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男人们离了我就活不了》 第1章 做与不做,都是废物 穿书年年有,今年到我家。 梵西坐在马路牙子边,盯着车水马龙的街道,手里还拿着在图书馆里借来的一本霸总小说。 ? 我请问呢? 这是把我干到哪里来了? 梵西眨眨眼。 “你好。” 脑子里忽然有道声音传来,梵西猛地弹跳起来。 来了来了! 梵西清清嗓子:“你好!” “我是……” “你等等!” 梵西弯下腰,朝着马路鞠了个躬。 系统:? “倒也不必行此大礼。” 梵西闭了闭眼,摆手:“别误会,只是熬夜熬多了,站起来头晕而已。” 系统沉默,然后梵西就听到一阵电流声在自己的脑海里滋滋啦啦地响起。 “她是大学生?” “嗯嗯,特意在高校给你找的高知人才,肯定能好好完成任务。” “可她看着不太像是高知人才的样子,嗯……看着不太聪明。” “差不多得了,大学生便宜,还好指挥,别挑了……” 很冒昧的对话。 梵西:“对不起啊,但是我还是得说一句,我听得到。” 脑海里的声音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一点电流都没有。 多冒昧啊。 梵西咂咂嘴:“既然如此,你们还是换一个人吧,我不太行的,我还要回去备考六级呢。” 梵西把穿书说得像是送她出门买菜一样轻松,丝毫不慌。 电流声响起:“你要是真心要备考就不会拿到这本书了。” 梵西捏紧了手里的霸总小说。 “嘿嘿,被发现了。” 梵西下意识摸摸头。 系统被她风轻云淡的话雷到了,要知道,她现在是被送到别的世界上去了。 不是出门买菜! 不是出门买菜! 好!好啊! 够不要脸,适合这份工作! 系统强拉着根本没打算工作的梵西聊天。 “聊一下吗?” “不要。” 梵西拒绝。 “只是闲聊一下而已。” 梵西默默走神——学校食堂里的麻辣烫好像今晚有打折促销。 待会儿要回去好好吃一顿。 吃完要赶紧回去赶课程论文,快要到ddl了,再不写就要交不上了。 “哦。” 系统总觉得有希望:“我们这个任务老简单了,背景简单,科技先进……” 梵西没有打断系统的话,任由它在自己的脑子里叽叽喳喳。 最后的梵西:“你和我们学校里水课老师一模一样,说话的内容让人毫无欲望。” 系统明白了——她还是没怎么听进去。 “只要你完成了我们的任务,就可以在离开的时候得到五百万!” 梵西一直在飘荡的灵魂忽地安定下来:你说夺少?! 五百万! 系统总算见到了梵西这么久以来眼睛最亮的时刻,可不过片刻,眼睛又黯淡无光了。 “不要。” 系统:不是? 梵西翻了翻书,百无聊赖:“你刚才说,是要我做恶毒女配?” 系统:“差不多。” “什么叫差不多?” “之前的原女配出了点状况,现在这个世界缺了个人,没人补,现在世界主要就是找一个人顶个三年。” “只是顶三年,什么也不用做?” 梵西总算来了点兴趣。 “嗯嗯,是的,不要被人发现异样就好,”系统这样说道,“毕竟我们工作部宗旨就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梵西赞许:“嗯,我喜欢你们的工作部的作风。” 不太堕落,但也不太上进。 毕竟她这个没什么用的废物,做与不做,都是废物。 “如果失败的话,没有什么风险吧?” “没有,你离开的时间内,我们会保证你原来所处的世界不发生任何改变,失败了也只是拿不到五百万而已。” 梵西双手撑脸:“哇,你们工作部福利真好,刚巧我这个暑假的实习章还没找到地方盖,你们那还招实习生吗?” 系统一听到她愿意,头脑发热,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一脚把她踢进了医院里。 梵西:“我还没说愿意。” 系统:不,你说了。 梵西就这样被一脚踹进了这个世界。 梵西躺在病房里,左看右看,都没有其他人。 “哇,这就是传说中的单人病房吗?” 梵西左摸摸右摸摸摸个不停。 直到病房门口被打开了。 “你就这么不择手段吗?” 撅着屁股研究病房里那张皮沙发的梵西,转头,看向门口那个高高壮壮的男人,又指了指自己:“嗯?你说我?” 第2章 跑路的他和无助的她 梵北燃站在门口。 梵西站在窗边的皮沙发旁,手指还在扣沙发的皮套检验真假。 有点尴尬。 梵西悄悄把差不多要扣进去的手指缩回来,狗狗祟祟地和门口的男人打招呼:“嗨?” 梵西站在原地,可是对面似乎没有丝毫要和她继续说话的样子,只是站在门口。 梵西心里发麻,暗暗和系统说话:“他的眼睛好像在喷火,我真的不会有生命安全问题吗?” 系统原本也在瑟瑟发抖,听到她这么说,一观察,还真是。 “我也怕。” “???” 梵西大开眼界。 “不是,你们不应该有个贼高级的东西检测一下他们的情绪什么的......好歹保证一下我的安全不是?!” 系统:噢噢噢噢,我去查查。 然后再也没有声息。 梵西:我就知道,能找上我的能是什么好搭档! “梵西,不要在我面前耍这些小把戏了,你以为我会再上你的当吗?” 梵西火速低头,骂了八百遍不靠谱的系统之后抬起头,虔诚地举起了手。 就这样打断了梵北燃的话。 但是那道仿佛要杀人的视线还是落到了她身上。 身形单薄的梵西被这种威压极大的视线压垮了身躯。 但还是勇敢地开口了。 “虽然这样说很冒昧,但是我还是想问一问,”梵西咽了咽口水,豁了出去。 “您是哪位啊?” 梵北燃的脸白了又青,青了又白,最后转过头,看向一旁的助理,只留给梵西一个冷酷的侧脸。 梵西也看过去,刚才被梵北燃吓着,根本不知道这里还站了一个人。 助理汗颜:“梵总,您没走错,但是刚刚医生的确说了,小姐的脑袋出了点问题。” 您自己没听,还像个超雄一样冲过来的…… 但这话他不敢说。 梵西:好理由,我就是有病。 有病的梵西往后面一倒,大有一副“你能拿我怎样”的架势。 梵北燃看见她就来气。 “你不要以为你有病就能逃避你做过的好事!” 梵西敷衍地点了点头:“嗯嗯,我知道了。” “不过不好意思,我还是想问一下,我做什么了?” 不好意思,书没看完,系统也死遁了,她现在真是孤苦无依。 梵北燃默了默。 其实他也不知道她做了什么,爸妈在他面前哭哭啼啼半天了,他就下意识觉得是自己这个荒唐的假妹妹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毕竟他在海外的时候也听闻不少。 他在外奋斗打拼的时候爸妈告诉他他们找到自己的亲生女儿了! 明明家里已经有个妹妹的梵北燃:“?” 后来呢,隔三差五爸妈就会来说梵西又对自己的亲妹妹做了什么坏事,梵北燃每天签文件都要签到笔尖冒火星子了,哪里有空管那么多。 只是在爸妈的嘴里,他的这个假妹妹,的确变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所以,话说到这里了,他还是把来之前就规划好了的话和梵西说了。 管他谁对谁错,别妨碍到他赚钱就行。 “以后你就搬出去,不要住在家里害小染了,她身体不好,这次你实在是太过分了,居然为了陷害小染,自己从楼梯上摔了下去,这回,爸妈已经容不下你了。” 一句话,信息量如此巨大,梵西挠挠自己有些发痒的脑袋,只是刚一碰到额头上的纱布就疼得厉害。 “嘶——” 梵西疼得要冒眼泪了。 不是她害人吗,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梵北燃多看了她一眼。 “虽然说你不是梵家的女儿,但是这么多年来爸妈都没有亏待你,小染和你也没有仇,你为什么要害小染呢?” 梵西:原来讲的是假千金不满真千金然后黑化的故事啊。 好土,爱看。 原文在哪? 梵西又忍不住挠挠脑袋,毫无意外的,很痛。 “嘶——” 那他就是她的假哥哥了? 梵西抬眼瞥了他一眼。 有点帅。 再看一眼。 还真帅,这深邃的眼睛,笔挺的鼻子和小薄唇。 嘿嘿,是个搞骨...... 不是,嘿嘿。 他长得好爽啊! 梵北燃看见她这个傻样,有点怀疑爸妈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了,他比梵西要大五岁,早早地接过了公司的重担,常年不在家,一回家就听到自己那退休的爸妈和听说刚回来的他的真正的妹妹抱作一团哭泣,而自己的假妹妹就躺在一边,脑袋上一个血窟窿。 没搞清楚的梵北燃就听到自己的爸妈在一旁说到梵西为了陷害梵染染,不惜推梵染染下楼,幸好梵染染聪明躲过了,最后还是梵西这个恶人自己摔下来了,最后晕倒前还想陷害梵染染说是她把她推下来的。 这个事也不是第一次听说了 但是陷害的现场倒是第一次见。 似乎有些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爸妈的沉重咒骂声和自己刚认领回来的妹妹在一旁哭泣,梵西就躺在一旁,脑袋不断流血。 那个画面历历在目。 分明所有证据都在指向她,可当那流血的画面和面前只会傻笑的梵西重叠起来时。 梵北燃忽然有点不相信了。 她这个样子,要是真的离开梵家的庇佑怎么可能好好照顾好自己,其实她做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妹妹,要是她能够认错的话,他也可以和爸妈说说情的让她别搬出去的。 “梵西——” 梵北燃有些头疼地将视线重新放到这个当了自己二十多年的妹妹身上,发现她根本没有在听自己说话。 梵西:废话,玩游戏的时候npc讲话我都直接跳过的。 “梵西——” 梵北燃没什么耐心,又叫了她一声。 梵西这才回过神来:“在的。” “和小染道个歉吧。” 刚才乖顺的梵西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嘴里说出来的话还坚定非常。 “不要。” 居然还是个犟种。 第3章 她脑子出问题了 “你说什么?” 梵西看了一眼严肃的梵北燃,缩了缩脖子。 “我为什么要给她道歉?” “……” 梵北燃也不知道。 他只是下意识地就觉得梵西应该给梵染染道歉。 甚至在他不知道真相的情况下,他还想让她给小染道歉。 对梵西的愧疚突然涌上心头。 人心偏向,这是可怕的东西。 “你没有害过小染吗?” 梵西摇头,理不直气也壮:“我不知道。” 梵北燃想给刚才忏悔的自己一巴掌。 他忘了,她脑子出问题了。 问她还不如不问。 “对了,”梵西想起来要说什么了,“既然我要搬出去,那我住哪里?” 梵北燃一怔。 “其实……” 梵西歪歪头:“什么?” “算了,没什么。” 就算梵西继续住在家里,也不会安宁,就算她不害小染,爸妈也会不安心。 他闭了闭眼,斟酌过后说:“你以后,跟我一起住吧。” 把她放在他身边,他亲自看着她好了。 梵西眨眨眼:“我和你一起住?不好吧?” “你是我妹妹,有什么不好?” 梵北燃很久都不和爸妈住在一起了,他有自己的房子,还不少,而且对他来说,住哪里都一样,只是为了工作方便有一个方便的住所罢了。 “可我也不是你妹妹啊。” 梵西伸手,梵北燃眼疾手快地抓住她那只又要往自己脑袋上伸的手。 她头又痒了。 真是脑袋不怎么聪明,但是手脚动作挺多的。 “别动了。” “可是很痒。” 梵北燃无奈叹了口气:“忍一忍。” 梵西不想听他的话,可是转念一想,他现在是给她房子住的老大,寄人篱下,好像也只能忍一忍。 “你是我的妹妹,”梵北燃低头看女孩澄澈的双眼,不知道为什么又继续补充,“也只能是妹妹,你不要抱什么其它的心思,我既然能把你放在身边,就是不怕你会耍什么手段,可是……我是个很讨厌麻烦的人,你最好老老实实的。” “好。” 这样说她就放心了。 这才是他这个一米八几的大高个霸总该有的气势。 梵西答应了下来。 “那我叫你……哥哥还是大哥?” 梵北燃喉间发出沉闷的一声“嗯”,算是应下了。 “都行……妹妹。” 他别别扭扭地喊。 “哥哥。” 梵西不习惯这个称呼,然后突兀地喊了一声。 “嗯?” “你能放开我了吗?” 梵西又不是什么小孩子了,这样牵着手,很怪。 梵北燃却觉得有些新奇。 这是他的妹妹。 曾经二十一年都是,但他还没来得及做好一个哥哥,她就已经不是他的妹妹了,按道理来说,他应该感到正常——怪不得和她亲近不起来,原来不是亲生的。 然后,去找自己真正的妹妹,培养感情。 但他已经准备二十七岁了,不是什么渴望亲情的傻少年,他当然也能意识到自己对亲情淡漠到他已经不需要为了未知的情感付出那么多的心力了。 可是,他转过头。 梵西见他上下打量着自己,浑身竖起了汗毛。 梵西咽了咽口水:看她干什么? 梵北燃惊讶:炸毛的妹妹。 好新奇。 梵西瞬间不敢反抗。 “哥,您牵着吧,我都可以我都可以,看您需要。” 梵北燃回过头,很满意她的识时务。 她不算未知的人。 梵北燃满意地勾起嘴角。 他养了她很久的。 上学,吃饭,喝水,什么大大小小的事哪个不是在花他的血汗钱,他管她管得严一点又怎么了。 一旁的小助理:??? 我们不是来找麻烦的吗? 消失了好一会儿的系统重新上线:??? 怎么回事? 但是还没空管那么多,它得先和这个看着就不太中用的宿主汇报一下情况。 “我查到他是谁了!” “我哥哥。” “不是,他是女主的亲哥哥,不是你的。” “可是我刚才喊他哥哥,他好像很高兴。” 系统质疑:“我不信。” 梵西戳戳梵北燃的后腰,梵北燃回过头,还是面无表情,问:“怎么了?” “我有点饿了。” “先饿着,先去办出院手续,待会儿我还有个会要开。” 梵西巴巴地看着他。 梵北燃觉得她似乎有些被养得太唯我独尊了,从前养在他爸妈身边,什么样子他都管不着,以后可不能这样。 “哥哥。” 梵北燃被这么一叫,嘴角莫名其妙又往上勾起来了。 “先吃饭,吃饱了再走。” 一旁诧异的小助理:“那会议?” “改线上。” “好的。” 系统:“我请问呢?我线索出错了吗?” 梵西耸耸肩,表示她也不知道。 “还说我呢,你自己也不太行。” 第4章 有钱人好麻烦 梵西就这样住进了梵北燃一个人的家。 “我什么都没有。” 梵西东张西望。 “我会让人来给你准备的。” 梵北燃瞥了一眼脑袋还贴着纱布的梵西,想拍拍她的脑袋又作罢。 “好。” 梵北燃忙得很,也没有照顾过人,把人放在家里就又步履匆匆地赶去了公司。 原本想要点钱但是没要到的梵西掏了掏身上的口袋,什么都没有。 打开了梵北燃的房门,左翻翻右看看,走出去,依次把衣帽间,健身房,家庭影院,客厅,餐厅,厨房逛了一遍。 好饿。 一无所获。 她的手机,没有。 她的钱包,没有。 甚至这个房子也什么都没有。 啊…… “系统,我好饿。” “我也没有办法呢。” 梵西就知道不能对他它什么期待。 像个饿鬼一样的梵西决定出去碰碰运气。 …… 走了老久终于走到邻居家的梵西站直了。 “宿主,你确定吗?” 梵西点点头。 举起了手里的锄头。 梵西忽然感到背后有什么动静。 “别动,在动刀子呢。” 梵西完全没发现什么不对劲,将锄头举得更高了一些。 就在她千钧一发的时候,她手里的锄头被抽走了。 梵西:??? 天要亡她? 干这种事都要被发现了?! 梵西转身就跪:“对不起对不起,我是太饿了才会来做这种事的,我是第一次!求您开开恩,不要报警!” 怎么品怎么像是古代堂下要申冤的平民,要不拦着点下一秒似乎就要大喊冤枉一样。 面前的青年将被她握得温热的锄头丢向一边,身旁的大狗兴奋地嗷呜一声就往梵西身上扑。 “曼尼!” 青年死死抓住绳子。 梵西战战兢兢睁开眼,看见一只大金毛正冲着她吐舌头哈热气。 她的眼睛可视范围内全是它。 梵西往后一坐。 青年低头看她,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梵西灰头土脸的也就算了,头上还裹了纱布也就算了,整个人的脸都瘦得凹进去也就算了…… 梵西:这不能算了!!! …… “所以,你是说你是因为饿疯了才会来对我家的向日葵下手?” 梵西点点头。 她就图那一点葵瓜子,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青年隐蔽地勾起唇角。 “您能别报警吗?” 青年拉着一只上窜下跳的金毛,好像是叫曼尼的大狗,好几次都要往梵西身上扑,要不是青年手里有劲儿,梵西早就吃了一嘴毛了。 青年上下打量了一番梵西,又看看手里牵着的狗。 曼尼的毛发看着比她的还要有光泽。 算了,不和她计较。 “嗯,不报警。” “谢谢您,您真是个好人。” 梵西朝他鞠了两躬。 起来的时候就又要倒下去。 曼尼叫了两声,声音洪亮激昂。 梵西眨眨眼,也伸手摸摸它的头。 “你也是个好狗狗。” 青年多看了她一眼。 梵西准备就这样离开,继续她的找粮之旅。 青年叫住她:“虽然我不能把我家的向日葵给你吃,但是我家有小饼干,你要吃点吗?” 梵西睁大眼,像个饿鬼投胎一样迅猛回头,完全不知道自己有多饥渴的梵西还假装矜持了一下:“可以吗!” 青年点头,又问:“不怕我是坏人吗?” 梵西摇头:“您是好人儿,大大的好人!” 有吃的就是爹,梵北燃因为没给吃的,所以只能是哥;再说了,能住在这高档小区的能是什么地痞流氓。 青年失笑,喊了声狗的名字:“曼尼,咱们的好狗狗——带路回家。” 他说这话时语气有些轻快,声音清润得叫梵西心神荡漾。 小说里的人都是统一这么个颜值和身高吗! 曼尼往前蹿,青年大步跨,梵西饿鬼飘。 青年进了家门,把狗随手交给别墅里的阿姨,领着梵西进了家门。 门口的阿姨和曼尼都紧紧盯着前面的两个人。 阿姨给曼尼顺顺毛,靠近它的耳朵问它:“来,你告诉阿姨,那个女孩是谁?” 曼尼今天兴致盎然,摇晃着自己漂亮的大尾巴,兴奋地叫了两声。 阿姨眨眨眼,没得到答案,但是还是夸它:“今天我们的曼尼这么高兴啊!” 阿姨继续往里看。 天噜啦,少爷已经很久没有带过女孩子回家了。 曼尼也很久没有像今天那么高兴了。 素来敏感的阿姨开始伤春悲秋。 …… “妈。” 青年喊了一声眼前在插花的贵妇人一声,梵西也看过去。 啊……还有人在啊。 “阿姨好。” 贵妇人手里修剪花的剪刀往地下一摔,花也不剪了,直愣愣的看向梵西。 梵西虽然饿,但是她还不至于丧失五感,这个画面怎么有点熟悉啊? 富二代带了一个灰头土脸的女朋友回家,立刻引起了富二代他妈的不满,然后羞辱她,贬低她,最后用钱砸晕她! 梵西机械地打量起周围的一切—— 对! 他看着很有钱! 她看着很恶心! 他妈看着很震惊! 可是! 她就是来拿点小饼干而已啊! 为了几块小饼干,她就要被侮辱贬低了吗? 她是有尊严的! 除非她直接快进到最后一步——用钱砸晕她。 就在她还在神游之际,青年开口了:“妈,您之前做的小饼干还有吗?” 贵妇人这才把目光从梵西身上移开,看向青年,愣愣的点头:“有的,还有,我让她们给你拿。” 青年点点头,又回头问梵西,“需要喝点什么吗?” 梵西咽了咽口水,有些紧张:“我能来杯橙汁吗?” 青年点头:“好,让她们先去做吧,先上花茶。” 怕她介意似的,还和她继续解释:“橙汁鲜榨可能要稍微等一会儿,先上点花茶,可以吗?” 梵西眨眨眼,“给我买瓶果粒橙品品味儿就得了……不用那么麻烦您的……” 青年嘴角上扬,道:“去买那个才是麻烦呢,住在这里多有不方便,也是要谢谢你不嫌弃我们这里,喝个橙汁也要等,真是失礼。” 梵西:我天,他们有钱人好麻烦……还很讲礼貌。 贵妇人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打转,眼珠子都要瞪青年脸上了也不愿意把自己心里的话直接说出来。 把人悄悄拉到一边才问:“怎么回事你这是?” 青年笑笑:“你还得谢谢我呢,我可是救了您的园艺呢。” “老实说,怎么回事?和你妈都拐弯抹角的!” 青年就把刚才那些事儿都说了一遍,客观公正的,没添一点油加一点醋。 “也是,我看她的头发还没咱家曼尼的好,瘦得可怜,脑袋上还有个大窟窿,可怜见的。” 可怜见的梵西正在炫第三盘小饼干,全然不知他们之间还对她同情上了。 贵妇人走过来的时候梵西赶紧擦擦嘴角,但是不幸的,打了个嗝。 “可怜的孩子,多少天没吃过饭了。” 老实的梵西:“今早上刚吃过。” 的确,和梵北燃一起吃的,可是没什么是能吃的,梵北燃吃的实在是太精致了,那些菜一精致就份量少,梵西根本吃不饱。 “那怎么还饿成这样?” “吃不饱,哥哥不让吃。” 梵北燃还不让吃这不让吃那,神经病还要点那么多不让她吃的东西摆在桌上。 天哪,还被家里人虐待! 贵妇人看她越发心疼。 跟一根黄豆芽似的还要被虐待吃不饱。 “以后饿了就来阿姨这吃。” 这些豪门都这样,想要虐待人的手段一出一出的,告哪里都不管用,还不如把人喂饱来得实在。 “阿姨养东西有一手!” 青年咳了咳,让贵妇人注意言辞。 可是梵西满脸写着感动。 那可不嘛,梵西以后要是一直跟着梵北燃过,不得给自己找好粮食窝点! “真的吗?” 贵妇人点点头。 “你刚才想下手的那棵胖乎乎的向日葵是我栽培的,曼尼和那只猫也是我养的,就连这个一米八八的大高个也是我养大的,阿姨厉害着呢!” 梵西东张西望,随后开口问:“向日葵我是见识过的,曼尼是只狗狗我是知道的,连他我也见过,猫是在……?” 贵妇人不自在地咳了两声。 青年站出来,嘴边挂着浅笑:“就在沙发上呢。” 梵西转头看去,好家伙。 “这一……辆小猫真可爱。” 贵妇人连忙岔开话题。 “以后你就管我叫温姨,你叫一天我就管你吃一天,咱不怕被欺负。” 梵西感动得又啃了一碟饼干和半壶花茶。 第5章 温植 吃饱喝足的梵西站在门口看向青年,手里还揣着一袋小饼干,朝他和贵妇人深深鞠躬:“谢谢温姨,谢谢小哥。” 梵西琢磨了一会儿,还是不知道要说什么,索性就不说了,现在也还不知道青年叫什么,梵西觉得更不好意思了。 “你刚才连炫人家五盘小饼干的时候怎么不觉得不好意思?” 系统无语。 “诶呀,现在问会不会太尴尬啦?” “下次你再来还不知道人家名字就不会更尴尬吗?” 梵西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勇气。 “客气什么,我们送送你。”温姨拍拍她的手,准备送她。 眼神却警告地落在青年身上。 青年只好拦住她,劝阻:“妈,现在外面风大,我来就好。” 温姨笑了笑,看向梵西:“也好,我身子不好,就不送小西了,温植,你送送小西。” 青年看了一眼梵西,微笑。 梵西礼貌地回笑,心里却和系统开炮。 “我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了!” 系统懒得鸟她。 梵西怕给他们添麻烦,连忙摆摆手:“不用送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说着,一边挥手一边往外跑。 青年一下子就看不见她人影了。 青年转过身看向自己的母亲:“您怎么知道她的名字的?” 温姨微笑,神秘兮兮:“当然是靠我超绝观察力和聊天技术了。” 青年会意,看这样子,他母亲是不会和他说的了。 “妈,该回去睡觉了。” 温姨拱开他。 “少来这一套,我回去还要上分呢。” 话说到这,温姨又嫌弃地扫了他一眼。 “你啊,我理由都给到你头上来了,一点机会都把握不住,连送人都抓不住机会!” 温植无奈:“妈,您操的都是什么心啊,人家就一小姑娘。” 温姨用力点头:“对啊,人家一小姑娘,大晚上一个人回家就安全呐?” 虽然现在还是傍晚时分,阳光还好得很,但温植还是站直了挨骂。 温姨皱着眉头:“你赶紧让人盯着点最近的监控,看着人家回家才是。” 温植点点头,转头喊:“曼尼!” “你喊曼尼做什么?” “我就不麻烦人了,曼尼跑得快,还会追踪,我亲自送她回家成了吗?” 曼尼从狗屋子里钻出来,撒欢似的把牵引绳叼嘴里送到温植手里。 温姨就看着一人一狗同样消失在转角。 …… 梵西边一边啃着饼干一边往回走。 “也不知道能不能在天黑之前回到家……” 梵西嘀咕着。 “等等——” 梵西听到声音,回头看,一人一狗正向她快速靠近。 梵西站定了,但不知道是不是在叫她,直到一人一狗也站定在她面前,曼尼还在她脚边转圈圈。 “有什么事吗?” 梵西有些疑惑,她应该也没有落下什么东西吧? 温植身上出了层薄汗,身上却是好闻的薄荷清新气味。 “曼尼晚上要出来散步,你刚好也要回家,索性就一起走吧。” 啊…… 原来如此。 可是他们不熟啊……会很尴尬吧? “你亲爱的温阿姨怕你出意外,特意让我来送的,可别赶我啊。” 他长相属于那种清润的好看,看着好接近,身上偏偏又散发着淡淡的疏离气质。可是说话的时候又总是有些小俏皮,显得他整个人都是既温柔又强势的。 梵西没拒绝。 他这样说,真的很难拒绝。 “我怀疑你是被美色给诱惑了。” 系统一针见血。 梵西装疯卖傻。 “啊?有吗?” 温植侧过脸看了她几眼,似乎是故意让她发现一样,目光停留的时间不长不短,恰好能让她发现,又不会显得特别没礼貌。 等梵西终于发现他的眼神后,同样用眼神询问他:你有什么事吗? 人的眼睛果然是心灵的窗户。 温植笑了笑:“没什么事,就是很好奇你叫什么名字?相处了一个下午,我们还是邻居,以后也会常见面,总觉得应该知道你叫什么。” 梵西恍然大悟。 看给她粗心的! 她既然觉得有知道他名字的必要,那他应该也会觉得有知道她名字的必要! “我叫梵西。梵就是那个‘梵梵其麦’的‘梵’,西就是东西的东、不是,是东西的西。” 温植弯起唇角:“好,梵西,很美的名字。” 他拨开她散落在嘴边的头发,看她差点要把头发吃进去,不禁觉得好笑,微笑着道:“我叫温植,温是‘言念君子,温其如玉’的温,植是植树的树,不对……” “是植树的植。” 两人异口同声接下去。 梵西笑起来,温植嘴边的弧度也渐渐弯了起来。 “系统,这个人好会拉近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啊。” 系统还有些诧异:“你居然发现了他在刻意拉近你们之间的关系!我小看你对人际关系的敏感度了!” 梵西得意地哼哼两声,不过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系统?” “在的。” “这是梵北燃家吧?” “嗯,是的啊,怎么了嘛?” 梵西站在小角落里,对里面乱七八糟的,好像还在翻来覆去找什么东西一样的一群人表示害怕。 “不是,梵北燃一夜之间破产啦?有人上门追债了?” “看样子不像,倒像是丢了什么东西。” 梵西:“很贵重吗?需要那么多人来找?” 系统大胆推测:“他们丢了东西,你又不见了一个下午……” 系统要说不说的,梵西抓耳挠腮,结结巴巴地接着说:“你的意思是……” 她面露惊恐。 万万不敢相信。 “他们怀疑是我偷了之后畏罪潜逃?!” 系统:嗯嗯……嗯? 梵西下意识转身就要跑,脚底下却像生了根一般怎么也挪不动脚。 然后,温植疑惑地低头看向她,曼尼仰着头左看右看,最后兴奋地“汪”了一声。 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梵西咽了咽口水,回过头,果然一群人像饿狼看见肉一样双眼放光一般看向她。 “找到了!” “救救我救救我!” 梵西抓紧了温植的衣袖,温植没有拉开她的手,目光却越过她,看向了她身后看着有些熟悉的男人。 梵北燃的目光没有离开过装死的梵西。 “妹妹,你不该好好解释解释吗?” 完喽。 梵西视死如归地转过身,绝望地看向梵北燃。 “哥哥。” 梵北燃神色稍缓,可是嘴硬:“过来。” “救救我救救我……” 梵西嗫嚅着,还在求救。 温植含着笑,终于想起来他是谁。 “梵北燃。” 梵北燃这才看向温植。 出国太久了,其实把人都忘得差不多了,可能因为温植实在不太普通,梵北燃还真就难得认出他来了:“温植?” 温植点点头,温和极了:“难为你还记得我这个学长。” 笑面虎。 梵北燃这样想着,看着自己今天刚从家里拱出来的白菜还抓着人不放,真是有够刺眼的。 “怎么会不记得。” 梵西抬头看他们俩:“欸?你们认识啊?” 温植示意她松开自己惨遭毒手的衬衣,点头:“认识的。” “认识就好了,你帮我解释解释,我今天哪也没去,没有偷东西畏罪潜逃,就是饿急眼了出去找吃的找到你了而已。” 温植看向梵北燃。 那一眼,包含了太多。 ——你居然还会污蔑一个小女孩偷东西,不给人饭吃还不让人出去? 梵北燃皱起眉头,这个眼神怎么骂得这么脏? “我知道。”梵北燃道。 “你知道啊!”梵西大喜过望,往梵北燃身边跑过去。 温植整个人都没动一下,就看着她毫不留恋地松开他的衣袖,往梵北燃身边去了。 第6章 一言难尽 梵北燃虚虚扶了她一下:“别跑,脑袋的伤还没好。” 梵西点头:“好。” 得知自己已经洗脱嫌疑的梵西心情好了,朝着对面的温植笑了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回到家了,谢谢小哥!” 温植的表情有点一言难尽。 ……她就没发现一点不对劲吗? 梵西当然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她也对曼尼挥挥手:“我们改天见哦,好狗狗。” 虽然你瞎叫唤了一声,但我不怪你。 梵西眨了眨眼。 啊!她真是一个心胸宽广的人类! 温植很快整理好表情,礼貌地朝她挥挥手:“好,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 然后,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脸色不太好看的梵北燃。 被套上了虐待小女孩罪名的梵北燃浑身低气压。 梵西见状,识趣地默默远离八百米。 小说里都这样说的。 霸总一怒,伏尸百万。 悄摸凑到他那个助理身边问:“小哥你好,梵北燃他今天是怎么回事啊?有人惹他啦?” 助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您还不知道吗?” 梵西指了指自己:“我?我知道什么啊?” 梵北燃转过头来看他们俩,吓得两人在原地立正,恨不得向他敬个礼。 梵西还在讲小话:“不是,他这什么眼神啊……怎么好像搞得我们做错了什么一样。” “梵西,你跟我上书房。” 严厉的话从他的薄唇里吐出,梵西看都不敢看他就连忙闭上了嘴巴,低着个脑袋灰溜溜地跟着他走了。 梵西在心里嘀嘀咕咕,跟着梵北燃走进书房,助理在门外站着,关上门后长长舒了一口气:“哪里是我们做错了什么,是你做错了什么。” 好恶毒,居然还想拉着他一起下水! 可恶啊! 书房里。 梵北燃坐在他那张黑色办公桌后面,在梵西的角度看来活像活阎王。 “……” 梵北燃不说话,梵西就更不会主动说话了。 她是个呆子,可他是个人精啊。 说多错多。 虽然她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可是梵北燃将手里的资料往桌上一丢,脸色沉得能拧出墨汁,梵西就膝盖一软,怕得想给他原地跪下。 “怎么不说话?还没想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梵西低着头,眨眨眼。 看见他桌子下左腿叠在右腿上的腿放下,又换了右腿搭在左腿上。 表情没有任何松动。 啊?他不是在和她开玩笑? 难道是她做错了什么才被拉来问罪的吗? 在一边翘二郎腿的系统目瞪口呆:“要不你以为呢,请你进来喝茶?” 梵西抠了抠手指。 “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梵北燃轻呷了口清茶,把杯子丢得震天响。 他严厉的眼神警告地看着她:“我说过,我不喜欢麻烦。” 梵西偷看了一眼梵北燃,正正好和他的眼神对视上,躲又躲不开,只好说:“我饿了,你不给我吃的,甚至连手机也不给我,我也联系不上你,我又不知道你的电话号码……我去找点吃的我有什么错?” 说到后面莫名其妙就委屈上了。 想想自己头上顶着个纱布,谁也不认识,谁也联系不上,去凿别人的向日葵还被抓个正着,人家一个陌生人都不计较还给她吃的,他呢,说是要看着她带着她,结果连个屁都不留就走了,差点要把她饿死。 她有什么办法。 爹的,越想越委屈。 她就是一普通大学生。 爹的,系统给她出来! 她要回去,她不干了。 刚刚还在旁边翘二郎腿的系统连忙死遁。 这下好了,大爷的,连系统都联系不上。 梵西站在那,原本还不想哭的情绪忽地就变质了,喧哗了,沸腾了 ! 又觉得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哭很丢脸。 丢脸还委屈,最后脸红了不说,还掉眼泪了。 梵北燃:她这是碰瓷!!! “我还没说什么呢,你……” 梵北燃站起来,梵西往后退了半步,见他走过来了。 爹的,更害怕了。 他还想动手啊!!! 梵西一抹眼泪就往外跑,结果门没打开。 靠啊,他们是一伙的! 她哭得更大声了,外边靠在门上的助理被这嗓子吓得一激灵。 赶紧把门拉紧了。 梵北燃只好和她一起站在门边:“你哭什么?” 梵西摇摇头:“我不想和你说,可以不说吗?” 梵北燃额上的青筋隐隐突起,心底里觉得她是真的难以管教:“不行。” “那你问个什么劲儿啊?” 然后又嗷了一嗓子。 “啊啊啊啊我吃不饱饭,自己去找吃的回来还要被你骂!啊啊啊啊我吃不饱饭!出去找个饭吃你自己丢东西了还想怪我身上来,要不是温植作证我今天不在你就要诬陷我了——我吃不饱饭——” 还是老老实实说了,但是怨气冲天。 梵西嗷得上头,一直重复着自己吃不饱这件事上。 梵北燃的眼神就没离开过她,梵西也摸不准他这个活阎王到底什么意思,哭丧着脸。 过了好一会儿,梵北燃这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天杀的还要被嘲笑…… “别哭了,吃不饱饭和我说就是,哭什么。” 还跑到外面找别人施舍算什么。 “大哥,你出个门小孩看见都要被吓到绕山跑三圈,我哪里敢说,还有是你自己说‘讨厌麻烦’的,我要说了你肯定就要把我丢了!” 说到“讨厌麻烦”,还故意学他的声音和腔调。 梵北燃扶额。 他看她这不是还挺大胆的嘛 。 阴阳怪气她是有一手。 不过……有点有趣。 梵北燃一个人开怀了。 “我没有丢东西,”梵北燃忽地正经了神色,敛了脸上释然的笑,“唯一丢了的就是你,所以我没有打算诬陷你。” 梵北燃摸摸她的头发,把她几缕气势汹汹的呆毛压下去。 他这个妹妹啊,看着肝火旺。 他很少向别人解释什么,但看在她是他辛辛苦苦养大的份上,他不介意多说几句话。 嗷到一半还以为凭借着自己的聪明才智躲过了一大陷害的梵西一顿:“什么?” 梵北燃心里还是不太舒服,但是看到她这个样子又觉得那点不愉快无可厚非。 “你今天大张旗鼓地,是在找我吗?” 梵北燃叹了口气。 这下完完全全确认她脑子是真的被摔坏了。 “是啊,我回到家发现人不见了我还以为你跑……没想到是跑到别人家吃饱了回来了,还带了个陌生人回来。” 不知道为什么,就算了解对方是个君子端方的人,可见到他和梵西在一块,还是不高兴。 不高兴得厉害。 总觉得梵西应该离他远一点,再远一点。 但是这话他又不能对梵西说。 她……摔坏了脑子。 梵北燃有些郁闷。 会不会早一点把她接过来,就不会有那么多事了? “大哥。” “怎么了?” “我头疼。” 梵北燃:“哭得缺氧了?” 梵西否认:“没有,就是感觉好像要……晕……” 还没说完,人就啪嗒一下倒在他的怀里了。 梵北燃:…… 她的脑子,真的不太好用。 不过好在,还知道哥哥可以依靠。 第7章 心怀各异 梵北燃最近神神叨叨的。 这个结论是梵西观察了好几天得出的结果。 梵西头顶上还顶着个绷带,正在慢慢悠悠地喝粥。 “大哥,你有什么事吗?” 从她坐下来的这五分钟里,他已经抬头看了她十一次了。 她说话太过轻佻,连喊他的时候都像是流氓吹口哨。 梵北燃手里的钢叉一把插起餐盘里那只饱满圆润的红色小圣女果,优雅地递到嘴边后又生生止住了。 犹豫了好一会儿,他还是把那颗小果子放下了,看向了吃没吃相,坐没坐相的梵西。 她还好意思问。 梵北燃在心底里咬牙切齿。 “你吃东西的样子太粗鲁了。” 梵西手里的勺子掉进了碗里,“哐”地一下,听声响,还挺冲的。 梵西紧张地咽了口口水,看了看飞溅出来的粥。 那边的梵北燃看向她一下子把自己整得乱七八糟,没眼看她,挪开目光,还在继续输出。 “坐也不好好坐。” 梵西默默收回撑在椅子上的腿。 梵北燃还在不断输出,梵西已经要钻到地底下躲着了。 别骂了别骂了。 “爸妈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梵西的背上莫名其妙挨了一刀。 梵北燃说完,也终于注意到她不对劲的脸色了……似乎这话不太好,爸妈现在无条件站在小染那边,梵西听到应该会很不高兴。 可是这和她之前受到的教育又没有影响! “你之前学的礼仪都喂了狗吗?” 梵北燃平静的语调像是掺了毒药,静悄悄地净会毒死人。 梵西回忆了一下,最后求助于系统:“不是,你怎么不提醒我我要注意个人形象?” 系统打了个哈欠,不太习惯上早班:“可是之前的女配也没有学好礼仪啊。” “为什么?” “之前的女配不想学啊。” 梵西和系统对话的时候,梵北燃一直在等她的回答,没等到,就只看见梵西沉默不已的表情。 似乎还有些无奈。 这时候梵西抬起头来看他,语气还十分诚恳:“大哥,你从前是不是从来就没有了解过我啊?” 这话问得扎心。 梵北燃还真不能否认,因为他从前真的不关心梵西,一点都不。 甚至对小梵西的记忆都是空白的。 梵西见他不回答,也知道了答案。 女配知道了自己的爸爸妈妈不是自己的爸爸妈妈,失去了所有的宠爱,但是这是应该的,因为的确是她占了真千金的位置那么多年,让她在外面吃了很多苦,所以她提出了要主动离开梵家,可是真千金不同意。 那个瘦弱倔强的女孩子说:“要不让姐姐留在家里吧,毕竟她也是被爸爸妈妈抚养长大的,离开了爸爸妈妈的生活该多难。” 那时女配是真的相信她的好心,爸爸妈妈也在夸赞她的大度。 但很快,接二连三的针对就降临到她的头上来了。 后来她觉醒的时候问为什么。 天道告诉她是因为她没有按时地黑化,导致剧情的偏离,所以她只能受到针对。 “所以那个真千金的意思是想让她爸妈主动对女配完全失望?” 系统不说话,梵西就继续输出。 “如果一开始就让女配主动离开,那二十多年的情谊一定会让梵家父母心有愧疚,不论多久都不能完全放下假千金,只有让他们自己对女配完全失望真千金才能得到父母完全的、稳当的爱。” “……” “那她好苦啊,跑了也很正常,要是我我也不愿意待在这,安安分分还是要被针对,傻子才和你们工作呢。” 系统没有接话,还有点莫名心虚。 “所以啊,你现在被严加看管着呢。” 梵西:嗯嗯嗯??? 梵北燃不说话,梵西有些幽怨地看了一眼梵北燃,心里和系统继续吐槽他。 “那他也有错啊,他作为哥哥一点都不关心妹妹和家里的事,任由他爸妈炸天呗。” “个人性格不同吧,梵北燃在原剧情里的性格注定是对亲情淡漠的,别说关心妹妹了,他连他爸妈都没多少在乎。”系统不想让她讨厌梵北燃,以免以后工作都对他带着怨气。 影响世界运行的话那他的罪过可就大发了! 系统期期艾艾地,也不知道怎么继续说下去,打了个哈欠干脆继续睡下去了。 梵北燃放下手里的餐具,恩威并重地和梵西说话。 “你和我说话是什么态度?” 梵西一缩脖子,嘴边那句“你什么态度我就什么态度”悄摸咽了回去。 靠,他大家长味怎么这么冲啊? 梵西沉默不语。 梵北燃也知道自己说话不对劲,最后只说:“这几天我让人来教教你规矩,你在家好好学学。” 寄人篱下的梵西一抬头,看见他冷硬的侧脸和严肃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多说无益。 “哦。” 梵北燃已然发现梵西的情绪不对劲,但是又拉不下那个脸说算了。 再说了,以后她跟着他,要出席的正式场所也不会少,多学点这方面的礼仪也不会有错。 可是梵西根本没有打算要和他一起生活下去并且一起参加那劳什子大场面啊。 “兄妹俩”心怀各异,在沉默中完成了早餐。 送走梵北燃,梵西就迎来了她的私教课。 梵西老老实实地上课。 在公司里的梵北燃还是不舒服。 在手里的那份文件被反复翻了n遍之后,他终于向一旁等着送文件的小助理发问:“你说,我是不是对她太严厉了。” 小助理摸不准自己这个阴晴不定的大老板什么心思,话也没敢说太满。 “梵总您的心当然是好的。” 梵北燃何等聪明,不等他明说就知道他还有另一层意思。 “你的意思是说,我不应该这样要求梵西。” 小助理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讪笑看向梵北燃。 “其实老板您自己也知道。您这样做是为了以后梵小姐能更好地留在自己的身边,适应这个位置,不想让梵小姐以后因为别人的评价不高兴,可是现在,你们如果已经为了这个事情产生分歧,产生更大的不愉快了,那就真的没有必要改变现状了。” “而且我看梵小姐的样子,比起别人的评价,她更在乎的是您,旁人的千百句诋毁也抵不过老板您的批评更让梵小姐伤心啊。” 当然,这是拍马屁以免梵北燃生气说的话,但梵北燃的确听进去了。 “你是说,她很在乎我?” 小助理一愣。 这怎么只捡着自己想听的听啊? “这是自然的,梵总,梵小姐身边只有您一个能依靠的亲人,她当然是最亲近您、最喜欢您的了。” 梵北燃勾起唇角。 这说的倒是在理。 小助理又接着发功:“您看,要是真要梵小姐学了那些礼仪,变得讨厌您,疏远您了,那多划不来?您仔细想想,梵小姐以后板着个脸对着您,是不是就觉得心里不得劲?” 梵北燃被哄得一愣一愣的,仔细想想,还真不想让她变成那种和外面冷冰冰的面具人的样子,每天同他虚与委蛇的样子。 想起今早要学那些个礼仪时她的表情,真是低落得不行。 而他冷眼旁观,还是坚持己见给她请了老师。 “可是我给她请了很厉害的老师……” “梵总,您还没有想明白吗?这不是老师厉不厉害的问题,这是您有没有重视梵小姐心理的问题。” “要是梵小姐以后再也不对您笑了,再也不和您谈心事了不和您天下第一好了,是不是很可怕?” “她怎么敢?她是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她敢不和我天下第一好!” “这可说不准,您也常常忽视她,长时间对她的遭遇视而不见,现在还要逼迫她学一些她讨厌的东西,逼她成为连她自己都讨厌的人。” 梵北燃彻底沉默了。 梵北燃:他真不是人啊。 “梵总,您还要让小姐学那些拉远你们之间关系的东西吗?” “……不学了,让他们滚。” “好嘞,我这就去办。” “不。” 小助理看向梵北燃,不知道他为什么又又又变卦了,但还是推推鼻梁上的眼睛,一副精英做派:“怎么了梵总,您还有什么吩咐?” “回家,我亲自去说。” 小助理震惊地看向梵北燃。 他要自己去说,这倒是他没想到的。 “对了,刚才这些话……” 梵北燃眼含警告。 小助理一激灵,站得板正:“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梵总您的苦心,这份隐忍伟大的亲情真是让人感动。” “别多想,我可没有说很在乎她,只是觉得她有些可怜而已。” 小助理点头如捣蒜:“我明白的梵总。” 梵北燃大步离开办公室。 小助理暗暗舒了口气。 这位爷心情总算好点了,今天公司都低气压大半天了,他女神都没敢来和他说一句话! 小助理跟紧梵北燃,朝着办公室一群翘首以盼的各位比了个“ok”。 有时候小助理真觉得梵北燃应该给他涨工资。 唉,好苦。 第8章 他有病啊 此时此刻还在认真上课的梵西,对着眼前充满了优雅气质的老师冒着星星眼。 “老师,你可以再演示一遍吗?” 老师有些无奈地看了梵西一眼,虽然没有恶意,但是有点疲劳了。 “你还是没有懂吗?” 梵西笑了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 “我的脑子有些不好用,还有一个就是老师您长得太好看了,气质又好,我很容易就看入迷了。” 奉承的话老师也是听多了,但是把奉承话说得这么真诚的她还真是头一份,加上梵西脑袋上那块显眼的纱布,老师都要对她怜爱了,脸上的笑都柔和下来了,少了些疏离感。 “好,那我再演示一遍,不要再分心了。” 梵西认真地点点头:“好,辛苦老师。” 系统就是村口大妈都没他爱凑热闹,梵西这边有个风吹草动它都要来问问什么情况。 “我真没想到你会认真上课,今早梵北燃说的时候我都怕你当场和他翻脸,怎么现在这么老实地在学习啊?” 梵西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礼仪老师的一举一动,听到系统的话,回答得轻飘飘的。 “我讨厌的是梵北燃做事的风格和做的规划,可他请的老师的确有两把刷子,让人产生学习的兴趣不难,再说了,基本的尊重我也总该要有吧。我那时候不高兴和我现在认真学本来就是两回事,我可没遇到过这么好的老师。” “宿主你上的大学这种课也不少啊。” 梵西微笑:“有啊,但是让我对那些年纪比我还要大的ppt产生兴趣还真是难为我了。我的老师就是在念提前准备好的ppt和让我们上台讲,哪有这个好啊。” 梵西看得入迷。 真是个长见识的好机会,说不定以后回去之后还能用上呢。 梵西眯着眼笑,看着有些乖巧,可是眼底又时不时闪着狡黠的光,平添几分灵动。 “这次呢?明白了吗?” 梵西挠挠纱布:“老师,我懂了。” 梵西站起来,比划了几下,像模像样的,老师就在旁边给她调整动作。 老师原本心底里还有点怀疑她是不是故意在找茬呢,原来是脑袋真的有点问题学得慢啊。 怎么头上的伤还没好就急着给孩子学这些啊? 老师微微对自己的雇主有了些不满。 她这个年纪和地位,不差钱也不缺名声地位,就是碍于对方权大势威才答应过来帮个忙教一教。 这些个有钱人,净会折腾自己家的小孩儿。 “老师您好。”来人打断了她的思绪。 梵西和老师同时转过头去看,发现是梵北燃和他的小助理。 怎么现在回来了? 梵西还以为他们是回来拿什么东西的,没多在意,叫了一声梵北燃“大哥”当作是打招呼就没再看他们了。 梵北燃见她这样,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心里立即咯噔了一下。 ——坏了,真的和他生分了。 话都不愿意和他多说一句。 本来就觉得他们没有多熟的梵西当然发现不了这个问题,转过身继续练。 老师却被叫走了。 然后没多久,老师就直接走了。 坐在沙发上的梵西眨眨眼:???怎么回事??? 站在二楼俯瞰着一切的梵北燃看着梵西怔愣的模样,让小助理把她叫了上楼。 搞不明白情况的梵西心里和同样懵逼的系统讨论了一路也没能搞明白梵北燃是什么意思。 她求助似的看向站在替她拉开门的助理,而对方只对她展露了一抹神秘的微笑。 梵西:??? 他笑什么? 门关上了。 梵西无助地看向那个关上了的书房门口,咽了一口唾液。 上次这样的时候,她和眼前这位大佬产生了激烈的争吵,最后还彻底晕了过去。 最后什么也没记住。 难道她今天又做了什么让他生气的事情? 梵西不敢轻举妄动。 全然不知道梵北燃看着她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探究。 她果然不想和他说话。 她果然生气了。 她果然要和他生疏了。 苦思冥想了很久的梵西左右看,最后只干巴巴替自己辩解—— “我今天有好好在上课,没有捣乱,但是如果老师和你反映说我是故意学得慢的话,那我也没办法,我脑子转的慢,就是学得慢,不是故意和老师唱反调……” 梵西还以为是老师向他反映她的学习状况,他又对她不满意了。 梵北燃却和她的思维差了十万八千里。 一开口就是和他报告这些。 可他又不是想听这个。 “学得慢那就不学了。” 梵西小心翼翼看了梵北燃一眼,随后扭头就去问系统。 “他在阴阳怪气我?” 系统品不明白:“你自己想想吧,我也不懂。但是按照他的性格,也不是没有可能。” 求助于系统无望,梵西紧张得又抬手准备挠挠头上的伤口,办公桌另一边的梵北燃盯了她一会儿,梵西这才悻悻地缩回了手。 “怎么不说话?是被感动到了吗?” 梵西这才确定他没有在阴阳怪气,但也不知道她到底要感谢些什么。 让她学这些的是他,折腾了半天最后把人赶走不教她了的也是他。 他是闲得慌啊? 还是有病? “那我以后都不学了吗?” 梵北燃见她终于主动和他说话了,知道事情稳了一半。 “哥哥对你好不好?” 梵西寄人篱下,没什么好说的。 “好的。” 如果他不经常发神经的话,那还挺好的,物质生活好得很,她过得很舒坦。 “那……你和谁天下第一好?” ??? 系统跳出来,没有表情的东西都能从他的语气里体现出瞠目结舌:“他是怎么做到顶着这一张霸总脸说出这种话来的?!ooc啊这绝对是!” 梵西也疑惑地歪了歪头,一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的表情。 梵北燃咳了咳,很不自在。 怎么就把助理的话说出来了,梵西这副表情肯定很看不起他…… “我的意思是,嗯,你有没有对我有不满……” 对,他就是来关心一下她的心理状况,才没有很关心她到底和谁最要好…… 就是这样的。 “我和大哥天下第一好。” 没等梵北燃扭捏完,这边梵西已经给了他一个答案。 梵北燃愣住了。 随后结结巴巴地为自己开脱:“我可没有打算问你这个问题啊,我只是说错了,对,我只是说错了,谁知道会你这么喜欢我啊,你放心吧,凭你和我这二十几年的交情,哥哥也会对你好好的……” “谢谢大哥。” 梵北燃扭扭捏捏,和这边梵西大大方方的模样形成了鲜明对比。 系统飘过:“你还挺大方的。” 梵西耸耸肩。 “他一看就很想听啊,说说又不会掉块肉。” “你骗他的?” 梵西摇摇头。 系统松了口气,稍稍放心。 梵西又说:“读书人的事,怎么能说骗呢。” 系统震惊,这个感情骗子! “不是你也太坏了吧?” 她可不这么觉得,寄人篱下吃他的喝他的还不愿意说两句好话,那才叫坏呢。 “可是现在我的确给他提供了很大的情绪价值啊。” 看他那张冰山脸上的笑就不一般。 系统点头:也是。 人类总是莫名其妙的。 它道行还是不够深。 第9章 男人心,海底针 解决完她的事,梵北燃又回公司上班去了。 外面雷声不断,梵西望望天,看样子快要下雨了。 梵西站在家门口,看着他的车子走远,心里还是有几分不可置信。 “他就这样走了?” 系统点点头:“看样子是的。” 梵西内里反复品咂过后,还是忍不住感叹。 “男人心,海底针。” 就站了那么一小会儿,就看见一条小狗撒欢一样从家门前经过。 梵西眼尖,一下就认出这是曼尼,试着喊了一下它的名字,它果然转过头来看她。 梵西拔腿就追上去,小狗在原地站了一会会,也朝着她跑过来。 跟她抱了满怀。 吃了满嘴毛的梵西:倒也不必如此热情。 “宿主,怎么它的后面没有人跟上来啊?” 经系统这么一说,梵西这才意识到曼尼身后没有人跟着。 她拎起手里的牵引绳,善心大发:“乖乖,我送你回家!” 曼尼冲她叫唤了两声,好像有什么事要和她说。 可是梵西又不是狗,自然不知道它要说什么,回家带了把伞之后就牵着狗往温植家走。 经过一条小径的时候,曼尼忽然停住,往里叫唤了两声。 草丛抖了抖。 梵西注意到这里的动静,也跟着停下了脚步。 “里面是有什么东西吗?” 她这样问,系统摇摇头:“不造啊。” 梵西对这个没有用的系统报以无语。 曼尼扯过牵引绳,似乎也想让她走进去看看,在梵西还在犹豫的时候就冲进去,在拐角处又叫了两声。 不知道是不是在提醒她什么。 “我去看看。” 梵西跟上去。 天上又响起一阵闷雷声,草丛又抖了一抖。 “曼尼!” 梵西喊了一声曼尼的名字,草丛又抖了一抖。 难不成真是什么邪物? 梵西拨开碍眼的树杈子,尽头处,除去曼尼外,还意外地看见了一个人。 正在抱着膝盖,瑟缩在角落里,见到她,只是很冷淡地移开目光。 这是? 她不认识啊。 可是曼尼好像认识,直直拽着她的裤腿往他身边走。 好死不死,天边炸起一声惊雷,天气沉闷得厉害,恐怕雨很快就要来了。 而地上坐着的人又缩了缩,恨不得把自己完全折叠起来才好的样子。 梵西蹲下来,找寻他的眼睛。 有些长的头发遮住他的眼睛,梵西一时间没能立刻看清他就低下了头,只好看着他的下半张脸道:“快要下雨了,赶紧回家吧,嗯?” 对方没有任何反应,微微抬起头,视线落在她反复张合的嘴唇上。 注意到他的视线的梵西思维一滞,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对他比划起了手语。 “你需要我帮你报警吗?” 系统跳出来:“宿主,你会手语?!” 他居然找的不是废物! 梵西手上的动作一停,迟疑了:“很久之前学的。” 没有多解释。 她仔细观察对方,而空气就像凝滞了一样,一动不动。 而对方紧紧盯着她的动作,不作声,也没有其他的反应。 梵西苦恼,抬头看看越发沉闷的天空,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她伸手挠了挠头顶。 下一秒就被对方抓住了手腕。 梵西疑惑地看向他,却无意间看见他乌黑色的发丝下,沉如乌木的瞳孔。 看不清什么颜色,但是让人下意识觉得是黑色的,压抑的一双眼。 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无比强烈的情绪包裹着她,梵西害怕地想要挣开他的手,却在下一声闷雷炸起时一同被吓倒。 两人摔倒在地。 梵西在下,对方撑着手在上面盯着她。 曼尼却在此时此刻撒欢一样跑出去。 随着外面脚步的逼近,梵西知道,有人找来了。 “小傒,起来。” 梵西往那边的人一看,以为是在叫她。 而真正被叫了名字的男人一动不动,直到那边的男人警告似的又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他生气了。 他这才慢慢起身。 他求助一般,看向一旁站得笔直的男人,眼里不知道么什么时候已经盈满了水泽。 温植摇摇头:“不是的,小傒,她不是。” 梵西这才清楚一旁的男人,确定了。 是温植。 她并不意外。 能让曼尼那么兴奋的,不会是他也会是他们家的人。 梵西慢慢坐起来,温植捡起地上的伞,又扶起梵西。 他他他他!!! 梵西面露痛苦,隐忍不发。 直到温植低头看见她近乎扭曲的脸色。 然后看见自己的手落在她擦伤了的手肘上。 “抱歉。” 刚才那个叫小傒的人站在一旁,如死水一样的眼眸又落在了梵西的身上。 梵西打了个寒颤,抖了又抖。 温植的干燥温热的手掌心在她小臂上,扶着她站起来后近乎严厉地看向一旁的解傒斯。 解傒斯牵着曼尼,一言不发。 “快下雨了,我先带你回去,伤口要处理一下。” 他挨得太近,梵西几乎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呼吸起伏。 长这么大还没和男人挨得这么近的梵西手脚发麻,不敢乱动,生怕让人看见她这副没出息的样子。 “好。” 感觉到她僵硬得厉害的温植往后退了点,拉开了和她的距离。 意外看见她小腿上也有伤。 “可以扶着我走。” “好。” 无论他说什么她都说好。 温植无奈地叹了口气,看向一旁闯了祸的解傒斯。 “回去我让他给你道歉。” “嗯。” 还会说嗯。 温植的嘴边翘起一点弧度又很快落下,视线轻飘飘落在她头上的纱布。 “伤口还没好吗?” 不说这个还好,说起这个梵西就想起那天的场景。 医生说她吃太多饼干了,原本伤口愈合期就是要避免吃上火和一些发物,她那天狂炫五盘小饼干,晚上和梵北燃对线后又憋闷着气,随后就发了高烧,伤口也发炎了。 到现在都没好。 但是这又不能怪温植。 他也是一片好心。 只是梵西又多吃了几天的药和啃了几天的清汤白粥,脸都白了。 所以现在温植一看见她,就是感觉她又瘦了点。 她家人果然在虐待她。 温植的指尖很轻地动了动,手上没一点肉的梵西真是看着越发可怜了。 像个难民。 谢谢,幸好梵西不知道温植怎么看她的,要不然真的要碎了。 来这么多天了,身上就没有好的时候。 她回过头看向跟在他们身后的解傒斯和曼尼。 一个怨气满满,一个元气满满。 抬眼一瞬间,触及解傒斯深沉的注视,梵西赶紧收回了视线。 好可怕。 好像她还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这样的人要是向她道歉,以后不得记恨上她。 第10章 小西小傒 “你好像很冷?” 没等梵西回应,一件外套就搭在了她的身上。 其实只是害怕得发抖的梵西:…… 能怎么说呢? 她只是害怕被后面那个阴暗小男孩报复而已。 啊……说出去好像更丢脸吧…… 再三斟酌后,梵西还是忍下了告诉他真相的欲望:“谢谢你。” 温植:“嗯,不客气。现在还在疼吗?” 梵西说不疼温植也不会信的……他看着就很聪明的样子。 要说很疼梵西的确也没有疼到那个地步。 索性道:“有点微微的疼,但还能忍忍。” “微微的疼啊。” 温植虽然关怀备至,但始终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疏离感很重。 可是现在他重复了一遍她的话,语气偏偏很温柔。 梵西甩甩脑袋,企图以此的方式把他的笑容甩出去。 妈的,这个世界里的男人都是妖精。 梵北燃是绝品,帅到男人看了都想当零。 温植也非俗物,光是站那对你笑就能吸干你的精气,是个长得温润清朗的男狐狸。 就连刚刚看见的那只不说话的小男孩也是下颌线清晰流畅得过分。 你们小说界的都长得这样有棱有角的吗?! 而且个顶个的高挑。 妈的,现实生活找个一米七五往上的都难,这里的男人就没有长得丑的呜呜呜。 “宿主,我劝你脑子里想点好东西。” 梵西:“我有在想啊呜呜呜呜——” 这些个男人皮骨看着的确都是好东西啊! 系统还想说什么,可是看见梵西内心里活蹦乱跳恨不得点八百个男模但是现实里极力不挨到任何人身上的模样,又觉得它的担心很多余。 在某件事情上,它和梵北燃达成了共识。 梵西的脑子的确不好使。 系统幽幽叹了口气。 梵西跟着温植进了家门,雨也恰好在此时落了下来。 “好走运!”梵西是个乐天派,下雨了也高兴。 而一旁的曼尼撒欢地围在解傒斯身旁,冲他摇尾巴。 解傒斯蹲下来摸摸曼尼的头,察觉到梵西的目光,他抬起眼,正好看到她躲开他侧过去的脸。 动作有些仓皇。 一看就是不习惯做这些偷看的事。 经常这样偷看别人但是偷窥能力没有丝毫长进的梵西:…… 她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小傒,你先上去换一下衣服。” 温植拉过这个小西,对着那边的小傒吩咐。 “不是说你,我给你消消毒。” 他注意到了,每次他喊小傒的时候这个小西总是会下意识地也看向他。 眼神像极了之前他妈妈养的那只金丝熊。 亮亮的,又总小心翼翼的,似乎守着自己那点一亩三分地就已经知足。 “怪我,总是忘记你也是小西,下次不会这样喊了。” 梵西摇摇头。 “没关系的,你怎么喊都行。” 反正她和他的交集也不会多到哪里去,平白让他不那样喊那个小男孩了,未免不公平。 毕竟,他们似乎更熟识一点。 心大的梵西弯弯唇,把温植手里沾了碘伏的医用棉签接了过来。 温植原本是打算帮她上药的,毕竟她受伤了这件事,的确是他们的错。 可是梵西这么自主地就接过了他手里的碘伏,温植只好又拿起了另一根干净的棉签,沾了碘伏。 梵西哪里知道他是有帮她上药的意思,只是看着她自己手里的这根还没用完的棉签,又看见他递了新的一支过来,瞬间有些手忙脚乱。 “等等……” 梵西推回他拿着棉签的右手。 温植真是觉得好笑,左手干脆握住了梵西的小臂,固定好确定她不会乱动之后才细细地给她涂抹碘伏。 尴尬得开始挖地基的梵西扯开话题:“温姨呢?怎么没看见她,是不在家吗?” 温植点头:“她去隔壁市看比赛了,过两天回来。” “比赛?温姨喜欢看什么样的比赛啊?” 温植不知道这样说会不会毁坏自家老母亲在梵西心目中的形象,但还是诚实相告:“电竞比赛。” 梵西略有迟疑:“阿姨不是身体不好,看这个不会特别容易激动吗……” 温植忘了还有这一出了。 他现场编了个谎圆之前的那个谎言。 “只是容易受凉,抵抗力不太好,其它没什么问题。” 梵西信了。 可能因为温植看着就不会轻易撒谎的样子,梵西想怀疑也下不去那个心。 倒是他自己,闪过一丝暗芒的眼眸上掩盖的,是一派的和气。 解傒斯很快就换好衣服下来了。 看见沙发上坐着的两人,很自觉地坐到了一旁,看着温植给梵西擦药。 沉默着,直勾勾地盯着梵西。 察觉到他的视线的梵西禁不住,打了好几个寒颤。 温植不动声色地转过头,看向解傒斯,警告似的,他很快就将视线拧到窗外。 正在肆虐的大雨。 雷声轰动的时候,他像是被吓到,转开视线后,又看向了梵西。 “正好,傒斯,和梵西道歉。” 解傒斯不说话,梵西也觉得没必要,但不好意思打断温植的话。 一来的确和他不熟,二来他也是在为她出头,于情于理,她都不合适出口阻拦。 可是为难一个哑巴道歉,那未免太强人所难吧! 梵西纠结的表情就差没把“我该怎么办”丢到温植脸上了。 “对不起……” 梵西此时猛地一下抬起低着的脑袋,眼里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你你你……你会说话?” 解傒斯耳朵红得厉害,看向她。 他没说过他是个哑巴。 梵西莫名其妙就看懂了他的表情。 可是就是因为你不说我才觉得你是个哑巴啊! 解傒斯也读懂了她的表情。 温植看向梵西:“他道歉了,但是原谅不原谅,是你的权利。” 梵西素来不与人交恶,反正他也的确没做什么坏事,脑袋迷迷糊糊还沉浸在刚才他会说话这个重磅消息上,更是没什么心思应付温植。 “没关系……也不是什么大事。” 温植这会儿叫人来:“把傒斯带上去睡会儿吧。” 解傒斯走了。 温植这才和她说:“他叫解傒斯,是我姑姑家的孩子,不太爱说话。” 温植说得委婉,但是梵西能明白。 “曼尼是他的狗吧?” 她听见自己这样说。 温植看向她,眼神温和:“你看出来了?” 梵西点点头:“嗯……看着像是他的……” “抚慰犬。” 温植将棉签丢掉,不知道是不是有意地开口。 “所以,我希望他以后不会再和你有冲撞。” 解傒斯受不了一点外界的伤害,虽然说梵西不像是有坏心的样子,但是不可确定性太多了。 解傒斯可没有赌的机会。 一旦输了,那就是会丢命的程度。 温植言笑晏晏,可梵西看着心惊。 他的眼神,根本就不纯和。 …… 他是话里有话吗? 还在傻傻笑着的梵西嘴角落下来。 她想到这样的可能性。 连他的眼神都觉得不对劲。 特别是这种伪装得平和地、具有欺骗性的眼神打量。 就像分明预料着给你一刀,面上却递给你一颗糖的眼神。 更何况,她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害怕被看穿。 “我……” 她确实没把他们太放在心上,可是他这样直白地表达出对她的排斥多少令人感到难过。 “知道了。” 也算了,本来就不想和他们太熟识。 她看向窗外,生硬地转移话题:“雨快停了,我也要准备回家了。” 温植收回目光。 她很识趣,倒是对得起他对她的客气。 唯二不舍得她的,兴许就是这个家里正直的曼尼和他的母亲了。 但是曼尼忘性大,他母亲知道了也会为解傒斯让步的。 温植的微笑重新浮现。 “好,我送送你。”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走。” 看着她不管不顾拿起伞就往外走的背影,温植后知后觉地发现是自己吓到她了。 他说话应该平缓一些的。 毕竟只是个小女孩。 他快步走上前,重新递给她一把伞:“这把伞大一些。” 这可能是好意,拒绝过他一回,这回她也不好意思再拒绝一遍,只是此时接过这把伞,也很烫手。 “好,谢谢你。” 梵西撑着他的伞跑回家。 脑子却胡乱想着以后该怎么还伞。 ——她不想再见他了。 第11章 没心没肺 回到家的时候梵北燃还没回来。 其实他还挺忙的,平时吃晚饭都遇不上他,他们唯一能有交集的时间就是早上吃早餐的时候。 这还是梵北燃每天锲而不舍让她早起的结果。 梵西淋湿了一点,回去自己洗了个热水澡。 之后犯困又睡一觉,半夜睡够了又起来了。 这个时候起来整个别墅都空空荡荡的,没有一点人声,只有一点昏暗的小灯点着。 饿得不行的梵西往下走,打算去翻点吃的垫垫肚子。 “啊啊啊啊啊!” 梵西往客厅里的沙发一看,差点被吓出七魂六魄。 “怎么还没睡?” 是梵北燃。 “大哥?你怎么不去睡觉?” “刚回来,喝了酒,头还有点晕。” 梵北燃有点疲惫地揉揉太阳穴,慢了半拍的脑子意识到她还是没回答自己的问题。 “你呢?” 梵西说:“我已经睡醒一次了。” 说完她有点心虚。 他在外面应对乱七八糟的东西养她,她在家呼呼大睡毫不惭愧。 “那我先走了。” “嗯。” 不对。 梵北燃抬起头。 “你去厨房干什么?” 梵西老老实实:“饿了。今天下午睡到现在,没吃晚饭。” 梵北燃和她对视了好一会儿,梵西没反应,梵北燃只好转回头去,揉了揉自己疲惫的脸:“没事,你去吧。” 梵西钻进了厨房。 梵北燃还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直到梵西又从厨房里钻出来,站在他身边,犹豫好一会儿,终于伸手戳了戳梵北燃的肩膀。 梵北燃睁开眼,看见梵西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梵北燃:“……你干什么?” “大哥,你饿不饿?” 锅里的面条繁殖的速度比她想象得厉害些,她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求助于他的,要是他也不想吃的话那就只能浪费了。 梵北燃定睛看了她好一会儿。 他从不吃别人免费的晚餐。 世界上抱有目的的人太多了。 熙熙攘攘,皆为利往。 他们往往把自己的欲望藏得很深,等着他上钩,等着从他身上扒好处,等着他掉落低谷。 所以,他怎么能给他们这个机会? 可是,他没见过这样把算计摆在脸上的。 ……她的脑子能对他做什么? “我头晕,吃不下。” 但梵西不会是他的例外,他还是拒绝了。 梵西的鼻子凑近使劲儿闻了闻,鼻子里全是难闻的酒精味。 好吧。 “那我自己解决。” 转身就走。 梵北燃失笑。 他这个没心没肺的妹妹啊。 多花点心思在他身上又会怎样。 万一他就同意了呢。 梵北燃重新闭上眼,胃里翻滚得有些厉害,一时间他还不想上楼。 直到肩膀又被戳了戳。 他无奈地睁开眼。 “又怎么了?” 梵西捧着一碗不知道什么东西递到他面前。 “给你煮的,嗯……传说中的醒酒汤。” 梵北燃看向她手里的瓷碗,有些怔然。 她的解决,是给他解决他的头晕来了。 梵北燃忽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快拿着,烫!” 梵西也不管他要不要,直接往他手里一塞。 水纹微动,还冒着热气。 梵北燃盯着那碗东西盯着好一会儿,最后张口,喝了个干净。 诚如她所说的。 烫。 “烫成这样?眼睛都红了?” 梵西嘀嘀咕咕,飞快地看了他一眼,拿过碗,跑回了厨房。 梵北燃还没走,随后,眼睁睁看着他的这个妹妹,端了两大海碗的面条出来,一碗放到他的面前。 “现在头不晕了吧?” 梵西把筷子递给他,意思很明显。 原来目的是这个。 面条繁殖得太快,又不想浪费,只好找他一起分担了。 梵西“呲溜”开始吃面条,蹲在一旁还想要不要打开电视看一看。 被梵北燃成功拦截。 没一点吃饭的样子。 梵北燃嗤笑一声,似嘲非笑。 心里却在庆幸没让她继续学那些礼仪。 要不然怎么在他身边还能看见真正的活人? 梵北燃站起身离开。 梵西拧头看他,以为他就要走,可不过一会儿又看见他折返回来。 手里还拿了个小板凳。 不由分说,放到了她旁边。 “坐着。” 说话冷冷的。 梵西“嘿嘿”笑把凳子挪到自己屁股底下的时候,梵北燃就已拿起筷子捞起梵西碗里的面条。 “你干嘛?” 梵北燃义正言辞:“吃多了,晚上会积食。” “我没吃晚饭!很饿,不会积食的!” “那更不能一下子吃那么多了。” 梵西要去抢回自己的面条,筷子伸出去又被拦在半路,俩人差点就这样打起来。 “你好幼稚。” 好不容易梵西放弃挣扎,那边的梵北燃又说:“下次不要放葱了,我不喜欢。” 没抢赢的梵西:你还给老子挑上了? “哦。” 这么好说话? 梵北燃侧目看她,梵西低着头,愤愤地戳碗里的面条:“下次不给你做了!” 眼尖的梵北燃看见她泛红的眼角,心里一软:“怎么了,还急眼啦?” 梵西抹抹眼睛,越想越委屈。 和梵北燃对视上的那一刻,委屈更甚。 他是她在这个世界里最能依靠的人,有什么事她只能想到和他说。 “大哥,我今天好像被人讨厌了。” 梵北燃放下筷子,把人拉到自己旁边坐下。 “怎么了?” “我还以为自己找到朋友了,可是今天看来,好像不是这样的……” 想到今天温植的话,梵西总觉得难过。 她会不会是做错了什么才惹人讨厌了。 从小就没什么朋友的梵北燃:…… 说实话,他不懂要怎么安慰她。 他没做过家长,没有给孩子做过心理辅导的经验,也没有做过一个平常的孩子,没有经历过一个孩子交友上的难题。 所以看见梵西难过,他什么也做不了。 “小西……” 梵北燃默默握紧她的手。 “那我们也讨厌他。” 梵西听见梵北燃这样说。 他没有强求她让她把人当不存在,让她像他一样做个冷漠的人,知道她很难做到这一点。 “既然他讨厌你,可见不是什么好东西。” 梵北燃在肯定她。 肯定她的价值和存在。 妈的,他原来是个好人! 梵西吸了吸鼻子。 “大哥,你是好人。” 等了半天就等到这个话的梵北燃失笑。 “我要是不那么说,就不是好人了吗?” 梵西抱住他的腰,又很快松开。 “大哥是最好的哥哥,从前应该就是,但我不知道,现在我知道了,也不会迟。我知道大哥很厉害,可能不稀罕我这份认可……” 梵北燃被她的短促的拥抱所失神,打断她妄自菲薄的话。 “不,哥哥在乎。” 他也想当个普通人,想要有一份例外的关怀。 独行太久,他原来还想有人陪伴身侧。 梵西,改变他吧。 如他期待的那样继续发展下去吧。 无论是以什么样的身份。 梵北燃敛眉,觉得这样的夜晚也还不错。 好像,他以后不会是孤身一人了。 第12章 霸总的自我感动 “系统,他怎么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像是要把我送到哪个地方卖钱一样充满算计?!” 系统沉默。 事情似乎正在往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向发展了。 系统怀疑是不是现在太晚了,它也出现幻觉了。 “梵北燃他……嘶……算了,宿主你接着玩去吧,没什么大问题。” 它可能要连夜写个报告上去了。 “那你先告诉我他会不会把我卖了啊!!!” “宿主,您不太值钱。” 梵西:“我也是有人格尊严的!” “嗯嗯,您的人格尊严还不值得梵北燃犯这个险犯那个罪。” 系统这边敷衍完梵西,连忙下线。 徒留一片忙线给梵西。 “大哥……” 梵北燃像撸狗一样开始撸梵西头顶上的头发,回答得漫不经心:“怎么了?” 梵西想出去避避风头。 “我想出去玩玩。” 梵北燃手下动作没个轻重,勒紧了她的头发,梵西感觉自己连头皮都要被他拔起来。 “一个人?” 他下手越来越重了。 梵西此情此景再意识不到什么就是不想要她头上那块地皮了! “没有,想和大哥一起去,可是大哥好忙,根本找不到时间和我出去玩吧?” 果然,头上的力度松了些。 梵西悄悄解救出自己的脑袋。 “那正好,我明天要去一个度假村视察,你和我一起去。” 其实如果达不到出去避风头的效果根本不想出门的梵西:…… “不愿意吗?” 梵北燃向您发出了死亡问答。 梵西挠挠头,被梵北燃拍了一下手。 简直就是无情铁手。 “别挠,怎么总是往伤口抓,怪不得好不了。” “没有总是抓。” 梵西反驳。 还没开始动笔写报告,转头就睡到梦酣的系统爬起来怒骂:“别说大半夜不睡觉在那像个尸体一样拱着头在床上挠痒的不是你!” “你不是睡了吗?” 系统冷笑:“哪能啊,睡死了都要被你的话笑醒。” 作为一个充满人道主义的系统,怕她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大学生半夜会因为来到陌生世界暗暗哭泣,特地半夜爬起来看看她,她可倒好,半夜不是看低脂小视频看到在被子里发出怪叫就是阴暗爬行,顶着床爬来爬去给自己的伤口挠痒。 阴间极了。 晚上一身牛劲儿使不完,第二天被迫早起的时候在梵北燃面前装得也是精神抖擞,梵北燃问她起那么早她还能面不改色说自己作息规律! 你以为她在早起,其实她根本还没睡。 最后人梵北燃前脚一走她后脚就又躺回床上cos死尸。 跟太阳过敏一样半个月不出一趟门。 …… “你够了,你原本只是在吐槽我挠痒的而已。” 系统抹了两把不存在的眼泪,哀鸣:“我实在是忍不住啊!” 梵北燃也是在看她,看她能给自己说出个什么花来。 梵西撇撇嘴。 梵北燃仔细想想,也快要给她再去做检查了,也顾不得她的回答,摸摸她的纱布。 “最近那么痒,是在长新肉了吧?” “那这是快要好了的意思吗?” 梵北燃掀开看看,什么也没看到。 多愁善感地感叹:“希望不会留疤。” 梵西没有刘海,就是额前有些碎发,她拨了拨,不太在意:“没关系的。” 梵北燃看:“怎么没关系,不怕丑丑的没人喜欢?” 梵西摇头:“我喜欢我自己就够了。”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安慰她,梵西听见梵北燃说:“丑丑的我也养着。” “那我放心了。” 希望以后的接班人也不要讨厌这副身体。 “话说起来,系统你们找员工的标准是不是要和原女配长得一模一样啊?” 要不然怎么她现在的样子和原世界比起来没有变化呢? 系统没有回她。 ……又睡着了? “放心什么?” “大哥会一直养着我,不至于让我流落街头啊。” 梵北燃无奈极了。 她怎么总是在想会不会被抛弃。 看见女孩如释重负的笑容不似作假,他很快就笑不起来了。 对啊,怎么总是害怕被抛弃。 不就是被舍弃得多了才会这样吗。 梵西不知道她这个拥有超绝想象力的大哥又在想什么,怎么又变得那么严肃了。 “明天我让章全陪你去做个检查,下午我们就出发。” “哦,去哪?” “……” 他总是忘记,她脑子不好使这一事实。 “我们一起去度假村,你去玩玩,放松一下。” “好的,谢谢大哥。” 梵西把桌上的碗叠起来,交到梵北燃手里:“你,去洗碗。” 梵北燃:“你……” “哥哥,我头疼。” 梵西很少喊他哥哥,平时一声一声的大哥,他倒像是跟她桃园结义过的酒肉兄弟一样,难得她这样喊,梵北燃就是真还就吃这一套。 “行,我去,今晚早点睡。” 梵西点头:“好!” 然后阳奉阴违式的滚去熬夜。 “早点睡。” 楼梯早已经没了她的身影。 梵北燃当然没有必要自己亲自动手洗这么两个碗,但最后不想失信于梵西,还是老老实实去洗了碗。 霸总的自我感动。 第二天。 梵北燃打开梵西的房门,看见床上隆起的那一块皱了皱眉。 沉迷于声色的梵西完全没有注意到危险正在一点点靠近。 早已看清一切的系统默默闭上了眼睛,装作没看见梵北燃的靠近。 “妹妹。” 梵西还以为自己耳鸣了,怎么大早上地还会听见梵北燃的声音。 难不成……? 梵西一激灵。 她熬夜熬到出现幻觉了?! 胆小怕死的梵西缩了缩,然后抓紧时间心惊胆战地继续熬夜。 梵北燃满头黑线。 他弯下腰,如恶魔般凑到梵西的耳边。 “妹妹,这就是你答应我的早睡?” 梵西脖子一僵,几乎不敢转过头。 可是脖子上的热气和鼻尖传来的清冷的雪松味都在提醒她。 这个幻觉实在是太过绘声绘色了! 然后她像只小鸡仔一样被人拎住命运的喉咙,把她从被窝里一把窜出来。 炸毛的她和沉眉的他。 “哥——哥——你淡定点——” 他速度太快,她有些头晕。 “梵西,你作死啊。” 章全一来就碰上这两兄妹的修罗场,默默退守门外。 合格的手下能在面对紧急情况的时候做到面不改色,而他不一样,作为一个优秀的近臣,他能帮他们把门带上。 被梵北燃痛斥了一顿的梵西:“呸!狗腿子!” 第13章 同他有什么关系呢 温妍回到家的时候,看见自己儿子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脑,另一张沙发上坐着解傒斯,在看他自己的书。 这个家就像死了人一样肃穆。 但凡是个活人都待不下去一点。 可惜,他俩像人机,对这样诡异的氛围毫无察觉。 像什么样子?! 温妍走过去,生气地把手上的东西一股脑地往桌上一放。 就是故意把动静弄得很大。 温植这才将视线从电脑上移开,先看向他的母亲那张生气的脸:“妈,比赛怎么样?结果还满意吗?” 解傒斯也看向温妍,开口迟缓:“舅妈好。” “小傒好。” 先是给解傒斯回应,然后才看向温植。 想骂,但不知道该骂他些什么。 于是,她更生气了。 闷闷地坐到一旁,温植示意阿姨给温妍上茶。 解傒斯见怪不怪,低下头继续看书。 倒是温植,放下电脑,弯腰捡起她丢得到处都是的墨镜、手套、雨伞…… 雨伞? 温植粗略一扫,还真就是他给梵西的那一把伞。 他不动声色地将伞收好,看向那边的母亲。 “妈,这把伞是?” 温妍喝了一口阿姨递上来的一杯热茶,看向温植。 ……怎么感觉她儿子的脸色怪怪的。 温妍没多想,说:“我回来的时候在门口看见的,就挂在门把手上。” 像是找到话头,她瞥了一眼温植,继续说:“我出去这几天,连伞都能到处丢,这个家没有我真是不行啊!” 全然没有注意到温植变化的神情。 和将伞绞得更紧了的手掌。 温妍看向解傒斯:“小傒想不想吃阿姨做的小饼干啊?” 解傒斯抬起那张脸,朝温妍人畜无害地笑了笑:“谢谢舅妈。” 温妍拍拍他的脸,被可爱到了。 “说起这个,阿植,小西是要出远门吗?” 温植已经知道她嘴里的“小西”指的是谁,可是还是问:“小傒?” 温妍经他这么一说,反应过后笑起来:“不是这个小傒,是前段时间来我们家吃饼干的小西……欸?你可能不记得了,就是那个小女孩,也叫小西的!” 记得。 怎么不记得。 人还是他带回来的。 温植手里摩挲着那把伞,似乎漫不经心:“有点印象,怎么这样说?” “刚刚路过他们家的时候看见她了,这么多天脑袋上的伤还没好……” 眼看着温妍的话题又要跑偏,温植微笑:“妈,可能只是出去玩玩呢。” 温妍仔细想想,摇头:“不至于,出去玩玩带那么多行李,还有站在她旁边的那个,看着眼熟,好像是……” “梵家的大儿子。” “欸对对对,长得挺帅,小西靠在他身边小小的一个,早知道打个招呼了……” 温妍放下小茶杯,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又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 脑子闪过一道灵光。 “前段时间梵家不是说找回了亲生女儿吗?那小西是?” 温植垂下眼睫,温妍看不清他到底什么神色,只顾着刨根问底。 温植的确查过了梵西,就在第一次见面后。 她原来就是那个鸠占鹊巢的假千金,圈子里也传遍了她是怎么对新回来的真正梵家大小姐做的坏事的。 所以等她出现在解傒斯面前时,他才不得不防。 怀疑她的用心。 以至于说出了那些话,把她吓跑了。 可是面对自己母亲的问话,他没多说:“是假的那位。” 温妍以前也听了不少流言,半晌,才重新说话。 “可是我觉得,她不像流言里的那样……流言,也不可信。” “……您是这样觉得的吗?” 温妍好笑地看向自己家的儿子。 “不然呢,她就活生生站在我面前,我不信她,去相信那些飘渺的流言?” 温植哑口无言。 解傒斯举着书,在书的背后点了点头,但是没人看见。 “不过这样说的话,小梵西和那个哥哥就不是亲生的咯?” 温妍两眼冒精光。 温植无奈。 “妈——” 别人不清楚,他可明白着呢,他这个母亲啊。 博览群书。 温妍看见一旁探头探脑的解傒斯,还是选择不和温植继续这个话题,招呼解傒斯过来。 “来,小傒,帮舅妈揉面团。” 这孩子劲儿大还话少,用着舒坦。 不像温植,揉个面团都要算计好力道角度,多出一份力像是会吃亏一样。 没劲。 解傒斯放下书,跟着温妍走了。 路过温植的时候还不忘停下脚步,戳戳自己的心脏和眼睛。 “看人是靠眼睛和心的。” 他的意思很明显,不用张嘴也能表达清楚,温植很聪明,也不用解傒斯说就明白他的意思。 温植把伞归置好。 ——他们多虑了。 他的理智,一直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他这样做,也是为了他们好。 至于梵西,反正以后不会再见,是好是坏,同他关系不太大。 温植站了会儿。 忽地抽起那把折叠伞,往垃圾桶里一扔。 眼不见为净。 端着面粉走出来,目睹了他丢伞行径的解傒斯歪了歪头。 他的哥哥,似乎不高兴了。 不过,同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好不容易遇到个好人,温植却不让他找小西玩,所以最近温植在他心中,暂居一个坏人形象。 “大哥,你要出几天的差啊?带这么多行李?” 梵西原本就因为熬夜精气神不足,看着梵北燃到处搬一点行李的行径真是无聊到头脑发晕。 然后趁梵北燃不注意,直接靠在他手臂上乘凉。 “站没站相。” 他又嫌弃她。 梵西厚脸皮。 不动手打她就行。 “大哥,你平时出门都这么夸张的吗?” 梵北燃敲了她一个栗子:“我这是给你准备的,没良心。” 梵西:“那我为什么要站在这里受苦啊?” “我又没让你站在这等。” “那我回去再坐会儿。” 梵北燃拉住她,梵西被迫在他身边绕了半个圈又回到他身边。 从左边到右边,顺便让他高大的身躯给她挡挡太阳。 “就快了,再等等。” 梵西有时候觉得他真的是有病。 “我都要晕过去了你晓得吗?” “我让你熬夜了?” 梵西有一瞬间以为自己看到了她的妈妈。 “我让你玩手机了?” “我让你熬夜了?” “我让你上课不听老师说话了?” “我让你……” 真是个谦让的人啊。 可惜,谦让的人不长命。 “妈妈。” 梵北燃:??? 喊完梵西就醒了。 脑袋往梵北燃怀里一扎,装死。 “你喊我什么?” “对不起。” 把你当我妈妈了。 梵西蹭了蹭。 更像妈妈了。 梵北燃。 是个男妈妈。 望周知。 可怜梵北燃还以为梵西又伤感上了,任由她就这么埋头在自己怀里,还在思考怎么安慰他这个多愁善感的妹妹。 梵·多愁善感·西:好好埋。 “宿主你……” “闭嘴。” “好嘞姐。” 反正这两人就没一个是开窍的,一个只想玩养成游戏,养妹妹;一个只想埋胸肌,纯好色。 没什么大事。 系统闭上眼睛。 这个世界还是很美好的。 只要它不看他们。 “大哥,你不仅仅是个好大哥,你还是个好妈……” 系统暴起:“宿主我求你了,你不会说话就别硬说成吗?” 没觉得有问题的梵西:又怎么了,敏感肌? 系统就差跪下来求她了。 “……” 好吧。 梵北燃还在等她的话。 “同志,胸肌练得真好。” 梵北燃额角的青筋隐隐突起。 偏梵西义正言辞,一身正气地拍拍他的肩膀:“好同志,祖国建设就是需要你这样的好身体,为社会主义建设贡献个七十年有没有问题?” 第14章 在场者 梵北燃虽说是和她一起来玩的,但是看他的工作强度,梵西还是没能怎么和他见上几面。 梵西仔细想想,其实也就是刚来的那天晚上,和他一起参加了他们的一个欢迎晚宴。 梵北燃不喜欢夸张的东西,因此也不过是一些高层请梵北燃这个空降检查的大老板吃个饭,顺便汇报工作。 “汇报工作?!吃饭的时候还要汇报工作,这就是资本家吗?!” 梵西再惊讶愤恨也只能暗地里念叨几回,但是在他面前连屁也不敢多放一个。 梵北燃原本没打算带着梵西一起去参加那个无聊的欢迎会,但是看到她一到度假村就眨着她那没出息的眼睛到处看到处跑,眼里没有一点他的没出息样。 眼里都没有他了,心里就更不会记得了。 忽然看不惯她那么高兴。 凭什么只有他要去和他们虚与委蛇,她就能快快乐乐的什么也不管。 “梵西,今晚和我一起吃个饭。” 梵西狐疑地看向他,不理解。 平时没什么事的时候他们都是一起吃的啊,又不是什么封建家族要男女分餐。 怎么特意说这个。 梵西没放在心上,点点头:“好。” 转身就继续去拍照。 “梵西……” 梵北燃又叫她的名字,梵西很熟悉他这样说话的语调。 平时生气就是这样叫她的。 梵西站在原地不敢动,举着手机的手臂都僵了。 她又惹他了? 系统点头:“嗯。” 随后打量一下她,评价:“而且你装成石雕也没有用的。” “不是他怎么又生气了,他是蒸汽机吗我说?!” “凭什么他一生气我就要跟个狗腿子似的照顾他的情绪啊,我不是人吗!” 系统挠了挠自己不存在的上巴,有意识地拒绝了接收她的吐槽。 “过来。”身后的梵北燃没有什么耐心了。 梵西识时务地跑回梵北燃的身边,没给他开口的机会,一下把手机举到他跟前,笑容谄媚。 没有浪费电子感情的系统给自己点了个赞。 它就知道。 “哥哥,我们一起拍个照吧。” 梵北燃将她的手机微微推开一些。 他可不是什么好哄的人。 “又想哄骗我?” 梵西转转眼珠子,眼眶里瞬间就满是湿润,看着可怜兮兮的。 “可是我一看到这么好看的风景就很想很想很想和哥哥一起留念一张欸——” “唉,我看到好看的风景就想着和哥哥一起拍照,想和哥哥一起分享,难道哥哥一点都没想到我吗?” 梵北燃又不是什么傻子,怎么可能被她说那么两句就轻易盖过去。 戏谑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就像是审判。 ——是啊,先在手机上拍了三百张没有他的照片也算是第一时间想到他了。 梵西额头冒汗。 好难搞的男人。 要不算了。 反正他跟间歇式发病似的,过段时间也能好。 梵西抓着梵北燃的衣袖渐渐松了力道。 梵北燃真是对她这番行径没话说。 “梵西。” “在的。” “我推开你,你就不能多走两步,靠回来吗?” 梵西反应了一下,眼疾手快地拿手机给两人拍了个照。 “懂了!” 可是敛下的眼睫,眼底却是淡淡的。 那多不识趣啊。 她没什么本事,谈不上绝顶聪明可以阴谋阳谋算计谁,也没有雄心壮志要逆天改命,更没有什么金手指傍身,但是她知道要怎么做能保护好自己。 被推开了,那就应该麻溜的滚,滚得远远的。 这样对谁都好,不打扰别人,不折损自己。 可是对梵北燃,她只是笑。 笑就对了。 反正他也把她当傻子。 看见她所有情绪,不敢说话瑟瑟发抖的系统在角落里持续发抖。 没人和它通过气啊! 她怎么还是阴暗批啊! “哥哥,可是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认真的啊?如果你真的不想再见到我,我凑上来不会讨你的打吗?” 梵北燃有些烦闷,这时候又这么一点点抠他的字眼来了。 “你就不应该凶我。” 梵西认认真真地点了头,对自己的论断很满意。 “梵西,谁允许你这样和我提要求的?” 有时候梵北燃都有点恍惚,他那天把她从病房里带出来的时候都说了什么。 怎么全变了呢。 她是越来越嚣张了。 “你看看你,还那么凶,谁敢往你身边靠,你说的,全都做不得数的。” 系统:好勇啊。 梵西毫不畏惧地和高高在上的梵北燃对视上。 像是随时要大干一场。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给我一个约定的动作,你要没有真的想推开我,那就朝我勾勾小手指。” 梵西伸出右手,在他面前勾了勾小手指。 “我会原谅你的。” 梵北燃一边说幼稚,一边任由她抓起自己的手摆布。 他养的小孩好有意思。 旁人都养不出来这么可爱的妹妹。 “答应你。” 没说谁答应了梵西,但是他眼里含着笑,就是最好的回应。 系统拿出纸笔唰唰记笔记。 阴暗批巧用心机,阴谋转阳算欺兄。 “宿主你训过狗吗?” 梵西摇头:“没有。” 可是无论是真狗还是假狗,好像都轻易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梵西:??? 梵西虽然没有搞明白为什么梵北燃的心情又莫名其妙地好了起来,但是他高兴,她的日子就好过一点,所以也不要在意。 只有系统盯着梵北燃轻微摩擦着的手指,陷入了沉思。 然后,梵西坐在梵北燃身边和诸位面色不虞的大佬坐在一起的时候还是懵的。 更别提她跟在梵北燃身后看着那扇被推开的红色大门,然后看见众大佬站起来迎接梵北燃的恭敬样时,想转过身拔腿跑的冲动从来没有那么浓烈过。 梵北燃似有所察觉,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她,脸上露出微笑。 “牵着我的手吧。” 梵西僵硬地将视线移到他的脸上,果不其然看见他一副“你敢跑就打断你的腿”的威胁模样。 好过分。 梵西把手搭在他的掌心,顶着巨大的压力往里走。 “站直了,在我身边,你怕什么?” 他冷静得不像样。 这时候有个戴着眼镜的董事讪笑着走过来。 “真是不好意思啊,这个包厢是提前按照计划来安排的,没想到梵总临时还带了人来,这提前准备的位置不够,您看这位小姐……” 好家伙,明晃晃地试探梵西的身份啊! 梵北燃掀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 “没关系,她坐在我腿上就好。” 董事脸一僵,说话也僵了:“这……不合适吧?” 梵北燃站在那,梵西倍感压力,很想举起自己的手说:“要不我走?” 但是她还知道现在这个场合还没有她做决定的时候。 “你也知道不合适啊?” 见梵北燃开口,董事抖了一抖。 梵北燃将梵西的手握得紧了些。 “王董记得给自己准备位置,记得给自己的侄女准备位置,我带了个人来就没有位置了?” 话落,梵西才敢抬起头,匆匆扫了一眼桌子站起来的一群人里,有个年轻的女孩在其中。 梵西又看了一眼梵北燃,悄悄把眼神收起来。 “统,这就是小说里那种下属给总裁送女人然后总裁不假辞色地拒绝的戏码吗?” 系统不知道怎么提醒她了。 “那宿主你觉得你在这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梵西抬头思考一两分。 “就是暗中记录的人吧。” 她就是转述的那个人,不为人所知的在场者,深藏功与名地记录着一切。 系统一团麻乱。 梵西满意地点了点头,很满意自己这个身份。 一听就很牛逼。 第15章 我是你哥你是我哥 系统在“提醒她or不提醒她”上最后选了个“or”。 算了,她高兴就好。 这世界应该也不会因为她这闹一闹发生什么巨变。 系统默默偷了个懒。 那份报告它实在是不太想写了,格式要求太多,可能最后审核不过又要打回来让它重新改。 想想就是工程量巨大的工作。 梵西不知道梵北燃还要做什么,只好站在他身旁,任他握着自己的手。 不乏还是有人盯着她看。 不过也是,她的身份尴尬,鸠占鹊巢多年的假千金,站在自己的前兄长身旁,很难说不是为了图谋什么。 再说了,她也是真的对他有图谋的。 没了他,谁给她挣钱花啊。 还以为她想明白了的系统再次萎了下去。 “既然这样,王董也不用坐了,连带着你的侄女一起滚。” “这……梵总?您看要不要算了?” “对啊,这也还没做什么……” “梵总您消消气,不值得伤了和气。” 其他年长些的董事觉得没有必要,没必要因为这些个小事把成年人之间的利益和体面都丢掉。 梵北燃往主位上一坐,一旁的小助理又给梵西一个椅子坐下。 “这里的位置就这么多,你们不愿意坐,底下多的人是想要坐。” 这话差点就是在明示在座的老狐狸们了,要是再多说一句,恐怕他们也得受更大的牵连。 大家伙也不是什么傻子,打着哈哈就又招呼着坐下了,只是打量梵西的眼神又变了一变。 梵西以为这事到这就差不多了,哪里知道梵北燃就没有打算好好吃这一顿晚饭。 他挥挥手,让章全将文件发到每一个董事面前。 梵西咬了一口菜叶子,发觉桌上安静的可怕。 她吞也不是,不吞也不是,干巴地咽了一咽,看向梵北燃。 靠,原来不是来吃饭的啊。 他是来找他们算账的。 那个所谓的王董也不过是开胃菜而已。 梵北燃把玩着手指上作为饰品的素戒,这才注意到梵西的视线—— 她似乎盯着他有一段时间了。 “你吃你的。” 老天鹅,她吃不下饭。 在他要大开杀戒的炼狱场,她怎么也咽不下去这口饭。 梵北燃摸了摸她的头,轻叹了口气:“算了。” 章全很快就被叫来。 “带她去隔壁另开一个包厢,让她好好吃饭。”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那些个紧张到爆炸的董事们听见。 梵北燃这个活阎王何时对人有过这样的温柔。 他们的余光不禁追随着梵西离开。 如梦清醒般意识到,梵西在的时候梵北燃尚且会顾及她,梵西一走,怕这个魔王是要不管不顾地开杀戒。 他们还关心那个想送自己侄女走捷径的王董呢,先关心关心自己的前途命运吧…… 被带走地梵西对他们的心理毫不知情,屁颠屁颠就跟着章全跑了。 全然不知后来他们面对梵北燃这个地狱修罗发生了什么。 梵北燃过来时,梵西正瘫在椅子上,面前是残羹冷饭。 “吃饱了?” 梵西点点头,幸福得找不到北。 “饱了。” 梵北燃无奈将她拉起来:“坐好了。” 梵西点点头:“我做得很好。” 她今天应该没给他添麻烦吧? 梵北燃这才注意到她有些不对劲。 眼神似乎有些飘忽和迷离? 他凑近闻了闻。 “喝酒了?” 梵西摇头:“没有吧?” 他看向桌子上的那份醉虾,已经被清了大半,跟着有些头疼。 “跟哥哥回去了。” “去哪里?” “回家。” 梵西想不起来是回哪个家。 是回她的家,还是回他的家。 “回你的家还是我的家?” 梵北燃把人抱起来,像哄小孩一样的姿势把她抱起来,然后继续把她蹭来蹭去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肩上。 她说什么话。 她什么东西不是他给的。 她的东西就是他的。 “我们的家。” 梵西迷迷糊糊从他的肩上抬起头来,只看见他利落干净的下颌线。 身上热热的,手从他怀里钻出来,直接摸上了他的胸口。 那里是心脏。 那里,还是…… “男妈妈嘿嘿——” 梵北燃额角冒青筋。 “梵西!” 梵北燃吼完梵西,她就抬起自己雾蒙蒙的眼睛看他:“怎么了嘛哥哥?” “你还知道我是你哥!” “知道啊,你是我哥,”梵西手下不老实,已经搂到了梵北燃的脖子上,“长兄如母!你就是我妈妈!” 离太近了。 梵北燃这样想。 人和人之间还是要保持一定的距离。 离得太近了会没有美感。 离得太近了会有冲动。 …… 就像现在,她挂在他身上,嘴里净胡说。 而他。 想抽出皮带抽她。 谁让她这么说话的! 梵西哪里知道他还想了那么多,有些醉醉的,有些热热的。 像是发了高烧。 又让她想起了那个雨夜,她的妈妈背着发了高热的她连夜去医院…… 系统翻遍所有资料都没有看见过她的经历里有这一件事。 “宿主,你确定你没有记错吗?” 梵西迷迷糊糊地,不知道系统在说什么。 “那肯定有啊……要不然怎么我的作文里老写……” 系统:……它还是保持沉默的好。 “别动了……梵西……” 她跟块碳似的,热乎乎的,梵北燃很不自在。 “妈妈……” 梵北燃真是想给她来一顿打。 “说了多少遍了,梵西,我是……” 梵西在哭。 在他的怀里哭得发抖。 梵北燃没说话了。 章全从外面走来,手里拿着电脑,还没有抬头看就开始汇报:“梵总,除了有少数董事还是不愿意服软外……” 说了好久,没听到回应,他抬起头。 这一幕,真是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梵北燃抱着女孩,一手托着她,一手拍着女孩的背,女孩的脑袋趴在他的肩上,而他侧过脸挨着她的脸颊。 眼底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章全:天杀的他居然在梵总身上看到了母性光辉?! “梵总?” 梵北燃看向他,眼底里恢复了冷漠和不近人情,似乎刚才那一抹柔情完全是章全的臆想。 “先不说,她好不容易睡着。” 虽说,睡得不太安稳,但好歹睡着了就不会哭了。 章全:……这样哄孩子的话,您从未…… 不对,他要这些话做什么,他要钱。 只是…… 章全微微皱起眉头 梵总,很不对劲啊…… 梵北燃察觉到他的目光,暗暗背过身去。 “她是我妹妹,我对她好些是应该的。” 章全:“是么?” 也没见你对自己的亲妹妹有多好啊。 梵北燃无端读懂了章全意味深重的眼神。 …… 他对她太好了吗? 可她哭成这样,哄一哄就乖乖睡了,这样的好,不是很值得的吗? “梵总,您从前从未这样,能在您身上看到生活上的情感,只是让我感到有些惊讶罢了。” “你是觉得我对她太好了。” 梵西稍稍在他怀里动了动,梵北燃拍拍她的背。 动作轻柔得过分,而他在章全的目光下第一次察觉到。 “我很高兴,我能对她这么好。” 原来他不是没有感情的怪物。 他也有爱人的能力。 章全不做多想。 随他们好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就算要往极端发展…… 章全瞪大了眼睛。 梵北燃抱的什么心? 不能吧! 她是他的妹妹啊! 应该不能吧……他看着就是在养妹妹而已而已而已吧…… 不能不能不能…… 章全呼了口气。 他刚才也说了,只是妹妹而已。 他暗暗瞥了一眼梵北燃。 你最好只是给我在养妹妹! 要不然他一定会告诉梵西他的真面目的! 莫名其妙被他刀了一眼的梵北燃:? 第16章 你是有风湿吗? 然后,梵西这几天就再也没有见过梵北燃。 在湖边钓鱼的梵西躺在椅子上,脸上盖了一顶比她脸还要大上几倍的遮阳帽。 “宿主,你想吃鱼了吗?” 梵西摇摇头:“没有啊。” “那你钓个什么劲儿啊?” 梵西也不知道,但是来这里实在是太无聊了。 不做一点什么她就要无聊到枯竭了。 “梵北燃这几天那么忙的吗?” 系统支支吾吾:“你以为呢……他们这些总裁忙一点都是很正常的啊。” “哦。” 梵西嘬了两口旁边的西柚汁,冰凉到全身都舒畅起来。 “宿主不喜欢这里吗?” “还行吧,就是有点小无聊。” 这里的休闲设备被她玩了个差不多,梵北燃也没有时间和她一起说说话,她每天只和一个甚至看不到实体的系统聊天,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神经出什么问题了。 梵西悠悠叹了口气。 所以什么时候旁边坐了一个人都没有发现。 “好像快要下雨了……” 梵西像小狗一样拱起鼻子闻了闻,空气中似乎弥漫出了不同寻常的潮湿。 “宿主,你是有风湿吗?这都能感受出来?” 梵西没理它,只是刚才那句感叹似乎是引起了她身旁这位不速之客的注意。 有一道若隐若现的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 梵西不自在地往身边的那张沙滩椅上一看,是个男人。 长得……看不清脸。 但是发型很眼熟。 像是在哪里见过? 直到头顶上的一声雷鸣,眼前的人抖了一抖。 梵西恍然大悟:哦—— 收拾收拾赶紧跑。 拿起帽子手机,看向桌子上那杯还没喝完的西柚汁,手上已经没有空余,她本着不能浪费的原则,弯腰咬住吸管长吸了一口。 直到嘴里实在装不下了,她这才站直了准备跑路。 才不要在这里多待,免得那个谁又觉得她是蓄意接近那个男孩。 又来敲打她就不好了。 梵西拔开腿跑开,潮湿的空气里雨水的气息越来越浓,她匆匆回头看了一眼。 看不清解傒斯的眼神究竟落在哪里。 他的刘海还挺长的。 梵西往回跑,不做多想。 头顶的雷又响了一阵,而解傒斯坐在原来的地方更是一动不动。 他好像怕打雷来着? 她频频回头,可他还是那个地方呆坐着。 是被吓傻了吗? 梵西停下脚步。 “宿主?” 梵西抿抿唇。 折返回去。 “快要下雨了。” 梵西脸上出了层薄汗,又因为刚刚一直在跑,皮肤透着红,连呼吸也急促。 而解傒斯抬起头,慢慢地看向她。 不说话。 “你赶紧回去吧。” 她该提醒也提醒了,走不走就是他的事了。 乌云越来越近,很快,就又有一声闷雷响起。 解傒斯就在那道白色的闪光来临时握住了梵西的手腕。 梵西低下头看他。 他仰起头,露出纤长的脖颈,而在她的视角,只能看见他脖子上突出的那么一点喉结。 他在仰望她。 而梵西喉间一窒,看清了他长得凌乱的刘海下,那一双异瞳。 一灰一蓝。 “系统……” “他好漂亮。” 而解傒斯看见她的反应,心下一凉。 她不是……吗…… 她也觉得他是怪物吗…… 他慌乱地要将自己的眼睛藏匿,而梵西才如梦初醒知道自己的眼神冒犯到了他。 “对……对不起……” 解傒斯心灰意冷,撇过头。 梵西心碎。 她就知道,她这样直勾勾盯着别人看的眼神肯定会伤害到他的。 “对不起,我没看过这么好看的眼睛,对不起……” ——她在说什么啊啊啊啊!!! 人家藏得好好的,肯定平时就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是异瞳这回事,她倒好,还盯着他看了那么久。 不得把人家的自尊心碾得碎碎的。 哪里知道他刚才还如死灰一般的眼睛重新看向她,目露恳切。 像是在期盼些什么。 梵西对这个走向也是迷惑非常。 可既然如此,她还是决定试试。 “我很喜欢你的眼睛。” 少年人这时候真是憋不住情绪的年龄,她这么一说,他眼睛的形状都变得弯起来了。 梵西松了一口气。 这应该就没有给他造成什么不良的心情吧。 “快下雨了,我带你走吧。” 梵西考量了一番,决定带他去最近的餐厅。 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梵北燃。 她朝解傒斯挥挥手,算是作别,朝梵北燃跑去。 “大哥——” 梵北燃身边站着章全,两人一脸严肃,不知道在说什么。 所以梵西喊完就后悔了。 她其实也没那么想遇见梵北燃,只是和不熟的解傒斯站在一起,还是和梵北燃自在一点。 章全先转过头,看见是梵西,脸上的褶皱都松泛些。 倒是梵北燃,看见她脸上表情动都不带动一下的,甚至更严肃了些。 “快下雨了,你又跑到哪里了?” 梵西拒不承认:“哪里也没有去。” 梵西嬉皮笑脸,刻意笑得讨好。 梵北燃不看她,眼睛掠过后面那个默默盯着这边的人,对此不作评价,淡淡弯了弯唇。 “温总,你的弟弟我们找到了。” 梵西一僵。 温总,是她想的那个温总吗? 梵北燃侧过身,正好给了她看到坐在那边休闲吧台边上的温植。 梵西:你们小说世界真是小到哪哪都能遇到啊。 刚才被她抛下的解傒斯走到温植身边。 温植不赞同地回看他一眼。 这才站起身来。 “是我们给梵总添麻烦了。” 他走近了。 梵西总觉得她应该给他们两个人让点空间。 这就是霸总们的超绝气场吗? 梵西退居二线,直到退到章全身边。 空调开得很足,梵西此时搓了搓自己的手臂:“章哥,你有没有觉得有点冷啊。” 章全穿得多,大夏天也是衬衫领带加西装外套,他看向梵西,无袖背心加裤衩。 心里赞同。 冷是应该的。 “我通知一下他们调一下空调温度。” 梵西摇头叹息:“不是这个意思,你看看他们……是要打起来了吗?怎么氛围那么冷?” 章全常常因为她的迟钝感到悲哀。 章全的意味深长,很好地让梵西应激了。 “我没干什么坏事,我去湖边钓鱼的时候刚好碰上他了而已,我看快要下雨了,才和他一起回来的。” 章全对她去人工湖湖边钓鱼的行为不做评价。 但是…… “你去湖边钓鱼了?” 梵北燃这时候记得她了。 梵西点头:“嗯,在那里钓了一个下午呢。” 听出来了吗!她先去的湖边,没有跟踪谁! 梵北燃有些头疼。 听听,还很骄傲呢。 “湖里还没有……” 算了。 “我明天让他们送些鱼来给你钓。” 梵西:他什么意思。 系统:他的意思是,你今天在一片没有鱼的湖里钓了一天的鱼。 第17章 谈恋爱吗? 温植笑了笑。 梵西余光看到他那蛊惑人心的笑,心里一臊。 明知道他不是嘲笑,但是就是很不自在。 “小西还是那么可爱。” 温植看向低着头的梵西,嘴边溢出笑意。 梵西却不看他,往梵北燃身后躲了躲,借他挡住温植的视线。 她还在讨厌他。 不想看见温植的笑容。 他笑得多温柔,她就有多讨厌他。 明明在她面前说过那样过分的话,还要对她笑。 他长得再好看也是白费力气。 她是个有骨气的颜控。 系统:……骨气? 梵西还在忿忿不平,肯定是在她哥哥面前装上了。 温植脸上的笑容没有变,却转向了梵北燃:“既然如此,人已经找到了,我也不打扰梵总了,至于合作的事……我们明天再说也不迟,想必今晚这场雨,适合谈风月,太不方便谈正事。” 梵北燃没有异议。 “再见。” 看他和解傒斯走远,梵西这才从梵北燃身后钻出来。 “你不喜欢他,对么?” 梵西:“说不上不喜欢。” 只是会自卑。 在温植面前,她总感到自惭形秽。 特别是上次见完面后,她真的觉得这辈子都不想看见他听见他说话了。 似乎她真的是什么罪恶的人,似乎她真的做了什么错事 梵北燃牵起她的手。 餐厅里灌进了风,夹着一点点无所谓的雨丝,梵西鼻子又闻见那沉闷的雨的味道。 “那我要和他合作,你会怪我吗?” “大哥,这有什么关系吗?” 梵西的情绪太好读懂。 她的不解全写在脸上。 “钱难挣屎难吃,你天天那么辛苦吃屎养我我怎么……” “闭嘴。” 梵西捂着嘴,强行给自己闭麦。 “大锅,唔说瓜讨难顶了么?(大哥,我说话太难听了吗)” “嗯,很难听。” 梵北燃斩钉截铁。 梵西吐吐舌头,被梵北燃拎着走了。 回去的路越走越远,,温植嘴边的笑淡了下来。 “你去找她了?” 解傒斯点点头。 但是她似乎不是很想看见他,也不想和他接触。 解傒斯奇怪地看了一眼温植。 这事得怪他。 如果不是他在梵西面前说了什么,她怎么会这样。 温植叹了口气。 怎么都这样为难他。 “我会去向她道歉的。” 可她未必会原谅你。 解傒斯对温植不自信。 那么混蛋,肯定对她说了很不好的话她才会离他远远的。 糟糕的家伙真糟糕。 那天晚上,梵西睡得挺早,第二天被梵北燃敲门敲了起来。 在她眼睛都没睁开的时候,梵北燃把她从被子里挖出来。 说是要和她一起去早餐。 “我认为你让我睡个好觉对我的健康可能有更大的裨益。” 梵北燃面前摆了一套茶具,他不紧不慢地把一杯沏好的茶放到梵西的手里。 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尝尝。” 他的茶自然是好的,咽下去后除了清,还有些回甘。 清新得很。 见她神情好些了,梵北燃对她说:“和我去吃早餐,差不多还可以一起去钓个鱼。” 神经。 还是要和他去吃早餐。 梵西忽地想起什么。 “对了,大哥,你能不能不要一声不吭就进我房间,好没分寸感。” 梵北燃无语。 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会,说:“……你但凡听到了都不能这么胡说。” “我在你房间外面差点要把门给敲坏了你都一点听不见,现在在这儿张口就来是吧?” “我每次来找你我都要怀疑是不是你在里面熬夜猝死了……” “我不管你谁管你啊?” …… 于是一大早上的,梵西又被揪着被臭骂了一顿。 她就多余说那么一嘴。 原本还想和她一起去湖边选选鱼种的梵北燃最后又被拉走来一个临时会议。 梵西朝他挥挥手:“哥哥慢走~” 手上就差一个小手绢在那甩起来了,结果梵北燃的车没开出去五十米,梵西就撒欢地跑到湖边自己看鱼。 经过林荫大道时,还听到了有人打架。 还有…… “你们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啦!” 狗狗祟祟的梵西跳进了旁边的灌木丛后面躲着,眼睛睁得大大的。 系统:“宿主,你不是要去钓鱼吗?” 梵西:“我有点饿。” 系统不解:“所以和你蹲在这里有什么关系吗?” 梵西啧啧几声,十分嫌弃它:“你没看到这里乱成一锅粥了吗?我要趁热喝了啊!” 系统:“神经。” 骂骂咧咧地又下线了。 梵西挠挠有点发痒的脑袋,继续蹲守。 眼看着那个女孩还是在两个打架的男人身边蹦来跳去,像在给他们伴舞。 梵西:怎么有人比她哥还神经? 远在开会的梵北燃狠狠打了个喷嚏,差点霸总形象不保。 章全偷偷看一眼梵北燃,不做声。 他总觉得是梵西小姐又在他背后说梵总坏话了。 于是看着他们像在跳舞一样的打架打了十五分钟后,梵西审美疲劳了。 “不过怎么他们打了那么久都没有人经过组织一下他们吗?” 她打算偷偷摸摸溜走,却不慎踩到角落里的小树杈。 小树杈? 好狗血的存在啊…… “咔嚓”一声,引起了在场的三人的注意。 梵西:…这个世界简直就是狗shit啊。 “嗨~我只是路过,路过,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结果步子迈出去的那一瞬间,腿麻了。 她就像是断网一样卡顿了一下。 三个人还在看着她。 “系统,你有没有那种可以一下子把我瞬移送走的功能啊?” 系统指了指自己:“我?宿主你是在指望我吗?!” 惊讶间带了点期待,期待下是无可比拟的激动。 梵西:“算了,我是个什么东西,你能和我搭伙过日子又能是什么好东西。” 系统今天再出走。 梵西咽了咽口水:“你们看着我干什么!我可是有人罩的!” 本来就没打算干什么的阚芒一扬扬下巴,笑: “哟,听听,还有人罩呢,说说看,说不定我们还认识呢。” 梵西一看,说话的是一个穿着花衬衫的男人,说话的调子有点吊儿郎当的风流。 梵西:“他很厉害的,你们惹不起的。” “听听,还惹不起呢。” 他阴阳怪气不要太过火。 这个时候旁边那个戴金丝眼镜的家伙就趁机把女孩拉到自己身边去了。 “靠,陈老二你要不要脸。” 他又一个猛扑,那个穿得斯斯文文的男人直接拎着女孩站到一旁,阚芒一扑了个空。 栽地上了。 然后那边的女孩和那个斯斯文文的男人携手走了。 梵西蹲下身,拿起小树杈戳了戳地上人的脑袋。 “欸,你这么逊呢?” 阚芒一吃了一嘴草,“呸”了一口。 “你才弱。” 梵西见他的确动不了了,劝他:“这种流氓行为还是少做,啊。” 阚芒一白了她一眼:“你没看出来我和小音情投意合,刚才那货是她哥来拆散我们的吗!” 梵西回忆了一下刚才的画面。 女孩的确离开的时候没有回头看他一眼啊。 算了。 挠挠脑袋,还是想不明白。 她站起来,一身轻松。 “那算了,你也没什么大碍,我就先走了。” “等等——”阚芒一抓住了梵西的脚腕。 脚腕上的手掌吓了梵西一跳,偏她敏感,她往前甩了甩脚想把手甩走,偏他是个犟种,手抓着牢牢的,一点不松。 于是阚芒一愣是这样在地上摩擦了半米。 “嗷——” 梵西咽了咽口水。 完了,她似乎又闯祸了。 “小哥,你撑着点,我带你去医院检查检查。” “没事——” 阚芒一扯过梵西的手臂,脸都变红了还说没事。 要不然说他是个犟种呢。 梵西的表情一言难尽。 “首先,不要叫我小哥,”阚芒一红着脸,“听着像送外卖的。” 梵西:还是个体面人呢。 “那我能问问你的名字吗?” 阚芒一一字一顿,“阚芒一,记住了?” “好,小阚,我扶你起来。” “等等……” “又怎么了?” “你叫什么……我说了我的,你没说你的……不公平。” 梵西真怕他在这出什么大问题,一鼓作气把他从草地上拉了起来,像是地里的萝卜一样直落落的,起来了。 “梵西,我叫梵西。” 梵西松开手,脸上洋溢着明媚的笑。 “系统,他摔得好好笑啊哈哈哈哈哈哈——” “你先收敛一下你的嘴角,谢谢。” 系统有时候真想不明白,怎么它带的这个宿主就像是在像带一个智力不正常的孩子一样呢。 阚芒一眨眨眼,晃神了。 “妹子,谈恋爱吗?” 第18章 我哥给我超级多 梵西:天上掉呼啦圈了吗? 系统:? 梵西:“要不然我怎么看到那么多圈套在我面前晃呢?” 哪里知道阚芒一像条狗一样在她身边跳来跳去:“谈吗谈吗!” “我一八五,有腹肌,爱生活,有情调,花钱大方不计较,你确定不想和我谈恋爱吗?” 她怎么记得他十分钟前还在为爱大打出手呢? “哇——”梵西感叹。 阚芒一蹭蹭她的手臂,眼睛冒绿光:“怎么样!心动了吗!谈不谈恋爱!要不要和我谈恋爱!” 梵西抬手,给他的那张小白脸来了一巴掌:“七线。” 系统惊呼:天哪,宿主你怎么敢打他啊? 梵西:?他是什么战神还是失踪多年的京圈太子爷吗?还是什么蛰伏的大佬吗?惹了他我就惹了什么大麻烦然后再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每天被他这样那样,丢在沙发上,窗台上…… 系统:……打住。 梵西疑惑:怎么了? 系统无语:我只是怕他趁你打他的时候舔的手,想让你注意安全而已。 梵西:心已死,沮丧。 居然没有那种丢在沙发上窗台上地毯上然后说“女人,让别人看看”的桥段吗?! 系统:闭嘴!闭嘴!把你这种危险的想法叉出去,这不是好文明!!! 梵西翻了个白眼:死封建,敏感肌。 梵西摸摸下巴:“你刚才不还对你的小音嗯……” 芳心暗许? 非她不娶? 梵西想不出一个好的词形容。 阚芒一摇摇头,冲梵西放电:“你才是我的进行时!是我的爱神!是我的美神阿弗洛狄忒!” 梵西似懂非懂:“哦,我明白了,你就是人们常说的那种带刺的……” 阚芒一学会抢答了:“我知道,我们这种好看的优质男人都是带刺的玫……” 梵西想起来了。 “黄色大菠萝!” 带刺的黄色花心大菠萝! 阚芒一:…… “不是,是玫瑰!我是你的玫瑰!是浪漫!是真爱!是誓言!是永恒!” 怎么能用菠萝形容他! 可是,为什么是菠萝? 阚芒一是个善于思考的人。 因为它甜吗? 其实只是想起几个花心的菠萝形象的梵西:……和他讲道理是讲不通的了。 梵西沉思:“既然如此,那……” 阚芒一目露期待。 “我们详谈一下腹肌?” “你为什么只关注我的肉体?!” 他看着有些破防。 可是梵西不理解他的破防:“是你刚才把你的肉体作为长处列举出来的啊。” “你好肤浅哦——这么多的优秀品质你为什么只看到了我优秀的肉体!” 梵西满头黑线。 “是因为你身上我只看得上你的肉体啊!你就不能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是不是自己其它方面还不够努力?!” “我……不够努力?” 梵西头脑冷静下来,突然想起来。 他不会是刚才摔的时候把脑子摔坏了吧? 那两个肇事者跑了啊! 靠,她就是一个打酱油的啊。 她的鱼还没有挑呢。 “小阚啊,我还有点事,我先走一步了。” 仗着自己头脑清醒,梵西拔腿就跑。 阚芒一站在原地看着她熟门熟路地逃跑。 “呵,有趣。” 望着梵西离开的优雅逃跑姿势(?),阚芒一脸上露出几分兴味。 而这边逃跑的梵西终于到了湖边。 emmmm…… 今天是不宜出门吗? 怎么净遇到一些不想看见的人。 梵西还在想要不要偷偷跑掉的时候,那边出类拔萃的男人朝她看了过来。 “怎么不过来?不挑挑你喜欢的鱼吗?” 梵西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只好装作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 “好巧。” 梵西干巴巴地算是打过招呼。 温植看向她低着头挑鱼种的样子,挑起唇。 大哥,别看她了,她很害怕啊! 梵西苦着脸,似是在纠结选什么鱼好,其实心里已经把温植翻来覆去骂了一遍了。 温植弯下腰,似是随手给她指了指:“选这个好不好?” 梵西看他一眼,见到他嘴边若无其事的笑就很不舒服。 但是又不想闹得难看,敷衍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就打算走到另一边看看。 温植握住她的手腕,拦住她。 梵西疑惑地看向他。 ??? “对不起,我不应该和你说那样的话。” 温植不想和她拐弯抹角,她看着就不太喜欢他了,要是认错不能直接坦荡些,她怕是会转身就跑。 像上次离开的时候,连面也不想和他见一面。 她会躲他一辈子的,还会讨厌他。 温植莫名,就是不想让她讨厌他。 “你是个好女孩,我不应该随便揣测你的,你就站在我面前,我应该自己看你是什么人,而不是听别人的谣传。” 梵西听着耳朵痒。 ……其实她也没想那么多,甚至没猜出来为什么他突然要说这样的话。 她还以为就是单纯因为她不讨喜呢。 嘿嘿,原来没有被讨厌。 梵西抬眼看他,温植低着头看她的眼睛也没有移开过。 梵西龇牙笑:“没关系!没有被讨厌就好!我还以为是因为我做了什么所以才让你们都不喜欢我呢。” 温植真想摸摸她的头。 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不,你很好,是我想太多。” “想太多就说明你考虑很周全啊,是好事的。” 梵西心情好了一点,虽然没好全,但她不想和人爆发激烈争吵,谁知道会不会被捅刀子,她想反过来安慰他。 但她想不出来——她还是不情愿。 麻痹一下自己好了…… 事实证明,她是一个能屈能伸的小窝囊废。 做好建设后在脑子里还预习了一遍。 “统子,我没有被讨厌欸!” 被骗过去的系统敷衍地“嗯嗯”两声。 幸好只在这里待三年。 系统无语望天。 但凡多那么几年,它就可以去当个幼师了。 温植摸摸女孩的发顶,有些感慨:“怎么头上的伤还没好?” 她哥哥是怎么照顾她的,这么久了还是这么大的纱布在额头上。 梵西眨眨眼,还是决定告诉他。 “我那时候在你家吃了一些小饼干,然后回去伤口就又重新发炎了。” 温植:……啊这……原来还有他的一份错。 “不过你不用太担心,我哥哥会照顾好我的。” “是么?” “对啊,我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了!” 她的眼睛亮亮的,真是惹人羡慕。 最最好的人啊。 真令人羡慕。 “你怎么了?怎么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不会还想捅她刀子吧。 温植摇摇头:“没事,只是有些羡慕而已。” 欸? 他羡慕个什么劲儿啊? 温植温热干燥的掌心摩挲过她的脑袋,那里被太阳晒得发烫。 “能成为小西眼里的最好的人,真是让人羡慕啊。” 温植侧过脸看她,两人站得近,这么点距离真是没什么作用。 梵西捂住胸口:统子,他犯规!!! 梵西向来是个善良的人,她站好,也摸摸他的头。 “不要羡慕,你也可以。” “嗯?” “我哥会对我好,你要是也对我好的话,我也会认为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的。” 虽然不会是最最好的人,她不喜欢有前科的人。 “哦——那小西哥哥是怎么对你好的?” 说起这个,梵西很努力才没让自己笑出声。 “打钱,然后让我去洒水。” “这么简单?” 梵西黑脸。 他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就这么简单! “我哥给我超级多——” 梵西强调。 温植煞有介事地问:“多少?” “每个月给我五位数呢!” 温植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五位数,她哥哥就这么苛待她呢。 还傻高兴呢。 梵西忍无可忍。 “系统,我总觉得他在可怜我呢。” “宿主,不是我说,你刚才说五位数的时候真是……好丢脸。” 五位数啊那是! 她一个穷学生,能想多少啊呜呜呜呜。 第19章 砍我一刀 梵北燃连轴转了好几天,就是为了能挤出几天时间能和梵西在度假村一起玩几天,结果等她他真的忙完的第二天,他打开梵西房间的门的时候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事情变得微妙了起来。 她能去哪? 又跑了吗? 被抛弃的梵大总裁站在自己妹妹房间门前陷入了沉思。 “梵西,你人呢?” 梵西正和温植和解傒斯三个人在山顶上看日出。 几个人除了温植,正是一身牛劲儿没处使的时候,半夜三点半就约着在酒店门口准备出发。 正是炎热的时候,差不多到山顶的时候五点多,天已经蒙蒙亮。 解傒斯和梵西两个年轻人最后还没有温植这个“老年人”有精神,像两块煎饼一样摊在地上又被温植拉起来。 他一手拽一个,老干部一样地嘱咐。 “不要立刻躺下来,要不然回去的时候浑身疼。” 于是两人从摊着的煎饼变成了背对背依靠着的煎饼。 两个人背靠背坐着,温植像个大家长一样给梵西拧了瓶水,梵西喝了两口又递给解傒斯,让他帮自己拿着。 她要翻翻身上有没有纸巾,擦擦汗。 解傒斯接过就喝,完全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反倒是温植脸黑了。 “你哥怎么了?” 解傒斯也少在她面前说话,摇摇头,一双狗狗眼看了看温植,然后像被吓到了一样躲在了梵西身后。 “老年人不要这么生气嘛——小孩子犯点错是正常的——” 梵西还以为是解傒斯做了什么惹温植生气了呢。 然后下一秒。 “解傒斯你要死啊,你自己没水吗!就买了三瓶水,你还把我的喝了——” 被拎起来鞭挞的解傒斯向温植投去求助的目光,但鉴于刚才他那副绿茶行为,温植移开目光。 他可什么都没看见。 毕竟,他是个精力不足的“老年人”。 解傒斯发现了,梵西这个人,你和她不熟的时候,还以为她是个高冷的人,熟了之后,她简直出格到想在他头上动土种菜。 温植肯定也发现了。 她拿他们当朋友,但没拿他们当人。 突然想起一句话。 “他们没把我当残疾人,但是也没把我当人。” 现在的梵西,早已忘了他是个有心理疾病的可怜小孩了…… 梵西听到肯定要笑。 可怜小孩,呵,可怜得很,还会抢人的水喝呢。 温植最后在他们扭打在一起的前一秒,出手了。 他把解傒斯拖到另一边放下。 左看右看也像是两条野狗互咬,温植认为,他现在需要两根缰绳牵住他们俩。 把两个打上头了的家伙隔开,重新拧了瓶水给梵西。 给两人警告—— 不许打架了。 事实证明,温植比缰绳有用得多。 梵西上一秒还在推辞温植的水:“这怎么好意思啊——” 温植还没回应,梵西就已经拧开瓶盖“咕噜咕噜”牛饮了半瓶水。 温植笑了起来。 解傒斯出奇地瞥了一眼自己的表哥。 ……倒是没见过他这样开怀的笑容。 同时,三人终于迎来了日出。 橘色的光映照在三人的脸上,无比温柔。 梵西:“日出东方隈,似从地底来。” 温植:“日出雾露馀,青松如膏沐。” 解傒斯:“……” 不要在他面前背诗,谢谢。 梵西站着,忽然觉得这个穿书也很有意义。 她见到了不一样的世界。 目光飘向身旁的两个人。 也遇到了不一样的人。 呃,虽然人一般,但是能做浅交的朋友,少个人捅死自己就是一个。 这样好的太阳,她以后一定还会拥有无限次的。 解傒斯鼻尖酸酸的。 他的情绪敏感得厉害,一点风吹草动就能让他的心情产生波动。 然后不知怎么了,他忽地低下头,肩膀一抖一抖的。 温植的手搭上他的肩膀,却体贴地不去看他,任解傒斯掉眼泪,而他直视着升起的红日。 梵西和温植不一样,她弯腰,扒开他的长发,探头探脑:“真哭啦?” 系统:某一天你在大街上被人套麻袋打一顿我都不会意外。 梵西:那你也太努力了吧? 系统:?人类,你在说什么? 梵西脱下手腕上的皮筋,把解傒斯前额上长的短的的头发一道扎起来。 手掌贴到解傒斯脸的两边,擦掉他脸上的眼泪。 “以后我们还会一起来看日出的。” 这是她给出的承诺。 他们以后,还会有以后的日出要看的。 所以,不要为了“最后一次”的风景哀伤,也不要因为破坏了风景而哭泣。 人生的容错率是很高的。 要对自己宽容,也对过往做错了事的自己宽容。 解傒斯比她高半个头,其实看她也是要低着头,可他却直起了腰,点头。 头顶上扎起的小揪揪一晃一晃的。 梵西迅速掏出手机:“茄子!” 迅速拍下一张后,举起手机给他们俩看。 温植的表情管理没话说,脸上的笑容像是半永久妆容一样完美得无懈可击,梵西一如既往地笑得张扬,嗞着大牙笑得见牙不见眼,只有解傒斯,脸上是半干的眼泪,脑袋上还扎着一个四仰八叉的“冲天炮”。 解傒斯吸吸鼻子,盯着照片里的三个人。 也很好。 温植询问:“能给我发一份吗?我留做纪念。” “当然可以!” “那你发给我。” “ok!” 眼见着两人越聊越起劲,解傒斯拽着梵西的衣袖。 梵西看向他:“我不会删的!这是我们友谊的伟大见证!” 解傒斯别扭地移开视线,执着地抓着梵西的衣袖不放。 温植在手机上给梵西发消息。 木直:【或许,他也想要一份照片。】 并西西:【恍然大悟jpg.】 梵西清清嗓子,手臂搭上解傒斯的肩膀,贱兮兮的。 “但是呢,你要是给我点好处,我也能给你发一份,然后你自己在手机上删掉哈哈。” 好处? 解傒斯给她二话不说给她转账。 梵西眨眨眼睛,给他把照片发了过去。 “大气大气!” “对了,我还有个事。” 梵西在自己的手机上东点一点,西戳一戳,然后给他们三个人拉了个群,发了个链接。 “并西西拍了拍自己说砍我一刀” 温植、解傒斯:…… 温植和解傒斯都没有用过,温植倒还好,直接把手机递给梵西倒腾。 解傒斯就在旁边看着他们俩脑袋挨着脑袋。 他郁闷地踢了踢脚下的石子。 梵西把手机还给温植,把魔爪伸向了解傒斯。 解傒斯插着兜不理人。 “他又怎么了?” 温植摇摇头。 “小孩生气,也正常。” 解傒斯愤愤地剜了一眼温植,后者风轻云淡地还以一个微笑。 前几天,明明不是这样说的。 前几天解傒斯知道温植和梵西和好了,那天晚上多吃了一碗饭。 梵西以后就不会躲着他们,温植也不会拦着他找梵西玩了。 之后他可悲地发现,梵西的确不躲着他们了,温植也不拦着了。 可是温植和梵西这俩人玩得更好了。 第20章 年轻人不懂事 温植哥是个大尾巴狼。 他一直都知道。 但是他没想到。 梵西迟钝得可以。 这么久了都没发现温植是个大尾巴狼。 有时候是温植去找梵西,有时候是梵西来找温植。 这两者没什么区别,甚至连忽略他的存在也那么默契自然。 解傒斯总觉得他是他们y中的一环。 经过几天观察,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温植的真面目一直没有被梵西发现。 温植在外一直是温和的,无论谁见了都夸他是一块美玉,天然的美玉,不需要经过雕琢,便是站在那,就轻易能看到他的温润朗和的美。 他的美又偏偏不是纯洁的,他在外用浸润到骨子里的温和外表欺骗人,在家也和和气气,面对他父家那边乱七八糟的风气也是看得透彻,仍然和和气气,可就是在这和和气气下,把人玩得团团转。 而面对梵西,他这块美玉,遮盖本性的力度更大,警惕性更强。 是什么让他这么提防? 不过是一个小女孩的笑罢了。 解傒斯有些唏嘘。 温植装得这么厉害呢。 如今,倒让他有些迷惑了。 他究竟是伪装得太厉害,还是日子久了,温植自己都忘了自己的本性,真情流露了。 直到今天这个笑,他才堪堪明白过来。 温植哥似乎,只是简单地想对梵西笑而已。 真是稀奇。 坐在沙发上沉思的解傒斯丝毫没有注意到梵西的靠近,直到梵西拍了拍他的肩膀。 “欸,我们要去钓鱼,你一起吗?” 或许没有她的这次邀请,他这辈子都不会和他们俩这样同行。 因为温植哥那德行,不会想让第三个人加入的。 可是明明是他先要和她做朋友的。 于是,他点点头。 温植哥,别想一个人独占。 梵西脱下背上背着的鱼竿,放到他手里,接着欢呼。 “好耶!我可以换个新鱼竿喽!” 他木木地看向手里的这套装备。 像是接过了什么神圣般的使命。 哦,忘了。 他不喜欢钓鱼来着。 耗费大量的时间未必得到收获。 用时间博弈廉价的鱼,也不值得。 这就是钓鱼,从头到脚,没一处是值得的。 可这次未必,他还没钓鱼呢,就已经有收获了。 收获颇丰,尤其是看到温植哥知道接下来是三人行的时候脸上的微表情。 真是奇妙。 温植哥在梵西面前吃瘪了。 想想他就高兴。 有了第一次,就有以后的无数次。 梵西造访的时间很不稳定,他晚上常常睡不好,偶然发现梵西半夜发了个朋友圈后他暗戳戳地给她点了个赞。 于是梵西闻着味就来找他说话了。 并西西:【你还不睡吗?】 并西西:【你睡不着吗?】 四喜:【嗯。】 并西西:【你经常睡不着吗?】 她话真密。 四喜:【还行。】 其实不是,他常常一整夜一整夜地睡不着。 并西西:【好耶!】 “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解傒斯看见了,但是梵西既然撤回了,他也不再问。 并西西:【你饿不饿?】 她问题好多。 四喜:【不饿。】 他也不遑多让,沉闷得厉害。 并西西:【那我去问问温植饿不饿,他也没睡,还给我朋友圈点赞了。】 解傒斯的指尖停顿了一会儿 ,对面没有再发来消息。 也是。 …… 过了一会儿,细细碎碎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他和温植睡的一个套房,温植起来的声音他听得一清二楚。 他打开门。 恰好碰见温植路过。 “还没睡呢?” 温植说话淡淡的,看他时也平淡。 解傒斯根本猜不出来梵西到底有没有和温植提到过他。 直到门声响起。 “我先去开门。” 温植先抽身离开。 进来的果然是梵西。 “这不是我们的四喜丸子吗?!” 明明是温植开的门,她却一眼看到站在门口的阴郁小孩。 杵在那跟个阴暗小鬼一样。 平时玩游戏最喜欢正事不做去调戏这些个npc了嘿嘿。 “你现在饿了吗?” 解傒斯脸不红心不跳,点了点头。 而温植把门带上,像是看穿了一切。 梵西身后还背了个包,温植拎起来,“嚯,还挺重,装什么宝贝了?” 梵西神秘一笑:“我们待会儿去爬山吧!” “你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温植把她的包拎到沙发上,没有说好,也没有拒绝。 被吊着的梵西:…… 给解傒斯使了个眼色。 解傒斯点了点头。 梵西:……? 这是什么意思? 系统:意思意思。 管他的,梵西拽起解傒斯的臂弯,在温植面前晃来晃去。 “你看,小四喜都点头了。” 温植问:“怎么突然叫他小四喜?” “他的微信名不就叫四喜吗?” 梵西拿出手机给温植看。 “喏,看看。” 温植的视线意味不明地从解傒斯身上掠过去,最后什么也没说。 “这样啊。” 梵西点点头,把手机揣回裤兜里。 “去吧!我们两个年轻人不懂事,总要有长辈在身边的嘛……” 温植:…… 解傒斯在一旁看着他这个厉害的哥哥又吃瘪了,嘴角上扬的弧度转瞬即逝。 于是三个人就这样在温植这个“长辈”的带领下,半夜三更出发去爬度假村的后山。 出发前温植还给晚上饿到睡不着的梵西煮了碗面条。 蹭了碗面条的解傒斯一言不发,小口小口地嗦面条。 后来温植仔细想想,真是觉得他们几个人都疯了。 晚上不睡觉,熬了夜之后还去爬山。 特别是。 他这一把老骨头还和他们一起胡闹。 真是疯了。 不过好在,这里的风景还很不错,他很喜欢。 身边的人也还过得去。 …… 回程的时候,还有一个年轻人瘫在路上不愿意回去。 “你们先走,我待会儿就跟上。” 解傒斯点点头,往前走。 温植:…… 解傒斯直肠子,他可不是。 “可是我看你待会儿就要在这睡上了。” 梵西张嘴呼吸:“不会的……” 她不觉得自己会真的睡着,这可是在路边,还是在山上。 她就算困死也会爬下去的。 温植推了推她的膝盖,“是腿软吗?” 梵西小臂横脸上,不承认:“没有。” “小西。” 梵西不理他。 “我没事的,你先走。” 温植当然没走,他犹豫了会儿,把梵西从地上抱了起来。 “???” “不是,你干什么?” 梵西突然活过来了,她连滚带爬像是一条在岸上打挺的鱼上下扑腾了一下,从温植手里跳回地面上。 不行不行不行! 他这是在做什么?! 她是迟钝,不是傻!这个动作就有点超过朋友之间的距离了吧! “你哥哥就快要来找你了。” 梵西还在不停“不行不行”的内心忽然一顿,不禁怔愣:“什么?” “你哥哥,梵北燃。” “不是,你为什么说他快要来找我了?” 温植顺口编造。 “梵总这几天忙成这个样子,今天也差不多收尾了,大概率,他想腾出点时间来陪陪你,”温植说到这,顿了顿,“你不知道吗?” 梵西当然不知道啊。 她和梵北燃也没有熟到他什么事都和她说的份上啊。 所以她理所应当地沉默了。 上当了。 温植勾起唇。 “所以,我得赶紧把你送下去,免得梵总找不到你去查监控,发现你和我们一起走的然后找上我们,我怎么和你哥哥说,说把你一个人丢山上了?” 梵西:“嘶——还真是那么回事。” 她跑哪里无所谓,她连累了温植的名声就不好了。 她打量了一下温植。 看着不至于会被她压塌。 所以她朝他伸出手:“来吧!” 第21章 你们没有自己的妹妹吗 颇有慨然赴死之相。 温植隐晦地捂嘴偷笑了一会儿。 解傒斯已经在前路不见了踪影,温植从善如流地向她伸出手:“来吧,不要耽误时间了。” 梵西拍拍手上的灰石,盯着他的手看了好一会儿才向他伸出手。 温植平时喜欢拍拍照,对事物的构图和光影有些敏感,此时看见两人交握着的手,就像是看见了什么美景一般,他笑得高兴,长风灌入喉间,温植感到有些爽快,他似乎是在对天气发出感慨:“今天天气真好,不是吗?” 梵西:“哦,是的,先生,你要这么说,我当然不能赞同,哦,先生,我的意思是,嗯,就是赞同,您说得真不错。” 温植对梵西刻意的腔调没有表示,只是嘴边的弧度从未有过改变。 …… 领先他们好长一段路的解傒斯:不对。 他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似乎是思考回去找他们的可行性。 然而下一瞬,也不由得他不去找了,他随意一瞥,便望见山下黑压压的一片人,正往这边来。 为首的,正是梵北燃。 似乎是……梵西的哥哥? 面色不善。 解傒斯仔细琢磨一会,发觉可能他不止面色不善,而且还来者不善,他肯定打不过。 往回走找梵西和温植比较好。 他转身就往上走,可是梵北燃往上看,眼神锐利,似乎是发现了什么。 解傒斯也顺着梵北燃的目光往上看。 是温植,还有温植背上的女孩。 是梵西。 解傒斯心情复杂。 他就知道,温植这厮!!! 歹人! 梵北燃本就没休息好,现在眼里更是一片猩红。 他们! 他们这群歹人! 他们,居然想和他抢他的妹妹! 他们自己没有妹妹吗! 温植的背太舒服,梵西也实在累,在温植的背上哼了两首歌后就把自己哄睡着了。 脑袋歪在温植的颈侧,乖顺无比。 梵西真是累极了,哪怕底下趴着的东西再不如床,也睡得香甜,还做了个甜甜的梦。 梦里真好。 她除了有花不完的钱之外还有花不完的钱,还有花不完的钱。 嘿嘿。 还有一群好朋友和她一起吃喝玩乐。 梵西禁不住扬起了嘴角。 梵北燃已经走到了温植面前。 两人差不多高,趴在温植肩上睡觉的梵西还咂咂嘴。 “……” 真是睡得好。 枉他觉也没睡,忙慌慌查了监控看见她半夜溜出自己的房间跑去了温植的套房里,几人又大包小包地往外走……竟然是半夜来爬山来了。 虽然这事不能怪温植,但是他还是看温植不爽。 这俩兄弟一天到晚就知道拐带他妹妹到处跑。 他们自己没有妹妹吗! 的确没有妹妹的两人:…… “我还是希望学长能和我妹妹保持点距离。然后现在,让我带她回家。” 温植示意般地低下头看梵西紧紧抱着他脖子的手,说:“看样子不能。” 是你妹妹先来招惹我的,自然不能。 梵北燃掐了掐梵西的脸,还在睡梦中的梵西惊恐地抱紧手里的金币,手上的劲儿都使大了不少。 实际上的温植被勒得闷哼一声。 “不行……” 梵西往自己怀里的金币袋子拱了拱,嗫嚅着:“不要把我们分开。” 梵北燃脸黑了。 “梵——西——” 温植阻拦不及,背上的梵西睁开眼,下意识站直身:“到!” 在温植背上挺直腰板的梵西和温植维持着这样一个诡异的姿势好一会儿。 “给我下来!” 梵北燃生气了。 梵西还没傻,这倒是看出来了。 她从温植背上跳下来,衣服皱巴巴地也来不及管,跑到梵北燃身边把住他的小臂。 “哥哥怎么来了?是来找我的吗?” 梵北燃甩给她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但还是说:“不是,来爬山的。” 梵西点点头,一脸赞同:“哥哥你也觉得这个时间点来爬山很好对不对?” 一直在旁边充当背景板的解傒斯很不给面子地“扑哧”一笑,又转开脸不看他们三个人。 梵北燃手里拎起梵西,转身就走。 “温植再见,四喜再见,有空再约啊拜拜!” 梵西正在做热情的告别,全然没有注意到旁边梵北燃的低气压。 系统爬出来。 “宿主,你还活不活了?” 梵西没听清 “啥?” 一旁的梵北燃把她丢进车后座,梵西的头“砰”地一声撞在车顶上。 “……好像,不用活了呢。” 她两眼冒光,往旁边一栽。 系统:“啊啊啊啊啊你不要呜呼啊老大!!!” 梵北燃钻进车子里,推推她。 没反应。 “别装死,梵西。” 系统拼命晃着梵北燃:“啊啊啊啊啊我养的宿主要死了啊你救救她啊啊啊啊!” 根本没有感受到系统存在的梵北燃又推了推晕厥过去的梵西。 “梵西?” 梵西:已晕,勿扰。 终于察觉到不对劲的梵北燃:“赶紧去医院。” 前面的司机一脚踩下油门,飞也一样地窜了出去。 梵北燃看看她快要愈合的伤口重新泛红,眉头压得很低。 “怎么会这样?” 司机暗暗道:“或许是您刚才扔得太用劲儿了?” “你说什么?” 司机哪还敢说第二遍,只是梵北燃还是接着问:“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刚才似乎把小姐往车里扔的时候,稍微过分了一点。” 司机字字斟酌,说得更小声,更谨慎了。 梵西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系统是第一个发现她的。 “主子,您醒了!呜呜呜呜呜我还以为我带的第一个宿主就要被我养死了呢呜呜呜呜呜——” “闭嘴。” “好的,主子。” 梵西摸摸自己的脑袋。 “呜呼!” 疼得飞起。 这一声猴叫,直接把在阳台上的人叫回神了。 梵北燃手里夹着烟,脚下是一片灰。 “统子,他还抽烟啊?” 梵西捏了捏鼻子。 刚进门的梵北燃望见梵西的手和眼神,又往阳台退了半步,显得有些无措。 “我不怎么抽烟。” 忽地,梵北燃这样说。 梵西点点头:“哦。” “医生说,你醒了就好了。” “嗯。” 梵西明白了,可是梵北燃的脸色白了又白。 梵西:“……” 他在这苦情上了。 “可是,你真的好了吗?” 梵西:……她不是医生,她不知道自己好没好全。 可是看梵北燃的眼神,似乎不只是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梵北燃重新走进来。 梵西仰着脸看他。 “哥,你别养我了吧。” 话毕,梵北燃的身形颤了颤。 系统:“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梵西:什么? “你没听见他的玻璃心碎一地了吗?” 第22章 迟早会回来找他的 “你说什么?” 梵北燃的眉间似乎藏了些愠怒,但是更多的是苍白无力的情绪。 这样更方便了梵西说话。 “我都要被你照顾死了。” 梵西摇摇头,全然不顾系统在一边尖叫:“这里一块!那里也有一块!他要碎一地了!” “所以……你什么意思呢?” 梵北燃动了动唇,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你能帮我找找我的爸爸妈妈吗?” 梵染染当年流落到福利院里,过得颠沛流离,而她霸占了梵染染原本的位置二十一年。 “找他们做什么?” 没说好,也没有拒绝,梵西侧过脸看他,觉得问这么多有点不像他。 “不知道,但是我总该找到他们的,毕竟他们才是我的爸爸妈妈,总留在你身边算什么事呢?” 不,主要是因为原文根本没有介绍过原主的爸妈身份,所以肯定不是什么剧情中心人物,在那边活着肯定会轻松一点。 哪像在这边,就像是被针对一样,天天出事。 这个伤来这那么久了还是一点好不了。 这个伤,总不能一养就养三年吧。 “你是我妹妹,留在我身边又怎么了?” 梵西摇摇头,有些好笑,听到这句话在他嘴里说出来甚至觉得有些新奇,可是她笑笑揭穿他:“不是我叫你几声哥哥,你把我当妹妹养,我就真的是你妹妹的,我们比谁都清楚,不是吗?” “不是……” “对,不是,你有自己的妹妹,你应该对她好一点,毕竟她吃了很多苦,回到你们身边也不容易。” 梵北燃皱皱眉。 “不对。” 梵西没觉得没什么不对的。 就算梵染染的确有点问题,但是也是因为这些年来在外养成的。 她既然顶替了这个身份在这里生活,那么鬼过去的一切她都得接受。因为她没办法改变过去,也做不到改变任何人的思想。 但是从今往后的一切,想要把生活真正把握在自己的手里的话,那就得离他们这些和她有关系的人远一点,再远一点。 她想要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梵西的目光从遥远的地方收回来,重新放在了眼前的梵北燃脸上。 包括他。 他这样的人,看着就像中心人物。 系统:宿主,你好随便啊。 梵西捡起砖头,颠了颠。 系统:嗯?你干嘛? 梵西:他老子的还不是得怪你!什么都查不到!我容易吗我! 系统哭着跑了:可是查不到中心内容又不能怪它,它只是个新手,没有开那么多权限嘛。 这没有那没有出来接什么任务,发卖!发卖!把系统发卖! “好,我帮你找,可是梵西,你既然要找回自己的父母亲,那对我来说,你就不再是我妹妹,我没有义务再抚养你。” 好冰冷的话。 系统:他不会是是想让你知难而退吧? 梵西直直地望向梵北燃认真的眼睛,他眼底什么都没有,她只看到了她自己的倒影。 “你在为难我吗?” 梵北燃摇头:“不,这只是事实。” 如果她不是他的妹妹,那他没有义务扶养她。 梵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的确很困难啊……” 系统愣了会儿神,道:“宿主你可千万别认真起来啊,你会把自己养死的啊!” 梵北燃有些满意地看见她拧起的眉头。 很难办吧,离开了他,这世界会突然变得很糟糕的。 他伸出手,想拨开她脸上乱缠的发丝。 “好,可以。” 空气中一片寂静。 随后是系统在她脑子里爆发出尖锐爆鸣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你会把自己玩没了的,没有了梵北燃的庇护,你在a市该怎么混下去啊啊啊!人心险恶,你是我养的第一个宿主啊,不要死啊呜呜呜——” “……” 梵北燃的手就这么僵在半空中。 她自己扒开脸上的头发,朝他笑了笑。 “梵总,那就拜托你了。” 梵北燃握了握拳。 语气冷漠僵硬。 “好,你好得很。” 他不稀罕,连名称也瞬间就改。 不想当他的妹妹是吧…… 他迟早会让她回来。 找她的父母,找个锤子。 都怨她那什么亲爹妈,都没见过面就要从他身边抢人。 做梦。 他不做亏本买卖。 “我当然好得很。” 梵西觉得自己很识时务,她往后退一步,朝他摆摆手。 “我先走一步了。” “去哪?” 上一秒还打定主意不管她了的梵北燃脸上挨了俩巴掌。 “收拾东西准备走了,这个度假村真是玩够了。” 梵西伸了个懒腰往前走。 想起什么似的,她回过身,站到脸色很臭的梵北燃身前。 抱了抱他。 “谢谢你,你一定会是个好哥哥的。” 梵北燃低头。 生着气,但是没推开她。 别别扭扭的。 “用你说。我一直对你很好。” 就是因为对她太好,所以才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还要离开他。 梵西似乎想到了这一层,她轻叹了口气,“梵北燃,你很好,超级好,是我的问题。” 她不喜欢别人对她太好。 她不太值得。 …… 这回轮到统子沉默了。 “宿主,你是不是不太开心啊?” 梵西猝不及防蹲下身。 不说话。 系统扒拉一下她:“你别不开心啊——我靠,你在干什么?” 梵西:“找一块砖。” 天杀的死系统,她不高兴是因为谁! 还问! 梵西离开了。 谁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走的。 温植和解傒斯去找她的时候没看见人。 转身准备走的时候看见了有如丧家之犬的梵北燃。 梵北燃也定定的看向他们兄弟二人。 “是你们……”他的头有些疼,是因为这几天的连轴转还是因为一些其他的什么,他有些想不明白。 只是他按了按自己的额角,声音艰涩:“是你们和她说了什么……她才会想离开我的吧?” 仇视,怒气出现在他的脸上。 温植和解傒斯却只敏锐地抓住一个关键点:“走?她去哪里了?” 梵北燃不说话,定定的看了他们好一会儿,忽然冷笑,眼神像淬了毒一样,一把推开他们:“我他妈怎么知道,关老子什么事!都滚开!” 她要走,那公平点,谁也不要知道她去哪里了。 …… 反正她那么胆小,加上身上什么也没有,也走不远。 大小姐当惯了,怎么会习惯颠沛流离的生活,她迟早会回来找他的。 第23章 王翠花 对啊,她除了回a市以外哪里也去不了。 他怕个屁,只要她还在a市,他就有一百种方式让她主动回来找他。 到那时候,别怪他狠心。 而另一边,压根没有打算再回a市的梵西已经收拾好“金银细软”,她早有准备,早早把梵北燃发她的生活费取了大半,变现成现金,刚刚她订好了机票,准备南下。 去粤省。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里的鸡应该很好吃。 系统抱着它不存在的膝盖,思考:“我们这样跑了会不会不太好啊?” 梵西稀奇了:“你现在觉得不好了?真是脚底起的火,火燎头发了才来担心?” 真是……什么都没做好准备就出来带她的时候怎么不觉得不对劲。 系统唯唯诺诺,想去扒拉梵西的手臂,梵西善良地给它一个白眼。 “你要真放心不下,你留在a市,有什么风吹草动再告诉我,我自己先去尝尝鸡。” 梵西舔舔唇,坐上了去往粤省的飞机。 算是去旅游也好,打工也好,她挺喜欢那边的生活节奏的。 系统不想离开她,虽然它不知道它们这样离开会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但是既然上级没有警告,那就应该没出什么问题吧…… 它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跟着梵西上了飞机。 “宿主——不要丢下我——” 此次出行,实在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所以一切都很顺利。 就是在飞机上遇到了一个很眼熟的人。 她将自己随身带的包放上上面的置物架上,然后戴上眼罩准备睡觉的时候听到有人骂骂咧咧地走进来了。 “小爷我什么身份要坐经济舱,你知道我是谁吗,坐经济舱我能被人笑半辈子,丢面儿……” “对不起先生,这是我们航司的失误……” “这的确是你们的失误,我从来没坐过这么低等的位置,周围也从来没有过那么多人的平价味……” 然后随着空乘低声细语的安慰,这道声音越来越近,最后慢慢地在自己的身边落下来了。 完喽。 这位嫌弃穷人体味的家伙坐她这个穷人旁边喽。 梵西闭眼,额头冒冷汗。 人机系统不懂:“宿主你抖什么啊?” “我怕我的经济舱酸臭味熏到他,他会把我发卖。” 系统:不至于不至于,他应该懒得搭理你们这些穷味冲的人。 梵西:……我谢谢你。 空乘也不好说话,直说会尽快给他安排好更好的位置,让他稍安勿躁。 “……” 像片里睡着的无能丈夫一样的梵西慢慢呼吸,生怕自己的频率没合身旁这位大爷的心意就被骂。 毕竟她只是个被骂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最后只会窝囊吊死在他家门口的人…… “死你都不怕,你还怕啥?” “亏啊……” “亏?” 梵西:“我还不知道他家门口在哪,吊死都不知道去哪里吊。” 系统:…… 天被聊死了。 “欸?是你?” 那声音忽然在她耳边炸开,梵西抖得更厉害了……她不ins他啊……不要骂她啊…… “你摘开眼罩看看我,是我啊是我啊!” 然后也不管梵西抗拒,一把掀开她的眼罩,暴力行径差点掀翻了梵西额头上的纱布。 疼得都有推背感了! “不是,是飞机真的起飞了。” 系统说。 梵西红着眼看向刚才一直骂骂咧咧的男人。 ……是挺眼熟。 不过,看着对方期盼的眼神,她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是不是我猜错了他的名字,他就要把我发卖啊……” “不好说。” 意识海里的两人抱作一团,如履薄冰。 男人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你……” 梵西咽了咽口水:“我……” 好在空乘又走了过来,解救了梵西。 “先生,我们这边已经为您安排好了位置,并且为您准备了一份赔偿……” 男人挥挥手:“诶呀不用了不用了,这里挺好的……” 空乘脸一僵:“什么……?” 瞧见空乘的脸色都僵硬了,梵西暗戳戳说道:“你不是说这里一股平价味吗?” 这回轮到男人的脸僵了。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我说过这话?” 梵西举手:“我记得……” “您还说了,您老人家从来没有坐过这么低等的座位,您还是去您该坐的地方吧。”不要再为难她了。 她真不记得他叫什么了。 男人站起来:“你!” 走吧走吧…… 梵西默默祷告。 男人却又莫名坐下了。 “对不起嘛。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说他们一股平民味,我也没有说你啊。” 梵西:??? 周围人的视线甩过来,像把刀子。 好家伙,想要拉她下水! “你不要睁着眼睛瞎说,你这样污蔑我我还怎么做人,你要给我一个说法,我清清白白一个小平民,怎么没有平民味了!” 梵西扑到他昂贵的西服上,拍打着他的肩膀,嘴里还哭喊着。 “老天奶啊,我长这么大没受过那么大的委屈,我一个乡下人头一次坐飞机,怎么就没有平民味了,村里人知道了还以为我王翠花坐了飞机就忘了本了嘞,你让我以后还怎么回村里安心喂猪嘞……你要给我个说法嘞,怎么平白无故冤枉人嘞——” 男人愣住了,悄悄拿起手机录像的其他乘客也都纷纷放下手机,不忍再拍。 空乘:一天天的都什么事啊…… 空乘安慰了好一会儿梵西,安抚好她的情绪之后回头发现男人还愣着,没有反应,好一会儿才对刚才就一直愣住了的男人说:“阚先生,您看……” 男人这才回过神,看向梵西:“你……不是梵西?你叫王翠花?” 梵·王翠花·西:统子,他什么意思? 系统:嗯?什么什么意思?不就是你刚才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嘛,翠花? 梵西:不儿,他怎么看起来既认识我又不认识我的? 系统皱眉,系统沉思,系统大胆推测。 “你们的确见过?” 梵西下意识反驳:“怎么可能?我要是见过他我怎么可能不……” 她还没和系统争出个高低,对面的男人忽地出声。 “翠花,谈恋爱吗?” 梵西:好耳熟。 系统:我有点印象了。 梵西、系统:…… “所以他叫什么?你知道吗?” “……” 第24章 生活一眼望到头 见“王翠花”僵住不说话了,男人迫不及待伸出手:“初次见面,我叫阚芒一!” 梵西、系统:…… 哦,原来叫这个名字。 “翠花姐姐是去粤省旅游吗?” 梵西迟疑了一会儿,点点头。 也算是? “好巧哦,我也是去粤省。” 梵西欲言又止。 你难道不去粤省是要中途跳下去吗? 阚芒一倒是精神十足,拒绝了空乘的好意之后就一直在梵西的身旁叽叽喳喳个不停,原本也就两个半小时的航程,愣是让他唠了两个小时四十分钟。 眼神涣散的梵西在飞机落地的那一瞬间瞬间活了过来。 直到阚芒一朝她打开手机。 “加个微信吧翠花姐姐,以后我去你家养殖场买猪。” 梵西合理怀疑他和她套了将近三个小时的话就是为了她刚才顺口编造的猪。 “年纪轻轻,心机深沉。” 系统感叹。 可惜梵西摇摇头,面对阚芒一几近破碎的眼神,她说:“我没有手机。” 系统比大拇指:“你不一样,老奸巨猾,晒足一百八十天的酱油都没你老道。” 阚芒一眼睛也抽抽:“翠花姐姐你想拒绝我你也不要这么敷衍我啊……” 虽然梵西的确不想给他微信,但是没有手机也是真的。 她把梵北燃给她买的手机也留在度假村了,没有带走。 但是面对阚芒一,她有更好的理由。 “我一个农村人,用的还是老年机,哪里会有微信嘞,你不会是故意的吧,我晓得你们城里人,对我们这些农村人是有些偏见嘞,但是也不要这么侮辱我嘞……” 越说越激动,梵西情感饱满地对阚芒一进行了谴责。 没有道德的阚芒一深受道德感约束,于是梵西顺理成章地拿起行李架上的包,往自己身后一甩,样子活脱脱像是在背上背了个化肥袋子。 健步如飞,一下就把人甩在了自己身后。 阚芒一眨眨眼,又看着她走远。 王翠花,梵西。 呵。 他虽然脸盲,但是他当然知道这两人不是同一个人。 就是短时间之内难得遇见两个那么相像的人,也更难得,同样合他的胃口罢了。 阚芒一骄傲地往外走去。 但是无论是谁,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的,毕竟他的魅力就摆在这里,他始终相信,无人能抗拒。 梵西下了飞机后,随即打了车,往深山老林里钻。 系统:? “你不是要去吃好吃的吗?你往这么偏僻的地方钻做什么?” 梵西甩甩头发,摇摇头。 “你不懂,好吃的鸡都藏在深山。” 系统:? 梵西的手指一指,看见前面的“顺发山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 这名字,一定很顺。 于是梵西在这里驻扎起来,过起了几乎与外界隔绝的生活。 以至于a市的那一群人,一点查不到她的踪迹。 章全万万没想到,梵西小姐看着怂,实则最能给人找麻烦。 今天已经是梵西小姐没有消息的第30天了。 那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梵北燃忽然打电话让他停了梵西的卡,然后对整个a市说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企业都打了招呼,要严禁梵西的出入。 前脚刚火急火燎地安排完,后脚就又收到了梵北燃的电话。 “卡不用停了。” “啊?”逗他玩呢? “算了。” 他老板忽然又这样说。 他哪里知道,梵西刚和梵北燃交涉完就坐上离开a市的航班,几乎同一瞬间梵北燃就下达命令让他在a市封杀梵西。 再然后…… 梵北燃回到酒店里的时候前台告诉他梵西有东西给他,但是他一直没有回来,所以东西就交由前台保管了。 “那她人呢?” 前台一滞,有些犹豫道:“似乎,走了?” “走了?” 梵北燃眼神锐利,无端端散发威压,前台尽职尽责地把梵西留给她的东西拿出来。 梵北燃一眼就看见了他之前给梵西打生活费的卡和手机。 愈发阴沉的眼睛紧紧盯着那些东西,像是要灼出一个洞来。 他迟迟不接过,前台只好再拿出来一份东西。 “这是梵西小姐留的一封信。” 见梵北燃的眼神有了细微的起伏,前台终于觉得有点可以把烫手山芋丢出去的希望。 她连同手机和信一起塞到梵北燃手里。 梵北燃没再逗留,跨步走向电梯。 他的手有些细微的颤动,细微得几乎让人看不清。 连同手里的那张薄薄的纸张也显得单薄——其实就是很单薄。 梵北燃打开那封所谓的信,没有过多的赘述,甚至没有说自己去了哪里,只是草草写道—— “手机我就留下了,我想知道我爸妈的消息的时候我会联系你的,麻烦您啦!” 感叹号后面还紧跟着一个鞠躬小人,像极了她平时谄媚的模样。 修长的手指慢慢摩挲平滑纸面上的小人,墨迹被带开,沾上了他的手指尖。 梵北燃怔忡间,发觉他的视线一点离不开这张小纸片。 没有了。 除了这句话,什么都没有了。 她什么也没给他留下,哪怕是一句嘱咐。 纸张在他的手指间剧烈颤动,世界忽地暗下灯来,变得空无一物。 梵北燃将手指间的纸片收起,放进了西装里的口袋里,那里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梵总。” 章全在外敲响了门。 里面没有应声,章全努力忽视空气中凝重的气氛,侧过身偷偷往里看去。 只见梵北燃站在视野极好的落地窗前,外面强烈的光讲他高大的身躯剪成一道暗影,极致的对比下,他只窥见几分落寞。 章全不想打扰他,可是还有会要开,于是他咳了咳,又唤他:“梵总——” 终于那道暗影动了。 梵北燃往外走去,眼神有些疲惫,却异常坚定。 章全暗暗皱眉。 ——梵总的步子未免太过凝重。 “走吧。” 梵北燃没说其它的,语气很淡。 章全看着他往前走去。 酒店的长廊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幽深漫长,梵总怎么走起来那么沉重? 章全默默拍了一张照片。 微笑(* ̄︶ ̄)。 生活,一眼已经望到头。 求被善待教程。 第25章 劝劝他 梵西这一个月是她来这个世界过得最舒心的三个月,这四个月里没有任何人联系得上她,她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在众人的视野里消失了半年。 系统:“不严谨宿主……阚芒一他……” “他不算人。” …… 好的,系统同意。 梵西在粤省转了一圈,最后在一个三四线的小城市的郊区里住下了。 住在深山老林里的农庄里,平时吃住在农庄里,凭借着高超的结账功能给老板老板娘打打零工,然后偶尔接受来自阚芒一的骚扰,日子比流水还流得快。 阚芒一至今还以为她是王翠花,和梵西是两个人。 至于她是怎么没露馅的,就要多亏了阚芒一那高超的脸盲技术了。 “阚芒一——阚芒一——” 梵西远远看见阚芒一坐在农庄里的转桌前,似乎在看着什么发呆。 梵西走到他旁边,在左边叫叫他,等他迟钝地看向左边时她又已经绕到他的右边叫唤。 等他终于看见她的脸,却还是一下不能确定,她到底是谁。 “梵——” “翠花,来结下帐!” “好嘞,姨,就来。” 老板娘姓佟,老板姓范,她总不太能冷静地叫出她们的姓氏,因为无论是叫佟姨还是叫范叔,还是把他们连起来一起叫,她都能笑到从胃开始抽筋到头发丝儿上。 “一共八百八十七,给老板您添点好意头,八百八十八,发发发,添一块,一块发啊——” “这话说得中听哈哈哈哈哈——” 阚芒一眼神聚焦,终于看清眼前的状况。 “翠花,翠花——” 阚芒一急吼吼地喊她。 “就来了就来了,别瞎叫叫,你有空坐着不如去后院喂喂鸡。” 等梵西忙完回来,阚芒一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上了,而前台的桌子上还放着他的车钥匙——他还没走。 “人呢?” 范叔说:“后院。” 梵西抬脚就拐进后院,看着佟姨手把手教他喂鸡。 察觉到梵西的目光,他倒也不管不顾,几步就走到梵西边上,嗞着个大牙笑。 梵西明知故问:“做什么呢?” “在和阿姨学喂鸡。” 梵西顺着他的手指一看,就看见佟姨把拌好的剩菜剩饭倒进盆子里,结束了喂鸡。 范叔和佟姨的鸡都是散养的,没有什么高精尖的技术,这简单粗暴的喂养方式也让这些鸡活力满满,整天上窜下跳,肉质好得很。 想当初,阚芒一吵吵嚷嚷找到她的时候她就在这吃饭,原本还在她旁边闹腾的家伙也坐下来吃上了,一顿饭安安静静,到了末了,他还想抢她的鸡翅中。 后来他就常常带人来这里光顾范叔和佟姨的生意,比他朋友来得更勤的,是他。 阚芒一。 …… “这你还没学会?” “这不是还没来得及上手嘛。” “你来做什么?” “我刚刚给你打电话,你又没接嘛,我担心你出意外了。” 梵西故意没好脸色:“少来了,你这个理由用了三个月了。” 佟姨站着看他们两个人,嘴边溢出一抹神秘的微笑。 “行了,你带小阚去走走吧,饭点也过了,店里应该没什么人了。” 阚芒一有些小得意:“走吧走吧,我们去玩吧!” 梵西打量了他一会儿,身上穿着的花衬衫又不知道是哪家的高定,别在衣领上的墨镜也漂亮得闪瞎人的眼睛,就是露出来的手臂也修长白皙。 俨然一副没吃过苦的贵公子模样。 “先回去先回去。” 梵西推着他往屋子里走,阚芒一一边被她推着,一边嘴上说“不要”。 “我要和你一起玩,我们一起去玩嘛,翠花翠花翠花——” 梵西把他推到凳子上,找来一小瓶绿色的风油精。 回来的时候他正趴在桌子上,了无生气地又不知道盯着哪里发呆。 “翠花翠花翠花,我们去玩吧我们去玩吧——” 梵西拧开玻璃小瓶,在手上沾了点风油精,在他小臂上抹开。 阚芒一低头看着那点小红包,眼神愣愣的。 心口却麻麻的。 然后,梵西趁他愣神期间在他的小红包上用指甲盖掐了个“十”字。 把他痛回神了。 “走吧!” 阚芒一小心翼翼问:“去哪?” “不是你说要去玩?” 刚刚还在愣神的阚芒一跳起来,拽着她往外跑。 “不许后悔!” 两人疾跑,留下一阵风在店里,和梵西若隐若现的告别声。 “姨,我先出去啦!” …… 当天的阚芒一发了条朋友圈,少见的没有任何奢侈品和奢靡日常,只是一截他的手臂。 狐朋狗友看了,反复放大缩小看,最后得出结论。 “阚哥,介素你和蚊子爱的证明吗?” 秒被阚芒一删了评论。 心里却在默念:一半一半。 “你怎么笑得这么恶心?” 梵西拉好安全带,看向一旁的阚芒一。 阚芒一在意地摸摸自己的脸。 “有吗?” 不过一会儿就笑嘻嘻地往梵西身边凑:“我们去市里逛逛怎么样啊?” 梵西没有刻意远离城市,就是出去一趟又麻烦又累,这半年来几乎很少会去市里,每天休息的时候就窝在被窝里玩自己新买的手机,然后接收阚芒一的垃圾信息。 因为很少回,所以阚芒一总觉得她不喜欢外面的世界,所以也少和她提了,自己常常借她不接电话不回信息的理由跑过来找她。 看着阚芒一小心翼翼的神色,梵西忽地反应过来他应该是又脑补了点什么。 “随你啊,我都可以。” 阚芒一得到答复,也终于启动车辆往外开去。 梵西工资不多,但是也一直没有什么开销,甚至跑路的时候带走的现金还有剩。 “翠花姐姐。” “嗯?” “你饿了吗?” 梵西想了想。 通常他问饿不饿这个问题,可能就是他自己饿了。 “你饿了就去找饭店吃饭好了,我无所谓。” 梵西低着头继续玩手机。 所以她也没有注意到,他紧紧盯着前面车辆车牌的样子,有多瘆人。 “好。我们去找个饭店吃饭。 ” 说着话,阚芒一突然把车往右边一转,像魔怔了一样一言不发地往前开去。 梵西意识到不对劲,叫他的名字。 “阚芒一!阚芒一!你开慢点!” “你干什么?” 眼看着他就要超速,脚下的油门还没松开,梵西就知道这又是一个神经病。 “啊啊啊啊啊啊我就知道,我就不应该答应和他出来!” “宿主,你要不为了咱俩的小命劝劝他呢啊啊啊啊啊!” 意识海里的一人一统又抱了起来,瑟瑟发抖。 “阚芒一!你踏马的超速了!你不想活我还要活呢!放老子下去!” “宿主,是劝劝他啊,别硬刚啊我说!” 第26章 你能理解我吗 阚芒一把车停下,一个急刹把梵西本就气闷的胸口闷上加闷。 “对不起。” 梵西摇头。 “没什么对不起的,是我的错。”阚芒一抬眼看她,眼里还颇为感动——她还不怪他:“你哪里有错?” 明明是他有错。 她人真好,真大度。 梵西咬牙切齿。 “我他爹的识人不清。” 怎么又有一个情绪不稳定的深井冰。 看出她又要跑路的系统:宿主,咱不至于,这只是一个霸总小说,不是什么动不动打打杀杀死人的超雄小说。 梵西:别蒙我,霸总小说不容易死人才怪,这么多年来不是白月光死就是替身死,不是真千金死就是假千金死,不是被误会就是被挖肾,要么就是众叛亲离下场潦草,死的人不多是吧? 系统戳戳手:诶呀,死亡率还是很低的啦。 说着说着它自己也觉得没理,死遁了。 系统:既然我说服不了你,那我就去收拾收拾东西准备跑路吧。 阚芒一扒着她的安全带,梵西睁圆了眼睛看他:“松开啊你!” “别走,我真的很抱歉。” 梵西从善如流:“我知道我知道。” 阚芒一观察着她的脸色:“那你能理解我吗?” 梵西眼睛一横,看着坚定无比:“什么话!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阚芒一虽然没有说话,眼睛却没有说谎,他充满希冀地望着她,目光坚定。 直到她同样坚定地打开安全带准备跑路。 阚芒一把门轻轻地,锁上了。 梵西:…… 系统:就这么水灵灵地关上了? 梵西拧了几下这个门。 没开就算了,最后那几下忽然有一只手附在她的手上,阚芒一身上的气息也同时将她笼罩住。 梵西的小心脏忽地就这么颤了一下。 “我说,别走。” 根本走不了的梵西默默缩回手,窝在副驾驶上一动不动。 “我不动了,您先把手挪开成吗?” 是的,从她缩回副驾后阚芒一还是没有收回牵着她的手,反而握的更紧了。 “晚了你现在在我心里已经没有信誉分了。” 梵西:wx的信誉分都不是这样一下扣完的啊。 系统摸摸自己不存在的下巴:“宿主,他是表演性人格吧?” 一人一统再次抱作一团,瑟瑟发抖。 “听我说。” “我听着的哥。” 梵西唯唯诺诺。 “刚刚我看到我母亲的车了。” 梵西歪头偷偷打量他,正好被他抓了个正着。 她有些心虚,但又不肯收回目光——这个时候收回目光显得她多心虚一样! “她是做了什么吗?” 阚芒一认真地看向她,眼里像是燃烧着火焰。 梵西眨着她的限定版大眼睛看着他。 也是少见,平时她像是永远睡不醒,眼睛永远半开着,像是对他们一点兴趣没有,半死不活,这么有精神的样子倒是少见。 梵西眼看着阚芒一的眼神越来越黯淡,她的八卦之心就越是燃烧得旺盛! 但是良心告诉她,这样过于兴奋的目光实在是太不礼貌了。 阚芒一盯着她,心情忽然平静下来,那簇小火苗也渐渐消失。 “她开了我的车出门!她那么烂的车技,居然没有问过我就开我的车出门!” 梵西:…… 他这是在炫耀他家里的车多还是炫耀他有妈。 “……这就是你拼命要追上这辆车的原因?” 阚芒一笑笑,点点头:“那不然?那可是我最喜欢的车了。” 随后他松开梵西的手,下意识就往中控台上摸。 梵西默默插句嘴:“你在找烟吗?” 阚芒一顿了顿手上的动作,不知怎么的,被她这样看忽地不想承认他抽烟,就像是他抽了几年烟是一件很丢人的事。 “没、没有。” 梵西没管是真是假。 “你要想抽的话,我可以先走。” 脸上那欠欠的表情明晃晃就是摆明了她不喜欢烟味这一事实。 “没有,我没有吸烟的习惯。” 梵西鼻子吸了吸,下定义:“我不信。” 阚芒一和她大眼瞪小眼。 阚芒一先放弃了:“成,你走吧。” 梵西听见车门开了的声音,她打开车门,半个步子跨出去了又收了回去。 “怎么,不舍得我?” 梵西摇摇头。 “那是什么?你有什么要说的把话说清……” “阚芒一,开心点。” 说完,梵西跳下车,毫不犹豫把门给关上了。 阚芒一愣了一会儿。 “靠,老子爱她!”他拔下车钥匙,也跳下车,“翠花,等等——” 等不了一点的梵西赶紧跑了,因为她好像看见熟人了。 她不想撞见熟人。 她在他乡挺好的,也不想搞久别重逢的那种装作惊喜的场面。 赶紧溜赶紧溜。 可是身后的阚芒一还在不停地叫。 不出意外的话,要出意外了。 不远处的男人转过身来。 刚好看见她被阚芒一拉住手。 好在,还是背对着他的。 应该认不出她。 嘻嘻。 不过…… “你干什么?” 阚芒一莫名其妙叫她干什么? “我!” “你?” “我真不抽烟!” 梵西提步靠近他半步,钻进鼻子里的满是他的香水味,一如他的高调。 “不信。” “而且,你还有事骗我。” 梵西目光犀利。 “你知道?” 梵西当然不知道,她其实还有半句话没说:“但是我也有事瞒着你,所以我们扯平了,都有权保持沉默和欺骗。” 但是阚芒一嘴快。 “那你听我说,那的确是我的车,我母亲车技也很很差劲,每次她开我的车都能把我的车搞得不成样,但是她不在意,她从来不在意,甚至,她恨不得把我所有的东西都毁掉……可是今天的车,从我家车库开到这,一点痕迹没有,只能说,这车不是她开的。” 阚芒一把话兜了一大个圈子,就是没有明说到底怎么了。 但是梵西对小说里的尿性实在是太过灵敏。 什么时候脑子都没有现在转得快。 喜欢他的车的应该还是个同龄人。 能和他妈关系贼好。 他妈不喜欢他—— “你有个私生的弟弟?” 系统:就这么水灵灵地被你说出来了? 阚芒一没有否认。 梵西摸摸自己快要烧干了的脑袋。 最后摸了摸他的无力垂下来的脑袋。 “敢阴功啊。” 阚芒一点点头:“是啊,你可怜可怜我,疼下我啦。” 俩人一下就切换了语言系统,还没有听懂方言能力的系统:嗯?就这样当着我的面切号了? “没关系,我以后当你妈,绝对给你足够的母爱!” 系统:…… 阚芒一:…… 来到身后的男人:“……梵西?” 第27章 变故 梵西肩膀一僵。 想当鸵鸟。 看穿一切的男人从她后脖子那把人拎起来。 被拎起来转了一圈的梵西:……? 看清男人脸上阴沉的表情后,梵西就快要生锈的脑子飞快转动,想着要怎么解释现在的场景才显得她没那么狼狈。 于是,三个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对峙,各怀鬼胎。 就是在这么尴尬的场景下,阚芒一忽地冷笑一声,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 “先生,您认错人了。” 然后在男人低气压的审视下,颇为胆大地伸出手牵住了她的小臂,阻止了预备将梵西拉走的动作。 梵西:…… 对哦,在他眼里她是王翠花。 拎着梵西的男人冷笑一声:“认错了?” 打了个寒颤的梵西摇摇头:“那是那是,你认错人了。” 系统:宿主你要不要看看你的身体和嘴巴在干什么。 “是么?妹妹?” 没错,站在她面前的就是梵北燃。 至于梵北燃是怎么找到她的,梵西还没想明白。 系统在一旁说风凉话:“宿主,他想找到你还不简单吗?” 梵西转头:“嗯……因为他善?” 系统高深莫测地道:“因为他是霸总啊!” “……” 万恶的霸总小说的恶俗啊! 梵西无语,梵西思考,梵西跳出两人四面八方的围困。 然后在她的美好幻想下,她接下来应该大喊一声:“你们不要再说了!” 结果现实似乎并没有给她太大的惊喜。 她一跳,跳出了两个人的围困没错,可是双腿也离开了地面——她被两个人一人一边架了起来。 梵西:好大的侮辱啊!!! 就是在这个时候,她又看见了一个熟人。 不对,是两个人。 就站在她的不远处,看着这场羞辱她的闹剧,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小西,好久不见。” 温植一如既往,温润安静,就站在那,周身就仿佛升起了浅浅的风。 而在温植身后,解傒斯只露出半个身子,隔得远,梵西竟也能看见他的瞳孔颜色,光芒异常。 梵西被架着,嘿嘿笑了一声:“什么小西?你们认错人了吧?” 这时候阚芒一是最莫名其妙的那一个。 他才刚在朋友圈里宣布自己的心动对象,不过三个小时,一群人呼啦啦冒出来抢他喜欢的人。 有病吧?! “她不是你们说的什么小西!她是王翠花!” 她是他喜欢的王翠花! 梵西心虚得一句话不敢说,默默垂下头,想当鸵鸟逃避。 梵北燃冷哼一声。 梵西抖得厉害。 他绝对是这里面最不省心的主!有什么话也都绝对不会憋着。 主打一个逼死别人也不让自己受一口窝囊气,他肯定要把话说清楚的。 可是他并没有这么做。 梵西等了许久都没有听到他说什么,直到她抬起头,看见他深邃的眼神锁定了她。 如同恶魔一般开口了。 “来,你是谁,你来说。” 他把手松开,笃定梵西不敢怎么样。 他把她养得好好的,没有让她吃过一点苦,他是她哥哥,无论在哪方面,她都理应知道要怎么做、怎么选。 梵西:…… 梵西不敢看阚芒一,却仍能感受到一道极为炽热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 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谁,唯独他不知道。 梵西有错在先。 她之前为什么要骗他来着? 因为她不想和他扯上一点关系。 那现在,其实告诉他真相就是最正确的事情。 让阚芒一离她远远的。 可是现在呢? 系统:你不舍得了? 梵西没说话。 系统自动旁白:“你犹豫的这几秒究竟想的是赶他他离开呢,还是在想他和你的过去呢?” 梵西:…… “未来的某一天,你回过头来,会不会后悔今天这样对他?” “早知有今天,为什么当初不选一条没有尽头的路?” 梵西:……? “……要落到今日这无路可走的地步。” “你够了。” 梵西依旧想赶阚芒一走,但是他知道她住哪里,如果他日后要报复她的话,拎着刀就上门了。 搬家……她不太想。 好麻烦…… 系统气鼓鼓:“你最好不是在强撑!” 梵西撇撇嘴。 “闭嘴!” 系统咧嘴:“嘻嘻,破防喽~” 见不见啊…… 梵西:“我的确不想现在就和他说清楚。” 系统:“我就说嘛,你还舍不得他……” 梵西眨眨眼。 是吗? 她侧过脸看阚芒一,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了灰,显得有些脏。 什么沾了脏污的贵公子。 她牵起嘴角。 她看向梵北燃。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和他的距离,那么远了。 梵北燃深谙人心,梵西这个眼神让他感到一丝不对劲,可是一点没有准备,变故就发生在瞬间,她就这样就着他主动松开的手,拉着阚芒一跑了。 甚至没和他说一句话,拉着别的男人跑了! 他松开她的手是为了让她这样做的吗! 他没有去追。 只是恨铁不成钢。 眼盲心瞎。 真是眼盲心瞎。 真是眼盲心瞎! 温植和解傒斯也是一愣。 看着两人拉着的手和如结局一般美好的逃离,解傒斯忍不住开口。 “哥,他们走了。” 温植眸子凝成冰,但是仍旧不动声色。 “只是暂时的而已。” 说罢,他将目光落在那边就要按捺不住的梵北燃。 最近得给梵北燃找点麻烦,让他走不开身是最好的。 免得打扰了小女孩自由的生活。 他再也看不清逃开的那两人的身影。 可心里酸酸胀胀的,分明有不甘心。 她跑得真快。 真自由。 他长身玉立,嫉妒险些迷了他的眼,但对比起有些焦躁的解傒斯,似乎又没有那么多情绪。 “走吧。” 他抬脚就走,发觉解傒斯并没有跟上来。 他转身,看见解傒斯像个孩子一样和他赌气。 “哥。” 温植低声叹了口气。 “傒斯,走吧。” 解傒斯还想说什么,却看见温植眼里的冷漠,还夹杂着一丝不是对他的温情。 明明—— 他也不甘心不是吗? 温植站在原地,看着解傒斯倔强地不肯离开半步,两人就这样无声地对峙。 不能不说这的确是一家人。 都死犟。只认定自己想要的结果。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温植率先走到解傒斯的身边。 “死牵着风筝线是没有用的,线会断。” 解傒斯不明白。 温植从来不是这样的人。 他装得再好,骨子里就是一个自私的人,他怎么可能能容忍梵西就这样被人带走却什么都不做。 但是温植说出这番话,也说明了这事他不允许他再插手。 “走。” 解傒斯知道最后没有回旋的余地,只能跟他走。 看着温植的背影,他忽地感到冷。 是他不懂事,是他做错了。 眼泪忽地从眼眶里冒出来,淌过脸颊。 按照温植的秉性,他应该轻易地发现了。 可是没有。 温植直视着前方,没有回过头。 解傒斯不知道是温植故意不管他还是因为其他缘故,他直愣愣地往前走。 他们都认死理,都死犟,可是他是兄长,所以他要照顾好解傒斯,他要顾及所有人的感受。 就像从前那样就好。 毕竟,每一世都是这样过来的。 每一世都是这样的。 怎么就有变故了呢? 第28章 我知道 被选走的阚芒一咧着嘴骂骂咧咧:“他们有病吧!幸好翠花姐姐你跑得快!” 梵西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阚芒一一下被她的眼神恐吓到了,像是应激一般“唰”地站直了身体。 他拍拍胸脯:“看我干什么啊姐姐!我可是好人,大大的好人!” “知道了。” 阚芒一气还没舒松,梵西就给他来了个大转折。 “可是我不是好人。” 两人大眼瞪小眼。 阚芒一眼神防备,抱住自己:“你是杀了人还是放了火?” “没有。” “干诈骗干拐卖骗老头老太太低保?!” “不是。” 阚芒一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那就是那什么,采花大盗,专采我这样的……” “闭嘴,你要是敢把你想说的羞耻昵称说出来我不介意就在这杀你人灭你口。” “哦。” 阚芒一老老实实地把刚解开的两颗扣子扣了回去。 梵西:…… 她伸手擦他脸上的灰,阚芒一条件反射地握住她的手。 两人再次大眼瞪小眼。 阚芒一吞了口口水。 声音有些哑。 “我这个扣子,还有没有必要扣回去?” 梵西忍无可忍。 “扣上扣上!守点男德吧你!” 阚芒一把她的手带到自己的脸上:“在这里,你帮我擦擦。” 然后乖顺地闭上了眼睛,似乎是在期待着她的服务。 梵西的指腹就往他矜贵的皮肤上擦了擦。 系统:“宿主,他玩你呢,这灰是他自己弄的吧这么清楚在哪里。” 梵西手一顿。 阚芒一睁开一只眼:“怎么了翠花姐姐?” 梵西朝他笑了笑。 阚芒一一抖。 “我不是翠花,我是梵西。” …… 系统:“你就这么喜欢零帧起手嘛?!他又要碎了!” 又要这里碎一块那里碎一块儿了! 梵西蹭掉手上的灰。 直视着眼前的一动不动的阚芒一。 他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句话也不说,甚至连眼神也空洞非常。 “那……翠花呢?” 梵西、系统:…… 梵西深吸一口气。 “没有翠花,我就是翠花。” 阚芒一从善如流地点点头:“我知道,你是翠花姐姐。” “不是……” 怎么还说不清了。 梵西手舞足蹈,跟有语言障碍一样挥舞着手。 “我要怎么和你说呢,我是梵西,也是翠花,但是不是翠花,你……” 阚芒一握住她挥舞的手臂。 “我知道。” 梵西迟疑了:“……你知道?” 阚芒一点头,笃定:“我知道。” 梵西沉默了。 系统飘过来,嘴里还吧唧吧唧着薯片:“你俩好像有点暧昧了。” 阚芒一说:“你是所有人的梵西,但是只是我一个人的王翠花。” 系统手里的薯片撒一地。 “你俩真的有点暧昧了喂!” “我就知道我没有认错你,梵西就是王翠花,我认错过很多人,可是你就是你,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虽然说你否认了,但是我……” 系统有点酸。 换了个嗓音夹着怪叫,“一眼就认出来了,好棒哦~” 梵西给了意识海里的系统一拳,把它一把镶在墙上。 “毒妇,有本事你也给他一拳啊……” 梵西没听系统的。 她眨眨眼。 扇了阚芒一一巴掌。 系统、阚芒一:??? “你错了,我不是谁的梵西,我也不是谁的王翠花,我就是我,我是独属于我自己的梵西。” 刚才拉他走,主要也是不喜欢梵北燃那股威胁她的劲儿。 她可以和阚芒一把所有的话都说清楚,但是绝对不能是在被威胁的情况下说清楚。 她不喜欢被人逼迫。 梵西转身就走。 系统:嗯嗯嗯?你你你! 梵西举起自己的拳头:“统子你记住了,你才真的是我的。” 系统唯唯诺诺:“好的,皇帝。” 阚芒一捂住自己的脸,慢慢蹲下身。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像得了失心疯一样的反复着一句话,然后蹦了三尺高。 “这个女人好特别!老子爱她!这简直就是真爱!” 他在她心里要是不特别,她怎么会单独告诉他她的另外一个名字;他要是不特别,她怎么只选他带她走;他要是不特别,她怎么会因为他说出这种错误言论而对他失望打他! 她分明就是在乎他! 在乎他在乎得不得了! 他才不喜欢她,他爱死她了! 城市的另一边。 “梵总,他们似乎闹翻了,梵西小姐是一个人离开那里的,似乎还打了阚家那位小少爷,两人不欢而散。” 梵北燃举起手里的棋子,缓缓放下。 她谁也不选。 不要他们任何人。 这感觉……更糟糕。 “那阚家那边……” “既然小西那么懂事,那我也不能不顺遂小西的意思啊。” 和他演这场撕破脸的大戏,不就是给他看的吗。 完全没有这个打算的梵西和单方面被打的阚芒一阴差阳错拯救了阚家和梵家的合作关系。 助理私心里认为是没有必要和合作了那么久的阚家因为这些事闹得不愉快的,此时听到自家老板这样说,心里是真的松了口气。 只是老板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 过几天似乎是那位的生日,梵家的父母最近对他耳提面命,让他跟梵总说要他给那位真妹妹举办生日宴,让他千万别缺席。 章全心里苦。 这真是一个苦差事——要不是他们自己联系不上梵总,会用借他的口来劝吗? 再说了,要是梵总真想回去,用他说吗? 但是他就一打工的,该说的还是得说。 “梵总,您的父亲刚刚打电话来说……” “我知道。” “那……” “礼物我已经送到了。” 章全当然知道礼物送到了。 可是他们要的肯定不是这个啊。 梵总作为现在的掌舵人,要是能回去参加这个真妹妹的生日宴,能更表现出梵家对她的重视。 也能帮助她在这个圈子更好地站稳脚跟。 “有他们就够了,小西以前也没有这样的待遇啊,我……也从来没有参加过她的生日宴,也不见得他们来找过我。” “梵总,这不一样,毕竟您的妹妹刚回来不久。” 章全不明白。 梵北燃看了欲言又止的章全。 “可是……” 听到梵北燃的声音,章全抬眼看向他。 “可是她的生日,也是小西的生日啊。” 章全默默闭上嘴,不想现在活生生撞在他的枪口上。 梵北燃轻叹口气。 章全不明白。 他从来不在乎这些所谓的亲情,无论是从前的梵家还是现在的梵家,对他都没有一点吸引力,他在乎的,只是那个人而已。 那个唯一的变数。 那个唯一能将他从囹圄中拖出去的人而已。 第29章 朋友的拥抱 梵西打了阚芒一之后,没打算在这里多待,匆匆赶回去,却发现店里已经坐了人。 范叔和佟姨正招呼着他们,脸上堆满了笑,见她回来了,脸上的笑意更是丝毫不减,忙过来招呼她。 “你回来啦!这里有俩大帅哥找你,说是来……” 这下她想跑也来不及了。 坐在圆桌旁边的男人朝她笑了笑,温情极了。 “小西回来了?” 话语间的熟稔一时间也让梵西感到一阵恍惚。 似乎他们熟悉到失联半年也能毫无龃龉一般继续当好朋友。 但是范叔和佟姨还在,她不想牵扯太多。 含糊地点了点头,算是应了他的话:“嗯,刚回来。” 可是心里有点不爽,好像他等了她很久一样,心里无端端有了亏欠感。 可她分明不欠他一点。 还有借范叔和佟姨威胁她之感…… “诶哟回来就好,这来了俩年轻人,说是来来找你的……” “好,佟姨,我来招呼他们就好。” “好嘞,那我和你范叔就先去后面杀鸡了。” “成。” 等他们两人搓着手离开,梵西才看向那边一言不发的温植和解傒斯。 “你们是来?” 温植牵起嘴角一笑:“最近我们朋友圈里有个小朋友每天刷屏说这里的饭菜非常不错,就看着定位,想趁这个季节来尝尝鲜。” 温植的朋友圈? 梵西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但是温植坦坦荡荡,看不出一点心虚,梵西下意识就信了他的说法。 也是,阚芒一介绍了那么多朋友过来,他的朋友里有认识温植的,似乎也不奇怪,毕竟他们那个圈子就那么大。 梵西心里什么安慰自己,却仍有些怀疑地看了他一眼。 温植依旧坐得板板正正,一旁的解傒斯更是拘谨得一动不动,与其说是拘谨,不如说是……惊慌。 “傒斯每到一个新地方就会对周围环境产生一些恐惧感,你不用在意。” 梵西随手摸摸他到处乱转的脑袋,算是安抚。 “比村口的黑妹还能乱转。” “她是?” “一条很灵活的狗。” “……” 解傒斯的脸色冷却下去,温植却笑出声。 梵西看他,觉得他的笑不怀好意:“很好笑吗?” 温植却笑得畅快,温和地看向她:“不,很有趣,而且,他不介意的。” “什么都介意,他会不快乐的。” 确实一直不快乐的解傒斯:…… 他扯了扯梵西的衣袖,想让梵西看看他,可是梵西紧紧盯着温植的笑容,眼都不眨一下。 解傒斯抿抿唇。 梵西斟酌后开口。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温植眸光不着痕迹地晃动一二,问:“我以前?我以前是什么样?” “你以前很在意他。” “我现在也很在意他。” “可是你现在……” 梵西的话一下止住,跌进了温植的眸中。 似是蛊惑一般,他在说,“说下去,看清楚。” 可是他越是这么说,越是这么鼓舞她,梵西就越不想知道。 宁愿装傻,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也比撕开所有假象说出来要好。 两人对视,暗流涌动,却默契地不再说话。 解傒斯总觉得温植的那句话还有别的意思,但是究竟是什么,他也说不清,似乎在场的,只有他不知道后面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们当着他的面打上了哑语?! “我更在意你。” 藏在幕布后的话,被他亲手揭开。 梵西弹跳起来。 随之往后移的椅子发出极大的摩擦的声音,刺耳,欲盖弥彰地遮掩着温植的声音。 “佟姨她们在杀鸡,我去看看它们饿不饿,今早还没喂……” 梵西转身就要走。 温植无奈又好笑。 “梵西。” 他叫她的名字,一如往常,温柔,缱绻,但又富有力量,就这样慢慢站了起来。 带起来的椅子往后慢慢移动,声音依旧刺耳,因为他动作不急不缓,椅子的声响反而更磨人。 梵西仰头看他。 “我们要去英国一段时间了。” “那咋了,我的鸡还没喂。” 两人大眼瞪小眼。 温植先笑,梵西没和他说笑。 “我们是朋友,对不对?” 梵西想想,点头:“是。” “那好。” 梵西还不能明白他这一句“还好”有什么含义,他的下一句话就紧接着来了。 “离别时向朋友索取一个拥抱也很正常吧?” 梵西不知道,但似乎是正常的。 温植却不想看她犹豫,或是犹豫后拒绝,他抢在她说话前向前一步,拥她入怀。 “别拒绝我……” “什么?” “没有,我说,我们赶时间,等不及你说答案就要走了。” 梵西忽地忘记了现在的季节。 他的身上的薄荷味有股夏天的味道,可是怀里温度刚刚好,恰如其分地像是冰天雪地里冻得不行时被太阳追着啃了一口。 “等等……” 梵西扶着他腰侧的衣料。 温植低头看她。 “你们的鸡不吃了吗?” “我们带走吃。” “好。” 温植松开她,身后的解傒斯走上前,还没张开手臂就被温植拎回身后。 解傒斯:…… 第30章 生窝囊气 可是到最后,他们也没有带走那只鸡,那只色香味俱全的鸡最后还是进了梵西和某个不速之客的肚子里。 梵西挠挠自己的脑袋,伤口痒痒的,似乎就快要好全了。 也暖暖的。 梵西耳尖红红的,有些失神—— “伤口还没好吗?那么久了,小西的自愈能力有点差呢。” 梵西似乎又看见眼前站着长身玉立的温植,温柔地看向她,指腹轻轻蹭过她的额头上的伤口,语气里有些疼惜和关怀。 “我不知道,一直没好。我明明也有好好照顾自己啊。” “眼前的人很轻地笑了一声,简单蹭蹭她的伤口后说:“你啊——晚些我让人给你送些药膏来,很温和,祛疤也很好。” 两人不再说话,解傒斯被赶到车上去等着了。 换做旁人,遇到这样没有话的尴尬场景,梵西早就该让他赶紧走了,可是他刚才才刚给她说送东西,她又不好赶人,一时间不防,就把话说了出口—— “你们不再等等吗?” 连她自己也惊讶,怎么会说出这样挽留的话,总觉得她不该这么矫情。 温植笑了笑,眸子不知道是藏了雪还是偷了月,干净透亮,他只摇头,也觉得可惜:“就快要来不及了。” 梵西沉默一会儿。 说出了更怪的话。 “你是看不上家养的土鸡吗?或许,也看不起这样的我?” 温植看着她忐忑又澄澈的眼神,失笑。 脸上的表情是在笑,可是眼里却正经得不正常。 “千万不要那么想,我会很难过的。”温植一字一句说得慢,生怕她听不清一样。 拜托了,可千万不要误会他。 温植顺势撩起她散在眼前的碎发,别在耳后。 他的视线落在梵西的手上,刚刚梵西刚去帮佟姨拔鸡毛,刚才匆匆洗了手,听见他要走就匆匆赶过来了,现在温植一直看着她的手,她反倒有些不自在。 “或许,我有办法证明。” 梵西下意识把手缩回身后。 温植上前半步,将他们之间的间隙压缩到最小。 “只要你想,我有很多办法能证明。” 死了很久的系统跳出来:你俩搁这里定情呢? 梵西:“闭嘴!” 系统不服气,小嘴叭叭地像开炮一样:“那要不然!不过别的霸总定情都是选什么老浪漫的地方,怎么到你这就这么接地气了?” 女主角中途还去拔鸡毛哈哈哈哈哈哈。 统之笑。 梵西无语。 “拔鸡毛惹你了?” “没惹没惹,就是我觉得这个男的有点装了,你大可以试试真假。” 哪家霸总下乡扶贫吗? 乡土版霸道总裁爱上我? 系统继续笑。 梵西意识飘开,一下给了温植可乘之机,温植牵起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手背。 梵西惊悚得把手抽回,往后缩了三里地。 系统沉默:…… 系统尖叫:“他干啥?!!!” 梵西惊魂未定。 许久才回神,嘴里飘出几个字:“下乡扶贫?” “我想,这能证明了吗?我没有嫌弃你,也没有嫌弃这里的任何的东西。” “我有很多办法能证明。” 梵西还不能厘清他说的话,整个脑袋都有些混乱。 “嗯,我知道。” 但是有点怪,不是吗? 系统:是有点怪。 “我要走了,好好照顾自己……你出来这半年,瘦了很多……” 他习惯暗自感叹她的变化,话不自觉说出口,被梵西听到。 “没有啊,我有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温植也不和她争,点头赞同,“那以后要把自己照顾得更好。” “好。” 看她骄傲地点头,温植忽地更想拥抱她了。 “等我回来。” 更怪了。 “为什么要等你回来?” “我们再一起去爬山。” “好。” “……会难过吗?” 温植失言,有些紧张地看她。 “什么?” 所幸,她没听清。 但是,也不知,这真是幸,还是不幸。 “没什么,小西再见。” “再见。” 温植抱了抱她,梵西悄悄用力吸了吸他身上那舒心的味道。 被他发现的时候梵西夸张地“欸?”了一声以便掩饰自己的尴尬:“刚刚好像抱过了!” 温植也不拆穿她,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那就把傒斯那一份一起拥抱了吧。” 那句没听清的话,梵西迷迷糊糊地把温植没能吃上的鸡消灭了一半也没想明白他到底说了什么。 一直到不速之客来了。 “西西——” 梵西:我记得上两章我把他解决了啊。 这个不速之客就是阚芒一。 “你鼻子还挺灵的。” 梵西看着他坐在自己的对面,就这么看着她啃鸡骨头。 脸上笑嘻嘻。 梵西背过身去,连同着手里的一盘鸡。 阚芒一撑着脸看着她背过去的身影,忽地开口:“西西,和我谈恋爱吧。” 梵西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梵西把手里的鸡块放到盘子里。 “我的给你吃好了……” 给你吃的可以,这种不利于团结的话就别说了。 阚芒一接过去和她一起啃,心里美滋滋:她平时一个鸡爪子都不愿意给他,今天还给他分鸡爪子,她肯定喜欢他。 梵西要是知道真相,只会觉得他这个人太贪心,连吃带拿。 可惜她不知道,所以只能默默看着他啃鸡块,转身准备离开。 “小西你干嘛去?” 梵西头也不回,说:“去煮凉茶。” 阚芒一这才不再说什么,可是等他完全看不见她的身影,这才慢慢放下手里的鸡块。 连盘端走! 今天这只鸡怎么这么好吃?! …… 梵西忙活半天回来,看见连盘子一起消失的阚芒一,天塌了。 “你有病啊?!” 阚芒一现在正和他的朋友一起品尝今天这只质量上等的鸡。 “我靠,今天这只的质量真的和往常的不一样!哥!这都舍得给你,她指定喜欢你!” “你也这么觉得对吧?!” 然后梵西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阚芒一:论如何让喜欢的人主动给自己打电话。 “哥!阚哥!你真绝了!” “好说好说。” …… 丢了盘子和半盘鸡的梵西拿着打不通阚芒一电话的手机正窝囊地生窝囊气。 第31章 一点点公平 温植离开的第二天,他就让人送来一瓶小药罐子,里面装着一瓶莹白色的药膏。 梵西这边刚把药膏装进口袋里,那边怀里揣着盘子的阚芒一就出现在了店里,鬼鬼祟祟地暗中观察。 见梵西看见他了就立刻站直了身体:“西西。” 见梵西板着脸,他故意作出滑稽模样冲她讨饶一般地笑 梵西:“别和我嬉皮笑脸!” “西西。” 阚芒一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干净锃亮的不锈钢盘子,喊她的名字。 “不嘻嘻。” 阚芒一不敢和她继续犟了,闭嘴,像个小学生一样在她旁边罚站。 “走开,别妨碍我做生意。” “不走嘛不走嘛,西西——” “闭嘴,别这么恶心的叫我名字。” “可是……” 梵西不想听他说话,转身就去喊佟姨:“佟姨——有人来了,您来招呼一下——” 挫败的阚芒一见梵西铁了心不想理他,只好去找佟姨想找佟姨帮忙。 哪知佟姨摆摆手,不愿插手。 “佟姨,您之前不是这样的,您之前不是老喜欢我了吗?!” 不说这个还好,说起这个佟姨就有点心虚,昨晚那个温植感觉和翠花的氛围似乎比和阚芒一更好,她有点想跳墙了。 现在看见阚芒一这么直截了当地发问,还真有点心虚,于是随便找了个理由,溜了。 接连受挫的阚芒一士气大跌,坐在那张常坐的椅子上发呆,像只被抛弃的小狗。 造孽哦。 佟姨有些唏嘘。 看向梵西的方向,但是还是什么都没说。 这是他们年轻人自己的事,她就不乱掺和了。 但是有一件事她还是可以插手的,她折返回阚芒一身旁。 以为佟姨要过来给他出主意的阚芒一急忙站起身看着她,哪知佟姨只是把他手里的的那只盘子收走就回后厨了。 感觉被全世界抛弃的阚芒一石化了一般站着,头上似乎落了大雪,一点又一点地积压,就要把他压塌了。 不一会儿,梵西站在他面前,手里拿着菜单:“吃点什么?” 阚芒一伤心欲绝地点了一桌子的鸡。 梵西:…… “大少爷,您是想做死我们吗?” 阚芒一眨巴眨巴眼睛,试图装可怜过关:“不能这么点嘛?” 梵西把菜单拍他脸上:“不行,您这样的点法,半个山头的鸡都得死,一家几代鸡都得在你的餐桌上团聚。” “团聚……这不是好事吗?” 梵西:“是,是好事,恐怕半个山头也不够的,把我们也给您端上餐桌吧?” 阚芒一笑嘻嘻:“这倒不用,你不用上我的餐桌,你上……” “闭嘴。” 阚芒一从善如流:“好。” 梵西没有话和他说,这个情景倒让梵西想起了昨天温植走的时候的场景。 两人都是沉默,外面的落叶都被风卷起来,飞舞飞舞,分离分离,满地都是。 她忽地问:“你也要走了?” 本只是个玩笑,可是忽然被问的阚芒一背一僵。 梵西装作没看见,笑了一下,笔尖在菜单上敲了一下后轻易把两人之间的沉默打碎。 “要炒一盘青菜吗?” 阚芒一点了点头:“要的。” “好,像平时那样吗?” “嗯。” 梵西“扑哧”一下笑出来,手撑在桌子上:“拜托,你平时哪里会点青菜?” 阚芒一看向笑得连眼都看不见的梵西,心里不好受。 “我说……” “求你别说。” 梵西准备去后厨帮忙,却被阚芒一一下抓住手腕,梵西下意识使劲儿一甩,竟没甩开他。 梵西疑惑地看他一眼:“你干嘛?” 视线落在被他圈禁的手臂,周边有些泛红。 ——是真的抓得紧。 “我真的要走了。” “那就走好啦。” “梵西……” 梵西挠挠头。 怎么一下子全走了啊,她真是不擅长告别啊。 要不,也抱抱他,算是离别拥抱? 嘶……莫名不太想嘞。 系统嚼嚼嚼:“你偏心,阚芒一陪你的时间更久嘞。” 感觉她要是主动说和他拥抱的话他可能就会得寸进尺得更过分。 有点难办。 梵西思考。 梵西思考几秒就看他几眼,那犹豫又灵动的眼神看得阚芒一心都软了。 他偷偷勾起她的几缕头发,等她发现时,再像往常一样撒泼耍赖,再被她骂两句,然后全身都舒畅了。 可是这次,她发现后,只是看着他那只作乱的手。 他应该怎么办? 阚芒一知道,他应该得寸进尺,凑过去讨要她的亲近,反正说不定是最后一次,被她怎么骂都无所谓,反正他就要走了。 她说以后不见面了也好,再也不理他了也…… 梵西抿抿唇,不知道他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对我公平一点好不好?” 阚芒一忽然这样说。 梵西云里雾里,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阚芒一指尖卷着她的头发,神色莫名。 昨天那么好的光景,落叶卷曲,风声盖住了他奔来的脚步声,他扶着门外的柱子上,看着他们在他经常和她见面的桌子旁说话。 阚芒一知道她给了温植一个很大很大的拥抱,他给了她一个亲吻。 于是他不想将话说第二次了,示软这种蠢事他总忘记不该做,总想向人讨要一份怜悯和爱,可是他总是忘记,他从没得到过爱。 他的示软最后总是被当作别人刺向他的尖刀。 可他没想求得谁的偏爱啊。 他只想要一点点公平,只要一点点。 梵西合上眼,又想起昨日没听见的那句话。 温植究竟说了什么? 阚芒一又在说什么? 他们的脸上为什么都有那样的落寞? 梵西想着,张开了双臂,很轻很轻地抱了抱阚芒一。 “那……祝你平安?” 女孩就在自己的怀里,阚芒一的手却没有碰到她,指尖还卷着她的一段发丝,手掌却不敢触碰到她的背脊。 他看见,自己的手在抖。 他不知道自己在抖什么。 只是心也跳得很快很重,似是堵住了他的喉咙,只让他说不出话来。 他就知道…… 不好。 就算是最后一次见面,他也不要她讨厌自己。 “梵西,我不是坏家伙。” 你只要多给我一点关注,多一点公平……我就不会是坏家伙。 不行,旁人有的我也要有,如果有爱那就更好了。 如果没有,那也不要把我忽视,这算我求你的。 像现在这样也好,你给旁人的,我也要有。 少一点也无所谓。 少一点也无所谓。 只要,你不要逼我成为一个坏家伙就好。 少一点,也无所谓的。 第32章 撕票 阚芒一离开的第二天,温植离开的第三天。 梵西也离开了。 哦不,准确来说,是被绑架了。 系统:“是你认识的人。” 梵西:? “我居然还有被绑架的价值呢?!” 系统沉默了好一会儿,点了点只有梵西能感觉到的头。 “是,宿主你可以猜猜看!” 梵西感到一丝不对劲。 “你……” 梵西“嘶”了一声。 这死脑子,一思考就疼。 肯定是因为脑子里住了系统这个东西,才让她忘记怎么思考的! 被扣了帽子的系统:它存在的地方是你的肉体吗你就叫?! 系统没好气,要是化成个实体,那肯定是已经缩成一团躲在角落里了。 梵西没管它,自顾自地努力思考,终于想起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 “你……什么时候有能看见这些的信息的权限了?!” 系统嘿嘿一笑:“也就不久前,开了个会议,给我们初级系统做了点小小的升级。” “那你还有什么功能啊,亮出来看看嘛!” 系统拒绝了:“不要,你以后就知道了,你要是在这里顺利的话,我的功能也会越来越齐全的,加油啊!宝宝,我很看好你的!” 梵西被它这个肉麻的称呼吓得一激灵。 “……你别这样叫。” “为什么?我听老前辈说,他就是这样和他的宿主拉近距离的!” 饱读诗书·西闻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管自己的宿主叫宝宝?” “对啊对啊,他还是个高阶系统嘞,就是早早退休不干,现在每年还会被请来做指导会和讲座的那种超级高级系统嘞!” 听到系统嘴里的尊敬和憧憬,以及它的无比信服,梵西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没什么用,反而听完系统的话后,对那个高级系统兴趣更浓厚。 系统还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老前辈的经验都是很宝贵的,很少有老前辈愿意分享自己的成功经验,他是真的大方,是个值得钦佩的老前辈!当然,也很少有系统能干到那个阶层……这也不就更说明了老前辈的办法很管用?!” “那你知道,你的老前辈有没有对象嘞?” 系统:…… 它有些迟疑了。 “你问这个干嘛?” 梵西要不是手脚被绑着,她都想从口袋里掏一把昨晚提前放进去的五香瓜子了,它居然还问她要干嘛…… 真是低配系统啊…… 系统思考了一下,答道:“老前辈似乎就是为了他对象才提前退休的……他对象好像还是他的一个……” 系统顿住了。 “是他的对接宿主是不是!” 系统红白交接的脸和梵西兴奋美满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就知道!系统你细说你细说啊!啊……等等!你不要说!你让我再想想,冷漠无情高知系统和世界穿梭任务完成者!原本冷漠无情的高知系统,见过世界的众多纷杂后看透红尘,决心断情绝爱,这样的自恃自傲,深知统人相恋的不可能却又偏偏为情所困!理智者为爱丧失理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仙品!真他爹的仙品啊!我居然能吃到这么好吃的饭!感谢老天奶!” 系统:…… 想反驳,可是老前辈的对象好像还真是他的宿主…… 它又看向幸福得就要晕厥的梵西,最后还是没能想出什么反驳她的话。 梵西又急冲冲地逼问它:“他对象呢!他对象呢!” 系统清清嗓子,搜索了记忆库里的资料,这才看见一些资料。 “她是管理局里任务完成挑战榜的第一名。” “这是什么意思?这个第一名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嘛?” “意思就是她的能力很彪悍,完成任务的含金量高,难度系数大,完成数量也是第一,这样下来的综合排名第一……” 系统一板一眼地念概念。 那边的梵西刚清醒过来又要昏厥过去。 嘴里喊着什么“羁绊”啊,“双强”啊,就双手合十预备闭上眼睛了。 “啊,他们简直就是我的豹豹猫猫!我爱双强!我爱理智者坠入爱河!我爱实力强悍的姐姐!好幸福,这里是天堂吗……” 其实全程没有透露谁男谁女的系统:……虽然她没猜错。 它们这样的系统是无性别无实体的,只有进阶到一定等级后才能幻化成人,听着虽然像是妖魔鬼怪化身,却是它们正正经经的升级历练。 梵西在一旁发出怪叫。 “统子,你还不明白嘛?!” 系统:我真的不知道我要明白什么。 梵西恨铁不成钢,在意识海里狠命敲打自己的胸口:“我恨你是块木头,这么好吃的饭喂到嘴边都不知道开口!你难道看不出来?!你那个老前辈为什么和别的系统不一样那么喜欢分享?!他分明就是在炫耀啊!赤裸裸的炫耀啊!” 还管宿主叫宝宝嘞! 也就她脑子里的这个系统低级到听不出来他那是在秀恩爱嘞! 这样的饭为什么她不能亲临现场地吃!、 她恨! 系统:“我觉得我们应该干点正事。” 梵西还没回过神,心不在焉:“我都被绑在这里了我们还能干什么正事?” “……或许你还记得刚开始在聊什么?” “饭饭,香香……” “宿主你想想啊!我是要你猜是谁绑架了你哇!” 这时,梵西隐约觉得自己被人抬了起来。 梵西震惊,梵西思考,梵西回神。 哦,应该是绑架她的人要撕票了。 撕票……? 意识到这是个怎样严重的问题的时候梵西抖了抖口袋里的瓜子。 “哦,亲爱的,我当然知道,我当然知道,我是说,我明白你的意思……” 该死的译制腔! 系统对她一入神思考就疯狂的行径很无语。 “所以,你有什么头绪吗?” 第33章 说话真伤人 “这很难猜到嘛?” 系统的沉默代表了一切。 “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不知道吧?” 系统拒不开口。 也是难为梵西,一边被人搬运,一边还要向系统证明自己。 “认识我的?那不就是那一家子人喽。” 梵西像狗一样,用机敏的鼻子嗅了嗅,闻到雨后的土腥气。 系统没注意,捧场地打了个电子响指:“宿主,你真的知道?!” 梵西的手活动了一下,挣脱了手上的绳子,但是还在搬运她的那个绑匪大哥还没有发现。 “我把原因也猜猜看?” 系统搬好小板凳倾听,就看见她不再作声,再看她的时候,连脚上的绳子也挣脱了。 “宿主你……” 话没说完,梵西就一个翻身锁喉加剪刀腿撂倒了眼前的大汉。 “嘭”地一下,那个长得粗犷的汉子摔在了泥地里。 梵西随手把系在眼睛上的带子解开,看到了外面的眼光,微笑。 “我最喜欢这样的阳光了……” 她的鼻子动了动,这次才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 “哦,还有可爱的泥土气息,户外空气是很不错。” 系统目瞪口呆了很久,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一直以为你是……” 梵西冷笑一声。 “当我是什么?废物?” 系统不敢回答。 可是梵西微微一笑。 “我本来就是啊。”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你可以在不了解你的人眼里一无是处,但你不能真是一无是处。” 系统看了眼地上那个准备爬起来的汉子,又被梵西抢走了手里的匕首、脚踩在了他的要害上。 汉子痛苦地想蜷缩起来,可是匕首又被架到了他的脖子上,让他动也不敢乱动。 梵西皱着眉,不太喜欢脚下的触感。 就像不喜欢的虫子被踩在脚底下一样,为了壮胆,她会狠狠将其碾死。 于是乎,她狠狠碾压了一番。 还是好恶心。 系统感觉自己长了幻肢,统统痛痛。 梵西想了想,没什么好问的。 “梵家人让你来的?” 汉子呜咽一声,没有任何挣扎地就回答了她的问题,顺便连为什么要绑架她,要把她绑架到哪里干什么都交代了个遍。 原来是梵家父母不满梵北燃对梵染染的态度,收回了梵北燃手里的权力,最近都是梵家老爹把控梵家,但因为梵家老爹多年没有和市场接触,丧失了同现在市场竞争的能力,加上每家经过更新迭代,生意场上已经没有什么梵家老爹能说得上话的关系,这下给梵家老爹气得不轻。 都认他儿子,不认老子了。 那可怎么行? 梵家急需挽留这样的关系,所以想借这次梵染染的生日举办一场生日宴,邀请过去交好的世家,重新建立联系。 说是生日宴吧,同时也是一场宣布真假千金的发布会,更是他们向外抛出的交好意向。 至于梵西有什么用。 一场宴会上,当然要有对比才能突出谁是主角啊。 梵西转了转手上的匕首,继续问:“欸——我对这个不感兴趣。” 话锋一转,她稍稍松开脚下的力道。 “他们那么抠,就请你一个人而已啊?” 系统:…… 汉子呜呜哭了起来。 “我也不想来的……这年头谁想干这个啊……可是他们说我要是不来的话,他们就告诉我爸妈我和我男朋友的事情……” 系统:…… 梵西手上的匕首一顿。 匕首掉下来划伤了她的虎口。 下一秒,她抄起掉在地上的匕首,一个弹跳又加上一个剪刀腿把身后准备偷袭的男人撂倒在地上。 她的脚习惯就又要往那个地方踩上去,先出现的汉子忽地扑在后来的那个男人身上,悲戚万分:“你不要踩他的——” 梵西:…… 一眼分明。 梵西一人给了一拳,把人打晕了。 捡起刚才掉在地上的绳子,把两人一绑,顺走两人兜里的手机。 “喂,警察叔叔嘛?我要报警,嗯……” 不知电话那头问了什么,梵西目光复杂地看着地上那两个躺着的人,接着说:“对,没错,我被绑架了,麻烦您们赶紧来……之后还用这个电话联系吗?额……这是绑匪的手机,之后可能会用这个手机联系……我没开玩笑……麻烦你们……” 梵西踹踹地上的石头子,看它骨碌碌地滚远。 抬眼,好不容易看到远处有个人,看不清,怕是同伙,她一时间不敢喊也不敢叫,只默默攥紧了手里的匕首。 远处的人似乎看见她了,目的明确地朝她跑了过来。 “你们能快点嘛?我觉得我可能有很大的危险……他跑过来了……” 欸? 梵西的声音渐渐弱下去。 等好不容易看清是谁,梵西手里的匕首越发藏得好了。 梵北燃看她还活着,恨不得把人立刻扒开翻来覆去检查一遍。 梵西却防备地举起手里的匕首,架在了他们之间。 “你和他们也是一伙的?” 此话一出,梵北燃一僵。 “小西……?” 梵西往后退了半步。 “刚刚劫匪说,是梵家人要绑架我,怎么,你也是来对付我的?” 刚刚绑匪的话梵西其实信了一半,虽说在他的形容里,梵北燃是和其他梵家人阵营是不一样的,但是她也不清楚梵北燃现在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又或者,劫匪是骗她的呢? 梵北燃嗫嚅。 梵西防备地往后退。 “……那你捅我一刀就知道了啊,小西。” 挖出他的心肝,看看清楚里面到底是什么就好了啊。 何必说这些伤人的话。 梵西狐疑地看他一眼。 匕首真的抵在了他的胸口。 两人无声对峙。 “算了,暂时信你。” 梵北燃眼底一片阴翳,却还是说:“谢谢小西。” 但其实他觉得她不乖。 和他分别半年,不再信任他,不再依赖他,甚至会怀疑他,同他生分。 这怎么可以。 梵北燃把她拉到自己怀里,好好地抱了抱。 “吓死哥哥了……” 梵西原本还在警惕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只有嘴里说着亲人该说的话她才会有所放松。 梵北燃拍了拍她瘦削的脊背。 似是安抚,但其实掌控欲已经布满了他整张脸。 “我没事,你松开我,你跑过来有臭汗味。” “没有的事。” 梵北燃冷静辩驳,手掌覆在她的后脑勺上,道:“倒是你,闻起来酸酸的,像是要馊掉了。” 梵西沉默一会儿,平白直接地形容他:“你说话真伤人。” 其实心里骂的很难听——“咬人的狗也会叫”。 梵北燃倒没觉得有什么。 这不就说明了其实他们其实是同一类人吗? 都刻薄得要命,人以群分,他们就该在一起过一辈子。 第34章 妈妈 梵西和梵北燃在警察局里做笔录。 梵北燃没拿起笔,一脸平静:“你就不怕我不让你往下查?” 梵西看他一眼,也没拿起笔。 像是从来没见过他一样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地都看了个遍。 随后点评:“真羡慕你。” “嗯?” “可以那么没脸没皮地活着。” 梵北燃警告她:“梵西。” 梵西拿起那支中性笔甩了甩,断墨的笔忽地甩出水,全甩梵北燃那件昂贵的衬衫上去了。 “……对不起。” 态度之诚恳。 又抢在梵北燃开口前说:“你看,我有错我会认,但是你要是不对,我也不可能因为你没脸没皮就让着你。” 梵北燃被气笑了,虽然原本就是逗逗她,但没想让她上纲上线,似乎还对他意见很大。 “那你知道……” “我不知道你的衬衫有多贵,我赔不起,等我把手上的事情做完,我会以命相偿的。” “梵西。” 梵北燃都要被她说冒火了。 梵西还一脸淡然。 “咋,你现在就想要啊,这里刺激呗。” 路过的警察:“你们俩,说什么呢,这里是给你们嘻嘻哈哈的地方吗?” 警察有些稀奇地看她一眼。 说来也奇葩。这小姑娘被绑架身上一点伤没受,还给俩绑匪给绑好了,他们到现场还要怀疑一番谁是绑匪。 他放下手里的杯子,问:“小姑娘,你身上还有什么伤没有?” 有些人不就是当时没什么事,后来突然身体就出了什么重大问题。 老警察见的案例多了,看着她这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有些担心。 梵西左思右想,亮出了虎口上那道不深不浅的刀痕。 “这种程度的算吗?” 梵北燃握住她的手腕,往自己身边一带,疑问:“你受伤了?他们弄的?还有哪里受伤没有?怎么不早说?” 梵西狐疑地看他一脸着急的模样,抿抿唇,有点不好意思说了。 警察看不下去,这才把人分开:“先生,麻烦您冷静一点。” 接着转过头看向梵西:“这是怎么弄的?” 两人紧紧盯着她。 梵西咽了口唾液,又偏偏紧张得过了,愣是咽不下去。 梵西说:“我自己弄的。” 见他们都不太信,梵西这才把经过又说了一遍。 系统:“为什么我会有一种抓耳挠腮想捂耳朵的冲动?” 梵西:……这叫尴尬。 梵北燃趁着梵西和系统说话的空当,把手上的该填的都填了一个遍,将手里的文件交给眼前的警察,随后道:“麻烦您,一定要把背后的真凶抓出来。” 真凶是谁,他不是最清楚了吗? 他随后揽过梵西的肩膀,似乎他们真的是亲密无间的家人一般,继续说:“我妹妹因为这个事情,现在总是动不动就发呆,神思不宁,精神状态不稳定,请您一定一定要严惩背后的凶手。” 梵西抬眼看梵北燃,而他顺势握住她的手。 坚定又不可抗拒。 ? “梵染染的生日就在明天,你还不回去吗?” “那你呢?” 梵西莫名其妙。 “连你爹妈都知道我不会心甘情愿回去要用绑架,我现在逃出来,就是为了自己跑回去的?” 梵西觉得他有大病。 但是眼下她身上没有手机也没有钱,也没敢给他脸色看。 “借我点钱回家呗,我回去还你。” 说完讨好地笑了笑,谄媚得很。 梵北燃把门打开。 “我送你回去。” 梵西想想,“也行。” 豪车真是坐得少嘞。 也就只有豪车能有这么宽敞的地方,能让梵西离梵北燃远远的,就算司机在前面把车开得再摇摇晃晃她也没有一点可能栽到梵北燃身上。 “小西。” 梵西这一天困得就快要升天,他这么一叫也一时间没有立刻回应。 “小西。” 那道声音似乎离得近了,但是梵西迟钝地没有察觉出来。 梵西一直觉得人困了的时候其实和喝醉了是差不多的状态,晕晕乎乎,行动和思维变得迟缓,可能还会产生幻觉,似梦非梦。 但是睡觉比酒精好,酒喝多了会头疼,睡多了觉会爽,所以在别人在灯红酒绿的时候她一直很执着地在睡觉。 一只手暗暗穿过她的脑袋和车窗,将她揽到自己的怀里。 梵西已经是半昏迷状态,没能察觉出来,在梵北燃怀里像只打着呼呼的猫一样震悚了一下后又慢慢缩起来。 梵北燃语气轻轻地:“把温度调高一点。” 司机也震悚,司机明白,司机顺手把隔板升了起来。 “跟我回家好不好?” “嗯……不好,回我……” “为什么要回你那里,我们的家不好吗?” 梵西没有力气去思考,眼皮子重到掀不起来,思绪也不连贯,只记得出来的时候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做。 梵北燃看着她小小地挣扎,又咕咕哝哝说了些什么话,最后还是软在了他的怀里。 “鸡还没有喂。” 梵北燃没听清,低头听她的话,哪知他的几根发丝蹭到她的脸上都遭她的嫌弃,不耐烦地摇摇头,又在他的怀里挣扎:“要回去喂鸡,再不喂就要饿死了……它们离开我就要死了。” 梵北燃失笑。 “好好好,但是我们家也有人离开你就要死了,你能不能先回我们家啊?” 梵西讨厌死在睡梦里和她说话的人了,还不让她回去把鸡喂了。 他坏。 “你个小三。” 梵北燃的胸腔微微震动着,轻轻掐了掐她的脸作罢。 “可是我们家很好啊,你确定不回去看看吗?” 梵西实在受不了了,把脸别开,想躲回自己那个小角落里继续睡,那里没有人一直扒拉她问她那么多乱七八糟的问题。 “小西,小西,别动……” “不要吵不要吵……” 梵西抓起他的脸,可是力气都懒得出,只算是在梵北燃脸上轻轻摸了几把,连一点红都没留下。 “好好好,不吵不吵,我们小西好好睡一觉,在梦里好好喂你的小鸡,喂饱了它们就和我回家……” 梵西没给他一点回应,他倒惯会给自己找话说。 絮絮叨叨。 “妈妈……” “什么?” “妈妈……” “我不是妈,是哥哥。” “妈妈……就抱一会儿。” 梵西摸摸索索,最后下定论。 “就是妈妈。” 梵北燃一瞬间坐直了。 第35章 打晕他的几率 “梵西……” 梵北燃喘了一声。 梵西再没了回应。 前面一直没问去哪里的司机无助又可怜地绕了一圈又一圈,最后终于等到梵北燃敲了敲隔板,他这才降下来。 “订个酒店。” “好的。” 职业素养让他忍住了询问的眼神,最后只是应了下来。 梵西这么多年,没什么坚持,只有坚持活着这件事她做的最好了。 头一天被绑架,当天晚上在别人的车上睡着了,第二天在陌生的环境下醒了过来,她只是缓了一会儿,然后没有手机可玩的她坐了起来。 应该是梵北燃没问出她住哪,所以才定了个酒店。 系统冒出来:“宿主,你怎么不怀疑怀疑为什么他不叫醒你啊?” 梵西挠挠自己的后脑勺:“我知道自己睡死了之后什么模样,谢谢。” 她觉得梵北燃没什么其他的理由这样做。 毕竟,梵北燃再怎么看也是正人君子,不至于做什么下三滥的事情。 系统:他是中三滥。 但它没说。 因为没来得及。 那边的梵西又在翻翻找找些什么。 “宿主,你干嘛?” 梵西叹了口气:“想找点钱打车回去。” 系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裤子里一直有放五十块现金的习惯。” 想省一点钱的梵西叹了口气:“人家就是不想动自己的钱钱嘛。” “所以你想动别人的钱钱。” 其实不是,酒店里哪里有地方能给她找到钱的地方啊。 她只是找点纸和笔给他留个言而已。 她不太想和他见面。 因为一见面就是要告别,最近她告别的人够多了。 梵西好容易找到纸笔,给梵北燃留了张纸条放在床头就打算走了。 可是没走到房间门口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正提着个袋子走进来。 “梵小姐,又见面了。” 梵西点点头,和他打了个招呼:“章全,你也在啊。” “是,昨晚刚到。” “哦……那我先走了。” 梵西没什么话和他好说的,打算就这样溜了。 章全却伸出手,拦住她,说:“我觉得,您也许在这里等一等梵总比较好。” 梵西说:“为什么?梵北燃也没有和你说要看住我吧?” 章全点头:“的确没有。” “那我先走一——” “但我觉得把你拦住比较好。” “我和梵北燃说过我走了,打过招呼了的哈。” 说着就扒开他挡在眼前的手臂,结果纹丝不动。 “……” 为什么这个看着只是个beta的家伙会有像个alpha的力量。 梵西打哈哈:“肌肉练得不错哈。” 章全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诶呀没有啦哈哈……” 梵西继续给他吹彩虹屁:“什么没有,简直超级好的好吗!我都没见过这么好的肱二头肌!你别谦虚了!真的,超级棒!” 章全刚才还笑嘻嘻的脸忽地就收敛了起来:“小姐你别骗我了。” 梵西:???你学过变脸啊? 怎么被夸还这个反应?她踩到他的尾巴了? “我没骗你啊,我很真诚的!” 梵西尝试着推开他,他却巍然不动。 这不是你们配角该有的丰满人设! 虽然说她身上有点功夫,但是不想浪费在没必要的人身上,加上昨天一直到现在她还没吃上什么东西,实在是没力气。 章全看她一眼,说:“梵总的身材比我的好多了,你说谎也要说点好的吧。” “……可是他又没给我摸过。” 章全还想继续说点什么,可是西装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起电话,不过一会儿,他低头瞥了梵西一眼,随后道:“好的,我很快过去。” “你有事就走吧,我在这里等梵北燃。” “不用了。” 梵西眼睛一亮。 章全把眼睛移开,冷漠道:“梵总让我带你过去。” “……” 爹的。 “梵总那边有早餐,说是你吃了再走。” 梵西很快下定决心,先发制人推着章全往前走:“带路,我要饿死了。” 梵西很快被带到梵北燃所在的房间里。 里面站了好几个她不认识的人,梵北燃脸色不是很好,不知道和他们说着什么,他面前是一张茶桌,他正慢条斯理地煮茶。 热气迷蒙,梵西看不太清他的脸上的表情。 梵西此前从来不知道酒店里还会摆这样的东西,今天倒是涨见识了。 章全敲了敲门,但没立刻进去,倒是梵北燃见她来了,也就让那几个陌生人离开了。 其中有几个回过头来悄悄打量着梵西。 “梵西,坐这里来。” 没给梵西多想的机会,他拍了拍他身边的位置,示意她坐到他的身边。 梵西点头。 “哦。” 不想与他起争执,她走过去坐到了他身边,不知道是不是空调开得足的缘故,导致梵西觉得梵北燃整个人都有些热,坐在他身旁也觉得热。 他给她倒了茶,放到她面前的桌子上。 却拦住就要拿起杯子的梵西:“烫着呢。” 又问:“看到刚才的人了吗?” 梵西看他亲自递过来的茶,犹豫着接过后回答:“见到了。” “怎么不问问他们是谁?” “……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 梵西这才将视线落在他那张好看的脸上。 “哦。” 梵北燃轻笑,不自觉地伸手想要揽她,却又生生止住动作。 “小西,梵家最近不太好呢。” 梵西见他莫名其妙问她知不知道那些人,又莫名其妙说起另一个话题,搞得她一头雾水。 通常这个时候,小说里都会出现一个联姻的机会,如果对方是个什么好人的话,那基本不关她什么事,但是如果对方是个什么烂茶渣的话,那她应该就是那个牺牲品。 那他的话也许也不是那么莫名其妙了。 “有人想让我去联姻了?” 梵北燃叹口气。 “脑洞真大。” 梵西松了一口气。 她才多大,她可不要结婚。 可偏偏他又沉沉低笑,似是嘲讽一般:“偏又猜对了。” 梵西:…… “是梵家人要我去联姻,这个梵家人里,有你吗?” 如果有的话,梵西的眉头紧皱。 没吃早餐的状况下,打晕他逃跑的几率有多大。 第36章 不把你当妹妹 梵北燃饶有兴趣地看她。 “如果是我,你很失望吧?” 梵西点点头。 肯定会啊,但凡有点人性都会。 梵北燃笑了,这回笑得真心实意多了,他说:“不是我,你放心。” 事情还没解决,这有啥可放心的。 梵西转念一想。 也是。 她现在又不是梵家人,凭什么要代表梵家去联姻? 言不正名不顺的。 对方肯认账吗? “对方是很糟糕的人吗?” 梵北燃听到她这样问,掐了掐她惨白的脸:“怎么,听到要被送去联姻,被吓惨了?” 梵西不想说他。 “刚刚是你的助理说你这里有早餐的,我和你说这么会儿话了,你除了这一杯茶,啥也没给我,我昨天几乎没吃东西你知道吗?我脸白成这样你心里没数吗?” …… 吃过早饭后,梵西瘫在沙发上还有些恍惚。 刚刚梵北燃和她说了一遍梵家的打算。 刚刚那些人是来跟梵北燃汇报梵家老爹的动态的。 梵家最近的状况不容乐观,但是因为之前梵北燃留下的有效机制和骨干人员没什么变动,按部就班运行,集团倒是还没出什么根本问题,就是管理上梵家老爹越来越感到吃力,但是一直没有对外说,消息封闭得很好。 直到前些日子资金链断裂,一些潜伏已久的问题才如过江之鲫般冒出来,而梵家老爹一直没拉下脸和梵北燃求和,更是将路子放在了联姻这一条路上。 当初梵北燃因为对新找回来的妹妹不上心,被梵家父母认定是因为梵西的缘故。 想借梵西逼梵北燃回梵家主持大局,再不济就是牺牲梵西联姻,解梵家现今的燃眉之急。 梵西仔细想想。 她居然真的有那么重要的戏份! 真是稀奇嘞。 梵西联姻是不可能去联姻的,反正她来的时候她已经是被抛弃了的角色,他们没养她一时半刻。 她也没享受到他们的丝毫关怀备至,没道理要为他们进坟墓。 至于梵北燃。 刚刚临时有个电话找他,他走到阳台上打电话去了,梵西就看着他在阳台上踱步的身影。 她知道梵家老爹要掌权,想要重立自己的权威,知道梵染染是要争夺更多的关爱和目光,可是她不知道梵北燃想要什么。 既可以轻松放开梵家,抛权让利,也不屑于所谓家庭的关爱呵护。 他到底想要什么。 梵西想不通,索性不想了。 茶水喝多了,她转身就去上厕所去了。 梵北燃听到声响,回头一看。 人没了。 他匆匆交代几句后就挂断电话,走到房门口。 章全正在外面候着,不知道梵北燃出来做什么。 他站起来询问:“是有什么是要我做的吗?” 看他的反应,梵北燃已经知道梵西没走了,或者说没从正常的地方走了。 他摇摇头,“没事。” 章全点点头:“好,有事您叫我。” 梵北燃点头,重新把门关上了。 章全只觉得梵北燃可能是最近休息的少了,导致最近总是精神紧绷,疑神疑鬼的。 梵西从厕所里出来,正好看见梵北燃关上门回来。 “你是打算出去吗?” 梵北燃的手从门把手上落下来,否认:“没有。” “那我先走了。” “?” “不是你跟章全说我吃完早餐就带送我回家吗?” “回谁的家?” “当然是我回我家,你回你家啊。” “我在这没有家。” “那你住酒店,再不济就回去。” “回去做什么?” “其实不是我说,今天不是你妹妹的生日吗?” 依照梵北燃这样顾全大局的人设,就算他不重视梵染染,怎么着也会给梵家一个脸面,回去参加梵染染的生日宴。 梵北燃昨天之前的确是有意回去参加那个生日宴的,毕竟那么大的热闹,怎么能不去看看。 可是经过昨天的事情,他改变了主意,而且想起了另一件事。 他看向梵西抬起的脸。 默默抹了一把她的眼睛,梵西躲躲闪闪,被他的大手狠狠控制住,躲也躲不开,害怕地闭上了眼睛。 他的指腹轻柔,嘴里却冰冷地形容她。 “眼睛没洗干净。” “你的嘴巴使我的精神感到结实。” “?” 梵西拍开他的手。 “其实我今天根本没洗脸。” “那真奇怪。”梵北燃暗暗感叹一句,被梵西听了正着。 梵西摆摆手:“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梵北燃也不恼,他握紧梵西的手。 不再和她继续之前的话题,反而慢条斯理的,吐出一句连梵西也没意料到的祝福: “小西啊,生日快乐。” 梵西嘴一张就要反驳,可是仔细一想。 今天好像还真是她的生日。 她迟疑一会儿。 怎么她和女配的相似度那么高? 系统:“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因为你和她很像才能被选中?” “你说真的。” 系统回答得飞快:“没,我猜的。” 被系统这么一打岔,梵西就又又忘了自己心里的那点子疑云。 倒是梵北燃紧了紧她的手,说:“怎么又发呆,我今天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梵西摇摇头:“我不去。” “为什么不去,你不想出去玩吗?” 梵西想出去玩,但不想和他一起去。 她生日的这一天和他出去玩会有一种她霸占了他妹妹的位置的感觉,她心底里会不舒服。 她对梵染染的记忆其实不多,除了记忆里零星的关于她哭泣的映像外,她来到这个世界后没有和她有过正面交锋。 再怎么说,他是梵染染的哥哥,他不去陪梵染染反而来找她,总会给她自己一种她真的当上了恶毒女配的感觉。 “我不用你陪,再怎么说你是梵染染的哥哥,不是我的……” “那你要逼我回去吗?” 梵西摇头。 “你有你自己的想法……” “对啊,我有我自己的想法、意志,我想陪你不是因为你对我耍了什么手段,我不回去参加梵染染的生日宴更不是因为你,而是我的意志、我的情感甚至我的理智,都不愿意回到那个地方去。” 梵北燃抢白。 梵西哽住。 他突然那么激动,她有些不知所措。 “可是你的想法和意志,有关于我,我不想……” “你再说一遍?” 梵西脑子有点乱,被他吓的。 “我是说,你困扰……” “闭嘴。” 梵北燃没想到她还要犟嘴,分明怕他怕得要命,还要辩白。 他平复一二,接着说。 “你是担心你是在霸占梵染染的位置才不肯和我一起出去,觉得在这件事上对不起梵染染对不对?” “是有点……” “那我和你说,我要陪你,不是把你当妹妹。” 第37章 真怪不得我 梵西腿一软。 那这更可怕。 她往后退了半步。 “你如果有话要说的话,我劝你还是不要说了。” 梵北燃闻言一笑。 “想什么呢,我……” “你把我当朋友啊?” 梵北燃愣住。 梵西点点头:“你要是对我有兴趣的话我对你也很有兴趣,但是我不会对你有兴趣,你能明白我是什么意思吗?” “什么……” “不可否认,我对你的肉体,很感兴趣,但是我对你的家世背景,人际关系,财力以及你和我以前存在过的兄妹关系都很抗拒。除了肉体,你身上,我没有看到任何的闪光点。” 梵西接连打断梵北燃的话。 “在你眼里……” “不是在我的眼里,你就是这样的人。是你从没有给过我去了解你的机会,你自己却高高在上地把我观察了个遍然后得出你对我感兴趣的结论。是我不想了解你吗?不是,是你自己从一开始就界定了我和你的等级。” 梵西想一口气把话说完,所以现在梵北燃想要辩解的话被她堵在嘴边。 “所以,不是在我的眼里,是你给我的机会里,我只看见一个片面的你。” “而据我观察,你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在我对你的了解还是相当于一张白纸的情况下,想让我对你的感情给予回应。” 梵西很满意刚才自己的话没有嘴瓢。 她倒是不吝啬给自己一个微笑,但是现在的场合似乎不是很对劲。 她可没有嬉皮笑脸! 所以。 “我没有在开玩笑。” “梵北燃,你能告诉我,你是什么人吗?” 梵北燃还想说话,但是梵西嘴疾口快,接着说话,堵住了他的嘴。 “你不能,你也从来不了解你自己,人看向自己的目光总是不公正的,你或许一直没挑明有你自己的考量,但是这不在我的考量范围之内。” “我只知道,你的感情已经严重影响到我的生活了。” 梵西之前就觉得是因为她上次的话还是没有讲明白才会导致梵北燃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所以她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会有以上的话。 毕竟,她不太喜欢说这样的话,有些好为人师了。 而且有点矫情。 可是,不说明白,她自己就一直要受他感情绑架然后一直围绕在他身边吗? 可是梵西有些忘记了。 梵北燃这样环境下生长起来的人,心里其实是很少会考量别人感受的人的。 就像现在,听了她说了一段又一段,他只听到了她的拒绝之意。 “小西,我不说出口自然是有自己的考量,但是你又凭什么认为,你说出这些话之后我就会停止自己的脚步,或者换一个你不喜欢的说法,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强迫你呢?毕竟,我本人的确……” 他顿了顿。 “——不是很光明磊落啊。” “就连喜欢一个人,也不会变得光明磊落呢。” 这话倒听得像是威胁。 梵西暗暗点评了一番。 “那你还挺不光明磊落的。” “是。” 诡异的点评和更诡异的承认后,两人不再说话。 “所以你喜欢强制?” 梵西语出惊人。 梵北燃视线扫过她,发出疑问:“对你吗?这我倒是还没想过。” “那你还是不要想了,我俩不会有好结果。” “谁说我一定要一个好结果了。” 梵西不得不承认,他这句话有点玉石俱焚的意思了。 他不想有个好下场,她还想呢。 系统匍匐已久,它这时出声问:“宿主,你不怕他吗?” 梵西随口应付它:“还行,我对他妈没什么印象。” 系统不说话了,这些人类感情有点高级,它还得升升级才能听明白。 “可是我觉得我俩连好过程都不会有。” “是因为你不肯和我有个过程的缘故。” 梵西稍稍点头:“可能有一部分,但是我觉得也有其他更多的因素不能让我和你有一个过程。” “你在乎外界的声音,所以不肯和我开始。” 梵北燃这样喃喃自语,声量小,梵西觉得他可能没想让她听到,但是她就是听到了,只是没给回应而已。 这时候梵北燃向前一步:“那你为什么不在乎在乎我?” 梵西奇怪地摇了摇头,一副“你在说什么”的表情,说:“我在乎你啊。” 梵北燃被她这一句话砸得有些晕,竟然有些结巴:“什……什么?” “很难理解吗?我就是因为在乎你才拒绝你啊。” 系统继续趴着,这话是什么意思它是真的不明白了。 梵西拍拍梵北燃的肩膀。 “我从病房里见到你的第一眼,意识不是很清醒的时候,我是有过大逆不道的想法的。” 梵西回忆起那天梵北燃那个热辣的西装暴徒模样,是真的很符合她的胃口啊。 “可是越是相处我就知道,你非我囊中之物,也非我城池里能养出的鱼。” “所以我要是不在乎你的话,我就会因为贪图你的美色直接色欲昏心在你示好的时候就跟你走了,而不是在这里和你扯皮。” 梵北燃顿住。 很久,他才冷笑一声。 “说到底,你就是在乎你自己。” 梵西没话说。 他说得很对。 “我也没说过我不在乎我自己,我如果连自己都不在乎,我怎么会有在乎别人的能力呢?” 她嘿嘿一笑。 “真是不太好意思呢,原来你还是有点了解我的。” 梵北燃笑不出来。 和她说这几句话的时间里,他的脑子无数次闪过要把她直接打晕带走的念头。 可是她就是知道自己有什么想法似的,他想什么,她就说什么打消他的念头。 真是可恶啊。 “不是你不好,只是我实在是受不了和我从前的哥哥有一腿。” 想到什么,她补上一句。 “虽然说是很刺激。” 半晌,梵北燃说:“你真狠心。” “其实我真想让你好好想想今天我说的话,因为有时候我会把别人的话当耳旁风,所以……” 梵西从兜里掏出一个录音器,放到他面前。 “你要是忘记了,以后可以听一听,仔细想想我说的话。” 系统:??? “你还有这个呢?!” 梵西有点小骄傲:“那是。” 梵北燃郁闷地笑了一声。 “真怪不得我。” 梵北燃飞快地扫了她手上的那支录音笔一眼。 “哪里来的录音笔。” “刚刚在找纸笔的时候找到的,这个酒店不太好,哪里都是摄像头,下次咱不来了嗷——不是,为了安全,下次你就先pass掉这个连锁酒店好吧。” 梵北燃紧盯着她,心里酸涩,看见她却还是忍不住想扬起嘴角。 梵西啊,真怪不得我会喜欢你。 第38章 松一松绳子 梵西还是很感谢他没有立刻把她绑走的举动的。 对于他最后近乎悲切的表情但还是将录音笔接过的动作,让她有些欣慰。 “嘻嘻,那我先走了。” 梵西打过招呼,也觉得没有什么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 意外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 刚才就已经恢复正常的男人忽然一把拉过她,把她抱在怀里。 面对面的。 梵西没想到自己真的能埋进他的胸肌里,还被他扣住了脑袋困在了里面。 脸贴着他,能感受到他的胸腔慢慢地震动。 根据人体构造来说,他应该在说话,可是梵西没有听到任何的话语。 “梵北燃……” 她这样叫他。 努力感受那一刹那心跳的感受。 “我每次想这样叫你时都会心一颤,它好像在告诉我,你的梵和我的梵,是同一个啊。” 那只覆在她背上的那只手轻轻地抖了抖,却没有松开。 梵西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松开,只是抿着唇,不知道现在偷偷埋他的胸肌会不会被发现。 等他终于松开她时,梵西以为这个算是离别的讯号。 再过一会儿她就可以走了。 事实上,她没有猜错,但是也和事实有所偏差,他慢慢松开的同时,似乎还有别的动作。 然后,她的肩膀被两只手定住了。 这个动作…… 梵北燃想吻她。 他才不要继续听她嘴里那些伤人的话,没有一句话是他想听的。 她是他养大的,亲一亲怎么了? 向她索取一点亲近怎么了? 梵西有些抗拒,但是梵北燃的动作坚定到梵西没有一点挣扎的余地。 她紧闭着眼睛,整个人都在抖。 算了。 反抗不了那就亲吧。 反正也死不了。 可是梵西的思考就像是永远会有偏差一样,她挣扎时,他偏要;她坦然接受时,却没有等来他独断专横的一个吻。 反而是一滴眼泪先掉在了她的额头上,然后顺着她的鼻梁流淌下来,又或许是受地转偏向力的缘故,那滴泪水往她的右脸偏斜而去。 梵北燃自己也没有想到,比吻先一步落下的,是他的眼泪。 梵西的视线往右脸偏斜过去,没去看他破碎的表情。 多看一点,按照她颜控的程度,多看一眼她怕就会心软。 指尖擦去点湿润,心有异动。 诚如她所说的,她对他并非没有感觉,但是和那些复杂的因素比起来,这份感觉实在不够看,所以她不想和他有开始,免得后面看见彼此疲倦的脸时会连同过往也撕毁。 连那点美好的回忆也撕毁。 她不想。 但是现在看见他这样,梵西是真的也不太好受。 她叹了口气。 梵北燃是她醒过来见到的第一个人,她对他有依赖她明白。 可是她没预料到他会那么难受。 他要是藏好一点。 说不定,她能继续装傻的。 而且,是他说的,只把她当妹妹,现在这样,是他自食恶果。 她厌弃地想。 他慢慢松开她。 “梵西。” 梵北燃在她身后叫住她,却没有再追上来,他问: “你究竟是因为我和你同一个梵而感到害怕,还是因为心动不敢承认?” 梵西没想到能从梵北燃嘴里听到这些话。 是为什么? 她也想不明白。 “你走吧,梵西,以后我不会再管你了。” 梵西怔愣一瞬。 “好,谢谢你。” 谢什么呢? 她不应该恨自己吗? 梵北燃沉沉地看着她转身,他看着她那琉璃般透亮的眼睛不再看向他,他听见从自己嘴里吐出的话接近冰冷,任谁听了都不会再想回头多看他一眼。 然后如他冰冷的话中说的那样,梵西走了。 反正都是要走,现在走和三年后走,总归是一样的。 离开的时候有些顺利,章全没有再拦她。 章全将手里的袋子递给她,似乎明白她眼里的疑惑,他说:“事不过三,梵总能让这个门再打开,那就已经说明他的意思了。” 梵西觉得有些恐怖。 难道出来打工都要有这样的觉悟吗?! 更不想毕业工作了。 她点点头,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 章全目送她离开,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 他谁也不可怜。 他比较可怜打工的自己。 梵西这一走,梵北燃不知道又要陷入怎样的囹圄之中了。 而他作为一个打工的,上司不爽,受难的肯定是他啊。 章全掰着手指,看着梵西又跑了回来。 难道……有反转?! 但梵西只是站在他面前,想了好一会儿,说:“那啥,我这里有个小建议要和你说。” “嗯,您说。” 梵西挠挠自己的脑袋,说:“你不打算拿点什么和我交换吗?” “需要多少?” 梵西思考一会儿,最后只是在脑海里问系统:“你说要是多少来着?” “打车需要一百五十块八毛二。” 梵西点点头,对章全说:“只需一百五十块八毛二。” 怎么还有零头? 章全迟疑一会儿,但是还是很快从自己的钱包里掏出几张粉色大钞。 梵西拿过,嬉皮笑脸:“我建议你呢,先不要进去哦。” 章全点头:“好。” 梵西看了看手里的钞票,最后还是抽回几张还给他。 “两张够了。” 道过谢之后,梵西很快就离开了。 直到走出酒店门口,她才真正呼吸到自由的味道。 她没有和他们有任何的关系了。 她终于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章全过了一会儿才进的房间。 他敲了门,但是没有回应,但没有拒绝。 他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也不知道梵西这次走了会不会回来。 应该会。 梵北燃不是那种轻易就放手的人。 能放梵西走,那肯定是还有以后。 他瞧着梵北燃垂下的头,又好像不太像是那么回事。 梵北燃正背着他。 窗帘被拉开,外面是灰色的天空,他的手扶在落地窗上,手掌周围起了一层雾气。 他听见梵北燃说:“稍稍放松对梵西的保护,梵……我父亲那边,如果他们要对梵西做什么的话,和我说一声,先不要轻举妄动。” 章全怀疑自己的耳朵可能是出了什么问题。 梵北燃这个意思,是以后都不管梵西小姐了吗? 可是好像又不太像是完全放弃。 “梵总,你的意思是?” 梵北燃转过身来,房间里没有开灯,章全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他看不见清梵北燃的脸,也看不清他究竟在想什么。 “我要松一松绳子。” 第39章 闭嘴 梵西不可能回a市,但是她也不打算继续在粤省上待了。 “我们打了车,待会儿就到。” “好,谢谢佟姨。” 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后,梵西和佟姨和范叔告别。 “以后常打电话回来——” 梵西点点头,挥手作别,没说好还是不好。 接着她就和车上的司机开始讲价,但是大叔很坚定,丝毫不退让。 “不行的小姑娘,我挣钱也很不容易的。你看看,我还要养家糊口呢——” 说着,将挂在车头上的那只红色平安符摆正了给她看,编织的手艺一般,但是里面装着一张小小的照片,梵西定睛一看,是一张全家福。 三口之家,一对夫妇和一个小男孩。 “大叔你小时候还挺可爱嘞。” “哈哈哈哈哈哈……”大叔爽朗笑了起来。 梵西:这有啥好笑的? 发现梵西没有在开玩笑的大叔:…… 大叔:“那是我儿子。” 梵西:“那你在哪呢?” 大叔接着哈哈笑,打算给她一个台阶下。 “小姑娘真会开玩笑,这不是一眼看出来了吗?” 梵西打哈哈:“对啊一眼就看出来了,我刚刚和你开玩笑呢!” 然后试探着再开口,道:“大叔,您穿的这牛仔裤版型真不错啊。” 大叔看了她好几眼。 干巴巴地笑了一声。 就这样沉默地开了几十分钟,像是咽不下这口气,他忽然说:“我穿的是黑色裤子。” 系统哈哈大笑:“大叔给你台阶下,你说你要自由落体感受飞翔的感觉哈哈哈哈哈——” 梵西:“哦哦哦。我知道的嘛,大叔,幽默感幽默感!我这是幽默感!” 实际上的确是没有认出男女的梵西心碎了。 好尴尬…… 好想赶紧到达目的地,要不然她中途下车吧。 她将头抵在车窗上,结果路不平,车不稳,差点把她颠成脑震荡。 梵西也憋不住气,她还是问出口:“大叔,家里是您做主吗?” “什么话!什么话!小姑娘你不要以貌取人哇我跟你说!要是遇到危险了我肯定是冲到前面保护人的那一个!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收那么贵的车费,遇到危险我都会尽我的那份责任好好保护我的乘客的!” “我老婆说过,我不是孬种!” 听完司机的自信宣誓,梵西很给面子地鼓了鼓掌:“哇,好棒。” 或许是上天真的听到了梵西和司机的话,车子行驶不过几个小时后。 被逼停了。 梵西的脑袋在司机的驾驶座上磕了一下,看见前面横在车前的车辆无语了。 “不是吧不是吧,大叔,你这把年纪了还有人愿意和你玩逼停这一手呢?” 司机回头看她,默默点了一支烟,神情忧伤。 “叔,不是,你先别难过啊,我不是那个意思……” 梵西话说得越来越磕磕绊绊,司机大叔扭头看她一眼。 “小姑娘,这个车我刚供完……” 梵西眨眨眼:“哇,那你好惨啊,车前面好像有被撞了一个坑。” 司机大叔摇摇头。 “我的车被撞了一个大坑,可是我买的保险又很好地弥补了这一点。” “而且……” 司机在后视镜里高深莫测地看了梵西一眼。 “我觉得,还是你自己比较危险。” 梵西看向围在车辆周围的人,深以为然。 “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大叔,保护我的时候到了,”又似乎不太相信他,梵西接着说,“要不麻烦您报个警也成。” 大叔没说话,还用那种高深莫测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梵西深感不妙。 在外面那群人砸开车门的前一秒,司机手动把车门的锁开了,然后自己头一歪,佯装晕了过去。 车外的人把梵西拉下去,梵西被拉扯着被团团围住,丝毫没有突破口。 她看向车内紧闭双眼的大叔。 有人准备把他也拉出来,又听见他们说。 “算了,晕过去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我们只是……” 说话人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梵西。 其他人也跟着点头,都赞同不带上司机大叔的想法。 众人准备放过司机大叔,梵西回头看向司机大叔,他的眼皮子还抖了抖。 装得也太明显了吧…… 最后梵西的视线落在他车头上挂着那张红色平安符上,还是没说什么。 被绑走的梵西也算实现了中途下车的愿望。 梵西轻叹了口气。 “系统,我就说嘛,霸总小说最容易出绑架案了。” “宿主,你放心,不会出人命的……?嗯?” 系统话说一半,一把刀就水灵灵地架在了梵西的脖子上。 “安分点,上次让你逃了是我们掉以轻心,这一次,想都不要想,我们的刀可不是长了眼睛的。” 梵西动也不动。 “上次?又是梵家啊,我这戏份是必须得有的吗,一次次的……” “闭嘴!” 似是恼羞成怒,绑匪们在耳边继续叽叽喳喳说话,几个纷杂的脚步声在她耳边打转,说话也没打算避着她点。 “怎么办啊老大,她又知道我们是梵家派出的人了!” “闭嘴!” 梵西的脚在地上轻踩了两下,稍稍坐直了身体。 随着她的动作,那把刀也往外移了几分。 梵西叹了口气:“梵家都快要倒台了,你们为什么还要替他们做这些事呢?” 周围一瞬间安静,又有窃窃私语出现。 “老大,我不想被抓进去呜呜,梵家都快要倒台了我们为什么还要替他们办——” “闭嘴!” 梵西的脚踩下第三下。 刀刃抖了抖,碰到她正在有力跳动的脉搏上。 “嘶——” 听到梵西的声音,那把刀有了丝丝松动的痕迹。 “梵家那位不愿意联姻,找我回去联姻。他们就是让你们这么绑我的?” “老大——她说的是真的吗?” “我让你们闭嘴!” 梵西迟疑着踩下第四下。 一番思考过后,她瘫在椅子上。 靠,四个人,打不过。 “你全部都知道?” 是那个老大的声音。 “不难猜。” “猜对了也没有用,你也逃不出去。” 梵西点点头,侧头去听他们走动的声音。 “你的三个手下似乎都不太聪明。” 那个声音迟疑了一下:“你还知道这里有三……” “对我来说,不难。” 绑匪老大看着被蒙上眼的梵西。 来的路上尘烟多,现在在一个废弃工厂里。 她的脸上全是灰土,蒙上眼睛之后只能看见她没有任何表情的下半张脸。 “放心,我不会跑,四个人,我打不过。” 梵西笑了笑。 “而且,找我回去联姻,不是很简单吗,直接和我说就好了,何必这样大动干戈。” “不过,绑架人口,似乎是犯法的?” 就连说这种话的时候也像是诚恳地发问。 “嗯。” 她听见对面的回答,然后是打火机的声音,再紧接着,一阵难闻的烟草味传入鼻中。 “他们给你多少钱。” “不多。” 似是如梦惊醒,惊觉不该回答她那么多的问题,只抽了半截的烟落在地面上。 “把烟头踩灭,如果你还不想死的话。” 第40章 露出马脚 听闻她的话,没有多问,绑匪头子碾灭了地上的烟头。 然后听见了梵西的笑。 他怔住。 然后,听到她说:“现在,带我出去吧。” 绑匪干涩着嗓子,不知道自己会问出这个问题:“去哪?” 梵西点了点头:“好问题,要去哪?” 接着,她又弯起一个诡异的笑容。 “当然,我们是时候要去见见你的顶头上司啊。” “嘭”地一声,这个废弃工厂被人一脚踢开。 她有点走神。 接着和脑海里吓作一团的系统说话。 “统子啊,小说里怎么那么多废弃工厂啊?我每次被绑架都要更新标记一个工厂吗?” 系统:“我也不知道,我得去查查。” 梵西:“算了吧,你也查不出个什么东西的。” 两个废物在一起,能干出什么大事呢? 梵西叹了口气。 系统不愿意相信他们是废物的事实,一下子就消失了。 接着,她让绑匪老大给她松绑。 她扯下脸上盖住眼睛的布条,好一会儿才恢复了视力。 她打量着眼前的绑匪,吐了口气。 幸好没有贸然动手,这大体格子。 废弃的工厂外面站着三个人,个顶个地高壮。 就是傻傻愣愣的。 不太聪明的样子。 看见梵西和绑匪头子一起出来,他们警戒地站直了身体,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梵西扶额:还是不太聪明的样子。 她把系统摇出来看。 “你看,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我们更废物的人的,别灰心。” 系统不可置信:“我们竟然连做废物都做不了第一吗?” …… 梵西破防喽。 梵西把系统踢走喽。 直到梵西坐上后座,两个大汉夹着她,还有一个坐副驾,绑匪老大在前面开车。 根据他们的计划,不可能让她暴露,于是只能开车离开粤省再去a市。 车辆到a市大概需要六个小时。 六个小时?! 她岂不是要在这辆充满了味道的车上挤六个小时?! 梵西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 坐就坐吧。 反正死不了。 直到上高速时,后面传来了一阵警笛声。 除了绑匪大哥,其他三个绑匪忽然开始抱头尖叫起来。 梵西在里面居然比他们更像是劫匪。 梵西:原来他们真的不正常嘞。 “闭嘴!” 绑匪大哥忽地这么吼了一声,其余三个人这才有所收敛,但是精神状态似乎还是不太稳定。 他们开始扒车窗,嘴里不停念叨“对不起”“再也不敢了”之类的话。 梵西仰头看向车顶,上面也有抓痕,好像是有什么故事,正试探着露出马脚。 “我可没有做什么。” 梵西没有报警,身边和她有交情的都走得差不多了。 唯一有可能的那个…… 她想起来了。 那个说自己不是孬种的司机。 绑匪大哥飞速地看了她一眼,把车加速撞上了横杆,强行上了高速。 天杀的,上高速后危险的就是她了。 你们不要激动哇。 系统给她支招:“或许你能唤醒他们呢?我看很多任务者都有这个能力的,往往他们和反派说几句话就能化解危机——对,就是关心他们!融化他们冰冷的心!” 梵西微微皱眉,在三个发狂的疯子和一个飙车的绑匪的小车厢,身后还响着急促的警车鸣笛声的环境下,让她关心绑架自己的人? “系统,你想弄死我的意图不要太明显吧?” 系统:“宿主你试试嘛,刚刚你做得就很好啊!刚刚绑匪在你的努力下都给你松绑了啊!” 权衡利弊斤斤计较她擅长,关心别人? 显然,系统是忘记她是怎么伤害阚芒一和梵北燃的了。 梵西试了试。 “你们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爱你们的人了吗?” “想想你的爸爸妈妈啊,他们不爱你吗?” 他们怔住。 然后更抓狂地挠车窗。 “系统,我就说了,安慰反派是行不通的。” 系统:“你到底是打着什么样的主意要问他们的爸爸妈妈爱不爱他们的。” “他们是亡命之徒啊拜托——” 绑匪头子很生气。 “闭嘴——” 几人稍有冷静,但不多,车子开得左摇右晃,但油门一如既往地踩了到底。 情况危急。 再不想办法,她就要变成他们的挠手棒了。 于是她灵机一动,开始唱儿歌。 他们说,反派会在听到这些温馨的儿歌后都会稍有清醒。 于是,那三个人真的不再挠车窗,似乎是沉浸在梵西的歌声中,安静了下来。 梵西也很忘情地歌唱,闭上眼睛沉浸在自己精心挑选的歌曲演唱中。 等她一曲终了,睁开眼睛,发现他们正在用手堵住自己的耳朵。 梵西:…… 她以后不会再唱一首歌。 她深吸一口气,一旁的两个绑匪还以为她要继续唱,腾出手拉住她的衣袖,恳求:“我们不吵了,你能别唱了吗?” 眼神那么真挚,实打实地伤害到了梵西,梵西碎掉了。 整辆车陷入了无尽的沉默之中。 像极了一个即将破碎的、令人窒息的家庭。 绑匪大哥看了一眼梵西。 眼神纠结。 梵西注意到他,问:“你是有什么事吗?” 绑匪目露挣扎。 梵西:“啧……你要不还是赶紧说吧,你好像快要憋不住了。” 绑匪把方向盘一打转,往回冲。 ??? 梵西抖了抖。 大哥,我求求你,有什么事能不能请提前说?! 高速上除了警车,还有其他的车辆。 他冲破警车的包围,横冲直撞的样子像是不要命了。 可是真的要和一辆黑色库里南撞上的时候又偏偏降速下来。 撞上了,但是没有完全撞。 库里南受了点皮外伤,梵西坐的那辆车严重点,整个车前盖像是指甲盖一样被掀了起来。 “大哥,你还挺讲究,还知道不撞贵的……” 梵西的脑袋上又遭了难,整个人晕乎乎的,头上一阵一阵的热流。 “统子,我怎么感觉……流血的又是一个地方?” 梵西摸摸那个血窟窿。 眼前有些恍惚。 一只血肉模糊的手攀上她的小腿,梵西一看,是驾驶位的绑匪的。 他的伤更严重,整个人的脸都变了形。 “救救他们……救救他们……” 他每说出一个字,嘴里的血就一股一股地涌出来。 梵西皱皱眉,没有明白。 “他们?” 她被搀扶出去,又被抬上担架,几次回头看向那辆被撞毁了的车辆,那里围上了更多的警察,再也没看清那个绑匪头子。 而她的眼皮子越来越重。 直至晕厥过去。 第41章 莞莞类卿 梵西做了一个长久的梦。 这几天的事情一直在她的脑海里回环着。 有时候只是那个司机说自己不是孬种的声音,有时候是他们在车窗上失控地抓挠的模样,有时候是绑匪头子血肉模糊在她面前说“救救他们”的样子。 最后鲜活的声音,影像,都变成灰黑色。 好像她真的就是做了一场梦。 好在最后她想起来自己受了重伤,现在在昏睡。 可是她不想醒来。 好困,好累。 好像就这样睡够三年也不错。 “宿主,你不要以为不醒来就可以不交医疗费,你多躺一天,连床费都要多交一天。” 梵西惊醒。 天,好可怕的话。 果然是它们这种没有感情的机器嘴里说出来的。 她猛然睁开的眼睛还看得不太清眼前的景象,只听见一群人乱哄哄地叫。 “她醒过来了——” “医生——” “来人啊——” 她吃力地想说话。 床头有呼叫铃,你们先别叫了…… 头好痛,是脑子要二次发育了吗? 可是没有人听到她的话,一群人呼啦啦地走了。 梵西终于看清眼前的景象。 其实也没有全走。 这里还有个女孩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双手绞在身前。 “额……你是忘记走了吗?” 女孩没有回应她。 梵西有些尴尬,想继续睡回去。 这个令我尴尬的世界,再见吧。 “你不要睡,可以吗?” 梵西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但是觉得她有点眼熟。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梵西:我在说什么? 系统:“宿主,人家女孩子是不会喜欢这种搭讪方式的,而且你现在的丑样子,我想没什么人想和你打招呼。” 梵西:“你闭嘴——” 可是这个女孩子说:“我们的确见过。” 系统一愣。 这倒没想到。 但是她很快就发现可以向系统炫耀:“我就说嘛。” 梵西还想继续说什么的时候,外面涌进来了一群人,没有一个熟面孔。 医生被裹挟其中,还没好声没好气地说:“床头有呼叫铃,你们不要闹到医生室里。” 然后医生被暴打了一顿。 梵西小心脏一紧。 “现在医患关系都那么紧张了的吗?” 大家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说话,还是医生先破的局。 他“扑哧”一声笑出来,还是先守规矩地给她来了个常规检查。 没什么大问题。 他摘下口罩。 梵西眯起眼。 “你也好眼熟。” “也?”知道情况的医生往后看了看在人群中的女孩,又转回头看梵西,“看来我们妹妹记忆力很好呢。” 梵西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信息。 她眨眨眼。 “妹妹?” 眼前这个有些疲惫但是英俊的男人点头,肯定:“嗯,妹妹。” “忘了说了,我叫陈青州,我们见过的。” 梵西犹犹豫豫地点了点头,大脑飞速运转。 “……陈老二?” ……这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绑匪撞上的那辆库里南是陈家老大陈淮西的商务车。 陈青州知道自己大哥出了车祸之后立刻出发,甚至比警方的医疗队更早一步到达车祸现场开展救援。 梵西失血过多,身上也没有任何证明身份的证件,只好现场采集验证血型。 梵西是a型血,这个血液倒不是多稀缺,就是没有合适她的rh血型。 情况紧急,那时候坐在陈青州办公室临时办公的陈淮西盖上电脑,听到他们对话后站到他们面前,说:“我是a型血,可以用我的。” “对欸,那大哥你先去做血型检验,万一对得上呢。” 那时的陈淮西只是眉心动了动,但什么也没说,跟着医护人员走了。 陈青州看到检查结果的时候眉心皱了起来。 “abo血型和rh血型都匹配,但是检验过程中输血者和受血者出现了溶血症状。” “是哪里出了问题?” 陈青州头有些晕,第一次没能反应过来为什么会发生在这样的状况。 “伤者现在免疫力低下,是否排除为亲属之间输血。” “陈医生,我们不建议亲属之间直接输血,您这边……” “陈医生……?” 所幸,别的医院有合适的血型,梵西也没有产生其它不良反应。 而等陈青州回到办公室里,心跳还没有完全平复,想找自己大哥说这件事的时候,陈淮西已经又离开了。 知道他平时查房不带手机,只给他留了张纸条说自己的身体没有大碍,又去出差了。 “大哥忙,还没能等你回来就又出差了,后来我告诉了爸妈,等确定之后,我们也已经通知大哥了,他已经知道这件事了,等过段时间大哥就回来了。” 说话间,他拉过眼前一直拘谨站着的一对夫妇。 两人挽着手,眼里含着泪。 “咱爸陈冲,咱妈喻言,”陈青州又拉过躲在夫妻后的女孩,“咱妹妹,陈柚音。” “妹妹?” 陈青州怕她误会,接着解释说:“咱亲妹妹,小了你两岁。” 梵西了解。 但是她还是继续把自己还没问出口的话说出来。 “怪不得。” “什么怪不得。” 梵西说起那个消失一段时间的阚芒一。 “我第一次见你们,他对着她求爱不成,你们走了,然后他就又看上我了。” 陈青州忍不住爆了句粗话。 “他是不是就盯上我妹妹了啊!” 梵西有点恍然。 “莞莞类卿?” 陈青州哈哈一笑。 “他小子那脑子,还莞莞类卿呢——” 病房里的气氛这才轻松一点。 陈冲和喻言和她太久没见,又和他们年轻人有代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是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特别是喻言。 “宝宝啊,妈妈对不起你,妈妈这些年让你受苦了。” “其实也不是你的错。” 虽然不知道是谁的错,但是这么劝就对了。 梵西老老实实:“妈妈好,我是梵西,梵是‘梵梵其麦’的‘梵’,西是那个东西的东,啊不是,东西的西。” “诶诶诶——好好好——名字好——” 陈冲也摸摸梵西的头,眼神慈爱,不知道说什么好:“和老大的名字还有点像呢。” “是爸妈的错,我们还以为找不回来你了。当初那么凶险——” “我们的孩子真是福大命大……” 说完又要哭起来。 陈青州皱了皱眉。 “梵?哪个梵啊?”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陈青州有些不高兴。 “不会是这几天一直等在外面那家伙的梵吧?” 隐隐猜到是谁的梵西犹犹豫豫点了点头。 “昂,很有可能哦。” 第42章 富有但不慷慨 陈青州脸色不太好。 梵西醒来之前那个男人来过很多次。 他不在生意场上,大哥也很少在家里提过生意场上的人和事,梵北燃这个名字他听得也很少,他也没见过本人。 从梵西进医院的第一天他就来了。 说病房里面的人是他的亲人。 要他拿出证据吧,他也找不到。 说什么合照在另一个手机上啦,他们在同一个户口本上但是户口本不在手上啊……谁信他啊。 他天天来,陈青州也天天拦着。 他不在的时候也千叮咛万嘱咐地告诉其他人看好病房别把他放进去了。 他们家除了大哥,其他人都不兴请保镖,加之在医院人员流动性太强,不想兴师动众,只能让家里人轮流来照顾梵西。 陈冲和喻言两个人倒还好,那个男人念在他们年纪大,又是梵西的亲生父母,不会硬闯,免得开罪他们。 最年轻的陈柚音倒是拦不住他。 而且陈柚音只会躲起来偷窥他和昏迷的梵西。 “他看她的眼神一点都不清白,是因为熬夜熬多了,所以有红血丝。” “他的嘴里会一直说‘你是我的’‘早点醒过来’,经鉴定,他是复读机。” “……” 陈柚音的笔杆子哗哗响,沉浸于创作的时候,会忽略陈青州从外面推门而入的声音,然后陈青州会揪起陈柚音的衣领,恨铁不成钢地骂她两句再去赶梵北燃走。 “先生,我妹妹现在需要休息。” 不知道为什么,陈青州每次这样说的时候,眼前这个男人就会像是迅速失血一样脸上没有了气色。 整张脸惨白。 陈柚音说:“因为他是品红,遇到你嘴里吐出来的臭氧会褪色。” 陈青州说:“小音,人的嘴里是不会吐出臭氧的。” 陈柚音点点头,在小本子上写写画画,接着问他:“像二哥这样嘴臭的人也不会吗?” 陈青州奖励她吃了她最爱吃的五指果。 于是在梵西昏睡的这五天里,梵北燃坚持不懈地趁虚而入。 一次次被陈青州驱赶。 直到今天,陈青州仗着自己是医生的身份,把家里人都清走了。 “小西刚醒过来,还要休息,大家都出去让小西睡一觉。” 好容易把自己爹妈都请回去,一转身就看见陈柚音还蹲在角落里当起了阴暗蘑菇。 “小音,你也回去。” “二哥把爸妈骗回家,竟然对病房里的蘑菇也进行驱赶。” 陈柚音的手速飞快。 陈青州连人带本一起丢了出去。 解决完一切,陈青州吐了一口气。 “一屋子的怪人,总算都走了。” 他挠挠头,在摆弄了病房里沙发上的抱枕、桌上的水果篮子、病床上的花束后,终于看向梵西。 “爸妈性格有点内向,可能不知道要怎么表达自己的情感,但是他们会很爱你;柚音喜欢烫一点的地方,所以你找不到她的时候可以找找墙角;我平时很忙,在医院也是连轴转,但是能常回家,你要是无聊,我可以陪你玩;大哥性格孤僻,可能不太好相处,但是没关系,他工作忙,不是常年在家……” 陈青州深吸一口气。 梵西微微歪着头看他。 好像能明白他在说什么,但好像不明白,只是安安静静地看他走来走去,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焦灼。 “你是有什么想说的吗?” 两人对视,梵西坦坦荡荡,陈青州吐了一口气,一鼓作气。 “我是想说,妹妹,我们这么怪,你愿意接受我们成为你的家人吗?” 梵西微微哑然。 原来是问她的意愿啊。 她不太笑得动,所以一直板着脸,但又觉得自己不笑显得太冷漠。 “哦……愿意啊。” “妹妹你要是还要再想想的话我也能接受,毕竟要接受我们这些……不是,什么?” “我说,我愿意。” 陈青州感觉自己幸福得眩晕。 她说…… 她愿意…… 他们家,要有正常人了…… 这种幸福一直伴随着他这一整天的工作。 得到她的认可,就算是让他再工作三秒他也是愿意的! 陈青州刚去查房不久,又有人敲响了她的门。 梵西躺着,瞥见熟悉的身影,没去特意看他,嘴巴就开腔了。 语气依旧不紧不慢。 “waiter啊,给我来点葡萄糖加点冰,还有,我拉床上了——你干嘛?!” 眼看着男人认真地就要掀开她的被子,她连忙按住被角看向他。 “梵北燃,不至于——” 进来的梵北燃定定地看着她苍白的脸。 是的,这个一米八几的男人要哭了。 死寂了好些天的梵西突然有点兴奋。 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是每个女人都会犯的错。 可惜,这样的男人,明明神态勾人犯罪,嘴却硬得厉害。 “梵西,那个不叫waiter。” 梵西撇撇嘴:“知道了知道了,小土帽。” 梵北燃一下子握住她的手。 梵西似有所感,在他开口的前一秒抢白:“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梵北燃看着她阴阳怪气,活泼生动,可又受了那么多的苦,想笑又笑不起来。 怎么每次想给她松绳子,最后都会让他感到窒息。 是什么时候她也往他脖子上套了绳索吗? “梵西,我以后真的不要放开你了。” 他这几天常常在想,是不是因为他那时心冷地说了那些话放松了对她的保护,才会让他们有可乘之机。 她才会陷入那么危险的境地。 不管她要不要,他都不放手了。 “北燃啊,咱说老实话,是不是受什么刺激啦?” 他的人设崩得离谱了她说。 梵北燃摇摇头,却没说没有。 他反而摸摸她的额头,说:“怎么又是这里受伤了?之前的伤好全了吗?” 之前他还可以说“丑丑的他也可以养”,没想到又一次受伤,连养也轮不到他养了。 她真找到自己的哥哥了…… 天知道他有多讨厌听到她那个新的二哥说话,谁没有当过她哥哥一样。 可是以后她还真不是自己妹妹了…… 梵西微微颤抖。 虽然说她经常喊他妈妈,但是没想过他会真的像她妈妈一样露出这样的表情啊。 不会是有人假扮梵北燃混进来了吧? 她下意识就去掀他的衬衫领口。 被梵北燃眼疾手快拦住了。 梵西稍稍松了口气。 这才对嘛,富有但不慷慨 。 这真的是他,舒服了。 她也颇为痛惜地摸摸自己的额头,“我还以为是脑子痒痒的是要二次发育了呢,结果居然是摔坏了。” “不要挠,摸多了就不聪明了。” 那只要挠痒痒的手又被拦住了。 “梵西啊……” “梵北燃,我找到我真的哥哥了,他之前还去过你的度假村,我们还见过一面。” 梵西不想听其他的,索性戳他心窝子玩。 “我们以后真的没有一点关系了。” 梵北燃的手一顿。 梵西的手顺势搭在他垂下去的后脑勺上揉了揉,意料之外的舒服。 梵西挠挠他的脑袋,低下头和他说。 “但是我有事,我觉得我得和你扯上关系。” “什么?”梵北燃没有抬起头,就着她觉得舒服的姿势和她说话。 “我要你抬起头来和我说话。” 梵北燃变脸也是变得快,推开她的手,一下子坐得离她远远的。 梵西莫名其妙:“你干嘛?” 他语气冷漠:“免得别人以为我惦记着谁家的妹妹。” 梵西了然,也不拦他:“那行吧,既然离得那么远,下次我们开个线上会议再说吧。” 梵北燃有些生气,起身就要走。 梵西微微哼唧一声他又生生止住了脚步。 小手指上缠上了一点温热。 他低头去看。 梵西的手缠在上面。 他忽然就想起来了,耳边也传来她的声音。 “如果你不是真心的,那就给我点留在你身边的暗示。” 她这样说。 想了想,接着补充。 “我会原谅你的。” 和之前约定的声音重合起来了。 梵北燃盯着她,看她晃了晃两人的手指。 她受了伤,笑起来脸也没有血色。 丑丑的,但也很可爱。 第43章 侵略者 “梵北燃,你应该知道我要说什么事情吧?” 梵北燃虽然很不想在此刻和她谈正事,但是事关重大,他还是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 梵西想了想要怎么委婉地和他表达观点—— “你想搞垮梵家对吗?” 系统觉得她好像没有很好掌握关于“委婉”的定义。 想和她讲道理又怕被她扫射一番。 最后闭嘴躲了起来。 它才不要多管闲事。 他们人类的事情他们自己解决。 梵北燃放在病床上的手紧了紧。 “嗯。” 似是还是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只剩一句——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梵西眼神放松,明显是开始回忆起来了,梵北燃也不紧不慢地看她苍白的脸颊。 梵西觉得—— 大概是在她第一次被绑架后,梵家却还是风风光光给梵染染举办了生日宴的时候吧。 或许更早一点,那日诀别的酒店,是梵家旗下的重要产业,可是遍布在高级套房内的大大小小录音器和针孔摄像头,无一不在暗示着梵家繁华复兴的背后藏着的溃烂的根基。 生日宴后,梵北燃隐而不发,却在暗处窥伺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知道他们凭借着这个机会又拿下多少合作,和往日交好的世家修复了关系,看着他们锣鼓欢喧,如日中天,似乎又成为了钟鸣鼎食之家。 梵西猜到,他或许在等。 在等一个盛大的、彻底的糜烂。 他创造了一个如盛世般的绚烂光景,看别人对它露出贪婪的本性,再亲手把它送出去,看着他们迫不及待地揽紧占有,最后看它怎么在他们的珍视中毁灭、坍塌。 至于梵北燃为什么要将梵家毁掉,原因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 梵西并不知道是为什么。 想到素未谋面却没给她留下什么好印象的梵家人们。 梵西极力出走而避免的剧本,是否已经在他身上上演二十七年? …… 梵西看向梵北燃,眼神探究,而他平静得有些超乎平常。 只是嘴巴都要抿成一条细线了,想来心绪也不是那么平稳。 她这么善良大度,肯定要贴心一点啊。 她说: “刚刚知道的。” 系统在她昏迷期间查了下她说的那个废弃工厂,还真让它查到了点什么。 “那个不是什么被随机更新的废弃工厂,它是一个废弃的面粉厂。” 梵西记得。 那时候绑匪头子点燃打火机的时候她让他赶紧把烟熄灭,就是隐约闻到了空气中麦子的干燥气息。 已经很久都没有下过雨了,她不清楚这个废弃厂房里有多少面粉,那一点在滑轮里摩擦喷射出来的火星子会给多少这个厂房爆炸的机会。 “它还是梵家废弃的厂房。” 绑匪会选择主顾家的厂房作为休整地点,似乎也不奇怪。 梵西没回应。 “之后我去查了查梵家底下的的产业。还真让我发现了点什么……”系统突然止住话音。 “医院。” 梵西突然在意识海里回应它。 “是不是该往医院那一边查。” 系统张了张嘴,最后说:“宿主,有意识了,那就该上班去了哦。” 梵西:“不,我没醒。” 于是一人一统在脑子里进行了长久的拉锯战。 现在,梵西扯过梵北燃的领带,让他靠近一点。 她看见他的瞳孔因为意外地拉扯而微微颤动,而剩下的那点微不可察的欣喜故意被她遗漏。 梵北燃如她所愿地俯着身,她的唇瓣几乎要碰到他的脸,又堪堪擦过去,凑到了他的耳边。 “梵北燃,除了酒店,往医院那边查,往精神病院查……” 梵北燃神色凝重,还没来得及问些什么,查完房的陈青州回来了。 “你在对我妹妹做什么?!” 梵北燃背一僵,像是对陈青州的话应激了一样,但是没有动作,只是就着这个姿势回头去看陈青州。 梵西松开梵北燃的衣领,闭上眼睛装睡。 司机大叔,你这一招还是很好用的。 感谢。 梵西嘴唇带着安详的微笑,像是在做虔诚的祷告。 闭上眼,自然看不见梵北燃离开时看向她的目光。 她听着他们离开的脚步声,真的就这样睡了过去。 梦里还是那只血肉模糊的手,还有那张变了形的脸,上面勉强还能看出是嘴的器官张张合合。 “救救他们……救救他们……” 梵西从梦中惊醒。 大口大口呼吸。 梵北燃,你可千万要成功啊。 她不想被绑架第三次了。 她智慧的脑子不想再受创了。 梵西觉得自己没什么大问题了,加上陈青州也觉得她没什么问题了,她很快就出了院。 正如陈青州形容的那样,陈冲和喻言夫妻俩虽然很想来关心她,但是却总是不知道要和她说些什么话题才好,越关心便越恐惧,越恐惧越愧疚,最后愧疚只变成了梵西手机里的一串冰冷的数字。 梵西:说句不该说的,她很喜欢这种表达爱和愧疚的方式。 他们一定是她亲生的豹豹猫猫! 而陈柚音的存在感的确也不高,梵西每天从冰冷的五百平大床上醒来后,陈柚音站在她的床边,会对着刚睁开眼睛的她说:“二哥让我叫你起床吃早饭。” 她看向手机上的时间,十二点。 窗帘的遮光效果太好,以至于她有点分不清现在是中午十二点还是晚上十二点。 “啊,你起那么早啊。” 梵西不知道她站在旁边等了多久,她就这样定定看着自己睡觉,直到她睁开眼睛,陈柚音就像触发npc的对话技能一样重复着那句话…… 嗯,很新奇的叫人起床的方式。 不过很对,以后等她睁开眼之后再叫她起床。 大家以后都这么叫她起床就她圆满了。 她爬起来,拉开窗帘。 哦,好亮。 原来是中午十二点啊。 梵西回过头看,又不见了陈柚音的踪影。 哇哦,是瞬移。 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梵西没太在意,直到后来的每一天都是这样相同的状况,她求助了陈青州。 被求助了的陈青州颇有骄傲之感,解释时也和她说着俏皮话。 “还记得我和你说的吗,她喜欢烫的地方。” 梵西了然。 梵西第二天拉开窗帘时,转身又在墙角里找到了陈柚音。 因为墙角有九十度。 她把陈柚音从墙角里拉出来,后者从屁股兜里掏出小本子。 “她今天还在蘑菇的家,据猜测,她是个侵略者。” 她这样写道。 梵西对此没有发觉。 第44章 探险家 陈家给她置办了很多东西。 其中包括了手机,上面没有梵北燃的联系方式。 根本不会去记别人电话号码的梵西还是没有办法联系得上梵北燃。 她思来想去,觉得这样一直想不是办法。 系统冷眼旁观,看着她一个人坐在床边对着墙壁坚定地点了点头。 然后真的站了起来。 “这就是人类口中所说的羁绊的力量吗?” 系统挥舞着虚无的手臂差点忍不住欢呼出声。 梵西高兴地摆了摆手掌,然后颇为赞赏地举起手来。 左手说:“那我们不想了吧!” 右手说:“有道理。” 然后两手一拍,结果你猜怎么着? 天哪,一拍即合! 系统刚刚沸腾起来的心又凉了下去,看着她开始自导自演对自己进行了劝说。 不,不算劝说。 她全程都在肯定自己。 系统嘴角抽搐:“宿主,你又不去了?” 梵西:“嗯?我有说我要去哪里吗?” 系统下线了。 “没礼貌的家伙。” 梵西小声蛐蛐它。 今天下雨了,就应该在家好好睡觉才对嘛。 系统又飘出来,还是没忍住对她进行了精神上的谴责。 “宿主你要上进一点啊!现在是2024年!各行各业都在内卷!你这样不思进取是会被社会淘汰的!” 梵西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若有所思,然后竟然真的点了点头,对系统的话表示了肯定。 “你说得对。” 系统震惊——她会有这么好说话?! 梵西继续说下去。 “现在的确是2024年,许多人忙着职称考公考研找工作,但是我们只是一只熊啊,你想这么多,肯定是鱼吃多了,我们最要紧的事是去收拾收拾准备冬眠。” 系统迟疑:“我们是……熊?” 梵西疑惑地看向系统。 “你在发什么疯?你只是一个系统啊!” 系统和她没话说,骂骂咧咧下线了。 “你做你的棕熊吧!我不管你了!” 梵西:“呐!是你说让我当棕熊的!我先睡了。” 结果没睡成。 外面雷电轰鸣,梵西盖好被子,调好空调的温度,闭上眼睛,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小西,你有看见小音吗?” “没有啊,咋了。” 陈柚音和她真没什么共同话题,她不是在睡觉的路上就是在睡觉的路上,陈柚音不是躲在墙角里就是在拿着笔记录她的日志,她们之间唯一的交际就是陈青州每天坚持让陈柚音来叫她起床。 其余时间根本见不上一面。 除了,昨天见了两面。 陈柚音昨天站在蹲在墙角看见她的时候,拿着本子跟了她一路。 嘴里也在念念叨叨。 “侵略者,你是侵略者,没有蘑菇会喜欢你的……” 手里的笔也没有停下来一瞬间,“哗哗哗”的声音一直跟在她背后。 梵西去哪她也跟着去哪,梵西跑去找吃的,一个柜门一个柜门地打开又关上,找到什么就啃两口,梵西吃不下的半只橘子递给她她也接着,桃子也啃两口也递给她,她倒也拿着。 到了晚上,陈柚音手上已经全部是梵西的东西。 晚上陈青州回来的时候看见这两人组,他还惊奇地说:“小音看着很喜欢你呢,旁人她都不会这么亲近的——” 梵西挠挠头,手指碰到还没拆下来的纱布,还有些痛,她的手又一缩,接着呵呵笑:“是吗?原来她喊我侵略者是喜欢我的意思啊!” 她看见眼前的陈青州一愣,接着嘴角抽搐了一下,又一下。 转过身,面对陈柚音。 “小音,跟我来一下书房。” 梵西觉得有些无聊,转身就又跑去了花园里闲逛。 花园里的灯有些昏暗,梵西站在底下思考了一会,想来大概是因为今天的太阳能不是很充足的缘故。 系统有些忿忿不平:“你怎么还有空想这个,你要是有空的话还不如去……” 梵西有些奇怪地看它一眼。 “你真的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系统吗?” 系统疑惑:“我现在是啊,但是你不要看扁我,我觉得我不久之后我就能成为那种有情感思维的高级系统了……” 谁问它这个了。 系统安静了好一会儿,这才想起来原本想要说的话。 “你就不能关心关心你的那位情哥哥吗?” 梵西沉默。 她有些想不明白。 “首先,他不是我的情哥哥。” “其次,促成我关心他,你是会有什么好处吗?还是说我能多拿点奖励?” 系统:“不能啊……” “那你这么着急,你有私心?” 这回轮到系统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它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就是看不得你这么悠闲嘛——” 梵西:“你哪里看到我很悠闲啦?!” 系统:“是的,你不悠闲,你忙得一张嘴要塞三个果子了……那个不能吃,松嘴!!!” “欸?不能吃吗……好吧。” 梵西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嘴,树枝上回荡着被她啃了一口的果子。 系统让她赶紧滚回去洗嘴:“不能吃,吐出来!!!吃了会出现幻觉的!” “……啊?我没有吃啊……怎么这里长了个这么大的蘑菇。” 梵西比了比大小,没发现什么不对,她和系统描述:“你看见了没,好大的蘑菇,有那么大……” 系统在她的意识海里不停地叫她,她却没有一点回应,嘴里一直在说蘑菇。 系统:“完了完了,我去给你找解药!你等我回来啊!你千万别死啊!” 说完系统就消失了。 而梵西张开双臂比了比眼前蘑菇的大小。 而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气鼓鼓的陈柚音。 都怪她这个侵略者,她刚才被二哥抓去书房,看着二哥在她面前哭了二十分钟,说她偏心,只给这个侵略者专属昵称,而他当了她十九年的哥哥却没有一个专属昵称。 都怪她! 她气鼓鼓地来来到后花园,看见她迷瞪瞪地看着自己。 眼神糟糕。 这个侵略者肯定没想做什么好事,她要记下来,免得以后死无对证。 “侵略者要对原着居民图谋不轨,她要是敢袭击蘑菇,我就要啃她的脖子,让她见识一下什么叫蘑菇的愤怒。” 刚写完,她抬起头,就看见梵西也在她的身旁,盯着她的本子和她。 梵西眨眼:“我就是那个侵略者吗?” 陈柚音眼神防备。 “对,你就是。” 陈柚音咬咬牙,对着她放狠话。 “我会一直把你当成侵略者的……” 梵西眼神迷离,凭着直觉回话:“侵略者,我很喜欢这个名字……” 陈柚音:她的心理素质好强大,是个可怕的侵略者…… “你就算说喜欢我也不相信,你还是侵略者……” 梵西耳朵里似乎有人在开轰鸣机,现在一点也听不见陈柚音说的话。 梵西的眼神落在陈柚音手里的本子上,上面那一行文字还摆在她面前。 嗯? 她要说什么来着? 对了,这么厉害的蘑菇,肯定是要鼓励的,要不然会变成毒蘑菇的。 随后她两手一张一闭,把陈柚音塞进了自己的怀里。 “好厉害的蘑菇,还会写字,我要带你回家帮我写论文。” 陈柚音的天塌了。 梵西开始唱歌—— “蘑菇蘑菇,你是世界上最棒的蘑菇!” “蘑菇蘑菇,你是蘑菇界的小骄傲!” “蘑菇蘑菇,你是蘑菇界的大英雄!” 陈柚音在她的怀里眨眨眼,准备张开的嘴巴闭上了。 ……她是蘑菇界的大英雄? 陈柚音忽然在她怀里扭来扭去。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你喜欢侵略者这个名字,我偏不给,以后你就是探险家……” “你就是来到蘑菇小镇的探险家……” 探险家,会和大英雄是好朋友。 第45章 探险家2 梵西的思绪回笼,没想明白为什么。 “统子,昨晚是发生什么了吗?我感觉我的脑子昏昏沉沉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忘掉了。” 系统:“你就这么水灵灵地忘记了?” 发现自己果然忘了什么东西的梵西:“啊?还真有啊……” 系统懒得喷她了…… 不,系统还是想喷她。 “你或许还记得那棵致幻的果树?” 梵西目光无神,开始回忆,最后自信摇头:“没有。” 系统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幸好那棵树没什么特别大的威力,除了致幻,就是让你多睡了一觉而已。” 要不然,等它找到解药回来,恐怕她早就已经死翘翘了。 所以它是不会告诉她,昨晚看见她躺在床上,而它一直在喊她她都歪着嘴不理人的时候,它还扑在她脑子里哭了一场的事情的。 要不是最后她自己翻了个身的话,它是真以为自己把她养死了。 “哦,那也不是什么大事啊。”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出去找陈柚音。 陈青州在电话里说了,陈柚音平时都很正常,只有下雨天的时候会出现过激行为。 “比如?” “把自己当成蘑菇。” “……” 其实该说不说,梵西觉得陈柚音平时似乎也把自己当成蘑菇。 梵西沉默的这一点时间里,陈青州似乎就已经猜到她是想到什么了,他解释着:“平时虽然她也以为自己是蘑菇的拟态,但是下雨天她可能会释放蘑菇的天性……” 蘑菇的天性? “这样吧,小西,你先去查查监控,看看她在哪里,等会我就回去了……现在雷雨天,外面很危险,小西你也不要贸然去找小音,等我回来!” “……” “小西,小西?你在听吗?听到回应哥哥一声。” 梵西脚尖踢着地板。 “……听到了。” 梵西查看了家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发现陈柚音的踪影。 而外面雷电轰鸣,雨声不断。 家里的监控几乎遍布了每一个角落,铺满了一面墙的监控投射着每一个动态的角落,除了一个监控画面,一直是灰黑色的。 梵西撑着伞,走出了家门,拐到了花园。 似有所感。 蘑菇,雷电雨,后花园,灰黑色的监控画面和渐渐昏黑的天。 系统躲在她的脑子里畏畏缩缩:“宿主,你不觉得这几个元素堆在一起很可怕吗?” 梵西还真没觉得,但是它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一点反应都不给。 “统子,你要是害怕的话可以去吃点话梅,这样嘴巴酸酸的,你的代码也会懵懵的。” 系统可能真的被吓到了,还真的仔细思考了一番这个行为解决问题的可能性。 但是它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不对。” 梵西以为它终于靠谱了一回,结果系统说:“我没有味觉。” “……那就去培养。” 系统关掉了自己的感知。 梵西撑着伞,走进了花园里。 雷电在远边劈下,又在近处炸起,照得梵西的脸一白一暗的。 她的脚步微顿。 鞋底碾着地上的草,湿了一半。 风雨飘摇,她忽地想:“雷电天气在树底下撑伞是不是不太好。” 没有人回应她。 连带着系统也没有。 她点点头,像是肯定自己一般将伞收了起来,按着昨晚吃果子前的记忆走到那棵树下,也是那个昏暗的灯下,抬头刚好能看见那个监控发出的微弱红光。 “下雨了,我们回家吧。” 她抬起头,看向树上的陈柚音。 天色昏暗,花园里多数的光也被那棵树挡了大半,她看得不清楚陈柚音的表情,只隐约看见她眨着的眼睛。 陈柚音眼珠子圆圆的,一瞬不瞬地盯着梵西的脸,在雷雨下一明一暗的出现,消失。 “我们要回家了。” 梵西不知道怎么称呼她,直接叫她名字吧显得太生疏,她未必会会理会自己,可是如果让她像陈青州一样叫她小音梵西也还是叫不出口的。 陈柚音还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似乎梵西脸上有什么东西可以值得她琢磨一样。 脸上什么都没有的梵西站在树底下,很快就累了。 本来她应该躲在房间里睡觉而不是站在这里看陈柚音坐在树上等雷劈。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出来了。 可是陈柚音还是蹲在树干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梵西:“系统,你会说蘑菇语吗?” 系统还是没有回应。 雨滴落在梵西的脸上,她尝试着和树上的陈柚音沟通。 “你知道吗?只要一下雨,我就会想起我过了世的男朋友,每次我淋雨的时候,都像是他在拥抱我一样。” 陈柚音的嘴动了动,最后说:“你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 “过两年。” 陈柚音:“……” 见她终于肯和她说话了,梵西借机伸出手。 “跟我回家吧。” 陈柚音却还是那样看着她。 和她脑袋上被雨浸湿的纱布。 梵西的脑仁像跳跳糖一样跳个不停,某些回忆涌进脑海里。 致幻的果子,蘑菇,探险家,系统哭坟…… “我嘞个哭坟啊……” 她忽地碎碎念。 紧接着她抬起头,再次向陈柚音张开双臂,脸上扬起了一个用力的微笑。 “蘑菇界的大英雄,要和探险家走吗?” 她看见树上的陈柚音动了动,随后在树干上随便爬了两下,不过三秒,她爬到了梵西的面前。 朝她张开了双手。 “姐姐,要抱。” 第46章 陈淮西 陈青州领悟过来他这个刚接回来的妹妹可能也不是什么正常人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从前他会有一些猜疑,可是直到今晚他才真正确定了。 梵西,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谁会就这么徒手接一个从树上跳下来的成年人啊! “可是我没出什么事啊。” 梵西喝了陈青州喂的一口粥,下巴一仰,陈柚音机灵地把她面前看的杂志往后翻了一页,手上还在剥橘子。 “手!手脱臼了!!!” 陈青州强调着,快要被她气得上火了。 旁边的陈柚音被吓了一跳,手里的橘子掉在地上骨碌碌滚了好几圈,她钻到地上去捡橘子。 陈青州有些生气,自己的手都脱臼了还这么不在意不着调! 梵西不想听:“小音。” 陈柚音听命,从地上跳起来把手里刚捡回来的橘子往陈青州的嘴里一塞,堵住了陈青州的话。 陈青州把橘子拿出来。 怎么一股灰尘味? 没来得及想这个,他要给她们树立正确的价值观。 “小音,你要有自己评判好坏真假的标准啊,不能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陈柚音疑惑,陈柚音继续疑惑地看向陈青州,随后开始了思考。 想明白了,她看向陈青州,一字一句,认认真真:“二哥吵,二哥坏;姐姐叫我的名字,姐姐好。” 陈青州没眼看。 他看向躲在门口的陈冲和喻言抱怨:“爸——妈——你们看看他俩。” 陈冲和喻言看着小发雷霆的陈青州,摇摇头。 两人走进来,坐在梵西的床边。 两人在旁边咕咕哝哝,随后派出代表喻言发言。 “小西疼不疼啊?下次可不能这么做了啊,很危险的,妈妈也会心疼的。” 梵西点点头:“嗯嗯,我知道了,当时情况紧急嘛,不会有下次了。” 接着,喻言点点头,转过身开始端水。 “哥哥也有错,哥哥不应该对妹妹那么凶,有话好好说。” 陈青州不和他们计较,最后还是没好气地伸手,探上梵西的额头,阴阳怪气。 “可怜你的脑袋跟着你,是一天好日子没有过过啊。” 怎么没有好日子过了?! 梵西有些生气地要甩开他的手,可是手脱臼了,刚被接上也不敢乱动,只能甩头反抗,却轻易被陈青州两手摁住,用医生的身份压制住了她:“别动……我看看伤口,动不动就这样,会得脑震荡的。” 见陈青州靠得近了,陈柚音怕他抢了自己的位置,连忙抱住了梵西的腰,一边踹陈青州一边勒紧梵西的腰身,梵西瞬间红温,陈冲和喻言看了,怕他们胡闹压到梵西的伤口,四只手也在纠缠的三个人身上摆来摆去。 “二哥走开——” “小音你别甩飞你姐姐——” “别闹了——” “咚咚——” 生硬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房间里的打闹声。 “不好意思,我有打扰你们吗?” 一道陌生的声音出现,梵西望着卧室门边看去。 卧室里原本的笑闹声忽然都止住,齐齐看向门边站着的人。 身量很高,半个人隐匿在黑暗里,像是黑夜蛰伏的野兽。 “大哥,你回来啦——” 陈青州最先反应过来,他笑起来,热情地招呼着陈淮西,可是手上还拿着梵西额头上的纱布,不好走开,只还是坐在床边。 陈冲和喻言倒是比陈青州要拘谨得多,看见是陈淮西,他们站起来,像是要摆出家长的模样,但是面对这个有主意的大儿子,似乎又没办法摆出来,最后只是关怀地问:“回来啦?” 门边的人似乎也早已习惯这样的寒暄,并没有觉得不妥。 “嗯,刚刚下飞机。” 许是很久没有开口说过话,这句话同他的第一句话比起来要更清楚些,梵西也听得更真切一些。 她有些好奇。 可惜卧室摆放床的位置太过靠里,梵西没能看清来人的模样,只隐约看到他手里挎着一件长款的黑色大衣,身上穿着一套全黑色的衬衫和西裤,偏偏他皮肤白得病态。 黑白相衬。 加上身后昏暗的走廊灯,他简直就像是住在古堡里的吸血鬼。 对方似乎也没有要进来的意思,连说话也是站在门口。 他似乎也没有把梵西放在心上,一个眼神不曾给,一句话不曾和她说,只是一板一眼地,他们有什么话就回答什么。 直到几句话后无话可说。 陈冲和喻言出去之后,陈淮西也走了。 陈青州给梵西检查完伤口,换了新的纱布,说:“好在没有发炎,要是感染了就更危险。” 他有些无奈地看着梵西,梵西却没有在听,直愣愣地看着陈柚音吃橘子。 看她一个一个地掰开,每个只吃其中一瓣,剩下的就堆一堆摆在梵西的床上餐桌上。 “小西,不要看小音了,听医嘱!!!” 数落完永远在走神的梵西上,发现她油盐不进之后陈青州转头就接着数落陈柚音。 “小音,吃不完不要掰那么多,浪费,而且吃橘子不是这么吃的,这些也可以……” 陈青州想要拿起那些被她堆在一起的橘子瓣,却被陈柚音一把推开了。 “不给你,这是给姐姐的。” 陈青州一头黑线:他没有想偷她的橘子好吗! 陈青州试着和她讲道理:“那也不行,不能给姐姐吃剩的东西。” 陈柚音瘪瘪嘴,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梵西。 一直沉默的梵西问她:“小音,这些橘子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陈柚音把橘子捧到梵西面前。 “姐姐吃,我试过了,是甜的。” 梵西笑起来,想要摸摸她的头,刚伸出还能自由活动的那只手,陈柚音就把头递到了她的手下蹭了蹭。 陈青州:我是什么很多余的人吗? 他气不过,虎口夺食,把橘子全抢了。 “不行,你姐姐不能吃生冷的东西,二哥帮你解决了——小音,你不要咬人!” 陈青州抱着橘子就跑,一边跑一边掉。 陈柚音追着陈青州跑出去,走廊里传来陈青州的哀嚎。 门大开着,梵西听得清清楚楚。 “柚音,不要咬青州。” 走廊里又传来那个低沉的声音,梵西好奇地往外看。 恰好对上了陈淮西看向她的眼睛。 沉敛,不近人情的眼神。 她打了一个寒颤。 第47章 闷葫芦 “是冷吗?” 梵西听见他的声音,一下子忘了反应。 “抱歉。” 没说为什么抱歉,只是话音刚落,他就这么走到了自己跟前。 梵西想,可能是因为他对她没什么的耐心,等不到她的回应就直接进来了,但是出于教养,又偏偏觉得这样未经允许出入她的卧室是不礼貌的。 也不知道是真的觉得不礼貌,还是梵西想太多。 梵西继续放空。 然后? 然后梵西被美貌打醒了。 更是一时没说话。 看见她就要看入迷,失联许久的系统跳出来。 “喂……” “第一,我不叫喂……” 梵西愣愣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和系统对话所以才愣神。 系统:“嘴巴闭上!不要露出这副表情好吗?!你是见过世面的啊!想想你家那个假哥哥的美貌啊!!!” 梵西的嘴巴像是有了自我意识,学会了在意识海里自动回复。 “天边的不如眼前的,假哥哥不如……” “闭嘴!你现在立刻给我闭上嘴!!!你清醒一点啊!!!” 梵西:“可是梵北燃不会穿这么嬴政玩秋千的衣服给我看啊……” 系统真想扒开她脑子里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 “他穿得很正常!!!连脖子都没给你露你就觉得他穿得嬴政荡秋千了?!” 梵西痛苦地咽了咽口水。 “黑色高领贴身毛衣,这简直就是男人能穿的最荡秋千的衣服啊!” 看看他这腰线,这身材,不脱都知道他一点也不比梵北燃差啊…… 这个陈家的妹妹谁爱当谁当,她不当了! 系统:其实我觉得你的假哥哥也不错的,你不要走上不归路哇…… 之前好歹哥哥还是假的,这个可是…… 不要哇,不要走上不归路哇! “你可是我养的第一个宿主,千万不要成为法治咖啊……梵北燃真的不错了,你停手吧……” “我当然知道他不错啊,可是眼前这个也没错啊……” 系统:……你记住,他是你哥。 梵西盯着眼前的男人的脸:“我知道啊,哥哥的单词是master……” 系统看着她那没出息的样子,心很累。 “那你打算怎么办?乱那个吗?” 梵西:??? 终于回过神的梵西转身就开始攻击系统: “系统你的代码吃菌子了?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你还是不是正常的统子了?” 系统就知道。 系统收起电子眼泪,流多了会电脑子。 系统没眼看她,反正也就看看,看这个情况,让她上她还要找理由推脱呢。 旁人要是说叫有贼心没贼胆,她就是懒得有贼心生贼胆。 当追男人成了工作,梵西绝对不积极。 系统安心下线了。 系统:要是你知道我有这样一个懒得生事的宿主,你也会感到羡慕和嫉妒。 陈淮西见她一直不说话,俯身把柜子里的遥控器拿了出来。 “我放在这里了。” 骚男,刚刚这么多人就穿西裤衬衫,现在悄咪咪过来就穿这个。 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小嘴叭叭的。 看着就软。 可惜陈淮西没能进入梵西脑子里,自然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 梵西兴奋劲儿过去得快,和他待久了她就会开始觉得尴尬。 但其实他只进来不到两分钟。 特别是他将遥控放在她的床上小板桌的时候,瓷玉一般的手半浮着淡青色的血管,移动时有一阵隐隐绰绰沉木香擦过她的鼻子。 梵西的小狗鼻子使劲儿嗅了嗅。 嘿嘿,高级男人高级香香。 系统:“什么时候你能改一改你的土狗样。” 梵西摇摇头:“统子,你不懂,我这是对事物保持高级敏感度,是天赋。” 系统的确不懂,只是觉得她每次都悄摸拱起鼻子闻香的时候都不太能隐藏自己的行为,每次都被人发现。 每次它都看着抓心挠肺。 哦,对,那叫尴尬。 而且没有一次是缺席了的。 就在刚刚,系统看见陈淮西整个人都一僵,但是也许是为了孩子的体面,没说什么。 “你吃橘子吗?” 许是不知道怎么称呼他,梵西没有叫他。 没有叫名字。 也没有叫哥哥。 陈淮西低头看她。 梵西从被窝里掏出一个完整的、暖暖的橘子。 陈淮西看着她的手和她手里的橘子。 陈淮西对此沉默着,梵西觉得他或许并不是很在意这个,或许也是不太想理她。 最后对于她提出的橘子,他也只是沉默很久之后摇摇头说:“不用了。” 没关系,梵西原本也没打算给他,这可是战争过后唯一的幸存者。 它将得到梵西所有的爱和关怀! 现在的场景有些怪。 他站着,她坐着。 梵西还在被子里晃着脚。 似乎想起什么,梵西朝他笑笑。 “那天谢谢你,二哥有和我说那天的事情。” 手里还在捂着那只橘子,像怕它冻坏了一样。 “嗯。” 陈淮西也只是简单回应。 他是个闷葫芦。 梵西想。 知道他不要她的橘子,梵西准备把橘子塞回被子里继续玩。 哪知他突然伸出手,将橘子拿了过去。 “青州说,你不能吃。” “你听见了?” “……嗯。” 似乎听到他们说话这件事对他来说很难受,梵西注意到他的耳朵都红了一片。 “那好,我不吃,给你保管吧。” 梵西不过随口一说,但是陈淮西似乎没把她的话当玩笑。 “等你好了再还你。” 陈淮西左手手心向上,指尖微微曲起,包围着手掌心里的那只暖暖的橘子。 梵西疑惑:“这……不用了吧?我开个玩笑,一个橘子而已嘛,你是吃了也行,给陈青州也行,他反正刚才应该被咬得很惨,拿去安慰安慰他也行……” 当然,现在留给她最行。 但她还没来得及说,他就把橘子背到了自己的身后。 梵西:他果然想拿走我的橘子。 陈淮西的手偏凉,不像她一样一直窝在被窝里所以整个人暖烘烘的,连带着橘子也暖烘烘的。 所以,当橘子在手里慢慢变凉时,他似乎并不意外。 但同时,也并不开心。 他转身出去,将门关上。 陈青州和陈柚音又在他身边跑过。 陈青州躲在他身后,陈柚音在他面前龇牙咧嘴。 陈青州眼尖,看见陈淮西手里的橘子,同陈淮西商量:“大哥,这橘子你也不喜欢吃,把它给我吧!要不然小音要咬死我了!” 他的手掌伸到陈淮西面前,不过一寸空间就能拿到那只圆滚滚的橘子。 可偏偏陈淮西捏着橘子的手垂下去。 “今天想试试。” 陈青州怀疑自己听错了,可是陈淮西就是没给他拿到橘子的机会。 陈淮西对着陈柚音摇摇头。 “柚音,好蘑菇是不会咬人的。” 陈柚音觉得这话和梵西说得很像。 所以应该也很有道理 。 她点点头:“我明白了。” 然后又往梵西卧室跑,消失在长廊。 陈青州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回过头问。 “大哥,今天怎么突然想吃橘子了?” 陈淮西却已经走得远远的。 应该没听见他的话。 陈青州有些郁闷。 大哥越来越沉闷了。 …… 而长廊另一头,陈淮西听见自己在自言自语。 “不是突然。” 第48章 陈淮西可以 梵西卧床几天,再出门的时候a市已经开始下雪了。 所以她就更不愿意出门了。 “我想出去玩雪。” 她的眼神有点期盼。 系统说:“只要你愿意踏出这个门你就可以去玩雪了。” “那算了。” 系统:……它就知道。 不知不觉,梵西已经来到这个世界就快要满一年了。 “去年开春我来到这里,现在就快要过年了……” “宿主,你是想家了吗?” “啊?” 梵西发出一声疑惑的音调。 “不用准备结课论文和期末考试就可以过年,还挺美妙的……” 这句话忽地被她咽进肚子里。 嗯,没错,统子,她很可怜,善待一下可怜的异世人吧。 给她发点奖励也好。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说出口。 她看向外面的雪,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梵北燃。 就在前几天,梵北燃不知道怎么弄到了她的电话号码,还给她打过几次电话。 梵西因为不记得他的电话号码,所以每一个电话都让梵西挂了。 她是不接陌生人电话的。 似乎对方也终于发现这个问题了,他某一天给她发了个短信。 [接哥哥的电话] 连个句号也不打。 一只不严谨的梵北燃。 而且,她现在也不是他妹妹了,怎么还自称着哥哥。 她都多久没叫过他哥了。 她收到这个信息的时候,梵西刚开始她的夜生活,紧接着他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梵西在想接还是不接。 毕竟…… 她要是接了不就证明了她在熬夜?! 可是仔细一想,他现在凭什么管她! 安慰完自己,她把这一通几乎就要自动挂断的电话接通了。 而接通了电话的人,今晚的魂灵终于得到一丝依靠。 “歪?” 对面的呼吸清浅了一瞬,随后才开口。 “梵西?” “不是,你打错了,这里是明天即将登基的皇帝,你应该称我为陛下。” 梵西听见电话那边有钱人的笑声。 从容清浅的,梵北燃的笑声。 梵西忽然觉得耳朵痒痒的,她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欲盖弥彰。 这给梵北燃有一种感觉,像是她在透过手机闻他身上的气味,就像他们每一次拥抱的时刻。 他下意识把手里的烟掐灭。 “陛下。” 他的声音有些哑,最后的字却拖得长长的,似有无限缱绻。 “梵北燃。” “嗯?” “你被人夺舍了啊?” 这么顺她的心意。 “嗯。” 梵西又听见他很轻的承认。 电话混进了些杂音,似乎是脚步声,还有呼气声。 还有梵北燃紧接着反驳的声音。 “我刚刚没喝酒,现在也没醉。” 原来是喝醉了,怪不得,今晚整个人都怪怪的。 虽然他说没有醉,可是很快,和她说话的人换了个对象。 章全刚刚找到梵北燃,气还没喘匀就看见梵北燃拿着手机叽里咕噜地说话。 这么醉,也不知道打给谁。 而且,也不知道他还能打给谁。 他抢过手机,看见上面没有备注,只是一串电话号码,章全下意识就觉得是梵北燃发酒疯随便拨了一个电话。 章全握着手机,和她道歉:“不好意思啊,他打错了,打扰您了——” “梵北燃喝醉了吗?” 章全听到这个声音,浑身一僵。 在他的记忆里,他们应该是完全be了的状况啊,怎么还能一起打电话聊天呢? 他有些不确定。 “梵西小姐?” “是我。” 章全看着那边捂着额头的梵北燃,忽然意识到。 梵北燃没有打错电话,就算是没存梵西的电话号码,就算是喝醉了也没有输错电话号码打错电话。 梵西看着挂断了的电话,出神。 系统看着她发呆,问她:“咋了你,还伤感上了?” 梵西没理它:“……早知道他会喊我‘陛下’,刚刚就应该录音的,说不定可以讹他一笔的。” 真可惜了。 系统:“你滚啊……” 梵西翻了个身,在床上打了个滚,一个翻过劲儿,摔下了床。 但又没有完全摔下去,脑袋在底下,下半截身子还在床上。 “咚”地一声,闷闷的。 然后,卧室门被打开,她看见倒立的陈淮西出现在她卧室门边。 梵西挣扎了一下,没什么效果。 “别动。” 梵西看着他倒挂着走过来,两只手从她的腋下一抽,把她提了起来。 梵西正好背对着他,坐好后靠在他的胸膛上缓了一下。 哇哦,软软的,暖暖的。 见梵西一动不动,陈淮西把她的身子拧过来,伸出两根手指摆在她面前比划着。 “这是几?” 梵西看着那两根修长漂亮的手指在自己的面前晃来晃去,咽了咽口水,也比了两根手指,往陈淮西的手指上碰了碰:“耶——” 陈淮西先是一愣,看着他的手指和她的手指靠在一起,他躲开她的目光,紧接着把手往身后背。 梵西看着他的动作。 眨了眨眼。 后知后觉。 他似乎不喜欢她碰到他。 她把手缩了回来。 陈淮西掰开她的眼睛检查:“头有没有痛?” 梵西摇头:“没有。” 陈淮西盯着她:“没有其他地方痛吗?头也确定没有痛吗?” 梵西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从前去看病,明明都清楚自己哪里不舒服,可是医生一问起来她就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偏头痛还是压力痛。 她犹豫了一下,觉得他沉着眉头有点吓人。 “要不我去找二哥吧,二哥他专业……” “我也可以。”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臆想,她居然在他的话里听到了生气的情绪。 梵西惊恐地看向他。 他可以,可是她不可以啊。 天杀的他倒是问问她的意见啊。 陈淮西冷着脸,梵西吓出一身冷汗。 要不忍忍吧,忍一忍,这辈子就差不多就可以过去了。 可是她一看他压下去的眉头,觉得还是不能忍。 “我去找二哥——” 她蹦下床,脚刚沾地又被他手臂一揽带回床上。 “我说,我可以。” 梵西呆住。 他要不要用这么涩的话配这么正经的表情啊,虽然说的确别有一番风味…… 系统:“喂……” “滚。” “好嘞。” 陈淮西给她按了按前额,侧额,脑后,一点点问她是不是这里痛。 梵西探究地看向陈淮西。 试探道:“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第49章 与他无关 梵西不知道这样把话挑明有没有什么好处,或许会对他们以后的关系造成什么难堪之处。 但是要是说是谁给了她挑明的勇气的话,大概是陈青州吧。 毕竟是他说的,陈淮西不太好相处,但是他也不常在家,所以和他相处不好,或许也没有什么影响。 再往坏处想想,她这个人可能是不能窝囊一辈子,但是再窝囊个两年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知道我不是很讨人喜欢,但是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好像不太喜欢我,甚至……有点讨厌?” 梵西苦苦思索,难道是因为第一次见她把他的车创了,然后他怀恨在心,结果最后因为得知她是他走丢了的妹妹连报复都报复不成,恼羞成怒了? 系统感到疑惑。 “你是说他这种年收入过***亿的会计较你蹭了他的车,况且那辆车的受伤程度只是受了皮外伤?” “统子,为什么我听不到他到底年收入多少啊,这是什么敏感词吗?” 这不重要梵西:这很重要!!! 重要的是为什么他好像很不喜欢她。 在她脸上按揉的手指停了下来。 陈淮西蹲下身来,和她平视着。 “我私以为,是你不喜欢我。” 梵西疑惑。 她哪里有散发出她不喜欢他的讯号了。 她太好懂,什么心思都摆在脸上,所以有单一的情绪的时候会显得特别呆,但是心情复杂的时候也很难懂,怎么拆解也看不懂她在想什么。 陈淮西的手指在她的脸上揉了揉,却是把她皱起的眉毛揉开。 “因为你不愿意喊我哥哥,可是对待他们,你都很好。” 系统嚼嚼嚼嘴里的瓜子:“这样说的话,宿主,这的确是你的错嘞。” 一碗水没端平,和陈青州拌嘴,对陈柚音笑,可偏偏对他像是见了教导主任。 陈淮西不知是不是有意,叹了口气。 “我知道我不是很讨人喜欢,但是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喜欢我,甚至有些讨厌我。” 有点耳熟,不确定,再听听。 梵西呆了呆。 坐着像只呆鹅。 “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点叫不出来,”梵西仰着头,没忍住打了个哈欠,“可能是因为……” 因为什么呢。 她忽地不想说,可是话到一半,陈淮西也在等着她的回话,她只好接着说下去,但有些支支吾吾。 “我之前,也有过一个大哥。” 陈淮西站起来,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知道并不是她讨厌他,已经是今晚最大的收获了。 再多的,知道了,他恐怕也不会高兴。 “没关系,没摔伤。” 他忽地说。 梵西知道他是在说她的伤,于是她点点头:“好哦。” 梵西盘着腿坐着,看着他转身就要离开的身影,想起什么,说:“淮西哥,你的手法好专业哦。” 陈淮西扶着门框,听到她的夸奖,回头看了她一眼。 似乎并不意外,声音冷淡。 “谢谢,早点睡。” 系统在一旁观望,评价道:“我还是觉得他太冷淡了,不太像是正常人。” 梵西点点头,但说出来的话不知道是不是在同意系统的话:“这种人啊,把他丢进破文里找个小太阳治治就老实了。” 系统:“……你又在说什么鬼话?!” 门被关上了。 被隔绝开的两个人,一个继续发呆,一个偷偷牵起嘴角。 陈柚音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陈淮西面前,怀里还抱着一个枕头,看着陈淮西莫名其妙地站在姐姐门口笑。 蘑菇界里有这样莫名其妙的毒蘑菇真是可悲。 陈柚音打量一番陈淮西,最后才开口和他打招呼。 “大哥好。” 陈淮西敛了笑,看向正抬着头盯着他的陈柚音。 他先开的口。 “这么晚了不睡,来这里做什么。” “来和姐姐睡觉。” 陈柚音老老实实,揽紧了手里的枕头。 陈淮西扫了她一眼,冷漠把她的想法推翻。 “回去自己睡。” 陈柚音很坚持:“只是睡觉而已。” 要不然,你们还能做什么。 视线落在陈柚音怀里的枕头,陈淮西眉间隐隐阴郁。 “把你枕头里的橘子拿出来。” 陈柚音把怀里的枕头抱得更紧了些:“不行,里面没有橘子。” 陈柚音没想明白陈淮西是怎么发现她的枕头里放了橘子的。 陈淮西也想问她,枕头里除了橘子,到底还有没有放其他的东西,比如说,原本应该在枕头里的鹅绒。 “两个选择,要么把橘子拿出来,要么你回去自己睡。” 陈柚音略有怨念地盯了他一会儿,随后蹲下身,把枕头里的橘子倒了出来。 先是掉出了一个,然后骨碌碌地滚了一地,堆成了一座小山。 她哪里是偷偷装了几个,是装了一麻袋吧? 陈柚音抖了抖枕头套,直到里面没有橘子再滚出来。 陈淮西看着地上的一地橘子和消失在他眼前的陈柚音。 陷入了无限的沉默。 陈青州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震惊地看向陈淮西。 “大哥,你最近就算那么喜欢吃橘子也不能把家里的橘子搬空了吧,我还以为是小音又偷橘子了呢,刚刚还想去找她算账呢,前几天带着小西吃了那么多橘子,把人都吃黄了……大哥,你笑什么?” 陈淮西咳了两声。 有些不自在:“橘子吃多了,嗓子疼。” “是嘛,橘子湿热,所以我才不让她们多吃嘛——话说起来,大哥,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这么不节制了?” 陈淮西:“……或许,不节制也好。” 陈青州摇摇头,不赞成:“不行,我还得和她们说一声,学你这样是不行的。” 说完抬腿就往梵西的房间走去。 终于察觉到不对劲的陈淮西:“她们?你怎么知道她们都在梵西的房间?” 怎么一个晚上,全都出现在梵西的房间附近。 陈青州视线飘忽。 “就是有事要和她们说嘛——” 陈淮西盯着他看。 陈青州实在受不了他大哥这个眼神,无奈投降。 “诶呀,就是晚上大家一起约好了在小西房间里看电影嘛。” 陈淮西明白过来了。 他们约好了的。 但是他也同时意识到。 这是他们三兄妹的活动,与他无关。 陈淮西往后看,那扇紧闭着的门,他以为自己打开了,其实根本没有,如果不是门的主人开的门的话,他就算把墙拆了也没有用。 “算了,你们看完早点睡,我先回去了。” 他有些没趣。 紧接着,是门打开的声音,很快就关上了。 这是他们的快乐,与他从来无关。 第50章 陈淮西有点害怕 长长的走廊,总是他一个人在走。 陈淮西真是觉得自己的工作做少了现在才会这样多愁善感。 他应该去多签几份文件多看几份报表,而不是在这里思来想去……他应该去签点报表,而不是…… “淮西哥,你要一起来看电影吗?” 而不是脑子这么奇怪,自己还臆想起来了。 陈淮西揉了揉自己疲惫的额角。 直到他的脚步没法再往前挪动半分,他才像一个木偶人一样,浑身僵硬地转过身看向现在正真真切切扯着他衣角的人。 “淮西哥,你要一起来看电影嘛?二哥和小音都在。” 梵西看见他抬手揉了揉眼睛,还以为是他不想去看的意思。 果然,她就适合一直内向,外向只会让她脸面无存。 “你要是不想的话……” “看。” 陈淮西回答得很快,一副生怕她反悔的样子。 欸? 有点意外。 梵西回头看了一眼在门口探头探脑的陈青州和准备把地上的橘子捡起来的陈柚音。 她朝他们招招手:“淮西哥说也要看电影——你能看恐怖电影吗?” 话说一半,梵西回过头问他,陈淮西点了点头。 “没看过,但应该可以接受。” “那太好了!” 陈淮西侧头看她,似乎对她的欢呼表示不解。 梵西嘿嘿一笑,“没事哦,我们赶紧走吧——” 梵西推着他往前走,生怕他反悔似的。 梵西把门打开,关上。 陈淮西看着她把门打开,又关上。 可是门内多了一个他。 四个人按照年龄大小排序排排坐在地上的地毯上,陈青州把陈柚音捡回来的橘子给每个人分了一个。 陈柚音刚想记录下陈青州的恶行,就被陈青州抽走了本子。 “电影快开始了,不要分心。” 陈柚音龇牙。 梵西觉得他俩幼稚到没边,准备起身去关灯。 陈青州问:“你去干什么去?” “关灯啊。” “看……看恐怖电影为什么要关灯?!” “有氛围感啊。” 梵西看他紧张得开始吞口水,遂问:“你怕啊?” “没有啊……就是你得问问大哥和小音的意见……不对,问问大哥的意见啊!” 他记得,大哥不喜欢黑暗的地方,陈柚音就算了,梵西说什么就是什么,根本不会站在他这边的。 梵西看向陈淮西,无声询问他的意见。 “我可以接受关灯。” “大哥你……”居然叛变? 梵西“啪”地一下把灯关了,陈青州上一秒还想反驳,下一秒看着电影诡异平静的片头,一下就安静了。 陈柚音继续冲着陈青州龇牙,梵西坐到了最旁边,找了个毯子,不参与他们的纷争。 梵西一直不喜欢暗色调的电影,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演员的眼神戏她看见了也理解不了。 电影一直不停地进行,陈柚音看见熄灯了,以为差不多可以睡觉了,爬上了梵西的床睡着了,陈青州一直用毯子捂着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睡着了,但他没有陈柚音聪明,他还坐在地上,维持着坐着的姿势,头还一点一点的。 醒着的就剩梵西和陈淮西。 梵西看电影,而陈淮西大部分时间都在看她。 看她专心地看着电影,眼睛里的光随着电影的光影变化一闪一闪,被吓到的时候脑袋会下意识往后仰,裹着毯子的身体也会随着一耸。 电影本身没那么恐怖,但是有些画面太血腥和激烈,冲着镜头张开嘴像是要把嘴里的血吐出屏幕外。 有点恶心。 梵西皱皱眉,转移了视线,这才注意到陈淮西没移开的目光。 和电影里的暗色调有点像的现实里,梵西也没能看懂陈淮西的目光。 犹豫一下,她问:“你是害怕吗?” 梵西看见他的眸光晃动了一下,但是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也下意识忽略了他开合的嘴巴到底说了什么。 她不自觉挪过去,拉近了和陈淮西的距离。 “你说什么?” “……有点害怕。” “欸?” 这倒是在梵西的意料之外。 “不过不只是电影。” “嗯?” “我害怕黑暗。” 梵西眨眨眼。 按照这个节奏,是要吐真心话了吗? 她可以装困吗? “也不喜欢血腥。” 梵西脑子飞速运转。 要怎么搪塞他比较好…… “宿主你不要太过分欸……” 梵西不理解:“我哪里过分了?” “你就这么敷衍他你良心不会痛吗?” 梵西裹紧毯子,看向陈淮西,脑子里却是和系统对话。 “可是,我明明自己也不想听,我真的能在听完之后共情他吗?真的对得起他的真情流露吗?我现在说不出什么安慰他的话,那为什么不等到我愿意听的时候再说……”梵西突然咬牙切齿,“明知道我不想听,还要在我耳边叨叨那么多,不是纯纯找敷衍嘛……” “那万一以后他不想找你说了怎么办?” 梵西不明白系统怎么会这么执着于让她去拯救世界,明明它自己也低级得不行。 这是望子成龙? 欸?不对。 梵西甩甩头。 最后她叹口气,还是和它说明白的好。 “统子,我们不要对别人的人生有那么多占有欲好吗?” “可是……” “没有可是,统子,你记住,不要管你要记住什么,你先记住,记住了吗?” 就知道她又在敷衍它。 系统气得不做声了。 对哦,敷衍,连作为一串代码的它都受不了梵西的敷衍,何况是他们这种有敏感情绪的人类呢。 “喔,统生导师——” 系统顿悟了。 它开始自言自语:“梵门——” 梵西:…… 可是没有煽情的后续,陈淮西却只是默默地说:“我们能换一部舒缓一点的吗?” 梵西凝视着他过于认真的神色,还是没能分辨出究竟是他根本没打算进行真心话环节还是他太会看她脸色。 不管怎么样,这个结果还是很不错的。 “可以哦。” 梵西重新开始选片子,陈淮西心跳有点快。 ——他想和她再看一部电影。 ——这个晚上他想和她多待一会儿。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经典的爱情片,梵西又下意识要滚回自己的位置,看见陈淮西还坐在那,生生止住了要打滚的动作。 手撑在地上莫名其妙地做了两个俯卧撑。 陈淮西:? 可是梵西做不了一个,一下子趴在了地毯上。 梵西萎了,自暴自弃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陈淮西很给面子地笑得很小声。 接着,他学着她趴在地上,两颗脑袋离得很近。 他说:“小西,这里不让睡觉。” 梵西也学他说:“大西,这里不让睡觉。” 陈淮西喜欢她这个称呼。 两颗脑袋离得很近,梵西听见他的笑,看见温暖的电影光照在他的脸上,终于看见他的眼睛,终于有一瞬看清了他的情绪。 此时此刻,他很愉悦。 第51章 伦理的问题 电影没有看完,梵西就睡着了。 梵西睡着的前一秒还想着只休息一会儿,结果下一秒就睡着了。 梵西和陈青州像陈淮西的左右护法一样一左一右坐着,以一个姿势睡着了。 陈淮西看着梵西脑袋一点一点的,就像不时就要往前倒下。 陈淮西手掌撑在她的下巴。 要是她往前摔,他就能轻而易举地把她扶好。 梵西却出乎意料地往后倒了。 陈淮西:…… 他弯腰把她带起来。 好在,她要是往后倒了,他也能费点功夫捞住她。 陈淮西微微挪动他的位置,把人往自己怀里带。 本来平衡的位置发生改变,他往梵西的地方偏斜而去。 他可以平衡自己的处境,但他没办法左右她。 他想到她的梦会因为自己而变得摇晃。 他不想让她的美梦被惊扰。 于是他仰头,看向了天花板,背后靠在了她的床边。 “就这样,也很好。” 电影变成无声的背景板,只剩下无尽的光影变幻。 陈淮西也睡着了。 等第二天天亮的时候,餐桌上一个人也没有,陈冲和喻言发现不对劲的时候,这才走上二楼的楼梯,穿过了长长的廊道。 静悄悄的,没有一点人声。 “孩子们可能是天气冷了,开始赖床而已呢?” 陈冲拉住要打开门的喻言。 “可是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小西和小音不起也就算了,连老大和老二都没有起。” 他们先是打开了陈柚音的房门,又绕到陈青州的门前,都是门一推就开了,房门内一个人都没有。 然后,他们踏着阶梯来到了梵西的门前。 打开梵西的门。 本该在自己房间里的孩子们散落在梵西房间内的每个角落。 床的角落里窝着的只有陈柚音。 地毯的一头是陈青州,另一头是陈淮西和梵西。 地上的毛毯是昨天梵西兴致勃勃买回来刚铺上去的,正是最柔软的时候。 所以像陈淮西这样冷冰冰的人坐在上面也显得柔软。 每个人身上都裹着属于他们自己的小毯子,也许是因为陈淮西的太小,他不习惯,索性把身上的毯子全给了梵西。 是的,梵西向来有些无赖。 这样的情况并不是没有可能。 可是陈淮西兴许身上还是有些商人成分在的,要不然也不至于那么奸诈地将梵西抱得那么紧,靠近他需要的热源。 当然他也不会给别人留下他自己任何的把柄,于是他的手,都只是扣着自己的手,就这么把人抱在了怀里。 当然,这是陈冲和喻言的猜测。 他们很努力,也很贴心地让这个事情变得合理、简单起来。 他们老了,不太能承受这些伦理的问题。 虽然陈淮西并不是…… 陈冲和喻言对视一眼,决定逃避这个问题。 他们关上了门。 陈淮西睁开了眼睛,眸子在门上停留了几分又移开。 是试探吗? 他不知道,他不知道驱使着他这样做的缘由是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在他们打开那扇门之前要把原本只是挨着他睡着的梵西揽到自己怀里。 不知道为什么要营造这样的画面。 这算是什么。 可真要试探,为什么他的手还是不敢触碰她。 她是他的太阳,而她太炽热,太多人想把她分走、拥有、霸占,而他最不能拥有她,只能趁无人时地偷一点温暖,骗自己说这就足够。 悄悄地试探,悄悄地抱紧,让他做一场美梦。 让此刻,只有他拥有太阳。 虽然,太阳此时沉睡。 第52章 他的围巾 陈淮西的目光落向她的脸。 睡着了很乖。 世人的太阳或许正在外面缓缓升起,而他的太阳正在他怀里安睡。 他默默靠得她更近,想听一听她的呼吸声。 “大哥,你不要毒死姐姐。” 陈淮西回过头去,不知道什么时候陈柚音已经醒了。 现在正阴暗地盯着他。 不,不能说她阴暗。 现在,他的心可阴暗多了。 “那怎么了。” 陈淮西难得有些幼稚,他固执地把人往自己的怀里抱得更紧。 就是因为太阳还没醒,他才会在黑暗里走了那么远那么久。 这算得上是挑衅。 陈柚音躲在房间的角落,不明白大哥为什么那么讨厌姐姐。 一个毒蘑菇,从里毒到外。 姐姐被盯上了,好可怜。 陈淮西把脸贴到梵西的脸旁,温热的气息相会,他突然心里生出一个念头。 他想叫醒她,让她把他们都赶走。 都赶走。 “咳咳——” 梵西觉得自己的被子上不盖脸,下不暖脚。 唉,她这被子就这样了。 脚冰凉。 她缩起来,几乎要卷成一个球,张开嘴呼吸,却感觉干巴巴地,好像还把毛毯的毛吸进嘴里了。 喉咙干干痒痒的。 明天起来差不多要感冒了。 她悲哀地思考。 但是根本没有起来改变现状的欲望。 算了,先睡吧,感不感冒的她的免疫系统自有安排。 陈淮西的手却在她咳嗽的那一会子松开了。 陈淮西看着自己的手。 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还是怕。 陈柚音若有所思。 默默把地上的陈青州掀开,找到了自己昨天被抽走的本子。 “大哥讨厌姐姐,但是目前看来,他害怕姐姐,暂时是个对姐姐没威胁的毒蘑菇。” 她一下子合上了本子,点了点头。 继续观察。 被掀起来的陈青州:? 天亮了? 他迷茫地往四周看去。 大哥在看自己的手掌,小音一如既往地在墙角拿着本子阴暗地看着他们,地上还有一个虾球…… 都很正常啊。 不对。 哪里来的虾球。 陈青州揉揉眼睛,低头看向地上的那一团虾球。 “小西?!” 毯子里伸出一只手,弱弱报告:“到——” 好在,梵西到底没在过年之前生上一场小病。 准备过年了,陈冲和喻言要管家里的事务,陈淮西要管集团的事务,陈青州要在医院忙,就连陈柚音也要忙着偷家里的橘子,就只有梵西一个人闲得每天只能看小说。 梵西的日常向来不太规律,和其他人几乎遇不上。 她跑到湖上的亭子看雪景的时候,属实没想到还能看见陈淮西。 “淮西哥,你不忙吗?” “……挺忙的。” “忙,都忙点好。” “什么?” “没什么。”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中间隔着一个小炉子,烧着火红的炭。 陈淮西看看那只圆圆的小火炉:“这是你昨天刚买的吗?” “嗯嗯。”梵西点点头,伸手探了探火温。 陈淮西咳了咳,和她说:“我那有些炭,天气冷,你要是明天还想来这,我给你送一些来。” 梵西嘻嘻笑,拒绝了。 “不用,我不是用来取暖的。”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橘子。 “我原本还想烤地瓜的,可是家里没有备。” 陈淮西看着她手里的橘子,愣了好一会儿。 他笑:“今天晚上我给你买一些回来,好不好?等过年了,我们一起在这里烤。” 梵西抬头看他,越过火光,终于显得他没那么不近人情。 “好哦。” 她继续垂下头看书。 想起什么似的,她说:“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不许告诉小音我这里还有橘子。” “嗯?这是为什么?” 他眼睛里没有疑惑,这样一问似乎就是为了和她说说话。 梵西有些心虚,于是欲盖弥彰地翻了一页书。 “这个唯一的橘子也是我今天从她那里偷来的。” 梵西听见陈淮西在笑,随后是他站起来的身影遮住了她的光亮,她仰头看他,一只大手却盖在了她的头顶,在上面摸了摸。 静电噼啪响。 梵西震悚地看他。 像被电懵了。 陈淮西说:“那晚上要不要给你再买一些橘子回来。” 没等梵西回答,他又补充:“我偷偷给你买,不让小音知道。” 声音压得低低的,像是在和她说个小秘密。 梵西在脑子里摇晃着系统:“统子看啊,人夫感!这就是人夫感!” 系统:“你之前不是说他是master吗?” “这不冲突啊,就像我既可以叫你傻子,也会夸你有进步空间一样。” 系统:……这一样? 梵西点点头。 “好。也不要让二哥知道,他很爱显摆,他知道了小音也肯定会知道。” 陈淮西闻言一笑,在她身边坐下。 梵西把书悄悄放到一边,陈淮西却还是看见了。 “看的什么?” 梵西嘿嘿一笑,却没有回答。 陈淮西于是不再问。 但是梵西晃晃腿,眼神到处乱飘,不知道在看什么。 两人沉寂着,直到梵西终于看见湖边站着两个人,撑着伞,手里还抱着文件。 “淮西哥,他们是来找你的吗?” 陈淮西点点头:“是。” “那淮西哥你先去忙吧。” 陈淮西迟疑了一会儿,站了起来。 最后,他摘下了自己的围巾,绕到了梵西的脖子上。 梵西出奇地没有乱动,任由那些沉木香在她的鼻息间包围。 陈淮西拍拍她身上落的飘雪。 “那好,我先走了。” “淮西哥再见。” 等那道身影消失在雪地里,梵西这才把衣服里的几个橘子掏出来。 陈青州不让她和陈柚音吃那么多橘子,陈淮西也难保不是陈青州派来试探她的。 幸好没被他发现。 刚才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说真的。 要是真的…… 嘿嘿,那她就有更多的橘子吃了。 梵西把橘子放在小火炉上面烤,重新拿起书。 “系统,舌头能数清牙齿的数量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 “书上说的,霸总舌吻,‘灵活的舌头在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的口腔里驰骋’,他是电动牙刷吗?” 梵西举起手里的书,迷惑了。 系统瞬间理解了她刚才把书藏起来的动作。 它都不敢想,陈淮西要是知道梵西在看这种书,以后梵西还能不能在他面前抬起头来。 “芥末灵活,那他一定可以数清牙齿吧?” “他是怎么锻炼出来的呢?是因为牙缝里经常卡住菜叶子吧?” “那霸总的牙缝是不是……?” 系统作为一串代码,居然有点生理不适:“你可以问问你的真假大哥们。” 系统话音刚落,梵北燃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梵西接起。 “你的牙缝大不大啊?” 第53章 蠢蠢的假哥哥 “……” 没有声音。 又生气了? 梵西忍不住想。 “……小西最近过得怎么样?” 梵西点点头:“好得很呢。” “最近有出门玩吗?有遇到什么开心的事吗?能和我说说吗?” 他问题好多。 非年非节的,这么嘘寒问暖,还真让她感到无措。 梵西稍稍把手机拿远了一点。 “没有出门玩,在家也很开心。” 梵西戳了戳炭烤的橘子。 闻起来还香香的。 她没再仔细听梵北燃那边什么情况,对面也很快就把电话挂了。 “那我先不和你说了,我们下次再聊,小西再见。” 梵西郁闷地把橘子转了个转,橘子滚了一圈又回到原点。 系统看出她心情不好。 “怎么,你们关系怎么变得这么冷淡?你不高兴了?” 梵西还在思考。 “这个橘子怎么回事,怎么转都转不过去。” 系统:“喂……你说句话啊。” 梵西:“……” 烦死了。 她把电话拨出去。 系统支楞起耳朵听,可是却发现她根本没有打给梵北燃。 “淮西哥好,我能找你借点人吗?” 陈淮西正在办公室听汇报,看她难得打电话过来,伸手示意暂停了底下人的话,接起了电话。 哪知一接通电话就是问他借人。 “借人,小西是想做些什么吗?” “我这里可能发生了点蠢蠢的事情,想向淮西哥借点解决问题的人。” “嗯?” 陈淮西的脑子迅速反应了一番,然后问:“你有受伤吗?” “这倒没有,不是我的事。” “那好,我待会儿给你推个人,你联系他,你需要什么人,他会给你调度。” “好的,谢谢淮西哥。” 陈淮西看向办公桌前还在等他挂电话汇报工作的几个人,忽地说:“嗯,晚上我回去给你带点东西,除了今天说的那些,还有其他什么东西吗?” 梵西想了想,虽然没想明白为什么会把话题转移得那么快,但是还是回答了他。 “没有了,辛苦淮西哥。” “嗯,不辛苦,你在家玩注意安全。” 站在桌子面前的几个是部门主管,听到陈淮西说这些话恨不得把自己耳朵竖起来听多一点。 在家玩注意什么安全?! 怎么不继续往下说了?! 陈淮西挂了电话,大家又都默契地一句话不说,视线在报表上反复横扫。 想想怎么掩饰自己的嘴角比较好,这种私事他们想听,陈淮西可能还不乐意让他们多听呢。 倒是陈淮西,挂完电话之后嘴边的笑就一直没有消失。 “继续吧。” “好。” 几人敛下心绪,继续汇报。 这边梵西刚挂了电话,系统就问她。 “你跟陈淮西要人去干什么。” 梵西真的很想拍拍它的脑袋,看是不是当初给他写代码的时候出了什么问题。 可是不行,它在她的脑子里。 梵西站起身,终于把橘子的另一面翻转过去。 “你难道不觉得,是我那蠢蠢的假哥哥出事了吗?” 问她有没有出门。 好可疑,好刻意啊。 不对,甚至说,这通电话都显得很可疑啊。 “那你要出门救他吗?” 梵西指指自己:“我?你开什么玩笑?” 梵西的想法很简单。 如果梵北燃没有上当受骗呢,那么大概率他就没什么安全问题;但如果是他已经出了什么问题,已经上当受骗了,难保现在不会有人就埋伏在外等着她出去,顺手把她也给解决了呢。 “我不去。” 梵西把手里的橘子抛来抛去。 烫烫烫! 但是难保有什么小概率事件出现,她就借点人去救救他,他要是没什么事的话,那那些人就可以来保护她。 “小说里大概率意外都是发生在有社交场所上的,如果是传统的打脸绿茶,那差不多是在商场啊,宴会啊,如果是冲突,那大概率就是在酒吧啊,但是如果是绑架,那基本是一出门就没。” “不管你去干嘛,一出门,保准被蹲点。” 梵西终于把橘子剥开,品咂两口。 “反正就是露头就秒,我这种没什么主角光环的人就还是不要出门当英雄了。” “保护好自己,就是我最大的功德。” 她联系了陈淮西给她的人,头像不知道是哪里的风景照,很有中年人风。 视线移到名字上。 “花开富贵。” 好名字。 花开富贵也很干脆,向她要了基本的信息,梵西和他说了要做的事,也就没什么她要做的了。 从湖里的亭子回到自己房间里又是一个美好的睡午觉时间。 醒来之后打开手机,看见好几条花开富贵的消息。 【人受伤了,往哪里送。】 【有很多记者。】 【我的人救下他了,往哪里送。】 【等等,他嘴里在说话。】 【他好像在喊人的名字,我听听。】 原本一连串的消息忽然中断,过了大概十分钟,消息才重新接上。 【他在喊老大的名字。】 他老大? 难道是陈淮西? 梵北燃喊陈淮西的名字干什么,他们又不认识。 并西西:【???】 花开富贵回得很快。 【你把他接走。】 【你把他接走。】 【你把他接走。】 底下再没有新鲜的话,一水儿的复制粘贴的【你把他接走。】 并西西:【在哪。】 花开富贵停止复制粘贴,并甩来一张定位。 在医院里。 【就来。】 梵西穿上衣服往外走。 刚好墙角的陈柚音看见她,像条小尾巴一样跟在了她后面。 梵西脚步一顿,陈柚音直直地撞上了梵西的后背。 “小音乖,小音在家,姐姐要出门。” “那姐姐还回来吗?” 梵西点点头:“回来的,但是晚上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和小音一起吃饭。” 陈柚音摇摇头:“姐姐答应我回来吃饭。要不然带上我。” 梵西犹豫一会儿,决定转移陈柚音的注意力,说:“大哥晚上会给你带橘子吃,在家乖乖等着。” “大哥没和我说过这件事。” 而且大哥说的话也不能信啊。 梵西继续劝说:“大哥和我承诺过了的。” 陈柚音定定地看了好一会儿梵西。 “……那我在家等大哥回来。” 毒蘑菇对姐姐说过这种话,是不是在算计姐姐。 哦,糟糕的毒蘑菇。 她倒要看看,这个毒蘑菇到底有没有在欺诈姐姐。 第54章 梵北燃死了 梵西终于到医院的时候,花开富贵已经离开了,只留下一个躺在床上,不知道是尸体还是人的梵北燃。 她走过去。 还没酝酿好情绪,就看见床上的人翻了个身,举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 梵西:? 梵北燃看见她来了,比她还要震惊一点。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霸总震惊。 “要不你想想你是被什么人带来医院的呢?” “……你认识?” “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我借来的人。” 梵北燃苦思冥想,最后说:“所以他真的不是坏人?” “坏人?” “今天在解决梵家人的时候遇到了点小麻烦,莫名其妙帮我解决了之后就把我绑来医院了……” 梵西找个椅子坐下,问:“小麻烦?” 虽然总感觉梵西的注意力有点偏了,但是梵北燃还是顺着她的意思往下说:“算小?还记得你之前和我说的精神病院吗?” 这是有结果了? 梵西点头:“我记得。” “他们说,因为知道我在查梵家的精神病院,所以他们把你绑走了,想借此威胁我,让我停手。” “你信了?” “……” 梵西听到梵北燃瞬间变得轻微沉重的呼吸声。 嗯,不说她也知道了。 “所以你就给我打电话了?” “嗯,确保了你的安全,我这才能把我的计划进行下去。” “查到什么了,能说吗?” 梵北燃沉默一会儿,等梵西终于把口袋里的橘子掏出来,他这才说:“没什么不能说的。再过一阵,网上应该也都传出来了。” “欸?” 那梵西不打算听他说了,她又去掏手机。 被梵北燃拦住了。 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像她肚子里的蛔虫。 他笑笑:“我说的,会比手机资讯多得多,也和真相更贴切哦。” 梵西还是坚持拿出手机,点开了音乐软件,开始播放背景音乐。 “那你说吧。” 梵北燃不动声色往她身边靠,梵西就当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他们手下有个精神病院,在城南,里面有很多精神病患者。但是,这些大部分精神病患者都受到他们的虐待和差遣,为他们做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很多人因为这些事情死去,而这些精神病里的患者,正常的人会疯,疯了的会更疯、会死。” “而因为动手的人患有精神病,所以根本没有办法给他们定罪,这么多年来,他们也就是一直这样……” 梵西抓到一点不同寻常的地方。 “这么多年?” “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梵北燃的嘴巴开开合合,而梵西定定地盯着他。 医院安静得过分。 梵西和他的眼睛在寂静的环境里显得空洞。 “在你出生前,在我母亲去世前。” “……什、什么?” 信息量有点大了。 他妈不是她妈也就算了,居然还不是不是他妈? 梵北燃默默抓紧她的手,看样子像是要安抚她,却忘记了他的手要比她冰凉得多。 梵西整个人浑身颤栗起来,却没有挣脱他的手掌。 “她不是我母亲,我的母亲在我出生后不久就死了,他们说,是因为抑郁,跳楼自杀。” “可是,为什么抑郁,没有人告诉我。” 梵北燃停顿了好一会儿,接着看向梵西,欲言又止。 “……小西,说出来可能你不信,就连错认你和梵染染,也是他们故意为之。” “梵染染根本没有流落在所谓的福利院,而是一直生活在他们的庇护之下。” 虽然信息量很大。 听得梵西一愣一愣的,但是她尚可分析出一点。 不管是她还是原主,在真假千金这件事上都没有对不起梵染染,反而是梵家人害得她和家人分别多年。 梵西的脑子里忽地出现一些记忆,是模糊的影像里,她被忽略,被故意冷落,是欺骗冤枉,站在角落里看着那个女孩和他们相亲相爱。 而一桩桩一件件,在梵家遭遇的所有不公,没有人在乎真相,因为所有人都知道真相是怎么样的,他们只是把她当作一个能挡枪的工具,任由她苦苦挣扎,在不断自我消沉自我否定,在把她折磨得忘记自我的时候,再毫不犹豫地把她抛弃。 这不是她的情绪,却足够让梵西浑身发抖。 眼泪从眼眶里爬到眼睫,又茫然地往四处流淌。 梵西的嘴张张合合,想说她没打算哭,可是喉间酸涩,想说的又说不出来。 “他们……” 梵北燃的左手把她的手握得很紧,右手擦掉在她脸上画画的泪水,悄悄地让自己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 像是无声地安慰。 可是梵西缓过劲儿之后,觉得梵北燃还是先心疼心疼自己吧。 那毕竟不是她真正遭遇过的事,可他的痛苦却是真真切切的。 梵北燃的过往,才是梵西竭力避免的剧本。 与其说梵西是真假千金里的主要角色,还不如说梵北燃是。 他的生身母亲因为丈夫出轨导致抑郁,最后又被丈夫和小三逼死。 年幼的梵北燃失去亲生母亲,同时也算失去了亲生父亲。 小三上位,代替了母亲的位置。 父亲偏颇新人,连带着亡妻留下的孩子也不喜。 而梵染染出生的那一年,梵家得罪了人,为了保护亲生女儿,他们利用自己旗下医院的便利,偷走了别人家的孩子,也就是梵西,养在梵家里,替梵染染挡灾挡难。 而无论是哪个阶段,梵北燃永远是这个家的外人。 成年后被外派,几乎没有回过的a市,每一次回来都是无尽的沉默和冲突,继母的阴毒,父亲的默许,最后他只冷眼旁观着梵家里没有他的幸福。 这样孤独难走的路他走了整整二十七年。 他或许不是真的对亲情淡薄,至少最开始不是那样的。 他也曾真的在父亲的漠视下苦苦挣扎过,但无果。 自虐一般地看着他们的幸福,自毁一般地将自己还在期待的心折毁。 不知道真相的梵北燃最终挣脱的方式就是不再在乎他们,远离他们。 然后等到最终他手握大权时,他们又不得不向他呈露出他曾经最期盼得到的认可和笑容。 可他没办法在乎了。 他挣扎太久太多,久到就快要力竭而亡了,就像走在沙漠里,知道自己只要把手中的水喝掉就能活下去,他却仍旧麻木地拿着水壶,等待着力竭或者饥渴后带来的死亡。 他看不清了,他到底想不想要活,想不想去死。 还是说,他梵北燃其实早已经死去,死在每一个只有自己反复挣扎的夜晚。 第55章 她都喜欢 梵西想对他礼尚往来,替他擦擦眼泪, 可是低头凝视他那张脸,发现他根本没有掉一滴眼泪。 梵西的眼神太过露骨,梵北燃很轻易就能发现她的注视。 他有一副好的皮囊,知道只要让她看见他就能吸引他的注意力,知道怎么样做能让她对他心软。 梵北燃知道梵西喜欢看人哭,可是眼泪匮乏极了,居然掉不出一点眼泪。 是的,他都知道。 但是他做不到。 他想用眼泪困住她,却发现自己连哭泣的能力都没有。 他唯一流泪的能力,是她赋予的。 哭不成,他索性笑起来。 梵西被他吓一跳:“梵北燃?” 他疯了? “小西。” “嗯?” “我没疯。” “……难说。” “那你说我疯了吗?” “都说了难说了。” “那你看看我,看看我有没有疯。” 梵西的脑袋往下垂:“看哪里?” 系统:“我要给你发黄牌!!!” 梵西没理它。 梵北燃:“你想看哪里?” “我说哪里都行吗?” “有些地方要给钱,给钱就都给看。” 梵西知难而退:“那算了。” 梵北燃又笑。 梵西盯着他,看着他笑完这个笑那个的,就是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有时候我笑的时候会掉眼泪,你会吗?”梵西忽然问他。 梵北燃慢慢不再笑,只是往她肩膀靠。 “不会,我连难过都不会想落泪。” 知道他动作的意图,梵西没拦他。 脆弱的男人啊。 请再多一点吧。 系统:?你有多少肩膀可以给他们靠? 梵西摸摸梵北燃的脑袋,将漠视系统贯彻到底。 有时候梵西也会自责,为什么自己的肩膀不能让更多的男人依靠。 梵北燃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她的后颈上搂着她,而他炽热的呼吸洒在梵西的颈窝。 “哈哈哈哈哈哈哈——” 梵西怕痒。 笑声打断了现场暧昧的氛围,可是梵北燃地执着又很好地弥补了这一点。 “小西,我要怎么才能得到你的怜悯。” 梵西这时候觉得他这句话本身有点书面语。 嗯,简单地说,有点装。 可是梵北燃说出来之后她似乎又没有那么反感。 或许是因为他长得够好看的缘故。 “哭也好笑也好,长得够好看那就随便。” 她的真情自然会流露。 梵北燃觉得她的话要是换一换说法或许他会更高兴点。 比如说。 哭也好,笑也好,只是他就随便。 可是她不会说,他不知道要怎样做才能让她说。 她之前说,他没有给她机会看清他,说他高高在上根本没有把她放在平等的位置。 可是没有人教会他要怎么做,他又不是什么无师自通的天才,他已经在努力在做了,她怎么不对他松泛一点。 等他学会了,她什么时候再愿意看看他。 她要是不怜悯他,他们将永远没有机会。 梵北燃的脸蹭蹭她的侧颈,心脏深处下了场暴雨,湿漉漉,损失惨重。 “梵北燃,不要想着怎么爱我,你可以……先学着怎么爱自己吗?” 梵北燃没说话,固执地仍然将脑袋埋在她的颈侧。 梵西叹了口气。 梵西不和他说这个了。 他不想听的,说再多他也听不进去。 她还累呢。 和养胃的男人说硬都还会应激一下呢,梵北燃偏偏像潭死水。 还不会微澜。 “那梵家那边,现在什么情况,会牵连你吗?” “我有打算,你不用担心我。” “那好。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家了。” 想到什么似的,没等梵北燃挽留,她又问:“你现在有地方可去吗?” “有。” 说完他就想咬自己舌头。 就不能给她卖卖惨,让她心疼心疼他吗? 不过在梵西看来,好在他说了有,因为梵西也只是随便问问。 她不仅是个小废物,她还很抠搜。 “小西能多陪陪我吗?” 梵西原本已经站起来了,听他这么说,又低头看了他一眼。 “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梵北燃和她对视,最终点了点头:“有。” 梵西于是坐下,又掏出了一个橘子,但是手机没有多少电了,她习惯开静音,现在更是为了省电开了飞行模式。 梵北燃思索着要从哪里开始说,有什么是能展开仔细说的。 梵西就一边剥橘子,一边听。 听梵北燃的意思,明天开始大概就会有梵家的负面新闻逐渐被爆出来。 梵西对这个不感兴趣。 “那你是打算怎么脱身?” 那么大的一个集团出事,他肯定也逃不开关系。 “可能需要向公众暴露出一点他们把我赶出公司的恶行。官方那边,举报资料就是我提供的,如果他们要往我身上查的话,我也不介意,虽然说是会有点麻烦。” 他说的简单,但是关于“恶行”是哪一些恶行,梵西也不得而知。 但也简单不到哪里去就是了。 “对了,你到底是哪里受伤了啊?” 梵北燃指了指自己的脚踝。 “你借来的人行事有点暴力,打人的时候把人甩到我这边来了,我把人踢开的时候伤到了这儿。” “就这啊?” “或许不是,只是脚踝扭到了一下,没必要来住院。” 梵西疑惑:“那是什么?” 梵北燃:“他很执着地要把我送来医院,怎么说都没用,最后我俩打起来了,后面不知道是谁在后面袭击了我,我就晕了。” 而且好像看起来那个年轻人很怕被他讹上。 在他醒来之后就不见了人影。 梵西想起来:“他和我说,你还喊了淮西哥的名字。” 梵北燃:“谁?” 梵西努努嘴:“我大哥——我亲大哥陈——” “我知道他,之前我还在梵家的时候,我们在生意还有些往来呢。” “我带你去度假村的时候,他也在的,只是你当时应该没注意到他。” 怎么知道那么巧,偏偏梵西的亲哥哥是他。 梵北燃:“……” 还有眼前这个不愿意在他身上花费脑细胞的梵西,笨笨的。 他戳戳她的脑门。 “小西,小西,谁是小西?” 梵西恍然大悟。 梵西心虚移开目光。 底气不足:“哦,是我。” “以后你少和你借来的那个人见面,他看着能把你卖了。” “?” 欸?她是什么很值钱的人吗? 梵北燃其实心里还挺郁闷。 感觉那个年轻人会是梵西喜欢的类型。 不对,不能说那一种类型,只要是长得好看的,梵西都喜欢。 梵北燃剜了一眼傻乐呵的梵西,眼神又一下子软下来。 算了,她一直高高兴兴的,才好。 第56章 不值钱的男人 梵西走出病房,下楼的时候重新打开手机数据准备打车回家。 手机反应了一会儿,数据终于打开了,屏幕瞬间疯狂弹出一堆消息。 手机还卡顿了下。 梵西点开最新的消息,手机也反应了好一会儿才跳转消息页面。 是陈柚音的。 【家里的毒蘑菇不见了,你小心点他去咬你。】 梵西:? 陈柚音什么时候在家里培育了能走的毒蘑菇。 梵西继续往上翻她的消息 【姐姐,回来吃饭吗?】 【大哥买错东西回来了。】 【不是橘子。】 【是地瓜。】 【他看起来还很高兴。】 【有什么可高兴的。】 【等他知道自己买错东西就会不高兴了。】 消息间隔了五分钟。 【他终于反应过来了。】 【嗯,他不高兴了。】 【哈,恼羞成怒的毒蘑菇。】 【对不起,上面这句话没打算发给姐姐的,但是我点成删除了,麻烦姐姐也点一下删除当没看见。】 梵西盯着手机屏幕,陷入了沉思。 但是外面太冷了,她和她的手机一样都有些被冻到神志不清了。 她好不容易走出医院大楼,因为外面温度太低又躲回了医院楼里。 梵西小声嘀咕,企图通过嘴巴不停地做功获取热量:“打车打车,从这里打车回去好贵好贵——爹的,当我是水鱼吗?” 来的时候她是让家里的司机开车来的,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去,梵西也没让司机阿姨在外面等。 现在太晚了,也不知道阿姨休息没有。 梵西手指麻木地点击着屏幕,全然没有注意到面前站了人。 直到她被人拍上了墙,肩膀被扣住。 后背抵上了墙,梵西看清是谁后给高兴坏了。 “欸,淮西哥?” 她看见是他还挺高兴。 太好了,又省一笔路费! 陈淮西脸色不见得有多好。 又嬉皮笑脸。 说好在家里等他买橘子回去,结果呢,他特意在晚饭时间段回的家,结果餐桌上只有陈柚音一个人。 “小西呢?” “姐姐出去了。” “去哪里了?” “不知道。” “她不在家吃饭吗?” 陈柚音看了看梵西空荡荡的位置,点点头。 “看样子不在。” “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陈柚音觉得他有些话多了,不再回答他的话。 她自顾自地走到他面前,朝他伸手问:“橘子呢?” “什么橘子?” “姐姐说你会带橘子回来的,这箱是吗?” 陈柚音绕到他的后面看地上的箱子。 陈淮西没有回过头看她,只是餐桌上那个空空荡荡的位置。 格外刺眼。 “……她告诉你了?” “昂,说了……这怎么是地瓜?” 陈柚音抬头不满地看向陈淮西,只看见他变得惨白的侧脸。 天,毒蘑菇看起来更毒了。 可是不关她的事,是大哥笨,买橘子买成了地瓜。 她就知道,大哥的话也不一定可信。 陈淮西转身拨电话,出门:“荀富贵,梵西人呢?” 陈柚音望着他的背影,风雪瞬间涌进来又被隔绝在门外,他从黑暗中回来又销声匿迹在黑暗中。 陈柚音打了个寒颤,牙齿被那点风吹得打哆嗦。 陈淮西挂断电话后难以平复自己,而等他有意识时就已经坐在车子的驾驶座上了。 他难以清醒。 或者说是难以恢复理智。 又或者说,这就是他的理智。 如果连橘子的事也说了出去,那她的话在他眼里只会是谎言。 梵西对此一概不知,现在对着陈淮西嬉皮笑脸。 “在这里看见你真是太好了!” 陈淮西没说话。 梵西心里毛毛的,终于觉得有点不对劲。 “统子,我是做了什么吗?” 系统知道也不说,以报梵西冷落它的大仇。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梵西朝着陈淮西眨眨眼,迅速滑跪。 “淮西哥对不起。” 梵西深吸一口气。 赌一把吧。 “在这里遇见你真是太糟糕了。” 陈淮西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 更生气了。 梵西戳戳他。 小河豚,憋着气也不怕把自己憋死了。 “配合一下。” 陈淮西还是不想说话。 梵西倒是冷得狂躁起来了。 想赶紧解决了他的小脾气好回家。 “问问我为什么问问我为什么!给我俩一个台阶下!快点快点——” 陈淮西不明白为什么偏偏要他给她台阶下。 明明是她不对。 “……” “为什么。” 他侧开脸不看她,似乎这就是他冰冷的表示。 “因为这里是医院啊,淮西哥要是身体不舒服的话那可太糟糕了。” 陈淮西和她靠得很近很近,他们之间的距离挤满了陈淮西以为的不愉快。 殊不知眼前的家伙对他心里的不愉快毫无察觉。 陈淮西背后是白炽灯,梵西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好煎熬地等他的回应。 他可千万不要不识好歹地继续生气啊。 要不然她怎么好意思蹭他的车回去。 梵西悄悄呼了口气,呼在他们狭小的空隙中。 一团冷气出现在两人之间又消失。 陈淮西叹了口气,问她:“我给你的围巾呢?怎么没有带出来。” “那是你的东西。” 她怎么好意思带着它到处跑。 陈淮西捏了捏她的耳朵,又红又冰。 “那就穿那么少出来,都冻成这样了。” “我下午出来的时候没有那么冷,也没想到那么晚还没回家。” 不知道哪里又戳中了陈淮西敏感的心灵,他抿平了嘴唇,冷冰冰地说:“刚刚见到我躲什么。” 梵西左思右想:“我没躲你啊。” 陈淮西的视线落在她脸上,仿佛在检验她的话的真假。 “你……你别这样看着我,我还怪紧张的哈……” 像是故意,又呼出一口热乎乎的气。 “不做亏心事,怎么会怕我看。” “你话不能这么说。” 梵西伸长了脖子反驳,又觉得冷,缩了回去,陈淮西见状,到底还是把身上的大衣脱下来,套在她身上。 梵西看他一眼,虽然他这个举动很好,但是还是要继续辩驳。 “因为我在乎你的看法,所以紧张啊。” 陈淮西给她整理衣服的手一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把衣服给了她,所以耳朵被冻红了很多。 陈淮西给她整理衣服的手不动了。 犹豫再三,他还是把梵西抱进了自己怀里。 “你也知道紧张,那么晚不回家,你怎么不想想我会……我们会不会紧张,电话不接消息不回,你要是出意外了怎么办?” 语速有点快。 他的气味在梵西的鼻息间浮动。 他是沉木,此刻却有些浮动。 好吧,看在他担心她的份上,梵西被骂了也不顶嘴了。 “……别骂我。” 梵西还是没忍住。 “没骂你。” “别在心里骂我。” “没有这样做。” “那也不要——” “没有讨厌你。” 梵西觉得他也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嗯?也? 算了,不重要。 梵西拍拍他的背。 “不要怕嘛,我在的。” 陈淮西原本身上穿的衣服就不多,把身上那件最御寒的衣服给了她之后,他就剩一件毛衣套在身上。 他的衣服质感好,触感舒服极了,梵西在上面多摸了一把。 然后被电了。 梵西被电得浑身一僵,随后怨怼地看了一眼陈淮西:“都怪你。” 陈淮西不知道什么时候笑了,对她这种反客为主、开染坊的行为不置可否。 他问:“怪我什么。” “因为你不高兴,所以我才要哄你。” 系统目瞪口呆:“你占的便宜真是一点不说啊。” 陈淮西倒是一点出息没有,他做思考状,不过一会就点了点头:“嗯,怪我。” “天气冷,我们回家,好不好?” 系统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刚刚好像不是这样的啊。 不值钱的男人。 而且不值钱得有点眼熟。 第57章 生离死别 陈淮西来的时候外面开始下雪,等他们离开的时候外面已经积了层厚厚的雪,雪还没有停,还在不断给他们增加回家的难度。 梵西和陈淮西在雪地里直打滑。 两个人你扶我我扶你,没走出两米路。 雪花却落在两人的头上,肩上,越来越多。 系统在意识海里端起一杯咖啡,感叹:“他朝若是同淋雪。” 听到的梵西:“……不要开伦理的玩笑。” 系统不解:“这和伦理有什么关系?” “……” 系统滚去搜索了,回来就老实了。 摔了好几回之后,梵西受不了了。 “我先跑过去,反正都是要摔,还不如趁地板不注意我多走几米。” 没等陈淮西说好还是不好,梵西已经挣脱了他的手往前跑了。 好消息,真的在短时间内跨越了更长的距离。 坏消息,滑过去的。 更坏的消息,梵西滑倒躺在了地上。 梵西躺在地上叹了口气。 真是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躺下。 好舒服。 陈淮西个子高,重心比她还不稳,远远看见她就这么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快走两步走到她身边。 梵西正呆呆地望着夜空。 陈淮西恰好出现在她视野的一角。 雪花慢慢变大,陈淮西似乎也要融入雪景里了。 “小西滑翔得很厉害,但是小西走反了,车在那边。” 陈淮西残忍地一笑,指了另一个方向。 梵西还在愣神间,陈淮西已经弯下腰,朝地上的梵西伸出手。 梵西:笑一笑算了。 梵西搭上他的手。 陈淮西把她拉起来,挽着她的手臂。 “好了,我们一起走。” 系统看着他们俩像企鹅一样往前走,莫名有些伤感。 “不敢笑,以为是什么特殊人群。” 陈淮西侧过脸看梵西,又在她看过来的一瞬间移开目光。 陈淮西心跳得很快,嘴里自言自语:“此生,也算……也算……共白头。” 梵西看他。 “什么?” 陈淮西没回答,梵西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刚刚是有听到他说要和谁battle的事啊。 系统可是听见了! 老天鹅…… 哥哥真是一个危险的职业啊…… 陈淮西挽着梵西的手臂。 他小心翼翼,不想让她知道知道他其实在向她偏斜。 梵西脚底直打滑,又不想被他发现,只能和他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小音说,你忘记买橘子了。” “没有。” 陈淮西就着她的步调,走得不快,步子迈得不大:“我答应过你的,只让你知道。” 梵西心虚地不看他。 “橘子我放后备箱了。” 像是给她一个什么暗示一样。 梵西于是也朝他眨眨眼。 陈淮西疑惑:“怎么了?” 不太明亮的夜晚,簌簌飘下的白雪。 和眼前的陈淮西。 梵西呼出一口气,笑了起来:“大西,你人真好。” 这话单听着真像是要给谁发好人卡,可是陈淮西却完全没有一点不愉快。 只有他知道。 那个夜晚里他以为是证明他们拉近距离的称呼,在第二天天光大亮时,又恢复成了界定他们身份的“淮西哥”。 他难以描述那样的感觉,像是被尖刃刺破了皮肤,以为会是一瞬间的痛楚,伤口却在以后的日日夜夜里隐隐生锈腐烂。 他对她,稍有心动,就牵扯着伤口的腐烂。 好像他们只能在黑暗里亲近,在有别人的注视下的白天,他们必须保持着距离,保持着体面。 只有在没有人的时候,她才会这这样轻松。 没有人的时候,她才能没那么有分寸。 才能……给他一点幻想。 陈淮西的车制暖很不错,睡起来也很舒服。 陈淮西在驾驶座开车,车外是深夜的a市,仍旧灯火通明。 雪没停,车在路上开不快。 也算如他愿。 陈冲和喻言前两天去国外出差了,陈青州今晚要在医院值班,陈柚音睡得很早。 整个屋子陷入了沉睡,只留了少少的灯,没那么亮,只能让他们刚好看见脚下的路。 怎么走,会通向何方,全权交给他们选择。 除此以外,别无表示。 似乎只要他们愿意尝试,就会走出一条新的路,通往不一样的未来。 陈淮西把人从车里捞出来,打横抱进屋里,意外地看见了本该在医院的陈青州。 正在餐厅吃饭。 “大哥?” 陈青州先是看见陈淮西,然后他的视线移到陈淮西抱着的人身上,手里的筷子掉在他面前的大碗里,一根胡乱插在面条上,一根掉在地上。 “小西?” 筷子落地的声音清脆,陈淮西皱皱眉,把梵西的耳朵捂得很严实。 “吃饭有吃饭的样子,你的餐桌礼仪都去哪里了。” 不是,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再说了,他做了一天的手术,手都要虚到吃肾宝了。 不是,现在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不是,小西她怎么了?怎么晕倒了?” 陈淮西:“……” 他低着头,仍旧捂着梵西的耳朵。 “是睡着了。” “噢噢噢噢,这样啊,那把她叫醒啊,这么让大哥抱着回房间像什么话,太没礼貌了。” 陈青州说着,就要走过去叫醒梵西。 陈淮西摇摇头:“算了,她也很累了,让她睡吧。” 陈青州不理解。 “她今天干什么了就很累。” 不是刚研读了一本霸总小说吧? 大概是说接吻的时候能数清对方牙齿的那种尺度的? 陈淮西:“她呼吸也很累啊。” 陈青州嗡嗡响:“?” “行吧,那大哥我来抱吧,你也抱了那么老远了,今天你工作一天也很累了。” 陈青州伸出手,打算弥补一下刚刚他在大哥面前掉的礼仪形象。 看啊,他还是很绅士的。 陈淮西眉毛皱得更明显了,他索性侧过身去。 “算了,你今天也做了一天手术了,也很辛苦了。” 陈青州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是大哥太反常,搞得他一脸感动:我就知道,大哥还是很关心我的。 陈青州没办法拒绝自己这个内敛的大哥难得释放的好意,最后还是目送着陈淮西抱着梵西消失在楼梯角。 他做完手术回来手抖,下面条的时候下多了。 不用担心面条和面条爹妈生死离别了。 面条它祖宗十八代都在这里了。 解决面条才是要事。 第58章 你的全责 梵西起床后,外面正有些热闹。 她三下五除二把衣服套在身上就往外跑。 什么热闹什么热闹,她也要去看看! 旁的人没看见,只看见陈青州正和陈柚音站在陈淮西的房门前。 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 陈柚音对梵西的存在很敏感,几乎是梵西一在走廊里探头探脑陈柚音就发现了她。 她一把抡开叽叽喳喳的陈青州,往梵西这边跑。 陈青州没法,他嘱咐她:“轻点跑,大哥在睡呢。” 梵西拉住陈柚音的手,看向面露疲惫的陈青州。 “怎么了吗?” 陈青州看她来了,叹了口气。 “大哥发烧了。” 梵西“啊”了一声,给足情绪价值:“怎么这么不小心。” 陈青州点头:“我也是说呢,大哥身体素质那么好,不过也是,他平时那么高强度的工作,身体怎么受得住。” 眼看着陈青州自说自话,把话说完了,梵西也不纠结,直接无脑附和。 梵西点头:“就是就是,太不小心了。” 看见终于有人赞同他的话了,陈青州讲得更起劲。 “我听小音说,昨天大哥整个人冒冒失失的,想来昨天下午就开始有生病的苗头了,大哥又是畏寒的人,他昨天最常戴的围巾也没有戴……” 等等。 梵西后知后觉。 这说的好像,有她一部分原因在? 于是她捂住陈青州的嘴,临时倒戈。 “二哥,你这样说就很不对了,大哥这么辛苦工作,现在又生病了,你就不要数落他了,大哥已经很难受了……” “打住打住。” 陈青州没好气。 怎么和爸妈一个样。 不过也好,正合他意。 他说:“看到你这么关心大哥我就放心了,今天我还去上班,大哥不喜欢别人近身,就拜托你和小音照顾了,刚刚该说的我都和小音说了,大哥生个病也不至于糊涂了,看到他工作就拦一拦,拦不住也没办法,你们尽量就是,千万别把大哥惹毛了,到点了把药按剂量拿给他就好,这个我也写好了的……” 梵西打了个哈欠。 天,想回去睡回笼觉了。 虽然不是很想管,但是好歹他生病有她一部分原因,她还是拍拍胸口保证。 “放心吧,有什么搞不定的我会求助的!” 陈青州略有怀疑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有点萎靡不振的陈柚音,其实怎么看怎么都不靠谱,但是最后还是没有打击她。 “好,那大哥就交给你了。” 大哥,你自求多福吧。 “放心吧放心吧。” 等陈青州一步三回头地走了之后,陈柚音和梵西就蹲守在陈淮西的房门口。 梵西继续研读小说,陈柚音画画。 “小音你还会画画呢,让姐姐看看画了什么……哇哦,是……蘑菇?” 陈柚音点点头:“是蘑菇。” “这只有毒吗?” 陈柚音看看她又看看画,摇头:“没有毒,这是只好蘑菇。” 梵西凝视着蘑菇的时候,蘑菇也在凝视着她。 “你把我……” “咳咳——” 梵西话没说完,房间里就传出了陈淮西的咳嗽声。 梵西站起来,摸摸陈柚音的头顶。 “小音是不是还要把自己画在我的旁边?” 陈柚音抱着手里的那幅蘑菇画像,点了点头:“是。” “那小音先去画,等你画好了姐姐就差不多可以去找你了。” 陈柚音点点头,抱着画板走了。 梵西推开陈淮西的卧室门。 陈淮西的卧室很大,东西一应俱全,就是有点难以想象他的卧室装修风格会是这样的。 对比起他的沉闷感,这个卧室偏向温馨,暖色调的东西偏多。 陈淮西没有睁开眼,只是闷声咳嗽。 “淮西哥。” 陈淮西睁开眼,看见是她,脸上似乎想笑,但是又作罢。 “小西好。” 声音闷闷的,梵西给他借了杯温水,递到他的嘴边。 怎么发烧之后整个人这么脆弱啊。 “对不起。” 陈淮西咽下温水,缓缓眨了眨眼。 “怎么和我说对不起。” “我觉得你生病可能和我有一点关系。” 陈淮西摇摇头。 梵西颇为感动。 天呐,看看这个宽容的人类! 像她这么体谅别人的人看了都感动得不行。 梵西转身就走。 系统:?你的体谅呢?合计着不关你事你就跑啦? 陈淮西静止了好几秒,看见她干脆利落离开的动作,缓缓开口。 “是你的全责。” 梵西:? 系统:该你的还得是你的。 梵西心里嘀嘀咕咕,脸上也挂了好几条黑线。 她又走到陈淮西身边,在他背后垫了好几个枕头,让陈淮西坐了起来。 陈淮西看她随手摆在他床上的书,伸手去拿,却被梵西眼疾手快拍掉了手。 她几乎要把额头顶在他的脸上,以一种诡异的角度警告陈淮西:“不许看——” 陈淮西下意识往后退,却一下撞在靠枕上。 “痛。” 陈淮西的手背红了一片,他看了她一眼,似怨似嗔。 梵西:他看着像是在撒娇,还是留痕体质,娇娇的,嘿嘿。 系统:…… 梵西:好想啃一口。 系统:…… 梵西:一口不够,我啃啃啃!!! 系统:……你是磨牙期到了吗? 梵西:连你一起啃。 系统:不行。 梵西:就啃就啃。 系统:……也行。 梵西:那我不啃你了。 系统觉得自己以后干不下去了可以去考一个幼师代码证。 怎么会有像它情绪这么稳定的系统。 梵西:你说,我要是借他生病的理由偷偷啃他一口会被发现吗? 系统:你不许啃!!! 梵西:那如果把他推倒应该很简…… 系统:你不许推!!! 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 梵西眼巴巴地看着陈淮西红了白、白了红的脸,最后还是被系统拉住了她崩溃的理智。 她清了清嗓子,又拍了拍陈淮西的肩膀。 “这个是高深的学问,你的心智还不成熟,现在不能看。” 陈淮西无力地一笑:“好,那等我和你一样成熟了再看。” 陈淮西有些累,可是她在身旁,他偏偏不舍得闭上眼睛。 “大西困了就睡。” 陈淮西浅浅地牵起嘴角,自然闭上了眼睛,也放松了警惕。 “小西会在旁边陪着我吗?” 说完,他惊悚地睁开眼。 这样说,太露骨了。 她会怕的吧? 会害怕他的吧…… 梵西根本没注意他这么说有什么不对,她翻了翻陈淮西书柜上的书。 随口应道:“你是病人,你怎么舒服怎么来。” 陈淮西瞬间理解了为什么会有小孩想天天生病。 梵西侧过脸问他:“我能看看大西的书吗?” 陈淮西看她手里已经抽出一半的那本书,莞尔。 “当然。” 梵西抽出书,打开看了两眼,顺便一屁股坐在了陈淮西的床边,把他的被子扯过来盖在了自己的身上。 生着病的陈淮西:? “小西,你也生病了吗?” 系统:他好委婉。 意识到她在干什么的梵西迅速把被子盖回他身上,并且迅速滑跪。 羞愧的脑袋就要插进地板里。 陈淮西边笑边咳,摸摸她的脑袋。 “好了,给我读读书吧,很久没有看过了,都有些忘记里面的内容了。” 第59章 霸道哥哥太爱我了怎么办 梵西拖了张椅子坐在陈淮西身侧,给他读起了书。 陈淮西慢慢闭上眼睛。 兴许是生病了,他今天格外感性,脑子里的东西像是随机刷新了一样,有什么话都想和她说。 说出来恐怕她会觉得自己疯了。 梵西念书,并不是一字不漏地都念,她时而会思维停滞,然后忘记继续念,看过了某一段才又开始念。 跳跃性极大。 陈淮西还要边听边想她念到哪一个情节了,会想为什么会把某一段跳过。 是不喜欢那一段,还是太喜欢那一段,自己看入迷了? 他揣测着,将被她隐藏起来的情节在脑海里复原。 不知道……会不会恰好和她同频,拥有一样的心情体验。 对他来说,她的起承转合,是比影响人类文明进程的文学巨着还要吸引他的存在。 “……大西,我突然发现主角的名字和你一样欸。” 陈淮西睁开眼,看见她把书页凑过来,几乎填满他所有的目光。 生着病的陈淮西反应慢了半拍,尚不能接受这样一整页的文字冲击。 陈淮西有些眩晕,下意识皱眉定了定神。 梵西把书往回缩:“是太近了吗?” 陈淮西看着她和书并排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喉间发痒。 他缓了缓。 “还好,近一点吧,有点看不清。” 于是梵西和书一起靠得更近了一些,梵西怕太大声,惊扰了他脆弱的神经,于是她轻声问:“这样呢,可以看清了吗?” 当然,陈淮西看过这本书。 是达西。 “我以前特别喜欢达西。” 他听见她这样说。 他感到更加眩晕了。 “……那现在呢?” 梵西把书移开,在陈淮西面前蓦然出现了她的五官,也只留下了她的面容。 但陈淮西似乎没被吓到,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梵西在皱眉,他藏在被子底下的手紧张到不自觉握紧。 直到她不断飘忽的视线落在他眼眸前,两人四目相对。 “现在也很喜欢。” 但是现在知道那样的男人不存在之后就很痛心。 陈淮西像是没听清,他问:“喜欢什么?” 梵西体恤他是个病人,可能耳不聪目不明的,很有耐心地凑到他耳边回答。 “现在我也很喜欢达西这个角色。” 一字一顿,清晰无比。 陈淮西只听自己想听的,他对她温和地笑了笑:“好了,我知道了。” 目睹一切的系统:不,他现在清醒得能把你的退休金都骗走。 梵西:可是他看起来很困了,而且我没有退休金。 系统叹气:我就说嘛。 晚上陈青州回家之后,把梵西和陈柚音抓到自己面前,对着梵西和陈柚音一脸黑线。 “谁能告诉我为什么大哥的咳嗽更严重了?” 梵西抬头四十五度看天,陈柚音把手里的画举到梵西的眼前让她看画,根本没有在听陈青州说话。 “姐姐看!姐姐看!” 梵西的眼睛看到哪陈柚音就把她的画举到哪里。 梵西连人带画举起来,左右看:“这蘑菇可真蘑菇啊。” 没人搭理的陈青州:他就知道这两个死孩子靠不住! 梵西把陈柚音放下,戳戳手,尝试着安慰陈青州:“二哥别那么悲观,往好处想嘛。” 陈柚音看看梵西,又看看陈青州,不知道毒蘑菇有什么好担心的,骨碌碌又爬上了梵西的背上。 陈青州真不知道好处在哪里:“大哥的烧没退,咳嗽更严重了,甚至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如今天早上的好,到底哪里有好处?” 梵西:…… 陈柚音知道自己表现的机会来了,她举起手里的画,做举手状吸引陈青州的注意力。 陈青州示意:“你说。” “大哥现在已经没有再糟糕下去的空间了!” 陈青州暗暗深呼吸。 真得替大哥谢谢你们两个。 还给他留一口气。 其实这个事也不能怪梵西。 梵西给他一直读着书,到了吃药的点陈淮西也一直没打断她。 口渴了也没说,眼看着她读书读累了后咕噜噜牛饮了壶里的温水,他还维持着得体的笑容,就差没有给能一口气灌完一壶水的梵西鼓掌了。 最后等梵西坐在椅子上睡着了,他还下床给她盖了张毛毯子,垫了个枕头,最后还想把她抱到床上休息。 最后担心把她弄醒了又作罢。 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她睡得安详的样子,耳朵竖起来全神贯注听她咕咕哝哝说梦话。 像是许新年愿望一样。 什么“不要很多很多的爱,要很多很多的钱”啊,说要“养一只小猫,以后出门就能开猫托车”啊…… 就这么上下伺候着梵西,陈淮西的精神会好才怪。 不知道陈青州知道真相之后会不会怪梵西,反正当事人陈淮西觉得不能完全怪梵西。 当然更不能怪陈柚音,她只是为了创作出一个更完美的蘑菇,把自己藏在房间里奋笔画画而已。 陈青州:难不成怪他? 好在,虽然过程有些曲折,陈淮西的病最后还是养好了。 等开饭的时候,梵西看见他又坐在餐桌旁看平板后问:“淮西哥,你病好啦?” 陈淮西点点头:“好全了。” 梵西笑嘻嘻,故作浮夸地擦擦自己额头不存在的汗:“好险,我们战胜了病魔。” 陈淮西笑着看她。 笑得梵西发毛。 “你笑什么啊?” “小西把书落我房间了。” 梵西:“什么书?” 陈淮西喝下一口清粥,像是给梵西一个反悔的时间,但显然,梵西已经宕机的大脑没能体会得出他的用意,直到陈淮西慢条斯理地把书的名字说出来。 “霸道哥哥太爱……” “哥!不用说了不用说了!” 梵西急吼吼地一巴掌拍到陈淮西的嘴巴上。 “我晚点拿回来……” 她抬眼看见陈淮西“你还想继续看这本书”的眼神,又临时改口。 “这种书真是社会毒瘤,之前我听别人还不信,果然眼见为实,大为震撼……啊不是,果然是社会毒瘤!哥你可千万不能看啊——哥,你没看吧?” 原来在这里等着他。 陈淮西怎么可能会不让她如愿。 看着她在自己面前紧张到不停眨眼,整个人像是在瑟瑟发抖。 他要是说看了,她指定得躲着他看了。 想想她每天花费阅读的时间…… 他丝毫不怀疑,他以后都见不到她了。 “没有看,我有听小西的话,等心智成熟了再看。” “好好好,那就好……” “所以书先在我这里放着,等我心智成熟了再看。” 梵西抱着碗跑了。 妈妈,她不活了。 系统:宿主不怕。 梵西:统子,你是有什么好主意吗? 系统:你不是脸皮厚吗?没关系的。 梵西:…… 第60章 大哥偏心 梵北燃那边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但梵西觉得那不是她的主线任务,所以一直没有予以关注,知道梵北燃每天还活着就没有再去关注那边的消息了。 系统:“可是宿主,我们是还有什么支线任务吗?” 梵西“哇哦”了一声,随后不可置信地问它:“你问我?” “……” “……” 低级系统和废物宿主抱头痛哭。 梵北燃常常和她联系,但是梵西不一定能有效回复他,有些消息看了半天不知道要怎么回复的时候只好回复一个意味不明的表情包。 梵北燃也常常控诉她,结果多次被梵西忽略了消息。 气也气,但是等梵西真的正正经经回复他消息的时候,他那边又开始磨磨唧唧地担忧她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梵西怎么也想不到为什么梵北燃的人设会坍塌得那么彻底。 还是说…… 他是有话要和她说。 她开始翻之前的聊天记录。 终于看到某一次,他结束会话的时候问她最近有没有空。 然后她回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好笑】 系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好笑。 然后时隔三天,梵西引用了他的这句话并做出回复:“是有什么事吗?” 对方没有立刻回复,梵西也没怎么在意。 明天就是除夕了。 陈冲和喻言在家里布置采买,到处挂上红色的东西,门上树上,眼睛掉在哪里哪里都是红的。 连陈柚音也定制了一顶红色的帽子,至于为什么要定制,大概是因为没有商家卖蘑菇样式的帽子。 梵西怀疑地看她:“今年是你的本命年吗?” 要把这个长得像红色裤衩的蘑菇帽子戴在自己的头上。 “不知道。” 梵西点点头虽然不理解,但是尊重地把那顶红色的蘑菇帽子给她在脑袋上套好了。 嗯,还是很可爱的。 不过颜色那么鲜艳,看着毒性很足。 这句话她没有说,因为大概率陈柚音不喜欢自己变成毒蘑菇。 陈淮西今天晚上参加完公司的年会就开始休年假了,陈青州医院忙,明天晚上除夕也刚好能回家吃顿饭。 梵西不了解他们过年的方式,但是看到他们自己铺纸写对联却一次次被陈柚音画上蘑菇,采买过年的需要的东西却总是买不对,害怕被喻言骂,兄妹几个站在商超里想对策的时候,梵西忽然觉得。 她真的是这里的一员。 这个奇怪的家里,不可或缺的一员。 虽然总是闯祸的那一个。 最后,门边还是挂上了画着蘑菇的对联,喻言好笑地看着他们几个人耍小聪明把商超里有的东西都买了一遍。 除夕的晚上,外面的烟花燃放区“哔哔啵啵”的烟花爆竹声时不时传进屋子里。 陈青州带着梵西和陈柚音在院子里堆雪人,陈淮西坐在二楼露台上煮茶,时不时看着他们打闹。 陈冲和喻言不抗冻,和陈淮西坐了一会儿后就进屋看春晚了。 “淮西哥——一起来玩吗?” 陈淮西低头看,梵西气喘吁吁,正仰着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远处烟花时不时炸开,绚丽的光照亮这一片,她也变得斑斓。 差点又要心动了。 ……算了,已经心动了。 陈淮西摇摇头,嘴角噙笑。 他下去,怕他们玩得不尽兴。 “那好吧。” 梵西又回过身继续堆她的雪人。 陈青州力气大,堆雪人推出来的雪球最大,但是没注意,全让梵西和陈柚音掏空了家底,等他拍拍手准备大功告成的时候,雪人一下子塌下来,塌了一半。 “梵西——陈柚音——你们两个——” 他追着两个人砸雪球,陈柚音搬起地上黑色的雪块,举到头顶上准备反击。 梵西:“小音,那是石头,不能扔——” 陈柚音眨眨眼。 不能扔? 这么可惜? 陈柚音只好把石头往旁边一扔,刚好砸到陈青州的雪人上。 全塌了。 “梵西!陈柚音!我要把你们都杀喽!” 声嘶力竭,这句话传进屋子里,喻言和陈冲两个人特意从里屋出来的时候批评陈青州。 “不许说这些话!” 于是梵西和陈柚音两个人成功逃脱。 屋子里人气总算比往年要浓郁一点。 夜深,越来越冷的时候,三个人终于把雪人堆好。 从左到右,一共堆了六个。 中途梵西向陈淮西讨要了点能塞进雪人能当眼睛的东西。 “谁要给雪人点眼?” “给谁的很重要吗?” 陈淮西点头:“挺重要的。” 这决定了他会给出怎样的馈赠。 “我的。”梵西诚实回答。 陈淮西转身带她去卧室取。 “这是什么?” “我的袖扣。” “贵吗?” 陈淮西摇头,轻描淡写:“不贵,小玩意儿。” 梵西看着那两颗精致的小东西,眨眨眼。 看不出好坏。 穷人是这样的,根本看不出这些奢侈品的高低。 甚至不知道这是奢侈品。 她从陈淮西手里拿过,指尖刮了一下他的掌心。 陈淮西心痒痒,只好摸摸她的头,梵西缩了缩脖子。 陈淮西微微一笑。 真像只受惊的小鸟。 等梵西给自己的雪人戳上眼睛,然后才善心大发地从地上捡了两颗比较相称的鹅卵石塞到陈淮西的雪人上。 嘻嘻。 矮子里面,显得她个高。 梵西心满意足,拍拍手上的残雪,回过头,看见陈淮西恰好在楼上。 也不知道看没看见。 她心虚,故意挥挥手转移他的注意力。 “淮西哥!我堆得好不好?” 陈淮西视线从她龇着牙笑的脸移到她身后的“陈淮西”身上。 能站在她身后,当然好。 于是他不作答,反而问她:“手冷了吗?要不要上来喝杯热茶?” 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扭打在一起的陈青州和陈柚音挡在梵西面前,陈青州面部扭曲地诘问:“大哥怎么不问问我?” “大哥偏心!” 陈淮西:“你们都上来喝喝茶,别打架了。” 不想喝茶的陈柚音:“……” 窝着气蹲在雪人旁边挖来挖去。 “你挖我的雪人干什么!” 陈青州跳脚。 梵西觉得他蠢蠢的。 她蹲下去,问:“为什么不高兴了啊?” “不想喝茶。” “嗯?为什么不想?” 陈柚音继续抠雪人,闷闷地出声。 “喝了茶,会变成毒蘑菇的。”会变成像大哥那样的毒蘑菇的。 梵西:…… “那就不喝,和姐姐上去吃橘子。” 陈柚音又悄悄爬上梵西的背:“好。” 这是梵西来到这个世界以来,和他们过的第一个除夕。 第61章 好久不见 陈家的亲戚实在不多,不知道是不是陈冲和喻言内向的原因,过年期间来走亲戚的人很少。 反正喻言和陈冲都让他们叫叔叔阿姨,也不知道是真的普通的叔叔阿姨,还是因为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该让自己的孩子怎么称呼对方。 老一点的叫叔叔阿姨,年轻一点的叫叔叔阿姨。 真好,年纪轻轻的就一把年纪了。 有一次,梵西听话喊完之后,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两个小年轻惶恐地对着陈冲和喻言喊:“叔叔阿姨!我们俩是您资助的学生!特地来感谢叔叔阿姨的资助的,我们俩还小……” 那叫一个惶恐不安。 这样想来也不奇怪了,他说怎么过年前几天喻言和陈冲两个人总是神情惶惶的,还总是对着照片看谁是谁,梵西原本还以为他们是打算去年前收数呢。 原来是有这方面的困扰啊。 不过他们就放心吧。 现在她来了,问题虽然还是没能够得到解决,但是他们俩可以有多一个人陪他们一起惶恐了。 系统似乎这几天去休假了,好几次她叫它它都爱搭不理的,一直在敷衍她。 梵西也只好不去找它。 看谁先忍得住不找对方! 梵西蹲在沙发上吃坚果,陈淮西在旁边看着她好像在和谁赌气一样报复性吃坚果,在旁边倒茶。 “上火,少吃。” 梵西摇摇头:“又不是经常吃。” “就是因为平时少吃,现在就不能一下子吃那么多啊,对身体不好。” 坚果壳都堆一座小山了。 梵西不听,背过身去,不听陈淮西念经。 陈淮西只好把茶推到了她的面前,纵容地不和她继续说这个,扯开了话题。 “爸妈说,晚上有个朋友来一起吃饭,待会就要过来了。” “来就来嘛。” 陈淮西看了好一会儿她身上的碎屑,想开口却不知道怎么说,想动手又心有顾虑。 这时候,门开了。 “应该是他们来了。” 梵西听见陈淮西这样说。 梵西站起来,抖抖自己身上的碎屑,一溜烟跑了。 “淮西哥,你招呼客人吧!” 陈淮西头疼地看着她跑走的身影:“慢点跑——” 梵西说是躲,后面又被值班完回家的陈青州扯了出去:“躲在卧室里像什么样子,快出去招呼客人,也不知道大哥是怎么让你躲过去的——大家都要吃社交这份苦,你也不能躲!” “可是我又不认识他们!” 梵西合理怀疑最后那句话才是他的真实意图。 梵西躲在墙角,伺机逃走。 陈青州像是逮鸡一样拎住她的衣领。 于是梵西就这么被陈青州拎着后颈脖子拎到了客厅里。 再于是,她和客厅里摆着臭脸的某个熟人对上了眼。 她浑身僵直。 陈淮西还有些不明所以,对着他俩说:“来了就坐下吧,对了,小西,这是——” 陈淮西正要给她介绍坐着的人是谁,思绪混沌的陈青州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暗道一声——“糟糕”。 可惜为时已晚。 一阵风带过他。 同样坐在沙发上如同坐牢的陈柚音暗暗惊叹:“好像有什么东西飞过去了。” 梵西看到刚刚脸色还很臭的某人像狗遇到主人了一样,冲到了自己面前,顺带把陈青州顶到一边,脸上的惊喜不加掩饰。 梵西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他在向自己吐舌头。 耳边还有陈青州清脆的国粹。 第62章 好久不见2 梵西看着眼前冲着自己吐舌头的某人,又看看坐在沙发上的一排人。 陈冲和喻言一脸懵,陈淮西的脸已经黑了,陈柚音捶烂了手里的橘子,但是敢怒不敢言。 气氛诡异,偏偏他一如既往地迟钝,叫个不停。 梵西耳朵嗡嗡响的。 有点难以想象,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翠花翠花——” “啊……” 梵西懵懵的,好像她忘了点什么。 她盯着眼前的那张兴奋的脸,他也注意到她的视线,稍微收敛了一下自己的表情,然后隐晦地给她抛了好一会儿媚眼。 “嘶……” 梵西有些焦虑。 他……叫什么来着? 见梵西还一直看着他的脸,他更兴奋地凑到她面前上蹿下跳。 他就知道,那么久没有看见他的脸,她一定有所想念! 毕竟他的脸,真是神迹啊。 他清了清嗓,故作正经。 “翠花翠花,谈恋爱吗?” 梵西的脑子忽然有一道白光闪过,他的名字忽然像幻灯片播放一样一个字一个字地在她的脑子里慢慢弹现,像是开枪一样自带出场音效。 “阚芒一。” 这回有进步,没把他的名字给完全忘了。 梵西给自己暗暗鼓励,点了点头。 靠,她居然这么厉害。 她伸出手,算是得体礼貌。 “好久不见。” 阚芒一低头看见梵西主动伸出的手,故作的矜持全都抛到了脑后。 他好想舔! 不过还没有付诸实践,陈青州终于醒悟过来,把他一把推开。 阚芒一倒地。 “嘭”地一声闷响。 陈冲和喻言不好意思地对着那边的妇人笑笑:“这些孩子还和小时候一样爱玩闹。” 陈冲觉得现场还是有点诡异得奇怪,于是他尝试着缓解了一下氛围——“哈哈”。 对,没有错,他打了个哈哈之后就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吸引了梵西的视线的是那边坐着的、她不认识的一个女人,怀里还有一个婴儿。 陈冲这才意识到要和梵西介绍一下。 可是梵西的注意力又被阚芒一吸引了。 她低下头。 看见还趴在地上的阚芒一伸手握住了她还没收回去的手掌,然后握紧,又在地上蛄蛹了一下。 梵西捏捏他的手掌。 阚芒一僵了僵。 梵西疑惑了。 还有意识吗? 于是她弯腰,双手从他的腋下穿过,把人提了起来。 被提起的阚芒一一脸感动:他就知道,他一定会遇到心软但是有劲的神的。 其他人:??? 看大家的目光都转移到了梵西身上,陈冲要介绍的声音又咽了回去。 见阚芒一站稳了,梵西又看向沙发上的女人,心里隐隐猜出她的身份。 她这个倒是有印象,毕竟因为遇见她们,阚芒一飙车差点把她吓死。 哦,这是冷漠的妈和……喜欢车的弟弟? 不是,这个弟弟他看着有三岁吗就喜欢玩车?! 陈柚音目睹一切,陈柚音默默靠近梵西,陈柚音爬上梵西的背宣示主权。 “我的。” 她埋在梵西的背上,平时不怎么有表情的脸终于露出一点可以称之为挑衅的意味。 于是,昔日“有情人”变仇人。 喻言捏捏陈冲的手,给他鼓劲,陈冲也终于咳了两声,又把大家的视线吸引到他的身上。 “小西,我介绍一下,这是你路绚路阿姨。”陈冲介绍。 “路绚路阿姨好。” 陈冲:? 路绚倒是笑起来,冲陈冲摆摆手:“哈哈哈哈我刚开始还不信你们找到了真的女儿,现在我信了——” 梵西擦擦额头的汗。 真冒昧啊。 “这是——阚,对了,你们看着好像认识?” 梵西于是看向阚芒一。 眨眨眼。 要说认识吗? 阚芒一目露期待。 这时候路绚晃了晃怀里似乎在梦魇的孩子,没看阚芒一:“大概是芒一这个孩子又认错人了吧。” 梵西于是看向阚芒一,他正紧抿着唇,不说话。 梵西摇摇头,鬼迷心窍地解释:“没有,我认识他。” 路绚看向梵西,微微一笑,似乎有些尴尬。 陈冲和喻言不想说话——这个该死的气氛什么时候能不那么不识趣! 陈淮西的杯子都要裂了。 陈柚音就要趴在梵西的背上睡着了。 哦,没有一个能打的对手。 第63章 受害者 吃过饭,路绚正在会客厅里和陈冲和喻言说话。 阚芒一缠着梵西,一直尾随她到了湖里的亭子上。 在梵西的身后东躲西藏,偏他走几步就要滑两米,等他差不多要栽进雪里,梵西终于善心大发,转过头,躲闪不及的阚芒一成功滑倒。 于是,梵西和在地上做俯卧撑的阚芒一面面相觑。 想起了什么的梵西瞬间红温了:“你在嘲讽我吗?” 阚芒一:“什么?只是天气太冷了,我……” 梵西呼了口气,一屁股把他坐进了雪地里。 等解了气,梵西才后知后觉觉得自己好像…… 暴露了? 阚芒一又不知道她有过那段尴尬史。 于是,她把雪地里的阚芒一拉起来。 和他并肩走着。 不只是雪的缘故还是今晚月光泛白的缘故,把两人的影子照得深刻。 “所以,你是陈老二的亲妹妹?” 梵西点点头:“昂,是啊。” 阚芒一定住,没注意到梵西已经走到了湖里的亭子,坐下了。 阚芒一还站在原地喃喃自语。 “你是陈家的女儿……你是陈家的女儿……天哪,居然为了我这么努力,都当上陈家的女儿了——” 他们之间没有门第之别了,他的父母都不能反对他的爱情了。 她好为他考虑。 嘻嘻。 梵西不知道他又在发什么疯。 反正他整个人原本就呆呆傻傻的。 视线一移,忽地看见暗处有人影飘动。 梵西忽然后背发凉。 梵西赶紧喊了一声:“阚芒一,过来坐!” “在!” 阚芒一下意识站直了身体,忙往梵西身边跑去。 “说起来,你倒是感觉有事情骗我。” 阚芒一看她:“有吗?” 他太真诚,倒显得是她多想。 她想和他挑明,于是就真的摸上了他凑过来的脑袋。 “你之前说……” 阚芒一脑子飞速运转,猜她在说什么。 老师说过,老实交代,有益于从轻发落。 “我有个私生的弟弟。” 阚芒一抬起头来,将她原本放在他头上的手握在自己的手掌心里,又蹭了蹭自己的脸颊。 梵西的大脑宕机了一会儿。 唔,好滑。 指尖忍不住颤动了一下。 “我的父母,和叔叔阿姨是好朋友。” 都是吗? 梵西眼神迷惑。 “他们都是。” 梵西一直觉得自己的穿书以来的经历有点平淡,但是她身边见到的人和事又似乎很小说,很炸裂。 可能是因为她不是原住民的缘故吧。 梵北燃是。 阚芒一也差不到哪里去。 阚芒一父母的故事算得上是小说结局后的故事。 阚芒一的父亲,年轻时是一个花花公子,和路绚联姻后,浪子回头,收心后和路绚有了阚怜和阚芒一这两个孩子。 阚怜是阚芒一的姐姐,从小就是被当作阚家的继承人培养,被带回主家教导,在她出生后的五年,路绚又怀上了阚芒一,可是就是在这个阶段,阚钟出轨了。 怀着孕的路绚发现后,她要求和阚钟离婚。 阚钟请求她的原谅不成,只好恳求她能把尚在腹中的阚芒一生下来,答应她把孩子生下来就和她离婚。 当时路家和阚家之间的合作犹如榫卯一般难以解构,路绚别无他法。 于是,这个被父亲视为求和工具,用来牵绊住路绚,但其实是被母亲视为累赘的家伙出生了。 阚芒一从出生那一刻就是被厌弃的。 路绚没有被他困住,反而将阚芒一像丢垃圾一样丢给了阚钟,坚决要求离婚,阚钟又觉得是因为她和他相处时光不够,于是又要求路绚抚养阚芒一。 阚芒一一直是他们拉扯战中的牺牲品,等他稍微大一点,姐姐阚怜看他可怜,常常把他接走。 路绚身边没有了阚芒一,于是更加无所顾忌和人交往。 阚钟便会找上阚怜,让她把阚芒一还回去。 “他不是物品!不是你们让来抢去的物品!他是我的弟弟!他是人!” 阚怜常常把阚芒一护在身后,对着自己亲缘关系上的父亲怒吼。 阚芒一少年时期的唯一英雄主义,是阚怜。 “她是受害者。” 可是他也是受害者。 妈的,出轨男去死啊。 梵西怜惜地摸摸他的脸。 后来,路绚还是和阚钟离了婚,在阚芒一成年后。 然后过了几年,有了现在的孩子,路鸣。 梵西觉得中间有隐情,但是具体的她说不出。 “我母亲是受害者,她善良大度,但从来不是对我,或许她这样对我没错,但是我少年时期受的伤害是真的,我没有做错事,我没有做错事……”阚芒一的眉毛皱成一团,声音逐渐不确定起来。 他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什么。 直到梵西把冰冷的手指戳到他的眉心上,“皱眉毛,老得快。” 梵西悄悄摸了一把雪塞到他的口袋里,偷笑。 阚芒一定定看着她,见她似乎有些害羞地笑了笑。 生动,活泼。 他这才从痛苦中跳出来,将脑袋栽进她不知道为什么更冰冷的手掌里。 “……因此我没有办法爱她,但是正因为我知道她的过往,我也没有办法恨她。” 于是便怨着。 沉默着。 直到哪一天可以自我消亡。 不过那一天,或许就是下一刻,又或许永远不将到来。 远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掉进了湖里,湖面上的冰发出异响。 第64章 管谁叫宝宝 梵西被吓一跳。 刚刚她就觉得不对劲了。 这里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什么人。 梵西把阚芒一推开,往四周看去。 可惜周围静悄悄的,并没有什么人声。 直到阚芒一又打算去拉她的手。 远处有个人匆匆跑来跑去,像是在找什么。 阚芒一的手又缩了回去,随意往口袋里塞,然后摸出来一把雪。 …… 他看向梵西,梵西不看他。 梵西认出是没回家过年的帮佣刘阿姨,她招招手:“刘阿姨!是发生了什么吗?” 刘阿姨她着急忙慌,看见路鸣不在梵西身边,天都塌了:“诶呀,路小少爷不见啦——” 闻言,梵西和阚芒一对视一眼。 有种隐隐的不好的预感在梵西的心里蔓延出来。 她握紧阚芒一的手,嘱咐他:“我们一起去找——记住,如果找不到的话,你要一直在我身边;如果找到了,你也要和我在一起!” 现在的情况,很难不让人以为是阚芒一对路鸣做了什么。 就算别人不那么认为,路绚也未必不会那么认为。 最糟糕的情况不过是连带着她一起被怀疑,是阚芒一的共犯。 她看了看周围的监控,不知道有没有拍到这里,上次去监控室已经有点久远了,她不太记得有没有这个片区的监控。 阚芒一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梵西那么惊恐,但是她要是说要一直跟着她,那就不用问为什么了。 他很乐意这样做。 “好。” 是她要他跟着的。 于是阚芒一和梵西往回走。 好不容易到岸边的时候,草丛发出异动。 阚芒一往梵西面前一站,手臂一展:“别怕,我保护你。” 梵西扒上他的手臂,往草丛看。 欸? “小音?你怎么在这里?” 躲在草丛里的陈柚音蹲着,仰头看梵西:“看月亮和毒蘑菇,毒蘑菇跑了。” 梵西不理解。 梵西当然不理解,因为前因远比她知道的要复杂得多。 原本是路鸣在屋子里自己数手指玩,陈淮西看着玩得高兴的路鸣,把人抱了过来。 惊恐万分的路鸣冲他眨眨眼。 然后挣扎。 陈淮西看着他挣扎,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是想和我一起出去走走吗?” 然后在一大家子的注视下,他领着崩溃的路鸣走出了房子。 眼尖的陈柚音也悄摸地跟在他身后,目睹着他把跟在身后的刘阿姨支走,然后自顾自地和路鸣说:“你说你想去找你哥哥?” 于是她一路跟一路走,和陈淮西躲进了同一片草丛里。 看见梵西摸上阚芒一的脑袋后,就破防地把孩子丢给陈柚音,自己走了。 而回到家后的陈淮西和被支开的刘阿姨相遇,陈淮西说:“在亭子里。” 刘阿姨惊恐:“他一个人?!” 陈淮西不理解怎么她那么惊讶,他这么大的时候也经常一个人。 “不是,梵西在。” 陈淮西是想着搅黄他们才好。 刘阿姨这才稍稍安心一点,去外面找路鸣和梵西,遇到梵西后听到路鸣不在,这才误会了路鸣不见了。 而梵西只觉得,难道陈柚音真的培养出会跑的蘑菇了? “下次,能让我看看那个毒蘑菇吗?现在姐姐还要去找路鸣——”就不和你说了。 话没说完,就看见陈柚音从完全黑暗的草丛里掏出一个小黑团子,问:“是他吗?” 根本认不出小孩模样的梵西的手肘撞了撞阚芒一:“欸,那是路鸣吗?” 脸盲的阚芒一:“……或许?” 看着陈柚音就要把手里的路鸣从空中丢过来,梵西赶忙抱他过来。 “好重。” 路鸣看她,路鸣迟疑,路鸣挣扎。 但也不哭。 梵西正疑惑着,阚芒一和她说:“他说不了话。” 路鸣听到他的声音,朝他那边挣扎。 梵西把孩子给他:“你弟弟,你自己抱。” 阚芒一脸上表情不太情愿。 “不要。” “快点,他穿得太圆了,我手不好发力,好重。” 阚芒一这才把孩子抱过去,孩子瞬间就不挣扎了。 “还挺认人。” 梵西活动了一下手,感叹。 上下打量一下脸色还是臭臭的阚芒一。 明明抱孩子也很熟练啊。 死嘴硬。 梵西给他留了点面子,“好了,回去吧。” 幸好找到了。 陈柚音瞄准,陈柚音扒住梵西的背,趴在上面呼了口气。 今晚姐姐也是她的。 梵西回到会客厅门口,没有立刻进去,其他人都还在,只有陈淮西不见了踪影。 阚芒一冷着脸,对着怀里的路鸣说话:“自己走回去。” 路鸣没有反应。 阚芒一把孩子垫起来一看,看见他已经睡着了。 梵西把要回去睡觉的陈柚音放下,去看他:“阚芒一,把孩子给我吧,我给你抱回去。” 她知道他心里还是很抗拒,索性也不让他为难。 阚芒一定定地盯着她,目光柔和,难得没有多说话。 梵西见他难得不说话,多瞄了一眼他。 “谢谢翠花。” 真是一只善解人意的小翠花。 他啃啃啃! 于是梵西把孩子接过去,和阚芒一一起走进会客厅里。 厅里的人都看向他们俩。 路绚笑了笑,表情和煦,嘴里的话却莫名带刺:“怎么这么不懂事,让人家女孩子抱着自己的弟弟,自己也不知道动动手。” 梵西没想到她都主动把孩子抱住了,居然还能得到这样的结语。 阚芒一只是冲她笑了笑,似乎习以为常,梵西只好预备把手里的路鸣给他。 路绚却已经走过来,把孩子接过去。 “算了算了,看他也是笨手笨脚的,还是我自己来吧。” 她把路鸣抱回去,却还不忘向梵西道谢。 “谢谢你啊小西。” 回过头,路绚终于注意到陈冲和喻言两个人快要眨抽筋的眼皮子。 她这才恍然,想要回过头和阚芒一说说话,却不用看就知道阚芒一什么神色。 她忽然不敢回头看。 可她已经习惯了,习惯用这些话逼他讨厌自己、远离自己了。 她抿抿唇,现在回过头去看他已经不太合适。 以后总该有机会的。 却不知道,梵西和阚芒一都在等她回头,等她说些什么。 陈冲和喻言也不说话。 明明刚刚说得好好的,路绚答应不会随意对阚芒一说这些话了的。 明明已经说了,要做出改变的。 偌大的会客厅,鸦雀无声。 直到梵西的心都凉了,路绚都没有说一句话。 梵西只好把阚芒一拉出会客厅。 但是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她只会说——“没关系的”“没事的没事的”。 可这真的有事。 说这些还不如不说…… 于是等阚芒一主动把自己冰凉的手攀上她的手,以寻求一点安慰的时候,梵西没有躲闪,反而尝试着包裹住他的手。 可是她的手也没有什么温度。 她的手只能感受到他微微颤抖的、不知如何是好的动作,渴求地想要从她这里得到一点安慰。 一点能让他不那么煎熬的安慰。 “抱抱。” 他压着声,贪心地想要得到一个拥抱。 后面什么东西落地。 他和梵西齐齐回过头,只看见值完班回到家的陈青州目眦欲裂地嘶吼。 “你他妈的管谁叫宝宝——” 第65章 喔!是惊喜! 路绚一行人准备走的时候,陈青州怎么说都不让她去送。 梵西眨眨眼。 那敢情好啊! 但是陈青州说话没什么分量,于是梵西看向了陈淮西。 只要陈淮西答应了,那大概率她就不用去送人,可以回去熬夜了。 陈淮西不知道陈青州抽什么风,分明今天还执意要把梵西拉出来社交,现在又是做什么,但是梵西能减少和阚家那小子交往,他很乐意看到。 于是他点了头:“小西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梵西点点头,答应得很快。 “好哦,我去跟阚芒一说点事情——” 陈青州和陈淮西一左一右,不约而同地把梵西的手臂拉住。 “不许去!” “不许去。” 梵西脑袋里冒出个问号。 你们两个这样轻而易举地就把她架起来,确定不是在侮辱她多天以来锻炼的成果吗? “啊……不行,有事要和他说。” 梵西没问为什么,只是阐述自己的需求。 “有事不能在手机上说?” 陈青州没好气。 梵西被点醒了:“喔!二哥你说得很有道理啊——我还是要去。” 陈青州:“不是为什么啊——你偏要去见他?” 梵西理直气壮:“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啊!我去加一下。” 陈淮西甩了个眼刀给陈青州。 两人说不出个所以然,眼睁睁看着梵西跑过去和阚芒一把话说个不停,最后还和阚芒一加了联系方式。 陈青州气愤地捶了捶墙壁,悲愤不已:“我的白菜哇——” 陈淮西和他不同频。 苦思冥想,仔细对比。 刚刚那一握,似乎梵西她…… 瘦了? 他摩挲着自己的掌心,眉头皱得不明显,但总体来看,两兄弟都是愁云惨淡。 其实梵西根本没和阚芒一说什么话,只是问他有没有往口袋里摸摸。 阚芒一想起他摸到的那一把雪,但也故作不知,问她:“什么东西?” 梵西龇牙乐:“是惊喜!” 惊喜都要融化了她才想起来要捉弄他。 “惊喜啊,那我现在可以看吗?” “不行不行,你回家看。” 梵西冲他摆摆手。 “行吧行吧,那我走了!” 再不走,那边那两个家伙要上来非把他撕了不可。 梵西心满意足,朝他挥了挥手:“拜拜拜拜——” 回过头看见陈淮西和陈青州,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脸上的表情却一个比一个凝重。 梵西想了想,还是觉得算了,他们所忧心的事她肯定也帮不上什么忙。 赶紧走赶紧走。 这边梵西成功窝进被窝里,那边的阚芒一还在回家的路上。 路绚在前面开车,旁边儿童座椅坐着熟睡的路鸣。 他靠着车窗,不说话。 百无聊赖,摸了摸口袋里的烟,想到梵西的脸,又生生止住了动作。 只好换了个手,将就着在另一个口袋里插着。 口袋湿湿的,却好像不止残雪的痕迹,阚芒一心一颤。 有东西。 “是惊喜!” 他摸不出来什么东西,却听见自己的心跳跳得很快。 他抿抿自己有些干燥的唇,特意放慢了自己的动作,似乎是想将这个时刻拉得格外漫长,也想将这个时刻变为更为深刻的记忆。 他张开手,看见是个小狗模样的毛绒玩具挂件,没什么特别的。 就是这只狗的脸有点像他。 他手指稍稍收拢。 “喔!惊喜!” 古怪的声音在静谧的车内响起,开着车的路绚在后视镜看了他一眼。 想说说他,却在看见他嘴角那抹笑后生生将到嘴边的话咽下去。 很久,很久,没有看到他这么幸福地笑过了。 对了,是幸福。 原来她能看出他有没有幸福。 路绚手里打着方向盘,最后还是没有说一句话。 阚芒一左右把玩手里的小狗,掐一下,它就叫唤一声,掐一下,它就叫唤一声。 越听越像是梵西的声音。 梵西要是知道,还真得气得咬他。 居然能猜出来。 真是过分。 第66章 撕心裂肺 第二天难得不是陈柚音来叫梵西起床的。 梵西的头发经过一晚的蹂躏,正毛躁着,现在活像个非主流。 “淮西哥?” 奇怪,陈淮西不像是会一个人进她房间里的人啊。 梵西揉揉左眼,又把另一边的头发撸到后面,把右眼露出来。 这才看见了房间里的另一个人。 “欸?二哥?” 这合理了。 陈青州就是那种会无缘无故闯进她房间里偷看她小说的人,还会悄摸地在她的书上更正医学错误。 她的专业书都没有那么多字!!! 越想越气,梵西决定敷衍他们。 “好巧,能在这里遇到你们。” 说完,又躺了回去。 陈淮西和陈青州把她架了起来。 飘在空中的梵西迷迷瞪瞪睁开眼,就已经坐在餐桌上了。 梵西看向落地窗,暗道:“不对劲啊……” 陈青州问:“有什么不对劲?” 外面天光大亮,鸟语花香,好得不得了。 梵西摇摇头:“吃宵夜也太晚了吧。” 陈青州给了她一爆栗,严声教训她:“错!是吃早餐!” 陈淮西瞥了陈青州一眼,但是没说什么。 他揉揉梵西还很像鸡窝的脑袋。 昨晚没有洗头的梵西稍稍躲了躲,但没有躲过去。 他的手是如来佛的五指山吗? 想起来就有些好奇,她偷感很重地仰起头偷瞄。 哇塞,好长。 陈淮西察觉到她躲开的动作,但是看她躲不开之后又很快选择躺平的样子很可爱,最终还是“很不识趣”地继续摸。 直到她仰头“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他的手顿了顿,他视角下的梵西看着他的手掌,一动不动。 陈淮西的心脏疾跳两下。 又惊又慌。 怕梵西看出些什么。 他背过手去,看向梵西直愣愣的视线。 “这样看着我也没有用,要好好吃早饭。” 梵西的眼泪从嘴角里流出来。 “淮西哥的手好长好适合……” 梵西紧急刹车,声音拐了几个弯才把话说完。 “——适合当医生!” 对对对对,适合当医生! 可是她抬头,发现他们俩的脸色没有一个是好的。 这种情况下,梵西还是决定不说话了。 她的理由就那么不可信吗! 她给自己转了个个儿,准备偷偷溜走。 还是陈淮西先反应过来,梵西还没起身就又被陈淮西一把摁回了椅子上。 “小西的早饭是不能逃的。” “我没刷牙。” “那就吃完再刷。” “我不习惯,我要不还是先去……” “那我看着你刷。” 陈淮西嘴角有小小的弧度,却不像在笑。 更像是威胁和恐吓。 梵西真觉得有点恐怖了。 她抖了抖。 她勉强扯出一抹笑,被吓醒了。 “你们和我好好说,我会自觉起来吃早饭的,没必要这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自觉——” 身后传来陈青州撕心裂肺的笑声。 梵西:“你真的很不礼貌。” 陈青州戳她的额头:“你真的很不诚实。” 还自觉呢。 顶多会自己睡觉。 明明陈青州的五官长得都很端正,偏偏梵西就是觉得他现在看起来奸诈不已,面目可憎。 还有嘲笑她的味道。 她机敏地嗅了嗅。 肯定在骂她。 她拽拽陈淮西的衣袖,小西仗大西势:“大西,你看他啊——” 陈淮西微微一笑,很乐意为梵西出头,特别是她的那声称呼,喊得他舒心。 “青州,不许欺负小西。” 瞬间孤立无援的陈青州:不是,没人和他说过还能这样玩啊! 第67章 不通人情 梵西边往嘴里喝粥边尝试着和他们讲道理。 “我早上起来没有胃口,根本没有胃口吃早餐,你们叫我是没有用的——” 她把碗里的粥喝光了,把碗放在桌上,目光凛然,嘴都没有来得及擦就急忙忙地抗争。 陈淮西点点头,似乎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你说得有道理。” 然后又亲自给她盛了一碗粥。 “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可是你们也要考虑考虑你们自己啊——” 陈青州丢了个问号。 梵西手拿把掐,把问号捏碎:“这几天还好说,可是你们之后要上班,上班那么辛苦,我哪里好意思让你们还为了我耗费心神。” 梵西把粥喝了,又用筷子掐起一只小巧的灌汤包往嘴里送。 “小心烫——” 说晚了,梵西舌尖被烫到,连忙把嘴里的残渣吐在餐盘上,陈淮西递给她餐巾擦嘴,又倒了杯温水,看着她喝下才重新坐下。 陈青州就看着陈淮西这么上下伺候着梵西吃早饭。 居然动摇了。 看着真挺耗费心神的,看大哥这个样子,跟伺候皇帝似的。 他不知道为什么抖了抖,浑身寒颤。 兴许是感到做奴隶的恐惧吧。 他悻悻地想。 陈淮西那边还坚持着要看看梵西的舌头,梵西守护着自己的尊严上蹿下跳。 “不要,我没事,我又不是傻子,烫到一下而已,我不要去看医生——我没有问题——” 陈青州咬下一口吐司,身后梵西的声音仿佛成了背景音。 还有陈淮西和梵西你追我赶的对抗脚步在身后的地板上擦出刺耳的声音。 好吵。 什么时候大哥也纵着她这样闹了。 要是他,大哥保准能罚他罚出个一百八十式。 唉,心寒,这事谁爱管谁管吧,反正原本就是今天一大早在健身房遇到的时候,陈青州看见他脸上的郁色,才这么关心一问。 再然后,就和陈淮西到梵西房间抓梵西起床了。 因为进入梵西房间的行为太过连贯还被陈淮西进行了人格上的质疑。 他叼着吐司往外走,留下一句话:“大哥,这重任就交给你啦,我上班要迟到了——” 声音越来越远,直至消失。 于是他没注意到自家大哥,到底是怎么摆出一个极为温情的笑,对着面前的弹射起跳的限定版吗喽梵西。 露出多少男女情愫,又只剩几分兄长威严。 陈淮西把梵西塞回椅子上。 梵西见赶走了一个,心满意足。 大爷似的瘫在椅子上。 整一趟下来,把她一年的运动量都给整透支了。 “我不适合吃早餐的,淮西哥。” 陈淮西微笑,不为所动地给她又盛了一碗粥,梵西顺手就接过来喝。 糟糕。 触动了梵西见到食物就自动进食的隐藏机制。 梵西抬头看陈淮西,见他百年不变的脸上果然出现了一分了然。 陈淮西趁她愣神期间不动声色地擦了擦她的嘴角。 “我不觉得你有什么麻烦的,带你吃早餐我没有觉得累。” 这是她刚才找的借口,梵西没法反驳。 可是她起床吃早餐会很累。 她心里活泛着。 不想起床嘛。 陈淮西差点就要心软,揉揉她的脑袋答应她了。 梵西不敢想象以后每天早起吃早餐的情状。 陈淮西:“那就当是为了我们,我们都希望小西能健健康康的,所以希望小西高抬贵手,能爱护自己的身体。” “可是……” “身体是小西的没错,小西有安排它的自由,可是我们每个人都很在乎小西……” “每个人?” 梵西忽然打断他问。 陈淮西郑重点头,笃定地告诉她。 “每个人。” 梵西又喝光一碗粥:“可是你们之后要去上班,那么早,我不想那么早起。” “那你可以起床后的两小时内进食,也不必和我们那么早起,早上十点半之前,给我发一张能证明你有按时吃早餐的照片,这样可不可以?” 梵西仔细想想,他让步,她也没那么不通人性。 啊……不是,是不通人情。 她迟疑地点了点头:“那……可以?” 十点半,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啊。 她暗暗琢磨。 于是第二天她就一声不响地睡到了十一点。 然后在床边不止看见了往常来叫她起床的陈柚音,还见到了一身正装的陈淮西。 嗯? 大脑还没开机,她迷迷糊糊地摸到手机。 看到上面的数字,还没来得及说啥,陈淮西就已经走出去了。 陈柚音凑到她耳边,耳语:“他脸色臭臭的,要发大毒了,姐姐你小心。” 谁要发大毒? 陈淮西吗? “没关系的,淮西哥最是体贴的了。” 陈柚音皱皱眉,疑惑。 打开手机,暗戳戳搜索了一番词条。 “体贴的意思是细心忖度别人的心情和处境,给予关切、照顾。” 陈柚音沉默了会儿。 兴许是她学识不够深,误会了什么。 于是陈柚音又问:“忖度是什么意思啊?” 梵西:“推测。” 陈柚音脑袋上的疑团越来越大了。 这也不像是在形容那棵毒蘑菇啊。 还是梵西什么时候不小心啃食了外面的毒蘑菇,才会替毒蘑菇说话。 她忧心地看向梵西。 被这样带着浓烈关怀的眼神看着,梵西背后一阵发凉。 第68章 一句话打死两个人 梵西终于决定出个门。 系统今早给她留了言,说它很快就回来了,可惜那个时候她还在睡觉,没有给出回应。 系统大概知道她是什么尿性,留了言就走了。 这次出门是她计划了很久,最后凭借着她对生活的极大热忱才决定出的门。 其实不然,本次出门还要感谢梵北燃的赞助。 前段时间梵北燃给了她回复,说想见见她。 梵西觉得没有什么可见的,但是没有找到个好理由拒绝他。 看见梵北燃消息的时候刚好她手上不方便回消息,索性想着等晚上有空了再措辞拒绝他。 但是晚上的时间梵西吝啬于分给任何人,晚上发消息给她的能是什么好东西,所以她连聊天软件都没有打开。 于是面对梵北燃的见面请求,她久而久之就忘在脑后了。 直到前三天,梵北燃根据对她的了解,终于给她扣了个问号。 梵西盯着那个弯钩加个黑点,怎么看怎么像是梵北燃七绕八拐的黑心肠子,然后无语的样子。 梵西打心底里觉得…… 他凭什么那么大脾气! 她不理他就是对的! 梵西把自己哄好了之后,终于舍得继续心安理得地忽视梵北燃。 好险,差点就要怪自己了呢。 她继续忽视,然后从三天前那个问号开始,每天都能收到来自梵北燃的定位信息。 离她一天比一天近。 于是梵西决定,在梵北燃杀到她家里来之前,先去见他。 并西西:“在哪见。” 梵北燃看着她发出的那个句号,真是坦坦荡荡,让他看不出一点心虚。 梵北燃给她约了个商场。 梵西还挺稀奇。 梵北燃这种怎么看怎么像是老年商务人员也会把见面的地点选在闹市里吗? 于是她也反扣一个问号。 想知道对面是不是真的梵北燃。 疑似伪人哈。 不知道又被梵西怀疑上了的梵北燃默默又给她回了一个句号。 怎么说呢。 梵西盯着那个句号。 嘶……有点孤独,有点忧伤,四分漫不经心四分冷漠一分冷漠,还有一分心碎。 梵西皱紧眉头,在想要不要出门了。 万一是有人抢走了梵北燃的手机约她见面,然后绑架她虐待她怎么办。 在走廊上站着烧烤过程中,一阵风带过她的身边。 梵西不用抬头,她动动鼻子,就能靠气味辨别是谁。 陈淮西的沉木香。 久违的气味钻进鼻腔,让梵西意识到,最近她倒很少闻到他的气味,也就是说,她最近很少有在家见到他。 不过根据陈青州的说法,平时陈淮西回家就很少,最近经常在家才是奇怪,现在经常不在家才是更符合他这二十多年来对陈淮西的刻板印象。 她看着瞬间消失在楼梯处的陈淮西,想着他最近应该很忙。 走那么快。 那她还是不要上去打搅他了。 打招呼也免了。 她扭扭鼻子,打算把他的气味挤出去。 梵北燃这个烫手山芋都还没解决呢。 万一他真的是骗…… 梵北燃的电话打进来了。 一下子连手机也变得烫手。 偌大的空间里回荡着梵西的手机铃声,梵西连忙把手机调小音量,拿着手机紧赶两步走出去接电话。 这死出,肯定是梵北燃。 一言不合就打电话。 她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一口气把电话接通,破口而出:“低声些,你跟我打电话难道光彩吗?!” 大庭广众下还没来得及戴上蓝牙接电话的梵北燃:…… 反应过来后。 “怎么,怕爸妈知道?” 路人途经梵北燃自动放慢步调。 “对哇对哇,让家里人知道我和你还在联系,肯定要打死我。” “怎么就打死你了呢,妹妹?” 妹妹?!!! 路人惊掉上巴、中巴和下巴。 “对啊,我已经和爸妈说了,以后再也不和大哥说话了,也不喜欢大哥了。” 谁怕谁啊!!! “……”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有意,反正最后那两句话能把他的心窝子戳穿。 梵·彻底沉默·北燃。 梵西走出房子,完全没注意二楼阳台上站着的人,正幽幽地盯着她离开的背影。 这怨气若是养人,定是能让梵西活够八辈子。 不喜欢大哥…… 是在说他? 陈淮西深呼吸,尝试让氧气能进入自己的肺部,不至于让他那么窒息,一点透不过气来。 可是,陈淮西静不下心来。 梵西要是知道她的攻击力这么高,一句话打死两个人,肯定很高兴。 可惜她不回头,没看见二楼阳台上的身影;也不能穿越时空,把眼睛怼到梵北燃面前观赏到他复杂的表情和曲折的心路历程。 她只是快乐的梵西。 第69章 牵一只蜗牛 梵西难得出门,愣是在外面游荡了老久才去找的梵北燃。 面对迟到了很久的梵西,梵北燃也没有生气,坐在甜品店里等她,桌上还摆着他给她买的小蛋糕。 梵北燃一改梵西对他的印象,不是在人少的地方见面也就算了,今天穿的居然还不是正装。 “去哪里回来了?” 梵西莫名其妙:“什么去哪里回来了,我从家里出来的。” 真是脑子有毛病。 说得好像他这里才是她家一样。 梵北燃把她衣服上的食物残渣拍走,眼神无声中透露着无奈。 也不知道去哪条小吃街鬼混回来了。 梵西不以为耻:“干嘛这样看着我,我差点就回不来了好不好,你好歹关心一下我啊——” 梵北燃听闻,上下打量她,哪里都好好的,就知道梵西又在唬他。 “得亏在那绊住——” 话没说完,忽地看见她额角的伤口。 他伸手去摸她的额角。 看起来不明显,但是摸起来还是有一点不平整。 “他们……” “他们有好好照顾我,你别担心啦。” 梵西也知道,梵北燃这死孩子就是敏感,还总觉得她会受人欺负。 可她真没那么容易被人欺负。 免得他多想,梵西扯开了话题。 “话说,你怎么约我在这里见面啊?” 周围的人怎么好像都在看着他们。 害怕。 “在这里见面,你不喜欢吗?” 梵西更觉得莫名其妙。 “在家待着我会更喜欢。” 她对着梵北燃僵硬地扯出一抹笑,意味不明。 她的暗示,他可一定要看懂啊拜托! 她不喜欢出门! 一点都不! 可是梵北燃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神经病。 然后接着,她宁愿让梵北燃不说话。 梵北燃慢条斯理,不紧不慢地说:“在家里见面,让爸妈知道了怎么办?” 梵西迟疑了好一会儿。 梵西僵直身体。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周围那么多人都看着她了。 天杀的!这个不要脸的梵北燃! 梵西把还坐在椅子上给她点东西的梵北燃一把拉起来。 几乎是弹射起步。 还在梵北燃感叹梵西的手劲儿又大了的时候,他已经被梵西牵着手往外冲刺跑走了。 梵北燃看着自己被紧紧牵住的手,心情舒爽。 这可是她自己牵上的手,不关他的事。 他嘴边的笑有点明显。 可惜梵西只记得要带着他一起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没有看见。 有些事情就是冥冥中注定的,错过的东西就是会很难很难再能发觉,因为彼时难以有当时的心境,时过境迁,再难复刻。 如果他们有未来,他尚可日后提起,与她随意谈笑当时的境况和心境,顺便向她撒撒娇,诉诉苦,最好能讨个好;若是没有未来,那这段短短的回忆就可能是日后吊着他命的毒药,吃了,会痛,不吃,会死。 终于,梵西找到一个没什么地方蹲着,一把拎起梵北燃的衣领:“敢耍老子?!” 梵北燃半举着手做投降状,说:“哪里有?” 明明是你先开始的。 但脸上无所谓的表情,还挂着浅浅的笑意,显得他的话一点说服力没有。 梵西怀疑地看着他,上上下下,毫无遗漏。 “我告诉你,别骗我,我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梵北燃垂眸看她。 那太好了。 她的精力那么有限,在他身上使的力气和手段多了,分给旁人的自然就会少,然后就能离那些妖妖艳艳的家伙都远点。 少管他们一下又不会死。 他半垂着眼皮子,眼眸却是趁梵西不注意,飞快划过狠戾。 梵西举着他的衣领子也累了,把人松开后眼珠子一转就开始打坏主意。 “梵北燃,你是不是重了?还……胖了?” “不可能,我最近没有懈于锻炼。” 作为超级自律人,就算是最近的糟心事那么多他也没有放弃每天在健身房里待上一个半小时。 “不信。” 梵西对自己的意图稍加掩饰,但又藏不干净,原本还要证明自己的梵北燃瞬间改变主意。 他摊开手。 “那就不信吧。” 梵北燃扬了扬下巴,示意她把她那露骨的眼神挪开。 嘴上更是冷漠无情:“还有手,从我的腹部离开。” 梵北燃,小气得很。 梵西默默吐槽。 “知道了知道了。” 嘴上这么说,但是她真的是不甘心,她不能在这三年都摸不上他一把腹肌吧?就趁他一不注意,手就在梵北燃的腹部上摸了一把。 “哈哈——一边说着不要还一边收紧核心,梵北燃,被我发现了吧!” 死闷骚。 梵北燃脸一阵白一阵红的,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真是过分。 至于是哪里过分,只有他自己知道。 梵西嘻嘻笑,看着他好像要撕碎她的表情,瞬间怂了。 前不久,他好像还说喜欢自己来着? 她这样做,是不是相当于…… 玩火? 咳咳,这个词语有点羞耻。 梵西捂住自己逐渐开始放飞的思想。 梵北燃拎着她往回走,被拖行的梵西醒悟过来不断挣扎:“你干嘛?你要带我去哪里?” 她就知道,这是假的梵北燃呜呜呜,梵北燃才不会给她机会摸到他的腹肌。 现在她要被拖走被虐待了。 真正的梵北燃你记住了,全是因为你,她梵西的一世英名才会折辱在此。 直到梵北燃又把她拖回那个甜品店,又在众人的注视下拎走了桌上的那个小蛋糕,于是他一手梵西,一手小蛋糕,又离开了。 梵西生无可恋:“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梵北燃没理她。 “你现在在牵一只蜗牛,但你不知道,其实她虽然有着坚硬的外壳,但也有柔软的内心。只要你不惹她,她就是这样一个温和善良的一个蜗牛,但是你如果惹火了她,她就会抛去坚硬的外壳,变成一个脆弱的蜗牛,她会万念俱灰,从此变成一个冷漠无情的人,不对,蜗牛。” 梵北燃听着她念念叨叨。 什么乱七八糟的比喻。 但他真的去想她说的话。 其实也没有说错。 她是蜗牛。 上帝让他带着一只她去散步,于是他带着她四处去,说要教会她爱,但她走得太慢,他想要拉扯她,催促她,让她快点明白。 可是她一路上溜猫逗狗,虽然跟在他身后,但对他的话全然不顾。 于是他受了伤,生着闷气,怨她不愿意听自己的话,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往前走。 于是换成她在前走,他看着她的背影,听她的话。 他不像她,她说的话他都能听进去。 于是,某一天,他看着前面的她,想着路过的美景,有星辰,朗月,流水……他终于发觉。 不是上帝让他带着蜗牛去散步,是让蜗牛带着他去散步。 她不愿意听他的话,那他可以去听她的话。 不是他教会她爱,是她教会他爱。 “嗯,你的确是一只蜗牛。” 被拖行的梵西:“哈哈,谢谢。” 第70章 想和他亲嘴子 梵西被他拖到了车上。 真是一个体力很好的人啊。 不过…… “你换车了?” 梵北燃看她一眼。 “嗯。” 轻轻一个音节。 梵西没多想,下意识就问出口:“那旧的呢?” 梵西扒在蛋糕上的手顿住了,随后期待地看向梵北燃。 问这个做什么。 梵北燃奇怪地看她一眼。 她似乎在期待什么,好像心里有一个标准答案等着他说出口一样。 可是梵北燃注定让她失望了,他只是探究地看向她。 这些天他的事在外面闹得风风雨雨的,她是一点都不知道啊。 一点也不关心他。 坏蛋。 坏蛋梵西。 不关心他的坏蛋现在偏偏对眼前的蛋糕很感兴趣。 梵北燃看她丝滑地把绑着蛋糕的丝带一扯,恰好给打了个死结。 明明看着很好解,她也很自信,可是偏偏她一出手,就把简单的事情变得格外复杂,没有回寰。 面对这个不识趣的丝带,梵西恍惚看见了谁的身影。 梵西眯眯眼:“梵北燃丝带时候。” 梵北燃没明白她什么意思。 但是估计不是什么好词。 梵西张牙舞爪地想用牙扯开丝带,偏又被梵北燃一把捏住了脸,又摁住梵西的手,梵西没能咬成,她抬头看他。 “什么意思,不说不让吃。” 梵西看着自己完全被包裹在他手掌下的手。 他的手真就是“骨节分明”的具象,指甲也修剪得齐整,有点难以想象他平时剪指甲的样子。 霸总要亲自修剪指甲吗? 还没想明白这个,她又想起了另一个事情。 梵西歪头,看他的小手指。 很好,也很齐整,没有留长指甲。 这个手啊……真适合剁下来收藏。 梵西舔舔牙,悄悄咽了咽口水,却意外发出“咕咚”一声。 梵北燃看向她,嘴角微抿,那张透着凌厉气质的脸比平时看起来多了点弧度,梵西看——这像是在憋笑。 梵西的手被摁住,只能气鼓鼓地看他。 他也任由着她这样看他。 她满满是生气,像是要溢出来的小脾气,毫不掩饰地交由他。 他有些由心脏生出的愉悦,他知道她,她会把自己的很多情绪藏起来不让人看见,虽说总藏得不好,让人一眼看出,但是完全放松时和有所隐藏时还是有所不一样,所以当她这样坦荡地对他露出生动的表情时,他总是难以言喻地感到满足。 似乎在这一刻,他的灵魂并不只是属于他的。 他的灵魂在漂浮着,附着在眼前人的眼眸中,他看见对方眼眸中的自己。 那个自己,是多么不愿错过与她的每一刻。 其实造物主应当骗了他。 他并不能感受自己的存在。 真的他,也不在他的掌握,而只在她的怜悯、她所施舍的一刹那存在。 梵西不识趣地挠了挠他的掌心。 梵北燃一激灵,断了思绪。 梵西一脸疑惑,梵北燃这死孩子又在想嘛呢。 根据她多年的生活经验来看,想太多的人是很难快乐的。 而梵北燃,就是那种一句话不说但是会想太多的人。 她捏了捏手里的丝带。 “你就像这根丝带一样,明明看着很容易解开,可是呢——” 真要动手了吧,他就会锁死自己,还要连带着让她也苦恼。 虽然说她的确不是什么冷心肠,但她不聪明,没有什么好手段能帮他。 梵北燃意识到她这是在回答之前的那个问题。 他并不赞同她的说法。 “但是你能死啃着我。” 梵北燃视线落在眼前的蛋糕上,得出了一个梵西自己都没有想到解读方向。 但是梵西不喜欢他的用词。 梵西不满地瞪着梵北燃:我要暗杀你! 而且,死啃着就有用吗? 于是梵西说:“但是没有什么用。” 她示意他看眼前的丝带,还是死结。 她可解决不了他的任何问题。 添乱她擅长,帮忙也有一项很擅长——帮倒忙。 梵北燃看着那个丝带,拿了车上的医药箱过来,接着又拿出里面的剪刀,“咔嚓”一下剪断了丝带。 ……梵西的脖子凉凉的。 她不自在地摸摸自己的后颈。 梵北燃摊手,示意她看:“好了。” 他不需要她给他解决什么问题。 只要她在,他就能够解决所有的问题。 他甚至能把自己“解决”给她看。 梵西喉咙有些干。 意识到一个被她丢在脑子外面很久的事情。 他还喜欢她。 可是…… 梵西欲言又止。 她只想和他亲嘴子,摸摸他的胸肌。 她不想参与他的人生,不想对他的人生负责。 于是她把手里的丝带从蛋糕上扯开,把丝带还给了他。 “垃圾,你拿着。” 有点残忍。 她都还没说清到底是喊他垃圾,还是说这条丝带是垃圾,可是对于梵北燃来说。 没差。 都是她不想要的东西。 梵西把蛋糕一分为二,他一半,自己一半。 蛋糕是抹茶味的,还算合她的口味。 她不是很讲究,蛋糕切歪了,上面梵北燃特意叮嘱给梵西加的樱桃也落到了梵西的那一边。 作为半装饰品的小樱桃恰好有两个,圆圆的,像是动画片里出现的那样圆润可爱,一下子全到梵西那一边了。 她也不是个说废话的。 用手一扯,上面的樱桃分开。 “呐,这是你的樱桃,我可是很公平的。” 梵西捏着樱桃的茎,递给他。 梵北燃却误以为她要直接喂给他,他身体往前倾,想直接吃到梵西手里的那颗樱桃。 梵西意识到后,捏着小樱桃的手急急忙忙往后撤,举着樱桃的手伸到了车窗外。 “你干嘛?!” 耍流氓啊他这是要! 梵西的惨叫还没结束,她又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也是惨叫。 “你干嘛——这里不是动物园!别人手里的东西不能直接吃!万一有毒怎么办!你给我吐出来!啊啊啊啊啊你不要吐了好恶心!等等,你不要咽回去啊——” “yue——” 梵西收回手,还没反应过来怎么自己手上的樱桃只剩一个绿绿的梗。 她从副驾上转个身,往外看去,果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第71章 狗吃蛋糕 “阚芒一?” 那边还在暴打鲜橙的阚芒一听到这个声音忽地顿住。 他机械地转过头来,看见车窗里钻出的那个脑袋。 “啊啊啊啊啊,是翠花!翠花翠花——” 像是私生见到偶像一样,狂热的状态完全不像是正常人。 说着话呢,他跑到她跟前,就想抱着她唯一探出车窗外的脑袋亲亲。 梵西把他一把推开。 婉拒了哈。 阚芒一受伤地看向她:“翠花翠花——你不爱我了吗?” 梵西:我什么时候爱过你? 但是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阚芒一就又活泛得蹦起来了。 “好巧啊小西,你也是和朋友出来吃饭吗?” 他倚在车边,冲她抛媚眼。 梵西忽然幻视。 他嘴里似乎叼了一枝红色玫瑰花。 “算是?” 她这才看向驾驶位的梵北燃。 他们算……朋友? 梵西沉思的一会儿功夫,那边梵北燃就已经生气地甩下车门下去了。 等梵西也拿着手里的蛋糕下车的时候,梵北燃已经黑着脸和阚芒一面对面站着了。 有点火药味。 不确定,再闻闻。 她拱起鼻子嗅了嗅,还不等那边发生什么惨状,一个人已经犹如鬼魅般飘到了她的面前。 紧紧盯着她手里的蛋糕。 咽了咽口水。 梵西眨眨眼,把蛋糕往右移,他的视线移到右边,移到左边,他也跟着到左边。 梵西丝毫不怀疑,如果她把蛋糕举起来,他就能飘起来就着她的手把蛋糕吃掉了。 嘿嘿,好玩,跟狗似的。 不对,狗不能吃蛋糕。 于是她单手拿着蛋糕,另一只手一把把他凑过来的嘴巴捏成一朵花的形状,警告他。 “小狗,你不能吃蛋糕。” “为什么?” 眼前的男人还是紧紧盯着那块蛋糕。 “因为——狗吃了蛋糕,会死。” 眼前的男人眼皮子颤了颤。 犹豫了。 “那什么可以吃蛋糕?” “人可以吃。” “我是人我是人,求你了给我吃一口吧,就当是喂人了——” 梵西:“你知道狗怎么叫吗?” “汪汪汪——” “那人呢?” “……” “你根本不是人,小狗撒谎,更不能吃蛋糕了。” 那边原本正嚣张跋扈的气氛早已经没有了,因为当事人梵西显然已经没有注意他们两个人了。 她似乎在训狗? 哦,不是,训的是人。 阚芒一和梵北燃对视一眼,达成共识。 返回了梵西身边,把一人一“狗”分开。 梵西被迫停止了逗狗行径。 “狗”也没能吃上蛋糕,在一边耷拉着。 “小西,我给你介绍一下……算了,他不重要!小西,好久不见——” 他张开双臂,想要一个同样热情的拥抱。 可梵西记得,他们前两天才见过。 阚芒一那会子爬窗找她去看电影……还被陈淮西发现了。 那会儿陈淮西似乎心情不好,对谁都摆着臭脸,更别提这个撞到枪口上,行为不端的阚芒一了。 他明令禁止阚芒一再独自一人踏进陈家的土地范围内。 然后,梵西记得因为这事,陈淮西连带着她也看不顺眼,冷冷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后就一言不发地走了。 可怜陈淮西的情感暗示,在梵西眼里全成了“看她不顺眼”。 梵北燃站在两人中间,把两人隔开,梵西见眼前投下一片阴影,这才发觉梵北燃已然在她面前,隔绝了她的视线。 她站得远了一点,好观战。 阚芒一的目光移到梵北燃身上。 “这不是梵家的大公子吗?” 梵北燃没理他。 梵西看了不说话的梵北燃一眼。 阚芒一急了:“我说话你怎么看他啊,话是我说的是我说的啊——你看看我——” 说着又要上手,又被梵北燃隔开了。 阚芒一狠狠瞪了他一眼,又可怜巴巴地看向梵西,巴不得现在就蹭蹭她。 梵北燃看向一直没说话的那个男人。 这个家伙不就是上次带他去医院的那个人吗,怎么和阚芒一又认识? 看着梵西对他的眼神。 应该……没看上他吧? 梵西还不知道眼前这个只盯着她手里这块小蛋糕的年轻人正是“花开富贵”本人。 荀富贵。 她对他不感兴趣,她对面前这两个看起来要打起来的男人感兴趣。 他们是有什么过节吗? 怎么见面这么冲? 她凝眉思考时,有一下没一下地用叉子挖蛋糕。 荀富贵眼巴巴地看着,哈喇子就要滴到地上。 “……你要吃吗?” 梵西终于又继续刚才的大业,叉子上面沾了点奶油,看着甜腻腻的美好。 荀富贵眼巴巴看着,脖子灵活地跟着叉子上的蛋糕飘,终于在叉子离得最近的时候一口咬住了叉子,以及叉子上的蛋糕。 梵西拔了拔叉子,没拔出来。 嗯…… 这是,她的,叉子。 要不要趁机把叉子捅到他嗓子眼算了。 一旁的阚芒一发出尖叫:“死狗富贵,你给我吐出来,我都还没吃过小西亲口喂的蛋糕!吐出来!!!还是小西的叉子!我杀了你!!!” 阚芒一失控地把荀富贵扑倒在地,无能狂喊。 简直痛心疾首。 荀富贵一脸魇足,眯着眼睛满是享受。 看着就要崩溃的阚芒一,他轻而易举地把他推开。 阚芒一受伤地躺在地上,眼角隐隐有泪光。 梵西低头看他:“你怎么了?” “我感觉我这辈子都不会好了,除非……” “嗯?除非什么?” “小西也能亲手给我喂蛋糕,要不然我弱小的心灵——小西你别走啊——” 阚芒一急急忙忙抱住梵西的大腿,可怜巴巴:“当然,我也可以退一步,小西吃过的叉子可以给我一份吗?” 啊……有点恶心。 死孩子白瞎了这么一张好脸,净喜欢整这些话。 梵西想走的心更坚定了。 阚芒一抱她抱得得更紧了。 梵北燃看不下去,过来要直接把阚芒一扯开:“你松开她——” “你不要动他。” 荀富贵出言阻止,同时也出手了,他摁住梵北燃的手。 “你知道他在干什么吗?” 于是他抱她,他扯他,他摁他,场面应当是十分混乱的。 荀富贵巡视一圈在场的人,表情摆得像个性冷淡,偏偏冷哼一声,似乎已经看透了一切。 “他,我当然知道。” 他的声音掷地有声,真是气血足得不行。 梵西和阚芒一也都看向他。 终于,荀富贵缓缓开口了。 “他——在把妹。” 梵西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心态以为阚芒一的朋友会是正常人的。 还有,他到底是怎样做到用这样高深莫测的脸憋出这么一大坨话来的! 第72章 梵西的羞愧 梵北燃眼眸阴沉。 他把的是他的妹啊! 梵西眼睛不知道往哪里看会显得自己比较无辜。 事实上,她也觉得自己很无辜。 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要不,跑? 可是她拔了拔腿,一双手扒得她牢牢的,是阚芒一。 还有一边的梵北燃目光哀怨地看着她,似乎在说:“你说句话啊——” 对不起,梵西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对他的现在模样的精准形容,那就是——绝望主夫。 她尝试着讲道理,但是发觉这个混乱的现场没有人会听道理。 于是,梵西的脑海里只剩一句话。 太好了,他们没救了。 她算是要折在这里了。 她仔细捋一捋,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阚芒一要她用过的餐具,梵北燃要掰开阚芒一,旁边这个不认识的阚芒一的朋友要掰开打算掰开阚芒一的梵北燃…… 也就是说,她要先解决阚芒一。 但还没等她出手,阚芒一兜里的手机响了。 “你的电话。” “不管不管——” 嗯,这孩子死倔。 直到电话自动挂断了,阚芒一也没松手。 然后,荀富贵兜里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荀富贵只有一只手扒着梵北燃的手,于是他能顺利地接起电话。 “喂?” 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荀富贵稍微把手机拿远了一点,然后递给了阚芒一。 阚芒一有所预感,犹豫了一下后把手机接过去,小心翼翼地“喂”了一声。 因为离得近,梵西也能听见他们在说什么。 “阚芒一,如果你们两个今天还迟到的话,你们俩就等着回家被我打死吧。” 梵西缩缩脖子。 好残暴,但是配着稍微带着一点电音杂质的冷漠女声,又显得艾斯起来。 斯哈斯哈。 她下意识把耳朵凑过去听。 那边的荀富贵倒是不怕死,直挺挺地来一句:“阚怜姐,你不懂,阚芒一他在为后事做准备。” 拿着手机的阚怜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后事?” 阚芒一踹了荀富贵一脚:“那不叫后事!!!” 阚怜把手机拿远了一点,据她对他们俩的了解,差不多能猜到一点。 阚芒一,他居然? “发个地址过来,在那里等着,我马上到。” 电话被挂断了。 原本还打算借这个电话的契机把这两个家伙赶走,结果现在…… 还要来人? 来干什么? 围观他们这群扭曲的猴子吗?! 于是五分钟不到,电话里的阚怜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阚怜留着卷发,一直垂到腰间,外面披了一件驼色的薄款大衣,来得那叫一个风风火火。 先是一手一个,把阚芒一和荀富贵拖走了。 阚芒一还像是被王母分开的牛郎织女中的任意一个,扒着地板不愿意走。 梵西无意识和阚怜对上视线,都从对方的眼里读到了一点“丢脸”的意味。 阚怜先伸出手,朝着梵西颔首:“你好,阚怜,这傻小子的姐姐。” 说完,还拍了拍阚芒一的肩膀。 梵西也点头,打招呼:“你好,梵西。” 伸出手,看见阚怜那双细长漂亮的手,心颤了颤。 握上去,还有点凉。 啊……她就知道,这个手香香的。 梵西露出一个痴汉笑。 阚怜盯着她露出的那两个小尖牙,心念一动。 掰下来,也会这么可爱吗? 于是,另外三个人完全被隔绝开来。阚芒一看着不对劲,在她们中间挥了挥手。 “姐姐,她是我的,你不要这么看她。” 阚怜把他的头拍下来。 “不能这么说,不礼貌的死孩子。” 她又转过头,对着梵西解释:“抱歉啊,这孩子从小就不聪明。” 阚芒一委委屈屈地看梵西一眼,在卖可怜。 梵西有些羞愧。 她这一瞬间,对他们姐弟俩同时心动了。 第73章 不要讨厌我 好不容易,阚怜带走了阚芒一和阚芒一的朋友,梵西得以有所喘息。 从刚才就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梵北燃终于得到了她多一点的关注。 但没多到哪里去。 “还笑,人家都走远了。” 是的,梵西刚才加上了阚怜的联系方式。 现在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梵北燃心里很烦。 “你总是有那么多的人要关注。” 他说。 言语间是未加掩饰的酸气。 梵西稍稍踮起脚,摸摸他的头:“欸,咱俩谁跟谁,说这些话。” 梵北燃仍有怨气,“我们什么关系,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我们哪里有什么关系呢?” 梵西拍拍他的肩膀。 “这就对了,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你管我做什么呢?” 一刹那,梵西眼中的梵北燃眼尾都红了。 川剧变脸需要他这样的人才。 反正梵西叹为观止。 真他娘的好看。 连带着他长长的黑色眼睫轻轻颤了颤,让人看着可怜。 分明,可怜是与他气质最不相搭配的词语,可梵西就是觉得他现在,看着,可怜。 “诶哟,怎么还要哭了……” 嗯?她怎么还把话说出来了。 梵西捂嘴。 也就是她刚捂上嘴的瞬间,梵北燃低下头来,吻住她。 心跳极快。 可梵西不能知道到底是谁的心跳。 是她的,还是他的。 还是都有。 梵北燃的气息侵袭着梵西。 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梵西的唇和他的唇瓣,隔着梵西的手掌。 而他温热湿润的气息只停留在梵西的手背上。 梵西呼吸都轻了。 她愣住。 梵北燃情绪不太稳定的样子,只是错开她的侧脸,最后将额头抵在梵西的肩膀上。 绯红滚烫的耳朵将他的羞赧传给梵西的肌肤。 这么高一个人伏在她肩膀上,梵西也没觉得有多重。 梵西无奈:“拜托,是你要占我便宜好吧,你怎么好像被我上……” 她话音未止,生生被梵北燃捂住了嘴。 用的手。 梵西觉得闷闷的。 她推推他,梵北燃不动。 最后只好拍拍他的背。 “事先声明啊,没亲到,咱俩清清白白的嗷。” 梵北燃换了个姿势,将她揽入自己怀中,梵西稍微意思意思推了推,接着继续倚在梵北燃的胸肌上。 “那我们算什么关系。” “算拥友。” “……” 亏她说得出口。 现在还在到处摸他。 他松开梵西,“那现在呢?” “曾经拥友啊。” “……” 坏蛋梵西。 梵北燃最后把她抱紧,用力揉了揉她的脑袋。 “梵西。” 哦莫,又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嘞。 熟悉到梵西头皮发麻。 浑身震悚。 她从梵北燃的怀里钻出来,对着那边刚从黑色库里南下来的人,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淮西哥。” 她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不是陈青州。 要是陈青州那个家伙,指不定要怎么撒泼放刁。 可是她不知道,现在的陈淮西可比会撒泼放刁的陈青州可怕多了。 陈淮西也不知道是从哪个会议里出来的,全身的西装都正经得不行。 剪裁得体的墨蓝色西装熨贴地包裹着他的躯体,兴许是难得不在家里看见他,梵西觉得陈淮西现在终于少了点吸血鬼的苍白感。 但是又更像吸血鬼了。 因为眼神看着更狠了。 “过我这儿来。” 他嘴角没有笑。 梵西猜他最近的心情还是没有好很多。 因此没有立即过去,反而尝试着和他解释:“淮西哥,我和朋友出来玩,对了,他是……” 梵西难得可以有和别人介绍朋友的欲望,可是陈淮西真的一点忍受不下去,他偏执地打断她的话。 “小西,过哥哥这里来。” 不要再说这些无所谓的话了。 如果她不愿意到他身边来的话,他会很生气很生气的。 梵西注意到他微微颤抖着。 “淮西哥,你是不舒服吗?” 梵西说着,还是没有过去。 陈淮西在一瞬间甚至看不清她的脸,看不清她的表情,他猜,是嫉妒蒙蔽了他的双眼。 陈淮西忍不住猜测。 ——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知道他的龌龊和欺瞒,所以对他避之不及了? 他视线难得偏移,落在梵北燃身上。 又是他。 凭什么他总能拥有她。 凭什么他总要躲在角落里看着他们亲密,犹如不见天日的暗鼠。 梵西见他情绪不对,和梵北燃匆匆作别后终于走到陈淮西身边。 “淮西哥,你没事吧?” 千万不要有事啊啊啊! 她很害怕的啊啊啊啊! 梵西扶着陈淮西回到车里。 让前面的司机赶紧开车去医院。 “淮西哥他好像不行了——” 司机疑惑:刚刚还一副上门抓奸的架势,连武松都能打死几个,怎么这会儿就不行了。 可没等他回复,陈淮西摁住梵西的手。 “我没事,张叔,直接去公司就好。” 他偏过眼凝视她。 ……偏要我去死才能过来看我一眼吗? 不知道为什么陈淮西不愿意去医院,梵西全然没注意到陈淮西一直没松开她的手。 “梵西,我对你很生气。” 你到底知不知道。 他快要嫉妒疯了。 他嫉妒每一个能在她身边同她玩闹的人,从陈青州到陈柚音,又有阚芒一和梵北燃。 一个接一个,甚至有时候一群人。 而他永远在她身侧的最外围。 早知道有这样的结果,当初他设计让她回家又有什么好处。 原来得不到就是得不到。 无论他多努力,多费心机,她永远恪守在她自己的圈子里,不外踏出一步,不将他接纳。 陈淮西悲怆地闭上眼,手掌逐渐卸力,梵西也很快抽离自己的手掌。 对,如他所想。 如果他不再打扰她,她将这样毫不犹豫地离开他。 耳边悉悉索索一阵响。 那只离开他的温暖手掌绕到了他的后颈上,接着是她整个人的温度,贴合着他。 梵西费劲地抱住情绪接近崩溃的陈淮西。 梵西不知道他为什么好像一副活够了表情和情绪,但是他好像说。 对她很生气。 是他以为她和梵北燃有什么吗? 是因为那个不是亲吻的亲吻吗? 他作为她的兄长,是不是因此烦忧着她的感情未来。 她不是很聪明。 想的不是很多。 也不想一直猜他们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那样很累。 但是她会难过。 她在乎他们。 不想让他们对自己失望,因为自己生气。 更不想被厌弃。 于是她费劲地想办法,只能想出一个不太高明的办法。 怀柔。 她抱住濒死的陈淮西。 “大哥,不要讨厌我。” 第74章 即刻绞杀 陈淮西高速运转的脑子一下子就停了。 面对女孩的安抚,他不知所措。 身体滚烫得让自己都感到心惊。 他忍不住想。 或许他如她所想,是真的病了。 按照正常的套路,他应该十分激动地问她:“你叫我什么?” 然后等着梵西捧场地害羞,说:“我就说一遍,没听清就算了。” 可是没有,毛茸茸的脑袋现在正蹭着他的下巴,几根和她一样犟的发丝时不时扫到他的喉结,明知道她不是故意的,但他的确被她挠得清醒几分。 他或许说得出口。 但她大概只会朝他露出一个标准的梵西笑容——一个阳光明媚的,充满活力的笑容。 嘴里可能只会说:“你嘴巴聋了还是眼睛哑了,听不懂我的话吗?” 嘴里毒毒的,可是心肠软软的。 这是他拥在怀里的梵西。 这就是他拥在怀里的梵西。 他收紧了手臂—— 可是这些存在于他的脑海中的,俗套的画面,也让他心存幻想。 他们会不会落入俗套的故事里相爱? 那坠入流俗,似乎也并非坏事。 可她是梵西啊…… 如果她不愿意,那他也没办法胁迫她。 那样呢? 他们能不能脱离滥俗,最后却仍然相爱? 手下的触感越来越滚烫,梵西闭了闭眼,没有回过头,却大喊—— “叔,快!赶紧去医院!陈淮西快不行了!” 前面的司机准备转回家的方向盘要转不转的,最后他看见陈淮西把要起身的梵西压回自己的怀里。 手掌刚好能掌住梵西的后脑勺。 完完整整的掌控。 “别起来,我好难受。” 只要她不愿意施舍,他就完全没办法啊…… 陈淮西上半身往前倾,让梵西更完全地进入他的怀里。 这样的姿势能让他感受到,她和他正在融合彼此的血肉。 是温热的,如心跳脉搏都交融的暧昧。 不管她之前关心谁,此时此刻,她完全只属于他。 能多拥有一刻都算他贪婪,日后若是降下灾祸,也是他应得的。 那么温情的动作,他就将下巴搁在她的肩上,眼神却仗着梵西看不见,肆意警告着司机。 回,家。 司机一愣。 太好了。 司机有救了。 司机的方向盘顺溜地拐回了家。 梵西还傻乎乎地抱着陈淮西,拍拍他的背安慰他。 也不知道是她的手短了还是他的的肩膀太宽了,梵西往前挪了挪。 陈淮西的头埋得更用力了,连手掌都在她的背上圈起了拳。 司机兢兢业业把车子停在家门口。 梵西望着,有点奇怪。 她扶着陈淮西,对着司机露出疑惑脸—— “是什么时候我们家里也开医院了吗?” 她不是说要去医院的吗?! 然而,司机只给她留下了一串汽车尾气。 她看着陈淮西,陈淮西也看她。 陈淮西似乎误会了什么,他说:“我们家的确开了医院。” 陈家的产业遍布众多行业,但是一家人都难得很低调,家庭氛围好得让外人嫉妒,是这个圈子的一股清流,兄友弟恭,所以陈家向来风评很好。 这是陈淮西想和梵西说的。 但是还没说出口。 虽然从前和现在陈家家风都很好,可是,如果说…… 做哥哥的,喜欢上了自己的妹妹呢? 陈淮西的眸光一瞬间暗下去。 “而且不止一家。” 最后,他只是这样说。 随着一抹很淡的笑意。 梵西眨眨眼。 陈淮西知道,她这是懵了。 结果她朝他勾勾手指,神秘兮兮。 陈淮西如她所愿,将耳朵附至她的嘴唇边,就听见她问:“那二哥的医生是不是泡发了?” 陈淮西将耳朵降得更低了些,似乎是没听懂她的话。 梵西咳了咳,有些隐晦:“就是那个啊,水不水啊?” “大胆梵西!你敢质疑我的水准?!”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陈青州一下跳到她的面前,气得想手撕了她。 “老子辛辛苦苦读了那么多年的医,你就是这样想你二哥我的!你知道我每次写论文有多辛苦吗!” 陈青州开始细数他不堪回首的过去。 梵西缩脖子,梗着脖子点了点头。 陈青州悲怆地摇了摇头:“你知道个屁!你居然冤枉医学生!天打雷劈的啊你要!” 作势要来打她。 梵西躲在陈淮西背后,拽着他求救:“淮西哥救我——二哥要杀了我!” 陈青州撸起袖子像是要大打一场:“大哥,你把她给我!” 陈淮西就站在他俩中间,似乎保持着中立态度,一动不动。 梵西在他背后晃他的衣摆晃得更欢了:“把二哥拦住啊——” 陈青州正在气头上,什么话都不过脑子: “大哥,你也是当过医学生的!你肯定也不能听这些话的啊!不要因为她几句话就心软啊大哥!” 梵西没想到陈淮西还学过医嘞。 可是这个事情不是很紧急,紧急的是陈青州就要伸出他的魔爪把她弄死了! “大哥!救救我啊!” 于是,陈青州的魔爪就停留在离梵西一厘米的地方,生生被陈淮西停住了。 “青州,别太过分了,小西她不清楚你的专业能力才会这样说,她不知道,不正因为你低调吗。” “这是很好的品质,继续努力。” 陈青州被这套话砸得一愣一愣的。 介会素他的亲大哥说出的话吗? 等他冷静下来,才发现自己说了多蠢的话。 怎么就对大哥说这些呢。 他有些懊恼地想去和陈淮西解释一番,却只看见陈淮西已经牵着梵西的手走进屋内。 他看见,他那个不苟言笑的大哥,侧过那张冷漠的脸,对着在旁边蹦蹦跳跳的梵西笑。 就像是,不知道哪里来的阳光,照进了古堡里吸血鬼的躯体上。 他有些奇怪。 好怪。 太怪了。 现在是傍晚时分,分明是西沉的落日,怎么光会来到这里。 陈柚音从草丛里爬出来,抖抖身上的草,问他:“你也觉得奇怪吧?” 快,发现那个毒蘑菇有问题,然后赶紧和她联手把他弄死! 陈青州良久,终于点点头。 陈柚音暗暗点头:太好了,她终于鼓动一只蘑菇了,虽然这只蘑菇有点蠢,但是如果他能和她站在统一战线的话,她可以原谅他的愚蠢。 陈青州点点头,一语不中陈柚音的:“刚刚你也看清了吧?梵西刚才跳那几下就是在嘲笑我对吧?!” 陈柚音难得感到自己的眼皮子在抽动。 她掏出本子,笔尖刷刷的—— “陈青州,是蠢蘑菇,经鉴定,即刻绞杀。” 她还是不能容忍。 可怕的势力。 一个蠢蘑菇,一个毒蘑菇,都想对姐姐下手。 毒蘑菇和蠢蘑菇,其实都没必要留着。 她“啪”地一下合上本子。 看着眼前高她一个头的陈青州,眯了眯眼。 然后,脚步挪动一毫厘,随后毫不犹豫地把他摔在了地上。 停顿不是犹豫,是在找一个完美的绞杀角度。 第75章 梵西受了重伤 梵西完全把陈淮西似乎不舒服这件事忘记了。 直到梵西把他送到他的卧室门口。 梵西注意到他的脸色仍旧不好看。 “是很累吗?” 陈淮西不知道要找什么理由,只好点点头:“是啊,还有点累。” “那你回去睡觉吧,我不打扰你了。” 梵西这样说道。 陈淮西不愿意。 “可是现在睡完晚上就会睡不着了。” 梵西第一反应就是晚上睡不着就去熬夜,因为她就是这么解决睡不着的问题的。 可是想到陈淮西和她不一样。 他有工作。 她是个无业游民。 这原本当然要怪他——为什么要去工作,和她一样当个废物不好吗? 但是,一想到他工作是为了养家,而且这个“家”里面还包括她,梵西忽然醒悟。 他当然要好好工作! 梵西就是这样一个双标的小女孩。 陈淮西作息很规律,这个时间点除去工作必要的出差倒时差外,就算再累他也不会休息,因为稍被打乱生活作息他就需要花大量的时间调节,这对他的生活和工作节奏都十分不友好。 但是陈淮西没说,他想要多一点东西。 梵西皱皱眉,在思考。 “可是你还是要休息的啊。” 不休息怎么行。 紧接着,她沉默了。 手臂上扶着陈淮西走到沙发上坐着,又给他倒了杯水。 陈淮西握着水杯,看着她思考。 空气不断流转,他忽地说:“天气就快要暖和了,雪都开始融化了,年前原本说要和你一起在亭子里……” “晚上你睡不着就来和我一起看电影吧!” 陈淮西收住自己的话。 看电影? 好像要比在亭子里吹风要好? “就我们两个吗?” 梵西又想了想大家今晚的行程表:“柚音应该是要早睡的,二哥今晚好像要在医院当值,爸妈明天要出差,今晚要早睡,应该没有其他人,你要是不想的话那我把——” “没有,两个人也行。” 梵西觉得他的话说得有些其他意味。 男女中的其他意味。 但是因为伦理在,梵西只觉得是因为他根本没往这边想才会这样直接把话说出口,于是她点点头,把脑袋里乱七八糟大逆不道的想法甩出去。 她牙口软,她可啃不下去这么大块真骨头。 而且,他太正经了。 虽然把正经的东西搞坏更能满足她的破坏欲,但是,她咽了咽口水。 望向他脖子中间那突起的喉结和正经得不行的衬衫衣领子。 ……真的不能搞坏吗? 陈淮西背过身去,宽阔的背部遮住了梵西的视线。 陈淮西把杯子放在桌子上,透亮的杯子和桌子碰撞,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空气原本没那么沉闷,可是杯子的声音太清脆,反而显得现在空气似乎凝固了。 陈淮西把西服外套脱下,露出一点成年男子躯体的轮廓。 嗯,隐约看见一个倒三角的轮廓。 阴影投在梵西的脸上。 梵西的老天鹅啊…… 梵西喉咙干,视线不知道往哪里放,索性站起来。 陈淮西回过头看她,梵西第一反应就是移开目光,有种被抓包的紧张感。 “淮西哥,你这里有点火热啊,我把窗帘打开。” 说着抬脚就往窗边走去。 擦过陈淮西身边的时候,陈淮西正注视着她,随后很轻地笑了一声。 梵西耳朵热。 同时,梵西的手腕被握住。 这个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是谁握住了她的手,不言而喻。 她的脚步再也不能往前。 “不用了。” 陈淮西这样说。 梵西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现在有些怪。 没等她多想,一个冰凉的东西塞到了她的手里。 陈淮西说:“窗帘是遥控的。” 梵西的脑子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了。 她挥挥手,想给自己解释一二:“我们小土狗是这样的——” 陈淮西闻言一笑,只是问上了其它无关紧要的话。 “小西没有拉开过自己卧室的窗帘吗?” 梵西摇摇头,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我其实比较喜欢阴暗的小角落——” 阴暗的小角落啊。 那太好了。 陈淮西还是笑,挽起了一点衣袖。 梵西刚清醒一点的脑子又开始迷迷瞪瞪的。 这个手腕也好…… 梵西摇摇头,默念好几遍罪过。 这才睁开眼,拍拍陈淮西的背:“行了行了,淮西哥你赶紧睡觉吧。” “好。” 其实梵西手下没收劲儿,劲儿大得让人咂舌,但是陈淮西也只是闷声说好。 陈淮西皮肤白,又容易留疤留痕。 要是梵西知道,还不得亲自帮他看看有没有打红。 晚上吃完晚饭,陈淮西坐在客厅沙发上喝茶,手里还看着财经杂志。 梵西在周围跑来跑去,陈柚音也跟在梵西身后跑来跑去。 跟俩小蜜蜂似的。 路过陈淮西的时候,梵西忽地歪下头,说教他:“晚上还喝茶,不会更睡不着吗?” 梵西凑过去看看茶的颜色,又嗅了嗅:“还是碧螺春,淮西哥你今晚不打算睡啦?” 她这一套动作下来,陈淮西只收了收呼吸。 离得好近。 跟在梵西身后的陈柚音没预料梵西会停,直直一撞,把梵西整个人往陈淮西那里一撞,本来就和陈淮西近在咫尺的脸更是撞在了一起。 不算疼,但是陈淮西手里的绿茶一晃,在杯壁漾了一圈后,洒在了陈淮西手上。 “痛痛痛痛——” 梵西捂住自己的脸喊痛。 陈淮西和陈柚音都围上去看她。 陈淮西擦干了手里慢慢变凉的茶水,拨开她死死捂住脸的手:“怎么了,是哪里很痛?小西不怕,小西不怕,让我看看——” 陈柚音不懂,也不凑上去,只站在旁边站着,脸上表情都呆住了。 她闯祸了…… 陈淮西慢慢移开梵西的手。 是他头铁吗,怎么撞得小西这么痛? 掀开手,只看见梵西手下遮住的脸歪向一边,像是—— 在做鬼脸? 陈淮西没笑。 他先是一点部分一点部分地按压,确定她只是恶作剧之后只拧了拧她的鼻子。 轻声细语。 “小坏蛋。” 他让开位置给陈柚音,对她说。 “小西说要和你说说话。” 就陈淮西那个语气,很难不让陈柚音以为梵西是受了重伤。 陈柚音趴在她身边,不停地在咕咕哝哝。 梵西仔细听了会儿,这才听清她在说什么。 “傻蘑菇。” 怎么还哭了。 “我没事!你看看我!好着呢!” 陈柚音定定看着她。 梵西对她笑了笑,展示了一下自己灵活的表情管理。 陈柚音这才委屈地瘪嘴:“那姐姐还是要最喜欢我!” 梵西没明白。 怎么扯到这上面去的? 陈柚音不觉得很难懂。 她在梵西眼里是“傻蘑菇”,已经和陈青州是一个范围的了。 梵西会不会因为她变成傻蘑菇不喜欢她了? 梵西虽然没明白,但是她还是把人一整个抱起来,好好哄着。 “好好好,我最喜欢小音了。” 陈淮西怨夫一样看着她俩。 第76章 继续亲 梵西把陈柚音哄睡着之后从她的房间里出来。 揉了揉眼睛,又打了个哈欠。 小孩真难哄睡着啊…… 梵西不知道,平时这个点陈柚音早就困了,要不是梵西在旁边,她老早就睡了。 可是梵西是个蒙鼓人,根本不知道还有这回事。 她捶捶自己的肩膀,往自己卧室里走去。 门是半掩着的。 梵西没多想,以为是自己忘记关掉了,直直推门而入。 实在是困了。 这点困意一直持续到她看见地毯上坐着的陈淮西。 他抱着一个枕头,身上只穿了…… 浴袍。 等等,什么东西从她的脑子里滑过去了? 梵西晃了晃自己脑袋,突然意识到她可以通过观察眼前这个不速之客来捕捉脑海里出现又消失的东西。 于是她直直盯着眼前的白色陈淮西。 浴袍?! 这是能穿在这里出现的吗?! 梵西脑袋懵懵的,嘴边的话还在她光滑的大脑皮层上遛了一圈才放出牙关:“淮西哥,你走错房间了吧?” 陈淮西一时间没说话。 她到底还记得她今天答应过他的什么吗。 他半垂下眼皮。 “嗯,小西贵人多忘事。” 陈淮西坐着,说完,仰看她,不见得有什么攻击力,可是梵西听着看着,怎么看怎么觉得他有些阴阳怪气。 她,贵人忘事? 怎么看她怎么都不像是比他贵的吧……就单看他这个脸和身材,点男模她都不敢多看一眼这样的。 梵西心虚。 可偏偏陈淮西站起来,走到梵西面前,将两人之间的距离只压得只剩半臂的距离。 连她心虚到颤动的睫毛他都看得清。 他微微弯腰,不容梵西反应的时间,就将他的额头抵在梵西的额头上。 “我真的需要把我脑海里的记忆,传输给你看看了。” 陈淮西是刚洗完澡,头发也还是半干状态。 梵西浑身一抖。 想起来了,全想起来了。 她震惊地看向陈淮西一眼。 妈的,这个方法这么有用?! “我想起来啦想起来啦——哈哈哈哈我怎么会忘了呢——” 其实真的忘了个精光的梵西前言不搭后语地嘴硬,还说已经挑好了片子。 陈淮西冲她挑了挑眉毛,很快就又放下。 “那好,我相信小西选的片子,一定会很好看的。” ……可能也没那么好。 因为,真的很无聊,梵西那点本就不多的清醒很快就没了。 又困了。 梵西和陈淮西也是各自盖着一个小毯子,中间隔着的距离几乎能再坐两个人,可是逐渐的,变成了一个人。 梵西强支撑着,陈淮西就在旁边,这么无聊的电影他也看得入神,她也不好意思就这样拿起手机玩。 直到她的脑子开始劝说自己就眯一会会。 就一会会。 一会她就起来。 梵西在一旁摇摇欲坠,其实陈淮西一直都知道。 他的余光何曾遗漏过她。 她是不知道,但是他有一直在看她。 直到她往后一栽,又落进他的怀里。 陈淮西这才真的由衷,在嘴边勾起一抹笑。 他揽紧她。 但因为电影的光一闪一闪,陈淮西生怕她因此会重新醒过来。 怎么会有人睡觉像是喝醉了一样。 可以睡到毫无意识。 陈淮西忍不住想。 “大哥……” 陈淮西浑身震悚,抱着她的手臂微微收紧了。 这……是在叫他吧。 今天她已经把这个称呼给他了,一定是在叫他吧。 可是如果不是呢…… 陈淮西的眉头皱了松,松了皱,最后已经不知道要摆出怎样的表情才好。 他微微叹了口气。 是他们不好。 都是他们不好。 怎么能让小西处理这些复杂的事情。 看见梵西的嘴唇动了动,陈淮西凑近去听。 “骨头,硬,好吃,香香……” 陈淮西听不懂。 是她想喝骨头汤了吗? 那明天让阿姨给她煮! 陈淮西自己一个人默默下定决心。 一定。 要让。 梵西喝个够。 梵西的脑子早就已经开始复盘其它的事情了。 “倒三角……嘿嘿……” 倒三角? 是什么数学问题吗? 陈淮西不明白她的奇奇怪怪。 但是不妨碍他觉得她可可爱爱。 陈淮西的发丝扫在梵西脸上,将她的脸切割成很多面。 怎么看,都喜欢。 今晚的电影不太让梵西满意,反而便宜了陈淮西。 陈淮西的手拨开梵西脸上的几缕小小的碎发。 陈淮西几乎要被溺毙在这样安静美好的时光中。 直到梵西开始打呼。 没有很重,但是在这个安静的环境下,这一点声音也引得陈淮西新奇。 他看着看着…… 忽然想亲她。 想着,也就这样做了。 她不知晓他的心意,不知晓他的身份, 只把他当兄长。 随着相处,她没最初那种拘束,但与其他人比,他仍占不到她多少心思。 真过分。 但不怪她。 是他的错。 陈淮西低下头,很轻很轻地在她唇上轻触一分,很快就离开。 可是还觉得不够。 于是复低下头去,蹭蹭她的脸。 软软的,和她的唇瓣一样软。 撞到他这样冷心冷肺的人的脸,其实还是很疼吧。 他眉宇之间有点忧伤。 要是他能再好一点就好了。 亲完后他又有些后悔,怎么就亲上去了呢…… 这边梵西正在呼呼大睡,做着大逆不道的梦。 那边陈淮西小心翼翼,嘴唇又落在了她的侧脸上。 而无人在意的小角落里,系统回来了。 “宿主宿主,我和你说,我现在升级换代了,更新了一个全知的功能,就是能站在上帝视角窥视别人了哦,所以我们以后相处一定要注意分寸,不要总嘻嘻哈哈的,这多丢我的脸……” 系统叨叨个不停。 根本没注意梵西睡着了 。 这倒也不怪系统,因为梵西平时这个时候根本不会睡觉,见她不说话,就当她是心里不平衡了。 这样想,它更想给她展示一番了。 “宿主,你看,我可以这样看,这样看,这样看,怎么看——啊啊啊啊啊啊!” 系统好不容易飘到天花板上,这才注意到梵西现在的状态。 她在和、在和……!!! 被系统打断了好梦的梵西迷迷瞪瞪睁开眼。 “系……” 陈淮西浑身一颤。 世界安静了。 梵西只迷迷糊糊知道系统回来了,又看见眼前的陈淮西,还分不清梦和现实。 “你继续啊……” 也不知道这话是让系统继续说,还是让梦里的陈淮西继续脱。 反正不是让现实里的陈淮西想的那样。 继,续,亲。 第77章 芝士姿势 闻言,陈淮西继续低头亲她。 梵西于是觉得。 这真是梦。 上一秒还在脱呢,下一秒她就不受控制地和人亲上了。 既然是梦,且无力反抗。 那就好好享受吧。 梵西被亲得浑身麻麻的,特别是脖子以上的部分,跟火烧一样热,头脑已经没有力气思考。 本来就是在做梦,混乱点也是正常的。 可怜了陈淮西,本就不坚定的心智,在犹疑着前进还是后退的时候,被梵西抓住浴袍领子亲个不停。 理智几乎全线坍塌。 最后搞得他也是浑身滚烫,嘴里还低低地叫梵西的名字。 “小西……小西……” 不停地叫唤,像是要把梵西从睡梦中叫醒过来;可偏偏声声都唤得低沉,没能将梵西惊醒。 系统吓到噤声,麻木地坐在房间的小角落里发抖。 它的宿主,和别人亲了? 它不在的日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难道是这个世界的行为准则发生了通货膨胀,而他们刚刚的动作在现在的世界运行制度上,只是在表达友好而已…… 系统的代码翻飞…… 最后它决定重启。 一定是上次更新的时候有些资源包和它的代码不适配,只要重启回来就会恢复原样的。 一定会这样的! 这边陈淮西擦掉梵西嘴唇上的一点红色血迹,起身。 血是他的。 陈淮西的手指捏了捏她的嘴,梵西的嘴巴被迫张开,陈淮西刚好能看见梵西尖利的小虎牙。 似乎还反着锋利的光。 陈淮西平复了呼吸,好久才回过神。 陈淮西把人打横抱起,放归到床上。 柔软的大床稍稍往下凹陷,陈淮西拨开她堆放在床上的丑玩偶,最后吻了吻她的额头。 “晚安。” 我亲爱的小西。 即使无人在听,他也不敢将暧昧说出口。 只有月光知道他的心事。 他没有立即离开,反而坐到了她的身侧,把被子给她盖好。 捡起掉在地上的丑玩偶,他给拍了拍灰尘。 他记得这个玩偶的来历,是她和有固定掉落概率的抓娃娃机大战十九回后的战利品。 说什么都要把它带回床边放着。 然后喻言就给这个丑玩偶换了棉花,消了毒洗了澡才重新把玩偶交还到梵西手上。 对了,这个玩偶叫“嘻嘻”,还有一个更丑的…… 陈淮西看向挨着梵西脑袋的那只紫色玩偶,正耷拉着脸看着他。 那只叫“不嘻嘻”。 喻言对梵西喜欢的这些丑玩具真是受了不小打击,但还是尽心尽力,自己亲自给这些玩偶消杀换棉。 他把“嘻嘻”放回梵西的另一边。 心里忍不住发出疑惑。 这样每天两眼一睁真的不会被吓一跳吗? 他替梵西掖了掖被子,又给梵西重新移了移脑袋的位置,一本书从枕头底下露出来。 “《霸道哥哥太爱我了怎么办》第二部。” 这种书居然还有第二部。 陈淮西装作没看见,塞回了她的枕头底下。 复又拿出来,看了看结局,没有看到结局,只有一个“未完待续”,这个书难道还能有第三部? 最后书被放回了枕头底下。 他关掉投影,摸了摸自己有些破皮的嘴唇,嘴角意味不明地动了动,最后才缓步走出梵西的卧室。 卧室外一片祥和,方圆百里似乎所有生物都陷入了深度睡眠,陈淮西也该回去睡个好觉了。 系统终于重新启动成功,看见梵西的卧室里只有梵西一个人,心松了一半。 果然是因为升级安装包太高级了,和它不适配,才会出现幻觉。 太好了,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它有救了。 “呜呜呜,我再也不说不和你好这种话了。” 要不是被吓这么一下,它根本意识不到她在它心中的地位居然那么高…… 好宿主,你可一定要坚守正道啊…… 梵西咂咂舌,对晚上的梦境表示很满意,代入感很强。 已经有害怕被发现的偷情感了。 第二天天光大明的时候,梵西惊醒。 天鹅,她做了什么无夏秋冬梦啊…… 那是她亲哥…… “宿主。” 系统打断了她的歪歪。 梵西被吓一跳,还是保持着自己之前立下的g,她要对这个之前一直忽视她的系统爱搭不理! “干什么。” 将冷漠贯彻到底,语气也平平。 直到系统丢出一堆东西在她面前。 “这是我给你带的东西!之前系统升级课程,我学了很久才学会怎么把这个带给你,你看看,都是你喜欢的!” 梵西喜欢的? 梵西喜欢的,会是什么? 梵西扒开礼盒一看——五花八门的霸总小说迷了她的眼。 “还是孤本呢!” 梵西强颜欢笑。 哈哈。 她估摸着,还以为是小黄鱼呢,方方正正的。 原来,是芝士啊。 系统却神神秘秘,和她说:“是未删减版的,除了知识,还有很多姿势呢!” 梵西秒懂后连忙封住系统的嘴:“这这这,你当我是什么人——这个平时你可以代为保管吗?咳咳,或者说,我不看的时候,我可以藏在你那里吗?” 系统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说:“刚好我有升级这个功能,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正常使用,昨天我原本还想试验一下另一个功能的,但是好像出了点不兼容的问题,不过,我试试哈。” 眼前的书一下子又全不见了,梵西惊讶:“统子,你堕落了,你居然脱离了我们这个群体,要决心不当一个废物了吗?!” 系统也很震惊,居然真的成功了。 那它昨天晚上看见的…… 难道是因为它重启过了的原因,所以才能成功? 系统硬生生把疑惑吞进肚子里。 重启,果然很万能。 被梵西这么一夸,系统也忘记去深究其中缘由,越来越坚定昨晚那炸裂的一幕是它看错了。 可不能是看错了吗…… 欸哟喂,它们统子可都是正经出身,世界也都是正常世界,怎么会有那种事情发生呢…… 可惜,统子正不正经暂且不论,世界正不正常也不论,这里的人就没有多少是正经的。 啊不是,是正常。 梵西只记得昨晚是和陈淮西一起看电影来着,怎么她就睡着了…… 还自己回到了床上? 第78章 当然不啊 想不明白的问题她也不想了,走出房门,恰好遇上交完早班回来的陈青州。 “二哥好。” “我不好。” 然后尸气沉沉地滚进了自己的卧室。 梵西摇摇头,叹息。 看看,上班上的。 狗看了都摇头。 陈青州如幽灵般又重新打开门,对她说:“对了,大哥今天去出差了,他让我告诉你一声。不过你今天起那么早,说不定大哥还在楼下。” 没等梵西回话,陈青州又一声不吭地把门关上了。 梵西想了想。 出差? 这么突然? 于情于理,她都应该下去和他告个别。 可是梵西不太讲道理。 昨晚那个梦真是真实得可怕,她连系统都不敢告诉,看见陈淮西她是真的要反复鞭策自己了。 怎么能生出这样的邪念! 实在是罪过。 可是不下去的话,岂不是显得她很心虚? 最后,梵西硬着头皮下楼,偌大的客厅里没见到人,餐厅里也没看见人。 直到玄关处传来点声音,梵西转身,恰好看见陈淮西背着她,正在穿鞋。 “淮西哥,早。” 陈淮西没抬头,更别提回头,只是沉声地应了一声:“小西早。” 还没等梵西走过去,陈淮西就又说:“餐厅里的早餐,现在去吃的话刚刚好,就不用等阿姨再热一遍了。” 梵西的脚步定住,不再往他那边走去。 “好。” 看着他利落的动作,很快就准备推门出去。 梵西还是喊住他:“淮西哥。” 门已经开了一半,外面的阳光正好射进一半,门外站着人,似乎是在等陈淮西出去。 陈淮西顿住了动作,稍微偏斜了脸,说:“有什么事吗?” 梵西觉得他今天有点别扭,说不出的别扭。 梵西只是说:“注意安全。” 闻言,陈淮西牵动嘴角,微微一笑。 “好,小西有事的话,可以给我发消息,打电话也行。” 别他一走,一下子把他忘了就行。 “嗯。” 梵西点了点头,“拜拜。” 陈淮西也朝她点点头:“再见,小西。” 门关上。 门外等候的秘书看见陈淮西嘴上的痕迹,被吓到一时噤声。 直到车辆驶入车流中,秘书这才敢问他:“陈总,您这里是……” 陈淮西避而不谈,反而问起了今天的工作行程。 秘书立即意识到这个问题不该问,反而说起了昨天中午就已经敲定、反复确认了三遍的工作日程。 良久,陈淮西的手轻轻擦了擦那个不甚明显的伤口。 真害怕被她发现一点端倪啊。 就差一点,他就要忍不住要回头向她索要一个离别的拥抱了。 梵西刚滚回自己的房间,手机就收到了阚芒一的消息。 约她看电影。 还看电影呢。 她是什么很缺电影看的人吗? 并西西:【不去。】 那边甩过来几个小狗哭泣的表情包,这边梵西脑补完阚芒一做这个表情的样子,然后马不停蹄地把他的表情包全偷了。 系统探头探脑:“你们啥时候又背着我联系上了?” 说来话长,梵西懒得和它说。 只敷衍它:“人嘛,无聊的时候就是要找点男人来解解闷。” 系统:不是?它就不在几天,她怎么都发展成这样了?! 梵西给阚芒一回消息:【不想看电影,看吐了。】 那边的阚芒一真是随时在线,梵西刚回,那边一下子就找到了新的聊天方向。 【那我带你去玩吧!】 玩? 有什么好玩的。 并西西:【有什么玩的。】 那边又丢过来一只简笔小猫扭捏的表情,接着是【只要你来,什么都可以给你玩。】 并西西:【看看诚意。】 下一秒,阚芒一打了个视频过来。 梵西怕他在那边不注意露出什么东西,号被封,给转成了语音通话。 “小西小西,我都打听清楚了,你大哥今天去英国出差了,没人拦着我们俩了,你就和我出来玩玩嘛——” 外面到底有什么好玩的。 梵西在床上打了个滚,又滚了回去。 她想着,陈淮西是不让阚芒一单独进入陈家的领地,可没拦住她不让她出去啊,不出去和他见面不就是因为她不想出去嘛,跟陈淮西什么关系。 “那你说说,有什么好玩的。” “我朋友开了一家新的餐厅,小西要来试试嘛?” 吃饭? 梵西:“这可以有。” 阚芒一说:“那我来接你。” “成。” 阚芒一把手机关上,开始在衣柜面前给自己挑衣服。 “要显得重视,但是不能太浮夸,显得我很不矜持……” 正在阚芒一在忙忙碌碌做选择的时候,房门被打开了。 阚怜和荀富贵并排站在门口看着衣帽间里不断弹出各色的衣服。 荀富贵不解:“这是在干嘛。” 阚怜耸耸肩:“我怎么知道,他时不时就会这样发疯。” 荀富贵看着地板上堆叠起来的衣服陷入沉思。 如果他的碗里也能这样源源不断地长出饭就好了。 等阚芒一终于穿着自己挑选好的衣服走出来时,阚怜看着眼花,简直没眼看,揉着太阳穴就走了。 只有荀富贵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嗯,很不错。” “富贵,还是你有眼光。” 荀富贵真心夸赞:“黄白相间,像雪饼。” 拱啊! 阚芒一把荀富贵丢出去,兴许是接受了他这个设定,他自己怎么看自己怎么像是雪饼,最后只气馁地又穿上了自己的常服。 平时阚芒一的衣着就比较靠近巴洛克风格,本来就会显得比旁人要更为浮夸一点,加上他对和梵西见面的重视,更是容易用力过猛,穿了常服反而还显得正常点。 阚怜正在客厅里看笔记本,处理一些远程工作,看见他俩下来,这才想起来,阚芒一似乎要出门。 “去见谁的,今天这么费劲捣腾自己。” 阚芒一:“没谁啦,就是一个朋友。” 阚怜白了他一眼。 这表情和眼神。 还朋~友~ 啧啧啧。 她扬了扬下巴,示意阚芒一身后的那个。 “那他也一起?” 阚芒一似乎才想起来荀富贵,他和荀富贵对视一眼。 两人不愧是多年的好朋友,异口异声—— “不啊。” “当然。” 然后同款震惊—— “你和我一起去干嘛?” “你不带我去吃饭啦?” 阚怜耸耸肩。 看吧,悲剧了。 第79章 那么过分 最后阚芒一还是带着荀富贵一起去了。 “哥我就知道你最守信用了!嘿嘿!” 荀富贵在车后座上尖叫,胡乱爬行,对着车窗外路过的人打招呼。 像是没牵好绳的狗。 还是一条傻狗。 好不容易接到梵西,梵西还在犹豫上前面还是上后面。 前面副驾似乎在网络上都说是对象专属,坐了很危险,可是后面…… 梵西犹豫地看向了还在不停爬来爬去的荀富贵。 “嘬嘬嘬。” 情不自禁,梵西勾勾手指。 阚芒一和荀富贵同时看向她。 前者心碎,后者疑惑。 梵西清清嗓子,解释:“嗓子有点干,我吸点口水润润。” 热心但愚蠢的阚芒一:“我有我有。” 不热心但也愚蠢的荀富贵:“那……我也有?” “不必了。” 梵西还是坐到了后面。 心碎小狗开车,快乐傻狗欢呼。 而冷漠的主人倚在座椅上睡觉。 到了餐厅,还是一家粤菜馆。 阚芒一和朋友打过招呼,和她走进包厢,后面的荀富贵到处闻闻,然后在他们身后开始报菜名。 点单的服务员跟在荀富贵身后应好。 不少人注意到他们。 都在猜测这三个人是什么关系。 两男一女,很难不让人多想。 “今天还是试营业,这些都是我朋友的朋友们,你别太担心。” “好。” 梵西是来吃饭的,他们在想什么关系的确不是很大,但是她不喜欢他们打量的眼神,所以会下意识脸上不摆表情,像是冷着脸,看着居然有点唬人。 阚芒一就快要被她的冷脸迷死了。 本来并肩的两个人,阚芒一反而落后半步在她身后。 直到梵西发觉,她转过身看他。 “你不舒服吗?” 阚芒一愣愣地摇摇头:“有点。” 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梵西将手背贴在他的额头上,专业地停了好一会儿。 “摸不出来。” 一旁的服务员素质好,没有笑出来,只是低着的头更低了。 荀富贵也弯腰,从下面往上看,就这么盯着她。 服务员还有点脸红,就听见荀富贵问:“我刚才说的你都记下了吗?” 服务员这才敛了笑,脸却红得更窘迫。 “记下了。” 那边的梵西转过身,状似无意地把服务员叫到自己身边。 “你好,能先过来一下吗,我有个小问题。” 说完,笑了笑。 阚芒一牵起她的衣袖,整个人像没有骨头一样挂在梵西肩上,被梵西来来回回推了好几遍。 阚芒一像个泼皮无赖一样,靠在她肩膀上听着她说话。 梵西一边暴力推开阚芒一,一边尽量温柔地和服务员说话。 “招牌菜,可以都上一份吗?” 梵西:我靠,这种全都上一份的话居然能在她嘴里说出来! 好爽好爽! 直到菜上齐了。 然后刚刚还在外面猜测三人关系的人看着上菜的服务员源源不断地进入包厢后,终于确定了。 这三个人,纯属就是来吃饭的。 至少有两个人是纯属来吃饭的,阚芒一比较辛苦,他要一边吃饭还要看梵西吃饭。 还要打扰梵西吃饭。 “小西,你看看我嘛——” “翠花翠花——” 越说越离谱,就快要唱起来了。 梵西最后直接把辛辛苦苦从荀富贵筷子底下抢来的、仅剩的白切鸡鸡腿塞住了阚芒一的嘴里。 阚芒一呆住。 ——小西她还是一如既往地爱他…… 他一直盯着眼前的鸡腿,一直没有动,直到荀富贵凑过来问他。 “哥,不爱吃给我吃得了,我爱吃。” 被阚芒一一巴掌拍走,拒绝了。 一桌子吃得差不多,荀富贵招招手说要打包。 梵西震惊了。 她倒是真的没想到风格那么浮夸的阚芒一,他的朋友还有这么朴素无华的。 但是他终究是慢她一步,她从外套兜里掏出一个塑料袋子,里面还装了个食品级塑料袋子。 系统:???宿主你什么时候塞进去的? 荀富贵愤恨:下次他也要带,抢占先机。 只有阚芒一星星眼帮梵西打包:“哇哦,翠花好节俭哦——” 荀富贵不平:“平时我也会啊,你为什么只会说吃不死我?” 那边的阚芒一只会招手让外面的服务员给他们送保温用的盒子。 而眼前的阚芒一看了看梵西,似乎是欲言又止。 梵西没看他。 直到阚芒一终于坚定了内心,踏出了勇敢的一步,问: “小西,你在家是不是吃不饱啊?” 梵西抬眼看他,不解他怎么会这样问:“哈?” 给阚芒一整得结结巴巴的,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就是……我有听说啊,有一些世家会为了把自己的女儿能够被更高的人家选择,会控制她们的饮食啊什么的……但是你千万不要学他们这种做法啊,你要是,要是在家里吃不饱的话,可以来我家吃的,或者,你早点娶我……不是,就是我们早点……” 阚芒一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梵西怎么努力都听不清他的话。 脸也越来越红了。 什么吃不吃得饱的。 她敲了敲阚芒一的脑袋。 “笨蛋,是你的朋友很厉害,找的厨师很棒,我很喜欢。” 被敲了脑袋的阚芒一并没有变得清醒,反而眼神变得很清澈,结结巴巴地说:“诶呀,不要、给我起这样的专属昵称,我会害、害羞的……” 她有给他起了什么专属昵称吗? 想了想,她把底下想戳破她袋子的家伙揪起来,拎到他眼前给他看:“不是给你专属的,我也可以喊他笨蛋。” “欸不行!不能给他!” 他把荀富贵再次拍走,说什么都要她摸摸他的脑袋然后发誓只这样叫他。 被人叫笨蛋是一件什么能让人觉得很光荣的事情吗? 可是他,还就真的莫名符合是怎么回事? 梵西上下扫了一眼眼前的阚芒一,狠不下心拒绝。 “笨蛋阚芒一。” 系统:“你别宠着他啊喂——” 还是那句话反驳。 “被人叫笨蛋是什么很让人觉得光荣的事情吗?” 系统沉默。 可是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可是又找不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呢。 它只好说:“可是你没觉得他会得寸进尺吗?” 阚芒一的脑袋低下来,正等着她的手蹂躏。 梵西叹口气。 “其实,我觉得他不会。” 阚芒一他,不会对她那么过分。 第80章 成年人 陈淮西飞英国,等他到了的时候,已经是a市的深夜。 他没有和谁报过平安,就连对陈冲和喻言也很少。 现在他却心下有些躁意,似乎近乎急切地想通过某种方式和梵西产生些牵连。 比如,给她发一个消息。 但他除了报平安,找不到其他的理由。 她现在会在睡觉吗? 打过去会不会打扰她的梦? 思绪再往远处飘,他会想。 梦里会不会有他? 应该是没有的吧。 她向来无忧无虑,他若是出现,就像是她身边散不去的阴雨,这样进入她的梦境,不是太坏心情了吗? 他将手机放在一盘未下完的国际象棋旁边。 居然会开始担忧自己的消息,会连带着糟糕抵达她身边。 他真是不喜欢英国。 这个没有阳光的地方。 手机稍稍震动一下,陈淮西捡起手机,碰倒了一个棋子,发出“咚”地一声。 不是梵西。 是陈青州发来的一张图片。 他还没点进去看,陈青州又弹出一句话。 【你看看,这个家伙真的嚣张得很呐。】 什么嚣张…… 图片加载后,赫然出现的就是梵西嬉皮笑脸的模样。 这不挺好的吗? 笑得很开心。 【?】 陈青州本来就是气不过梵西仗着爸妈不在家,方便了猴子当大王,他说的话一点也不听。 啪啪地打字。 【这个家伙,出去玩这么晚才回家。】 出去玩,才回家。 他举起左手,看了看手表。 现在a市差不多十二点了。 陈淮西嘴角的弧度慢慢掉下来,直到抿成一条平平的线,弯腰去捡那枚棋子的动作也生生止住了。 思虑不过三秒,他把电话拨给陈青州。 一接通就听到梵西在那边的声音:“你不要和淮西哥说这些……” 本来梵西是觉得陈淮西本来飞了那么久,现在多累,没必要连这个也和陈淮西说,而且也不是她不回家啊,是阚芒一的那个朋友吃完饭中途肚子疼,去了趟医院。 梵西没有好意思立刻就走,等检查完发现只是饭吃快了消化不良后,阚芒一打算送她回家,结果路上车抛锚了,等解决了事情后他们又饿了,又去吃了一顿…… 回来的路上又抛锚了…… 可是陈淮西不这样想。 不告诉他。 为什么不告诉他。 是他太自作多情了吗? 每次以为能稍微接近她一点就要被她击碎他的幻想。 “青州,你把手机给小西。” 梵西一听到陈淮西的声音就心虚。 好像她真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怂得不行。 这就是血脉的绝对压制吗? 不光是他,就连陈青州听到陈淮西这样说,也乖乖地把手机给梵西了。 但是比她脸上的表情更得意一点。 梵西拿过手机。 “淮西哥,你是到了吗?” “嗯,到了。” 梵西听到那边似乎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 她有些不安地绞了绞衣服。 “小西,是和谁出去的,能告诉我吗?” 梵西没觉得有什么不能说的,只要她把话说清楚,那应该就没什么关系。 “阚芒一。” 陈淮西听到这个名字之后真就要一口气提不上来了。 “他来我们家了吗?” “嗯,不过是我和他约好了的……也不是他一个人啦,还带了他的朋友。” 陈淮西没有因为是不是两个人变得有多高兴。 “那是为什么会这么晚才回家?” 梵西觉得他比陈青州冷静一点,应该能听得进她说的话。 于是老实巴交地把故事说了一遍。 陈淮西沉默了。 “以后少和他出去玩。” “嗯?为什么?” 陈淮西又好久没说话。 好久,那边才重新有声音传来:“……他太倒霉了。” 梵西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那的确是有一点。” “嘿嘿,那你不要和二哥一起骂我了吧?” 那边没回应。 陈淮西其实还是嫉妒,他没想到自己会那么善妒,但是好歹,已经能把地上的棋子捡了起来。 梵西有点心虚,试探着喊:“大哥?” “嗯?” 几乎是陈淮西的下意识反应,等他反应过来,就已经应了她的话了。 有点过分的狡猾。 梵西在那边说:“嘿嘿,大哥不要生气了,我也很害怕的,车子抛锚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你们。” 明知道她是故意卖惨讨好,陈淮西却还是把所有想说的话都咽下。 心中仍有郁气,甚至希望能把她带到他身边来看着她。 “小西,在家会不会很无聊啊。” 似乎是发出一声感叹,并不是在向她发出疑问一般,陈淮西说得有些轻飘飘的。 “还好啊。” “……” 梵西听见带着连绵的电音,和着他的叹息传来。 “没事,你把手机还给你二哥吧,剩下的我和他说。” “好,谢谢大哥。” 梵西把手机还给陈青州,却没透露任何其他陈淮西的话。 “大哥有话和你说。” “知道了,你赶紧回去,该洗澡洗澡,该睡觉睡觉,臭死了。” 梵西被陈青州一推,也一下子借力跑远了。 梵西回来得晚,陈柚音也该睡了。 路过陈柚音卧室的时候她还特意放轻了脚步,结果陈柚音还是醒了,打开门,站在那看她。 梵西:“我声音还是太大了吗?” 陈柚音摇摇头,说:“没有。” “那怎么还没睡?”是出了什么事吗? 陈柚音说:“二哥,吵。” 梵西笑笑,哄她:“那好啦,我刚刚把二哥毒哑了,二哥今晚都不会吵了,小音回去睡觉好不好?” 陈柚音点点头,却没关上门。 梵西走近,摸摸她的头顶,陈柚音却张开手臂抱住她。 梵西一下子愣住。 “姐姐不臭,姐姐不听二哥的话。” 原来是为这个。 “放心,我不听他的话。小音赶紧睡吧。” 梵西看着陈柚音爬回了床上。 “小音晚安。” “姐姐晚安。” 陈柚音看着那扇又关上了的门,缓缓在被窝里翻了个身。 其实不是的。 她只是想等姐姐回家。 她不想睡觉,她想看姐姐回家。 楼下的陈淮西和陈青州还在通话,却说起了另一件事。 “大哥,过两天是你的生日,今年你回来过吗?” 陈淮西捏了捏手里的棋子,思忖着要将棋子放在那个位置,思绪平静得有些厉害。 “不了,像往年一样吧,我这边顺利的话,可能会在这里留个一周左右。” 陈青州只好不再说话。 他也不知道大哥为什么不喜欢过生日,每年都是这样,一到生日不是在外出差就是找理由去加班。 但他尊重他的选择。 都是成年人,有不喜欢的东西很正常。 陈青州连忙转开话题。 “大哥,你这次是要去见温家的人吗?” 陈淮西:“是,怎么了。” “我记得温家现在的话事人是刚接手的,还挺年轻一个人。” “嗯,是年轻有为。你问起这个,是怎么了吗?” “倒也没什么,他们家之前有个姓解的小孩,我记得和温家现在的话事人关系很好,一直是在我们医院就诊,前两个月资料转去国外,不过好像最近又转回了我们院。” “正是因为他们即将回国,而且有意在国内定基的意向,所以才要过来抢鱼。” 陈淮西微微一笑,却总觉得有些奇怪。 温家的商业版图一直都是在海外,之前甚至有人预测过这次温家的交接甚至会让温家的更多的资源都倾斜在海外。 怎么…… 不过,生意上的事情,总是这样变幻无端,并无大碍。 他转了转手里的棋子,看着残局,直接把棋子放在了能一步致胜的地方。 棋局胜败分明,桌上插着单枝玫瑰的玻璃瓶却往旁边一倒,把棋局搅乱了。 陈淮西手一顿。 第81章 妹妹 那一滩水就这么散落在桌上,又徐徐流淌下来,将地板染湿了,一下子变得乱七八糟的。 手机那边的陈青州听到声音,他不禁开口询问:“大哥,是出了什么事吗?” 陈淮西只说:“没事,只是不小心碰到了东西,你那边也不早了,早点睡吧。” “还有一个事,大哥。” “嗯?” 陈淮西准备让人来清理一下水渍,听到陈青州这样说,准备挂掉电话的手又生生顿住。 陈青州觉得他想的应该没有错。 “小音过两天要去医院进行例行检查,怕小西也跟着操心,我想,把小西送到你那里。” 说完,陈青州屏住呼吸,等陈淮西的回话。 在他的印象里,大哥很喜欢这个刚回家的妹妹,甚至展现出前所未有的…… 陈青州很想找一个合适的词语去形容那种他们之间的感觉,但最后脑子处理出来的形容只有—— 前所未有的——对人类的关心。 可是似乎,他猜错了。 陈淮西很久没有回应。 陈青州心里到底还有一点不确定,是他感受错了吗? “要是大哥嫌她麻烦的话就算了,毕竟她那么好动,每天都要在家里发疯,在那边会打扰你工作,只是她这边没人看住她,怕又总要被阚家那个小子拐出去……” 陈淮西并非不愿意。 只是他心里有忧虑。 是陈青州发现了什么以此来试探他吗? 他甚至有些恐慌,会不会对梵西产生些不好的影响。 这个世界向来如此,似乎对这样的事情发生时总有对女孩不可理喻的刻薄。 直到陈青州继续说下去,他这才回过神来。 而且,被阚家的那个家伙约出去…… 想想都恼火啊。 不过,陈淮西还是问他:“小西会愿意吗?” 陈青州呼了口气。 原来在担心这个。 “事情涉及小音,小西最喜欢小音了,我和她说一声,她能理解的。” 等电话挂断,陈淮西心情都好了不止一个度,连秘书见了都觉得诡异。 …… “你是说,要把我送到大哥那儿?” “为什么啊?” “我能拒绝吗?” “我不想出门……” “我英语也不好,那里没人陪我玩。” 梵西戳戳眼前的西兰花,一颗一颗地给插进了饭里。 被陈青州打了脑袋:“别玩了。” 陈青州想让梵西去英国,当然是有私心。 大哥和她关系好,让梵西在大哥生日去陪陪大哥,最好不过了。 每年大哥都要一个人过生日,感觉……太孤单了。 虽然平时他也是一个人,但一旦给日子赋予某个特殊的意义,莫名就看着比平时更孤单了。 陈青州是个医生,但是个情感过于丰沛的人。 职业上要求他要有足够的理性面对各种生离死别,处理各种棘手的事件,职业上要克制的情感,只能在生活中更多地放在家人身上,才不至于让他在高压的理性的职场上疯掉。 陈青州说:“后天是大哥的生日,但是大哥很多年都因为工作,都是一个人在外,没能好好过生日,所以呢,二哥,想拜托你,能去英国多照顾照顾大哥的心情。” 梵西听着,心里有点疑虑。 “统子,我看着是能照顾别人心情的人吗?” 系统感性地在她的脑子里乱哭:“呜呜呜呜你哥哥好可怜,宿主你就答应他吧呜呜呜呜——” “喂,不要在我脑子里烧开水啊,把我脑子烧坏了怎么办?!” 系统继续乱哭。 梵西晃了晃脑子,看能不能倒出水来。 别泡坏了她的九成新脑子…… 陈青州看她终于点头,兴奋得不行:“那太好了,我给你已经订好了去英国的机票,就明天早上。” 梵西没记得自己有点头。 “不会太快了吗?” “不快。” 梵西就这么迟疑了一会,就看见陈青州乐呵呵地走远了。 她给了脑子里的系统一巴掌。 “哭哭哭,就知道哭,我都要被拐出国了!” 系统哭声一顿,然后继续在梵西的脑子里烧开水。 “……” 第二天一早,梵西还在睡梦中,就被陈青州打包丢进了车里。 “你有病啊,这才几点啊……” 陈青州当然要趁早把她丢出去,要不然等陈柚音醒了,那她真的是难走了。 陈青州站在门口朝着远去的车辆挥手,梵西隔着车窗幽怨地死死盯着他。 而在他的身后,二楼的露台上,同时站了一个幽怨的影子。 陈青州若有所感地回头,接住了她丢过来的一个小茶杯子。 他看了几眼手里的杯子。 这可是陈冲最喜欢的那套青花瓷杯子。 他勉强牵起微笑:“小音,我们也该去医院喽。” 梵西被丢上车也还是昏昏沉沉的,在车后座一直睡到了机场。 这个时间的英国,正是深夜。 一个安静的小酒吧里,台上的爵士乐队正在演出,台下一张不起眼的小桌前,两个身型相似的男人正面对面着喝酒。 陈淮西抬起手看了看手表。 面前的男人笑了笑:“陈总今晚看了这么多回手表,是还有约?” 陈淮西轻轻摇摇头,兴许是喝了酒的缘故,有点微醺,他居然忍不住要和这个虽然一见如故但是实际上只是刚谈了一场生意的男人分享心情。 “现在倒没有,不过今天有个妹妹要过来,现在差不多要坐上飞机了。” “陈总还有妹妹呢。” 坐在陈淮西对面的男人温和地笑了笑,但其实没想到像眼前这个看着冷漠的男人,谈到自己的妹妹居然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不是不能,只是有点出奇。 “这也不奇怪,温总也有自己在乎的人,应该也能明白这种心情。” 温植闻言,只是付之一笑。 也是。 他也有在乎的人。 “只是有一点不一样,陈总在乎的人还在身边,我在乎的人……” 别说联系他了,甚至可能现在不太能想起他。 陈淮西莫名被戳到痛处。 梵西是能在他身边,但是不能没有理由的一直陪着他,她的陪伴,是要不断地筹谋,是要不断地找寻理由和契机。 甚至,这个契机,也是枷锁。 两个心中酸涩的男人默默把杯里的酒咽下。 最后,温植只说:“以后可以带令妹出来一起玩,英国这边我还算比较熟,也可以给出些推荐。” “好,那就先谢谢温总了。” 陈淮西并不想带梵西见温植。 他自己能和梵西在一起的时间都少呢。 还分给他? 温植也是随口一说,他知趣把话顺着说下去,陈淮西也只是客气的套词。 人情世故,人一旦沾上,就显得有些脏了。 只是现在的温植,没有想到他今后会真的想多见见陈淮西这个“妹妹”。 第82章 要陪他 让人惦记的人还在飞机上睡得醉生梦死,系统在她脑海里念有声书,她倒好,两眼一闭就睡。 睁开眼睛的时候就肯定在吃机餐。 可是不好吃。 没比她以前在经济舱的饭好吃多少,也不合她胃口。 就好像她的生活,似乎也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她还是每天该吃吃该喝喝,每天饿不着,时不时被陈青州揪起来批评两句…… 梵西愣是在飞机上饿着,陈青州也没和她说给她准备了吃的放在了她身后的包里,饿得梵西找乘务人员要点能吃的水果。 好不容易到了英国,她也不记得陈青州到底是怎么安排她的。 只记得说落地的时候安排了两个保镖接她。 她有点迷茫地往四周看。 都是不熟悉的面孔和听不懂的语言。 打开手机,给陈青州打了电话,但是可能因为他在上班,没接上。 唉……人生。 真是超大一坨…… 有点无助。 梵西索性一屁股坐在后面的椅子上看人来人往。 这些人叽里咕噜地说什么呢…… 偶尔蹦出几个能听懂的单词,梵西也全当在做听力。 话说,她的六级考试似乎还没有开始复习。 梵西的思绪漫游,比她开了国际漫游的手机还能游。 “小西。” 梵西似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一抬眼,看见了陈淮西。 “淮西哥!” 或许是因为刚刚情绪有点低落,现在猛然看见一个大熟人,梵西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了。 眼睛也亮亮的,弯起来的弧度实在是极致吸引着陈淮西。 陈淮西眨眼时闭目的时间都变长了,似乎在隐藏着什么。 好可爱……好想亲。 梵西毫无知觉,兴奋地张手:“抱抱!” 陈淮西张开手臂抱住她时,他的脑子里只有三个字刷屏—— 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 陈淮西把难得主动的梵西揉进自己的怀里。 这边还很冷,陈淮西穿的是长款大衣,他又比梵西高不少,连衣服也跟着水涨船高,在背后看根本不知道有个梵西在他怀里。 陈淮西怜惜地揉揉她的后脑勺。 梵西偷偷闻他身上的沉木香。 喜欢喜欢! 这种熟悉的味道真是让人安心。 原来出远门看见熟人心境真的很不同。 梵西拱了拱他的围巾,软软的,好舒服。 嘿嘿嘿。 陈淮西自然地说:“手有些凉。” 手掌却像恋人一般握紧梵西的手掌。 “嗯……其实是有点紧张。” 陈淮西侧眼看她,正见她也直直看着自己。 现在眼睛和刚才不同,睁得圆圆的,精神看着挺好。 陈淮西慢慢松开她的手,把脖子上的围巾围在她身上。 梵西也不拒绝,任由他动作。 有人侧目看他们,虽然只是匆匆一眼,但那种东方式含蓄的暧昧实在能让人留下深刻印象。 原来情欲是能这样表现的,不是露骨的肢体交流,只是眼眸中若隐若现的喜欢不经意流露,居然也能诉情。 不是爱意不够多,是多得藏不住才有流露。 陈淮西弯弯唇角。 “小西累了吧?” “嗯……虽然说睡了很久,但就是很疲惫很疲惫,刚刚来到这里,谁也找不到,二哥做事一点都不妥帖,他找的人我都认不出来,他们也认不出我,我刚刚还给二哥打电话,没打通,不过可能他在上班,欸,算了,也不完全怪他……” 陈淮西拖着她的行李箱,听着她一口气把路上的事情都说了一遍,没什么条理,说起陈青州时会忍不住挥舞着她的手臂,似乎还有些咬牙切齿。 他的心脏还是跳得飞快。 “怎么不找我来接你。”光给陈青州打电话。 陈淮西在梵西的眼里是宽容平和的,她总不知道陈淮西对她有多大的期待,在背后暗暗吃了她多少的醋。 陈淮西停下脚步,似乎只是给她整理围巾,也就是顺手捏了捏她的脸,不轻不重。 梵西皱皱脸,稍稍躲开了他的手。 她的脸经过长途跋涉,感觉油油的,她自己都不太好意思往上摸,再说了。 “淮西哥的手也好凉。” 陈淮西索性双手都捏住她的脸。 难得松弛下来,他顺势而为,手掌贴在梵西脸上:“就冰你。” “陈淮西,坏死了。” 梵西冻得一哆嗦。 陈淮西不闹她了,但是眉梢都是难消的笑意。 如果能一直这么下去就好了。 这里没有人认识他们,他们……要是能一直在这里生活就好了。 在这个没有别人的地方,只有他们两个*。 过了好一会儿,梵西把手插进陈淮西的口袋里取暖,往里放了两颗从机场里拿的两颗糖。 “我担心陈淮西这个大忙人有事要忙啊,万一陈淮西这个超级大忙人在开会呢?” 听听,还会担心他呢。 陈淮西给她拖着行李箱,梵西又在旁边嘀嘀咕咕。 陈淮西忍不住想,他真的不能在这里亲她吗? 怎么有人能可爱成这样。 特别是她在人流中怕和他分开,悄悄扯着他的衣服口袋往里塞东西时,偷偷笑起来的时候。 他深呼一口气,将心里的郁气都一扫而空。 “小西,今天伦敦是晴天。” 梵西知道。 她看见了啊。 梵西点点头。 “我知道啊,是晴天。” 陈淮西看她,嘴角微微扬起,却不是很明显。 “嗯,太阳来了。” “淮西哥不喜欢雨天吗?” “不喜欢。” “那我祝你在英国的每一天都有太阳。” “……好。” 你说的。 要陪他。 陈青州的说法是他给陈淮西带了生日礼物,让梵西带过去,但是没说什么。 梵西也不知道,就等着跟着陈淮西到酒店的时候再找找。 于是等她回到酒店,把东西都收拾出来的时候,瞬间沉默了。 她随身携带的背包里,装了一堆陈青州给她准备的吃的。 哇塞。 怎么不等她饿死了再说。 梵西拆开一盒包装精致非常的巧克力,塞进嘴里。 嚼嚼嚼。 口感还是挺对得起这个精致到浮夸的包装的。 嚼嚼嚼。 一边的手机震动,梵西捡起来看,是需要他出现时消失的陈青州的信息。 【忘了和你说了,包里有盒巧克力是送给大哥的,你不要偷吃啊[龇牙]】 梵西低头看看巧克力,又看看信息,又确认了一遍背包里的确已经没有其它的巧克力。 龇个屁的牙。 怎么不等她死了再告诉她。 梵西忍不住学着屏幕上的那个黄豆表情龇牙。 门被敲了敲。 门口的陈淮西恰好看着她龇着牙看着自己。 “咳,小西,收拾好了吗?” 陈淮西不自然地把视线移开。 梵西眼疾手快地把那半盒巧克力往身后一塞。 “差不多了。” 系统:“宿主你还不如老实一点,问问你哥吃不吃巧克力。” 梵西继续心虚地把巧克力盒子往身后塞。 陈淮西侧目看她,却什么都没看见。 第83章 死同穴 陈淮西和梵西住的是酒店最高档次的套房,现在的陈淮西就站在梵西的门口,但没有进去。 人心虚的时候会显得很忙。 像梵西,为了防止被陈淮西发现些什么,一下子就挡到了陈淮西的面前。 “大哥有什么事吗?” 梵西和普通人不太一样,心虚的时候还会刻意地讨好。 陈淮西听着那个称呼,隐隐感到有一丝不对劲。 “没什么事,我待会儿有一个会,你先休息休息,等我开完会,我带你出去走走。” 梵西立马答应下来。 那太好了! 她待会儿就去外面看看能不能买到这样的巧克力。 也不知道为什么陈青州要给在英国的陈淮西买英国牌子的巧克力。 虽然想到一个人要出去展示她那糟糕的英语口语就有点心慌。 但是想到那盒即将作为陈淮西生日礼物的巧克力,梵西还是决定去试试。 有错误先试试能不能补偿,不能的话…… 那就再说吧。 “好哦,大西好好工作!” 梵西拍拍陈淮西的肩膀,以示对他这个还要工作的可怜家伙的敬意。 可是心里装着事,注意力很快就飘走了。 察觉到梵西又换了一个称呼的陈淮西隐隐察觉到梵西更不一样了。 但又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陈淮西忽地叹了口气。 他的叹气让梵西稍稍从巧克力事件上回过神来,重新将注意力放在陈淮西身上。 “怎么了吗,怎么突然叹气。” 陈淮西垂下头,靠在梵西的肩膀上,一点点夺取她身边的空气。 “小西。” 梵西听见他沉闷地喊她的名字,肩膀上的重量她也忽视不了。 “嗯?” “不想工作——” 只想和你抱在一起。 抱一辈子。 然后生同衾,死同穴。 不解风情的梵西:“工作哪有人不疯的……” 系统:“喂……有你这样说话的吗。” 梵西把系统打飞。 “大哥,那明天我们一起出去玩好不好,明天我们不工作了。” 梵西对像陈淮西这样工作养家的人很有宽容度。 别人都不宽容,她只能宽容他,谁叫他养的家里还包括着她这一个呢。 梵西暗自神伤。 怎么会有她这样善解人意的人。 系统爬回来说:“对啊,怎么会有你这样通人性的人啊。” “滚。” “好嘞。” 接着,梵西满脸笑容地把陈淮西送出去,转身就又把自己送了出去。 梵西一个人走在街上,脖子上还围着陈淮西的围巾。 沉木香包裹着,梵西既有点不安,又有点安心。 脑子里有个系统还在给她指路:“往前走一百二十步,然后右转,走一千二百二十九步……” 梵西的脑子嗡嗡响。 “你只能这样指路吗?” 系统:“你不觉得这样更精准吗?” “我要这样数来数去的,多一点都不行吗?” 系统沉默,随后辩解:“你就这样走嘛,不可能有问题。” 于是梵西一路上只顾得数步数,从而走迷了。 她不可置信:“你是说这个鬼地方是卖巧克力的?” 没有开通英语权限的系统根本不认识路上的文字,虽然已经意识到梵西的口吻不太对,但是还是想挣扎一二:“或许是呢?” 好歹是英语过了四级的梵西不用打开翻译软件也知道眼前这个地方叫教堂。 系统沉默了。 “……那宿主,我再去重新给你导航?” “赶紧把你那个鸡肋得能把我累死的导航系统给我换了吧我求求你了。” 听不懂好赖话的系统嘿嘿一笑:“诶呀,我俩什么关系啊,不用求我我也会帮你的,放心吧我现在就去升级!” 梵西:“……” …… …… 先活着吧,剩下的她再想想办法。 系统消失在梵西的脑子里,梵西累得在教堂前的阶梯上一坐。 像陈淮西说的那样,今天是很好的天气,教堂前面是一个空旷的广场,哥特式建筑围在周围,显得宏大。 广场上是散步和驻留聊天的人群,沐浴着阳光的各色头发都闪着不同的光芒。 也是,晴天,大家都往外走,连坐着轮椅的残疾人也出来晒太阳了。 阳光和远处飞起的白色鸽子相融,忽然心就稍稍平静下来了。 她结结巴巴地用英语和一个外国人买了一块面包,拿到面包的那一刻感到有点轻松。 其实英语一般也没有那么可怕。 梵西蹲下身,给地上跳来跳去的白色胖鸽子喂面包碎,围在她身边的鸽子越来越多,凶的还要上嘴抢梵西手里的面包,梵西给了它一个嘴巴子。 鸽子也是个欺软怕硬的,看梵西扇它,反而没了刚开始那股子要啄人的气势。 梵西倒是心里平静得继续撒面包碎。 其实一直在视奸梵西的系统在梵西的脑子里抖了抖。 这样看,梵西还是很冷漠的小女孩的。 系统丝毫不怀疑,要是哪天它惹她不高兴了,她能把它的代码里的逗号换成中文的让它死机。 梵西身边越来越多的鸽子围绕,一只鸽子飞起来时会掀起干燥的羽毛拍打声,一群鸽子飞起来时像是有螺旋桨在耳边爆炸。 所以意外的相遇,也显得格外喧闹。 梵西把手上的面包碎分完,站起身来,拍拍身上最后的面包碎。 周围的鸽子却受了惊,纷纷往外散开,声响极大。 梵西被羽毛味熏得不敢开口。 皱眉屏息。 这才发觉周围的人都在看着她。 是鸽子的声音太大了。 她忍不住想。 她终于要憋不住气时,想着鸽子味差不多可以散了的时候,深深吸了一口气。 视线,终于落在眼前不过离她五步远的人身上。 “呕——” 死鸽子,体味那么重。 梵西没吐出东西,她弯腰,缓了缓还在发晕的双目。 怎么来了这里一年了还是没有好转啊啊啊啊! 滚轮碾过大理石,夹杂着细小沙砾的声音沉重又缓慢地来到她面前。 首先进入梵西视线的就是轮椅。 和裹着毯子的一双一看就属于男性的腿。 梵西疑心是不是自己不小心碍到他的路了。 连人都没多看一眼,梵西转了半个圈,左腿往左一跨,往旁边挪了半米。 但是身后没有丝毫的动静。 梵西终于往后看了一眼。 灰色的毯子披在腿上,从大腿一直覆盖到脚踝,身上套了一件墨绿的毛衣,微微卷曲的发丝长得能遮住半张脸,只露出鼻子和嘴唇。 梵西确定。 她的确没见过这个人。 她要是见过,她就跟梵北燃—— 眼前的人仰头,发丝因为无法摆脱地心引力往下垂去,那双异瞳透过几缕发丝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 他发出的声音是哽咽的,无助的,但根本不成调,梵西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像是抽噎,像是陷于无尽痛苦中的反复求助。 但梵西如遭雷击。 cpu要重启了。 ——姓。 她要是见过他,她就跟梵北燃姓。 梵西咽了咽口水。 “小傒?” 疑惑的,意外的。 这就是两个人的重逢。 又一次的重逢。 第84章 为什么在这里 梵西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解傒斯。 不过,温植好像是说,要出国一段时间来着。 但是,这个国家未必太小,怎么这就遇上了? 梵西更多的是震惊和意外,但是对方似乎不是。 整个人表现得更多的是悲伤和憔悴。 是完全绝望后才能看见的破碎。 梵西忍不住想,她只是呕了一下,不至于就要碎掉了吧? 梵西看着他的眼眶不断滑出眼泪,透亮的眼泪看着纯粹又干净,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只是他整个人都在颤抖,似乎是完完全全的陷入了痛苦之中。 无法自救。 啊这…… 梵西靠近他。 “话说,虽然咱俩算是久别重逢,但是咱也不至于那么感动吧?” 她又不是死了。 但是看到有人能为她哭成这样要死要活的,梵西还是真挺有压力的。 凭他这滴眼泪,以后她就算真死了,她一定会记住他的。 梵西嬉皮笑脸,且迟钝地没能准确察觉出他痛苦的来源,以至于她打算伸手拍拍他的时候,被他躲开了。 梵西主动伸出的手僵在空中,欣赏着自己完美又破碎的手僵在空中后,顺着视线,就只看见他愤怒又无助地张合着嘴巴。 “骗……子……” 梵西和蛰伏许久的系统:??? 系统:“你趁我不在的时候渣人家了?” 梵西当然不会承认:“什么啊,你走的那段时间我完全没有和他有过联系好不好!” 说完,梵西和系统都沉默了。 哦,她俩都忘了。 自从出了车祸之后,她换了个身份,从被扫地出门的梵家假千金到陈家里被养得四肢不勤的废物,同时手机什么的都换了遍。 更别说能留着和他们告别时加上的联系方式了。 梵西想了想。 还真是她对不起他这个敏感的小男孩? 有些震悚。 梵西往后退了半步。 好可怕。 居然是她不对吗? 解傒斯觉得她后退的这半步更可怕。 他咬着牙。 梵西就是个骗子啊。 他明明知道的。 她说的话是不能信的啊。 他就该清楚地知道,梵西她啊,话里没有一个字是可信的。 怎么会有人会蠢得被骗了一次又一次。 说什么会常和他联系,可是她的朋友圈从某一天过后再也没有回复,再也没有更新。 他鼓起勇气主动发起的对话,也永远只剩下他一个人的自言自语。 一大片一大片的绿色占据着他的手机屏幕,过去好像只是他的一场臆想。 既然讨厌他那就不要一开始对他那么好啊,不要说会和他一起再作承诺啊,显得他的主动多像一个笑话呢…… 泪水慢慢滴落在羊绒毛毯上,染成深色的一块地图。 如果可怜他那为什么不能坚持下去呢,为什么又要一声不响地消失,为什么把他从深水中捞出来,又在他好不容易看到一点希望的时候,把他丢在离希望最近的时候离开…… 她不知道他会有多窒息,她不会在意。 梵西当然不明白他的弯弯绕绕,但是看着他哭得那么厉害。 就很想和系统抱作一团啊! 她虽然说喜欢男人在她面前哭,可是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啊,情趣也不是这么玩的啊! 再说了,他这个样子,好像也不是什么情趣啊喂! 她也不是故意被绑架然后故意不回他消息的啊…… 梵西猜他不会是一个人出的门,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并不妨碍她害怕。 万一他家的保镖以为是她把他搞成这个样子的话不得把她吊起来打。 梵西觉得,还是跑比较稳妥。 她的脚步不知不觉地又往后退了半米。 “……你,我,算了,反正我说什么你也不会听的,我就先走一步了啊,你哭了这个事,你的保镖千万不要以为是我做了什么啊!” 老天鹅,你看清楚啊,我可什么都没有做啊! 可是偏偏,四周突然出现了好些人,身上穿着不同的衣服,但行走方向都是直直在往这边来。 越来越近了。 梵西嗅到危险的气息。 梵西握紧拳头。 她没有错。 她没有做错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看着她。 她没有想对任何人的人生负责,为什么好像他们过得不如意就都要这样看着她。 他们的痛苦不是她造成的,却因为她释放的善意要求她对他们所有的人生负责。 这太没有道理了。 梵西摇摇头。 才不该是这样。 她转身就跑。 “宿主!” 脑子里的系统尖叫起来。 “干嘛?” 不要叫她。 不要逼她。 她又不是什么救世主。 梵西扒开人群,不管不顾地往广场外跑。 直到风吹开了她的围巾,梵西犹豫再三,又折回去捡,等她直起身来继续跑的时候,直直撞上了一个熟悉的胸怀。 她被弹得往后倒,又生生被眼前的人拉了回去,这才免于摔倒在地上。 “小西,你怎么在这?” 梵西晃了晃自己眩晕的脑袋,终于看清眼前的人是谁。 亲人啊! 梵西委屈得不行。 她感觉自己再不求助就要被人套进麻袋里打了。 钻进陈淮西的手臂间想当鸵鸟。 陈淮西比梵西还懵。 怎么说是在酒店休息的人会跑到这里来,好像还吓得不轻。 管不上那么多,他把人按在怀里好好安抚了一番。 “不怕了不怕了……” 可是胸口处还是洇湿一片。 天可怜见的。 “小西怎么了,是被谁欺负了吗,和哥哥说好不好?” 梵西不想说,宁愿在他的怀抱里闷死也不想说。 于是悄悄撒了谎。 “……想出来玩,走迷路了,不敢和淮西哥说,但还是被发现了。” 陈淮西心疼她,但并不妨碍他掐紧她的腰。 难以一见地,陈淮西身上展露这样不加掩饰的掌控欲。 “那以后就试着和我说好不好?” 试着信任他。 只要她愿意,他会是她最能信任的人的。 梵西忽地弹起来。 “大西为什么在这里?” 陈淮西叹了口气。 “刚刚在和合作方沟通的时候,合作方的保镖打电话来说他弟弟不见了,然后大家就出来找了,定位刚好在这里附近。” 听着有点耳熟。 梵西问他:“那现在大西还要去找他们吗,你们还有事的话我就先回酒店了。” 话是这么说的,但是手上还是一点没离开他的衣袖,抓得很紧,袖扣都要被她扣下来了。 “待会还要和他见一面,虽然发生这样的事大概率今天是进行不下去了,但是说不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 梵西吸了吸鼻子,抱紧了手里的围巾。 陈淮西扯了扯,没扯动。 就知道她还有点紧张。 “小西,放松。” 陈淮西示意了一番手里的围巾,梵西这才松开手,把围巾还给他。 “对不起,刚刚弄掉了。” 陈淮西摇摇头,拍了拍围巾上的灰尘,给她重新围了回去。 “那小西先去车上等我,我们待会儿去走走。” “你不是还要……” “没关系,哥哥会解决。”。 陈淮西示意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旁边装死的保镖,一个眼神就能领会陈淮西什么意思的保镖点了点头,很快就隐在人群中。 陈淮西低头,又是另一副表情。 “小西先跟着他去车上坐一会儿,车上有给你买的糖,可以补充一点糖分。” 不要偷偷哭鼻子了。 陈淮西干燥的指腹抹在梵西还有些湿润的眼角。 有什么事以后再问吧。 梵西点头应好,被陈淮西的手掌摸过的脑袋上冒出一撮呆毛。 随着她点头的动作在她的脑袋上一晃一晃的。 “快去吧。” 陈淮西看着她跟着另一个保镖离开,轻轻叹了口气。 心里隐隐不安。 第85章 油尽灯枯 梵西坐在车里,最后啊还是给陈青州发了消息。 【二哥,如果我把那盒巧克力吃了,有什么补救方法吗?】 发完消息,梵西就把手机丢在一边的座椅上,前面的司机她不认识,她因为在陌生的环境里待得太久,更不想说话。 但是她不想哭了。 梵西总忍不住想,她会不会太软弱。 遇到什么事都想哭。 而且…… 一想到自己比自己想象的要脆皮就更想哭了。 她把脸埋进围巾里,抿紧了嘴唇,咬牙,憋气。 直到手机在一边震动了一下。 梵西这才拿起手机,没解锁,只知道有消息进来了。 她只睁开一只眼睛,不太敢看,犹豫了好久,最后才下定决心打开手机,跳转到了陈青州的消息界面。 跃然进入她视线的就是陈青州的最新回复。 【啊,如果你吃了的话……】 【那你就会吃掉一盒巧克力。】 梵西:…… 并西西:【?】 并西西:【你不是说是给大哥的,不让我吃吗?】 陈青州:【昂。】 昂?! 他就说“昂”? 过了好一会儿,陈青州那边才又有一段语音传过来。 陈青州:“你和我装什么啊,你这一身反骨,我说了你不会吃得更起劲?” 并西西:【可那个不是你给大哥的生日礼物吗?】 陈青州:【……】 陈青州:【我什么时候有说这是给大哥的生日礼物了?】 哪里没有…… 梵西嘀嘀咕咕地开始翻她和陈青州的聊天记录。 真没有。 他只说是给陈淮西的,但没说是给陈淮西的生日礼物。 梵西往后面一躺,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嘭”地一声,前面的司机回头一看,只看见后座的女孩生无可恋地躺在座椅上,呆滞地看向车窗外。 真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 【对了,大哥从前一直没有过生日的习惯,你也不用给他准备什么,免得大哥多想,知道了是我特意把你送过去。】 【成年人,给你淮西哥留点体面哈。】 其实是给他留点颜面。 手机嗡嗡地响了两声,像还是怕她不肯好好说话,陈青州给她发了最后两条消息。 【么么,二哥爱你哈。】 好恶心啊。 梵西皱皱眉。 【转账:.0】 梵西手都抖了抖。 【二哥最好了,么么】 然后秒收。 系统:“宿主你打下这行字的时候心不会痛吗?” “你记住了,这个消息是你回的,是你操控了我的小大脑。” “那钱可以花在我身上吗?” 那边的梵西摇摇头:“不行。” 系统关掉了感知。 自闭了。 ? 温植找到解傒斯的时候,解傒斯摔在了地上,还没起来。 手掌上沾满了地上的沙砾,钻入皮肤的痛楚慢慢蔓延到心脏。 温植本打算扶起解傒斯,摔在地上的少年却挣开他的手。 温植无奈。 “怎么摔倒……” 听到是温植的声音后,解傒斯挣扎的动作顿住了。 他猛然抓住温植的手,他用尽了力气,却还是只堪堪抓到他一点衣袖。 “温植哥……温植哥……她……我看见……” 温植以为又是他说的那个世界里遇见的那个女孩,只是摇摇头说:“没有,她不会在这里的,你知道的。” 解傒斯摇头,急切又不知所措地摇头,眼泪还没消失,又加上了成股的汗水,他想要分辩,却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小西……西……骗我……” 是那个只会骗人的梵西,他看见她了。 温植只是对他点头。 “好,我知道,她骗了你,也骗了我。” 解傒斯不想和他鸡同鸭讲,但除了温植,没有人愿意听他这样一个疯子的话。 因为从前没有人愿意相信他能去往另一个世界,只有温植愿意相信,所以他总对温植有强于旁人的信任,但是现如今,他自己连话都说不明白,他有再多的话温植也不能领会。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叫“小西”。 温植把他扶到轮椅上。 很轻地叹了口气。 来英国的前半个月都还很好,解傒斯脸上的笑容比往年来到英国后的露出的笑容都多了三倍不止,检查数据每天反馈回来也都是处于正常阈值。 甚至和医师的沟通治疗中,医师都说他的情绪好了很多。 没有人会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那是半个月后的某一天。 解傒斯变得很焦躁,在治疗的时候把医疗师的眼镜打了下来。 周围的仪器也都没能幸免遇难。 整个治疗室被弄得乱七八糟,解傒斯从那天起也变得阴沉起来。 不愿意再看心理医生,抚慰他的曼尼也没有办法,常常趴在他的身旁,想让他开心一点,但是作用不大。 解傒斯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会抱紧曼尼哭,有时候是会在地毯上,但更多时候会在床底下,一个连月光都找不到的地方。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又要被抛弃。 直到他的疾病躯体化,在某一天的清晨里,醒来后连坐起来都成了问题。 他不再像从前那样暴躁,反而像是放弃了挣扎,决心如这个世界所愿。 沉寂,直至某一天意志彻底消散。 温植看见了他所有的消沉。 也正如他对梵西说的那些。 她会影响解傒斯。 可温植没有怪梵西。 因为不是她的错。 是他明知会有怎样的可能,会造成怎样的后果,却还是选择放任。 甚至,这份放任,温植自己都说不清到底是为了解傒斯当时的病情,还是为了他的私心。 是他的错。 温植只能安静地拍拍解傒斯瘦削的肩膀安抚他。 “过段日子,我们就回国,我们去见见小西,之前不是说好要一起去——” “她……骗我,不、不是……真的。” 话没说几个字,可是已经花费解傒斯太多力气。 而温植,也只能好好安抚他。 “那我们去找她要说法。” 温植没办法。 他来这边接手温家的事务,大小鬼环伺,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他分不出太多的心思去顾及解傒斯,他总希望解傒斯能自己坚强一点,但最后发现是自己太强人所难。 每天看着来想横插一脚,不知死活的那些老东西们。 他都忍不住去想。 既然这么不省油,那为什么不直接把他们都做成灯芯。 也不必分开成多少慢慢折磨,一起烧了才不算无趣。 可是命运向来如此吧。 有些事情就是往复回寰,却还是找不到出口。 直叫人冲动,或一头撞死,或筋疲力尽,油尽灯枯的好。 温植捏紧解傒斯的轮椅。 可是该油尽灯枯的不该是解傒斯。 残忍得不挑人便下手的命运总爱戏弄人,似乎把美好的、纯粹的事物摧毁才能满足命运之神的痒点。 才能让看客满意。 徒留下肮脏的,全身上下都流着毒液的丑恶东西在人间。 似乎造就谁,就必须摧毁谁。 到底是多恶毒的趣味啊。 第86章 你不是我哥哥就好了 同温植说清楚后的陈淮西回到车上,梵西正缩在一边看电影。 电影光打在脸上映出她专注的神色,听到车门打开的声音,她似乎还有些迟钝,好一会儿才把搭在座椅上的脚放下去。 “淮西哥。” 看来已经缓过来了。 陈淮西钻进车里,坐到了她的身旁。 “看的什么电影。” 梵西指了指电影左上角那串英文:“我不知道。” 陈淮西不动声色握住她的手,说:“那小西觉得好看吗?” 梵西点点头又摇摇头。 “画面很精彩,但是没有中文字幕,看不懂。” “那这个电影也太糟糕了。” 她感觉陈淮西想套她的话。 梵西缩进围巾里,不说话。 陈淮西也没继续说话。 直到围巾里的梵西闷闷地“嗯”了一声。 “对不起。” 陈淮西有些意外地看向梵西,可惜梵西已经把更多的自己窝进了围巾里,他几乎看不见她的脸。 他靠得近了。 陈淮西说不定会说她。 但其实陈淮西想亲她。 梵西把脑袋完全塞进了围巾里,想着要不然直接当鸵鸟躲一躲就好了。 陈淮西笑了笑:“怎么和我说对不起。” “因为我骗了大西。” 梵西从围巾里钻出来,整张脸被闷得泛红。 “我把二哥给你的巧克力吃掉了,原本想给你买回一盒一样的,可是走迷路了。” 可能因为打心底里觉得走迷路这件蠢事不怪自己,但又没办法把真正的缘由说出去,梵西说完后完全垂下头。 有些自我唾弃:“没用的家伙。” 不用摸都知道她脸上有多烫。 可是陈淮西只是捏捏她的耳朵。 “好了好了,我们小西能一个人出门,不也是一件很厉害的事情吗?” 梵西犹豫地看向他。 这种哄小孩的话,也不知道陈淮西是怎么说出口的。 梵西拧开脸。 “本来就很厉害。” “我出不出门,都很厉害。” “对,小西在哪里都很厉害。” 在哪里都可以很幸福。 陈淮西悄然无声地勾起唇。 要是能在他身边幸福就更好了。 梵西很想要抱抱他,或者说,是想找个人抱抱自己。 而陈淮西刚好在她身旁,所以她才会想让他能抱抱她。 “陈淮西,你要是不是我哥哥就好了。” 陈淮西手一抖。 他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也有可能是精神失常了。 才会从她嘴里听到这些话。 “什、什么?” 梵西低着头,让陈淮西看不清她的神色。 他一下子连呼吸都屏住。 车里安静得要命。 陈淮西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回应,甚至有那个告诉她真相的念头也夹杂其中,飞快滑过去又消失。 他摩挲着梵西发凉的手,却没发觉自己的手滚烫得厉害。 梵西仰头,破罐子破摔地想要和他对视。 可是陈淮西却匆匆移开目光。 太要命了。 那边梵西还在看他,似乎又发现了一件更紧急的事情。 “欸欸欸,淮西哥,呼吸!呼吸!” 陈淮西的脸越来越红,就快要把自己闷死了。 梵西不能背这个锅啊! 她是出来陪他过生日的,不是来给他过忌日的! 陈淮西的呼吸这才慢慢恢复正常。 受了不小惊吓的陈淮西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你刚刚是在说什么……” 梵西犹豫了。 刚刚好像差点把人吓死了。 她举着手发誓:“大哥,我发誓,我发誓,我没有对你有什么特别的大逆不道违背祖宗的想法啊,就是、就是……” 陈淮西目光专注地看着她。 可惜了,他对她有为违背祖宗,嗯,同时大逆不道的想法。 “就是什么?” 他似乎不紧不慢,保持冷静,却又好像对她的答案充满期待。 “……淮西哥,我还想抱抱你。” 梵西现实生活里没有哥哥,不知道兄妹之间这样到底算不算得正常。 来到这里之后,倒是有一个哥哥,但他似乎……对她心思不纯? 所以也当不得参考。 陈淮西鲜少和人有亲密接触,接触到的知识也没有和他说这样频繁和人拥抱的行为到底算不算亲密接触。 特别是…… 和她。 他更算不清。 到底这算不算正常距离。 换句话说。 到底,她有没有对他有感觉。 从见她的第一面,他就知道他有点在意这个他从未见过的女孩。 梵西自己也不知道,其实在她被梵北燃养成阴暗小老鼠的时候,还有人把她当太阳。 陈淮西第一次见梵西的时候,梵西并不知道他的存在。 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宴会厅里。 陈淮西只是在二楼往下看的时候无意看见的她。 梵西也只是跟在梵北燃身后,路过哪个感兴趣的小点心就往哪个小点心的心窝子戳,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 那时候的梵北燃会板着脸让她站直点吃。 梵西只会努努嘴,点个头,然后转头就把他的话忘掉。 把吃不完的点心放在盘子里,不好吃的塞梵北燃嘴里。 做足了垃圾分类的功课。 梵北燃还板着脸,但是照单全收。 梵北燃不知道,但陈淮西知道—— 梵西还会把不小心抹在了手上的奶油渍“又一不小心”抹在梵北燃的西服上。 四处张望有没有人看见的时候很可爱。 后悔了偷偷蹭掉那点浅色奶油的时候也很可爱。 梵北燃有时候会想转身握住她的手,有时握得住,有时候又会找不到她空闲的手。 梵北燃脸上是无奈,接过她手上的东西后自己也没有了空闲的手牵她了。 陈淮西喝了酒,刚刚坐在他对面想和他攀谈的人终于出声,问他在笑什么。 陈淮西有些疑惑。 他刚刚有在笑吗? 他摇摇头,不语。 却也没发觉嘴边的笑容还没落下。 对面的人也很快知趣地离开。 不需要知道她的过往,不考虑她身侧是谁。 他回过头来,女孩和梵北燃已经消失在眼前。 陈淮西那时尚且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他想以后能在这样枯槁的宴会上再见到她。 想看见她,那就得知道她是什么人,会出现在哪里。 她原来很少会出门,有时候出门会是和梵北燃出门吃饭,或是去参加一些宴会上继续吃东西,几乎没有其它的社交和娱乐。 那段时间,陈淮西更加活跃在宴会上。 有时候会在梵西面前略过,有时候只在暗处窥伺。 不过很可惜,他没能得到她的注意。 也是,他不出彩,或许只是她生活中的一块灰色背景板。 梵西不知道,在她偷跑出来透气,躲在暗处里逗猫的时候,陈淮西其实就在离她不过五步,更暗的地方注视着她。 等她被梵北燃带回有光亮的地方。 陈淮西的影子还在黑暗中的摇椅上慢慢晃动。 陈淮西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对梵西的关注变了味道。 看她在另一个人的身旁,占据着那个男人的所有目光。 他会呼吸不畅。 但他分不清那是什么。 是孤独太久过后期待有人关注。 是卑劣的占有欲在作祟,自己独有的乐趣被人发觉,或许还会被先一步夺取后的愤然。 还是他品行不端致使心生邪念,惊觉不对后对自己的指责。 直到心脏不正常的跳动和深夜里的欲望交织在一起。 他才恍惚发觉事情超乎他的想象,有点陌生的情感在内心膨胀。 第87章 咬他一口,流他的血 她身边的男人不算陌生,虽然没有特意结交,但陈淮西也知道他是谁。 梵家那个大少爷,a市里也算说一不二的人物。 那她又是谁呢? 陈淮西不想去胡乱猜测。 因为陈淮西不想让她消耗在他的臆想中。 陈淮西想要知道一个真的她。 得到她的资料时,陈淮西心里不好说是什么感受。 梵西。 是那个被父母扫地出门,又被兄长领到身边抚养的女孩。 陈淮西还在犹豫,要不要动点手段把人带到身边来的时候,梵西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嗯,离开了a市,但陈淮西还查到她去了粤省。 陈淮西背地里把她的信息全抹去。 听说她那个哥哥找她找疯了。 那太好了。 不是。 小女孩想躲开一群大尾巴狼是有点难的,应该是第一次做,留下了一堆破绽。 既然是要躲开他们,那就帮帮她吧。 连带着自己——陈淮西也瞒着自己,最后也不知道她到底在粤省的哪里。 人和人之间的缘分真是浅薄。 除了第一次能施舍一点机缘相遇,余下的全靠人为。 一旦松了手,后生便什么都没有剩。 可为什么偏偏是阚芒一那个傻子能和她有那么多牵连。 毫不费力,在所有人失去梵西的消息,甚至还有自己的手笔干预下,他仍能轻而易举找到她。 甚至,得到她那么多的目光和偏爱。 人和人之间的缘分真是浅薄。 为什么。 为什么浅薄到不是他呢。 陈淮西生出不甘来。 陈淮西让手底下的人撤回了对她信息的保护,他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是希望能让所有人都去掺和一番,搅乱他们之间异于常人的缘分吗? 陈淮西尚且认为那是不甘,后来浓烈到他自己都骗不了自己,那是嫉妒。 当梵北燃查到梵西所在的地方后,赶着往梵西和阚芒一之间的牵连砍一刀。 陈淮西想,他可太坏了。 可是更坏的是她。 她牵着阚芒一逃走了,逃开了所有人。 包括他这个操棋手。 他能干预棋局,操控棋子,甚至棋子去哪里了他都清楚,可偏偏这个棋子浑身反骨,还有思想。 他掐不住她的命门,反被她咬了一口。 伤口渗了血,他才察觉心痛。 陈淮西想,是不是因为自己始终坐高台,命运知道他不够虔诚,所以不让他如愿。 他过去失去太多,因为他不配。 如今亦是如此,他本该也就这样算了。 强留不住,也不过伤人伤己。 可他过往没有不甘,失去后不过略有叹息,便也作罢。 如今不甘却侵蚀心神,甚至妒火烧心。 偏偏她咬的那个小口子生了毒,血流不止。 最终,他终于决定入局。 陈淮西终于明白。 不入局当棋子,怎么近得了局中人。 她擅长逃跑。 他擅长套索。 但是意外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不知死活的梵家人绑走了她。 但好在,意外还尚在他的掌控中。 陈冲和喻言多年前有个丢失的女儿,和梵西差不多年岁。 他打算,浑水摸鱼,把她带回家。 让司机将车开上高速的时候,陈淮西在后座闭目。 请上天眷顾他吧。 看在他那么不要脸的份上。 或许真是上天弥补他过去所求而又最终失去的东西,真让他得到好的结果。 车子相撞的时候陈淮西的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 ——他是不是过分了? ——他真的不会后悔吗? 车停下来后,他想过去把车里的女孩抱出来,但是不能。 拳头握紧了又松,陈淮西的手环有随时监测生命体征的功能,几乎就是在汽车相撞的那一瞬,陈青州就接到了消息并且赶了过来。 车辆相撞时的心率甚至比不上她从车里被人救出来,他看见她的那一瞬间。 ——不,他甚至在兴奋。 他知道陈家对他有专门的医疗团队和设备,平时会在医院里像正常医院一样对外诊疗,这种时候会优先来保护他。 当然,对接他的医疗团队,当然是陈淮西安排的人。 他提前抽取了陈冲和喻言的血液。 陈淮西的计划没有出现任何差错,在陈青州的办公室里办公而不是立即离开,适时向陈青州提出他可以帮忙给梵西输血。 如果没有这场绑架案,那么这个计划本该更加温和地进行。 除去这场突如其来的绑架案,另外只有一点意外。 就是他用的喻言和梵西的血作比对的时候,发现她们居然是真的亲生母女。 可是并不影响他的计划。 因为他不是喻言和陈冲的孩子。 年少时所在意和执着的,在未来的某一日,居然会成为他所庆幸的事。 但他还是隐隐不安。 有了真正的家人在身边,他这个少了血缘关系的家人的处境,会不会和之前的那个男人对比时的处境一样,仍旧是她的局外人? 而唯一能聊以慰藉的是,梵西最后的血还是陈淮西输的。 因为他们现在真是毫无关系,所以他能给她输血,救她的命。 不过没关系。 从今往后,她的血和他的血会融合在一起,而在她活着的每一天,都有他的参与。 他们与她,是有血缘关系,可是怎么办。 她身上,就连流淌的血液也会是他的。 怎么办啊…… 一想到从今往后她能站在自己面前也露出那样的笑,是因为她身上流淌着他的血,陈淮西就兴奋得颤栗。 人和人之间的缘分会很浅薄,但梵西现在就是和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呢。 那个被咬伤的地方汩汩流出来的血液,终究落入到女孩的身体里。 谁让她要来咬他这么一口呢。 被他缠上,被他惦念,纳入他的血液。 是梵西活该。 陈淮西病态地想。 陈淮西为了让陈青州不起疑,在女孩醒来之前离开了。 他或许在所有人眼里,成了最后知道“梵西是你妹妹”的人。 不过不好意思,这是他所筹谋的。 这是他又争又抢得来的。 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事后他当然会向梵家施压,不过得通过喻言和陈冲的口,他才能—— 以三报一地报复。 等他终于能平复心情,顺便把梵家搞得乌烟瘴气后,陈淮西回家了。 陈淮西知道,这个家里少有正常人。 他担心梵西受欺负。 第88章 咬破她的喉颈 陈淮西总晚了一步。 他看着大家其乐融融,而他又成外人。 他外出回来没来得及换的衣服,风尘仆仆的模样简直招笑。 他不该显露那么多,于是连看也不看她一眼便转身离开。 其实这并没有什么好意外的。 但他醒悟过来也晚了一步。 所有人都会以各种方式爱上梵西的,不管他们正不正常。 梵西不知道陈淮西对她的热切,私心里还以为他讨厌她。 多好笑。 那场电影里,他无数次借着黑暗望向她,妄想她。 亲爱的梵西。 如果不是借着黑暗。 他怎么能掩藏自己的龌龊。 …… 陈淮西沉默太久,久到他都要忘记要给梵西什么答案。 只记得靠近她,拥抱她,像是身体的本能。 直至温热入怀,陈淮西才想起要说的话。 “小西,我不会拒绝你的。” 和他再过分一些也没关系。 梵西把脸往他衣服上贴了一把。 “给我五百万,再给我去炒俩菜。” 陈淮西笑。 “笑什么。” “笑小西的胃口终于好了。” 知道要跟他要东西了。 “那再给我找点男人玩玩,行不行。” 陈淮西手紧了紧,梵西鼻子直直撞上他发硬的胸肌。 “干什么,不给啊?” 梵西知道这边有些这种表演行业,比国内的开放一些,她倒是很想见见世面。 她有什么错,每天活着已经很累了,只是想多亲近一点男人有什么错。 陈淮西听见她就这么在自己怀里吸吸鼻子。 心就软了一半。 可怜。 “给,我们小西要的,哥哥都给。” 什么东西在梵西的脑子里炸开了。 他他他他他这个人看着这么古板正经,居然思想这么开放的吗? 还是说其实他们受的教育和她这种普通人其实是不一样的,这种事居然是能这么接受良好的吗? 梵西又吸了吸鼻子,在他怀里掀起眼皮子看他。 “淮西哥,你是说真的?” 陈淮西无语地回看她。 “……你还真的想啊?” 一时间,长者那种威压又扑面而来。 梵西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有点可惜了。 梵西龇牙假笑,很快就收回去。 陈淮西让梵西坐好了,弯腰,又不紧不慢地理好了她的衣角。 “小西做什么哥哥都支持,只是要保护好自己,不要被人骗了。” 其实她去的话…… 也行? 她不可能将所有目光放在他身上,她太值得得到更多的幸福了。 而他似乎强行介入她的生活后就只能止步于此了。 能占到她世界里的一小块领地也是幸事。 他已经,足够幸运。 但是小西,千万不要受伤啊。 外面都是坏男人。 他得看着她点。 陈淮西不经意地皱了皱眉毛,被自己这番矛盾的想法所困扰。 不过很快,他松开对眉头的桎梏。 好吧,其实他就是想要随时在她身边,占据着她身边最近的位置,哪怕她还会把爱分给别人。 陈淮西不想了。 他给梵西的裤腿掸了掸灰,又将褶皱抚平,复直起身。 他要带着梵西去吃晚饭了。 …… 梵西晚上不睡觉,也正好弥补了她这个时差的问题。 到点了竟然比在家里睡得还要规律。 陈淮西推开门,只见满地的月光。 明天说不定也是个好天气。 陈淮西深吸一口气。 坐在梵西的床边,仰头看月光。 刚睡着的梵西还在想今天有什么事没有做。 越想脑子越是一团糟,索性不想了吧,那点子东西就蹦出来告诉她一定要现在去做。 “什么事偏要现在做啊……” 梵西嘀嘀咕咕。 俯身的陈淮西瞬间怔愣在离她额头不过一掌距离的地方。 梵西没醒。 陈淮西屏住呼吸,到底吻上她的额头。 他不是好人。 可如果他是好人的话,就不会喜欢上自己名义上的妹妹。 更不会千方百计把她算计到自己身边。 梵西迷迷糊糊睁开眼,有点闷。 什么在她前面? 指尖触了一下眼前的喉结。 哦莫,这个手感比上一次梦见的要真实。 她摸索着,全然没发现这个“梦里”的人已经浑身僵硬。 ……是被发现了吗? 怎么比想象中的慌张里还多了一点兴奋。 陈淮西视线往下滑去,只见她不甚清醒的目光仍停留在自己的喉结上,他捏着她的手腕。 “是喜欢吗?要不要亲一亲?” “什么话……” 她看着是那么急色的人吗。 梵西往上轻轻一咬。 她只是受不了刺激而已,都送上门来了,她要是不接受,倒显得她不解风情了。 又在勃然小怒了。 陈淮西很轻地喘了喘,又接着笑,他缓了缓,没缓下来。 头也晕。 他撑在床边,轻轻地呼吸。 梵西扯了扯他的衣襟,上好的丝绸质地被她抓得起了皱,又很快消失。 “小西,知道我是谁吗?” 陈淮西把那只作了乱,又要躲难的手握住在他的衣襟上。 可是梵西觉得无论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里都觉得喊别人全名是一件很羞耻的事。 她闭口不言。 趁着陈淮西还在执着于要一个答案的时候,梵西悄咪咪地举起了另一只手,捏住了陈淮西的下巴。 啄了一口。 舒服了。 梵西安心躺了回去。 上次做梦的时候她就觉得好亲,她还以为是错觉,原来真的很好亲。 下次还要试。 陈淮西被狠狠玩弄了。 他失魂落魄,很想把梵西摇起来问她这算什么事。 纯耍流氓不负责啊…… 他没想明白,也不知道梵西把他当作了谁。 怎么亲得那么毅然决然。 多想的男人会心口疼,没名没份的男人没人疼。 两样都占了的陈淮西知道,这是真的。 陈淮西还握着梵西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滑落在被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她反握了回去。 梵西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转头。 精准看见了陈淮西。 “你在这……” 陈淮西眼睛失焦,看她。 这回该发现不对劲了吧。 结果她看见是他,更兴奋了。 “陈淮西,生日快乐!” 没等陈淮西反应过来,身旁的人又已经滑入被子里了。 陈淮西:…… 对于梵西来说,这就是她要做的。 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之时,她坐起来,见到身旁就坐着陈淮西,这么不符合常理的事情一定就是在梦里了吧。 于是,梵西顺利将那件她忘了百八十遍的事情说出口。 陈淮西,生日快乐。 陈淮西愣愣地等待着她的审判,她却转头给他送了祝福。 月光如银色砂石,刺过窗纱。 最后落在他半低下沉思的脸上。 陈淮西啊陈淮西,你是否真的能放任她,给予她所想要的自由。 你心里的欲望啊,明明就要咬破她的喉颈了。 陈淮西低低笑起来。 心里已经知道答案。 第89章 摸摸陈淮西 第二天,梵西难得起了早,刚好碰上穿着运动装正要出门的陈淮西。 陈淮西默默把拉链拉到最顶上。 欸? 梵西想起昨晚又做了他的梦,正疑心是不是自己的目光太过分,那边陈淮西已经走了过来。 “要不要一起去跑个步?” “……也行?” 今天他生日,他最大就是了。 许是陈淮西没想到梵西真的会答应,倒是他自己先愣了愣神。 “好,你换身衣服,我等你。” 梵西就这样屁颠屁颠跟在陈淮西身后出了门。 起太早了,外面都是清晨未消的雾气。 梵西在他身后哼哧哼哧地跟跑,看着他的发丝一点点被雾气打湿成一缕一缕的,在额前晃悠。 嘶…… 湿身…… 不对不对。 梵西警觉。 她的思想不太对啊! 酒店底下是一片湿地湖,陈淮西就这样带着梵西在湖边跑了三圈。 梵西在发现他还打算继续跑第四圈的时候,扯住他的衣袖。 “我坐会儿,你先自己跑吧。” 陈淮西嘱咐她:“先别坐下,先走走。” 梵西比了个ok的手势,又朝他挥挥手。 陈淮西继续往前跑,嘴边挂着很浅的笑。 从今早在床上睁开眼,消极的心情就和这雾气一样在眼眶边停留着,裹挟着他,陈淮西无法挣脱,情绪却在晨起看见她的那一刻,原地消散。 梵西躲闲,看着雾气渐渐消散。 眯眯眼,看着逐渐穿透大雾出现的阳光,心下还有几分诧异。 还以为今天不会是晴天了呢。 等大雾消散,由远及近的身影逐渐变得熟悉。 陈淮西在雾气中慢慢跑过来,来到梵西面前。 浑身湿漉漉,梵西幻视淋雨小狗,嘴边不知不觉笑起来。 居然有一天,他在她眼里看来,会像小狗。 会看起来那么可爱。 可爱,和他一起提起来时显得多么违和,又偏偏在她眼里贴合至极。 陈淮西不知道梵西在想什么,只知道大雾散尽时,是阳光穿过了云层,而恰巧他的终点,也是太阳身旁。 “走吧,我们今天怎么安排?” 梵西侧目看他,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今天是有安排的,但是她只是移开目光,说:“首先,我们要去洗个澡——” 梵西故意捏捏鼻子,不过不是捏她自己的,所以她仍可以笑得开怀:“凑凑的大西!” 两人接着跑回去。 不过,穿过大雾的他们,终于沐浴在阳光下。 …… 梵西的计划是先带陈淮西去看场话剧。 系统咂咂嘴:“其实是你自己想看?” “闭嘴。” 系统已经不怕她了,它站起来指责她:“这是谁生日啊你在这又唱又跳的?” “我没说是要给他庆祝生日啊。” 梵西往自己背的包里塞东西,一边胡乱应付脑子里嘴巴巴巴拉拉说不停的系统。 “陈青州今早和我也说了,不要把今天当作是他的生日的情况下对他好一点。” 嘶,其实这么说的话,是有点难。 而且收到陈青州消息的时候,她还有一点点庆幸,幸好他终于赶趟了一回,一大早就给她发消息说明,她也没有和陈淮西早早地说生日快乐。 其实已经收到了祝福的陈淮西:…… 对于梵西来说,不工作就是最棒的日子了。 可对于陈淮西这个每天工作个不停的人来说,一旦放假就很反常啊。 “所以,我只是想让他休息一下,只是刚好今天是他的生日而已。” 梵西背起包,和陈淮西出门了。 梵西和陈淮西去看的是经典剧目《人鬼情未了》。 陈淮西鲜少会有休闲时娱乐活动,更多时候他更乐意在休息时间做有氧运动,那种暂时把脑子闲置的感觉很让他放松。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了解英国的歌剧,有时他也会看,但多数是商谈必须,少数是官方邀请,但也从未选择这一题材。 也勉强算得上是第一次? 陈淮西暗暗想。 “淮西哥。” 梵西戳戳他的手。 陈淮西歪头看她:“嗯?” “没事,叫叫你。” “好。” 有事没事都可以叫他的。 陈淮西很乐意。 梵西全神贯注,一时间不知道为什么会选择歌剧。 她看过app里的歌剧,其实看着还是很好的,但是吧…… 现场看底下没有中文字幕,看迷糊的时候视线会不知不觉地往舞台下迁移。 ——找根本不存在的中文字幕。 视线偏移的同时,她会看见陈淮西优越的侧脸线条。 他的目光给梵西的感觉,应该常常是凌厉的,脸上什么表情都不摆的时候看着会像是在生气,但是他转过头看她的时候梵西发现其实不是。 那双本该凌厉锋利的眉目其实带着浅浅的温和,似乎她做什么他都能纵容。 梵西躲开他的目光。 觉得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再次偏斜而去的目光却落在他半露出的脖颈上。 和平常没有区别,只是今天陈淮西没有穿正装,里面穿的不是他那些硬挺的衬衫,而是更加柔软的毛衣,半竖起来的领子因为他动作会有小小弧度地下滑,因此也将陈淮西想掩盖住的痕迹显露出来。 是一个很小的红印。 本来不太显眼。 但偏偏落在的地方有些显眼。 是他的喉结上。 梵西喉间也突然感到干燥,好像能想象得到这个暧昧的印子是以怎样的形式印上去的。 因为只是简单地掠过,梵西没能注意到,其实这个小红印虽小,但是隐隐能看出是一点牙印。 当然,她也不会看得出来,这个还是她的牙印。 陈淮西注意到她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扯了扯毛衣。 等梵西下次再把目光转回来时,已经看不见想看见的了,只有他的目光,探究地看向她。 梵西一时间没说话。 “小西,看我很久了。” 他直白地把话说开,倒一时间让梵西感到无言。 她要怎么说。 而且,万一就是她思想不端正,那就是一个简单的小红印而已呢。 但是,梵西最后还是点了点自己的脖子。 “淮西哥,你这里,有点红。” 陈淮西只是微微一笑,对她的话只是大方地将自己的领子都稍稍往下拉了一点,让她看清楚。 “今天的毛衣,有点刺。” 果真,不只是喉结上有红印,其他地方也是不少泛红。 梵西收回自己不受控制就要溜到他袒露的锁骨的目光,可鼻息全是他外露的沉木香,她使劲儿闻了闻。 陈淮西对她这番小狗行为不加评价。 梵西成功跑偏:“你的毛衣都那么贵了,居然还扎脖子。” “真过分啊……” 嘴上这么说,脑子里却在想:原来有钱人也会被骗哈哈哈哈哈哈。 系统:“好吵,你的笑声吵到我的眼睛了。” 陈淮西只好跟着冤枉这家穿了好几年的毛衣牌子,点点头:“对,好过分。” 还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 梵西最看不得这种美男委屈了,她拍拍他身上的毛衣,故作凶狠。 “毛衣坏,天气暖了,让它们破产吧。” 然后精分似的又摸摸陈淮西。 “大西好,大西以后不买它家的毛衣了。” “嗯,好。” 演兴奋了的梵西丝毫没察觉陈淮西有什么不对劲。 第90章 为爱当三 等歌剧结束散场,梵西没有和陈淮西立即出去,坐得久了,一下子站不起来,加上人太多,梵西也不想去挤。 等人终于走得差不多,梵西终于站起来,两人都坐得太久,腿脚没知觉,梵西和陈淮西互相搀扶着往外走,梵西还在和陈淮西说刚才的剧情,丝毫没注意到背后渐渐靠近的声音。 “梵西?” 梵西和陈淮西一同回过头。 脸上的笑容没有来得及收回去就这么停在脸上,两人齐齐看见来人。 梵西僵了僵,有点意外,但好像也能自己想明白。 “温植……” 昨天既然能见到解傒斯,那温植出现在这里也不意外。 视线往下,轮椅上还坐着一个昨天刚见过面的解傒斯。 想起昨天不太美妙的会面,梵西闭口不言。 温植的视线也没有闲着,特别是他们俩紧挽着的手臂和梵西向陈淮西倾斜而去的中心。 那是她展露信任时才会有的姿态。 而且……陈淮西和梵西。 他们两个人怎么会认识? 本不该有交集的两个人现在以一种亲密的姿态,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当真让人觉得晃神。 一瞬间不过,他开始怀疑自己出国后将国内的所有联系斩断是否是不明智的。 但他很快回神,那样做是最正确不过的了,对谁都好,他没必要怪罪谁。 可是视线里紧密并站的两个人,多少让他还是收紧了拳头。 梵西脑袋晕乎乎的,坐得太久连脑子也不灵光了,她只能感到现场有一种诡异的氛围围绕在她的身侧—— 来自陈淮西的疑惑。 来自温植的疑惑。 以及来自解傒斯的阴郁注视。 没等她发表什么言论,只听见脑海里系统“嘣”地一声——在嗑瓜子。 它要死啊! 也就是她迟疑的那么一会儿时间,错失了说话的良机,陈淮西率先出口询问:“温先生,认识小西?” 小西。 温植暗暗琢磨这个亲昵的,但没有道明两人关系的称呼。 面上只礼貌地点点头:“是旧识。” 他停顿了一会儿,看向梵西,继续说道。 “小西和我,从前是很好的朋友。” 脑海里的系统上蹦下跳,四处尖叫:“他认识她!他认识她!他认识他!” 但互相不知道他认识她他认识她他认识她。 哇塞,什么诡异的场景。 机敏的梵西嗅了嗅空气飘过的淡淡火药味。 奇怪,哪里来的火药味。 直到系统在她脑子里放礼炮。 “作死啊你,你这是想炸我脑花吧!” 怪不得一股火药味。 梵西把系统三下五除二地打晕,神思终于回到了现场。 现场两个面对面站着的男人看向她,梵西眨眨眼,显然已经跟不上他们的节奏。 梵西只好清清嗓子,问:“你们认识啊?” 陈淮西稍稍颔首,说:“生意伙伴。” 但陈淮西是男人,还是一个喜欢梵西的男人,对温植看梵西的眼神实在是熟悉,所以说是“伙伴”,陈淮西稍作保留,打算看梵西对温植的态度。 温植没有反驳陈淮西的话,只是朝梵西礼节性的微微一笑。 目光又落在他们交互的手臂上,晦暗不明。 “傒斯也很久没有见小西了呢。” 解傒斯就这么水灵灵被展示出来。 呃。 其实也不用把他特意推出来的。 梵西没敢看解傒斯,昨天那场见面实在是不太美好。 她稍稍点头:“是啊,好久没见了,呵呵。” 算是客套一下…… “呵。” 解傒斯忽地发出冷笑。 少年,笑不是你这么笑的啊喂! 梵西猝不及防和解傒斯对上视线。 梵西挠挠自己的脑袋,有些不自在地戳了戳陈淮西的腰。 这是想走了。 陈淮西稍稍一笑。 对她这样的选择很满意。 对,就这样,在所有人面前,选择他。 “温先生,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下次见面我们再约。” 说罢便要带着梵西离开。 温植开口:“稍稍等一等。” 温植绕过解傒斯,将手机呈现在梵西面前,他平和地笑了笑。 “小西方便给一个联系方式吗?” 有点怪。 且突然。 这不像是温植会做出的事情。 太主动。 攻击性太强。 梵西愣了愣神,还是把手机拿了出来给他扫码。 陈淮西一直站在她的身旁,挽着梵西的手不知不觉变成牵着。 温植一直也都维持着成年人得体的微笑,嘴边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说:“我母亲非常想念你,说是回去有机会一定要找你一起叙叙。” 说到这,有意无意地叹了口气。 “可能是人的年龄到了,还是喜欢在家,在这边总想这想那地忧心。” 梵西听到他提起温妍,倒是话比刚才多了。 “阿姨现在身体还好吧?” “还行,就是这边总下雨,她也不是一个耐得住性子的。所以总闷闷不乐。” “那你们什么时候回国啊,阿姨在这的心情不好的话还是回去比较好哦。” “很快了,小西准备打算和陈先生在这边住多久?” 一个叫小西,一个叫陈先生,亲远分明,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暗刺些什么,还是在报复什么。 “我们应该也不会待很久……” 眼看着梵西就要把家底都给掏出来,陈淮西紧了紧梵西的手。 梵西看了陈淮西一眼。 风水轮流转,这回是陈淮西想走了。 两个暗自较劲的男人对视一眼,眼眸中隐隐有不满,但又牵扯到利益关系,只能摆出不冷不热的“友好”态度。 但还是一个不满他能和梵西说那么多话,一个不满他和梵西之间话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关系。 系统把手里的瓜子一扬,没眼看。 “真是媚眼抛给瞎子看,情话说给聋子听。” 此时的“龙虾”本人还没搞清楚状况。 是走还是不走啦? 一直被遗忘的解傒斯:…… 有人管一管他的死活吗? 只是,解傒斯眼巴巴看着温植加上梵西的联系方式,梵西和那个陌生男人离开后,整个人更闷闷不乐。 温植回过身,看见解傒斯不满地看着他。 “掉……价……” 温植哥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他从前可不会这样。 “小西不一样了。” 温植不在乎他在说什么,只是暗暗感叹。 一旁的解傒斯低垂着眉眼,暗暗捶打着腿上的毛毯子。 “因为她不在乎你了。” 温植低头看他一眼。 解傒斯很久没有说那么长的句子了。 虽然说出来很伤人。 “……怎么这样说。” “她,只会,对在乎的人小心翼翼。” 温植摇摇头。 “傻孩子。” “是有人改变了她。” 是有人给了她爱人的底气。 温植想起他们离开时的模样,女孩夸张地晃着他们牵起的手,弧度像是在海盗船上摇摆,笑容的弧度也不逊色,而她身旁的男人会为了保护她的笑容,绝对地包容她。 他沉默了。 “温植哥,你想为爱当三吗?” “……” 其实他不说话也挺好的。 第91章 缺爱 解傒斯说这话没什么别的意思。 如果温植哥不想当小三的话,那他就不用委屈当小四了。 等等。 解傒斯紧皱眉头。 他还在讨厌梵西呢。 他才不要当她的小四。 立誓不当小四的解傒斯朝温植伸手:“她的……联系方式。” 温植是不会主动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的。 他重复一遍解傒斯的话。 随后脸不红心不跳地问:“然后呢?” 憋红了脸的解傒斯只有说道:“给我。” 温植摇摇头。 “不给。” “……给。” “不给,私自把别人的联系方式给别人是不对的。” 温植这样说着,自然而然走到解傒斯身后推他,如同魔鬼一样继续说下去。 “……还是说,你希望我和她说,你也想要她的联系方式?” 明知道解傒斯在暗自生气,却还是这样说。 分明就是不想给他。 “温植哥,你就是想、想……”一个人当小三。 太可恶了。 温植不想听他那些所谓小几的言论,继续说道:“你想要,就自己和她说明白,而不是靠我。” 温植把轮椅上的解傒斯继续往前推,全然不顾他在前的蛐蛐声。 从剧院里出来,两人到了威斯敏斯特桥上,梵西说要给陈淮西拍照。 陈淮西难得脸上露出为难。 梵西从包里掏出相机,没怎么注意到陈淮西忽地变换的脸色。 他伸手拦住她,摇摇头。 “算了吧,我不习惯拍照。” “嗯?” ……居然不喜欢拍照吗? 梵西有些可惜。 她眨眨眼,觉得自己背了半天的包都白背了,中途陈淮西要说帮她拿,梵西还担心他发现她包里装的东西,连包也没给他碰一下。 太亏了吧,早知道让他拿包早点发现就好了! 梵西痛心疾首。 “啊,你不喜欢啊?” 陈淮西缓缓收回自己的手。 其实不是不喜欢。 只是上次和他一起在这里拍照的人,都已经不在他身边了。 其实脑子里能记住的东西太多,也不是一件好事,比如现在,他难以控制地回想起来,还能记得那个午后,他的父母是以怎样轻快的口吻和他说按下快门,影像里父母的笑容和背景上不变的古老钟楼相映衬,那时是有多幸福。 那天可真暖和,就和现在一样。 他不喜欢英国,越是靠近曾经的幸福就越是难以忍受如今的萧瑟。 陈淮西温和地牵了牵嘴角,消失的苦涩却漫上眼尾,显得他不太像在笑。 至少不是真心地在笑。 在他心里,梵西是他骗回来的,他不知道,会不会她也会像他们一样。 说好的一辈子,活生生被意外折断。 “小西,算了吧。” 陈淮西俯下身,难掩落寞。 梵西早就把相机塞回去了。 她蹲下身,比俯身的陈淮西还要低。 “大哥,不要不开心嘛。” 不拍就不拍嘛,咋还委屈上了。 她可不能辜负陈青州的信任,让他没能好好过今天。 “虽然说,我很想和大西在这里一起拍张合照,但是大西要是不喜欢,那我们就不拍。” 系统问她:“为啥想和他一起拍啊?” 梵西欲哭无泪:“我一个人拍会有一种我是p上去的诡异感,和他一起拍会有一种我手里有人证的踏实感。” 她,梵西,真的出国了!!! 系统:“嘶……” “有没有一种可能,带上他会显得你更像p上去的呢?” “……滚啊!” 陈淮西总觉得梵西有些孩子气,有些过于天真,生气了哄一哄就会好,没什么坏脾气,可是在梵西眼里,孩子气的可能是他。 是她总在哄他。 其实事实可能也的确如此,他不可否认。 是他,陈淮西,离了她就不会开心。 这样好的梵西,可能也受了好多委屈吧。 梵西被陈淮西盯得头皮发麻。 他怎么这样看着自己…… “陈淮西,人生是旷野哇!” 梵西把陈淮西拉直了,搓搓他的脸,给自己暖手。 目睹一切的系统:……。 陈淮西知道她敏感,也不想让她同他一起难过,再说…… 没有人会在见到她的笑容之后还会难过的,至少他不会。 觉得自己完成了一大使命的梵西得意忘形,踩到路上的绊脚石崴了一下。 系统瞬间满嘴电报声:“你@%#**!&$%mother……” 梵西怎么听着还有谁妈的故事。 “文明点。” “……” “地板坏,我帮你打它,打它就不疼了。” “神经。” 里外不是人的系统:? 她稍稍皱皱眉,打量着陈淮西发现没,一回头,就看见离她越来越近的陈淮西脸色不好看。 他快步走过来扶住她。 “疼不疼?” “痛。” 陈淮西习惯说“疼”,梵西觉得说“疼”在撒娇,感觉还是“痛”比较朴实无华。 梵西飞快看了陈淮西一眼,怕他小题大做,于是说:“但也还好。” 陈淮西蹲下身,帮她按了按。 没什么大碍。 梵西扶着他的肩膀,低头看他在她面前蹲下身后在她脚腕上活动的手和头顶。 真好,脑袋上这茂密的小植被,这基因得多好啊。 还有肩膀,宽宽的,看着很好搭嘿嘿。 “黄牌警告!黄牌警告!” 干什么这么扫兴。 梵西等陈淮西站起来,看到他脸上的薄红后,还以为他是在生气。 “走两步我看看。” 梵西咬着牙走了两步,悄悄抬眼分析陈淮西的眼神,她这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陈淮西不废话,弯下腿:“上来,我背你。” 梵西犹豫了一会儿,往前挪了半步。 “真的吗?我有一点点重哦。” 缺爱的人总是想一点点试探,安全的时候会试探,不安全的时候也试探。 得到偏爱也要试探。 现在不太缺爱的梵西只是客套。 没等陈淮西说话,只是客套一下的梵西已经老老实实地爬上他的背上了。 原本还想劝劝她的陈淮西最后只剩下依稀的笑意。 又很快消散在风中。 梵西在他背上缓慢挪动,陈淮西把折磨人的梵西颠了颠,直到她的脸擦到他的侧脸。 暖暖的。 热热的。 烫烫的。 被磕到下巴的梵西体会不到一点暧昧,心里只有侥幸。 ——幸好没咬到舌头。 等落日洒在泰晤士河上,他们交叠的身影也被拉得无限长。 陈淮西缓步背着梵西往回走,梵西知趣地问陈淮西:“要不包还是我拿吧?” 陈淮西把包递给在他背上的梵西。 她乖乖地在他背上哼着一点不成曲的调子。 “小西,我们拍一张照吧。” 梵西晃着的腿停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嗯?” 陈淮西侧过脸看她。 “我说,我们一起合一张影吧。” 陈淮西想。 她的爱究竟能不能抵得过在他心间飘飞多年的大雪。 就像驱赶今早的大雾那样。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现在,能否让曾经没能抓住的幸福重新降临在他的身上。 第92章 她说了算 梵西把手里的相机举起来,挑了个角度,对着他,对着她,还有身后的泰晤士河和大本钟,一起拍了张照。 “大西。” “嗯?” “你要对我好。” “……嗯?” 是他平时对她不够好吗? 哪知梵西接着说:“只有我会这么纵着你。” 陈淮西很畅快地答应了她。 “好,我会对你好的。” 会对你最好的。 …… 陈淮西身后跟着一辆低调的黑色车辆,跟了他们一路了。 车上是陈淮西的助理和陈淮西在英国的司机,司机是个英国人。 他转过头看向助理,不太理解为什么他要把车开得这么慢跟在他们身后。 助理望着前面慢慢踱步的陈淮西。 华灯初上,隔着朦胧的光影,小助理只能看见陈淮西有意放慢的步调。 想想平时陈淮西总是来去匆匆,两步顶他三步的步幅。 助理只慢慢说:“人因为孤独,所以走得很快。” 司机不明白什么意思。 小助理“切”了一声后把脸转开。 切,他也不懂。 但是陈淮西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那就够了。 “跟上去吧。” 人因为孤独,会把步调放得很快,也会因为有了眷恋,停下脚步。 陈淮西走得快,一般人跟不上,可是他会把爱的人托举到背上。 梵西晚上把照片导出来的时候,陈淮西正坐在沙发的另一端办公。 拧着眉滑动着鼠标,手边是一杯热茶。 梵西导着照片,时不时就想和他分享,可是看他拧眉毛的样子很不好惹,就一点不敢说话了。 闲着也是闲着,梵西举起相机,偷偷给他来了一张。 闪光灯偏偏没关,陈淮西从电脑中抬起头,望向因为犯了错所以有些局促的梵西。 “小西在拍我?” 梵西仔细打量他,看出他似乎没有很生气,这才一边把相机往他眼前凑。 陈淮西没有完全接过相机,就着她托着相机的手看那张没有技巧的照片,听梵西在耳边不停的彩虹屁。 “没有技巧,全是感情,我哥哥硬帅!” 陈淮西很在意一些小细节,比如她会因为远近亲疏给人称谓。 高兴的时候什么话都没有把门,在这个家里,他逐渐成为和她相处最多的人,所有梵西能有更多丰沛的感情表露给他看。 给他的称谓也有更多的变化。 喊哥哥的时候虽然也不带一点暧昧,但是他很喜欢他们之间任何的变化。 仿佛,他们能有无数的牵连,无论什么都不能将他们分开。 陈淮西看她跪在沙发上,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眼睛却一时也不离开相机,把照片一张一张调给他看。 陈淮西看到那张双人照,嘴唇轻轻地抿了抿。 “小西把照片也发我一份吧。” “当然。” “我拍的那么好看,你可要好好收藏。” 梵西揉揉陈淮西的脑袋,威胁着陈淮西,迫使他答应她。 陈淮西发丝的手感和他的外表很有反差。 这个人看着又冷又硬,但其实最是温热柔软。 “陈淮西,你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哥哥。” 梵西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陈淮西闷闷地“嗯”了一声。 他不止想要当她很好的哥哥。 “你就‘嗯’?我很少这么夸人的,你快点给我点好的反应!” “很少夸?” 她还用这个话夸过别人? 陈淮西怀疑地看向她。 梵西却误解了他的意思,还以为他不相信她的话。 “你还用这个眼神看我?!” 梵西站起来,大声谴责他。 “我连二哥都没这么夸过!” 陈淮西不说话,低头摆弄相机。 他可想起来了。 她可不止他这一个好哥哥。 “知道了,来看照片。” 他不想往下聊,梵西却不肯把话糊里糊涂的混过去。 “你看着很不高兴哦。” 陈淮西鼻子很轻地发出“哼”的声音,更像是叹气。 “大西不要当闷葫芦,把话说清楚嘛。” 她晃晃他的脖颈,故意让他没法专心看相机。 陈淮西只好转过脸看她,入目却是她有些委屈皱起的眉眼。 “小西,我没有什么想说的。” 他明明就有。 陈淮西当然有,但是没有一句是他可以说出口的。 至少现在一句话都不能说。 “小西,我不知道什么是一个好哥哥的定义,你说的,我不明白,甚至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你对我的敷衍,或者是一句讽刺。” 梵西疑心自己听错了。 “你真的不懂吗?” 陈淮西很想把她揽进自己的怀抱中,亲亲她,然后恶劣地问她“这是一个好哥哥该做的事情嘛”。 心里忍不住想,她会不会被吓哭,或者是被他亲哭。 但是最后他的手掌只是若有若无的环在她的身旁。 连触碰也不敢。 “小西,我的确不懂,你要知道你哥哥,也是一个没那么厉害的人。” “我不是多么厉害的人,把我丢进人群里,你或许根本……” 根本看不见他。 陈淮西说不下去。 他凭什么和她说这些——他连接受设想里的他们都做不到。 唯有通过眼睛告诉她。 他,陈淮西,没那么厉害,不是她眼里那种“好”。 梵西对上他有些无奈的眼神,没说话。 她的沉默逐渐包裹了陈淮西。 她似乎也承认了这一点。 陈淮西的确不是很厉害的人。 可是。 “陈淮西。” 梵西胆大包天地喊他全名。 “那你要怎么定义厉害。” “你在我眼里,就是超级厉害,就是丢进一堆一八六的人群里我也能找到你。” 陈淮西不想把她的好心情毁得彻底,只是说:“因为我有一八六点七。” “那你光脚,不要穿鞋,我也能认出你。” “小西,我是裸身高。” “……” 可恶啊,他到底在炫耀什么! 梵西很想咬他一口。 “那让其他人踩高跷!” “小西……” 梵西捂住他的嘴,额头撞上他的额头,眼神恶狠狠的把他往后顶。 “陈淮西,你到底要和谁比啊,你在我眼里是好哥哥,不关别的人一点事!” “你就是!你就是变成蟑螂也是个好哥哥!” “我才不要在乎你的想法,你是我哥哥,又不是你哥哥!你是不是好哥哥是我说了算!” “再反驳我就咬死你!” 陈淮西愣神,好久没眨眼,最后还是点点头,不知道是对哪句话做出了回应。 梵西这才满意退开,捂住自己的额头在旁边趴在沙发上呜呜的哭。 痛死了痛死了。 第93章 最好的礼物 陈淮西从身后抱住拱在沙发上搓额头的梵西。 突然被包裹的梵西一动不敢动。 陈淮西的手掌贴上梵西的额头。 准确的来说,是贴在梵西捂额头的手背上。 “小西的头真的是‘掷地有声’啊。” 可能是因为姿势的问题,也可能是喉间溢出的那点笑意,陈淮西的声音显得有些哑哑的。 她和她的爱一样,掷地有声。 “你不许笑!” 烦死了。 “头那么硬!” 她就这么一个,把她撞坏了怎么办。 “我的错我的错。” 陈淮西给她揉额头,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架势。 这个姿势不好,陈淮西想换个姿势,于是把她拖起来,梵西像拱白菜一样不服气地挣扎。 “不要动我!” 她反复挣扎。 最终还是没能抵过陈淮西,硬生生被翻了个面,老实巴交地平躺在沙发上。 梵西还是看到陈淮西也红了一片的额头后才消停下来的。 看来她的头也挺铁的。 梵西悄悄地宽恕了自己。 也顺便宽恕了有攀比心理的陈淮西。 旁边的钟敲了十一下,梵西这才意识到夜深了。 “大西的工作不做了吗?” “工作明天也可以做。” 其实本来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看见她找他借用电脑,他这才也拎着电脑坐在她身边处理一些事务而已。 她的每一个小动作他都能分出心关注,每一次呼吸的轻重差异他都能察觉。 梵西嘿嘿一笑,想着他也有说休息的时候。 离得近,陈淮西能看见她嘴里的两颗虎牙,尖尖的。 梵西默默把嘴闭上。 “……统,我是有口臭吗?” 要不然陈淮西怎么一直盯着她看。 系统缓缓敲出一个问号。 系统觉得她肯定在算计自己,默默计算出她是想耍它的概率有多大,算出的确会大于百分之五十之后思考她戏耍它的办法——比如要它闻闻她的嘴巴,于是它问:“我可以不闻吗?” 梵西就知道不能问它。 “……我照片导得差不多了,淮西哥,我就回去睡觉了。” 陈淮西拉住她。 她不知道,他有好多话想和她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时间不够。 又或者是横生枝节,把所有的事情都打乱得一团糟。 梵西疑惑地看向他握着她的手。 “……过来,我看看你的脚踝。” 梵西一直觉得露脚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今天刚崴的时候她穿着鞋,她尚且能接受,现在冷不丁地让他看,她有点接受不了。 虽然穿了袜子。 但是……脱袜子会凑凑的吧。 梵西哪哪都不想。 “不是说没什么大问题吗?” 没有这个必要了吧? 陈淮西没松开她的手,脸上的表情也没有松动。 梵西又说:“刚刚我可以跳得那么高,而且一点都不痛,我看就没有这个必要了吧。” 陈淮西当然知道她没什么事,但是还是把她拉回来坐下。 有些事,还是很想和她说。 “我以前,学过医。” “欸?” 梵西严防死守,听到他这么说,有点意外,一下子没防住,注意力被转移。 “那后来是因为什么不当医生啊?不会是因为那个什么……” 梵西咳了两声,故作正经,声音沉稳。 “长子走稳——” 话没说完,陈淮西揉了揉她的头。 “诶呀!” 梵西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只看见他平直的嘴唇开开合合。 “小西,青州和你说过,今天是我的生日吧。” 梵西没想到他会主动提。 在陈青州嘴里,虽然说的不多,但是她似乎能明白,陈淮西并不是一个喜欢过生日的人,提起来也会不高兴,兴致甚至会因此变得更低,她不明白陈淮西为什么想在这一刻提起。 但她还是点头:“说过。” 很奇怪。 她仍旧能感受到他若有若无、若隐若现的意图,像在那天夜晚一样,似乎想和她坦白些什么。 可对比起那晚的抗拒和不在意,她现在居然没有一点反抗的欲望。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可她这时候却把这个感觉归咎到是因为他生日的缘故——寿星是最大的。 他说了算。 这是他今天的特权。 梵西看向那个不断摆动的钟,今天还是他的生日。 “那我许一个生日愿望,你帮哥哥实现好不好?” “什么?” 梵西盘算着,如果他要是让她给钱的话,她是绝对不干的。 梵西话没说满:“我尽量。” 要钱不行。 干活不行。 警惕陷阱,从她做起。 要命也不行。 可是他也没什么事是她能帮上忙的吧? 他钱有好多,在他手底下干活的人也很多,要命的话,虽然不说她的小命有多值钱,但是好歹也是一条小命,但除了她自己很珍惜之外,她的命也没什么好要的。 梵西迷惑。 陈淮西的嘴巴张合。 “不要讨厌我。” …… 是她想多了。 “现在吗?” 陈淮西沉吟。 “以后。” 梵西举起手,手掌上那五根手指晃了晃,朝陈淮西示意。 陈淮西没明白。 是要他看她的掌纹吗? 梵西无奈,把他的手拖出来,和她的拍在一起。 “我答应你。” 陈淮西用尽了所有的自制力才忍住,没把她…… 其实没忍住。 陈淮西就着他和她紧贴的手掌,变成十指相扣。 陈淮西抱住她,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肩膀开始不断颤抖。 其实他才是电动牙刷吧…… 梵西原本还有点惊恐,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举起来不是放下去不是,最后却在脖颈间察觉到一点湿意。 梵西想推开他的手最后把他抱紧了。 好孩子,哭得那么惨,他肯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梵西拍拍他的背,手心却在不断下移。 臀部被突然拍了一巴掌的陈淮西一僵。 梵西把他就要起来询问的脑袋摁回自己的肩膀上。 梵西故作镇静:“……我听说,生日这一天要打一下寿星,生日愿望才能实现的。” 某人耳朵红得像烧红的炭火:“……嗯。” 陈淮西窝在梵西的肩膀上,任由眼泪从那双干涩的眼睛里流出来,滴落在她的脖颈间。 产生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的直觉。 ……她真的有点喜欢他的吧? 梵西无声无息地把自己还没来得及被脱掉袜子的脚藏起来。 嘿嘿。 聪明死了。 梵西把陈淮西抱得紧紧的。 “大西,不要不开心。” “现在是,未来也是。” 陈淮西像她拱沙发那样拱她的颈窝,确信无疑,梵西就是他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第94章 没救了 梵西原计划是要比陈淮西提前回去的。 梵西离开的前一天晚上,陈淮西就做了噩梦,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一大早就起来,恰好看见梵西在收拾东西。 梵西收拾东西的时候,陈淮西在她身边坐下,撑着下巴看着她。 “不是晚上的飞机吗,怎么一大早就收拾东西。” 梵西指使他把东西递给她,一边解释:“那我提前准备好就可以在下午再和你一起玩啦。” 陈淮西递东西的手和她的手擦了一下。 如过电一般,让陈淮西清醒了许多。 陈淮西迅速移开目光。 “下午,我们能去……” 手机铃声一响,陈淮西下意识不想接。 梵西朝他扬扬下巴,示意他先接电话。 陈淮西最后没把话说完,接起电话,往外走去。 梵西叠好自己的衣服,又拉上行李箱。 陈淮西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完了电话,站到梵西的身侧,却没说话。 直到梵西抬起头看他。 “怎么了?” “……下午我有事,可能没办法陪你……” 计划赶不上变化,毕竟他有工作,和她这种无业游民不一样。 可还是有点失落。 她可是特意给他留了时间的。 梵西定定看着他,眼神没什么变化,嘴唇弧度却微微下抿。 可是他看起来要比她看得更落寞。 梵西摩挲了一下行李箱的拉杆,觉得还是算了。 “那我自己去周围转转就好了。” “或者……我自己在酒店玩会儿。” 陈淮西没说话。 “……要不然,你和我一起去吧。” 梵西笑出声。 歪着头,似乎对他说的话有些好笑。 “大西,我不是无时无刻需要人陪的小孩子。” 梵西大部分时间喜欢自己一个人玩,独处她也很高兴,就是有时候会需要参与一点社会性活动来和社会接轨,确保自己没有被社会抛弃而已。 有了他们之后,她的确比之前要有更喜欢和人沟通的趋向。 但是不代表她完全丧失了对独处的喜爱。 梵西上前一步,拥抱他。 陈淮西知道这是意味着什么——那是他们的离别拥抱。 梵西提前给了这份拥抱的意味不需要多说。 于是,他对她完全没有了手段。 任她弯起眉眼,送自己离开。 陈淮西升起车窗,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上一秒还是个老实人做派的梵西下一秒却趁着他离开的时候,继续一副老实人的打扮出去看了一场不太老实的秀。 老实人梵西以前连酒吧都没去过,前几天连一个人出门都胆怯,现在却能瞒着陈淮西出门看这种表面上是舞蹈秀实际上是“迷人眼”的肌肉秀。 真是孟德尔改变豌豆,环境改变人啊…… 梵西买的票离得近,互动时全程睁大眼睛观看,最后还有点小羞涩。 系统:……羞涩? 其实梵西只是心疼票钱舍不得错过一点……少看一眼那都是纯纯浪费钱嘛…… 一场秀看完,梵西整个人都有点恍惚。 她以前居然过得那么清汤寡水…… 老天鹅,居然还能摸。 梵西往外走的时候还拢了拢自己的手掌,反复回味那种感觉。 “看得很开心?” “还好啦……也就摸了三次,每一次都没摸明白。” 还以为是系统在和自己说话的梵西猥琐地笑了笑。 “宿主……或许……”不是它在说话? 直到明显不同于刚才声线出现,梵西看得发直的双眼瞬间聚焦在眼前的人身上。 整个人站立正了。 “嗨~好巧。” 眼前站着两个男人,身材相似,梵西揉揉眼,没看错——一个是温植,一个是陈淮西。 看着会是风格各异的两人今天都穿了长款大衣,掩过膝盖,一个烟灰,一个纯黑,看向她的视线却因为性格而不尽相同。 一个淡漠却含温和。 一个凌厉并着宽纵。 两个人的情绪矛盾地融合在各自的五官上。 温植移开对梵西太过关注的注视,滑向陈淮西。 不一会儿就收回了目光。 怪了。 那么急匆匆赶过来,最后却站在门口那么久没进去抓人,甚至等梵西出来之后也不说一句话。 陈淮西在想什么呢。 陈淮西能想什么呢。 他确实有些冲动,从知道她的消息后就有些心不在焉,连坐在会议桌对面的温植都看得出来不对劲。 直到他叫停了汇报。 向温植道了歉后就直接开车来到这里。 秀场门口张贴的海报大张旗鼓,丝毫不加掩饰,刺激着人的感官。 梵西为什么会来这里,似乎不用再想。 陈淮西就这么看着,眼上蒙了层浅浅的灰色,就像是现在灰蒙蒙的天色。 最后他没进去,就站在外面等散场。 口中只剩若有若无的叹息:“算了,她高兴就好。” 反正她身边还有他派的人保护着她,她不会出现意外。 心里都清楚——也正是因为清楚,心脏那份绞痛才会痛得明明白白。 像是一把插在他胸口多年的刀,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重新握住了刀柄,又在他胸口上不断拧动。 而他眼睁睁看着陈年伤口流出新鲜的血液,忍受着这份疼痛。 甘心忍受是他清楚,是他自己将刀柄交到她手上的。 温植一直冷眼看着他叫停了会议,和陈淮西一样几乎同时收到梵西出门消息的温植只是把手机倒扣在桌面。 温植和陈淮西不一样。 他能忍受。 温植在担心梵西的同时,还能关心他的利益存亡。 所以,他在想陈淮西能忍受到什么时候,甚至在等他叫停这场本就是由他提出的临时会议。 温植,你根本没有那么在乎那个女孩。 你还是那么理智。 他太擅长宽慰失去某种东西后的自己,以至于他忘了,如果以他的理智,他根本不会耗费心力去算计一个与自身利益无关的女孩。 甚至是在算计一场虚无缥缈的、取决于人类敏感善变的、所谓的爱。 等他想明白的时候,他会知道,原来得到她的爱,原来已经是他想得到的最大的利益。 不过,要等他发现,或许会晚了。 而最可怕的恰巧是,他就是晚在离她的最近的地方,只剩下最后一步时,却只能被她推开说。 “让让。” 英国的雨似乎夹着冰,带着刺。 轻而易举把整个世界都染成灰蓝色。 梵西注意到陈淮西的鼻尖是红的,呼吸是不平的。 “刚刚青州和我说,你的航班取消了,他给你打电话,你没接。” “有这事?” 梵西下意识就去看手机。 还真有两个未接电话,是陈青州的。 “所以,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小西,从上次你独自出门后我就一直有在派人保护你。” 梵西呼吸一滞。 系统惊呼:“太好了,是屏气文学,我们没救了!” 第95章 欲壑难填的怪物 陈淮西自己伤神的同时,其实还是有些担心她会生气。 ……她会不会不喜欢这样的保护? 梵西愣了。 “统,你听见了吗?” “听见啦。” 系统给自己倒了杯茶,隐隐期待着。 快,宿主,告诉他,你不喜欢这样的监视! 你是个独立的人,咬他!给他扇巴掌! 梵西伸出手。 系统睁大眼睛观察。 梵西眨眨眼,眼皮子底下那两只眼珠子亮度惊人,那两只手紧握住陈淮西的手,使劲晃了晃。 “哇靠,你早说嘛!” 搞得她一路上偷感极重地四处观望,生怕被别人偷东西,满大街的teenager和homeless,她看谁都像是找事的。 系统犹犹豫豫,似乎这不是它想看到的,但是好像也在情理之中,小嘴却像淬毒一样不服输:“我觉得别人会比较担心被你偷东西才是真的。” “系统,你哪天不想活了可以舔舔自己的嘴唇哈,说不定就被毒死了。” “诶呀,别这么说,我会害羞的啦。” 得到认可的系统扭扭捏捏,梵西又一拳把它镶在墙上当标本观赏了。 梵西满意地点点头,“出门在外,注意脸面。接受夸奖和去死都要大大方方的。” 陈淮西不着痕迹地扫过她紧紧握着自己的手。 陈淮西并不了解其她像她这么大的女孩手有多大,但是总归知道她的手要比自己的小很多,现在她要两只手才能完全包裹住他的整个手掌。 他的手怎么要比她的大那么多,让她想掌握他都那么难。 啊……莫名自卑起来了。 陈淮西反握住梵西的手。 这样看就好很多。 “……早说。” 他细细咀嚼这两个字。 “早说的话,怎么能知道小西喜欢这个呢。” 他意有所指地看向墙上的宣传海报。 梵西使劲地打了个哈哈。 心里忍不住想:“他怎么笑得刀光剑影的?” 被她镶在墙上的系统不想惹祸上身,只好摸摸意识海里的那堵墙,随声感叹:“这墙可真墙啊。” 梵西视线稍转,想把话题转开,于是就这么移到了温植的身上。 “温植哥,你也在啊。” 被忽视已久的温植对她拙劣的利用只是付之一笑,回答:“是啊,刚刚和陈先生在开会。” 关于陈淮西和梵西两人关系这件事一直浮在温植心头,他一面想去查,但是又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不要去查。 为什不去查呢。 温植自己想过。 最后得出一个离谱的答案——他害怕。 ——如果查出来两人真是男女关系,他会怎样,又该怎么办才好。 他不会是解傒斯说的那种插足别人关系的人。 视线不自觉地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一顿,好一会儿才迫使自己移开视线。 反正至少现在不是。 他隐隐感觉得到他不去追查这件事,是因为自己的道德底线已经摇摇欲坠。 ——是不是只要他们的关系不在他面前明了,他就一直能这样装糊涂,模糊他和梵西之间的边界感。 进行一次又一次地越界。 温植识趣地主动提出离场:“我还有事,就先不打扰你们了,陈先生,会上的事情,我们再议。” 得到陈淮西的回应后,温植疏离地对着梵西露出一抹微笑,随后转身离开。 真是干干净净,毫不拖泥带水。 殊不知看着清风霁月的人,心里悄然升起了期望。 ——能有人叫住他的期望。 不过这注定让他失望了。 梵西的视线一下子被陈淮西挡住,她的注意力随即被陈淮西吸引住了。 “大西,我饿了。” “……” 陈淮西绷直的背稍稍放松。 成吧,孩子饿了。 去吃饭。 “大西,我们还去吃中餐吧好不好。” “当然好。” 陈淮西话不多,她说什么就应什么。 淅淅沥沥的雨滴落在两人身上,陈淮西从一直在身边的保镖手里接过伞,自己亲自给梵西打起了伞。 是他的错。 总患得患失,妒火中烧时让她无端端受委屈。 看她肩上的痕迹,那是因他疏忽才有的雨渍,他不着痕迹地抚过,眉心却隐隐皱起。 真讨厌。 陈淮西一边谴责自己,一边任由心里的阴暗滋长。 矛盾得就快要把自己撕裂。 梵西今天没走成。 陈淮西不知道梵西是不是一个记忆力很好的人,但至少不是一个喜欢浪费脑子思考无关紧要的事的人。 她很容易疲惫,所以对于来电的“二哥”的事没有深究,后来也没有把电话打回去询问事由,自然不知道其实那只是陈淮西黑进了陈青州的手机,给她打了两个注定不会通的电话。 陈淮西知道自己在这件事上处理得不好,甚至可以说,简直就是漏洞百出。 手段直接幼稚,只要她想深究,和陈青州一说就会被拆穿。 可她没有。 陈淮西得不到回应,只能不断地臆测。 是她对他低劣手段故意的纵容吗? 如果是的话……她知道她在豢养一个多可怕的怪物吗? 因为她的纵容,他只会越来越贪心,对她的一切都想占有。 陈淮西侧过脸,盯她说话时呼出的冷气和她身后变得模糊的各色灯光,又在她随意飘荡最后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到来时,轻巧地移开视线。 于是在她眼里,他还是那样,沉稳的,维持着年长者的体面和矜持。 全然不知这个道貌岸然的兄长现在究竟在想什么。 真希望,她能每天多喜欢他一点。 一点。 可以多一点,那样他可以早早将心意和盘托出;她要是吝啬,每天给予的爱恋都只是少少一点,那他就和她耗到海枯石烂……那也算是如愿。 陈淮西扬起笑。 明知她只是无心插柳,他却还是心甘情愿沉浸在这场不确定的假定中。 爱她,是他自由意志的沦丧。 第二天一早,熬了个通宵的梵西收到温植来的信息,问她介不介意把她的联系方式推给温妍。 梵西当然没有不乐意。 两人一加上联系方式就开始叭叭聊个不停,最后温妍约了梵西第二天出去玩。 梵西有点犹豫,她不太确定陈淮西明天准备回国没有,如果他打算明天走了,她自然也不会留在这里。 温妍继续加码,说要把曼尼带出来玩。 曼尼! 小狗! 梵西眼睛冒光,毅然决然蹦起来,去找陈淮西,打算问问陈淮西什么时候回国。 这个时候陈淮西还反常地坐在床边,视线下垂着盯着某一处发呆。 他沉了气,刻意忽略那种感觉,慢悠悠开始换衣服。 兴冲冲的梵西哐哐砸门,不承想陈淮西的门根本没有把门关好,她的兴奋劲表现在被她敲出闷响的门上。 不堪敲击的门被打开了一半,背对着她换衣服的陈淮西上半身什么都没有,被他脱下的居家服半挂在他的臂弯上,流畅漂亮的背部肌肉线条就这么明晃晃摆在她面前,隐隐露出的腰窝迫使梵西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真的是完美的倒三角啊…… 这时候的陈淮西像是才反应过来,稍稍回过头,却又精心设计过那样,只让她看见一点他的侧脸和侧腰,前面若隐若现的肌肉弧度在他不紧不慢穿回衣服的途中,显得更加引人瞩目。 ——反正梵西觉得很瞩目。 这个人怎么就是她哥呢! 梵西的心脏痛得在流口水。 陈淮西有些迷茫地看向她,似乎对她的到来很是意外:“……小西?” 他把居家服重新套回身上,却没有重新整理过,任由它松松垮垮地挂在肩上。 梵西视线乱飘,又怕他发现自己的龌龊,只好绕着他的身体轮廓打转。 系统:“……可是这样看着,显得你更变态欸。” 系统又沉默了一会。 “而且……你最好不是在搞颜色。” 梵西统统没听见,脑子里只剩一个想法——怎么会有人长得那么爽就算了,身材也这么爽啊。 陈淮西三两步走到她的面前,先是一阵不太纯粹的沉木香进入鼻腔,而后才是视野的消失——陈淮西捂住了她的眼睛。 “别看我。” 把话说得像调情一样。 梵西腹诽他的轻浮。 仗着她视线短暂地黑暗,他深呼吸后将嘴边的笑强压下去,耳朵却红起来,怎么也消不下去。 “小西,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嗯?” 梵西挺直背,终于想起来找他是有正事,拨开他的手掌,没察觉到上面的温度异常。 “我来是想问问大哥,我明天能不能出去玩。” 跳过了他什么时候回国,能不能延迟回去的时间等等问题,梵西直接发出诉求。 陈淮西要考虑的事情就多了。 “是一个人?” 梵西摇摇头:“和一个阿姨。” 陈淮西捋了一遍她的交友圈,问:“是温植的母亲?” “哥哥记性真好。” 梵西笑起来,陈淮西视线落在她嘴边露出的那两颗尖牙,心想:可不是他记性好。 是她的事太招他惦念。 “好,那小西去,回来的时候可以联系我,我去接你。” 梵西问:“你明天没有工作吗?” “明天的确还算空闲,这边的事情都差不多到尾声了。” 其实原本是打算带她出去玩的,不过既然她有约,那也就不打扰她的雅兴了。 她的生活需要不仅仅是他。 “好!谢谢哥哥,谢谢大西,谢谢陈淮西啦!” 又在乱叫,和他的梦里一样喜欢乱叫。 陈淮西嘴边浮出很淡的笑意,这次没能维持多久,笑意僵在脸上,意识到他在想什么的时候,他迅速地在梵西说话之前一把把门关上了。 一下被关在门外的梵西脑袋上飘出一个问号。 门内是陈淮西有些闷的声音:“我换个衣服,今早还有个会,快来不及了。” “……哦。” 梵·无业游民·西不懂他的痛,打了个哈欠,回去睡觉了。 陈淮西靠着门,低低地喘气。 怎么办啊……他真的要变成一个欲壑难填的怪物了。 第96章 不许骂人 另一边的温妍从床上翻身下去,准备给梵西烤点小饼干。 小饼干可是她们友谊的伟大见证! 出房门,去厨房之前还拐去解傒斯的房间,打算把他拖出来。 解傒斯正坐在轮椅上画画,见她进来了,只是很淡地看了她一眼,又转回头去。 温妍一滞,忘了他最近状态不好来着。 一旁的曼尼见温妍来了,倒是很高兴,摇着尾巴哈气,温妍弯腰摸摸它的头。 算了,管他还不好呢。 “帮舅妈揉面团去。” 解傒斯没说话,但是听话地坐着轮椅跟着温妍去楼下。 身后的曼尼摇晃着尾巴,温妍趁着阿姨准备食材的同时,对着身后的解傒斯说:“明天我借一下曼尼出去嗷。” “……” 解傒斯不说话。 借不借都行,反正曼尼跟在他身边也一直不快乐,出去玩玩也好。 温妍给他调好面粉和水的比例,让他坐在轮椅上揉面团。 解傒斯听到温妍若有若无地感叹。 “傒斯啊,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啊……” 这些话他听了不少,他以前还会纠结要不要快点好起来,但是现在他不会这样想了,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身体现在已经不听他的话了。 解傒斯没办法,只能低头默默揉面团,那边的温妍在调酵母。 温妍还在继续输出,不过声音有点小,他没能听清。 也幸好没有听清,要不然可能会有点心梗。 “好起来之后就能给我揉最好的面团啦。” “你温植哥简直就是什么都要算计一下……算了,不说他,反正他揉的面团没你的好,傒斯你在这方面是真的很有天赋啊……” “傒斯!不要往面团里放盐!” 温妍看着他开始啪嗒啪嗒地掉眼泪,着急忙慌地想要接过他手里的容器。 被解傒斯抱得死死的。 那边的温妍只好稍稍叹了口气,摸了摸他哭得连发梢都在颤抖的后脑勺。 “可怜的傒斯,哭成这个样子还不忘给我揉面团。” 她视线移到盛着解傒斯眼泪和面团的容器,又摇摇头。 “就是小西明天要吃到咸咸的饼干了。” “哦,可怜的小西。” 解傒斯愣住。 谁吃? 他缓缓把眼泪抹掉,抬眼看温妍。 “舅妈,谁?” 温妍说:“小西啊,欸?等等,你知道梵西这个小姑娘吗?好像之前在你面前提过来着……算了 你未必有印象,她是特别有趣的一个女孩,以后等你好了,我带你去见见她,说不定你们能玩到一起。” “不用了。” 不用以后。 他现在就想看到她。 温妍把他手里的容器抢回去,重新塞了一个新的到解傒斯手里,对他的回答没有多大的意外,他要是想见人就怪了。 解傒斯慢慢操纵着轮椅跟在温妍后面,喊了她一声:“舅妈。” “嗯?” 温妍正在把阿姨刚洗干净的水果里塞进嘴里试口感,含糊地应了他一声,连看也没有多看他一眼,接着就听见他说:“曼尼我不借。” 温妍猛地回头看他:“???” 说的什么话啊。 他沉默的时候她还能当他是默认了,然后不要脸的把曼尼带出去呢,怎么还开口拒绝呢。 “不是你……?” 接着解傒斯把手里揉好的面放在桌子上,力度控制得不好,有点像砸在桌子上发脾气,曼尼凑过来往他身边晃。 解傒斯侧过脸,对着曼尼很慢地蹭了蹭。 “我明天……要和、和曼尼出去玩。” “明天什么时候?” “一天,一整天。” 温妍摆手:“不行,怎么我也要把曼尼带出去给小西看看!” 曼尼期期艾艾地望着温妍。 温妍就是看曼尼快要被解傒斯搞抑郁了,毕竟曼尼在家多数是和她在一起,养也是她在养,看见曼尼瘦了,她心疼得不行,这才打算把曼尼带出去散散心的,而且这都答应小西了…… 解傒斯对着温妍眨眨可怜的眼睛,温妍心又一软。 傒斯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啊…… 温妍和他说:“那明天我和你一起去见见小西,如果你和小西相处不好的话,你再带着曼尼走,行不行。” 解傒斯没有立刻回答,他似乎需要一点时间消化她的话。 良久,他点了点头:“好。” 温妍舒了一口气,又听见他说:“那您不许偷偷丢下我,只带曼尼出去。” “好,舅妈答应傒斯。” 梵西为了见温妍,特意起了个早,陈淮西比她还要早,坐在沙发上看电脑。 “早。” “早哦。” 梵西见他在外面坐着,然后一声不吭地溜回了自己的房间收拾东西,外面传来脚步声。 越来越近。 陈淮西不语,把她随意丢弃在地板上的拖鞋归置在她脚边。 “天气还有些凉,穿了袜子也要穿鞋。” 他嘱咐她,低着头凝视她,直到她心虚地穿了鞋才作罢。 梵西扶着他的手臂,慢慢悠悠把脚套进鞋里,一边和他说闲话。 “大西起好早哦,今天没那么多工作的话可以多睡一会儿的嘛。” “习惯了。” 陈淮西沉默一会儿,不知道要怎么和她说。 因为心里装着事情,他始终有些心不在焉,接着坐在梵西身旁的沙发上,不觉有些走神。 说是走神,却又不准确。 梵西想到什么,像只小螃蟹一样悄悄挪到陈淮西面前,戳了戳他的肩膀。 陈淮西仰着头看她,只见她故意笑得谄媚,手指还有模有样地给他左按按右……摸摸? “陈淮西,你可以等会和我一起去吗?”梵西顿了顿,想想如果他不愿意的话似乎是有点强人所难,“也不用你一直跟着我的啦,就是待会儿和我一起去买点礼物给阿姨,你眼光好,帮我挑一挑。” 正愁着不知道怎么跟在她身后的陈淮西高兴过了头,一下子找歪了重点,只忍不住点头,他眼光当然好,不然也不能喜欢上她。 梵西见他这么久就只点了点那个意味不明的头,又一句话都不说,急得去推他。 “说话嘛说话嘛。” 陈淮西被她晃回神,又重新消化了一遍她说的话。 “好,我开车陪你去,小西想的话,我就陪你一整天。” 可是梵西又想起什么,拒绝了。 “那不可以,我不知道阿姨会不会介意你在呢,我们没说要带其他人。” 陈淮西浅浅笑起来,像是温家那样的家族,出门的时候不说明面上的保镖,背后也会跟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人。 她要是不答应,那跟在暗处里的人。 多他一个也不多。 梵西见他不说话,又说:“所以至少现在我不能确保你能跟我一整天。” “好——我们小西看看情况,我听你安排。” 这话说得揶揄。 梵西皱皱鼻子,往他身上装模做样的闻了闻,像在做鉴别一般,最后才戳戳他。 “你才不是陈淮西,你是陈坏西,糟糕的坏西西。” 陈淮西抓着她的手腕,把说完妄言就要逃跑的梵西带回身前,作势要拍她的脑袋。 梵西一缩脖子,立马道歉:“错了错了!” 怂得没边。 “是吗,那小西说说,错哪里了?” 梵西陷入沉思。 对啊,她哪里错了。 她可没错! 这样想着,脖子都抻直了。 陈淮西的手没拍到梵西脑袋上,梵西自己伸长脖子送上门了。 梵西左思右想,决定哄一哄他就作罢。 “我们家陈淮西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是好西西,才不是坏西西。” 惹得陈淮西闷笑出声。 “没大没小。” 嘴上这么说,掌心却忍不住在她脑袋上揉了又揉。 梵西推开他,反驳:“不是哦,这里有大有小。” 指了指陈淮西,又指了指自己,梵西十分满意。 明明就是有大有小。 陈淮西看她指尖的指向,一下子明白过来。 “可是小西,错不在这里。” “嗯?” 梵西看向陈淮西,他嘴边含着浅浅的笑意,说。 “小西剩下的时间错错的,就快要来不及了。” 梵西弹跳起飞。 “啊——你不早说。” 她胡乱收拾着东西,趁乱给了陈淮西一拳。 照单全收的陈淮西跟在她身后,看她急匆匆往外走,又一边给她整理乱七八糟的衣领。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啊啊啊啊啊——迟到好没礼貌的啊啊啊啊——” “小西不着急,我们来得及。” 梵西从车后座探头:“可是我们还要去买礼物。” “……” 陈淮西默默把油门踩到底。 系统瘫在意识海里,对着梵西说:“完了,你哥哥傻掉喽。” “不许骂人!” 系统:我没有啊……啊? 第97章 审判 梵西说是给温妍买见面礼,其实还给家里每个人都买了礼物,虽然全是陈淮西付的钱。 还见证了小说里必出现的名场面—— “你随便挑。” 虽然陈淮西没有说出那句惊心动魄的“我的卡,随便刷”,但是看他游刃有余地付钱的时候梵西也真是心动——早知道也给自己买点了,亏死了! 跟着梵西到一个定制店,陈淮西的目光瞬间锁定了橱窗上的围巾。 看向她忘记戴上围巾的身影,陈淮西捻了捻自己的袖口。 脖子上空空荡荡的。 ——冬日里她常常忘记的围巾,夏日里能给她降温的珠宝翠饰,能摆上去的他都想要给她。 有什么理由能给她买呢。 陈淮西暗暗皱眉。 他给梵西买的东西结账的时候梵西正蹲在地上逗弄店主家的小猫,没有注意到他变化的脸色。 陈淮西指了指橱窗上展示的围巾,有眼力见的店家看见他腕间那块价格不菲的表,乐呵呵地去取橱窗上的两条相衬的围巾,客客气气地递给了陈淮西。 陈淮西问那个留着胡子的法国人: “modèle couple?”(情侣款?) 梵西手上逗弄着猫,耳朵却在听到陈淮西的话后连人带猫弹了起来。 店家看看陈淮西又看看弹起来的梵西,视线快速滑过陈淮西手里的两条围巾,随后问:“est-ce votre partenaire?”(这是你的伴侣吗?) 陈淮西以为弹起来的梵西听得懂,闭口不言。 梵西晃晃小猫的爪子和陈淮西打招呼,嘴里却在问:“他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陈淮西松了口气。 “他问你是我的谁。” “那你直说啊。” “我说过了,他不信,说我们长得不像。” 梵西看看他又看看自己……似乎的确不太像。 对上她怀疑的目光,陈淮西亲昵又自然地抚摸她的脑袋。 她不知道,那是他想说却又不敢说的真相,只能在他经过克制后,情感上透露给她一点暗示。 “那兄妹怎么说,我不会。” 陈淮西噙着笑,缓声道:“oui, un partenaire.”(是,是情侣。) 梵西练习了几遍,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法语的兄妹中间还有一处停顿,但出于对陈淮西的信任,她随即转过身和店家说:“oui, un partenaire.” 店主笑起来,看起来像是在真心夸赞:“vous vous mariez parfaitement.”(你们看起来很相配。) 陈淮西也笑,最后小费给了不少。 店主笑得更高兴了。 回到车上,陈淮西侧身,给她围上围巾。 “你刚买的吗?” “嗯,看你今天出来得急,没有带,我就买了一条。” 梵西视线落在他露出的修长脖颈上。 “大西。” “嗯?” 梵西把他刚系好的围巾又摘下来,被陈淮西握住手腕。 他隐隐担忧。 “……是不喜欢吗?” 梵西握着围巾,陈淮西握着她的手腕,不让她继续摘。 梵西问他:“那你给自己买了吗?明明自己也很冷啊……” 她越说声音越小,最后有些迟疑。 陈淮西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她在心疼他? 陈淮西屏住呼吸,等她的下文。 梵西纠结了一会儿,这才接着说:“而且赚钱就是要花的啊,钱是赚来的,又不是省来的。” 陈淮西被自己的期待气笑了。 梵西戳戳他的脑门。 “笑什么?我说真的,要不我给你买一条吧。” 陈淮西很高兴她能这么想,但是他拉住要打开车门跑回店里的梵西。 梵西不知道他为什么拦住自己,亮亮的眼睛里全是疑惑。 陈淮西说:“这个围巾,。” 他顿了一下,看见梵西呆愣的眼神,忽地想看她更呆的样子。 于是他继续补充道:“英镑。” 果不其然,梵西的屁股默默缩回了他的身边的座椅上,接着仰起头看他,尴尬地笑了笑:“哈哈,这个数字听得我尸体梆硬。” “那把围巾围好,这样暖和。” 陈淮西把围巾给她围好,还是被梵西拦住了。 “要不,这个还是给你围吧,这个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陈淮西笑了好一会儿,这才把后座的另一条围巾拿出来给她看。 “不用了,谢谢我们懂事的小西,我也给自己买了。” 梵西看着两个款式相相似的围巾,迟疑了。 “这两个围巾加起来?” 梵西自己一想,好像这样的话,竟然能好受一点,这个价格在仍旧“硬”昂贵的事实上,破天荒带给她一种买一送一的廉价感。 虽然在她这样的目光下很不想承认,但陈淮西还是摇摇头:“是单个围巾,两个围巾就是……” “。” 梵西咽了咽口水。 这口口水怎么没把她噎死。 其实还有配货。 但陈淮西没说。 陈淮西在她发愣的眼神下把围巾围好。 “小西,是你说的,钱是用来花的。” 梵西往靠背上一躺,终于意识到,这辆车上,最没有资格说这句话的就是她,她感觉连屁股底下的坐垫都比她值钱。 回过神的梵西抱住陈淮西的手臂:“大哥,你一定要一直努力工作啊!” 保她富贵一生,就靠他了! 不对,没有一生。 真可惜。 梵西低头,理了理自己的围巾,让陈淮西赶紧开车。 “小陈,开车,我要来不及了。” 既然这么优质的男人不能变成她的,那就好好享受现在拥有他能给的便利好了。 梵西安了安心神。 成功入睡,一直到约定的咖啡店里。 温妍和曼尼坐在咖啡厅内很打眼,或者说这个咖啡厅里根本没有其他人。 “生意惨淡啊。” “是被包场了。” “嗯?” 梵西看向陈淮西,陈淮西却微微一笑。 “那我先出去了,你们好好玩。” 温妍这时候正巧看见她来了,朝她招招手:“这里,小西!” 梵西来不及和陈淮西告别,最后只匆匆回头看了一眼陈淮西往外走的背影,便朝着温妍走去。 “温阿姨。” 曼尼扑在她身上打招呼。 “刚刚那个小孩是谁啊,长得这么好看?” 梵西顿了顿。 也是,陈家虽然把她认回去了,但是从她到陈冲和喻言,陈家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有意识地说要给她办一个必有人作妖的“认祖归宗”宴,温妍不知道她似乎也很正常。 或许因为她不是主角的缘故?所以没有这样跌宕起伏的宴会经历。 紧接着,有什么东西滑过了她光滑的大脑皮层。 系统帮她挠了挠脑子:“是我在帮你清洁大脑哦。” “……” 对于温妍的问题,梵西说道:“他是我哥哥。” 怀疑自己脸盲了的温妍左思右想——好像上次看见他的时候不长这个样啊? 难道她老到认不出人来了? 不服老的温妍脑补后得出结论:没差! 这绝对就是上次那个梵家的那个孩子! 这时候,梵西揉了揉曼尼的脑袋:“宝宝怎么瘦了那么多?” 她全神贯注,所有精力落在曼尼身上,直到一片阴影遮住了她。 梵西抬眼。 抱着曼尼一起被吓了一跳。 “诶啊,傒斯,你吓到小西了!” 温妍连人带轮椅地把人拽回来,对这个分分钟能情绪崩溃的外甥不痛不痒地教训了一下。 吓到小西了怎么办? “小西,我和你介绍一下 这是我的外甥,叫解傒斯。” “阿姨,我认识他的,我和他爬过山。” 说完,好像有什么不对。 她仔细打量了一会儿解傒斯。 哦莫,她居然在一个站不起来的人面前说爬山。 罪过罪过。 解傒斯也在打量她。 两个人互相审判着,只有温妍高兴地拍了拍解傒斯的头,拍得“duangduang”响:“诶啊,傒斯你认识小西早说嘛!” 梵西拦了拦:“阿姨,你再拍可能他就真的说不了话了。” 又开始掉小珍珠的解傒斯目光紧紧盯着面前的梵西。 “阿姨,他这样哭真的没事吗?” 第98章 什么都没做 “没事的没事的,他在家天天这么哭。” 在给自己擦眼泪的解傒斯一顿,接着像小猫一样发出很轻的一声抽噎。 啊……好丢人。 梵西悄悄转移自己过于直白的目光。 不想让他直接羞愤而死。 又被自己善良到了的梵西默默嘬了一口手里的热饮。 某只小猫的目光却还是不服输,开始阴沉沉地看向梵西摸着曼尼的手。 梵西问起系统:“他这样子不会是想剁了我的手吧……” 系统沉吟,仔细分析后点了点头:“有可能。” “真是一个喜欢哭泣的人啊……做饭的时候也会哭吗?” 系统:“……” 自知失言的梵西毫愧疚之意地说:“抱歉,把心里想说的说了出来。” 解傒斯还在一边哭得抽搐,梵西趁乱多薅了几把曼尼的脑袋,曼尼也配合,一直往她手掌心拱。 赶紧摸,看解傒斯这个眼神,再不摸就没得摸了! 曼尼见解傒斯越来越不对劲,终于回到解傒斯身边安抚解傒斯的情绪,解傒斯紧接着哭得更急。 “摸摸……我啊……” 不要只摸小狗。 曼尼只是小狗,不知道为什么解傒斯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它摸摸他吗? 他的声音混着含糊的哭音,温妍和梵西都没能听懂他在说什么,但是举起前爪试着摸他的曼尼听懂了。 因为没有人理解而更伤心的解傒斯不停抚摸刚刚梵西抚摸过的曼尼的头顶。 梵西指了指他,眼睛却看着温妍:“阿姨,他这是怎么了?” 温妍叹了口气。 “没事的,每年来英国都会这样,可能是今年来太久了。” 所以今年病情加重了。 但是温妍没和梵西说这些,不想无端端让梵西担心这些。 这两个小孩说是认识吧,又好像闹了矛盾。 那梵西就没有必要为了他分担那么多的情绪。 梵西正在以一种纠结的目光扫视那边的解傒斯,一直没说话。 温妍和她继续说起来英国之后的事。 梵西一边搅拌杯子里的热饮一边听,看向温妍的眼神逐渐入了迷,逐渐忘了身边还有一个解傒斯。 梵西身上不是有多大的魅力,但是她每次认认真真听人说话时展露出的神情就很招人喜欢。 那是一种温和又谦逊认真的神情,借着这个,轻易窥见她做人的品格。 以至于温妍和她讲了很久的话,这才准备去一趟洗手间。 梵西目送她离开,视线收回时经过依旧阴郁的解傒斯,顿了顿。 她尴尬地笑了笑。 不打算和他说话。 根据她的直觉,她这次见到的解傒斯不太好相处。 她多看他一眼感觉就能被他撕碎。 小猫不修爪子,抓人也挺疼。 她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机,在没有人来新消息的页面上反复滑动。 “砰”地一声,很巧妙地击碎了现场过于安静的氛围。 桌上的杯子不知道为什么倾倒,浓醇的咖啡液体在桌子上流得到处都是,梵西起身,赶紧把杯子扶正。 太烫了。 梵西下意识搓了搓手指。 她又急匆匆把呆坐在轮椅上的解傒斯移开,避免四处流淌的咖啡液烫到他。 她刚想摇铃喊侍者,腰身一紧,解傒斯在她身后抱住了她。 梵西的话音堵在嗓子眼里,不上不下。 她呆住,连带着系统也愣住。 这是什么走向? “宿主,你到底在我不在的时候对他做了什么?!” 感觉这个小孩很不对劲啊喂! “……可能就是什么都没做吧。” 梵西苦着脸。 解傒斯紧紧抱着她,轻轻抽搐着。 “不要不理我。” “不要丢下我,你不能总这样……你不能总这样……” 他连话都说不好,只是紧抱着她。 他知道他很糟糕,但是他不求她身边只有他。 她可以去找别人,可以喜欢别人多过喜欢他,甚至可以不那么喜欢他,但至少—— 至少不要丢弃他。 梵西默默拨开他的手。 解傒斯的手背上是浮起的青色筋络,似乎他已经花了极大的力气,但又架不住她轻轻剥离他的动作。 梵西的指腹在他手腕轻轻摩挲着,似是安抚,不过安抚很快结束——她摸到横亘在上面的疤痕。 “小四喜……我或许还能这样叫你,”梵西顿了顿,见他没有反驳,这才接着往下说,“我知道我有什么对不起你。” “对你造成的伤害我很抱歉,但是我必须得说,我没有故意不联系你。” 她一直都知道他在在意什么,但是她不是一个上赶着的人,一旦有了什么误会,一旦受人冷眼就很难让她再有解释的热情。 她不擅长修复一段破碎的关系。 一段破碎的关系在她眼里看来就像是在底部破裂的杯子,你反复修补它,尝试着用过去的回忆填补那道裂痕,挽留,可是你越往杯子里面塞重要的回忆,杯子裂得就越快。 最后闹到连最美好的回忆也毁掉。 她的情感会说要去珍惜这段来之不易的关系,告诉她要去做努力,但是理智会为了避免自己受伤害,在杯子裂开的时候就跑到十万里外。 梵西斟酌着用语。 “你好像很介意我不联系你。” 解傒斯紧抓着她的衣服料子,稍稍哽咽又吞下腹中。 “因为……你……不要我。” 他自己容易遭人厌烦,总被厌弃,他也很懂事地尽量不和人接触了,但是是她先说要和他当朋友的,是她说要和他一起的,是她做了承诺却又没有做到…… “我没有不要你。” 梵西挠挠自己的后脑勺——怎么回事,怎么脑子痒痒的。 有点隐隐的不对劲——他爹的什么时候她可以有立场可以把他要了? “你有……你不理我,不联系我了,你……消失了。” 梵西吐了几口气,这才说:“我没有故意不理你,事实上,和你断联,是因为我那段时间被人绑架,出了车祸,手机什么的全都摔坏了,联系方式也都换新的了。” 甚至连身份都换了一个新的,但这个事情说起来有点复杂,她也懒得牵扯出来。 在抽抽噎噎的解傒斯一愣,呜哇呜哇地哭得更厉害了。 跟个小开水壶似的。 梵西真想掀开他的脑壳子把他里面的水倒出来喝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不知道她出了事,他还那么跟她说话,她肯定会不开心。 她肯定很讨厌他了。 “算了算了,我被绑架又不是你的错,而且我也没出什么事,”梵西上下扫了他一眼,“你别把眼泪抹我衣服上就行。” 解傒斯一边哭一边缩回手,手背不停地蹭脸上的眼泪。 还是跟个小猫一样,嗷嗷地哭。 梵西的指腹轻轻地擦掉他脸上的泪珠。 ……紧接着抹到他自己的衣服上。 人生就是很不公平啊,长成这样的男人在自己怀里哭泣,她只会爽。 诶,等等。 “你多大。” “十八。” “……” 梵西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听懂了自己的问题。 “你说的是年龄吧?” 系统发出尖锐爆鸣:“叉出去啊叉出去啊!” 解傒斯又抹一把眼泪,这回迟疑的时间更长了,但好歹最后做了回答:“都是。” 梵西舒了口气。 太好了,是成年人,抱着他罪恶感少了很多。 但是可以爽得心安理得。 而且他实在是长得好看,以至于她在他不停地掉眼泪的时候,诸多情绪融汇到最后,她只舍得轻轻皱起眉头说: “你的痛苦,我都想为你解决。” 系统看不过眼了:“要不你在嘴边叼根事后烟吧,这样显得说的话不可靠一点。” 这小孩也是,怎么梵西说什么就信什么。 万一她是在骗他的呢。 唉,长点心吧。 被她骗得像狗的人,它见得多了。 这种只有它一个统知道的事情让它感到丝丝寂寞,系统黯然神伤,在意识海里默默抽起了赛博香烟。 第99章 不喜欢 桌上的咖啡液粘腻的香气飘得到处都是,解傒斯终于止住了眼泪。 “小四喜,你的头发长长了。” “我会去剪的。” “哦,你高兴就好。” 梵西也就随口一提。 长长的摸起来挺舒服的,只是总遮住眼睛,看着他整个人一股丧葬风——还是把自己半个埋土里的那种丧葬。 明明他的眼睛那么好看。 梵西的手落在解傒斯的侧脸上,拂开他被发丝半遮的脸,或许他不怎么晒太阳,整张脸白得不可思议,隐隐透着的青色是浅埋在皮肤下的细小血管。 脆弱地维持着他的生命体征。 眼皮子也薄薄的,在她的注视下半合着,在她拨开他发丝的时候,有些畏惧光芒的眼眸稍稍躲闪,并不直视她,却没有在她手下挣扎,只是眼眸往侧边微微移动,颤动着泪光。 往下是他向她袒露的脖颈,上面的脉搏动得更厉害些,但因为有皮肤裹着,仍旧是白里透着青色,她看不见他流动的血液,但似乎咬断他的脖颈,简单到只需要她的尖牙刺进他的皮肤。 不过毫末,血液就会顺着她的牙尖喷涌,滴落,冷却,最后凝固。 要是让梵西形容,她认为这更像是花的凋败的过程,绽放,凋落,干枯,最后完全凋败——事实上,咬断他的脖子的确会让他死掉。 明明行为举止哪哪(比如说哭起来的时候)都像是本该有九条命的猫,却偏偏脆弱得像被折磨过的花,看着坚韧,其实生杀予夺,由她指尖稍动,便可轻易掌控。 很微妙的感觉。 梵西的舌尖不自觉地舔了舔唇边的虎牙,借那点锋利尖锐的痛楚想象和刺破脖颈的差别。 兴奋得有些不对劲。 解傒斯就像欧洲文学里那些需要神明怜悯才能恢复美丽和生机的丑角,只要稍稍将自己往她身边安放,任她施予怜悯,他就可以做她身边最忠心的狗。 他并不能得到她完全的爱恋,但那一点点关注,却也足够使他的膝盖顺从地在她身前弯折。 他轻而易举,臣服于她。 甚至不需要她的规训。 只要她存在,只要他能存在于她的存在,他便能有生机。 梵西的手拂过他微微颤抖着的眼皮,本意只是想擦去他的泪痕,指腹上的指纹却意外让皮肤相接时带来一点摩擦,而那点温热,要可比一个亲热的吻更让他疯狂。 这样说可能有些不太恰当,毕竟他还没有试过她的吻。 不过这很好地让解傒斯发现一点——他可太适合做她的狗了。 一直躲在角落的温妍远远观望着,对这个场景只能眨了眨她迷茫的眼睛。 不过活了那么多年,她很快就放轻松了。 小孩的事,让小孩自己解决。 不过解傒斯昨天在她这里的行为就很可疑了。 很难说不是在算计她。 还有算计曼尼。 啧啧啧,死孩子。 小狗都利用! 把话说开之后,现场总算没有那么难熬了。 梵西这才想起买的东西还没给温妍,急急忙忙给陈淮西发消息。 【就来。】 梵西偷偷学了学他的语气。 可能会跟着一点冷淡的,平静无波的尾音,梵西试了试: “就来。” 自己都觉得好笑。 消息从发出去到得到回复,再到陈淮西拎着东西到她面前,前前后后不过三分钟。 而她消息刚发出去没多久,温妍就回来了。 桌上的污渍也早早被清理干净。 所以等温妍回来的时候桌上几乎没有任何的变化,只要他们不说,就什么都不会泄露。 但是温妍几乎目睹了全过程。 好孩子把话说开就好了嘛。 温妍端起桌子上的热咖啡,放了那么久应该凉得差不多了吧…… 烫烫烫烫! 梵西和解傒斯想起刚才撒掉的咖啡,急忙忙让后面的店员重做了一杯,这一杯可是新鲜的……他俩齐刷刷低下头:“对不起!” 陈淮西进来的节点就是这个时候,看着两人整齐划一低头的动作,他放轻了脚步。 瞬间不想现在过去了——他像是他们俩拜的高堂。 梵西抬起头,看着对面的两人齐齐看向自己的方向,但又没落在自己身上,猜到是谁来了的梵西也跟着转头。 “淮西哥。” 陈淮西轻轻应下。 温妍愣了愣。 ……这的确也不是梵西哥哥的名字啊…… 陈淮西朝着温妍颔了颔首:“阿姨您好,我是陈淮西。” 温妍笑了笑,脑子飞速运转。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有点眼熟啊…… 好像在哪里见过。 陈淮西看着给自己挪地方的梵西,自然而然地落座在她身侧。 陈淮西没有忽视温妍的视线,他脸上浮现出很浅的笑意,接着说道:“上次见面还是在温先生接管温家的晚宴上呢。” 温妍这才慢慢回忆起来。 是那个陈家。 看样子气质,是陈家的长子? 他和小西是什么关系…… 解傒斯在陈淮西出现的那一刻就很不舒服——他怎么能一来就坐在她身边! 还有梵西,怎么那么自觉地就给他挪位置! 他凭什么? 解傒斯不满,在一旁发出奇怪的声音,跟浑身刺挠一样。 被温妍赏了一巴掌也没老实。 陈淮西和梵西在那边说悄悄话,陈淮西往这边一看,很快又将注意力放回梵西身上,嘴边扬起很闲适的笑。 这个男人,在挑衅他,对吧! 温妍又给了解傒斯一下子。 “身上痒就去洗澡!” 这死孩子,这个死样子怎么和别人争! 先不说能不能抢到人了,连做小的怕都会遭人嫌。 饶是心里如此活泛,温妍脸上还是维持着得体的微笑。 她放下杯子,问:“那你和小西是?” 陈淮西脸上的微笑一顿,但是面对温妍的问题,仍旧保持着应有的风度。 “小西只是我妹妹。” 解傒斯眼神瞬间变纯良了起来。 哥哥! 大舅哥好啊! 这大舅哥来得可太好了! 这边的梵西知道他在说真的,但是有的话一听就像渣男发言,她有点想笑。 但不想显得太可疑,只好举起手里的热饮嘬一口。 脑子胡乱飞的后果就是嘴里的液体呛在口中,吐又吐不出,咽又咽不下。 忘了……店员还给她续了半杯新的热饮,虽然不及温妍的热,但是她也够呛。 陈淮西低头,赶忙去拍她的背,给她顺气,另一个手掌盛在她嘴边,看她能不能把东西吐出来,见她全咽下去了,一句话不说,紧接着就又抽出一张纸给她擦下巴上溅到的液体,顺势捏住了她的嘴巴。 梵西深呼吸,扒着陈淮西的手臂咳:“宝娟……宝娟……我的嗓子……” 陈淮西拿着勺子压她的舌头观察了一下,看见没事才松开。 在温妍这边看着,就有点像是陈淮西在揽着梵西,而且脸上的担忧真的…… 嘶……耐人寻味啊。 再看这边,解傒斯看着自己手里的纸巾用不上,又看看自己站不起来的身体,开始内耗地撕手里的纸巾了。 陈淮西注意到温妍的视线,不动声色地拉开和梵西的距离。 “不要喝太急。” “我知道我知道,就是你的话有点好笑而已,其实还是怪你。” 匆匆解释加玩笑,梵西不想冷落了温妍,又继续和温妍说话,还把陈淮西来的主要目的说清楚了。 更是顺便把礼物也送了出去。 陈淮西坐在她身边,听她们说话,却很少看梵西。 耳朵却悄悄竖起来听她们的话。 在陌生人面前,他尚可以说谎,舒缓自己日益不可控制的欲望,但如果是面对他们身边的人,他必须要对自己的感情负责,保守着这个秘密,而不是让她陷入非议之中。 告别的时候,梵西和温妍抱了抱,和曼尼抱了抱,等到解傒斯时。 陈淮西和解傒斯都看着她。 一个眉目冷淡,一个暗含期待。 梵西拍了拍解傒斯,没有拥抱他。 “我,还有……我。” 梵西嘴角轻轻上扬,点了点头:“我知道啊。” “那你……” 梵西俯身,在他耳边轻声说:“那你赶紧好起来啊,我不喜欢弯腰拥抱。” 解傒斯定定看着她。 耳边,是她熟悉的,擅长蛊惑他心的声音。 “小四喜,我等你能站起来拥抱我的那一天。” “再见。” 梵西朝他挥挥手,作最后的告别。 解傒斯很久没有感受到名为“期待”的情绪了,但是现在的情绪是切切实实的,不需要他反复掂量衡量,猜测忖度那到底是什么。 他对未来居然,有了期待。 第100章 有点奇怪 梵西和陈淮西一起回国的那天英国天气很冷,天气不算好,两人围着陈淮西买回来的万分金贵的围巾坐在一起在休息室等航班。 梵西玩着玩着手机就又开始犯困。 办手续的时候不停打哈欠。 陈淮西问她是不是空气中有她的过敏成分,怎么总是想睡觉。 梵西拱着脑袋往沙发靠背里塞自己的脑袋,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就是不理他。 真不礼貌。 她只是有点国内作息而已。 陈淮西看着她一点点把身子转过去不理他,随后伸手给她整理梵西有些乱的围巾。 “冰。” “嗯?” “你的手,冰死了。” 陈淮西低声笑了笑,把手撤了回去。 “好,那我不弄了,小西自己弄。” 没事的没事的,他不伤心,他不低落。 小西只是不喜欢自己的手冰而已。 陈淮西目光落回自己的平板上,随后指尖半撑在太阳穴上,遮住自己有些懊恼的神色。 ——回去之后要好好管管自己的手了。 这样亲密的动作,回去就不能随便做了。 陈淮西不自觉地压低眉宇。 指节抵着额头,指尖不停摩挲着。 真的有那么冷吗? 梵西窝在休息室里舒服的软沙发上,迷迷瞪瞪地看手机,嘴里还不停嘀咕着什么。 接着,她又扭回身,握上陈淮西那只撑在额边的手。 陈淮西愣住,有些不确定。 不会是他的幻觉吧? “……小西?” 陈淮西慢慢松开自己紧皱的眉头,对她的的确确紧握着自己的动作有些不知所措。 梵西这边,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终于得出结论:“哥哥,你气血不足哇!” 陈淮西本就紧皱的眉头越发紧绷。 他……气血不足? 梵西很快就松开他的手,又很快就拍上他的额头。 手感不对。 她再拍。 还是不对。 她挪开手,沉迷网络治病的梵西终于发觉不对。 “大西,你是想吃核桃但是找不到夹子吗?” “……没有,”陈淮西不自然地回答,不知道为什么心虚,又接着说,“不是。” “那不要皱眉头啊,皱得能夹死好多核桃了!” 核桃见到他都要夹着壳跑。 梵西搓搓他的额头,揉了好一会儿,终于把他紧皱的眉头恢复原样。 “这才对嘛!” 陈淮西有点相信人在一起久了之后会变得有点相同了。 他喜欢和她在一起,时时刻刻。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在她的身上找寻自己的痕迹,于是不知不觉地像她一样,鼻子会在靠近她的时候闻属于他的气味。 她身上有了他的味道。 他很喜欢。 而且越浓烈越好。 已经忘记自己最开始是在干什么的梵西乐呵呵地往沙发上一躺,舒服多了。 陈淮西重新看回自己手里的平板。 他的指尖有些痒,心上更是。 原来真的有人随便一个动作就能缓解他的疼痛。 她不需要特意花心思,就是随性而为就已经能治他了。 他也真是矫情,每天都能想出不同的事让自己难受。 陈淮西拖着一个随行的小行李箱,梵西跟在他后面一直想往上面坐。 坐不上就生气,坐上了也生气,抱着拉箱杆,脚还帮忙蹬着地板,嘴里还要抱怨。 “太矮了,坐着也好累。” 要拖着行李箱和行李箱上的梵西的陈淮西保持沉默,然后自顾自扯开话题。 “小西喜不喜欢来英国。” “挺一般的。” 梵西喜欢雨天,但是只喜欢在自己家里待着,什么都不用做的雨天,这边一下起雨就没完没了。 可陈淮西问的问题重点又不在雨天上。 他暗暗叹气。 但是梵西下巴搁在拉箱杆上,又说:“可是和淮西哥一起,这里就会变得很棒哦。” 他有钱有权有耐心,和他待在一起可最好了。 察觉到梵西注视着自己,他偏过头,不让她看清自己一点神色。 “……嗯。” 其实英国也没有那么糟糕。 其实阴雨天也没那么糟糕。 是他变得宽容大度了吗? 不,其实是有她。 英国也好,阴雨天也好,只要有她,就不会糟糕。 陈淮西知道,她是他的太阳。 梵西看着他故意侧开的脸,只剩一个后脑勺供她参考情绪——猜也能猜到他会因为这句话暗爽。 唉,看看她多会哄人。 有她这样的好人在他身边,就应该这样偷着乐! 梵西晃荡着腿,结果忘了随行的小行李箱太矮,她的腿直接站在了地板上。 …… 她站在原地扎马步。 …… 小行李箱一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陈淮西终于察觉到事情不对劲,回过头一看。 事情没什么不对劲的,是梵西不对劲了。 梵西“啪叽”一下,像动画片里的小人一样趴在了地上。 梵西趴在地上委屈地瘪嘴。 系统飘出来,摸了摸下巴,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宿主,你说,究竟是在机场扎马步比较尴尬,还是五体投地比较尴尬?” 见梵西没话说,它接着更贱了。 “应该都很尴尬吧?” 之后更是像才发现她摔倒了一样发出虚伪的尖叫。 “诶呀,你怎么摔地上了?” “……” 梵西其实觉得,这些都没有陈淮西一把把她从地上捞起来,拍拍她身上的灰后把她抱走了尴尬。 “啊啊啊啊啊我撤回刚才的话,我以后都不要来英国了!” 陈淮西快步往前走,看着不停往自己衣服里拱的梵西,温声安抚:“好好好,我们以后都不来了。” 梵西一顿:“……其实你还可以来的。” “……” 陈淮西成功哽住了。 系统摇摇头,好一根直愣愣的好木头啊。 接着,梵西又说:“可是你要是为了支持我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不来。” 说完,又往他的衣服上抹了抹硬挤出来的眼泪。 真是声泪俱下啊……个屁。 说这些话真是好勉强她。 系统摇摇头。 只希望陈淮西能管管她假到家的演技了。 色令智昏的陈淮西:“……” “不是吧不是吧,大哥!!!你看看她啊!!!睁开你的眼睛看看她什么表情啊!!!她在骗人!!!” 实际上,不知道是不是他真的能听到系统说的话,陈淮西真的在看她。 仔仔细细的,没有一处遗漏。 嗯,就是这张脸。 就是这个人。 就是她说的这些话。 没错。 “小西的事,我……我们都支持。” “……” 系统没话说了。 梵西贱兮兮地凑到系统身边:“怎么不笑了,是生性不爱笑吗?” “……你,我,我要伤心了呜呜呜——” “那怎么了,笑着能活,哭着能活,当然,你也可以不活。” 梵西戳了戳系统的心肺管子,拔出来又装回去,如此反复,直到系统再也不能说话。 这边陈淮西岁月静好,拍拍梵西的背。 真是他的好孩子啊,知道他是可以依靠的人了。 ? 梵西回到家后,把礼物分给没在上班的陈冲和喻言,接着又打算去二楼找陈柚音。 “小西……” 身后的陈冲和喻言同时叫住她。 梵西回过头。 “怎么了吗?” 陈冲和喻言两人都站起来,目光欲言又止。 有点不对劲。 她又看向陈淮西,他手中的杯子装着半杯茶,水纹荡开,在杯里隐隐动了动。 他也察觉到不对劲了吧。 陈冲看向陈淮西,似乎想让他说些什么。 但是陈淮西起身,向她走了过来:“走吧,我和你一起去找柚音……她一定很喜欢你的礼物。” 梵西看看还站着的陈冲和喻言,不知道为什么心有点慌。 “哦,那好啊。” 梵西等了他一会儿,直到他也跟上她的脚步,这才接着拾级而上。 “淮西哥,你有没有觉得爸爸妈妈有点奇怪啊。” “是有点。” “我觉得他们有事没有和我说。” “……或许是。” 梵西接着奇怪地看了陈淮西一眼,一边敲门一边和他说:“我觉得你也很可……” 门没有关好,自己开了。 梵西的目光很快移开,落在门内的光景。 “……” “小音不在吗?” 第101章 故意躲着我 梵西抱着手里的礼物盒,看向陈淮西。 陈淮西也看她。 梵西没看出陈淮西脸上有什么所以然,只好自己走进去。 脚下不知道踩到什么东西,她吓了一跳,盒子也掉在地上,砸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她挪开脚,发现是一支油画笔,笔尖是蓝色的,连她鞋底都染了明晃晃的颜色。 她视线落在旁边的颜料盘上,回头看了一眼陈淮西,陈淮西心领神会,转身出去了。 接着她往里走了几步。 “小音,姐姐回来了。” 没有回复。 梵西抱着礼盒继续往里走。 走到床边的地毯上终于停下脚步,一动不动。 还是什么动静也没有。 梵西把盒子放在地上,叹了口气。 她弯下自己的膝盖,不声不息地趴在礼物盒子旁边。 就这么和床底的陈柚音对视上了。 见梵西看见她了,陈柚音又往床底里缩了缩。 “……” “小音,不出来和姐姐抱抱吗?” 陈柚音缩在床底,脑袋上戴了顶帽子,是过年时的那顶红色蘑菇帽子,虽然天气还没有完全暖和,但是现在戴这顶帽子看着也有些不合时宜。 “……姐姐?” 听见她话里的疑问语气,梵西几乎瞬间石化了。 “统子,不是吧不是吧?” “不是什么。” 系统没懂。 “就就就是小音不会忘记我了吧,就是那种失忆桥段,不不不不能吧?!” 梵西有些闹结巴了。 没等系统答复,床底下的人忽然嗷了起来:“姐姐——” 陈柚音一整个人扑在梵西身上,嗷嗷地叫。 而她戴着的帽子掉在地上,露出她光洁的卤蛋,哦不是,后脑勺。 梵西更呆了。 小音的头发呢?! “我以为你不回来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梵西回过神来,拍了拍陈柚音的背,给她顺毛:“没有没有,姐姐这不是回来了吗,小音乖乖,不哭不哭。” “我的头发没有了,他们说会丑到姐姐,姐姐害怕才不回来了……” “谁这么说的,把他拖下去打死啊!” 说的什么话! 这是孩子能听的吗! “二哥说的——” 梵西闭眼。 陈青州的嘴啊……真是贱啊…… “你也知道二哥的话不能信啊对不对,他之前还说我臭臭的呢,你闻闻姐姐臭不臭?” 陈柚音摇摇头,“嗷呜”一声:“二哥坏!” 梵西把陈柚音哄得差不多了,让她拆礼物。 正正好,她给她定制了新的蘑菇帽子! 梵西把陈柚音哄得差不多了之后,决定去找陈青州一点麻烦。 陈青州还在医院里面值班,梵西包揽了家里阿姨给他送饭的工作,直直往医院冲。 陈淮西看着她拎着便当盒就往外跑,手掌心不自觉地撑到了下巴处。 说起来,小西都还没给他送过饭呢。 不过看在她是去找陈青州的麻烦上……那就多打几下陈青州吧。 小西这么爱睡觉的人,义愤填膺到回来连觉都没睡就给他送饭(找麻烦)。 真是一个很找打的人呐。 喻言问他:“不会有什么事吧?” 陈淮西摇摇头:“您放心,小西不是那种不知分寸的人。” “哦哦,那好的。” 喻言坐回沙发上,三个人一起坐在沙发上不说一句话地维持着沉默。 喻言好一会儿,这才又说:“我问的是小西不会有什么事吧。” 陈淮西:“嗯?” 喻言说:“最近青州,好像有点上火。” …… 梵西在骨科科室找到了陈青州的办公室。 陈青州有自己独立的休息室,没有其他人,正好方便了她找麻烦。 可是那道特权的门被梵西一脚踢开,顽强地拍在墙上又弹了回去。 门后好像有什么东西,但是梵西没多想,先把正事做了。 “陈青州——” 门动了动,准确的说,是被梵西打到门后的人动了动。 梵西狐疑,接着转头,接着面露疑惑。 面前的小花孔雀是……? 阚芒一看着她越来越疑惑的神情,脑袋上似乎还长了好几个问号。 小西不会……? 阚芒一赶紧在她头顶上挥挥手,把她脑袋上的问号打散,梵西迷惑地看着他的动作,只听见他紧接着的哀嚎:“翠花!你不要失忆啊!” “你还知道我是谁吗?” 他使劲在她面前挥了挥手,明明被拍扁的是他,怎么反而是翠花精神恍惚了呢! 等等。 好机会! 如果小西失忆了的话,那么根据他做的功课里,接下来的内容就是,女主角都是要和男主角说“我是你女朋友”这句话来糊弄对方的。 然后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相处,小西就会离不开他,只爱他一个人。 梵西摇摇头,刚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赶出去,哪知阚芒一好像受了什么刺激更兴奋了,她被他使劲儿晃了晃肩膀,又是一阵哀嚎:“翠花,我们这对苦鸳鸯的命怎么这么惨啊——老天不公!!!” 梵西:“以后叫老天奶。” 系统叹为观止:好大一出情感独角(重音)大戏。 眼前的阚芒一情感高峰过去后,又稍稍收敛了一点,抹了抹眼角的泪花:“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你男朋友啊宝宝!” 咳咳,这个称呼有点小羞耻嘞。 想完,阚芒一自己都害羞得双手捂脸,恰好,梵西不轻不重的巴掌扇到了手背上。 梵西:呼——算他命好。 被打了的阚芒一还嘤嘤叫,接着演下去:“翠花,你现在记不起来,一时间不能接受我是正常的,但是我们感情深厚……” 梵西受不了了。 这孩子不仅戏多,话还很密。 她是一点插不上嘴。 而且她今天也刚好经历了一场这样的“失忆”风波,实在不想再来一遍了。 虽然让她感到有点迷惑的是,为什么这个人总是能精准踩到她的尴尬史。 但现在她没空想那么多。 她捏住了他的嘴唇,忍无可忍:“阚芒一。” 阚芒一彻底噤声。 终于意识到一个事实。 翠花没失忆。 哦……有点可惜了。 不过翠花在叫他的名字这件事上是越来越快了,还是很值得阚芒一高兴的。 “在的,小西。” 梵西说:“你真应该多吃点芭蕉。” “我肠胃挺好的,不用那个。” 梵西摇摇头说:“你要多吃,这样才能成为一个老实巴交的人。” “小西,我很老实的,我有一直在等你回来,有乖乖吃饭……吃饭……和吃饭。”阚芒一眨眨眼,思考了一会儿自己每天的活动。 “一天吃三顿,还挺好胃口。” “我胃口是很好,不过是一顿吃三碗。” 阚芒一骄傲地伸出三根手指在梵西面前晃。 “胃口真大。” “我没有很大的胃口,宝宝,咳,不是,小西,我只想要你而已。” “……”梵西有被吓到,“哈哈,口气不小。” 阚芒一摇摇头:“宝,咳,翠花,我有好好清洁口腔等你回来,口气一点都不大的。” 见梵西没说话,他以为梵西不信,走近两步还想让她闻闻。 梵西又捏住了他的嘴巴。 “小嘴巴。” “呜呜呜(闭起来)。” 好怪,他们不同频,但是能沟通。 梵西挠挠后脑勺。 松开了手。 “话说起来,你怎么在这里。” “我想去你家找你,可是找不到,然后我就来问陈青州你在哪里,但他死也不说,我就天天来这里蹲他,想让他告诉我,可是他说你不会见我的,还说你是……” 说到这,阚芒一好像真的哽咽了,他背过身去,抬手的动作像在擦眼泪,迷迷糊糊地说了下去。 “说你就是故意躲着我的。” 梵西一愣。 陈青州还真的是无差别扫射啊。 是生活怎么虐待他了吗,这么狠毒地扫射所有人。 哇塞,想报复的心彻底就衰弱了呢。 “阚芒一,既然你找到我了,那我们就赶紧走吧。” 梵西拽着阚芒一的袖子就要往外走,阚芒一在她面前也不是什么有主见的人,自然是梵西说什么就是什么,加上他原本就是来打听梵西下落的,人都在这里了,他肯定跟她走啊。 “不是要来给我送饭,现在走去哪里啊?” 回到办公室的陈青州先是扫视他们两个人脸上定住的神情,随后落在梵西握住阚芒一衣袖的手上。 露出一个教导主任的微笑。 第102章 疯了 “哇塞。” 陈青州毫无惊讶的神情,把阚芒一往办公室外面一扔,把办公室的门关上了。 “二舅哥,我和小西是真心相爱的——” 陈青州听到这个称呼就一个头两个大:“滚。” “小西……” 阚芒一看向被陈青州隔开的梵西,希望她能说些什么。 “二哥,其实……” 陈青州一个眼刀甩过来,梵西立刻转开头,摸了摸墙壁:“哇塞,这就是二哥你的办公室吗,可真办公室啊。” 陈青州冷笑。 梵西抖了抖:“要不我也滚?” 陈青州一言不发把门锁上了。 梵西听着他锁门的声音又是一抖。 其实她也应该趁乱往外跑的。 “二哥,饭我送到了,我想起来我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回来坐着。” 陈青州揪住她的衣领,梵西原地踏步后发现根本走不掉,也是很识时务。 “好嘞哥。” 她坐在凳子上,看着他有些疲惫的神色,很有眼力见地给他打开便当盒。 陈青州掀起眼皮子看了她一眼。 “谢谢。” “客气啥嘿嘿。” 梵西对他的办公室很好奇,但是穿着白大褂的陈青州又让她有点害怕。 本来就对医生有畏惧感的梵西感觉今天的陈青州会是那种连给你扎针都会特别用力的医生。 陈青州吃得很快。 吃相和在家的时候差别很大,还能顺手给底下保卫科打电话让他们把阚芒一带走。 梵西:…… 也是,在家是在家,医院里什么事不是争分夺秒的。 “小西……” “嗯?” 梵西被他从漫游边际叫了回来。 “……算了。” “嗯?” 他把她从漫游叫回来就为了说算了? 梵西探头,从侧面看他埋在饭盒里的脸。 “二哥,你哭啦?” 陈青州猛地抬起头。 “谁哭了?” “哦,你没哭啊。” 梵西又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陈青州紧接着叹了口气,看向她的目光欲言又止。 梵西:???有病是吧? 心里义愤填膺,可当不好惹的陈青州把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她又拧过脸在旁边吹口哨。 “嘘嘘嘘——” 系统悄悄屏蔽这个小百灵鸟的歌喉。 陈青州也忍不了:“……别吹了,吵死了。” 梵西背过身接着嘘歌,等他自己把桌子上的盒子盖好,自觉起身,准备把盒子带回去。 “行,那我回去了。” 她得去看看外面那个家伙还在不在。 “赶紧走吧。” 说完陈青州还是起身去送她。 休息时间不多,陈青州的心里很乱,看着梵西的背影有些纠结和不知所措。 他到底要不要说呢。 刚把她送出门口,旁边露出的影子就蠢蠢欲动,陈青州又把梵西拉了回去。 门又锁上了。 门口准备把梵西带走的阚芒一:“陈老二你——” 他好不容易才躲过保卫科的人的! 陈青州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冷冷地看他。 阚芒一委委屈屈地又坐回了外面的座椅上。 他就不信他等不到了。 被人提溜一圈又拽回办公室的梵西晕头转向。 哇塞,太好了,这个世界终于要毁灭了吗? 陈青州拧着眉,似乎冥冥之中告诉他,这是上天的安排——让她留下来,让他能把话说完。 “梵西。” “嗯?” “如果我说,我不想做医生了,你会怎么想。” 梵西愣神。 怎么想。 这真是一个深奥的问题,多少人被这些问题困在原地没办法前进。 人类又是怎样大刀阔斧往前迈进新征程……梵西摇摇头。 “为什么要我想?” 她是什么很闲的人吗? ……虽然好像的确是。 但是吧—— “二哥,你不想当医生这个事我可以跟别人说吗?” 对比起人类的进步,还是八卦能不能说出去比较能得到她的关心。 “……不行,你别和别人说。” 哦,这不能说。 “那不就结了,你自己都还没有做好把这事宣之于众的准备,就不要难为我了。” 梵西虽然没有打击陈青州,但是陈青州本来就很萎靡了,这么一说,他更加沉默了。 梵西心满意足地拎起便当袋子,准备走了。 本来她的目的就是来鞭打他,现在把他搞不高兴了,梵西就高兴了。 “二哥再见。” “嗯。” 梵西其实有些惊讶于陈青州会不喜欢这个工作,本来就是富二代,如果不是喜欢这个职业,那当初为什么要选择做医生呢。 如果没有爱的话,那未来的日子真的很难挨诶。 梵西摇摇头,背着手,老神在在地跑了。 算了,也不是她能明白的。 门外的阚芒一不在了,梵西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觉。 就像是心口被拉开一个口子,被人不痛不痒地挠痒痒。 以为他能躲过保卫科的追捕呢。 梵西打了个哈欠,后悔没在家睡觉了。 她紧走两步,楼梯间里伸出一只黑暗的爪子把她带了进去。 “翠花,好刺激哦。” 阚芒一兴奋地张望外面的大明灯,和楼道里的灯光很不同,没注意到梵西的面容。 呆愣,惊讶,最后嘴边扬起微笑,梵西自己也没注意到自己的表情变化。 他身后的灯光一闪一闪,衬得他的眼睛忽闪忽闪地流光。 有点过分地好看了。 良辰美人,正是好景,不如为她舞一曲吧。 她手里拿着的是昏庸帝王的剧本,眼前的阚芒一不知道又陷入了什么奇怪的剧本里,手舞足蹈。 “翠花,我们像不像那种被父母反对的爱侣,虽然百般被阻挠,但是我们的感情依旧如磐石和蒲苇一样……” 她回过神,抿抿唇,有些残忍的说:“好了,别想了,我俩没可能。” 她就蹲三年,现在差不多还剩一年半多一点,和他谈感情吧,对谁都不好。 梵西说的不是托词,但是阚芒一是真的伤心于她的直接。 阚芒一在她面前瞬间枯萎了,眉毛连同肩膀一起往下耷拉。 “小西,不试试怎么知道嘛,我找大师算过了,大师说你和我是天赋良缘!千年百年都难见的那种!我们要是不在一起多对不起老天和大师啊!” 还找了大师? “大师怎么说我们配的?” “大师说了,我们要多听听周围人的意见。” “昂……那周围人是怎么和你说的,说你和我特别配?” 阚芒一摇摇头:“不是啊。” 梵西稍稍皱起眉头,“不是?那是说我和你一点也不配吗?” 阚芒一又摇了摇头,食指举在两人中间晃了晃,他颇为得意地摇摇头:“也不是哦。” “那……” 梵西真不清楚他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了,证据证据是没有的,反驳反驳是没有的,怎么立的论。 阚芒一很满意梵西的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他的指尖抵住下巴,轻轻地点了点:“我们的爱情让全世界都沉浸其中,都没有人和我提出反对,这还不能说明我们绝配吗!” 接着他的目光狠了狠。 “再说了,谁敢说不配,我咬死他!” 梵西举手—— “我。” “……” 阚芒一的眉毛又耷拉下去,进入思考模式。 “哦,你啊。” “嗯,我。” 梵西想,要是他真的咬人,那她就要把他带去打针了。 “是有点棘手。” 梵西往墙壁上一靠,朝他微微扬起了下巴:“是吧,是不是事情有点不好办。” 阚芒一郑重其事地点头。 “是挺不好办的。” 梵西“那就不办了”的话到了嘴边,又被他迅猛地打了回去:“如果是你,我不咬了。” 梵西被他瞬间变得有些沉郁又认真的神色吸引。 就像现在,不太通风的楼梯道里隐隐约约弥漫着消毒水味,而他站在眼前低垂着眉眼沉思。 阚芒一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长直的黑色睫毛在他的眼皮往下降落时孕育出一抹落寞。 “翠花,如果是你认为我配不上你的话,或者你不喜欢我,我都是无话可说的。” 梵西是很容易被这些个男人们落寞又倔强的美色迷得神魂颠倒,但是让她比较震惊的是,他不是一直以为她喜欢他吗? 天天恨不得在她的手机里轰炸八百条消息表白,最后梵西把他丢进黑名单里才老实了几天。 这样的阚芒一,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被夺舍了吗? 梵西打量他眉间坚定不移的倔强,是很动人心魄的精致的眼眸牢牢跟着她,情绪却小心翼翼紧张兮兮。 梵西每次看见他就忍不住要扬起嘴角。 可这是爱吗? 这不是。 可这真的不是吗? 看看他把自己的手拖到他的脸边,梵西知道这样不妥,却任由他所作所为,放任自己的指腹拂过他温热的脸颊时,她对他的纵容里真的没有爱吗? 梵西迷茫了。 “可是西西。” 梵西被这个肉麻的称呼吓一激灵,却还是没有让他闭嘴。 于是梵西意识到,她疯了。 第103章 什么都知道 阚芒一还在说话,缓慢的,一字一句的。 “我不奢求要完全得到你,我只是想离你近一点。” 他并不是要夺取她这个人,而是想要夺取她身边比旁人都要亲近的位置而已。 他的目光慌张地在她身上巡回,却完全不敢直视梵西的脸。 阚芒一也疯了。 梵西暗暗咂舌。 “我可以……”阚芒一咬了咬牙,眼眶有湿意,带着说话也艰涩起来,“我可以在你想我的时候出现,逗你开心;难过的时候,我可以陪你;我可以在你不在的时候等你回来,我可以安安静静的,我可以不打扰你……” 梵西听着,大脑处理着他语无伦次的话,处理器处理过后,逐渐浮现出了曼尼的模样来。 阚芒一自己仓皇闭了嘴,等空气都凝滞也没等来梵西的回复,他的头更低了下去。 口腔酸涩,努力张合几下,终于继续把话说下去。 “我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对,我不会说话,说起话来会让你发笑,但是,我……” 阚芒一低下头,蹭蹭她的手,想要一点她的鼓励。 不给他一点鼓励的话,他真的没有勇气说下去了啊…… 他闭了闭眼,怕看见她眼里的冷漠和不在意,可闭上眼后他能察觉自己说话时在抖: “我真的很想很想成为你的所有物啊……” 系统叹为观止:……哇塞。 “你之前说阚芒一心思歇了,是这样歇的吗?” 系统摇摇头,不敢看现场就要哭出声的阚芒一。 “老天鹅,我们乡下统可不管这个叫歇啊。” “宿主,你还要给他一耳光吗?” 系统在脑子里叭叭叭,阚芒一在眼前诉衷肠。 渐渐地,系统的话被排除在处理器之外,梵西脑子里只能处理阚芒一的话。 他这还叫不会说话? 要是去干诈骗,看着会是那种精明到骗走人家裤衩子后还能把裤缝线拆开再卖一份钱的角色。 梵西的另一只手掌也落在他的脸上。 系统急忙忙闭上了眼睛——惨案重演了喂…… 意外地安静。 不对劲。 系统睁开眼,只看见梵西两只手在阚芒一脸颊两边各放一个,像在捧着他的脸。 神色认真。 欸,居然不是打上去的? 阚芒一咬牙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他暗自点了点头。 这次……有进步。 巴掌不是扇上来的。 所以这次,就算被拒绝了也没关系。 阚芒一是一直站着,但没有完全站直,为了她不太积极的手掌能一直贴在他的脸上,他有一直在弓着腰。 无声无息地呈现出下位者的顺从。 梵西心痒痒的。 死孩子,这么会。 她想挠挠自己的额角,可是偏偏手都在他脸颊上,她轻轻抓了抓。 其实他也很不错啊。 乖得不行,以后就算分开了也很听话的吧? “那我考虑考虑。” …… 场面一度很安静。 最吵的还是脑袋里的那只系统:“宿主你怎么……” “不对劲!你是不是疯……” 系统的每后半段话梵西完全听不到,不知道是不是什么不能说的话,被屏蔽掉了。 最后系统的声音完全消失,留给她的最后半句话是:“我有个临时会——” 梵西终于能全神贯注把注意力完全放在阚芒一身上。 她的手捂住他的脸太久了,她整条手臂都有些僵硬。 阚芒一比系统安静多了。 这有点出乎梵西的意料——他居然那么安静? 后悔了? 她抽了抽被他捂在脸上的手,没抽动。 如果梵西能注意到他,会发觉他连唇角都在颤抖,但也不需要她仔细观察,他带动着他不断颤动的嘴唇说话了。 “小西,你是说……” 可以考虑他吗? 虽然阚芒一一直把她爱他挂在嘴边,可他并不觉得她会真的喜欢他。 他是个糟糕的人类,她真的能接受他吗? 梵西点了点头。 只是说考虑考虑,还有商量的余地嘛…… “你真的……愿意捡起这样破碎的我吗?” 梵西脚趾瞬间开始了大工程,缓缓点着的头迟疑着停下,进而摇成了拨浪鼓。 “呃呃呃算了,我不捡垃圾,你就当我没说吧。” 梵西挥挥手,打退堂鼓准备跑路,被他生生截住,然后阚芒一一顿撒泼打滚,堪比过年的猪,胡乱挥动手时还顺便给梵西来了一顿全身按摩。 “不要不要,我不碎了我不碎了,小西你再多考虑考虑我——” 梵西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哈欠,和眼前不停掉眼泪的阚芒一总算有了点相同之处——她的眼角也泛出了点可贵的泪花。 赶紧结束这一场戏吧。 她要回去睡觉了。 诉衷肠的下一步是什么来着? 梵西打量了一会阚芒一,自己钻进了阚芒一的怀里。 梵西,你只是来擦掉眼角的泪花的而已。 她劝慰着自己,可随即她在阚芒一的衣服上蹭了蹭,慢慢摇了摇头,不愿意离开。 ——算了,她就是喜欢他。 她没办法骗自己。 她不知道有多少,但是就是有。她不知道是因为太多,所以能突破她的理智迫使她考虑他;还是因为太少,所以在明知自己留不长久的情况下,还靠近他,给他希望。 她怎么会因为他考虑那么多……她是不是要完蛋了。 梵西绝望地仰头——这个时候就应该望望天空。 可是梵西一仰头,除了没看见天空,她甚至没看见天花板。 只有阚芒一宽阔的胸襟。 算了,要是在这里完蛋的话,也行吧。 阚芒一在她头顶抽抽噎噎,眼泪不期然落在梵西的头顶。 被打湿的梵西随着他掉眼泪的频率一抖一抖,心里算是有个更好的宽慰——其实他比她更完蛋。 后来,阚芒一终于不在她头顶哭泣了,他慢慢窝在梵西颈窝。 换了个地方继续哭。 “……” 其实她这点完蛋程度真的算不了什么吧。 在梵西还在不停思索的过程中,阚芒一总算慢慢起来了。 有一滴眼泪不知道是怎么落在她的颈上,温热的泪水滑动,逐渐变成冰凉,停在了她的锁骨处。 阚芒一的目光随之停留在那,他复低下头。 如果他们是情人,那么他可以吻向她的锁骨,吻去那点湿润。 但他们还不是。 于是为她低下的头只是停留在一个暧昧,却没有肌肤相接的地方。 阚芒一伸出有些冰凉的手,指腹蹭掉了那点湿润。 指尖稍有湿意。 ? “笃笃——” 房门被轻声敲了敲。 陈淮西睁开眼,看了眼时间。 已经是晚饭时间了。 “我不用晚饭,你让爸妈他们先用吧。” 外面的人规矩地应了声好,走了。 这一觉睡得有点久,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缓慢从床上下来,窗帘被缓缓拉开,静谧的卧室里只有电动的轻轻轰鸣声。 夜幕降下来了。 今晚的云有些重,连一点星光都看不见。 他没有立刻出去,反而在平板上打开了家里的监控。 还没有回来…… 去送个饭,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这太不正常了不是吗? 他刚准备关上平板,门前进来了一辆车。 有点眼熟。 但不太像陈青州的车,更像是…… 陈淮西的大脑还不太清醒,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要不然他怎么会看到原本应该是去给陈青州送饭的梵西,从阚家的车上下来了。 或许,的确是他看错了,那是陈青州的车,不是阚…… 他的思绪顿住了。 驾驶位上的人下来,径直走向梵西,自然而然地牵起了梵西的手。 事态不太对劲,但是陈淮西并不能立刻放下手里的平板,也失去了退出视频播放的动作思维,一双眼睛狠狠盯着平板上的影像。 只是牵手而已…… 梵西也缩回了手,似乎在问他要干什么。 这个动作特别好,特别好……可是西西,你在对他笑什么? 为什么要在他故意做出那种做作的表情后和他拥抱? 他就是在骗你的可怜而已啊…… 梵西往后退了半步,拍了拍他的脸:“行了行了,你赶紧走吧,待会儿被我大哥知道你又来我们家,你就完蛋了。” “完蛋就完蛋嘛……” 他又不在乎这个。 “那我们也就完蛋了。” “……” 靠。 还真的是他的命门。 阚芒一忙跟她挥手作别,开车窜了出去。 陈淮西关掉平板,起身。 眼底一片阴翳。 ……他可什么都知道了。 第104章 随你 梵西跑回去,经过饭厅的时候喻言正准备给她打电话,还没找到她这个联系人,就看见梵西蹦蹦跳跳回来了,手里还拎着那个带出去的保温袋子。 “小西回来得正好,洗洗手吃饭吧。” 梵西指了指手机:“欸,我和妈妈发过消息说在外面吃了哦,妈妈没有看见我的消息吗。” 喻言打开手机换了个页面,又看见被挤下去的梵西消息一看,还真是。 “那要再来吃点吗?” 梵西并不是一个在外面吃一顿就能吃饱的孩子,喻言经常给她的卧室里补充口粮,太知道她什么胃口了。 但是今天梵西肾上激素太高,现在还没有消化和阚芒一在外面吃的那一顿饭。 “我不吃了,妈妈你们吃吧。” 说着就又要往里跑,喻言急忙忙嘱咐:“吃饱了不要跳,小心胃痛。” “好哦——嗷——” 梵西的声音在空中拐了好几个弯,终于落地。 梵西只顾着和喻言说话,“砰”地一下撞上了墙。 不是墙,墙不会扶她,而且也不软。 梵西抬眼。 “大哥你走路没有声音的吗?” 又不是鬼,怎么走路悄无声息的。 陈淮西怎么不是鬼,他现在活像怨鬼。 陈淮西没说话。 梵西还在疑心他怎么心情不好,那边喻言听见动静也走过来,看见陈淮西也有些惊讶。 “刚刚阿姨不是说你不下来吃饭了?” “小西也是,在家里跑那么快,撞到你大哥了……” 喻言说话间,视线落在他握住梵西的手掌上,又看向陈淮西有些过于阴郁的脸上。 ……这是怎么回事? 陈淮西看了一眼喻言,自然而然松开梵西的手腕,回答喻言的话。 “待在上面有点闷,就下来了。” “不怪小西,是她太高兴了,这才没注意到我……” 可不是高兴吗,跳得那么高,都能挂在他身上了。 他敛下情绪,却不知道这样更让人害怕。 反正梵西被他诡异的表情吓得往后退了半步。 这个表情……他要吃小孩啦! “哦哦,那把话说清就好啦,那淮西你要现在吃饭吗?” 陈淮西瞥了一眼梵西,含沙射影:“吃,怎么能不尝尝妈熬了那么久的汤呢?” 有被精准打击到的梵西回头看了他一眼——总感觉这话是针对她的。 可是偏偏他又一脸淡然,淡定得不行,甚至在她的目光来到前,主动迎上去。 滴水不漏。 梵西看不出端倪,只好回过头,挽起喻言的手一起往饭厅走去。 “妈妈我也要喝!我要喝三碗!” 陈淮西看着梵西又被忽悠到饭厅,本该高兴些,可她身上陌生的味道飘到他的鼻腔内,让他忍不住在眼底流露出戾气。 去哪里鬼混回来,惹的一身香水味。 明知道是谁,明明先前也做好了准备,可真的到了眼前,他还真是生气得没法控制自己啊。 讨厌,那个男人讨厌死了。 梵西喝了喻言亲手做的汤,果然很好喝,不过就是有点补过头了,让她晚上精神好得爬上家里的天文台打拳。 陈家上上下下都干干净净,只有这里显得没有那么干净到专业的程度,有些设备上都落了灰。 但也不是什么不让人进的禁地,要不然她也不会在这里看见陈青州。 一言不发地正在擦拭设备。 目光专注到她都走到他的身边了,他才缓缓放下手里的毛刷,看向来到他身边站着的梵西。 梵西今天说他哭了,其实不然,现在的陈青州才像是要哭了。 他抱着怀里的落了灰的,不知道多少年前的经典款天文望远镜,目光柔和又悲怆。 梵西蹲下身,难得没有凑到他脸前问他哭没哭。 可能是因为也不需要梵西仔细看吧,这一片蒙了层薄薄的灰的天文台,打在地上的一点点水滴都能扬起不同于灰土的味道。 可是今晚月亮那么明亮,哪里又有雨滴。 那只能是陈青州。 心里潮湿到下了场大雨。 “为什么你在哭呢?” 陈青州想呛声,告诉她她现在应该做的是保持安静然后给他找一张纸巾给他擦擦眼泪。 可等他抬眼去瞪她,眼前只有她不知道什么时候递到他面前的纸巾。 那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递在他面前的纸巾,只要他愿意抬头,就能看见。 于是陈青州心里潮湿的雨变成了喧哗的洪水。 梵西坐在他身边,看了看他手里紧紧抱着的望远镜镜头。 其实并不是完整的,镜头有裂痕。 这样的镜头,擦它干什么。 “小西。” 梵西抢答:“不许告诉别人,我知道。” 陈青州一噎。 “不是……” “我今晚什么都没看见,我也不会笑你的。” 陈青州沉默了。 “不是……” 梵西又换另一边坐下,侧过脸看他还挂着眼泪的侧脸。 “二哥,没必要一直纠结要不要把你的心事告诉我。” 陈青州闻言,轻轻抽动了一下鼻子。 陈青州其实不太懂这个性格跳脱的妹妹,她好像一直快乐,但好像快乐从来与他们无关。 她似乎有些迟钝,但是好像对某些事情又很敏感。 每天昏昏沉沉,又似乎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梵西把塞在裤兜里的糖拿出来塞到他手里。 看,她还细心地注意到自己没吃晚饭。 “巧克力好像要过期了,给你吃吧。” “……” 虽然如此,但她还是很…… “反正我也不想听。” 说完她自己都笑了。 陈青州:…… 算了,他指望她什么。 “小西。” “昂?” “我不想……” “我知道,你不想当医生了。” 陈青州低头,看向手里的望远镜镜头,很轻很轻地“嗯”了一声。 梵西不想和他一样都陷入消极的情绪里。 她晃了晃他的肩膀:“陈青州,那就不做了。” “为什么。” 梵西知道他在问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劝他,梵西也只是仰头看看星空。 “因为要对病人们负责啊,万一哪天你突然想报复社会,那他们也很无辜啊。” 陈青州对她的回答已经有了免疫。 对啊,她能说出什么个所以然。 梵西晃晃自己的脑袋,扭着看天上的星星。 “再说了。” “你不乐意做,一堆人上赶着去做。” “世界缺了你一个医生,不会停止转动。” 陈青州看向她。 怎么不是呢。 他想要对得起陈淮西,于是他咬着牙学医,咬着牙做了那么多年的医生,每天按时到岗,有九分的精力就做十二分的工作。 可是以后呢,从他出现这个念头开始,以后他还能继续做这个任劳任怨的医生吗? 梵西看他越来越不对劲,赶紧朝他挥了挥手:“你先别想了,感觉你以后真要出了什么事还得说是我怂恿的。” 陈青州摸了摸怀里的望远镜头,这可是他第一个买的天文望远镜镜头。 “嗝——” 梵西打了好几个嗝,破坏了陈青州继续怀念往昔的念头。 梵西看向天文台外凋零的花坛。 “陈青州。” “嗯。” 陈青州等着她下一番打击他的发言,撑着下巴看她。 梵西指了指花坛。 “以后你想做看星星的人了,记得在周围种点花,那样肯定很美好。” 做着自己喜欢的事,身边是馥郁的花香。 想想就很美妙。 她转过头看向陈青州,问:“你觉得怎么样?” 陈青州说:“我没说我以后要做这个。” 脸上有些像被发现粉红心事的少年。 果然,人在心虚的时候看起来会变年轻,看陈青州这样子,心虚得都快年轻成孙子了。 梵西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沾的灰。 “随你喽。” “世界上要有人做医生,也要有人看看星空啊,万一就缺你这个喜欢星星的人呢?” 梵西打了个哈欠。 离开前不忘给自己开脱“罪名”。 “记得啊,今晚你没见过我,我什么都没看见,也什么都没和你说,你以后做出什么决定都是你自己的干的啊,我什么都没说!” 陈青州看着女孩离开天文台,屁股上沾了灰,现在都没拍干净,接着当做没看见,低下头抚摸着镜头的裂痕。 他当然知道裂痕再也没有办法修补。 可是不试试的话,他恐怕这辈子都会留守在过去。 第105章 车祸去世 梵西本该拥有一个很好的夜晚。 但是她做了个梦。 眼睛一闭一睁开,周围不是她的温床,眼前多了张桌子,桌子后有个男人。 沉敛,又强大的气场。 视线忍不住下移。 哇塞。 嘬嘬嘬—— “小西,你现在过得很好,对不对?” 开口却是一个很温和的语气,梵西觉得在哪里听过,可是一一比对之后都发现有些偏差。 面前的男人看见她迷茫的样子,似乎很怀念。 于是低声笑了起来。 梵西看向四周,是一个巨大的藏书馆,而他和她,面对面坐在雕花的木桌两旁,桌子上摆放着绿色的葡萄。 梵西戳了戳。 葡萄不知道放了多久,都蔫了。 她问:“你是我的梦吗?” 她的脑子居然能造出这么高质身材的男人! 梵西看见男人的手搭在身前,敲了敲桌子,做思考状。 于是又是一阵轻笑。 “你觉得我是你的梦吗?” 梵西把蔫了的葡萄掐进嘴里,吧唧吧唧嚼了两下,男人的手盛到她嘴边。 梵西要吐出来的动作顿住了——他未免太了解她了。 她伸手抓住他主动递过来的手臂,男人的视线落在她紧抓着自己的手臂上,却又是一阵笑。 “西西,我是你的……” 下一秒,藏书馆消失,连带着眼前的男人,一同消失在她眼前。 是触发了什么关键词吗? 梵西看向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掌心,什么也没有握到——还是什么动作吗? 不过无所谓了,梦差不多结束了吧? 梵西蹲坐在地上,抱住自己的膝盖,安详地闭上了眼。 梵西后半夜睡得不太安稳,抱着自己的被子滚来滚去,不过中途没有一次醒了过来。 梵西没太在意那个莫名其妙的梦,只以为那是因为自己最近遇到了太多人导致大脑给自己颁布了一个“猜猜我是谁”的游戏。 梵西醒了后翻身滚下床,往外走去,打开门后的长廊上能看见外面的天光。 居然还是清晨…… 天呐,她要回去再睡会儿。 被冷风一灌,梵西收紧了自己的睡衣关上门,不过几秒,如同鬼魅一般的男人从门后出现。 陈淮西轻吐了一口气——差点就被发现了啊。 不过小西这么早起来是去做什么呢? 陈淮西手掌撑在墙上,目光低垂,一直到背后有人叫他的名字。 “大哥。” 陈淮西背影微颤。 转身,看见陈青州正站在他身后,目光复杂地看着他。 陈淮西:…… 被发现了? 没想到,竟然是陈青州先发现他的龌龊心思,真是蛮让人意外的。 陈青州面如死灰,在陈淮西面无表情,不自觉流露出的凌厉中,缓慢地,弯折了自己的膝盖,跪在了陈淮西面前。 陈淮西:? “大哥,我对不起你。” 陈淮西眼中的疑惑越来越满,在思索了各种可能性后,他想到了昨晚看见他和梵西两个人一前一后从楼上下来,随后一言不发地拽起了陈青州的衣领。 是什么恐怖的情节发生了吗? “站起来。” 陈青州闭了闭眼,似乎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 自觉地跟在陈淮西身后,还没等到空旷的地方,脸上就已经挨了陈淮西的一拳。 陈青州知道自己该打,可是他不知道陈淮西在这几步里到底想到了什么才导致这一拳头的产生。 陈淮西气得发抖:“你怎么能?她是——” 陈青州捂脸:“我也不想的,哥,我坚持不下去了,再这样下去我要疯了!我忍受不了这样的日子了!” “你!” 陈淮西额角一跳一跳地发疼。 “你让爸妈怎么想?你这样做……” 陈淮西摁住自己的额角,可怕的不是陈青州想这样做,可怕的是他这个在谴责陈青州的人也是这样想的。 他们都爱上了自己的妹妹—— 这多荒唐啊。 陈青州的膝盖想要弯下去跪地,却硬生生被陈淮西拎起来,对上陈淮西泣血的目光。 陈青州顶着压力,还是低声表达自己的意愿。 “哥,我真的不想做医生了——” 陈淮西的脑子“叮”地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脑子上窜了出去。 …… …… …… 原来还是只有他一个变态。 陈淮西松开手,看着这个也算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弟弟伏在地上哭泣。 “不想做医生了。” 清光刺进窗棂,浮在他匍匐时露出的背部,竟像一把压在他身上的巨大的剑。 陈淮西心情回缓,稍稍回忆起很多年前的夜晚,他也是这样披着月光来到自己的书房,告诉自己拿到了医科大的通知书。 而自己坐在堆积着文件的书桌后,只能对这个脸上扬起灿烂笑容的少年说一句恭喜。 一张堆积了文件的桌子,隔开了他们截然不同的道路。 陈淮西被困在桌子后,和堆叠的文件勾心斗角。 陈淮西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坐在办公桌后的他还想起了更远以前的事——少年时期的自己。 他是多么渴望能站在手术台上救人,又记得自己是怎么在上实验课的时候,脑子失控想起父母车祸的场景,手是怎么控制不住地发抖,最后倒在了实操课上,仪器在他周围摔了满地。 他去看了心理医生,吃药,治疗,却无济于事。 他知道自己放不下什么。 知道,但还是放不下。 最后在陈冲和喻言关怀的目光下转了专业。 梦想化为泡影,后来只能坐在办公桌后,看着陈青州实现了自己实现不了的梦想。 陈青州举着那本设计繁复的录取通知书时的笑,他到现在竟还记得。 陈淮西回过神来,把自己从记忆里抽出来,现在的情况是——陈青州和自己说。 他不想做医生了。 陈青州拿着通知书进来的那天,外面的月光照在他身上,也是那么冰冷吗? 那时意气风发的少年多年后居然会后悔吗? “你不是很喜欢当医生吗?” 陈青州伏在地上,眼泪一滴滴落在地毯上,无声地融进去,连一点声息都没有。 就像他的这么多年,沉默着坚守,最后只换来什么都不知道的陈淮西问自己,做医生你不高兴吗? “我不喜欢……我一点都不喜欢……”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考医科大……不是因为喜欢吗?” 陈青州慢慢从地毯上爬起来,身形踉跄。 他摇了摇头:“不是,从来不是。” 眼泪把他的脸划分成支离破碎的很多份。 陈青州抬手,一鼓作气擦下脸上所有的泪渍,似乎这样做就能把自己重新拼凑完整。 “我是想实现大哥你的梦想……” 陈青州从陈淮西的笔记里看见他对医学的热爱,也目睹了陈淮西转专业后的消沉。 陈青州以为是爸妈希望陈淮西能够继承家业才让陈淮西放弃医学的,私底下他还劝过陈冲和喻言,让大哥学医,但是陈冲和喻言都一言不发。 劝说无果,陈青州决定帮大哥实现他的梦想。 他亲手摔坏了最喜欢的望远镜,把自己逼到了绝境,拿到医科大通知书的陈青州再也没有进过天文台。 而陈青州拿到录取通知书时的笑,不是为了自己而笑,而是自己能够接续实现大哥没能实现的梦想而笑。 陈淮西觉得这未免有些好笑。 ——命运太好笑了,不是吗? 他们,都会错意了。 “我的梦想,为什么要你实现。” “……” 陈淮西从前嫉妒。 他的梦想实现不了了,看见陈青州实现了,他会不会欢喜不确定,但肯定的是,他会嫉妒和对自己懦弱的怨恨。 但现在的陈淮西只有愧疚和心酸。 原来因为他的梦想破碎后,也牺牲了陈青州的梦想吗? 原来那时的陈淮西也不知道,那张堆满了文件的桌子后的陈青州也被困住了。 在他看来广阔的桌子外的世界,也困住了陈青州很多年。 这时的陈淮西懂了,但痛苦已经在两人身上回寰了很多年。 “是我对不起你。” 陈淮西嘴边扬起很无力的笑,像是那年从专业老师办公室出来后,面对喻言和陈冲时露出的微笑一样。 并不真心实意,但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能做什么表情应对陈青州。 这个感情甚笃,却被他毁了梦想的弟弟。 天光乍泄。 陈淮西眼神有些灰败。 他把这过往的所有的一切,都揉进了一声浅得不行的叹息中。 不能这样错下去了。 “青州,去做你真正想做的事。” 陈青州没有动,愧疚在他心间弥漫,完完全全控制了他。 陈淮西的喉间微动。 “青州,不是你的错,我当不了医生也不是爸妈的错。” 陈青州根本不信,咬着牙忍住眼泪。 大哥都为了他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 他是不是真的很自私? 陈淮西不看陈青州,但知道陈青州还不完全相信他的话。 望着要布满橘色日光的天空,知道有些事该和陈青州说明白了。 “青州,我的爸妈出车祸去世了。” 陈青州身体一顿,躲在门后偷听的人也是一顿。 第106章 咚,嘭 “我们、我们爸妈……” 不还活得好好的吗? 陈淮西懂他未说完的话,很轻地摇了摇头,纠正他:“是我的爸妈。” “你的意思是……” “青州,我不是你的亲大哥,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再不明白他就是傻子了! “可是这和你当不了医生有什么关系?” 关系…… 关系可大了去了。 陈淮西想坦然说出过去,但目光触及自己的双手的时候,他还是把手背在了身后。 默默走到了暗处。 “我的父母是车祸去世的。车祸发生的时候,他们为了保护我,把我抱得很紧,我的手上……啊,不止,身上全是他们的血。” 陈淮西轻轻地摩挲着自己背着交握的手指,在陈青州看不见的阴影处不断磋磨着自己的手。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陈淮西现在闻起自己的指尖来,似乎还能闻到若隐若现的血锈味。 他的记忆里,车祸时他手里紧握着的玩具,是一辆救护车,上面还印着“ambnce”字样。 车子侧翻,什么都摔成碎片,那辆小小的,还会闪着红蓝灯光的小车,就像和是他的梦想一样四分五裂。 甚至包括他的父母。 “爸妈没救回来,我却安然无恙,爸妈在a市没有亲戚,只有陈冲叔和喻言阿姨这两个好朋友,但是那时候他们也在外地,所以那天晚上,我没人看管,就这么钻到了他们的停尸间……” 那时候的太平间还没有现在的那么完善,小陈淮西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多见见自己的父母,也害怕从此以后会忘记他们的样子,只能在那天晚上,躲在他们的身旁哭。 他看见他们灰败的脸,经过处理的伤口却还是将脸分成像摔坏了的蜡像,没有经过死亡教育的孩子面对他们只剩下恐惧。 害怕但还是想要不断靠近,他就这么在停尸房哭了一个晚上,整个医院都以为是在闹鬼。 直到第二天陈冲和喻言从外地赶回来,一把抱住尚还年幼的小陈淮西。 小陈淮西不知道,他以后会因此怕黑,害怕看见血腥的画面。 会因此,错失自己的梦想。 他不知道,其实梦想早就被毁了,但这个真相藏匿着,不发一言,让他以为只要努力,就还能实现梦想。 但事实残酷,在他抵达巅峰临门一脚时反而被现实踹了一脚,从此滚进深渊,不见天日。 陈淮西想,是不是他不那么执着,最后就不会被辜负那么多。 他逐渐冷却,成为一个活死人。 “陈淮西,做不了医生,这是因为他自己,和别人没有任何的关系。” 他痛苦地讲述了一个根植在他心间的事实——他怪不得任何人。 陈淮西手指虚握起来,到现在还会因为那场车祸而颤动的手,是做不了医生的。 陈青州噤声。 陈淮西的梦想和父母在同一天没了。 他不知道他要有怎样的脸面才能接着在陈淮西面前哭。 门后的人也屏气敛声,生怕被发现了。 这才是真正的豪门秘辛啊…… 陈淮西不是亲生的…… 还有这样的过往…… 梵西盯着他们静止无言的场景,不知过了多久才重新出现脚步声。 她心虚得不行,连忙滚回自己的床上,把被子往上盖拉,一直盖过头顶。 续上了自己的梦。 梵西没想继续这个梦,但是好像的确续上了。 虽然不是在藏书馆里了,周围还是和上次藏书馆一样的风格,整个屋子沉闷又窒息。 不过…… 她身上穿的什么??? 怎么这么大一件衣服? 梵西往身上的衬衣下手,轻轻掀起下摆,想看看穿没穿裤子。 “咚”地一声,有什么东西落地,咕噜噜滚到她的脚边。 还有其他人在? 她把手放下,看向地上那只花瓶滚来的方向。 站了一个人。 还没等梵西看清是谁,那人就已经跨步离开。 “你先把衣服上穿上……我……我先出去。” 伴随着仓皇脚步声的,还有拐杖撞击地面发出的沉闷声响。 梵西陷入沉思。 果然是她脑子里创造的男人吧,看不见脸,还是残疾人。 她喜欢这样式儿的?! 梵西对自己的审美产生了极大的质疑。 “嘭”地一声,什么东西倒地上了。 哇,好机会! 梵西急忙忙套上一旁的裤子,往摔倒的人跑去。 好消息,有把裤子穿上了。 坏消息,裤子和她的衬衫一样,不是她的尺码。 等她跳着来到男人身边的时候,他正仓皇找寻自己滚落在一旁的拐杖,嘴里喃喃自语:“太失礼了,太失礼了……” 梵西把他的拐杖推过去,却不碰他。 嗬,小古板,果然很符合她的口味! 来吧。 她伸出魔爪—— 男人抬起无措的双眼,脸色苍白,似乎因为羞愤而有些喘不上气来,急促地呼吸间,缓缓抬起了头。 梵西呼吸一窒,被男人的相貌吓得从床上弹起来,发出无与伦比的尖叫—— “阚芒一?!” 靠,怎么会是他! 她的口味居然是纯情但残缺版的阚芒一吗?! 被吓萎了的梵西还是浑身无力地瘫在床上。 哦,她肯定是病了吧。 她到底是怎么把阚芒一经过艺术加工成那样的! 无法接受现实的梵西打了个滚,最后被潜入房间并且不知道在旁边蹲守了多久了的陈柚音盯到头皮发麻。 “小音是有什么事吗?” 哈,这个家里已经有太多炸裂的事了。 只有看看小音,她的心情才会稍有平复。 陈柚音见梵西终于能看见自己了,这才慢悠悠开口:“姐姐,我好像,把二哥杀了。” “……” 梵西觉得肯定是因为自己睡得太多了才会听到这些话。 “……什么时候的事?” “前几天。” ……所以这几天她看见的陈青州都是假的是吗? 梵西后背发凉。 还没凉透,陈柚音又说:“但是二哥今天好像又活过来了。” 梵西隐隐觉得事情有些诡异,但是好像又在她的合理猜测中。 “是不是你和二哥说了什么,所以他最近才那么……” “我问二哥,他做医生那么失败怎么还一直坚持。” 陈柚音简单的一句话就已经把梵西炸得头皮发麻,但其实背后的隐情要更加复杂一点。 陈柚音在接受每年的例行检查和治疗时,不出意外的出意外了。 起因是陈青州让她听话一点。 “小音乖一点,治好病之后就能做更多的事了。” “二哥,想做的事不能做了,就一定是因为生病吗?” “也不是。” “所以,我的病好了,我想做的事其实也不能做了,对吧。” 陈青州没想好要怎么劝说,那边的陈柚音又说:“就像哥哥你,没有生病也做不了自己想做的事情。” 一把不长眼的刀子插进了陈青州的心肺。 “做不了自己想做的事情,很难受吧。” 当然难受。 “但是习惯了就还……” “然后还要骗自己说其实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好惨啊——” 陈青州握了握拳头。 陈柚音还在输出:“坚持着做一件自己根本不喜欢的事情,不是很累吗?” “能治好更多的……” “那二哥,为什么你没能治好我呢?” 陈青州望着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浑身僵硬。 但这些陈柚音没说,她只是概括性地说了一句:“我觉得二哥做医生,也很一般啊。” 这些陈柚音没说,因为大家都不想让姐姐担心她,但并不妨碍梵西目光复杂。 原来不是陈青州火气大在先,是陈柚音先点的火啊…… “那你的头发,是他生气给你剃的吗?” 陈柚音摇摇头:“不是。” 是她准备烧了医院逃出去的时候,拿打火机不小心烧着的。 烧得有些糊,被她自己剃光了。 但这个她也还是没有说。 不能吓到姐姐吧。 虽然她也是为了想去见姐姐才打算逃走的。 梵西眉头隐隐皱起。 “小音,我觉得如果你和二哥说了那些话的话,我希望你能跟二哥道个歉。” 陈柚音一动不动,看着梵西没有在开玩笑的双眼。 “为什么。” 她又没有说错,二哥治不好她。 很普通啊。 “可是二哥也治好了很多人,我去医院的时候都有看见二哥在荣誉榜上挂着,很多人留言感谢二哥的。” 梵西摸了摸陈柚音的帽子。 “二哥也许不是全世界最厉害的医生,但是对于那些被二哥治好的人们来说,二哥就是救世主。” 第107章 蛊毒 陈柚音似懂非懂。 “哦。” 陈柚音慢吞吞地从梵西的床上下去。 “真的不能和二哥那样说话吗?” 陈柚音还是忍不住问。 “小音,我们当然能和二哥开玩笑,但是至少应该,对二哥的努力表示尊重。” 没有人希望,自己付出一切所做的努力,变成笑话。 “当然,如果你们有过节的话,当我没说。” 梵西只能根据她说的话做出应有的看法,但是如果他们之间有什么事情瞒着她的话,她无话可说。 那就是他们要解决的事了。 “我知道了,姐姐。” 但是陈柚音还是没有走,梵西看她:“是还有什么事吗?” “……这次,算我做错了事,那,姐姐能不讨厌我吗?” 梵西失笑。 “姐姐不讨厌你。” “我们小音,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小蘑菇了。” 那边陈青州刚和陈冲和喻言把话说清楚,回到卧室,失力靠在门上,慢慢滑坐在地上。 还没忧郁两分钟,屁股上被什么东西推了推。 陈青州挪开位置,眼睁睁看着门外推进来一张纸——一张餐巾纸。 纸张柔软,上面的油墨因为纸巾材质被稍稍晕开。 “对不起。” 陈柚音的笔迹和陈柚音的作风。 等他看完了还能用这张纸擦眼泪。 梵西滚下楼的时候陈冲和喻言都还在,陈淮西也在。 还是他最先发现她的。 眼神很轻地往她身上一扫,等着她开口。 梵西往陈淮西身上瞟了好几眼。 有点怪。 好像有什么事情来着。 “小西起来了?” “嗯,刚起。” “那过来和我们坐一坐,喝喝茶。” 陈冲难得独立在喻言外和她说话,陌生的场景让她脑袋卡了一下,就这么坐在了陈淮西身边。 她这是升级解锁新场景了? 思绪混沌的梵西坐下,一旁的陈淮西没等来她叫人,但还是心情愉悦地摸了摸她的后脑勺,给她捋平了几根呆毛。 梵西后脑勺像过电了一般,连带着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想起来了! 她睁大眼睛,看向连手都没有收回去的陈淮西。 他! 不是她亲生的哥哥! 陈淮西被她盯得发毛,却只是噙着笑。 “做什么,这样看着我。” 手掌往下招呼,又是自然地给她梳毛。 他要好好生气。 这个坏乖乖不知道昨天去做什么了,晚上阚家的那个小子在朋友圈里连发了几十张照片。 拍菜品就拍菜品,无端端露出对面人的手来算什么意思。 拍风景就拍风景,偏要把别人的背影拍进去算什么意思。 …… 那个男人未免太坏,会把小西也带坏的。 他的好孩子可不要被骗了。 梵西觉得她要炸毛了。 脊背僵直。 陈冲和喻言对眼前这幅“兄友妹恭”的场面也是很喜欢。 他们夫妻俩总是自说自话,不和他们交流,知道他们能好好相处就放心地把他们丢在他们俩共同的世界外了。 梵西缩了缩脖子。 陈淮西很快没在整理她了。 自顾自地斟茶。 “……” 他们把她叫来喝茶又不管她,陈淮西把她的毛撸顺了也不和她说话是为了什么。 搞什么啊…… 陈淮西看着她气鼓鼓地给自己倒了茶,坐在他旁边生闷气,有些好笑。 理她怕她生疑,不理她她要生气。 怎么会有那么难伺候的乖乖。 “在生什么气。” 陈淮西给她倒茶,作伏低做小的姿态。 “没有生气。” 她这个陈述句的语气可比陈淮西的疑问句语气要强烈得多。 显得她就在生气一样。 于是梵西生起气来了。 “你再给我倒一杯。” 她拿起自己的小茶杯子,放在桌上等他动手。 陈淮西不发一言地动手,俯身,伸出玉瓷一般的手给她倒茶。 指节间有些红,被梵西瞧见了。 一看就是打人打的! 不学好,在外面和人打架。 打谁来着……啊,陈青州。 啊……他脸皮是得有多厚,看看陈淮西这手,都红了。 陈淮西把手中杯子递给她,不经意地触碰又收回。 不显得急促又不过多地停留,连给梵西多想的机会都不给。 只是收回手,很轻地“嘶”了一声。 声音小,那边在聊公司事务的陈冲喻言两人自然没听见,但接过他手中的杯子的梵西听得清清楚楚——而且耳朵痒痒的。 像是被迷惑人心的海妖被吹了一口气。 那种浑身僵硬的感觉又来了! 她不对劲了…… 梵西往身边的人一看,就看着他一言不发地准备起身离开。 “阿姨,麻烦拿一下医药箱到楼上书房。” 说完话,又自然而然地回过身把茶喝掉了准备起身离开,拿起杯子的手在梵西面前晃了晃。 “淮西哥。” 梵西叫了一声陈淮西的名字,声音不大不小,反正那边说话的陈冲和喻言都听见了,整个客厅都安静下来。 陈淮西看向梵西的眼睛,一瞬间以为自己的拙劣把戏已经被她看穿。 “需要帮忙吗?” 她的视线落在陈淮西的手上。 陈淮西思索过后稍稍点了点头。 “好,那就麻烦小西了。” 陈冲和喻言看着他们两个打哑语,又先后把杯中的一饮而尽后离开。 两人对视一眼,继续说他们的话。 而跟着陈淮西一起上书房的梵西现在正坐在陈淮西对面和他大眼瞪小眼。 “淮西哥的手是怎么弄的?” “打你二哥打的。” 居然没撒谎。 梵西隐蔽地看了他一眼,手上给他涂消毒液的手没有停。 她停顿的一会儿就把该回他的话给忘了。 陈淮西暗暗发笑。 真是个敏锐的乖乖。 可是只攻不防,不是方便了他进攻吗? “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打青州。” 说完,刚好可以轻轻缩一下手。 “嘶……” 梵西又松了力气,又要给他回应。 这个问题刚好她没考虑过啊…… 两人相对坐着,陈淮西比她要高大,坐着也比她高,梵西想要看他就得仰头,手上却是她抓着他——她掌握着他。 “肯定是二哥欠打啊。” 陈淮西轻快地笑了起来。 肩膀一抖一抖的,愉悦至极。 梵西紧抓着他的手,却说:“不要动了。” 他于是真的收敛起来,只是在她低下的头颅上,他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 人类已经步入文明时代太久,直接粗暴的肢体冲突让生活在文明时代的人们感到粗鄙,而时代下的陈淮西也不外乎更享受在无声的博弈和猜测中体会活着的快感。 与其追求刺激的肉体冲突,在他眼里还不如促膝相坐时不说话间流动的暗涌。 但陈淮西忘了自己是人,是经过不断进化后才成了人,他的先祖并非生来理性,他的先祖在自然中流露的野性只是在社会发展中被掩盖在衣袍下,那些野蛮和冲动,也自然在掩饰下传承到他的身上。 他也是经过社会规训后才有了“文明”,他如果脱下社会赋予的长袍…… 他或许还是野蛮的。 就和他的先祖并无二致,将原始的欲望掩盖在“文明与秩序”的衣袍下,而并非消亡。 陈淮西的眼眸中倒映着女孩的身影,晃动。 他意识到什么,却任由事态发展。 只能说,在某种意义上,他的理性与野性,都已经臣服于她。 她是他欲望的开关。 是种子。 是源头。 他想用一切与其相关的意象来形容她的存在,因为事实如此。 但他找不到确切的形容词,因为那是一种复杂的感觉。 揉杂了他许许多多的念想,最后在他脑海里成了她的模样。 没法进行确切形容的,他称为感觉。 他喜欢掌控一切,但更喜欢被她掌控。 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身上流着他的血的缘故,他每每靠近她,就会被吸引。 是她暗暗下了蛊毒吧? 但明明是他分给她的血,最后她身上的那点血成了母蛊,占据着主导,最后成了他的主人。 而他全靠她给予的怜悯活着。 心甘情愿做她的奴隶。 第108章 早就完蛋了 梵西摆弄着手里的纱布,不会包扎。 怎么下手似乎都不太对。 陈淮西说:“原来小西不会啊。” 梵西扯开纱布,横在他面前:“要不你自己来?” 陈淮西接过她硬塞进来的纱布卷,被她顶到伤口造成了二次伤害。 “哦莫。” 梵西急急忙忙收回手。 还是跑吧。 “大西你学过医,能自己包扎的对吧?” 是可以。 但是陈淮西垂着手,受了伤的右手手肘搭在桌子边缘,掌心向下自然下垂,那些青色脉络就半浮在手背上。 看起来涩涩的。 梵西转过头不看他,到最后都已经走到内门边,又听见陈淮西叹气:“就是有些不方便。” “小西,做人不能半途而废的。” 无论是在哪种情况下,都不能半途而废啊。 于是梵西对着他隐忍克制着的模样,可耻地心软了。 这个昏君,她当定了! 系统要是在,肯定要扯开她的脑子洗刷干净——他爹的这么一点小伤口,风吹一下都愈合了! 而且如果他的手严重的话,那被他打了脸的那一个岂不是要被送进整形医院! 梵西走回去。 “你教一下我。” 陈淮西伸手。 梵西躲了躲。 陈淮西却只是把她手里的纱布卷拿过去,开始给自己包扎。 “不是说要我教你吗?看我手,不要看我。” 梵西这才看他包扎的动作。 近距离看,更涩了。 梵西无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陈淮西完全停了手,目光不紧不慢地看向在偷偷咽口水的梵西。 “妹妹是不能用这样的目光看哥哥的。” 只垂涎哥哥的肉体,是不行的。 沉浸在要把他的手砍了收藏起来的美好幻想的梵西这才嗅到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是危险的讯息。 “那要用怎样的目光看哥哥?” 梵西小心往后退了半步,陈淮西半倾身,手撑在她身后的桌子上。 似乎只是无意间做了这个动作,但意外地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梵西往后瞥,桌角的尖锐被他的手掌完全包裹。 “我没说你不能这样看我。” 陈淮西往后撤离。 再近一些他可就受不了了。 “为什么。” 想要一个结果的梵西并不是很好打发的人。 “为什么我可以这样看着你。” “小西不是听见了吗?” 梵西沉默。 她就知道她刚才感知到的危险不是错觉! 她沉默着往后退了一步,又被他拽回去。 “小心桌角。” 说完,连手也很快放开。 没有一点逾矩。 “你看见我了?” 怎么会看见她的。 “嗯……或许你知道,我能看见你的影子?” 本来是连影子都看不见的,可是梵西站的地方恰好是有一扇窗,窗户上反射了光,又从反方向照射下来。 正好被他看见了。 “……” 啊,歹毒的窗户。 陈淮西尽可能地将眉眼舒展,又趁她还没反应过来,把她拉到身边来。 “现在知道为什么你可以这样看我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 梵西撇开脸。 “那知道了我那么糟糕的过去的小西,可以和我这个假冒的哥哥说说,对我有什么想法吗?” 梵西甩开他的手,摇头。 “我对你没什么想法!没有!我对你没有一点大逆不道的想法!” 其实说话的一瞬间脑子里全是以前做过的梦。 还真是…… 太涩了。 但她不能说啊! 她又不是什么变态! ……她真的不是吗? 心里的小人把梵西来回拉扯,都快要把她扯开成两个人了。 直到陈淮西拉过她,就像是为了把她拼回去。 接着又懊恼不已地敲了敲自己的额角:“啊——说错了,是看法。” 梵西:……怎么办,他演得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可是她还想相信了。 他有些无奈地看着她眉间的纠结,于是叹气。 “我说这些的意思是,小西,不要讨厌我。” “不要讨厌这样糟糕的我。” 不要讨厌这样一个胆小懦弱的陈淮西。 梵西还是在看他落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掌。 她没有讨厌他。 “我没有。” 梵西听见自己低声说。 他对她太好了。 好得不得了。 她可没脸讨厌他。 “……” 她听见他重重的呼吸,似乎是不信。 她甚至能感觉到她有在可怜他,但她不知道他需不需要她的可怜,她的可怜会不会意外刺痛他。 可能是跟她的家教有关吧,她从来不随便可怜别人。 可是陈淮西感觉不到,他擅长观察,但现在因为他不敢看她的脸,不敢肆意动弹——怕她察觉,怕她察觉后的疏离。 他就这么一直低着头。 甚至闭着眼。 ——他想让她怜悯他。 可他不敢说。 事实证明,嘴巴是用来说话的,不说话,就会有误会。 以前他对她做的事就在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没等梵西回过味来那些举动到底正不正常时,她就自己先一步意识到自己并不抗拒他的靠近了。 她对陈淮西太纵容了。 纵容到她对他有幻想,甚至有…… 所以她在沉默时,想起了人还长了手,于是等梵西摸到他脸上的湿润的时候,惊了。 哭了……! 坏了,其它事情都先放一放,这个是真想看看…… 梵西在破坏气氛和装聋作哑间选择了装聋作哑地破坏气氛。 她弯腰,阴恻恻地凑过去。 “真哭啦?” 可他为什么哭了呢? 梵西大大方方地用自己的衣袖给他擦眼泪。 “大西,不要哭了。” 梵西揣摩着自己的心脏——那里正在快速地跳动着——为她的生命。 也为她难以忽视的心动。 她果然还是一个变态吧! 以后要怎么面对他……喊哥哥就像是在调情,她可受不了每天一堆废料在她脑子里飘来飘去。 “大哥,大哥大哥大哥!” 她胡乱喊着,尝试了一下让自己清醒一点。 “妹妹这是要和我……桃园结义?” 梵西不说话。 进行到这一步难道不应该有个电话来打断他们吗?再不济也有个不知趣的人敲门啊?怎么安静成这个鬼样子? 还有…… “俺不是张飞!” 哦,这糟糕的口音是怎么出现的…… “小西,不要像看贼一样看哥哥,我就算有贼心,我也完全尊重你,”陈淮西稍稍捂了捂嘴,似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等他确定了这的确是脑子里的想法后,又悄悄将手放下来了,他接着说下去,“小西,我听你的。” “……你对我有贼心?” 哇噢,好可怕。 但她脸上没有一点胆怯。 眼睛亮晶晶的。 好像早就知道了有这回事,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总感觉比起他有贼心这件事,她还是觉得她也有贼心这件事更可怕。 不怕贼惦记,就怕她也乐意。 她左右揉捏了一遍陈淮西的脸。 陈淮西没阻止她。 “你长得一看就是某文里被人亲一口都是羞愤到要上吊的角色,怎么会说出这样淫乱的话。” “……” 陈淮西怎么知道会这样。 他过去的这些年也的确是这样的人,怎么就被这个坏家伙搞成这个样子了。 乖乖不乖,是个坏乖乖。 “你口中说的这种人,最后都是什么结局。” 这个问题问得好,反正梵西被他带偏了。 啊……都是被教得很会…… 不行,这个怎么能和他说。 梵西冷了脸:“他们没有一个好下场!” 哼哼哼,吓死你。 被吓到了的陈淮西点了点头。 “怎么个坏法,能说说吗?” 真是个虚心求教的好学生。 梵西差点就要拖一张凳子坐在他面前给他开展教学了。 “他们会失掉本心和尊严。” 的确是,这种家伙最后会求着被女主爱,求着女主玩弄他们的感情和肉体。 “还会破产。” 的确也会把财产都给女主。 “更会……” 发觉陈淮西真的在思考后,梵西停了下来。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这倒真的有。 “那他最后能得到爱吗?” 爱爱爱!什么时候了还爱呢! 爱就这么重要吗? 陈淮西纯真地眨了眨眼。 梵西面对美色,犹豫了。 “……会。” 眼看着他又明媚起来了,梵西又忍不住补刀:“但不会只爱他一个。” 那双眼睛一点点暗下去。 陈淮西抿嘴,又沉默了好一会儿。 “……那他后来有失去那些爱吗?” “没有。” 因为原本得到的爱就不多,所以收不收回都无所谓吧。 可梵西看着陈淮西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明媚起来了。 “那就好。” 这就好?! 原来缺爱的人好骗这句话不是假的啊……就这一点点爱就能把他给骗走了?! “陈淮西,你真完蛋了。” 陈淮西当然知道。 他知道得比她早多了。 他啊,早就完蛋了。 第109章 转瞬即逝 梵西不自觉晃了晃自己的腿,有时候会擦到陈淮西,有时候不会。 她全然没注意到陈淮西的视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忍不住对比起梵北燃和陈淮西这两个人来。 都是她的假冒伪劣……不算劣,都是她的假冒伪哥哥,也都对她有点不可细说的想法。 但是感觉完全不同。 梵北燃的感情多让她有些困扰。 难道是因为他让她受过委屈吗? 可他也曾经把她照顾得很好。 难道是因为他藏得不够好吗? 可是那也是为了保护她。 …… 梵西拧了拧眉头,终于把目光落在眼前的人上。 看看他不知道为什么红了一片的耳朵,察觉到她目光后还欲盖弥彰地捂住脸。 有些好笑了。 无意识地,她松了眉头。 其实根本不是吧。 找再多的理由都有瑕疵,都说不通,唯一能说明的…… 虽然梵西很不想承认这一点,但是—— 是因为她喜欢陈淮西吧。 脑子里弹出这个虚无缥缈的东西后,梵西的理智终于能稍微回笼了一点。 在情感的极大冲击后,她不可避免思考起来其他的该在意的事情。 梵西多少还是不能相信他居然就这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陈淮西啊,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应该会算计她算计得很久很久,就算知道了她听见了也不会挑明,为什么会说出来。 为什么故意说出来。 梵西皱了皱眉。 这太不像他,但她只是从别的地方谴责他。 “你太邪恶了,居然对我有这样的想法,你想过爸妈怎么……” “小西,你真的以为他们不知道一点吗?” “嗯嗯嗯?” 这可比爱不爱的让她有兴趣多了。 可是偏偏她兜里的手机响了。 看一眼联系人。 陈淮西也看见了。 “阚小狗”。 梵西抬眼,陈淮西正直勾勾地看着她。 …… 不气。 他才不气。 眼看着梵西就要接起电话,陈淮西先她一步摁住她的手。 “你不能接他的电话。” 语气并不强硬,但是委屈得很坚定。 梵西的手指在手机上一滑,把电话接了。 朝他不好意思地一笑,刚好露出尖锐的虎牙——这是要准备跑了。 陈淮西咬着牙站起来,从背后抱住了她。 率先撞上来的是他的体温,紧接着是他的沉木香,最后才是他说的声音。 “我说,不要接他的电话嘛……” 他的一切,萦绕在她的身侧。 完完全全的,既蛮横又沉静。 她把手机拿远,陈淮西也伸手去够,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两人的手臂一个比一个的长,占据了形体优势的陈淮西完全把她裹在自己的身影下,手指轻而易举地够到她的手机,却没有立刻挂掉电话。 陈淮西附在她的耳边,清清楚楚地告诉梵西。 “小西,我会争,但我也会尊重你的选择。” 就像现在这样,他会做他能做的,最后到底纵不纵容他,只看她的选择。 梵西心都抖了三抖。 好宽阔的胸襟! 双重意义上都是! 但她还有事要做,于是灵活地站到了陈淮西的对面。 这是一个很巧妙的位置,从他的怀里,到这个电话的到来后,再跳出他的禁锢,站到他的对面。 很难说不是故意的。 …… 电话里的阚芒一一直没说话,似乎是等梵西先说话。 梵西看看眼前的陈淮西,又看看在手机屏幕里熟悉的头像,但是看不见人的阚芒一。 “阚芒一,我想好了,你要听我的答案吗?” 陈淮西手一颤,手机里原本还有的浅浅呼吸声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屏幕内外,都等着这个掌握着手机的人宣判,他们的命运。 可是她在凝滞的空气中,更是不发一言。 好像要把谁逼退一样。 她露出浅浅的微笑。 “是被吓傻了吗,怎么不说话?” 她看着陈淮西,嘴巴却对着手机里的阚芒一。 陈淮西眸光晦暗不明。 他承认,他今天是想逼她一把。 嘴上说的都好听,但他的确也不能忍受阚芒一对她的靠近,更不能忍受她对阚芒一的纵容,每一次都这样,她太残忍,而这对他太不公平了。 但她这是做什么。 是为了阚芒一报复他吗? 还是说,她真的是要选择阚芒一。 陈淮西往前半步,拉近她和自己的距离。 再近一点,只要离她再近一点,他就能冷静下来。 拜托…… 不对啊,陈淮西,你不能这么想,她不是真的要选择阚芒一,她不是为了阚芒一要抛弃自己,陈淮西,你要真的这么想,你就真的要上了她的当了啊…… 梵西开了口:“阚芒一……” 可他不能赌。 陈淮西夺过梵西手里的手机,直接了断地挂掉了电话。 手机“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铺陈的地毯上,如果梵西细心一点,会发现这和她房间里的毯子长得一模一样,但她现在无暇顾及这个。 陈淮西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在她靠近的时候只能看见她往后退,他不能。 “我要疯了。” 他把话说得很平静,心里的轩然大波还在临界点忍耐。 “我知道你在骗我。” “我知道你在骗我。” 他重复着这句话,一次又一次,最后他说—— “我什么都知道。” 可他偏偏受不了。 梵西展露在他面前的虎牙消失不见。 梵西问:“你知道?” 陈淮西瞪她一眼,毫无杀伤力,除了她脸上似有若无的笑意,他毫无收获。 太坏了。 “可是我听到你叫他的名字我都想发疯。” “发疯不好。” 梵西语气很淡,更显得他神志不清。 “……我知道。” 梵西捡起手机,拍了拍上面的灰:“但我不一定在骗你。” 梵西就想知道到底是谁会先受不了沉默,谁会受不了审判。 只是最后这个人是陈淮西,让她多少有些意外。 而陈淮西现在终于发觉自己就是自找麻烦。 他不应该现在把话说明白。 正如梵西所想的那样,这不像他,按照他的作风,他应该蛰伏得更久一点。 可是他没办法了,难道真的要等他们走在一起然后把他忘在脑后吗? 去他的长久之计吧。 他只要她。 他只要她。 可她不愿意要他。 因为梵西捏了捏他的脸。 “可惜,陈淮西,我呢,还真舍不得阚芒一,所以我们……” 梵西观察了一会儿他的神情,人非草木,何况她的确是有点喜欢他的,但是他的爱对她来说,有些沉重了。 陈淮西的确,掩藏得很好,没有给她造成什么困扰。 但是经过精心掩藏后爱意还能这么厚重……她不太能接受为了爱要死要活的。 “算了吧。” “陈淮西,算了吧。” 陈淮西不明白,怎么就这么算了。 什么叫就这么算了。 他看见自己的视线模糊,眼泪似乎在倒流,酸涩地撕扯开他的神经。 “你在骗我,是不是?” “你根本不会为了他这样对我的……” 一句“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他”差点从嘴边吐出。 没说,不过不是因为他不想说,只是因为梵西捂住了他的嘴。 像上了封印一样,陈淮西闭上眼,泪水流经她的手掌,滚烫后逐渐变凉。 扪心自问,梵西真的是接受不了他的爱吗? 未必。 只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有他的爱,也有时间和现实。 他们没有很多的时间。 梵西很轻地叹了口气。 “陈淮西,我很难过。” 她不避讳在他面前剖开自己,把话说得明明白白对谁都好。 但她无话可说了。 她找来找去,找不到继续把话说下去的话题。 于是沉默在两人之间划开一道银河。 直到陈淮西的膝盖弯折,朝她低头。 梵西见过他冷漠的样子,在门外冷漠地看着她,不逾越,冷静但温和。 可是更早,她闻过他的味道。 但他总在人来人往的时候出现,她喜欢他的气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每次都没有闻够的缘故,她对他的味道更是情有独钟。 她在宴会上闻到过他,但他从人群中穿梭,途经她,擦过她……静悄悄地来,急匆匆离开,除去转瞬即逝的沉木香,就只有一道比人群稍高的背影留给她。 正如她说的那样。 他啊,淹没在一八六的人群里,她也能一下子认出他来。 不靠眼睛,靠的是鼻子,靠的是留心,靠的是……是什么,谁知道呢。 他的第一次靠近,她鼻尖萦绕的味道熟悉,她就认出他来了。 这次终于不是他的背影,而是他的臂弯。 这次他们终于不是陌生人,他却是她的哥哥。 谁他爹安排的狗屎缘分! 而他的背影,他的怀抱,他的气味,变成了现在,他对她低下的头颅。 “小西,就不能可怜可怜我吗?” 第110章 再来一次 梵西不知道自己对阚芒一的在乎有多少才能让她说出“考虑考虑”这句话,但是面对陈淮西,她清楚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就是因为在乎他,才选择让这段注定没有结果的感情开始。 这个想法有些俗套,有点像小说里哑巴男女主,话说不清楚,苦衷永远留在最能感受苦楚的舌根。 最后酿成苦果,吞入腹中。 原来换成是她,她也会这样选。 嘿嘿,她还是很有当女主角的潜质的。 梵西期待得到全心全意的爱,但不是逼着她做选择的爱。 如果得到爱一定要途经痛苦,那她可能会折返回航。 “可怜你,那还是你想要的吗?” “陈淮西,你真的想要那样的爱吗?” 他明明,就是想要独占她的全部目光啊。 笨孩子,明显死了。 他是要比梵北燃高明一点,但是在情感爆发的时候其实一点都藏不住事。 陈淮西会觉得她过分。 陈淮西在其他的事情上再怎么成熟,在这方面也只会像是个第一次见到太阳的孩童一样,惊奇于她的光亮,依赖于她的温暖。 他可以嘴硬地说不喜欢太阳,但他一感受到太阳的存在就会忍不住笑起来,对着太阳张开怀抱。 等他成熟一些,可以把对太阳的喜爱藏起来的时候,又偏偏会遇到阴雨天气,于是伪装会脱落,他会哭闹着要找到太阳。 就像现在这样。 “……” 梵西手指慢慢剥离他禁锢着自己的手掌。 这双手牵过她,扶起过她,和她玩闹过,她对它也产生过收割的欲望。 啊,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现在应该努力煽情一下。 但梵西慢慢剥离它,就像是清理扒在身上藤壶一样,过程有些痛楚,但过后嘛…… 会不会爽的,再说吧。 于是,陈淮西感知到她的离开,手掌上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抓不住。 不是的……不是的…… “是你我就可以,是你我就可以的……” “你不可以的。” 陈淮西怎么可能可以呢。 他…… 手腕重新笼罩上温热,速度快到梵西反应不过来。 ……这不对吧? 对陈淮西来说,没什么不对的。 他单靠一只手掌可以直接把她的两个手腕同时钳制,如果他乐意,现在站起来,然后把梵西的手举过她的头顶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他没有。 梵西也没有挣扎。 反而更加冷静。 “陈淮西……” 陈淮西站起来,梵西要仰头看着他。 “梵西,我要吻你了。” 欸? 她的手都被钳制了,他要是要强迫她不应该快准狠吗,怎么还这么有礼貌。 而且,梵西浅浅思考了一会儿。 “你之前没做过吗?” 陈淮西愣住。 她的话实在是太有冲击力了,导致陈淮西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她知道……她知道…… 那他的伪装算什么,他这些天的所作所为在她看来算什么。 手腕上的桎梏消失,梵西拧了拧手腕。 观赏了好一会儿他呆愣的表情。 很可爱。 她倒没有多聪明,就是想想也能发觉不对劲,她再怎么变态也不能天天做梦逮着他薅吧?! 但是吧,虽然后知后觉地发现了,反而不舍得戳破他的脸皮。 这么老大个人了,没亲过嘴,心理变态也还正常…… 等等,这真的正常吗? 不过管他呢,他不正常才显得她的不正常正常啊! 虽然! 她不坦白反而利用他让自己爽是有点过分! 但归根到底,偷亲就是不对的。 她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可是她自己演爽了。 但应该也没有很过分…… 梵西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人。 嘶…… 好像还是有点过分了。 “对了,你刚才说你可以什么。” 陈淮西不知道她现在问这个是为了什么,喉间早就因为她的话干涩到想要剧烈的咳嗽。 他愣愣地开口:“我说……我可以只要你一点点爱。” “你说的,只要一点。” 陈淮西点了点头。 他说的,只要一点。 那她也只给他一点。 所以之后发生了什么都不要怪她。 陈淮西的脑子还转不过来,因为着她的话变得混乱。 可是她问这个是为了什么…… “唔——” 梵西把他反手推到身后的书柜上,手掌伸到他的后颈,接着爬上了他的发间,猝不及防地往下一压。 她的手不轻不重地抓紧了他后面的头发,有些轻微的发麻,让他忍不住想要颤栗。 但也可能不是因为她在抓他。 而是因为梵西在吻他。 吻? 她没有睡着,也没有喝酒……除非她醉茶。 他也没有喝酒,也没有在做梦……啊,她咬得好痛。 梵西清楚地感觉到,陈淮西的唇瓣,在因为悲伤和愤怒而颤抖,也在因为她的吻而动情。 完了,有点涩。 死腿,不要软啊! “陈淮西,张嘴啊……” 陈淮西的口腔里全是清苦的茶味,是他在底下喝的茶,梵西不喜欢,接着就往后退。 可是陈淮西很喜欢,追着要吻。 他的腰为她弯得快要折断,而她游离后与他额头相抵,梵西搭在他颈后的手逐渐游弋在他的侧脸。 轻轻拍了拍。 “还没亲够?” 陈淮西慢慢和她分开,在看清她脸上的揶揄后瞬间埋在她的脖子喘气。 的确没亲够。 她在吻他啊,怎么会够。 梵西亲了亲他的发梢。 这个男人的确很可口。 味道很不错。 好的茶叶喝下去会回甘,原来是真的。 她扯了扯他垂在空中的领带。 “再来一次好不好。” “好……” 梵西没有动作,甚至想去找手机给他这副被蹂躏后的表情拍下来。 陈淮西紧张得吞咽了两回,却都没有等来她的动作,他试探着伸手,晃了晃她的衣袖。 “我说好。” “我说好了,小西……” 怎么不亲了? 怎么不亲他了,是他不好亲吗? 陈淮西又晃了晃她的衣角。 梵西扯过他的领带,带着他的头低下,先亲亲唇角,后碰了碰唇瓣,她碰一下,陈淮西跟一下。 陈淮西喜欢她,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 每天多见到她一点就多一份喜悦。 多和她有一点亲近就欢喜。 梵西亲累了,也是一点苦不想多吃,手脚并用爬到他身上,陈淮西把人一托,让她高于他。 看她低着头,捏起他的下巴,亲吻他,描绘他的唇舌。 陈淮西心脏剧烈跳动,仰视着他的神明走下神坛,施舍他一点温柔与怜悯。 在他身上,她哪里是在描绘唇舌,她分明就是在他身上留下奴仆的记号。 他的手颤抖着,轻轻拂过她的背脊。 …… 梵西望着在自己怀里昏厥过去的陈淮西,迷茫地眨了眨眼。 亲……晕了? 嗯? 晕的不应该是她吗? 来个人管一管啊! 梵西摸了摸他发热的额头,烫得不可思议啊她的老天鹅。 真能忍。 她还以为是因为他憋气憋热的,原来是亲烧了啊。 她把人拖到床上。 打开门,正好迎上陈冲和喻言探究的视线。 梵西脑子里出现陈淮西说的“你以为他们不知道吗”,只说:“大哥发烧了。” 喻言给她比了个大拇指,被陈冲眼疾手快地拢住了,把喻言的手放下后,两人却没有松开手,就这么在她面前牵上手了。 “……” 两人站在门前没有动。 梵西沉默了好一会儿。 是她表达有什么问题吗? “……我说,大哥发烧了,”她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接着解释,“是要医生来看病的发烧。” 眼前的两个人这才“啊——”了好一会儿然后说去叫医生。 牵着手一起跑了。 “……” 他们没救了。 她不开玩笑,是真的没救了。 第111章 招待不周 陈淮西后来醒过来一次,睁眼看见床边围了一圈人,环视一圈,没有看见梵西。 他闭了闭眼。 又睁开。 啊……果然不在。 陈柚音悄悄问陈青州:“是我们长得很碍眼吗?” 陈青州敲了敲她的头。 吃痛的陈柚音呜呜哇哇地去找梵西要安慰了。 床边就剩下陈冲,喻言和陈青州,还有一个豁口。 陈青州问了问他的情况,没说几句话,陈淮西就轻轻地摇了摇头。 “头很痛吗?” 陈淮西连点头都没有力气,晃一下头都天旋地转。 陈淮西和他们没说一会儿话,他就没有了精神,强撑着半张着眼勉强回话,很快就没了力气,随后闭上了眼。 “没事的,我没有脆弱到需要人陪护。” 喻言和陈冲见状,也不和他多说话,那边的陈青州还在调整输液速度。 梵西把底下阿姨熬的中药端上房间,还没有走进房间就听见陈淮西的拒绝。 她探头,看见喻言和陈冲在卧室里倒映在玻璃上的身影。 还有迎面出来的陈青州。 “在这干嘛呢?” 梵西把托盘上的药端到他鼻子上让他闻。 “刚刚帮阿姨给大哥看药,现在来送药来了。” “大哥睡了,你就先别进去了。” 睡那么快?! 梵西端着托盘上的药,进也不是,走也不是。 恰好喻言和陈冲走出来,看见梵西和陈青州在门口说话。 喻言上前一步,说:“小西来了,刚好进去看看你大哥。” 什么都不知道的陈青州看向喻言:“妈妈,大哥都睡了……” 又不是什么要死要活的绝症,少看一眼是一眼的……也不至于非得现在进去看啊…… “你大哥睡了还吵那么大声,你!跟我来书房!” 这回是陈冲发话了。 陈青州还要说话,被一把捂住嘴,陈冲和喻言一左一右,架着他的胳膊走了,陈青州还在苦苦挣扎,嘴巴唔唔地说“自己有什么错”。 陈淮西好不好不知道,陈青州是要遭殃了。 房间门口就又只剩一个梵西,她的眉心皱着。 这……不好吧? 一人拖一条腿把人拖走得了,对他那么客气干啥,再者把他打晕了再拖走也好啊,吵吵嚷嚷的。 不过现在里面终于没人了,梵西嘿嘿一笑,拐进了陈淮西的房间。 嘿嘿嘿,该吃药喽! 梵西轻声走进陈淮西的房间,一直走到他的床边,没想到的是陈淮西竟然真的睡着了。 眉峰轻轻蹙起,似乎在做什么噩梦。 她上前,捏住了他的鼻子。 “……” “……” “……” 嗯?这么久没反应,不会没气了吧? 梵西松开手,凑过去看。 长得真好看,她能不能趁他睡觉嘬两口。 悄悄拔一根眼睫毛应该也没事吧? 她抬手,按揉他的眉心。 “小西。” 陈淮西的眉睫轻轻颤了颤,还没睁开眼就喊出了她的名字。 “你认识我啊?” 梵西想逗逗他,故意这么问。 陈淮西脑子一片混沌,“我认识你”和“我喜欢你”都是主语加动词加宾语,他不仅认识她,还喜欢她……反正这两个动作都是事实,那他用喜欢代替认识,她会不会更高兴一些。 “我喜欢你。” 这是什么鬼回答,不过听着挺爽,梵西也就不和他计较了。 陈淮西睁开眼,意识稍稍清明,病中的他眉眼有些疲惫,盯着人看的时候像是冷漠,可是一看见是梵西,又不知不觉地染了些柔软,糅合在一起,旁人看了,会觉得他的表情是悲悯的。 可梵西左右看着,只觉得陈淮西这个表情可怜坏了。 跟生了病只会哼哼唧唧的小动物一样。 梵西把脸凑过去蹭蹭他的脸,陈淮西躲了躲,又因为手上还在输液,挡不住她,越发来劲儿了的梵西接着蹭了蹭。 “小西……会染了病气。” “所以我会屏住呼吸的!” 梵西捧着他的脸,摸他发烫的脸颊。 没有办法的陈淮西重新闭上眼睛,任由她去了,嘴上还不忘夸她一句:“……好聪明。” “嗯嗯,我也这么觉得。” 脸上的温度骤然离开,陈淮西复睁开眼。 是走了吗? 梵西回过身,看见他稍显失落的眼睛,嘴巴挪到他的耳边。 “我没有走哦。” 她把自己辛辛苦苦端上来的药端到他面前。 “大西,喝药喽。” 有些怪异的语气,颇有一种要谋财害命的奸诈感。 但是陈淮西接过她手里的小碗,凑到自己的嘴边——温度适中。 但是苦。 他皱起眉头,可能为了维持自己的形象,还偷偷把想要吐出来的舌头咬住了,隐忍又委屈的小样子看得梵西心里痒痒的。 啊啊啊啊可爱死了。 梵西眼疾手快,捏住他的下巴,往里塞了一颗蜜饯。 她朝眼前的人扬了扬下巴。 她体贴吧! 梵西把碗接回来,动作卡了一下。 欸? 不对。 “怎么了吗?” 身后的陈淮西见她一动不动的,眉毛却揪起来。 看样子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接着她转过身,冲他摇摇头,说:“不对。” “什么?” “按道理来说,我应该给你喂药,一勺一勺喂的那种,然后你应该虚弱地靠在我宽广的胸怀里说‘有你真好’。” 小说里都是这样的啊! 他怎么自己喝了?! 咕咚咕咚地喝完了! 梵西看向他没有在输液的手,刚刚就是这只手接过了碗——这手可真不懂事啊。 接着又看看自己手里空空如也的碗,差点就要问他能不能再来一碗。 陈淮西想笑,可惜力气不够,笑不起来,嘴角却也往上扬着。 “下次,我们小西下次再这样做。” “想得美,”梵西掐了掐他的脸,见他生着病且很有可能是因为她,才把心里矫情又俗气的话说出来哄他,“以后还想生病呢你!” 陈淮西握了握她的手腕。 “那我以后不生病了好不好。” “说得轻巧,你都生病两回了,比我的身体素质还差。” 陈淮西低下头,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等梵西过来对他动手动脚,他就复抬起头:“小西,帮我把那个箱子拿过来好不好。” 梵西给他拿过去,又很不客气地坐在了他的床边,在他身边凹陷下去一块儿。 “你要这个干嘛?” 话音刚落,她就看见陈淮西给自己拔了输液的针。 干净利落得震惊她一辈子。 像她这样的手抖人拔个针能给自己减重二两。 她睁大了眼睛,给他比了个大拇指:“我靠,厉害啊!” 陈淮西按了会儿输液口止血后,握住了她表示赞许的手指,把人扯到了自己的身边。 被拉过去的梵西顺势一躺——终于舒服了。 她可是觊觎他的床垫好久了,今天终于让她找到机会往上躺平了。 “大西。” “嗯。” “我是个保守的人。” “嗯?” “我俩这样有点暧昧了。” “嗯。” 陈淮西无论她说什么都只是抱着她躺在床上仰望他房间的天花板,一旁“保守”的梵某动手动脚,不知道什么时候拱进了他的被窝。 “你身上好烫啊,我给你冷冷吧。” “哇塞,这是你的衣服吗?什么材质的啊?摸着好舒服哦,里面也这么舒服吗?” “哇,你这个腹肌怎么练的啊。” “欸?这是你的胖次……” “小西。” 被捞住手的梵西抬眼,和低头看她的陈淮西对视好一会儿,有点心虚,但不多。 “大西。” “嗯?” “……真的不能摸吗?” 虽然很残忍,但是陈淮西还是拒绝了她。 “不行。” “为什么。” “小西是吃饱了就会跑的人。” “哇塞,你好了解我啊。” 陈淮西没说话。 “我都这么了解你了,就不能给我摸摸吗?” “我都这么了解你了,就不能给我摸摸吗?” 陈淮西学着梵西的语气,一字不差地学舌,连语气都一模一样。 于是他成功得到一只生无可恋,但还窝在他怀里的梵西。 “小西,我在生病。” 梵西看白痴一样看了他一眼。 “我知道啊,就是因为你生病,所以无论是你想对我做些什么都做不了,我很为自己的安全着想的。” 陈淮西想了想她平时会怎么评判这一行为,于是闭着眼学记忆里她的样子。 “小西坏。” 那样子可爱到梵西原谅了他今晚一切的招待不周。 世界上怎么会有她这么慷慨的人! 她决定奖励奖励自己,掌心在陈淮西的后腰上揉了揉。 陈淮西不自然地往后退了退,梵西试着安慰这个还尚在病中的陈淮西。 “宝宝,我就蹭蹭。” “……” 第112章 投降 空气诡异地沉默了。 三秒后,梵西连滚带爬地从他的被子里钻出来。 “我不是故意的!” 在床上躺着的陈淮西点了点头,“我知道。” 但嘴唇抿得很平,看不出来信没信。 口无遮拦的梵西不敢造次,找了张凳子,窝在他旁边。 “我给你读书吧,上次你生病我也给你读了书!” 虽然好像后来他病情加重了很多,但至少他很喜欢不是! 陈淮西僵了僵,上次…… 也不知道是谁在伺候谁。 但他还是点了点头,顺便把自己滑进了被子里,只剩下一个脑袋在外面看着准备读书的梵西。 让他享受享受小西的照顾也…… 根本不能。 梵西不是一个能让他省心的人,在他四周走来走去,手里的书换了一本又一本,一本比一本不满意。 他视线跟着她走,在她窝回床边的凳子的时候,不断跟着她行动轨迹活动的脖子才稍稍稳定下来。 他原本平躺着的姿势向她身边翻转,安安稳稳地躺在了她的身边,梵西默默举过书挡住他如火炬般炽热的目光。 他从被子里伸出去的手被梵西强行塞了回去。 为了安慰他,梵西的手却没有从他的被子里退出去,仍旧紧握着他的手掌。 陈淮西闭上眼,和她交握的右手指尖在她的手背上摩挲,一下又一下,不厌其烦。 直到梵西半扶着的书本掉在被子上,盖在他们交握着的手上。 因为隔了一层被子,除了多了些重量,其实没什么其它明显的区别。 还有趴在陈淮西身旁,打算眯一会儿的梵西。 陈淮西慢慢松开她的手。 多可爱的乖乖。 掌心覆在她的后颈上,随之是一声浅淡的叹息。 “是打算在这里睡了吗?” 没有应答。 陈淮西松开手,起身,抽出她的书,把人抱起来,一气呵成。 “小西要回去睡觉吗?” 还是没有应答。 “那在我这里睡觉好不好?” “……好。” 陈淮西不知该笑还是不该笑,轻声谴责了一番她。 “色中饿鬼。” 被梵西听了,拱了拱他的脖子,接着砸了一下又一下。 他懂了,这是在不满他的“谴责”呢。 他拢了拢人的脑袋。 “人饿了要吃饭……饿了就要吃饭。” 梵西强调几遍,含糊的声音闷在陈淮西的衣服里,又闻了闻他的味道,丝毫不加掩饰。 陈淮西低声哄着,“好好……我们小西聪明,小西聪明。” 知道饿了就要去吃,可不是聪明吗? 说话间,他迟疑着拍了拍她的背。 “那我们回去睡觉好不好?” “唔,要在这里睡。” 陈淮西听见她闷声的拒绝,不禁有些好笑。 他问她:“这里是哪里?” “我家。” “……” 虽然也没错。 梵西朦朦胧胧睁开眼,双手搭上了他的肩膀,不声不响地亲了亲他的侧脸。 “你好香啊宝宝。” 把没见过什么世面的陈淮西吓得走不动路。 他僵在原地不过三秒,就发现她翘起的唇角。 …… 这个坏蛋。 “醒了还这么欺负我?” 被发现了的梵西先是睁开一只眼,看陈淮西在看她,避无可避,狗狗祟祟地又把另一只眼睛睁开了。 “这不是看你好欺负嘛。” “人善被人欺——” 真是有恃无恐。 陈淮西忍不住想。 自己都还挂在他身上,怎么能无所忌惮成这个样子。 不过这倒是让他感到很愉悦。 “但是我没有力气把你送回去了——” 说话间,他把人丢回自己的床上,双臂撑在她身旁,完完全全笼罩住了她。 梵西一激灵。 “哇塞,这就是强制——” 难道那种剧情终于要轮到她了吗?! 沙发地毯窗台浴室? 终于要做点非npc该做的事情了吗! 眼看着她摩拳擦掌,陈淮西果断捂住她的嘴:“不要想了。” 折腾半个晚上,两人回到最初的起点,并排在陈淮西的被子上仰望天花板。 梵西想起什么,咕噜噜爬起来给他盖上了被子。 左右团一团,差不多把人卷成卷心菜才满意地重新躺好。 “陈淮西。” “嗯。” “你快点睡吧。” “你……” “我想陪陪你。” 陈淮西侧过身看在被子外的梵西,她往自己的身边缩了缩,背弯成半圆的弧度。 想起一句话。 她对待你的方式就是她想被对待的方式。 不尽然正确,但此时此刻可能适用。 于是陈淮西把要赶她回房间睡觉的话悄悄咽了回去。 “小西,关灯睡吧。” 他不可否认,他也想要她陪着他。 梵西弯弯唇,扯了扯他的被子,想要钻进去。 陈淮西稍稍质疑了一下自己的决定。 “柜子里还有被子。” 被拒绝了的梵西也不气馁,转身就去柜子里翻他说的被子,把被子抱回来的时候陈淮西已经闭上眼睛,似乎已经睡着了。 也是,被她折腾了那么久,也该睡了。 梵西把那一床被子也盖在他身上,把灯一关,往外走了。 其实想多被陪陪的人应该是里面那个生病的家伙。 但是嘴硬,不说。 看在他那么可爱脆弱的样子也就算了吧。 陈淮西说不出的话她说也行,把人哄睡着了就行。 梵西把人哄睡了当然就要回去熬她的夜了。 “小西。” 这时,身后传来陈青州的声音。 梵西回过身看他,右手还枕在自己的后颈上,做出一副辛苦的模样,顺势还打了一个哈欠:“怎么了二哥?” 陈青州扶着墙看她,并不走近她,就在原地凹出一个很有故事的姿势。 ? 吃错药了? 陈青州接着深沉地摇了摇头,对她说。 “小心大哥。” 这话说得好深沉。 她走过去,扯了扯他的脸皮,被陈青州一把拍掉:“你干嘛?我的脸可是纯天然的!扯松了怎么办?” “看看我二哥是不是被盗号了。” 陈青州居然已经到了要害怕皮松的年纪了吗? 陈青州沉眉,看上去很不爽她的轻松,他可是很认真地在为她的安全着想。 梵西看着他越来越不爽的脸色,很有眼力见地收敛了。 “昂,那我敬爱的二哥来说说我要怎么小心大哥吧。” 陈青州咧嘴一笑:“这才对嘛,不枉我费心给你准备了……” 他转身去掏,正在想他能掏出什么好东西的梵西也侧目去看他的衣兜。 “噔噔噔噔!” 梵西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保自己没有看错。 “口罩?” 陈青州不是一个轻易破防的人,现在看着她一副“什么跟什么”的表情,很好地应激了。 “干什么!你不要看不起它,n95医用防护口罩呢!大哥生病了你要去看他我当然理解,你们关系好嘛!不过作为你的二哥,我当然要提醒你要做好防护啦——” “……” 哈哈,真是一个很细致的人呐。 梵西挥挥手,婉拒了。 “我不要,你早干嘛去了,我都要走了——” 她总不能为了不浪费他的口罩又二进宫吧? “你别拒绝嘛——” 陈青州把她的兜帽一扯,准备跑路的梵西没跑成,回头幽怨地看他。 “你到底要干嘛?” “二哥给你戴上!” 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的陈青州扯住她就要往她戴口罩,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要拿口罩闷死她! “陈青州,你在对小西做什么?” 身后熟悉的声音传来,陈青州和梵西浑身一僵。 梵西看见喻言和陈冲这两个形影不离的两个人站在五步开外处看着他们,瞬间反应过来。 “妈妈,二哥他要拿口罩闷死我!” 陈青州举着口罩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把口罩举在半空中像是举着小白旗投降。 这就给了梵西很好的逃生时间,她躲到喻言身后,冲那边的陈青州做鬼脸。 第113章 驱赶 梵西看着又被拖走的陈青州,朝他挥了挥手里并不存在的小手帕。 陈青州龇牙咧嘴,手里挥舞着精心准备的口罩,声嘶力竭的“梵西”没喊完就被陈冲和喻言捂住了嘴,又拖远了。 梵西暗暗叹了口气,事到如今,只能转头回自己的房间睡了个天昏地暗。 于是又做梦了。 不过这一回,梵西虽然仍旧是以第一视角观看故事的走向,但这次她只能看着“自己”的行动轨迹,没法干预。 面前还是熟悉的面孔。 又是那个看着病入膏肓的阚芒一。 紧接着掠过了很多画面,因为掠过去的速度太快以至于她只能简单记住一些画面,简单概括下来就是她经历了学生时代,牛马时代和阚芒一的…… 消弭之秋。 “阚先生,我还要去学校吗?” 梵西听见自己的问话,而坐在她身边,和他年龄相仿的男孩依稀地笑着,弹了弹她的额头。 “阚先生,我能不去上班吗?” 梵西又听见自己问。 比先前年长了几岁的男人坐在了一张新的轮椅上,只摸了摸她的发顶。 “阚先生,你能好好吃药吗?” 梵西又听见自己在问话。 她是什么提问机器吗? 怎么一直在问问题。 而那个和阚芒一有着相同五官的男人嘴角总是往下挂着,又或者是抿着唇,面容上有散不去的乌云。 这些话听上去,一句比一句命苦。 要上学的她苦,要上班的她苦,要照顾一个不吃药的家伙,她还是好苦。 总结了这些苦兮兮的话后,梵西发现她对着坐在轮椅上那个不太爱说话,也不常笑的男人有着极大的沟通欲望。 但他只会在沉默过后说—— “学校要去。” “小西要去上班。” “先放那里吧。” 而且眉头紧皱着,身上弥漫着淡淡的死气,阴郁得根本不像梵西认识的那个阚芒一。 而且…… 梵西的脚趾轻轻扣地…… 叫先生什么的,有点尴尬。 但是等他把那张忧郁的脸转过来和她对视的时候,梵西好像觉得还能忍一忍。 长了这么一张贵气的脸,摆出这样的表情居然也不显得命苦。 那些快速滑过脑子的画面里,他其实也不常看她,只是一个人坐在窗边就能坐一整天,不管外面飘飞的是落叶还是大雪,他一直安安静静的。 是属于安静到死在那儿了都不会被发现的程度。 梵西走过去,弯下腰,替他盖好了腿上的毯子,又尝试着挡住他看向外面被雪压低的枯枝上。 “阚先生,等来年春天,我们再一起去种点花吧。” 阚芒一的视线落在腿上铺得好好的毯子,又看向嘴边挂着微笑的梵西,不知不觉又看向窗外——那些没有被她遮挡住的景色,就快要死在这个冬天了。 “小西啊,今年的雪真大。” 他对她的话没有回应,反而转开话题,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他们都明白这样的隐喻最终指的是什么,可是什么都知道的他们都只能装作不知道话里藏匿的生死离别,嘴边挂着比哭都难看的笑容。 梵西俯身拥抱他说:“冬天很快就要过去了。” 男人再没有应答。 梵西鼻息间全是他的药味,那些味道在这些画面里散不去,散不开,一天比一天浓郁。 她想把这些味道抓起来狠狠丢开,可是现实是她只能闻着越来越浓郁的气味和拥抱着越来越虚弱的男人。 画面一转,她看见仍旧是那个脸色苍白的阚芒一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 为什么确定这个阚芒一不是她认识的那一个呢,因为等她看见放在一边的病历本,上面写着患者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时候她就知道,这绝对不是她认识的那一个阚芒一。 她知道的那一个阚芒一,可是非常非常活泼的家伙啊,怎么会有这个动辄会一命呜呼的病。 她紧接着听见自己的哭声。 怀里抱着一块冰冷的石头。 石头? 哪里来的石头? 梵西眨了眨朦胧的眼,眼眶里的眼泪滑走,眼前才恢复了几分清明。 她怀里的不是什么石头。 是阚芒一。 灰败的,没有了呼吸的阚芒一。 …… 梵西摇摇头,这才不是她认识的阚芒一,她认识的阚芒一会呼吸,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不会闭上眼睛不看她。 不知道算不算对自己的宽慰,反正总算结束了这个场景。 然后天亮了。 她睁开眼,有些缓不过劲儿来。 坐在她床边的人替她擦了擦眼角。 “醒了?” 眼前的男人穿戴整齐,看见她醒了,自然而然地把人从床上捞起来。 陈淮西眼底有着淡淡的黯淡,却闭口不提她眼角流下的那滴眼泪,也不提她在眼泪中呢喃阚芒一的名字的事。 梵西上下打量了一会儿穿着正装的陈淮西,还有些懵,但她没有表现出来。 只是问:“这么快就去上班了吗?” “嗯,公司那边忙。” “那你还发烧吗?” “好很多了。” ……还是没有说到底还有没有在发烧,不过回答得这么模糊,大概率是还在发烧的。 幸好是在自家公司工作,要不这样不知疲倦的牛马流到外人田,还不得亏死。 啊,他算不得牛马。 他就是驱赶牛马的资本家。 “那你走吧,拜拜。” 梵西突然看他很不爽,朝他挥挥手,准备赶人走。 陈淮西不动,盯着她看。 “干嘛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她又不会陪他去上班。 陈淮西沉了一口闷气,往前一顶,将自己的额头磕到她的额头上,不动了。 “痛!陈淮西你这个无情铁头!” “我也痛。” “那你还撞!” “可是这里更痛。” 说话间,他把梵西的手握到自己的胸前,梵西趁机抓了两下。 “没有吧,还是很……” “小西。” 陈淮西打断她的调侃,语气闷闷的。 “小西骗人,昨晚说要陪我的。” 还有这回事? 梵西仔细回忆一下,还真是有这回事。 “那怎么了,谁让你裹这么严实,防备的样子真的很让人伤心的好嘛?” 能睡不能摸,多上火啊! 而且! “你也不像是在意这一些的人啊!”不会是来故意找麻烦的吧? “我在意,在意死了。” 梵西就喜欢他别扭又害羞地说出这些直白的话,有种诡异的满足感,接着她一笑,张开手臂把人塞进自己宽阔的怀抱里。 “那就和我说啊,遇上能解决的事我一定给你解决,遇上解决不了的事……” 梵西止住了话头,知道自己要说什么话后及时止损——再说就不礼貌了。 陈淮西倒很好奇,问:“那你怎么办?” “……我可以把你解决了。” “……” 真好,一大早上就把烧没退完全的陈淮西气去上班了。 “……” 实话实说也是一门得罪人的艺术啊。 梵西摇摇头,复躺下。 其实也不能怪她吧。 是他偏要问的。 算了,就当是为了陈淮西这个月的全勤着想吧,等他到了她这个年纪他就会明白她的良苦用心了。 不过陈淮西注定不会懂的了。 毕竟她真的没有良苦用心。 把人赶走的梵西很快就收到了来自阚芒一的微信。 想起自己莫名其妙把人做梦梦死了这件事,她多少有些心虚。 紧接着想起昨天拿他开涮这件事,更心虚了就是说。 阚小狗:【小西,你昨天说想好了的意思素什么啊,人家有些笨笨的,猜不到啦~】 并西西:【那你再猜?】 阚小狗:【……我猜什么就可以是什么嘛?】 对于把人梦死了的心虚很快就淡了很多,既如此,梵西也不打算回复他的消息了,无聊到点进他的头像,跳转到个人简介的页面后,他的微信名是“芒果大帝”,名字旁边是他的头像——是一只橙黄色的芒果,还挂着一片绿叶。 那一片绿叶,鲜艳无比。 衬得芒果越来越黄,背景的白色越来越白。 梵西索性连这个也不看了,退出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刚刚拍了拍他。 阚芒一接着扣了一个问号。 算了。 来都来了,把问题解决了吧。 并西西:【你什么时候方便来一下我家,我当面和你说。】 阚小狗:【好哦~】 隔了一两分钟,那边似乎才反应过来梵西没有在踢皮球,又回了几条消息。 阚小狗:【我现在就来,等我!】 接着就是一个小狗送花的表情包。 梵西把手机往身边一丢。 这种小狗还拿来发给她,幼稚得没边。 长得还怪像他的。 也,怪……怪可爱的。 第114章 够格 梵西在后湖的亭子里等来阚芒一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早上她起来的时候风平浪静,等到中午的时候也还是阴沉沉的天气,没有一点改变。 可是到了大概下午两点的时候外面的太阳突然刺破云层,扎在了躲在自己的丑睡衣里睡觉的梵西身上。 在亭子等阚芒一实在是太无聊了,她难得奋发图强地拿起手机看了几个六级词汇,然后光荣睡着了。 系统自从前几天说去开会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回来和她玩。 唉,好无聊。 睡得半梦半醒的梵西在睡衣里晃了晃自己二郎腿,并且差点把自己翻到了地上。 阚芒一说立刻过来,这都过去了那么多个小时了,怎么还没到。 不会中途跑了吧? 胡思乱想间,阳光刺到了她的眼睛,她伸出手,挡了挡。 “怎么,是被我的光芒刺伤了双眼吗?” 熟悉的配方,但梵西睁不开她的双眼绝对不是因为他的光芒。 是他致死的发胶量。 “……” 梵西直视不了眼前的家伙,挥了挥手,想把萦绕在他周围的光圈打散。 无果。 顺理成章地,在看清他的脸之前,先是他张扬的香水味混着阳光和鲜花的味道钻进了她的鼻子。 阚芒一上前一步,走进了亭子里,终于阳光没能直射在他的头上,梵西也如愿地睁开了眼睛。 嘶……还不如闭上呢。 阚芒一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精致的,从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发丝,再到考究华丽的衣着,最后到锃亮的鞋子,没有一处不正式,没有一处不华丽。 和穿着丑睡衣的自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梵西和他两两相望后,只能咽了咽自己的口水。 “您自己看看这合适吗?” 阚芒一思索。 阚芒一思索过后没觉得问题。 “正式的事情当然值得正式的装扮,这才显现我对你的尊重。” “那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呢!” 梵西无语地擦汗。 睁开眼看看她的丑睡衣啊小子! 阚芒一咳了咳,决定还是先走流程。 他上前半步,优雅至极地半握住她的手,但没有依照西方礼仪那样落下一个亲吻,他只是半俯下身,郑重地向她俯首称臣—— “小西,你能给予我来见你的机会,已然是对我的无上嘉奖。” 来了来了,是欧洲骑士文学! 梵西无端正襟危坐。 可是想起今天自己要做的事情,又把手迅速抽了回去。 “可能是我没和你说清楚。” 阚芒一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愣住了。 这走向不太对。 “阚芒一,我昨天说考虑清楚了。” 阚芒一和她的视线在空中相撞。 一个沉默,一个眼中的热切慢慢消散。 “等等。” 阚芒一忽然直起腰,神色有些慌张,往后退的时候腿撞到身后的凳子上,怀里那束鲜艳欲滴的红色玫瑰落在地上,他却有些顾及不上,打断了梵西的话。 他喃喃自语道:“这不对……你应该二话不说地吻我才对,不对……” 这和他预想的不一样。 一点都不。 他接着往后退,可是后面除了一张实打实的石凳外什么也没有,他但凡要再往后退一丝一毫,梵西丝毫不怀疑他会狠狠摔在地上,就像他今天付出的热忱一样。 被狠狠摔在地上。 多糟糕啊。 梵西朝他伸出手,阚芒一却害怕地以为她要追着他拒绝自己,在空中胡乱挥舞着手,不想听她说下去。 不带这样残忍的! 还要追着他杀! 他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快速往后退了半步后,阚芒一果不其然往后仰倒。 好在梵西眼疾手快,在空中把人截住了。 诡异的画面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阚芒一以四十五度的角度站在地面上,还有一条手臂勾住了她的后颈,而梵西揽住了他的腰,另一只手握着他的手腕,举在半空中。 梵西低头看他。 却看不见他的脸。 阚芒一侧着脸,只留给她一个漂亮的侧颜,地上“啪嗒啪嗒”掉了些东西,让梵西意识到——他好像要在她的怀里哭了。 她的怀抱明明拥抱那么温暖,可是她却要冷冰冰地拒绝他。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残忍的事情! 梵西一手扶着他的腰,一手捏住了他的下巴。 阚芒一不让她看,但是梵西能摸出来。 “湿湿的。” 啊……真的又哭了一个。 她还没来得及提起来,忽地听见“咔嚓”一声。 “什么声音?” 正当梵西疑惑之时,怀里的孩子哭出声了。 “那是我请来记录我们美好爱情的摄影师呜呜呜呜——” 但是好像用不上了—— 梵西把人提溜起来,让他站好,可是阚芒一跟条八爪鱼一样抱着她继续嚎。 阚芒一紧抓住一切能和她相处的机会,万一以后就没有了呢? “站好站好!像什么样子!” “咔嚓”一声,又是一张抓拍。 不对。 “谁叫你拍照怼到人脸上拍照的!” 啊啊啊啊啊! 梵西要疯了! 她一把掐住荀富贵的衣领,在想着往哪里丢收尸的时候会比较方便。 荀富贵倒还能接受这个结果,他本来就不会拍照,他就是去找阚芒一吃饭的时候,临时被阚芒一叫过来的临时工而已啊。 现在一脸无所谓的表情下,还长着一只要按快门的手。 梵西要疯了。 眼看着荀富贵就要把长枪大炮塞到阚芒一的嘴里给他做肠镜,梵西松开手,转而把摄影机从荀富贵手里夺了过去。 “拿来吧你!” 荀富贵“哦”了一声,然后敷衍地尖叫了两声后往外跑了。 他今天可是偷溜出来的,还没给老板请假,说不定现在回去还没被老板发现。 这个月的全勤有了,阚芒一给的辛苦费有了。 这辈子能让他幸福的事又多了一件。 眼看着荀富贵终于跑了,梵西幽幽叹了口气。 阚芒一还在呜呜哇哇地抱着她哭。 “……” 够了。 她说够了。 她的肩膀应该趴着受伤的、急需温暖的男人,而不是肩膀上一边趴着男人,一边扛着摄影机。 “阚芒一,你给我站好。” 阚芒一抹了抹自己的眼泪,站在她的对面,虽然难过,但还是接过她手上重得不行的摄影机。 “你哭什么。” 她都还没说什么呢。 阚芒一低头,戳了戳自己的胸口。 梵西低头去看,然后又看向他的苦瓜脸:“这不是练得挺好的吗?” 阚芒一又要哭了。 “是我的心碎了,扎得我好疼啊——” “你要拒绝我的爱——它那么真诚热烈,而且……真诚热烈……” “好痛啊——” 梵西沉默,有点想点烟。 又怕忍不住把烟头戳他身上。 啊……让他一个这么具有“巴洛克”风格的人词穷到只说这些…… 她幽幽叹了口气。 “你总是这样随便猜测我的心思。” 听上去对他很是失望。 阚芒一抽抽噎噎地拽住她的衣袖,“那其实……” 眼中的希翼不加掩饰,就这么大剌剌地流露在她的面前。 “阚芒一。” 梵西忽然认真地喊他的名字。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人。” “会显得你很可怜。” 爱你的人会因此心生怜悯,不爱你的人会因此认为你软弱可欺。 言归正传。 “……其实你猜的很准哦。” 梵西稍稍咧咧嘴,阚芒一眼里最后的那点光芒也消失下去。 “翠花……” 阚芒一想去牵她的手,梵西不迎合,也不拒绝,只是任由他动作,看着他拖着自己的手,贴到了他满是泪痕的脸上,轻轻地贴着。 “为什么不问问为什么我要拒绝你呢?” 她刚问完,手掌心的脸微微磨蹭起了她的指尖。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梵西看着他在自己的掌心蹭来蹭去。 可能不知道爱是什么的家伙就是这样的? 梵西抽出自己的手,看向他。 “阚芒一,你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是在什么情况下吗?” 阚芒一浑身一僵。 “……记得。” “那就好,也免得我和你再说一遍了。” 梵西轻轻呼了一口气。 “我怎么可能对你毫无芥蒂呢?” 诚然,他热烈真诚,作为朋友,他当然优秀且夺目,但是如果硬要往深一步走…… 他好像不太够格啊。 第115章 告白失败 “你有什么想狡辩的吗?” “……” 阚芒一愣愣的看着她,嘴巴张合着,却没有一点声气。 “看样子没有。” 阚芒一的脸逐渐灰败下去,和她睡梦中的那个人重合在一起。 梵西又想起自己把人梦死这件事——要是别的也就算了,偏偏那个梦真实得让人冒冷汗。 她想到这儿,不自在地缩了缩自己的手。 还是劝一劝他吧。 万一真让他心肌劳损变成心脏病了怎么办? “阚芒一,有没有可能,你根本没有那么喜欢我?” 这简直就是重拳出击。 阚芒一扁了扁嘴,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显得更委屈了。 “不是……” 苍天可鉴,他喜欢她的啊。 可是他的苍天摇了摇头,把他的脑汁搅乱了。 “那你能说说,为什么能在对小音求爱不成的情况下,转头和我说喜欢我吗?” 阚芒一抿唇,声音哽咽。 “喜欢需要什么理由吗?我不能对你一见——” “一见钟情?” 梵西打断他的话,不知为什么笑了笑。 “抱歉,有点好笑,我想想啊……一见钟情啊,那你要我怎么相信你的喜欢,你又会不会在未来某一天又对着谁一见钟情?” “还是说,因为我们是亲姐妹,长得像,所以她不喜欢你,看着我长得也有几分相似,想来看看我好不好骗?” 梵西稍微顿了顿,看向他又滴落在地上的眼泪。 唉,怎么还在哭呢? 可是她还是想说,还是要说。 “我不想要你这样的喜欢。” 阚芒一咬牙,牙很坚挺,但是心已经碎成了一片一片的了。 她的意思是说,他们俩完蛋了,是吧? “不是。” 阚芒一看见面前的世界晃了晃,他迟钝地发现是他自己摇了摇头。 梵西没想到他还这么犟。 准备好下一步辩论的梵西忽地被捂住了嘴巴,她只剩下一双眼睛能瞪着他。 现在的阚芒一看起来和梦里的那个要死不活的人越来越像了。 一想起来就让人莫名的心虚呢。 阚芒一抿了抿唇,神色愈发纠结。 “我找的人,一直都是你。” 这怎么可能? 可是阚芒一没有在开玩笑。 “我对你也不是什么见鬼的一见钟情。” 梵西往后退了一步。 “你是不是有病?” 阚芒一摇了摇头:“我没有病,也没有说谎……” 没有说谎,可是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吧。 他在梦里见过她。 “我很久以前就见过你的,小西。” “别扯了,我没见过……” 等等,她这个梵西是没见过,可是原主呢? 她有没有见过。 梵西顿时止住了话头。 阚芒一见她沉默不语,知道她这是在等他说话。 阚芒一哑着嗓子,为了掩盖住自己的抽噎声,连说话的声音都压得很低。 “小西,我在梦里见过你。” 要是放在之前,梵西可能真的不会信。 可是想起之前做的梦,那个没有上一秒在考试,下一秒在跑八百的那种梦,而是拥有逻辑的梦后,似乎他说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说我就信啊?” “……也是。” 阚芒一难过着,却还是回应了她。 但这回应没什么用。 他沉默着。 第一次告白,失败了。 他要做出怎样的反应……恼羞成怒? 不,他不想。 伤心欲绝,歇斯底里。 他想做出些表情,心口却是麻木的,大脑也是混沌的,调动不了脸上的表情。 难道如她所说,他真的……没那么喜欢她吗? 他摇了摇头,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是不是因为他真的没有那么喜欢她,所以才能平静到不与她争辩一二。 第116章 放水 阚芒一沉默地落着泪。 “对不起。” 梵西这样说。 如果她心眼大一点就可以把一切都不计较。 可是她就是这样小心眼。 如果他能给出合理的解释,她仍旧可能可以接受他的解释,但是他的沉默什么都没有说。 那好吧,也不用她自己纠结了——她要对得起自己。 他的人生他自己负责,她也要对自己负责才好。 “看吧,阚芒一,你没有很难过,也没有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那你要我怎么答应你。” 梵西往后退出一步,想想接下来要怎么做才好。 然而后退的动作顿了顿,动作收了回来。 “不对。” 梵西微微一笑。 “这是我家,应该是你走才对。” 身前的人闭了闭眼,连话也说不出。 “对不起。” 最终,互相说着“对不起”的人却都只得到了沉默。 然后分别,散落各处。 梵西坐在亭子里一直坐到了天黑。 “不回去吃饭吗?” 梵西坐在亭子外围,朝向着外面,手搭在横栏上,腿在湖面上晃荡,听见问话也没有回过头。 陈淮西坐在她身旁,把身上的西服外套披到她身上。 “在等你接我回去吃饭呢。” 梵西侧过脸看向他。 陈淮西闻言笑了笑,工作了一天的眉宇稍稍松开,触及她有些忧郁的神情复又敛下。 “小西不高兴了。” “嗯,但是你一定猜不到是为什么。” 梵西笃定地点了点头。 啊……事实上,他知道。 那个旷工的荀富贵能让他知道太多东西了。 “你怎么会知道,我敢说你一定不知道。” 面对面前她笃定的模样,陈淮西看了她好一会儿,起身。 “你怎么敢说我一定不知道。” 他不声不响地绕到她身后,双手从她腋下穿过去,把人从椅子上捞了起来。 每天都想要有个和自己灵魂共鸣的人,但其实只要有个人稍稍懂她的暗喻她就要感动死了。 “你!” “被卡在这儿多久了?” 陈淮西抱她的时候把脸贴到她的脸边,热烘烘的。 梵西顶回去,感动没了。 “你别问,很不礼貌。” 天知道她自己在这里卡了多久,原本想站着深沉一会儿的,结果发现站着没有坐着舒服,就坐了进来。 然后发现进来容易出去难。 来来往往那么多人,愣是没有一个让她能直面尴尬,出口求救的人。 大家好像还误会了什么,生怕触了她的霉头,让她被迫在这里安安静静地黯然神伤了好久。 她擦了擦眼中不存在的眼泪。 “要是等到有人懂我的暗喻,我早死了八百回了。” 我懂的话,你能不能和我一直在一起。 梵西趴在陈淮西的背上,偷偷给他灌毒鸡汤,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再没有人懂我,我就要怜爱我自己了。” 我爱你。 “你一定要一直一直这么懂我啊——” 那你要给我一直陪你的机会才行。 “不过大西你怎么这么熟门熟路啊,不会是你也在这里卡过吧?” …… 梵西在自己的背上叭叭个嘴说不停。 陈淮西在心里回答了千万遍她的问题,但是不说出口,低头,看见她消失不见的鞋子,说:“你的鞋子呢?” “刚刚跳上来的时候掉了。” 都甩出二里地了。 可终于被他发现了。 “……” 陈淮西脚下的脚步一顿,回去帮她找。 “不要你找,你赶紧把我送回去就好了!” 梵西手动把他脖子上的领带扯住了,让他往回走,走出那么远还会去找。 笨蛋陈淮西。 “这不就好了。” “嗯?什么好了?” “别人不懂你的暗喻的时候……” “我还要和别人说吗?” 梵西一脸莫名。 “和我说。” “我想懂你,我想懂更多的你。” 梵西在他背上打了个寒颤,推推他。 “你说话就说话……” 干嘛要往她心尖上挠痒痒。 “陈淮西你别得意,如果不是我放水,你根本靠不近我。” 梵西抱住他的脖子,强迫他点头。 紧接着就要跟他直白地打商量。 “我想摸摸你的……” “不行。” “……” 那就不要怪她了! “你是不是也在那里卡过?是不是?” 陈淮西躲开她在后背窜上来的目光,拧开脸,只给她留下一个冒红的耳尖。 “晚上给你摸。” “所以你真的卡过,对吧?” 真,不依不饶。 第117章 根本不懂我 晚上梵西趁着陈淮西在洗澡,偷偷潜入他的卧室里。 想到是和他说好的,又站直了腰,光明正大窝在他房间的沙发上。 等到人都要睡着,浴室门终于开了。 门的质感很好,打开的声音利落但不尖锐,梵西搞不明白是什么材质的,所以只能把注意力放在她能搞明白的东西上——陈淮西直观的美貌。 本来以为能看见什么好东西,结果只有他裹得严严实实的浴巾,虽然说光看脸也的确让人垂涎欲滴。 “陈淮西!” 梵西兴冲冲往上一跳。 陈淮西稳稳当当把她兜住:“怎么来我这里了?” “明知故问,扣一分。” 她的视线往他优越的五官和浴衣领口处的那点肌肤,在他说话前抢先继续点评。 “故意引诱,加一分!” 陈淮西如她所愿不说话,把人放回沙发上坐着。 可不得防着她点儿。 梵西挪到他背后坐着,勾到他腰间的带子。 “哇塞——这就是能每天抱着大西的浴衣带子吗?” 陈淮西站在她身前,却背对她自顾自地吹头发。 烧男。 不说话,又在这里勾引她。 梵西拍了一下某个挺翘的部位,陈淮西一顿。 似是不可置信。 头发还是半湿着,却停了吹头发的动作,回过身,只看见她同样不可置信的眼神,而她举起来的手掌和弧度还摆在那里,一动不动。 梵西缓了好一会儿,这才拢了拢掌心,神色认真地说:“练得真好。” 脸色正经到好像在和他讨论什么学术问题——如果她没有咽口水的话,陈淮西当然能根据她的神情劝慰住自己她是认真的在和他讨论他的身体。 当然,她咽了口水,陈淮西也还能劝好自己。 可是她还偏偏继续扒拉他:“大西,我没摸清楚,再来一次行不行?” 他应该拒绝她。 小女孩这么贪图美色是不可以的。 可是她的眼睛很亮。 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 还很期待。 …… 陈淮西真的要着火了。 她只是一个孩子,让她看看怎么了?! 梵西见情况不对,还是试着挣扎了一会儿。 “不摸也行,那摸摸爷爷的爱人行不行?” 瞬间,陈淮西脸通红。 “你……我……”他结结巴巴地,“……不要说这个。” 梵西站起来,站在沙发上比他还要高,戳了戳他那张颇让她满意的脸蛋。 “为什么不要说这个,那说什么,我要怎么称呼它?” “嗯?你喜欢可爱一点的还是……” “小西……”陈淮西声线不稳,被她倒逼着往后退,“不要这样给它起名字啊……” 梵西把他的手压在墙上,气势汹汹。 “陈淮西,有没有兴趣去拍点女性向。” 陈淮西合理怀疑下一秒她就要从哪个小口袋里找出一张小卡片塞到他衣服里了。 “……小西。” 陈淮西快要被蒸熟了。 梵西眯眯眼——装什么大尾巴狼,肯定已经想过和她那个那个了吧! “在哦。” 陈淮西闭上眼睛,快要被她灼得滚烫。 “……只拍给你看可不可以?” 梵西睁大了双眼。 “不行!” “我还要看现场的!” 这怎么可以?! 现场她怎么能不在?! 然后蒸熟了的陈淮西的右手悄悄钻进她的指缝,转为十指交握。 带她去了想去的地方。 贴到梦寐以求的体温,梵西舒服得喟叹一声。 啊啊啊啊啊啊这他爹的果然是天堂!饭饭!香香! 她迟早有一天能吃上他的! “说起来,陈淮西,你有没有因为我洗过那个霸总必备的冷水澡啊?” 她的手掌心在他的皮肤上活动了一会儿。 “……” 陈淮西不说话,因为她的抚摸和惊死人语更加沉默。 看样子是有了。 视线相接,两人跟脑电波同频了一般触电躲开。 何止是有。 陈淮西避开她的目光,怕她看见自己眼里浓重的欲望。 真是罪过啊陈淮西…… “那你肯定也看过我的照片自呜呜呜呜——” “小西你不要说了……” “唔唔唔唔你就是有!” 陈淮西一直被摁在墙上的左手活动了一下,转而捏住了她的耳朵。 突然暧昧起来了是怎么回事? 梵西被他的右手捂住口鼻,忍不住亲了他的手心一下。 “……” “……” 耍流氓她可是杠杠的! 陈淮西瞧着她只露出弯弯的眼睛,心念一动,慢慢松开她。 “小流氓。” 说这话时根本不像是在怪她,更像是养在家里的小娇夫,咳咳,不是,更像是在引诱她继续。 啊,那就别怪她了。 因为,梵西想亲他了。 “过来吧你!” 看她亲不死他! …… 得偿所愿轻薄到陈淮西滚回自己房间的时候,梵西又开始拱在被子里看手机。 系统就是这个时候回来的,还为了庆祝自己回归在梵西的意识海里放了俩礼炮。 被炸开脑壳的梵西属实懵了。 它有病吧? “我不在你应该没做什么吧?” “统,你变了,你以前不会这样的,你应该关心一下我的身体状况,比如我的心理健康和生理健康。” 系统一阵无语。 “知道你做了什么不就知道你心理状况怎么了吗?” 系统平淡地回应她。 透过现象看本质,它很拿手的。 至于生理健康…… “你最近没有出去残害别人的生理健康吧?” 梵西仔细思索。 摇头。 “没有,我最近有好好地摆烂。” “那就好。” 系统回去开了好几天的组会,才知道眼前这个被它绑定了的家伙居然也是一个关系户…… 可恶啊…… 虽然这个关系户似乎还不知道自己是关系户。 但是也并不妨碍系统内心的悲痛。 说好一起当废物,她却偷偷有了后台! “……” 系统真是泪水打湿代码条,边抹眼泪边抽搐。 “那就好那就好……” 梵西看着系统一边痛哭一边点头,有些疑惑,这是在干嘛? 上次她也没给它的代码里的括号换成中文的啊。 它终于自己疯了吗? 梵西掐了掐她脑子里的系统:“不要鼠啊不要鼠啊!” “你说过要给我五百万的,你不能鼠啊!” 白感动了一场的系统拨开她要把自己掐死的手,把人拍走了。 “你还有事吗?” “你要睡了?” 这不像她啊。 系统凑近她的手机屏幕一看,下一秒尖叫出声—— “你要去旅行?!” “……这很让人惊讶吗?” “一个人?” “目前是。” “旅行的话我要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你需要怎么办?你不一直在我脑子里吗你需要怎么办?” 她这个关系户懂什么?! 它身上现在可是多了一项任务在的! 她倒好,每天吃喝玩乐,它呢,回去开了个会,自己身上就多了一项任务。 不是说任务都是给宿主做的吗,怎么是它上啊! “你根本不懂我!” 系统暗暗抹眼泪。 “你不说我怎么懂你。” “懂的人不必说!说给不懂的人又有什么意思!” 梵西叹为观止。 它回来的时候吃错代码啦? 梵西听不得它在自己的脑子里呜呜哇哇地哭,随口哄它。 “我又没说最近出去玩,我只是规划规划,你明白吗?” “……不明白。” “我!没有打算近期出去!你放心吧!” “我要放的哪门子心!” “你知不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 它这个高质量系统能不能顺利毕业就看她的了! “哇塞。” 梵西戳戳手,“原来我对你来说,那么重要的吗?” “……是,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不要辜负我对你的期望!” 想起来被领导逮到办公室会谈的时候它有多害怕。 第118章 重要 系统在会议室里昏昏欲睡,好不容易等到了散会,又被它的顶头导师推进了办公室。 不知道还以为他要对它这个纯洁的统子做什么呢! 系统战战兢兢地坐到了凳子上。 看向对面的导师。 说起这个导师,那可是不得不说的风云人物啊,它还是个孩统子的时候就听说过他的光荣事迹。 是的,这个高级导师从前也是一个统子,但是年纪轻轻就成为了高级统子,选择了自己的人类性别后留校任教,研究了许多关于培养新生代系统的准则,也一直被沿用至今。 如果没有他的话,可能在系统的培养上还会是过去冷冰冰的系统教育,根本不会把它培养成现在的样子。 优秀阳光。 这简直就是它! 正当系统还在感慨的时候,它面前的领导坐在了它的对面。 “代号,你知道我找你来是为了什么吗?” “……” 老天鹅,它当然不知道! 它就是一个混吃等毕业的系统,它能知道顶头系统想什么就怪了。 它既不是什么突出先进的好学生,也不是逃课惹麻烦的统子,找它能有什么事? “能让老师您亲自找我,那一定是有重要事项要给学生指示。” 顶头导师笑了笑,递给它一份文件。 那个笑容让系统无端端打了个寒颤,接过他手里的文件后开始打开查看起来。 不一会儿,它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我的学分没修够?!” 天塌了。 “嗯,这关乎你的毕业问题,现在你所在的实习工作因为选择难度太低,最终给定的学分可能不能够让你顺利毕业和继续留任我们部门。” 天塌得彻彻底底了。 对导师的绝对信任和对体制内工作的渴望让它没有过多怀疑,只是直奔解决问题的方法去了。 “那……那我有什么办法能够补全这一部分空缺吗?” 面前的领导对它似乎很满意,点了点头,对它表示嘉许:“我们老师为了帮助你,在后期搜寻了能够帮助你顺利修满学分的办法,然后,我们发现……” 领导站起来,刷地一下拉开面前一直收着的幕布,上面赫然展示的就是梵西的资料照片。 “这不是我的宿主吗?” “是的,由于任务对象一经绑定就不能更改,我们经过商讨后,决定给你加派一个任务——” 系统迷茫地望着眼前意气风发的领导。 “我们需要你,不遗余力地保护好她!” 系统疑心自己听错了。 它?保护宿主? 可是她才是任务者啊!!! 不给她做任务也就算了,居然还给它加派任务?! “不要太惊讶,我们既然能做出这个决定,那一定是经过科学研究的。” 他的手,指向幕布上的人。 后来领导说什么它已经记得不太清了,反正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 梵西,是个关系户。 它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的梵西,咬牙切齿地瞪她。 还睡! 什么时候混上了关系户也不提携提携它! 梵西挠了挠背,翻过身去,被子被她一脚踹到一旁,对系统的怨怼一概不知。 系统咬牙切齿地飘近她。 “哼,什么关系户,还不是落我手里了。” 系统伸出能幻形的手,朝她的脖子伸过去。 梵西忽地睁开眼。 “统子。” 梵西叫了它一声。 “……” 被发现了? 一人一统在黑暗中对视着。 而在黑暗中的长久沉默后,梵西只是伸手抱了抱它。 “你终于回来了,这几天我好想你。” 系统浑身被电击了一般,一动不动。 梵西躺回去,在床上仍旧摆着一个大字,被子仍旧在她身侧没有动。 它捂住自己的左胸,那里又没有人类一捅就穿的心脏,怎么好像怪怪的。 啊……想起来了。 那里是没有装心脏,但是还装了它的代码源。 它的代码源,突然好麻。 是她做了什么,对吧。 回过神来,很难说她不是故意的,她们刚刚就有在好好说话,偏偏要在刚才的情况下才说那些让它代码源麻麻的话。 系统盯着她,沉思。 最后只有一张被子重新盖回了梵西的身上,系统蹲守在她身侧,喃喃自语。 “热死你。” 梵西呼呼睡着,把被子抱得很紧。 一觉睡到天明。 ? 这几天陈青州一直在房间里学习,说是准备考天文学的研究生。 梵西想了想。 “考这个是数学,物理要学好吧?” 低头看书做题的陈青州点了点头,但是连头也没有抬起来看她:“昂,是啊。” 很敷衍的答案,但是梵西也没有说什么,最不能让她理解的是为什么陈柚音能看懂。 “现在当蘑菇的门槛都这么高了吗?” “小音是理科生啊……” 梵西若有所思地看向正趴在地上疯狂在纸上计算的陈柚音。 头发稍稍长出来了一些,计算得上头了头发会竖起来,像一只炸毛的小蘑菇。 老天鹅,可爱死了。 陈柚音把手里算好的物理题丢到陈青州手里,继续看下一张。 一家人,上到陈淮西,下到陈柚音,没有一个不是读理的,只有她是文科生。 落泪了。 她居然还算是珍稀物种嘞。 她捡起地上一张纸,对着上面密密麻麻的计算公式摇了摇头。 “看不懂英文,走了。” 她把纸张往空中一抛,走出了书房。 纸张落到陈柚音头上,打断了她的解题思路,她生气地抬起头,四处张望,就只剩房间里的还在算题的陈青州。 他完蛋了! 梵西从楼上往下看,喻言和陈冲在家。 这两个人总是形影不离的,也正好,她可以一起问了。 她从一旁窜出来,吓了这俩夫妻一跳。 “爸爸好,妈妈好,你们是文科生理科生啊?” 陈冲和喻言虽然奇怪她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如实告诉她。 “我们俩是文科生。” “太好了!我找到组织了!” 面前的两个人一头雾水,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说起这个。 喻言摸摸她的脑门。 又因为梵西要比她高,只好仰头抚摸她。 她的小西,不在她身侧,都长得那么高了。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啦?” “小音,大哥,二哥都是理科生,只有我一个人是文科生,所以也想来问问妈妈爸爸是哪一边的。” 梵西把手臂搭在喻言的肩膀上,吹了声口哨。 “嘻嘻,看来,我和爸爸妈妈是一伙的。” 喻言握住她垂在肩膀上的手,慢慢摩挲着。 “对啊对啊,爸爸妈妈是和你一伙的。” 她看向自己的丈夫,陈冲也在看她。 夫妻俩之间的暗流涌动被梵西看在眼里。 她幽幽地插到两人中间。 “你们俩不许在我面前秀恩爱!” 不许不许! 喻言盯着她毛毛躁躁的后脑勺甩来甩去。 这是她的亲生女儿啊。 要这么一直快快乐乐的。 要是有人让她不高兴了,她不介意毁灭整个人类文明。 陈冲轻轻拍拍她的手。 让她别冲动:“孩子好好的呢。” 喻言点点头,想起另一件事。 “小西,之前和你说的,改回跟我们姓这件事,你想得怎么样了?” 梵西一顿。 回过头来。 “……妈妈是想我改回来吗?” “可是我觉得我现在这个名字也很好很好啊。” 梵西,陈西。 没别的意思,俗气的梵西还是喜欢梵姓。 加上叫陈西,和陈淮西的名字好像好像啊。 梵西一点都不喜欢。 “啊,那好,那我们就不换。” “妈妈没有什么意思,就是问问小西而已,小西不要多想。” “我们小西高兴最重要了。” 陈冲和喻言一言接一语,有点懊恼,又有些笨拙。 梵西愣了愣。 接着慢慢笑起来。 妈妈啊,她好像真的有人爱了。 第119章 回馈 日子过得平静得不行,梵西一直在家里钓鱼,然后放生,继续钓,继续放生。 好几回陈冲都要上去拦住她了又愣是被喻言拉回去。 “鱼重要还是小西开心重要?” “她又不吃你的鱼,不许去拦。” 说是去钓鱼,但其实就是杆子一放,她就坐在旁边该干嘛干嘛。 暖和的时候就睡觉。 不暖和的时候就钻进给自己搭的帐篷里睡觉。 陈青州在她的帐篷外扒拉一圈,最后只是摇摇头:“你这是在钓鱼吗?哪里有人钓鱼钓成你这样的!” 梵西从帐篷里探头出来,差点直接咬他脸上。 “要你管,写你的物理题去吧你!” “那你把小音喊出来,我有题要她帮忙算算。” 陈柚音从梵西的脑袋底下也探出脑袋,还有一只在比中指的手:“不要,你走开。” 梵西低头看她探出来的脑袋和极度嚣张的手势。 “小音你去哪里学的?!好蘑菇不要要学这个坏手势。” 陈柚音收回手,倒也乐意让她这么管自己,朝着陈青州龇了龇牙后就钻回帐篷里,继续在本子上记东西。 梵西冲着在外的陈青州礼貌地笑笑,拉上了帐篷的拉链后就再也不管他了。 陈青州气鼓鼓地也坐在外面看书。 但陈柚音不是总在梵西身侧。 陈柚音对物理题有着极大的热忱,平时看不出来,一旦沾上了就很入迷。 真是一颗积极向上的好蘑菇。 想到这,梵西躲在帐篷里边抹眼泪边偷偷背单词。 可每次她没记几个单词,外面的杆子发出异响,梵西就钻出去看。 最近的一次,是陈淮西坐在她的小马扎上收杆。 “是你啊。” 陈淮西看她脸上不加掩饰的失望,不可避免地心凉。 “看见是我很失望。” 梵西没忽视他脸上的不高兴——有点像一只不高兴的大猫,不过说不定她挠挠他下巴他就能高兴了。 “我以为是鱼。” “……” 陈淮西重新把收上来的杆子放松,把什么也没有鱼钩扬在空中,转过身问她:“我们小西喜欢愿者上钩?” 梵西看了看空空如也的鱼钩,仔细想了想,今天好像的确放了鱼饵啊…… 难不成是鱼吃了鱼饵又走了? …… 狡猾的鱼类。 梵西骗不了鱼,只能骗骗陈淮西咯。 “bingo!” “哪里知道根本没有鱼愿者上钩,只有你来了。” 梵西滚回自己的小帐篷,却没拉上帐篷的拉链,好像是故意给他留了一个豁口让他钻。 陈淮西很上道,把自己挪到她的小帐篷里面,犹豫再三,自己钻进去后还是把拉链拉上了。 他盘着腿打量着小帐篷,小帐篷里什么都有,吃喝玩乐什么都备齐了——真是不会让自己不舒服一点。 陈淮西从背后抱住她,在她侧脸边使劲儿蹭了蹭。 梵西抬手,背靠着他,双手捧着他的脸:“看看,我钓到的大鱼。” 爹的,这个角度看着也比常人好看! 梵西使劲儿揉了揉他的脸。 “大鱼”收紧了手臂,看见她的手机放在一旁,怕压到了准备给她拿开。 哪知怀里的人拱了拱,陈淮西只好稍稍松开她。 陈淮西看着她一个华丽的后滚翻,把他推开后连带着手机缩到角落里,手指翻动着在手机屏幕上滑动了好几下。 梵西轻轻吐了口气。 好险,差点就被发现她的六级单词表了。 被推开后一直愣在原地的陈淮西:“……小西?” 哦莫哦莫。 梵西往回滚,刚好能钻回他的怀里。 “哈哈,不好意思,你继续你继续。” 梵西把他的手搭回自己的腰上,安抚性地给他撸了撸脑袋。 “没事啦没事啦,你继续吧。” 没等陈淮西多抱她一会儿,身边的人又举起地上的游戏手柄。 “玩不玩游戏?” “……小西。” 陈淮西闷闷地叫她的名字。 “昂,怎么了?” “我好喜欢你。” 梵西浑身一僵,被他突然的告白吓得一激灵。 “怎么突然说这个?” “就是想说了。” “哦哦哦,那你说吧。” 陈淮西不满意地往她颈窝处埋。 “好了好了,我也一样,很喜欢我自己!” 陈淮西笑了笑,轻轻在她颈间吻了吻。 梵西痒得哈哈大笑,她笑,陈淮西也想笑,笑着笑着梵西就仰倒了躺倒在地上。 陈淮西担心磕到她,一只手垫在她的后脑勺。 他往下按了按。 “这么软?” 梵西还在嘻嘻哈哈:“对啊,妈妈怕我在这里睡不好,垫了好多软垫子!” 笑声不知道什么时候止住了,陈淮西俯身拨开要被她吃进嘴里的头发丝,只剩下一声轻浅的叹息。 有点烦忧。 “小西,家里有人找你。” 诶? 梵西有些懵。 她,有人找? 等梵西收拾收拾回到家里看见来拜访的人后。 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个家伙会突然不高兴了。 “傒斯。” 梵西转向另一边。 “温植哥。” 绿茶冒出的热气将温植鼻梁上的眼镜镜片晕得模糊,梵西没能看见藏在底下的暗芒。 而温植见她来了,也是很守礼地打过招呼,视线便落在了一直站在她身侧的陈淮西身上。 想起温妍回家后说起的话。 要不是她说,他还不知道。 原来陈淮西是小西的哥哥啊。 在英国时的每一幕浮现在脑海里,原来不是情侣,只是亲密于常人的兄妹关系,他可以稍微放下心,但仍旧有什么东西刺痛了他的神经。 要是早知道……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早知道。 温植低下眉眼,视线却刚好落在那边的解傒斯身上,一看见小西就像是狗见到主人一样。 他怕是早就知道了吧。 他不动声色地敛了敛神情。 很快就回到了现场该谈的事情上,面向着陈冲和喻言。 “是,从今往后的合作我们……” 他的余光瞥到那边的梵西身上。 而她的手搭在解傒斯的轮椅上,像是分分钟要推他走的模样。 也不知道她和解傒斯说了什么,解傒斯的脸能红成这样。 啊……真是越看越刺眼啊。 温植转移了目光,可是不一会儿就又回到他们身上。 陈淮西给梵西斟了一杯茶,袅袅的热气被他吹淡了才递到女孩的手里。 梵西自然而然接过,小声道着谢,但温植听得并不真切。 是在喊他什么? 不像是像兄长那类的称呼。 无端想起在英国时陈淮西故意展现出不同于常人的亲昵,会不会根本不是不同于常人,其实也是不同于寻常兄妹之情……温植手里的茶杯一颤。 ……不能吧? 他拧了拧眉。 陈冲和喻言打了打眼色。 “要不你关心关心客人?” “你怎么不来?” 于是夫妻两人保持着沉默,不发一言。 还是陈淮西率先关注到了温植的不对劲。 “温总,你还好吧?” “还好,只是没拿稳。” 解傒斯眼巴巴看着梵西,根本没有注意到这边的状况。 梵西还在问他:“你要不要和我去打游戏?” “你要不要和我去爬树?” “啊……对不起,忘了,你还是站不起来。” “那要不要我们去钓鱼?” 解傒斯一点回馈都没有给。 梵西脑袋一连长了三个问号。 “说话说话说话——” “小西和傒斯的关系很好呢。” 温植冷不丁冒出这样一句话,梵西这才发觉大家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算是?” 梵西看向一直红着脸的解傒斯。 啊……快熟了。 “小孩子之间没代沟,关系好也是正常的。” 陈冲打了个哈哈。 喻言捂了捂脸,不动声色地踩了他一脚。 一句话不知道扫射了在场的多少人。 梵西稍稍躲起来。 解傒斯十八,她都要二十一了。 好罪过好罪过…… 陈淮西多大来着? 陈淮西低头望了她一眼,似乎能读懂她的情绪。 “……” 这个坏乖乖。 第120章 为难 “……” 梵西心虚得不行。 陈淮西不会是一个长得显小的老男人吧? 所以当他们说让他们小孩子出去玩的时候,她脚底抹油,推着解傒斯溜得比谁都快。 陈淮西目送着她离开,没有在现在“为难”她。 收回目光时,很难不注意到另外一边,另外一个人的目光。 看着他藏起来的隐晦,陈淮西很难不想起梵西去英国的前一天夜晚,他在酒吧里说的话。 “在乎的人”。 很奇妙的用语,也很让陈淮西在此刻感到警惕。 陈淮西和温植交锋几回,知道他那副温和的外表下藏有多深的算计。 ——很擅长隐藏。 所以他对梵西的关注程度,已然很不对劲。 “帮我看着鱼竿哈,我进去给你找点东西玩。” 解傒斯看向平静无波的湖面,跟老僧入定了一般一动不动。 鱼。 她所欲也。 她。 他所欲也。 鱼和她。 能兼得。 解傒斯想着,梵西就已经从她那个帐篷里出来了。 手上什么也没有。 梵西呵呵笑了一笑。 “诶呀,刚想起来这里面没什么好玩的。” 她才不能让他知道她玩的是什么游戏呢。 她转身推他的轮椅:“我带你去其他地方看看吧,那边有种有桃花,三四月份来写生是最好的了。” “最近爸爸妈妈他们资助的学生们好多都来这边画画,今天天气好,也有很多有来的。” 她一边咕咕哝哝,想起来他的轮椅可以自己动之后就虚虚地把手搭在上面,站在他身后。 解傒斯点点头。 安静了好一会儿。 “……我也可以来吗?” 梵西猜他是在问来这里画画的事。 “当然可以啊,你是我的朋友嘛。” 解傒斯绞了绞腿上盖着的毯子,又轻轻点了点头。 “嗯,我们是朋友。” 所以,喜欢和朋友一起玩是正常的事情,经常和朋友在一起也是正常的事。 解傒斯抬起头看她。 “那我们去看看吧?” “嗯?” “……我们一起去桃花树下,看看春天的景色吧。” 说的还挺浪漫。 梵西多看了他一眼。 什么春天啊桃花的,真是让人容易恍然。 特别等他坐在桃花树下时,真是人比桃花俏。 梵西偷偷抹了抹嘴边的眼泪。 有些和她和解傒斯差不多年纪的学生过来凑在梵西身边,叽叽喳喳闹得不行。 而梵西见过他们很多回,有些外向的孩子主动过来聊天后还问她这个好看的小孩是谁。 “嗯,来找我玩的朋友。” 梵西深思熟虑过后,只能给出这样一个答案,她看向那边的解傒斯。 解傒斯仰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小西姐姐也会主动交朋友吗?” “喂……” 干嘛要攻击她。 她是什么很不会交朋友的人吗? “我看起来不像吗?” 朝她问问题的人说不上来。 就直觉上来说,梵西更像是不会主动结识陌生人的人。 不过小孩嘻嘻笑,只是说:“我觉得应该是他先想和你当朋友的吧?” “怎么这么说。” “因为小西姐姐给人的感觉就是让人很想亲近啊。” 嘴甜的小孩子真是让人心神愉悦啊。 没说一会儿话,大家都跑回自己的小马扎上画画,梵西这才走回解傒斯身边。 “在看什么?” “桃花。” 解傒斯看向她,她为了听他说话,弯下了腰,脸离得不近不远,他咽了咽什么都没有的口腔,接着说: “那一簇,很像你。” 梵西睁大了眼睛:“……我?你在说我吗?” 低头打量他眼中闪动的眸光,不似作假。 梵西倒吸一口凉气。 完了,成桃花了。 她可不是什么桃花,她撸了撸袖子抱住了最粗那棵桃花树干。 不知道还以为她要倒拔桃花树。 梵西高兴地晃了晃怀里的桃花树,簌簌落了一地的花。 “你要吃桃花饼吗?” “啊……我不……” “我上去给你摘!” 梵西不容他拒绝,跟只猴子一样钻上了树。 系统呼呼大睡到现在,刚上线就跟着梵西猛地往上窜了好几米:“宿主你……?” 它转而叹了口气——好像早就该习惯这样的生活了呢。 “……需要香蕉吗?” 梵西没管它,在树上高兴地晃了晃树干。 桃花飘来飘去,解傒斯抬起头,树上掉的不止花,还有灰尘,他闭上眼。 从湖边吹来的风揉着温热的太阳,桃花下落的速度都慢了很多,空气中率先飘过的,是桃花的香气。 微淡的清香,掺着不轻不重的花瓣,落在了他的一只闭合的眼睛上。 树上的梵西赶紧扒出手机,咔嚓连续拍了好几张照片。 他们这一会儿,周围的人都围了过来捡地上的花瓣,大家都是十几岁的孩子,对美丽的事物没有什么抵抗力,加上有梵西这个主人家兜底,大家更是欢欣。 只有几个沉默的孩子还坐在画板前调色彩。 花瓣顺着风走,自然飘不过去。 沉默的几个孩子里,有一个格外沉默的,叫越不周。 好像所有人都会去凑那点热闹,但只有他不会——甚至大家也都是那么觉得的。 像个苦行僧人一样一直坐在自己的画板前,专注着调色,似乎学会画画是他必不辜负的使命。 可是大家眼里不会和他们一起胡闹的越不周现在却看着手心里那朵悄悄被他捡回来的花朵,停下了手中的画笔,呆滞了好一会儿,这才把花揣进了口袋里。 他望向树枝上给人攀花枝的女孩,稍稍抿了抿唇,很快收回了目光。 可是再落笔,一抹不该出现在画布上的色彩悄然降落在桃花的枝头上。 不是太阳,色彩却明亮到堪比太阳。 那边的大家各自望了望,拿到了自己称心如意的花,很快就哄散回到自己的画板前,都没有发现他的动作,都还以为他一直坐在自己的画板前没有离开过。 树上的女孩却还在坐在枝干上,往底下轮椅上的人撒花。 解傒斯用来盖腿的的毯子满是花瓣,连头上也落了不少。 “够了吗?” “不知道。” 梵西折下一枝花,递给树下的人,可惜离得远,没能够着。 “那我下去再给你。” “好。” 解傒斯朝着树上的人笑了笑,澄澈得像是刚被圣水洗净过。 问题来了,拿着花,下不去了。 她晃着腿不急不忙,底下的解傒斯比她还要慌,仰着他的脸急切地看着她。 “你不要着急嘛,待会儿就会有人来救我了,要不然你站起来救我也行。” 解傒斯瘪瘪嘴。 做不到,好伤心。 “好啦好啦,不要摆出这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梵西张望着,好像是有人要来了。 她眯了眯眼,嘴角挂起笑。 “陈淮西!” 陈淮西远远听着,就知道是梵西有事要找他帮忙了。 喻言和陈冲都在身侧,甚至温植也在,他们刚才才说要出来找那两个出来玩的小孩,顺便邀请温植逛一逛,走一走。 陈淮西和他们打了一声招呼,率先走了。 谁让小西只叫什么他一个人呢。 “温先生见谅,他们兄妹关系就是要比常人好些。” 温植点点头表示理解。 “是吗,那还真是让人羡慕,”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点了点头,又似乎有些不解,“刚刚似乎是听到了小西叫陈先生的声音,是出了什么事吗?” 陈冲顾左右而言他:“哈哈哈我们小西整天跟个皮猴子一样,闯了什么祸都喜欢找淮西。” 还是喻言说道:“没什么大事儿,小西看着皮,但是做事都有分寸。” 就是喜欢为难人而已。 喻言很满意梵西的作风,但喻言不打算和温植说,她只是接着说:“我们也一起去看看吧,顺便找那两个孩子回去吃饭。” 第121章 微弱 “大西好哦。” 梵西高兴地晃了晃手里的花枝。 陈淮西看着满地的桃花瓣,好笑又好气。 “这么多花瓣是想要做桃花饼吗?” 梵西捧着脸做崇拜状:“哇塞——这就是我们聪明不绝顶的大西吗?” 陈淮西无奈,朝她张开手臂。 “好了,下来吧。” “嘿嘿,我就知道——” 陈淮西最懂她了。 梵西从上往下一跳,这个距离不远不近,刚好能让她带着桃花枝扑了陈淮西一个满怀。 桃花枝受了惊吓猛地一颤,些许桃花花瓣往他们的方向飘去,梵西趁机占便宜,脸颊往陈淮西脸上蹭了蹭。 没反应机会的陈淮西对她的偷袭只能习以为常地脸红,嘴边浮起笑容的弧度。 温植一行人来到这里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写生的越不周,轮椅上的解傒斯,和刚刚到来的温植。 都目睹了眼前这一番“春天”的景象。 说不美好是假的。 说不难受心梗也是假的。 但谁都没有喻言心梗。 “小西!这是你毁的第几棵树了?!” 陈冲拉都拉不住。 梵西蹦下来稍稍躲到了陈淮西身后。 “啊……妈妈,你不是说我高兴就好了吗?” 陈冲忍不住点了点头,安慰喻言。 “她又不吃你的花。” 这很难说不是在煽风点火。 成功收到来自喻言的死亡凝视。 梵西没接话,因为原计划她是真的打算吃的,而且就算到了现在也没有打算放弃原计划。 她探出脑袋,连陈淮西也摁不回去。 视线一对接,陈淮西就知道没辙。 算了,她说她的,他护他的。 哪知她把手里的花枝伸出去给喻言,笑得真诚极了。 “妈妈,最漂亮的花,送给最漂亮你的哦,别人都没有。” 解傒斯:………… 这好像是,给他的花? 喻言的脸色顿时软了下来。 她拉过梵西的手去看她的手掌心,“哦哟我们小西那么懂事,手心都擦红了,妈妈回去给你做桃花饼好不好?” 达成目标的梵西当然好啊,她乐呵呵地忽略其他人,和喻言走在前面回家去了。 陈淮西跟在她后面,看着她泛红的手掌心。 ——刚刚还没有的。 他摇了摇头,失笑。 温植在后面跟着解傒斯,他能察觉到解傒斯其实不高兴。 是为梵西身边簇拥的那些人不高兴,还是自己触景生情,想到了他那对不那么负责任的父母? “高兴点,傒斯。” 解傒斯勉强笑了笑,没说话。 毯子里包裹着好多花瓣,他悄悄伸手进去,捏住其中一朵的花茎。 新鲜桃花的花茎稍稍掐一掐,还能沁出汁水。 解傒斯想。 他能不能自己偷偷藏起来一朵。 走着走着队伍逐渐散了,陈淮西不冷落客人,自然而然跟着温植他们走在后面,时不时和他们搭话。 陈冲逐渐挤走了梵西,梵西一个人在周围这扯扯,那里掰掰。 陈淮西一边和温植兄弟俩说这话,还能分出心神拎住又要胡乱啃东西的梵西,把人带到身边,不动声色牵着。 温植和他们并排走着,并不能看见。 梵西和陈淮西心跳几乎同频,跳得飞快,但一个比一个能装。 梵西小声问他:“我们俩玩这么刺激的吗?” 陈淮西低头瞥她,但不说话。 被她发觉了自己的意图也不慌——她也喜欢这样。 解傒斯:………… 可是他能看见啊,本来坐得就比他们低,他的视线刚好能触及他们手掌紧握。 他狐疑地想要看得清楚些,可总看不清楚。 似是而非的牵手,像一把不大不小的软毛刷在心尖上来回扫动。 他们牵的手,扫的却是解傒斯的心。 梵西凑近陈淮西的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 陈淮西慢慢说道:“是你,是你把我引到一条兄长不像兄长,爱人不像爱人的路上去……” 梵西实在受不了这该死的背德文学,三两下挣开了他的手跑到另一边去。 手下极自然地在解傒斯头上擦了擦。 解傒斯:………… 他看着是什么脾气很好的人吗? 他耸了耸肩膀。 “痒痒的。” “什么?” “脑袋痒痒的。” “那可能是要长脑子了。” 解傒斯抬眼看她。 一本正经的模样,真让人看不出她到底有没有在开玩笑。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解傒斯的手拨开毯子的一角,里面掉下些桃花,吸引了梵西的注意力。 她眼疾手快地盖回去。 “小心别让我妈妈发现了,小心被发现你也有份。” 解傒斯乖乖点头。 “好。” 梵西给他整理了一下毯子,以免还有桃花掉出来。 在身旁谈话的两个男人顿了顿。 温植看向了解傒斯,陈淮西看向了梵西。 解傒斯躲开了温植的目光,梵西却朝着陈淮西笑。 那颗尖锐的牙齿带着生机勃勃的杀意,让陈淮西不自觉地想过去找她。 被她咬一口也会爽快。 但是还是顾及还有其他人在,只是对她很浅地笑了笑。 真是春天到了。 还在画画的越不周左手食指灵活地转动着那朵桃花花瓣,忍不住把它比在阳光底下,透过轻快的花脉后,落下的是粉色的阳光。 书房里还在算题的陈青州被一连串的公式搞得头大,拉开窗帘,看向房间外的春色。 “春色满园啊……啊!” 感叹还未完成,就只剩一声被截断的痛呼。 头部被重创的陈青州倒下前的最后影像是陈柚音把他一镇纸拍晕,然后拉上了窗帘。 “该死的春天。” 那么多动物跟发春一样在周围叫叫叫个不停。 城市的另一边,阚芒一也拉紧了自己的窗帘,躲在床边,还没来得及凹好伤感的姿势,阚怜就进来给他“刷”地一下把他的窗帘拉开。 “什么霉味?” 她被绊了一下,这才注意到地面上的那一团东西,她上下扫了一扫阚芒一,恍然大悟。 “原来是你这个倒霉孩子。” “大好的春光,在这死成这个死样子给谁看,滚出去玩你的。” 阚芒一被一脚踹出了家门,手里还拿着一大串钥匙,在他身上铃啷作响。 “妈说上次把车钥匙落这里了,我不知道是哪一串,这些你都给她送过去。” “……哦。” 阚怜还稍稍惊讶了一番。 什么时候他能这么平静地接受这种事了? 一旁的保镖看出她的疑惑,稍稍靠近她的耳侧,解释道:“小少爷这是失恋了。” 阚怜更不理解了。 他什么时候恋上了? 阚芒一把车开到路绚的家门口,却没有立刻进门。 里面传来小孩的笑声,他仍旧抱紧怀里带出来的那一个会不停叫的小毛绒挂件。 手紧握一下,就会发出那样惊诧的声音—— “喔!是惊喜!” 此时此刻,越来越像梵西的声线的小狗叫声就像是一把铸就很久的剑,一直封存着。 直到——保存着它的人在某一天会解封它,然后会发现它是一把利剑,但是也因为轻视和冷落,被利剑狠狠刺了一剑。 心间淋漓地流满鲜血,痛楚来得后知后觉。 小狗挂件的声音在车内反复响起,直到声音开始在不知不觉中变小,发声开始变得模糊。 “对不起……” 阚芒一抱紧怀里的小狗挂件,头埋得很深。 小狗挂件依旧保持着那样的表情,但是阚芒一怎么也不能像它一样笑出来。 一个电话打进来,是路绚问他到哪里了。 “就来。” 阚芒一挂断电话,擦干净眼泪才下的车。 放在腿上的挂件摔在地上,连最后的声息都没有了,连最后模糊的,梵西的声音都没有了。 只剩下微弱的、呲呲啦啦的电流声。 他站在原地,怔愣着看着地上那只沾了灰尘的小狗挂件。 没有了。 第122章 颤动 梵西躲在家里平常的一天,该出去上班的上班,该学习的学习,所以当有人拜访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有空。 阿姨敲响了她的门,带着她下楼。 “小西小姐,情况就是这样的。” 阿姨和她说,眼前这个看着很年轻的孩子是陈冲和喻言资助的孩子之一,前几天在家里画的画,回去后因为被其他孩子搞脏了所以没法如期交作业,于是今天想来再画一幅补上去。 她把孩子带来给梵西做决定。 “您放心,我会很安静,不会打扰您的……” 眼前的少年低着头,说话的声音颤了又颤,耳朵红得厉害。 梵西没觉得有什么,但是可能孩子会有些害怕,所以她尽量保持着友善。 “哦哦,就这样是吧,没关系的,你去吧。” 左右也是一个小可怜。 孩子也不知道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来到这里,和她提出这个请求。 “有什么需要可以喊我的,不麻烦。” 越不周这才抬起头看她,很快很轻的目光。 羞怯却没有因为这短暂的时间变得有半分减少。 仍旧很局促。 唉,算了。 “阿姨,没事了,我带他去吧。” “好……” 阿姨多看了梵西一眼。 越不周也仓皇地看了她一眼,很快就低下头去。 梵西问他:“我是长在地里吗?” 越不周下意识想点头。 是,太阳花都是长在地里的。 他抓紧了自己的背包带子,整个人连红带白的。 他摇了摇头:“不是,不是的。” “所以我说,不用对我低着那么低的头。” 她说着话,挑起了他的下巴,又戳了戳他的脊背。 本该暧昧丛生,可她偏偏一本正经:“会驼背的,那样,丑。” 可是孩子不丑,而且挺直腰板后还要高她大半个头。 “……” 这个世界不礼貌了。 “你跟我走吧,我刚好要去后面走走。” “嗯,谢谢姐姐。” 梵西脚步一顿。 什么清清冷冷的高中生的声线啊! 是辣条还是大提琴果然一听就知道!听着好爽啊哈哈哈哈哈! 心理变态但是但是要脸要皮的梵西回头看了他一眼。 啊啊啊啊啊! 不是超绝辣条音也就算了,长得居然也这么可口。 整张脸干干净净的,一看就是会好好打理自己的好孩子。 “你是艺术生吗?” “嗯,我家里人不支持我读艺术,因为花销太大,是叔叔阿姨帮助我才能学自己喜欢的画画的……” “哦哦,这样。” 梵西不知道和他说什么,话在嘴里炒了一遍结果只能问:“那你文化课还好吗?有想考的大学吗?” “文化课还过得去,想考的大学……还没有。” 原本梵西已经准备好一套话术了,可是他还没有想考的大学,只好把后面半句砍掉,只说前半句—— “那你好好学习。” “我会的,谢谢姐姐关心。” 梵西摆摆手。 顺嘴的事。 不知道还要和他说什么的梵西闭上了嘴。 可是脑海里还是感觉有什么事要问他。 可是是什么呢?说不定他说说话她就能连带着想起来了。 可是跟在身侧的少年安静得像是吞食了哑药。 啊……她身边还真没有要这样安静的人呢。 嘶……好像有,但是他们也乐意和她沟通,显得话也没那么少了。 “那你以后有空可以找我玩哦,我很有空的。” 可是说完就想到人家一个高中生,她是是个闲人随时有空,人家可未必有空。 啊……社交果然好麻烦,要考虑的事情那么那么多。 越不周悄悄看她皱起的眉头。 她是不是不高兴了? 越不周越来越谨慎地跟在她后面,不发一言。 终于想起来有什么要问的梵西突然停住脚步,身后的越不周没收住脚步,就要往她身上撞的时候伸出手扶住了她的双臂。 梵西连呼吸都放慢了。 躁动的氛围轻易让她嗅到了空气中皂角的气味——或许这是属于他的气味。 “……对不起。” 他低声道歉,在梵西眼前,他的喉结上下移动了一下。 这能戳吗? “不行。” 系统出声打断她。 “还有,把你肮脏的眼神从人家小孩身上移开。” 梵西努努嘴。 切,不看就不看,她回去戳陈淮西的。 “没事没事,又没有真的撞上来,是我突然停下来不对。” 小孩很快就松开了手,连看也不看她。 “真的对不起。” 越不周又在道歉。 “真的没关系,你要是真的想道歉的话,告诉我你的名字怎么样?” 系统:“喂,把你的眼神收一收好嘛,这孩子才多大?” 越不周怯生生的眼神无端就是很能激起梵西蠢蠢欲动的凌虐欲。 “不是更赤鸡了吗?” “啊啊啊啊啊不许不许!” 他还是个孩子啊! “宿主你就不能喜欢点正常人吗?” 梵西咳了咳。 “……我身边到底有什么正常人啊?” 还有,她是什么正常人啊? 系统:“嘶——” 左思。 右想。 好像,真的没有。 完了完了,那她一直处在这样的环境里岂不是很危险?! 趁着系统还在把自己思考成乱码的形状,梵西已经上手了。 她捏起越不周的下巴。 “人类的男孩,你究竟叫什么名字?” 走到树底下的两人相对而立,梵西神色认真地看着眼前的男孩。 看他像只小白兔一样无措,在禁锢下躲闪着她的目光。 越不周有些抗拒她的主动。 ——不知道她有没有对别人也这样。 想来是有的,那个纵容她的哥哥,那个和她牵手的哥哥,那个罔顾人伦,哄骗妹妹的混蛋……他酸涩地咬住口腔里的软肉,但是他软弱无能,连触碰她他也不敢,只是双手无措地在抓紧背包带子。 指尖因为用力已经开始泛白。 沉迷在霸总游戏里的梵西执着地困住他,似乎不能得到一个想要的答案的话就决不肯松手。 甚至两只手都抵在他身后的树干上,来了个诡异的“树咚”,让他哪里都去不了。 两人谁也不肯往后退一步。 直到桃花树颤动起来,但不是他们有了新的动作。 是风。 那日未能同时吹到他们身上的风又一次来临,飘不到的花瓣也是,悄无声息,跟着风,来了。 桃花瓣纷纷扬扬,落了一片又一片,遮住少年心动的眉眼。 梵西伸手给他拿开,却被他紧紧握住手腕,直到完全看不见他。 “不周。” 越不周说,他慢慢移开梵西的手。 少年完整的眉眼逐渐出现在眼前,听见他对自己的介绍。 “越不周。” “越,不,周。” 梵西咬着字,给他重复了一遍。 于是那天,越不周迟钝地,终于真正抬起头看她。 于是那年,纯良的孩子把自己胆怯的真心全然交付,不计后果。 于是后来,心甘情愿被牵绊,被困在牢笼,全因为爱。 梵西松开撑在树干上的手。 掌心被粗糙的树皮蹭红了一点,但很快就能消下去。 她关心的事——“统子,我名字好听还是他名字好听?” 被点名的系统:“我觉得好听。” “谢谢。” 谢个屁? 关她什么事了? 梵西不理它了,她拍了拍越不周的肩膀,很高兴似的:“越不周,很高兴认识你,我叫梵西。” 他此刻合理怀疑他是否能在梵西面前接受她的祈祷和祝福,并接过她所授予的剑和腰带,摇身一变成为她的骑士。 而在未来可能出现而现在尚未到达的授勋仪式上,她会不会亲手用剑背在他的肩上轻轻拍三下,亲自赋予他这份荣誉。 “梵,西。” 越不周细细体会了一会儿这个名字,体会这个名字光明正大从自己嘴边说出来的感觉。 第123章 窒息 把人送到园林里,梵西打打哈欠就准备回去了。 越不周打开自己背了一路的画板,余光目送着梵西的离开。 “姐姐再见。” 他低声道着别,没想过让她听见。 听见了又疑心自己幻听了的梵西回过头看向仓皇回过脸紧盯画板的少年,叫了他一声:“越不周,再见!” 越不周没法再躲,快速站起来和她告别。 “小西姐姐再见。” 他挥了挥手,视线紧盯着女孩头上落下的花瓣,一直到连同女孩的背影也在他的目光中变成花瓣大小才重新坐下。 做贼心虚般,心跳得很快。 梵西路过小帐篷,兴起,钻了进去睡了个觉。 陈淮西今天正巧提前下班回家,遇见楼下的阿姨正在准备晚饭。 这个时候梵西或许还在房间里睡觉。 他抬步准备上楼找她。 阿姨说:“小西小姐今天还没回来。” 他这么明显的吗? “……她出去了?” 见阿姨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陈淮西觉得有些奇怪。 “不是,小西小姐今天去了后面的园林里,现在还没有回来。” 说起这个,阿姨顺便把今天发生的、她所知道的片段都和陈淮西说了个遍。 陈淮西了然,朝阿姨点了点头后就往外走去了。 “那晚饭需要晚一点开始吗?” “不用,很快就回来了。” “好的。” 陈淮西往外面踱步而去。 没有一开始就打开家里的监控找人,他随处漫步,站住了。 湖边草坪上被人踩出一路脚印,陈淮西想起梵西在这里摔过跤,起来后还把手上的青草碎屑擦到了过去扶她的自己身上,她的嘴里还会念念有词,说的是—— “天上云,一朝落,染上人间土。” 说的是他的衣服,还是他? 但没有衣服会是天上云,他更不是。 越接近盛大的夏天,黑色的天幕就落得越慢,陈淮西仰头望向天边的目光随之降落,落在了地上的草坪上。 她摔倒的地方连草都比别处矮一截。 陈淮西笑起来,往她的小帐篷走去。 果真在里面,而且不出意料,睡得很香。 陈淮西想起那段只有自己独唱的感情戏时,那时未来不明,喜欢窥伺她的每一刻的同时还总有对未来的烦忧,不像现在,知道她的心意后,心中是纯粹的爱恋。 指腹轻轻擦上她睡得有些发热的脸颊。 他俯身轻轻吻了吻她的脸颊,炽热的气息相融合起来。 “小西,回家吃晚饭了。” “……嗯,就去。” 梵西说完,翻了个身,一副不认人的架势。 好了,知道了,她还没醒。 陈淮西把她整个人从薄毯子里捞出来,抱在怀里轻声喊她。 梵西睁开眼。 没能开出午觉起来后的隐藏款,现在一脸怨气和起床气。 “醒了我们就回去吃饭好不好?” 梵西不说话。 看来她还要一点时间开机。 陈淮西低头想吻她,梵西躲开了。 ……躲得倒是很快。 “陈淮西。” 梵西忽然叫他。 “不想动。” 这是还想要躲懒。 陈淮西了然。 梵西成功在夜幕降临前爬上他的背。 “走吧,大西,我们回家吃饭。” 陈淮西任她勾着脖子,在自己的背上唱歌,高兴的会晃起小腿来,跟划船桨一样。 “陈淮西加油加油加油,再走五百米我们就到家了!” 陈淮西把滑下去的梵西往上送了送,点头答好,甚至连一点好处也不讨要。 陈淮西到底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呢? 梵西知道。 是他一步一步纵容,是他一步一步清醒沉沦在这一张网里的。 网是谁织的呢? 也是他。 “好笨啊。” 梵西这样随意感慨了一句。 自己织网自己钻,最后把自己像摆小点心一样摆得漂漂亮亮地放在她面前。 梵西忽然勒紧陈淮西的脖子。 “……小西,我要窒息了。” “哥,我想和你接吻。” 他言左,她就爱顾其他。 “……” 但也无伤大雅不是? 只是……亲吻什么的,也没有必要喊他哥。 梵西趁他不注意,跳到他面前笑。 梵西掰过他的脸,打断陈淮西的胡思乱想,在他嘴角处碰了碰。 陈淮西低垂目光,此刻夜幕悄然降临,她的双眸是天地间他唯一的恒星。 他并不惊奇这一美景的出现,但仍惊奇于这美景会于他面前逗留。 他欲吻回去回应她,而被她稍稍躲过。 两人莫名都一笑。 默契地了然。 ——不存在谁被谁蒙骗,陈淮西知道她在引诱他主动,梵西知道他会知晓但仍旧主动沉沦。 这够了。 于是不躲不闪,唇齿相依。 身边的光感灯如约亮起,两人在黑暗来临时想要接一个不浅不深的吻,又在乍亮的灯光下不躲不避。 身后的深林里,忽然遇到倒春寒的越不周躲在树后,目睹了一切。 他来的不是时候吗? 原来不止是她的那个哥哥是个举止没分寸的混蛋。 而是他们之间本就存在着畸形的爱。 这怎么能是对的? ……说不定,是她被哄骗了吧? 对,一定是这样的,他那个哥哥看起来就很会算计人。 说不定,她只是被他哄骗了…… 越不周半个身子隐在树干后,手掌在树皮上撑着,有些过分地用力。 陈淮西虚抱着梵西的腰,视线若有所感,落在不明不暗的园林里。 看见了吧? 要是接受不了那就离她远远的。 不要靠近小西。 梵西不满他的情绪,扯了扯他昂贵的领带:“你看我……不要怕……” 梵西以为他是担心被别人看见,低声哄着他。 陈淮西低头,可也只是被她蜻蜓点水一样又亲了亲,敷衍得不行。 “不亲了,回去吃饭,我饿了。” …… 陈淮西此时此刻确认,她终于睡醒了。 陈淮西挽着她的手继续往回走。 越不周从后面的园林里出来,跟在他们很远的后面进了他们的家门,又被留下来用了晚饭。 大家都担心他会不自在,说话间也时不时会带上他。 但总的来说大家话很少,只有陈柚音乐此不彼地冲着梵西乐呵。 梵西算得上是第二活泼的人。 不停逗这个餐桌上看着最严肃的人。 那个刚才还在湖边亲吻女孩的嘴唇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拥抱过她的手也只是规规矩矩摆在餐桌上。 “大哥,帮我盛碗汤好不好?” 大家都看她,但似乎又都一点不意外。 陈淮西的手接过她手里的碗,看似没有任何不妥的餐桌上,他们的指尖却在空中短暂地相触。 那个混蛋的嘴角微不可察的上扬了好几个像素点。 梵西转眼看见他,忽地一笑。 “我帮你也盛一碗吧。” 她的一举一动似乎都牵扯着全家人的目光,被她架在众人目光下炙烤的越不周没好意思,可他拒绝的话说了一半又被截胡。 “不用不好意思哦!” 她是为了自己吗? ——他得要多愚钝才能告诉自己“是的”。 越不周看着他们进了看不见人影的厨房,又看见他们一前一后走出来。 两碗汤却都在男人的手上。 他递到自己的面前,越不周小心接过,道谢,而跟在男人身后的女孩冲着自己挑了挑眉毛:“小心烫手哦!” 可她想接过男人手里的汤时,陈淮西直接把汤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她也就坐下咕噜噜喝了一口,没和陈淮西说话。 越不周此刻认为自己很可恶。 他反复鞭挞自己的道德。 他不该肆意揣测他们,是他们资助了他学画画,他理应心存感激。 可是仍旧控制不住的是,他在想——她会以其它怎样的方式谢谢那个男人? 像是今晚看见的那样吗? 亲吻? 拥抱? 或者是其他更罔顾人伦的感谢方式? 第124章 啄米 梵西向他投来目光,狡黠间透出灵动的光芒。 “汤很不错吧?” 越不周点了点头,回答:“阿姨煮的汤,很好喝。” 嘴角带着一抹青涩的微笑,生得精致锐利的眉眼被中和得有些稚气,却正正好符合了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梵西接着说:“那以后常来喝哦。” 坐在她对面的陈淮西手里的勺子滑了一下又被他眼疾手快地扶稳,目光稍有移动,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梵西。 陈青州没注意到这边,沉思时不自觉地摆出冷脸的模样;陈柚音眯着眼打量越不周,没看出他有什么特别的,居然能让姐姐这么关注。 最后还是喻言先说话了:“对啊,以后常来玩,不要不好意思。” 被踩了一脚,被迫发言的社恐陈冲也说道:“是啊是啊,我们大家都喜欢热热闹闹的,人多才好嘛。” 梵西眯着眼睛笑,却是对着陈淮西。 “大哥,你也这样觉得吧?” 陈淮西放下手里的汤匙,缓慢点了点头:“当然了。” “我们,喜欢热闹。” …… 晚上梵西回卧室的时候特意没走直梯,反而拐到了楼梯道里,看见楼梯道里面站着的陈淮西,也是不意外。 “大西好巧,你也是来锻炼身体的吗?” 陈淮西没有回应她这句话,反而在她不断接近自己的过程中一直紧盯着梵西的笑。 “小西很喜欢热闹吗?” 看似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实则“积怨已久”。 梵西站定在他的下一级台阶,使劲儿闻了闻。 陈淮西看着她在自己身上拱来拱去,扶住她的手臂,隔开了两人的距离。 看得出来,他有些生气。 “做什么?” “哥哥身上好大一股醋味。” 梵西说完,不顾他的意愿,强硬地钻进他的怀里,接着挖苦。 “这么大年纪了,还和小孩子争风吃醋。” 这样子,差不多接下来就要说他不知羞了。 说起这个,陈淮西想起另一件事情来了。 “这么大年纪?我倒是很好奇,小西到底知不知道我几岁。” 梵西闭嘴了。 陈淮西捏着她的脸,因为她的沉默气笑了。 “看看,这就是我的好乖乖,一个劲儿地往我心肺管子戳。” “那我给你呼呼,呼呼就不疼了。” 什么哄孩子的把戏,总来糊弄他。 陈淮西才不会总上她的当。 ……但是会总着她的道。 梵西拉起他的手,接着吻了吻他的指尖,声音轻轻的。 “他们都说十指连心,哥哥现在有没有觉得好了很多?” 都说了不要在这种情况下叫自己哥哥了……陈淮西脸烧红,但好歹楼梯里没开亮灯,看不太出来。 陈淮西没说话,但俨然城门失守。 方便了梵西往上走的那一级台阶,同陈淮西平级站着。 “对不起哥哥,不应该说你老的,我们的大西年轻着呢,明明逗一逗就脸红耳热的,怎么会老。” 陈淮西失去了所有反驳的力气和手段,因为他现在脸上的红还没退,铁证如山。 梵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上去了更高的一级台阶,手臂能自然而然地揽上陈淮西的脖子。 “陈淮西,你也很为我啄米吧?” 整段垮掉。 梵西捋了捋舌头。 不对。 “啄米!捉摸!照明!” 陈淮西看她看得“啄米”,接着仰头索吻。 “我很为你着迷。” 这无法抗拒。 “梵西,我很为你着迷。” 第125章 妻子 “我也是。” 梵西没和他接吻,只是更顺理成章挂在陈淮西身上,把他晃来晃去。 陈淮西默默跟着她会说出的那句话—— “我也很为我自己着迷。” 听着她的话,陈淮西嘴边挂起真心的笑意。 那很好不是吗? 永远这么对自己好,把自己放在第一位,这样才能不被伤害。 才能—— 把他宽容的放在心脏的一角,不抛弃他。 陈淮西噙着笑,把人深深抱住。 “小西啊。” 梵西应了他一声,但是陈淮西张开的唇重新闭上,什么话都没说。 梵西从他肩膀上弹起来。 “你怎么不继续说了?” “不说了。” 这一刻,他突然害怕命运。 怕他来之不易的幸福被听见,被收回。 那可怎么办啊? 于是他不曾说出口的话重新吞入腹中,而手上的动作没有松动。 “啊……我们陈淮西真是一个很敏感的人类呢。” 梵西悄悄感慨,忍不住叹息起来。 “是我的错,给不了你想要的安全感。” 都怪她,没有他这样宽广的胸襟,没办法让他安心地依靠。 嘤嘤嘤。 梵西悄悄捏了捏他的手臂。 “……小西没错。” “小西不会有错。” 梵西悄悄翘起嘴角,又拍拍他的肩膀,颇为满意他的“恭维”。 “陈淮西,能使寡人愉悦者,受上赏。” 事到如今,吃个嘴子吧。 陈淮西紧盯着她的靠近。 只在咫尺间,她的吻就能落在他唇上,可是偏偏他停住。 “大西,你不说的话我可以替你说哦。” “我喜欢你。” 因为喜欢他才喜欢和他拥抱、亲吻。 “你不要怕,决定离不离开你的,只有我。” 话音落地的那一瞬间,陈淮西的唇瓣也落在了梵西的唇上。 她太懂自己在想什么了。 他无需害怕所谓的命运,能决定他们的,只有她。 “唔?” 等等,上头了。 梵西后知后觉。 不对。 她是要走的啊! 怎么就这么把话说出口了! 心里的小人跳来跳去。 完了完了,上头了上头了。 睁开眼,陈淮西那张脸就在眼前。 心里的小人跳了一下就又死了——被她打死的。 面对这张脸,她上头了也是应该的。 先哄着吧。 生前哪管身后事。 是他嘴唇不够软吗? 老天鹅,那可软死了! “哥哥好香啊……” 梵西啄了啄他的脸。 好香……好想把他吃掉。 怎么会有那么香的男人。 陈淮西把乱拱的梵西拎起来,对上她可怜兮兮的表情后又任由着她趴在身上乱啃。 走着平时没有人走的楼梯,上了三楼。 “哥哥真的不能给我吗?” “……” 什么浑话? 陈淮西抱着她穿过三楼的长廊,仗着三楼没什么人在,梵西肆无忌惮地逗他。 “哥哥就是哥哥啊,妻子就是妻子,哥哥是不能当妻子的啊……哥哥就是我的妻子,我的意思是……啊……对不起……” “咔哒”一声,门开了又关上。 陈淮西捏住她的脸,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明天我休假,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胡乱扭曲的梵西终于消停了。 “不要。” 继续扭曲。 “那你想怎么样?” “要今天去。” 陈淮西抬手,看见过了零点的手表,无奈。 “好,今天去。” 但是梵西还是眼巴巴地看着他。 “哥哥,就给我咬一口吧,就一口。” 不知道梵西为什么一定要执着于要咬一口自己的陈淮西妥协了。 “咬哪里?” 哼哼哼。 梵西跳起来。 “你这样会把我宠坏的!” 陈淮西反应了好一会儿,这才明白她这句话是在谴责自己。 那刚才的话是在……测验他? 当然不是,只是玩得差不多了,梵西要找个理由退场了。 再玩下去很难说她能忍得住不把他扑倒。 啊……她硬了,而且不是拳头。 可是陈淮西偏偏把目光落在她身上后就不挪开了。 任君采撷。 这四个字出现在脑海里的时候梵西脚下跟生了根一样移不开一点。 “我们小西不会坏。” 世界上最美好的爱全落在她身上才是她应得的。 “会坏。而且我会很坏很坏地把你吃掉。” 陈淮西略微思考,得出结论。 听上去,倒是很荣幸。 第126章 左思右想 第二天,把梵西从她温暖的小窝里挖出来反而被打了一拳的陈淮西对于今天的出行忽然有了点……不祥的预感。 “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梵西后知后觉地察觉到陈淮西不对劲,但基于今天除了那一拳之外她的确是没有做什么大事。 打他一拳……也不是什么大事啊? 梵西郁闷地看了一眼驾驶座上的陈淮西。 陈淮西趁着红灯,侧眼看她。 “什么?” 对她说的话说得上是懵懂。 嗯?居然不是在生气吗? 的确没有在生气的陈淮西:…… “我应该为什么事情生气吗?” “啊……没有没有,大西高高兴兴的最好不过了。” 梵西自己安安静静坐了一会儿。 “对了,今天我们要去哪里啊?” 陈淮西说:“终于想起来要问我了?” “这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才问都不问就跟着你出来了嘛。” 陈淮西捏住她脸上的一点肉。 “我们小西说话的艺术真是让人感到望尘莫及。” “过奖过奖。” 陈淮西看着她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笑了笑。 “去参加一个拍卖会。” “欸?” “嗯,但其实是朋友办的,刚好有个爸妈很喜欢的明花瓷,过段时间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我们……”陈淮西打了打方向盘,停顿的话这才接上,“可以给他们挑点礼物。” 梵西没接话,陈淮西都下意识以为她睡着了,看了她一眼,发现她正眼巴巴地盯着自己看。 “怎么这样看我?” 梵西摇摇头。 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只是没想到,原来真的有夫妻会过结婚纪念日。 ……好稀奇。 “那我要准备什么吗?” 陈淮西摇摇头。 “不用。” 她啊,只要坐在那里看看他们,喻言就能高兴得把她举起来转三个圈。 而陈冲的快乐。 就是看喻言快乐。 等到了地方,陈淮西带她先去见了他的朋友。 “这是我在商学院的同学,左思。” 陈淮西给梵西介绍,到介绍梵西的时候,陈淮西顿了顿。 梵西挑眉看他,似乎在等他怎么介绍自己。 “这是我妹妹,梵西。” 左思刚要握上梵西伸出的手,陈淮西又说:“也是我喜欢的人。” 左思在原地跳了个舞,往后弹了几米,眼睛跟个机关枪一样反复在两人身上扫。 什么玩意儿? 这还是中文吗? 梵西看着左思不可置信的眼神,她也稍稍侧过头去看陈淮西:“他好像被吓到了。” 陈淮西牵上她垂在身侧的手,点头。 “看着是这样。” 左思视线下移,落在他们牵着的手上。 嘴角牵着不尴不尬的笑容。 “这个妹妹指的是……是情妹妹吧?” 这是唯一能让现场看着比较合理的存在了。 “陈叔叔和喻阿姨……应该不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个女儿吧?” 梵西嘻嘻一笑。 “你口中的陈叔叔和喻阿姨是我亲爸爸妈妈哦。” 左思瞪大了眼睛。 “那你们……那你们……” 手掌还在交握的两人还是没有一点要松开的意思。 “你们这是乱……乱……” 陈淮西:“我和她没有血缘关系。” 或许可以说有,但至少现在没必要说出来。 左思梗着脖子,把话咽回去了。 “你们真是乱……乱来。” 差点就要梗死在这里了。 左思打了个哈哈。 “你好你好,刚才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吧,对了,我叫左思,以后叫我右想就好。” 啊? 还以为他的名字是为了发展文学,原来是为了能右想。 梵西又伸出了手。 “你好,我叫梵西,以后可以直接叫我名字。” 左思看着眼前的手,又看了看陈淮西的脸色。 还是握了上去。 啊……这是……这是别人女朋友的手。 第127章 凉薄 陈淮西终于知道今天那点不祥的预感是报应到哪里去了。 梵西挽着他的手,看见玻璃展柜上摆着一架小提琴,想起来前几天晚上在阳台上拉小提琴的陈青州。 “他好吵,吵得我都睡不着。” 梵西装模做样的捂了捂耳朵,使劲儿蛐蛐那天晚上不停在拉《神秘园之歌》的陈青州。 实在不清楚他到底吃错药了还是学物理学疯了。 陈淮西仔细想想,这样扰民的确不好,回去要不然把他拎书房里教训教训? 梵西眨着眼睛正看着他:“大西要好好教训他!” 陈淮西眼里的眸光颤了颤。 ……小西这是在向他撒娇吧? 他的确没看错吧? 梵西又眨了眨眼睛。 看清楚她的眼色了吧?回去扇他! 没意识到根本没在同一频道上的两个人接着聊天。 “那我回去打他好不好?” “那倒不用,因为好像小音把他的琴扔了。” 梵西刚想起来有这回事。 “……扔了?” “……好像是。” 两人双双陷入沉默。 “其实,二哥好像也不容易,要不哥哥给他再买一个吧。” 梵西带着他晃到展柜的正面,看见价格后丝毫没有犹豫,又捂着陈淮西的眼睛走了。 “不要看了,二哥现在就该过点艰苦日子。” 陈淮西被她捂着眼睛拽着走了两步。 然后,她停住了脚步。 空气突然安静得有些可怕。 围困许久的不安愈演愈烈,陈淮西的嘴角不惹人注意的落了下来。 “哥。” 梵西被忽然出现在眼前的男人吓立正了,一下子叫错了称呼。 “究竟是你叫错了称呼还是真的想叫梵北燃‘哥’自己清楚哈。” 老久没上线的系统一上线就又遇上大场面了。 仔细看看,不慌不慌,宿主还活着。 而且不像是着急出事了的样子——那她大概率是在玩。 而陈淮西终于察觉到不对,睁开眼——还不如闭上。 陈淮西不自觉拉紧了她的手臂,显得有些仓惶。 梵西也察觉到了,但是没说话。 “好巧,小西。” 梵北燃朝她轻轻一笑。 不对劲。 这不是梵北燃。 梵北燃才不是能这样对她笑的好家伙呢。 “好巧。” 陈淮西在场,有些话梵西想说又硬生生止住了。 陈淮西拍了拍她的手背,“我去和左思说点事情,你先聊。” “欸……”他能有什么事情? 梵西奇怪地看他一眼,可他抽离她的速度快出残影,偏又遮掩着神色,梵西一点没看出他的情绪。 ——小西,你究竟在叫谁…… 陈淮西被自己心里的怨念吓了一跳,没等梵西说一句话陈淮西就转身走了。 快得离谱,一下子就隐身于人群,居然连头都没有回过一次。 有点熟悉。 多久以前,她也是这么看着他擦身离开的,而巧的是,那时候她身边站的也是梵北燃。 事到如今,那就问问梵北燃的近况如何好了。 “你的事情做得怎么样了?” 梵北燃垂目看她。 “差不多了吧,大大小小的公司被调查,清算,财务那边忙得跳起来,前段时间股票终于跌停了……” “呃呃呃……”算了算了,其实也不用和她说那么详细。 不过也真是,股票跌停了还能这么冷静地说出来,梵西朝着他比了比大拇指。 “厉害厉害。” 梵北燃还打算继续说,生生被梵西捂住了嘴。 “梵北燃,咱不说了昂,不说了。” “那我不说了,”梵北燃把人里里外外打量三遍,这才不紧不慢地点了点头,还算是满意他看到的,“还算过得好。” “嘿嘿,是吧是吧?” 嗯,比跟他在一起好多了。 这个念头“欻”地一下踩着风火轮碾过了梵北燃的脑海,留下滚重的浓烟。 “小西啊,你幸福真好。” 他说这话不是为了让梵西给出怎么样的回应,因为他自知等不到。 于是不等空气凝滞,梵北燃拨起她耳边的一点头发,别在她的耳后。 继续说。 “可是我私心还是想,要是你能在我身边幸福,多好。” 梵北燃的伤感来得快,走得慢。 梵西握住他要撤离的手腕,停在两人之间。 “那你来找我玩啊。” “……我?” 梵西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你好奇怪,你都不来找我玩。” “也不给我发消息。” 除了每个月会在她本就富足的某宝里偷偷转账外,从来没有多的话。 连解傒斯都知道每天要给她发猫猫狗狗! “你好奇怪,是钱没有地方花了吗……啊不好意思,以后当然还可以给我转账哈哈。” “……我怕打扰你。” 梵北燃盯着某处虚无,忽地张开他那张薄唇打断她的话。 梵西忍不住开始思维滑翔。 有人说,薄唇的人凉薄。 可他情感敏感到可怕。 梵西更愿意把他形容成刚吃了桑叶的蚕,她愿意戳一戳呢,他就咕噜噜吐丝给她看,她忘记戳一戳他呢,他就背过身自己偷偷吐丝等她来收丝。 等不到,晚上会抱着蚕丝自己偷偷哭鼻子吗? 她都有些好奇了。 “那你可以问问我,转账可以留备注,你知道的,我不会拒绝无缘无故的转账。” “……下次一定。” 梵北燃放弃盯着地板的某一处,又看她。 “……终于看我了。” 梵西歪歪头笑了一下。 “我又不是美杜莎,直视我又不会变石像。” 会的。 直视她,会让他忘记自己是个拥有自由意志的人,他的心和脑都无声无息中屈服。 他过去对爱情嗤之以鼻,后来变得敬而远之,最后,变成了这样。 哪样呢? 这样是……她好就好。 唉呀……爱啊。 他真是为情所困上了。 梵北燃察觉到自己看她的时间太久了,他移开自己落在她脸上的目光。 她细微的指纹在他的手腕上,按压在他的脉搏上。 他掩耳盗铃地贪恋着这一接触,心有侥幸地想只要他一动不动,她就能忘记他们还在相执的手。 糊糊涂涂地一直这样下去,多好呢。 “今天和你兄长一起出来的?” 他忽地这么问。 梵西温吞地点了点头。 “是,他是陈淮西。” “我知道,我们从前见过的,也在你面前见过。” 是呢,上次见面还有阚芒一和他朋友。 第128章 试探 梵西最后还是慢慢松开了手。 ……因为刚刚陈淮西说要去说点事情的对象出现了在他们对面。 “诶?梵西?” 左思本来都要走过他们身边了,忽然又回过头来。 目光在她和梵北燃身上游移了好几圈。 他没看错吧? 什么时候陈淮西有这么厉害的易容技术了? 他脚下走了二里路,头还要折回来仔细看,脸色突变,跟动画片里的小人一样,刷地一下就青了。 梵西点了点头——他果然是个npc。 “你……” 左思脸上的震惊不似作假,左手指尖指着梵西身上,颤抖得厉害。 梵北燃他又不是不认识……不是,这妹妹,怎么净招惹一些不好惹的啊…… 左思时而看她,时而叹息,一口气生怕她听不见一样反复叹咏。 他那同名同姓但和他没一点关系的老祖宗都没他那么会叹。 真是霸道,居然要把周围的空气都布满他的二氧化碳。 梵西想,他可能误会了什么。 之后的情节可能是他要去谁的跟前吹点风,然后她再和某些人虐恋个几百个来回。 啊……虐恋。 不要。 “你别误会。对,还有,陈淮西说去找你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左思“啊”了好几个调——陈淮西怎么知道他临时有事要和他说,居然还提前去找他了。 他想了又想,觉得她还有点小善良,还是能救一救,于是接着把人拉到旁边问:“不是,妹妹,这位是你的谁?” 这事吧,办得也太不漂亮了! 爱一个人是藏不住,这他可以理解;可是,爱两个那可得藏住了啊! 梵西对他那热切的悔恨表示不理解。 但他果然误会了。 “他是我哥。” “……” 啊……是哥。 左思稍稍有平复,但还没多久,仍旧迟疑。 可是问题是陈淮西也是你哥啊,你们一样有问题啊! 难道现在“哥哥”这个身份都成了他们y的一环了? 左思有些消化不住。 “……这事吧,这事吧,嘶……陈淮西知道吗?” “他知道啊。” 梵西回答得迅速,丝毫没有犹豫。 左思彻底死机了。 “他他他他他知道?!” “很奇怪吗?” 作为npc怎么一点素养都没有?被抱错了然后从这个哥哥的妹妹变成了另一个哥哥的妹妹,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看着左思震惊的样子,梵西稍稍摇了摇头。 这一届小说里的npc素质真是差劲,一届不如一届了。 看看她! 临危不惧!遇到事情睡大觉!她就一直贯彻得很好。 梵西深感后生无可畏之人,不禁悲从中来,凭轩涕泗流,默默摇头:“真没见识。” 左思:“你说得有些大声了妹妹。” 他都听见了。 “啊……抱歉,没控制住。” 其实根本没想忍,也没有想道歉。 所以她真的觉得很正常? 陈淮西也觉得正常? 左思看向一直站在梵西身侧的男人,淡漠得可怕。 他也觉得正常? ……难道? ……难道真的是他沉迷读书太久,上网上少了,已经跟不上社会发展了? 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左思悄悄凑过耳朵偷听。 “晚上一起吃个饭?” 梵西身边的男人开口,他确定不是在和他说话,那就是和梵西说话。 左思看向梵西,看看她是什么态度。 “我们两个人吗?” “我希望是。” 啊啊啊啊啊啊!还希望是! 难道还能接受三人行? 不不不,左思你是个正经人,你不能这么想! 左思精神恍惚,生怕自己再听下去就要坏掉了,扶着墙踉踉跄跄地往外走。 梵西刚和梵北燃说不方便,接着发现左思已经走了,她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后脑勺。 还没问他陈淮西去哪里了。 算了,这个问题也不是很重要。 “为什么拒绝我。” 梵北燃显得有些闷,眉头压得比平时要低。 “因为今天是陈淮西约我出来的。” 梵西想,像是陈淮西那样喜欢做计划的人,应该提早把计划做好了。 而且陈淮西这个每天都很忙的人应该为了今天出门也很不容易? 再怎么说,放陈淮西鸽子,这在道德层面上说就不对。 “你想见我就自己发消息,我会酌情来见你的。而且你……故意跟来的吧?” “……好。” 梵西铁面无私,加上她再说下去就要被掏家底了,梵北燃只能说好。 乖了很多。 梵西摸了摸他的发顶。 “走吧,我要回去找他了。” 梵西知道他还有自己的事要做,今天来这里恐怕也只是露个面,很快就要走了。 而另一边找到陈淮西的左思,看见陈淮西正坐在休息区里,前面的餐盘里放了块巧克力蛋糕,却没有动。 “你什么时候喜欢吃巧克力蛋糕了?” 陈淮西看见是他,失望不加掩饰。 “……小西喜欢。” 啊……看样子,陈淮西是完蛋了。 左思还是决定给他点提示。 “这个抹茶的挺不错的,你试试。” 陈淮西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左思:不愧是陈淮西,这么快就明白他的用意了! 陈淮西接着说:“小西也很喜欢抹茶,还很喜欢梵净山的,说是和她很有缘,名字也像,所以格外喜欢。” “呃……” “啊……这事啊……嘶……” 陈淮西抬眼看他:“你是有什么想说的吗?” 左思的脚左右换着支撑自己,旁边的侍者不知道他到底要不要坐,在给他拉椅子和不拉之中反复犹豫。 “就是……不是你说要找我说事情吗?刚刚我遇见梵西和一个男人站在一起,我还以为是你呢……走过去听见他约梵西出去吃晚饭我才知道不是你,啊——扯远了……对了,是梵西和我说的,你找我有事要说。” 左思还特意没说梵北燃的名字,想给他一点暗示。 陈淮西想起来了,是跟梵西说了这个谎来着。 他心不在焉地说了点无关紧要的话,紧接着沉默了。 左思想逃,可是犹豫了很久的侍者终于过来把椅子给他拉开,面对侍者礼貌的微笑,他愣是硬着头皮坐下来。 到底是谁要坐这个椅子啊! 左思坐下。 陈淮西眉头紧锁,指尖敲了敲桌子。 左思记得这个动作,以前在商学院模拟商赛做该死的小组作业的时候,陈淮西都会下意识做这个动作。 那样子,通常意味着陈淮西就要找到问题的关键了,那么一切的一切,都要迎刃而解了…… 紧接着,左思听见沉默了许久的陈淮西问:“他约小西吃晚饭吗?” 左思一下子没掌住,差点打翻了桌子上的抹茶蛋糕。 ……他不应该试探陈淮西的。 他应该要把陈淮西直接打晕带去看看精神科而不是在这里耽误陈淮西治疗的时间。 第129章 赔钱 梵西拒绝了梵北燃之后很快就去找陈淮西了,可是路上出了点小意外。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对不起就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什么?这可是我找私人定制的衣服!” “实在是对不起,先生,我会赔偿您的。” 果然八卦没有人不爱看,一圈一圈的人围着争吵声的中心。 梵西在外面蹦哒。 “统,为什么连这种事情也轮不到身上,我真的不是什么天选之女吗?” 怎么连这种经典戏码都不是落在她身上的啊喂! 她倒要看看究竟是谁,竟然抢了她的戏! “宿主不要冲动哇!” 她的安全是它负责的啊喂! 梵西来得晚,怎么也挤不进中心圈里,只能在外面问别人发生了什么。 系统舒了一口气,幸好。 一个富太太分享欲极强,立马絮絮叨叨和她讲了起来。 “哦哟,你不知道,那个服务生把别人的衣服搞脏了噻。” “啊?那岂不是要赔钱?” “哦哟赔钱还算好的啦,你看看现在,吵得多凶,怕不是要被揍一顿,都揪着不放好久啦!” 说着,富太太上下看了几眼梵西,和她说:“小妹妹千万别往前凑,小心被打到哦,我看那个家伙像是暴发户的哩,要真动起手来怕是要走开点的呀……说起来老左家的拍卖会也真的办得越来越差了啊,连这种暴发户都混进来了呀……” 梵西懵懵懂懂地点头,其实注意力全被她的富婆口音吸引了:“噢噢好的姐姐,我会注意的。” 富太太捂嘴笑起来:“哎哟哟小妹妹嘴那么甜,哪里有那么年轻的啊哈哈哈哈哈。” 趁着富太太还在笑,梵西踮起脚往里看。 一个满脸红光地中年男人指着一个服务生骂。 “你赔得起吗?你这***的**!” 里面不是争吵,是单方面的辱骂。 这种场景难道没有人上来拦一拦吗? 梵西打发一个服务生去找左思,自己躲在人群中静观其变。 “我这衣服和我的精神损失费要十万块钱哪里不值?你赔不起就得给我跪下道歉!” 周围窃窃私语声变大了起来。 梵西凑耳朵过去听别人怎么说。 “他那件衣服哪里值这个价,都是什么时候的老款了吧?” “看样子就是故意为难人呢这是在……” “我看本来就不是服务生的错诶,是他自己太胖了没转过弯撞到人家服务生酒才倒了的好吧?” “就是嘛……” 话题中心的胖男人脸越来越红,骂了一句之后手臂就这么举了起来。 “我看你小子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住手!” 本来和梵西说话的富太太刚挤进来就看见梵西往中间窜了出去,跟个泥猴似的一点抓不住。 “诶呦小妹妹,不能去的呀——” 梵西抓住男人的手臂,往后一折,顺利把人踩到了脚下。 富太太一顿。 诶?打得过? “小妹妹小心噻——” “你是哪里冒出来的,赶紧给我松开!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梵西往后折他的手,踩着他的背压制着他。 “跟我客气什么,有什么事和我直说。” “是要赔钱?十万?你也敢开口?” “你……啊——” 梵西一听他说话就生理性厌烦,索性把他的手掰得更过分,让他住口。 “不过你开也开了这个口了,我也不好拒绝不是?不过给了这个钱,你能在这把衣服脱下来给我吗?” “……小西姐姐。” 梵西正玩得高兴呢,耳边突然熟悉的声线出现,她倒是愣了愣。 她扭过头看,全然不顾底下的人还在嗷嗷叫。 “噢,是你啊!……不周?”是叫这个名字吧? 还是有点狗血成分在的。 越不周眨了眨泪意朦胧的眼眸,刚才一直没掉落的眼泪从眼眶里流出,真是惹人怜惜的小白花。 越不周定定望着梵西,看着他的英雄站在他面前救他于水火之中。 由于她的冲动,系统在她的脑海里疯狂尖叫,使得梵西的思维又开始滑翔。 如果他是受委屈的小白花的话,那她是什么? 莫名地像是,西楚霸王和虞姬……? 不对不对,现在不该想这个。 梵西惊了,简直不可置信。 “你居然还欺负小孩?” 不要脸。 还好左思和陈淮西在这个时候都赶到了。 左思看着眼前这乱糟糟的场景:头好疼。 身边的安保上去先把人拉住,梵西这才松开手。 “就是他,扰乱秩序,还要坑我的钱!” 陈淮西快步走到她身边,捧着她的三百六十度处处无遗漏地查看。 “小西有没有哪里受伤,他对你做了什么,和我说说好不好?” “唔……不是我出事了,是他。” 梵西摇了摇头,算是安抚性地握住他还在颤抖的手,另一只手却指了指一旁无措的越不周。 陈淮西这才放开她的脸,看向一旁的越不周。 他深吸一口气——今天到底是什么好日子,接二连三地出状况。 “那你有不舒服要和我说,知道不知道?” “唔,知道了知道了。” 梵西被他捏着脸,说话都模糊,好不容易挣开之后,她看向受害者越不周。 越不周对着梵西鞠了个躬:“真的非常感谢你,小西姐姐,如果没有你的话……” 梵西摆摆手:“啊,没事儿,只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陈淮西捏了捏她的手心。 左思那边很快就来把越不周也叫走了。 “他不会有什么事吧?” 左思看见陈淮西暗暗生气的样子,倒是很想向自己的朋友上偏斜,对梵西摆点谱,但是吧…… 妹妹可爱啊! 一拳干倒一个! “没事,我们查了监控,是那个家伙先闹事,警方那边来了人,要走点必要程序。” “喔,这样。” 梵西点点头,表示理解。 她往口袋里抠抠,和她默契满分的陈淮西在自己的口袋里找出一块方帕递给她。 “你刚刚塞我西服口袋里的,忘了?” “哦哦哦对对对,我想起来了。” 她拿过方帕递给越不周。 “好孩子,擦擦眼泪吧,别哭了昂。” “谢谢小西姐姐。” 梵西摇了摇头,看着走了的越不周很是叹惋。 “可怜的娃娃。” 陈淮西点了点头,“是啊。” 陈淮西暗暗给她揉了揉手心,接着把人拉到休息区检查。 “我们小西,好勇敢。” “那是当然!” 梵西笑起来,肆无忌惮地露出尖牙。 “你夸我我会很高兴的!最讨厌那些说我做得不好的人了,明明我就有做好事!” “嗯,我们小西厉害,而且做事有分寸,只知道要在保护自己的基础上保护别人了对不对?” “我怀疑你在点我。” 陈淮西轻笑。 “怎么会,这简直就是你。” 善良,勇敢,理智。 每一个美好的词语都都能形容她,但是又都不能准确形容她。 梵西是不能被定义的梵西。 “陈淮西,把我哄成胚胎对你有什么好处?” 陈淮西给她揉完了手心,转而握住她的手掌。 “那大概是可以,陪你陪得更久一点吧。” 他接着又笑。 “想想就很幸福。” 第130章 偷看 好不容易才让陈淮西放弃叫医生来给她做检查的想法,梵西只好接受着陈淮西的投喂。 系统提问:“你好像很勉强的样子?” 梵西思考,梵西重新措辞。 “哦,我应该说,我们皇帝生来就是要享受的,让人投喂怎么了?一个怎么够?我还要好多好多人一起!” 系统急急忙忙捂嘴:“得了吧,你受得了吗?” 梵西摇摇头。 “我又没试过,怎么知道受不受得了。” 系统目瞪口呆。 它的宿主不会已经歪了吧? 梵西没再管它。 “这个抹茶的好吃!” 梵西抢过陈淮西手里的小盘子,坐在一旁自己动手。 陈淮西撑着脸看她进食。 “……” “陈淮西,你别看我了。” 他的目光越来越不含蓄了。 “我没在看你,在看蛋糕,”陈淮西移开目光,给她又拿了一个,“家里的甜点师做的好吃还是这里的好吃?” “都好吃,各有各的好。” 端水大师梵西点评。 陈淮西已经开始默默盘算着挖人。 “哥,这个好吃。” 梵西也给他拿了一个黑巧蛋糕,精致又小巧,一口就能吃掉的份量,被她直接送到他嘴边。 唇上沾了点白色和咖色的奶油。 他张开嘴,接受她的投喂,还有她的挖苦:“哥真的好容易吃醋。” 她轻松地笑着,像是在话家常一样,嘴里还在嚼嚼嚼。 看着陈淮西也开始嚼嚼嚼,两人像两只小松鼠一样面对面地嚼嚼嚼。 “是吗?” 梵西点头,给自己擦了擦嘴,往周边看了一会儿——趁着没有人,把他唇边那点奶油亲走了。 “真的好明显。” 陈淮西愣神,指尖轻轻碰了碰唇上的奶油渍。 “黑巧有点苦,但是陈淮西又很好地弥补了这一点不足。” 她煞有介事地点头评价。 “因为哥哥是个醋坛子,所以尝起来酸酸的。” 说完在旁边哈哈笑。 笑得陈淮西心尖痒痒的。 好喜欢,好喜欢她。 左思飘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他俩正你侬我侬地调情,啊不是,调教,啊对不起,是玩笑。 左思左右开弓给了思想龌龊的自己两下。 梵西和陈淮西敏感地转过头看向他。 “见过用拍掌开给自己开场的,打自己脸的倒是少见。” 说完有点迟疑。 “大西,他真的,唔……和你是同学吗?” “……是。” 啊……居然连陈淮西都迟疑了。 梵西捂住嘴偷笑。 窃笑的目光对上了左思探究的目光。 “……” 梵西往陈淮西身边靠,指尖的那点奶油渍一不小心就挨上了他的西服外套。 呃呃呃呃呃—— 梵西极速抱住陈淮西要低下头看她的脸。 “哥!你看看……右想有什么话要说吧!” 受宠若惊的陈淮西木木地点了点头,心跳也跳得飞快:“好,那我问问。” “嗯嗯嗯嗯,我们问问我们问问。” 梵西狂给左思使眼色。 不解风情的左思:…… “妹妹,你的眼睛好厉害,会打双闪。” “而且,陈淮西,你衣服好像出了点问题。” 梵西狠狠咳了两声。 爹的,这个家伙就是来克她的吧?! 丝毫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的左思眨了眨他无辜的眼睛:“这样看着我干嘛?” “我是来告诉你们事情解决了的,那个小男孩接受了道歉和赔偿,私下调和了。” 梵西小心翼翼地给陈淮西擦那点痕迹,对于左思说的话好像也不意外。 她现在能凭借一时意气给他出头,但是越不周不能,他有更多的事要考虑,梵西也知道她不能一直像今天那样护着他。 “那就好。” 总归是他自己做的决定,越不周自己想好了就好。 陈淮西一直没说话,左思这才看向他,想听听他是怎样想的,结果人压根没在听他说话! 一直盯着人家小姑娘看! 他真的是受够了! 衣服都被搞成这样子了还笑呢?有什么好笑的? 陈淮西这才注意到左思忿忿的目光。 心中有点疑惑。 ——他怎么还不走? 算了。 陈淮西握住梵西的手腕,说:“好了,小西在这里等我,我去换一身衣服就回来。” “好哦。” 拍卖行常年为这些经常捧场的老主顾准备了备用的房间,陈淮西让人去拿车里准备的备用西服,左思在旁边左思右想。 “嘶……” 陈淮西没看他。 左思继续又嘶了一声。 陈淮西不紧不慢看了他一眼。 “需要雄黄酒吗?” “不是——” “你是觉得很奇怪。” 陈淮西语速放得慢极了,不担心他会反驳。 左思继续左思右想:“好像还真是有点奇怪。” “你怎么会露出那样的表情,真是见鬼了。” 那种庆幸与喜悦,在衣服被弄脏了的情况下居然很能笑得出来。 据他所知,陈淮西虽然不算什么重度洁癖患者,但是对自己的东西有着很强的领地意识,对待自己几近严苛,要求事事无错。 更遑论是穿在身上的衣服被甜腻腻的奶油沾到了。 笑点在哪里? 陈淮西想,左思他当然不会明白。 因为从前,他只是能看着她弄脏梵北燃的西服,而他只能躲在暗处窥伺。 而现在,站在她身边,陪她一起,被她搞脏的,是他,陈淮西。 全是他。 “左思,如果是你,你也会高兴的。” 左思不能! 他们要毁了他这个纯情美少男吗? 为什么要给他灌输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什么三人行的,他不行的! 别指望他会掉入他们堕落的陷阱! 啊啊啊啊啊! 左思又扶着墙壁走了。 世界,请善待他。 不知道站了多久,可能是老天奶终于看不过去他一直在这里站着影响市容了。 梵西飘到他身后问他:“我哥换好衣服了吗?” 左思下意识摇头。 “我是不会带你去偷看的!” 梵西愣住:“……诶?” 左思捂住自己的嘴,惊恐得不像人样。 “啊啊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我怎么能说这样的话,我果然已经不对劲了吧?” 可这不是他的错,都是他们!一直在他耳边说这些话才让他走上了不归路的!是他们的错! 左思狠下心挤出一个严肃的眼神,望向身前等他回答的梵西。 啊啊啊妹妹那么可爱!左思你怎么能怪她!是你自己本来心思不正吧?! 左思又想给自己两巴掌。 被梵西眼疾手快左右都拦下来了。 唔,你看看啊左思,妹妹是个多好的人哇! 你怎么能这么臆想她! 第131章 心动 梵西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脸上的五官能做出那么扭曲的表情。 矛盾且复杂。 拦住他只是因为不想让他的巴掌声吸引别人的目光而已。 那样好丢脸。 梵西悄悄捂住自己的半边脸。 而且他怎么知道她想去偷看的? 她有很明显吗? 左思的手动了动,目光落在她身上。 梵西松开他的手腕。 他看上去,有点失魂落魄的。 应该不是她干的吧?她只是来问问他陈淮西在哪里的而已。 左思还在陷入对自己的指责中无法自拔,嘴巴已经愣愣地开口。 “小西,我带你去找他。” 梵西没注意到他的称呼有什么不对,周围的人都这么叫她,她没察觉到这样的称呼对他这一个只是认识不到三小时的人来说有些过于亲昵。 “不用啦……” 因为陈淮西已经重新出现在她面前。 换了新的西服是纯色双排扣的,看起来更好看了。 陈淮西挽起梵西的手臂,含笑看着那边神色莫幻的左思:“刚刚我正好碰见左爷爷了,他正在找你呢。” 左思脸上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但很快就离开了。 等左思回过头再看看他们的时候,就只看见陈淮西挽着梵西的手,低声和她说了些什么,于是女孩毫不吝啬地邦邦给了他两拳。 左思揉了揉眼睛。 不是,还笑呢哥们? 这力道都能送他去看外科了! 心口那里酸酸的。 不知道是不是和陈淮西同感了,还是自己也很久没被人打过,所以有些想念了。 啊…… 左思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从来没觉得自己那么变态过。 ? 等到拍卖会开始,到想要的明花瓷结束,陈淮西的手都在身前紧紧扣着,似乎在为什么事烦忧。 明花瓷被拍下,他的脸上也没有笑意,似乎是陷入了什么难题之中。 梵西猜测可能是有什么事情出问题了。 她沉默着握住了陈淮西的手,陈淮西好一会儿才回过神看她,紧绷的神色放松下来,舒了一口气。 “小西是有什么喜欢的吗?” 梵西摇摇头,靠在他身旁的椅子靠背上,软乎乎的靠背很能让人放松,梵西却一直紧紧盯着他看。 “我喜欢的我买不起。” 梵西眨了眨眼睛。 陈淮西成功会错意,看了几眼现在正在拍卖的是什么东西。 是一幅画,虽然有疑虑为什么梵西会喜欢这幅画,但还没让人举牌,梵西就捂住他的嘴和手。 幸好拦下了。 陈淮西不明白为什么她要拦住自己——就快要拍板了,再不拍就要来不及了。 眼神里满是不解。 这样的眼神太过可爱,梵西有被可爱到。 于是紧接着,他听见她的笑声。 “陈淮西,你好呆啊。” “嗯?” “笨蛋陈淮西,我喜欢的是你,不是那里挂着的画。” 陈淮西没有表示。 至少在梵西眼里看来是这样的,而且他从她把话说完的那一瞬间就没有再动过了。 但二楼贵宾室里的灯光足够敞亮,梵西能看见陈淮西在沉默之下,不知道脑补了什么之后,逐渐变红的皮肤。 梵西试探地伸出手指在他鼻子下。 “呼——幸好幸好。” 只是红温了。 梵西躺回自己的座椅上,手掌却越界地握住了陈淮西的手并且没有收回。 可这算越界吗? 或许不能这样说,因为没有人会像陈淮西这样对待一个越界的坏家伙——他把人一把扯到了他自己的座椅上。 这应该是他对她做过最霸道的动作,从前连强亲都要提前问一嘴的陈淮西居然能做出这样的举动。 梵西忍不住想。 她可能对他太不设防了,所以根本没有意料到他会这样动手,况且身后还站着帮他们举牌的人。 “陈淮西,你好热。” 即便如此,她还是嘴上没有个把门。 现在感觉就是要看谁更不要脸一点了是吧? “是很热。” 陈淮西抬了抬手,梵西再抬起头,包厢里就只剩他们两个人了。 梵西抬起头,看人终于都走出去了,这才露出面目下委委屈屈的表情。 “陈淮西长大了,有心事都不愿意告诉我了。” 她贴近他的脸,很喜欢他身上的温度和气息,故意这么说话。 “原来是因为看到我不高兴才故意让我开心是吗?” 陈淮西歪过脸亲亲她。 他们似乎对于这样的亲密已经很习以为常,梵西已经能自然而然地让他亲吻,自己一动不动地继续躺在他怀里接受他的亲吻,还在摆弄他的手。 “嗯!”梵西骄傲地点了点头,“看我多善解人意。” “嗯……的确是。” 陈淮西也不含糊,把人往上提溜一会儿,吻了吻她的唇角。 “我在想,要不要把拍下来的明花瓷还给左爷爷。” 梵西的手再一次捂住陈淮西吻过来的唇。 “什么?” 陈淮西叹了口气,这才和她说起刚刚遇到左爷爷的事情。 “我刚刚才知道左思是把左爷爷的私藏拿出来撑场面了。” 梵西的头皮发麻。 “他这么孝?” “唔。” 陈淮西趁机又亲了亲她的脸。 “可能路上你也听到一些了,左家这几年是越来越……” 陈淮西忽然有些不忍心说下去。 一个家族最担心的不就是这个吗? 后继无人,势必颓丧。 “我明白了。” 梵西忽然出声。 “你明白什么了?” 梵西抱着他的头,左右打量,随后点点头。 “陈淮西是个心软软的好大西。” 两人对视,陈淮西把她眼里的碎光看得清清楚楚。 “……那小西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吗?” 梵西摇摇头,抵在自己下巴的指尖在空中晃了几圈,最后落在了陈淮西的胸口上。 “其实大西都知道。” “但是不愿意相信,自己是个心肠那么软的人吧?” 陈淮西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叹了一口长长的气。 “怎么办啊?”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梵西给他定心,陈淮西却没在说这件事了。 “我真的真的离不开你,小西。” 梵西不说话。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心绪平静下,她很难像之前那样兴致昂扬地说些不负责的话。 于是她悄悄地吻他。 如果没办法许诺,那就多怜惜他一点温柔,给他一点难忘的时光。 她的腿跪在两侧,手指捏着他的下巴,指引着他仰起头。 这样的视角,能很好看见他轻颤的睫毛。 就好像,他不曾为她停止下来过的心动。 第132章 风浪 陈淮西叮嘱她在这里等他,梵西摸了摸他的头,接着点头。 “知道,有事我会提前和你说的。” 陈淮西不放心,眉头有些皱着。 她到底有没有答应梵北燃跟他走? 梵西挥挥手算是告别,不太想他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陈淮西刚走没多久,就有服务生来敲了敲贵宾室的门。 梵西让他进来后,服务生说:“外面有个姓梵的先生想要见见您。” 梵西往外看。 梵北燃正深沉地站在外面,靠着墙低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梵西起身,往外走,顺便关上了门。 “咔哒”一声响,门自己锁上了,贵宾室的门卡是发放到个人手里的。 梵西看着那扇门,看着好像是锁上了的样子,一时间在门外顿住了。 刚好,她的那张卡在里面忘了带出来。 但梵西不知道这些场合下里面都是人精,说着不可抗的因素其实在人为因素下几乎都是狗屁。 梵西只是窝囊地觉得算了,站在外面和梵北燃说说话等陈淮西回来也成。 “你这人好奇怪。” 梵西脚尖踢了踢梵北燃的小腿上,在熨烫妥帖的西裤留了点她鞋底的痕迹,有点明显。 梵西悄悄吐了吐舌头,没想到他没躲。 “明明是你要来找我,还站在这里装酷,连看也不看我。” 死装死装的。 梵北燃一时间没说话,梵西这才察觉到他胸腔微微起伏着,呼吸的起伏不太平常。 “你……” 刚刚是跑过吧? 出了汗。 梵西往他衣领上轻轻嗅了嗅,雪松味间的确杂着一点汗味。 梵北燃稍稍隔开两人的距离,神色有些不自然,却仍旧僵硬地掩饰着自己。 “别闻。” 梵西好像能猜到一点。 “你刚刚明明已经走了,现在又回来,是因为听到刚刚发生的事情了吗?” “然后现在觉得自己太冲动所以后悔了,一直不说话……” “没有后悔。” 梵北燃忽然打断她,正当梵西以为他又会因为这句话继续别扭的时候,梵北燃忽然站着又重复了一遍: “不是后悔。” 梵北燃说完,紧紧闭上了嘴。 梵西觉得他沉默了很多。 “为什么你好像变得不太爱说话了?” “我一直都不太喜欢说话。” “有吗?我记得你以前就是一直很啰嗦,每天啰啰嗦嗦,不让我做的事情列出来能绕在我的脖子上三圈。” 不长不短,威压刚好能把她挂在绳子上cos晴天娃娃。 不让熬夜啦,控制饮食啦,走路要和他保持多近的距离啦……啰啰嗦嗦,说也说不清。 梵北燃嘴唇因为梵西提起从前的事微微上扬一点,但因为想到后来的分别又很快落下,不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那些记忆回忆起来,让梵北燃感到自己是在废墟里寻找往日喜爱的糖果,可是翻翻找找,全是废弃生锈的熔器,而未来得及处理的糖果堆在角落。 在无人知晓时,过期了。 而他也只能攥着那一点过期的糖,守护着那点回忆。 “你从前很不让我省心。” 像是触及到什么危险词,梵北燃小心翼翼地打量了好一会儿她的神色,看她依旧那么平静,心稍稍安定下来。 过去他总担心她会闯祸,怕她做错了事,也怕她受委屈,怕他护不住做错了事的她……后知后觉,她的委屈都是他给的,而他是怕梵西会不要他。 他控制着她的欲望,不想让她深陷其中,可是其实需要控制欲望的是他,糟糕透了的也是他,深陷其中的还是他。 梵北燃是个笨蛋,根本不懂要怎么去保护一个人。 不知道用的方法不对,所以梵西跑得贼快,撵都撵不上。 他从前也一点感觉不到其实她有想要离开自己的想法——或许是根本不相信,她真的有这个勇气逃跑。 她并不喜欢待在他的身边。 章全就是这么说的。 “您说话有时候太伤人了。” 所以他有在无意中伤害到她了吗? 梵北燃很想很想来找她,可是如果见到了她却还是改不过来他说话的方式的话,不就是把她推得越来越远吗? 梵北燃好想她。 日日夜夜地想,想得受不了。 梵北燃忽然张开手抱住她。 “我受不了了,梵西。” “我就是想抱抱你,你讨厌我我也想抱你。” 他好久没有抱过她了,她是别人家的孩子了,不是他的了。 想到这,梵北燃稍稍收紧了胳膊。 “……你为什么不教一教我呢,你那么聪明,为什么不教教我要怎么对你好呢?” 梵西摇摇头,一本正经。 “我没考教资。” 系统路过,系统感叹。 “你有这样的心态,你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谢谢哈。” “不客气。” 系统看向梵西身后幽怨的男人,深思熟虑后还是决定闭嘴。 它觉得每个人都应该有每个人的报应。 梵西,就该自己勇敢面对外面的风浪。 第133章 警惕 没等梵西发现陈淮西,那边就已经又有一个熟悉的家伙出现了。 跑过来的男人头上抹着刚刚好的发胶,扑面而来的精英男气质。 梵西眯眯眼。 “章全?好久不见了?!” 章全看见是梵西,倒是合乎常理的愣了一下。 “梵西小姐,倒真的很久不见了。” 他伸手同梵西握了握手,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处。 另一只手上还拎着一只黑色公文包和一份已经打开掀到签字页面的文件,递到梵北燃面前。 “梵总,那边的事情……” 后面梵西很识趣地躲远了一点,没听他们说什么了。 等章全说完话,梵北燃的笔尖也已经离开了文件的纸张,签好名的文件递回给一旁的章全。 章全拿回文件,朝着梵西点了点头。 梵北燃握了握梵西的手,说:“好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下次我想见你,会提前约你的。” 章全稍有诧异地多看了他一眼——什么时候梵总站起来了?前段时间不还为爱当缩头乌龟来着吗? 章全微微张着嘴,整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梵西点了点头,看见梵北燃走了之后,朝那边呆立的章全也挥了挥手,看似是道别,其实是提醒:“你也再见哈——” 章全这才回过神追着梵北燃走了,一步三回头地看了好几眼梵西。 被看得浑身发毛的梵西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干嘛这样看着她? 在一旁已经站了很久了的陈淮西心下稍稍安定下来,看见梵西没跟他们走,刚抬起脚,就看见梵西也跟着跑了出去。 陈淮西脚步一顿。 他是没有看错吧? 一只梵西从他面前飞了过去。 连他伸出去的手都没能被她注意到。 陈淮西忍不住想,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才能支撑起梵西这一举动。 要知道能让梵西看起来像个活人是真的很不容易啊。 难道真的是因为留在他身边不容易能使得她有生活气息吗? 梵西什么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一定要赶上他们那两个腿比命长的家伙。 她有事情要做! 老天爷还算眷顾她,梵西紧赶慢赶,总算是在他们离开会所的时候,一把把人扯住了。 以至于梵北燃回过头看到后面的景象的时候,还颇为震惊。 …… 章全人呢? 那么大个人呢?! 而另一边,被拉到偏厅里的章全无助的靠在墙壁上,满脸惊恐。 “不是,我,你,我没得罪你吧梵西小姐,还是说你是找错人了……” 章全膝盖一软。 何故如此加害于他啊! 梵北燃要是知道,不得给他穿小鞋……啊不是,他没有说自己老板很小气的意思。 不要啊…… 老天鹅不要这么对他啊! 梵西要是对他有那个意思,他可怎么办啊? 他还是个清清白白的大小伙子呢! 他警惕地揪紧了自己的衬衫领子:“我劝你不要乱来啊,我是有道德底线的人,我上有似提姆的游戏要买,下有音乐会员要续,你不要为难我啊呜呜呜——” 怎么没有人告诉他职场上还会遇到上司家属骚扰啊! 梵西忽然被带偏,这里的似提姆是她想的那个吗? “你不会等到低价的时候再买吗?” 章全抹了抹眼泪。 “恁不懂,只有买原价才能体现我精英人士的身份!” 梵西:…… 第134章 嫉妒 “我想,现在正好是还给你的最好时机。” 梵西往自己的裤兜里翻找。 系统点评:“宿主,你好猥琐。” 把人弄到小角落里就开始弄裤子什么的,看着的确好猥琐。 章全精英的脑子飞速运转。 他和她难道有过一段关系亲密的关系但是恰巧被他忘记了,而恰巧他们又交换了什么信物又恰巧被他忘记了? 可是他最近也没有出车祸啊? 所以,按道理来说他也不会失忆啊? 还是说他失忆连带着被车撞了的记忆也没有了? 嘶…… 完了完了完了,他什么时候能有那么大的胆子把上司的妹了? 章全脑子里瞬间滑过自己从小到大,到底有没有救过什么人,或者捡到过什么小女孩,能把信物交给对方的。 ……万一有呢? 可是根本不可能!他从来就没有救过谁! 梵西的手刚从口袋里掏出点东西,硬生生被章全摁住了手。 “梵西小姐,我从来没有救过落水的小女孩,也没有背谁去过医院,更没有走过小巷子里救过人,我生活的地方大家都是守法好公民,没有谁家小孩被虐待,我上的是重高,大家都忙着学习考试,很幸运我周围也没有人搞校园霸凌,所以我真的没有救过谁于危难之中……” 您要不要看看是不是认错救命恩人了呢? 啊啊啊啊他不要变成恶毒男二! 梵西“呃”了好一会儿,还是朝他摊开了手掌心,吓得章全没敢第一时间看。 梵西摇摇头,不知道他怎么能脑补那么多,说的那一段话,梵西的脑子里瞬间就有无数本小说从脑海里溜了一圈。 梵西“啧”了一声,扒开他的西装口袋往里一塞了事。 “还给你,还想让你看看的,不看就算了,我也不少你的,脱了手,多了少了都别找我,我们算是呃……两清了。” 梵西挥挥手,潇洒利落地走了。 章全战战兢兢把手放进了口袋里,还没来得及摸出来是什么东西,梵北燃站到了他的面前。 “小西刚刚找你,给了你什么东西吗?” 章全装傻充愣地“啊?”了一声。 “没有啊,小西不是,梵西小姐没有给我什么东西啊。” 死嘴,你在说什么? 梵北燃的目光却已经落在了他的口袋上,左侧的西装口袋要比右侧的乱一些,要是说没有点什么他是一点不相信的。 “拿出来。” 章全还想挣扎一会儿,但是对上梵北燃有些过于冷漠的神色,他还是认命地把口袋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摊在了梵北燃面前。 “嗯……?” 章全听到梵北燃的反应,先是一愣,随后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看着手心里的东西。 嗯嗯嗯? 两百块钱? 一段记忆蹦了出来。 哦,是那一百五十块八毛二。 幸好幸好,梵西小姐没有喜欢上自己。 章全舒服了。 “梵西小姐还真是好人,过了那么久了还记得那一百多块钱。” 顺便还吹了波彩虹屁。 啊,不愧是他!真不愧是在上一届年会中在众多经过层层选拔的精英中,脱颖而出地获得了“天选打工人”称号的他! 哪里知道梵北燃问:“你什么时候还借了她钱?” 章全愣住了。 “就……就梵西小姐被绑架之后离开的那一次,她身上没带钱,没钱打车,我、我借的啊。” “……” “…………” 一段沉默后是更长的一段沉默。 章全谨小慎微地倒吸一口凉气,心里默念着:“沉默是今晚的奈何桥……她静悄悄地来,轻飘飘地带走了我……” 梵北燃很久没说话。 心里有些郁闷。 他有些懊丧地问:“……那时候她是不是很怕我?” 因为对他很不放心,担心他会临时临了地改变主意,会不讲道理地把她困住,所以才跑得那么快,连两百块钱都不开口和他要。 呃…… 章全当然不知道。 他只需要本分地站在后面当背景板就好。 梵西小姐,真是个破坏力极大的人呐。 打了个喷嚏的梵西摇摇头,搓了搓自己的胳膊:“谁在我背后说我坏话呢?” 系统抢答:“不是我。” “我知道不是你,你从来没有在我背后说过我坏话。” 都是在她脑子里说的。 没等她琢磨出来,看见刚刚被她关上门的包厢半掩着门,想来是陈淮西说完事情回来了。 想起陈淮西临走时说的话,她有些心虚。 还真忘了和他说,不过只是出去还了个钱,也不至于出什么事吧? 她推开门,往里走了两步,听见陈淮西冷淡的声音。 “拿出去吧。” 梵西一头雾水。 “拿什么?” 坐在沙发上的人影愣了愣。 有些呆滞地回过头,门边的人影虚虚实实,陈淮西缓了好一会儿才确认眼前这个人的确是他想要见到的那个人。 梵西发现不对并快速移动到他身侧。 “陈淮西,你哭什么?” 梵西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看她。 没有回答。 湿润却迅速染湿了梵西的手指。 还在掉眼泪的陈淮西看起来好涩涩。 梵西扒开他的眼皮,靠得很近。 “是眼睫毛掉眼睛里了吗?我帮你吹吹?” “没有。” “那你哭什么?” 意识到自己过于强硬,梵西闭了嘴。 接着,梵西把人抱进怀里。 老天奶,虽然很大一只,但是莫名让人感到他好娇啊! 能不能就这样把他就地正法啊啊啊! 心里上天入地的小人让梵西微醺了。 她亲亲陈淮西脸上的眼泪,想到了些什么。 “陈淮西,你不会以为我跟别人走了吧?” 陈淮西定定看着她。 梵西后知后觉这有些太伤他的自尊心了,这样问来怎么也会得不到答案吧? 而且,万一不是因为这个呢? 显得她多自恋…… “小西,难道不可以吗?” “什么?” 梵西有些没明白他的意思。 陈淮西反过来去抱住她,执着地问她:“难道,我不可以嫉妒,难过吗?” “我会因为你要选择别人,很难过。” 不选择他,会很难过。 陈淮西眨了眨眼。 梵西也眨了眨眼。 有点可爱。 要不在这里把他亲死吧! 第135章 云上仙 梵西吐了口气。 “男人,你最好给我老实本分点,不要惹火上身。” 系统本来还沉浸在他们的情感戏,听梵西这么一说,忽然察觉到有点不对。 “惹祸上身我倒是听说过,惹火上身素?” “人类的事情你少管。” “那人类很坏了。” “其实不然。” “恰恰相反。” 梵西懒得理它,吵得她连接下来要说什么都给忘了,于是直接一巴掌呼到系统脸上,可能是因为信念太过坚定吧,连带着打了陈淮西一巴掌。 而且落在的地方有点尴尬。 “……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这很难让人相信吧?” 梵西想挤一点眼泪,奈何没有,于是帮他擦了擦眼泪,自己一脸苦相:“你太让我失望了,我们就一点信任都没有吗?” 陈淮西垂眸,欲再吻她。 “啊啊啊啊你们不要在我这里搞事情啊!” 左思从外面冲进来,激动万分地把两人分隔开。 陈淮西脸黑了。 “进来你都不敲敲门吗?” 左思捂着自己的半边脸,疼得嗷嗷叫:“是你们自己连门都不关!再说了,我们这个关系——” “和你不敲门就进来有关系吗?而且正常人看到这样的情况不更应该避嫌吗?” 梵西自顾自说着话,根本没有察觉到左思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她不动声色挡在陈淮西身前作保护的姿态,和终于和一直看着她的左思对上视线。 “还是说,你……” 梵西皱了皱眉头。 “小时候发烧的时候,没能得到及时的治疗吧?” 陈淮西很不给面子地在后面轻笑一声,左思却没有笑,反而还是毫不加掩饰地盯着梵西看。 陈淮西压低眉头,察觉事情不对劲,上前一步,又把原本站在他身前的梵西挡到了身后。 洞察一切的目光反复打量眼前的左思。 左思心虚地四十五度仰望天花板。 “咳咳——” 左思挠了挠后脑勺,看着属实不太聪明的样子。 “差点忘了,我有正事儿。” 说着,他拍了拍手,门外的人端着盒子进来了。 “这是?” 左思摸了摸鼻子。 “老家伙把我打了一顿,然后就把这明花瓷拿出来给给我说,‘这是人淮西拍下的,该给人家的还是给’,然后又把我打了一顿,这明花瓷还是给你。” 梵西扬了扬眉毛。 “我知道我这事做得不好,可是左家如果再不能拿出点有分量的东西镇场子……算了,不说这个,淮西,你拿走吧,老爷子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但是呢他这么多年的生意人,什么都喜欢算明白,受不了这样,丢了他老人家的老面儿。” 陈淮西点了点头:“好,那我收下了,替我和左爷爷再问句好。” 梵西和陈淮西握着的手捏了捏陈淮西。 “大西,他原来也会拍手。” 难为陈淮西还知道她说的是什么,轻轻侧过脸和她咬耳朵。 “嗯,我们下次再观察观察他是会拍脸还是拍手。” 左思无声无息地面狙他们两个人中间。 “又说我什么坏话呢吧?” 陈淮西和梵西默契地都不说话。 那是他们两个之间的事,才不告诉他。 陈淮西晚上带她去吃饭,两人都不是什么西餐胃,于是还是陈淮西带她去吃私厨中餐。 “嗯,今晚我们不在家吃。” 陈淮西和家里报了备,挂了电话,发现梵西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看我做什么呢?” “和哥哥在一起就是好,只用和同一个妈妈报备就好了。” “真是嘴上没个把门,这是可以随便说的吗?” 陈淮西捏她的脸,说气也不是气,是羞。 “你再这样啊,下次我……” 怎么样呢? 梵西挑挑眉毛。 让他说下去。 陈淮西在她脑壳上敲了敲:“就知道我拿你没办法,故意的是不是?” “我每天都有对你故意的,你现在才发现我的小巧思我会很伤心的。” 梵西朝他比了比心碎的动作,皱着脸逗他。 私厨的路弯弯绕绕,亭台楼阁前,曲折弯绕的水流上摆着几只随着水流流动的杯子,很有曲水流觞的味道。 撞出叮叮咚咚的声音,像是古调。 往里走,又见到一幕水帘,隔着水声听见后面的古琴声。 是《阳春白雪》。 陈淮西牵着梵西往里走,这里极注重客人的隐私,人不见人,幽雅静谧。 一路上几乎只能听到他们两个人的谈话声。 “这里的菜味道还可以,小西尝过以后要是喜欢,我给你办个会员,以后想来了就可以来。” “你人真好嘞。” “小西喜欢就好。” 虽然只有两个人,但是进入的包厢里的确大,釉过的红木圆桌反着圆钝的白光,呈现的庄重严肃感——颇有一种开会的萎感。 服务员给他们拖动笨重的椅子,但因为底下铺了地毯,拖动的声音并不尖锐,梵西的目光不由得低头,落在地上有繁复花纹的地毯上。 花纹不是轴对称就是中心对称,或者旋转变化,看得梵西好像是进入了哪个会议室里。 在这种地方吃饭! 实在是太爽了! 有种老师上课她偷吃零食的刺激! 两人要想也达到中心对称,那就得隔着远远的坐着,桌子上还有其他的巧思,嵌入的山水墨画在桌上旋转,和谐非常地带来水墨一般的流动感。 陈淮西在安静的空间里突兀地叹了口气。 “唉,有些后悔带小西来这儿了,进来那么久,没有正眼看过我一眼。” 这话说的。 以后吃饺子亲亲他就够味儿了。 真·陈·醋。 于是梵西如他所愿,视线稍微一抬就也把他纳入视野内——桌上流动的山川在下,他的笑与闪动的眸光在上。 山上是云,云上是仙。 陈淮西撑在桌上望着她,作无声的勾引。 于是梵西很受勾引地滚到了他身边坐着。 服务员很快进来,给他们点完菜后又很快出去。 菜品基本是陈淮西定的,梵西不熟悉这里的菜品,陈淮西问她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时候,梵西只是拿过点单用的平板稍稍看了几眼,点的几个看起来比较让她感兴趣的菜品。 服务员看了几眼陈淮西,试探他的意思。 陈淮西轻轻摇了摇头,服务员也很识趣地没多说。 所以当上菜的时候桌上出现了几份一模一样的菜品时,梵西这才后知后觉地捶了捶陈淮西。 “你怎么不提醒我?” 第136章 回避 “嗯?” 陈淮西像是没懂她的意思。 “你刚刚就有听到我点菜了吧,怎么不提醒我你点过了?” 搞得现在一模一样的菜品点了两份。 “好没道理。” “明明是我们小西,根本不听我的话才不知道有什么菜色的。” 梵西语塞,选择胡搅蛮缠,于是接着反驳:“我听了的。” “哦,听了的——” 陈淮西故意说话的调子拖得很长,像是在逗她一样,“那小西说说,我刚刚都说了什么?” 说着话,为了防止梵西作弊,陈淮西把人往自己这边转,让梵西没法看见桌上重复的菜品。 可惜了,看似处在劣势的梵西目的从不在此,她在陈淮西面前狡猾地笑起来,露出那两颗尖牙。 陈淮西有些眼熟这个表情并且有些应激。 平时要做什么有点坏又没那么坏的事情时就是这个表情,连嘴边的弧度都没有差别。 果不其然,梵西先是亲了亲陈淮西的唇角,在陈淮西在想要怎么阻止她耍赖的时候,梵西说:“你刚刚说,我好喜欢你。” 啊……还是很狡猾。 陈淮西没法否认,他刚刚的确在想这个。 “我承认,我有在想这个,但是我没说出来,”陈淮西跟着她狡猾的思维滑行,“所以,算不得‘说’。” 梵西皱了皱鼻子。 以后要少和他混在一起了,他身上已经有一股“梵西”的味道了。 陈淮西还不知道她现在在打什么主意,要是知道,怕是要对今天的自己所作所为后悔到呕血。 “你有说。” 梵西还是不退让。 “陈淮西,你说了,在这里。” 梵西戳戳他的胸口,不知道是在说正事还是在占便宜。 “我听得清清楚楚。” 陈淮西点头,没办法,嘴边扬起一抹笑:“是是是。因为小西也住在里面,所以听得清清楚楚。” 看在陈淮西那么懂事的份上,梵西赏赐了他一个能给她布菜的机会。 这件事就这么被梵西混过去了。 反倒伺候了她好久的陈淮西一点没出息,兴致很高地和她推荐菜品,极力推荐到要亲自塞进梵西的嘴里。 这很难不让梵西多想——陈淮西是把她当残废了还是把她当傻子养了。 再想起某些文学,梵西恶寒。 但她很快就释然了。 皇帝的生活就是这样的,也没见有人骂他是傻子。 而且—— “我本来就是来当废物的啊!” 她又不去拯救世界! “你是懒。” 系统趴在梵西活动缓慢的脑子里,毫不留情地批判她。 系统心态很好,也知道她在担忧什么。 陈淮西想把她养成废物,这是根本不成立的——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废物到底是什么样的,他所理解的废物恐怕比不上梵西千分之一的本性! 系统忍不住把自己的代码当成胡子捋,长声感叹:“努力在天赋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梵西一定会把自己养得很好的,管她用什么手段呢,达到目的就成了呗。 系统飘走。 梵西发觉它最近是越来越奇怪了,说是消极怠工吧也不完全是,更像是对她有了分寸了。 难道系统更新多了也会有叛逆期? 想起之前系统说的高级了就会幻化人形的事情,梵西摇摇头。 可怜它没有一点人形,竟然把人性全学了。 果然,有了人性的东西就是会变的。 梵西痛心疾首地把自己吃了个十二分饱。 被拉着和陈淮西在外面散步,廊下遇见了阚怜,身边跟着荀富贵。 荀富贵眼尖得很,面对自己的大老板,那可是很上道地隔老远就开始叫唤了。 “陈总陈总——” 梵西和陈淮西一起回过头,正好看见向这里跑过来的荀富贵。 梵西下意识往他身后看,察觉到他对陈淮西的称呼之后视线在阚怜身上转了一圈就收了回来。 “你是他上司?” 阚芒一的朋友是陈淮西的下属? “嗯,你不知道吗?我记得我还给过你他的微信。” 陈淮西没给过其他什么人的微信,除了…… 嘶……花开富贵。 “富贵,荀富贵。” 梵西终于反应过来了,也终于想起来在阚芒一嘴里听过他的名字。 只是她之前一直以为这个富贵是个年龄稍大的中年男人,怎么也没想到。 梵西眯了眯眼。 眼前的荀富贵跟富贵花一样笑得灿烂。 居然是个二旬老人。 “陈总来这里吃饭?” 荀富贵苍蝇搓手。 见识过荀富贵的威力的梵西把手上的保温盒往后藏。 还扯了扯陈淮西的衣袖。 “嗯。” “那……” “跟我出来你是没吃饱吗?” 一道不算得熟悉也算不上陌生的声音插入,阚怜把荀富贵往自己身后带。 跟陈淮西进行了简单的问好后,阚怜的目光落在了梵西身上。 梵西下意识收起了自己呲着牙了的嘴。 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阚怜,她有一种牙齿受寒的感觉。 “小西妹妹好久不见,”阚怜率先和她握了握手,还算是和善,下一句却尖锐地话题一转,“怎么好久都没来找芒一玩了?” 阚怜不知道吗? 梵西狐疑,但她还是直接了然道:“可能是因为尴尬吧?” 荀富贵也跟着点头,一下子吸引了阚怜的目光。 “你跟着点什么头啊?” 荀富贵扶住自己的头,倒是不点头了,嘴巴还是老实巴交地回答:“我看见了啊。” “嗯?” “上次阚芒一找我去拍他表白,看见他被她拒绝了。” 荀富贵手指指了指梵西,接着挠了挠侧脸,看他们好像都不知道,于是很好心地,滔滔不绝讲起那天的事。 “我先是去找阚芒一吃饭的时候被他抓走说要给他当他伟大爱情的见证人,然后就是看着他订花做造型,挑出行的车,定晚上庆祝的酒店啊,对不起,应该说是饭店,然后来到现场,精心准备之后看见他被精心拒绝了。差不多就是这个过程。” 荀富贵见大家都不说话,还以为是还不够详细,接着还讲了自己的后传。 “后来就被老板您发现我旷工,听我讲完缘由您就提前下班,后来好像也没追究我旷工这件事,啊……” 荀富贵捂住了自己的嘴。 后知后觉。 他不应该提醒陈淮西扣工资的事情的。 “咳咳……” 陈淮西忽地咳嗽了起来,梵西给他拍了拍背,眼神戏谑,但同样回避着荀富贵嘴里说的事。 沉默。 场上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神色各异的四人各有各的忙活。 陈淮西握着梵西的手企图吸引对面两人的注意——别在他面前提梵西别的男人!!! 阚怜的手不知道往哪里捂才能捂住自己尴尬的表情——她到底为什么要问??? 啊,这种该死的事情就应该让阚芒一自己来解决面对啊!!! 第137章 私藏 阚怜豁出去了。 “……你也知道,我弟弟不是什么聪明人,死犟的一根筋,最近他因为这个事吧,把我弄得也挺烦,刚刚我的语气有些冲了,不好意思。” 话说到这,阚怜止住了话头。 瞥了一眼那边存在感实在强得不行的男人,心里也没底。 有这样的人在,阚芒一真的有胜算? 嘶……阚芒一自己一个人入赘的话? 能收吗? “要是你方便的话,帮我劝一劝他也好,省得每天要死不活地浪费米钱。” “要是不方便也就算了,好言难劝没脑子的鬼,他那脑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阚怜说完就握了握梵西的手,连带着把荀富贵给拖走了。 等终于看不见眼前的人,梵西这才把手里的保温盒抱到身前,跟陈淮西吐槽:“差点就被抢走了。” 陈淮西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 被梵西注意到了。 梵西把手里拎着的保温盒往前一送:“帮我拿着。” 像是很不满意他没有眼力见,她吐吐舌头:“一点眼力见没有,你今天不合格。” 陈淮西被她迅速盖了一个“不合格”的章。 她的脾气来得快,陈淮西连她的手都握不住,只能跟在她后面走,借着影子上不断交织的手抚慰自己焦躁不安的内心。 梵西真是受不了他了。 “你是不是笨蛋啊?” “……什么?” 陈淮西愣在原地。 不知所措的表情在他那张脸上显得不相衬,格外滑稽。 “我骂你是笨蛋!” 长得就很能干,肯定实际上更能干吧? 谁要和他搞纯爱啊! “不要以为你偷偷和影子牵手的样子很让我感动!没有的事!” 喜欢就不能直接点吗? 强制什么的,如果长着他这张脸的话……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嘿嘿嘿。 眼看着梵西就要无码播放脑子里的废料,系统着急忙慌地给她到处捂:“求求你不要想了啊啊啊啊!” 再往外放洋柿子就要不让过了! “小西?” 陈淮西举起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梵西擦了擦口水。 “在的在的。” 陈淮西拧拧眉毛,手搭上她的双臂,目光毫不掩饰地对上她的双眼:“你刚刚是有话要对我说吗?” “啊对对对——” 梵西一连串地肯定,却仍旧还是没有回答,陈淮西就知道她还是没有回过神。 “……” 梵西静默好一会儿,终于想起来原来自己其实是在和他生气。 但是经过那么久的打岔,梵西都气过了。 “陈淮西。” 陈淮西听见她很认真地叫他的名字。 陈淮西深深地凝视她,同样认真的梵西在他眼里格外迷人。 他很期待能在她嘴里吐出些关于“我们”之间的话。 梵西也确实没有令人失望。 水帘后的古琴声没有停,古琴声依旧能传入他们耳中,但似乎因为那层薄薄的水帘,琴声已经被隔绝在他们的世界之外——他们的世界只剩他们二人。 安静,太安静了。 因为周围太安静,所以她的声音才能那么清晰吧? 陈淮西看着梵西靠近,仍旧分不出到底是为什么她的话能让他心跳如雷。 是靠得太近的缘故?是因为周围太安静的缘故?还是因为她说的话太让他沉迷? “主动点来爱我。” 梵西伏在他的肩膀上,在他的耳边轻语。 陈淮西就着这个姿势一直环抱着她。 “……这是算小西说的情话吗?” 梵西摇摇头,在旖旎的氛围里毫不留情地砍了一刀:“算是警告。” “诶?” 陈淮西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打得猝不及防。 梵西拧了拧他的脸,警告。 “你要强势点!” 要不然她怎么能吃上好东西? “你要是没那么吸引我了的话,我会不要你了的。” “所以,你要多在我面前刷刷脸。” “有时候强制……啊,对不起,其实不是……我的意思是……” 她的意思是什么呢? 陈淮西仔细思考了几瞬间。 俯身,在她接着要张合的嘴唇上轻轻吻了吻。 梵西下意识噤声。 “我没说要和你接吻,我说这个不是为了和你接吻,你清醒一点——唔——” 陈淮西措不及防地又吻上去。 “我说我——” “你说我要强势一点。” 不再听她的话,陈淮西揽紧她的腰,细细描绘着她的唇形。 湿润温热的气息不容抵抗,全面侵袭着梵西的神经。 她是这个意思吗? 陈淮西轻轻往后退开,给她一点喘息的时间。 梵西想——她可能就是这个意思。 吻结束后,陈淮西在她的耳边笑话她:“小西,你好像腿软了。” 梵西被发现了索性躲在他的怀里趴着,对他的话似是而非地回复。 “嗯,好软。” 谁知道她在形容什么好软,反正陈淮西耳朵是红起来了。 结束晚饭的行程,陈淮西开车带她去了一个酒庄。 主人家同陈淮西是熟识,前厅在举办宴会,陈淮西同他打过招呼后就带着梵西径直走进了酒窖。 “你好不客气诶。” “这个酒庄我是合伙人之一……” “好了,不许再说了。” 梵西捂住他的嘴,手动给他闭麦。 挑完酒回到前厅,陈淮西让身后的侍者拿去车上,回过头看见梵西正盯着舞池里跳舞里的人看。 他侧耳听了听,是浮士德圆舞曲。 陈淮西往前走了半步,从梵西的后侧方揽住她的腰,俯身轻声问:“想要和我来一支爱的华尔兹吗?” 空气中飘着葡萄酒的香醇,梵西侧过脸望他。 唇瓣稍稍动了动。 “不要。” 却是拒绝。 陈淮西也不失落,牵着她的手轻轻吻了吻。 “看来想骗小西的一个吻手礼很难,不过好在我够不要脸。” 他的唇角露出一个迷人的弧度。 “别露出这样的表情。” 梵西忽然这么说。 她从刚才就一直看着兴致不高。 陈淮西想问问她,但似乎在此刻不太合适,只能问:“怎么这样说?” “太好看了,”梵西拧开脸,静默。 一口气被悠悠叹出。 “我想你只给我看。” 缤纷的舞曲,暖黄色的灯光,红酒的醇和,都在他们身侧,而他偷偷亲吻她的脸颊。 “那可真是我的荣幸。” 能成为她的私藏物。 第138章 源头 梵西敲开陈淮西的门,见到他桌子上放了两个高脚杯和红酒。 如果没看错的话,应该是今晚刚从酒庄里拿回来的。 “我一直以为我们家里会有自己的酒庄呢。” 有钱人家里不应该什么都有的吗? 陈淮西从她进门的那一刻就放下了手里的杂志,闻言一笑:“有点可惜,我们家还不是一个合格的百宝箱。” 他绕到她身后,给她披了件薄外套。 “小心倒春寒。” 梵西笑话他爱唠叨,捏了捏手里的外套后接着说:“可是今天真的没那么冷了,换一件薄一点的睡衣也没什么吧?” 刚想给她打开室温调节器的陈淮西硬生生放下遥控。 “唉……那可能是我老了,总觉得小西会和我一样不受寒吧。” 梵西脱了一半的外套在她身边遛了一圈又套回自己身上,她抱紧陈淮西的胳膊:“哇塞,哥哥怎么知道我冷的!大西简直就是天底下最最最贴心的人啦!” 浮夸的表演让人舍不得让人揭短。 于是他推着她往前走两步,说出自己叫她来的目的:“今晚带回来的酒已经差不多醒好了,想让你尝尝。” “我之前不喝酒。” “为什么。” “因为喝酒让我感觉很没有安全感。” 梵西思考一下。 “但好像条件现在不成立。” “所以我想试试。” 陈淮西给她倒了小半杯,语气柔和。 “好,那我们小西试试。” 红色的液体流经舌尖,在上面转了几个圈才滚进喉咙,很醇厚浓郁的酒香。 温和的,浓郁的。 但是梵西眉头一皱。 “……我可能不喜欢酒。” 不知道是羞涩还是喝酒上脸,梵西的两颊浮起红晕。 陈淮西的指腹擦着她脸上那片红霞,梵西掰过他的手指尖看。 什么也没有。 “擦不掉。” 他听见她闷闷的声音。 陈淮西低头,陷入沉思。 怎么会发出这样的声音——小小的,没有任何攻击性,是……醉了吗? “什么意思?” 陈淮西任她仔细打量自己的手指。 梵西扁了扁嘴,做着控诉:“我脸上好热,好热……你帮我擦掉。” 随后有些懊恼:“可是你也擦不掉。” 陈淮西拢紧她的手,和她解释:“小西,是想让我帮你擦掉脸上的红晕,对不对?” 梵西不明白,这和她说的不是一样吗? 抬起眼看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还要把话再说一遍? 见她微醺的状态,陈淮西明白了。 把人抱到自己的腿上坐着,陈淮西鼻尖碰着她的脸,得到梵西不满地回应:“干什么?” “小西再来一杯好不好?” 陈淮西觉得自己很过分,但是更想听听她怎么说。 “不好。” “为什么,说给我听听好不好?” “酒不好。” “酒怎么不好了?大家都说酒好。” 梵西忽然直起腰,一副精神高度集中的模样,十分警惕:“是谁那么坏和你这么说话!” 陈淮西把她炸开的毛顺好,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大家都这么说。” “他们骗你的。” 梵西捧着他的脸,十分笃定,且不容反驳。 “外面坏蛋多的是,你不要信他们的话!他们最狡猾了!” “他们自己都是叫‘罚酒’,好东西谁都知道往前赶,怎么会叫罚,你不要被人骗了,只有我对你是真的好!” 梵西絮絮叨叨。 陈淮西揽着她,失笑。 “小西喝醉了也好棒。” 接着,沉默维持了好长一段时间,陈淮西才接着问。 “可你为什么不高兴呢?” 他为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呢。 或许他真的不太聪明。 梵西的呼吸停了一瞬,不甚明显,但是她偏伏在陈淮西怀里,有点变化大家都心知肚明。 但是陈淮西聪明到要知道保持沉默,梵西也不遑多让地充愣装傻。 “我只能毫无目的地猜测,你到底是为什么不高兴呢?” “是为了阚芒一吗?” 梵西在静默中环抱住他。 “陈淮西,我不会跳舞。” 梵西默默抱紧他,呼吸节奏紊乱。 “我不会华尔兹。” 想要借着醉酒把这句话说出来,想要找个理由让他知道。 她有在难过。 可是红酒一点也没有效果。 “好难过。” “我是个笨蛋,连跳舞也不会。” “不是,我们小西不是笨蛋。” 陈淮西擦了擦她的脸颊。 只是脸皮薄,想要撒娇也要装醉。 “小西,有些话,清醒的时候也可以说的。” 不要害怕。 梵西在他的身上蹭了蹭。 “撒娇也可以吗?” “可以。撒娇不是小孩子的特权,你做不做,只在你想不想做。” “我们大孩子也可以……” 可以什么呢? 陈淮西夹带了私心。 “可以随时和我撒娇,累了可以无忧无虑地躺下休息,可以可以永远和我说有关于你的事。” 因为有关她,那就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了。 “那我要你教我跳舞。” “现在?” “现在!” “可是我们没有音乐。” 梵西鼓起脸。 然后跳出他的怀抱往外跑出去了。 陈淮西一下没抓住,就看着她跑走了。 生气了吗? 陈淮西跟着她往外走。 “小西?小西?” 听着她的脚步,他跟着她往楼下走去,一边喊她的名字。 在楼下窝在沙发里看电影的老夫妻往楼上踢踢踏踏的声音源头一看,喻言拉开毯子准备上去看看怎么回事又被陈冲拉住。 “我上去看看。” “小孩谈恋爱你也看?” “看看呐,出什么事了怎么办?” “小孩谈恋爱吵架之后和好都要有些少儿不宜的环节,你去了不是让孩子们尴尬嘛——” 听到“尴尬”,喻言重新往沙发上坐。 郑重点头:“有道理。” 陈冲看她又坐下来,终于放心了,两人继续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楼上的陈淮西打开梵西的卧室门,进去巡视一圈还是没看见人。 “小西?” 真生气了吗? 他不是那个意思啊。 陈淮西抿抿唇。 屁股刚要坐到梵西的床上就被从外面闯进来的人创飞。 “啊啊啊你穿的什么裤子!居然就敢坐我的床!” 第139章 明白 “是睡裤。” 陈淮西怔怔看着她满头大汗的模样,接着愣愣地站起来给她看。 “看到了看到了。” 梵西跑过去拽起他的手臂,迫不及待进入下一流程。 “教我教我!” 梵西把手搭在他的肩上,陈淮西不动声色地给她挪到了自己的腰上,右手握住了她的左手。 陈淮西想解释,可是梵西兴致勃勃不像是有在生气的样子。 于是陈淮西知道现在并不是继续解释的好时机。 卧室里安静得很,除了陈淮西教学的声音,几乎听不到其它回响。 “接下来是前进,先将前脚迈出,然后将重心转移到前脚,再将后脚轻轻跟上。” “手臂自然下垂,放松,不用紧张。” “跳舞的时候,我们要看着舞伴或者直视前方,所以……小西,看我。” 梵西的目光从地上的脚步挪开,开始看他。 教学进行到一半,梵西忽然停住脚步,陈淮西原本上前的舞步没法前进,于是身体就只能直直撞上梵西。 “抱歉。我们再来好不好?” 梵西皱皱眉毛,松开他的手,陈淮西不愿意松开——好端端地跳着舞,为什么要松开呢? 于是他不情愿地握得更紧。 “梵西,别松手。” 他情不自禁,连名带姓地叫她的名字。 通常叫人全名会给人带来恐惧感和严肃感,可是陈淮西完全不能给梵西带来这样的威压。 陈淮西丝毫不怀疑,如果他再严肃一点,梵西就会考虑购入教师和学生的套装,随后考虑些很不正经的东西。 但现下,梵西还好只是朝他歪歪脑袋:“为什么不松开我?我学得好累啊。” 她晃了晃十指相扣的两只手,示意陈淮西因为学舞步她已经举着手很久了,现在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陈淮西这才放下她的手,却不松开。 暗声解释:“刚刚我没有拒绝你的意思,小西。” “诶?” 梵西没回过弯。 但是不妨碍她趁他气势减弱下去的一瞬间,挣开他的手后紧接着——扒上他的右侧肩膀。 陈淮西和她说:“这是我跳的那部分的姿势。” 哪知梵西点点头:“我知道啊!” 不等陈淮西接话,未关紧的窗户外忽然传进小提琴声。 陈淮西有些发愣,侧耳倾听。 “是……” “第二圆舞曲。” 梵西抢答。 脸上的笑容活泼灿烂——这可是她回来的路上在网上查的,很棒的抒情圆舞曲。 陈淮西敛下深思和纠结,不再执着于适才的不愉快。 就着她调皮的姿势起势。 还不忘记给梵西打预防针。 “我还没有跳过女步。” “我也只是看了一遍你跳男步。” 系统感叹:“哇塞,难道这就是做不到让所有人满意,就让所有人都不满意吗?” ——她这么一安排,大家都是初学者了。 互不相让的两个人搭着手,靠得太近,连心跳声都混杂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的。 最惹人瞩目的的是他颤抖混乱的呼吸和同样颤动的眼睫。 但让梵西印象最深的却是陈淮西眼睫下晃动着银白月光的眼眸,像是起了涟漪的湖面。 就是这样的一双眼睛,很容易使人陷入幻象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上的睡衣变成了隆重正式的礼服,她的卧室是他们起舞的宴会厅。 只有几盏暗灯亮着,并不完全照亮他们,甚至比不上外面月亮照进来的光——可多像是一个明亮的宴会厅啊。 因为他的眼眸里的郑重,珍视,还有…… 无与伦比的她! 让这里,蓬荜生辉! 梵西“嘿嘿嘿”地笑起来。 系统被她长段的铺垫只为引出自己的赞词惊到了。 人类都是这样的吗? 突然有点不想继续升级当人了呢…… 两人在舞步中跟上小提琴的节奏,在音乐最后结尾,小提琴落下的颤音处,在窗边的月光下,顺理成章地接了一个吻。 陈淮西抱着她,在窗边平复呼吸,不忘询问:“对了,小西哪里找来的音乐家?” “当然是我们的大音乐家陈青州啦!” 陈淮西想起小提琴的音质,他想,今天拍下的那个高昂的小提琴,很有可能被她转手交到了陈青州手上。 陈淮西挑了挑眉。 “你说送给他了?” “……当然。” 不是。 下一瞬间,他们议论的对象陈青州“啪”地一下撞开门,梵西闭了闭眼。 这个家伙来得真不是时候啊! 就差一点!她都要趁着气氛把人推倒了! 而且,最让人气愤的是! “你什么时候能学会敲门啊陈青州!!!” 陈青州没发现什么异常,或许是因为刚刚听到的话太有冲击力和诱惑力了,以致于他没能发现梵西和陈淮西都不太对的状态…… 和姿势。 他把梵西从陈淮西身上撕下来,面对着梵西就快要翻到天上的白眼视而不见,眨着可怜的狗狗眼地望着梵西,不断爱抚手里这把音质完美的小提琴。 “我刚刚拉得怎么样?是不是很配这把小提琴?” 他目光恳切。 陈淮西大致明白了。 梵西应该是和他说只要他拉得好,这把小提琴就送给他。 看着陈青州扑闪扑闪的眼睫毛,梵西毫不犹豫地拔了一根下来,看着他抱着琴上下嗷嗷叫了三圈。 趁他还在华丽丽地转圈,梵西问陈淮西:“你觉得可吗?” 想到刚才那支舞曲和最后的亲吻,陈淮西点点头。 “很美好。” 陈青州耳朵精准收到敏感信息且停止转圈,快速移动后到达两人面前。 “呐呐呐!大哥都说好了!那琴我就拿走了?!” 得到应允后,陈青州举着小提琴跑路了。 世界好不容易清静下来,梵西松了一口气。 很快又被提了起来。 这边陈淮西刚被梵西卷进自己的怀里,陈青州又“啪”地一下打开门,冲了进来。 梵西本意是想把陈淮西抱进怀里,可是因为陈淮西比她大只很多,反而看着像是她趴在陈淮西的背上,于是陈青州面对眼前的这一幕,十分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随后就是一声尖叫。 陈淮西默默给梵西捂住了耳朵。 “你……你!” “我来说吧。” 陈淮西挡在梵西面前。 “青州。” 第140章 好吃 陈青州没管陈淮西要说话,反而眼疾手快,一把把梵西拉下来,把人拉到了自己的身旁,谆谆教诲:“小西,你这是不对的,明天大哥还要上班。” 大哥也真是,每天这样纵着小西,小西说什么都跟着去做,怕不是不好意思拒绝……既然如此,让他来做这个恶人好了。 “还有,你这样趴在大哥背上,大哥年纪……咳咳,别老烦他,让大哥早点休息吧。” 梵西猜测他那点犹豫和咳嗽后面藏了些很不适合说出来,并且很得罪陈淮西的话。 梵西忍不住想要笑出声,但触及陈淮西已经隐隐生气并开始委屈起来的眼眸,梵西只能收敛一下自己的笑,拒绝了陈青州的帮凶“请求”。 梵西摸摸自己的鼻尖:“嗯嗯嗯你说的有道理。” 陈青州更来劲儿了。 来了一半。 被梵西打了回去,梵西捂住他的嘴,迫使他闭上他的小嘴巴。 “你是有什么事儿吗?” “诶?哦哦哦,你刚刚不是说我小提琴拉得好想学嘛,为了报答你,我找你过去听听我怎么拉的啊!” 他说完就把人往外拉,梵西回过头看陈淮西,不舍。 太不舍了! 她还没吃宵夜呢! 陈淮西摇摇头,似乎是十分可惜地叹惋:“小西好好学啊,可别辜负了二哥的教导。” “大哥!!!” 梵西流下了悲痛的泪水。 陈青州拖着她走:“大哥要睡老人觉。” “……” “……” 梵西噤声。 这话她可不敢接。 而且她看着已经来到他们身后的陈淮西,眨了眨眼睛。 “嘿嘿嘿,大哥,是二哥这么说的,我可什么都没有说。” 陈青州脊背发凉,僵硬地转过身。 “梵西你!” 梵西逃出魔爪,板板正正一站。 “我!梵西!” 梵西得意地躲在了陈淮西身后,比划着拳头:“大哥,打他!嚯嚯!上勾拳打他!” 陈淮西站在两人中间,无形地形成一道屏障,隔开了两人。 一手摁住得瑟的梵西,一边板着脸面对陈青州。 “青州,回去休息吧,这么晚了,再拉小提琴柚音会不高兴的。” 陈青州想想,倒觉得很在理,上次的小提琴事件还历历在目呢。 哦莫,心好痛。 “那好吧,我先回去休息了。” “还有小西你也早点回去休息……不对。” 陈青州环顾四周,这就是梵西的卧室啊! 所以该走的,应该是他和陈淮西才对。 陈青州上下打量格外亲昵的两人。 好像有点什么事情不太对劲。 可是是什么不对劲呢? 好可怕,他的脑子要开始运作起来了。 梵西叹气。 就他那点脑细胞,再多运作一下就要死光了吧? 梵西心生怜悯,但不多。 要是现在给他点冲击,他应该会被吓死吧! 梵西舔了舔唇,戏耍陈青州的兴致乍起。 舔到一半,被陈淮西捏住了下巴警告:“不要舔唇边。” “唔!” 大胆! 敢捏她! 梵西凶狠地看向陈淮西,但陈淮西似乎是故意的,还低下头仔细打量了一下气成小河豚的梵西,眼尾是不加掩饰的柔情。 “小西不是想要青州察觉吗?我是在帮小西啊。” 是的,动作姿势都很暧昧,很容易让陈青州察觉他们的关系。 但是陈淮西迟迟不挪开他的手,梵西口腔都酸了。 “不要你帮!” 那边的陈青州歪着头来到嘀嘀咕咕着的两人身边,打量着两人。 “你俩不对劲。” 陈淮西卸了点力,和梵西一同看向陈青州—— 终于有所察觉了吗? “你们……嘶……” “为什么不和我玩!” …… ………… 诶? 陈青州很正经地控诉着他们俩。 “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就是不愿意带我玩!什么都避着我!我又不是外人!明明我才是第一个见到小西的人!” “大哥你也是,把小西抢走了之后就一点不让我们和她玩……” 梵西扯了扯陈淮西的衣袖,“他小时候生病送的是兽医院?” 陈淮西对此保持着沉默,但陈青州仍旧小嘴叭叭个不停。 梵西忍无可忍,上前一步捏住了陈青州的嘴巴。 “陈青州,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小升初。” “唔?” “你刚刚说你不是外人是吧?” “唔!” 陈青州愤怒地点头,他当然不是外人! 他和陈淮西都是她哥哥,甚至陈淮西和他比起来还要少一层血缘关系! 怎么到头来梵西反而和陈淮西更亲近?!!! “我不服气!凭什么你偏心偏成这样!大哥有的我也要一份!” 听到这,陈淮西终于有反应了——拳头硬了。 梵西赶紧拦住陈淮西。 局面已经够混乱了,再不控制一下陈淮西和陈青州就要掀屋顶了。 “二哥,你冷静一点。” 陈青州“嗷呜”了一声,撒泼打滚:“我冷静不了!” 梵西闭了闭眼。 她就知道,学物理的哪有不疯的! 梵西上前拎起他的衣领,陈青州已经有些哑火了。 他妹怎么劲儿都那么大?! 梵西死死盯着他,陈青州以为她突发恶疾。 因为她的眼神看着真的会在他脖子上咬上一口! “你看清楚了!我是怎么和陈淮西相处的!你自己掂量掂量要不要得起!” “妹妹,不是,刚刚哥是开玩笑的,没别的意思——啊啊啊啊啊!” 好消息,梵西还有点人性,没有咬穿他的脖子。 坏消息,她剩的人性不多,下一秒就在他面前。 咬上了陈淮西的下巴。 啊? 啊?! 正巧来到门口的陈冲和喻言悄悄咽了口唾沫。 仔细听的话,还能听到陈冲在小声嘀咕:“我就说嘛,他们小年轻吵架都会这样。” 两夫妻捂着对方的眼睛搀扶着走了。 最后又只剩一个陈青州站在原地经受着这巨大的打击。 啊? 啊?! 不是??? 被咬了一口的陈淮西擦了擦下巴,坦坦荡荡地站在梵西身侧。 以防陈青州还是有其他正当的想法,他微笑着解释。 “嗯,是的,我们有不正当的关系。” 陈青州倒吸一口凉气。 梵西擦擦嘴,点头。 “我们没那么正当。” 陈青州膝盖有点软。 “不儿,你们……你们……” 陈淮西:“不是亲的,你知道的。” 是,他是知道。 梵西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嘻”地笑了一声。 “我没办法的,大哥看起来太好吃……唔——” 陈淮西捂住了她的嘴,干咳了一声。 “嗯,是我勾引的她。” 第141章 尔东 “那她也不能一勾引就上钩啊!” “我们老陈家的孩子怎么能这么容易上钩!” 陈青州还是接受无能。 “……其实可能是因为老陈家的男人很会勾引?” 梵西在后面悄悄探头。 “妈妈那个时候不也是被送上门的爸爸唔——” 梵西再次被陈淮西禁言了。 梵西很无辜——事实如此嘛。 事实如此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陈淮西尽量通过眼神告诉梵西这个事实。 梵西耸耸肩。 好吧。 不说就不说。 反正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陈青州摇摇头,差点跌到梵西的床上,幸好被梵西及时扶住了。 他穿的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外裤啊! 拒绝外裤上床,从她做起! 哪知陈青州反过来扶着她,试探问道:“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做什么。” 梵西很奇怪他的问题。 “就是那个那个啊。” 说起来也怪,明明自己也是当了那么久的医生,怎么还不好意思直说了,只能希望梵西她能懂他的意思。 “没有。” 梵西当然秒懂,并捶胸顿足地叹惋。 陈青州:“你为什么看起来很可惜的样子。” “这难道不值得让人觉得很可惜吗?!你看看这张脸,这个身材!” 梵西指了指那边正在擦拭被咬伤伤口的陈淮西,光是擦拭和皱眉头的动作都是矜贵得无可比拟。 陈青州悟了。 唔,似乎梵西要比陈淮西饥渴得多。 那危险的,岂不是……大哥? 嘀嘀咕咕的两兄妹上下扫视着那边的陈淮西。 陈青州还是觉得有些事情有些怪,但是被冲击得太厉害,现在还想不起来。 等他回去缓一缓再说吧。 他定了定神,自己往外走了两步,发现腿软得可怕。 在外面根本没有离开并且偷听了许久的夫妻俩进来,把陈青州拖走了。 梵西震惊并戳了戳陈淮西。 “这就是你不让我说下去的原因?” “嗯哼。” 陈淮西意味不明地回答。 “我觉得,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陈淮西把下巴凑过去给她瞧了瞧,“喏。” 接着,他的鼻尖贴上她的脸颊,声线又低又蛊,“好痛啊。” 梵西跟触电一样浑身的毛都竖起来了。 她就说嘛。 明明是他们姓陈的男人太会勾引人,她只是犯了天底下所有女人都会犯的错而已。 “那我给你呼呼,呼呼就不疼了。” 跟哄小孩一样,梵西八辈子都没那么温柔地安慰人。 …… “安慰人一定要揉胸口吗?” “咳咳,倒也不是。” 梵西缩回左手,默默地把右手放了上去。 陈淮西决定不和她讨论这个注定没有答案的问题了。 他把问题摆在桌面上,说:“小西,我明天要去上班。” “上呗,你哪天不去上班才是怪事吧?” “对啊,我明天要去上班,所以小西有什么办法解决一下这个伤口的由来吗?” “……哦莫。” 她忘了。 她捏了捏他的伤口,感叹:“早知道就不咬这里了。” 留疤了就不好看了。 下次咬脖子上会好一点? 梵西上下打量他现在的状态。 嘶……其实也很好看? 不对不对,重点不是在这里。 那其实如果咬脖子的话会不会有点变态呢? 还要扒开他的衣领,怎么想都觉得很奇怪吧? “嘶……” 听到陈淮西声音,梵西终于回过神来,但为时已晚。 同时意识到,她刚刚好像……似乎……给他的脖子也补了一个牙印。 “小西,是到磨牙期了吗?” 梵西摇摇头:“人是没有磨牙期的。” 但是人是有变态的。 而且,她自己鬼迷鬼祟地往上咬一口也就算了,他就站在这里看见了不躲? “你就是故意不躲开的,我要是有磨牙期,你难不成是根磨牙棒?” 啊……被发现了。 陈淮西收敛了唇边的弧度。 但为时已晚,梵西已经点破了他那点小心思。 被戳穿之后,没人知道最后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陈淮西最后顶着三个牙印走出了梵西的房间。 第二天上班,陈淮西戴着口罩和连眼睛都睁不开的梵西就出门了。 梵西趴在陈淮西身上重复着打哈欠和掉眼泪,陈淮西再给她擦眼泪的程序。 “哥哥补药上班。” “晚了。”他们已经在车上了。 根本没睡醒的梵西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下意识反驳他所有的话:“早了。” “好好好早了早了。” “坏……淮西。” 早知道昨晚就不答应他一起来上班了。 困死她了。 她补药上班,她要当一辈子米虫。 “那小西不说话了,再睡会儿。” “唔。” 不说她也会睡的。 梵西是第一次去陈家的公司。 梵西之前一直以为一栋写字楼就是一家公司,后来才知道,大多数公司都是只能租一层或几层楼,而能拥有完整一座大厦的,通常叫集团。 梵西根据楼里大堂的大字紧急上网查询信息。 尔东集团涵盖的领域宽广,在金融投资、社交、医疗,数字娱乐等领域都是佼佼者,称得上是行业巨头。 梵西眯眯眼。 “尔……东……陈?” 想笑,但是好像忍一忍比较好。 因为自打她跟在陈淮西身边进入这栋大厦之后,来来往往的目光在他们身上停留的时间比正常阈值多了二到三秒。 不说好坏善恶,但好奇是真的。 她可真是当猴子的绝佳选择。 喻言和陈冲放权之后,更多的责任都落在了陈淮西身上,而这个年轻且有姿色的执行人身边出现了一个新人物…… 的确很让人八卦。 但是这并不是梵西该担心的。 她只担心陈淮西的休息室舒适与否。 不过她首先落座的地方,是“太监位”。 哪家霸总会让人支楞个椅子落座在他的位置旁边? 梵西真是闻所未闻。 跟坐在讲台边上自习有什么区别? 梵西想趴桌子睡觉了。 陈淮西捏了捏她的脸,“不许睡。” 梵西真是觉得自己睡傻了,要不然怎么会听到他用这么哄人的语气说出这么冰冷的文字? 被撑起下巴的梵西在座椅上扭成蛆也没能软化陈淮西坚硬的内心。 至少在梵西眼里看来是这样的。 上班时间是早上八点半,现在是八点二十。 陈淮西看了看表,在她脸上吻了一吻,叮嘱她:“先别睡。” 随后出了门。 第142章 拉磨 梵西闷闷地应了一声,撑着脸看着他消失在门边。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也没有多久,陈淮西回来了。 还是睡着了。 他统共出去不到五分钟。 “趴着睡对颈椎不好,小西醒醒。” “要睡,困……” “醒醒好不好?” 不好,一点都不好。 陈淮西只好拿起桌上的玻璃瓶子,往她的脸上滚了滚:“看看这是什么。” “……牛奶?” 还是热过的。 “我不喜欢喝牛奶。” 梵西推开后才愿意半睁着眼睛观察透明的瓶子里的液体颜色,虽然知道里面不是牛奶,但是还是不想耗费心力猜里面装的是什么。 陈淮西给她打开玻璃瓶子给她闻:“早上不是想喝这个吗,来尝尝。” 早上因为困,胃口也不好,早餐没吃多少,来的路上开始耍赖说想喝豆浆。 “这个糖度行不行?” 眼看着梵西赏脸喝了一口,陈淮西把手里的瓶子放到她的手心里,往后退了两步,坐回自己的椅子上,眼瞧着梵西的眼睛噔地一下变圆了。 “好喝,这个糖度刚刚好!” 梵西举到他面前给他看。 陈淮西觉着可爱,心软得不行。 “嗯,你先喝,凉了就没那么好喝了。” 说话间,已经有人敲门进来送了份文件。 梵西有点眼熟送文件的人,但是一直不知道他叫什么,视线往他的工作牌上一看,才看见他的名字。 吴五午。 梵西的脑子很不合时宜地飘过猴子的叫声。 吴五午因为见到梵西的次数很多,对于她今天出现在这里的场景并不感到有多惊讶,对比起其他人对于“炙手可热的年轻ceo身边出现亲密异性”的激动情绪来说,他是偏冷静的那一类。 倒也不是完全没有情绪。 不过他的情绪并不是来自于对首席执行官私生活的八卦,而是兴味。 因为站得比旁人要高一点,所以他知道的,比常人要多一些。 比如,这个突然出现的异性,虽然在诸多猜测中出现了多种身份,什么乱七八糟的联姻对象啦,出国归来的白月光啊,还有什么被霸总一见钟情的小可怜啊……短短几分钟,在他潜伏的公司私聊群里,梵西小小年纪就背负了几条身份。 但是呢,左右逃不过是要和陈淮西虐恋情深的命运。 他摇摇头,这群人有够无聊的。 但是没猜错一点,就是陈淮西真的对她很不一般。 他知道的当然不止这些,再多的,就还比如,这个人不仅仅是陈淮西的心上人,更是陈董和喻董的亲女儿,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才是最可能继承集团的人。 又比如,看似风光霁月的陈总,是动用了怎样的手段才把人带到了自己的身边。 想起小半年前的那场车祸,得知梵西被绑架的陈淮西从外地回来,跟着绑匪的车上了高速,后来陪着警方看监控的时候,吴五午还是觉得陈淮西疯得不行了。 还有在病房里,梵西在沉睡时,陈淮西安安静静地握着她的手,旁边是还在流动着血液的输血管,而他的目光不敢到处乱看,只看见陈淮西嘴边的弧度…… 老天鹅他笑什么?! 担心因为自己发现陈淮西是个变态从而被杀人灭口,吴五午假装擦擦眼镜,再戴上的时候发觉陈淮西似乎……不是在笑? 至少不是只在笑。 可能因为这个画面太过让人悚然,所以连带着,他还记得那个病房里,摆放着一束黄白色的康乃馨,陈淮西临走前很轻地抚摸了一下,说:“希望她会喜欢。” 吴五午不知道梵西会不会喜欢,但是他需要和陈淮西说:“一定会的。” 陈淮西摇了摇头。 现在想来,陈淮西应该不只是在说花,都怪那会子他被吓得不行了,才会说这样没有情商的话! 有损他作为最佳助理的英名! 他们不能在病房里待太久,离开时陈淮西在前,吴五午往后一看,康乃馨上有点不惹人注意的一点水滴。 康乃馨,很常见的花束,单人病房里出现这个实在是正常的事情,而为了花的保证新鲜美丽,有水滴也很正常,很浅很淡的香味,和消毒水混在一起,留在他脑海里的,还有很浅的阳光的味道。 某一天半夜,善于总结工作的吴五午想起来那个画面,才觉得不对。 那点水滴哪里是为了花朵鲜艳而喷上的自来水,分明就是陈淮西掉的眼泪。 吴五午不由得闭上眼睛,打断自己的思考。 实在不该实在不该。 实在不该在上班的时候想这些。 不过…… 吴五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好让余光里的梵西能更加清晰地进入自己的视线。 梵西只要在出现在他这个顶头上司五米范围内,陈淮西的心情都会好上不少。 嘴边的笑都显得真心实意,且!和蔼可亲了起来。 牛马对他们的爱恨情仇没那么多关注,只有这点由衷的感激。 而且,今天梵西出现,以后他替陈总挡咖啡的次数就能少很多了吧。 感恩。 感恩的人把一堆文件放下就走了出去,被感恩了的梵西终于醒过神了。 开始骚扰陈淮西工作。 “我能看看吗?” 陈淮西把桌上的文件给她看,一堆专业名称看得她头疼。 “你的字,好丑。” 连带着他的字也要被她踩一脚。 “嗯,不好看。” 陈淮西也没否认,就这么盖上笔盖,打开下一份文件。 梵西戳戳他:“嗯?你生气啦?” “没有。” “……其实也没那么丑啦。” 陈淮西没说话。 “我开玩笑的,陈淮西不要生我气,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好看的字!真的!” “陈淮西?大西?哥哥?大哥?” 哄到一半的梵西忽然点了点头。 生气的陈淮西很适合拉去拉磨,犟得跟头驴似的。 算了算了。 不能这么说。 驴没惹任何人。 梵西又摇了摇头。 陈淮西余光就这么看着她点头又摇头。 放下文件。 “好了,小波浪鼓,我生气了我生气了。” 接着亲了亲她的脸。 “生气了要这样哄。” “……什、什么?” 被陈淮西一套连招打得有点发懵的嘴巴干巴巴地问了陈淮西一个很蠢的问题。 “要、要用我的脸亲你的嘴吗?” 第143章 噩梦 好小众的形容。 陈淮西忍俊不禁。 “嗯,也没错。” 目的达成了就行。 上午十点,陪着陈淮西办了两个半小时公的梵西打了个哈欠。 十点到十点十五分是茶歇时间,陈淮西拨内线让助理拿了茶点进来。 进来的是另一个助理,一个陌生的,梵西从来没见过的人。 工牌上写着江杳。 看着是个很温和的女性,但是直溜溜的目光在梵西和陈淮西身上梭巡了一圈,那股子有点老谋深算但又算不太明白的劲儿让梵西瞬间收回了对她“看着很靠谱”的评价,接着听到她说:“这是今天的茶歇,还有这是陈总您特意交代的,行政那边送过来了。” 对着陈淮西点头示意过后,看向梵西,也不忘朝她点了点头,江杳把东西放下后就很快出去了。 梵西眨眨眼。 看向桌子上的餐点。 “公司福利真好。” 不知道回去之后她能不能找到有这样好的茶歇的良心公司。 不对,要是有那五百万,她上个屁的班。 不是,万一没拿到那五百万呢?! “不是,你连这个任务都完成不了你还指望找到这个等量级的公司上班呢?” 系统乍现,且指指点点。 梵西掐住它的运行代码,成功让系统要死要活—— “你冒昧了,这只是我的心理活动,没有让你回答的意思。” “呃呃呃呃呃——” 陈淮西拉开椅子,让她落座。 梵西嘿嘿一笑,很老实地把他一把按在了他自己拉开的椅子上,随后愉快地落座他的腿上。 “伺候皇帝用餐吧。” 被指挥的陈淮西蹭蹭她的脸,毫无办法,只能温声道:“好,伺候我们小皇帝用膳。” 皇帝本人点了点头,很高兴地享受着他的服务。 …… 晚上梵西是坐着喻言的车回家的。 至于为什么不和陈淮西一起回家……可能是因为他要加班吧。 梵西倒是无所谓什么时候回去,她昨晚作为赔偿,是答应了和陈淮西今天来陪他上班的,但也没说晚上要陪他加班和一起回家。 陈淮西也没有异议,好看的眉眼轻而易举掩过心里的不舍,只流露出淡淡的委屈。 “那小西先回去吃饭,不要饿着了。” 于是一到下班的点就跟着准时到达陈淮西办公室领人的喻言走了。 喻言倒是很关心她今天的生活,一边给她抻直了衣服一边询问。 “小西今天在这里过得还好吗?” “挺好的。” 该吃吃该喝喝,下午几乎是在陈淮西的休息室里度过的,到下午的茶歇时刻就被陈淮西挖起来吃小蛋糕。 喻言点点头,“那就好。” “淮西是有分寸的。” 梵西心虚。 陈淮西有分寸,她可没有。 说起来,梵西一直有问题没有问过喻言,现下正好只有她们两个人,刚好可以提。 “好像爸爸妈妈一直没有和我说过关于大哥不是我亲大哥的事情,但是对我不知情却和哥哥谈恋爱的事情很平静。” 虽然她是个变态。 但这未免有点变态过了头。 “……这样好像很怪很怪。” 梵西努力让这件事变得稀松平常,但是说出来还是有点不一样。 喻言慢慢握住她的手,目光祥和。 “小西,我们不提,因为我认为,就算是,那又怎么样呢。” 梵西忽然觉得很可刑。 “哇塞。” “妈妈,你的想法很危险。” 喻言眼神稍稍飘了飘,没觉得这个想法有什么奇怪的。 她摸了摸梵西的头,希望通过这种方式告诉她:她很爱她。 “小西如果是喜欢事事具备的爱,妈妈也会努力给你的。” 虽然以前没做过,但是如果小西喜欢,她愿意为她做努力。 “那倒也不用,我已经长大了。” 在妈妈面前说长大,不像是宣言,更像是让妈妈觉得她可爱的一种撒娇方式。 喻言很轻地叹了口气。 如果小西能在她的身边长大多好。 为什么要在没有她的世界里长大,一定吃了很多很多苦吧。 梵西抱住喻言,高兴地和她说今天在办公室里吃了什么玩了什么。 其实喻言的想法,梵西也能诡异地理解。 毕竟这个世界没什么能让她觉得正常的,不知道是因为她宽宏大量还是她宽宏大量的缘故,她很能融入这个诡异的世界。 当初喻言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路上随便逗的一个人都能是她的联姻对象的……弟弟。 头次见面,弟弟不顾两家人的起哄,把“嫂子”的称呼换成了“姐姐”。 再后来呢。 就被她意外撞见这个弟弟对着自家大门自说自话——“姐姐开门,我是姐夫”。 那时喻言还是一个破文大拿,一句话直接把她的文思顶到了顶峰。 揪着弟弟的给予的灵感酷酷炖肉。 但是对于联姻联的是他哥这件事没有提出任何反对——即使她对他弟弟更感兴趣。 大概率她会和联姻对象结婚。 ……如果弟弟没有做出那样出格的事情的话。 居然趁着家宴,爬上了她的床。 喝得半醉的喻言回到自己房间,看见床上躺着的人,脑子其实已经清醒了大半。 “你……” 弟弟目光期盼地盯着她看。 “嗝……是谁?” 如愿看到那张年轻的脸上满是伤心和破防掺半后,喻言亲了亲他。 受宠若惊的弟弟就这么被她“为所欲为”了一晚上——弟弟被绑到了椅子上欣赏了一晚上她的巨作。 …… 忘了说,弟弟就是陈冲。 反正爹妈的爱情史简直就是融汇了诸多因素,什么嫂子文学啊,先睡后爱啊,要是做成饭是好吃到旁边死个人都不知道的程度。 爹妈的爱情总结起来就是“变态随波逐流,固守陈规者变成了变态”的故事。 加上小说世界巧到不可思议。 所以梵西认为,就算现在路上要是出了车祸,车里都还可能是她认识的人呢。 司机稳稳当当地打个方向,下个路口就好巧不巧地遇到了一起车祸。 梵西下意识捂住了嘴。 往外看去。 是车撞到了旁边的绿化带上,闪烁的红蓝色灯光照亮了周围很长一条路段。 她还想看仔细点的时候,喻言捂住了她的眼睛。 “小孩子不要看,晚上会做噩梦的。” 梵西点点头:“那妈妈也不看。” 梵西伸手把喻言的眼睛也捂住了。 喻言很高兴地笑起来,“好,妈妈也不看。” 至于车里的人是谁,梵西和喻言都不得而知。 第144章 晚安 餐桌上只有喻言和梵西两个人。 自从陈青州开始复习之后,陈柚音也跟着沉迷物理题,两个人几乎不在饭点吃饭。 等吃过晚饭之后,喻言这才走到客厅打开电视。 没一会儿又关上了,对着从餐厅准备走过来的梵西说:“我们出去走走吧,听园丁说,上次你爬的那棵桃花树已经开始结小桃子了。” 被桃子唬住了的梵西被拉走了,自然没看见电视屏幕上的晚间新闻。 “桃子?那棵树还能结桃子?早知道我就不去晃它的花儿了。” 好心痛。 喻言看着她苦着脸,心想是偷偷去移植一些新的桃树给她一个惊喜还是先问问梵西更喜欢哪个品种的桃子再移植新的桃树。 喻言和移植桃树的问题上杠住了。 梵西轻轻皱起眉毛。 和喻言皱起眉毛的样子有八分像。 母女俩对着面前的桃树摆出同款表情。 不过梵西的脑子里闪过的,是那日桃花树下的少年。 可爱倒是真的,又想到在拍卖会上他遭遇的事情,还有那个面目可憎的男人,梵西皱起眉毛。 夜里起了风,摇落了一些幼桃。 桃子砸在草上的声音像是某些小动物踩在了草地上的声音。 梵西看着纷纷扬扬落下的桃子和桃叶,往后退了好几步。 直到撞到身后的人,听到他发出闷哼。 梵西低头,对来人出现在这里并不惊讶,倒是对自己踩到他的事感到有些心虚。 “啊,对不起。” 脚挪开,看见陈淮西身上还穿着一身今天上班穿的西服,梵西歪歪头,给他拍掉了肩上的灰尘,捏着一片细细的叶子递到他面前:“陈淮西,你不会是跑着回来的吧?” 她分明是在开玩笑,陈淮西却不笑,像是被吓到了,没有言语。 梵西握了握他的手。 “好凉啊。” 被女孩的手包裹起来后,陈淮西的手才慢慢回温,空洞的眼神这才慢慢被填满。 “梵西。” 陈淮西叫了她的名字。 梵西吻了吻他的手,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轻声安慰他。 “我在的。” 陈淮西终于完完整整放下心来,把她抱进怀里。 “我以为……我以为……” “打住,我没有。” 她把人推开之后往喻言的方向一看,发现喻言也在接受着陈冲的关怀。 “我以为是你们出车祸了呜呜呜——没了你我怎么办啊姐姐——” 喻言手忙脚乱地捂住了他的嘴:“别瞎叫,小西他们还在这里。” “我不管嘛——” 喻言嫌他丢人,赶紧走快了两步。 后面的陈冲跟着她:“阿言你看看我嘛——” 梵西扑哧一声笑出来,不禁脑补陈淮西这样的表情,但想出来就觉得滑稽。 梵西笑得肩膀都在抖,只好把额头抵到他的怀里笑起来。 “……笑什么。” 梵西不语,只是笑。 陈淮西把她抱起来,梵西扒着他的肩膀哈哈笑。 “不要笑了,小西。” “痒哈哈哈哈哈哈……陈淮西哈哈哈哈哈——” 陈淮西不知道戳到她哪里了,只好把她放下去,看着她笑。 好吧好吧,笑就笑吧。 她人没事就好。 陈淮西有些难为情地转过身去,不去看她。 那副别扭劲儿看得梵西心软。 她从背后抱住陈淮西的腰,“陈淮西。” “嗯。” “不要为我伤心”,梵西多想和他这样说。 可是现下有更重要的话要和他说。 “陈淮西,我在的。” 树枝上的桃子悬挂着夜露,不知道是不是风,刮掉了几滴,落在了梵西环绕在陈淮西身前的手上。 “知道了。” 言简意赅,似乎不想和她多说其他的话。 可是等她真的松开抱着他的手,绕到他的身前,分明就看见他紧抿着的唇,和—— 梵西弯弯唇。 和挂在眼睫上的夜露。 一只自作主张的手往他的脸颊抚摸而去,大拇指的指腹反复在他还有湿意的两颊上磨蹭。 她踮起脚尖,吻了吻他脸上的眼泪。 “宝宝,不要哭了。” 梵西原本还想说他是个笨蛋,但是看他哭得可怜,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说他。 可是! 能不能不要再妄想她狗带这件事了哇! 想到这,手下拍他的背的劲儿都大了三分。 可能真的是怕了,陈淮西晚上一直握着她的手不松开。 吃饭要看着,洗澡要在外面等着和他说话,晚上她因为打了一个哈欠动了动手也被警惕地握得很紧。 两人四目相对。 梵西率先开口。 “所以睡觉也要陪?” “……” 陈淮西没说话,避开了她的目光,但是手仍旧一寸不退地紧握着她。 “那就别看了!睡觉!” 她一把盖上放在两人面前,放着电影的平板,拉着陈淮西到床边,把他丢了上去。 “自己躺进去吧。” “……” 陈淮西眼巴巴看着她,颇有一种智障的美。 “怎么了,你不睡?” 跟村头恶霸有得一拼的梵西扬扬下巴,给村里最貌美的良家夫男陈淮西来了一下“床咚”。 连影子都没能覆盖住陈淮西的梵西把被子往他身上一盖,转身欲走。 手腕上一紧。 梵西慢慢回过头,冲他挑挑眉。 陈淮西曲起手臂,把人带到了身边。 正当梵西以为他能说出些什么大道理的时候,陈淮西揽住她的腰,问:“你不一起吗?” 梵西的脑子里放起了噼里啪啦的烟花。 她不可置信。 这简直就是挑衅! 梵西没出息地捂住自己的鼻子,生怕那里会流出点血。 “你说的!” 梵西一扑。 与此同时,门被敲响了。 梵西在空中拐了个弯,华丽丽地扎在了被子上。 “大哥,小西在不在你的房间?” 是陈青州的声音。 他没有直接进来,就在门外站着。 房间内的两个人对视,近在咫尺的距离,梵西所有的怨念都被陈淮西看得清清楚楚。 “不在。” 陈淮西说完,吻向梵西气鼓鼓的脸上。 陈青州嘀嘀咕咕地走了。 梵西确定他走远了之后,骨碌碌地滚到陈淮西身旁。 “睡觉睡觉。” “好。” 灯被陈淮西关上了。 黑暗中梵西快速移动到他身侧,紧握着他的手。 “不要紧张,我教你。” “嗯?” 教他什么? 陈淮西看着她消失在被子里。 没来得及阻止,梵西就已经得逞了。 陈淮西闷闷地哼了一声,在震惊过后也没拦她。 但是她很快又钻了出来,窝在他的旁边,打退堂鼓的模样在黑暗里也清晰可见。 “大西,晚安。” 第145章 理解 听到梵西的话,陈淮西没有动作。 在他身旁躺着的梵西僵直着四肢,一动不敢动。 陈淮西的手握着梵西的手,由平躺到翻身面向她。 和被子间的摩擦有轻微的响声,像是很小的海风推着海浪往前走,很快就恢复平静。 陈淮西低声感叹:“你的耳朵好热。” 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靠得那么近了。 陈淮西说话间热气全洒在她的耳朵里。 痒痒的。 梵西想抓抓自己的耳朵,手却在他的手心里。 心念动起来的同时,手指也不自觉地动了起来。 就在她担心被陈淮西发现自己的小动作的时候,被子和睡衣间摩擦的声音就像海浪被飓风掀起时一样铺天盖地,连同盖过了她的脑袋。 被子里又闷又黑。 梵西意识到不是被风推着的海浪,而是陈淮西故意把她套进被子里的。 “哥——” 陈淮西听她说叫自己,把她抱进怀里的同时浑身上下都颤了颤,这颤动有些厉害,连梵西也感受到了他的颤抖。 但不是他的畏惧,更像是兴奋。 梵西低声说:“被子里面好热。” 梵西本意是想让他松开点,可是他只是把她的脑袋托举出被子外,让她背对着自己。 手却紧紧环抱着她。 他的胸腹紧贴着她的背部,索性梵西也不挣扎了,半枕着他的手臂和他说话。 “那里有点吓人。” 陈淮西问她:“那……小西怕吗?” “唔,不知道。” 或许是看错了呢,其实并没有那么可怕。 于是她摸索了一会儿。 唔,还是好可怕。 等注意到陈淮西烧起来的体温,梵西这才缩回手。 手腕终于被陈淮西逮了个正着。 “哪有小西这样做人的。” 都这个时候了,问出来的语气居然还不是诘问。 她不知道,理智已经在他的脑海里急速燃烧殆尽。 她还举着火把乐呢。 “有,我就是这么做人的。” 她气鼓鼓地在被子里滚了几滚,最后回到陈淮西身边时抱住了他的腰。 “你要接受这样的我。” 陈淮西低眉顺眼地说: “我喜欢这样的你。” 梵西在黑暗中精准找到他的双眸。 只要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一点点掺假一点点躲闪,她就在这里咬死他。 可是没有。 他没有在说假话。 这是梵西的主观判断。 也是事实。 “陈淮西,我什么后果都能承受。” 她可以接受此刻的真心,也能坦荡接受未曾发生的分离。 说完,她主动吻向他的唇瓣。 有些瞄不准,亲歪了。 但足够让陈淮西明白,这是她给予他的最后差的那一点“火种”。 但她给予的火种不是要来燃烧殆尽他的理智的,是来恢复他的理智的。 但是此时此刻,理智不是让他住手的。 理智让他动手。 是理智与欲望在脑子里争了个头破血流后的释然,最后全然交织。 交给了她。 …… 最后一步的时候,梵西发现他在哭。 他又哭了。 但是梵西能理解他。 多多少少能懂。 眼泪啪嗒啪嗒掉在她身上,她问他是不是要给她洗脸。 陈淮西不说话。 梵西想笑话他,但是他太不懂得克制,她的笑最后只能挂在嘴边,弧度怎么也扬不上去,最后也跟着他哭。 第146章 矫情 哭成两个小泪人的大小西抱着睡了一晚上,以至于第二天一早陈淮西的闹钟响了的时候,被吵醒的梵西狠狠抽了一回陈淮西的腰。 手感虽好,但并不能磨灭丝毫她的起床气。 “把你的闹钟关掉!” 陈淮西先下意识亲了亲她的脸——昨晚就是这么哄的,她要是耍赖了亲一亲会好很多。 可是睡醒了的梵西丝毫不吃这一套。 “关掉啊!” 陈淮西乖顺地给她关掉了闹钟,还想抱着她继续睡的时候又被坏脾气的梵西推开了。 “你去上班……不要抱我……” 陈淮西在她耳边哼哼:“不要。” 陈淮西的闹钟一个是七点,一个是七点半,七点半那个才是正常起床的时间,但是梵西不知道,还以为他现在就要起床上班。 急忙忙催着人立刻走。 陈淮西把人搂得紧紧的。 “不走嘛……再睡一会儿。” “唔……出去!” 一大早上又闹了一回,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外面没人理会的闹钟已经响过好几回了。 “今天不想上班。” 跟个小孩一样。 梵西踹开他往被窝里钻:“管你去不去。” 反正她还要睡。 哪知陈淮西问她:“我今天不去上班好不好?我在家陪你。” “我不用你陪。” 梵西往被子里拱。 陈淮西真是得寸进尺,一直往她身边钻:“那我不去,我要在家陪你。” 梵西闭上了的眼睛一下子就重新睁开了,她一百八十度大回转面对着陈淮西,笑话他。 “你好堕落!” 指尖戳在他的鼻尖上,一下一下的。 “唔,好堕落。” 见他一点也不羞,梵西也觉得没劲,打了个哈欠就要继续睡。 陈淮西给她擦擦眼尾的泪花,温声哄她:“睡吧。” 视线有些迷糊,梵西视线落在床边的被子和床单上,和他说:“你记得处理好床单和被子,脏死了。” 昨晚闹成那样子,半夜起来看着陈淮西换了一床新的四件套,脏的就被丢在了床边。 不知道陈淮西最后是怎么和她说的了,反正等她再醒来的时候,他人已经不在身边了。 地上原本被团成一团的被子也不见了。 看不出现在就几点,也不知道陈淮西干嘛去了。 梵西趴在床边找她的手机。 还没摸索到手机,她先一步被捞了起来。 “又是你。” 身后的男人抱着她问:“怎么知道是我?” “你别管。” “我猜,是因为味道。” 陈淮西低低笑起来。 梵西不置可否,反而问:“怎么这么说。” “……因为小西很喜欢闻别人的味道,特别可爱。” 她很明显? 梵西暗暗皱眉。 看着又要亲上来的陈淮西,梵西往后退了一点,捏着他的脸说:“你这个亲亲怪!今天不许亲了!” 没得逞的男人把她一整个抱起来。 梵西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往他的身上凑过去。 “怎么了?” “那你的身上怎么没有我的气味?” 在他怀里的乖乖声音闷闷的,知道敏感的梵西还是很在意这个事情的,陈淮西摸摸她的肩膀,安抚她。 “有的。” “是么?我怎么没闻到?” “你能说说我身上是什么味道吗?” 陈淮西好一会儿没说话。 于是梵西打了打他的肩膀,不满:“哈,我就知道你敷衍我!” “不是敷衍……” 只是说出来她恐怕会觉得酸牙。 可是他在她的注视下,紧抿着的唇还是说。 “是太阳的味道。” “……” 梵西果然没说话。 她指不定在心里怎么说他是个矫情怪。 烫人的耳尖贴着她的锁骨,梵西果然笑起来。 “笨蛋陈淮西。” “你可爱死了。” 第147章 不怕 晚上,陈淮西还会时不时出现在梵西的卧室门口。 有时候也不说话,站在门口眼巴巴看着她,被戳到萌点的梵西自然会把他拉进去。 有时候会故意不摘在书房看平板戴的蓝光镜。 超绝不经意间露出恰到好处的诱惑力。 但是梵西不想和他在她的温暖小窝里做这种事。 “我的小窝还是个宝宝,看不得这些。” “而且我的床上还有两个未成年的孩子……” 梵西戳戳自己的手指,拒绝了陈淮西不健康的想法。 陈淮西看向她床边摆着那两个丑孩子,牵着她的手,学她耍赖的模样。 “你把我衣服都脱了和我说这个吗?小西,你忍心吗?” 梵西委屈巴巴。 “那怎么了嘛,你自己送上门的……”摸摸怎么了。 陈淮西没办法,但还是要为自己争取一点利益。 “那我今晚要和你一起睡。” “唔……” 眼看着梵西还要找理由搪塞自己,陈淮西上前一步。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有是有一点啦。 梵西心虚。 可是对于陈淮西来说简直就是天塌了下来。 才过了多久她就腻了自己了? 是他会的花样不够多吗? 还是她不舒服了? 还是有别的男人趁他不注意勾引她了? 梵西把陈淮西身上乱七八糟的衣服穿好,拉了拉他冰凉的手。 “就是……” 她看着陈淮西失去血色的脸,吓了一跳,也顾及不到其它的了。 她摸摸他的脸,很是关怀:“你怎么了啊?怎么脸色这么不好看?” 陈淮西失去焦距的瞳孔慢慢明晰起来。 他不管。 她喜欢谁都行,身边得有他才行。 “没事——我没事——” 梵西盯着他惊魂未定的神色看,真是看不出一点“没事”的情形。 想到他又是喜欢胡思乱想的人,梵西还是把话说全了。 “不过你先放心——对,呼吸——我现在还没有其他喜欢的人,”梵西说到这里,顿了顿,斟酌了好一会儿用词,“就算有,那也比不上你。” “现在目前来说,你还是我最喜欢的。” “至于为什么不想让你和我一起睡……” 梵西戳了戳手,说:“我今晚打算看电影呢,你明天还要上班,我左右想想,你总和我熬夜也不好。” “……没什么不好的。” 陈淮西眉眼低顺,梵西瞥他。 啊呀。 怎么委屈得这么好看。 下次让他演被上司威胁的丈夫! “我很开心,小西。” “和你在一起,做什么我都很快乐。” 似是怕她不信,陈淮西牵过她的手,让她的掌心能很好地贴紧自己的脸。 “……我想你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有些难为情。 梵西思考他难为情的点在哪里,最后得出结论——他们晚餐时候还见过。 系统看着他们来回拉扯,不禁又端起了咖啡,回忆两个人还有点不熟的雪夜。 还是那时候对它比较友好。 “今朝若是同淋雪——” 系统这话把梵西一刺激,瞬间放弃了和他分开睡的想法。 大夏天的,挤挤睡更暖和! 系统:“嗯?你们人类真的很莫名其妙。” 梵西不管。 梵西就要。 抱着大只的陈淮西入睡真的超级棒,比抱着嘻嘻和不嘻嘻好睡多了。 因着和他这个作息规律的家伙睡觉,梵西最近都不怎么熬夜了。 抱着他让她给她讲睡前故事。 陈淮西脑子里没有什么故事可讲,很多童话故事都在脑子里落了灰,说起细节来含糊不清,为了她的听故事体验,只好和她说他过去的事。 说起小时候爸妈赖床不想送他上学的事,说起还没被喻言和陈冲领回家,在祖父家里被罚在雪地里练字的事…… “我很怕我的祖父,因为他总是很冷漠。但是祖父很喜欢养鱼,他对鱼比对我要好很多,所以为了报复他的冷漠,我把他养在家里那条最喜欢的鱼捞出来放在了鱼缸旁边,让鱼看着它最喜欢的水,”说到这,陈淮西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选择了避重就轻,“然后鱼死掉了。” 想起了什么呢? 想起鱼鳃在桌上猛地跳动,而他达到了对鱼的恐吓效果后,准备把它送回鱼缸里的时候被祖父看见了。 他记得祖父脸上的复杂表情——愤怒和震惊居多。 但剩下的少数情绪,随着年龄的增长,回忆起来可以解读出来的东西就越多。 但是他不确定那些多出来的东西,是不是经过了脑子的美化。 梵西沉默着,陈淮西不知道她有没有睡,只是说起来时,心跳难免跳得很快。 剥开自己并不容易,特别是在她面前。 所有卑劣都似乎被放大了很多倍。 梵西在黑暗中看向他。 “那你是不是受了好大好大的委屈?” 委屈吗? 被子细细碎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陈淮西摇摇头。 “我不知道。” “他对我好像有点好,好像又没那么好。” “所以我想恨他,也没法恨他。” “后来他很轻易发现鱼是我杀死的。他说我和我父亲一样报复心强,说我……心机深重。” “委屈嘛……我不知道他对我的形容是不是真的,我到底是不是一个富有心机的人……现在看来,可能他没说错。” “他恨我的父亲,那他恨我吗?” “他恨的人死了,却把延续下来的生命又丢到他身上。” 可能是恨的吧。 “但祖父是我唯一可以依靠的人,所以我还是害怕被丢弃。” “如果被丢弃了的话,我无处可去。” 是个害怕被丢弃的小孩。 梵西给他顺顺毛。 他的过去,梵西很乐意听,但总是听着听着就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又睁开。 又缓缓闭上。 陈淮西于是不再说下去,把被子给她盖上:“晚安。” “嗯……晚安。” 梵西再没有睁开眼睛。 却在黑暗中往他身边拱了拱,无意识拍了拍他。 “不怕,陈淮西不怕……” 陈淮西安安静静吻了吻她的闭上的眼睛,伸手,把放在枕头边对着他诡异微笑的嘻嘻和不嘻嘻拿远了。 好,他不怕。 世界,晚安。 第148章 发卖 初夏出现的宣言,是混在雨中的一声惊雷。 清晨里梵西的手刚伸到窗外就被陈淮西拖了回去。 她转过身,仰头看他。 “外面下雨了。” “嗯,看见了。” 陈淮西把她还乱七八糟的头发往脑后理了理,露出她的额头来,好落下今早第一个吻。 梵西拉拉他的手:“你能不能不去上班了……外面好大的雨……” 她倚靠在陈淮西怀里,看向窗外被打湿的树叶,眼巴巴地看着,手也一直抱着陈淮西不松手。 她今天有些黏人。 于是陈淮西摸了摸她的额头,随后迟疑道。 “是生病了。” 还有点烫人。 “……唔。” 梵西不否认,对昨晚不盖被子的行径打算盖过不提,接着往他身上拱,“……不许说我。” “……” 陈淮西给她盖好毯子,又给她倒热水,接着转身到她的衣帽间里选她穿的外套。 梵西看他走来走去的腿都看着眼花。 “雨太大,青州不在家,我联系了一下医院,他们今天过来更难,所以待会儿我带你出去看病。” “……一定要去吗?” 陈淮西拿着外套出来,看见床上团成一团的梵西抱着半杯水望着他。 “……烧得厉害的话要去,一定要去。” 梵西默默把嘴里叼着的体温计给他,自己反而没看,等着他审判命运。 陈淮西叹了口气,把衣服给她套上。 “我们真的要去医院看看。” “……可是雨好大。” “那……” “我只想和你待在一起,不想出去。” 梵西打断他的话,眼巴巴看着他。 “要去看病。” 心软,但不能就这么纵着她不看病,平时用药什么的他倒还可以处理,可他现在乱得不行,打针恐怕他是下不了手。 他打了个电话给喻言和陈冲,和他们说了这个事。 吩咐了底下的人把东西备好后回房间把梵西捞起来,准备带去医院看病。 早起的陈柚音看着家里上上下下的人,敏锐地看见运行着的电梯是往一楼的方向,接着从楼梯跑下去了。 果然看见陈淮西抱着梵西往外走。 “你不要带走姐姐——” 陈淮西看她一眼,捂好了盖在梵西身上的毯子,和陈柚音解释:“姐姐生病了,要去看病。” “你骗人。” 陈柚音不相信陈淮西的话,拦在他们面前不让他们走。 “没有骗你。” 陈淮西掀开披在她身上的毯子让陈柚音看清楚。 梵西打了个喷嚏,陈淮西又迅速给她盖上了。 梵西说话也懒懒的,没什么劲儿地说他:“惊弓之鸟。” 梵西扯开毯子又被他盖上,陈淮西简单给陈柚音看过之后准备带她走。 陈柚音看清楚了,可是她还有事要说。 “那,那你还送姐姐回来吗?” 陈淮西点头,梵西也点头。 “会的。” “他不送我回来,我也会闻着味儿回来的。” 陈淮西终于把梵西塞进车里。 就近去了一家医院。 于是相遇,来得猝不及防。 梵西不知道阚芒一出了事,所以在医院看见他的时候还有些惊讶,但是她自己也没劲儿,于是很好地错过了阚芒一近乎茫然的眼神。 陈淮西守着她吊水,中途接了几个电话,把昏昏欲睡的梵西吓醒了。 陈淮西抱歉地摸了摸她的耳朵,梵西病恹恹地哼哼。 生病的人神经都会敏感些,陈淮西怕她听多了他说话会头痛。 陈淮西打电话的声音小了些。 “……好,你送过来,病房号我稍后发你。” “你有事就让阿姨来看我就好了。” 女孩的手清瘦,刚刚细针刺进皮肤的时候她的左手不自觉地紧张,指尖缩了缩,看得他心疼。 “不是很疼,就是怕。” 梵西反而去安慰他。 唔,他的小西。 好小西。 “没事,我想陪你。” 一直陪她挂了水,吃了药睡觉,陈淮西给她盖好被子,在病房外面看文件。 同时,他意识到,他的工作太忙了。 他不在她身边的时候,是不是应该找人陪陪她。 签名落在纸张上,陈淮西皱起眉。 拨了电话给助理后,趁助理还没来,他走进病房看看梵西睡得怎么样。 脸红红的,很可爱,比刚回家的时候长胖了点,脸上有肉了。 “生病难不难受?” 他低声细语地问。 可能是因为鼻子不通畅,梵西发出轻轻的鼾声,为了防止他继续打扰她的睡眠,脸还往他的手指上蹭了蹭。 陈淮西缩回手,捂住自己发烫的脸。 好可爱…… 赶来的助理正好看见自家老大在病床边看着人家小姑娘睡觉,自顾自地脸红,还还还……! 偷亲? 多大年纪了还玩这一套? 冷嗤一声,不屑的江杳和吴五午踏进病房的左脚和右脚齐齐缩了出去,并在外面石头剪刀布讨论谁进去得罪陈淮西。 胜负没决定出来,身前先笼罩了一大片阴影。 两人抬头,迟疑。 打眼色。 “这不是那个谁?” “就是那个谁。” “可我感觉有一点不像那个谁啊。” “是有点,但大部分是那个谁。” “……” 阚芒一站在他们俩面前,心事重重。 “里面那两个人,他们是,什么关系?” 江杳和吴五午对视一会儿,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些不一样的讯息—— “他好像有问题?” “感觉像是……” “脑子有问题。” 两人挤眉弄眼,看他身上穿的病号服和脑袋上裹着的纱布—— “他会不会是——” 江杳点点头。 “失忆了。” 但有点奇怪,为什么只是问里面两个人什么关系,失忆不应该问“男的是谁女的是谁”吗? 不对,失忆了来哪里还认得他们两个人是谁,哪里会特意来门口堵人? 难道是……选择性失忆? 江杳脑洞大开。 吴五午闭了闭眼。 阚家小少爷他是一定要失忆是吗? 吴五午不知道阚芒一是看到了什么,他都只能依照他本来该知道的关系告诉阚芒一。 礼貌,且敬业地微笑。 “他们,是兄妹啊!” 哪知话音刚落,江杳先绷直了腰。 动作之大,让吴五午猛然想起来,江杳不知情,她只知道陈淮西和梵西关系暧昧但不知道内里关系。 他那不太聪明的助理朋友现在脑子里可能正在接受着伦理道德的冲刷和清洗。 在此先为她受损的身心道歉,但是最紧要的还是眼前阚小少爷的疑问。 “阚小少爷,他们是兄妹啊,您不是很清楚吗?” 阚芒一没有答话。 只是在他们面前轰然倒下了。 江杳:“这是你干的吧?可不关我的事!” 吴五午:“快点帮我把人拖走啊!” “我们不应该把医生叫过来吗!” “医生过来不就惊动了老大谈恋爱了吗!快走啊!” 不知什么时候在门口盯着他们俩的陈淮西:…… 把他们,发卖吧。 第149章 专心 把阚芒一拖回病房后,陈淮西和他的两个助理等着在外找人的阚怜回来。 在嗖嗖放冷气的陈淮西坐在病房里的沙发上签他让吴五午带来新的文件。 江杳本本分分站在吴五午身旁,脑子早就不知道在哪里放牛驯马。 她的老板! 衣冠楚楚!道貌岸然! 简直就是禽兽啊! 拳头攥紧了又松开,松开后继续攥紧。 吴五午真怕她在这里做出点什么过激事件。 她死不死的倒是无所谓,只是她要是冲动了,那陈淮西不就知道是他泄的密了吗! 不允许。 他不允许! 于是在陈淮西的眼皮子底下,吴五午摁住了江杳的手。 江杳甩开,吴五午跟按过年的猪一样紧紧按着她的手。 陈淮西烦躁地签署了最后一份文件之后抬眼,视线在他们身上一扫而过。 迟疑。 叹气。 “……你们也是宫里的老人了。” 江杳即将破口大骂地瞬间,阚怜终于回来了。 吴五午抓紧时间,把江杳拖了出去。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阚怜对着陈淮西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陈淮西看着病床上平躺着的男人,“他怎么了。” 阚怜简明扼要说了一点情况:“车祸,半个月前。” 陈淮西想起来了,半个月前刚好是有一场车祸…… 那天正好是他和……咳咳。 “刚刚我的助理说,他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对劲,你多关注。” “啊,这个我知道,醒过来之后他就一直怪怪的,医生说可能是撞到脑子了,他的思维方式可能发生了点变化。” “记忆错乱?” “……是有点。” 阚怜拧拧眉头。 说是也不是吧,阚芒一第一次醒来之后看见是她之后说的第一句话是——“姐,你还活着?” 要不是保镖拦着,可能阚怜就要给他造成二次创伤了。 而且醒来之后,话也变得很少,在醒来的那半天一直问他自己几岁之后,后来就几乎没说过话。 神经。 “……车祸上了新闻,但是我拦住了他的身份流出,所以我希望你能保密。” “明白。” 陈淮西不关心这个,他比较关心现在病房里的梵西醒没醒。 “谢谢。” 阚怜道过谢,陈淮西步履匆匆地离开了。 阚怜看向床上紧闭双眼的家伙,守了他一会儿。 好不容易等他悠悠转醒,阚怜听见阚芒一虚弱但是坚定的问句。 “姐姐,我为什么要活着呢?” 阚怜拳头硬了。 谁把她弟弟调成忧郁小生了?! 病房外已经把事情和江杳讲清楚了的吴五午看见陈淮西出来,连忙站直了身体,接过了陈淮西递过来的文件,随后问他:“陈总,那份作废的文件需要我带走吗?” 陈淮西沉默了一会儿。 吴五午还以为他是没听清,准备再说一遍的时候听见陈淮西说:“不用,我自行销毁就行。” “好的。” 总算把事情盖过去了的吴五午松了口气。 陈淮西揉了揉眉心,终于回到了梵西的病房。 梵西不在病床上。 陈淮西倒吸一口凉气。 然后厕所里传来了抽水声。 随后就是梵西在里面洗手的水流声。 “噜噜噜——陈淮西不在家,梵西当大王——噜噜噜——” 一边搓泡泡一边哼歌的梵西突然在里面“诶哟”一声。 陈淮西刚要进去看看怎么回事就又听见她的小声嘀咕。 “人老了不中用了——咳咳——” 装模做样的声音戛然而止,陈淮西在她转身看见自己的瞬间笑出来。 梵西一愣,随后摆臭脸。 “很好笑吗?” “不好笑不好笑。” 陈淮西嘴上那么说,嘴角却没有落下来,一口气把她抱回病床上坐着。 “好很多了吗?” “嗯,就是水喝多了,想上厕所,你不在,我就自己……” 看陈淮西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梵西把藏在枕头底下的文件摆在他面前让他看。 “噔噔!” “是谁签字签成了我的名字啊?”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梵西戳戳他的脸,隔着蓝色文件夹,梵西的眼睛在陈淮西眼前眨啊眨的,揶揄起来他也是不客气。 可不是嘛,签字也能签成她的,可不得好好揶揄他一番。 “吼吼吼我们敬业诚信友善的大总裁,工作不专心!” “嗯。” 听她像是列了十宗罪一般严重,结果只有陈淮西噙着笑,不痛不痒的“嗯”。 梵西不满。 陈淮西了然,要怎么讨她欢心。 “好好好,我啊……” 他吻了吻她的眼尾。 “只想钗裙,不思前程。” 梵西点头。 这才对嘛。 “嗯,你坏。” “嗯,我坏。” 她的烧退得快,然后她说什么都不乐意在医院里待着,陈淮西给她办了退院手续,带她回家。 “我很喜欢。” 陈淮西拨了拨她的发丝,没头没脑地突然告白。 “什么?” “我很喜欢你。” 陈淮西压低声音,和她在车后排咬耳朵。 梵西耳朵痒痒的,“嘿嘿”笑了两声,戴着口罩的脸只看得见她很亮很亮的眼睛。 她也很喜欢。 在车上睡了一觉的梵西是被陈淮西抱回去的,喻言和陈冲原本是要去医院看她的,陈淮西让他们在家就好,他们晚上会回来。 陈淮西低声说:“烧已经退了很多了,小西不想住院,所以就回来了。” “晚饭也吃过了。晚饭之后吃了药,很快就睡着了。” 喻言捏了捏梵西的脸,还有些热。 “那你先带小西上去床上睡着吧,你也累了一整天了,待会儿要是饿了我让阿姨再把汤热一热,你喝一点。” “没事,我现在不饿,你们先歇着吧。” 陈淮西抱着她进了家里的直梯。 掖好被子。 口罩早被陈淮西摘了,给她擦了擦脸,换了身衣服,才把人塞进被子里。 “西西。” 准备去换衣服的陈淮西听到梵西叫他,回过身弯腰抱她。 “我在。” “西西……” “你不是……唔……” “我是。小西乖,我们再睡会儿。” “我要西西,不要你。” 抱着他,说不要他。 “好奇——”怪。 陈淮西目光落下,在床一边看见嘻嘻和不嘻嘻。 啊……好讨厌。 把那两个丑娃娃拿过来塞到她手里,梵西果然不闹了,甚至转了个身,背对着他。 …… 好生气。 但还是要轻手轻脚地去洗澡,然后钻她的被窝。 第150章 小狗 陈淮西和衣睡下,梵西冷不丁地睁开了眼睛。 房间里只亮了几盏很暗的灯,不明不亮中,梵西和陈淮西面面相觑。 “哥,我饿了。” “想吃什么吗,我让阿姨给你做。” “没有。” “那你……”想吃什么。 陈淮西意识到什么,于是迅速地闭了嘴,想问她说点什么的话卡在嘴边。 说起来,好像这段时间因为梵西一直窝在她的房间里睡觉,所以他们已经很久没有…… “不、不行。” 小西还在生病。 陈淮西摇了摇头。 梵西哼哼唧唧:“我就想……就想嘛……我没有想吃的,我要喝粥……” 陈淮西霎时间推开她不是,抱住她也不是,手掌握着她的腰侧愣住了。 她跟个小火炉一样,陈淮西还是把人抱紧了。 这回换梵西惊了。 “你……” “唔。” 陈淮西闷闷应了一声。 “你让我缓一缓就好了乖宝。” “……哦。” 梵西不知道还要不要抱他。 一时间分不清谁是火。 等他缓了好一会儿,梵西已经又困又累了。 “哥,好饿啊。” “……我、我这就和阿姨准备。” 坐在床上等粥上来的同时,陈淮西进了她的浴室一趟。 “……” 梵西默默移开自己盯着浴室门的目光,又移回来,又移开。 最后还是拧开了他没锁上的门,对着雾气里还红着脸的陈淮西真诚发问。 “哥,我能用我的浴室洗个澡吗?” 雾气蒙蒙。 梵西眨了眨眼睛,连披在身上的毯子都没带,就这么站在门口看他。 “……洗个热水澡也好。”陈淮西低声说。 门被关上了。 结果就是一只火炉和一把烈火,在浴室里慢慢熄灭的故事。 总之,在陈淮西的精心照料下,梵西很快胃口大开,支个桌子,坐在床上把阿姨准备的小菜和清粥吃了个干净。 许是白日里睡得太多,晚上她精神很好。 后悔纵容她的陈淮西懊恼地坐在她身边,在梵西放下碗的瞬间给她擦了擦嘴。 “有没有不舒服?” 说实话,他看起来比较不舒服,比她不舒服多了。 “没有。” 梵西把碗推到他面前,讨好地笑:“哥,我没吃饱。” 陈淮西条件反射地捂住她的嘴。 “不能吃那么多了,你还在生病。” 梵西往后一躺,“不吃就不吃。” 手搭在肚子上,舒了口气。 意识到她没在说那档子事的陈淮西更懊恼了。 他到底在想什么…… “你是不是没吃饱?”梵西问。 他的确没有…… 陈淮西尾椎骨一麻,盯着近在咫尺的梵西在笑的脸。 连说话都在颤:“小西……” 梵西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晚上看起来怪怪的,还很敏感。 “唔……大西……” 她搂着他的脖子,使劲儿蹭了蹭他的脸:“我好喜欢你,超级超级超级喜欢!” 生了病的小孩是不是都这样黏人,而且说的话要比平时都直白。 ……但是他也好喜欢这样。 “我爱你,梵西。” 他开始爱上郑重其事叫她名字的感觉,像是宣誓他们永不分离的誓言,每每说起,心总是激烈颤动。 掌心揉着她的背部,让他们的拥抱更紧密,不可分离。 “……可我不想和你做梁祝。” 陈淮西终于低声说。 静谧的卧室里只有他低沉又明晰的声音。 心中隐隐不安,不知道为了什么。 他只是预感强烈地,不愿与她成梁祝。 “我不想和你生离死别后的做蝴蝶双飞双栖,我只想要现在和未来。” “流泪,伤痛和别离,我不愿降临在我们身上。” 流泪和痛苦之后的化蝶团聚,只是慰藉后人所做的梦境罢了。 梵西知道,她的陈淮西是个伤春悲秋,心思敏感的小诗人。 梵西亲亲他的额头,又亲亲他的侧脸,最后才碰了碰他的唇瓣。 “那我们做什么好,是做崔莺莺和张生,还是做……” “我们。” 梵西闭上嘴,定睛看他。 “好,那就做我们。” 什么古老的悲剧,他们不会踏入,上演的。 梵西身体好,烧退得快,还成功守护了她养的嘻嘻和不嘻嘻的眼睛。 就是想起今天在医院看见的阚芒一,有些奇怪。 他好像……傻了。 她掰着横在身前的手,慢慢就睡着了。 半夜醒过来,梵西猛地坐起来。 陈淮西睡得浅,半梦半醒中给她掖好被子。 “小西,怎么了?” 梵西想起来了。 “你会不会被我感染得发烧啊?” 她没注意到陈淮西的脸色,自顾自地说:“我看你经常生病,是不是免疫力不好啊?” “没有的事。睡觉。” 陈淮西把她拖进被子里,摁着她的脑袋埋在怀里,生硬地说。 梵西委委屈屈地抱着他的腰。 “我是关心你,宝宝。” 说实话,陈淮西不难听出她叫宝宝时的故意逗弄。 于是他打算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吮吸着她的脸,直到那里变得红红的。 “真的关心我就好好睡觉,宝宝。” 学着她的语调语气,把话里的逗弄铺开。 “痛啊!” 梵西推开他。 “你是小狗吗?”怎么还咬人? “你说我是还是不是。”陈淮西不做正面回应。 “我不知道。”梵西也不说。 陈淮西哼哼笑。 慵懒低沉的笑揉杂在黑夜里,谱起了关于爱的乐章。 “我是你的小狗。” 第151章 承诺 被注射了镇静剂的阚芒一悠悠转醒。 开始了他新的一天的沉默。 他仍旧难以相信。 在他的床边有一张桌子,桌上摆着一只不知道哪里来的玩偶,是小狗模样的,不像是医院里自带的。 更像她会喜欢的那种类型。 阚芒一看向拉得严严实实的窗帘。 透过那层窗帘,他似乎能看见亘古不变的蓝天和白云。 上辈子最后那段时光里,他大多数是在家里度过,但是医院的消毒水从未从他的鼻腔里离开过。 上辈子的一些细节随着气味在脑海里呈现。 十五岁的春天尾巴,母亲带着一个小女孩回来,没有说她是从哪里来的,只告诉他。 “以后,她和我们一起生活。” 站在母亲身边的,是一个约莫十岁的小女孩。 尚且健康无忧的少年不关心她,只关心怎么花枝招展成为人群中最中二的存在。 女孩也不和他说话,虽然这让他有些不高兴,但是这点不高兴在他张扬的少年时代根本算不了什么。 于是女孩成为了阚怜的小尾巴,小尾巴喜欢和阚怜在一起。 从十五岁到二十岁,他们之间的联系是空白的。 她喜欢看西方文学,也喜欢打游戏。 他回家的时候会路过游戏房,会看见她窝在里面打他都没有打过去的游戏关卡。 一次路过,他看见她在里面打游戏,手里拿着黑色的游戏手柄,那是阚怜给她买的,说是奖励她物理考了五十分,比上次进步了十分的奖励。 铺天盖地的宣传广告里,这款游戏手柄被炒到了极高的价格,而且很难买到。 阚芒一不知道这款手柄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里面的女孩看见他路过,那双并不怎么有精神的眼睛看见他,眼球连一点颤动都没有。 无端让他想起了天文兴趣班里说的黑洞。 黑洞是时空曲率大到光都无法从其事件视界逃脱的天体。 而她的眼睛,在那一瞬间对阚芒一来说,深邃,里面有广袤的空间——有极强的吸引力。 和黑洞比,实在相契合。 可是他们仍然没有交流,在短暂的视线交接中,他听见心脏猛地疾跳两下。 他疑心她能听见他心脏跳动的声音,于是丢脸的情绪上涌,他一溜烟就跑远了。 等他故意再路过那个游戏室时,她已经不在里面了。 游戏室里,屏幕上是通关的恭喜词,地上只有那个等待着被连接的黑色手柄,闪着绚丽的光芒。 其实,这个手柄没什么特别的。 于是他没趣地往外跑。 是为了掩饰疾跳的心脏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只有二十岁的阚芒一自己知道。 奔跑,汗水,阳光照耀下的欢乐,在姐姐阚怜倒下的那一刻结束了。 一直跟在阚怜身边的小尾巴很难过,她呜呜哇哇地躲在医院的花园里哭。 看见他也躲在这里之后,呜呜哇哇地哭着走远了。 阚芒一听着她的哭声从近处到远处,立体音效在耳边转了一圈变得很远。 却又近了。 不知道走到哪里哭泣的女孩又走回原处,哭成了一个小开水壶。 二十二岁的阚芒一只能告诉她。 “不要哭,姐姐会好的。” 但她的眼泪好烫啊,在指腹间灼人得过分,于是他也哭起来。 他们都知道,得了这个病活不长。 大家陆陆续续地走了,家里只剩下他和她。 “你也会死吗?” 她是有点不礼貌在身上的。 但是似乎……的确会死。 “说不定,我是幸运的,刚好是隐性呢。” “那你一定要不得病啊。” 阚芒一忍不住想,她或许是把自己当成了姐姐的遗产。 替阚怜守住遗产是阚怜要她做的。 “好,以后我陪着你,”阚芒一有些艰难地微笑,在女孩到来他家的第十一年,终于叫了她的名字。 “梵西。” 以后他陪着她。 这一年,他二十六岁。 约定,誓言,许下的时候总是无限接近美好。 可是终究是失约了。 在接手家里的产业后,他忙了起来。 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 但是梵西总是待在他的身边,和他说。 “你一定要好好的啊。” 他知道,他是姐姐留给她的东西,如果他不能好好的,她会很愧疚。 可是终究好不了。 命运向他下审判书的时候根本毫无征兆。 全身检查报告下来后,由于他家是医院的超级贵宾,医院不断来人,告诉他应该接受治疗。 后来,梵西也知道了。 医生的劝告和躲在角落里看着他的女孩的身影总是同时落在他的感官里。 他想死。 医生和她都不愿意他去死。 但是他活不了。 挣扎多久,都活不长久。 但是面对女孩近乎偏执的眼神,他心软了。 他答应去医院住院,治疗,情况却一天比一天地糟糕。 遗嘱立好的那一天,是冬至。 下了一场初雪的a市变得白茫茫一片,他说要回家。 女孩头一次没有劝他留在医院,带着他回了家。 冬至需要做什么呢? 他的心脏好疼,跳动得好慢,连带着他的思维也变得迟缓。 梵西说:“冬至要和家人团圆。” 他想问:“那你呢?” 他是她的家人吗?她的家人在哪呢? 他知道自己糊涂了,所以话也没有问出口。 梵西问他:“你要吃饺子吗?还是吃汤圆?” 其实他的家乡过冬至不吃饺子,也不吃汤圆,但是他微笑,问她:“你会给我做吗?” 女孩笑弯了眼睛。 “我买了速冻的。” 笑容里,她的眼睛里有泪光。 她就这一点不好。 心软,敏感,同理心强。 他的痛苦,她在心疼。 “都好,我们……能在家里一起过冬至就好。” 这样,也算团聚。 他开始给她物色工作,让她能拥有正常的社交。 她是一个惯会撒娇耍赖的人,不喜欢上班,不喜欢处理人际关系,最喜欢趴在他的膝盖问他。 她能不能不去上学,能不能不去上班。 她会仗着他行动不便,在他身边絮絮叨叨遇到的工作琐事。 他一直以为自己没有在笑。 直到她像掏枪一样掏出手机给他拍照,他才知道。 他还笑得出来。 阚芒一自己都不明白,他都快要死了,还笑呢。 他总觉得自己熬不过冬天了,可她执着地说春天就要来了。 是啊……春天真的来了。 但是春天也能死人。 “真是扫兴的心脏啊,春天……就不工作了……” 他后悔了。 他更改了遗嘱,把家里的公司交给她。 她一点都不喜欢工作,为什么要交给她这样的任务呢…… 不如给她一大笔钱,让她到处跑才好,想去哪就去哪。 就和从前一样。 只要他在原地,她回来就能看见他。 事实上,他也做到了。 他葬在了某一处,每一天都在等待她。 有些可惜了,他就给过她两个承诺。 一个是说姐姐一定会好的,一个是说他一定会陪着她的。 但是都没有实现。 第152章 打击 生离死别,他看见她眼角落的泪。 “对不起……” 实在对不起。 “下辈子,我还……我还……” 阚芒一的眼睛迷离了一瞬,然后在短暂的停顿后涣散。 阚芒一的话没有说完。 他的人生落幕了。 有些潦草的人生,回想起来大半居然都有她在。 “我还想喜欢你。” 这段没说出来的话阚芒一说出来也尚有余力,但是他开不了那个口。 如果,下辈子还是这样的病体,何必要再来叨扰她。 所以,情深不寿,到底是因为情深所以不折损心力,还是因为本就不长命所以耽误了情深。 于是那一片空白,没有留下承诺。 只是忍不住妄想,如果下辈子他还能遇见她,能不能给他一个健康的身体。 给他们一个机会。 哪怕他深知,梵西并不爱他。 她爱所有人都胜过爱他。 她只是不希望他离开,或许是为了有人能陪陪她,或许是因为不希望又有人因为这个病死去。 所以让他好好活着。 总之,不是爱吧。 所以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以一个健康的人的身份坐在这里? 所有的一切都和上辈子不一样了。 逃避了那么多天,想不明白的事情阚芒一也不打算想了。 说不定,梵西会知道答案。 关于重生,关于身体的变化,以及她为什么会和陈淮西变成兄妹。 他应该去找她。 他站在地板上,拉开了医院的窗帘。 果然,亘古不变的,是蓝天和白云。 与此同时的陈家。 天气很好,难得能把一直窝在房子里的梵西拖出来,在花园里摆了张桌子,陈淮西正在教梵西跳狐步舞。 梵西始终不能相信,这个舞跳起来能和跑八百一样呛人。 再滑两步,都能去菜菜驿站取快递了。 “我们家附近有菜菜驿站吗?” “嗯?” “算了算了,说了你也不会知道的。” 不能明白她的梗的人,再见了。 陈淮西吻了吻她的手做结束动作,拉着她到椅子上坐好。 “那你和我说好不好?” “不要。” 她趴在桌子上喘气,腹诽,学跳舞真的好难,特别是你,狐步舞。 陈淮西低头就看见她有些丧气的神色,嘴唇碰了碰她的耳朵。 “要不要喝点酸奶?” 他呼出的气热热的,梵西躲了躲,笑得有气无力。 “要。” “好。” 陈淮西转头准备跟阿姨交代,却被梵西打断了。 “我要你去拿。” 她眨眨眼,陈淮西明白了:“那我再去给你洗点水果好不好?” “好——” 梵西继续趴在桌子上岁月静好。 “扑通”一声,梵西转过头一看,有什么东西从墙上掉了下来。 欸? 大家一群人哗啦啦地围上去——只看那园丁举着大剪子,还在清洁湖面落叶的清洁手持捞网,安保大叔举着个叉子等等等等人就冲了过去。 不到三秒,不速之客就被叉到了她的面前。 “有点眼熟……” 梵西上前掀开了他的头部植被一看。 “是你?你怎么来了?” 阚芒一抬眼看她,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 系统在梵西的脑子里大惊:“他好像不对劲啊宿主!” “有什么不对?” “他好像……有点想你。” 梵西倒吸一口凉气。 “我觉得应该先把你叉出去。” 系统捧着自己的情话大全灰溜溜地走了。 梵西神思回到前面被押在地上,半跪着对着她的人。 火速拍了个照之后就让大家各忙各的去了。 “没事啊,都散了都散了。” 大家也都看出来这是经常来家里爬窗的阚小少爷了,为了自己的工作和工资,拎着各自的家伙走了。 “小西……” 他伸出手,想摸摸她的头。 梵西躲了躲。 “你干嘛你干嘛?我们上次说得很清楚了啊,你的告白已经失败了啊,不要再动手动脚的啊!” 阚芒一的头皮炸了。 他,告白? 这辈子他这么猛的吗? 居然已经告过白了? 梵西看他愣成了一段木头样,也是很不理解。 “你不要以为你装成不记得的样子就可以蒙混过关啊!” 他可是有前科的! 老想着搞失忆那一套等着虐恋情深先婚后爱,世界上哪里有那么高的结婚率。 “可是……” 可是什么呢? 他能和她说,他真的不记得了吗? 阚芒一上下观察眼前的梵西。 现在的她,看起来过得很好很好,不需要有他,她也过得很好很好,就像是上辈子她跟在阚怜身边的时候,不是和他一样是孤苦无依的苦命人了。 那他还有要说下去的必要吗? 说他真的忘记了,她信不信暂且不提。 他要怎么解释失忆了还能记住她,知道要来找她……很多事情都没法自洽。 说上辈子的事吗? 可她真的还记得吗? 她现在那么幸福,知道过去会不会对她来说是徒增烦恼? 而且,为什么明明已经和上辈子有那么多的不同,他还会和她告白…… 头好痛…… 想不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阚芒一现在觉得不应该来找她,他应该搞明白,他丢失的记忆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梵西看着他被人叉着到她的面前来,又失魂落魄地从他掉下来的围墙边爬走了。 她伸出手:“……欸——” 捧着情话大全的系统冒出头来,“你要挽留他吗?” 梵西深沉地摇了摇头。 “他可以走正门,花匠们最近刚在那里移植了花,听说好像还挺难养的来着。” 她一转头,看见它拿着情话大全,一愣:“你看这个干啥?” 系统扭扭捏捏,“上司说了,多看看这个能更通人性,能让我更懂人情世故。” “书上都怎么说的。” 系统给她翻了翻书,清嗓子,郑重其事,“这里有个例子啊,我给你念——如果你喜欢的人因为长痘而苦恼的时候,错误回答,是‘那怎么办啊宝宝’。” 梵西虽然沉默,心里有点不祥的预感,但是想着是自家养的统子,为了鼓励鼓励它的上进心,梵西还是点了点头,“那正确答案呢?” “没有。” “……?” 梵西不理解。 “我请问呢?没有答案?” “书上只给了高情商回复,没有说什么标准答案。” 梵西已无心争辩,“那你说说高情商回复是什么吧,我听听。” “好嘞宿主……” 梵西直觉不会是什么好回复,而且心里那点预感越来越强烈了…… 但是系统已经开始说了。 “那不是痘,是你也喜欢得我冒泡了吧?” 梵西陷入沉默,且认为自己的耳朵不干净了。 “可能跟我的家教有关吧,我们那边想羞辱人不这么拐弯抹角。” 她的身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第153章 夸赞 她捂住自己的心口,有点想把昨晚的剩饭也吐出来了。 只是去准备水果但是消失了很久的陈淮西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如果梵西能抬头看看他的脸色,就绝对能发现他的不对劲。 “……小西,你果然还是很在意他吧?” 梵西没听清。 “哈?” 她现在因为系统说的那些笑话,比较想吐。 陈淮西欲言又止,但还是率先把手上的东西都放到一旁,屈膝,左膝点地,仰着头看她的神色。 “小西,是不舒服吗?” “我想……是的……” 梵西忽地抓紧了他的衣袖,目光恳切。 “快,把酸奶拿过来,我要嘬一嘬。” 她的嗓子现在好像被人塞进了一块凝固的动物脂肪油,喉咙痒痒的。 甚至想伸手进去挠一挠。 半杯酸奶被她咕咚咕咚灌进胃里,见她确实无虞,陈淮西这才站起来。 开始了他的不虞。 梵西咽下最后一口酸奶,看着背对着她且宽肩窄腰的陈淮西,后知后觉,他是在生气。 梵西搓着手靠近,在背后抱着他的腰转圈圈。 “每天都要生气每天都要吃醋每天都要哄,陈淮西,你是小孩吗?” “没人规定只有小孩才能生气,才能吃醋,才要人哄。” “嗯,对对对,只要是正常的人就该有正常的情绪,大人也可以生气也可以吃醋也可以被哄。” 梵西继续晃悠,手臂横在他的腹部拽着他一起转圈。 被她拽起来接着一起转圈的陈淮西问她:“那你要怎么哄一个成年的,每天都要生气吃醋的人呢?” “他被你调成什么样了都?” 抛弃了情话大全的系统冒出头,决定看看人类真实的恋爱。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代码运行起来有点抽搐。 难道…… 难道它…… 难道它已经初具人形了吗?! 系统惊诧着,悄无声息地退场了。 梵西熟练地爬上陈淮西的背上,腿绕在他腰间,趴着他的耳边夸他。 “哇塞,哥哥的肩膀好宽啊,打车得要二十块吧——” 梵西毫不吝啬地夸赞他美好的肉体的同时,也不忘记对自己很好,下巴磕在她赞扬的的肩膀上哼哼。 “陈淮西不生气了嘛,你生气了就不像他了……” 此话一出,陈淮西一僵。 “谁?” 梵西装傻:“什么?” “我像谁?” 梵西邪魅一笑,嘿嘿笑出声。 “像我博学多才,足智多谋,帅气非凡的大哥啊。” 陈淮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左手已经绕在了她的右边腰侧上,等她把话说完,原本像无尾熊一样挂在他背上的梵西已经被他的左手揽到了身前,同时右手也已经卡在她的腿弯上,变成了横抱。 陈淮西把她从后面抱到前面的动作跟撕开背上贴着的小纸条一样简单。 梵西很兴奋。 这是陈淮西通过她的眼神里看出来的,但是陈淮西没明白她兴奋的点在哪里,但是她根据他判断出来的“兴奋”情绪中,在他的臂弯中像只灵活的猴跳到了地面上,又爬到了他的背上。 “再来一遍再来一遍!” 好了。 陈淮西明白梵西兴奋的点在哪里了。 跟耍杂技一样。 不过看着眼前跑出来又跑回去的女孩,陈淮西忍不住想。 他们俩,到底谁比较像杂技团里的猴子。 不过很快,梵西就已经厌倦了这样的游戏,跟被烙熟了的煎饼一样冒着热气瘫在陈淮西怀里。 陈淮西很有兴趣地用手指缠绕着她的头发,不时看着她的游戏屏幕,再给她添点不痛不痒的麻烦。 梵西不和他计较,他反而还来劲了。 晚上他就知道错了。 陈淮西被赶出了自己的房间。 他惹毛了梵西。 他的卧室,被她占领了。 按照她的脾性,他也是绝对不能进她的卧室的。 自从上次从她的枕头底下翻出点书后,他就再也没能如入无人之境地进入她的卧室。 不过还好,惹毛的事情不算太严重,他能解释清楚,能解决,他在外面叹了口气,里面就给他开了门。 趴在门边的梵西探头,眼眶红红的。 “你进来吧,对不起。” 陈淮西意识到,他这次可能是完全惹毛了梵西。 虽然不知道陈淮西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但是在陈淮西眼里,梵西什么时候和他这么委屈着道过歉?! “乖乖怎么了?” 他进门,看着窝在门后的梵西摇摇头,手就先揽住了梵西的腰,脚往后一踢,门在他的背后关上了。 梵西苦着脸,却安然地趴在了他的胸口。 陈淮西抬手擦擦她的眼尾。 湿湿的。 “对不起,是我错了,我应该早点告诉你,也应该和你商量的。” 他低头吻她,可是梵西虽说没有拒绝,但是也没有回应,没有在他亲在额头上的时候追着亲回去。 这可太灾难了。 陈淮西想。 两人闹矛盾的原因很简单,陈淮西和她说,过两天要去公办出差一个月。 梵西躺在他手臂上看手机,“唔”了一声。 然后弹了起来。 定定看着他。 “出差?” “嗯,”陈淮西握了握她的手,“我还想带你一起去。” 梵西缩了缩手,动作虽小,但陈淮西注意到了,“小西是不想吗?” 何止不想。 “我不要去。” 他没问她想不想去就敲定了她的行程,还让她在出行前的不到四十八小时才让她知晓有这件事,这让她很不高兴。 梵西挪开他的手臂,翻过身不管他。 被子沙沙地响,被她拉开的距离又被陈淮西拉近。 梵西往床边挪,他也跟着往床边挪,成功让梵西在床边坐了起来,推了他两下,还被陈淮西以为是打闹,原本没真生气的梵西情绪上头,直接红温,然后把他推出了卧室。 后知后觉发现这是他的卧室。 冷静下来。 他说的是……“想”?好像也没有说一定要她去的意思? 他是不是这么说的,梵西其实根本没放在心上。 主要是……她当时就是觉得生活太平淡了,简单想找个架吵而已,好像…… 嘶…… 梵西对着门沉思了约莫三分钟。 最后选择了苦肉计。 挤了两滴鳄鱼的眼泪,陈淮西果然上钩。 陈淮西抱着她解释。 “出差是临时决定的,是我没说清楚,c市那边的公司出了点问题,我要过去跟进一下,现在和你说是想告诉小西,我不是故意只剩这点时间逼你要和我一起去,小西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我没有生气。” 本来就没多气这个,主要是对他刚才蔑视她的武力的行为很生气。 “……我没有和你打闹,也不是调……” 两人抱成一个圆团子,陈淮西听着梵西说真正让她生气的事。 “原来是……这样吗?” 陈淮西忽然坐起来,掀开衣服,又被梵西按住。 “我现在也没有和你在调情,你不要以为我是那种……那种人啊。” 虽然她的确是。 但那是能说的吗! “不是。” 陈淮西先是否认,随后把衣服掀到半腰处,让她看清楚。 “其实小西也很厉害的,咬合力很惊人,现在都没好。” 第154章 上当 梵西哽住。 “……那我还是挺厉害的。” “是,”陈淮西顺势揽着她夸赞,“很厉害。” 梵西彻底安分下来,趁他还没把衣服复原就抱着他到处蹭,最后安生地窝在陈淮西的怀里继续她玩弄他手指的宏图大业。 陈淮西低下头恰好能看见她的发旋和几根有些倔强的呆毛。 有新的问题降临到了陈淮西身上,或许说,这个问题一直都在。 ——他还是不想要和她分开。 她的问题不在了,他的问题还在。 等他重新掌握自己的神思的时候,下巴已经磕到了她的脑袋上。 “噢哟!” 怀里的梵西发出不满的声音,同时手肘还捅着陈淮西的小腹,报复他的走神。 陈淮西把人调了个弯,梵西坐在他的腿上,轻车熟路地要亲吻。 陈淮西当然不吝啬给予他的亲吻,面对她的索求,最后沉醉的也会是他。 所以当梵西的额头抵着他不让他再往前亲的时候,陈淮西只是无奈地就着这个姿势,学着她的样子不满地哼哼。 “小西,小西……” 梵西眼眸闪过一片暗色,掌心贴着他的腰背。 “我看你是很久没见过端午了。” “嗯?” 陈淮西还没明白梵西的意思,人已经被摁倒了。 那几缕摁不下去的呆毛现在终于软下来,扫在他的脸上,随后落在他的枕头上。 梵西的嘴动了动,停在了他的耳边,给他的疑问解决了。 “……我看你是想艾草了。” 陈淮西听完她的话,就这么一愣,有种被人扒光了的羞耻感。 但他睁开眼,似乎并不仅仅是感觉—— 事实上,梵西也的确那么实施了。 不知道第n次失了清白的陈淮西平躺着,n+1次被梵西拒绝了他来的请求。 ……好吧。 小孩乐意怎么来就怎么来吧。 …… 吃饱喝足后的梵西抱着陈淮西哄。 “大西,习惯就好了。” “嗯。” 陈淮西不知道是在回复她还是在哄自己,变成了他玩弄着梵西递到自己掌心里的手指。 他窝在她的怀里,一时间不知道笑还是哭。 “好喜欢小西。” 陈淮西和她十指交握,刚休整了一会儿的梵西被翻身的陈淮西按倒。 掌心朝上,举过了头顶。 梵西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两声。 梵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刚刚都是我在动,饿得快也是正常的。” “……” 一向容易服软的陈淮西没有立刻起身,反而那张深邃的脸上没有退散丝毫的欲望。 梵西感到事情不对劲。 “哥,饿了嘛。” 陈淮西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脸看。 “……饿了。” 他重复了一遍她说的话。 梵西不知道他说的这句话有没有故意曲解她的意思,因而没有立刻回复,只是眼巴巴地看着他眸中浓重的颜色——并没有因为她的话有分毫的褪色。 “很像黑曜石。” 梵西忽然说。 这是她哄自己的手段——陈淮西忍不住想。 他不会上当的。 他强迫自己那么想。 可是梵西像是看见了真的珠宝一样,眼睛亮晶晶的实在不像是作假,他又不忍心不顺着她的意。 “……唉……” 一边说着不会上当一边起身套衣服的陈淮西无奈地叹气。 第155章 地中海 “我就知道陈淮西最好了。” 跟着挂在陈淮西背后的梵西亲亲他的后襟上裸露的皮肤,喟叹。 全是哄人的话术。 陈淮西把她放回床边,一边和她说话:“要和我一起出去吗?” “要,但是不想走路。” “嗯,好。” 陈淮西找来地上的衣服,看了几眼后耳朵红了几个度,又放到一边,接着问她:“我去给你换一件衣服好不好?” “嗯,我就知道哥哥对我最好了,不会让我穿脏衣服的。” 陈淮西哼笑。 梵西探头问他笑什么。 “可爱。” 小西,可爱。 陈淮西心情好了很多,虽然梵西并不知道为什么他就这么高兴了起来,但是看见他高兴,梵西也很高兴。 可是高兴没有维持很久,陈淮西的嘴角落了下来。 啊……她只是在哄自己而已啊。 问题还是没有解决掉呢。 梵西眼看着陈淮西又要掉进他的情绪低谷里了,她一伸手,就把他郁闷的脸抱在了怀里。 “唔——?” 梵西摸摸他的脑袋。 “陈淮西,又不是不见面了,你出差也可以给我打电话的啊。” 现在就这样,以后她回家了可怎么办啊。 她的手指擦着陈淮西的侧脸。 她知道哪里她曾经亲吻过,亲吻哪里时他的喉间会发出短促的笑,眉梢会轻松愉快地扬起来。 这些都是他不甚在外人表露的轻快,可是偏偏存在。 存在在每一刻她在的时刻。 他是活生生的人啊。 梵西吻了吻他。 “我想你了会去找你的,但是不一定会去,那时候我们大做——” 陈淮西吻住了她的话尾。 够了。 梵西不是一个喜欢出行的人,她能为了他有出门的想法,就已经够了。 “宝宝,我爱你。” 他的声音闷闷的。 梵西眨眨眼。 ——他真的很好哄。 她还没做什么呢。 “陈淮西是个好宝。” 她嘿嘿笑了两声。 她的肚子也咕咕笑了两声。 “……” “……” 嗯,是真的饿了。 趁着陈淮西准备出差这两天,梵西频繁地出没在陈淮西的周围。 “小西是在……?” “是在多看看你。” 梵西扒在他身上,像条小八爪鱼。 陈淮西忍不住想开她的玩笑:“是不是舍不得我?” 是不是玩笑他自己清楚。 可是梵西戳了戳手指,和他面面相觑,最后没有反驳任何话。 “天啊,好可怕,原来是我舍不得你。” 她假模假样地捂着嘴,不知真假地惊叹。 说完之后也不管陈淮西怎么想,继续趴在他的肩膀上看他办公。 幸好她不打算继续和陈淮西说话了,因为陈淮西就要急速升温,然后原地挥发成蒸汽,没空管她了。 最后还是梵西发现他的电脑已经自动息屏了才发现他不对劲的。 “大西醒醒啊醒醒,你还要工作!” 陈淮西终于醒了,但是掉进了另外一个怪圈。 “……不想工作。” 陈淮西闷在她的颈窝撒娇。 梵西愣在他面前,安静了好一段时间之后跳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大哥疯了!” 这肯定不是她的陈淮西! 尖叫和逃跑都被陈淮西拦腰截住。 跑了一半又折在陈淮西手里的梵西意思意思地扑腾了两下,随他去了。 “……不想上班了宝宝。” 陈淮西很执着地盯着她看,眼睛红红的,和长年累月吃胡萝卜的兔子眼睛很像。 啊……兔子。 啊……可爱。 梵西吧唧一口亲了上去。 陈淮西现在觉得自己揽过外派任务的行为很傻。 他要一个月都抱不到小西了。 被他抱得喘不过气的梵西凿了他两下。 “抱歉。” “可还是不想上班。” “……人之常情。” 梵西拍了拍他的肩膀,被他顶了一下就老实了。 “宝宝……” 说着说着他又开始可怜巴巴地喊她。 梵西摸摸他的脑袋:“好啦好啦,我会经常给你打视频的,还有啊,你如果想我了可以快点工作回来见我啊!” “……” 谢谢,更命苦了的感觉。 陈淮西不语,只是一味地深入。 终于结束了两天黏糊糊的生活,梵西挥泪在家送别陈淮西离开家。 陈淮西终于走了。 陈柚音在角落里探出一个脑袋,盯着陈淮西的车开出了家门。 脸上的笑容终于真情实意了起来。 她的姐姐,终于又是她一个人的了。 她整理了一下她的小蘑菇领结往外走,还没和梵西说上话,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陈青州先一步揽住了梵西的肩膀。 “嗳,小西,我们出去玩吧!” 梵西上下打量了他好一会儿,终于缓缓开口。 “你哪位?” 陈青州笑嘻嘻的脸皮终于在发觉梵西不是在开玩笑的时候耷拉了下来。 “……” 深呼吸。 陈青州,这并不可怕。 这只是小事而已。 小事。 不就是天天都能见面的妹妹认不出自己了而已嘛。 这有什么。 这有什么……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接受不了!” 可是梵西伸出手,还撸了撸他的头部植被。 疑惑:“你脱发还挺严重啊。” 停顿了会儿,这才叫他,“成叔。” 成叔是后花园负责把花枝剪成地中海的地中海叔叔。 陈青州倒下了。 倒前的最后一句话是,“孩子……别……” 梵西凑过耳朵去听。 听到的话是。 “孩子,别碰物理。” 对此,梵西拍拍手,恍然大悟。 “哦!二哥!” 陈青州最后一口气被她堵住,终于在她面前倒下了。 第156章 惊喜 陈青州的手往虚空抓了抓,只抓到飘在空中那一段他摔掉的发丝,看得梵西心酸。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抹在他身上。 “我一定会帮你的!” 然后她松开他,往四周看了看。 原本要过来找她的陈柚音躲在树后,决定不去掺这趟浑水。 陈青州的手僵直在空中。 来个人救救他啊,他的脖子摔得好疼啊。 梵西终于做个人,注意力回到他身上,搂起他的脖子,十分关切—— “二哥,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我。” “什么?” 梵西还凑过去听他说话。 “……是我的脖子在、在响……” 梵西听完,有些扭曲。 嘴巴张张合合。 陈青州都察觉出了不对劲,想要捂住自己的耳朵拒绝收听她的话,可是梵西嘴快。 “二哥,你完蛋之前能和我说一声大哥给我留的那个惊喜是什么吗?” 关于惊喜,这是昨晚趴在床上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洗完澡的陈淮西突然跟块大型磁铁一样粘上来,在她耳边说了什么“惊喜”“晚一点”啊的。 睡觉的时候不太在乎他说的什么,被他弄醒了之后两人又顾不得那些,晚上时间都不够用的,哪里还管得了那些,再然后就是陈淮西被她送走了,闲下来后还真的很想知道惊喜是什么呢。 但是现下,陈青州一口气没顶上来,晕了过去。 啊……闯祸了。 算了,可能他也不知道大哥到底给她留了什么惊喜。 梵西的手穿进他的腿弯,预备把人抱起来。 一双白净的手却伸到了她的面前,提前把陈青州扶了起来。 梵西顺着那只手掌往上看。 是白皙皮肤里透出的青色筋络。 再往上看—— 是刺眼的光。 好亮。 亮到她都要睁不开眼睛了。 “嗯?” 等光被遮住,梵西这才看清是谁。 是他? 面前的少年是越不周,他素白着脸,眉头微微皱着,把她手里的陈青州接了过去。 “我来……” 他的嘴唇张合不过两回,便紧紧闭着,但是梵西无端觉得他还有话要说。 于是少年真的开口,但是寡淡得像是一杯不热不凉的温开水。 “……梵小姐,麻烦您拨个急救电话。” 没空管他的小甜水声线为什么像是被人加了过量白开水,平淡得过分,但现在看着陈青州的情况比较紧急,梵西连忙点头应好。 梵西把家里的医生叫了过来给陈青州做检查。 对身旁一直站得笔直的少年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但算不得单纯的视线选择了回看。 她有些懒倦地眨了眨眼,不是故意献媚或者是肆意打量,只是刚好落在他身上的那几秒里,她该进行这样的生理活动。 但是少年很快逃开她的视线。 好像梵西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他的迅速却也并不妨碍梵西对他复杂的目光进行解读。 不单纯。 他的目光不单纯。 不是纯粹的情绪,是复杂的。 是百感交集后表露在面容上扭曲的每一个细微之处,都在向她传递着一个讯号——他和之前不一样了。 或者说,他没有变,只是对她的态度变了。 那双纯粹的眼睛里,多了几分警惕和悲悯。 看得梵西莫名其妙。 梵西记得和他交集不多,怎么要用这么复杂的目光看着她。 她调转身子,不去看他。 他或许只是心情不好,而根据他们之间的交际,她没有必要上前关怀他。 可是晚上,他住进了西偏楼里。 陈家很大,主楼里住的只有他们一家人,西偏楼通常都是给重要客人住的房子。 他的行李不多,只看样子是真的难看出他是暂时借住还是要长住在这里。 所以,或许要问问他。 越不周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站在偏楼门外,晚风习习,掀开他额前的碎发,底下的眼眸沉着。 梵西摇摇头,觉得自己看错了。 恰巧陈淮西落地给她报了平安,说晚一点再给她打个视频。 梵西回了好。 把手机揣回了兜里,朝着楼下的人吹了个口哨。 楼下的少年果然抬起头看她。 楼上的女孩只是很平静地问他。 “你就是我哥给我的惊喜吗?” 第157章 觊觎 越不周一愣。 惊喜。 在她的眼里,他算得什么。 一个供她取乐的小玩意儿吗。 一个被送上门的,为了哄她高兴的玩意儿吗? 这多荒唐。 这实在是太荒唐了。 他很想说。 也很想问—— 为什么她已经有了喜欢的人,还要他来到她的身边。 还…… 还甚至,只是做她的小玩意儿。 可是他没有资格问。 他只是一个受到陈家隐蔽资助的普通人。 于是他悄悄窥探楼上女孩的模样,面对她的问题,只是淡声说:“我想是的。” 问出这个问题后,梵西觉得自己疯了。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她觉得陈淮西疯了。 她抿抿唇,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说。 ——“回家吧孩子,回家。” 梵西摇摇头,把玩梗的念头甩出去——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梵西认为,要尽快和他说清楚,也需要和陈淮西说清楚,她并不需要这个惊喜,但是陈淮西的信息来得很快,当然,也很巧,她接起他的电话,原本要说出口的话被陈淮西软乎乎的撒娇打飞了。 “离开小西的第一天,好想好想小西。” 作为他口中的小西本人,梵西不自觉被哄到了,接着装模作样地把手插进口袋里——哪怕陈淮西看不见,她也骄傲地仰起头抬起说话的音调,钻回了卧室里和他聊天。 越不周仰头看着她消失,甚至没有一声再见。 忙碌了一天的管家终于出现在他面前,他礼貌地点了点头,最后终于被管家带进西偏楼,算是正式入住陈家。 在陈家的第一天晚上,越不周难以入眠,想起那天陈淮西找上他的情景,仍旧有些恐惧。 说是陈淮西找上他的,也不算准确。 找上他的,应该说是吴五午,那个看着很会算计的精英。 他认得他,所以当吴五午说陈淮西要见他之后,他跟着吴五午上了一辆很低调的商务车。 车辆一直开往cbd,最后在一座恢弘的建筑下停下,越不周和这里格格不入,穿过满是键盘劈啪响的办公区,最后到达了陈淮西的办公室。 越不周很少见到陈淮西,陈家资助了他,但是大多数时候他们能见到的都是陈冲和喻言这两夫妻,然后是陈青州,甚至连不怎么社交的陈柚音也会跟在陈冲和喻言身边露面。 只有陈淮西,每次出现,不是在出差的路上,就是在去开会的路上,脸上永远是一个表情,嘴里的话永远不超过五个字,来去匆匆,板着一张脸,生人勿近的模样,实在让大家都很怵他。 每次他出现,大家的说话的声音都小了很多,但讨论声也多了很多。 他听见有人说,陈冲和喻言这两个那么温和的人怎么会生出这么一个吓人的孩子,平时在家看到他那张冷脸真的不会被吓到吗。 越不周也忍不住想,但是讨论的话题最终都会在“可是他长得很帅”中结束,没有下文。 是的,他很吓人。 但是幸运也不幸运,越不周唯一看见过的限定温柔版陈淮西就是在梵西身侧。 很难想象,几乎是把五官绷在脸上的男人会有那么松弛的时候。 可是他难得的温柔不应该以这种方式表达在自己的妹妹身上,不是吗。 他们怎么能接吻,说爱侣间才能说的话。 是不是…… 他哄骗了她。 越不周受陈家资助的时间要比梵西在陈家的时间要长,他知道陈冲和喻言是顶顶好的人,可是陈淮西呢,他是真君子吗。 哪里会有这样的君子呢。 这很荒唐。 可是更荒唐的是,他端坐在会议室里等待陈淮西的时候,他窥见会议室外拥抱话别的两人。 梵西离开。 外面的男人驻足。 约莫一分钟。 吴五午推开会议室的门,进来的才是陈淮西。 他惶恐不安,而面前的男人问他。 “你喜欢梵西,是吗?” 越不周的第一反应,既不是承认,也不是否认。 而是在他锐利的眼睛里找答案。 可是陈淮西微微一笑,虽然并不像是真心的笑容,但总好过板着脸像是要把他杀了的样子。 而越不周开始真正思考起他的问题。 喜欢? 他可以吗? 于是越不周摇头:“我不配。” 配不配的,陈淮西并不打算在这里对此进行什么审判。 越不周觉得时间过去了很久,但其实沉默不过蔓延了三十秒。 陈淮西说:“我看见了。” “……什么。” 陈淮西垂下目光,看向光滑的桌面,真是多亏了尽职敬业的保洁阿姨,桌子光滑到陈淮西低头就能看见自己纠结痛苦的神色。 “你对小西的目光。” 他这样说。 陈淮西知道那是怎样的目光。 他对着镜子练习掩藏自己的爱慕时,曾无数次在镜中看见那样的目光。 越不周,也就是眼前这个男孩,也觊觎他的小西。 第158章 荒诞 但是这不能怪任何人。 小西本身就值得被爱。 是的,不仅仅是他的爱。 陈淮西不觉得自己的爱应该掌控着梵西,而是让她尽可能地更幸福——哪怕她还会接受别人的爱,哪怕这让他痛苦。 所以陈淮西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打算是抱着更为平淡的语气,是的,理论上是应该这样——但是他没做到。 他仍旧感到困扰和心痛。 要真说怪一个人的话,或许该怪他,如果他不喜欢梵西的话,他就不会有这样的烦恼。 问题在他。 可是小西不会希望他这么想的。 他的神色几经辗转,终于平静下来。 越不周就这么看着眼前被大家评价为“喜怒不露于色”的男人在短暂的时间内,表情由痛苦和纠结变得温和。 是什么让他变得痛苦,又是什么让他变得温和。 此时的越不周不明白,让陈淮西痛苦和愉悦的,都是同一件事同一个人。 很荒谬,却荒谬的存在着。 再抬头看他时,已然重新变得难以捉摸。 越不周听见他说。 “小西需要你。” 越不周觉得自己听错了,但是陈淮西并没有,他只是重复了一遍这样诡异的话。 越不周甚至觉得是他痴心妄想到这个程度——他居然能在这样权势威压的环境下还能自我臆想这样荒谬的话。 空气再次凝滞。 而带着他来到办公室的那位精英吴五午,往他这一边推出一份文件。 越不周再愚钝再不敢相信,面前也依旧是一份荒谬至极的合同。 合同严谨,甚至从字和字之间规整严谨的行距和字体等等都透露出这绝对不是在和他开玩笑。 ——陈淮西出钱,要他陪梵西。 准确的说,是要在陈淮西不在的时候,陪在梵西身边解闷。 “为什么?” 越不周忍不住问,心中生出异样的情绪。 陈淮西没有说话。 他的问题指向不明。 是要问为什么要做这件事,还是在问为什么选择他这个人来做这件事。 “为什么……” 陈淮西很慢地重复着这句话,于是低声闷笑了一声。 “她只和我在一起,会不快乐。” 所以他要给她找一个玩伴。 吴五午曾隐晦地暗示过陈淮西,梵西并不是小孩,不是非要人陪着看着才会开心。 可是陈淮西执拗地认为,梵西的精力旺盛,只和他这么一个乏味且忙碌的人在一起会很无趣。 而且,如果她真的想要找别人,眼前这个本来就对梵西有意,而且就现实来说,越不周受陈家的资助,不会伤害小西。 吴五午不再多言。 对于陷入某个怪圈里的陈淮西,吴五午最后理智地不再劝说,认为等梵西被人拐走了他就会老实了。 “至于为什么是你——吴五午。” “好的陈总。” 吴五午上前一步展示了他做的功课,厚厚的一沓摆在了越不周的面前。 越不周哑然。 那是选择他的“证据”,不是立论证论,而是基于他行为的数据分析。 为什么会是他……因为他以为掩藏得很好但其实暴露无遗的喜欢,因为他需要仰仗他人鼻息的生活…… “真是厉害。” 本在低着头看数据分析的越不周忽地感叹。 察觉到少年话语里的不客气和讽刺之意,吴五午眼神不善地看向桌前的少年,但成年人的不善只在一瞬间出现,又很快消失不见。 “我还有问题想要问问陈总。” “你说。” “没有我,也会有其他人吗?” “你是最符合条件的,但也有权拒绝。” 他隐晦的说法昭然告诉越不周,没有他,也会有其他人。 这份合同不可理喻。 越不周清楚。 “太荒诞了。” 越不周说。 可是人走茶凉后,印着“荒诞”的纸张上,明晃晃地写着“越不周”三个字。 吴五午觉得这个世界疯了。 陈淮西疯了,越不周疯了。 但他只是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随着这个世界一起疯掉。 第159章 静默 梵西在床上打了一个滚,和休整好了的陈淮西叽里咕噜地畅聊。 从山南水北说到细胞分裂,陈淮西就安安静静地看着她说话,表情随着梵西的话微微转变着。 陈淮西实在是太配合她了,梵西说到高潮时表情控制不住地灵动,让陈淮西甚至想要把手从手机屏幕里伸出来摸摸梵西的头。 陈淮西很想很想她。 他错过了她的一天。 从他离开后见到的第一朵小花,到中午吃到的虾,再到下午打通关的游戏……他都好嫉妒。 他错过了她美好的一天,本来他应该和她一起研究路边摇曳的小花,陪她一起夸赞做虾的厨师,在她把游戏打通关的时候把她举起来转圈——可这些他都错过了,甚至接下来还要继续错过她的未来一个月。 陈淮西叹了口气,后知后觉地觉得这样在她面前叹气不好。 要是梵西为他的境况伤心懊丧,那他真是该死。 果然,屏幕里的梵西皱起眉毛问他怎么了。 陈淮西半真半假说。 “想抱抱你。” 梵西不说话,屏幕却在下一秒黑了下去。 再恢复光明的时候,是梵西咧着嘴笑:“我刚刚抱到你了哦。” 陈淮西弯起唇角。 他的屏幕也一黑,学着她把手机抱进了怀里,幼稚得没边。 梵西:“我有点睡不着,都怪你,以前我一个人也很好,现在因为总是和你一起,所以没了你,都睡不着了。” 陈淮西闷笑,还没离开胸口的手机随着震动。 “怪我,全都怪我。” “不该沉默时沉默~”梵西下意识就接上去了。 “……嗯?”陈淮西小小疑惑。 “咳咳没事。” 话说得早了,刚说的睡不着,现在困意就来了。 梵西打了个哈欠。 陈淮西说:“小西要不要去我的卧室睡?” 梵西没说话,镜头调转——这就是他的卧室。 “……好聪明。”陈淮西也是没话硬夸了。 梵西尴尬地戳戳手。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她钻进被窝里,小声和陈淮西道“晚安”,算是要催人挂电话了。 陈淮西私心里不想挂电话,但梵西那么说了,他也只好道晚安。 “晚安,小西。” 而与此同时。 越不周侧身,在这张比他往日睡的都要奢华的床上难以入睡。 不同的人和事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终于彻底失眠。 第二天被敲门的时候,他立刻起身了。 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脚还没有踏出卧室,外面的人就蜂拥而入,把这个本来宽阔的卧室塞得半满。 垂在身侧的手指收了收——他有些紧张,且不知所措。 他想在人群中找到一些熟悉的面孔,但一无所获。 除去昨日见到的管家阿姨,其他面孔他都陌生得可以,一个都不认识。 “阿姨,这是……?” 管家微微一笑,脸上带着装着端庄与无懈可击的得体。 “小越先生,这是造型师——为您准备的造型师。” “……啊……” 越不周知道,但不理解为什么他们会来到这里。 “诚然,小越先生的外貌无可挑剔,但是如果是为小西小姐准备的东西,那就需要完美得挑不出一点问题。” 她转过身,向身后的造型团队点了点头。 越不周被架了起来。 管家颔首,微笑:“辛苦了,小越先生。” ——为了讨小西小姐的欢心,辛苦了。 越不周眨眨眼,看着眼前的门关上,管家阿姨的笑消失在眼前。 然后,被打扮后的越不周被推到了主楼的餐桌上,和楼上下来,眼睛还只能睁得半开的梵西对上了眼。 他眼睁睁看着梵西本来只睁开了眼睛的二分之一变成了一分之二的大小。 但他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不符合他日常装扮的过量香水和发胶覆在他的皮肤和发丝上像是给他造了一层坚硬的人工外壳,禁锢着他的肉体和精神。 他还是他吗? 越不周忍不住想。 可是梵西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在他周围绕来绕去,对他展现出了从未有过的热情。 越不周静默。 …… 其实,也还好吧。 第160章 求之不得 可是梵西绕了一圈后,问:“帅哥你谁?” 其实她更想问问他是来找谁的,但是看着眼前的人似乎表情不太好,于是就没有说下去。 但是斟酌再三,她还是有点憋不住。 “你是来找陈青州的吗?他今天去考试了不在家……” 说实话,梵西觉得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他就是来找陈青州的,只有陈青州会有这么精致到连一根向上翘起的发丝都有着精巧弧度的朋友。 导致她多看了两眼就缩回了视线。 真的,就两眼。 但是也有可能是来了她不认识的客人带来的小孩……总不能是来找她的吧。 这个人,她可没有一点印…… 不对,这人的眉眼还真有那么一点点点的眼熟是怎么回事。 少年垂着眉,那些被打理得格外精致的发丝也落在额前。 梵西倒吸一口凉气。 不会吧,她的眼睛是什么加热容器吗,怎么人还能越看越眼熟啊? 梵西下意识倒退两三步。 少年很乖巧,和他的精致面容不相同,他的声线并不是十分贴合他的精致——自然,十分自然地在梵西耳边流淌。 “梵西小姐,我是越不周。” “……” 梵西真的要沉默了。 她说昨晚睡觉前怎么好像是忘了什么事呢。 啊啊啊啊罪大恶极陈淮西! 梵西张了张嘴。 虽然,他是很知道自己是喜欢什么样的人。 虽然,眼前这个人也真的很踩在她的兴趣点上。 但是! 梵西闭了闭眼。 “越不周,或许我是能这么称呼你的……我不清楚到底陈淮西是用了什么骗人的手段把你弄到这里来的,但是我知道,从各种方面来看,你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梵西不自觉地抿了抿唇,陈淮西不在家,没有人督促她抹唇膏,导致现在有些干裂,同时也让她有些烦心。 给她找的什么事儿啊。 她很上火!!! “你说你喜欢画画,成绩也不错,你不应该……” 不应该什么,后面的话有些刺耳,梵西甚至难以开口。 说他堕落吗? 让他沦落至此的不就是他们吗? 说他应该咬咬牙坚持下去吗? 这无非是高高在上者对弱者的指摘。 好像,她就是陈淮西这么胡作非为的原因,怎么说话都不对。 “……算了,不说这个,资助你是我妈妈和爸爸的想法和打算,和陈淮西无关,你不要担心因为你拒绝了陈淮西就会失去资助。” “虽然说……我觉得……陈淮西也不是这样的人。”梵西小声补充。 梵西说得乱七八糟,越不周的神色不明,只那么定定看着她。 目光却是柔和的。 梵西的话忽然就止住了——她疑心越不周根本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 事实上,越不周听清了。 他眼前的人,顾及他的自尊心,爱护陈淮西,维护家人的名誉……让自己语无伦次,嘴里的话怎么说都说得磕磕绊绊。 “我,应该没有被骗。”越不周说。 这句话,越不周是想说得笃定一些的,可是一想到梵西说话就是这样句句斟酌,也就多加了“应该”。 人怎么不会影响人呢? “我应该,没有被骗,陈总不是那样的人。” 用她说的话还给她,梵西想要再说些什么都说不好了。 “梵西小姐,或许我能这么称呼你。” “可以的。” “我知道,你对我的现在的到来感到很吃惊。” “是的。” “你昨晚问我,我是不是你哥哥,也就是陈总送给你的惊喜,我那时候想,是的,所以我没有否认。” “……” “但似乎,我对于您来说,是个惊吓。” 梵西对他口中突然出现的敬称感到了稍稍的诡异,但没有打断他的话。 “很大的惊吓。” 越不周想说得轻松点,但是这份轻松不熟练地扮演反而显得刻意得明显,就连梵西都看出来了。 “梵西小姐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人,您很好很好。” 其实是他不好。 陈淮西没骗他签不平等合同。 反而,陈淮西把所有的好与不好都摆在了明面上,是他自己,字字斟酌后,还是签下了那份合同。 他被骗了吗? 他是不情不愿来到她身边的吗? 不是。 不是。 他是明白的。 但他卑劣到没法在她面前剖析自己的卑劣。 越不周低头望她清浅的眼眸。 她的眼睛里,装着他最干净的模样。 “陈总是想您能过得更好,所以把我带到这里,但我也绝非不情愿。” “我不是一个骨头打不断的人,但也不是为了利益出卖自己的人。” “梵西小姐,请您不要以为……我不是心甘情愿。” “来到这里,我问过我的心了。” 它说,求之不得。 梵西愣在原地,彻底不说话。 第161章 酬金 心甘情愿。 真是一个很奇妙的词。 梵西暗自点头。 说完了理想化的事情,梵西还是很想问问他其他现实一点的事情。 “那你的学业呢?你不是准备要高考了吗?” “我被保送了。” “什?” 梵西睁大眼睛,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嗯。” 越不周风轻云淡地承认了。 梵西捂住他的嘴——还有什么话都不要和她说了。 “好了,不要再说了。” 什么牛鬼蛇神她都能接受,可是这个真不行,她听了就会破防。 话赶话赶到这里,梵西似乎再也没有再拒绝他的理由。 就现在他们之间的位置,她作为上位者,尽可以糊里糊涂,模糊他们之间的关系,等日后变故出现,人心变换,她也可以轻而易举挥挥衣袖,和他作一刀两断。 不负责,也不会受伤。 装糊涂。 她的确很擅长,但不喜欢。 于是梵西问。 “所以,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 面前的少年没有犹豫地开口,但并没有说答案:“您希望呢?” ——你希望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呢? “……我不知道。” 梵西摇头,试探着说。 “或许,可以当朋友?” 话说出来,梵西觉得很诡异。 朋友也不是这么交的啊! 陈淮西把人弄来这里肯定也花了钱吧? 谁家好人的朋友是花钱买回来的啊! “只是朋友吗?” “什么?” 梵西没听清,不过就算是她听清了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了什么。 “没有什么。”越不周说。 紧接着,越不周眉眼在梵西的目光下变得乖顺开朗起来。 “那我怎么称呼您?” 梵西:“不要再叫您了。” 明明刚开始也不是这样叫她的,莫名其妙就端起来了,用这个称呼喊她就像是有人往她的脑袋里灌了水泥一样。 “好的。” 但是越不周目光炯炯,还是死死盯着她。 梵西只好随便找了一句话,又说,“大家怎么叫你就怎么叫好了。” “好的,小西。” 他接受得很快。 越不周是一个小心谨慎的人,可是偏偏这个时候回答得很快,一点也不谨小慎微。 用他的话来说,或许是因为,他踏出的这一步,是进入梵西生活的第一步,所以要抓住机会,所以要迅速敏捷。 “那小西,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现在应该没有了,但是梵西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说:“如果有的话我会问你的。” “好,你有什么都可以问我,只要我知道,我都会说的。” 梵西对他的承诺保持了沉默,只是微笑。 “那你呢?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越不周不说话,但是其实有。 比如说——“你和陈淮西,除去兄妹关系,还有什么关系?” 但他还没有资格问,即使她说他们可以做朋友。 于是他摇头,说:“没有。” 越不周不知道自己的脸上根本藏不住事,但是梵西恰好也不是那种能一眼看穿别人心事的人,大多数她能知道别人的心思都是靠她对对方的了解才猜出来的。 而越不周,她根本不了解一点,只能知道他有事没说,但是来日方长,在陈淮西改变主意之前,他应该都会在自己身边。 想到这里,梵西奸佞地笑了笑。 “说起来,我大哥给你多少钱啊?” 越不周不语。 梵西愣了愣,这难道不能问吗? “要是不能说的话就算了,我也不是很好奇,真的。” 梵西一再强调。 但是越不周拉住她的衣角,比了一个数。 梵西看着他伸出的手指,试探地报了个数字。 越不周也在观察她的脸色,在想这个数字是多了少了。 互相试探的两人面面相觑,安静得过分,直到越不周轻轻点了点头。 梵西的五官有些扭曲。 “我哥……那么抠啊?” 不应该啊,陈淮西居然只给这个数? 难道这很正常嘛? 还是他不了解行价,也没有做市场调研? 难道给她找朋友就值这个价吗! 奇耻大辱! “我!要给你加钱!” 梵西用力拍了拍越不周的肩膀,力道根本也不管他的死活,就算把他拍进地里也不在乎。 越不周怕她手疼,视线在她走神后仍还在凿他肩膀的手上停留一瞬后,握住了她的手腕,止住了她的动作。 “这个价钱,不会是一年……” 梵西看向他握住自己手腕的动作,想要接着说下去的话也顿住了。 “足够的。”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梵西花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在说价钱足够。 越不周慢慢松开她的手,语气和缓。 “无论是多少,都是足够的。” 梵西被他温和的面容和哄小孩一样的语气唬得一愣一愣的,只呆呆点了点头。 “哦,这样。” “嗯,是这样。” “那你人还挺好的。” 系统一阵无语:“宿主,你这样说话好像在发好人卡你知道吗?” “有的。”系统狠狠点头。 “那我很好了。” 越不周说:“你更好。” 你好得无可方物。 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少男就红了脸,梵西伸手冰了冰他的脸。 “我可以叫你不周吗?” 越不周侧着脸蹭了蹭她的手,眼睛弯起来,闪着碎光,越不周说:“当然可以。” 你是我的主人,可以任意差遣我。 梵西被他眼眸里的情绪吓一跳。 明明他们之间那么和谐且温情,窗外的天气也十分晴朗,可是她直接看向他的眼睛时,却隐隐生寒。 难不成,这是个小阴暗? 难道…… 陈淮西找人之前真的不做背调吗? 那可太可怕了。 梵西缩回手,悻悻笑了笑。 “吃饭吧,孩子,吃饭吧好不好?” 像是在和越不周说话,但好像又不是。 越不周给她拉开椅子。 站在她背后时,越不周看不见她的神色,梵西也看不见他的神色。 他们不曾触碰,最近的距离,是摆在梵西面前的光滑餐勺上,两人失去正常比例的脸在勺子上近乎融合。 而唯一的音乐,是沉重的椅子摩擦地毯的声音,很钝重。 越不周离开她的身侧,先前吴五午给他做过培训,他知道自己要坐在哪里。 不是身侧的左右某一个位置,那样太近了,他不配得。 是对面,不仅能更好地观察梵西的需求,而且,最重要的是。 ——离她不远不近。 这是现在的越不周留在她身边必须恪守的“准则”。 隔着桌上的花束,他暗暗想。 “这足够了。” 梵西问他陈淮西给了他多少钱。 越不周没和她说实话。 按照合同的文字上形容,其实那是一笔很丰厚很丰厚的酬金。 但是他拒绝了。 他留在她身边。 越不周不想他们之间的关系掺进金钱,只要有金钱存在,他将永远没有脸面再向她迈出一步。 第162章 亲密 一开始,越不周发现自己红鸾星动的时候没打算正视这段奇怪的情绪。 他没那么勇敢,中学时期学的那一篇《送东阳马生序》前半段几乎就是他的生活写照——家贫。 导致他发觉了情感之后选择的是逃避。 毕竟,他还要上学,按部就班地考大学。 直到,他被保送了。 啊……逃避失败。 越不周于是想,或许他需要走近一点,知道他和梵西之间的差距,自然而然就会“迷途知返”了。 但情感作祟,他并不能常常都很清醒的思考。 幻想不顺利,发现自己没办法放下的时候,往自己的身边垒两块砖;幻想顺利,清晰认知他们之间的距离的时候,哄自己出息一点拆一块砖。 越不周在纠结的途中一点,又一点,垒起了喜欢她的高墙。 所以,越不周想过很多次梵西的生活会是怎么样的。 或者高高在上,他参与不了一点她的高雅生活,或者简简单单,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但他想不到,梵西的生活完全是凭意动。 可能高兴会在游戏机房里打上一天的游戏,他会在房外等她,或者和她打上两把,再给她送点维持生命体征的食物。 然后莫名其妙在地上练习匍匐前进,管家阿姨告诉他,那可能是梵西为了防止未来的自己瘫痪,练习匍匐前进能够保证自己不会饿死。 管家阿姨感叹:“小西小姐真是一个可爱的人,不是吗?” 像梵西这样的人,就该被好好照顾一辈子,不吃一点苦。 “是啊,很可爱。” 甚至为了防止瘫的是另一边,两边交替练习。 管家阿姨很欣慰地笑了起来,十分赞赏越不周的目光,接着把手里的托盘交给越不周,嘱咐他:“问问小西小姐,晚餐想用点什么,辛苦了。” 越不周去找梵西了。 他敲了敲门,随后进去,梵西慌忙把屏幕上的六级课程切回游戏界面。 “管家阿姨准备的水果,她让我问问你晚上想吃点什么。” 梵西很会哄管家阿姨,她说:“管家阿姨这么了解我,做出来的东西我都会很喜欢的。” 越不周拉了坐在地上的她一把,用消毒湿巾给她擦了擦手后,把装着水果的托盘拖到她面前。 “好,我去和阿姨说。” 梵西咬了几块水果后就不动了,定定看着越不周,越不周想忽视都不行。 “看我做什么。” “不周,你很周。” 越不周愣了愣,但是脸上的笑容却没有落下去:“这是在和我说笑话吗?” “不是,是警告你。” “为什么这样说?” “你太周到,根本不像是朋友。” 朋友不应该是这样的。 “因为我不会说好听的话,所以只能做得更好一点,让小西更喜欢我……这样的朋友。” 越不周插好一块甜瓜,递到梵西的嘴边。 “来试试好不好,阿姨说这是今天刚在实验地里送回来的三号瓜,特别新鲜,也很甜。” 他真的不会说话吗? 梵西不打算现在和他这些,只是咬下一块甜瓜,然后点头肯定:“是诶,三号瓜的甜度刚刚好,也很脆!比一号和二号都好。” 她让越不周也试试。 这时候越不周倒是很听话,很难不让梵西怀疑他的别有居心。 他馋她家的瓜了,但是不好意思说。 “的确是,管家阿姨让我问问小西喜欢不喜欢三号瓜,如果这个满意的话就按照三号瓜的方向培育。” “我觉得可以。” “好,我先去和阿姨说,晚点我再回来。” 越不周掩上游戏机房的门,捂住心脏,任它狂跳了好一会儿。 越不周提起双手,指尖上似乎还残留着梵西的体温。 梵西拉开一个门缝,没想到越不周还在这,梵西沉默后掩上了门,偷偷溜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坐着。 刚刚她想看看越不周走远没有,如果走远了她就可以开始继续偷摸地上六级课了,哪里知道他还没走远,甚至就站在门口了。 梵西苦恼地叹了口气。 事到如今,她只好先放下六级课程,打一盘游戏好了。 系统:“呵呵,真勉强你了。” 梵西冲系统“略略”了一会儿,打开了游戏。 越不周把该说的话和管家阿姨说完后,欲转身回去,却被管家阿姨叫住。 “小周呢,晚上有什么想吃的吗?” “阿姨?” “小周先生,您是小西小姐的朋友,您的需求我们也是要知晓的。” 管家阿姨依旧微笑和煦,让越不周想要婉拒的心思歇下去。 越不周不蠢,至少没有蠢到那个地步。 这是管家阿姨对他的提醒,也是劝慰。 谦逊是好事,但是过度的谦逊和分寸会被当作疏远和冷漠,也会让人伤心。 越不周不再推脱。 “我明白了。” 越不周上楼,往游戏机房走去。 越不周轻轻敲了敲门,里面并没有回应,门也是和他离开的时候一样虚掩着,他走进去。 梵西已经睡着了,大屏上的游戏界面变成了六级英语课程,游戏攻略在她的手掌心,底下却是英语的语法内容。 越不周悄悄给她合上,假装没看见。 管家阿姨认为的过分谦逊和分寸感半对半错。 他的确抱着极强的分寸,但并不全然是因为他和梵西之间的差距,更多的因为,他隐蔽起来的心思。 那些心思才是让他步步受限、处处小心的根源。 他找来一张毛毯,把人卷起来,最后才将人抱起来,往游戏机房里的安置的床走去。 系统当然是清醒的,但是系统像是被人往嘴里塞了一把香灰,既想往外呸,又怕被梵西说大惊小怪。 系统阴谋论一下,万一梵西是故意的呢? 谁知道她到底是不是真的睡着啊? 万一她就是要睡着的时候趁机占便宜而已呢! 系统还要再琢磨一会儿。 它这么一琢磨,还真是给了越不周可乘之机。 不是,是给了梵西可乘之机。 “嘻嘻,抱抱。” 越不周浑身一僵,给她掀开被子的动作也是全然进行不下去。 她平时都是这么称呼陈淮西的吗? 他们的关系是可以随处拥抱的吗? 怎么她能在睡梦中也亲昵地叫出来那样一个亲密的称呼。 “小西,你不要这样对我。” 梵西被缓缓放进被窝里,安静到极致的卧室里只剩下越不周近乎痛苦的声音。 越不周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但是没想到她一个称呼就能让他破防。 梵西还不知道,她只是思念她的丑孩子了,就已经暗戳戳捅了越不周一刀。 要是梵西真的在睡梦里叫陈淮西,那真是……很精彩的一出戏吧。 第163章 spa 越不周冷着脸,给她盖好了被子。 又给她调节好了温度和湿度,这才走出房间。 “坏蛋。”越不周暗声道。 越不周不到五分钟,又走回来,弯腰,对着还在安眠的梵西“指责”。 梵西刚好在睡梦中皱了皱眉头,不知不觉,他也随她皱紧眉头,却还是打定主意不去管她。 可是下一瞬,梵西的眉毛拧得更厉害,越不周自己改口,连忙俯身哄她:“不是坏蛋不是坏蛋,是我坏,我不应该这么说,小西最好最好了……” 说到最后,越不周懊恼地闭嘴。 多出息。 梵西不领情,只觉得有点吵,脑袋往被子里拱了拱。 谁在她耳边念经啊啊啊啊啊啊! 缺德加一! 越不周往外走去,给她关上了门。 遇见清洁的阿姨上来,他侧身让路,他只认识前面带路的管家阿姨,于是和她报备了梵西在游戏房里睡觉的事。 “好,你们待会儿先别去游戏室打扫。” 管家往身后叮嘱,想起什么似的,又叫住越不周和他说,“稍等。” 管家问了身后的人什么,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拿起两个丑玩偶递到越不周面前让他拿着。 “这是小西小姐最喜欢的两个玩偶,睡觉的时候最喜欢抱着,辛苦你送去游戏室,免得小西小姐睡不安稳。” “好。” “嗯,先拿嘻嘻过去吧,不嘻嘻的线好像要重新补一补。” 管家缩回一个娃娃,只把其中一个丑娃娃递给越不周。 越不周一愣,“什么?” 管家倒是很快领悟他的意思,把垂头丧脑的嘻嘻递到他跟前说:“这个,是小西小姐最喜欢的玩偶,叫嘻嘻,晚上睡觉……最喜欢抱的。” 是不是最喜欢的,管家不敢说,毕竟有一个比嘻嘻更喜欢抱着梵西睡觉的人。 可那怎么了。 也不妨碍管家现在脸上摆出认真的神情,更不妨碍越不周懊悔和震惊。 甚至到刚才嘻嘻的名字出来,他还在怀疑是不是为了和陈淮西名字契合才起的这个名字。 可是还有一个叫不嘻嘻。 他的视线落到另一个娃娃身上。 ——眼珠子突出,畸变的脸,腿一长一短以及夸张的配色。 哇,真的好丑。 越不周捂了捂脸。 陈淮西真的会喜欢自己和这些丑娃娃挂钩吗? 而且,如果他们的关系真的很好的话,梵西真的会舍得把这两个丑娃娃套到陈淮西身上吗? 反复劝说自己之后,越不周终于稍稍宽下心,接过了嘻嘻。 甚至表情都变得有些过分慈爱。 他一定会把嘻嘻和不嘻嘻当作自己的亲孩子养的。 父不嫌子丑。 他可以的。 他看向怀里的嘻嘻,嘻嘻是绿色的,和不嘻嘻放在一起,就像是长了绿毛的发霉变异茄子。 ……他或许真的可以。 梵西是睡到自然醒的。 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点亮了自己的手环,看见上面有几条消息,分别是喻言,陈青州和陈淮西的消息。 她先去看了看喻言的,又去看了看陈淮西的,最后翻了个身,趴着继续睡。 等等……底下好像还压着什么东西。 梵西把膈着自己的东西一拉出来,吓了一跳。 “……好丑。” 抱着睡了那么久,还是没能一下习惯得过来这个丑孩子的脸啊…… 算了,安抚一下吧,万一以后孩子成精了呢。 想着,梵西又把嘻嘻抱进了怀里哄。 也得亏嘻嘻把她吓醒了,梵西给喻言回了消息,又给陈淮西回了消息,最后为了陈青州的消息红点消失,她点进去把陈青州的消息也看了。 说起来,陈青州的成绩也快出来了。 自从前段时间去考完试之后,陈青州就出去玩了几天了,她已经很多天没和陈青州联系了。 陈柚音也是,跟着陈青州出去考试,后面被陈青州拉出去玩,因为很少用电子产品联系,所以也很久没有和她联系了。 至于陈青州的消息,也没什么营养。 无非就是问她今天做了什么,心情好不好。 不说也罢。 梵西翻身下床。 想起陈淮西发的消息。 她的生日就快要到了。 去年这个时候她还在梵北燃身边,谁知道今年就已经到这里来了。 或许是日子过得越来越舒坦,她都快要忘了从前那样的日子是怎么样的。 她刚故作悲伤的抚上擦得锃亮的落地窗玻璃,眺望着不远处的湖景,遥遥亮起的晚灯,逐渐变成墨蓝的天空……多适合伤春悲秋啊。 但是梵西浑身一耸。 “不是的,老天鹅您听错了,我没有要回到过去的意思,现在很好,我很珍惜,没有很乏味,谢谢。” 系统看着她伤春悲秋的表情不在脸上停留一瞬就又像是恶寒一样浑身一抖开始祷告,它辛辛苦苦找到的高情商回复大全又没有用上。 不过……也好。 人生才多少载,要是都用做回忆和展望,那当下怎么办? 梵西深觉自己是好日子过舒坦了才会得无病呻吟的病。 连滚带爬去学了看了五分钟的六级翻译词组,终于浑身瘫痪,像是学脱水了一样往外爬。 这一爬,就抓住了一根温热的柱子。 抓抓抓。 哦! 是脚腕子! 梵西还没来得及抬头,一条裤子就落在她的手腕上。 梵西:??? !!! 好消息,不是她的裤子掉了。 坏消息,是她拽的裤子掉了。 是的,就在刚才,她把别人的裤子拽下来了。 想爆发出尖叫,但是做坏事的是她。 想逃,但是好像无论如何都站不起来。 要不抬起头道个歉吧,结果看到某个位置,脖子拧起来的弧度到达了极限,脖子上的眼睛用尽全力,也只看到了小腹,最后,尴尬得连口都开不了。 道歉还是惊叹,滚蛋还是装死,好像在这一刻,都由不得她了。 静默只维持了三秒,对梵西来说,却像是度过了无数个三年。 “统!你把我送走吧!”梵西痛哭流涕,悔不当初,汗流浃背,背水一战,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一克就碎。 系统:“?你不是故意的吗?” “……” 越不周把裤子拉上了。 是的,这个时间点,这个地点,只有越不周这个倒霉蛋会被她扒掉裤子。 手在颤,脸在烧,裤子被人扒。 系统还在笑:“宿主,你在某些方面还是很聪明的。” 心·暂时·如死灰的梵西冷酷的发出疑问的“嗯?” 系统大发慈悲继续说:“你不仅未雨绸缪学会了在瘫痪之后如何生活,你为了防止自己的技艺没派上用场,还学会了怎么被人打到瘫痪啊!” 统言语恳切。 “统,你去spa。” 西,言语亦诚恳。 第164章 拥有 如果能重来,梵西要当如果。 越不周提着裤子跑开,连梵西在身后喊他都没有停留。 梵西在后面追,越不周在前面跑,在走廊看见他们疾跑的清洁阿姨们都惊呆了。 为什么梵西会追着一个提着裤子、满脸惊恐的男人跑? 下巴掉在脚尖上,提也提不起来。 不过他们的吃惊没有维持多久,管家就走到他们的身前,脸上露出严厉的神情,把大家流了一地的好奇都塞回肠子里。 管家很欣慰,但管家不说。 越不周来到陈家,梵西小姐要他和自己做朋友,但是越不周一直客气有余,一点也不像是梵西小姐的朋友。 没想到刚把话说开,越不周就能够这样惹梵西小姐生气了呢。 管家很欣慰,但管家没看见跑在前面的越不周的裤子没穿好,她更不知道,他没有惹梵西生气,反而,就在刚刚,他的裤子刚刚被梵西扒了。 羞愤欲死的越不周冷静下来,发现也没有那么“愤”。 如果她喜欢且满意他的身材的话,其实他也不吃亏。 越不周劝了自己好一会儿,回头看见梵西阴恻恻地盯着自己,还是被吓了一跳。 梵西不好意思地冲他笑了笑。 越不周难以抑制地抖了抖。 她笑一下,他抖一下。 他越抖,梵西就越想笑。 系统:……你不要笑得太变态,真的有点吓人。 梵西听到了,但是梵西不改。 最后就是两个人面对面地笑,面对面地抖。 终于等到越不周力竭,梵西认认真真给他道歉,越不周大大方方弯起眼睛说:“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梵西终于松了口气:“太好了,你不怪我。” “你真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梵西往后一躺,因为追逐,背后漫上一层薄汗,躺在地上凉丝丝的。 没等她喟叹舒服两秒,就被人叉了起来。 把她当鱼叉起来的,是同样出了汗,但是还有的是力气和手段的越不周。 “做什么——” “地上凉。” 忽略梵西在耳边的爆破声,越不周就把人提了起来。 “不要挣扎,小西。” 越不周的声音有些凉,但是总体上来说还是温柔的。 但是并不妨碍凉。 “……挣扎起来像是沙丁鱼。” “啊啊啊啊你不许说话!” 解放了的梵西跳起来,假模假样地掐他的脖子。 “哈哈哈哈哈痒——” 越不周躲着她的攻击,往后仰起头畅然地笑起来。 梵西看着他露出的笑容愣神。 爹的,是活人气息。 刚刚还想给他留口气,现在她想直接掐死! 在越不周笑断气之前,她的手环先一步响了起来。 人有了绿泡泡之后还会有谁给她打电话啊。 抬手臂一看,果不其然,是梵北燃那个老式家伙。 越不周看着梵西盯着手环出神,得体的先她一步平静下来,还抚平了她的衣角。 “小西……我需要回避一下吗?” “不用。” 梵北燃的电话很快就被梵西挂了,她低头转战绿泡泡,给梵北燃敲字。 并西西:晚点联系,现在没空。 梵北燃那边秒回:晚点是什么时候。 梵西啪啪啪给他打字:看我的时间什么时候方便,你等着就是了。 那边很快回了一个“好”的表情包。 像是那种绿泡泡输入文字弹出来的第一个表情包,都快要变绿了的画质真是让人心一梗,眼不见为净。 梵西手脚麻利地退出了和梵北燃的聊天界面。 越不周正在关怀地看着她。 梵西想收回手机,往手上拽了拽后才反应过来刚刚是在用手环和梵北燃联系。 她对那边还在看着自己的越不周笑了笑。 “快要吃饭了,我们下楼吧。” “好。” 恬静的笑直接笑进了梵西的神经里。 可恶啊,是活人的气息…… 想要掐死他。 手在身旁握紧。 梵西眨了眨眼,不看越不周了。 心里却暗暗说。 也想拥有他。 第165章 钓系 距离梵西生日还有半个月。 那些熟悉的和不太熟的人的信息,都如雨后春笋一样冒了出来。 喻言问过她有没有想要办生日宴的想法。 梵西说没有。 “那小西生日打算和谁一起过啊?” 和谁一起过啊。 喻言和梵西说:“老大肯定要赶在你生日之前回来的,小西是想和淮西一起过吗?” 梵西其实没想过要怎么过。 去年生日过得稀里糊涂的,梵北燃刚祝她生日快乐,后脚她就又被绑架了。 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人怎么能倒霉成这个样子。 再然后就来到了陈家。 喻言摸摸梵西的发顶。 梵西还没想清楚,懵懂的眼睛看向自己的时候像是尚还年幼的孩童。 就好像是,她错过的分分秒秒都是假的一样,她的孩子,没有受过伤害,仍旧拥有孩童般的天真。 梵西撑着下巴思考。 “妈妈,我还没想好。” “那想好了告诉妈妈好不好?” “好。” 喻言很快就被电话叫走了。 梵西瘫在沙发上。 闭着眼,嘴巴呼呼出气,模拟着小猪的呼噜声。 心情就像是生活在阳光底下,无忧无虑的小猪。 一生顺遂的小猪,只需要思考怎么在被做成腊肉的时候阳光是不是也这么好就好了。 耳边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梵西没有睁开眼睛,但是已经能通过脚步声辨认出来人是谁了。 所以当鼻子像是被羽毛轻轻扫过的时候,梵西也很配合地把他的手腕一握,睁开眼,笑盈盈地看着来到跟前的越不周。 “小西在做什么?” “那你又在做什么?” 面对越不周的率先抢问,梵西也不紧不慢地反问回去。 “我先问的问题,小西要先回答我的问题。” 梵西也不在乎,把他手里的羽毛拿过去把玩。 “看不出来吗?在学小猪呼噜噜地叫啊。” 她把羽毛比到越不周的跟前,学着他刚刚的模样,轻轻挠着他的鼻尖。 越不周在梵西的注视下一如既往地先红耳朵后红脸颊地回答:“在看小猪是不是真的。” 梵西把羽毛移开,变脸。 “你才是小猪。” 变脸速度之快,让越不周稍稍震惊了一会儿。 “我是……小猪?” “对,你是。”梵西企图哄骗。 “小猪要好好待在我的身边,要不然在外面会被人做成五花肉的,只有我是真的爱你,不会把你做成脑花,排骨,五花肉,酱肘子……嘶——饿了。” 梵西先打响指后打滚,从沙发后面跳走了。 “阿姨,晚上我们吃红烧肉好不好?” 梵西的声音越来越远,越不周还站在原地消化她的话。 ……他是她的? 做她的小猪还有这个优待呢。 梵西在厨房看阿姨做饭,越不周走到梵西跟前。 默不作声牵起了梵西的手腕。 面对梵西有些惊慌失措的眼神,越不周的手却只是顺着她的手腕,摸到了她手里的那根羽毛。 一如往常地朝着她微笑。 梵西狐疑:“他是钓系吧?” 系统疑惑:“细不细我怎么知道?” “……?” “哇塞。” 第166章 命苦 梵西的生日要怎么过,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晚上躺在床上休息的时候,梵西突然想起来很久之前答应梵北燃的电话没有回回去。 “我差点以为你要把我忘了。” 梵北燃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其实梵西第一反应真是——原来梵北燃的声音是这样的啊。 太久没有见过面,梵北燃也不是那种喜欢发朋友圈的人,她对他的生活真是一无所知。 他这么一说,她也只是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敢应声,连忙转移了话题。 “那你呢,你找我做什么。” 梵北燃不说话了。 梵西斟酌:“你是想让我听你的呼吸声的吗?” “……当然不是。” 梵北燃的呼吸声仍旧没有收敛。 梵西在电话的另一边打了个哈欠。 “梵北燃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说话吞吞吐吐的……吞吞吐吐,啊……我想吃云吞。” “小西想吃云吞吗,我给你买一份好不好?” 这倒是回应得很快。 “你最好有事。” “……其实……” “你其实想来问问我今年生日打算和谁一起过对不对?” 遮掩半天结果小心思被发现了的梵北燃只好闷闷地“嗯”了一声。 “我没想好。” “这不是对你的敷衍之词,我是真的没有想好要怎么办。” “但是应该不会太张扬。” 梵西自己想了想,把自己脑子里想好的告诉梵北燃。 “那我呢。” “你怎么了?” “我能和你一起过吗?” “……” 梵西没想过。 “你想和我一起过生日啊。” “对,超级超级想。” 难为梵北燃用了两个超级。 “我想想吧。” 严格意义上来说,梵北燃还是第一个来找她说要和她一起过生日的人呢。 挂了电话后,每天固定给她发曼尼生活照的解傒斯也发消息给她了。 四喜:[小西姐姐的生日是不是快要到了,我看丘丘上面有提醒呢。] 可能跟家教有关吧,现在的成年人都不用丘丘联系了。而只能在丘丘上装扮自己的个人形象,展示自己的财力的梵西格外不愿意放弃使用丘丘,所以她创了丘丘号之后还加了解傒斯的丘丘。 后来她还加了越不周,但是现在她的丘丘上的好友不多。 也就只有他们两个因为年轻,所以和她的联系方式比旁人都多了一个。 她还琢磨着加上陈淮西的丘丘,结果拖着拖着,他出差了都还没加上,幸好也不是什么很急切且必要的事情,梵西索性也不着急了。 并西西:[丘丘也真是的(捂脸)] 四喜:[所以小西姐姐的生日是不是真的要到了,我可以送姐姐礼物吗?] 梵西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泪。 小孩真好,小孩不懂什么是尔虞我诈,他只知道你生日了要给你送礼物,喜欢小狗就每天都给你发小狗的照片,他有什么错。 他可太对了! 并西西:[可以。](已撤回) 并西西:[真的吗!天哪!傒斯真是世界上最好的四喜丸子!] 并西西:[玫瑰][玫瑰][玫瑰] 好一会儿,解傒斯慢慢敲字。 四喜:[那我什么时候给小西姐姐送过去,生日当天可以吗?] 梵西回复的手顿了顿。 生日当天啊。 啊……怎么好像…… 她迈进了另一个圈套里? 并西西:[再说?我那天未必有空。] 四喜:[好,我看小西姐姐什么时候方便我再送,我想亲手交到小西姐姐手上。] 四喜:[乖巧][乖巧][乖巧] 梵西拍了拍身边刚回来的不嘻嘻,又搂过不嘻嘻身边的嘻嘻,在床上打了个滚:“看看,这才是好孩子!” 紧接着没多久,手机上又有消息进来。 木直:[小西晚上好(微笑)] 梵西常常因为他们的相貌而忽略他们的真实年龄。 差点忘了,温植要比梵北燃年长,也就是说,他也差不多二十八二十九的年龄了? 这个微笑实在是…… 并西西:[晚上坏温植哥(微笑)] 另一边的温植:有点怪,但不知道怪在哪里。 解傒斯坐在他旁边瞥他,不服气地“哼”了一声,步履蹒跚地拄着拐杖走了三步远。 木直:[刚刚我刚从傒斯那里知道小西生日快到了(捂嘴笑)] 梵西闭了闭眼,真是被这个商务表情气笑了。 并西西:[傒斯怎么连这个也和你说啊(捂嘴笑)] 温植的指尖敲了敲桌面,起了雾的镜片模糊了手机映出的内容。 木直:[嗯,傒斯最近的情况很好,我知道,他一直有和你联系,他的好转也多亏了你。所以,不管是作为答谢,还是作为你的朋友,我想,我也该送你一份生日礼物,希望你不要觉得困扰。] 温植终于放弃了他的黄豆表情。 但是这么长一串文字,梵西也看得累。 并西西:[哈哈哈是傒斯自己很努力] 并西西:[哇,是礼物吗!] 并西西:[好的啊好的啊,你们送什么我都会很喜欢的!] 并西西:[礼物到了就好了嘛,心意无所谓的!](已撤回) 并西西:[礼重情意轻](已撤回) 并西西:[玫瑰] 并西西:[玫瑰] 一长串被霸屏的信息看得温植一愣一愣的。 他刚要敲字,那边的梵西就又发了一段信息。 并西西:[你懂我什么意思的吧(看)] 说实话,温植不懂。 系统也不太懂,但是系统还能问她为什么。 梵西说:“发短句撤回的时候很方便啊!” 温植:[微笑] 梵西服了,一个电话拨了过去。 “温植哥晚上好!” 离开六步远的解傒斯快速靠近,几乎是闪现在温植身边。 眼巴巴地看着温植:“哥,你怎么做到的啊,教教我吧。” 天知道要梵西这样的电话恐惧人主动打个电话有多难。 温植推开就要贴上自己手机的那张脸,冷漠无情。 “晚上好。” “礼不礼物的其实都没关系的,生日我没打算大办,可能只是和家人朋友一起过,温植哥千万不要太费心。” 千万不要太费心给她送礼物啊,她不想还礼。 梵西笑了笑。 系统忽然问她:“你刚刚喝了咖啡?” “没有啊。” “那怎么笑起来会这么命苦。” “……” 第167章 她的笑 “嗯,小西放心,我会用心挑选的。” 梵西拧了拧眉头,其实没觉得他抓到了自己的重点。 但是她已经不打算继续聊下去了,她想要睡觉了。 “嗯嗯嗯,好的。” 温植瞥了眼一旁的解傒斯,手机不紧不慢地从右手换到左手。 “我很期待!” 虽然有些无聊,但是梵西还是给足了情绪价值。 “我也很期待我能挑选出一个小西真正喜欢的礼物。” 更期待,她欢喜的神色。 “如果可以,我更希望我能把礼物亲手交到小西手上。” 铺垫了那么久,说到这个份上,梵西才开始合理怀疑他另有所图。 和解傒斯一样的感觉。 梵西也不好意思拒绝,只是说:“嗯,虽然说生日礼物是要当天送最好,但是我那天不一定有空,所以……” “那我会挑选一个合适的日子,在征得小西同意的情况下去见小西,亲手把礼物交给小西的。” 挂了电话,梵西脑袋都已经糊成了一片浆糊。 好怪,又说不出的怪。 梵西把手机搁置一边,抱着嘻嘻打算睡觉。 正巧,陈淮西的视频打了进来。 终于来了个很熟很熟的人! “小西是要准备睡了吗?” “还没有!你呢,你现在应该是凌晨五点?工作那么辛苦吗?居然要五点就起来了。” “嗯,凌晨五点,工作不辛苦,还没有起床,你看,我也和小西一样都躺在床上,”陈淮西把手机举高了,“只是想到小西这个时间点应该有空,所以就忍不住打了视频,希望没有打扰小西。” 举高了手机后,梵西不仅看见了他洁白的床单,还看见了他漂亮的锁骨。 啊……好想嘬嘬。 “倒是不打扰。” 沉默一会儿后,梵西捏着嘻嘻的后颈,拖在手机前,挡住了一大半的空间。 “小西怎么了?” 陈淮西在察觉她的情绪上,比她自己都还要敏感一些,果不其然,嘻嘻下一秒就完全占满了手机屏幕。 陈淮西完全看不见她了,只能听见梵西的声音,闷闷的。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今年生日要和谁一起过。” 别人都来问了。 还是说,他忙到忘记了? 陈淮西心里满满涨涨的。 真想回去抱抱她。 “乖乖,这要看小西自己的选择对不对。” 陈淮西看着屏幕里的嘻嘻后冒出的一只眼睛,然后变成两只。 眼神很可怜,像一只明明已经挂在自己身上却还是说要抱抱的无尾熊。 她惯会这样。 知道他会心软。 陈淮西表面上只是嘴边溢出一点微笑的弧度,但是屏幕外的手已经在疯狂的截图。 “还有,小西,我没有忘记你的生日。” 梵西开始扒拉手里的嘻嘻。 “很奇怪。” “嗯?” “我明明什么都没说,你却什么都知道。” “或许,是因为我已经偷偷跑进小西心里,所以小西在想什么我都已经知道了。” 陈淮西说。 他说话有点肉麻。 梵西先是搓了搓手臂,又捂了捂脸,最后有些挫败地把自己摊在床上,坦白说:“陈淮西,我或许有点,有点想你。” 一套连招下来,陈淮西目光柔软,其实已经下意识要切软件,订机票飞回去了。 紧盯着陈淮西蓝光眼镜里映出订票软件页面的梵西:“你在干嘛?” 陈淮西切回视频页面,梵西的眼睛紧贴屏幕的样子实在可爱。 截图。 截图。 截图。 然后才轻轻咳了一声,说:“在买回去的票。” 梵西打断他:“不许买。” “还记得今天要干什么吗?” 陈淮西深吸一口气。 “开会,听报告,看报表,开会,开会开会——好了,我不回去了。” “嗯嗯,还要记得好好吃饭!” “知道。” “那挂啦,我要睡觉了。” “等等。” “嗯?” “小西,我和你不一样。” “我知道,你是超级厉害的陈淮西,我是超级厉害的梵西,我们不一样。” 陈淮西抿抿唇,暗声说:“我很想很想你。” 和她不一样。 哪怕她只是有点,有点想他,也并不妨碍他特别,特别,特别想她。 “我一定会在小西生日前回去的,无论小西愿不愿意,想不想和我一起度过。” 他一定会回去的。 梵西睡了个好觉。 想好了。 今年过个预制生日。 在生日的前一天把朋友都约到家里过生日,生日当天和家里人过。 这倒是让喻言高兴起来了。 “淮西,青州和柚音都没有什么朋友,就算是想约朋友到家都很难。” “一直都没有吗?” 这有点超出了吧? “青州那些朋友,因为他学医的事情也很少来往了,还有剩下的一些公子哥,青州也不乐意往家里带。” “以前柚音倒是有些朋友,是在研究院里认识的……算了,我们不说那些。” “妈妈真的很高兴,我们小西,有那么多的朋友,不会孤孤单单的了。” “可是妈妈,就算我只有你们,没有其他的朋友,也不会孤孤单单的。” 梵西说。 门被轻轻敲响,梵西往外看,是背着画板的越不周在等她。 前一天他们说好了要一起去公园写生。 “小周来找你了,快去吧。” 喻言把梵西送出去,朝她挥了挥手。 越不周给她带了一枝向日葵,花盘很圆,花瓣也很齐全,圆圆满满的,分外好看。 梵西接过后,脸上扬起一个笑。 喻言猜她有在由衷地说谢谢。 面前的少年她认得,是他们资助的一个小孩,画画和学习的天赋很高,就是家里的条件有些复杂,能长成笑得那么阳光的样子恐怕也很不容易。 梵西推着他往外走,走了一会儿就开始撒欢地跑。 越不周逐渐落后在她身后,望着她高举着向日葵奔跑,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梵西问他:“你知道向日葵的花语是什么吗?” 越不周试探着说了几个,“太阳,希望,热情,信念?” 喻言也听到了,她想,“是沉默的爱吗?” 可是她的小西朗声说:“是‘我给多你笑脸了是吧’。” 喻言失笑,看着他们的身影逐渐变远,消失在转角。 “妈妈再见!” 喻言抬头,看着梵西又从那个转角处冒出头来,高举着一枝开得盛大的向日葵,很用力地对着自己挥舞。 “好,再见。” 小西,即使在不同的世界里,也要无数次和妈妈说再见。 这样妈妈才能相信我们能再次遇见啊。 喻言一如既往,在梵西消失的瞬间,想象着她的笑。 这样的日子,她已经度过了无数天。 第168章 捅穿 “你等等……” “不要抖。” 越不周在梵西的身后,握着她的手。 梵西后悔了。 她不想继续了。 “手酸。” “握紧,手,再往下一点。” “累,你平时自己画画都这么折磨自己的手腕的吗?” 画画的,都有腱鞘炎吧。 梵西小弧度地活动了下脖子,发梢也跟着戳了戳越不周的脖子。 但凡梵西没发觉就好了,但是她发现了,她稍稍动一下脑袋,越不周往后退了一步。 再动一下,再往后退一下。 紧接着她就像小狗甩水一样开始猛地甩。 越不周气笑了,握住她的手腕的手又紧了三分力道,往画布上一戳。 大块的色彩就落在了上面。 梵西想摸摸鼻子,惯用的右手却卡在了越不周的手里。 刚举起左手,又被越不周握住。 他问:“想做什么。” 梵西和他对视没一会儿,一个喷嚏就打到了他的脸上。 越不周:。 梵西的两只手都还在他手掌心里。 说实话,这个姿势不太正常。 “对不起,怪我。” “那你先把手松开,行吗?我还、还想打。” 梵西吸了吸鼻子,眉头一皱,似乎还想打喷嚏。 没打成,恹恹地坐在越不周旁边喝热水。 越不周把她系在腰间当挂件的外套给她套身上。 “我会自己穿。” “但你不会愿意穿。” 越不周说这句话的时候,正在给她折起过长的衣袖。 按照小说里的设定里,这种校园里的小男孩身上不是淡淡的洗衣粉香就是皂香。 于是,梵西凑近,继续漫不经心地吸吸鼻子。 咦? 是花香。 再嗅嗅。 梵西又打了一个喷嚏。 哇,真的是花香,还有花粉。 她打喷嚏的时候凿了一下越不周,按照正常套路,她应该刚好撞进他的胸膛里,然后暧昧丛生。 可是为什么。 应该和她出演这个唯美画面的男主角,被她凿倒在地。 ? 还对她比大拇指。 “好厉害。” 越不周脑袋甚至还有些发懵,却不阻碍他的嘴巴由衷地赞叹。 梵西把他从地上拔了起来,衷心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还给越不周拍了拍屁股上的灰。 嗳,还挺翘的。 越不周点头,随后不动声色地握紧梵西的手,让她别拍了:“应该是我说对不起……小西是……花粉过敏吗?” 他今天还给她送了花…… “我妈妈是开花店的,今天我回家搬花的时候可能沾上花粉了——啊,也有可能是我送的向日葵……是我对不起小西……” 梵西:“可是我没有花粉过敏。” “那……” “换季是这样的。” 梵西说着,眯了眯眼。 越不周眼疾手快,在她打喷嚏之前拿纸巾捂住了她的口鼻。 “谢谢啊。” 越不周把她摁在写生的小马扎上坐着,又给她倒了一杯热水。 “是蜂蜜水诶。” 甜丝丝的,很好喝。 越不周看出来她很喜欢,因为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眼睛弯弯的。 不过是个人笑起来眼睛都应该是弯的吧。 她笑起来也没有那么特别吧,也只是眼睛弯弯的,亮亮的,和别人都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越不周忍不住想。 梵西挑了挑他的衣袖。 越不周侧脸看她。 “挽起来,刚刚好像差点就碰到颜料了。” “好。” 越不周听话地挽起衣袖,小臂上的粉色疤痕就这么出现在梵西眼前。 越不周一愣。 是因为和她在一起太轻松了,所以一时间忘记了自己的不堪。 越不周小心翼翼,往她的方向看。 梵西扬了扬唇,安慰他说:“这也是你画画的时候沾到衣服上的油彩吧?” 说着,她把他的袖子继续往上卷了卷。 “当当!”梵西双手一摊,给他展示她卷得完美的衣袖,“这样就不会沾到衣服上啦。” “可是,本来就不是在衣袖上的啊。” 越不周说,手臂转了转,手臂上不太漂亮的疤痕也跟着旋转。 梵西:“闭嘴。” “我好不容易想到的高情商发言。” 梵西想着安慰他,可是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都说伤疤是骑士的勋章。 可这是他痛苦的来源吧。 让他接受,让他不要介怀,那对受伤的越不周是很不公平的。 梵西想不到其他的高情商发言了。 她苦着脸,和越不周面面相觑。 “越不周。” 梵西喊他。 “在的。” “你看得出我想安慰你的,对吧。” “看得出,虽然小西还没能想出有效的安慰话术。” 梵西:“你最好不要再拆我的台了。” “嗯,不拆。” 两人又无话可说了。 “小西。”换成越不周喊她了。 “唔。” “谢谢。” “……你……没有在讽刺我的意思吧?” “没有,我很感谢你,明明不知道该说什么,却还是那么努力地想要和我说些什么。” “那你有好受一点吗?” “嗯,虽然说过去的事情我还是说不出‘都过去了’,但是你在这里,就好像好很多了。” 像心情久雨的苦旅人在漫漫长夜后遇见东升的旭日。 “你像是我在高原里找到了饱满的氧气。”越不周侧过脸看她。 笑容和煦。 第一次,梵西见到他的活人气息时没有想捅穿他的欲望。 真好,她成长了。 回去就给自己奖励一个甜筒。 梵西说:“你的比喻很可爱!” 越不周含笑的眼睛撞上她的,他透过她弯起的眼眸,窥见她的真诚的祝愿。 被烫伤似的,越不周缩回自己的目光。 怎么会一样呢。 她怎么会不特别呢。 她只要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她都特别。 越不周执起画笔,在画布上继续添上大片的橙色。 他的嘴唇张张合合,梵西凑过去听他在说什么。 “尼玛。” 尼玛。 说实话,真的很像是在骂人。 可是,梵西想到他刚刚说的话,高原上的氧气。 尼玛,在高原上,是太阳。 什么是他的太阳呢? 他自己就能生产那么盛大的光热。 “你的太阳是什么。” 梵西有些好奇,看着他画布上本该静态的太阳扭曲成起伏的曲线和歪曲的视觉中心。 根本不像是太阳该在的位置。 “……” 越不周没有回答,只是视线,落在她的眼眸上。 梵西悟了。 第169章 阴湿 梵西明白了。 他这小子。 居然想透过她的眼睛看见自己? 梵西给他比了比大拇指。 “厉害厉害,不愧是能被保送的人,脑子是有些神神叨叨哈。” 系统:“工作暂停,梵西我去接。” 越不周:? 虽然她好像是明白了什么,但是好像明白得不太明白。 是他的错觉吗? 梵西哈哈大笑起来。 爱笑的女孩运气好不好不知道,但是笑起来的梵西的确会有些得意忘形。 ——梵西踩空了旁边的一个台阶,崴了一下脚。 没摔,梵西觉得也不是很严重,只是崴的那一瞬间,痛感过了一下就没了。 可是那一瞬间皱起的眉头让越不周担心,他说什么也要检查看看。 梵西忽然觉得这个场景很眼熟。 啊,想起来了。 英国,泰晤士河,陈淮西。 梵西往周围看看,这里也的确有河,不过是人造河,窄窄的。 越不周的脸色比自己的还要难看,梵西想和他说点轻松的。 “我之前和陈淮西也是这样,也是在这样的午后,甚至连阳光都很像,我就是崴了一下脚,他就很担心,眉毛也和你现在一样,你们都是很好很好的人,以后都会有好报的……” 梵西越说越远。 越不周却没有如她所想的轻松起来。 梵西忍不住戳戳他的脸。 “你理理我嘛。” 越不周也很想理理她,可是他不知道要怎么回应她。 天知道他有多想问问她,那次崴脚,到底和现在有多像,是不是像到,那时的陈淮西也想在落日下吻她。 好人? 陈淮西是?还是他自己是? 他们哪里会想要什么好报啊。 越不周想,他只想要她。 越不周的双手攀上她的双臂,霎时间紧握着,滚烫的温度传递到梵西的神经上。 她一抖。 发现越不周正在冷冰冰地盯着自己。 像个阴暗男鬼。 什么啊……她才刚接受这个小孩是阳光乐天派,好不容易才没有要捅死他的冲动,怎么这么快就变成阴暗男鬼了。 越不周扫视着梵西,从她惊恐到颤抖的眼球,到竖起来的头发,最后落在露出尖锐牙齿的双唇。 越不周的眼球也颤了颤。 不自觉地靠近,梵西的眼球却是越来越抖。 最后,几乎在越不周停止靠近她的一瞬间,梵西结结实实地,朝着他打了个喷嚏。 又一下,把他凿倒在地。 梵西搓了搓双臂。 “对不起哈。” “我可能……感冒了。” 地上的越不周没有立刻起来。 “没关系,是我……冒犯了。” 几乎就在刚才,他真的想把所有的一切都说出来,向她讨要一个答案。 但是,不可以。 他只是慢慢靠近她,膝盖几乎贴在地上,掌心握着她的脚踝。 说真的,梵西觉得他现在更冒犯。 越不周抬头看她,“真的不疼吗?” 越不周的眼神可怜巴巴的。 要不是梵西耳朵的确没有问题的话,她甚至怀疑他其实刚才还叫了“主人”。 毕竟,这样的语气,这样的眼神,真的很适合叫主人啊…… “真的,没事。” 梵西试着缩回脚,没能成功。 越不周低着头,发现的确没有什么大问题后,暗自用自己的手和衣袖,把她鞋子上沾到的绿色草屑擦掉。 一点一点地,擦掉。 梵西手在抖。 天啊…… 一瞬间,脑子跟远古时代突然通上电了一样。 梵西眨眨眼。 伪小太阳,真阴湿男…… 越不周阳光到让梵西觉得他脑袋上就顶着一个太阳,但其实拨开,是会下雨的乌云吧。 梵西吞了吞唾沫。 天杀的,这就是她丢失的饭! 越不周发现,落在他身上的目光突然开始探究起来了。 越不周躲了躲,把自己的衣袖藏了起来。 他仰起脸,脸上依旧是暖洋洋的笑。 “小西,越晚越冷,我们回去吧。” 他背过身收拾东西,身后的太阳淹没于西山,越不周脸上的笑也失了点温度,变得阴冷。 梵西在他背后踢着小石子,等他把他的画布收起来。 一直踢,一直踢,直到那颗石子撞到越不周的后脚跟。 梵西也离他越来越近。 在越不周彻底把背包拉好的前一瞬间,一只手绕过越不周,在他的腰间和手臂间穿了过去,把手里的向日葵插进了他的背包里。 越不周侧过视线看向她的手,和她在身侧看向自己的笑脸。 “放好我的花。” “好。” 越不周回头望向梵西。 她应该是笑着的,或许会在地上跳来跳去看自己的影子发呆。 但不应该像这样,目光冰冷地注视着自己,嘴角挂着诡异的,不算笑的笑。 她说:“我学你的,像不像?” 越不周哑然。 梵西踩在台阶上,这让他们几乎是平视着看向对方。 越不周拒不承认。 “小西是在玩什么有趣的游戏吗?” 还装。 梵西歪头,目光自然而然错开他,望向窄窄的人造河对面的镜子。 公园是a市重点景区,仿的是苏式建筑,来这里拍照的人不少,为了营造一种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氛围,还摆了一个路边的理发摊子。 这里当然没有使用镜子的理发师,可是使用镜子的游客不少,所以这个镜子擦得锃亮。 真是太巧了。 巧到梵西能在镜子里看见他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 ——果然是个阴湿男鬼。 落日,河边这个好位置当然是出片的好地方,不少人就等他们走开腾地方呢。 于是,梵西执起越不周往后缩的手掌,准备带他走。 可是越不周的手一躲再躲,梵西气笑了,抬眼看他。 可她听见他说:“脏。” 梵西跳脚:“你敢说我脏?” 越不周敢说是,她就敢在这里咬他脖子。 “是我脏。” 刚刚他拿手擦过她鞋子上的草屑和尘土。 是他脏。 是他脏,就算这样也想继续被她握住手。 哦——不是说她,那就好——也不好! 梵西拍拍他头顶上的那朵阴雨小云。 “那下次不要用手擦,笨蛋。” 梵西低声说。 难道干净吗? 她提起自己的脚尖,鞋跟抵在地上敲了敲。 她看见,她知道。 他无处遁形。 梵西看向觉得自己犯了大错的越不周。 眉眼低垂,嘴巴也抿了起来。 真是精彩的一张脸,委屈起来更带劲儿了。 她好歹还记得自己要做什么,只是收紧他的手。 “走啦,妈妈要叫我们回家吃饭啦!” 梵西牵着越不周离开,梵西自己倒是轻轻松松,越不周却是要背着背包,没被梵西握住的手还要拎着画板,亦步亦趋地跟在女孩身后。 连那朵向日葵都跟着在背包外一抖一抖。 第170章 邪恶 被拖长的影子,男孩好像穿上了一身厚重的铠甲,像是少儿时做梦时想的一般,成为一位勇敢的骑士。 越不周知道,不知长短的这辈子,他遇到了一个能让他想活得很长很长的人。 生命长短的意义,原来在她。 她知道他的肮脏,但是仍会握紧他。 哪怕他的手会有草屑,泥土。 梵西问他:“你还在下雨吗?” 她跳脱的问题显然不能被越不周理解。 但他远眺着盛大的落日,摇摇头。 “今天是晴天。” 很好很好的晴天。 越不周不知道,梵西还在盯着他脑袋上的阴雨。 若隐若现的乌云,若即若离。 不知道为什么,很想把他头顶上的那团乌云给他吹开。 星夜静谧,连风都没有,整个世界好像变成一个完全静止的密闭空间,直到路灯下的人影晃了晃,封闭无风的世界被打碎,飘进了风。 “晚上你想看电影吗?” 梵西侧着脸看越不周。 越不周不能明白为什么梵西会突然给他发出这样的邀请。 他停顿了一瞬。 “怎么突然说这个,需要我去买票吗?” 说着就要拿出手机订票,可是眼前的人只是摁住他的手,说:“你先答应,行不行。” 越不周没有犹豫,紧接着回答:“好,我答应,然后呢?” “然后谢谢我。” 梵西的眼睛亮亮的,摆在面上的是不太深刻的算计。 “嗯,非常谢谢小西……带我一起看电影?” 梵西很满意他有在按照自己的思维回话,眼神鼓励,冒精光的眼睛几乎要贴在他的脸上了。 越不周接着说:“所以……我能做些什么报答你吗?” 梵西非常满意! 她跳起来,蹦得比越不周还要高。 上蹿下跳的梵西最后站得高高的,紧盯着他看:“你就站在这里,我想找你要点东西。” 她试探着搭上越不周的肩膀。 越不周眼睛看向一旁,不敢看梵西看自己的眼神。 太干净了。 他要是再多看她一眼,恐怕就要失控了。 他瑟缩着,呼吸却难受。 喉结上下滚动一番,发出轻微的响声。 这让沉浸在自己世界里梵西低头多看了越不周一眼,但没有太在意。 她把空气中并不存在的那一团乌云抱起来,用力地丢开! 她在越不周的头顶上拍了拍,轻声说:“乌云快走快走,再不走——” 梵西停顿了一会儿,在想要不要做一个温和的人,说点温和的话。 “我打死你!” 系统都忍不住给她鼓掌:“小宝好厉害!太文明了,简直就是人类文明的进步!” 梵西确保越不周没听见她说什么之后,她又拍了拍他的头顶,以免还有乌云残留。 “好了,我要的东西已经拿到了。” 越不周不知道她到底拿走了什么,但是看着她露出满意的笑容后,越不周知道,无论是什么,他都不该继续问下去了。 “那拿稳?我们回家?” “好啊。” 喻言在家等他们很久了,看见他们紧握着的手,只是停留了不过三秒的时间就移开。 目光的重心还是落在了梵西的脸上。 “怎么不让司机去接?” “我想走走路!” 梵西开始和喻言说路上看到的小猫,说路上的行人,说在哪里见到很像陈青州的人。 喻言说:“怎么会见到青州呢?” “可能是看错了吧,但是真的很像很像。” 喻言左右看看话很多的梵西,最后问她:“是不是路上吃了冰淇淋?” 被发现了的梵西打了个哈哈,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眼神飘忽,当作没有听见。 在喻言要再靠近的时候跟条泥鳅一样往越不周身后跑。 越不周被迫挡在梵西身前,但是开口就是说:“其实吃了两支。” “越不周!” 梵西对出卖自己的越不周很生气,往他的肩膀上凿了两拳。 “好了好了,小西,去和小周一起去洗手,妈妈今晚煲了汤,待会儿喝点暖暖胃。” 喻言先一步解救越不周。 梵西笑嘻嘻地把越不周推走。 越不周站在她身后,看梵西慢吞吞地洗手。 “谢谢嗷,只说了两支。” 越不周走近她。 路上看见的冰淇凌店她看见后怎么也走不动道,拖也拖不走,连旁边吵着要吃冰淇凌的小狗都没有她难缠。 越不周只让她吃一支,可是她说也要给他买一支,于是兴冲冲地去买了两支,根本没给越不周时间拒绝她。 最后拿到手上抱怨这家冰淇凌做得好小,想再去买一支。 被他拦住了。 梵西有理由生气了,往两只冰淇凌上面都啃了一口。 “我不给你了。” 殊不知,这样已经“不完整”了的冰淇凌更吸引越不周。 梵西后续的一路上都在生气,生气地握着他的手往前走,一言不发。 越不周都怀疑她有在偷偷哭了。 越不周先妥协了。 等到下一辆冰淇凌车出现的时候,他又给梵西买了一个。 得寸进尺的某人:“只有一个吗?” 尚有几分理智的越不周说:“不能多吃。” 梵西点头,又说:“我给你买一个。” “我不用,我不吃。” “可是你给我买冰淇凌,我也想给你买,不能只有你对我好,我也想对你好。” 梵西趁越不周感动,趁乱又去买了两个。 回来看见越不周隐隐生气的脸,已经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这个阴湿男消气了。 她给他举起冰淇凌,率先塞住他的嘴,把他的话都堵住。 “你给我买了一个,我不能也只给你买一个,那样显得我不诚心,可是你既然不领情的话,那我就自己吃好了。” 也不等他回话,又啃了一口手上的冰淇凌。 给越不周看笑了。 “来,你往我这个也啃一口,更诚心。” 梵西摇头。 “不要。” “奖励你的事情我才不要做,阴暗男越不周。” 后面这话说得轻,越不周自然没听见。 越不周后续把她看得很紧,生怕没看住她一点梵西就又拿了俩冰淇凌回来。 “你回去不要说我吃了那么多冰淇凌。” “为什么。”越不周明知故问。 “妈妈会难过。” “好,说你吃了三根。” “还要说三个都很小很小。” 她可真会算计。 “不说。” 越不周故意这样说。 梵西在他耳边说:“要说要说。” “不说不说。” “啊啊啊!你很坏!” “啊啊啊我是坏蛋!” 在把梵西逗生气的边缘,越不周把逐渐奔向路边冰淇凌车的梵西抓回身边。 “说,我说。” 越不周向邪恶势力妥协了。 …… 不知什么时候,越不周俯身,在背后握住她磨磨蹭蹭,似乎永远洗不干净的手。 温热贴近,镜子里的人实在暧昧,梵西侧过脸不看,就只能贴上他温热的胸口和突兀的锁骨。 “快点洗。” 越不周压低了的声音格外沙哑。 但越不周的洗手手法实在规规矩矩,八步洗手法一点点推进,把梵西唯一一点的旖旎心思都掐灭了。 感觉周边的香薰都变成了在学校厕所里闻着刺鼻的消毒水味。 第171章 像谁 晚上吃完饭,梵西把他带到了家里的影音室。 “新地点,标记一下!” 她兴奋地往软乎乎的沙发上一躺,让越不周自己挑片子看。 一直以为只是她兴起的托词,结果他真的坐在这里和她一起看电影了。 得到她的陪伴,越不周脚下像是踩了云,整个人都轻飘飘的,有些眩晕。 但是很快,眼前的家伙已经躺在沙发上半合着眼,睡着了。 越不周轻轻叹了口气,膝盖贴着地面朝她挪了过去。 “睡着了……好快。” 半梦半醒间的梵西猛地睁开眼,精准地抓住了越不周的食指,很有气势,开口说话后,声音却不像脸上的表情一样坚定清醒,说话的内容更是让越不周啼笑皆非,反差大得很,但是那点子气势就是在越不周眼里砍半了。 梵西说:“女人,不能说快。” 越不周含含糊糊,温声细语地回她:“好,小西慢,我们……慢慢来。” 跟江南小调一样,软和绵长,却也不甚尖锐,似是江面上的一点错来的春风。 那点春风倒是把梵西的鼻子都挠得痒痒的,她哼哼两声。 倒是成了越不周眼里的江面。 静水流深,波澜不惊。 偏他要来。 偏他这点错闯的春风还要来继续招惹。 他坏透了。 左手剥开她逐渐不使劲的手,握在手里不动,右手的食指最后还是戳进了她的脸上。 趁她睡着,越不周张了张嘴。 话没说出口,倒是自己先闹了一个红脸。 握着自己手掌的另一手掌逐渐升起温来,梵西倒是很舒适,手掌往越不周的掌心里钻。 受了无意鼓励的越不周张张合合的唇终于没有闭上,他闭了闭眼,轻声道:“宝宝。” 那点热气要把紧闭双眼的梵西逼醒。 越不周关了投影。 “怎么又睡着了……” 越不周拨开她脸上的头发,贪婪地扫视她的脸。 很想很想…… 咬一口她。 真是可爱到他想要发疯啊…… 气息深深浅浅地扫过梵西的脸颊,在越不周没有注意的角落里,梵西的眼皮子动了动。 表面上平静的梵西已经在某个“美妙”的时刻醒来又接受无能后闭上眼睛,而现在的她内心已经在和系统一起坐上心脏的跳楼机了。 梵西问:“我现在睁开眼睛会不会很尴尬。” 系统赞同,系统点头,“会,当然会。” “宿主你一定要忍住,不要睁开眼睛啊!!!拜托了!!!” 唯唯诺诺,根本不敢乱动的梵西和系统难得又重新抱作一团,窝在一起等越不周闻够后离开。 根本不敢想要是现在醒过来面对这样的场景会有多尴尬…… 像极了要吸食梵西精气的越不周终于离开,继而是一声克制又满足的喟叹。 黑暗中,梵西的手紧紧抓着沙发。 头皮发麻。 死孩子,那么变态。 在越不周再次弯腰下来之前,梵西先一步抬起手,装作刚起床的模样,慢慢揉了揉眼睛。 越不周弯腰的动作一愣,慢慢站直了身体,在黑暗中和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一动不动。 要是他不动,梵西很难一下看见他。 梵西眼睛在黑暗中滴溜溜转了一圈,装作不知道他在哪里。 梵西慢慢掀开身上盖的毯子:“越不周?你还在吗?怎么这么黑?” 越不周的心跳极快,但是面对她的发问仍能够平复呼吸后回答。 “在,刚刚看你睡着了,就把电影关了——我去开灯。” 说着就迈开步子走去开灯。 梵西任由他去。 现在,当然是让他离自己越远越好了。 室内恢复光亮。 梵西故意举起手环看:“我也没睡多久啊——电影你看了多少了?” 越不周:“没有看一点,见你睡着了,怕吵着你。” “啊……这样,抱歉啊。” 越不周没应。 梵西只好说:“那下次我们再一起看吧,今天我可能真的太困了。” “好。” 生怕她会反口一样,越不周回答得很快。 “那我先回去睡觉了。” “好。” 越不周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目光沉沉。 “你也早点睡。” 走到门口的梵西忽然又回过头看他。 越不周嘴角挑起一点弧度,但是看起来像是故意给她看的微笑一样,刻意而做作。 “好。” 但梵西没拆穿,转身就走了。 越不周低下头,目光不知不觉就落在了自己的胸腔上。 跳得好快。 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不受控制地长出来了。 第二天,梵西窝在厨房里看新来的甜点师考核,在他们旁边坐着看他们做甜点。 越不周看见梵西的时候她正在和一个年轻的小帮厨说话。 眉清目秀且年轻稚气的男、孩,年龄差不多和他一样。 见到越不周的时候,梵西倒是很热情地朝他挥手。 越不周还是笑着过来了,问她在做什么。 梵西说:“等他们把蛋挞烤出来让我吃。” 随后梵西问越不周有没有觉得刚刚和她说话的小男孩有点像谁。 越不周的目光只停留在小男孩脸上几秒,随后摇头:“看不出来。” 梵西知道,他刚才那一眼根本没上心,想把稚气的小男孩拖到他面前让他看仔细些,可还没有伸出手,越不周已经把她困在了她和桌子中间,阻止了梵西的动作。 递给她一张纸巾后,提醒她:“嘴边,要擦擦。” 越不周并没有自己动手给她擦。 梵西自己接过纸巾后给自己擦了起来,自然也忘记了要找小男孩过来看。 等她想起来的时候,看见他又忙起来了,就没有打扰。 回过头,见到的,又是越不周那样她不想读懂的复杂眼神。 老天鹅,可放过她吧。 梵西没眼看。 只坐在吧台椅上安安心心等自己的蛋挞。 吧台椅足够让她在椅子上自由自在地晃腿,旋转。 越不周在她面前扶着她。 她很高兴。 因为什么? 难道就因为里面的蛋挞吗? 越不周不动声色地打量那个年轻的,忙着烤蛋挞的小男孩。 像谁? 越不周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梵西整天联系的陈淮西,来过陈家做客的温植和解傒斯……都不像。 没看出来像谁。 第172章 良心被狗吃了 越不周掐着一只烤得金黄的蛋挞,暗自思考。 梵西默默靠近,梵西默默把盘子里的蛋挞消灭,梵西默默一口咬上越不周手上的蛋挞,然后心满意足地打了一个嗝。 越不周低头,看向自己手里就剩半只的蛋挞,还有已经清盘的蛋挞和眼前在灌水的梵西。 竟然产生了把她举起来抖三抖让她把蛋挞吐出来的冲动。 “你……你吃完了?” 梵西满意地点了点头,对他手上还不肯放手的蛋挞又实施了“咬一口”的行动。 几乎要咬到他的指尖。 但又过分把握好了分寸,温热的气息只是路过他,而非停留。 可怜的越不周完全没有意识到在他的手上咬蛋挞的行为本来就是越界的。 正如可怜的读者到现在都没有意识到梵西其实就是故意这么做的。 她在吓他。 正如他昨天在吓她一样。 她美滋滋地给自己的嗓子灌水,继续若无其事地坐在越不周面前,装作没有其他事情发生。 “越不周,”梵西抱着被子,指尖在杯沿上敲出清脆的声响,含笑接着说,“其实他长得最像你。” 说完话,她仍旧面色如常,指尖仍旧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杯子。 越不周回看她,在她耐人寻味的目光下逐渐明白她是在说刚刚那个帮厨。 从前人人说,陈家没有一个人是简单的,所以他决定来陈家时,他的母亲不可谓不担心,和他说了很多关于陈家的传闻。 商界的枭雄,学界的天才……在越不周说他是来陪一个很简单很简单的小女孩时,他的母亲沉默了。 “简单?” 面对母亲的担心,他真的重新思考了一番关于母亲的疑虑。 可是无疑,他仍旧不觉得梵西有什么复杂之处。 她是半道回家的,每天的生活就是随心所欲地把家里搞得生机盎然,饿了就找吃的,困了就随机找一个地方躺下睡觉,受委屈了……没有人给她受委屈。 她不简单吗? 越不周真的觉得她很简单。 可是越不周现在面对她。 看着她言笑晏晏。 却就这么,轻而易举,把越不周满心春水搅了个天翻地覆。 “可是,你笨笨的。” 越不周脑子里肯定闪过了无数人的面孔,然后抓心挠肺地猜测到底那个男孩在像谁吧。 猜来猜去,排除来排除去,把自己都要抓出血痕来,却怎么没把人想到自己身上。 ……真是笨得过分。 过分到她都要怜爱他了。 于是,梵西忍不住拍了拍他的左脸,在他的目光恢复清明,思路清晰之前又掐着他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 梵西成了一只致幻菇,多看越不周几眼他就找不着道了。 “……明明就长得很精明啊……不是还被保送了吗?” 怎么实际相处愣愣的。 越不周现在很乖。 但是梵西当然清楚,这样的乖是梵西掐出来的。 如果他脱离了掌控,可能也会是一个疯子吧。 疯子啊…… 可真是刺激啊。 “我长得很不合你的心意吗?” 越不周这话一出,梵西的手都松了松,好在越不周的下巴还是紧紧跟着她的手移动。 格外懂事。 梵西倒吸一口凉气,吐出一口热气,最后变成了一个加热器。 梵西掐着他的脸,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略微点了点头。 “其实……” 梵西没打算对他的脸发表什么意见,毕竟她还是个有道德底线的善良小女孩,但是看着他还真期待起来的神情。 迟疑三秒,终于良心被狗吃了。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我都挺喜欢的。” 梵西先后点了点他的眉、眼、鼻,最后目光落在他的唇上。 梵西第一反应是—— 越不周,不是当霸总的好材料——因为唇瓣没有过分凉“薄”。 但是保持在一个很好亲的状态下,唇瓣并不厚,只是恰到好处地丰润。 “嘴巴嘛……” 随着梵西的停顿,越不周的呼吸也随之一顿。 但很快,就又恢复成了原本的呼吸频率。 越不周希望她没发现自己过于没有出息的变化,梵西也就顺着他的意没有说。 只是指腹擦过一个暧昧的力道,接着说。 “看着很好亲。” 系统锐评:耍流氓。 可是被耍的越不周明显爽了。 下巴在梵西的掌心里蹭了又蹭。 梵西这才回复系统:“双方自愿的,就不叫耍流氓了哦。” 第173章 笃定 越不周几乎要溺毙在她给的温柔里。 他说不出一句话,失控的呼吸频率在她的掌握下变得更不可控。 ……那很糟糕了。 越不周闭了闭眼。 与她不同,梵西很享受看他的沉迷,享溺,以至于目光深深、深深地探索他的每一寸脆弱的皮肤。 越不周啊越不周,你看看你啊…… 单纯又疯狂。 梵西嘴角勾出一点美好的弧度。 很可爱的家伙,此时此刻,她想把他的心掏出来藏着。 或许需要一点复杂的工艺来保存这颗可爱的心脏。 是先风干还是先泡福尔马林? 她随着神思漫游天际,跟随神思,握住他的手。 越不周虚握着拳头被她温热的手半包裹着,他的手一颤——被她握着,这是天大的惊喜,于是他随着连脊背也一颤。 梵西感受到了他的颤栗。 很可爱啊……他的心脏的大小。 只是她只用一只手的话,似乎有点握不住。 梵西乖张地把两只手都包裹上去。 “你感受到了吗?” 感受到了什么,越不周并不敢回答。 所幸梵西也并不需要他回答。 她的灵魂在发出尖叫,她的喉咙在低声地言语。 “你在发抖,亲爱的。” 她只是习惯性地在说这些做作的感受时加上些做作的称谓,或许她并无它意,但足以让越不周兴奋起来。 “我也是。” 梵西也在颤抖,说这话时也在发抖。 似乎自己的灵魂满足了恶趣味后的兴奋。 “我很高兴。” 灵魂也是。 那么久,越不周都没有说话,直到梵西的手慢慢松开他。 她的理智归位了。 越不周的理智不能。 他很想说“爱”,现在就很想对她说“爱”。 可是面前的女孩抽回了自己的手后,往厅门的那道剪影跑过去。 “二哥!” 梵西给陈青州一个大大的熊抱。 陈青州就着她喜欢的姿势抱着她转了一圈。 陈青州的眉眼似乎苍老了几岁,说出来的话也云里雾里的。 “小西,哥哥回来了。” 梵西高兴地点点头,“我知道啊。” 他不就站在这里吗? 陈青州朝着越不周点头,算是不咸不淡地打了个招呼。 他熟门熟路地揽着梵西,梵西问他:“柚音呢?怎么只有你回来了?” “为什么你只关心她,不关心我?” 陈青州很生气,但是迫于梵西在家里几乎称王称霸的形势,他也只是假模假样地捏了捏梵西的脸。 “二哥就在这里啊!我看得见!” 而且,闻起来,更成熟了。 不会有问题的。 梵西谄媚地把越不周刚拿出来的蛋挞交到陈青州面前,让他好好享用。 陈青州却不做声地按住她的脑袋,把要跑路的梵西困在身侧。 越不周站在身侧,习惯接应她的手也慢慢垂下。 陈青州看看越不周,又看看梵西,复又做作地叹了口气。 不知道大哥是怎么想的。 梵西是小孩心性,越不周看着也是野心不小。 梵西想要玩火,越不周就一定会替她隐瞒,火烧身上都会一言不发地隐瞒的那种……这两个混在一起,哪里会有不起火烧屋的可能。 “二哥不要叹气。” 梵西开始自己吃蛋挞。 陈青州给她拨弄头发,有些嫌弃地说她懒,在家也不理一理自己的头发,手上还要顾及不扯到她,听她这么一说,随口承了:“怎么说?” “二哥叹气呼出二氧化碳会导致全球变暖。” 陈青州哈哈大笑,心情大好地把梵西放走了。 “玩去吧,别总吃甜品。” 他递了个眼神,让越不周跟上去。 梵西抱着手臂走在前面,越不周跟在后面。 梵西和他说:“你没有觉得二哥有事在瞒我们?” “是吗?” “嗯,他今天很奇怪。” 梵西笃定地点头。 第174章 我讨厌你 “问题……” 毕竟是梵西的哥哥又不是越不周的,看越不周给不出什么正向反馈,梵西也不和他说了。 只是不知他从哪里拿出一杯茉莉茶,往她面前一递。 “喝点吧。” 梵西看了看杯子上氤氲的热气,又看了看嘴角弧度都没有变上一变的越不周。 喝了。 她把杯子递过去给他看。 “满意吗?” “……什么。”越不周问。 梵西摇了摇头,对他的充愣装傻也没有直接戳穿:“没什么,只是我不喜欢你自己帮我试温。” 梵西微微一笑,给他指了指杯子上的唇印。 越不周只是点头,“好的,下次不会了。” 梵西的手搭上卧室门,不过迟疑一瞬,就说:“好。” 系统在她的脑子里面尖叫:“宿主你不要信他,他是骗你的!你看看他的表情,他是演的啊!” “闭嘴。” 系统还想说。 “再说我撕烂你的代码。”梵西警告它。 系统这才安安静静,像个鹌鹑一样窝在她的脑海里,但是还是很委屈,“可是他就是在撒谎啊……” 终归是自己养的系统,梵西说:“我知道。” “……你才不知道,你就是在维护他……” 系统画圈圈自顾自诅咒越不周。 梵西松开搭在门把手的手,站在她背后,一直没有离开的越不周看见她没有进卧室,也乖乖地在门口看着她。 “那……试水温这件事,你也会告诉陈淮西吗?” 她回过头,问。 越不周低着的头微不可察地向上抬了抬,意识到她在看自己之后就没有再继续往上看。 ——他在故意躲开梵西的视线。 因为心虚吧? 梵西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看向自己。 “这样,你也会一字不漏地,写成报告告诉陈淮西吗?” 越不周察觉到她在生气。 在生很大的气。 因为他从来没有听过她用那么冷的语气说话。 平淡无波,跟掺了冰碴子一样。 越不周想张嘴,但是可惜的是,梵西掐着他,并不是很轻的力道,他根本没有办法张开嘴辩解。 “滚。” 梵西直视越不周,这话显然是对他说的。 系统被吓到了,它往后缩了缩,但还是劝她,“我明白了,你没有在维护他,咱先把手放下好不好?” “你也滚。” “好嘞。” 系统悄悄地溜了。 梵西稍稍卸开力道,让越不周能说话。 “你知道我在做这个。” 越不周开口,说的却是这个毫无意义的话,多少让梵西有些失望。 越不周能留在梵西身边当然不是什么都不用做的。 越不周和陈淮西签署的合同上条条框框很多,其中有一条就是他要每天晚上都要写一份报告上去,交给陈淮西。 至于内容嘛,就是要求越不周把每天和梵西的日常发给他。 “很难不知道吧,你每天和我离得那么近,时不时鬼鬼祟祟地拿个小本子写东西,或者是拿手机写备忘录,我一转头就能看见的距离……” 她向来不喜欢早睡,他也几乎是每时每刻陪着她,难不成他还要在她睡觉之后继续熬夜写报告? 说起来,他难道真的不是故意离这么近让她看见的吗? 梵西稍稍疑惑,但很快懒得想。 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面前的越不周微微哑然,“我这么明显?” 的确,很明显。 明显到梵西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故意这么做,故意让她发现他是故意的了。 “嗯,特别明显。” 她的眉头紧锁,显然还在生气。 “……对不起。” 梵西不太满意只有这三个字,所以选择了沉默。 越不周见梵西还是不理他,身体往她身侧倾斜,指尖捏住她的一片衣角。 “……你和我说说话好不好,不要不理我……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的,只要你能理理我。” 这话听着已经有梵西可以发挥的空间了。 “陈淮西让你写的报告,都写的什么?” “就是一些小西的日常,”越不周小心翼翼打量她的神色,只看见她不辨喜怒的半张脸,低沉着不发一言,“不过主要是说小西每天的心情为主,事件都是粗略记述的。” 越不周如实相告。 “还挺讲究详略得当。”梵西说话的语气有些讽刺。 越不周屏气。 梵西拍拍他的脸,“紧张什么,我又不打你。” 梵西看向自己的手。 呃……也不算打吧,都没使劲儿。 越不周把她的手抓着,紧接着握在手心里,企图慢慢把她的手捂热。 梵西看他,心里腹诽。 ……小变态。 “没在上面撒过谎?” “没。” “也没有过隐瞒?” “没。” “想过这样干吗?” “……” 看来是想过了。 那……很好办了。 被越不周包裹在手心里的手掌从里面伸出来,反握了回去。 在越不周不可置信的注视下,梵西把他拽过来。 用嘴唇碰了碰他的侧脸,一触即离。 “那今天呢?也打算把这个写上去?” “……” 又是沉默。 梵西希望不是把他吓傻了。 “我……” 梵西抽回自己的手,在他愣神期间率先堵住了他的话头。 “不用告诉我你会不会说,我现在不想知道。” “或许陈淮西仍旧会知道,哪怕你不说……所以好好考虑吧。” 毕竟,陈淮西真的很喜欢看监控啊。 但是,他知道是一回事,他自己看监控知道的还是越不周告诉他他才知道的,是两回事。 是做他的忠仆还是做她的邪恶小猪,看越不周他自己了。 梵西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把他隔绝在了门外。 越不周看看门,又看看自己的手,最后抚上了自己的脸。 他转头,看向天花板角落里的监控。 …… 系统还是不能接受梵西其实一直很阴暗这件事。 “你不是很喜欢你那个大哥吗?” “喜欢啊。”梵西没有犹豫。 “可是你这样做……” “喜欢就代表他能这样做吗?” 找一个人来监视她。 “那宿主,你现在在干嘛?” 梵西拿着手机敲敲打打,给陈淮西发消息。 页面上的消息还停留在早上陈淮西发给她的早安问好。 系统当时还说他那边是下午,给她发这个真是做作得可以。 梵西没有回他的早安。 现在反而是敲敲打打,发出去四个字。 并西西:[我讨厌你。] “还带标点符号,这么严谨……不过宿主你到底想要干嘛啊?” 一边故意亲越不周,整得外面那个少男惶惶不安,一边在这里刺激在国外的陈淮西。 梵西放下手机,把手臂搁在脸上,一下就遮住了半张脸。 “我要,训狗。” “啥?” “我要训自己的狗。” 系统没懂。 他们不是本来就是她的狗了吗? 第175章 恶狼 梵西也没指望系统能懂点什么。 越不周这个人她还挺喜欢的。 但是现在的越不周是陈淮西那边找来的人。 她什么动态他都会告诉陈淮西。 这让她很不舒服。 陈淮西更是,一边说着给她找玩伴,一边又死死地盯着。 如果越不周是个小变态,那陈淮西就是个超级无敌双面大变态。 她要离间他们这两个本来就关系不是很好,但是利益联结得很厉害的家伙。 让越不周不再听命于陈淮西。 她的东西。 她只想要握在她自己的手里。 哪怕她的确很喜欢陈淮西,他也不能伸手管到她的东西上。 借机再给陈淮西一个教训。 什么叫自作聪明,什么叫作茧自缚。 ……系统不知道梵西在想什么,但是不妨碍它觉得梵西现在好可怕。 手机在一旁拼命震动。 看来是陈淮西是从手机上的没有及时回的早安和莫名其妙的“我讨厌你”中发觉什么了。 那他什么时候能去查查监控呢? 诶呀,有点期待。 可是困了。 梵西昏昏沉沉睡了一觉。 手机被她关了静音放在一旁,打开的瞬间一水儿的信息弹了出来。 除去几条喻言来问她的消息,剩余清一色是陈淮西发过来的。 喻言是来问她,陈淮西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对的事情,说是陈淮西已经把电话打到她那里去了。 梵西和喻言的说法当然要温和一点。 梵西只说——“有事,但还能解决。” 喻言了解后就没再说话了,自然也没有掺和他们之间的事情。 在长时间的消息轰炸但还是无应答的情况下,陈淮西先去用平板看了家里的监控,近乎没有收音效果的监控画质出奇的好。 好到他能看见画面里梵西踮起的脚,附在越不周衣襟上的手——和落在他脸上那个轻柔的吻。 他暂停了监控。 陈淮西握紧手机,上面又一次显示对方无应答。 后来呢,越不周和她说了什么。 陈淮西眼睛紧紧盯着屏幕,祷告能从没有声音的监控里得到些什么有用的信息。 但是除了那个几乎能压垮他的那个轻飘飘的吻,陈淮西什么都看不进去了。 他没有办法,联系了喻言后,停止了消息轰炸。 “淮西,既然做了,那后悔是没有用的,小西不是一个能被你任意安排的物品。” “……我知道。” 陈淮西自然知道。 这个小孩到底有多反叛。 她不喜欢被人指手画脚,吃软不吃硬,说句好话就能被哄好,气到她她会变成刺猬把人扎到心肝都要穿孔。 陈淮西全知道。 只是真的没想到有一天她会把刺扎到他身上去。 真的要疼死了。 她不愿意回他的消息,那现在会想见他吗? 陈淮西头痛欲裂,拳头握紧了又松。 电脑“叮咚”一声,邮箱里有邮件进入。 陈淮西点开。 是越不周的每日报告。 【十点十分,她吃了一盘蛋挞。 看起来心情很不错,可能是她的天赋使然,她对任何事情都有着极高的兴味。 十一点十一分,陈青州回家。 他们很亲密,但是很有分寸。 兄妹就应该这样,和和睦睦。 十二点二十六分,喝了一杯茉莉茶。 喝东西很可爱。 下午四点三十一,从卧室里出来,头发乱糟糟的,应该是睡了一个很好的午觉。 看起来……看不出心情好坏。 ……】 陈淮西关闭邮件,看向监控暂停的时间。 十二点五十七分。 越不周在邮件里隐瞒了这个吻的存在。 既然开始了隐瞒,就说明他不再可信,也不再可用。 他要把越不周赶走的话,就有了理由。 可是偏偏,是梵西主动吻了他。 平板摔在了地毯上。 …… 梵西看着越不周把今天的报告发给陈淮西之后,掌心在他的脑袋上不断摩挲,她俯下身,眼睛紧紧盯着电脑屏幕,由衷感叹:“真棒啊。” 越不周享受着她的抚摸,也惧怕着她的冷漠——哪怕现在展示的是对陈淮西的冷漠。 不过……现下来看,陈淮西在她心里掉分,不恰好给了他可乘之机吗? 但是梵西很快就离开了他的身侧。 越不周出声挽留,“小西……” 声线掐得刚刚好,正好能激起梵西的怜惜但是不显得是故意的。 可是梵西还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笑话,再不睡等什么时候睡。 等陈淮西回来找她算帐的时候睡吗? 晚上有人钻进她的被窝她都不带惊讶的。 ……梵西真的没有立刻醒过来。 陈淮西抱住她的时候身上还穿着下午开会穿的黑色正装,笔挺的西服和他隐藏在黑暗下的身影一样坚硬冷漠。 被他抱在怀里的人穿着质地良好的睡衣,柔软舒适,他记得梵西很喜欢,他也很喜欢,因为这套睡衣和她一样柔软。 一冷一暖,一硬一软,这样大相径庭的两个人偏偏呼吸同频。 并且睡在同一被窝里。 梵西睁开的眼睛时,手已经动弹不得了。 她望着他解开了的西服外套和不翼而飞的领带,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测。 视线飘向手腕处,果然看见陈淮西消失不见的领带正规整地绑着自己的手腕上。 视线落在额头冒汗,目光却格外阴冷的陈淮西脸上。 像是恨不得把她咬下来一块肉的狠劲儿。 无异于是让梵西孤身一人在草原上看见一只对着自己目露绿光的恶狼。 梵西更是忍不住感叹。 这种剧情终究还是降临在她身上了! 想想还是不可置信。 梵西眉头一皱,往下看。 “陈淮西,你疯了?” 陈淮西没回应,只是埋头苦干。 直到身上的汗滴落在梵西身上,把梵西凉得一哆嗦。 他才稍稍放缓了动作。 卧室实在是太黑了。 今晚一点月光都没有,梵西想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却怎么也看不清。 除了落在她身上的汗水,她什么都感知不到。 梵西用力一挣开,把他的领带甩在一边,对着他的脖子就是一扇,把他整张脸都打到一边。 梵西原本是想要打他的脸的,只是没打中。 ……今晚实在是太黑了。 他们什么都看不见。 第176章 点一盏灯 第176章 点一盏灯 陈淮西停下来,即使他们什么都看不见,梵西却还是能感知到他在看自己。 掺着火气和寒气。 不那么干燥的手掌精准地捧着梵西的脸,不像是调情,更像是在思考要怎么把她做成不会跑不会挣扎的塑像。 “拿开。” “啪”地一声,她拍落他的手。 那种潮湿阴暗的目光却跟锁定她一样,她怎么甩也甩不掉。 他的手不依不饶地卷土重来,重新抚摸她的脸。 颤抖着,坚持着,代替着眼睛凝视黑夜中梵西模糊不清的脸。 “为什么要拿开?” “先是拿开手,之后呢?是不是连我也都要扔掉?” 陈淮西终于在黑暗中开口。 浓重的挫败,阴郁,愤怒糅杂在一起,被他压抑着声音诉之于口。 “为什么不要我?” “为什么要讨厌我?” 陈淮西每说一句话就在黑暗中深入她的灵魂。 他无限逼近她,却怎么也感受不到他们之间的距离有在缩短。 陈淮西要被这种做尽了努力可是最后总还是什么都得不到,什么都要失去的感觉逼疯了。 “说话,和我说话——” “现在连和我说话也不愿意吗?” 陈淮西离得很近很近,即使看不见一点,他的呼吸,发烫的双目,颤抖的嘴唇,在她周围形成了滚烫的磁场,只要他靠近,她就能感知。 “我讨厌你!这样说你满意了!” 他今天太过分,现在也的确不是梵西的清醒时分,这句话说出口实在是没有经过脑子。 就只是纯粹的,在宣泄对他的不满。 “不可以——你不可以讨厌我——” 陈淮西攀着她的肩膀,鼻尖几乎就要抵到她的鼻尖。 呼吸交缠,心脏跳动起来在发痛,收缩得像是下一秒爆裂,而他下一秒就要死去。 他深深地望着黑暗中的她,明明人就在眼前,脑海里却十分不合时宜地想起过去的浓情蜜意。 他们不该这样的,他们不该这样的…… 陈淮西胡乱地吻她,胡乱地说话,什么逻辑,什么矜持和算计,此刻通通都去见了鬼。 “我爱你,我爱你,你听我说,我爱你……” “我从来就没有闭上我的耳朵,陈淮西。” 现在嚣张跋扈的气氛下,念人的全名无疑是一种隐藏的威胁,显然陈淮西也被她威胁到了。 连吻也停了下来。 陈淮西苦苦地望着她,在黑夜中这样拼命地想要望清她的神情就是徒劳无功。 就像,他拼命要解释的事情……就是事实。 他把她推到别人的身旁,还要求死般地询问她为什么不留在他的身边了。 他气愤于她的多情,但更多的是悔恨。 可他的吻和忏悔只在半空中停滞了三秒,这三秒内梵西甚至还没能做好一个完整的深呼吸。 他的吻就重新落下来。 更猛烈,更疯狂。 ——让他们就死在这样的黑夜里吧。 带着猜忌,失望,带着恨意,疯狂,以及还在苦苦挣扎,谋求生路的爱意。 只有他们两个人一起去死。 梵西狠狠咬了一口他的肩膀,直到那里冒出血珠,她的口腔里也弥漫着他的血腥味。 他们互相撕咬着,跟只会打架的野兽一般原始,露出獠牙,张牙舞爪,其实都在虚张声势。 现在解不解决问题已经不重要了。 他们默契地达成共识。 既然他们痛苦,他们挣扎,他们无法清醒,索性用一个夜晚尽情宣泄。 他们都受不了这样的黑暗,他们都不愿在黑暗中点开任意一盏灯——他们不想看到彼此失望或厌倦的面容。 于是,陈淮西和梵西落着泪拼命地拥抱对方,等待着长夜后的黎明到来。 两人渴求着,天亮之后,能得到称心如意的答案。 就像黑夜过后就是黎明那样,自然而然地得到答案。 第177章 惴惴不安 第177章 惴惴不安 未眠的夜晚,陈淮西和梵西就这么拥抱着,到最后筋疲力尽,梵西枕在陈淮西的手臂上,和他一起看天花板。 大口大口的呼吸,喘气,似乎从来没有那么快活地摄入新鲜空气。 她拒绝亲吻,却无力逃脱他的怀抱。 他的手变得冰凉,搭在梵西的腰间,同她一起看向窗户。 黎明接近时越凉,陈淮西起身给她找一床干净的薄被,被她从背后拖住,抱住了腰。 “你不许走。” 梵西说话的声调冷冷的,“你敢跑一个试试。” “不走,我不跑。” 陈淮西的声音有些凉,在这什么都看不见的黑夜中更像是一阵没有打过招呼就往脸上刮的冷风。 这风没有刮到梵西的脸上,反而把他自己弄得格外憔悴。 “不信,”梵西牢牢扒住他,“你在我这里的信用,一点都不剩了。” 陈淮西的心终于凉透了。 没办法,他弯腰,把人提在身上,给她穿好了衣服,又找了一床新的被子。 回到她的床上躺着,隔着一床被子,抱着她安安静静等天明。 太安静。 一场暴风雨来临前都是这样的沉闷和安静。 陈淮西抱着她的力道重了点,又重了点,泪水无声地垂落。 被桎梏的是梵西,要窒息的却是他。 陈淮西忍不住低头,在她的头顶落下一吻。 ——在宣判之前,请让他能再次吻住她。 梵西什么都知道,但是她什么都不说。 接近凌晨五点,天边掀起一点白布,阳光越迫近,陈淮西越迷茫。 “我要怎么做呢?我要怎么做才能得到你的原谅,我要怎么做才能重新挽回你……” “宝宝,我该拿你怎么办。” “……” 全程听到,但是一直闭着眼睛假寐的梵西选择不说话。 比起倾听他的忏悔,她更想让他早点闭嘴睡觉。 大家同样进行等量的运动,凭什么他就还能有心思想那么多。 真是当总裁的好料子。 梵西抱着对他的钦佩逐渐进入梦乡。 醒来是这样的画面其实也不稀奇。 陈淮西抱着自己近乎要把自己闷死在他怀里的行为实属常态。 可是他醒着还能把自己抱成这个样子实属是让梵西气闷——物理意义上的气闷。 “醒了?” 陈淮西和她打招呼,语气佯装着伪劣的轻松。 胳膊依旧揽得紧紧的。 “……你先松开。” “抱歉。”陈淮西态度很谦卑。 可是没松手。 梵西脑袋冒出两个对他的大问号。 “觉得抱歉就松开啊……”梵西气恼地推了推他,纹丝不动。 干嘛做出这样委屈的样子。 “可我还想再抱一抱你,就一会儿……” 梵西不看他。 “你不要摆出这样的表情。” “是你先骗了我。” “就算摆出这样的神情也是你的错,我不可能因为你示弱就轻易原谅你。” “……我不会的。” “我讨厌你的欺骗,我讨厌你的自以为是,你自以为对我不好就随随便便离开吗。” “我难道说你很好的时候你从来都没信过吗,我的话你都是当狗屁是吗?” “你就那么不相信你自己吗?” “还是说,你其实也不相信我。” “所以要把我推给别人,所以要跑得远远的让我见不到你,让我少点喜欢你,是么?” 陈淮西的喉咙一梗,像是被人塞了棉花一时间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解释。 “不是的,外派是很早就定下来的,我没有不相信你……” “不重要了,陈淮西。” 梵西难言的视线跟随着他眼睫上挂着的泪光晃动,她摇了摇头。 陈淮西出手捧着梵西的脸,制止了她继续摇头的动作。 可是梵西的眼睛仍在直视着他,一动不动,唇瓣却张张合合,她说。 “因为我如你所愿了。” 梵西嘴角扬起很淡的笑,笑意不达眼底。 “越不周,是个很可爱的小孩。” 梵西嘴上说着刺激他的话,手掌却紧紧禁锢着他的手臂,目光对上他的,几近不管不顾的疯狂。 “你看,我很听你的话了,有在和你给我的人好好玩,我们牵手也好,接吻也好,那不是你希望看到的吗?为什么这样看着我?这不就是你想看到的吗?!” 梵西只是看他的泪滴,看他的失措,看他的痛苦。 “小西……” 陈淮西的眼睛看人惯常冷淡,笑起来也显得疏离,梵西却知道他这双薄情的眼睛看人能有多深情,多温柔。 正如此刻,望着她时,就算整个人都处于崩溃的边缘,目光却还是乞求着她。 梵西想要说的话没有因为他的乞求而停止。 “既然想到了我会有喜欢上别人的这一天,当初为什么要去做呢。” “陈淮西,你就当我那么离不开你,那么非你不可吗?” 陈淮西凝视着她。 看着她指着自己的心脏说她会痛,听她亲口说她真的喜欢上了别人。 看她话落的瞬间松开自己的手臂,似乎已经筋疲力尽。 ——和他进行到这一步,已经完全厌烦。 梵西挣开他的束缚,在离开的时分被他拽着手腕,“不要走好不好……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 梵西站在床边,他在她身后抱着她的腰身,低声啜泣。 门被敲响了。 听见没有回应,越不周以为梵西还没醒,轻车熟路地走进她的卧室,预备叫她起床。 可入目的一幕,实在太过让人感到震惊。 梵西卧室里到处乱七八糟的不说,陈淮西为什么会在这里? 甚至连上衣都没有穿,还抱着梵西的腰。 越不周抬眼看向被抱着的梵西,希望她能说些什么。 但是梵西疲惫地望了他一眼。 好像在说,“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越不周的嘴唇颤了颤,“你、你们……” 梵西没说什么,在她身后的倒是陈淮西厉声道:“看够了吗?滚出去——” 梵西没听到过他这么严声厉词地跟人说话,霎时间被吓得一哆嗦。 越不周没走,期盼的目光仍旧停留在梵西身上。 这边完全换了一副面孔的陈淮西哀求着晃了晃梵西的腰,低声哀求:“求你了,我不想看见他,我不想看见他在你的卧室……” 他好嫉妒啊—— 凭什么,凭什么他们都能轻而易举获得梵西的青睐。 为什么他满心算计都不能得到她。 梵西闭了闭眼,“你先出去吧。” 越不周还想说什么,“小西……” “有什么事以后再说,我现在还有事。”梵西打断了他。 越不周知道多说无益,只是嘱咐:“有什么事可以叫我,我就在外面。” 说完就离开了她的卧室。 这话针对的对象很明显。 被针对的对象——陈淮西只是紧紧抱着梵西道歉,“对不起,我不应该那么凶,对不起,小西,对不起……我不知道……” 让越不周出去倒不是因为陈淮西的哀求,只是…… 她真的很想知道到底为什么,为什么陈淮西一直惴惴不安。 他到底在想什么,说着莫名其妙的话,道着莫名其妙的歉。 “你冷静点。” 第178章 猛料 第178章 猛料 “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说。” 别把所有的眼泪都抹在她身上了。 陈淮西应好,可是手都是哆哆嗦嗦的。 梵西让他把衣服穿好。 可陈淮西不是先去换衣服,反而先问她:“你不会走的,对不对。” “这是我的卧室,我当然不走。” 陈淮西钻进梵西的衣帽间,看着他强行塞进来的衣服暗自伤神。 等终于穿好衣服,陈淮西走到梵西的身边,提了提西裤管,不声不响地把膝盖放在了她面前的地板上。 就这么被人跪了的梵西:…… “……你做什么。” “不知道,但是好像这样做,你能高兴点。” 陈淮西这样说,目光像想要人抱的小狗。 他紧巴巴地握住梵西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 “你真是……” 梵西不知道要怎么说他。 巴掌只好如他所愿,扇了上去。 梵西倒还没真那么生气,巴掌只是扇在了他的脖子上。 “……现在有高兴一点了吗,小西?” 梵西摇摇头,“没有,反而越来越生气了。” “因为我想知道的一件都没有知道。” “而且,你一直拖延着不说,让我很生气很生气,你明白吗?” 陈淮西若有所思,半晌,他闭上了眼睛。 “我明白的。” “那你说,要么滚。” 梵西不再管他。 看向窗外的天气。 明明昨晚连一点光亮都没有,谁又能想得到今天是这样一个晴天。 陈淮西点头,追随着她的视线,看向窗外。 一夜之间,树上的叶子黄了那么多,好像不日就要飘落。 “小西,你说我总是患得患失,可能还觉得我莫名其妙,但是我没办法不这样想,因为……” 陈淮西深深地凝视着梵西,终于说出口。 “……你是我算计来的啊。” 算计。 梵西咂咂嘴,尝试理解他的话。 好一个算计,算计起来就没命了,发狠了,忘情了! 梵西坐在床沿边,陈淮西就这么乖巧地跪在自己面前,她只需要微微弯下腰,就能看清他脸上的每一个毛孔。 算了,想不明白,申请中译中。 “什么意思?” “小西,我说了你会不会就不喜欢我了。” “不知道,但是你不说我就会不喜欢你。” 梵西拒绝了他尝试着粘过来的撒娇,并且向对方发出了出局警告。 因为昨晚基本没有合眼,男人的眼底漫着青黑色,憔悴极了。 可是不止如此,只要梵西愿意深究他,也不是不能看见他现在阴郁到极致的神情。 “你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在高架上。” 梵西想起那场绑架案,下意识哆嗦了一下,陈淮西见状,上前环抱住她。 很多人被绑架后都会留下后遗症,梵西也有,不过她的症状要轻一点,但是这个家里仍旧没有人会在她面前主动提起这件事,就是为了避免她想起任何的不愉快的记忆。 陈淮西拍拍她僵直的背,“乖乖,不怕,我在这。” “……你在这我才要害怕吧,是你?”梵西推开他,手掌按在他的胸口上,把人杵开二里地。 “不,不是我,当然不是,”陈淮西握着她的手,“只是,那只是你认为的第一次见,我想说的是,在这之前,我就已经认识你了。” “……” 梵西没说话。 虽然她不知道他之前知道自己,但是她是在这之前见过他了。 这算扯平了? 梵西想再听听看,今天到底能从陈淮西嘴里挖到多少猛料。 第179章 春天的小熊 第179章 春天的小熊 “还有呢?” “我第一次见你,你还在梵北燃身边,你还是他的妹妹,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很可爱,你或许不明白,你有多像一只熊。” 梵西盯着莫名开始露出悲伤神色的陈淮西,忍不住问道。 “熊?谁家的熊?”梵西很在意,毕竟熊和熊区别还是很大的。 “村上春树,春天里的熊。” 陈淮西抱着她。 “就像春天里森林里自由自在打滚的小熊。” 陈淮西缓缓说着,梵西却又想到另外的问题。 “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那时候我额头这里……”她指了指自己的额头。 拜托啊,不会他第一次见她,她还没来到这个世界,让他产生好奇的,其实是原主吧! 让他产生爱意萌生的根本不是她这个梵西! 而她只是借了原主的光辉才能走近他! 梵西:oh!不! 那她可太罪过了! 陈淮西目露复杂的光,指尖轻轻拨开她的发丝,指腹擦过她的伤疤。 虽然养了那么久,但是只要用心地,细细地摩挲,还是能感受到一点不一样的起伏。 原来小西也会在意自己的相貌吗? 完全会错意的陈淮西忍俊不禁,安抚惊恐到要咬手指的梵西。 “很美。”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小西很美。” 陈淮西说。 即使她没有站在他的身边,即使他想起来仍旧感到嫉妒,但是她散发的魅力仍旧让他深深迷恋。 梵西的脑子发麻。 这话模棱两可,梵西仍旧不能猜出他到底看见的是不是真的自己。 而且陈淮西几乎不会说用“美”这个字眼形容她。 难不成……难不成……她真的无意之间做了不道德的事情了?! 梵西尖叫! 四处逃窜! 陈淮西看着梵西脱离自己的掌控并上窜下跳,最后跟条被油炸了的小泥鳅一样直愣愣地趴在地毯上。 他问:“是被我的话恶心到了吗?……抱歉,那我以后……少说?” 本来就怕说这些矫情的话会让她觉得自己恶心,实践之后发现还真是这样更让陈淮西畏惧了。 梵西闷闷地趴在地毯上,往前努力顾涌了一下,又一下。 看着逐渐远去的梵西,陈淮西往回扯了扯地毯,梵西就又回到了原点。 梵西连头也不抬,闷头就是继续顾涌。 最终被陈淮西捞起来了。 被捞起来的梵西完全没有领情,开始扑腾:“你快说啊!你快回答我啊!” 要不然他碰自己梵西也会膈应的。 “说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梵西甚至觉得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都变得冷漠起来了。 陈淮西不懂她的心犹如九转大肠狠狠绞着,只能看见她和自己的四目相对的眼睛越来越大,越来越亮,然后“啪嗒”一下开始猛掉眼泪。 怎么哄也哄不住,抱着她的手是要往外推的,看着她的眼睛是要戳瞎的,连对着她的、往日她最喜欢的脸也是要打的。 “说说说,我说!” 可是说什么啊,他不是已经说了吗? 左思右想,还是刚刚说她“美”的话出了错。 难道听点矫情的话真就让她这么恶心吗? “那天我不记得是哪家办的宴会了,你就在梵北燃身边,那时候我不知道大家都说你是假冒的千金,还赖在梵北燃这个当家人身边不走,是贪图富贵。这些事我都不知道,我只知道,小西很可爱,会偷偷往别人身上抹奶油,因为脑袋受了伤不被允许吃奶油的状况下,为了能多吃一块蛋糕假意讨好别人,笑起来眼睛会弯起来,嘴巴会露出可爱的牙齿,别人都不知道,我知道。” 暂不论他话里话外的“别人”很阴阳怪气,也不论她怎么听不出来自己“可爱”的成分在,也不论……先不论了! 她听出来了! 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是在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 她不是偷东西的小人! 沉默已久的系统诈尸,迟来地安慰梵西:“梵西是个好咕咕!” 松了口气,梵西扒着陈淮西的手臂,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一样问他:“然后呢然后呢?他们怎么样了?” “……” “哦哦,对不起,然后呢,你做了什么?” “然后……” 陈淮西又羞于启齿了。 梵西的眼睛几乎要贴在他脸上要答案了。 被灼得发烫的脸缓缓低下去,声音也因为羞耻变得沙哑低沉。 “……然后,我就对你,心动了。” 梵西果然不能承受,她因为这句话浑身难受,跟被蚂蚁爬过一样。 左挠挠右抓抓,还是浑身不自在。 梵西说:“这话听起来好肉麻哦。” “听得我浑身痒痒的。” “唔。”陈淮西含糊地应了一声。 就是知道她会这么想,所以他才觉得难以启齿啊。 言归正传。 “就因为这个?看来你也像是一见钟情的套路……” 说起一见钟情,梵西不免想到一个已经很久没有想到的人了。 眼看着梵西心思就要跑歪,陈淮西的唇瓣就凑到她面前,到处亲。 梵西果然没时间多想,把注意力回到了他身上。 “所以你要这样全盘否定我吗?” “……好尖锐的问题。” 眼看着梵西真的又陷入了沉思,陈淮西恨不得给刚才说话的自己就地埋了。 “我没有说过没有说过,宝宝不许想了……不许想了——” 陈淮西耍赖。 大为震撼的梵西身上仿佛受了无形的枷锁完全动弹不得,呆在原处接受着陈淮西的耍赖。 这么大一只男人跟只小猫小狗一样在自己身上胡乱拱着,跟他平时的样子完全两模两样。 狠狠戳到了梵西的萌点。 谁来抽她一巴掌让她清醒一下呢? 系统对此跃跃欲试,并在准备助她一臂之力的时候被梵西反打一巴掌。 系统无能狂叫:我再信你一句话我就不当人了! 梵西随手拍完系统后,对着乱拱的陈淮西也是公平一推,这下连嗷嗷叫的系统也安静了。 它很喜欢梵西身上这股陌生人该死,熟人更是滚开的一视同仁。 心满意足地死遁了。 “宝宝,不要想了好不好?” “啊……有点难,”梵西面露难色,“因为我已经想好了!” 第180章 太阳重新升起 第180章 太阳重新升起 陈淮西愣愣地仰头望着站起来的梵西。 棕黑色的瞳孔在方寸之地紧缩着,同时因为恐惧和紧张一起颤抖着。 因为未知。 他根本不知道梵西到底要对他的命运进行怎样的审判。 陈淮西一直认为自己能够把控好自己的人生,工作或是生活,都紧紧把握着。 祖父也去世后,因为短短几年,父母和祖父相继在自己身边去世,家里的其他亲戚怎么也不愿意领养他,说他是灾星。 可能真是如此吧。 陈淮西想起那时的自己,一个人站在灵柩前,因为太多人打量着自己,所以哪怕悲伤,他也不想为了满足旁人的谈论而哭泣。 如果眼泪只是别人眼里的作秀,那他的悲伤的确不是自由的了。 他忍不住想,那场车祸,到底谁真的活了下来? 他保全了肉身,其实就已经花光了所有的运气,往后余生,运气都不会再眷顾自己了。 他不能够行差踏错了。 因为他的身后没有人在了。 封闭内心,其实对陈淮西来说也很难,他用了好久的时间,受了很多的伤才知晓,如果付出会受伤,那就永远闭口不言。 来到这个家的时候,家里只有他一个孩子。 但是陈淮西听陈冲说过,他们有一个很可爱的孩子,但是在医院被弄丢了。 丢了的孩子吗? 好可怜,也好奇怪,为什么,医院会把孩子弄丢了。 陈冲说,不要在喻言面前提起那个孩子,他担心她会因为情绪不稳定做出什么事来。 陈淮西说好。 他不会给他们添麻烦的。 他说到做到。 但是喻言在某一天悄无声息消失了,在陈淮西来到陈家的第二年,一消失就是好几年,陈冲满世界找她都找不到,憔悴到人比黄花瘦。 陈冲哥哥不是一个省心的,嘴上说着想让陈冲振作起来,结果想出来的办法就是把不知哪里搞出来的孩子又丢去给陈冲养。 美其名曰“激发他在家庭中的责任感”,自己就跑去世界环游了。 很难说他不是在把自己的责任推卸到陈冲身上。 而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孩子是陈青州。 可是这个孩子没有能激发他任何的意志,陈青州被扔到了陈淮西手里带。 这个时候,陈青州还是个小婴儿,只会玩手指和流口水。 过了几年,喻言还没回来,陈腾就先结束了他的环球旅行,来看陈冲活成什么样子了。 陈冲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仍旧投入大量人力物力找喻言,陈腾想要制止,最后却被陈冲一把推开,面子里子都过不去,最后把自己的满腹牢骚撒到陈淮西身上。 “……会不会是因为这个孩子?说不定还真是他克死了爸妈,又……” 陈冲没让他把话说完,拳头正正砸到了他的鼻子上,把人打翻在地。 六岁的陈青州被吓哭,陈淮西挡在他身前,目光却掩盖不住地看向陈冲。 “不是……”他下意识解释。 不是我…… 可是话就像是卡在了喉咙,陈淮西什么都说不出来。 或许真的是他。 或许真的是他…… “滚出去!” 陈冲怒吼。 陈腾知道说错话了,任陈冲打。 这个画面吓到本就不太聪明的陈青州,躲在陈淮西背后哭得撕心裂肺。 陈腾已经晕过去,陈冲也脱力,跪在地上。 整个家一片狼藉。 陈冲落着泪,小心翼翼朝着害怕得发抖的两个孩子伸手,嘴唇张张合合,不知道对谁说: “对不起……” 陈淮西不知道这句对不起到底是对谁说的,因为没有人和他说过对不起。 好像他根本不会值得被别人表达歉意。 他是造物主的废弃品。 是垃圾。 “陈冲。” 这个声音响起,客厅三个人都愣了愣。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陈冲,可是最先愣住的也是他。 因为喻言怀里抱着一个小婴儿。 一个他不认识的孩子。 “阿言……?” 可能陈冲有很多话要和喻言说,但是此刻他什么都没有说。 眼泪只是从眼眶里流出来,止也止不住。 后来,这个家里有了三个孩子。 一个他,一个陈青州,还有一个喻言抱回来的女孩,陈冲给她取名叫作陈柚音。 可那不是他们丢了的孩子。 陈淮西越来越惴惴不安,想做一个完美的孩子。 想要被看见,想要不被丢下。 可是陈冲只看得见喻言,喻言心里最喜欢的是那个流落在外的孩子。 这个家里有太多的秘密,藏在陈淮西的心底,几乎要让他透不过气来。 还是喻言先发现这个扭曲的孩子。 喻言和他说:“放松点,生活不是一成不变的死水,淮西,你也是,不是既定的程序,是允许错误出现的。” 陈淮西发自内心地说:“我喜欢这样的感觉,我的情绪只掌握在自己的手上,会让我感到放松。” “可是淮西啊,”喻言摇了摇头,“人不会一辈子都这样的。” “可是我会的,”陈淮西很笃定,“我会的。” 喻言没有办法,只是说:“那你记得,我们会一直都在的。” 陈淮西愣了愣神。 迟来的鼓励和支持只在他脑海里轻轻掠过,没能掀起惊涛骇浪,对曾经渴望得到的关怀,现在他也只能勉强露出一个微笑,表示他知道了。 陈淮西还是相信。 他会一直理智,他能一直理智。 陈淮西不知道,过分地掌控自己的情感,只使用理智生活只会让未来某一天理智坍塌后,他会失去对情感的掌控。 泛滥的爱意,或好或坏,或喜或悲,他甚至没有掌控的能力。 听她由她。 陈淮西的痛苦持续着,在呼吸时会牵扯着全身的筋骨,只要还能呼吸,痛苦就会存在。 记忆里,最后的阳光定格在年幼时的泰晤士河畔,此后漫长二十多年,他都落在潮湿的阴雨中,独来独往。 可消失匿迹的太阳又重新在泰晤士河出现了。 他不能,他绝不能让太阳再消失。 “我决定……” 陈淮西的目光紧紧盯着梵西说话的唇,张合的唇瓣的形状和耳朵听到的声音是否一一对应——确保她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是真实存在而不是他臆想出来的。 “原谅你的一见钟情。” “也原谅你的阴谋。” 是否真如他所见所闻,太阳真的重新升起。 第181章 停止 第181章 停止 “为什么。” 为什么在知道他的肮脏可恶之后仍旧选择爱他。 男人的一些碎发垂到额前,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倒是梵西先看不过眼把头发往上捋了捋。 梵西摸着他英挺的眉骨,“谁知道。” 如果爱情讲点道理的话,她就不会一下子喜欢上那么多的人了。 系统摇了摇头。 梵西感叹:真是狗听了都摇头。 系统:? “可能我缺爱?” 面对陈淮西求知若渴的眼神,梵西说得半真半假。 “如果我从小就能有很多很多的爱,很多很正常的爱,或许我就不会那么珍惜和你的关系啦。” “真是让你捡了一个大便宜。” 说完,自己都觉得有点过分地好笑了,嘴角扬起大大的弧度朝着他笑。 但是笑容很快就又消失不见。 没什么好笑的。 坏情绪来得太快,她一下就垮了脸。 她脚尖踹了踹跪在她面前的陈淮西,突然横眉冷眼,很不客气地“喂”了一声。 陈淮西望望她,了解她的意图后却没有立刻抱住她。 他难得尴尬,解释:“腿麻了。” 梵西仔细想想,这的确是她的疏忽,她忘记他一直在跪着了。 “那我大发慈悲再原谅你一回……” 梵西俯身,手臂绕着他的腰,下巴轻轻搭在他的肩膀,紧紧抱住了陈淮西。 温情不过三秒,梵西把陈淮西提溜起来,然后甩到了床上。 陈淮西:……好厉害。 “我对你够好了,穿着外裤我都让你上去……”梵西絮絮叨叨,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这里哪里怪怪的。 盯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陈淮西好一会儿,梵西终于如梦初醒。 “这是我的房间!!!” “你昨晚做那个的时候……啊啊啊把我孩子弄哪里去了!!!” 梵西跟他急眼了,把他推来翻去,都没找到嘻嘻和不嘻嘻。 等她好不容易翻到嘻嘻和不嘻嘻,人也早已气喘吁吁。 陈淮西也缓得差不多,他屈起腿,伸手把脑袋上冒烟的梵西拖过去抱着。 紧接着,吻密密麻麻地落下,梵西抱着娃娃嘀嘀咕咕,陈淮西就抱着她听她嘀嘀咕咕。 “你还是很坏的。” 梵西小声地控诉他。 陈淮西很久没有睡觉了,精神松懈下来后听感也逐渐变得迟钝,她说的话像是刚发酵好的面团子……软乎乎的,闻起来甜甜的,让人想到春日午后昏昏欲睡的面团子……陈淮西戳了戳她的脸。 他有些任性地丢开梵西塞在怀里的嘻嘻和不嘻嘻,自己霸占了它们的位置。 脸上洋溢着轻松的,近乎孩子气般稚气的笑。 不多时,睡着了。 梵西抱着他的脑袋,问系统:我是不是有点双标了? 系统很诧异:你才发现? 梵西手指卷卷陈淮西的头发,自说自话:“明明和梵北燃说自己不能接受兄妹在一起,明明拒绝阚芒一的时候还在说不喜欢一见钟情,明明也不喜欢被欺骗,可是对陈淮西总是不一样。” 系统不太懂她在想什么,“你真的不明白吗?” ——你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做,你真的不明白吗? “我该明白吗?” “他的爱违背你的意志,也不符合你的道德标准,可你还是选择了纵容他,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陈淮西,就是她心里,特别的人。 他们两个人总是算计来算计去,其实都没有把控自己真心的能力。 也都在算计对方有多爱自己。 “原来我们都是笨蛋。” 梵西暂且认为这是两个笨蛋之间的惺惺相惜吧。 系统:你还不承认是吧? 梵西不说话,安安静静地抱紧沉睡中的陈淮西的脑袋,捏着他的耳朵。 他也是有软软的地方的。 “可是我也不只是喜欢他啊……”梵西还是反驳,哪怕这句话说出来的时机完全不对,一点没有逻辑。 “那就更奇怪了,你刚刚自己也说了,爱要是讲道理,你就不会爱上那么多人了,”系统认为她在自相矛盾,“爱很多人只能说明你心胸宽广,陈淮西只是你特别喜欢的那一个,他比别人特别一点而已,这又不冲突。” “但是这点特别,也并不足够改变什么,不是吗?” “要是我问你还要不要回家,你怎么想?” “要回去。” “呐,结了,”系统说着,观察她的脸色,“所以承认他在你心里特别一点也不丢脸。” “……哦。” “我说那么多,你就‘哦’?” “知道了!” 系统老母亲一般叹了口气,“其实你别扭起来也很好很可爱的,爱人并不可怕,承认也不丢脸。” “……系统,你好奇怪。” “什么我很奇怪。” 梵西说不上来,好像它越来越有人情味儿了。 “你正常起来,还怪正经的。” 系统缄默不言。 “哦。” 突然冷淡下来的系统只淡淡地留下着这么一句话,接着又淡淡地消失了。 陈淮西有力的臂膀攀上梵西的脖颈,把发呆的梵西吓了一跳,但他倒是没有醒。 搂着梵西时不时往前移动,唇瓣贴着她的,嘴里呓语。 “爱我……爱我……好不好?” 爱不可怕,但是他这张睡着了还想着接吻的嘴可是还可怕得很。 梵西视线下落。 他纤长的眼睫挂着清澈的痛苦,不安。 梵西在他的眉心落下一吻。 轻轻的,像羽毛。 系统不在。 梵西缓声说:“好。” 虽然系统说承认爱不丢人,但是爱对她来说,尚且还私人,她自己知道就好了。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去,门外的越不周见她出来,先是上前一步,眼里含着笑,精神充足到梵西以为他是刚来到这里等候她起床。 “出来了?刚刚厨房说今天烤了可颂,改良了口味,可能小西会更喜欢……” 他给自己编织了一个美梦,一个只要她不说,那他将永远沉溺其中的美梦。 越不周的话终止在梵西握住他的手腕的那一刻。 他刻意躲避了很久的视线终于在空中交汇。 梵西的眼神其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冷漠,但是饱含歉意。 可越不周不想要她的歉意。 他选择避开她的视线,错开的视线却落在她颈侧那一抹不正常的痕迹,所有的情绪都停止了。 第182章 唯一 第182章 唯一 “这是……” 越不周的手停在空中,想要触碰却又不敢的手就这么停留在空中。 越不周的目光从那处痕迹上挪开,复落在她的眼睛上。 “他吻的吗?” 这个问题并不恰当,是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什么,只有他会这样明知故问,似乎是想求心死才自虐般地说出这句话。 梵西伸手摸了摸他目光落在的地方,其实没感觉出那里有什么特别的。 但如果她要是打算要在这里仔细回味昨晚上的触感和温度的话,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梵西稍稍开始走神,视线飘移着就落到了越不周苦涩的面容上。 啊呀,本来要说的话就很过分了,现在走神更是该死啊…… “应该是吧。”梵西迅速回神,并快刀斩乱麻地往越不周身上捅刀子。 她的坦然自若,比她慌张遮盖更让他感到窒息。 为什么不骗骗他呢? 他的悲伤太过明显,以至于她一眼就能看见他眼底的痛苦。 原来平时真的在装老成吗? 现在一看,明明就还是个小孩子的模样啊。 头垂得低低的,只要她动一动他就会紧抿着嘴盯着她看。 “你们的表情都好有趣。” 越不周对她的话茫然失措,紧闭着的嘴终于张开,似乎是要说什么,最后却只是怔愣着只看着她的笑。 系统戳戳梵西:“他是不是看你看呆了啊?” “你们的表情好像都很难过,看得我都有点难过了。” 都朝着她露着肚皮要亲要抱,想要做谁的唯一。 “那你心疼心疼我不好吗?” 诶? 梵西稍有诧异,但好歹还记得自己要说什么。 “对不起啊,陈淮西可能并不希望我和你之间有暧昧不清的关系,所以昨天那个吻,你就当没发生过吧,当然,我占了你的便宜,你想要什么补偿我都可以……” “所以你不要我了是吗?” “嗯?” “既然做了那样的事情就对我负责啊。” 越不周红着眼睛,死死盯着梵西。 像是生长在阴湿地带的不知名藤蔓,生长得迅速且隐秘,所以当他阴湿地爬到你脚边,被你发现的时候,你都甩不开他了。 “怎么他说一句话你就要抛弃我,为什么?” “明明他才是见不得光的那个,明明是他在哄骗你……” “什么补偿都可以,那你是不是……” 他的话一句比一句露骨,听得梵西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越不周。” 梵西严声制止。 可是越不周此刻浑然疯了,他目光呆滞,只是一味地说:“怎么了,我说了那么多你都无动于衷,为什么一说他就要打断我,你心疼他……你心疼他……好啊,你心疼他我管不了,那为什么不也心疼心疼我呢,我也是第一次喜欢人,他那个老男人有什么好——” 梵西看他真是越说越不像话,她往他脸上甩了一个不轻的巴掌。 梵西打完,看见他可怜兮兮地捂着自己的脸,表情同样可怜兮兮地看向自己的时候就后悔了。 她是来道歉的啊啊啊! 可是不打的话,越不周可能真的要走火入魔了。 而被打了的越不周只是愣了愣神,脑袋嗡嗡作响,“你打他也会舍得花一身力气吗?” 真是疯了…… 这回笑的是越不周。 他过来牵住她的手,紧紧握着,一点也不愿意松开。 梵西皱起眉。 “……小西,不要这样好不好,他是你哥哥,我比他更合适……” 越不周屏息,脸主动往她手心里靠,突然的乖顺没有让梵西有一丝一毫的放松,总觉得他没有在憋着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他开口了。 “既然那么心疼他……” 越不周的眼睛闪过暗芒,梵西察觉不对劲,想阻止他要说出口的话也来不及了。 “……那能不能,让我当你们的挡箭牌?” “你们在一起的话,要面对的事情很多,我可以帮你们的——” 系统:“想什么美事呢!滚啊!” 梵西被吓得不轻。 “你……” “小西千万不要说我疯了哦。” 越不周低语。 “要是让我听到那样的话,我才真的会疯掉啊。” “明明小西想要的,我都帮你做了不是吗?为什么还是不肯多看我一眼。” 如她所愿,帮助她把远在国外的陈淮西吓得连夜回国。 结果那个男人一哭一闹她就要无条件地原谅他,甚至就因为他介意就把他舍弃。 那个男人有什么好…… 系统悄悄冒头,问:“宿主,他是不是这里——” 系统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眼神示意梵西。 梵西戳戳手:“我不知道……” 这话是对系统,也是对越不周。 第183章 不死不休 第183章 不死不休 “你们不要逼我嘛……” 她也不知道。 本来这段日子就是有限期的,把那么多人拖下泥潭里又有什么好的呢? 梵西苦着脸,那愁苦的程度保准是啃一口就能被拉去做凉拌苦瓜的地步。 越不周叹了口气。 眼神软下来。 他的错。 “……我不该这么着急,但你一定要给我答案,哪怕晚一点,也要给我答案。” 越不周是有点心软,但不代表他就因此不想要她的答案,或者说一个他想要的答案。 他要留下,他要留在她身边。 他只想要这个答案。 看见她为难,越不周何尝不会因此难受呢。 只是越纵容她,她就越是拖着不给你答复。 她一向如此。 所以他想要逼一逼她,哪知她真的如此偏袒陈淮西。 真真是个坏蛋啊。 可他不知道她是一个坏蛋吗? 他又何尝不知道呢? 梵西想不出什么漂亮话搪塞他,只是沉默。 系统察觉她不对劲:“宿主,你是想要做那个了吗?” 梵西不语,沉默着酝酿情绪。 不一会儿,她的手就在无人在意的角落里攀上了越不周的手腕,声音也刻意压得低低的。 “……你们都这样,到底有没有想过我也会很难过。” 系统:…… 它不太确定,梵西这么倒反天罡真的不会挨揍吗? “嘶……这对吗?” 对系统来说,梵西这句话就是该打,可是对越不周来说又是另外一回事。 越不周欲言又止。 想说她耍赖不讲理,想捏着她的脸和她讲道理,最好是能拨开她的手,条理清晰地说她的不对。 梵西的指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微微颤了颤。 “好像……我都有点想哭了。” 诚然,她是舍不得越不周,但是越不周和陈淮西对比起来,她自然有偏向。 而且,越不周刚刚的话真的吓到她了。 她没有那么多时间,没有那么多时间消解他的满腔爱意。 此前她还不知道越不周的情感已经激烈到了这个地步——激烈到了甚至能提出委身当她和陈淮西的挡箭牌的地步。 虽然在她看来,她并不需要这一个“挡箭牌”,但对于一个接受了教育并且有极高道德修养的越不周来说,这个“挡箭牌”的提出,诚然是痛苦的,经过深思熟虑后,把自己的尊严和道义抛在身后的重大选择。 他的爱过于沉重,沉重到压过了他自己——这会毁了他的。 梵西的确想缓一缓,把这件事往后拖一拖,等他冷静下来,恢复理智之后。 或许他就能看清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呢? 看看,她自私自利,只为了自己的快乐而活,面对他爱而不得的痛苦只会视而不见。 她根本没有那么值得。 和梵西想的有点出入。 在她说这句话的同时,越不周已经打定主意再给她一点时间了。 “真是输得彻彻底底啊……” 越不周低头凝视着她,低声为自己叹息。 梵西真的哭了吗? 其实没有吧。 他凭什么能让她为他落泪。 她一定是为了把他甩开才会这样做出可怜的模样吧? 越不周感到自己的喉腔在难以抑制地震动,想要阻止却又不能。 越不周竭尽全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却还是徒劳。 在他望向她的眼睛里,看见她眼眸里的自己在落泪。 越不周紧紧,一次又一次地握紧她的手。 “我好想恨你,真的好想恨你……” 可他做不到,注定做不到。 只要她稍稍对着自己露出一点可怜的神色,他就会觉得是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他逼迫她给他一个他想要的答案。 她不愿意给,其实不正恰好说明了答案了吗? 越不周怪她偏袒陈淮西,自己何尝不是在偏袒她呢? 他说什么恨啊。 恨到最后,只是恨自己没能让她爱自己。 喜欢她是他的独角戏,恨她是他的自作多情。 其实他的喜欢是对她的困扰吧?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越不周低垂着脸,额头抵在她的肩膀上,眼泪濡湿她的衣领,反反复复地道歉。 他哭着低语,说了无数次的“对不起”。 但不是“对不起”。 肩上的眼泪真的是太热了。 出于人文主义关怀,梵西应该好好安抚他。 可是出于立场,她不能再给他希望。 既然痛苦,那就索性让他再痛一点,记住今天的失意。 别再傻乎乎地交付真心,连尊严都不要了。 “虽然你很聪明,但是有些话还是说清楚的好。” 梵西的手最终搭上他的肩膀,最后却只是为了推开他。 “对不起,以后别见面了。” 越不周在她的肩膀上留下了最后一颗眼泪。 “好,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越不周抽身离开,梵西甚至没能再看清他的脸。 “恨我吧。” 越不周离开的身影没有停顿一瞬。 “我会的。” 他一定会恨她的,恨她恨到至死方休,不死不休。 梵西不知道听到没有,但是她舒了口气。 “太难了。” 差点就要心软了。 第184章 揶揄 第184章 揶揄 梵西安安静静躺在床上,不过一会儿,陈淮西在她身后抱住了她。 梵西蜷缩着,陈淮西也随着她的蜷缩弓身侧躺着。 “陈淮西。” “我在。” 陈淮西刚醒,还不是很清醒,只是下意识地侧身抱着梵西,声音也还有些哑。 “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喜欢我了。” “……” 环绕到身前的手臂收紧了,他的脸贴在梵西的后颈上,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听见了。” “听见了。” 陈淮西避而不答。 梵西撇撇嘴,自顾自地转了一圈,原本背对着他的姿势变成了对着他。 脸却深深埋在了他的胸口。 她顿了顿,在埋和不埋之间选择了大埋特埋。 “呜呜呜呜呜好大……” “嗯?” 陈淮西摸着她的后脑勺,胸腔振动发出一点疑问词,或者说疑问语气更为精准。 系统无语,系统很想把她扒出来。 梵西火速改口,“呜呜呜呜好难过。” 陈淮西问,“因为我棒打鸳鸯吗?” 这回是梵西不说话了。 他们彼此之间只能深深地呼吸,深深地环抱,深深地沉默。 直到时间流逝一遍又一遍。 “我做不到。” “心有点痛。” 两人沉默后,不巧地同时开口。 陈淮西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紧盯着依偎在自己的身上的梵西,她眼皮耷拉着,看得出来心情不佳。 “是在怪我?” “没有。” “真的没有?” 梵西摇摇头,眼泪却在此刻啪嗒啪嗒掉下来。 没有钱的时候,只想要很多很多钱,不缺钱的时候,就开始想要很多很多虚妄的,不切实际的爱。 “我很不好。” “我很不好……我贪心,我既要又要,我谁也舍不得……” “我很不好……这里痛……好痛啊……我刚刚和他说了很不好很不好的话……但我不怪你。” 一方面难过得厉害,所以想哭,另一方面,哭起来没有大人样子,觉得丢脸哭得更难自已。 陈淮西给她擦眼泪:“你好,你哪里都好,你什么都好。” “我不信你说的……我做什么你都是这样说的,你的话没有可信度。” “怎么会,每年杂志采访都说我是最值得信任的人。” 梵西知道他在哄自己。 “根本不是一回事。” “那宝宝就和我说说是怎么一回事,好不好?” 梵西揽着他的脖子,使劲蹭了蹭,想要和他更亲近一点,也想记住这份亲近,“陈淮西,你答应我,不要那么喜欢我了。” “那可能要小西先从我身上下去再说。” “不要,这是在考验你的意志力,你就要在现在回答我。” “你这是强人所难。” “我不管,你就要说。” 陈淮西问,“为什么偏偏要我说这个?” “……” 梵西抬眼看他,湿漉漉的眼睛,一眨不眨。 陈淮西把她摁回自己的怀里,深呼吸。 放松,陈淮西,更大的场面你也见过了,放松。 根本做不到。 “我做不到的。” 陈淮西做不到。 她的要求太强人所难了。 “不要……我不要说。” 他也学着她的样子,蜷缩着,握紧她的手,低声细语地拒绝时,唇瓣也轻轻落在她的手背上。 快速触碰,分离,又触碰,一下又一下,借此表达他的爱意和眷恋。 梵西倒吸一口气,哭到微微抽搐。 “对不起。” 她当初就不应该答应他,和他更进一步。 现在也不应该答应他之后,无理地要求他克制感情。 “没关系的,只要你爱我,什么都没关系的。” 撒谎。 这只是安慰她的话而已。 只要她有生出别的念头,他就会嫉妒到要变异。 “你才不会,你嫉妒起来会变成扭曲的虫子。” 陈淮西亲亲她的额头,“小西说得都对,我是只会嫉妒的虫子,一只常年躲在角落里,没有你的爱浇灌就会死的虫子,所以我宁愿我卑劣。” “……再说我就觉得恶心了。”梵西塞住陈淮西的话。 背后有只巨型虫子抱着自己,好怪。 陈淮西乖乖闭嘴,不再说虫子的事情。 “我爱你,哪怕你为此感到气愤,我也爱你,因为我早已抑制不住我的爱。” 陈淮西的嗓音向来低沉磁性,哪怕梵西平时很刻意不去感受,但是就是魅魔级别的嗓音啊…… 现在天地静谧,像是被包裹进一片真空环境里,而他的声音就慢慢在耳边流淌。 “这些话你再多说一点,我想听。” 梵西抹抹眼泪,又蹭到他的衣服上。 “那以后不要让我再少喜欢你一点了好不好,我的这里也会很痛很痛。” 他的指尖指到自己的胸口,指腹却擦过她还有些湿润的脸。 顿住。 动作要比脑子快得多。 陈淮西的指尖拨起她的下巴。 梵西没有反抗,随着他的动作仰起脸,静默。 陈淮西的唇瓣微微张开,“或许,我们现在能接个吻?” “为什么要现在接吻。” 梵西回答得像个木头人。 “不知道,感觉这样会很合你的心意,就说了。” “哦。”梵西很冷淡地应了一声,却没说到底可不可以接吻。 好一会儿,她又说,“你真的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了。” 体会到她的言外之意的陈淮西闭眼,落下一个吻。 “宝宝,你真是全世界最好的人了。” 系统摇头叹息,“还是你厉害,失恋了还有男朋友哄。” “滚一边去。” 系统没有滚一边去,就窝在梵西的脑子里,看显示屏里她的眼泪。 看到代码运行起来都沉重了很多。 没等它为此深沉多久,她脸上的眼泪就被擦得干干净净。 “喂……我说你们两个,昨晚不是刚刚——喂!怎么又屏蔽我?” …… 晚餐时候,陈冲和喻言在家里看见陈淮西的时候,下巴差点掉在餐盘里拌饭。 “淮西?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 喻言和陈冲面面相觑。 “怎么突然回来了,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昨晚什么时候,昨晚我在三楼,我都没注意到你回来。” 喻言和陈冲先后说。 陈淮西难得感到尴尬,偏偏梵西和他握着的手在这时候揶揄地戳了戳他的掌心。 见到他哽到说不出一句话,梵西就在他身边偷偷地笑。 可不是吗? 一回家就钻进了妹妹的卧室里。 行不轨之事。 第185章 幸运儿 第185章 幸运儿 喻言要比陈冲机敏些,她轻轻咳了一声,将这个话题揭了过去。 “那边的事情都还没结束吧?” “在收尾了。” “这倒是比原计划要快些。” “嗯。” 快是快的,但快归快,但怎么着这个阶段他也不应该在这里的。 陈淮西稍稍弯了弯唇,目光却幽深非常地落在了梵西身上。 “回来带点东西。” 见梵西没什么反应,他给埋头苦吃的梵西夹了块肉,语气平和,看不出什么来。 梵西把肉里藏着的芹菜丢到陈淮西的碗里,“这个我不吃。” 喻言不赞同她这个把菜丢别人碗里的行为,“小西。” “没关系的。” 陈淮西这时候好脾气得很,还和她道歉,“对不起,我应该仔细点。” 筷子夹起来,慢慢咀嚼后吞掉了。 喻言见她吃得乱七八糟,给梵西递去张餐巾纸,梵西以为喻言是要她给陈淮西道歉,随手接过给陈淮西的嘴胡乱擦了擦。 接着埋头继续吃。 陈淮西愣住。 喻言也是一呆。 “今天的饭菜是特别合小西胃口吗?感觉今天吃了好多。” 突然暴饮暴食,是发生什么了吗? 喻言刚把话说出口,那边的陈冲就接过话来,“阿言,我今天也很能吃呢,你看——” “你先一边吃去。” “好的阿言。” 陈冲撇着嘴,认命般继续埋头苦吃。 喻言看看梵西,又看看陈冲,暗暗皱眉。 原来小西这个样子是遗传陈冲的吗? 可恶啊……她乖乖的小孩儿怎么就遗传了这个德行…… 越想越气。 “陈冲你滚出去吃!” 陈冲静默,陈冲崩溃:“我要和阿言一起吃饭,我不走,阿言,大不了以后我少说话了……” 梵西看喻言和陈冲又叽里呱啦地闹起来,嘴巴咧开小小的弧度,继续埋头苦吃。 陈淮西给她擦擦嘴,“嘴巴要变成小漏斗啦。” “你现在说话好可怕啊大西,”梵西被他又擦了擦嘴,生出抱着碗跑路的冲动,陈淮西擦擦手,向她露出一个“和善”的笑,梵西立马狗腿地反口,“不过很有当幼师的潜力呢!” 陈淮西俯身和她说了什么。 梵西眯眯眼,沉思,点头。 “这个可以有!不过我现在还要吃饭。” 陈淮西微微诧异,“还饿?” 梵西看怪物一样看他,“你不知道你有多用力吗!我只是饿你就偷着乐吧!” 喻言和陈冲齐齐转头看向他们俩:…… 梵西见状,脑袋继续埋碗里了,陈淮西右手捂着脸,左手在桌底下偷偷握着她的手,喉间发出轻微的咳嗽声——掩饰尴尬。 当天晚上陈淮西就带着梵西出了国。 还在机场休息室里遇到了熟人。 很多熟人。 “是傒斯欸,还有——” 本来还握着的手突然抽出来,陈淮西还没来得及拉住她,就看见她跟离弦的箭往外蹦了出去。 “四喜!小四喜!” 精神旺盛且没处挥霍的梵西兴高采烈地往着解傒斯那边跑。 跑得很快,撞到了人。 还没来得及道歉,熟悉的味道就又钻进了鼻子里,抬头看,又是熟人。 “梵北燃!你也在这!” 梵西眼睛眨啊眨,那边的解傒斯注意到她,虽然行动不是很方便,但也终于和同行的温植走到了她身边。 陈淮西握了握拳头,在众人围上来之前,站在了梵西的身侧。 “跑那么快做什么。” 语气故作熟稔。 梵西多看了他一眼。 然后嘴巴歪到另一边憋笑。 陈淮西稍稍咳了咳,梵西从善如流地把手重新放回他的手心里。 解傒斯根本没注意到他们紧贴着的身体背后藏着的手,他很兴奋地向梵西展示他自己。 “看,我能自己站起来,走很多很多路了。” 解傒斯在她面前展示一样转了一圈。 “很厉害!” 梵西很捧场,也真心夸赞。 温植安安静静,看着梵西伸出她的左手给解傒斯比了个赞。 看向他们两个人贴近的身体微微沉思。 梵北燃没他们那么内敛,想要抢占一点梵西的目光,对着冒着夸张星星眼的梵西伸出右手,“好久不见。” “……” 梵西顿在原地,看着他伸出的右手,想了想,好像需要把她的右手从陈淮西的手里抽出来和他握手呢…… 真是一个不动声色但是莫名难缠的男人呢。 她尝试着从陈淮西的左手中抽出自己的右手去和梵北燃握手,但无果。 尴尬地对着陈淮西笑了笑后,陈淮西也回以一笑,但就是不松手。 梵北燃拧眉,有点疑惑,“小西?” “呵。” 大家都往这声冷笑的方向看去。 是温植。 解傒斯问他:“温植哥,你嗓子里塞冰块了嘛?” 温植敷衍地对解傒斯笑了笑,对着对面的梵北燃说:“师弟,怎么,和师兄就不是很久没见了吗?” 梵北燃本就不明显扬起的笑立刻落下,但好歹温植还真是他正统师兄。 一转头,又看见梵西莫名期待的眼神,咬咬牙,还是给了他这个面子。 大家的注意力一下子都被转移,只有温植在松开手的时候,镜片的光似乎闪了闪,让人看不清他的眼色。 梵西:…… “温植哥……” “嗯?” “你的眼镜好闪哦。” “嗯?” 系统:嗯?!这对吗孩子? “怎么这么巧大家都不坐自己的私航啊?”梵西调侃。 “出公差。” 梵北燃言简意赅,且没有意识到梵西只是调侃。 解傒斯还眨着他的眼睛乐呵呵地盯着梵西看。 温植显得比他们两个正常点,“平时我们也不怎么用私航出行,不环保,而且这次出去是因为家里的老人。” “哦哦哦哦。” 梵西也随口应付。 “那你们都是去哪出公差和见家人啊。” 对面站着的温植和梵北燃安静了一瞬。 “c国。” “c国。” 这个回答,不知道为什么会让梵西有种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感觉。 作为她肚子里的蛔虫系统这时候倒是很积极:“我晓得,这叫做马克吐温式结局!” “那叫欧亨利式!” 梵西拳头硬了。 但系统打不到,所以只能随手抓取两个幸运儿一人一下,梆梆打了两拳。 被打了的幸运儿是梵北燃和温植。 梵北燃对此评价:“是晚上没有吃饱饭吗?” 关怀但显得很欠打。 温植:……为什么他也要被打? 解傒斯迟疑:“我没有份吗?” 梵西和陈淮西:? 第186章 故意不小心的 第186章 故意不小心的 温植把人领走,并颔首,“实在抱歉,这孩子失礼了。” 梵西没觉得有什么,但是温植已经拎着解傒斯走远了。 陈淮西怀着浓厚的敌意看向很不识相的梵北燃。 梵北燃目若无人。 只看着和他大眼瞪小眼的梵西。 “能和以前一样给我一个拥抱吗?” “啊?” 梵西想了好一会儿。 终于想起一点以前他们相处的回忆。 梵北燃虽然很多时候都显得有些独断专横,但是意外地好像有一点…… 梵西打量梵北燃冷硬的脸部线条,下颌被他绷得紧紧的,和她想象中的霸总文学里的霸总形象相差无几,还有丰满的……啊,不对,现在不该想这个。 梵西摇摇头。 虽然很割裂,但是梵北燃似乎就是有点……分离焦虑。 从前的能带上她的出差就一定会带,带不上的出发前就一定有一套琐碎的流程。 比如…… 像现在一样,向她索取一个拥抱。 啊……回忆原来真的是杀人刀。 梵北燃是个大忙人,每天像机器一样出去工作,晚上又像机器一样回来。 梵西从前还真想掀开他看看他的电源接口在哪里。 跟着他一天就能知道他身边都是什么牛鬼蛇神,在这样的死气沉沉的环境里,他到底靠什么活着呢? 眼看着梵西陷入对往日的追思,系统冷淡地问:“怎么,亡夫回忆录?他又成了你死去的白月光,开始怀念了?” “……” 梵西没理系统,系统先急了:“欸不是,他可算不上什么白月光啊,顶多算是前夫!不!什么前夫,他就是普通一个,曾经和你稍微相熟一点的哥哥,还没有亲缘关系!” “喂!你听见了吗?” “信号屏蔽了吗?我说!你们关系其实很一般呐!” 梵西无语,怎么叭叭叭地这么多话要说:“吵啊。” 系统想戳一戳她的脑袋,“我原本以为你很迟钝,后来又以为你敏感,没想到你还是很迟钝……算了算了,既然已经不打算回到他身边,想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没意义了吗? 还是有一点的吧。 她好像有一点明白梵北燃为什么下班在家看见她,会像游戏加载一样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了。 像死水一样活,像机器一样运转,早就对这个世界绝望了吧。 为什么执着在每一次看见她的时候,都要关心她过得好不好。 问她有没有好好吃饭。 系统:“他想给人当妈了。” 梵北燃望着她沉默,沉思。 她又在想什么呢? 他只想要一个很轻的拥抱。 只要一个轻如羽毛般的拥抱,他就能抱着这个轻飘飘的羽毛做一个美梦。 她屏着气,还是给了梵北燃一个拥抱,梵北燃讶然,紧接着轻轻回抱她。 他想她过得很好很好,但更想她能在他身边过得很好很好。 卑劣的,不见得光的,说不出口的,最终只能问她有没有好好吃饭。 如果不幸福,记得回头找他。 可是她什么时候能真的明白他的话呢? “再见。” “再见。” 陈淮西保持着微笑,但笑意不达眼底,从这一刻开始,甚至情绪开始慢慢褪色消失。 ——他真的是给这个世界脸了,什么东西都来贴脸开大了。 还有梵西,别以为他没看见她刚刚偷偷埋梵北燃了。 坏蛋……还要露出那样留恋的神色吗…… 梵北燃还想说什么,但是梵西指了指他身后一直站着等候,却不敢上前的章全,“你好像该走了诶。” “我知道。” 但还是没有走。 陈淮西率先说:“梵先生不走,那我们就先走了,我们赶时间。” 撒谎。 他们的航班还有好一段时间才起飞。 梵西看破不说破,点头道是。 最后尴尬地发现他们就是同一航司同一航班班次,还在飞机上遇到了。 “……”梵西差点没有憋住笑。 “好巧。” 梵西戳了戳陈淮西的腰,揶揄的心思都溢出去,连说话也显得阴阳怪气。 “好——巧——哦——” 梵北燃:“你们不是……” “没赶上,改签了。”梵西没等他把话说完,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不哆嗦地扯谎。 “这样。”梵北燃不知道信没信,反正是顺着她的话接下去了。 “是的。” 梵西煞有介事地点头。 “那落地之后联系我,我的行程算少,平时能带你一起去周围逛逛,我知道c国有一家很好的甜品,我们可以一起去尝尝。” 梵北燃说起她喜欢的东西,不自觉语气都变得轻松起来。 听到甜品,梵西倒是很感兴趣,“好啊好啊,那你约我!” “嗯,我联系你。” 落了座,梵西也顺着生物钟愉快地入睡了,全然没有注意到陈淮西已经很久没有和她说过话了。 已经暗自生气并很久没有说过话的陈淮西就这么静静地翻阅平板。 等着梵西注意到他的情绪并进行一定的安抚。 可惜了,梵西在飞机上什么都干了,就是没关注他这个差点干涸的陈淮西。 早该习以为常的陈淮西却还是愤愤不平地给呼呼睡着的梵西盖上了毛毯。 下一秒,他的手一顿。 好像有人在偷笑。 他掀开梵西盖在头上的小毯子,果真看见她在憋笑。 “是故意的?” “是不小心。” 陈淮西明摆着不信。 梵西改口说:“是故意不小心的。” 陈淮西盖上平板,面无表情。 梵西慢慢靠近他,两只不安分的爪子也均匀分布在他的胸膛上,眼睛亮亮的。 “怎么小陈总那么小气啊。” “我小气的话,你这两只爪子就要被我吃了。” 梵西闭上眼,假惺惺地点头:“啊——对对!我们小陈总最大方了,所以陈总为什么要撒谎呢?” “……” 陈淮西闭眼。 梵西捏了捏他的耳朵,把陈淮西直接蒸熟了。 “当时气得耳朵都红了呢。” 梵西小声嘀咕。 “还嘴硬呢。” 陈淮西睁开眼,和笑嘻嘻的梵西四目相对。 得意的梵西表情都在像挑衅——“你能怎么反驳呢?” 眼看着陈淮西真要堵着这口气,梵西在他嘴唇上啄了啄。 “好啦好啦,嘴不硬,是软软的。” “我们大西啊,是心软的好大西。” 第187章 皇帝的新装 陈淮西的眼皮却垂下,视线落在她仍搭在自己身上的那两个爪子和几乎是完全趴在自己身上的人,嘴边漾起一点笑意,一直不回应的一双手慢慢扶起她的手臂。 一口气慢慢舒出。 梵西察觉当下的气氛倒有些微妙起来,她望向他。 望向他的笑,和放松下来的眼眸。 “我也可以陪你的。” “嗯?” “小西想去的地方,我也能陪你去的。” “c国我来的不比他少。”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介意吗? 真是男人心海底针,捞上来了扎人,捕不捞上来惦记。 “可我已经答应他了啊。” 陈淮西只是自然而然地眨眨眼,梵西却总觉得他这眨眼还有其他的含义。 她坚定地说:“我不可能出尔反尔。” 毁约是不可能的。 陈淮西摩挲着她的手臂,指腹的薄茧有些粗糙,倒是有另外一分韵味。 梵西:“……” 梵西闭了闭眼。 他在勾引我。 系统:昂? 陈淮西点头:“好,不反悔,那天记得早点回家就好。” 他有些好说话,好说话得有些诡异。 但梵西没多想。 差不多把人哄好了就打算去睡觉。 天大地大,自己舒服最重要。 赴梵北燃约的那一天,陈淮西起得很早。 他们住的地方是陈家置办的产业,是一座有几百年历史的城堡,平时对外开放,附近有一个教堂,不少情侣在会选择在这里举办婚礼。 城堡虽然说大,但是每年维修的花费十分昂贵,比城堡本身要贵上很多,维护修缮的数字摆在梵西面前她都只会以为那是谁的企鹅号掉这里了。 梵西迷迷瞪瞪从卧室里走出去,那个长着蓝眼睛的管家就领着她去找陈淮西。 梵西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 这个眼前围着围裙煎蛋的人是陈淮西? 围裙真细。 哦不,她是说,这围裙真翘。 哦不,多么冒犯的话。 其实,梵西只是…… 嘶……想来一场刺激精彩的围裙普雷。 梵西没让管家出声,管家也很绅士地冲她点了点头就懂事离开了。 原来皇帝看见自己的妃子为自己花心思是这样的感受。 陈淮西看见梵西意味深长的眼神时,一愣,半倚靠在光滑的大理石台旁,笑。 “怎么这样看着我?” “你好,结婚。” 梵西语出惊人,陈淮西倒是惊慌失措,差点打翻刚给她热好的豆浆。 梵西踮起脚尖,手搭在他的后颈上把人往下拉,鼻尖碰了碰他的,笑:“开个玩笑,怎么那么可爱,连这样也被吓到了。” 陈淮西顺势吻了吻她的嘴角。 “坏蛋。” “坏蛋还有个要求,不知道好人能不能答应?” “坏蛋可不会问这个问题。” 这是让她直接说了的意思。 可是这个问题还真得他答应。 “下次围裙底下可以换点别的,比如说……”梵西莞尔一笑,陈淮西瞬间觉得不妙。 “……皇帝的新装。” 预感是真的。 陈淮西刚打算动手,梵西就溜之大吉了,摆着手打着哈欠:“我还没洗漱呢,大西你先准备好早餐,我先走了。” 吃完早餐,梵西出门。 陈淮西在车前送她:“真不让我送你去?” “那我可能先要在c国来一个环游旅行才能到达目的地吧?” “……” 梵西敢保证,他还真的在打这个主意。 “早点回来。” “看你表现喽。” 看他表现? 陈淮西面露疑惑。 梵西已经关上车门,却又喊他的名字。陈淮西低头,听见她说:“比如,穿皇帝的新装啊。” 说完,在他没反应过来之前,先亲了一口他的侧脸,然后头也不回地让司机开车走了。 系统不免愤愤然:“坏蛋。” “哼哼哼。” 梵西兴致很高地哼着歌,并不在乎它的话。 陈淮西看着车子远去,过了好久,才慢慢摸上自己的侧脸。 —— 梵西和梵北燃碰了面。 梵西凑过去闻他。 “你今天好香哦。” 梵北燃搅动着热可可的动作一滞,不自在地咳了咳。 “是、是吗?” 梵西肯定地点了点头,“对啊,是不是谁往你身上泼香水了?浓到根本不像会是你自己喷的程度欸。” 梵北燃努力让自己的唇角往上自然地扬起三个像素点,维持自己的体面。 这事说起来还是章全那个家伙力推的建议,说是让梵西真切感受到他在开屏。 放屁。 “不过我还是喜欢你原本的味道。” “我……原本的味道?” “嗯,闻起来是冷冽的雪松,淡淡的,很适合你。” 简直就是行走的霸总必备香品。 加上梵北燃干什么都淡淡的,淡淡地恨,淡淡地报复,淡淡地活着,淡淡地工作……几乎没见过他情绪波动。 难道……他连灵魂都是淡淡的? 是个魂淡?! 她对着梵北燃意味深长地笑了。 梵北燃有些毛骨悚然了。 “很适合我?你这样觉得吗?” 梵西和系统吐槽:“他今天是来当提问机的吗?怎么我说一句话他就要提一个问题。” 系统冷嗤:“不是你把他调成这样的吗?问我?” 发现系统也这样说话后,梵西不打算和它继续沟通了。 真是尿不到一个壶里。 她对梵北燃说:“嗯,很适合,那种味道闻起来就像是在暴风雪中,冷漠但强悍的胜利者无视风雪归来的感觉。嗯简单点说就是……冷血,血腥,掌权的上位者,你就这么理解好啦!” 梵西说完就忘了,只是摇摇他的手臂让他赶紧推荐甜品。 梵北燃没想到,他在她眼里还真的就那么……冷淡风。 进入室内,梵北燃绅士地接过她的外套,短暂的触碰后,梵北燃甚至想就这样顺势握住她的手。 梵西抬头看他,正巧他低头,也正凝视着她,梵西后知后觉。 梵北燃又长大了。 梵西很欣慰,她捏了捏他的手臂,更满意了。 “……” 梵北燃捉住她作乱的手,顺势握在手掌内,“别动。” “哦。” 不动就不动,小气。 梵西撅着嘴,对他仍旧不慷慨的行为进行了弱而无力的谴责——“小气鬼。” “我听见了。” “我说出来就是让你听见的。” 梵西往前走,因为没有得逞反而一时间忘记了他还和自己牵着的手。 梵北燃一手挎着她的衣服,一手牵着她,心跳加速。 管她看没看出来开屏,他就要握她的手。 第188章 偷偷带走 和梵北燃品鉴完这里的甜点,梵北燃提议到附近走走,梵西没有异议。 c国总有吹不完的风,特别当现在他们站在宽阔的湖边时,更是把人吹得乱七八糟。 梵西举起手按住自己的乱飞的头发,对着远眺的梵北燃发问:“你是来报复我的吗?” 梵北燃不解,梵西没好气,腾出一只手指着自己的脑袋,头发飞舞得更加自由自在起来。 梵北燃笑起来,听起来却闷闷的。 举起手,把她的头发往下压了又压,像是给炸毛的小猫顺毛。 这样想她似乎很有趣,梵北燃和她分享了这个说法。 梵西说他,“人老心不老,很有想象力。” 梵北燃给她敲了一个脑瓜崩,可是没过一会儿,自己又低声叹了口气。 “是有点老了。” 一边替着她压头发,大拇指却悄悄蹭了蹭她的脸。 软软的,年轻鲜活的,果真和他这样整日待在办公室里的人不一样。 “啊……你也有这么大的年龄焦虑诶。” 梵西张开手,比了一个很大的圆。 “也”,梵北燃真的很不喜欢这个“也”。 梵西才不管他喜不喜欢,说了就说了。 “这里好冷啊,你的衣服看起来好暖和啊……” 梵西伸出自己的魔爪。 “嘿嘿嘿,现在是我的了。” 在自己身上胡作非为的梵西实在是太闹腾,梵北燃脑子一热,把人直接往自己的怀里一塞。 还要欲盖弥彰地解释:“这样会暖和一点吗?” 暖,不仅暖,还软…… 面对突然大方的梵北燃,梵西激动到连手都没有地方放,索性塞到了他的腰上。 梵北燃不敢有所动作。 毕竟,这是她主动的亲近。 梵西暗叹:梵北燃进化了,不仅有一直保持着锻炼,甚至居然能不推开她揩油了…… 梵西感动到就快要哭出来了。 系统:这很难评。 和梵北燃随便逛了逛,梵西打算回家了。 这时候梵北燃又提出和她一起把晚饭吃了。 吃饭的话……其实也可以,也不费什么时间。加上陈淮西到现在也没催她回家,她索性也就答应了。 可哪里知道梵北燃带她吃的是法餐。 一顿饭的时间被拉得格外长,也格外讲究,桌子上的各式餐具摆放起来规整得像是手术台,桌子上的三个杯子也被各司其职各有讲究。 ……好讲究的饭。 吃得梵西无聊到想要睡觉。 手机开了静音,昏昏欲睡间,竟然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又在做什么。 最后的印象却是她倚靠在一个有些温暖的怀抱里,听到有些亲昵地责备:“你啊,总是不管不顾的要睡觉。” 这话实在是太过于熟悉,太过于亲近,以至于她也迷迷糊糊,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又说了些胡话。 “陈淮西,你真的很啰嗦。” 其实说起来,这话也算不得糊涂,但是说话的对象不对,这话就不仅显得糊涂,还荒唐。 男人环抱着她的手都僵了。 耳边是餐厅里微不可察的谈话声和暖烘烘的气温,可怀里的女孩无意识地沉湎。 是喝了酒的缘故吧? 这才说了些胡话。 梵北燃望向只剩杯子里只剩一点的红酒,搂了搂她,问道:“我是谁?” 若是梵西还清醒,她应该能听出他话里的颤音和试探,甚至于恐惧。 可是梵西对危险毫无察觉,她连头都抬不起来,这里舒服到她连眼睛睁开都费劲,更何况去分辨身边的人到底是谁。 “是笨蛋。” 梵西忽然就不客气起来了。 梵北燃喜欢她歪到自己怀里的行为,但是仍旧想知道在她眼里,他到底是谁。 梵西却不再说话。 不多时,怀里多出了一阵轻轻的鼾声。 睡着了。 没有再语出惊人,但也足够让他战战兢兢,一顿饭没有完完整整地吃完,梵北燃也不打算就这样叫醒她。 她说的话,实在透露出些不太美好的信息。 如果是真如他所想,他该怎么办呢? 把她就这么偷偷带走吧。 带去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地方。 第189章 好饭友 梵西伸了一个懒腰,就这么差点下了线。 好在被一只大手捞了回去,这个时候她还有些恍惚。 她不是在吃饭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醒了?睡得好吗?”见梵西一直没发现他的存在,梵北燃终于忍不住出声了。 “梵北燃?” 梵西这才发觉视角不太对,她好像是枕在梵北燃的腿上,扭了扭有些酸涩的脖子,发现这里是梵北燃的车里。 “别这么叫我,”梵北燃微微一笑,低头,“好生疏。” 生疏吗? 她今天一天都是这么称呼的啊,也没见他有什么大的反应。 梵西坐起来,看向车窗外面黑得离谱的天空,下意识翻手机,没找到。 梵西看向梵北燃,他倒好整以暇,从一旁拿出她的手机,气淡神闲,“是在找这个吗?” 梵西后知后觉,车内的气氛似乎不太对。 她犹疑着,最后还是朝他伸手,“还给我。” 梵北燃递过去,动作有些缓慢,却在梵西碰到她的手机那一刻,收紧了手。 梵西看向他,“你做什么?” “不做什么。” “就是想知道,为什么小西会那么想要拿回手机,是手机很珍贵,还是……” 梵北燃嘴边溢出一丝笑意,跟恐怖片里反派开大一模一样,让梵西看了毛骨悚然。 “你有病?” “有很珍贵的信息?” 两人一齐出声,本来梵西还打算骂一骂梵北燃的,但是等到梵北燃把话说完后,她一愣。 诶? 对了! 梵西把手机抢回,看见了陈淮西几乎没有间断的消息和接近深夜十点半的时间。 完蛋了。 梵北燃就在一旁冷眼看着。 梵西还在想要怎么和陈淮西说明一下她现在的安全情况,手指在上面删删改改,最后还没有打出一句话,人就被锁进了梵北燃的怀里。 手机“啪”地一下掉在车地板上。 “你干什么?” 喂,早不搞强制晚不搞强制,现在来这里装大尾巴狼了? 她敲敲他的头顶,很不高兴,“你有毛病是不是?” “你喜欢他?” 梵北燃一反常态,手上搂得很紧,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吸进自己的身体里。 梵西挣扎,把他推了又推,“和你有什么关系!放开啊!” “和我有什么关系?怎么和我没有关系……你们这样是不对的!你不要被他骗了!” “被骗也是我乐意!” “你真的喜欢他?” “喜欢喜欢!喜欢得不得了行了吧!” “你不能,你不能喜欢他,你喜欢他的话,那我算什么……” 那她拒绝他的时候说的话算什么,说什么接受不了他是她哥哥,怎么他不行,凭什么他就行! “……那我算什么?” 梵北燃的胸口紧贴着梵西的背,忽如其来的情绪带来一片又一片的眼泪,无声无息,没入她的脖子。 “感情的事勉强不来的。” 梵西吃软不吃硬,他就这么哭了,倒让她无措了不少。 “可他是你的亲哥哥,你还小,分辨不清男人一时的花言巧语。” 梵西犹豫了一会儿,说:“他……” “我不想听他的事,我只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不说陈淮西的事情的话,就很难讲明白啊。 梵西抿抿唇,思虑再三,“我离不开他,我喜欢他,他也愿意和我在一起,就这样。” “你和他才认识多久,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们这是乱伦……” 好好的一个霸总,忽然像是得了疯病一样。 梵西想替陈淮西说几句话,但是想起他刚才的警告,还是一句话没说。 空气沉默下来。 “那我们到底算什么呢?” “前兄妹?现在算得上是能约饭的好饭友?” 梵北燃沉默着,把她压在了座椅上,梵西仍旧看不见她,他却能体会到她的恐惧,他尝试和缓了一下语气,不让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显得恐怖。 “你说,好饭友会对你有这种想法吗?” “……” 梵西瞥见梵北燃一条腿跪在黑红色的真皮座椅上。 也许现在挣扎没有什么意义,才能让梵西静下心来观察周围的场景,甚至推测着如果是在全景下,或许在司机的视角下,他们在保持着多么诡异地姿势——当然,要在挡板没升起的时候司机才能看见。 那司机会是她认识的人吗?比如是章全? 皮质的座椅因为梵北燃跪着所以微微往下凹陷着,而男人的另一条腿站立着,因为生气,浑身肌肉都绷得很紧。 梵西猜测,他和她依旧贴得很近,因为她能听见他的呼吸声。 但那又怎么了,她的脸和真皮座椅贴得更近,她都能闻到它的皮革味了。 可那真的是皮革味吗? 梵北燃眼睁睁看着她从恐惧紧张,逐渐演变成现在这副无所谓的走神状态。 真是过分。 他在逼迫她,她又何尝不是在逼迫着他。 在她眼里,难道他真的不会做什么吗? 他在她心中居然那么仁慈吗? 梵北燃决心要给她一点苦头,至少要证明他并不是那么一个纯良的人。 让她轻视他,她一定会因此后悔的,她一定会为她的错误和无知错判付出代价的。 梵北燃的手落在了梵西的肩膀上,裸露在外的皮肤为此颤栗,梵西也闭了闭眼。 很痛苦吗? 他还什么都没有做就这么难受了吗? 梵西皱了皱眉,侧着脸躺趴在座椅上,至少这能让她趴得舒服一点。 梵北燃撤回了手。 梵西还在想他还能憋出什么好招对付她,怎么这么久都不下手,难不成真的是在憋一个大招,打算把她送到哪个无人小岛上这样那样? 啊……听上去…… “很歹毒了。”系统握紧拳头,时刻准备为梵西冲锋陷阵,虽然只能是冲嘴上的阵。 梵西苦思冥想,最后只想出一个歹毒的词。 “很富有了。” 系统和她说:“我们那边不叫‘富有’叫歹毒的词。” “你不懂,世界上不属于我的钱都坏,不给我钱的人自然而然也很歹毒了。” “……”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 梵北燃眼睁睁看着她又陷进了更深的神游,没法忍下去了。 梵北燃手起刀落大刀阔斧给她翻了个面! 让她看着自己这张讨厌的脸,不得难受死她。 梵西:“他人还怪好嘞,还给人翻面,希望我以后当咸鱼的时候也能被人捞一把。” 系统:“要不你还是装一装害怕吧,说不定他就放过你了呢?” 梵西:“还有这说法?你当他是傻的啊。” “装一装嘛,又不费你什么事。” 好,那她试一试。 第190章 未必喜欢 被翻过来的梵西根本没有一点点被恐吓了的觉悟,但是为了系统的话她决定还是一试。 “你不要这样说话嘛。” 梵西说着,觉得没有一点可信力,于是又做作地扯了扯他的衣袖,见他没有反抗,进而得寸进尺的勾住他的手指。 系统:“好假,谁看见了会信啊……” 假不假的,梵北燃反正信了。 “是、是我太凶了吗?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啊不,那不是我的本意,对不起,刚刚是不是吓到你了……” “没关系的,我原谅你了。” 被原谅了的梵北燃静了静,惊觉不对,可是为时已晚,梵西已经露出一个淳朴且老实的笑容。 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还是她。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现在才真的是说什么都晚了。 梵北燃把她拉起来,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紧接着低声叹了口气。 举手作势要去敲她的脑袋,半途又作罢,默了默,转而说,“算了,送你回去。” 梵西还没来得及高兴,梵北燃又说:“回去早早和他断了,你们这样是不对的。” 这话梵西没法接,但是为了陈淮西的声名,她思来想去,心底里觉得梵北燃应该也不会是拿陈淮西身份大做文章的人,于是最后还是说:“我和他没有亲缘关系,不是乱伦。” 虽然她没有走入歪路,但是同等情况下,她选择了陈淮西而不是他,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更糟糕。 而且,她没有走入歪路的话,那他是不是永远不能趁虚而入。 怎么她走入歪路不好,不走也不好啊。 “可是你们的身份注定……” “你也想给我做小?” “我为什么要……等等,为什么是也,谁还给你说了这话?” “诶——” 梵西的声调拐了八百个弯,最终落在梵北燃耳朵里就像是避而不谈,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好几圈了还没能落在他身上。 “……你身边怎么那么多人。” 微不可察的,梵北燃感叹。 “人是群居动物嘛,我身边人多是正常的。” 又在顾左右而言他了。 梵北燃掐了掐她的脸,“坏。” 梵西晃晃他的手,勾着他的手指,梵北燃妥协地闭嘴,不再说话。 只有安安静静地不多嘴,才能尽可能地多留在她身边。 或许,他需要一座与世隔绝的小岛,岛上只有他们两个人,每天让她睁开眼,只看到他就好了。 梵北燃嘴边勾起一丝满意的微笑。 。 梵西悄咪咪地进入庄园内,通往古堡的路上却不缺灯光。 蓝眼睛的管家见到她回来,脸上洋溢着欢欣的笑:“小主人,主人已经等候您多时了。” 他的中文很流畅,但发音却不是特别精准,以至于梵西能听出淡淡的危机感。 “请不要逃跑哦,主人,生气了。” 哇,他果然是在警告她吧! 穿过幽深的长廊,管家直接把她带到卧室里,朝着她微微一笑后,为她打开了门,留下了最后的祝愿—— “祝您拥有一个美好的夜晚。” 嗯,就当是祝福吧。 哪怕梵西并不觉得今晚会很好过。 她僵硬地转过身,却看见本该生气得要把她劈头盖脸骂一顿的陈淮西端坐在床上,专注着看着手里的平板。 梵西自然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但是平板光照到他的脸上是绿绿的,梵西自欺欺人地想,或许他是在看股票。 “嗨,我回来了。” “嗯。” 从喉间发出的一声不算回应的回应,陈淮西的手指开始在平板上滑动,并没有抬起头看她。 嗯,不错不错,看他这个状态,简直就是要她命的前兆啊哈哈哈哈哈。 梵西躲进浴室里,快速冲了个澡,在里面不知不觉就待了一个多小时,开始是磨磨蹭蹭不想出去,后来再一看,发觉自己根本没把睡衣带进来。 视线一偏,今天穿的衣服也湿了,穿是肯定不能穿的了。 梵西蹲下来,与其去找外面的陈某人,不如在里面多待一会儿磨到他睡着好了。 好主意啊—— 等了没多久,外面果然熄了灯。 等她蹑手蹑脚,推门出去的瞬间,整个人被抱了起来,抵在墙上,紧接着就是狂风骤雨般的吻,几乎让她呼吸不过来了。 这个卧室里没别人,是谁也不言而喻,让梵西有些气闷的点是,他还故意诓她,把灯关了装作睡了。 他的动作有些粗鲁,梵西只能在偶尔放松的时候一点声音。 “你骗我……” 等梵西软下来,他又逼着她自己站着,根本不扶着她一点。 “谁骗谁?是谁说会早早回来的,我打过去的电话还是那个男人接的,我发了那么多的消息,一条都没有回,我都在想,这个家你还回不回,我你还要不要?” 什么深闺怨夫啊,味这么冲。 梵西攀着他的肩膀,勉强站着,“要的要的,没有不要你。” 陈淮西目露凶光,把她整个人提起来,又松开,声音沙哑,动作急切,“那就不要后悔——” 他在说什么? 又后悔什么? 后知后觉他的意思的梵西真服了。 原来被帮着翻身的咸鱼也未必喜欢翻身。 任她怎么解释,陈淮西都像是疯了一样我行我素。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梵西得以逃脱魔爪,这才慢悠悠回头打量男人的睡颜,这才看见他眼底浅浅的青色。 过了一会儿,又有些迟钝地往四处看了看。 “原来真的准备了皇帝的新装啊。” 梵西去捞窗帘的遥控器,想看看今天天气怎么样,身后的人警觉得不行,禁锢着她的腰。 梵西三番两次地行动,把睡梦中的陈淮西惊醒,手臂一卷,重新把人带回怀里。 “小西不走,不走。” 陈淮西说话难得黏黏糊糊,进而亲了亲梵西的脸。 梵西:…… 擦了擦脸。 “你别糊我一脸口水……” 梵西小声反驳,人却老实起来,缩着一动不动装乌龟。 下手可真狠啊。 不过昨晚听见陈淮西还说,他打了电话给她,还是梵北燃接的? 梵北燃也没和她说这件事啊。 人怎么能这么坏。 第191章 天灾人祸 陈淮西睡觉期间,梵西就在一旁给他拍睡觉时的丑照,各种角度轮番上阵,闹了好一阵,陈淮西都没有反应。 睡这么死? “唔……” 梵西丢开手机,钻进被子里,没过一会儿,陈淮西的口中发出急促的惊呼。 “嘿嘿,醒啦?你已经睡了很久很久了。” 梵西举起手机,给他看时间,“下午两点半了。” “……你睡了大概有……七八个小时?这样说好像也没有睡很多诶……” 梵西算了算,最后对于自己感到反常的情绪归咎于她没见过他在白天睡觉的缘故。 陈淮西坐起来,睡眼惺忪,逐渐清醒过来后就拽起坐在一边的梵西,打断了她的算数,“难得见你不困。” “正在说你呢,又扯在我身上做什么?” “嗯,那就继续说我,”陈淮西忽然止住,意味不明地看着梵西,“我刚刚……” “嗯?” “做了一个噩梦。” “噩梦?能被你叫作噩梦的……是很恐怖很恐怖的事情吗?” 不知道为什么,梵西忽然有些跟着他担心起来。 陈淮西环起她,把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似乎仍有些后怕,“很可怕,很可怕的梦。” “不要怕,我保护你!” 梵西欢欣地回抱他。 陈淮西没有立刻回应她,只是在她抱过他的时候侧过脸,深深地埋进她的颈窝。 “嗯。” 听起来,是闷闷的。 但是也痒痒的,梵西哈哈大笑,想推开他的时候却发现他的手臂和对自己的依靠,都紧密到无法推开分毫。 陈淮西闭起眼,回想。 保护他……可是噩梦里,伤害他的,就是她啊。 但是此刻,他只是安静地,环抱着她,他们之间的联系也越发紧密。 “好,保护我,小西说好的,要保护我。” 梵西快要被他勒得喘不过气来了,而且感觉…… 好像…… “大西,你的小西抬头了。” “啊……”陈淮西似乎有些抱歉,但是抱歉也并没有阻碍他提出过分地要求,“小西哄哄小西,好不好?” “好不好的你都……” 太过分了! …… 半个月后。 陈淮西要去参加一个峰会,梵西也被拉着去参加。 “我没有女伴,很难办的。” 陈淮西给梵西戴着项链,颇有讨好的意味。 梵西盯着眼前的镜子里的自己和身后的陈淮西,还有一个存在感不怎么强,但是依旧存在的吴五午。 “以前你不也没有吗?” 陈淮西难得噎住,转而牵起她的手,说:“小西喜欢这一套吗?” 说实话,梵西很难不喜欢。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比鸽子蛋还要大的钻石,而且能被这么随意地往她脖子上套,蓝钻在灯光下折射出的光芒差点没把她的眼睛亮瞎。 陈淮西明白了,哪怕梵西还没有出声回应,但是他已经转头示意吴五午,“就这套吧。” “你就这样不让我看看其他的了吗?” 万一有其他她更喜欢的呢? “保留其他珠宝的神秘感,下次就又能诓骗小西陪我一起了。” 陈淮西笑笑,低头,在她唇边落下一吻。 “好哦!下次我还和你一起!跟着大哥果然有肉吃嘿嘿。” 哪怕他们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他们也为此刻欢欣着。 陈淮西就这么暗暗期待着和她的下一次,却不知道命运早已为他制造了一场天灾人祸。 礼服是为她量身定制的,和他身上的墨蓝的西服大差不差的颜色基调,这样刻意又张扬。 总的来说,他俗气地想让他们之间的牵绊变得世人皆知。 系统最近又变得难以联系起来,听它解释说是它的大领导又出了什么事,最近隔三岔五地开会,梵西每次想要联系它的时候它都像是中年失业且发福的丈夫一样,萎靡不振。 梵西说:“你最近很怪。” 系统瘫在她的脑海里,不存在的眼角落下一颗赛博眼泪,“你幸福就好。” 虽然它的话很莫名其妙,但是梵西还是由衷和它说:“谢谢你!你是我遇到的最好的系统!” 明知道她这辈子就只遇到过它这一个系统,但是系统还是很感动地想要给她一个拥抱,“谢谢你的认可。” 梵西问起它的实习工作,系统也只是哈哈笑起来,“放心吧,我肯定能顺利毕业的。” “我一定会的。” “我相信你。” “……”系统不再作答。 又不见了。 终于,时隔半个月,梵西终于又联系上了系统。 “你又回来啦!” 系统被工作折磨得不成统样,看见她今天打扮得格外精致,运行的代码波动,又迅速恢复正常:“你今天很漂亮,你之前说,我是你见过最好的系统,其实,你也是我见过最好的宿主。” 因为我也只有你一个宿主,所以我才这么夸你的。 不要太骄傲。 不要太骄傲。 系统感受到梵西脸上漾起笑,似乎得意到还叉起腰来了。 “那当然了!我这么好!” 梵西特意给它转了转裙子。 真是流光溢彩,天底下没有比她更可爱的人了。 “对,你很好,你真的很好。” 梵西忽然停下来,“系统,你真的好奇怪啊。” “我没有很奇怪。” “你有哦,虽然我看不见你,但是我知道,你肯定要掉小珍珠了。” 系统:“系统是不会掉珍珠的,我能运行,全靠我的代码,代码是不会变成珍珠的。” “以后我也去学c语言,给你改代码,让你变成会掉眼泪的系统。” 系统说:“去学python吧,简单点。” “……我有点想打你。”梵西举起拳头,装模做样地在嘴边哈气。 “不和你说了,陈淮西就快来了。” 系统说:“收到,注意安全。” “注意安全。”系统又重复一遍。 “听到了听到了,我会注意安全的。” “好。” 虽然它明白,无论是多么注意安全,人终究是没有办法抵抗天命的。 可是系统不想,不想让她迈入未知的命运中,接受那样的痛苦。 当梵西走到那扇门时,门却打不开了。 她打电话给陈淮西,让他过来开门。 “这门可能出了点什么问题,我联系工作员来开门,小西稍等,不要怕。” “我不怕啊。” 时间紧迫,系统拦下了梵西出门,随后回到总部找到它的顶头领导。 “我可能……不能接受您的计划意见。” 第192章 尘埃飞舞 “代号,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 领导深吸一口气,说:“我们为她选定的死亡是最优的。” “可是不该这样。” 系统摇了摇头,“不该这样,她还不知道自己要被这样安排,要接受这样的死亡安排,您至少……至少准许我告知她,给她一个知情权。” “知情权,这不重要。” “不,这很重要。” “随你怎么想,不准就是不准;再者说,你能付出什么代价。”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自然也没有无端的宽恕,它想做圣人,也要看它有没有那个能力。 系统:“……既然您不同意,那我只能接受了。” “代号,你还要去哪里,你的任务已经结束了,本次实习任务已经提前结束,提交最后审核你就能顺利毕业了。” “没有结束,我的任务没有结束。” “既然您不愿意给她这样一个知情权,那我也理应按我的自由意志为她做我最后能做的事。” “意志?你只是一个代码,你凭什么能有自由意志?” “我不凭什么。” 系统很快离开总部。 领导不觉得它能做出什么,想要顺利毕业、成为一个高级系统是代号的终生目标,他并不认为代号能有什么所谓的“自由意志”。 梵西等着外面陈淮西找来的人把门打开,但是听起来并不是那么顺利。 陈淮西焦急起来,在外面来回踱步,梵西数着他走来走去的步数,最后还是开口打断他。 “大西,你歇一歇,好不好?” 外面的脚步声停下来,紧接着陈淮西的声音贴着门传进来,“你怎么样,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事,没有事,我特别特别好。” 梵西都想拍胸脯给他做保证了。 “你不要着急好不好,要是门开不了,我就在窗户那里跳下去,”梵西顿了顿,“反正你一定会在那里接住我的,对吧?” “嗯,我会的,我会在底下接住你的。” 陈淮西的声线平稳了一些,倚在门边和她说。 梵西和他胡谈起来,“参加完这个峰会,我们就回家好不好,妈妈前几天还和我说想我了,爸爸也说妈妈很想我了,家里的柚音也说画了好多好多的蘑菇等我回家一起看,还有二哥,听说他的导师很严厉,最近的研究论文又愁掉了他很多头发……还有嘻嘻和不嘻嘻,我没把它们带来,晚上有些睡不着觉了……” “嗯,我们明天就回家,回家见爸妈,见青州和柚音,还有嘻嘻和不嘻嘻。” 系统赶回来,屏住一口气,“怦”地一下变成了一团蓝色的团子,飘到了梵西面前。 梵西一愣,有些迟疑,“你是……系统?不是说高级之后会变成人吗?怎么变成一个团子了?” 系统:“你认得我?” “啊……直觉,不过你——” “先不说这个了,我现在要带你回家了。” “回家,我和陈淮西明天就回……等等,你说的回家是……?” “回你现实世界的家里。” 这么突然? “……可是,可是还没有满三年啊……这样突然走算什么?我还没和他们好好——” “本次任务我判定你成功,你的五百万我会给你的——” 系统和梵西都止住了声音。 “你对他们已经有感情了?” 梵西不愿意承认,“不知道。” 其实心里在想,两年,谁会没有感情啊。 可是系统说:“说不清楚,时间不多了,你跟我走。” “一句话也不能多说了吗?” “对不起。” 系统摇了摇头,“请跟我走吧,如果不走的话你会灰飞烟灭,这个世界的秩序也会消失,大家都会完蛋的。……你离开之后,他们对你的记忆会完全消失,他们不会太难过的。” “我的记忆也会吗?” “我会让你愉快一点的,相信我。” 梵西看向那扇紧闭着的门,门外又响起了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她轻声问:“我什么都带不走吗?” “我可以给你送一样东西,但是不能太大,我的能力有限。” 已经很好了。 “那……麻烦你了。” 人不能太贪心。 人至少,不能太贪心。 梵西最后还是转过头,冲着那扇紧闭的门,大声喊道:“陈淮西——” 未尽的话语中,在厅内回环。 “怎么了?”陈淮西急促地敲了敲门。 “门开了,先生。”正在此刻,一直打不开的门也终于像是魔咒解除一般顺利打开。 工作员拧开手把,为陈淮西打开大门。 陈淮西往里快步走了两步,却不再前进,迷茫止住了他的脚步,迫使他只能站在空荡荡的厅内看向周围陌生的摆设。 ……他要来这里做什么呢? “先生,请问您是落下了什么东西吗?或许我能为你寻找。” 工作员在他身后礼貌地询问。 眼前这个面无表情的男人似乎情绪很不好,也许是丢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陈淮西置若罔闻,却不住靠近一扇窗,拉开厚重的窗帘。 他微微眯起眼,看向外面澄澈如洗的天空,暖风,太阳,绿树,偶尔的一朵云,外面什么都有,却好像什么都没有。 “没有。” 陈淮西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喉间艰涩地往外冒。 那是自己的声音吗?为什么听起来那么痛苦。 他陷入了微弱的沉思中。 手掌附上窗柩,周围似有不尽的粉尘飞扬。 “你们的清洁需要精进一下了。” 这也是他的声音吗?为什么喉间似有银针在扎。 身后的工作员一愣,疑心自己的耳朵出错了——这个看起来很难搞的先生打开这扇门就是为了来提醒他们的保洁工作没做好吗? 那未免……太细心了? 吴五午从门外走进,提醒陈淮西却不靠近他,“陈总,按照流程,是时候需要进场了。” 陈淮西看起来有些冷寂,但是这样的神色能够在极大程度上把怀有不轨心思的人拒之千里之外,倒是让吴五午没有多的异议。 陈淮西不喜欢这里的空气,这让他的心脏很不好受,像是被挤压的海绵。 不同的是,海绵能挤出来的是水,而他的心脏挤出来的,会是血。 他快步往外走去,却一时之间,没给在场的其他人一点反应机会,“轰”地一下倒在地上。 意识消失的前的最后一秒,整个横过来的世界中,他看见几个纷乱的脚步中,地板上一直有个地方在透着光。 那是什么? 陈淮西伸出手,分辨了好久,又或者只是一瞬间后,他发现,那是一滴水,一滴落在地板上的水。 一滴水? 哪里来的水呢? 他头痛欲裂,睁不开眼睛。 “陈总?陈总?” “先生?先生?您还好吧——安排医生过来,快——” 扬起的尘埃飞舞,飘扬,最后又落在厚重的地毯上。 那是一滴落在地上,未被发现是眼泪的眼泪。 第193章 第十五天 陈淮西梦见了一个陌生的人。 一个大学生,在一所他从来没听说过的大学里每天重复着上课,吃饭,睡觉的无聊活动。 目测为女性,大部分时间会把头发扎起来,但他看不见她的正面,只看见她晃晃悠悠的头发。 他在这场梦中醒不过来,于是只能看着她日复一日的无聊活动。 刚开始的时候,观察活动是很短的,只能时不时看见一些片段,甚至连脸都看不见。 他甚至在想是身边的哪个人,能让他这样一直“被迫观察”。 在被迫观察的第五天,在他观察她无聊一天的时候,他忽然想到—— 既然让他一直看着她的生活,为什么不让他看看她的样子呢? 被迫观察她的第六天,陈淮西真的看见了她的脸,虽然仍旧只是模糊的,不能确定是谁,但是那也足够了,至少能辨别她的一些表情,至少证明他在被迫观察她的生活中并不是属于“完全被迫”的。 观察的第七天,陈淮西总结,她平时很喜欢笑,但是做英语真题的时候不笑。 看她盯着英语真题的表情,应该是在说,“没有人会在写英语的时候还能笑出来。” 很奇怪,陈淮西竟能具体地想象出她说这话时候的语气和神情。 后来,能看见她的时间变得长了起来。 在第九天,陈淮西总结发现,她很喜欢晚上八点过后打折了的麻辣烫,档口阿姨会和她寒暄,这时候她会笑得格外可爱。 但是……有点孤独。 每天观察活动到她吃上饭时也就差不多结束——在陈淮西升起一点兴趣的时候结束。 陈淮西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之前的变化,心里升起一点念头,像是许愿一般的想。 或许,他能延长观察她的时间? 第十四天醒来的时候,当真如此。他观察她的时间又变长了,在她进行了晚饭活动后,陈淮西的神思第一次跟着她回了寝室。 那天,雨下得很大。 雨滴把她淋得乱七八糟,耷拉着脑袋,回到寝室楼后全身湿透了,寝室楼底下有很多小猫,因为下雨躲到了寝室楼底下,可怜兮兮地冲着她叫了几声,她弯腰下去摸摸它们。 她磨磨蹭蹭的,一直不愿意回去。 陈淮西终于意识到什么,等到她自己一个人回到寝室,打开灯,寝室里四个床位,有三个是空空荡荡的,这个寝室,只有她一个人住。 大学里的关系大概会以寝室为单位划分成一个交友圈,像她这样不怎么主动向外交友的人应该平时里也都是独来独往的吧。 陈淮西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摸摸她的头,就像她摸小猫那样的怜悯。 可是眼前一黑,陈淮西立刻意识到,今天他的观察时间又结束了。 没关系的,还有明天。 明天,他再来摸摸她的脑袋吧。 第十五天,陈淮西等待着新一天的观察活动,睁开眼,眼前却是洁净的天花板。 没有第十五天了。 完全忘记梦中的一切后醒的陈淮西在病床上醒来,脑子里只记得这一句话。 最先迎上来的是陈冲和陈青州,一下子把他的思路打断截胡。 “淮西。” “大哥,你醒啦?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听吴助说你在在c国突然昏倒了,可把我们吓坏了,以后大哥你就少出差吧,这次是疲劳过度,下一次……” 陈青州穿着一身白色的白大褂,关切地望着他,嘴里一串又一串的话吐出来,却被他下意识挡在自己的世界外。 他没有看他们。 这一切没什么不对的,但是陈淮西就是感到很不对劲。 可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他往四周望了望,看见喻言站在窗边看向外面正在下着倾盆大雨的天空,陈柚音躲在病房一角里画圈圈。 明明过去都是这样过来的,但是此刻他却开始怀疑起这个世界的真实性来。 他真的在这个世界里活了二十七年了吗? “我——” 他试着说话,但是如鲠在喉。 喻言此时好像终于注意到他醒了,目光从外面的天空中回过神来,望向他们,目光悲悯。 却没有话。 “我没事。” 陈淮西摇了摇头,想说的,没说的,都将淹没在这三个字中。 陈淮西醒来后,住院只住了两天,就恢复了正常办公,高强度地上班出差,满世界跑,连家也很少回。 生活好像又陷入了新的平静旋涡里,只是雨季好像格外漫长,每一次呼吸都是潮湿的。 到底怎么了呢? 陈淮西想,他可能是哪里丢了什么东西。 直到某一次回家,家里来了一个以前有过合作的合作商,姓温,全名叫温植,身边还跟着一个年轻稚气的孩子,叫作解傒斯。 陈淮西记得他,也记得那个孩子,好像他们交情还行,可是他们的目光很怪异,看向自己好像在看一个敌人。 陈淮西对他们感到莫名其妙。 喻言却对温植和解傒斯和颜悦色,说了很多他听不懂的话。 温植说,他们是来找小西的。 陈淮西觉得他很冒昧,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能到叫他“小西”的程度。 于是他回答:“我们家没有这个人。” 温植脸上的表情一僵,身边的小男孩却是很气愤地看向他,好像要冲上来咬他的架势。 莫名其妙。 没有这个人就是没有这个人,就算问其他人也是这样的。 可是喻言走出来,问他们,“你们记得她?” 什么?还真的有人知道家里有这个人吗? 陈淮西看向喻言,以为喻言是在诓骗他们两个人。 可是喻言深深地看着温植,温植说:“是有谁忘了吗?” 他目光似有若无的飘到陈淮西身上。 喻言说的话云里雾里,嗓音也隐隐发颤:“很多人都忘记了,其实我们也该忘记的。” 陈淮西坐不下去了,起身离开。 这个世界是不是瞒着他什么了? 这个疑问再次在脑中飘过,却没能停留很久——因为陈淮西最后决定去工作,这样才能排解他的苦闷和烦躁。 温植和喻言他们最后到底说了什么,陈淮西不得而知。 总之与他是无关的。 回到自己的卧室,打开电脑,又开了一个视频会议,结束会议后,电脑桌面上有几个视频文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不会是一个喜欢在工作电脑上留存私人爱好的人,文件上显示的名字更不会是他喜欢看的血腥电影,加之没有被好好归类就这么被丢在桌面上的视频文件显然不会是他的作风,种种以来,很难不让陈淮西想——是谁在这做了一个恶作剧吗? 可谁又能拿到他的电脑下载这么一个电影当作恶作剧呢? 好幼稚的作案手法。 嘴边漾起的笑意连他自己也没发现,鼠标在电脑桌面上不断无意义地刷新,刷新,再刷新。 那几个视频文件在桌面上随着陈淮西无意义的刷新一闪一闪,跟一座大山巍然不动。 第194章 谁也没有 楼底下,喻言和温植还在说话。 温植摆出手机,说:“最近小西的微信突然消失不见了,她平时是一个很喜欢发动态的人,突然就没有了消息,我刚开始以为是我被屏蔽了,我还问了傒斯,他也很久没有收到过小西的信息了,然后某一天,小西的联系方式凭空从我们的手机里消失了。但是后来我问了我的母亲,她说不知道小西的存在。” “这怎么可能呢?” 温植摇摇头,“她明明就存在,不是吗?” 喻言手里捧着一杯热茶,面对温植已然有些激动起来的情绪,喻言显得冷静些。 “因为这里本来就不是小西该待的世界啊,温先生,您能记得,可能是因为你也有过一些奇特的经历吧?” “……奇特的经历?”温植疑惑着重复了一遍喻言的话。 “对啊,奇特的经历。”喻言温温柔柔地把渐凉的茶杯往桌子上一搁,望向温植时却显得格外意味深长。 温植有点明白喻言的意思了,但是他没来得及多想:“那傒斯他也记得是因为……”话音止住。 一切尽在不言中。 根据喻言说的话,他能记得梵西是因为他本就是秩序外的人,他有上两辈子的记忆,一直不受这个世界的管控;而解傒斯,也和他曾经也说过,他到过另一个世界,只是温植没有相信解傒斯。 这样说来,甚至解傒斯说见过梵西,可能是真的见过……只是在他不知道的世界里。 温植看向喻言,“那您呢?您是因为……” 喻言说:“是我把她带到了那个世界里,离开我,离开这个世界整整二十年。” 此话一出,面前的两个人都齐齐愣在她面前。 “为什么。”一直没有说话的解傒斯突然出声,眉毛拧成成倒八字,看得出来,他很不赞成喻言的这个行为。 温植知道解傒斯是因为自己的经历才会那么激动,但是对于什么都不知道的喻言来说,解傒斯的话实在是过于冒犯。 但是喻言并没有在意,她摇了摇头。 “如果留下她,她会被折磨,被扭曲,成为人们世俗定义里的坏人,我们会不受控制伤害她厌弃她,与其让她那么痛苦,不如……不如,我把她先一步送走好了,反正本来这个世界也没有什么好值得待的,走了……” 喻言一时间哽住,眼角泛起湿意,蓄意谋划的眼泪在此刻汹涌,“走了最好,省了我二十年的心,一回来就长了那么大那么懂事了,多好啊……” 喻言把脸转过去,咬着牙,狠着心,说着不近人情的话。 她千辛万苦把她送走,让她避开这个世界的残忍,可是偏偏这个世界的秩序维护者又要哄骗她,把她送回来,明明她已经为这个世界留下了足够的筹码,为什么还是要为难小西。 眼泪却在脸边滑落,滴落在软沙发上,洇湿了一片。 解傒斯低下头,默默开始掉眼泪,不再说话。 温植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这样沉默着,好久,他才问:“那小西是回到那个世界里幸福了吗?” …… 陈淮西重新下楼,温植和解傒斯已经离开了,只剩下喻言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摆放着几个青墨色茶杯,盛着一口没有动的茶水。 “淮西。” 喻言突然叫他,陈淮西一直盯着那几个茶杯,一时间反应有些慢,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喻言是在叫他。 “怎么了吗?” 喻言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摇摇头什么都没有说。 记得也是一种痛苦不是吗? 陈淮西忘记,那不是很好吗? 糊里糊涂地活着,也很好了。 喻言转移了话题:“最近有要去出差吗?” “嗯,明天出发。” 陈淮西匆匆点头,算是回应,想起什么,又和喻言说,“晚上不用等我吃饭了,还有些工作要处理,可能要晚一点。” “好。” 陈淮西见喻言没什么话要说,很快又离开了。 好像离开这里能让他更好受点。 陈淮西悄悄叹了口气,胸口的郁闷却没有被减轻半分。 陈淮西捂着不算轻松的胸口回到卧室里,打开电脑,什么都没做,有些疲惫地往身后的书架稍稍一靠,后脑勺却撞到什么东西。 他揉了揉头,转身往后看,摆放得严丝合缝的书架上有一本书比其它书都要突出。 “怎么回事……” 他抽出那本书,只是一本普通的书,左右翻了翻,书页哗啦啦地响,一直胡乱翻到最后,陈淮西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 陈淮西把书往回塞,在书完全陷入和其他书一样的水平前,脑海里似有白光闪现。 “这本书我要经常看的,往外放一点,我好拿,你听到没有?” “你还要把书往上放是不是?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训你!” 哪里来的说话声? 陈淮西往四周看了又看,寂静昏暗的卧室里除了他,谁也没有。 陈淮西揉了揉额角,疑心是自己累疯了。 难不成是得了什么幻想症不成吗。 最近来家里的人越来越多了。 陈淮西临出差时,家里来了客人。 阚芒一,那个喻言和陈冲朋友的孩子,从前没有什么作为,但是最近好像开了窍一样,在生意来往时能不吃一点亏。 他现在看起来有点生气,但至少应该和他没有关系。陈淮西猜测。 可是陈淮西继续往外走的步子被他一拦。 “你怎么能对她做这些事?!你们可是亲生的——” 见陈淮西根本没有一点反应,阚芒一更是激愤,还要说什么却被赶来的喻言打断。 “芒一,你等等,阿姨有话要和你说。” 阚芒一往喻言的方向看了看,又恶狠狠盯着陈淮西看了好一会儿。 喻言给阚芒一打了好一会儿眼色。 阚芒一迟钝,领悟了好一会儿才放下拦住陈淮西的手臂;可是陈淮西不迟钝,他能看出他们一个两个都有事情瞒着他,可是他注定是个局外人,而且,他还有差要出,他还有要紧事要做。 “我先走了。” 陈淮西往外走去,看见门外的吴五午已经站在车旁等候他。 吴五午看见他,一时间没有动作。 “陈总,您真的不需要再休息一会儿吗?”看起来精神很差啊。 “不需要。” 如果停歇下来,变得无所作为,那才是真的等死吧。 第195章 我求求您 吴五午闭嘴,说不过,实在说不过。 一直飞到伦敦,酒店安排的车子接上陈淮西,路过泰晤士河边,外面阴雨连绵。 前面的司机说:“真是不巧,伦敦最近一直在下雨,要是早一些日子来,现在正巧能看见落日。” 陈淮西没接话,倒是吴五午礼貌地回应了几句话,司机讨趣地闭嘴,不再多言。 陈淮西的眉头悄悄皱起,胸口闷起来就没完没了了。 歪过头看向窗外,还真是一连不断的阴雨,看着就让人痛苦。 “晴天,去年我见过,一连多日的晴天。”陈淮西突然说。 而且记忆里,似乎不止有太阳照耀。 司机没想到陈淮西还会再回答,在车内多看了一眼车后座的陈淮西,副驾上的吴五午也有点诧异。 他没想到陈淮西还会提起去年出差的事,不过他并不太太记得那时候的陈淮西到底有没有留心那时的天气。 那次只依稀记得,好像就只有一天看见了太阳,后来那几天还是下雨。 吴五午虽然觉得陈淮西记错了,但是由于陈淮西是他的大老板,更是没有反驳。 司机做了回应之后陈淮西再也没有说过话,盯着外面被雨模糊的泰晤士河,盯着桥上并不急着赶路的行人情侣,笑着打闹。 陈淮西似乎看见一对男女的身影。 “你要对我好。” “只有我会这么纵着你。” 那道有些嚣张的声音又在脑海里回响起来。 “好,我会对你好的。” 这回不止有那道嚣张的声音了——还有他自己的。 这是怎么回事…… 他到底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不对,为什么他会认为这话真的是他说的? 陈淮西变得迷茫,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会变得那么不正常。 喻言最近不正常,那些不太熟的人也不正常,就连他自己都不正常。 是这个没有希望的世界真的要完全坍塌了吗? 陈淮西到达酒店,晚上没有行程安排,他安静地躺在床上好一会儿,不知不觉就闭上了眼睛。 “我答应过你,给你带一样东西回家,你想好要什么了吗?”一道冰冷的电子音先发制人。 “要什么啊……活的能带吗?”一个熟悉的女声跃跃欲试地出现。 “不能带人。”又是那一道冰冷的电子音。 陈淮西明明不知头不知尾,听到这里就很生气。 “……不能带人啊,那我再想想。” 虽然陈淮西很气愤,但是女孩倒是很快就接受了。 过了一会儿,女孩有些兴奋地发出恍然的音调,在嘴里拐了三个调子——“诶——” “你把不嘻嘻带来给我吧!” “不嘻嘻是那个绿毛龟还是紫茄子?” “你礼不礼貌?!它们不是绿茄子和紫毛龟!”女孩的声音都有些气愤到极点了,“啊呸——不是,反正你不许这么说它们,它们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宝宝!” 宝宝吗? 陈淮西莫名感到熟悉起来。 “不嘻嘻是紫色的!你别拿错了!” “好,知道了,相信我就好。”冰冷的电子音响起。 到这里他们的交易似乎就结束了。 陈淮西再也没有听到任何的声响,周围空洞洞一片。 几乎同时,他的闹钟响起来,陈淮西从床上坐起来。 “……” 又是阴雨天。 陈淮西没有在英国多待,很快就回了国。 陈淮西觉得自己要去看心理医生了。 最近总是做梦,梦里总出现一个他从来没见过的女孩,也不是没有尝试过醒过来把她的样子画出来,可是到最后,却是一点都想不起来。 可是心理医生还没看成,先在他的卧室里看见了一只“绿毛龟”。 陈淮西把那只丑模丑样的娃娃捋了捋,露出一张更丑的脸。 陈淮西却觉得熟悉,把它抱在怀里的时候心里的烦闷居然会有所减轻。 “……真是神奇。” 陈淮西听见自己的轻声感叹。 他把这个来历不明的娃娃抱到自己的耳边,似乎还能闻到不一般的味道,听到一些声音。 “陈淮西,你不许进来!” “你去上班——不要靠我那么近——” “大西,抱抱。” “陈淮西最好了,才不会凶我的对不对?” …… 他又幻听了。 可是这个幻觉好幸福,好像他真的曾经拥有过,最后还是忍不住沉醉其中。 那张被缝得乱七八糟的眼珠子瞪着他,明明也没有说话,陈淮西稍稍把它又放远了一些。 陈淮西摆了摆它不像手的手,“倒是……挺软的,怪不得她喜。” 戛然而止。 没完成的句子像是魔咒,一瞬间控制了陈淮西还沉浸在感叹的大脑。 蒙了尘的回忆在脑中不断翻涌滚动,直到最后一瞬间全部涌现。 甚至连某日的阳光,照亮了她多少根睫毛,抱着他的手臂晃了多少下都想了起来。 她故作可怜,乱七八糟地喊他,在他身边上蹿下跳,得逞后就会挂在他身上当挂件,要他往哪走就往哪走……他记起她的笑和眼泪,脆弱和胡闹。 他深爱着她,而她也喜欢和他待在一起,开玩笑,看电影,牵手,接吻……明明他们一直都很好,明明他们还说好一起回家…… 陈淮西怔怔抱着一只丑到极致的嘻嘻,几滴眼泪落在嘻嘻的绿毛上,晕深了一片。 他是真的丢了东西。 丢了很宝贵的东西。 喻言知道,温植和解傒斯知道,甚至连许久和梵西没有了联系的阚芒一也知道。 好像,只有他不知道。 他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上天突然有了怜悯之心,把梵西送来他的身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突然消失不见。 她是自己想要离开这里还是被迫离开的……怎么可能是她自己要离开的呢?明明她看起来那么喜欢这个家,也喜欢他……陈淮西不愿相信。 他找到喻言,喻言正在修剪一枝开得很漂亮的向日葵。 “我想去见她。” 陈淮西的话没头没尾,喻言手里的剪刀却一下落在地上,她情绪复杂,一时间不知道要和他说些什么。 不过一会儿,陈淮西弯下膝盖,跪在了喻言前面,声音颤抖。 “我求求您,告诉我我要怎么才能去见她。” 第196章 任务者 这有什么办法呢? 喻言想。 有的。 “没有,我没有办法。” 喻言这样说。 陈淮西静静地跪在地上,垂着头。 “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 只是喻言不肯说。 “如果您不愿意说,我会自己想办法的。” 陈淮西沉默着,跪着的腿慢慢从地上站起来,面无表情,从眼睛蔓延出来的那一抹红却被喻言发现。 “等等——” 喻言站起来,喊住他。 “我求你,不要把小西带回来了,”喻言顿了顿,这才把一直躲避着的后果告诉陈淮西,打消他的念头,“小西会死的。” “为什么她会死?她又没有做错了什么事情——” “小西是没有做错任何事……” 喻言不自觉握住了自己的拳头,心海却翻涌激动起来。 她比谁都清楚,小西没有错。 “我当然知道她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是这个世界有罪!是我有罪!如果当初我能不留在这个世界的话,小西也不会被迫诞生在这个世界上——做他们的工具——” 喻言情绪激动,说这些话几乎要耗尽她所有的力气,说到最后一句话,几乎已经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喻言疲惫地叹了口气,痛苦又悔恨。 “我不应该留在这个世界上,我不应该把小西生下来,我不应该……我不应该……” 巴掌声在喻言的脸上响起,是喻言自己开始用手掌打自己的脸,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陈淮西想去拦住她,不知道看了多久的陈冲先一步从角落里冲出来,抱着喻言:“阿言,别这样——别这样——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 陈淮西越来越糊涂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喻言浑身发着抖。 说出这个世界的秘密又怎么样呢? 反正这个世界已经够亏待她的了,她的一生搭在这里,她的女儿也要搭在这里她还有什么能够失去的。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被造物主抛弃的世界,这里的人,不会有一个健全的家庭,缺失健全的人格,因为他们都是被抛弃的人。” “什么?” “这个你所处的世界,不是一个唯一的世界。而且每个小世界都有一个主线故事,但是很多小世界不是能够平稳运行下去的,很多小世界在失衡后都会被派出任务者矫正小世界,如果没能得到矫正的话,小世界就会完全被抛弃,那些小世界里的人都会被抛弃到指定的地方……而我们身处的世界,就是这个地方,这里融汇了所有的不幸!所有的肮脏!所有的不堪!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所有人都不会有好的结局……” “所有人……你想想路阿姨,想想小西那个哥哥的家庭,还有温植他们,没有人能有一个好的结局……” “没有人能有一个好的结局……” 陈淮西喃喃自语,对啊,他不也是吗?一场车祸就夺走了他的双亲的生命,夺走了他的梦想,把他的人生砸成碎片。 陈淮西陷入茫然无措中,忽然,他像是看见了什么希望,视线落在了陈冲身上。 他们俩不就好好的吗?他们不就一直很幸福吗? “没有不堪啊……没有所有人都在不堪啊……您和——” “淮西,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喻言的手被陈冲紧紧握着。 他们能相爱,也是因为没有受到这个世界的牵制。 “我只是一个有了私心的任务者。外来人,是不受世界管控的。” “淮西,当初我不反对你们在一起,是因为小西迟早会回去。” 这个世界没有什么人看管,也没有人能够随意出手把人强留在这个世界,喻言太熟知世界运行法则了,所以也很清楚,他们肯定是用什么理由哄骗小西来到这个世界,而且会有时间限制,只要小西抵住了诱惑,那就一定能够顺利回家。 “小西是在这个世界出生的,和你一样本质上都是这个世界上的人,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不会有好结果的…… 陈淮西失魂落魄,眼泪从眼眶中滑落,像是一颗耗尽所有光芒的恒星陨落,摔在了地上后再无声息,瞬间便陨灭了。 “……我明白了。” 陈淮西是个聪明人。 他太明白了。 只要梵西回到这个世界,他们都会受到这个世界的管控——他们会注定走不到最后。 喻言在身后似有若无的叹息。 “我的错,是我的错。”陈淮西抬起头,却还是有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隐没在衣襟。 他不该记起来,他就应该这辈子浑浑噩噩地活下去就好了。 为什么偏要把这么一颗耀眼的太阳丢到他的世界里,等到他离不开太阳的光芒,就毫无预兆地又收回。 为什么不让他也死在那场车祸里。 为什么让他活下来,毁掉他的家,毁掉他的梦想,夺走他的爱人,完完全全毁掉他对人生的期盼,却不肯亲手操刀终结他。 “我需要一点时间静一静,抱歉。” 陈淮西神情恍惚地道着毫无理由的歉,扶着墙离开。 长得高大的人落寞的时候也显得格外突出,陈冲的手紧握着喻言还在发着抖的手,“不怕,没事的……没事的……” 陈淮西抱着绿色的嘻嘻走进梵西曾经的卧室。 里面没有一点梵西存在过的痕迹,看上去只是一个普通的客房。 可不是客房吗? 她来了又走,什么痕迹都被抹干净。 陈淮西抱着嘻嘻,躺在了床上,却还是企图从中闻到一点她的气味。 “你到底给我还留了什么呢?” 夺走了他的爱,又什么都不给他留下,让他怎么活呢? “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遇见你的。” “我好恨你,为什么连走也不告诉我一声,为什么和我说要一起回家……” 陈淮西慢慢蜷缩起来,直到怀里只能装下一个嘻嘻,像是父母去世的那天夜晚,他束手无措,无计可施。 又一次被遗弃。 曾经死在怀里的是当医生的梦想,现在死在怀里的,是爱和希望。 他究竟得到过什么呢? 什么也没有。 什么都没有。 “我好想你。” 第197章 再遇1 梵西从桌子上惊醒,好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睡得久了,打个哈欠也掉下一颗眼泪。 伸个懒腰,叹了一口长长的气,左右把脖子拧得咔咔响往周围一看,这才发现,她居然他爹的在图书馆。 哦不——不会明天就要被挂表白墙了吧? 梵西小心翼翼往周围一看,还好没多少人注意到她的。 不对,外面怎么黑黑的。 现在几点了? 梵西找到手机,看清楚上面的时间后,倒吸一口百分之七十的氮气,百分之三十的氧气。 “怎么还有十分钟就关门了,我睡了那么久?” 梵西暗声嘀咕两句,起身收拾收拾书往外走,刚刷了卡出图书馆,门边就窜出来一团淡蓝色的气体。 “……是磷火?”可是现在温度也不是很高啊。 难道是诡异事件? “宿主竟然真的就这么忘记我了吗?”系统围着她转圈圈,看见她一点也不慌,急急在她身边叫唤。 “宿主?”梵西低声重复。 她是什么病毒吗? 可是系统没有领悟她的意思,顺着她的话疯狂点头,“嗯嗯,是我啊是我啊,是你亲爱的系统宝宝啊!” “有点恶心了。”梵西捂了捂嘴。 “话说,有没有可能你是认错人了,我根本没有一点关于你的印象。” “喂——你还要不要你那五百万了?” “五百万?夺少?” 系统不禁感叹,它的宿主,还是这个味儿——太对头了。 梵西伸手握了握那团蓝色不明气体,“你好,就是我,我就是你找的那个人,给我五百万。” 眼看着梵西就要随机开始一段废话,系统连忙打断了她。 “够了够了,你还记得我之前说要交给你什么任务吗。” 梵西当然不记得。 系统也不和她多啰嗦,它没有多少时间了。 系统先是掏出不嘻嘻丢到她手上,梵西把它提溜起来,乐了。 “诶这个也是送我的吗?这玩意儿长得好带劲儿嘿嘿。” 系统就知道,默默给她翻了个白眼,说:“我时间不多,你只要记住我说的话,你就能拿到你做任务得到的五百万了。” “虽然但是,我好像真的没有做过任务欸,你会不会是真的认错了。” 系统:“不会。” 它静了静,总觉得接下来要说的话会让梵西身后的尾巴都翘起来。 “你和我当初见你的时候一模一样,一点没有变,而且……只有你会喜欢它的外貌。” 系统意有所指,看着被她抱得紧紧的不嘻嘻。 “可它真的很可爱!”梵西还想举起来把不嘻嘻给它看。 系统婉拒了。 “再过一个月,你去你们学校东南边的彩票店买一张彩票,数字随你选。” “哇塞——” 没等梵西感慨结束,那一团淡蓝色的东西忽然靠近她,慢慢包裹她,语气平淡无波。 “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现在开始,要幸福。” 我就不陪你了。 梵西说:“你也是。” 梵西在它的电子音中听到了一点温柔和伤感。 那团气体没有声息,连消失也好像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梵西怅然若失,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完完全全剥离她的生命。 抱着不嘻嘻,梵西看向没有一点星子的天空。 没关系,明天太阳照常升起。 失去的,明天再做白日梦梦回来! 梵西抱着不嘻嘻往宿舍里走回去。 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跟着她是怎么回事? 梵西猛地一回头,果然! 扭到脖子了。 梵西:…… 梵西安安静静在复习六级中地度过了一个月,按照系统的指示来到了系统说的那一家彩票店。 说实话,她长这么大,买过几次刮刮乐,一次没中过。 但她还是来了。 可能是她隐隐中对那团此前从来没有见过的蓝色气体的莫名信任吧。 梵西随便买了一串数字,身上的十块现金全搭了进去。 “拿好您的彩票,今晚九点开奖哦,这边可以加我的联系方式,晚上开奖数字会公布在群里哦。” 彩票店店员指着一旁的二维码,笑得很热情。 梵西掏出手机,手机有点卡顿,摄像头一直没反应过来,梵西慢慢敲击着桌子,等着手机能反应过来,好不容易等到手机反应过来,刚打算扫店员的二维码,外面就扬起了一阵很大的风,直吹进店里。 彩票店就在路边,周围又在施工,一下子就掀起满天的尘土,梵西捏紧手里的小票子,另一只手也没来得及扫桌上的二维码,先一步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店员急匆匆去把门关上,隔绝了这莫名其妙的风。 “咳咳……” 梵西挥了挥手,好一会儿眼前才清晰起来。 梵西又重新举起已经自动息屏的手机。 ……又要重新等它慢慢反应。 死手机,等她有钱了的!她一定给它换了! 此想法一出,手机反应得更慢了。 店员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笑得脸都有些僵了。 梵西面对店员的探究眼神,只好无奈地地把自己的视线落在门外躲开这份尴尬。 风还没有消,“呼呼”地撞在玻璃门上,玻璃门上的灰很久没有擦了,衬得外面雾蒙蒙的,玻璃被吹得小幅度地来回摆,发出细小的吱呀声。 街道外人不多,应该是因为天气热了起来的缘故。 没什么可看的,梵西把头转回来,手机好不容易扫上了码,她低头编辑验证消息。 “吱呀——” 这一声格外长一些。 背后突然被风一打—— 哦,是有人进来了。 却没有把门关上,风继续“呼呼”地灌进来,混着细小的泥沙。 店员却没有第一时间去关门,梵西奇怪,抬头看了一眼店员,看见店员镜片后微微放大的瞳孔和怔愣的表情后,顺着往后一看。 梵西也愣了。 她被风迷眼睛了靠啊啊啊啊! 连人都没看清,就在一瞬间,她低下头揉眼睛,结果越揉越疼,眼泪“啪啪啪”地掉出来,这才好一点。 刚刚进来的人站定在她身侧,递到她面前的,是一块白色的丝帕。 “你没事吧?” 梵西听见声音,只听出来是一个成年男人的声音,接着她摆摆手,拒绝了他的好意。 看起来这么贵的东西,她可接不起。 男人的手就递在半空中,没有说话。 等梵西缓好了,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只看见眼前的男人紧抿着唇,优越的骨相颇显英俊,只是眼边,竟然也是一抹淡淡的红。 可见今天的风有多大! 梵西看清楚人的长相,很快侧过脸去,和店员对上眼后疯狂打双闪。 “先生是买彩票还是?”店员率先打招呼。 第198章 再遇2 “给我拿一张吧。” 身旁的男人没有立刻回答,一直等到梵西都好奇地往他这边看了好几眼,男人这才慢慢回应店员。 说话间,眼神似有若无地停在了她脸上。 和他对上视线的梵西觉得有点奇怪。 梵西给店员扬了扬手里的手机,“已经加上了。” “好,晚一点我把你拉进群里,开奖后群里会统一通知的。” 梵西比了一个ok,准备走了。 店员接着问:“那您呢,先生,怎么称呼?” “陈。耳东陈。” 说话间,视线却没有离开已经转身准备出门的梵西身上,她只留下一个背影,而他眼波微漾。 他知道他的音量足够能让她听见,但是梵西的确没有任何的停留,只是望向外面还没有停歇的风,手搭在门上,止住了步子,但那步子的停留不会长久,似乎只犹豫一瞬就要投身风中。 “风大,稍等再走吧。” 梵西回过头,看向出声的男人。 她眨了眨眼,直觉告诉她,他对她有点关注。虽然理智在判断分析,但心里的小人也在分析男人的皮囊,最后屈服一般在胸前握拳感叹:他爹的天生尤物! “谢谢陈先生提醒。”梵西礼貌回应,在店里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了。 男人嘴角这时牵起一点弧度。 他知道,她听到了。 她叫他,陈先生。 他低垂着眼睫,几步走近,接着坐在了梵西的身旁。 店面窄小,其实坐在她身侧也无可厚非。 “怎么称呼?” 梵西意识到他是在问她,迟疑着说,“我姓梵。” 他当然知道。 陈淮西掩着神色,暗暗念着,似是感叹,“很少见的姓,”转而伸出了自己的手,“你好,陈淮西。” 梵西上下打量他。 不明白。 怎么看起来那么冷冰冰的人原来这么热情外放? 他难道看不出她的防范?看不出她的不友善? 她迟疑着,看着他伸出的手,还是握了上去。 “你好。陈……淮西?” 即使她觉得很巧,他的名字里也有一个“西”,让她感到很熟悉,甚至是亲切。 他的掌心有些热,还有些微微地颤抖。 但很快,他礼貌地把手收回,梵西暗暗把手垂下,看向门外的风。 门关着,室内也没有开空调,空气粘稠起来,不知不觉连碎发也粘到脸上。 她有些不自在地转动着椅子,把自己转来转去,转起来空气流动,也算是有风了,只是一直像故意地躲开他,眼睛没有一瞬间是在看他。 一块丝帕又递到她面前。 “擦擦吧。” 梵西回过眼看他,想要再次举手拒绝,手心里塞进一块丝帕。 丝帕柔软光滑,而他们指尖相触,好像触电一样,梵西脑子里突然出现一道声音。 “绑定攻略对象成功——”一阵冰冷的电子音,和之前来找她的那团气体差不多的声音,但是电子音大差不差,梵西没多想,只是疑惑哪里来的声音。 什么东西? 梵西往四周看去,什么也没有,只有面前的男人面色如常,此刻只是静静地对着她,展露出一个平和温柔的微笑。 “现在能查询她对我的好感度吗?” 是面前这个男人的声音,但她确定他的确没有开口说任何一句话。 梵西的眼神变得有些惶恐。 是不是她想的那样? “根据宿主需求,查询攻略对象梵西好感度,查询结果为——” 别说陈淮西了,连梵西都屏息以待。 她倒要听听,这小玩意儿能说出什么来。 “出错——出错——出错——检测到宿主对攻略对象好感度高于对方对宿主的好感度——出错——出错——” “别叫了。”陈淮西想要制止。 “出错——出错——”电子音不依不饶。 梵西都开始觉得吵了,她转了转眼珠子。 好像,还真是她想的那样。 她好像,成为谁的攻略对象了。 虽然,这个人皮囊看起来是很不错,但是是人就会有缺点……嘶……不管了,就是硬帅。 但是这种出于功利性的,没有真情实意的攻略,是没有办法打动她的! 梵西暗自下决心,不会上他的当,轻而易举就被勾引什么的,实在是有辱斯文! 陈淮西不知道她的脑袋又想到了什么,脸上突然就坚毅起来了。但他很熟悉这种坚毅,是“纸老虎”,平常只要亲亲就能软化她……想到过去的温情,他不免投去缱绻的目光。 而“坚毅”的梵西在面对陈淮西投过来的眼神,下意识伸手。 “你好,结婚。” “嗯?”陈淮西的瞳孔都微微放大。 “啊啊啊啊不是,我是说今天天气很好很适合结婚……”梵西找补。 狂风肆虐,门外吹过一只飘飘荡荡的红色塑料袋。 “哈,我就说嘛,适合结婚,你看这个红色塑料袋,哈,多喜庆。” 谢谢你,红色塑料袋。 说完,梵西还是接受不了自己说的借口。 好拙劣…… 她把头拧到一边,手肘撑在桌子上,顺便捂住了通红的耳朵。 陈淮西小声笑起来。 小西,在哪里都这么可爱。 不过结婚吗…… 他倒真的思考起来。 从前他们谁也没有提过结婚,好像那是一件非常非常遥远的事情,但那时他也总以为来日方长,他能找到一个更好的时机,等到她愿意和他迈入一段正式关系里,可是事实是。 她离开得悄无声息,她的系统找到他的时候,他的脉搏几乎已经停止跳动,而她早已忘了他们的过往。 “宿主,请您认清现实。”“……” 怎么没有认清现实了。 “对方对您的好感度甚至没有你对她的好感度高。” 系统提醒他,冷漠无情。 陈淮西问它:“那我对她的好感度,能查吗?” 系统回答:“不能透露。” 梵西听着他们对话,脸快绷不住了。 眼看着外面的风声渐渐弱了,她抬脚就往外走,想了想,还是有点礼貌,回过头看着陈淮西,“再见。” 陈淮西难得愣神,“再见。” 他们会再见千千万万遍的。 这一次,她走不走,由他说了算。 梵西被拉进开奖群里,只能看见比她晚进群的人的消息。 比她晚进群的只有一个人,她鬼迷心窍去群成员里找到相应的名字。 看起来像私人号,很随性的头像和名字——乱七八糟的紫色毛团和“大西”。 和她今天看到的商务形象挂不上一点勾。 梵西怕误触,很快就退了出去。 晚上收到开奖数字的时候还是很不敢相信,中奖号码居然跟她买的真的一模一样。 竟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 “你真是飘了。” 梵西拍了拍自己的脸。 五百万居然也不放在眼里了。 第199章 再遇3 梵西等奖金扣税的日子里依旧在复习她的六级,并且狠了狠心,报了研究生考试。 仔细算一算中的那张彩票,其实扣完税根本就没有五百万。 但是让她比较关心的是过去的自己到底做了什么真的能拿到五百万的惊天动的大任务。 她居然有这个魄力? 转了转手里的笔,梵西决定不再想。 还是好好复习吧。 低头刷了几个作文和翻译题,手机上的软件打分却只有九十,梵西把手机放下了。 还是不要浪费真题了。 收拾东西准备走,走到电梯口,一旁忽然走来一群人,在她身旁站定,她侧过脸,几个校领导围着一个年轻男人,正从会议室里陆陆续续走出来。 “……”好眼熟。 梵西盯得时间都有些久了,被围着的男人却若有所感,视线向这边投来,恰好同她对视上。 梵西下意识一躲,被围着的男人却径直向她走过来,同她打招呼。 “好巧。” 梵西抬头,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艰难地回复:“是啊,好巧。” “你是这里的学生?” “嗯。” 梵西不欲和他多说话。 没看到那边的校领导都看过来了吗? 果不其然,下一瞬,那个自打梵西入学以来就没怎么见过的某领导过来和他们搭话。 “陈董,认识这位小同学?”其实校领导也觉得忧心,不知道这个女生和陈董关系怎么样,眼看陈淮西并不接他的话,紧接着,他又转而和梵西说,“小同学平时经常来图书馆吧?” 梵西点头,“嗯,来看书复习考试。” “是准备六级考试吧?方便我看看吗?”注意到梵西怀里抱着的书,校领导也是表现得十分热络。 梵西把书递给校领导,其实已经尴尬到想钻到地道里去了。 “哟,梵西,是个好名字,梵同学还打算考研究生呢,有意向院校吗?” “打算考本校的。”梵西木木的,话也不多,但这话深得领导心。 “留在本校好啊,这位陈董也很希望我们能有更多的人才能够留在本校发展呢。” 要不要投资可不是要看这所学校的学校发展前景嘛,看学校发展前景不就是要看学生资质嘛。 “是,我们学校特别好,学习氛围也很浓厚,在图书馆学习累了还能到外面的湖边走走。”梵西顺着校领导的意思说好话,虽然前不久她才刚想从图书馆的窗口上跳下去。 校领导倒也得到差不多的信息了,陈淮西这时候却开口了,不是问校领导,倒是饶有兴致地问她:“打算考哪个方向?” 梵西如实说了,陈淮西稍稍点了点头,梵西本以为他还要对她的选择指指点点的,但陈淮西却只是当着一群校领导的面,说。 “小西同学,加油。” 领导都只叫她梵同学,他喊小西同学。 颇为正经,颇为暧昧。梵西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但也老老实实点头,“我会的,谢谢。” 陈淮西真想往她的脑袋上揉一揉。 怪乖的。 可是乖也不好,看着像是谁都能来捏一捏。 见她浑身不自在,陈淮西转而看向抱着梵西资料的校领导。 “张校,这个项目的策划书晚些麻烦您找人送到我办公室来吧。” 校领导先是诧异,没想到他真就这么容易松口了,但也能隐隐猜到是为了什么。 但是这是好事,他热切地上前同陈淮西握了握手,陈淮西礼貌地回握了,又同几个领导也握了握手,转过头,看见梵西默默远离他们五步远的距离,露出一点笑意,做两三步跨到她面前。 “小西同学,握一个手吧。” “是啊,梵同学不要拘谨,我们都友好交流。” 面对校领导笑得满是褶子的脸,梵西也终于露出一点笑,伸出手,同他轻轻握了握手。 几乎同时,她又听见了那道电子音。 “宿主,麻烦你控制一下自己的笑,再笑就像性骚扰了。” “你毁谤。”陈淮西反驳得很快。 梵西听见,抬头,果真看见他的笑弧都变小了。 嘴上说着不信,可是还是偷偷不敢笑了。 怪可爱的。 “检测到对方好感度上升百分之五。” 电子音播报的同时,梵西迎着陈淮西探究的眼神,微微一笑,“陈董笑起来,很可爱。” 声量不大,也仅能让陈淮西听清。 他要收回对她的评价。 其实她在哪里都不乖。 梵西离开后,身后的校领导一拍脑袋,“诶哟”一声,“小同学的书都忘记还给人家了。” 陈淮西沉默。 回过身,望向校领导,笑意变得浅淡,其实并不太高兴,校领导终于看出点什么。 这是对他利用梵西说好话的事不高兴了。 虽说不高兴,但是陈淮西还是拿过他手里的书,说:“我还给她吧。” 校领导呆了呆,好一会儿才连声应好,只是后来犹犹豫豫的上前,问,“您不会……” 陈淮西想,他或许是想到某些不正当的桃色新闻上去了,还不算完全没良知,还记得要关心学校里的学生安全。 “不是,”陈怀溪矢口否认,接着又说,“还只是朋友。” “还只是”,这倒很微妙,但好歹不是什么不正当关系,校领导心放下了一半。 另一边的梵西其实是要和他们一起等电梯的,可是后来想想实在是受不了和他们一起待在一个密闭的电梯里,最后选择了走楼梯下楼。 好不容易走到楼下,正巧看见一辆半敞着车窗的黑色车辆从面前开过。 “我靠,宾利!” 周围有学生认出车标识,惊讶地捂了捂嘴。 “宾利哪一款啊?” “这个看起来……我去查查……好像是巴图尔,限量款——我靠,世界上的有钱人为什么不能多我一个!” 梵西:原来宾利车标长这样? 只是车窗降下来,露出里面坐着的男人的侧脸,骨相优越立体,眼睛深邃自带冷冽。 哦……那么有钱长那么帅也要坐这么丑的车。 “宿主,梵西看见你了。” “我知道。” “那你不趁机勾引一下吗?她肯定会上钩的。” “……现在我转头看她,她会以为我在炫富的。” 全程听到了的梵西:哇塞塞,这么污蔑她,不过她还真的会。 等车子驶出视线外,他们的谈话声这才又慢慢消失。 梵西若有所思。 看向自己的手,好像还残留着一点不属于她自己的温度。 梵西默了默。 靠,她的书呢?! 第200章 针尖对麦芒 很快她就知道自己的书落入了谁的手里了。 当晚陈淮西就加上了她的绿泡泡。 还没等梵西点进验证消息看,就认出了那个绿泡泡昵称和紫色毛团头像,正当梵西还在想他是用什么高精尖技术查到她的微信的时候,看见他发来的验证消息,是来自那个彩票群。 后面还跟着一句——“你的书好像落我这里了。” 梵西火速通过。 陈淮西:你好。 梵西明知故问:您好。怎么称呼? 陈淮西稍有失落,但很快就告诉她他的名字——他相信,她至少不会对他毫无印象。 陈淮西:明天我还要再去你们学校一趟,明天我来找你,可以吗? 梵西:不用那么麻烦的,您明天大概在哪个时间段来我们学校,大概在哪里,我来找您就好。 陈淮西摩挲着手机边缘。 梵西真是一个不太容易接近的人。 算了。 不能操之过急。 陈淮西顺了她的意,回了一个“好”,随后选了一个时间,梵西欢快地给他回了一个中规中矩的表情包,算是要结束本次对话了。 陈淮西琢磨着又给她回了一个欢欣的“明天见”,可惜对面再也没有回音。 次日。 收到他的信息,梵西急匆匆从图书馆里跑出来,见到陈淮西站在图书馆旁的湖边等她,见她跑近了,也快走两步过去迎她。 往常,她最喜欢这样跑着跑着往他身上扑,等着他把她抱起来就会像只小鸟一样啄他的脸。 他嘴角挂起一点柔和的笑,看着刚刚还跑得飞快的人就在身前两三步的地方停下了,脸上出了汗,还喘着气。 他忍不住笑道:“这么着急?” “是挺急的,资料书很贵的。” 她的时间也是。 梵西喘匀了气,往他手上看去,疑惑地问:“书呢?” 见他没说话,梵西又往他身后看去,什么也没有啊。 “你不会是诓我的吧?” “我是这样的人?” 之前不好说,现在就更不好说了。 但是这话她没敢明说就是了。 毕竟他好像要给他们学校投资啥的,是个不能得罪的大人物。 她下意识挠了挠脑袋。 陈淮西看见她这个手癖就下意识上手拦她,握住她手腕的瞬间,他一愣,梵西也一愣。 陈淮西是愣自己的冲动,梵西愣是因为,她又听见了那道电子音和陈淮西的对话。 “oi,你咋又上手了,克制一下成吗?”电子音发出尖叫。 “这次不是故意的。”陈淮西为自己辩驳。 梵西眨眨眼——那前两次就是故意的了? “抱歉。”陈淮西松开她的手腕,目露懊悔。 “我有事。” 她的心灵受到了重创,他这人物再大也不能总是对她动手动脚啊。 “……那我能做什么弥补你吗?” 莫名地,梵西感到他好像还挺期待。 “嘶——” 梵西主动朝他伸出手,她认为自己几乎已经是明示了她的意思。 陈淮西却误会了,面对他伸出的手,先是不可置信地飞快略过她一眼,紧接着左手握成拳在嘴边轻轻咳了咳,“这会不会太快了?” 快吗? 梵西不觉得,相反,她觉得这点事情在这里耗费那么长的时间真的很不值得,很没有必要。 “你能快点吗?” 她还挺赶时间的。 “好、好。” 陈淮西把自己的手搭在梵西伸出的手上,在梵西睁大了的眼睛下握紧了。 “这样可以了吗?”陈淮西此刻呆得过分。 “不儿,你干嘛?!我的意思是,把我的书还我!” 梵西脑袋懵懵的。 “噗嗤——宿主你能不要那么上赶着成吗?” “……” 难得电子音吐槽后陈淮西没有反驳。 看得出来,他现在羞愤欲死了。 眉头也紧紧蹙起,脸上不怎么有变化,侧边的耳朵倒是红得惊人。 梵西这回真的是忍不住笑出来了,笑完又接着道歉,“对不起,想要回书是真的,但是你特别可爱,也是真的。” 不太像真心的道歉,更像是…… 陈淮西的眼睛暗下一度,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她盛满笑意的眼眸。 ……像挑逗。 火光电石间,他像是想明白了什么。 于是,他开口,问:“你是不是……”其实对他也有意思? “是什么。”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也可能是我真的太过自信,只是……你好像对我有点兴趣。” “哇塞,那你很自恋了。”梵西给他比了一个大拇指。 而陈淮西并未因为她这一动作而有丝毫的紧张,只是继续问。 “……你是有的吧?” 梵西沉吟,“说实话,要是你的脸再少好看那么一点点的话,你刚刚的话就会显得格外自恋且不讨人喜欢。” 她把大拇指和食指捏起来举在陈淮西面前让他看。 “看见没,就差那么一点点。” 陈淮西猜不准她什么意思,此刻不敢大动,显得有些木讷:“所以,你的意思是。” “唉哟——” 梵西背过身去,真不明白为什么偏要她把话说得那么明白。 “就是,就是对你的确是有一点点意思的意思啊。” 他难道是什么笨蛋吗? 像是不解气,梵西又愤愤地说:“笨蛋。” 陈淮西恍然大悟,但仍旧不敢有所动作,仍旧小心翼翼:“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的出现不会对你造成困扰,所以我可以,追求你吗?” “追去呗。” 梵西无所谓,好像要被追求的对象不是她一样。 “反正你成功率感觉也不会很高。” 一盆凉水忽然兜头而下,陈淮西明明听见她的好感度又上升了百分之二,虽然不算很多,但是确确实实是上升了,既然上升了,为什么她还要说这样冷漠无情的话。 “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你空有一副皮囊,只会勾引我。” 陈淮西听完,定了定神,“我不是,我没有总是勾引你。” “你看,你又勾引我。” 顶着这张禁欲脸结果可怜兮兮地想要为自己辩驳的样子,怎么算不得是勾引! 梵西忽然冷笑一声,“呵,手段高明。” 在陈淮西脑子里的系统说:“习惯就好,她经常这样。” “不用你说。” 他比它更了解她。 系统和陈淮西简直就是针尖对麦芒,差点就互掐起来了。 陈淮西人长得出众,加上作为昨天那辆高调得不行的车的主人,被拍到后传到校园墙上引起了不少的讨论,以至于有不少路过的人都盯着他们两个看。 在如此艰险的环境中,梵西还没有忘记她的使命。 伸手:“我的书,还我。” 第201章 迟到 “我放在车上了,你跟我来拿吧。” 梵西眯眯眼:“我总觉得你有阴谋。” 见她如此不信任,陈淮西顺势而为,难得对她强势,握住她的手牵着她走。 “晚上和我一起吃饭,我就把书还你。” 梵西关注点歪了点:“你请吗?” “嗯,我请。” “那走,带路,谢谢。”梵西没挣开他的手。 和她吃饭这事,陈淮西太有经验,她和你熟识的时候会忍不住说很多话,和你不熟的时候连看你一眼心里都觉得是折磨。 那现在他们处于一个什么样的状况呢? 看得出来,梵西并没有主动找话题和他说话的程度,但也不像他窥探到她一个人吃饭的那样安安静静,他说什么她都会回应。 已经很好了。 陈淮西敛下深思,抬眼看她的一瞬,梵西正饶有趣味地盯着他看。 “在想什么?” 这是梵西吃的这一顿饭以来,第一个主动问的问题。 并不是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 但却好像很为难他。 梵西悄悄想。虽然如此,她还是很乐于看到他的脸上出现这样的纠结。 她的嘴角挑起一点趣味的笑,在甜点上挑起一点奶油,越过他们中间的桌子,递到了他的嘴角边。 陈淮西下意识张开嘴,接受了她的投喂。 甜腻丝滑的奶油滑过喉间,混沌的思维忽然被照亮,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她,甚至带了点“你怎么能这么轻浮”的娇羞之态。 梵西不以为然,把他碰过的银质勺子放回自己的甜品上,那是一个抹茶戚风,装点得清新的精致甜点上只有刚刚被她挖去喂到他嘴里的一块缺口——她自己还没有吃过。 “不是要追我吗?” 没等陈淮西盯着她和她的蛋糕想出点什么,端坐在他对面的女孩就已经开口,瞬时击溃他的防线。 “我答应你的追求了。” 本来是顺他的意,可是陈淮西却没有立刻抓住梵西此时给出的机会,甚至脸上阴霾更重。 系统提醒他:“快答应啊,她都那么主动了。” 梵西听见了他身上系统的话,可是陈淮西甚至也没有回答系统的话。 “虽然,很不应该,但是……” 为什么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是根本就是当他的话是玩笑吧,就算是在一起了也不会把这段关系放在心上吧。 这样草率地答应,那以后离开也会格外从容吧。 就像从前那样。 弃他而去,毫不犹豫。 他话说到一半就没有了下文,不多时,一声叹息从他口中吐出。 “我想知道,你是认真的吗?” 陈淮西绕过桌子,走到她面前,梵西仰起脸,不多时,便看见他单膝跪在她面前,目光诚恳,又一遍问她。 “你说答应我的追求,是认真的吗?” 梵西不懂他的心有疑虑,皱起眉,问:“你不喜欢简化步骤啊,那你再继续追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好啰嗦。”女孩轻轻皱起眉头。 人生不就是及时行乐,他来,她选择接纳,有这么难理解吗? 居然现在还在质疑她。 “我想得很清楚,”梵西轻轻说,“你觉得我答应你的追求答应得很草率,可是你提出的追求也提出得也很草率啊。” “你能随心所欲地想要追我,那我也能随时随我心意答应你,很难想吗? “而且我不糊涂,不是笨蛋,我不会勉强自己答应你,既然答应了,就说明你身上确实有我喜欢的点。” 他的资源,他能给的便利,她一点都不感兴趣,她只是因为她想,所以才这么说,这么做。 她喜欢他身上的气味,喜欢他长的那张皮囊,喜欢他说话的语气腔调,还有一见如故的熟悉感。 她甚至知道他身上有个系统,她考量的事情其实比他想的要多。 可惜他不知道,梵西也不打算和他说。 “……是我太草率了。”陈淮西开始反省自己。 其实也还好。 纠结这个做什么。 算了,“你爱纠结就纠结去吧,今晚你就当我没答应好了。” 梵西想把他扶起来,陈淮西却握住她的手。 “你看,你又这样。” 梵西扬了扬他握住自己的手掌。 “熟练得好像我们以前做过无数次一样。” 她轻松一哂。 他说不出话。 之后陈淮西就真的开始追她。 因为在一起的时间太多,所以他好像是在这方面上开了挂一样,订餐厅从来都没有踩过她的雷点,买的花也是她喜欢的,甚至她一个动作他就知道接下来她该做什么。 “如果你没有提前查过我的话,我还真的怀疑是你得到了老天的优待,眼睛开过光啊这么了解我?” “没查过你。” 至于她说的老天的优待。 陈淮西轻轻一哂。 老天哪里给过他优待呢,连她都要无情地从他身边带走。 陈淮西理了理她耳边被吹起的头发,以免被她吃进嘴里。 “嗯,优待。” 所幸他还真的能再找到她。 大三课少,没课的日子她就经常泡在图书馆里,好不容易等到她考完了六级,陈淮西以为他们相处的时间能多一点了,梵西又敲敲他的头顶。 “您贵人多忘事,忘了我们第二次见面的事了?” 被她亲昵的动作一激,陈淮西就真的什么都忘却了,只呆呆地问她:“什么?” “我以后会更忙——我还要准备考研。” 后来,陈淮西恨了很长一段时间“考研”这两个字。 梵西果真比以前更忙。 约是约不出来的,消息是能一整天不回的……人是经常被她忽略的。 “晚上可以一起出来吃个饭么?” “晚上吗……”梵西想想其实也行,于是答应了他。 “你随便找一个地方就好,我晚上想早点回来睡觉。” “好,晚上六点我来接你。” “唔。”梵西模糊地应了,挂了他的电话。 六点半了。 梵西急匆匆收拾了东西才往下赶。 手机上陈淮西除了发了一条“我到了”的信息,啥也没有。 梵西懊恼着给他回消息,道歉。 陈淮西前脚刚收到信息,后脚梵西就出现在视线里了。 他一边喊着“慢点”,一边前去迎她,两人就这么撞在一起,他揉揉她的额头,又说:“不着急不着急,不用跑那么快。” 梵西自己没撞疼,但是怕撞疼了他,但是也不好揉他的胸口,举着的爪子只好落下。 “对不起啊,刷题一下子刷过时间了。” “刚刚不是已经说过了,没关系,下次不用跑那么急。” 想着让她少懊恼,陈淮西同她说,“我知道你不是会无缘无故失约的人,这些天这么累,看见你这么累,我倒希望你刚才是睡着了。” 忍不住柔和起来的眼望着她,最后低声细语,好不温柔。 “这些天一直这么辛苦……” 睡久一点才好呢。 第202章 没有一辈子 梵西没想到他比她反应还大,感觉考研真的把他怎么样了。 她捂住嘴笑起来,不知不觉真的轻松了一点。 “你真的很好。” “你比我更好。” 陈淮西说。 这样的话说了无数遍,以至于梵西真的开始思考,他是不是……经验丰富。 盯了他好一会儿,他脸上的笑容太得体,太恰当……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在陈淮西没有注意到地方,梵西的目光慢慢变凉。 他说的有道理。 原来真的不能答应得那么轻易。 现在她好像只要简单想想他从前和别人有过恋爱史都会不舒服的程度。 吃完那一顿晚饭,陈淮西说送她回学校。 梵西拒绝了:“晚上我自己骑车回去就好了,不麻烦你了。” “……好。” 陈淮西迟了迟,给她开的车门又关上,只是再看她的时候,才发觉她已经挥着手,站在了一辆共享单车边。 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可是他看她的表情,听她说的话,又什么都看不出来,听不出来。 “拜拜喽,回去注意安全!” “……” 陈淮西凝视着她扫车的动作,他说:“我和你一起骑回去吧?” “诶?” 眼见着他过来也要扫车,梵西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你坐你的车回去好了。” “你和我一起出来,我总该对你的安全负责的。” “我会安全回去的,”梵西还是再拒绝,理由越来越充分,“我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这里我最熟悉不过了……” 本该理直气壮,她却没有因为充分的理由有着足够的底气。梵西说话的声量越来越小,最后甚至躲开陈淮西像要触碰她的手,迅速坐上自行车就蹬走了车。 系统察觉到不对:“她怎么突然这样了?刚刚她对你的好感度直接大跳水了。” “大跳水?” “直接打了五折,这些天慢慢上升的好感度全没了,还比初始好感度倒减了二点五。” 那点背影隐没在拐角,陈淮西这才慢慢说。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什么意思?” 系统不明白,但是它有义务提醒他,“你的攻略时间可只是只有一年啊,你真的有把握吗。” 陈淮西的攻略时间就是梵西做任务那三年里剩下的那一年,时间的确不太充裕。 “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 “宿主,你是怎么算出来的?” “九十九在我的能力,剩下的百分之一是她的意愿。” 只要她有一分的不愿意,那他就算机关算尽,那也是徒劳无功。 “宿主,你居然这么有把握吗?” “也不是一直很有把握。” “诶?” “是刚才,我才确定这百分之九十九的。” 虽然说梵西执意不要他跟,但是陈淮西还是让司机开车慢慢跟着梵西回了学校。 车上还有她没有去餐厅时没带下的背包,他等着她想起来,但是没有。 他把背包抱起来,像是怀里装了半个梵西一样。陈淮西几乎贪恋地抱紧背包,上面残留的一点气息都足够让他疯掉。 他不能承受再次失去她的风险,一点都不行。 那道身影停好了自行车,快走两步,在学校门口闸机里扫了一把脸,一溜烟没了影。 陈淮西忍不住想她在人脸识别屏上的表情,会不会故意露出一个夸张的笑容。回宿舍的路上会不会偷偷跳几步,或者还会哼一首欢快的歌。 陈淮西有些沉醉在自己的幻想中。 他真的很想,很想再次完全融入她的生活中。 好在,他又看到了一点这样的曙光出现。 陈淮西后来想再约梵西出去的时候,她总有无数的理由推脱;他去她的学校时,也总有无数的理由不见他。 这怎么行呢? 陈淮西给她拍了拍手里有的“资源”——是她落下的背包,里面还有她只做了一半的套题。 紧接着就是他一个电话拨过来。 他知道她白天在图书馆,从来不会在白天打电话联系她,也料定了晚上她会因为找不到理由不接他电话。 梵西咬牙切齿接了电话,接通了却还是礼貌到极致。 “那麻烦您寄过来,行吗?” 陈淮西比她想象的敏感得多,她突然冒出来的敬词他不会没有注意到,也不会真的不在意,手里敲着一支签字笔,在面前的办公桌上不停地敲击。 “不想见我?还要我寄过去?” 那点敲击声自然被功能性很好的手机收进去,像极了在模拟心跳的节奏——可是是谁的心脏节奏呢? “不是……” 其实就是。 梵西胡乱看着窗台外几点零星,漫无目的地数着“一、二、三……”。 “主要看你工作也很忙啊,特意过来这一趟也没有必要。” 梵西已经很努力在给陈淮西找理由了,可是陈淮西似乎就是不吃这一套,也清楚她现在的情绪不好。 “不麻烦——毕竟我在追你,先前不麻烦,现在也不会麻烦。” 又来了。 他把这些话说得那么自然而然,让梵西心里更不舒服了。 不自觉就皱起了眉头,拒绝:“我最近没有空见你,一点空也没有。” “是真的没有空,还是单纯见我没有空。” 梵西想象不出他会是以怎样的神态说出这样的话,居然能做到那么气定神闲,好像她的这些烦忧和考虑都是她独一份的,与他全然无关。 电话的另一边,有规律的敲击声持续着、加剧着她心里的烦躁。 她忍不住在寝室里踱步起来,一想到陈淮西还在另一边好整以暇地等着她崩溃就牙疼,耐心一下子就耗尽。 “真的没有空是假的,就是单纯不想见你行了吧,偏要我说这么明白是不是。” 说话很冲,在气头上更没有丝毫后悔的情绪。 “以后不要来找我了,我很讨厌你,很讨厌很讨厌。” 手上的那支金属签字笔掉在桌上的声响格外明显,陈淮西没来得及再多说一句话,电话就被挂断了,再尝试拨过去的时候,对方已经在忙线中。 系统很没有眼力见地冒出来,说:“宿主,你这是被拉黑了。” 不用它提醒。 系统见他没有回应,接着播报:“宿主,梵西对你的好感度又倒减了百分之十,再这么下去,你都等不到一年期满,要因为好感度过低被遣送回去了。” 陈淮西也牙疼起来了。 梵西本来就因为考研的事情焦头烂额,搭理他的时间更是少之又少,现在直接被拉黑了,系统对他之前说的“百分之九十九”起了很大的疑心。 这一天晚上,陈淮西一直听着系统反反复复播报梵西不断升升降降的好感度,一夜未眠。 系统看他可怜,也就想着安慰他:“宿主你也别气馁,我了解梵西,她心很软的。” 哪知陈淮西抬起手臂挡在眼睛上,说:“她心软也不是什么好事,晚上胡思乱想又睡不着觉,明天又要早起去图书馆学习。” 系统怀疑他现在偷偷流眼泪,虽然有点惨,但是系统一点不想安慰他了。 “你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这样气她的。”陈淮西自顾自懊悔。 “喂,我不想听你的恋爱感想。” “她会不会真的讨厌我一辈子啊。”无法自拔。 “喂,你们还没有一辈子可以讨厌……” “能听见吗?” “我说,你们没有一辈子那么长的时间——” “我要去见她。” 第203章 沉湎 陈淮西起来了。 系统:这个世界有没有人能在意在意它呢。 “你现在又联系不上她,去了也是白搭。” 陈淮西还是开车走了,半夜路上车流量并不多,很快就开到了她学校门口。快天亮的时候,他买了梵西最喜欢的早餐,踩着晨露进了她的学校。 等她差不多起床要出发去图书馆的时间点,陈淮西试着给梵西发消息,还是一个红色感叹号。 联系不上人,陈淮西只好在图书馆底下等她。 梵西骑着学校里的共享电车到图书馆底下,锁车的声音瞬时把陈淮西吸引了。 他快走两步,像个鬼一样悄无声息飘到梵西身后,陈淮西悄然开口。 “今天吃早餐了吗?” 他的声音听上去哑哑的,像是没有休息好。 梵西被吓了一跳,转过身后目光直接,盯着他的脸就不挪窝了。 “你昨晚没睡觉吗?”这眼下的乌青色,还怪吓人的嘞。 “睡了。” 撒谎。系统悄悄翻个白眼。 梵西也不继续这个话题,不接他的早餐,反问:“我的包呢?” “在车上。” “又在车上。” 上次就是这样被哄出去和他吃晚饭的。梵西暗暗想。 可是陈淮西只是踌躇着把手里的早餐塞到梵西怀里,自己跑回去拿了。 “我去给你拿。” 离开时一步三回头,像是怕她跑了。 梵西当然没跑,就看着他跑开。 他拿了又回来,梵西拽过去,他却没松手。 “干什么?你对我的包那么有占有欲干什么。” “我……” “有话你就直说。” “那你有话也能直说吗?” 他突然松了力,梵西成功扯过包,挎在肩上,看不出什么神色,“你什么意思?” “为什么突然讨厌我?” 还是躲不过这些个问题。 梵西咬咬下唇,用力到自己吃痛,就是没有说。 陈淮西握住她的手臂,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直到胸口的起伏能让梵西感受得清清楚楚,心脏的跳动也是。 “为什么你不能和我有话直说了呢?” 梵西想要低头,想到他说不定就等着她低头,一股气憋着,就突然像只羽翼丰满的小鸟一样“腾”地一下站直了身体,想要向他展示她漂亮的羽翼。 可是等仰起头,目光在空中相接,却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要和他说什么。 索性破罐子破摔,挣开他的牵制,想明白要说什么后也算得上是气势汹汹。 “我不讨厌你,我讨厌的是我会推翻自己的观点,从而同意你之前的观点——我的确不能那么轻易地答应你的追求。在接触你之后我讨厌我做不到只了解你的一小面,我开始在乎你的从前。” “我讨厌的是你开始牵扯我的情绪。” “我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好像被人牵着鼻子走。” “很不喜欢。” 陈淮西为她的话微微牵起唇角,可是眸光闪烁,像是要掉眼泪,矛盾且诡异。 陈淮西之前只是能知道她有在因为他心情受到影响,那么现在,他具体明白梵西是在介意些什么了。 “我的从前——我只有你……我只有你……”他显露出痛苦又快乐的目光,压抑着要把她抱进怀里的冲动,艰难地往下说,“我很高兴,我能影响你的情绪了,这是不是说明,我不是你的局外人……可是我也受不了你难过,我一想到因为我,让你感到痛苦,这里就会很痛。” 他指着自己的胸口,眼角那一抹闪烁滑落。 系统这时恰时说:“是的,我证明,他昨晚真的没睡,还掉眼泪,很丢人呢。” 不知是因为突然听到系统说话,还是为他悄然落下的眼泪,梵西一愣。 “为心爱的人掉眼泪,这不丢人。”陈淮西反驳它。 “那你昨晚干什么捂着脸哭?”系统默默翻白眼。 陈淮西又没理系统了。 梵西被煽动的情绪忽然冷却下来。 说出来,这不丢人。 她张开艰涩的嘴唇。 “我不想,我只是你的一时兴起。我陷入,但你隔岸观火;我痛苦,你却怡然自得。我不想要这样的失衡。” “不会,”陈淮西摇摇头,“如果你难过,我会比你更难过,而且,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名正言顺地在一起。” 说出来她不会信。 他不能说是喜欢她,是爱。 他深切地爱着她。 梵西鼻子酸酸的,仰着脸看着他,并没有回应他的“喜欢”,只是说:“你比我难过也没有用。” “那我不会再让你难过。” 爹的,这么会说话。 “可是我现在就想哭。” 陈淮西懂得她的暗示,明白她的别扭。 陈淮西张开双臂,把她的眼泪藏在胸口的衬衣。 爹的,不说话也这么有魅力。 梵西没有出息地窝在他的胸口掉了几颗眼泪,把手上的书塞回陈淮西的的手上,“你拿一会儿,我想抱抱你。” “好。” 意识到腰上作乱的手,陈淮西只能装作不知情。 不过真的很有她的作风。 系统想要播报好感度,被陈淮西打住。 系统躲起来画圈圈了。 梵西吸了吸鼻子:“我要去看书了,你回去吧。” 陈淮西拎着她的书,一时间被她的果决气笑了,“我们现在什么关系?” “什么什么关系。”梵西充愣装傻。 “你抱过我了,要对我负责。”陈淮西说。 “你封建。” “我不管,你要负责。” “还很无理取闹。” “还有吗?”陈淮西还想要从她的嘴里听到更多关于她对他的看法。 可是梵西说。 “我接受你的封建和无理取闹。” 陈淮西胸腔微微颤动,做了一个不太顺畅的深呼吸,低垂下的眉眼看着自己的手往她的方向探去,去拉她的手。 微微颤抖的两只手交握,他轻轻抵住她的额头,没有接吻,只是单纯地抵着额头,静静地感受着此时,此刻。 呼吸交错时,晨雾散去,他们迎来又一个艳阳天。 等送了梵西进图书馆,系统这才慢慢从角落里爬出来和他说好感度的事情。 “真是好手段,好感度一下子就越到了高位,虽然还是没有你的高,但是我还是决定大发慈悲告诉你——” “不用了。” 陈淮西缓声说。 “你说不要就不要吗!我就要说,现在她对你的好感度已经高达百分之九十了!” “那你说,最后那百分之十要怎么办呢?”陈淮西声音缓缓的。 “……你没有办法了吗?” 陈淮西一时沉默。 系统急了,“你不是说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 陈淮西说:“我们需要时间,需要很多的时间去践行剩下的百分之十。” 可是他们最缺的,就是时间。 陈淮西陪着梵西度过了她考研的那一年,好感度慢慢爬到了九十九,然后一直停滞不前。 考试的前一天,梵西紧张到不停地在他身上打拳。 “今年好冷啊,我都怕明天手冻到写不了字。” 陈淮西拖过她的手,在嘴边给她呼气,“明天我给你戴手套,帮你捂着手一直到考场。” 看到陈淮西认真地往她的手吹气的样子,被逗笑,哈哈笑出来。 “陈淮西,你看起来笨笨嘟。” 梵西揶揄他,左右看看他的脸,不过好像没有那么紧张了。 放松没一会儿,梵西看到手机上的天气预报,皱眉,又抱怨。 “我从来没有在这座城市里看过雪,结果明天居然下雪,连下两天,考完就没有了。” “这么坏的天气啊……” “对啊对啊。你快点提出一点好处安慰安慰我!” 陈淮西捏捏她的手,和她咬耳朵。 “那我在考场外面等你好不好?一考完试我们就一起去旅游,去一个下雪的城市好不好?” “你最好了!” 梵西抱着他的脖子到处啃,抱着他欢呼,陈淮西却露出一个算不上自然的笑容。 “小西也最好了。” 系统看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宿主?” 陈淮西可以忽略系统要说的话,只是沉湎于此刻女孩的笑容。 要一直这么笑着走下去啊,小西。 哪怕未来没有他。 第204章 永别 梵西考了两天试,最后一科结束的时候陈淮西在考场外抱着花等她,紧张的样子和其他人没有什么区别。 梵西最后没让陈淮西来送考,中间两天也没让他来,说是怕他坏了她的道心。 其实是怕一见到他就开始委屈,想骂天骂地,静不下心考试。 等到最后一科考完,天空因为下雪已经变得昏沉沉,陈淮西抱着落了雪的向日葵在考场外来回踱步。 一直等到考试铃声响起,陆陆续续有人从考场里走出来。 梵西出来得晚,下了大雪,不知道是谁拿错了她的伞,让她在考场外找了好久都没找到,愣是来来回回兜了三圈,一直到周围一把伞都没有了梵西这才确定是有人偷伞了。 气得她又在楼上怒给校园墙投稿怒骂偷伞贼。这一耽误,陈淮西怀里的花都快要被冻出冰棱子了。 等她出教学楼,路灯下的那个高挑的身影显得格外明显。 隔着风雪,暖色的路灯把他整个人都照得格外温暖柔和。 雪夜,陈淮西,落在他肩头的雪…… 好像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了。 梵西站在教学楼门边,没有立刻朝他走过去。 陈淮西终于等到她出来了,朝着她微笑,缓缓张开双臂,手里的花上簌簌落下一些雪,掉在地上一下子就不分彼此,白花花一片。 梵西张了张嘴,一团白色的雾被吐出来,不知是什么打湿了她的眼睫,眼前忽然变得模糊。 喉间酸胀,像是被塞进了一块棉花,让想说的话堵在喉间。 两滴眼泪先后在眼眶中滑落,她的眼睛看见每一片雪花上写满了每一段他们的过往。 “天气冷,我们回家,好不好?” “是你的全责。” “小西,我们一起拍一张照吧。” “oui, un partenaire.”(是,是情侣。) “梵西,我要吻你了。” “小西,我们明天回家。” …… 她是要死了吗?怎么开始晃走马灯了? 回家吗? 梵西愣愣地走向他,却看不见他也在雪地里往自己走来,不知不觉,在撞上他的胸膛时,眼泪已经爬满了脸颊。 “怎么了?是考试压力太大了吗,还是题太……”陈淮西神情关切,手掌慢慢抚上她的脸颊,擦拭她的眼泪。 梵西哽咽着,埋在他的衣服上,一字一句,无尽悲伤。 “我们回家,大西,我们回家好不好。” 梵西在他怀里簌簌地掉着眼泪,身体难以自抑地发抖,很快就把他的胸前衣服洇湿一片,可是陈淮西竟然不见一丝冰冷。 好久没有听到过这样的称呼了啊。 陈淮西没说出口的话就这么和她一样堵在喉间。 隔着飘飞的大雪,指腹上还有梵西逐渐冰冷的泪水,女孩在他的怀里终于仰起头,把眼睛睁得大大的,眼里却只有他一个人,泪还在流。 雪下得纷纷扬扬。 陈淮西没有犹豫,那束要送给她的花摔在地上。他的双手现在有了新的任务——紧紧拥抱她,再也不松手。 梵西环抱着他的腰,哭到肩膀一耸一耸起来,埋在他胸口道歉。 “对不起……” 陈淮西真的想过,他到此刻会不会恨她把他丢弃,明明说了要一起回他们的家,她又偏偏毫不犹豫地离开,回到了她的“家”,没有他的“家”。 怎么会有人那么残忍,明明说好要求一起回家,结果等他满心期待打开那扇门,却什么也不剩。 可是现在,等到她想起,他也只会抱着她,听呼啸的风雪穿梭而过,连对她的道歉也心疼。 “小西——不怪你。” 要怪,只怪他没能留得住她。 系统电子声响起,“恭喜宿主,梵西好感度达到和你达到一致数值百分百,任务成功,我们将随后发放奖励,请注意查收。” 系统的声音也同时传达到梵西耳边。 “那你的奖励是什么呢?” “你知道?”陈淮西想不出他们是怎么暴露的。 “我知道,很早就知道,每次我一和你有身体接触就能听到你和系统的对话,而且,这个系统的声音和我的那一个好像啊。” 梵西想告诉他的是她早已经知道系统存在的事实,可是陈淮西又被心里升起的隐蔽念头感动坏了——在已知他可能另有目的的情况下小西还是接受他,喜欢上了他。 “就是同一个。” 系统见她发现了,也没有躲,大大方方地出来和她打招呼:“你好啊,又见面了。” 还以为上次一别就是永诀,没想到还能有再见面的机会。 “你好啊,。”梵西握着陈淮西的手,同它打招呼。 “所以,为什么你又能出现了呢?又是怎么样把他送来这里的?” 系统没回答她,只是说:“他会和你说的,我要先走一步了。” 它想做的事情做完了,它那个顶头上司怕是要气疯了吧。 “这一次,真的会是永别了吧。” 系统慢慢剥离。 留下他们两个人,站在雪地里。 “它和我说,它可以帮助我们。 “小世界运行有一套自己的运行法则,当系统想要和任务者绑定时,系统能检测到宿主内心最想要的东西,而作为交换,任务者要帮助系统完成任务。” “……所以我想要的是钱,那你呢,想要的是什么?” 陈淮西轻轻笑起来,在想要怎么和她说,只是无论怎样说,想来想去都不好。 “未来。” “未来?” “嗯,一个和你的未来。” 其实不是。 系统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在另一个世界割腕自杀了。 陈淮西想,既然她能来他的世界,为什么他不能去找她。 陈淮西在赌,喻言说梵西只要留在这个世界上,他们就不能有个好结局。 不能吗? 那他去找她。 系统找到他,被吓得整个统都不好了,差点魂统分离,赶紧给他止血,让他别死了。 系统说,它可以送他过去。 “怎么送?” “把你也变成任务者。” “我去。” 这听着不太文明,但是系统没去纠正他。 “任务者是有任务期限的,你这个属于非正常任务者,而且如果这个任务上报给上级的话,肯定是会被阻挠的。我来之前想过了,之前梵西在这里的任务期限还剩下一年,我打算偷偷拨过来给你,这样就不用经过上级批示了。” “我去要去找她,你让我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你话不要说太早。任务如果失败的话,你会直接死掉的。从这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你都会死亡,而且平常人会有转世,而你会完全消失。” “我要去。” 因为是系统瞒着上级进行的绑定,最后的奖励进行了保密。 小世界运行规则下,奖励的内容完全是按照本人内心最想要得到的东西或者最想实现的愿望。 陈淮西最想要的。 是梵西能够被爱包围。 世界上的一切她都该唾手可得。 “恭喜宿主,奖励已经分发——” “梵西和任务者陈淮西,二位将拥有自由穿梭小世界的能力,使用时长将为您服务直到本生命体在本世界脑死亡为止。” 第205章 坦坦荡荡 爱是什么呢? 心理学上说的“爱”是被看见,是在保持自己尊严和个性的前提下的结合。 科学上说是因为多巴胺的分泌,让人产生了愉悦感和依赖感,从而让人愿意牺牲自我。 文学上说是你为玫瑰花费的时间,让他变得重要。 …… 梵西不明白,只是在用呼吸感受自己的存在的时候,有人闯入她的世界。 然后不受控制地被吸引,被牵动。 关于这样的牵动,是最近梵西发现陈淮西对回到他自己的世界有点恐惧。 担心魔咒,担忧出尔反尔的世界法则,担忧她会变心……一团又一团的恐惧包围着他,但他独自一人消化,直到梵西也发现了他的不正常。 刚开始的时候,梵西想起那个世界的事情,又经过陈淮西的口中知道世界的真相,从前被隐埋的记忆也随之而来,她很急迫地做着回去见喻言他们的准备。 给他们挑礼物,调节好见他们的心情……一直到最后,陈淮西都很积极地陪着她,可是等到事事准备好后,陈淮西却静默下来。 但是这种消极情绪他没有展露出来,只是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显出一点落寞。 但那只是清醒状态下的表现,等到晚上睡觉的时候会不自觉把梵西搂得很紧,像是就快要溺水,而她是他最后抓住的浮木一般。 有好几次梵西熬夜看手机,被他抱得很紧,她总是扒开他,在连续几晚都这样后才察觉到他不对劲,左右打量他的睡颜,这才发觉他眉头皱着,连在梦里都惶惶不安,嘴里不时吐出呓语。 梵西在后知后觉地察觉他的不对劲同时也懊悔自己的粗心。 之前刚开始同居的时候,陈淮西也是这样抱她抱得很紧,他说是因为担心她又会在过去那样离开,担心现在的美好只是浮沫。那时候梵西很耐心地安慰他,慢慢抚平他内心的创伤,过了好一段时间这种症状才平复。 可是他这样的情绪卷土重来,她却过了那么久才察觉。 梵西放下手机,拍了拍他的背,在他蹙起的眉心上悄然落下一吻。 陈淮西浅眠,她上上下下地忙活而他现在还没醒,梵西就知道他这是落入了梦魇。 梵西静悄悄挪动,在他发出呓语时更宽容地搂住他:“不怕,我在。” 等第二天天亮,陈淮西难得见梵西醒得比他早,在他还在昨日梦魇中恍惚的时候,落入了梵西颇为关怀的目光中。 而他们满身大汗地抱在一起。 “抱歉,是我昨晚抱你抱得太紧了吧……” 陈淮西极慢地松开她,眼神逐渐清明。可很快,梵西把两人之间的空隙重新全部填满。 “大西,不要怕,我在的。” 陈淮西怔忪片刻,猜到可能是自己在不清醒都时候做了什么不好的事,随后回抱着梵西。 “对不起,我不该这样,我只是……” “你只是需要我了,陈淮西,你没有错,也不要和我争是谁的错,这的确是我的错,我应该早点发现的。我很惭愧,让你落入这样的恐惧中。” 梵西先是堵住他要争辩的唇,紧接着轻轻缓缓抚摸着他的脸,用这种方式告诉他,她会在的。 “你可以告诉我的,”梵西拿鼻尖蹭他的鼻尖,接着补充,“什么都可以的。” 我知晓你的脆弱,知晓你想要藏起的伪装。 但请你不要害怕。 我爱你,连同你的脆弱,连同你的伪装。 我知晓你的不完美,所以你尽可以在我的怀里安稳地栖息,不必惊慌失措。 像是羽毛轻轻刷过,陈淮西感到脸上痒痒的,直到梵西开始轻吻他,温软的唇落在脸颊上的某处。 ——是她在吻他的眼泪。 “我爱你,正如你爱我的那样。” 哪怕你把你的爱形容得像海那样深,天那么高,我也相信,我的爱不比你的少。 “所以啊,陈淮西,看着我,告诉我,现在你要和我说什么。” 陈淮西乖乖望向她,她的眼睛有魔力,只要他望见,就会落入她的网中,成为她最忠诚的信徒。 “我想成为你的唯一,我想你现在、以后都只有我。” 做错了事的孩子会下意识低着头,会害怕看见谴责和厌恶,但此刻,陈淮西至少勇敢地和她对视着。 梵西莞尔,抱着他湿漉漉的,淋了一场大雨的心脏,告诉他。 “陈淮西,你早就是了。” 他们的未来开什么花,结什么果,都由他们浇灌。 所以,爱是什么呢? 梵西仍旧不想去做一个定义。 只是记得,有人出现,悄悄地用爱包围她。 于是后来,只要想起爱,她率先想起的不是别人的定义,而是那个人。 ? 梵西和陈淮西还是回到那个世界,手牵着手,可是很快,梵西就忙到松开了陈淮西的手。 喻言怔愣着看着他们的出现,梵西笑得夸张,想要缓和一下现在的场面,于是朝她张开手臂,问她:“妈妈,不想抱抱我吗?” 喻言一时间不敢走近,可是陈淮西和她说:“妈妈,我们会有一个未来的。” “小西会和我们所有人都有未来的。” 陈柚音从角落里钻出来,却没有走得很近,站在那一看,依旧像只小蘑菇。 梵西点点头,又走过去摸摸她的头,“我记得你,小蘑菇。” 陈柚音眨眨眼,慢吞吞点头,“你是探险家。” 陈青州站在一边,迷惑又奇怪。 直到梵西站在他面前,说:“你还记得你的梦想是什么吗?” 陈青州:“为什么到我这里就是这么宏大的问题?我的梦想当然是医——” “是成为一个看星星的人。” 梵西往他手里塞了一个崭新的镜头,“这样你想起来了吗?” 陈青州cpu快要烧坏了。 梵西不再为难他的脑子,陈淮西上前,把她的手握回自己的手心。 梵西反去握他的手,无意间却摸到了他的手腕。这个动作她经常做,在察觉到陈淮西会有小情绪的时候会反手把他的手握住,以示安慰。 可是现在的她一愣,抬头看向陈淮西。 手腕那里有一道疤,是另一个世界没有的。 陈淮西嘴角含着笑,并不说话。 “笨蛋。”梵西又说他。 可是陈淮西从来没觉得这个行为很笨。 特别是现在,等那些男人一大清早找上门来时。 周末,梵西知道陈淮西第二天不上班,和他胡闹到很晚,早上听到楼下有客人,把陈淮西踢下去见客。 “晚一点我再下楼找你。” “没事,你多睡会儿,解决了我就回来。” 陈淮西亲亲她的额头下楼,看见来客是谁后,倒也不稀奇,接着一一备茶,不慌不忙。 客人有三个人,阚芒一,温植和解傒斯。 陈淮西甚至在他们嫉妒到要咬人的注视下,手稳心不慌地把茶斟到杯子里。 因为在家里,陈淮西身上就只套了一件衬衫,最顶上的那颗扣子也没有扣,颈侧一点红色的痕迹自然也就没有得到很好的保护,就这么袒露在众人面前。 任是谁都能看出来那是什么东西。 对面的解傒斯年轻气盛,恨不得把茶杯扔到他脸上,温植拦下了。 但没有完全拦住,被晾至八十度的茶水依旧灼烫,就这么擦着陈淮西手边洒下,皮肤红了一片,而茶杯被摔到地上,四分五裂。 “你卑鄙!” 解傒斯刚刚来的时候可都听到了,他们家有喜事将近,一问才知道,是陈淮西和梵西准备订婚的事。 不说解傒斯了,听到这话,就连温植的笑都僵在了脸上。 没一会儿,阚芒一也到了,见他们两个也在,先是一愣,没来得及挖苦,就看见温植牵了牵嘴角,看起来像是吐着蛇信子的毒蛇。 “听说了吗?小西要订婚了。” 方才还算得上是春风得意的阚芒一一愣,接着就是放弃道德开骂,“你脑子摔坏了吧?小西哪里来的订婚对象?” “哦。”温植不说话,紧接着就是往别处看,“你竟然连这个都不知道。” 淡淡的嘲讽,主打一个他不好受也别想让别人好受。 “你少在这里装什么大尾巴狼了,你什么心思你以为我看不出?” “你敢说你坦坦荡荡,一点私心都不曾有?” 没等温植开口,里面的人怕他们打了起来,又看这群人没一个是能怠慢的,只好先一步把他们迎了进去。 温植不再还口。 坦坦荡荡? 那是君子所为。 第206章 注意安全 陈淮西看向地上那只四分五裂的杯子,地上还漫着热水的水汽。 这套杯子倒不是昂贵,只是找了大师手作的,不过后来那位大师隐退,不知道还现在还健在否,反正是不做杯子了,这么说来这套杯子也是绝响,想要再得到也是不能的了。 可是陈淮西说:“温先生,我希望您能管一管令弟,小西还在睡,她很浅眠。” 适才温植的阻拦敷衍至极,可以说就是做做样子都没有这么假的,陈淮西都不想多说他。 陈淮西还真的就戳中了解傒斯的心事,他可不想因此讨梵西厌烦。 可是陈淮西说的话就不过分了吗? 什么叫作她还在睡,把话说得这么暧昧,还那么不要脸地把痕迹露出来? 阚芒一冷笑,“我倒没有看出来你是这样的人。” 梵西下楼的时候正好看见阿姨正收好了碎掉的茶杯准备拿去丢掉,她瞥了一眼,有点吃惊。 那不是陈冲最喜欢的茶杯吗?怎么那么不小心? 拿这套杯子招待客人居然还弄坏了,陈淮西不会被揍吧? 她心情有点好地去找陈淮西,但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场景。 陈淮西先所有人一步站起来迎她,梵西一下子就注意到他手上红了一片。 “这是怎么了?” 其他三个人看见她,刚叫了她一声,没听见她的回应也就算了,偏偏就听见她对陈淮西的关切,抓着他的手翻来覆去看了三遍。 罪魁祸首解傒斯和助纣为虐温植无话可说。 陈淮西倒没有供出他们俩来,只是说:“手有些不稳而已。” 梵西还想看看还有哪里被溅到了茶水,折起他的袖子,看到他光洁的手腕上多出的那一条疤痕更是心疼。 “现在还会不会痛啊?” “早就不痛了,你别担心。” “怎么可能会不担心,怎么还会有后遗症啊。” 拿东西都拿不稳了。 刚刚心情还有点好的梵西现在看谁都不爽了,特别是看到那里站着的三个人,眉头紧皱。 “你们自己招待自己去吧。” 幸好三个人都是认识的,好欺负好说话。 接着看陈淮西,“你跟我去涂点药,烫伤了留疤怎么办。” “留疤你就不喜欢我了吗?” “……闭嘴吧你。” “是真的不喜欢了吗?” “喜欢喜欢喜欢!赶紧走吧——” 这个差异简直不要太明显。 几个人想跟上她又没有那个贼胆。 于是梵西挽着陈淮西胳膊离开的时候,还在嘀嘀咕咕说他不小心,又在忙着喊阿姨拿医药箱过来,全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陈淮西回过头挑衅的模样。 陈淮西看着本来是沉敛的一个人,现在眉眼上挑着,手还搭在梵西手臂上,实在嚣张极了,怎么看都像是魔幻现实主义。 “太嚣张了!” 阚芒一跳起来,可是梵西根本连头都没有回。 阚芒一还是有些气愤。 梵西连回头看他们一眼都没有,她这是完完全全着了那个男人的道了! 温植看着他气愤填膺,却只是呷了一口茶水,不紧不慢:“气什么,她回头看见你就会对你摆好脸色了?” 语气淡淡的,脸上却看出嘲讽来。 阚芒一冷哼一声:“你得意什么?你和我又有什么区别?刚刚也不知道是谁做哥哥做成那样?切——” “……” 温植没再搭理他,却也没有继续喝那杯茶。 放下剩半杯有余的茶水,回过头,看向解傒斯,“和我回家吗?” “温植哥,可是……” “回家吗?”温植又重复了一遍。 解傒斯看向他,眉毛皱成倒八形,但是知道温植现在是在下通知了,也只好跟着温植离开。 阚芒一没走,就这么等他们俩回来。 可真的等到他们俩牵着手出来的时候,又牙酸,觉着还不如刚刚也跟着走了。 现在梵西是真的一点视线都不分给他。 梵西拍拍陈淮西的手,把他支走了,虽然不情不愿,但是陈淮西还是对着梵西说:“我去给你切点水果,五分钟就好了。” 其实就是小气吧啦地留言——别多聊,就给你们五分钟。 梵西心里还笑话他,刚刚抹了药,切个什么劲儿的水果。 手还抖呢…… 想到这,梵西又有点心不在焉,直到阚芒一问:“你要和他在一起了吗?” 梵西这才回过神,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的问题。 “不明显吗?” “他对你——” “不是亲的。而且很好,特别好。”梵西含着笑,眯起眼睛,像是装满了星星,亮晶晶的。 阚芒一无话可说,索性回忆。 “我们曾经那么要好。” 要好吗? 其实也还行吧。 梵西没觉得他们过去有好到哪里去,而且她记得,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不是她拒绝了他的表白吗? 这也叫好吗? 梵西不知道,现在在她面前的人已经不再是她现在记忆里和她傻不拉几相处的阚芒一。 所以她看不懂阚芒一眼里的悲伤,听不懂他莫名开始的喃喃自语: “也好,已经很好了,我还能看见你幸福。” 他失魂落魄,又突然抬起脸看她,那双锐利清亮的双眸锁定她,开始很仔细地看她的脸。 “好年轻的你,好幸福的你,从前从来没有见过呢……” 她和自己在一起,似乎从来都不快乐,她只是怕他死,像他姐姐那样离开她,所以总是想让他笑,他那时可能太不识好歹,笑得少,生了病,笑起来也丑,也不曾察觉她眉间的忧愁,而这副身躯也实在不太争气,活不久,记性也坏,忘记了她年轻的模样,看人时的朝气。 啊呀,又记错了。 她年轻时的目光从来没有落在他身上。 阚芒一缓缓站起来,把自己不礼貌的目光移开后,他踌躇地问她:“可以和你抱一下吗?” 梵西没有答应。 “那很可惜了,我以为我们还算是朋友。” “而且是一位可能此生永别的朋友。” 梵西疑惑地抬头看他,但阚芒一淡淡摇头,笑了,“不要想太多,是我申请了外调,以后可能就不回来了,今天是向你来告别的。” 梵西在犹豫,最后还是抱了抱他:“一路顺风,注意安全。” “好。” 梵西感觉他真的成熟了很多,像是长大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大人。 阚芒一来这之前,阚怜给他申请了一个外调职位,等着他什么时候想通。 阚芒一来之前想,他不会走的,因为她回来了。 可是等她站在那里,为了别的男人连一个拥抱都吝啬给予,他就知道,他在这座城市待不下去了。 第207章 可能 送走阚芒一,梵西怅然了好一会儿,这才想起陈淮西还在厨房里,说是要给她切水果,只等五分钟,可是到现在都没出来。 等她进去,水果是洗好了,他却倚靠在流理台边上看着她进门,又鬼鬼祟祟把门关上。 “你真切了?不会给我的水果里下药了吧?” 梵西靠近他揶揄,陈淮西的视线跟着她转,脑袋却没有扭动一点弧度。 “欸……怎么不理我啊?” 梵西推推他,陈淮西索性背过身,没好气地拿着叉子给每块切得大小均匀的水果一叉子。 梵西的眼皮子跳了跳。 接着又绕到他的身前,戳了戳他的脸。 “诶呀呀,也不知道是谁,说五分钟说得信誓旦旦,气势汹汹,其实根本没有胆量出去!” 陈淮西终于有所动作了。 他趁梵西还在挖苦,长臂一揽,将她卷入怀里,同她接了个细密的吻。 “你不老实。” “哪有不老实!明明今天都没有把手塞进你的衣服里面好不好!” 今天她最老实了! 陈淮西鼻子直挺,随着嘴唇流连时,鼻尖似有若无地蹭到了她的衣领边上,他低声说: “小西身上有他的味道。” 梵西稍微震惊了一会儿,差点也去闻自己身上的气味。 “就抱了一下!你鼻子好灵啊!是不是和我待在一起久了,所以你的鼻子也变得很灵敏啦?” “别扯开话题。” “就真的只抱了一下,他说他就离开这里了,可能以后都见不上面了,所以我才抱的,而且就一下下。”梵西给他比了一个眯眯的手势。 见陈淮西有些松动,她这才把他的手拖出来,食指上有个不明显的小口子,甚至没有流血,她没犹豫,放进了嘴里,含糊地说:“明明大西才过分,笨手笨脚,不让人省心。” “我……” “还善妒。” 说着,又笑起来。 “有事的时候藏着,没事的时候反而装起来了。” 梵西一想到他刚才在那么多人面前露出自己的烫伤就想笑。 “小西看出来了?” “对啊,我又不是傻瓜,你平时有什么事都瞒着人,今天那么反常。” 大喇喇地摆着烫红的左手,就差把手贴到她脸上让她呼呼了。 “那你还……” “你都做到这个份上了,那就满足你咯,怎么样,感觉很不错吧。” “而且啊,你从来都没有在我面前那么可怜,我心软啊。” 梵西这回是被陈淮西端上大理石台面的。 “我锁门了。” 梵西暗示他。 陈淮西眼皮子一跳,脸一红,“胡说什么。” “你也很想的吧?我都看见了……刚刚亲亲的时候就这么不对劲了。” 梵西低着头,目光长远。 陈淮西一手扶她,一手给她垫着屁股,倒方便了梵西作乱。 “大西,不要委屈了小西嘛……” 梵西故作可怜,但是说出的话总让陈淮西觉得不太正经。 小西,哪个小西? 面对梵西的“威逼利诱”,有骨气的陈淮西当然屈服了。 梵西抱着他,还不忘记他刚才给她切的水果就摆在身边。 好笑的是,刚刚她还在说陈淮西手抖切什么水果,结果现在她的手比他可抖多了,手抖得拿不稳叉着蜜瓜的叉子,到嘴的蜜瓜全是他喂的。 “今天的蜜瓜甜,水分也足。”陈淮西不遗余力地推销他的蜜瓜。 “嗯,就是太大块了,塞进嘴里都费劲,你下次弄小点儿。” “小乖,这个时候可别怪蜜瓜切得大,只要小西喜欢,再大也愿意吃的对不对?” 梵西想反驳,又被他喂了一块大的。 梵西迷迷糊糊地扭扭捏捏,“唔,下次再也不在厨房吃蜜瓜了。” “怎么?” 梵西没好气地瞥他一眼。 “你喂得急死了,我说不吃了你还喂。” 陈淮西现在好脾气得很,任她打。 没一会儿,梵西过了那股累的劲儿,又凑到他身边说:“你再切一盘蜜瓜,我们回房间去吃好不好?” 他们就这么胡闹了一天,等第二天陈淮西又去上班了,梵西看着他扎领带,趴在床边说:“说起来你还挺辛苦的诶,在这里要上班,到了另一边还要上班。” “好辛苦哦——” 陈淮西把她从被子里捞出来,亲了她的脸颊。 “不辛苦,命苦。” 看着他离开,梵西也坐起来,没一会就听说底下有人来找她。 会是谁呢? 好难猜啊。 “梵北燃。” 梵北燃站着,看见她,弯了弯唇,什么都没提,只是说:“我能和你一起出去走走吗?” 看见她脑袋上冒出的几根呆毛,就知道她是刚睡醒,怕她还没反应过来,他补充说:“就我们两个人。” 梵西点点头,没拒绝:“好。” 梵北燃开车,一连开了两个小时,到了一个梵西无比熟悉的地方。 是当初她跟着梵北燃到的那个度假区,现在已经投放市场,对外开放使用了,但今天太阳实在是太毒了,所以在外的人流量不是很大。 今天的阳光太好了,耀眼到梵西都有些睁不开眼,梵北燃给她撑着伞,说:“那些你选的小鱼苗都已经长大了,要去看看吗。” 梵西说好,手上没有鱼粮,梵西抓了几把空气就往里丢,还真的引来了一群鱼。 “这个鱼好胖——那个也胖,黄色那条长得像蛋包饭!” “嗯。” 梵西盯了一会儿鱼,往后看他,这才看见他兴致不高的侧脸上,紧抿着的薄唇。 梵西弯腰,撑着湖边的栏杆看着他,等他什么时候能注意到他。 没等梵北燃注意到她,她先自己戳了戳他的腰。 “喂,你今天看起来心事重重哦。” 梵北燃终于把一直躲着她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梵西却看不懂了。 “你怎么啦?不会是这个度假区赔钱了其实经营不下去了吧?” “梵西。” 梵北燃郑重地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却一下子没有后文。 “啊……你别吓我啊,不会真的赔钱了吧,钱这事,我也帮不上什么,但是我有点零花钱可以借你的,虽然说……可能不是很多?” 梵西小嘴说得不停,梵北燃在此刻突然靠近她,把伞内两人的空间压缩到极致,接着是他冷冽的雪松气息,在瞬时完全包裹住了梵西。 “我是不是要完完全全失去你了?” 梵西倒是很想嘴贫:“你什么时候完完全全得到过我?” 但是梵北燃现在情绪似乎不是很好,所以也没有说出来。 她踢了踢脚尖的那几颗不存在的小石子,面对他的失礼,并没有即刻推开他。 “梵北燃。” 她闷在他剧烈的呼吸中,闷闷地喊他的全名。 梵北燃自己松开了手,两人之间稍微隔出了一点空间。 “这种喊你全名的感觉,真的好爽啊,你知道吗?只能依靠你的日子,真的好难过啊。” “但我一直还是很感激你,如果没有你的话,我会死吧。” 初来这个世界,他是她第一个见到的人,也承载了她关于这个世界最初的记忆。 她下意识想让他成为他的依靠,哪怕他很霸道,有些执拗和容易生气,而且生起气来就完全不理人,但是她知道他有在关心她。 哪怕这份关心来得有些刺骨。 但那时她能感受到唯一的温情,都是他给予的。 但是忽冷忽热的,让梵西逐渐不敢再靠近他了。 “我过去做得很不好,对不对?” 听到他这样说,梵西脸上流露出复杂神情。 “你不是那么喜欢我,但是,也没有很讨厌我对不对。” 他们两个那时候都是刺猬,长得浑身是刺却还想靠近彼此拥抱取暖。 但她好像要比他做得更好,会想方设法分享她的快乐让他也高兴,有坏情绪会自己消化。 “我没有想过你会离开,我也总以为我们会有很多的时间。” 从没有想过,她会猝不及防地淡出他的世界。 甚至最近,还听到了她要和别人订婚的消息。 订婚? 可真是一个陌生的词汇呢。 可真是能让人崩溃的词语呢。 “我想,现在把你带走吧,带去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的地方,以后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就好了。” 我不要再管你幸不幸福了,我现在只想要你留在我身边。 “我什么都不要管了,我什么都不管了,我只想要我们两个人,我能做得比以前好的——” 梵西听了很久,难得没有走神。 “那我呢?我不愿意呢?” 梵北燃望她,梵西也望他。 梵北燃率先闭上了眼。 “我……” 梵西的手勾上了他的小手指,梵北燃猛地睁开眼,梵西的动作轻轻的,其实只要他想要挣开,梵西根本拦不住他。 可是他没有。 所以啊……他能怎么办呢?他能拿梵西怎么办呢? 他根本做不到强迫她做她不愿意的事。 “算了,梵西。” 梵北燃摇了摇头,眼角不自觉带了一点泪意。 “算了,算了……” 他重复着。 梵西站在他面前,眼看着他要落入无尽的痛苦间,抬手,擦掉了他即将落下的眼泪。 “没关系的,我会原谅你的。” 梵北燃知道,此时,他们真的完全失去了一起走向未来的可能了。 第208章 讨要 梵西回到家,已经过了饭点,阿姨看见她回家,问她需不需要吃点什么,梵西拒绝了:“我有些累,就先不吃了。” 说着就独自一个人上了楼。 推开门,有些疲惫地坐在床边,此时也没顾得上身上穿的是不是外衣外裤,只是浑身疲惫,只想舒舒服服地往上躺上一躺。 精神有些疲惫,以至于她没能很快发觉身边有细细碎碎的声音在靠近。 等她发现房间里还有其他人的下一瞬间,她闻到了熟悉的沉木香。 她张开手臂,抱住了黑暗中的人影。 “小西难过吗?” 难过? “不知道。” 就是好像,好累啊。 陈淮西抱着她,又嗅到她身上别人的气味。 没等他说什么,梵西在沉默中开口,“我知道这是最好的结局了,我做不到对他感情的回应,还不如就让我们的关系停在最体面的距离。” 陈淮西的吻落在她的发顶,紧绷着的身体一下就放松下来,反过去安慰她,“不要自己一个人偷偷难过,我在这里。” 梵西点点头,闷声道:“我知道。” 这是一个平和的夜晚。 陈淮西想带她出去散散心,这几天压缩着时间工作,梵西告诉他她可以一个人玩,他陪不陪都可以的,可是陈淮西很执着,梵西也随着他去了。 喻言在家的时候,会时不时和梵西说起她不在时的趣事。 不可避免的,就聊起了越不周。 “那个孩子大学开学之后来看过我们一次,只是我知道他想来看看你,但是那时候你不在,我也知道,就算你在,他也不会提出见你一面的。” 梵西最愧对的,可能就是越不周,她利用过他,甚至可以说是玩弄了他,这样一个至纯至善的少年之心。 梵西说:“他学画画,开销很大吧。” “是啊,他妈妈是个可怜人,和他爸爸离婚,后来再嫁,那个男的人也不行,他们母子俩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苦日子。离婚又打官司,好不容易离了婚,积蓄也没剩多少了,小越那孩子说,他就不学画画了。” 越不周能继续学画画,还是靠的陈家的资助。 “他人倒是真的努力,也很有天赋,画的画又有灵气,高中的时候就拿了不少的奖。” 梵西听到这里就有了主意,把自己的手里有的钱交到喻言手里,拜托她把钱捐给越不周的学校,就当作是对绘画竞赛的奖金。 越不周能被保送,人也不傻,突然丰厚了那么多的奖金让他一下子就联想到了什么,很快就找上了门,可是梵西那时候不在家,越不周没和她见上面。 没等他们见上面,梵西倒是和解傒斯单独见上面了。 梵西本来只是在外面公园闲逛,结果被一只超级大的金毛扑倒了。 梵西看着金毛热切地伸出舌头,像是要舔她,连忙制止的梵西把金毛的脸左揉揉右揉揉,终于发现这只自来熟的狗有点眼熟,翻开他脖子上的牌子一看,乐了。 “还真是你!曼尼——长那么大了!” 没一会儿,急促的脚步声也随之到达,梵西抬头看人,见到满头是汗,但眼睛亮晶晶的解傒斯,梵西把手里的狗绳塞回他手里。 “可拿稳了,再有下回,小狗可就是我的了。” 解傒斯木讷地点头:“知道了。” “刚出来吗?” “没有,出来很久了。” “就你一个人?” “嗯。” “那还挺少见,往常你都带着你哥。” 解傒斯在她身后,忽然笑了,梵西问他笑什么,解傒斯就说,“别人都会说是我哥带着我。” 只有你会说是他带着温植。 梵西有些邪恶地回过身,看着他有些腼腆的模样,神神秘秘的,“那看在我这么说的份上,我和你说一件事,你不要和你哥说哦。” 解傒斯有些摸不着头脑,但看见梵西兴然,他狠了狠心,“好。” “口说无凭,先和我拉钩吧。” 解傒斯和她完成了拉钩,盖章的时候曼尼也来凑热闹,一只成年的大金毛把爪子这么往上一搭,怕是能把人打骨折,梵西和解傒斯往后一躲,结果曼尼没搭上他们,两个人倒是一起摔在地上。 曼尼更兴奋了,在他们艰难地盖上章的同时,躺在两人中间打滚。 沾得满身都是草屑。 梵西哈哈大笑,说曼尼是个笨小狗。 解傒斯也跟着她笑,直到梵西不再笑,她侧躺在草地上看他。 “其实比起你哥,我更喜欢和你在一起哦。” 解傒斯听见她轻声说。 曼尼吐着舌头,不懂为什么它的主人突然间就脸红起来了。 解傒斯愣神期间,梵西坐起来,继续揉了揉曼尼的脑袋,“聪明小狗聪明小狗,要不要和姐姐回家啊!姐姐家里有很好看的麻袋哦!” 解傒斯仍旧躺在草地上,听见心脏扑通扑通跳起来,手环开始警告他心率过高。 他安静地把手环摘下来,问梵西:“为什么这么说。” “嗯……你猜?” “我猜不到的。”解傒斯暗声说。 “那我告诉你,你还是不能和你哥说,听到没有?” 解傒斯点了点头,“听到了。” 梵西接下来要说坏话,所以捂住了小狗耳朵,拧过头,说:“因为,我一想起对我他说过的话我会生气,而且,有关于你。” 解傒斯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了。 “我一直以为你原谅温植哥了。” “唉——” 梵西摇头。 不是这样的。 只是那时候初来乍到,真的想要扒住身边的人,不想惹人讨厌,不想得罪人。 她告诉自己是为了生存,而且他说的话也有他的顾虑,这无可厚非。 可是夜深人静想起来,还是难受得睡着觉,想要起床打拳——他凭什么这么说她! 她也觉得自己很小气了。 可就是难过,哪怕他以后人表现得再好,她也难受。 解傒斯看着她的眉眼,从心说:“我知道温植哥会说出那些话不能怪他,他那样的处境里,能不疯就已经很好了;但是小西姐姐你不要担心,我并不打算为他开脱。” “我知道那是他的处境,他的不快没有理由延展到你的身上,他误会你给你造成不快那就是他的不对,这没有什么好辩驳的。” “不过,说起来,他是为了我才说那样的话的,我想我也应该和小西姐姐道歉。” 他太明白这样的处境有多痛苦。 梵西眸光闪烁,看着眼前这个常常阴郁着脸的小孩,原来说起话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有时候,我情愿你不会把事情想得那么清楚。” “想明白点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解傒斯说,“姐姐不也是吗?从来没有因为温植哥的话也跟着讨厌我。” 想清楚一点,不活在混沌中当然好,但是如果这个世界没那么美好的话,清醒会很痛苦吧。 梵西像揉曼尼那样也揉了揉解傒斯的脑袋,柔软的卷毛摸上去像是他这个人一样,看起来很柔软,其实你要改变他的形状,其实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只是小西姐姐,我能站起来了。” 我有听你的话,重新站起来了,但是好像,我们也只能止步于此了。 解傒斯看着梵西和乖乖在她手底下撸毛的曼尼,低下了头。 “姐姐,我们以后还能是朋友的吧?” “只要你活着,那我们就是朋友。” 好,那就当朋友。 解傒斯笑起来,一灰一蓝的瞳孔微微颤动着,晃着晶莹的光芒,他暗自想。 “小西姐姐,你还欠我一枝桃花呢。” 只是好像,不能再向你讨要了。 第209章 你会知道吗 等梵西回家,陈淮西像是深闺怨夫一般站在她身后,揪起她的衣服,拎起她像是拎起一只猫那样简单。 紧接着,他上下晃了晃,梵西身上簌簌掉下来好一些狗毛和草屑。 梵西躲开陈淮西的眼神,低头去看地上的小狗毛:“哇塞,那这只小狗很喜欢掉毛了。” “那你很喜欢出去沾花惹草了。” 陈淮西把她放下,紧接着倒退两步,倚在门边,拒绝她的拥抱。他问她:“小狗好摸吗?” “好摸!”梵西好像是完全没有感知到他的坏心情,特别兴奋的和他展示小狗摸起来的舒适度。 “小狗的毛很顺滑!小狗也很可爱!” 梵西夸张的形容动作,这倒把陈淮西逗笑了。 “这么喜欢?” “特别特别喜欢啊!” “那我们也养一只?” “那不用了……摸摸别人家的小狗倒是很喜欢,自己养的话,如果不能给予他很多很多的爱的话,那这些高情绪需求的小狗很可怜的;我没有那么多精力爱那么多小狗。” 陈淮西倒是很赞同。 “你喜欢我一个就够了。” “对啊对啊,喜欢太多我会很累的。” 这话把陈淮西哄好了,接着梵西就乱七八糟地往他身上爬,把小狗毛都蹭到陈淮西身上。 陈淮西矜持地把嘴角刻意往下压,说她:“小狗味好浓。” “抱了小狗都是这样的,你多抱抱我也是这样的。” “我抱你也会有小狗味吗?” “不是不是,是你会有梵西味!” “那你会有陈淮西味。” “陈淮西是什么味?我尝尝?” 说完就在他脸上吧唧一口,成功让陈淮西破功,矜持什么的统统见了鬼,抱着人就往浴室里走。 梵西吓了一跳:“干什么干什么!” “洗洗小西身上的小狗味儿——” 浴室门被“啪”地一下关上,紧接着就是不断的流水声。 过了好几天陈淮西的工作终于要告一段落了。 “我的母校邀请我明天去做一个讲座,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 梵西想了想,“可以去。” “为什么是‘可以去’?” “因为是和你去,所以我可以去。” “那好,明天我们直接不回家了,参加完讲座直接回另一边世界。” 这些讲座都是在学校会议厅里进行,可能因为他名气大吧,倒是很多人慕名来听他的讲座,底下的座位塞得满满的,还有不少架着的摄像机在最后一排挤得满满当当。 陈淮西原本和梵西还牵着手,可人一多起来,梵西就不让他牵了,一时间手里没了人,陈淮西没料到,想要牵回去,却正巧有以前的老师过来和他说话,这手就一直到上台都没有牵回来。 梵西算作是他的陪同,和吴五午一起坐在第一排。 梵西时不时给他拍几张照,然后侧头和吴五午聊天,打扰他工作:“话说你老板就在上面,你居然不认真听。” 吴五午推推眼镜,不吃她的威胁,“那小姐你呢?不看着老板看着我,你就不担忧老板看见了吃醋扣我工资吗?” “啊,反正是你的工资。” 吴五午微笑,但看起来命很苦:“……你别和我聊天了,老板刚刚一直在看这边。” 梵西听罢,抬起脸,还真巧看见陈淮西往这边看。 梵西浑身刺挠起来:“我平时听讲座都不会坐第一排的。” 吴五午低头,不和她搭话了。 梵西轻轻“切”了一声,看回陈淮西,朝他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她是故意的,可是没想到台上的人真就还因为这个笑愣住了。 就连吴五午都抬头看了一眼。 怎么回事? 陈淮西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失误,且不说他能脱稿讲话吧,就算是忘了词也都还有讲稿在啊……吴五午视线稍一偏斜,果不其然。 梵西正撑着下巴,对着陈淮西笑呢。 吴五午咳了咳,梵西这才慢慢把脸上的笑收了。 台上的讲话短暂地停顿后又继续流淌起来。 学校挺重视这次讲座,大大小小的摄影设备前前后后摆了不少,闪光灯也是时不时地出现,台上的人跟眼皮没知觉一样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学生提问环节,梵西猜会有托。 果不其然,有几个学生起来提问了几个正经问题。 陈淮西也认认真真答了,期间回答的专业术语梵西一个也没听明白,可是他脸上摆着笑,倒也还显得平易近人。 梵西又凑过去和吴五午搭话,吴五午说:“说来也稀奇,陈总之前已经推了这场讲座了,校方前几天又来邀请,我还以为陈总会继续回绝呢。” “唔……你是说,有隐情?” 隐情不隐情的,吴五午可不知道,而且他还指望着梵西能知道点啥再和他说呢,结果看样子她也不知道。 台上台下的互动环节还在继续,就是问题开始跑偏起来,开始关心起陈淮西的私事上来了。 “陈学长,前面大家都问了很专业的问题,学长也做了很详细的解答,让我获益匪浅。我也就不像前面的同学问那么有深度的问题了,我想问的是,陈学长这么成功的人,会不会也有遗憾?” “好,谢谢这位同学的提问。” 梵西隐隐感到不对劲。 陈淮西微笑着,却只是说起了在工作上遇到的难题,又是怎么做好指挥工作,怎么把握好时机,又是如何渡过难关的。说是本来可以更完美的解决这个问题,但当时没有这样做到,所以感到遗憾。 底下的学生唏嘘不已,陈淮西说的那场带有遗憾的“指挥”,是业内公认的完美指挥标杆,后来作为当时处理危机的掌舵人陈淮西被冠上“完美指挥官”的美誉。每个这个专业的学生在刚入学的时候都会被各门课的老师找到不同的切入点去讲那一场危机。 学生们反反复复地听,在各个角度都体会到了那个处理方案的完美无缺。 而今天,那位传奇的指挥官站在他们面前,说“还有更尽善尽美的方案”。 梵西都愣了。 这就是装13。 可是还不算完,陈淮西笑着补充。 “当然,这是公事上的答案,也是各个组织想要写在新闻上的答案,但我想,不会是大家的期望。” “虽然在这里说起私事不太合适,但是容我有一点私心,还是想要透露一点关于我的‘遗憾’。” “关于和我爱人的遗憾。” 底下的学生果然对这个更感兴趣,呼声高了起来。 陈淮西做手势止,大家为了八卦都很听话地闭上了嘴。 “我的爱人很不喜欢复杂的事情,可我好像偏偏是一个不太‘简单’的人。说起来真是有些抱歉,没有完全符合她的心意,和我这样的人相爱,真是难为她了。而且我不是一个很会表达感情的人,从前做的很多事情可能都不是很好,所以我有点遗憾——” 陈淮西说着,忽然停顿下来,底下的学生们也都定定等着他要说的话,这次的停顿有些长,不过好在,等到了陈淮西的下文。 “我很爱她,比她想象的要更爱她。但是她好像有点不知道。” “她会知道的——” 不知道是谁在人群中喊了一声,紧接着大家都齐声声说:她会知道的。 “会吗?”陈淮西像个谦虚的学生,向着底下坐着的学生发问。 “只要你说明白,她会知道的——” 陈淮西郑重地点头,看上去倒十分正经:“好,我明白了,谢谢同学们的解答。” 以为到这里就结束了的学生们在下一瞬大跌眼镜。他们看着台上含着微笑的陈淮西突然笑得柔和起来,身体随着目光转了个弯,他目光恳切,看着躲在座位上的梵西问: “你会知道吗?” 那样的视线太有目的性,底下的尖叫声像是潮水一样一直往前推。 看着过去那个内敛的陈淮西变成现在这样,在场教过陈淮西的老师们也跟着笑起来,嘴里却还说着:“他啊,真的变了好多。” 在混乱的起哄声中,梵西脸红成煮熟了的虾,可是对上陈淮西含着笑却微微颤动的期盼目光,也丝毫不示弱。 “我知道!” 第210章 飓风 最后陈淮西和梵西是牵着手一起离开的,握得很紧。 吴五午去应付学校领导了,现下也没有什么人,梵西故作埋怨:“你是故意的吧?” “嗯?”陈淮西也故作不知,只留下一个疑问词。 “别装啦,你抬个头我都知道你想要什么姿势——” 梵西被紧急捂嘴,看着眼前红了耳朵的男人,她眼神含着挑衅,含糊不清地问他:“唔唔唔唔唔?(你就说是不是嘛?)” “是,我是故意的,可是是你先挣开我的手的。”语气听上去还有点小脾气。 陈淮西自己说起来还是气不过,和梵西站在学校里的湖边,两个人像是小孩子耍脾气一样站着,一动不动地看着对方。 这片湖因为晚上来绕湖散步的情侣很多,也被大家戏称为“情人湖”,这俩人往这里一站,谁看了都会以为是吵了架的小情侣。 眼看着陈淮西抿着唇把头扭到另一边偷偷自己消化情绪,梵西看不得他这样。 “我错了错了,下次无论去哪里什么场景我都不松开你的手,好不好?” 梵西讨好地去牵陈淮西的手,陈淮西也没矫情,第一时间牵回去,把她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里。 “不松开,一辈子都不松开。” 陈淮西嘴角牵起一点弧度,梵西往周围囫囵张望了一会儿,看见没什么人,紧接着就踮起脚,在他身边耳语:“那我能在这里亲你一下吗?” 刚刚看见他因为生气又委屈的样子她就想亲了。 “色中饿鬼。” 嘴上这么说着,陈淮西没让她踮太久,弯下腰,左手的臂弯挂着她脱下的外套,右手扶着她的腰,和她慢慢接了个吻。 “满意了?” 陈淮西和她坐到湖边的长椅上,梵西眯起眼睛,舒服地喟叹:“我以前就特别想谈一场校园恋爱,可是一直没有谈成。” “哦——这是你的‘遗憾’?” “倒也不是,”梵西真的在思考,遗憾吗? 其实没有。 “我还挺庆幸的,我没有因为想要谈恋爱而匆匆忙忙去找一个人谈恋爱。” 而是一直认真对待自己,尊重自己的内心,和喜欢的人谈了一场很好很好的恋爱。 她悄悄和他说:“好像一直没和你说过,你是我的初恋哦。” 陈淮西把掌心里躺着的手拖到嘴边吻了一吻,动容又深情,“很荣幸,能成为小西的初恋。” “不过不要太得意,因为小西也是我的初恋呢。” 她还是他的太阳。 她像是末世对这片土地降下再无生机和希望的诅咒后,懵懂撕开厚重乌云的太阳。 梵西不经意抬起脸,却看见不远处站着的一个身影。 很熟悉。 几乎同时,陈淮西注意到梵西的视线,顺着她看过去。 是越不周。 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了。 陈淮西回过头看向梵西,问:“要过去打个招呼吗?看样子他是在等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但是还牵着她的手,看不出他想要松开她的手的意思。 “我去吧,有些话感觉还是要说清楚。” 梵西松开陈淮西的手,和他说:“你现在就在这里坐着,别乱跑。” 陈淮西好笑,“我是小孩吗?还是你担心我会做什么?” 这可不好说。 梵西暗暗腹诽。 梵西走过去,但其实根本没想好要和越不周说什么,最后那几步路几乎走得要同手同脚了。 越不周看见她走近,倒是比她看着冷静很多,像从前那样平常地叫她。 “小西。” 梵西听着,这话还算可以,没有想要把她杀了的恨意。 “我以为你会躲我一辈子呢。” 好吧,收回刚刚说的话。 “怎么会。”梵西都有些结巴了。 “不是吗?”越不周眼神探究,深不见底。 “没有,我听妈妈说了,你来过找我,可是那段时间我不在家——” “我说的不是那个——”越不周神色认真,“之前那个比赛,多出来的奖金是小西给的吧。” 所以说梵西不喜欢他们这些聪明人,什么都能猜到,说什么做什么都能自信满满、信手拈来。 “是的。” 他能猜到,她再否认他也不会信,梵西索性认了。 “是因为愧疚吗?因为觉得愧疚辜负了我,玩弄了我?” “……是。” “小西姐姐,你不必如此的。” 越不周说着,清亮的少年音因为心事重重显得沉闷起来,不复往日。 “我从来没觉得我能抢得过他,不是因为他有多优秀,”越不周回忆起树林里看见的亲密,闭上了眼睛,不想再看,“是因为小西你啊,只要他在,你的目光从来不会多分给别人一分。” “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无辜和纯良,我第一次在小西姐姐你家吃饭的那天,你还记得吗?” 梵西稍稍一愣,开始思索。 显然,时间太过久远,久到她有些不确定起来。 “你看,你不记得,可是如果我说,你和他在湖边接吻那天呢?就像刚刚那样。” 梵西还真记起来了。 记起来得有些不合时宜。 而且,他真的看见她和陈淮西在湖边接吻了! 不知道他在这里站了多久。 越不周知道她想起来了,苦笑着,“你看,你的偏向多残忍。” “我很早就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有多特殊,是我自己一直执迷不悟地往上撞。甚至……想要做小三也好。” “那时候我在你面前,其实说了很多他的坏话,想要破坏你们的关系,暗暗说了很多,但是你听不出来,甚至连这个也很感兴趣,脸上高兴的表情比平时和我在一起的任何表情都快乐。” “只要是他的事情,你总是能多出比平时一倍的兴趣。” 这就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他们太亲近,他什么都争不到的,他太清楚了。 可是一条路不走到黑,他是绝不会回头的。 然后就撞了南墙。 “撞过了,没有结果。你说以后不要见面了,你说要我恨你,你说的话我都有在努力执行。” 可惜他做不到,但是为了她能高兴,他一直有在小心翼翼躲避,可是思念在得知那个男人要来他们学校演讲,他猜到她也会一起来之后瞬时爆发。 他还是没出现在她面前,想着远远看她一眼就好。 可是梵西又一次走过来了。 她和那个男人相处得那么好,可是和他见一面就踌躇成这个样子。 所以啊,走过来了。 那又怎么样呢? 她终究还是要回到那个男人身边的。 他终究成为不了她心里特殊的那个人的。 “我还是不恨你,所以你也不要为此愧疚了,我只是没有得到你的青睐而已,人生数十载,这只是我人生中的一个小插曲而已。” 话是说给梵西听的,也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小插曲吗? 不是的。 她是他的惊涛骇浪,是他这辈子都忘不掉的一场劫难。 像一场飓风卷走了他的爱。 也卷走了他的恨。 第211章 结局 陈淮西看着梵西又走回来,见她懊丧的模样,没说话,仍旧牵过她的手,额头慢慢抵在她的额头上。 “难过了?” “大西,你哄哄我吧,说什么都好,我感觉我现在是个坏蛋,很坏很坏的那种。” 陈淮西看着她睁着困顿的双眼,埋在了自己的怀里。 “不要那么说,小西特别特别好,是全世界最好的人。如果没有你的话,可能一个叫陈淮西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就会变成一个超级无敌大坏蛋了。” “谢谢你的存在,救了我一命。” 梵西圈住他的腰,好笑又好哭。 “你说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往他身上抹了抹眼泪,整理好情绪,梵西仰起头,“走吧,大西,我们回家。” 陈淮西擦去她脸上的泪痕,点头:“好,我们回家。” 终于有一天,是他站在了她的身边,和她一起回家。 查考研成绩的前一天晚上,梵西焦虑到睡不着,窝在陈淮西怀里看小说也看不进去一点。 陈淮西半靠在床边,尽职尽责地给她拿着她的小说翻页,可还是没能缓解她的一点情绪。 梵西扭来扭去,不自觉地扣着手指,陈淮西不动声色握住她的手。 然后? 梵西开始挠陈淮西的手心。 痒痒的。 陈淮西低头看她,梵西却没有什么知觉,见他一直不给小说翻页,晃了晃他的手。 等他翻了页,梵西还是受不了一点,把手机扬了在他双臂之间不断原地翻滚。 “好烦啊好烦啊——” 滑溜溜的丝质睡衣在两人中间起不到一点摩擦作用,梵西就像没有骨头一样滑了下去,她听天由命地趴在了陈淮西腰间,最后很无理地掀开了他的睡衣。 “好无聊哦,我们一起来看看你的腹肌吧。” 陈淮西按住她的手,又提着她坐起来。 “这有什么关系吗?” “没有啊,就是想看了。” “无聊的话,我们可以做一点别的事情转移一下注意力。” “比如?” 陈淮西把睡衣的扣子解开了一颗又一颗,修长的手指慢慢往下移动。 梵西眼巴巴地看着。 然后他不动了。 梵西迷茫地眨了眨眼睛,还以为他是要她自己来,结果刚刚凑近没一会儿,陈淮西点了点她的额头,在她耳边轻声说:“那我们……模拟一下面试现场吧。” 嗯嗯嗯? 这对吗? 梵西眼珠子都瞪圆了,完全处于一个瞳孔大地震状态,接着有些羞恼地抓起枕头打他。 “陈淮西你真的是有病!” 等她泄愤地胡乱打了两下后,陈淮西把气成河豚的人拉回身边,等她不那么激动了,又亲亲她的脸,“现在有没有没那么紧张?哦不是,是没那么无聊?” 梵西知道他是在故意逗自己开心,静下心来之后也想明白了。 陈淮西这边等她心情好一些,准备和她做点正事的时候,梵西也想做点正事:“其实你说的有道理,你起来,装一下面试官我看看。” 虽然笔试成绩还没出来,但是紧张那个劲儿上来了,睡是睡不着了的,还不如利用这个劲儿模拟一下面试。 梵西翻身下床,完全没有注意到陈淮西的睡衣已经被他自己脱了下去,而她觊觎的好风光就大剌剌地摆在她面前。 梵西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嘀嘀咕咕说要去换一件正式点的衣服。 陈淮西叹了口气,又是无奈又是好笑,还就真的笑出声了。 梵西见他一直没动,从衣帽间里探出头来,把原本的衣服揉成一团丢到他头上,没好气:“你赶紧的啊,你也起来换一件衣服——诶?你不冷吗?” 这回他是真的被气笑了。 真是媚眼抛给瞎子看。 陈淮西把头上的那团布料拿开,紧接着起身,钻进衣帽间,不一会儿就传出了梵西惊讶的声音。 “不是?所以你刚刚——啊?” 刚刚他其实是在勾引她? “笨蛋小西。” 陈淮西把她提起来,抵在柜边,没一会儿就开始动作,深深浅浅的呼吸随着距离远近传入梵西的耳朵里。 “你先帮我看看这套合不合适嘛……” 这时候还在惦记她那面试搭配呢。 “好看。” “好看有什么用啊,要合适——诶——你这不合适吧?” “合不合适的你不最清楚吗?” “啊啊啊啊你在说什么!我们只是简单的面试官和考生的关系啊!我的耳朵!” 陈淮西眼神暗下来,狠劲儿一下子就上来了。 耳鬓厮磨间,陈淮西还追着她说:“表现不错啊同学……” 他这个完蛋玩意儿。 梵西没工夫再去紧张了。 累到仰头就是睡。 等睡醒的时候,成绩已经出来了。 陈淮西撑着下巴等她睁眼,好不容易等到了,梵西却又闭上了眼睛。 “……” 陈淮西哽住了。 不过他调整得快,不一会儿就又贴近她的脸,问:“怎么又睡回去了?” “困啊……” 她抬起手在陈淮西面前晃了晃,有气无力:“你看,手都没有劲儿了。” “……”陈淮西有些羞赧,却开始在她耳边恶魔低语,“小西想知道自己的成绩吗?” 梵西浑身一激灵,瞬间清醒了。 “你先别说你先别说……算了,你说吧……诶等等!你先别说……先只说一点。” 梵西浑身上下都写着害怕两个字,甚至从刚刚开始就已经闭上了眼睛,到现在都还没睁开眼看他。 陈淮西吻了吻她的嘴角,说:“恭喜。” 恭喜? 梵西慢慢睁开眼,咽了咽唾沫。 “你是说……” “很不错的分数,396。” 梵西不敢相信,一时间没说话,眨着眼看向陈淮西反复确认。 虽然不算是最顶尖的分数段,但是这个分数已经让梵西十分惊喜了。 “你没有看错吧?真的没有看错吧?” “没有。” 陈淮西也反复看了,他和她一样重视她的考试。 她恐惧紧张,他又何尝不是? “小西。” 陈淮西叫她的名字。 “嗯?” “恭喜。” “刚刚不是已经说过了?” “不知道,就是想再说一遍。” “你真的很优秀。” 他也很为她感到骄傲。 小西才不一般。 她毕业事情忙,又要着手准备她的毕业论文,负责她的老师严厉,一点小毛病都容不得,梵西都快要被毕业论文愁秃头了。 连带着陈淮西也不受她的待见,关在卧室里写了一次又一次,完成初稿后不停地修,不停地改,查重降重,忙得要起飞。 见到他在旁边气定神闲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短短一个小时内听见她叹了八次气,对着他哼了三次,暴打了两回嘻嘻和不嘻嘻后,陈淮西终于出手拦住她:“宝宝是不是不记得我了?” 梵西这才突然想起来,他是个高材生。 脑子好使。 调格式,挑逻辑,虽然毕业多年,但是陈淮西还记得不少。梵西把他又奉为座上宾,好吃好喝开始招待他。 “哥哥,你一定会帮我的对吧?” 梵西故作可怜,搂住他的脖子撒娇。 “唔……看小西表现。” 梵西蹭蹭他的脸,讨好:“大西最好心肠了对不对?” 为了她这一句“最好心肠”,陈淮西这一给她改就是改了三个小时。 改到后面,梵西都开始心虚了,吹着口哨就扎进了卫生间里。 等她出来,陈淮西也改完了,手里拿着电脑给她看,“改了点格式还有用词,刚刚查重看到大概是百分之二十,你们学校的要求是多少,我再——” “不用了不用了,剩下的我来就好。”梵西夺过电脑,保存了一遍又一遍。 陈淮西在她面前揉了揉眉头,又解开了两颗衬衫扣子,露出一截锁骨。 梵西捧着电脑,准备通读一遍论文,这回又没注意他的小心思,等发现有一处改动比较大的时候,一抬头,才看见他跟门神一样杵在门边。 “……” 梵西标记了一下问题,把电脑先合上了。 今天就先不弄了吧。 哄人要紧。 “大西大西——” 梵西跑了几步,冲上来把他抱了个满怀。 某人嘴上不说,其实很喜欢她这样完全放心的姿态,掌心托着她,倒是十分诚实。 “我爱你。” 这话是梵西说的,梵西在他怀里直起身,吻了吻他的唇角,在他脸上露出那样呆愣的表情时重复了一遍。 “我爱你。” “我知道。” “你不知道,我不是因为你为我做了什么所以说爱你,我只是……” 陈淮西想,这样让她平白无故说亲密的话实在有些为难她了,可是梵西现在的眼睛亮晶晶的,热烈又直接。 让他感觉到不一样——今天的梵西不一样。 她说:“我只是,单纯的爱你。” 在平常的日子里,梵西以平常的语气向他告了一次白。 陈淮西也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平常地落下几滴无关紧要的眼泪。 他的眼泪在梵西这里并不是多么稀奇的事情,说实话的,他很容易哭起来。 但是他在别人面前好像不是这样的。 他只是,在她面前是个爱哭鬼。 梵西歪着头逗他:“爱哭鬼,遇到告白要怎么说啊?” 陈淮西闭上眼睛的一刹那,滚烫的几滴眼泪滴落在她的锁骨上,没入在衣襟里。 “要说, 我全世界最爱你了。” (正文完) 第211章 番外一 失去与得到 “她真可爱,有给她取名字吗?” 梵意抱着怀里的小小婴孩,看着她慢慢啃着自己的手指头,对着她和喻言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忍不住也笑起来。 “她好乖。” 喻言也去摸小孩的脸,没有几根头发的脑袋圆滚滚的,看见她会不由自主地露出笑,那只软软白白的小手在空气里胡乱抓了抓,喻言伸出手给她抓着。 “还没有名字。” “我听邻居他们说,取名字的话如果能用成语的话会好听很多,她的名字一定要好听——” “梵希,就叫做梵希吧,跟你姓。” “xi?哪个xi?” “希望的希。” 梵意点了点头,可是等她登记名字的时候,工作人员问她取的什么名字的时候,梵意一时间想不起来,只说:“梵xi。” “哪个‘xi’?” “是一个成语里的,什么西望的。” “成语……东张西望的西是吧?” 梵西这个名字就这么被按到了她的身上。 喻言经常来看梵西,小梵西知道小时候有个阿姨经常来看妈妈,但是这个阿姨似乎更喜欢自己,会抱着自己喊“西西”。 梵西也喜欢她,不知道“西西”是她名字的她也学着喻言发出的声音,冲着喻言“嘻嘻”笑。 可是她知道眼前这个阿姨很漂亮。 梵意的女儿是在梵西两岁半的时候出生的,但是梵西总是看见妈妈哭,后来她知道,因为“生病”。 她的妹妹生了很重的病。 爸爸和妈妈离婚了,因为他不想要生病的妹妹,他骂妈妈,他连着她一起骂,说她是“野种”。 妈妈不让他骂她,让他把喻言阿姨给的钱吐出来,但是他跑得没了影,妈妈去哪里找都找不到他。 后来喻言阿姨又来了,她经常来看妈妈,也仍旧来看她,会摸她的脑袋,脸上会露出温柔的笑,却让梵西觉得那近乎悲伤。 她说:“阿姨,不要伤心。” 可是阿姨更伤心了。 她带着喻言阿姨去见妈妈。 妈妈说让她去看着房间里的妹妹睡觉,梵西知道那是她们有不让她听的话要说。 梵西就回房间里逗弄床上的小孩,学着电视上看的纪录片一样,拍了拍她的脑袋,念念有词—— “蘑菇蘑菇,你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蘑菇——” 她最喜欢和妹妹玩这样的游戏,她告诉妹妹说,她的姐姐是勇敢的探险家,是来保护蘑菇小镇的居民的。 妹妹不知道懂没懂,眼珠子圆溜溜地盯着她看。 外面妈妈开始哭,她探头往外看,看见妈妈跪在地上,妈妈的面前是喻言阿姨。 喻言阿姨说:“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来了,上面好像有所发觉……如果我这次带走了她,可能你这辈子都见不上她一面了。” 梵意抹了一把眼泪,她很痛苦,却也很坚决,她说:“带走她吧,她留在我身边的话,也活不久。” 再然后,喻言阿姨就把生病的妹妹带走了。 “妹妹要去哪里?” 妈妈告诉她,“妹妹去治病了。” “那妹妹什么时候会回来?” “妹妹治好病就会回来了。” 可是,梵西再也没有看见过妹妹,也没有再见过喻阿姨。 妹妹病好了吗? 阿姨没有生病为什么也不来看她了? 她只剩下妈妈了。 可是妈妈也走了,她生了一场大病,最后怕拖累她,在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日子里自杀了。 她趴在她身边喊她妈妈,可是可能因为前一天她惹了她生气,所以妈妈不再回应她,紧闭着双眼。 梵西掉着眼泪,想让妈妈看看她。 可是命运不曾听说她的诉求,只是推着孤身一人的她继续往前走。 梵西又只是一个人了。 她不太爱和人打交道。 因为好像和人一旦建立了亲密的关系后,就要承受失去她们的风险和痛苦。 等长大一点,梵西遇到了一个小流浪人。 她穿得普普通通,可是她还有住的地方。 可是他穿得人模人样,却说他没有住的地方。 梵西养了他一段时间。 他说他叫“小傒”。 梵西也说她叫“小西”。 梵西盯着他的眼睛说他的美瞳真好看,小傒说这不是美瞳,是诅咒。 “那可真是美丽的诅咒。” 梵西刺溜地吸着面条,根本没有再注意小傒的面汤里混了他的眼泪。 她养了他几天,他跟着自己吃面条吃到脸都白了,梵西安慰他:“再等等!很快就到了我每个月吃肉的日子了!” 小傒和她一起期待着那天的到来,可是等到梵西那天兴高采烈买了肉回家,小傒不见了。 “……回家了也不和我提前说一声。” 她还买了两个人吃的份量呢。 也是,每个人都是有家的,只是她没有而已。 她没有掉眼泪。 因为眼泪太没用了。 她的眼泪换不回妈妈,所以她吝啬地也没有给小傒留下一滴眼泪。 眼泪是不能解决任何事情的。 平常的某一天,梵西那些关于外来人的记忆被一扫而空。 梵西睁开眼睛,又是只看见亘古不变的太阳。 这样的太阳,可太好了。 可什么时候能照耀到她身上呢? 梵西等啊等。 等到日升月落,等到已经学会了如何隐藏在众人中,一颗心慢慢冷却下来。 她关上一扇门,又关上一扇窗,在一点空隙中窥探着,等着有人能在大家漂亮的大屋子里发现她的小屋。 她一定会给他开门的。 有人来了。 敲了敲门。 可她又躲起来,想,他再敲三下,我就给他开门。 笃——笃—— 梵西的手搭在门上,等他敲下第三下。 可是外面寂静无声,除去离开的脚步,梵西没有听到任何的声响。 好吧。 走了就走了吧,其实她一个人也可以。 “嘭——” 她精心封好的门被砸开,门外站着一个人,明明那么凶悍地砸坏了她的小屋,脸上却带着几分温吞的抱歉,让人生不起气来。 “你……还好吗?” 她挺好的。 就是她牢固的小屋灌风了。 她说:“你要帮我把我的小屋修好,它因为你缺了一个大洞。” 她自认为这话不是很难理解,可是他好像不能理解,只是伸手抱住她。 “不是你的小屋漏风了。” “是心。” 梵西不明白:“是我的心漏风了吗?” 面对她有些幼稚又好笑的言论,他没有笑,耐心说。 “你是心动了。” 是心脏呼呼吹过一场大风。 他如果不来,那里会一直有一个看不见的大洞,吹着一场不会停止的风,贯穿着心脏;他如果来了…… “这里长了个洞,是你撞坏的。” “我也能修。” 修? 他怎么修? 他需要靠近她,她需要配合他,在他张开双臂的时候也跟着他张开双臂。 然后,紧紧相拥。 风不吹了。 那场以为会贯穿整个人生的风停了。 梵西说:“我的小屋好了。” “哦,是我的心好了。” 第212章 番外二 注定失去(梵北燃前世 be预警) 梵北燃有一个叫梵西的妹妹。 他很喜欢她,无关血缘关系。 他们的关系天下无敌好。 这是梵西的说法,不是梵北燃说的,但他很为她说的这话骄傲。 小时候什么都不懂的时候,梵北燃尚且不能明白为什么他的爸妈不像别的父母一样爱护自己的妹妹,他们为什么常年出差在外,为什么不留在家里看看他和妹妹,为什么明明看见了妹妹期盼的目光却还是不愿意给予她一个拥抱…… 所以,他们不给妹妹的拥抱,他给;他们缺失的陪伴时光,他陪;他们不曾付出的爱,他来爱。 小梵西只有他,她的童年和少女时期都只有他一个人。 他很早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在学校里要科科优秀,事事要争第一,他要站在最高处,全世界都应该成为他的臣民。 梵西除外。 小的时候,因为父母不在身边的缘故,梵北燃会陪着梵西过家家。 梵西说:“你当爸爸,我当妈妈。” 但是她似乎并不知道当爸爸妈妈要做什么,只是随手抓了一个他买给她的洋娃娃,说要给她买好多好多的衣服。 梵北燃若有所思。 平时只是在旁边当木头人的他突然起身离开。 很久之后才回来,梵西问他去哪里了。 梵北燃说,去给她买衣服了。 梵西那天很高兴——她又有很多梵北燃买的衣服了! 梵北燃笑起来,愉快地度过了那个本该平常的午后。 梵北燃一直觉得,梵西就应该和他一直在一起,所以他的成人礼的第一支舞,是和梵西一起跳的。 那时候梵西不乐意,因为和他跳舞头仰起来很累,手举着也很累。 “你太高了,和你跳一支舞脖子得劳损。” 那可不行。 他只想和她跳第一支舞。梵北燃和她说:“如果你和我跳第一支舞,那我就满足你一个愿望,好不好?” 梵西答应了。 “说好了,你欠我一个愿望,到时候我就算是要天上的星星还是月亮你都要给我摘下来的!” “嗯嗯嗯,就算是外星人我也都给你抓过来,给你唱歌跳舞。” 梵北燃成人后的第一支舞是和梵西一起跳的,他理所应当认为梵西的成人礼的第一支舞也应该是和他一起跳的。 但是,没等来她的成人礼的第一支舞,等来的却是她不是他亲妹妹的消息。 他真正的妹妹不是她。 可那又怎么样? 他不会在意除她以外的任何人。 在得知这个家庭的真相后,他每时每刻都想要逃离,带着她一起离开这个恶心的地方。可他知道自己还不够强大,保护不了她。 “小西等一等哥哥,好不好?” 那时的梵西乖乖的,对着他是超乎全世界的信任:“好,哥哥不要让我失望。” “哥哥不会让小西失望的。” 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让她失望过,但也没有在她面前夸下过这样的海口。 可是他的确不应该那么嚣张地说出来的。因为贼老真的天见不得他们那么好,活生生地从中作梗。 真正的梵北燃不会伤害她的,不会舍得对她说一句重话的。 因为他那样爱她。 他当然不明白,这个世界有着固定的故事线,而有人在控制着他的思想和行动。 他的所有的一切都是被界定好的。 他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劲,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做出那样的糟糕的事情,看着她看向他眼里的光逐渐湮灭。 梵西不再信任他了。 她要离开他,也要离开那个家。 梵北燃不允许,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是另外的意思。 梵西说:“你不是我的哥哥,所以你管不了我。” 不是她的哥哥…… 梵北燃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他把她困住了。 可她不快乐。 伤害她的人成了他。 哪怕家里的衣橱里装满了她喜欢的衣服,餐桌上全是她喜欢的食物,但因为是他的手笔,所以她不会多看一眼。 他不想让她走,可是握到她瘦骨嶙峋的手,他没敢用力地去握住她。 他还是听见了她的话:“你看啊,在你的身边,我就只能活成这个鬼样子。” “我有时会想,你真的是我哥哥吗?真的是那个会抱着我安慰我的哥哥吗?他是不是已经被你杀掉了……是不是因为我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所以他生气了,让你来这么对待我?” “我是你哥哥!” “你不是……我哥哥不会这样的。” 梵西摇了摇头,悲伤的神色就像是从前她最喜欢的宠物小鸟死掉了一样,她说:“你还欠我一个愿望,我不要天上的星星和月亮了,我只要你让我走。” 梵西最终离开了他。 她有时过得好,她有时过得不好,但是自由自在。 她不接受他所有的好意,他变成了她最讨厌的那个人。 梵北燃最后一次站在她面前,是因为她喝醉了。 她神志不清,对他破口大骂:“恶心恶心恶心——你们一家人都离我远一点,我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要阴魂不散地为难我——我没有推她,我没有偷你们的东西——滚——” “恶心”。 他在她眼里,变得恶心。 他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为了防止自己对她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他自杀了。 但他知道,他不能就这么死去。 他连带着梵家所有人,下了地狱。 除夕夜,下了一场很大的雪,但是天上却冒着滚滚浓烟,地上燃起雪也扑不灭的大火。 火光中,他做了一场梦,梦见有不一样结局的他们。 如果没有被控制,他们明明就可以一辈子在一起的…… 梵西看着眼前熊熊的大火,燃烧了所有。 “梵北燃——” 她喊他的名字,声嘶力竭。 可是得到的回音,只有遥远记忆里那个会摸着她头的梵北燃。 和那段她刻意忘记的午后。 梵北燃在给她买了很多衣服后返回,手里拿着一个草结的戒指。 她听见他说:“长大以后,我们一起去一个没有其他人的小岛上去吧。” “我们去那里做什么?” “我们去那里结婚。” “结婚?我们两个吗?” “对,我们两个。” “结婚之后呢?” “我们就一直一直在一起啦。” “只有我们两个吗?” “嗯,只有我们两个。” “那好,我答应你。” 梵北燃把编好的草戒指戴进小梵西的手指上,约定了他们的未来。 可是命运早早写好了他们的结局,他注定是要失去她的。 至于那枚草戒指,也随之燃尽在那场大火中。 第213章 番外三 她没来过(阚芒一 be向) 梵西的第二世,在所有剧情还未开展之前,被喻言送到了路绚手里。 作为最好的朋友,路绚答应帮她照顾好梵西,一直带在身边,一直到她的十岁,才把她带回家和阚怜两姐弟见面。 阚芒一第一次见到梵西,是他的十五岁,早已经过了和还是小孩子争风吃醋的年龄。 但是她选择黏他姐姐,不和他一起玩这件事情还是有些小介意——明明他们才是同龄人。 但是嘴硬的、还处于一个天真热血阶段的阚芒一是不会说的。 他注视着她的成长,从十五岁到她的二十岁。 他从来没有靠近过她的生活。 她的生活里填满了许多没有他的东西。 阚怜很喜欢她,去哪里都要带着她,和别人介绍说:“这是我妹妹。” 别人一问她不是有个弟弟吗?怎么变成妹妹了? 阚怜就会说:“这不是小时候长歪了吗,现在长正回来了。” 大家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却没敢继续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毕竟自从路绚身体出了问题之后,这个家就都是由阚怜撑起来的。 可以说,她是凶名在外。 梵西也是,在阚怜身边张牙舞爪,是阚怜最信任的人。 是的,虽然阚怜和他才是亲姐弟,可是梵西却才是阚怜最信任的人。 他明明才是阚怜的亲人。 可是阚怜不在意他的想法,梵西就更不在意了。 这两个人真是过分啊。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嫉妒起来。 阚怜常常打趣他:“是不是也想和我们一起出去啊?” “不想。” 阚芒一嘴上是这么说的,可是眼睛里的渴望全被阚怜看见了。 她左手揽着梵西,右手揽着阚芒一,兴高采烈:“等过几天天气好了,我们一起去野外露营!” 阚芒一看着就隔着半个阚怜的梵西,阚怜提出那个建议后,她没有笑。 脸真臭。 阚芒一偷偷想。 于是他也不愿意露出一个好脸色面对她。 他才没有嫉妒她们呢。 她们有什么值得他嫉妒呢? 但他居然半夜坐起来想露营要穿什么! 他真是疯了——但还没想明白自己是哪里疯了。 于是他努力想,连吃饭睡觉都想,有时候就冷不丁对上梵西和阚怜的眼睛。 阚芒一摇了摇头——他才没有很在意她! 匆匆跑出餐厅,却还是听见阚怜在身后嗤笑:“傻帽。” 隐隐的,好像听见另一道笑声。 阚芒一捂住了耳朵,不想听,却发觉耳朵烫得惊人。 没等阚芒一想明白,阚怜先一步在他面前倒下。 自由自在惯了的阚芒一头一次知道姐姐肩上的责任有多重,他开始在姐姐留下的助手帮助下慢慢处理公司的事务。 他忙起来,在医院和家里的公司两头跑,路绚离世后,阚怜的情绪和治疗也变得消极下来。 梵西从来不和他多说一句话的。 可是那天,从阚怜病房出来之后,她看着他,眼里流露出复杂的神色,等他看向她,她只是沉默,坐在了他的身旁,在静默中递给他一张纸巾:“擦擦吧。” 阚芒一不知道能和她说什么,只能和她说医生说的话:“医生和我说,姐姐——” “我知道。” 梵西没等他说完,打断他的话,于是两人又是同时陷入沉默中。 梵西在医生那里已经听过一遍了,她不想再听一遍这个坏消息。 阚芒一知道,不是不说她就会不知情。 有些事情注定是要被知道的。 比如阚怜的病情,比如阚芒一那天听到,姐姐说让梵西和他以后要互相扶持。 阚怜下葬的那天,阚芒一和梵西手里都捧着一束白色的雏菊,那天天气太好,是一个适合出去郊游的好天气。 暖暖的风吹过,好像那天根本没有厄运降临,他们只是站着等着贪睡的姐姐醒来,带着他们一起去郊游,去一起去她答应了的露营。 可是他们又都知道,姐姐把他们留在了这个世界上,不会再带他们一起去露营了。 姐姐死后,梵西比他自己还要关注他的身体状况。 阚芒一说,他很好。 他很好。 好吗? 反正后来不太好了。 于是他把梵西赶出家去工作,去过正常人的生活。 可她还是不高兴。 等他走不动路了,只能拄着拐杖慢慢移动,她越来越不愿意离开他,目光依恋地追随着他的一举一动。 “我没关系的。” “别哭啦。” 可她的眼眶还是湿润了。 她从来不在他面前哭,甚至连情绪波动也小,可是就这么哭了,哭得像个小孩子。 他忍不住想,是不是她从前也在姐姐面前那么哭过。 想起姐姐,阚芒一自己也难过得落泪。 阚芒一不知道要怎么哄她了,只要一想开口,喉间就酸胀起来。 掌心贴上她的脸颊时,他看见自己的手背上密密麻麻的针眼,看见青青紫紫的血管被一层薄薄的皮肤包裹着。 说些无关紧要的事好了。 不要再哭了。 于是他说:“小西到时间要去学习了……” “小西到时间要去工作了……” 去哪里都好。 只要不留在他这个将死之人的身边就好。 很多人熬不过冬天,很幸运的是,他熬过了冬天,也真的等到了春天。 梵西悄悄握住他的手,那时他很不想活下去了,身体很痛苦,手也变得冰凉。 可她还是竭尽全力想要把他捂热。 “我们去郊游好不好?我们一起在草地上晒晒太阳,医生说,晒晒太阳对你的身体好……我们去,好不好?” 也许真的在某刻,看见她的眼睛,那么明亮,也就相信了她的话,期待起来,晒晒太阳身体就能变得好起来。 于是阚芒一点了点头,“好,我们去晒晒太阳。” 他真的看见了太阳。 在被推进救护车之前,他晒到了人生最后一次阳光。 也不算……遗憾。 怎么办啊,还没有陪她一起去郊游。 他真的不想做一个失约的人啊…… “下辈子,我还……” 还要做什么呢? 来见她吗? 可是她还愿意看见他吗? 如果不是阚怜,她会愿意再看自己一眼吗? 阚芒一闭上了眼。 她的眼泪滴落在他的脸上,从温热变得冰凉。 阚芒一没能为她擦去一滴泪。 好想,好想,下辈子能再遇到她,以一副健康的身体。 一副能承受爱和痛苦的身体。 灵魂开始不由自主地漂浮到某处,远处有声音传来,阚芒一好一会儿才意识到那道声音是在和他说话。 声音说,他是“天道”。 天道说,能帮他摆脱短命的诅咒,但是需要他一点东西来换。 阚芒一没有问天道到底拿走了什么东西。 只知道他能有一副健康的身体去见她了。 可他不知道,天道拿走的,是他和梵西之间的缘分。 天道拿得不多。 完全夺走人之所爱多没意思。 天道喜欢看见他们靠得不能再近,却有缘无分地分开的模样。 天道给他留下了一点其它的诅咒,天道知道他们俩的缘分深厚,不用一点外挂是不行的。 那就让他认错人吧,正巧陈柚音也有一点梵西身上的气息,迷惑起来更简单。 天道给他们留一个不太好的第一面。 也给他们的未来埋一个地雷。 他们没有可能。 而且这可能,是被他自己亲手掐断的。 拿走的那一部分,刚好能让他们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我看见你幸福了。 但你的幸福与我无关。 从前,以后。 我好像,只是站得离你近了一点。 第214章 番外四 怀西一 说起安城里的怪事,大家愿意津津乐道上个三天三夜的,那肯定是城西家的梵家小女儿三岁那年生的那场大病。 富甲一方的梵家平日里积德行善,乐善好施,安城无一百姓不是称赞的。 梵家到如今这一辈,膝下有一子一女,兄长呢,唤作北冉,字取了“南洛”二字; 那小女儿,便是那个三岁生了一场大病的主角儿,名叫“西晏”,字还未取便落了病,差点被阎王勾了命。 他们父母二人救女心切,四处寻医四处求药,一副副药剂吞进去,病反而更重,竟一时间到了命悬一线的程度。 她那兄长,不过大她五岁,听闻山上佛寺灵验,便一步一跪往山上去了,求了一副平安符给西晏。 回来时还是山上住持让小沙弥送回来的,听闻膝上已血肉模糊,在床上连躺了两个月才堪堪能下地走路。 许是精诚所至,某一日有个和尚闯进院中,问家中是不是有人生了大病。 他们家西晏小姐生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在整个安城里也不是秘事,见那和尚模样丑陋,满脸猥琐,便断定是那般无赖之人,众仆也不通报,把人打了出去。 那和尚被赶出去后,也不恼,哈哈大笑,声如洪钟。 旁人都以为他是疯了,四处走散开,躲得远远的。 倒被来看望梵西晏的小公子听见了。 说起这小公子,那是隔壁那处大宅子的独生子,五岁学文,六岁能作诗;又因他家同梵家素来亲厚,两家的孩子关系也好,常常往来,自西晏病了后,他随着父母,也常常去探视。 他掀开帘子,见那和尚虽生得流氓模样,但是笑声异常洪亮,倒让他生出几分异样。 连让赶马的小厮去请,本以为难以请到他来,可偏偏他是奔着自己来的,嘴上还说着“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见他神色慌张,小公子福至心灵,等那丑和尚一跳上马车便命小厮紧忙扬鞭前往梵府。 一群人闯入内院中,也来不及解释,闹闹哄哄,果然见西晏在里面哇哇吐血。 说是忽然发起了高热,浑身像是慢慢被烧起的炭火一般滚烫起来,怎么也降不下去,反而越来越烫起来。 梵家父母见请来的名医连连摇头叹惋,说是没有得救了,呜呜哭起来。而北冉坐在床边抱着自己的胞妹,仍旧擦拭她额上的热汗。 “让让——都让开——”小公子带着家仆挤出一条道来。 “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又放了这个赖皮和尚进来?” 里面一下子闹闹哄哄,小公子来不及解释,一直带着人到了最里面。 梵家父母顾着伤心,又紧接着要安排后事,无暇顾及这边的动静。梵北冉却是拦着他们不让小公子和那和尚靠近一步。 “你们要做什么?” 见他如护崽一样护着怀里的西晏,小公子也只能简要的说明白。 “要想救西晏,让开让他试试还有一线生机!” 西晏哭声渐渐弱下去,本来揪着北冉的手也慢慢没有气力,北冉来不及犹豫,那小公子趁其不备,把人撞开了。 那和尚也没做什么,抬手,将宽大的手掌放在西晏的额头上,没一会儿,西晏便连哭都不哭了。 北冉和那小公子都呆了。 “她怎么了!你做了什么!” “只是睡着了。” 北冉和小公子都跑去看西晏。 还真奇了。 高热竟然真全退了。 小公子忙去问那和尚:“这般病便全然好了么?” 这也是北冉所关切的,他抚摸着睡梦中西晏的脸,此刻也望向了那和尚。 他升起的期盼倒是高,但是那和尚摇了摇头,道:“并无,而且,她命不久矣。” 北冉上前几步,因西晏还在睡着,他也只压低了声音,沉声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和尚拨开他的手,不动声色:“施主不要激动,我又没说没有破解之道。” 北冉稍稍放松一些了,他没犹豫,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磕了几个头:“烦请师傅明说。若有救治舍妹的法子,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那和尚也真不怕他这一跪折了他的寿,只顾着说他的。 “第一步,将她名字里的最后一个字去掉,这个字太压她的命岁了。” 有一就有二,北冉等着和尚接着说下文但和尚就是不说。 小公子紧接着也跪在地上,那和尚果然笑了一笑,往下说了。 “第二步,若想要她活下去,一月之后,将她送至山上福灵寺,修行至二十岁,期间不得下山。” 此言一出,满屋寂静。 “……别无他法了吗?” 和尚并无话。 从此,梵家那小姐便剩单名一个“西”字,一场病病了三年,随后被送往福灵寺。 这一去就是十年。 春去秋来,梵西跟着寺里的老师傅学念经,扫地上的落叶,跟在师傅身后看师傅晨起敲钟。 年岁渐长,因那和尚说不让她和家人见面,又因从前生病,记性变坏,她都逐渐忘却他们的模样。 忘了自己是从何处来,家中有多少人。 七月流火,天气渐渐变冷的时候寺庙里就会有一个客人来。 她听师傅们说,他唤作怀无,是和她年龄相仿的公子,但她还没有见过他。 直到今年,那个公子又来了。 师兄度空说,因为她年岁小,又是大家看着长大的,所以平时并没有什么事情要做,给这个来山上修行静心的公子送饭食的轻松活就让她去做好了。 “可是大家都是要自己领饭食的啊,他为什么不自己去拿?” 师兄度空悄悄和她说:“听说是他家给寺里捐了不少的香火钱,自然是要好生供着的。 ” 那为什么要她供着。 他自己一个人住的地方在后山上,走过去要走好远,那段路又远又黑。 度空摸摸她的脑袋,说:“总说自己长大了,到底是哪里长大了,仍旧是什么都怕。” “师傅说,我这是怀有敬畏之心,是修行的好苗子。” 度空哼哼笑,“师傅哄你的。” “小时候初初来时,哭声不知多惊人,整座山都能听见你的哭声,师傅从那时候便练得一身哄人的好功夫了。” 可能因为她是带发修行,度空对她那一头乌发喜欢极了,也乐意同她多说话。 梵西却不愿意和他说话了。 师兄就是那么讨人厌的,总爱说她以前的囧事。 “疾无,疾无,你别走啊!” “疾无”,是梵西修行时的法号,她的师傅给她起的,她倒很喜欢,只是大家都说她迟早是要下山去的,平时很少这么叫她。如今度空这样叫她她也不理,是真的恼了。 现在她拎着给那个怀无的斋饭,一步一步往后山去。 度空摸摸自己什么也没长的脑袋,嘀嘀咕咕:“说句好话有那么难吗?和我说一句好话我便不让你去做了。” 梵西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线里,他摇了摇头,也走了。 第215章 番外四 怀西二 后山禅房内,案桌上香炉内燃起一缕青烟。 老方丈坐在一个年轻男子面前,看起来和他颇为熟悉:“施主这次打算在这里住多久呢?” “应该不会住很久,这次来,只是来看看她过得怎么样而已。” “小心些为是。” “我会的。” 方丈笑了笑,又捋了捋白花花的胡子,并不说话。 此刻的门外,刚刚赶到了禅房外面的梵西想透过窗纱看清里面是什么样的,可是没能如愿,便放弃了,放下了手里的斋饭。 “施主——施主——” 梵西拍了拍窗,见里面没人应,又拍了拍门,门并没有关严实,一下子就开了半扇。 怀无一惊。 朝着方丈方向匆匆忙忙一鞠,慌慌忙忙地躲在了墙后。 方丈微微一笑,对着探进半个脑袋的梵西微微一笑。 梵西歪歪脑袋,看见是方丈,吃了一惊:“方丈爷爷,你也在这里啊?” 方丈对她的到来倒是没有任何的惊讶,对着她微微点头,“是啊,来看看客人。” 他目光似有所指,梵西也随着他的目光往墙边一看。 墙后有窗,窗外透了光进来,便把人映在一边的墙上。 看那一动不动的人影,梵西窃窃地笑,扭头同方丈说:“方丈爷爷,客人为什么躲起来了啊?” 方丈说:“因着山上多狐妖,他怕是狐妖来吃了他去。” “可我不是狐妖啊,我和他去讲清楚。” 见梵西真要去找他理论,方丈哈哈笑起来,梵西这才停了去找他的脚步,回过头,揪着方丈的胡子说:“方丈爷爷,你又骗人!” 小时候她一哭,她师傅就会哄她,哄不住的时候,方丈就会和她说山上的狐妖爱吃哭闹不止的小孩,一下把她吓住,便再也不敢哭。 方丈压低声音来同她解释:“这位客人长相丑陋,不愿别人看见他的容貌,你可别去看。” 梵西忙点头:“这样,那我就不去看了。” 方丈又问起她:“是谁让你来此处的?” “是度空师兄。” “好,我知道了,你回去让度空师兄来找我,就说我有话和他说。” “好。” “回去吧,待会儿回去得晚了,狐妖便要出来吃小孩了。” 梵西嘻嘻笑,道:“我可不是小孩了。” “狐妖最喜欢吃说自己不是小孩的小孩了。” 梵西想了想,道:“那这只狐妖真是很喜欢我,感觉一直喜欢吃的都是我。” 虽是这么说,但梵西还是跑回去了。 等女孩的脚步声远去,墙后的人这才又走出来,看着路上紧跑两步,又弯腰摸地上小花的女孩,唇角慢慢弯起来。 “真好。” 方丈年轻的时候不是什么善男,后来皈依了佛门性子才温和了一点,看见他这就开始感慨起来了也是迷惑非常。 “施主,你疯了。” 怀无也点头,轻轻说:“哦,原来是疯了,我还以为我病了呢。” 有差吗? 怀无又说:“您实在不应该和她这样说。” 方丈以为怀无在说他说他丑的事,哈哈一笑,“倒也是,疾无这孩子向来喜欢好看的东西,这样一说你,怕她是不会喜欢你了。” “不是这事。” 不是这事?“那还能是什么事儿?” “她小时候身体不好,夜里常常发起高热,常做噩梦,醒来说有精怪追着她咬。” 怀无的唇动了动,这才说下去,“她怕极了。” 方丈看不是她怕极了,是他怕极了。 冷笑两声,方丈戴好自己温和的面具,也离开了。 度空那死小子,交代他的事就这么丢给自己小师妹了是怎么回事啊喂!看他不回去揍他一顿! 梵西倒是在天黑之前赶回了正殿和师傅一起念经,完成每日的功课之后就回了她自己的屋里。 点了一小会儿的灯,看了一小会儿的书,外面起了风,沙沙吹个不停。 这没吸引她的注意,除却外面的风灌进来的确很凉快外,梵西没觉得这风有什么异样的。 但是窗这样拍打,恐怕不好。 她起身关了窗,更是没注意窗外的异响。 “明天怕是不好扫叶子。” 梵西做完今天该做的功课,回到自己的床上睡了。 第二天一早,等她拎着自己的扫帚往外赶,却看见地上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今天难道不是她当值么? 是她记错了?还是有谁记错了帮她打扫了? 她抱着扫帚左看右看,没看见什么可疑的人。 倒是度空跑过来,没等她问出口,度空便说:“今天怎么扫得这么快,还比平时还要干净!” “算啦算啦,不说这个,难得你今天做得快,赶紧去领早饭去吧。” 梵西没理他。 度空又只好摇了摇她的手臂,别别扭扭地道歉:“昨天是我不好,我不该这么说你的。” 梵西早就没在想这个了。 见他又提起来,她也反应平平,只是问:“你说,是不是有什么好人来帮我做好了功课啊?” “好人?说不定是山上的什么精怪呢!就是那种啖人肉,食白骨的精怪,故意讨好你诱惑你,引你上当,想要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呢。” “我才不会上当——精怪模样丑,我才不信它们——” 梵西坚决摇了摇头。 度空又随口补充:“谁说精怪就一定会模样丑陋的,那些精怪最是会有一副漂亮皮囊骗人的呢……” 他说得阴森又神秘,梵西却悄悄将手搭在他的肩上,阴森森地说:“是这样么……” 度空“嗷——”地一声便弹开老远,见她面色揶揄,也知道她是在戏耍他,但是梵西也不怕他,度空也只结结巴巴“你你你”了几声,又说不出重话来。 倒是梵西若有所思,道:“那师兄一定会是最值得信任的人了吧。” 度空一时没转过弯来,问她:“怎么说?” “咳咳,”梵西清了清嗓子,“毕竟师兄说,精怪是那些形貌昳丽的模样……” 度空是要真的被气过去了。 梵西又故作讨好模样,推着他去吃早饭。 此刻窥视着她的人,也慢慢坐下来。 嘴边溢出一点笑来。 松林悉悉索索地响起来,又落下一些松果来在他面前。 等他抬起头,又见去年那几只被他救助的松鼠在他身前仰头看他。 怀无把它抱起来,这只松鼠也亲人,并不怕他,黑溜溜的眼珠子正盯着他仔细打量。 “你也知道我来了?” 松鼠只顾着啃它的松果,此刻瞧也不瞧他。 怀无神情落寞下去。 “她呢,知道了么?” 第216章 怀西三 梵西这几天发现很不对劲,本来她要做的事就少,这几天更是有如神助。 但是寺里的确没有什么特别的人出现。 她苦恼着,度空又冒出来,把他手里的挎着的食盒塞到她的手里:“师兄闹肚子,你帮我去送送饭呗——这次记得把食盒拿回来!” 也没等她拒绝,他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梵西:“也不知道又偷偷吃什么东西了,又肚子疼。” 梵西本来想着是他的活,也不打算帮他忙,可是想到那位“贵客”,梵西又不敢怠慢了他,只好拎着食盒往后山上走。 只是现在天快要黑了,梵西不得不赶着路去给贵客送饭。 他们修行的向来是过午不食,可是来这里的客人不一样,他可以吃。 她好不容易赶到后山的禅房里,给人敲了敲门,又没有人在。 她有些疑惑:“施主——施主——” 眼看着天要黑了,她要赶紧把东西放下走了。 他人不在,梵西也不敢直接放外面,怕被山上的松鼠吃了,只好推门进去,草草把东西往桌上摆了一摆,一道阴影便覆盖住了自己。 她一偏头,便看见一个半裸着的男人正看着她,身上还有未擦干的水滴。 天,她可没见过这样的! 手上一抖,眼睛瞪大了但没叫出声,愣着神不敢确定他是谁。 方丈说,居住在这里的客人丑陋,所以应该不是他;说是寺里她没见过的师兄弟那更是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呢……因为寺庙里的师兄弟都没有长成这样姿色的。 对,姿色。 就连多年在山上当和尚的梵西都知道,眼前这个人,很有姿色。 一瞬间,梵西就想到了,师兄说的——精怪。 吃人的精怪…… 这样看来,如果他真的是什么吃人的精怪的话……也很合理了。 他的确有那个迷惑人的实力。 见她不知道脑补出了什么东西,另一边刚沐浴完的怀无也是尴尬无比。 这么多年没见过,怎么久别重逢后竟是这样一个不体面的模样。 实在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怀无慌慌张张地躲了起来,等他穿戴整齐再出来后,梵西又已经跑了。 梵西战战兢兢睡了半宿,总觉得不踏实,外面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吸引她的注意。 ——该不会是精怪找上门来吃她来了吧…… 可是师兄说了,精怪只吃那些被他们迷惑了的人而已…… 她才没有被迷惑。 可是她一闭上眼,又是半裸着身体的精怪的模样。 好漂亮……好漂亮的身体…… 她弹起来,欲哭无泪:她不会已经被迷惑了吧? 窗外不知道为什么总有“刮刮”的声音,她睡不着,又想着明日还要早起打扫庭院,更是心惊胆战地发着抖,没一会儿,她就翻身下了床榻。 走到床边,掀开了一点窗柩,因为恐惧不断放大的感官似乎能让她看清窗外的影子。 有人正拿着扫帚打扫外面的院子。 梵西定睛一看,正是那个精怪! 那个精怪似有察觉,往她这边一看,梵西赶忙低下身,躲开他的注视。 这个精怪……难道之前一直都在帮她干活吗? 这个精怪难不成……真是来迷惑她的么…… 好不容易挨到天明,梵西浑浑噩噩,找到度空,问他:“师兄,天底下是不是真有精怪啊?” 快和她说没有,快和她说没有…… 可是没等来师兄度空的回答,师傅出现了,他刚从山下游历回来,一回来便听闻她的问题,那张充满了智慧的褶皱的脸上微微一动,说:“世间森罗万象,无奇不有,但精怪并非正法修行,属于外道,无法真正得到解脱。” “那师傅,精怪便都是坏的么?” 师傅微微一笑,对这个小徒儿常常多思的脑袋也耐心解答:“坏与不坏,难以道明。但只要能持戒清净,正念修行,那常人也能免于被精怪打扰。” 梵西点点头,“弟子受教了。” 但是仍旧有疑虑。 她遇到的那个精怪,会不会是一个好的精怪? 下一瞬,她思虑自己开始为精怪着想的行为是否不妥,可是又想到师傅常说的道理,又相信世上还是有好精怪的。 又睡不着了…… 她不是一个能忍受自己糊糊涂涂的人,第二天,包揽了给那个住在后山上的公子的送饭工作,梵西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地走向了后山。 庭院深深,参天的古树在后山上几乎要将整个天空遮蔽,心跳得越来越慌,梵西快步走起来,背后渗出了汗。 “我不会受蛊惑的。” 暗暗下定决心后,梵西敲了敲那扇门。 木门很快就被打开了,褪了色的门扇上雕着不太精美的莲花,在稍显陈旧的窗纸紧紧贴着,打开门时门会发出有些幽森的吱呀声,梵西嘴唇在无人在意的角落里悄悄抖了一抖,脖子在此刻变得僵硬,极缓慢地抬起头来,一张漂亮的脸就在面前。 像菩萨,看着她时露出了浅笑,但又不像笑,仔细看看他,看得久了,还能看见他眼睛里竟然藏有泪水。 嗯?泪水? 寺里常来人,他们也常常哭着向佛求东西,求着求着便也开始哭。 师傅说众生皆苦,但又因为舍不掉那些苦,所以会有眼泪。 她见过的眼泪也多,可眼泪却不像眼前这个精怪一般,只在眼里,却不淌在脸颊,就这么目光盈盈,有些动人。 梵西想要擦擦他雾蒙蒙的眼睛,可是又怕他会一口咬上她的手,于是她开口:“你是好精怪吗?” 他不答。 只听见她低着头,低声说:“应该是好精怪吧,他还会哭呢……” 和人一样。 有苦,所以哭。 看来,他也是个苦命的精怪。 梵西想要安慰安慰他。 可是他的眼泪还没掉出来呢。 于是就有了接下来的那句话。 梵西的手掌拍了拍他的脸,语气温和:“能把你的眼泪给我吗?” 怀无愣了半天,终于在此刻闭上了眼,一滴不加克制的泪珠从眼尾处流出,竟留下蜿蜒的痕迹。 梵西点点头,似是对他说,又似是对自己说:“嗯……他是个好精怪。” 怀无之前一直没能冷静听她说话,现在终于分出心神来思考她说的话,察觉不对,这才终于开口,声音喑哑: “我是……精怪?” 他在她眼里,又成精怪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