《同类》 第一章 放 “我离婚了。” 宋漪年坐在车里,握着手机。 电话那头的中年女人,嗓门很大,“离婚?小夏那个孩子不会出轨的,肯定是你误会了。” 宋漪年声音提高了一点:“妈,我都将夏涂和小三捉奸在床了。” 夏涂是她的丈夫。 至少……在一个小时以前,他们还是这种关系。 “……男人花心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拿钱回来养家就行。你现在离婚了,就是贬值的二手货,以后嫁给谁?老娘我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拉扯大,你就这么回报我……” 宋母孙茵苦口婆心的劝说与诉苦,直砸得宋漪年头昏脑涨。 不明白情况的外人,恐怕会以为孙茵,不是她妈,而是夏涂的妈。 宋漪年按了按太阳穴,笑着说,“妈,我随便说说的。” 在劝说转变成咒骂的前一秒,宋漪年果断地掐断了电话。 车窗半开。 滂沱大雨直直浇进了她心里。 坐在驾驶座的男人,侧颜清隽,点了一支烟。 宋漪年转头对他说,“走吧。” 男人盯着指尖的烟,不答反问:“你老公出轨了?” “是前夫。”宋漪年轻笑,“孟老板,你知道他的姘头是谁吗?” 孟修钦转过头来,深不见底的眸光,像出鞘的利刃, “嗯?” 刮得宋漪年浑身不自在,“夏涂给你手下的女主播打赏了八十万,成为榜一大哥,所以两人私联了。” 她和夏涂在一起三年,从校园到婚纱,两人一起打拼,努力节省每一分钱,前不久终于凑够首付,买下婚房。 可婚房刚搬进去,宋漪年转头就在主卧的新床上,发现了不属于她的长发。 然后是网贷八十万的记录。 离婚冷静期一过,宋漪年果断止损。 孟修钦当然不在乎,轻轻地嗤了下。 宋漪年问:“你走不走?” 声音因冷有些颤抖。 孟修钦掐灭烟,合上车窗,“去哪儿?” 不紧不慢的磁性声线,像是将她心里的雨帘,拨开一丝缝隙,宋漪年得以喘息。 ——虽然上车前,她已告知过目的地。 但宋漪年临时起意:“去你那儿,可以吗?” 孟修钦眯了下眼:“你确定?” 第一次对男人投怀送抱,也没有提前装扮,宋漪年不知自己能有几分胜算。 她眼尾浮上凄怆的红: “我不知道去哪儿。” 赌一把,装装可怜。 车轮骤然转动,驶向城外。 宋漪年不知道,孟修钦这是什么癖好。 好好的别墅不去住,非得上游艇。 海风里涩涩的咸味扑面而来,热烈急促的吻同时贴上她后颈,一冷一烫,刺得宋漪年皱了下眉。 孟修钦冷漠的声音,从她颅顶砸下来, “不满意?” 宋漪年怔了怔,赶紧摇头:“没有。” 但孟修钦已经误会了,并且很生气。 最后,宋漪年没忍住,哽咽得气息全紊乱。 …… 过后已是夜深人静,宋漪年饥肠辘辘,盯着桌上果盘里的草莓。 她问:“有牙签吗?” 还没洗澡,用手去拿草莓,感觉有些黏腻。 “我不用牙签。”孟修钦低头看手机,“我又不是你前夫,盯着牙签会觉得亲切。” 宋漪年愣了下,索性饿着肚子,闭上眼睛。 不久,孟修钦急冲冲地走了。 宋漪年有一丝丝不爽,又感觉轻松。 不用跟他过夜,那也挺好。 可能不习惯在游艇上过夜,宋漪年醒得很早,先看了眼微信。 夏涂的微信号显示99+的未读消息,她直接划过。 还有一条转账信息。 是孟修钦发来的。 孟修钦这个人,号称投资界小霸王。 年轻,有钱,脾气冲。 一出手买机构,让原本有些退潮的网红经纪业务,又上了好几次热搜。 宋漪年刚跳槽到一家整形美容医院当医生,孟修钦经常将手下的网红,送到医院来整容。 他出手大方,舍得砸几百上千万做整容费,算是医院的财神爷之一。 因工作缘故,宋漪年见过孟修钦几次。 原以为孟修钦早不记得她了。 没成想,昨天从民政局出来不久,天降大雨,宋漪年订不到网约车,冻得直哆嗦。 一辆帕加尼,直接停在她面前。 车窗缓缓落下,孟修钦坐着在抽烟。 …… 宋漪年咂摸下嘴唇,退回微信首页。 看来孟修钦玩事后拿钱‘消灾’这一套,还挺熟练地。 熟悉的号码来电。 宋漪年叹口气,按下接听键。 尖利的声音震得她耳朵疼:“宋漪年,你死到哪里去了?” 第二章 肆 是孙茵。 宋漪年以为有什么急事,慌慌张张地赶回家。 她刚一进家门,孙茵就开口要钱。 原来弟弟孙浩朝,又又又把女孩儿的肚子搞大了。 照孙茵的意思,让宋漪年给点钱处理掉。 在宋父去世后,孙茵谈了不少男朋友,孙浩朝是她某次醉酒后怀上的,生父不详,他又自小顽劣,勉强读了个技校之后,游手好闲地。 女人缘却好得离谱。 孙茵那点儿优越感爆棚:“你弟弟是有房有车的本地人,这外地女孩子嫁给他,就等于二次投胎,少奋斗十年,他根本不愁娶老婆。” 宋漪年不想争辩:“孙浩朝呢?他怎么说?” 声音出口就不对劲。 “你嗓子怎么哑了?”孙茵奇怪几秒,又不甚在意, “浩浩说如果不给钱让女孩子打胎,那就把娃生下来,送人送孤儿院都行。” 宋漪年拒绝:“我没钱。” 孙茵没像往常一样骂她,反而皱眉审视宋漪年,猛地上手扯开她的衣领, “你肩膀上是什么?小夏不是去临市出差了吗?” 她这么一拉,宋漪年的肩膀露出来,白皙之间,透着几块异样的红。 宋漪年往后躲,默着声:“是虫子咬的。” “撒谎!”孙茵竖起指头,劈头盖脸地数落:“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东西!不知廉耻,和男人胡搞……” “那是我自己的事情。”宋漪年淡然。 多说无益,她直接离开。 关上门,门板后传来一声重物砸到墙上的闷响,以及孙茵的声声怒骂,不堪入目。 没时间回家换衣服,宋漪年直接去医院上班。 老实说,她昨天被折腾得筋疲力尽,很想躺下补觉。 但背着房贷的人,天大的委屈都得撑下去。 到了医院,宋漪年刚换上白大褂。 接诊完几位‘病人’,来了个短发女孩儿咨询隆鼻。 她身后跟着一个男人,手里端着盒草莓。 有的人天生就抓人眼球。 比如孟修钦。 身量高,气势足,不露声色的一张脸,透着成年男人那种稳重自持。 短发女孩头贴在孟修钦的腰部,蹭了蹭: “四哥,我整成宋医生这种长相,你说好不好?” 孟修钦站着,连多余的眼神都没递给宋漪年,直接否决: “不好看,红不了。” 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被评价“不好看”,宋漪年忍不住扫了孟修钦一眼。 在苛刻的日光灯下,他的五官也精致无死角。 短发女孩捂着嘴笑,眼神炫耀又得意。 她偶尔问几个问题,低头从孟修钦的掌心里吃草莓。 宋漪年感觉肩膀略微发热。 这姓孟的可以,昨晚上在她肩膀上种草莓,今儿给别的姑娘嘴里喂草莓。 孟修钦的送了不少网红来做整容,但这是他第一次亲自陪女人来医院,可见两人关系不一般。 短发女孩刚满十八,但对各类整容项目了如指掌,迅速下单一个最贵的脸部综合全套。 大几十万的费用,孟修钦眼睛都没眨一下,直接刷卡。 宋漪年心情转好,弯了下嘴角。 连带着在午休去买咖啡时,她大手一挥,直接点了个超大杯拿铁。 最近两年,女性的消费习惯转变,化妆品早已无法满足变美需求,医美整形火爆得一塌糊涂,搞得宋漪年上班很忙。 到了午休,她时常累得不想吃午饭,喝杯咖啡提神便作罢。 捧着杯比脸还大的拿铁,宋漪年走楼梯当锻炼,却在楼梯转角撞见一个人。 男人手前臂搁在栏杆上,肌肉遒实又透着隐隐青筋,指尖夹着一点红|星。 狭窄楼道里,仅他们两个人,若是装没看见的话,不太礼貌。 宋漪年硬着头皮打招呼:“孟老板。” 她以为他早走了。 初夏的天气理,宋漪年脱掉了白大褂,上身是贴身的真丝衬衣,下身搭配黑色包臀裙,曼妙身形一览无余。 孟修钦侧身,目光浅浅地扫过她领口, “我有点口渴。” 宋漪年答:“贵宾休息室里有饮料。” 孟修钦看了眼她手里的拿铁:“喝你的就行。” 夹着烟的手伸过来。 怕被烟头烫到,宋漪年下意识地后退,让出咖啡。 孟修钦直接就着她用过的习惯,啜了两口。 宋漪年看着他紧抿的唇线,有点出神。 孟四哥吻技一等一,她体验过。 让她回神的是孟修钦略带嫌弃的声音: “你属狗的么?” 宋漪年有个习惯,喝饮料会把吸管咬得扁扁的,但这样就不方便吸饮料,只能慢慢地抿。 孟修钦估计没什么耐心。 一把将咖啡塞回她怀里,“该使劲的时候,不好好使劲。” 音调不高不低,音色却带着独特的韵味。 不可避免地,宋漪年的思维跟着歪了,脸也泛红。 孟修钦又说:“晚上过来。” 是陈述句。 宋漪年觉得孟修钦有点自信过头了。 再加上她现在大脑清醒,刚失婚的那些痛苦,已经抚平了一些。 于是模棱两可地回答:“到时候再看。” 像孟修钦这般聪明的人,听出来她言语敷衍,不咸不淡地瞥了她一眼,转身继续抽烟。 宋漪年知趣地继续爬楼。 …… 很快,孙浩朝又惹事了。 他开车追尾,撞了一辆车。 电话打到宋漪年那里,孙浩朝鬼哭狼嚎地。 宋漪年本打算不理,却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道耳熟的男音。 车祸地点在城外江边,挺偏僻地。 远远地,宋漪年在车里看见,孙浩朝被人制伏,挂了彩的脸颊贴在帕加尼车窗上,发白又变形。 帕加尼车屁股上几道擦伤,后面贴着一辆没了半个车头的小车,不远处还停着一辆完整无缺的奥迪。 帕加尼车头上,倚着一个人。 是孟修钦。 他穿着polo衫,衣领敞开,胸膛泛微红,不知是刚和人亲热过,还是酒醉,透着那么一丝浮花浪蕊的味道。 宋漪年下车走过去。 孙浩朝顶着猪头脸,挣了两下,看口型是在喊“姐”。 孟修钦抬头对她笑:“宋小姐,我要你弟弟一只手,不过分吧?” 手下人把孙浩朝的手掌,“啪”地压在前车窗上,孙浩朝已经吓得失声尖叫,连连喊“姐姐救命”。 第三章 亲 孟修钦身为投资界大佬,做的都是正经生意,此刻说话动作,却带着一身匪气。 宋漪年有点慌,凭直觉认为,孟修钦可能做得出来。 她心有不忍:“我们赔钱。” 何况真废了孙浩朝的手,收烂摊子的还是她。 孟修钦极冷淡:“200万。” 宋漪年咂舌:“你这是敲诈。” 几条擦伤,补个漆就行了,就算他的帕加尼是豪车,也不会超过几十万,他怎么算出来200万的? 孟修钦:“我刚签的小女生,砸了几百万做整容做培训,你弟弟把她搞怀孕,耽误她出道赚钱,赔200万只是合情合理。” 宋漪年这才知道其中原委,只好说:“能不能商量下?我们实在拿不出那么多钱。” 孟修钦看了她一会儿,朝手下人抬抬下巴。 手下人会意,将孙浩朝塞进奥迪车带走。 车轮声远去,四周寂静。 猝然,宋漪年腰上多出一只手臂,向前用力一带,两人贴得严丝合缝地。 孟修钦掐住她下颌。 声音喑哑从喉间滚出:“求我。” 像是一圈一圈的烟,缠绕住宋漪年。 大约是他身上的味道清淡里透着诱惑,又或者她浅浅地尝过男人的味道了,挺食髓知味地。 她一双手若柔夷,攀上他壁垒分明的腰线,极轻极淡地厮磨着他的唇, “求你。” 好像这种事,她天生就会一样。 孟修钦咬了咬腮:“你叫我什么?” 宋漪年忽然心灵福至,“四哥。” 做为回应,孟修钦咬住了她的脸。 过程……丝毫没有柔情蜜意。 孟修钦闷着声,扳住她的脸,“属人形娃娃的?” 这是再内涵她没声响。 本着不惹事儿的原则,宋漪年随便应付两声。 孟修钦倒嫌难听似的,手掌捂住她嘴,凶道, “闭嘴!” 好在他倒是动作温柔了一点,不像刚才那么狠。 …… 车里。 宋漪年手搭着额头,看向窗外半江瑟瑟。 孟修钦已然戴上蓝牙耳机,像是在开会,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堆金融术语,又开始讲英文。 现在医疗火,资本都爱追逐热潮,连他下面的投资机构,参与投资了几个医疗项目。 宋漪年听了一小会儿,没什么兴趣,侧着头,百无聊赖地打量他。 孟修钦浓眉微蹙,双目炯然幽深,认真的模样倒与众不同,刚才威胁她的那点匪气,全然褪去。 只剩下一个金光闪闪的投资人模样。 脖子处几处浅浅的女人指甲印,又显出一丝旖旎。 会毕,孟修钦整理着polo领口扣子,露出胸前一截浅麦色的肌肤,“等会儿你怎么回去?” 宋漪年头埋在被褥里,点点头,“我自己开车。” 他眉毛一挑:“真的?” 视线落在她膝盖上。 宋漪年膝盖骨发红,浑身也瘫软,可缠绵气氛已无,她说不出“你送我”这种话,那像是情侣间的打情骂俏。 孟修钦这人呢。 真真是空有一幅好皮囊,为人不怎么样,完事儿让女孩子自己回家。 宋漪年问:“孙浩朝的事情……” 孟修钦冷下脸,刚才的温存荡然无存, “以后再说。” 明显的敷衍,完事就变脸。 看这架势,他打算多纠缠几次。 宋漪年有点头疼,她打开车门,走下来。 孟修钦开始讲电话,像是变了一个人,温柔至极地哄人, “好了,乖乖听话,别哭了,我过两天就飞去米国看你。” 第四章 吻 第二天,宋漪年踩着点儿,赶到医院。 孙浩朝在办公室门外坐着,一看见宋漪年从电梯里走出来,他忙不迭地迎上来, “姐,昨晚你没事吧?” 宋漪年看见他就上火,没接话,低头掏办公室钥匙,耳边的头发随着她的动作垂下,小块的肩膀皮肤露了出来。 余光瞥见姐姐身上的红痕,孙浩朝愣了几秒,又自以为贴心地说, “你放心,我会帮你瞒着姐夫的。” 离婚这件事,看上次孙茵那个反应,宋漪年不打算现在告诉孙浩朝,否则晚上孙茵又会给她夺命追魂call。 宋漪年否认:“我跟孟修钦没关系。” 这下轮到孙浩朝目瞪口呆了,难不成孟修钦看不上他姐姐,把他姐姐赏给手下人了? 但不管怎么说,姐姐都是帮了他,否则他今天也不能完好无缺地回家。 孙浩朝难得乖巧:“好。” 好什么好,算了,宋漪年懒得越描越黑。 问他:“那你女朋友怀孕的事情怎么办?” 孙浩朝:“做人流。” 宋漪年无语:“你怎么说得像去菜市场买菜一样简单?” 孙浩朝理直气壮:“那总不能让她生下来吧?每个女人怀孕都生下来,早组了个足球队了。” 宋漪年训斥:“那你就不能做好措施吗——” 话说到一半,她傻住了。 昨晚和孟修钦那次,他车里也没有备用品。 宋漪年没心情教训弟弟,赶紧下楼去买了事后药。 …… 现在整形医美行业一片蓝海,整形医院和医美诊所如雨后春笋,层出不穷。 宋漪年工作的这家医院的业务受到极大冲击,加快了拉投资筹备上市的脚步。 院长组了个局,拉来几个投资人,在俱乐部打高尔夫。 一群大男人谈生意没什么意思,需要一点鲜花点缀,整个医院就属宋漪年样貌最周正,特意被院长强拉来应酬。 孟修钦自然是院长的座上宾。 他站在天幕下,被人团团围住。 宋漪年站在想起自己之前吃了事后药,看见他,心里默默打个x。 好在她也不用多说话,只需偶尔挥两杆,然后站在一旁静静微笑,扮演好花瓶的角色。 男士们汗流浃背地在场上厮杀,越走越远,女孩们撑着伞,慢吞吞地跟在后面。 孟修钦挥杆动作很流畅,抬手时手臂肌肉绷紧,臀也更翘了,到底是年轻有资本,秒杀周围那一圈发福的中年大叔。 同行还有两个女孩,应该是孟修钦旗下的网红,叽叽喳喳地低声八卦。 “四哥真颜值正义,好想泡他。” “听说四哥在米国结婚了,孩子都有了,你要去做小三?” “四哥这么帅的男人,睡一晚都回本,还图什么名分哦。” 太阳挺毒的,宋漪年却感觉寒气四溢的。 她没想过招惹已婚男人。 院长老胳膊老腿地,打了一会儿,体力跟不上,让宋漪年帮忙。 宋漪年刚岔开腿,微弯腰。 右腰侧被人掐住,缓缓地往上抬。 孟修钦浑厚的声音,从身侧而来,“腰不用压那么低,往上抬一点。” 第五章 假正经 宋漪年握着高尔夫球杆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她只是来应酬的,可没打算闹出什么绯闻流言。 宋漪年赶紧说:“谢谢孟总。” 孟修钦收回手,“瞄准了就赶紧出手,别磨磨蹭蹭地。” 语气倒是……挺一本正经地。 等宋漪年打完球,孟修钦也点拨了其他在场的人,架势相当认真,但似乎没有再出手指点。 宋漪年松了一口气。 这一段小插曲,应该没有引起周围人的注意吧。 一行人打完球,院长又力邀大家去俱乐部内部的会所包厢,要盛情款待。 酒桌文化么,就得边吃饭,边喝茅台。 明眼人都看出来了,这轮融资能不能成功,就看孟修钦点不点头。 可孟修钦始终面带微笑。 连太极都懒得打。 酒过三巡,院长拉着孟修钦,说个没完。 从他们的交谈里,宋漪年才知道,原来孟修钦是喝过洋墨水的,他从米国顶尖常春藤大学金融系毕业之后,在米国投行里工作,以打破投行记录的速度,迅速升为合伙人,回国后又成立申城数一数二的湖晟资本。 她挺意外地,这高学历可以花钱砸出来,可在商业领域叱咤风云,总归要点真本事的。 但宋漪年的注意力,又被夏涂发来的微信转移: [年年,我失眠了,好想你。] 她特意没拉黑夏涂,有那么点较劲的意思。 等着看夏涂天天发微信,说些有的没的,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但宋漪年心里,多多少少不太是滋味,旧日情愫如走马灯一样,在眼前晃过……不知不觉,鼻尖微微发酸。 一道极具个人特色的声线,拉她回神, “你能开氯硝安定吗?” 宋漪年循声侧头,恰好撞进孟修钦又黑又浓的眼眸里。 原本她和孟修钦之间,坐了个院长。 此时,中间的位置空荡荡地,院长估计出去了。 可这孟修钦眼眶下一丝黑眼圈都没有,看起来不像有失眠的毛病。 宋漪年有点纳闷,“对不起,孟总,氯硝安定是治疗失眠的处方药,我开不了。” 孟修钦戏谑反问,“你不是医生么?” 三天两头有亲戚或者朋友,来询问能不能开处方药,宋漪年已经习惯了。 她答:“我是整容外科医生,不能随便乱开神经内科的处方药。” 孟修钦嗓音轻缓:“噢,那看来失眠找你没用。” 宋漪年一愣,下意识地按黑手机屏幕。 院长回来之后,服务员上了几打ipa啤酒。 宋漪年手机响个不停,匆匆起身出包厢。 电话是孙浩朝打来的, “姐,你在哪儿呢?姐夫打电话到我这里,说联系不到你。” 宋漪年抿了抿唇,“我在外面有点事。” 孙浩朝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隔着电波,都能听到他话里其中满满的八卦气息:“姐,你别担心姐夫那边,包在我身上。” 这话说的。 但宋漪年没阻止。 挂了电话,忽然有人走到她身旁,“美女。” 她回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陌生老男人的脸。 老男人满身酒味,大着舌头,“多少钱一晚,你开个价。” 这高尔夫俱乐部会所,虽说算是挺高档的场合,但偶尔也有流莺出没。 宋漪年皱着眉头,没理会。 老男人嬉皮笑脸地上手,要与她纠缠。 宋漪年往一旁躲,余光瞥见,孟修钦站在不远处拐角的阴影里。 他倚着墙,长身玉立,手里握着一支ipa。 与她目光交汇时,还喝了一口酒。 宋漪年收回目光,心里挺失望地。 “滚。”她使劲地推了老男人一把。 宋漪年平时靠健身缓解压力,手劲不小。 老男人又醉得厉害,被推得后退几步,肥硕的手指恰好划过孟修钦的衣角。 孟修钦瞬间变了脸。 拎起酒瓶,直接给老男人头上开了瓢。 ——哐 闷响之后,是玻璃碎裂的清脆。 一道血痕顺着醉汉的额头,蜿蜒而下。 第六章 无底洞 涉事的三人全被警察带回了派出所。 老男人酒醒之后,看清出手的人是孟修钦,竟愿意私了。 赔钱而已么,孟修钦完全没意见。 眼看一切要尘埃落定,宋漪年不乐意了。 这次她遇到一个醉糊涂的老男人,能逃脱只是运气好。 那下一次呢? 按宋漪年的申诉,警察依法调取了会所走廊监控,查看之后,为难地说道:“走廊灯光不够亮,单从视频上来讲,无法判定骚扰事实,有没有什么在场证人?” 宋漪年看向坐在派出所大厅里的孟修钦。 这男人一手斜搭着椅背,低头看手机。 就差把“事不关己”写在脑门上。 有路人低声劝宋漪年,“这位女同志,别上纲上线了,受伤的对方看起来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何必得罪他?” 宋漪年没回答。 她忽然抬手,指着孟修钦,“他在场目睹了全程。” 警察便问孟修钦,“这位同志,你在现场吗?” 闻声,孟修钦抬眸,默不作声。 宋漪年故作自然地与他对视,指尖紧紧地掐住掌心,直到听到孟修钦不紧不慢地“嗯”了一声,才松开手指。 警察依照程序录完口供,然后告知宋漪年,老男人涉嫌骚扰,会被拘留几日。 事情了结。 孟修钦站起来,长腿迈了几步,跨出派出所。 倏地,他转身,扬手抛出个什么东西。 跟在后面的宋漪年下意识地接住。 是车钥匙。 她低头看了看,笑说,“孟总,你喝了酒不方便开车,我帮您叫代驾。” 孟修钦不语。 事有凑巧,宋漪年连定了两个代驾,都被最后一刻取消订单。 孟修钦不耐烦,“我帮你作证,你送我回家,有什么问题?” 宋漪年笑答,“孟总,如果没有我发的微信,你真的会帮我作证?” 刚才在派出所里,见孟修钦似乎不愿意作证,宋漪年心急,发了条微信给他:[你要是不说实话,小心我把你送来的网红全削成过气锥子脸] 这话当然是情急之下,宋漪年信口胡诌,吓唬吓唬人而已。 借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昧了良心和医德在手术台上乱来。 现在孟修钦一句话给她堵回来, “你想清楚再说话。” 语气冰冷。 宋漪年叹口气,按了按车钥匙。 夜色里一辆看不清车标的跑车,闪了闪车灯,但明显不是之前那辆帕加尼。 …… 到达目的地后。 宋漪年稳稳踩住刹车,“孟总,您的……家到了。” 又是城外的海湾,若从车窗里往外望,能看见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几个游艇并排停着。 宋漪年起初不太明白,孟修钦为什么对游艇特别偏爱。 现在她似乎懂了。 海王么。 也许住在游艇上比较方便浪。 不过她没太多兴趣,窥探他人隐私。 副驾驶座上的男人,双目紧闭。 宋漪年按掉安全带,手指刚攀上车门锁。 “宋漪年。” 她循声回头。 孟修钦靠着椅背,眼眸半睁, “我们之间的事情,还没有了结,你往哪儿走?” 宋漪年下意识地以为他指的是,孙浩朝惹的那些风流事,又追尾撞了他的帕加尼。 “不是两清了么?” 孟修钦一顿,骤然冷笑,“200万这么容易两清?” “谁欠您的钱,你找谁要去吧。”宋漪年望着他,加重语气道,“但是如果孙浩朝身上少了什么零件,我一定会报警。” 她抬了抬下巴,努力将话说得有气势,心里却暗暗发憷。 四目相对数秒。 孟修钦轻飘飘地回一句,“你话真多。” 宋漪年怔了怔,再开口带怒意:“孟总……” “先是孟老板,又是孟总。”孟修钦猝不及防地,伸手掐住她下颌,将人带到眼前, “宋漪年,你有没有想好,到底怎么称呼我?” 清冽气息混杂着淡淡酒气,扑面而来。 如此近距离相对。 宋漪年连他下颌处的青色胡茬,以及微滚的喉结,都看得清清楚楚。 夏夜里蝉鸣躁人,气温逐渐上升,夜风沁人,吹起发丝拂过她面庞,也拂过孟修钦的。 痒痒的。 宋漪年好心提醒:“下次记得戴婚戒,免得惹上麻烦。” 嘴角漾出笑,孟修钦声音却疏离又冷漠, “你现在才对我的婚配情况好奇,是不是太晚了?” 第七章 好不容易 宋漪年抬起眼眸,与他平视,“所以呢,你现在是什么情况?” 风继续吹,游艇摆动,传出来轻微的机械摩擦声。 孟修钦的眼,与窗外深邃的海面相得益彰,叫人察觉不出半丝情绪。 无声的沉默,‘滋滋’地浇灭,宋漪年心里腾升的那点儿期冀。 如果说孟修钦是单身,那么她也许会考虑与他保持来往。 讲真,他功夫不错,也相当持久。 但宋漪年自己的婚姻,因第三者插足而破裂。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她奉为圭臬。 宋漪年头往后撤,躲开他的手,不以为然地摸了摸下颌,仿佛嫌弃刚才被他捏过。 “孟总,再见。” 宋漪年头也不回地下车离开,纤瘦的背影,缓缓与苍茫夜色融为一体。 副驾驶座上有什么东西,闪闪发亮。 是她的一只耳骨夹落下了。 孟修钦从扶手箱里掏出手机,给宋漪年发微信。 对话框里却弹出红色的! 他被秒拉黑。 孟修钦手摩挲下巴,忽而轻笑一声。 这女人。 身子够娇,心够硬也够干脆。 …… “姐姐!” 面前坐下一个女孩子,手背一下一下摸眼泪。 宋漪年一愣。 来人好像是弟弟孙浩朝的女朋友,叫什么叮叮的。 孙浩朝女朋友换得太快,她根本来不及记名字,忙看了一眼电脑的病历记录,确认名字。 叮叮哽咽着声音,“姐姐,知道我怀孕,浩浩就叫我去打掉,我不愿意,他再也不回我电话了,我只好来找你帮忙了。” 边哭边诉说恋爱中的愤懑。 就算孙浩朝是亲弟弟,宋漪年也得公正地说一句,这臭小子除了一张好脸,简直是一无是处的渣男,狗见了都摇摇头。 宋漪年劝了小半会儿,叮叮反而愈加泣不成声。 外面还有好几个病人在排队。 叮叮也是孟修钦的机构的网红之一,之前她的整形手术还是宋漪年主刀。 可现在,宋漪年盯着自己塑造出来的这张脸,头疼不已。 只好使出杀手锏。 “别哭了,小心鼻子里的玻尿酸变形散开,会成为阿凡达的。” 叮叮愣了几秒,又扯着嗓子哭,“可是姐姐,我心好痛啊……我实在是太爱浩浩了。” 恋爱脑……真是应该纳入医保。 宋漪年忙不迭地说会找孙浩朝谈谈,才把叮叮送走。 她还没歇口气,院长又布置任务,让她去趟湖晟资本,给孟修钦送份礼物。 宋漪年推说没空,又建议院长找同城闪送。 院长不悦地蹙眉,“我派了好几个人去送礼,都吃了闭门羹,还找什么闪送?上次在高尔夫俱乐部,我看孟修钦对你挺不错的,还耐心教你打球,你们又一同进了次派出所,缘分了得。你去试试看,说不定孟修钦会额外给美女面子。” 宋漪年心说,那可不一定,她应该已经把孟修钦得罪透了。 院长不是白当的,将“打一巴掌,给一颗枣”的那点套路玩得驾轻就熟。 见宋漪年神色有松动,院长即刻安抚, “上次你请假不是被科室主任驳回了吗?这次你帮我搞定送礼,我给你特批假期。” 既然院长军令如山,她只好奉命跑一趟。 …… 果不其然,宋漪年抱着礼盒,在湖晟资本前台,从夕阳西下枯坐到夜深人静。 等了整整四个小时,秘书模样的女孩才来,引宋漪年去办公室。 穿过工作区域,宋漪年推开办公室大门。 偌大的房间里,孟修钦站在落地窗边,低垂着头,视线稳稳地盯住手中紧握的高尔夫球杆顶端。 一袭绿色仿真草坪铺开在地毯上。 墙上的电子屏上,是仿真高尔夫球场场景,屏幕右上角是挺高的分数。 这一切展示着,这位号称在开会的孟总,玩了很久的虚拟高尔夫。 宋漪年心火霹雳吧啦地蹿上来。 休息时间对大城市的蚁族来说,比黄金还珍贵,尤其宋漪年明天还得值班,养精蓄锐相当重要。 “啪”地一声,宋漪年将怀中礼盒放在大班台上,印着“孟修钦”的名片台也被撞得移位几厘米。 她冷声说,“孟总,这是我们院长送你的礼物。” 孟修钦充耳不闻一般。 猛然一挥杆,电子屏上的高尔夫球,划出一道虚拟的抛物线。 宋漪年转身就走。 胳膊却被牢牢拉住,再两三下,她背已贴住落地窗。 玻璃面质地冰冷坚硬,眼前人却体温炙热。 宋漪年不由自主地颤了两下。 “你刚才说什么?嗯?” 孟修钦抬了抬她的下巴,不满意她刚才说话的态度。 一街之隔,高楼大厦鳞次栉比。 如果是白天,尚且有阳光的掩护或反射,对面大楼里的人,也许还看不到湖晟资本董事长办公室里的场景。 可此刻深夜,对面大楼的灯火通明里,那些坐在工位边,为房贷和梦想加班的年轻人,一定能看到街对面的办公室里,有个女人被抵在了落地窗上。 孟修钦还不关灯。 眼神又那般森然。 难得敌强她弱,宋漪年压低声线, “孟总……” 孟修钦勾唇笑了笑。 “现在知道认怂了,早干嘛去了?” 下一秒,男人捧着她的脸,劈头盖脸地攫住她的唇。 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发酵,宋漪年听到心跳声此起彼伏,分不清彼此。 然而—— “修钦?” 门外女声温柔,兼有敲门声笃笃。 一秒惊醒的宋漪年,握住眼前男人的肩膀,往外推,动作到一半,又戛然而止。 她的舌头被轻轻地yao住。 第八章 算什么男人 门外的女人试探性地,多喊了几声,没有得到回应之后,似乎在问秘书。 “修钦在办公室吗?” 秘书答:“孟总估计还在开会呢。” “那修钦,我先走了,过两天再来找你。” 高跟鞋踩在地毯上的笃笃声,逐渐远去。 也许有时候,长期两点一线的生活方式,日复一日地给宋漪年的感知镀上一层顿感。 她必须承认,孟修钦这突然而来的强势行为,刺激得她心跳短暂地加速。 但当孟修钦放开她的时候,她肾上腺激素也迅速消退。 恼怒连绵不断涌来。 宋漪年抬手朝他脸上刮去,却顺势被握住手指。 “享受完了,还要动手?”孟修钦已然恢复一张冰山脸,推开她的手, “差不多得了。” 宋漪年算是明白了,孟修钦搞这些就是图个刺激。 忽地,燥热的指尖划过她的耳骨,紧接着,是微微一凉一紧。 宋漪年一怔。 孟修钦把她遗落的耳骨夹,给她重新戴上,“你玩这些有来有往,欲情故纵的把戏,可就没意思了。” 这是内涵宋漪年故意把耳骨夹落在他车上么。 宋漪年有点恼,“姓孟的,自恋是种病,你要是需要看心理医生,我可以帮你预约权威专家。” 孟修钦已经开始拆大班台上的礼品盒,漫不经心地敷衍,“嗯?是么?” 可真是太会膈应人了。 无视宋漪年胀得脸通红,孟修钦从盒子里掏出一尊憨态可掬的玉佛。 玉佛精雕细琢,一看就价格不菲,算是中规中矩。 孟修钦却颇为嫌弃地咂咂嘴,“老气。” 礼品盒里还放着几个嘟嘴巴大眼睛的几个娃娃。 居然是泡泡玛特限量版。 宋漪年寻思着,这不是女孩子喜欢的玩意儿么。 那估计是院长送给孟修钦的女伴的,送礼送一双么。 泡泡玛特被塞入她手里。 宋漪年不解地抬头。 眼高于顶的男人说,“这么廉价的东西,谁稀罕。” …… 宋漪年抱着泡泡玛特从湖晟资本出来,算是将院长指派的任务顺利完成。 院长言而有信,立马给宋漪年批了假。 趁着休假,宋漪年在家打扫卫生,洗晾衣服,空下来便在微博上运营自己的自媒体账号。 她边喝水,边点开微博私信,免费答疑。 wifi那头陌生人心里所有肮脏的黑暗的想法,一股脑地倾泻在网络的浪潮里。 xx私信问:[宋医生,丁丁能整长整粗吗?] 若这人只是问这一个问题,尚可算做理性的生理医学知识探讨。 可这个xx非得跟进一些猥琐的特写照片,还用一种炫耀又白莲的语气问:[宋医生,你说我这个size,还需要整形吗?] 明明size又很纤细。 宋漪年一眼掠过图片,直感叹男人的普且信,体现在各方各面。 视线不经意地扫过书架上陈列的泡泡玛特。 ----不过姓孟的,就挺有自信的资本。 这么想着,宋漪年呛了一口水。 她咳得脸发红,赶紧把微博上的各路奇葩,通通拉黑。 微信弹出来消息提醒。 是叮叮发来的。 [姐姐,我告诉四哥要把孩子生下来,他直接把解约合同发给我了。] 宋漪年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四哥是叮叮的老板孟修钦。 她丝毫不意外,孟修钦会放弃叮叮。 毕竟叮叮这种不听话还出幺蛾子的员工,南墙撞得哐哐响还不回头,以后肯定是个定时炸弹。 宋漪年动了恻隐之心,反问道:[你是真的想要这个娃吗?] 果然如她所料,叮叮居然天真地想拿孩子套住孙浩朝:[……也许浩浩会看在孩子的份上……] 宋漪年真想把叮叮的脑子,塞进洗衣机里去脱脱水。 她回复:[没有什么也许!既然你也不是真的想要当妈妈,趁着现在月份小,赶紧去打掉,否则之后只能去引产。]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引产和生育是差不多的疼痛度。] 然后给叮叮推送了当妇产科医生的同学的微信。 叮叮没有再回复。 …… 过了没两天,宋漪年就被告知,叮叮流产了。 宋漪年立马赶往人民医院,看见孙浩朝一脸懊悔地,坐在住院部病房门口。 她连忙询问什么情况。 孙浩朝刚交待几句,乍然住嘴,眼神直愣愣地盯着远处。 宋漪年往走廊尽头一看。 继而眉头一皱,思忖两秒,反手扇了孙浩朝一巴掌,“你这个混球!” 以前孙浩朝做了混账事,宋漪年没少揍他,但每次妈妈孙茵都会出来维护他,转头来找宋漪年的麻烦。 但自从他成年后,宋漪年很久没有动手了。 现在孙浩朝直接被打懵了,捂着脸,“姐……” 宋漪年出手揍弟弟,一是着实不齿他害叮叮流产,二是打给孟修钦看的。 她见识过孟修钦出手的模样,怕他一动手,孙浩朝那小身板扛不住。 但孟修钦也看穿了她的心思。 他直直地走过来,一脚踹在孙浩朝身上。 第9章 我很好骗 孙浩朝弯腰趴在地上,气都喘不匀了。 宋漪年真觉得这个混小子活该,刚才她从孙浩朝口中得知,叮叮上家门去堵他,正好撞见他搂着女人,在电梯门口接吻。 叮叮受不了,上前抓扯小三,反而被推倒在地,当时就见了红。 孟修钦站在一侧,抬头望了望宋漪年,那不屑的眼神,仿佛下一秒能掐断她的脖子。 宋漪年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能说什么。 从病房里出来的护士,目睹这全过程,根本不敢和孟修钦说话。 护士看宋漪年面相更和善,以为她是家属,对宋漪年交待术后护理细节,并提到叮叮做清宫手术时差点大出血。 护士越交待,孟修钦脸上阴翳更重一层。 宋漪年心情随着他脸色变化而焦灼,既同情叮叮遇人不淑,又怕孟修钦再出手,把孙浩朝打残废了。 她左右为难之际,救星来了。 有秘书模样的人小跑上来,“四少,林小姐找您。” 孟修钦面色有所松动,“下次再收拾你。” 语气狠厉,话是对着孙浩朝说的,眼神却划过宋漪年。 随即孟修钦跟着秘书疾步离开。 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宋漪年琢磨着,这位林小姐估计就是前几天扣响孟修钦办公室房门的女人。 孟四哥果然听女人话。 宋漪年回头,看了一眼蜷缩在地上的孙浩朝,无奈地摇了摇头,信手推开病房门。 本来对叮叮这种恋爱脑患者,宋漪年恨铁不成钢。 可如今看见叮叮躺在床上,小脸煞白,双唇毫无血色,仿佛稍微用力就会碎掉的脆弱,宋漪年心里只剩下怜悯。 叮叮只顾着关心孙浩朝,“四哥是不是对浩浩动手了?” 隔着薄薄一堵墙,门外什么情况,叮叮全听到了。 宋漪年点点头,“你别担心他,那小子皮糙肉厚,而且孟总看在你的面子上,没对他动狠手。” 后面那半句话是安慰叮叮的。 叮叮很好骗,脸色多云转晴,“那就好。” 年轻女孩展颜一笑,胶原蛋白撑得双颊饱满。 宋漪年也感叹,“你笑起来真好看。” 叮叮手指戳了戳脸颊,倒挺直爽,“你是说苹果腮吗?填充的。” 整形医美这阵飓风过境,刮得各个年龄段的人都晕头转向,连叮叮这种小姑娘,都在未成年的时候,被黑心医生忽悠过埋线割双眼皮,结果左右眼没割对称,害宋漪年给她做了好几次修复手术。 “……少打点玻尿酸,你已经够美了,不要整容上瘾。” 宋漪年知道光靠语言,无法鞭笞陷进整容里的小姑娘,翻出手机,搜索到h国吹风机大妈的照片,递给叮叮看。 “瞧瞧,隔壁h国整容历史悠久,经验丰富,都修复不了这个整容失败的大妈,你要是整容过度,米开朗基罗再世都救不了你。” 叮叮被照片吓得够呛,忙不迭点头,“好好好。” …… 刚打开叮叮的病房房门,宋漪年迎面撞上孟修钦。 她没想到这男人还挺有同理心的,先是给叮叮弄到了单人病房,收拾完孙浩朝,现在又来探望她。 孟修钦:“让开。” 宋漪年没挪步,手背在身后,轻轻带上门,“叮叮的事情……你能不能通融一下,不要和她解约?” 就算不是弟弟孙浩朝做的孽,宋漪年也会想要帮叮叮一把。 孟修钦双手插袋,挺了挺下巴,俯视她。 那是占了上风的得意姿势。 “听你的,我有什么好处?” 成年男女之间,一举一动,话不用说透,懂的自然懂。 宋漪年很迷惑。 她单纯不太理解,他为何执著于跟她保持关系,遇上她这种不会死缠烂打的女人,多少男人睡觉都会笑醒。 “孟修钦,你这人真奇怪,我又不要你负责。” 孟修钦嗬地笑了,“负责?你的first/time是给我的么?” 明明他在轻贱她,偏又拿这种深深浅浅的眼神看着她。 宋漪年感到毛骨悚然。 那眼神如同一种漩涡,不经意间,就会弥足深陷。 “当然不是。” 宋漪年笑容里搀着勉强。 眼前男人目光骤然一冷。 宋漪年无法与他对视,错开眼,“我的第一次是我自己的,不存在‘给任何人’,你只不过是参与过我的第一次。” 她第一次从孟修钦的游艇下来后,床单上没有留下一丝异色。 而夏涂不屑于碰她,而宋漪年对自己有没有过其他男人,还是分得清楚。 一声清晰的轻嘲声,传入她耳中,击碎她的心。 宋漪年眼里渗出点点雾气,视线里男人的轮廓也逐步模糊。 孟修钦冷着声, “诡辩道理一大堆,《奇葩说》一直找我拉投资,要不要我介绍你去当特邀嘉宾?” 第10章 错的人 孟修钦这句话,成功地将宋漪年的泪意堵回去。 她真是大脑宕机了,才会尝试跟这男人讲道理。 本来么,当时她临时勾引孟修钦,不过是为了证明自己有女性魅力,找回在夏涂那里被打击得千疮百孔的自信心。 如果生理关系非要搅进精神交流,那就是她拎不清了。 孟修钦微微垂首,逼近她,“想好了吗?要不要我拉个微信群,将你和《奇葩说》导演都拉进去,方便洽谈?” 两人距离只在寸许之间,他蛊惑的嗓音洒在她耳骨边。 真的,不睡帅哥觉得亏,睡了帅哥被纠缠,又太特么的容易破功了。 之前宋漪年拉黑他微信,现在他这番说辞,更像是找借口加回她微信。 宋漪年掐着手心,按住心里涌上来的酥意,“叮叮需要休养,你不要凶她。” “哦?”孟修钦唇畔深深勾起,“你知道的,我对女人很体贴。” 他微凉的指尖忽然触上她的肩膀。 宋漪年倏然慌神,伸手去捉他的手腕,“你干什么?” 孟修钦:“你肩带露出来了。” 他只是拢了拢她敞开的衣领,盖住了不经意间露出的内衣肩带。 宋漪年蹭地耳根发红,“谢谢。” 孟修钦似笑非笑,侧身推开门进入病房。 …… 这天,宋漪年值完夜班,先去了趟人民医院,探望因肋骨骨折而住院的弟弟。 宋漪年热爱自己的工作,能从日常工作中得到相当的成就感和满足感,但医生这份工作,美中不足的就是值夜班,一次性得值24个小时。 有时候夜班没事,还能在办公室架个行军床,凑合眯一会儿。 可昨天晚上,有病人做完隆鼻手术,不小心跌倒,刚放进鼻子里的假体破开皮肤,裸露出来。 宋漪年赶紧做应急止血,又安排修复手术,差不多熬了个通宵。 她来到人民医院的病房里,孙茵正在照顾孙浩朝。 孙浩朝吃了药,睡得正香。 孙茵看见女儿,黑着脸地训她不护着弟弟。 宋漪年本来精神就不济,没有反驳,熟练地沉默以对。 在孙茵发泄完以后,她才伸手捻了捻孙浩朝的被角,“浩浩不欠揍?” “你!”怕吵醒儿子,孙茵提高一个音调,又立刻压低,“这女孩子怀孕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事情,那个什么叮叮的,刚成年就和男孩子上床,一看又不是什么好姑娘。” 宋漪年皱眉,“妈,既然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事情,浩浩做为男人,不该负点责任?” 孙茵自知理亏,又不依不饶地嘟囔几句,话锋一转, “我今天看见小夏了,他和一个女人在一起。” 宋漪年眼皮一抬,顿了几秒,“你都眼见夏涂出轨了,还要反对我离婚么?” “小夏能干家境好,有女人扑上来证明他有魅力,你没必要离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一辈子也就过去了。” 宋漪年咬了下唇,“可我们没有忄生生活。” 孙茵一愣,挑起女儿的毛病:“你成天穿得这么没女人味,男人当然不会碰你。” 宋漪年低眼看看身上的墨绿色衬衣,因为工作关系,她一般都穿衬衣搭包臀裙,走典型的ol风格,怎么可能没有男人喜欢? ……至少孟修钦就很吃这套打扮,之前剥了衬衣,将裙子推到腰间,俯下身就噬咬她的腰线。 和母亲的谈话,又是不欢而散。 宋漪年丧气极了,她这个母亲从来都是打压她,哪怕她事事独立,一路学习工作获奖无数,也换不回来孙茵一句夸。 若说东亚父母都爱控制型教育,可孙浩朝考试不挂科,孙茵都能喜笑颜开。 说白了,就是重男轻女。 …… 宋漪年回到家,刚打开门。 忽然燥热体温贴上她的后背。 宋漪年整个人蓦然僵住,尖叫声刚溢出喉咙,被人从身后捂住嘴,“年年,是我。” 是夏涂。 夏涂直接将她推倒在小客厅的沙发上,胡乱地亲她的脸,热吻顺着脖颈而下。 宋漪年挣扎了几次,忽的冷笑, “夏涂,你姐姐快回来了,你忘了吗?” 埋在她颈窝见毛绒绒的脑袋,停住动作。 夏涂抬起头来。 眼里闪耀的情谷欠,一刹那间,光芒尽失。 第11章 爱如潮水 夏涂一下子紧绷下巴,眼睛和耳朵同时染上恼怒的红。 他的耳朵很大,都说耳朵大的人有福气,以前宋漪年给了取了个昵称“大耳朵图图”。 宋漪年盯着他的耳朵,心里泛出些凄凉, “夏涂,因为你姐姐要嫁人了,所以你现在不再为姐姐守身如玉了?” 平心而论,夏涂是合适的丈夫人选,长相,家境,脾性皆属上乘。 他们牵手时候并不冷清,拥抱的时候也足够亲近,甚至夏涂的眼神也温柔似水,可婚后半年没有同过房,宋漪年还单纯以为他也许有那方面的隐疾。 唯独忽略了一点,他不爱她。 在宋漪年看见夏涂的小三那一刻,所有的幻想被现实击得粉碎。 那个小三五官与夏涂的姐姐太神似。 姐姐,并不是夏涂的亲姐姐,是夏母某任丈夫带来的女儿,两人青梅竹马长大,毫无血缘关系,可这段感情遭到了夏母的强烈反对。 此后姐姐远走米国,成为铭刻在夏涂心底的名字。 而这一段往事,以及最近姐姐要回国结婚的消息,还是前段时间夏母偶然说漏了嘴,宋漪年才知情。 夏涂愣住,犹豫再三说, “年年,我们复婚吧。” 宋漪年又笑。 前夫的追悔莫及,是过期的凤梨罐头,没了甜,只剩下酸臭味。 她忍住胃里的翻涌,“你走吧,夏涂。” 夏涂没动。 宋漪年猛地推开他,拿上钱包和手机,开门下楼。 明明挂在墙上的婚纱照,盥洗台上的男士剃须刀,任何与夏涂相关的东西,都被她扔掉了。 可夏涂站在那里,连隐匿在房间角落里的回忆都生动起来。 每一处回忆都是一把尖刀,她每走一步,心就被扎一次。 宋漪年没办法呆在家里。 可站在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她又能去哪里。 …… 沙滩酒吧里,音波震耳。 浮世繁华是一块质量上乘的遮羞布,遮住所有流着脓血的尘世伤口。 宋漪年独坐一隅,手指来回摩挲水晶酒杯杯沿。 没有人认识她,没有人在乎。 不多时,有人陆陆续续上来跟她搭讪,宋漪年吟笑着一一回绝。 她不是来找一夜情的,只是来放松一下。 手机放在吧台上,嗡嗡震动。 微醺耳热之后,宋漪年提起手机,扔进面前的酒杯里。 她双手交叠在台面,下巴搁在手背上,观察着手机屏幕的光,反射在冰块表面,五光十色。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敲了敲台面,“手机里的资料照片都不要了?” 宋漪年抬头。 孟修钦衬衣袖口挽至肘间,露出肌理劲健的手前臂。 宋漪年垂下眼睫,“你没听说过icloud备份么?买个新手机,一键恢复,所有资料就回来了。” “看来还没喝醉,舌头还能捋直了说话。” “只是小酌怡情而已。” 宋漪年学医,深知酒精对大脑神经的伤害不可逆,从来都注意酒精的摄入量。 低浓度的鸡尾酒没喝多少,可她自昨日彻夜未眠至现在,大脑仍发紧发疼。 宋漪年奇怪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这酒吧是你开的?” 孟修钦答:“算是吧,我是大股东。” 买机构,捧网红,投资酒吧,这下宋漪年已经将孟修钦归为“玩咖”一类。 牛逼的投资人都在追逐登月航天梦,推动下一代科技革命,哪会像孟修钦这样,广泛地在声色场所撒钱。 宋漪年点点头,“孟老板,再来一杯龙舌兰日落。” 孟修钦瞧见她眉宇紧蹙,“你这是为失婚深夜买醉?这么爱他?” 酒吧里响起一首老歌,宋漪年跟着哼了两句,不答反问,“你知道什么是爱如潮水?” 孟修钦不答,静静地看着她。 宋漪年自问自答,“爱如潮水,所以没有任何人能决定爱的形态和方向,谁能规定爱的统一模板?” 伸出食指,晃了晃,“没有人。” 与夏涂在一起的三年时光,哪怕养个猫儿狗儿,都生出几分感情,何况是决定携手共度一生的伴侣? 所以遭遇背叛,她现在才这么痛苦。 孟修钦听得够够的,“闭嘴吧你!不懂装懂。” “孟老板,酒呢?” 女人那看酒的眼神,都比看他有情谷欠。 孟修钦调了一杯酒,递到她面前。 宋漪年低头慢慢抿。 酒气冲得她眉头微皱,吐了吐舌尖,“好辣。” 孟修钦眸光变暗:“你再试试。” 她复又喝了一口酒。 孟修钦扣住她的脑袋,俯身捉住她躲闪的唇。 一开始浅尝辄止,而后是步步紧逼。 原本略辣的酒味,经过两人之间的亲密厮扯,竟蕴出回甘的甜。 第12章 你的模样 浓烈的男性荷尔蒙气息,无孔不入地刺激她的感官。 宋漪年好不容易躲开,“我不和已婚男人玩。” 还嫌不够似的,继续揶揄道,“已婚男人没意思……” 孟修钦心不在焉地打断,“谁跟你说我已婚?” 之前她当面问他,他选择不回答,现在又耍赖。 这人真的焉儿坏,故意把人耍得团团转。 宋漪年撑着吧台,站稳之后,拿起包往酒吧外走。 孟修钦跟在她后面。 “我送你回去。” 宋漪年转头,看了一眼孟修钦。 出了那个灯红酒绿的场所,没有灯光和氛围的烘托,孟修钦温温静静地站着,竟显出几分禁欲的气质。 像什么呢? 莫名其妙地,宋漪年居然联想到了和尚。 微量的酒精麻痹,使人无端地猖狂。 宋漪年忽然觉得好笑,扬起食指,摇头晃脑地轻哼,“法海,你不懂爱,雷峰塔会掉下来……” 真难听。 禁谷欠的和尚,咬住了她的指尖。 肌肤传来细微的痛感,宋漪年轻拧眉心。 孟修钦咬了两下,又放开,“你这样看着一个男人,意味着什么么?” 意味着勾引。 宋漪年发誓,她没半点勾引的意图。 但她怎么想不重要,孟修钦这个人,只在乎自己怎么想。 孟修钦恨死了她身上那条,衬得她曲线笔录的裙子,看见就想贴住她,又好难剥下来。 ——短促的一声“嘶” 他双手各握住一侧裙角,撕开她的裙子。 …… 宋漪年清晨醒来,淅淅沥沥的水声悄然停止。 她朝浴室看去,半透明的浴室玻璃门上,映出仰着头的男人剪影,抬起肌肉遒实的手臂,一下一下捋着湿发。 “修钦,你起床了吗?” 一声呼喊,近在门外。 宋漪年噌地瞪大眼睛。 凭女人的第六直觉,她知道门外的女人,大概率是那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林小姐”。 孟修钦从浴室出来时,宋漪年指着屋内唯一的能藏人的容器,用口型对他说“我去躲躲”。 她只是来蹭床的,不想惹是非,所以她自作主张地认为孟修钦和她想法相同。 就这样,处于无语状态的孟修钦,看着她轻手轻脚地拉开衣柜门,像条小蚯蚓一样钻了进去。 门吱地打开。 女人声音变得清晰,滔滔不绝地说着,孟修钦偶尔回两句。 衣柜里空间有限,宋漪年蜷缩坐着,双手环住膝盖,有些焦急地看了看手机,期盼两人赶紧聊完。 她前天值夜班,昨天休息,今天还得赶回去正常时间上班。 不知内情的女人,似乎看出孟修钦的敷衍,很知趣地给聊天收尾。 “修钦,上次那个整容整形医院的投资案,我已经给我爸看了,他说过两天一起谈谈。” “好。” “那我先出去,等会儿一起吃早饭。” 门缓缓地合上。 宋漪年松口气,伸手欲推衣柜门。 衣柜门却从外打开。 突然而至的光线,让宋漪年些微地愣神。 孟修钦从上往下打量她。 她规规矩矩地坐着,显得人小小只,脚也小小只,脚趾头皮肤白皙,一颗一颗浑圆可爱。 他握住把玩时,会忍不住去亲口勿。 宋漪年完全没察觉到他那些心思,动了动脚,准备从衣柜里出来。 脚却被温润大掌握住,男人声音凉薄缥缈, “你喜不喜欢玩些刺激的?” 第13章 对等关系 房内轻微地晃动了一下。 宋漪年转头看向舷窗外,日光尚未浓烈,风景徐徐在变化。 游艇在驶离海湾。 宋漪年感到上当受骗,狠狠地踹了孟修钦一脚,“我得回去上班,会迟到的。” 她身上单单裹了件浴袍,这个姿势不太美好。 孟修钦仍未放手,“你今天有手术吗?” 通常在手术之前的几天,宋漪年都会滴酒不沾,昨晚她敢去沙滩酒吧喝酒,是因为今天她没有手术安排,但仍有预约看诊的客户。 她赌气道,“有手术,你赶紧让人把游艇开回去。” 孟修钦挑衅似地抬高她的脚,拇指擦过她的脚腕骨,“请假。” 动作力道恰到好处,激得宋漪年头皮发麻。 在她另一只脚铆足劲踹过来之前,孟修钦松了手。 这会儿,游艇都出海了,她能怎么办? 跳海游回岸上去么。 这不是刺激,这是气人。 宋漪年手一摊,没好气地说,“把你手机借给我,我打电话给科室主任。” 孟修钦从兜里掏出手机,递给她。 幸好平时宋漪年有记下几个重要号码的习惯,她接过电话,噼里啪啦按下科室主任的电话,谎称家里有急事,要请假。 免不了挨科室主任一顿训,宋漪年挂掉电话,心情更差。 她还完电话,语气里满满的嫌弃,“不是有人在等你吃早饭?” 孟修钦微微倾身,宋漪年差点又踹上去,结果他只是从衣柜里拿了件polo衫套上,然后开门离开。 宋漪年从衣柜里爬出来,深感自己真是上了艘贼船。 她仰头倒在大床上,滚了两圈,裹上被子,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宋漪年再度醒来。 她揉了揉眼睛,瞥见床头柜上摆着一套裙子和一只崭新的手机,也不知道孟修钦什么时候放在那里的。 宋漪年穿好裙子,尺寸合身,又试了试新手机,是她的号码。 甲板上传来嬉笑音乐的声音,以及烧烤的孜然香味。 宋漪年饿了。 她离开房间,爬上楼梯,刚站上甲板。 甲板上正在狂欢作乐的男男女女,瞬间时间定格一般,都静静地看向她。 像在看一个不合群的怪物。 也是,现场女人都穿着比基尼,惟有宋漪年穿了件偏ol的荷叶边一字裙,不合时宜。 任由众多耐人寻味的眼神黏在她身上,宋漪年很淡定地拿了一个餐碟,装了点食物,还拿了瓶冰镇可乐,转身从甲板离开。 人堆里有个叫苏锦城的,上次随着孟修钦一起打高尔夫球,一眼认出了宋漪年。 想起刚才宋漪年那一双纤长的腿,苏锦城心痒痒地,“四少,宋医生是你的女人吗?” 旁边有人拱火,“苏少,宋医生都从四少的房间里出来了,你还睁着眼睛问瞎话?” 孟修钦微微蹙了下眉,“不是。” 绕在他周围的男人们,互相传递下眼神。 那按照孟四少的意思,他就是和宋医生玩玩的了。 苏锦城兴奋地搓搓手,“那四少不介意的话,可否把宋医生让给我尝尝味道?” 孟修钦眉梢挑了挑,“你想怎么尝?” 苏锦城从兜里掏出一颗东西,扔进面前的红酒里,不怀好意地笑了笑,“这个是最近的新货,带劲。” 他端起酒杯站起来,朝着通向游艇底层的楼梯走,孟修钦叫住他, “别玩出人命来。” 第14章 情非得已 苏锦城手里的红酒泼过来时,宋漪年眼疾手快地躲开。 这要归功于她有对付拿刀砍人的患者的经验,一看苏锦城的手腕开始动,她就准备好往旁边躲。 红色的酒液在空中形成一条抛物线,落在站在宋漪年身后的男人身上。 苏锦城吞吞吐吐,“四少?” 孟修钦手搭在宋漪年的肩膀上,“我找宋医生有点事,你等一会儿。” 苏锦城心下不愿意,但不敢违逆孟修钦的意思,这位四少气性上来了,随时可能会动手。 孟修钦带着宋漪年,从小客厅走到廊道尽头的房间,合了下门。 他靠在门边墙上,“你倒是挺聪明的,不喝苏锦城的酒。” 宋漪年迟疑一下,“不能吃陌生人给的东西,这是三岁小孩都知道的常识。” 孟修钦手腕一转,扣住她的腰捏了捏。 宋漪年没防备,嘤咛了一声,再看他的眼神里有了些嗔怪的意思。 孟修钦说:“继续叫。” 宋漪年横了他一眼:“你故意捉弄苏锦城的?” 孟修钦不可置否。 从未合上的门缝里,宋漪年眼觑到苏锦城脸涨成猪肝色,想来敲门,又不敢上前的异常烦躁,怕打扰孟四少的“好事”。 没过一会儿,一个妙龄女子从楼梯上走下来,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猴急的苏锦城按在吧台上。 宋漪年伸手要去拉门,被孟修钦制止,“那女人是苏锦城包养的情妇。” 察觉到苏锦城的不对劲,她问,“苏锦城ke了yao?” “我可是救了你,宋医生,”孟修钦说,“那药本来是他准备喂到你嘴里的。” 刚才在楼上甲板,他趁苏锦城不注意,偷梁换柱,让苏锦城喝了那杯掺药的红酒。 厨房里传来某些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第一次经历听房的宋漪年,绯色染上耳根,“假好心。” 不是他,她根本不至于被禁锢在海上。 廊道那头传来一声苏锦城的闷哼。 宋漪年诧异道,“这么快?” 前后也不过三分钟。 孟修钦斜睨她,嗓音慵懒,“你以为人人都像我天赋异禀?对付女人方面,苏锦城有个外号,叫‘手工艺人’。” 宋漪年笑了,“你们男人嘴真损。” 她越想越好笑,往廊道那头望了望。 那女孩儿脸都变绿了,还在对苏锦城强颜欢笑,应该是苏锦城药性上了头,手上力道没了轻重。 怕被苏锦城发现,她赶紧撤回视线。 一辆快艇停在与房间相连的小阳台边。 孟修钦带着宋漪年,坐上快艇,“送你回家。” 暮色苍茫,月影憧憧洇染上他的脸。 宋漪年脸有些发烫,侧开视线,恰好看到越来越远的游艇上,甲板尽头站着一个女人。 她认出那个女人。 大明星影后林季惟,原来就是那位林小姐。 …… 宋漪年回到医院上班,意外地没有因为临时请假被科室主任当面训。 科室主任反而跟她套八卦,“宋医生,我刚得到消息,我们医院集团可能被苏氏集团收购。听说你去了苏总的游艇生日趴体?” 宋漪年后来才知道,那天的游艇趴体,是庆祝苏锦城的生日。 孟修钦把游艇借给苏锦城开生日趴体,但又故意整他,害得他差点不举。 男人的兄弟情,也可以很塑料。 宋漪年随意敷衍过去。 “年轻人,大有可为啊,”科室主任一脸不可说的表情,“宋医生,你总算想通了,女人么,能利用自身资本,那路就宽了,只可惜你给孟总的礼物白送了,孟总居然不投资我们医院……” 趁着午休时间,宋漪年抽空去隔壁不远处的人民医院看叮叮。 坐着小月子,叮叮气色好了不少,“姐姐,浩浩也要签在四哥旗下做网红了,公司会为我们打造情侣账号。” 宋漪年理解了几秒,不得不感叹,孙浩朝这臭小子敢情是斯德哥尔摩资深患者,被孟修钦打折肋骨,还送上门给孟修钦剥削。 她能说什么?弟弟能愿意上班,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 至于叮叮,宋漪年抱着最后一丝期望地劝说,“你就这么喜欢浩浩?靠近男人会变得不幸。” 叮叮心情好,“姐姐,人要是不谈恋爱,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宋漪年接住梗,“和咸鱼一样饥渴么。” 叮叮羞涩地笑弯腰,头埋在枕头里。 宋漪年探望完叮叮,回到办公室,准备下午的门诊。 面前坐下一个人。 第15章 连名带姓 竟然是院长。 他估计刚吃完午饭,顺道过来找宋漪年,说晚上下班去应酬,和湖晟资本的人一起打夜场高尔夫。 宋漪年低声嘟囔,“怎么又是高尔夫……” 官高几级压死人,院长又平白无故地占用她的夜间休息时间。 而且同事之间,都在八卦医院集团会被苏氏企业收购,院长看起来并没有死心,非得往孟修钦眼前凑。 院长却有另一种青春已逝的惆怅,“孟总倒是建议去冲浪,真是埋汰我这个老年人。我这个老胳膊老腿的,玩那种年轻人的玩意儿,不得骨折咯……” 行吧,打高尔夫总比被拉去酒桌强。 下了班,宋漪年被院长带去远郊的高尔夫球场。 因为是临时应酬,宋漪年没准备衣物,只好自费在球场的俱乐部卖场,买了一套高尔夫运动裙装,溢价高得她心肝疼。 运动服还好,是中规中矩的polo衫,但这半身百褶裙剪裁得,比她想的要短。 钱都付了,也没得退换。 宋漪年只好换上衣服。 她一走进场,场里的几个男人的眼光都闪了闪。 有人低低地说,“这腿真尼玛绝了。” 孟修钦侧着身子,在与其他人攀谈,视线掠过她身上,又听到这话,心里却是另一番想法。 这女人被短袖polo衫埋起来的肩颈线,比腿更绝。 镭射灯打得整个场地亮如白昼,宋漪年手搭着凉棚,目光搜索院长。 “年年。” 有人从背后唤她,宋漪年转身,正对上夏涂的目光。 夏涂加入了一家软件创业公司,日常应酬极多,出入这种商务场合也属正常。 但宋漪年还是皱了皱眉,“你怎么在这儿?” 夏涂脸上的欣喜神色藏也藏不住,“我来应酬。” 过去的三年时间里,他经常因公因私出差,两人聚少离多,这是夏涂第一次见宋漪年穿得这么活力又俏皮。 完全不像是平日里,白大褂和ol装扮轮换穿的高冷宋医生。 “这不是小夏吗?” 院长从一旁走过来,和夏涂打了打招呼。 以前夏涂为数不多地几次来医院找宋漪年,碰巧遇到夏涂。 没想到,老人精一样的院长,记忆力挺好地,匆匆几面之后,还记得夏涂。 两人闲聊几句。 孟修钦朝这边走过来,院长又热心地拉着夏涂做介绍,“孟总,给您介绍一下,这位小夏,是一家创业公司的合伙人,也是我们宋医生的家属。” 夏涂像是得到了某种鼓励一样,一手扶住宋漪年的后背,“我叫夏涂,是年年的丈夫。” 他朝孟修钦伸出手,勾了勾唇角, “孟总,久仰大名。” 因夏涂忽然的亲密动作,宋漪年下意识地扭了扭身子,想不动声色地躲开。 但夏涂的手却顺势从她后背划过,攀上她的肩膀,紧了紧。 完全是在宣示主权。 宋漪年丝毫没注意到孟修钦的目光,极冷极淡地从握住她肩膀的男人手上划过,往下落在她那双细长又白的腿上。 孟修钦完全没有和夏涂握手的意思,反而双手插袋, “哦?你是她的丈夫?” 第16章 多多吻 夏涂不明所以,又加重语调,“是的。” 孟修钦懒得多说话,转而和院长闲话聊天,两人朝着休息室,越走越远。 等两人背影消失在尽头,夏涂才低声感叹:“这位投资界小霸王脾气真大。” 宋漪年挣开夏涂,“你胡说八道有意思吗?” 夏涂也不恼,笑眯眯地看她,“那你为什么不告诉院长,我们离婚的事情?” 宋漪年咬了咬唇,“你反正别想着复婚的事情,一丁点儿可能性都没有。” 她确实是不想拂院长的面子,搞得自己领导在外人面前下不来台。 宋漪年一向不喜欢在工作场合谈论私事,一直没往外宣扬自己离婚的事情。 但现在,她要慎重考虑一下,适当地向外透露自己的婚姻状况。 夏涂挺不高兴,“我反正不会给机会,让别的男人追你。” 男人最懂男人,孟修钦那点儿眼神,带着浓浓的一个男人看女人的雄性意味,让夏涂如临大敌。 “你有病就去看病。” 这不是跟夏涂理论的场合,宋漪年抛下这么一句话,扭头去了洗手间。 她洗了洗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正出神。 “宋医生?” 年轻女人走到宋漪年身边,摘下墨镜和口罩。 宋漪年没想到会是林季惟,愣了两秒,“林小姐。” “真的是你,我还以为认错了,上次在苏总的生日会,你先离开了,我还没来得及跟你打招呼。” 林季惟果然看见她坐快艇先走,现在又拿这个来套近乎,却丝毫不提及那晚和宋漪年一起离开的孟修钦。 宋漪年猜不透她的真实想法,和她寒暄着。 “听说羊胎素不错,你觉得我适合打一针么?” 林季惟轻轻地将墨镜脚,置在唇边。 近距离看,宋漪年得承认,林季惟确实长了一张适合大银幕的脸。 她微微张嘴一笑,那牙口应该是做了全烤瓷贴片,白是挺白的,不过略微有点凸嘴,嘴边周围的肌肉显得紧张。 其实林季惟这种的长相,微调就够了,可人爱美么,总是贪心的,想做到完美。 林季惟腻声道,“宋医生真漂亮,简直是你们医院的活招牌。” 这话好像带那么点一语双关的意思,夸奖了宋漪年漂亮,又好像在内涵宋漪年动过脸。 宋漪年还没怎么反应,林季惟反而先说,“不好意思,宋医生,我没有别的意思。” 宋漪年也就不好说什么了,也不想得罪潜在客户。 林季惟和她预约好打针时间,刚走出洗手间,便被影迷认出来,要求合影。 在外面等候的助理,第一时间出现,拦住了逐渐兴奋的影迷,林季惟才得以离开。 宋漪年等了一会儿,才走出去。 经过休息室的时候,她被人一把抓了进去。 被抵在墙上时,男人大掌托了下她后脑勺,宋漪年没有磕到。 宋漪年反而望着他手边小餐台上的蛋糕,有些疑惑。 孟修钦递给她,“想吃?” 宋漪年接过来:“这是丽思卡尔顿的芒果慕斯蛋糕?” 那是她最喜欢的蛋糕,几乎每年生日夏涂都会提前预订。 孟修钦看起来挺意外,“你吃过?” 宋漪年没做多想,这款蛋糕是丽思卡尔顿的招牌,人气很高,只不过她以为孟修钦会定制一些动辄几千上万的私房蛋糕。 她没什么胃口,浅浅地吃了两口蛋糕。 孟修钦就接过来,极其自然地继续尝了一口,她吃剩下的蛋糕。 他将蛋糕放到一边。 “蛋糕吃过了,来做点其他的事情吧?” 第17章 姐姐妹妹站起来 宋漪年撤开手机,看了一眼屏幕。 来电确实是孟修钦的手机号码。 但一百号姑娘是什么鬼? 集齐百人斩的意思么。 宋漪年答,“你找错人了,我不认识什么孟四少。” 男人没立即回答,似乎在询问什么人的意见。 音浪经过电波的渲染,更加聒噪。 看样子,像是在夜店。 隔了几秒,男人又回来扯着嗓子喊,“孟四少说,你不来,就开了你。” 宋漪年气得胸疼。 到了夜店的指定卡座。 宋漪年没看见孟修钦,问围坐在桌边的人,“孟修钦人呢?” 带头的年轻人不答反说,“美女,我叫谢天赐,加个微信?” 旁边的人起哄,“孟四少的妞,你也敢泡,嫌命太长吗?” 谢天赐嬉皮笑脸地。 宋漪年对他全无好感,环顾四周,“既然孟修钦不在,那我走了。” 谢天赐赶紧踢了旁边的几个人一脚,“赶紧让开,美女在找四少。” 几个人往旁边挪了位置,宋漪年才看到卡座深处有个小沙发。 孟修钦陷入深黑色的沙发里,姿态慵懒地靠在那儿,两腿大喇喇地敞开。 在未明的灯光下,他双眼紧闭,五官高深,男人那股子雄性侵略性,一分不减。 宋漪年走过去,发现孟修钦脸色发红,手一探他额头,温度滚烫。 但周围这圈人,却不让她带人走。 谢天赐昂起头,“不行,没这样的规矩,你得把这半瓶xo喝了,我们才能让四少跟你走。” 宋漪年真想扔下孟修钦算了。 闹得不成样子了,不做点什么,恐怕她自己都走不了。 宋漪年只好拿起一瓶未开封的啤酒,用牙咬开瓶盖, “我就喝这一瓶,喝完酒,你得让我把人带走。” 她话音刚落,四周嘘声一片。 话不多说,就是干。 宋漪年仰头吹完这瓶酒,直接把啤酒瓶往地上一砸。 ——玻璃炸裂,砰的一声。 卡座里的人噤声,目光交汇。 谢天赐带头鼓掌,“美女,你好辣哦!” 于一片稀稀拉拉的鼓掌声和口哨声中,谢天赐带着人,把孟修钦扛到了宋漪年的车后座。 一瓶啤酒的酒量,宋漪年还是有。 她开车带着人去往附近的五星级酒店,结果半天摸不到孟修钦的身份证,酒店前台不办理入住。 宋漪年只能把人捡回家。 车驶向家里的方向时,她掌住方向盘,笑出了声。 她宋漪年,有生之年,也体会了一次从夜店捡尸的感觉! 还捡了个孟四少。 接下来,她又犯愁,孟修钦这么大个子一个人,她可扛不动。 但车刚刚停稳,孟修钦便从后座坐了起来。 气得宋漪年够呛,感觉自己平白无故喝了一瓶啤酒。 宋漪年扶着他进电梯上楼,腰差点给压弯了。 孟修钦挨着沙发,就瘫了。 宋漪年家里常备退烧药,她翻出药盒,去厨房烧水。 孙茵打来电话。 自从上次在娘家那通闹之后,两母女等于陷入了冷战。 既然现在母亲主动示软,宋漪年立马下台阶。 亲母女哪有隔夜仇。 估计是被夏涂做了思想工作,孙茵硬地不行,来软的。 她少见地语重心长:“我当年就是太年轻,琼瑶小说看太多,以为爱情大于一切,结果大半辈子吃够了爱情的亏。婚姻是婚姻,爱情是爱情,我不希望你走我的老路。” 说来说去,孙茵的意图明显,希望宋漪年和夏涂复婚。 第18章 红尘自有痴情者 大半夜地,宋漪年没打算和孙茵争辩。 语言最是苍白无力。 反正人生是她自己的,只要她自己做好决定,就够了。 宋漪年答:“再说吧。” 成年人的世界里,“再说吧”就等于婉转一点的“不用再说了”。 “你……”孙茵绷不住,又要疾言厉色。 恰好孙浩朝回来了,喊了几声妈,惹得爱儿子的孙茵,匆匆挂断电话。 宋漪年烧好水,捏着退烧药,回到客厅。 她打量起瘫倒的孟修钦。 孟修钦大约二十七八岁吧,褪去了毛头小子的稚气,成熟稳重的味道逐渐浓郁,正是男人最好的年纪。 难得他还有一双很漂亮的手,手指修长指骨分明。 宋漪年叫了他两声,没反应,直接把药塞到他嘴里。 她掌心传来一点湿热的触感,挺烫地。 药就被男人的舌头卷进嘴里。 他喉结动了动,性感有几分。 药应该是咽下去了。 宋漪年轻轻地去到卧室,反锁上门。 …… 第二天是宋漪年轮休。 她踏出卧室门,孟修钦还在睡。 打开冰箱,寻找做早餐的食材,宋漪年踌躇几秒,拿出瘦肉和皮蛋。 她将肉平铺在菜板上,开始切肉。 “你知道我喜欢喝皮蛋瘦肉粥?” 宋漪年循声回头,孟修钦慵懒地靠在厨房门口。 她转头,“生病的人喝粥好。” 哆哆地开始切肉末。 孟修钦似信非信,“你刀工不错。” 宋漪年淡淡地说:“熟能生巧而已。我做手术的时候,切过各种质地的人骨人皮,刀工当然好。每种动物的身体部位不同,切法和力道不同,使用的刀具也不同。” 通常来说,宋漪年这种职业性带来的淡定,在许多人眼里,包括夏涂,都认为是她过于冷冰冰。 但孟修钦似乎毫不意外,“嗯,有些质地不好的人骨,切起来,就像切豆腐一样。” 宋漪年一愣,“你怎么知道这句话?” 孟修钦漫不经心地答,“好像听别人说过。” 宋漪年没有继续追问,默默地煮粥。 吃完粥,孟修钦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宋漪年下逐客令,“今天是工作日,你不用上班吗?” 做为医生,宋漪年一周轮休两日,但大多数时候不在周末,具体是哪天,全看科室安排。 比如今天就是周三。 孟修钦振振有词,“有钱人全靠睡后收入,上班的都是社畜。” 宋漪年没搭理他,收拾完碗筷,去盥洗室准备洗漱。 她住的是两室一厅,主卧里没有独立卫生间。 宋漪年刚走到盥洗台边,踮脚拿储物架上的磨砂膏。 清淡又凛冽的气息绕上她鼻头。 孟修钦双手撑在盥洗台,圈住她:“宋漪年,别告诉我,你是个保守的人。” 宋漪年:!!! 大清亡了一百多年了,她宋漪年当然算不上保守。 孟修钦强势得不给她机会踌躇, “恰好我也很开放,在这种事情上,我们相当合拍,你骗不了自己。” 他嘴里的呼吸渡过来,宋漪年的喉咙里瞬间洇满独属盛夏的香甜梅子酒,清甜里带一点回味无穷的涩。 也是跟孟修钦来往之后,宋漪年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只是接吻,就足够让人颤栗不断。 连头发丝都可以发颤。 孟修钦手掌很大,几乎盖住宋漪年整个肩头,顺着她肌肤往上,一寸一寸,掌住她的后脑勺。 眼神逐渐迷离地时候,宋漪年想,孟四少吻技一流,肯定能将樱桃梗打上数个结。 女人又何尝不会醉倒温柔乡。 孟修钦伸手覆上她的眼,声音里染了霸道, “你给我专心一点。” …… 最后完事还是在床上。 宋漪年觉得自己这个轮休,是白休了。 浑身上下一丝丝力气,也没有。 但玩手机的力气永远都不缺。 她裹着被褥,刷了会抖音。 刷到一条新闻,根据狗仔报道,深居简出的前影后林季惟昨日夜会城中富豪,从酒店出来时,左手无名指上戴了一颗20克拉的钻戒。 一时间#疑似林季惟孟大少订婚的各种标签,连带#孟修钦疑似酒店买醉这样的标签,通通冲上热搜。 此刻八卦的网民们,已经连林季惟手上的钻戒是来自于已停产的阿盖尔钻矿,孟修钦醉酒的夜店是哪间,都扒了出来。 这一串新闻连在一起看,可就有意思了,前情人欢喜被求婚,孟四少为情所困,深夜买醉。 孟修钦被偷拍的某一张照片里,还有宋漪年的背影入镜,她弯腰去拉坐着的孟修钦,后者却不为所动。 这照片配的文字是[疑似前情人嫁于长兄,孟四少深受情伤,对夜店美女示好无动于衷] 宋漪年心像是被揪了下。 她不动声色,同情地看向孟修钦,“想不到你还挺痴情的。” 这真是,问世间情为何物。 第19章 千刀万剐的感情才生动 宋漪年还没来得及给手机换防窥屏,孟修钦微微侧目,便看见她手机微博上的图片,很不屑地嗤了声, “你信男人会痴情?” 宋漪年摇头,“不信。” 爱情是什么? 根据某些医学报道,爱情是荷尔蒙刺激神经中枢,从而引起的大脑兴奋,也就是俗称的xing冲动。 尤其因生理构造不同,男人的xing冲动更如潮水,来势汹汹,潮退无痕。 jing虫上脑,相当贴切。 “一个男人若标榜自己痴情,无非就是立人设,骗你们女人的。”孟修钦伸手去够丢在地毯上的西裤,掏出烟盒。 虽猜到他是这种人,他这一番说辞,甚至让宋漪年觉得挺坦诚的。 但心里多少不太对味儿。 宋漪年掀开被子,捞起睡袍裹上,“你别代表所有男人。” 趿上拖鞋就跑。 也没跑几步,身子一轻,被人拦腰扛起。 两三下又被抛在床上。 孟修钦双手撑在她两侧,“昨晚上的事儿,跟林季惟没关系,你闹脾气就没意思了。” 宋漪年一愣,微微偏了头:“你误会了,我只是不想被你当成泄yu工具。” 孟修钦不冷不热地看着她,散漫地说:“那你有没有把我当成泄yu工具?” 宋漪年抿了下唇。 孟修钦手指一挑,拨开她的睡袍,“你随便把我当工具人,我一一笑纳。” 没多一会儿,宋漪年眼圈发红,小手往后撑,勉强维持平衡。 …… 结束后差不多到了中午。 宋漪年侧卧,手背覆在额头。 她简直不想回忆,刚才体验……像是坐过山车爬上了450度螺旋轨道! 宋漪年事事都清醒,比方说她发现夏涂出轨,当机立断斩断三年情丝,说离婚就离婚。 唯独遇上孟修钦。 宋漪年那个吃软不吃硬的性格,到他这里,全反了过来。 脖颈上细细软软地痒。 是孟修钦在吮吻她的脉搏,“上次那件睡裙收到了?怎么不穿?” 提起这件事情,宋漪年一把推开他,问出心中疑窦, “你怎么知道,那天夏涂会去我妈家吃饭?” 孟修钦直视她,“夏涂去临市见的投资人,是我手下的人,夏涂推了那天的饭局,说要去岳母家拜访,一点面子都不给。” 宋漪年一哽,“就为这么点小事儿,你就捉弄人。” 都说女人爱雌竞,可现在宋漪年觉得,男人才是心胸狭隘,把面子看得比天大,一顿饭的事情,都能锱铢必较。 孟修钦掐住她的脸,咬着牙,“心疼了?出轨的男人,你也不嫌脏?” 宋漪年忍着疼,“你不脏,有什么理由说他?” 孟修钦皮笑肉不笑,去亲她,“我脏,你还不是一睡再睡。” 宋漪年推开他,嫌弃地用手背擦嘴唇,“滚。” 孟修钦起身,扯过浴巾围在腰间。 决定和夏涂离婚之后,宋漪年便把给夏涂准备的崭新男士衣物,挂二手咸鱼给卖了,没有多余的衣服给孟修钦穿。 秘书辛奇被孟修钦派去帮他参加孟氏董事会议,抽不开身。 最后是谢天赐送来了衣物。 孟修钦收拾妥当,问宋漪年,“要出去吗?我送你。” 冰箱里没有囤货了,宋漪年本打算去附近超市。 她答,“我自己开车就行。” 孟修钦饶有兴味地,扫过她发红的膝盖,“你确定?” 说真心话,宋漪年不能开车。 她膝盖骨还在疼。 那就实际点,不用客气了。 宋漪年上了谢天赐的车。 孟修钦坐进副驾驶座,像个老板一样下命令,“去微风百货。” 谢天赐给了一脚油,对宋漪年笑道,“微风百货是孟氏的产业,美女,你直接扫货,什么贵买什么,千万别替孟四少省钱。” 购物欲刻在女人的dna里,只分显性和隐性。 宋漪年眼睛一亮:“好!” 一行人到了微风百货,宋漪年直奔四楼家居用品,问导购要买最贵的刀。 家里那套刀具早就不锋利了,早上剁肉末,费了宋漪年老劲。 她想换把高档的刀。 导购从丝绒盒里,拿出一把刀,递给宋漪年, “这把菜刀是德城nesmuk旗下的经典款,刀身由大马士革钢纯手工大早,刀柄是5000年沼泽橡木雕刻,镶有25颗钻石。” 摸到刀刃,宋漪年的职业病犯了,手握刀比划起来,很满意, “这刀用起来顺手,多少钱?” 导购心里乐开了花,“64万,绝对是世界上最贵的菜刀。” 孟修钦抱着胸,站在宋漪年身后,一脸深沉。 谢天赐摸摸寸头,一脸不可思议地对孟修钦说,“孟四少,你这是泡的什么妞?睡完不买奢侈品不买包,买菜刀?” “听说南大那个碎尸案快三十年了还没破,受害人被割了1000多刀,都说罪犯手法专业,可能是个医生,我说四少,你是不是得小心点,千万别惹到这位宋医生,她买把60多万的刀,不会真用来切菜吧?” 第20章 好了歌 付钱的时候,孟修钦直接刷脸,经理亲自出来接待。 将老板一行人送走之后,如履薄冰的经理回正弯成90度的腰,抹了额头的薄汗,回头训家居用品导购, “怎么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孟四少来了,也不提前告诉我。” 导购是个20出头的小姑娘,当即红了眼圈,“对不起,经理。” 经理叹口气,“回回都是管家来帮四少置办东西,今天四少怎么亲自登门了?” …… 送宋漪年回家的路上,谢天赐起话头,“四少,我帮你炒作的热搜,不错吧?” 孟修钦答,“你运气好,误打误撞而已。” 谢天赐说,“谁让不开眼的狗仔拍你的照片,正好让我们找到角度炒作,季惟姐估计等会就会出声明来辟谣订婚的消息,她这算不算是帮了你一把?黑红也是红,” 一声亲昵的“季惟姐”,看来林季惟在孟修钦的朋友圈里,也颇得人心。 孟修钦不屑,“林季惟只是受我大哥的指使。大哥要结婚的消息一传出来,孟氏的股票今天直接涨停,我不过是顺水推舟。” 宋漪年摸着刀盒的黑绒缎面,觉出点味儿来。 谢天赐这人,难道是城中传媒界泰斗谢家的子弟吧…… 听两人谈话的意思,狗仔拍下孟修钦醉酒的照片,想蹭个热度,却被孟修钦借题发挥,联合谢家在传媒界的关系网,故意在微博上面推动林季惟订婚,而孟修钦为情买醉的消息。 又帅又有钱的男人痴情起来,最是打动人心。 娱乐至死的年代,能红能有流量,就压倒一切。 葵涌医院在广深市,甚至整个南方地区,都算是声名遐迩,可论起辐射全华国,那确实赶北城的一众医院,差点名声。 可经过孟修钦这一顿炒作,那么葵涌必然是声名大噪,恐怕多少孟修钦的迷妹,都会从四面八方涌来葵涌消费。 难怪孟修钦口口声声地说男人做痴情,都是做人设,敢情他自己都无形中在立人设,只为葵涌造势。 且不论这一波省下了多少个w的公关营销费用。 宋漪年忍不住揶揄,“都说有钱人生怕被人仇富,必须低调,可孟总真是舍得,居然拿自己开刀,只为了给葵涌造业绩,万一你红过头,变成黑红怎么办?” 孟修钦浑不在意,低头整理衬衣上的钻石袖口,“邓总设计师说过,不论黑猫白猫,能捉老鼠就是好猫。何况我孟修钦在乎这些虚浮名声?” 他倏地一笑,看向宋漪年,“而且颜值既是正义,对么,宋医生?” 啧啧,持靓行凶的何止女人,也有男人! 宋漪年抬眼,用目光描绘孟修钦的俊朗侧颜。 怎么办。 这样心机深沉又不择手段的男人,宋医生骨子里那点争强好胜心,有些蠢蠢欲动了。 …… 宋漪年留在葵涌医院的事情,确定下来。 她做完手续回办公室时,看见一个中年女人抱着纸箱,孤零零地站在院长办公室门口。 同行的科室同事努努嘴,“喏,这是郝院长的太太,来收拾郝院长的东西。” 宋漪年吃了一惊。 以前郝院长得势的时候,院里的人争相巴结郝太太,都以给郝太太做医美整形为荣。 郝太太自然是葵涌的常客,再加上养尊处优,也算是冻龄美人。 可今天郝太太看起来憔悴极了。 一夜之间,中年女人的白发,鱼尾纹,斑点暗沉全涌出来。 毕竟郝院长的案子,成了经济案,还上了广深市头条新闻,估计郝太太忧思多虑,忙于奔走,顾不上打扮保养。 郝太太看了宋漪年一眼,没打招呼,低下头。 宋漪年只好走开。 真真是当年笏满床,如今陋室空堂,人前冷落鞍马稀。 …… 虽然郝院长不是个好人,还阴过宋漪年几次。 但宋漪年还是被郝太太的苍老模样,震了一震。 连带着她在宋父祭日这天,去城外公墓扫墓时,心情仍不能平复。 宋漪年将白菊和祭品,放在宋父墓前。 夏日暴雨雷声,轰然而至。 宋漪年正手足无措之时。 一把伞劈开雨帘,为她遮风避雨,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握着伞柄。 第21章 一如从前 伞很大,足够遮挡几个人,雨势减小之后,夏涂将伞递给宋漪年。 他将手中的非域菊放在宋父坟墓前,手拱拳作揖,“爸,我来看你了。” 宋漪年动了动嘴唇,还是没有阻止他。 死者为大,不想在宋父墓前与夏涂有什么拉扯。 自从宋父意外去世之后,十几年来,都是宋漪年一个人来拜祭父亲,孙茵恐怕连宋父的坟墓在什么位置,都忘得一干二净,而孙浩朝与宋父没有血缘关系,自然不必来。 拜祭完亡父后,宋漪年将伞还给夏涂,转身朝山下走。 雨中阶梯湿滑,她踩到石板上的青苔,差点滑了一跤。 夏涂从后面稳稳地揽住她的腰。 宋漪年下意识地抓住夏涂的手臂,稳住身形之后,放开他,“谢谢。” 夏涂说:“应该的。” 宋漪年抬头看了他一眼,“夏涂,谢谢你在三年前的那场手术之后陪着我恢复,谢谢你为了我来广深市。但我能说的,也只有谢谢你了,” 三年前宋漪年在国外经历了一场并不成功的手术,术后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夏涂,也是夏涂陪伴她度过整个康复期,而后她坚持回国,夏涂二话没说,放弃国外的优渥生活,陪她回到并不是故乡的广深市。 夏涂有点着急,“年年,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可那天晚上我是喝醉了,我……被人强上了。” 宋漪年是医生,明白就算男人喝得烂醉如泥,被人摆弄,依然会有生理反应。 可见夏涂是个相当健康的男人。 宋漪年笑,“那个网红是第一次吧?我听说她缠着你负责,你娶了她也不错,郎才女貌。” 夏涂一下子紧绷下巴,眼睛和耳朵同时染上红。 他的耳朵很大,俗语说耳朵大的人有福气,以前宋漪年给他取了个昵称“大耳朵图图”。 夏涂恳切地说,“年年,我的妻子只能是你。我做得不好的地方,我会改。” “可我现在喜欢年纪大又有钱的。” 宋漪年冷言寡语的样子,着实让夏涂愣了一下。 夏涂比宋漪年小,他很忌讳被她当弟弟对待。 身高不够,尚且可以断骨增高,可年龄不够,难不成给骨头上催熟剂? 夏涂面露无奈的笑道:“年年,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早在决定放手的那一刻,宋漪年连跟夏涂争辩的兴致都没了。 “夏涂,我本来就是这样的。” …… 夏涂急着参加投资会,先开车离开。 宋漪年去了趟洗手间,后一步到停车场。 她刚走到车边,旁边白色帕加尼下了一个男人。 高大影子笼罩她。 “现在喜欢年纪大又有钱的了?要不要我给你介绍几个,圈子里多的是丧偶离异老男人,虽然要签婚前协议,不过他们死后,你多少能分点财产。”孟修钦戏谑地说。 宋漪年一怔,忿忿地说,“墙角都给你听光了,说话还这么难听?” 把他说过的话,又还给他。 孟修钦一笑,锁了车门朝山上墓地走。 宋漪年这才发现,他今日穿着休闲,米色短袖配深色休闲裤,不是日常西装革履的严肃,也不是高尔夫球场上的沉稳,是别样的清爽。 …… 半山墓地前,站了一个略微苍老的男人。 孟修钦走到他身后,恭恭敬敬,“爸。” 这人正是孟家现在实际的掌权人,孟修钦的父亲孟北照。 孟北照嗯了声,“你总算来了。” 他转头看向墓碑上的女人照片,神色柔和了数分,“给你妈拜祭也这么不上心。一天到晚的不干正事儿,不是泡妞就是上新闻,孟家的名声都给你败坏了。” 孟修钦说:“我觉得我名声不错啊,《最强大脑》都给我发邀请函了。” 孟北照气得不轻,“你还要有闲心去上综艺节目?哪个孟家子弟像你这么高调的!” 孟修钦笑笑,躬身拨掉墓前松树上的枯枝,“爸,时代不同了,现在不流行富豪搞神秘了,我们要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么。” 孟北照气笑了,“少说这些没用的,方家那个女儿,有空去见一见。” 孟修钦:“我不去相亲。” 孟北照怒不可遏,“你还挑什么?就你这个样子,有女人嫁给你不错了。” 鹰隼一般的眸子审视儿子,“你该不会是,还惦记着林季惟吧?” 第22章 后来人生要精彩 孟修钦手上动作顿了顿。 孟北照冷笑一声,“如果你还惦记着林季惟,有本事就去把她从你大哥身边抢回来。” 孟修钦站直身体,耸了下肩膀,“没有的事情。” “这就对了!别为了个女人,闹得兄弟不和。”孟北照杵了杵拐杖,“对了,你人在葵涌,还是注意影响,抱着女人在办公室亲密,给员工看到像什么样子?” 孟修钦一愣,明白大概是他上次和宋漪年在办公室的事情,被人捅到他爸那里去了。 孟北照这次在借机敲打他,葵涌内部有眼线,孟修钦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可孟修钦才不在乎。 他敢做,就不怕他爹知道。 “相亲的事情,麻烦您老告诉辛奇,他会帮我安排时间。”孟修钦先一步朝山下走,头也不回。 “混蛋,拿你的秘书来敷衍我……” 孟北照60多岁的人了,身为孟氏熙祥集团的董事长,威严犹在,声音依然中气十足,竟激起回声。 …… 早上上班路过便利店,宋漪年将车停到路边,准备买一把天堂伞,放在车上备用。 她买好伞,坐回车上,脚踩油门,刚左转起步。 --兹 完蛋了,刮到前面车的车屁股了。 宋漪年下车一看,前面白色帕加尼的车屁股,两道清晰的擦挂痕迹。 等等,白色帕加尼?! 车牌号也很眼熟。 她心里一个咯噔,朝车前座走去。 车窗缓缓落下。 孟修钦那张脸,依然帅且欠打,“赔钱。” 宋漪年余光一扫,副驾驶座上,坐了个戴口罩墨镜的女人,正是林季惟。 看见林季惟,她想起上次被拉yin媒的事情,心里闷得慌。 可她剐蹭到孟修钦的帕加尼在先,不好发作,按捺下不舒服,“对不起,孟总,打扰到你们了。” 林季惟认出她,微微一笑,“宋医生,好巧啊,还没来得及恭喜你顺利留在葵涌了。” 宋漪年道谢。 孟修钦点了烟,反而不耐烦:“赶紧叫保险,我没空跟你闲聊。” 车屁股上那几道擦痕不明显,若是寻常的车,宋漪年也就选择私了赔个补漆钱。 但帕加尼,她怀疑,恐怕需要几十万块。 空气中有灰,宋漪年咳嗽了两声。 孟修钦不动声色地捻灭烟,林季惟看在眼里,眯了眯眸子。 于是她顺从地叫打给保险公司。 孟修钦没有耐心在这里耗,将相关事宜交给了赶来的秘书辛奇,和林季惟上了另一辆车。 宋漪年心里很郁闷,这起剐蹭是她的责任,明年的保费要大涨了。 车轮缓缓启动,透过玻璃窗,孟修钦看见宋漪年笑着和辛奇交流商量。 “修钦,你和宋医生在医院办公室的事情,是你大哥捅给孟董事长面前的。” 林季惟坐在他身旁,柔柔顺顺地说。 孟修钦回头,视线盯向前方,“上次我不过是凑巧去酒吧喝酒,就被你找来狗仔,借机炒作我对你余情未了,你阴了我一把,现在又来卖乖?” 声音凶狠,毫不留情。 林季惟当下红了眼角,“你知道我没必要找狗仔那么做,后面热搜闹那么大,我真的没想到。” 孟修钦说,“所以是我大哥逼你的?这些年你也赚够了钱,非得耗在我大哥身上,想博个名分?” “人活着争一口气,我不能让外人看笑话。” 孟修钦笑,“现在流行大女主人设,娱乐圈的人都开始找同行,也不偏好富豪了。你不怕以后真嫁进孟家,孟家万一破产了,需要你付出赚钱还债?” 他说这句话,半是揶揄,半是吓唬。 雷峰塔倒,孟家的百年基业也不会倒。 林季惟心里却在想另一件事情。 刚才孟修钦看宋漪年的眼神,未免太过暧昧了。 她纠结了一会儿,问,“修钦,宋医生是不是很像你在波士顿的那个女人?” 第23章 潇洒再见 孟修钦慢条斯理地反问,“你说的是哪一个女人?” 林季惟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这几年因投资业务的需求,孟修钦在波士顿和广深市之间,来往尤其频繁。 虽然他人在海外时,花天酒地很难被狗仔偷窥报道,但是在圈子里,关于孟修钦的荒唐生活,传言很多。 林季惟隐约听说过,孟修钦在波士顿曾经养过几个金丝雀,其中一个相处时间算是最久的,差不多有小半年吧。 孟修钦嘴严,于是这种私密信息,林季惟是从孟大少口中得知,可信度应该有几份。 孟修钦突然变了脸:“下去!” 林季惟双眼噙着泪,“修钦。” 孟修钦转头,目光狠厉地在她脸上扫了扫,一字一顿地说,“给我滚下去!” 他这个说一是一的性格,林季惟不敢再惹怒他。 她转头按下车门锁,瞥了眼后视镜,急切地说道,“有狗仔偷拍!” 孟修钦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 林季惟反应过来,咬着下唇,“这狗仔是你找的?” 孟修钦轻哼,“你专程来找我,还敢坐我的车,现在又怕被狗仔拍到吗?自己好好想想清楚,怎么去跟我大哥回话吧。” 林季惟说不出话来,胸膛剧烈起伏,转身下车。 …… 宋漪年和辛奇那边谈妥保险赔付事宜,去了医院。 一大早出现车擦撞,她心情多少受到影响,深感出师不利。 早上没有安排门诊,宋漪年坐在办公室里看论文资料。 忽然,同事慌慌张张地推开门,“不好了,出大事了。郝太太跳楼自杀了。” “怎么回事?!” 宋漪年心头一紧,手指僵硬得,都无法再敲击键盘了。 同事指向窗外,继续叙说,“郝太太去了住院部顶楼。也不知怎么拿到的钥匙,打开顶楼的大门,直接跳下去了!” 宋漪年两手一撑,推开座椅,站到窗边往楼下眺望。 他们办公室在2楼,能看见住院部大楼底下,人声鼎沸。 人群自动形成一个大圈,大圈中心躺着个人,头部一大滩血迹。 很快,有医护人员拿来担架,将伤者抬走,送往急诊室抢救。 宋漪年模模糊糊地看见,郝太太的半个脑袋都摔裂了。 救不活了,都这个样子了还怎么救。 没过多久,传来消息,郝太太不治而亡。 葵涌的微信工作大群都炸了,众人好奇的好奇,哀悼的哀悼,讨论得热火朝天。 最后来了一份通知,大意是关于郝太太的自杀,院方已经报警,在警察调查报告出来之前,要求医院员工不得随意转发谣言,也不可将照片发至社交媒体,这才止住了消息轰炸。 宋漪年发现通知发送人的微信头像很眼熟。 仔细一看,原来是孟修钦。 她往上滑了滑聊天记录,发现孟修钦是刚刚被拉进这个大群的。 大群里鸦雀无声,没人敢再多说一句话,但科室小群里,依然私聊不断。 同事a:[郝太太听说留下了遗书,说是控诉葵涌无情什么的,可惜她两个孩子,一个正在青春期,小的那个才七八岁吧,如今都成了孤儿了。] 同事b:[郝太太大学一毕业就嫁给了郝院长,十几年从来没有工作过,估计没经历过事儿,真是温室里的娇花,无法承担压力啊。] 宋漪年没有心情,再去看这些聊天,她退出微信。 读医学院的时候,宋漪年解剖过被福尔马林泡过的shi体,日常工作虽不直面生死,但医生这份工作,见惯血肉,她从来也没有胆怯过。 可郝太太那血流满面的模样,在宋漪年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 使得她晚上去娘家吃饭,食不知味。 孙茵很不满,用筷子敲了敲碗,“你这是什么大小姐脾气?吃饭的时候黑着脸干什么。” 宋漪年放下筷子,凝着碗中几乎未动的米饭。 孙茵一下子柳眉倒竖,“我跟你说话,你又当耳旁风……” 孙浩朝赶紧打圆场,“妈,姐姐工作压力大,估计有事,姐姐不吃没关系,我保证把菜都吃干净,妈妈做的饭最好吃了!” 看着儿子一张笑脸,孙茵眉头松了松,“到底是浩浩懂事。” 宋漪年噌地站起来,直接往门口走,“妈,我有点事儿,你们吃。” 孙茵脸乍青乍白,找不到人倾诉,只好对孙浩朝说,“你瞧瞧她的样子!长辈还在桌上呢,她反倒先跑了,一点教养都没有,外人还以为我没教育好孩子!” …… 宋漪年搭车去医院,进了电梯。 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 她低着头,下意识往外走,目光所及之处,是一双男士皮鞋。 宋漪年顺着皮鞋往上,掠过男人西裤下紧实的双腿,再往上,对上孟修钦那一双眸色漆黑的眼。 在看清来人之后,她心里那点胆战心惊,却更明显了。 孟修钦目光平静地看着她的小脸,“这么晚了,你今天值夜班吗?” 这句话简直是明知故问,医生值夜班都从早上开始,连续值24个小时,到第二天早上再下班,很少晚上来夜班。 宋漪年微微皱一下眉,找个借口,“钱包忘在办公室了。” 电梯门就要合上。 宋漪年赶紧按下开门键,侧身与孟修钦错开,抬脚要往电梯外走。 孟修钦反手掐住她胳膊,眉眼更沉,“宋漪年,人撒谎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添加细节,你何必告诉我专程来医院拿钱包。” 他人高,目测在1米9以上,而宋漪年比他矮了20多公分。 再加上电梯内明朗灯光的加持,孟修钦的气势又强了几倍。 他手上使了力道,像铁箍一样越发紧,“你为什么发抖,郝太太的死,跟你有什么关系?嗯?” 第24章 没人是唯一 宋漪年与他对视,挣回手,冷冷地嗔道,“如果你怀疑我有问题,大可以告诉警察,让警察来调查我。” 孟修钦看着她的眼神里,有明显的怀疑。 他反手在电梯控制键上,按下一串密钥。 葵涌医院并没有特意安装行政电梯,但孟修钦有一串独属的密钥,可以让电梯直达他想去的楼层,或者直接去行政办公室楼层。 电梯门合上,电子屏开始显示红色的楼层数字。 宋漪年蹙紧眉。 但她没有发问,不管是问去哪儿,还是问他要干什么,眼前这个唇线紧抿的男人,都不会给她答案。 何必多此一举。 孟修钦总不见得能在医院把她给剁了。 电梯门打开。 孟修钦扣住宋漪年的手腕,不容置疑地拉着她朝走廊尽头走。 空气中某些特别的气味,逐渐清晰。 到达一间房外,孟修钦猛地将她甩开,指着紧闭的房门说,“你敢不敢跟我进去?” 这是太平间。 里面摆放着郝太太的shi体。 宋漪年没表态,没有看房间,反而死死地盯着孟修钦。 无声的沉默,让孟修钦邪邪地笑了声。 他靠近她,低声说,“宋漪年,你千方百计来到葵涌医院,做这些事情,我都一一纵容你,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 宋漪年定定地回视他,戏谑道,“无论是医闹,还是郝院长摆鸿门宴,不都被孟总您一一利用,成为扳倒郝院长,将葵涌医院的情况压制谷底的垫脚石吗?就算我背后搞小动作,孟总纵容我,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我说错了吗,孟总!” 孟修钦眼里寒光一闪。 宋漪年冷笑,“孟修钦,我们两个都不干净。” 自从宋漪年来葵涌医院,出现的这一系列事件,或多或少都有孟修钦在背后的推波助澜。 他在利用她,但她也在钻空子,双方都是各有所图。 至于郝院长…… 他多次安排宋漪年去参加各类应酬,她故意顺从郝院长的意思,目的就是靠近郝院长,从而接近他背后的势力。 却没料到郝院长阴差阳错地,阴到孟修钦头上,直接让暴脾气的孟修钦出手拉他入狱,也送掉了郝太太一条命。 大大地打乱了宋漪年的计划。 片刻,孟修钦手指捏住她的下巴,“你回国要报复的人,在孟家,对吧?” “……孟总,您电视剧看太多,脑补过头了,我区区一介草民,敢与孟家作对,岂不是螳臂当车。” 宋漪年轻轻地扬唇。 男人指腹轻轻地摩挲她下颌,激起阵阵酥意。 “宋漪年,你一个人做事,只会漏洞百出,不如认清现实,与我合作。” 宋漪年一愣,抛回这个橄榄枝, “孟总,你们孟家要内斗,我掺和不起。” 孟修钦淡笑,“你胆子这么小?” 宋漪年顺着他的话头说,“是呀,你们豪门动不动就是几千上万亿的商战,甚至可能引起一连串的车祸谋杀血案,我只有一条命,哪里敢造次?何况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若说整形手术,我自认技术不差,可论勾心斗角,我给孟总提鞋都不够。” 她说这话,是真心的。 比起孟修钦这种从小在复杂环境里耳濡目染的豪门贵胄,她玩什么心机谋略,那只是关公面前耍大刀。 她笑颜徐徐展开,“多谢孟总抬爱,还请您另请高明。” 孟修钦却有难得的耐心,“宋漪年,你需要一个靠山。” 第25章 回忆比现实精彩 宋漪年扬了扬头:“孟总,我只是想当个医生,没有野心混个一官半职什么的,我不需要靠山。” 凭直觉,宋漪年认为孟修钦是诈她的。 两人除了有过几次男女间的来往,算是某种程度的上下级关系,毫无其他情谊。 孟修钦的这一番“好意”,她没有胆量接受,至少要再观望观望。 孟修钦睨她一眼,年轻女人笑容娇艳,双眼盈盈,一派与世无争的模样。 只是虚浮的伪装。 孟修钦甩开她的下巴,“不识抬举。” 力道不小,宋漪年的脸被甩偏去。 宋漪年收了笑,推开太平间房间的门进去。 医院已经出了死亡证明,但郝家还没有人来认领shi体。 护士简单地将郝太太的遗容整理过,具体的修补和妆容,还需要靠殡仪馆的化妆师亲自处理,因此郝太太的头部裂开之处,仍是裂开。 宋漪年攥了攥手心,转身离开房间。 门口已空无一人。 …… 郝太太自杀引起轩然大波,瞬间将葵涌推至风口浪尖。 连孙茵都打来电话,询问宋漪年关于葵涌的情况,最后问她要不要换家医院。 宋漪年当然拒绝了。 挂电话之前,孙茵唉声叹气地,“孩子大了,真是一点都管不住……” 葵涌的业务受到冲击,又一个患者临时取消预约,宋漪年接到护士的通知之后,拿起水杯去vip休息室接咖啡。 她的办公室里只有饮水机,但vip休息室有现磨咖啡。 等咖啡的间隙,宋漪年单手滑手机。 微博热搜上又出现孟修钦和林季惟,之前林季惟坐上孟修钦的车,又被孟修钦赶下来的事情,被人拍下了照片。 宋漪年心里挺替孟修钦不值的,为了一个葵涌医院,这位孟总也未免太舍得了。 一抬头看见咖啡机印出瘦长的人影。 她转身打招呼,“好巧啊,林小姐。” 林季惟巧笑倩兮,“宋医生,没想到提前在这里遇到你。” 宋漪年的下一个预约患者,就是林季惟。 咖啡好了,宋漪年端起水杯,给林季惟让出位置。 林季惟叫住她,“宋医生,上次我提议的事情,真的一点转圜余地都没有吗?” 近来林季惟偶尔会来葵涌打个美白针,或者做个热玛吉,虽然这些项目不归宋漪年管,但偶尔林季惟会来找她闲聊,请她喝奶茶,只字不提之前发生的事情。 宋漪年还以为林季惟要把她介绍孟大少的那篇,已经翻过去了。 看来林季惟还是没死心。 宋漪年奇怪,“孟大少见过我?” 她都没见过孟大少,这位孟大少何至于如此孜孜不倦,非她不可。 林季惟笑道,“上次宋医生在夜店找到修钦的照片,让孟大少一见钟情,虽然你只有个背影,但让孟大少相当动心。” 原来孟大少只是单纯地抢弟弟的女人上瘾,认定宋漪年和孟修钦关系匪浅,所以非要搞到她。 宋漪年心里一阵恶寒。 这孟家子弟都是一群什么奇葩,弟弟觊觎哥哥的情人,哥哥横抢弟弟的女人。 宋漪年问,“孟修钦知道你做的这些事情吗?” 林季惟脸色有明显的凝固,又强颜欢笑,“宋医生难道没有告诉修钦?” 果然是前任影后,神情动作,都拿捏得分毫不差,显得楚楚可怜。 任谁看了,也觉得宋漪年会是那个嚼舌根的长舌妇。 “我可跟孟修钦关系没那么亲近,”宋漪年冷笑,“但你的演技没有继续在影界耕耘,真是可惜。” 男人的冷笑砸在她耳后, “宋漪年,你又有多高尚?” 林季惟的眼里划过一丝惊喜,宋漪年转头,瞧见孟修钦一手虚虚扶住门把手。 孟修钦神情冷漠,“你的演技不是也很好?有什么立场去讽刺别人。” 宋漪年愣了下,这男人真是身硬嘴硬,之前还言之凿凿身为男人,绝不可能痴情,眼下又迫不及待地给旧情人出头。 不是情种,是什么。 宋漪年不冷不热地回复:“孟总,既然你这么有情,又何必将林小姐拱手送人?” 阴翳倏然爬上孟修钦的脸,他厉声低斥,“这是你该过问的事情?” 宋漪年摇头,“我没空陪你们演什么狗血言情剧。” 她径直离开。 门合上。 林季惟怯怯地说,“修钦,你比以前有耐心了。” 刚刚明明宋漪年驳了他的面子,他却只是抵了回去,就孟修钦那个天上天下,唯他独尊的性格,从来没有对人这么忍耐过。 孟修钦看向她,面色明显地不耐,“这里是医院,我要是做点什么,小报告立马打到我家老头子那里去了。” 第26章 伤心总是难免的 因为葵涌接二连三地公共形象危机,导致宋漪年安排好的整形手术,被连续取消了好几场。 接到去新国临时出差的电话时,宋漪年正握着nesmuk的菜刀切排骨,准备煮一碗西洋菜排骨汤当早餐。 挂了电话,她放下菜刀,擦干净手,收拾好垃圾,打开门。 夏涂靠在走廊抽烟,看见她,伸出手,“年年,你扔垃圾?我帮你。” 自从打算采取迂回政策之后,夏涂隔三差五上门拜访孙茵,孙茵常常打电话让宋漪年回去吃饭,被宋漪年一一回绝。 导致刚刚有所缓解的母女关系,又一定程度地紧张。 宋漪年看见夏涂,心里窝着一股火,但面上仍是漠然。 她当没看见似的,走进电梯,夏涂默默跟在她身后,一路跟着她扔完垃圾回家。 宋漪年跟没这人一样,跟他较劲,从柜子里翻出行李箱,准备收拾出差的衣物。 夏涂去厨房里扔烟头,出来脸色不太好。 宋漪年没注意,去卧室收拾衣服,忽然背后响起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她就被夏涂从背后捞住腰,扔到床上。 宋漪年只是皱了皱眉,那张小脸又回到面无表情的样子,素日里明媚的娇艳,一丝丝都看不见。 夏涂圈住她,咬牙质问道,“年年,上次送到你妈家的睡裙,这次你厨房里摆的菜刀,是谁送的?你外面有男人了?” 上次送到孙茵家的睡裙,成功地让夏涂甩锅,在前岳母孙茵眼里成为婚姻受害者,因此他还能勉强不生气,而这次价格昂贵到他支付不起的菜刀,直接让夏涂红了眼。 当事人宋小姐一句话,直接捶死,“嗯,我们离婚的当天就有了。” 这话像是冰锥子,直接把夏涂的脸冻得铁青,“离婚当天……你是不是在我们没离婚的时候,就已经有人了?” 宋漪年仍是平静地,“没有,但是有没有,真的重要吗?” “你找备胎都这么光明正大的,一点点顾忌都没有?” 宋漪年挑了挑眉,“我要有什么顾忌?我们都离婚了,我找男人,一不违法,二不背德。” 夏涂自知她说得在理,可他心里真的无法接受,以前看着他笑意温柔的女人,转眼就冷心冷面,有了其他男人。 他攥紧宋漪年的肩膀,“那个男人是谁?” 宋漪年想了想,“人老,又很有钱的男人。” 夏涂以为之前她在宋父墓前说的这些话,是故意怼她的,丝毫没料到她真的敢这么做。 “我有个同学在葵涌做医生,前两天我们同学聚会,她问我是不是有孟家的关系,不然葵涌今年根本没有招聘名额,你怎么会能顺利留在葵涌……”夏涂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刮着她,“原来你搭上孟北照了。” 宋漪年噗嗤一下笑了,“孟北照确实是够老。” 夏涂眯了下眼,“……那是孟大少?” 换了副不能理解的表情,“为什么你们都得攀住孟家?” “这是你该过问的事情么?”宋漪年轻笑出声,一字一顿地说,“前夫。” 通常在这种暧昧时刻,说这种话,无疑会加速男人的肾上腺激素分泌。 但宋漪年说这些话,没带怕的。 她自然有绝杀的一招。 夏涂果然被“前夫”两字刺激到,胡乱地亲她的脸,热吻顺着脖颈而下。 宋漪年挣扎了几次,忽的冷笑, “夏涂,你姐姐在广深市定居了,你知道的吧?” 埋在她颈窝见毛绒绒的脑袋,停住动作。 夏涂抬起头来。 眼里闪耀的情谷欠,一刹那间,光芒尽失。 姐姐,是刻在夏涂心底的名字,她并不是夏涂的亲姐姐,是夏母某任丈夫带来的女儿。 两人青梅竹马长大,毫无血缘关系,可这段感情遭到了夏母的强烈反对。 而姐姐回到广深市定居的消息,宋漪年还是夏母偶然说漏了嘴。 被人揭穿了秘密的夏涂,却试图在宋漪年脸上寻找一丝她会难过的痕迹,但他很失望地垂下眼, “年年,你一点都不难过吗?” 真不知该如何形容夏涂这类男人,离婚了仍将前妻视作私有物,现在还指望看到宋漪年为他伤身,才足够证明自己的雄性吸引力。 宋漪年推开他,翻身站起来,漠然地将衣物和随身物品装进行李箱,开门离去。 等车去机场的时候, 怎么不难过? 决定离婚的那天晚上,宋漪年失眠一整晚,第二天起来枕头都是潮湿的。 只不过现实不允许她在情绪的沼泽里,越陷越深。 背着房贷的人,谁不是含泪强撑呢。 …… 飞机到达新国之后,舱门刚打开,潮湿的气息就钻进来。 宋漪年搓了搓手指,指尖竟有水润的触感,好在她本身就土生土长在亚热带气候的广深市,等她下飞机,进入候机大厅,就已经完全适应。 她到了目的地酒店,简单休息了会,服务员送来一套晚礼服。 宋漪年问是谁送来的,服务员低声说了个名字。 宋漪年思忖几秒,还是接了下来。 …… 孟氏在新国,联合本地的几个财团新建了几家私人医院,在隆重的剪彩仪式之后,是例行的庆祝酒会。 当家人孟北照非常重视私人医院的开幕,视为孟氏大举进军东南域市场的重要里程碑,专门拨款包了一整艘游轮办酒会,招待各类关系和合作商。 孟修钦站在酒会场地,同几位商业人士交谈,忽听到与他同行的谢天赐,压低声音在他耳畔说,“四少,你大哥来了。” 孟修钦一愣,朝门口看,孟家大少爷孟青岩西装革履,被人拦在宴会厅门口。 孟青岩侧身站立,侧边露出一双秀气白皙的女人腿,踩着一双十厘米高的jc蕾丝高跟鞋。 应是他的女伴。 谢天赐也看见了,“诶?那个女人是季惟姐吗?她好像没那么白啊。” 孟修钦察觉出什么,眼神如一汪深潭。 孟青岩聊完天,转过身来,走到孟修钦身边,笑容不减,“四弟。” 孟修钦规规矩矩地回:“大哥。” 孟青岩身边的女人伸出玉白的手,“四少。” 孟修钦双手反而揣回裤兜,“不方便。” 第27章 假装多好 孟修钦的眼神不避不让,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宋漪年笑容不减,收回手,“四少不方便,就算了。” 她葱白一样的手指,虚虚扶住孟青岩的西装袖口,黑白对比强烈。 孟修钦脸色又阴了几分。 孟青岩和宋漪年又分别和谢天赐打过招呼。 谢天赐已认出宋漪年,却司空见惯一样,装作第一次见宋漪年,和她闲聊,眼神却仍有一丝难以掩藏的调笑。 但没说上两句,孟修钦找了借口走开。 谢天赐赶紧跟上,低声说,“宋医生手腕高啊,这就搭上你大哥了,连季惟姐的位置都抢了去。我就说花几十万买菜刀的女人,不容小觑吧。” 孟修钦烦透了一样,低低地吵他吼,“你特么的别没事找事。” 谢天赐赶紧闭嘴,手指沿唇缝一滑,表示拉链拉上了。 等人走远,孟青岩颇为可惜地感叹,“真没想到,我这个四弟挺不念旧情的,居然不搭理你了。” 宋漪年顿了顿,“他一向都不太搭理我的。” 孟青岩却为他说好话,“我这个四弟,从小就高傲,自从几年前在墨西哥受过伤之后,性格更是乖觉嚣张,你别在意。” 宋漪年莞尔,“没关系。” 酒会很快开始。 听说孟北照的飞机因为台风耽误,晚点才会到场,整个会场的焦点自然落在孟氏兄弟身上。 孟青岩四十多岁,保养得当,脸上的每一丝皱纹都彰显阅历,当得上“风度翩翩”四个字,而站在一旁的孟修钦到底年轻,整个人姿态张扬,气质上更胜一筹。 宋漪年陪着孟青岩喝了几圈酒,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孟青岩被人团团围住。 她索性去了船头,醒醒酒。 吹了一会儿风,宋漪年转身,撞上硬实的一块。 此时所有人都在甲板上开趴体,这船头处,只有近处的海,和远处的星光月光。 孟修钦挡住她面前的所有光亮,“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宋漪年揉了揉被撞疼的鼻尖,貌似惊讶,“呀,原来是四少。孟大少亲自邀约,我当然要赏脸。” 在广深市时,宋漪年接到的那个电话,是孟青岩那边的人打来的。 孟修钦笑意里蕴着一丝怒,“之前三番四次拒绝,现在又肯答应了?玩欲擒故纵这招很溜啊,宋医生。” 两人隔得近,宋漪年才发现孟修钦的五官,与孟青岩神似。 她笑眯眯地回应,“四少,今天本该出现大少身边的是林小姐,所以你这是在替林小姐鸣不平吗?” 孟修钦俯下头,鼻尖几乎贴住她的鼻尖,“孟青岩这个人不好打发,你小心把自己玩死。” 鼻尖仿佛有了记忆,某些熟悉的感觉也涌上心头。 宋漪年微微发怔,对着月色下的男人笑道,“一场酒会而已,四少多虑了,我只是想来长长见识。” 孟修钦直直地望着她,用一种告诫地语气,“宋漪年,当一个人能力配不上野心的时候,只会是场灾难,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人,我见多了。” 他身上散发着淡淡酒气,惹得宋漪年醉意又上头了。 宋漪年往后退了一步,“谢谢四少提醒。” 也不顾他有什么反应,宋漪年准备从船头另一侧走回甲板,顺路从路过的侍从那里,持过一杯酒,正要朝孟青岩的房间走去。 忽然身体被什么东西缠住,往侧方倒去。 尖叫声尚未从喉头溢出,失重的感觉之后,整个人又没进海水里。 宋漪年被人从下往上,托出水面。 她气恼地抹了下脸,心仍蹦蹦直跳:“你到底发哪门子疯?” 不解气,又扬手捶他几下,却被男人硬邦邦的肌肉反推力给震了回来。 孟修钦朝她说了句什么,但她耳朵里进了水,入耳的声音变得嗡嗡地,不清晰。 宋漪年的方位正对着游艇,她看到人们从四处纷纷聚集到甲板栏杆边,扬手指向二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更有人取下悬挂在栏杆边的救生圈,扔进海里。 孟修钦转头朝船上打了个手势。 刚脱了衣服要下水救人的救生员,手已举过头,强收住力气,仍因惯性跌进水里。 甲板上爆发一阵笑声。 这笑声因孟青岩的到场,而诡异地收住。 围观群众都在看这场好戏如何收场,原本身为孟青岩女伴的宋漪年,此时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和四少孟修钦相拥在水里。 宋漪年与孟青岩对视几秒,隔着数米,仍感受到他想要掐死她。 她不禁更恼怒,“孟修钦,你要和你大哥作对,就真刀真枪地跟他当面干,把女人卷进来算什么男人?” 孟修钦把人朝身上按了按,“算不算男人?嗯?” 后脊骨都发麻,宋漪年说,“……你这说的什么鬼话!” 孟修钦环住她的手臂收了收,清冽气息直扑在她鼻尖,“中国话。” 宋漪年真的不懂了。 在这种情况下,他怎么有心情跟她开玩笑。 宋漪年识水性,但她喝了几轮薄酒,头晕晕沉沉,四肢乏力,人直直地往水下缩。 被人托出臀才平衡住力量,她只能捉住孟修钦的腰。 透过沾湿了水的薄薄衣料,宋漪年摸到他腰间那处伤疤,纹路狰狞。 刚听孟青岩话里的意思,孟修钦这腰上的伤,是几年前在墨西哥受的,想到这里,宋漪年不由自主地手指紧了紧。 孟修钦眼神又往下沉了几分。 倏地箍住她的腰,往水下带,宋漪年沉入水下时,腮鼓得高高的。 吻就上来了。 她微微睁眼,头顶是微亮的光线洒进海水,微生物悬浮,面前人眼里阴沉一片,全是凶狠。 孟修钦是故意的。 心跳因缺氧几乎到一个极限,宋漪年才又浮出水面。 男人后她几秒从水里钻出,短发上滴着水,“别自不量力地激将我,你信不信,当着游轮上所有人的面,我也敢做。” 月色憧憧,灯火绰绰,皆倒影在涟漪不断的海面,和孟修钦的眼里。 “孟修钦。” 海水咽进宋漪年的喉咙,涩涩发干,她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你到底是谁?” 第28章 夜 “你以为我是谁?”孟修钦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发尖的海水滴进他眼里,他甩了甩头发,“你连我是谁都没弄清楚,就敢上我的游艇,是个傻子么?” 他眼底浮起厉色,“你别说是因为你的前夫出轨,所以你就以放荡来报复男人的放荡,才会跟我?宋医生,你会干这么没意义的事情?” 宋漪年当然知道他是孟四少,才跟他来往的。 她还没饥渴到在大街上随便捡男人。 只不过宋漪年想借他的势又那么难,孟修钦动动手指头,就能将她留在葵涌,他非不愿意,最后还是看在林季惟的面子上,才让她顺利入职。 可见电视剧里靠shui上位的设定,大抵都是骗人的。 要不是他技术还不错,宋漪年想,她应该会后悔的。 “现在怎么办?”宋漪年牙齿打颤。 孟修钦嘴角弯起浅浅地弧度,斜着睨向不远处。 一辆直升飞机缓缓降落在游轮舱顶的小停机坪,机顶快速旋转的桨叶激起风声阵阵。 “孟董事长到了!” 甲板上有人高喊。 围观人群的吸引力落到此次酒会的主人翁身上,纷纷朝甲板通向舱顶停机坪的电梯口望去。 随即天空砸下大粒的雨水。 室外酒会的音乐戛然而止,人群稀稀落落地散去, 孟青岩手握住栏杆,目光阴鸷地看着水中的两人,但他也没站多一会儿,便被手下人叫走了,想必是去迎接姗姗来迟的孟北照。 喧闹过的夜晚安静下来。 热带夜里的海水清凉,雨势越来越猛。 宋漪年的力气逐渐变弱,她不得不牢牢攀住孟修钦的肩,贴近他温热的肌肉,才不至于冷到抖成筛子。 “有力气朝游轮那边游吗?”孟修钦察觉到她身体在发软,双腿紧紧盘住她。 宋漪年嘴唇泛白,摇了摇头。 一手稳稳拖住她的臀,孟修钦伸手抚了抚她的脸,“宋漪年,再撑一撑。” 他掌心又湿又烫,让宋漪年失神几秒,想起她被下药晕过去的那次,恍然间他曾经这样温柔地安抚过她。 一艘小小的快艇,破开水面而来。 快艇上的救生员朝宋漪年伸出手,孟修钦在后面将她往上托,“小心点。” 宋漪年刚坐稳。 孟修钦随后翻上快艇,从救生员手里接过浴巾,批在宋漪年身上。 浴巾很快吸了雨水,但好在他们很快回到游轮。 高跟鞋早掉进深海,宋漪年光脚踩在地毯上,走了几步,她使不上力。 孟修钦二话没说,直接将她拦腰抱起。 走廊里空无一人,外面倾盆大雨,甲板上的酒撤掉了,人们应该是临时转移到游轮二层的宴会厅里寻欢作乐。 宋漪年就没挣扎,还伸手环住他的脖颈。 孟修钦笑她,“你还挺不客气地。” 宋漪年表情一滞,“是你害我落水的。” “行。”孟修钦垂头看她,笑得邪性,“这可是你自己选的。” 他抱着人,坐电梯一路进入位于游轮最高舱位的房间。 宋漪年不吵不闹。 有人肉黄包车坐,干嘛不坐。 孟修钦将她放在小沙发上,从紧随而来的服务员手里接过干净衣物,递给她,揶揄道,“你不是孟青岩的女伴么?不怕被他知道,你晚上住我这里?” 宋漪年争强好胜地性子又上来了,“有什么好怕的,刚才大家全看见我们落在水里,过了今夜,什么样难听的流言蜚语都会传出来,反正外人也只会说你们孟家为了个女人,兄弟阋墙,谁关心我这个无名氏呀,我光脚不怕你们穿鞋的。” 孟修钦关上门,好整以暇地,“想不到你脸皮还挺厚。” “彼此彼此。”宋漪年理了理手里的衣物,“既然我敢来参加这个酒会,就不怕被人说三道四,又少不了一块肉。” 孟修钦背对她,修长手指一颗一颗地解开衬衣纽扣,反手脱下衬衣,仍在地上。 年轻男人背脊宽阔,分明的腰线处蔓延着一块小小的纹身,那是掩盖他腰伤的,却更显出几分粗狂的性感。 腰受过伤啊,可从之前的经历来看,宋漪年丝毫不觉得他腰不好。 宋漪年咽了咽喉咙,蹑足往门口走。 听到背后窸窸窣窣的声响,孟修钦转头,嗤笑道,“往哪儿去?” 宋漪年强撑,“你这里只有一间浴室,我回我自己房间去。” 现下得罪了孟青岩,她可没心思和孟修钦做些有的没的。 她拧了拧门锁,转头怒瞪男人,“你把门打开。” 眼前黑影一闪,孟修钦毫不保留地将她抵在门板上,“嘴炮打得那么响,怎么又要走。” 男人的桀骜姿态幻化成水一般,密不透风地裹住宋漪年。 她只能错开视线,“楼下都是人哪。” 尾音轻颤,于是被孟修钦理解成一种娇嗔。 “怕什么?”孟修钦指腹温润,自她贴在大月退上的轻透裙摆,缓缓向下,嗓音轻缓又磁性,“你腿这样长,有什么坎跨过不去的?你说是不是,宋医生?” 每次他用这种蛊惑性的语调喊宋医生,宋漪年的力气就给抽走大半。 紧接着,宋漪年的注意力全被孟修钦手上的动作吸引了去,无暇理会他半真半假的玩笑。 指甲深深地嵌入孟修钦的肩膀,宋漪年眉头微微蹙起, 宋漪年在水里泡了那么久,整个人都是头昏脑涨地。 孟修钦揽住她的腰,也没做什么太刺激的,她就软到不知天南地北,抬眼看见天花板上的璀璨水晶灯,惶惶然碎成几重灯影。 “孟修钦,你爸爸在等你……” 宋漪年倏地眉头蹙起,圆润指甲深深嵌入孟修钦的肩膀, 孟修钦用she尖轻轻地挑了一下她的脖颈, “乖乖听话,留下来,嗯?” 第29章 虚假的关怀不必要 走廊外忽有来往人声。 宋漪年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也不知道怎么这时候会有人来顶楼走动。 孟修钦展开手,指尖插入她湿漉漉的头发,大拇指轻轻抚弄她额前肌肤,“放轻松一点。” 过了一小会儿。 “四少?” 外面有人敲了敲门,试探着问。 隔着一层薄薄门板,那人明明压低的声音,却像是打在宋漪年后脑勺上,生生发疼。 她意识都已经游离,只能咬住手背。 孟修钦轻轻地用口型说“别理他”。 没得到回应,那人似乎抓耳挠腮,“诶,刚才服务员明明说的,四少已经回房间了呀……四少,林小姐有急事,您快去看看!” 埋首在她肩窝的男人,在听到“林小姐”三个字遽然僵住。 都说男人在那种关头,天打雷劈都不停。 可林小姐堪比天打雷劈,立马让孟修钦撤离。 孟修钦放开宋漪年,朝门外喊,“马上来。” 时间不够,不过也许身为海王的孟修钦在海上格外天赋异禀,宋漪年感觉自己脑袋里的烟花正要怦然绽放,却前功尽弃。 但孟修钦却跟没事人一样,抄起浴巾擦了擦已半干的头发,两三下套上衬衣,扣好皮带。 他大踏步朝门口走来,宋漪年硬着力气,往旁边让了让。 手伏在门锁上,孟修钦才想起什么一样,说道,“你在这里休息一下,我等会儿让人送你回房间。” 那语气是相当的公事公办,差点让人以为宋漪年刚跟他开完一场会。 不上不下的感觉,让宋漪年的嗓子沾了火一样躁。 她哑着声摇头,“不必了。” 孟修钦没再搭腔,跟着门外人离去。 宋漪年现在完全不成个样子,浑身上下乱糟糟,湿哒哒的衣服贴在肌肤上,腻得慌,果露的肌肤泛着淡淡地红,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她腿软到站不稳,顺着门板往下滑,半跪坐在地上,缓了会气,也没淋浴,换上清爽衣服,将湿衣服转进纸袋带走。 朝电梯方向走了几步,宋漪年想了想,折返走安全通道。 宋漪年前脚推开安全通道的门,谢天赐后脚从电梯走出来。 孟修钦房间的门虚掩着,谢天赐推开,探进半个脑袋,“宋医生?宋医生?” 喊了两声,没回应。 谢天赐进来找了一圈,没看见人,瞥见地毯上半开封的tao,踢了一脚,“老四这造的什么孽啊,找我来善后,这尼玛怎么善后?!” …… 这次游轮酒会特意选在周末,从新国出港,将船上众人拉至公海,提供三天两夜的游玩休闲,食宿全由孟氏买单。 既然是度假,来参加酒会的宾客都拖家带口,或者携带伴侣。 第二天,宋漪年来到游轮餐厅吃早餐,看见餐厅里人满为患,偶有小朋友撒丫子飞奔,嚷嚷着东南域味道十足的英语。 她一出现,现场的目光多多少少地黏了过来,带些玩味。 现场的人宋漪年一个都不认识,也没瞧见孟家人的身影。 宋漪年旁若无人般,随意挑选了两样小菜,盛了一碗粥,寻了个略清净的位置,坐下慢慢品粥。 忽然听到背后人倒吸口气的声音。 宋漪年一抬头,看见林季惟端了一碗汤,直直坐在她面前。 两人互道早安,开始闲聊。 背后人轻微议论的声音传来。 “有意思,这位宋小姐昨天陪孟大少参加酒会,被孟四少截了胡,转眼这位林小姐又坐了孟董事长的直升机过来,是来捉奸么?” “捉奸?捉孟大少还是孟四少?嗐,你看孟四少明着跟自己亲哥哥作对,还不就是给林小姐出气么。” “那这两位金丝雀现在坐在一起吃早饭,估计背后互扎小人呢。” 宋漪年轻轻地弯了弯唇。 想看她和林季惟互扯头花? 那这些路人错了算盘。 宋漪年早看出来,林季惟明显心里惦记孟修钦,攀附孟青岩估计是为权势。 虽然宋漪年受邀陪孟青岩是打了林季惟的脸,可真正能令她伤心的是孟修钦。 而且昨夜孟修钦在大庭广众之下,拒绝救生员的帮助,又迟迟拥着宋漪年不上岸,连之后的酒会都不参加,就是公然把孟青岩的面子踩在地上摩擦,算是给林季惟挣回了面子。 林季惟当然心情不会差。 两人聊了一会儿,从黄金微针聊到离子脸部紧肤,直聊到身后的人都散光了,俨然一副好闺蜜的模样。 周围没什么人,林季惟大概演戏成习惯,笑着说,“宋医生,昨天晚上真是不好意思……我低血糖晕倒了。你别怪修钦。” 宋漪年对自己的位置看得特别清楚,她摇摇头,“我没立场这么做,我又不是孟修钦的什么人。” 林季惟果然喜上眉梢,又怕自己反应过甚,赶紧敛住嘴角,“多谢宋医生体谅,我认识修钦好多年了,他跟你……是在跟我斗气,其实我和他都是过去的事情,但他始终放不下……” 宋漪年心里忽然生出些复杂情绪,也说不上是怜悯还是敬佩。 林季惟好好一个影后,要是继续拼事业,现在无尽头的花路任她徜徉,偏要以男人为天,仿佛没了男人不能活一般。 她昨夜故意找人来干扰孟修钦和宋漪年,现在又装好人,炫耀男人为她痴情,也不知给孟修钦发了多少张好人卡。 估计以林季惟这个性格,一边和朋友吐槽男人都是大猪蹄子,一边绝不允许他人说自己男人不好。 宋漪年抬眼,望向林季惟已经开始显露僵硬痕迹的一张脸,定定地说,“我和孟修钦以前睡过几次,仅此而已,以后应该不会睡了。” 她皱着眉头,面露嫌弃,“原以为他身材高挺,那方面有什么绝活,结果也就那么回事吧……他平时是不是往内裤里塞袜子了?” 宋漪年不是男人,可不吃林季惟这套。 林季惟不就想知道这个么,那宋漪年给她知道好了。 “…这我就不清楚了。”林季惟脸色乍变,语气不太友善,“想不到宋医生经验还挺丰富的。” 宋漪年假假地笑,“还行吧。” 一个服务生走过来,附在林季惟耳边,“大少和四少打起来了……” 隔得近,宋漪年悉数听到。 有意思。 女人相敬如宾,男人倒雄竞起来,互亮拳脚! 第30章 你我是一路人 林季惟推开座位,站起来走了两步,转头拉上宋漪年。 宋漪年只好跟着她去。 结果热闹没凑到,两个女人到达顶层小会议室门口,便看见里面满地的文件纸张,几个摆件胡乱落在地毯上。 林季惟先一步跨进去,站在门口打量屋内两个男人几秒,径直朝孟青岩走去,“大少,您没事吧?” 宋漪年站在门口,先看到站在一侧的孟修钦。 孟修钦衬衣胸口有抓扯过的褶皱,嘴角处裂开有血迹,丝丝擦伤在颧骨处,对比一旁被林季惟嘘寒问暖的孟青岩,他可谓是孤家寡人的凄凉。 宋漪年走进去,孟青岩放开捂住胸口的手,站直背脊,轻轻地哼了一声。 之前宋漪年答应陪他来参加私人医院的开幕酒会,孟青岩确实允诺过会介绍她一些好处。 可现如今被孟修钦横插闹了这么一出,宋漪年连半句解释都没有,孟青岩自然以为宋漪年和孟修钦是一伙的,自己被个女人在背后摆了一道。 他就是再把孟修钦多揍十顿,也不够解气的。 宋漪年觉得屋内这虐恋情深挺圆满的,三角关系嘛,那可是最稳定的关系。 她像是个多余的人。 可转头就走又太尴尬。 宋漪年问,“要不要我去找医生?” 孟修钦嗤了一声,“你的主治医生考试,是找人代考的吗?” 宋漪年抿了下唇,现编借口,“孟总,你的伤口比较重,可能需要及时到医院外科门诊就诊,进行创口清理,甚至需要缝合……” 两个姓孟的,齐刷刷地抬头,瞪着她。 不妙,这屋里两个都是孟总,谁都不肯承认自己的伤比较重。 宋漪年连忙改口,“孟四少……” “医生来了!” 一个爽朗的男声打断她的话。 谢天赐愣在门口,一脸“周迅说好多人啊.jpg”的表情,“怎么你们俩都在?” 没人回答他这个问题,谢天赐讨了个没趣,赶紧让跟在他身后的医生工作。 医生提着急救箱,在门口端详孟氏兄弟二人几秒,随即朝脸上挂了重彩的孟修钦走去,从急救箱里掏出棉签,开始为他清理伤口。 孟青岩见状,不耐烦地拂开林季惟的手,朝门口走去。 于孟青岩看不到的地方,林季惟眼神秒变温柔,看了孟修钦一眼,那叫一个恋恋不舍又于心不忍的表情,才转身跟上孟青岩。 而孟修钦回望的眼神,仿佛有那么一丝怜惜。 宋漪年不经意地对上孟修钦的目光,男人眼里的那些痴缠,瞬间冷却成不近人情的阴寒。 瞧瞧,看人间多少故事,最销魂情断人肠。 红尘浪子做深情状,最冲击人心,难怪孟修钦做出一点为林季惟痴情的模样,就能屡屡霸占微博热搜。 宋漪年没由来地,心房紧了紧,默默地退出房间。 “宋医生!” 谢天赐追过来,“那个……昨天晚上的事情……季惟姐有先天性心脏病,所以四少是担心她的生命安全,才会跑掉……” 明明林季惟自己都说是低血糖犯了,就差明说故意把孟修钦支开,谢天赐要为基友说话,也没提早跟林季惟串串供。 她答,“林季惟获得金牛奖影后的那部电影《群英荟萃》,是个武打片,林季惟号称没有使用替身,亲自上场,吊着威亚从200多米的瀑布往下跳,她会有先天性心脏病?!” 谢天赐被噎得没话说,眨巴眼睛挠头,“《群英荟萃》这样十多年前的老片,你也看过啊?” 宋漪年用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看了谢天赐两秒,“谢先生,你是不是没谈过恋爱?” 谢天赐竟耳朵发红,“谁说的……我当然谈过恋爱,谈过很多很多场恋爱。” 这辩解毫无说服力。 “那看来你是没泡过妞。”宋漪年转身就走。 急得谢天赐在她背后大叫,“我当然不用泡妞,都是妞泡我!” 本来么,谢天赐不提这茬还好,他主动提起这茬,宋漪年刚抛到脑后的闷气又上来了。 要不是孟修钦顶着孟四少的身份,宋漪年直接将他删除拉黑。 …… 紧紧跟在孟青岩身后,林季惟轻言细语地,“你何必跟孟修钦动手?” “怎么,你心疼你的旧情人了?”孟青岩冷哼两声,“反正看见孟修钦不舒服,我就很舒服。这混小子就是欠揍,我现在只后悔没在他毛没长齐的时候,揍死他。” 孟青岩心里信奉两个凡是,凡是孟修钦想要的东西,都要抢过来,凡是孟修钦喜欢的东西,都要毁掉。 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林季惟一愣,笑着挽住他的手,“我没那个意思。只是你揍他,被老爷子知道了,会不会对你不利?” 说话声音大点就牵动肺部发胀,孟青岩揉了揉侧胸口,皱眉道,“孟修钦抱着我带来的女人在水里泡了半天,是所有人亲眼所见的事实,把孟家的脸都丢光了,我这是替老爷子教训不肖子。再说了,我才是孟家的长子嫡孙,我怕什么?” 他站住,低头打量林季惟的如花笑颜,“你不会背着我,偷偷去看孟修钦吧?” 林季惟心里一个咯噔,摇头道,“我不会的,前几次去找孟修钦,都是按照您的要求办的呀。凡是大少不点头的事情,我可不敢做。” “这就对了,情妇就要有个情妇的样子。”孟青岩感叹道,“我四弟真够可怜的,怎么钟情于你这样狠心的女人,外面那么多对他百依百顺的女人,他偏不喜欢,真是个受虐狂。” …… 整个游轮有七层楼,任何娱乐应有尽有,完全是停靠在公海上的人间乐园,笑闹声不绝于耳。 宋漪年回到房间,靠坐在床头。 她这个房间在游轮的第三层,没有孟修钦房间那样的小阳台,只有一个圆形的舷窗。 宋漪年从舷窗看出去,海尽头连着青天,朦胧中可见岛屿的轮廓。 据说那是呆湾。 看着看着,宋漪年就滑下去睡着了。 过了好些时候,才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宋漪年问是谁,没得到回应,她只好站起来看猫眼。 孟修钦站在门外,“开门。” 第31章 只因为相遇太美 这一层还住了不少合作商与家属,被外人看见不太好。 宋漪年打开门。 “出来。”孟修钦上前握住她的胳膊,把人往外带。 男人手劲太大,宋漪年几乎被拖着走,“去哪儿?” 孟修钦头也不回:“海上呆着头晕,回陆地上去。” 宋漪年呆了呆,“那我的行李怎么办?” 孟修钦:“会有人替你收拾。” 宋漪年动了动唇,到底没有再多问,怕万一惹到这位主儿,又把她抛到海里去。 一路被拽进顶层小停机坪上的直升飞机。 壮观的游轮逐渐在脚下,愈来愈小,宋漪年心里生出些不真实感。 孟修钦仰靠在后座。 坐在他身边的宋漪年,看着他脸上的小绷带,讥讽他,“你不是挺厉害的么,怎么尽挨打?” “谁说我只是挨打。”孟修钦满不在乎,微阖双眼,“打人不打脸,是我大哥掉以轻心了,他受的内伤更重,我一点亏都没吃。” 岂止没吃一点亏,简直是在耍流氓。 孟修钦是故意要顶着这满脸的伤,让外人都知道他四十多岁的大哥孟青岩,连自己的脾气都管不住,凡事都靠武力解决。 从侧面破坏旁人眼中“孟大少稳重”的形象。 宋漪年调侃道,“原来孟四少也走绿茶路线。” 孟四少外貌脱俗,实际上生活糜烂,表面上人畜无害,却又富有心机,完完全全诠释了“绿茶碧池”几个字。 孟修钦幽然睁眼,“那你不是也挺茶的?在我面前,言辞恳切,口口声声说只想当个医生,不为权势财富所累,背地里又去勾搭孟青岩,表面上岁月静好,暗地里野心比谁都大。” 宋漪年手指顺了顺有些凌乱的头发,“这不是又被孟四少利用了么?你们豪门名流,天天玩这些宫心计,幼稚不幼稚啊?” 孟修钦姿态舒展,语调散漫,“幼稚啊,这不是钱来太容易,生活太无聊,给自己找点乐子么,再给你们吃瓜群众,无偿贡献点八卦,丰富下你们的精神生活。” 宋漪年侧头,俯瞰窗外渐行渐近的新国夜景,昼夜不息的城市灯火里,承载着绵延不绝的欲望。 不怪人人都争先恐后往高处爬,只怪这云端之上,手可摘星辰的感觉,妙哉快哉。 --迎面强气流扑来,直升飞机歪了歪。 骇得宋漪年皱紧小脸,手不自觉地捉住孟修钦肌理遒劲的手前臂,感知他强劲的脉搏,像是一剂安慰剂,安抚到她狂乱紧张的心跳。 孟修钦伸出手,置在宋漪年身后,紧住她的肩膀, “雷打真君子,财发狠心人,宋漪年,你我是一路人。” 男人浑厚的嗓音,从胸腔徐徐而来,仿若上了一道低音炮。 震得宋漪年缩了缩耳朵。 她肩膀被掐得更紧,孟修钦说:“别乱动。” 直升机平稳之后,宋漪年手掌撑住他胸口,坐直原位,煞白的脸色逐渐回暖,“少坐直升飞机,低空平流层不安全,容易出事。” 孟修钦不屑地嗤了声,似乎笑她胆小。 …… 多休息的一天也不给,孟修钦黑心资本家的原形毕露,直接派宋漪年去参加医学研讨会。 这次医学研讨会主要讨论的问题,是关于下颌正畸的整形外科手术,聚焦几例疑难杂症。 研讨会之后,主办方安排在城中地标建筑金沙酒店的楼顶法国餐厅,吃晚餐。 正好宋漪年被安排住在金沙酒店,她抽空回房间,换了一套略微休闲的吊带长裙。 她拖着裙摆上到法国餐厅,晚餐还未开始。 有一位稍微年轻的小哥,应该是本地的医学在读生,在研讨会上一直坐在她旁边。 小哥认出宋漪年,朝她招招手,宋漪年顺势坐在这位小哥身边的座位。 小哥单手托了会下巴,忽地想起在研讨会上那些患者下颌正畸手术失败的照片,心里阴影又起。 小哥赶紧收回手,紧张兮兮地问宋漪年,“宋医生,我刚才那样会不会下巴变歪?” 宋漪年遥望远处挂在海平面上的太阳,轻笑摇头,“不会,托腮这种不良习惯最多会影响肌肉习惯,也就是出现软组织不队称的情况。” 小哥是本地新国人,英文非常流利,但中文磕磕绊绊,还不如华国小学一年级生的水平。 托腮这个词语超出了他的中文水平。 小哥脸上缓缓打了个?:“什么是托腮?” 宋漪年耐心地解释,“托腮就是你刚才那样,单手拖住下巴,你不用担心,软组织不对称用瘦脸针或者玻尿酸,就可以矫正。” 以小哥的华语水平,根本听不懂瘦脸针或者玻尿酸这种专业词汇。 宋漪年耐心地用英文解释了一下。 小哥笑了,“那就ok了,不然脸歪掉,可真的是靠北靠母。” 宋漪年好奇,“靠北靠母是什么意思?” 小哥答,“靠北靠母就是哭爹喊娘啦,是我们新国福建方言。”附在宋漪年耳畔,“其实是很脏的脏话哦,你不要随便学。” 宋漪年被他神秘兮兮地模样逗乐了。 他一转眼,看到落日余晖下的楼顶露天看台上,立着一个颀长的身影。 小哥又凑过来,与宋漪年耳语几句笑话,宋漪年再转头,那身影已然不见。 金沙酒店楼顶像是个迷宫,宋漪年喝了一点鸡尾酒,去了趟洗手间,回来走错了通道。 等她反应过来时,宋漪年恰好站在一个半掩住的包厢门口。 侧眼便看到屋内坐着的孟修钦。 旁边有人在训他,看不到脸,应该是孟北照,“方家那个女儿难道配不上你?” 孟修钦正对着门口,目光朝外瞥了一眼,又回头对孟北照说,“当然配得上。” 孟北照声音有所缓和,“等你回到广深市,就去和这位方家女儿见见面,少拿你那个傻秘书来糊弄我。” 孟修钦慢条斯理地回,“爸,大哥还没有生孩子呢,你怎么不催他,就来催我?柿子按着软的捏么。” 话音未落,他头上挨了一记,孟北照气呼呼地,“还有脸提你大哥,他都被你弄得去看急诊了……诶,你个臭小子,往哪里跑?” 第32章 那些孤独的人啊,夜晚是否还回家 孟修钦已走到门口,停住步伐,笑着回头,“爸,憋太久对肾不好。我去去就回来。” “混账!”孟北照抄起桌上的水晶酒杯,直直朝孟修钦扔去。 孟修钦反应迅速,头往旁边一缩,酒杯砸在墙面,碎裂成片,落在地上。 他笑兮兮地给老豆顺毛,“爸,天气燥热,你别这么大火气,容易上火。” 孟北照横眉,劈手指指向他,“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跟你说话,你三番四次往门口看,不就是看上刚才站在门口的那个女人么?没女人,你活下不去吗?!” 孟修钦答:“我这不是年轻么,荷尔蒙分泌正旺盛。” “你……” 孟北照一时被他的歪理噎住。 孟氏两兄弟是在游轮顶层的小会议室里打架的,无人目睹现场实况,且为避免影响不好,孟青岩私底下偷偷去了医院看急诊。 孟修钦却反其道而行之,大摇大摆地公然顶着脸上的淤青,出入新国的社交场合,宣传效果极佳,自然关于孟氏兄弟为女人干架的消息不胫而走,传得沸沸扬扬。 孟北照气得不轻,只后悔年轻时候没多生两个孩子。 等孟修钦送走孟北照,穿过走廊,去到楼顶一侧的法国餐厅。 坐在餐厅里用餐的人,已经换了一批,不见宋漪年的踪影。 孟修钦绕了两圈,在电梯口不远处,看见一个年轻男人扶着一个年轻女人。 宋漪年贪杯喝了一点,有些微醺,脚上踩的高跟鞋有些高,她走了两步,重心一歪,差点跌倒。 被站在她身后的年轻小哥握住她的肩膀。 小哥够高,宋漪年站稳,仰头朝他笑了一下,“谢谢。” 忽然她另一侧胳膊被人握住,往后一拉,宋漪年后背贴上厚厚又燥热的一片,头顶抵上男人的下颌骨。 “不是酒量好么?喝这么一点就不行了?”孟修钦说。 小哥不悦突然出现的孟修钦,这要来拉孟修钦。 却见宋漪年眼神如水地,抬头看了眼男人,“孟修钦,真的是你?” 小哥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定了定,收回来。 孟修钦不咸不淡地看了小哥一眼,把柔弱无骨的女人拥在怀里,踏进电梯,“该回房间了。” …… 宿醉之后,早上起来,宋漪年头晕脑胀。 伸手一摸,捏了几下,硬硬又软软,那手感像是男人腹肌。 再往上一探,唔,似乎是胸肌。 “爽了?”孟修钦的声音从头顶砸下来。 她手拨开额前的乱发,露出眼睛,往上看,“你怎么在这里?” 孟修钦垂着眼,摸出烟点上,颇为悠闲,“昨天晚上你在楼顶喝大了,抱着我不撒手,这么快就忘记了?” 昨夜的回忆一点点浮上心头,宋漪年想起自己多喝了几杯酒,一头栽在别人身上。 哪知道这个别人是孟修钦。 宋漪年傻住,手捂住脸。 好丢人。 她往下一看,身上换了睡裙,但头疼胜过腿软。 这是……没睡? 孟修钦抽完烟,翻身下床,就着明亮晨光,开始穿衬衣。 “放心,你酒气熏人的,丝毫激不起男人的兴致。” 宋漪年松了一口气。 刚说不睡这个姓孟的,不能这么快打自己的脸,真是酒醉误人。 孟修钦衣服穿完整,开门离开之前,又说, “今天别旷工,医院里有办公室给你用。” 他那长身窄腰,当即在宋漪年眼中毫无美感。 “你听到没有?”孟修钦未得到回应,语气冷淡。 宋漪年点头,“听到了。” 孟修钦迈开长腿,走出房间。 …… 时间尚早,宋漪年洗了个澡出来,接到孙茵的电话。 “你出差什么时候回来?”孙茵说。 “过两天。” 宋漪年忙着化妆,将手机开免提,放在洗手台旁边。 “你是我女儿,我们反而这么见外。你还不如小夏对我贴心,他三天两头就来看我,还帮我修水管。”孙茵抱怨道。 宋漪年:“妈,你别没事找夏涂,需要修水管找修理工,花不了多少钱。” 只要提及夏涂,两母女必定拌嘴。 孙茵提高音量,“这是修理工的事情吗?跟夏涂复婚有什么不好,他为了你都……” 宋漪年对着镜子揉脖子,宿醉之后有点水肿,指望着按摩淋巴,促进血液循环,“行了,妈,我等会要赶去上班,你有事赶紧说。” 孙茵清了清嗓子,“我打算再婚了。” 宋漪年脑子嗡了嗡,“跟谁?你朋友圈里秀恩爱的那个花臂男?” 跟孙茵生活十几年,宋漪年看惯了围绕在孙茵身边的各色男人,她这个妈,离了爱情不能活。 可想要爱情的人,偏偏遇人不淑。 以前宋父去世时候留下的几套房产,孙茵离一次婚卖一套房子,现在就剩下她和孙浩朝住的一个小房子。 宋漪年本以为这套房子能够孙茵养老住,现在看来,有点悬。 孙茵不高兴,“什么花臂男?你得叫叔叔。” 宋漪年无话可说。 她要离婚,孙茵管不着,现在孙茵要结婚,她也拦不住。 孙茵最后说,“那个什么水光针,听说效果特别好,你回来给我安排两针。” …… 宋漪年慌慌张张地出门,早上新国市中心实在过于拥堵,导致她去到孟氏的私人医院,已快到十点。 幸好她是出差,也不用打卡。 本地小哥在医院实习,看见宋漪年明显不如昨晚热情。 他昨夜目睹孟修钦将宋漪年接走,心里认定宋漪年已经有人了,因此有点受挫,克制的距离感很明显。 宋漪年没太当回事情。 趁着有时间,宋漪年去观摩本地一个整形外科圣手的隆鼻手术。 可患者换上防护服,做好一切准备,忽然临时反悔,翻身从手术台上下来,“膨体还是不安全,我要换硅胶。” 患者是本地人,讲英文速度极快,口音又重,宋漪年凝神静气听了几次才明白。 到底是在脸上动刀子,患者最后一秒变卦的情况,实属常见。 最后手术日期被推迟。 晚上宋漪年回到金沙酒店的房间,发现门没关,门锁支棱着,卡住门框。 她一愣,走进去,看见浴室昏黄的灯光斜斜地洒在地板上。 没错,确实是她的房间,她的小行李箱还在置物架上放着。 宋漪年提着一口气,走到浴室边。 浴室门哗地打开。 第33章 白腾腾的水蒸气缓缓蕴出。 孟修钦身上的白衬衣解开大部分扣子,露出结实的胸肌,腹肌再往下依稀可见浅浅的人鱼线。 怎一个春光无限了得。 宋漪年懵圈了。 “帮我拿条干净的浴巾。”孟修钦毫不客气地指使她。 宋漪年反应过来,仰头问,“你怎么进来的?” 孟修钦很淡定:“早上我拿走了你的房卡。” 宋漪年想起来,早上她出门匆忙,根本没注意包里有没有房卡。 她深吸一口气:“你这叫拿?未经许可,拿人东西,那叫偷!” 孟修钦声音带笑,“站在浴室门口说这种话,是想再次验证一下,内裤塞袜子了吗?” 这是宋漪年在游轮上和林季惟开玩笑,说过的话。 宋漪年愣了几秒,“你跟林季惟关系可真好,她什么话都跟你说。” 孟修钦答,“林季惟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你得了好处,反而在背后编排我。” 宋漪年不爽地扬眉:“我得了什么好处?” 孟修钦递给她个“懂的人自然懂”的眼神,他声音染了雾气一样朦胧,带点哄的意思。 “快去拿浴巾。” 宋漪年脑子没转过来,当了回跑腿小妹。 床上叠放着几条干燥的浴巾,估计是服务员放下的。 宋漪年从中抽了条,胡乱塞到孟修钦怀里,手指间又划过他胸口的肌理,比清晨她摸到时,更烫。@·无错首发~~ 孟修钦敞开了衣衫,大有任她摸的意思,“宋漪年,要一起洗吗?” 宋漪年瞪了瞪他,面红耳赤地,极为干脆地关上门。 透过磨砂玻璃浴室门,她看到男人脱下衬衣,对着镜子捋头发,弯下腰,似乎要开始脱西裤。 宋漪年赶紧走开,闷闷地坐在办公椅上。 她真是昏头了,居然容忍孟修钦在她房间里面洗澡! 在宋漪年准备让孟修钦洗完澡滚蛋时,孟修钦像读出了她的心思,从浴室出来,他换了一身休闲衣物,坐在床沿边穿鞋。 宋漪年逮住机会讽刺,“孟四少沦落到,单独开个房间洗澡的钱都没有么?” 孟修钦站直,脚蹬了蹬皮鞋,“我不走的话,给睡吗?” 坦荡荡的下liu! 宋漪年轻微地翻了下白眼,“滚。” 孟修钦肌肤上未干的水汽,柔化了他棱角分明的轮廓,“给我把脏衣服送去客房服务。” 好一个“给”字,进一步把宋漪年当女佣使唤。 物尽其用。 宋漪年忍了,在孟修钦走后,拨通客房服务,让人拿走了他的衣物。 谁让她阴差阳错得罪了孟青岩,现在只能敷衍敷衍孟修钦了。 回广深市的前一晚,几个本地的上下游合作商给孟氏过来的这一批人在会所送行,宋漪年做为葵涌医院的代表,也在受邀行列之一。 宋漪年从孟氏的私人医院去到会所,正碰上晚高峰,堵了一会儿。 她去到会所,刚报了名字,便有服务生引她去vip房间。 宋漪年推开门,表情凝固几秒。 里面烟雾缭绕。 孟修钦坐在牌桌旁,手里把玩着麻将牌。 紧挨着他的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女人,那女人反应迅速,转眼已系好旗袍上的盘扣。 金发女身材高挑,一身黑色蕾丝改良旗袍,裹得曲线毕露,但宋漪年刚才还是看到了,她那条沟可是相当锋利。 宋漪年脑中,不合时宜地飘过“器大物好”几个字。 金发女人挺了挺胸,半骄傲半妩媚地朝宋漪年一笑。 谢天赐坐在大方桌的另一侧,探出头来朝她招手,“宋医生,快来一起打麻将。” 宋漪年。 斟酌两下,走了进去。 桌上有人察言观色,火速站起来,给宋漪年腾位置。 宋漪年就坐在了孟修钦的旁边。 她故作自然地朝下瞥了一眼,唔,孟修钦的西裤上有明显的褶皱,想必刚才金发女人就坐的那儿。 屋内每个人都若无其事。 宋漪年努力加入他们。 桌上还有个胖男人,是某个医药合作商,朝金发女递了个眼色。 金发女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手捧着酒杯,递到孟修钦面前,用流利的中文说,“老板,您的洒。” 孟修钦淡然地接洒杯,置在手边,也没喝。 金发女又这么跪着移动,到谢天赐身边,敬了一杯酒。 谢天赐的反应,和孟修钦如出一辙。 就这么两圈下来,金发女挨个给所有人递了洒,又跪回到孟修钦身边,眼里带着谄媚。.. 宋漪年扫了眼,金发女因角度而挺立且几乎半裸的匈前,又到她的膝盖,心想她皮肤看起来挺嫩的,估计给跪红了。 在这些男人眼里,女人都是玩物。 声色犬马,好没意思。 手机上震动几秒,宋漪年瞥了眼微信,抹了张牌,将面前的牌一推,“胡了,十三幺。” 谢天赐扶住额头,做不可思议状,“宋美女,你胡一晚上了,手下留情好吗?我底裤都快输光了。” 宋漪年笑,“那谢总就多买几条底裤啊。” 胖男人偷偷摸摸给孟修钦喂了几轮牌,都被宋漪年截胡了。 胖男人瞥了眼孟修钦,看他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便抚掌笑道,“宋医生的面相,一看就是命中带财,今晚手气真是旺啊。” 宋漪年笑着道谢,站起来摸过包,“我有点急事,先走了。@·无错首发~~”特意朝孟修钦说,“孟总,你们慢慢玩。” 孟修钦看都没看她,低头从牌桌的抽屉里,抽出几张大筹码,塞进金发女的盘扣缝里。 金发女笑容更加娇媚,手扯了扯孟修钦的西裤角,“谢谢老板。” 很明显,孟修钦没心思搭理宋漪年,恐怕还觉得她碍事。 宋漪年和在场几人客气道别,开门离开。 拐过走廊,宋漪年刚进电梯,电梯门刚开始收拢,被人截住。 电梯门又打开,孟修钦迈着长腿进来,金发女跟在他身后。 “我们顺道去克拉码头。” 宋漪年愣了下,淡着嗓子说,“孟总,你不好好打牌,怎么总是盯着别人的手机看?” 刚才一位移民新国的老同学知道宋漪年远道而来,发微信约她在克拉码头见面喝洒。 啧,防偷窥屏幕怎么就总是忘了装呢。 孟修钦薄唇提了提:“你到底坐不坐顺风车?”。 第34章 怎样 “当然坐。”宋漪年莞尔。 电梯一路下降至最底层,三人一前一后出了电梯,走到一辆奔驰轿跑旁。 宋漪年坐进后座,系好安全带,孟修钦启动引擎。 车驶出停车场,汇入主干道车流之后,孟修钦单手掌下巴,“大晚上的跟男人去喝酒,不怕不安全?” “你怎么知道是男的?”宋漪年盯着微信,漫不经心地回答。 老同学一直跟她发微信,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报告行踪。 孟修钦:“只有男的这么晚才会约女的喝酒。” 宋漪年心里鄙视他的偏见,随口说,“是么。” 孟修钦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嘴上却促狭一笑,“可你这身衣服可不行,不吸引男人。” 宋漪年抬眸往副驾驶座一看,戏谑道,“确实,我明天就去买一件旗袍。” 金发女此时已知道宋漪年的名字,亲切地说,“宋医生,要不要明天我带你去买?” 宋漪年点点头,“好啊,正好明天飞机在下午,早上我有空。” 金发女侧头,手攀住孟修钦置在扶手箱上的手,指尖来回摩挲他手背的青筋,撒娇一般,“老板,置装费您包了,好吗?” 孟修钦抽回手,双手握住方向盘尾部,“你的费用我全包。” 宋漪年低低嗤了声。 孟修钦这人呢,对睡过的女人还算大方,不给睡的女人……那当然是讨不到好的。 到了克拉码头,孟修钦先放下宋漪年,再去到隔壁商场的停车场。 宋漪年走到约定的酒吧门口,坐在室外卡座的一个年轻男人,仰头朝她招手。 那是宋漪年的大学校友,叫刘桥,曾经追求过她,被拒绝过。 宋漪年也朝刘桥挥了挥手,走过去。 大学毕业之后,刘桥出国来新国读博士,留在当地工作至今,过了这几年,他人没什么变化,许是在校园里呆得久,人带着一股子少见的书生气。 比起社会上各类三教九流,刘桥简直是一股清流。 刘桥站起来,极为绅士地给宋漪年拉开椅子,复又坐下,与她寒暄两句,就说,“从大学毕业一别,真是好多年没见了,听说你结婚了,刚才送你来的人,是你丈夫?” 宋漪年和夏涂结婚的时候,没办过婚宴,宋漪年也从未在微信朋友圈发过夏涂的照片,因此许多人不知道宋漪年丈夫的庐山真面目,刘桥也是其中之一。 “不是,”宋漪年执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口水,“我刚离婚了。” 刘桥先是惊讶,再是窃喜。 他不安地搓了搓手,“那么,小宋,你觉得我怎么样?” 宋漪年下意识地答,“什么怎么样?” 刘桥正了正衣冠,煞有介事地说,“我们谈恋爱怎么样?” 宋漪年没料到这茬,一时没有回答。 “小宋,我现在在新国本地的一家医院工作,刚升了职。”刘桥赶紧加码,“自从大学毕业之后,这么些年,我也交往过一些女朋友,但是都不如当初对你的感觉……你就是我心里的白月光!” 话音刚落,刘桥的深情表白忽然刹车。 他目光紧锁,落在不远处卡座的一对男女身上。 他压力声音,问宋漪年,“小宋,你在孟氏的葵涌医院工作,那你肯定见过孟修钦,你看看那边卡座那人,是不是这位孟四少?” 宋漪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点点头,“那人是孟四少。” “我得去打个招呼,孟氏最近在东南域和新国都投资了不少医院,认识孟四少可太重要了,说不定以后跳槽方便。” 刘桥站起来,朝孟修钦走去,身上那点儿书生气荡然无存,完全是另一副诚惶诚恐地谗笑。 孟修钦依然是那副眼高于顶的模样。 等刘桥回来,宋漪年已经对刘桥完全没了聊天的兴致,匆匆说了几句,就托辞离开。 她站在出租车泊客处,等了一会儿。 奔驰轿跑停到她面前。 车窗落下,金发女笑容可掬,“宋医生,上车吧。” …… 孟修钦和金发女走在最前面,进入金碧辉煌的酒店大厅。 宋漪年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进门恰好看到这样一幕。 孟青岩单膝跪地,掏出戒指盒, “嫁给我。” 那戒指上的钻石,可真特么的又大又闪。 林季惟惊讶得手捂住嘴,继而接过戒指,双眼泪光闪闪地,“我愿意。” 孟青岩将戒指带到她手上,笑着拥住林季惟,亲了亲她的脸颊。 四周围拢的人欢呼雀跃,拍照的拍照,录像的录像。 可宋漪年恍然看到林季惟眼底复杂的情绪,目光所及之处是孟修钦。 至于孟修钦,他站在人群里,脸上没有一丝笑意,一派漠然,站在他旁边的谢天赐,本想跟着欢呼,看着基友的反应,抿紧了嘴。 人海之中,苦情对望,惨惨惨。 宋漪年没多停留,回了房间。 她心想,今夜又添一个伤心人。 …… 新国这边外面天气太热,暑气过于燥热,室内空调低得仿佛电费不要钱。 宋漪年在新国呆的这段时间,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刚起床脑子已发昏,额头有点烫。 她穿好衣服,踏出房间,去到底楼吃早餐喝粥。 出了电梯,宋漪年垂下视线,眼前明晃晃的大理石立板,竟出现数个重影。 宋漪年靠在墙边站了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一个尖利的女声在她身后响起。 “喂!” 宋漪年回头,还未看清来人身影。 脸上已挨了重重的一掌。 左侧脸颊传来钻心的痛,宋漪年反手一摸,掌心有血迹。 打她的女人手指甲上戴了水晶亮甲,甲边锋利,割破了宋漪年的脸。 女人气势嚣张,“bitch,敢勾引我男朋友?” 宋漪年是什么脾气? 被人打了,哪能等等才还手。 宋漪年眼神一冷,直接伸手握住来人的脖子,三两下将她逼到落地玻璃上。 旁人瞥见宋漪年脸颊长长的一条伤口,血哗哗地涌出来,根本不敢劝。 宋漪年红着眼,“你敢不敢再说一次?!” 第35章 为了你,我犯不上 女人完全没有防备。 而宋漪年是真的使了劲。 女人的脸逐步涨红,咳嗽起来,语不成句,“我说……你这个……” 宋漪年的脸颊处烈烈发疼,她一皱眉,手上又紧了紧。 女人瞪大了眼睛,没想过宋漪年发了狠,吓得拽宋漪年的手都没了力气。 今天有本地朋友约孟北照在金沙酒店喝早茶,孟家的一处公寓离这里走路就五分钟,一大早孟北照就带着孟修钦过来,顺便捎上了做为世侄的谢天赐。 几个人刚踏进酒店大厅,就目睹了宋漪年还手的全过程。 “宋医生……” 其他人没动,谢天赐赶紧上来劝,看到宋漪年的伤口,愣住了。 那伤口血珠哗哗往外冒,边缘因免疫反应,冒出分泌物。 “宋漪年,你把人放开!” 孟修钦上前拨开不敢动手的谢天赐,拉住宋漪年的手臂一扯。 宋漪年手上忽然没了劲,轻飘飘地就被他扯进怀里。 孟修钦低头就看到她的脸,眉心一跳。 “怎么又是你?” 孟北照一句话掷地有声。 宋漪年越过孟修钦的肩膀,对上孟北照那双鹰隼般老厉的眼眸,将他眼里的摈弃与鄙夷看得一清二楚。 金发女跟在孟修钦身后,本是来赴约带宋漪年买旗袍的,她看到大厅内的状况,先是傻住了,这会儿被孟北照极有气势的一句吼,回过神来。 金发女小跑到被掐得面红耳赤的女人身边,扶住女人,“yoyo,你还真跑到这里来?” yoyo接连咳嗽数声,想说话又说不出,死死地盯着宋漪年。 yoyo是越国人,在新国做歌女有一段时间,工作签证即将到期,又续约无望,刚开始和刘桥交往,期盼着靠他留在新国。 金发女和yoyo相识以久,昨晚认出刘桥和宋漪年相会,顺手拍了张照片,发给yoyo。 没过多久,yoyo就收到刘桥发来的分手短信,料想他突然的态度变化与宋漪年有关,竟一早跑来金沙酒店蹲守宋漪年。 此时孟北照心里已认定,宋漪年是那种常见的趋炎附势,又私生活混乱的女人,虽然她来新国惹出一堆是非,算是被自己的两个儿子利用,但之前他琐事缠身,忙得忘了这茬,今天既然遇上了,那就直接出手处理。 孟北照一脸阴翳,对宋漪年说,“行了,你不必再回葵涌。” 这是要开除宋漪年。 那怎么行。 宋漪年瞬间将脸上的疼抛在脑后,急急朝孟北照解释,“孟董事长……” 孟北照一言九鼎,根本没给她解释的机会,杵着拐杖朝电梯走去。 谢天赐八面玲珑的那一面展现出来,瞥了一眼孟修钦,心领神会地从他怀里,接过宋漪年,“我送你去医院。” 宋漪年尚未进食,脸上又疼,眼前直发黑。 视线影影绰绰之间,她仍感到孟修钦的目光刺拉拉地掠过她身上,然后他转身跟上孟北照。 金发女带走了yoyo,而谢天赐送宋漪年去了医院,处理伤口。 下午的飞机是赶不上了。 谢天赐也是今天回华国,所以他干脆好人做到底,交待秘书把他和宋漪年的飞机票一起改签到明天。 宋漪年阻止他,“不用,改签到今天晚上就行。” 谢天赐有些犹豫,又看她态度坚决,就照办了。 在医院简单包扎后,宋漪年睡了一会儿,醒了之后,喝了一杯咖啡,和谢天赐去樟宜机场。 拖了谢天赐的福,宋漪年坐上了头等舱。 一张机票抵她多少天的工资了,也算是弥补一下她刚被炒鱿鱼的心情。 坐定后,两人开始闲聊。 谢天赐看着她脸上一圈白色的纱布,心想这位宋医生漂亮是毋庸置疑的,但他们圈子能接触的女人,什么样的环肥燕瘦都有,单单从样貌上来说,宋漪年并非独一无二。 他笑道,“想不到你这么有魅力,惹出一堆桃花债。” 闻言,宋漪年微蹙的眉心舒展,“什么桃花债?孟家两位爷打架,只是拿我当明面上的借口泄私愤,被yoyo划伤,也不过是当了她失恋的出气筒。” 说来就是奇妙,宋漪年念大学那会儿,因为气质太清冷,让追求者望而却步,而且医学生每日功课繁重,她真没什么空,后来跟夏涂谈恋爱,人还懵懵懂懂的。 反而回国没多久,出轨,离婚,听墙,介入三角恋,种种光怪陆离的情事,都被她主动或者被动参与过。 大抵是上天看她生活平淡,强行给她喂一嘴狗血。 谢天赐看了会手机,脸色有些不寻常。 宋漪年问他怎么了。 隔着过道,谢天将手机递给她,“你看看这张照片。” 宋漪年看了两秒屏幕,刚松开的眉,又拧紧。 照片里金发女跪在一堆碎玻璃渣里,膝盖血肉模糊。 宋漪年看回谢天赐,“这有点太过了吧。” 谢天赐已经恢复自然,收回手机,“老四就这么个脾气,没人敢惹他。” 孟修钦为她出头? 宋漪年不信,为她可犯不上。 见她默默然,谢天赐以为她吓到了,说,“不是因为早上的事情,这金发女人的背着老四,又想和孟大少好,这不是触老四逆鳞么。” 宋漪年心里发起闷来。 飞机尚未起飞,宋漪年拒绝了空姐递过来的香槟,直接睡过去。 半途中,她醒过来,朝后面洗手间走。 甬道里站了个男人,身形高大,微弯着腰。 宋漪年走近一点,认出那是孟修钦。 孟修钦居然也坐这班飞机回广深市,宋漪年还以为他会跟着孟北照,在新国多停留几天。 孟修钦微垂着头,脸上因和孟青岩打架留下的淤伤,已由紫变青,快要褪去。 他修长指尖来回磋磨一支烟,像是烟瘾犯了,可飞机上不能抽烟,就摸摸烟解馋。 这会儿又按规章制度办事了。 想起金发女那张鲜血淋漓的照片,宋漪年忽地心里发憷。 她站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把握住机会开口,“孟总,关于孟董事长让我离开葵涌的事情……能不能通融下?” 出来混,脸皮不值一文钱。 孟修钦抬头看她,眼底带着几分凉意,“我帮过你一次,你转眼就攀上我大哥。这次我凭什么还帮你?” 第36章 你配吗 宋漪年踟蹰片刻,决定暂时低头,“过去的事情是我不对,还请孟四少海涵。” 每一句话都带了心思,企图用四少的称呼拉近一点距离。 孟修钦讪笑:“你一点筹码都不想出,拿什么跟我讨价还价?” 宋漪年笑里浮出一点郁色,“四少知道的,我没有什么筹码。” 孟修钦一瞬不瞬地打量她。 宋漪年懂他的意思,走过去,轻轻地在他衬衣领上掸灰,“只要孟总愿意帮我再次留在葵涌,我愿意听孟总差遣。” 男人脸上的神色始终疏离冷漠,握住她手腕,毫不留情地甩开, “哪种差遣?随到随到的那一种?” 宋漪年言语里带了急,“孟修钦,你知道的,葵涌是我爸爸的心血,我只是想要拿回来。” 葵涌医院是宋父生前创办的产业,后来因对赌失败,宋父被合作人耍阴招,成了背锅侠,然后被踢出葵涌管理层,在心灰意冷之下,买醉出了车祸,命丧黄泉。 后来葵涌几经人事变动,数次转手,最后被卖到孟氏旗下。 孟修钦知道宋漪年胆子大野心足,但没想到大到这种地步。 如今葵涌医院在孟氏的运转下,已经是年收入数亿的巨型印钞机,她一个势单力薄的孤女,竟然妄图染指葵涌? 眼前女人红唇紧抿,神情郁郁。 怎么看,怎么不太像。 孟修钦目光如炬,仿佛要洞穿她的灵魂,“你处心积虑这么久,玩这么多花样,就只是这样?” 宋漪年愣了愣,“只是这样。” 孟修钦昂起头,握有权势的那种骄傲尽显,“你留在葵涌,就算一步一步爬到院长的位置,也不过是孟氏指派的傀儡,谈不上是拿回葵涌。” 宋漪年眼睫翕动,试探问,“那如果我同时给四少做情妇,四少可以把葵涌给我吗?” 孟修钦表情滞了滞,伸手扣住她下颌,“你配吗?” 话中有话,既说她不配做他的情妇,又说她不配拥有葵涌。 但宋漪年预料到他会拒绝。 她淡淡地答,“不配。” 孟修钦嗤笑两声。 松开她,将揉得变形的烟,扔进洗手间里的垃圾桶,躬身坐回自己的位置,关上小舱门。 …… 刚回到广深市的第二天,宋漪年被通知回葵涌医院拿离院通知书。 科室主任颇有当时郝院长的风范,惋惜地说道,“宋医生,原以为你受到孟大少的邀请,陪他去新国出差,是要一飞冲天了。” 宋漪年有点自嘲地意思,“我也差点那么以为。” 科室主任真心觉得可惜,他眼见着以前郝院长在的时候,经常将宋漪年带去应酬,满心以为以后宋漪年真爬上去了,说不定能给他行个方便。 现下这点借势的愿望又落了空。 科室主任看着宋漪年脸上还未拆完的纱布,心生怜悯。 他将新发的水杯拆了一个,塞进宋漪年装东西的袋子里,“留着做个纪念,这是在魔膳师订做的料理杯,除了装水,还可以煲粥,以后值夜班可以用。” 虽然在葵涌呆的时间不长,但科室主任对宋漪年还算照顾。 宋漪年道谢,拎着袋子去人事科。 在人事科办理完所有离院手里,宋漪年望着手中的离院通知书,底下有院部处领导的签字,最下面的签字是孟修钦的。 自从郝院长入狱之后,孟氏尚未指派新的院长,因此院长一职悬空,各种重大事宜由孟修钦说了算。 从内心上来说,宋漪年理解孟修钦不会帮她,毕竟她刚被孟北照亲自裁掉,孟修钦立马帮她留下,那就是公然和孟北照作对。 可出乎宋漪年的意外,她从葵涌医院离开,接下来两个月,连续接洽了数个医院,竟没有一家医院回应。 她再傻,也清楚是孟家的人,在背后动了手脚。 宋漪年不死心。 她又拜托了以前大学时候的老师和系主任,甚至与一些师姐师兄的联络,希望他们帮忙推荐她去医院工作。 毫无作用。 宋漪年失业了。 …… 孙茵择好了日子和场地要结婚,虽然是234次结婚,但她仍准备大宴宾客。 宋漪年明白她的心思,就是想趁结婚的机会捞一笔彩礼钱。 从前宋父在世时,家境优渥,孙茵做了数年全职太太,在宋父没了之后,她仍没有出去上班,全靠打麻将赚钱和老本度日。 从小宋漪年在牌桌边长大,所以她牌技好,那一晚在新国会所,一众大老爷们都赢不了她的钱。 这天孙茵把宋漪年叫去,说要看看结婚的婚纱。 宋漪年应约去了婚纱店,进门看见夏涂正陪着孙茵,帮忙添茶递水,那叫一个殷勤。 孙茵还不知道宋漪年失业的事情,看见女儿来,就开始埋怨,“你怎么回事?叫你帮我在葵涌医院预约个水光针,一直约不上。” 宋漪年熟稔地推脱,“马上要到中秋节了,来打水光针的人多,你再等等。” 孙茵不高兴,“再等等,我的婚期就要到了。” 说起这件事情,宋漪年就无奈,“你什么时候把花臂叔叔带来,给我们见一面?都要结婚了,人都还没见过。” 孙茵不喜她这个花臂叔叔的称呼,“等我结婚了,你这称呼要改,得叫爸爸。” 夏涂见缝插针地卖乖,“妈,不如过两天我做东,请你和爸吃个便饭,反正快到中秋节了。” 孙茵喜笑颜开,“好。” 宋漪年直接拒绝,“我没空,医院排了很多手术,走不开。” 孙茵:“孟氏那个大少爷,那个什么孟青岩的,不是要结婚了吗?孟氏怎么也不给你们这些葵涌员工放放假,天天还派那么多手术。” 婚纱店导购给孙茵拿来婚纱,孙茵开开心心地去试婚纱,留下夏涂和宋漪年二人。 夏涂欲言又止,最后又说,“年年,我听在葵涌的同学说,你被炒了?” 宋漪年知道迟早瞒不过夏涂,嗯了一声,又说,“你别告诉我妈,她身体不好,我不想让她担心。” “我当然可以守口如瓶。”夏涂点头,“那……你晚上去我那儿?” 好家伙,这么点事情,夏涂就想拿捏她? 第37章 晦气 宋漪年不自然了几秒,手指抚了抚脸颊上,还在愈合的伤口。 她担心孙茵的身体状况是一方面,更多的是不希望孙茵知道她被迫离开葵涌之后,会干涉她更多。 耳根子清净点,有利于大脑清醒。 宋漪年问他,“你告诉你妈妈,我们离婚的事情了吗?” 果然夏涂的脸色变了。 除了他姐姐,夏涂生平最听他妈妈的话。 虽然夏母不太看得上宋漪年的家世中落,但认为儿子娶了宋漪年,总好过他对姐姐念念不忘。 当时他们俩离婚,夏涂再三叮嘱,先对夏母保密。 宋漪年继而笑了,“夏涂,我会将我们离婚的事情,对你妈妈守口如瓶,那么请你也别对我妈妈透露我在葵涌的情况。” 他再三找宋漪年提复婚,占有欲作祟是一部分,更主要的原因,是怕夏母知道离婚,又去找姐姐的麻烦。 在夏涂眼里,宋漪年是个与世无争的性子,以为她决绝地回到广深市,是思念家乡和亲人。 可现下宋漪年云淡风轻地威胁他,倒让他生出点不一样的感觉。 夏涂伸手去握她的肩膀,被宋漪年躲过。 夏涂不太高兴,“年年,不管怎么说,我总比孟家的人靠谱,你别对我这么抗拒。” 在新国发生的一切,夏涂无从得知,但知道宋漪年突然被葵涌扫地出门,脸上还带了伤,他猜肯定和孟家人有关系。 宋漪年笑盈盈地睨着他,不作答。 孙茵试好了婚纱,叫宋漪年过去看。 宋漪年边俯身帮孙茵整理裙摆,边告知夏母还不知夏涂离婚,叮嘱她不要说漏嘴。 孙茵满心以为宋漪年坚决不复婚的心思动摇了,松了一口气,“我猜小夏就没说,幸好我有先见之明,也没提这件事。” 这个俯视的角度,孙茵看到宋漪年脸上的伤,颇为担忧,“我还考虑让你当伴娘,可你这脸到时候能恢复吗?” 宋漪年脸上带伤这么久,就听孙茵问过一句怎么伤的,从未关心过她疼不疼。 宋漪年抹平她腰腹处的蕾丝,“医生说不会留疤,就是需要花点时间。” “那就好,”孙茵又说,“你那个死鬼老爸都去世这么多年了,你别妄想了,死呆在葵涌干什么。” 每一次孙茵提起宋父,都是这么事不关己的冷漠,让宋漪年每一次都很愤怒。 宋漪年皱眉,“妈,我自己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不用你管。” 孙茵脸气得通红,“我不管你,谁管你!” 她轻轻地啐了一口,“呸呸呸,今天这样的好日子,提起你爸,晦气!” 宋漪年瞬间没心情陪孙茵选婚纱,拿了包就走。 碍着拖尾婚纱不方便,孙茵没追,隔空骂了几句才作罢。 …… 宋漪年到了楼下小区,露天停车场一辆骚包跑车,鸣了鸣喇叭。 宋漪年转头,谢天赐从跑车里探出头来,手上拎着一盒药。 “宋医生,你脸上的伤一直不好,我找朋友给弄了两盒进口药膏,你试试。” 宋漪年挺意外地,接过药,有礼有节地,“谢谢。” 送完药,谢天赐没有要走的意思,继续说道,“过两天,季惟姐和孟大少的订婚宴,我缺个女伴,你反正不上班,陪我去一趟呗。” 宋漪年捧着药盒,心里是另一番思量。 她现在别说想办法回葵涌了,连医生都做不了了,再坐吃山空两个月,连房贷都还不起。 想找孟修钦,连电话都被拉黑,正愁没机会见他。 可她不想给谢天赐惹麻烦,虽然一开始和谢天赐在酒吧的相识不太愉快,但到此为止,谢天赐对她挺宽厚。 谢天赐见她踌躇,“这都过去快三个月了,圈子里劲爆的新闻出过好几轮了,你和孟家兄弟那点花边新闻早就翻篇了,谁还记得你啊?小事一桩。” 他这么一说,宋漪年觉得也对,怪她自视过高了。 谢天赐打量她的脸几秒,为难地说道,“就是你脸上这个伤,得好好做个妆发。” 到了订婚宴那天,谢天赐还真请了个化妆师,一大早就上门给宋漪年做头发化妆。 傍晚时分,宋漪年如约坐上谢天赐的跑车。 谢天赐从上到下打量她,“这会儿我明白,为什么你入得了老四的眼了。” 宋漪年拨了拨一侧长发,彻底挡住脸上已经被遮瑕膏狠狠盖住的疤痕,又从随身携带的手包里,拿出一盒润喉糖,“刚才在电话里听你说话声音沙哑,吃点糖润一润。” 谢天赐有慢性咽喉炎,换季时候喉咙尤为不舒服,宋漪年的这番细心让他心里一暖。 谢天赐接过糖,塞进嘴里,“谢谢你,年年。” 称呼乍然从“宋医生”变成“年年”,宋漪年愣了一秒,欣然接受。 两人到了订婚宴会场。 一进场,宋漪年就差抻着脖子,寻找孟修钦的身影。 谢天赐递给她一杯酒,与她站在走廊尽头说话,宋漪年也难免敷衍。 好不容易,那一抹颀长的身影,匆匆穿过走廊那一头。 宋漪年转头朝谢天赐,说:“我去趟洗手间。” 谢天赐好像早料到她的目的,轻轻地怒了下嘴,“去吧,小心点,别被发现了。” 宋漪年也没推辞,将高脚酒杯放置在走廊的窗沿上,提着裙摆跟了上去。 转了几个弯,居然给她扑了个空。 孟修钦不见了。 宋漪年只好又另寻目标。 这次她运气不错,抓住了辛奇,说有事找孟修钦。 辛奇看了她几分钟,“您跟我来。” 两人上了电梯,去到楼上一处房间,辛奇推开门。 孟修钦站在阳台边抽烟,一个年轻女孩正几乎匍匐在地上,给他清理皮鞋上的灰尘。 宋漪年走进去。 “四少。” 年轻女孩秒懂,站起来躬身退了出去,带上门。 孟修钦掀眸打量起宋漪年。 她很少花这样浓的妆,清丽气质,化成了妖娆风情。 一字肩的长裙腰身裹得极紧极细,盈盈一握。 孟修钦正想着,要不要去试试手感。 “修钦!” 不好,似乎是孟北照来了。 宋漪年慌得不得了,如果让孟北照看到她和孟修钦单独在一起,不知又要惹出什么风波。 门推开的那一秒。 孟修钦像是提个小鸡仔一样,一把拎起宋漪年的胳膊,三两下将她的塞进怀里,侧着身压在栏杆上。 第38章 哦? 来人却不是孟北照。 是一个声音与孟北照相似的长者,许是孟家的亲戚。 孟修钦恭恭敬敬地称呼了一声叔叔。 因角度问题,这位孟家叔叔看到孟修钦侧身对着他,怀里似乎抱了个女人,裙摆似乎被撩到大腿处,露出一双光滑白皙的腿。 纵然是老江湖,撞破了别人的好事,孟家叔叔面子上也过不去,咳了两声,立刻转身,“修钦,你大哥的好日子,你怎么这么等不及?” 孟修钦又将怀里的女人往胸口压了压,确保她的整张脸都没露出来,用一种淡然地语气说,“兴致上来了,哪里控制得了,叔叔也是男人,难道不能理解?” 可怜宋漪年都快窒息了,不由得死死地抓住他西装下的衬衣摆。 孟家叔叔摇头,心想这老四真是个混不吝,不分场合地胡来。 孟修钦感觉到胸前女人的脸在发烫,手指轻轻地抬了抬她的下巴,又问,“叔叔找我有事?” 孟家叔叔恍然大悟般,忙不迭地说道,“我就是来跟你说声,孟氏在米国的一个合作商今天也来了,想问问你方不方便在这里和他见见面?” 宋漪年赶紧抓紧机会吸氧,又不敢大喘气,细细密密地呼吸,像一只小猫咪。 孟修钦觉得有趣,手指挠了挠她的下巴,回答道,“当然可以。” 孟家叔叔忙说,“那你在这里等会儿,我去叫他来。”便离开了。 门刚合上。 宋漪年一把推开孟修钦,大口地喘气,像是扔在沙滩上的鱼。 孟修钦脸上那点笑意登时烟消云散,又摸过一支烟,“脱。” 宋漪年:??? 孟修钦手夹上烟,缓缓从阳台踱步至室内,“你来找我,又不想脱衣服,那就赶紧滚。” 宋漪年低低骂了声无赖,追上去拉住他衣角,“四少,我来是有事情想找你,你们孟氏在东南域的投资有人中饱私囊,你知道吗?” 自从宋漪年因为yoyo而伤到了女人最精贵的武器-脸,刘桥心里对宋漪年愧疚万分,在宋漪年的循循善诱之下,刘桥利用他的人脉,以及与孟氏在新国的私人医院的各种合作往来,打探到孟氏在东南域的投资财务报表。 宋漪年虽然不是金融出身,但在仔细对比之后,又找以前金融系的同学询问情况,确定孟氏在东南域的投资有纰漏。 十有八九是有人中饱私囊。 宋漪年以此条消息,想与孟修钦交换利益。 孟修钦不可置否,厉眸里透着冷,“哦?那你想怎么样呢?” 可看孟修钦的意思,他不但知道孟氏在海外的投资有问题,还按下不表。 宋漪年感觉很挫败。 但她轻易不能放弃,尝试着问,“只要四少帮我回到葵涌,我……” “没什么好谈的,宋漪年!” 孟修钦打断她。 他疾言厉色起来,神情狠厉,额边的青筋隐隐突起。 宋漪年抿了抿嘴唇,到底不敢再惹恼他。 孟修钦没再多说,打电话让辛奇送来一套女式长裙。 宋漪年愣了愣,反应过来,刚才那位孟家叔叔看到了她的裙子,未免等会儿惹出风波,她还是换件衣服最好。 很快辛奇送来长裙,宋漪年拿了裙子,在浴室里换上。 刚准备出去,忽然听到外面有高跟鞋踩在地毯上的嗒嗒声。 林季惟来了。 她和孟修钦低语着什么,随后隐隐有女人的啜泣声。 屋外走廊处,传来阵阵嘈杂。 宋漪年踮起脚尖,越过浴室的玻璃窗看到走廊的飘窗,闪过数个步履匆忙的人影。 情势不容宋漪年多想,她推开浴室门,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因她突然的出现,林季惟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原本往孟修钦身上扑的姿势,也僵住了。 此时,会客厅门已经从外打开。 以孟北照为首的一行人,站在门口,瞧见屋内三人的状况,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进来。 林季惟站在孟修钦身边,娇弱得随时都快晕倒,孟修钦握住她的双臂,而他旁边站着一个女人,帮忙扶着林季惟。 宋漪年一脸天真,对孟修钦问道,“四少,这么多人,是您叫来的吗?” 她换了妆容打扮,人又清减了不少,一时没让年迈有老花的孟北照认出来,而孟青岩忙着招呼客人,不在人群中。 孟北照朝后仰头,问身后人,“站在修钦旁边那个女人是谁?” 跟着孟北照来的人都是孟家亲戚,而孟家叔叔恰好站在他身后,指着宋漪年说,“这不是刚才和修钦在阳台上那个……的女人吗?” 孟北照当下脸色挂不住,正要发难,“你们……” “孟伯伯,那个女人是我的女伴。” 谢天赐简直是天降救星,从人群后挤进来,拉住宋漪年,“季惟姐低血糖犯了,我让你在这里好好照顾她,怎么回事?” 既然谢家公子站出来认下宋漪年,孟家叔叔不敢搅这个浑水,赶紧否认道,“我看错了,谢公子的这位女伴,不是刚才和修钦在一起的女人。” 谢天赐朝宋漪年眨眨眼,宋漪年会意,赶紧说,“我刚把季惟姐带到这间会客室休息,没想到四少也来了,季惟姐,你说是吧?” 事到如今,林季惟只好借坡下驴,“多谢你照顾。” 他们这一出戏,要像外人传递的消息是,林季惟忽然低血糖犯了身体不适,谢天赐让自己的女伴照顾林季惟,却不曾想在会客室偶遇孟修钦。 孟北照领会出这个意思,仍很怀疑,对孟修钦说,“你呆在这里干什么?” 孟修钦将林季惟推给宋漪年和谢天赐扶着,气定神闲地回答道,“叔叔说有合作商找我,让我在这里等。” 他眼底厉光迸发,直刺得孟家叔叔后背冷汗淋漓。 孟家叔叔赶紧朝孟北照解释一番,说是他让孟修钦在这里等,可等他回去会场,米国合作商已经提前退场了。 孟修钦冷笑一声,根本不信孟家叔叔这些托辞。 第39章 你想要我做什么? “爸,出什么事儿了吗?” 孟青岩浑厚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人群自动为他让开一条道。 孟青岩两三步跨到孟北照身旁,低声说道,“爸,方世伯等会儿就要到了。” 方家是孟家现在力争的合作伙伴,一听到方家人到场,孟北照又多问了好几句,确保方家人被照顾得周道。 与此同时,宋漪年双手仍扶着林季惟的肩膀,脸往旁边侧,企图用长发挡住大部分容颜,害怕被孟青岩认出来,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忽地宋漪年被人往后扯了扯,在惯性作用下,松开林季惟的手臂,被遮在男人宽阔的背脊后。 谢天赐接住被塞过来的林季惟,跟随孟修钦的动作,往他身边凑了凑,将宋漪年严严实实地挡在身后。 林季惟的眼神如刀般,从宋漪年脸上掠过。 方才与宋漪年隔得这样近,林季惟早就认出她了,此刻却不敢贸然生事,怕彻底惹恼孟修钦。 众人的注意力都被突然出现的孟青岩吸引去,没注意到屋内几人微妙的位置变化。 孟北照手掌转了转拐杖上面的龙头,慢悠悠地对大儿子说道,“你赶紧去看看吧。” 孟青岩这才走到林季惟身边,体贴地从谢天赐手里,接过林季惟,温柔地问,“怎么样了?” 林季惟倚着孟青岩,弱不禁风地点点头,“吃了点东西好多了。” 刚才从孟北照口里,孟青岩已经得知刚才发生的一切。 孟青岩赶紧要朝躲在孟修钦身后的女人道谢,“这位……小姐,多谢你!四弟,你挡住她了。” 孟修钦“哦”了一声,貌似不知情一般,挪了步子往旁边躲…… ——宋漪年的心蹦蹦跳。 谢天赐闪身拦住孟青岩,笑兮兮地说,“青岩哥,我的女伴没见过世面,这么多人已经把她吓着了,我替她收下你的感谢了。” 孟青岩不好再坚持,笑容虚伪地再次感激谢天赐。 碍于众多亲戚在场,面子工作要做足。 孟青岩又朝孟修钦道谢,并友好地拍了拍孟修钦的肩膀,那神情似乎是诚挚地感谢弟弟,而孟修钦和善地点头,对大哥说没关系。 但从宋漪年的角度,她清晰地看到孟青岩眼中的狠厉,以及孟修钦勾起嘴角,挑了挑眉梢,挑衅意味十足。 兄友弟恭的和谐场面也触动了孟北照,他紧蹙的眉头松了松,“原本打算来这个会客厅说说事,既然方家的人要到了,那我们先去迎接方家的人。” 又朝孟修钦说,“你跟我一起去,接待下方家小姐。” 孟修钦点点头,走了两步,又低头闻了闻袖口,笑道,“我换身衣裳,身上烟味重。” 孟北照不可置否,先行离开。 孟青岩着急与方家搞关系,想在方家人面前落下好印象,拥着林季惟,急切切地跟在孟北照身后,随着人流离去。 会议室里安静下来。 宋漪年松了一口气,手掌一下一下捋胸口。 幸好刚才躲过孟北照和孟青岩的眼睛,若被这两父子发现,她想要回到葵涌的想法是不可能实现的。 她抬头看了看眼前的身影,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四少……” 眼下唯一的希望,就在孟修钦身上。 谢天赐瞧见这场景,摸了摸鼻子,转身朝阳台走,“你们聊,我去放风。” 孟修钦坐在沙发上,仍然是精神奕奕地,仿佛对演刚才那种戏已经习以为常,一点不损耗他的精力。 他没有理会宋漪年,抬出手机按了按。 一股子急切涌上宋漪年,在折叠的广深市,离开葵涌之后,她根本没有机会遇上任何孟家人,只能抓住这唯一的机会。 她说道,“孟修钦,你知道的对吧?你心心念念的林季惟,明显是被孟青岩派来演戏的,你那位孟家叔叔和孟青岩是一伙的,想必孟董事长也是被他们引来这里,故意要捉到你和林季惟纠缠不清。” 孟修钦顿住按触手机屏幕的动作,抬眼盯着她,神情郁成一汪深潭,语调极冷,“你还看出什么来了?” 宋漪年索性一股脑都说了出来,“那位方家小姐,是孟董事长给你安排的相亲对象,对吧?在林季惟和孟青岩的订婚宴上,你私会林季惟,那么孟青岩就可以借机摆脱和林季惟的婚约,还能成功搅黄你和方家小姐的相亲,甚至……” 孟修钦不紧不慢地放下握住手机的双手,置于膝盖上,嗓音如同一根钢丝,丝丝悠悠地戳宋漪年的耳,“甚至什么?嗯?” 他都知道,什么都知道。 就是非逼着宋漪年主动说出来。 宋漪年只能如实回答,“甚至能把你直接从熙祥的董事会踢出去!” 提到女人,孟修钦尚且没什么反应,可提到事业,他不动声色的神情,裂开了一点点缝。 无怪男人都喜欢匈大无脑的女人,实在是这类女人既赏心悦目,又容易拿捏控制。 可宋漪年这样的女人,漂亮,聪明,太有野心,若是将这样的美女蛇养在身边,就怕迟早是场农夫与蛇的故事。 但孟修钦偏偏喜欢冒险。 听了宋漪年一番剖析,孟修钦意外的同时,又生出些许乐趣,“你想说你刚才帮了我,我应该酬谢你。” 绕了半天弯子,做了一大堆铺垫,总算到了重点。 宋漪年点点头,“让我回到葵涌,不费四少吹灰之力。” 孟修钦目光寸寸往下,落在她细细的脚踝上,逐渐粘稠浓郁起来,“你是我爸亲自开除的,我要是让你回去,就是和我爸作对。虽然事情过去了三个月,可我家老头子,记忆力可是异于常人的好,他可没忘记你呢,宋医生?” 宋漪年岂不知他眼神里的意味深长,非得怀着一丝侥幸,“那四少想要我做什么?” 他站起来,踱步到宋漪年身边,轻轻咬住她的耳垂,语调轻缓,如同情人间的呢喃,“能让我帮你的办法,只有一种,我早就告诉过你了。” 燥热手指轻轻一拉,宋漪年长裙背后的拉链开了。 他一早就说了,她得月兑。 第40章 永远在床上做梦 宋漪年反手扣住他在她身上作乱的手,眼里水光盈盈,“四少,如果我愿意,你真的帮我?” 之前她斩钉截铁地不给睡,现下为着情势,又得来求他,以他三番四次睡完不认的0诚信,和心胸狭窄的性格,多半会捉弄她。 到底是情事上经验欠缺,她不知,女人在这种时候的哀求,只会激起男人的占有欲。 孟修钦志在必得,恰到好处地显现耐心,手掌从她蜿蜒的背脊线往上,握住她的脸,“那不如放弃吧。” 宋漪年的伤口划得不深,但口子很长,用了谢天赐送来的药膏后,恢复得更快,长新肉的地方骚骚作痒,孟修钦的动作,更是让她战栗连连。 宋漪年抿紧唇,理智在渐渐丢盔弃甲,定定地摇头,“不行,放弃太难了。” 放弃太难了,比坚持还要难千百倍。 自从宋漪年在国外得知宋父惨死的真相之后,她尝试过说服自己,放弃葵涌,忘记那些间接害死宋父的人。 可是她办不到。 若不是宋父的突然去世,她也不会差点被重男轻女的孙茵卖掉,差点毁了整个人生。 宋漪年闭上了眼睛。 男人粗重的声音缠绕她,“宋漪年,你该庆幸,我愿意碰你。” 他那种好像被人求着才施舍一点恩赐的语气,再加上又急又狠的力道和动作,将宋漪年的尊严扯下来。 不忍,又怎么办呢。 …… 宋漪年从会客室出来,走路不太稳。 跟在她身后的谢天赐扶住她,疑惑地问道,“你还撑得住吗?” 这老四,未免太不怜香惜玉了。 宋漪年勉强笑了笑,挽住他,“还行。” 进了电梯,狭促的空间仅他们两人,宋漪年松开谢天赐。 宋漪年问出心中的疑惑,“你们有钱人都玩这种言情桥段么?” 谢天赐思考了一会儿,明白她指的是刚才哪一出好戏,咂摸下嘴唇,“没办法,孟大少是被逼急了,他不能从正道赢了老四,” 宋漪年:“可孟修钦都不受重视,虽然身在熙祥董事会,却只管葵涌的业务。” 谢天赐笑,“他只管葵涌,不是他能力不够,只不过是没给他机会。不管怎么说,老四年富力强,这就够孟大少嫉妒和忌惮的了。” 是啊,谁都想青春永驻,连宋漪年自己,偶尔看见把青葱写在脸上的中学生,也会心生羡慕,对于某些上了年纪、精力下降的人,恐怕难以接受自己逐渐老去,而竞争对手却风华正茂的事实。 比如孟青岩。 订婚宴进行得很顺利。 林季惟已经换了一身装扮,全然不见刚才在会客室里的病态,一脸精致妆容,举止得体,颇有点未来孟家大少奶奶的气势。 方家的小姐称病,没有现身,不过方家的话事人方右泉和太太,给足了孟北照面子,亲自莅临订婚宴。 孟北照特意指派孟修钦,接待方右泉夫妇。 宋漪年跟着谢天赐离开会场时,正好看到孟修钦手握着酒杯,与方右泉谈笑风生,不知道他说什么,惹得方右泉笑着连连点头,眼中的欣赏一清二楚。 去到停车场,宋漪年坐上谢天赐的车。 来的时候是辆跑车,不知何时,谢天赐换了辆配了司机的四座轿车。 宋漪年躬身坐进后座,不想显得好奇心过于旺盛,没有多问,却眼见着谢天赐坐进了副驾驶座。 “谢公子……”宋漪年正要问。 晃眼间,后座另一侧的门打开,坐进来一个人。 那人坐定便阖眼,眉心蹙成一座小山,朝着前排下命令,“开车。” 谢天赐问,“老四,你不多陪陪方叔叔他们?你爸肯让你走?” 孟修钦眼皮都不抬一下,“方家人就在前面那辆车上,刚走。” 谢天赐朝宋漪年撇了下嘴,转头叮嘱司机开车。 这次订婚宴的会场选在了城外半山腰的一座五星级酒店,下山的路曲折蜿蜒。 半道上,下起了雨,道路湿滑,车速放缓,慢慢地跟着前面的车,为保证安全。 既然没人说话,宋漪年百无聊赖之下,开始翻手机。 刘桥给她发来微信:[小宋,我又套到一些内部消息,有空我们视频聊聊?] 宋漪年没有立即回答,手指按了按屏幕。 微信界面忽然往上动了动,定格在她日前发给刘桥的一张自拍上面。 为了拍那张自拍,她刻意将手机前置摄像头的光线调黑,这样排出来的伤口更显狰狞,然后怼着伤口拍了一张自拍,发给刘桥。 当时刘桥果然受触动,回复她说为了弥补她,什么都能帮她做。 正是这样,刘桥才会帮她弄到孟氏在东南域的投资情况分析表,只可惜,那些资料一点儿用处都没有。 宋漪年早就知道,她也就那点儿样貌,还能让孟修钦起起兴趣,可人么,总想搏一搏运气,不撞南墙不回头。 思绪纷呈中,车头猛然一歪,哐地飞出山道! 前面车座的安全气囊弹出来,谢天赐应该没受伤,解开安全带,头一个爬出车,随后帮助司机爬出来。 宋漪年坐的这边挡住了大部分冲击力,因而孟修钦那边没撞到什么。 孟修钦深深地喘了两口气,才侧头问,“你没事吧?” 宋漪年没系安全带,被抛得身子往上飞,可脚似乎被前座卡住,硬生生地拖住。 她疼得冷汗直流,试了试,腿上一点力气都没有,钻心的疼。 顾不上那么许多,宋漪年探手拉住身旁人的胳膊,“孟修钦,我脚……好像卡住了,不能动了。” 孟修钦似乎并无大碍,倾身过来,查看一番,然后手握住她的脚踝,一点点往外挪,叮嘱她,“别使劲。” 慢慢地,他将宋漪年的脚托出来。 脚踝肿了一大片,青紫了一圈,应是被座椅下的器械伤到了。 宋漪年还是疼,又不敢去碰伤口。 孟修钦一手拉住她胳膊,一手推开车门。 车门刚打开。 谢天赐在外面惊呼,“糟糕了,季惟姐的车也撞了。” 被人紧紧握住的手臂瞬间被抛开,宋漪年还没反应过来,身边人已经放下她,提脚从车里冲了出去。 第41章 你有事? 孟修钦走了两步,又撤返,朝车内看了两眼,叮嘱谢天赐,“你帮她一把,她脚扭了。” 谢天赐一听,赶紧躬身进到后座,来扶宋漪年。 孟修钦见状,赶紧朝后面撞到山体上的一辆黑车跑去。 宋漪年脚肿得厉害,攀住谢天赐的胳膊,一点一点地挪出车后座。 等她站定在地上,才发现他们坐的谢天赐的这辆车,差点飞出悬崖,幸好司机反应快,直接撞到路边的一颗大树上。 半截车头都悬空,岌岌可危。 这整车人现在能完整地从车上退出来,简直是福大命大。 而林季惟坐的那辆黑车,应该是跟在谢天赐的后面,因为前面的车忽然车祸,而被吓到,转而撞上了山体。 孟修钦疾步到黑车旁,打开后车座,扶出一脸惨白的林季惟,顺道从后车座里摸出一瓶矿泉水,拧开递给林季惟,却被拒绝。 前面方家的车靠边停下,方右泉从车上下来,带着人走到林孟二人身边,询问情况。 不多时,林季惟似乎脸色有异,孟修钦见状,直接将她抱起,在方右泉的示意下,匆匆坐进方右泉的车。 车轮启动的一刻,从山道又下来一辆车,孟青岩从车上走下来,盯着逐渐远去的车,双眉紧蹙。 雨还在下,受了轻伤的司机,从副驾驶座拿来雨伞,撑开,递给谢天赐。 谢天赐扶住宋漪年,一手接过伞,“你还行不行?” 宋漪年往谢天赐背后躲了一下,定定地望着消失在雨雾中的车尾灯,答非所问,“你说孟修钦这算不算色令智昏?” 之前在会客室埋好的一个大圈套,孟修钦全凭运气好躲过去了,现在他却当着方右泉的面,对林季惟无微不至的关切,焦急之色溢于言表,然后亲自将林季惟先行送至医院,竟等不及孟青岩的到来。 明知道后果不堪设想,他还是义无反顾地跳下了第二个圈套。 情字难了。 谢天赐没敢接话。 宋漪年被送进了医院,孙茵来探访,直说,“你得去找个算命的,转转运。” 孙茵想了想,笃定地说道,“肯定是你离婚,败坏了运势,以前你哪里出过这么多血光之灾?” 在医院,宋漪年被检查出头顶撞了个大包,许是有些淤血。 现在她时不时地头疼,受不住孙茵的碎碎念,“妈,你别信那些封建迷信,都是意外。” 一句话直接惹恼孙茵,她提起包,忿忿地走了,“我可是中途从牌桌上下来看你,你还嫌我烦,那我继续回去打麻将了。” 孙浩朝新找了个工作,没空来照顾宋漪年,而且宋漪年自己也觉得,到底男女有别,孙浩朝来也不太方便,索性就用医院护工了。 宋漪年脚踝扭了,伤势算不上特别重,打了石膏,行动不便。 这天,宋漪年刚在护工的帮助下,从床上挪进轮椅里。 谢天赐来了。 看着桌子茶几上都空空如也,谢天赐很诧异,“怎么连束花都没有?没有人来看看你?” 宋漪年不爱发朋友圈,也没将受伤的事告诉别人。 她轻轻地答,“医生说我要静养。” 谢天赐从护工手里接过轮椅,准备带她出去,“年年,你今天好福气,我有空,我带你去遛弯。” 结果谢天赐推着她,穿过走廊,看见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提着大包小包,去往楼上的vip病房,应是孟家派来照顾林季惟的。 宋漪年好奇地抬头,“我每次出来遛弯,都看到这些人去林季惟那里,怎么一次也没看见孟青岩来?” 谢天赐好整以暇,“你想知道孟青岩的情况,还是老四的情况?” 宋漪年不假思索地回,“我想知道孟家的情况。” 谢天赐手劲往外一拐,将她带进电梯,“那天之后,孟青岩要取消订婚宴,但季惟姐说她怀孕了,孟伯伯盼孙心切,暂且要求孟青岩把退婚的意思收回去,一切等季惟姐的情况稳定之后,再做定夺。” 说完,谢天赐故弄玄虚,歪着头看着宋漪年笑。 宋漪年回了他一个“我知道你憋不住”的表情。 谢天赐果然吃瘪,竹筒倒豆子一般,“你不用担心老四,他没挨到孟伯伯的打,但孟伯伯刚拨给他做的东南域扩张计划,被要求交出去了。毕竟他救走季惟姐,被传成对季惟姐余情未了的谣言,来来去去,到底丢了孟伯伯的面子。” 末了,又感慨道,“老四是个重情义的人。” 宋漪年笑了,“那也看是对谁。” 同样是与孟青岩暗通曲款,她能被孟修钦羞辱,金发女膝盖受了伤,而林季惟却值得他不顾一切,怎一个情子了得。 谢天赐深以为然地耸耸肩。 原以为谢天赐来这一次是心血来潮,可接连几天,谢天赐天天来探望宋漪年,仿佛上班打卡一样准时。 有一天甚至百无聊赖地刷抖音,谢天赐也要陪她坐到晚上。 既然如此,宋漪年大大方方地指使谢天赐,帮她去医院门口大排档买一碗酸辣粉。 “你怎么不点外卖?”谢天赐抱怨着,还是起身出门。 可回来的却是另一人。 “你要的酸辣粉。” 宋漪年正坐着轮椅,在房间内转圈玩,抬头看着来人,一愣,“你有事?” 孟修钦将手中的包装袋往她面前一推,直接下命令,“去帮我送个东西。” 说罢,他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小东西,是卡片记忆卡。 当惯了老板的人,大概字典里没有“请你帮忙”这几个字。 宋漪年抱着商量的意思,“四少,既然你要我做事,总得给点好处吧?” 孟修钦往后靠墙,换了个舒适的站姿,“你想回葵涌,这很容易。” 宋漪年:“四少有需要的时候,可真是干脆多了。但你要送东西给林季惟,找个快递不就好了?” 她心想,既然给林季惟送个东西,就能换回葵涌的工作,那孟修钦早说该多好。 孟修钦把记忆卡放在床头柜上,“吃完东西,赶紧去。” 被这森冷的眼神盯着吃东西,宋漪年一点食欲也无,匆匆刨了两口酸辣粉,将记忆卡揣进兜里,转着轮椅去楼上vip病房。 夜深人静。 等宋漪年推开门,看到眼前的一幕,才明白孟修钦为何坚持让她送东西给林季惟。 第42章 绿帽焊死 宋漪年倾身,轻轻推开一条门缝。 屋内一个男人紧紧抱住怀中低泣的女人,似乎在安慰,时不时地提到孩子。 宋漪年认得,那男人是孟青岩的司机周侠。 她蹑手合上门,小心翼翼地回房间。 “出意外了?” 孟修钦躺在沙发上,明知故问。 神他妈的意外。 宋漪年将记忆卡放在桌上,“你是故意想让我去撞破他们的奸情?” 孟修钦故作神秘,“给你点林季惟的把柄,你赚了。” 宋漪年不可置信,“你早就知道林季惟的孩子是周侠的吧,你居然要把绿帽焊死在你大哥头上?!” 什么塑料兄弟情。 孟修钦笑弯了腰,“你以为我大哥四十多岁了,之前几次婚姻没有生育,是他不想么?他需要一个孩子来骗我老子,来抢财产。” 他沉下声,“是孟青岩选中了周侠。你要保密。” 这信息量大得难以消化,宋漪年,“凭什么?” 孟修钦威胁话张口就来,“你弟弟不是新找了个工作?你有没有问过他,他的新工作是在哪儿上班?” 宋漪年,“你这算盘也未免太精了?就是回葵涌这么一件事情,你没完了是吧?” 一再出尔反尔,现在还得要求她给林季惟的私事保密。 孟修钦戏谑,“生气了?” 那语气像是在试试宋漪年的底线在哪里。 这一问问得宋漪年一怔,脸色即刻又淡下去,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愤怒只是错觉。 “不是,我不想回葵涌了。” 孟修钦不信,反诘,“辛苦经营这么久,就为了回葵涌,现在舍得放弃?” 宋漪年,“孟总说得对,我回葵涌又怎么样呢,爬上去也是徒劳无功。” 她转头回望孟修钦,“只希望四少信守诺言,放我一条生路,我很喜欢当医生。” 孟修钦不为所动,“你喜欢当医生,关我什么事情。” ……这一张好脸,怎么总是说话这么气人呢。 宋漪年压下火,轻言细语,“国家培养我这么多年,我这么精湛的医术,不能回报社会,是浪费资源,现在好医生难得。” “这理由倒新鲜,”孟修钦笑,“没戏,少拿这种高帽子来压我。” 宋漪年没多言,推着轮椅到浴室,洗澡不太方便,简单地擦下身体,换上睡裙。 她出来,孟修钦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 宋漪年艰难地去到床边,扶住床沿,准备挪上床。 忽然身体一轻,随后被放置到床上。 孟修钦放下人,却没走,眼神逐渐浓稠。 宋漪年,“我腿不方便。” “腿不方便啊……”孟修钦慢悠悠地重复她的话,手丝溜溜地往下滑,“是少了点趣味,但也不影响玩某些花样。” 宋漪年掐住他手臂,“外面有护士,门上有窗户。” 孟修钦握住她手腕,高举过头,低头咬开她的睡裙肩带。 病房门被推开。 一个穿着黑丝风衣的长发女人站在门口:? 孟修钦扫了眼门口,一脸疑惑。 宋漪年,“你既然饥渴了,我帮你叫了妹,已经是我能支付得起的最贵的妞了,不满意我也没办法。” 孟修钦瞬间变脸,站起来,朝门口厉声说,“滚。” 长发女人一震,慌慌张张地关上门。 这边宋漪年钻进被子里,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地。 没多久,听到身边一声冷哼,随后是门开又合上的声音。 兴致被叨扰,孟修钦走了。 …… 之前夏涂讨孙茵开心,说要请孙茵和她的新老公吃饭,不巧遇到宋漪年出车祸伤了脚。 因此夏涂特意选在宋漪年出院之后,再请大家一起吃饭,算是迎新去晦气。 宋漪年终于见到她的新继父陈耀阳。 陈耀阳江湖气息浓重,手腕上的花色纹身从长袖毛衣袖口露出来,恰当地诠释了这是个经历丰富的哥。 宋漪年真佩服她这个妈,每一任丈夫职业不同,从医生到商人到江湖大哥,跨越各种阶层,涉猎广泛。 陈耀阳豪迈地,扯了把腰间的h皮带扣,“年年,浩浩,你们不要担心,以后我就是你们的爸爸,在整个广深市南湾区,报上我东兴耀阳的名号,没人敢欺负你们。” 那画风一秒回到90年代古惑仔的天下。 孙浩朝星星眼地打call,“陈叔叔!” 吃完这段饭,陈耀阳不够过瘾,半醉着叫嚣要去附近的大排档撸串。 宋漪年的腿好了不少,但走路偶尔关节隐隐作痛,她稍微缩了下腿,夏涂便要上来扶她。 不动声色地推开他,宋漪年扶住旁边孙浩朝的手臂。 以为她在为独自住院的事情生气,夏涂低声安慰,“年年,我出差在外地遇到点情况,才没来得及回来照顾你。” 宋漪年淡淡地回答,“没必要。” 陈耀阳笑兮兮地指着二人,“茵茵,你看,小夏多心疼年年。” 孙茵也笑着点头。 和谐重组家庭的氛围,在旁边桌一个大肚便便的男人来挑衅之后,戛然而止。 大肚男端着一个酒瓶,非要给宋漪年倒酒,“美女,给个面儿,喝一杯。” 宋漪年抬手掩杯,“不了。” 大肚男顺势要往宋漪年腰上去,被她侧身躲开。 陈耀阳红着脖子站起来,“你特么要干嘛?欺负老子女儿?!” 一言不合,大肚男直接开打,旁边桌的两个男人来参战。 陈耀阳喝得醉醺醺,而孙浩朝在打架上毫无天分,两人四拳难敌数手,被分别打倒在地。 孙茵举着包,往抄着板凳的大肚男头上砸,反手被一巴掌甩在脸上。 因为腿疼没有参战的宋漪年,本站在一边,见自己家的人完全落下风,忍着疼一脚踹在大肚男裆部。 大肚男嗷呜一声,疼得缩倒在地。 其他两人见状,围上宋漪年。 宋漪年往后退,正思考着先踢那个看起来比较强壮的男人,背忽然抵到一个车身上。 退无可退。 两个男人相视一笑,正要上前抓扯。 车的前车窗忽然降下,一个男声沉稳镇场,“我报警了。” 警察出警及时。 一行人全带到了警局。 按程序,警察要做笔录,“这位孟同志,你看到现场情况了吗?” 宋漪年侧头,看着孟修钦。 孟修钦坐在派出所的椅子上,姿态舒展,“哦?我眼睛高度近视,没看到什么。” 第43章 凑巧 因为谁先出手而僵持不下,双方越吵越烈,袖管越撸越高。 而孟修钦一派事不关己。 宋漪年问警察,“店里监控真的不能修复吗?” 警察无奈地摇摇头,“问过技术部了,没有办法。” 派出所早就派人去拿了大排档店里的监控,可就那么凑巧,监控坏了。 行吧,那就商议和解。 大肚男伤得重,一口咬住要50万,“差点让老子断子绝孙,这点钱算便宜了!” 陈耀阳目眦欲裂,又要揍大肚男,被警察拦住,“想蹲号子是不是?” 这会儿,忽然来了几个店里的客人,说亲眼目睹大肚男先出言不逊。 此案了结。 宋漪年象征性地赔了一点钱。 从派出所出来,宋漪年刚走下台阶,被人拉进旁边的甬道。 孟修钦手撑住墙壁,堵住她的去路。 宋漪年冷笑,“你至于这么小心眼么?” 孟修钦叹气,眼光似乎诚挚,“我只是路过,真没看到你们怎么打起来的。” 宋漪年竟一时不知,该不该信他。 孟修钦指尖触了触她的脸,“你练过?上次在新国就看你动手挺狠的。” 宋漪年要躲。 孟修钦冷哼,硬扯上她的脸,“你以为店里那些路人,为什么会突然来作证?这个大肚子的可是混道上的。” 一声喊划破宁静。 “年年?怎么一眨眼不见了。” 夏涂站在台阶上轻声喊,抓耳挠腮地。 宋漪年心里一慌。 似乎夏涂目光朝漆黑这处扫来。 孟修钦猛然站直身体,背脊挡住宋漪年。 …… 孙茵夫妇带着孙浩朝在停车场站了一会儿,夏涂取了车来接他们。 数次打宋漪年的电话,没有接通,夏涂差点又进去报警。 宋漪年从派出所房间旁的甬道里出来,脸色染了阴影一般。 夏涂关切上前,“你怎么从那里出来?” 宋漪年,“接个电话。” 大晚上谁会打来电话,但夏涂不敢多问,疑心忡忡地望着她。 一辆车启动,路过一行人时,停下。 陈耀阳捂着脸上伤口,道谢不迭。 夏涂颇有点当家人的风范,走上前,对着车里坐着的孟修钦伸出手:“孟先生,多谢你。” 孟修钦回绝,“不好意思,手上沾了水。” 宋漪年心里直嘀咕,真是够傲的。 夏涂识时务,收回手,“没事。” 孟修钦颔首示意,合上车窗离开。 夏涂开车,先送孙茵三人回家,再送宋漪年。 到达目的地,夏涂却跟着她朝电梯走。 宋漪年转身,一脸探询神色。 “你放心,年年,”夏涂边摆手,边往后退,“我今天不碰你。” 宋漪年心烦气躁地,但话语里没透露半分,“我到了,你回你自己家去,我家不需要门神。” 这下夏涂才道出此行目的,“过两个礼拜是妈的婚礼,我爸妈会飞过来,顺便在广深市周边玩几天,你把时间空一空。” 宋漪年挑眉,“你直接告诉你爸妈,我去出差了,不就好了?” 夏涂面露难色,“那不行的啊,我妈这个人很敏感,以前她来看我们,你都照顾周到,这次你至少要出个面,不然我妈会怀疑。” 从前夏母到国外,或者到广深市探望他们俩,宋漪年会提前坐好攻略,好好招待这位挑剔的婆婆。 论做媳妇,宋漪年自认,她和婆婆若即若离的关系,拿捏得不错。 宋漪年默了两秒,“行吧。” 夏涂觉得无辜,“我姐姐很快就会嫁人了,到时候就不会麻烦你了。” 夏涂不敢违背他妈妈,除了他是个妈宝,现在他回国创业,还得从家里拿钱。 宋漪年答应了,夏涂便走了。 …… 宋漪年歇了一阵,脚恢复得差不多,接到孟修钦秘书辛奇的通知,让她葵涌在云城新开的分医院任职。 云城离广深市不到两小时的车程,宋漪年略作思考,接下这个职位。 她捡了简单的行李,去往云城报道。 这天,刚从护校毕业的男护士李添添,做事特别殷勤,“宋姐,今天新来了两个医生,有一个好像是国外回来的。” 宋漪年也好奇,“哪个国家?” 李添添摇摇头,表示不清楚。 很快,新来的医生由科室主任亲自带领,来和各个同事见面。 宋漪年刚从办公桌上站起来,迎面收到个大大的拥抱。 “小宋,见到你真高兴。” 那个国外回来的新医生居然是刘桥。 宋漪年被抱得晕头转向,刘桥松开她,赶紧朝周围的人解释,他和宋漪年是多年好友了。 另一个女医生年纪尚轻,叫郝甜。 宋漪年一听她姓郝,心里冒出些怀疑。 郝甜人如其名,嘴巴抹蜜似地跟众人套近乎。 轮到宋漪年这里,郝甜趁人不注意,问,“你以前在我爸爸手下工作过吧?” 原来真是已故郝院长的女儿。 宋漪年愣了愣,点点头。 郝甜笑容别有些深意。 众人前脚走,李添添后脚来,“宋姐,这个郝医生后台好硬啊,大学应届毕业就能进云城分医院,听说是总部那边特批的。” 宋漪年附和,“是啊。” 到了晚上,由院长郑槐做东,请最近所有新来的医生吃饭。 这就是宋漪年目前在这家分医院呆着,还觉得挺舒服的原因,没什么熟脸,除了郝甜。 这舒服也没持续太久。 郑槐忽然站起来,去到门口迎人,“孟总,快请进。” 是孟青岩。 孟青岩挨着和在座所有人握手,到了宋漪年这里,不苟言笑地,“宋医生,你好。” 他湿热的掌心让宋漪年不适,笑着抽出手。 吃了一会儿饭,宋漪年去了趟卫生间,出来正撞上孟青岩。 孟青岩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两秒,俯身轻言道,“宋医生,等会私下聊聊?” 宋漪年心里一噔,该不会是她发现林季惟秘密的事情,被孟青岩知道了吧。 她推脱,“有什么事,大少不妨现在说?” 孟青岩脸色遽然冷,语气不容拒绝,“楼上vip房间,报我的名字就行。” 被孟青岩这么神秘兮兮地一打岔,接下来的饭局,宋漪年可没什么心思吃饭了。 饭局散后,宋漪年推说去卫生间,让其他人先走。 她进了电梯,到了指定vip才能去的楼层。 眼前站了个人拦住她去路。 宋漪年一愣,“你怎么在云城?” 孟修钦,“你要去找谁?” 44 须臾间,宋漪年决定按下不表,“同事,你要不要去打个招呼?不管怎么说,你是葵涌的大老板。” 孟修钦半眯了下眼眸,“没必要。” 宋漪年抬腿从他身边擦身而过时,又停下来了,“那晚的事情,孟青岩会不会知道了?” 她想从孟修钦这里套点消息,至少心里有个底。 孟修钦将明知故问发挥得淋漓尽致,“知道什么?” 宋漪年没好气地答,“我撞破你家季惟姐姐的事情!” 那晚在广深市的医院,去过林季惟的vip病房之后,宋漪年仔细回忆过整件事情的经过,医院走廊上有监控,肯定拍下了她在vip病房门口驻足的场面。 孟修钦斩钉截铁,“不会的。” 也没多看她,抬脚先离开了。 …… 宋漪年去到约定的房间,孟青岩已经坐在桌边,正在喝工夫茶。 打了声招呼,宋漪年坐下,孟青岩招呼她喝茶。 宋漪年心里惴惴不安,捧着茶杯小口啜,等着孟青岩先出牌。 忽地,孟青岩抬手解开衬衣上两颗扣子,看见宋漪年目光有异,解释道,“宋医生,我年轻时候不懂事,在锁骨下方纹了个身,现在年纪大了,不想要这个纹身,既然今天看到你,想问问你,能不能帮我洗掉这个纹身。” 他将衬衣领口拉开一寸,隐隐可见黑色的纹身。 宋漪年心情放松些,“用镭射可以去除刺情,如果您这个刺青只有黑色,那是最容易去除的,就是可能每个月做一次镭射,得做个半年以上。” 孟青岩没料到这么麻烦,蹙下眉,“那镭射能保证,完全去除干净吗?” 宋漪年,“您这个纹身什么时候闻的?” 孟青岩,“差不多三年多了。那时候谈恋爱,一时脑热去纹的,现在越看越不顺眼,索性抹掉合适。” 宋漪年点点头,“不能保证100%去除,不过您这个刺青已经一年以上了,色素被循环代谢了一部分,相对比较容易。” 孟青岩身上的纹身很简单,是三个英文字母ljw,恰好是林季惟的首字母。 她莫名觉得好笑,算算日子,三年前孟青岩也有四十多岁了,居然还玩青春疼痛文学那一套,在身上刻情人的纹身。 但想必孟青岩是真的喜欢过林季惟,现在么……感情有变。 说实话,宋漪年和孟青岩接触不多,但孟青岩对待她,一直都有礼有节,以致于宋漪年偶尔回想,认为林季惟能放弃孟修钦,愿意嫁给孟青岩,也许是孟青岩更会做人。 孟青岩从衣兜里掏出一串佛珠,递给她,“这是送给你的礼物,麻烦你为我做治疗。” 喝茶礼佛,果然是中年男人的标配。 宋漪年想着,不接显得她不懂礼数,只好接住,“谢谢您。” …… 孟青岩走后,宋漪年在vip房间里多坐了一会儿。 忽地,门打开,急匆匆进来一个人。 宋漪年没有丝毫反应的机会,被人拦腰扛起,带进楼上酒店房间,径直被掼在浴缸里。 孟修钦单手制住她,另一手从旁边的洗手台下的抽屉里,抽出一个铁晃晃的东西,将宋漪年的手腕考在浴缸壁一侧的铁扶手上。 宋漪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愣了几秒之后,扑腾得更厉害。 孟修钦按住她,“第二次了,宋漪年,你去找孟青岩上瘾,是吧?” 宋漪年尖声说,“你有病吗?随便动用手考,是违fa的!” 孟修钦紧了紧手考,声音里莫名染了层蛊惑,“是么?只是种情趣,有什么好紧张的。你不是玩得很开么?”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宋漪年试过各种她能想到的方式,却完全挣脱不了这个小小的铁环。 孟修钦手搭住腰,平静地看戏一样看着她。 宋漪年胸口剧烈起伏,红着眼盯住孟修钦,颤声道,“你真的不打开?” 孟修钦脸里一丝虚浮的笑,慢慢地走近她,像是欣赏什么杰作一般,欣赏够了之后,推开浴室的门,走了出去。 宋漪年被铐住一整晚。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浑身缩成一团,四肢僵硬,眼直愣愣地盯住浴缸壁的花纹。 孟修钦走进浴室,坐在浴缸沿,戳了戳宋漪年的肩膀。 宋漪年更多地,感到一种麻,大概保持同一种姿势太久,没有动。 窸窸窣窣找到钥匙,孟修钦解开手考,将她扶起来。 他又凑上去亲她。 宋漪年依旧麻木着,等他吻完,才说,“这就是你安抚人的方式吗?” 冷冷地睨着他,“你以为你自己很行很厉害?” 她眼里的质疑和嘲讽,却根本激不起孟修钦的反应一样。 孟修钦将她拦腰抱起,放到床上,扫了一眼床头柜上放的衣物,“你自己换衣服,还是我给你换衣服?” 床上人背对着他,整个人缩得像一只虾。 孟修钦在床沿边坐了一会儿,“上次在车祸现场,我抢着去救林季惟,是为了保住她的孩子。我们这边的车祸调查结果,很久才出来,证明是一场意外,但林季惟的车……虽然表面上的结论也是意外,但实际上是有人动了手脚。” 宋漪年想不明白,“是谁要害她?不怕得罪孟青岩?” 孟修钦不说话。 宋漪年思忖几秒,猛然醒悟,“是孟青岩!他难道不想要那个孩子了?” 孟修钦轻声,“因为孟青岩刚刚查到,林季惟家里有精神病史,他怕得到一个不健康的孩子,而且……” “而且孟青岩的司机周侠对林季惟动了真情,孟青岩心里不舒服了。”宋漪年接住话,“既然如此,当时孟青岩想要孩子,直接去国外jingzi库里挑一个好基因的就行了,何必让自己的司机亲自上?” 她脑海里回想起昨天孟青岩那彬彬有礼的模样,简直难以想象他主导这些事情。 菩萨低眉,全因世间腥风血雨过多,怕脏了眼睛。 孟修钦有时想,女人的第六感,也许是真的过于灵敏了。 孟修钦答,“要用那种jingzi库手续一大堆,孟青岩等不及。” 宋漪年闭上眼,“我妈说的对,我真的应该去算命,我沾上这么多血光之灾,就是因为碰上你们孟家的这一大摊子狗血!” 45 孟修钦司空见惯,“这种事情稀松平常了。你换不换衣服?” 清浅的呼吸从床上传出来。 宋漪年沾到床,睡着了。 …… 后来,宋漪年几乎快忘了她怎么离开那家酒店的,也没有再找过孟修钦。 过了几天是周五,宋漪年忙完手术,和李添添确认完孟青岩的镭射治疗,准备坐动车回广深市,去参加孙茵在周日举行的婚礼。 刘桥来到她的科室,问道,“我车里能坐四个人,除了小宋,还有谁坐我的车?” 科室同事今天都开了车,没人举手。 宋漪年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刘桥做东请客吃饭。 她抱歉地说道,“对不起,刘师兄,我晚上得坐动车赶回广深市,家里有点事情。” 自从刘桥说他是宋漪年的校友,宋漪年索性公开称呼他为刘师兄。 刘桥为了和宋漪年拉近距离,又怕单独请她吃饭被拒绝,才凑了这个饭局,现在听到宋漪年说不去,他脸上的失望神色难以掩饰。 宋漪年更愧疚了,“我回来请你吃饭,给你赔罪。” 现场有年长的同事,灵敏地察觉到了什么,半调笑半试探地说,“小刘,不如这个饭局先推迟到下个礼拜?” “那可不行。” 郝甜出现在办公室门口,皱了皱嘴角,“刘哥订的是小南国,那里现在生意火爆,一位难求,定位可是要走关系的,哪里说推迟就推迟。” “嚯哟,原来是小南国,”年长同事惊叹道,“那吃不成确实可惜。” 刘桥不好扫同事的热情,“没事,我们去吃。” 郝甜说话不甜了,“刘哥真大方。” 刘桥思索几秒,如果宋漪年不在,那么他花上千请同事吃小南国,确实没太大必要,多多少少有点肉疼。 他看了会手机,提议道,“小宋,正好我有个朋友明天要从云城去广深市,不如你坐个顺风车,还能省个动车票。” 到底刘桥明里暗里帮过她不少次,而且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宋漪年掏出手机,退掉了动车票。 刘桥开心得眉毛上扬。 郝甜赶紧凑过来,“刘哥,我坐你的车。” 一行人欢欢喜喜地出发去往小南国。 到了停车场,刘桥坐进驾驶座,郝甜生怕被人抢一样,坐进副驾驶座。 刘桥打好火,看见坐在一旁的郝甜,语气不太好,“你坐后面去,后面比较安全。” 郝甜接得很顺溜,口不对心,“就是因为后面安全,我才要让给宋姐坐,尊老爱幼么。” 宋漪年根本没有和郝甜抢的意思,她刚坐进车后座,就听到郝甜说这么一句,暗戳戳地内涵她年纪比较大。 既然给她按了顶高帽子,宋漪年顺势戴上,白占的便宜为何不占,“谢谢郝妹妹。” 刘桥先不高兴了,质问郝甜,“你说谁老呢?” 他比宋漪年大一届,这车里属他年纪最长。 郝甜立马噤声,她现在还靠刘桥带呢。 到了小南国,郝甜落座,还是闷闷地。 李添添问,“小郝,你不舒服么?” 郝甜没回头,忽然扭头对身边的宋漪年说道,“宋医生,你回广深市是去看你的丈夫么?” 宋漪年喝茶的手一僵,她没告诉同事,她的婚姻状况。 不给宋漪年回答的机会,郝甜恍然大悟一般,“哦,宋医生好像离婚了呢。” 宋漪年笑,“嗯,是呢。” 一早宋漪年就看出来,郝甜对她不友善,之前她还以为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也许郝甜娇生惯养的小姑娘,就是这种性格。 可如今,郝甜在满桌同事面前,丝毫不给宋漪年面子,议论她的私事。 宋漪年基本确定,郝甜估计有什么误会,对她有敌意。 但她看没打算跟小孩子计较。 刘桥接过话,嘻嘻哈哈过去。 回去员工宿舍之后,走廊上,郝甜拦住宋漪年。 郝甜一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小姑娘,医学院读得磕磕绊绊,差点毕不了业,原本指望着当院长的爸爸给她解决工作,可毕业前夕,家道中落,沦为同学的笑柄不说,还前途都渺茫起来。 虽然葵涌主动网开一面,给了她一份工作,成为助理医师,但她必须通过全国统一的执业医师考试,否则在医疗系统很难混下去。 天知道,郝甜从小仗着家世好,根本不屑于认真读书,现在要啃下执业医师考试,难如登天。 再加上到了云城分医院,同事都是学历漂亮的社会精英,难免对她这个关系户颇有微词。 越想越悲伤,郝甜看宋漪年越不顺眼。 “宋漪年,你敢不敢告诉所有同事,你当时是怎么进入葵涌的?葵涌明明一个招人指标都没有!” 宋漪年抓紧机会,套她话,“我医术精湛,被葵涌特招进去的,有什么不能说的。” 闻言,郝甜果然炸毛,“你个不要脸的女人,你明明是当了别人的情妇,才能进入葵涌!”说罢,还啐了一口,“呸,靠月兑衣服躺平上位!” 原来敌意在这里呢。 宋漪年故作轻松地扬扬唇畔,“我做情妇怎么了?” 郝甜指向她鼻尖,浑身发颤,“你你你……你居然连我爸爸的情妇都做,我马上告诉刘哥,看他还会不会喜欢你。” 宋漪年这会儿收起逗她的心思了,“我不是你爸爸的情妇。” 转头打开宿舍门,进入房间。 差点惊呼一声,反应过来,又压低声音,“你怎么私闯名宅!” 孟修钦坐在小客厅的沙发上,休闲自得,“这员工宿舍是我孟家的产业,我只是例行考察。” 很有道理。 宿舍空间狭促,宋漪年不敢再向前,“你来干什么?” 孟修钦摊开手,抚平西裤上的中缝褶皱,“刚才那小姑娘没说错,你不是靠做人情妇进入葵涌的么?现在又是同样的手段,进入云城分医院,那我这个主人公,是不是该来定期收货了?” 46 逼格 刚才和郝甜在门口不远处的对话,全被这个尖耳朵的男人听了去。 宋漪年淡淡地看着他,“这是你的产业,你就能随便进入别人的房间么?” 孟修钦抬眸看着她,眼里波光闪烁,“第一,我不是什么人的房间都进去。第二,我不是来跟你开辩论赛的。” 他声音慵懒,带着深秋夜里的一丝丝凉,扫开宋漪年心里的那点腻。 宋漪年正要反驳,哐哐哐地砸门声,切断了这段对话。 “宋漪年,你给我出来!” 郝甜哭着嗓子,在外面拍门。 这宿舍楼是通廊,一层有十几个独立房间,并未住满人,但宋漪年也怕吵闹到别人。 她先放过孟修钦,隔着门,问郝甜,“很晚了,我要休息了。” “你不出来,我就把你在葵涌的事情,写成大字报,明天贴到满医院都是。” 郝甜抽噎起来,又压低了声音。 这种没有威慑力的胁迫,在宋漪年心里,激不起一丝波澜。 但郝甜哭声有点凄惨,宋漪年于心不忍,所以她扭动门锁,打开房门,用身体遮住门缝,不让郝甜看到屋内的人。 “郝甜,只要你不怕丢掉云城分医院的工作,你就去贴大字报。” 郝甜当然不敢真的去贴大字报,她只是想要宋漪年开门,既然目的达到,她态度软化了几分。 “我们谈谈。” 不知道郝甜葫芦里卖什么药,但宋漪年不想呆在房间里,和孟修钦独处。 宋漪年不动声色地从门缝里钻出来,合上门,背抵门锁,“去你房间谈。” 就那么一瞬间,郝甜似乎看到一双男人裹着西裤的紧实长腿,膝盖直直地抵住茶几,她愣了一下。 宋漪年房间里有男人! 难怪她不说就在这个房间谈?! 郝甜是个直肠子,“谁在你房间里?” 宋漪年气定神闲,“这是你该过问的事情么?要谈就走,很晚了。” 郝甜吃了不大不小的瘪,心里忿忿地。 宋漪年总是这么淡淡地,好像什么事情都不在乎一样。 看了就生气! 她定定地想,一定要捉住宋漪年乱搞男女关系的证据,掣肘住这个女人! 郝甜在前面走了两步,忽然小跑着转身,往回走。 宋漪年反应过来她的意图,拉住她一侧胳膊,厉声道,“郝甜!” 郝甜却已经逼近房门,一手扭开锁,探头往里看。 屋内灯光依旧,空空如也,小阳台上的窗帘随微风浮动。 哪里有什么人的影子! “郝甜,你干什么?” 宋漪年的嗓音带了明显的怒意。 郝甜转过来,眼角下垂,委屈的泪水盈满眼眶,“刚才你好像没锁门,我只是试试。” 宋漪年气笑了,“你自己听听,这个理由合适么?” 郝甜是个养尊处优的温室花朵,以前无论捅多大的篓子,都有父母给她担着,她需要做的事情,就是撒娇卖萌,博得她爸爸郝院长怜爱。 这习惯几乎已经刻进她的本能。 郝甜故技重施,糯着嗓子求饶,“宋医生,我真的只是试试。” 宋漪年这会儿对郝甜的厚脸皮完全耐心耗尽,她沉下脸,跨进房间,关上房门反锁。 门外没了声音。 也不清楚郝甜走没走。 搭理郝甜这种小姑娘,纯粹是浪费自己的精力,她迟早会在社会大学里被教做人。 这么想着,宋漪年穿过小客厅,撩起窗帘,去到阳台。 孟修钦倚着栏杆,勾唇浅笑,眸光清亮,“抽烟吗?” 宋漪年已然被郝甜那一出搅得心烦意乱,现在对乱七八糟出牌的孟修钦,说话语气不太好,“不抽!” 孟修钦走到她身边,执起她的手腕,摸着那一圈淡淡的红痕。 “还在因为我考你而生气?” 他说话的语气模样,像是在逗一只因为生气而垂下尾巴的小狗小猫。 宋漪年心里那点委屈往上翻涌,却丝毫不能示弱,“你要是再敢kao我,我肯定报警抓你。” 孟修钦另一手也握住她的手腕,语气如暖煦的春日阳光,“你不要去找孟青岩,他需要你的时候,待你如沐春风,不需要你时,弃之如敝屣。” 这男人什么时候会温柔? 当然有求于人的时候。 孟修钦长长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暗色,“你今天这个唇彩不错。” 看起来很好亲。 他就亲了,辗转反侧,缠绵悱恻。 宋漪年被迫仰起头,视线看进他水波潋滟的眼眸,仿佛捕捉到一种情愫。 她清晰地明白,那只是荷尔蒙分泌的错觉,却在短短的时间内,有短暂的沉沦。 孟修钦放开她的手腕,掌住她的腰和后颈,低下头另寻他处,宋漪年视线落在远方,因逼近中秋而越发饱满的月亮。 宋漪年不敢发出声音。 门外也许还有郝甜,或者其他什么同事路过。 她侧过头,咬住了手背,反而给了男人攻城掠地的机会。 …… 宋漪年不知道孟修钦什么时候走的。 但他这种把她的住处当旅馆的行为,实在可恶。 宋漪年思量着,等从广深市回来,还是从员工宿舍搬出去,比较容易躲开孟修钦。 翌日天还未亮,宋漪年背好提前收拾好的书包,出门下楼,等刘桥的朋友来接她回广深市。 等车的空隙,她发微信问刘桥:[你上次说医院附近那个尚品小区,租金多少来着?] 之前刘桥在找房子的时候,建议宋漪年搬出员工宿舍,那时候被宋漪年拒绝了。 “一室一厅,7000。” 一辆车驶来,刘桥的声音从车里飘来。 宋漪年一怔,“好贵。” 一声轻响,刘桥按下车锁,示意她上车,“没办法,云城到底是粤省的省会,虽然生活成本比广深市便宜一点,但省会得有省会的逼格。” 宋漪年这会儿明白了,没有什么刘桥的朋友有顺风车,那不过是他想让宋漪年留下吃饭的托辞。 她想了一下,还是上了车,毕竟孙茵的婚礼在即,不能错过。 宋漪年说,“多谢你带我回去广深市。” 刘桥笑着,“小宋,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我朋友今天临时有事,把车子借给我开,我正好回广深市见几个同学。” 车子启动两步,又停下,刘桥朗声朝外面打招呼,“孟总?” 孟修钦正走进停车场,手里拎着一个纸袋,眸光扫过车内,“你们去哪里?” 47 刘桥寒暄着,回答说去广深市。 孟修钦嗯了一声,也不再多说话。 刘桥尬等了几秒,出于礼貌地问,“那孟总,你回广深市吗?正好顺路。” 孟修钦大爷一样地,就等着这句话,“方便么?” 刘桥一愣。 喂,孟总,我只是随口问问,你怎么不随便听听啊? 真是不按理出牌。 自己挖的坑自己填,刘桥只能说,“方便,方便。” 宋漪年背对着孟修钦,对着刘桥凝眉道,“不太好吧……” 话音尚未落,后座车门已被从外拉开,孟修钦抬脚跨进后座。 这下可好。 孟修钦是坐惯了老板座的人,坐在后面相当怡然自得。 昨天晚上的应酬结束之后,孟修钦就来了宋漪年的宿舍,现在穿的外套还没来得及换,残留着一点酒局的气息。 他脱下外套,放在一旁,将手里的纸袋递给宋漪年,“这个肠粉味道不太好,你吃吧。” 宋漪年不太高兴,打开纸袋,看里面完完整整包装好的明记肠粉。 这孟修钦够挑剔的,连云城热门的明记肠粉都说不太好。 真是暴殄天物。 宋漪年打开肠粉盒,问刘桥,“刘师兄,你要不要尝尝这个明记肠粉?” 一听是同事口中常常提到的明记肠粉,刘桥正要说好。 却被后座的人,轻描淡写地打断,“开车左顾右盼地吃东西,被天眼拍下来,是会扣分的。” 刘桥无奈地说,“孟总说的有道理,小宋你自己吃吧。” 中途杀出这个姓孟的程咬金,搞得车内氛围有些紧绷,刘桥都不太好意思多说话。 刘桥也难免失落,原来他打算借着这近三个小时的车程,和宋漪年独处增进感情,现在孟修钦坐在后车座,稳如一条老狗,他哪里敢造次。 车中空间狭促,三人各怀心思。 车上了出城高速,宋漪年吃完肠粉,食困得厉害,歪过头就睡着。 等她再醒过来,车已经停在服务区,主驾驶座上空空的。 宋漪年条件反射地往后座看,孟修钦抱着胸,仰头靠在椅座上,拿下巴回望她。 宋漪年赶紧回头,慌乱地从包里掏手机,过了几秒,又强做镇定。 孟修钦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放在手心里把玩。 一开始宋漪年在玩手机,也没太注意,后来她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味,瞥了一眼后视镜,孟修钦手指玩着一串佛珠,那是孟青岩送给宋漪年的。 嗖地按开安全带,宋漪年跪在座位上,伸长手要去抢夺那串佛珠,“你怎么随便动人东西?” 孟修钦仗着臂长,扬高手,“我连人都随便动了,一串佛珠有什么?把孟青岩的东西带在身边,你也不怕沾了霉运。” 宋漪年抢不到,怒气冲冲地,“既然觉得这个佛珠晦气,你干嘛带在身边?” “我煞气重,才镇得住这个佛珠。” 孟修钦大拇指将一颗颗佛珠往下拨,当拨到整串唯一的一颗玉珠时,指腹轻轻抚过,玉珠上镌刻的“青岩”二字。 心里那点别扭冲到顶点,他捞过放在一旁的西装外套,摘下一侧袖扣,扔向宋漪年。 “我拿这个钻石袖扣,跟你换。” 钻石袖扣骨碌碌地,落在宋漪年半折的膝盖边,璀璨得夺人眼目。 她一怔,没捡,“钻石?你该不会是拿玻璃或者水晶忽悠我吧?” 趁宋漪年分神,孟修钦将佛珠装进裤兜,轻哼道,“你爱信不信。不要就还给我。” “要,当然要。” 宋漪年拾起钻石袖口,在阳光下仔细端详一圈,钻石晶莹透亮,不含一丝杂质。 她寻思着,孟修钦不至于小气到,给东西给假货吧。 至于孟青岩给的那串佛珠,她原本就无所谓收不收着,只不过被孟修钦一声不吭地拿走,她那种原始的占有欲上头,才想要抢回来。 眼下孟青岩的佛珠换来一颗钻石袖扣,完全不是亏本买卖。 刘桥回来了,递给二人矿泉水,稍作休息又重新上路。 车子进入广深市地界,没有上入城告诉,而是绕去郊外的一处小山,拐进山底的一处农庄。 穿过错落小径,道路两旁皆种植着秋樱,抬头是满树繁花,低头是田园风景。 刘桥感叹,“小宋,你妈妈的婚礼可真是会选地方。” 农庄深处的酒店,正是孙茵举办婚礼的场所。 宋漪年在酒店门口下车,刘桥叫住她,“小宋,要不要我下车来帮你?伯母的婚姻肯定许多琐事。” 宋漪年只盼望,刘桥赶紧将车中人送走,哪里敢留下他。 她连连摆手说不必。 刘桥开车离开。 宋漪年一转身,正撞上夏涂神色严厉地瞪着她。 夏涂上前,一把抓住宋漪年的胳膊,气势汹汹地沉声道,“年年,这里面哪个是你的姘头?!” 宋漪年抹掉他的手指,皱眉道,“你说话注意措辞。” 他爸妈还在屋内,夏涂不敢惹出什么动静,“开车送你这个……就是你的新相好?” 只短短几秒,夏涂判断出,刘桥气质平和,举手投足是青壮年精英范儿,而孟修钦行为慵懒,很少拿正眼看人。 准确来说,是从不拿正眼看夏涂。 夏涂自作聪明地以为,宋漪年攀不上孟修钦这样的权贵,但吸引刘桥是绰绰有余。 “夏涂,你能不能正视国家发给我们的离婚证?你又不是我老公,难道我还要像以前一样,事事要给你报备?” 刚回到广深市,还未来得及休息,宋漪年有点累。 夏涂秒变笑脸,从她手里接过包,“我错了,年年,我这是怕你遇人不淑,那个开车的一双桃花眼,这种男人最是水性杨花,要不得!” 宋漪年叹口气,拾级而上,进入酒店大厅。 夏涂没有立刻跟上,回头看着车远去的方向,心里酝酿着什么。 总之,谁敢泡宋漪年,他就跟谁没玩。 宋漪年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去到后院的草坪。 孙茵和陈耀阳都不在,估计在忙着和酒店做最后的接洽。 草坪前方搭了个简单的舞台,婚庆公司的人正在布置鲜花和装饰。 孙茵爱俏,即使是三婚,也不肯亏待自己,赶着时髦要做室外小清新婚礼,难得陈耀阳对她百依百顺,请了价格不菲的婚庆公司。 宋漪年随便扯个椅子坐下,忽然眼前一个人影闪过。 48 夏涂走过来,说去看看孙茵那边的情况,回到酒店。 早上六点不到,宋漪年就坐上了刘桥的车,现下坐在农庄酒店的椅子上,椅垫厚实舒适,她又困意上乏。 上眼皮正跟下眼皮疯狂打架,宋漪年的手机狂震动。 她拿起手机一看,是郝甜发来的音频。 下意识地点了转文字,却半天没转出什么。 宋漪年只好将音频点开,过了几秒,就红着脸关掉。 音频很短,效果很差,杂音很多,但仍能清晰地听到男声诱哄地声音,“宋漪年,出声……” 看来郝甜昨晚躲在门口偷听,录下了这段音频。 嚯,这都什么年代了,郝甜这个小姑娘还在拿这种玩剩下的招数吓唬人,果然是个色厉内荏的空心大佬倌。 宋漪年记得他们昨晚搞到蛮晚的,直感叹这个郝甜挺有耐心,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电话打进来,郝甜傲娇地挑衅,“宋漪年,你居然在宿舍里藏男人!你这个人真是作风不正。” 宋漪年极轻地说,“你随便发,只要你发,我立马告你侵犯隐私。” 郝甜气得“你你你”了半天,才说,“果然当情妇的人,就是不知羞耻!” 宋漪年问,“到底谁告诉你,我是你爸爸的情妇?” 郝甜闷闷地答,“……我妈说的。” 逝者为大,宋漪年没法和已亡人计较,“你妈妈弄错了。而且你爸爸差点给我下药,想通过我使用忄生贿赂,这事儿连葵涌的老板孟修钦也知道,我手上有证据,如果我去起诉你爸爸,他还得再牢里多做几年!” 她说话不冷不热,但话语里的威势不减。 郝甜心思单纯,两三下被唬住了,“……我爸爸不会做这种事。”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你爸爸的情妇,对吧?”趁着郝甜心思动摇,宋漪年直下一城,“你这么跟我作对,完全没意义。你爸爸犯了经济案,天王老子都没办法救他。看在你妈妈的面子上,你遇到什么挫折,我可以考虑帮你一下。” 郝甜这一系列行为,简直是跟要糖吃的小孩子没区别,宋漪年猜测,她是遇到了什么不顺,把气撒在自己头上。 沉默了一会儿,郝甜小声说,“执业医生的考试题我不会做,你能不能教教我?听说你是名校毕业的医学生……要是拿不到执业医生证,云城分医院会辞退我……” 宋漪年扶额,“……行吧。” …… 车在农庄里绕了一圈,出了农庄小道,快要上高速刘桥问后座人,“孟总,你去哪儿,我送你。” 孟修钦信手一指,“你把我放在刚才的酒店就行。” 刘桥心塞,“孟总,你也要参加小宋妈妈的婚礼?那刚才怎么不一起下?” 孟修钦斜他一眼,“我什么时候说,要参加什么婚礼了。” 刘桥自知失言,连连赔罪,赶紧调转方向盘。 车停稳,按下车锁后,孟修钦又想起什么,对刘桥说,“宋漪年不适合你。” 刘桥大惊,他一路上话都没说几句,孟修钦是怎么看出他对宋漪年有意思的? 殊不知,大多数人的眼神微表情,是藏不住事儿的,刘桥对宋漪年那点儿的兴趣泛滥,一个眼神,一丝笑意,早被孟修钦尽收眼底。 刘桥嘻嘻哈哈地掩饰尴尬,“为什么?” 孟修钦认真沉思一般,撇了下嘴,“宋漪年应该要求挺高的。” 说罢,他大跨步下了车门。 刘桥愣在原地数秒,反复琢磨孟修钦这句话。 怎么,孟总是说他配不上宋漪年?! 刘桥翻下驾驶座头顶的内置镜,左右打量自己的颜值。 颜值很ok啊,孟修钦这话完全没道理嘛! 孟四少大概打死也没想到,他内涵刘桥这句话,起了完全的反作用。 …… 孟修钦靠着高大的罗马柱,抽到第三根烟时。 谢天赐架势着他那永远骚包的跑车,高调到场。 将车钥匙交给代客泊车,谢天赐风度翩翩地下车,关上车门,“老四,你怎么回来了?我还说下午去云城找你。” 孟修钦揉着腰,神情有些恹恹地,“你下午有空吗?” 谢天赐,“有啊,飙车,打牌,冲浪还是高尔夫?”不怀好意地看着他揉腰的手,“我看,你昨晚运动过度,今天不需要额外运动了吧。” 孟修钦白他一眼,“我只是坐车坐太久了,那车体验感太差,所以腰酸。” 从兜里掏出那串佛珠,孟修钦打量了几秒,又望向农村那面山顶的那座金佛像,说道,“去拜佛。” 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谢天赐狠狠地眨了眨眼睛,“你再说一遍?” “果然现在土豪都流行礼佛修佛寺,老四你果然是挺新潮的。” 孟修钦挑眉,“我是土豪么?” 谢天赐赶紧摆摆手,为基友顺毛,“不不不,你是帅气的霸总。” 孟修钦淡淡地扫过他一眼,“那我还是当土豪好了。” 谢天赐摸了把手上的鸡皮疙瘩,赶紧说,“你别拿这种三分凉薄三分讥笑四分漫不经心的眼神,瞅得我慌慌的!我们赶紧去,下午三点之后就不适合去寺庙了。” 真是,没事少跟霸总来往。 霸总一个眼神,瞬间能让四周的空气骤降好几度,在这种深秋时分,特别容易感冒。 …… 忙到晚上,基本确定了明天的婚礼流程。 宋漪年去到酒店楼上的房间休息。 这个农庄离市区极远,不方便从市里接亲过来,所有亲友团都在酒店里歇息。 夏涂爸妈的飞机因意外延迟,深夜才会到达。 宋漪年刚打开房间门,夏涂跟进来,见宋漪年要发怒,眼疾手快地解释,“年年,我睡沙发,等会儿我们一起去接我爸妈,如果让他们知道,我们不睡一个屋,肯定会惹事儿的。” 这个房间是一个小套间,夏涂老实地将行李放在沙发边,合衣躺在沙发上。 宋漪年进了里屋,反锁上房门,简单地洗了个澡,换上衣服,靠在床头玩手机。 夜色四合,她玩着玩着,就睡着了。 一股轻柔的躁动,闹醒了宋漪年。 她惺忪着睡眼,一时怔忪。 眼前男人的五官,因距离太近,竟有些失真。 孟修钦掐住她的下颌,抬起她下巴,一点一点地啄口勿她。 49 宋漪年抬手掩住唇,将两人隔开,“怎么哪哪都有你?当贼随便入室,当习惯了?” “这两个房间就隔着到门,我刚才试了试,谁料到这个门是坏的。” 孟修钦坐在床边,直起身,眼神沉沉地睨着她。 宋漪年往墙边一看,一道小门开着。 酒店里这类的套房,墙上多按了道小门,打开小门,两套家庭套房可相连成为一间行政套房,而这家农庄酒店有些年头了,这道小门年久失修,也是有可能的事情。 但这话从孟修钦嘴里出来,可信度大打折扣。 “门坏了,有这么巧么?” 宋漪年手臂往后一撑,坐直上半身,后背靠在床头垫上。 孟修钦抬手解开衬衣袖扣,“无巧不成书。” “你干什么?” 他这个动作,让宋漪年不自觉地抓紧被角,手指绕手指。 孟修钦俯身,鼻尖抵着她的鼻尖,笑容逐步加深之后,隐隐浮出一点点酒窝。 宋漪年手腕被套上一串佛珠,珠子比孟青岩那串更圆润更大,“哪来的佛珠?” 孟修钦答,“刚去山上寺庙求的,找主持开过光的。” 宋漪年撤开,摇了摇手上的佛珠,“那你的袖扣呢?我还给你?” “好。”孟修钦答。 宋漪年一愣,真后悔自己这句话,但撑着面子,从床上起来,从包里掏出袖扣,递给孟修钦。 孟修钦接过袖扣,顺势将人到腿上坐着,埋首在她颈窝。 “年年!年年,你开门,该去机场了!” 夏涂在门外转动门锁,打不开门,急得直敲门。 宋漪年急哄哄地推开孟修钦,站起来,“我得走了。” 孟修钦捉了她一把,没捉到,眉宇间带了丝怒意,“你欠我了。” 宋漪年没顾上那么多,低声催着他回他自己房间,关上小门,才打开里间的门。 夏涂抻长了脖子,环顾屋内,“怎么我听到男人的声音?” 宋漪年关上门,“我刚才在刷抖音。” …… 到了机场,等了一会儿,夏母宁茉出了闸口,挽着夏涂的新继父黄建州。 在家庭成长环境这方面,宋漪年和夏涂简直是惺惺相惜,只不过宁茉的段位比孙茵高了很多,找的老公一个赛一个的有钱有地位。 单单拎出相貌来比较,宁茉小家碧玉,但一颦一笑,颇具典雅气质,但比不上孙茵五官姣好,是风情犹存的大美人。 所以宁茉能一再高嫁,与她的聪明伶俐和为人处世,脱不了干系。 “年年,这么大晚上的,你怎么也来了?太辛苦了。”宁茉谈不上特别喜欢这个儿媳,但出于礼貌,她会把话说得很圆滑漂亮。 宋漪年乖巧地接过宁茉手中的包,“应该的,妈,辛苦的是你们,跑这么远。” 宋漪年和夏涂以前是隐婚,那时候宁茉还没和黄建州在一起,因此这是她第一次见黄建州。 宋漪年谦逊地和黄建州打过招呼,黄建州是典型的儒商,说话温文尔雅,给人留下了好印象。 一见到宁茉,夏涂秒变妈宝男,“妈,爸,好晚了,我们赶紧回去吧。” 接好宁茉夫妻,回到农庄酒店,已经是凌晨三点。 宋漪年先回到房间,刚开门,见孟修钦泰然自若地坐在小客厅的沙发上,双脚支棱在夏涂的行李箱上看电视。 她愣了两秒,反手关上门锁上,“你在这儿坐着,夏涂看见了怎么办?” 孟修钦闻言,旋即站起来,三两下拉过她,推到在沙发上,“谁理会他。你刚才欠我的,现在得还上。” 宋漪年轻声地躲,“别在这儿。” 浓浓视线压在她身上,孟修钦说,“就在这儿。” “夏涂躺过的,有点脏。” 孟修钦眼里的厉色褪去不少,先站起来,随后抱起她,去了里间的浴室。 夏涂回到房间,用房卡刷不开反锁的门,最后找了酒店员工,帮忙打开房门。 宋漪年那里的里间门已经紧紧关上了。 …… 宋漪年从里屋时,夏涂已经不在。 她打开房门,孟修钦刚好从隔壁房间出门。 在门口等着姐姐的孙浩朝,扑闪着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孟修钦离开的身影,做起飞黄腾达的美梦,“姐,孟修钦住你旁边啊,你能努努力嫁入孟家吗?如果你可以嫁入孟家那样的豪门,他们是不是会给上亿的彩礼啊?” 宋漪年心下好笑,想逗逗这个弟弟,“你觉得我努努力,能嫁入孟家吗?” 孙浩朝难得认真地用了会脑子,笃定地摇摇头,“不能。” 孟家高门大户,不太可能娶平民女子,这点粗浅的道理,纵然不学无术的孙浩朝,心里都有数。 宋漪年叮嘱到,“你别告诉妈,孟修钦住在我旁边的事儿。” 万一让孙茵知道她和孟修钦距离这么近,正好遂了孙茵希望女儿攀龙附凤的心意,肯定可劲地撺掇宋漪年去“偶遇”孟修钦。 若是孙茵插手,宋漪年这点私生活,只会愈加混乱不堪。 孙浩朝点头,“我懂。”想起点什么,咂摸下嘴唇,最后还是决定对宋漪年坦白,“姐,你去云城呆了一段时间,不知道最近广深市的圈子里都在传,孟四少正在力捧一个刚从电影学院毕业的女生,听说要打造成第二个林季惟,做影后呢。” 孙浩朝现在签给了一家网红机构,在运营自己的抖音账号,多多少少地算是和娱乐圈扯上了关系,能够打探一些八卦。 宋漪年目光闪了一下,“是么。” 孙浩朝低声劝道,“姐,你说孟修钦这种人,怎么就这么好命,含着金汤匙出生,我们就得苦心工作啊?” 宋漪年挺淡定地,“那谁让你爸爸和我爸爸都没有孟修钦的爹那样,努努力或者运气好呢。”拍了拍孙浩朝的肩膀,“你努努力,以后我侄子侄女就能当富二代了。” “太难了,不如开摆躺平。”孙浩朝想起什么,“姐,陈叔叔那个女儿,终于松口说会来参加婚礼呢,你说她会来吗?” 陈耀阳有个女儿,在北城念大学,但性格挺傲慢的,从来不给孙茵面子,连带着孙茵一家三口,都还未曾见过这位小姑娘的庐山真面目。 50 宋漪年摇头,说不知道。 本来她要给孙茵做伴娘,可孙茵不知从哪里听来的风言风语,说宋漪年做她伴娘不好,就不让她做了,宋漪年反而落得清闲。 顺利接亲之后,是婚礼仪式。 仪式进行到一半。 一个晚到的女孩儿,忽然冲上台,抢过司仪的麦。 “你怎么在这儿?!死混球,睡完就跑路,是吧!” 一时间,全场哗然。 孙茵脸乍青乍白,反手扇了陈耀阳一巴掌,“你干的好事!” 陈耀阳委屈极了,顾不上脸颊上的手指印,不可置信地朝女孩吼,“囡囡,你在搞什么?” 陈耀阳冲到女孩身边,要不是人高马大的司仪可劲拦着,这位女孩估计得挨揍。 “囡囡?” 宋漪年和孙茵包括现场所有人,全傻在台上。 现在拿着话筒叽里呱啦说个不停的女孩,竟是陈耀阳的独生女陈灿。 那么问题来了,陈灿口中这个渣男到底是谁? 端详了一会儿陈灿的五官神态,宋漪年明白过来,走下台,去拉坐在台边的夏涂,“事情都闹成这样了,你不打算出面么?” 那边陈茉看了一圈,总算在人头攒动里找到了夏涂,挣脱陈瑶瑶的手,飞奔到他身边,“夏涂,你特么一直躲着我,还是不是个男人!” 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夏涂有点怂,“那个,灿灿,我是忙……” “忙个p,能忙到连电话都没空接?”陈灿直接呛声。 坐在夏涂身边的宁茉,已经挂不住脸,“涂涂,这怎么回事?你把人带到后面休息室说话。” 事情闹得难堪,在场的数百双眼睛都注视在前排拉扯的几人身上,议论纷纷。 这一家子女婿出轨了,出轨的对象还是……真是电视剧都不敢这么写。 孙茵站在台上,笑得比哭还难看,陈耀阳转头回去安慰老婆,一时顾不上陈灿。 夏涂半哄半求地将陈灿带离现场,宋漪年跟在后面,扶着宁茉,去往后面的休息室。 岂料,休息室里烟雾缭绕,孟修钦正在抽烟。 他看见站在门口的四人,恍若无事地说,“我抽完这根就走。” 陈灿走进来,秒变呛口小辣椒,把夏涂骂得狗血淋头。 找不到其他合适的场所,宁茉只好罢了,当听到脏字从陈灿嘴里蹦出来,她瞬间提高声调,“长辈还在这里,你怎么说话呢?!” 陈灿这才没敢多说话。 最后在宁茉的要求下,夏涂主动和陈灿承认错误,表明那一晚只是个错误,他愿意赔偿。 夏涂再三保证,“灿灿,我们还是好哥哥好妹妹,”眼神一转,极为诚恳地落在宋漪年身上,“我老婆只有一个。” 房内传来一声明显的嗤笑声。 宋漪年看见抽完几支烟的男人,丝毫没有走的意思,反而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继续点上。 宁茉简直觉得脸丢尽了,“涂涂,你今天必须把这事儿了了。” “我们已经离婚了”这句话几乎已经到了宋漪年的嘴边,但在夏涂各种告饶的手势和眼神下,她忍住了。 宋漪年见过陈灿的照片,但千算万算没料到,陈灿居然是陈耀阳的女儿。 这以后……可让她和陈耀阳怎么相处。 硬着头皮,宋漪年在中间劝,“灿灿,今天是我妈和你爸大喜的日子,我们小辈的事情,我们慢慢再商量。” 孟修钦合适地插了一句,“这位灿灿小姐,你姐姐在教育你了,你要好好听着。” 原本陈灿脑子不够用,完全没反应过来,听孟修钦这么一拱火,直接中了圈套。 “这位宋什么的,你别以为我爸娶了你妈,你就可以在我面前充姐姐了!” 陈灿趾高气昂,一派浑不怕的模样,直接把宋漪年堵回去。 啪—— 她脸上挨了一巴掌,捂住脸,不可置信地望着宋漪年,“你敢打我!” “我爸和你妈领了证,于情于理,你都该叫我一声姐姐,”宋漪年红唇紧抿,“你明知道夏涂是已婚男人,还要和他发生关系,这一巴掌,我是替你爸爸教育你,不该介入他人婚姻!尤其这个男人还是你的姐夫!” 这话说得合情合理,陈灿一下子没有道德基础。 以前还能说她不知者无罪,现在她明知宋漪年成了她法律意义上的姐姐,还要再三纠缠夏涂,就是她的不对了。 陈灿理亏,靠阵仗大挽回颜面,直接摔门而去。 没了外人,宁茉绷不住了,一巴掌拍在夏涂后背上,“逆子,你要气死我!你就不能安安生生地过日子?前面纠缠你姐姐,现在又找了个什么妹妹,当你姐姐的平替?真是被勾了魂了!” 若是几个月前,宋漪年铁定心如刀割,但现在时过境迁,她已经免疫了。 只是有些哀叹夏涂,明明一往情深,何苦浪费自己的生命,还不如大胆把姐姐抢过来。 宋漪年感到身侧目光灼灼,不经意地对上孟修钦那双深邃内敛的眼。 哈,差点忘了孟修钦,他和夏涂也是差不多的命。 手中烟燃尽,孟大爷总算站起来,不冷不热地看了宋漪年一眼,开门离开。 夏涂着急辩白,“妈妈,跟姐姐没关系,你提她干什么!” 宁茉气不打一处来,又打夏涂几巴掌,“你给我好好过日子,明年必须把孙子给我生出来,否则我停了你的信用卡!” 夏涂敢怒不敢言。 宁茉这会儿想起了宋漪年,拉过她的手,“年年,委屈你了,妈会好好补偿你的。” 宋漪年摇摇头,“妈,不必了。” …… 之后,婚礼如常进行。 台上台下的人都如同无事发生一般,但出了这个婚礼现场,背后的流言蜚语,是可以想见的难听。 等到宋漪年陪孙茵去敬酒时,桌上的人眼神除了一丝戏谑,还有难以言喻的怜悯。 孙茵难过,拿宋漪年出气,之后在休息室好好骂了她一顿。 宋漪年心里也不好受,她烦透了被人当做谈资,当做可怜的对象。 深夜,忙完婚礼的善后事宜,宋漪年回到房间,直接反锁上门。 今天闹成这样,夏涂肯定不敢再来她房里。 孟修钦拧开小门,走进来,看见在床上趴成大字型的女人,抬脚踢了踢她的脚踝。 51 佛门之外,红尘之内 孟修钦说,“可以啊,宋漪年,这么心疼你那个前夫,你妈的婚礼都给闹没了,你还要把离婚的消息藏着捂着?” 宋漪年喝了不少酒,此刻头重身轻,头埋在枕头里。 孟修钦坐在床边,把人翻过来,“我问你话呢。” 宋漪年软成一摊泥,盈盈一双眼里,醉意朦胧着惆怅,“这样不好?你是不是觉得特别刺激?” 和孟修钦的这种来往,早早超过她的计划和料想。 宋漪年不愿意称之为“关系”,因为压根就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这种关系,孟修钦应该有其他女人,他想出现就出现了,一点尊重不给她,他们连p友都不是。 人醉胆大,宋漪年手攀上孟修钦的脖子,轻轻地晃了两下,“你就好这口,对吧。” 孟修钦用膝盖劈开,长驱直入,身体力行地回答她的问题,“是挺刺激的。” 宋漪年默默承受,闭紧双眼,一言不发。 男女天生的力量差距之大,早在上次轻松被孟修钦考住了之后,宋漪年就领悟到了,反抗只是徒劳,顺着孟修钦的意思,她日子还比较好过。 有钱人的生活是意想不到的平稳,以前宋漪年还有所犹疑,自从她认识孟修钦之后,就深刻地理解这个残忍的现实。 他怎么样为所欲为都可以,因为他姓孟,总有个兜底,不像她,外面看起来学历好,工作也好,却经不起一点风吹雨打。 …… 宋漪年累了一整天,很快睡着了。 清晨她是被拍醒的。 “走,带你去个地方。” 不由她分说,孟修钦直接捞住她的后颈和腰,把人从床上弄起来。 两人从孟修钦的房间溜出去,穿过走廊时,有工作人员走过来,宋漪年蓦然心虚,拉开脖子上的丝巾盖住半张脸,加快脚步。 她先一步进了电梯,等了半天,孟修钦才闲庭信步地进来,按下关门键。 “你怕什么?昨晚冲我发火那劲头呢?” 昨夜孟修钦没忍住,手劲重了一点儿,事后宋漪年气得对他又锤又踢。 宋漪年装作没听见。 孟修钦开车,带着她拐出农庄小道,绕了几个圈,车开始爬坡。 按下车窗,宋漪年看向山顶香烟袅袅中的金佛像,诧异道,“这么早,你不会是要抢清晨第一炷香吧?看不出来,你这么迷信。” 孟修钦回头看她一眼,不答。 就在车快要到寺庙门口时,车头忽然朝旁边的小门一拐,在门口扫落叶的僧侣,看了车内的孟修钦一眼,双手合十致意,放他们通行。 宋漪年看着门口处的“外人勿进”的指示牌,“他为什么不拦你?” 孟修钦笑了笑,“因为这是vip通道,砸钱砸出来的。” 估计是他捐了香火钱,或者出资修庙之类的,宋漪年长叹一声,想起昨天他给得那串佛珠,“怎么你们家的人这么喜欢拜佛?孟青岩喜欢送人佛串,你竟然给自己充了个寺庙会员。” 车行了十几米,孟修钦看着后视镜,开始倒车,“大概是我们亏心事做得特别多吧。” 停好车,孟修钦下车,有僧侣上来,引他们去到一处破旧的小门边。 孟修钦示意宋漪年去开门。 握住门上的圆形环扣,轻轻地推开门,宋漪年呆立在原地。 门外别有洞天,是一处悬崖,群山含翠,秋意正浓的晨雾缓缓在散开,最远处一点浅金色光雾,风景这边独好。 孟修钦先从门中穿过,走到悬崖边,倚坐在一块巨石边,方才转身朝宋漪年伸出手,“你过来。” 宋漪年愣了愣,走过去,握住他的手。 在孟修钦的帮助下,她有惊无险地走到巨石边。 浅金色的金雾,逐渐变成了深金色,太阳快出来了。 宇宙浩渺,人不过一介蜉蝣,喜怒哀乐都变得不足挂齿。 原本郁结在宋漪年心里的许多怅然,在此刻一扫而空,好像灵魂都轻盈了。 兜里的手机闹铃响了,宋漪年看到时间,骇了一跳,“我得回去了。” “回去干嘛?” 孟修钦很扫兴。 宋漪年,“夏涂爸妈在,我得去陪他们,行程都订好了。” “不行。” 孟修钦没打算给商量的余地。 不是,她还不能主宰自己的行程么。 这种忽然被人管制的感觉太奇怪了,宋漪年不舒服,以前夏涂从来不过问她的行程,也就是离婚之后,才开始对她问东问西。 可现在站在这悬崖边,看着数尺之外的万丈深渊,宋漪年腿直打颤,抓住孟修钦才稍稍心安,也没那个勇气甩开他就跑。 孟修钦抓住她的下颌,就着日渐明亮的光线,略带嫌弃的说道,“你素颜的时候,脸上这道疤好明显。” 宋漪年摸了摸已经开始发白地疤痕,“真的嘛?” 心里开始盘算,回去云城,还是得做个疤痕修复手术。 孟修钦收回手,“自找苦吃。大半夜去见什么鬼男人。” 宋漪年无语,“我这个受害人,还有罪么。” 孟修钦侧目看她,一双白净的脸上,少见的有些害怕,又有些强忍住的怒意,他目光顺着她脸颊往下,扫过脖颈和锁骨,白莹莹的肌肤被晨光镀了一层柔和的边儿。 他伸手掌住她的侧脸,她脸骨小巧,他张开五指,便可覆盖大半张脸。 “佛门净地,你要清心寡欲,别扰人清修。”宋漪年不敢躲,伸出手指,朝上指了指,“菩萨在注视着你。” “佛门之外,红尘之内,我扰什么清修了?恩?”孟修钦手伸进衣料里,不轻不重地挠了一把。 最后红着脸的反而是宋漪年,无辜受业,心里念了好多句阿弥陀佛。 也不算亏得太重,好歹孟修钦带着她下了山。 …… 到了酒店停车场,宋漪年在车里呆了一会儿,确定四下无熟人,才迅速从车里出来。 她刚绕到车头,车喇叭忽然响了几声。 惹得不远处几个刚下车的人,齐齐地往这边看来。 宋漪年下意识地用丝巾盖住脸,回头狠狠地剜了一眼车里恶作剧的男人。 她上了楼,刚出电梯门,迎面撞上夏涂。 “年年,你大一早上哪儿去了?”夏涂看着她风尘仆仆的模样,刚奇怪呢,又闻到一股子熏香的味道,“你去山上寺庙了?” 52 宋漪年绕过他身侧,“恩,睡不着,干脆上山走走。” 夏涂往下一看。 昨夜后半夜下了细雨,上山的路肯定多多少少泥泞,但宋漪年短靴上干干净净的,一点泥土都没有。 夏涂心里又急又恼,可不敢对宋漪年发作,昨天陈灿那一通闹,他更是在宋漪年面前理亏,现下要是多问几句,肯定被她三两句就堵回来。 走到房间门口,宋漪年顿住,转头问,“陈灿呢?” 夏涂摇摇头,“不知道,估计走了吧。” 陈灿那个朝天椒性格,一看就是逮谁呛谁的主儿,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看上夏涂这个瞻前顾后的性格。 男人怎么就这么好命呢。 这么一想,宋漪年又觉得陈灿就是几年前的自己,毕竟当年她还觉得夏涂那个温吞水性格是单纯善良,如今感情滤镜一没,优点就成了缺点。 宋漪年换了身衣服,和夏涂去另一幢楼里接了宁茉和黄建州。 孙茵肯定是昨天累惨了,还没起床,宋漪年就发了个微信,告知行程,跟着夏涂一家人去了市里。 原本打算的是去逛逛天河区逛逛,中午就在附近吃饭,然后陪着宁茉夫妻去地标小蛮腰电视塔,看看风景。 夏涂却把车停在一处房地产销售处门口。 宋漪年好奇,“妈,你们要买房子?” 宁茉从车后座下来,拉住宋漪年就往房地产销售处里走,“买给你的,妈说过,要补偿你。” 之前宋漪年和夏涂刚回国的时候,宁茉说广深市房价在高点,买房的事情缓一缓,所以他们租房住。 现在宁茉提出买房,是怕宋漪年离婚。 不出宋漪年的意外,按照宁茉的意思,她可以给首付,房子写在宋漪年和夏涂名下,贷款两人还,但要夏涂打首付钱的欠条给她。 夏涂还在创业阶段,没给自己开工资,还在花宁茉的钱,那么这房子买下来,房贷和首付欠款就成了宋漪年的压力。 宋漪年看着慈眉善目的宁茉,心想这位前婆婆,果然是高级会计师出身,在钱上面算得门儿清。 且不说宋漪年现在犯不着买房子,就算以前她没离婚,也没图过夏涂和他家的财产,两人在国外注册,就拍了套婚纱照,连婚戒都是一人一半aa买的。 宁茉这一套做法,也太把宋漪年当外人了。 宋漪年没说话,宁茉以为她心里不舒服,赶紧劝道,“等你明年生了孩子,我再在同小区买套小的,算是给你的奖励。” 不单单职场上老板喜欢画饼,连婆婆都画起饼来。 宋漪年静静地听宁茉说完,答道,“谢谢妈。” 宁茉一听,喜笑颜开地,拿过楼盘宣传册,指着沙盘说,“你随便挑,挑你喜欢的。” 宋漪年接过宣传册翻了两下,问销售,“顶楼复式还有么?” 销售暗喜大生意来了,忙不迭地介绍,“有有有,你看这个朝向泳池的,坐南朝北,通风透气,风水也好,价格也不贵,4000多万,绝对是同地段最便宜的顶层复式户型,买到就是赚到。” 夏涂慌了,扯了下宋漪年的风衣袖,“年年……” 宁茉脸唰地白了。 以前她这个儿媳妇安静懂事,但凡她送个什么礼物,宋漪年过段时间就回个最贵的,就算昨天闹成那样,宋漪年也安安静静地。 宁茉错误地以为宋漪年会如从前挑礼物一样,挑个最便宜的房子,所以刚刚夸下海口。 她不是没钱,只是花在儿媳妇身上,总觉得不划算。 黄建州挺精明一个商人,在这种事情不会插手,淡淡地岔开,“要不我们再看看?这附近新盘不少。” 宋漪年掏出手机看了眼,做出为难状,“妈,医院那边出了点紧急状况,我先走了。” 说罢,提起包就匆匆出门。 片刻后,宁茉脸色和缓点,盯着她不成器的儿子,“我倒是小瞧你这个老婆了!以前低眉顺眼的,现在也学会咬人人了。” 听这意思,这家人是不打算买房了,销售见风使舵,态度立马冷淡下来。 夏涂觉得丢了脸,“妈,谁让你忽然说什么买房子的!” …… 宋漪年出了门,坐了两站地铁,掏出手机看半天,今天从广深市回云城的票都售罄,她最后试探性地拨给孟修钦。 “有事?”男人慵懒的声音从话筒那边传过来。 “你今天回广深市吗?”宋漪年问。 “你现在在哪儿?” 宋漪年报了个地址。 “等着。”孟修钦撂下话,挂了电话。 在地铁站坐了小半个小时,宋漪年在地铁站口,等到了孟修钦的车。 车子载着两人一路出了广深市,正要上高速。 忽然地一个急转弯,车子转了180度,走了回头路。 吓得宋漪年抓紧了头顶的扶手,声音变紧,“出什么事儿了?去哪儿?” 孟修钦黑着脸,不置一词。 宋漪年不敢再问。 车子像一根箭崩出弦一般,飞驰在夜间的高速路上。 不到半个小时,车进入半山别墅区,停在一处独栋别墅的露天停车场。 “你就在车里等我。”孟修钦按开安全带,下车之前对宋漪年嘱咐道。 他那个语气不是商量,是下命令。 宋漪年也没想着跟他扭,靠在车窗上闭眼补眠。 等车门合上了一会儿,她才睁开眼,望向不远处的别墅,看着孟修钦一步步踏上台阶,开门进入。 …… 孟修钦进门,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女人,“你疯了吗?自己跑到这里来,被孟青岩知道了,你有几条命?你现在怀孕五个月了,要是出事,是会一尸两命的!” 周侠只是个司机,无权无势,尚且仰仗孟青岩的鼻息,而林季惟在孟青岩那里讨不到好,只能转头来求孟修钦,赌他内心里仅存的一点情谊。 但此时孟修钦声色俱厉,林季惟心里七上八下地打鼓,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赌输。 她又紧了紧孟修钦的肩膀,“修钦,求你看在我们过去的情谊上帮帮我,否则我只能去死了。” 53 刚才在等孟修钦的时候,林季惟已经发短信给孟修钦,告知她的情况。 “我年纪不小了,修钦,很难留住孩子。”林季惟说,“你帮帮我,我想要留下他。” 林季惟一开始没打算要这个孩子,可随着月份的加大,也许是天生的母性开始焕发,她萌生出浓重地、想要保护腹中胎儿的欲望。 但孟青岩……似乎对这个孩子的兴致,逐渐消退,甚至在看到她日益圆乎的身体,露出鄙夷和嫌弃的神色。 林季惟不知道自己的问题在哪里,以为是她怀孕了,不能满足孟青岩导致的。 直到今夜,许久不到她处所的孟青岩,忽然驾到,酩酊大醉之下,用那种凶狠又充满杀气的目光,死死地黏住她隆起的肚腹。 林季惟怕了,喊了几嗓子,才发现屋内空无一人,之前孟北照拨来照顾她的人,都不见了,她趁着孟青岩去洗手间的空档,赶紧跑了出来。 孟修钦抱着手,从上到下的打量林季惟。 林季惟的皮肤细腻了不少,动作也慢了下来,整个人拢在昏黄的灯光中,像是镀了一层女性柔软的母性光环。 孟修钦于心不忍。 他选择隐瞒上次那个车祸的罪魁祸首是孟青岩,这件事情。 孟修钦拿出手机,林季惟脸色一震,“你打给谁?” 孟修钦用他幽黑的眸光扫她一眼,“我爸的秘书,我让他来接你。” “不行。”林季惟摸着肚子,笃定地摇摇头,“你爸周围的人里肯定有内鬼,听从于孟青岩,不然那么多保姆和保镖,怎么在同一时间消失了。” 孟修钦顿了顿,“那你也不能呆在我这里,孟青岩迟早找到这里来。” 眼泪蓄满眼眶,林季惟忍不住抽噎,“那我怎么办呢?” 她思考几秒,从沙发上站起来,咚地一声跪在地上,“修钦,你救救我和我的孩子。” 孟修钦脸上松动几秒,弯腰将她扶起来,略做思量,“你跟我来吧。”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早上刚去拜过佛。 林季惟提起包,亦步亦趋地跟在孟修钦后面,出了别墅大门。 两个女人在停车场相见,气氛有一丝丝尴尬。 “宋漪年?”林季惟惊讶。 看着林季惟的模样,宋漪年脸上不动声色,心里惊了惊。 怀孕三甲的林季惟,看起来浮肿又虚弱,全然不复初见时的神采飞扬,果然怀孕生子是对女性身体的某一种摧残。 孟修钦打开后车座门,林季惟坐进去。 他自己回到驾驶座,启动车,开往云城方向。 回到云城,已经是凌晨。 孟修钦送宋漪年到了宿舍楼下,便离开了。 … 宋漪年在医院忙了一整天。 同事的太太忽然来访,说是路过,来看看老公。 这位太太是个全职主妇,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彩。 女人若是在家里待得久了,被丈夫全心全意地呵护着,因为一直过得富足又幸福,心态很平和,心思却极为单纯,就是略微社恐。 宋漪年和她聊了几句,她总是一脸笑容,天真如孩童,说些“是么”“这样啊”娇软的话。 连带着宋漪年都被感染了,心情变安静一些。 同事过来,把水拧开递给妻子,关切地询问他们在聊些什么。 “小宋人真不错。”他太太笑着。 这个太太肯定是年轻美丽过的,纵然身体愈发圆润,脸上却熠熠生辉,满心满眼是对生活的知足。 “走,你不是想吃火锅么……”同事牵住妻子的手,“我定了位置,现在就去。” 她笑得眉眼弯弯,跟着他的走。 画面这样温馨,连带着吃了满嘴狗粮的宋漪年,内心都平和宁静。 转念,宋漪年想起了郝院长的太太,心里难免有一丝波澜。 下班之后,郝甜过来找宋漪年,一开始有点拘束,估计是为她之前做的事情感到不好意思。 喊了两声宋姐,郝甜就放飞了,非要请宋漪年吃韩城拌饭,当做晚上给她补课的酬谢。 郝甜酝酿了一会儿,问道,“宋姐,那天晚上送你回宿舍的人是谁?是上次你房里那个……” 宋漪年收拾着包,明显地转移话题,“你最近不回广深市么?” 郝甜脸色暗淡下去,“回去干什么?家都给抄了。” 郝院长出事之后,名下的财产都被查封了,连带着挂在郝甜名下的房产和皮包公司都被充公,郝甜没背债,就已经是烧了高香了。 她躲在云城,多少有点逃避的意思。 宋漪年想了想,还是决定闭嘴不提郝太太。 郝甜自己却说了起来,“自从那个我妈跳楼自杀之后,我就在圈子里彻底出名了,昔日围绕在我四周的朋友全隐身了,生怕我会借钱似的……” 宋漪年抬头,一瞬不瞬地盯着郝甜。 郝甜,“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脑子转了转,“你是觉得我提起我妈太冷漠了?” 宋漪年点点头,“有点。” 郝甜圆圆的眼里,浮出一点沮丧,“那位去世的郝太太……其实也不是我亲妈。因为她小三上位,我爸妈才会离婚,我亲妈一气之下去了国外,至今都没下落,也不知道是死是活,……所以我对我这个后妈的感情,有点复杂,你懂吧。” 这下可算解释了,郝甜为何很少提及郝太太,原本宋漪年以为她是伤心过度不忍提,没想到背后故事还挺多。 郝甜没说的是,以前郝太太在世时,她可没少恃宠生娇,专门和郝太太对着干,可得知郝太太坠楼身亡之后,心里又可怜起这位后母。 宋漪年垂了垂眼,抓起包,“走吧,有点饿了。” …… 原本约定好做镭射修复手术的孟青岩,临时取消了预约。 宋漪年倒也不意外,估计着他也许是忙着去寻找林季惟的下落去了,心里只希望,这俩兄弟的战火别又一次蔓延到她这里来。 她刚过两头安生日子。 恰好刘桥那边有台手术也取消了,宋漪年算是走了后门,把自己安排上,打算利用那个时间段,让刘桥帮她做个疤痕修复手术。 这疤痕因刘桥而起,他自然满口答应,拍着胸脯,说一定给宋漪年恢复原貌。 宋漪年从刘桥的办公室出来,看见孟修钦,轻轻地颔首,“孟总。” 54 那一脸平淡的笑,滴水不漏。 仿佛前些日子,夜里的低声啜泣,是一种假象。 孟修钦点了点头。 宋漪年看着他孤傲的五官,似乎捕捉到他态度里的微妙变化。 他更冷了。 眼前这个男人像一汪清泉,但静静流淌的水面下,偶尔会有汹涌的暗潮,只倾泻在某些特定的身体悸动之时。 两个人现在,都将公事和私事分得清楚,宋漪年是尝试过,失败了,不敢轻易有所举动,自然就恢复了她性格里的那种清淡。 至于孟修钦,是与她一拍即合,还是因为现在林季惟也在云城,那么宋漪年就不得而知了。 宋漪年朝办公室走。 孟修钦的目光追着她的身影,直到她消失在电梯里。 宋漪年回到办公室,房间里坐了个年轻女孩儿,正和她的护士李添添聊天。 李添添一看见宋漪年来,赶紧说,“宋姐,这位陈小姐找你。” 宋漪年径直走到办公桌边坐下,“你不用上学的么?” 陈灿嗓音尖尖,扬着音调,“你管我,少拿架子给我摆谱。” 陈灿早就想来找宋漪年了,只不过以前夏涂藏着掖着,她人又在北城念大学,偶尔翘课跑到广深市来堵夏涂,也从来没有遇到过他这位妻子。 可天时地利人和,陈灿答应来参加她爸爸的婚礼,只是为了骗一张去广深市的往返机票,好找夏涂,却没想到在婚礼现场遇到夏涂,从而得知夏涂算是她的“姐夫”。 陈灿在这边不怀好意地笑,宋漪年在那边镇静自若地翻病历。 扮演路人角色的李添添,感觉这场面,像是一罐子岩浆,被扣进了南极海的冰水里,蹭蹭地只冒冷气。 论情绪拉扯,宋漪年到底是年长几岁的社会人士,心理素质更胜一筹,而陈灿虽然当个网红,到底阅历浅一些。 她承受不住,站起来,走到办公桌旁,双手“啪”地撑在办公桌上,“姐夫他不喜欢你,你最好把位置让出来,姐姐!” 故意将这句“姐姐”叫得阴阳怪气地。 李添添被这家庭lunli剧给吓到,反复琢磨几秒,想起宋漪年前不久在科室聚餐上,亲口承认自己离婚这件事,心直口快地说,“宋姐,你不是刚离……” “添添,”宋漪年打断他,朝门口看一眼,“你先出去,等会儿下一个病人的预约到了,再来叫我。” 李添添就退了出去。 陈灿心里是虚的,她是不合道德的,而宋漪年是“合法”的,而且上次在农庄酒店休息室,宋漪年扬手抽她的狠厉,还历历在目。 宋漪年不说话,平静地与她对视,她那撑住桌台的手臂,就弯了弯。 察觉到她的气势变化,宋漪年慢悠悠地说,“这事儿,你最好去找你的“姐夫”,他同意就行。” 低头继续看病历。 宋漪年很清楚,为什么夏涂不想和陈灿这种年轻小姑娘在一起。 年轻,意味着身体娇嫩,也意味着心性不稳定。 夏涂这个人,一点也不蠢,相反地,他非常聪明,他现在经济情况不稳定,在陈灿面前充有钱罢了,若真跟陈灿在一起,付出婚姻那样高昂的成本,太不划算了。 宋漪年漂亮又会挣钱,还不管他,是夏涂目前最经济适宜的妻子人选。 陈灿能说得动夏涂,就不会来找宋漪年,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回答,眼看就要发飙,“你……” 宋漪年掏出手机,打给夏涂,“我有事情问你。” 当着陈灿的面,开了免提。 夏涂意外宋漪年的主动,喜色道,“年年,你说。” 宋漪年,“如果陈灿想跟你结婚,让我把位置让出来,你愿意吗?” 夏涂接话很快,“不行,陈灿不配,她就是图我的钱。” 陈灿猛然抢过手机,对着话筒说,“夏涂,是不是你妈逼你了,还是宋漪年逼你的。我真的什么都不要,就要和你在一起。” 手机直接传来忙音。 夏涂把电话挂了。 陈灿气急败坏地,伸手就要砸宋漪年的手机。 宋漪年喝止她,“你敢!” 直接抢了过来。 叹了口气,又放缓声调,“你还是回去上课吧,不然你爸该着急了。” 这话有点长者谆谆教诲那味道,但宋漪年是真心的。 她想起孙茵结婚那天,陈耀阳脸色发白又发红的模样,表面上在训斥女儿,又在陈灿从台上跳下台时,怕她跌倒,扶了她一把。 父亲爱女之心切切。 但明显,年轻气盛的陈灿,扭头就跑,一句话没听进去,反而觉得宋漪年是读书读傻了,一股子书生气的傻味。 她一个在小红薯上有几十万粉丝的网红,读书干什么,大学生毕业都找不到工作呢。 天大地大,搞男人最大。 晚上宋漪年下班,刘桥买通了郝甜,非得送她们两个女生回宿舍,借口最近飞车党变多了,怕路上有人抢劫。 宋漪年拒绝,“不必了吧。” 郝甜不知拿了刘桥什么好处,从旁劝到,“要的要的,宋姐,你看抖音小视频了吗?真的最近有飞车党,专抢女孩子的背包。” 回宿舍的路,有一段路灯坏了,看郝甜一脸惧怕的神色,宋漪年便没再坚持。 走到路上,路过一处阴翳的地方,宋漪年隐隐感觉,黑影里有什么目光,极不友善地黏住他们。 她凭着第六感,往暗处一看,似乎看到烟头红光,若隐若现。 心里有些不好的语感,拉着郝甜加快了脚步。 刘桥紧跟在后,“你们别怕,有我在。” 结果第二天,宋漪年刚到办公室,就听说刘桥昨晚在他们宿舍不远的路口,被人打了。 可倒好,她和郝甜很安全,刘桥反而挂彩住院。 抽了午休的时间,宋漪年拉上郝甜,准备去街对面的综合医院,看看受伤的刘桥,问问情况。 55 路过综合医院门口的鲜花水果店,宋漪年买了个果篮。 掏出手机扫码付钱的空隙,宋漪年问郝甜,“你不买点东西?” 郝甜这会儿才明白过来,“哦哦”了几声,掏钱买了束百合。 真是够天真的小姑娘啊。 综合医院人满为患。 等了几轮电梯,总算轮到宋漪年和郝甜,她们正朝电梯轿厢抬脚。 忽的,背后传来小轮子在地面急速打转的声音,以及几声焦急的大喊,“麻烦让一让!” 等在电梯门口的人们,自动让开一条道。 站在电梯门口的宋漪年,用手按住电梯键,阻止电梯门关系。 几个医生护士正推着一个病床,小跑进电梯。 病床上躺着一个毫无生气的年轻人,嘴唇无血色甚至发青,大概是出现了休克之类的紧急情况。 医院里,生老病死,日日夜夜。 下一轮电梯到来,宋漪年转头看了一眼郝甜,“走吧。” 郝甜发着愣,略微麻木地,跟着宋漪年走进电梯。 郝小姐是个嘴硬的人,心里想起她那个去世的继母郝太太,面色沉郁几分。 宋漪年瞧出 出了电梯,进入病房的前一分钟,宋漪年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掏出手机看了眼,眼神锐利几秒,又若无其事地装好手机。 刘桥住的是单人病房。 一线城市三甲综合医院的病床从来是一位难求,刘桥可以单独住一间,应该是动用了医学院的同学网络。 宋漪年没太意外。 毕业于他们母校医学院的学子遍布海内外各大医院,就算校友相互之间不认识,一报学院科目毕业年份,立马就亲近几分,像这样安排手术或者病房的事情,校友互相帮助,也能称得上举手之劳。 要不怎么说,每个社会人必须的优质人脉:老师,医生和公务员。 宋漪年放下果篮,和刘桥说了会话。 刘桥半躺在病床上,整个脸缠着白色的绷带,眼睛嘴角肿成紫乌色,说话的声音都变了,咝咝啦啦地喘气儿。 郝甜把花插入床头柜的花瓶里,唏嘘道,“这些小混混小手可真重!刘哥,他们抢你钱了?” 刘桥点点头,却扯到脸上的伤口,轻轻地龇牙,“抢了我的钱包和手机,可惜路灯坏了,那段路的天网视频也黑黢黢一团,我又没看清楚这些人的长相,” 郝甜自告奋勇去洗苹果。 趁着她离开房间的功夫,宋漪年轻轻地对刘桥说,“刘师兄,对不起。” 刚才在门口,她手机震动是收到了夏涂的微信,夏涂得意洋洋地自爆刘桥是被他找人打的,就是为了给刘桥一个教训。 宋漪年挺愧疚。 她那一句“对不起”,刘桥略加思索,便明白他可能是被她的前夫打了。 刘桥追宋漪年追得紧,多多少少感觉到她前夫对她的纠缠。 再加上宋漪年之前找工作时,四处询问了各种师兄师姐,使得她这个毕业后就消失无踪的冰美人,短暂地又成为师兄师姐嘴里的八卦对象,众人一通讨论核对信息,但宋漪年已经离婚的消息,没有传出来。 想到这里,刘桥下意识地疑惑,“小宋,你真的离婚了吗?” 宋漪年倒水的手指颤了下,水从被子里洒了些出来。 她淡淡地嗯了声。 刘桥问完就后悔了,怕宋漪年对他更冷淡,连忙找补,“对不起,小宋,我不是质疑你的意思……就你这个前夫,离婚了还纠缠你,你要不要报警?他打我没什么,万一对你做些什么过激的行为……” 宋漪年转身,将手里的水杯递给刘桥,“没事,他不敢的。” 刘桥扬起另一只没有打点滴的手,接过水杯,没有喝,“我受伤的事情,你别有心理负担,就当我偿还你脸上受伤的事儿。” 脸上身上虽然覆了伤,但刘桥心里乐开花。 他都混到了被宋漪年前夫误会的阶段了!成功近在眼前。 郝甜洗完苹果回来,又开始削苹果,有点开窍那意思,知道讨好带她的刘桥。 宋漪年坐了会儿,要回去上班,郝甜说再坐会儿,“宋姐,你先回去,我再给刘哥切个火龙果。” 回医院的路上,宋漪年直接给夏涂打了个电话。 这次是夏涂过分了。 夏涂没接,反而掐掉了来电。 宋漪年只好发微信:[你再乱搅和我的生活,我立马打电话给你妈!] 很久之后,夏涂才回:[以后这傻逼送你一次,他就得挨一次打。] 宋漪年:[你上哪儿找的人?] 夏涂:[都是陈叔叔的朋友。] 宋漪年真想把牛逼打在夏涂的脑门上。 这人果然是创业创出了经验,懂得揣摩人心理,这才和陈耀阳见了几次,就能借上陈耀阳的势了。 宋漪年:[你就不怕起反作用?] 夏涂:[……年年,你有点追求行不行?这种傻逼,你还要反复睡?] 宋漪年:[……睡你妹!] 收到微信的夏涂懵了,宋漪年这话是真的吗?她没和刘桥睡,那是跟谁睡了? 夏涂有时候孩子气得吓人。 他干了一些特别傻的事情,发了短信给刘桥:[送女人送菜刀,真奇葩] 刘桥回得很快:[对啊,如果我哪里做得不好,欢迎小宋随便把我跺了。] 刘桥根据短信的内容,推断出这短信是宋漪年的前夫发来的,虽然他不明白夏涂说的菜刀是什么,但用脚指头也能知道,那菜刀肯定是让夏涂误会的礼物,于是趁机认下,要气一气这个幼稚的前夫。 说给宋漪年,她都不会信。 幸好宋漪年不知道。 …… 宋漪年回到医院坐了会儿,下午不用坐诊,被科室主任朱宰其叫到会议室去开会。 会议的主题是讨论几个年轻女孩儿的整容方案。 孟修钦走进会议室时,宋漪年才从朱宰其嘴里得知,这些年轻女孩儿是孟修钦送过来的,都是他旗下网红机构和影视公司新签下的网红或者偶像。 孟修钦进来,气压都降了几分。 56 老板亲自抓整容方案,会议室里的各种医生和护士,心里多少提了一口气。 朱宰其将大屏幕的插头接在电脑上,开始展示这些女孩子的照片,“今天把大伙召集来,就是一起讨论下如何把这些女孩儿整得漂亮,大家各抒己见,踊跃发言啊!” 他又转头问孟修钦的意见,算是尊重老板,“孟总,你要不要说两句?” 孟修钦坐着,交叠双腿,不疾不徐地说,“没什么要说的。我只有一个要求,必须把这些女孩儿整得有特色,第一眼就得抓住观众。”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要有特色,可不是个简单的要求。 现在这个时代,明星,偶像和网红层出不穷,再有美颜软件的神助攻,每个人都看多了美女,到了审美疲劳的阶段。 而且论起整容整形手术,有两种客户最难满足,一种是拿着明星照片,不顾自身长相基础,非要和明星做同款五官的,另一种是不提具体要求,但一味要求有特色,还要第一眼吸引目光的。 所以平时,不少整形医生,更加青睐那些愿意做流水线手术的客户,轻松来钱快。 大老板发了话,朱宰其如临大敌,展示第一个女孩正面和侧面照片,以及特写,“来,宋医生,你说说看,这个女生需要做些什么手术?” 朱宰其点宋漪年的名儿,单纯是因为她坐得最靠近。 既然被选中,宋漪年仔细看了几眼女孩的照片,“这个女孩子脸小眼大,长得很漂亮了,只是鼻基底有点低,侧颜弧度不够突出,做个垫鼻手术就够了。” 孟修钦抬眼睨了一眼宋漪年,似乎不满意,“垫个鼻子就够了么?” 大概他刚抽过烟,嗓音更散更低,有那么一点烟嗓的意思,浑然不觉地,显了几分性感。 自从林季惟和他们一起回了云城之后,孟修钦再也没找到宋漪年,她有一段时间,没听孟修钦说这么多话了。 瞬时间,宋漪年有些发怔,才点点头,“是的,避繁就简,过犹不及,孟总,整容手术,最怕就是贪多。” 孟修钦也没说同意不同意。 “主任,我想法不同,”坐在宋漪年对面的一个女医生,琢磨了下,“这个女孩儿,虽然是做偶像的,可现在歌坛不景气,她日后肯定会去拍戏。在电视剧或者电影的打光环境下,这个女孩儿的五官太清淡了。” 宋漪年看向说话人,这个女医生是上周入职的一位博士,名叫萧影,刚从云城的一家公立三甲医院跳槽过来。 萧影是朱宰其亲自挖来的,相当受他重视。 朱宰其态度不自觉地变得柔和,“萧博士,那你的建议是什么?” 萧影手抓起桌面的一只钢笔,于指间翻转,显出一种自信的姿态,“光整鼻子肯定不够,双眼皮得加宽,太阳穴有点塌陷,最好打点玻尿酸……” 她巴拉啦地说了一大堆,末了,好像很尊重宋漪年似的,“宋医生,你觉得呢?” 宋漪年默默数了下萧影说的项目,起码在十项以上,纳闷道,“需要做这么多项目?” 萧影笑里带了点轻蔑,“宋医生是想说我吹毛求疵?宋医生,我们做整容手术的,也要目光长远,这个小女生虽然现在只是个偶像,但以后她要是得到机会演电影呢?电影那个大屏幕最是严格,女影星长相上的一点点瑕疵,都会被放大数倍,所以我们要尽力,把这个女孩做得完美。” 她是博士,而眼前的宋漪年只是个硕士,有什么资格跟她争辩。 医院哪,可是最最看着学历升职的地方。 萧影高傲,也是情理之中。 宋漪年淡淡地勾勾唇,“就是因为这些偶像,以后可能会上大屏幕,我们做手术方案,才要小心一点,做完手术,脸上的整容痕迹,也会被放大数倍。萧博士,国内著名的国师导演,可是公开说过,绝对不要整容过多的女明星。” 对于高傲的人,宋漪年很有经验,夏涂、宁茉以及她以前在葵涌医院见过的那些上层人士,包括眼前这位孟修钦,哪一个不高傲呢? 淡然处之,绵里藏针最为上策。 萧影分毫不让,“如果会在客户脸上留下整容痕迹,那么我认为,宋医生,你可能还需要回学校再多上几节实践课。” 简直是胡搅蛮缠,纵然是世界上最一流的整形医生,也不敢确保自己经手的脸,毫无整容痕迹。 人为雕琢,再巧夺天工,也难以与老天爷造的脸相提并论。 萧影刚来,想必是第一次见孟修钦,着急在这位云城负责人留下好印象,可宋漪年却故意抵她,明显是在捣乱。 宋漪年不是傻的,工作过几年,医院和任何职场没有一丝区别,她懂萧影的目的和心理。 但不代表她会退让,一个医生不应该拿病患的身体骨血,去铺就自己的上位之路。 宋漪年略微整理思绪,“萧博士,我虽然是硕士出身,但论起实践经验,我恐怕还比你多几年,孟总刚才说了,他要的是有特色,这个女孩儿天生已经足够漂亮,太多的手术只会磨掉她的亮点……” 停顿一下,“你弄这么多项目,是觉得孟总选的女孩儿天资不够好,基础太差么?”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低低的嗤笑声。 萧影拼命想迎合孟修钦,那么宋漪年就拿孟修钦来压她咯。 孟修钦瞥了一眼宋漪年,脸上仍维持着清淡的笑容,心里却觉着,这位宋医生,果然还是个性格,看起来弱柳扶风,实际上谁也在她手里讨不到好处。 只要她认定的事情,她就不会退让。 孟修钦有时候故意在chuang上欺负她,就是想要看她那一张似乎永远都毫不在乎的脸,因为他的疾风骤雨,变得生动和鲜艳。 那感觉,很妙很好。 会议室里的众人,注意力都在萧影和宋漪年身上,没人注意到,孟修钦嘴角噙着的那抹笑容,就在这短短几分钟里,掺入一点其他的思想和特色。 57 两个女医生在会议室里,你来我往,唇枪舌剑。 主任朱宰其也没想到,这才聊起第一个手术方案,就惹出争端。 当着孟修钦的面,朱宰其不好明着偏帮萧影,准备折中,“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审美,我看宋医生和萧博士说得都有一定的道理,不如这样,我们再看看其他的照片?” 他眼神看向孟修钦,明显是等着他发话。 孟修钦一手搭在大会议圆桌上,食指和中指轻轻敲击着水柳桌面,“嗯。” 他长了一双好手。 手指很长,指节丝毫没有大多数男人的那种粗犷,指尖微凉,而掌心却燥热,可以在短时间内拨动人的情绪。 宋漪年后颈有点发烫,转头看向大屏幕。 朱宰其变换着幻灯片,大家又进行了一轮讨论。 这一堆女孩子里,居然还有陈灿。 陈灿上大学不久,就做了网红,刚签在孟修钦的网红机构下面,不到一年时间,自从宋漪年看到她的第一眼,已看出她是整形医美机构的常客,嘴角眼角隐隐有过度的痕迹。 其实陈灿已经整得够美,无需再动刀,更重要的是维持住脸不垮。 宋漪年问,“她不用整了吧?” 萧影有点故意怼她的意思,“这女孩儿比刚才那个,还需要修修。” 孟修钦头靠在座椅的颈垫上,指着大屏幕上陈灿的照片,“大眼睛,锥子脸,尖下巴,美则美矣,毫无灵魂,她这个鼻梁过高了,把假体换一换。” 也许孟修钦厌烦了之前萧影和宋漪年的争论,直接下达了他的要求。 若论看女人脸的本事,孟修钦眼光还是独到的。 这次,宋漪年倒认同他的看法。 她又提出,“朱主任,我们还是让这些女孩儿自己选医生讨论整形方案吧,否则她们要是整了不高兴,私底下偷偷摸摸动脸,反而麻烦。” 朱宰其看了一眼孟修钦的脸色,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同意了宋漪年的提议。 说干就干。 云城分医院的工作氛围,与在广深市的葵涌医院,截然不同。 葵涌医院由宋漪年的亡父一手创立,比宋漪年的年纪都大,历经30多年风雨起伏,终究是受死的骆驼比马大,在葵涌工作的医生,都不愁业务和收入。 而云城分医院刚营业两三个月,正处在高速上升的阶段,像是一艘在大海里劈风斩浪的大船,船上的每一个人都摩拳擦掌,想要做出一番事业。 但云城分医院虽然名义是葵涌医院的分院,借了葵涌的名头,却没有一个从广深市调过来的人。 除了之前在葵涌工作过,又被扫地出门的宋漪年。 最初宋漪年不太明白孟修钦的这番安排,通常新医院或者新业务的开辟,从轻车熟路的成熟团队里面抽人来运作,能尽快地让新医院或者新业务走上正轨。 后来,看着医院里各个新鲜又充满干劲的脸孔,宋漪年理解了孟修钦的作为。 云城分医院是孟修钦自己建立的医院,他亲自招兵买马,出高价从各个医院挖精英骨干,掌控着一切。 不像葵涌里面,有各方势力,就算从葵涌抽调人过来,他也料不准那些人会不会像郝院长,阳奉阴违,背地里和孟青岩勾结。 事情敲定之后,会议结束。 众人陆陆续续地离开会议室。 宋漪年收拾着笔记本,手机忽然震动,是孙茵发来的语音消息:[夏涂妈要给你们买房子,你干什么要推脱?] 前婆婆宁茉给夏涂和她买房子的事情,宋漪年没有主动告知孙茵,但也知道孙茵迟早,会从宁茉或者夏涂口中,得知这件事情。 宋漪年有耐心地回到:[夏涂妈给买房子,就是怕我和夏涂离婚,如果真买房子,到了办理贷款的时候,他妈肯定知道我们离婚了,她还会给首付钱么?就算真买了,贷款一个月怎么也得一两万。] 如果动之以理,晓之以情,跟孙茵争论接不接受前婆婆宁茉房子的合理性,那只是徒劳。 所以宋漪年选择从经济和现实角度,来和孙茵说这事儿。 果然,孙茵回答到:[什么?!夏涂妈给你们买房子,居然不是全款,还要你们自己还贷款?!那这房子不要也罢。] 孙茵知道女婿夏涂没进账,若房子买了,贷款就等于要宋漪年,当时宋漪年回国时,没买房子,她闹了两下,也就算了。 宋漪年的工资虽然不低,可供了贷款,能帮衬孙茵的可就少了。 没接到宋漪年的回信,孙茵又气恼了:[你还记得以前住我们对面的那个女孩?比你小一岁,比你晚几届,矮矮胖胖的那个?我打牌遇到她妈妈,听说她现在都嫁给有钱人了,婆家送了南山那边的别墅。你瞧瞧你,我一点好处都捞不着!] 宋漪年看着手机屏幕,叹口气,离开会议室。 …… 刘桥还在住院,科室里缺了一个骨干医生,又接了这些网红的手术,一时间人人忙得抽不开身。 几个小网红做过 小网红人靓盘顺,习惯性地放电,一双晶亮的眼睛盯着李添添,“小哥哥,谢谢你。” 李添添噌地耳根就红了。 小网红拉开裙子侧边的拉链,腰细腿长的身材半隐半露,动作之娴熟,好像在陌生人面前宽衣解带,完全不是个事儿。 李添添直接看懵了,宋漪年赶紧拦住。 “哎哎,你别在这里脱啊,帘子还没拉上呢!” 说时吃,那时快,小网红已经唰唰地把自己脱得寸缕不留,一点不在乎。 宋漪年怔了怔,伸手把帘子拉得严严实实地,把小网红遮住,“你慢慢穿。” 小网红在帘子后面,嗓音像黄雀一般俏,仿佛在笑宋漪年和李添添的保守,“哦,不好意思,我们试镜的时候习惯了。” 李添添虽然是护理学专业出身,被福尔马林泡得发白的尸体都看过动过数次,可这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儿,二话不说在他面前月兑得干净,胴体在灯光下亮得发光。 他只是个二十多岁的正常男人,哪里受得了?! 可已经换了防菌服,不能离开手术室,李添添只能转过身,拿起水杯狂喝了几口水,遮盖自己的口干舌燥。 58 宋漪年的思绪却飘到另一件事情上。 这些年轻娇嫩到能掐出水的身体,摆在孟修钦面前,他肯定忍不了,换言之,能忍得了的,就不是男人。 帘子唰地拉开,小网红换好防菌服和防菌帽,走了出来。 “宋医生,好了。” 宋漪年立刻回神,朝李添添吩咐道,“准备手术吧。” 手术进行得很顺利。 小网红的下巴缠着厚厚的绷带,脸也有点浮肿,被李添添扶着去了病房。 其他的护士帮忙收拾工具,宋漪年脱掉医用手套,洗完手。 这是她今天的最后一场手术,脱掉防菌服,宋漪年离开手术室,回到办公室,处理了一点工作,就准备下班。 郝甜提着一颗西瓜,来找她,“宋医生,这是我一个病人送来的西瓜,说是自己果园种的,晚上我做个西瓜酒桶给你尝尝?” 最近这段时间,郝甜天天缠着宋漪年,要她帮忙辅导执业医生考试,两人逐渐熟络。 郝甜那个爱依赖人的天性,又慢慢显现出来,喜欢黏着宋漪年,把她当成一个大姐姐。 有时候缠得宋漪年没办法,还跟她开玩笑,让她赶紧去谈恋爱。 郝甜却一本正经地拒绝:“不婚不育保平安!男人没意思,搞钱才有意思!” 现在已经是初冬时节,对地处亚热带的云城来说,只靠一件毛衣,就足够了。 因此郝甜说要弄西瓜酒桶,宋漪年就随她去了。 两人一起回到宿舍。 宋漪年有时候懒,直接跳过晚餐,回自己的宿舍换了身衣服,就去了楼上郝甜的房间。 郝甜正把挖成球状的西瓜粒,倒进被挖空瓤的半边西瓜,又将西瓜瓤边角料榨成汁,混入rio和雪碧,倒进西瓜。 最后还颇具仪式感地,将一小瓶开盖的荔枝啤酒,倒插进西瓜里。 宋漪年也在抖音上刷到过类似的水果酒桶,看着郝甜这一番熟练的操作,啧啧赞叹,“你真厉害。” 郝甜骄傲得眉毛都上扬,拿出手机对西瓜酒桶360度拍照,然后拿出小搪瓷杯,从西瓜里舀了一杯西瓜果酒,递给宋漪年,“那是!论读书考试,我不行,论做吃的,我很有天赋。” 宋漪年接过搪瓷杯,喝了一口,西瓜混杂着荔枝的酒精清香 大概孟修钦也认同她的说法,很快他回到:[那你下来,大门外转口处。] 之前孟修钦来这里,还无所顾忌地进来她的宿舍,把车停在楼下停车场。 这段时间,孟修钦应该是正式将工作重心,转到云城分医院这边,开始爱惜起羽毛,不但提前给宋漪年发微信,现在还把车停在更隐蔽的大门外拐角。 宋漪年没回,正打算放下手机。 孟修钦的微信接踵而至:[三分钟之内,你不下来,我就上来。] “宋姐,你不吃啦?”郝甜放下玻璃杯,问道。 宋漪年抽出纸巾,按了按嘴角,“不吃了,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先回房间。” 郝甜抑扬顿挫地“哦”了一声,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你男朋友来找你啊?” 小小年纪,怎么八卦雷达这么灵? 宋漪年否认,眼神有点飘忽,“不是。” 郝甜却被她忽远忽近的眼神,吓了一跳,赶紧剖白,“宋姐,你别生我的气。上次偷录的音频,我已经删掉了!” 宋漪年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郝甜说的是那个,上次孟修钦来她这里过夜留下的音频。 前房客在阳台上,养了一盆羽叶鸢萝,幽暗绿色里,绽放着红色,宋漪年路过时,看着 忽然听到背后,响起门锁被拧开的声音。 她赶紧放下水壶,转身怒瞪走进来的男人:“你怎么擅闯民宅?” 孟修钦关上门,“那你怎么不换锁?” 他就是可以这样,理直气壮地把责任都推到别人身上。 像是怕隔墙有耳一般,宋漪年从阳台,回到小客厅,声音压低,“没被人看见吧?” 其实她的房间在通廊楼的最角落,相对隐秘,房门外拐过角是电梯,旁边另一侧是个空房间,还未住进人。 孟修钦看了她一眼,坐进小沙发,“我让辛奇给你换个地方住。” 换地方住这件事情,宋漪年考虑过,可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便宜合适又离上班近的住所,再加上孟修钦有一段时间,没突然登门。 工作繁忙的宋漪年,就把找房子的事情搁浅了。 可住进孟修钦的房子,算怎么回事?又以什么身份? 宋漪年摇摇头,“不用了。” 孟修钦像是到了自己家,脱下西服,扯掉领带,放置到一边,修长手指解开衬衣上两颗纽扣,又将衣袖挽至肘部。 他肌肉线条流畅,小腹遒实有力,有时候箍住宋漪年的腰,肌理很有存在感,又带来一丢丢的安全感。 宋漪年盯着他的动作,一时微怔。 孟修钦发现她的失神,笑了笑,“给我倒杯水。” 真是个祖宗。 宋漪年去厨房,接了水,递给孟修钦。 孟修钦喝了两口,将水杯放在茶几上,从西装外兜里掏出烟盒。 宋漪年连忙阻止,“别在屋里抽,家具窗帘会染上烟味。” 孟修钦握住烟盒,挑了挑眉,“” 他垂手掸了掸烟灰,却惹来女人的一声轻呼,“喂,你别烟灰往花盆里掸,会把花熏死的!” 孟修钦低头,发现红花翠叶上,染了一点烟灰。 宋漪年抽了纸巾,疾步过去,蹲下,轻轻擦拭烟灰。 她不解气,站起来又要训人,“你抽烟注意点!” 孟修钦就势拢住她,手越过她的肩膀,将烟递到嘴里。 宋漪年微微侧了头,怕被烟头烧到头发。 她心里却在想,孟修钦怎么会突然来,看起来心情不好。 宋漪年猜来猜去,最后问,“林季惟呢?” 孟修钦嘴里叼着烟,烟头一闪一灭,从上往下微微俯视她,好像林季惟三个字,有特殊的魔力,立刻让他不羁的神色染上夜的忧郁。 恍然间,宋漪年以为,他们之间,有某一种共情。 当时宋漪年发现夏涂出轨,到搬离他们俩的住处,前后不过两个小时,没有哭闹,没有质问,甚至没有一通微信。 这大概是成年人最重要的理智,缘来时珍惜,缘尽时保持体面,就算心如刀割,脸上仍然云淡风轻。 59 很快,宋漪年又摇摇头,否定自己。 真是吃饱了撑的,孟修钦这样的人,哪里需要她的共情。 孟修钦抬眸,看见站着的女人,似笑非笑,眼神带了一丝飘远。 他问,“你对林季惟这么好奇?” 男人嘴上的烟,缭起烟雾,隔在两人中间,平白地筑起一道墙。 宋漪年抿了下唇,“说实话,你家的瓜,我至今还没有消化,孟青岩本来要来做镭射除疤手术,结果临时取消了,他应该是忙着找林季惟去了?你就不怕……” 孟修钦微微一笑,一手将烟从唇瓣边拿下,“孟青岩压根就没管林季惟。” 他抽着烟,将林季惟上次深夜因被孟青岩打而逃出找他的缘由,告诉宋漪年。 宋漪年愕然,心中因林季惟那些行为而产生的不悦,转而被一种对同为女性的怜悯而取代,“孟青岩是疯了吗。” 烟燃到尽头,徐徐吐出最后一口烟雾,孟修钦将烟头捻灭,回头以标准投篮姿势,将烟头抛入墙角的垃圾桶,“孟家的疯子太多了。” 宋漪年心下戚戚然,庆幸自己勉强从孟青岩那里全身而退,可看见他那动作,忽地想起抖音上那个新郎在婚礼仪式上投篮开小差的视频,深觉男人至死是少年,何其有理。 她唇角弯了弯。 寸许之余,是男人燥热的体温,丝丝缕缕地传来,在一个忙碌的工作日后,一个温暖的拥抱就能带来至深的慰藉,让人松懈下来。 孟修钦低头瞧见她整张脸,因笑容而愈发生动,心尖触了触,“你就不怕我也疯。” 宋漪年收起笑,皱起眉头,被冷冰冰的手考考在浴缸里一夜的羞辱感,潮水般涌上心头,“你的疯,我领教过了。” 孟修钦自个儿还没想到那里去,把宋漪年的神情和话语,理解成另外一个意思,俯身就去寻她的唇。 宋漪年气性上来了,背靠在栏杆上,退无可退,只好偏了下头。 孟修钦去揪她的下巴。 手机铃声叮咚作响。 那是他特殊设置的响铃,一定要接。 孟修钦放开宋漪年,转身去到客厅内,接起电话,没说上几句,他便答“我马上回来”,抄起西服外套,开门离开。 宋漪年在阳台站了会儿,才回到客厅,看着沙发上孟修钦留下的领带。 呵,走得真干脆。 …… 天空浓墨一般的黑,一辆黑车缓缓驶入孟家老宅。 孟修钦躬身从车后座钻出,扶着车门,遥望一眼灯光辉煌的别墅主楼,不知再沉思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才三步并做两步地上楼,去往孟北照的房间。 孟北照躺在床上,苍劲的手握成拳头,抵住不断地咳嗽声。 孟修钦走到床边,伸手将床头柜上的茶杯递给:“爸,你喝点水。” 孟北照从他手里接过茶杯,不紧不慢地抿了两口,握着水杯说道,“你从云城过来的?” 孟修钦点点头。 孟北照低头沉思两下,“林季惟在云城?” 孟修钦默认。 他不可能否认,因为孟北照敢把他找回去质问,必然是因为拿到了一些证据。 孟北照说,“你对她倒是挺不错的,这次是青岩过头了,不管怎么说,男人都不该对孕妇动手。” 抬头看着自己的小儿子那一脸不羁的样子,话锋一转,“不过我知道青岩的性格,他不是那种轻易会使用武力的人,必然是因为林季惟做了什么不对的地方。我想了下,林季惟还是照样由我找人照顾到她生产,你不要惹出什么绯闻,方家那边的相亲事宜,该推进还是推进。” 孟修钦挑眉,“爸,方家小姐居然还愿意?” 上次在孟青岩和林季惟的订婚宴上,孟修钦当着方右泉的面,火急火燎地送林季惟去医院,自那之后,他就再没听到孟北照催他去相亲的消息,只以为方右泉对他的行为有意见,不愿意再谈此事。 “你还好意思说!”若不是身体不适,孟北照真的会扬手揍这个兔崽子,“幸亏方家人大度,方家小姐还夸将你有情有意。哎,你自己也不知道避避嫌。” 孟修钦忖度两秒,“那时候人命关天。” 那时候他救林季惟,撇开故意和孟青岩做对的心思,也是看见林季惟动了胎气,总不能对人命置之不理。 孟北照日常诸事烦身,已经不想再为数日前的事情,再次耗费精力,他不耐烦地扬了扬手,“行了,你把林季惟现在的住址给铁叔,我明天派人去接她。” 孟修钦说好,帮他把茶杯放回床头,退了出去,“爸,你好好休息。” 扬手挥翻床头柜的茶杯,孟北照暴跳如雷,指着门,轻轻地骂道,“混账东西。” 茶叶混着瓷杯片,泼洒一地。 铁叔默默地叫上佣人,来帮忙打扫。 从别墅出来,夜晚高速奔波的疲乏涌出来,孟修钦按了按额头,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老爷子已经对你肚子里的孩子起疑心了。” 孟修钦太了解他那个爹了,就从刚刚那短短几句话,他就知道,老谋深算的孟北照,肯定猜到林季惟和孟青岩关系急转直下的缘由了。 林季惟呆在电话那头,闷了半晌,才说,“不可能吧,我怀孕三个月的时候,孟青岩已经伪造了dna鉴定证书,给了老爷子,他不会再怀疑的吧。” 大概是怀了孕的女人都愈发天真,孟修钦没想到林季惟从前一副精明相,有朝一日也有些不太聪明了。 他叹口气,“老爷子找人给你做一次dna鉴定,能有多难?这一次,孟青岩还会不会出来伪造文件吗?” 沉默透过电磁波而来。 孟修钦忽地有点心慌,“林季惟?” 若是被孟北照知道林季惟腹中胎儿的真实身份,孟青岩绝对会将林季惟推出来当替罪羊,这一点林季惟自己心里也清楚。 60 (修) 孟修钦怕林季惟想不开,苦心经营这么久,豪门一朝梦碎,就算她现在狠心把孩子打掉,回到孟青岩身边,孟青岩恐怕也不会再如约娶她。 林季惟笑声带了点凄凉,“修钦,谢谢你。” …… 转日宋漪年去上班,接诊了几位病人之后,忙着为下午的手术做准备。 到了午休时间,郝甜热心地拎来外卖,“宋姐,你点的史密斯夫妇到了。” 一股子川香麻辣味儿窜入鼻腔,宋漪年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史密斯夫妇?” 郝甜将外卖放在桌上,解开塑料袋,“喏,夫妻肺片,啧啧,老婆饼里面没有老婆,夫妻肺片里面既没有夫妻,也没有肺片。” 望着饭盒里红通通的辣油,宋漪年肚子里的馋虫呱呱作响,她将文件收拾到一边,腾出位置给外卖。 郝甜搬了凳子,凑过来,故作神秘地,“宋姐,我有好多八卦,你要不要听?” 郝甜读书做题集中不了注意力,可逃不掉小年轻的那种心性,对医院里的各类八卦,相当敏锐。 宋漪年没吱声。 不需要她说话,郝甜自顾自地,就会用八卦拌饭,“第一件事,孟家那个未来大少奶奶,你知道的吧?就那个前金牛奖影后林季惟,消失了好久,听说跟孟青岩的司机,私奔了!” 宋漪年差点呛到,嘴里的红油,因她忽然的呼吸急促,黏了一点在喉管,耳朵都给辣红了,狂喝几口水,“你怎么知道?” 如果林季惟私奔这件事情是真的,那么孟家肯定会封锁消息,这样私密的事情,不可能在云城分医院内部流传。 郝甜神秘兮兮地,“我虽然在圈子里没朋友了,但还在诸多群里潜水,这消息都快炸锅了,圈子里的人都在微信群里聊呢,消息绝对保真。” 宋漪年身体被辣出的火,逐渐消退,似信非信地。 郝甜兴致勃勃地讲起第二件事,“刚才我从楼下取了外卖回来,恰好和萧博士还有朱主任搭同一部电梯,听到他们俩在聊,说今天下午来你这儿做颧骨外推的网红,就是孟修钦最近在力捧的那位。” 宋漪年若无其事地“哦”了一声。 郝甜见她不感兴趣地样子,又感叹道,“宋姐,你说林季惟是不是也太传奇了?跟孟家两位公子都谈过恋爱,现在居然跟司机私奔了,好一个性情中人啊!” 宋漪年抬眼打量郝甜,那一脸无比喟叹的模样。 外人只看鲜花锦簇的表面,无人关心繁华下面流着的脓血,就如同朋友圈里的岁月静好,背后不知有多少满地鸡毛。 宋漪年吃完饭,收拾好桌子,“吃好了么?我去把垃圾一起扔了。” 郝甜把收拾好的饭盒递给她,“宋姐,我好想谈恋爱啊,你想不想谈恋爱?冷冷的冬天,最需要靠爱情来取暖了。” 宋漪年把饭盒装进垃圾袋,打开门,“我封薪锁爱了,不再寻找爱情了,只把钱花在自己身上,再也不给爱情花钱了,男人不值得。” 61 多情剑客无情剑 手术室里在场的李添添及其他护士,纷纷围过来夸奖宋漪年。 宋漪年疲惫地笑着道谢,脱下手套,开门离开。 年纪最长的护士,阅人无数,盯着宋漪年离去的方向,啧啧感叹道,“宋医生这样年轻,就沉稳老练,前途不可限量。” 宋漪年回到办公室,高度集中的注意力,瞬间松懈下去,浑身再也抽不出一丝精力。 她瘫倒在办公椅上,阖上双眼。 “年年。” 有人叫她。 宋漪年睁开一丝眼缝,刘桥站在她面前,脸已消肿,恢复正常,颧骨处尚且有一丝未脱落完的瘢痕。 宋漪年想起他的伤,因自己而起,心里有点愧疚,“晚上有空吗?请你吃饭。” 正好她需要放松放松。 刘桥心里喜悦两秒,又明白过来,宋漪年应该是为她前夫找人打他这件事情,心存愧疚,并不是对他有什么额外的心思。 他神色又失落,“不用了,你回去好好休息吧,今天辛苦了。” 刚回到办公室,刘桥就听说了,宋漪年手术中发生的意外,身为同行,他心里清楚,以宋漪年的年纪和从医经验,能妥善地处理这类事故,无疑是百里挑一的。 要成为一名优秀医生,除了过硬的基本功和专业知识,沉稳的性格,极速的反应,应对手术过程中的各类“事关人命”的意外,所以顶级医学院高考分数线那么高,得招智商高的学生学医。 宋漪年没有勉强人的习惯,又说,“你去开导开导郝甜吧,她吓着了,我实在是没什么力气了。” 刘桥是他们组的组长,医术在颜面轮廓整形组最牛逼,除了主管行政的科室主任朱宰其,不少医生们最服刘桥。 刘桥带过郝甜一段时间,郝甜几乎唯他马首是瞻。 刘桥去找郝甜去了。 宋漪年换了衣服,将白大褂整理好,挂在衣挂上,离开办公室。 经历了一整天精疲力尽的工作后,她需要发泄。 走着回去宿舍的路上,她经过一家金碧辉煌的ktv,刚开始营业在做促销。 站在ktv门口的服务生小哥,西装革履地,见宋漪年驻足,将手里的传单塞了几张给她,“美女,关注个微信公众号,转发一下促销消息,集满88个赞,可以打八折哟。” 宋漪年觉得唱k也不错,“一个人也可以开包间吗?” 小哥一愣,职业性地微笑道,“当然了,你点个迷你包厢套餐就行了。” 她表示没问题,跟着小哥进入ktv迷你包厢,点了个包夜套餐,用微信扫码付款。 不一会儿,小哥送上套餐里的小食和半打rio。 一个人拥有一整个舞台,宋漪年没用微信点歌,直接操作点歌台。 越是高音的歌,越解压。 门从外打开,有人端着果盘钻进来,“哎哟,你怎么一个人在喝闷酒?” 宋漪年看清来人,举着手里的rio扬了扬手,“谢公子,好久不见。” 谢天赐笑着将果盘放在茶几上,顺手用牙签从果盘里穿起一块西瓜,“你怎么知道这ktv是我开的?是老四告诉你来捧场的?” 宋漪年握住rio酒瓶的手指,紧了紧,寒意从手心里的酒瓶壁传来,“不是。” 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过孟修钦了。 算一算时间,上一次见面,还是孟修钦不期然而至,来到宋漪年的宿舍,又匆匆接了个电话离开,尔后不久,她就从郝甜口里听说,林季惟和司机私奔的消息。 思及此处,宋漪年问,“和林季惟私奔的是孟修钦吧?” 现在她怀疑,司机只是孟修钦放出来的烟雾弹。 谢天赐轻睨她偏淡的笑容,以为她是开玩笑,遂答道,“老四倒是想。” 宋漪年怔了怔,浓了笑容,“孟四少是拿了李寻欢的剧本么?李寻欢把表妹林诗音让给结拜大哥龙啸云,孟修钦把林季惟让给大哥孟青岩。” “让?”谢天赐思维被她带偏了,义正言辞地解释道,“老四的字典里,可没有‘让’这个字,是季惟姐想不开,非要跟孟青岩在一起,老四可没李寻欢那么大方。” 出于江湖义气,把两情相悦的未婚妻送给好兄弟这种事情,属于上个世纪的价值观,不为谢天赐这种新时代男性所认可。 他可不高兴,宋漪年把他好基友拿去和李寻欢做类比。 宋漪年轻声笑,“他们俩的痴情是差不多的。” “痴情倒不至于,”谢天赐皱眉,回忆起往事,“老四和季惟姐的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你别太在意……” “好啦,”宋漪年想一个人静静,对他人的情史没有兴趣,打断他,“谢公子,你开业肯定很多人来捧场,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谢天赐欲言又止,还是离开了。 宋漪年好奇。 是不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人,那种感情无人可以替代,夏涂是这样,孟修钦也是这样。 在这些男人心里,天降是否永远无法打败竹马。 话说回来,谁会成为孟修钦的天降呢? 爱谁谁吧。 将音响声音调至最大,宋漪年拿起话筒,沉溺在震天音浪里。 …… 诚如宋漪年所料,谢天赐名下的ktv开幕,前前后后来扎场子的人,络绎不绝。 其中自然少不了他的第一好基友。 另一个大包厢里,灯红酒绿,男欢女笑。 谢天赐进了门,径直走向坐在角落里的男人,“年年在隔壁喝闷酒,你去看看嘛?” 手机闲散地放在膝盖上,孟修钦头也没抬,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屏幕。 游戏动画音传来,“penta/kill(五杀)!aced(团灭)!” …… 唱到十一点,宋漪年的疲乏差不多散了,嗓子也哑了一半。 她将剩下的两瓶rio放进手包里,离开ktv。 云城的冬夜,有些凉。 宋漪年裹紧外套,小步快跑,刚跑过宿舍外街道的人行道。 刺眼的车前灯忽然直直射过来,晃得她下意识地张开五指,遮住眼睛。 车灯熄灭,车门打开又合上。 熟悉的淡淡清冽气息,若隐若现地传来,宋漪年愣了愣,放下手。 62 孟修钦手搭着腰,质问她,“你一个人跑这么快干什么?也不看着点车!” 夜晚飙车的人多,身后车流窜动,激起嗖嗖地风。 后怕如藤蔓缠上她背脊,宋漪年手脚发凉,声音却拧,“这里晚上不太平,我当然要跑快点。” 孟修钦听闻过刘桥晚上在医院宿舍附近被打,但不知背后缘由,语调温清了一些,“知道不安全,还一个人去唱ktv。” 宋漪年嗤地一笑。 “我给谢公子的ktv开业捧场,有什么问题?” 孟修钦正了颜色,看向她,“你什么时候跟谢天赐关系这么好了?连他的ktv开业都知道。” 宋漪年答:“我们一直关系都很好。” 孟修钦轻哼,“他敢。” 身侧有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伴随而来的,是车门被狠狠合上的声音。 宋漪年以为是寻常路人下车,没在意。 “站过来点。” 孟修钦捞住她的腰,往街边带了带。 宋漪年没有防备,手下意识地撑住他胸口,从某些角度,他们像是在亲昵。 “你……你们在干什么!我在车里可都看见了!” 宋漪年乍一听,转头看向街道拐角处的人,愣了愣,才慌忙推开孟修钦。 “妈?” 宁茉从拐角处的阴影里走出来,愠怒的神色袒露在昏黄灯光里。 “他是谁?你在外面的野男人?”宁茉怒不可遏地指着孟修钦,嘴角抿得紧紧地,被粉底液盖住的细纹,又显出纹路。 自从知道夏涂使用非正常手段,把刘桥打伤之后,宋漪年再也没有理会过夏涂。 夏涂急得抓耳挠腮地,在母亲宁茉那里再也瞒不下去,只能谎称和宋漪年吵了架。 宁茉如临大敌,生怕两人离婚,赶紧带着儿子坐飞机去云城,准备亲自处理这件家务事。 一下飞机,坐车赶到宋漪年宿舍附近,从车窗里,宁茉就看见宋漪年和一个男人举止亲密,后又抱在一起。 宁茉浑身血液都往大脑上流,不顾夏涂的阻拦,立马下了车。 夏涂从她身后窜出来,伸手去拉宁茉,“妈,你别这么说,年年她……” 他不过是怕宁茉惹恼宋漪年,离婚的事情就藏不住了,可这番举动到了宁茉眼里,自然成了他在袒护宋漪年。 宁茉气极,手拧了把夏涂,“你被你老婆勾得丢魂了?她都在外面偷了,你还忍着,简直是个……” “龟孙”都到了她嘴边,一想到儿子是亲生的,宁茉又忍了。 上次买房时候的不愉快,埋在宁茉的潜意识里,这会儿一经触动,她心里对宋漪年的意见变本加厉,教训道,“我就知道,你妈妈那样子私生活混乱的人,有其母必有其女!” 指摘她偷就算了,对孙茵评头论足,宋漪年心里忍耐到了临界点。 她轻笑一声,“偷人的不是我,而是你儿子。” 宁茉口不择言,“你能和涂涂比?他能偷,你就能偷?你算是什么!” 这位前婆婆本就傲慢,一直以来都自诩家世优越,认为宋漪年高攀,之前短暂的和悦,只是由于儿子夏涂理亏在先,做做样子而已。 宋漪年故意朝孟修钦怀里站了站,“阿姨,我和夏涂早就离婚了,是你儿子一直纠缠我,我和什么样的男人来往,是法律赋予我的自由!” “离婚?!” 宁茉一震,忿忿地看向夏涂,“是真的吗?” 夏涂顾不及跟宋漪年计较,忙着哄老妈,“没有,没有,年年说气话呢……” 宁茉当然信儿子,眉头一皱,扬手就要刮宋漪年,被人紧紧扣住手腕,抬头看向身量惊人的男人,“你个奸夫,还不赶紧滚,信不信连你一起打!” 孟修钦用力甩开她的手,“打人犯法。” 宁茉不认识孟修钦,夏涂早就认出孟修钦了。 不管宋漪年是不是真的和孟修钦有什么,他也不敢找孟家人的麻烦。 宁茉骂孟修钦滚,夏涂吓惨了,握住宁茉肩膀往外拉,“妈,我们走。” 宁茉兀自手脚乱蹬,口中碎碎念骂人。 骂声在寂静夜里回荡。 医院宿舍的窗口边,探出一些看热闹的脑袋,连门卫都被惊动出来,“宋……宋医生?” 一想到被同事看个够,明日医院里的八卦中心就是自己,宋漪年心力交瘁,软得被孟修钦塞进车里。 宁茉指天骂地,又转身恨铁不成钢地拧两把夏涂,夏涂疼得缩到一边,手揉着手臂。 这场景随着车轮转动,被抛在车后。 …… 车开了一会儿,打着双闪,停在路边。 坐在副驾驶座里的女人,抬手揩了揩眼角,肩膀有些发颤。 孟修钦手指触了她的脸,指尖传来湿意,“这就哭了?离婚几个月了,还意难平?” 宋漪年索性放开哭声,轻轻地抽泣,“不是,我太累了。” “这就累了?前段时间,不是还胸有成竹地要拿回葵涌么?现在又开始摆烂了。”孟修钦冷嘲着,手顺着她纤纤的下颌线而下,捧住她大半张脸。 浪潮一般的疲惫几乎将她淹没,宋漪年摇着头,鬓发的碎发沾了眼泪,黏在脸颊。 “我真的好累。” 身体累,心更累。 隔了肚皮的儿媳妇肯定比不过亲生的儿子,宋漪年懂这其中的人类天性,可众目睽睽下,宁茉骂的那些话,太污耳朵,句句将宋漪年过去几年维持婆媳关系的努力,劈得一干二净。 人心呐。 月影婆娑下,流着泪的她的脸,倒映整个城市的灯火。 “太累了就早点休息。” 孟修钦的声音不自觉地软下来,温润的手背反复擦她的眼泪,手指拨开她的头发。 不多时,待宋漪年情绪稳定之后,孟修钦重新启动引擎,车驶向珠江方向。 孟修钦带着她去了一处大平层公寓。 公寓内视野开阔,装饰简约,整片的大落地窗衔接着大露台,不远处是夜景璀璨的珠江新城cbd。 孟修钦走在前面,从玄关鞋柜里拿出一双女士拖鞋,放在宋漪年面前,“你穿这个。” 宋漪年纹丝不动。 孟修钦又说,“不穿也行,室内恒温,地板不凉。” 宋漪年顿了顿,“我还是去酒店吧。” 孟修钦站在她身侧,顺着她的视线,挑眉望向屋内唯一一张大床,“都多大岁数了,还装小女孩儿的纯情?” 63 低俗文学 宋漪年还是没动。 孟修钦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角落里。 那里摆放着整个房间唯一的一张床。 他轻声笑了笑,“都多大岁数了,这会儿还装小姑娘的纯情?” 到了这会儿,宋漪年倒不是扭捏,转眸看他,“我大姨妈造访了。” 孟修钦撇唇,促狭地眸子扫过她头顶,“你睡这儿,我等会儿去楼下睡。” 这话好像验证了,他们俩搅在一起,就是那点儿原始欲望驱动的。 宋漪年闻言笑了,“你一次性买两套房子,打折吗?” 孟修钦提了提眼角,“打折不是个好彩头。” ok,有钱人都迷信,尤其是粤省出身的有钱人,什么都可以没有,一定不能没有彩头。 化解尴尬气氛,宋漪年讥诮地说,“不喜欢住在海上了?不爱浪,不爱大海了?” 浪子上岸,脚踏实地住公寓了。 孟修钦走到开放式厨房边,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牛奶,倒满一杯,放入微波炉里,“浪还要分场所?技术真差劲。” 他的语气分明没什么情绪。 但入了宋漪年的耳,她分明感觉他在内涵她,但她不好直说。 宋漪年换上拖鞋,进了门,目光在室内逡巡一圈,终于发现少了什么。 没有大彩电。 电视机一开,人声鼎沸,电视台广告喧腾,会给清冷的环境带来一丝温暖,至少宋漪年是这么认为的,小时候宋父还在世,一家人围在饭桌边吃饭聊天,电视机里播放的节目自动充当bgm。 那就是满满家的味道。 而孟修钦这套房子,充满设计,处处是钱的味道,就是少了点人气儿,应该是许久没人住过了。 宋漪年站在房子中央,莫名觉得有些发凉,手摸了摸手臂。 孟修钦手撑在中岛台上等牛奶,看见她的动作,问,“你冷?” 牛奶叮好之后,孟修钦边走边喝了一口,走到宋漪年身边,把牛奶递给她,“喝了舒服点,也容易睡觉。” 他舔了舔嘴上残余的奶渍,饱满的唇线莹亮,有那么一点蛊惑。 宋漪年看了几秒,迅速接过牛奶,一饮而尽。 孟修钦接过空的牛奶杯,“去洗澡吧,浴室外面的衣柜里有浴袍,新的。” 有段时间没见的人,翩然而至,还莫名其妙地对她挺周到细心的。 宋漪年觉得不习惯,“你这样,想干嘛?” 孟修钦手拎着空牛奶杯,双手抱在胸前,歪着头睨她,“你猜呢?” 语调是他一贯的漫不经心。 宋漪年紧了紧嗓子,“你就这么想睡我?” 孟修钦往下看了一眼,手指默默下巴,“没看出你这么重口味?我也可以配合。” 宋漪年,“我不是说的现在!” 她说的是以后。 现在林季惟跑路了,她的失踪估计十有八九和孟修钦脱不了干系,转头孟修钦就来找她,到底是图什么,宋漪年大大地迷惑。 宋漪年本以为两个人私底下的来往,断了一阵,可能孟修钦新鲜劲又过去了,结果这人又出现了,还把她带回公寓。 孟修钦答,“宋漪年,你的格局要打开一点。” 宋漪年:??? 孟修钦嗤笑了声,“我是想三番四次地睡你。” 宋漪年皱眉,“我不搞包养那套。” 孟修钦,“你也没有当情妇的资本,忘了我说的话了?读书成绩好,但记忆力不太好啊。” 宋漪年征然,怒道,“算了。” 她可不给人当替身,那也太悲催了,而且就算不是包养,这么睡来睡去,维持非正常关系,对她也没什么好处,还成天心惊胆战地,容易心脏早衰。 孟修钦眼睛深深地,走到她面前,“我帮林季惟,是因为她可怜。” 男人眼眸漆黑如眸,语气毫无一丝波澜,“林季惟年轻时候,为了事业付出过很多,这个孩子来得意外,但也许是天命。” 话又不用说得很透,到了这个份上,宋漪年也猜出一些情况。 林季惟20岁就获封金牛奖史上最年轻的影后,得奖的影片是绝对的大制作,她又不是天赋惊人那一挂,背后也许有不少不为人知的故事。 至于那时候的孟修钦才多少岁?自己都没翅膀能腾飞,不可能帮到林季惟。 有时候,宋漪年很佩服林季惟这种人,野心十足,清晰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为之一步一步地努力,能放低身段,在年纪轻轻地时候,就攀上事业高峰,之后又急流勇退。 只可惜,她选错了人,被孟青岩的疯吓到了,现在要抽身为时已晚,只能逃。 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宋漪年以为,林季惟选了孟修钦,会不会反而得偿所愿? 孟四太太,比起孟大太太,差了不是一星半点,何况孟修钦和孟青岩名义上是兄弟,实际年龄差了一辈人。 任谁都知道,孟氏肯定会传到长子孟青岩手中。 听孟修钦说了这些,宋漪年心浪起伏,更惧了,“那还是算了。” 现在借她十个胆子,也不敢轻易去惹孟家人。 雄心壮志是重要,但命也很重要。 孟修钦没勉强,“去洗澡吧。”把牛奶杯拿回水槽。 宋漪年乏了,先去洗澡。 出来后,她翻了翻盥洗台旁边的柜子,找到吹风,但半天也没把插头插进插座,抱怨道,“怎么插不进去啊?” 下一秒,吹风和插头被人从她手里拿走。 孟修钦三两下插好,按开吹风试了试,确定可以用之后,将吹风递给宋漪年。 “这种事情,我比较擅长。” 宋漪年呆了下,避开孟修钦炽热的目光,接过吹风, “孟修钦,你低俗。” 孟修钦耸耸肩,拿了睡衣进去浴室。 淅淅沥沥的水声,极具安抚性,宋漪年沾到柔软的床被,眼皮两三下就黏在一起。 隔了一会儿,孟修钦穿着睡衣走出浴室,手指握住毛巾,来回擦拭湿发,看见床上鼓出的小山丘。 他站了会,随意吹了吹头发,走到床边,掀开被褥,钻了进去。 男人一进来,被窝里温度直线上升。 64 翻大车 宋漪年热得翻了个身,脚趾头踢到硬邦邦的一块肌肉,脚尖的酸麻直冲她脑门。 一睁眼,愣了几秒,扬声道,“喂,你说的睡楼下。” “就你累,我不累吗?下楼太麻烦了。”孟修钦扯过被褥,顺带把人拥进怀里,搂得紧紧地。 这一整天对宋漪年来说,实在太太太太漫长了。 男人胸膛上的心跳声,和清冽气息,像是一味安抚剂。 宋漪年睡得很好,转日睡到日上三竿。 她醒来身旁早已经空床冷被,孟修钦应该起床很久了。 宋漪年坐起来,揉了揉眼,定睛一看浅色床单上的异色,愣住了。 尴尬,侧漏了。 昨夜宁茉的突然驾访,扰乱了宋漪年回家的计划,她包里只装了日用卫生巾,本以为大姨妈接近尾声,用日用卫生巾+纸巾都够了。 现在翻大车了。 宋漪年环顾四周,男人不在屋内,不知去向。 她立马起来,慌手慌脚地撤下床上用品,抱到浴室的洗手台边,准备手搓一遍污了的地方,再放进洗衣机里去洗一次,确保干净无痕迹。 好在床垫上套了一层防水套,没有被弄脏。 手机叮叮作响。 宋漪年以为有什么急事,匆匆洗了把手,去掏手机。 是群消息,之前郝甜拉了个小群,把宋漪年和李添添拉了进去。 郝甜:[宋姐,我庆幸跟你关系很好。] 李添添:[我跟宋姐关系也很好的!] 宋漪年:[问号脸] 郝甜发来私人消息:[昨晚上在宿舍门口护着你的男人是孟总吧?!是吧是吧是吧!] 那一串“是吧”显示她迫切的心情。 宋漪年沾着泡沫的手指僵在半空中,迟迟地没有敲击手机屏幕上的键盘,心里只祈求昨晚夜深,并没有多少人看见孟修钦。 幸好她今天调休,可以休息两天,否则现在去办公室绝对社死。 郝甜:[我已经知道了,你不必否认了!解释就是掩饰。] 宋漪年:[所以医院里的人都传开了?裂开脸] 郝甜:[没有,我昨晚回来的晚,恰好看到你们一家人好像在吵架,你们站在拐角地方,宿舍楼上的人估计看不到孟总,门卫么,又不认识孟总,所以目前来说,我是唯一目击证人。] 宋漪年心里宽慰稍许。 郝甜:[宋姐,你都搞到孟总了,能不能带我飞啊!我很好带的,大佬!] 郝甜心里想的是,姜还是老的辣,宋漪年不过比她大三四岁,竟然不声不响地近水楼台先得月,攀上孟家人,简直是一条大捷径。 宋漪年:[我和孟总没关系,他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郝甜:[……你这说的像话吗?宋姐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以为她智商不够高?还是眼睛近视,没看出昨晚孟总和宋漪年之间的关系不同寻常? 宋漪年有点棘手,索性将手机放置在洗手台边,先继续搓洗床单。 “昨晚我们干什么了么,你怎么在洗床单?” 孟修钦神出鬼没地站在洗手间门口,吓了宋漪年一跳。 他看见宋漪年掌心中床单的情况,心下了然,“我再去给你热杯牛奶。” 65 搞事业 和宁茉撕破脸,宋漪年心知孙茵这一通电话迟早得来,遂回答道,“在外面。” 孙茵竟然没有骂她,反而只说,“下次调休回广深市来,我们谈谈。” 和宁茉闹成那样,她逮不到宋漪年出气,十有八九转头找孙茵告状去了。 宋漪年只需闭上眼,孙茵横眉冷对,叉着腰训她的情景,便浮现在脑海里。 心惊了一下。 …… 一回到医院上班,宋漪年就像个陀螺,转得停不下来。 有次她上夜班,处理了几个病人之后,凌晨时分坐在办公室里昏昏欲睡,盯着电脑,正准备忙完后去小憩一会儿。 忽然被孟修钦叫到办公室,才知道他也在加班。 葵涌的实际负责人只是孟修钦多种身份中的一个,他出现在云城分医院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宋漪年意外,他大半夜还在加班。 “你找我什么事?” 该睡觉的点,他来找她,宋漪年总觉得他动机不单纯。 孟修钦坐在大班台后面,盯着桌面上的ipad,头也不抬,“坐过来。” 宋漪年不明所以,仍然搬了大班台这边的办公椅,到孟修钦身旁坐下。 孟修钦指了指ipad上各种颜色、错综复杂的指示线,“等会儿你回去,把这几只股票卖了,买这几只。” 宋漪年一愣,孙茵最近迷上了炒美股,逼着她也入了两只。 这是宋漪年第一次炒股,每日收入涨幅相当锻炼她心态,刚才她在办公室里偷偷摸摸地上炒股软件,查看美股走势。 “你怎么知道我炒的美股?” 孟修钦嗬地笑了,“你天天用医院电脑上外网,都被it部门监控下来了,知道吗,宋医生?带薪摸鱼,还理直气壮。” 宋漪年深吸一口气,她听说过it部门会监控院内所有人的电脑,但怀着侥幸的心理,总觉得医院员工千余人,it总不至于实时监控每一台电脑吧。 还真是她太单纯了。 她又问,“那为什么是这几只股票?” 孟修钦答,“你也不看看我是干什么的。” 哦,他是搞金融的。 可就这么点小事,打个电话发个微信就行了,至于叨扰她睡觉么。 宋漪年仰着头看他,睫毛下的水润眼珠眨都不敢眨一下。 孟修钦想起她眼里因情欲染过的妖冶,妩媚,不自觉地呼吸重了两分。 孟青岩来了,后面跟着他的男秘书。 对他的到来,宋漪年心里生出复杂的情绪,无法将眼前彬彬有礼的男人,与孟修钦口中那个丧心病狂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孟修钦眉头微蹙一秒,对着孟青岩淡定地笑了笑。 孟青岩回了一个和善笑容,“四弟。” 又转身和宋漪年打招呼,朝她伸出手,“宋医生。” 宋漪年与孟青岩握手的时候,能感觉到孟青岩稍微用了一下力,手背被男人粗粝的指腹划过。 宋漪年愣了下,不动声色地收回手。 这个孟青岩,似乎真的没那么好打发。 好在孟青岩也没做什么其他的行为,宋漪年也忍住没说话,静待他说出此行的目的。 孟青岩在孟修钦对面落座,秘书也坐下。 宋漪年想站起,“我……” 孟修钦按住她的手,“等一下。” 孟青岩在孟修钦对面落座。 孟修钦双腿交叠,一手搭在宋漪年身后的椅背上,坐姿随意又带着压迫感的坐姿。 孟青岩先开口,“四弟,特意将我叫来是什么事?” 孟修钦过于客气有礼。 “大哥,听说你有意收购云城的一家药厂?这个收购我手下的私募也在看。” 孟修钦这番话提醒了宋漪年,他除了以孟氏子弟的身份主管葵涌及旗下一切分医院,还有一个投资人的身份。 孟青岩斜睨他。 “四弟神通广大,消息灵通,可这项目来得不容易,我凭什么让你?云城今年招商力度大,大哥想拿下这个药厂也颇费了些功夫,关系什么的没少跑。” 孟青岩这话就差明说,他不能轻易出让这些地,也暗示了拿这些地是有关系的,孟修钦就别想着在背后抢了。 听见这话孟修钦靠在椅背上的手指扭了扭:“既然如此,大哥怎么才肯让出这个药厂?” 他不想和孟青岩纠缠,如果孟青岩不想跟他谈,自然不必赴约。 姓孟的都不蠢,孟青岩也不再摆谱。 他转头和秘书说了两句,秘书打开随身的包,掏出几分装订整齐的文件。 秘书起身将文件递到孟修钦面前:“四少,您请过目。” 66 从了他 孟修钦翻看文件,面无表情地,微微低头,从宋漪年的角度,刚好能看到他微微紧绷的下颌线,再向下是微凸的喉结。 他越是淡然,宋漪年越是惴惴不安,不知道孟修钦留她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这时孟修钦将文件拂到她面前,“我现在累了,看不见去文件,你帮我看看。” 除了病历,宋漪年看得最多的是租房合同和酒店飞机预订单,没有太多机会看商业合约,但她脑瓜子不错,日常有看财经新闻的习惯,悟性很强。 匆匆翻了几页文件,宋漪年才知道,孟青岩在云城走动非常频繁,除了他口中的药厂,还以孟氏熙祥的名义拿下了云城郊区的上万亩地。 这样大手笔的生意,孟青岩会舍得送给孟修钦,那必然从孟修钦手里,交换丰厚汇报。 而孟修钦手里除了他运营的那些金融机构,也就是葵涌很值钱……但值不了孟青岩手中的东西。 孟修钦耐性十足,没有催促半分。 宋漪年就慢慢看,未置一词。 孟青岩有备而来,先打破沉默,“四弟,你看这些,和你换葵涌如何?” 听见这话,宋漪年一愣,侧头看孟修钦。 没有立马接话,孟修钦把球抛给宋漪年,“你文件看得怎么样?” 宋漪年暗自揣测,恐怕孟修钦听她的意见是假,故意拖延或耍弄孟青岩是真,论打太极,她也在各色病患的锤炼下,积攒下不少经验,遂推脱道,“我不是专业出身,看不太懂。” 孟修钦没有怪罪她,转头朝孟青岩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大哥,我找错了对象帮我看文件,你给我点时间,我找人瞧瞧。” 孟青岩脸色瞬间变得好看了,“你还想要什么?!” 宋漪年感觉自己都听到了孟青岩磨牙的声音。 他大凌晨地被孟修钦叫来,却空手而归。 孟修钦低垂的眼眸里,染了一丝戏谑的笑意,“大哥,房地产整个行业什么情况,不必我多说,你把几万亩地给我,恐怕反而成拖累。用葵涌这个印钞机,换一个药厂,这个买卖么……我得好好考虑。” 仿佛刚才那个急切想要药厂的人,不是他。 话说到这份上,也就不必再继续了。 孟青岩先行一步,起身和孟修钦握手,“四弟,你想清楚了,可以随时联系我的秘书,这桩生意到月底之前都有效。” 宋漪年也站起来,孟青岩注视着她,如芒刺在背。 孟青岩与她握手,声音如一惯的温和,“宋医生,有空一起吃个饭?” 应付这种场面话,宋漪年答,“好的。” 孟青岩笑着点头。 孟修钦站在两人对面,看到孟青岩的脸上露出,极为少见的笑容,完全不同于他这个大哥素日里的虚伪,而宋漪年轻轻抿着唇,唇尾微微上翘。 伸手扶了扶宋漪年的腰,孟修钦对孟青岩,“那大哥,我就不送了”低头对宋漪年说,“我们还有点事情,对么?嗯?” 这话乍听起来,没什么特别的,但孟修钦那种语气,将这话说得很暧昧。 ……好像他们要在办公室里,做些什么有的没的。 久远的那些记忆里,她被摁在葵涌楼顶办公室里的大落地窗上的画面,又在霎时间,重新沸腾燥热。 宋漪年不自然地摸了摸发红的后颈。 孟青岩眼神淡淡地扫过二人,转身带着男秘书离开。 这头,孟修钦已经被电话缠住,没有再留她。 宋漪年困得不行,先行一步。 …… 之前调休,宋漪年欠了不少工作,这一次把夜班补了,连续上了好几场24小时无休的夜班,人累得像踩在棉花上。 她喜欢当医生,拿着手术刀,就可以重新塑人,给人新生,可有时候也头疼,有些病患整容上瘾,用显微镜看自己的脸。 总的来说,医生要是不用值夜班,就完美了。 宋漪年稍微空下来一点,就有八卦的同事凑上来,询问那晚在宿舍门口发生的家庭纠纷,得知是她的前夫和前婆婆,又气愤地替宋漪年指责这二人没素质,直呼她离婚离得好。 见宋漪年点头附和,同事认为是个好机会,探讨更多消息,“小宋,我可看见把你带走的男人了。” 宋漪年心里一慌,“啊?你看见什么了?” 同事呵呵一笑,“脸没看到,但从宿舍楼上窗户,也只看到他落在地上的影子,看那个影子长度,像是个挺高的男人,还开的个跑车吧?” 宋漪年心里轻松几分,只说是朋友。 开例行周会时,朱宰其又提及宋漪年在手术室里的精彩应对,及时帮患者止血,避免了医疗事故的产生。 惹得萧影不痛快,添油加醋地映射,“有些同事还是要处理下家务事,闹到医院宿舍门口去,影响太差了。” 自从上次和萧影在孟修钦面前争了几句之后,萧影和她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朱宰其立即劝慰,“宋医生你确实要注意下,不要让私事影响到工作。” 宋漪年挺无奈地,这宁茉和夏涂的出现,是不可控因素,她能怎么注意? 但朱宰其这个人大小是个中层干部,手握着一点小权利之后,人也开始端架子,宋漪年不会傻到在这种场合,和他据理力争这种私事。 她就回答个“好”。 开完会,离开会议室,宋漪年起身,听到萧影正低声跟其他同事说,“朱主任都表扬宋漪年好几次了,谁做手术没点意外呢,我们都处理了,怎么没见表扬我们?” 宋漪年深感,有些人真的心胸够狭窄。 为避免更多麻烦,她咬咬牙,从宿舍搬出来,租了个医院附近的一室一厅。 刘桥大概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加紧脚步追求,约吃饭约电影被宋漪年推脱后,又使出别的计策,开始每天下午都帮科室点下午茶。 这天又给全科室买了肯德基的蛋挞。 郝甜拈了块蛋挞啃着,偷偷跟宋漪年吐槽,“刘哥真是老房子着火。宋姐,不如你从了他?” 67 我很闲? 自从上次在手术室出了情况之后,郝甜收获刘桥和宋漪年的开导数次,又去做了一次心理疏导,现在心情差不多恢复正常。 宋漪年想逗逗她,作势去抢她手里的蛋挞,“别吃了,吃人嘴短。” 郝甜撇过头,护好食,“是是是,孟总更好,是我也选孟总。或者,你考虑下都要?毕竟小孩子才做选择题。” 宋漪年捶了她两下,“就该多送你去做做心理辅导。” 下午茶天天不重样地送来,搞到最后,整个科室,不论男女,都劝宋漪年考虑下刘桥。 宋漪年约了个时间,想跟刘桥说清楚,让他以后别再买下午茶了。 手指不经意地划过鬓边,刘桥喟叹道,“我有一天早上起来洗漱,竟然从镜子看到,自己长了一根白头发,这才深刻地理会到,我不年轻了。真的,小宋,就那么一瞬间……” 刘桥抿下唇,下定决心一般,颇为陈恳地说道,“我不想拼搏了,想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没想到就在那天晚上,在新国见到了你,这是缘分。小宋,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要么咱们先扯证,婚后再慢慢培养感情?” 宋漪年回了个问号脸。 恋爱都不谈,直接结婚,这未免跨度太大了。 刘桥吞吞吐吐地说出实情,“小宋,我年纪到了,马上四十了,再不考虑个人问题,可能就得老来得子了,我可不想以后去幼儿园接孩子,被他同学笑我是孩子他爷爷。” 宋漪年一笑,“哪里那么夸张?” 她过了那种期待爱情的小女生年纪,但没有考虑过这么快二婚。 宋漪年是离过一次婚的人了。 婚姻对她来说,变得不再那么重要了。 年轻时候慌慌张张地随波逐流,读书刷绩点,读研交换留学,工作结婚,宋漪年曾信奉,什么年龄做什么样的事情,却一步一步地把自己活成了套中人。 她也曾难以想象自己的30岁,总觉得那是该把自己埋起来的年纪,现在离三字头也不远了,刚从令人窒息的婚姻里解脱出来,好像……一切挺好的。 甚至,忽略和孟修钦乱七八糟的纠缠,单纯从生理角度来说,她还体验过质量不错的xing生活。 宋漪年现在只有一个信念,要好好生活,在保证自己生活的基础上,再慢慢地完成宋父的遗愿。 至于再婚,宋漪年这一次坚定地,一定要有爱情,否则两人朝夕相处,没有爱情做润滑剂,那摩擦起来能度日如年。 宋漪年微笑回应,“先婚后爱还是算了。” 刘桥有点失望,又维持住他的修养,很快地恢复自然,“没事,我再努努力,晚上你回广深市吗?可以搭我的顺风车。” 一语惊醒梦中人。 宋漪年掏出手机才发现,她答应过孙茵,这周末回家聊夏涂和宁茉的事情,但之后忙昏了头,买高铁票忘了付款。 于是她和刘桥约定好,下班后她回新租的房子里拿点东西,刘桥开车来接她。 郝甜得知后,嚷着要一起回广深市,给她妈扫墓。 下班后,宋漪年快速回到住处,进小区之后,赶着时间步履匆忙,没注意到停在露天停车场里的帕加尼。 在电梯门合上的前几秒,宋漪年将手伸入门的缝隙中,拦住电梯门,“不好意思。” 看见轿厢里的人一愣,“你怎么在这儿?” 孟修钦淡然,“我住这儿。” …… 刘桥开车到宋漪年住的小区,在停车场等了许久,没见宋漪年下来, 最后临时接到宋漪年的微信,说她临时有急事,不回广深市了。 刘桥打了几通电话,宋漪年匆匆接了,没说两句又挂了,他只好自己先走。 而宋漪年家门口。 她人被抵在玄关边,姿势不太好看。 刚上来的郝甜站在门口目瞪口呆。 孟修钦转头朝门口看,郝甜赶紧先溜,“宋姐,我明天自己订个顺风车回广深市,不打扰你们了。” 随即孟修钦不由分说地,将宋漪年的人和包,都拉到车上。 …… 一路上,孟修钦就没停过打电话,宋漪年坐在副驾驶座,气了半天,也没顺畅,饿得肚子咕咕响,自顾自地喝奶茶。 到了深夜,忽降大雨,车前方视线被雨帘遮了大半。 宋漪年本不想理会,稍微转目,看见孟修钦皱着眉头,语气严厉地讲电话,时不时提到药厂和地皮几个字。 应该是孟青岩上次给出的那些条件。 逮着他放下手机的机会,宋漪年狠狠地嘬了一口奶茶,微微侧侧身子,目光扫了他一眼,“要不换我来开车?方便你打电话。” 宋漪年只是客气客气,但孟修钦顺着杆子往上爬,“行啊。” 到了下个服务区,孟修钦还真的从驾驶座上下来,将车子的掌控权,让给宋漪年。 宋漪年开车,孟修钦坐在副驾驶座休息。 低沉又磁性的嗓音,从孟修钦的喉头缓缓而出,“就孟青岩有关系,我没有关系么?打这么多电话,就是想看看,有没有机会把那个药厂和地皮从孟青岩手里撬下来。” 宋漪年挑眉,“你们兄弟,真是奇怪,相互撬来撬去的。” 孟修钦以为她说的是商业上的事儿,眼里多了几分玩味,“孟青岩也是从别人手里撬下那些地皮的,据说还使用了一些毒辣手段。” 宋漪年却想到林季惟,自从她和周侠私奔之后,除了孟修钦主动提起她那次,就仿佛从他的生活里没了踪影。 至于孟青岩……最近宋漪年也就在那晚他深夜来访云城分医院,见过他一次,不知道他背后还有没有去找林季惟。 她挺好奇地,“你说林季惟在美国,安全吗?孟青岩不会去骚扰她吧?” 孟修钦转头注视她,“林季惟走了就走了,孟青岩又不是找不到女人,花大价钱去找她干什么。” 宋漪年心说,那林季惟能是一般的女人么? 林季惟可是让孟青岩把名字纹身在身上的女人。 孟修钦又说,“你以为孟青岩很闲?还是你以为我们男人很闲?” 啧,听起来像是走肾不走心的人,会说的话。 68 离他远点 啧,听起来像是走肾不走心的人,会说的话。 男人就该生来开天辟地搞事业似的,而女人就该在无限的诱惑中,滑向安慰的生活,逐渐沦为男人的附属品,连多花男人几分钟时间,或者几分感情,都不值得。 所以说,爱江山更爱美人,没了江山,根本不会爱女人。 宋漪年没接话,趁着等红绿灯的功夫,手伸向扶手箱里放着的冻奶茶。 孟修钦余光瞥了眼,不经意见走了一下神,“不是说,女人吃冰不好么?” 这女人为什么这么爱吃生冷,大冬天的,喝加冰的奶茶。 宋漪年将最后一口奶茶混着珍珠,吞入腹中,才慢吞吞地说,“冬天坐在空调房里吃冰,不亚于夏天吹冷气吃西瓜,是一种心灵上的享受。” 要是给孙茵看到,她大冬天喝冻奶茶,又要说一通什么女人吃冰会绝经早之类的话。 孟修钦笑问,“不生气了?” 生气,当然生气。 要不是郝甜来得及时,估计刚才在房子门口,宋漪年会被就地正法了。 宋漪年心一梗,“现在开车的可是我,你说话注意点。” 空间有些狭窄,孟修钦将车座向后放了放,“刘桥那么次的男人,你还坐他的车。” 宋漪年,“坐他车怎么了?” 孟修钦笑得不怀好意,“坐男人的车,那就是想和男人发生点什么。” 要不是在夜深人静的高速路,宋漪年真的会想从这车上跳下去。 她是坐了孟修钦的车,但压根没想过要和他发生些什么,凭什么听他轻贱她。 宋漪年听到自己气得磨牙的声音,同时听到孟修钦不轻不重地嗤笑声。 孙茵打来电话,询问宋漪年到哪里,因为在开车,宋漪年手机插在中控台上,开了公放。 宋漪年一一回过孙茵的问题。 也许是刚喝过奶茶,宋漪年的嗓音里沾了一点寒。 电话挂掉后。 这丝寒意戳得孟修钦心里,痒嗖嗖地, “膝盖好了吗?” 宋漪年心思全在等会儿回家,怎么应对孙茵的盘问,下意识开口回答:“好了好几天了。” 孟修钦又靠近她一点,闻到一点点淡淡栀子花的香水味儿。 浓郁的香水味儿庸俗得让人想逃,这种若有似无地淡淡香味,最是挠得人心猿意马。 他不紧不慢地说了句,“等会儿一定要回去吗?” 宋漪年斜睨他一眼,拉了拉胸口的衣服,“滚。” …… 刚推开家门,宋漪年看到孙浩朝躺在客厅沙发上玩手机。 主卧室大门紧闭,孙茵和陈耀阳应该是睡了。 宋漪年走进客厅,脚尖踢了踢孙浩朝的小腿,“你怎么还不睡?” 手机的蓝色荧光照在孙浩朝的脸上,他精神头还很好,“夜生活刚开始呢。” 说罢,他蹭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 一看就是准备出去嗨。 孙浩朝穿好鞋,朝她勾勾手指头,示意她过去。 宋漪年走过去,孙浩朝低头附在她耳边说,“忘了跟你说,前两天夏涂和她妈来过了,和妈大吵一架,明天你可小心点,别惹着妈,她现在在气头上。” 宋漪年心一紧,“他们吵什么?” 孙浩朝拿了挂在门口的头盔和手套,“能吵什么?还不就是你和夏涂离婚的事情,还有就是你在宿舍门口和男人亲亲我我的事情。” “夏涂妈妈平时那么斯文一个人,说话真难听,气得妈差点和她打一架,全靠陈叔叔拦着。” “姐,那男人是谁?是孟修钦吗?刚楼下送你回来那车是他的帕加你吧?” 宋漪年看了孙浩朝一眼。 孙浩朝了然,“我都在阳台看见了,你们俩还纠缠不清呢,我可听女朋友说了,孟修钦在和方家小姐相亲呢,你可别给他当情妇。” “而且,我听说,孟修钦好像在国外背过命案官司,你还是离他远点吧。” 宋漪年一凛,想起孟修钦腰间那个被纹身掩盖住的伤疤,以及这个人发过的神经,忽然有点后怕。 她点点头,拿起行李回到自己房间。 …… 第二天醒来,吃早餐的时候,孙茵却没有提及宁茉和夏涂。 她越不说,宋漪年心里越没谱,索性先开口,“妈,我和夏涂的事情……” 一提起这事儿,孙茵就火大地瞪她,“别提那家人,那个老妖婆差点把我头发揪一团下来。你们离了就离了,夏涂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他可着自己的小姨子欺负,闹得我们全家脸都丢光了。” 宁茉来到孙家大闹一场,彻底把情分脑没了,原本孙茵就因为她婚礼上那一场闹剧,在亲朋好友面前丢了面子。 现在可算逮着机会,把责任全推到夏涂身上。 坐在孙茵旁边的陈耀阳更是咬牙,亮了亮手臂的肌肉,“以后我看见夏涂那小子就揍他一次。” 又对宋漪年说道,“年年,你放心,灿灿现在实习去了,等她多工作一段时间,格局打开了,就看不上夏涂那混球了。” 宋漪年想起在医院看见过陈灿,随口问了一句,“陈灿她是打算留在广深市工作了?” 埋着吃肠粉的孙浩朝抬起头,“没错,二姐打算和孟修钦的网红机构签长约,以后全职做直播主播了。” 自从孙茵和陈耀阳结婚之后,孙浩朝便改口叫陈灿“二姐”。 孙茵又问了几句关于那个和宋漪年在一起的男人,从她口中得知,那不是她男朋友之后,便要求宋漪年去相亲。 这才是孙茵急着让宋漪年回家的目的。 宋漪年推脱,孙茵便说已经将她微信推给对方。 宋漪年一看,果然有陌生人加她,她加了,正打算和对方说明情况。 对方倒先发来消息:[宋医生,你好,我最近没有谈恋爱的打算,但碍于家里的压力,可否麻烦您见一面,我回去有个交代?] 看来这位相亲对象,和她一样,都是迫于家庭压力,并非自愿相亲。 他的提议与宋漪年的想法不谋而合,见个面,给家里交个差。 宋漪年回:[好。] 两人约了第二天在万达广场的肯德基见面,是宋漪年提议的。 既然不打算长久相处,那么她不想给对方压力。 宋漪年赴约,在肯德基坐了一会儿。 一个小豆丁走到她面前,“姐姐,你是来相亲的吗?” 69 纵情肆意 宋漪年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小豆丁看起来七八岁的模样,裂开嘴笑露出可爱的奶牙,转头朝门口招手,“爸爸,就是她。” 一个三十多岁的年青男人,穿着polo衫和牛仔裤,走到小豆丁身边,“条条,你怎么这么没礼貌?” 正是宋漪年的相亲对象赵穆加。 赵穆加抱歉地朝宋漪年笑笑,“对不起,宋医生,孩子听说我要相亲,非要跟着我来。” 宋漪年起身,与他握手,“没事的,赵处长。” 宋漪年隐约知道赵穆加的情况,他三十五岁,前妻车祸去世,有孩子,在相关部门工作,事业有成,年纪轻轻就坐上了处长的位置。 赵穆加坐下,从皮夹里掏出钱递给条条,“你想吃什么,就去买。” 又问宋漪年想吃什么,宋漪年摇头推脱。 赵穆加就让条条多买两杯咖啡。 宋漪年原本想说聊一聊就可以打道回府,给孙茵交差,可周六肯德基里面人满为患,条条排队估计还要很久。 赵穆加阅人无数,看出她的心思,“宋医生,你有急事的话,可以先走。” 宋漪年赶紧说没事。 赵穆加扶了扶金丝框眼镜,开始找话题驱除尴尬,从他口中,宋漪年才知道,原来他姑妈和孙茵在炒股群里认识,聊来聊去成了朋友,一合计觉得二人非常合适。 赵穆加说,“不好意思,宋医生,浪费你的时间,我儿子处于青春期,刚上初中,成绩不稳定,我实在没精力思考个人问题。” 宋漪年怔了怔,视线看往不远处排队的条条小朋友。 赵穆加微笑着为她解惑,“我有两个儿子,大儿子14岁,条条是老二。” 宋漪年心下算了算,这位赵处长会玩啊,才二十岁出头就搞出个大儿子。 条条买完套餐回来,忙前忙后地给宋漪年和赵穆加递上咖啡,小孩子对汉堡包无法抗拒。 条条吃得不亦乐乎,宋漪年也不好意思提前说走,最后呆了会,还是吃光了一份薯条。 之后,赵穆加非常贴心地送宋漪年回家。 回到家,房间里坐了一家人,嬉闹和谐。 陈灿看见宋漪年,甜甜地叫了句,“姐姐,你回来啦。” 论演技,影后林季惟称第一的话,陈灿真的可以称第二。 陈灿当初没去上影视院校,真的可惜了。 她双眼生辉,笑容可掬,仿佛和宋漪年之间的龃龉从未存在,那个在医院口口声声说喜欢夏涂的人不是她。 宋漪年点点头,走近一点,发现陈灿的鼻子又挺了,双颊也更饱满了。 孙茵问及相亲的情况。 宋漪年为难地表示,不太合适,对方没看上自己。 陈灿闻言,眼角擦过一丝不可言喻地笑意。 孙茵特别惊讶,“不对啊,小赵姑妈说小赵对你很满意啊,还想跟你再见面呢。” 宋漪年一怔,翻开手机微信一看,赵穆加确实发来微信,询问下次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明明刚才他们分手时,赵穆加还和她统一口径,说恶人由他来做。 宋漪年回到卧室,给赵穆加打了个电话。 对方没接。 宋漪年隐隐觉得棘手。 郝甜打来电话,“宋姐,你快来市中心的一会所,你弟弟出事了。” 宋漪年马上给孙浩朝打电话,电话完全不通。 孙茵听说孙浩朝出事,急得不行,陈耀阳自告奋勇陪宋漪年去找人,陈灿在家陪孙茵。 冬天晚上多少有点冷。 宋漪年开了家里的车,带着陈耀阳赶往一会所。 一会所是广深市里最大的酒店,坐落在市中心,足足有三层楼那么高。 时逢周六夜晚,一会所里人声鼎沸。 宋漪年好不容易找到郝甜,郝甜花容失色地,说自己原本在一会所里和同学玩,看见孙浩朝被几个魁梧大汉,一路从卡座抬到屋后去了,估计是闹了口角。 宋漪年和陈耀阳在一会所里前前后后找了一圈,哪里有孙浩朝的影子啊。 宋漪年想了一圈,决定打给孟修钦,现在孙浩朝好歹是他的员工,让他帮忙找找。 孟修钦接了电话,他那头播放着一样的音乐,宋漪年明白过来,两人都在一会所。 宋漪年说明打电话的原因,孟修钦报了个房间号码,直接挂了。 她和陈耀阳走到一处包厢,门外保镖模样的人拦住了陈耀阳。 宋漪年安抚下陈耀阳,独自推门进去。 包厢内,灯光流转,一堆男男女女,肆情纵意。 四个妙龄女子围绕在孟修钦身边,那大腿白得人眼花。 宋漪年走到孟修钦面前,“麻烦你帮忙找一下孙浩朝,他就在这个会所里。” 音浪这样滚烫,她不确定孟修钦是否听到她说的话。 孟修钦熄了手中的烟,从茶几上放着的钱包里,掏出一沓美刀,塞进一个女孩neiyi里, “去那边等一会儿。” 四个女孩从孟修钦身边撤开,眼神颇有趣味地看了看宋漪年。 “宋医生!” 包厢一角走来一个摇摇晃晃的男人,一手夹着雪茄,一手捧着水晶酒杯。 宋漪年愣了愣,恭敬地喊了声,“孟大少。” 孟青岩指着宋漪年的脸,双颊浮起酒醉的潮红,“四弟,我可以不要葵涌,还把药厂和地皮都免费送给你,你把这个女人送给我!” 这说得好像宋漪年是出来卖的物品,一点自主权都没有。 头一次见孟青岩醉得,全无往日的儒雅和风度。 宋漪年心里起了一丝恶心。 孟青岩醉得晕头晕脑,向来想攀住宋漪年,被她躲了一下,差点跌倒在地。 被旁边一个女人扶住。 孟青岩趁机拢住女人,重量压得女人皱眉又不敢说,“四弟,我知道你找了不少云城的关系,没那么简单对吧?干脆你让宋医生脱,只要她在这里脱干净,我就把药厂免费送给你。” 孟修钦一动不动,眼神幽然,一下一下地抽着烟。 宋漪年寻思着,在继续呆在这里也是浪费时间。 她准备出去,又被保镖拦住。 宋漪年转身朝孟修钦说,“孟总,我得去找孙浩朝,不然等会儿他给人打死了,我只能去收尸。” 清冷的眸迸发出寒意,孟修钦抬头看了她一眼,“月兑吧。” 宋漪年傻住。 孟修钦倾身,手肘抵在膝盖,轻笑道,“还是你要我帮你月兑?” 70 找死 孟青岩摇摇晃晃地走到孟修钦身边坐下,手抱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我四弟做人就是这么大方!” 包厢里站了一群漂亮的女孩子,像是任人观赏的物品。 其他几个男人注意力却不在她们身上,反而亢奋地盯向宋漪年,“这个妞就是上次和四少飙车那个吧?四少玩过了,能不能给我们饱饱眼福?” 宋漪年被这围观猎物的气氛,搞得有点怵,往后躲了躲,靠在墙上。 孟修钦看了她一眼,轻描淡写地说,“兄弟们都想看看你,又不会把你怎么样。” 他站起来,走到宋漪年面前,像哄小孩一般,“你要是不愿意,我可以帮你。” 孟修钦伸手扣住她的肩膀,三两下就制住她。 地处亚热带的广深市冬天夜里微凉,宋漪年套了件风衣,内里是薄毛衣。 孟修钦单手制住她,另一手撩起她的薄毛衣,冰凉的手指顺着宋漪年的腰线往上。 仅那一截露出的腰肢,已经足够现场的数声尖叫,“四少玩过的女人,就是尤物!” 直到neiyi的排扣被松开,宋漪年才真的相信,眼前男人要玩真的。 是了,以前她惹他不高兴了,被他抛入大海里,被kao在浴室里,早该料到他把玩戏弄人的手段,肯定层出不穷。 以及那个在新国,被弄得跪了碎玻璃渣子的金发女。 她怎么就忘记了,孟修钦说过,“姓孟的都是疯子。” 宋漪年咬着唇,忍住翻涌而上的难堪,一字一顿地附在他耳边,“我真的会掐死你。” …… 走出包厢时,宋漪年眼睛涩得发疼。 陈耀阳扶着她,“囡囡,你还能不能走?” 宋漪年孱弱地摇摇头,这模样激起了陈耀阳的怜悯心,这会儿他也不叫年年了,改口用更亲热的称呼。 走了两三步,撞上热情洋溢的谢天赐。 “年年!” 宋漪年却抬头瞪了瞪谢天赐,现在她已经将谢天赐归于和孟修钦一样的纨绔公子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谢天赐被她那极清冷怨怼的眼神,震慑两秒,瞬间收声,抬手推开包厢门,看着满地狼藉,“嚯!老四,你们这是闹的哪出?” 宋漪年走回一会所大厅,孙浩朝从拥挤人群中走出来,“姐,真的是你?” 宋漪年抬头看了一眼完好无损的弟弟,蹙了蹙眉。 陈耀阳惊讶道,“浩浩,你没事?那你怎么不接电话!” 孙浩朝一头雾水地摸出手机,恍然大悟,“诶呀,手机开了夜间模式,自动掐断来电,我给忘了!” 陈耀阳听得直摇头,看了一眼讷讷的宋漪年。 宋漪年很想揍孙浩朝,可她的力气,全用在刚才扇孟修钦那一耳光上,现在根本抬不起手。 陈耀阳又过问他几句情况,孙浩朝提及他和朋友摇骰子摇输了,被人抬起后院劈树了,只是闹着玩,并不是来真的。 陈耀阳暗叹,亏得他出门前,从厨房里摸了把菜刀,刚才在包厢里亮了刀,才能顺利把宋漪年带出来。 结果竟为了一场乌龙。 孙浩朝瞧出宋漪年的不正常,自知做得不对,没多说话,主动将姐姐拦腰抱起,走到一会所门外。 陈耀阳去开车,宋氏姐弟在门口等。 宋漪年看见,不远处的墙边,站着一个中年人,正在斥责一个约莫十四五的少年。 …… 赵穆加看了一眼,散落在地上瘪了的气球。 他气急攻心,一巴掌煽到面前的少年脸上,“你找死啊,这种东西能随便碰吗?” 少年头被打偏,立马转过来,拧着脸上的五指印叫喊,“我没碰!” 赵穆加拾起地上的东西,仔细辨别几秒。 他是搞刑侦出身的,能认出那些黑货,手里的东西明显货不对板。 赵穆加明白过来是他错怪了儿子,沉默两秒,换了一个温柔的语调,对少年说道,“我不该打你。但是赵纯,你现在几岁?夜店是你该来的地方吗?!” 名叫赵纯的少年,身高已经近一米八,脸仍稚嫩。 他喘着粗气,忿忿地瞪着赵穆加。 赵穆加视线却越过赵纯的肩膀,看了眼几米外被抱在男人怀里的女人,未待他反应过来,一辆车驶来,接走了这一男一女。 …… 在回家的途中,孙浩朝从陈耀阳口中得知,宋漪年骤然萎靡不振的原因,气得大拍车门,要求陈耀阳把车开回一会所,他要去揍死那个姓孟的。 陈耀阳劝了他几句不顶用,最后是宋漪年拉住孙浩朝的衣袖,极为镇定地告诉他,“真没什么事儿。” 快出事儿的时候,陈耀阳拿菜刀,直接劈开包厢的门。 但……到那个份上,侮辱性也足够强了。 宋漪年这下认定,她和孟修钦,是不可能再来往了。 转日是星期天,宋漪年直接睡到午餐的点,才从床上爬起来。 郝甜打来电话,询问孙浩朝的情况,听说他没事之后,松了一口气。 宋漪年去吃午餐,坐在餐桌旁整个人恹恹的,惹来孙茵一阵数落,“我早就告诉过你,年轻人要多锻炼,你偏不听。” 昨夜孙茵看见孙浩朝完整归来,喜不自胜,完全没注意宋漪年的情况,自然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陈耀阳和孙浩朝都默契地,只字不提。 直到宋漪年回了云城,孙茵也没消停,三天两头打电话发微信,询问她和赵穆加的进展。 用孙茵的话来说,“你以为赵处长没再婚,是找不到么?给他介绍对象的媒人,都快踏破他家门槛,可赵处长眼高于顶,一个都没看上。” 孙浩朝倒是一直维护宋漪年,说他姐姐漂亮,不愁嫁不出去。 孙茵一句话挡回去,“你姐姐再漂亮,那也是离过婚的漂亮女人,能找到赵处长,就是烧高香!” 孙浩朝,“这位赵处长还带着两个儿子呢,妈,你怎么能让自己女儿去当后妈?” 孙茵自有思量,“当后妈怎么了,我都打听过了,这位赵处长是他们系统里的重点培养对象,前途无量,以后会高升的!” 宋漪年也有点奇怪。 上次赵穆加发了个约定再见面的微信,因为她忙着孙浩朝的事情忘了,后来再回复,赵穆加就没了音信。 莫不是年轻有为的赵处长摆什么架子? 71 不占理 赵处长的来电,却在此时到达。 赵穆加非常抱歉,“对不起,宋医生,上次约见面那个微信,是条条玩我手机时发给你的,给你造成困扰了。” 宋漪年以为条条发这个微信,是小孩子闹着玩。 赵穆加顿了下,笑着解释道,“不是的,宋医生,条条很喜欢你,他确实希望我们多发展。说实话,我相过几次亲,你还是第一个被条条认可的相亲对象。” 之前宋漪年还没什么概念,这儿听到赵穆加形容条条对她的好感,她深刻地感觉到,要成为这种家庭的女主人,还是挺不容易的。 除了讨爹喜欢,还得过儿子那关。 宋漪年不打算攀这座高峰,虽然单纯从男女的角度来说,赵穆加是个挺不错的男人。 比如他温煦有礼,明明在一会所门口看到了宋漪年,但宋漪年不说,他就知趣地不多问一个字。 是个很懂得边界感的男人。 比起孟修钦那种公子哥,赵穆加是个正常人。 …… 回到云城之后,宋漪年决定骑驴找马,换家医院工作。 她的工作并没有那晚在一会所发生事情的影响,但就算孟修钦不对她的工作动手,宋漪年也不想在云城分医院干了。 朱宰其带来消息,确认孟修钦拿下了云城的一个药厂,以及一些地皮,云城分医院可能利用那些地皮,建一个高级的私人整形医院。 科室里的人听说这个消息,都挺震惊的,“云城分医院才运营不到半年,这么快就要开辟新战场?” 唯独宋漪年很镇静。 她不知道孟修钦最后是怎么和孟青岩达成协定,拿到了那个药厂和地皮的,但也不想知道那么多了。 总归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手段。 朱宰其和她开玩笑,“宋医生,不如你到时候申请去这家新医院工作?说不定孟总会让你当科室主任。” 宋漪年坐在座位上喝着茶,笑着答,“朱主任说笑了。” 朱宰其半假半真地说他没有开玩笑,到时候一定跟孟修钦举荐宋漪年,心里却已然判定,这位宋医生真是没什么上进心。 宋漪年一边被工作诸事缠身,一边忙着找新东家。 萧影却找事儿。 萧影和宋漪年是同一科室,从某种意义上来,他们这样的私人整形外科医生,和市场上的销售有一点异曲同工之妙。 项目做得多的病患如同vip客户,医生也需要维持“客户”关系,就算这个病患不再做手术了,也会介绍熟人来做整形。 有好几个病患提前预约了宋漪年,最后又临时改注意,挂了萧影的号。 郝甜使出社牛的工作手段,去跟这些换医生的病患套近乎,才得知有人在本地论坛匿名发帖,说云城分医院的宋姓整形外科医生,在广深市工作时,是因为医术不佳被开除的。 一般来说,现代人看病,都习惯性地会先在网上搜一搜看诊医生的风评。 这几位病患,正是看了论坛里关于宋漪年的讨论帖,才听从帖子里回复的建议,选择了萧影。 宋漪年工作之余,在电脑上匆匆浏览了这个发帖和数个贬低宋漪年、赞扬萧影的回帖。 为她通风报信的郝甜,站在她旁边,指着屏幕上几个在帖子里上蹿下跳的马甲,“宋姐,我看这个帖子就是萧博士发的,这些马甲肯定是萧博士请的水军!” 宋漪年表示英雄所见相同。 她当即给论坛管理员写了邮件,要求论坛以信息不实为由撤掉这个帖子。 帖子很快被隐藏。 但萧影这人,真的是天生贱人。 郝甜做为一个职场新人,和她工作了一段时间,就完全站到了宋漪年这边来,“堂堂一个博士,科研水平不怎么样,反而惯会欺软怕硬,谄媚上级。” 仗着资历,萧影没少欺负年轻的郝甜小妹妹。 可郝甜哪里是个能吃亏的性格,她娇小姐出身,脾气本来就大。 有一天萧影挑剔郝甜,硬说她在手术当副手时,手术刀递得不够快,瞬间惹毛了郝大小姐。 郝甜直接拿起办公桌的茶水,泼了萧影一身。 虽然拿到执业医师证之后,郝甜工作足够努力,在宋漪年的指点下,上道也很快,但她事后,也觉得自己泼茶水太冲动了。 明明占了理的事情,也因为她动手而不占理了。 72 别哭 郝甜心惊胆战地过了几天,接到通知,远方给了一个口头警告,让她写一份检讨书,朝萧影道歉。 这事就算了了。 郝甜高兴得不得了。大呼公道自在人心,说要请宋漪年吃饭感谢她。 宋漪年奇怪,“你谢我什么?” 郝甜笑呵呵地用app在网红火锅店定位置,“我知道宋姐你帮我在朱主任面前说过好话,这事儿现在解决得这么顺利,肯定是你帮我在孟总面前说好话了吧?” 宋漪年的确是找到朱宰其,但朱宰其推说这事儿他做不了主,她就把孟修钦的电话从黑名单里拉出来,打了个电话。 但孟修钦压根没接。 宋漪年只能实话实说,“是找过孟修钦,但是没起什么作用。” 郝甜第六感雷达震动,“宋姐,你跟孟总是算了吗?” 宋漪年一愣。 就没开始过,有什么好算不算的? 郝甜明白过来,富含深意地说,“我刚去楼上交报告,听见清洁工在窃窃私语,说在孟总办公室的垃圾桶里,搜出好多个大号的措施用品。宋姐,孟总是不是那方面特别强啊。” 宋漪年戏谑地答,“措施用品也许没拆封?也许他就是买那种东西,来故意炫耀的。” 郝甜惊呼孟总城会玩! 转念一想,“不至于吧。但工作场合放这种东西真的……” 郝甜顿了顿,神秘兮兮地凑到宋漪年耳边,“我看某些片里,老有这种上司和下属的设定诶,在下班之后,空无一人的格子间……或者在同事看不见的地方,好像挺刺激挺受欢迎的。” 宋漪年白她一眼,“你也知道那是片儿啊。” 郝甜订好座位,将手机揣进兜里,“诶唷,这个能力强的男人嘛,那方面需求也很旺盛,他们天生精力就是易于常人的。人类的爽度,本来就从两种事情当中可以获得,第一是事业,第二是生理高氵朝了。” 她摇头晃脑地振振有词,逗笑了宋漪年,“郝甜,你应该去读博士搞研究。” 郝甜不无可惜地咂摸下嘴唇,“我当时是想去学忄生学博士的,可那不是成绩不够考不上吗?” 最初的时候,宋漪年对郝甜没有太多好感,这位大小姐任性又缠得她心烦,后来误会解开,她发现郝甜挺单纯挺傻的。 医生这一行,不太方便交朋友,因为是走轮休,不是休正常周末,好不容易约朋友出来,时间不好凑,久而久之,大家约会也就少了。 这也是为什么医生一般是跟同行来往比较多,至少大家轮休可以约定时间一起休息。 经历过萧影这事儿,郝甜几乎把宋漪年当成最好的朋友来依赖。 宋漪年和郝甜吃了火锅,各自回家。 要不是在小区的电梯里遇到孟修钦,宋漪年几乎快忘了他在这里有套房子。 孟修钦走进电梯,一张脸不苟言笑,身后跟着着几个女孩,其中一个挽住他手臂的女孩,甜甜地叫了声,“宋医生。” 正是之前在宋漪年手上做颧骨内推手术,又差点在手术过程中失血过多的女孩。 女孩穿了一身紧贴的一字裙,外面裹着一件长款薄大衣,纤细洁白的腿从大衣角露出来,典型的要风度不要温度。 宋漪年朝女孩点头示意。 女孩皱了皱眉,“好大的火锅味。”抬头甜甜地,朝孟修钦展颜一笑,那模样似乎有几分林季惟的影子,“四哥,等会儿我们还玩上次那个花样?” 孟修钦目光轻飘飘地扫过不远处的女人,低头对女孩笑,“你喜欢?” 饱满的脸颊上浮起红晕,女孩捶了孟修钦一下,“四哥,你真坏。” 直到宋漪年先走出电梯,她和孟修钦都没有丝毫交流,只听了一耳朵污浊不堪的打情骂俏。 回到家,宋漪年摸了摸发凉的脸颊,手指尖传来湿意。 才发现,那不是风太冷被吹的,而是眼泪。 那晚在一会所,事情发展到那种地步,甚至她煽孟修钦耳光后,被他要杀人的目光盯着,也逞强地没哭过。 这会儿与孟修钦面对面之后,那种被人利用轻贱观赏的羞辱感,从潜意识里争先恐后地涌出来。 不看见他,都还好,一看见他,心里百味杂陈。 宋漪年洗了把脸,整理下心情,胡乱地收拾了一下房间,拎着厨房里的垃圾,下楼去。 扔完垃圾,宋漪年回来上楼时,又在电梯里遇见两个花枝招展的女孩儿,正对着粉饼盒里的小镜子补妆,叽叽喳喳地聊天。 “你说,四哥口味儿是不是有点太重了?上次闹得我膝盖好痛,现在还没好完呢。” “还好吧,比他玩得花的公子哥海了去了,上次某个公子哥提议玩罗斯国转盘,孟四哥不是直接摔门就走了?他人不错了,惜福吧,姐妹。” 她们的话,引得站在电梯轿厢角落里的宋漪年,也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膝盖。 孟修钦就这个癖好。 好像他总是专注于某种zishi,把人的膝盖弄得生疼。 宋漪年不明白罗斯国转盘是什么,以为是什么行话,回去一查百度,差点心肌梗塞。 …… 孙茵家里有个远方亲戚,做生意差点本金,朝银行申请贷款,却因为资格不够,贷款申请被驳回。 亲戚估计从孙茵那里听说,宋漪年和赵穆加在相亲,遂求着孙茵,想让宋漪年帮忙给赵穆加问问,找找关系。 宋漪年直接拒绝,本以为这事儿就算了。 可隔了几天,她接到赵穆加的电话,才知道孙茵直接去找了赵穆加探口风。 赵穆加回绝过孙茵,想了一想又打给宋漪年说明此事,得知宋漪年并不知情,有些讶异,连忙道歉。 这事儿哪里是赵穆加的错,于情于理,都不该走他的关系,宋漪年赶紧表示理解,受不起他的道歉。 宋漪年心里直怪孙茵耳根子软,脑瓜子又犯糊涂。 两人随意寒暄几句,忽然听到电话那头的一阵清朗的哭声。 宋漪年询问,“出什么事儿了?” 73 希望 赵穆加闷了几秒,才告知实情,原来此刻他带着条条,正在云城,是来送大儿子赵纯入读云城第一中学的。 因为斗殴打架,赵纯被广深市的重点中学退学,之前经人介绍,赵穆加选定了云城第一中学这所寄宿制封闭教学的学校,想让赵纯受受严厉的管束。 谁知中午把赵纯送来报名,晚上就接到班主任的电话,说赵纯没来上晚自习,手机也打不通。 宋漪年想起,上次在一会所门口,那个被赵穆加揍了还拧着脑袋的青葱少年,果然是赵纯,看样子青春期的小男孩着实令人头疼。 赵穆加再三说他能应付,宋漪年本不想插手。 可电话那头的条条,估计听到宋漪年的声音,问赵穆加,“爸爸,是那个医生姐姐吗?”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对着电话哭喊,“医生姐姐,条条生病了,你快来看看条条。” 小朋友声音沙哑,听得宋漪年有点揪心,她和郝甜换了个晚班,匆忙赶到云城第一中学,在对面林荫小道边找到赵穆加。 车子没点火,赵穆加坐在后座,身着薄毛衣,俊逸的眉宇间染上一丝疲惫。 街灯昏暗的灯光,从车窗里洒进去,映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更加显示了,赵穆加是个英俊的男人。 条条头靠在他膝盖上,小脸烧得通红,身上盖着赵穆加的风衣。 今天是周末,赵穆加亲自开车来云城,没带秘书,还顺带带着条条一块儿,正好带他去了趟长隆动物园。 但条条在动物园玩得太嗨,出汗着了凉,回云城吃了晚饭就开始发烧。 宋漪年赶来,赵穆加在云城人生地不熟,歉意地跟她说了几句话,将条条交给她,忙着和班主任去网吧里找赵纯。 宋漪年把条条领回了家。 到了小区,两人走进电梯。 条条挺大一个男孩儿了,宋漪年抱不动他。 生病了的小孩特别黏糊人。 条条紧紧地挨着宋漪年,身体又发虚,没什么力气,小胳膊紧紧搂住宋漪年的腰。 小朋友倒像是个小暖炉,倒给宋漪年在冬日里去除一阵严寒。 条条软软小小的一只,挺可怜的,宋漪年问一句,他答一句。 “想吃东西吗?条条。” “我吃晚饭了。” “等会到姐姐家,我给你熬点粥喝,生病需要许多能量。” 条条听了,没有立刻回答,脸蛋蹭了蹭宋漪年,抬起头来,煞有介事地说,“姐姐,你给我当我妈妈好不好?” ……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 孟修钦正欲抬脚进入电梯内,看见面前的小豆丁,仰着脸,满含期待地要宋漪年做他妈妈。 他下意识地放缓动作,目光与宋漪年交汇,她的眼里似乎闪过一丝惊讶,又转瞬即逝。 宋漪年不知道孟修钦在云城那么多房产,怎么无端地最近又来这处住所。 条条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又对发怔的宋漪年说,“姐姐,我是认真的。我问我爸爸了,可是他说你当我妈妈的话,对你不太好,我不明白,为什么不好?所以我想问问你的意见。” 电梯里徒然多了个西装革履的大男人,杵在那里,还是宋漪年不想见的人。 她浑身不自在,手摸摸小朋友毛茸茸的头顶,“我们先回家去说。” 这话听在条条小朋友的耳里,被理解成了一句颇有希望的暗示-有戏了! 至少眼前的医生姐姐,没有像他爸爸说的那样斩钉截铁的拒绝。 爸爸还凶凶地警告他不要在医生姐姐面前胡说,好像怕惹医生姐姐生气一样,可是现在,他尝试着提了提,医生姐姐好像并没有抗拒。 这么说起来,他和爸爸都是有一点希望的。 条条心里唱着欢乐颂,似乎察觉到站在宋漪年身旁的男人,不太友善。 他将宋漪年往旁边拉了拉,“姐姐你站过来一点。” 这个怪叔叔,实在离他的宋姐姐太近了。 怪叔叔发现条条小朋友的小心思,嗤笑了一声,对他说,“你叫她姐姐,又要她做你妈妈?你懂不懂,这是luanlun……” “孟修钦!” 宋漪年双手捂住条条的耳朵,瞪住孟修钦,“你在小孩子面前,瞎胡说什么?!” 孟修钦双手抄袋,扯了扯衬衣上的领带,“我这是在替他老子,好好教他。” 宋漪年把条条往身上拢了拢,仿佛孟修钦是伊波拉病毒,生怕条条被他给污染了。 孟修钦和她较上劲了,非得朝那边挪两步。 电梯门打开。 宋漪年带着条条走出去。 回到家,宋漪年给条条吃了药,喂了一点粥,让他睡在卧室房间里。 上一次她这样照顾发烧的病人,还是那一晚把孟修钦领回家的时候。 算算时间,那会儿他们刚认识,这都过去半年多了。 宋漪年轻手轻脚地离开卧室,去到客厅,盘坐在沙发上,开始刷手机。 孙茵的电话又打来,“你跟妈说实话,赵处长是不是把儿子交给你照顾了?” 宋漪年惊叹她妈什么时候变成顺风耳了,这么快就知道了。 孙茵:“赵处长将这件事情告诉了他姑妈,他姑妈立马就来告诉我了。” 宋漪年握着话筒没说话,知道她妈有事要交待。 孙茵:“你听妈的。赵处长的姑妈告诉我了,他那个大儿子不是他亲生的,是他去世的太太带来的。这大儿子虽然现在不听话,过两年也就大了。” “以后你跟赵处长结了婚,再生一个小的。这个条条这么小,以后就等于是你养大的。赵处长老婆都没了的,没人跟你抢条条,一点隐患都没有。” 瞧瞧,什么都被孙茵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宋漪年简直能在脑海里,想象电话那头孙茵两眼发光的样子。 “妈,你之前还很喜欢夏涂,这会儿这么快就非赵处长不可了。” 孙茵忽然将微信通话,转换成视频通话。 一张覆盖着白色大面膜的脸,吓了宋漪年一跳。 孙茵郑重其事,“宋漪年,你给我脑子放清楚点,千万不要在赵处长面前提起你那个前夫,没有哪个男人能心胸宽广到听你讲前任老公,男人都是表面大方,内心里心胸狭窄。” 74 盯着点她 孙茵真是有经验。 宋漪年却没出声,目光深远地盯住,突然闯入孙茵背景里的人影。 孙茵察觉到异常,转头一看,顾不上关掉视频通话,将脸上的面膜纸一扯,大吼道,“你还敢来?!” 背后那个年轻女孩正是陈灿。 但孙茵的话,是对着陈灿身后的夏涂说的。 陈灿把夏涂带回家了,抱着在一棵树上吊死的决心啊。 孙茵火冒三丈,一把揭下面膜,也顾不上关掉视频通话,将手机一摔。 宋漪年的手机屏幕上,视频通话里孙茵那块儿,就变成了天花板的颜色。 手机传来各种喧闹嘈杂声,包括夏涂说的“妈,妈,您别生气啊”。 宋漪年扶了下额头,关掉通话,给孙浩朝发了个微信:[你注意劝着点妈]。 不是怕孙茵受伤,而是怕孙茵把夏涂给打伤了。 论打架,孙茵还从未输过给谁,大概也就是身上那股子刚强劲儿,吸引了人在江湖飘的陈耀阳。 所以后来,听说夏涂被打得住进了医院,宋漪年也不奇怪。 看着看着手机困意时来,宋漪年合着衣服倒在沙发上,睡了一会儿。 吵醒他的是一通电话铃声。 赵穆加打来的,说找到赵纯了。 原来今天是赵纯妈妈的阴历生日,赵穆加忙到忘了,赵纯一个青春期的小伙子,心思拐着弯,有什么事情藏着掖着不直接说。 找茬跟赵穆加发生了口角之后,小伙子一气之下了躲了起来,现在孩子找到了,已经被老师领回学校去了。 宋漪年听得头都大了,真佩服赵穆加一拖二把孩子养这么大,自己事业还能蒸蒸日上。 赵穆加来把条条抱走了,宋漪年想了想,最后还是没拦着。 过了几天,赵穆加又途径云城,说顺道请宋漪年吃饭。 人车开到了医院门口,宋漪年不好拒绝。 赵穆加订了一家川渝江湖菜。 他坐在她对面,举止投足间尽显温文尔雅,笑着招来服务员,把ipad上的菜单递给她。 我都可以的,不挑食,你看着点。 宋漪年看了看菜单,又把菜单递还给他。 “能吃辣吗?赵穆加边看菜单边问宋漪年。 “可以。你呢? 年纪渐长,宋漪年对辣椒的抵抗力越来越强。 “我也不错。 “有什么忌口的吗?” “没有。 “那我也没有。 赵穆加点了几个菜之后,把菜单递给服务员,抬头与宋漪年对视,微微笑了笑。 两人随意聊了会,赵穆加提到条条的身体情况好转。 稍微迟疑后,赵穆加又替条条道歉,如果条条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还请宋漪年海涵。 宋漪年笑着说没事,心想这赵处长还挺了解他儿子的。 火锅差不多要结尾时,服务员送上甜点红糖糍粑。 这是宋漪年喜欢的吃食。 “赵处?” 一个女人的身影出现在餐桌旁。 宋漪年和赵穆加抬头望去,都愣了愣。 “萧博士?” “萧影?” 萧影用一种睥睨的眼光,看了看宋漪年,对赵穆加说,“赵处,正好有点事情找你。” 赵穆加微蹙眉头,“萧影,我们上次已经谈得很清楚了。” 宋漪年忙不迭的吞下嘴里的红糖糍粑,抽了两张纸巾擦嘴,坐直身体,“赵处,萧博士,你们慢慢谈,我正好家里有点事情。” 赵穆加很是愧疚的看着她,“不好意思,宋医生。” …… 宋漪年从川渝江湖菜出来,径直打车回家。 到了小区下车后,她感觉吃过重油重辣的川菜之后,嘴巴里泛苦,刚走了两步,又折返出去小区附近的便利店买口香糖。 口香糖一般放在收银台附近的货架上,宋漪年手刚伸过去。 “买这个?带男人回家了?” 宋漪年一愣。 超市收银台附近的货架上,口香糖挨着小雨伞,她的指尖恰好触在小雨伞旁边。 宋漪年收回手,“关你什么事?” 孟修钦对宋漪年冷笑,“没什么,就是觉得你换人太快,要注意安全卫生。” 站他身旁的几个路人,立刻用异样的眼神往两人身上瞟。 宋漪年狠狠地瞪了他。 这姓孟的,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儿,居然好意思来内涵她?! 有那么点赌气的成分,宋漪年抬手伸向那盒小雨伞。 孟修钦非跟她抢同一盒,完全不撒手。 宋漪年气,“那么多盒,你干什么非跟我抢?” 孟修钦两根手指捏着那盒子的一角,神情轻轻松松,好像一点力气都没使,“大号的就剩这一盒了。” 宋漪年恨得咬牙切齿,斗志更上来了,用双手作战。 就在这时,孟修钦毫无预兆地一松手,宋漪年向后倒去,跌倒在地,摔疼了。 孟修钦居高临下地扫她一眼,“赏你的,就你的审美,估计找的男人也穿不上这个尺寸的。” 宋漪年冲着他的背影,低低地骂了句有病,扭头看向掌心中的小雨伞。 好了,小雨伞包装盒已经裂开了。 她不买都得买。 将口香糖和小雨伞装进手袋里,宋漪年付钱后,离开便利店。 赵穆加已经等在她家楼下,解释说他和萧影是几个月前通过相亲认识的,接触过几次,赵穆加认为不太合适,就没有继续来往了。 但萧影一开始也没看上他,嫌弃他有孩子,后来又不知道心境发生了什么变化,又找到赵穆加,表达了想重新接触的意思。 宋漪年表示理解。 两人说了没两句,有电话打到赵穆加这里,似乎是工作上的事情。 她抬头朝楼上望了望,对赵穆加说,“赵处长,我先回去了,明天还要上班。” 赵穆加眼里划过一丝蠢蠢欲动,又按捺住。 他手指摸了摸鼻梁,低头笑了笑,“好好休息,宋医生,我得回去加班看材料了,过两天省里有领导来视察。” …… 宋漪年回到家,正准备关门。 门却被人从外面抵住,关不上了。 “你干嘛!” 宋漪年使尽全身也关不上门,索性将手从门锁上拿开。 孟修钦盯着她,打量几秒,直接将她扛在肩膀上,然后又丢垃圾一样扔到沙发上。 惊呼尚未从嗓子里溢出,后背又陷入软软的沙发垫,宋漪年一瞬间有点昏沉沉的失重感。 “东西呢?”孟修钦把脸怼下来。 宋漪年心知他问的是什么。 她装傻,“什么东西?” 75 睫毛精 宋漪年故作思考了几秒,又恍然大悟般:“你问这么多干吗?大号的你又用不了。” “你最清楚我能用不能用。”孟修钦阴恻恻的笑。 危险的气息袭来。 宋漪年迅速朝他出手。 孟修钦反手把她两只手,高举过头。 宋漪年动不了了。 他伏在宋漪年上空,星眉剑目,轮廓显得更深,睫毛长得跟成精了似的。 可他嘴里依然在说不当人的话:“在便利店买那种东西,结果楼下的男人却跑了?你真是差劲,泡个男人都泡不到。” 宋漪年瞪大眼睛,刚想骂人。 孟修钦已然埋首下来。 这哪里是接吻,这是伺机报复。 他狠狠地咬住她的chun,宋漪年什么都做不了,只好回咬他,直到血腥味在两人口中蔓延,反而把她的心神搅得一团乱。 快喘不过气的时候,孟修钦头微微抬起,额头抵着宋漪年的额头,沉声问:「我能用不能用?」 宋漪年像是沙滩上的鱼,仰头大口呼吸新鲜空气,红着眼圈瞪他。 「嗯?」 电话响了。 一瞬间,旖旎的氛围被打断了不少。 宋漪年从身下摸索出手机,没注意看屏幕就接通了,“喂?” 对面沉寂了几秒,平静地说:“把电话给孟修钦。” 这是谁? 林季惟? 音色不像,而且对方怎么知道她和孟修钦在一起。 宋漪年有点懵,翻过手机看一眼手机,将手机递给孟修钦。 这是他的手机。 估计是两人刚才纠缠的时候,从孟修钦裤兜里掉出来的。 孟修钦一手仍制住她,另一手接过电话,直接开了公放,将电话甩在宋漪年耳边。 又埋头下来亲吻。 那头的女孩子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广深市?过两天是我爸爸的生日。” 孟修钦正玩弄宋漪年的耳chui,边亲边语焉不详,对电话那头说,“嗯,你放心,不会错过的。” 窸窸窣窣的声音,多少透过话筒传了过去。 女孩子心知现在不是时候,似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先不打扰你了,但你记得做好措施,别惹出什么风流债,到时候跟双方父母都不好交代。” 听到这里,宋漪年察觉出味儿来。 莫非这个女孩正是传说中在跟孟修钦相亲的方家大小姐? 大户人家的小姐果然见多识广,居然这么大方,明知道孟修钦在干什么,还是由着他。 她大脑在思考,身体就不自觉地僵了僵。 孟修钦抬手掐掉电话,一瞬不瞬地看着宋漪年,好像在观察她的表情反应。 他抬起身时,宋漪年松了口气。 孟修钦站直,估计刚从什么正式活动出来,穿得人模狗样,西装革履,身姿笔挺,衬得皮相更加优越。 宋漪年仰起脸,瞪着眼看着他漫不经心地扯掉领带,摘下腕表,活动下手腕,脱掉西装外套,又去解衬衫的袖扣。 宋漪年大脑缺氧,但还没傻。 已经预感到他要干什么了。 宋漪年蜷起身体往沙发角落里缩,“孟修钦,你要干什么?” 孟修钦捋了下短发,笑而不语地弯下腰,脸对脸地盯着宋漪年,握住她的脚踝往下一拉。 …… 宋漪年撤掉沙发套子,放进洗衣机里,按下洗衣机按钮时,忍不住骂骂咧咧地抹眼泪。 刚刚那不忍直视的画面,又浮现在脑海里。 孟修钦从她落在地上的手袋里,掏出小雨伞,然后…… 然后他一下一下地撞,逼问道, “这个型号我能不能用?” 去他妈的臭男人。 她要搬走,搬走! …… 车里。 女人打量着眼前的男人,他刀削般的五官凌厉锋锐,薄唇微微挽着。 男人最好的年龄是几岁? 二十岁太嫩,四十岁太老,而三十五岁刚刚好。 这时候的男人褪去了幼稚,经历过社会的锤炼,有了相当的阅历,迎接了真正的成熟,犹如一坛酿了几年的好酒,恰到好处地让任何女人沉醉。 赵穆加无疑是这种男人。 兜兜转转一圈,萧影还是觉得赵穆加最合心意,连他一开始的劣势-有孩子,都变得无足轻重。 男人骨节分明地手,握住方向盘,“你不是说有急事找我?” 女人缓缓地解开薄羽绒服的纽扣,倾身越过扶手箱,伸手去捉男人的腰..... 手腕骤然发疼。 男人有力的手指抓住她手腕,扬起,一双深邃的双眼,瞬间如同猎豹般犀利,紧盯着投怀送抱的女人。 目光落在女人雪白泛光的肌肤,眉头紧锁:快把衣服穿上。 “我不。” 赵穆加眯眸,脸色凝结成冰,穿上,下车。 萧影沉默了几秒,邪邪地笑问道:“赵穆加,你就不想?” 赵穆加已经过了青春萌动的年纪,对这种话没有多大的反应,更没有要亲身验证的冲动,冷声说:“你下不下去? 萧影拧着没动。 赵穆加也不勉强,另一手拿手机拨了个号,来一趟。 十几分钟后,有人敲了敲车窗,“赵处?” 赵穆加落下车窗,“你们不是在扫黄么?这里有个现成的。 慌忙整理衣服的萧影:??? 她反应过来,破口大骂:“赵穆加,你个王八蛋。” 来人是个便衣,已经走到车那头,拉开车门,用手kao铐住她,“这位同志,现在你涉嫌非法活动,请跟我回所里去协助调查。” 萧影扭头看向赵穆加,想骂人,被便衣带走了。 76 新规则 宋漪年得知萧影被拉去派出所的事情,还是从郝甜嘴里得知的。 郝甜有个堂哥在广深市当jing察,正好在萧影被拘留的派出所上班,堂哥过手萧影的情况,一看这被控告非法活动的女人是个医学博士,还在郝甜工作的云城分医院工作。 当下堂哥和郝甜通过微信,实时八卦这件事情。 郝甜简直像个小喇叭,逮着机会就和宋漪年还有李添添分享这件事情。 恰逢午餐时间,三个人围坐在医院附近的螺蛳粉店,聊着天。 郝甜持筷翻搅着面前的全家福螺蛳粉,“宋姐,干脆你把赵处shui了,不管怎么说,萧博士shui不到他,你睡到了,就是你牛逼!” 宋漪年把辣椒酱放进螺蛳粉,“那不如你自己去亲自去实践?更解气。” 李添添不太习惯螺蛳粉的味道,皱着眉头,大有“舍身陪两位好姐妹”的意思,侧眸瞧见宋漪年脸色微微发白,“宋姐,你怎么看起来这么虚啊?!” 这话惹来郝甜注视的目光。 郝甜富含深意地打量着宋漪年,“宋姐,你又和孟总又进行了友谊交流?一看就是纵谷欠过度。” 一口辣椒油呛在喉管,宋漪年咳嗽得脸都红了,“……没有。” 郝甜根本不死心,一直缠着宋漪年询问,大有“宋姐不承认不罢休”的气势。 宋漪年被磨得没办法,只好蜻蜓点水地说了下那天的情况。 非常懂,用一种专业的口吻徐徐道来,“宋姐,你完了,不用负责任的男女关系三个黄金准则,第一,别接他的电话,你知道他只会在寂寞或喝醉时才找你。” “第二,别让他再进你家门,第三,别对他太好,否则你肯定又被骗到他床上,如果你躺在下面,那么这关系永远藕断丝连。” “三条准则,宋姐你打破了俩,你完犊子了。”郝甜头头是道,又好奇地吸溜一口螺蛳粉,“其实孟总好像对你挺迷恋的嘛?你们也shui了蛮久了。” 宋漪年正色地纠正,“……当然不是!” 在一会所发生的事情,郝甜不知情,理所当然地看在孟修钦长相的份上,给他上了数层滤镜。 但宋漪年确实被郝甜说得忧伤了,那天在家里沙发上的不堪回首记忆上了心头。 她为什么看起来虚? 还不是那个该死的姓孟的,故意作弄她,为了从各方面证明他自己。 那天孟修钦手一颗颗解开衬衣纽扣,侧腰的肌肤露出来,上面结满了细密的痂,反而显得腰部肌肉更劲。 洗纹身比纹身疼多了,激光扫过的地方犹如刀片刮了一片。 宋漪年就知道,这位方大小姐不一样,至少他把这位相亲对象当回事。 可当回事情又如何? 孟修钦还不是转头就shui了她。 “我就不喜欢孟总。” 李添添捏着鼻子,吃了两口螺蛳粉又放弃,“孟总这种一看就很花,太不干净了,但赵处带两个娃,也不太方便,所以我还是觉得刘哥最好。” 听他提起“刘哥”,宋漪年才发现,自从宋漪年和刘桥坦诚地谈过以后,他们科室再也没有免费的下午茶了。 当时刘桥信心百倍地说“一切慢慢来”。 可成年人么,上班生活都忙,精力有限,刘桥着急结婚,又在宋漪年这里看不到希望,转换目标也实属正常。 宋漪年吃完螺蛳粉,擦了擦嘴,“别谈男人了,男人有什么好聊的,还是聊聊赚钱吧。” 郝甜两眼放光,“怎么赚钱?” 宋漪年把孟修钦之前推荐给她的几支美股股票,告知给郝甜,郝甜当即就拿出小本本,记了下来。 但说完,宋漪年又有点心情复杂。 怎么就绕不开孟修钦了。 到了晚上下班,宋漪年感觉难受,胃里如翻江倒海般翻腾,匆匆忙忙走到卫生间,撑着墙,低头就吐了出来。 一阵寒风从墙上的窗户吹进来,宋漪年冷到抖了抖。 她赶紧坐车去往人民医院。 急症室医生一看她的状况,便判定是食物中毒,要求吊水。 坐在半夜仍人影络绎不绝的输液大厅中,宋漪年心里,泛起一种酸涩。 医院里的气氛肃穆。 忽而过道里急救病床载着病人划过的齿轮声,忽而楼上病房里爆发的哭声,凸显出人类生死离别,就在分秒之间,每时每刻都在发生。 当年宋漪年选整形外科,就是因为经历过宋父的去世,她不太愿意直接面对太多的生生死死。 那种看着宋父昏迷不醒,生命力一点点消失,最后头盖白布从病房里被转送太平间的感觉…… 太沉重太压抑了。 在云城生活小半年以来,宋漪年在生病时,第一次感觉到深深的孤独。 她眯了会,再醒来眼前站着一个人。 差点以为自己病糊涂了,出现幻觉。 “生病了?” 孟修钦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宋漪年躲开了。 孟修钦没再开腔,低头静静地审视面前的女人。 他逆光而站,修长的阴影几乎将宋漪年笼住,眼眸深深直叫人看不清。 孟修钦手里握着份病例报告。 宋漪年低头一看,病人那栏赫然显示着“方羽希”。 她手背传来一阵刺痛。 最后一瓶药水已经吊完,血液倒回到针管里一部分,宋漪年按住手背,准备针头拔下来。 孟修钦想帮忙,被宋漪年挡了回去,“你别乱碰。” 到底她是医生。 孟修钦没再坚持。 护士赶来,递上胶带。 宋漪年专业地拔下针头,手指摁住胶带,朝医院外面走。 医院外面街道的拐角处,站着一个年轻女孩,似乎因为夜晚冷,而微微颤抖。 宋漪年经过她时,这女孩一下倒在地上。 夜深人静,四下没有其他人。 宋漪年看见女孩颤抖着翻白眼,就明白她的情况。 立刻采取急救措施,小心翼翼地解开女孩子的外套和内里毛衣的领口,轻轻地将她扶成侧躺姿势,以杜绝呕吐物呛着她的喉咙。 女孩和所有爱美的女性一样,下身穿着丝袜和格子短裙,她裙尾逐渐洇出一点湿意。 宋漪年没有犹豫,脱下自己的风衣,遮住了女孩的臀部。 她身上只剩一件紧身又轻薄的打底毛衣,在夜里的凉风拂动下,后脊冷出了层层小疙瘩。 77 长情 十分钟后,女孩逐渐安静下来。 孟修钦从医院里追出来,见女孩躺在地上,旁边蹲着个微微发颤的宋漪年,周围站了稀稀落落几个路人。 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宋漪年身上,并将女孩打横抱起,转头回了医院。 经过医生的检查,确定女孩无大碍,女孩便拉着孟修钦的衣袖说要回家。 至此,宋漪年已经知道,这位女孩就是孟北照看重的未来媳妇、孟修钦的相亲对象--方羽希。 从医院出来,孟修钦的司机开着车,等在门口接客处。 宋漪年本打算打车回家,方羽希却坚持要送她回家,算是答谢她刚才的帮助。 上车后,宋漪年默默脱下孟修钦的外套。 一个小时后,一行人到达宋漪年的租住的小区。 孟修钦扶着方羽希从车后座出来时,宋漪年惊讶了两秒,旋即恢复自然。 三个人进入电梯时,方羽希又吐了孟修钦一身。 孟修钦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甚至用手接住了方羽希的部分呕吐物,完全没有在宋漪年家里时,摸着沙发上的灰都一脸嫌弃的样子。 简单来说,显示出极好的耐心。 这种情况下,宋漪年也不能够先走,她随着两人坐电梯去到孟修钦的顶层公寓。 趁着孟修钦将方羽希扶到盥洗室里清洗时,宋漪年从厨房里找到抹布,回到电梯擦拭秽物,又通知了物业明天进行二次清洗。 等宋漪年再回到顶层公寓,方羽希已经穿着睡衣,坐在屋内唯一的大床上,头发湿湿的。 应该是刚洗过澡。 而站在大露台外的男人,来来回回踱步,一手握着手机说话,一手指尖夹着烟。 宋漪年怀疑,孟修钦是不是有幽闭恐惧症。 她去过他的两处公寓,装修风格都是这种带着北欧忄生冷淡味道的,房间里没有多余的墙,打通成一个房间。 空旷。 方羽希已经缓过气了,面带愧疚地说,“对不起,宋医生,我刚才发病,弄脏你的风衣了,我未婚夫拿去洗了,可能明天才能还给你。” 宋漪年一愣,理解过来她说的“未婚夫”是孟修钦,摇摇头,“没关系。” 方羽希朝一旁的衣帽间看看,“你去挑件外套穿吧,外面有些冷,但这里只有男士外套。” 宋漪年说算了,心想她就住楼下,吹风也吹不到什么。 方羽希垂眸,神色带着伤感,“宋医生,你说我为什么没像古早偶像剧里的女主角,得个心脏病什么的也好啊,偏偏得癫痫,一发起病来,不分时间场合。” 尾音竟带了一丝哭腔。 宋漪年安慰她,“癫痫不致命,心脏病可是随时会没命的。” 方羽希脸色阴转晴,笑了笑。 厨房里的发来什么声响。 宋漪年去看,原来是电饭煲里的粥好了,应该是孟修钦温的。 舀好一碗粥,宋漪年端着碗回到床边,将粥递给方羽希。 方羽希接过,喝了两口,将碗放在床头,“不吃了。” 宋漪年正准备告辞。 方羽希叫住她,瞥了一眼落地窗边露出的男人衬衣一角,“宋医生,我和我未婚夫是家里安排的相亲认识,你说我应该嫁给他吗?” 她一脸诚恳,似乎真的在征求宋漪年的意见。 两人不过萍水相逢数个小时,方羽希竟当面问这种问题,看起来内心是对这桩家庭婚约相当的犹豫。 宋漪年选择了一种中庸的说法,“他看起来对方小姐非常体贴,但是婚姻是人生大事,还是看方小姐自己吧。” 方羽希勾勾唇,“宋医生说的是,婚姻模式有很多种,举案齐眉的,各怀鬼胎的,相爱痴缠的。我未婚夫看起来是个不错的男人,可是……他心里有别的女人,你说我该嫁吗?” 她抬头,饱含笑意的眼,凝视着宋漪年。 宋漪年手指掐了掐掌心。 …… 同一时间。 孟修钦抽着烟,和谢天赐通着电话。 冷风吹得他的衬衫猎猎作响,指尖的烟蜿蜒而上,随风吹散。 谢天赐说,“老四,你可真贴心,每次方羽希发病,你都主动给她私人空间,免得她不好意思。现在她身边有人照顾吗?” 孟修钦望了望不远处的云城分医院大楼,轻轻吐出一个词,“宋漪年。” “……” 成功地将谢天赐噎到了,片刻后,他才继续说道,“要说牛逼还是老四,以后方羽希生了孩子,你不会让宋漪年去照顾她坐月子吗?” 孟修钦好像真的听进去了他的建议一样,问询道,“整形外科医生也会懂妇科吗?” 谢天赐被绕了进去,“应该多少懂点吧,听说医科大学里临床本科什么都学点,到研究生才会选方向分科系。” 孟修钦答,“那宋漪年可以考虑下拓展副业。” 谢天赐沉默,语气又变得认真,“你真的要和方羽希结婚吗?只是为了和方家的一些合作,居然以身相许?” 孟修钦轻笑,“你觉得我会结婚吗?” 谢天赐仔细地思考过,斩钉截铁,“不会。” 谢天赐和孟修钦从小一起长大,从小学到大学一路都是同学,他知道孟家的内情,也了解孟修钦的性格。 孟修钦的父亲孟北照和他的亡母相遇时,孟北照是已婚男人,两人干柴烈火,爱得轰轰烈烈,孟北照抗住孟家家族的压力,离了婚,娶了孟修钦的母亲。 可两人组成家庭后却鸡毛满地,互相给对方戴的绿帽子,互相怨恨但又舍不得离婚,直到孟修钦母亲去世之前一秒,还在咒骂吵架。 孟修钦从小就在这样鸡飞狗跳的环境中长大,又有个大他一圈、明里暗里欺负他的大哥孟青岩。 他对这种长期捆绑又极不健康的两性关系,感到失望。 在林季惟转身投靠孟青岩后,谢天赐曾经问过孟修钦的意见。 他深深记得,那时候孟修钦淡然地答,“人本就不是长情的动物。” 所以在谢天赐看来,孟修钦似乎能理解林季惟的选择,也才会对林季惟三番四次的试探不在乎,还顾念旧情对林季惟的困境,施以援手。 他亦清楚,这位好基友,从未打算和任何一个人建立长期的关系,才会对林季惟的背叛,没有寻常人的伤心和失落。 于情感关系上,经验欠缺的谢公子,忘了另一种可能。 78 蹊跷 谢天赐又问,“那你打算和年年美女怎么办呢?继续玩着么。” 孟修钦喉头微微颤动,侧头看向了落地窗内的大床。 两个女人在谈笑风生。 他忽地笑了下,“他们相处得很好。” …… 等方羽希吃完粥,宋漪年将粥碗拿回厨房,放进洗碗机。 她从厨房出来,孟修钦刚踏进屋内,手绕在背后关上落地窗,带进来淡淡的烟味。 那烟味……总是绕得宋漪年晕头转向。 时常让她猜测,是否那烟味其实是什么mi药,扰乱她的心神。 宋漪年说,“我先走了。” 孟修钦似乎点了下头,似乎又没点头,转身朝躺在床上的方羽希走去。 …… 躺在家里的大床上,宋漪年心里还盘旋着刚才在孟修钦家里的场景。 方羽希拉着她的手,给她展示手机上的照片,用一种勉强的语调,给她叙述孟修钦的过往给她带来的困扰。 她说,林季惟和孟修钦是初中同学,孟修钦当时是广深市实验外国语的好学生。 是林季惟教会了他抽烟。 孟修钦为林季惟打过架,修理过骚扰她的小混混。 某一天林季惟忽然不接电话。 他找她找得翻遍了整座城市,惊动了警察。 方羽希不知道从哪里找到,孟修钦和林季惟十几岁青葱时期的照片。 照片里,林季惟相貌变化不大,豆蔻年纪就已经初现成熟姿态。 而孟修钦,是宋漪年没有见过的孟修钦。 他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领口敞开,对着镜头笑得气宇轩扬,又带着那个年纪独特的少年气。 那形象,又与现在孟修钦偶尔休闲的穿着打扮,逐渐重合。 十多年过去,孟修钦的五官没怎么变化,可整个人的气质和韵味又带了岁月的沉淀。 在这之前,宋漪年只知道孟修钦和林季惟的确是青梅竹马,却在心里勾勒不出具体的影像。 可看了方羽希的照片,宋漪年似乎懂了,林季惟和孟修钦之间的那种情感羁绊。 都说,男人是忘不了初恋的。 何况林季惟是他的整个十几岁的青春。 那么问题就来了,孟修钦连对方羽希都体贴备至,却对宋漪年冷起来像个东北大冰坨子。 宋漪年思考了下,得出一个结论。 因为她对孟修钦来说,没有利用价值,既不是林季惟那样的情感寄托,也不是方羽希联姻对象。 也许大概就是男人太理性太现实,女人总是特别期待遇到痴情的男人。 过了那个点儿,宋漪年睡意全完,打开手机上的听歌软件,听了会情歌,帮助入眠。 …… 过了几天,宋漪年刚到楼下。 在电梯口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立在那。 看清来人后,宋漪年惊魂未定地拍了拍匈,“你这脸是怎么回事?” 夏涂手指攀了攀脸上正在退却的血痂,有那么一丝委屈。 宋漪年明白,“没办法,我妈就是那么个火爆脾气,你知道的。” 夏涂快哭了,“妈拿烟灰缸砸我!” 以前孙茵看夏涂,那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待他如珠如宝,一旦夏涂进门,不是端茶递水,就是洗切水果。 现在一朝关系变化,孙茵也下得狠手。 宋漪年,“活该。你就非得跟陈灿搅在一起么?” 嘴唇嗫嚅几秒,横下心一般,夏涂说,“没办法啊,年年,陈灿拍了我的小视频,威胁我说不跟她回家见父母,就要群发小视频。我的公司正在跑ipo,要是这个视频公开……我肯定会被踢出创始人团队,而且公司的估值肯定会受影响的!” 单从这件事情来说,宋漪年真想大呼痛快,陈灿也算为他们女性同胞出了口恶气。 宋漪年从他身边走过,朝小区门口走。 夏涂拦住她去路,“年年,你最近心情不好?” 宋漪年站定,从上到下扫了一遍夏涂,嫌弃地说,“你又知道了?” 夏涂拿出手机,点开听歌app,“我们俩的会员还在共享呢,你昨晚听了一晚上的悲伤情歌,我都看到记录了。” 离婚就是这点麻烦。 两个人在一起生活了些时日,为了方便,许多网络账号和会员都是共用的。 有时候难免忘记了,某些躲在角落的app会员,还在给脑残前夫推送宋漪年的隐私数据。 就这点小事,值得夏涂大老远地从广深市,跑来云城么。 夏涂抓了抓脸上有些痒的伤疤,“年年,我知道你坚持回国,是因为知道你爸爸失去葵涌的真相,想要拿回葵涌,可现在就因为在孟修钦手上吃了瘪,你就放弃了?你知道你爸爸的车祸,里面有蹊跷么?” 79 不同 “咳咳!” 宋漪年的咳嗽声,打断了夏涂的话。 昨天晚上她因肠胃不适打了点滴,身体发虚,又把外衣用来罩住失禁的方羽希,现在着了凉。 夏涂想来扶她,刚走两步,被宋漪年一肘子抵开,“你要是不怕被传染,你就靠过来。” 夏涂又往后撤开距离。 宋漪年咳了一会儿,从包里掏出纸巾,擦了擦手,才慢悠悠地问夏涂,“我爸车祸都过去了十几年了,里面的蹊跷能躲过警察的眼睛,但是能被你知道?” 夏涂脸白了一下,双拳握了握,尽力保持住镇定,“我认真的,年年,我真的查到你爸爸车祸的来龙去脉,只要你……” “只要我什么?” “帮我找下孟修钦,我公司的e轮融资,出了点问题,原来有个投资人答允的3000万投资金额,迟迟没有到账。” 这个鬼夏涂真是死性不改,居然敢拿宋父的事情随便要挟宋漪年。 宋漪年才不信他说的每一个字。 “夏涂,你这个人——啊!” 话音未落,宋漪年脚下打滑,差点绊了一跤,幸好被人从后面扶住腰,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宋漪年愣了愣,赶紧站直。 “宋医生。”挽着孟修钦胳膊的方羽希,笑着打招呼。 看见夏涂,方羽希的脸色僵了几秒,又恢复笑容,“你好。” 反倒是夏涂,眼圈倏地发红。 他目光来来回回在面前三人身上流连,欲言又止,最后没有出声。 转身跑了。 宋漪年一脸懵,但也没多说什么,和身后两人道别后,匆匆去往医院。 …… 宋漪年都不用主动去打听什么,郝甜已经将方羽希的情况,悉数抖落给她听。 方羽希以前和郝甜念同一所双语国际学校,郝甜多少听说过方羽希的事情。 方家将方羽希保护得甚好,外界皆不知道方羽希到底有何隐疾,只知道她身体不好,一直是方右泉的掌上明珠。 孟修钦这个未来女婿,是方家千挑万选的。 宋漪年奇怪,“那为什么孟总念的是广深市实验外国语,不是这种国际学校?” 郝甜摇摇头,在葵涌最风光的时候,她爸郝院长的身份也不能够让她进入孟修钦的圈子,其中原委她有所耳闻,却不能十分确定。 “听说孟修钦爷爷在世时,以前对他这个小孙子寄予厚望,做主让孟修钦入读公立学校,以防去国际贵族学校,沾染上那些纨绔子弟的臭毛病。” 按理说,郝甜这种情况,在郝院长出事后,应该会被安排出国,在国外过吃穿不愁的日子,何至于在国内苦哈哈地当一介小医生。 郝甜只答这是她爸爸的安排,反正她听着照办就完事儿。 郝甜若有所思地停顿几分钟,又补充,“我爸说在国内,孟修钦这人肯定会罩着我,到了国外也是当二等公民,没意思。” 萧影恶狠狠地来。 她指着宋漪年的鼻子,瞪着眼,“你心思够阴地,知道赵穆加看不上你,就打他儿子的主意?想曲线救国,嫁给赵穆加?!” 宋漪年没理她喋喋不休,反倒是郝甜为她打抱不平。 郝甜说,“这个萧博士,听说当时是攀上了她的导师,连论文都是导师找人帮她写的,才能拿到博士学位,自己心术不正,就看别人都是不干净的。” 宋漪年笑了,“你连这个都打听到了?” “那当然。”郝甜扬下眉毛,“学术圈也好不到哪里去的,老港片说过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我爸还是医学博士呢,还不是照样婚内出轨,和我继母搅在一起。” 感情么,是没必要跟学历和身份地位挂钩。 人皆非善类,本能都一样。 这就是宋漪年慢慢喜欢和郝甜说话的原因,但凡郝甜能厘清逻辑,她看问题还比较就事论事,连自己爹都能拿出来鞭笞。 郝小姐坦率,和她说话不用动脑子。 舒坦。 两人说了一会话,宋漪年忙了一整个下午,在下班前,被朱宰其叫去。 刚刚忙完一台手术,朱宰其疲惫不堪,单手捏着鼻梁,说派宋漪年去参加位于新国的全球面部整形研讨会。 “刘组长不去?”宋漪年问。 多数举办于海外的全球面部整形研讨会,一般都由身为组长的刘桥去参加。 “你们俩一起。”现下朱宰其,一副不可说地神态,“刘组长要调走了,这你都不知道?” 宋漪年摇摇头。 朱宰其啧啧地感叹,“你把刘组长的心伤透了,为了你,他连云城分医院都不呆了。” 宋漪年一震,回头想给刘桥发个微信,想了想,又逐字逐句地将微信对话框里的消息删除。 以刘桥的性格,应该不会因为她而改变自己的事业选择吧。 她还是不要孔雀开屏,自作多情了。 临行前方羽希给她打电话请她吃饭,说是要赔她一件衣服,宋漪年推脱了一下。 方羽希就直接来敲门。 吃饭的地方是楼上。 宋漪年刚去到孟修钦的顶层公寓,就看见了屋内细微的变化。 茶几上摆了鲜花,空气中弥漫着一点点香味,想必是屋内什么地方放置了熏香。 而床头柜那边摆了好几个毛绒玩具。 一点点小改变,带来不同的感觉。 不同在哪里? 是这个冰冷的房子里,住了个女人的感觉。 说是请吃饭,方羽希没有亲自下厨,而是叫了送餐。 两个人吃饭比较随意,就坐在开放式厨房的吧台边。 方羽希开了一瓶红酒,倒了半杯递给宋漪年。 宋漪年接过,喝了一口,酒香唇齿留香。 方羽希又给她舀汤,“宋医生,今天那个男人是你的男朋友?” 宋漪年没有踟蹰,将和夏涂之间结婚又离婚的情况,如实告知。 听完她的话,方羽希手持汤匙,闷闷不语许久,才喟叹道,“你前夫真是不知好歹,连宋医生这样好的人都不珍惜。” 宋漪年一笑,低头喝了口汤。 嗯,很鲜。 方羽希又问,“宋医生,你做过热玛吉吗?” 宋漪年摇摇头,“热玛吉很痛的,哪怕是最新的第六代,痛感下降,但还是很多人边做边哭,还有人说会闻到肉烧焦的味道。” 80 加持 方羽希脸上浮出一丝惊惧,迅速打消了尝试热玛吉的念头,“算了,我还是不要花钱找罪受了,宋医生,你皮肤真好。” 上班时,宋漪年不怎么化妆,就抹抹防晒,最多加点粉底液,眼线睫毛膏通通略过。 没手术坐诊的时候,不用戴口罩,她会涂点口红,显得有气色一点,刚才下班到家,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就被方羽希抓来吃饭。 宋漪年笑:“谢谢。” 方羽希唇边漾起一丝笑,带点孩子气。 一聊才知道,方羽希和宋漪年同样岁数,虚虚长宋漪年一个月,按阴历算,两人算是同月生。 方羽希好像很高兴,大呼有缘分,“以前我小时候,爸爸经常开玩笑,说我出生时候是双胞胎,妹妹被送到了国外外公家养了,小时候我还信以为真,长大后才发现爸爸是拿米国片《天生一对》的剧情忽悠我的。” “不过,宋医生,你我一见如故,我下次倒要问问我爸爸,我是不是真的有个妹妹。” 方羽希口中的爸爸,正是方家的掌权人方右泉。 上一次见方右泉,还是在林季惟和孟青岩的订婚宴上,过了半年多,宋漪年差不多快忘了方右泉的五官长相,但心里有个印象,依稀记得方右泉一派成功中年男人的形象。 两人还想说点什么,背后突然传来了门锁转动的声音。 “修钦。” 方羽希起身走过去,接过孟修钦脱下的外套,又从鞋柜里拿出拖鞋,放在他脚边。 一派相敬如宾的小两口形象。 孟修钦理所当然地享受服务,抬手解衬衣纽扣,望了一眼厨房方向,问方羽希,“她怎么在这儿?” “我请宋医生吃饭,感谢她帮助我。” 胸前两颗扣子解开后,露出一点点结实的胸膛,孟修钦有些不悦地说道,“让她先走,我有点事情跟你商量。” 方羽希为难地说道,“这不太好吧。” 孟修钦似乎扶了扶方羽希的腰,暗示了些什么,她瞬间轰地一下红了脸。 他那闪着谷欠光的眼神……宋漪年很熟悉。 都听到了逐客令了,宋漪年告辞。 …… 再次踏上新国的土地,宋漪年心中有些百感交集。 上一次来到这里,发生的一切,直接打乱了宋漪年的全盘计划,也让她深深地知道,生为一个平头老百姓,要与那些生活在云端里的人扳手腕,简直是天方夜谭。 现在她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只能说是运气。 宋漪年是前一页晚上到达酒店,第二天直接在下榻的酒店参加研讨会。 这类全球级别的医学界研讨会,主要是交流全球未来的医学研究走向,医疗界的趋势,各国条款限令可能引起的蝴蝶效应。 做为医生,脑子里的知识和技能必须时刻保持更新,参加研讨会是重要的工作内容之一。 听了一天各类医学界泰斗的讲话,宋漪年心累脑胀。 以至于在会后的酒会上,她特意选了一条清爽的浅金色长裙,让自己轻松一点,也配合热带的蓝天白云。 宋漪年换好衣服下楼,刘桥已经在等待。 见到她的第一眼,刘桥愣了一秒。 这样漂亮的女人,眼光高,看不上他,是不是也挺正常的? 宋漪年身上那条复古款草绿色礼裙,衬得她肌肤更通透,一点点清亮的暗红色唇膏,提亮了整个五官。 眼妆故意花了心思,看起来很薄,实际上足足刷了好几层。。 “小宋,你就是太漂亮了。” 刘桥如是说,有那么一点可惜的意味。 可是如果宋漪年不是那么漂亮,刘桥也不会在大学时代就第一次追求她,也是在她离婚之后,才抱着侥幸的心态,以为自己也许能捡漏。 刘桥的夸奖,取悦了宋漪年。 两人一起起乘坐vip电梯直达顶层,将邀请函递给接待台,在侍者的带领下进入一道门。 门被推开,暗香浮动,轻缓的钢琴音乐声飘然而来。 这是个数百名的大厅,360度的落地玻璃可以看到新国城中最辉煌的夜景。 钢铁森林的夜景,看起来都大差不差,可每次看,仍觉得震撼。 侍者来回穿梭送酒。 房内沙发上坐着各类美女俊男,穿着过于火辣,过于时尚。 在左侧处有一个玻璃旋转楼梯,梯口处有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站着,楼上是一个玻璃观景房,应该是给贵宾的位置。 宋漪年发觉不太对,她参加过几次研讨会后的酒会,可眼前这个酒会,级别似乎高级了一点。 “走错了吧?”刘桥也有经验,发现不对劲。 他抓住路过的侍从一问,方知这是一个经济论坛的社交酒会,医学研讨会的酒会在楼下。 刘桥搞错了楼层。 刘桥和侍从说话的间隙,宋漪年微微抬眼,一瞬间有些恍惚。 远处的有个男人,从入口进来,身边簇拥着好几个人,但都和他保持着安全距离,后面还跟着几个人。 这个人的地位很高,周围的人很怕冒犯他。 他步伐匆匆,人又很高,身材挺拔,垂眸和人说话,表情看起来很温和,嘴角有浅浅的酒窝。 说话的神情,是一种有底气的平和。 他穿着一套西装,整个人在酒会不算明朗的灯光下,显得高贵得体。 那个男人看到宋漪年,愣了下,朝她微微一笑。 在身后人的热情指示下,男人上了玻璃旋转楼梯,进入楼上的小房间,里面的人都站起来迎接他。 “刚才侍从说,楼上是另外一个圈层,有特许的人才能进去。” 刘桥和侍从说完话,回到宋漪年身边。 宋漪年还沉浸在刚才的茫然中,眼神仍望向楼上。 刘桥讶异,“小宋,你认识赵厅?” 一听这个称呼,宋漪年瞠目结舌。 这也许可以解释,赵穆加最近没什么动向,宋漪年还以为两人的联系到此为止了,就按第一次相亲见面时说好的那样。 原来……赵穆加高升了,调去了对外经济发展口,来参加这类经济发展论坛被当成贵宾,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真的被孙茵说中了。 年纪轻轻,位高权重。 人的底气最大组成部分,是身份。 宋漪年初次见赵穆加时,就不得不承认他看起来气质不俗,可如今有了更高身份的加持,赵穆加更显得出众。 81 可以了 (修) “也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能混到楼上那个圈层。”刘桥相当感叹。 宋漪年目光从二楼的玻璃房里撤回,转头轻轻一笑,“刘师兄会有那么一天的。” 话题引到这头,刘桥主动提起他要调去孟氏在新国开设的医院,这次来新国出差,他会多呆几天,和这边的同事对接。 “小宋,你最好花点时间去念个在职博士,我有意向朱主任举荐你接任组长的职务,但朱主任属意萧影,”刘桥说,“毕竟萧影是名正言顺的博士。” 宋漪年点点头,“我在准备参加博士考试。” 萧影专业能力着实算不上十分出众,可博士学位证书确实是她的立命武器。 从私心上来说,宋漪年也巴不得萧影去做这个组长,这样萧影大把精力就放在科研上,于公于私,也许都会减少针对她。 刘桥遇到熟识的人,被拉到一边闲聊,让宋漪年先下楼。 宋漪年准备独自越过拥挤的人群,朝酒会外的电梯走,好去楼下见见医学界的同僚。 一个侍从举着托盘路过,却被某个因酒醉而摇晃的客人,撞到了腰。 托盘里的热汤碗,不偏不倚地砸到宋漪年的手背上,烫出一片红印。 侍从大惊失色,“mam,你还好吧?” 宋漪年额头涔出细汗,强忍着镇定,让侍从拿医药箱过来。 侍从从后勤慌慌张张地找到医药箱,刚提着箱子回到酒会现场。 “给我吧。” 一个男人从他手里接过医药箱。 …… 几分钟后,酒会角落的靠窗卡座里,宋漪年坐在沙发上。 赵穆加半跪在她面前,礼貌地持起她的手,帮她细细处理手背上的烫伤。 神色异常自然和专注。 仿佛跪在女人身边,没有任何不合适。 烫伤膏 火辣辣的疼痛感得到及时缓解,宋漪年松一口气的同时,手指下意识地蜷了蜷。 不知不觉地挠到了赵穆加的掌心。 赵穆加的动作一顿,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暗色。 也许是一晃神,她好像看到,赵穆加喉结剧烈滚动了几下。 “可以了。” 赵穆加声线很沉,将最后一点烫伤膏,细细地抹匀, 宋漪年放下交叠的双腿,准备站起来。 她身上的裙摆高叉至大腿上处,因她的动作,原本隐藏在裙摆下的膝盖露出来,膝盖骨上的红痕,在白皙皮肤的映衬下,更加明显。 赵穆加扫了一眼,心下暗了几分。 宋漪年发现了,手扯住裙摆盖住膝盖,心里诅咒姓孟的多一次。 每一次他们见过面,她的膝盖总要红肿一段时间,今晚她还特意抹了厚厚的遮瑕膏,现在遮瑕膏大概被蹭掉了。 赵穆加送宋漪年到电梯门口。 “赵厅,我先上去了。” 赵穆加明白她的意思,让他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这是为了他好,以他现在的身份,若是被有心人造谣男女关系不纯,可能会影响前途。 “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名字就可以了。”赵穆加说道。 挺周到一个男人。 宋漪年就没再推脱。 赵穆加看着宋漪年走进电梯,电梯门随之关上。 “宋医生。” 宋漪年闻声回头。 “等你回国,有空见见条条吗?他总是念叨你。”赵穆加朝她微笑。 宋漪年怔忪两秒,笑着说好。 赵穆加没有说出口的是,他现在也不清楚,是不是在打着条条的幌子,想见见宋漪年。 他没时间多想,立刻被人叫走,回到二楼玻璃房。继续刚才进行到一半的会议。 宋漪年站在电梯里,对着轿厢墙上的镜面,稍微整理下衣裙,然后掏出房卡去刷楼层,准备跳过医学研讨会的酒会,直接回房间去休息。 就在那一刻,电梯门突然打开。 门外的男人大步走进来,重重地将宋漪年按在墙上。 82 滚 “宋医生,我叫秘书买了点止疼药,等会给你送来。” 宋漪年看着孟修钦逐渐冷掉的表情,闪烁其词地说:“...不用了,赵穆加,不好意思,我现在有点事情。” “嗯?出什么事情了?”电话那头的赵穆加,敏锐地察觉到宋漪年嗓音的变化,“那我现在来看看你。” “不必了。”没给宋漪年回话的机会,孟修钦就冷冷地接过话头,“宋医生现在是真的很忙。” 孟修钦直接当着她的面,挂掉电话。 “赵穆加?” 他在鼻子里冷哼一-声:“你现在又开始玩攀附权势的这套。” 孟修钦说着话,一步一步地将宋漪年逼进门。 门在他身后,咔哒一声自动地上锁。 他边走,边用修长的手指解开衬衫上面的两颗扣子,将宋漪年抵在墙上。 “我还不够?嗯?还要找到这个刚升职的赵穆加?” 这强劲的男性荷尔蒙气息,直逼宋漪年的脑门,她双腿已经开始发软。 孟修钦手掌托着她脸颊,指腹轻抚她脸颊上的泪痕, “我以为你已经学乖了,没想到你好了伤疤,忘了疼。是想利用赵穆加的势,还是真的想当赵太太?” 孟修钦刚才也在二楼,在那个更高阶的圈子里。 隔着玻璃窗,看到她在楼下人头攒动里前行,长发垂在白皙的肩头,盈着一点晃荡的反射光泽,腰肢曼妙,是个成熟又诱惑人的女人。 也看见她受伤,看见赵穆加在会议休息间隙,匆忙赶下楼,看见一米八多的大男人半跪着身子,给她搽药。 以及赵穆加看着她进入电梯,眼神里极力被隐藏的男人那种侵略性。 孟修钦看多了,像赵穆加这样带着野心的精英,要说这种人,只关注事业,不关注女人。 那纯粹是扯淡。 宋漪年久久积攒的坚强,在这几分钟之内,有点破功,她吸了吸鼻子,“你要是兽性大发,楼下casino里多的是高级应召女郎。如果你嫌麻烦,我可以打电话帮你叫。” 孟修钦捉住她的腰,往窗边的办公桌上一掼,“何必浪费钱。” 慌乱中,宋漪年的高跟鞋掉了,脚往后踹,踹到硬邦邦的男人腿骨,反而脚趾发麻,眼泪都快疼出来了,“你太过分了。” 孟修钦抵住她,捉住她的手反剪在背后,“本来对你有点腻了,可看见我玩过的女人,挑起了赵穆加的心思,忽然又觉得你也挺不错的。” 在别人面前高贵清冷的女人,被自己,这也许是恶趣味,也许是一种xp。 宋漪年脑袋一木,酸楚涌上耳鼻喉,她膝盖撞到了桌腿,疼得咬了咬牙。听到身后皮带扣响的声音,她赶紧转身,扭头骂他, “死混球!我大姨妈到了!” 手指扯开裙摆,指尖挑开细细长长的布料,“大姨妈到了,你还穿这个?” 他神情轻佻,像在嘲笑她说谎。 眼下的情况哪里容宋漪年矜持,她说,“穿这种裙子,不穿t-back,穿什么?我用了卫生棉条,要拿出来给你验明正身吗?” 孟修钦收回手,又紧了紧皮带扣,随手从床上拿起她早上脱放的浴袍,扔在宋漪年身上,“扫兴。” 宋漪年伏在办公桌上,顺了一会儿气,才站起来。 攥了下手指,直接朝孟修钦甩了一巴掌。 她身高不够,再者孟修钦扬头躲了下。 宋漪年指甲划到了他的下巴,瞬间起了几条血印。 她是铆足了力气的。 “滚。” 孟修钦手指抚了下下巴,看了看指尖的血丝,不深不浅地看了宋漪年两眼。 上次在一会所宋漪年打了他一巴掌,他也是这样看着宋漪年。 那样子,像是瞧着她够狼狈了,才放过她。 孟修钦没多说话,拉了门就走。 闹了这一场,宋漪年精疲力竭地,头发衣服乱糟糟,不成样子。 洗完澡之后,开始肚子疼。 吃了两三颗止疼药,也镇不住场子,也许是心情不好导致的。 以致于第二天去吃早饭时,她精神相当不济。 刘桥坐在餐桌边等她,看她来,热心地给她拉开椅座。 宋漪年笑着道谢。 刘桥朝窗边的一桌人,看一眼,“喏,赵厅在那边。” 宋漪年都顿了下,随即若无其事地朝赵穆加那桌,打了个招呼。 一顿饭吃得轻松惬意。 经过昨晚那一出,刘桥也看明白了,赵穆加多半跟宋漪年有点什么。 输给赵穆加,刘桥认了。 准备去机场之前,刘桥陪着宋漪年站了一会儿,状似无意的就提起了赵穆加:“小宋,赵穆加这个人,背景不太一般。” 宋漪年双手交叠,撑在行李箱拉杆上:“看出来了。” 有些话,不方便挑明。 刘桥是出于好心,想提醒宋漪年,怕她不清楚赵穆加的出身,得罪了人,以后可能不太好混。 刘桥说:“赵穆加其实不是粤省人,他是上城的,远藤赵家你应该听说过,他也是赵家的人……而且他爷爷……” 到底还是让宋漪年意外的。 赵穆加看起来彬彬有礼,一点飞扬跋扈都没有,还带着两个孩子…… 想不到只是做人做事低调。 “你要是不想跟他有什么,还是别跟他来往了,免得……”刘桥又说。 免得赵穆加会错意,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宋漪年领了刘桥的好意,“嗯。” 刘桥微微颔首。 凭他们之间的情分,刘桥认为,他该说的也说了。 男女情事,轮不到他继续多舌,以免日后里外不是人。 若真有宋漪年嫁给赵穆加的那一天,他刘桥现在未雨绸缪,留住这个人脉,日后也有帮助。 与此同时,宋漪年却在想,昨晚孟修钦接她那通电话,反而歪打正着。 兴许赵穆加以后就不会再找她了,避免麻烦。 …… 回到云城之后,宋漪年轮休两天,正好补足大姨妈造访时的亏空。 这小半年以来,她身体越发差,不知道是磕磕绊绊太多了,还是太忙太累了。 宋漪年收拾行李,做做饭,洗洗衣服,注意着不让烫伤的手背沾水。 忙完一圈家务下来,她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发现时间过得很慢,居然还没到八点钟。 一室一厅里只开一盏顶灯,灯光幽静,些许寂寥。 宋漪年发了会呆,打了个电话。 83 你还想怎么样 宋漪年这个电话,是打给孙茵的。 没其他的意思,宋漪年就是想明确告诉孙茵,让她不要再插手自己和赵穆加的事情。 孙茵哪里肯听,「我不管你想不想做赵厅太太,我反正要做赵厅岳母!」 宋漪年也不恼,「可以,赵穆加在广深市市区买套新房子送给我,我就嫁给他。」 广深市房价高企,市中心一套百平米的新房,动辄上千万。 孙茵的思维果然跟着歪,「随便什么房子怎么行?起码也得是个大平层。」 宋漪年心说,市中心大平层?她这个妈也不怕把赵厅送进去。 她面上仍附和,「妈说的是,起码也得是港城湾0号的上亿大平层。」 电话一挂,把孙茵的训斥直接掐断。 反正她和赵穆加的关系,到底得是她自己处理,孙茵难不成还能绑了她,送到赵穆加的床上? 打开门看见赵穆加的时候,宋漪年差点闪了舌头。 赵穆加明显的眸光一亮,「小宋,你还好吧?」 在新国的那个晚上,赵穆加就发微信问过她了,她那时候回了个[没事],但后面对他的多加关心,采取了冷淡态度。 赵穆加识趣,工作也忙,没再联系过她。 人都到了门口,宋漪年也不好让他站在门口,把门彻底打开,「你进来坐吧。」 赵穆加反而迟疑了,「合适吗?」 分寸感相当可爱。 宋漪年噗嗤笑了,「我去给你倒杯水。」 她看见赵穆加额头上的薄汗,猜他可能来得匆忙,转身去了厨房,也给赵穆加让开道。 端着水从厨房出门,宋漪年顺手拿了个苹果,对着坐在沙发上的赵穆加说,「不好意思,家里只有苹果了。」 她放下水,就开始削苹果。 赵穆加想阻止,最后还是算了。 既然人找上门来,那意思不用点明。 宋漪年只好趁这个机会,和赵穆加好好谈一谈,趁着削苹果的空档,在酝酿词汇。 赵穆加下了飞机就赶过来,此时也确实口渴,端起水杯「咕噜」地喝了两口,余光瞧见宋漪年低眉顺眼拿着刀的模样,怔了几秒。 宋漪年迅速地削好苹果,才说话,「赵厅,咱俩恐怕不合适,你条件太好了。」 赵穆加放下空水杯,「我有名字。」 难得语气这么严肃。 宋漪年只好说,「赵穆加,我们……」 话却被打断,赵穆加说,「小宋,你和孟修钦在一起了?」 「没有。」宋漪年摇摇头,「就是以前睡过。」 换做是其他男人,宋漪年还真不好把话说得这么直白,但对着赵穆加,她就是可以,也许是因为他够成熟,够让人心安。 赵穆加算是根正苗红长大的那种人,高门第高学历的优质男,也见过有钱人圈子里的混乱,可宋漪年的话,明显让他有一丝震惊。 不是震惊她有过男人,而是她的坦诚。 久经g场,赵穆加消化信息的能力很强,「饮食男女,无可厚非。」 这就是不打算退缩的意思。 宋漪年无奈,只好把话说狠点,「我暂时不打算谈恋爱,想趁年轻搞搞事业。」 赵穆加笑了,「成家立业,我不会扯你后腿,反而我们都在医疗系统里,更加方便。」 宋漪年单刀直入,「你喜欢我?」 赵穆加亦很坦诚,「谈不上喜欢,但很有感觉。」 顿了顿,他又说,「小宋,我三十五岁了,结过婚有过孩子,相过许多亲,但是很多年,没有人让我产生心灵的颤栗感了。」 历经沧桑的人,最难得是有感觉。 这段对话并没有起到宋漪年想要的作用,第二天她就在办公室收到了赵穆加送的花。 李添添大惊小怪,「宋姐,花都送到了,下午茶不远了吧?你千万不要结婚,这样你一直有人追,我们一直有免费下午茶。」 宋漪年只觉头大,于是采取冷处理。 事后,她仔细复盘过,才发现她不敢和赵穆加在一起的原因,是因为从孟修钦那里得了ptsd。 谁知道,这有权势如赵穆加,会不会和孟修钦一样,私底下挺疯批的。 她在孟修钦那里吃了苦头,不想再尝试第二次了。 工作一忙,宋漪年也就没空搭理赵穆加这茬,心想着过一段时间,兴许赵厅就忘了。 可她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日理万机的赵穆加,是有秘书可以使唤,天天帮忙订花送花的。 等宋漪年再见到孟修钦,是云城分医院出了事。 医院么,能出的事情,除了医闹,就是病患纠纷。 有个小女孩来医院做抽脂手术,伤到了血管神经,死在了手术台上,当天晚上家属带着记者来讨说法。 赵穆加做为卫生厅的一把手,新官上任三把火,随后就带着秘书来了医院,询问情况,正好和匆匆赶来的孟修钦,撞了个正着。 为您提供大神拾七念的《同类》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83你还想怎么样免费阅读. 84 诡迷心窍 按理说,这种级别的医疗伤亡事故,是不需要赵穆加亲自来处理的。 但现在经济形势不太乐观,房地产半死不活,医疗行业就备受瞩目,被省厅给予厚望,以成为下一个快速经济增长点。 大批的拨款砸下来,就为了全力发展云城的医疗行业,力求在三年内,将云城发展成继北城和川城之后的「整形医美第三城」。 上面给了压力,赵穆加自然重视,这间医疗事故的妥善处理。 厅上亲自来人,云城分医院的院长高层一行人,哪里敢怠慢,浴室他们亲自到停车场迎接赵穆加,簇拥着赵穆加往楼上会议室走。 当看到孟修钦坐在会议室里,赵穆加还是讶异了几秒。 他和这位孟家公子在各种公开场合打过几次照面,不算太熟,但知道孟修钦孤傲。 孟家的生意往大了说,也不止华国,版图剑指全球,但孟修钦今天坐在这里,是给他赵穆加的面子。 赵穆加领这个情,但公事公办,没打算轻易放过云城分医院这件医疗事故。 科室里面也抽空讨论了这件事情。 李添添拿到一手八卦,立马来分享,「听说楼上孟公子和赵厅争起来了,赵厅怀疑医院有贪腐行为,要求院方详查,被孟公子给否了。」 郝甜一派司空见惯,「这事儿没这么简单,听说远腾赵家和孟家在东南域那边的一笔生意,起了争执,说不定赵厅就是给自家人出气,故意找孟总的不是。」 李添添,「你这是在内涵赵厅公权私用?」 郝甜自知失言,赔笑,「李哥,我什么都没说?」 宋漪年倒比较关心专业问题,「你们去看过死者的情况吗?具体如何?」 她一直忙,还没空去关注此事。 郝甜心有余悸:「就是腰腹吸脂修复术引起了术后感染,器官衰竭就算了,前胸浮肿,还大面积溃烂,太恐怖了!」 学医加从医也有快六年时间了,郝甜还是见不得血腥恐怖。 李添添也感叹,「要是我以后的孩子要去整容,我就打断他的腿。」 但凡往身上动刀子,多少都会有生命风险,如果为了治病,那是毫无选择,仅仅为了漂亮,徒受皮肉之苦,可能不太划算。 其实,颜值这种东西……除非真能持靓行凶的大美女,普通人能变现的几率,约等于0。 多少人能美过颜值巅峰期的李嘉欣,让富商爬楼几十层送早餐。 一打开d音小h书,满屏幕都是大美女,哪个女孩能不动心。. 花按时送到宋漪年的办公桌边。 郝甜比宋漪年还开心,「宋姐,你嘴真严,追你的是哪门子富二代,你也不说。」 送的花都是进口的,赵穆加被人怀疑成富二代,再正常不过。 宋漪年不提这事儿,是不想给赵穆加惹麻烦,大概赵穆加也是看准她聪明,才敢明目张胆地送花。 追求方式虽然老套,但有一丝隐秘的刺激感。 任谁也想必不到,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赵厅,追求女人的时候,也会懂得如此浪漫,如此炙热。 赵穆加是个上道的男人。 云城天气炎热,绕是什么鲜花也鲜艳不过三天,这花天天送来也天天扔,也没占据太多空间。 宋漪年随意地把花处理下,塞进花瓶,「不是什么富二代,就是普通人。」 宋漪年坐完门诊,被院长秘书神色严肃地叫住,「宋医生,有个病人点名要你做手术,资料发给你邮箱了,这可是vvip客户。」 宋漪年点头,「知道了。」 vvip客户就是要全程保密的意思,在同科室的同事面前,也不能泄露信息。 收到资料,宋漪年打开一看,更是一头雾水。 这vvip客户姓名一栏,赫然写着「方羽希」。 她隐隐有预感,方羽希找她主刀,不会是巧合。 宋漪年上完夜班,刚到家门口,就看见孟修钦靠在墙边抽烟,衬衣袖口挽至肘口,小臂肌肉挺漂亮。 他看见宋漪年,朝她招手,「过来开门。」 宋漪年哪里敢去,今天不是姨妈期,真怕被他用强。 宋漪年冷笑,「孟四少这么没种?在赵厅那里吃了瘪,把气撒在女人身上。」 这种时候,说这种话……挺傻的。 但宋漪年看见孟修钦那一张脸,像泼了墨似的黑,她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 说出来的话,就好听不起来。 孟修钦闻言,眼神倏地阴冷。 宋漪年就起劲了,「还是你老是缠着我,是喜欢我?」 盯了她一会儿,孟修钦笑了, 「嗯,喜欢你。」 为您提供大神拾七念的《同类》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84诡迷心窍免费阅读. 85 怎样的婚姻算单纯 宋漪年一愣,旋即笑道:你开玩笑有意思吗? 孟修钦说,你还不是太笨嘛,看来你家里还是买了足够的镜子。 这是在嘲笑她有足够有自知之明。 宋漪年无语,不敢过去开门。 孟修钦却问,「你饿不饿?」 宋漪年下了夜班,还没吃早饭,还真的是有点饿。 不过她站着没动。 孟修钦直直地走过来,牵起她的手朝楼下走。 宋漪年挣扎,「放开。」 孟修钦反而拉着她,走得更快。 宋漪年:「喂,我穿了高跟鞋,走不快!」 孟修钦顿了下,回头问,「你好好的当医生,穿高跟鞋做什么?」 宋漪年觉得,这人十分管得也实在太宽了点吧。 女孩子么,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她上班的时候,会脱下高跟鞋,换上平底鞋,下了班,又重新穿上高跟鞋。 否则日常根本没有机会穿高跟鞋,看见其他女孩子穿漂亮的高跟鞋又走不动路,买的几双鞋子,总得给机会穿吧。 宋漪年心里面打鼓七上八下的,不敢惹恼孟修钦,说不定这男人随时就会发疯。 她还以为就在楼下随便吃点什么,结果孟修钦就直接把她塞进车里,脚下一踩油,将两人带到莲香楼。 莲香楼是广式早茶,云城里享誉百年的老店,不少名人都打过卡,平时很难等位。 但孟修钦一来,直接被服务生带进了包厢。 有美食当前,宋漪年也就不再抱怨什么了。 虽然她是粤省土生土长的,但平时工作忙,根本没有什么时间特意来吃早茶,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静静地坐下来,喝过早茶了。 莲香楼还是以前旧式经营方式,服务员推着小推车,推车上对着层层叠叠的蒸笼,蒸笼里摆着琳琅满目的小点心。 不一会儿,服务员直接推着推车,过来孟修钦所在的包厢,将各类点心都摆了满满一桌子。 大圆桌上摆放着各种小碗小碟子,可可爱爱的,倒生出一种让人十分安心的烟火气。 宋漪年肚中馋虫大作,心情好多了,拿起筷子便开始吃。 吃了一只叉烧肠粉,她下意识地说道:「你不是也算半个粤省人,为什么要点这么多点心吃?」 广式早茶,讲究一盅两件,也就是一杯茶,两件点心,可以坐一整个早上。 孟修钦轻瞥她两眼,「你再这么多话,等一会儿你来付钱。」 宋漪年便作罢,默默的吃。 一种极为难得的宁静的氛围。 宋漪年偷瞄着孟修钦的姿态。 他居然从桌上拿过了报纸,翻了翻,这倒是老粤省人的做派了。 难得孟修钦有这种雅兴。 清晨的光辉,透过玻璃窗,静静的洒在他脸上,落下一点点明灭的光影。 安静的美男子。 也就只有安静的时候,才是个美男子。 恍惚间,宋漪年想,如果他们之间没有发生过,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就这么宁静的静谧的氛围,也真挺舒服的。 可惜了。 宋漪年吃了两粒虾饺,喝了一点茶,便放下了筷子。 孟修钦放下报纸,看她一眼:「你吃这么少,刚才不是饿吗?」 宋漪年答:「饱了。」 孟修钦慢悠悠地夹了一块菠萝糕,放在碗里说,「女孩子体脂率太低的话,不利于怀孕生子。」 他那架势好像是真的在关心她,可是说这种话也未免有些暧昧。 宋漪年不会被这话唬到,她可是专业学医的。 她答:「女孩子没那么容易长肌肉,体脂11%以下才不好怀孕,我还差得远呢。」 这会儿赵穆加发来微信:[花到了,但是你人不在办公室,身体不舒服吗?] 宋漪年简单地,将自己上夜班刚下班的事情告诉赵穆加。 赵穆加这人可真够心思细腻的,难不成他的秘书送花来,天天还得给他汇报? 否则他怎么会知道宋漪年不在办公室,而且在百忙之中还抽空询问这样的小事儿。 搞得宋漪年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有礼貌地回答:[真是抱歉。] 赵穆加又没有接话,估计忙去了。 对面的男人不冷不淡地说:「你怎么不跟赵穆加在一起,他儿子不是特别喜欢你吗?」 宋漪年觉得连说「你管太宽」都多余。 孟修钦头也不抬,「你不嫁给他是对的,他跟你结婚的目的没有那么单纯。」 宋漪年觉得好笑,「那谁跟谁结婚的目的又是单纯的?如何去定义单纯?是不是为爱结婚就叫单纯?」 孟修钦:「没错。爱情应该是单纯的,婚姻应该是单纯的。为爱结婚才叫单纯的婚姻目的。」 宋漪年失笑反问,「那你和方小姐结婚是单纯吗?」 孟修钦接得特别快:「你觉得是,就是吧。」 宋漪年简直整个大无语,她对孟修钦结不结婚不感兴趣。 但是同为女人,尤其是结过婚的女人,她可以轻易地方羽希。 孟修钦又说:「方羽希的手术,你不要接。」 原本宋漪年也没有想好,要不要接方羽希的手术。 她跟方羽希见过几次,预感这个女孩子没有那么简单。 但孟修钦这么说,她还偏就想去会一会方羽希。 这顿早茶吃完,孟修钦送宋漪年到楼下,没有上楼。 宋漪年心里松一口气,又隐隐地觉得哪里不对。 过了几天,方家的司机来接宋漪年去方氏别墅。 等到了方家的府邸,宋漪年才明白,那种庭院式的别墅是什么个意思。 方家的房子也未免太太太大了,偌大的庭院里面还有一个人工湖。 宋漪年和方家管家说话的功夫,碧绿的人工湖面,漂浮过几对黑天鹅。 宋漪年看着湖后面的树林,心想等不会那树影里会不会窜出个大黑熊。 她在会客厅见到方羽希。 两人闲聊了几句。 其实是尬聊,毕竟圈子不同,不能强融。 方羽希聊起什么国际时装周之类的,眉飞色舞的,但这样的话题,宋漪年提不起兴趣。 方羽希便知趣地把话题引回手术。 当她的手向后拉开衣服拉链时,宋漪年反而很紧张,左顾右盼,发现周围没有人之后,才放下心来。 方羽希穿着连体衣,外面披着一件小西装,也不知道他为何在家里面穿着如此正式,大概是习惯。 为您提供大神拾七念的《同类》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85怎样的婚姻算单纯免费阅读. 86 怎么受伤的 方羽希拉下拉链,转头背对宋漪年,白皙的后背肩胛骨处,一团黑黑的印记,也不知道是胎记,还是瘢痕。 为了更好地了解病情,宋漪年走过去,手指在印记处按了按,抚摸了两下,印记边缘有疤痕增生的迹象。 看来并不是胎记,而是受伤之后伤口愈合后的瘢痕。 于是她问:“这个疤痕多久了?” 方羽希答:“有七八年了吧,说来好笑,是我18岁成年礼时的生日宴会时,出了意外落下的。” 宋漪年又问:“是什么东西落下的伤疤?” 方羽希思考几秒,“铁棍。” 宋漪年讶异:“铁棍?” 方羽希徐徐道来,当年她在菲律宾长滩岛举行18岁成人礼宴会,宴会上面出现了一些意外,惹到了当地的一些流氓。 这些流氓拿着铁棍寻仇,方羽希帮人挡下了一个致命伤,连肋骨当时都断了两根,可就是这背上的伤疤一直留了下来。 宋漪年凭直觉,猜到她应该是帮孟修钦挡下的伤疤。 她有奇怪,方羽希家这般富有,不可能没找医生帮方羽希及时伤疤。 而伤疤在刚形成的短时间内去除,效果是最好的,如今隔了近10年,再做修复手术,且不说效果,恐怕得多做几次手术,多挨几次皮肉之苦。 方羽希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问,“当时年纪小,怕痛,所以一直不敢做手术,这是现在年纪大了,再不做手术,以后就没什么机会穿露背装了。” 她默默地拉上拉链,“而且我婚礼的礼服,挑选的是大露背的鱼尾裙,如果不能把这个伤疤治好的话,会非常的扫兴。” 每个女人都期待在婚礼上最完美。 宋漪年理解方羽希的选择。 方羽希提到婚礼,宋漪年就没有再多问,用脚指头都能猜到,这婚礼当然是指的方羽希和孟修钦的婚礼。 宋漪年说,“你这个伤疤有一些久了,需要把伤疤切除,然后进行植皮。” 闻言,方羽希如同其他患者一样,脸上流露出害怕的神色,“植皮?哪里的皮呢?” 宋漪年:“头部的皮,大腿内侧或者臀部,也是可以,” 最后方羽希想了想,咬着嘴唇说“行吧,那就头部的皮吧。” 移植头皮,只需要剃到头发,在移植完成之后,等着头发长长就可以遮盖住伤疤。 但是大腿和头部属于隐私部位,会影响美观。 尤其是影响私密活动的美观。 因此大多数的女病患都会选择头部植皮。 方羽希似乎心急:“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做手术?” 宋漪年:“我尽快安排。你这个情况,还是需要去医院去照张x光看看,或者你不放心的话,可以再找几个有经验的专家会诊一下,确定一下方案。” “我相信你。”方羽希说:“那么手术可不可以在家进行呢?” 宋漪年见惯了这种强烈要求隐私的客户,“医院最方便,毕竟家里的环境不可能跟医院的无菌室一样安静,而且发生意外的话,医院可以立马实施抢救。” 方羽希没再坚持。 一连几天,宋漪年都去方羽希家里会诊。 说是会诊,其实大多数时间,都是方羽希拉着宋漪年尬聊。 因为方羽希是vvip客户,院方也不好阻拦宋漪年去“会诊”。 这天下着濛濛细雨,宋漪年来到方家。 人工湖边站着一个身量高大的男人,手里握着鱼竿,似乎在垂钓。 方羽希站在他身边,撑着伞,时而为他擦汗,时而为他递水。 不一会儿湖面传来了动静,男人收线,鱼钩上挂着一条活蹦乱跳的鱼、 方羽希热烈鼓掌,轻轻地亲了一下男人的脸颊。 两人亲密无间,就算是背影,也称得上是绝配。 方羽希发现站在身后的宋漪年,开心的打招呼:“宋医生,你快来看,修钦在帮我们钓鱼,今天中午我请你喝鱼汤。” 孟修钦没回头,扬手抛出鱼线,“反正也是你们家人工养的鱼,找人下去直接捞起来就是,非得让我帮忙钓鱼。” 方羽希说:“我爸爸喜欢钓鱼,你多练习一下钓鱼,好陪伴他一起钓鱼。” 郎情妾意,羡煞旁人。 宋漪年甚至已经在脑子里开始脑补,这两人长得俊俏,生下的男孩女孩想必五官一定很精致。 方羽希的手术准备并不简单,她的病情并不复杂,但由于年代久远,可能需要分多次手术,普通的疤痕修复手术,并不能起到良好的作用。 调度手术不比其他事情,不是轻易说,医生今天加两台手术就可以完事儿了,毕竟得保证质量,不能出现一丝闪失。 云城分医院出过死人的案件之后,氛围有些浓重。 之前主刀做抽脂手术的医生,已经被停了职,写了书面检讨,多多少少都影响医院员工的情绪。 医院和家属的谈判僵持了一会儿,双方在赔偿数字上,一时间无法达成共识。 但由于赵穆加的亲自督查,这件事情还是迅速了结。 宋漪年中午去买奶茶,路过看见门口患者家属里,一个老迈女人,据说是死去女孩的妈妈。 女人抱着与她眉目相似的女孩的遗像,哭的泣不成声,只是哭得太久,似乎已经没有了眼泪,只剩下哭泣声,和红红的眼眶。 而她身边站着一个男人,应该是女孩的爸爸,“我养这么大一个女儿,养了20年,就到头来就赔这么一点钱!” 拉着旁边围观的人评理。 话说得糙,连郝甜都经不住感叹,“到底是女人生孩子,女人才知道疼孩子,男人不费吹灰之力,脱脱裤子就能生孩子,对孩子的感情有限,到最后只会计较得失。” 宋漪年答:“也不是天下所有人的爸爸都是这样。” 至少她爸爸在世时,对她是如珠如宝。 郝甜轻易被影响了思维,“那倒是,我爸在世的时候,对我就挺好的。” 87 不够直 提起亡父,宋漪年和郝甜,都不免心情低落。 两人回到科室,刚打开门,听到李添添在崩溃地嚎叫,「我好不容易抽时间跟女朋友出去度假,这下又要调休给方大小姐做手术?取消的机票酒店那些,医院给赔付吗?」 宋漪年安慰他,「所以你有加班费啊。」 李添添望天长叹,「这加班费那点钱哪里够付。」 宋漪年:「做完这个方小姐的手术,你年底的奖金可以多拿呀,方羽希可不是一个小客户。」 云城分医院是私人医院,科室的营收与职工的奖金直接挂钩,说运营起来多少有一点像企业的意思,否则也不需要孟修钦这么个外行人在中间当领导。 郝甜不怀好意地说:「李添添,就你还能交到女朋友?」 李添添表示不服气,「我为什么不能交到女朋友?我也是有腹肌的,」 郝甜,「有没有腹肌,跟是不是直男可没关系,弯的很多人也有腹肌,而且身材特别好,特别热衷于健身。」 李添添急红了脸,「你胡扯!」 郝甜,「我有很多gay蜜,我的gayar特别的准,你绝对不是纯直的,说不定是个半弯的。」 李添添亮出半成型的腹肌,「那老子是不是直的,你要不要试试看?」 郝甜表示,「你愿意试我就敢,」 李添添投降,「你简直不是个女人。」 郝甜得意,「这年头骗子太多,其实很多长得人高马大、气宇轩昂的男人都不是直,比如说那位赵厅……」 赵穆加的名字入耳来,惹得宋漪年总算加入会谈,「你怎么知道赵穆加是不是?」 郝甜说,「我是谁,我是江湖百晓生,赵穆加他长得那么帅,我早就把他的前世今生都打听得清清楚楚了,据说赵穆加的前妻比他大八九岁,他为什么要娶一个比他大那么多,还带一个男孩的女人?」 她故弄玄虚,「那肯定是因为赵穆加什么难言之隐吧,而且你想,为什么他老婆在第2个儿子出生没多久,就去世了?多半是被人谋害的呀!」 「这种有权势的男人心眼最小了,估计是有了传宗接代的香火,就不需要女人了,就派人把老婆杀掉。」. 宋漪年觉得离谱,「你看太多了吧。」 郝甜说,「nonono,赵穆加总是要往上面爬的,那他的履历里面肯定不能有一丝丝的不干净呀。」 宋漪年认为这太夸张了,但又不知不觉地怀疑起郝甜说的话,尤其是前段时间,孟修钦那句似是而非的「赵穆加想跟你结婚,目的不单纯」。 说起来,赵穆加看上她什么呢? 想要她当同妻,那宋漪年当然不能忍。 于是以前两条微信回一条,现在十条微信回一条,还第二天下午才回,很快,赵穆加察觉到异常,亲自开车找来。 赵穆加说要接宋漪年去吃晚饭。 宋漪年还没来得及拒绝,条条就抢过赵穆加的手机,表示不见到她就不会离开云城分医院。 宋漪年只好去了停车场。 条条坐在车后座,手里捧着一杯奶茶对宋漪年说,「姐姐,你来喝点吧。」 赵穆加趁火打铁,「快上来,你也不想被你的同事看见吧,这样影响多不好。」 宋漪年照办。 等她坐上副驾驶时候,回过味儿来,发现自己被赵穆加套路了。 比起她,赵穆加不该是那个更怕被人看见的人? 开弓没有回头箭,赵穆加根本没有给宋漪年反悔的余地,直接一脚油给出去,车子就直接驶出了停车场。 宋漪年开始有些怀疑,于是仔细观察赵穆加的各个方向,越不对劲。 比如这个车里面,干干净净的没有什么东西,连后视镜上面都没有挂一个护身符之类的。 比如中途一个急刹车,条条没坐稳,手里的奶茶喷了一些在扶手箱上面,赵穆加掌着方向盘,立马就要伸手去拿纸巾。 对于奶茶渍有如此强烈的洁癖,那可能还真的是一个不太直的。 普通的直男能不洗脸,都不会洗脸。 以前夏涂在家的时候,打着打着游戏打通宵,早上直接睡回笼觉,脸也不洗澡也不洗,浑身有味儿。 老实说,宋漪年还怀疑过夏涂是不是弯的,后来发现夏涂心里面有姐姐,那么说明夏涂是百分百的直男。 但轻易以洁癖去判断,也不太准确。 毕竟孟修钦也不是100%的洁癖,可是也挺爱干净的。 赵穆加瞧出了宋漪年的魂不守舍,于是问道:「小宋,你身体不舒服?那我们不出去吃饭了,我送你去医院。」 宋漪年说:「没有,就是太累了。」 赵穆加转头对条条说,「儿子,那我们送姐姐回家。不要打扰姐姐休息。」 条条当然不乐意了,咕噜咕噜喝着奶茶,嚼着嘴巴里的珍珠,「不行,我好不容易才看见姐姐,我一定要跟他吃饭。」 赵穆加特别无奈,「你一个小屁孩儿,为什么天天心里都是吃饭呢?」 条条:「我现在就是长身体的时候,我当然想着吃饭。爸爸,我们直接订海底捞的送餐服务!他们会把火锅煮好了,然后把垃圾收拾了才走呢。」 宋漪年佩服:「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为您提供大神拾七念的《同类》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87不够直免费阅读. 88 谢谢你 赵穆加答,「现在小孩什么都知道,一看抖音什么都懂。」 一行人去到宋漪年家里。 宋漪年家里面,从来没有来过这么多人,凳子还不够,干脆就直接坐在地毯上面,围着茶几。 海底捞的送餐服务非常的快,很快就送到了。 三个人吃着火锅,唱着歌。 条条使出浑身的解数,想讨宋漪年的欢心,一会儿表演唱歌,一会儿表演他在学校学习的武术,甚至表演起了单口相声。. 宋漪年乐不可支,又想起赵纯。 之前在夜店遇见赵纯的时候,那孩子应该是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才会挨了赵穆加一个耳光。 趁着条条去洗手间的功夫,她询问赵纯的近况。 赵穆加说:「那孩子最近比较乖,我许诺给他,只要他期末考进前100名,就给他买最新款的poe,他很努力在读书。其实赵纯是个好孩子,可惜母亲去世的早,我又忙,真的是管不过来,交给姑妈也不太省心。」 宋漪年懂他的意思。 毕竟赵条条才是赵穆加的亲儿子,而赵纯与他并没有血缘关系,身为赵家的姑妈肯定会更偏心条条,就是人的天性难以阻挡。 赵穆加还愿意养赵纯,就已经很不错了,多少人连亲生的孩子都不想养。赵穆加看着宋漪年的眼睛,脸含笑意,「我们这样说话……好像夫妻。」 宋漪年的脸瞬间就有点发红,下意识地说,「可我听说……你不是直的。」 赵穆加正喝着水,直接被呛得面红耳赤,缓过神来,才说,「我怎么可能不是直的……」 宋漪年,「江湖传言。」 赵穆加想了一会儿,笑道,「你从哪里听的小道消息?就因为我前妻比我大几岁,当时我家里不同意我和她结婚,为了骗过我爸妈,我就说我本来不喜欢女人,因为她才喜欢女人,可能消息是这样传出去的。」 宋漪年一愣,理解过来,又笑了,「你可真有办法,居然把脏水把自己身上泼,就为了结婚。」 赵穆加坦率地承认,「那时候我真的很爱我太太,非她不可。」 条条从洗手间里出来,湿湿的小手来回在身上抹。 赵穆加看着他,一时失神,估计是想到去世的人,反应了几秒,沉声道,「赵条条,跟你说过多少次,用纸巾擦手!」 赵条条吐吐舌头,接过宋漪年递来的纸巾。 尖锐的铃声打破了宁静。 赵穆加下意识地去摸手机,看了看屏幕,对宋漪年说,「是你的手机。」 宋漪年才慌乱地找起手机,可越找东西,东西越不见,两人四处查看,才在沙发缝里找到他的手机。 宋漪年本来不想接,可来电显示是孙浩朝的名字。 她接起,孙浩朝焦急地说,「姐姐,妈生病了,高血压犯了,引起了心梗,现在正在医院抢救。」 宋漪年慌的也没有办法吃火锅了,立马站起来,捞起外套就朝门口走。 赵穆加赶紧叫来司机,送她回广深市。 条条拉开车前门,想坐进去,被赵穆加拎着衣服后领给扔出去,「你干什么?」 条条不死心说,「我想陪姐姐去广深市。」 赵穆加一下变了脸,「你一个小孩子去了,就是添乱,少胡闹!」 想必少见爸爸这么严肃,条条左手搓着右手,直愣愣地盯着宋漪年。 宋漪年根本无暇顾及其他,没有理会条条送来的求救信号。 赵穆加伸出大掌,隔着车窗,摸了摸宋漪年的后脑勺,轻言细语说,「你别担心,你先去,我处理完事情就来看你,」 宋漪年把他这句话当做客套了,毕竟诸事缠身的赵厅,哪里会有空来来回回的跑去广深市,去看她的母亲。 但后脑勺传来的温热,帮助平复了宋漪年的紧张和担忧。 她抬头,「谢谢你。」 赵穆加嘴角浮出点点弧度,「去吧。没事的。」 车一开,上了高速,赵穆加的温度在远去。 宋漪年心静了一会儿,很快心里又想捉了一只小兔子,蹦蹦跳跳的不得心安。 到了广深市医院急救室门口,孙茵还在抢救。 孙浩朝坐在门口。 宋漪年忙问:「陈叔叔呢?」 孙浩朝解释道,「陈叔叔去杭城去抓陈灿去了,陈灿那姑娘不知道脑子怎么怎么想的,从孟修钦辞职了,去了杭城。」 之前陈灿离职的事情,宋漪年略有耳闻,但是不知道详情,因为他不想多管。 现在才从孙浩朝口中得知,陈灿不甘心只做一个小小的网红。 之前她在孟修钦的mc机构里面总是擦边,经常导致直播间被封,屡教不改,后来孟修钦干脆不让她直播了,让他做一些文职。 陈灿就跑了,还去加入夏涂投资的机构。 孙浩朝愤愤不平,「夏涂这个人有什么好,陈灿非缠着他不放,明显夏涂就不可能喜欢她。」 宋漪年,「你怎么知道,夏涂不会喜欢陈灿。」 孙浩朝表示,「男人如果真的是喜欢一个女人的话,怎么可能容忍她去擦边,男人只是希望别人的女人露的越多越好,自己的女人巴不得裹成粽子呢。陈灿真是……够贱的。」 为您提供大神拾七念的《同类》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88谢谢你免费阅读. 89 小淘气 宋漪年:「难怪明朝的时候会有程朱理学,这种东西就是你们男人想出来的。但是,」她又问,「妈的高血压到底怎么回事?」 孙浩朝,「所以我说夏涂不是个东西,不知道把陈灿弄去干了些什么,不雅照片都寄到家里来了,陈叔叔不在,所以是妈接的快递,妈一看到照片直接去晕过去了。」 孙茵这个人,真的是奇怪,若说她重男轻女,她确实是对宋漪年,远比不上对孙浩朝那么有求必应,百依百顺,纵然是宋漪年更加听话。 但要是说她完全对宋漪年不闻不问,那也没有。 某一年,宋漪年读书的时候,突然发高烧,孙茵还在一旁照顾了她一整夜,直到宋漪年退烧,孙茵自己还病了好几天。 这时,急诊室的灯灭了,医生出来对宋漪年姐弟交待情况。 孙茵脱险,观察了几小时之后,转去了普通病房。 两人去探视,宋漪年发现孙茵真的是老了,鬓角有了白发,之前孙茵总是染发,又喜欢做个医美保养,看起来特别的年轻。 现在孙茵脸上没有妆容的加持,素颜出镜,脸上的纹路以及松弛的嘴角,清晰可见。 宋漪年和孙浩朝轮流守夜,三甲医院单人间紧张,孙茵被安排在一个六人间。 帘子一拉,宋漪年坐在床边昏昏欲睡,忽然肩膀上传来一点轻扣。 有人轻轻地喊,「小宋,小宋。」 宋漪年睁眼一看,发现赵穆加在眼前,一瞬间失神,不知道是不是幻觉。 直到赵穆加又喊了她两声。 宋漪年才说:「你怎么来了?」 话毕,才发现自己声音有点大,似乎吵醒了病房中其他人。 赵穆加没有再说话,而是做了一个出去谈的手势。 宋漪年老实地跟在他身后。 到了走廊,赵穆加问:「怎么住在6人间?我去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换个单人病房。」 宋漪年赶紧阻止,「不用了。」 不希望赵穆加帮她走关系换病房,这样影响不好。 赵穆加没有再坚持,又过问两句,了解到孙茵的情况之后,神色放轻松了些,「伯母没事就好,那我先回去云城了,明天早上还有个会。」 坐了两三个小时的车,就呆这么20分钟,又得回去,太辛苦了。 宋漪年非常不好意思,「你不用亲自来,发个微信就好了。」 赵穆加说:「我答应过要来看看你的。」 赵穆加走后,第2天下午,孙茵还是被送进了单人间。 宋漪年心知是赵穆加想的办法,心里更加亏欠了。 孙茵醒了过来,看见宋漪年,又惊讶又不惊讶,「你怎么来了,怎么不好好工作呢?」 宋漪年喂她喝了一口水,「妈,你少说话,好好休息吧。」 孙茵难得顺从,轻轻地握了握她的手,闭上了眼睛。 留下宋漪年被这少见的温情,刺得差点红了眼眶。 到了这会儿,孙茵心里感触良多,对比起陈灿,宋漪年简直是个好的女儿。 有的时候,母女之间的关系,真的是一种竞争机制。 虽然他们家很早就没了爸爸这个角色,但孙浩朝是个小男孩。 孙浩朝从小就黏着姐姐宋漪年,对姐姐的话也是百般遵从,多少引起了孙茵的嫉妒。 再加上一种心理代偿清理,做母亲的,觉得自己经历了这么多风雨,凭什么同为女人的女儿可以过好日子。 所以说实际上,女人就是会为难女人的。 宋漪年以前在医院实习,去到妇科,见过刚生产的孕妇因为乳腺炎不出奶,被亲妈嫌弃娇气。 赵穆加的姑妈赵佳茹,拎着一个很可爱的小女孩儿,来探望孙茵。 这是赵佳茹第一次见到宋漪年真人,喜欢得不得了,忙催着小女孩,「淘淘,快叫阿姨。」 这个名叫淘淘的小女孩,嘴巴特别甜,「漂亮阿姨好。」 惹得满屋子逗乐。 孙茵也笑,「淘淘,你告诉孙奶奶,是我女儿漂亮,还是你妈妈漂亮?」 赵淘淘转转葡萄眼,「宋阿姨漂亮。」 赵佳茹笑得眼尾纹都在颤,「你们别信她,她是个鬼精灵,在你们面前,说小宋漂亮,到她爸妈面前,就说她妈妈漂亮。」 低头对淘淘说,「淘淘,你敢不敢把你刚才的话,再对你爸爸说一遍?看你爸爸怎么治你!」 赵淘淘笑眯眯地,一个劲儿往赵佳茹身上蹿。 一会儿一个小男孩在门口张望,「姐姐。」 宋漪年大惊失色,「条条,你怎么来了?」 条条说:「我放学坐大巴来的,刚到广深市就给爸爸的秘书叔叔打了电话。」 好一招先斩后奏。 赵佳茹看见侄孙子来,简直要晕倒了,「瞧瞧,这俩小孩,你们就知道我每天有多心累了。」 小孩不懂探病这回事。 赵淘淘追着赵条条,「哥哥,哥哥,我们一起玩好不好?」 她直接从兜里掏出一个大蜘蛛,反而吓得条条往后退了一步。 赵佳茹立马从她手上拍下那个蜘蛛,「我的小祖宗,哎,你怎么把蜘蛛带在身上啊?有毒怎么办?咬着你怎么办?」 淘淘慌忙去捡地上的蜘蛛,「这个蜘蛛是我在学校里面捡的,都在我兜里呆一整天了,不会咬人的。」 赵佳茹,「你要是被咬伤了,我怎么跟你爹交代?你爸爸还不杀了我呀!」 为您提供大神拾七念的《同类》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89小淘气免费阅读. 90 别为难她 赵佳茹被气的没办法。 宋漪年低头给孙茵倒水的时候,发现她这个妈妈居然流露出一种慈祥的神态。 只见孙茵一目不转睛的,盯着两个打闹的小孩。 宋漪年只有在宋父还在世时候,在孙茵脸上见过这种表情,但是又跟看自己儿女的表情,不太一样。她即刻感知到有什么不对。 果然,当宋漪年将水杯递给孙茵的时候,孙茵别有意味地说,“有小孩子真好,有小孩子家里热闹。” 宋漪年岂能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连忙推脱:“妈,你不如让孙浩朝早点结婚生孩子,他女朋友那么多。” 此时,孙浩朝在楼下买水果,打了个喷嚏。 病房里的孙茵怅然若失,“浩浩还那么小,不适合当爹,你年纪大了,再过两年,就过了女人的最佳生育年龄28岁了,这个女人呢,生孩子就是在鬼门关走一遭,越早恢复越好。” 宋漪年心说,妈妈,我谢谢您,我年纪还不大。 她无奈,“我跟谁生了?我也没有个对象。” 赵佳茹接嘴很快:“我们穆加就很好。而且现在国家放开三胎了,你嫁给他,正好再生一个。”眼珠子转着想了想,“哦,也许生两个都没问题。你们是再婚的呀,赵纯不算数。” 孙茵大喜,“我看行。” 宋漪年无语,“行什么行?妈,你不要凑热闹。” 赵佳茹天生是个活泼的性子,转头开始引诱赵条条,“条条,姑奶奶跟你说,让宋阿姨再给你生个小弟弟怎么样?” 赵淘淘答应的很快,回头说,“我啊,我啊,我要小弟弟。” 赵佳茹无语地手按住赵淘淘的头顶,将她的小脸转回去,对着赵条条,“小祖宗,这里没你的事情,你不要掺和。” 赵淘淘好气,小眉毛一颤一颤地,“姑奶奶偏心!我想要小弟弟!” 赵佳茹哑然失笑,竟和五岁小女孩斗起嘴来,“你想要小弟弟,让你自己妈妈生去。” 条条还没回话,反倒又被孙茵抢先,“假如我女儿和小赵有了孩子,我愿意带……” 看那架势,若是放在古代,估计赵穆加和宋漪年这个盲婚哑嫁,就被一锤定音了。 宋漪年在广深市呆了一晚上,云城分医院催的急,打来电话问她何时可以回去上班,让她回去准备手术。 医院本就人手紧缺,实在是走不开,宋漪年看孙茵情况有所好转,但仍放心不下,又多请了两天假。 她放下电话,心想这个月的奖金估计是泡汤了。 孙浩朝买完水果回来,孙茵忙招呼两个小孩吃。 条条客套,摆着手说谢谢奶奶,赵淘淘也笑着拒绝。 赵佳茹和孙茵是广场舞上面的好搭档,混得熟,也不忌讳,当场戳穿赵淘淘,“小孙,你买的这些水果都不是进口的,这丫头不会吃的,她被她爸爸给宠坏了,不是进口有机的水果她不吃的。” 她又呆了会,带着赵淘淘就离开了。 赵佳茹前脚走,陈耀阳后脚来到医院。 不过数日不见,陈耀阳也一脸颓废,双鬓染白,连胡须都白了一圈,没有打理,全然没有以往的英姿飒爽。 当着孙茵的面,宋漪年不好意思问询陈灿的状况,逮了个空隙,私底下问陈耀阳“陈灿什么情况?”。陈耀阳满脸的无可奈何,“灿灿她不跟我回来,一心中邪了,非得当网红。” 互联网的平面时代,让每个人都产生一个错觉,好像是个猴子,借了大数据的流量都能红。 尤其是网红,看起来特别轻松,只要简简单单的拍个视频,在镜头面前稍手弄姿,日日就可以208万进账。 知道陈灿的事情之后,宋漪年有去看过她的直播间。 陈灿在一个新开发的直播平台,穿着格外显得大胸细腰,对着镜头送着香吻,睁着大大的眼睛。 许许多多的男人,在上面留言留邮箱,说要买陈灿的私房照。 宋漪年偶有听闻,许多少女在外网上面卖福利照。 孙浩朝对此司空见惯,直接甩一个新闻给她看,“姐,你看这个女孩啊,人家爸妈还是好莱坞一线女星呢,刚满18岁就宣布卖自己的私房照,一晚上卖了几十万美金,拍戏还辛苦呢,还要跟无数貌美如花的人厮杀,脱衣服赚钱总是很简单的嘛。” 蓦然地,一位弯弯综艺主持人说的话,闪进宋漪年的脑子里:“你这样年轻却脱成这样,那以后怎么办呢?” 孙浩朝笑她老土,“谁管他洪水滔天的。现在都是赚快钱,到处宣扬的都是趁年轻要享受,什么网红最吃香?年轻,有钱,漂亮,又会炫富的。要不,怎么说小h书上有世界上最多的限量爱马仕和劳斯莱斯?” 话说起来容易,可事情真落到自己相关人的头上,宋漪年看见迅速衰老的陈耀阳,于心不忍。 到底,陈灿现在是她法律层面的姐妹。 心里默念着“看在陈耀阳的面子上”,宋漪年约了夏涂,想见一面,却被告知夏涂现在在杭城出差。 宋漪年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夏涂答得吊儿郎当,“不清楚,定不下来。不如你来看看我,年年?” 宋漪年当即买了飞机票,飞往杭城,和夏涂约定好见面地点。 等下了飞机,宋漪年人到达杭城,才反应过来她没有带衣服。 此时已是深秋,杭城地处偏北的位置,不像广深市,常年35度的秋天高温。 宋漪年耐着寒,咬牙去了约定地点,可过了半小时,夏涂没出现。 时间不等人,过几个小时,宋漪年还得回去云城。 她打电话问清楚夏涂的办公室地点,直接杀了过去。 前台小姐不认识她,因为她没有预约而拦住她,不让进。 宋漪年没办法,只能撒谎,称自己是夏太太。 前台小姐一脸懵逼:“夏太太?夏总结婚了!” 直到宋漪年从手机qq空间里翻出忘了删除的,以前和夏涂的亲密合照,才让前台小姐放行。 从前台小姐手里接过临时通行卡,宋漪年转身刚走到闸口,听到背后一声, “孟总?” 91 痛 宋漪年转头,瞧见孟修钦正站在接待台旁,和前台小姐说着什么话,惹得前台小姐又哈腰又鞠躬的。 就不懂怎么会这么巧。 在孟修钦发现她之前,宋漪年赶紧溜进了电梯。 到了夏涂的杭城办公室,宋漪年又被晾了一会儿,她等不了,趁着工作人员不注意,索性自作主张走进办公室,到处寻找夏涂的踪迹。 这个办公室并不大,是夏涂刚刚在杭城注册的公司。 宋漪年对夏涂的事业不怎么关心,隔行如隔山么,可真是搞不懂夏涂在想什么,好好的做软件,做着做着又开始做直播平台。 她沿着工台旁的走廊,转了一圈。 这里所有的会议室都是一半磨砂的玻璃墙处理,从外面是看不清楚里面的人。 宋漪年走着走着,似乎看见某个房间的玻璃下面露出一双熟悉的皮鞋,和一双穿着西裤仍隐隐显出肌肉的腿。 她心里一个咯噔,加快脚步绕过去,总算在走廊的最深处,找到夏涂的办公室。 直接开门进去。 夏涂正和一个西装打扮的男人人聊天,看见宋漪年进来,他脸色不太好地,让男人离开。 男人眼神不太友善地看了宋漪年一下,离开后还带上了门。 夏涂嘴角还有点破,懒洋洋地说,“年年,是你继父叫你来了的吧。” 宋漪年瞧见他脸上的淤伤,再加上夏涂这态度,猜想估计是陈耀阳揍了夏涂一顿,把他惹恼了,反而没带走陈灿。 她说,“夏涂,你把陈灿开了吧。” 夏涂笑,“不行,你说开就开吗?陈灿现在很火,很赚钱。我们赚的就是快钱,也不在乎消耗谁的流量。” 宋漪年抿下眉头,“陈灿算是我妹妹,你非得朝我身边人下手么。” 夏涂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宋漪年身边,打量她微颤的身体,脱下西装外套,不由分说地裹住她,“年年,这么冷的天气,你说来就来,冻生病了怎么办?” 他双手用了力气,使得宋漪年不得动弹。 宋漪年耐着性子说,“夏涂,聊正事。” 夏涂盯着她,说,“陈灿是个成年人了,她爸爸都带不走她,我能有什么办法赶走她?你以为是我引诱她去擦边的?” 他紧了紧手,“不是的,年年,是陈灿自愿的。” “但是,”夏涂话锋一转,“我会努力,会尽量劝陈灿回广深市去,这样离你继父近一点。我需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宋漪年咬咬牙,“行,只要你别说让我嫁给你。” “当然不是。”夏涂似乎在笑她单纯,“我又不是满脑子只知道情爱,我要你帮我找孟修钦,我们公司在做第e轮投资,但现在遇到资本寒冬,日子不好混,你帮我劝孟修钦,让他他旗下的私募基金领投。” 宋漪年略加思考,否认说:“就算是我现在让孟修钦给你这笔投资,之后他不认账,甚至钱到账之后后悔,你又能怎么办?” 她昂着头,露出白皙的脖颈,以前夏涂并没有多少心思在她这个太太身上,竟没有发现她的皮肤这样白这样嫩。 夏涂手指不自觉地,从她的手臂,上游到她的后颈,“不认账,倒也无所谓,反正现在只要孟修钦领投,以他孟家的名声。自然会有资本逐利,跟着来投,最后到账的资金能有一半,就能够解决我眼下的现金流危机。” 瞧瞧,有钱人做生意到底有多容易,仅凭一个姓氏,就能换钱。 宋漪年摇头,躲开夏涂的手指,“不了。” 夏涂诧异,“你怕太难?” 宋漪年顺势甩掉他的禁锢,西装掉到地上,“我和陈灿的情分,还不足以驱动我去找孟修钦,去要几千万的投资。” 夏涂算是了解宋漪年的性格,也知道这个要求不合理,但他到了穷途末路,顾不了那么多。 他追问,“年年,你不帮我,那就别怪我对你妹妹下手。” 红着一张脸狰狞,眼底的谷欠望尽消,变成蒸腾的怒意,而额边的青筋毕露,好像要杀人。 …… 宋漪年从夏涂的办公室出来,刚走了两步,脚上传来钻心的疼痛。 她躬身抬脚一看,竟是一根钉子,穿透轻柔的羊皮鞋底,扎进了脚心。 宋漪年当时痛得吸气。 有路过的小年轻看见,赶紧来扶住她,“夏太太,你没事吧?” 老板的老婆亲自驾临,这八卦瞬间传遍整个办公室。 又有几个年轻人来帮忙,说要转告夏总。 宋漪年忙制止,“夏总再开会。” 有人说要拨打120叫救护车,宋漪年说不用,这点小伤她自己能处理,一拐一拐地去了就近的空会议室然后让小年轻帮她跑路,去楼底下买点消炎药,药棉和绷带。 宋漪年自己拔出图钉,发现伤口并不太深,但仍流了不少血。 周围的人想帮忙,又不知道拿着买来的药做什么,宋漪年笑笑,打发他们离开,说她自己就是医生能处理。 会议室只剩下宋漪年一个人。 宋漪年受伤的脚盘坐在办公椅上,正伸腰去够放在桌上的药棉和消炎药水。 门从外打开。 孟修钦走过来,坐在她对面,直接从她手里拿过药棉,“你怎么不去医院?” 宋漪年愣了愣,话刚说出口。 “不用……喂!” 尾音却变成了一声惊呼。 她的脚被人捉住,抬起,放在掌心。 孟修钦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小脚,嗓音忽然变得温柔。“我给你擦。” 宋漪年刚动了一下,孟修钦立马握住她的脚脖子,往下一扯。 宋漪年重心不稳,差点摔倒,双手紧紧拉住座椅的扶手,才不至于从办公椅上面掉下来。 瞪着眼睛气呼呼地,却不敢再动。 只见孟修钦一手握着她的脚,另一只手从桌上拿过药水,挤在药棉上,然后一点一点的涂在她的伤口上。 动作轻柔,脸上却似乎没有什么情绪。 他边动作,边问,“夏涂让你来求我,你为什么不来?” 宋漪年硬着脖子不回答。 一抹尖锐的剧痛搞得她瞬间额头出汗。 她低头,发现孟修钦将棉花狠狠的按进她的伤口。 “嘴硬到什么时候?宋漪年。” 92 为什么受伤 孟修钦笑着说话,眼眸里透着一种兴奋。 他好像总是非常乐意看见,她狼狈,她不爽,她吃痛。 是一种病态。 孟修钦这个人,放浪形骸,有钱人的嚣张,他有,狠心人的阴辣,他也有。。他是不是。你这一身病。是不是应该去做证明? 他手上下了狠劲。 宋漪年说话带了哭腔,“你是不是该去做精神鉴定啊你!” 孟修钦不回话,手中的棉团逐渐沾满了血。 痛得喘不过气来,宋漪年先投降,“不就是想让我求你吗?我求你,行了吧。” 孟修钦才松了劲,又开始细细地将她脚心的血痕擦掉,上药。 对比当时在新国,赵穆加却愿意半跪在地上,来为她处理脚伤,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宝物。 人比人,气死人。 路过会议室的人,隐隐绰绰可以看见屋内两个人的姿态,不知又会传出什么流言。 正当宋漪年担心时。 会议室的门,又被打开。 帮她买过药的小年轻,拿着一瓶罐装可乐,“夏太太,你要喝点水吗?” 恰好看见宋漪年脚放在孟修钦的手中,而孟修钦低垂着眼眸,正细心妥帖地用药棉擦拭她脚心的伤口。 小年轻一时诧异,剩下的话全压在嘴里。 这算怎么回事儿? 夏太太居然和这位孟总这么亲密。 孟修钦恍若无事,“把水放下,你出去吧。” 小年轻慌慌张张的放下可乐罐,手一抖,可乐罐直接掉在地上。 孟修钦皱眉,“算了,你出去吧。” 小年轻赶紧道歉,鞠躬道,“对不起,孟先生对不起。” 孟修钦此刻脸上笑容温和,仿佛刚才的阴厉是另一张嘴脸,“没关系。” 又在小年轻走之前,画蛇添足的添上一句。“你看见的,不要告诉别人。” 小年轻又愣了两下,点头称好。 宋漪年整个大无语,“你故意说这一句话,让别人怎么想?” 孟修钦哼哼,“你怕什么?难道你还真以为自己还是夏太太?” 他处理好宋漪年的伤口,将她的脚搁在大腿上,将用过的药棉抛进垃圾桶,又扯纸擦干净手。 孟修钦今天穿了一件浅白色的衬衣,在热烈的白之光灯下有一点点透明,宋漪年看见他腰间的疤痕纹路,透过衣料,依然显出浅浅的颜色。 宋漪年想起方羽希对她说过的那些话,以及方羽希后背上同样狰狞的伤疤。 心里十分好奇,如果说方羽希为孟修钦挡下了致命伤,那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是相亲那么简单,很明显他们在近10年前就已经有了纠葛。 宋漪年没问,她没有立场去问,所以说是你当做没有看见。 她有预感,方羽希迟早会主动坦白。 孟修钦从桌上拿过绷带,手法熟练地将宋漪年的伤口缠好,当他将剩余的绷带放回桌面时,注意到宋漪年赤裸的目光。 他看似漫不经心地问,“听说你在美国念研究生?” 猛然被提及这样久远的事情,宋漪年反应了片刻,才明白他的问话,“嗯。” 孟修钦处理好一切,仍没有放开宋漪年的脚,大拇指轻抚过她的脚背,嗓音又沉下去,带了那么点蛊惑,“为什么去国外读书?听说你们学医的,国内外课程不同,通常都不会追求去留学,而医学费用高昂,几乎没有奖学金。” 或许是已经习惯了他的莫名其妙,又或许是明白他问话一定会问到底,又或许是他的诱惑性行为。 宋漪年心里怕他忽然又拿她的伤口撒气,只能回答道,“孟总今天很闲,对我的私人生活这么感兴趣?” 孟修钦说,“对很闲。你说来听听。” 宋漪年趁机说,“我可以告诉你,说完,你帮我解决掉陈灿的事情,我不管你怎么解决,总是不要伤害陈灿,让她原原本本、老老实实的回到广深市陈叔叔身边就行。” 孟修钦是不会给肯定答案的人,“你说完,我再考虑。” 宋漪年没什么选择,她的脚还在孟修钦手上,想跑也跑不掉。 实际上,宋漪年在国外待的时间特别短,仅仅两年,也没什么好说的,几分钟也就说完了。 她去美国念研究生念了两年,用了宋父生前为她存下的教育基金付学费,但必须靠打工来维持自己的日常开销,因此当时在中餐店打工的时候,认识了夏涂。 夏涂不缺钱,是去中餐厅消费的。 然后两个人就谈起了恋爱。 回国之后。宋漪年没有选择继续念博士,在孙茵的压力和夏涂的要求下,匆匆结婚。 宋漪年说,“说完了,你有什么要问的吗?” 孟修钦的脸色早就冷了下来,目光死死地定住她,眼眸极深,“就这样?你留学的时候,没什么特别的事情?” 盯得宋漪年背脊发凉。“没有。” 孟修钦似信非信,冷着脸,重重地拍了拍她的脚。 宋漪年忍着疼,迅速又缓慢地将脚收回。 孟修钦起身,看着双手,一脸嫌弃。 宋漪年不舒服了,“明明某些时候,你不是很喜欢摸我的脚吗?” 孟修钦瞪她一眼,“你也知道,那是某些时候。” 说完转身要走。 宋漪年叫住他,“那陈灿的事情……” 孟修钦说,“我的秘书会处理。” 临走,宋漪年也没再见着夏涂,拐着腿一瘸一拐的离开办公室。 也是,又被她扇了巴掌还威胁的夏涂,现在估计想掐死她的心都有了,哪里还会想出现在她面前。 宋漪年又想,是不是没有孟修钦,夏涂真的会掐死她? …… 孟修钦坐在车里,仔细回忆着宋漪年说过的话。 那女人那一脸坦诚的模样,神色自然,不像是在撒谎。 可他怎么就不相信呢。 他戴上蓝牙耳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hello?” 手机那头传来一个略带惊喜的女声,也用英文回答,“孟先生?真的是你吗?” 93 一点点好 电话那头是美国一家私人医院的医生。 孟修钦用熟练的英文回答,“最近陆小姐的情况怎么样?” 医生回答道,“有好转。孟先生。适合陆小姐的心脏已经找到了,不久就可以安排手术。” 孟修钦深深地吸一口气,有那么一点不敢相信医生说的话。 躺在大洋彼岸的陆小姐是孟修钦的姨妈,患有心肌病,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心脏,在昏迷中。 良久,他才尽力平静地说,“太好了,手术尽快越快安排越好。手术会不会有什么风险?” 一个略显白痴的问题,但孟修钦的初衷是希望医生告诉他,这个手术没有风险。 但怎么可能。 医生答道,“任何手术都有风险。而且陆小姐的情况非常复杂。手术成功率可能只有一半,而且……”医生略微停顿,加重语气,“您知道的,如果手术失败的话,陆小姐将会成为植物人。” 孟修钦听后,咬了咬后槽牙。 其实他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个姨妈,直到三年前,他偶然得知亡母还有个亲妹妹,流落在美国,在很多年前和陆家就断绝了关系。 出于血缘天性,孟修钦想知道关于母亲的一切。 可惜,等他匆匆赶到美国,这位素未谋面的姨妈,已经趟进了医院,并且因为在美国独居数十载,身边只有一个白人邻居,偶尔来照料。 而孟北照很少跟他提起,他母亲的情况。 虽然每逢忌日,孟北照会带着他去拜祭母亲的陵墓,但孟修钦打心眼里清楚,父母的关系并不如父亲说的那么好。 孟修钦的母亲曾经也出身民国显赫的家族,但是是旁支,与陆家众多流落到港湾区,东南域,新加坡,甚至北美的亲戚,几乎没了往来。 而孟家是建国后,基于国家政策成长出来的一批富豪,与久经沉淀的豪门陆家是不同的风格。 这一点,孟修钦从他母亲的遗物里就能窥探一二,她母亲的遗物里大多是字画文物,或者是陈年祖传几百年的首饰,几乎没有现金。 百年时代,如潮水变化,有的家族会起来,有的家族就会落寞。 挂完电话之后,孟修钦找秘书辛奇关于姨妈在美国手术的事情。 辛奇问他,“那要给您订机票,去美国看看吗?” 孟修钦思量片刻,还是拒绝,“算了,给老爷子知道不好。” 他有意瞒着孟北照关于这位姨妈的事情。 从孟修钦记事以来,好像孟家这个家族,就是这样,大家都在抢夺。 大哥孟青岩比孟修钦大十几岁,一开始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到后面,等孟青岩发现这个小弟没那么简单的时候,便丝毫不复温厚兄长的形象。 也不知是中了什么蛊。 父子不像父子,兄弟不像兄弟。 孟修钦甚至生出过错觉,希望自己的母亲并没有去世,只是隐藏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角落。 辛奇的话,将他拉回现实,“林小姐的事儿……从美国传来消息,听说林小姐的胎掉了。” 孟修钦头痛欲裂,一时片刻既没有反应过来,辛奇口中的林小姐是指的林季惟。 辛奇又重复了一遍。 孟修钦回答:“随他去吧,以后林季惟的事情,不要再汇报给我,我对她已经仁至义尽了。” 辛奇原本想问,如果孟青岩先生找到林季惟怎么办? 不过看老板这个态势也不用再问了。 于是辛奇将放在林季惟那边的人都撤掉了。 …… 宋漪年拐着脚,上了返程飞机。 到了杭城飞机场,宋漪年被值机小姐告知自己的飞机被提升了仓位,坐了头等舱。 她奇怪,明明她的积分根本就不够升舱。 值机小姐回答道,“是孟先生帮你做的。” 宋漪年觉得,孟修钦这是弄深了她的伤口,故意赔偿。 真的很过分。 被这个人时好时坏的态度,搞得烦恼不已。 当宋漪年不想见到孟修钦的时候,他总是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当她想见到他的时候,翻遍整个粤省,她也找不到孟修钦这个人。 仿佛折叠的社会只是为有钱人折叠的,他们轻易就能呼风唤雨,为所欲为。 这是宋漪年第1次坐头等舱。 空姐给了她一个精致的小袋子。 宋漪年以为里面会是什么礼物,当时也没理,随手扔扔在了包里,下了飞机,才发现原来是软底拖鞋。 果然是没了见识,没见过世面,不知道头等舱会发拖鞋。 不得不说,头等舱的服务是好的,吃的东西也美味,沙发座椅可以躺平直接睡,三四个小时坐下来,腰也不疼,难怪有钱人经常出差,却根本不影响精力,下了飞机,生龙活虎的。 而宋漪年通常坐经济舱,下了飞机,腰酸背疼腿,精力不可同日而语。 这社会差距能不越来越大吗? …… 宋漪年去到广深市医院,孙浩朝还在门口站着发呆,一看见她来,就问:“姐你回来了,陈灿呢?见着了吗?” 宋漪年说,“事情妥了,过几天陈灿应该就会回来。” 孙浩朝,“夏涂居然这么奇怪,你亲自去出马,居然能搞定这件事儿。” 宋漪年,“我是找你老板帮的忙。” 孙浩朝更奇怪了,“孟总,他居然愿意帮你?怀疑的眼神打量宋漪年,”你不会跑这么远,就是千里送……” 宋漪年皱眉,“没有,而且你不要想太多了。反正事情有那个结果就行了,你问他是怎么搞的,去看结果行吗?” 孙浩朝安抚炸毛的狮子,“都听姐姐的,姐姐是女王。” 他看见宋漪年走路不太方便,问了她的伤,被宋漪年随意糊弄过去。 又扶着宋漪年去了病房里面。 孙茵已经熟睡,吃了药,雷也打不醒。 守在床边的是陈耀阳。 陈耀阳睡眠浅,一听见脚步声,当时惊醒,转头看见宋漪年,惊喜万分,“年年,你回来了。” 宋漪年将陈灿的事情告诉陈耀阳。 陈耀阳一听,眼里有化不开的情绪,“灿灿回来就好。”提起夏涂,又气不打一处来, “那该死的夏涂,我真该拿刀一刀劈了他。” 94 照片 这种时候将陈灿的原因全归在夏涂身上,也不太公平。 夏涂自然不是什么好人,但陈灿自己问题也是大大的,说难听点,就是毫无是非归原则。 在这一点上面,陈耀阳和孙茵挺相同的,都是非常溺爱孩子。 陈耀阳往外推宋漪年,“这么晚了,你先去家里面去休息,不用在这边,你不用担心你妈妈,我会在这边照顾她。” 宋漪年深吸口气,“我得回广深市去。” 陈耀阳惊讶,“这都凌晨了。” 宋漪年,“没办法,工作需要。” 陈耀阳不好再强求。 这时宋漪年看见沙发上躺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是条条。 陈耀阳说起来头疼呢,“那小孩爸爸派了车来接他,他不走,非要等你回来。” 宋漪年问,“那车呢?” 陈耀阳答,“还在楼下呢。正好你回来了,你要走干脆坐那车回去云城嘛,反正我听说你也是坐那车来的。” 宋漪年想想也是,她正好把这个小孩送回去。 陈耀阳,“有赵穆加照顾你,叔叔就放心了。我觉得赵穆加这年轻人非常不错。” 宋漪年做了一个噤声的考试,表示听赵穆加的好话已经听了一整天,这搞得她已经良心有愧了。 可是有愧,总不能算作是谈恋爱的要求吧。 宋漪年抱不动条条,再加上脚上有伤,是陈耀阳将条条抱去车里躺下,送两人离开。 看着条条蜷在后座睡觉,宋漪年怕不安全,扯了安全带将他绑了,依然不放心,最后自己也坐了后座,将条条的头搁在她大腿上。 车启动,窗外街景不停变换。 宋漪年想,赵纯寄宿,赵穆加忙工作,条条小朋友一个人在家,估计很孤独,所以千山万水都要来找她玩。 至于……条条为什么喜欢她,她真的不明白。 难道条条看见她熟悉,觉得她像他妈妈? 带着一肚子的疑问,劳累的宋漪年,也昏睡过去。 时间过去许久,车进去了云城绕城高速时,宋漪年醒了过来。 她叮嘱司机不必先送她回家,可以先送条条回家睡觉。 司机说,“宋小姐,可赵厅吩咐我先送你回去……” 宋漪年摆手说不用,“小孩子睡觉分泌生长激素,睡不好的话容易影响身高。” “宋小姐真细心,”司机说,他知道这位宋小姐跟赵穆加的关系比较亲近,也抱着那么一点讨好的意思套近乎,“不过条条像他爸爸肯定不会矮的,你看他哥哥也很高。” 司机是上面刚配给赵穆加的新人,不了解赵穆加家的情况,只以为赵纯也是他的亲生儿子。 宋漪年笑笑没说话,反倒是睡梦中的条条,听到了赵纯的名字,呢喃了一声“哥哥……” 不多时,车进入赵穆加家的小区,还算崭新的地方,挺幽静的,离市中心也不远。 司机直接将车开进地下停车场。 赵穆加已经等候多时了,等车停稳,他先将赵条条拎出来。 小孩子睡眼惺忪,腿直打软,撒着娇咿咿呀呀地叫唤要睡觉。 赵穆加没有办法,只好将他背起来。 宋漪年也从车里下来,手里提着条条的书包,看赵穆加双手不空,也就没递给他。 赵穆加竟还腾出手,扶了扶宋漪年的后脑勺,“累到了吧。” 宋漪年答,“还行。” 赵穆加又问她今天是不是还去了一趟杭州。 估计是听条条说的。 宋漪年简单地将家里的情况一笔带过,她知道赵穆加一副热心肠,知道陈灿的情况,肯定会帮忙出谋划策。 不想再欠赵穆加的人情债,因为这人情债越欠越多,越还不完。 最后搞到需要以身相许就麻烦了。 条条像个树袋熊,缠在赵穆加背上,睡觉正酣,口水从嘴巴边流了出来。 宋漪年拿过纸巾,擦了擦条条的口水。 司机想接过宋漪年手里的书包,宋漪年笑笑推脱,让司机去抽烟休息下。 在一路上,宋漪年看到好几次,司机不停的搓烟盒,应该是烟瘾犯了。 宋漪年提出送赵穆加上去,赵穆加眼神闪一闪,最终没有拒绝。 两人上楼,进了赵穆加房间,一开门扑面而来一股香浓的骨汤味道。 “好香啊,”宋漪年情不自禁的说。 赵穆加脱了鞋,背着孩子朝里走,“我在煮面,等会儿你也吃点?” 宋漪年跟在他后面,肚子咕咕叫,但嘴上仍不好意思,“不必了。” 赵穆加走了两步,回头说,“没事,正好我一个人也吃不完一锅面。”他又走了两步,发现宋漪年并没有动,笑着说,“我保证你的人身安全,吃碗面就送你回家。” 宋漪年脱了鞋,也朝屋里走,“我不是那个意思。”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条条的房间。 房间里面是上下床,墙面刷着天蓝色,但墙上又挂着某些二次元。萝莉照片。 宋漪年将书包放在书桌上,“条条这么小,就迷上了二次元动画了。” 赵穆加说。“不是,那些是赵纯的的。”把孩子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他站起来,手抓住上铺的床沿,“这个上下床是造成他们两兄弟睡的,这俩小子兄弟感情好的不得了,哥哥其实有一个单独的房间,就是条条缠缠着赵纯,非得睡一个屋。” 提起孩子,赵穆加俊朗的脸上,又浮出那种欣慰又自然的神情,映在特别柔和的灯光里,是别样的好看。 其实当他不笑的时候,他看起来尤其的严肃,不怒自威,特别有距离感。 但当他笑起来,又特别的温和。 宋漪年注意到,书桌上摆着一张照片。 照片里一个年轻的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小婴儿,而小婴儿头戴虎头帽,对着镜头笑得乐呵呵,小嘴里刚长了两颗小门牙。 这小婴儿是幼崽条条,那么那个女人自然是她的妈妈。 宋漪年情不自禁地多打量了几眼,那女人的长相。 赵穆加顺着他的视线,查出了宋漪年的心思,“这是条条满周岁时候的照片,他妈妈抱着照的,说来很巧,条条抓周抓了听诊器,也许他长大了,也会跟你一样当医生。” 宋漪年有点心不在焉,“好啊,我可以教他。” 赵穆加笑了,“小宋,不必瞧了,你和条条妈妈,长得并不像。” 95 确实不像。 宋漪年长相是浓烈明艳的五官,而条条妈妈是那种温婉气质型。 看来赵穆加并不是因为她长得像他亡妻,才想跟她结婚。 两人轻言细语说了几句话,从条条的房间退了出来,关上灯。 宋漪年多走了几步路,脚心有点发疼,和赵穆加告辞。 赵穆加当时没说什么,但当她转身时,又捉住她的手腕,对着一脸不解的宋漪年说道,“小宋,可以陪我吃碗面再走吗?” 宋漪年大脑迅速飞转,想要找个理由。 赵穆加又不容置疑地说,“我不想你走。” 宋漪年一愣。 赵穆加脸上流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很久没有人陪我在深夜吃过面。” 一个孤独的青年男人赵穆加,让宋漪年没有办法拒绝。 她犹豫几分钟的时间,就被赵穆加拉到了餐桌边坐下。 赵穆加迅速从厨房里,端出两碗面。 宋漪年开始低头吃面,而赵穆加没有动筷子,而是说,“小宋,自从我前妻走后,我以为我再也不会结婚了,可能就是独自把两个孩子养大。但直到遇见你,我觉得也许还是可以结婚的。” 从外在来看,抛开赵穆加的级别不说,宋漪年是医生,他是系统内职员,两人倒是挺配的。 甚至宋漪年会觉得,如果是她先遇上赵穆加,而不是夏涂,那么跟赵穆加结婚的话,现在家庭应该也挺美美满满的,说不定真的生三胎了。 可惜……timing时间点就是那么的重要。 要问宋漪年想要什么? 她的回答体现她的心,“可是,我不想结婚了,我现在只想要快乐。” 所以离婚当天,她找上孟修钦,一半是报复发泄,一半是寻欢作乐。 那是她想上他,就想孟修钦想shang她一样,意图不轨的两个人一拍即合。 但在身体上的乐是满足之后,反而越发空虚,像是什么都填不满。 纯粹的忄生爱只是饮鸩止渴。 就算孟修钦没那么多疯狂的行为,宋漪年也想终止那段不明不白来往。 赵穆加阅尽千帆,岂能听不懂宋漪年话里的意思,他以一种成年人的方式回应了宋漪年,“那我们也可以……从p友开始做起,如果那是你想要的话,我都尊重你。” 他这话让宋漪年一时愣神。 就那么几秒钟时间,赵穆加站起来,俯身想要吻她。 灼热的雄性气息逼近时,宋漪年猛然回神,她猛地一偏头,慌忙地将耳边碎发捋到耳后,同时也躲避掉了赵穆加的吻。 “没有男人比较快乐,我现在只想要事业,想要钱。” 想要葵涌。 这是宋漪年没说出口的话,自从离开广深市之后,她消停了一阵,不代表她轻易地放弃这个初衷。 赵穆加回望着她,掩饰住眼眸里的失望之色,不疾不徐地说,“我可以帮你。” “你放心,犯法的事情我不会干,在我能做的范围里,我一定会帮你。” 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违背了赵穆加谨慎的性格,可他也说不出来为什么,对面坐着的这个女人,晶亮的眼睛里总是蒙着一层神秘的雾。 让他想靠近她。 甚至想占有她。 赵穆加的许诺太重,重到宋漪年除了说不需要之外,如何去彻底地回绝。 以她对赵穆加的了解,这个男人不过轻易放弃。 从赵家出来,回到家里后,宋漪年累得和衣而睡,连脚上的绷带都没有换。 耳边残存的男人气息扔在,她闭上眼。 眼前情不自禁地浮起男人肌肉贲张的后脊背,肌理充血的双臂握住她,温润的大掌从她后颈往下,深深浅浅地轻捏慢揉她的脊背线…… 之前有多温柔,之后就有多疾风骤雨。 她猛然睁开眼,想把出现在脑海里的身影,挤出大脑,想起曾经看到过的一句话。 “当你只尝试过一个男人的时候,你难免坐井观天。” 宋漪年燥热得喉头发干,又懒得去拿水,蒙头就睡。 拒绝赵穆加,是不是有点太着急了? …… 宋漪年脚上的伤口不算深,但是她的出行受到了影响。 第2天,宋漪年去了医院上班,总算如愿以偿地打了破伤风针。 郝甜听说她受伤挺惊讶的,“宋姐你为什么每次出去,都会受伤啊,上一次是把脚崴了,这回直接出了皮肉伤。” 趁着休息,宋漪年正在换绷带,“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流年不利吧。 郝甜拿出塔罗牌,就要给她算一卦,”宋姐,你要转运,办法就是借阳气。找个男人阴阳调节一下,是最快的办法。” 宋漪年头顶三根线,“什么狗屁理论。你有这闲空到塔楼打了牌,不如我们点个奶茶喝吧。” 郝甜说,“真的,宋姐,”凑到宋漪年耳边,“孟总今天来办公室了,不如你上去……这样你能够转运,还能保证我和你下半年的奖金。” 宋漪年,“我和孟修钦没有金钱往来。” 郝甜摇摇头,“宋姐,你真傻。” 陈耀阳那边反馈消息,说陈灿回家了,但是在家里不哭不闹,反而反常。 宋漪年想了想,拿出手机想给孟修钦发条微信,说谢谢。 过了一会儿,还是逐字逐句地将信息都删除掉。 没必要。 宋漪年放心不下孙茵,到了这会儿,才觉得当时一意孤行,非要跑到云城来,有失妥当。 家里面有事的时候,她也顾不上。 连续两个礼拜,宋漪年云城和广深市来回跑,直到孙茵顺利出院才停止,人都快累散架了。 到了方羽希做手术的日子这天。 宋漪年刚开车到医院的停车场,就看见方羽希从孟修钦的跑车上下来。 孟修钦亲自给她开车门,手贴心地贴住车门内顶,扶着方羽希下车。 但等宋漪年到了办公室,方羽希又是一个人进来的。 她给方羽希看了看情况,嘱咐护士帮方羽希准备之后,看似自然地问,“方小姐,等会孟总过来吗?” 方羽希有点疑惑。 宋漪年笑答,“等会儿你手术结束之后,需要有人来照顾你比较好。” 96 很无聊 方羽希没答,护士李添添反而先回答,“宋姐,有护工和我呢。” 医院特意给vvip客户配备了一个护士和一个护工。 宋漪年做出恍然大悟状,“噢噢噢噢,对对对,我给忙忘了。”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宋漪年去了手术室。 方羽希躺在手术台上,已经被注射了全身麻醉药,睡了过去。 宋漪年做好消毒工作,戴上手套,手指摸了摸她的背部肌肤。 真嫩。 姓孟的好福气,宋漪年心里默念。 方羽希的情况,实际上比想的要好很多,她背部的疤痕最后不需要纸皮,只需要需要将疤痕切掉缝合就好。 手术难度大大的降低,也就缩短了手术时间。 手术做完了,孟修钦也没来。 后来李添添告诉宋漪年,是方羽希吩咐的,不让叫孟修钦过来。 宋漪年奇怪,“为什么呢?” 这两人都要结婚了,怎么还这么生分。 李添添答,“方小姐说,不想让孟总看到她背部的伤疤,”又神秘秘地说,“宋姐,你说说看,这两人不会还没上chuang过吧?” 宋漪年思考了一下,觉得这事儿不太可能发生在孟修钦身上。 他哪里会送上门的肉不吃? 麻醉药过后,方羽希醒了过来。 虽然已经叮嘱过护工和李添添,当着方羽希的面,宋漪年又强调了一次术后护理事宜,“要小心,不要背部用力,不要做运动,因为运动会导致皮肤的张力会使得疤痕慢慢扩大。而且要时刻观察,如果疤痕有隆起的趋势,要避免过度肥厚而加速疤痕软化。” 方羽希有一搭没一搭地点头,眼神还涣散着,不知是不是麻醉药效还没完全过去。 宋漪年不担心。 反正有护工和李添添在,这场叮嘱也是个过场。 等宋漪年说完,方羽希总算灵魂归位,开开心心地,“这下我可以穿露背的衣服了,十年了,宋医生,我从来没有穿过露背的衣服,任何人都没有看过我身上的伤疤。“ 宋漪年细细品味她说的话,自动将孟修钦排除在任何人之外。 她又说,”如果有持续恶化的情况,一定要及时报告诉我,可能需要进行类固醇注射。” 方羽希一口答应,“好。” 到了大晚上,宋漪年去查房的时候,方羽希正侧着身在和人说话。 她的床边坐着一个男人,都不用仔细看,宋漪年就知道那个人是孟修钦。 那背影,她也熟悉的要死。 宋漪年走进去,用力不均,稍微刺到脚底的伤口,腿拐了一下。 方羽希忙关切地问,“宋漪年,你受伤了?!” 孟修钦朝她说,“你先关心自己吧,一紧张就绷着背,小心把伤口崩开了。” 宋漪年在原地站了几秒,附和他的话,“孟总说的话,方小姐你要注意点。” 方羽希一下子松弛姿态。 护工是女的,比较方便,帮忙方羽希转过来,趴在床上,又要解开她病服的扣子,方便宋漪年查看病情。 方羽希脸一下子红了,“哎呀,修钦,你出去吧,你在这边,我真的不好意思。” 孟修钦答,“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起身去了外间。 宋漪年查看了方羽希的伤口,恢复得不错,吩咐护工帮忙换药,便退到外间,给方羽希留下私人空间。 孟修钦坐在沙发上,看她走过来,“给我倒杯水。” 宋漪年说,“你自己有手。” 孟修钦说,“我不方便,你帮我倒一下。” 宋漪年见他两手空空,不明白到底哪里不方便,但是她还是照办。 装满温水的水杯递到孟修钦眼前,他并没有接,而是从兜里掏出手机,极其自然地对宋漪年说,“你喂下我。” 宋漪年忍,就当帮助残废了。 孟修钦就着她的手,喝了两小口水,宋漪年躬身转头,将水杯放回茶几,脚掌用力不太对,扯到伤口。 她疼得一个趔趄,直接栽进孟修钦怀里。 孟修钦双手条件反射性地张开,反而像是将她圈进怀里,似笑非笑地说,“宋医生又想玩刺激了?” 宋漪年的屁股坐着的地方不太对,立马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 手抓不住前面的茶几,只能撑住他的大腿,想站起来,余光瞥到孟修钦手机屏幕。 上面正展示着一份文件的开头标题。 《葵涌医院并购计划书》 她停下动作,眉心一皱,“你要卖了葵涌?” 孟修钦嗤笑声,双手合拢,完完全全地将她占进怀里,“你不愿意?” 几乎是下意识地,宋漪年即刻说,“不愿意。” 孟修钦往前靠,前胸贴住她后背,头虚虚地搁在她肩膀,“为什么?” 宋漪年耐不住耳边的燥热空气,咬着唇,说不出话。 她心里带着一丝可笑的期冀。 总觉得如果葵涌还在孟修钦手里,那么她还有机会拿回葵涌。 若是葵涌换了东家,可能就真的不可能再回到宋家手里。 论猜心度人,孟修钦本就是个高手。 他说,“宋漪年,你对葵涌贼心不死。” 给说中了心思的宋漪年,连回嘴都不知觉地弱,“我没有。” 孟修钦手往回收,一点点把她固住,“你最好没有。” 宋漪年问,“你要把葵涌卖给谁?” 孟修钦不正面回答,反而引到其他话题,因为他笃定她的心思,“你要是想我,不卖掉葵涌,就为我做件事情。” 宋漪年,“什么事?” 孟修钦,“之后辛奇会联系你。” 正在这时,里外间之间的小门口,站了个护工,看见外间的情况,嘴巴张得大大的,“宋医生……” 宋漪年脸一红,蹭地就从孟修钦怀里跳起来,力道更压到脚,疼得直吸冷气。 孟修钦神色自若,目光带了点压迫感看向护工,“什么事情?” 护工反应过来,极力镇定地说,“那个,方小姐的药,放好了。” 孟修钦也站起来,整理下西裤上被宋漪年坐出的痕迹,“谢谢你。” 抬脚往里间走。 护工赶紧打开大门,匆匆离开,带着一脸“什么都没看见”的神色。 宋漪年朝天叹一口气,跟着追出去。 …… 宋漪年没追上护工,回到办公室里坐了一会儿。 护工找上门来,“宋医生。” 96 人间富贵花 护工说,“宋医生,麻烦您跟孟总说说,不要开除我,我不会说出去的。” 宋漪年,“孟总要开除你?” 护工摇摇头,“没有。” 那就是防患于未然了。 宋漪年,“刚才我和孟总……只是个意外。” 护工哪里信,但顺着台阶下,谄媚地笑,“是是是,我知道。那个宋医生,我家里负担重,不能没有这份工作,你就可怜可怜我。” 那番急切地表白,搞得宋漪年再三保证不让孟修钦开了她,护工才忧心忡忡地走了。 之后,宋漪年多多少少魂不守舍,倒不是怕护工出去乱嚼舌根,而是忍不住猜测孟修钦要让辛奇来给她派什么任务。 想半天,她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除了床笫之事,她和孟修钦还有什么瓜葛? 那番神神秘秘地,难不成还让辛奇把她裹着抬上他的床? 宋漪年空等了两天,也没等到辛奇的半个影子。 心里忍不住啐孟修钦,只知道拿她寻开心。 也是,商场上的收购并购,哪里会因为她一句求情就改变。 又见到孟修钦,仍是在方羽希的病房里。 他正坐在床边,喂方羽希喝粥,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勺粥,还要放在嘴边吹过,才递给方羽希。 听到门口的声响,方羽希抬头,笑靥如花,“宋医生,早。” 宋漪年回答早。 孟修钦头也不回,“你等一会儿,等他吃完饭。” 宋漪年一站,就在门口站了30分钟。 时间一点点过去,怒火一点点丛生。 现在医疗医患关系多紧张啊,虽然宋漪年的时间大部分已经空出来给了方雨希,可是他还是有其他病人需要照料的。 她说,“那方小姐,我等会儿再过来。” 方羽希刚要答好,被孟修钦打断,“你就在那站着。” 方羽希似乎又不忍,可是碍于孟修钦的话也不好再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方羽希面露难色说不想再吃了,孟修钦劝了两句,见她不吃也就没再坚持。 宋漪年总算走过去。 方羽希在孟修钦的帮助之下,翻转过身子。 宋漪年以为孟修钦会继续帮忙方羽希解扣子,孟修钦又没动,那意思是要宋漪年动手。 宋漪年赶紧放下手中的查房记录本和笔,帮方羽希解开病毒的纽扣,余光竟瞥到孟修钦又走去外间。 直到方羽希收拾好,孟修钦才回来。 宋漪年按例做好查房记录,又看了看床头柜上的药物情况,围着方羽希的床绕了两圈。 孟修钦就那么看着她。 等方羽希吃了药睡着,宋漪年准备走时,又被孟修钦逼到墙边。 宋漪年皱眉看着他,不懂他葫芦里发什么疯。 离的太近了,如果要避免肢体接触,宋漪年只能稳稳的将脚尖翘起来,可是她脚上的伤还没有好,动一下,扯到伤口痛的钻心。 于是她没有动。 孟修钦挨着她。 宋漪年能亲切感受到他的呼吸,喷在她的眼睛上面,忍不住多眨了两下眼睛。 女人的香味这时候窜了进来。 宋漪年身上有一股淡淡的,也不知道是花香还是什么的香味儿。 孟修钦很久没有闻到了,于是他轻轻的嗅了嗅。 距离太近,连他鼻翼的颤动都被宋漪年发现。 宋漪年说,“你觉得这个味道好闻?力士白玉兰味儿的,超市里有卖。” 孟修钦脑海里顿时显现出紫白玉兰的模样。 孤傲。 花开放的时候没有绿叶,开于寒冷的早春。 倒是很符合宋漪年的形象。 孟修钦轻声说,“昨天的事情还没完。” 手顺势捉住宋漪年的腰。 宋漪年抵了下他的胸,“别在这儿。” 心想该来的总会来的。 孟修钦看着她耳根开始泛红,冷笑,“我说的是葵涌并购的事情。” 宋漪年脸也开始发红,“我知道。” 孟修钦,“如果你想要葵涌,很简单,拿出比葵涌更值钱的东西,做为交换。” “宋漪年,这才叫做生意。” 这句话是废话。 宋漪年要是能有比葵涌更值钱的身家,也就不会在云城分医院当牛做马了。 她说,“我拿不出。” 孟修钦玩弄着她腰间的软肉,“拿不出,就帮我挣。” 宋漪年,“怎么挣?” 孟修钦却放开她,“等着。” …… 方羽希醒来,瞧见宋漪年一个人在房间里,有些失望。 她不能躺,只能侧侧卧在床头,顺手从床头柜上拿过杂志,继续翻看,指着最新的华伦天奴高定婚纱问答,“这是贝克汉姆的儿媳妇尼克拉结婚时候,穿的高定婚服,你说我穿这个会好看吗?” 宋漪年不太关心娱乐圈的新闻,但是偶尔冲浪的时候,好像似乎看过贝克汉姆大儿子的婚礼,看见这婚纱觉得眼熟。 “胸口繁复的蕾丝花,裙摆很长,”她说,“很美,会很适合你。” 方羽希答,“价格也不贵,50万美金,” 宋漪年心想:ok,有钱人我惹不起,一套婚纱够她工作20年了。 方羽希又说,“为什么尼克拉不穿她婆婆维多利亚设计的衣服了,维多利亚的品牌有产品线,也出婚纱,是不是他们婆媳有矛盾?” 宋漪年这下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娱乐八卦了。 原来大众连这种小事都会注意到,还会细细猜测许多。 宋漪年的责任之一,就是花费宝贵的时间陪这些vvip客户聊天,算是维护关系的一种方式。 她说,“也许吧。” 方羽希听出她话语中的不关心,“宋医生,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无聊,一天只会看这些东西。” 宋漪年想说,不会,我特别羡慕你,有钱有闲。 方羽希这样的人间富贵花,纵然有一点点的小瑕疵,那就是有羊癫疯,但配孟修钦,真是绰绰有余了。 …… 从病房出来,宋漪年在办公室,看到辛奇。 辛奇等了一会儿,从兜里掏出一张机票,递给宋漪年,“宋医生,这是飞往美国的机票,孟总在等您。” 宋漪年接过机票一看,起飞时间在两小时后,“这么急?” 辛奇点头,“我现在送你去机场。” 98 你来过这里吗 路上堵了一会儿车,两人到达机场的时候,离飞机的起飞时间还只有45分钟。 辛奇直接带着她走了贵宾通道,上了飞机。 宋漪年问:“孟修钦在飞机上吗?” 辛奇说,“不在,孟总已经提前一步飞去了米国。” 辛奇的机票是头等舱,而宋漪年的机票却是经济舱。 辛奇解释,“宋小姐,机票是我订的,但具体定什么舱位,是孟总说了算。” 一开始辛奇自顾自地按照惯例,给自己定了头等舱,也顺便给宋漪年定了头等舱。 他心想着孟修钦一向对他都挺大方的,不至于对宋漪年这么舍不得。 但等他将机票订购情况汇报给孟修钦时,却不料孟修钦一口否决,直接要求他将宋漪年的机票换成经济舱。 宋漪年也没计较,经济舱就经济舱,孟修钦对她不太大方,一开始她就知道。 好在不算太差,至少是个最佳经济舱,premium/economy/ss。 飞机起飞之后宋漪年蒙头就睡,中途被空姐叫醒吃了一点食物,在吃过上次杭城飞云城的头等舱食物之后,两相对比之下,她发现经济舱的食物原来真的不太好吃。 人就是由奢入俭难,由简入奢易。 飞机上有200兆的流量,不够刷视频,宋漪年就翻翻微信朋友圈。 收到郝甜的微信:[宋姐,你家里是出什么事儿了吗?怎么忽然请了半个月的无薪假期,孙阿姨不是已经出院了吗?] 宋漪年方才知道,她被无缘无故地请了假,还拿不到工资,真的是对孟修钦说栓q。 真气,这个姓孟的,最好不要让她做太过分的事情。 她随意敷衍过郝甜,以家里有急事为理由。 飞机准时降落在赌城的机场,辛奇直接从机场提了车,带着她去往赌城市中心的凯撒皇宫。 两人在凯撒皇宫的服务生带领下,去了vip房间。 房间里面正中央一个大大的赌桌。 几个同样穿着不菲的男人,围着赌桌绕了一圈。 坐在左边的,是孟修钦。 宋漪年一头雾水,她跋山涉水坐14个小时的飞机,难道就是来陪孟修钦玩牌的吗? 她扭头问辛奇,“辛秘书,这是什么情况?” 辛奇也不太清楚老板忽然叫他把宋漪年喊来米国,是什么样的目的,只能带着安抚性质地,低声对她说,“宋小姐,你去孟总旁边坐吧。” 屋里除了有几个侍奉的服务生,还有几个漂亮的女郎,深v大长腿,什么肤色的都有。 宋漪年走到孟修钦旁边,孟修钦手里握着牌,头也没抬,好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知道她已经来了。 一个黑黑的服务生站过来问,“小姐,你要坐椅子还是……” 许久,没听到有人讲带着神奇国味儿的英文,宋漪年反应了两秒,环顾四周。 桌上几个男人几乎怀里,都抱着一个女人,男人神色的大掌游走在,女人或白皙或黝黑的皮肤上。 还有女孩跪在男人两腿之间。 宋漪年对服务生说,“不必了。” 她半蹲下身子,附在孟修钦的耳边说道,“你把手拿开。” 孟修钦喉结滚了滚说,“为什么?” “所以你说你不把手拿开,我怎么坐你大腿上?” 那既然宋漪年来了,也就没什么好扭扭捏捏的。 看现场的情况,她已经理解为孟修钦是让她来陪游的。 孟修钦回头看她,两个人鼻翼轻轻的擦碰了一下。 皇宫里金碧辉煌的灯光,流泻在男人漂亮的眼眸里,却不流动,像是凝固了一般。 宋漪年有时候喜欢他的眼睛,有时候怕他的眼睛。 他说,“你就穿成这样,还想让我抱你,你下飞机洗澡了吗?” 宋漪年看一看身上的毛衣牛仔裤,朝孟修钦手一摊,“那你给我钱,我去买件衣服。” 孟修钦朝辛奇打了个手势。 辛奇便说,“宋小姐。你想要买什么?” 宋漪年笑着说,“辛秘书,我可以随便买吗?华伦天奴的高定可以吗?” 辛奇懂行,估摸着华伦天奴的高定,少说也是十几十几万几十万美金,便面露难色的说,“得请示孟总。” 孟修钦双手摸着牌,不吭声。 宋漪年笑了,“我开玩笑的。就zara里面的裙子,你随便买一件,要够露的。” 辛奇一愣,低头瞥了眼老板的脸色,见他没有拒绝的意思。 他往门口走了两步,又被宋漪年叫住。 “辛秘书,麻烦再买双高跟鞋。” 宋漪年脚上的伤快要痊愈了,一直穿的平底鞋或者帆布鞋,但配够露的裙子,得能戳死人的恨天高那才够味儿,否则就如同榴莲蛋糕没有榴莲,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很快,辛奇将衣物送来。 宋漪年去盥洗室,本来想直接换上,想起孟修钦嫌弃她,还是匆匆地冲了下身子。 她回到房间内,身上一件光光闪闪的亮片吊带裙,绕得辛奇眼花缭乱。 都说男人不喜欢女人穿亮片裙,太俗气。 可大概宋漪年是个意外。 终究,女人穿什么衣服,最终都是看长相看身材的。 这回宋漪年再走到孟修钦身边,他就没再推脱,直接将宋漪年揽进了怀里。 裙子短,坐下来就只能刚刚盖住臀部,宋漪年整个大腿都贴着孟修钦的,隔着薄薄一层的西裤,能感受到他温度烫的不行。 旁边的男女完事儿了,女孩子站起来擦擦嘴,当场有人吹了口哨。 房间里的熏香盖过了味道。 但宋漪年心理作用,想吐,拼命忍住了,以盯着自己脚指甲的方式,转移注意力。 倒真的像是抱着女人,给孟修钦转了运一样。 他赢了很多钱,眼前的筹码越堆越高。 他顺手一挥,抓了一把筹码,塞进服务员的托盘。 服务员喜笑颜开,鞠躬道谢。 孟修钦向后轻仰,靠在座位上,看着坐在自己大腿上的女人问,“你笑什么?” 宋漪年颠着脚,圆润的脚指甲一晃一荡,“我以前来过这里。” 孟修钦闻言,半眯了眸子,“跟谁来的?” 99 你什么都肯做? “同学。”宋漪年答,“以前在美国读书的时候,最开始在华人餐馆刷盘子,一小时8美金还得10万,一天下来手都给洗洁精泡白了。” “后来趁着放假,来凯撒皇宫玩,在这里当服务生,1小时12美金。不过赌场的客人,通常出手阔绰,会给很多小费,领班要求我们每天上交小费,但是我们会偷偷把小费藏起来,那年圣诞节的晚上,我一晚上收了2000多美金的小费。” 孟修钦问,“除了同学,没有其他人了?” 宋漪年问,“你还想有谁?夏涂吗?” 她手指顺了顺头发,“没有,我从来没有跟他一起旅行过,” 曾经看到过一种言论,说两个人在结婚之前,最好是一起旅游,旅游中需要策划路线,管理钱财以及涉及吃穿用度的选择。最能试炼两个人是不是真的合适在一起生活。 可宋漪年没有跟夏涂旅游过,两个人就结了婚。 大概是冥冥中上天自有论定,这并非良缘。 当然这都是从结果导向,往前推。 若是她和夏涂婚姻美满,又会觉得这些网络传言都是扯犊子了。 孟修钦笑容一寸一寸的冷,“我对你和你前夫的恋爱琐事,没有任何的兴趣。” 宋漪年勾勾唇,“嗯,我就是随便说说。” 也没指望孟家小少爷对她这种留学穷学生共情,在美国读书那几年,她看明白了人生阶层不同。 出生在罗马的人,不会理解跪着去罗马是什么感觉。 孟修钦又d了几场,宋漪年喂他吃水果和喝水,直到她看见有个女孩,从一个男人怀里,到了另一个男人怀里。 她原本握住孟修钦腰的手指,不自觉地紧了紧。 宋漪年心想。就这样还赌什么牌呢? 直到深夜,方兴未艾。 之后形势又急转直下,孟修钦桌上的筹码全都输个精光。 其实后来宋漪年发现他是故意的,大概这是有钱人的任性,想体验一下一掷千金什么感觉吧。 又或许这个桌上的人是他的朋友或者客户,孟修钦变着法子在讨他们开心,等他们在国内打麻将,给客户喂牌没什么区别。 牌局结束,宋漪年准备站起来。 忽地,胸前一个冷冰冰的异物掉进来。 “不许掉。” 是一个筹码。 孟修钦扔进来的。 宋漪年没穿胸衣,带的胸贴,得一直挺着胸,才能深深的缠住筹码。 筹码冰冷的金属质地,激得她后背起了几层脆皮疙瘩。 孟修钦看看流连在几个男人之间的女人,问宋漪年,“如果为了葵涌,你可以做到像她那样吗?” 宋漪年掐住他,说话带了愠怒,“孟修钦。” 作践人大可不必。 她发怒是个虚架子,还真怕孟修钦把她扔出去。 伺候他一个,总好过伺候许多人。 笑意加深在孟修钦的脸上,他抬手拍了拍她的背,“行了,起来吧。” 坐着的时候,没什么感觉,等宋漪年踩着十几厘米的高跟鞋,挽着孟修钦走了一段路之后,感觉到脚心的伤口裂开了。 服务生跟在她后面说,“小姐,你脚流血了?” 宋漪年这才发现,脚边有淡淡的血痕。 走在身旁的孟修钦,随手将放在臂弯的西装,裹住他下身,弯腰将她抱了起来,“你们,女人为了美,真是发疯。” 刚才嫌弃她的人是谁来着? 宋漪年搂住他的脖子,“我们女人为了美,连死都可以,还可以往身上做手术。” 孟修钦边走路,脸上浮现出一种让宋漪年琢磨不透的神情。 他说,“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你别去乱搞。” 口吻竟带了一丝沧桑的色彩,仿佛他不是在跟宋漪年聊什么生死大事。 一路进了酒店房间。 房卡是宋漪年从孟修钦的西装外兜里摸出来的。 进去后,孟修钦将宋漪年放在床边,手刚摸到她的脚背。 宋漪年条件反射,想起上一次他狠狠按她伤口的事儿,脚一下缩了回来,“没关系,我自己来。你帮我把包拿过来就行。 宋漪年的包,已经被提前送到了房间。 孟修钦没坚持,把包递给她。 宋漪年翻出来药棉,擦了擦伤口,然后问,“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孟修钦坐下,手掐了掐她的下颌,“之前不是不愿意,这会儿这么主动?” “我又不是带着牌坊来这儿的,”宋漪年笑笑,“这不是情势不同了么,人嘛,总得审时度势的哈,孟总。” 孟修钦手上用了点力道,“为了葵涌,你真的做什么都愿意?这么执著?” 宋漪年吃痛,拧了下眉,“人活着,总的有点盼头。” 到这个地步,她也就不装了。 男人不懂怜香惜玉,仍掐着她,看着她,宋漪年痛得眼睛发酸,软了调子,“痛。” 孟修钦松开,看见她下巴一个发白的指印,“我就是试试,你有没有垫下巴。” 宋漪年揉了揉,心里骂他一万遍,脸上又捻笑,“那我先去洗澡了。” 孟修钦站起来,看了眼被宋漪年扔在地上的西装外套,没有捡,“你先睡,我出去下。” 那意思就是,他还会回来,他晚上睡这儿了。 他走后,宋漪年洗漱之后,换上酒店自带的浴袍。 在床上玩了会手机,她心里不断猜测。 孟修钦让她来美国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她不觉得只是单纯的想要陪玩,这么简单。 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有时候看见孟修钦那双眼,总觉得那里面不怀好意。 如果只是上床,不远千里来美国,为了躲开方羽希的眼睛,也未免过于大费周章。 想着想着,宋漪年睡着了。 睡眠总是不安稳,也许是在异国他乡,换了床。 梦里一会儿是车急刹车的刺耳声,一会儿是救护车的鸣笛,一会儿是人群中的哀嚎。 一个被压在车轮地下的男人,脸没了半张,血窟窿汨汨地往外流血,眼睛却如同疆索一般,狠狠地缠住宋漪年。 他只剩下一半的嘴唇,脆弱地翕动,像在说什么。 宋漪年认出那人,也认出那口型。 他说的是:葵涌。 梦中的宋漪年捂着耳朵尖叫,现实里的宋漪年睁开眼睛,室内一片昏暗,月亮的清辉透过一丝丝窗帘缝漏在床上。 她忽然感觉到身旁有男人滚烫的身体就贴了过来。 100 那是什么 …… 孟修钦在楼下的酒吧里喝了两杯。 辛奇说,“孟总,棕榈泉那边的医院已经准备好了,手术后天就可以开始,那我明天带着宋小姐过去?” 孟修钦摇摇头,“我带她过去。” 辛奇称,“行,那我自己过去。” 孟修钦说,“你放半天假,休息吧。” 辛奇简直怀疑孟修钦喝醉了,居然主动放她假,后来他又反应过来,大概是孟总想让他别做电灯泡。 他说,“行。我正好帮我女朋友去看看包,下个月她生日。” 孟修钦抿了口酒,随意地回答,“什么时候结婚?” 辛奇笑着摇头,“快了,过年就见家长。” 孟修钦点点头,看着辛奇那一脸憧憬的样子,心里生出点什么别样的冲动。 那冲动让他想上楼去看看房间里,那个躺在他床上的女人。 他站起来,正要走,被辛奇叫住,“孟总,孟青岩先生也来了米国,还有那个……” 辛奇说了个名字,惹得孟修钦深深地蹙了下眉,“我知道了。” 孟修钦回到房间,灯已经熄了,只留下一个小小的壁灯,发着一点盈盈的光辉。 他迅速的洗了澡,洗漱之后。钻进被窝。 孟修钦从背后抱住宋漪年,这感觉到她清浅呼吸一瞬间的紊乱,身体也轻轻的颤抖。 他什么都没做,就是一直抱着她,手搁在她的腰上,指尖轻轻触到她的肌肤,隔着睡裙,仍然很滑。这样怎么睡? 宋漪年根本睡不着。 身体贴得严丝合缝了,宋漪年隔了一会儿,就觉出不对了。 孟修钦的身体竟没有变化。 宋漪年一愣。 有段时间没和他做过了,难道他不行了,还是她没魅力了,就勾不起男人的生理欲望吗? 她抱着试一试的心理,往后又贴了贴,贴上去了之后,又蹭了蹭。 很快就有了反应。 孟修钦他以为宋漪年睡了,没成想她玩得这么起劲,呼吸被挑拨得急促,搂住她的手臂,紧了紧。 宋漪年的身体一下子僵硬,反而适得其反,引起更大的反应。 孟修钦哑着声音,“你睡不睡,不睡就滚。” 宋漪年这才悻悻地闭着眼睛,一会儿就睡着了。 始作俑者毫无顾忌,孟修钦隔了好久,又敞开被子,对着吹了会空调,才把热气给压下去。 转日孟修钦开车,说要去个地方。 宋漪年没有多问,吃了早餐,就跟着他去了停车场。 孟修钦上了一辆银灰色的奔驰slk. 宋漪年感叹,“到米国,你变低调了,以前不是开限量版,就是开定制的,怎么拉风怎么来。” 孟修钦坐进驾驶座,“人离乡贱。” 他收拾了一下东西。 宋漪年终于能看见他往侧边放了一个什么东西。 就看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那是一把手枪。 宋漪年心里紧张,“我们到底去哪儿?”。 孟修钦把枪又往里面放了放,只露出一个枪托,“在这边拥枪合法,杀人也是犯罪,我可没事儿,给自己找麻烦。” 车子开出去,上了大道。 维加斯赌城地处沙漠地带,道路两边都是沙漠仙人掌,风景很特别 戴上墨镜,迎着风,宋漪年竟生出一点鸳鸯大盗的感觉。 更何况身旁这男人真的有枪。 和赵穆加在一起,是人间烟火,四方食事。 和孟修钦在一起,是什么呢? 有刺激,有期待,又总是有泪水,起起伏伏,大起大落。 其他女人跑了总裁,总上云端呆了会,而她直接就被孟修钦摔了下来,没死没去半条命,但特别疼,还特别伤自尊。 忽然,前方道路中间,出现一个小黑点。 一直到孟修钦的跑车逼近,那黑点也没有移动。 宋漪年才发现,那是一个黑人手里举着一把ak47,正对着他们俩。 她不由得心发慌,回头对到已经将车速降至平稳的孟修钦,“你钱呢?” 米国治安不太好,时常会遇到抢劫。 但被人用ak47指头,是头一次。 车在离黑人半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黑人举着枪正对着他们两人,慢慢的移到了车边。 那黑洞洞的洞口像是随时会爆发致命的子弹。 宋漪年傻了会,还是送孟修钦提醒她,“拿钱啊,傻看着干什么?” 孟修钦指了指她面前的扶手箱。 宋漪年打开一看,里面大概有一打绿色的钞票。 黑人不满两人的话语,直接用英文说了一句hurry(快点)。 宋漪年赶紧把抽了两张钱出来给了黑人。 她有经验,在这种情况下钱不能给太多,钱给太多,反而走不了。 黑人确实拿了钱,也挺满足的,直接把枪收了起来。 孟修钦小心翼翼地踩油门开了几步,开出几米远之后,嗖的一下直接加足马力,宋漪年没反应过来,整个心差点蹦出来,才发现跑车的加速,原来这么刺激。 车一路狂飙,直接开到棕榈泉的别墅前。 宋漪年心有余悸,“我们要在这里住几天。” 孟修钦早跟没事人一样,“就两天。” 就他胆子大。 进屋之后,宋漪年发现冰箱里面空空如也,厨房里厨具什么的一应俱全,房间很大,还有一个大大的中岛台,是典型的电影里面看见的美式家庭的那种风格。 她一摸,家具上面有淡淡的灰,也好久没有人来打扫。宋漪年这会儿洁癖犯了,虽然只住两天,还是拿着抹布,稍微清理了一下房间, 然后她问孟修钦,说去买点吃的。 孟修钦说,“外面就有超市,你开车去吧,” 把钥匙递给她。 宋漪年想起刚才在路上被抢劫的事情,她那阵劲儿还没过去,想要孟修钦陪她去。 孟修钦一口回绝,“我累了,开太久的车,你自己去吧。” 最后宋漪年没敢独自出门,只好打电话叫辛奇帮忙,从亚马逊上面给送了一些食物和水果。 米国的物流挺发达,收到水果后,宋漪年切了切装成盘,去寻找孟修钦的身影,转了两圈,才看见他在花园里坐在摇椅上面,似乎在讲电话会议。 宋漪年自己先吃,吃了之后百无聊赖玩了会儿手机,就去2楼准备洗个澡,路过一间书房。 鬼使神差地,她打开门,看见里面摆了个很漂亮的中式风格的盒子,摆在这种美式书房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101虐 宋漪年打开箱子一看,骇了一跳。 箱子里面全是阴森森的骨头。 宋漪年按住胸口,狠狠地吸了几口气,才辨认出来,那不是人的骨头。 那应该是动物的骨头,比如猫或者狗的,骨头尺寸比较短小。 她想这是孟修钦以前养的宠物,猫啊,狗儿的死了之后,把骨头埋在这儿? 还是这人该不会有虐杀的情况吧? 虐杀小动物的心理变态很多。 宋漪年挺喜欢猫猫狗狗的,只是以前孙茵不让她养宠物,认为动物身上有股骚味儿。 如果是过世的猫狗,那孟修钦挺深情的。 如果是虐杀的,那这人当然是个神经病。 宋漪年想起那把枪,害怕如同藤蔓,密密麻麻地往身上爬,她从窗子探出去一看,庭院很大,花草郁郁葱葱。 如果孟修钦把她做了,埋在大树下面,也是有可行性的。 虽然找不到孟修钦会弄她的理由,但回忆起这男人经常神经兮兮地发狂,宋漪年还是在惧怕的驱使下,本着有备无患的想法,给郝甜发了个微信。 [甜甜,如果过几天你联系不到我,记得报警。] 又发了个地址定位,直接把刚起床准备上班的郝甜下了个半死,打来越洋电话。 宋漪年没办法,只好和盘托出,她在米国陪着孟修钦的情况。 郝甜兴奋得直点头,“好哦,宋姐,我一定会报警的。” 好像盼着看戏一样,果然是医生的生活太无聊了。 宋漪年关好书房的门,去到卧室洗了洗澡,下楼去到客厅,开了个电影,用来壮胆。 随手翻出了一部老电影,《指环王》。 以前她看过,但那时候她还好小,只发现那电影节奏慢的呀,都快打瞌睡了。 现在回头再看,才发现风景很美,她很向往去纽西兰。 尤其现在这样一部全是白皮肤的电影,在米国的主流价值观里已经不可能再发生了。 宋漪年看得正起劲的时候,眼前递来一只巧克力慕斯蛋糕。 孟修钦拖着蛋糕,“吃了吗?” 宋漪年接过,“这是什么时候买的?” 孟修钦,“我刚才开车出去买的。” 不是说不出门么。 宋漪年无语,接过蛋糕吃了两口,他吃完了之后,却没发现鼻尖嘴角不小心沾到了奶油。 突然,头被扳过来,嘴唇直接触到软软的一片。 她的唇齿被用力撬开。 一开始是温柔的吻,他又拿那种能让人沉溺的眼神看着她。 那是陷阱。 后面逐渐开始激烈,男人接吻不老实的本性显现。 到最后变成了撕咬,她的嘴唇被咬出了血。 孟修钦那表情好像很享受。 宋漪年被他搅得心情烦躁,不合时宜地想起楼上书房里的那些小骨头。 她想这个人,把他带到这儿来,会不会一枪崩了她,然后把他埋在花园里?或者泡在福尔马林里,直接去吃骨头了。 宋漪年瞪着他,注意他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回手。 孟修钦放开她,又来安慰她,像哄小孩一样摸着她的后颈,“好了好了,别生气了。” 宋漪年被弄得莫名其妙。 他真的很擅长,把人融化成水之后,直接扔火里烧干,或者把人撩得炙热后,就迎面泼一盆冰水。 孟修钦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站起来走出去抽烟。 晚上又来抱着她睡。 忍得很辛苦,却又不动她。 好像极力在证明他是转世的柳下惠。 …… 第2天,孟修钦带她去了医院,环境很清幽。 两人在一个抢救室外面,坐了8个小时,从清晨到傍晚黄昏。 孟修钦一直在外面露天走廊抽烟。 宋漪年感知到气氛不寻常,只随口对付了几口。 她抬头望着红色警报灯亮起的急诊室灯牌,心想那病房里的人,应该对孟修钦来讲,相当的重要。 可他什么都不敢问。 八点十分,等到医生终于走出来。 孟修钦站在露天地方,没进来问情况,但他抽烟的手指,不住地在颤抖。 医生不敢打扰她,求助似的看向宋漪年。 宋漪年只好硬着头皮问,“情况怎么样了?” 医生说,“手术没有成功,心脏植入失败了。” 脑子轰鸣一声,这才知道这病房里居然在进行这样重要的心脏移植手术,宋漪年情不自禁地捂住嘴,转头看向孟修钦的反应。 隔了几米远,孟修钦大概是听到医生和宋漪年的对话,手指反而不颤抖了,稳稳地将烟送进嘴边。 医生又说,“病人现在很虚弱,需要转至icu再具体观察。” 宋漪年点点头。 到那个病人转到icu之后,隔着玻璃墙,宋漪年陪着孟修钦站着。 坐车去吃饭怎么样?你先打,心脏做完了。看过了,今晚。能不能行?但是有可能要过几个礼拜前或t她看见一个瘦弱的女人,躺在一堆医疗器械中间,闭着眼睛。 逐渐地,她看出了端倪,又不可思议地回头看孟修钦。 他们很像,鼻子很像,连嘴唇弯起来的弧度都类似。 宋漪年心里,几乎立马有了定论。 孟修钦回头,迎上她的目光,双眼是猩红的血丝,目光炙烤着宋漪年。 忽然,他握住她的脖子,一下子将她反压在玻璃上。 他并没有很用力,却吓得宋漪年情不自禁地跟着往后仰,后脑勺触到玻璃面,发出轻轻地一声响。 宋漪年双手忘了去拉下他的手,反而是手指摊开,紧紧贴住玻璃门,“你要干什么?” 孟修钦声音极冷极寒,“宋漪年,你认识那画里面的女人吗?” 宋漪年皱眉,“我怎么会认识你妈妈?” 孟修钦说,“那不是我妈。可她对我很重要,她需要一颗心。” 宋漪年的眼睛也逐渐,越张越大。 冰凉的金属器械触上肌肤,一寸一寸往上游走。 她不可置信地注视着孟修钦,“你真的要sha我?” 贴在玻璃门的掌心出了汗,玻璃上也起了一团轻轻的雾。 刺激,焦灼,惊惧通通朝宋漪年袭来。 孟修钦玩弄着手里短小精悍的器械,目光往下,又往上,对视着她的眼睛。 102 骗子 为了一个葵涌,让她拿心脏做交换吗? 宋漪年觉得孟修钦是疯了么。 孟修钦下颌咬得极紧,露出凌厉的下颌线,胸膛起伏不定,眼神锋利如同一把利刃,能轻易地将人剖开。 “你真的没有见过她吗?”他问。 宋漪年答,“我怎么会见过你的……亲戚。” 既然孟修钦说这女人不是他妈,宋漪年只好用这种方式来称呼这个躺着的女人。 虽然她猜到两人长相相似之处,孟修钦又这么紧张这个女人,那么他们十有八九有血缘关系,不是亲妈,也许是姨妈之类的。 孟修钦睨着她说,“你在波士顿大学念书的,对吗?她曾经是波士顿大学的客座教授。” 无理取闹,在宋漪年看来,这就是无理取闹。 她眼角蹦出一点委屈的泪花,气鼓鼓地喊道,“波士顿大学学院十几个,专业几十个。数百名教授,难道我一一都认识吗?我是去念书的,又不是去搞社交的。你亲戚又不是川普,我凭什么认得她?” 一口气说了许多话下来,也别把心中的怨怼发泄完。 医生见多识广,直接吓傻在一旁几秒,反应过来,就上劝用英文劝说,“孟先生……” 走近了,看到孟修钦手中短小的枪,瞬间吓得哑口无言,抬起双手,向后退去几步,“孟先生,你不要生气,陆女士的心脏手术虽然失败了,但是我们会极力寻找新的器官来源……” 这位医生不懂中文,不知道他们两人之间的对话,只以为孟修钦突然发狂,是因为接受不了手术失败的打击,而将气撒在随行的女伴身上。 那抢又进了几寸,宋漪年心房一紧,不管不顾地喊出声,“孟修钦!” “我不想死。”语调又瞬间转弱。 孟修钦凉薄地笑了笑,“是么。” 两人僵持不下。 抢刚贴到宋漪年的大腿时,她也想过,如果死了也好,一了百了。 可当孟修钦步步紧逼,似乎真的要杀人时,宋漪年本能的求生谷欠望腾然而起。 她没有办法放弃,她真的不想死。 她怕。 怕姓孟的真的会开枪。 医生没敢再多言,偷偷地朝不敢进前进的护士打了个手势,意思是打电话报警叫911来。 就在护士偷偷转头,刚开始拨电话时,孟修钦松开了宋漪年,但他没有放下枪。 他握住枪柄,直直地朝不远处,扣动了扳机。 那是一杆消音的枪,声音沉闷,不太响。 随后,走廊一幅南丁格尔的镜框画,玻璃面碎裂了一个洞。 医生见状松了一口气,上前缓缓地,小心翼翼地拉开宋漪年。 警察还是来了。 警察询问两人的情况,发现两人都是外国人,面露疑惑,对着孟修钦多番查问。 孟修钦扶着额头,对警察解释他的情况,“有点不能接受手术结果,情绪一时失控。” 警察是个人高马大的白人,打开扣在衣领上的小型录像机,将镜头对准孟修钦,“这位先生,我觉得你需要看看心理医生。” “好,”孟修钦单手按着太阳穴,眼带愧疚的神色,转头对宋漪年说,“抱歉,吓到你了。” 伸手扶住她的头。 宋漪年躲了下,整个人仍然止不住地颤抖。 她不信,孟修钦是一时无法控制情绪。 他是蓄意的。 警察见状,对着宋漪年询问几次“你还好吧”,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又说,“小姐,如有必要,你可以申请禁止令,让这位先生远离你。” 宋漪年沉着脸,思忖片刻,最终摇了摇头。 警察又对孟修钦继续了简单的笔录,无非是询问他和病房中女人的关系。 孟修钦推说,那女人是他秘书辛奇的姨妈,他受辛奇之托,帮忙将这个姨妈送往医院照顾。 言之凿凿,神色自若,语气泰然。 竟糊弄过警察。 宋漪年这会儿确信,这位陆女士真的是孟修钦的姨妈,可又不明白孟修钦为何不承认与姨妈的关系。 对了应对警察的盘查,医生也将陆女士的资料调出来,给警察做记录。 宋漪年寻到机会,偷偷瞥到医院的住院记录,方才知道这位陆女士,全名叫lu/wan/qi,没有中文名字的记录,所以不知道这几个字是怎么写。 但这些信息也已经足够。 尤其孟修钦刚才那番疾言厉色,相当笃定她一定认识陆女士。 可是宋漪年想破脑袋,也真的不记得,波士顿大学有这么一号人物。 她上网查询,果然在波士顿大学的官方主页上面,发现了lu/wan/qi的名字,是脑神经科学专业的教授,在三年前入职波士顿大学。 费了老半天神,宋漪年想起了自己当年的学生账号,登录博士顿大学的内网,查找自己的选课记录,但并没有上过这位陆女士的课。 孟修钦仍留在医院,警察将宋漪年一个人,送回了棕榈泉的住所。 知道回到这个别墅,宋漪年的血液像是凝固了一样,久久不能回复,指尖冰凉。 她去停车场,从孟修钦没开的跑车上,翻找那天她见过的那杆枪。 万幸,今天孟修钦换了辆车开,大概是忘记了收拾枪支。 真被宋漪年找到。 宋漪年拾起那枪,手抚上枪柄时,突然觉得异样的熟悉感。 似乎她曾经摸过同样的东西。 可在印象当中,她在美国读书的时候,并没有玩过枪,也曾因为好奇,去枪击俱乐部,但是没有真的去玩枪。 那种莫名的熟悉感,如同一块铅石,坠着宋漪年的心,往下沉。 直到很晚,孟修钦都没有回来。 宋漪年一个人在家睡,可她耳边总会响起,孟修钦踏在木质台阶上的沉重脚步声。 索性起来。 最后她想起以前,曾经在波士顿大学时候读书的室友。 一个名叫艾米丽的洋妞,现在是一位实习医生。 宋漪年翻出ins,给艾米丽发去了私信。 艾米丽在线,没多久就回复她:[song,是你吗?]附带三个惊喜脸的emoji。 宋漪年的ins早已经荒废,忽然‘诈尸’,险些被艾米丽当做诈骗犯。 宋漪年自证半天,终于让艾米丽相信她是真的song,才将陆女士的官方照片发过去:[你还记得这个教授吗?] 艾米丽答:[当然啦。] 103 他念旧情 艾米丽又问:[song,你怎么会突然问起陆教授?你也知道她得了心肌病的事情吗?] 宋漪年按捺住狂乱的心跳,一字一句地回复,[嗯。我从朋友那里听说,想了解下我是否能帮忙] 艾米丽答,[陆教授听说被她在华国的亲人接走,去国外治疗了,我们也联系不到呢。] 宋漪年想了想,说[那好可惜,想当年陆教授给我们上解剖课……] 艾米丽:[song,我想你记错了!陆教授是脑神经科学的,不是我们医学院的教授,我们一起搞公益活动,去给贫民窟送温暖,那个活动的发起人就是这位陆教授] 说着话,艾丽米还发来一张facebook上面的旧照片,是一张关于这个公益活动的合照。 照片里二十多个人,宋漪年和艾米丽站在照片的角落,而照片的那一头,正是站着笑容满脸的陆教授。 宋漪年这会儿倒有印象,只是那个公益活动,她是中途被艾米丽叫去的,和陆教授没有说过话,只拍了张照片。 她甚至不知道这位陆教授的情况。 就那么一面之缘,时隔数年,她如何能记得。 再算一算时间,那时候陆教授也才刚来波士顿大学任教。 除此之外,她和陆教授,应当再也没有别的交集,也没有从艾米丽口中问出任何相关的信息。 艾米丽听闻她在米国,当即邀请她,去参加两个礼拜之后的学校校友会有活动。 宋漪年算一算时间,找了个理由推脱。 两个礼拜之后,她应该已经回去云城。 艾米丽十分可惜。 这番对话,让她猛然想起来,辛奇还没有为她买回去的飞机机票。 宋漪年手心又骤然出汗,感觉自己大意了,孤身来到米国,掉入了一个圈套。 艾米丽又说,[你还记得照片里,那个叫沈钰的女孩子吗?] 宋漪年答着“记得”,心里却仍盘算着要问辛奇,关于机票的事情。 艾米丽不无惋惜的说,[沈钰去世都快两年了。] 心事繁杂,宋漪年并没有太多精力去共情艾米丽的话。 她只记得,当时他们对那个叫沈钰的女孩,也没有什么好感。 沈钰刚刚到大学的时候,穿着朴素,还和宋漪年一起去中餐馆打。 过了没多久,沈钰不再去中餐馆打工,忽然开起了一辆小跑,紧接着,从学校宿舍搬了出去,住在了附近的一处富人区里。 留学圈里传说,沈钰应该是傍上大款了。 在国外,或因虚荣心,或因捉襟见肘而傍上土豪的女孩,多如牛毛,他们来米国流血的目标并不是来念书,而是寄希望于寻找各种各样的富二代。 一旦找寻到合适的目标,就跟他们谈恋爱,然后迅速搬在一起同居。 毕业之后,如果双方都留在美国,那通常是会结婚的,因为华人男性在国外不吃香,又容易孤独,很难找女伴。 如果两个人都回国,那通常女孩子就会被富二代甩了,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获得了一定的经济利益,比如不少奢侈品包,甚至车和学费生活费。 这种情况屡见不鲜。 艾米丽又絮絮叨叨地叙说,勾起了宋漪年的回忆。 毕业那年,沈钰被枪杀了,据说作案人是一个路过抢劫的黑人,沈钰死在了宝马车里面,这事当时还上了米国的新闻。 沈钰父母来美国领骨灰的时候,跪在地上,再三恳求美国警察,一定要判那个黑人死刑。 可惜根据美国的法律是没有死刑的,那黑人被判无期徒刑,至今还待在波士顿的监狱里面。 宋漪年还记得,当时沈钰父母心愿不得所偿,伤心欲绝地踏上回国飞机的模样。 省吃俭用送孩子留学,谁知竟领回一个小方盒子。 …… 转日,孟修钦还是没个影子。 宋漪年甚至都快怀疑,孟修钦是不是因为没脸见她,所以避而不回。 她刚吃了早餐,忽然听到车引擎震动的声音,慌的不行,牢牢摸住手边的抢。 门打开,进来的人,身影矮了孟修钦半个头。 宋漪年才放下抢。 辛奇笑呵呵的说,“宋小姐,我来接您,孟总吩咐带你去波士顿。” 他们去往机场。 路上,宋漪年问他什么时候回家。 辛奇接得极为流畅,似乎没过大脑。“10天后啊,我机票都已经给你订好了,我们坐同一趟飞机。机票已经发给你邮箱了。” 宋漪年赶紧查询邮箱。 一封机票预订成功的邮件,躺在邮箱里。 再看时间,机票确实是十天后,从波士顿飞往云城,中转在樱花国。 宋漪年内心的恐慌,得到良好的抚慰。 她觉得辛奇是个好的突破口,旁敲侧击地跟辛奇打听,“棕榈泉的这个房子,孟总经常来住吗?” 辛奇摇摇头,“不是,孟总很少来,来赌城一般就住在凯撒皇宫了,他是vip嘛,住酒店免费的。” 很好,没有撒谎。 辛奇刚给女朋友买好了包,获得女友远隔重洋的香吻,心情大好,对宋漪年几乎是有问必答。 宋漪年:“孟总买这处住宅,是为方便照顾陆女士?” 辛奇一愣,并不知道孟修钦到底告知了多少关于陆女士的事情,而宋漪年又知晓几分。 他答得很小心,“陆女士是今年才转到这边来的。”转而岔开话题,“这个房子是单纯的度假小屋,孟总在北美其他地方,也有不少房子。尤其在好莱坞的那一栋,真的漂亮,如果宋小姐有机会,孟总会带你去看看。” 宋漪年但笑不语,察觉出辛奇的防备。 她想起棕榈泉别墅里那一箱子小骨头,又问,“孟总养猫还是养狗?” 辛奇倒有点忧伤了,“现在孟总不爱养这些,以前他养过一只狗,养了7年,那只狗后来去世了,孟总很伤心,从此以后不愿意再养狗了。” 宋漪年答,“所以那别墅里的骨头是那只狗?” 辛奇点点头。 宋漪年觉得好笑,“为什么把狗骨头放在这里,而不是在华国?孟修钦是怕睹物思人?” 辛奇笑着摇头,“那倒不是,只是孟总听说,棕榈泉的风水好,适合放狗骨头。” 宋漪年一时语噎,她转头看向车窗外风景,貌似不经意地问,“孟修钦去哪儿了?” 104 你在找她 宋漪年挺诧异地,孟修钦这人,看起来不像对自己的狗狗也会这么有情。 她眉毛微不可察地挑了挑,辛奇笑了,“宋医生,孟总是个念旧情的人,只要你不惹他生气,他很好说话。” 宋漪年轻轻地嗤了下,“是么?” 听得辛奇一激灵,她那神情动作,竟有几分孟修钦的影子。 宋漪年又问,“所以,孟修钦去哪儿了?” 辛奇答,按照孟修钦交待的,实话实话,“孟总他去见林小姐。” 宋漪年默念着,“是呀,林季惟是被安顿到米国来了。” 所以孟修钦是深情吗? 好像是深情的。 …… 孟修钦从医院出来,心烦意乱。 那场景是他计划过的,带宋漪年来米国,让她等在姨妈陆婉琪的病房外,甚至陆婉琪手术会失败,他有心理准备。 当他如实现料想的那样,将宋漪年压制在玻璃门上时,用抢抵着她,攻破她的心理防线时,一对上她波光粼粼的眼睛。 她那眼神是一颗石子,抛进他波澜不惊的心湖,荡起无数的涟漪。 使他心软了。 明明他可以更进一步,明明他可以逼得她理智崩溃,或许能追问到他想要追寻的真相。 孟修钦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将车开到城外百米远,在露天风沙地里,仰头看了一整晚星星,直到天亮,他合衣眯了会。 被手机的消息吵醒。 [你可以来看看我吗?我想见你。] 知道他这个手机号码的人不多,他凭感觉,知道这一串陌生号码的主人是谁。 信手往上一番消息记录,才发现几天前林季惟也给他过同样的微信,只是那时候,他抱着宋漪年睡觉,根本没心思理会手机消息。 消息又来。 [修钦,最后一次,我保证,再也不会打扰你的生活。] 刚刚平复的心情,又胡乱起来,孟修钦恼怒地拍了下方向盘,回拨过电话,问清楚地址,转动方向盘,朝东方而去。 林季惟并不知道孟修钦他人在哪,发那些消息,不过是试试运气。 她只知道孟修钦最近这几年来,频繁地往米国来,却没想到他人真的此刻在米国。 度假屋的房门被打开。 林季惟看了一眼前来的男人,正襟危坐的姿势稍微松弛,“你来了。” 孟修钦回望她,盯着她信手优雅地整理身上的旗袍,除了脸上的苍白,显露出她刚刚流产不久的痕迹。 他开了远车来,心情更加糟糕,没好气地问,“你好雅致,还有心情出来度假,你们女人不是要坐月子的吗?” 林季惟微笑,“那是华国的传统,我现在人到了米国,自然入乡随俗,不用做什么月子。” 孟修钦站在门口,扶着门框,似乎没有进来的意思,“你还是得注意身体。” 林季惟站起来,笑着朝他走来,“我身体很好,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这样简单的生活,好像也挺好的。以前在你和你哥的身边,总是得猜你们的心思,你叫人猜不透,孟青岩也叫人猜不透。不过你比他好一点,他打女人你不打。” 回想起两人曾经相处的时光,林季惟的目光变得深远。 孟修钦没打过她,反而对她关爱有加,一开始她以为是自己特别,陪在他身边的时间够久,后来看见宋漪年,她知道她错了。 那是孟修钦的礼貌感,他不喜与任何女人肢体接触,一向矜持有礼,却在葵涌办公室里,堂而皇之地就睡了宋漪年。 孟修钦似乎完全没了耐心,“我不是来听你讲故事的。你最好能说出我想听的话来。” 林季惟温声说,“你要找的女人是宋漪年,对吗?你一直在找她?” 几乎是瞬间的反应,孟修钦否认,“我不曾找过什么女人。” 那神态若不是林季惟熟识他多年,几乎就看不出他极力在掩饰。 林季惟,“其实孟青岩也一直在找她。而且孟青岩已经快要找到她了,幸好是你先找到宋漪年的。” 孟修钦眉头蹙得更深,说话分明带了怒意,“你久不在孟青岩身边,怎么会知道孟青岩的情况?” 林季惟,“我在孟青岩身边那么久,我猜到的。只不过现在觉得,到了告诉你的时候。” 那份情绪过去,孟修钦已恢复了那种自然又清冷的神态,“我不信你说的话。” 林季惟心里起了哀愁,“修钦,我是背叛过你,可我不曾骗你半分。”她朝孟修钦走进脸部,仰头用目光描绘他的轮廓,眼里生出一丝留念。 “修钦,孟青岩已经知道了,宋漪年就是那个你们都在找的女人。” 孟修钦的瞳孔迅速缩小,又蓦然放大,仍旧没有放开自己的心结,“你最好不要骗我。” 林季惟见他总算承认了,蓦然呼出一口气,又忽然鼓起了勇气,试探道,“我还能回到你身边吗?” 孟修钦看着她,离开之前,才说,“你别想太多了,闲着没事儿。找个学校就申请去念书吧,跟着刘侠,好好过日子。” 林季惟失神,对着他的背影笑着说,“好的,我知道了。” 门又关上了。 偌大的房间,一瞬间就冷了。 林季惟坐在房内许久。 想着过去,知道自己昏头好几次了,去孟青岩身边,临时起意和刘侠私奔,都是一头脑热,过后后悔不迭,而刘侠也不遑多让,一听说孟修钦撤走了保护他们的人,登时显露出胆小如鼠的本性,在一个清晨,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留下大肚子的林季惟一个人,在烧开水的时候,不小心打翻水壶。 烫伤了自己,又滑倒在地。 八个月大的胎儿,就这么没了。 孟青岩的电话打来医院时,还躺在病床上的林季惟,慌了神,下意识地找孟修钦寻求庇护,又不好意思直说。 真的见到孟修钦,又被他拒绝。 她忽然就觉得,什么都没什么意思了。 …… 宋漪年到达波士顿的几天后,从微博上得知了华国某影后,疑似香消玉殒于米国的消息。 一开始她不知道那是林季惟,新闻得到发酵的是,之后林季惟的死因,不知为何有了多种版本的传闻,引起了娱乐圈的震荡。 昔日的三金影后,天之骄女林季惟,在37岁这年早早结束了人生。 105 菟丝花 各种言论,众说纷纭。 从一开始的生活落魄,不堪差距,到阴谋论说孟家沾过的女人都死了,孟家男人就是克妻。 孟老爷子孟北照死了两个老婆,大少爷孟青岩没结过婚,未婚妻林季惟不明不白地死去,而林季惟疑似跟过孟修钦,被他一手捧红。 至于孟修钦的那位未婚妻,也传说中的方家大小姐方雨欣,听说身患隐疾,也活不长的。 从一开始的生活落魄,不堪差距,到阴谋论说孟家沾过的女人都死了,孟家男人就是克妻。 孟老爷子孟北照死了两个老婆,大少爷孟青岩没结过婚,未婚妻林季惟不明不白地死去,而林季惟疑似跟过孟修钦,被他一手捧红。 至于孟修钦的那位未婚妻,也传说中的方家大小姐方雨欣,听说身患隐疾,也活不长的。 很快有一种说法,孟家的某位公子,据说在米国波士顿玩死过不少女人,都靠钱处理掉了。 这消息又迅速地被压了下去。 换做以前,宋漪年一时搞不清楚,这孟家某公子说的是孟青岩,还是孟修钦。 而现在,结合几日来她的遭遇,她先入为主地认为,那位孟家某公子就是孟家四公子。 她被晾在波士顿几天,一直没见过孟修钦,猜想他也许是因为林季惟的突然离世,过于伤心藏起来了,又也许是去奔丧了。 见不见他,都是忐忑不安。 直到三天后,她被辛奇带到了某处隐秘的中式庭院,据说是个高级会所。 一进门就看见孟青岩,举着玻璃杯,对她笑,“宋医生,许久不见。” 宋漪年愣了愣,才打了个招呼。 站在他旁边的是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人,头发短短卷卷的,穿着浅色西装套装,就是有些雌雄莫辨,说是女人,过于英俊,说是男人,好像又过于柔媚了一点。 年轻人从上到下地打量她,“是个医生啊?大哥,你带来的?” 声音有些粗。 孟青岩摇摇头,十分热情周到地为两人做介绍,宋漪年才得知,这年轻人是孟家的三女儿,孟芯儿,也就是孟修钦的姐姐。 孟家人都高,连孟芯儿也不例外,她人也高,估计快1米8了,腿特别长。 三两步跨到宋漪年身边,孟芯儿拿出一支烟,递给宋漪年,“宋医生,抽烟吗?这个烟是女士烟,味儿淡。” 宋漪年接过来,她心想,反正这里的人全都在抽烟,她在其中也是吃二手烟,还不如直接抽烟。 孟修钦一路开车,直到会场,进了门,就看见两个女人,站在不远处,谈笑风生,手里各夹着一支烟。 他走过去,看了眼宋漪年,动了动嘴唇,最终没说话,而是对孟芯儿喊,“三姐。” 孟芯儿见到他,有点意外,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来了,我把人还给你。” 孟修钦早发现宋漪年根本不愿意搭理他,可在亲姐姐面前,不愿意掉了面子,硬着头皮去揽宋漪年。 手指刚触到那一截嫩腰,宋漪年顺势就滚进他怀里,扬头将手里的半截烟,递到他嘴边,“你抽不抽?” 孟修钦瞥过头,拿不准她忽然的柔情,是真情流露,还是逢场作戏。 宋漪年见他不抽,把烟拿远了点,生怕烧到他的头发似的,糯声说道,“你出去散心这么多天,心情好点了?” 孟芯儿疑惑,“三弟怎么了?还在因为云城那几块地皮,和大哥闹不愉快?这事儿都过去那么久了,你想开点。” 孟修钦默然不开腔。 宋漪年却扭头,朝孟芯儿笑了笑,“不是的,孟小姐,是我和修钦吵了架,所以他才心情不好。” 她那幅娇滴滴的模样,倒真像是和孟修钦小打小闹,让孟芯儿没有再继续怀疑,只是笑话孟修钦不该和美人置气。 宋漪年这一连番操作,搞得孟修钦有点摸不着头脑。 他都做好了准备,宋漪年会生气会甩脸子,甚至不会来参加这个聚会,却没料到她那幅样子,像是真信了他之前在棕榈泉的医院发飙,是因为失望而情绪失控。 尤其她还贴心帮他在孟芯儿面前掩饰。 孟修钦站了一会儿,被人叫走,留下宋漪年,继续应付孟芯儿。 孟芯儿抽完烟,又拿出一根,大有不愿意停的架势, “宋医生,你比较特别。那么多嫩模呆过孟修钦的身边,只有你漂亮又告知,高质量女性。” 这话听起来容易起歧义,又像是从男性的视角,以观赏菟丝花的角度,再观赏宋漪年,又像是在内涵宋漪年,有容貌有学识,又甘心当有钱人的玩物。 宋漪年笑了笑,“我遇到过的那么些男人当中,孟修钦也算不错的。” 这一句明褒暗贬,当即惹得孟芯儿有几分不悦。 许多有钱人看起来和蔼可亲,实际上内心优越感满满,孟芯儿也不例外。 听到宋漪年这么埋汰她弟弟,居然说她弟弟只是“也算不错的”,再瞧瞧刚才宋漪年那低段位的撒娇秀恩爱,孟芯儿真觉得男人就是贱。 连她弟弟也不例外,被漂亮女人勾勾手指头,就给骗得百依百顺。 孟芯儿维持着面子上的礼貌,说,“宋医生就是不一样,和修钦在波士顿泡过的所有女人,加不起都不如你,难怪修钦喜欢你,还带你来这里。” 刚才言谈间,宋漪年已经从孟芯儿口里得知,这个聚会是波士顿的某个华人大佬组织的沙龙,在华国和米国都具有相当的地位,才可能被邀请。 这话到了宋漪年耳朵里,起了相当浓烈的化学反应。 她朝孟芯儿笑了笑,好像是认可这话。 当下孟芯儿就更不舒服了,对着宋漪年说到,“我想起来,修钦在波士顿大学,有过一个女朋友,好像姓沈的,也是学医的,那也是个大美女,与宋医生你不相伯仲。” 宋漪年心一紧,“你是说沈钰?” 孟芯儿意外,“对对对,就是叫沈钰,宋小姐认识她?” 宋漪年,“认识。” 106 有意思 正当两人说话间,室内传来一阵骚动,以及阵阵高呼和口哨声。 孟芯儿回头一看,登时眼里浮光跃金,“有意思。” 庭院中来了几个月兑衣舞女郎,身材纤瘦的金发女孩蜷在巨大的鸡尾酒杯里,撩人地往身上泼酒水,而略微丰腴的那个 这是个男人为主的聚会,场中除了各类女伴,均是衣冠楚楚的男士,除了孟芯儿是一个人来的。 宋漪年看孟芯儿的打扮,已经知晓她的取向,看她双眼放光地盯着两个妙龄少女,释放出那种男人一样狼性的目光。 一时间,宋漪年也适应了半会儿。 她以为孟芯儿的心思在那些女郎身上,就会把沈钰这茬翻过去,岂料孟芯儿朝庭院中央吹了两个口哨,转头就问,特别的惊讶。 “世界可真小。你怎么会认识沈钰?” 宋漪年回答道,“因为我也是波士顿大学的学生,恰好学医,沈钰和我是同学院不同专业。” 她的背景很明确,没什么好隐藏,所以她如实奉告。 孟芯儿,“既然如此,那你是见过沈钰了,但估计不知道老四和她的关系吧?” 宋漪年摇摇头。 孟芯儿笑,似乎别有深意,“老四就是保密工作做得好。” 说罢,递给她一支烟。 宋漪年接过,看似吃醋一样,“孟修钦女朋友可真多。” 孟芯儿,“那沈钰现在如何了?”眼神变得深远起来,手指情不自禁地抚摸下巴,“我记得有一年,老四也是带沈钰去出席活动。沈钰穿那一身鱼尾裙。真的是漂亮,就是不知为何讲英文非得带点伦敦腔,听的人费劲。当年她跟老四的时间也不太长,一年多吧。” 孟芯儿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会儿,就差没给宋漪年详细叙述,当年孟修钦和沈钰的来往情况,最后洋洋洒洒地一大堆,落脚点在于,像沈钰这种女孩子一开始不懂事儿,只以为孟修钦给她买些奢侈品买些车,这男人就是她的了。 明知孟老四这种人不可能只有一个女朋友,后来吵吵着想要名分,一气之下,被孟修钦给甩了。 孟芯儿总结道,“宋医生,你说这种女孩子是不是傻。” 宋漪年笑笑,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人的野心都是一点一点膨胀的,一开始可能只是好奇,从好奇发展到有好感,再在日夜的相处中,好感转变为喜欢,喜欢之后也许就酝酿成爱情。 到了爱情,那么爱情的独占性就冒了出来,就想独自拥有这个人。 思及此处,宋漪年反问道,“人嘛,都是这么回事,如果女朋友在外面有其他男人,你说孟修钦那种男人能受不了吗?” 孟修钦抽了一口烟,轻轻的吐了口烟圈,“狗屁爱情,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哪里是男女关系那么简单。谁占主导地位,谁占优势谁就说了算的,何况爱情。这是玩玩的,他们这种男人,不玩到微软的年纪是不会罢休的。” “你看看我大哥,过几年就是快50岁的人了,也没见他消停,好不容易有个未婚妻,不是也莫名其妙的失踪解除婚约了吗?” 好好的一番话,趁着抽烟的档口,就变成中青年疼痛文学。 孟芯儿说得这般伤感,让宋漪年猜想,她估计也踩了不少情爱的坑。 但说起林季惟,宋漪年还当真挺好奇的,当时孟青岩公然求婚林季惟,还闹上了新闻,到最后居然无疾而终,他们孟家人到底是如何去看待这一件事情的。 她说,“林小姐的意外去世,真是可惜。” 斯人已逝,孟芯儿多少有点感伤,她见过林季惟的场合不多,只记得那个女人小家碧玉一样,总是乖巧地站在孟青岩身后,“谁知道是怎么死的呢?” 这话一语惊醒梦中人。 宋漪年迅速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孟修钦这几天都不在她身边,挺辛奇说,他是去见林季惟,可是人还没回来,林季惟就去世了。 这是不是太巧合了。 再加上那个傍上孟修钦,莫名其妙被抢劫致死的沈钰。 宋漪年想起他手里的那杆枪,在棕榈泉时,那枪口抵在她皮肤上,那触感如此令人惊惧。 忽然一个冰凉的硬东西,刺到宋漪年手臂皮肤上,她立刻通感一样,仿佛又是被那杆枪顶上了一般,呼喊了一声,“啊!” 震得孟芯儿也愣了几秒,她不知为何宋漪年的反应这样大。 不过就是被人用酒杯碰了一下,至于么。 孟芯儿见来人是谢天赐,责怪,“谢公子,你在你平白无故吓小姑娘干什么?” 谢天赐手掌握紧了高脚杯的杯壁,确认杯沿也并不是太凉,虽不知缘由,仍赶紧对宋漪年道歉,“年年,你没事儿吧?” 孟芯儿一听他这般称呼,便更确信宋漪年和她四弟关系不一般,心理不知不觉,又对宋医生多高看几分。 宋漪年这会儿已经缓过来了,知道刚才是自己失态,轻声说,“你吓我一跳。” 谢天赐也被这情绪感染,语调顿时也慢了几分,“我就是看见你过来,跟你打个招呼。”往侧面看一眼,又回头咧嘴笑,“你瞧我就碰你一下,等一会儿老四要过来杀人了,他一直瞪着我。” 一听杀人两个字,宋漪年更不得劲儿了,脸色出现了变化。 好在是夜晚灯光流离,旁人倒察觉不出她有何不妥之处。 孟芯儿朝谢天赐踢了一脚,“你来做什么,是来谈寰宇科技的上市,还是葵涌医院的收购案?” 宋漪年下意识的答,“孟修钦真的要卖了葵涌?” 她只以为一开始孟修钦用什么葵涌收购书,就是故意给她看到的一场戏,目的就是骗她来美国。 孟芯儿并未对她如此关心葵涌而奇怪,淡然答道,“四弟要把葵涌卖给方右泉,好从他的未来老丈人手里,掏出点现金来,帮助孟氏做出一个漂亮的年报出来,给股东一个交代。” 谢天赐不了解此事,颇为意外,“葵涌就是个赚钱机器,老四竟然舍得。” 孟芯儿,“没办法,是老头子非要他卖的。” 谢天赐这会儿也没什么心思,谈论商业事宜,看着来人凶狠的目光,倏地躲在宋漪年身后,“年年救我,老四要杀人拉!“ 107 真的假的 孟修钦站在宋漪年身边,问,“刚才怎么回事?” 这话确实对着谢天赐说。 孟芯儿抽完一支烟,指着孟修钦说,“瞧瞧,别人动了你的宝贝,这么快找你算账来了。” 谢天赐连忙解释。 弄得宋漪年都有点受不了了,觉得孟修钦就算演戏,也过于小题大做了。 碰巧庭院中的月兑衣舞一曲毕,口哨声盖过众人说话的声音。 宋漪年趁机转移话题,指着小心翼翼地从大鸡尾酒杯里出来的舞娘,“真好看,我一个女人看得都心动了。” 这话题孟芯儿喜欢,“那当然,女孩子比男孩子香甜一万倍。” 谢天赐跟个傻子似的,“三姐,你吃过?” 惹得孟芯儿数个白眼,“没开过荤的蠢货。” 孟修钦往宋漪年身侧靠了靠,小小人儿却往旁边躲了一步。 孟修钦只以为她还在为棕榈泉的事情不舒服,低头附在她耳边说道,“别生气了,我那天真的不是故意的。” 平时强势惯了的人,突然软下调子跟她说话,又带那么一点儿低三下四的语气,换作平时宋漪年好不受用,可如今她只认为这姓孟的,就是演戏给她瞧。 宋漪年整理下心情,耐着性子,伸出手挽住孟修钦的手臂,“没有,我是乡下村姑呀,第1次参加这么高档的上流聚会,没见过世面,多谢孟总带我开眼界。” 孟修钦没笑,牵着她走了几步,“我去转两圈。” 孟芯儿好像很懂行,“老四,今天正式场合,你可别胡来。” 等这一男一女走远,孟芯儿沉思几秒,低头问谢天赐,“这宋漪年和修钦怎么认识的?” 谢天赐不疑有他,“包三姐你想不到,这两人约p认识的。” 孟芯儿挑了挑漂亮的眉头,“神奇。” …… 孟修钦被庭院中的音乐震得头疼,将人带到庭院暗处的树下,找回清净。 远离热闹温暖的庭院,波士顿的夜里风凉,宋漪年身边站了个火炉,一时间竟也不觉得寒冷。 她想了想,还是问,“你真的要把葵涌,卖给方右泉?” 方右泉是金融大鳄,手上投资机构无数,如果方右泉要买葵涌医院,无非是过几年打包又出手卖出去,换个好价钱。 甚至这个医院都有可能被拆分为各种业务,为了好卖,那么届时,葵涌医院也就不复存在。 搞金融的人,眼里只有数字。 宋漪年真是不忍心,她爸爸一手建立,甚至付出生命的基业,毁于一旦。 孟修钦把她往怀里拉了拉,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此刻,宋漪年也就大胆的问,“葵涌保留在你手中,不好吗?” 孟修钦一手摸出烟点上,另一手攀上她的脸,她的脸很小,他一个巴掌就能覆盖完。 这会儿,对着这张脸,他的话都硬不起来,“葵涌在我手里很好?” 难怪人说,见面三分情。 宋漪年这次没躲,“在你手里很好。” 这是事实,当年葵涌在宋父手里,主要的业务在广深市,有几家分医院,换了主人之后,也没扩大业务。 被孟修钦一来接手,没过多久,医院就开到了云城和海外,甚至在计划去华国北方开分医院。 要说医学这方面,他是外行,可商业就是商业,道理大约是相通的吧。 孟修钦嗤了下,似乎不屑于笑纳她的夸奖。 宋漪年热脸贴了冷屁股,“其实把葵涌交给我,我估计也能管理得不错。” 孟修钦手一收,捏住她的脸,“你就算是坐火箭升职,也升不了这么快,刚刚当医生一两年,居然跟我说你要管理一家医院。” 宋漪年被他捏的,说话都有点囫囵,“你不就做的挺好的。” 孟修钦,“你能跟我一样,我十一二岁就被我爸带着,旁听公司的高层会议。” 宋漪年挺意外的,想她自己十一二岁在做什么,大概是在追星,特别喜欢看什么青春偶像养成计划和选秀。 可是孟修钦根本就不是孟北照指定的继承人,又常年一副不学无术的模样。 于是她下意识的问,“你爸爸管你这么严?” 孟修钦岂能不知道,她话里的意思,“不止高层会议,还得背《宏观经济论》,背不出来就挨鞭子。”宋漪年惊诧,“真的假的?十一二岁背大学生的课本?” 孟修钦放开她的脸,“嗯,当然是假的。” 这清朗的气氛,轻松话语,本会让宋漪年心情好转许多,可如今她开始怀疑孟修钦说的每一句话,是不是都是心理不健康,都是意有所指。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方羽希打来电话,问宋漪年情况如何。 自从方羽希成为她的病人以来,总是经常会给宋漪年打电话,有一两次没接到,立刻被院长亲自教育,要求宋漪年一定把方羽希当个大佛一样供着。 方羽希这个人真的是不依不饶的,如果宋漪年没接到,她会一直打。 宋漪年朝孟修钦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接起电话。 方羽希听到话筒那头的音乐嘈杂,心想此时是国内的七八点钟,谁会在一大早开趴体,触觉很灵敏,立马就问,“宋医生,你是在美国?” 宋漪年一愣,只好答是的。 方羽希又正要说话,忽然听到话筒那头传来一声熟悉的“是谁?” 宋漪年当下觉得不好,捂住话筒,抬头对用口型说,“方羽希。” 孟修钦挑了下眉,似乎却不太当回事儿。 宋漪年转头接起电话,那头却只有粗粗的喘气声。 一直在方羽希呼吸,越来越紧凑之后,宋漪年害怕她羊癫疯又犯了,赶紧不停的喊“方小姐”。 宋漪年还心存侥幸,希望方羽希没有听出来,那是孟修钦的声音。 一句掷地有声的质问,直接让宋漪年傻了眼。 “宋医生,你和修钦是不是做/爱了?” 108 谁先洗 宋漪年一口气噎在喉头,“方小姐,你说什么?” 倒也不没有急于解释。 反而有一种被方羽希知道也很好的轻松,也许被方羽希管着,孟修钦还能少做点稀奇古怪的事情。 方羽希啪地一声挂掉了电话。 宋漪年无奈地,对孟修钦说,“你故意说什么话?等会儿把她刺激发病了,怎么办?” 孟修钦不咸不淡地,“我不是故意的,你手机换了防偷窥屏,我又不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 一口大锅甩到防偷窥屏上。 宋漪年无语,“那是你未婚妻,你都不去哄哄吗?” 孟修钦横她一眼,“我哄他做什么,而且这是你该操心的事儿吗?”反而伸手揽过她的腰,“你这裙子是不是太短了,比上次你在赌城穿的那条还短。天气这样冷。” 宋漪年一把推开他,“方羽希有羊癫疯,不能受刺激。如果被刺激到发病,是真的有可能威胁生命的。你就真的不把别人的命当回事情吗?” 许许多多时候,宋漪年都看不懂孟修钦。 他偶尔的情感流露,生活里的蛛丝马迹,看起来似乎深情,可他又能在林季惟去世之后的短短两天之后,看起来全无悲伤。 现在又不把方羽希的安全放在心上。 孟修钦久久地盯着她,手里的烟也没抽,在一阵烟雾朦胧里,最后才说,“我可以给你葵涌1%的股份。” 宋漪年直接愣在当场,仔细打量过他的神态,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恼羞成怒,拍了他一掌, “你少转移话题。” 孟修钦又拿那种严肃的眼神看着她,“你要不要?” 事关葵涌,宋漪年只能把气压回去,“为什么?” 1%的股份听起来比例很小,可算下来也是几千万。 孟修钦手指来回摩挲她的脸,“不是白给你的,有条件。” 宋漪年多少有点急切,“什么条件。” 孟修钦指了指会所里的一幢小洋楼,“去那里等着。” …… 宋漪年被引到楼上的房间里时,倒也没有多忐忑。 再看见房间里的大床,心反而静了下来。 也许这不算意料之外的事情,说起来多少还有点驾轻就熟。 她久等不到孟修钦,摸了手机,给方羽希拨电话,被挂断了几次之后,方羽希总算接起来,“你干嘛?” 宋漪年吁出一口气,“你安全就好。” 那头又没了声音,也不知道方羽希是感动的,还是仍在生气。 宋漪年心又提到了嗓子眼,“方小姐?” 隔了许久,方羽希才闷闷地说,“其实你跟修钦上|床,我都能理解,毕竟我有羊癫疯,所以我们一直没有办法会发生那种关系。” “他在外面找女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我爸爸也告诉我,优秀的男人总是吸引人。所以宋医生,你被修钦吸引,我完全不怪你。” 宋漪年真想给她送一个“贤惠开明”的牌坊。 方右泉居然拿这种话劝自己的女儿,难怪会在孟家宴会上目睹孟修钦,亲自送林季惟到医院,最后还愿意把女儿嫁给他。 在一定几率上,羊癫疯患者可能确实没有办法,做那种事情。 就算不出于医者仁心,宋漪年也有点同情方羽希,“方小姐,慢慢来。” 方羽希又提出一个奇怪的要求,“宋医生,你能不能教我,如何以其他方式让男人开心?” 多多少少有点难以满足,这种少儿不宜的请求。 宋漪年没料到话题发展到这种程度,“那个……你还是早点休息吧。” 方羽希悻悻然,“也是,宋医生你漂亮,看见你这张脸,男人就把持不住。不如你给我做点整容手术吧?” 宋漪年安慰了方羽希几句,总算打消了她的奇思妙想。 挂掉电话之后,已经是深夜的12点。 宋漪年不知道孟修钦是什么意思,却又不敢睡。 等到她昏昏欲睡之时,门锁咔哒地一声,开了。 几乎是在同一时分,宋漪年惊醒,蹭地从床上起来,迎向门口,“孟修钦?” 进来的人却瘦削又矮小一些。 两人都愣在原处。 宋漪年才想起,孟修钦说的是“去那儿等着”,而不是“去那儿等我。” 还是男人反应更快,换上那副打量猎物的表情,“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宋漪年反应了片刻,最后艰难地出声,“你先洗吧。” 男人也不着急,看起来温文尔雅,先去了浴室。 门开了又关。 男人探出头来问,“不如一起洗吧。” 宋漪年脚底像灌了铅一样,朝浴室方向走了两步,又折身朝门口疾步而去。 留下男人在身后一脸懵逼,“喂,你去哪儿?” …… 孟修钦在庭院中站了一会儿,忽然迎面泼来一杯冰冷的酒水。 彼时院落里,还站着不少人。 见状,霎时哗然声起。 孟修钦手抹了把脸,甩了甩手上的酒水,一脸阴翳地瞪着宋漪年, 宋漪年紧紧地握着拳,直把手中的酒杯摔在他身上,“你个疯子!” 她知道,有些男人就是把女人当物品,交换使用,到了她自己头上,到底是无法逃脱良心上的原则,受不了那种被人当玩物摆弄的屈辱。 即便是为了葵涌的股份,她宋漪年也做不到。 站在孟修钦身旁的谢天赐,也不幸被泼了半身酒,他回过神来,就赶紧劝,“怎么了,宋医生?这是闹什么脾气?” 宋漪年扭身就要走,刚走两步,因频繁穿高跟鞋而一直没好的伤口,又裂开一点。 她又受了心情影响,差点跌倒。 到底没跌下去,反倒被人像抗麻袋一样,直接拦腰扛起。 “你放开我!”宋漪年血液倒着流,头昏眼花,踢得高跟鞋都掉了。 逮住这人的背要咬一口,却因他背上肌肉遒实,把自己牙都咬酸了,也没阻止到男人脚步。 她三两下,被抗进了房间,摔在床上。 宋漪年闹腾着要起来,手被领带捆在床头架上。 以前也不是没玩过这种花样,可今天孟修钦来真的了,宋漪年怎么动,都解不开领带,带着哭音朝他吼,“死混球,你放开我!” 孟修钦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两眼,转头从茶几上的冰桶里,捏过一个冰块。 109 痛 会所里这种房间,是为前来开趴体的客人准备的,屋内鲜花水果和酒,一应俱全。 但宋漪年没那个心情享受。 她看着孟修钦将冰块放进嘴里,又气又恼,还有点畏惧,也到了酒精上头的时候,心理防线崩溃到底。 眼泪如水线从脸颊滑下来,“你别碰我。” 这话是惹火上身。 孟修钦站在她身边,慢条斯理地解开衬衣纽扣,一颗一颗地,随后迎上来,直朝下去。 宋漪年哭了没几声,又被他的动作带得开始喘,等到刺骨的寒意,由小腹朝四肢百骸而去。 她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浑身只剩下战栗。 孟修钦将嘴里的冰块,吐进去了。 随后就是冰与火的交织,刺到宋漪年身上每一寸肌肤,又带着酥意的疼。 …… 月如钩。 孟修钦站起来,看了会蜷缩在床上的宋漪年。 他在正事做完了之后,忽然萌生出温柔的态度,“你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 宋漪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孟修钦订了餐,进了浴室。 宋漪年这才站起来,直接打开衣柜,拿起一件大t恤,套在身上。 边穿衣服边想,这男人每次都这样,发完疯,到最后可以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她蓦然有些鼻酸。 等宋漪年洗完澡之后,孟修钦已经吹干了头发,换上了浅金色的毛衣和白色的休闲裤,少见他穿成这样清爽。 茶几上放了几样食物,估计是刚刚端上来的,还冒着热气。 孟修钦盘腿坐在地毯上,将一点排骨夹在碗里,招呼她,“快来吃。” 就那么一瞬间的柔情,适得其反地拉断宋漪年心里绷着的那根弦,她只觉得被这人反反复复的心理和行为,折磨得够呛。 她走过去,将碗扫到一边,“你去见过林季惟了?” 明知道可能得不到答案,但她忍不住想问。 “林季惟的死,真的是意外吗?” 碗跌在地毯上,没什么声音,但汤汁撒了满地毯。 孟修钦皱了眉头,“林季惟是自杀的,网上那些消息都已经处理干净了。” 宋漪年一翻手机,发现微博上的关于孟家的各种揣测消息,通通没有,只剩下各种营销号,借着林季惟的死,发着各种感叹,快乐地吃着人血馒头。 “那沈钰呢?她的死也是意外?” 孟修钦疑惑,“沈钰?哪个沈钰?” 这答案宋漪年倒不意外,她就知道这个薄情的男人,不会记得关于沈钰的事情。 她掏出手机,翻出艾米丽发给她的关于沈钰的照片,对他说,“波士顿大学医学院的学生沈钰,你不认识?你姐姐说她是你包过的女朋友。” 孟修钦看着那照片,厉色有一点松动,“我跟她没关系,他并不是我的女朋友。” 他那淡定的神情,让宋漪年觉得每一个跟他沾边的人,都不正常。 连曾经她觉得最正常的方羽希,现在也开始不正常了。 宋漪年冷笑道,“你这是什么毛病?是从小生活压力太大,是背多了宏观经济论?” 孟修钦答“孟芯儿说什么你都信?她就不能记错了?你怎么总是这么容易上当受骗?” 是秉着很大的心力,宋漪年才没有把满盘菜摔在孟修钦的脸上,她努力压制语气,“那你为什么要让其他让我去陪其他男人?如果我真的跟其他男人睡一觉,你会给我葵涌1%的股份吗?” 孟修钦这会儿倒没有再闪烁其词,“当然不会。” 宋漪年就知道,不能上你的当,“那就没有一件事情你可以说清楚的吗?你没有嘴的吗?到底为什么把我骗来美国,我根本不认识那个陆教授!” 话说出来,委屈跟着往外翻涌。 宋漪年反手摸了摸眼泪,“你怎么可以这么作践人?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是因为我想要回葵涌,还是因为我接受过孟青岩的邀请?你要嫉恨到现在吗?!” 孟修钦被她哭得也没心情吃饭了,站起来,手抬起僵几秒,又放下,又抬起去触她的头发,“弄疼你了?” 这一句话让宋漪年顿时哭得更厉害,反手拍开他的手,“你少来卖乖!没错,我很痛,身体很痛!” 孟修钦沉了几口,定定地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尔后,他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西装,从内袋里摸出什么东西,递到宋漪年面前。 是几张照片。 宋漪年摸着泪光,好奇地接过来看,照片里是一个年轻的女人,或是坐在落地窗边的沙发上看书,神情专注,眉头微微皱着,或是抱着狗,对着镜头微笑。 照片边缘有些磨损,有些年纪了,并不是现打印出来的。 宋漪年翻到照片背后,有一行小字。 “致亲爱的婉琪。” 她一向敏锐,仔细研究这手写小楷的勾画,猛然发现这个字迹,像她爸爸的字迹。 而躺在棕榈泉医院里面的那个女人,好像也叫lu/wanqi。 宋漪年闭上眼睛,努力对比自己回忆中,宋父的书法方式,这一行小字一勾一画,完全就是那么回事儿! 某些尘封已久的回忆,轰然而至,炸得宋漪年脑子生疼。 陆婉琪是那个女人。 …… 2000年代初期,在江南水乡里,青苔斑驳的石板路上。 身材高大的男人,牵着稚嫩的幼童快速奔像一个年轻的女人。 女人笑弯了一双桃花眼,递给小朋友一颗糖,“你就是年年吧?真可爱。” 小年年被爸爸打发到水塘边玩水,抬头看见水上面飘过几只鸭子。兴奋的转头朝两个人喊,“爸爸,快来看。” 却看见男人抱着哭哭啼啼的女人,手一下下地抚她的背,望着天空长叹。 年幼无知的宋漪年,不懂那是什么,但似乎知道,那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不能告诉妈妈。 扑通! 她一时分神,踩滑了脚,掉进了水里。 …… 时隔20年后,宋漪年再想起来这件往事,许多细节无端地生动起来。 比如女人离开时,看着她的眼神,似乎有许多的留恋与不舍,不停地拿捏着她的小手,摸她的脸,流下一串眼泪之后,才转身走。 宋漪年望着照片,呆呆地,“我爸爸和陆教授……可你找陆教授是为了什么?” 110 你早就见过我? 孟修钦抿了下嘴唇,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才说,“查找我妈妈的死因。当年我妈妈出车祸,做开颅手术,是陆婉琪做的手术。” 宋漪年记得孟修钦的妈妈去世多年,不曾想这其中竟另有隐情。 她的神情,一下变得好看。 孟修钦观察她的反应,“你在想什么?” 宋漪年抬头看他,“我在想,你说的话,每一句话,都值得怀疑。” “我爸爸去世多年,陆婉琪最终没有和他在一起,我认识陆婉琪的时候,还是个小孩子,你把我找来看陆婉琪,能从我嘴里得到什么?” 话说出口,宋漪年又察觉出不对,她思忖几秒,又否认道,“不,你不是找我来看陆婉琪的,你是希望陆婉琪醒后看到我,然后从陆婉琪嘴里套出话?” “但心脏移植手术失败了,陆婉琪并没有醒。” 孟修钦不可置否,“陆婉琪为了你爸爸终身未嫁,用情至深,她的心脏移植手术即使成功了,也有大概率会陷入昏迷当中。如果你在她面前讲一点你爸爸的事情,也许会唤醒她。” 医学尚且有许多不能触及的地方,有时候需要使用玄学,来帮助病人恢复,宋漪年学医时候,就看过教科书上不少类似的案例。 宋漪年想明白了一点,又红了眼圈,“陆婉琪没醒,又不是我的错,你把气撒在我身上,做什么?” 孟修钦看着她,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话,“陆婉琪上过你爸爸的课,彼时又和你爸爸热恋中,在我妈妈的开颅手术里,你爸爸扮演的角色,并不光彩。” 宋父当年在燕山大学做医学客座教授,但不是孟修钦提及,宋漪年也不知道陆婉琪跟宋父的关系。 可他这话,就差没明说宋父是帮凶了。 听他这样说她爸爸,宋漪年当然不乐意,“你少诋毁我爸。” 孟修钦哼哼两声,似信非信,“去查吧,宋漪年,利用你的身份,查清楚陆婉琪在燕山大学读书时候的情况,查清楚你爸爸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宋漪年默然。 就算是孟修钦不说,她也要回去查询。 可她嘴上仍说,“我又不是警察,我怎么去查。” 孟修钦勾勾唇,“如果你帮我拿到,任何陆婉琪做我妈开颅手术时候的资料,我将葵涌送给你。” 这个胡萝卜掉得太大。 宋漪年有点不信,“你随随便便将葵涌送人,不怕你老子抽你鞭子?” 孟修钦笑得更深,“老头子根本不把葵涌放在眼里,区区几十个小目标的业务,而且我自然有办法,将葵涌转到你手上,又够保密。” 宋漪年感觉自己像个驴,对这个清甜可口的胡萝卜想啃一口。 可又忽然隐隐有直觉,孟修钦并没有告诉她所有的事情。 宋漪年问他,“是不是早几年前,在波士顿,你就见过我?” 孟修钦眸光一闪,摇头道,“你别脑补过度了。” 不一会儿,孟芯儿以有事商量的名义,将孟修钦叫走。 他走后,宋漪年躺在床上,头都要炸了,饭也没吃,囫囵睡了一觉。 最后她是被一阵敲门声惊醒的。 辛奇站在门外,“宋医生,孟总让我送你去机场,飞机五点起飞,去云城。” 能提前一周回去,对宋漪年来说,简直是意外之喜。 宋漪年来的时候,就是双手空空,走的时候,反而多了几件衣服。 她刚将衣服塞进辛奇带来的包里,辛奇接了个电话,面带苦色。 “诶,老婆,对,我下午五点的飞机……你要的包买好了,你放心吧。” 宋漪年收拾好包,“走吧。” 下一秒,辛奇的电话那头,传来女人的尖叫声,“你不是跟你老板去出差吗?怎么会有女人的声音,你是不是出去见女人去了?” 辛奇的汗水流下来,“没有没有,真的没有。刚才说话那个是我孟总的女人……你可别瞎说,给孟总知道,我要被扣奖金的……” 宋漪年真不觉得,被称为谁谁的女人,是种褒奖。 尤其是被称为孟修钦的女人。 上了飞机之后,宋漪年坐在座位上,百无聊赖地等飞机起飞。 久了没做手术,她居然有点手痒,对着自己的肋骨,就开始比划割开。 坐她旁边的辛奇问,“宋医生,你想要什么东西?” 宋漪年笑着摇摇头,“我只是有点怀念,拿着手术刀给人开膛剖腹的感觉了。” 吓得辛奇一个激灵,不敢再多跟她搭话。 …… 孟修钦回到会所庭院里,孟芯儿正在吞云吐雾,谢天赐在一旁献殷勤,“三姐三姐”地叫个不停。 孟修钦坐在她对面,“你少抽点烟,对肺不好。” 孟芯儿不以为然,“你和宋漪年聊完了?她还记不记得她爸爸和陆婉琪的事情?” 说起来,孟芯儿和孟修钦并非一母所生,但在整个孟家,她算是对孟修钦最好的人。 孟修钦答得坦然,“她那时候年纪太小,什么都不知道。” 烟吸到一半,孟芯儿忽然没有了心情,一把捻灭,“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妈妈的死,你还耿耿于怀,我真是没想到。” 之前见孟修钦从来不提亡母去世的事情,过了多年浪荡子的生活,在外人眼里,落下一个被孟北照宠坏的小儿子名声,事业上做着投资,做出点成绩之后,被孟北照派去分管摊子不算大的医药业务。 后来忽听说孟修钦和大哥孟青岩杠了起来,孟芯儿才明白,原来他这个四弟,这么多年来,是韬光养晦呢。 孟修钦私底下查亡母的死因,查出了陆婉琪和宋父的私情,将这事藏一半说一半地告诉了孟芯儿,也算是换取姐姐的支持。 孟修钦想起某句类似的话,笑了笑,“人活着,总要有个盼头。” 谢天赐受不了,“三姐,你看看老四,跟变了个人似的,突然搞起文艺来了。” 111 加油哦! 回到云城之后,宋漪年刚下飞机。 郝甜给她发来求救短信:[宋姐,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我真的快受不了这位方小姐了。] [她真的是好多好多事啊,一会儿说我药下重了,一会儿说医院的饭菜没法吃。] 宋漪年请假两周匆忙,她手上的工作,就被交接给了郝甜。 方羽希这些挑刺的行为,让宋漪年既意外,又不意外。 女人么,嘴上说着大方不在意,实际上怎么可能不在乎男人在外面睡其他女人。 郝甜平白无故为她背锅。 宋漪年只好安慰她几句,打包票一定会回去请她吃饭,还在机场免税店给她买包,包治百病。 郝甜却没兴致,[包,我已经买了无数个,最后折价卖出去,还不到一成的价格,不要不要了,说什么保值的奢侈品包,好像都是没用的!] 宋漪年挺执著,[那我给你买块表吧。] 她恰好走到某手表品牌的免税店旁,橱柜上方的海报里,男明星展示着手上的腕表。 这个牌子的腕表,好像孟修钦也有一块,不过是限量版的,每次上床之前,他都会细心地解下手表,放在一边,嫌它碍事。 到底是男人带腕表有味道,水果的运动手表还差点。 郝甜当即开开心心地表示,愿意好好服侍方小姐。 …… 宋漪年回家,厨房传来咕噜噜的水沸腾的声音。 孙茵正在煮汤,看见宋漪年回来,从厨房出来,“你这次出差怎么这么久?还去米国那么远。” 自从和孟修钦说完话之后,宋漪年比他更等不及,当年发生了什么,想更了解宋父的情况。 她上飞机就打了电话给孙茵,让她把宋父留下的东西带来云城。 换做是以前,孙茵才不肯出这个力气,许是生过一场病之后,她看自己的女儿顺眼了些,又或许是在家看着陈耀阳和陈灿两父女闹矛盾,闹得头疼。 孙茵满口答应,迅速就按宋漪年的要求来云城。 宋漪年很少喝到孙茵的汤,喝汤的次数还不如看孙茵打麻将的次数多。 这会儿,孙茵腰间系着围裙,手里拿着汤勺,倒让宋漪年有点不适应。 她随便应付了几句,把包放进卧室,心里装着事情,居然没发现化妆台下面,坐着个人。 宋漪年换了衣服,回到客厅,看着孙茵操持的模样,想起在米国时候发生的一切,忽然觉得,与婚姻里面,母亲孙茵也是个受害者。 气氛变得更温馨了。 宋漪年帮着孙茵收拾,汤上桌。 她问,“怎么是三个碗?” 孙浩朝从卧室出来了,“姐姐,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宋漪年无语,“你去我房间干什么?” 孙浩朝扬了扬手上的东西,“喏,我去找手机充电线,结果在你化妆台下面,摸到窃听器。” 孙茵反应比宋漪年更快更大,“窃听器?谁放的?” 宋漪年也吓了一跳,回忆起来这房子好像也就刘桥和孟修钦来过,刘桥早早调回了国外,也没有窃听她的理由。 那就只剩下孟修钦了。 孙浩朝说要报警,宋漪年拦住他,将手里的窃听器,拍了个照片,发给孟修钦。 等她喝完汤,才看见孟修钦的回复:[?] [窃听器?你在哪里找到的?] 宋漪年气得牙痒痒,直接没回复。 过了一会儿,孟修钦发来一份文件,是老旧文件的复印件。 宋漪年打开看,是葵涌以前的股东列表,文件相当老了。 看了看落款时间,是1997年港湾区回归的时候。 而葵涌恰好是1997年成立的 孟修钦:[这是我查到的关于股东的列表。] 宋漪年看就看了一下股东列表,葵涌从不上市,从来不公开任何股东消息。 她往下数名字,并没看到陆婉琪的名字。 收好手机之后,宋漪年问孙茵,“妈,你记不记得爸爸以前有一个叫做陆婉琪的学生?” 孙茵收拾着残渣,完全想不起来,“你爸那么多学生,我哪里会记得。” 孙浩朝从大书包里拿出一本相册,递给宋漪年。 宋漪年迅速翻过,没有看出任何端倪,又重头细细地翻了翻,确认没有陆婉琪的照片。 “妈,爸爸的日记本,你没带过来?” 孙茵从不管理这些宋父的遗物,根本不清楚日记本的行踪,被问得烦了,直说,“你爸那么多东西,下次你回去自己找吧。” 宋漪年也不好再问。 之后,孙浩朝带着孙茵去遛弯,宋漪年要倒时差,就没去。 她一个人在家躺了会儿,心里有股子说不出的抑郁,感觉有什么东西压在心头,她直觉孟修钦的话不可信,可现下也只能朝着孟修钦说的方向走。 毕竟孟修钦告诉她的每一句话,于她来说,都是一桩新闻。 宋漪年去厨房倒垃圾,看见垃圾桶里的窃听器,气不打一处来,只想法切,打电话给郝甜。 “喂?” 郝甜扯着嗓子喊,背景隐约嘈杂,低音炮的震颤透过电波而来。 音浪声逐渐式微,郝甜应该是到了外面。 “宋姐?” “你在哪儿?” “我在外面玩,有事儿呢?” “……没事儿。本来想找你去看午夜场电影。” 郝甜笑声很甜:“今天可不行。” 宋漪年觉出味儿来了:“你朝小帅哥出手了?” 之前李添添的大学哥们来医院找他,和郝甜撞了个正着,双方都有意思,但没有点破,正在大聊特聊微信的暧昧阶段。 宋漪年开玩笑,让郝甜赶紧上,女追男,隔层纸。 郝甜坚持,恋爱也男的先主动。 可这没过多久,又提前缴械投降。 “昂,试试看呗。”郝甜笑得得意,“抚慰一下我被方羽希折磨的脆弱心灵。” 宋漪年心情也受到一点感染。 年轻真好,郝甜刚刚二十出头,正好是享受各种恋爱的年纪,以前老说什么要搞事业,现在意中人出现了,比谁都想谈恋爱。 饮食男女,无可厚非。 搞事业要紧,搞男人也很要紧。 但……搞渣男,自然是没必要了。 宋漪年鼓励她,“那你加油吧,争取有进展。” “嘿嘿,看情况吧。”郝甜开开心心地,“反正谈恋爱一个月,才能够接吻。” 就挂了电话。 找了一圈电话簿,无人可以约出来解闷,宋漪年拿了钥匙出门。 112 肌肉刚刚好 宋漪年选择去了健身房,临时约了个私教,练自由搏击。 说什么女孩练搏击防狼,基本上等于自我安慰,除非达到张伟丽那种专业水平。 好久没疯狂运动了,宋漪年寄希望于运动产生的多巴胺,能舒缓一下她的郁闷。 “慢点,宋小姐。” 私教制止宋漪年的动作,从背后握住她的手,纠正她的动作,“这一拳的力道应该这样……” 年轻男人胸口隆起的肌肉硬邦邦地,若有似无地摩擦她的背。 可惜,这种靠过度无氧和蛋禁品疯狂练出来的肌肉,有一点过犹不及,不符合宋漪年的审美。 无论是胸肌,腹肌还是肱二头肌,薄薄一层肌肉,充满力量感就很合适。 比如孟修钦身上的肌肉,宋漪年不得不承认,那附和她的审美眼光。 尤其当他luo着的时候,怎么都看不够。 离开健身房之后,宋漪年扔掉了私教的联系方式,她听说过,许多私教以为自己身材好,乱泡女客户,私生活很混乱。 对此,宋漪年没兴趣。 真想要纾解谷欠望,她还是有个现成的人选。 …… 宋漪年回医院上了两天班,密密麻麻地做了两天手术,之后又调休,选择回广深市,查看宋父留下的日记本。 科室主任朱宰其对她十分不满,“宋医生,你看看你自己这个月的表现,在这么下去,你的年终绩效得扣一半。” 宋漪年哪里顾得上那么多。 这会儿宋漪年只希望,她爸爸能像某个大文豪一样,将吃喝拉撒pc全记录在案。 可令她大失所望地是,宋父的日记本里,也没有任何有关陆婉琪的蛛丝马迹。 从广深市回云城的路上,宋漪年想了想,翻了半天朋友圈,又找了微信好友。 一个一个联系方式看过去,最终选择给赵穆加打个电话。 电话没通。 宋漪年有点丧气。 等她人到了云城,赵穆加的电话又打过来,听说她找他有事,就让她在高铁站等。 …… 深秋的太阳挂在天上,地处亚热带的云城仍然很热。 宋漪年等了会,擦了擦汗。 一辆车停在她面前,秘书模样的人探出头来,又很热情,“宋医生,外面很热,您先上来吧。” 宋漪年看向后座里的赵穆加,他的目光落在她小巧的脸上,是一种邀请。 她却确实需要车内的一点冷气。 正好进城的路上那么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搭到滴滴。 宋漪年开车门坐进来的时候,赵穆加弯了弯嘴角。 车里的空间充足,秘术极为贴心地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又准备了湿巾,让宋漪年擦拭汗水。 宋漪年用湿巾擦脖子时,下意识地扬头嘟了嘟嘴。 赵穆加注意到她的唇,想起那晚上离他的唇那样近,心里起了些涌动。 直到将水杯递还给秘书之后,秘书温柔的开口,“宋小姐,你看你想去哪儿?” 宋漪年看向窗外缓缓而过的街景,“我想单独和赵厅聊聊。” 秘书知趣,叫司机把车停在某个隐秘的小道里,和司机都下了车。 赵穆加看向她,“小宋,你遇到困难了?” 他心知,宋漪年找他不可能是因为公事,她不是那种会为了工作来求他帮忙的性格,但就十有八九是为了私事。 以他多年八面玲珑的经验,看见宋漪年这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笃定七八分。 赵穆加纾解她的压力,“你说说看,我也不一定帮得上。” 宋漪年酝酿了一会儿,问道,“你有没有刑侦方面的朋友?” 她认识所有系统里面的人当中,就属赵穆加级别最高。 思来想去,让赵穆加帮忙,也许是个捷径。 宋漪年不太喜欢这种利用人的感觉,尤其对象是赵穆加,可她的心太着急了,明知道孟修钦有资源,甚至已经查到不少东西。 但她多多少少,仍然质疑孟修钦给她看的东西。 所以她需要一个可靠的帮手。 赵穆加有点为难,“朋友不少,但是你得告诉我具体情况,否则我不知道该搭哪一条线给你。” 宋漪年大概讲了讲宋父车祸的情况,她仔细思考过,查陆婉琪在燕山大学时候的情况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可以以宋父的车祸为突破口。 如果按照孟修钦所说的,陆婉琪为了宋父,用情至深,那么再得知宋父的死讯后,肯定会有些表现。 宋父的车祸,经过j方的调查,是有口供卷宗记录的。 也许从那些记录里,能找到一些陆婉琪的情况。 她无法告诉赵穆加全部实情,只能推说自己得到宋父的托梦,碍于宋父去世时年纪小,现在长大了,想了解父亲去世时候的具体情况。 赵穆加虽有所疑惑,但仍表示愿意帮忙。 这样的诉求,其实直接跟派出所申请,也是可以得到满足的,只不过要走一定的内部流程,从时间上来说,宋漪年不相等。 事情说完后,秘书和司机就回来了。 宋漪年说放她在路口下就行。 秘书往外指了指不远处的车流,“宋小姐,环线上出了车祸,非常堵。赵厅在附近有个会,不如你先跟我们去一趟,之后我再送你回去,反正现在高峰期,你也打不到车。” 这边路口离地铁站很远,如果去坐公交车,那不如再等一等。 宋漪年也怕耽误赵穆加工作,就随他们去了附近的回忆地点。 一行人进了一处写字楼,秘书轻车熟路地将宋漪年,安排到一个会议室,先退了出去。 宋漪年坐下喝水。 赵穆加盯着她放在桌上的手,尝试着伸手过去,握住他的指尖发白。 宋漪年的心颤了一下。 他的手很温暖,又不过于烫, 就那么几秒时间,她抬头看见赵穆加温和地对着她说,“小宋,我知道我趁人之危了”。 “但我控制不住。” 宋漪年咻地把手抽了回去。 这下可好,赵穆加一堆聚在嘴边的话,思路完全被打断。 他有点无奈,“你先坐着休息,我们开会不会太久,等会正好过了高峰期。” 赵穆加离开了。 宋漪年在会议室里坐了一会儿,接着秘书就神神秘秘地送了一个礼盒。 她打开盒子,是一件香槟色长裙。 宋漪年就明白了,赵穆加晚上想请她吃饭。 其实应该是她请他吃饭才对。 113 闹腾 赵穆加回到会议室里面,却发现房内已经空无一人。 他问秘书,“人呢?” 秘书小心翼翼地回答,“东西……我已经按您的吩咐送上来了,刚才宋小姐明明就在这里……” 赵穆加不无失望地看了眼手机,这会儿才看到,刚才因为工作忙,没有看到的微信。 宋漪年发来的:[对不起,赵厅,有空我再请你吃饭,今天工作上有急事,病人出了一些问题] 赵穆加手指翻动,编辑好的短信来回删除,千言万语只说了一句:[没事。] 秘书给他倒了一杯茶,试探着说道,不如我我开车带您去宋小姐的医院,看看情况?” 赵穆加摇头,不管宋漪年是真的医院有事,还是为了躲避自己,既然她走了,他应该知道分寸,再凑到宋漪年面前,该惹她厌烦了。 宋漪年真不是故意临时放赵穆加鸽子的,她正准备去卫生间换衣服,被科室主任朱宰其一个又一个地电话催回去的。 也没其他的事,就是小姑娘方羽希又闹脾气了。 郝甜已经没有办法,也找宋漪年帮忙,想早早处理完方羽希的事情,去谈恋爱。 宋漪年回到医院,直奔方羽希的病房,看见被病房里面一片狼藉。 方羽希在医院,也住了半个多月了,就是不走,线已经拆了。 要是遇上其他病人,早就巴不得回家去休养。 郝甜私底下都忍不住吐槽,“没见过谁这么喜欢在医院里面待的。” 宋漪年在心理上已经准备好,面对一阵狂风暴雨。 但当方羽希往她身上砸水杯时,宋漪年还是有些意外。 她闪得快,但是水还是溅在了她的脸上。 方羽希气愤不已,涨红了脸,“宋漪年,我把你当朋友,你怎么可以跟我的未婚夫往来?” 宋漪年感到无辜,现在又不是她主动要跟孟修钦往来的,她还是上了孟修钦的套,被骗去m国。 但她的解释,方羽希选择不听。 宋漪年心里浮起些许无奈,她不明白这两个人为什么不可以当面把话讲清楚。 被人当面泼了水,宋漪年脾性也上来了,“方羽希,不如你打给孟修钦,让他来把话说清楚,不是我勾引他的,反而是孟修钦自己要贴上来的。” 方羽希有点偃旗息鼓地意思,“我不打。” 宋漪年不明白她怕什么,只好拿出自己的手机,开始拨电话,“你过来,方小姐找你有话说。” 接到这通电话的孟修钦,感受到宋漪年的怒火值,问,“他怎么了?” “你过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嗯,知道了。 孟修钦,冷冷地,就挂了电话。 宋漪年将孟修钦要过来的事情,转告给方羽希。 方羽希刚压下去的火,又上来了,“宋漪年你什么意思?你是在我面前炫耀,你可以让孟修钦随叫随到,招之即来,呼之即去吗?” 之前,方羽希看见林季惟的死讯,还没有来得及高兴两天,就偶然发现孟修钦和宋漪年一起在m国,岂能不火大? 好不容易走了孟修钦心里的“白月光”,怎么忽然又来一个红颜知己。 方羽希努力过了,试图在宋漪年面前表现正常,可事情真到了自己头上,怎么都顺不过气来。 两人等了半天,孟修钦连半个影子都没有。 宋漪年的电话再打过去,他也没接。 最后来的是辛奇,直接被方羽希赶了出去。 辛奇被关在门外,还在低声下气的求方羽希,“方小姐。孟总在忙呢,公司事情多,您有什么事您告诉我,我转告给他。” 他自知女人在气头上,他说什么都没用,解铃还需系铃人。 但孟总不来,把烫手山芋扔给他,他只能硬着头皮解决。 屋内两人又僵持几分钟。 方羽希坐在床上,双手抱着胸,眉头紧锁。 宋漪年气头过去了,看见方羽希也就没那么生气了,再想起以前,方羽希从来也没惹过她,比起眼高于顶的林季惟,方羽希可是好说话多了。 宋漪年怕刺激到方羽希的羊癫疯,说话比较小心,“我跟你保证,我不会主动跟孟修钦有那方面的关系。是他如果来找我,我可保证不了。” 方羽希刚平和一点的心情,又波荡起伏,“那你要拒绝呀。” 宋漪年想了一会儿,答,“有时候我拒绝不了,男女力量有差别。” 方小姐闹脾气,像小孩耍无奈,“我不管,反正你就是要拒绝他。” 她油烟不进,宋漪年也没办法,秉着职业道德才在这里安抚她。 宋漪年心里更气了。 事情是孟修钦惹出来的,怎么扫尾的人变成了她了。 宋漪年不说话,方羽希闹腾得更凶了。 …… 孟氏企业云城分部大楼里。 董事长办公室旁边有一个专属的会议室,里面坐了两个男人。 孟青岩的秘书给两人各上了一杯热茶,孟青岩目光在一瞬间与眼前人的眼神相撞。 但就这短短的一瞬间,他就知道今天这个谈话,将会非常艰难, 只喝了茶,聊了几句话,孟青岩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四弟,葵涌医院你不要卖给方右泉,卖给这一家洲域企业更加合适。” 孟修钦笑了笑,心想40多岁的大哥心情太过于急。 他将手中的文件递给孟青岩。 会议室陷入片刻的沉默,只有唰唰地翻纸业声。 孟青岩,眉头逐渐紧锁。 孟修钦则云淡风轻地喝着茶。 “这份文件,四弟,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孟青岩把文件猛地扔在桌上。 孟修钦笑了,笑得特别开心。 他看见孟青岩吃鳖的表情,多多少少心里有些舒服。 文件里是无稽之谈。 --文件里说方右泉愿意出资20亿,入股葵涌,占10%的股份。 孟青岩说,“据葵涌目前的经营情况,10%的股份不到10亿就能拿下,方右泉却出资20亿,你就不怕被怀疑是洗钱?” 孟修钦,“大哥,如果你想学学如何引入高额资本,我可以教教你。” 要小一轮多的弟弟教他如何运作资本,那孟青岩在孟氏董事会里混了那么多年,也就白混了。 孟青岩被气得不轻,唰地站起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把葵用握在手里,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宋漪年。为了个女人你昏头了!” 114 早就在找她 孟修钦注视着孟青岩微微发怒的脸,“红尘一骑妃子笑,我用葵勇泡妞,大哥有意见?” “泡妞。”孟青岩回味着他的话,笑出声了,“那我只能祝四弟,不要做赔本的生意,这世上没有什么女人可以价值几十个亿的。” 短短一句话,孟修钦听出了不寻常的味道。 几乎让他确认,孟青岩知道了宋漪年的身份。 早前他就猜测过,孟青岩之所以频繁接近宋漪年,恐怕并不简单因为是他先跟宋漪年有关系,为了抢他的女人。 孟青岩大概也知道陆婉琪的事情。 对于母亲的过世,孟修钦当然是怀疑过孟青岩的,可隐隐又觉得哪里不对。 如果孟青岩有对付他母亲的心思,早就会对他下手了,不会让他长大。 孟青岩拂袖而去,走了两步,又被孟修钦叫住,“大哥,你知道林季惟在m国去世了吗?” 林季惟的死讯在网上掀起了轩然大波,想必孟青岩也有所耳闻。 孟修钦是故意这么问的,他想看看孟青岩的反应。 孟青岩转头,十分不屑,“死了就死了,一个女人而已。” 孟修钦低着头,不知道再想些什么,又说,“那沈钰呢?大哥可还曾记得她?” 孟青岩收回抬出的腿,看向孟修钦,“你怎么会知道沈钰!” 原本孟修钦对沈钰没什么印象,但那天听宋漪年提起沈钰,他私底下去查了查沈钰的情况,看到照片,才发现沈钰曾经跟过孟青岩。 他不确定孟芯儿是真的记错了,把沈钰记成了他的女伴,还是有什么其他原因,出于小心,他没有在孟芯儿面前提起这个女人。 但孟青岩这一刻的反应,在孟修钦的意料之中。 果然,三年前,孟青岩就已经在寻找宋漪年,但也许是中途得到了什么错误消息,最后他找上了同样在博士顿大学学医的沈钰。 面对孟青岩的质问,孟修钦只是笑笑,“大哥曾经带着沈钰参加过波士顿的一些场合,招摇过市,圈子里的人都知道。至于沈钰背后有什么秘密,如果被爸爸知道这其中缘由,你觉得爸爸会有什么反应?” 孟青岩在原地怔忪几秒,“你要是告诉爸爸,那就别怪我做大哥的,为人不义。” 孟修钦诚稳地与他目光对视,“只要大哥不要阻拦我,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自然相安无事。” …… 辛奇回来,孟修钦问他事情处理的如。 刚被方羽希骂得狗血淋头,辛奇只好弱弱的说了一句,“孟总,我看您还是亲自走一趟比较好。” 孟修钦瞪了他一眼,又摇了摇头。 像是在说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他拿了车钥匙,直接去了云城分医院。 方羽希闹过了,已经睡了。 孟修钦去宋漪年的办公室,里面没人,但灯还亮着,大概是某个值班的医生护士去查房了。 以前他偶尔路过这里的时候,会看见宋漪年经常坐在窗边的位置上,或是盯着屏幕,忙碌地敲击键盘,又或是和煦地和前来看诊的病人,说话。 其实到了孟修钦这个年纪,也算不上特别年轻,也见过许多女人,有过一定的阅历,于两性关系上的事情,早已没有太多的追求。 可现在仅仅是看见宋漪年坐过的地方,回想起她的身影,孟修钦居然脑海中浮现出许多旖旎的场景。 有些发生过,有些没有发生过。 比如他想把人bo光了tao起来,捏住她的下巴,感受他给她带来的颤栗和眼泪。 这会儿,辛奇打来电话,“孟总,房子那边已经准备就绪了。” 打断了孟修钦的思绪。 他抹了抹脸,转头去了宋漪年家。 敲了一会儿门,宋漪年就来开门,看见孟修钦,态度不太好,“你来干什么?” 孟修钦还没说话,宋漪年直接把下一句话堵住了,“要是想睡觉,我不舒服,今天不奉陪了。” 她那个认真说荤话的样子,逗笑了孟修钦,“你屋子里面被人按了窃听器,你怀疑是谁干的?” 宋漪年抱着胸,“贼喊捉贼,真是新鲜了。” 孟修钦说,“我监控你干什么?我有这么闲。” 他抬腿想往屋里走,宋漪年抬脚踏在门框上,那意思是不让他过。 “也许你抱着一丝侥幸,认为我大概会说梦话,在梦中会告诉你关于陆婉琪的事情。” 孟修钦脸一下子阴了起来。 听到陆婉琪的名字,他的心情总是不会太好。 长腿一跨,走进她的房间。 宋漪年只恨自己长得不够高,腿不够长,拦不住他。 她跟在他身后,原本不想关门,想了想还是把门带上。 孟修钦看了一下这个房子,“安装窃听器的人,真的不是我。”转头对宋漪年说,“有可能是孟青岩。” 宋漪年完全没料到,这事会跟孟青岩有关系,但仔细一想,又觉得有几分可信。 但又理不清楚,孟青岩监听她的理由是什么,为了对付孟修钦? 她越想越发现,这大概是一个局,从一开始孟青岩对她表现出来的积极,大概都是演戏。 想到这里,当孟修钦说带她走的时候,宋漪年有点昏头转向,就跟他走了。 等宋漪年坐上孟修钦的车,手攀上安全带的时候,又迟疑了,“你不会是诈我的吧?” 孟修钦直接踩动引擎,“我就算是诈你的,你现在也不能后悔了。” 宋漪年越发感觉,自己上了贼船。 抽空,孟修钦抬手握住她的手,捏了捏她圆润的指尖,若有深意地说,“宋漪年,你已经在局中,逃不出去了。” 唯一的办法,也无非就是依附他。 宋漪年被捏得心猿意马,抽回了手。 看了眼单手支颐在开车的男人,问,“陆婉琪只是你妈妈的手术医生?她跟你没有其他关系?” 孟修钦瞥她一眼,“有话就直说。” “你们长得有点像。” 路边流光溢彩地霓虹,透过车窗,倒映在孟修钦的脸上。 宋漪年一时没看清他的表情。 孟修钦淡然说,“你和你弟弟同母异父,可你们长得也并不像。有些人长得像,真的是巧合。” 宋漪年想想也有几分道理,许多明星长相相似,比如杨千嬅出道就被称为小郑秀文。 孟修钦却看了她一眼,心想她有时候真的很好糊弄。 115 堕落 孟修钦带她去了以前去过的公寓。 宋漪年看着宽敞的房间,心想这男人是不是有幽闭恐惧症,怎么每一处公寓都打通了墙壁。 还只有一张床。 宋漪年有点子尴尬,没话找话,“为什么不是别墅?” 孟修钦无奈地看她一眼,仿佛对她这个无聊问题有点无奈,“这里地处市中心,闹中取静,公寓管理比较严格,如果你有什么事情,我能及时知道情况。” 宋漪年把东西放进衣柜里,想问的话,噎在嘴巴又说不出口。 在她自己家里,她什么话都敢说,到了孟修钦的地盘,不知道是不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竟然有点踟蹰。 孟修钦没注意到她的思想斗争,去厨房。 宋漪年收拾好东西,也去了厨房,见孟修钦从橱柜里拿出餐具和炊具,又熟练地从冰箱里拿出食物。 当他将锅架在燃气灶上时,宋漪年忍不住问,“你会煮饭?” 孟修钦点燃火,弯腰看了看火势,“以前在国外留学的时候,都是自己煮。” 公子哥们都爱去国外镀镀金,宋漪年到不意外这个。 她很好奇,“你去国外天天下馆子不就好了,何必需要自己做饭?难道是因为没钱?” 孟修钦没钱,这个笑话简直会成为她今天听到过最好笑的笑话, 孟修钦扫她一眼,将衬衣袖口挽至手肘处,“当然不是没钱,我十三四岁就开始自己赚钱了?” 宋漪年笑他,“怎么赚钱?难不成去奶茶店卖奶茶,当奶茶西施?” “我把所有收到的零花钱拿去炒股,运气好赚了两笔,就从那儿开始对投资感兴趣。” 人是可以靠天赋吃饭的,孟修钦现在是投资人,这基础是十几岁就打下来了。 孟修钦随意地做了两个菜。 宋漪年尝了一口,必须承认,他的厨艺算挺精湛的,比起她自己以前胡乱对付一口,那是好太多了。 吃完饭,宋漪年主动开始洗碗。 住人家的房子,吃人家的饭,帮人家洗洗碗,那也不过分。 她刚把碗放进水槽里,冲了冲,孟修钦进来,“你怎么还在厨房?”看见她手里放的碗,挺无奈,“你都不知道,先观察一下4周的环境吗?做人这么线性思维!” 宋漪年顺着他的目光所及之处,才看见橱柜底下烤箱旁,是洗碗机。 欢天喜地地将碗和盘子都放进洗碗机里。 忙活完之后,宋漪年发现这感觉有点奇怪。 除了和妈妈弟弟,她就跟夏涂都没这么相处过,完全没有这种温馨的感觉。 时间过了凌晨,孟修钦还躺在沙发上玩手机。 宋漪年按捺不住了,试探性地问,“你晚上住这儿?” 孟修钦抬了抬眼皮,“嗯。” 宋漪年垂眸。 她从衣柜里面,拿出衣服,去浴室洗漱,澡死了一半。 玻璃门被拉开,孟修钦走了进来。 …… 两个人躺在床上。 宋漪年问,“你以后会住这儿吗?” 孟修钦想了想,答,“看情况吧。” 宋漪年忽然觉得这种关系,有点说不出口的奇怪。 当然不是夫妻那种关系,也不是情侣。有点像包养。 包养。 这种事情居然发生在她身上。 宋漪年笑出了声。 以前她在国外的念书时候,去中餐厅打工,被早期移民过去的土豪看中,一个月要花2万美金包养她,她穷得刷盘子,也没动过心。 现在她却躺在孟修钦的床上。 宋漪年笑着问,“那你一个月给我多少钱?” 孟修钦没懂,“什么?” 过了几秒,又听懂了她的话。 他下评论,“自甘堕落。” 宋漪年不高兴他的评语,转身就睡了。 第2天,宋漪年又收到了方羽希的道歉微信。 [对不起,宋医生,昨天我心情不好。] 宋漪年真的是被她阴晴不定的性格,弄得有点头昏,觉得方羽希和孟修钦真是绝配。 她想了下,最后没有回微信。 全神贯注去做一件重要的事情,这是她今天的任务。 宋漪年被朱宰其委派,去燕山大学参加一个学术交流会,她正想利用这个机会去寻找他爸爸的同事。 刚把车停到燕山大学的公共停车场,宋漪年要接到孙茵的电话。 孙茵劈头盖脸就问,”宋漪年,你在搞什么,你对夏涂做了什么?“ 宋漪年奇怪,她跟夏涂早就没有联系,现在想起夏涂还一肚子的火,上次去见他,脚上吃了一个钉子,现在兜兜转转地,还没有完全痊愈。 听见夏涂的名字,她头就开始发疼。 孙茵叫她赶紧回来看看吧。 这会儿孙茵病好了,前段时间的柔情不复存在,又变成了那个雷厉风行咋咋乎乎的女人。 可见人都是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孙茵躺在病房上那会儿心力交瘁,看着忙前忙后的女儿怎么都顺眼,等下了病床身体活蹦乱跳之后,就把这茬给忘记了,恢复了本性而已。 宋漪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给孙浩朝打了个电话。 孙浩朝说,“姐,也没有其他的事儿,这是夏涂的公司运营状况不好,似乎没有人投资,他现在现金缺口差的有点大。听说他妈妈卖套房帮他填,都填不完了,所以他现在闹到家里来了,要借钱,你也知道陈灿那性格,一看见夏涂就发疯了。” 宋漪年听了之后直摇头,陈灿这个恋爱脑,大概是治不好了。 她交待对孙浩朝,如果不方便的话,他可以把孙茵来住她租下的房子,让夏涂闹去吧。 孙浩朝拒绝,“姐,你家太挤了,我不想睡地板。” 宋漪年愣了下,“我现在不住那里,住在朋友家。” 经验丰富的孙浩朝岂会上当,“姐姐,你交男朋友了喔!搞同居啊!” 宋漪年托辞帮移民国外的朋友看房子,给糊弄过去。 挂了电话,孙浩朝对着手机屏幕直摇头,“我姐姐撒谎技术太差了。” …… 宋漪年将手机装进兜里,就去了交流会现场。 她来的匆忙,没来得及认真看交流会的宣讲材料,也不知道谁是主讲人。 直到主讲人上了台,才发现这人眼熟。 之后交流会到底讲了些什么,宋漪年没听进去半个字,眼睛一直黏在主讲人身上。 交流会结束之后,宋漪年马不停蹄的上前,拦住主讲人的道路。 116 钱 “邱叔叔。”宋漪年打招呼。 邱里选推了推,厚厚的眼镜,盯着宋漪年,半天也没反应过来。 “你是?” 宋漪年拂开脸上的乱发,一张小脸更确切的露了出来,“邱叔叔,是我呀。” 邱里选还是没有想起她是谁,直到宋漪年自报家门,提到宋父的名讳宋志成。 邱里选如梦初醒,笑容变得真诚,“原来你是志成兄的女儿年年,这么年没见,你是个大姑娘了。” 宋漪年连忙表示她想要考邱里选的博士,现在来打听情况。 邱里选听了也是高兴,他到了这个年纪,喜欢提拔后辈,“好好好,读博士好,你回燕山大学读书就是继承你爸爸的衣钵。” 邱里选当年和宋志成关系不错,但在宋志成去世之后,因不喜孙茵的性格,慢慢疏远了孙家母子。 隔了这么多年,又再一次第见面,宋漪年没有询问提多。 她此行的主要目的,是想和邱里选重新建立一下关系。 但邱里选的热情超出宋漪年的意外。 儒雅的老教授,洋洋洒洒地聊了许多事情,这大概是上了年纪男人的通病,逮着小辈特别爱教育,尤其是遇上宋漪年这种姿态谦卑的后辈。 宋漪年也就抓住机会,认为可以在这个时候,试探一下关于陆婉琪的情况。 她问,“邱叔叔,前段时间我去米国出差,遇到了爸爸以前的一个学生,叫做陆婉琪的。” “陆婉琪……”邱里选眼光放亮,又暗淡,摸了摸眼镜框,“你居然遇见她了。这真是缘分。“ 宋漪年点点头附和,”确实,陆教授一提起爸爸,居然声音哽咽,我想不到她跟我爸爸关系这样好。” 邱里选却打哈哈过去,“这我就不太清楚了。不过志成兄跟许多学生的关系都很好。” 这里面有故事。 宋漪年开心,又不能太急,以后会加强跟邱里选的联系。 一步一步来。 和邱里选道别之后,宋漪年回到办公室,继续上下午的班。 却发现一名不速之客。 夏涂手里捧着水杯在喝水,见她进来,赶紧迎上去,“年年,你搬家了怎么没告诉我?” 办公室里没其他人,宋漪年看见他,心情就更不好,语气无奈,“我搬家,会什么要告诉你,让你来堵我的门吗?” 夏涂还真是去过宋漪年家,没找到她,才来了医院。 他那个自以为是的毛病又犯了,还以为宋漪年匆忙搬家,是为了躲避他。 夏涂笑嘻嘻地,“公司融资失败了,想找孟修钦帮忙,你能不能帮我把他约出来,吃个饭。” 拍着胸脯再三保证,“我就见他一面,只是吃个饭,其他的你不用管。” 宋漪年伸手指了指楼上,“孟修钦办公室就在楼上。” “我去了孟氏好几次,听说他现在来你们云城分医院比较多,可是我到这儿来,连他的面也没见上,就被他的秘书赶出来。” “只要吃个饭,我保证再也不来骚扰你,你再也不去骚扰陈灿。” 经历过杭城那次,宋漪年已经决定不管陈灿的事情。 她直接回绝他,“我没有办法。帮不到你。” “年年!” 夏涂将手里的水杯扔在地上,纸杯没有引起什么声响,但水泼了一地板。 “宋漪年,你太过分了,当年你去徒步爬山,意外受伤,病了那么久,在国外都是我陪着你的。你要离婚,我都顺着你。我知道我亏欠你,一直对你也挺好的吧,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宋漪年要承认,当时在国外,她确实得到了夏涂的照拂。 可夏涂欺骗她的婚姻,和陈灿搅在一起,两人也算是打个平手了。 她抬头望向夏涂,“好聚好散,行吗?别让我叫保安,闹得大家都不好看。” 夏涂猩红着眼,没说话。 宋漪年生怕他在情急之下,会有什么其他过激的行为,手攥紧了手机,随时准备打110. 隔了一会儿,夏涂说, “你别后悔。” 他离开了。 宋漪年庆幸好半天。 她晚上刚下班,原本打算自己坐地铁,在地铁门口就遇到了辛奇。 辛奇按下车窗,“宋小姐,这条路顺路,我来接你,然后去公司接孟总。” 辛奇作为老板的小甜心,当然知道此刻宋漪年住在什么地方。 宋漪年上了车,两人到达孟氏分公司的所在地。 辛奇被女朋友的电话缠住,宋漪年先去孟修钦的办公室。 还没敲门,里面传来哭哭啼啼的女人声。 宋漪年打开门。 一个女人背对着门口,抱着孟修钦的腿,哭哭啼啼,双肩耸动。 “四哥,四哥,麻烦你行行好,救救夏涂吧。” 这声音有些熟悉。 她走上前,“陈灿?” 陈灿见到宋漪年,居然面露出喜悦,“姐,姐姐,你快来帮我跟四哥说说好话,让他注资夏涂的公司,否则,他的公司就完了呀。” 宋漪年从未见过陈灿,像这样低声下气的跟她说话。 为了夏涂,为了自己心爱的男人,陈灿也算是豁得出去,完全没有了理智和尊严。 孟修钦不说话,但宋漪年不能不理陈灿,她无奈,“夏涂的公司差多少钱?” 陈灿抹了抹眼泪,“1,000万。否则月底他就要破产清算。” 宋漪年挑眉,“1000万?” 陈灿立刻回到,“不不不,500万,500万就够了,就像上次四哥投的数目一样。” 钱其实不是大事,孟修钦之前去杭城开会,顺道被人邀请,参观过夏涂公司 他打心眼底看不上夏涂的运营方式,但那种公司属于可投可不投,最后本来不打算投钱,因为宋漪年的要求,才投了一点钱。 这会儿宋漪年才明白,孟修钦解决陈灿的事情,就是砸了500万让夏涂放人。 她不禁扶额,这男人的解决方式,还是真是简单明了。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绝不用其他方式。 117 爱惜羽毛 陈灿哭得宋漪年头脑全然发昏。 到了此刻,宋漪年似乎有一点理解,男人看见女人哭泣的那种烦恼。 她望向孟修钦,有点跟他求助的意思。 孟修钦却毫无反应,像是已经习惯了这类场合。 他极少有这样的耐心,但那种耐心只是一种看好戏的心态。 宋漪年只好硬着头皮劝说陈灿,“你别管夏涂了,创业穷三代,他自己的事情该他自己解决。” 陈灿泪眼朦胧地,望了望宋漪年,又看了看孟修钦,见两人表情都挺僵硬,知道今天是达不成目的的。 陈灿劈手指,指着宋漪年大骂,“你好狠的心,夏涂怎么说也是你的前夫,你怎么忍心看他去死。” 一口道德大锅架在宋漪年头上。 陈灿一言不合,就火力全开,她不敢拿孟修钦出气,一股脑的邪火都发在了宋漪年的头上。 “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至今都还嫁不进夏家。宋漪年,你以为你在波士顿做的事情,就不会有人记得,有人知道吗?” 她这话成功地引起了宋漪年的注意。 “我在波士顿做了什么事情。当年就是一个穷苦的留学生,刷刷盘子打打工,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陈灿和夏涂在一起的时间久了,用同样愤恨的眼神盯地宋漪年。 陈灿却忽然听出了宋漪年的激将法,笑得有一点得意,“我不会告诉你的,宋漪年。你想知道拿钱来换。” 宋漪年的好奇心成功地被勾起来了,可她此时不会中陈灿的圈套。 这时候若她再表现的那样好奇,只会被人拿捏。 宋漪年往后退了两步说,“不用了,我就算真有什么秘密,也不值钱的。” 说着这话的时候,不知为何,她回头看向孟修钦。 孟修钦心态极稳,心平气和,眉头只是微微皱起。 最后骂骂咧咧的陈灿,是被保安架走的。 孟修钦还得忙许久,叫辛奇先将宋漪年送走。 宋漪年心里闷闷的,被陈灿的几句话震得心情都不舒服,心上像压着什么石头,有什么东西要呼之欲出,却又不得章法。 她忽然想回波士顿去看看,想起艾米丽跟她说的那个校友会,定了一张机票,周六凌晨起飞,周六晚上回来。 只打算去米国呆一天。 之所以没定周五晚上的机票,是因为周五晚上,她答应了和赵穆加吃饭。 上次因为方羽希的事情而临时爽约,宋漪年心有愧疚,因此当赵穆加再次发来邀请时,她没有拒绝。 …… 周五晚上,宋漪年下班之后,换上了事先准备好的连衣裙,才穿上大衣。 她还特意去补了个妆,算是对赵穆加的一种尊重。 赵穆加订的餐厅是市中心一家颇为高档的场所。 宋漪年到了地点,随着服务生进入金碧辉煌的大厅,心中有点惴惴不安,怀疑赵穆加是不是高调了点。 包间在楼上,得坐电梯。 宋漪年就在那里遇到了孟修钦。 两人肩并着肩,站在电梯门口。 “你来这里吃饭?” 孟修钦问,低头就看见女人的身形轮廓,每次呼吸时明显的起伏,那种呼之欲出。 他忍不住,喉头一滚,大冬天的,为什么穿这么单薄? 只怪云城这天气太热,到了冬天也不够冷,满大街的光大腿低胸装。 虽然宋漪年住在他那里,但是他没理由,也没精力去管宋漪年的行踪。 宋漪年拨了拨长发,“嗯。” 清淡的香味儿绕进孟修钦的鼻尖,“跟谁?” 宋漪年瞥他一眼,“我是为了事情的进展,才来吃饭的。” 孟修钦哼哼两声,心里直腹诽她又在用美人计,很直白地问,“那你的事情有没有进展?” 宋漪年之前已经将在燕山大学和邱里选的情况告诉了孟修钦,那对话没什么营养,孟修钦也没什么兴趣。 但关于找赵穆加帮忙的事情,宋漪年选择只字不提。 宋漪年摇了摇头。 孟修钦看着她的颅顶,低头说话,低沉的声音钻进她耳朵里,“我听说赵穆加最近去了好几次派出所刑侦队,这事儿跟你有关系吧?” 一听到这话,宋漪年这会儿真的怀疑在她家里的那个窃听器,不是孟青岩装的,而是孟修钦装的。 否则这男人怎么知道这么多事。 宋漪年有点生气了,“你连赵穆加的行踪都知道,还说窃听器不是你装的?监控人有瘾吧。” 孟修钦眼神像一汪清澈的湖面。 时常搞得宋漪年不知道这人是好是坏,是黑是白,也不知道他把自己卷进这无谓的风波,是图什么,怎么看怎么不像,只是单纯的调查他母亲的死因。 见她变脸,孟修钦没好气地回答道,“我自然没闲空去监控赵穆加的行踪,但是赵穆加是什么人?他凭着谨慎小心,爱惜羽毛,才走到了今天。” “他处在那个位置上,又刚刚坐上去,一天的动作就会有许多盯着他的眼睛,等着抓他的错误,他一个卫生系统的人,忽然过问八竿子打不着的派出所刑侦队,你觉得会被人拿来做什么样的文章?” 宋漪年一早就知道去找赵穆加,不够妥当。 可当时刚听闻了关于陆婉琪的惊天新闻,出于一些急切找出真相的心理,她也算是病情乱投医。 但一点点动作就给丈母娘带来了这样的麻烦,实在是出乎宋漪年的预料。 思及此,宋漪年更加生气了,她认为这所有的源头都是孟秀清,看他极度的不顺眼。 孟修钦牵过来拉他的时候,宋漪年往旁边退了退。 当场被拂了面子,孟修钦也恼了,“你跟我生什么气?” 女人拧着脸,恨恨地朝他说,“全是你的错。” 孟修钦伸手掐住她下颌,略低了头,“这是谁的错?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能不能往前看,想解决办法。” “真要说错,那也是错在你自己,是你先来主动找的我,别忘了!” 他的话不算完全没道理,但到了宋漪年的耳朵里,一腔烦闷积压在胸口,都快被窒息得几乎不能呼吸了。 宋漪年很想继续跟他发火,把所有的脾气全部都发泄出来。 可她又必须忍,因为她也想知道20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他们身旁的不远处,方羽希手紧紧的抓住了手机,指尖泛白。 118 记错了 从方羽希的位置往那边看,那种角度像是两个人在接吻。 而短短的走道另一侧,赵穆加走出来。 赵穆加看到宋漪年,将她脸上的那种心不甘情不愿,那种抗拒,全收入眼底。 他目光微微向下沉,声音清朗,具有一定的力度。 “孟总。” 赵穆加没有过去,但他的气场已经向孟修钦显示。 他这个人来者不善。 孟修钦松开了宋漪年。 笑意不达赵穆加的眼里,“孟总,你找我的女伴有事?” 赵穆加走过去,极为自然地紧了紧宋漪年的肩膀。 宋漪年有点不舒服,但也没躲,抬头看见孟修钦眼神发冷。 赵穆加问她,“我们上去?” 宋漪年摇摇头,“我想出去透透气。” 当着孟修钦的面,赵穆加拉着宋漪年的手腕,一路往外走,穿过了重重的人群,所有在场的人都看见了,赵穆加拉着一个女人。 宋漪年下意识的低下了头,好像她会见不得人一样。 孟修钦瞧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而方羽希站在他身后。 方羽希心里极力在说服自己,她有病,自己以后在某些方面,大概率也不能满足孟修钦的,那么就要去接受他会去找其他女人。 但见到宋漪年和孟修钦两人,在她面前情愫暗生。 快把方羽希折磨死了。 她定了定心神,换上明媚的笑容,走到孟修钦身边,“你怎么惹宋医生生气了?叫他给人带走了,不去追追她吗?” 孟修钦转头看向她,目光沉沉,却不出声。 方羽希又朝孟修钦走几步。 却忽然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男声。 “姐姐!” …… 离开餐厅主楼,两人一路走到庭院最深处的湖边,站在层层叠叠的山茶花里。 宋漪年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看着微波荡漾的湖面,失神。 赵穆加蹲起,从地上捡了一个什么东西扔进湖面,泛起层层的涟漪。 宋漪年的注意力被他吸引,“你怎么可以抛这么远?” 赵穆加将一颗鹅卵石递给她,“你要不试试?也算是转移注意力,分散心情。” 宋漪年试了试抛下这个鹅卵石,一开始她找不准力道,并不能抛得太远,在赵穆加的指导下,她逐渐掌握技巧之后,竟也能抛到和赵穆加差不多远。 “真棒。”赵穆加为她鼓掌。 宋漪年却朝他道歉。 赵穆加说,“你别担心,我已经为你调到了你父亲当年的车祸卷宗,等一收到文件,我就发给你邮箱,你晚上回去看看。” 宋漪年感激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两人在湖边站了一会儿。 宋漪年就觉得腿酸,又对着冬日寒风,有些冷。 赵穆加解下自己的西装,盖在宋漪年身上,“嗯,这晚餐也不一定今晚吃,不如我送你回家。” 宋漪年刚推脱。 赵穆加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聊了两句,兴高采烈地对宋漪年说, “卷宗收到了,你看看。” 心急到不能等赵穆加的转发,宋漪年翘首以盼地,直接就着赵穆加的手机去看卷宗。 这20年前的卷宗要调度,肯定需要一定的时间,毕竟当年还没有电子化这些东西,这些档案估计都是现场纸质版本,还没有存入电脑里面。 赵穆加能这么快调到卷宗,应该是花了不少心血。 宋漪年心里更愧疚了。 卷宗是隐印的版本,某些手写的文字段落不是特别清晰,用手机看起来有些费劲。 可是宋漪年还是迅速地阅读了一遍。 她大致看了一下卷宗,也是没有太多的可利用的信息。 但是很快,宋漪年发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 那就是宋志成出车祸的时间点。 宋漪年明明记得出车祸的当晚,是那年的除夕夜。 这日子太过特殊,所以她一直记得很清楚。 但卷宗上却写着,车祸时间在元宵节。 她将这个疑惑告知赵穆加。 赵穆加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一语道破宋漪年心中的疑惑,“这个卷宗难道被人涂改过?” 宋漪年不想再惹事,怕赵穆加又找人帮她继续查,无端地恐怕会给他带来麻烦。 宋漪年想了想,答道,“可能是我记错了。” 她让赵穆加将卷宗发给她邮箱,说有时间再细看,和赵穆加去吃饭。 但整个过程中,宋漪年的心不在焉太过于明显,赵穆加匆匆地吃了饭,送她回去。 等到了目的地,赵穆加发现这地方不是宋漪年以前住的地方,“你换房子了?” 宋漪年点点头,“以前那个小区有点不安全,所以多花了点钱,想换个安静安全的小区。” 但这个小区,不像是多花了一点钱,就能租到。 赵穆加自知他没有资格,去查问宋漪年的私事,哪怕她就是月光了,把所有工资都用来租房子,也轮不到他来管。 宋漪年和赵穆加道别之后,回到了住处。 孟修钦还没回来。 看样子在和方羽希吃饭,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 宋漪年看着门口的小行李箱,叹了口气。 原来她是要坐红眼航班去美国,参加校友会的,可现在发现宋志成的车祸可能也有问题,她没心情去参加校友会,去打探陆婉琪的过往。 她临时取消了机票,看到罚金,心里一阵疼。 心疼钱。 等她洗完澡出来,孟修钦回来了,看见她,表情不太好,“饭吃完了?事情有进展了?” 语气里是相当的不善,但宋漪年没心思跟他计较。 她说,“你说,如果有人私自改卷宗,是不是很大的罪?” “卷宗?”孟修钦细细品味她说的话,“你查你爸爸车祸的卷宗记录了?赵穆加还真大方。” 宋漪年没空理会他的阴阳怪气,自顾自地说道,“我记得我爸爸明明是大年三十出的车祸,可是怎么会……” 话音还未落完,肩膀传来一阵疼痛。 孟修钦捉住她的肩,一下严肃起来,“你说什么?” 119 世纪之交 孟修钦质问,“你爸爸出车祸是在大年30,你确定吗?” 宋漪年闷了闷,尔后确定地说道,“我确定。” 孟修钦一直狠狠地握住她的肩膀,知道她说疼,才放开。 只那么一瞬间,他的模样好像是受了极大的打击。 宋漪年根据他的反应,猜出来一个奇异的事实,“难道你母亲的车祸,也是出现在大年夜?” 她这会儿才想起来,这世上竟有这样巧的事情,她的父亲死于车祸,而孟修钦的母亲……也算是死于车祸。 孟修钦眼里淬了冰一般,逼问宋漪年,“你爸爸去世是2001年?” 宋漪年并没有告诉过他,宋志成去世的具体时间,但孟修钦居然知道。 她想了会,明白孟修钦应该早就找关系,看过宋志成车祸的卷宗,只不过因他不知道这其中的端倪,而没有看出破绽。 右眼皮隐隐地跳,宋漪年问,“你母亲去世于哪一年?” “2000年。” 孟修钦回答。 可那时候宋漪年发现这时间上来说,两人的车祸时间,实在过于巧合,仅仅相隔一年,从公历上看不出区别,但从农历来看,居然都是除夕夜。 宋漪年之前以为,宋志成不可能在孟修钦母亲的开颅手术里,扮演什么不光彩的角色。 但眼下看来……如果陆婉琪真的故意害死孟修钦的母亲,所以孟家寻仇,直接以仇报怨,在第二年撞死了他爸爸?! 人生第一次,宋漪年心中的父亲形象,有所崩塌。 她对孟修钦说,“我回去查清楚。” 抬头对上孟修钦,极为清冷的目光,两人对视短短几秒。 孟修钦捧着她的头,就吻了上来。 或者说咬,更为合适。 他将心里所有的不舒服,不甘愿,不敢想,全都发泄在宋漪年的身上。 …… 与此同时。 方羽希一个人呆坐在人烟愈发稀少的包厢里,望着刚才孟修钦坐过的地方,久久地发呆。 门口进来一个年轻男人,走到她面前,蹲身摸了摸她的头。 “姐姐!” 方羽希抬头,呆呆地看着他,蓦然咬牙切齿,“不许你这么叫我!刚才差点被孟修钦发现,你知道吗?” 幸好刚才在电梯口,当男人这一句“姐姐”叫出口时,电梯口忽然涌来一群人,嘈杂不已,更遮挡住孟修钦的视线。 当时,孟修钦并没有注意到那个小插曲,而是低头进了电梯,似乎也在想什么事情。 男人赶紧道歉,“我错了,羽希。” 语调温柔,震得方羽希愣了一秒。 她又低下头,“你看见宋漪年了,对吧?你也看见她和孟修钦的相处了,你说他们以后会分开吗?” 男人答,“应该不会。” 一句话又点燃了方羽希这根炮竹,“所以你也喜欢上宋漪年了?” 男人怂了气一样,赶紧说,“当然不是。” 方羽希在想着什么,忽地抬头又对男人说,“你能不能找点宋漪年的把柄?” …… 取消了飞机行程之后,宋漪年临时约见了邱里选。 庆幸地是,邱里选是个宅老头,周末都喜欢闷在家里,听见宋漪年要来拜访他,愉快地答应了。 宋漪年拎着一袋水果上门,拿出包里博士考试的资料,询问了邱里选一些专业问题。 邱里选悉心解答,他抱着一种提携后辈,照顾故交女儿的想法。 邱里选年纪不大,50多岁的样子,和宋志成是大学同学,但头发已然花白,大概是在科研上过于认真。 他为宋漪年讲解着难题,而宋漪年猛然瞥见他的书架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几本书,其中一本是英文的文献,署名lu/wanqi。 宋漪年心里一暗,她就猜到,邱里选肯定认识陆婉琪,说不定关系还挺亲近,否则不会将陆婉琪的书,摆在书架里比较显眼的位置。 大约正是因为熟识,邱里选才会保护陆婉琪的名声,不透露她和宋志成的事情。 本来宋志成这段婚外恋,几乎无人知晓,连孙茵都至今蒙在鼓里。 邱里选发现宋漪年在发呆,顺着她的视线转头望,突发感慨,“年年呢,你大概又是睹物思人了,这个笔架是你爸爸当年送给我的,说是从安徽带回来的礼物,一直摆在我的书桌上20几年了。” 他以为宋漪年看的是书架前、书桌上摆放的笔架。 宋漪年也有点哀伤,“邱叔叔,我来找你,其实我妈妈不知道……我前段时间整理我爸爸的日记,发现他在书里写了那么一段话,好像是为一个心爱的女人种了马蹄莲,要在花开放的时候,将花送给她。” “可我知道这个女人不是我妈妈,因为我妈妈喜欢颜色艳丽的玫瑰花,一直觉得马蹄莲矫揉造作,当年我爸爸种在家里的一丛马蹄莲,开的还依然旺盛,就被我妈妈扔掉了。” “我就是想帮我爸爸完成遗愿。”宋漪年为难地说道,“但我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 说这话,宋漪年从兜里掏出手机,将图片展示给邱里选看。 照片里一个破旧的笔记本上,写着一行小字。 顿时,邱里选连叹两口气,“年年,你都这么大了,我今天跟你讲的事情,你千万不要告诉你妈妈……” 那行小子是宋漪年伪造的书法,他模仿他爸爸的字迹写的。 从邱里选的叙述里,宋漪年得以窥探当年宋志成婚外恋的某些情况,可听起来就像是一个单纯的中年男人不堪家长里短,遇上年轻可人又崇拜他的小姑娘,迅速坠入爱河的故事。 但邱里选给了一个重要的信息。 那就是陆婉琪在2000年世纪之交之前,就去了美国念博士后。 那么孟修钦妈妈出车祸的时间点,她根本不在国内,难道孟修钦妈妈的开颅手术是在美国做的? 但为什么孟修钦从来没有提及这个信息点? 从邱里选回家的路上,宋漪年尝试着将所有事情都理顺,可愈发心乱如麻。 正当她魂不守舍之时,忽然接到一个来电。 120 祖宗 宋漪年接下这个陌生来电。 是条条在讲话。 “姐姐你怎么不在家?我敲了半天门没有人应我。刚才你邻居说你搬走了,你搬去哪儿了?我要去你家里面玩!” 小朋友一说起话来,咕噜咕噜跟一个电动枪一样没完。 宋漪年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好不容易等条条喘息的机会,她准备要接话,又听到话筒里传来一个稚嫩的女孩子在说, “哥哥,漂亮阿姨去哪儿了?” 宋漪年一愣,“淘淘,你带谁去我家了?” 条条说,“我妹妹,淘淘。” 这下子宋漪年心提到了嗓子眼,两个小朋友不到10岁,在她以前租的房子门口。 那个小区比较破旧,治安算不上太好。 宋漪年有点担心他们两个小萝卜丁的安危,立刻给赵穆加打了个电话,又让滴滴车司机调转车头,回到他以前租住房子的地址。 这房子宋漪年已经退了,但新房东还未找到租客,因此里面并没有人。 宋漪年出了电梯,就发现两个小孩背着书包坐在家门口。 小小的两只,左手腕上都戴着儿童电话手表。 条条正在对着儿童手表说话,一脸不耐烦,“知道了,知道了,你告诉我爸爸,我等会儿就回去,叫他别找我,他要是天天晚上都喜欢加班,就让他在外面加班,不用管我了。” 妥妥的又酸又撒娇。 宋漪年走过去,一手牵一个。 又发现她忘了给赵佳茹打电话,立马给赵佳茹打了个电话。 赵佳茹来接人的时候,一把抱住淘淘,“你在干啥呢?小祖宗,你怎么学会到处乱跑了?” 又低头训条条,“你也是,你当哥哥的,怎么照顾妹妹?带着妹妹到处乱跑?” 条条低头,双手背在身后听训的样子,像极了宋漪年自己小的时候,她带着孙浩朝出去玩儿,回来被孙茵教训。 宋漪年内心有点同情条条小朋友。 他很小,妈妈就没了,爸爸一直忙工作。就算有个姑奶奶偶尔会带带,但那怎么样给予的家庭温暖也不够。 而且听赵佳茹说话的样子,他们家应该小孩挺多的,条条恐怕也得不了多少独特的关注。 赵佳茹领走淘淘,对条条说,“我不管你,我管不住你,你自己让你爸爸来领你。” 她用意是制造赵穆加和宋漪年相处的机会。 条条也巴不得跟宋漪年多待一会儿,委屈巴巴的答道,“知道了,姑奶奶,你先送妹妹回家吧。” 赵佳茹去拉赵淘淘,拉了两下拉不动,“祖宗!你还不走。” 赵淘淘憋着嘴巴哭,伸手抓向条条,“我要跟哥哥一起,我要跟哥哥一起玩,我不要回家!” 赵佳茹抱起她就走,健步如飞的,低头对小姑娘说,“你被打扰你堂叔娶老婆!你是不是想堂叔一辈子打光棍啊!” 赵淘淘哪里懂这些,哭得起劲,就被赵佳茹抱进了电梯。 赵穆加赶来的时候,宋漪年在寒风里站了一会儿,把条条裹进了自己的风衣,只露出小小颗的脑袋。 赵穆加来了,十分抱歉。“对不起,小宋,今天我开会太晚,没顾得上孩子。” 宋漪年说没事。 赵穆加说送她,宋漪年拒绝了,说订了车。 赵穆加是着急,他会开了一半就来接儿子,也就没强求,两人隔着车窗道了别。 宋漪年推开两步。 “小宋。” 赵穆加叫住她。 心里有两个字太滚烫,可他隔了太多年,没有再说过这两个字,现在有些说不出口。 几秒后,他笑了, “你小心一点。晚上天气凉,别着凉。” 宋漪年笑着点点头,说知道了,为他让开道。 赵穆加将车开出去几十米,不然发现有些事情,忘了告诉宋漪年。 他调头回去原地,却发现宋漪年提脚,上了一辆黑车。 那车光看车屁股,就知道价格不菲。 条条赶紧扒着车窗问他爸爸,“爸,姐姐去哪儿?” 想起宋漪年新搬进的那个豪华小区,赵穆加猜到了两三分,抬手抓住照条条的衣服往下一扯,语气徒然带了怒意。 “你给我坐好吧你!” 赵条条非常的无奈,也知道他爸爸生气了。 …… 宋漪年回住处待了一会儿,随便吃了点东西,开始看医学论文。 可那些论文里的字,每一个都认识,连在一起,就全都不认识。 孟修钦回来之后,在玄关换下了衣服。 宋漪年走到他身边,本来是想问些事情,却自然的就借过他的衣服,转身挂在门口的衣架上。 行云流水地做完这一套,宋漪年自己都吓一跳。 这算怎么回事。 “你做的还挺顺的。” 孟修钦说,从她身边经过,带着点笑容。 宋漪年心里挂着事儿,随口回答到,“习惯了。” 孟修钦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径直走进房间,没有再搭理她。 宋漪年说做习惯了,还能是怎么做习惯了? 无非就是当年结婚的时候,做别人妻子的时候,习惯了。 这话听得孟修钦无名火起,又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对这个既成事实生气。 他走了两步,转头对宋漪年说,“以后在我的底盘,不许提你前夫的任何事情!” 宋漪年闷头跟在他身后走,差点撞上他,“我前夫?我提他了吗?” 没错,她明明就没提到夏涂。 是孟修钦自己往歪了想。 孟修钦横竖更不顺眼地,在家待了一会儿,刚坐了会儿又要出门。 宋漪年问,“你去哪儿?” 问完又说,“不好意思,我不该问的。” 他们俩现在顶多算是一个暖床的床伴。 这关系应该随着孟修钦婚期的临近,而随时会终止。 孟修钦却故意说给她听,“我去趟公司。有点事情。” 宋漪年本想叮嘱他注意安全,最后又没说,她不想让孟修钦觉得他别有用心。 想了想,出口就成了,“是因为葵涌的事情?” 孟修钦点点头。 但宋漪年好奇,方右泉家大业大,为何看得上葵涌? 只被孟修钦用一句“商业策略”回了过来。 方家涉足多个产业,却从来没有涉足过医疗行业,想找一个最简单的练手。 宋漪年听得不舒服,“什么叫拿葵涌练练手啊?” 她多少有些转移情感,将对宋志成的哀思,完全转移到了这间医院头上。 121 孟修钦处理完事情,已经是深夜。 手机来了方羽希的电话。 方羽希经常给他按电话,他有时候接,有时候不接。 这次恰好碰到孟修钦心情不好,不想接。 隔了十分钟,方羽希就站到他的办公室门口,颇为乖巧地,“修钦,我能进来吗?” 孟修钦看着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低头看向手里的资料,“你都到门口了,还问这种话?” 方羽希没计较那么多,走了进来。 她来找孟修钦的目的很简单,想去葵涌工作。 孟修钦很意外,“你家里那么多产业,想上班随便找个职业做就行了,你何必要来葵涌医院上班?医院的业务很忙,每个职位都像一个陀螺。” 有求于人的时候,方羽希总是特别的会说话,态度特别好,“修钦,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我家里年纪最小,上面的哥哥姐姐都大了,他们不希望我进入家族企业,怕我以后夺取他们的利益,老是拿我的病说事儿。” 她也受够了,就是不想看人的脸色。 孟修钦想了想,拒绝道,“你也不是学医的,来葵涌做什么呢?” 方羽希早就准备说辞,“你这边业务刚刚开辟,我是学金融的,肯定能帮上忙。” 她再三开口要,再加上亲自着上门来,孟修钦也没有给人家打脸的意思,答应着会随便给她安排一个财务的工作。 但他这番行为在方羽希看来,就是因为跟他说宋漪年的关系,而对自己新生有愧,所以才会对她有求必应。 这么一想,方羽希心里那点愉快又瞬间没了。 孟修钦站起来,拿起外套,“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方羽希极为羞涩地看了他两眼,忽然迎上前,一把抱住孟修钦。 孟修钦被她撞了个满怀,一时没反应过来。 方羽希抬头。对他说,“我想要,我们可不可以试试?” 孟修钦握住她的肩膀,很用力的把她推开,“夜深了,你回去睡觉吧。” 方羽希却没有听他的话,反而解开身上的扣子,露出瘦骨嶙峋的锁骨。 孟修钦去掐住她的手腕,“你在干什么?” 方羽希特别急切,又带着点哀求,好像在求他的怜悯。 “我想要,我现在就想要。” 孟修钦深深地蹙眉,放开她的手腕,“我不想,我一直都不想。” 他话没点破,但基本上已经打了方羽希一个巴掌。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没有什么比她不能唤起男人的欲望,更让人伤心绝望的。 方羽希颤声道,“你明明和宋漪年就可以!如果你不想和我做,那我们结婚了呢?你还是打算一直保持和宋漪年的关系?” 孟修钦听见这话,眉头更深锁,嗓音里带了一点不容置疑,“我不会一直保持和宋漪年的这种关系。” 方羽希眼里泛起光,声音也软,“修钦。” 下一秒,孟修钦的话,直接敲在她心上,“谁说我会跟你结婚?” 方羽希一愣,喃喃自语,“可我们都订婚了。” 孟修钦觉得好笑,“订婚了就一定可以结婚?哪里有这种道理,”他眸光微微地暗了暗,转身开始玩弄办公桌上的玻璃酒杯, “我们为何会订婚?你心里很清楚。” 他们会订婚,是方右泉和孟北照的意思,算是商业联姻。 方羽希身上的扣子解了一半,露出无限美好风光,却换不来孟修钦看一眼。 她又气又恼,不知不觉地开始威胁,“你敢戏耍我?信不信我告诉我爸爸,他一定会……” 孟修钦接过她的话,“他一定会如何?撤销和孟氏的合作?” 头也不回,只留给方羽希一个傲慢的后脑勺,冷笑了几声。 他自己是商人,对于方右泉这种唯利是图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我劝你,最好是忍。” 不忍,就是滚。 方羽希哭着从孟修钦的办公室离开的,转身进了酒店房间。 在房间等了许久,门咔哒一声打开,男人身影刚闪进房间。 方羽希直接拦腰抱住,仰着头就开始索吻。 两人一路从房间门口,又吻又哭地,滚到了床上。 等到情酣耳热之时过去,方羽希牢牢锁住身上的男人,直接哭了出来,哭着哭着又吐了。 惹得那男人心疼不已,“姐姐……羽希……” 生怕她犯病,赶紧起身从她包里拿过缓解的药,一面 方羽希抓住他的肩膀,哭得撕心裂肺,“明明就有人喜欢我的,可以跟我做。” 男人哄着她,吻她的头,“别怕,我会一辈子陪着你的。” …… 时间逼近年尾,葵涌医院特别的忙,例会无数。 这天宋漪年推开会议室的大门,第一眼就看见了赵穆加。 他穿了剪裁得体的西装,扣子扣得一丝不苟的,双手放在桌上看文件。 那个姿势,却显得他的胸膛够宽够厚。 宋漪年这才明白,这不是简单的会议,否则卫生系统的人不会亲自来参加。 当孟芯儿进来的时候,宋漪年就更惊讶了。 后来经院长介绍才知道,原来孟修钦抽不开身,孟芯儿是代替他来参加会议的。 孟芯儿坐下时,看到了宋漪年,朝她微笑致意。 会后,宋漪年正准备走。 孟芯儿将手提电脑夹在腋下,追上了她,说要跟她聊聊。 孟芯儿在葵涌没有办公室,就带着宋漪年去了孟修钦的办公室,递给她一份资料。 “这是四弟让我帮忙查的,葵涌之前各种股东的资料,说是让你看看。” 宋漪年迅速翻了翻,那些股东大多数都已经没有什么痕迹,要么死了,要么破产,要么离开了云城乃至华国。 仍在商界的,居然无一人。 之前宋漪年匆匆浏览过股东资料,那时没太在意,现在她仔细一看,才发现其中一人竟然姓沈。 这位沈先生,难不成和沈钰有什么瓜葛?还是说姓沈的人多而已? 宋漪年盯着半天,孟芯儿察觉到她视线汇聚所在,说道,“这位沈先生的女儿,正是沈钰。” 122 宋漪年心里一震。 孟芯儿又说,“这位沈先生,是我大哥孟青岩的人。” 又绕到孟青岩的头上,宋漪年彻底糊涂了。 宋志成在世之时,创办葵涌时,宋漪年尚且是个小小朋友,哪里会懂他爸爸是否跟孟家的人做生意。 孟修钦一直坚持,说孟青岩也在调查她,还在她的房子里安装了窃听器,宋漪年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孟修钦找她的一切动机,是为了调查母亲的死因,那么孟青岩的初衷又是为什么?好好问一下。 孟芯儿继续说道,“这个人我知道,他依然活跃在商界里,只不过换了一本护照,换了一个名字,就躲过了很多人的眼睛。” 通过孟芯儿的解释,宋漪年明白了,这位姓沈的,最初在港湾区是个叠码仔,用更通俗的话语来说。就是白手套。 只不过这个人不是为一个人工作的白手套,而是帮忙很多人洗钱。 宋漪年不由得有点感伤,调查葵涌早期股东的身份,如果要靠她自己去查,不知道得查到猴年马月去。 她一没资源,二没钱,但是孟家树大根深,所以孟芯儿的资源是他想也不敢想的。 按孟芯儿的意思,希望宋漪年去见见这位姓沈的,他最近一直在云城,行踪也被掌握。 宋漪年对孟修钦这个姐姐抱有一定的好感,因为那时候在波士顿的无聊高端晚会上,是她打发了宋漪年的时光,也主动告知她许多事情。 “谢谢你,孟小姐。” 孟芯儿笑纳,忙说不客气,“听我四弟说,葵涌是由你爸爸一手建立的,你想拿回来,也可以理解。但宋小姐,这世道脏得很,你可小心以后脏了自己的手,脏了自己的心,怎么都洗不干净?” 她这颇具哲理的话,听得宋漪年难解其意。 孟芯儿却笑笑,不再说话。 事情有所进展,宋漪年也觉得安心许多。 两人说完话,站在窗边看了一下街景。 黑云压城城欲摧。 站在高处,风景靓丽。但狂风细雨要来之时,那种压迫感也异常沉重,许多人也承受不起。 除开孟修钦和孟芯儿这边的帮助,宋漪年苦苦在邱里选那边经营,亦获得了一些进展。 陆婉琪在美国独来独往,闭门索居,一心只为搞科研。 却一直和邱里选保持着邮件沟通。 短短20年,竟有几万封邮件来往。 根据那些邮件来看,陆婉琪一直住在美国,20多年一次也没有回过华国。 如果她真的是孟修钦母亲开颅手术的主刀医生,那么孟修钦母亲的车祸是在米国发生的。 宋漪年有点生气,这人为何说话只说一半,惹得她又绕了个大圈子。 毕竟到了调查的份上,任何细节都有可能是突破的关键。 这就导致,晚上她在住处看见孟修钦的时候,态度谈不上太好。 孟修钦心神俱疲,想必是白日里事情过多,“帮我煮点东西。” “你晚上没吃饭?”宋漪年问他。 孟修钦摇摇头,“没时间。” 宋漪年本来不想管他,但又踌躇了一下,去弄吃的的话,是有点便宜孟修钦,可不管他好像又于心不忍。 最后她还是决定,与人为善,“你要吃什么?” 其实这房子里面没有什么东西,因为宋漪年很少煮饭,她中午在医院食堂吃,晚上有时候吃外卖,有时候就随便煮点速冻水饺吃,或者方便面。 孟修钦答,“随便。” 宋漪年想了想,问他,“吃面吗?” 孟修钦听了,眉头微蹙,“可以吃吧。” 四个平凡的字眼,到了孟修钦的嘴里,音调被拉的有点长,莫名地就显得有点涩。 宋漪年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这么说的,就说,“算了。你别吃了,我不煮。” 又隔了两秒钟。 她看到孟修钦坐在沙发上,手扶着额头,眼睛双闭,浑身上下透着疲惫的气息。 又抬脚往厨房走,打开橱柜拿出方便面。 宋漪年打算直接用烧水壶烧了热水,再用来煮面,会比较快捷又比较好吃,她总觉得直接烫熟的面差点什么味道。 正好冰箱里有两颗番茄,切一切,一起放进去。 结果她用烧水壶接满水一回头,没注意到身后有人,迎头撞上。 水洒了一点,也沾湿了孟修钦大半的衬衣。 宋漪年当下想的竟然是,湿掉的衣服在冬天里,可能不太容易干。 “你脱下来,放进洗衣机里面吧。” 孟修钦就当着她的面,直接开始解扣子。 看得宋漪年的大脑有一瞬间的放空。心跳不受控制的加速。 男人动作慢条斯理,青筋略微隆起的小臂上,若隐若现淡青色的血管。 窗子又没开,大脑有些缺氧。 不受控制地,宋漪年的整个耳朵都从淡粉色变成了明显的绯色。 她仓皇转身,换了主意,直接将水倒进锅里,面就直接放进了冷水。 “你在干什么?” 男人嫌弃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明显是看见她的动作,十分的不理解。 宋漪年稳住心神,答得十分自然。 “面是我在煮,你只管吃就是了。” 她拿过锅盖,遮住锅,转身准备往门口走,“我先出去了,这里有点闷。” “闷?”孟修钦眉头一挑,“要我帮你通通气么?” 他话说得十分的……涩,语气,语调,甚至节奏,都是。 宋漪年心里暗暗地骂了句,但大脑不受控制地,就想起上次他在波士顿用冰块的事情。 她感觉自己陷入一种僵局。 一方面不能控制,一方面又告诉自己要停止。 可一旦这个男人主动,她又有点堂而皇之的接受。 简短几分钟,心里就像是做了许多思想斗争。 宋漪年脸上所有的变化。都被孟修钦看在眼里。 他问,“你为什么对我,总是摆这种脸色?” 这话还用说。 宋漪年觉得这人真的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就对待女人这方面,他孟修钦自己心里没点儿逼数么。 “是你的错觉。” 孟修钦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 女人真是非常的麻烦,有话从来不知道好好说。 “你耍哪门子脾气?” 锅里的水扑扑地开,宋漪年拧小煤气灶,“我没有耍脾气,那是小孩子才做的事情。” 孟修钦冷哼,“也对,成年人没什么好说的,就是做。” 宋漪年心里默默骂了一句无耻。 123 家常便饭 宋漪年看着他,奇怪他为什么总是可以将这样无耻的话,说到这样理所当然。 受她的目光洗礼,孟修钦却极为淡定,反诘,“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上床这种事就跟吃饭一样,是成年人的生活必需品。你做都能做,还怕我说。” 这面没法煮了。 宋漪年瞪了他一眼,推开他横在她面前的身体,直接出了厨房。 出了厨房发现,自己进了个大坑。 这房子没有所谓的卧室,一张大床就那么摆在房间里。 她站在厨房的透明推拉门边,转身朝里看。 就着锅里的热气腾腾,孟修钦就那么穿着一件半敞开的衬衫,站在蒸汽里,拿着手机在讲电话。 宋漪年并听不见他说什么,而是从他的口型,从他的姿态里,想象出他低沉的语调,带着某一种说不出的威严。 一刹那间。 一个念头浮上心里,是不是房子里有个男人,就会有家的感觉? 过了几分钟,清醒过来的宋漪年又嘲笑自己痴傻,她大概思念宋志成成疾,错误地以为必须要有个男人,家才有家的样子。 …… 根据孟芯儿提供的情况,这位久违露面的沈先生,周末要么去钓鱼,要么去打球,主要出现的地点,是云城不远处的五常县。 宋漪年本想自己一个人去五常县看看,但心里又有点害怕。 那种地方人龙混杂,是在一个城乡结合部,路程倒是不远,开车两个小时不到。 宋漪年想了想,叫上了郝甜,多一个人,给自己壮壮胆。 五常县并不是一个人口特别少的县城,街道上人川流不息,路边也许多粤省特色的早茶店。 宋漪年找到了沈先生爱去的茶楼,决定守株待兔。 不一会儿,一个身上背着渔具,手里提着钓鱼箱的男人,出现在茶楼门口。 郝甜激动不已,“宋姐,这是你要走的人吗?不如我们追上去?” 宋漪年想了想,“再等等。” 她的本意是等这个男人出来。 这大冬天的,虽然云城的天气不算太冷,但天还没亮就起来钓鱼是挺清冷的。 两个人就坐在车里,百无聊赖了一会儿,宋漪年的眼睛一直盯着茶楼的入口。 这个茶楼出入口是同一个,沈先生必须从这个口子出来。 宋漪年也紧张,她有一种自己现在不是个医生,而是个警校学生的感觉。 忽然,有人弯腰敲了敲车窗,“宋小姐,孟大少有请。” 竟然被孟青岩知道,她来找沈先生。 看来这一会面,是躲不过了。 宋漪年转头对郝甜说道,“我先单独去会会这位孟先生,你在车里坐好。” 郝甜触觉敏锐起来,迅速发现了这里面可能有什么不妙的事情,扯住宋漪年的手腕。 “宋姐。” 她担忧的说道。 宋漪年慢慢的抚下她的手,“放心没事的。” 宋漪年跟着这人,上到茶楼。 包厢里什么人都没有,不一会儿孟青岩推门进来,步伐轻快的走到她对面,笑说, “宋小姐肯赏脸真好。” 宋漪年轻轻的看了他一眼,等着他发话。 孟青岩却笑,“宋小姐背后动作搞了一大堆,怎么现在好像还不太高兴的样子?” 他又说,“宋小姐你到我的地盘上来打探消息,你想找这个姓沈的。不如直接来找我。” 宋漪年云淡风轻地,“孟大少,如果我来找你,你就会什么事情都告诉我?” 孟青岩胎脚,双腿交叠说道,“那要看美人所求,我姓孟的怜香惜玉,肯定会帮助你。” 基本上,他的话比孟修钦还不可靠。 宋漪年决定试探,一笑,“我就是好奇,你总是跟你弟弟争女人争事业,争到最后,好像都没有什么实际成果。” 一提起孟修钦,就让孟青岩大为火光。 但孟青岩到底是几十岁的人了,面上功夫一流。 他抛出橄榄枝,“宋小姐,与其你和孟修钦战队,不如站到我这边,我能给你的更多。” 宋漪年看见他脸上诚恳的神态,不禁想到当年,他是不是也是靠这种方式从孟修钦的身边拐走了林季惟。 还有一点更重要的是。 孟青岩如何知道,她跟孟修钦之间是合作的关系,而不是说她受制于孟修钦。 宋漪年语气轻松的对孟青岩说到,“那孟大少可以将葵涌送给我吗?” 孟青岩笑了,“葵涌本来就是宋小姐家里的产业,只要宋小姐愿意站到我这边来,别说是一个葵涌,我还可以给你多几家公司。” 宋漪年一愣,旋即说,“我对管理公司一窍不通,只会做医生拿手术刀。” 孟青岩不以为意,“如果你不喜欢管理公司,那么我们孟氏也有其他的医院综合性医院,你要,我也可以拿过来给你。” 这话使得宋漪年更加的震惊了。 她不觉得自己值那么多钱,她何德何能,可以在孟青岩这边值几十上百个亿的。 宋漪年说话,半真半假,“孟大少,您这一句话让我十分惶恐。” 孟青岩却爽朗的笑了笑,“宋小姐不要妄自菲薄,我四弟他这个人心狠,对女人不留情,不如你跟着我,就算日后我们分道扬镳,你也从我这里可以拿到足够多的东西,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当什么样的情妇可以值这么多钱呢? 宋漪年突然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了好奇。 以林季惟从孟青岩那里得到的待遇来看,他这个大少爷,对女人也算不上十分优待。 宋漪年认定,自己没什么特别,难不成是她爸爸宋志成比她想象的还要厉害许多许多? 除了燕山大学的教授,葵涌的创始人,宋志成会不会还有什么隐藏身份,使得孟修钦和孟青岩两兄弟一定要在他的女儿身上争个明白。 宋漪年带着满肚子的疑问,想去找孟修钦问个清楚。 可眼下孟青岩难缠。 和孟青岩周旋过这么多次,宋漪年敢单独来见他,就是知道他不会对自己无礼。 这倒不是孟青岩有多君子,而是现在,恐怕宋漪年对他来说,能带来比忄生更大的利用价值,或者利益。 对于一个常年在商场上运筹帷幄的人来说,什么样的东西,能比男女鱼水之欢更来得吸引力? 钱,和权。 124 忙么 宋漪年以退为进,“我考虑一下。” 孟青岩的脸色霎时变得不好看。 在成年人的世界里,犹豫地说着考虑一下,基本上就是婉转拒绝的意思。 这对于孟青岩这种人来说,不太能接受,而他也只在孟修钦那里吃过瘪。 宋漪年又小小翼翼地处理好他的期望值,为了表达自己的诚心,说道,“如果说我考虑好了,愿意放弃孟修钦,而和您孟大少一起合作,那么您需要我做什么呢?” 这话给了点希望的意思。 孟青岩的脸色回转,“也不需要什么特别的事情,当我的女伴,做一切女伴应尽的义务。” 且不说什么陪伴他出席各种场合,单单就说如果需要和他发生关系这件事情,宋漪年只是想一想,就觉得足够恶心了。 她没有林季惟那么强的心脏,可以在两兄弟之间盘旋。 好在伪装笑容这一块,宋漪年早就练了出来,她说道,“我知道了,大少,你给我一点时间。” 孟青岩又说,“那么沈家那边的事情……” 宋漪年做人知趣,知道此刻若是得寸进尺,那么大概率她也就走不了了。 她摇摇头,“我想如果大少愿意和我合作的话,以后肯定会将实情告诉我,那么我也就不急在这一时了。” 孟青岩心想,这果然是个聪明的女人,难怪可以一直呆在孟修钦的身边。 “好,那宋小姐,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 可恶的是,这位孟四公子又忽然没了踪影。 宋漪年给他打了数通电话,没有答复,在住处等他几日,也不见他回来。 从上白条的通话记录里,宋漪年凭记忆找出了辛奇的号码,得到一个相当官方的回复。 “对不起,宋小姐,孟总在出差。” 气得宋漪年差点心梗。 明明是这个姓孟的,之前急急躁燥地非要查明母亲手上的真相,还使出许多疯狂手段,想从宋漪年口中套话。 到了这会儿,他又优哉游哉,连电话都不会接了。 一天上班时,趁着两台手术之间的短暂空闲时间,宋漪年合衣坐在办公椅上,闭目养神。 当了几年医生,她早就念出了倒头就睡,一叫就醒的本事。 当李添添忧心忡忡地叫她的名字,宋漪年眼睛立刻睁开,倒吓了李添添一跳。 李添添扶着受了惊吓的小心肝,告诉她病房有个患者,刚刚做了隆鼻手术没两天,恶心呕吐,还伴有胸闷气短的情况。 这虽然是患者常见的术后症状,宋漪年没多想,匆匆跟在郝甜后面就去看。 去了之后,仔细查问过这位患者的情况。 这个患者年纪也不小了,虽然脸上看起来没有皱纹,可宋漪年阅整容患者无数,一眼就看出来这个女人大概有50多岁,做过多次的整容医美手术。 所以看起来年轻是年轻,只不过有一种比较怪异的年轻感。 宋漪年仔细查问过这位病人的情况,然后发现这个女人,更多的是心理作用。 有些病人会讳疾忌医,但有些病人却因为心里面强烈的害怕,反而会出现幻觉。 比方说明明脑子一点问题都没有,患者如果一直担心害怕自己的脑子有问题,反而会引起真头疼。 宋漪年仔细认真的劝说,这个患者好好休息。 这患者却不依不饶的说,“你们给的止痛药一点作用都没有。我百度查过了,这种药没有效果。” 宋漪年真的是对这种看了百度就信以为真的患者,无语至极。 这些人能信百度上的话,网友陌生人的话,但就是不会听他这个真资格的医生。 但这种情况下,宋漪年也只能好言相劝,越劝,适得其反,这女人反而更加猖狂。 “我不管,反正你得重新给我开一个药,你这药吃了没效果。” 宋漪年就说,“那不如我给你打一镇痛针。” 患者又不高兴了,“镇痛针这种东西,我知道的,他的成分会使人越加上瘾,以后会越打越多引起免疫力降低。” 这句话听起来振振有词,却十分毫无道理。不用多想,就知道肯定是百度来的。 如今宋漪年越来越明白,为什么有的医生会态度非常差。 人都说态度越好的医生那肯定是医术不太好,医术好的医生多数都态度比较差。 那不怪医生,医生好的医生见过的世面也多,也见多了这种令人烦躁的客人,早就不耐烦到极点。 何况医生这职业,钱少事多,谁又能保持心情不受影响。 靠说的没办法,宋漪年只好作罢。 让这个女人自己试试看,不吃镇痛消炎药,是啥感觉。 宋漪年态度强硬地,拒绝了这位病人的无理要求,带着李添添离开病房。 就在走廊的尽头,看见了赵穆加。 他穿着一件风衣,一双太长腿,正望着窗外。 赵穆加不太抽烟,有时候他闲下来,就喜欢眺望远方,清空大脑。 宋漪年走过去。 “赵厅。” 赵穆加转头,朝她一笑。 “有段时间不见,你瘦了。” 宋漪年下意识地朝下看了看自己的腿,好像穿的西装裤,是松了几分。 赵穆加又问,“工作忙?” 宋漪年点点头,又摇摇头,“工作一直都那样,就是私人的事情有点多。” 赵穆加以为她是说和孟修钦的事情,自从上次看见宋漪年上了豪车,就知道她应该是住进了孟修钦的房子。 赵穆加也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感觉,一开始有点愤怒,又很快地替宋漪年开脱起来。 成年男女,有什么感情纠葛,也实属正常。 所以他冷了宋漪年一阵,发现宋漪年毫无感觉,自己又心里极度恐慌和不适应。 生怕宋漪年真的就一去不复返了,好在赵穆加得知孟修钦是有个未婚妻,据说还是名门方家的小姐,也就认定,宋漪年直接会被孟修钦抛弃。 那么他没有理由就此收手。 赵穆加提起手中的袋子,“这是买给你的,奶茶。” 宋漪年接过来一看,是她常喝的口味。 不知道赵穆加是何时知道的。 赵穆加说,“上次好像见你买过这个口味,所以买来给你喝喝。” 125 妥帖 宋漪年知道赵穆加心思细,却不料他心思细到这种程度。 这人能够步步高升,在系统里左右逢源,绝不是简单地因为他的出身。 打铁还需自身硬。 宋漪年接过奶茶喝了两口,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头。 赵穆加担忧,连忙问她怎么了。 宋漪年说,“感觉好像跟以前的味道不一样。” 赵穆加有些意外,登时紧张起来,“我确实是买的同样的味道,同样的糖分,可能是我买错了,抱歉。” 宋漪年赶紧说不是,别人买来的奶茶哪里还有挑三拣四的道理。 她只怪自己一时心直口快,在这种没必要的小事上面纠结,又加了一句。 “可能我中午吃的东西,导致嘴巴里还有点发苦,所以喝起来味道有一点点不一样,就一点点。” 赵穆加才展颜,对她一笑。 宋漪年单手抄袋,一手捧着奶茶嘬,异常快乐。 她问赵穆加,“你今天怎么会过来?是来开会的吗?” 云城征服搞医疗行业振新计划,葵涌医院入选了一个什么医疗系统的发展计划,算是系统内的重点培养对象。 因此最近,宋漪年偶尔会在云城医院看见赵穆加。 赵穆加笑着摇摇头,“我今天休假。” 宋漪年眼里涌起一丝惊讶,“那你怎么会……没有带孩子。” 这种单亲爸爸,按理说,在放假就应该自觉地带娃。 赵穆加,“我是调休,今天条条还得上学。” 宋漪年感叹自己是忙昏了头,如梦初醒般,“哦哦,是这样。” 几个同事路过,看见宋漪年和赵穆加说话,眼神里带了一丝明显的探究和笑意。 自从赵穆加偶尔来找宋漪年之后,那明显的醉翁之意不在酒,自然而然地被有心人士捕捉到,关于宋漪年和赵穆加之间的绯闻,在云城医院内部小范围的甚嚣尘上。 是碍于赵穆加的身份,吃瓜群众不敢将这绯闻闹大。 宋漪年曾经特意致电赵穆加,以表达自己的歉意。 赵穆加却很自然,“你单身,我也单身,我喜欢你,追求你这好像并没有什么问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我做到这个职位,做这份工作,不代表我就存天理,灭人欲,不能谈恋爱,不能喜欢女人。” 宋漪年被他说的哑口无言。 可以说,赵穆加追求她这件事情,只会给赵穆加自己带来困扰,对于宋漪年来说,不但没带来任何困扰,甚至于还得了一些便利。 比方说朱宰其以及不少同事,对她的态度就大为扭转,非常生动地诠释了见风使舵是什么意思。 有认出赵穆加的人,上前就要攀谈。 赵穆加和蔼可亲的,又理解到位地和几波人聊完天后,便推说我找宋医生有事,拉着宋漪年就朝外走。 正好要到午休时间,宋漪年上午的门诊也提前看完了,她决定带赵穆加去吃饭。 两人出了医院,宋漪年放心了些,问道,“你是特意来找我的?” 赵穆加直接没推脱,大大方方地,“当然。” 比起孟修钦那种神神秘秘,偶尔发飙,忽冷忽热又阴晴不定的性格,宋漪年更加欣赏赵穆加这样的为人处事方式。 他大方,坦荡磊落,也从来不会因为自己的职位而拿架子甩脾气,对谁都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是君子。 宋漪年甚至忍不住去想,赵穆加失态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还会像现在这样,一丝不苟,轻言细语。 甚至,赵穆加是不是不会骂脏话。 两人去了医院附近一家茶餐厅。 赵穆加坐下,将菜单递给宋漪年,“小宋,关于你爸爸的车祸事件卷宗,你看完了?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提起卷宗,宋漪年心里有点无奈。 虽然她和孟修钦在这件事情上已经谈论过几次,几乎确定她爸爸的车祸时间被人为篡改过。 如果能够在这种事情上,得到赵穆加的帮助,那是最好不过的。 赵穆加在那种位置上面,如履薄冰,稍有一个闪失就可能跌落谷底,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宋漪年不想为了自己的事情,害了他。 心里这么想着,宋漪年双手接过菜单,颇为轻松地笑笑,“看完了,谢谢你。” 饭点到了,她还真的饥肠辘辘,随意点了几个想吃的菜,把菜单递还给赵穆加让他加菜,说自己请客,赵穆加却笑笑说不用,只打了两个杨枝甘露。 饭毕,宋漪年站起来,要去结账,赵穆加取过她搭在卡座上的风衣,贴心披在她肩头,“我付过钱了,你穿好衣服,外面有些凉。” 就是这样仔细妥帖一个人。 宋漪年觉得,赵穆加自己没有再婚,真是暴殄天物。 两人出了茶餐厅,走在寒风中,赵穆加问她,“你为什么会突然搬家呢?” 宋漪年只说之前住的地方,靠近城中村,人龙混杂的有些不太安全。 赵穆加说可以帮她找地方,也便宜安全。 宋漪年拒绝了。 赵穆加没有再追问,既然宋漪年不愿意说实话,必然是有她的考虑和顾忌,他若是捅破了那层窗户纸,点明了她住在孟修钦的地方,那以后他就不好再来找她了。 那是赵穆加不愿意看到的。 况且,只要宋漪年没宣称她谈恋爱,那么他就有机会。 这就够了。 思绪至此,赵穆加笑着摇头,嘲笑自己,没想到他也混到了今天,如此卑微。 宋漪年不明所以,“赵厅,你想吃烤红薯吗?” 他们恰好走到一个烤红薯面前,宋漪年还以为他是对着那些香喷喷的烤红薯发笑。 赵穆加说不吃,宋漪年没忍住馋,来了一个烤红薯。 寒风凌冽的冬日,和烤红薯,是最配的。 …… 告别赵穆加,宋漪年回到办公室。 她推开门,瞧见李添添正插着腰训人,“你们别背后这么说人家,别人家里面的私事,我们又没有睡在人家床底下,哪里知道谁是谁非的?” 站在李添添面前的,是两个同事,看见宋漪年进来,当时住了嘴,眼神躲躲闪闪的朝李添添陪笑道,“李护士,我们就是闲来无聊,随便说说而已,又没有别的意思。” 李添添脸上也笑嘻嘻的。“背后妄议别人,总是影响不好。” 心里面直接骂,去你妈的。 126 大方 这几个同事走后,宋漪年问李添添,“你们在聊什么?” 她的第六感告诉他,刚才同事的一切反应,证明这聊天跟她有关系。 的确被她猜中了。 李添添说,“不知道是谁放出来的消息,说宋姐你离婚是因为你早就和赵厅看对眼了,然后你老公才出轨你妹妹的,同事们就说你们家的事儿挺狗血挺奇葩的。” “也不知道这世道是怎么回事,离婚这件事是男女双方的事情,怎么外人都先把责任怪在女方身上,我一个男人,都看不下去了。我就跟他们说,是你前夫先出轨,你们才离婚的。结果你猜这些人说什么?” “他们说即便如此,肯定是因为你的性格太清淡太强势了,你老公才会在外面找,得出的结论是女人不能太要强。这些人受了9年义务教育,读了高等教育,怎么思维还留在解放前。” 李添添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宋漪年一笑。 李添添,“你都不着急,不生气吗?” 宋漪年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说道,“我着急生气有什么用?难不成你让我挂块牌子在办公室里面,告诉所有人我宋漪年离婚是因为我前夫出轨在先,我和赵厅没关系?我没那闲工夫。” 倒不是宋漪年真的不在乎旁人说的话,只不过这些话没当着她的面说,她就当不知道。 若真的当着她的面说,她肯定会据理力争,维护自己。 过了一会儿,郝甜进来了,对宋漪年说朱宰其找她。 宋漪年便去了朱宰其的办公室。 朱宰其对她态度极好。 宋漪年深知是看在赵穆加的面子上。 朱宰其好言相劝道,“你怎么回事?这个报销是刚入职的员工就会做的事情,你一个老员工怎么突然就搞不对了?” 他伸手指着电脑屏幕上的文件,“你看这个格式,不符合医院的要求。” 宋漪年无奈,“以前我们也是这样做的呀,怎么现在就不行了?医院什么时候改了报销格式?” 朱宰其放下手,颇为为难地说,“宋医生,也不是我为难你,是财务室那边打回来的,我也没办法。” 之前,宋漪年听说财务室新来了一个主任。 她点点头,表示会改,“新来的财务主任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么细枝末节的程序,又重新推倒来一次。” 朱宰其挤挤眼睛,“那个新主任可不是一般人,也是你的老相识啊,是方小姐。” 惊讶涌过宋漪年的眼底。 “方雨欣?” 朱宰其说,“是呀,听说还是孟总钦点的,看来方小姐跟孟总的好事将近了。” 宋漪年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淡淡地答,“是呀。” 她回到科室,就被前来问诊的病人缠住,完全没有时间去做报销。 直到下班后,宋漪年才重新做了报销,又在系统里提交,再将报销单贴好,去到朱宰其的办公室。 朱宰其不在,说是去病房查房去了。 宋漪年抱着文件,转头就碰上了方羽希。 方羽希穿着职业套装,一改之前的小家碧玉风格,有点大女人的味道了。 两人打过招呼。 方羽希抬头,看了一眼宋漪年怀中的文件,伸出手。 “是报销单吗?直接给我吧,宋医生。” 宋漪年就给她了,就几百块的报销,就算方羽希真的做什么手脚,她大不了不能报销,也就损失这几百块钱。 方羽希接过,低头查看文件,露出后颈处的一小块红痕。 宋漪年眉头跳了跳。心想孟修钦最近没个人影子,该不会是跟方羽希过小日子去了吧。 方羽希恍然不觉,匆匆浏览文件,点头道, “这次的报销格式对了。” 又抬头,对宋漪年充满歉意地说道。 “对不起,宋医生,我不是针对你,这次的报销格式整改,是全医院都在履行。” 宋漪年表示理解。 但方羽希这么说,再加上她的神情姿态,宋漪年却觉得方羽希来这个医院,可能是冲着她来的。 方羽希说想和她一起吃饭,宋漪年推脱还要加班,看手术资料。 自从方羽希上次发疯,又突然给她道歉之后,后来又好几次找她,又是说要喝茶,又是说要逛街之类的,宋漪年都没答应。 她总觉得怪怪的。 按道理说,她们两个人的关系就是应该保持距离。 不知道是方羽希心大,还是她要显示她作为正宫太太的态度,将明事理和大方做给孟修钦看。 但宋漪年万万没想到,还有第三种可能。 …… 因为碰上了方羽希,宋漪年得圆了自己的谎,硬着头皮加了一个班。 她走出医院,有车停在她面前。 车里人降下车窗,对她说,“上车。” 宋漪年下班的时候照常是。辛奇来接她。他上了车。坐在后座。对坐在副驾驶座的身体说道。你不用今天你不用派司机来,我自己开车或者坐车回去都行。心情转身应付他。宋小姐。只是孟总的意思,我也就是照着照面形式。既然如此宋漪年也就不再推脱了,免费的人类给他用,他何必不好意思。申请说。车子启动之后,先骑回头看,向前方说的宋小姐,上次孟总,你去找孟勇的事儿。莫总已经知道了。宋漪年抓住纸的手指一紧。他的神宗全然都在暮色青的掌握之下。有一种赤裸裸被人监视的感觉,多少不太舒服。没说清监视我就没有意思了吧,而且不是我去找梦总是梦总找找的我。他其实在微信上有将怀疑当年沈姓董事审讯股东跟沈钰的关系,发给了莫秀清,意思就是想让猫休息,帮他查一查这两个人是不是的关系。是你们为什么学生收到那条微信也没有表示宋漪年也不知道他看了微信他是没有看。本来今天前两天他跟赵穆加见面。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想要告知赵默家的情况,想要寻求丈夫家的帮助,但还是算了,这事儿还是让木秀清自己解决罢了解决吧,反正他自认为他自己本事通天。 127 谁跟钱有仇 宋漪年坐进后座,对着坐在副驾驶座的辛奇说道,“辛秘书,不用麻烦来接我。” 辛奇礼貌地回答,“这是孟总吩咐的任务,我必须完成。” 自从住进了孟修钦的房子里,辛奇几乎天天让司机来接她,又说她要去哪里,他可以提早安排。 到了目的地小区,辛奇陪着下车,说送她上楼。 宋漪年忙说不用,但辛奇坚持,说有事要谈。 这小区房子是一梯一户。 两人乘了电梯,到达房子门口,辛奇说他也不方便进去,就在这里谈了。 “宋医生,关于葵涌早期那位沈董事的情况,他确实是沈钰的父亲。” 虽然早早猜中了沈钰和这位沈先生的关系,但得到辛奇的确认,宋漪年心里仍控制不住地范进。 她知道这位沈董事是孟青岩的人,所以早在20年前葵涌医院刚刚成立的时候,孟青岩就看上了这块肉。 但根据孟芯儿的说辞,沈钰在米国跟过孟修钦。 宋漪年就有些迷糊了,“这位沈董事是不是有些墙头草两边倒,他自己跟孟青岩站边,又把女儿送到孟修钦的身边。” 辛奇摇头,“不不不,宋医生,不是这么回事儿,那位沈钰是孟青岩身边的人,没跟过孟总,这点我确定。” 但之前在波士顿的晚会上,孟芯儿言之凿凿沈钰跟孟修钦的关系,难道真如孟修钦所说,孟芯儿记错了? 从直觉上来说,宋漪年更倾向于相信孟芯儿的话。 实在是,孟修钦这个人,在她这里的诚信度为0。 宋漪年默然。 辛奇连忙解释,“宋医生,我说的是真话,并不是因为孟总是我老板,我才这么说。” 他面上淡定,心里慌得一比,就他和女朋友相处的经验来说,女人是情感动物,就算是过去多年的前任,他女朋友也要刨根问底,连在床上用过什么姿势,都要问得一清二楚。 这位宋医生,要是因为吃醋,和孟修钦闹脾气,那他辛奇可就捅大篓子了。 门忽然开了。 “你在门口晃什么?” 依旧是低沉的男声,又带点疲惫的慵懒。 宋漪年转身,望着探出半个身子的男人说,“你回来了?” 她那表情,略微严肃,似乎并不欢迎他回来,孟修钦就有点不舒服了,一手靠着门锁,一手搭着门,有那么点兴师问罪的意思。 “我的房子,我不能回来?” 但宋漪年的表情,只不过是因为她在思考其他问题,先是在踌躇关于沈钰这个人,要不要相信孟修钦,又是因为自己那句“你回来了”。 说的也未免太奇怪了,有那么一点好像妻子在恭迎丈夫驾到的感觉。 身在其中的男女,浑然不觉气氛,在悄无声息的变化。 可站在旁边的辛奇作为多余的人,一眼瞧出气氛不对,恭恭敬敬地叫了句孟总,又问,“您怎么提早回来了?” 孟修钦不清不淡地瞥他一眼。 辛奇懂,直接告辞,在电梯门打开的一刹那,如临大赦,快步踏进电梯轿厢,匆匆下楼。 “还不快进来?” 孟修钦伸直手臂,将门完全打开,就没有让开的意思。 宋漪年只好从那个不大也不小的门缝,走进去,几乎与他贴身而过,不可避免地,问到他身上浓浓的烟味。 孟修钦抽烟,却不频繁,身上的烟草味并不算太重,今天算是比较反常。 宋漪年想问,又算了,弯腰脱鞋。 她不知道自己这个姿势,对于身后的男人来说,是诱人的。 刚趿上拖鞋,孟修钦就贴了上来。 宋漪年想起方羽希后颈处的痕迹,心下不太舒服,“方羽希没满足你?你还有力气?” 孟修钦本来在细细密密地吻她耳根,闻言顿了一下,“提她做什么?我没碰过她。” 宋漪年惊讶地转过身,看向他,“真的?你这么洁身自好?” 抬手捧住她的脸,大拇指按了按她嘟嘟的脸颊,孟修钦笑言,“怎么?你希望我碰别的女人的同时,也回来碰你?” 宋漪年拍开他的手,“当然不行,我嫌脏。” 职业病又犯了,她想起以前看过的许多因各种滥交而引起的病人图片,头皮就在发麻。 孟修钦漫不经心地说,“我也嫌脏。” 宋漪年不知道该不该信他,心里泛起点哀愁,转身往屋内走,“那你以后结婚了呢?也不碰方羽希么,不可能的。” 心里生出一些,连她自己都不曾发现的期待。 孟修钦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不一定。” 这回答真是有点意思。 宋漪年想骂他,又想笑,“你要是说不会,我还会佩服你脸皮厚。不一定算怎么回事?还是你要学清朝皇帝,在家里翻牌子来决定睡谁?那方羽希也是皇后,初一十五你总该陪她。” 孟修钦说,“我是说我不一定结婚。” 脚步僵硬住,宋漪年转身,看见他双眼清朗,嘴角微微地挽起。 像是极真诚。 在她发愣的两三秒,孟修钦走上来,伸手闹着她的下巴,“你住在我的房子里,劝说我去娶老婆,是不是有点太奇怪了?” 宋漪年被挠得发痒,又心惊肉跳,撇开头去,“我只是实事求是的说,难不成你不娶她,会娶我?” 笑意沉沉,浮上孟修钦的脸,显出那么一点的不羁。 “你可以试试努力努力,说不定是有希望。” 这话真说得宋漪年连背脊都僵硬了。 她不自觉的蜷起手指,又借着捋头发来掩饰自己的不安,“我不上你的当,相信这种没可能的事情。” 孟修钦笑了笑,“你变聪明了。” 玄关这几米路,像是忽然生出了刺。 宋漪年朝屋内快步走,看到茶几上摆着孟修钦的电脑,旁边的烟灰缸里摆满了烟头。 她走过去,将烟灰缸里的烟头倒入垃圾桶,“你回来就抽这么多烟。“ 想起工作,孟修钦心里那点旖旎心思,瞬间被烦恼取代。 “工作上遇到点事,有点麻烦。” 宋漪年奇怪,揶揄他道,“还能有什么事儿,能让本事通天的孟总也会心生烦恼。” 孟修钦走到茶几边,盘腿坐在地毯上,对着电脑,手按按眉心。 葵涌的入股计划,遭受到了董事会里的阻力。” 128 别想太多 不用多说,还有谁会在董事会里,阻拦方右泉出资入股葵涌的计划? 自然只有孟青岩。 宋漪年问出盘旋在她心中已久的迷惑,“葵涌坚持私用,就是为的是将所有权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不愿意雇佣职业经理人,也是这个原因,为什么你忽然要让方右泉入股?” “上次提及方右泉愿意入股,你上去回答我说是商业策略,那你为何又同意要他这样做?” 孟修钦头也不抬,“你隔了这么久才问这个,是不是这个太后知后觉,如果你真把葵涌当做你自己的产业,你未免对葵涌也太不关心了。” 宋漪年才不理会他的教育,她自有她的道理。 “你是专业学这个做这个的,我又不是专业人士,我以为你心中自有打算,哪里敢问那么多?” 这几句卖乖的话,听在孟修钦的耳中,让他心里特别舒服,尤其受用。 谁又不喜欢恭维呢? 尤其这话是从宋漪年嘴中说出来,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孟修钦想考考她,“那你告诉我,你心里面是怎么想的?” 宋漪年说出心里的想法,“你无非就是想借他的势力,借他的人脉。” 孟修钦纠正她,“不是我借,是他送上门来的。势力和人脉算是一半原因,还有呢?” 他总是这样,每次总是把话说一半,又把另一半抛回给问话人。 他极为乐于玩这种小游戏,宋漪年也玩出了经验。 她也抛回去,“所以你觉得,另一半是什么?” 孟修钦大概真的是累了,没有再玩这个游戏,直截了当地回答, “有时候你不要把事情想的过于复杂,商业的理论也无非就是简单的供求关系,目的都是为了赚钱,明明只值几个亿10个亿的股份,有人拿20亿要来买,我为何要拒绝?” 宋漪年又想起方羽希,如果说孟修钦没和她发生关系,那么她身上的痕迹,就证明了她在外面有男人。 有钱人的婚姻,果然是不受世俗拘束。 她笑了,“那还不是你的卖身钱,如果如果不是方羽希,方右泉会出这个钱吗?” 孟修钦不屑,“那你就太小看了男人对钱的渴望程度,这就是一个通关游戏,方右泉已经身家几百上千亿上千亿,但就像你们打王者荣耀一样,你总是上了星耀想上王者,对方右泉这种人来说也是同样的道理,有了上千个亿就想试试,2000个亿是怎么滋味?等有了2000亿,就就想试试,做亚洲首富什么感觉?说穿了,就是那种独一无二,我有别人没有的感觉。” “葵涌这种苍蝇腿的肉,那也是肉,没有放过的道理。在这方面,男女有共同之处,你们女人总是幻想成就世上独一无二的爱情,我们男人也幻想达到独一无二的社会地位。” 宋漪年啧啧两声,“钱权名利,凡尘枷锁,别说得你们男人好像就格局大些,看不上我们女人的小情小爱。” 孟修钦这下子放下手,抬起头来仰视她,“我没那个意思,钱权与情爱,没有高下之分。这个世道,钱难挣,真爱也难得。” 他抬手在面前的电脑键盘上,敲击了几下,说道, “另一方面,你也太高估了,方羽希在他爸爸心中的地位。方右泉子女众多,方羽希虽然是他的小女儿,受尽优待,但也没有拿20个亿的钱,随便乱花的道理。” 孟修钦看事情通透,随着宋漪年和他相处增多,不得不承认他在这些事情的看法。 孟修钦余光瞥她一眼,看她心事闷闷,问,“刚才在门口,你和辛奇在聊沈钰?” 宋漪年想起些什么,问道,“沈钰的死,真的是意外吗?” 孟修钦老老实实的回答,“不知道,还在查,可是沈钰算不上是一个重要的人物,查起来费心费力。” 宋漪年一脸阴郁的样子。 孟修钦朝她抬抬手指,示意她走过来。 宋漪年过去,被他一下子拉入怀里。 他问,“把你吓到了?” 虽然早已发生过数次亲密关系,可与他如此近距离的对视,宋漪年仍免不了脸红心跳。 她微微避开他的视线,“没什么,就觉得这世上的阴谋是不是有些太多了,怎么这么多人都死于非命?” 孟修钦看着她,悠悠然的说了一句,“这世上原本就没有那么多意外。就比如说你离婚那天找我,真的是意外吗?” 宋漪年急切地打断他,“当然是。” 总之这件事情在他那里是过不去了。 宋漪年此刻深刻地领悟,女人先送上门,就是会容易被男人轻贱,哪怕只是一次都不行。 她不禁暗暗自唾弃,孟修钦作为男人的本性。 他很聪明。 宋漪年找上他,确实算不上是意外,甚至可以说是蓄谋已久。 只不过确实没料到,后面发生这么多事情。 孟修钦看她走神,目光变得悠远,随手拍了拍她的屁股说的,“快去洗澡吧,已经很晚了,早点休息。” 听到休息这两个字,宋漪年的脸更红了。 自从搬到这里住,这男人就没让她好好休息过,但凡他在这里,哪一天晚上不是折磨到她,精疲力尽才罢休。 甚至有时候早上,她还没睡醒,他就已经开始。 但宋漪年没有真正的拒绝过,因为她也喜欢这件事。 作为女人也相当乐在其中。甚至很多时候在孟修钦不生气不发疯的时候,也会相当照顾她的感觉,极具耐心和技巧。 …… 辛奇说随她差遣,宋漪年就没太客气。 在调休的时候,让辛奇找司机送她回广深市。 在到达广深市之后,宋漪年并没有立马回去孙茵那里。 而是直接去了一个茶楼。 茶楼环境清幽,私密性极好。 服务生带着她去往私密的包厢,孟青岩已经在等她。 以他繁重的日程来看,能专门抽出时间提前到达,算是给足了宋漪年面子。 孟青岩招呼她坐,又亲自为她奉上一杯老枞水仙, “宋医生,事情考虑好了?” 129 合作 宋漪年道谢,“大少久等。” 孟青岩放下茶壶,胸有成竹地看向宋漪年,“宋医生主动约我,看来是想明白了,良禽择木而栖,宋医生是个聪明人。 宋漪年没喝茶,手指来回抚摸茶杯瓷器口,像是故意在晾着孟青岩,又像是犹豫难以决断。 就在孟青岩耐心即将告罄之时,宋漪年才下定了决心一般,缓缓抬起头。“大少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不能到大少身边来。” 一早来等了宋漪年半天,放下身段竟等来这么一句话,孟青岩当下脸上挂不住,就要发作。 宋漪年又带着安抚的口吻,说,“我愿意跟您合作。” 孟青岩本来已经预备好他可能会拒绝,却没想到幸福来的如此婉转,谁料这女人竟如此回答他。 “宋医生怎么忽然想开了,还是我四弟又做了什么伤你心的事情。” 宋漪年淡然地笑了笑,满不在乎一般,“那倒不是,孟修钦什么性格,大少嘴清楚,他做事一向是这种风格,我谈不上伤心,因为我心也不在他那儿。” 话是这么说,可她那躲闪的眼神,反而坚定了孟青岩的想法。 他这个四弟,估计又做了什么混账事情,惹得宋漪年倒戈。 “是是是,四弟一直都是这么个怪怪的性格。”孟青岩笑着附和,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缓缓的坐下。 到了这个份上,万事好商量,他也就不着急。 “看来我四弟还是那么不大方,给你的东西不够多。” 宋漪年一笑,算是承认了他的说法,“大少我愿意跟你是合作,但无需做你的女人,您能给我更多,我自然也能回报更多。” 孟青岩倒也不意外,“我也没有强求宋医生一定要待在我身边的意思。” 别的也不多说了,就等着宋漪年开口。 宋漪年答,“我跟你的合作的方式很简单。” 孟青岩好奇心完全被吊起,“愿闻其详。” 宋漪年看着他,笃定地说,“我会帮你扳倒孟修钦。” 惊诧划过孟青岩的脸上,转瞬而逝,好在他经验老到,及时稳住了自己的心声。 宋漪年这样的美人,纵然学历再好,工作再光鲜,对他这个在女人堆里长大的人来说,那也不过是个笨蛋美人。 没想到这姑娘人年轻,胆子却很大。 孟青岩赞许道,“所以宋医生是要呆在四弟身边,为我做事,好好好。” 他轻轻地拍了拍掌,“好汉醉倒温柔乡,英雄难过美人关,我四弟从小到大没摘过什么跟头,可能这一次真的要栽在你身上。” 对于孟青岩来说,什么样的女人没有,随便打通一个老鸨的电话,就能将云城乃至华国最年轻漂亮的女人,送到他床上。 他也不至于对宋漪年痴迷到,非要到人不可。 至于以后…… 以后的事情再说,等扳倒了孟修钦,他自然有的是办法让女人屈服。 宋漪年又说,“做为交换,除了葵涌,我也不要其他的。但我想要知道一点消息,”她抬头,看向孟青岩,“我想要知道沈钰的身份。” 这实际上是打草惊蛇的一问。 因为宋漪年几乎确定,沈钰的死应该是有蹊跷。 她问这句话也是为了测试孟青岩的反应。 孟青岩脸上的微笑始终都在,常常让人觉得他相当有礼貌。 他还没来得及回话,到点了,有人上来包厢,表演茶艺。 一曲茶艺舞毕,孟青岩笑着对表演的小姑娘说了几句谢谢。 那穿着一袭的小姑娘就红了脸,脚步有些打绊地走出去。 虽然孟青岩也是40多岁出头的人,对于同龄人来讲,他头发茂密,身材还没有走样,脸部肌肉有些许的松弛,也担得起人中龙凤几个字。 再加上身份的加持,别是一道光环。 就皮囊层面来说,宋漪年承认孟家的人都长得漂亮。 孟青岩看起来儒雅很稳重,孟修钦自然不必说了,连孟芯儿也是可盐可甜,如果蓄长头发,必定是个美女,而她现在的短发又看起来极为俏皮帅气。 这三人其实长得都不算太像,估计是各自都随了自己的生母。 可想起孟青岩对林季惟做的那些恶心事,宋漪年只觉得眼前男人,多多少少倒胃口。 幸好她当时没真的跟了他。 孟青岩很懂得做生意之道里的利益交换,没有问宋漪年为什么好奇,而是直接回答,“沈钰的爸爸和我有一些工作上的往来,当年沈钰到美国去留学,她爸爸托我照顾,我们就交往了一阵,分手之后,听说她出意外去世了。” 宋漪年做出惊讶状,“原来是这样!”又带点不好意思地说道,“之前我听孟芯儿小姐提起过,还以为沈钰是孟修钦的女朋友,还以为她的死,跟孟修钦有关系。” 顿了顿,又说,“对不起,孟大少,我胆子小,孟修钦这个人有时候疯得很,听说他会打女人,我还以为沈钰是被他打死的。” 孟青岩的脸色不正常了一秒,旋即说道,“宋医生放心,你要是有生命危险,随时联系我。” 宋漪年给了一份,关于孟修钦旗下的某药厂的内部情况资料,算是投桃报李。 孟青岩打心眼里看不上这个药厂,但仍甚解人意一般,安慰宋漪年慢慢来。 …… 一个礼拜之后,关于引入方右泉20亿资金进入葵涌的计划,就被孟氏的董事会批了。 孟修钦心情特别好,连续好几天,宋漪年都看见他笑容满面的。 “满意了?” 宋漪年忍不住想酸他。 孟修钦不可置否,他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咕噜咕噜喝了一口。 他头微扬起,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 宋漪年很少见他这样畅意喝酒,竟觉得有点性感。 孟修钦喝爽了,把酒瓶递给她,“尝尝?” 他的唇上沾了酒液,不自觉地伸舌头舔了舔。 那模样真是够诱惑。 宋漪年不爱喝啤酒,不太喜欢那种麦芽的微微苦味,可她就是没办法拒绝他。 鬼使神差地接过酒瓶,浅浅地抿了一口,还是不太喝得来。 “你别高兴得太早,孟青岩并不信任我。” 孟修钦从她手里捞过酒瓶,温润的指腹触到她软软的掌心,轻轻地挠了下。 “他当然不可能信任你。” 130 婚礼 “他不可能信任任何人。” 孟修钦自然了解他这个大哥,手里握着酒瓶,踱步到阳台上。 关于孟青岩不再阻拦方右泉的入股这件事情,宋漪年自觉的没有邀功,因为她知道这事跟他的关系其实不大。 孟青岩估计一开始就拦不住孟修钦,就是想要他制造一些不愉快罢了。 但在孟青岩面前,他把话说得极满。宋漪年当然领他的好意。 宋漪年跟在孟修钦背后,走到阳台上,手握住栏杆,“你的药厂……没关系吗?” 她向孟青岩示好,一开始就是孟修钦的意思,至于那给孟青岩的投名状-药厂的内部资料,自然也是孟修钦授意的。 如同其他许多三甲医院会制造自己的特效药一样,葵涌医院也有自己合作的药厂,医院里的医生会自己做出一些处方,给这些药厂去生产药。 这些药厂也是孟氏旗下的,被孟北照一并拨给了孟修钦来打理。 虽然是左兜揣右兜的内部生意,但一旦经过走账,这其中久而久之,自然会有利益勾结。 宋漪年从孟修钦口里听说,孟青岩利用这些内部资料,在董事会上杀了孟修钦的威风,责怪孟修钦管理不力。 事情不算严重,涉事金额也不大,但孟青岩就是想让孟修钦吃瘪。 孟修钦顺势,将这些药厂的管理权,交了出去。 仰头迎着凉风,孟修钦微闭了眼睛去感受,“不赚钱的生意,我压根不想管,那些药厂交出去正省事。” 在这件事情上,他没说实话,实际上药业是产金蛋的鸡,很是赚钱,可他就是忽然觉得,没必要将这实情说给宋漪年知道,以免影响她的心情。 宋漪年不知这茬,心里挺得意的,感觉自己原来很有表演天分,能独自去对着孟青岩演戏,还这么快就有小小的收获。 夜晚那样的美。 不远处cbd的摩天大厦,霓虹灯光闪烁。 身在其中却充满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人间繁华,不过如此。 冬夜的风,吹起宋漪年的长发,为她的侧影增加一丝温柔。 孟修钦看着她,竟没发现自己嘴角带了笑,“这么高兴,感觉这么好?” 捋起几根发丝挽在耳后,宋漪年问,“什么感觉?” “不做手术,谈商业的感觉怎么样?” 宋漪年笑出声了,“这算哪门子谈商业?” 她心里知道自己的分量,虽然总是说为了她父亲,她想要拿回葵涌,但实际上他不是学商业出身,论起上手术台,心里决不发憷。 可说到底,葵涌的经营是门生意。 宋漪年偶尔看看财经新闻的那点知识储备,遇到真刀真枪的商业运作,那只是小儿科。 孟修钦心里认同她对自己的定位准确。 “时间不等人,你得加快点速度。” 宋漪年一听不乐意,转头嗔道,“你……” 手腕被扣住,一把被拉到他面前。 宋漪年警惕心起,“你要干什么?” 孟修钦一手仍握着酒瓶,一手搂住她的腰, “我想接吻。” “不行……被人看见……唔。” 这话说了一半,就被吞在肚子里。 宋漪年很快被带进他的节奏,温柔又很缠绵。 她余光往对面阳台一瞥,似乎有人在拿手机拍照。 手指抓了抓孟修钦的衬衣,“那边有人。” 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孟修钦没有往后看,嘴上说着没关系,反身将她压在栏杆上,挡住了她的脸。 …… 第2天就传出了#疑似孟四公子深夜搂着女人接吻的照片。 照片女人背对着镜头,脸看不清楚。 由于像素过低,孟修钦的身影也不清晰,但熟识他的人仍可以认出他来。 宋漪年怀疑孟修钦是故意的。 但很快消息被压了下去。 郝甜上班时间抓紧摸鱼,对着微博及时冲浪,她对着照片研究了半天,看出些端倪。 “宋姐,这身形也像你,不会就是你吧!” 宋漪年口不对心,“不是。” 她自己都没察觉脸上的表情,骗不了任何人。 郝甜吃瓜吃得兴起,“你和孟总住在一起了,你们这是要公开吗?” 宋漪年说,“怎么可能?” 就是孟修钦要公开,她也不要。 在她心里早早为这段关系进行了定义,这是一段见不得光的关系。 可以是成年男女的互相安慰,可以是流连于床笫之间的游戏。 但谁先动心,谁tmd是蠢货。 郝甜啧啧赞叹,“你真厉害,宋姐。据我多年来的八卦消息,孟总有过这么多绯闻对象,可从来没有被人真的拍到接吻照,你不会要取代方羽希成为他的未婚妻吧?” 宋漪年紧张的看了看办公室外的走道,似乎有几个同事经过。 她赶紧对郝甜说,“你忘了吗?方小姐现在是我们的财务主任,被她听到怎么办?” 郝甜撇了下嘴,要自我开导,“不会的,就咱们俩说说。再说了,孟总把他的未来老婆弄到医院来做什么呀?好好一家公司现在要开成夫妻店了吗?” 宋漪年不放心,还是将办公室的门关上。 郝甜叫嚣着,“我们得给这些人取个代号,否则太危险了,不能叫孟总,干脆叫做孟总为m吧。” “f就是方羽希,那s当然是我们宋姐。” “天呐!”郝甜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宋姐正好姓宋了,一个姓s,一个姓m,孟总合适宋姐,宋姐,你不嫁进孟家,简直就是大浪费,你跟孟总简直是天作之合,s和m!” 郝甜已经开始脑补,“宋姐,以后你要是跟孟总结婚,那个婚礼上的logo是不是就真的是s&m?” 宋漪年都快笑岔气了。 如果她真的能做s,让孟修钦臣服于她,做m,那还真的有点成就感。 但……就不敢想。 宋漪年用手戳了下郝甜的脑袋,“你这满脑瓜子,都在想什么呀?” 郝甜伸手搂住她的腰,“想宋姐,我爱宋姐,宋姐香香甜甜很好吃,便宜了m哥。” 131 熄灭 方右泉的资金很快注资过来,是纯现金,也干净。 孟修钦亲自拍板,云城医院要扩充,业务要增长。 那么吸引人最好最快速的方式,就是挖取名医。 得知孟修钦有这个意愿,宋漪年提议可以把邱里选请过来,挂个名,偶尔看个诊,做做手术。 邱里选是华国知名的整形医生,技术绝对过硬,当然宋漪年说请他,是有私心。 她要加强和邱里选的往来,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 最近宋漪年抽出时间,就往邱里选家里跑,知道了不少关于过往父亲的往事。 说来也怪,宋志成去世的时候,宋漪年尚且年幼,那些记忆仿佛深埋在潜意识里面,没有人去触动,她也不记得。 但有人提起,就像是点燃了炸药的火引子,立马就通通燃烧起来。 得到孟修钦的许可之后,宋漪年侧面和邱里选提了提。 邱里选已经在几家医院挂过名头,可能年老了,要为在国外生活的儿孙存下更多财产,显示出一定的兴趣。 这天宋漪年刚从手术台上下来,就接到孟修钦的电话,让她晚上去一家高档餐厅吃饭。 她下了班,匆匆赶到餐厅,才发现桌子上除了孟修钦,坐了邱里选,以及方羽希,和几个医院高层。 这顿饭算是正式地向邱里选提出邀请。 看见宋漪年到场,方羽希和几位医院高层,面露惊诧之色。 直到邱里选抬手,热情地招呼宋漪年,“年年,过来挨着我坐。” 众人得知宋漪年是邱里选的世侄女,才放下戒备之色。 孟修钦简短地说明了意思。 邱里选也表达了自己的想法,他可以去云城医院挂个名头,偶尔去坐坐着,一年净收几十万上百万的。 “可以,没问题。既然年年在云城分医院工作,我想这家医院肯定没问题。” 孟氏企业的名头,谁又没有听过,邱里选原本就和孟氏旗下的医院有一定的合作,对孟氏的印象还不错。 得到邱里选的正式回答,宋漪年暗暗舒一口气,没想到这件事情就这么容易地就做好了。 孟修钦笑着称谢,又看向宋漪年,“那如果哪天宋医生离开云城分医院,邱教授也会离开么。” 一旁某个副院长说道,“那怎么行?宋医生,你可不能走。” 忽然被架在台子上表忠心,宋漪年真想抽孟修钦两下,但只能顺着台阶下, “不会,我不会离开云城分医院。” 孟修钦转头朝副院长叮嘱道,“记下来,宋医生这样的人才要好好留住。” 副院长连忙称是。 宋漪年心想无所谓,酒桌上的话,随便说说而已,无人当真。 她提起酒杯,敬向邱里选。 “那就谢谢邱叔叔了。” 邱里选也提杯,和她碰了碰一时间,气氛和谐不少。 接下来就在讨论如何壮大医疗队伍的事情。 这边谈笑风生,但一旁被冷落的方羽希心里十分不舒服。 她和宋漪年是同龄人,甚至还长宋漪年一点。 可宋漪年一个医生,竟也能和邱里选这样的医学界泰斗侃侃而谈,旁边还有一位孟修钦在帮她说话。但她却像是被遗忘了一般。 …… 邱里选来葵涌医院挂名的事情,很快就定了下来。 几乎在同一时间,云城分医院有一位副院长辞职,位置空缺了之后。 根据内部的消息,应该是将副院长的职位交给朱宰其。 朱宰其兴奋不已,每日春风满面,看谁都心情好,汲汲于经营他的升职,更没空管宋漪年他们。 李添添和郝甜却撺掇宋漪年去竞聘朱宰其的位置。 “宋姐,你去试一试。” 论学历论资历,宋漪年算不上顶尖,她是一个硕士。有点欠缺,她也知道自己在学历上有所短板,正准备去考博士。 对于这个科室主任的职位,宋漪年是有心要去争一争的,但话不能说满。 “这不太合适。我还没有拿到博士学位。” 李添添不以为意,“怕什么?你马上就去考博了,考了就能上,上了就还担心什么?” 郝甜几乎是宋漪年的头号粉丝,她在这个云城分医院能呆下来,有大半也靠宋漪年耐心地指导她,教育她。 她双手赞成,“可惜这科室主任这种职位晋升,是上面任命,不是我们下面的人投票,否则宋姐你一定会拿下这个位置。” 说到上面,宋漪年难免想到孟修钦。 虽然这样的小事,不太可能需要孟修钦的参与,医院高层自己就能定夺。 只要想起他,宋漪年又踌躇了,她爸爸的车祸调查,几乎止步不前,她不清楚,自己以后还有没有那么多时间,放在工作上。 彼时,宋漪年的电话响了,她看了一看号码,想了想还是接起来。 “喂,赵厅。” 听见她说话,赵穆加的声音不由自主的放低了。 “你在上班?” 宋漪年答,“对。” “忙不忙?” “还好。” 赵穆加最后说晚上吃个夜宵,地址约在云城大楼旋转餐厅。 这个旋转餐厅是历史遗留物,当年改革开放初期时候,云城市内修建的第1幢百米高楼,其顶楼的旋转餐厅也是当时国内的第1家旋转餐厅。 时间过去了30快40年,这家旋转餐厅从装修上来看,已经算不上是一流,可它有独特的象征意义。 下了班,宋漪年去到旋转餐厅。 出了顶楼电梯,很快发现,这里除了工作人员,居然没有其他客人。 她觉得有些奇怪,平时这种时候,这个地方肯定是人满为患。 服务生为他引路,“宋小姐,请跟我来。” 宋漪年有些发愣,跟着服务生往前走。 一个靠窗的位置摆了一张桌子,桌上面摆了这个时节很少看到的芍药。 宋漪年问服务生,“那是芍药花?” 服务生回答她,“对,特地从云南那边空运过来的。” 赵穆加站在桌边,衬衣的扣子顶头两颗没有系。 见她过来,他拉开了椅子。 宋漪年没有推迟,走过去,就坐了下来。 就在那一瞬间旋转转机,顶楼的灯全部都熄灭了。 132 意外 只留下两人桌上的烛光摇曳,以及天花板上的浅色灯带。 赵穆加整个人罩在朦胧光线里,仿若一尊谪仙。 宋漪年有些呼吸不过来。 灯光很暗,但这整个事情太高调了,完全不符合赵穆加的为人处事。 赵穆加这样一本正经地站在她身旁。 抬头看见他深邃眼眸里的光,没有办法不心软。 宋漪年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 赵穆加心里有些担心,将一早放在桌上的礼物,往宋漪年面前推了推。 “你看看。” 他心里怕宋漪年不喜欢他送的东西。 犹豫了一会儿,宋漪年怕拒绝他,不给面子不好,但又怕收了,好像也不太对。 最终她还是打开了那个礼物。 盒内深蓝色的绒布里,放着一幅字画。 宋漪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颤抖着手指,张开字画,眼泪忍不住盈眶。 赵穆加站在她眼前问,“喜欢吗?” 眼泪簌簌地往下掉,宋漪年已经说不出话来。 这是她父亲宋志成当年为她作的一幅画。 宋志成年轻的时候,闲暇时光喜欢舞文弄墨,画了不少画,不算很值钱,主要送一些朋友作为留念。宋漪年手上这一幅,尤其具有纪念意义。 那是宋漪年7岁的时候,他爸爸送给他的生日礼物,画里是一头小猪。 猪是宋漪年的生肖。 宋志成以前总是抱着她,“年年,你是不是爸爸的小金猪?” 边说边用带着胡渣的脸,去蹭她,蹭得她发扬求饶。 女人偶尔迸发的柔软,让赵穆加无法不心动。 他无法说清楚,自己到底是那一刻,真的喜欢上她,似乎比他自己想的都还要早。 赵穆加想要亲她。 想要她。 但是他的绅士,让他忍住了。 赵穆加捉住宋漪年的手,指腹来回的摩梭她的手背。 她的一只手好像小女孩一样,很软很小,手心微微发凉。 如果时间停止在此刻,该有多好。 可惜没有如果。 这时,赵穆加的秘书急匆匆的走上前,“赵厅,真的对不起,有急事,是你家里面的事儿。” 赵穆加原本脸上划过一些不耐烦,一听到是家里的事儿,立马心提起来了,“是赵纯出事儿了,还是条条出事儿了?” 秘书急忙答到,“条条,条条摔倒了,流了好多血,磕到大脑了。” 这饭也就吃不下去了。 赵穆加当时蹬腿就往外面走。 宋漪年听到这件事,抹了把眼泪,赶紧将画胡乱放进包里,跟了上去。 两人坐上秘书开的车,一路风驰电掣去了云城人民医院。 到了急救室门口,赵穆加抓住路过的护士就问,“条条怎么样?情况如何?” 护士花了一点时间,才了解到他是哪个病人,“这位家属,您儿子正在抢救当中,还请你坐在那边等。” 赵穆加坐不了,他站起来,手撑住下巴,凝重地看着急救室大门。 过了一会儿,急救室的门打开。 有护士走出来,高喊道,“病人需要输血,但血库告急。” 赵穆加撸起衬衣袖子,就冲上去,“我来我来,我可以给他输血。” 护士,“你什么血型。” 赵穆加,“b型血,和病人一样。” 宋漪年在后面拦住他,“你是他爸爸,可能不能输血,直系亲属输血容易引发输血相关性抗宿主病,一旦发生,死亡率在90%。” 护士听到此话,才知道赵穆加是条条的爸爸,连连摆手,“那么你不能输血。” 赵穆加此刻心急如焚,早已顾不了许多,对护士说道,“没事的,条条不是我的亲生儿子。” 这一句话震得宋漪年愣在原地。 一旁的护士见怪不怪,“哦,不是亲生父亲啊,是继父是吧?那你可以过来抽血。” 赵穆加见宋漪年的反应,但又顾不上她,只能安抚,“小宋,我很快就回来。” 宋漪年留在原地,隔了一会儿才消化这个消息。 条条居然不是赵穆加的亲儿子。 中途又有一护士过来让她签字。 宋漪年就签了,顺便看了一下赵条条的信息,按他的出生年月算,条条现在7岁多。 她在心里觉得,赵穆加这种人还真是牛逼plus,现在养的两个孩子都不是他的,竟然还愿意带在身边抚养他们。 过了一会儿,赵穆加已经抽完血,手里捏着棉棒,按住手腕的伤口,走出来。 他的西装外套搭在臂弯,不太方便,宋漪年接了过来。 赵穆加坐在走廊的座椅上,这会儿他急切的心情已经平复过来,大脑恢复了理智。 “小宋,你是不是特别好奇?” 宋漪年此刻担心的问,“条条,知道这件事情吗?” 其实据她和条条为数不多的相处来看,条条貌似并不知道赵穆加不是他的亲生父亲。 赵穆加笑着摇摇头,“他不知道,他一岁不到,几个月大,就接到了我们家,他就是我的亲儿子。至于有没有血缘上的关系,真的重要吗?7年的父子情不是假的。” 宋漪年迅速的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接回来?” 刚才她已经赵条条大不了是他前妻所生的孩子,但是接回来……像是收养的。 赵穆加陷入回忆,“对,条条是我从孤儿院里接回来的。当时我前妻怀了几次孕,都流产了,加上她年纪大了,医生建议她不再怀孕,但是他一直想再要一个孩子,得了严重产后抑郁症。” 我怕前妻出事儿,和她商量之后就打算从孤儿院领养了一个孩子回来。正好我陪她去国外散心,他这个人本身就喜欢做公益,顺便去了孤儿院,在孤儿院里她就一眼看中了条条。” “我们就决定把条条接回来养,但这跨国的收养手续可是费死劲了,好在花了小半年,最终才把小孩接在我们身边。” 宋漪年又问,“所以赵纯知道。” 赵穆加点点头,“那时候赵纯也七八岁了,知道事儿了,但是我们叫他保密,他真的从来没告诉过条条。” 急救室的灯熄灭,医生从里面走出来。 “你们是赵条条的父母吧。” 133 那是什么 赵穆加抢先一步说到,“我是赵条条爸爸。” 医生简单地他交代了赵条条的情况,原来赵条条课后打篮球,跌倒在地,撞到了头,幸好送来医院及时,紧急的情况得到了处理,输血后,现在已经度过了危险时期。 宋漪年在一旁认真的听,但多多少少有点手足无措。 她头一次遇到小孩子出现这种状况。 赵穆加轻车熟路地,忙问有一些什么注意事项,帮忙恢复什么的。 医生又叮嘱几番,无外乎是注意清淡饮食,卧床观察一两个月,万一小孩子有呕吐的情况,要及时告知。 赵穆加边听边点头,就差拿个小本本记下来。 医生看宋漪年在一旁一言不发,误以为她这个做妈妈的怎么没有一定的参与感,便说道,“你当妈妈的,你也要记下来这些注意事项,小心照顾孩子,小朋友这个伤口一两个月不能沾水,伤口长肉的时候会发痒,千万不要让他用手去抓伤口,破相了可就不好看。” 宋漪年连连摆手,还没来得及辩解。 赵穆加抢过话头,对医生笑道,“她不是孩子的妈妈。” 医生哦了两声,心里有点奇怪,这女人既然不是孩子妈妈,怎么刚才看起来蛮紧张小孩子的。 他又对着赵穆加交代了一阵之后,就放他们去病房看看已经做完手术的赵条条。 赵条条原本胖嘟嘟的一只,这会儿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脸上苍白的,看起来小小的一个。 赵穆加上前,帮他捻好被角。 宋漪年坐在一旁,看了这一父一子一会儿。 宋漪年细细打量他们俩的脸和五官,只觉得自己以前就是有眼无珠。 她一直认为赵条条跟他爸爸长相神似,连说话会习惯性地摸摸鼻头,肯定是基因使然。 这俩父子面部的轮廓差不多,鼻子很高,可到头来竟然完全没有血缘关系。 宋漪年又想起孟家三兄妹,明明有血缘关系,却长得不太相同。 只能感叹人类的基因是一种奇妙的东西。 大概赵条条就是跟赵穆加有缘分,所以会做他的儿子。 夜已经有些深了。 赵穆加说要送他回去。 宋漪年知道他走不开,推辞说,“我自己回去,你在这里照顾孩子吧。” 赵穆加打电话叫来了司机。 宋漪年拦也拦不住,只能作罢。 司机到了之后,宋漪年拿起包,朝门口走了两步。 又被赵穆加叫住,“小宋……关于条条的身世,没有任何人知道,请你在他面前一定不要说出来。” 宋漪年回头答应,“放心吧,我守口如瓶。” 就这样心里揣着赵穆加的小秘密,宋漪年心里多少觉得有点奇妙。 人类就是这样的共性,如果是分享一定的秘密,好像在情感联系上也会有一点靠近。 司机送宋漪年回到住处。 宋漪年下车,在楼下抬头打量了一下,顶楼的灯火昏黄,落地窗窗帘后有朦胧的身影。 应该是孟修钦回来了。 她不愿意称这个地方为家,因为对他来讲这不是家,只是一个暂时落脚的地方。 迟早,她要从这个房子里面搬出去的。 之前,两人接吻的照片被曝光在网上之后,宋漪年问过孟修钦,要不要搬家。 孟修钦摇摇头,完全不当回事。 “怕什么?这些人偷拍下来,又发上过网络,但转头就被压了下来,他们还有胆子再发么?” 他做人一向这么嚣张,恣意。 在这种时候,宋漪年会心生羡慕,像孟修钦这种人,有钱有颜有青春,享受普通人得不到的优待,才能过得这么有底气。 宋漪年上了楼。 等她打开门,屋内却没有孟修钦的身影,但浴室的灯亮着。 宋漪年进屋,喝了两口水,坐在沙发上。 她从包里抽出赵穆加给她的画,展开画卷,低头看了看。 心里刚刚压下去的那种惆怅,又在安静的环境里,徒然升起。 在宋漪年小时候,宋志成每年都会为她画一幅画,在她生日时候送给她,做为生日礼物,颇有仪式感。 后来宋志成去世之后,孙茵坐吃山空,趁着宋志成的画还值点钱,便把画都拿去转卖,包括宋漪年的生日礼物。 不管宋漪年怎么哭求,孙茵都无动于衷。 这会儿宋漪年想起这过往的一切,忽然又觉得孙茵是不是早就知道宋志成出轨的事情,所以才会讨厌宋志成留下来的一切东西。 若不是宋志成那些照片没人要,估计孙茵也早拿去卖掉了。 宋漪年看着画,发着呆。 浴室门蹭地打开,吓了她一跳。 孟修钦从浴室里走出来,头发湿湿的,发梢还滴着水,壁垒分明的腰上围着一圈白色的浴浴巾。 看见宋漪年在看画,他便问,“这哪来的?” 宋漪年没答,反而迅速地卷起画。 孟修钦上前掐住她的手,看了看画上的落款,是宋志成的名字。 “是你爸爸的画。” 宋漪年一只手被他制止,也就没再继续卷画。 孟修钦又问,“是谁给你的?” 啪嗒一声,他头上的水珠落在宋漪年的手背上,吓得宋漪年连忙把手抽出来,将画卷起来,“你小心点儿。” 国画沾了水,可就废了。 孟修钦坐在她身后,缓缓的靠近,手掐住她的腰,很用力,又低头抵住他的侧颜,热气直往她耳朵里面钻。 “宋漪年。” 宋漪年头也不抬,“干嘛?” 孟修钦的呼吸又重了几分,“你跟这画里面的猪,长得挺像。” 宋漪年咬着牙,直接一脚踩在孟修钦的脚上,“你给我滚。” 孟修钦嘶了一声,动作蓦然停止,松开她的身体。 “你先去洗洗,完了我有事情跟你说。” 宋漪年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猜不是跟她父亲有关,就是跟医院有关的事情。 “你是不是把太多心思,都放在这个医院上面?你不是还有很多私募基金,很多产业要管理吗?” 孟修钦仰着身子,手闲散地搭在沙发椅背上,“你这是在教我怎么做老板?” 宋漪年乜他一眼。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134 局中人 宋漪年站起来,去了浴室。 她洗澡的时候,有听歌的习惯,觉得听音乐洗澡更畅快。 宋漪年将手机带进浴室,从qq音乐里面翻出歌单。 歌曲声还未起,微信跳了进来。 是郝甜的语音消息。 [宋姐,大新闻来了,孟修钦和方羽希的订婚宴官宣了!] 宋漪年手指颤了一下,回到:[是吗?他们不是早就订婚了。] 郝甜秒回:[那是外面的传言比较多,他们自己并没有真的官宣,但是这回发出的正式请帖了。] 说着,还发来一张方羽希的朋友圈截图,内容无非就是订婚宴的地址什么的,又邀请各位朋友参加。 宋漪年问:[你还有方羽希的微信。] 郝甜:[好早好早以前加过的,她好像从来不发东西,我都忘记了。] 宋漪年三条线:[就不能是方羽希发朋友圈有分组,所以你看不到她的朋友圈?] 郝甜:[也是,看来这一条订婚宴消息,估计是想昭告全天下吧。] 宋漪年就回了一句:[哦。] 郝甜问道:[你就没什么反应?] 宋姐宋漪年想了想,回了一句:[有,帮我找了个房子要便宜,又比较安全的。] 原以为没什么感觉。 也不该有什么感觉。 水流从淋浴喷头洒出来时,宋漪年盯着被淋湿的脑袋,开始放空。 飘荡在浴室里面的音乐完全进不了她的大脑,因为他脑子里面被塞满了孟修钦的那句话。 [我不会和她结婚的。] 很明显这是一句谎言。 复杂的情绪充斥宋漪年的心房,也不是伤心,甚至是一种早知如此的尘埃落地感。 因为她一早就知道,孟修钦会结婚,他的妻子不是方羽希,也是其他的女人。 就算一早就做了心理准备,可这种被骗的感觉,叫人如此多少……有些发闷。 可笑,明明知道他是一个谎言累累的男人,当他偶尔流露出几分真诚,便能轻易地骗取他人的信任。心里的想法是这么一回事,可做出的行为又是另一回事。 等宋漪年从浴室出来,她看孟修钦的目光就变冷了一点。 原本孟修钦接下来要跟她说的话,就比较困难,他也是组织了一会儿语言,才想清楚要如何开口。 宋漪年的反应,反而让他心里有些发毛,怎么他的心思被她提前知道了。 宋漪年从浴室走出来,坐回沙发上,盘起腿,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她眼神含笑,“说吧,你要跟我说什么?” 这会儿孟修钦仍裹着浴巾,敞开腿坐在沙发的另一头,不经意的就露出了些什么。 叫人无法忽视,宋漪年瞥了一眼,赶紧转移视线,望向一侧墙壁上的装饰画。 这男人穿成这样,还要聊什么? 孟修钦就是这样一副落拓的模样,非要跟她聊正事。 他说,“沈钰那边,查出一些情况。她的死目前看来还没有大的问题。但我有确切的证据,孟青岩当时跟沈钰的交往,是带有一定的目的。” 宋漪年的思维立刻被这件事情拽了去,“什么目的?” 她回头看向孟修钦,不经意地又瞥见那什么,又转开眼,干脆盯着他的眼睛,以免自己分神。 孟修钦回望着她。 女人洗过澡后,脸上还有残余的水珠,被水蒸汽洗过的白,很诱人。 孟修钦当时就有点心猿意马,但事情这谈了一半,又不得不继续。 “你和沈钰同样是波士顿大学医学院的学生,沈钰的父亲是你爸爸葵涌医院的早期股东之一,但你不认识沈钰,但你和沈钰却在去波士顿之前不认识,沈钰父亲去米国领取沈钰骨灰时候,也不认识你。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 宋漪年也知道这里面,大概有什么蹊跷。 葵涌早期股东应该都是宋志成的朋友,但她真的不记得,见过沈钰的父亲。 之前她也以为,也可能,当时她年纪太小,忘记了见过这人。 但孟青岩找上门来,愿意开给她开出丰厚的条件,直接触发了宋漪年心里的巨大困惑。 此刻在孟修钦的循循善诱之下,宋漪年自己也明白了一些。 “所以孟青岩是在找我,但是他阴差阳错地以为沈钰是我。” 孟修钦点点头,“我试探过孟青岩,他提起沈钰的反应,非常不自然。” 之前他没告诉宋漪年,是因为他没有把握,可现在不一样了,在孟青岩主动拉拢宋漪年之后,孟修钦确定了自己的设想。 他又说,“葵涌的成立,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上次我给你看的股东的那些消息,沈钰的父亲也曾经是一位医生,可能孟青岩以为陆婉琪是和沈钰的父亲联手,为我妈做的开颅手术,因此他找上了沈钰的父亲。” 宋漪年思索其中,很快地,将所有的点窜了起来,发现一个关键。 如果说孟青岩是为了找寻宋志成,最后却错认了沈钰的父亲。 那么这背后肯定是有人在保护宋志成,而这个人大概率就是陆婉琪,为了保护宋志成父女,将错误的消息递给了孟青岩。 看似这一个谜谜团解开,却有无数的谜团抛起来。 宋漪年不禁头大。 为什么孟青岩要去查找宋志成? 为什么他要知道是谁害死了孟修钦的母亲。 从孟青岩追查这件事情来看,基本上可以说,孟青岩没有嫌疑害死孟修钦的母亲,那么真正害死莫秀清的母亲是谁呢? 而陆婉琪在背后误导孟青岩,会不是又藏着什么大秘密? 或许……这一切,跟孟修钦母亲的死因,毫无关系。 很明显地,宋志成是解开这一切谜题的关键所在。 可惜他已经去世多年了,而另一个当事人陆婉琪也陷入了昏迷。 宋漪年难免丧气。 她抬头与孟修钦平视,“陆教授现在怎么样了?” 而孟修钦眼里却波光涌动,似乎在想着什么其他的事情。 那眼神宋漪年太熟悉了,这男人此刻心里一定没想着什么好事情。 当他的手伸过来时,宋漪年往后躲了躲,“谈正事!” 135 孟修钦没沾到人,被驳了面子,悻悻地收回手。 “这不是正在谈正事么?” 宋漪年觉得,她有必要再重新复查父亲的遗物,以及车祸卷宗,以免一些消息被遗漏,而导致她没有看清楚问题的关键点。 再加上宋志成车祸与孟修钦母亲车祸的时间点,差了刚刚好一年,过于巧合。 让宋漪年相当的怀疑,宋志成是沾上了孟家的关系,才会引来杀身之祸。 宋漪年又想起,方羽希的那个朋友圈截图,这男人连这种事情都要在她面前撒谎。 不知不觉地,她看孟修钦的眼神,更冷了几分。 这眼神在孟修钦看来,又有几分玩味。 他调笑着对她说,“你别拿这种眼神看着我。” 当这个女人变得清冷的时候,男人总忍不住要用他的温度去感染她,想要用他的情谷欠让她在床上情不自禁被他带动,对他沉浮,变暖,变热。 孟修钦慢悠悠地,带着一丝诱惑的味道说道,“你这么看着我,我会想要你。” 恼怒一瞬间划过宋漪年的眼睛。 可又仅仅几秒,她又恢复了淡然的神态,让孟修钦差点以为她的生气,只是个错觉。 宋漪年只是清楚,跟孟修钦发脾气,并没有任何的用处,只会徒增烦恼。 如果想要得知所有的一切,想要查到她父亲当年的情况,宋漪年必须借用这个人的能量,否则靠她自己一个人,查到天荒地老,都查不出来太多东西,还说不准无缘无故把自己的命给送进去。 她此刻身在迷局之中,并不知道摆出迷局的人是谁,只能抓住孟修钦这根稻草。 管这根草可靠不可靠,宋漪年抓住了再说。 她问。“20年前给我父亲修改卷宗的人,你查到了吗?” 孟修钦嘴角含着笑,无情的打断她。 “有事求我的时候,宋医生的态度又变得很好。” 被他说中了心思,宋漪年心虚地眨了眨眼睛。 “你不愿意帮我就算了,我就去找别人帮忙。” 她也不知道自己说这种话,是不是为了跟孟修钦生气,在那一瞬间,她真的就是这么想的。 好像有点不道德地仗着赵穆加的意思。 孟修钦笑容更深,也更加不屑。 “行,你不怕害死赵穆加,你就尽管去找他。我也想看看,一向明确保身的赵厅会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打破自己的原则。” 他这话说的直白,宋漪年只能承认他说的对。 她也不想一直去找赵穆加,可在行政系统里面,她自己又毫无关系。 宋漪年不免丧气,“你说帮忙查,可一直查不出结果。” 孟修钦冷哼,“事情都过了二十多年,也不急在这一时。我要是不告诉你,你还不是一辈子什么都不会知道么,也不会想去查。” 如果不是被他牵引入局,宋漪年当然不会去查。 杀人,车祸,阴谋,那都是电视剧里豪门内斗的戏码,跟她这个普通人的生活,太遥远了。 宋漪年自知心急,又不想道歉,只能转移话题,“那孟青岩那边,你想要我怎么办?我总需要一步一步博取他的信任。” 选择站边孟修钦,是她不得已的选择。 比起孟青岩,孟修钦并不是好了多少,这两个男人都眼高于顶,不太把其他人放在眼里。 只不过现在眼下,宋漪年和孟修钦有共同的利益,也只能曲意逢迎。 孟修钦点头,“我为帮你牵线,介绍点资源给孟青岩,说到底他也是要赚钱的,才能在老头子面前博取一些信任。” 宋漪年点点头。 孟修钦又问,“听说你们科室的科室职位空出来了。” 宋漪年诧异,“孟总连这种小事,都会关心,区区一个科室主任,也入不了你的脸。” 孟修钦答,“科室主任当然入不了我的眼,可是能入得了你的眼。” 他沉闷几秒,又说,“你去那个位置上面坐两个月,如果有机会,我会把你往上升。” 宋漪年一天只有24个小时,除了上班还得应付考试。 专业学习,这两件事情对她来讲是强项,不太耽误功夫,但多少需要花时间的,在业余时间,还要跟着姓孟的一家人周旋,想想都心累。 孟修钦站起来,将她打横抱起,直接压在了床|上。 他说,“其他的事情,等会儿再说,现在先干点晚上应该做的事情。” 但这句话也是骗人的。 一直到第2天,早上宋漪年去上班,她也没有从孟修钦口中,听到介绍什么资源给她的事情。 她忍不住拧着发酸的腰,暗地里咒骂孟修钦。 没过两天,谢天赐找上门来。 介绍资源这件事情不好由孟修钦直接出面,而是通过了谢天赐。 谢天赐直接将一个医疗投资人的信息,转给了宋漪年。 宋漪年看了那人的信息,此人姓谭,叫谭董。 这个谭董是专业的投资人,海归派,早期华国投资机构的领军人物,手上处理过数量庞大的资金。 孟家有钱不假,可是拿自己的钱去做每一笔投资,总是有风险,如果能利用投资人或者跟投他们投过的项目,自然是万分省事。 说到底孟北照要找继承人,还是要看还是要看哪个儿子会赚钱。 对于孟青岩来讲,当然是越多的人脉越好。 孟修钦找这个人也花了心思,这位谭董还真是宋漪年他们波士顿大学的校友。 谭董和宋漪年吃了一顿饭,两人聊起波士顿的生活哦,算是相当投机。 宋漪年送走谭董,转头就在同一个地点遇到了孟芯儿。 孟芯儿说要请她吃夜宵。 夜宵吃了一半,孟芯儿才进入正题说。 “老四要结婚了。我希望你。在我们这个圈子。男人有几个情人是很简单的事情,希望宋小姐不要给他增添麻烦。” 这话说的好像他们是隐国王室一样,王室的王子都得有几个情妇,看起来才高级。 136 孟芯儿话说到此。 宋漪年就明白,这顿饭估计是孟修钦找他姐姐来说的。 话糙理不糙,但听在耳朵里面,多少就是让人觉得无语。 自视过高,这就是宋漪年最直接的想法。 孟芯儿明明摆出一副平易近人的姿态,语气也是温和有理,可就是能把话说得让人感觉不被尊重。 这才是说话的高手,那种隐隐的压迫感让人觉得无处可逃,又无法直说。 宋漪年淡淡地回了句,“孟小姐放心,我不是问题,只要孟修钦不是问题,都不是问题。” 孟芯儿笑笑,“他当然不会是问题。” 非常自信,他们这个圈子要什么样的女人,就有什么样的女人,无论男女,新鲜感过了,就是那么回事。 之后,孟芯儿非带宋漪年去玩牌,说是消磨时间。 谢天赐也在,还有几个陌生人,估计是孟芯儿的朋友。 宋漪年揶揄他,“谢公子,你怎么这么有空。”天天跟在孟芯儿后面,当小尾巴。 谢天赐为人大方,“年年,我刚帮了你,你就嘲笑我。不够意思,等会儿我要杀你几句。” 经过几局牌,孟芯儿就发现他弟弟看中的这个女人,自有他的道理。 宋漪年记忆力很好,反应又很多,很快能记出每个人出牌的所有顺序,又会懂得察言观色。 一开始她玩的不算溜,可见她平时并没有多少时间玩牌,但只玩了两三两三把就上了道,赢得越来越多。 孟芯儿当下就放心,就知道自己那段话说给了聪明人听,自然会达到想要的效果。 玩了一会儿牌,宋漪年赢了钱,大大方方的拿了钱就走。 谢天赐说送她,宋漪年扬了扬手里的手机说找了滴滴。 谢天赐也就没再坚持。 宋漪年一走,谢天赐回头对孟芯儿说道,“三姐,你背着老四跟年年说这种话,要是被老四知道了,会不会惹麻烦?” 孟芯儿心里面知道他那个弟弟的脾气,表面上仍旧镇定,对神经大条一根筋的谢天赐说,“不必担心,一个大男人哪里会天天纠结于情情爱爱的,四弟自有志在四方,不会在意这些小细节。再说了,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 “那年年要去吹了床头风,怎么办?” 孟芯儿抓了把短发,“吹就吹吧,我说的话也没说错,男人么,本来就是不能让女人影响了势力的发挥。你看老四跟大哥斗成这样。要是旁边再安一个定时炸弹,那不就是自讨苦吃吗?” 她心里却没由来地感觉没谱。 …… 宋漪年回到住处坐了一会儿,接到了孙茵的电话,说来了云城。 她奇怪,“妈你来云城干什么了?” 孙茵大咧咧的说道,“听说条条受伤了,我当然特意来看看他,还不都是为了你,否则我也不用赶这么远的路。” 现在时间已经是晚上10点,听孙茵的意思是不回去。 “上次你住的房子住的好好的,怎么突然退了,你现在住哪,我马上过来。” 宋漪年忙说,“我住一居室,可能现在不太方便。” 她看了看空荡荡的房间,房子有应该有个两三百平米,可是除了厨房,就是会客厅和卧室为一体的房间,称为一居室也不为过。 孙茵最怕吃苦,那是万万不愿意和宋漪年挤在一张房间,一张床上。 “那也没关系,你打钱给我,我去住酒店,听说你们云城新开的那间五星级酒店就不错,我正好来了就去试试。” 自从两个孩子工作过以后,家里没了经济负担,孙茵特别会享受,绝对不会亏待自己的。 宋漪年嘴上说好,最后转了两千块给孙茵。 只能委屈她这个妈,勉强住个四星级酒店。 这两天忙,宋漪年也没有时间,去医院看条条,心里竟生出了些愧疚。 她一转头,孟修钦按开密码锁,走进房间。 手里拿了些文件,身上西装革履,过了玄关就开始扯领带。 就那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他偏偏有本事,做得色气满满。 这个房间是恒温恒湿的,不穿衣服也不会觉得冷。 可宋漪年就是不明白,男人怎么在大冬天的跟个火炉一样,在亚热带没开空调就不错了。他过去坐在他身边。 她问,“你在看什么?” 孟修钦走过来,挨着她坐下。 女孩子的身体软软的,有一股淡淡的鲜香。 孟修钦一个没忍住,抱住她的腰,就让她翻过来坐在自己身上。 然后将那份文件给她。 宋漪年抬头第一带头第1页上面,就是红头文件,直接说,“出什么事儿了吗?你被执行为失信人了?“ 137 交男朋友吧 但那意味,宋漪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也不想花心思去想,她已经有足够多的烦心事。 “方小姐,你还有事?” 方羽希双手交叠,撑在宋漪年面前的办公桌上, “宋医生,最近气色真好,是用了什么粉底液?” 她这个话题突然岔开,又很自然地,仿佛女孩子在一起,就是爱聊这些话题。 宋漪年被她问得愣了下,随便说了个化妆品牌子。 方羽希皱了下眉头,又笑得清脆,“这个牌子的粉底液我也用过,也没过多久就浮粉了,那看来不是化妆品的作用,是宋医生的皮肤好。” 一个同事听到这话,也凑到宋漪年面前,打量了她的脸,点头道,“宋医生的皮肤真是轻透,平时怎么保养的?” 说得宋漪年都自己都好奇,抬手摸了摸脸颊。 她天天上十个小时班,下了班还得忙其他的事情,根本睡不够觉。 怎么可能皮肤好。 “我看……”方羽希微微低了头,咯咯地笑了两下,“宋医生是交男朋友了吧!谈恋爱才会让人这么开心。” 八卦最能激荡灵魂。 同事睁大嘴巴,“谈恋爱?是谁?”转头用口型问郝甜,‘是赵厅吗?’ 郝甜眯了下眼睛,手举到脖子处,从左拉到右,做出沙头的手势,‘别瞎说!’ 方羽希话里的讽刺意味根本掩藏不住,眼里闪着挑衅的光。 宋漪年轻笑,本来想说‘也不算是男朋友’,想想作罢,真怕方羽希刺激不到她,反而把自己刺激得发病。 而且若真说出那样模棱两可的话,绯闻立马传出去,估计不少同事怀疑她对象是赵穆加。 还是别给赵穆加惹事了。 方羽希穿着领口宽松的毛衣,因她的动作,正好将锁骨一侧完全展露出来,一点点的红痕若隐若现。 宋漪年也算是挺佩服方羽希的。 不出几秒,她又反应过来,方羽希是故意给她看到的。 不知道方羽希会不会这样故意让孟修钦看到? 宋漪年又很快打脸自己的想法,难道孟修钦说没跟方羽希做过,就没做过么。 谁又知道呢。 如果按照她了解的孟修钦的性格,若方羽希真的敢和别的男人有一腿,估计会被直接被捅两刀,说不定掐死方羽希,都有可能。 这个跟上不上床关系不大,而是不可能容忍背叛。 这种一直站在食物链顶端的雄性,习惯于他人的臣服和顺从,能接受偶尔的乖戾,他们会自动理解为那是闹脾气,甚至当做一种情趣。 可真的背叛他,试试看。 大概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又或者孟修钦说不结婚,是看到方羽希的背叛之后,说的一种气话, 但是又好像不是生气,他说这话时,眉眼间流露的淡定和从容,仿佛不跟方羽希结婚就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 方羽希说的话像是打在棉花上,完全被卸去力道。 宋漪年问她,“方小姐,你背上的伤口恢复得差不多了吧,要不要再做一次镭射除疤,巩固效果?” 一脸真诚,完全就是个关系病患的医生。 方羽希讷讷地说不用,玩得没劲儿,呆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方羽希走后。 郝甜又想问宋漪年,如果孟总真的结婚了,她要怎么办。 可是最终也没有问出口,她隐隐觉得宋漪年的性格,应该是会为自己做长远打算的,以宋漪年当时迅速的离婚,就可见一斑了。 只不过在这件事情上,郝甜高估了宋漪年。 她真没为自己做打算,就是走一步算一步的想法。 计划赶不上变化,不如先别计划,凑合着过吧。 宋漪年从抽屉里拿出那份请柬。 她多少觉得这一套流程有些刻意,现在结婚都流行印刷请柬,多数使用电子请柬,方便直接在微信上发出来,宾客可以直接输入要不要参加,方便统计数据。 要不怎么说科技改变生活。 方羽希这边连订婚宴都印刷规规矩矩的请柬,倒是挺有仪式感。 请柬很简单,是对折的卡片。 宋漪年轻轻打开,里面不是两人的照片,是漫画人物。 她盯着两个人的漫画脸看了许久,可既不觉得像,又觉得不像,这两个漫画脸,安在谁脸上都是一样的。 郝甜感叹道,“这么厚厚的一张纸,真是不环保。而且所谓豪门,怎么这么老土。” 还是花了不少钱的老土。 宋漪年又将请柬放回抽屉,好整以暇对郝甜说,“你恋爱谈得怎么样了?什么时候也给我发订婚请柬?” 郝甜耸耸肩,“分了。” 宋漪年惊讶,当初明明看郝甜很喜欢小帅哥,还努力倒追。 “为什么?” 郝甜大大咧咧地,“亲亲抱抱都好说,他老是想上床,我还没准备好,就分了,宋姐,你说男人是不是都这样,那儿不受脑子控制?” 这问到了宋漪年的知识盲区。 她虚长郝甜几岁,恋爱经验并不太多,而夏涂又不碰她,两个人就是搭伙过日子。 至于孟修钦么,确实有点不受脑子控制的那味道,好像随时随地都可以有反应。 今天早上,她忙着赶往医院,弯着腰穿鞋,直接被他从背后抱住,捞起放在玄关上门,一来一去,导致宋漪年直接迟到。 …… 忙完最后一台隆鼻手术,宋漪年直接累趴在手术室里,坐在地板上缓了半天气。 李添添有了经验,知道她辛苦太久,给她拿来一罐葡萄糖。 宋漪年喝了两口,眼前的黑影才散去,总算回过点神来。 李添添经常辅助她做手术,培养了一定的默契,见宋漪年有了点精神,转身去扶从病床上下来的患者,“你好好休息,伤口一周不要沾水,一周后来复查。” 患者是个20出头的小姑娘,很淡定,“知道了,李护士,我这都是第三次隆鼻了,有经验了,你不用担心。” 女孩子审美被网红影响,之前隆了个韩式综合,现在又赶纯欲风的潮流,要求做个自然的、山根没那么高的。 宋漪年劝说不动,也就给她做了。 趁着李添添和小女孩说话的功夫,宋漪年扶着墙站起来,缓缓地回到办公室。 手机摆在办公桌上,有数通未接来电。 是孟修钦。 宋漪年回过去,“怎么了?有急事?” 138 会做好的 孟修钦的气息沉了沉,才问,“刚做完手术?” 宋漪年,“嗯,这个手术比较复杂,等先把患者填充的硅胶取出去,再填充进去耳软骨。” 说完,就发现这话多余了,跟孟修钦说这些个专业性东西,他恐怕也听不懂。 孟修钦倒挺有耐心地,“你们女人真是没事找事。” 宋漪年听了不太舒服,“你怎么知道患者不是男的?这年头男人做整容的,也数不胜数。” 孟修钦语气冷下去,似乎不满她顶嘴。 “宋医生,你是脾气见长了,我找你,不是听你跟我争论高低的。” 宋漪年发现自己的情绪被不自觉地带歪了,顿了顿,沉声道, “你说吧。” 她内心真希望能听到一些好消息,关于她父亲车祸的进展,好安抚下她这颗被工作摧残的疲惫心灵。 可惜万事没那么简单,孟修钦压低了声音, “等会儿谭董会约你吃饭,你推辞掉,把地点约在一会所。” 按照之前谢天赐的交代,宋漪年得对谭董这位大学校友,热情一点,这会儿孟修钦叫她推辞邀约,她不明其意,“为什么?” 孟修钦,“孟青岩会去一会所,他拿下了北城的一个医疗动态平台项目,要带团队去庆祝。” 宋漪年懂了,这是让她不露痕迹地将谭董,引荐给孟青岩。 谭董这个人在国外呆了多年,积累下一定身家,这几年才回到华国,开始做投资,离开故土以久,对国内的情况,已经不够了解。 也正是因为他在国外,才会先认识在国外干过的孟修钦,而孟修钦是不可能主动将他介绍给孟家其他人。 没听到她的回答,孟修钦的音调又提高了几分,带着一点烟嗓的缥缈感。 “你在听吗?” 就这个嗓音,宋漪年都能联想到他抽完烟的模样,衬衣挽至手肘,头微微倾斜,修长手指捏住烟,慢条斯理地将烟头捻在烟灰缸里,手前臂肌肉却依然紧绷着。 他总是那么紧绷着。 宋漪年轻声,“听到了,会做好的。” 这回答显得温顺,有些出乎孟修钦的意外。 他也温和地“嗯”了声。 …… 紧接着,宋漪年就接到谭董秘书的电话邀约,她按照孟修钦的要求,将见面地址改在了一会所,并叫了几个波士顿大学的校友作陪。 这位谭董是校友会的主席,最是热衷于参与这类社交活动。 他久在国外,早就看腻了欧域女人的粗狂,想见识下国内会所里东方美女的风情,回忆下青春。 一行人到了一会所。 一会所带点夜店性质,彼时一楼大厅音浪鼎沸,偌大的舞池上空,有二层悬空的卡座。 宋漪年特意选在卡座里最好的位置,既能看见上下两层的美女跳舞,又有一种睥睨天下的感觉。 谭董很喜欢,一坐下,脸上就挂着笑。 不多时,就有年轻女孩聚过来,哄得谭董心花怒放,竟允许他们站在卡座椅背上,对着舞池跳舞。 宋漪年就在一圈白花花的大腿包围下,和自己的闷酒。 灯红酒绿销金窟,莫过如此。 美人在怀,谭董问,“宋医生,以前你在波士顿大学读书,但在米国怎么没见过你参加校友活动?” 宋漪年为他倒了一杯酒,“当年穷学生忙着糊口,没什么时间参加校友活动。” 那时候校友活动最爱就是去华人街吃个火锅,倒不是花多少钱,但宋漪年打工没时间参加而已。 她现在想起来那种生活,也不知道怎么挺过来的,好像心里就一种强烈的信念。 想读完书,拿到文凭,当医生。 然后拿回葵涌。 就凭着宋志成临死前的一句遗言,宋漪年记了十多年。 谭董喝着酒,脸上的笑容虚浮,带着一种怜悯。 那种怜悯,宋漪年曾经在其他同龄人脸上见过。 记忆被迅速拉回十几年前。 穿着校服的女孩趾高气扬,抱着胸,昂着头,脸上带着同样的怜悯,“宋漪年,你真是个可怜虫,你爸爸出车祸死了,你们家破败了,居然还有脸读我们学校,还抢我的男朋友。” 宋志成去世的消息,传遍了宋漪年就读的国际学校。 她迅速被小圈子排挤,一开始也没觉得有什么,自己一个人独来独往,也就罢了。 大概是落难的美女,特别容易激起青春期男孩的保护欲,她反而收到了比以往更多的情书。 其中就包括这位校服女孩喜欢的男孩。 但宋漪年根本没看过那些情书,也不知道那个男孩是谁,直到她被人堵在厕所里,浇了满身的冷水,才大概明白其中缘由。 女孩骂骂咧咧了一堆,宋漪年都冷眼旁观,到女孩骂到孙茵头上,她眼里才燃起了火。 女孩见状,要上前打她,被她直接反手扇了几巴掌,最后没背景的宋漪年被记过退学。 后来是孙茵当时跟着的男人想了办法,又把宋漪年塞去公立学校借读,她才有学上。 从那之后,宋漪年就老实了,再也不给家里添麻烦,次次考年级第一。 宋漪年是高傲的。 高傲的人不能容忍被人践踏。 葵涌就成刻在她心底的伤。 会场里的一阵尖叫和口哨声,打断宋漪年的思路。 她倾身往楼下看,一群穿着齐腿根短裙的漂亮女孩,手里捧着香槟,香槟上绕着一圈烟火,绚烂无比,将香槟往一个女孩子身上淋。 那女孩子怎么说,几乎就等于没穿衣服了。 周围一群男人笑着,拍照。 谭董却看向坐在首座的男人,“宋医生,你认识那个人吗?” 宋漪年也看向那方向,孟青岩坐在一群狗腿子中央,正淡定着抽着雪茄,一看就是气度不凡的老板。 …… 酒酣之后,宋漪年出去透了会风,呆够了时间。 相信谭董已经找上了孟青岩,才又带上若无其事笑容,回到卡座。 她试着将话题往孟修钦那边引,就听出谭董言辞闪烁而转移话题。 趁着谭董转头看身后美女跳舞时,宋漪年微微俯身,看见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弹出了微信消息,发信人是孟青岩。 这事儿也就妥了七八分。 139 讨债诡 宋漪年狠狠的在孟青岩面前邀了功。 想必十分满意和谭董的合作,孟青岩从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到宋漪年面前。 “辛苦了,宋医生这算是一点小小意思。” 宋漪年一看这是瑞士银行的卡,她知道这种外资银行在国内并不做个人储蓄业务,这卡想必是境外的卡。 宋漪年抓起卡,看了看正反面的花纹,心里掠过许多不真实的感觉。 有钱人赚钱竟这么容易,当当信息的掮客,打打消息差,就能入账几许。 她笑着将卡放回桌面,递了回去,“不必了,我应该做的,符合契约精神而已。” 孟青岩笑,“一点零花钱,你们女孩子喜欢,拿去买包买衣服随便用。” 宋漪年就收了下来。 这卡里轻轻松松就是她一年的工资,而她要哼哧哼哧的在手术台上做,一年做几十台,上百台手术,还不说挑灯夜考试好些年。 如此轻松地,拿到这么多钱,爽不爽? 爽。 所以云端之上,才叫人前赴后继。 …… 冰冷阴暗的房间里,漆黑一片。 窗户半开,风雨呼呼地刮过树梢,如同凄冷的呜咽。 孟修钦尚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猛然听到楼上传来女人的尖叫声,连绵不绝。 无暇多想,他提脚疯狂地跑上楼。 粘稠的血水顺着楼梯往下流,恶臭,昏浊,直往他身上扑。 “是谁?” 回声打在空荡荡的门廊上,激起无数的破碎,平添一丝恐怖。 清冷的风从身后直逼而来,不给他的反应时间,孟修钦的腰上受了一个重击。 咚地一声闷响。 他疼得蜷缩在一滩血水里。 疼痛从后腰处蔓延上来,连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肉都不曾放过。 昏暗中,他好像要抓住什么东西,像是女人的脸,却又抓不到。 那种骤然失去的感觉,像是生生地把心剜了下来。 那疼痛将他惊醒。 孟修钦坐起上半身,直喘着出气。 余光打量到屋内的家具陈设,才反应过来,这是他很久很久没有住过的孟家老宅。 沉了会呼吸,他站起来,穿好衣服就离开。 刚下楼,他看见客厅亮着一盏落地灯。 灯旁的沙发上坐着一个长者,闭目养神,脸上沟壑被昏黄的灯光下所柔滑,却仍然显出几分苍老的味道。 孟北照听见了声响,睁开眼,一改疲惫神色,炯炯有神如鹰隼,“你怎么起来了?这么晚了不睡觉。” 上下打量他这一身行装,“一个月才回来吃一次饭,现在你要去哪?” 孟修钦早已经想好了说辞,“回公司,有点事情要处理。” 孟北照根本不理,冷冷的哼了一声,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朝他走了两步。 “大晚上的公司能有什么事情?难不成少你一个,孟氏就不运转了。” 也不是舍不得这个儿子,更多地是感觉不被尊重。 活到这把年纪,孟北照早已经受不了一点点的忤逆。 孟修钦垂手站着,打算以退为进,听老爷子发泄完,自然会放他走。 孟北照开始惯常训人, 听说你和一个女人住在一起了。那女人是谁? 孟修钦手一下捏紧。 他早料到这件事情迟早会传到老爷子那里,但真的被当面质问,多少心里还是有些波澜。 “玩玩而已。” “玩玩而已?” 孟北照重复着他的话,语气却变得不好,“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个女的是谁。你玩女人我不反对。但是这马上就是要结婚的档口,你别再惹出些事情来,好不容易没了一个林季惟,你别惹事儿,方家那是不计前嫌,看你劣迹斑斑,还愿意跟你联姻。” “你别到嘴的鸭子又飞了,还破坏我们和方家的合作。” 话是这么说,其实孟北照心知肚明,方家之所以还愿意跟孟家联姻,除了看重跟孟家的合作,也主要是方羽希有癫痫。 好一点人家肯定不愿意娶她,门楣太低的话,方右泉又看不上。 所以孟修钦玩个把个女人,方家不太在意。 彼时,孟修钦还沉浸在刚刚的那个梦里面,语气多少有些低落。 “我不结婚。” 孟北照脸色登时凝固,眼尾骤起深深的纹路,显出一丝凶狠。 “结不结婚,由不得你。” 他到底老了,身高有些萎缩,以前还可以平视的儿子,现在居然要轻轻仰头才能看清楚孟修钦的脸,这让他在无形当中,又怒火重生。 “你生是孟家的人,就要为孟家的利益做考量,没什么由着你自己来的。你要是不喜欢方羽希,嫌弃他有病,结了几年之后大不了在外面玩,方家肯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过个几年方右泉老了,你离婚就是了。” 当父亲的自以为苦口婆心,但这一教训全扔进了水里,泡都没有一个。 换回来孟修钦轻描淡地一句。 “反正我不结婚。” 他转身朝外走,门砰的一声关上。 动作显示他的态度。 听了半会儿墙角,孟芯儿才从厨房里捧着一杯水出来, “爸,你喝一口。你别跟四弟置气。他就那个性格。不过你也别逼他太狠,他个性混,谁也逼不动他了。” “结个婚跟要他的命一样,这么倔的性格,也不知道像谁。” 孟北照气得说话,都有点发颤。 孟芯儿笑笑,像哄小孩一样,将茶捧到孟北照面前。 这会儿孟北照看自己这个常年被忽视的女儿,心中又几分怜爱。 以前有长子有小儿子,他难免忽略,这个在中间的女儿,等孟芯儿长大,他又嫌她穿衣服总是中性另类,惹起闲言碎语的。 如今人老了,心情总是郁郁,大有老骥伏枥之感,有个孩子在身边,带来些许慰藉。 孟北照对孟芯儿说话的态度,又软了几分。 “行了,你早些睡吧。” 等孟芯儿一走,孟北照心里又不得劲儿。 都说生女儿是招商银行,但孟芯儿这个模样,估计也嫁不出去了,能给他带来的利益有限。 那喝过两口的茶又不香了,他大手一挥,茶杯摔在地上。 “没一个有用。生孩子简直都是一群讨债鬼!” 140 奇迹 当孙茵的电话打过来,宋漪年才发现这都过了一个礼拜了,孙茵居然还待在云城。 她太忙,都把孙茵给忘了。 宋漪年一拍脑门,想起来自己确实很久没有去探访条条了,赶紧去往医院,路上顺带还给小孩子买了一点儿乐高玩具,是条条喜欢的星战主题。 到了医院病房里,条条小朋友头上缠着一圈绷带,坐在床上,玩ipad,兴奋得小手乱舞戳屏幕。 孙茵在一旁笑纵容他,甚至还亲手给他端水。 除了孙浩朝,没见孙茵这么伺候过谁,极有有耐心地把水递在条条的嘴边。 条条就着她的手,喝了两口,头往后一仰,“奶奶不喝了,谢谢奶奶。” 孙茵笑着抽纸,擦干净他嘴边的水渍。 又问他,“吃不吃苹果,奶奶给你削苹果。” 条条摇摇头,忙得很,没空吃苹果。 宋漪年走过去,将乐高玩具放在床头,“妈,你怎么还在这儿?” 孙茵一看见她,脸上挂着的笑容就淡了两分,“你怎么跟妈妈说话呢?什么叫我还在这儿!没有我在这儿谁照顾他,他爸爸一天到晚忙的不行,姑奶奶那边又因为那个淘淘小朋友,一时抽不开身,除了我来就没人照顾。” “他天天身边不是司机就是秘书,我得陪他玩玩。” 在陪小孩玩这方面,孙茵是有经验的,当年她一手拉扯大了孙浩朝。 条条看见宋漪年特别兴奋,但又舍不得手上的ipad,头也不抬着,打招呼直接,“姐姐好,姐姐坐,姐姐喝水。” 宋漪年也就不忍心打扰小朋友了。 “妈,你晚上睡哪儿?” 孙茵接得自然, “晚上没人陪夜,我睡沙发,有人陪夜,我就住酒店,小赵给安排了。” 宋漪年无奈,“你就这么喜欢带小孩,干脆去当家政好了,带个够。” 孙茵放下手中的苹果,眉毛往上扬了扬, “那别人家的小孩有什么好带的?自己家的才好带。” 一句自己家的,听得宋漪年直摇了摇头。 孙茵似乎有些触景生情,看着低头玩耍的条条,叹气道, “说起来也怪,本来一开始要不是看着小赵的位置高,一想他这么大个儿子多少,你嫁给他,多少有些吃亏的,我跟她儿子相处久了,这孩子跟他爸一样脾气好,会说话。” 她抬头看向宋漪年,有点惊喜那味道, “这孩子有点像你,你看他抱着ipad那个神情,那动作跟你小的时候挺像,总之咱就是有缘,命中注定该做一家人。” 抚了抚条条的脑袋瓜,“你说是不是啊,条条?” 条条开心地点点头。 孙茵又问,“你新搬的房子在哪,带我看看,我总得看看我闺女居住的环境吧?” 宋漪年不敢带她去。 要给孙茵发现她住在孟修钦的地方,估计立马倒戈,不希望她和赵穆加来往,反而唠叨着让她做孟修钦的小三。 宋漪年推脱,“等我收拾收拾,家里乱,下次吧。” 一听她家里乱,孙茵又作罢,不想去给她收拾屋子。 141 北城 宋漪年顺了顺耳边的发丝,她下眼睑上粘了睫毛膏,对着走廊上的穿衣镜,伸手去揩, “我出去一趟有点事情。” 孟修钦把牛奶杯“砰”地放在中岛台上,“大周六的,你不休息,往外面跑做什么?外面又在降温了。” 他这话有那么点不舒服的意思,大概因为宋漪年不愿意说实话。 说出去有事儿那就等于没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出去有事儿。 宋漪年停下手中动作,转头来看,不明白他发的哪门子邪火,“我穿了厚毛衣。” 孟修钦沉下脸,“我是问你这个么?” 宋漪年盯着他的眼睛,想了想,“改我爸爸卷宗的人找到了,我就是去看看情况。” 孟修钦沉默几秒,发现她眼神明朗,不像是在说慌话。 “谁帮你找到的?赵穆加?” 宋漪年不可置否。 孟修钦也没有喝牛奶的心思了,举杯将剩下半杯牛奶,倒进水槽。 “赵穆加可真是上班太闲了么?还帮你插手管这些事情。” 得了别人的帮助,宋漪年下意识地维护赵穆加。 “我让你帮我查,你不愿意。他帮我查有什么问题。他在系统里面认识的人脉比你广,可能就是查得比较快。” 孟修钦的眼神冷了下来。盈满了不屑。 “他比我人脉广?” 须臾,唇角又忽然扬起一抹微笑,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也对。不管怎么样。他帮你查到这些事,这是好事。你去看看正好。” 宋漪年一怔。想到这似乎是第1次见孟修钦这么好说话,没有诋毁赵穆加。 她伸手拍了拍毛衣,抓了大衣,往门口走两步,低头看见一个小行李登机箱放。 “你要出差?” 孟修钦点点头。 “北城那边有点事儿,我过去看看。” 宋漪年嗯了一声,表明知道了。 她这种淡淡的深情,倒叫孟修钦痒嗖嗖地,不舒服。 他不喜欢被人忽视。 “你不问问我去哪?” 宋漪年稍微弯了一下腰,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平底鞋,比划两下又放回去,还是拿出一双高跟鞋换上。“我没你那么多好奇心。” 蹬了两下脚,穿稳了。 人就是这样,别人不问,你反而想说, 别人打破砂锅问到底,你反而不想说。 孟修钦不知不觉地解释,“我去北城处理一些公务。那个谭董现在和孟青岩在合作,我可是亏了不少钱,走了一些项目,我总得找人补位。” 宋漪年点点头,“知道了。你不必给我交代。” 她有些奇怪,奇怪孟修钦忽然的坦白。 孟修钦也走过来,开始整理衬衣袖口。 “我不是给你交代。只不过现在你帮我稳住孟青岩,我得时刻让你知道情况,否则你怎么应对他。” 宋漪年的心思飘的老远,心里只记挂着今天她要去办的事情,孟修钦说什么,她都是左耳进右耳出,就又嗯了一声。 孟修钦见她这个态度,就起无名火,舌尖抵了抵后槽牙。 她嗯什么嗯。 孟修钦提了拉杆箱,说送宋漪年一程。 两人到了停车场,上了车,可车子开出去老远,却似乎在兜圈。 宋漪年问,”这去哪儿,去机场也不是这个路。” 孟修钦坐在后座另一侧,“机场高速很堵,所以走这条道。” 宋漪年惊讶,“机场高速还会堵?那是专门用来开车去机场吧。” 孟修钦缓缓的说,“出车祸了。” 宋漪年可没那么容易上当,立马拿出手里的百度地图翻了一番。 机场高速非但没有堵车,反而通畅无比。 她有些恼,“你就是故意带着我兜圈子,不就是不爽我没告诉你我要去干嘛了,我都跟你说了,为什么你还这么小心眼?” 孟修钦被她戳中心思,他就是故意带着她兜圈子,想让她迟到。 宋漪年头往后一仰,特别自在,“你兜吧,大不了把你的飞机兜迟到,我今天不去学校,明天还能去。” 孟修钦轻轻地嗤了声,像是听到,又像是没听到。 他合上双眼,开始养精蓄锐。 车子停到航站楼2楼国内航班。 宋漪年也轻轻地切了声。 还以为孟修钦真的不怕耽误登机呢,结果他并没有。 下车后,孟修钦提着箱子,走到后座,从外用指节敲了敲车窗。 宋漪年不解地落下车窗。 孟修钦说,“司机这段时间派给你,你想要就自己直接用就行了,不必告诉辛奇。” 有免费的交通工具,让宋漪年很开心,总比搭车强,也不用自己开车费油钱。 “好。” 终日阴雨连绵,灰暗的光洒在她脸上,倒显得出了她皮肤的瓷白,染了一层光圈。 人长得清丽,倒是赏心悦目。 孟修钦抬手摸了一下她的脸。 “我走了。” 宋漪年却有一刹那的失神。 这场景似曾相识,灰暗的阳光,清冷的风,以及某个人曾对他说我走了。 孟修钦看见他脸色的凝固,眼神短暂地失去聚焦点,问道,“想什么呢?” 宋漪年回神,摇摇头,“没事,你走吧,我只是想起了某些电影里的场景挺类似。” 孟修钦没多想,转头就走了。 他少见的穿了一件长长的风衣,显得人更高更挺拔,在络绎不绝的人流里,尤为醒目。 宋漪年目送他融入人群里,转头吩咐司机开车。 车出去数十米,宋漪年突然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估计是大姨妈要大驾光临。 司机又将车开到1楼国际航站口。 车刚停稳,宋漪年看见一个女人正从前方的车里下来,对着像是管家一类的人说话,“方叔,你把东西放在这吧,我自己进去就行,你告诉爸爸不必担心我,我到了北城会给他打电话。” 是方羽希。 宋漪年将放下的车窗又合上一部分。 她坐的这辆车并不是孟修钦常坐的那辆,大概方羽希并不知道这个车牌号,朝她这边看了一眼,却没有发现什么特别。 方雨欣回正身体,又和这位长者说了几句话,才提着她那粉红色的布满大奢侈品logo的箱子,走进航站楼。 宋漪年忽然就猜到,方羽希是和孟修钦一起去北城的。 142 融入 刚因为得到免费车马坐的好心情,就被无缘无故地受了影响。 宋漪年心里涩了两下,又自嘲道,“有什么好不爽的?” 不是一开始就知道的么。 直到方羽希走远之后,宋漪年从车上下来,快步走到洗手间。 她刚进入小隔间,脱下牛仔裤,看见内裤上一点点红色。 宋漪年换上备用的卫生巾,感叹自己幸好提前做了准备,否则今天她可就丢人丢大发,去不成学校了。 又摸出两颗止疼药,吃了之后,宋漪年从洗手间出来,迎面碰上一个熟悉的身影,吓了一跳。 “你怎么在这儿?” 夏涂看见宋漪年,精神挺恍惚,好像被人抓住什么小秘密一样。 宋漪年沉了一口气,你怎么还在这儿?没有回杭城区去?“ 她听说过夏涂公司濒临破产的事儿。只以为夏涂会忙于清算,没空来粤省,正好不去忍陈灿。 那是夏涂奋斗了好几年的公司,一朝要破产,宋漪年本有点同情夏涂,但一想起陈灿,她又作罢。 不想去趟这趟浑水。 夏涂愣愣的看她一眼,眼神极不对劲,一言不发,匆匆忙忙走进洗手间。 宋漪年觉得奇怪,夏涂的神色怎么都不对。 在一起几年,她对夏涂还是有些了解,很少见他这样鬼鬼祟祟,老实说,当时夏涂搞上陈灿的时候。可是一切正常,叫人看不出一些破绽。 宋漪年没多想,又回到车上,去了云城实验外国语学校。 她和赵穆加约定,就在校门口附近会合。 宋漪年下车到的时候,赵穆加早已经在等候。 司机说,”宋小姐,我可以等你,就这旁边有个停车场,我就在那里等你。“ 他这车开进学校也是高调,宋漪年可不想引起任何的麻烦。 她想了想说行。 正好司机在这儿,等会儿他就不用坐赵穆加的车了,多尴尬。 赵穆加看见这车,神色不太对,等之后宋漪年回过头来,他又换了展颜一笑, ”小宋,我们进去吧。” 赵穆加是打着来看儿子的旗号,来学校,赵纯读的这个是寄宿学校,每个月只放两天月假的时候可以回家,平时都住在学校里。 赵穆加先带着宋漪年,去见了赵纯的班主任。 班主任一早就知道赵穆加会来,早已经恭候多时,“赵厅,赵纯这会儿正在操场上打篮球呢,我带你去看看,你跟我来。” 三人穿过学校的花坛教学楼,去到背后的大操场上。 操场上倒是挺热闹的,年轻学生聚集,有跑步的,打篮球的,踢足球的,还有遛弯的。 这会儿天气已经晴了,许多人在草坪上踢足球,身上衣服上一滩稀泥。 不远处的篮球上,突然想起一阵高呼,“漂亮!” 宋漪年往那边一看,是一个中学生模样的男孩子,青春洋溢的投篮,几乎百发百中。 那年轻男孩子的荷尔蒙初初显露,脸上笑容阳光明媚,捏开嘴露出大白牙,穿着。骑士队的球服。 班主任走过去,“赵纯,你爸爸来了。” 那少年正是赵纯。 赵纯看见赵穆加的一瞬。先愣了一下脸上,又隐隐地喜上眉梢,也顾不上旁边给他递水的小女生。赶紧迎上来,“爸,你来了。” 那种快乐是藏也藏不住。 赵穆加拍拍她的肩膀,想问他学习情况。 却被赵纯在看见跟在赵穆加身后的女人,眉眼骤冷, “宋医生?” 这态度不算好也不算差。 宋漪年明白,当时赵穆加前妻去世的时候,条条还是个小朋友,对母亲没有什么依恋,而赵纯就不一样了,他当时已经是懂事也有一些回忆的年纪,肯定在心中对他母亲的记忆非常的深刻,不希望有人代替他母亲在赵穆加心中的形象。 宋漪年和善地打招呼。 赵纯转头对赵穆加说到,“爸你来看我就行,你把她带来是什么意思?” 赵穆加也有点儿却理直气壮的说,“我找小宋有事儿,正好顺路就过来一起看看你。” 赵纯不乐意了,“她凭什么来看我?她谁呀她,还有你找她能有什么事儿,她是整形医生,难不成你是要整容还是要做医美?” 赵穆加顺着他的话,一听来了些兴致, “我打除皱针行不行?被你和条条气的长了多少皱纹,就不知道,我想显年轻一点。” 赵纯梗着脖子,“胡搅蛮缠,胡说八道。” 完全是跟爸爸撒娇的小男孩。 宋漪年很难想象,这样青春的一个小男孩子,会被他爸爸在夜店门口扇了一耳光,会去做不好的事情。 赵穆加正了颜色,“怎么跟爸爸说话呢?” 他脸色一一板正,这会儿又有点做家长的一些威严,有些成熟的那种沉稳。 赵纯心理上还是怕他爸爸,当下没说话,又气不过。 脸逐步涨得通红,把赵穆加刚递给他的东西,往地上一扔,转头跑回篮球场。 班主任叫了他几声,他都不答应,又融入一群男孩,开始疯狂的奔跑传球,像是撒气一般。 赵穆加摇摇头,对班主任说,“算了,随他去吧,他这个年纪反正力量用不完,没地花,让他发泄干净。” 抬脚往前方走,宋漪年就跟在他身后走了一段,看见一幢宿舍楼。 赵穆加来过几次,对赵纯住的地方轻车熟路。 这学生宿舍是4个人一个寝室,上面是床,下面是书桌。 男生宿舍么,什么衣服啊篮球啊乱七八糟,一大堆袜鞋到处乱扔,空气中还有那么一点点臭袜子的汗味。 宋漪年忍不住捏了捏鼻子,才舒坦点。 赵穆加将手中的东西放在靠窗的一个书桌上,那想必就是赵纯的位置。 靠在赵纯旁边的那个位置,不同于其他3个混乱的桌面,而是保持的一尘不染,摆着小小的绿色植物,几本书几支笔以及一个象棋盘。 宋漪年说,“这小孩真爱干净。” 班主任嘿嘿一笑,“那是蒋劲,这孩子就是很乖,他来读这个学校。还是拿奖学金来的呢,高薪挖过来的。是清华北大的苗子。” 143 不舒服 宋漪年一听蒋劲的名字。和赵穆加交汇一个眼神。 蒋劲正是她要找到那个警察的孙子。 两人在这个寝室坐了一会儿,赵纯的班主任是不太懂得社交的人,和赵穆加随意的聊了几句,气氛就有些尴尬,反倒是赵穆加非常从容地打听寝室的情况,了解学校的课程体系。 可又在听到赵纯的成绩后,不停地摇头。 班主任反而安慰他,“赵厅,你不用太担心,赵纯他聪明,就是心思不放在学习上。” 宋漪年趁这个机会走到蒋劲的位置上,看见书桌上的一本书,顺手翻了翻。 书的扉页上写着送孙子蒋劲。 字体遒劲有力,可以想象下笔人对孙子的疼爱和寄予厚望。 班主任又说,“蒋劲什么都好,就是从小单亲家庭长大,没有妈妈,跟着爸爸跟爷爷长大,比较早熟,又比较一个稳重的孩子,不管怎么批评他,他也不说话。“ 宋漪年和班主任聊了一会儿,没见着蒋劲的面,说是他在图书馆学习。 宋漪年也不打算打草惊蛇。 她和赵穆加从赵纯的宿舍出来,赵纯还没回来。 到了底楼,赵穆加接到一个电话,到一边聊去了。 宋漪年在一旁等他。 一个看起来单薄瘦小的男孩,坐过来,看了看宋漪年,又羞涩的低下头,用余光又打探她几眼。 也许是青春萌动的年纪,对宋漪年这样漂亮的女人心生好奇,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宋漪年回看他,他又不好意思,耳朵发红,直往前面冲。 后面手上单手提着书包的男同学跑上来,压住他的肩,“蒋劲,走那么快干嘛?” 宋漪年眼皮一跳,看着蒋劲从她眼前走过,身体随着他的动作而转动,最后目送蒋劲的身影,消失在宿舍大楼。 赵穆加聊了会儿,回来,“小宋,别着急,这事儿也慢慢来。” 他看宋漪年在沉思,还以为她是因为没什么进展而在伤心。 宋漪年点点头,随后出校门,坐了司机的车回家。 她合衣躺在床上,蒋劲这孩子看起来就是个认真读书的小孩,从他身上目前没什么入手的。 而她注意到蒋劲的家庭应该是比较和谐,一般现在年轻的小男孩很少有喜欢下象棋的,玩手机打游戏,沉迷二次元。 蒋劲下象棋,估计是跟家里的老年人,也就是他爷爷有关系。 但一会儿,宋漪年又不确定,万一人家小孩就是自己喜欢象棋呢。 再说象棋又能有什么突破口,象棋就是象棋而已。 宋漪年有些沮丧,心中一团乱麻。 不知道从退休的蒋劲爷爷嘴里凹出来,是谁让他改卷宗,又因为什么改卷宗。 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只单单把日期改往后推了几天,推那几天是为了什么? 除夕夜又有到底又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带着一肚子的疑问,宋漪年躺在床上就睡着了,灯也没开。 几个小时候,她是被郝甜的电话吵醒的。 郝甜打个电话,“宋姐我发给你的截图,你看了没有?” 宋漪年迷迷糊糊的,喃喃道,“什么截图?” 郝甜说,“你现在退出通话,但别挂电话,去到微信,看我发给你的截图。” 宋漪年照办,点开截图一看。 睡意清醒了几分。 倒也不是什么别的东西,这是方羽希的朋友圈。 她靠在一个男人的身上看烟花,地址是北城环球影城。 时间刚好在10分钟以前。 虽然男人只露出一个手臂,但宋漪年太熟悉了。 那个手臂最近天天揽着她睡觉,隔着屏幕,她几乎都能闻到孟修钦肌肉上淡淡的味道。以及那个肌肉贴在她脸颊上的感觉。 早上宋漪年看见方羽希出现在云城机场,就知道她肯定是跟孟修钦去。 当时她的感觉还没有现在强烈。 也许是人到了深夜,思维特别的脆弱,感官也会被无限放大。 这会儿她心里冒起一种,一种不知道怎么说的感觉,无法去形容,有点涩又有点生气。 每天晚上抱着她不让她松开的一双手,也是可以给其他女人靠的。 宋漪年忽然就觉得在这个床上躺不下去了。 气不过,发了一条微信:[祝你旅途愉快。] 她慌忙的站起来,开始收东西,之前她搬过来的时候没带什么东西,只带了一些日用品随身物品,以及关于宋志成的笔录和照片。 一股脑儿地全放进行李箱里。 出了门,宋漪年给郝甜打电话,他就是疯狂的想离开。 孟修钦的那个地方好像一秒钟都待不下去。 可能那个房子孟修钦带过其他的女人回去,她宋漪年绝对不是第1个出现在那里的女人,尤其这照片好像给了她画面感。 她闭上眼睛,都能想起孟修钦跟其他女人翻云覆雨的模样。 无数的倾诉欲没有地方发泄,因为郝甜没接电话,估计在外面浪。 李添添的电话打进来,问她一些工作上的事。 今天他在今天值班,正好有个病人换了药,可之后发现病人有一些过敏的反应,所以问宋漪年要不要改成其他的药。 宋漪年告诉叮嘱他之后,李添添注意到电话那头有许多车流往返的声音。 “宋姐你在哪啊?” 宋漪年只好说在外面。 大晚上11点在外面。 李添添反应过来,感觉自己心里的预言是不是被说中了。 之前郝甜发的那张截图,发在3人小群里面的,不是单独发给宋漪年的. 因此李添添安慰他的宋姐,“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啊?你心情不好的话,不想回孟总那里去住,那就去我那里去住吧,正好我今晚上值夜班,我女朋友在家,你们两个可以作伴。” 144 他在调查谁 宋漪年也想过去酒店,但去酒店真的是空荡荡,一个人心里恐怕更难受。 她心里那种不知所谓的滋味,让他觉得有些难以招架。 此刻,她需要一些来自人的温度,来自人的温暖。 宋漪年选择去了李添添住的地方。 到了他家的小区,李添添提前给门卫打了招呼,宋漪年很容易的通过了门禁上楼去。 李添添的女朋友小高,等在门口。 “你就是宋姐吧,添添跟我讲了你会来,正好跟我作伴。” 宋漪年,“打扰了。” 小高表示,“不会。” 宋漪年将东西放进屋里。 小高是带货主播,两室一厅的房子里,塞满了各种商家送的货品。 给宋漪年睡的那个小房间里,也塞满了各种螺蛳粉。 宋漪年洗完澡出来,看见小高正在铺床单床,赶紧上去一起弄。 铺完床,小高就回去睡觉,说明天还有一场直播要做。 宋漪年就在这个螺蛳粉之中,躺在那个单人床板上。 单人床板很硬。 这会儿她突然想念孟修钦家里的席梦思大床垫,那床垫质量特别好,所以孟修钦的腰也挺好的。 他在某些时候冲势的时候,腹部肌肉紧绷,一层层薄汗浮出,她的手指尖就顺着那个腰线,往后滑环过他的腰窝,就能摸到他腰间那一串伤疤。 宋漪年以她的第六感知道,孟修钦那一圈伤疤,估计大有文章。 以前她以为孟修钦愿意跟方羽希在一起,是为了方家的势力,可她在孟修钦家住了一段时候,发现孟修钦对方右泉的态度,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谄媚。 他又觉得自己错了,想到方羽希之前去除的那个背上的伤疤,进行大胆的猜测,也许是方羽希在关键时刻救过她,他才会愿意在和方羽希在一起,哪怕她有隐疾。 至于爱情,宋漪年不知道孟修钦有没有爱情。 以前她以为他爱林季惟,但后来又发现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儿。 而对方羽希好像也不是爱。 也许孟修钦这个人就不会爱。 谁说男人一定要有爱情,有女人有床伴有事业,也许他爱的只是他自己。 宋漪年也许认床,一晚上几乎没怎么睡着。 她就在李添添家住了几天。 一开始不习惯,但找房子没有那么容易。 之前她租的房子已经退了,等她现在联系房主的时候,房主是说什么都不愿意再租给她,后面又在她的追问下,只说有房客租了最更高的价钱。 宋漪年又继续开始找房子,但找房子并没有那么合适那么容易。 除此之外,她住在李添添家倒也没觉得什么习惯。 小高是个直播主播,大部分时间都在家,似乎没有其他的资源机构,就是自己在做账号。 而李添添的生活节奏跟宋漪年大部分还挺一致的。 宋漪年偶尔觉得不适,也就是夜晚时候,旁边房间偶尔会传来那种男女之间的声响。 但频率也并不高。 想想李添添是个20岁出头的精壮男孩子,居然在这种事情上好像还不算很频繁。 145 在这里 女声低沉,相当与众不同:“爸,老四应该没有在查他妈妈的情况,小妈去世的时候,老四才几岁大,估计没什么印象了,而且小妈车祸手术失败意外去世,爸爸你忽然这么提起,难道这里面有什么蹊跷?” 宋漪年没听过这些嗓音几次,但孟北照和孟芯儿父女的声线,各有特色,很有记忆点。 她秉足气息,不自觉地朝二人的方向靠了靠。 孟北照冰冷的声音,穿透墙体而来,“能有什么蹊跷?连警察都定论是意外,但抵不过老四这个人,想法异于常人,非得去查一查才甘心。否则就北城一个医疗动态平台的项目,还不到千万,他至于亲自去出差,抓得这么紧?” 孟芯儿亦在孟氏集团内部任职,从商业的角度去回答,“医疗行业发展迅速,老四想抢得先机,比较重视,实属正常。” “你倒是护着你这个弟弟。”孟北照哼哼两声,似信非信,声音里又带了点不悦,“一个订婚宴而已,老四干嘛请这么多人,连葵涌的员工都请过来了.” 孟芯儿笑笑宽慰父亲的心,“反正就当是员工福利了,而且吧这也不是老四的意思,葵涌那边是方羽希发的请帖,而且请这么多人,听说这也是大哥的意思。” 孟青岩不语,似乎在思考什么,尔后又轻嘲一声,“奇了怪了,青岩这做大哥的,平时看见老四就非得跟他争个高低,这会儿又关爱起他弟弟来了,将他的订婚宴操办的这样隆重。” 孟芯儿不轻不重地戳了一句,“大哥有经验。” 这话儿说的是实情,但估计惹得孟北照想起当时孟青岩和林季惟求婚,最后操持了同样隆重的订婚宴,最后却闹出不好结果的事情。 孟北照徒然提高了声线,“这件事情不许再提!” 孟芯儿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心知肚明这件事情指的哪件事情,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爸,您这个领带打得有点不对,我帮你弄一下。” 墙那头,传来衣料摩擦的窸窣声音。 “行了行了,”孟北照不耐道。 没多一会儿,脚步声渐行渐远。 想必是孟北照和孟芯儿走远了,宋漪年这才敢大口地出气,平复紧张的心情。 她抬脚正要往外走,发现室外下雨了,就踌躇了两秒,想着要不要冲过去。 墙的另一侧,又有高昂的男声响起,“都准备好了吗?” 宋漪年心一惊,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最近她也算频繁联系这声音的主人孟青岩。 紧接着,一个男声讨好的说道,“您放心,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再没有其他的声音响起。 空气中飘来淡淡的雪茄味儿,估计是孟青岩心情大好,正在享受。 宋漪年之前隐隐就感觉这场订婚宴,绝对太可能会顺利完成,但多少有点玄学的成分。 此刻,她心情有点慌,想着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孟修钦。 拿出手机,酝酿几秒,也不知道发些什么好。 毕竟她自己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没头没脑的发了一句微信:[你自己小心点儿。可能会出事儿。] 订婚宴这种事能出什么事情,宋漪年有些奇怪,又想不通。 雪茄味道逐渐消失无踪,伴随着男士皮鞋踏在石子路上的声音。 又过了一会儿,为保险起见,宋漪年才将手撑在眼前,从雨帘中冲过,绕过几道走廊,回到会场。 冬日的雨势不大,宋漪年身上沾湿的衣服,等她回到山庄主楼,走了几步,就被室内的蓬勃热气烘得差不多了。 宴会厅在三楼,电梯门口却挤满了人。 宋漪年等了两拨,都无缘挤进电梯,心一横从安全通道,走楼梯上去。 几乎没有人走楼梯。 宋漪年穿着高跟鞋踩上楼梯,清脆的嗒嗒声,竟在楼道里激起回声。 她慢悠悠地走到二楼,却看见一个人倚靠着墙面,手里把玩着什么东西。 “你怎么在这里?” 孟修钦缓缓地看她一眼,打燃手里的打火机,火苗叮地一下窜出来。 “你又怎么在这里?” 他翻了翻手指,火苗又叮地消失,相当百无聊赖。 宋漪年嘴角攒了个笑,“来参加你的订婚宴呀。” 似乎看起来心情丝毫不受影响。 孟修钦倏地发现这笑容,抓得他胸口发闷,视线从宋漪年的脸上查下,落在她因穿着一字肩毛衣,而半隐半露的锁骨上,白又线条流畅。 他喉头微动,“那我是不是该说谢谢赏脸?” 宋漪年照盘全收,“也行。” 孟修钦不再多言,又开始摆弄他手里的打火机。 轻轻重重的声响,反而像是猫的爪子,挠得宋漪年心里又发紧,她盯着他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完全察觉不出太多的情绪。 他好像还不知道她搬出来的这件事情。 宋漪年从他面前经过,正准备转身上楼。 楼上的安全通道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紧随其后的是凌乱的脚步声。 宋漪年腰间被握住一拉,身子倒在男人怀里,尖叫声还未溢出喉头,唇被覆上男人温润的掌心。 她不解地与孟修钦对视。 孟修钦朝她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不要出声。 “姐姐,你不要订婚,好不好?” 男人的声音先响起,带了点哀求。 女声在拒绝,却已经有点软。 “不行……我……” 话音未落,又响起一阵男女纠缠的声音。 女人声音带了许多纠结,“……不行的……你这样……” 却像是吞没在男人带点愤怒的低吼声里,“我偏要在这里,让你敢背着我嫁给其他男人,就得让孟修钦瞧瞧!” 听闻此话,宋漪年惊诧地瞪了瞪眼睛,看着孟修钦。 男人只是眉头微皱,仿佛毫不意外。 楼上二人耳鬓厮磨了多久,楼下二人就贴身站了多久。 久到宋漪年后背都隐隐出了汗。 隔了好一会儿。 女人又恼又气,嗓子发软,“你疯了!” 男人声音更低更沉,带着一丝餍足,“我早就疯了,疯了好多年了!” 楼下,宋漪年感到腰间钳制她的力量在减弱,而捂住她的手也逐渐松开距离。 难不成孟修钦要上去捉奸了? 146 可手复又上来,按住她的唇,掌心还在安抚她一般,微微动了动。 宋漪年哭笑不得,她那里需要什么安慰。 楼上安全通道的门又吱呀一声合上了,看来那两人已经离开。 宋漪年这才被松开。 她深深地喘了一会气,却又不经意地呼吸进男人的气息,在心理作用下,呛了两口。 “你心态不错。” 闻言,孟修钦扬了扬唇畔,“反正我也没损失,随她去吧。” 宋漪年气笑了,“没错,她偷你也偷,互戴绿帽有瘾,挺配的。” 她抬头看向他眼里的戏谑,动了动唇瓣,最终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既然她搬出来了,再去问孟修钦知道不知道,那未免有点犯傻,像是小孩子在撒娇。 “我先走了。”宋漪年说。 孟修钦也没点头,跟没听到一样。 宋漪年看着他放空的眼神,拿不准他是不是多少为了现场见证方羽希出轨的事情,而有些难过,没再多说,抬脚上楼。 …… 宋漪年回到宴会厅,郝甜忙招呼她赶紧去坐。 宴会厅的大灯逐渐变暗,氛围灯缓缓亮起,色调是香槟色,打在洁白的墙面,和同样香槟色系的花卉装饰上,营造出一种浪漫的氛围。 整个会场逐渐安静下来。 宋漪年猫着腰,避开灯光,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大屏幕led上开始放视频。 视频里,一个一岁多的小朋友,嘴里咬着小胖手,手臂藕节一般可爱圆润,被人抱住要放在青青草地上。 小朋友脚掌堪堪要接到到草地时,却倏然收住,支成了一字马的姿势,随后开始哇哇大哭,像是怕极了草地。 现场响起一片和谐的笑声。 抱着小孩的女人温柔娴静,笑着哄他,“没事的,修钦,妈妈在这儿呢。” 这是孟修钦小时候的影片。 宋漪年仔细地敲着那个抱着幼崽孟修钦的女人,长相跟孟秀清有几分相似,五官惊人惊艳的美。 这么一看,儿子像妈,果然没错。 之后是方羽希小时候牙牙学语的影片,小孩子数数分不清六和路,又惹起现场几分哄笑。 气氛被带得温馨。 小高手拖着腮,“难怪现在都流行云养娃呢,小朋友真的可爱。” 郝甜是第一次见小高,却自来熟地跟她开玩笑,“你快点和添添生一个,正好给我云养娃,我天天在抖音上面给你们娃的视频点赞转发。” 小高有点羞涩,被人戳中了心思一般,转头看了看李添添,口不对心,“不了吧,生娃好可怕哦。” 李添添这会儿眼力见又不够了,一五一十地回答,“就是,我们不用养娃,两个人过就挺好的。” 小高发光的眼神当即暗了下来。 宋漪年心思恍惚,索性开始低头玩手机。 视频仍在继续播放,她连现场突然的沉默也没注意到。 忽然,肩膀被人碰了碰了,宋漪年不耐烦的,“怎么了?” “宋姐,宋姐。”郝甜声音都在颤抖,又不敢大声,手指着屏幕说,“你快抬头看看……” 宋漪年闻声抬头一看,当场就愣在那儿,与在场数人的反应一样。 幕墙上正在播放的是一男一女在各种场景的接吻,或者追逐拥抱的亲密行为的照片。 最后定格在夜色昏黄路灯胖下的接吻照片。 这照片十分高清。 宋漪年再仔细看一下照片里的那个路灯,察觉出端倪。 那路是葵涌云城分医院后面的那条大道,刚刚在上个月重新安装了新的路灯。 这个细节足以说明这张照片是最近拍摄的。 宴会现场坐着不少葵涌的员工,都认出了那条道路,渐渐开始交头接耳,议论八卦。 “那屏幕上的人是方小姐没错吧?那男的貌似跟方小姐在一起很多年了,有些照片像素那么低,一看就是老照片。” “咋办,现在我们是走还是留,还是装作啥都不知道?” “诶,这对新人是不是要进场了?” 此时,场外的司仪和服务生还不知情况,将宴会厅大门打开。 一束舞台灯光打在门口,映在满是笑容的方羽希脸上,可那笑容只持续了两秒,便完全凝固。 方羽希穿着白色的抹胸裙,手指攥在蕾丝裙摆上,指节泛白。 她旁边站着孟修钦,孤傲着一张脸,眼神深沉的看着幕墙led上的照片。 宋漪年望了望这两人,又回头去看了led里还在循环播放的照片。 无数的碎片划过她的脑海。 --“你姐姐刚刚回到广深市……” --方羽希身上的红痕…… --之前在云城机场,看见方羽希之后,转头就碰上夏涂。 宋漪年万万没想到。 那个照片里的男人,是她的前夫夏涂! 所以方羽希的爸爸方右泉,以前和夏涂的妈妈在一起过。 人在极度惊讶和震惊的时候,是走不动路的,浑身的肌肉不受指挥。 方羽希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地看着场内的众人。 孟修钦只是无声的沉默,却能让人感觉他那不好相与的气场。 辛奇一脸震惊,踮脚在孟修钦耳旁低语,似乎在问要不要找人关掉。 孟修钦微微地摆了摆手,制止了他。 方羽希这会儿先是愣愣的看了孟修钦,不可置信的喃喃,“修钦……” 孟修钦回头,眼神像是一把利剑,直接刺穿在她心上。 方羽希张了张嘴唇,却干燥得发不出声音,旁边她的朋友提醒她,“羽希,不要再发愣了,赶紧找人把这个关掉。” 方羽希没有反应。 朋友立刻转头大声招呼着旁边的人,“关掉,快点找人关掉,你们怎么办事的!” 大声呼喊使得在场内的工作人员这才如梦初醒,发现原来led上的照片不太对劲,他们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错过了及时应对的黄金时间。 正当现场人,手忙脚乱之时。 “这是怎么回事?” 站在孟修钦身后不远的孟北照,脸上阴影一片,一声怒吼如洪钟。 147 按照流程,孟北照本是要在孟修钦之后入场的。 虽然此时工作人员已经强行掐断了led的播放。 但孟修钦来得稍微晚了点,也大概看到了幕墙led上的情况。 “修钦,我这不是真的,我是被人陷害的,这照片都是ps的。” 方羽希抓住孟修钦的手腕,哭泣着哀求。 孟修钦稍微的一甩,也没使力,方羽希就像一根羽毛一样飘落在地上,跌倒了。 她后背的礼服扣崩开,露出洁白的皮肤上面,有一点点猩红的印记。 在场成年人都懂这个意思。 宋漪年听到不少人倒吸一口气的声音,也跟着吸一口气。 此刻方右泉不知为何,还未到场。 方羽希的朋友算是伴娘的身份,穿的也是小礼服,并没有多余的衣服可以盖住方羽希。 朋友眼疾手快,赶紧叫旁边的工作人员脱下制服外套,要盖正方羽希身上。 就在此时,一旁跑来一个身影,站到方羽希面前,蹲下,而方羽希裸露的身体也被他手中的衣服盖住。 夏涂抱住方羽希,“姐姐。” 方羽希看了下夏涂,失魂落魄。 夏涂双眼满是诚恳,亮晶晶的,“姐姐到了这种地步,你还想要嫁给他吗?跟我走吧。” 他尝试拉起方羽希,但方羽希跟丢了魂儿一样,浑身不停的颤抖。额头开始冒冷汗。 方羽希努力的压抑,她不能在此刻出丑,已经丢人不能再出问题,可是这样强烈的刺激让她的感官系统,神经系统有些失调,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的反应。 夏涂清楚她的病,赶紧一把抱起她,对着孟修钦怒吼,“你不想娶姐姐,就算了,用着这么大庭广众的侮辱她。她是个有病的人!” 说着撞开孟修钦,一溜风的走开,孟修钦身后的工作人员原本要拦他,却拦不住。 方羽希的朋友看了两眼孟修钦,叹了口气,跟在夏涂身后。 郝甜看着同样发愣的宋漪年说,“宋姐这个饭,我们还能吃吗?你说那菜还会不会上呢?” 宋漪年此刻眼神都落在孟修钦脸上。 但孟修钦的脸上仍是那一幅平淡的表情,与她目光相接,倒让她读不懂他眼神的意思。 好像也没有失望,就是平淡如水。 孟修钦朝辛奇低语了几句,转头朝外走。 孟北照叫住她,压低了愤怒,“你往哪儿去?” 孟修钦回头说了一句,“爸,这种情况我还待在这里干什么?” 说着双手插袋,阔步离开。 孟北照气不打一处来。看着现场所有人。旁边有人跟他说话, “孟董事长……” 孟北照双眉紧促,脸部的肌肉不住的抽动,目光凶狠,转头说道,“你给我闭嘴!“ 方右泉却在此时到了,穿着正式又矜贵,看着现场一半混乱,问身旁秘书一样的人,摸不着头脑,“人呢?羽希呢?” 有人迅速跟他解释情况,方右泉脸色发白,顾不上管孟北照,转身朝着夏涂离开的方向走去。 虽然在场有葵涌的医生,但宋漪年估计是所有医生里,唯一见识过方羽希发病的情况的。 她想去看看情况。 宋漪年站起来,郝甜拉住她,“宋姐,你别去。孟总心情不好。” 生怕孟修钦把她的亲亲宋姐给撕了。 宋漪年撸下郝甜的手,“没事我就去看看。” 出门后,宋漪年问路过的服务生,找到vip休息室,却吃了个闭门羹,也不好意思敲门。 她仔细听了一下,里面的情况似乎得到了缓解,方羽希有病,而她周围的人都知道怎么处理,想必夏涂更是知道如何处理的。 宋漪年准备走。 “小姐,麻烦让一让。” 后面有服务生端着两杯热水,还冒着热气。 宋漪年赶紧让开。 趁着服务员开门的空挡,她往里面看了一看,里面站着方有权和夏涂,方羽希那边的亲友也在,此外也没有其他人了,而孟修钦果然不会在这儿。 孟修钦说不定早知道,这就是孟青岩的把戏。 低级,粗俗,但非常有用,打了方羽希的脸,又让方羽希跟孟修钦之间产生龃龉。 而且……如果孟修钦嘴上一直说着不愿意跟方羽希结婚,那么孟北照也有理由怀疑这场戏都是孟修钦策划的。 孟家跟方家的联姻,算是毁了大半。 方有权肯定会因为这种原因,太过于丢人,也不再跟孟家合作。 那么孟修钦多少还是失去了一个有力的帮手。 宋漪年真不知道夏涂到底有什么魅力? 既让然两次破坏他人婚礼,上次破坏了孙茵的婚礼,这会儿又把孟修钦的订婚宴给毁了。 就夏涂这个人可能就跟婚这个字有相克。 不由得,宋漪年忽然有点庆幸她离婚,离的对。 宋漪年朝楼下走,正遇上匆匆往上赶的辛奇。 两人颔首致意。 辛奇往上走了两步,又回头叫住她,“宋医生,你要不要陪我去看看孟总,他现在肯定心情特别不好,” 辛奇这么一问,其实也是带着点儿祈求的意思, 与其现在往孟修钦的枪口上撞,不如找个宋医生跟他一起,估计还能挡挡枪火 说不准孟修钦看见宋漪年,也就不发火了。学 辛奇就那么拉了宋漪年一把,她就跟着他去了。 两人上到顶楼的休息室,是一个大会议厅。 孟修钦正在对着窗外抽烟,背影有点苍凉的意味。 辛奇汇报,“孟总,都按您的意思交代了,菜还是继续上。但我看现场有宾客已经离席了。” 孟修钦点点头说,“没关系,谁在现场谁都吃吧。” 他看见站在门口的宋漪年,“你过来吧。” 宋漪年走过去。 以为孟修钦要说什么。 结果他说。 “你不是搬出去了吗?” 宋漪年缩了缩手指,给了个不好意思的笑,“你知道了呀。” 孟修钦回头看一眼窗外,“嗯,你不该给我个解释么?” 148 不见了 宋漪年动了动嘴唇,想了想,半真半假地说,“你不是要订婚了么?那我还是搬出去比较好。” 孟修钦笑了,“现在不订婚了,那你会不会搬回来?” 眼下这种情况,宋漪年也知道孟修钦肯定不会在订婚,任何男人都受不了这种脸皮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按在地上摩擦的感觉。 她回头一看,发现会议室的门已经关上了,对孟修钦说,“的这事儿可能是孟青岩做的。” 把心里的想法,和偷听到的对话,告诉了孟修钦。 一支烟燃尽,孟修钦低头点烟。 “除了他,还能有谁讲这种下作的手段?连孟家的门面都愿意毁。”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双颊深陷,颧骨有些明显,反而显出一丝不羁。 宋漪年很想去摸摸看。 孟修钦烟叼在嘴上,转身坐在会议桌旁边。 辛奇不知从哪,抱了个电脑平板递给他。 孟修钦接过,手指翻动,点击着屏幕。 宋漪年走近两步,以为他说不定是在看什么小视频,轻松心情,却发现屏幕上面是一张报表,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 她惊讶的,“你,你现在还有心情上班啊?” 孟修钦手指又在屏幕上面划了两下,说,“别人越是想看你出丑,你就越不能让他们得逞,别人越是不能在事业上面给你打击,那么你就越是要在事业上回击他们,抓住他们的痛点。” “我大哥一个大男人,就只知道抓住这种男女情爱的事情,做了一次,带给我的恶心,多过真正对我的打击。” 孟修钦想到这儿,蹙了蹙眉头,抿了一下嘴,好像那种恶心的味道已经涌上喉头。上一年在男孩旁边。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有道理至于有多少有些不近人情,这说穿了是他自己的订婚宴,但他一开始就摆出了一幅好像与他无关的样子。捉奸捉到现场。宋漪年也是够了。 最后他去了,又有年轻一点的女生说的吧。你儿子娶媳妇儿,人家儿媳妇儿高兴,巴不得抓到天上要嫁进孟家,你还不乐意吗?梦,你拿这个又说他撞到天上了,干嘛非得把葵涌医院的人都请过来。何必呢?员工吗发几个红包也就差不多了,请过来多麻烦,不是笑笑,爸你想开,就当是做员工福利了,是梦被抓获,孟芯儿母女又抢来衣服稀稀疏疏的声音,想必是孟芯儿正在为梦被叫着你一句,一张宋漪年。其实这这段对话也没什么营养,但说明您就是有些不好意思,那时候你也讲的离开。我们听到墨西哥讲。爸你说说清。陆美娇突然问了谁?听说老四。在查他母亲的死在查又在查他母亲的死因了,他再去北城视察,什么东西?他去北城只是去公干,不是去查什么事情的。茂森尔的呼吸沉默几秒莫芯儿才深深打到吧。我也不知道。再说了,如果您担心老四是查他妈妈的死因,这事情也过了那么多年了,老师肯定不会耿耿于怀了,没什么。那时候弟弟年纪小才会私底下。草tmd死因,现在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他也没查出了什么,不会再查了。那我没照。仰天长啸,看上天上的一轮孤月。我怎么觉得以他的性格。当时并不是相信了那份实践报告。 149 宋漪年一把推开孟修钦,惊讶的问,“是什么情况?” 辛奇上气不接下气,应当是着急过来。 “就是刚才方小姐有些发病的征兆,方先生和那个……”他看了眼孟修钦的脸色,发现老板心情不好,不好直接说夏涂的名字,只好说到,“和那个男的照顾了她,喂她吃药之后,方小姐趁人不备,就跑出去不见了。” 这个山庄地处山顶,如果一个人想要失踪想要寻死,那就花样太多了,可以从楼上跳下来,可以跳进游泳池里,甚至直接从山上跳下去。 宋漪年着急着出去找,走了两步,回头又看了仍然在抽烟的孟修钦说道,“你不去帮帮忙吗?” 孟修钦眸光清冷,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这么多人找她,不缺我一个。” 大约是他们之间的气氛太过剑拔弩张,又或者宋漪年给的眼色也比较难看,孟修钦很明显在生气,眼中情绪半点也无。 但容不得宋漪年想太多,直接摔门而走。 她搞不明白,事情闹成今天这个样子,也算是孟修钦一手造成,他到底能得到什么好处。 宋漪年出去后。 这边辛奇还在等着孟修钦的指示,“孟总您看……” 孟修钦捻灭剩下的半只烟,一脸阴沉。 “走吧。” 山庄里,宋漪年慌里慌张找了一圈儿。 听说是方羽希失踪,几乎是全员大出动找这位方小姐。 宋漪年出去逛了几次,冬雨还未停,淅淅沥沥地在下。 她回到主楼大厅,郝甜从服务员那里拿过干毛巾,帮她擦身上的雨水。 宋漪年问,“李添添和小高呢。” 接过郝甜手里的毛巾。 郝甜说,“都去帮忙找人了呀,简直是地毯式大搜索,现在又在调监控。” 可惜,监控调看过了,也没有什么收获。 宋漪年打了几个喷嚏。 郝甜说,“你别出去了,宋姐,先在这儿呆着,屋子里面比较暖和,你再出去这么淋雨。等有了会生病的。” 宋漪年稍微将身上弄干一点,站了一会儿,服务员递了一杯热水给她暖手。 陈耀阳打来电话,“年年,你有没有跟夏涂有没有联系?” 宋漪年心里咯噔一下,“出什么事儿了?是陈灿出事儿了?” 陈耀阳声音苍白无力,“灿灿她从家里跑出去了。” 陈灿被陈耀阳在家里关了几个月,估计早就想跑出去了。 宋漪年心崩得很紧,将夏涂出现在孟修钦婚宴的情况,告诉了陈耀阳。 陈耀阳大喝一声,“糟糕了,灿灿肯定是得知了消息,去找夏涂了,我马上过来。” 宋漪年没拦他,心知拦不住。 她现在只希望陈灿不要出现在这里,将本来就更混的水直接搅浑。 忽然,有人惊呼。 “方小姐找到了1” 众人赶紧迎上去。 夏涂猩红着眼睛,怀里抱着方羽希,风尘仆仆地走进来。 后面跟着同样被淋湿大半的孟修钦。 厅内众人赶紧相迎,递水的递水,递毛巾的递毛巾。 方羽希眼睛闭着,手臂上各种刮痕,血丝混乱触目惊心,头发丝里还夹杂着树叶和泥土。 夏涂将方羽希放在椅子临时拼凑成的小床上,跪在她身边悉心照料。 孟修钦站在最后,没有接辛奇递过来的毛巾,双眼黑的像把刀一样,盯着宋漪年。 那目光使得宋漪年,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这男人怎么还在生气,心眼太小了。 方右泉听到消息赶了下来,看见方羽希那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胸口剧烈起伏,上手就给了夏涂一个耳光。 “你要闹到什么时候?这么多年了,你婚都结了。怎么还要来纠缠我的女儿?” 看样子方右泉早已经不与夏涂和他妈妈宁茉有联系,甚至不知道夏涂早就离了婚。 夏涂从未被人当中扇耳光,他却不敢怒视方右泉。 膝盖一弯,直接跪倒在地上。 “方叔叔。我是真心喜欢姐姐。” 当着现场众人的面,夏涂开始乞求方有权。 方右泉不稳所动,气得浑身都颤抖。 “你喜欢我女儿?你喜欢羽西?如果不是你的公司被你破产,你又会回来找她吗?” 说着不解气,一脚踹在夏涂的心窝上。 “你不要以为你怀着什么心思我不知道。” 作为成年人的方右泉,哪里会不懂夏涂心里在思量什么,他自己也是男人,太懂这种男人缠上他女儿是如何不怀好意。 甚至从某种角度来说,方右泉根本不相信这世界上,会真的有人喜欢方羽希这种情况的人。 方右泉于人群当中,看见了孟修钦。 这让他更加颜面大失。 现场已经有好事者,开始偷偷摸摸拍视频,这种豪门秘事,如此狗血上头又精彩。 孟修钦眼里像是蓄着什么东西,走过去。 “方叔叔。” 他已经穿上了西装外套,整个人夺目,轻轻的瞥了在地上跪着的夏涂一眼,带着一种浓郁的情绪。 “行了。方叔叔。您别气着自己,去看看羽希吧,这里的事情我来处理。” 方右泉有些欣喜,不成想孟修钦如此大方,自然不会驳他的面子, “好。” 方右泉转身去查看方羽希的情况 孟修钦直接没看夏涂,对保安说的,“把这个人拉下去。” 保安上去拉扯夏涂,夏涂猛然拳打脚踢, “姓孟的,你不是个东西!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姐姐她根本心里没有你!” 大庭广众之下不给孟修钦面子。 孟修钦根本不搭理,高傲到连搭理他,都是浪费时间。 保安将骂骂咧咧的夏涂,要架出去。 夏涂又转向宋漪年, “年年,你也在这儿!你帮帮我,成全我和姐姐吧!” 听到这话,宋漪年真不知道夏涂脑子里面都在装些什么浆糊,还是脸皮太厚了,居然还好意思来求她! 宋漪年不理,上去查看方羽希的情况。 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烫,估计是淋了雨开始发烧。转头对旁边的人交代到,“送医院以防万一。” 150 方羽希手臂上的擦伤,像是被树枝刮伤的伤口,鲜血直流。 宋漪年找服务员要来干净的热毛巾,擦掉了血迹。 “谁来帮忙把方小姐,送去医院?” 现场的人都没有立刻吱声,而方右泉年迈,弄不到方羽希。 虽然订婚宴没有进行,但孟修钦仍然被默认是方羽希的未婚夫,所有人都看着他的眼色。 孟修钦眼瞳漆黑,格外的让人觉得冰冷。 宋漪年眉头一皱,“你赶紧过来帮忙?” 孟修钦使个眼色,辛奇赶紧上去将方羽希抱在怀里,朝车库走。 随后孟修钦和方右泉,跟在辛奇身后。 这场订婚宴就以这样的形式落下帷幕。 众人准备散场,却又忍不住八卦的热血沸腾,在主人不在场之后,聊起了刚才的情况。 “听说那个方小姐听说是要跳崖,被人给拉了下来。” “啧啧啧,其实她丢了人,又何必不要命呢。” “估计是演戏给她爸爸看?看起来方羽希不爱孟总啊,天呐,孟总好惨。” 宋漪年一看既然主角已经走了,接过郝甜递给她的包,准备和他们一起回家。 一行人坐停车场的电梯,到了楼层之后,电梯门打开。 孟修钦却站在门口。看着电梯轿厢里的4人却不说话。 李添添作为一个男人,只好硬着头皮,手扶住电梯轿厢的门,以免门被关上。 “孟总,你有事?” 孟修钦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说了一句。 “你们都走。” 郝甜,小高和李添添看了一眼宋漪年,又互相交换眼神,才从轿厢里鱼贯而出。 宋漪年被孟修钦听得,头皮发麻,原本也打算离开,经过孟修钦身边时, 被他捉住手臂,又两三下被逼退到轿厢的墙面。 “去哪了?” 他嗓音低醇,却带着兴师问罪的意味。 宋漪年被圈在他的小小天地里,逃也逃不掉,男人灼热的呼吸就吐在她的鬓发上。 宋漪年不敢抬头。 若是抬头,两人的距离又过分近了。 她慢吞吞地说,“散场了,曲终人散该回家了。” 孟修钦反诘,“你家在哪?” 宋漪年没答。 孟修钦抓住她的肩膀,“我问你,现在住在哪?” “我住在朋友家。” 电梯门叮地一下关上。 想必门外有其他人,看见两人这种情况根本不敢进来。 宋漪年心里发颤,没有来的开始有些害怕。 她刚才发了那一通火之后。知道孟修钦迟早会找她算账,她还侥幸地以为孟修钦去了医院,准备想他却出现在这里。 “孟总,你的未婚妻还在医院,你要去看看她。” “未婚妻?”孟修钦揪着这一句回味,“我现在还有什么未婚妻?” 他觉得好笑,就笑了两声。 “在这种时候,你还想拿这种话来刺激我。刚才那正义凛然的样子去哪儿了?” 宋漪年发过了脾气,心里早已经没那么难受。 她觉得孟修钦很奇怪,刚才关心方羽希的那种情况,想必还是想要继续这场联姻,此刻又在这里堵她。 第六感告诉她,大事不妙。 宋漪年深深的吐了口气,竭尽所能的不希望被情绪影响他说话的语气。 “孟总,你到底要干什么?” 孟修钦正在等着她情绪松懈的那一刻,掐住她下颌,提起。 “要不要考虑结婚?” 宋漪年吓了一大跳。 “你说什么?” 孟修钦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轻笑道。“宋医生,我在问你要不要结婚?” 宋漪年心口轻轻的窒息了一下。 孟修钦看见宋漪年的下巴崩得很紧。 宋漪年发现他不想是开玩笑,说到, “孟总,你要娶我?你要娶我,我疯了吗,要嫁给你。” 孟修钦的脸上居然扯出了几丝笑。眼底下起了一种幽暗的火苗,深暗。 “我的订婚宴被人毁成这样。你觉得这新闻压得住吗?就算是我想要压住,孟青岩也不会压住,等下去迟早会走漏风声。我要怎样拿回我的面子?” 宋漪年明白了,他是想娶其他的女人,去拿回面子。 真是……有毛病。 这种不明不白拿婚姻来利用的感觉不太好。 宋漪年答,“嗯,孟总是在跟我谈生意。那你要谈生意,就告诉我。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孟修钦忽然掐住她的腰,吐息在她耳畔,一字一句,清清楚楚。 “宋医生在装什么傻?居然问我嫁进孟家,嫁给我孟修钦有什么好处?” 但他还是回答了宋漪年的问题。 “但凡你想要的。孟四太太这个职位能给的,你都可以得到。” 宋漪年想了想。 “那我们什么时候离婚?” 既然是一桩交易,那么等到没有价值之后,自然就会结束。 那就是宋漪年的想法 孟修钦目光冷静里面带着一丝锐利,盯着他的眼睛, “什么时候离婚,我说了算,” 宋漪年笑了,笑得很大声,“孟总,做生意不是这么做的呀。如果是你说什么时候结束才结束,那万一我遇到喜欢的人,我要再结婚。那我要怎么办?” 孟修钦凑近她的笑容,额头抵住她的额头。 “这场生意是我在做主,你只能接受或者不接受,轮不到跟我谈条件,你是个聪明人,自己考虑得失。” 宋漪年想起她父亲,想起那桩20年前的案子。 如果她真的嫁进了孟家,成为孟四太太。 那么可以调动更多的资源,说不定能够更快的搞清楚一切真相。 宋漪年答应了。 “好。” …… 三天之后。 孟修钦赶到医院。 他看了一眼方羽希。 方羽希却不愿意见他,头埋在被子里。不知是在生他的气,还是不好意思见他。 孟修钦先待了一会儿说,“羽希,你好好休息。” 他要走的时候。方羽希从被子里面伸出头来, “夏涂呢,你把他带去哪儿了?” 孟修钦回头说道,“如果夏涂不见了,你应该去找你爸爸,不该找我。” 方羽希慌神数秒,“我知道,到了这会儿,我们的关系也继续不下去了,可是我没有背叛你,因为你跟宋漪年也一直没断过,不是吗?就当是我们相互抵消了。我只求你一件事。不要夏涂。” 151 结婚 孟修钦身体僵硬了几秒,淡定的说道,“你不该来问我。” 夏涂这个男人的魅力好像超出他的预料,之前有一个陈灿为他要死要活,现在又来了一个方羽希,跟他纠缠了十几年。 方右泉看不上夏涂,明显是因为夏涂门楣太低。 而夏涂的母亲看不上方羽希,那又太过明显了,当然是因为她有病。 甚至连宋漪年都跟夏涂结过婚。 …… 孟修钦离开医院,回了孟家。 佣人迎上来,“四少爷,老爷在楼上等你。” 他点头进了门,又遇上孟芯儿。 孟芯儿从楼上下来,手里拿着托盘,估计是该给孟北照端过茶。 “修钦,你等会儿小心一点,爸爸心情很不好。” 孟修钦答,“我知道了,谢谢三姐。” 孟芯儿为他让开道。 孟修钦上了楼去到书房。 孟修钦正在写书法,弯着腰站在书桌旁边,背后是一整面墙的各种字画。 一直到孟北照慢条斯理的收了尾,才站直起来,将毛笔放在一旁,低头看了看自己写的字,似乎不是满意,直接揉成一团,扔进纸篓。 纸篓里面放了满满一堆废纸。 看来孟北照这一大早上,书法写的十分不顺心。 他抬眼看了眼孟修钦。 “方家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孟修钦回答道,“我已经想好办法了,可是现在现场人物众多,流出去的流言也太多了,我会善后。” 孟北照眉宇蕴着点怒气,估计想起了那天订婚宴的事情。 “说说看。” 孟修钦站着。一双漆黑的眼,一眨不眨的。 他从西装内兜里面,掏出了什么东西。放在书桌上。 “方法就在这儿。” 孟北照看了一眼桌上红色皮面的证件,不可置信,“这是什么东西?你结婚了?” 孟修钦从善如流的回答。 “是。” 孟北照迅速打开证件一看,狠狠地将结婚证拍在桌上。 “你真是疯了吗?你真的是要气死我!“ 孟修钦笑了一下。”那不是你让我结婚吗?现在我结了。“ 孟北照气极, ”我让你结婚,是让你娶宋漪年这种没有背景的女人吗?你娶她,是为了挽回你自己的面子,还是专门为了来气我?” 孟修钦却淡定地说道,“爸,你知道我什么结婚!” 孟北照一怔松,坐到椅子上。 “为了陆家的股份!你简直是胡来!” 孟修钦继续说,“我现在结婚了,年龄也到了,我妈留给我陆家那些的股份,该给我了吧。” 孟修钦母亲去世之后,按照她母亲的遗嘱,她手上所持的10%陆家股份,会在孟修钦成家之后,转给孟修钦名下。 但车祸发生之时,孟修钦尚且年幼,那些股份就交给孟北照代为管理。 孟北照脸上一丝冰冷笑意,“就是为了这个。为了陆家那点钱。你也是够花心思的。那本来就是你的东西,你也不必要为了急着拿回去,直接随便找个女人结婚。“ 孟北照多少猜测到他这个儿子的想法,除了股份,也有一个较劲的意思,想证明他自己不不需要婚姻的助力,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将事业做大。 ”你还年轻,不到30岁,这世界上有些事情得了外界助力,就可以如虎添翼,可你怎么会不懂这个道理?“ 孟修钦沉默。 他想要拿回孟家的股份。 到底扪心自问,除此之外,结婚有别的原因吗? 当然有,他想结婚所以就结了。 孟北照问了同样的问题,“那你准备什么时候离婚?婚前协议签了吗?婚姻岂是儿戏,容你如此胡闹。” 孟修钦摇摇头,“这些事情我会处理。” 孟北照气的不行,将手边的一个茶杯,摔碎在地板上,发出声巨响。 “逆子,叫你往东偏要往西,我要气死了,随便结婚就算了,还不签婚前协议!以后你赚的每一分钱,都要分给那女人一半,你难道不清楚?!” 152 结婚就是结婚 那一个小小的结婚证书,揣在她的衣兜里。 宋漪年将外套挂在玄关,想了想,从衣兜里拿出证书,放进了房间里的抽屉里,上了锁。 她走出来,看见中岛台旁边的洗碗机的灯亮着,竟鬼使神差地走过去,将洗过的碗拿出来,用毛巾擦干放在碗架上。 以前她住这里就是纯粹住着,什么家务活都不干。 等她收拾好,又忍不住自我嘲笑,“还真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吗?糊涂。” 那晚孟修钦没回来,但是宋漪年睡得挺稳当的。 …… 宋漪年到达办公室。 郝甜正低着头和李添添聊得热火朝天,又在宋漪年进来那一刻,同时不说话,脸色都不太对。 宋漪年换好白大褂,将外套挂在衣挂上。 “怎么了?” 李添添吞吞吐吐,“宋姐那个……你看新闻没有?” 宋漪年走到办公桌边,拿过桌上的笔,插进白大褂口袋里。 “新闻那么多,你指的是哪一条?” “这条,”郝甜将手机递给她。 宋漪年一看。倒吸一口冷气。 她还以为孟修钦会将事情做得干干净净,结果居然被人拍到了两人从民政局走出来的照片,还放在了网上。 郝甜问她,“宋姐,这女人是不是你呀?背影看着好像你。” 她心里也巴不得是宋漪年,如果宋漪年真的和孟修钦结婚了,那她说不准也可以鸡犬升天,以后在葵涌可以横着走。 “怎么可能?” 宋漪年反问。 她面容清淡,不泄露半点震惊的情绪,让心思单纯的郝甜信以为真。 郝甜喃喃道,“不是你,这也不是方羽希,那孟总和谁结婚了?” 宋漪年愣了下,“你怎么知道这照片里面的女人不是方羽希?” 李添添插嘴道,“嗨,早上刚传来消息,方羽希从财务室辞职了,订婚宴闹成那样,方羽希还有啥脸来上班啊,既然不来上班,那肯定是和孟总黄了。” 正说着话,郝甜一声尖叫,“诶!我就刷新了下,怎么这照片和新闻都没了!我还没保存呢,孟家这撤消息也太快了吧!” 忿忿地放下手机,“看来孟总就是结婚了,否则孟家干嘛掩盖消息!” …… 宋漪年接到孟家那边的电话时,心里五味杂陈。 打电话来的人说道,“四少奶奶,老爷的意思是叫你们这周回家吃饭。” 头一次被人称为少奶奶,宋漪年恍若隔世,反应了几秒才明白那人是在叫她。 这孟家怎么还跟活在民国一样,称呼上……这么老土。 她不知道该不该答应,比较小心的回答,“那我问问孟修钦的意思,再给你知道。” 那边又说说,“不用问了,四少爷那边已经同意了,还叫我给你说一声。” 宋漪年心里有些脑这个姓孟的,结婚是结婚,可没说要她真的去扮演妻子的角色,还得履行回家吃饭这些责任。 这都算是额外的任务,是不是应该把她被扣掉的奖金,还给她啊? 重要的是,孟修钦也没有提前跟她说一声,自己随便就做了决定。 宋漪年隐隐有感觉到不被尊重。 罢了罢了,跟孟修钦要尊重,不是自讨苦吃吗? 宋漪年答了声好,挂了电话。 郝甜凑过来问,“宋姐,下班一起去吃火锅,门口新开的那家潮汕牛肉火锅,生意好到爆,我好不容易才排到位置。” 现在,她看宋漪年的眼神里面多少带了一些不自知的怜悯。 亲眼见证过孟修钦的订婚宴上面那么荒唐的一幕,才发现原来宋姐的前夫夏涂,居然跟方羽希有十几年不明不白的关系。 那宋姐上一段的婚姻,说不定一开始在她前夫那里,就是个替代品。 难怪宋漪年总是一副淡淡的样子,估计跟在感情里受了情伤有关系,而现在孟总又可能娶了别人…… 郝甜说去吃火锅,是想带宋漪年散散心。 “算了,我有点不舒服,” 宋漪年站起来。看了看远方的晦暗天际线,咳嗽了两声。 自从订婚宴回来,她淋了雨,前两天有些发烧,可能最近实在是因为太累了,博士生考试的时间又逼近,容不得她去想其他的事情。 天天上完班,还得抽空复习,想说把宋志成的遗物再拿出来翻一遍,都没什么精神。 郝甜坚持,“宋姐,正好你生病了,吃吃火锅,说不定会发发汗,好得快一点。” 拗不过她,宋漪年就同意了。 郝甜开心了,又小心翼翼地说,“我现在明白了,为什么你不愿意跟赵厅在一起,赵厅的前妻去世多年……听说死了的人总是会有独特的地位,你下一次不敢结婚,也是怕冒险,人之常情。” 宋漪年明白她的意思,摇摇头,“没有,我倒不是因为第一次婚姻而因噎废食……嗨,跟赵穆加就真的是没什么火花。” 郝甜听闻,掩嘴笑,想起赵穆加那一本正经的领导模样。 “要是能和赵厅起火花,那估计会自燃了。” 下班后,两人去了潮汕牛肉火锅店。 天空已经发黑,火锅店里座无虚席。 两人正坐在大门口嗑瓜子等位置。 “宋医生。” 宋漪年回头一看。 孟芯儿款款朝他走来,在大冬天里里,上身穿着浅灰色的皮衣,下面搭牛仔裤,脚上一双马丁靴,挺帅挺英姿飒爽。 宋漪年站起来,打招呼,“……孟小姐。” 孟芯儿只来过葵涌医院几次,帮孟修钦开会,郝甜没有见过她。 宋漪年就做了介绍,郝甜得知孟芯儿的身份,一口瓜子又呛在嘴里,眼睛都红了,喝了好几口水,才和孟芯儿打招呼。 宋漪年观察孟芯儿的神态,发现她好像并不知道孟修钦跟她结婚的事情,于是也就装作不知,没有提及。 一直到最后,孟芯儿说,“下周末爸爸说叫你们回去吃饭,你可得提前半小时到,否则他会生气的。我和朋友有约,只是路过这里,先走了。” 话说到这里,摆明了她是知情者。 怔了几下,宋漪年才说好道谢,她再坐下来,对面郝甜的嘴里能塞个鸡蛋了。 “周末回爸爸家吃饭……宋姐,和孟总从民政局出来的那个人就是你吧……你这是见公婆啊!” 153 回家吃饭 到了这般地步,宋漪年无奈之下,只希望不要节外生枝。 她对郝甜做了收声的姿势,“你别去告诉别人这事儿。不能说。” 郝甜点头,又无语状,“这都什么年代了,你们还搞隐婚呢。” 宋漪年纠正她,“不是隐婚,就是好快就离了,结婚只是有些事要处理。” 郝甜才不上当,“结婚就是结婚,能有什么事儿,需要靠结婚来处理的!”她灵光乍现,朝下看向宋漪年的小腹,“生孩子上户口得结婚……宋姐,你该不是怀上了吧?” 宋漪年头上三根黑线,“当然不是。现在未婚女子也可以给孩子上户口,也不至于为了这个理由结婚……” 郝甜撇撇嘴,“我是不婚主义,根本没关心过这些新闻。” 服务员出来叫号,引着两人去了店里的位置。 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眼前的火锅汤咕噜咕噜冒着泡。 郝甜将上来的胸口油放进锅里,“宋姐,你尝尝他们这家胸口油,很有特色。软软的又不腻。” 短短几分钟就烫好,放在宋漪年的碗里。 宋漪年吃了一口,“这沙茶酱好像有些湿。” 郝甜拉着宋漪年问东问西,就差要把两人床头上说的话问清楚了。 宋漪年没办法,压低头看了下四周,应该是没有熟悉的同事,又向郝甜保证有时间跟她慢慢聊。 郝甜才真的住嘴,认真吃火锅。 “小宋,你……你结婚了?” 头顶传来一声疑问。 对面郝甜嘴里的吊龙,掉进了碗里,“赵厅。” 宋漪年一惊,抬头正对上赵穆加深邃的目光里,那里有明显的失望。 “你刚才说的话是真的吗?抱歉,我不是有意偷听的。”在这种时刻,赵穆加居然还保持着礼节,询问宋漪年,“我只是和朋友约了吃饭,恰好路过,条条非要来跟你打声招呼。” 人声鼎沸的火锅店就跟消了音似的。 宋漪年张了张嘴,不知道能对赵穆加说什么,转头看向紧紧攥住爸爸手的条条。 “条条,你出院了?身体恢复了吗?” 条条额头还有个浅浅的疤,因为他的惊讶而扭曲到一种搞笑的弧度。 他的年纪已经明白结婚的意思,心里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 “姐姐,所以你一直不来看我,是因为你去结婚了?” 宋漪年没由来地愧疚,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对不起,我最近是太忙了。” 条条却抬头问他爸爸,“爸爸,姐姐结婚了,那我们还可以找他吃火锅吗?” 赵穆加没说话,薄唇紧抿,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望着宋漪年。 宋漪年心软了,“当然……你还是可以找姐姐玩。” 她这话更是从侧面进一步承认了她结婚的事实,又给了赵穆加一个暴击。 条条缩了缩头,委屈的瘪了瘪嘴巴,“姐姐,你为什么不跟我爸爸结婚?是我不好吗?” 郝甜弱弱地插嘴道,“小朋友,宋姐不跟你爸爸结婚……跟你没关系吧!” 条条气极了,眼红红地吼回去,“怎么跟我没关系!姐姐跟别人结婚了,就不做我妈妈了。” 郝甜甜表示很有道理,无力反驳。 赵穆加脸含怒意,额头的青筋隆起,低头轻吼,“闭嘴!你小孩子家家的,掺和什么!” 条条不敢再说话,小嘴不停地颤抖。 宋漪年被搞得有些不知所措。 赵穆加看了宋漪年一眼,拉着小孩往外走。 几乎是第一反应,宋漪年跟着冲了出去。 她叫住他,“赵厅。” 赵穆加顿住脚步,回正身子说,“你好好吃饭,不必担心蒋劲的事情,我可以跟你保证,那件事情我会帮你到底,你不必担心。” 宋漪年当时根本没有想过那么多,她追出来,原本是想跟赵穆加解释,她和孟修钦的婚姻情况,但是又想了想,觉得没必要说。 如果她这样这样说了,是给赵穆加错误的希望。 既然有朝一日,她和孟修钦离婚了,也不会和赵穆加在一起的。 赵穆加眼里闪过更为沉重的失望,转身带着孩子就走。 宋漪年看着他们父子二人进了停车场,叹了口气往回走。 这顿火锅吃的也就有些不太对劲,食不知味。 宋漪年回到家之后,站在门外停了一会儿。 定了定心神,才打开了房门。 房间里灯光琉璃。 孟修钦正盘腿坐在沙发上,换了套家居服,还戴了一副眼睛,头发已经洗过吹干,额发搭了下来,半遮住眉毛,有种破碎的美感。 他明明听到门门开的声音,却没听到脚步声,疑惑的抬头朝玄关看了看, “你回来了。嗯,快进来,外面在刮风。” 宋漪年应了声,进屋从冰箱里拿出瓶装水,喝了几口。 待她像一阵风一样,经过孟修钦身边时,这男人终于察觉到房内气压变低了。 他问,“你有事?” 既然他问,宋漪年就回答,“周末要去你爸爸家吃饭的事情,你怎么通知我一声?” 许是看久了屏幕,眼睛有些发涩,孟修钦取上眼镜,用手背揉了揉眼睛, “吃个饭而已,有什么好通知的?你不至于为了吃一顿饭,而心惊胆战吧。” 被戳破了心思的宋漪年,没想出什么话来怼他。 之前两人商讨结婚事宜的时候,她就问过孟修钦,“可不可以婚姻情况只存于我们两人之间?” 孟修钦不太高兴,“如果结婚只限于我们两人之间,那我结婚干什么?” 他就是要拿这个婚去堵他爸的嘴,让他爸爸不高兴,好像一副要当商业联姻反抗者的模样。 宋漪年揶揄他,“就让市政府给你颁发一个自由恋爱捍卫者的称号。” 此刻,宋漪年看着他垂首,一个疑问忽然就涌上大脑, “大街上那么多结婚对象,为什么会非要找我?” 孟修钦抬头与她对视,眼里似乎有些不耐烦,“宋医生,你为什么每次都是马后炮?好像反应弧很长一样,证都已经扯了,现在才来问我为什么要选择跟你结婚?” 宋漪年,“就是突然想知道。” 孟修钦似笑非笑,将电脑合上,放在茶几上。 “那我说,和你结婚,可能就是体验那种与众不同的感觉。爱德华八世不也是娶了二婚的辛普森夫人?你信不信?” 154 妈妈抱我 “我可不是辛普森夫人,也没和其他人保持非正当关系,”宋漪年挑眉,“但你拿自己比作爱德华八世,那你会为了美人放弃江山吗?” 孟修钦嗬的一声笑了。“你以为爱德华八世退位,是为了和辛普森夫人的爱情?果然你们女人满脑子都是情情爱爱,爱来爱去的。” “你没看过解密文件吗?爱德华八世退位,是为了钱,拿女人当借口而已。” 宋漪年点点头。“也是,哪有男人不爱江山爱美人的。” 孟修钦摆正脸色,“宋医生,少想这些没用的问题,不如多想想我们的共同目的。” 宋漪年转身就走,“不用你教训我。” 孟修钦不冷不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这周回家去吃饭,你记得穿白色的长裙。” 宋漪年疑惑,回正身子问他,“为什么是白色?这是你们家的dress/code?” 孟修钦,“白色显端庄。” 宋漪年抱着胸,忍不住就回给他,“我哪里不端庄了?” 孟修钦摇摇头,像是为女人的发散思维,感到无语, “你天天穿着白大褂,是白衣天使,相当端庄。我随便说一句话,你就非得想这么一大堆,对自己就这么没自信了?” 宋漪年这会儿也觉得自己反应有些失态,“我只是累了。” …… 自从和赵穆加偶然在潮汕牛肉火锅店碰见之后,一连两三天,赵穆加没有丝毫消息。 以前他隔三差五会找宋漪年聊两句,发句问候或者晚安。 宋漪年不敢,也没心情去找他。 趁着周四调休,宋漪年回了趟广深市。 开门到家,热火朝天的麻将声扑面而来。 “宋医生回来啦?” 四方桌上的麻将长城高砌,赵佳茹坐在首位。 她身后一个小姑娘,坐在沙发上,手里一颗一颗的剥着瓜子,偶尔翻一翻架在膝盖上的ipad。 孙茵大概是赢了钱,看见宋漪年回来,洋溢着笑脸。“快去看看炉子上炖的汤好了没有?” 孙浩朝也在牌桌上,凑份子,笑嘻嘻的说,“姐姐你总算回来了,好久没见你,我想死你了。” 另一方是一个眼熟的阿姨,也是赵佳茹和孙颖的玩伴,两人简简单打过招呼。 宋漪年刚走进厨房,听见客厅里面几人压低了声音,在碎碎念。 “赵姐,你那侄子跟我们宋医生,还没有好上呀?都这么久了……” 赵佳茹也有些气馁,“没办法,我那个侄子工作实在太忙了,他哪有时间谈恋爱呀。但他要是一上来,就直接跟女孩子结婚,那是对人家宋医生的不尊重,慢慢来,不急。” 更像是安慰她自己。 孙茵也接嘴,“也是小赵没时间,否则我真想请他来我家吃饭,打打麻将。” 厨房内,宋漪年叹了口气,火灶上的砂锅扑扑的开,她关小火,揭开汤改一看,是药材鸡汤。 盖上汤盖,宋漪年在厨房里面,站了一会儿才出去。 赵淘淘叫住她,“漂亮姐姐,你帮我,我要看熊出没,你帮我搜一下,那个熊字我还不会写。” 宋漪年接过ipad一看,果然熊字是错的,熊出没变成胸出没,估计是赵淘淘胡乱选的。 她忍不住笑了两声,将动画片调出来,把ipad还给淘淘。 赵淘淘甜甜地说谢谢,嘴角起了两个小漩涡。 看见这孩子,宋漪年就想起赵条条,心里起了些情绪。 她是挺喜欢赵条条那个孩子,若是以为因为和赵穆加的关系,再也看不见赵条条,宋漪年心生惋惜。 赵佳茹手里摸着牌,“淘淘,你看了一上午的动画片了,你不给你眼睛休息一下,等会让你妈妈知道了,你看她揍不揍你?” 赵淘淘胆大包天,做了鬼脸,继续看动画片儿,“我才不怕我妈妈呢,我有爸爸在……” “东风,”赵佳茹把牌扔出去,一脸无奈,“还你有你爸爸呢,你爸爸看见你妈妈,就差摇尾巴了。” 隔了一会儿,赵佳茹的电话响起来。 “嗯……我在大牌呢,等这局完了把孩子给你送下来,反正你开车还有会才到。” 宋漪年反正也没事儿,百无聊赖,见赵佳茹舍不得牌桌,便主动请缨送淘淘下楼。 赵佳茹巴不得,再三道谢,继续投入到牌桌的厮杀上。 淘淘特别乖巧,牵着宋漪年的手就往下走。 一大一小去到停车场,一辆改装过的g63停在入口处,大灯还亮着。 赵淘淘立马甩开宋漪年的手冲上去,“爸爸,爸爸!” 驾驶座下来一个身材挺高大的男人,穿着飞行夹克,一把抱起赵淘淘,亲了亲她的小脸颊。“你惹姑奶奶生气没有?” 赵淘淘摇摇头。 这会儿赵致沂才错过赵淘淘的肩膀,看在跟在后面的宋漪年,“这位是……” 赵淘淘亲自介绍,“这就是宋医生姐姐,我堂叔的未来女朋友。” 果然她机灵鬼一样,当着她爸爸的面不敢再喊宋漪年漂亮姐姐。 赵致沂腾不出手,点头致意,“宋医生你好……”转头压软了嗓音,“我怎么没听说你堂叔有女朋友啊……” 一看就是女儿奴,跟宋漪年说话声音是正常男人的低沉磁性,跟女儿说话,声音又软又萌。 副驾驶座下来一个女人,绕过车头,走过来,她高挑瘦削,长头发柔顺地掐在耳后。 宋漪年之前听赵佳茹谈起过赵淘淘的父母。 想必这女人就是赵淘淘的妈妈,姜琏城,算算年纪,她也有35岁以上了,却丝毫看不出年纪。 姜琏城对他笑,“宋医生你好。” 宋漪年也笑着回过。 赵淘淘伸出手,“妈妈抱我!” 姜琏城身体往退了一步,“你这么重,谁要抱你,让你爸爸抱。” 说话就明显严厉一点,想必在家她是严母,赵致沂是慈父。 赵致沂哄,“淘淘,妈妈今天工作很累了,你不要去惹妈妈生气。” 赵淘淘乖巧不恼,伸手抱住赵致沂的脖子,将头搁在赵致沂的肩膀上,黏糊极了。 155 百度百科 赵致沂妻女在怀,老婆孩子热炕头,极为满足,对宋漪年说的。 “宋医生真是辛苦你了。” 宋漪年摇摇头,“没有,淘淘很听话很乖。” 赵致沂一手揽过姜琏城的腰,“外面冷,你在车上等我就行了,下来干什么。”抱着女儿,和宋漪年道别。 一家人和和美美的离开。 隔着车窗赵淘淘还在跟宋漪年,挥着小手说再见。 宋漪年站在停车场,目送这辆g63驶出停车场,站了会,还真觉得有些冷。 她摸了摸发凉的手臂。 回到家之后,孙茵问她情况如何。 宋漪年简单地交待下。 赵佳茹问她,“宋医生,你牙还好吧?” 宋漪年不明所以。 赵佳茹笑着,边打牌边说,“致沂那家伙,每次逮着机会就要秀恩爱,我们旁人看着牙都要酸到了。用你们年轻人的话来说,那就是空气里都飘着爱情的酸腐味。” 宋漪年被逗笑了,“哪里会……”她想起刚才赵致沂看着他老婆,眼里那种浓郁到极致的依恋和喜欢。 她也曾经在夏涂眼里见过,就在夏涂抱着方羽希的时候。 这大概就是爱情的眼神吧。 她又说,“赵总一家感情真好,羡煞旁人。” 赵佳茹放下一张牌,“赵致沂那家伙也不容易的,宋医生,人这一生啊,一波三折的,你看致沂现在跟他老婆好得不得了吧,其实用你们年轻人的话来讲,致沂就是个舔狗。” “我那个侄媳妇姜琏城,致沂要娶她,也费了些精神……不过姜琏城也不容易,之后两个人要孩子,一直要不上,这孩子赵淘淘,听说都是第3个,前面两个都没了。所以你们女孩子太瘦了不好,怀胎不容易坐胎,可千万别乱减肥,减过头了,子宫上没有那个脂肪的保护,很难受孕的。” 宋漪年一听,揣摩着赵致沂那夫妻二人也许是经历过些事情,但靠着赵致沂的坚持,走到了今天。 心里又有些感叹,嘴上道谢,“我知道了,赵阿姨。” “我们家年年是医生,她心里有数,赵姐你不用担心,”孙茵聊起家长里短,就刹不住车,“赵姐,没想到你那个侄子,身为远腾集团的少东家,追个女人这么多波折。” 赵佳茹有些唏嘘,“是呀。不是我说,我们赵家的男人,可能都是那个命,娶个媳妇老不容易,姜琏城当年中途还跟其他男人订婚,差点嫁给别人了,要不是男的出了事儿,恐怕也轮不到我们家赵致沂捡漏。” 另外一个阿姨笑呵呵的说,“年轻人那感情上的事,说不清楚的,但是过日子了就那么回事儿,现在过得好,就行了。” 赵佳茹一副过来人的姿态,“那当然,小宋,我给你说,这婚姻大事儿里头,家里处得好不好,做的和女人重要,男人更重要。姜琏城一开始和赵家亲戚也不太处得来,全靠赵致沂在中间斡旋,现在磨合了好几年才有今天。” 这话说到宋漪年耳中听来,心里像夏天打开了柠檬味的气泡水,酸酸涩涩又麻麻胀胀的。 156 祖坟冒青烟 还真有小孩顺着孟修钦的话,拿出手机去百度。 不过,席间的打人就明白这是孟修钦敷衍的话,没有行动。 一个穿着红白校服的小姑娘,约莫十几岁,查了查百科,惊讶地看向孟修钦,“四堂叔,原来四堂婶是葵涌云城分医院的医生呀。” 宋漪年有点尴尬,但也没尴尬几秒。 人小姑娘说的也是事实,所以她答道,“是的。” 现在众人的表情多少都有些微妙,除了一早知情的孟芯儿,镇定自若地给孟北照斟茶。 之前发话的那个女人,不善意地挑了下眉,“修钦,你这个事情做得可不地道,近水楼台先得月了。那方家的事情,你就打算这么算了?我听说那天订婚宴之后,方右泉可是亲自上门找老爷子说和……” 孟修钦站着没动,抓住宋漪年腰的手指,用了些力道,“那么表嫂,想让我怎么办呢?我婚都结了,还不能重婚,去娶方家人?” 女人愣了下,转头看向孟北照,见他脸色不太好,壮了几分胆子,“我倒不是这个意思,不过这么大的事情,不知道你有没有跟老爷子商量一下,方家那边……” “行了。”孟北照出声打断,看了眼孟修钦,又看了看宋漪年,视线在她身上的白色连衣裙,停留了数秒,心里想起些回忆。 竟不自觉地软了语气,“先坐吧,一直站着算怎么回事。” 女人这才赔笑,“原来老爷子早就知道了。修钦,这就是你不够意思了,结婚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不告诉家人一声,也让我们替你高兴高兴啊。” 孟修钦搂着宋漪年走到圆桌旁,先拉开椅子,示意她坐下,之后他才坐在孟北照右边的空位之侧,把位置留给了孟青岩。 宋漪年恰好坐在校服小女孩的旁边。 小女孩友好地朝她笑笑,宋漪年回礼。 席间众人话题顺着孟修钦突然结婚这件事情,聊了一会儿,从他们的言谈中,宋漪年才猜到那个被孟修钦称为表嫂的女人,名叫祝清,是孟修钦姑妈的儿媳妇,听说和方家颇有些渊源,估计是沾了远方的亲戚。 难怪一直为了方家说话。 祝清话比较多,也是成了精的人,眼看孟修钦结婚的事情,已成定局,便换了副和煦的笑容,“你们俩什么时候认识的?” 这个问题让宋漪年犯了难,要是老实回答快一年了,不知道孟修钦心里作何感想。 她打起了太极,“刚认识不久。” 祝清点点头,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原来是这样。你们年轻人就是时髦啊,敢闪婚,比我们这些中年人有勇气。” 宋漪年伸手在桌面下,抓了一把孟修钦的西裤,希望他懂得起,赶紧转移个话题。 否则两人没有提前串词,说错话那可就不妙了。 “你抓我做什么?” 耳朵旁响起男人磁性的低语,宋漪年吓了一跳,转头对上倾身过来靠着她的孟修钦,“没……没什么。” 他又回过身去,与孟北照聊天,恰巧对上孟北照的目光,晦暗不明地、有意无意地瞟在宋漪年身上。 孟修钦皱了下眉。 在祝清的带动下,席间的女眷都你一句,我一句地询问宋漪年的情况,大有挖地三尺之类的架势。 让宋漪年疲于应付,说到口干,喝了好大一口水。 坐在她身旁的小姑娘,名叫孟箫,是孟修钦的堂侄女,帮宋漪年倒上水,“四堂婶,你好辛苦啊。” 宋漪年道谢,心里已将孟修钦的小人扎了一万遍。 宴席快开始了。 孟青岩才匆匆赶来,进门就开始道歉,“不好意思各位,实在是北城有几个案子耽误了,飞机又晚点,我刚下飞机就赶过来了……” 走到近处,瞧见宋漪年,颇为震惊,“宋医生也在啊。” 宋漪年朝他笑笑。 祝清不凉不淡地笑了声,“嗬,修钦,还以为你藏得深,原来早就带宋医生见过家里人了,连青岩都知道宋医生的存在。虽然方羽希做事不太敞亮,原来你早就找好退路了。” 被称为退路的宋漪年,真的很想笑。 孟青岩落座之后,话题中心从孟修钦的婚事上,转为了孟家的事业探讨会。 宋漪年总算有喘息的机会,去了趟盥洗室。 到了盥洗室,她撑住台面,清空了一会大脑,才掬了一碰冷水,扑了下脸。 大冬天里的洗冷水脸,爽,幸好脸上的化妆品都是防水的。 在孟家吃个饭,简直堪比连坐了几台手术。 她不想回去那个饭厅,继续笑僵脸,索性掏出手机看了会,查查自己的百度百科。 还好她的百度百科,情况介绍比较少,无非就是放了她的名字,性别,现有职位以及以前读书的经历,甚至发表过的论文,参加过的一些活动,估计是以前她哪个病患建立的。 宋漪年没有在意,离开盥洗室。 等到她经过大厅,四处打量时,发现墙上挂了一副全家福。 全家福里,孟北照坐在前面,他的四个子女站在后面,孟修钦那时候十分瘦削,一脸青葱,还是个毛头小子。 宋漪年轻易地认出了孟青岩和孟芯儿,两人变化倒不算太大。 但站在孟修钦身旁的年轻男人,引起了她的注意。 估计是孟北照的二儿子。 宋漪年没有见过这个传闻中的二公子,忽然对这个男人,心生好奇。 她在墙边站了一会儿,观摩照片,听见墙那头走廊里零碎的议论声。 “你说修钦怎么忽然结婚了!该不会是被方家气糊涂了,随便找个人结婚,这行为挺幼稚的啊。” “谁知道呢,他就那么个脾气,你没看老爷子那样子,整个大无语,估计无奈之下,惟有接受了。” “这个宋医生……没听过圈子里这号人物,应该是小门小户出身。” “那她可是祖坟冒青烟了,嫁进孟家……” 声音听起来耳熟,应该是席间的女眷。 宋漪年笑着摇摇头,还好她早有心理准备。 …… 晚上到家之后,宋漪年刚换了家居服,出来厨房倒水喝。 孟修钦坐在沙发上,“你感觉怎么样?” 宋漪年放下水杯,有点严肃,“感觉不怎么样。” 157 谁让你把他放在这里 宋漪年觉得他这个问题有些无厘头。 她该有什么感觉? 被一大群人差不多像个猴子一样围观。 从生活经验上来说,宋漪年与孟家那个环境的格格不入在于,她还从来没有体会体验过,跟这么大一家子亲戚坐在一起吃饭,那压力真是杠杠的。 也许孟修钦要选择结婚,大概是扛不住家里人的催婚压力,还不如直接随便结婚了,把这些人的嘴都堵住,讨个清净。 而且这些亲戚的火力,明显都转到宋漪年身上去了。 孟修钦切实的看到她被灯光映衬的小脸,是不开心的样子。 “习惯就好。” 宋漪年想起孟家客厅墙上的那幅全家福,好奇心驱使她发问。 “我在你家看见全家福了,你二哥……但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他,也没有听人提起过?” 孟修钦好像并不意外她的这个问题。 “我二哥很早就没了。” 宋漪年条件反射就问,“该不会又是车祸吧?” 她开始有点担心自己的安全,心里暗暗发誓从明天起,一定要好好走斑马线,看红绿灯。 孟修钦看着地上的某处,目光悠长,“不是,二哥是生病没了。” 宋漪年脸上笑容渐渐消失,“你们家……是不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怎么好像意外很多的样子,有没有去算过?” 孟修钦还真想过这个问题,但他一方面不太信那些东西,嗤笑道, “你一个研究生,马上要去念博士的人,居然这么迷信。” 宋漪年答,“我只是随便说说。而且医学想要探索的边界尚且狭窄,宇宙无穷,还有那么多未知的东西和秘密。” 孟修钦掀眸看她,似乎被秘密两个字触动,几秒后,他又伸手去够茶几上放着的电脑。 宋漪年以为只是错觉。 …… 宋漪年去到云城分医院。 郝甜带着个小孩,走进来。 宋漪年抬头看,惊讶地说, “条条?你怎么过来了?你不会是翘课了吧。” 现在是上课的时间。 条条情绪很低落,“我今天不想上学。” 宋漪年没有带孩子的经验,不知道这孩子是不是又遇见什么挫折,也不好勉强他。 条条头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剩下一些斑痕。 宋漪年手指触了触那瘢痕,“怎么样,还疼吗?” 她手指冰凉传来的触感,让条条受用极了,他撒娇一般说道,“有点疼。” 郝甜在一旁戳穿他,“小朋友这么小就学会撒谎了,伤疤到了疤痕这一步,基本上就不疼了,最多因为长肉有些痒。” 条条恼羞成怒,“你懂什么!” 郝甜拍了拍他的小脑袋,“你脾气挺大啊,你信不信我跟你爸爸告状?” 条条仰着头说,“你告了吗?你找到我爸爸,你就去告。” 听这意思,估计赵穆加很久没有回家了,导致缺人陪的条条缺少关爱,就来找宋漪年了。 宋漪年心里的天平,不由自主地歪斜了,已经开始护住条条,对郝甜说,“行了,你别逗小孩了,就让他在这里呆着吧。” 郝甜表示ok。 条条握拳,举过头顶,可可爱爱地说,“yeah!” 自顾自地拉过椅子,力气不够,宋漪年还帮了他一把。 条条就坐在宋漪年身旁玩。 宋漪年忙了会,去做了一场手术,她从手术室出来,条条已经位置上歪着头睡着了,嘴角亮晶晶的。宋漪年扯过纸巾,擦了擦他嘴边的口水,把他拍醒,“走吧,我送你回家。” 条条宁死不要,在和赵穆加斗气。 宋漪年给赵穆加打了个电话,电话没通。 她问了条条,才知道家里面没人,阿姨请假有急事回家去了。 宋漪年知道赵穆加家在哪,可把条条一个人放在家里,她也不放心。 思前想后,只能把小孩子带回家。 宋漪年寻思着,也许孟修钦今天不会回来,这两天孟氏挺忙的。 事与愿违,刚打开门,灯亮着。 条条感叹,“姐姐,你家好大呀,好亮啊。” 不多时,孟修钦已经从屋内走出来了,挺诧异地, “怎么这个小鬼在这里?” 宋漪年就实话实说。 赵条条年纪虽小,脑子却提前发育,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跟他爸爸抢走了宋漪年的人,再加上之前见孟修钦,对他的印象本来就不太好。 条条有点怕孟修钦,小手就抓住了宋漪年的衣裳角。 宋漪年转头说,“你别怕他,姐姐在这里。” 其实她这是把孟修钦看扁了,孟修钦不至于跟一个小孩子斗气,再加上他现在多少心境不同,以前这个小鬼不顺眼,是因为赵穆加的关系。 到如今,估计结婚证给了他底气,他变大方了。 “小鬼,你要不要喝水?” 条条没说话。 孟修钦嗤了一声,从冰箱里拿水递给条条,就和善地询问他两句。 条条还是个小孩子,好哄,不知不觉对孟修钦的态度就转变了很多。 只要孟修钦这个男人想,他就可以做到极度亲和力,别说条条这个小孩,连宋漪年自己都经常上当。孟修钦又抓了一把葡萄给条条吃。 条条表示要先洗手,孟修钦打开厨房里的水龙头。 条条垫了垫脚尖,去够水流,没注意到袖管沾湿了。 孟修钦又极为耐心地低头给条条收拾袖管。 条条好脾气的,说了声,“谢谢。” 孟修钦笑着,摸了摸他后闹啥,“小鬼。” 这一幕过于和谐,有那么一瞬间宋漪年思维有些发散,心想如果孟修钦成为父亲,也许会真的很比较称职。 吃完水果,条条开始看电视,看着看着又睡着了。 宋漪年给他盖了一张小毯子。 左等右等,等到10点多,赵穆加也没个消息,打过去电话也不接。 宋漪年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让这小孩睡在这儿。 孟修钦在一旁催,“你还不睡觉?” 宋漪年去了盥洗室,刚卸完妆,洗了把脸。 孟修钦就从背后缠了上来。 宋漪年反身,去推他,“你走开,想干嘛?小孩在外面……” 孟修钦手伸到她腋下,将人提到盥洗台上坐着,靠近贴住她额头,“又怎么样?谁让你把小孩放在这儿了。给他上一课。” 158 你认识她吗? 宋漪年心慌不已,“你有病啊,给小孩子看到像什么样子。” 孟修钦没打算放过她,“门已经锁了,你怕什么么?” 这话丝毫安慰不到她,“喂……你……” 嫌她话多,孟修钦用嘴去堵,一丝不漏。 三两下,就点燃了房内的热度。 “开门!我要尿尿!” 门口传来夸夸地打门声,和条条朦胧睡意的呼喊。 被打断,孟修钦咬着牙,面红耳赤的回头说道,“去厨房那边的那个洗手间。” 小孩估计睡得朦朦胧胧的,没听清楚,又隔着玻璃门,继续拍, “我要尿尿,我要尿尿,姐姐……” 尾音都带了哭腔。 宋漪年从情意中顿时清醒,心软了一半,慌忙推开孟修钦,“小孩子憋坏了怎么办,他膀胱还没完全成熟,憋尿很伤肾。” 孟修钦真恨她专业知识记得这么清楚。 气氛一旦被打破,也就很难再重复。 孟修钦站在一边,气得将架上的浴巾,甩到地上, “他都7岁了,还不能自己上厕所吗?” 宋漪年不理他,反手抹了抹嘴,去开门,把条条放进来。 条条尿完,又回到沙发上,一下躺着又睡着了,很快起了小小浅浅的可爱鼾声。 宋漪年坐在一旁,摸着他的鼻头小小的,圆圆的,越看越觉得可爱。 “是不是后悔没给他做后妈?” 孟修钦这话,有点味道。 宋漪年抬头看了一眼男人,“也不是没机会,人生还这么长。” 孟修钦讨了个没趣,脸色黑了黑,“赶紧给他爸送去。” 大概是他的话引起了一定反应。 宋漪年很快就接到赵穆加的电话,“宋医生,真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小孩去找你。” 称呼从’小宋‘变成了’宋医生‘,明显拉开了距离,更为官方。 宋漪年体会到这种差别,也没说什么,就说,“我马上把孩子抱下来。” 她挂了电话,能尝试着去抱小孩,但7岁的小朋友也有五六十斤了了,宋漪年真的抱不动,不得以跟孟修钦求助。 “你帮帮忙。” 孟修钦却没好气的说,“你把他拍醒,让他自己走下去。” 宋漪年瞪眼,“这都凌晨1点了,小孩睡觉是分散生长激素的,影响他睡觉,会影响他长高,你就抱一下,两三步路的事情。” 孟修钦纹丝不动,“你想留着这小孩,就留着他吧,反正很快就要过年了,过完年大了一岁再送还给他爸。” 宋漪年知道他在气什么,咬牙说,“等会回来继续还不行吗?” 孟修钦喜色上脸,嘴上又要面子,“你说什么呢,搞得外人以为我一天满脑子就想这种事儿。” 他还挺了解自己的。 有男人就是好,孟修钦轻轻松松就把小孩抱在怀里。 条条头搁在孟修钦肩膀上,抱住孟修钦的脖子,还舒服的瘪了瘪嘴巴。 这让宋漪年想起她之前看到淘淘抱着他爸爸赵致沂的场景,似曾相识。 小孩对大人的依赖,就是这么直接。 到了楼下,赵穆加已经在等。 他看见孟修钦抱着孩子,有点惊讶,伸手去接条条。 条条发现有人在抱他,猛然睁开眼,有些警惕,看见赵穆加,姿态立马软萌,喃喃一声,“爸爸。” 小孩子的自我保护意识还挺强的。 赵穆加道谢之后,看都没看宋漪年一眼,把孩子放上车,开车离去。 宋漪年意料到他态度会有变化,但亲眼所见,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孟修钦站在她旁边,“别失落了,男人都是现实的动物,一旦发现没有希望,立马就寻找下一家,我敢跟你打赌,不出一个月赵穆加就会重新开始相亲。” 宋漪年皮看他一眼,“你很无聊。” 回家之后,宋漪年以为孟修钦又会缠上来,结果孟修钦却有点失落一般,上床躺下就睡了。 孟修钦闭上眼,许多破碎的镜像就浮在眼前。 那个阁楼,楼梯间血流满地,走廊镜头站着一个女人,好像在等待着他。 他尝试着走近,去摸她的脸,却只摸到虚空。 …… 孟修钦睁开眼,入眼的是天花板,是满室昏暗。 身旁传来这轻轻浅浅的属于女人的温柔呼吸声。 孟修钦闭了闭眼睛,心神舒缓了一半,转身将女人抱在怀里。 …… 不管能不能从邱里选嘴里套出些什么话,但能成为他的博士生。宋漪年就是赚的。 所以邱里选叫她去家里喝茶,宋漪年抽出时间就去了。 梦里选一个人独自住在云层天河区的一幢小别墅,宋漪年上门时,阿姨正在修建小花园里的早开的腊梅,剪下几支放在花瓶里。 室内飘香,经过热气的烘托,有点闷人。 上了年纪的人都容易孤独,邱里选也不例外,他不由自主地将宋漪年代入成故交,主动讲起了很多关于宋志成的事情。 关于宋志成和陆婉琪那段婚外恋,无非是一个中年男人,在40岁的时候,为了逃避创业的压力和家中的烦恼,倾心于年轻女人,相当俗套的故事。 宋漪年本来是很讨厌出轨的男人,但事情落在她自己的父亲身上,又觉得感情的事情难以说情。 中年男人在凡尘俗世里面,需要一点温情,而年轻女人被中年男人有资源有阅历,有岁月沉淀下来的味道,而受到吸引。 邱里选为老友说话,“年年,其实你不要怪你爸爸,他也挺不容易的。陆教授这个女孩说实话,漂亮聪明,很难有人不愿意动心。” 宋漪年看他一眼。 邱里选笑,来眼角的鱼尾纹都透着老年人的慈祥感,“你不要拿这种眼神看着我,其实我不喜欢陆婉绮,我当年暗恋的是她的姐姐……她姐姐真的让人过目难忘。” 宋漪年并不知道陆婉琪还有姐姐,但听起来像是无关紧要的人物,没有多问。 邱里选沉浸在回忆当中,微笑着叙述陆婉琪姐姐的当年风姿。 宋漪年耐心地听了听,很快将话题转到葵涌上面。 处于当年宋志成创立葵涌的时候,邱里选曾经是顾问,但是并没有参与股东之一。 邱里选说,“你爸爸当年的所有股东,都是他的朋友或者朋友介绍的投资人,投资人名单轮换过数10次。但是……孟家注资过葵涌。” 159 他是个天才 宋漪年一震,“您是指孟家后来收购葵涌的事情吗?” 邱里选摇摇头,“不是的,我前两天看见孟家的新闻,才想起来,在你爸爸车祸前半年,他曾经告诉过我,孟家入股了葵涌,当时他非常高兴,因为孟家的注资,大大缓解了现金流的问题。” 又拍了拍腿,感叹自己老了,记忆力不好。 宋漪年心里七上八下,那时候孟家注资的人是谁? 肯定不是孟修钦,那时候他还是个小孩。 那除了孟修钦,就是孟青岩或者孟北照,孟芯儿那时候应该也还是个学生,这样看来,大概孟青岩的可能性更大。 葵涌第一批股东里的那位沈先生,是孟青岩的白手套。 宋漪年问,“孟家怎么会看上葵涌那种小生意?” 邱里选说,“你别把你爸爸想的太差劲了,他要是活到现在,早就是医学界的泰斗,你爸爸这个人年轻时候,本来学的是脑神经外科方向……” 宋漪年惊呼着打断,“神经外科?可爸爸是整形外科医生啊!” 邱里选比她更惊讶,“你不知道?你爸爸在研究生时,选的是神经外科,尤其对人脑很感兴趣,但后来他认为整形是个蓝海产业,才转了方向,为此还晚了一年毕业。” 从邱里选家里出来,宋漪年脑子昏昏沉沉。 如果真的是宋志成在孟修钦母亲的开颅手术里,扮演了不好的角色。 那么有可能……孟修钦早就知道这件事,所以他之前说给她听的话,并不是怀疑,而是若有所指。 那他突然要结婚……若是为了折磨她,那真是煞费苦心。 宋漪年有点后悔了,怪自己当时不该心怀侥幸,企图用法律上的婚姻关系来当自己的护身符。 赵穆加那边的关系是不能用,看起来蒋劲爷爷的那条线要缓一缓,如今也剩下还躺在病榻上的陆婉琪。 她嘴里的话,也是一切的关键。 …… 宋漪年到了医院,迎面被朱宰其塞了一堆文件。 朱宰其留下一句话,匆匆地跑急症手术去了。 “你把文件拿去孟总办公室,让他签字。” 宋漪年就抱着文件去了孟修钦的办公室。 她敲门进去,孟修钦正盯着桌上的手机,神情紧张,呼吸已经变得有些急促。 宋漪年奇怪,放下文件,凑过去看号码。 没有来电显示,不过那个号码应该是来自于美国。 宋漪年问,“你不接吗?” 孟修钦抬头,神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就才接了起来,简单的说了几句话,似乎是痕迹的事情。 他挂完电话,腾地站起来,抓住宋漪年的手,“去米国,陆婉琪醒了。” 宋漪年大吃一惊,当下跟着他坐了最近一班飞机,飞往赌城。 在上飞机之前,宋漪年给朱宰其打了个电话,要求请假。 朱宰其差点喊破了嗓子,“你又请假?你的绩效这个月都扣光了,这半年的奖金也扣了大半了!” 幸好他们不是做什么涉及生死的疑难杂症手术,许多病人还可以等一等,有商讨重新进行手术日期的可能。 宋漪年自知理亏,跟朱宰其道歉,“朱主任,对不起,对不起,这次真的是家里有急事。” 话说了一半,手机被人抢过了。 孟修钦对着她的手机说道。“行了,他是跟我出去的。” 朱宰其在电话那头反应了半天,说话都结巴,“孟……孟总,我知道了,知道了。” 孟修钦反手立马挂了电话。 宋漪年看着他,“你这是干什么?” 孟修钦回他一个不屑眼神,“就这么点事儿。你在慌什么?被小小一个科室主任发现,你就怕成这样,胆子这么小。” 宋漪年无语,“你是老板,你是有钱人,你当然横行霸道,我是个讨生活的社畜好吗?” 孟修钦瞥她一眼,仰头假寐。 …… 飞机降落在赌城机场之后,两人马不停蹄的赶往棕榈泉医院。 负责治疗陆婉绮的医生已经等很多时了。 看见孟修钦,医生迎上来,“孟先生,你到了。” 之前在飞机上,医生已经给孟修钦发过消息,简明扼要地说明了陆婉琪的情况。 孟修钦这会儿就进一步地,问了一些其他的问题。 医生一一答过,“病人的手术非常成功,现在刚刚苏醒,情况目前还比较稳定,您可以先去看看。” 说着,让出身后的icu房门。 孟修钦上前,握住门把手,定了定心神才打开。 门缝刚刚打开一指宽,他回头对宋漪年说,“你也进来。” 两人就一前一后进了病房。 只看了陆婉琪两秒钟,宋漪年就发现了不对劲。 陆婉琪目光呆滞,就算门口有人进来,也没有反应。 虽然她人半躺着,但估计之前躺在床上太久,肌肉有些萎缩,毫无生气可言,像一个歇气的气球一样塌在床头。 给陆婉琪按摩身体的护士离开之前,交代,“病人刚刚醒过来,别说太刺激的话。” 她离开后,孟修钦上前。 他伸手握住陆婉琪的手,她手背如同枯叶一般,筋骨明显,肉也没有弹性。 孟修钦,“姨妈,是我,修钦。” 陆婉琪完全呆呆的,像个机器人,微微转头,扫了眼孟修钦,没说话。 时间好像放慢了数倍一样。 宋漪年却愣在原地,她问过孟修钦,他和陆婉琪之间什么关系,孟修钦都不愿意跟她说实话。 现在情势当前,为了唤起陆婉琪的记忆,孟修钦终于承认了陆婉琪是他的姨妈。 宋漪年就知道自己没看错,这两人明明长得像。 被欺骗和玩弄的的怒气,像一把火,灼着宋漪年的心。 孟修钦转过头来,看着压抑的怒火的宋漪年,淡然地说,“年年,你过来看看姨妈。” 宋漪年没动。 陆婉琪缓慢地看向宋漪年,突然变得灵活了一般,眼里闪出什么光,朝她伸出手。 宋漪年一愣,下一秒她被孟修钦狠狠地拉住手腕,往前一扯,差点跌倒之时,又被孟修钦拖住臀。 宋漪年不得不弓着腰,立在病床前,刚好角度适合陆婉琪摸到她的脸。 陆婉琪张了张嘴,喉头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 孟修钦神情绷到最紧张的一刻,好像期待着什么事情会发生。 160 好骗 宋漪年没想到陆婉琪会这么快醒过来。 之前看那情况,她还以为陆婉琪会在床上睡一辈子。 此刻,陆婉琪伸出手,指腹和掌心都有茧,在宋漪年脸上摸来摸去之后,忽然狠狠的捏了一把。 疼的宋漪年呲牙,“好痛。” 真怀疑陆婉琪是醒了,在故意跟她作对,可看陆婉琪的脸,并没有什么表情。 陆婉琪又捏了几下,宋漪年想躲,却被孟修钦掐住了腰,动弹不得,她只能默默承认。 陆婉琪玩了一会儿,干涩的唇笑了两下,手摸着宋漪年,竟睡了过去。 孟修钦双眉紧蹙,看着睡相安详的陆婉琪,像是憋了许多气。 宋漪年趁机从他的钳制下,溜了出去。 护士进来将两人赶走,说,“病人需要静养,你们等会再来。” 孟修钦叹一口气,到了室外,拿出烟没抽,表情严肃地沉思。 宋漪年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再也憋不住,“陆婉琪其实是你的姨妈,为什么一开始你要骗我说你们俩没关系?” 这压根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孟修钦淡淡地开口,“陆婉琪是陆家领养的女儿,又涉嫌害死我妈,我干嘛要认她?” 宋漪年这会儿明白了,刚才孟修钦喊那声姨妈,只不过是为了测试陆婉琪还认不认识他,在他心里,早就不把陆婉琪当姨妈了。 她沉吟两秒,又说,“你姨妈……我是说陆婉琪,她真的会利用手术害死你妈?” 说完,宋漪年觉得自己的话好像不太对。 孟青岩是孟修钦的亲哥哥,但两个人斗得你死我活。 在这世上,为了一些虚无缥缈的权利,兄弟睨墙,亲人反目,倒也寻常。 孟修钦连看都看宋漪年一眼,只低头看着手中的烟。 宋漪年还是挺气的,“你简直就是个骗子,没有一句话可让人相信。” 孟修钦仿佛早就知道,他一定会来质问,抬头瞥了一眼她,那神情仿佛是在说,你不是早就知道吗。 宋漪年一边劝自己早就知道这个男人不值得信任,一边又多少嫌弃自己太轻信他,真真努力了几秒,才平复心情,“如果陆婉绮一直不清醒,那怎么办?” 孟修钦骤然将烟折断,攥在手心,说话带了点狠,“不是还有蒋劲?” 宋漪年身体上被什么刺了一下,脱口而出,“你又知道了,你在跟踪我还是在查我。” “查你?”孟修钦冷嗤一声,“我犯不上,只不过我早就劝过你,赵穆加的一举一动都被他的仇人看在眼里,他这么年轻就爬上高位,早就挡了不少人的道,抓着机会就要把他弄下来。” 他又说,“你以为赵穆加这段时间没找你,是因为失恋了心情不好?他被人告了状,正忙着灭火,算你聪明,没有继续走他的那条道,否则真惹出些什么,说不准连你一起倒霉。” 宋漪年心一惊,“赵穆加出了什么事?” 她还真怕赵穆加是被她害了。 孟修钦这会儿笑了,“现在你知道怕了?宋漪年,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就用钱解决,去动用权力,简直是高射炮打蚊子。” 宋漪年承认他说的有道理,可说到用钱,她岂不是只能来找他了。 孟修钦吓唬她,吓唬够了,看见她脸色都变了,“你也不用担心,赵穆加无非是工作上被人抓到了几个小错误,问题不大,就是最近需要承担的压力不小。” 小错误……这可大可小。 宋漪年心神不宁的,可又不能去找赵穆加问清楚,只好说,“你可别骗我。” 也就说说这种话,来宽慰自己了。 孟修钦不可置否,又说,“你以为少跟赵穆加那个儿子来往,传出太多风言风语,三人成虎,倒时候影响了赵穆加的前途,你后悔都来不及。” 宋漪年点点头,“知道了。” 医生过来,被孟修钦逮着询问情况。 医生推了推金丝框眼镜,“孟先生,陆小姐刚醒,神志还不太清楚,至于她什么时候能恢复,真的说不好,有可能一直都不清醒。” 孟修钦刚松开的眉峰,又皱了皱。 这医生深谙打一棒给颗枣的道理,又宽慰道,“但陆小姐的手术成功了,那么她恢复清醒的概率应该也挺大的。” 孟修钦这才神色松弛一些。 …… 宋漪年又被安排住在孟家的别墅,上一次孟修钦带她这里来住的地方。 书房里的那一对狗骨头还在。 宋漪年进去打开箱子,看了看。 想起之前差点以为孟修钦搞虐待,有些忍俊不禁,但是谁让孟修钦的做事风格,就是容易让人误会他会搞虐待。 一些久埋在记忆深处的场景,像是被触发了一般。 宋漪年想起小时候,宋志成好像往家里带过一只博美犬,但很快孙茵以她对狗毛过敏的要求,逼着宋志成把狗送掉。 那只博美犬大概率是送给了陆婉琪。 说不定这些狗骨头就是那个博美犬,可宋漪年对狗没有研究,看不出来这这只狗骨头在这里有多久了,又是不是博美犬的骨头。 就在书房站着一会儿,宋漪年就觉得心累极了。 她心累的时候,特别想找人说话。 宋漪年躺在床上,上了一会儿很久没上的ins。 艾米丽上传了一张照片,是窗外的大雪纷飞和狂风乱做,有一种末世的残破美感。 现在的季节,在赌城仍是温暖如春,但在波士顿,就是暴风雪。 宋漪年给艾米丽打了一个很长很长的电话。 艾米丽在家喝酒,坐在壁炉边,火光把房间烘得暖洋洋的,再加上她酒意上头。 “song,我跟你说,我上次跟着我的老师去做了一场心脏移植手术,你知道躺在病床上的人是谁吗?”宋漪年心一跳,“是谁?” 艾米丽答,“是陆教授!你惊讶吧!” “真没想到陆教授失踪了这么久,其实是被家人安排在了棕榈泉医院。那可是很贵的医院,看来陆教授真的你们华国大户人家的女孩……” 艾米丽絮絮叨叨,“我当时在做手术的时候,身旁还有一个男人看起来,估计是陆教授的亲人,两人长得有点像……” 宋漪年以为那是孟修钦。 直到艾米丽说,“那个男人长得挺帅的,就是年纪大。” 161 晴天霹雳 从这一点就排除了,那个男人是孟修钦的可能性。 艾米丽又说,“那男人估计是陆教授的哥哥。” …… 与此同时,赌城的凯撒皇宫vip房间。 孟修钦看了看手中的牌,却没出,“过。” 坐他对面的中年男人,眉毛一挑,“你这么好的牌,居然要过?” 孟修钦笑笑,“舅舅,我的牌不好。” 被他称为舅舅的陆凯帧轻而易举地就赢了一堆筹码,喜上眉梢,对孟修钦说,“听说你结婚了?” 孟修钦点头。 陆凯帧又问,“对象是谁?” 孟修钦手指点在牌桌上,轻松惬意,“还能是谁。” 陆凯帧秒懂,笑了笑,“就宋漪年吧,他居然会同意跟你结婚?也是,你亲自出马去追人,怎么可能追不到。” 孟修钦闻言,默然几秒,“舅舅,你知道的。只能是她,不能是别人。” 但这话却不是一句情话,半分旖旎也无。 等荷官开局的空档,陆凯帧理了理袖管,“果然是我的好外甥,目的明确,是你的性格。自从查到宋漪年的身份。我就猜到你会走这一步……结婚,确实是最为省事的办法。但你要小心孟家,如果孟老爷子知道你在查你妈妈的车祸,肯定会有所行动的。” 孟修钦手指一顿,“老爷子已经知道了,”见陆凯帧脸色一变,“舅舅不必担心,这件事情我会处理。” 陆凯帧扔不放心,“之前我们陆家忙着处理海外投资失利的烂摊子,这会儿才有时间来管你的事情,你有什么需要跟舅舅说。” 孟修钦点头,“好的,多谢舅舅去看着姨妈的手术。” 陆凯帧,“我应该做的,婉琪到底也算是我妹妹……”他看了孟修钦两眼,趁着他心情不错,说,“之前我在米国这里处理事情,呆了一段时间,查到了一点消息。” “你不是总说你最近在做噩梦么,可能你的噩梦跟我查出来的消息有关系。” 这话勾引了孟修钦的注意,陆凯帧看清他眼里的期待,缓缓地说道, “修钦,你可能有一个孩子。” 孟修钦通孔骤然收缩,“为什么是可能?” 陆凯帧,“我在马萨诸塞州的孤儿院做公益时,意外查看到几个孤儿的档案,有一个小孩的档案里,父亲一栏写着你的名字……虽然是英文,但我记得你在马萨诸塞州的波士顿呆过一年。” 这消息对孟修钦来说,无疑是一个晴天霹雳。 他整个人呆坐在那里,仿佛被人按住了穴道,刺骨的痛意从后脑勺直冲到心脏,直让他喘不过气来。 想过无数种可能,也没想过自己曾经会有个孩子。 半晌,孟修钦才问,“孩子的母亲是谁?” 陆凯帧摇摇头,“母亲一栏空缺,有可能是偷偷摸摸生下来的,也有可能是女方不想让自己的身份曝光……你难道想不起来孩子的母亲是谁?” 孟修钦却低下头去,眼神变得晦暗不明,“我不确定。” 思忖片刻,他蹭地站起来。 陆凯帧叫住他,“修钦,你去哪里?” 孟修钦回头,“去孤儿院。” 陆凯帧站起来,叹口气说道,“不用去了,那孩子现在已经不在孤儿院,很早就被人领养了,领养人的身份保密,院方不敢违法,我还在帮你想办法。” “但你放心,有钱能使鬼推磨,必然会查到的。” …… 孟修钦一连两天没个踪影。 远在国内的辛奇来帮忙传话,帮宋漪年买了机票,让她先回国。 回去之前,宋漪年去了医院,陆婉琪还是那个样子,目光有些呆滞,动作有些迟缓。 医生,最终也无法医治百病,连自己摊上了病,都毫无办法。 回到国内之后,宋漪年连时差都没倒,直接去医院上班。 朱宰其对宋漪年的态度还是一样,但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偶有目光交汇之处,宋漪年能饱览他眼里的不明笑意。 那笑容看得宋漪年头皮发麻。 宋漪年刚坐诊了两个病人,有人说找她。 来人居然是宁茉。 宁茉还是那副高傲的样子,“我来找你。是想问问,知道夏涂的情况了。” 她连宋漪年的名字也不称呼,活脱脱的解释了什么叫眼高于顶。 宋漪年答得一板一眼,“阿姨。我也不知道他的情况,以前结婚的时候,就不知道夏涂的情况,现在就更不知道,不如你去问方家。” 她打赌,宁茉肯定知道孟修钦订婚宴上发生的事情。 听见方家两个字,宁茉说,“我要是能到方家口中得到涂涂的消息,我就不会来找你了。” 宋漪年想说,宁茉不如成全夏涂和方羽希两人,他们俩爱的辛苦,多多转转,来回十几年。 宁茉气恼,“方羽希这个丫头真的是灵魂不散。方家就是再有钱。可我怎么可能让我儿子娶一个有病的。何况他们曾经还是那种关系,作为面子我也过不去。” 宋漪年就说,“既然已经过了这么久,找不到夏涂,不然你去报案吧。” 宁茉脸色一变,“报案岂不是闹得所有人都知道夏涂离家出走了,涂涂也是20多岁的人了,还做出这种情变事件,让我以后如何出门去见人。” 为了面子,当妈的也不可能去报案。 对于一种父母来说,面子比小孩更重要。 宋漪年表示无能为力,宁茉也就不好再继续待在这里。 送走宁茉之后,宋漪年突然想起,之前陈耀阳打电话问过她陈灿的消息。 她那时候忙得晕头转向,完全沉浸在方羽希和夏涂关系带来的震惊中,忘了陈灿这茬儿。 上次回去也没看见陈耀阳,说是回老家去了 孙茵是个心大的,向来不把这种事情放在心上。 宋漪年打电话问了陈耀阳的情况。 陈耀阳却没接。 宋漪年没管那么多了,忙自己的工作去。 晚上,她回到住处,看见孟修钦的时候,就问了一句。“到底方羽希现在怎么样?” 孟修钦盯着她,目光森森。 宋漪年正在玄关脱鞋,看见孟修钦的表情,停下动作,“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162 四堂叔 他答,“不知道。” 宋漪年有些恼,“你总是这么冷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关心。” 孟修钦的表情没有一丝松动,“我连自己的事情都忙不过来,我去关心谁,无论是方羽希还是夏涂,他们都是成年人,为自己的行为做负责,轮到我去关心什么,难道说现在夏涂失踪了,你就要找我的麻烦吗?” 宋漪年简直能被他气的半死,他什么都不知道,但他就有本事全都藏起来,如果宋漪年不问他或者不被他意外发现,他就是绝对不会主动听说的。 宋漪年咬了咬唇,径直去了盥洗室,关上了门。 孟修钦盯着她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 宋漪年刚到医院。 朱宰其给她派了任务,“我们医院在实验外国语学校创立了一个奖学金。今天我就要代表云城分院,出席这个奖学金颁授仪式,你跟我一起。” 他指了指宋漪年。 自从副院长辞职之后,位置空悬,朱宰其作为最有力的竞争对手,离升职就只差一步之遥也是,他对于这种外宣项目,尤其是铆足了劲儿的要表现。 至于为什么带宋漪年原因很简单,拿出去当个门面起宣传作用,因为整形医院的医生够漂亮,那就是说服力。 这个理由倒也不是朱宰其自己想的。是孟总的秘书辛奇帮他想的。 宋漪年要问,“为什么。” 朱宰其抬手理了理身上有些皱的衬衫,“反正你的绩效也被扣的差不多了,而且其他医生都在忙着做手术,就你把手术全推后了,时间最闲。所以你只好跟着去。” 宋漪年只能照办。 云城实验外国语学校特意在礼堂举办了颁发仪式。 宋漪年跟着朱宰其,到了礼堂现场才知道,孟修钦也在, 奖学金颁发仪式十分的模式化,校长和孟修钦分别在台上讲了几句话,然后就开始颁奖。 上来领奖的中学生浑身一股子朝阳的味道,还冒着奶味儿的感觉。 等宋漪年听到蒋劲的名字,才明白了孟修钦的用意,有了这个奖学金做桥梁,她作为云城医院的医生,可以算是医院的代表,就可以明目张胆的去跟蒋劲有所焦急。 蒋劲上台来,戴着眼镜,一身书卷气,从孟修钦手里接过奖学金奖状,恭敬有礼的说,“谢谢。” 宋漪年很努力地,避免自己对蒋劲的注视,过于明显。 之后所有人一起合照,校方安排了晚餐,孟修钦没有参加,说是有一个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所以宋漪年和朱宰其跟校方吃个饭,就在学校不远处的餐厅里。 饭局上,宋漪年多问了几句关于蒋劲的情况。 校长对于这个杰出的学生很有些印象,据说那是个好孩子,学习努力,又非常懂事听话,就是家境不好。 饭局散后,宋漪年没有离开,朱宰其先行回家。 宋漪年特地在学校门口等,等这些孩子下课。 当空中的雨丝飘起来的时候,她想,真是天助我也。 163 养个孩子吧 赵纯没得意两秒,猛地一个急刹车,他没坐稳,头直接撞到前座。 “诶唷,好痛。” 他手揉搓着脑袋,瞪着眼睛看宋漪年。 宋漪年头都没回,将车停在路边,从后视镜里瞥他一眼,“到了,下车。” 赵纯忿忿地下车。 宋漪年侧眼,透过车窗看着赵纯走进小区,低低地感叹一句,“混小子。” 幸好不是他儿子。 这么对比起来,又觉得条条活泼可爱了。 顺着蒋劲给的地址,宋漪年去到市中心的城中村。 远远地看见有个人等在路口,见宋漪年的车靠过来,蹒跚地朝这么边走。 来人应该是个老人。 宋漪年将车停到路边,蒋劲先道谢,打开门之后,看见老人欣喜地喊了句,“爷爷,这么晚了,路灯又不亮,你不用来接我。” 蒋劲爷爷没说话,凛着脸,像是生气了。 宋漪年降下车窗,蒋劲爷爷浑浊的眼神扫过她一眼,却转头训起蒋劲,“混小子,什么人的车都随便做?把你拐去卖了,怎么办?” 废了力气不讨好,宋漪年不高兴了。 “老先生,你孙子这么大个人,哪里会轻易被人卖掉,谁家买这么大的孩子。” 蒋劲爷爷往前走一步,昂起身姿,仿佛气焰可以平地升起几倍。 “你别欺负我老!我早上刚看了新闻,最近亚洲不少年轻女孩和男孩都被骗去国外做猪仔,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好人!” 蒋劲害臊得耳朵都红了,往回拉爷爷,解释道, “爷爷,宋医生是今天给我颁发奖学金的人……她不是!” 蒋劲爷爷回头敲了一下蒋劲的脑瓜子,因身高不够,还跳了一下。 “你个番薯仔,现在就知道胳膊肘往外拐了。” 蒋劲圈着爷爷往回走,边走边对宋漪年鞠躬道歉,“宋医生,对不起,我爷爷他身体不好,所以脾气不太好,你多担待……” 宋漪年睨了祖孙两眼,摇起车窗,往回走。 老年人声线尖利,吵得她太阳穴都发紧,直到到了住处,宋漪年还觉得头晕脑胀,只想坐在沙发上放空。 她休息了一会儿,掏出手机,原本想打给同门的师兄师姐,后来琢磨了一下,还是打给郝甜。 郝甜那边依旧是音浪嘈杂,扯着嗓子在喊,“什么?宋姐,你要查什么人的病历?” 宋漪年尝试说几次,最终选择放弃,“算了,我发.org 她找郝甜,是想查查蒋劲爷爷的病历,郝甜毕业不久,她肯定会去找她的同学帮忙。 宋漪年在赌,郝甜的同学同样涉世未深,可能还会比较好说话。 如果宋漪年去找同门师兄师姐,他们已经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一段时间了,比较爱惜羽毛,估计她会吃闭门羹。 郝甜没有立马回复,估计忙着嗨。 宋漪年真佩服她这种小姑娘的体力,不像她下班之后,只想躺平摆烂,去一次夜店熬一晚上,休息三天也恢复不过来。 她迅速地洗漱,关灯上床睡觉。 迷迷糊糊不知道过了多久,宋漪年仿佛听到什么响声,睡眠浅的她一下子惊醒。 她坐起身来,看见阳台上站着个人,正低头靠近手上的火苗,像是在点烟。 刚才她听到的,估计是打火机的声音。 宋漪年深吸一口气,掀开棉被,批了睡衣外套,走出去。 “你怎么不睡觉?” 阳台上没有开灯,自有窗外的璀璨霓虹送光明来。 孟修钦回头看她一眼,嘴上还叼着烟。 “宋医生,想没想过养孩子?” 夜风清冷,宋漪年拢了拢外套,笑道,“孟总大晚上的不睡觉,在这里思考繁殖问题?我现在的情况怎么养孩子,跟谁养?” 孟修钦直直地看着她,“如果你想,我们可以养孩子。” 宋漪年垂眸,“你是喝醉了吧。” 他身上却没有半点酒味。 片刻的沉默后,宋漪年又说,“我跟你养孩子,你以为我是想子凭母贵,有了你的孩子,然后乞求你不离婚?” 她缓缓抬起头来,笑容淡然间,透出一丝坚毅。 “天知道,我有多想摆脱孟太太这个名不副实的头衔。” 这话轻易地,就激怒了孟修钦。 他快步走到她面前,语速却故意放缓,怒气却不消减。 “怎么就名不副实了?是没扯结婚证,还是没上过床?” 宋漪年被迫仰头,眼里有一丝的慌乱, “孟总总是当人是傻子么?你为什么着急跟我结婚,你我都清楚其中原因,现在突然没头没尾地提起,要跟我生孩子,难道是你有孩子之后,你妈妈那边陆家的股份,又能多给你10个点?” 在棕榈泉医院,她亲耳听到孟修钦叫陆婉琪姨妈,知道孟修钦的妈妈是陆家的人,回头就上网查了查陆家的资料。 在南方这边,能被称为豪门的陆家,也就那一家。 而与孟家不同,陆氏企业大多数产业都上市,因此循着陆家企业的公开财报,一路搜索,就让宋漪年看到了陆家和孟家联合的那份股份转让的公告。 公告里有孟修钦的名字。 而发布时间就在他们结婚的第二个礼拜。 许多蛛丝马迹,稍微动一动脑子,就全部窜了起来,孟修钦突然心急火燎地要结婚,无非是方羽希那边的戏唱不下去了,临时抓个容易掌控的人,扯了证再去找陆家要股份。 而另一边,陆婉琪能一直被秘密养在棕榈泉医院,而不被孟家的其他人发现,这件事不像是备受监视的孟修钦一个人能办到的。 这背后必然有陆家的鼎力支持。 孟修钦一直绷着的神态,却意外地因为她的话,松弛了下来, “你现在挺有长进了,连我拿了陆家股份的事情都知道了。” 伸手去摸宋漪年裸露在发间的耳朵,发凉的指尖触得她抖了一下, “被人利用多了。我总该长长记性,对吧?况且你失去了方家这个同盟,却得到陆家的鼎力支持,也足够你想拿下孟家了。” 孟修钦轻轻地捏,不否认也不承认自己的野心,“我在跟你谈孩子,你跟我谈什么公事商业。” 宋漪年望着他的眼睛,想要从那旋涡里寻找出些什么。 “我们两个没有感情,怎么一起孕育孩子?” 164 想也不要想 孟修钦手指顺着她的耳根,向下画圈,“你不吃药,我不做措施,自然就会有孩子,人类天生的生殖天赋而已,哪里需要谈什么感情?” 他是这么说的,也是做的。 被抛到床上的时候,宋漪年挣扎着摸到床头柜,拉开抽屉,摸出东西。 孟修钦抬起头,掐住她的下颌摇了摇,“就这么不想跟我生孩子?” 宋漪年斩钉截铁地把东西,往他胸前一按,“我不要。” 孟修钦俯头去堵她,就在宋漪年气得快哭了的时候,伸手接过她手中的东西。 “你放心,既然你这么不想要孩子,我不勉强你。到时候从外面带个孩子给你养,轻松省事好不好?嗯?” 他就是喜欢她气恼,又被他欺负的样子。 宋漪年咬他的肩膀,“滚。” …… 完事后,孟修钦总算做了个人,抱着宋漪年去盥洗室里清洗了一下。 再回到床上,宋漪年的大脑也被身体带着,兴奋了起来,辗转反侧也睡不着。 孟修钦半靠在床头,就着床头灯的光线,低头在玩手机。 “你睡不着,就跟我聊聊天。” 宋漪年背对着他,声音发闷,“跟你有什么好聊的?” 听他说话,还不如跟他上床,前者能让她气到乳腺结节,后者却能让她身体愉悦。 孟修钦抬头看一眼,身旁拱起的一小坨,踢了一下她的小腿。 “聊感情,聊聊你除了夏涂之前的其他男朋友。” 宋漪年却兴致上头,像个兔子一样,瞬间起身,对着他说,“你怎么会想听我的感情史?你要跟我结婚,难道没对我做过背景调查?” 孟修钦放下手机,心情像是在发泄之后,挺顺畅地,“做过,测试一下你有没有说谎。” 宋漪年瞬间觉得没劲,又钻进被窝里,“没劲。” 孟修钦,“中学一个男朋友,大学一个男朋友,然后就是研究生的男朋友,毕业就结婚……你的生活真够按部就班了。”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记忆,宋漪年都快记不清楚了。 “年少时候的感情,都是这样单纯。准确来说,中学时期的男朋友,都不算男朋友,谈起来清汤寡水的,就牵过一次手。” 话说到这里,宋漪年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以前和小男朋友们发乎情止乎礼,从未逾越,现在倒好,和孟修钦这样没感情的人,什么都做过了。 孟修钦觉得好笑,“牵手还不够?你还想偷尝禁果,也不怕被你妈打断腿?” 被窝里的人,却忽然发起抖来。 孟修钦赶紧将手机放下,抓开被褥,掌心抚上她额头,“你怎么了?刚才还好好地。也没发烧。” 宋漪年蜷缩成虾子模样,双手撑住小腹,额头浸出汗,“肚子疼,可能是大姨妈造访了。” 孟修钦愣了几秒,才明白她说的大姨妈是什么意思,下床去帮她找卫生棉。 在衣柜里翻了半会儿,都没看见卫生棉的影子,“你东西放哪儿了?当宝贝藏起来了啊,根本找不到。” 宋漪年腾出手一指,“在衣柜下面的第三格柜子里,最里面,浅紫色包装的。” 孟修钦顺着她的指示,找到第三格柜子里的浅紫色小包,“真讲究,女人就是麻烦。” 他拿出卫生棉,又捡了件干净的内裤,回到床边,将宋漪年拦腰抱起,放进盥洗室里。 宋漪年伸手接卫生棉,小脸因身体的潮流,皱了一下,“你还不出去?难道要看我换么?” 孟修钦却径直给她整理好,将干净的内衣物,放在盥洗台上干净的毛巾上。 宋漪年从没被男人这么伺候过,惊吓之余,晃着身子往后躲,差点摔倒。 孟修钦手快握住她的腰,帮助她平衡,故意凶她道,“你站都站不稳了,还在跟我客气什么?又不是没见过,你再乱动试试,信不信我把你考起来。” 宋漪年浑身酸爽,仿佛被人捶了几下,想起自己这副样子,都是因为他,不自觉地就委屈起来。 “你想帮人,就帮人。这么凶干什么?” 孟修钦吐了口气,拿过干净的衣物,“你把左腿抬起来,”又躬身将肩膀递了过去,示意她撑在他肩上来保持平衡。 孟修钦麻利地帮她收拾好,换上干净的内衣,“之前怎么没见你这么难受?” 他在浴缸沿上垫了块厚毛巾。 宋漪年坐在浴缸沿上,更委屈了,“有几次你没做措施,我吃了紧急药,那药很伤内分泌的。” 孟修钦沉了沉眼神,伸手安抚她,“以后我注意。” 又抬手开始搓洗她弄脏的衣裤。 宋漪年一急,站起来要去抢,“这个你不用洗了。” 孟修钦瞪她一眼,“你好好坐着,这个东西放在盥洗室里一晚上,会把这里染上血腥味。” 宋漪年没再坚持,又坐下,审视着孟修钦洗衣服的动作,“还以为你这种公子哥,不食人间烟火,没想到洗起女人衣服来,也挺熟练的。” 孟修钦顿了下,看着满手的肥皂泡沫,若有所思地回答,“大概是我以前做过。” 到了现在,经宋漪年提醒,孟修钦才发现自己确实挺自然地,就学会去照顾不舒服的女人,好像曾经做过一样。 同样的话到了宋漪年耳里,听起来是另一种意思。 似乎孟修钦是在说,他给以前的女朋友洗过衣服。 宋漪年挺意外地,“你还挺贴心的,我就没给前男友们洗过衣服,科技改变生活,干嘛放着洗衣机不用。” 孟修钦继续搓了两下手中的衣料,将各种情绪掩盖在淡然的表情下,“所以,跟我生个孩子,是不是还不错?” 心里那点柔情霎时荡然无存,宋漪年正了正脸色,“你想也别想。” …… 这一夜对孟修钦来说,几乎是彻夜无眠。 在宋漪年睡着之后,他一个人坐在阳台上,时不时看看手机。 睡意全无。 他在和陆凯帧聊天。 陆凯帧:[查到收养孩子的人了,你要不要去见见?] 165 希望是她 孟修钦看着这条微信,迟迟没有反应。 他心里百感交集,至今还难以适应,自己可能会有个孩子的事情。 陆凯帧继续发消息:[这孩子被收养去了北城,我已经派人去找孩子的养父母,等拿到小孩的指甲,你就可以去做鉴定了。] 又发来两张小朋友的近照。 孟修钦放大照片,看了看,小朋友长势喜人,脸上圆鼓鼓的肉挤得五官都不太清晰,根本看不出来像不像他。 他回:[这娃的养父母待他不错。] 有对比,就有伤害。 这么一看,孟修钦觉得那个叫条条的小家伙,长得简直是小天使一样了,抱起来手感也不错。 等等,他为什么会想起条条。 孟修钦很快又自洽,估计是他几乎没抱过孩子,条条算是他抱过唯一的小朋友,所以记忆深刻。 陆凯帧表示赞同,又说道:[孩子的母亲,你真的就没有什么印象?你一向也不是爱玩重谷欠的人,把有过来往的女人一一排查下,应该找到孩子的母亲,不会太难。] 问题的症结就在这里,陷入僵局。 孟修钦一直以为,在宋漪年之前,他不曾有过其他女人。 之前他以为,和宋漪年之间,一开始就如鱼得水,是两人身体合拍,他就是喜欢她那样构造的女人。 可如今想起来,那些与她亲吻和亲密时产生的似曾相似的感觉,不仅仅是因为生理上的契合,也许是因为他有过经验。 孟修钦被问得有些气馁,干脆撂了真话:[舅舅,你说,人是不是有可能,会有选择性的失忆?] 远在大洋彼岸的陆凯帧,彼时正喝着小酒,看见手机上的这条消息,满口酒喷口而出。 [就这么巧,你恰恰将和自己发生过关系的女人忘记了?怎么听起来有点渣男的味道。] 发完仍不过瘾,陆凯帧又追加一句:[修钦,舅舅也是男人,是过来人,你要是不想对孩子妈负责任,我也能理解,而且这娃十有八九是被妈妈抛弃的……但你马上30了,天降一个好大儿,你还是别对孩子妈太狠心了。] 陆凯帧完全不敢相信,孟修钦所说的选择性失忆,已经先入为主地认为孟修钦就是避免在和旧情人打交道。 可陆凯帧这些好言劝慰,在孟修钦看来,无疑毫无作用。 这亲子鉴定还没做,他这个舅舅,反倒比他更渴望当舅爷爷。 孟修钦选择中止,向陆凯帧继续辩论这件事情,一切等到亲子鉴定结果出来再说。 他将手机揣进兜里,进屋打量了一下熟睡中的女人,伸手捏了她露在外面的手指。 软软小小的手,如同她这个人一般,像一块煮得绵软的年糕,总惹得人想去咬,听到她咿咿呀呀的嗔怒,才觉得别样的满足。 孟修钦摸了摸她小巧的指骨,将她的手塞进被褥里。 如果他真的曾经有过其他经验,他希望那个与他发生关系的女人,也是她。 说不清楚为什么,就是想。 …… 宋漪年醒过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没了人。 昨晚孟修钦给她吃了止疼药,这会儿身体舒服了一些,但仍是乏力。 不能借着孟修钦的由头,请假那是不敢请的,虽然她的绩效早就被扣光了。 宋漪年匆匆洗漱出门,赶到医院。 郝甜正在守株待兔,将文件递给她,“宋姐,你要的资料。” 宋漪年接过来看了看,惊讶道,“这么快?昨天才把消息发给你。” 郝甜解释,正好她有一个同学,毕业之后在省医院工作,一收到郝甜的咨询消息,今早就掉出了蒋劲爷爷的资料,分享给她。 她一秒不敢耽误,赶紧来告诉宋漪年。 宋漪年坐下看了看病例文件,发现蒋劲爷爷得了阿兹海默症。 难怪这老人家脾气这么大。 阿兹海默症这种病可不是大众所理解的那样,只是会失去记忆。 实际上阿兹海默症的患者,在真正失忆之前,脾气会变得古怪暴躁,情况严重的,可能还会攻击他人。 宋漪年陷入一种不安。 现在情况太糟糕了,蒋劲爷爷得这种病,很快可能就会忘记所有事情,那么她必须加快速度,撬开蒋劲爷爷的嘴。 她想到这里,拿出手机,翻出孟修钦的微信。 踌躇几秒之后,又决定闷声不说,自己去处理这件事情。 ……她怕万一,真的会翻出不好的往事,至少现在她尚且能处理现状,就先不要去把孟修钦卷进来。 下了班,宋漪年直接去了蒋劲家,理由是现成的-奖学金家访。 今天是月假的第一天,蒋劲还在家。 但宋漪年却没见到他的人。 她一路询问,找到蒋劲家所在的城中村小楼,却被告知蒋劲出去了。 看起来像是房东模样的中年男人,走起路来,腰间的一大串房门钥匙都跟着晃悠,“蒋劲他出去摆地摊了,这孩子一有空,就去挣钱,小小年纪就要背负生活的重压,真是可怜。” 宋漪年奇怪,之前孟修钦调查过,蒋劲爸爸是国企职工,爷爷是退休警察,怎么不像是缺衣少食的家庭,哪里会需要他一个花季少年去摆地摊,来补贴家用。 她问,“蒋劲家里是出什么事儿了?” 中年男人长叹一口气,于心不忍一般,“也没什么事儿,就是蒋劲的爸爸再婚了,新老婆本来就有个孩子,现在好像又怀了一个,经济压力大,就顾不上蒋劲了。” “蒋劲爷爷脑子糊涂了,退休金工资卡被儿子握在手里,他儿子每个月就给这爷孙俩1000块钱过日子,在云城连喝粥都不够,逼得这个小娃娃去摆地摊赚生活费,我看他们俩可怜,房租还打了个对折呢……” “真是,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爸啊。” 中年男人不停感叹,说得宋漪年心里也跟着发紧,她问过了蒋劲摆地摊的地方,去找蒋劲。 蒋劲摆地摊的地方,在城中村外一百米远的超市门口。 宋漪年一眼看到一个少年,正在摊位上摆弄些什么。 她走过去,却被人拦住。 “你来干嘛,这里不欢迎你。” 166 不见了 赵纯站着,又瘦又高一个青春期男生,像一根电线杆。 杵在宋漪年面前。 他问,带着狐疑的眼神,再三打量,“你干嘛三番四次找蒋劲。” 宋漪年一个成年人,不信自己还能被一个小孩给阻挠,面不改色地说,“我找蒋劲做后续家访。” 赵纯伸手拦住她,奚落道,“你这个当医生的,怎么一天到晚不务正业,怎么,要改行当老师了?还做家访。” 宋漪年抬头与他对视,“你做学生,怎么一天到晚不好好学习,又想被请家长吗?” 青春期小男生最好脸面,赵纯自觉身为赵家的一份子,一定要替他爸把赵家的门面找回来。 他正要发难,“你……” 刚才在忙着与客户周旋的蒋劲,早看到这边的状况,连忙上前,拉开赵纯,“宋医生,你来找我的?” 宋漪年换了个笑脸,“是的。” 蒋劲一把将赵纯往地摊那边推,“你去帮我看着摊位,注意点城管,我和宋医生聊一会儿。” 赵纯和他这个哥们关系是挺好的,心里虽然不太乐意,但还是按照蒋劲的吩咐,去帮他看着地摊。 正好宋漪年也远远地瞟了一眼,铺在地面的油布上,摆着各种各样的手机壳。 她和蒋劲聊了几句,先拉会家常,聊了会蒋劲的学习情况,蒋劲都一五一十地回答了。 宋漪年这才把话题转到重心上,“你爷爷呢?怎么我去你家里也没看见他?” 蒋劲答道,“我出来摆地摊,不放心爷爷一个人在家,就让他去街那边的茶楼坐坐,茶楼老板也是我们村里的邻居,可以帮忙看着点。” 他朝街那头努努嘴,宋漪年顺着方向,看见一个老旧的茶楼。 两人又说了几句,一个瘦呼呼的小孩跑过来,叫喊着,“不好了,蒋劲哥哥,你爷爷不见了。” 蒋劲大骇,抓住小孩的手臂,紧张地询问,“怎么会不见了?” 小孩应该是茶楼老板的儿子,气喘吁吁地说道,“不知道哇,今天来了好多客人,我爸爸还是把蒋爷爷安排在老地方坐着,我爸爸招呼了两圈客人,再回去看蒋爷爷,就不见了。” 宋漪年也跟着紧张,“茶楼门口按了摄像头没有?能不能调出监控看看?” 小孩指着茶楼门口,“按了摄像头,前门后门都有,爸爸正在调监控。” 事不宜迟,宋漪年和蒋劲当即跟着小孩去往茶楼,查看监控情况。 隔了几分钟,收拾好摊位的赵纯,也来到茶楼,手里提着一个拉杆箱,箱子里应该装着手机壳。 茶楼老板已经调出了前门后门的监控,经过查看,蒋劲爷爷是从后门溜出去的。 而且他不是一个人,一旁跟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正手舞足蹈地说着什么。 蒋劲自信看过年轻人的长相,表示并不认识这个人,又给爷爷打电话。 无人接听。 老头子在茶楼丢的,老板也担心,火急火燎地问,“我们要不要先去报警?” 宋漪年摇摇头,看了看视频监控上的时间,“人口失踪不到24小时,警察是不会立案的,离蒋劲爷爷从这里走出去,已经俩小时了,但老年人走得慢,说不准我们能追上,先去找找看。” 除开宋漪年,蒋劲和赵纯,茶楼老板也表示要去找人,一行人立马从后门出发去。 走了十几分钟,到达一个十字路口,四人准备分开几路去找人。 赵纯掏出手机,“我给我爸打个电话,让他想办法去找找关系,说不定能提前立案,有警察找人总是方便的。” 宋漪年不愿意再去叨扰赵穆加,尤其在赵穆加事业不顺的敏感时刻,制止赵纯,“你爸爸最近很忙,你先别去打扰他,我们自己先找找看。” 她心存侥幸,希望能很快找到蒋劲爷爷。 赵纯想想也是这个道理,“行,我也不给我爸添麻烦,”又像是抓住了重点,有点质问的意思,“你怎么知道我爸很忙?你们最近又有联系了。” 宋漪年白他一眼,“先找人吧。” 四人兵分四路。 宋漪年一个人往东,焦急地在来往的人流中,寻找老年人的身影,却全无所获。 她走了近半个小时,走到云城的珠江边,看着冬日艳阳下微波荡漾的江面。 心里阵阵发寒。 偶有新闻,珠江里会发现意外失足坠江的人。 宋漪年一向不信鬼神,这会儿心里却止不住地祈祷,盼望蒋劲爷爷万事安好。 她沿着江边找了一会儿,效率实在太低,思量几分,掏出手机开始拨电话。 “蒋劲爷爷出事了,我需要你的帮忙。” …… 孟修钦赶到珠江边时,宋漪年一脸焦急,还在找人。 刚才在电话里,来不及细说,这会儿孟修钦逮住宋漪年细细地问了几句,了解下具体的情况,一针见血地问,“你从何得知蒋劲爷爷有阿兹海默症?” 宋漪年没料到他这会儿纠结这种细节,一愣,“蒋劲告诉我的。” 但她天生不是个善于撒谎的人,右眼微微向上的神情,属于人撒谎的惯常动作。 孟修钦沉了脸,“宋漪年,说实话。” 人一旦出口称呼对方全名,就代表他生气了。 宋漪年在他面前,总是心理防线松动,“我找人查过蒋劲爷爷的病历,所以知道他的病情。” 孟修钦伸手扣住她的手腕,眼里闪过一丝情绪,“你找谁查的?赵穆加?宋漪年,你是不是不长记性!” 宋漪年被质问得发火,“这都什么时候了,人命关天!你还有空跟我纠结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我是学医的,还不允许我认识同僚,可以查到病历吗?” 直到她承认是郝甜帮忙查到的病历,孟修钦的神色才恢复原样,“你不必担心,既然有年轻人和蒋劲爷爷在一起,估计那个年轻人不是卖房子的,就是卖保险的,专门找老年人下手冲业绩的,你查查看,这附近是不是有什么新盘要开盘,有可能蒋劲爷爷被骗去售楼中心了。” 宋漪年知道他说得有理,现在楼市艰难,尤其是这附近地势偏僻的楼盘,不太好卖。 许多销售为了冲业绩,专门挑老年人下手,半哄半骗地让老年人买房。 但她仍不放心,“会不会是我最近被人盯上了?” 167 买吧 宋漪年补充道,“是不是有人知道我在查我爸爸的车祸,顺藤摸瓜地找到蒋劲爷爷这里来,然后找人把他骗走了,对他不利?” 孟修钦眸光微闪,“应该不会,关于我们俩在查的事情,我封锁过消息,只要你注意自己的行为,不会至于这么快被人怀疑。这可能只是个意外,你不要过度解读,自己吓自己。” 宋漪年垂眸。 她不知道如何去跟孟修钦解释这种感觉,现在像是在一团迷雾里面,完全抓不住方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要面对的是恐怕是一场阴谋。 有些后悔跟孟修钦结婚了。 跟他结婚,只会让她获得更多没必要的关注,惹不必要的麻烦。 孟修钦见她不说话,放开她的手腕,摸了摸她的头发,“怎么,被吓傻了?” 宋漪年摇头,“走吧,去找人。” 她没有立刻通知其他三人,而是决定和孟修钦先去探探路,如果找到蒋劲爷爷了,再告知其他人,也来得及。 这附近还真有一个新楼盘刚开盘,位于珠江另一边,离地铁站有点远。 孟修钦开车来的,载着宋漪年奔赴售楼中心。 车停在售楼中心门口的停车场,两人急匆匆地从车上下来。 门口的销售有些见识,看见那车,知道来人非富即贵,美滋滋地迎上去,“两位是来看房的吗?可以简单跟我提一下,有什么要求?” 宋漪年笑着应付,“对,听说你们这里的大平层不错。” 销售以为来了大主顾,心花怒放地,“是的,我们这里的大平层都在200平米以上,客厅挑高三米五……” 宋漪年可没心思听这些,手一挥打断,“先带我们进去看看,再说。” 抬腿朝屋内走。 留下销售有点懵,回头看了看孟修钦,“这位小姐看来真的很想买房子。” 孟修钦笑着安抚他,跟了上去,“没办法,丈母娘催得急,不买房子不让结婚。” 销售赔笑,“是是是,老人家都希望儿孙结婚时候,要有车有房。” 宋漪年进到大厅,环顾四周,提着的一颗心,瞬间落下了。 大厅里人稀稀拉拉地,多数是老年人。 蒋劲爷爷正巧坐在最里面的位置,他面前坐着一个年轻人,正眉飞色舞地讲解着,“蒋爷爷,你买了这个房子绝对不亏,以后留着给您孙子结婚用,或者自己养老,都合适。” 蒋劲爷爷有些糊涂,“首付30万,我没有那么多钱。” 年轻人见惯了这种场面,“您回去找您儿子媳妇凑一凑,肯定没问题的。而且今天也不需要这么多钱,只要2万的定金就够了。” 蒋劲爷爷从兜里掏出一张卡,递给年轻人,“那行,你就刷这张卡吧。” 年轻人接过卡,试着刷了一下,又让蒋劲爷爷输密码,之后笑容却凝固在脸上,“蒋爷爷,这卡上余额不够,不过你要分几张卡给钱也行,这张卡先刷一部分吧,你看刷多少?” 蒋劲爷爷,“1000块吧。” 年轻人一愣,还是照办,试了试,笑容就有点冷,“余额还是不够。” 蒋劲爷爷摆摆手,“那我也没办法了,没有其他的卡了。” 年轻人变了脸,“没钱,你干嘛跟着我来看房子?” 蒋劲爷爷认真地说,“不是你说的,看房送人大礼包的吗?又没说一定要买房子,才送礼。” 年轻人被人遛了一圈,气惨了,撸起袖管,正要发作。 宋漪年赶紧走上去,横在两人中间,“蒋劲爷爷,你孙子蒋劲在找你,先跟我走吧。” 蒋劲爷爷却斜她一眼,“你是谁啊?我都没见过你,怎么可能跟你走。” 啊对,这老头子是个病人,很容易就把人忘掉。 宋漪年尝试着解释,但蒋劲爷爷死活想不起来她是谁,还扬言说要报警。 宋漪年也不坚持了,直接打电话给蒋劲,“你爷爷找到了,你快过来了。” 还跟在宋漪年身后的销售,这会儿明白过来状况,用一种“您不上去看看”的眼神,看向孟修钦。 孟修钦闲适地耸耸肩,“不需要我帮忙,她自己能解决。” 销售还不死心,“那不如我现在带您看看,介绍介绍楼盘?” 孟修钦看了一眼耐着性子跟蒋劲爷爷说话的宋漪年,想起她看诊的时候,好像对病人也是这种姿态,循循善诱,柔声细语。 除了跟他发脾气的时候,大多数时候,她都是这种温和的模样。 蒋劲爷爷的凌厉防御姿态,也渐渐松弛下来。 以柔克刚,局势尽在这女人掌控中。 他回头对销售说,“那就看看吧。” 销售带着孟修钦,走到沙盘处,细致地给他讲解了一会儿楼盘的情况。 蒋劲几人,很快赶到销售中心,将老头子带走。 孟修钦也笑着拒绝了销售要电话的要求,跟着一行人离开。 他的车里坐不下这么多人,茶楼老板很好说话,表示可以坐车回去。 孟修钦送剩下几人,回到蒋劲爷孙居住的城中村。 刚下车,赵纯接到电话,是条条打来的。 “哥哥,你什么时候回家来陪我玩?我一个人在家好闷。” 赵纯逗他,“我为什么要陪你玩?” 条条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理由,“那你回来看着我做作业。” 真是个可怜巴巴的小朋友,为了找人陪他玩,不惜主动要求做作业。 赵纯一听,笑得合不拢嘴,“小傻蛋。” 彼时,宋漪年就站在赵纯旁边,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大差不差,有一段时间没见条条,骤然隔空听到他奶声奶气的声音,她心里流过一阵别样的温情。 扪心自问,她之前一直愿意跟赵穆加见面,也有几分想见条条的意思,软乎乎的小朋友,实在……让人难以拒绝。 赵纯挂了电话,就告辞回家,将小行李箱留在蒋劲家里。 蒋劲搀扶着老头子,不方便,把小行李箱提上楼的任务,就落在了孟修钦的头上。 宋漪年也只好跟在他身后。 到了房间,蒋劲爷爷板起脸来, “你来找我,是有什么目的?” 宋漪年一惊,回头与孟修钦目光交汇,“没有,我们只是后续追踪奖学金的情况。” 蒋劲爷爷轻笑,胸有成竹,“丫头,你在我面前撒谎,那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快说实话!” 168 说实话 蒋劲爷爷又说道,“我是搞刑侦出身的,阅人无数,也善于窥测人心,你一靠近我,我就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老爷人虽老骥伏枥,严肃起来,脸上的每一道沟壑,都显示着威严。 尤其当他摆出那副刑侦审讯的姿态时,饶是孟修钦这种有城府、见惯大场面的人,也觉得他气势逼人。 宋漪年沉吟,没有立即说话。 蒋劲爷爷此刻脑子无比清楚,也无比敏锐,知道宋漪年的顾虑所在,朝蒋劲说道,“你先出去,爷爷和这两位客人有事情要谈。” 到了这会儿,蒋劲在一旁观察了现状,也知道宋漪年来找他,不是为了什么家访,而是别有玄机。 蒋劲答应着好,退出时,看宋漪年的眼神,一改先前的信任无防备,变得有些警惕。 蒋劲走后。 蒋劲爷爷又看向孟修钦。 宋漪年知道,这种时候她也撵不走孟修钦,只能说,“他和我是一起的。” 孟修钦却往前跨了一步,肩膀抵着她的肩膀,“我是她先生。” 宋漪年抬头横了他一眼。 罢了罢了,他挑明身份关系,以确保蒋劲爷爷不会让他走。 小聪明却有效的把戏。 蒋劲爷爷就没再说废话,正襟危坐在简陋的餐桌旁,气势却掌控全局,“丫头,此时不说,以后可就不见得有这个机会了。” 宋漪年多少了解一点阿兹海默症的情况,病人时而清醒,时而糊涂,随着病情的加重,会逐渐神志不清。 蒋劲爷爷说得没错,此刻的确是开诚布公的好时机。 宋漪年向来是个善于抓住机会的人,“我想问您,20年前在广深市至云城的高速路上,发生了一处车祸,事故里死了一个叫宋志成的人,警方调查这件事情后,排除了他杀,但车祸的卷宗里,车祸的时间却有涂改过的嫌疑。” “宋志成的车祸是在那年的除夕夜发生的,而不是十几天后。那份车祸卷宗经过你的手,你知道日期被涂改的事情吗?” 她放平了声线,尽量让自己说话的语气,不带有任何偏颇的情绪。 而且没有问“为什么”这类、极容易让人起防御心的问题。 在医院上班时,她遇到过许许多多胡搅蛮缠的病人,明白与这类人说话需要使用些技巧,让他们卸下心理的抵触情绪,才方便问诊和谈话的展开。 此刻,宋漪年把这些技能,依样画葫芦地,搬到蒋劲爷爷面前。 事实证明,人性相通。 宋漪年放松的神态,让蒋劲爷爷的紧绷姿态有所松懈,他问,“所以,你是宋志成的女儿?我记得,刚才你说过,你姓宋。” 宋漪年暗暗雀跃一下。 很好,至少老人家承认了他知道宋志成的车祸,证明这个对话有继续下去的良好趋势。 宋漪年坦诚,“是的。那时候我还很小,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现在想了解爸爸当年的车祸,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又说明,是找了些关系,才查到老头子跟这件事情的瓜葛,近日登门求访,就是为了这桩陈年旧事。 姿态诚恳,话语谦卑。 差不多是铆足了九成九的力气,在和蒋劲爷爷博弈。 蒋劲爷爷平时浑浊的眼,此刻却闪烁着精明的光,默默地听着宋漪年说话,却没有再继续表态。 他或许在犹豫。 宋漪年心里捏了一把汗,她之所以敢现在说出自己的目的,是在赌。 赌人老了,会开始敬畏生命,敬畏鬼神,会想为了儿孙积福。 可蒋劲爷爷也是个厉害人物,神色没有一丝破绽,任凭宋漪年如何劝说,他都面不改色, “你如何确定卷宗被人篡改过,那么陈旧的档案,隔了几十年,如果笔迹颜色掉落,实属正常。” 就在宋漪年一筹莫展之时,一直站在她身边、一声不吭地打量着屋内情况的孟修钦发话了,“蒋警官,如果你之后想起一些关于这桩车祸的情况,可以随时联系我们,别的我们也做不了,以后蒋劲读书需要的费用,我们一定鼎力支持。” 说着,就不顾宋漪年的阻拦,将她半拉半抱地带走,一路塞进楼下的车。 宋漪年坐在副驾驶座上,懊恼地踹了孟修钦一脚,“你干嘛拦住我?还跟蒋劲爷爷说什么,事后想起来联系我们?他有阿兹海默症,估计事后更想不起来。” 孟修钦的西裤上登时印了一个浅浅的鞋印。 他不轻不重地呼吸两下,像是极力压住怒火,“谈话陷入僵局,不能获得进展之后,最好就是壮士断腕,择日重译。刚才你一直逼问蒋劲爷爷,但凡激起他一点反感,你就再也撬不开他的嘴了。这么简单的道理,经验丰富的宋医生,难道不懂?” 宋漪年懂,当然懂。 只是她无法眼睁睁地看着机会白白流逝,而事情毫无进展。 宋漪年扭过身子,坐好在座椅上,重重地叹口气。 “那蒋劲爷爷什么都不会说的,我听赵纯提起过,蒋劲以后想靠公安大学,如果蒋劲爷爷承认自己涂改卷宗,被人知晓,多半会影响蒋劲的前途。” 孟修钦站在车门外,手肘抵在车顶上,冷嗤了两声,“你连这个都知道,还敢去问蒋劲爷爷要个真相?” 宋漪年闭上眼,“若是陆婉琪能恢复神智,我自然不需要在狠狠追着蒋劲爷爷了。” 之前心情经历了大起大落,又急于奔走,找了很久的人。 现下躺在舒适的座椅上,宋漪年总算感到四肢发麻,身体无力。 孟修钦闻言,脸色变了变,替她关好车门,回到驾驶座开车。 车子刚离开城中村一会儿,堵在高架桥上。 宋漪年接了个电话,立刻坐直身体,神情紧张地说了几句。 之后,孟修钦问她,“什么事情?” 宋漪年不敢看他,看着窗外车流如灯带,“蒋劲爷爷打来的,说我爸爸的车祸,是有人在他车里动了手脚。” 169 怀恨在心 宋漪年仔细观察孟修钦的表情反应,“是你在背后做了些什么?否则蒋劲爷爷怎么会这么快改口?” 孟修钦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车流,“我找人往他账号里打了钱,你说蒋劲想考公安大学,那恐怕是蒋劲爷爷的想法,刚才我在他们的房间里,看到了云城实验外国语学校国际部的考生参考资料,那是给要留学国外的学生准备的外国大学介绍。” “蒋劲可能是想出国,并不见得真的想去念公安大学,只不过他的家庭条件不允许。我打的钱够蒋劲去念大学,出国读本科肯定不够,但是去国外当一两年交换生,还是绰绰有余了。” 打钱……简单,粗暴。 宋漪年收回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如果蒋劲只是碰巧将那些考生参考资料带回家呢?万一你赌错了,怎么办?” 他心思细致,敢于大胆地猜想,更重点地是,该出手时就出手,有本钱有底气去试错。 孟修钦满不在乎,“赌错了的话,我就打电话给银行,说钱打错了,让银行把钱从蒋劲爷爷的账户里打出来,还给我的账户。” 宋漪年,“简直胡说八道!哪里有打出去的钱,还能让银行弄出来的道理。” 孟修钦淡淡地斜扫她一眼,“我是银行vvip客户,多的是办法让银行把钱给我要回来……退一万步,就算要不回来,也无伤大雅,就当资助贫困学生了,葵涌一年做公益就不止这点钱。” 行,他有钱该他横。 宋漪年觉得跟他谈钱,简直是自取其辱。 孟修钦又问她,“要不要在前方绕城高速路口出去,去蒋劲爷爷家再问问具体情况?” 宋漪年摇摇头,“不用了,回去他也不会多说的。你在前面拐出去,到珠江边去,我们聊聊。” 孟修钦依言照办。 ……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宋漪年放下车窗,望着静影沉璧的珠江水面,“你有没有怀疑的对象?你妈妈的车祸应该也不是意外吧,到底是谁在背后做了这一切?” 人的默契也许……是真的可以培养的。 孟修钦感觉并没有认识宋漪年很久,却轻易地和她培养出熟悉感,她说这句话,甚至不需要他太多的思考,就明白她的意思。 如果说宋志成的车祸确实是人为,那么极有可能是有人为了灭口。 也可以从侧面去证明,宋志成可能真的是害死孟修钦母亲的帮凶。 杀害孟修钦母亲的幕后主谋,和害宋志成没命的人,大概率是同一个人。 孟修钦回答,“我妈的车祸可能真的是一场意外……但她的开颅手术有问题。” 宋漪年半天不知道说什么,握了握拳头,“你这么笃定?陆婉琪是你妈手术的主治医生,又是你妈的妹妹,她为什么要害死自己的姐姐?难道就没可能是医疗事故吗?” 孟修钦,“我妈妈在生前,知道陆婉琪闹过矛盾,”他看向宋漪年, “因为陆婉琪和你爸爸秘密交往,我妈无意间知道了这件事情,劝说过陆婉琪,但她冥顽不灵,非要和你爸爸在一起,愿意当小三也行……后来这件情事,被我外公知道了,就把陆婉琪弄去了米国,陆婉琪怀恨在心。” “我妈的车祸是在米国发生的,当时送到波士顿的医院去,碰上陆婉琪主刀……我调过手术档案来看,你敢信吗?陆婉琪她……”回忆起母亲去世时候的场景,孟修钦平静的脸色,总算有了一个裂口。 他蹙下眉毛,神情变得愤怒,“陆婉琪做为一个脑神经科学的天才医生,在使用引导器在我妈头颅上做标记,画偏了位置,导致做开颅手术时的第一刀切口就不对……” 宋漪年惊呼,“这么重大的医疗事故,陆家没有调查过?陆婉琪也没有受到处罚?” 孟修钦冷笑,握住方向盘的手指收紧,指节发白。 “因为我爸爸希望我妈死,腾出孟太太的位置,他出面帮忙摆平了这件事情,而陆家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这件事情,何况陆婉琪很会做人,是我外公战友的遗孤,而且我外公一手养大她,对她有感情,也相信她。” “而且如果我妈死了,陆婉琪就是陆家唯一的女儿。” 以前孟修钦并不知道母亲和陆婉琪之间的这件恩怨,还是前段时间陆凯帧去棕榈泉医院,看过陆婉琪的手术之后,才告诉了他。 至于陆婉琪对他母亲的恨意,是他自己根据猜测的,没有告诉陆凯帧。 宋漪年,“你姐姐说过,你在波士顿呆过一年,就是为了调查你妈妈车祸的事情?” 孟修钦点点头。 宋漪年抱着怀疑的眼光看着他,“你不会早几年前,就知道我爸爸的车祸有问题吧?” 她想不明白,他要靠结婚拿回陆家的股份,找个女人结婚并不是难事,没了方羽希,也有其他女人可以迎难而上。 为什么偏偏找上她? 该不会是为了报复,合法折磨她吧…… 孟修钦又摇摇头,“不是……我一开始只是怀疑我妈的车祸是人为的,从来没有怀疑过陆婉琪。我找上你的时候,才刚刚开始往这个方向怀疑?” 他确实在波士顿呆过一年,可惜那时候,他还年轻,刚刚大学毕业,没什么钱也没什么资源,找孟北照要帮助,反而被骂得狗血淋头。 他更不敢打草惊蛇,私下的调查进展极为缓慢。 宋漪年觉得喉咙异常干涩,她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说对不起。 她原本是希望可以证明宋志成的清白,可事情发展至今,宋志成的嫌疑很大。 就算宋志成真没有嫌疑,那孟修钦母亲的意外逝世,可能他也脱不了干系。 如果孟北照连娘家颇有实力的孟修钦母亲,都敢下手。 她这个挂名的孟四太太,会不会也会重复相同的命运,栽在孟修钦手上? 孟修钦看出她的紧张,声线低沉,“这一切的推测,都是在蒋劲爷爷说真话的基础上,但如果这老头子说了假话呢……” “就算老头子说的话可信,我也不会怪在你身上,你爸爸是你爸爸,而且他已经去世了,就算他真的有罪,也不该你来背。” 170 人性本恶 宋漪年仍姿态紧绷,“你说的话有破绽……如果陆婉琪害死你妈妈,是嫉妒你妈在陆家的地位,又情令智昏,那在你妈妈去世之后,她为什么还呆在米国,异常低调,不回到陆家去?” 孟修钦连眉毛都未动一下,“宋医生,你学医的,熟悉人体的构造,人是很复杂的动物,陆婉琪出手害我妈,可能只是一念之差,她本质上也许并不是大坏人。” “陆婉琪和我妈妈之间,那些矛盾也许并不需要涉及生死,可旁人的嘲讽与拱火,让她曾经产生过取代我妈的想法。” “人有时候,一时冲动,之后追悔莫及,也难保陆婉琪在做了坏事之后,夜夜受良心的折磨,悔恨自己当时的过错。” 人性本恶。 就算是三观端正,根正苗红的好人,也许曾经在某个瞬间,产生过恶念,只不过有的人没有机会去施恶,有的人可以克制住自己,消灭恶念。 这世上本就没有绝对的善人和恶人。 杀过数人的连环杀手,可能是孩子眼中的好父亲好母亲,而当了一辈子好人的人,也许会有不足为外人道的黑暗秘密。 就像宋漪年的母亲孙茵,对自己女儿偶尔头脑发昏的奇葩行为,也多是被外人怂恿,再加上把宋志成的不爽,无意识地发泄到女儿身上。 可孙茵真的一点不爱宋漪年吗? 也并不是,只不过孙茵这类母亲的爱,是有条件的。 宋漪年抿唇,“我不知道,该不该信你说的话……说实话,你对我做过许多坏事。” 孟修钦浓眉微锁,“我只能保证说,现在及以后,不会恨你。但以前……当我刚刚开始怀疑你爸爸的时候,我确实将对你爸爸的怒气,转移到你的身上,是我做得不好。” 他也曾经怀疑过,宋漪年可能知道她爸爸的情况,想使用些极端手段,试探她。 一向高傲嚣张的人,忽地放低姿态,承认自己行为欠妥。 这有相当的杀伤力,使得宋漪年强忍住的委屈,奔涌而出。 “孟总,做人不可以这样的,在伤害过他人之后,轻松地说几句自己有苦衷,就希望能得到他人的谅解。是不是如果现在我不体谅你,就是我小心眼,我不对?” “为什么你做这些事情之前,没有仔细想过,那会对人造成伤害?!而有些伤害注定是无法挽回的。” 就这么轻松释怀吗?她做不到。 眼眶使不住地发酸,宋漪年揉了揉眼睛。 她在夜色下,那么苍白,那么脆弱。 孟修钦脸上划过难以名状的情绪,伸手想去安抚她,“别揉眼睛了,会散光的,戴眼镜可就不漂亮了。” 宋漪年一手拍开他,说话有哭腔,“你少假惺惺的了,你以为我们现在是在做什么?是在打情骂俏吗?” “你越是这样,我越觉得你恶心。孟总了不起,含着金汤匙出声,周围人都对你小心翼翼,想要巴结讨好你,但凡你稍微低姿态,就该得到别人的喝彩,该称赞,像孟总这样的人,真是一点架子都没有,对不对?” “就凭你有钱,你就了不起吗?” 孟修钦还从未如此对女人服过软,却出师未捷,反而惹来女人噼里啪啦地一通质问,还叫他无法反驳。 他压低了声音,硬要去抹她的眼泪,“你这是来劲了?” 宋漪年躲不过,愤恨着眼神盯着他,正话反说,“不敢。” 孟修钦没怎么哄过人,耐心有限,指尖用力地擦掉她眼泪,“哪有你不敢的事情?行了,回家去。” 宋漪年为了自尊,强行憋住了眼泪。 “我不回去,你送我去李添添那里。” 一句话就把孟修钦的火气点燃了,“你不回去是不想跟我呆在一起?还有,你去一个男人家里,方便吗?” 发泄过了,宋漪年心情舒服了些,她也知道,此刻应该和孟修钦虚与委蛇,而不是不停地在他的忍耐极限上,反复横跳。 她尽力用一种平静的声音说,“你想多了,只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信息量太大,我想静一静,消化一下。” 前两秒才说他恶心,这会儿说他想多了? 孟修钦还不至于这么没眼力见。 他启动车子,“我先送你回去,公司还有事情没处理完,我还得去加班,晚上可能回不来。” 宋漪年也就默认了。 …… 躺在床上,宋漪年心如乱麻,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她坐起来,对着空气喃喃自语,“爸,你给我托托梦好吗?在梦里……将一切的真相告诉我,好不好?” 在宋志成去世的这么多年里,几乎很少入过宋漪年的梦。 做过简单的祷告之后,宋漪年怀着一丝希望入睡。 宋志成还真的出现在她梦里,还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怀里抱着个什么东西,“年年。” 宋漪年兴奋极了,上前追问,“爸爸,你快告诉我,20年前孟修钦妈妈的手术,真的跟你和陆婉琪有关系吗?是孟北照再背后跟着使坏了吗?” 宋志成皱了下眉头,“孟修钦是谁?”反应了两秒,“哦,是我的女婿呀,原来他就是我外孙子的爸爸呀,好好好。” 他笑着,将怀里的小包被往宋漪年手里一送,“你自己的孩子,你自己抱着吧。” 宋漪年低头一看,怀里竟是个白白胖胖的小婴儿,嘴里还一下一下地嘬小手。 她赶紧空出手,把娃的手拨开,“你别吃手呀,手会变形的,你的奶嘴呢?” 抬头问宋志成,“爸爸,这孩子的奶嘴呢?” 宋志成笑呵呵地摆手,“这是你的娃,你干嘛还问我要东西。” 宋漪年这会儿才反应过来,“我什么时候有娃了!” 莫名其妙当妈妈,使得宋漪年一下子惊醒。 她侧头看到从窗帘缝隙里透出的日光,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身旁,冰凉凉地。 …… 到了医院,宋漪年将这个奇怪的梦,告诉了郝甜。 郝甜笑她,“宋姐,你该不会是做了胎梦吧?” 宋漪年一愣,反驳道,“不可能。” 郝甜怂恿道,“宋姐,你要是真怀孕了多好了,就可以子凭母贵啦!” 宋漪年表示了鄙视,私底下还是偷偷地趁午休,买了测孕纸。 171 也许 这边厢,孟修钦在公司加完班,收到了陆凯帧打来的电话。 “修钦,dna鉴定做下来了,你和那个孩子不具有任何血缘关系。” 孟修钦心里松了口气,又隐隐有点失落。 转念之间,他又嘲笑自己,果然是男性的繁殖欲望深根在基因里,他竟真的荒谬地希望过,自己会有一个孩子。 可他又不是上帝,不可能让某个女人如同圣母玛利亚一般,隔空怀孕。 他说,“舅舅,这会儿你该相信,我在波士顿没有玩弄过女人了吧。” 陆凯帧不好意思,“怪我不对,可能这孩子的生父名字只是跟你相同,又恰好在你停留在波士顿的期间,这孩子出生了。我就说,这娃长得不像你。”又干笑两声,“也是,这都什么年代了,哪有女人会偷偷生下你的娃,然后扔掉的,就算把娃给了孟家,也能换一大笔钱。” 孟修钦没有立刻接话。 那些在遇到宋漪年之后出现过的梦境,却又异常的真实感,像是真正发生过的场景。 挂掉陆凯帧电话之后,孟修钦并没有感觉到如释重负。 看着窗外,思考了数分钟之后,孟修钦打给谢天赐。 “你还记不记得,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在波士顿呆的那一年,有遇到过什么女人,或者遇到有什么奇遇?” 谢天赐被问得一愣一愣的,“老四,你当我是古时候管理皇帝忄生生活的敬事房太监啊?我哪里知道你有没有和什么女人睡过啊?反正你没有带过女人,给我看过。” 他顿了一下,马上说道,“除了宋漪年。” 孟修钦没说话,好像在想事情。 谢天赐小声嘀咕,“你自己的事情都不记得,我哪里会记得?反正你在波士顿那一年,神神秘秘地,又很少回国,后来你才告诉我,你是在偷偷摸摸查你妈的案子。” “要真说什么稀奇的事情,也就是你在菲律宾长滩岛受腰伤的事情……这事你不可能忘了吧,方羽希她……” 提起方羽希,孟修钦就脑仁子疼,“行了,别说了。” 谢天赐不停地追问他,是否出了什么事情。 不想好友担心,孟修钦说出了他偶尔会做的那个梦。 谢天赐心特别大,“嗨,原来就是个梦啊!瞧把你的吓的,听起来像电影场景,估计某个鬼片桥段,被你记在了潜意识而已,别自己吓自己了。” 孟修钦叹口气,“也许是吧。” …… 买完测孕纸,宋漪年心神不宁地立刻去了洗手间。 当等足三分钟之后,测孕纸上显示了两条红色的杠,宋漪年差点晕在马桶上。 稳了稳心神,她安慰自己,“中午吃了很多,现在验肯定不准,明天早上再验一次。” 她心里带了侥幸,最近每次都做了措施,不能这么巧。 等第二天早上,空腹在家验过之后,宋漪年捏着验孕纸,简直想杀人。 第一时间,她就认定孟修钦肯定在套上做了手脚。 这该死的男人。 她想也没想,立刻把验孕纸冲进了马桶,不打算告诉任何人这件事。 一大早的心情都被这桩意外,给毁掉了。 到了医院之后,宋漪年坐立不安。 李添添见状,问她是不是不舒服。 宋漪年摇摇头。 李添添又邀请宋漪年和郝甜下班后,陪他去看一套房子。 郝甜即刻捕捉到八卦,“你不是誓死不当房奴吗?怎么忽然要买房子了?” 李添添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嘿嘿,没办法,我女朋友怀孕了,只能买房结婚了。” 郝甜连忙说恭喜。 怀孕两个字莫名地在宋漪年的心上,划出一道深深浅浅的痕迹。 她没忘了恭喜好友,“几个月了?” 李添添答,“三个多月了,所以得抓紧买房子,不然赶不上孩子出生了。” 下班之后,三人去到售楼中心。 宋漪年竟发现,这个楼盘就是之前蒋劲爷爷差点被骗买房子的地方,在珠江边离地铁站有些远。 那天接待过她的销售还在,看到宋漪年前来,以为她要来买房子,热情极了,“宋小姐,你总算来了,要是稍晚一步,我们的大平层可就卖光了。” 其实这房子都不太好卖,但说房源要卖光了,是销售惯用的话术,制造一种紧迫感,让客户头脑发热,马上下单。 宋漪年指指身旁的李添添,“不是我要买,是我朋友。” 李添添预算不高,属意一个两室一厅的户型。 销售极力推荐大一点的户型,“李先生,你这个房子是刚需,不如添个几万块首付,直接一步到位买个小三居,这样以后就算生二胎,房子也够住。” 李添添无奈,“我就是钱不够啊,不然也不会选这个交通不便的楼盘。” 销售凑到他耳边,“那不如你找你朋友借借?那位宋小姐应该挺有钱的。” 李添添拒绝,“不了不了,我的首付已经是双方父母凑的了,我还去借钱,压力太大了。” 由于李添添被销售缠住了,郝甜非常无聊,拉着宋漪年去看样板间。 看房的人倒是不少。 两人逛完一处大户型。 出来,郝甜感叹道,“我的妈呀,这房子建筑面积110平,公摊就去了30多平,还有四个卧室,每个卧室也太小了。” 以前宋漪年还没什么概念,自从住过孟修钦的大公寓之后,这会儿还有点认同她的说法。 郝甜又说,“一辈子勤勤恳恳,就为了买套房子,现在房价高峰期已过,买房子也不见会赚,我选择躺平,不想为了几块砖费劲一辈子。” 身后传来一个略低的女声。 “买房子也看情况,现在市场回归理性了,好地段的优质学区房可能会涨,但这种不好地段的房子,确实买来不跌就不错了。” 宋漪年回头一看,孟芯儿对着她眨了眨眼。 郝甜现在完全认识孟芯儿,打招呼,“孟小姐。” 宋漪年也叫,“孟小姐。” 孟芯儿朝她走来,笑着说道,“你怎么还叫我孟小姐?不是该叫我三姐。” 172 还是我来吧 郝甜在一旁看好戏,“是呀,宋姐,你都见过家长了,不必跟着我一起叫孟小姐的。” 在孟家叫三姐是一回事,在公开场合也这么称呼,是另外一回事情。 宋漪年游移两秒,“三姐。” 孟芯儿说,“我看修钦也没打算藏着掖着你们结婚的事情,而且这个事情也藏不住,他继承了陆氏的10%股份,陆氏基本上等于上市企业,他做为自然人股东之一,结婚情况需要公示给股东,估计你们结婚的公告过几天就会发布了。” 宋漪年压根没想起这茬,公司运营这块她算不上行家。 但多少算个事儿,孟修钦连知会她的意思都没有。 孟芯儿看她表情有些发愣,心里不太明白她在怕什么,明明她四弟都不怕被人知道结婚的事情,“这属于正常流程。” 宋漪年答,“明白了,谢谢三姐告知。” 孟芯儿带着她们两人,拐进了另一处错层的样板间,这边看房的人少一些。 她站在开放式厨房间,摸了摸大理石台面,“爸爸那边叫了你们回去吃饭好几次,修钦都推脱了,说你们在备孕。” 宋漪年一哽,为什么姓孟的,什么都喜欢替她做决定。 备孕……她同意了吗? 孟芯儿瞧她的反应,猜到孟修钦拿备孕当借口,“其实爸爸这个人,没有看起来那么可怕,你看上次你头一回去孟家,他对你的态度还过得去吧。我和大哥是不可能结婚的,所以爸爸一开始把联姻的希望寄托在四弟一个人身上,不过四弟娶了你,爸爸也拗不过他的,不会为难你的。” 这一通话说得相当知心大姐姐,在缓和家庭矛盾一样。 比起第一次见孟北照,上次在孟家,孟北照确实对她还不错,也当着亲戚的面,维护了她的面子,这让宋漪年当时挺意外。 宋漪年小鸡啄米一般点头,“明白了。” 孟芯儿查看两眼橱柜,回头对着她笑,“现在都是一家人,你这么拘谨干什么?” 宋漪年顺势把话题岔开,她可不想一直聊孟家这些家长里短,“三姐来这里看房子,是打算买房子?” 孟芯儿摇摇头,“我是来看看情况的,这房子质量条件都一般,但这是大哥开发的楼盘,之前听说大哥想拿这块地皮和其他几块地皮,想跟四弟换葵涌,但是四弟没同意。” 压低了声音,“幸好四弟没同意,这楼盘卖得不太好,你别看这里面人多,不少都是托儿。” 宋漪年明白过来,孟青岩这么久不见踪影,上次在孟家吃饭,孟青岩也只出现了一小会,原来是因为生意上问题诸多,忙不过来。 郝甜也跟在两人后面,吓一跳,“那我们得赶紧告诉李添添,别买这个房子了,万一亏了,可好多年辛苦工作白费了。” 孟芯儿忙说,“如果这房子打个八五折,你们朋友买了就不会亏。这样吧,我去跟经理说说。” 八五折也能省个十几万了,宋漪年就没阻拦,“那就谢谢三姐了。” 有孟芯儿出马,折扣很快申请下来。 李添添欢天喜地地,对孟芯儿道谢不迭。 孟芯儿说,“应该的,你也算是孟氏的员工,给个内部价是应该的。” 临走之前,孟芯儿叫住她,“四弟年纪不小了,换在与我们差不多的家庭,许多叔叔世伯都三世同堂了,倘若你要是怀孕了,为这个家添丁,孟家不会亏待你的,你的孩子会成为长孙,说不定爸爸会高兴得给这孩子股份。” 这话儿没起到一点诱惑宋漪年的意思,反而让她更加确定突然怀孕是孟修钦的阴谋,这家伙估计拿孩子去跟孟北照要股份。 宋漪年笑了笑,“长孙……听起来有那么一点梦回大清民国的感觉。” 孟芯儿也笑,“是有点。不过上一辈人都这样,爸爸那么大的家业,确实需要人继承。” 催生虽迟但到,没了婆婆,孟芯儿这个大姑子就担上了这个责任。 宋漪年手扶了扶自己的肚腹,忽然觉得有点压力。 从销售中心出来,宋漪年拒绝了李添添下馆子的好意,她有点担心地沟油影响肚子里的小东西。 她路过超市,买了一点蔬菜水果,准备回家下厨做点东西吃。 刚把饭煲上,生菜洗好,宋漪年听到玄关处有门关上的声音。 孟修钦听到厨房有响动,过来看见宋漪年正将锅架在燃气灶上,“怎么亲自下厨了?” 平日工作时,宋漪年一般吃云城分医院的食堂,便宜大碗。 这边配的煮饭阿姨,会在她休息的时候才来。 宋漪年点燃煤气灶,“今天下班陪李添添看房子去了,没来得及在医院吃饭,又不想在外面吃。” 她会做饭,麻利地往锅里下油下蒜片,但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生菜“呛”地下锅,激起几股油烟让她捂了下嘴。 孟修钦见状,松了下领带,走过来从她手里拿过铲子,“还是我来吧,你这个油温烧得太高了,油烟会比较重。” 宋漪年在一旁站了会,见他老道地掂了掂勺,火苗一下子窜起锅里,燃了几秒。 “你挺专业的啊!” 孟修钦沉稳地看着锅里颜色秒变深色的菜叶,把火关小,“在国外念书的时候,我去餐厅打过工,后厨比较缺人,就把我抓去了。” 宋漪年拿过一旁准备好的盘子,去接他锅里的生菜,“那你喜欢做饭吗?” 孟修钦答,“还行吧,做饭挺带来成就感的。但我还是更喜欢当服务生。” “为什么?” “服务生可以拿到客人给的小费。” 孟修钦又随意炒了个鱼香肉丝。 宋漪年拿了碗添饭,“你吃晚餐了吗?” 孟修钦瞄一眼电饭煲里,看起来并没有准备他的份,摇摇头,“你吃吧,我不饿。” 宋漪年还是给他拿了个空碗,想着万一他要吃点菜。 两人分坐在饭桌各一侧。 孟修钦没动眼前的碗筷,看着她吃,“你弟弟在我旗下的机构做了一段时间,做得挺好的,我打算把他升职成项目经理,负责带带新人,起起新号。” “可惜你弟弟不是学医的,只喜欢摆弄视频和泡妞,不然我可以把他安插到葵涌。” 173 3周大 宋漪年一滞,掀眸看孟修钦。 他像是在一点点给她希望,只要她按着他的计划去做,就会照拂她的家人,助她完成心愿。 她问,“你就这么想要孩子?” 她以为他提拔孙浩朝这件事,是来和她谈判养个孩子的筹码。 孟修钦明白她的想法,摇摇头,“不是。如果你想生,就生。” 上次他问宋漪年养个孩子,只是在听到陆凯帧说他可能有个孩子之后的一时冲动。 那时候盯着她的脸,他就想知道如果跟她养个孩子,也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会儿他没孩子了,好像那股子养个孩子的冲动也就跟着烟消云散。 但如果宋漪年想生孩子,也不是不行。 宋漪年摇摇头,“我不想。” 她不打算把怀孕的事情告诉孟修钦,打算再测几天看看,万一结果不准呢? 一连测了一周,结果都是一样,那两条杠的颜色还越来越红。 宋漪年去了趟妇幼医院,做了个血检。 产科医生看了血检报告,“胎儿三周多了,b超还照不到,过一个月,你再来看看。” 又劝说她建档,以便做孕检和生产。 宋漪年犹疑。 产科医生经验老道,“你要是不想要,就趁早。四周内的胚胎还可以做药流,大了可就只能引产了,受苦的是你自己。” 宋漪年答,“我再考虑一下。” 产科医生说,“那我给你开两瓶叶酸,你吃了也没坏处,想清楚了就早点预约人流手术,这不是开玩笑的。” 宋漪年拿了药,就回去公寓,按照医嘱,将叶酸放进冰箱最底层。 她刚换下衣服,接了个电话,神色变了变。 侧身对着穿衣镜,卡了卡自己的小腹,平坦的一块下面,已经在孕育一个小生命,神圣又神秘。 “在对着镜子自恋呢?” 磁性的男声,带了点烟雾的朦胧感,在她背后响起。 宋漪年看见试衣镜一侧的男人剪影,慌忙捡起地上的衣服往身上套,“你先出去。” 张惶失措之间,她套错了袖管,又把上衣扯下来。 后背蓦然贴上温热又坚硬的一片,男人带有雄性侵略的气息,从耳根一直扫到下颌,“别穿了,反正都得月兑。” 宋漪年往前躲了躲,她现在处于危险期,不可以同房。 “我得出去了。” 男人大掌从她身后往前,握住她的手,去解她手腕上的衣料,“做完再去。” 宋漪年转身看着他,挤了个笑容,“你大哥约我见面,他人现在就在附近不远的茶楼,你哪次不得弄很久?我会迟到的。” 被夸持久,让孟修钦喜上眉梢。 孟修钦恋恋不舍放开她,“孟青岩这会儿想起你来了?” 宋漪年遮了下身体,略带担忧,“我跟你结婚的事情,没提前告知他,他会不会找我算账?” 孟修钦把手上的衣料还给她,“不会的,你只是跟他合作,又不是给他打工的,他不会傻到来质问你。而且以现在你的身份,他更希望保持跟你的合作关系。” 宋漪年心安了一些,穿上衣服。 孟修钦看着她婀娜的曲线,“我是回来收拾东西去出差的,等我回来,再跟你算账。” 宋漪年迅速整理好形状,逃也似的离开公寓。 她有一段时间没见过孟青岩了。 孟青岩坐在茶楼的包间里靠窗的位置,手指来回抚摸眼前茶杯的杯沿,神色不豫,想必是为了公事焦头烂额。 宋漪年走过去,“大少。” 孟青岩睨着她,眼神带着那么点怒发冲冠的意思。 宋漪年掐了掐微微出汗的掌心,“大少不高兴?” 她明知孟青岩应该是为她忽然和孟修钦结婚,而对她有意见。 但此时,她若是主动承认,就占了下风。 孟青岩恍然大笑,神经松动,“坐坐,弟妹,我刚才在思考工作上的一些事情,思维一时没转换过来。” 他轻叹一声,“哎,人要服老啊。” 宋漪年笑着坐在他对面,识趣地换了称呼,“大哥正是黄金年纪。” 凝滞的气氛随着两人称呼的改变,而变得融合。 孟青岩知她上道,“你同四弟结婚很好,我见你也方便。”半眯着眼睛端详她,“我就知道我四弟待你与众不同,你确实有资本,让男人为你神魂颠倒。” 宋漪年拨了下有些散乱的头发,“大哥说笑了,女色在男人眼里不值一提,他和我结婚,不过是为了唾手可得的利益,为了继承陆家的股份,我要是摆不正自己的位置,分分钟被踹掉。” 孟青岩说,“那么多女人里,四弟就选中了你,那就是你的本事。你要好好利用自己的本事。” 随后他又说起了之前和郑董的联合投资,肯定了宋漪年的牵线搭桥,再继续道,“房地产行业现在太糟糕了,我得想办法从其他地方攫取些利润,现在已经在做年底的结算,我还差一笔款项。” “郑董介绍我和他一起投资北边斗国的石油天然气行业,那可是扼住了洲域的命脉,稳赚不赔的生意。但肥肉么,谁都想啃一口。” 宋漪年问,“大哥想让我做什么?” 孟青岩说,“我收到风声,四弟这次去北城出差,是个烟雾弹,他要去斗国出差勘察石油天然气的业务,四弟旗下的投资公司,又在调动现金,应该就是在准备这次投资。” “你想办法,让他放弃。” 宋漪年动了下眉毛,“这事难度不小,而且石油天然气算是长线投资,这能直接大哥你年底的困境么。” 孟青岩答,“这些不用你担心,你帮我搞定四弟就行,听说他刚提拔了你弟弟在机构里做经理,看来他对你不错的。” 宋漪年,“我弟弟现在一个月薪水顶天了上万,比起这数亿的投资,那可不是一个量级的。” 孟青岩从放在一旁座椅上的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文件,“这是我通过白手套在法国买下的酒庄,事成之后,就转给你名下。” 宋漪年看到文件上的白手套,正是一直为孟青岩办事的沈董,眼皮一跳。 …… 宋漪年回到家,看见玄关处的小登机箱。 “你怎么还在?” 孟修钦站在冰箱旁,手里握着个药瓶,“这是什么?” 174 心累 那是宋漪年从妇幼医院,拿回来的叶酸。 她故作镇定地,站着没动,“是我新买的益生菌。” 孟修钦想起家庭医生也曾经叮嘱他多吃益生菌,伸手拧开瓶盖,“那正好我也吃两颗。” 宋漪年立马抢过来,合上瓶盖,“这是女人吃的益生菌,你得去买男人吃的那种。” 孟修钦好奇,“这玩意儿还分男女?酸奶里面就有益生菌,怎么没见酸奶售卖分男女?” 宋漪年蹲身将益生菌放进冰箱下格,指尖颤动两下, “你是专业的,还是我是专业的?你别跟我胡搅蛮缠。” 孟修钦抱着胸,推开一边,“我怎么看你有点心虚呢?这难道不是益生菌,而是你给我买的慢性毒药。” 冰箱门打开超过设定时限,发出“滴滴”的警报。 宋漪年关上冰箱,“你怕的话,拿去做化验呀。再说了,我比谁都希望你活着,你死了,谁把葵涌还给我?” 房间瞬间变得安静。 她转身,“你不是着急赶飞机吗?” 孟修钦往后退几步,靠在流理台上,笑了,“孟青岩说不定还在附近,你刚回来,我就出去,被他逮个正着怎么办?” 这话逗得宋漪年噗嗤一笑,“你怎么说得好像做特工一样。” 孟修钦又询问她和孟青岩见面的情况。 宋漪年如实相告,这都是关于商业上的事情,她没什么好隐瞒的。 “你去北城出差,真是去绕到去斗国?” 孟修钦点点头。 宋漪年又问,“那天然气这个项目,你真的会投?” 孟修钦低头看了下腕表上的时间,“实地勘察了再说。” 音调是不疾不徐的懒洋洋,配上他这一身熨得一丝不苟的正装,手背上微微凸起的淡青色血管,延伸至手腕处,埋在带着光泽的表盘下。 宋漪年心里只想起四个字:风华正茂。 不怪男人爱穿西装,狗穿上都洋气几分。 孟修钦抬头,“时间到了,我先走了。” 正撞上宋漪年怔忪的眼神,嗤了一声,“发什么傻?” 宋漪年视线仓促转到他处,“和你大哥说话,太累心了而已。” 孟修钦走到玄关处,换上皮鞋,又转身交待。 “蒋劲爷爷那边,你还得跑跑,说不定能得到更多线索。” 宋漪年的想法与他不谋而合,“当然。” 他走了好一会儿,宋漪年还看着门口。 可能是肚子揣了个小家伙,与这男人血脉相连,影响了她的激素分泌,看孟修钦离别,竟激起了一丝丝苍凉感。 看来她得早点去做掉这个孩子,免得被这愤懑的情绪所干扰。 …… 可接下来这几天,宋漪年就差睡在云城分医院了,更别提去预约流产手术。 除开查看术后患者的情况,和开内部会议,她大部分时间都泡在手术室里。 这一次,宋漪年接到一个颧骨增生的患者。 这位男患者顶着一张歪脸生活了30年,也没凑够面容修复的手术费用,这次因着医院与云城政府合作的慈善项目,才能来解决困扰生活多年的心病。 整形手术的起源,不是单纯为了让人变美,而是为了修复如这位男患者一样的畸形面容,让他们正常生活。 颧骨增生的修复手术,较为复杂,宋漪年与科室其他资深医生共同会诊了几次,才确定了最终的手术方案。 之后由宋漪年主刀,一连分了三次手术才做完。 从手术室出来,由于长期在高强度的白炽灯下做手术,她的眼睛出现了黑色的重影。 “宋医生,真是太多谢你了,这是我从老家带来的生蚝,自己家里养殖的,没有任何化学成分。” 男患者的老婆凑到宋漪年面前,朝她提起手中的篮子。 宋漪年视力尚未复原,只看到黑乎乎的一团。 一股子海水的腥味,侵袭她的鼻腔。 几乎是第一反应,宋漪年扶着墙,有了人生中的第一次孕吐,“哇!” 男患者老婆愣了一下,她养过娃,有经验,问到,“宋医生,你这是怀孕了?” 李添添已经听到这边的动静,赶紧从手术室里扯出几张白纸,听到男患者老婆的话,手僵在半空中。 “啊,宋姐你有啦?是谁的啊?” 走廊四处的目光,登时聚集到宋漪年身上来。 吓得她赶紧缓过气来,否认三连,“没有没有,就是手术时间太长了,太累了。” 时常也医生从手术台上下来累到吐,甚至晕了。 其他人就没再多想。 男患者老婆又把装满生蚝的篮子,往宋漪年眼前凑了凑。 宋漪年不动声色地往一旁缩了缩,“谢谢你,做手术是我的职责,不应该收礼物的。” 男患者老婆再三坚持下,李添添只好接过了生蚝篮子,扶着宋漪年回了办公室。 通常患者家属满意的笑脸,会带给宋漪年特别多的成就感,可今天她的身体不允许她享受这独属医生的美妙时刻。 到了科室,郝甜知道男患者家属送了生蚝,特别开心,从抽屉里拿出水果刀,就要开生蚝。 “这活的生蚝现吃,最好吃了。” 宋漪年闻不得那个味儿,掩住口鼻,“拜托你们出去吃吧。” 郝甜撬开一只生蚝,奇怪道,“宋姐,之前我们去酒吧,你不是最喜欢吃生蚝了吗?今天这是咋回事?” 怀孕了会改变一个人的口味爱好,昨天还喜欢吃的味道,今天就忍受不了了。 见宋漪年面色开始发白,郝甜拿着生蚝,跳到离她一丈远的地方,吸溜一口,吞下生蚝。 宋漪年又缓了会。 下班后,郝甜搭宋漪年的便车,可见她面无血色,自告奋勇给她当司机。 车出发后,郝甜说,“宋姐,听说赵穆加又出来了,之前他沉寂了一段时间,都传说他要完蛋了,结果没想到他挺过来了。” 宋漪年肚子微微发凉,用手捂了捂,“他是个有能力的人,上面的人又不瞎,不会舍得放过这种人才。” 郝甜忽然吸了吸鼻子,“这什么味儿?” 循着气味,往副驾驶座一看,“呀!宋姐,你流血了!” 宋漪年低头一看,牛仔裤的大腿内侧有一抹鲜红。 175 我不想要 宋漪年的心一下子被攥得紧紧地。 她慌了,将实情告诉郝甜。 郝甜慌不择路地将她送到妇幼医院的急诊科去。 急诊医生听说宋漪年连续做了几天手术,痛心疾首地说,“你也是医生,怎么这么糊涂啊,怀孕了最要注意休息,尤其你这是孕早期。” 宋漪年自知不对,老实巴交地,“对不起,我不知道孕妇这么不经累。” 急诊医生不好再说她什么,声音软下来,看了一眼病历,“你是头胎,没经验也正常,下次生二胎,你就知道了。不用跟我说什么对不起,那是你自己的宝宝,你该跟他说对不起。” 宋漪年心说这胎她可能都不想要,还讲什么二胎。 怀孕周数不够,还不能看b超。 急诊医生给她验了验hcg数值和孕酮,“还算正常,看来这个宝宝很强韧,你在外面坐一会儿,要观察一下情况,过两个小时再做个测试,如果数值没变,你就可以回家了,如果数值降低,可能就要准备流产手术了。” 一听“流产”二字,宋漪年眨了眨眼睛。 急诊医生说,“现在怕了吧,以后可要小心了,等你孩子生下来,再怎么加班都行。” 宋漪年点点头。 医院床位告急,宋漪年坐在外面候诊区,医生开了营养素打点滴。 郝甜陪着她。 晚上的妇幼急诊科座无虚席。 宋漪年身边坐了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摸着肚子和身旁的男人笑语,这对新生父母眼里那种对于新生命的期待流动,藏也藏不住。 郝甜受了感染,“宋姐,你真厉害喔,说怀孕就怀孕了,但怎么看起来不高兴呢?” 兴许是心里装了太多事情,宋漪年身心俱疲,轻轻叹了口气,“我不想要。” 刚才看见流血的那一刻,宋漪年真的想过,如果孩子没有了,是不是反而万事轻松,好过她亲手去扼杀他? 郝甜不知道这各中曲折,“你是怕耽误事业吧?职场女性可真可怜,怀孕一年,生娃养娃到幼儿园,可能才稍微轻松点,这一下子三四年就没了,换做同龄的男人早就升上去了。” “而且宋姐,你的博士生考试过两个礼拜就开始了,你现在不想要这个娃,也能理解。那你和孟总商量过了吗?他怎么说?” 宋漪年有些忧伤地摇摇头,“男人是无法与女人感同身受的,生孩子这件事,男人不必遭受身体变形之苦,以后养孩子也多是妈妈的责任,他估计无所谓吧,反正也不用费什么力气,还能得一个孩子,何乐而不为?” 她说不出口的另一个原因是,孟修钦是说过“她想生就生”,可没说“她想流产就能流产”。 要是跟这男人商量流产,说不准他又要发哪门子疯。 郝甜说,“那倒也是。可这娃是你和孟总,你要是偷偷摸摸流掉,被他发现了,不太好吧。” 宋漪年有点心虚,但嘴硬,“生米煮成了熟饭,他能怎么办。” 手机叮叮咚咚地响。 宋漪年看一眼来电显示,是孟修钦,她不想接。 这会儿她不想和孟修钦说话。 看见这人就生气,她现在坐在医院里被扎针,都是他害的。 过了两个小时,护士做过检查之后,发现一切正常,“你可以走了。” 宋漪年叫住护士,“我想做药流。” 护士有点惊讶,“你刚保完胎就要做药流?这流产药是处方药,你得重新找医生开。” 宋漪年又去见了急诊科医生,急诊科医生劝了她两句,按照她的要求开了药。 “那你得尽快吃药了,再过几天,你这个胚胎可就大了。” 又叮嘱她药流的注意事项,如果腹痛不止,可能是药流不干净,一定要马上来医院就医,准备做清宫手术。 宋漪年一一记下,郝甜主动请缨陪她回公寓去住,以备不时之需。 两人离开医院,回到公寓。 刚打开门,宋漪年看见玄关处的一双牛津皮鞋,心跳了一拍。 她先走进去,“孟修钦?” 孟修钦正站在阳台上讲电话,听见声响,转头隔着落地窗,朝她打了个手势。 宋漪年心想不妙,他怎么提前出差回来了。 郝甜见状,又重新穿上了鞋,“宋姐,我先回去了,这药先放在我那里吧。” 她手里还帮宋漪年拎着流产药。 宋漪年送走了郝甜。 再走进房间,孟修钦仍然在忙,宋漪年先去洗漱。 穿好浴袍,头发还湿着,宋漪年刚把牙膏挤在牙刷上。 盥洗室门唰地打开。 孟修钦走进来,单手解开衬衣,扔在脏衣篓里,“刚才跟在你后面的是郝甜?她是来陪你的?你一个人在家,睡不好么。” 宋漪年从大圆镜子里看了眼他精壮赤果的上身,嘴里含着些泡沫,说话含糊不清,“你就不能等等么?我要刷牙。” 孟修钦骤然倾身,双手撑在盥洗台上,将她圈在怀里,“一个女人在我面前穿着浴袍晃悠,我怎么等?” 拒绝他的理由,都是现成的。 宋漪年下巴点点脏衣篓,“不方便,我姨妈造访了。” 她穿的牛仔裤放在脏衣篓里,那裤子沾了血,只在医院匆忙处理了下,但仍能看到一丝血迹。 孟修钦就不高兴了,“最近怎么回事?想碰碰你,这么难?” 宋漪年清理掉嘴里的泡沫,“你出去找个女人帮你解决需求吧,我不介意。” 孟修钦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孟太太这么大方?我要是找人解决需求,回来再找你,你愿意?” 他好燥热。 指尖都发躁。 宋漪年不明白这么忙一个人,怎么可以谷欠望这么强烈,刚出差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想做。 她转身,手往下探,“那我帮你弄出来。” 孟修钦眼光一暗,拍开她的手,“那有什么意思。” 宋漪年如临大赦,溜了出去。 孟修钦提前结束了北城和斗国的出差行程,在公寓里呆了几天。 他呆了多久,宋漪年就坐立不安多久。 耐不住她只能主动问,“斗国的石油天然气勘查好了?你不用再去了?” 孟修钦答,“没有,斗国可能要打仗了,所以看看情况,不然去了斗国,到时候回不来可就麻烦了。” 宋漪年又说,“那你什么时候再出差?” 孟修钦觉出味儿来,“撵我?” 176 妈妈 我想你一整天了 宋漪年答,“你想太多了,我就是问问。” 孟修钦说,“那你现在是在查我的岗?我劝你少干这种无聊的事情。” 宋漪年气得没心情跟他多说话。 孟修钦在家呆着,她就找不到机会吃药,况且流完产还得坐小月子。 怎么也得卧床一个礼拜。 宋漪年心里想着其他事情,孟修钦看她沉着脸,以为她生气了,话又软了,“听说前几天,你做手术累吐了?” 宋漪年一愣,“你消息这么灵通,连这都知道。” 孟修钦答,“我之前已经交待过朱宰其,少给你派手术,怎么你还这么忙?你又工作又考博,还在追查你爸爸的事情,也不怕把自己累趴下。” 工作,考博,探访宋志成的车祸,这三件事情都无法让宋漪年放下。 她从小对自己要求就高,尤其在国外出过意外,经历过生死之后,就更加害怕错失每一个机会,总是要将所有事情牢牢地抓在手里,才安心。 宋漪年拧了下眉头,“你不要插手我的工作,颧骨增生是少见的案例,能轮到我去主刀,是增长经验的好机会。” 她说起做手术,双眼晶亮如繁星。 女人慕强欣赏工作能力强的男人,反之男人亦如是。 孟修钦从小见惯了圈子里养尊处优的阔太太,日常生活重心就是保养和生一箩筐孩子,像是暖房里养出的牡丹花,绚烂却脆弱,而小家碧玉型的贤妻良母也寡淡无味,同样激不起他的兴趣。 宋漪年又不同。 她出身普通,善于抓住一切机会,也不避讳使用自己的优势,能屈能伸,是一朵被野心浇灌出的蔷薇,却没有被谷欠望和执念腐烂根茎。 别有风味。 这种女人,只是家庭不够好,若被给予广大平台,可以野蛮生长。 孟修钦愿意给她机会,尤其是当这机会不过是举手之劳,也抱着想看看这女人能做到什么程度。 “你事业心这么强,正好云城分医院的副院长空缺了三个月,你想不想试试?” 宋漪年盯着他,想也不想就很坚定,“想。” 她学历资历都浅,年纪轻轻做上副院长的位置,必然引来非议。 可宋漪年不在乎,不是人人都有这种机会,她为什么不抓住。 找上孟家兄弟,敢和孟修钦结婚,与接下副院长一职,并无原则性的不同。 孟修钦笑了,“很好,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加油吧,宋院长,我会去处理你升职的事情,你应该等不了多久。”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这果然是他认识的宋漪年。 宋漪年识趣,“多谢你。” 越是位高权重的人,越是愿意提携下属,提携好了就是给自己找一个好帮手。 通常男人不太愿意提拔女人,怕麻烦怕谣言,又或者是想利用男权社会的优势,从女人那里谋取点美色做交换。 而她现在是孟修钦的太太,就是优势。 正如孟青岩的话,“于那么多女人里面,四弟看中了你,你就好好利用你的本领。” 孟修钦朝宋漪年弯弯嘴唇,算是笑纳她的谢意。 有能力的男人亲手塑造雕刻一个女人,这带来的成就感,远胜于让女人怀孕。 孟修钦心里暗暗想,“宋漪年,别让我失望。” 下午,宋漪年在办公室里,收到辛奇发来的信息,打开一看是日常表分享。 她好奇地问:[?] 辛奇回答:[宋医生,这是孟总的日程表,实时更新的,这样你就知道他的工作日程和出差时间了。] 她一愣,答:[谢谢你,有心了(笑脸)] 辛奇:[我也是按孟总的吩咐办事。] 宋漪年就知道,只要孟修钦有心,他就可以做到面面俱到。 她将孟修钦的日常表,添加到手机日历上,看了一下他接下来的日程。 大概是因为年终,孟修钦出差的时间都很短,最多一两天,也会频繁往返于广深市和云城之间。 根本找不出一个礼拜的完整时间,让她偷偷摸摸地处理孩子。 东方不亮西方亮。 趁着她的新任命书还未下来,宋漪年回了趟广深市,准备流产完,再以孙茵的健康为借口,跟医院请假,趁机坐小月子。 广深市的家里,孙茵正在将水果装进果篮里。 宋漪年问,“妈,你要去走亲戚?” 孙茵摆弄这果篮里的牛油果,“去看人,我特意买的进口水果,比外面水果店卖的果篮可好几倍呢。” 桌子上摆着小孩拳头大的无花果。 宋漪年帮忙弄好水果,孙茵给果篮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两人去到市中心的一套湖边别墅。 宋漪年盯着隐秘在高大树木后的气派大门,好奇,“妈,你这是来看赵阿姨吗?” 孙茵所有朋友里最大牌的就是赵佳茹,宋漪年就以为这别墅主人是赵佳茹。 孙茵理了理衣服,去按门铃,“不是,我是来看姜琏城的,她怀二胎了,说是高龄妊娠怀得凶险,现在得一直卧床到生产。” 家政阿姨来开了门,两母女去到别墅主楼,上楼去了姜琏城的卧室。 姜琏城半仰卧在床上,床头微微抬起,脸上有些浮肿,皮肤薄得像一层纸,依稀可见淡淡的血管。 宋漪年和她打过招呼,看了眼她隆起的肚腹,算一算日子,上次她来孙茵家接赵淘淘时候,应该已经怀孕了三四个月了,可能是太瘦,没看出来孕相。 孙茵放下水果,“小姜,打扰你休息了。” 姜琏城摇摇头,笑容虚弱,“没有,我一个人在家好闷的,正好你们来陪我说说话。” 与卧室相连的小房间里,站着几个人在忙碌,应该是来照顾姜琏城的人。 宋漪年咂舌,有钱人家太太怀孕,可真是大阵仗。 一连串蹬蹬蹬地脚步声,从屋外楼梯传来。 紧接着是门被打开的声音,和小女孩的天真稚嫩声音。 “妈妈!” 赵淘淘欢欢喜喜地跑进来,后面跟着提着小书包、气喘吁吁的赵佳茹,“小祖宗,你慢点跑,摔着了怎么办?” 赵淘淘跑到姜琏城身边,抓住她纤细的手臂,摇来摇去,“妈妈,我放学回来了。” 姜琏城被吵得按了按眉心,“我看见了,你一回来就吵得我脑仁子疼。” 赵淘淘脱了鞋就往床上爬,“妈妈,我想你一整天了。” 177 平凡也很好 赵淘淘身高不够,爬床爬得辛苦。 宋漪年托了她的小屁股一把。 赵佳茹放下小书包,转身看见赵淘淘的动作,赶紧去拦,“你别去打扰你妈妈。” 赵淘淘已经爬上去了,跪坐在姜琏城身边,朝赵佳茹做了个略略略的鬼脸,“姑奶奶胆子真小。” 姜琏城扬了扬手,“姑妈,没事的。” 赵佳茹隔空戳了戳赵淘淘,转身拉着孙茵去隔壁小房间,指导家政做营养餐。 赵淘淘坐着,又重复了一遍,“妈妈,我想你一整天了,你想我了吗?” 别说姜琏城了,连宋漪年听了,心都要化了,她朝赵淘淘身后站了站,手虚虚拖着赵淘淘的后背,生怕这小朋友一个后仰,直接跌下去。 姜琏城朝宋漪年递了个感激的眼神,低头宠溺地对赵淘淘说,“妈妈也想你一整天了。” 赵淘淘开心极了,小眉毛一抖一抖,伸出肉肉的小手掌,想去摸姜琏城的肚子,又不敢摸,在得到姜琏城的鼓励后,极轻地按在她的肚皮上。 赵淘淘奶声奶气地低语,“赵老二,姐姐回来了,我想你了,你想我了吗?” 肚子里的小家伙动了动。 赵淘淘嗖地收回手,惊喜地说,“赵老二动了!” 肚皮上印出一个小小的凸起。 宋漪年在一旁看着,也惊喜,“是小脚丫吧!” 生命好神奇喔。 姜琏城好像已经习惯了,笑着看这一幕,“这孩子比起淘淘已经听话多了,我那时候怀淘淘啊,折腾死了……” 她素颜不施粉黛,笑弯了眼时眼角一点点细微的纹路,却带着有风韵的美。 赵淘淘平时看起来像她爸爸更多,笑起来的时候,嘴角眼角,与姜琏城如出一辙。 宋漪年心生触动。 如果她肚子里的小家伙会是什么模样,也会复刻她的笑容吗? 从姜琏城家出来,宋漪年多少有点动摇。 她预约了广深市妇幼医院的清宫流产手术,因为要避开孟修钦,她耽误了几天,错过了药物流产的最后期限。 医生查看宋漪年的情况,照例询问,“看你这个宫颈情况,你有过流产史或者生育过?” 躺在病床上的宋漪年一脸茫然,“没有啊。” 医生知道她的情况是已婚,以为她的流产生育史可能在结婚前,不想被现任丈夫知晓,所以不承认。 这种情况屡见不鲜。 医生没多顾虑,“你的宫颈情况不佳,子宫壁又太薄,如果做了清宫,以后可能要不了孩子。” 这大大出乎宋漪年的预料。 医生见怪不怪,“无法受孕,还可以寻求人工授精,可要是子宫孕育不了孩子,可就没办法有孩子了,你回去和你老公商量好。” 宋漪年在妇幼医院的花园坐了会,迅速地做了决定。 她要这个孩子。 就算混到最坏的情况,孟家不想要这个孩子,她是个医生,收入养一个孩子绰绰有余。 一旦认定,宋漪年就不会再改变心意,只会去努力,去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她将这个决定告知了郝甜。 郝甜问,“那你要告诉孟总怀孕的事情吗?” 宋漪年想了下,“先不说了。” 如果孟修钦知道她怀孕,说不定她就快要到手的副院长一职,就不会给她了。 副院长就要任命的消息,不胫而走。 各个科室都私底下有讨论,之前关于这个位置会给朱宰其的传闻,又甚嚣尘上。 有好事者提前恭喜朱宰其,“朱主任要是高升了,可得请吃饭了。” 朱宰其早早找院长探过口风,自以为十拿九稳,面上仍十拿九稳。 “说笑了,院里人才济济,轮不到我。” 副院长的竞选有一定的流程,在前任副院长离职之后,在孟修钦的示意下,中止了竞聘流程。 现在竞聘重启,内部任何员工都可以报名,然后参加业务答辩,从中选出最合适的那个人,走马上任。 经过初选之后,候选人名单于院内进行了公示。 宋漪年的名字,出现在名单之中,引起了炸锅。 “宋医生一个硕士,还没拿到博士学位,居然也敢去竞聘副院长之位,她不怕去当炮灰么。” “话不能这么说,这个空缺的副院长一职主管业务,你看见kpi没有,得让云城分医院的业务在明年,一年翻5倍,压力不小,所以上面要求公开遴选优质人才,这个给医院创收,博不博士的不见得重要了。” 还有各种议论,通过郝甜的小喇叭,都传到宋漪年的耳朵里。 宋漪年只笑了笑,埋头开始读材料,竞聘答辩恰好在博士考试后的一天,她都快忙得没时间睡觉了。 郝甜,“宋姐,你心理素质好硬哦,居然一点都不生气。” 宋漪年翻了翻手上的文件,“我好忙。” 郝甜说,“还以为你会等着朱主任竞选了副院长之后,去坐他的科室主任职位,没想到宋姐就是虎啊。” 从科室主任再到副院长到院长,得熬上十好几年,宋漪年不相等。 等得越久,变数越大,风险越多。 宋漪年朝她说,“等我忙完了请你吃饭。” 郝甜不再打扰她,做为她的助手,还主动分担了她不少的工作,“你可得注意休息啊,宋姐,你现在可是双身子的人。” …… 忙到半夜,宋漪年回到公寓,往嘴里灌了一把药丸。 这是她私底下找医生开的各类保胎药物,以防自己被累流产。 干涩的药丸刚滑过宋漪年的喉管,孟修钦回来了。 他问,“你在吃药?不舒服了?” 宋漪年回答说营养剂而已。 孟修钦看她人整整瘦了一整圈,盯着她匈看,“你也别太拼了,匈围都缩水了。” 宋漪年白他一眼,坐在地毯上,开始全神贯注地看文件。 孟修钦捻了杯水,坐在她身后的沙发上喝,“马上要博士生考试了,你最近有没有去邱里选那里?” 宋漪年摇头,“哪有空啊,一分钟恨不得掰成两分钟用。” 邱里选倒是邀请过她几次,老年人寂寞,喜欢看到年轻人的生气蓬勃。 提起邱里选,宋漪年想起他曾经说过自己暗恋过陆婉琪的姐姐,遂问道,“你上次说陆婉琪现在是你外公唯一的女儿?那你妈妈有没有什么堂姐妹?” 178 你糊涂啊 孟修钦回答,“我妈妈是独生女,怕她孤单,所以我外公会收养陆婉琪这个战友女儿,也是出于陪伴我妈的考量,你问这个干什么?” 宋漪年,“上次邱叔叔说暗恋过陆婉琪的姐姐,看来他暗恋的人就是你妈妈了。” 孟修钦捧着水杯,正要往嘴边送,听到她说的话,又顿了顿。 “暗恋我妈的人能从珠江头排到世界尽头,不缺邱里选一个。” 说起他母亲,孟修钦忧伤里,带着明显的骄傲。 宋漪年低头思量。 以后她自己生的娃,结合他们俩的颜值,应该是万一挑一的漂亮吧,但……也说不准,万一集合他们俩的缺点呢。 那也无所谓。 平凡的人生就足够好。 宋漪年忙得靠在沙发上睡着了,孟修钦把她抱到床上,没有打扰她。 …… 到了博士生考试临考前一天,宋漪年在云城分医院,遇到邱里选来坐诊。 邱里选让人叫宋漪年去他办公室,估计要询问她的情况。 宋漪年正要去,郝甜好奇,“宋姐,明天就要考试了,怎么邱教授现在把你叫去,耽误你冲刺复习啊。” 宋漪年倒挺没在意,“不差这一点时间,要复习的也差不多了。” 学习对她来说,是极为简单的事情,一点不必担心。 郝甜说,“那倒是,你等于得到邱教授的首肯了,等于提前通过了导师的面试筛选,只要考分上线,就一定能录上。” 宋漪年却没有太骄傲,“那也说不准,不少邱教授名下的研究生,也报考了他的博士,再加上有些学生在博士生考试前很久,就已经在参与邱教授的课题组学习了,我占不了太大优势。” 郝甜听了,情绪受到影响,“如果连宋姐你都考不上邱教授的博士,那我岂不是更没戏了,现在燕山大学都取消了医学统考,全面实行了考核制,又减少了博士生招录名额……我的前途堪忧啊。” 郝大小姐一向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于学习上不愿意操心太多的主儿,这段时间和宋漪年共事,倒受了宋漪年的影响,开始积极向上了。 宋漪年开导她,“船到桥头自然直,你先把研究生考了吧。” 郝甜,“知道了,知道了,谨遵宋姐命令。” …… 宋漪年去到邱里选的办公室。 邱里选是云城分医院特聘来的金字招牌,院里特意按照他的喜好,重新装潢了一间办公室给他。 宋漪年推开办公室的门,走进去,邱里选正在收拾办公桌后的博物架。 数日不见,人苍老的速度也加快了一般。 邱里选的双鬓又添白发,精神却矍铄,手里捧着一个相框,“年年,你来得正好,帮我看看这副照片挂在哪里?” 相框里是一张老照片,边缘略微发慌,照片里的男男女女尚年轻,站在燕山大学的校门口,对着镜头粲然一笑。 站在年轻版邱里选旁边的,是年轻时候的宋志成。 宋漪年有些动容。 邱里选叙述到,“这是你爸爸从燕山大学博士毕业时候的照片,那时候还没有你呢。” 宋志成一向是个工作狂,直到工作有所起色之后,逼近30岁才在家庭的压力下,和孙茵相亲结婚,这也导致这一对夫妻感情基础薄弱。 宋漪年收拾了下博物架,给相框腾出位置,“就放在花瓶旁边吧。” 又帮忙将相框放好。 邱里选非常满意,左看右看之后,又询问她的准备情况。 “像你这样工作了几年之后再来考博士的孩子,不容易,我见过好多研究生,毕业之后说先工作几年,体验下社会再考博,但9成9工作了几年,就静不下心去读书了。在事业心这方面,你像你爸爸。” 宋志成是宋漪年心里的no.1。 被夸奖像爸爸,对她来说,无疑是极大的褒奖。 宋漪年大大方方地接受,“谢谢邱叔叔夸奖,我喜欢学医。” 虽说谦虚是炎夏民族的传统美德,但能够不卑不亢接受夸奖,也是一种自信心的表现。 她这样不扭捏,让邱里选很高兴。 “虽然你是读的在职博士,但是科研压力照样不小,sci论文还是需要发表。考博上岸只是第一步,以后还有的苦吃,到了我的课题组,以后我不会因为你是故人之子,就对你网开一面的。” 宋漪年知道,如果将怀孕这件事情瞒下来,是对导师的不尊重。 现在博士名额减招,若是她中途休产假,课题组少一个人,恐怕会大大影响研究进程。 她来找邱里选,也是想当面跟他说清楚这件事。 宋漪年说,“邱叔叔,其实……我怀孕了,还不到5周。” 邱里选一震,脸部肌肉有些颤抖。 “怀孕,你怎么忽然怀孕了?你什么时候交男朋友了,我都不知道。” 宋漪年便将结婚的事情,告知了邱里选,“但怀孕真的是意外,不是带球结婚的。” 邱里选又问她结婚对象是谁。 宋漪年想了想,就如实说了。 反正孟芯儿之前说过,陆氏企业会公示他们二人的婚姻状况,她也没必要瞒着邱里选。 听到侄女成了孟家的儿媳妇,邱里选更加震惊。 “你妈妈知道这件事情吗?” 邱里选虽然和孙茵不合,但偶尔还是从几位故交嘴里听闻孙茵的动向,如果孙茵知道宋漪年嫁入豪门,估计早就大肆宣扬了。 宋漪年摇摇头,“还没告诉我妈妈。” 邱里选心痛不已,“你这丫头看起来这么灵光,怎么在这种人生大事上,如此糊涂?!孟家虽然有权有势,但你这样偷偷摸摸地嫁进去,会被孟家看轻的。” 在学校呆了一辈子,邱里选骨子里带着知识分子的清高,视金钱为粪土。 见他真心为自己考量和着急,宋漪年心下有几分感动。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受到男性成年长辈的关怀了。 “邱叔叔放心,我可以处理好的。孟修钦……对我还算不错。” 木已成舟,邱里选知道多说无益。 就孟修钦那张脸,再加上他的出身背景,引得女孩子往上扑,也实属正常。 邱里选嘱咐道,“如果孟修钦欺负你,你就告诉我,你爸爸不在了,我有责任保护你。” 179 怎么了 宋漪年点头。 邱里选又问她什么时候预产期,宋漪年一一告知。 最后,邱里选说,“等你到了课题组,我会告知组长少派工作量给你,但你怀孕的事情先不要宣扬。” 宋漪年心里感激,“对不起,邱叔叔,给你添麻烦了。” 邱里选笑笑,“没事,怀孕是好事,我也不是第一次带怀孕的博士生了。如果你爸爸在世,他应该会很高兴。” 这话勾得宋漪年有点想爸爸了,她决定忙完这一阵之后,回广深市给宋志成挂坟。 …… 今年是燕山大学取消医学生统考、实施考核制的第一年,特意将医学博士生考试提前到春节之前进行,比大多数医学院都早。 虽然复习时间大为缩短,但许多考生仍然视燕山大学为医学殿堂,导致考场里座无虚席。 外科大类考题算不上,整形外科专业课也基本上在宋漪年的掌握之下,英文就更不必担心了,考卷难度还不如她吭哧吭哧看的医学文献深奥。 出了考场,宋漪年信心十足。 她一刻也没停下来,没有加入博士生考试后的狂欢,回到公寓就开始准备明天的竞聘考核。 宋漪年打开电脑,念叨道,“考核,考核,人生真是离不开各种考核。” 门忽然从外打开,家政阿姨刘姐扯着嗓子喊,“小宋。” 一开始刘姐称呼宋漪年为“太太”,宋漪年不习惯那个称谓,总觉得老气横秋的,便让刘姐叫她“小宋”。 宋漪年奇怪,“刘姐,你今天怎么过来了?” 刘姐换了鞋,手里提着两大兜菜,“孟总叫我来的,说你今天忙,让我来帮忙煮饭。” 宋漪年,“啊,我已经订好外卖了。” 刘姐朝她示意手中的鱼,“退了吧,我特意买了挪威进口的深海鳕鱼,听孟总说你在准备考试,鳕鱼很补脑子的。” 自从决定要孩子之后,宋漪年偷偷去云城妇幼医院建了档,产科医生也劝告她有机会多吃鳕鱼,对小孩子的身体发育好。 宋漪年照办,登录订餐app退掉了外卖。 菜上桌之后,宋漪年闻到鳕鱼的味道,却毫无胃口。 刘姐心慌慌,“小宋,你不是最喜欢吃清蒸鱼了吗?怎么鳕鱼清蒸,不喜欢了?” 宋漪年不好意思拒绝她的好意,又不好明说自己的情况,持筷夹了一口。 舌尖刚沾了一点血肉,她就捂着嘴冲进了盥洗室。 刘姐吓得脸色都白了,拿了毛巾,慌乱无措地跟进去。 “怎么了,太太?刚吃了一点,就吐成这样。” 一紧张又习惯性地叫她太太。 宋漪年说不出整话来,伸手接过毛巾。 孟修钦回来时,就看到这一幕,“怎么了?” 刘姐连忙解释,“可能是鱼不新鲜,太太她刚吃了一点就全吐了,怪我可能挑的时候没注意。” 宋漪年吐完了,缓过劲儿来,“不是的,不是刘姐的问题,我就是胃有点舒服。” 孟修钦让刘姐先出去,手拍了拍宋漪年的背, “你这身体不太行啊,博士和院长都还没当上,胃都开始出毛病了。当个外科医生而已,怎么连按时吃饭保养胃,这种小事都做不好?以后还要管一间大医院的人呢。” 宋漪年听了就上火,语气不自觉地重,“我又不是你,没一个辛奇天天帮我管理日程,还有一堆人供我差遣,你跟我面前逞什么大牌?” 孟修钦手上动作没停,却不太高兴了,“你这么大火气干什么?又不是我逼你的,你这么要强的性格,迟早吃亏。” 宋漪年转头瞪他一眼,“你还说!你还说!” 讲真,孟修钦说的话……她也没少听过更难听的。 但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有什么千斤顶揪着她的神经,引起荷尔蒙震荡,惹得她一点耐心也无。 孟修钦白天上班,被斗国投资的事宜,缠得脑子发昏,那头孟青岩顺走了他的合作伙伴之一郑董,多少给他的业务带来了影响。 本来就因为公事压了一肚子的火气,这会儿回家,又被宋漪年说。 孟修钦语气也寸寸冷下来,“你跟我耍什么脾气,我知道你明天要参加副院长的竞聘考核,才专程回来看看,指导指导你,你少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吐得连胃液都出来了,腹部到喉管都灼烧得难受。 又遇到两人话赶话,宋漪年不想让一步。 凭什么老得她退让。 “我也没逼你回来。” 转头又对着盥洗台干呕。 孟修钦收回手,盯着她俯身呕吐的样子,想去扶一把,又算了。 “行,是我多管闲事了,到时候选不上副院长,别到我面前抹眼泪。” 宋漪年吐得头发昏,根本没注意他说的话。 孟修钦讨了个没趣,转身离开盥洗室,直接走了。 宋漪年又吐了会儿,才回到饭厅,“他人呢?” 刘姐正在重新给她做菜,“孟总走了。” 宋漪年坐下,沉沉地舒了口气。 她少见的这么不理智,就是那一瞬间的大脑冲动,被孕激素支配,完全控制不住。 但怼走了孟修钦,她竟然还觉得有点舒服。 至少不用应对他,省心。 谁让他莫名其妙让她怀孕的,凭什么就她一个人遭罪啊。 等吃过刘姐重新煎锅的鳕鱼,宋漪年强打起精神,继续看她的资料。 看着手上云城分医院的财务分析,宋漪年又有点后悔气走了孟修钦。 明天的竞聘考核要求,是所有候选人准备一份云城分医院的五年计划书,最低业绩目标是明年业务翻五倍。 孟修钦天天看报表,是做业务决策的行家,有他帮忙看看计划书,肯定能润色不少。 刘姐收拾完厨房,又打扫过房间,小心翼翼地劝宋漪年,“小宋,孟总其实脾气不错,男人嘛,在外面事业忙压力大,有时候说话着急也是难免的。” 这会儿她心情平复了,称呼也就改回来了。 有人说孟修钦的好话,宋漪年那点小情绪又上来了,“他脾气哪点好啊?刘姐你别太护着他了。” 刘姐说,“我给孟总做家政有些年头了,他从来没骂过我,也没有发过脾气。” 180 不做背调 宋漪年惊讶,“他从来没跟你发过脾气吗?简直难以想象,他经常跟我发脾气。” 刘姐笑笑,“夫妻之间,哪里有不吵闹的,人就是跟最亲近的人面前,才会卸下所有防备,表露最真实的自我。” 孟修钦做过的那些荒唐事情,层出不穷地划过宋漪年的脑海。 那怎么可能是在最亲近的人面前,表露出来的自我。 那更像是……情绪不稳定。 刘姐见宋漪年沉思,以为宋漪年是同意她说的话。 做了家政那么多年,刘姐也见过一些从平凡家庭出身,嫁进有钱人家的女孩子,多数都人穷志短,低眉顺眼,少见宋漪年这样当面跟老公杠的富家太太。 大概是孟修钦就是皮子贱,喜欢有人治他吧。 宋漪年忿忿地,“反正我迟早跟他过不下去。” 刘姐只当她是说气话,“孟总以前可能花边新闻多,但现在挺注意的,没见他有什么绯闻。” 宋漪年笑了。 嗬,瞧瞧孟修钦这名声…… …… 孟修钦一晚上没回来,宋漪年顾不上管他。 她差不多熬了个通宵,做好了业务发展的计划书,又在清晨匆忙撸了个淡妆,穿了衣服就赶去医院。 郝甜给她打气:“宋姐一定行,宋姐必胜。” 李添添给她买来大杯的芋泥波波奶茶,“宋姐,你喝两口,补充下热量,今天降温了。” 宋漪年刚到办公室一会儿,又去吐了,现在正好腹中空空,于是她接过淤泥波波奶茶,狠狠地喝了两口。 甜食最能抚慰人心。 以前她不是特别爱吃甜的,这会儿竟觉得半糖的芋泥波波奶茶,甜度刚刚好。 一口气喝了大半杯奶茶,宋漪年感觉元气大增,去到顶楼的大会议室。 大会议室以大圆桌为分界线,一侧坐了候选人,一侧坐了考核官。 宋漪年扫一眼考核官,几乎都是熟脸。 云城分医院成立数月之久,运营情况一向不错,也算是被整个葵涌寄予厚望。 这次副院长的竞聘考核,出了位于广深市的葵涌总院派出的专家团队,董事会也派出了高层来参与遴选评比。 宋漪年找了个位置坐下来,中间空了个位置,旁边坐了朱宰其。 朱宰其看了眼宋漪年手中的笔记本电脑,有些玩味地说道,“宋医生,计划书都准备好了?” 宋漪年点点头,“是呀。” 朱宰其心里知道宋漪年和那位孟总,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特殊关系,但这次副院长的竞聘考核,不是孟修钦的一言堂能决定的。 论资历论人脉,他才是最合适的。 过了一会儿,会议室来了个人,让宋漪年心下一沉。 那人竟是有一段时间没见的方右泉,做为葵涌的股东之一,被董事会推选为代表,亲自来参加这个竞聘考核。 方右泉一眼就认出了宋漪年,目光在她身上停留几秒。 宋漪年就感受到来者不善。 她和孟修钦结婚的事情,虽然还未公示给大众,但估计已经经由孟修钦表嫂祝清的嘴,传到了方家。 方右泉能看她顺眼,才怪。 …… 竞聘考核进展得颇为顺利。 大概是按年龄排序,宋漪年做为最后一个候选人进场,进行竞聘考核答辩。 她先是按流程展示了自己的计划书,在座的考官们问了问题。 方右泉一开始没说话,半眯着眼睛打量她。 院长问方右泉。“方先生,您看看,有什么问题要问的吗?” 方右泉慢条斯理地让宋漪年回放她的计划书,挑了几个无关紧要的毛病,“你这个计划书的字体不好看,应该选新宋体。” 宋漪年答知道了。 方右泉摸了摸粗粝的指节,“你说说看,论资历论年龄,你比起其他候选人,有什么优势?” 这明明是考官们刚才问过的问题,宋漪年也回答过。 但现场谁敢站出来质疑方右泉。 宋漪年只好说,“正如我刚才所说,比起在座其他的候选人,我的资历算不上特别优秀,但是医院业务这块儿……” 方右泉打断她,“宋医生,以后做为医院的高层人员,你首先要注意你说话的简洁度。” 意思是说她废话太多。 可宋漪年才刚刚说了两句话。 她就猜到,会被方右泉为难。 宋漪年阐述事实,“多谢方先生指教,但你这个问题,刚才有人问过了,我也已经答过一次了。” 她这个意思,差不多是明说,方右泉听得不够认真。 方右泉果然恼怒,“我知道有人问过了,你再答一遍有什么问题?” 宋漪年,“没问题。” 她又把刚才的答案复述了一遍,无非是围绕她的潜力,并且拿过往得过的奖,以及解决过的危机来做背书。 方右泉的面色不改,依然严肃。 其实无论宋漪年答什么,他都不会满意的。 宋漪年也清楚这点,有点放开了的意思,不再拘束。 她说完话之后,方右泉睨着她。 气氛一时僵住了。 院长小心翼翼地问,“方先生,您看……” 方右泉怒气找到了发泄口,徒然提高了声线,“看什么看?这就是你们初选过的候选人,我知道董事会希望云城分医院可以注入年轻的新鲜血液,可你们招人,连背调都不做清楚吗?” 他看着宋漪年,笑容有些冷,“你们难道不知道,这位宋医生以前在葵涌总院,是被孟北照老先生亲自开除的吗?” 当时聘用宋漪年的合约,是从孟修钦的办公室发出来,上面有孟修钦的亲笔签名。 院长根本没想过做背调。 而葵涌医院那边过来的人,看见宋漪年出现在云城医院,就知道她后台硬,估计是孟家亲自招回来的,哪里会无端置喙。 方右泉岂不知这里面的原委,他早猜到云城分医院的人不清楚宋漪年的背景,特意选在这个节点去戳破,就是为了让宋漪年难堪。 孟修钦毁了他女儿方羽希的订婚宴,让方羽希成为圈中笑柄。 他不敢和孟修钦硬碰硬。 但奚落奚落宋漪年,就算不能让她离开云城医院,只是让她心烦意乱。 方右泉也觉得满意。 181 七窍玲珑心 方右泉心里清楚,宋漪年和孟修钦的关系。 但他完全不怕宋漪年去告诉孟修钦,哪个男人受得了女人在自己面前,为了一点点小事情咋咋呼呼地告状。 宋漪年挺淡定地,“方先生,被开除了,也不代表不能被返聘的。” 越是在紧要关头,她就越镇静。 方右泉阅人无数,掌权多年,发起脾气来,没几个人能扛不住,却瞧宋漪年在他的当面发难下,一点慌乱的神色都无,心里也看出来这女人是个厉害角色。 “哼,就算不论你的资历,单单你的职业经历有污点,这点你就担不起副院长的职责。” 方家家大业大,方右泉琐事缠身,是看见云城分医院的竞聘名单里面有宋漪年,才会主动向董事会提出,来做考官。 方右泉这话一出,现场众人大气不敢出,或怜悯或鄙夷地看向宋漪年。 这满屋的医院高层,学历皆高,葵涌系一向又运营良好,过了多少年的好日子,通常院里领导脾气都还收敛,鲜少对下属当面大声呵斥。 宋漪年也头一次被人当面质疑,从上医学院开始,她就是一路鲜花与掌声过来的。 她从会议室里出来,心里止不住的低落。 郝甜听说在考核现场发生的事情,安慰她,“宋姐,这位方先生是在公报私仇呢,不仅仅是因为孟修钦,连带着对夏涂那一份恨意,都算在你的身上。” 提起夏涂和方羽希之间的孽缘,宋漪年头重脚轻。 她坐在办公桌旁,对小闺蜜挤了个笑容,“你说,夏涂和方羽希是不是挺配的?” 在孟修钦的订婚宴上,郝甜见过夏涂和方羽希,点点头,“其实单从长相来说,郎才女貌。” 宋漪年又没说话了。 事情发展到今日,若追根溯源,全是方右泉和宁茉,硬生生地拆散方羽希和夏涂导致的。 时也命也。 下班后,宋漪年刚走到停车场,找到自己的车,刚坐进驾驶座。 车窗被敲响。 她按下车窗,疑惑地望着站在车外的年轻人,“什么事?” 年轻人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宋医生,方先生想请您吃饭。” 宋漪年朝他身后看了一眼,停车场的vip专属车位上,停靠着一辆银白色的轿车,想必是方右泉的座驾。 宋漪年嗤笑了两声,“麻烦你告诉方先生,我晚上有约了。” 这方右泉真以为她脾气好拿捏,先前刚为难过她,又想当然地以为她会巴结他。 谁还几分脾气呢。 年轻人也不劝说,似乎也预料到宋漪年的反应,从皮夹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她,“这是方先生的名片,如果宋医生想通了,可以随时打给他。” 她有什么好想通的。 宋漪年接过来,轻飘飘地往地上一扔,“不必了。”驾车离去。 年轻人的脸色就跟调色盘一样,不好看,转身回到白色轿车上,朝方右泉汇报情况。 方右泉笑笑,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表情, “到底是年轻人,有骨气有脾气,二婚能嫁进孟家,就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可惜了,现在这个世道,骨气和脾气不值碎银一两,现在她笑得漂亮,日后就哭得凄惨。” 坐在副驾驶座的年轻人,又报告到,“老板,方小姐又打电话来了。” 方右泉笑不出来了,眼神瞬间变得阴鸷, “就告诉她,我在开会。这丫头肯定又是闹自杀,逼问夏涂的下落,快三十岁的人了,一点长进都没有!” 停顿两秒,又吩咐道,“告诉保镖,把她给我看紧了,不许她出别墅一步。” 年轻人很担心,“要是方小姐想不开……” 方右泉不以为然,“她要是真的要为情自杀,早几年前就做了,不至于到现在又来演寻死觅活这一出,没用的丫头,钓孟修钦钓不到,为了一个夏涂发痴了!” …… 回到公寓,宋漪年跟郝甜煲电话粥,讲了方右泉这件事情。 郝甜不太明白,“方右泉主动示好,你怎么不去会会他?” 一宿一日没睡,宋漪年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有什么好会的?还让他以为,我是个软柿子好拿捏?他女儿没嫁给孟修钦,他干嘛不来找孟修钦的麻烦?” 郝甜,“所以宋姐,你可以跟孟总告状,反正葵涌的大股东是孟总,他都没说什么,轮到方右泉什么事情?” 宋漪年心里不太得劲了。 她因为情绪不稳定,和孟修钦没头没脑地吵了一架,现在那人估计还在等着她去哄,也没个消息。 宋漪年答,“算了吧。” 对此,郝甜只有一个评价,“贤良淑德。” 简单冲下澡,宋漪年蒙头就睡。 孟修钦回来时,已经是夜半无人私语时。 他伫立在床边,低头打量熟睡中的女人,头发铺满床,显得娇娇弱弱的一只,憋在心里的那些气,好像又淡了几分。 若论识人心,他是个高手。 可这女人心,千转百回,七窍玲珑,倒叫人看不透,他以为她会生气的时候,她总是淡淡的,但她又会莫名其妙地朝他发火。 床上的女人眉眼一挑,睁开眼,声音尚且惺忪,“你回来干嘛?” 这话听起来刺耳,孟修钦没好气地答,“你搞没搞清楚,这房子的房产证上,写的谁的名字?” 宋漪年脑子清醒一点,看着他没说话。 孟修钦又说,“鸠占鹊巢,还跟我横。” 宋漪年回过神来,胃又开始不舒服,将头蒙进被子里,逃避孟修钦的眼睛。 孟修钦从屋内的抽屉里翻出些文件,“过段时间该是小年了,跟我去一趟米国。” 小年是团聚的日子。 宋漪年掀开被子,露出两只眼睛,“去米国要看谁?” 孟修钦与她对视,“看我外公。” 想起长途飞机的舟车劳顿,宋漪年有点怕,“能不能不去?我们反正结婚也是……” 孟修钦目光变得冰冷起来,“也是什么?你想说反正结婚也是随随便便结的?” 宋漪年说,“你要我帮你履行婚姻义务也可以,你帮我搞定副院长的位置。” 这是在跟他谈判? 孟修钦气笑了,“怎么?连个竞聘考核,你都过不了么?” 182 不要再提他了 受孕激素影响,宋漪年现在情绪相当脆弱,被他嘲讽出了气,“你搞搞清楚,方右泉故意针对我,还不是因为你?你好好和方羽希结婚,不就没这么多事情了。” 孟修钦看着她,“我和方羽希结婚,还有你这个孟太太的位置么?” 宋漪年,“到底是谁稀罕这个孟太太的位置啊!” 孟修钦定定地看着她,“你不要得了便宜就卖乖,做人别太贪心,这个孟太太的位置有什么好,你心里一清二楚,至少只要我想,副院长的位置分分钟就可以给你。” 这话敲中宋漪年的软肋。 她泄了几分气,“坐什么时候的飞机去米国?” 孟修钦走过去,带着上位者的骄傲和踌躇满志, “只要你听话,想要什么,我都会考虑。” 是了,这就是孟修钦娶她的最大理由。 要她听话,要她容易控制。 宋漪年无奈地看回他,“你也就抓住这一点了,就知道拿葵涌威胁我。” 孟修钦收拾好手里的文件,朝门口方向走。 “招式不在多,够用就行。” 宋漪年气得扔了一个枕头。 …… 宋漪年去上班,刚从停车场出来,踏进电梯,就撞上了萧影。 萧影还是那副贱兮兮地样子,“宋医生,听说你去参加博士生考试了?做为过来人,学姐我劝你有个心理准备,现在国家狠抓科研质量,博士生严进严出,你可小心毕不了业。” 自从知道萧影和赵穆加的关系,宋漪年就避免和萧影打照面。 两个人本来也不在同一个科室,工作都忙,竟有些日子没说过话。 如果说萧影还过不去赵穆加那茬,那么宋漪年真心觉得她太小肚鸡肠了。 堂堂一个博士,心思放在科研事业上多好,非得搞无谓的雌竞。 宋漪年自认受孟修钦一个人的闲气就够了,至于萧影这样的,就没必要给她好脸色了。 “萧博士说得有道理,现在也不是随便一篇没什么影响力因子的论文,就能毕业拿博士学位的时代了。” 早几年博士毕业,就值得拽么。 萧影听说她话里的讽刺,“那你也得先毕业了,才有资格跟我杠。” 宋漪年答,“杠就杠了,谁规定得拿到博士学位,才能跟你杠?” 萧影好气,“宋漪年,几天不见,你嘴皮子功夫厉害,可那又如何,现在院里谁不知道你在葵涌总院的光辉事迹啊,你丢人不丢人?” 宋漪年轻笑道,“萧博士,我们做医生的,最终还是靠业务能力说话的。同事们都忙着做手术,谁跟你一样,那么有闲空做长舌妇。” 萧影的专业能力在云城分医院确实算不上一流那一拨,她算是手术比较少的。 大概是放太多心思在旁门左道上,没空钻研业务。 萧影冷冷地笑了笑,“也就是你人菜心野,居然敢去竞选副院长,看你落选之后,还有没有这么猖狂。” 电梯到达指定楼层,叮地一声打开门。 萧影扭着小蛮腰刚踏出电梯,宋漪年跟在后面。 郝甜看两人脸色,就猜到闹了不愉快,啐了啐萧影的背影。 “宋姐,你不要理这位萧博士。她知道你和赵穆加之间闹了不愉快,现在觉得有机会了,又缠上赵穆加了,还做着当赵太太的春秋大梦。” 宋漪年笑了,表示与她无关。 赵穆加啊……那好像是上个世纪的名字了。 宋漪年知道,前两天在竞聘考核发生的事情,肯定传得沸沸扬扬地,可同事们都是有阅历的人,估计猜出来她有后台,当着她的面,也不会说什么闲言碎语。 至于背地里么……反正没听到,就当不知道,何必自寻烦恼。 …… 考博和升职竞聘考核两件事情完成之后,宋漪年松了一口气。 她按照计划,回到广深市去给宋志成挂坟,郝甜知道她坐的动车,非要调休跟她一起。 宋漪年乐得有人陪伴。 到了广深市之后,宋漪年邀请郝甜去她家住。 郝甜家的财产早被充了公,房子也早早地被法拍了,这算是郝甜不爱回广深市的原因之一,她回家乡,却连个落脚地都没有。 郝甜对宋漪年家里充满了好奇,很愉快地就跟着宋漪年回家去了。 到了宋漪年家里,郝甜乖巧地奉上买的水果,“阿姨,麻烦你了。” 孙茵接过水果,笑嘻嘻地,“客气了,甜甜,正好家里要来客人,刚好缺点水果。” 宋漪年去房间里换了身衣服出来,“什么客人要来?怎么没听你说?” 孙茵答,“没什么特别的客人,还不就是我那些广场舞舞友和牌友,浩浩不是升职了吗?小姐妹都要求我请吃饭呢。” 宋漪年去到厨房,却看见空空的流理台和冰箱,并没有菜。 “妈,你要请客,怎么还没买菜?” 孙茵,“买什么菜呀,做饭都麻烦,等会儿上瑰丽酒店的广悦轩吃,吃完回来打麻将。” 瑰丽酒店的广悦轩吃饭,随随便便人均三五百的。 孙茵真的够大方。 宋漪年笑,“浩浩当一个区区经理,就值得大宴宾客,那如果他中了状元,是不是要找匹马让他游街啊。” 孙茵啧了声,“你也是没养过孩子,养了孩子就懂妈妈的心理了,但凡孩子有一丁点儿的成就,恨不得告诉全天下,发朋友圈都算低调了。” 宋漪年答,“我以后当了妈,也绝对不会这么招摇,自己的娃,也就自己觉得可爱,外人恐怕都觉得娃普通。” 但之后……当小娃娃从肚子里滚出来,宋漪年想起这时候的自己,只觉得脸真疼。 孙茵是过来人,“你现在嘴硬,以后你当了妈,你就知道了。” 郝甜站在孙茵身后,做了个手势:宋姐,你不要告诉阿姨,你怀孕的事情吗? 宋漪年摇摇头:瞒不住再说吧。 孙茵知道怀孕事小,会一直追问她结婚事大。 这会子,孙茵提起抱孙子,看宋漪年又不顺眼了,“好心把赵穆加介绍给你,你脑子发昏了,还不愿意,现在据说赵穆加之前的一个相亲对象,又缠上他了,到时候赵穆加跟别人结婚了,我看你连哭都来不及。” 宋漪年听得心烦意乱,“妈,从今往后,你不要再提赵穆加了!” 183 他是领养的? 宋漪年骨子里的那点要强,也遗传自孙茵。 她说话语气稍微重点,孙茵本就处在更年期,一点就着,“你怎么跟妈妈说话呢?你现在长大了,当医生了,了不起了吗?” “我老是提赵穆加,是为了谁啊?还都是为你好!” “妈妈天天为了你和你弟弟,掏心掏肺地,恨不得连命都付出去,你现在大了翅膀硬了,天天躲在云城,以为我不明白吗!” 说着竟要哭了。 宋漪年只觉得窒息。 论起运用道德绑架,孙茵是得心应手,一番连环炮的发问,连她自己都要感动了。 宋漪年拉着郝甜躲去了卧室,关上门。 听着门外孙茵祥林嫂似的诉苦,郝甜心有余悸,“宋姐,你妈妈好凶哦!我那个后妈在世的时候,虽然我不是她亲生的,可是她从来对我说话不会大声的。” 郝甜是典型的脑子少根筋选手,明显是蜜罐子里泡大的。 宋漪年习以为常,“上次我妈生了病,病好之后态度还好一点,以前她脾气还差点呢。可能陈叔叔不在家,她心情也不好吧。” 陈耀阳押着陈灿去了乡下老家,不知何时归来。 郝甜又笑,“我看孟总能治住你妈妈,听说丈母娘都是喜欢女婿的。” 宋漪年白了她一眼,看了看房内。 这个属于她的卧室里,已经没有什么她的东西,堆满了孙茵的小玩意儿。 郝甜看见角落里放着的一双登山鞋,“宋姐,你还喜欢登山吗?这么专业的装备都有。” 宋漪年拾起那双鞋,扯过纸巾擦了擦鞋面上的灰,“以前在米国读书的时候,有空会去徒步,这是当时买的鞋子,挺耐用的就带回了国。” 自从工作之后,宋漪年感觉时间飞快,在米国读书的日子,像是许多年前发生过的往事,但看见这双登山鞋,她后脑勺又隐隐作痛。 郝甜察觉她表情有异,“宋姐,你怎么了?胎动了吗?” 宋漪年被她逗笑了,“才一个多月的小家伙,还没一个花生米大,胎动什么呀?就是想起以前在米国徒步,遇上暴风雨,差点坠崖挂了的事情。” 郝甜的恋爱雷达挺准的,“宋姐,你该不是那时候被夏涂趁虚而入,就跟他在一起了吧?” 宋漪年笑容凝固,“你这都能猜到,干脆去当神算子甜甜吧,正好你喜欢玩塔罗牌。” 现在想想,她在医院住院时,夏涂都没怎么追她,就是来医院看看她,照顾她。 宋漪年就稀里糊涂地跟他谈恋爱了。 郝甜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宋姐,你恋爱商不太高啊。” …… 就在孙茵宴请好友的第二天,宋漪年和郝甜去了城郊的公墓。 两人先拜祭了郝太太,又去了宋志成的墓前。 就在宋漪年告知宋志成她怀孕之后,宋志成墓碑旁放着的小瓶绿植,忽地翻倒在地,发出砰地一声脆响。 郝甜被吓到,“宋姐,宋叔叔这是生气了吗?” 宋漪年心里也慌了,强颜欢笑地,“难道就不能是我爸太高兴了吗?如果他不喜欢我怀孕,干嘛在梦里给我怀里塞小孩啊。” 郝甜太单纯了,“这倒也是啊。” 心情受了影响,宋漪年放弃了去寻找孟修钦亡母墓碑的计划,匆匆下山。 山路走到一半,宋漪年瞧见层层叠叠的墓碑群中,站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赵厅?” 赵穆加长身玉立,回头看见宋漪年两人,勾唇淡淡一笑,“小宋,好久不见了。” 赵穆加是来拜祭他的亡妻。 宋漪年没走过去,就站在山路的青石板上,与他隔空说话,“条条没有跟你一起吗?” 赵穆加眸光一沉,“条条在上学。” 郝甜也和赵穆加打过招呼。 宋漪年没再多说,为结束这尴尬的会面,拉着郝甜要下山。 刚走了两步,听见身后赵穆加讲电话的急促声音。 “家里起火了?条条还在家里!” …… 宋漪年和郝甜,跟着赵穆加,立马坐车回到云城时,赵穆加小区里的火势还未被扑灭。 小区空地处站着各类围观群众,小区居民,以及保安和消防人员。 临时搭建的消防台,消防车立在空的草坪上,升空数米,喷出一条水龙,消逝在橘红色的火浪里,幻化成浓浓的黑烟。 赵穆加在被疏散的人群里,没找到条条的身影,“条条?条条!” 邻居披着毛巾,盯着一脸黑黢黢的烟灰,告诉他,“赵先生,你家孩子还在房间里,没解救出来呢。” 赵穆加一向低调,邻居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赵穆加喘着粗气,仰头看向楼上的窗户,火光印在他的瞳仁里,全成了惊恐。 他现在悔恨,当时因为条条喜欢看风景,选了高楼层的住房。 宋漪年也吓到了,沉着心思安慰赵穆加,“没事的,赵厅,条条肯定没事的。” 楼上腾升的火焰又炸了两声。 人群中起了呼喊,“糟糕了,估计是哪家的天然气管给烧炸了,这下火势更旺了。” “诶唷,楼上的小娃娃还没救出来,这火势这样旺,还没给烧到,可能先给烟熏晕了。” 赵穆加拳头攥得紧紧地,转身去到消防员那处。 “同志,麻烦你借套衣服给我,我儿子在上面,我得上去看看。” 他用一种沉稳的语调,极力地掩饰住内心的慌乱。 尽管赵穆加的姿态和气势,让人无端地信服,可站在地面上的消防员指挥,受过多年的专业考验,安慰他道,“这位同志,你没受过专业训练,不知道里面的危险,还请你去旁边耐心等待,我们一定会努力营救你的儿子。” 宋漪年跟在身后劝,“赵……你还是再等等吧。” 伸手握了握他的肩膀,以示抚慰。 赵穆加一向循规蹈矩,但此刻面对儿子的生死未卜,他心乱如麻,需要一点来自他人的温度。 他也回握住宋漪年。 这时,宋漪年的手机响了,是孟修钦打来的,“你还在广深市家里?我派人去接你,我们今晚凌晨飞米国……” 他话还未说完,电话那头骤然响起女人一声尖叫。 以及一个清朗的年轻男声在喊,“你到底每天在忙什么?竟然让条条一个人困在火灾里!” “因为条条是领养的,所以现在你不想要他了?” 184 下蛊 “我已经回来云城了,晚点再跟你说话。” 宋漪年匆匆忙忙地挂掉电话,转头去拦赵纯。 孟修钦被电话那头的忙音,震得一时没反应过来。 过了几秒,他将手机狠狠地往面前书桌上一掼,“这女人是跟赵家过不去了,现在还天天往别人家跑。” …… 赵纯梗着脖子,身高尚且比不上赵穆加,仰着头语气咄咄逼人,“你天天茶不思饭不想的,就是想着这个女人?她给你下什么蛊了?” 手指向宋漪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拿工作当借口,常常夜不归宿,条条那么小一个小孩,你把他一个人放在家里!” 赵纯和条条兄弟关系特别好,大约是年长了好几岁,竟生出了几分责任感。 一接到条条可能出事的电话,赵纯就直接请假回家,到底是年少轻狂,控制不住自己的担忧情绪,全发泄在赵穆加身上。 赵穆加薄唇深挽,沉着眼睛盯着赵纯,不置一词。 宋漪年站在一旁,平白无故挨了赵纯几箭, 同样等待得心焦的保姆,上来劝开这对父子,“赵先生没有把条条一个人放家里,这几天我都在家里陪着条条,今天我出去买瓶酱油的功夫,谁知道出了这样的事情。” 保姆带条条几个月,对这个活泼可爱的小男孩产生了感情,边说边抹泪。 赵纯现在谁的话也听不进去,瞪了瞪赵穆加,“这女人都结婚了,你还想着她吗?你要去挖墙脚吗?” 周围的邻居,从赵纯的话里听出点什么门道,开始对赵穆加和宋漪年指指点点。 这话也触到了赵穆加的逆鳞,他眼神深不见底,声音也带了令人难以抗拒的威严, “赵纯!” 赵纯知道他爸动怒了,在情绪上头的时候,只顾着话赶话,“如果条条出了什么事情,我跟你们俩没完。” --啪! 宋漪年一愣,旋即看见赵纯脸上透出鲜红的五指印,小男生皮肤白皙,登时肿了一点。 赵穆加这一巴掌是下了力道。 赵穆加咬着牙,双眼发红,“我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管?现在条条的情况还没明朗,你跟我耍什么脾气!” 当着众多外人的面被揍了,赵纯心里累积的青春期叛逆情绪达到了顶峰,想继续顶嘴,抬头一看赵穆加脸色前所未有的发黑。 气焰发泄不出去,只能重重地哼了一声。 宋漪年本来觉得这小子是欠点收拾,也没想到温和的赵穆加,会当众教训儿子。 保姆在一旁早给吓傻了,从来没见过赵穆加发这么大的火。 “孩子救出来啦!” 人群中爆发一声呼喊。 一个脸被烟熏得发黑的消防员,横抱着一个小家伙,从楼道跑出来,经过人群,走到赵穆加面前,“是你家的娃娃吧?” 躺在消防员怀里的条条,小脸蛋上焦糊糊一片,两只葡萄眼转了转, “爸爸。” 赵穆加惊喜不已,伸手将孩子接过来,“条条,你没事吧。” 条条摇头说没事,像只小猫,蜷缩起手脚在赵穆加怀中。 宋漪年上前,查看了条条的情况,见他被烟呛到了几口,应该没什么大碍。 条条将手里攥着的东西,递给宋漪年,“姐姐,这是送给你的。” 是一条串了各色彩色珠子的项链。 宋漪年接过,“这是你自己做的?为什么会送给我?” 条条笑,露出小白牙,“这是老师布置的手工作业,要送给最好的朋友。” 保姆瞧见条条完好无损,心里也很开心,打趣道,“条条最好的朋友,不是班上的小美?你做了项链,没有送给小美,居然送给姐姐。” 条条当然不会说,他尝试过将这条项链送给小美,却被小美拒绝的丢人事迹。 小美不但拒绝了他的项链,还接受他死对头风间同学的项链。 气得条条已经单方面宣布和小美绝交了。 那除了可可爱爱的小美,宋漪年就是他心中最漂亮的女孩子了。 宋漪年不知这项链背后的故事,手里握着项链,默默地在感动。 一个处于危险境地的小朋友,心里一直记挂着她,怎么不让她动容。 宋漪年伸手握了握,条条沾了烟灰的手指,“谢谢你,条条。” 条条转头看见了赵纯,抽出手,朝赵纯扬到,“哥哥!” 赵纯还在和赵穆加置气,没动。 条条又脆生生地喊,“哥哥,你过来呀!” 赵纯这才走过来,眼眶开始发红,喊了一句“条条”,哽咽在喉间。 他刚才是真的怕,一直黏着自己的小尾巴,会忽然没了。 这会儿赵穆加的气随着条条的平安,也过去了,软了声调跟赵纯说话,“对不起,爸爸不该打你。” 一句话就让赵纯破防了,佯装低头,迅速地擦了湿润的眼角。 过了两个多小时,现场火势终于被扑灭。 警察早已到达现场,在联合消防员的一番调查之后,朝现在受影响的居民,解释火灾的调查情况。 “这个火的启发点,应该是4单元23楼的窗帘被点燃了导致。” 霎时间,现场的目光都汇聚在赵穆加父子身上。 23楼正是他家。 赵穆加眉峰蹙得紧紧地,严肃地问条条,“是我们家的窗帘被烧起来了么?条条。” 条条吓得根本抬头,手指绕着手指。 保姆猛地拍了下脑门,对条条说,“你这小子,难怪我出门之前,你问我找香薰蜡烛,是用来点窗帘的?天呐,小少爷,你没事点窗帘干什么?” 条条抬头,口齿清晰地解释,“不是的!我不是故意点窗帘的,我只是想用火把项链上的珠子烧一烧,把不圆的珠子搓搓圆……我离开了一小会儿,蜡烛就被风吹倒了,挨到了窗帘。” 他做项链的珠子是塑料的,加热后可以塑性。 五岁的小孩子不可能懂这个原理。 赵穆加问,“你从哪里学的?” 条条答,“萧阿姨教我的,我想给年年姐姐一个惊喜,所以不敢打电话询问她。正好萧阿姨打电话到家里来,我就问了。” 赵穆加一愣,“萧影?” 保姆解释道,“那个萧博士是打电话来,问赵先生你在不在家的。” 185 赵穆加把条条交给赵纯,随即将萧影的电话从黑名单中拉出来,给她打了个电话,询问情况。 萧影自认无辜,“赵厅,你总算舍得给我打电话了。条条问,我就顺口答了句,我真不知道窗帘会被点燃啊?” 赵穆加语气很不耐,“萧影,你要是对我有意见,就直接找我,怎么能背后唆使一个七岁大的孩子玩火?” 这段时间萧影缠得他心烦,一口气直接把萧影拉入黑名单,连中间做媒人的面子也没给。 萧影受不了这种气,就趁着机会,捉弄下条条。 她嘴上硬如石头,绝不会承认,“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赵穆加说,“你最好不要惹我。” 萧影笑嘻嘻地,“赵厅,你我同在卫生系统,你说这话是在威胁我?你就不怕我录音下来,去举报你?” 赵穆加抛下一句“随意”,直接撂了电话。 宋漪年站在他身侧不远,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八九不离十。 “赵厅,你不用跟萧博士置气。她可能那里有点问题。”指了指脑子。 赵穆加叹口气,“看来是时候,抓一抓医疗队伍工作人员的心理健康了。” 宋漪年笑了下,“确实应该抓一抓。” 条条走到宋漪年面前,焦急地说,“姐姐,你快把项链戴一戴呀。” 宋漪年遵命,试了下项链,系扣不太好弄。 赵穆加主动帮她。 在警察通报了火灾情况之后,人群安静了一会儿,又忽地起了一阵骚动。 小区走进来一个男人,站了会,看见赵穆加亲密地站在宋漪年身后,还在拨她的头发,而宋漪年略微低着头,笑容满脸地跟眼前小豆丁说话。 孟修钦当即眼神一暗,阔步朝宋漪年走去。 “你怎么不接我电话?” 宋漪年一愣,抬头见他,“那个我在忙……” 孟修钦眼神戏谑,“是挺忙的。” 项链还没弄好,赵穆加收回了手,“孟总。” 孟修钦扫了他一眼,“我来接我太太。” 越过眼前的条条,伸手去抓宋漪年的胳膊,“时间不早了,我们还得赶去机场,外公还在等我们。” 语调是少见的温柔如水。 站在宋漪年面前的条条想拦,被孟修钦大掌盖住脑袋瓜,往旁边移了个位置。 孟修钦动作强势,不由得宋漪年回绝。 宋漪年只能朝赵穆加父子三人道别。 条条恋恋不舍地撅起小嘴,孟修钦的眼神扫过他,又暗了几分。 赵穆加脸上划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神情,又很快恢复正常,“宋医生,再会。” 当他口中的称呼,从小宋转变为宋医生时,疏离感满满。 宋漪年愣了一秒,孟修钦就咬着牙在她耳边低语,“怎么,舍不得走?” 宋漪年无奈地看他一眼。 真是,莫名其妙地又在不高兴,难伺候的主。 …… 两人一路到了机场,宋漪年还沉浸在那张火灾里,没什么说话的兴致。 孟修钦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电脑屏幕,直到坐上了飞机之后,他也没停下工作。 宋漪年倒头睡了一觉,醒来身旁的男人还在忙。 她想起此行的目的,心情没由来地紧张,“见到你外公,我要说什么?” 孟修钦转了转有些僵的脖子,“没什么要说的,我外公人不错,就算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不会为难你的。” 宋漪年不信他的话,她提前在网上搜索到孟修钦外公陆远的情况。 陆远做为陆家的当家人,性格雷厉风行,据说脾气暴躁,在短短三个月内骂走过十任秘书,估计跟他从部队退下来有关系。 而陆家的男人,包括孟修钦的舅舅陆凯帧,都曾经被送往军事化管理的寄宿学校读书。 宋漪年问,“这么突然去见你外公,都没准备礼物……” 孟修钦回眸看她,“我买了云南产的黑猪肉火腿。” 宋漪年,“怎么买火腿?不送点高级点的食材,比如几万块一斤的普洱茶?你们有钱人不是都爱喝这个么?” 孟修钦答,“我外公就喜欢吃肉,他在米国生活这么多年,总抱怨买不到国内产的正宗肉食,所以我专门买的火腿。送礼不在对,在于对胃口。” 宋漪年想想也是,以陆家的实力,什么样的精贵东西买不到。 孟修钦想起条条维护宋漪年的小模样,看似无心地问道,“下午我打给你时,听到电话里面有人说,八个条条是赵穆加领养的?” 宋漪年避讳谈赵穆加的隐私,打太极,“你听错了。” 关上座位上的小隔板,又闷头睡过去。 孟修钦盯着她座位的方向,沉思了几分钟,掏出手机发微信: [去给我查赵穆加的儿子赵条条。] 收到老板指示的辛奇,迅速回复:[为什么查这个小孩子?] 孟修钦想了想,[算了,不用查,直接把赵条条拿去做亲子鉴定。] 辛奇一口大瓜没消化进去,仔细看了看屏幕,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消息,孟总也没有撤回微信。 他答:[孟总,您是怀疑条条可能是你儿子?] 五分钟后,辛奇没有收到孟修钦的回复。 他只好回;[知道了,立刻就去办!] …… 飞机降落在夏威夷的国际机场。 一下飞机到了机场大厅,宋漪年被眼前的热带风情震惊,开始脱外套。 “这里怎么比云城还热!” 孟修钦早有准备地换上了短袖,轻松自在地朝她笑,“让你换件单薄点的衣服,你不信我的话。” 宋漪年还真的第一次后悔,没听从孟修钦的建议,她揪着面子,没再多说话。 出了机场,陆家的车已经在等候。 陆凯帧从车上下来,给了孟修钦一个大大的拥抱,“修钦,你总算来了。” 孟修钦皱了皱眉头,“舅舅,我们前两个礼拜刚见过面,你怎么说得我们很久没见了。” 也许受到夏威夷的热辣感染,陆凯帧也活泼开朗不少,抱完侄子,又转头要给侄媳妇一个拥抱,“宋医生,第一次见面。” 宋漪年正准备迎接这个陆家人的拥抱,手刚展开,却被孟修钦攥住手指,拉到一边。 孟修钦说,“舅舅,差不多得了,你还要不要你稳重的形象了。” 186 外公 陆凯帧悬空的手臂,只能忧伤地抱了抱自己,“我一番好意,都被你这小子辜负了。” 宋漪年有点拘束地打招呼,“舅舅。” 她一笑,陆凯帧愣了几秒,心想这侄媳妇果然是漂亮。 三人坐车,去到了陆家在夏威夷的海边别墅。 一路上,陆凯帧主动找宋漪年攀谈,询问她在云城医院的工作情况。 他的自然大方,一定程度上让宋漪年的紧绷,松弛了不少。 这也让宋漪年对陆家的第一印象,非常好。 她心想,难怪孟修钦会走得和陆家比较近,陆家的家庭氛围,应该比孟家和谐多了。 车子停在海边别墅外面。 这别墅直接建在沙滩上,三人下车走了几步路。 宋漪年的矮跟靴子里,进了一点沙。 她微微停顿了两步,陆凯帧就瞧出她的异样,“宋医生,别担心,到了别墅,你先去洗澡换身衣服,我爸出去遛弯了,过一会儿才会回来。” 孟修钦也说,“外公不会急着见我们的,他这个人有洁癖,肯定嫌弃我们坐了长途飞机,身上有味道。” 宋漪年笑了笑,“那你还挺像你外公的。” 到了别墅之后,帮佣引孟修钦夫妻二人到客房,给他们拿来干净的衣物。 宋漪年看着白色的挂脖连衣裙,想起她第一次去孟家,孟修钦也是给了条白色的连衣裙让她穿。 “你喜欢女人穿白色,也是遗传自陆家?” 孟修钦看着白色裙摆,神色微微一动,“确实是我让他们准备的白色衣服。” 宋漪年拾起裙子,不知怎么的,说了一句。 “难道是林季惟喜欢穿白色?所以你总是让我穿白色。” 孟修钦眼色骤然不好看,“你提她干什么?” 宋漪年挑了下眉,拿了衣服进入浴室。 孟修钦盯着她的背影,冷嘲道,“你全身上下,哪里我没见过,现在又开始见外了?换衣服还要躲去浴室。” 门砰地被关上,算是宋漪年对他的回应。 隔了一刻钟,宋漪年从浴室出来。 挂脖裙极细的肩带,完美地修饰了她优越的肩颈线,两条瓷白的手臂,如同雕刻一般修长莹润,腰身被掐得盈盈一握。 孟修钦目光如画笔,迅速地描绘她的轮廓。 他喜欢她穿白色,仿佛在哪里见过。 宋漪年摸了一下脸,“我洗了个脸,你能不能问问这里有没有化妆品?坐了一整晚的飞机,皮肤状态太差劲了。” 孟修钦走过去,双手卡住她的腰。 “不用化妆了,自然就很好。” 低头就吻住她。 一点点地,在唇线上厮磨,直到完全占领。 这个男人。 就算一开始的温柔,都是伪装,他的吻也会逐渐变得侵略性十足。 情绪完全失控之前,宋漪年用力推开他,“你外公可能回来了,我们不要迟到了。” 孟修钦意犹未尽,瞥一眼她匈前,“今天晚上你逃不掉的。” 宋漪年心里发慌,手不自觉地抚上小腹。 孟修钦以为她胃不舒服了,“要吃药吗?家里有常备的胃药,可以缓解一下。” 宋漪年皱了下眉,“你怎么突然这么温柔,该不是藏着什么坏水吧?” 孟修钦白了她一眼,一副“孺子不可教”的表情,走在前面。 他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前几天为着宋漪年莫名其妙地发脾气,也生气了好几天,又在看见她和赵穆加举止亲密的时候,心里忒不得劲。 等把人揽在自己怀里,带来自己家重要的长辈外公,又觉得没什么好计较。 那是那种“不管怎么说,都是我的人”的情绪。 想到这里,孟修钦朝后伸出手。 宋漪年迟疑了一下,快步走两下,握住他的手。 …… 临近大海,晚饭特意设在室外的沙滩上。 橘红色的绚烂晚霞,如烈火燃烧在天际线尽头,连接着深蓝色的海水,一望无尽的惬意。 两人手牵手地餐桌旁。 陆凯帧正低头恭顺地,跟身旁年迈的老人说话。 孟修钦毕恭毕敬地喊,“外公。” 陆远头发全然花白,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暗金色的短袖下,隐隐可见保养得当的身形,脸上的每一道沟壑,更是彰显着岁月的沉淀。 他点点头,“嗯,辛苦你了。坐吧。” 宋漪年紧跟着喊,“外公,抱歉,让你久等了。” 陆远淡声答,“坐吧。” 他这个回应,让宋漪年拿不准他是不是生气了。 宋漪年求助一般,转头看了眼孟修钦。 孟修钦神色未改,捏了捏她的手指,以示安抚。 他们两人坐下后,陆远朝陆凯帧怒了怒下巴。 187 使小性子 吃晚饭的过程当中,天色渐晚。 暖风熏得游人醉。 帮佣拿来蜡烛,烛火啪拉一下炸开,宋漪年弯了弯嘴角。 帮佣解释道,“这边卖的蜡烛都是手工制成的,偶尔会有一些杂质。” 宋漪年糯声答,“是呀。” 话音里满满是酒足饭饱的安逸。 孟修钦侧眼看一下她的脸,“你也没喝酒,怎么脸这么红?” 手背挨了挨脸,宋漪年说,“有一点。” 她是单纯地心情妙,在孟家呆着有多紧绷,在陆家这里就有多松弛。 陆远注重保养,秉持晚饭不宜多吃的原则,只吃了一点肉和蔬菜,便放下筷子,一口一口地浅抿养生酒,“你们长途跋涉,大概是累了,吃完早点回去休息。” 宋漪年心里对这个看起来威严的长辈,好感倍增,“没关系的。” 陆凯帧抬头,遥望不远处的海景,“风景这样好,我们拍个照吧。” 他将手机递给帮佣。 四人拍了张照片。 帮佣将照片递给陆凯帧查看。 陆凯帧年纪大了,有点老花眼,手握着手机放远至一臂长的距离,虚着眼睛看,“宋医生,你太紧张了,笑容不够自然。” 宋漪年问,“那需要重新拍吗?” 陆凯帧笑着摇摇头,“不必了,等以后再拍吧。” 那意思是给宋漪年足够的时间,和陆家熟悉起来。 陆凯帧又被照片递给陆远看,陆远审视两秒照片,颔首道,“这张拍得足够好。” 陆凯帧一派乖乖儿子模样,“那我让人把照片洗出来,挂在家里?” 陆远没有否认。 宋漪年低声问孟修钦,“你舅舅要把照片挂哪儿?” 孟修钦答,“就这个房子里,我爷爷主要就住这里。” 宋漪年消化了一下信息。 她手机屏幕弹出个水果机的视频通话。 宋漪年没理。 孟修钦也看到视频通话发起者的名字了,“你去接吧,应该不是赵穆加打来的,估计是他那个儿子。” 宋漪年觉得这人态度变化也太快了,前段时间他还青口白牙地要她少和赵家的小朋友来往。 孟修钦察觉到她的犹疑,“你这么惊讶干什么?我何必跟一个小孩子置气,何况还是一个刚刚死里逃生的小孩子。” 陆凯帧也劝她去接电话。 宋漪年拿起手机,走了几步,才接通视频通话。 视频上跳出来一颗硕大的脑袋,吓了她一跳。 条条将手机拿远,找好角度,“姐姐,你在哪儿?为什么你那里天黑了。” 宋漪年简单地给他上了一个儿童地理课,解释时差。 条条听得半懂不懂,“哦,姐姐现在穿越时空了,节省了十二个小时。” 他站在一个窗帘旁,背后是整片落地窗。 宋漪年看见窗帘,就心脏突突跳,“你在哪里?” 条条像是做room/tour一样,熟练地将摄像头转了一圈,“我跟姑奶奶一起,在淘淘家里。” 赵穆加的房子被烧得住不了人,给条条请了长假,送到了赵佳茹那里,而赵佳茹整天泡在赵淘淘家里,把条条也带去。 条条兴奋地就要开始介绍赵家的别墅。 宋漪年去过那个别墅,也不够时间听他做直播,打断他,“姐姐现在在忙,我忙过了再打给你。” 条条好失落,“爸爸忙,就知道把手机塞给我,你也忙,那干脆条条一个人过算了。” 小孩子心性上来了,还不明白宋漪年结婚之后,会有很多事情要忙。 他啪叽挂了电话。 宋漪年再打过去,条条就不接了。 宋漪年心里有些担心,给赵穆加发了个消息,告知情况。 赵穆加回得挺快:[不好意思,条条不懂事,打扰到你了,以后你不要搭理他了。] 宋漪年答:[没关系。] 赵穆加:[有关系的,宋医生,条条是个小朋友,可能很难理解结婚的意思,我已经教过他很多次了,但还请你不要再回应他了,以免给他不必要的希望。] 宋漪年寻思了几秒,感觉赵穆加这话在含沙射影,是指她给条条希望,也是指她给过他希望。 她答:[好的。不好意思,是我的失误。] 让一个软软的小朋友失望生气,宋漪年心里起了些愧疚。 她收好电话,回到餐桌旁,桌上又多了两副生面孔。 孟修钦做过简单介绍,这两个客人是陆家在米国的生意伙伴,顶着华国的五官,却不精通中文,是典型的abc。 得知宋漪年的身份,这两个abc有些意外。 宋漪年已经习惯了,旁人知晓她跟孟修钦关系时的那种神情,震惊里带着些许的探究和打量。 隔了一会儿,孟修钦让她先回去休息,估计要谈生意上的事情。 宋漪年早就想打哈欠了,她的时差还没倒过来。 和众人打过招呼之后,宋漪年回到房间,将收到的礼物整理下。 红包摸起来不是很厚一沓,里面穿着千元面额的美金,粗略一数,大约是几万美金。 三金也值不少钱的样子。 宋漪年将礼物原封不动地装好,放在床头。 房间连着一处阳台,她脱了鞋,光脚踩在木质地板上,倚着栏杆,闭上眼感受海风里的湿和咸。 陆家两个长辈对待她周到有礼,让宋漪年有一种被重视的感觉。 只是她清楚地告诫自己,这感觉只是镜花水月,不是会长久属于她的东西。 宋漪年站了会,梳洗睡觉。 半夜时分,宋漪年睡得迷迷地,身旁的被褥陷进一片,惊醒了她。 床头一盏灯,调到了最暗的光线。 她睁眼,目光所及之处是男人凌乱碎发下的精致五官,在暖橘色调的烘托下,多了几分柔情。 宋漪年坐起来,抹了抹鼻子,“怎么喝这么多酒。” 伸手拨了拨孟修钦,“你洗完澡再说。” 男人一点反应也没有,反而越发蹙紧眉峰。 宋漪年没办法,下床捏了湿毛巾,给他擦了擦脸,又帮他脱掉鞋袜。 她蹲身在床头,准备掐灭灯时。 孟修钦猛然睁开眼睛,看了她一会儿,醉意朦胧地说,“一年后离婚,怎么样?” 188 膈应 宋漪年心里掐了下,生出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几秒后,又感觉心房上罩了层油纸般,闷闷地不透气。 她答,“好的。” 一年的时间,应该够她弄清宋志成的车祸,也够她从孟修钦身上学习经营之道。 宋漪年掐灭灯,又想起什么,再将灯捻亮,拿过手机,打开录音功能, “孟修钦,你刚才说一年后离婚,对吗?” 男人不轻不重地看了她一眼,沉默着阖上眼。 宋漪年气极,伸手去推他,“你刚才明明说过的,一年后我们就离婚,你再说一遍呀?” 她打算录个证据,以免这男人看见孩子出生会反悔。 孟修钦却睡死过了。 宋漪年无奈,气鼓鼓地拧灭灯,上床睡觉。 第二天醒来,宋漪年又追问孟修钦,关于离婚的事情。 孟修钦跟失忆了一样,矢口否认,“我说过这话么?你听错了吧。” 宋漪年气得想拿刀剁他,“你怎么还搞酒后不认账那一套啊!你明明说过的话,怎么可以不承认!” 孟修钦笑,“宋医生,再给你教一课,要跟人谈条件,一定要在合约签订之前谈妥,还要把条件白纸黑字地写在合约里,否则就是上当。” 宋漪年真没想到,他还能拿婚姻当儿戏,揶揄道,“你该不会真的想跟我过一辈子吧!” 孟修钦睨她一眼,“这婚什么我开始,是我说的,那么什么时候结束,也得我说了算,正所谓有始有终。” 宋漪年一气,“行,以后你想离婚,可没这么容易了。不把你的半副身家赔给我,我绝对不在离婚协议上签字。” 孟修钦又笑,明显是不把她的话放在眼里。 膈应得宋漪年早饭都没怎么吃。 陪陆远用完早餐之后,孟修钦抽了根烟,看了眼手机上的微信。 是孟北照昨晚发来的:[一年后和宋漪年离婚。] 孟北照这是在给孟修钦下通牒,他不可能接受宋漪年作儿媳,以为孟修钦娶她只是为了跟自己赌气。 他以为这亲父子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用一年的时间,还不够消解的。 那是低估了孟修钦的脾性。 孟修钦当时没回,借着酒醉试探了一下宋漪年,结果这姑娘满口答应。 离婚?哪里容得她随心所欲。 孟修钦回了一句:[再说吧。] 孟北照就成了继宋漪年之后,第二个被孟修钦膈应得没吃下早饭的人。 …… 几天后,辛奇做的亲子鉴定报告,送到了孟修钦手上。 孟修钦看过报告,半晌不说话。 不愿将这份报告假手他人,辛奇亲自带着报告来到了米国。 此刻辛奇站在孟修钦旁边,习惯性地揣测老板的想法,“孟总,你看要不要把小公子接回来,认祖归宗?如果孟董事长和陆老爷子得知你有了孩子,肯定会很开心的。” 他这个提议,实际上暂时超过了孟修钦能够思考的范围。 孟修钦现在的感觉,用瞠目结舌来形容,也不为过。 他真的没想到,只是偶然的一个突发奇想,竟然真的给他带来一个儿子。 孟修钦抬眸,“赵条条的dna,你确定没有拿错?” 辛奇打包票,“我亲自去小学,以做活动的名义请他们全年纪吃蛋糕,我找机会用纸巾沾了条条的口水,立马送到了鉴定中心,绝对没有问题。” 孟修钦相信辛奇的办事能力,想了会,“不是我不相信你,但是这件事情太过重大了,你再帮我做两件事情,第一,将我和条条的dna送到德城的鉴定中心做一次鉴定。” 他手指攥了攥鉴定报告,“第二,去帮我查,条条的生母到底是谁。这两件事情都要偷偷地去做。” 孟修钦是科学研究的拥护者,可手中的鉴定报告让他难以置信。 他在米国有过许多逢场作戏的女人,却完全不记得和谁发生过关系,还造出个娃。 除非……他忘了一些事情。 孟修钦又说,“帮我预约一个脑神经科学外科专家。” 辛奇办事情极有效率,立刻给孟修钦请来一个专家。 看诊场所选在夏威夷国际医院。 这位脑神经科学外科专家姓黄,年纪不算大,看起来跟孟修钦是同龄人。 黄医生先给孟修钦坐脑部ct扫描,又做了些检查,对他说道,“就检查报告来看,你的大脑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之前是否伤过头部?或者有过什么严重的外伤?” 孟修钦仔细回忆,摇摇头,“没有伤过头部,只有七年前在菲律宾的长滩岛,被人用钢棍敲到了腰部。” 黄医生让他撩起衬衣,查看他腰部的伤疤,百思不得其解。 “你这个腰伤看起来是机械性外伤,若问伤到别的器官,也只可能是肾或者肝,不可能是大脑哇。” 男人绝对不能被说伤了肾。 孟修钦立刻辩白,“我的肾很正常。” 黄医生微不可查地笑了下,“你的大脑也很正常,但为什么你会忽然想到查看大脑,是发生了事情?” 孟修钦沉思几秒,将自己有个儿子,但完全不记得这娃如何来的。 黄医生的反应,倒和陆凯帧认为他是为了避免负责而大相径庭,“孟先生,医学上有很多未解之谜,也许你发生了选择性失忆,比方说孩子的母亲对你做了什么,让你不能容忍的事情,导致你的大脑自动起了保护机制,所以你忘了关于孩子母亲的所有事情。” 这话让孟修钦的沉稳表情,有了一丝裂缝。 “没有车祸,也没有脑癌,也能导致失忆?” 黄医生徐徐地说道,“像孟先生你这样的人,日常工作繁忙,记忆力绝佳,海马体也比常人发达,所以你肯定不能接受自己忘记如此重要的事情,这可以理解。” “如果你用心回忆,会发现你并不能记住生活中发生的每一件事情,或者对某些事情只存在模糊的印象,这就是我们常说的‘记忆碎片’。这个世界上记忆力最好的人,也无法记得发生在他生命中的每一件事情,尤其是那些不重要的小事。” “现在有一种可能,孩子母亲对你来说,并不是重要的人,她又对你做了非常不好的事情,所以你把她忘记了。” 189 核心矛盾 黄医生这一番言论,几乎超出了孟修钦的预料。 科学上的确还有许多无法解释的奇怪想象,以黄医生的专业程度,没有必要忽悠他。 孟修钦问,“那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激发我可能丧失的记忆碎片?” 黄医生回答,“深度催眠是一种办法,但深度催眠有伤害大脑的可能性,并且在做催眠的过程中,如果发生什么意外,对大脑的伤害是不可逆的。以孟先生的工作强度,我不建议你使用深度催眠。” 孟修钦也不敢拿自己的脑子冒风险,他需要一颗清醒的大脑。 黄医生又说,“还有一个办法就是,你可能会自然地想起这些人这些事,比方说看见某些类似的场景,可能那些记忆碎片,会突然出现,或者促使你回忆起事情的全貌。” 这就等于是碰运气了。 孟修钦同样不喜欢。 黄医生反复思考他说的话,又说,“孟先生,你也无需笃定自己一定是失忆了,你忽然有个娃,还有一种生理性上的可能性。” 孟修钦一顿,“什么样的可能性?” 黄医生说,“我虽然不是生殖科专家,但也听过一些罕见的案例。有一些男人的精子天生活跃度较强,能在空气中存活数小时,像孟总你这样精力旺盛的男人,肯定精子活跃度也异于常人。” 这夸奖,却带给孟修钦隐隐不好的预感,“所以呢?” 黄医生说,“所以有可能某个女人,以不合适的手段拿走了你的精子,通过试管婴儿的手段,生下了你的孩子。这是有先例的,比如某女明星就曾经以这种手段,生下孩子,成功上位成名导演太太。” 孟修钦顺着他的思维,思考了这种可能性,又否定道, “如果孩子母亲以这种方式生下我的孩子,那估计会跟孟家要名分要钱,可她又何必将孩子扔在孤儿院?” 黄医生的小脑瓜已经脑洞大开, “或者孟先生,孩子母亲是你的迷妹,本来是想默默地生下你的孩子,结果孩子生下来之后,又后悔了,所以将孩子送去孤儿院。” 孟修钦嗬地笑了,带了一点唏嘘。 “你这脑洞大了点。” 黄医生平时喜欢看看电视剧来解乏,摸了摸鼻子,“我们做医生的,见过的奇葩事情多了。” 从夏威夷国际医院离开时,孟修钦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给辛奇,订了一张几天后去波士顿的机票。 他打算去试试看,能不能找回一点记忆。 …… 从孟修钦口中得知,几天后还要去波士顿逗留几天,宋漪年简直要晕过去了。 “我天天在这里陪你外公和舅舅吃饭,钓鱼吹海风,还不够吗?你还要拉着我去波士顿,你知不知道一大堆病患等着我的妙手回春,去解救他们于苦难啊。” 孟修钦耸了耸肩,“反正你的病患,九成九都是爱美才来整形的人,他们急着变美,没有你也会去找别人。” 宋漪年无语,“我这几月的绩效被扣光了,年终奖肯定也没戏了。天天这么个上班法,以后升职铁定没戏了。” 孟修钦低下头,不可思议地与她对视。 “宋漪年,你有没有搞清楚,你眼前这个男人是什么身份?!升职的第一要素是向上管理,博得你上司的青睐,升职不是公投,是你的上司直接决定你能不能升职。” 宋漪年咬咬牙,“你这是在鼓励拍马屁?葵涌的企业文化,都是被你这样上梁不正下梁歪的人,给带坏了。” 孟修钦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我是在教你,抓紧核心矛盾和人物,才能事半功倍,不管是混职场,还是做生意,都是这个道理。我知道你做手术厉害,可做手术厉害的医生数不胜数,你还得会经营,才能管理一家大医院。” 宋漪年嘴硬,“你根本不会做手术,还做葵涌的老板,就是你这样的外行领导内行,会让整个医疗行业江河日下。” 孟修钦猛地下狠手,“好心提点你,你还不领情。还给我戴影响医疗行业这样的高帽子!” 他手指下她的皮肤,泛起一点红。 孟修钦愣了下,松开手,“真是不经弄,床上床下一个样。” 宋漪年下意思地回他,“你也是一样,床上床下一个样,一样的不行。” 孟修钦本走开两步,听闻这话,三两步将她逼回到墙角,“你要是欠就明说,我不介意花点精力满足你。” 宋漪年已经后悔说话刺激他了。 男人浓郁的雄性气息,此刻带给她的不是刺激,而是惊悸。 她肚里还有颗花生米,不能经人事。 宋漪年呲溜一下,从他臂弯下溜出去,“我去收拾行李,准备去波士顿。” …… 与此同时,广深市的夜,一如往常的繁忙。 孟氏企业大楼的最顶层办公室里,孟北照坐在办公椅上,闭目养神。 孟青岩坐在办公桌的这一头,远没有他父亲那边淡定从容,“爸,你就容忍孟修钦这么胡闹下去?他一会儿结婚,一会儿查他妈的死因,我看是故意在跟你斗气。” 孟北照没睁眼,“随他去吧,他妈的死是个意外,再查一万遍,那也是个意外。我们不让他查,他反而私底下会查得更起劲。至于宋漪年……” 孟北照停顿下。 190 美女蛇 孟北照面色一沉,“陆婉琪在哪儿?” 孟青岩答,“之前说是陆婉琪的心肌炎犯了,在棕榈泉医院接受了心脏移植手术,陆凯帧亲自去监督手术,现在人已经醒了,脑子不太清楚,陆家正打算把她转移到夏威夷去疗养。” 孟北照年纪大,思维却不老,“看来陆家早就找到了陆婉琪,既然陆家知道她的行踪,那么老四也早就知道陆婉琪的情况。” 孟青岩答,“老四一向和陆家走得近,陆家毕竟是他的外家。” 孟北照饱经风霜的一张脸,双眼愈加深陷,“这混小子拿了陆家名下10%的股份,就以为能登天了么?他到底姓孟,不姓陆。” 神情浮出一丝惆怅。 孟青岩安抚他,“爸,你不必担心。陆婉琪的病,我问过医生,大概率她再也清醒不了了。” 半晌后,孟北照才说,“我没有担心,就算陆婉琪醒过来了,老四也不会从她嘴里撬出半个字的。” 他想了一会儿,“你和投资界那个谭董一起做的几个项目,势头不错,只要你拿下斗国的石油天然气项目,米国的几个新能源投资,我就交给你去做。” 孟青岩所管辖的业务,集中于房地产,现下房地产行业式微,他难以做出成绩,转了方向想去啃金融投资这块儿,但这部分的业务向来由孟修钦负责。 孟青岩努力了这么久,就是为了抢夺孟修钦的权力范围,现在他大大地被孟青岩的口头承诺所激励。 出了孟北照的办公室,孟青岩给宋漪年发了条微信:[抓紧。] …… 在夏威夷陆家住的日子并不长,宋漪年来的时候两手空空,走的时候也就多了两件衣服。 宋漪年一口气将所有衣物装在小行李箱里,辛奇来叫她, “宋医生,孟总让你现在去沙滩上。” 宋漪年拖着行李箱,就往门口走。 辛奇连忙说,“不必带行李箱了,去波士顿的机票延期到了明天,今天陆老先生兴致好,想出海去钓鱼,孟总特意推了几个会去作陪。” 钓鱼果然是老年男人的标配爱好之一。 宋漪年有点无语,“孟修钦每次都自己做决定,改了主意也不会提前通知一下。” 辛奇机灵地解释,“事出突然,孟总也是刚吩咐我去改机票。” 宋漪年不吃这套,“他就是知会我一声,能多难。” 抱怨也不起作用,放下行李箱,跟着辛奇出去。 沙滩上站着几个男人,皆穿戴整齐,年长的男人们戴着渔夫帽,换上了休闲衣裤。 孟修钦头上顶着一顶鸭舌帽,手里还拿着一顶同款式的,见宋漪年走过来,将手中的鸭舌帽往她头顶一扣,“很晒,戴上帽子。” 帽子一戴,黑色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显得宋漪年下巴更尖了。 她看着孟修钦裸露在外的手臂,肌肉结实,“既然晒,你怎么不戴冰袖?” 孟修钦从帮佣手里接过防晒油,“懒得戴。”朝宋漪年做个手势,“转个身,我帮你抹防晒油。” 宋漪年老老实实照做,伸手要去拨头发。 头发被男人大掌握住,捋到一边,顺势掐住她的肩膀,孟修钦单手将防晒油抹在她的肩背上,“你等会儿少站在太阳下面,想看风景,就坐在甲板的沙发上。” 他掌心烫得宋漪年心发慌,“我知道了,不过我不容易晒黑,皮肤晒了之后,会发红脱皮,然后新长出来的皮肤还是白的。” 孟修钦边给她抹油,边笑,“怎么说得像蛇脱皮一样。” 宋漪年,“那我也是美女蛇。” 孟修钦鄙视她一眼,“德行。” 隔了几步远的地方,陆凯帧盯着两人的互动,对陆远说道,“他们俩感情不错。” 陆远拄着拐杖,感慨万千,“活到了我这个岁数,才明白美人皮相,皆是虚浮,这两个人过日子,最重要是精神契合,相互陪伴。不管再了不起的男人,也会受不了精神上的寂寞。” 他看着年轻两辈的外孙子,“娶妻娶贤,至于女孩子家的家底是否雄厚,最是无关紧要。” 陆凯帧笑,“爸爸很喜欢宋漪年。” 陆远指着蹲身下去给宋漪年脚背抹油的孟修钦,朗声笑了下,“修钦喜欢她,我就喜欢她。话又说回来,我喜不喜欢她,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修钦自己开心就好。” 宋漪年听到背后陆远的笑声,心里更发慌,折腰对着蹲在她面前的男人说,“你演戏差不多就行了,你外公都在笑我们了。” 孟修钦忙完手上的活路,站起来,帮佣递上热毛巾给他擦手。 他嘴角微翘,“演戏就得做全套,我外公最注重家庭和睦。” 宋漪年想了下,“可你外公是退役出来的,又是老一辈,应该信奉‘女人以男人为天’那一套吧。” 孟修钦撇下嘴角,“完全没有,外公做了一辈子的妻管严,要不是外婆现在被医生关在医院里,要求静养,外公肯定天天去陪她。” 遇到跟工作相关的事情,宋漪年总是格外敏感,极力维护同行,“什么叫被医生关在医院里,那是医生根据你外婆的情况,做出的治疗方案。” 正是因为孟修钦的外婆身体不适,住进了夏威夷国际医院,这次宋漪年还没见到这位老太太。 游艇水手前来,表示艇上已经准备得当,引众人上船。 距离宋漪年上一次去孟修钦的游艇,已经过了很久了,再次踏入熟悉的环境,宋漪年有一刹那的眩晕。 前两天陪陆远钓鱼,也就是去到海上栈桥。 上了甲板后,宋漪年问,“今天怎么这么大阵仗,还得坐船去钓鱼,我行李都收拾好了,忽然又说明天走,你们是不是要招待什么客人?” 孟修钦不答反问,“床头上的红包和首饰,你放进行李箱了?” 宋漪年摇摇头,“那是你外公和舅舅给的,当然是还给你,我怎么好收。” 孟修钦盯了她一会儿,“是给你的见面礼,你先收着吧,否则外公问起来,你打算怎么答?” 说什么,来什么。 陆远看着宋漪年浑身上下,未著半点金银,问道,“昨天给你的那些首饰,怎么一件都没戴?要是觉得样式不合适,我找人重新给你做。” 191 被承认的外孙媳妇 宋漪年赶紧答,“出海没敢戴,怕掉了。” 陆远这才满意她的谨慎,点点头。 宋漪年低低地吁一口气,对孟修钦耳语说,“那东西我先收下,以后还给你。” 孟修钦转头对她,笑了笑,“别这么跟男人说话,大庭广众地勾引人,可不太好啊。” 宋漪年瞪了他一眼,撤离开距离,坐到一边。 众人坐定,游艇却未开启。 等了几分钟后,一个豪爽的笑声在游艇一层响起,“陆老,今天怎么好兴致要去出海垂钓?” 宋漪年恍然觉得这个声音耳熟,她探身去看上来的人是谁。 竟是方右泉。 宋漪年一惊。 方右泉疾步上到甲板,目光扫过在场众人,不曾停留在宋漪年身上半秒,转而定格在陆远身上,“陆老,抱歉,路上堵了会车,我来晚了。” 捻起甲板沙发旁冰桶里的酒杯,倒了一杯酒,“我先自罚三杯。” 一口气不歇,三杯红酒下肚。 陆远拿出长辈的风格,慢悠悠地说,“坐吧。” 方右泉随即坐在他的身边,和现场众人打过招呼。 轮到宋漪年这边,方右泉迟疑了一下,“这位是?” 宋漪年不信他不认识自己,摆着官方的笑容,“方董,我们在云城分医院见过,我是宋漪年。” 方右泉醍醐灌顶一般,“原来是宋医生,我说怎么看着眼熟。” 陆远接话道,指着宋漪年,“宋医生是修钦的妻子,我的孙媳妇。” 方右泉做出震惊状,眼神里透出的玩味,表明他是在极力配合这出戏,“之前听圈子里的人说修钦结婚了,我还以为是传言,原来是真的。” 坐在陆远另一侧的陆凯帧,帮腔道,“修钦刚刚结婚,我们还没有官宣,之后陆氏会发表股东情况声明。” 方右泉惺惺作态,“好好好,恭喜修钦和宋医生。”又做出捶胸顿足状,“哎,是我们羽希那个丫头没福气,与修钦无缘。” 连宋漪年都看出来方右泉的虚伪,她不信在场的几个人精,没看出来。 只能说生活如戏,大家都在互相配合着演绎。 陆远悠悠地说,“羽希那丫头也努力过了,但感情的事情是不能勉强的,我们修钦也努力过了。方董,你不要怪修钦这么早结婚。这事儿赖我,我年纪大了,半截身子入土的人,想早日看到重外孙子,恰好修钦对宋医生一见钟情,是我催着他们结婚的。” 这话惹得宋漪年惊讶地抬眸,瞧见陆远一脸气定神闲地,讲得跟真的一样。 她仿佛有点明白,孟修钦那颠倒是非黑白的能力,从哪里来的了,原来是从陆远那里遗传来的。 看着一本正经的耄耋老人编瞎话,宋漪年莫名想笑,又体谅这位老人的用心,是希望利用自己的地位和影响力,化解孟修钦和方右泉之间的矛盾。 既然陆远将孟修钦结婚的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方右泉又怎么敢怪罪他,“陆老,你言重了,是羽希这孩子不懂得珍惜,是她没福气。” 他又拿出华国酒桌文化的那一套,酒倒了满杯,敬向宋漪年和孟修钦,“我做为长辈,祝福你们百年好合,早得贵子。” 孟修钦也倒了酒,和他碰杯。 宋漪年喝了点果汁,以示敬意。 方右泉与她碰杯,“宋医生,哦,不,宋院长,恭喜。” 宋漪年一愣,“方董说笑了。” 方右泉笑意疏离地看着他们夫妻二人,举杯一饮而尽。 看起来其乐融融,过往误会一笔勾销,若不是方右泉看着她时露出的一点凶狠目光,隐藏在笑意下也明显,宋漪年差点就信了。 在陆凯帧的示意下,水手启动殷勤。 游艇乘风破浪,朝远处的大海驶去。 在失去手机信号之前,宋漪年收到孟青岩发给她说‘抓紧’的微信。 她皱了皱眉毛,将微信给孟修钦看,“怎么办,你大哥在催我要进度。我怎么回他?” 孟修钦凑近看了看,“吊着他。” 宋漪年就回复了个:[在努力。] 还没发出去,手机信号变成了0格。 宋漪年叹口气,低头将手机放在一边。 混杂着酒气的热打在她耳后颈处。 她回头。 孟修钦喝了点酒,嘴里泛出一点酒气,却一点都不难闻。 背后是连绵起白浪的深蓝色大海,孟修钦像是嵌在画里的人。 那些久远地、发生在游艇上的、带着酒意的热吻回忆,跟随者船身的些许颠簸,又一点点浮上宋漪年的心头。 那是曾经让她沉溺的开始。 孟修钦盯着眼前女人发红的耳根,“你身体好点没?没吐了吧。” 到了夏威夷之后,宋漪年的孕吐仿佛也在倒时差,远没有在云城时的厉害,只偶尔吐了两次。 他眼神那么清亮,仿佛真的是关心妻子的丈夫。 宋漪年答道,“好多了。” 这时,水手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渔具,陆远站起来朝船头走,陆凯帧和方右泉跟在他身后,去准备钓鱼。 宋漪年看着三人远去的背影,压低了声音问,“方右泉会真的原谅你吗?” 原谅两个字在孟修钦听来,有些刺耳。 “我哪里需要他的原谅,外公找他来,无非是给你出头,让他知道你是陆家承认的外孙媳妇。” 192 急事 宋漪年侧身躲过他的注目,以顺头发来掩盖,“你外公做什么,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摆的正自己的位置。” 孟修钦看着她,清眸含笑,“你这几天有点奇怪。” 海风拂面,灼烈的阳光经由海面的反射,些许刺眼。 藏在大黑超后面的眼睛闭了闭,宋漪年下意识地想去揉,又想起孟修钦曾经的劝告,真怕眼睛会散光,手抬了抬又垂下,“天天关在这里,不是吃就是睡,像个豢养的鸟,太无趣了。” 孟修钦轻哼,“你可真是个劳碌命,有清福都不会享受。” 宋漪年转眼问他,“非得让我去波士顿?你自己去不行吗?” 面色不能更勉强。 孟修钦想起黄医生那些话,他去过波士顿很多次,完全没有勾起过半丝意外的回忆,心里猜想重游故地恐怕也不会快速达成目的。 又说不上来为什么,想捎上宋漪年去看看。 直觉告诉他,宋漪年也许跟他的过去有纠缠,可她的一言一行,目光通透,又使他怀疑自己的预感。 孟修钦说,“就当年前的休假吧,等你回去云城之后,就会很忙了。” 宋漪年本想借此机会跟孟修钦说说,想早日回云城去。 跟陆远相处多一日,她心里就对这个和善的老人多愧疚几分。 宋漪年站起,孟修钦握住她的手腕,“去哪儿?” 宋漪年轻挑红唇,“去陪外公钓鱼。” …… 出海钓鱼一行,收获颇丰。 陆远基本出于半退休状态,陆氏企业的事务都交给了儿孙处理,日日乐得玩耍休闲,将钓鱼的技术磨砺得精湛。 宋漪年是头一次正儿八经地钓鱼,在陆远的指导下,竟钓上了几尾笋壳鱼,得了陆氏父子好一顿夸奖。 差点让宋漪年以为她不是钓的鱼,而是钓到了杜十娘的宝箱。 回到岸上之后,帮佣接过鱼桶,捡了几尾鱼准备直接烤。 晒了那么久,宋漪年的皮肤红了一片,先回去房间,对着镜子抹芦荟胶。 孟修钦回来换身衣服的功夫,刚进门就看到令他血气往上涌的场景。 女人肩带半褪在肩膀,扭着腰,身材更显得薄薄的一片,横亘在匈前的手又挤得形状更明显。 那么白的皮肤,一点点的晒红。 弄得他也想去印上自己的印记。 孟修钦直接就大步走上去,手从她背后绕至匈前,掐住她的下巴往旁一带,俯头印上去。 素了一段时间,他是个正值壮年的男人,现下根本忍不住。 另一手摸到裙侧的拉链,三两下拨下衣服,进入主题。 情愫如潮水涌过来,宋漪年躲都没法躲。 何况……她只是怀孕了,又不是没了感觉,偶尔也会馋。 宋漪年手指插入他短短的发茬,“你搞快点,楼下还在等。” 孟修钦没回应,也不知道听没听见。 整个过程中,宋漪年胆战心惊,动也不敢动,隔了一会儿就问,“你好了没有?” 热涌的气质都被磨得所剩无几。 孟修钦胡乱弄完,满脸没纾解够的恼怒,“以前你不是也挺享受的么,今天却不停地嫌久嫌长。” 宋漪年此刻全副心思都在其他事情上,仔细清洗过后,没发现血丝一类的异样。 她才放下心来,套上衣裙,又拢了件薄衫。 孟修钦看她心不在焉,气得捶了下盥洗台,“你给我过来。” 宋漪年瞥他一眼,快步离开房间。 下到一楼,出了门,宋漪年远远地看见沙滩上的长桌旁,有一个人坐在轮椅上。 是陆婉琪。 夏威夷气候适宜,陆家人将陆婉琪接来休养,实属正常。 有了旁人的精心照料,陆婉琪精神好了不少,头发衣服都整理得一丝不苟,若不是眼神还略微迟钝,一时半刻竟看不出她的病态。 陆远已经坐在首位,换了身衣服,朝宋漪年招手,“过来坐。” 宋漪年乖顺地坐下。 陆远又询问修钦的情况。 宋漪年神色自若地说他马上就下来。 陆婉琪听到孟修钦的名字,双眼弯弯,口齿不清地重复,“修钦,修钦,修钦是谁?” 陆远一脸慈祥,转头对女儿说,“婉琪,修钦是你姐姐的儿子,是你的侄子。” 陆婉琪又重复了几句“侄子”。 50多岁的女儿,也仍旧是80多岁老父亲眼中的女儿。 宋漪年明白了,孟修钦还没有告诉陆远关于他所怀疑的情况,以及陆婉琪杀死亲姐的嫌疑,大概是怕陆远老迈,受不了这种手足相残的家族内讧。 过了几分钟,孟修钦从楼上下来,不轻不重地看了宋漪年一眼,脸上已没什么表情。 饭毕,宋漪年问孟修钦,“如果到事情水落石出的那一天,陆婉琪真的对你妈妈做了那些不可饶恕的事情,你会告诉外公吗?” 孟修钦垂眸,眼神复杂,“到时候再说吧。” 宋漪年想他不会说的,撕破一个老人的幸福幻想,太过于冷酷了。 她换了衣服,躺在床上准备入睡。 孟修钦就像一条鱼一样,缠了上来。 宋漪年躲开半张床,“睡吧,今天好累了。” 孟修钦长臂一展,把她捞进怀里,“又不要你动,你躺着就行。” 宋漪年换了个战术,以柔克刚,娇弱弱地说,“今天吹了很多海风,脑子有点发疼,我怕等一会儿晃得厉害,我会吐在你身上。” 孟修钦想了一下那个场景,撇了下嘴角,放开她。 宋漪年这才舒了口气。 …… 最终,宋漪年却没有去成波士顿。 在夏威夷国际机场登机的时候,她接到孙浩朝的急电,孙茵高血压犯了。 情况似乎跟陈耀阳有关系,孙浩朝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只一个劲儿地让宋漪年快回家。 宋漪年一刻不敢耽误,买了机票回广深市,在这种情况下,孟修钦也就没拦她。 孙茵在家休养,没有去医院。 宋漪年刚到家门,孙茵却责怪孙浩朝,“你把她叫回来干什么?” 孙浩朝赔着笑脸哄,“妈妈,姐姐刚下飞机,让她进来坐会儿吧。” 孙茵一把抄起床头的水杯,往门口砸去,“给我滚。” 193 老婆开心最重要 水杯是不锈钢保温杯,杯子落在地上发出闷响。 里面的玫瑰花茶水,汤汤水水地洒了一地。 宋漪年没往外走,但又不敢刺激孙茵,问孙浩朝,“什么情况?” 孙浩朝看了看孙茵,对姐姐说,“那个……陈叔叔给妈寄来了离婚协议书。” 宋漪年一头雾水:??? 虽说是半路夫妻,陈耀阳顶着一脸凶相,私底下算是个妻管严,孙茵和他在一起之后,脾气也改善了不少,得到了爱情的滋润。 除开把女儿陈灿给溺爱坏了,宋漪年觉得陈耀阳挺不错的。 现在从孙浩朝口中,宋漪年才明白前因后果。 之前为了管住陈灿,陈耀阳把女儿押回乡下老家管教,陈灿被关了几个月,一开始寻死觅活,却拗不过陈耀阳的难得严厉。 某一天之后,陈灿变得乖顺,表示再也不纠缠夏涂,会好好工作过日子。 前提是陈耀阳和孙茵离婚。 说到这里,孙浩朝忿忿不平,“这个陈灿,明显就是故意骗陈叔叔的,还趁机拿这种条件要挟陈叔叔,陈叔叔真是爱女心切,又被她愚弄了。” 宋漪年说,“没办法,陈叔叔唯一的软肋就是他女儿陈灿。但陈灿的枪口对准我,完全是找错了对象。” 但陈灿的骄纵妄为,也是陈耀阳一手造成的。 解铃还需系铃人。 宋漪年关上房门,退出去,吩咐孙浩朝,“你好好照顾妈,我给夏涂打个电话。” 孙浩朝脸色一暗,“我打过了,夏涂根本不接电话。” 宋漪年试了几次,发现夏涂果然不接电话。 她抱着手机想了想,转头打给了夏涂的继父黄建州,询问夏涂的踪迹。 黄建州的回答却让她颇为诧异,“自从上次订婚宴之后,夏涂就失踪了,我们一直没找到他。” 宋漪年想起那次宁茉来她办公室找夏涂,“事情过去了这么久,夏涂还没有影子?” 黄建州忧心忡忡,“我们都报警了,警察那边立了案,但没什么发现,也问过方家了……唉。” 和黄建州通完电话之后,宋漪年心惊肉跳。 不知为何,她脑海里隐隐浮现出,方右泉在夏威夷游艇上皮笑肉不笑的脸。 思来想去,她还是联系了孟修钦,“方羽希还在家?她是不是带着夏涂私奔了?” 孟修钦被问得莫名其妙,“我怎么知道?有人私奔,你就来问我?在你眼里,我是专门帮人破处封建婚姻的?” 宋漪年声线平稳,“你有帮人私奔的经验。” 孟修钦哼哼两声,“方羽希应该在家,没听说她丢了,或者不见了。” 宋漪年,“那会不会是方家发出的烟雾弹?也许方羽希早和夏涂跑掉了。” 孟修钦思考几秒,“可能性不大,方羽希有病,需要专人陪护,夏涂照顾不了她。” 宋漪年又问,“方右泉这个人,你了解多少?我总感觉夏涂的失踪,可能跟他有关。” 孟修钦,“宋医生,你的直觉还挺准的,方右泉背景很深,听说不是做什么光鲜生意起家的,他的手腕也挺黑,要是夏涂栽在他手上,也不意外。” 宋漪年心里跳过不好的感觉,“你能不能帮忙找找夏涂?” 孟修钦却想歪了,“你妈妈要离婚就离婚罢了,你就算把夏涂找出来,救得了一时,长期你妈的婚姻恐怕也因为其他问题解体。” 宋漪年想了下,最后决定和盘托出,“不管我现在和夏涂是什么情况,在波士顿的时候,夏涂帮过我很多,我坠崖差点死掉,是夏涂一直照料我。” 孟修钦没听她说过这件事情,“新鲜,原来夏涂是你的救命恩人,难怪这么奇葩的婚姻,你都能忍。” 宋漪年惊讶,“我没告诉过你吗?我以为我说过了。” 孟修钦冷嗤一声,“演技太差了吧,宋医生。” 宋漪年解释道,“真的,我以为我跟你说过了,每天事情太多了,我可能告诉过别人,却记成告诉你了。” 孟修钦咬咬牙,“你告诉过谁了?” 宋漪年认真想,说出郝甜的名字,孟修钦才没继续追问。 事到如此,宋漪年大概说了下当年她参加波士顿的爬山群,对爬山非常感兴趣,一有空闲就在波士顿附近找山爬,踩滑了就摔下崖去。 好在那个山崖并不高,她挂在树枝上,摔断了腿,在医院躺了两个月。 和夏涂也是那时候好上的。 孟修钦对这件往事,发表的言论非常符合宋漪年对他的了解,“宋医生,真想不到,都21世纪了,你居然还能干出以身相许这种蠢事。” 这简直是戳宋漪年的痛处,她倒是许身了,但夏涂心中有白月光,没要她。 宋漪年表示有来有往,“一件往事换一件往事,我都告诉你我坠崖的事情,那你得说说你腰上的伤。” 孟修钦也没含糊,三两句就告诉了她。 宋漪年听完,笑死了,“孟总,八年前你也有20出头了吧,居然还能在长滩岛,跟小混混斗殴,伤了腰。” 说出去谁信啊。 大概是她笑得太大声,孟修钦直接撂了电话。 宋漪年打过去,他又不接了。 她发了条微信:[记得帮我找夏涂。] 孟修钦收到后,看了一眼,“真是蹬鼻子上脸,居然指使我干事情。” 坐在他一旁的陆凯帧笑道,“宋医生是你老婆,老婆指使你干事情,你当然要干,老婆开心,生活就开心嘛。” 孟修钦翻了个白眼,“舅舅,那舅妈一直让你回赌城去,你怎么赖在外公这里?” 陆凯帧悻悻,“我们中年夫妻,小别胜新婚。你们年轻夫妻,新婚燕尔,蜜里调油。” 闻言,孟修钦显示出一丝惆怅,“说起来,我感觉认识宋漪年很久了,她总能给我许多熟悉感。” 陆凯帧认为正常,“可能你们命中注定是一对。但刚才你为什么在宋医生都不提方羽希?在菲律宾长滩岛,她可是保护了你呢。我看宋医生也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不至于对方羽希有意见。” 他想了想,“修钦,八年前是不是发生太多事情了?条条的出生时间点,恰好你在长滩岛遇险。” “会不会在长滩岛保护你的人,不是方羽希?你的记忆出现了混乱?” 194 巴结她 隆冬时节的波士顿,暴风雨狂卷天幕。 孟修钦选择在这时候来波士顿,不是个明智的选择,大多数时间他都被迫留在房间里,对着壁炉处理工作。 正好陆凯帧在东边有几桩生意要谈,跟他前后脚来到波士顿,偶尔聚一聚。 孟修钦拾起几个木头块,扔进壁炉里,激起噼里啪啦的火花。 “舅舅,突然冒出个儿子,已经够我喝一壶的了,如果连长滩岛的记忆都是假的,或者错乱的,我真的要怀疑人生了。” 辛奇在德城做的亲子鉴定结果,刚刚发给孟修钦,证实了条条确实是他儿子。 孟修钦经历过许多事情,看过许多风景,也难以消化这样的重磅消息。 腾升的火光映得陆凯帧满面红光,他在暖洋洋的房间里打了个哈欠。 “修钦,这个世界上怪事多得很。过去这几年,陆家一直深陷海外事务的泥潭,将事业一点点的转移到米国,艰难异常,我诸事缠身,和你见面极少,偶尔一年半载发一次微信,都实属正常。” 他翻出手机,按两下屏幕,递给孟修钦。 “我前几天同步了微信消息历史到新手机,查看聊天记录时,发现八年前有差不多十个月的时间,我们只通过几条微信,连电话都没打过……而条条恰好是在那段时间出生的,一切绝对不是巧合。” 辛奇想办法,借用条条学校给学生做常规体检的机会,买通体检医生给条条查了骨龄。 体检报告结果显示,条条确实出生在七年前的冬天。 而那个冬天的圣诞节,孟修钦去长滩岛,参加了方羽希成人礼生日会的时间段。 陆凯帧一席话,让孟修钦陷入沉思。 陆凯帧舒服地换了个坐姿,头靠在沙发垫上,“修钦,我知道你答应娶方羽希,是承她帮你挡了一铁棍的情,方羽希非得嫁给你,也是利用了你的心软,可真没想到,这丫头藏得挺深的,心里还念着其他男人。” 孟修钦对方羽希,谈不上喜欢或者讨厌,更多的是有一丝同情,“方羽希是被她爸爸逼的。” 陆凯帧深以为然,“大户人家么,体面大于一切。商业联姻也不全是悲剧,我和你舅妈也和和睦睦地,过了一世。” 孟修钦拨弄两下木头,“舅舅,现在离婚率都高于40%了,你和舅妈这样的家庭,万里挑一。” 陆凯帧倒有点想老婆了,嘴角起一丝笑意,“条条这娃,你打算怎么办?要现在去认回来么?” 孟修钦直泛起头痛。 以前他以为这属于神经性头痛,太过疲倦导致的,现在想想,恐怕连这头痛,也大有文章。 他母亲的事情还未见分明,又惹出自己的事情,心累不已。 “不急,先查清楚孩子的母亲吧。” 找到孩子的母亲,肯定比他在波士顿住上十年半载的,更容易了解事情的真相。 …… 以前自己离婚的时候,万分讨厌离婚冷静期。 现在遇上孙茵要离婚,宋漪年又有点感激离婚冷静期,至少这种缓冲期,能让孙茵的心情好一点,也许也能让陈耀阳打消离婚的念头,收回一时冲动。 夏涂一个二十多岁的大男人凭空消失,不是一天两天能找到的事情。 宋漪年三天两头地打给孟修钦,询问找人的进展。 孟修钦心里不舒服,“现在要找前夫了,你找我的频率比以前加起来都高,是不是太过分了?” 宋漪年也是给孙茵哭得没办法,就算她回到广深市的第二天,就逃回了云城,可失婚妇女每天数次的电话轰炸,砸得她头疼欲裂。 “孟总日理万机,我还不是怕找夏涂的这样的小事,入不了你的眼。” 除了缠着孟修钦,她也没别的办法了,总不能真的去问方右泉吧。 孟修钦岂不知她的虚与委蛇,估计背后在骂他,“以后这种事情,直接问辛奇。” 宋漪年如释重负,每次打电话给孟修钦,还得反复思量措辞,以后找辛奇就不一样了,随性多了。 可怜的辛秘书就惨了。 辛奇迫于孟四太太的压力,每天一次告诉宋漪年关于夏涂的情况。 过了一个礼拜,宋漪年收到辛奇发来的最新消息,夏涂在订婚宴的第三天,就被送去了地处东南域的印尼。 她立刻猜到,夏涂不可能主动离开华国去印尼,十有八九是被方右泉想办法弄走的,“能查到夏涂具体在印尼的哪里吗?雅加达?” 辛奇为难地说道,“不清楚,印尼是千岛之国,我们也鞭长莫及,只能请私家侦探去当地查,但……宋医生,你知道的,这么个找人的办法,无异于大海捞针,耗时耗力。” 也耗钱。 孟修钦和夏涂非亲非故,没道理如此大张旗鼓地去找夏涂。 事情到了如此地步,宋漪年不好开口让孟修钦去找,只能转头劝孙茵,“妈,你好好和陈耀阳谈谈,兴许他只是一时被陈灿逼得昏了头才要离婚。” 孙茵每每答应得好好的,真给陈耀阳打了电话,没说几句就开始哭哭啼啼。 连宋漪年听了都头大。 陈耀阳一开始还好脾气地接电话,给孙茵哭得心烦之后,就不怎么接电话了,只委派离婚律师来全权代理这件事。 孙茵更气了,“我就知道,半路来的老婆,肯定比不上亲生的女儿。这个陈耀阳,就该一辈子吃他女儿的亏。” 孙浩朝在一旁劝,“那肯定啊,妈,血浓于水,陈叔叔要离婚,干脆你就离了吧,不然那个陈灿一直在,也膈应人。” 就差没明说陈耀阳身为男人,肯定不会像孙茵这样恋爱脑,一遇到男人就昏头,连亲生儿女也顾不上。 孙茵一巴掌拍到孙浩朝头上,“臭小子,连你也不站到我这边,居然向着你姐姐,妈真是白生你了。” 那会儿宋漪年不在广深市,是和孙茵通视频电话。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孙浩朝捂住后脑勺,站出来维护姐姐,“妈,你怎么总是窝里横啊!姐姐她做错什么事情了?她才是无缘无故地被出轨的那个人,陈灿和夏涂是犯错的渣男贱女,你怎么还搞受害者有罪那一套。” 孙茵没道理,但吵架一定要赢,“你知道你姐姐嫁进孟家,就开始巴结她了!” 195 如坐针毡 宋漪年一愣,“妈,你从哪里知道我结婚的事情?” 隔着电话屏幕,孙浩朝叹口气,“姐姐,我们的机构正筹备上市,前两天孟总的办公室给股东发内部公告了,所以现在全公司上下,都知道孟总跟一个叫宋漪年的女人结婚了。” “总不会那么巧,还有另一个叫宋漪年的女人,认识孟总嫁给孟总?不是姐姐你,还能是谁。” 孙浩朝一秒不耽误,将内部公告的截图发给宋漪年。 公告非常简短和官方,只提及了宋漪年的名字和年龄,其他的私人情况一概没有提及。 宋漪年没由来地,看了有些发堵。 姓孟的一点契约精神都没有,这些与她有关的事情,就是学不会提前告诉她。 孙浩朝的这话,提醒了孙茵。 孙茵转头找宋漪年施压,“你找孟修钦帮忙,他神通广大,让他帮帮忙,妈不想离婚。” 她找宋漪年帮忙,从来不会放缓语气,和和气气地说,一惯地颐指气使。 在孙茵心里,妈找女儿办事,天经地义。 宋漪年不惯着亲妈,一口回绝,“妈,民政局又不是孟家开的,陈叔叔要离婚,孟修钦能有什么办法。我帮不了你。” 孙茵口不择言,“你总是这样胳膊肘往外拐,以前一心向着夏涂,现在心里只有你的新老公,妈妈生了你,让你办点事情,怎么这么艰难!” 宋漪年按了按发跳的太阳穴,“有其母必有其女,妈,我就算是胳膊肘往外拐,也是跟你学的。” 孙茵一凛,还真的找不到话反驳。 以前她为了和各色男人约会,经常让年少的宋漪年一个人在家带弟弟孙浩朝,为了留住男人,让自己的亲生儿女受委屈,也时常发生。 现在也为了留住陈耀阳,来逼迫自己的女儿。 孙茵不信邪,“行,你不帮我,我就亲自去找孟修钦,他身为孟家的人,总有办法让陈耀阳服软。” 挂电话之前,宋漪年放下一句话,“要是你想看着我再次离婚的话,你就去找孟修钦吧。” 明显宋漪年低估了孙茵不想离婚的决心。 晚上她就接到了孟修钦的电话,说孙茵打给了辛奇。 不用说,辛奇的电话号码肯定是孙浩朝给的。 孟修钦简单地问了下孙茵的情况,得知她是为了不离婚之后,便询问宋漪年的意见。 宋漪年说,“你别管我妈,越管她越起劲。” 孟修钦反过头来劝她,“说到底,她是你亲妈,你不管她,等会儿她高血压又犯了怎么办。” 宋漪年烦心不已,“你少充好人了,我这是在帮你,你还来教育我。” 电话那头的男人,声调就蕴了怒意,“宋漪年。” 平心而论,孙茵这一番举动,伤了宋漪年的心,她不想去求孟修钦,也不想被人看轻。 宋漪年缓了缓,知道孟修钦是无辜中箭,又拧着不想道歉,问道。 “你还要在米国呆多久?” 孟修钦冷哼两声,“你这个话题转移得太没水平了。” 他站在窗边,回身看了眼窗外白色延绵的沙滩,“过两天就回来。” 又回头看了眼桌上的餐巾纸。 这餐巾纸是定制的,上面印着“菲律宾长滩岛w酒店”几个字。 他直接隐瞒了自己已经从米国去了长滩岛的现状。 宋漪年一听他快回来了,头脑又清醒几分,上次在夏威夷做了一次,害得她连续几日都如坐针毡,生怕同房会引起流产。 这次分隔数日,这男人一回来肯定缠着她,没完没了。 她说,“你事情那么多,多呆几天吧,不必着急回来。” 孟修钦嗤了声,“怎么?这么怕我回来?你该不是在使什么坏吧。” 宋漪年直接往歪了说,“你怕我给你戴绿帽?孟总对自己的魅力这么没信心么。” 孟修钦说,“我是对你没信心。” 宋漪年答,“我们俩还没离婚呢。你知道的,我喜欢离婚当天去找男人……” 电话直接被掐断。 宋漪年对着忙音,吐了吐舌头,“小气鬼。” …… 孟修钦那边的道路走不通,孙茵又回来缠着宋漪年。 宋漪年不胜其烦,直接退出家族群,又拉黑了孙茵。 这种事情她也不是第一次干。 苦了孙浩朝在中间当夹心饼干,既不敢得罪姐姐,又要面对发飙的妈妈。 宋漪年安慰他,“这事儿过了,我给你买衣服,潮牌那种。” 孙浩朝才展颜一笑。 宋漪年住在孟修钦的公寓里,一直没告诉孙茵地址,现在也不用担心孙茵会找来。 和孙茵之间的冷战,直接导致宋漪年没打算回广深市过年。 孟家那边的管家打来电话,提前通知宋漪年除夕回家吃饭,还让宋漪年通知孟修钦。 宋漪年答应着,又奇怪,“怎么不直接通知孟修钦?” 管家摇头叹息,“四少爷不接电话,估计还在生老爷的气。” 宋漪年问,“生什么气?” 管家不好直说,孟修钦闹脾气,是因为孟北照逼着他一年内离婚。 他长袖善舞地打哈哈,“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是生意上的事情。” 宋漪年才没追问。 年前,云城分医院举行了年底员工大会,地址选在城中的四季酒店。 医生职工们纷纷脱去平日里的白大褂,男人西装革履,女人衣着考究,争奇斗艳。 宋漪年直接选择旧物利用,穿了她在夏威夷穿过的白色挂脖长裙,搭了同色系的高跟鞋,外面穿一件针织外套,到了室内就脱下来。 两月初的亚热带地区,已经过去了冬天最冷的时节,到了暖春时节。 宋漪年和郝甜一起进入四季酒店的会场,刚从侍应生手里拿了香槟,听见几个其他科室的同事在闲聊。 “你说这次副院长的人选,会不会是宋医生?” “我觉得宋医生没戏,她能力虽然出众,到底年轻啊。论资历,朱主任最适合。” “能力出众什么呀,她就是一张脸长得好,搞得病患以为她整形技术好,才会把自己整得那么漂亮。” 宋漪年循声而看,沉了沉眼神。 196 精英 萧影嘴够碎,身旁围着两个同样嘴碎的人。 他们感受到侧方来的目光,与宋漪年对视两眼,笑容变得不太自然。 萧影毫不在意,「本来就是,宋医生级别不够,还不让人说么。她选不选得上副院长,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这话就是故意说给宋漪年听的。 郝甜首先为宋漪年打抱不平,「这选不选得上副院长,还是上面一句话的事情,我们是私人医院,又不是体制内,没有那么严格的甄选制度。」 说得很好,不要再说了。 郝甜自己个儿回忆这句话,也知道漏洞百出,非但没有帮到宋漪年,反而惹人闲话。 「不好意思啊,宋姐,我可能是喝了香槟乱说话。」 宋漪年无奈,「没事,你不要去解释了,越描越黑。」 郝甜说好。 朱宰其走过,被萧影叫住,「朱主任,提前恭喜你了,云城医院的副院长之位,一定是属于朱主任的。」 朱宰其与她想法相同,面上仍习惯性地推脱谦虚,转而又劝宋漪年两句,「宋医生,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未来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 宋漪年笑着点点头,「朱主任说得有道理。」 到了员工大会开始之时,所有人陆陆续续进入会场。 流程没什么新鲜的,各位领导先讲话,总结医院今年的发展情况,再一起展望下未来。 俗称专业画饼的时间。 郝甜坐在一旁,直打瞌睡,两三次头都垂到宋漪年肩膀上。 宋漪年手托了托她的小脑袋瓜,「你注意点,被领导抓到了,会点名批评写检讨书的。」 郝甜这才揉了揉眼睛,强打着精神看向台上,「咱就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天天听这些愿景目标计划的,有啥用。」 李添添没来,他在院里值班,转点加班费,为春节后的婚礼做准备。 郝甜一个人听得特别无聊。 宋漪年倒是凝神静气,听了一会儿各位领导的演讲,发现跟她在葵涌医院听到的官话,是换汤不换药。 到了公布新副院长人选的时刻,院长手持文件,目光在场内逡巡一圈,最后落向宋漪年的方向,「经过院里的综合研究,副院长一职由宋漪年担任。」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万千目光,善意的,看热闹的,全都汇聚在宋漪年身上。 院长又说,「宋院长,上台来讲两句吧。」 宋漪年站起来,坐在她不远处的朱宰其,脸色如调色盘一般,迅疾地换了副笑脸,越过几人,朝她恭喜,「祝贺你,宋院长。」 宋漪年上台,不卑不亢地说了几句。 她一早就被孟修钦通知,知道自己成为副院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提前准备好了演讲稿。 院长给足了面子,带头鼓掌,「让我们一起支持宋院长的工作。」 现场的掌声逐步响起。 宋漪年下台后,郝甜对她说,「宋姐,哦不,宋院长,记得请吃饭。」 虽然做了足够的准备,被全场人目光洗礼,宋漪年难免心潮涌动。 她如春风拂面,「行,随便你点。」 自然有人不服。 萧影就是头一个,在盥洗间拦住了宋漪年。 「宋漪年,你真够恶心,居然使用不正当手段拿到副院长职位。你睡了谁?难道是院长?」 她一脸嫌恶地说,「咦惹,院长那么老,你也睡得下去。」 说话这么难听,叫人很难忍。 宋漪年慢条斯理地擦干手,从手里调出孙浩朝发给他的股东公告内部信,送到萧影面前,「没什么正当不正当,合理合法。」 萧影一脸震惊,「你居然和孟总结婚了。」 喏,有结婚证总是好的。 男人帮情人谋职位,属于弱势的情人一方就遭受道德谴责,而老婆就不必受这种压力。 宋漪年收回手机,「我比你强,比很多人强就强在,我敢想敢干,也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只不过……」 她刻意停顿,笑意里含了一点傲,「不代表我能做到的事情,别人就能做到。」 萧影微愣,「宋漪年,人生很长,你不要嚣张得太早,在劳斯莱斯里面哭的女人多得是。」 这就算嚣张么,她宋漪年还什么都没干呢。还有,谁他妈要管什么以后,要的就是现在。 宋漪年觉得她这话真是为怼而怼,轻描淡写地回,「谁说坐在劳斯莱斯里面,就一定会哭。」 她压根没见过孟修钦坐劳斯莱斯,估计这人根本不喜欢这么老气的车。 萧影隔天就递了辞呈,她自知怼过宋漪年,在云城分医院也混不下去了,不如另谋高就,重新开辟战场。 郝甜听闻此事,对宋漪年说道,「萧博士真怂,怕你找她麻烦,自己先跑路了。」 宋漪年淡然说,「那不然呢,留下来硬抗么?萧影也算是聪明,市场经济嘛,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她是个博士,找个工作总是不难的。」 萧影这事儿就跟过眼云烟一样,转头就被宋漪年忘了。 年前医院各类结算,忙得飞起,宋漪年刚上任,还属于新手,常常放下手术刀,就开始看财务报表,一点点地啃业务。 这天,孟修钦打来电话说他过几天就回来的时候,宋漪年正在啃新财年的规划预算。 孟修钦问她,「你不打算来接我?」 宋漪年心不在焉,「司机来接你还不好么。这个医院一年的宣传费用,还需要5000多万这么多?!」 孟修钦答,「这算少的了,但凡上省台以上打广告,没个上亿都做不下来,还不提在新媒体上面的宣传,现在整容整形医院竞争太激烈了。」 宋漪年表示现在看所有院领导都要加几层滤镜,既要在牵线做手术看病人,又要在后台做管理,不是铁打的精骨,真抗不下来。 孟修钦笑,「你才知道啊,真正的精英光有脑子可不行,还得有一副耐造的身体,扛得住社会的毒打。」 宋漪年赞同。 孟修钦回到云城,恰逢是除夕当天。 宋漪年本不想去接他,但医院那天业务减半,病患们忙着过年团聚,也比较忌讳在过年时候开刀进医院。 宋漪年正好有空,跟着司机去了机场。 孟修钦看见她,第一句话是,「怎么瘦这么多?」 宋漪年想了想,「我怀孕了,孕吐有点厉害。」 为您提供大神拾七念的《同类》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196精英免费阅读. 197 爱你爱得发疯 到这个时间段,宋漪年怀孕两个月了,再过段时间,就会慢慢开始显怀。 她仔细斟酌过,如果等到肚子大到掩饰不住了,告诉孟修钦,指不定招得这男人生什么气。 再加上从前孟修钦也提过,想要让她生孩子,应该是不讨厌小娃娃。 宋漪年站在原处,笑了笑,“算是我送给你和孟家的新年礼物,怎么样?” 孟修钦也愣住,眼神胶着在她身上,神情晦暗不明。 若是在从前,宋漪年怀孕的消息,无疑是一个大惊喜。 现在么……他在菲律宾呆这段时间,几乎没什么收获,也还没想好如何去处理条条这个天降好大儿。 如今又多了个娃,孟修钦高兴是高兴,那高兴却被心头的烦事扰得缺了点意味。 宋漪年自动将他的反应,理解成无动于衷,虽然心里对他并没有太大期待,但多少有些许失望。 “你不高兴有孩子?我还以为你很喜欢小孩。” 孟修钦这才明白自己的反应不太对,挤出个笑脸,“怎么会?既然怀孕了,就好好在家休息,不用来接我。” 宋漪年望着他,“你笑得也太勉强了。” 孟修钦抬手按了按她头顶,“真没那个意思。” 女人在孕期本就比平时敏感,吃苦受罪身材变形的是女人,男人却一点不受影响。 宋漪年越发觉得,他这一番举动是欲盖弥彰,委屈的情绪止也止不住,“你不想要,也没办法。这孩子我一定会生下来。” 她这番决绝让孟修钦意外。 宋漪年看尽他的诧异,笑容冷下去,“不是因为我爱你爱得发疯,非得给你生孩子。而是我子宫壁薄,不能够流产。就算怀的不是你的娃,是别人的娃,我照样会生下来。” 孟修钦脸色秒变,“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气氛一下子从温馨变得略微凝滞。 宋漪年更委屈了,她辛苦怀孕是图什么呀。 侧过头,将满脸的情绪掩藏在刘海里。 跟在两人身后的司机,真不明白这两个年轻人怎么吵起来的,“那个孟总,宋医生怀孕是喜事呀……” 凡是孟修钦周围的人,都迁就着宋漪年,不称呼她为太太,统一称宋医生。 孟修钦心烦气躁,瞪了司机一眼。 司机大气不敢出,自知撞在枪口上,战战兢兢地劝,“那个我们还要赶路回广深市,孟董事长那边都在等您回去吃团圆饭,今天高速路上肯定很堵……” 孟修钦伸手去捉宋漪年的肩膀,女人却提前一步朝出口走。 他指尖只触到她几缕发丝。 孟修钦盯着她决然背影,皱了下眉,“你生哪门子的气?” 宋漪年头也不回,“我哪里敢生孟总的气。” 孟修钦跟上去,“没生气,你说话阴阳怪气干什么?” 宋漪年猛然停住脚步,转身,“我都跟你说了我瘦,是因为我怀孕害喜厉害,你说句辛苦了有这么难吗?” 她头差点磕在孟修钦下颌上。 孟修钦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那行,你辛苦了。” 他真是不用学习,就知道怎么气人。 宋漪年一字一句地答,“太晚了。” 孟修钦被女人莫名其妙的反应,搞得乱了阵脚,他冷笑两声,“宋漪年,你自己怀孕了,非要瞒着我,还骗我说是胃不舒服,无非就是怕当不上这个副院长,这才刚升职几天,就在我面前耍官威么?你信不信,明天你就得从云城分医院滚蛋。” 他没经历过怀孕的女人,没见识过孕激素上头,是什么状况。 电视剧里演豪门阔太怀孕,收现金收房产,再不济也要收碗燕窝和鲍鱼。 到她宋漪年这里,反而差点把工作丢了。 宋漪年眼泪如水线,刷地往下流。 换做以前,打死宋漪年,她也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流眼泪。 现在就不是正常时刻,她肚子有个小豆丁,把整个内分泌都打乱了。 宋漪年边抽泣,边抹眼泪,“孟修钦,你个死混球,我怎么这么倒霉,跟你这种人生孩子。” 周围行人都在看热闹。 一个看起来二十岁出头的女孩子,转身对一个中年女人说道,“妈,你看看,这个男的把他老婆欺负得当场掉眼泪,你还逼着我去相亲,结婚有什么好的。” 中年女人嫌弃地看了孟修钦两眼,“又不是所有男人都这样,你不要因为一颗老鼠屎,歧视所有男人。” 孟修钦面子拉不下去,黑着脸,原本想抱宋漪年,又碍于她肚子里的娃,不知道那种抱法才好。 只能上前拢住她的肩膀,半拉半扯地把人带走。 宋漪年被塞进车里,一点没觉得被安慰到,对着车门踹上去,“我要下车。” 孟修钦后她一步,坐进车后座,关上门,沉着声对司机说,“开车。” 他看了看车门上的一截脚印,叹口气,“你别闹了,行不行。” 宋漪年不理他,对着窗外明明灭灭的车景,默默地流眼泪。 一路从云城流到广深市。 孟修钦都震惊了,从扶手箱里的小冰箱,掏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盖,“你这是把身体里的水分都要哭干了,你渴不渴?喝点水吧。” 宋漪年气性还没过,信手一挥,“别来烦我。” 矿泉水从瓶子里撒出来,孟修钦的西裤大腿处,湿了一大片。 冰凉的触感从衣料处传来,马不停蹄下飞机又赶路的孟修钦,火气蹭蹭往上涌。 他将手里的矿泉水往车座上一甩,脚垫登时洇湿。 “仗着肚子里怀了我的种,蹬鼻子上脸是吧。” 宋漪年脚背上溅了水珠,盯着发了会呆。 孟修钦看着她泪水满脸,心里无名火压不住,“掉头,去市区里的公寓。” 司机没敢动,眼盯着后视镜,确认道,“孟总……” 孟修钦厉声道,“她这个样子,还去团什么年!” 宋漪年反手摸了摸眼泪,抬眸看着孟修钦。 男人紧咬着牙,眉宇间蕴着怒气,下颌角紧绷,好像随时会上来掐死她。 198 以防万一 宋漪年没给他‘杀人’的机会,胃里涌出来的一股子干涩和酸楚,逼得她来不及摇下车窗,微微倾身吐在他本就沾湿的西裤上。 封闭的车空间里,气味不太好闻。 孟修钦太阳穴突突地跳,低头睨见女人的狼狈状,伸手帮她握住头发,免得发丝沾到秽物。 算了,要吐就吐个够吧。 司机见状,麻利地掉转车头,去向广深市市中心的公寓。 宋漪年洗过澡,裹着浴巾,在盥洗台边洗自己脏掉的衣物。 孟修钦从衣帽间出来,换上一套全新干净的衣服,正系着衬衣纽扣,“不用洗了,衣柜里有衣服。” 宋漪年放下半湿的衣物,果然看到衣柜里挂着赞新的衣服套裙,一年四季,一应俱全,尺码恰好合她的身材。 以前她来过这个公寓,完全不记得衣柜里有准备女人的衣服。 她问,“你让人准备的?那是不是你每个房子,现在都准备了我的衣服。” 孟修钦没系领口的两颗纽扣,露出一小片挺白的皮肤,“以防万一。” 宋漪年犹豫再三,挑了件白色的修身针织裙。 孟修钦挑了下眉,没阻拦她。 “要不要去拿点药?” 宋漪年摇摇头,“不用,随便吃药怕对孩子不好,过了三个月,应该就不怎么吐了。” 孟修钦头一次亲眼目睹女人被孕吐困扰,才发现怀孕真不是件容易事儿,“你想吃什么,我等会让孟家老宅的厨子做给你吃。” 宋漪年笑容里带了点虚弱,“我这算是母凭子贵了么?” 孟修钦看她一眼,到嘴边的话就软了语气,“你够可以的,这会儿是去孟家吃年夜饭,藏不住了,你才提前跟我说实话,等会儿我爸问起来,你就实话实说。” 宋漪年答,“我们那里有习俗,不满三个月,先不要公布。其实也不是迷信什么的,一般胎儿在三个月后才会稳定,前期流产可能比较大。” 孟修钦啧了一声,“说什么呢,呸呸呸。” 把宋漪年逗笑了。 孟修钦又说,“那先不忙说吧。” 一想起孟北照那张常年不苟言笑的脸,宋漪年有一丝丝想念和蔼可亲的陆远,“要不要告诉外公一声?” 孟修钦调侃道,“外公……你还叫得挺顺口的。外公那边,我会通知。” …… 两人各自换好衣服,司机换了辆车来接他们。 到了孟家老宅之后,孟修钦先下车。 宋漪年缓了缓,伸手去按车锁。 车门从外面打开,身形挺拔得像一棵树的男人,反手按住车顶,“快下来。” 宋漪年躬身,跨出车门,头顶划过他手背上隆起的指根骨头,她都能在心里描绘出他骨节分明的手指。 漂亮,修长,又足够有力。 紧接着,那只男人手轻轻攥住她的手,“跟着我。” 宋漪年听话地被他牵着走。 进入主楼,饭厅里坐满了好几桌。 因为是过年,孟家各种亲戚齐聚一堂,又多了好些宋漪年没见过的生面孔。 她环顾四周,没看到孟北照和孟青岩,估计这两人在楼上准备,而孟芯儿与她含笑对视一眼。 有亲戚问孟修钦,怎么来得这样迟。 孟修钦答,“她不太舒服,路上耽误了。” 这亲戚本是起哄,笑言是不是有好消息了。 孟修钦笑着否认,但那模样吊儿郎当,不太像真话。 他又和几个从国外回来的亲戚搭话,介绍宋漪年和他们认识。 孟箫也在场,花季女孩褪下蓝白校服,穿上羽绒服和牛仔裤,连头发丝都透着一股子青葱气息。 孟箫朝宋漪年招手,“四堂嫂,我们又挨着坐。” 孟家重视规矩,这样档次的家族聚会,连座位都提前一一排好,容不得一丝错乱。 和几轮亲戚聊完后,孟修钦带着宋漪年落座。 孟箫性格挺可爱,“四堂嫂,好久不见了,恭喜你当副院长,那新学期的葵涌奖学金,还是你来我们学校颁发吗?” 上次奖学金的颁发,是朱宰其和宋漪年一起去云城实验外国语学校颁发的,那么下学期的奖学金相关事宜,院里也依然交给宋漪年负责。 宋漪年答谢,“嗯,应该是的。” 她想起赵纯,自从上次赵家火灾之后,又很久没见过这小子了,顺口问了一句。 孟箫答,“赵纯啊,还是那个老样子呗!听说他们家的房子烧得厉害,换了个地方住,赵纯现在特别不放心他弟弟,经常把弟弟带在身边。好像他爸工作还是忙,过年都没空陪孩子那种,听说赵纯和他弟弟两个小孩一起过年。” 宋漪年挺意外,她以为就算赵穆加工作繁忙,应该会把赵纯和条条送到赵佳茹那里过年。 现在俩小孩在家过年,有点子凄凉。 倏然,喧闹沸腾的人群,变得鸦雀无声。 宋漪年抬头一看,楼梯上缓缓走下来三个人。 走在前头的孟北照,牵着一个大肚子的女人,他身后跟着笑兮兮的孟青岩。 孟北照搀扶着起码小他两轮的女人,踏入饭厅,满面春风地介绍,“这是余漾,怀孕七个月了。” 在场的人纷纷祝贺孟北照宝刀未老。 宋漪年神色不可避免地复杂,转头看了坐在身旁的孟修钦一眼,而孟修钦脸色同样有些意外,看来他并不知情。 两人从对方的眼神中,都读出了一个信息:孟北照知道孟青岩不孕的事情了,这么大岁数又搞出个孩子,还能图什么。 图传宗接代。 可孟北照不止孟青岩一个儿子,不知道他日余漾的孩子出生,外人又会把关于孟修钦的闲话说得多难听。 …… 好好的一顿年夜饭,因为余漾的出现,秒变成大型关爱孕妇现场。 饭吃了七八分,孟修钦出去抽烟,一直到饭毕还没回来。 帮佣来问他的行踪,说是孟北照有找。 宋漪年忙放下餐巾,起身去花园里找到孟修钦。 还没走近他,宋漪年闻到一缕若有似无的烟味,被男人制止住,“你就站在那里,别过来。” 宋漪年还以为自己身上沾了什么脏东西,低头去看,衣物干干净净地,一丝污秽也无,“怎么了?” 孟修钦抬手扇了扇,想要加速烟味的消散,“吸二手烟对胎儿不好。” 199 我随时可以腾位置 宋漪年也怕,就伫立在原地,「你爸爸找你。」 于称呼上有了亲疏分别,她可以顺溜地叫陆远外公,提及孟北照,总是不自觉地说「你爸爸」。 孟修钦纠正她,「是爸爸。」 宋漪年又重复一次,「爸爸找你。」 孟修钦等烟味散得差不多了,才走向她,低声说,「你别和余漾走太近了,保持差不多距离的就行。」 宋漪年认出余漾是以前葵涌医院的那个同事,还私底下撞见过余漾给孟修钦递房卡。 她讥笑道,「孟总,该小心的是你,可别搞出什么小妈文学。」 孟修钦没有的习惯,完全ge不到她的点,但凭直觉猜到小妈文学不是什么好词儿,威严地瞪了宋漪年一眼,才回到主楼,去见孟北照。 宋漪年回到饭厅,桌上摆着一小碗杨枝甘露。 孟箫吃着一碗姜汤汤圆,「四堂嫂,这个甜品是我给你点的,你不喜欢的话,我让人给你换。」 宋漪年持起汤匙,「不必,恰好我想吃点酸酸甜甜的。」 晚饭吃得丰盛,三颗汤圆直接把孟箫撑到。 她放下半碗姜汤,摸了摸肚子,又开始划手机,「哎呀,赵纯这也太惨了,年夜饭自己做就算了,还只做了一碗番茄炒蛋和青椒肉丝。」 孟箫将赵纯发的朋友圈给宋漪年看。 虽然照片里的菜色看起来不错,宋漪年还是有点食不知味,尤其他们刚才团年饭可谓是海参翅肚,应有尽有。 这两厢对比之下,赵家两个小朋友也太凄惨。 宋漪年也不知道为何,她轻易地牵挂起条条,「条条才7岁,吃这个不会够的。」 现在也订不到外卖。 宋漪年去到厨房,以要吃夜宵的名义,让孟家的厨师帮忙做了两个菜打包。 管家正在泡茶,看见宋漪年过来,打招呼道,「四少奶奶。」 孟北照的书房陈设,就如同他这个人。 严肃,富贵,全副的红木家具,连顶灯都是红木的。 孟北照坐在大红木椅上,指尖一下一下地搭着光滑的扶手面,「老四,斗国的那个石油天然气项目,你不要去动。」 上了年纪的男人,最爱摆出这种有距离感的姿态,似乎能加持他的威严一般。 孟修钦不吃这套,笑道,「爸,那个项目是我下面的投资经理先去谈的,跟了一半了,现在要我撤出来,您这是打算把这个项目交给谁?」 他知道孟北照是给孟青岩出头,却故意说道,「还是您要把这个项目留给还未出生的五弟?」 孟北照被说得多少挂不住,声线提高,「老四,我要不要生孩子,要在什么年纪生孩子,难不成还要争得你的同意?你是老子,还是我是老子?」 站在一侧的孟青岩,做好人一般去劝,「老四,家里要添人了,会更热闹。」 孟修钦仍笑,「是,的确家里要添些人了。」他停顿几秒,「爸,我有个孩子,已经几岁大了。」 孟北照如惊雷排面,昏黄的眼珠子瞪得老大,「什么?!」 与此同时,书房的门被从外推开。 手里捧着茶盘的女人,愣在门口。 孟青岩也震惊,看了看傻住的宋漪年,消化信息却快一些,「老四,你有个孩子,怎么养在外面不带回来呢?」 孟修钦也去看突然而至的宋漪年,诧异迅速从他眸中划过,瞬间又转为没有一丝波澜。 「我也是刚找到这个孩子。」 宋漪年攥紧了茶盘,努力维持住有些僵的笑容,「爸,大哥,刚泡好的武夷山大红袍。」 她不动声色地舒口气,走进房间,将茶盘里的茶杯一一放置到茶几上。 孟青岩不怀好意地问,「弟妹,你也知道这件事?」 宋漪年站直身体,笑答,「孩子的事情么?」抬眸瞧一眼孟修钦,极为自然地撒谎,「知道。」 孟青岩挑了挑眉骨。 孟北照气得额头青筋毕现。 他怀疑孟修钦是故意跟他作对,才会在他带余漾露面之后,故意说自己找到孩子。 「孩子的母亲是谁?亲子鉴定做过了?」 宋漪年手指抠了抠茶盘。 孟修钦答,「亲子鉴定做了三次,在不同的国家做的,结果都是一样的。至于孩子的母亲……」他看了一眼垂手而立的宋漪年,「是我以前在国外交往过的女人。」 他必须这么说,否则孟北照不会善罢甘休。 孟北照从鼻腔里重重地哼了一声,「你外公陆远刚改了遗嘱,所有陆家的孙辈都可以从信托基金里拿更多的钱,就这么刚巧,你就找到孩子?!陆家子嗣稀薄,你外公若知道自己来了个重外孙,说不定又分你多几份财产和股份。」 孟修钦戏谑地笑,「爸,当年你生我,也不是为了从爷爷手里拿股份么。我跟你学习,有什么问题?」 孟北照抬手拍了下桌子,激起清亮的响声,厉声喝道,「混账!」 宋漪年跟着肩膀抖了下。 孟修钦走到宋漪年身旁,抬手搓了搓她的手臂,「就当我给孩子祈福,斗国那边的项目,我让给大哥了。」 孟青岩窃喜,却面露难色地推脱,「四弟,斗国这个项目可是个烫手山芋呢。」 孟修钦傲了下眼色,拖着宋漪年往门外走,「爸,我今晚就不在这里住了,她身体不太舒服。新年快乐,大吉大利。」 他若有所指地说,「我们一家人给您拜年了。」 两夫妻一左一右地走出书房,背后传来瓷器碎裂在地的声音。 宋漪年挣开了孟修钦的手,帮佣递上打包好的食物。 孟修钦问,「你刚才没吃饱?」 宋漪年听见,当没听见。 孟修钦再傻也知道她不高兴了,「我不知道,你会突然上来送茶。」 宋漪年提好保温袋,问,「你真的有个孩子?你在米国那么久,就是找他?」 孟修钦默认。 宋漪年平静地说,「本来我是有点生气,你总是不提前跟我商量,那些什么公告啊,那些对你爸的说辞啊,有时候被人问起来,我怕对不上词,心惊胆战的。不过……现在想想,是我该学得更精灵点,不让人看出破绽。如果……」 孟修钦预料到什么,「如果什么?」 宋漪年说,「如果你要我给孩子妈妈腾出孟四太太的职位,我随时都没问题。」 为您提供大神拾七念的《同类》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199我随时可以腾位置免费阅读. 200 危险期 宋漪年特别认真说这句话,眼神不避不闪。 孟修钦慢悠悠地垂眸瞥她一眼,先一步踏上主楼台阶,“大过年的,提离婚也不避讳。” 影子被门口的灯拉得极长。 二月凉风,夹杂着桃花独特的香味,顺着敞开的大门往屋内灌。 宋漪年紧了紧衣襟,不紧不慢地跟着孟修钦身后,去往停车场。 上车之后,宋漪年提着吃食,准备交待司机目的地,这才想起来,他们今晚会宿在广深市,不会着急回云城。 一孕傻三年。 车子却拐上了绕城高速。 宋漪年讶异,“我们回云城?” 孟修钦靠着窗,闭目养神,“嗯。” 直到车子驶进云城市内,宋漪年攀着前座椅背,跟司机商量着去趟赵穆加的新家。 孟修钦睁开眼,“你打包这些吃的,是送给赵穆加的。” 宋漪年本来有点不好意思,一想起他藏着那么大个儿子,心里就觉得平衡了,“赵纯和条条两个人在家过年,没什么吃的,我去看看。” 孟修钦哼哼两声,“现在又不是灾荒年。” 他竟没再多言。 司机就老老实实地将车开进一个挺新的小区。 宋漪年承情,下车时礼貌性地说,“你就在这里等一会,我很快就下来。” 孟修钦长腿一展,跟着她下车,“我陪你。” 两人一同上楼,按照孟箫给的地址找到门牌号,按了半天门铃,没人开。 屋内音乐声震天响。 宋漪年有点沮丧,“估计在玩,我们回去吧。” 这时,对面的门打开,出来一个敷着黑色面膜的中年女人,骂骂咧咧,“艹他妈的,又大晚上的跳大神呢。” 中年女人手里握着一个擀面杖,走过来对着赵穆加的家门一顿敲,噼里啪啦地。 孟修钦站在一旁笑,宋漪年掐了他一把。 门打开。 条条小豆丁扶着门把手,“阿姨,我爸爸出差不在家,我哥哥最近失恋了,心情不好,听歌发泄呢。” 赵家刚搬到这处住所不久,中年女子跟他们家不熟,只偶尔见赵穆加出现,挺有气场一个人,一看就是非富即贵。 赵纯长得高,常年被人当做大学生。 条条又一脸天真无邪,人的颜值总是有用的。 逢年过节,中年女人登时怜悯起这俩兄弟,绷着的脸庞变得温和,“那你让你哥哥把声音调小点。”就拿着擀面杖回去了。 条条早看见宋漪年两人,翘着嘴巴关上门,毫无留恋。 宋漪年脸上几条黑线。 可让孟修钦逮着机会冷嘲热讽了,“千里迢迢从云城赶回广深市送饭,送了个寂寞。” 宋漪年咬着牙,把食盒往孟修钦怀里一递,扬手拍门,“条条,你开下门。” 一年中最清闲的时节,就是除夕夜。 孟修钦乐得倚着一旁墙壁,悠闲地开始抽烟。 片刻后,门开了,赵纯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略微下耷的眼里闪着一丝失望,“怎么是你过来?” 宋漪年从孟修钦手里拿过食盒,塞给赵纯,“你在期待着谁?” 赵纯接过重重地一大盒菜,手心隔着保温布料,还能感受到一点温热,心下受了触动,“没谁,你怎么忽然来送菜。”侧身让开道。 宋漪年走进去,三两下说明前因后果。 赵纯好失望,“原来孟箫回去广深市过年了啊,我还以为她在云城。” 宋漪年这会觉出味儿来了,原来赵纯这小子是发朋友圈给孟箫看,对人小姑娘有点什么别的意思吧。 尤其当她看到饭桌上摆了几个广悦轩的外卖盒,更加知道自己上当受骗。 屋内音响声变小,条条拿着手柄,对着大屏幕上的老头环疯狂输出,玩得还挺溜,孟修钦竟然站在他身后,偶尔指点一二。 条条正在刷经验值,操控的主角被小鬼一刀砍掉一半血值。 孟修钦说,“你按那两个键,往后跳就能避免被砍了。” 小家伙听得一愣一愣的。 赵纯吃人嘴短,低声对宋漪年说,“这家伙生你的气,上次火灾之后,他一直等着你来看他,我爸不让他给你打电话。” 宋漪年主动找条条示好,但小家伙气性挺足地,对她一整个熟视无睹。 恰逢深夜时分,窗外响起一炸一炸的烟花爆开声响。 人疲乏到极点时候,无法有太多耐心。 宋漪年正声道,“我不是你妈妈,就算我是你妈妈,我也有很多自己的事情要做。” 条条小脑瓜动了一下,小小年纪竟显出一种与年纪不符合的沉稳,“我知道你不是我妈妈。” 这种沉稳格外令人心疼。 宋漪年受了震动,“抱歉,我话说重了。” 一句话又得罪站在她身旁的男人,孟修钦冷嗤,“跟小孩子认错道歉,你倒是挺快的。” 既然两个娃在家吃得好玩得好,宋漪年不想再停留,拉着孟修钦回去公寓。 到了之后,宋漪年坐在沙发上歇了会,缓缓神,没有力气直接去洗漱。 孟修钦兴致却不错,脸上半点风尘仆仆也无,倒了杯酒,懒散地坐在沙发另一侧,“你不好奇我的孩子是谁?我对这孩子的打算是什么?” 怀孕之后,宋漪年特别容易疲乏,今天一天又过得太过于充实,“非得现在说这个么。” 男人放下酒杯,倾身低头口勿她的肩颈线,“大过年的,是不是该庆祝一下。” 宋漪年好累,“危险期还没过。” 孟修钦扳正她的脸,指腹抚她的唇线,“用zui。” 还他娘的有更不要脸的男人吗。 宋漪年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在他怀里,“你没听过么,女人真爱你,才会愿意用zui。” “有什么区别?本质都是一样的。” “当然不一样,一个伺候你,一个是……”宋漪年浑浑噩噩地念叨几句,合上眼皮就睡过去了。 嗬,那倒也是,哪一次不是他兢兢业业地伺候她,还得帮她整理现场。 宋漪年睡着时,眼珠轻轻地转动,纤长的眼睫毛不安地轻微颤动,显出一种日常少见的少女情态,自从走马上任当院长之后,她日常着装以黑白灰为主,刻意打扮成熟,神情又严肃不少,生怕因为年轻而被看轻。 孟修钦抱着她,声调慵懒又浓稠。 “宋医生,新年快乐。” 这是他们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春节。 201 我对你有感觉 孟家似乎没有走亲戚的习惯。 一直到大年初三,宋漪年都挺有闲空,在家看看资料。 她问过孟修钦的意见,“真的不用去给亲戚拜年么?” 孟修钦答,“你不是给外公和舅舅打过电话么?” 除夕当晚和大年初一,宋漪年都给陆远和陆凯帧打过电话拜年,问过孟修钦外婆的情况,但也没说怀孕的事情。 既然没告诉孟北照,那也别告诉陆远,免得惹出什么问题,虽然孟修钦根本无所谓,他一向跟外公更亲近。 就孟北照那个性格和孟家的乱象,孟修钦更倾向陆家,才实属正常。 宋漪年心中有定论,认为孟修钦不发疯的一面,肯定是遗传自陆远。 宋漪年纠正,“我说的是孟家。你就知道揣着明白装糊涂。” 孟修钦微愣,旋即说,“孟家除了我爸,长辈在世的不多了,有个姑姑在海外,至于平辈的那些堂表兄弟姐妹,一向都不会拜年的。” 宋漪年,“想不到你们孟家和我们宋家一样,人丁稀薄。” 她只去孟家吃过几次饭,见过的亲戚年纪最长也是中年人,还以为孟修钦不喜欢带她去见长辈,原来他们家压根就没什么长辈。 孟修钦换了身衣服,让宋漪年自己吃饭,说是出去见个工作商。 宋漪年答应着,去厨房随便弄了点吃的,家政阿姨还在休假中。 她端着大碗,从厨房出来,见男人长身玉立地站在中岛台边,“你怎么还在?” 孟修钦侧头看一眼她手中的碗,花花绿绿地一团有菜有饭,最上面还淋了层红色的酱,嫌弃地说道,“你这吃的什么?狗都不吃。” 宋漪年翻了个白眼,“韩城拌饭你都没吃过,真是够没见识的,这韩城拌饭本来就是把各种剩菜剩饭搅拌在一起。” 孟修钦脸色就变了,“你给我孩子吃剩饭?我们是很穷吗。” 宋漪年把碗放在中岛台上,“我能吃,它为什么不能吃?连眼睛嘴巴都还没发育出来呢,有资格跟我挑剔?!” 孟修钦西装已经穿好,他脱下西装外套,撸高衬衣袖口,打开冰箱,开始往外拿新鲜的菜肉。 宋漪年本想问他不是急着出门,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大小姐一样地坐在沙发上等投喂。 老子给孩子做顿饭,没问题。 孟修钦变魔法一样,端出一碗海鲜意国面。 宋漪年吃了一口吸满酱汁的青贝,“味道真好。” 孟修钦洗了手,擦干净,将袖口捋下来,“煮意国面比较快。” 宋漪年悠悠然地用叉子卷面条,“真是拖你孩子的福了,你怕他饿着。” 她略微低着头,头发卡在耳后,露出素净白皙的一张小脸,舔了舔嘴唇上的酱汁,唇瓣莹润。 怀着她孩子的女人,娴静地坐在他面前,小口小口地吃他做的面条。 那种胀满心房的餍足感,直冲得孟修钦头脑发热。 “宋医生,你有点良心,我不会随便做饭给人吃,也不是因为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做饭给你吃。你没怀孕的时候,我也做过饭给你吃。” 宋漪年抬眸,心跳没由来地有一丝悸动,“你什么意思?” 男人已重新穿戴整齐,系了系胸前的几颗扣子,却手指微微颤抖,怎么也系不好,索性放下手,搭着腰,“我对你有感觉,男女之间那种,真需要应付我爸,或者拿我妈留下来的股份,我干嘛非得找你结婚?这世界上女人多的是。” 又认真地添了一句,“不是上床的那种感觉。” 宋漪年好像并不为他的话所打动,面吃了一半,才清淡地说,“你该不会是怕我把孩子打掉,才拿感情来忽悠我吧。你放心吧,我说过不会打掉孩子,就不会打掉的。” 孟修钦心里吐槽,到底是离过婚的女人,感情经历丰富,他话都说得这么直白了,宋漪年一点反应都没有,“你真行。” 宋漪年没问是什么时候,他发现感情的变化。 反正不是一开始,否则姓孟的也做不出来那些混账事情。 感情的滋生,哪里有什么道理和逻辑可言。 她占了上风一般,“反正我对你只有上床时候有感觉。” 孟修钦气极反笑,“开始摆谱了是吧。” 宋漪年的心像是陷进了沙丘,越动越往下滑,还不如不动。 她站起来,收拾桌子,“你的孩子打算怎么办?……我说你的大儿子,或者女儿,你要接回孟家来吗?” 从孟家过完春节回来,宋漪年一直没问这个孩子的情况,以为孟修钦会主动说,结果他在家呆了三四天,完全没有再提到那个孩子。 没提到,不懂于没有。 孟修钦垂眉略微思考,“你觉得呢?” 宋漪年说,“我的态度早就摆明了。” 她愿意让出位置,好像对当他的妻子没有丝毫留恋,孟修钦也不是傻的,他知道自己在偶然得知宋志成可能谋害他妈妈之后,将那种怨怼发泄到宋漪年身上,做过许多坏事。 现在他自己回想起来,也觉得自己心智有毛病。 孟修钦答,“我准备把孩子接回来,至于孩子的母亲,我不知道她是谁,也不知道她的行踪,好像有点失忆了一样,孩子是被她扔到孤儿院,被人领养的。” 这话怎么听起来,像是渣男语录。 宋漪年的反应,却很平静,“这孩子真可怜。” 孟修钦奇怪,“你居然相信我的话?连我舅舅都怀疑我是故意推卸责任,才故意说不记得孩子妈妈。” 宋漪年看向他被裹在西装下的紧窄的腰,“人的大脑是很复杂的,失忆有很多诱因,不一定是大脑受创伤,也可能是服用药物引起的,或者心理创伤,也可能像蒋劲的爷爷那样,换上阿兹海默症就会把人忘记。你腰上受过伤,会不会是那时候注射过某些镇静类药物,引起的心因性失忆?” 孟修钦差点就忘了,他这个老婆是专业医生,虽然是整形外科,但也学过脑神经知识。 而宋漪年提及的药物注射,确实是他忽略的范畴,之前在夏威夷看诊,黄医生着重于研究心理创伤。 宋漪年又说,“你好好查查看当年在菲律宾的用药记录,也许这事儿跟你妈妈的去世也有关系。” 202 免费赠送大保养 有时候,宋漪年脑子过于清醒。 她神情沉着又平和,像一个在上专业课的医学老师。 孟修钦发现,她和他似乎有类似的特点,也许会因为情绪的波动,而影响偶尔的判断,却在95%的时间里,保持着一心要达成目标的执著。 或者说,心如磐石。 感情对他们来说,都不占据生活中最重要的位置。 从十多岁母亲去世时,孟修钦就断断续续查这件事情至今,纵然身旁所有人都反复告诉他,花时间和资源去调查一桩已经定论的陈年旧案,不值得。 宋漪年的经历也相差无几,为了宋志成临死前的一句话,她选择学医,为了拿回葵涌,放弃在国外的生活,一腔孤勇回到国内。 连孙茵都会念叨,“葵涌早就不是由你爸爸创建的那个葵涌了,你何必钻牛角尖。” 可人活着么,就是为了一点信仰。 哪里有那么多值得不值得,应该不应该。 听过宋漪年的分析,孟修钦吩咐辛奇,去想办法调出他当时在长滩岛医院的病历。 辛奇应下来,“孟总,我昨天去了趟公司帮您拿斗国项目的资料,遇到个人,还被他问怎么老不在国内。” 最近要调查的事情,皆发生在国外,孟修钦不方便或者没时间去一一调查,辛奇自然就成了那个跑腿的人,天南地北地不着家。 孟修钦问,“是谁问?” 辛奇答,“李董的秘书。” 孟修钦愣了下,“李川连回来了?” 孟氏内部只有一个李董,那就是孟修钦的姑父,入赘孟家的李川连。 李川连能力强悍,颇得孟修钦已故爷爷的青睐,之前被孟北照忌惮,调往樱花国,在那个东洋小国呆了近二十年。 虽然隔得近,坐飞机也就四五个钟头,李川连却很懂孟北照的心思,除了集团内部的必要诉职会议,他很少回国内,生怕惹孟北照多心。 去年冬天,孟修钦的姑妈做了个手术,一直卧床休息,连飞机都不方便坐,错过了除夕家族聚会。 辛奇否认,“李董没回来,但他的秘书在还没开工的时候,出现在公司,多少有点奇怪。我问了一嘴,李董秘书说回来过年,顺便帮李总拿点东西,神神秘秘地。” 孟修钦同李川连这个姑父的关系一般,而李川连在孟氏里最亲密的朋友,是孟修钦去世多年的二哥。 孟修钦也摸不准李川连会不会有什么新动作,“我先当不知道了。” …… 李添添选在元宵节举办婚礼,给宋漪年个面子,邀请她在婚礼上讲两句。 宋漪年找了家附近的美发沙龙,准备换个发型。 她一向留黑长直,不烫不染,倒不是为了斩男,单纯是图方便。 现在怀孕之后,每天洗头吹头发实在折磨人,可上一天班从医院回来,她又不愿意带着满头消毒水味儿睡觉。 小区不远处200米新开了家沙龙,门口挂着鲜花和气球装饰。 站着发传单的小妹,年纪不过十几岁的模样,拉住宋漪年,“美女姐姐,进来看看吧,我们新开业,染烫都打七折。” 宋漪年看了眼价格,还算合适,就进去了。 兴许是新开业打折送礼物带来的人流如潮,沙龙内人声鼎沸。 小妹引宋漪年坐在角落里的空位,奉上茶水,“美女姐姐,你要什么价位的?高级发型师剪发80,总监剪发120,首席剪发160。” 宋漪年买东西有个习惯,喜欢挑中间价位的,价格最便宜或者最贵都不合心意。 “就来个总监吧。” 小妹努力冲kpi,故作为难状,“总监都在忙哦,姐姐要不要试试首席,价格差距不大,打完折后就差一杯奶茶钱。” 宋 漪年不喜欢被人推销,“那我就等一会儿吧。” 小妹看她笑容浅浅,眼神没有丝毫犹豫,知道劝不动,就笑着答好退到一边。 这一等就等了半小时。 宋漪年等得不耐烦,拿了包要走,一个顶着鹦鹉头的男生走到她面前,“美女,你想要剪什么样的发型?” 鹦鹉头身高挺够,估计185往上,高大的影子笼罩着她。 一张嫩生生的脸,嘴角衔一抹笑,气势挺足,话说得挺温柔。 宋漪年放下包,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剪短就行,方便洗头就好。” 鹦鹉头手指插入她的头发,往下滑了滑,“美女发质不错,但最近疏于保养,发尾有些干枯,要不要做个保养?” 瞧瞧,这推销来得也太快了。 宋漪年说,“不必了,你把发尾减了不就行了。” 鹦鹉头笑,从斜挎包里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剪刀,“美女说得有道理。” 他仔细询问过宋漪年想要剪发的长度后,开动剪刀,刷刷开始剪头发。 宋漪年闭目养神片刻,耳边忽地传来一声低沉又好听的男声,“好了。” 她睁眼,“这么快?” 镜子中的自己头发到了锁骨的长度,显出一点点幼态。 鹦鹉头半蹲着身子,嘴唇离她的耳朵仅半寸,“美女要什么样的刘海?韩式空气刘海?” 男生清爽的气息缭绕而来。 宋漪年不自觉地偏偏头,她现在走的是成熟稳重风,“不要刘海。” 鹦鹉头点点头,站起来从一旁的置物架上,拿过一瓶药水类的东西,往宋漪年头上喷。 宋漪年诧异,“不是剪完了吗?这是干什么。” “保养。”鹦鹉头熟练地弄湿她的头发,温温柔柔地,“免费赠送的。” 宋漪年闷了下,“谢谢。” 又搞了快二十分钟,洗完头吹完头之后,宋漪年感觉屁股都要长茧子了。 鹦鹉头陪着她去收银台结账,直接对收银员说,“打五折。” 收银员点头,“好的,老板。” 宋漪年一愣,看不出这看起来年纪轻轻的鹦鹉头,居然是这家沙龙的老板。 她乐得捡便宜,她刷完微信。 鹦鹉头掏出手机,“美女,方便加个微信吗?有什么最新折扣,我可以推给你,或者你有什么关于头发保养而造型的问题,随时可以问我。” 这会儿要是宋漪年再瞧不出鹦鹉头的司马昭之心,那她也白长一米六九的个子。 她将手机揣进兜里,“我很少弄头发。” 202免费赠送大保养 203 心机太重 鹦鹉头没再勉强,笑着说,“那也行。” 被拒绝之后,他还是面容可掬地送宋漪年出门。 宋漪年坐车去往燕山大学教师大院,准备给邱里选拜年。 说来可能是人的心理作用,剪掉三千烦恼丝之后,她感觉脑瓜子都轻盈不少。 除开上中学和刚上大学那会儿,宋漪年已经七八年没有留过短至锁骨的头发,经年长发及腰。 小女孩的心性犯了,她咔嚓拍了个自拍,用微信发给郝甜看看。 隔了几分钟,手机进来一条微信。 [新发型不错。] 宋漪年一看发信人,才发现自己错将自拍发给了孟修钦。 撤回时限已过,照片发了只能是发了。 宋漪年实话实说:[不好意思,发错了。] 孟修钦直接电话砸过来,语气冷冷淡淡地:“那你准备发给谁?” 宋漪年,“……发给郝甜看看。” 她听出孟修钦语气里的醋味儿,总感觉这人是将占有欲错误理解为感情。 大概是女人比男人早熟,宋漪年年少时谈过几段恋爱,也就到好感的程度,算不上什么正儿八经的爱情。 可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么。 宋漪年又和孟修钦随便聊过两句,挂掉电话。 她却不知道,孟修钦盯着她发来的照片,沉思良久。 照片里宋漪年穿一件驼色的针织衫,是她在米国读书时候买的,这两天收拾衣物,才翻了出来。 发尖轻轻扫过锁骨,脸颊因为怀孕孕吐带来的水肿,显出一种充盈,反而像是补充了胶原蛋白,苹果肌都嘭了起来。 一点妆容都没有,整个人看起来像十七八岁,不到二十岁。 辛奇拿着菲律宾长滩岛那边传回来的病历消息,推门进来向孟修钦汇报,确认他在长滩岛治疗期间,曾经被医生注射过不少种类的镇静药剂,而其中某类镇静药剂,可以阻断多巴胺的分泌,实际上是用于治疗精神分裂症。 孟修钦十分确信,自己从来没有得过精神分裂症。 而他身体一向强健,日常看病也是使用靠谱的家庭医生,多年来,惟有在菲律宾遇险那一次,腰部受了重伤,因情况紧急,才不得不去了当地的医院进行治疗。 有人钻了空子,向他下手。 时间又过于凑巧,那时候孟修钦刚刚大学毕业,开始着手私底下查母亲的车祸。 辛奇面色沉重,“孟总,之前我们一直调查的方向,是你在菲律宾的遇险,可能跟你母亲的车祸,是同一批人做的手脚,可现在看来,我们忽略了你在医院的治疗,其实那人是想害你发疯,给你注射了违禁药剂。” 孟修钦笑了笑,渗着一点冷。 “这些人指望着我重蹈我妈的覆辙……可既然我在长滩岛被注射药物,又为什么用量这么轻微,不足以让我真的疯了,但却让我得了间断性失忆,忘记了一些特定的事情。” 八年前,孟修钦只是个小小的国际投行打工人,辛奇还没有成为他的秘书。 辛奇对于菲律宾事情的了解,来源于后来孟修钦的口头告知。 至于孟修钦的母亲,辛奇也是第一天知道,原来他母亲生前患有精神分裂症。 孟修钦又说,“应该是有人发现我被注射了药物,救过我。” 辛奇立马回应,表示会去查当时在菲律宾长滩岛照顾他的所有医疗人员。 孟修钦点点头,又将宋漪年发来的自拍,递给辛奇看。 辛奇反应了两秒,“这是宋医生?” 孟修钦答,“她这个形象,我无端地有些眼熟。你将她和条条的dna,拿去做比对。” 辛奇一时无法消化这个消息,“孟总……你怀疑条条的生母是宋医生?如果是真的,那么宋医生她……” 她一开始接近孟修钦,目的就更加地不单纯。 所谓为了葵涌,恐怕只是个幌子。 孟修钦闭上眼,隽永的眉眼间显出一丝丝的倦怠,“先做了亲子鉴定再说。” 如果条条不是宋漪年的孩子,那么一切只是他过于敏感和多心。 倘若条条真的是宋漪年的孩子,那么这个女人在他面前未免掩藏得太好,谎话说得太溜,丢下这个可怜的娃到孤儿院…… 还口口声声说离婚当天跟他上床那次,是第一次。 ——可这女人在他面前眼波流转,笑容诚恳,又不像是在说谎。 难道是她的心机太重了么。 简单的一张自拍,仿佛打开了记忆里的某个神秘大门。 孟修钦眼前,竟浮现出长发齐肩的宋漪年,音容笑貌动人。 也不知是他的心理作用造成的幻想,还是那些场景真实存在过。 孟修钦猛地睁开眼,“帮我预约黄医生的时间。” …… 204 你开挖掘机啊! 邱里选正在书房里,远程参加学术界的探讨会议。 做为新年礼物,宋漪年选了一箱从澳洲原装进口的红酒,是从孟修钦收到的一大堆新年贺礼里面抽出来,似乎是澳洲那边的合作商送来的。 李焰挺有眼力见儿,主动帮忙将这箱红酒从后备箱里抱出来。 他身材不算壮硕,馅料十足,环抱住酒箱的手臂肌肉隆起,彰显力道,算是免了宋漪年的担心。 宋漪年跟着李焰进门,注意力无法不被他的鹦鹉头吸引。 李焰轻车熟路地将酒箱放进酒柜,转身察觉宋漪年的视线绕在他头顶,调笑道,“宋师妹喜欢我的发色?哪天你来我的沙龙做一个,不收钱。” 他的沙龙生意好,也算平常。 就李焰本人往那里一站,就是个活招牌。 宋漪年撤开眼,“染头发太频繁不好,染发剂可能会致癌。” 李焰笑眯眯地,“现在新型的染发剂没那么大毒性了,可能还没有地沟油伤人,一年染两次以内,没什么大问题。” 宋漪年没什么兴趣,打打哈哈就过去了。 李焰常年做生意,自然不会讨嫌地追问。 等邱里选出来的间隙,在李焰的主导下,两人扯东扯西地聊了一会天。 宋漪年才得知,李焰和她同岁,本科就在燕山大学念的,大三直接保本校博士,所以比宋漪年高两届。 他一直跟在邱里选名下,应该是个读书挺努力的人。 以前没注意,现在宋漪年百无聊赖地打量四周,发现邱里选挂在电视柜旁的一副合影,里面站在他旁边的年轻人正是李焰。 照片里李焰头发没染色,头发梳得规整,露出光洁的额头,笑容阳光了不少。 书房就在别墅一楼,门从里打开。 邱里选踏着拖鞋,快步走出来,“年年,你来啦。” 宋漪年连忙打招呼,“邱叔叔,新年好。” 不喊邱教授邱老师,却以叔叔称呼邱里选,李焰当下明白这个小师妹是邱里选的熟人。 邱里选笑呵呵地帮两个学生再做了一次自我介绍,当提到宋漪年现在是葵涌云城分医院的副院长时,李焰微挑眉头,“宋师妹真是深藏不露。” 宋漪年挽唇笑了笑,“在李师兄面前,属于班门弄斧了。” 邱里选相当喜欢李焰这个得意门生,“年年,我打算让你跟着李焰做课题,李焰成果不少,论文也发得多,影响因子也特别好,你要多多跟这位师兄学习。你现在就可以跟着李焰上手开始做东西,不必等到九月入学。” 春节之前,宋漪年已经参加过燕山大学的面试,发挥超常,虽然眼下燕山大学医学院博士招生还未放榜,但邱里选很有把握,肯定能招到宋漪年。 宋漪年称好,又对李焰说,“那承蒙李师兄关照了。” 陪邱里选吃过饭后,宋漪年正要走,被叫进书房。 关上门后,邱里选说,“婉琪前两天给我发了封邮件,没头没尾地,就一句话,菲律宾长滩岛香格里拉,我都不明白什么意思,回邮件去问,她就没再回信。” 香格里拉,不就是香格里拉酒店,一个全球连锁的五星级酒店,本没什么稀奇。 一旦和菲律宾长滩岛联系起来,宋漪年直觉跟孟修钦的腰伤有关系。 邱里选又说,“我猜测,会不会是她和你爸爸去菲律宾长滩岛度过假,所以在那里有什么愉快的回忆。” 宋漪年摇头,“应该不是,我翻过爸爸留下来的所有照片,并没有标记菲律宾长滩岛的地方。” 宋志成做人相当有条理,连相册里的照片都分门别类,标记地址和时间。 二十年前,菲律宾长滩岛并不是一个在华国内如此火热的旅游胜地,当地的游客主要来自于米国背包客。 综上所述,宋志成和陆婉琪去长滩岛度过假的可能性,不太大。 她没有告诉邱里选关于陆婉琪现下恢复的情况,为避免节外生枝,而以她年前在夏威夷看见陆婉琪的恢复状况,不至于这么快就可以打字发邮件。 这邮件是不是陆婉琪发的,都有争议。 宋漪年安慰邱里选两句,从他家离开,去医院上班。 李焰貌似不经意地扫过消失在门口的靓丽背影,对邱里选说到,“邱教授,宋师妹有没有男朋友?” 邱里选横他一眼,“年年确实缺个男朋友……” 等到李焰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容,老家伙使坏地笑,“她刚结婚不久,这么漂亮一个丫头,怎么可能没有男人喜欢。” 一席话宛如冰雹,往李焰心上砸。 他能猜到宋漪年有男友,但挺意外她居然结婚了。 邱里选不喜欢孟修钦,上下扫一眼李焰,觉得自己这个高徒比那个孟家的浮浪子顺眼多了,撺掇道,“看你对年年有意思,不如你去挖墙角?那个姓孟的,以前还泡女明星,不是个正经过日子的,年年跟着他只会吃苦。” 李焰侥幸地问,“什么?宋师妹嫁进了孟家?她老公是谁,孟青岩?” 如果宋漪年和孟青岩结婚,他可能还有点机会。 邱里选掀下嘴皮,不无嫌弃地说,“孟家小的那个。” 最后一丝希望也被浇灭,李焰的鹦鹉头也沮丧万分,“宋师妹的老公是孟修钦啊……邱教授,这挖墙脚的难度有点大啊。” 邱里选上手拍他的鹦鹉毛一把,“怕啥!咱们搞科研的,就是要迎难而上,挖墙脚难度大……那你开挖掘机挖啊!” …… 宋漪年到了医院,遇到孟箫和朋友来问诊。 孟箫摇晃着青春的马尾,脆生生地喊了声四堂婶,对身旁同样稚嫩的小女生说,“你别相信外面的传单,想做整形问四堂婶就够了。” 宋漪年不算太意外,隔三差五就有未成年少男少女来咨询整容。 现在青春期少女化妆的都不少,手里零花钱也多,想垫个鼻子开眼睛再正常不过,不过葵涌系是正规医院,概不接受未成年的手术。 宋漪年轻松自如地解释未成年整容的不科学之处。 这小女孩心思单纯,被其他整形医院忽悠贷款整容,孟箫发现后极力阻止,才带着她来找宋漪年。 两人咨询了一会,朝宋漪年道谢离开。 宋漪年想起什么,下楼去追孟箫,却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205 寡淡的好处 还没到开学的日子,孟箫没穿校服,罩了件薄外套。 她面前站着一个高个子男生,俯头跟她说着什么。 越过男生的肩膀,孟箫瞧见宋漪年,慌忙将男生推开,欲盖弥彰地捋并没有散落下来的碎发,咬唇叫了声,“四堂婶……” 被推到一边的男生,僵了一下,转头看见宋漪年,语无伦次,“那个……你……宋医生。” 宋漪年无法装作没看见,硬着头皮说,“你们俩在干什么?你们这个年纪要好好学习,不要做过界的事情。” 被逼无奈地沾染上说教的气味。 孟箫一慌,连连摆手,青涩的脸胀得通红,“没有没有,我们什么都没干,四堂婶,那个我朋友先回去了,我出来就遇见赵纯,就聊了几句。” 赵纯却淡然自处,说了一句,“宋医生,麻烦你别告诉我爸爸,你让我干什么都行。” 这话说的,好像他们刚才真做了什么一样。 孟箫红着脸,扬声阻止他,“喂,赵纯,你跟四堂婶胡说些什么。” 虽然刚才被宋漪年撞了个正着,但两个小朋友确实规规矩矩地什么都没干,就是赵纯距离站近了点再说话。 宋漪年心知他们没接吻,也瞪了一眼赵纯,“我跟你爸已经很久没联系了。” 青春年少的小男孩,能为了什么去捉弄女生? 想引起女生的注意呗。 难怪一向不喜欢她的赵纯,这几次对宋漪年态度都有所改善。 原来是看在孟箫的面子上。 孟箫脸越发地白里透红,问宋漪年找她什么事情。 自从意外怀孕之后,宋漪年的生活节奏受了影响,忙碌不堪,抽不开身去蒋劲家探望。 她给蒋劲家里送了一份拜年礼,却被同城闪送告知,三次上门都无人接收。 宋漪年知道孟箫和蒋劲关系不错,就想问问情况。 孟箫一口为她解惑,“年前蒋爷爷跌了一跤,在医院住着,估计闪送恰好撞到蒋劲在医院照顾爷爷。” 宋漪年心一紧,老年人跌倒,可大可小。 蒋劲爷爷本身就是个阿兹海默症的病人,万一摔出个脑溢血之类的,那可就严重了。 孟箫忙说蒋爷爷摔得不算重,只是骨折了,恢复比较慢。 赵纯插话道,“我来找阿箫,就是和她商量,凑钱买点礼品,找时间去看看蒋爷爷。” 宋漪年掏出手机,刷给孟箫3000块钱,“那正好算我一份,老人家大过年的住医院,是需要好好安慰。” 孟箫道谢之后,赵纯指了指不远处停靠的哈雷摩托,“阿箫,我送你回家?” 孟箫偷偷瞄了眼宋漪年,不敢接话。 宋漪年看着那辆风骚的哈雷,问赵纯,“你现在可以骑摩托?你爸爸知道吗?” 赵纯弯了下略带桃花的眼眸,“你又不当我的后妈了,还管我喃?也就条条那个小傻子,天天念叨你。” 转头去扯孟箫的衣袖,“阿箫,走不走?” 孟箫往后退了一步,站在宋漪年身后,有些怯怯地,“你先走吧,我还有事儿问四堂婶。” 赵纯有点失望,扯过放在摩托车后座的大黑色头盔戴上,长腿一跨,绝尘而去。 宋漪年想了会,放弃找赵穆加告状的念头,回身看向孟箫,等着她说事。 孟箫随口捏了个托辞,想了一会儿才找了个撇脚的话题,“元宵节家里聚餐,四堂婶会去吗?” 孟家管家一早通知过宋漪年,元宵节有例行家族聚会。 宋漪年明白过来,却没有揭穿少女的心事,“当然会去。” 送走孟箫,宋漪年下午没有其他的坐诊,做了一堂简单的欧式双眼皮,看过该看的资料,少见地提前下班。 她接了个电话,匆匆地收拾好包,对坐在办公室里的郝甜说,“我先下班了。” 郝甜开玩笑,“宋姐,你到底啥时候才请我吃饭?你升职有一段时间了。” 宋漪年心情蛮好地,“忙完这阵,请你吃omakase。” 要吃这么贵的餐厅,郝甜笑兮兮地答应。 …… 一辆熟悉的车停在候车处。 宋漪年脚步不自觉地加快,飞奔而去,坐进副驾驶座,“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等在后面的车全无耐心,在副驾驶座车门合上的那一刻,鸣响喇叭。 孟修钦无奈地转动方向盘,“难得遇到我们俩下班都早,带你去吃一家私房菜。” 他说了个名字,宋漪年眼前一亮,“这家私房菜听说要提前两三个月订位,你怎么忽然想去吃这个?” 孟修钦答,“本来约了客户去吃,结果临时被放鸽子,觉得不能浪费。” 宋漪年看着前方,笑答,“原来是这样。” 一点没有不高兴的意思,反而因为能去试试抢手的餐厅,而兴致勃勃。 这大约是成熟一点的女人的好处。 孟修钦对年轻女人的撒娇卖萌耍小性子司空见惯,相当厌烦没耐心,从中察觉出宋漪年性子寡淡的好处。 不耗费精力。 车子拐弯的时候,放在扶手箱上的牛皮纸袋掉下来。 宋漪年接住,“你这个文件,我给你放在箱子里?” 孟修钦目不斜视,轻轻地嗯了一声。 文件里装着辛奇亲手送来的亲子鉴定,在三个国家分别做的,三种语言。 同他跟条条的鉴定一样,流程一样。 结果……也是一样。 看到纸质文件上清晰的结果论定时,孟修钦的手指浑然发颤。 他一直遍寻未果的女人,居然一直在她身边。 如果说他身为父亲,不知道孩子的出生,尚且情有可原。 那么宋漪年呢,身为条条的妈妈,忍住十月怀胎的辛苦,承受生育的阵痛,产下一个孩子,为什么要送去孤儿院? 又为什么在七年后,出现在他面前,对着孩子的事情和两人的过往只字不提? 孟修钦仍然想不起来当年发生过的事情,大脑一片空白清明。 唯一可以论定的是,当年他们两人十有八九是不欢而散。 但现在,宋漪年再次出现就罢了,又为何愿意给他再生一个孩子? 她很爱他吗? 好像并没有。 也许有女性天然对于英俊男性的另眼相看,但他从不曾在她眼里看到浓郁极致的眷恋。 女人纤白的手指捏住文件袋,一个念头闪过孟修钦的脑海。 要不要让宋漪年打开瞧瞧? 206 你调查我? 置物箱被打开又合上,黄色牛皮纸消失在视野里。 孟修钦心想,算了。 他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在找宋漪年摊牌之前,要搞清楚这一切发生的原因。 以及宋漪年再次出现的动机。 车轮缓缓降速,停在人行道之前,绿转黄再到红灯,在短短几秒之内。 宋漪年将从陆婉琪给邱里选发邮件的事情,简明扼要地告知孟修钦。 不知为何,耳畔传来女人温柔婉转的述说,孟修钦心里泛起一丝挥之不去的怅惘,像是铺天盖地的密结的蜘蛛网,将人束缚在其中,无法动弹。 车前人群匆匆而过,孟修钦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七年前,方羽希举办成年礼的酒店,就是长滩岛的香格里拉,而陆婉琪代表陆家,参加了这个成年礼。” 一丝冰冷从宋漪年的头顶直往下窜。 “也许这个邮件不是陆婉琪发的呢,她的恢复情况没有这么快,可以到达发邮件的程度,并且可以准确发给邱里选。” 孟修钦沉思两秒,“宋医生,也许这封邮件是提前设置的定时发送呢?邱里选说他前段时间收到的这封邮件。” 心里感知到的凉意冻结成冰,宋漪年一点即通,“除夕夜,如果邱叔叔是除夕夜收到的这封邮件……” 她立马从包里掏出手机,拨给邱里选,说了几句。 掐断电话的那一秒,宋漪年脸上的笑容消失,坐立不安,“邱叔叔说他确实是除夕夜收到的邮件。” 多年前的除夕夜,是孟修钦母亲宣告脑死亡的日子,一年后,同一时间宋志成出车祸去世。 陆婉琪这封邮件发得太有玄机,在暗示她不仅与二十年前的旧案有牵连,甚至知道孟修钦在长滩岛的遭遇和秘密。 那么这一封邮件,是在向邱里选发出求救信号么? 如同被坦克撵过,宋漪年大脑轰鸣作响。 她没注意到的暗处,身旁的男人视线像一根绳索,紧紧地缠在她身上。 从惊讶,到惶恐,再到愁眉锁眼,宋漪年脸上神情的任何一丝变化,都不曾被孟修钦错过。 如果说这女人怀着满腔的秘密和阴谋,来到他身边,那么她现在的演技实在过于精湛,浑然天成。 孟修钦自认阅人无数,能够精确地观察到人肢体语言和神态的变化,来分辨人的心理活动,如果他不是孟家的子弟,必须去从商,可能会选择去学习心理学。 他见过宋漪年演戏,也许能骗过脑瓜子转的慢的人,但完全逃不过他的眼睛。 宋漪年的声音打断孟修钦的思绪,“我们找个时间去长滩岛走一趟吧。” 孟修钦看向她,“我们?” 宋漪年点点头,“我知道你从美国回来云城之间,去了趟长滩岛,我想了想,你也许说的对,我爸爸可能和陆婉琪去过长滩岛,我爸爸生前心思缜密,如果他想要毁掉去长滩岛的踪迹,是轻而易举的事情。长滩岛不大,可能我能去问到一些情况。” 孟修钦的眼神瞬间变成一把锋利的刀,“你调查我?” 宋漪年收住笑,“不是,前几天阿姨洗衣服,从你的西裤兜里翻出一个打火机,打火机底部刻着很小的一行字,是长滩岛酒店。” 孟修钦神色缓和不少,“你管我这么严?怕我在外面泡女人?” 宋漪年挺正经地眨了眨眼睛,“我怀孕了,你是正当盛年的男人,有需求要纾解很正常。” 孟修钦冷笑道,“别假了,宋医生,你嘴上说着能理解我去找女人,心里估计又要把我拉进黑名单了。如果我承认有其他女人,你恐怕连我手都不会碰一下。” 宋漪年笑着认同他的说法,“不好意思,我是医生,有点职业病一样的洁癖,实在是现在艾滋病和性病传染得太广泛了,忄生交是主要传(本章未完!) 206你调查我? 播方式之一……” 滔滔不绝地做起科普起来,再接受男人递过来的眼刀时,宋漪年的尾音又渐渐弱下去。 孟修钦轻车熟路地翻旧账,“宋医生当时随便上男人车,有想过忄生交会带来很多病么?怎么不见你上床之前,让我出示体检报告?” 宋漪年小心翼翼地说,“其实吧……那时候从你的游艇下来,我真去医院检查过,幸好没什么问题……” 也就是现在两人熟到连孩子都有了,她才敢说。 孟修钦脸色又变了,“如果有问题呢?” 女人故作轻快地笑笑,“24小时内打阻断针,还是有效的。” “宋、漪、年。” 如果鼻腔能气得冒烟,那么孟修钦现在就是个大烟囱。 “谁让你当时不肯做措施……太没有品了。”宋漪年指责到,说了几句,又觉得没意思。 现在孩子都2个多月了,再争论那时候有没有做措施,没什么卵用。 她将话题转回长滩岛之行上,孟修钦仔细斟酌,“此事还有待商榷,万一陆婉琪的邮件只是个圈套呢,故意将你我骗去长滩岛,我先让辛奇查查邮件的ip地址吧,你让邱里选把邮件转发给你。” 怎么说,他也不能让怀孕的女人处于未知的危险中。 真要去长滩岛,也是他一个人先去看看状况。 宋漪年照办,邱里选很快将邮件转发给她。 到了目的地之后,宋漪年心情不靓丽,“真的要去吃饭?我好像没什么胃口。” 孟修钦绅士地为她打开车门,牵住她的手,扶她下车,“人是铁饭是钢。” 没有说什么“你不吃,孩子也要吃”之类的话,宋漪年挺满意。 当孕妇之后,她最烦别人拿孩子说事儿,逼着她做不想做的事情。 孟修钦轻轻摊开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掌心的热度源源不断地渡来,“走吧,孟太太。” 这是他第一次喊她孟太太。 磁性的嗓音快将这三字拉出丝来,黏得宋漪年的心无端地砰了一下。 不知是因为他声音悦耳,还是孟太太这个称呼有了魔力。 黄医生远在美国,孟修钦等不及他飞来华国,直接要求来一场视频问诊。 他选择在家里接这个视频问诊,上线时,黄医生已经在等。 两人简短地寒暄了几句,还未进入正题,黄医生那边狗吠声起,大约是门口来了人。 206你调查我? 207 你为什么把孩子送去孤儿院 黄医生抱歉几句,匆匆静音去处理这件事情。 孟修钦偷到几分钟空闲,坐在沙发上抽了支烟。 自从宋漪年搬来这个房子里之后,他许久没有在屋内抽过烟,她没有要求他这么做,他也没有刻意去避免。 好像就是自然而然发生的事情。 所有知情的人无一例外地,都惊讶他会娶她,只有两个当事人自己不奇怪。 宋漪年心里怎么想,他不清楚。 当孟修钦第一次冒出结婚这个念头,一秒钟的震惊都没有,就是顺理成章地想法,“哦,需要一个人结婚吗?那就是宋漪年吧。” 事后回味,又何尝不是以孟北照和陆家的股份做托辞, 孟北照管不住他,而陆家的股份么……他并没有那么着急要股份。 这种无由来的坚定,是不是源于深植在他潜意识深处里? 短短的时间里,这个空荡荡的房间里,逐渐染上女人的气息,冰箱门上可可爱爱的冰箱贴,房间里若有似无的熏香,衣帽间抽屉里的蕾丝内衣裤。 孟修钦独自一人生活很多年,一向不喜欢私人空间被人打扰。 如果岂止是被打扰,简直是被侵蚀。 “喂,喂,不好意思,孟总,刚才亚马逊送快递的来了。”黄医生的声音染过电波之后,带了一丝沉闷。 孟修钦回神,“没关系。” 黄医生推了下眼镜,“那我们开始吧。” 孟修钦过于机警,并没有将他发现的情况全盘托出,只是简单地提及他遇见可能在他失忆期间,跟他有交集的女人,但丝毫想不起这个女人的一切。 黄医生仔细问过几个职业问题后,“这属于正常状况,孟总,有的心因性失忆病人,甚至在旅行过后,回到家就忘记了关于旅途中发生的一切。其实在所有失忆类型中,你这种情况是最棘手的,大脑没有任何的损伤,你想要找到回忆,只能靠自己主动。” “你无法通过别人的告知而想起遗忘的过去,必须靠自己主动去寻找记忆。我仔细看过你秘书发给我的、关于你之前用药的情况,从那些镇静剂使用的分量来说,对你的失忆起了辅助作用,主要作用可能还是心理上的打击和创伤。” 关于他在长滩岛医院被注射过的药,孟修钦也让辛奇找其他医生看过,那些违禁镇静药剂的最终目的,是引发神经分裂症,失忆大约是副作用。 孟修钦问,“要如何主动寻找记忆?我去过长滩岛,但一无所获,完全没有引起任何记忆。” 黄医生说,“多多亲近那个你有过交集的女人,可能她会诱导你想起一些记忆。” 听到这个回答,孟修钦叹了口气。 亲近这个女人……还要他怎么亲近宋漪年? 该做的都做过了,现在娃都怀第二个了。 见他皱着眉头沉默不语,黄医生又说,“孟总,与此同时,你还可以早日将孩子接到身边,也许那个孩子是你记忆里的一把锁。” 考虑到小朋友的接受能力,孟修钦本认为接回孩子的事不能操之过急。 但年前看到赵穆加耽于工作,分身乏术,顾忌不到条条,孟修钦在确认和条条的血缘关系之后,就认真考虑过接回他的事情。 但那时候他担心孩子的安危,又保不准宋漪年能否接受,就将此事搁置。 至于在除夕夜故意告知孟北照,那不过是虚晃一枪。 如今听闻黄医生劝告,孟修钦决定将接回孩子的事情提上日程。 在元宵节的前一天,孟修钦飞往蓉城,特意去见在当地出差的赵穆加。 见面地点约在蓉城的一家高级茶楼,环境雅致。 茶楼包间窗棂外,腊梅绽放于天寒地冻的枝头,幽香阵阵飘进来。 孟修钦闻惯了家里淡系的熏香(本章未完!) 207你为什么把孩子送去孤儿院 ,被这浓重的花香呛得蹙了下眉。 正给他斟茶的服务员眼里有活儿,马不停蹄地放下大茶壶,去关上窗,“先生,你要不要留一丝缝?有的客人不喜欢屋内空调太闷人。” 孟修钦心里装着事儿,点了点头。 服务员上完茶,前脚走,赵穆加后脚就推门而入。 “孟总,好久不见了。” 孟修钦站起来,做足礼貌,“赵厅,新年好。” 赵穆加回过礼,在他对面落座。 数日不见,赵穆加消瘦些许,连眼角眉梢都带着一丝难见的疲倦,人还是那个玉树临风、年轻有为的风采。 “孟总,难为你跑一趟,关于葵涌医院和孟氏旗下药厂,支持广深市经济开发区的新政策,促进中药创新发展……” 孟修钦大大方方地看向他,“承蒙赵厅关照,葵涌和孟氏药厂紧跟政策东风,听从指示,会尽力支持这个发展计划,我已经亲自知会过您的秘书,只要我们孟氏能做的,只要上面需要,我们都会尽一切可能配合。” 赵穆加意外,他答应和孟修钦见面,目的是为了商讨这个发展计划。 “多谢孟总的大力支持。” 孟修钦转了转手腕,“我今天和你见面,想谈一桩私事……条条是我的儿子,我打算将他接回身边,亲自抚养。” 赵穆加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性子也是万里挑一的沉稳。 眸光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诧异,他问,“是小宋告诉你,条条是领养的?你做过亲子鉴定了?” 孟修钦将桌上的黄色牛皮纸袋推到他面前。 赵穆加打开纸袋,捻出文件,先迅速扫过,又逐字逐句地阅读。 他面色变得更加浓重,将文件又放回纸袋内,原模原样地封好。 “我从来没听说过,孟总在国外有私生子。” 孟修钦沉吟下,更正他的话,“条条他不是私生子。” 赵穆加将心里的不屑,掩藏得滴水不漏,饱含深意地说,“条条是我的儿子,我不会让他成为你们孟家的私生子,遭人白眼。他在我身边养了七年,我一直把他当做亲生的孩子,无论以后我是否再婚,我能会保证他享受最多的关注和最好的资源。” 赵穆加不是个会轻易放手的人,从他能不动声色地死缠烂打宋漪年,就可见一斑。 孟修钦不疾不徐地从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燃衔在嘴上,“让条条享受最多的关注?我怎么听说,条条一岁半的时候,曾经被送回过孤儿院。” 207你为什么把孩子送去孤儿院 208 原来我一开始就输了 赵穆加知道孟修钦有备而来,绝对提前调查过他和条条的生活情况,连五六年前的旧事都挖了出来。 条条一岁半的时候,赵穆加的前妻刚刚去世,赵纯八九岁大,一副懵懂的小大人模样。: 而条条连话都不清楚,睁着一双无辜的葡萄眼,指着黑白遗照要妈妈。 赵穆加的母亲怕他一拖二照顾不过来,把自己累垮了不说,以后还不好找老婆,竟背着赵穆加,偷偷地将条条送去隔壁市区的孤儿院。 赵穆加以工作当麻醉剂,晚上加班回家,不见条条的身影。 赵纯一开始惧怕赵母的威严,什么都不肯说,被当爹的凶了两句之后,眼泪花花地说出条条被赵母送走的事情。 当晚,赵穆加连夜通宵开车去临市将孩子接回来,还和赵母大吵一架。 袅袅白雾从青花瓷茶杯里腾升而出,赵穆加的思绪回到眼前的谈判上,“既然孟总调查过,那就知道条条被送去孤儿院,只是个意外,而且从现实的角度来说,他现在对当时被抛弃的事情,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你现在跟我要孩子,打算怎么跟条条说?要让一个刚刚七岁的孩子,如何去接受他出生就被亲生父母像扔小狗一样,扔到孤儿院去的吗?” 孟修钦眸光微动,“我并不知道条条的出生。如果我一早知道他的存在,绝对不会抛弃他。我怎么可能养不起一个孩子。” 他孟修钦的儿子,注定是出生在罗马的那类小孩。 冷笑声从喉间溢出,赵穆加不屑,“你这话还是把养孩子当做养猫养狗,以为给他吃饱饭穿好衣服,就够了吗?” 孟修钦说,“赵厅是个聪明人,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赵穆加在心里琢磨对面人说的每一句话,剖析他的神情动作,不像在撒谎,可他又拿不准孟修钦说话的可信度。 商海里厮杀的人,谁不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练就一身瞎几把扯淡的功力。 “我真心实意感激赵厅对条条的照顾和付出,还希望赵厅看在和条条父子一场的份上,不要将他呆过孤儿院的情况告诉他。以后赵厅想要看条条,随时欢迎。”孟修钦话说得得体,脸上逐渐变成不苟言笑的正经, “如果赵厅非拉住条条不放,那我只能寻求法律的帮助,毕竟我是孩子的亲生父亲,于情于理于法,他都应该回到我身边。” “我想赵厅也不想闹到那种程度吧,听说最近上面下来调查团,刚到云城……” “孟修钦!”一声厉喝传来。 赵穆加成功被激怒,就孟修钦那点先给糖枣,再打一巴掌的话术,对他这种上位者来说,不起那么大的作用。 女人他赵穆加抢不过孟修钦,他认是感情不到位。 儿子养在他身边七年,父子情深可不是假酒,难不成还能跟一个突然出现的父亲更亲? 赵穆加脸颊上的每一条肌肉都绷得极紧,“如果你要诉诸法律,尽管去做,我等你。” 为了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赵穆加竟愿意拿自己的前途冒风险。 真是性情中人。 孟修钦第一次有点欣赏赵穆加。 到他这种地位,钱权见得多了,追求起来也没有尽头,真情实意就显得弥足珍贵。 遑论赵穆加这份父子情,还不曾有血缘关系的羁绊和加持。 “赵厅。” 孟修钦叫住他,站起来,“条条是我和宋漪年的孩子,我做父亲的,倒也罢了,你忍心让条条和亲生母亲分开?他一直很想要妈妈。” 正月十四的夜晚。 珠江边灌木葳蕤,垂丝海棠花枝繁茂下,停靠着一辆长款的帕加尼。 男人青筋分明的手,斜垂在车窗棂上,修长两指之间夹着一支烟,半晌,烟头燃烧殆尽,手指才微(本章未完!) 208原来我一开始就输了 动。 烟灰簌簌而下。 孟修钦捻灭烟,看了高悬天际的孤月,脑海里像过电影一般,播放着刚才在茶楼里的情况。 当他主动吐露条条的身份之后,赵穆加魂惊魄惕一般,两眼痴痴地望着他,“所以小宋一直喜欢条条,不停地主动接近条条,是因为她知道条条是她的孩子。” 那么条条呢,他从第一面起,就喜欢宋漪年,原来是出于血缘里的天性,对亲生母亲的亲近。 赵穆加喃喃,“难怪我相过那么多次亲,条条从来反对,唯独喜欢宋漪年,竟是这样……” 血浓于水,他拿什么去跟宋漪年抢孩子,又凭什么跟她抢孩子。 孟修钦并没有告诉赵穆加,他和宋漪年之间尚未戳破这层窗户纸,他不知道为什么宋漪年要刻意隐瞒条条的事情。 任由赵穆加去猜想,否则孟修钦怕自己接不回孩子。 看见赵穆加失魂落魄的模样,孟修钦知道,自己胜券在握。 最后,赵穆加没有了那分强势,在离开之前,他站在门边,恍如一棵被风吹干了的树,笑容带了一丝凄怆,“原来我一开始输了。” 输在比孟修钦晚了七八年,遇见宋漪年。 从最初开始,他一丁点儿的赢面都没有。 赵穆加说会会考虑条条的事情,孟修钦不再逼他。 凉风拂面,孟修钦思绪归位,启动跑车的轰鸣引擎。 他去到以前常去的会所。 谢天赐坐在包厢里正兴高采烈地玩牌,见孟修钦进来,夸张地揉了揉眼睛,“天呐,已婚男人怎么也来泡会所,你不怕你老婆查岗吗?” 孟修钦踢了他一脚,“你少他妈酸溜溜的。” 谢天赐放下牌,过去圈住孟修钦的脖子,“我当然酸,你一结婚天天往家跑,你自己说说,多久没陪我玩牌了?重色轻友的混蛋。” 孟修钦后背起了一圈鸡皮疙瘩,“你也不嫌恶心,不怕外人以为你是双箭头?” 手被无情的推开,谢天赐摊开四肢,倒在沙发上,“睡完就不认账,果然是我认识的老四,我爱老四,老四不爱我,真是情何以堪。” 孟修钦真想抽他,“闭嘴吧你。” 余光瞥到坐到牌桌上的一个女人,脸色有点不可描述,估计是被谢天赐的话吓到了,真以为孟修钦有那方面的癖好。 女人被孟修钦眼神里的深沉一震,挤了个不太好看的笑容,“四少。” 孟修钦没看她,回头问谢天赐,“她谁?” 208原来我一开始就输了 209 四少他已婚了 谢天赐腾地直起身,热情地做介绍,“林小蔷,新晋金牛奖的最佳新人。” 自从林季惟去世之后,孟修钦跟娱乐圈差不多等于脱了节,完全不关系任何八卦。 他毫无耐心,也丝毫不给面子,“谢公子的私人局,现在怎么什么人都能来参加了?” 林小蔷刻意练习过的甜美笑容,有了一丝裂缝。 谢天赐没有维护她的意思,耸耸肩,“她又不是我带来的。” 眼睛往屋内一侧看,某纨绔子弟嘿嘿地赔笑两声,“四少,小蔷是我们公司刚培养的明日之星,今天我带她来见见世面。” 孟修钦掀眸瞥这人一眼,原来是圈中子弟徐培晨。 一个除开家世尚可,各方面都极其平庸的人,一向喜欢往孟修钦眼前凑,想攀关系,又说话做事不够讨巧。 孟修钦没来,这屋里的人看谢天赐的脸色。 孟修钦来了,这屋里的人就看他的脸色。 在对人这方面,孟四少出了名的不好相处,不像谢公子那般和善,任由徐培晨带个陌生人来蹭局。 一时间,林小蔷从炙手可热的新星,变成了一个透明人。 她脸上挂不住,寻了个理由退出房间。 徐培晨见状,左磨蹭右磨蹭地走到孟修钦身边来,“四少,小蔷会跳舞,不如等会儿让她献献丑,给哥几个助助兴……” 话还未说完,被谢天赐一把推开,“徐少,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这个小蔷姓林也就罢了,那妆容打扮不就是跟着季惟姐学的吗?也不怕犯着过世的人。” 徐培晨尴尬地掀掀嘴皮。 谢天赐坐在孟修钦身边,伸出胳膊够住基友,“可惜啊,你这马屁拍在猪屁股上面了,我们四少心里的白月光,可不是季惟姐。” “我们四少啊,他已婚了。” 徐培晨一脸愣住,“四少真的结婚了?我以为你们开玩笑的。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孟修钦这会儿才慢悠悠地插话,“那是你消息不够灵通。” 他瞥了一眼手机上的微信:[你什么时候出差回来?明天有元宵节聚会。] 手指僵了僵,才回复:[明天我会去参加。先睡吧。] 孟修钦不是不想回家,而是怕回家。 怕看见宋漪年那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怕自己忍不住,去质问她,为什么要把条条扔掉,为什么要把藏起来。 宋漪年收到男人的回复,“也不知道每天在忙什么。” 从私房菜回来之后,孟修钦就没着过家,不是在公司加班,又是出差。 算起来,她有快俩礼拜没见过这男人的踪迹。 换做以前,宋漪年没什么期待,也说不上失望。 可这男人偏偏先说过一些有的没的,生生地把她的情绪勾起来之后,转身就晾着她。.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宋漪年只当自己又被遛了一圈。 翌日,宋漪年享受颇费周折换来的轮休,去参加李添添的婚礼。 路过小区外的美发沙龙,宋漪年驻足看了一眼店招牌上的彩灯,直接被店小妹抓了进去,“宋小姐,进来坐。” 宋漪年轻轻地甩开小妹的手,“你怎么知道我姓宋?” 小妹笑眯眯地,又来抓她的胳膊,“我们老板说的,还说你是他的师妹,让我们看见你,一定要给最高规格的待遇。” 小妹像完成kpi一样,生怕宋漪年跑掉,紧紧攥住她,点名让首席来给她做头发。 宋漪年任人摆布,洗剪一样流程走完,首席又极耐心地帮她做了个一次性的卷发。 出门时,宋漪年以为不会遇见李焰。 哪知道刚走两步,一辆黑色小摩托在她面前炫技一样,甩了两圈,又故意轰鸣了两下引擎,才停下来(本章未完!) 209四少他已婚了 。 摩托手单腿踩在地上,取下头盔,“宋师妹。” 宋漪年也不至于被摩托车吓到,但她的手自然而然地就护住了小腹,“李师兄。” 李焰低头盯了一眼她的手,“去哪儿,正好我等会要去参加个活动,说不定顺路,不如我送你?” 宋漪年扬扬手,“不用了,我叫个滴滴就行。” 她今天早上吐在车里,就没开车。 李焰将头盔朝空中抛了一下,稳稳接住,也不说下车。 宋漪年手机叮了一声。 糟糕,司机取消订单了。 李焰搁在这里等着她呢,“今天过节,司机本来就少,现在这个饭点,应该很难搭车。” 李添添的婚庆公司团队,又发来微信催,问宋漪年到哪里了。 宋漪年可不能给好朋友的好日子添堵,心一横,“那行,麻烦李师兄了。” 她说完李添添酒店的地址,李焰扭身从车后箱里掏出头盔,递给她,“你是去参加婚宴的?” 宋漪年接过来头盔,套在头上,“你怎么知道?” 李焰但笑不语。 好在宋漪年穿的是休闲裤,长腿一跨,坐上摩托车,以安全距离搂住李焰的腰,“麻烦你开慢点,我可能会晕车。” 李焰嗯了声,摩托车像一把箭射出弓一般,飚了几秒。 “李焰!” 在宋漪年要骂人的前一秒,李焰降低车速,车身缓缓汇入云城的车流。 艹,下次再也不坐摩托车了。 李焰却得逞似的,低低一笑。 她声音好听,叫他的名字也好听,比什么正儿八经的李师兄,带劲多了。 宋漪年讲完话下来,坐在亲友席这桌喝水。 舞台柔和的浅黄色灯光暗淡下来,蓝紫色光速晃眼,伴随着震耳的音乐和快速的鼓点,一场优雅的室外婚礼,秒变大型蹦迪现场。 音乐声从众人身后的草坪上传来,惹得所有人回头看。 场地的那一头,来了一个乐队,三男一女。 坐着打架子鼓的帅哥,对上宋漪年的视线,朝他弯了弯嘴角。 宋漪年这会儿明白为什么李焰知道她来参加婚宴了,敢情这位李师兄是来做表演嘉宾的。 身为新娘的小高,把花球朝宴席桌一扔,踢掉高跟鞋,就奔向乐队,头一个开始旋转跳跃。 郝甜接到花球,惊恐地往旁边一扔,“老娘才不要结婚。” 新人带头跳舞,现场气氛从神圣到热闹,只花了一分钟。 男女老少都加入热舞队伍,跳完一整首歌。 换歌间隙,宋漪年摸了包准备走,忙着去参加孟家的元宵节聚会。 精壮的男人手臂拦住她,“能赏脸跳支舞吗?” 209四少他已婚了 210 渣男渣女 孟修钦睡醒之后,看了眼时间,头脑瞬间清醒。 他下床先给宋漪年打了个电话,没接,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这人又在忙什么呢?晚上家里过元宵节,还到处乱跑。” 洗完澡出来,孟修钦腰间围了根浴巾出来,一手捋湿发,一手拨电话。 电话声音响了一会儿,变成了忙音。 孟修钦咬咬牙,将手机扔到床上,开始从衣帽间里找衣服穿。 辛奇坐在车里等到花儿都快谢了,老板走下来,二话没说,径直坐进后座,摔上车门。 车内的气压骤降。 辛奇默契地与司机对视一眼,心知孟修钦心情不畅快,千万不要惹到这个火药桶。 他正踌躇要不要将调查的情况,告诉孟修钦。 孟修钦先问,“姨妈那边怎么样了?” 辛奇硬着头皮发麻,说,“我们查了陆教授邮箱的ip地址和登录情况,最后一次登录时间是前年,ip地址是陆教授在波士顿大学的办公室。所以陆教授发给邱里选的邮件,确实是提前设置过,定时发送的。” 看来邱里选确实是陆婉琪信任的人。 辛奇不明白,“可陆教授选择把邮件现在发出来?” 孟修钦想了下,“今年是宋志成的60岁冥寿,可能姨妈想告诉宋漪年些什么。” 照这个思路走下去,陆婉琪一早猜到宋漪年会去找邱里选,期望通过邱里选的嘴,给宋漪年指一个方向。 孟修钦又说,“定两张机票去新国,再从新国去长滩岛。” 辛奇记下,又拿来几张照片,是通过ai和大数据从脸书上面搬下来的,时间差不多快八年前。 第一张照片像素极低,宋漪年直发及肩,脸蛋比现在圆润,垂着头发,手在抹眼泪,孟修钦坐在她身旁,人也年轻,冷着一张脸,看也不看她。 辛奇划到第二张照片,是一张脸书的截图。 孟修钦才发现第一张照片,也是一张截图,他和宋漪年都是背景板,原图的主人公是一个红毛小年轻老外,与他们在同一家餐厅用餐。 红毛老外将两人偷拍下来,po在脸书上,配的文字是:“为什么这么凶的男人,都能找到女朋友,而我却连女孩子都约不出来!(生气脸)” 下面有人回,“可能因为这男人长得帅。女人都看脸。” 红毛老外:(白眼) 这人又回:“他们为什么吵架?” 红毛老外:“好像是因为女孩子怀孕了,估计男的不想负责,他们看起来都很小很年轻,应该是附近的大学生。” 这人说:“上帝保佑这个可怜的孩子。阿门。” 脸书的发文配了地址,显示在波士顿麻省。 孟修钦看了会截图,眼神浓黑得化不开了,问辛奇,“你什么看法?” 辛奇能有什么看法。 有可能……宋漪年不是那个抛弃孩子的渣女,而他孟修钦是那个不想要孩子的渣男吗。 他兢兢业业地为老板找补,“孟总,可能这个孩子的消息对您来说,太突然了,一时难以接受吧,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孟修钦瞳孔有一点的发散,目光悠远地看向远方, “所以你觉得,宋漪年把孩子生下来,又送进孤儿院,隔了七年又出现,是为了报复我?” 辛奇已经知道宋漪年怀孕的事情,“报复,应该说不上吧,宋医生也没对您干什么过分的事情……而且,一个女人当年恨你不要孩子,现在干什么又要给你生第二个孩子,这算哪门子的报复?” 孟修钦不吭声,眼神沉沉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辛奇收好照片,拿出手机看了看邮件,忽然眼神一闪。 孟修钦睨他一眼。 辛奇将手机递到他面前,“宋医(本章未完!) 210渣男渣女 生……舞还跳得挺好的。” 手机上播放着婚宴现场的视频,是参加李添添婚礼的同事,发在葵涌医院微信大群里。 视频里宋漪年一脸笑容地跳舞,岂止是跳得挺好的,简直是腰肢曼妙,丝毫看不出怀孕。 与她一起跳舞的年轻男人,顶着一个鹦鹉头,通过视频滤镜的加持,眼神显得过于深情款款。 孟修钦冷冷地哼了声。 他在等她回去孟家聚会送年,她在开心地跟男人跳舞? 辛奇拿回手机,看到微信大群里成员少了一人。 “孟总,你是退出群聊了?” 车子开到酒店旁。 透过酒店门口巨大的落地窗玻璃,孟修钦看到女人站在亮如白昼的琉璃灯下,微仰着头和身旁的高大男子交谈着什么,眼神一暗。 路过的服务生举着托盘,差点趔趄撞到宋漪年。 宋漪年下意识地往后一伸,后腰处触及到温暖的手掌,扶住她站稳。 宋漪年愣了下,看向一旁的李焰,“多谢李师兄。” 李焰收回手,背在身后,却偷偷来回摩挲指尖的余温,“你家司机还有多久来?” 宋漪年看到朝她走来的男人,失神几秒,迎了上去,“他来了,我先走了。” 李焰也认出来人,上前伸手打招呼,“孟总,你好,我是……” “我没兴趣知道你是谁。” 孟修钦揽住宋漪年的腰,把人往身上带,“麻烦你不要找已婚妇女跳舞。” 宋漪年皱眉,“跳个舞怎么了?” “没怎么。” 孟修钦掌住她的头,落下吻之前,“我就是不准。” “……你……”宋漪年话没说出口,嘴被霸道地堵得严严实实。 他们在接吻。 李焰在拱火,朝俯身的孟修钦耸耸肩。 ——孟总,你好幼稚。 孟修钦得意地挑眉。 ——老子乐意。 李焰翻了个白眼,离开。 被压在车后座上,宋漪年抡拳捶眼前的男人,“不想要孩子就直说。我去做流产手术,你不要这么欺负我。” 眼里透出阴鸷,孟修钦沉声道,“宋漪年,到底是谁不想要孩子?!” 他将女人禁锢在怀抱里,精瘦的腰微微躬起,避免压到她的身体。 孟修钦说的是条条。 宋漪年不知情,以为他无理取闹,侧过头。 孟修钦审视她,“怎么,心虚了?” 210渣男渣女 211 越有钱越吝啬 宋漪年越过他的肩膀,看向车顶熠熠生辉的星空顶,“我本来就不想要孩子。我为什么要它,你心知肚明。” 也不至于完全不喜欢孩子。 以前看别人家的孩子可可爱爱,真要自己养孩子,宋漪年多少有点怕。 她也怕做流产手术,就算现在医学科技发达,可以做无痛流产,此类手术对于母体的损伤依然很大。 更怕真的以后会生不了孩子。 大概就是女性天生的母性光环起作用。 孟修钦扣住她的下巴,往下拉了拉,逼着她与他对视,“如果不考虑你的身体条件,这个孩子,你会生吗?” 宋漪年想也没想,“不会。” 孟修钦狠狠地掐了掐她下巴,“你真够心狠的。” 宋漪年吃痛,拍开他的手,“那不然呢?孩子应该是爱情的结晶,不是么?如果父母都不够相爱,为什么要把一个无辜的生命带到世界上来受罪?” 就差明说“你问这种问题,你傻不傻”了。 孟修钦的硬朗脸部线条陷入车内并不敞亮的灯光里,眉心蹙得极紧,平日里他那种不怒而威的气势,又明显起来。 看宋漪年这个态度,她真把条条生下来,又扔去孤儿院,也是有可能的事情。 宋漪年以为他还在因为她和李焰跳舞的事情而吃味,“你至于么?跳个舞而已,你发这么大的火。” 她真的奇怪,这人以这种姿势“猫”在那里,不会觉得辛苦么。 孟修钦的毛病又犯了,不说话,就睨着她。 宋漪年伸手戳了戳他泛青的下巴,“不走么?等会儿又迟到的话,你爸爸会生气的。” 就爱生气这点,孟修钦和他爹孟北照还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亲父子。 孟修钦直起身,坐在后车座的一角,握住女人纤细的脚腕,帮助她回正身体。 “去机场。” 宋漪年一愣,“去机场干什么?你要带我去哪儿?” 坐在前方副驾驶座的辛奇,这才敢按下中间的格挡板,朝宋漪年汇报行程,并表示已经帮她准备好护照和简单的行装。 宋漪年原本就有在年后去新国出差的计划,刚办好签证,连说不去的理由都找不到。 孟修钦抽空给孟北照那边打了个电话,表示临时需要出差,处理一些要事。 毫不意外,他话还没说完,孟北照径直挂了电话。 宋漪年转眼看他,倏地孟修钦回头,瞪了她一眼,“幸灾乐祸是吧。” 宋漪年来不及收回视线,幽幽地说,“我哪里敢哦。” 飞机到达新国之时,已是凌晨时分。 从闸口出来,宋漪年看着装饰缤纷的空旷接机口,讶然说道,“这是新航站楼呢,要不要去看看那个室内的巨大瀑布,听说特别壮观。” 孟修钦有时候不太理解女人那种心理,任何时候都喜欢看热闹,“你对这里还挺熟的么,孟青岩带你逛过?” 她以前来新国,是被孟青岩拉来参加葵涌新国分部的员工年会,那时候也闹了不少幺蛾子。 宋漪年听出男人话里有刺,做贼心虚地扣了扣手指,“没有。科室里面同事说过,还让我去新国出差的时候,记得买一点肉骨茶佐料和榴莲巧克力。” 人在不自然的时候,多少有些眼神飘忽和小动作。 孟修钦直直看她一眼,不屑于戳穿她。 宋漪年一言不发地跟着孟修钦,去到他位于圣淘沙岛上的海边别墅。 在玄关换鞋的时候,宋漪年随口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在全世界的大城市都有房产?马里布有吗?南肯辛顿有吗?” 孟修钦眉梢一挑,“你想也别想,那些都是婚前财产。” 宋漪年半真半假地嬉皮笑脸,“喔,果然是越有钱越(本章未完!) 越有钱越吝啬 吝啬,我又没打算分走你的财产,就是想看看有没有机会去住一住。” 孟修钦语气变得轻微的凛然,“就这么想离婚?有了孩子也要离?” 宋漪年有那么点哂笑的意思,“惹不起你,上次在新国,你可让金发美女跪过玻璃,估计把人家膝盖都给毁了。” 孟修钦眼神又变得沉沉的,有一点危险。 “所以在我身边的人,最好别跟我耍心眼。” 宋漪年蓦然发慌,想了想,说,“我接受了孟青岩给的法国酒庄,这不算跟你耍心眼吧。” 孟青岩如愿拿到斗国的天然气石油项目,履行契约精神,将承诺过的法国酒庄,转到了宋漪年的名下。 宋漪年怕不接的话,反而惹起孟青岩生疑。 孟修钦一早知道这件事情,心里没当回事,根本没想起来过问。 他看着眼前的女人,真不知道她是装傻,还是故意的。 “你是不是早就认识孟青岩了?” 宋漪年不爽,“你要是怀疑我倒戈孟青岩,那我把酒庄还给他好了。” 孟修钦只说,“没那个意思。” 神情却看起来不像相信她。 宋漪年觉得男人的脾气不能惯着,踩着拖鞋去了楼上,等她洗完澡,楼下空空如也,早就没了孟修钦的身影。 她气恼,转身去了主卧,倒头就睡。 真不明白,又哪里惹到孟修钦了? 就算真是因为跟孟青岩来过新国,那都多久之前的事情了,姓孟的要是介意,就不要带她出来么。 宋漪年越想越恼,越觉得孟修钦善于玩弄人,把忽冷忽热那一套玩得熟稔。 ——更恼人的是,她总会上当。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人不能踏入同一条河流两次,那宋漪年在孟修钦这条河里,不知道淹了多少次。 广深市,孟家老宅。 余漾为孟北照奉上茶杯,“孟董事长,请喝茶。您不要生气了,四少肯定是太忙了。” 孟北照气过头了,现在反而心情淡定了,完全是被孟修钦各种神操作给锻炼出来了,“我有什么好气的,不来参加元宵节聚会,算是这小子比较收敛了,他一早翅膀就硬了,完全不受控制。” 余漾是小门小户的女儿,又与孟北照年纪差距巨大,不太清楚孟北照和孟修钦的具体关系如何,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为避免触及孟北照的禁区,她索性不说话。 孟北照却不甚满意她这刻意的乖巧,“你可别把注意打到老四身上。” 余漾一震,勉强维持住平静。 难道她给孟修钦递过房卡这事,被孟北照知道了? 越有钱越吝啬 212 老房子着火 若是知道日后能搭上孟北照,给余漾吃一百斤熊胆,也不敢当初去勾引孟修钦。 但女人么,能找到年轻英俊的有为青年,又怎么吃得下年老衰迈的老头子? 孟北照往脸上打一百针肉毒杆菌,也抚不平他满脸的皱纹。 余漾不可避免地微微颤抖。 孟北照喝两口茶,斜眼看她,“你抖什么?老四那个脾气,你少跟他来往,免得伤到孩子。” 看样子,孟北照不知道她和孟修钦之间的纠葛。 余漾舒口气,“谢谢董事长关心。” 这说话公事公办的口吻,仿佛不像是情人,反而是上下级。 余漾反而感觉轻松,真让她亲密地称呼这个能做她爸爸的老男人,多少也有点喊不出口。 孟青岩敲门进来,孟北照把茶杯一推。 余漾收好茶杯,退出房间。 孟北照看孟青岩神色不佳,心下一沉,“怎么回事?陆婉琪那边的事情没处理好?” 孟青岩敛了敛眉眼,“陆婉琪被接到陆老爷子身边去之后,日日和陆老爷子同吃同住,陆老爷子身边用的都是老人,我们的人实在是安插不进去。” 孟北照眼神一下冷峻,“那你想办法让人住在陆远家旁边去,远远地观察着陆婉琪也行。” 孟青岩,“已经这么做了,但这种方式可能需要多花点时间。” 孟北照无奈地叹口气,“花点时间就花点时间,当年老四在米国的遭遇,只有陆婉琪知情,我们得想办法从她嘴里撬出来点什么。” 孟青岩点点头。 孟北照站起来,拍了拍大儿子的肩膀,“青岩,爸老了,想过过普通人的生活,颐养天年,等余漾的孩子生下来,我就会把孟家交给你。你不要让我失望。” “老四这个人,是不可能甘于久居人下的,你要么把他的权利彻底收回,要么把位子让给他,你自己看着办吧。” 孟青岩心花怒放,但他一贯懂得掩饰,故作无辜地问,“爸,其实老四挺厉害的,孟家的事业到他手上,肯定能够发扬光大。”新 孟北照声音依旧沉缓,少了刚才的那份生硬,“老四的母亲生前有神经分裂……这种病遗传可能性很大,我不能冒这个风险,把孟家交给一个未来可能会出问题的人手上。” 若不是孟修钦太懂得韬光养晦的道理,孟北照根本不会容忍他掌握某些权利。 一朝养虎为患,现在孟修钦早就颇得董事会成员的青睐,连孟北照也不太放在眼里。 孟氏不是上市企业,也从来不打算将主要产业上市,孟修钦那些荒唐的公共形象,根本不会有任何影响。 男人么,花花肠子多点无所谓,有铁腕才会让人信服。 孟青岩顺从地答道,“知道了,爸,我肯定会保护余漾的安全。” 宋漪年睡得不安稳。 她在梦里被卡住脖子一般,难以呼吸,猛然睁眼,看向空荡荡的房间,慢慢地嗅入一些冷松味淡香的屋内熏香,心情缓缓地平复下来。 手下意识地往下摸,摸到硬硬的一小块,“小家伙,你才多大点,就开始折腾人了。” 身旁的被褥规规整整地,没有翻开的痕迹。 宋漪年本想给孟修钦发个微信,问问情况,在对话框里打了许多字,又一一删去。 算了,别大清早的给自己添堵了。 她翻来覆去,又觉得不解气,无论如何,孟修钦一个一米九几的大个子,干嘛跟她一个小小只的孕妇过不去。 过几分钟,宋漪年又尝试自洽,这种男人没流连花丛就算不错了,对他道德要求太高,那属于自寻烦恼。 她蓦然想起孙茵那句话,“人么,不自欺欺人,怎么活?” 又笑出了声。 果然女人(本章未完!) 212老房子着火 只要结婚生子,就过得难如人意。 之前宋漪年言辞拒绝过孙茵找孟修钦帮忙的想法之后,孙茵只能和陈耀阳离婚。 孙茵心里蕴了气,不联系女儿不说,连宋漪年春节不回家不打电话,她居然忍了下来,一声不吭,恐怕在酝酿一场大风暴。 宋漪年现在自己当了妈,多少能够体谅母亲怀孕的不易,先给孙浩朝拨了个电话,迈出和孙茵和解的第一步。 电话那头的孙浩朝笑开了花,“姐姐新年快乐,你完全不用担心妈妈,妈妈现在已经相亲去了,赵阿姨给她介绍了好几个富老头呢。” 黄昏恋真是老房子着火,来得快来得猛,但房子迅速烧成废墟,没了就是没了。 到底是老年人经历过风雨多,ve/on也够快。 宋漪年既宽心些,又开始在其他地方不放心,“那你帮妈把把关。” 孙浩朝与姐姐心有灵犀一点通,“放心吧,姐,我把家里户口本锁到银行保险柜去了,这下她不能随便结婚了。” 宋漪年噗嗤地笑,“你可真会想办法。” 这也真是把好脾气的孙浩朝逼急了,才会采用非常手段,来防止孙茵恋爱脑上头,一发昏就去结婚。 倒也不是完全不赞成孙茵再婚,就是希望给她一点缓冲时间,等她肾上腺激素平静下来,再认真思考结婚的事情。 孙浩朝犹犹豫豫地,“姐,陆氏的股东声明书怎么还没发出来?姐夫……我是说孟修钦,他是不是换了主意,不愿意公开你们结婚的消息了。” 宋漪年愣了愣,故作无所谓,“不公开就不公开吧,我求之不得。” 孙浩朝,“姐,你都结婚第二次了,怎么还这么心大呢?当年夏涂也是这样藏着掖着,连朋友都不带你去见,最后……” “啪叽”声通过电波传过来,估计是孙浩朝在电话那头拍了个掌,“夏涂早就出轨了吧。那现在孟修钦又这样……你还不小心点?” 宋漪年警觉得很,“你有话直说吧,别跟姐姐打哑谜,我现在脑子不够用。” 孙浩朝说,“我们公司内部传言,说孟修钦好像追求一个女明星,那女的长得特别像去世的林季惟……孟修钦最近对你还正常吗?” 212老房子着火 213 被扔到了爪哇国 半天没听到回音,孙浩朝又问,“姐,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宋漪年撂下一句“听到啦”,就掐掉电话。 她没告诉孙浩朝关于自己怀孕的情况,一是月份小有点忌讳,二是不想被孙茵打扰。 要让孙茵知道她怀孕了,估计都能脑补出...... 想忘而不能忘,那埋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早已经深入骨血当中,每一次触动都是撕心裂肺。 其实这个中年人也撒谎了,他哪里敢拦住对方,而是悄悄躲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直到黑衣人走恶劣之后才敢出来,不然的话,估计他也没有命能活到今天了。 第二天一早,宁枫起来之后,果然感觉眩晕感已经消失了。出了们洗漱之后,便骑着那辆自行车向着学校赶去。 现在的生活,大家都很匆忙,一款软件大多数人看的并不是它的功能有多复杂。一款再好的程序,它的涉及面就算再广,一旦它的操作非常繁琐,那么很多人都会放弃这款软件。 陈琅琊话,使得雷震霆双眼圆睁,振聋发聩,不过此时此刻,说什么都已经为时已晚。曾经的过错,终归不是三言两语能够弥补的。 这段时间梁家一直想要前往李家,随便找一个借口将之前的亲事解除。 虽然大宫主隐约觉得天生现在的情绪似乎和刚才相比有点激动,但是也没有多想,毕竟能见到定海之心真面目的人可不多,能不激动的更是一个没有!所以大宫主准备离开,不再打扰天生思考了。 “你别急,既然对方当时没杀咱们,那便不是来索命的。至少一时片刻咱们死不了。”出岫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开始寻思逃生的方法。 “不是,雪儿你听我说~~”徐铮本能地捂住耳朵,哀嚎着就要解释。 食神居急着寻有才公子合作击败徐铮一次翻本,而华玉也极想折折徐铮嚣张的气焰,两方一拍即合便合作了起来。 京城瑞蚨祥老掌柜亲自量身定制的象牙色旗袍,金鱼尾,滴水领,一个古典径直的发髻挽在脑后,画了淡妆的精致五官,加上仙子一般的举手投足,直接震撼了全场。 那边齐鹞还没有回过神来,她呆愣的看着他,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来。 所以说家有老油条,如有一宝,杜三省这种混迹在社会底层的官吏,没有大的智慧和见识,也没有大的野心和欲望,但他们最擅长见风使舵,灵敏的嗅觉可以侦知任何风吹草动,从而及早的规避风险,保证自身的安全。 这家伙一边心虚的给自己找借口,一边赶紧接电话,他一看就愣住了,这是韩冰冰的电话。 不过这也是笨蛋才这样想的,人家三波势力都在呢,难道都在一个节骨眼上去厕所?这也太天真了,完全就是智商为零,还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都被凌萧带坑里面了。 凌天看了看时间,和宫冰蕊她们发了一条信息,说自己要回去,让她们做好饭。 “这不可能吧?那都是现代科技,游戏中也行?”老九吃惊的问道。 但凡聪明的人,做事必有自己的目的,自己是个傻子,所以做事不需要目的,但,对方不同。 但是海面上的风越来越大,而且浪花也开始剧烈起来,时不时的吹散那些海豚,但是那些海豚很是一根筋,拼命的拖着凌天往南方走。 214 着急了吗? 宋漪年定了定神,“那我们现在离婚还来得及吗?” 孟修钦哼哼,“那孩子呢?打掉么?” “我不会告诉外面,这是你的娃。” 孟修钦从身旁的小茶几上,捞过一杯清凉的蓝色饮料,呷了两口,...... 苏潜静静地看着高世曼,知道这丫头又在出什么孬点子,便也不做声。伙计和看客们自然在旁看的津津有味,事不关己,当然高高挂起了。 “这好牌起进来,坏牌打出去,无关能力无关技巧,这纯是神佛庇佑,不是有护体神功是什么?”高世曼笑嘻嘻地。 由于这个技能的存在,我的物理防御已经堆到了将近十四万,这绝对是一个令常人想都不敢想的状态。现在,即便是高级物理系隐藏职业,也只能是靠附加的元素伤害破开我的魔防而已。 听见花湘夕的话,上官瑾下意识向那些靠近他们的蛊人看却,果然如此,已经和以前看到的蛊人不一样了,之前那些蛊人眼睛是死人般干涸着,现在的蛊人眼睛虽然无神,却还是有生气的。 “石开哥哥,你不要叫我公主,叫我菲儿”阮菲机灵得很,不等石开说完就打断了石开的话说道。 苏梦嘴角勾起恬静的笑容,拿着刷子在那些衣服上心情愉悦的刷着。将那些刚刚飞洒上去的灰尘一点点的刷下来,模样很是仔细。 她转过脸,只见权岸侧躺在她身旁一动不动,双眼紧闭,睫毛也没有任何动的痕迹,薄唇紧抿,呼吸均匀。 洛铭轩点点头,走到了一旁。不大一会儿,就递给了白幽兰一张纸。 这就是为何洛铭轩和顾潇然二人,见到这个印记很是吃惊的原因。 段里达被莫大的享受冲击得闭上眼睛,浑身颤抖,不由自主地做出‘交’响乐指挥家结束一个乐章时充满‘激’情和渲染力的手势动作。 伊乐没有去看艾米莉亚,而是看着中年巡警,巡警听到伊乐的话也是愣了愣,随后叹了口气,挥挥手,示意伊乐可以离开了。 梦魇公会干掉了泰斯兰联盟的场景,被附近的玩家们完全目睹了,不论是交战中的千界玩家,还是敌对的冥夜玩家,他们都见证了整个过程,还有非常炫丽的技能大战。 “铛。。。”一生振聋发聩的声音之后,赵云当下来了,砍过来的大砍刀。居然是直接把对面的那个拿大砍刀的百人将的虎口,振开了。 “……”绫濑叹息一声,她几乎已经可以肯定桐乃是兄控了,以桐乃的傲娇性格,说不要就是要,说不喜欢就是喜欢,并且浓浓的醋味已经出卖你了,那结结巴巴的语气怎么都觉得可疑。 其实说起来,崔彭这一支也是出身自博陵安平,与舅舅崔弘度是同乡,军功卓著,累迁左领军大将军。其子崔宝德三十许中年武将,精擅武艺,多有父风,因此被杨广委以重任。 刚才贺若兰谎说自己是贺若怀玉的时候,崔长芳差点跳将出来,被杨浩拦下了。 其实,如果换成东汉末年的任何其他的统帅,恐怕都会按照王伯当分析的这两种情况去执行,但可惜,薛仁贵拥有先进的知识还有作战方略,如果这么容易就被敌人摸透了自己的套路,那就太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