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神之手》 楔子一、帝都山 龙元大陆。 帝都山。 绚壁如削,灿若五金之铁,。 山高无径,屹立如登天奇塔,立于天地之间。 其巅平整方正,纵横而去,约有五六百丈。 山顶正中,又有一百九十九层阶梯屹立其上。 黑色的阶梯,六边菱形次第垒去,层层叠叠比山更像是登天的宝塔。 但阶梯之上,才是真正宝塔,青色宝塔如仙界琼楼,高耸直入云霄。 青塔封藏已久,夕阳斜照,塔寂如山,黑门如凝。 天地间传来一阵奇异的号角之声,如神龙出渊,鬼神惊泣,震荡于群山之中。 过了片刻,那久未开启的黑门,突然“咿呀”一声,打破了黄昏的宁静。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塔内走了出来。 这人金冠束髻,眼似电芒,顾盼之间,只是面沉如水,缓步走来,一股凌然之威直达数百丈之外。 夕阳照在他伟岸的身躯上,一起映倒在高塔的影子里,将斜前方一百九十九层阶梯都笼罩在阴影之中,阴影直去,竟似延伸到帝都山外。 阴影之下,快速地飞来一个四翼奇兽。 奇兽一飞上山巅,上边就有一人跳下,然后跪倒在长阶之下。 “禀告帝君,封岭国饥荒数年,时局渐乱,乱像纷呈,臣民思君已久,还请帝君下山主持大局!” 金冠束髻之人竟是权倾天下的帝君,不知为何一个人在这人所难至的高山之上,封藏的宝塔之中,孤独地自居其间。 帝君高大的身影越来越近,他手中突然一柄长剑刺出,“嗤”地一声,寒冰一般的利剑已刺在那跪倒之人的胸口。 “为什么?父君,我是你的儿子载意,父君,你,你……” 跪地的人已经顿首在地,就像是认错的人趴在那里一般,一动也不再动。 “载吾厚意,却毫无担当,该杀!” 鹤鸣声中,山间又凭空飞来一人,他见帝君高大的身影不怒自威,不由急飞身阶下,跟着也跪了下来。 “蝉日!你又为何而来?” “禀告父君,西方天有异像,姬无令私传流言又拥兵自重不听调令,儿臣屡次征讨皆不能服之,眼见四方之雄蠢蠢欲动,还请父君出面以安天下之心!” “聒噪蠢目,无能无识!该杀!” 血红的剑,无情之极,话语一落,又杀一人。 剑已不见,帝君缓缓转过身去,看都不看那跪倒在地的尸体一身,就向高塔慢慢走回。 一阵狂风挟带着严寒,就像一场暴风雪,从北方而至。 风雪之中,一道高瘦的人影已飞落在帝君的身后。 来人看了一眼倒在阶下的两具尸身,眼中厉芒闪烁,也不跪下,只是屹立原地,疾声问道:“父亲,二弟三弟有何过错,为何被你戳杀于此?” “应月,你在教我做事吗?” “不敢!至亲可杀,难道这就是为君之道?” “哼!我问你,你北去经年,一直杳无音讯,现在又突然回来,可是北去一行有了收获?” “天下苍黎,多不聊生,世间亿民,难安其舍。父亲身居帝位,为何不问帝君国事?反问这虚幻仙途?我虽去过北方,也历尽旋海流山,但我又不想成仙,何必又去问成仙之事?” “你……你坏我大事,你说该怎么办!”帝君的话咄咄逼人,锋芒毕尽。 应月听了此话,不由深深地叹了口气,一手伸向了腰间。 “该死!” 帝君暴怒震喝,宝剑不知又从那里刺了出来。 无数惊雷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随着红若灿霞的宝剑一起,疾刺在应月身上。 应月手中的动作竟丝毫不停,他中了这毁天灭地的一剑,却似没事一般,只是将手不紧不慢从腰间抬了起来。 他的手中有一个酒壶,酒壶半倾,琼浆玉液般的美酒就往口中直流而去,美酒入喉咙,只听咕嘟之声,也听他赞道:“好酒!” “你,你……”帝君的手,连着手中的宝剑,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既入流山路,何望有归途,不求大道久,只原心平安,这身臭皮囊,既是你赐我的,我还给你就是。” 应月话一说完,就像才中了那毁天灭天的神剑,手中的酒壶顿时飞灰烟灭,而他自身也燃起了熊熊大火。 大火之中,只见他缓缓向台阶下走去,直到走到他两个兄弟旁边,俯身将兄弟揽入怀中。 大火飘渺,聚成一堆,阶下只有灰烬。 山风吹来,灰烬飞去如鹤,飘飞无痕,阶下再无活人,也无死尸。 帝君高大挺拔的身形竟平空矮了一分,他黑袍向后飞扬,不知在掩盖他的失意,还是在压抑他的愤怒。 过了良久,他终究转身向塔走去,三两步间,已踏足在黑门的台阶上。 “汝仅三子,乃汝继统,宗嗣不存,安为帝君?” 塔内竟有一道声音传来,似在质问他一般。 “朕将长生,长生之人又何论有无子嗣?” “汝杀亲子,血染双手,怎敢再论长生之道?” “子乃朕血,血在其外,忧烦在心,去吾三血,正是除去烦恼,取静参修吾道。” “汝三子分镇三国,助你守成天下,如今三国之君已丧,龙元辽壤,皆不在汝手中,世间再无净土,又有何处可取其静?” “朕有六名义子,勇绝当世,封镇六方之国;更有三千弟子,乃天下精英,精英歃盟,天下已尽入吾毂中,又何必要区区三子?” “父噬子血,天道伦常丧尽,你妄想成仙?” “朕受命于天,斩神鬼驱妖龙,救万民教理化,天下一统繁胜,如此不能成仙,试问还有谁能?” 帝君浑身散发出无匹的气势,一道青气直冲云霄,欲仙欲神,终向塔内走去。 塔高十二层,底层高如天空,一眼望不到顶。 半空中,一块牌匾悬浮如镜,一道金光直射而下。 帝君站在塔中央,浑身映着金光,他向天张开双臂,像在迎接什么。 只听他大声喝道:“我封真龙于地,得天下于手,建塔通天,登天之路,舍我其谁?!” 潮水一般的声音四下涌来,像是万民的喧嚣。 世有斩龙而安天下一说,但龙元大帝封龙于九渊之深...... 龙元之变,是混乱之始,时势争变,流血不止,有人说希望只在海外...... 时光易老,逝水流年 命运之齿,不依人言 眨眼已是三百年余后 争取将隐晦或拖沓改得更简单明了一些,也希望能有一些惊喜在其间,争取能入君眼,希望书友能不吝一个赞字,默默昼夜不停发文中......前一百万字基本已写完,名《箭海之谜》 楔子二、黑海行舟 天空黑云滚滚,水上波面无光,一艘灰色的大船悄无声息地在黑海上航行。 一个中年模样的儒生,羽扇纶巾,斜背短杖,屹立船头,丝毫不理会即将到来的暴风雨,只是忧心忡忡看着远方,不时又看向右手中一件罗盘样式的古物。 那羽扇轻摇间,总拂不散他内心深处的阴霾,眉头紧锁间,只是述说着他说不尽的烦心。 这艘大船像并不急着逃离这暴风雨将来的海面,船帆也并未升起,船桨也并未摇动,只是随着波涛而去,像在随波飘流一般。 “夫子,我们还要漂流好久?暴风雨就要来了,就让兄弟们开足马力,全速前进吧!”船舱中转出两个青衣汉子,径直走到儒生身后,颇为焦急地催促道。 儒生眉毛皱得更紧,他转头问道:“千刀怎么说?” “那神棍毛都没看到一根,但他就是让我们继续这样慢行,他一个看相的,懂得什么?”只见说话之人是个颀长汉子,手提一支三叉长戟,脸上颇有些不屑之色,他又说道:“夫子,你是我们的主心骨,大家都听你的,你就早做决断吧!不然,就算没有追兵寻上来,等这狂风巨浪一起,就你们那点水性,到了这黑海中半点用也没有。到那时候,要是船沉了人都落了水,这茫茫黑海中,我银波也最多只能救起一人。” 说话间,语气越来越急,脸色更显焦急。 儒生不慌不忙笑道:“那先说好,要大家都下了水,你就救吴千刀,我这把老骨头,也没什么用,就让我在这儿喂鱼去吧!” “哎!”颀长汉子急得直跺脚,不住接连唉声叹气起来。 风浪渐起,船已有些颠簸起来。 那另一个青衣人满脸虬髯、须发皆张,看上去颇有气势,有些不怒而威,突然间他耳朵动了动,神情有些呆愣住了,嗡声嗡气说道:“你们听!有个孩子的哭声。” 颀长汉子撇撇嘴道:“哪里有?我们一群大老爷们,你个大板面,莫非是旱鸭子做久了,被这黑水风浪吓傻了,咦…还真有!这…..这……好像是个婴儿的哭声!” 这下众人都听的清楚,一阵阵婴儿的哭声不断从海面传来,一时几人面面相觑,身处茫茫大海之中,怎么会有婴儿的哭声? 一时大家都静气凝神,不知来者是福是祸? 突然一个大马猴一般的人从空中跳了下来,大声喊道:“银波,前面有副棺材,哭声是从那里传来的,你去看看!” 众人随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远处的海面上,浮载浮沉着一个小黑点,大马猴身处那大船瞭望台上,手中又有千里镜,自是当先看的最清楚。 颀长汉子有些不满,叫嚷道:“王夫子,你看这杀千刀的就知道瞎折腾人,这水中棺材,多半有莫大凶险,还不知道究竟,就叫我去看,这不是想要我这条小命吗?” 虬髯汉子晃动手中的黑沉沉的大斧头,声震如雷喝道:“贼银子,你要是害怕的话,我陪你去好了!” 颀长汉子又撇了撇嘴说道:“算了吧!就你那几下狗刨的游水功夫,要下到水中,只怕比铁做的秤砣还沉,一下准没影,我还要费大功夫救你,你不用多说,我去就是。” 说完,他一个鱼跃,就跳入黑水之中,波涛涌起,水中已失去了他的身影。 甲板上又围上来几个人,众人见那小黑点随着风浪,就要越飘越远。 突然,远处水中跃出一人,正是那叫银波的颀长汉子,只见他单掌一拍水面,借力就跃到半空中,他低头往那棺材中一看,随即转头向众人喊道:“真是一个婴儿!” 话一说完,他已落在棺材旁。 大马猴大叫道:“快将棺材拉回来!” 颀长汉子一手搭在棺材上,两脚扑腾如螺桨旋转一般,棺材被他推得飞快疾行,飞一般地冲到了大船之下。 众人站在船舷往下望去,只见黑漆漆的棺材中,一张亮色条纹的兽皮铺了一个窝,窝里有一个小婴儿,正在手舞足蹈地哇哇大哭。 “快将棺材拉上来!” 虬髯汉子和大马猴抢着放下了两根粗大的缆绳,鼓起劲力,将沉重的棺材拉了上来。 “是个男孩!” “有块玉佩!看看还有什么东西?”婴孩脖子上挂着一块闪着荧光的玉佩,除此之外,并没有其它东西。 “这棺材从哪里来的?这孩子又怎么会在棺材中?”儒生望着波诡云谲的黑色水面,心中满是疑问。 “玉佩上有个字,是个风字!” “风,风云变化即成龙,好!” “好什么好!吴千刀,你个大神棍,船都快沉了,你还说好!” 大马猴只是呲牙咧嘴不断发笑,没有搭理银波的话,他走到儒生身边,用手掩嘴,附耳悄悄地说了几句话。 其实不用附耳,这隔空传音之法,其他人也听不到声音。 “你说的是真的?怎么这么巧?” “千真万确!这命格,我不会看错的!也不能说巧,万事都离不开一个缘字。”大马猴说的信誓旦旦,又挺直了胸背显得信心满满。 这一刻,他已不再是大马猴,而是豪气万千指点江山的大法师。 “好!不想此行有此机缘……”儒生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向众人发号施令说道:“用上碳炎灵石!加足马力,全速前进!” “得嘞!”那四下众人一声令喏,精神大振间动作也显得矫健异常,只急匆匆回舱准备开船去了。 甲板上只剩下儒生、大马猴、颀长汉子、虬髯汉子四人。 儒生悠悠吟道:“年以百数倥偬过,勤者奔波终有头,我已老了,你们也不再年轻,也许,这是最后一次尝试。” 其实三人也严肃起来,一时都向儒生围了上来,儒生双手做了奇怪的手势,最后凝起中指向天,颀长汉子脱口叫道:“契…”,只说了一个字,嘴巴已被大马猴的大手捂住,那下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儒生望向三人,环视一遍,缓缓地点了点头,对大马猴说道:“千刀,有什么计划,你且说来!” 大马猴腰背不由又挺直起来,他连连耸肩,似拘谨的腰背得到久未曾有的舒展一般,但他的声音很低,对三人说道:“此番冒险出海,本为窥箭海奇地,有奇地而无奇人,所有雄图,终是一场空虚,所幸天可怜见,送来此子。”接着他凝眉掐指,像在计算什么一般,最后眉头一扬说道:“天机有缺,我等还需等上十余年。” 颀长汉子苦着脸问道:“十余年!十余年?究竟是十几年?” 大马猴脸上现出一丝犹豫,过了片刻才确信道:“应在十六年后。” 颀长汉子脸色更苦,低声叫道:“天啊!还有十六年!” 他见虬髯汉子狠狠盯着他,不由叹气道:“我倒是无所谓,只是这短命的孩子,怎么熬得过去?” 儒生冷哼一声,颀长汉子顿时噤若寒蝉,只听儒生低沉的声音说道:“孩子的事情,我自有安排,而且这事必须保密,也用不上你。你们另有要事,这计划是这样的…….”儒生声音细不可闻,过了良久,他声音才恢复正常,只听他说道:“咱们就按这计划行事!代号就叫…”他迟疑了下,看着玉佩上的风字,又郑重说道:“代号就叫风雲。” 众人都点了点头,大马猴问道:“这支玉佩?” 儒生拿着玉佩看了两眼,脸色坚毅道:“不能留下任何线索,扔了吧!” 手一扬,就将玉佩扔入黑海之中。 “棺材呢?” “烧了!” 雨,像是瞬间来到,豆大的雨点,打在几人的脸上,让人忍不住觉得生痛。 狂风暴雨,风未发狂,雨竟抢先暴降而至。 “打湿了只怕不好烧,等找到陆地,再找个地方烧吧!你去办!”儒生对着虬髯汉子说道。 虬髯汉子怀中抱着啼哭不已的婴儿,他扯开自己宽大的衣襟,遮住了漫天雨点。 三人进了船舱,颀长汉子一个人将棺材拉到靠近船舱的角落,又用缆绳牢牢捆上,回身望着漆黑的海面无尽的风雨,振臂大声喊道:“该死的风雨!你不让我们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来吧!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一道惊雷,响彻云霄,像是听到他的呼声。 无数闪电雷鸣滚滚而来,将布满黑云的天空尽数照亮,这闪亮的光中,风更急!雨更大!浪更高! 一、长寿村 长寿村并不叫长寿村。 不为什么? 就是没人这么叫。 但这里的人却出奇的寿长,正常情况下活到三四百岁都没有问题,所以称它为长寿村实在是再贴切不过。 这里的人成年之后,都是身高丈余。 有人天生就会施展一些奇异的法术,有人自然而然就刀枪不入,有人力举万钧投石千丈,有人能与野兽飞禽交谈,有人能呼唤海中的精灵。 和这些异能相比,活得年岁长就显得毫不出奇。 而且村子深处大海之中的岛屿之上,没有外人来到此间,他们都以为活得这么长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就并没有以长寿来替村取名。 村子里的人虽是长寿,人丁却并不旺盛。 千百年下来,村民的规模并没有增加,仅仅维持在两三百人规模。 岛所在的大海,是最深的海,最迷幻的海路的终点,这广阔的海岛,村子只在岛屿的中央,约占海岛的百分之一。 村子里最显眼的就是中间有块数丈高的石碑。 黑色的石碑! 这黑碑的来历,村子里的人也不清楚。 其实村里的人也是外来的人,他们的祖先在远古的年代为了逃避战乱来到这里,建立起了村子。 历经岁月,先辈已死,文字也慢慢遗失,后代也渐渐遗忘,历史已成了传说,成为不真实的存在。 他们已忘了从何而来,只以为自己就是天生长在这里的村民。 曾经有人试图造船航行出海,但四周皆有迷雾遮蔽着海路,波涛风涌之中,有着数不尽的凶险。 过了不知多少年,不知有多少人葬身波涛之中,也没有一个人成功。 走出去虽没有突破,但村内却有了惊人的发现。 首先是发现了一口井,这井里的水是淡水,水源充足,顿时就满足了岛民最稀缺的淡水资源。 然后,就是有人无师自通,认出了石碑上的文字。 据那认出黑碑上文字的人所说,这碑文是先古神明留下的预言,解释了村民的由来,也预知了村子的命运。 自从这人准确地说出几则预言,又应验过几次之后。 这人就成了村子里的权威,巧的也是,那口淡水井,也在这人的院子角落。 他既掌握了村子的至高话语权,又掌握了村民最宝贵的淡水资源,自然而然,这个人就成了一村之长。 不过,村里人本没有什么村长的称呼,大家只唤他为先知,但他统管全村之事,行的是村长之实。 至于详细的碑文的全部内容,村长并没有把文字的意思传播出来,只是父传子,子传孙,一代一代传了下去,如此,他们家的村长之位,就一直牢固无比。 对内,似乎已没有更多可探索的,众人又萌起向外的心。 终于,有一次海面上起了大风,刮来了几艘船。 船破了,人还在,他们困在沙滩上,因着生活,开始了对森林的探索。最后,他们发现了岛中央的村子。 也不知是村民先发现了外人,还是外来人先发现了村民。 冲突很快就暴发了。 暴发异常激烈,最终还是占据地利的村民取了胜,他们将这些入侵的外人赶下了海。在这样的深海之中,有了船还不一定活,没了船,就意味着死。 那些人被消灭了,但他们却遗留下了一些东西。 海图! 依靠遗留的海图,有人穿过了迷雾之海,进入了外边广阔的天地。 有了出便有进,慢慢,有些出外的人带回来了一些外人。 这些外人,往往是在外边世界无法立足的人,多是亡命之徒,言行举止又与这里的人格格不入。 村民们自安已久,见不惯他们的胡作非为,认为所有的麻烦都因他们而起,而且,这些外人的行为,还影响到了村长的权威。 村长秘密联合村中的长老,在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骤雨之中,展开了行动。所有外人的命运,最终不得而知,但从此以后,村里就没了外人。 村子又恢复了往昔的宁静,村子从此封海不再有人外出,除了村长,他肩负碑文的启示,自然不在限制之列。 村子还有了许多严苛的规矩,村长要求村子里的人,都严格遵守,以杜绝预言中将来的祸患。 夜不点灯! 不知何时开始,村里就有了这么一条规矩。 规矩本是人规定的,但规矩定得久了,就赋予了许多神秘的色彩,也形成了不成文的权威。 听说曾有人在最黑的夜里点了一盏灯,却被吓死在无尽的恐惧之中,至此之后,这规矩更成了深入人心的死规矩,谁也不能违反! 在星月无光的夜里,村子处在一片静谧之中。 这样黑的夜,绝没有光,黑色森林更像黑沉的大海,村子只是海上的船定了锚,任那海水激荡,只是一动不动。 就在这样不点灯的夜,村子一个僻静的角落,却偏偏有一盏灯,不对!准确地说,是有一丝光。 那是是一间矮小的茅草屋。 这草屋确实够小,前后左右加起来也不过丈余宽窄,小屋旁有一棵八人合抱的参天大树,覆盖附近数十丈的天空。 在这参天大树之下,这小屋显得更小。 小屋本只有一间,却被强行隔成了两间。 只见外间的墙上写着‘妙手回春’几个歪斜大字,屋中间摆张了长形桌子。 长形桌子刚好是屋的宽度,直接将屋子又隔成两半,若有人想要走到里边去,是怎么也不方便。 想来,这屋子的主人不怎么欢迎外人到访。 外间的最里边,是一道小门,小门进去,就是里间。 里间也不大,却是五脏俱全。 一张破板床,占据了大半间屋。 床角有个小书架,上边却没有一本书,只放着些杂物,积着厚厚一层灰。 出人意料屋内有个大箱子,大箱子上有把大铜锁,铜锁的构造显得复杂无比,有十几道机关,如果没有钥匙,就是有能工巧匠前开,只怕也要花上大半天时间才能打开。 箱子太大,屋内并没有多余的空间,就只能放在破板床下,若是要将箱子里的东西取出,就非把床拆开不可。 如此布置,只因要在屋里腾出一块空地。 这空地之上,有一盏奇怪的灯。 说它奇怪,是因为正常油灯都是灯油在下,灯芯在上,灯火自然在上。 这灯却怪,也没看见什么灯油,只有一根灯芯,灯芯是倒着的,火只在灯芯的下方,像在灼烧着地面。 不但这灯是倒着的,用灯的人也是倒着的。 只见一个小孩,两臂撑在地上,倒立如枪,他的头往下,只是为了就着灯光看地上的书而已。 如此看书,真是奇怪! 更奇怪的是,还有一个老人,盘腿坐在床上,闭着眼,像是已进入了梦乡。 但只要小孩稍有携带,他就像大睁着眼一般,一根戒尺打来,小孩只有拼命撑住双手,努力去看书。 书并不是武学秘籍,只是普通的千字文,小孩嘴里叼着一根棍子,以棍翻书,看得极快,就像是不厌烦那书中的内容,只想急切翻过去一般。 但等他翻完,老人考究时,他却能一字不差地背出来。 小孩读完一本书,就会翻过了休息片刻,小孩一翻过来,灯光就晃了一下。 老人皱了皱眉,戒尺一勾,从床下勾出一个泥盆,再是尺子一拔,一团泥飞到墙壁上,堵住了墙上唯一的缝。 屋外再看不见一丝光亮,两人在昏黄的灯光下,似乎处在独立的世界。 小孩又换了个姿势,不过还是很怪异,像斜躺的雕塑在看书。 过了良久,小孩竟保持这样的姿势睡了过去,突然响起了轻轻的嚊声。 老人见状叹了口气,他没有再将戒尺打去,只是手在空中一抓,灯芯就反转了过来,原来那灯芯后边,有一个奇黑无比的灯座,在夜里就像是夜色本体一般,看上去一无所有。 灯座圆圆的,看着也不重,但老人将灯座往地上一顿,灯座就完全陷入地下,只留下一点灯芯在地上。 灯火暗淡近乎于几,但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总不熄灭。 老人在上边罩了一个罐子,他随即将小孩抱到了床上。 小孩已睡得很沉,老人也躺在了床上。 他一躺下,就像陷入了焦虑一般,只是辗转反侧,翻来覆去总是难以入眠。 为什么? 什么么最近总是焦躁不安? 也许!是该有变化的时候到来了。 老人狠狠闭上眼睛,逼迫自己进入睡眠。 在遮蔽的罐子里,油灯之火虽小如蚕豆,却在不停地燃烧。 从看不见的地下,似有不明的气息汇聚而来,提供给这灯燃烧的养分。 灯光在不停跳动,虽小,却很有节奏。 一、夜里点灯的老人 夜不点灯! 不知何时开始,村里就有了这么一条规矩。 规矩本是人规定的,但规矩定得久了,就赋予了许多神秘的色彩,也形成了不成文的权威。 听说曾有人在最黑的夜里点了一盏灯,却被吓死在无尽的恐惧之中,至此之后,这规矩更成了深入人心的死规矩,谁也不能违反! 在星月无光的夜里,村子处在一片静谧之中。 树影在风中起伏,涛声不绝,森林恰似一片大海,村子就像一艘大海上的巨船,在哗哗涛声之中,就像定了锚,任那海水激荡,只是一动不动。 就在这样的夜里,却有那么一丝亮光,似乎从村子角落的一隅,透了出来。 那是一个偏僻的角落,是一间矮小的茅屋。 那光亮并不显眼,只有在狂风骤起,吹开茅屋的破蔑败草时,才能瞅见一丁点。 这小屋确实够小,长后左右都只有丈余,屋旁有一棵八人合抱的参天大树,覆盖数十丈天空,显得小屋更小。 小屋本只有一间,却被强行隔成了两间。 只见外间的墙上写着‘妙手回春’几个歪斜大字,屋中间有张了小桌子,一张凳子摆在里头,一张凳子摆在外头。 看来此间主人的身份是个大夫,是大夫当然要替人看病,这外间正是帮人看病的诊室。但这外间如此之小,被这桌子一隔开,屋子又成了两半,若有人要进里屋,不是从桌子下边,就得从桌子上边,怎么也不方便,想来是这屋子的主人不怎么欢迎外人到访。 里间也不大,却是五脏俱全,一张破板床,就基本占据了大半间屋。 床角有个小书架,上边却没有一本书,只放着些杂物,积着厚厚一层灰。 屋主人出人意料有个其大无比的大箱子,大箱子上有把大铜锁,铜锁的构造显得复杂无比,有十几道机关,如果没有钥匙,就是有能工巧匠前开,只怕也要花上大半天时间才能打开。 箱子太大,没有合适的地方放置,只能放在破板床下,若是要将箱子里的东西取出,就非把床拆开不可。 除了床和书架,床头还有一张小桌子,那点透出屋出的光亮,就是这小桌上的油灯发出来的。 豆大昏黄的灯光映照之下,只见屋子里有一个老人和一个小孩。老人身着蓝衣,披散着头发,神情淡然中又显得落拓不拘。小孩只在垂髫年纪,一张略显虚胖的脸,面相看上去显得有些笨拙,但眼珠转动间,清澈眸子显得格外清亮,又显得说不尽的聪慧。 屋里空闲的地方太少,老人坐在唯一的凳子,小孩不得不盘腿坐在床上。 老人满脸皱纹,头发全白,看样子,没有一百岁,也是八九十的年纪。但他看上去虽老,精神却是矍铄,捧着一本书正在读,他张嘴却没发出什么声音来,只是偷偷默诵一般,像生怕有人在墙根偷听。 小孩最多不过十一二岁,可能是没法打理头发的缘故,头发乱蓬蓬的盖过耳朵直到肩膀。若是不知情的人看了,也分不清是他是男孩还是女孩。那头发用刀割过,只因手艺太差,割的参差不齐,就像狗啃的一样。 小孩一边听老人低诵,只觉瞌睡不断涌来,一边勉力支撑,一边想伸手拿一把的弹弓来玩。 老人虽是低着头,却像头顶长了第三只眼睛一般,他手迅疾一伸,就打掉了小孩手中的弹弓。老人叹气说道:“书到用时方恨少,读书须趁少年时,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说着,老人不由叹了一口气,他将手中的书递给了小孩,自己另拿了一本书,默默地看了起来,似乎看得很是入神,两人再也没有说话。 小孩听惯了这些陈词滥调,一点也没体会出老人的苦心,只是苦着脸接过老人手中的书,装模作样看了起来,心中却颇有些不以为然。 这里的人,除了村长,也没听说谁会识字,谁别说读书,大家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更何况这些书不知看了多少遍,书页全都翻破了,都没见着黄金屋和颜如玉在哪里,空自尽是陈腔滥调,害自己说话颇有些酸不拉几的,在小伙伴们麻溜的快言快语前显得格格不入。 “个子小,像地佬,软过水,轻过风,哈欠一打,倒栽葱……” 一想起村里的小伙伴,这歌谣就在他耳边响起,这歌谣就是小伙伴们专为戏谑他编造而来。 他叫小风,其实他个子并不算矮,不到十二岁的年纪,就有近五尺来高,已是半大人的身高。但他和村子里的高大的同龄人一比,他就如巨人中的小鸡一般,不说打架,就是玩耍,别人抬手伸足间不小心就能将他掀翻在地,所以小伙伴们以弱鸡戏称他,也时时欺负他。 这歌谣并没太刺痛小风的内心,他的记性不错,看书也是极快,一本书看过一两遍就能记住,但对这种事情,他却总不太能记住。 被欺负的时候他也会难过,但过一晚上他就忘得彻彻底底,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他又屁颠屁颠地去和小伙伴一起玩耍。 这样过的久了,有几个人就不再欺负他,反而慢慢和他成了朋友,在小伙伴面前颇多维护他。 小风的思绪慢慢越飘越远,早已没在书本之中。 灯火微微晃了一下,就像有风从墙缝吹了进来,老人立刻就已察觉,他迅速从床下拉出一个烂瓦盆,加了点水和着里边的干草稀泥搅和一阵,‘啪’地一团泥拍在墙上,将那唯一的漏缝堵上。 屋外绝再看不见一丝光亮,屋中的两人在昏黄的灯光下,与外边漆黑的世界虽只近在咫尺,却似远如天涯,两人似乎处在远离这村子的独立异世界。 小孩愣愣地盯着手中的书,神思天外,书在看他,他不知在看什么。 过了良久,小孩不知不觉中头一歪,就睡了过去,一会儿功夫,就响起了轻轻的嚊声。 老人见状,不由又叹了口气,他也没叫醒小孩,只是将油灯罩入一个奇特的罐子中,他随即也躺在了床上。 他躺在床,顿时陷入了焦虑,只是辗转反侧,翻来覆去总是难以入眠。 三字经、五绝文、千字章、地理风水、阴阳八卦、医卜星画,这里的书籍本不多,这么多年下来,翻来覆去总没有变化,不要说小风,就是他自己,也早看得厌烦了。 特别是最近,他越来越觉的小风躁动起来,也越来越不喜欢读书,他的计划,好像赶不上现实的变化。 要不,从明天起,就教小风一些别的东西。 不过,很快他又否定了自己所想,这一切不在他的计划之中,也大违他的本性,他要严格控制孩子的成长,才能将孩子培养成理想中的人。 烦恼总是萦绕在心头驱之不去,老人翻来覆去过了好久都睡不着,他已习惯了这样的夜晚,也习惯了这样的焦躁。 在看不见的罐子中,油灯在不停地燃烧,从看不见的夜空中,似有几数道气从岛上四面八方而来,汇聚在小屋之上。 油灯不停摇晃,罐子中竟似有风吹来一般。 老人的呼吸,渐渐与小孩同步起来,也陷入了深深的睡眠。 二、似花之火 “哈哈……嘻嘻……等等我…….” 一阵嬉戏打闹的声音传来,村子里一片童声稚语,大人们也不知做什么去了,只有一群小孩子在追闹。 如果你看到这群人,一定会大吃一惊,听声音明明是一群小孩,看样子却都是六七尺的身高,这群人的身高已远超过普通的大人。 不过,里边还是有一个正常身高的小孩,他屁颠屁颠跟在众人身后,就像是跟在一群大人屁股后边的小屁孩。 此刻他正盯着他的偶像,也是众孩童的头领,一个叫阿奇的男孩。 只见阿奇的身影急速奔跑起来,突然他腾身一跃,跳起来竟有丈多高,接着双脚在光滑的石面上不断蹬去,最后力道已尽,却见他轻舒猿臂,就抓在约有四丈高的石碑顶端。 他的手臂筋肉虬结,微一发力,就轻轻松松跳到了石碑的顶上。 他站在高高的石碑顶上,睥睨众生一般看着碑下的众人,享受着石碑下众多崇拜的眼光,笑得异常开心。 “哇,太厉害了!” “阿奇!我也想上去!” 碑下小孩都拍手叫起好来,有些小孩也试图如此跳上去,但总是差了一大截,那光滑的石碑也没有着手之处,大家只能在下边不断尝试,却又徒呼奈何。 一时间,黑碑处闹嚷纷纷,显得杂乱非凡。 “嘿!兀那帮小鬼,你们在干什么?!” 一声震喝从远处传来,直如雷公打鼓,叫众人都吓了一跳。 众人顺着声音看去,只见远处屋角走出一个丈余高的大汉。 这大汉身形虽高大,体形却是横着生长,他粗壮的手臂和双脚都横张四开,走起路来摇摇摆摆,人如其名,这人的外号正叫大螃蟹。 “大螃蟹来了,怎么办?”有人眼含两分期待,向着石碑上的阿奇问道。 大螃蟹手提一把大腿粗的棍子,一声呼号,房角处溜出十数条牛赎般的大狗,他一恶狠狠喝道:“小兔崽子们!你们真是吃了恶虎心海龙胆,敢在先知圣碑上撒野,看我不打断你们的狗腿!” 这石碑被村里称为圣物,村民们格外尊重,特别是村长,还有村长最忠实的追随者。 这大螃蟹就是村长最忠心的狗腿子之一,平时仗着村长撑腰,以欺负弱小为乐。他见众小孩如此胆大妄为,侮辱了心中的圣物,一时心中震怒不已,就纵狗就向小孩们赶来。 这下,不待阿奇吩咐,众小孩一声扯呼就四散而逃,先前站在碑上的阿奇跑得最快,眨眼就没了影。 “好啊!小风子,你也敢和大伙一起胡来,看我抓到你,不把你往死里打?” 大汉在后边咋咋呼呼大喊大叫,但他腿实在是太粗,跑得并不太快。 他虽跑不快,但狗却跑得飞快。 狗性恃强凌弱,它们专逮着弱小的欺负,群狗已向跑得慢的小孩子们越逼越近。 逃在最慢的正是那最矮小的小孩。 有人叫他小风,也有人叫他疯子,他和众少年一比,只显人矮腿短,两腿飞迈,其实不慢,但是腿短,快也有限,眼看就要被群狗追上。 “臭螃蟹,休要靠狗猖狂!” 斜刺里飞出一块石头,如横空飞锤,击打在为首最大的黑毛大狗头上。 黑毛狗头上见血,“嗷嚎”一声,掉头往回逃去,其他狗子见老大逃走,又见飞石再来,也跟着向后跑去。 “多谢!阿奇…哥!”小风装模作样像大人一样拱了拱手。 这人正是阿奇,他去而复返,不愧当回孩子头,为了小兄弟出手,有胆气也够义气。 阿奇一把拉起小风的手飞奔了起来,一边叫道:“还装模作样说这些干啥?臭螃蟹带着狗子又追上来了。” 小风被拉得双腿似离地一般,不由自主地狂奔起来,他忙中回头一看,只见大螃蟹张牙舞爪,用棒子驱赶着狗子,又整顿狗阵上前。 狗仗人势,又恢复了胆量,凶像复盛,奔跑更疾。 小风吓得魂飞胆丧,在阿奇极力拉扯之下,速度竟激增了几分,很快,两人已跑出了村子,翻过了山坳。 大螃蟹的狗子见两人只是跑逃,并无飞石,胆气更壮,不等大螃蟹从后驱赶,都狂吠着争先抢后疾追而来。 村外像是山头包围起来的盆地,两人翻过山坳,已入险路。 狗越追越紧,阿奇迈开大步越跑越快。 小风使出吃奶的劲,只觉双脚已沾不到地上,与其说是自己在跑,倒不如说是阿奇在扯着飞奔。 但他的脚必竟还是要用点力,突然,他脚下一滑,陡然一沉,就往坡下直落而去。 斜坡近乎垂直,这一落之势,来得好突然。 阿奇反应过来时,小风已脱开他的手,向下落了数丈。 眼见小风如此摔去,那斜坡如崖,足有十几丈高,只怕他就要摔死。 阿奇心中一急,竟三步并作一步,每一步都跨出丈余,只似一只羚羊一般,在岩间紧窜而下,向小风追去。 坡度太大,小风去势太急,他冲到坡底,又冲入坡底的灌木丛中,灌木茂密,也没挡住小风,只听“嗖”一下,小风消失在灌木丛中,彻底没了影。 阿奇有惊无险地跳到坡底,只是看不见小风的影子。 狗子们还在坡上狂吠,坡崖太高,它们也不敢再追下来。 阿奇猛地暴怒起来,随手抓起地上的石头,狂风暴雨一般往坡上掷去,石去如箭,狗子们被打得嗷嚎遍地,往村中逃回去了。 狗子已去,四下安静起来,阿奇勉强镇定下来,他沿记忆中小风滑去的地方寻去,但找了好久,只寻不到小风的踪影。 灌木丛密不透风,又多棘多刺,他是无论如何也走不进灌木丛,思虑之下,他只好绕着灌木丛寻找其他道路去了。 找了好久,终于发现一片稍微稀疏一些的黄荆灌木林,这里已没有刺,虽还是显得枝密叶茂盘根错节,但在密密麻麻的枝丫之中却有一条小小的通道,这应该是经常有野兽出入形成的天然树道。 阿奇人高马大,这钻洞窜地的巧活本不适合他,但他心念救人要紧,也顾不得那么多,伏身就往兽道中钻去。 树枝越来越密,兽道越来越窄,阿奇凭着一股蛮力,拼命往狭窄的兽道里钻去。 但悲催的是,他发现无论他怎么用力,却再也不能向前。 没奈何他只有往后退,这一退之下,却又半点也退不动。 阿奇试了好久,只是前进不能后退不得,竟困在了原地。他心中直叫苦,人没救到不说,还把自己折在这里。 想着自己天纵奇才,小为孩子头,大必为人王,如此许多远大的理想,却只止步在这十三年的青春。 难道真要活活困死在这里?阿奇不由生出了许多不甘,大喊起救命来。 他嘶喊了好久,但此地并无他人,叫了半天,也没半个人回应。 但见天色微暗,他慢慢绝望起来,声音发哑,倔强的他也忍不住带出了几分哭腔。 就在他最绝望的时候,他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阿奇!” 阿奇抬头向前一看,前边出现一张熟悉的脸,不是小风,又是何人? “小风,你没事啊!太好了!” 两人不由地相视大笑起来,如果不是在这狭窄兽道中,他们一定会开心地抱在一起大吼大叫。 但也就在这境地中,两人很快面面相觑尴尬起来,小风身材较小,在这狭窄的地方却是优势,他发现自己可以在兽道中进退自如,当下手脚并用,奋力将阿奇向后推去。 费了好大功夫,他才将阿奇从卡住的地方推回几尺,接着阿奇自行用力向后爬去。 两人爬出黄荆林来,天已几乎全黑下来,只见森林中响起了奇异的兽吼枭鸣,两人听得颈脖一紧,瞬时汗毛倒竖,赶紧向村子里跑去。 路上,阿奇问小风掉入灌木丛后的情形,小风却颇有些支支吾吾,只道掉下去找不到出路,找了好久,直到后来听到阿奇的叫喊声,才闻声寻了过来。 虽说的如此简单,但在阿奇听来可信度却是理所当然,小风若将掉入灌木丛的真实情形一一说来,只怕阿奇反倒不怎么相信了。 但小风心中的惊奇疑惑,就算远离那片灌木丛,也没减轻半点,只因他遭遇的一切只叫他摸不到头脑。 原来小风一路急速滑下,已失去了任何思考反应,巨大的冲力直让他猛地冲入布满荆棘的灌木丛,那灌木多筋多刺,他只觉浑身不知是被打还是被刺,反正疼痛不断袭来,只觉遍体鳞伤。 身形刚冲出灌木丛,只见阴影之中盘坐着一条青光粼粼的巨蛇。 那巨蛇像是提前知道小风要从此处掉下一般,直张着血盆大口,且不偏不倚,那斗大的血口正等在小风冲去的路上。 小风自动送上门去,一下就被巨蛇吞入腹中。 他只觉眼前一黑,仿佛已到了暗无天日的牢笼之中,突然,已滑入世蛇的食道,又似进入温暖奇异的怀抱。 想来这里是蛇的胃液,正在他暗叫“我命体矣”的时候,突觉四周都变得虚无起来。 难道这么快就要被胃液消化一尽? 突然,眼前微亮,虚无之中突然出现了一只发光的手。 就像是溺水的人陡然间见到救命的稻草,小风不由将手伸了出去。 两手一握,那发光的手也变得虚无起来,小风的手也随即变得虚无,他惊骇莫明之间,不由向身上看去,只见自己的身影也变得虚无起来。 突然之间,他就看见了一朵花,花似乎很远,但陡然间,他又出现那面前。 他定睛一看,花开如灿,花不是花,却是一团升腾跳跃的火。 他正在奇怪巨蛇的肚子中为何会有火,突然有种更令他奇怪的事情出现,也不是文字,也不是声音,似乎是一段低语,也似一个片段。 他也分不清是在眼前,还是在脑海之中,就莫名闪现一些信息: 执神之手,与尔立约! 信息还在不断传来。 吾乃虚,也称无,吾已用不灭之火将你生命点燃,让你拥有无限重来的机会,直至你我皆达最终的时刻。 吾本无名,但因以火与你立此约之故,你可称我无限重修之火。 宇宙洪荒,万古一体,凡世虚空,长留空恨,吾虚彼实,圆方世界,似虚还实,虚空十二座,座座有吾名。 今吾与汝一体,助汝勉力前行,愿汝好自为之,以下为出入虚空之境,并用不灭之火重修汝身的方法…… 这些信息,像铭刻在小风脑中一般,他惊惧之中想要忘记,却怎么也无法忘却,就像生长在身体最深处的骨肉,怎么舍也舍不掉。 小风眼前似乎看见了十二个座位,次第而上,似在白云之巅,说不出的玄妙,又说不出的虚幻…… -------- 直到小风听到阿奇的求救声时,他就突然似从梦中惊醒一般,突然醒转一般。 他定睛看去,眼前没有火,四周也没有蛇,自己只在一口井旁边。 井中有一股寒气冒出,奇寒澈骨,直让他忍不住急向后缩了几步。 雾气飘渺其上,只见井口青石幽绿似玉,似经过无数岁月磨砺,却是历久弥新。 大蛇呢? 小风四望而去,但地上并没有什么大蛇存在过的痕迹。 他惊讶之余,又觉之前被已是重伤的身体此刻已不再疼痛,他好奇之下,就揭开衣服检查,令他更感惊讶的是,周身光洁连一点伤疤也没有。 他不得不疑心自己做了一个梦,心中隐隐有种释然之感,于是不再理会,只循声向阿奇寻去。 那灌木丛中道路复杂,他虽听到了阿奇的声音,但还是找了好久,他才找到阿奇。 也许,这一切都和那口古井有关吧? 小风躺在床上,还是在想。 回家晚了,他早被大螃蟹提前告了恶状,又受了爷爷一顿责打。 不过这都不要紧,要紧的是,脑海中关于出入虚空之境的方法,始终萦绕在脑际,就像学习过千万遍的诗句一般,已成为身体的最忠实的记忆。 三、丹田如海 小风在村里混得不好,只有三个好朋友,阿奇也其中之一。 他虽混得不好,但因阿奇是孩子王的关系,有了他的关照,小风在伙伴中的地位也高了起来。 这可是他有生以来最快乐的两年。 不过,快乐总是短暂的,小伙伴慢慢长大成人,为了生活,也要开始干活,而小风,也开始被爷爷逼着,学起行医配药来。 村里的人生病的少,生意总是很清淡。 大部分的时间,都是爷爷带着他种种药草,讲讲医理药道。 至于生活,两人也不像本土人一般肚子大食量多,吃得也很有限,尤其是爷爷,每顿饭只是象征性的吃几口就饱了,所以也不用经常干活经营粮食。 小伙伴们都忙得不见了人影,只有小风还是比较清闲,他独孤的生活之中,偶然兴起,他鼓起勇气从兽道钻进那灌木丛中查找一番。 只是,那地方除了古井依然存在,并无其他异状。 至于古井之中,小风也曾咬着牙下去过一次,不过他一入水,就险些被冻成了冰棍。 自此以后,他就再也不敢下井去了。 那天掉入灌木丛的经历,就像一个梦,在他平凡的生活中只起了一波小小的涟漪,就消散不见了。 九月十九,是小风的生日。 小风从来没有过生日的概念,但是这一天,爷爷郑重地将他叫到面前,对他说:“从今天起,你就满十三岁了,我准备教你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这天,他才知道,自己是九月十九生的。 这天,天气是晴天,小风跟着爷爷出了门。 两人一路向北,听爷爷说,是要去海边。 森林中的道路艰险,就是大白天,若没有五六个大人拿着利器结伴而行,强横如牛的村民们也不敢独自进入森林深处。 小风很是担心,又感到一阵难言的刺激。 森林中像有一条密径,像是有人走过的道路,两人随着密径行走,一时还不至于披荆斩棘。 这天出门一定是没有看黄历,走了不出五里路,就遇见了一条黑蝎长身狼。 黑蝎长尾狼的尾巴很怪,有一把黑漆漆的如剪刀一般的尾巴,听说它攻击人时,就用尾巴去剪人,一下就将脑袋剪开,然后慢慢啃食人的脑髓。 那恶狼足有一人多高,见了两人就摇头晃尾,只欲上前噬人。 小风脚肚子直钻筋,惊惶地躲到爷爷的身后。 爷爷不慌不忙,不知何时手中已有了一张黄纸,只见他手一晃,黄纸就成了一朵火,火疾然而去,直接弹到狼的尾巴上。 狼的黑漆长尾顿时着了火,忍不住哀叫着在地上滚来滚去,那火也怪,无论狼怎么滚,火总是不灭,并向它身上蔓延而去。 狼痛急之下,竟弓身张开血盆大嘴,一口咬掉了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尾巴,然后哀鸣着逃走了。 小风又惊又喜,爷爷看上去弱不禁风的衰老模样,竟还有如此神通,只用一张黄纸就赶跑一头黑蝎长尾狼。 但是这黄纸怎么就点起了火,这火烧起来怎么这般厉害,小风是浑然不解。 这火此厉害,难道爷爷的手就不怕被火烧吗? 小风悄悄细瞧起来,左看右看,只看见爷爷干瘦的手,只像普通老人一般软弱,但绝没有一丝火星存在过的痕迹。 两人又走了十里地,有一条深不见底的壕沟挡住了道路,壕沟宽约七丈,又一股寒气逼人的白雾从沟底冒起。 听说这是深沟里的瘴气,误吸一口就要化成白骨,这要是掉下去了,绝对没有命在。 看样子,这沟上本有棵树倒在上边成了一座独木桥。 但不知何故,这天然的桥已断成了两截,现只剩下小半截树根还挂壕沟的另一边,孤零零地似叹息的烟斗。 爷爷竟皱起了眉,嘴里不知嘟囔了什么,最后长叹了口气,提起小风纵身一跳,就跃过了七丈余宽的壕沟。 小风腾云驾雾之中,更是震惊起来。 如果说刚才爷爷是在耍魔法,还有取巧的可能,现在这一下,却是真正了不起的大本事。 就算是最厉害的阿奇,这横空一跳,也赶不上爷爷的一半。 爷爷虽看上去年纪大了,身体里蕴藏的能量却非常人能比,若是自己学了这般本事,就可以在小伙伴中崭露头角了。 小风兴奋之中,又跟着爷爷向前行云,两人走了七八里路,就在小风劳累不堪的时候,只见一匹山滑坡垮下了一半,那半匹山的泥石都压在道路上,成了一个拦路的大土堆。 大土堆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土堆中爬着密密麻麻无理的黄色蚂蚁, 小风定睛细看,这些指头般大小的蚂蚁,正在啃食一具庞大的尸体,尸体只剩下自家房屋旁参天大树一般大小的骨架。 小风忍不住“呀”地惊叫了一声,蚂蚁群瞬间炸了卧一般,发疯了一般迅速向两人涌了过来。 爷爷突然口中疾词,又大喝一声,嘴巴里竟吐出一只青钵来,接着爷爷就将青钵往地上一扣。 那钵也不大,只像平常吃饭的碗一般,不知里边有什么,蚂蚁们疯了一样都往钵下钻去。一只小小的钵,竟钻进了如山堆积的蚂蚁,不知这钵怎么这么能装? 蚂蚁大军已全然消失不见,小风胆子又大了起来,他疑惑地上前几步,盯着眼前的青钵,又蹲下身歪着头去看,只差没有伸手揭开碗来细看。 不过他还是有点担心自己乱来误事,如果青钵里蚂蚁突然出来,只怕一下就要咬得他半张皮。 消灭了蚂蚁大军,爷爷一点高兴的神色也没有,只是脸色铁青地将青钵执了起来。 钵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股黑气,随钵翻过时,像烟雾一般飘散在空中。 爷爷将钵纳入口中,青钵就没了影,这钵虽不大,却比嘴大出太多,怎么可以塞入嘴中?难道平时是藏在肚子中? 小风钦佩地看着爷爷,只见他看着天,又在掐着指头,也不知数着什么? 爷爷数了半天,只见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望向前方的路,眼中满是迷茫。 小风呆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他看着爷爷神秘兮兮的操作,心中满是委屈,爷爷会这么多厉害的本事,为什么一样都没有教过他? 爷爷突然掉头往回走去。 走了几步,他突然脚下猛地一顿,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又返身向一旁的森林中走去,小风不由赶紧跟上。 接下来的路更是难走,地形逐渐升高,路已不再是路,只在丛林和腐叶中穿行。 小风虽拼命在跟,却还是跟不上步伐,爷爷叹了口气,不由放慢了步伐,但却没有伸手帮小风一把,只让他自己一个人走去。 走了约有两个时辰,终于出了森林,眼前是一大片树冠覆盖下的平地,平地的尽头,映入眼帘是一片大海。 小风虽是疲乏不堪,但突见海阔天空,心情不由振奋起来,一时竟忘了疲倦。 平地四周的大树不知长了多少年,树根冒出地面,如乱蛇盘虬于黑土乱石之上。 平地的角落里,还有几尊石头雕像,看去栩栩如生,不知是什么时候雕成,被树根包裹的严实,只露出依稀的面孔和手中高举的兵器。 两人再向前走去,直真正走到海边,那是一片高耸的悬崖,距海面足有四五十丈高。 爷爷站在崖边,不知从何处掏出一个小小的铜鼎,他又拿出一道黄纸符,只听念念有语间,就将黄纸符投入铜鼎之中,只听铜鼎嗡嗡响了起来。 那声音若有若无,只似蜜蜂嗡鸣,持续了好久。 奇异的声音之中,似有一道不起眼的光闪起,悠忽又没,小风只觉是眼睛花了,却见爷爷将铜鼎收了起来,面色凝重地看着大海。 “风自飘零风自去,雨若无住雨无情,且看往事似梦昔,只叹今夕又何年……” 崖下惊涛拍岸,阵阵喧嚣震天,也掩盖不住爷爷抑扬顿挫的低声沉吟。 爷爷竟在吟诗,这就是他带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难道他只是为了发一番感慨?在这里吟上一段追忆往事的诗? 小风也跟着爷爷学过读诗,不过!这几句诗,他从未听爷爷教过,一时也不明白爷爷念来的意思,也就没有附合上一句。 爷爷转过身来,脸色更是凝重,他愣愣地盯了小风看了好一阵,才语气低沉说道:“风儿,你我本是这盘龙岛的外人,在十二年前,我们就来此隐居,不料十二年弹眼就过,你说,我们要在这岛上度过一生吗?” 这问题太过深奥,小风也不知如何回答,只好沉默是金。 只听爷爷继续说道:“风儿,你一定很疑惑,为什么爷爷会些特别的本事,却从未教过你?” 爷爷见小风还是没搭话,也毫不在意,似乎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只是一个人自说自话: “文成有命,道成在运,命运二字,实不是常人所能掌握,昔日有一旧人,道世间有逆天改命的方法,我那时不太相信。” “有位高人替你批过命,你命格不齐,面相不寿,命运多厄,气运极差无比,若没有外力干预,不是不到十岁就要早夭,就是勉强活大,也是凶险一生,更不要说成就事业。” 小风只觉一盆冷水将自己从头浇到脚,只冷到心底最深处的无底深渊。 “气运可变,气运加身,多是为环境影响。这盘龙岛自有奇气,你看此间人生得如此高大威武,又极为长寿,就是明证。我带你在此间隐居十余载,就是要让这里的风和气慢慢影响你。通过这么多年实践看来,你虽命格不好,但却无灾无病,总算平安无事健康活到现在,那集气运被命格之法,也算有所小成。” 小风听了,只觉心下好受了一些,也对阿奇等人更加羡慕起来。 “但是,今天我们一离开那村子,一路就生出变厄,说明那气只在村子里。现在我对那故人的话,不由得不相信起来。走出村子,走出这小岛,走向大海,虽有些危险,但也有极大机遇。你是要在碌碌无为中穷度一生,还是想扼住命运的脖颈做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我想,作为七尺男儿,本应顶天立地,不甘作人下人,你应该是想选后者。” 小风只觉一阵热血沸腾,哪个男儿没有梦想?哪个男儿不想出人头地? “十三岁,是一个人开始修炼的最佳年纪,今天,我将传你一门功法,盼你易改乾坤,再造命运。” “你看!” 爷爷突然转身指向前方,话锋一转大声问道:“那是什么?” 小风顺着爷爷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岩高海蓝,天宽水阔,近处是水,远处也是水,没有海鸥,也没有飞鱼。 小风苦恼地挠了挠头,只觉智商实在不太够用,但还是假装沉思片刻,却也没想到什么,只好迟疑答道:“莫非是……海…” 悬岩孤悬山外,三面皆空,海风吹来,人站在岩上,只觉似在天上一般,唯恐一不小心一失足,就要掉下绝危悬崖,小风忍不住退了一步。 爷爷沉声喝道:“站定了!” 他背着身,却像是能看到小风的动作一般。 接着爷爷又道:“海,当然是海,我问你看到这大海,想到了什么?” 小风只觉一阵汗颜。 他举目再望,又见海上云雾波澜,喧嚣不已,潮起潮落,激荡不停。 此情此景,令他猛然间想起在书上看过了百川入海一说,不由脱口说道:“海纳百川不择细流,大海宽广无穷无尽,这烟波浩渺,皆是由无数河流汇集形成,历经千万年积累,终成大洋。“ 爷爷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只道:“不错!你也算也几分悟性,记好了!天地自然,都与人息息相关,这大海就如人体内的丹田一般,就是这个位置。” 爷爷随手一指,就指在小风脐下柔软的小腹所在,小风只觉一股暖流进入体内,已明了丹田为何。 爷爷又指动如风,不断指向他身体前后及四肢各处,一边指点,一边将穴位冰来。 最后爷爷又道:“这些经脉,都是人体内气运行关窍所在。常人居养气,行养体,而修行之人,却是以功法养其元气,以灵丹培其身体。百气入体,就像在山川河流之中运行,需要稳固河堤,又要导流归顺,最后汇入丹田,就像百川入海。而体,就是河流运行的河堤,如果体不固,就会河水泛滥成灾,人若遇此境,也就是走火入魔而亡。所以气和体两者相存相依,不可缺少,只到体若金汤,功至参化,就可以脱出藩篱,进入全新的境界,这一层境界,爷爷空耗一生,也没能达到,我希望你能达到。” “我,我一定会努力达成!”小风听得激动无比,心道很快就能学到爷爷的大本事,不由赶紧表态。 哗嚓! 天空中猛地一声惊雷急起,像是听到两人的妄语,忍不住发声震喝。 晴天霹雳,注定要下大雨,果然,乌云很快遮住了半边天,不一会儿,就掉落豆大的雨珠来。 四、海外凶客 爷爷并没有躲雨的意思,只是沉声喝道:“天时有变,人却不能易变,正阳有道,执本为径,现在,我就传你正阳功法第一层。” 爷爷像是考验他的意志一般,两人都在大雨中站着,爷爷将正阳功第一层慢慢道来。这正阳功,就是以丹药为辅助,将天地正性阳气,导入体内,固本培源的一种功法。 暴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功法讲完,雨就停了。 爷爷拿出一枚赤色的丹药,让小风服了下去,说道:“这暴雨落来就如外邪侵袭,如果身体羸弱的人,就会因这外感入侵而得风寒之症。这天地正性阳气,正是外邪之敌,你要炼这天地正阳之气,此时外邪入侵已至表里,正是对抗他的好时机,两军交战,狭路相逢勇者胜,你就在这里修炼吧!” 阳光又投射了下来,但小风身体已然湿透,正觉冷的厉害,他服下的丹药,一股热气从体内腾起,他忙按爷爷吩咐,盘腿坐在岩石上,以那股热气为引,运起功来。 在爷爷指点下,他将两个周天运完,虽没什么气感,但浑身暖洋洋的,起身一看,身上衣服也干了,不由地有些惊喜起来。 爷爷不置可否,只是说道:“今天起个头,以后再慢慢修炼吧!” 我们要在这里等一个人,可能要等十多天,我们也不回去了,就在这儿歇下吧!” 此时天色已暗,爷爷又道:“森林中凶险无比,黑夜里我也不敢带着你乱闯,我们就在这呆一晚,明天再回村里。” 两人向岩里边走去,爷爷小声叮嘱道:“我已发了千里音讯,十天半月左右,就有人来接应我们,我们就可以走出这盘龙岛了。” 地面虽干,却有些较低的地方积着水,形成大大小小的坑洼。两人往回走了三四十丈,在平地中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 空地旁有几棵异常高大的树,树叶密密麻麻盘结在空中,形成天然的庇护,就算有雨也落不下来,石头显得干燥舒实。 爷爷拿出些干粮,他显然是有备而来,那干粮大部分都分给了小风,他自己只吃了一小点。 天色尽黑,星月已出,海风徐徐吹来,爷爷没有点火,只是自己坐在向风处,挡住有些冷的海风。 小风有些犯困,不停地打起瞌睡来,正在有些迷糊之间,小风突然他感觉肩膀被拍了一下,陡然就惊醒过来,正有些不知其然想要问话,嘴巴却被一只大手捂住。 只听爷爷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快到树上去躲起来,没有我的吩咐,绝对不准下树。” 小风惊疑不定,惶急地往四周一看,也没看到什么,只好在懵懵懂懂地站起身来,在爷爷半推半送之间,爬到一棵大树上去。 大树有三四人合抱粗壮,杈干甚多,枝繁叶茂。 小风爬了两丈余高,低头一看,只见爷爷在下边摆手,示意他继续往上,他又爬了两丈,只见爷爷还是在摆手,不由又爬了两丈,直到看不见爷爷,才作罢停下。 树上远离地面,像完全投入森林的怀抱,沙沙声中,只觉树木间像在密语,掩映着说不出的诡异,仿佛远处的潮水涛声,世间的一切都已宁静下来。 突然,桀桀的怪声响起,在平静如安眠曲的波涛声中,来得如此突兀,又说不出的刺声难听,令人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树叶间已被黑暗覆盖,只有星月点缀穿透的地方,还能看到一些东西。 呜呜呜…… 像是有人吹奏乐器,似海风中的海螺,不甘寂寞的发声。 嗒嗒嗒…… 孤岛之中,居然响起了蹄声,不知是什么动物。 蹄声由轻变重,慢慢向山岩上走来,走到近处,又由重变轻,最后缓缓到了近处,停了下来。 那动物好像消失了一般,地面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小风大气也不敢出,不知来了什么东西,浓密的枝叶,既隐藏了自己,也遮住了眼睛。 老人坐在场中,眼观鼻,鼻观心,只是一动不动,他仿佛已经睡着,世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嗒……嗒……嗒…… 像木鱼缓敲,怕惊醒了熟睡人的梦。 声音极轻,也很慢,像生怕打扰老人一般,只悄悄地来到他的身前。 小风悄悄爬到最高的枝丫上,暴雨过空,夜空如洗,显得份外明亮。 月光从繁叶间透射而去,虽只有一条缝,但正好看见爷爷端坐地上的模糊的身影。 来的是一只从未见过的奇兽,只见它修长弯曲的脖子,短喙如吻,头生四目单角,身披黑羽,四足如鹿,蹄宽如驼。黑喙兽如有灵异,并无一人驱使,却伸长脖子,短喙一吐,一只闪着青光的珠子掉在地上。 珠子闪着光芒,一道光影投射而出,照在爷爷脸上,像是时光停止了一般。 光影突然一闪,黑喙兽一探头,将青珠吞了回去。 黑喙兽慢慢转身,爷爷突然开口说话:“来都来了,何必要走!” 语间平淡,只像朋友间的闲谈。 爷爷手中不知何时有了一支木杖,木杖在地上一点,地下忽冒出几十条拇指般大的根须,急速射出,向黑喙兽四足缠去。 黑喙兽似知大难来临,奋蹄疾起,根须如闻到猎物气味一般,电闪而至,猛地缠在蹄上,接着往黑喙兽身上快速蔓延而去。 只在片刻之间,黑喙兽全身都被根须缠满,黑喙兽挣扎也在一瞬间停止,又在片刻之间,就变成了石头。 小风也有些惊呆了,那下边的几尊石像,难道也是爷爷用魔法变化所致不成? 呜呜的声音又响了起,像是水手在孤寂的召唤同伙归来,沙沙的声音响起,地上像有无数毒蛇在游走。 爷爷突然喊道:“有客自远方来,不亦乐乎!都到地头了,还藏头露尾,只派一只畜生过来,不嫌弃礼数太过简慢了吧!” 声如雷震,只震得小风耳膜如鼓,险些叫出声来。 “哈哈哈!” 一道尖刺的笑声猛地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响起,来的是一群身着黑甲的彪悍的剑士。 那来人中有人笑道:“众里寻他千百度,得来全不费功夫,大队跑得快,却不想被我这跑得慢的人捡了便宜。秋田杏翁王凌之,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世人谬传,不过是个行将就木的一个老头子罢了!你等不及了,就尝尝我黑甲三十六卫士的厉害吧!” 听这声音明明是个女子,却是从一群高大的黑甲战士中发出,没想到,看似彪悍强壮的甲士们,为首之人居然是一个女人。 “山无路你偏要走,海无径你硬要行!不远千里上门送人头,是嫌我这把老骨头活的太舒服了吧?也好!你们这几块废料,就让我活动活动筋骨也罢!” 爷爷说着,就站了起来,木杖倒转手腕一抖,寒光乍现,一支短枪已横在身前。 一道粗豪的声音叫道:“王老头,杀你区区一个糟老头,何需我们铁卫尽出,就凭我一个人来灭了你。” 说话间,已有一个高大的黑甲卫士,挥着手中的利剑就冲了上去,那其他人也不上前,只在一边看戏。 风声大起,摇动枝叶,突然又看不见下方景象,只听“啊”地一声惨叫,唰地一声。一照面间,一个人已经败下阵来。 小风不禁出了一把冷汗,不知谁胜谁负,忽听那女子喝道:“结阵,全都给我上。” 只听见下边风声阵阵,刀兵碰撞声不断传来,突然爷爷厉喝连连:“破!破!破!” 随即一声声惨呼不断传来,接二连三有人倒下。 那女子又喝道:“都是饭桶,退下了,我来会会他。” 唰唰铁甲兵器摩擦声,黑甲卫士在不停退下,不过惨呼声并未停止,还在有人不断倒下,显然爷爷在不停追击。 女子震怒暴喝:“王老头,好辣的手段,休要逞凶,我胡金花来会会你。” 接着一声闷响,如平地惊雷闷响,只发了半声,女子也随着一声闷喝。 再然后就只有风声,没有刀兵之声,似乎两人在场中只在急走,并未交手。 约过了一盏茶功夫,只听有个苍老的声音喝道:“金花,注意!王老头用的是天机八卦枪,你还不出手,他的八卦就要画完了。” 胡金花一阵震喝,竟比男人要威猛几分,唰唰声响起,接着刀兵碰撞不断传来,只听下边你来我往,一时也不知谁占上风谁占下风。 又打了有一顿烟功夫,一个宏亮的声音喊道:“王老儿,你用的是八卦枪,也尝尝我八卦刀的厉害。” 又一人加入战团,爷爷嘿嘿冷笑,意甚不屑。 又过了一会儿,又有两人喝名道姓,加入战团,突然传来一声惨呼,那女子惨叫道:“好个天机八卦枪,我……”话未说完,身体就倒在地上,只听轰地一声巨响,不知那女子有几百斤重。 那道苍老的声音急叫道:“好你个王老儿,还在藏拙,让我异某人也来领教你的高招。” “黑甲铁卫听令,搜索四周,如见小儿或少年,只可活捉,我要验明正身,如有其他大人,一概杀之!鸡犬不留!” 说完,一声惊鸣,那姓异的老头不知抽出了一把什么兵器,异响连连,就像爷爷击去。 场中陷入苦斗,黑甲卫士也行动起来,向四周扩散搜索,有几个人向小风藏身的大树走来。 爷爷大喝一声:“呵米呵桀!” 两声惨呼,又有两人倒在地上,那异姓老头喊道:“王老儿急了,人肯定就藏在树上,众人听令,从旁边树上爬去过搜寻。” 小风听到这话,只听远处树叶不断晃动,已有人从树间搜来,心中不由大急,忙向树上爬去,那大树奇高无比,爬了十几丈也不见到顶。 小风爬着爬着,突然身上一紧,像被什么东西紧紧缠住,一股腥气扑鼻而来,中人欲呕。 他随着那腥气回头望去,一瞬间,三魂七魄都被吓掉一半。 只见枝叶之间,两道赤色的光芒,直盯着自己,像是要噬人魂魄一般,小风急闭眼眯成缝来细瞧,这才约莫看清,原来那两道光芒是一条比水桶还粗巨蟒的眼睛。 巨蟒此时已紧紧缠住了他的手脚,一张血盆大口,已近在眼前,腥红的信子不断吞吐,似在玩弄到手的猎物,正向他徐徐咬来。 五、窒息中的宝座 “嗖、嗖、嗖……” 四下一阵急弦骤响,黑暗中无数箭矢射出。 巨蟒惨嘶之中,长身不由一松。 “点子在串子手中!” “串子被我们射中了!” 小风听得患得患失,刚松了半口气,突然蟒身又缠得更紧起来,他顿时只听背脊咔咔作响,腰身似被勒断一般,五脏六腑都被压成一团。 小风气窒欲晕,突然一阵疾风吹来,似空气强行灌入口鼻之中。 原来巨蟒空有一身鳞甲,还是敌不过四下激箭,它只有选择窜逃而去,急速游行于树丫之间。 但它逃走之际,却舍不得即将到嘴的美味。 有人大吼道:“点子被串子拖走了,快追!” 丫枝不断击打在脸上,小风只觉腰身又折难受无比,又觉腾云驾雾激动莫名,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他忍不住哇哇大叫起来。 那迎面而来的急风扑面,他只觉双眼中又沙又痒,一时只是流泪不止。 说时迟那里快,巨蟒已绕着十数棵大树之间游走了一大圈,见不论如何逃去,四面总有敌人。 这巨蟒竟似生有灵智,不再在森林中徘徊,突然飞出树间,横空而去,不远处已是宽阔无比的大海。 突然,“轰”地一声震响,一团斗大的火光骤然闪出,直让人眼前一花。 这突如其来的火光,堪比晴空霹雳,震天惊雷声在耳边响起,小风一时只觉双耳已聋,再已听不见任何声音,只有嗡嗡声响不绝于耳。 伴随这阵巨响,巨蟒剧烈痉挛扭曲一阵,再没有余力飞向大海,庞大的躯体陡然失控,直向地面坠去。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何况它还没死。 巨蟒从十数丈的天空坠下,却还舍不得到嘴的鲜肉,蟒身始终若有若无缠着小风。 也正因为如此,才让小风捡回一条小命,不然,从这十数丈高的半空迭落,想不死都很难。 趴地一声,巨蟒掉在地上,激起草木横飞。 它还要奋起逞凶,只见火光又暴闪而至,这一道火光,只轰在他头颅之上。 震响声中,巨蟒身体急速扭曲起来,重创之下,它一下就将小风甩飞出去,自己在地上扑腾不已。 小风被摔得七荤八素,一动也不想动,他在地上躺着缓了好一阵子,才慢慢站起身来,只觉浑身都痛,也不知那里受了伤。 不远处火星明暗急闪,小风借着火光定睛一看,只见巨蟒已经一动不动,一人站在蟒尸那三角形的头颅上,手中持有一根长长的铁筒,嘴里叼着一个烟斗。 那明暗急闪的火星,就是他的烟斗,他一边得意地抽着烟,烟圈从他鼻子中冒出,一圈套着一圈,甚是魔幻。 这人,也应该是敌人一伙。 小风正准备向黑暗中躲去,突然后颈一紧,他已被人无声无息从背后抓住。 小风心中一急,不由拳打脚踢挣扎起来,只是那身后的人力气太大,他怎么也挣脱不得。 “抓到点子了!抓到点子了!” 身后的大汉兴奋地叫喊起来,声音中透着说不尽的喜悦。 “奶奶的,老子在这里忙活了半天,被你这狗日的捡了便宜。不过这串子铁鳞铜骨,肯定有内丹,人就让你抓去吧!这宝贝就只有便宜我老人家了。” 火光急闪中,手持铁筒的人气呼呼嚷道,寒光一闪,他手中已出现一把明晃晃的刀子,然后猛地向巨蟒肚腹上扎去。 刀子一扎中蟒身,巨蟒突然死而复生,巨尾猛地扫去。 巨尾一扫,何止千斤,那手持铁筒的人如脱弦泥丸,直飞而出,只见他远远落到悬崖下,也不知是死是活。 巨蟒像是认定了小风是他最可口的食物一般,临死也不放弃,它见小风被其他人抓在手里,就奋起余力猛地窜来,只向小风身后的汉子咬去。 那汉子绝没想到巨蟒死而复生,也是吓得呆了,只知拼命抓住小风,竟忘了躲闪,他一下就被咬中半截身子。 小风只觉身上一松,急往旁边滚去,又觉背上还挂着东西,伸手一抓,竟扯下两只血淋淋的手臂,只恶心的小风差点把隔夜的晚饭都吐了出来。 巨蟒一口咬死汉子,又向小风扑来,小风急往后躲,也是倒霉,竟绊到地上一块石头,一下就翻倒在地。 眼见已是无幸,小风闭目待死,腥风扑面,一股冷冰滑腻错身而过,小风只觉有股沉重的份量已压在自己腿上。 自己就如此死了吗? 但过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动静,疑惑之中,小风睁开眼来。 只见眼前青幽幽的一片,压在腿上的正是蟒身,但巨蟒却是一动不动。 小风只觉浑身湿哒哒的,也不知是蟒蛇的毒液还是自己的血水,他惊惶之余,只想从蟒身下挣脱出来。 但此时的姿势,双腿被压光凭腰身竟是使不出力来,他不由双手乱抓。突然像抓到什么着手之处,手上着了力,小风猛地使劲,双腿顿时脱开了蟒身重压,但那东西,却被小风一把抓了下来。 小风只觉手中物什圆乎乎的滑腻异常,又有一股温热传来,他刚想扔掉,突然想起手持铁筒汉子的话来,不由好奇地向手中细看而去。 黑暗之中,这一团物什里边竟似有一道青光透出,小风心中暗道:“莫非这就是那汉子说的什么内丹?” 虽不完全确定,但却有极大可能。 小风也知内丹是宝物,虽不确定这团物什的真面目,但抱着宁愿错过,不愿放过的原则,小风还是撕下一块衣襟,将那圆乎乎的东西包了起来,又系在了腰间。 再去看那巨蟒,已彻底断成两截。 但爬虫死而不僵,刚才暴起咬人就是明证,只有远离它才是善举。 但这一走,直接出了蟒身遮挡的范围,却暴露了身形。 小风发觉正有两人在旁边检查被咬死汉子的尸体时,他已走出了两步,几乎同时,那两人也发现了他。 一人不相信地叫道:“好家伙,这小子竟然还没死,真有些门道。” 两人忌惮小风的“门道”,只道他能在巨蟒口下逃得性命,必是高手无疑,一时也不敢逼的太紧,只是一边叫喊帮手前来,一边慢慢持剑合围而来。 小风自家人知自家事,那里有空在这里装沉稳,只是仓皇四顾一阵,就想逃命。 突然,他瞥见脚下有根铁筒子,不由一把抄了起来,对两人叫道:“你们再上前,我就用它把你们轰成两段。” 两人定睛一看,不由惊叫起来:“小心!是六爷的火神铳。” 两人说话间,一时竟定住了身形。 不过也就是定了这么一下,两人又随即笑了起来,又开始移步上前。 较高的汉子叫道:“原来这小子不懂火神铳用法,是纸面老虎,我们上前把他拿下,功劳平分,怎么样?” “好啊!好啊!”稍矮的汉子随口说道。 突然“啊”地一声闷喝,只见矮汉捂住高汉的口鼻,一截剑尖从高汉的胸前冒了出来。 稍矮的汉子偷袭得手,随即一把将较高汉子的尸体踢下悬崖,忍不住阴笑道:“功劳嘛!当然是越大越好,两个人分,总比不上一个人独享。” 稍矮的汉子狞笑着走了上来,一边走一边嘲笑道:“小子,我教你学个乖,这玩意要点火才能发射。” 小风想起“六爷”那闪亮的烟斗,心已沉到了海底。 那人已然逼近,突起一脚踢掉小风手中的铁筒子,又笑着叫道:“臭小子,你上当了,这火神铳内填火石,直接扣动扳机就可发射。不过!你倒着拿,一扣扳机,只会射死你自己,哈哈哈!” 这一阵狂笑,只叫小风无地自容,他接连被戏耍,智商遭到摩擦,只觉气极攻心,一时再无心反击。 但这汉子的笑只叫他难以抑制,他突想到:无论如何,也不能被他抓到。 想着,小风就急步向悬崖冲去。 “你!”汉子只道小风是到手的鸭子,已飞不出他的手掌心,心中得意之下,不免大意。不料小风小小年纪,竟如此性烈,受言语所谑,就要投海自尽。眼见到手的功劳就要飞走,他如何甘心,急步上前,伸手就要抓住小风。 小风已经跳出悬崖,突然心中有一丝后悔,只是为时已晚,脚下已空。 突然身上一紧,原来是那汉子在最后关头终于赶到,疾然一抓,已抓住他衣襟。 这一抓,小风才没有掉落悬崖之下。 只是那汉子只有一只脚勾在崖边,也是遥遥欲坠,他心中矛盾无比,若是放手,自己尚可安全,但放了手,到手的大功岂不是白白丢掉了? “嚓!”这一声解决了他的难题,小风背上的衣襟已破成两截,小风又往下坠去。 这下,事情的发展已容不得他思考,他条件反射之下,疾手又抓。 只是他忘了自己也是身处险境,这一抓,微力加于险身,他再也勾不住脚,身子也随着飞出悬崖,竟直落到悬崖而去。 汉子落下悬崖,是死是活,暂且不知。 但小风却是没死,这悬崖高达三十余丈,小风只修炼了一丁半点的正阳功,轻功也不识半点,如何能不死? 其实也要多谢那汉子一抓之功。小风身形直坠,必掉下悬崖摔死无疑,只是被汉子一抓,就有股向回的力。 那悬崖下有一处似一个鹰嘴样式的地方,离崖面约有两丈来高。 这一点点向回的力,让小风刚好落在鹰嘴边上,那鹰嘴向里是倾斜而去,小风身形还未稳定,就自然而然沿地形滚飞在地。 小风一直在翻滚,他已止不住身形,不过他有从高处掉下的经历,就抱住头脑,任由自己乱滚而去。 这一滚,据说后世被称为无敌风火轮发扬光大,乃是小风在不会武功的前提下,无意中领悟出来的。 这一滚,先入滚完鹰嘴,再滚入鹰喉,鹰喉又长又陡,并且越来越滑,小风一直滚去,直滚入老鹰岩的肚肠中,最后他落下水中,才没有再行滚去。 原来这道山岩,正叫老鹰岩,不但外形神似鹰嘴,其内部结构也与老鹰体内神似。不但有嘴有舌,还有喉咙肚肠。 正因如此,小风才不至丧命,也没有摔成重伤,只是身上受了无数擦伤,只觉全身疼痛不已。 这里一片黑暗,再也没有星月微光来照明。 小风身处水中,只觉水流甚急,这里竟如河流一般,如此急水,不知流向何处。 小风不会游水,只好胡乱扑腾起来,一连喝了几大口水后,他惶急之中,也略定心神,只好拼命闭住气息。 水流之中,有一股力量,把小风冲着乱走,小风后悔没有学过游水,以至此时空自着急却是无用。 突然脚下一痛,像是被什么夹住,小风心如死灰,心中暗叫道:“才出虎穴,又落龙潭,难道今天真是命运终结的一天,注定要丧命于此。” 突然,他就像突然福至心灵一般,想起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来。 “如果我会水,如果…….”他不及多想,已觉有一股股窒息传来。 他心中急念救命之语,突然眼前一变,他已出现在一片虚空之中,那团神秘的如花之火面前。 “原来这是真的!” 小风只想兴奋欢叫,但随即他又冷静下来。 这是无限重修之火,可以将一切重来,怎么重来? 正在小风迟疑的时候,只将有股力量推着他,往虚空之中的宝座走去。 十二宝座,最下边有三座,几乎同样高低,并分不出先后。 请入座重修! 恒力宝座!原力宝座!弈力宝座! 这都是些什么力?自己并没有什么力,怎么重修? 就像一块烂泥巴,就算勉强烧成砖块,也只是烂泥巴的重量。 小风在迷茫之中,陷入了选择的因难。 恒力,恒秉赋然。 原力,原召铸存。 弈力,弈互天和。 小风眼前闪过许多信息,如此茫茫多的内容,让他一时眼花缭乱,也看不过来。 怎么选?小风脑中急转,只恨自己见识短浅,一时也分不清楚这三种力究竟代表什么。 六、三力重修之火 不灭之火在不断变幻,像小风的心境在仿徨不定;它又似亘古未变,就像小风的生命定格在一瞬之间,只是火舌吞吐,象征着欲来的将来。 滴滴滴… 水滴也似的声音响起,似乎在催促他赶快下决定。 小风心道自己平生只修炼过一个多时辰的正阳功,这重修是否就是将这正阳功力重修一番呢? 但他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自己那半分正阳功力,略等于无,就算重修,那又能得到什么呢? 恒力,恒秉赋然,听起来好像是说自己永恒存在的东西,应该就是这身体还有一些天赋之类的乐西。 原力,原召铸存,这却不好理解,难道是自己原本就有的力量,如是原本就有的力量,哪有什么好重修的呢? 弈力,弈互天和,更是不知所云,难道指自己下棋比弈的能力,这能力有什么用? 小风读书也算不少,知道文字一道,博大精深,一字之差,微意之别,往往谬以千里,若是选错,恐怕性命就没有了。 想来想去,小风又盯在了那恒秉赋然四个字上,依字面意思理解,应该和秉性天赋有关,既然没什么能力,就只有从自己秉性天赋上做文章。 小风不以体力见长,在阿奇等一众高大强壮的小伙伴面前难免自卑,所以他刚看什么秉什么赋,不及细想就将第一条否决了。 但回头一想,突然之间,小风的迷之自信又冒了出来。 若论长处,自己读书识字还是蛮厉害的,就算严苛的爷爷也夸奖过几次。若是将这方面多余的能力再行分配,自然可以多出几分力气,来进行自救。 思虑再三,小风不再多想,选择重修,并直接打开了恒力。 那系统竟似有思维一般,小风心念一动,只见光影变幻,滴滴声也舒缓起来,不像刚才那般急促。 恒力之下,果然和自己猜的极为相同,其中有力量、敏捷、耐力、智慧、精神、五官六感,特殊天赋等多项。 每一项后面都有对应数值,小风依次看去。 力量为一、敏捷为二,小风不禁自嘲起来,这数值恐怕不会太高。 耐力为四,和力量敏捷比起来还算可以。 智慧一项,不由让小风失去的自信心又找了一点回来,达到惊人的九。 精神值嘛,只有三点,也马马虎虎,也不知有什么用。 其他五官六感之类的能力,基本上就是一到二点的水准。 最后是特殊天赋,居然有十点数值,不知自己究竟有什么特殊天赋,竟能远高于力量、敏捷、耐力和精神这些主项。 小风好奇打开特殊天赋一项,只见下边有两项明亮的后边有数值,其他没有数值的为灰色。 这第一项是紧急避险天赋,别称逃脱大师,数值达到惊人的十。 没想到自己是逃脱大师,小风想来想去,又觉得理所当然。 昔日自己被力大无比的小伙伴们无数顿胖揍,却没出一点事,最近又从十丈高近乎垂直的坡上摔下也平安无事,再加上之前被巨蟒抓住,这些种种经历,却也未死,这逃脱大师名号,真可谓当之无愧, 另一项,有两点数值,居然是耐饥受寒。原来自己和爷爷在岛上缺衣少粮,居然锻炼出了这一项被动天赋,小风又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再看其他灰色的天赋,看上去都令人有些怦然心动的感觉,不过,自己只有十一个数值,自己这逃脱大师天赋,可不能随意减少,命也没有了,再多天赋拿来又有什么用。只有耐饥力一项,可有可无,大不了饿的时候难受一些,也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人。 如此一想,小风就急寻一项天赋来摆脱眼前的困境,最终决定了两项,一项是水下呼吸天赋,第二项是夜视天赋。 耐饥的两点天赋被分配给了水下呼吸天赋,考虑到逃脱大师天赋不能大减,也只分出一点天赋分配给夜视功能,想来不能减少太多,不然会对生命安全造成影响。 没想这小风这一决定,却注定了他的一些厄难,正所谓福兮,祸所依矣,世事变幻,谁又能料得到呢? 闲话少说,只说小风分配完特殊开赋点数,再看其他几项。智慧之中,记忆力很高,达到十点,阅读能力也不错,达到七点,只有悟性稍差,只有一点而矣。联想到自己很多方法想不透,小风不由把记忆中匀出两点,阅读能力匀出两点,让悟性达到五点的水平。 其他几项,数值太低,也没必要细看修改。 不知虚空之境和现实中时间怎么对应,小风怕呆得久了,在现实之中淹死过去,虽有系统也是无用。不由心念一动,又回到现实之中,暗流冰冷,时间却像是一息未过,自己恰似刚落入暗流之中一般。 有了水下呼吸天赋,小风顿时如鱼得水般自在,心里已不再惊慌,在水中不张口开鼻就能呼吸,竟毫无窒息之感。再有了夜视天赋,小风已能看见周围,虽看不清楚,但大概的地形地貌却分清。 小风定下心来,缓缓向河底降去,抱起河底一块的石头,然后从河底走到岸上。 走上实地,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小风大松一口气,掐了下自己,好痛!证明自己没在做梦。他欣喜万分,没想到无限重修系统竟然是真的,而且什么虚空之境、不灭之火,听起来就令人倍感神秘,越神秘就令他越兴奋,越心生慕往。 不知爷爷究竟怎么样了?以爷爷的本事,那些坏人一定不是对手,虽如此想,但小风实是心中没底,只在一边寻找返回的路,一边心中忍不住担忧不已。 滑下的地方近乎垂直,且生有无数青苔,显得湿滑无比,从这里爬回去,显然是不可能了。 而其他地方,小风走来走去,只发现暗流成河,河水流动,但去向未知,也再没看见上去的路。 小风有些郁闷地坐了下来,这一晚折腾,肚子竟饿了起来,哎!刚移除一点耐饥天赋,竟然就遭遇了挨饿,若是找不到路出去,只怕要必成吃青苔天赋才能活下去了。 无聊之中,他又想起正阳功来,反正闲着也是无聊,不如看看悟性大增之后,修炼效果如何。小风又按爷爷所教,修炼起正阳功来,运行了两个周天,只觉又有一点若有若无的气感升起,气感在涩滞的经脉中运行,最后汇入丹田,有一团暖暖的气息在丹田中飘荡,虽是弱小,却令人精神大振。 灵丹药效早过,这一番修炼,只是药效的一点残留,再行修炼,就没了更多感觉,感觉无效,小风就收了功,睁开眼来。 映入眼帘,是张熟悉的再也不过的脸。 “爷爷!”小风猛地跳了起来,一把抱住了眼前的人。 只觉爷爷全身上下湿碌碌的,小风心中一惊,仔细一看,爷爷全身上下都是血,他叫道:“爷爷,你受伤了!” “无妨!”爷爷的声音听上了中气十足,令人放心不少,爷爷又道:“大多是贼子的血,贼子扎手,多费了些功夫,总算你无事就好了!” “爷爷,我掉落这地底下,你是怎么发现我的?”小风不由动问。 爷爷笑了一笑,说道:“你脖子上的玉佩,是连心锁,一子一母,还有一块在我这进城,只要你还活着,我就能感觉到你所在。那帮贼人不确定你的身份,就不敢轻易取你性命,所以我才能从容收拾完那些爪牙,再用灵鱼巡定位带路,就能找到你了。” 原来自己的死活,爷爷一直都了然在胸,小风心宽许多,先前受得许多苦难,心中隐隐的不满,也消失的烟消云散。 “我早就到了此间,看你练功,就没找扰你。我看你正阳功已练上正道了,真没想到你在这幽暗地底,半点正阳之气没有的地方,练正阳功反而有些收获。我想:所谓阴阳相对相依,阴气重的地方反而对正阳之气修炼有一定好处,看来练功一道,不可以用旧法一概论之。” 爷爷这一番话,放在以前,小风只怕也听不太懂,现在他悟性提高五倍,已能基本听懂,且有小小体会。但爷爷终究不知道小风通过系统悟性大增的事,只将他练功有效归结于环境原因,也只是他的臆断而已。 不过,关于系统的事,小风准备把它当成一个秘密藏在心底,况且就算说出来,爷爷也不一定相信,自己又何必多费口舌呢? “灵鱼巡?是什么东西?”小风刚听爷爷一说,就往心里去,此时一得空隙,就问了出来。 爷爷从怀中拿出一个圆盘样式的东西,把盖子一揭,说道:“这就是!” 只见圆盘上一道细细的光芒射出,只投到小风面前。小风好奇上前细看,只见圆盘上透明如玉,里边一条金色小鱼,游来游去,不论小风怎么动,他总是鱼头对着小风。圆盘四周,又刻有天干地支、星宿方位。 “爷爷,灵鱼巡有什么用?怎么使用啊?”小风一见新的东西,好奇心大涨,不由抛开其他,追问起来。 爷爷身形一振,精神都似乎好了两分,说道:“也好!现在局势不明,地面已不安全,我暗察这地下,竟是与海相连的暗河,若是所料不差,应该能走回村子里去。这地下地理不明,我今天就以这灵鱼巡,向你演示风水地理一道,也让你明白他的用处和用法。” 两人一边沿暗河走去,爷爷一边演示讲解灵鱼巡的用法和用处。 简单来说,灵鱼巡是以灵鱼的生物磁场为导向,来寻找方位的灵器。鱼的记忆很短,但巡游鱼却能在千万里外,巡游回到出生之地,唯一依靠的是它的生物本能而已。这点功能被懂得秘法的人加强利用,就成了灵鱼巡,不但可以判断地理方向,还可以判断河流走向,而且就算要找人或动物,只要提前做了感应标识,就能轻松找到。 两人走了一段路,就遇见汊流,爷爷以灵鱼巡判断,很快确定了一个方向继续前行。再往前走,不久,就遇见一道汊流,再后边,汊流又出,如此多回,爷爷不禁叹道:“没想到盘龙岛下,竟有如此庞大的暗河网系,形成迷魂阵一般的地下水系网络,如果不是这灵鱼巡,只怕人到了此处,只有空自走到老死,也只有迷失其中,无法得其正解而出。”火在跳跃,像在不断变幻,就像小风此时的心境,仿徨不定。 但火形如花,又似亘古未变,就像小风的生命定格在某一瞬间。 只是火舌吞吐,象征着不确定的将来。 滴滴滴… 奇异的声音响得更急。 小风脑中急剧翻腾,自己为什么会在自己生命遭受极大危险时,神差鬼使地进入这虚空之境中,进行什么重修? 也许只是因为预感! 可是自己的预感一向不准,为什么还要相信? 细想起来,如果说自己有什么值得重修的话,可能只有修炼过一个多时辰的正阳功,可是重修正阳功有什么用?自己那半分正阳功力,略等于无,就算重修,那又能得到什么呢? 小风其他不行,读书却是甚多,知道文字一道,博大精深,一字之差,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在值此危机之中,自己进入这虚空之境是为了自救,若是一走走错,只怕性命就没有了。 想来想去,小风又盯在了“恒秉之赋”四字上,按字面意思理解,应该和自有的秉性及天赋有关,既然自己并没什么特殊能力,就只有从自己秉性和天赋上做做文章。 小风不以体力见长,在阿奇等一众高大强壮的小伙伴面前难免自卑,所以他刚看什么秉什么赋的,没有细想就将第一条否决了。 现在这一细想,突然之间,小风的迷之自信又冒了出来。 若论长处,自己平常倒立读书,虽力气和村民一比差得太远,但手脚利落总比村民们来得敏捷一些,这一点也算是长处吧。 再加上自己无论读书还是记文都还算厉害,一本书读过一遍基本就能记主,这一点,就算严苛的爷爷也夸奖过几次。 还有……. 小风细想而来,突然之间,就找到了自己五六处优点,将他越来越有自信。 若是将这些优秀的自有能力进行什么重修,会不会多出几分力气,甚至可以立即学会游泳,就可马上回到现实世界进行自救。 思虑再三,小风就不再多想,他盯着恒力宝座,将手一招,进行了选择。 选择一定,火焰即刻将恒力宝座点燃起来。 宝座并没有烧坏,反而小风不自觉间,就坐在宝座上。 那旁边两张宝座,即刻并拢而来,和恒力宝座即刻融为一体。 三座合一,进行三力重修系统。 “我……原来选了一座,其他两座也会融合的,哎!为什么自己要犹豫这么久?” “不管了!反正三者已有,从此这宝座是坐定了。“ 小风坐在虚空中高高的宝座之上,似乎荣耀加身,做了一个国王,不过只是他自己一个人的国王。 火焰之光投射出来,在自己眼前,形成了无数文字。 文字跳跃,如无数火焰的精灵,组成了一道光幕,光幕色彩变幻,是从来没见过的光景。 重修之火果然奇妙,这比看真人戏法还要过瘾。 重修之火竟似有思维一般,小风还未动手,只是心念一动,就见光影变幻,火焰又不断变化,演变出更多文字。 恒力,内容繁多,但总体看来,果然和自己猜得差不太多。 恒力大小以数值体现,可以通过对数值的调整,牺牲一部分能力,来提高另一部分的能力,而相加的总体数值保持不变。 最核心的内容,就是力量、敏捷、体力、智慧、精神。 力量为一、敏捷为二,体力为一。 小风不禁自嘲起来,自己空自没天倒立锻炼,竟然如此之低。 智慧为五,让小风不断失去的自信又找回了许多。 精神为三,不高不低,算是马马虎虎,也不知有什么用? 其次,五官六感,最好理解的就是眼耳鼻舌口。 这里的能力,不是简单地在后边加上一个数值,更有许多分项。 令小风惊喜的是,眼力分项之中,有夜视一项,属于眼力中的特殊天赋。这项虽现在是灰色,但调集数值,就可赋予自己夜视能力。 还有肌肉、皮肤、血液等许多奇怪的能力。 肌肤之中,也有一项特殊能力,就是皮肤呼吸,如果用在水下,就是水下呼吸功能。 最后有一项,有单独的特殊天赋。 这单独的特殊天赋居然有十一点数值? 不知自己究竟有什么特殊天赋,竟能远高于力量、敏捷、耐力和精神这些主项。 小风好奇打开单独的特殊天赋一项,只见下边有两项能力后有着明亮的数值,其他没有数值的为灰色。(此处注解:特殊天赋值只能分配给特珠天赋,不能与其他普通天赋值通用。) 第一项能力是紧急避险天赋,达到惊人的十点。(注解:系统里边有解释,天赋数值一至三,为普通;四至六,为良才;七至九,为精英;达到十,就是大师,大师另有别称,这紧急避险天赋达到大师,就被称为逃脱大师) 逃脱大师!这四个闪亮的字,让小风觉得骄傲起来,小风想来想去,又觉得理所当然。 昔日自己被力大无比的小伙伴们无数顿胖揍,那一拳打来,力道何止百斤,但小风却没出过一回意外,这难道不是天赋在作怪? 再有,自己从十多丈近乎垂直的坡上摔下…….又被怎么也杀不死的巨蟒抓住……又掉下悬崖一直沿着山体内部滚下……,这如此多必死的经历,但自己还是没有死。 这逃脱大师名号,自己真可谓当之无愧, 另还有一项能力,也有一点数值,居然是耐饥能力。 原来自己和爷爷在岛上缺衣少粮,居然锻炼出了这两点被动天赋,小风又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再看其他灰色的天赋,这些能力各有不同,看上去都令人有些怦然心动的感觉。 不过,自己这紧急避急能力的数值虽多,却不能随便减少。 自己被爷爷批为易早夭而亡,如今至今未死,只怕不是什么改变气运一说,而是靠自己这项天赋。 如果这项天赋随便减少,天赋堕落,就要应了爷爷之言,到那时有再多奇怪的天赋也没有任何用? 而耐饥力这两点,可有可无,大不了饿的时候难受一些,也一时半会儿也饿不死人。 如此一想,小风决定调整天赋,来解决自己现实世界中的困境。 第一就选了皮肤呼吸能力,第二又选了夜视能力,因这两项都属于特殊天赋,只能从其他特殊天赋值中调数值来分配。 耐饥的两点天赋被分配给了水下呼吸天赋,考虑到紧急避急天赋事关重要,不能大减,也就只分出一点数值分配给夜视功能。 没想这小风这一决定,却注定了他日后的一些厄难。 正所谓福兮,祸所依矣,世事变幻,谁又能料得到呢? 闲话少说,只说小风分配完特殊开赋点数,再看其他几项。 其中智慧之中,下边还有小数值,可以说是一点智慧天赋值,对应具体每一项十点数值,小风五点智慧大值,就折算成其下具体的五十点小值。 其中,以记忆力为最高,达到十点,小风之所以能过目不望,全凭此天赋。 阅读能力也不错,达到八点,只有悟性最差,只有一点而矣。 联想到自己很多方法想不透,小风不由把记忆中匀出一点,阅读能力匀出三点,让悟性达到五点的中等水平。 其他几项,数值太低,想来一时也没用,也没必要再调整修改。 系统还在开始催促,也不知虚空之境和现实中时间怎么对应,小风不敢再呆在系统之中。他心念一动,注目虚空之下,不灭之火疾去,瞬间又回到现实之中。 暗流冰冷,脚下似刚刚被卡住一般,身形动作都未改变,时间只停留在自己进入虚空之境的那一刻。 有了皮肤呼吸功能,就是这水下呼吸天赋,小风顿时气息畅通,如鱼得水般自在,他心里已不再惊慌,只紧紧闭住口鼻,弯腰细察。 此时也有了夜视天赋,小风已能在漆黑的水中看见一些物体,虽看不清楚,但也能看个大概。 原来自己的脚只是被刚陷入一处畸形的石缝中而已,陷入并不太深,自己慢慢用手帮忙,就将脚解脱出来。 小风冒出水面略辨方向,水和陆地却能大概看清,他不由定下心来,缓缓向河底降去,抱起河底一块的石头,然后从河底走到岸上。 走上实地,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 小风大松一口气,掐了下自己,好痛! 这证明自己没在做梦。 小风欣喜万分,没想到无限重修之火竟然是真的,而且什么虚空之境、不灭之火,听起来就令人倍感神秘,越神秘就令他越兴奋,越兴奋就越是得意。 自己拥有这常人不能拥有的东西,岂不是为所欲为。 哎!从此以后,不知自己该用这系统做点什么?要不要将特殊天赋一一尝试一遍。 胡思乱想了一阵,小风又被一阵疲劳拉回了现实,自己还困在这地下,爷爷还在地面对敌,敌人强大,不知爷爷究竟怎么样了? 以爷爷如此大的本事,那些坏人一定不是对手吧! 虽如此想,但小风实是心中没底,于是一边寻找返回的路,一边心中忍不住担忧起来。 滑下来的地方近乎垂直,且生有无数青苔,还有湿滑的泥水,从这里爬回去,显然是不可能了。 而其他地方,小风走来走去,只发现暗流宽处如河,窄处如溪,只在不断流动,但去向未知,再没看见上去的路。 小风有些郁闷地坐了下来,这一晚折腾,肚子竟饿了起来。 哎!刚移除两点耐饥天赋,竟然饿了起来,若是找不到路出去,只怕要改成吃野天赋才能活下去了。 无聊之中,小风又想起正阳功来,他突然想起自己悟性已从普通至极的一变为了五,就想反正闲着也是无聊,不如修炼一番,看悟性大增后对修炼这功法的有无助力。 想到此,小风就按爷爷所传功法要决,修炼起正阳功来。 他运行了两个周天,只觉已有一点若有若无的气感升起,气感在涩滞的经脉中运行,最后汇入丹田,有一团暖暖的气息在丹田中飘荡,虽是弱小,却令人精神大振。 灵丹药效早随着他一番折腾所剩无几,这一番修炼,只是药效的一点残留。他再运行一个周天,就没了更多感觉,感觉到无效果,小风就收了功。 睁开眼来,映入眼帘,是张熟悉的再也不过的脸。 “爷爷!”小风猛地跳了起来,一把抱住了眼前的人。 只觉爷爷全身上下都是湿碌碌的,小风心中一惊,收回手在眼前仔细一看,原来手上都是血,小风不由大叫起来:“爷爷,你受伤了!” “无妨!”爷爷的声音听上了中气十足,令人放心不少,爷爷又道:“大多是贼子的血,贼子又多又扎手,缠得我脱不开身,费了好多功夫,总算都杀完了,哎!能看到你无事,我就安心了!” “爷爷,我无意间滚落到地底下,这地方你早就知道吗?你是怎么发现我的?”小风不由动问。 爷爷笑了一笑,说道:“你脖子上的玉佩,是连心锁玉,一子一母,你这块是子玉,还有一块在我这里,只要你还活着,我就能感觉到你所在。我料定那帮贼人没确定你的身份,就不敢轻易取你性命,所以我才能从容收拾完那些爪牙,再用灵鱼巡定位带路,就能找到你了。” 原来自己的死活,爷爷一直都了然在胸,小风心宽许多,先前受得许多苦难,心中隐隐的不满,也消失的烟消云散。 “我到了这里也有个把时辰了,看你在练功,就没找扰你。我看你正阳功已练上正道了,真没想到你在这幽暗地底,这没有半点正性阳气的地方,练这正阳功反而有些收获。想来阴阳相对相依,阴气重的地方反而对正阳之气修炼有一定好处,看来练功一道,不可以用旧法一概论之。” 爷爷这一番话,放在以前,小风只怕也听不太懂,现在他悟性提高五倍,不但基本能听懂,且有小小体会。 但爷爷终究不知道小风通过重修悟性大增的事情,只将他练功有效归结于环境原因,也只是他的臆断而已。 不过,关于无限重修的事,小风准备把它当成一个最大的秘密藏在心底,况且就算说出来,爷爷也不一定相信,自己又何必多费口舌呢? “灵鱼巡?是什么东西?”小风听爷爷一席话,已进到心里,此时一得爷爷话的空隙,就问了出来。 爷爷从怀中拿出一个圆盘样式的东西,把盖子一揭,说道:“这就是!” 只见圆盘上一道细细的光芒射出,只投到小风面前。 小风好奇上前细看,只见圆盘上有块透明树脂,里边一条金色小鱼,在圆盘里游来游去,不论怎么游,一定下来,鱼头总是对着小风。 圆盘四周,还有许多细小的文字,字太小,黑暗中有夜眼也看不太清楚。 “爷爷,灵鱼巡有什么用?怎么使用啊?”小风一见新的东西,好奇心大涨,不由抛开其他,追问起来。 爷爷身形一振,精神都似乎好了两分,说道:“也好!现在局势不明,地面已不安全,我们暂时也不要出去。我暗察这地下暗河,已明白这盘龙岛的根本所在,就是在这暗河,龙之暗里,就是龙的血脉,这暗河就像是地龙血脉一般,应该在岛下是四通八达。若是所料不差,我们沿着暗河走,就能走回村子里去。但这地下无星无月,又没有事情可参考方向,我现在就以这灵鱼巡,向你演示风水地理一道,也让你明白它的用法。” 说完,两人一边沿暗河走去,爷爷一边演示讲解灵鱼巡的用法来。 简单来说,灵鱼巡是以灵鱼的生物磁场为导向,来寻找方位的灵器。 鱼的记忆很短,但巡游鱼却能在千万里外,巡游回到出生之地,唯一依靠的是它的生物本能而已。 这点功能被懂得秘法的人加强利用,就成了灵鱼巡,不但可以判断地理方向,还可以判断河流走向,而且就算要找对应的人和物,只要提前做了感应标识,就能轻松找到。 两人走了一段路,就遇见汊流,爷爷以灵鱼巡来判断方位,很快确定了一个方向继续前行。 再往前走,不久,就遇见一道汊流,再后边,汊流又出,如此多回,汊流竟是往复不绝,如果没有灵鱼巡,只怕早不明道路。 爷爷不由叹道:“没想到盘龙岛下,竟有如此庞大的暗河网系,这究竟是一条地龙的血脉,还是什么神通形成的迷阵。如果不是这灵鱼巡,只怕人到了此处,只有空自走到老死,也只是迷失其中,无法找到出口了。” 七、暗河的出口 地下的暗流却也奇怪,大凡水流,总是从高到低,无论大江小溪,最后百川竟流,都进入大海。 但两人走了一阵,开始也还好,只是逆流;走到后来,就成了顺流而去。爷爷疑心判断错了方向,不断以灵鱼巡来探寻确定前进方向,不过如论如何探寻,那路上也是一会顺流一会逆流,直如进入时空紊乱的区域一般,这地下水的流向违反了两人的常识。 小风消耗了一夜,又没吃饭,这一顿乱走,已累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有些迈不开腿来。 爷爷郑重说道:“你已学会正阳功法,虽只有一分,却也不可小视,如果使用得法,一天走一两百里路也不会觉得累。但是你不懂使用,只用本身体力奔走,肚子饿了,体力不济,自然走不动路。其他正阳功和世间大部分功法一样,分为打坐修炼和行气运功,打坐就是你先前静静坐着修炼的方法,这是jing功,对增长功力效果最好,但不能有人打扰。而行气分为两层,一层是运用修炼了真气作用于外或者辅助使力,第二层,就是奔行也调息修炼,虽效果比不上静坐练功,但一来可以保持耳聪目眼,达到武人所需的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二又可适当补充消耗的真气。我现在教你,你正好趁此机会练习练习。” 爷爷一边走,一边就将那行气运功之法说给小风听,又叫小风依法施行,如有不懂,他再指导。不一会锻造,小风就上了手,只觉走路轻松很多,心中欢喜,也就忘了饥饿。爷爷见小风这么快就已明了这方法,忍不住心中暗祷:上师有灵,让这小娃儿得以开悟。 两人走了三个多时辰,终于走到陆路尽头,眼前只是一片完全没入地下的水道。 爷爷一边拿出干粮让小风食用,一边低头沉思起来,不知在想什么? 小风吃着干粮,已明白爷爷先前故意不拿出干粮,只让他饿着肚子运功,是为考验之故,不由为自己能坚持下来而得意起来。 爷爷啃了两口干粮,就若有所思地站在水边,揣摩起来,一边揣摩一边低声道:“按着灵鱼巡指示走,应该方向没错,不应该啊!?” 小风吃罢干粮,耐心等了起来,爷爷还是在不断摆弄灵鱼巡,口中仍是喃喃自语。小风毕竟年少,心性浮躁,过了一阵,就生心不耐,禁不住说道:“也许路本来就是如此,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我去水中看看。” 爷爷喝道:“不可!你不会游泳,怎么能下水去,要下水也是我下去。” 小风有些迟疑起来,不过还是忍不住说道:“爷爷,我刚才冲入那水底,才发现自己可以在水中闭很久的气,还可以在黑暗中看清路,我去水下看看,一定会找到出口的。” 小风差点就忍不住说出自己拥有系统的事来,他具备了水下呼吸和夜视技能,颇为得意,就想展示一番,得些夸奖。 不料爷爷只是惊叹一声,仍是苦口婆心说道:“你有这能力,应该是长久住在这盘龙岛上,这里的特殊环境所至,但你只会区区水下闭气和夜视又有什么用?这水下暗流潜伏,随时埋藏着未知的危险,你不会游水,不知因势导利之法,空有两臂力气,也会被水冲走的。” 最后,爷爷决定,让小风跟着他一起下水去探查,顺便也教教小风如何游水。 进入水中,小风手脚伸展自如,一点不像初下水急迫乱动的样子。爷爷忍不住感慨起来,他见小风说话口气骄傲,想小孩子具有一点小能力,就极易自满,正要打压打压他。却不料小风不是空口说说大话而已,而是实实在在有两分本事,一点不像是在闭气,竟似鱼入水中一样自如。 有了这分感慨,爷爷就传音入密,细心教导起他游起水来。因小风能在水中呼吸,也会暗中视物,所以这游泳不用考虑呼吸视物的问题,上手极是容易,他游了五六十丈,已渐渐熟悉起游水的节奏来。 只是水底旅程有些远,这会儿还没有结束,爷爷也感觉有一丝滞气,他生怕小风支撑不住,扭头看去,见小风还是潜游自如,竟没有一丝难受的样子,心中更是惊奇。 爷爷一边游去,一边观察手中的灵鱼巡,突然,爷爷指了指上方,小风会意,就随着爷爷一起往上游去。 两人游入一处狭窄的地带,再往上游,只见地方越来越窄,而四周地形不再杂乱无章,呈现出标准的圆形。 外边突然有天光射来,爷爷抢先到达了水面,但他又突然传音要小风放慢身形,轻轻出水。 小风虽不知所以然,但听得人言,就不坏事,他只降慢速度,轻轻浮出水面。一出水面,他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两人挤在一口水井中,只听外边传来呼喝声和惨叫声,显然是外边有异变发生。 小风到现在为此,已见过两口井。 一口井藏在秘密的荆棘灌木丛中,那口井,从来没被人发现过,况且井的样子,小风也熟悉的很,眼前这一口,显然不是。 另一口井,就是在村长的院子之中,整个村子,只有村长的院子中有井。其他人用水,都经过村长同意,这也是村长控制村子的手段之一。 外边的惨叫不断传来,爷爷忍不住叹了口气,低声说道:“这里的一切祸患因我们而起,我就上去解决这一切,你在这里不要动弹,等我回来便是。” 爷爷说完,就待起身,突然又停了下来,拿出灵鱼巡交给小风,郑重说道:“如果我有意外不能回来,这灵鱼巡可以指引你出岛的道路,这灵器背面有个暗扣,里边有我留下的信息,信息里边有接应你的人的联系方法,会指引你去找可以信任依靠的人。” 爷爷脸色从未有过的凝重,直让小风心急往下沉,一股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只觉从此再也见不到爷爷一般。 上边呼喊愈加惨烈,爷爷没再多讲一句话,深情地望了小风一眼,就轻舒猿臂,悄悄往上爬去。 井口离水面只有不到一丈高,爷爷在井口略为探身观察,就一个翻身跃了出去。 小风行气在身,凝耳细听,外边并未传来预料中的打斗声,不过凄惨的叫声突然停了下来,接着,似乎有哭泣声传来,只是听不太清。 接下来,哭泣声也没有了,外边静悄悄的,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小风心中不安至极,他犹豫再三,还是攀着井壁,向上爬去。 八、黑碑奇文 安静不等于平静,暴风雨来临前最是安静的时刻,凶猛的野兽捕猎前也是静无声息,外边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危险?村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小风有了一分正阳功力,就有了两分胆气,竟不顾凶险,从井口爬了出去。 院子很大,约有十丈宽窄,不愧为村长的房子。小风到这里来过两次,都是隔着人群站在墙根,听村长颁布命令,只是打酱油的角色,对这里地形并不熟悉。 这口井上有一座亭子,亭子古朴苍桑,不过经过了多少岁月。古井亭子处在院子的西角,院子的大门被掩上,而堂屋门大开。 小风迅速向堂屋门走去,穿过堂屋,是村长家的后院,只见院中躺着三具长大的尸体,正是村长的家人。 院子中有六七间屋,小风正不知往哪里走,突然听到一阵悲怆的啜泣声,从西边偏屋传来。 他靠近一听,只听里边有个男人在低声哭泣,那男人一边哭泣一边自言自语说道: “英子,都怪我,要不是我鬼迷心窍,也不会为贼寇指点海路,带贼上门,让你承受这般屈辱,你这一去,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听这声音,正是村长,原来这帮人,是村长带上岛来的,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村长又哭述道:“王老头是个异人,住在岛上,长久以往,会影响我们家的威严不假。可是,这下全村都已死绝了,只剩下我这孤家寡人,又成了残废之身,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什么?全村都已死绝了!阿奇,海马,大山,他们,难道他们都已死了吗? “我这就去和他们同归于尽!”村子语意激奋,说话间,就向外边走来。 村长几步就出了门口,小风也处于震惊之中,一时也忘了躲藏。 两人面面相觑,村长只剩下一条手臂,胖胖的脸上也少了一只耳朵,还只剩半个鼻子,又添了两道刀痕,满头满脸都是血污,显得异常恐怖。 “是你!”村长先叫出声来。 “阿奇,海马,大山,他们都死了吗?这是真的吗?”小风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村长看到小风,脸上竟浮出一股怒色,不过小风一动问,他脸上就有了一些羞愧,只低头迟缓说道:“全村男女都死了,只有年纪较小的少年人没有死,都被他们抓去了,听说要抓来做什么种。” “这么,这么说来,还有人活着?”小风又急切问道。 “活着,活着又有什么意思,贼人势力这么强大,莫非还能救出他们不成?”村长显得心灰意冷,摇晃着身体,又往外走去。 “你是村长,难道就这样放弃,难道就没有半点希望?难道就没有一丁点办法?”小风处于激奋之下,不禁说出一番他自己都意想不到的话来。 “希望?办法?”村子猛地停住了脚步,他像是被触及了敏感的神经,转过身来,盯着小风,像要把他看穿。 小风被盯得毛骨悚然,他怕村长悲愤之下,暴起伤人,想后退两步,不知为何?心中只有一道声音,让他强自硬撑着站在那里。 “很好!你很好!很有胆气!”村子突然说出些莫名其妙的话来,他招了招手,向小风说道:“你过来,我有话要告诉你。” 小风迟疑片刻,双手双脚都戒备起来,但还是慢慢走了过去。 “你很好!既有胆气,又不乏防备之心”村子歇了口气,又道:“据我所知,你又认识字?” 小风走到三步距离处,停住了身,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你说希望,也许有希望,也许也有办法,我现在给你一点东西,你要保证,不让其他人知道。” “连爷爷都不能告诉吗?”小风好奇起来,不由多问了一句。 村长脸色一变,似有些不喜,沉声喝道:“当然不行!” 接着他脸上又现出一丝愧色,像是责怪自己太粗暴一般,柔声说道:“这是作为村长的秘密,只能村长一人知道,否则必有祸端,你得到了这东西,你就是村长,救回被抓走的人,就是你的职责。” “什么?”小风一惊,慌忙摇手叫道:“不行!你是村长,你为什么不去救,我,我只是一个小孩,我,我做不到。” “哼!”村长脸有些扭曲起来,显出一些傲色,只道:“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有天大的秘密,若能参透其中的奥秘,不说救回村民,就是雄霸天下,又有何不能?” “只可惜!空留恨…”村长长叹了口气,沉声道:“我已没了时间,这秘密若让他们得了去,只怕我们古井村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小风还待说什么,村长厉声喝道:“不要废话!你收下便是,这东西就是石碑上的文字。”说着,剩下的独手疾伸,一下就抓住了小风的肩膀,小风要挣扎,但村长重伤之下,仍是力大无比,他半分也挣不开。 村长颇为凶恶的脸贴了上来,如厉鬼一般的脸凑近小风说道:“字在人在,字传人亡,切记!切记!” 说着,满是鲜血的头往小风头上一碰,小风只觉有些古怪的文字进入脑海之中,仿佛认识,又仿佛不识。 村长放开了手,只在片刻之间,村长就像老了许多,他莫名地笑了一笑,说道:“好了!你现在已经是古井村村长了,记住你的使命,不然我化为厉鬼也不会饶了你。” “我,我是村长?”小风有些不可置信,这村长一上任,半分权利也没有,只剩下救人的重任压在他幼小的肩膀上。 村子苍老之色愈显,他声音也变得老了起来,嘶声说道:“这碑文一传,我只剩下三刻钟性命在身,三刻时间一过,我就要离开这世界。你听我说,你快去井里边躲起来,躲得越深越好,接下来,就是我的时刻,我要和他们同归于尽!”村长说着,不由咬牙切齿起来。 小风脑中还嗡嗡直响,在村长的半催半推下,两人来到前院古井旁边。 村长一把将他推下井去,趴在井口说道:“快走!记住!参透这些文字,你就会变得无所不能。” 小风急道:“我要等爷爷……” 村长脸上更是扭曲起来,急道:“你,你竟不以大事为念,只顾私情,我……”村长又怒又急,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最后,村长见小风总是不走,只好缓下脸来,说道:“你快走吧!我对你保证,一定让你见到你爷爷,我求你了,你快走吧!” 如果是威逼,小风还可以据理力争,这一番哀求保证,小风也禁不住动容,他对着村长鞠了一躬,说道:“那么,再见了,村长!我先走一步。” 小风往水下一扎,就消失了身影,村子在井上趴着看了许久,再也不见小风的身影,怅然若失地挺起身来,坐在井边,心中不知在想什么? 小风按着灵鱼巡所示游去,不一会儿,就上到岸来,看着地上残留的窝头残渣,一个人在那空等,心中的惊疑,并未减少半分。 不知过了许久,突然一阵地动山摇传来,猛烈的震响,就是深在地底也能感受到巨大的威力。 难道村长是隐世的高人?他之前一直忍辱负重,只是心中有苦衷,此时一出手,就是石破天惊的一击。 村长说要和贼人们同归于尽,难道!这就是同归于尽的技能,不知是什么法术,竟可以这么厉害?但是,爷爷还在上边,难道?小风不敢再想下去。 九、我出来了 震响之声如同九天惊雷声行千里,响了好久才停下来。 地下已恢复了平静,但爷爷还没有回来。 就在小风心神不定之中,只听水花一响,一个人从水中冒了出来。 小风定睛一看,不由欢喜叫道:“爷爷!” 爷爷爬上岸来,像是没有了力气一般,他喘了好久的气,才道:“小风,你没事就好了,爷爷,爷爷不行了!” “什么?”悲惨的事刚发生,这接连噩耗又来,小风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那上边的贼寇究竟是什么人?”小风不敢追问,也不想再说悲痛的话题,只是将话题带远,仿佛这样就可以避免接下来的不测。 “刚才?他们,我,爷爷不是贼人的对手,重伤之下被擒,他们将我带到村长院子里,不知为何?村长和他们说了几句话,他们就放了我,村长又对我说你在井下等我,让我下到井里来了。后来过了一会儿,外边巨响声起,好像发生了大爆炸了一般,但在这井中却是无事。” 爷爷欲言又止,絮絮叨叨,最终还是将外边的事说了出来。 他说完,看着小风脸上满是忧色,颇有些感动说又道:“你不用担心,爷爷是不行了,但却不是扔下你就不管了,我有东西要交给你。“ 又是有东西要交给自己,莫非,爷爷也和村长一般,在托付临终遗言。 小风只觉肩上已承受不了再多,忍不住哭泣起来,叫道:“爷爷,你不要死,我一定会听你的话,用心修炼正阳功,我…” 爷爷摇了摇头,说道:“正阳功并不什么了不起的功法,你要……”爷爷说到此,突然欲言又止,话锋一转又道:“你不要哭,爷爷不是真的死去,爷爷有一种法术,可以让自己暂时不死,不过,需要你以后神功大成,再回来救我。” “是吗?”小风听了,将信将疑,勉强拭去了泪水。 “这是我毕生医学所著的医书,这是我珍藏多年的灵符三道,还有,这是可以驱使车船的御物符宝,以及符宝的使用方法,你先收好!” 爷爷拿出几样东西,一一清点递给小风。 小风接了过去,那医学著作是一本厚厚的书,而三道灵符,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做成,像是玉石上边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图形,再看御物符宝,只是一张折起来的黄纸模样,另有一本几页纸的小书,上边写着“御物大法”四个字。 “此书名《医学札记》,是我平生治病救人的心道体会,你细心学习,学好了,悬壶济世又能维持生计。” “这灵符三道,务必在最危险的时候才能使用。这是集合了我和许多人一起制作的灵符,威力非小。一道可以护住你全身,让你受刀兵不死,一道可以大幅增强功力,战胜远强过你的敌人,一道可以召唤出一只威力巨大的异兽为你所战。这三道灵符都有启阵法诀,只需要以简单的方法就能启用,启用的方法是……” “御物大法是一种以灵石为能源,驱动物体的法术,这御物符宝就是御物阵法的阵心所在,可以发挥灵石的能量,但必须有御物法阵做支撑。你细心学习,学好后万一接应的人出了意外没来,你可造船出海,到大陆上去,去见识外面的大千世界。” 小风静静听去,只拼命在心中牢牢记住,小风记性很好,听了一遍,就已记住。 “我还有一块灵石,这是我特意留下来的,你细心收好。我要你最终要去找的人,要做的事,都写在灵鱼巡背后的机关里,开关在这里,这样一拉一转,转三转,回半转,再转一转半,就可以打开来。” 这机关,极为复杂,若不懂方法的人,绝对打不开。 “你有什么机密的东西,也可以放在里边,里边是一个储存空间,可惜不大,也凑合着用吧!” 小风看里边,确实折着一张薄纸,想来是爷爷交待的人和事,只是此时也不想细看。 而里边的空间,果然很奇妙,看上去一根手指的宽窄,但御物之法的小书和三道灵符以及灵石都可以放进去,《医学札记》这本书太厚,却放不进去。 “别了!风儿!你命格不全,一出岛去,没了盘龙岛气运支撑,定生不测。为今之计,只有爷爷以本身之力加在你身上,可以保你几年平安。” 爷爷说完,脸色顿时变了,一手突然覆盖在小风头上。 小风只觉有一种奇异的东西灌入身体中,但他一动也不能动,只听爷爷声音越来越低:“你一定要穿过大海,到大陆去,在西南方向,那箭海……就是那地方,改变……命运,练成神功,再救……” 最后几个字,已微不可闻,爷爷已是一动不动。 小风突觉自己已能动弹,他心知有异,上前一把抱住爷爷,只觉入怀冰冷坚硬,心中更是奇怪,再细察,原来爷爷变成了一尊冰冷的石像。 “这,这应该就是爷爷说得避免死亡的办法吧!他伤势太重,只有以法术化成石头才能保命。依爷爷所言,只有我练成神功的那天,才可以将爷爷救活。爷爷,你放心!我一定会去你要我去的地方,学会神功,再回来救你!” 小风在心中默默起誓,生怕自己会忘记这使命,又怕自己狠不下心,就不能完成那艰难的任务。 爷爷变成了一尊石头,还如生前一般陪伴在自己身边。 小风也不相信爷爷已经死了,这样想着,心中就好受了许多。 在地下呆了两日,小风挨不住饥饿,又冒险从水下潜回村长家的古井处,只是古井已被巨石封住,再也无法从这里爬出去。 小风不得不放弃回到村子的想法,他又依靠着灵鱼巡的指引,从地底走回老鹰崖的鹰肠胃处。 鹰的食道太过艰险,小风已饿得无心运起少得可怜的正阳功,只凭体力爬去,却是爬三步滑两步,白耗费了半天力气也爬上去。 小风无奈之下吃了些苔藓,却不料饥火更盛,他失望之极,就想放弃,但想到对爷爷石像发下不达目的决不放弃的誓言,他又努力镇定心神。 “如果能爬到上边,就能打点野兽,或者去抓条鱼吃就好了!”小风不禁臆想起来:“如果那蟒蛇没有腐烂的话,烤熟了应该也能吃。” 蟒蛇!小风突然想到什么,突然笑了起来。 自己身上明明带有吃的,何必在这里吃苔藓? 小风伸手往腰间一探,圆乎乎软绵绵的一团物什,仍系在腰带上。 这是蟒蛇的内丹,他几乎都已忘记,这内丹是肉,是肉就应该能吃,这地下无柴无草无法生火,看来只有生吃了。 小风实在是太饿了,就拿出那软绵绵的内丹,如野人一般,生啃硬食起来。 内丹外表是一层软绵的皮,咬破之后,里边如肉冻一般,不用怎么咀嚼,就吞入腹中。 内丹一入腹中,小风全身顿时暖洋洋地热了起来。 他想到地下没有食物,不想浪费任何粮食,就将那软绵的皮慢慢撕咬吞下,肚中顿时又好受许多,力气也恢复了过来。 过了一会儿,小风浑身燥热起来,只觉有使不完的劲力,又鼓起干劲,向湿滑的坡道上爬去。 服了内丹后,小风动作也敏捷了许多,力量也强了许多,再加上正阳真气也能使唤,竟能慢慢从湿滑的坡道爬上去。 但道路实在太过艰险,那坡道盘旋而上,陡峭而湿滑,实不知要多久才能爬上去。 途中他很多次想放弃,不过想到对爷爷石像立的誓,想到村长扭曲又殷切期盼的脸,他又鼓足力气,咬牙爬去。 小风从岩上滑下来只用了不到一刻,爬上去却用了三天。 幸有这蟒蛇内丹,他才有能量从暗河艰险的道路爬了上来。 那蟒蛇内丹虽是大补之物,但没有经过提炼,也没有其他药物来缓和它的猛烈之性,若是平白服下,以小风的体质,只怕要暴体而亡。 所幸,他这一番不断地攀登,才让内丹庞大的劲力不断发散出来,不但没有受到伤害,且体质也得到了加强。 第三天正午,他爬到鹰嘴位置,只觉内丹之气已然耗尽,周身乏起力来,就想躺在地上,沉睡过去。 不过,他心中还有一股劲,这股劲告诉他,他不能这样躺下,一定要到地面上去,吃上一点东西。 要想以后救爷爷,救古井村民,就要先救自己的命,要救自己的命,就要吃东西。 鹰嘴崖边丢着一把刀刃,想是那个贼人不小心掉落在这里的。 小风拿过刀刃,寻着崖上的细缝插去,跟着一步一步向上爬去。 最后,邀天之幸,他终于爬上了崖顶。 上得崖来,崖上就像被巨浪冲刷过一般,并无一物。 小风四下看去,那日大战留下蟒尸也不见了,远近也没有半分人存在过的痕迹,他心中还残留的一丝恐惧也消失无踪,不由振臂高呼,大声叫道:“我出来了!” 十、御物大法 “弦有劲,发箭矢飞千步之遥;风有力,致舟船行万里不止。御物以灵力,而物可从人愿而动,驱使于无极间矣。” 小风端坐地上,凝目看去。 《御物之法》只是薄薄的一张纸,但就在这张纸上,虽是蝇头小字,却也不过上千字,却是言浅意深,专讲一门奇门绝学,可以运用灵石来驱动车船等机械运行之法。 爷爷所说的接应之人总不到来,小风从希望到失望,再到确实只靠自己,不由另思出海之法,于是苦读起《御物之法》来。 这《御物之法》最难的一点是画出御物之阵,只要将法阵刻画在木船上,再在阵眼中放入灵石,就能产生动力远航出海。 那伐木造船之法,小风虽没有做过,不过慢慢做去,逐渐就做成了一只筏子样式的小船,最后只要在上边附上较平整的木板,船就可以彻底成形。 因船是用灵石驱动,也不必讲究样式,所以只是些力气活。但刻画阵法,犹如书法绘画一般,除了苦功,却非要天赋不成。 没办法,小风又进入了一次虚空之境,改变恒力天赋,让自己有了几分绘画天赋。有了天赋,剩下的就是下苦功,小风烧碳为笔,不断在地上刻画起来。 至于烧碳的火从何而来,自然是钻木取火,他经常看到古井村其他小孩暗地里干这活计,依葫芦画瓢,虽有波折,也不负所望,成功点起了火。 回村的想法,也一直在他脑海中盘旋,不过在三次进入森林,都九死一生,从猛兽口中逃出生天后,他就再也不去尝试了。 事不过三,爷爷曾经说过,如果过了三次,还硬要逆天妄行,就是与老天作对,老天必定要惩罚他。 小风静下心来,以地为纸,以碳为笔,勤耕不辍。也不知画了多少次阵法,只将整个岩上平地画满,又用书擦洗掉,然后再画满,如此不过再三,终于觉得画得像模像样。 小风看着满地的阵法,他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自豪,心道成功在即,就将法阵刻画在小船上,在阵眼中放入灵石,念动法决,但船只随海浪涌回岸上,那御物阵法没有半点反响。 小风心中一沉,顿时失落无比,瞬间就想放弃。 沮丧地过了半日,小风又想起对着爷爷立下的誓言,又想起村长扭曲盯着他的脸,暗暗咬牙,又拾起干劲,用水擦洗掉满地的阵法,又画了起来。 三个月之后,小风再一次将法阵画在舟上,灵石一放入阵法,海风徐来,法阵竟泛起微些光芒。 小风心知御物阵法已成,就急于赶赴目的地,他拿出灵鱼巡,按照爷爷所传方法,将灵鱼巡底面开关打开,拿出一封折好的信条来。 信上边字不多,第一条是和接应之人会合后该如何听命于他,但接引的人并未前来,这一条就没有什么用。 再看后边,又是切切叮嘱的语气,让他一定要在十八岁前,到达西边一个叫箭海城的地方,找到一位叫风千刀的人,之后行动,一切听他吩咐,落款是王凌之三个字。 爷爷果然是叫王凌之,想来自己也应该姓王了。 王风,小风自称数下,除了对这名字甚不满意,也有些不确定起来,爷爷叫他也好,教他练字也罢,都是小风两字,从来没提及也从未叫过他王风。 小风自我安慰道:“其实小风这名字就不错,又好记,又亲切,应该也好交朋友,以后我还是叫小风吧!” 疑问自解,又有了前进的目标,小风就携带着一些果子虾蟹灯的食物,跨上了出海之路。 此去海路,初出海还不显,驶出两三里外后,就觉迷雾大起,四下也看不见光景。小风开始有了一些惊惧,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小风不断自我鼓劲,又拿出灵鱼巡确定方向,船始终向着西方,以灵石驱阵之法疾驰而去。 小风此举太过危险,王凌之的本意,本是要让他和接应之人一起出海,但不料接应之人总不前来,这计划就泡了汤,直接让小风启用了备用计划。 备用计划本是让小风御物之法大成,而正阳功又有小成之后,再御舟出海,但没想到小风心急之下,那正阳功没修炼不说,而御物之法也未大成,就冒险出海,差点葬身鱼腹之中。 小风出海七日,就发现了一个大问题,那碳笔勾画出的法阵,虽用了最好的碳,也画出了最清楚的阵法,却在波涛之中慢慢侵蚀。 法阵越来越不管作用,走出迷雾之海两日后,法阵发出的微光就彻底熄灭了,小船只随波涛在飘荡,再也不如之前一般驶去。 小风欲哭无泪,往东西南北看去,陆地还遥遥无望,御物阵法失效,在这茫茫大海之中,人力之小实不过蝼蚁而已。 小风虽读过一些书,天文地理,也懂得不少,但他绝没想到大海这般大,走了近十日还到不了岸,沮丧之余,他不由痛定思痛,慨叹:书上学来终是浅,绝知此事要亲行。可惜大海无量,大意轻行,这下亲行是有了,却是以惨重的后果为代价。 小风掏出备下的半截碳笔,在潮湿的木板上画来刻去,那碳笔画上去已是不易,又那里能够成形,一时只有呆愣在船上。 呆愣了半日,海上起了风,小风又惊慌起来,但想到自己游水技术还可以,又有水下呼吸功夫,心才略微镇定下来。他将剩下的灵石等物都装入灵鱼巡背后的机关之中,又将医书等物用油蓑叶牢牢捆扎一番,妥善放入怀中,再将腰带扎上几圈牢牢捆住,只待迎接将来的风雨。 风雨来了,但海上的风雨,真是出乎小风的想像,前一刻,他还庆幸有雨水可以解渴,后一瞬,他就连船带人一起被打入深深的海水之中。 小风闭着口鼻,在深海的狂暴风浪之中,那微末的游水技能,只是徒劳无用的挣扎。他翻出水面,四下巨浪翻涌喧嚣,如山高的浪头拍来,小风只觉像被十丈巨人狠狠捶打一般,不能呼吸不说,人还痛的险些晕了过去。 在这风高浪急的大海之中,若是晕了过去,结果不言而喻。 小风还有几分自知之明,他赶紧缩入水下,老实起来,水下的浪已缓了许多,但还是有浪在推涌,也不知把他推向何方。 过了好久,那水下呼吸功能也承受不住,他又将水下呼吸功能再升了两个数值,苦捱只待风平浪尽。 呜呜声响,在风浪大作的海上大作,竟穿透海浪,直达海下。 一艘数十丈长的巨型龙鳅船,破浪前行,对这滔天的巨浪,竟似毫不在意,也许只有这样的巨船,才能在这样的风浪之中安然无事。 大船虽无事,但船上的人却似翻江倒海一般,只紧紧地抓住一切可抓的东西,期盼这风浪快点过去。 “芸儿,你再忍耐忍耐,风浪就快过去了。”一个独臂中年人正关切地安抚怀中的少女,那少女只有十岁左右年纪,生得明媚皓齿,端得是个美人胚子。 船猛地一顿一颠,少女再也忍不住,哇哇吐了出来,污秽都吐在中年剑客的身上。中年剑客只极力让少女更安稳一些,也顾不得这残红淡白之物,但少女却关心道:“爹!你身上,我……” 中年人勉力笑道:“这算得了什么?等我们到了安玉山庄,我再也不让你受这些苦了。” 呜呜声响陡然急了起来,中年人脸色微变。 片刻之后,一个粗豪大汉东倒西歪地冲进舱来,他一边抓住舱壁上的挂网稳住身形,一边向中年人喊道:“龙大哥,后舵的浪旋被卡住了,船动不了,还请你施以援手。” 浪旋就是船尾水下的九道旋转而动的铁桨,这大船在风中行驶,不能扬帆,全凭那浪旋的动力前行。 如果船不再动,就没法规避侧面击来的巨浪,如果继续困在这里,随着浪力不断击来,这大船迟早有翻船的危险。 大船摇晃的更加激烈起来,中年人却在犹豫,那怀中的弱女,是他全部的希望,他只怕丢开之后,就会失去所有的希望。 少女使劲抓住一旁的挂索,将她柔弱的手在上边绕了一圈,咬牙对中年人说道:“爹,你不要担心我,我还撑的住,救大家要紧,你快去吧!” 中年人咬了咬牙,又挽过一条绳索绑在少女腰间,沉声说道:“芸儿,爹去去就回,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少女稚弱的脸显得格外坚强,她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眼神坚定地看着中年人,中年人豁地站起身来,手中也没抓住任何地方,但两只脚钉在船板上一般,竟站得稳稳当当。 中年人随着壮汉走出了船舱,他来到船尾,望着汹涌的波涛,一个猛子就扎进大海之中。 海面顿时已没了他的身影,船尾几个船员用缆索绑着自己,紧紧地抓着船舷,只是紧张地向海面看去,虽看不到任何东西,但好像在他们的注视之下,那中年人就可以得到几分力量一般。 过了良久,船又向前行驶起来,船员们忍不住暴出一阵震天的欢呼,又过了片刻,只见浪中一道白影破浪飞起,那白影单脚在船舷一点,飘身之际,已稳稳当当落在甲板上。 船员们大声喝起彩来,海上的野狼们,最佩服的就是大海中弄潮的最强者。 “好个浪里白龙一肖生!龙大哥,你这身水下功夫,真是红海第一份。你要加入我们弄潮帮就好了,可惜你已决定离开大海,从此英雄再无用武之地,真是太可惜了!” 中年人嘴中还衔着一柄宝剑,他只是摇了摇头,转身就要往船舱走去。 望各位书友收藏推荐,万分感谢! 十一、海盗 “这是什么?”粗豪汉子突然指着龙肖生身畔惊叫道。 “一个小孩子!”龙肖生已收起宝剑,只是淡淡答道。只见他左手之中,提着一大团鱼网,网中竟有一人。这人竟是一个孩子,确切地说,是一个十多岁的少年。 “这么急的风浪,水中怎么会有人?他还活着吗?”粗豪汉子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随着龙肖生走向船舱。 龙肖生已走进船舱,解开了鱼网,他将那少年放在床上,只见那少年只是抖个不停,一张脸已是白的起了皮,不知在水中泡了多久,但他显然还是活人。 那少年牙关直抖,结结巴巴说道:“多……谢……” 粗豪汉子走近一看,也有些明白过来,原来浪旋之所以不动,就是被这团破鱼网缠住了。而这少年,也是好运气,竟然被裹在鱼网之中,既没被浪旋打伤,又没被急浪卷走,不过即便如此,那水下没有空气,能活下来,也是奇迹。 如果粗豪汉子知道少年是如何活下来,只怕要暴起将这少年打一顿。 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小风,他以水下呼吸法在水下苦捱,已历经了数个时辰。就在他快支撑不住的时候,他下意识间,听到了船上的笛声,他知道这是唯一活命的机会,但此时已无力自救,也不敢冲出水面。 他身在水中,只要有救命稻草都拼命抓住,但浪涛之中,哪里还有什么可供他抓住。说来也巧,一张硕大的鱼网突然裹住了他的腿,他刚想挣扎,但神差鬼使之下,他迷迷糊糊间竟拖着那张网,往眼前一阵迷迷糊糊的东西缠去。 那东西正是急速而转的浪旋,浪旋拖着他一阵飞旋之后,终于卡住停了下来,他也在头晕目眩之中,再也没有半分力动弹。如果不是中年剑客跳入水中,用剑割开鱼网,将他救上船的话,他只怕已经死了。 但这一切都是他本能下做出的事情,小风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说了一句谢字之后,就再也支撑不住,晕死过去。 小风再睁开眼时,只觉一道明媚的阳光照在自己身上,这阳光甚是温柔,他定睛一看,光影迷离之中,只是少女的明媚的眼,他顿觉有些脸红起来,不由挣扎向后缩去。 几乎是下意识间,小风就向怀中摸去,一摸之下只觉空空如也,他顿时大急起来,叫道:“我…我的……” 少女嫣然一笑,会意地从床下拿出两样东西,问道:“你是不是在找这样东西,瞧你着急的样子,我又不会贪你的。” 这声音真好听,其实小风并没怎么听过女孩子说话,那盘龙岛的女孩子极少,身形也是五大三粗,声音只比打雷轻一点,那里有这般温柔好听。 小风埋着头,一时自觉形秽,竟不敢直视眼前的女孩,他伸出手讪讪地接了过去。低头之间,只见身上衣服都已换过,虽是不合身,手摸上去甚是柔软温暖,却比他那破衣裳强的太多。 少女观察极细,见状又笑道:“这是我爹的衣服,你穿着有点长了,不过没办法,你一个男人,又不能穿我的。” 小风已回过神来,他努力抬起一点头来,也努力坐正身形,说道:“是你们救了我?多谢!” “是我爹救了你!”少女脸上只是浅浅的微笑,眼睛更是明亮起来,说道:“不过你可真厉害,我爹说你至少在水里泡了四五个时辰,你竟然还能不死,也算了不起!” “对了!我叫龙茹芸,你叫什么名字?” 小风咳了起来,这是他第一次面对这么温柔的女孩子正在对话,一时拘谨无比,紧张之下不由结结巴巴说道:“我…我是小…风。” “你是结巴?”少女皱起眉头,又有种说不出的好看。 小风心中愈急,又道:“我…我不是,我……”他不愿在这女孩子面前丢脸,但越是心急,却越说不利索。 龙茹芸捉狭道:“你…你不…不是什么?” 小风深吸一口气,只闻着淡淡香气飘来,努力静下心来,才缓缓说道:“我不是结结巴,我叫…小风,对了!我这是在哪里?” 龙茹芸微微一笑,说道:“好险你不是结巴,我在这船上呆得快要闷死了,来了个能和我年纪差不多的,若又是结巴,才让人烦死了。” “芸儿,快出来,天上有海鸥!”船舱外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 龙茹芸吐了吐舌头,低声道:“我老爹在叫我,你要不要一起去。” 小风努力站起身来,只觉脚步有些飘浮,但他不愿在龙茹芸面前示弱,就努力稳定身形,慢慢踱步向船舱外走去。 “啾啾”长鸣,天边一群海鸥飞来,连成一条直线,竟停在了桅杆顶上,梳理着漂亮的羽毛,一点也不像海上的流浪客。 小风劫后余生,望着碧蓝天空,又望向漫漫海面,只不知身在何处。一时茫然四望而去,盘龙岛自不可见,而箭海城也不知何处,片影只船,心中顿生无限感慨,流浪异乡的情愫涌上心头。 龙茹芸也是离开了家乡,她少年丧母,父亲是纵横海上的豪客,自觉无法照顾一个幼龄少女,就带着他投奔远方的姑妈,才坐着这船一路向西而来。 船风平浪静地行了几日,小风已和龙茹芸熟了起来,这船上都是粗野汉子,也没有其他小孩,他们年纪相仿,一时说起话也觉投机,龙芸才将自己这些经历讲了出来。 “小风,小风,我有一件宝贝,你想不想看!”龙茹芸坐在被窝里,向小风轻声喊道。 小风只觉脸有些发烫,只点了点头。 “你到被窝里来,这宝贝只有在被窝里才好看。” 小风脸发烫的更利害,脚下挪来挪去,只挪不到床上。 “你过不过来?你不过来我不给你看了。” 小风一咬牙,也钻进了被窝里。 一道白色的光芒闪起,只叫人眼花,小风低声叫道:“好美!” “是啊!这是我娘留给我的,我娘说,这叫美人玉。” 被窝里一块白色奇形玉佩,只在黑暗中发着柔光,光映照在两人的眼中,愈发柔和,上边也有一个字,但这字甚是奇怪,小风并不认识。 “这玉在黑暗中才能发光,我从来不给别人看的。现在你看了我的宝贝,是不是也给我看看你的宝贝。”龙茹芸揭开被子,笑着问道。 “我哪有什么宝贝?”小风脸还有些发烫,不知是刚才的被窝里太热,还是空气也热了起来。 “哼!那天你醒过来不找别的,只找那两样东西,不是宝贝是什么?你不给看就算了!” 小风脸上的烧退了一些,叫道:“原来你是要看……好吧!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你看就是!” 龙茹芸疑惑道:“不然呢?你以为我要看什么?哇!你这是罗盘吧?怎么里边还有条鱼,还动来动去,好像是活的。” 小风颇为得意说道:“这叫灵鱼巡,这里边是条灵鱼,不管在什么地方,都能辨别方向。不但可以寻路,还可以寻人,以后你走到那里,我都可以靠着灵鱼巡找到你。” “是吗?”龙茹芸脸上浮现了一丝忧愁,叹道:“其实我不想去我姑妈那里,毕竟是寄人篱下,可是我爹逍遥惯了,若因我之故,把他困地一个地方,他会很不快乐的。” “傻孩子!我怎么会呢?”龙肖生从船舱外走了进来,叹道:“你姑妈那安玉山庄美的很,到了那里,我们就在那里生活下去,爹再也不离开你了。” “好啊!爹,你说了可不能不算数。还有,小风也无父无母,无家可归,可不可以跟我们一起去?” “这…….”龙肖生有些为难起来,毕竟他也是去投奔他人,自觉很是为难,一时也没有答应下来。 小风笑了笑道:“我虽无家可归,却不是没有地方去,我还要去一个地方办些事。等我办完事,有空还可以去安玉山庄看你们。对了!龙大叔,你知道箭海城这个地方吗?” “箭海城?没听说过,我大部分时间只在大海之中,很少去到龙元大陆,对那地界也不熟悉,咱们到了岸上,再去问其他人吧!” 小风犯起愁来,他知道前路艰难,但心中只存希望,这箭海城是心中的秘密,他也不是向谁都打听。小风和龙茹芸少年玩伴关系甚好,他爱屋及乌,也对龙肖生莫名信任起来,不由问出,却不料龙肖生虽是海上英豪,竟也不知道。 小风心中大是失望,暗叹:恐怕只有到了陆地上,那里人多,慢慢问去,才可以找到。 “呜呜呜……” 笛声又急鸣起来,像是又有急事发生,龙肖生皱起眉头,脸色严峻起来。 小风疑惑问道:“如今风平浪尽,船行得如此平稳,为何又有警声发出。” 龙肖生沉声叹道:“来的是海盗!我们这是弄潮帮的船,平常海盗绝不敢轻扰,但能让笛声如此发出,来者非同小可,你两人就待在这舱内不可乱走,我去看看再说!” 说着,龙肖生两步走到舱口门探头向外望去。 十二、红海风云 “交出所有十八岁以下的人,否则格杀勿论!” 这是海盗们的命令,这命令并不过分,特别是在他们一照面就被放倒十几个人的情况下。 船员们都是一群粗糙的老爷们,他们早就超过了十八岁那不堪回首的青春岁月,看来事情并不是太糟糕。 船员们如此想,龙肖生却心头暗惊。 这全船上下,唯一在十八岁以下的,只有自己的女儿,以及那半路上救上船的少年。 他们是冲着自己来的?还是在追杀这少年? 他回头看了看,眼中充满了复杂难明的意味。 一时间,舱里舱外,大家都各有想法。 但很快一件事就打破了他们的侥幸的臆想。 “啊!”一声惨叫,只听一道尖细的声音叫道:“我,我的腿,不要,我今年二十八岁了,你们为何抓我?” “奶奶的!你胡须都没长出来,我看就不到十八岁,老子宁肯错杀三千,也不放过一个,这是上头的命令,带走!” 一道阴厉的声音传来,只叫小风暗自心惊不已,这什么上头的命令,海盗上边还有人,难道是攻打盘龙岛那帮人。 如果是,那就是来找他的,他本以为上了大船已是安全,没想到这噩梦般的旅程,还没有结束。 “大佰,救我!唔呜呜……我只是长得年轻一些,就有错吗?”那尖细的声音呼喊愈来愈惨。 “这位大爷,这是我的侄儿,他今年确实是二十八了,孩子都有两个了,你们抓错了人了,啊……” 话音未落,只听一道凄厉的惨呼传来,那出面讲理的人,已成了刀下亡魂。 “老大,龙大侠的舱内….” “信口!”一道粗豪的低沉声喝来,制止了船员的话语。 龙芸儿脸色煞白,不由紧紧抓住了小风的手,小风的脸色更白,他隐约觉得,这些人是冲着他来的。 “龙大侠?什么龙大侠龙小侠,人在哪?还不快交人出来,若让我们搜出来,全船上下鸡犬不留!”语气越来越冰,就像刀锋越来越近。 龙肖生轻轻退回屋内,揭开船舱角落里一个暗门,对龙芸儿两人说道:“你们进去躲一躲,我去会会他们。” “你要小心!”龙芸儿叮嘱一句,她年纪虽小,做事却不拖泥带水,翻身就往暗门中钻去,小风暗叹口气,也随即爬了进去。 船舱中自古以来,都有密道存在,一是为了暗中行隐秘之事,二是对舱舱空间的合理运用。两人爬的这密道,就是取得各个舱室之间的空隙建造而已,随着越往里爬去,外间声音越不可闻,打开最后一道暗门,已进入底舱之中,那甲板上的动静再也听不到半点。 狭小的空间中,闷热异常,两人的心情更加焦躁不安。那甲板上的形势不知如何?龙肖生会不会有事?那帮海盗会不会找到密道? 咚、咚、咚……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阵奇异的声音从船舱底部传来。 小风和龙芸儿面面相觑,这声音突如其来,并且来者不善,两人一时也不知怎么办好。 “嘣”地一声震响,接着咕嘟咕嘟的声音传来。 “水!”龙芸儿大声惊叫起来,地板上竟有水流了进来。 小风恨恨一拳击打在船板上,叫道:“不好了!海盗戳破船底,他们想淹死我们。” “我们快回到上边去!”小风拉着龙芸儿,急急忙忙向密道爬了回去。 爬了一段路,只觉一股热浪袭来,龙芸心惊叫道:“火!火!上边着火了!” 她的脸上全是惊惧之色,对着小风凄苦一笑,说道:“没想到我们俩要死在这里。” 小风在短暂的惊慌之后,又恢复了镇定,他只觉作为一个男子汉,应该负起此时的担当,这种责任感让他陡然间变得成熟起来,他突然拉着龙芸儿就向船底爬去。 龙芸儿嘶声道:“爹爹还在甲板上,我们冲上去,他会救我们的。” 火就是从甲板上传来的,如是龙肖生正在大杀四方,怎么能容许海盗如此放火。 这残忍的真相,小风却说不出口,他只拼命抓起龙芸儿欲挣脱的手,安慰道:“上边战况一定很激烈,我们冲上去,只会让你爹分心,他分心之下,我们彼此都难保全,我跟着我走,我一定可以护你周全。” “你,你,船都快沉了,你拿什么保证?”龙芸儿的脸上又是伤心又是无奈。 小风转过脸来,竟是从未有过的平静,他握着龙芸儿的双手,低声说道:“我告诉一个我最大的秘密,你记得那天你爹爹从船下救了我,说我在水下呆了好几个时辰吗?其实我在水底下困了超过一天。” “这就是你的秘密?”龙芸儿有些不以为然,叹道:“你运气好,难道还能一而再,再而三,再说,是你运气好,又不是我运气好,我是个倒霉的丫头,总是有坏运气伴随着我,只怕你和我一起就不会有好运了。” 小风脸上浮现出一丝神秘的笑容,贴近龙芸儿耳边说道:“你还不明白?其实我能在水下呼吸,这才是我最大的秘密,但涉及到……”话未说完,船猛地一晃一斜,两人不由自主地向下滑去。 这下不用多想,两人一下就掉入水中。 这船舱的水里,比大海的水中更加危险,这里的水被舱板包围,唯一的活命机会,就是从船底的破洞出去。 可是四下都是黑暗,那唯一的破洞,究竟在哪个地方? 龙芸儿手忙脚乱间咕咚咕咚连喝几大口海水,正在惊慌之间,只觉手已被小风抓住,又觉有了依靠,不由稳定下来,只拼命闭上口鼻,由小风拉着向外游去。 水更急了一些,乱流更多,小风手抓的很紧,身形向前游去,竟似一条游鱼一般。过了一阵,龙芸又觉窒息涌来,惶急之间,不由连拉小风不断示意。 小风回头一看,他的夜眼穿透黑暗,只见龙芸儿头发四散飘飞,紧闭着眼,脸色苍白的出奇,紧闭的嘴又勾勒出一丝倔强,更有无尽可怜,她似陷入无尽的惶恐之中。 小风虽能水下呼吸,但那水下呼吸却是一种天赋,就像鱼能在水中呼吸一般,这本领自己会用,却无法像法术一般传与他人,他这才觉得一阵害怕,连忙拉着龙芸儿使劲向前方游去。 一阵剧烈的旋涡卷来,船下沉带着的涡流已在头上,这奇异的力使他们不上反下,向更深的海底降去,这自然的巨力,让人不能反抗。 龙芸儿的手已经有些发软,她的眼也缓缓睁了开来,似要在离开人世之前,好好再看一眼这世界,虽然,海底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到。 小风内心的犹豫如天人交战,在这一刻狠下心来,他调集胸口的空气,嘴唇向龙芸儿印了上去,此时,软弱的龙芸儿已不会挣扎,也许,也不会挣扎,她只觉有股气往口中度来,让她从黑暗之中,又顿时返转光明世界。 这从死到生的美好,这随波逐流的水,只让她发软的身体飘飞的更自在,她只觉自己似飞在空中,并且会一直飞下去,直到永远。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间,光明大作,龙芸儿又回到现实。她睁眼看去,只见两人浮载浮沉已在水面,小风只在身边痴痴的看着她,她只觉没来由的娇羞,就想将头全埋入水中。 小风只觉背后有什么东西撞上自己,他不想让任何事来破坏眼前的一切,不由反手向后拔去 “啊!”龙芸儿突然大惊失色叫道:“尸……尸体!” 小风只觉陡然间就回到了现实,他急切间不由和龙芸儿飘身到了一起,再回身望去。 尸体飘在水面上,这人的穿着打扮,正是船上的船员。 大船已经看不见了,只有一些碎木片板,还有一些尸体,从海面不断飘来,似乎有股力量,在推着洋流前行。 小风他们的身形,也随着这些浮尸和木板,在不断飘流。 “爹!我爹爹他?!”龙芸儿趴在一块木板上,脸上尽是凄然之色,到了此时,她才显出只是一个年幼的小孩。 “龙叔叔武功这么好,一定没事的!我一定……诶!有艘船!” 海面飘来一艘船,这船很小,是艘又窄又快的蚱蜢船。 船上没有人,小风将龙芸儿推到船上,自己也爬了上去。 “这是海盗的船,我们驾船去找你爹爹。”小风心中镇定了许多,有了船,在海面上已方便了许多,找人也方便许多。 “这船怎么划?” 船上没有帆,就算有帆,两人不会利用。 船上也没有桨,就算有桨,以两人的力气,也划不太动。 龙芸儿望着小船,不由苦起了脸。 这船应该从大船上掉下备用的救生船,虽只有三丈余长,但凭他们两个小孩子,丝毫无航海经验,根本无法驾驭,更不要说驾驶着船去救人。 小风望着龙芸儿,只觉应该是自己出手的时候到了,不由信心慢慢地说道:“我有办法!” 小风钻进了船舱里,里边确实有许多物资,小风翻找一阵,这里边有两种用得上的东西,就是朱砂和酒。 小风以酒调砂,拿出一支木笔,蘸着朱砂不断向甲板上划去。 烈日暴晒下,朱砂很快晒干,鲜红的线条勾勒在甲板上,这奇异的图案,令龙芸儿不解中又满是惊奇。 小风拿着一道黄符样式的东西,还有一块石头,放在甲板上红色图案的中心。 光芒闪起,很快罩住整条船,只听小风念语之中,船就动了起来。 “这是……”龙芸儿眼睛亮了起来,她好奇地望着小风,实不知道这与她同样年纪的少年,为什么会这么些神奇的东西。 小风并没有应答,只是口中急念。 夕阳斜照,小风挺拔的鼻梁映着一道光辉,令龙芸儿不由呆呆地出了一会儿神。 过了一阵,小风才罢了念语,他松了一口气,他才对龙芸儿说道:“现在我们就去找你爹吧!” 小船很快,比几十个大汉划船更快;小船很稳,不知是因快而稳,还是因这奇特的法阵更稳。 小船逆着洋流的方向驶去,沿路又陆陆续续飘来了一些尸体,龙芸儿急切看去,浮尸中有船员,也有海盗,但好都不是龙肖生的尸体,她每看见一具尸体,都提心掉胆,每一次看完,都忍不住松了口气。 战斗似乎早已结束,海面并没有喊杀声传来。 战斗又似乎刚刚结束,海面陡然出现了燃着大火的船,船已半沉,从露在海面的部分可以看出,并不是他们乘坐的海鳅船。 船上也没有人,最少,没有活人。 “芸儿,芸儿,你在哪里?”一道嘶哑的声音在飘渺中传来,似乎虚弱不堪。 小风已听到了,他暗入虚空之境,在三力宝座上将听力调至极高。 一听到声音,他就对龙芸儿说道:“你爹还活着。” 小船顿时调了个方向,就向前驶去。 “真的是我爹!”船近了,龙芸儿已有所发现,她趴在船沿大声叫道:“爹爹,我在这里。” 一条白浪飞速而来,竟比鱼还要快上许多,龙肖生不愧为浪里白龙,这身水上功夫,让小风望尘莫及。 龙肖生破浪而至,到了船边,已有些力竭。 小风奋起两臂力气,将他拖上了船,龙肖生浑身都是伤口,脸煞白的吓人,鬼知道他的海里呆了多久,也许是莫名的力量支撑着他,他才没有晕过去。 他翻上船来,嘶哑说道:“芸儿,你没事就好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说着,他就将龙芸儿一把抱过,坚毅的脸上两行泪止不住流了下来,龙芸儿也痛苦起来。 小风见了,既感动又羞愧,像是悄悄偷走人的宝贝一般,又像舍不得放开这宝贝一般。 龙肖生伤得很重,很刚才奋起余力上船,已用完了身体最后一丝力量,很快,他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爹爹!你怎么了?小风,我爹怎么了?他会死吗?”龙肖生的额头很烫,龙芸儿只是流着泪手足无措。 “我帮他看看!” “小风,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龙芸儿一切的希望都在小风身上,她两眼期盼,又有掩饰不住的恐惧,只怕小风说出可怕的答案来。 小风暗暗苦笑,他虽会一些医术,但这大海茫茫,没有药物,他怎么能救人? 但小风却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他查看了伤口,想了一阵,就让龙芸儿在海盗船中找到淡水,用布浸透了覆在龙肖生的额头上,暂时缓解他的高热。 他又用舢板上有限的淡水清理了龙肖生伤口,用水将布煮了一遍,将伤口都妥善包扎起来。 但龙肖生还是没有醒,并且高烧不退,并且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小风暗想:龙肖生身上的伤口,无非是与人拼斗,这些刀伤,在海水中浸泡太久,只怕进入了莫名的物质,如果只是清洁包扎,却无法止住炎症。 小风也没有办法,一边安慰龙芸儿,一边掏出怀中紧紧包裹的医书来。 医书包扎的极好,虽经风浪,却没怎么毁坏。 小风松了口气,翻开看去,他看书极快,接连翻页,突然,他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只见那书上记住:海中有益鲸藤,对外伤极有神效,多有海兽受伤自行蹭抹其上,其伤自愈。 小风仔细阅读那页医书的描述,就对龙芸儿说道:“芸儿,你不用着急,你看这种草可以治伤,我下海去采一些来,用了之后,你爹就会好起来了。” “小风,我就知道你可以的…”龙芸儿眼睛放着光,急切说道:“那你还不快下海去。” 小风只道:“此处还不行,这里环境不对,没有这种藤生长,必须要往前边去寻。” “那,那里才有?”龙芸儿望向茫茫大海,神色又迷茫起来。 小风缓缓道:“这船很快,我很快就能找到!” 小船确实很快,全速进行之下,天上的飞鸟,似乎也远远落在后边。 快船一路破浪前行,载着三人,载着希望,远离红海,远离夕阳,全速向前。 十三、安玉山庄 龙肖生悠悠醒转,眼前一阵白光耀眼,他好一阵正适应了眼前的光。 现在是白天,他躺在干燥的船舱中,他想挣起身来,只觉浑身都痛,尤其是胸腹间的一阵绞痛,又让他躺了回去。 “爹,你终于醒了!”龙芸儿就在旁边,她正在呆呆出神,转头一看,见龙肖生的动静,不同又惊又喜。 龙肖生只觉说不出的安慰,只要芸儿好好的,自己受些伤又算得了什么? 他再努力半坐起身,靠着船舱迟缓地四下看去,有些不满说道:“小风呢?他跑哪去了,怎么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龙芸儿并没注意到龙肖生的神色,只是兴奋说道:“他下海采药去了,你不知道,他会医术,他从海里采了一种什么藤什么的,覆在你伤口上,你的烧就退了。” “是吗?!” 龙肖生心中有些不以为然,若说小风懂医,自己受的内功,为什么他没治上半点? 但他很快又相信了几分,若说小风不会,自己的外伤确实已无无碍,只觉已有些发痒,但这种痒正是愈合的征兆。 “芸儿,他在哪里,我想看看!”龙肖生忍着发软阵痛的身体,挣扎起身,由龙芸儿扶着,缓缓走出舱门。 “这,这是传送中的御舟大法!” 龙肖生只觉心中的惊讶再也抑制不住,海风徐来,船已停在海面上,但那般板上的阵法,还在闪着幽光。 “对!小风说不要蹭掉这些红色的朱砂,否则这阵法就要失灵了。”龙芸儿郑重说道。 “好!我们绕着走,到船边上去看看。” 龙肖生缓缓向前,到了船舷,海波鳞鳞,曾几何时,这是他纵横驰骋的天地,但现在他看到水只感觉以一阵虚弱。 过了一阵,水波闪动,水面已冒出一人,正是小风。 只见他拖着一张网,艰难地游回船边,他将网绑在绳索上,龙芸儿熟练地拉了上来。 小风也手脚并用爬了上前,一边爬一边欢喜叫道:“龙叔叔,你醒了,看来益鲸藤还是有作用。” 龙肖生淡淡地点了点头,问道:“这阵法是你布的?” 小风上得船来,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说道:“我能想到的材料就是朱砂,只有它不容易掉颜色,其实它并没有想像中好,如果下雨只怕也保不住,还好这两天是睛天,不然这阵法就泡汤了。” 龙肖生心中暗惊,又问道:“你这方法是从哪里学来的?” 小风答道:“爷爷教的。” “你爷爷呢?” “他,他死了!”爷爷是生是死,小风只弄不清楚,但对外人讲来,如果说人化成了石头,只怕谁也不会相信,他只好说爷爷死了。 龙肖生叹了口气,不再问什么,只缓缓向舱内走去。 小风赶紧跟上,向龙肖生问道:“龙叔叔,你……我们要向哪个方向走?” “西边,西南方向,应该是这边……”龙肖生略为比划了一下,似不胜疲惫,又躺了下去。 小风心中却欢喜起来,西南边,自己不正要去西南方吗?没想到大家居然殊途同归。 龙肖生的精神时好时坏,小风采得药,虽让外伤愈合,但他的内伤却是极重,虽勉力调息,但没有灵药,也只是收效极微。 看来只有到了安玉山庄,服用灵药,再静修养伤了。 如此想来,龙肖生就让小风不再下海采药,只专心驶船前行。 船不再停,就行得更快,大海要行一两个月的路程,这小船,却只用了七八天就已驶至岸边,将一切可能追来的追兵都抛到了脑后。 三人弃船登岸,龙肖生神色更是憔悴,他只好拿出银两,由小风出面用钱雇来马车,然后乘车继续又前进发。 一路上都是小风在照顾龙氏父女,他虽没有多少尘世中的生活经验,但有龙肖生指导一番,起居定行也都还能应对自如。 马车向西南方向走了十几日,过入吴国边境不到两日,就到了安玉山庄。 安玉山庄在一座小城之外,一座小山上,草木青青,红砖绿瓦,景色甚是美丽。 这里是龙芸儿姑妈家,她虽也是从小练过武,但自从嫁给了安老爷,就安心做起了富太太。 到了山庄,龙肖生再也支撑不住,他向妹妹讨了药物,就将两个小孩托付给她,自己找了个僻静的居所闭关疗伤去了。 父亲不在,龙芸儿只觉没来由的孤独,一路行来,她只觉和小风甚合得来,就要和小风呆在一起。 姑姑却是一顿说教,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接着就把她带到后院去了。 小风在这山庄之中,没有照应,顿时没了地位。 甚至到了饭点,也没有人叫他,他看着富丽堂皇的房屋,只有种说不出的孤独。 到了晚间,似乎终于有仆人想起了他,走到那屋中对他说道:“每天早中晚,到侧院吃饭。” 大户人家,过了饭点,一般仆人就不再有吃的。 小风只好饿了一晚上肚子,第二天,他起的很早,厚着脸皮,找到了开饭的侧院,到了饭点,他也不客气上前抓起馒头就吃,直叫周围人连翻白眼。 如此安顿下来,一时三餐虽没有问题,但小风总觉得缺点什么,他拿出医书来看,也看不进去,他踱来踱去,不由自言自语道:“去找芸儿。” 想着,他就向后院走去。 “芸儿!芸儿!”小风见院门有人把守,并且这些五大三粗的仆人很是凶恶,怎么说也不放他过去,小风大起胆子喊了起来。 过了一阵子,院子里走出来几个半大少年,为首是一个胖子,他怒气冲冲道:“芸儿也是你叫的,你这小厮,不知尊卑,是不是找打!” 胖子说打就打,已抡起粗壮的胳膊打了上来。 小风架起胳膊挡了几拳,他时常倒立,两臂力气虽比不上岛上的小伙伴,但与这些普通少年一比,力气也算不小,胖子虽是力大,但将并没将小风打倒。 胖子恼怒地叫了起来,他没想到小风还敢抵挡,并且身手不差,不由大叫起来,叫声之中,其他几个童仆也冲了上来,一起向小风拳脚递来,这下一人面对五六个人,小风就再也抵挡不住。 “住手!”院子里冲出一人,正是龙芸儿。 她换了一身新衣,衣服虽是华丽,但小风只觉那衣服甚不配她 “你们不能打他,他是我的朋友小风。” 龙芸儿的话就像是有魔力,众人听了都讪讪地停了手。 龙芸儿脸上笑着了花,只拉着小风的手跑了,胖子在后边直跺脚,气恼叫道:“芸儿,你别和这小叫化子耍,你……你不听话,我告我娘听!” 龙芸儿却似没有听见,只拉着小风就出了院门。 两人来到山庄外边,那里有片树林树荫绸密,遮住了阳光,正是歇凉的好去处。两人找了处干净的地方,坐在一起说起话来,虽只有几天没见面,却似隔了几年一般,两人只觉有说不完的话。 “樊城出个小白龙,小白龙,铁头功,一头撞死个老大虫,小白龙,顶呱呱,只叫虎狼……” 树林中走过几个小孩,都是衣衫褴褛,一起蹦跳唱着谣曲,为首一个少年瘦瘦高高,看去颇为头角峥嵘,唯一可惜的是个秃子。 他走到此处,看见龙芸儿两人,又见龙芸儿说着话,笑意盈盈的脸上闪着光,他顿时忘了唱下去,只愣在原地。 其他少年也尽是如此,都眼巴巴着看着两人。 龙芸儿见众少年眼睛真勾勾的甚是无礼,既有些气恼,又有些害怕,她附耳对小风说道:“你看那小和尚长得好怪!” 小风微微一笑说道:“他可不是和尚,他是秃头,这少年秃是种病,可以治的。” 小风的声音虽不高,却不想秃头少年耳力极灵,已听得真切,只大摇大摆上前喝道:“好小子,你说有何方法可治,说来给我听听。” 小风只记得医书上写有这病,却一时没记住怎么治,不由呐纳说道:“我改天告诉你。” 秃头少年看着小风轻蔑一笑,对众少年大声说道:“你们千万不要和这小子学,没什么本事,还敢胡吹大气。奶奶的!还敢说我小白龙有病,好小子!但教你知道,爷爷我练得是铁头功,一头可以撞断一棵树,你可要试试!“ 说着,秃头少年突然弯腰作势,如一头牛犊就要撞将而来。 那明晃晃的光头一闪,小风和龙芸儿都吓了一跳,慌忙起身跳到一边。 只见秃头少年却并未撞来,只是站直身哈哈大笑,原来他只是虚晃一枪,此时他又大摇大摆地走了回去,一边走一边说道:“奶奶的,就知道吹牛逗女孩子开心,原来是草包一个,算得了什么?”说着,秃头少年一边冷笑一边径自去了。 小风喃喃自语道:“我不是吹牛,我不是草….” 他只觉脸上发烫,越说越是心虚起来,不由暗下决心,回头一定好好看看医书,若真成了吹牛的草包,不说别人看不起,只怕自己也看不起自己。 小风回到住处,翻书来看,竟然真被他找到了治疗秃头的方法,那方法有七八种之多,是应对这种秃头症状,小风暗道:“下次见了那秃子,好好看看,他究竟是那种症状。” 十四、男儿走四方 小风惹上了胖子,就没有好事,他回到山庄,明里暗里就受了好几顿暗算。 但他想到寄人篱下,也舍不得离开龙芸儿,也就拼命忍耐。 如此过了两日,小风按耐不住心中想念,也忘记了胖子这伙人的警告,又向后院走去。 但还没到后院附近,斜刺里就有几个童仆冲出拦住了去路,一群人推攘着叫道:“臭小子,往那里去,告诉你!龙小姐不在后边,她出庄去了。” 小风只当没听见,愣着头往后走,口中喃喃直道:“你们知道我是找她吗?” 一个略微高大童仆猛地一把将小风推回几步,沉声喝道:“龙小姐和第少爷出庄子踏青去了,你这狗奴才,若真有狗胆,就跟着到庄子外去玩吧!” 第少爷就是胖子,是安玉山庄的小少爷,名叫安及第。 小风没好气地说道:“你们放屁,芸儿怎么会和那臭胖子一起耍?” 却听一个童仆大声喝道:“臭狗才,你嘴巴放干净点,什么臭胖子?一点规矩也不懂,叫少爷!哼!少爷知道你是个胆小鬼,他只要龙小姐在一起,你就不敢去见他,你这么胆小,还是滚回去吃你的闲饭吧!再敢来见龙小姐,我们就打断你的狗腿。” 小风一时气起,厉声喝道:“谁说我不敢,他们在哪儿?快带我去。” “好!你娃有胆气,了不起!我们带你去就是。” 几个童仆背转身偷偷相视一笑,就带着小风往外走去,出了庄园,又向西边而行,走了几百米远,就进入一个树林之中。 小风问道:“龙小姐呢?胖子呢?他们在哪里?” “我在这里!”大树后闪出一道身影,正是胖子,但左右看去,却不见龙芸儿的身影。 小风自知上当,转身就待回走,几个童仆猛地扑了上来,扳脚的扳脚,架手的架手,一时小风手脚俱被缠住。 小风还待挣扎,胖子已冲了上来,猛地向小风身上一撞,小风只听咔嚓一响,顿觉全身骨头都似散了架了一般。 胖子又朝他肚子上挥出一拳,一阵难以言喻的痛疼从肠胃处传来,小风只觉站不起身,如虾米一下子不自然地弓起身来,想要软倒在地,但那几个童仆只是架着他,他又无法缓上半分。 胖子一拳一拳打来,一边打一边骂道:“你个小叫花,白吃我家的饭,还要跟我抢女人,我打死你,打死你个吃白食的小叫花……” 小风只觉没来由的屈辱,身上痛得早就站不住了,心中的屈辱更盛,只觉被这浑人如此欺负,不如死了算了。 “死叫花,吃白食的臭叫花,我打死你!”胖子不知是吃什么长大的,力气极大,耐力还不错,打了半天也不累。 突听有人喝道:“死胖子,在我面前骂叫花子,叫花子就是我,你骂我们丐帮,真是狗胆包天,该打!” 话音之中,只见树林里跳出一人,正是几天前喝骂过小风的秃头少年。 “你,你个死秃子,你,你别多管闲事!”胖子竟有点怕这干干瘦瘦的秃子,但他仗着帮手在,还是说了两句硬话。 秃头少年大步就上前来,一巴掌扇过,那胖子竟没有躲过,五道鲜红的指印顿时印在脸上。 “给我上!”胖子怒极吼道,他自己却已躲在几个童仆身后。 几个童仆放开小风扑了上去,秃头少年大吼一声,俯身当头前冲。 这头是不是铁头谁也不清楚,只见一头撞上一人,那人就弓着身倒在地上,痛成一只虾米一般站不起身。 那几个童仆,没几下,就被秃头少年一人放翻在地。 胖子见势不妙,还待要逃,秃子飞身一脚,已把他踢翻在地,接着巴掌不断向他脸上扇去,只将胖子揍成了真正的猪头。 “给我滚!再见一次,我就打你一次。”秃头喝道。 胖子主仆几人似得了大释,屁滚尿流去了。 跑到远处,胖子还强自说道:“小叫花子,不要走!老子马上叫人来复仇。” 秃子作势要追,胖子几人再不敢停留,一溜烟跑得更远。 “老子逍遥自在,想打谁就打谁,可老子不是笨蛋,为何要等你这个蠢猪叫帮手来。”秃子自言自语,转身就向树林中走去。 “等…等等我!”小风挣扎起身,追着秃子而去。 秃子脚下只不停留,揶揄道:“你去哄骗你的小娘们,跟着我干啥?” 小风奋起脚步赶上前来,但身体的疼痛,只让他赶不上,他着急叫道:“我有方法可以治你的秃头。” 秃子一听,顿时怒不可遏,转身一脚就将小风踢翻在地,大声叫道:“你竟敢骂我!” 小风躺在地上,痛得爬不起身,但还是倔强说道:“勾夜草和夜黄藤挤出汁水涂在头上,再煎服防风花和梁桥果。一个月之内,要生不出头发,要杀要剐,都随你。” 这些药物秃头少年从未听过,而且光听名称就甚是唬人,秃子一听也不由愣了起来。 他像在想什么,空自愣了一阵,突然他一把将小风提了起来,沉声说道:“走吧!” 小风却道:“我回去了!” 秃子大声喝道:“你回去干嘛!再去寄人篱下,你回去不被打死,也要被羞辱死。男子汉大丈夫,何必寄人篱下,四海之大,何患无家?就像我小白龙,宁愿破庙当屋,也不要依靠他人,丢了气节。” 秃子这几句话说得义正言辞,并且有条有理,一点也不像一个叫花子,反倒像饱有气节的读书人,叫小风心头不由一震。 但一想到龙芸儿,小风心中又奇怪地硬了起来,只是强辩说道:“其实,我回去还有其他事。” “哼!什么其他事,我还看不透你,你是舍不得那位小美女。可是你想过没有,你在那府中,只是一个低贱的下人,就算你现在读过两本书,她一时有些欣赏你,但随着慢慢长大,你还是这般草包下人的模样,她还会喜欢你吗?再说,大丈夫当建功立业,若能成名立万,到了那时,何患无妻?就算你放不下心中的小美人,到那时你再回头找他,她就再也不会轻看你了。” 小风惊讶地看着秃子,他不敢相信,这样的话,是这乞丐少年的嘴中说出来的。 秃子竟似能看透人心一般,只冷冷说道:“你一定以为我一个叫花子,为何能如此大言不惭。我告诉你,我是丐帮在此地的头领,我丐帮天下数百万之众,论起势力来,不比谁差,一旦遇到机遇,我随时变化成龙。哼!我小白龙虽年少命舛,但我家道曾经还是不错过,只是时运不济才沦落至此,等我时来运转,将来一定要做一番大事业。” 小风彻底惊呆了,也就是这番话,他又想起的爷爷的嘱咐,又想起的村长的遗言,顿时心中只觉有太多重要事要做,为何还要委屈在这安玉山庄里,一天到晚活得像个低贱人一般呢? 细想来,龙芸儿似乎真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 在那患难的路上,两人可以走得很近,但在这堂皇富丽的山庄里,两人却有太多阻隔,让他们越来越远。 他跟着秃子走了,到了一个破庙里,里边还有十几个伙伴,都是无家何归的乞丐。 白天,秃子和其他伙伴就出去找吃的,晚上,他们再聚在破庙中过夜。 小风真找来了草药,给秃子用了几剂,秃子真长出一些头发来。 小风笑道:“你这小白龙现在才有些名符其实,不然只能叫小秃龙。” 秃子摸了摸长毛的头顶,拍着小风肩膀哈哈大笑道:“管他小秃龙也好,小白龙也好,你只需要记着,我叫许应龙,若有了困难,只管找我许应龙就是。” 许应龙头发慢慢长满头顶,小风也起了动身的心思,正不知如何说,这天夜里一个乞丐神色慌张闯进庙来,对着众人叫道:“不好了!安玉山庄起火了。” 许应龙有些满不在乎地说:“慌什么?安玉山庄这么大的庄园,就是起了点小火,烧几间屋子,又有何妨?” 那乞丐还是慌乱不已,只道:“不是!老大,不是小火,好大的火,天都被烧亮了。” 小风心惊,不由跑出庙去,只见远处一片火势闪起,真的将天都烧亮了,正是安玉山庄的方向。 许应龙和一众乞丐都跑了出来,对着远处的火势,都慨叹起来。 小风急道:“许大哥,山庄中其他人我不管,龙芸儿是我朋友,我要去救他。” 许应龙一把拉住就要跑出的小风,震声喝道:“这么大的火,你一个小孩子,能救得了谁?” 小风只叫道:“我不管,你要去,你不要拦我。” 许应龙叹了口气,又道:“算了!我陪你走一趟,这大火烧起,只怕其中还有凶险,去了一定要听我号令,其他弟兄就不要跟来了。” 小风点了点头,两人匆匆而去,不久,就来到安玉山庄之外。 这火势好大,两人站在数十丈外,火势撩来,高温就逼得人近不了身,只听里边惨呼声不断传来,间或还能听到一些打杀声。 “糟了!这是江湖人物的打杀,我们……”许应龙欲言又止。 小风急道:“我们又不和他们拼斗,只去救了芸儿就走。” “哎!”许应龙深深地叹了口气,他怕小风乱来,就拉着小风绕着庄园,向后院而去。 “救命!”后院已冲出一群人,后边还有大群黑衣人在追杀众人,这群逃出的人中,只两人在断后,正是龙肖生和他妹妹龙肖玉。 龙肖生和龙肖玉两人寡不敌众,在众黑衣人围攻下,身上不断受伤。 其他一群妇嬬老幼只是哭哭啼啼,却走不快,走不出几步,又被追兵围上。 小风眼尖,已看着众人之中,龙芸儿也在其间,不由叫道:“芸儿!” 许应龙正要伸手阻拦却是不及,小风已叫出声来,纷乱之中,龙芸儿并未听到,却是有一个贼人听见望了过来。 那个贼人见这边还有两个少年,只听呼喊声中,已分出两人提刀而来。 小风已拿出灵鱼巡,正要打开背后开关拿出灵符来,只听一道厉啸如凤鸣骤起,啸声越来越响,像是有人从远方疾速而来。 只听一道声音叫道:“来了厉害人物,抓紧动手,把所有人都杀了。” 话音一落,除了有人拼命纠缠住龙肖生和龙肖玉,其他人都向妇嬬老幼杀去。 小风心中愈急,急着想拿出灵符来救人,但心中越急,手中越不利索,那灵鱼巡背面的开关,打开的方法本就复杂,小风连试两下,竟然没有打开。 此时那两个黑衣人已提刀冲至眼前,抡刀就向两人砍来,没奈何,小风只是暂时停了拿出灵符的想法,翻滚在地躲去。 小风的身手虽有几分矫捷,但和这群人相比,却是一点也不中看,一下子手臂上就被划了一道口子。 好在许应龙临威不惧,一个闪身,当头一撞,竟撞翻一人,然后他又抡起手中的棒子,和砍伤小风那人斗在一起。 小风眼见倒在地上的那人,迷迷糊糊中正要去捡刀,他心中大急之下,也不细想就和身扑上,只压在那人身上,双手拼命扳住他的手,以防他捡了刀子合攻许应龙。 这一番赤手相斗,才显出小风长期倒立锻炼两臂的力量来。 他和那个黑衣人纠缠在地上,虽无法制黑衣人,但黑衣人也一时无法将小风制服。 “贼子该死!”一声厉喝,随着啸声已至场中。 随即剑光电闪,黑衣人不断倒下。 “风紧!扯呼!” 黑衣人紧急之间,就开始撤退,被小风纠缠住的黑衣人也是拼命急蹬,小风受了两脚,已被蹬飞在一旁,那黑衣人也顾不得杀他,就急急向外就逃,却突然栽倒在地再也不动。 小风站起身来,只见随着一道亮光不断闪起,四散而逃的黑衣人不断倒下,最后黑衣人一个不剩,那亮光才消失不见,而场中只多了一位头顶比丘帽的老年尼姑。 那老尼环眼四看,最后只缓缓走到龙肖生和龙肖玉面前,此时两人已伤得极重,只躺在地上不能起身,龙芸儿却是无事,她已俯身在龙肖生身畔不停叫喊。 老尼叹了口气,说道:“没想到我还是来晚一步,你们经脉已断,就能救好,也是废人一个了。” 似乎龙肖生说了什么,老尼点了点头,说道:“你放心!我看这丫头与我颇有缘,正要将她收入山上。” 龙肖生似乎心事已了,他对着龙芸儿说了几句,龙芸儿只是摇头,哽咽无语。 小风已小心翼翼走到几人身后,他大起胆子叫了一声:“芸儿!” 龙芸儿处在伤心之中,并未听到,老尼拿出两颗丹丸,分别喂龙氏兄妹两人服下,又道:“是死是活,就看你们的造化了,小姑娘,我们走吧!” 老尼已拉起龙芸儿的手向外向去,龙芸儿不断挣扎,她想回到他父亲身边,但老尼的手就像铁箍一般,她怎么也挣不脱。 小风见了,不由急步上前拦住喝道:“你这老尼姑,为何要拆散别人父女?” 老尼眼含怒色,正要发作,却见眼前只是一个少年,又忍了下来。 龙芸儿已听得声音熟悉,定睛看来,见是小风,不由喜道:“小风,你跑那里去?你来了就好了,快救救我爹。” 老尼哼了一声道:“我都救不好的人,这小娃儿能救?哼!少年人不知天高地厚,要不是看在龙肖生面上,我才难得和你这小孩罗唣,去!” 老尼袖袍一拂,小风就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再起身时,只见老尼已带着龙芸儿飞在空中,只听龙芸儿声音传来:“小风,救我爹……”声音未落,人已被老尼带着飞不见了身影。 小风望着夜空,只觉怅然有失,一时只是愣愣站在那里。 “小风,走吧!”身后许应龙的声音传来,小风才回过神来,他想起龙芸儿的话,不由回身向场内走来。 安玉山庄只剩下几人战战兢兢站在原地,小风俱不相识,再看龙肖生和龙肖玉,都是面若金纸,气若游丝,正在盘坐疗伤。 突然,龙肖玉大叫一声,鲜血狂喷,随即倒在地上,小风上前一探,已是气息全无。 龙肖生还在运气疗伤,头上一团白雾缭绕,正在要紧关节,突然,他全身噼里啪啦响了起来,随即喷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 小风心中又惊又怕,上前以手一探,好在还有一分气息,但也是弱的可怕。 “这庄子也毁了,你要救他,干脆就抬到我们那里去吧!”身后许应龙也看出小风的心思,不由说道。 小风想了一想,就和许应龙一起,抬着龙肖生走了。 小风虽懂一些医术,但医术实在是不高,那医书中的内容,他并没有系统学过,现在急切间想救龙肖生,实在是临时抱佛脚,但想到是龙芸儿临走所托,他深怕有失,不由急翻书籍,想找出其中办法来。 想要配药治伤,众乞丐都没有钱,小风也熄了心中妄想,只是找了几味草药为龙肖生略疗伤情。 也不知是小风的草药起了作用,还是龙肖生本来就命硬,过了几天,龙肖生竟然醒了过来,不过他还是病恹恹地没有精神,对小风也是不理不睬。 又过了两日,小风出外采药回来,却不见了龙肖生的身影,他急着四处找,并发动丐帮的人找了几天,却怎么也找不到。 他暗想只怕是龙肖生见他医术不行,已自寻大夫去了,从此再不相见,这一切都深负龙芸儿所托。 小风沮丧之余,又深悔自己没有早研究透医书,又想起自己还有寻找箭海城的重任,呆在这小城破庙中也不是那么回事,就动了出走之心,等许应龙回来,就把意思说了。 许应龙很是不舍,劝道:“你一个半大小孩,你要去哪里?和我们一起还有个照应,到了外边,莫不要饿死了。” 小风尴尬一笑,他知道许应龙是说他不会营生。 确实,这些天来,他能不饿死,都是许应龙这帮乞丐接济的,出外要饭,小风只觉抹不下脸面。 但众人的食物来之不易,自己有病人在一旁,还能厚着脸皮白吃,这下无事一身轻,还要再白吃下去,可算是有些恬不知耻了,况且,自己真有事情要办。 想到此,小风便说道:“小白龙,你不是说过,大丈夫当四海为家建功立业吗?我现在就要去闯荡一番,以后大家有缘再见,再在一起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岂不快哉!” 小风只想说的豪气一些,只好用了一些不伦不类的话语。 许应龙也觉一股豪气涌上心头,叫道:“好!好你个小风,我竟看轻了你,你去吧!就看我们谁先成就大业,来时咱们再相逢。” 小风向众人告别,起身走出庙来,大步流星向外走去。 十五、流浪 小风离开小白龙他们,才真正知道生活的艰难。 对于普通人而言,人生在世,第一条就是为了“吃”。 三天不喝水,人就会死;七天不吃饭,人也会死。 但实际情况是根本用不了三天七天,随着饥渴的不断侵袭,人会越来越虚弱,人越虚弱,获取食物和饮水的机会就越渺茫。 对于流浪的人而言,最简单活下去的方式,就是乞讨。 但小风并不想乞讨,他是不愿乞讨,也是不会,他自觉是个读书人,就算饿死也不愿丢了气节。 也因此故,在离开小白龙他们之后的三天内,他愣是没找到任何吃的。 好在天气开始暖和了,他脱了那件龙肖生父女送的外袍,换了几个小钱,才买了几个馒头吃。 但袍子只有一件,再脱下去可就清洁溜溜了,小风只好急寻其他生计。 也是有点运气,正在他又饿得有些眼花的时候,他发现了一条小小的河流。 河就有鱼,小风的水性现在已算是极佳,再加上可以水下呼吸,又可以暗中视物,这潜入水中抓鱼捕蟹,对他来说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好在身体还有两分力气,趁着余力,他在水中抓了两尾鱼。 因肚子饿得紧他没有耐心再钻木生火,第一条鱼就被他生吞咽下。直到恢复了一些精力有了力气,他才找了些柴火,运用最原始的钻木取火法,吃了一顿没盐没油的烤鱼,但也算是这些天来他最好的一顿。 有了吃,一时间小风就不想离开这条小河。 但河边夜露太重,呆了两天,小风就觉身子愈发沉沉,加之长草之中蚊虫不断叮咬,他就更是难耐,直到正面碰见野兽经过一夜紧张的对峙之后,小风就再也不敢呆在河边了。 小风又开始赶路,他经过熟读医书,已明白长期露宿野外,阴寒侵袭,迟早会生大病,因此每到天黑,就努力寻找住处。 对于普通人而言,人生在世,第二条就是这个“住”字。 小风每天努力找住处,能遮风挡雨就算是上上之选,所以山寺野庙,破房屋檐,他都能囫囵过上一晚。至于蚊虫叮咬,什么被人辱骂驱赶,那只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有一天,因住的问题,他还是与人起了冲突。 那是处乞丐们占领的破庙,乞丐们以有要事为名,要将小风赶了出去。 但庙外正下着大雨,小风就不服地硬杠上来,结果双方就打在了一起。 对方人多势众,小风实在打不过,又突然听到对方报出丐帮的名号,他情急之下不由报出了樊城小白龙的名号。 没想到樊城小白龙的名号在这里也是好使,那乞丐头目一下子就叫住了众人,并亲自把小风扶了起来,又邀请小风一起参与要事。 到了此时,小风才明白,原来乞丐们的要事,就是吃狗肉。 那乞丐头目一边招呼众人将偷来的狗剥皮烤制,一边对小风说道:“小白龙那小子我熟得很,去年吴北一带的丐帮大会我还见过他,秃头铮亮铮亮的,威风得紧!” 小风不好意思说道:“他的秃头被我治好了,现在全是头发。” 乞丐头目大吃一惊,横顺拉着小风看了几眼,直叹道:“看不出兄弟你还是位神医,我们这些弟兄伙都有些病痛,还麻烦你帮治治。” 小风也不好推脱,就为众人诊断起来,隔天又在周围山间找了些草药,还真将几位的一些病痛治好了一些。 那乞丐头目赞道:“你有这等本事,随便治两个病人,吃饭就没有问题。就像你治小白龙的秃头,若治的人是富家翁,只怕给的银子就够你吃一年半载了。” 这话说得小风大是心动,他正愁生计没有着落,河流不常有鱼就不常有,在山沟里除了偶尔用石头打上一两只野鸡外,其他再想吃上一顿,只是千难万难。 小风辞别众丐,就留心起行医的事情来。 他最早的从医之旅,其实早就开始了,但结果只能说是成败参半。 他最开始就治好了龙肖生的外伤,但却对龙肖生的内伤束手无策,后来又治好的小白龙的秃头,但又无法治好龙肖生,再到又治好了这帮乞丐的小病,经过这么多事情,他才明白自己东一鳞西一爪,没有经过全面的学习,等到用时,才发现片面的知识根本不够用了。 但活不等人,等自己将全本《医学札记》学得融会贯通,只怕早就饿死了,还不如先捡最拿手的开始,再一边学医,慢慢进步。 于是,小风不知从哪捡来了一块破布,用自行烧制的黑碳头在布上写了“专治秃头”四个字,开始招摇过市。 可是这一路上,明明看着许多秃头,却没有一个人相信他,就算他想免费你治上一回练练手,那人看他破落样,也被他吓跑了。 小风对医学的理论学得更深了一些,就怀疑起这专治秃头受众不广,于是将招牌改成了“悬壶济世”。 这四个字,认识的看了,都对他指指点点,颇不以为然;不认识的看了,就算他将字面意思解释半天,别人也在不停地摇头不懂。 小风无奈之余,又急思他计。 难道是没有精准定位病人群体,撒网太广只等于无,小风只好改弦易张,将招牌换成了最流行的“风寒杂症”。 其实小风的医学理论已非常丰富,那《医学札记》一书,包罗甚多,里边从寻常疾病到疑难杂症,都有囊括,还有一些近乎鬼怪偏方或丹鼎炉石等,也不尽繁渺;再有什么三魂七魄,鬼狐惑人,也有涉猎。 小风进入虚空之境中,运用三力重修系统,将智慧中悟性一项天赋调至极高,再将医书反复诵读下,医术理论已很精深无比。 他再调整眼睛的分辨能力,在路在不断辨别草药等物什,结合在盘龙岛上的初浅所学,自觉医术已有小成。 只是,才华就像藏在肚子中的胚胎,其他人是看不出来的。那些路人看他这般小的年纪,又衣着破烂只是乞丐一个,哪里有人相信他会医术?就算是他倒贴去医,也没有几个人敢拿自己生命开玩笑,让小风拿来练手。 如此一来,任小风将那招牌名称换来换过,行医的事业却没有半点起色。他虽满腹医理,却没有半点施展之处,只落得个肚子稀饿,也只能想老办法吃饭了。 其实这也怪不得世人先敬罗书后敬人,只因生了病延请医生,一般人都会从几个方面考虑。 一是选本地坐家户医馆,就近方便不说,主要是给人医坏了也跑不掉的感觉,所以在这莫名的信赖下,周围人大多是找那坐家行医的人看病抓药。至于走方郎中,多被看着骗子,至于小风这没有包装能力的走方郎中,更是世人眼中第一等低级的骗子。 二是找有名气的大夫,有名气的大夫,经过众人口口相传,就像菩萨有了信徒一般,信徒无条件地相信这大夫的医术不错,他们时常对自己说:若是医术不好,也绝不会有名气。所以只要病人财力允许,都会找有名的大夫来看病,至于没有钱的,只要对自己生命比较看重,也要想方设法筹钱去找有名的医生看病。 三是找最适合的大夫,病有千千万万,各病皆不同,有的大夫会治妇科,有的大夫会治男人隐疾,都是术业有专攻。有了某些隐疾的病人,自然而然将第一希望投射到这样的大夫身上。只因那病本就太难医,医不好也是正常,只要医得过程能震住人,让人觉得钱花得值得就够了,医不医得好倒是其次。这最适合的,说白了,其实就是最懂病人的心理。 小风一无定点坐馆来增加病人信赖,二无群众帮忙宣传来增加名气,三无揣摩病人心理的心思,反正就是无法跨出突破性的一步,最终也挣不到一分钱来医自己的肚饿。 他这行医的第一步迈不出,路就似乎断了,成长也似胎死腹中,并没有见天日的一天。 也许,就像世上许多天才一般,空有说不出的天赋和满肚子的学问,但没有成功的实践,最后慢慢泯然众人,都沦为生活的尘埃矣。 忽忽一年,小风在流浪中度过,多与乞丐流民为伍,也常为了食宿和其他人打架斗殴打,心中虽有心以医术立世,却实实在在沦为乞丐一般的流浪儿了。 有水摸鱼,有山打鸡,他水性越来越好,投石头打野鸡越来越准,就这样流浪近一年时间,他并没有乞讨过一顿,竟然也没有饿死。 但如此又要寻食生活,又要抽空读医书,又要寻找住的地方,如此走去,那路上行来只是龟速无比。 他想到自己跨海是向西而来,既然目的地在陆地上,又在西南方,自己走到大陆了,也应了这个西字,还只剩下一个南字,就一直向南走去。 天南地北,左西右东,小风有灵鱼巡帮助,就踌踌而行向南而来。 他走在路上,也曾向路人询问箭海城,岂料,这些地方的人都孤闻寡陋,竟没有一个人知道。 寻找箭海城这目的似乎成了遥远的梦,这梦遥不可及,一想到此,小风心中不觉有些郁郁起来,自己想做成大事,但这目的竟成了心中不想企及的心病。 春去夏尽,秋去冬来,他随缘而行,流浪多地,也不知到了何方地界,但那里的初冬特别的寒冷。 这一日,他走在路上,天突然下起雨来。 冬日冻雨,夹着初成的冰渣,显得格外冰凉。 小风没了保暖的外袍,衣着极为单薄;他虽练过正阳功,但后来没有灵丹来源,也无从继续修炼,功法早已荒废。 如此一来,这冰雨急冻,淋在身上,他已觉承受不了。 他只觉一股寒意不断往心中涌去,心中不断叫苦,又见一路上也没个躲处,就双手抱怀,拼命护住怀中物什,向前方狂奔而去。 跑了一阵子,只瞥见路旁一个破庙可挡风雨,小风心中暗喜,便将身一拐躲了进去。 正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饥来无粮寒无衣,小风心病纠结,又遇冻雨煞人,他终于承受不住,发起病来。 小风只觉恶寒阵袭,头痛欲裂,胸闷欲吐,他识得医理,知是风寒入体,病症已重。 这病是日夜月累形成的症,说轻也轻,只要有对症的药,服上几剂,再盖上厚厚的棉被,烤上一堆火,要不了两三天就好了。 但这病要说重也重,若是医得迟了,或者一再耽搁,没有相应治疗,也是极易要人性命。 此时天寒地冻,又处破庙之中,小风发起病后,也苦无他法。 他身上倒是揣了几样草药,也没法煎来服了,只挑了几样,像牛吃草一样嚼了下去。 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吃一些田间野草,一时也济不了什么事。 他想点堆火来取取暖,只是哆哆嗦嗦用木头钻了半天,也没半点火星冒起。 最后,他头昏眼光,心胸发悸,再也没法生火,瞥见庙角有堆干草,就钻到那草中取暖。 只是寒从心头起,病向穷中缠,一堆干草又如何抗得住寒冷和疾病。 没奈何,小风只好昏昏沉沉地在草堆中苦苦支撑。 夜幕急速降落下来,风更急,雨更大。 (只以此章献给辛苦码字的兄弟们) 十六、初雪 夜雨中,一个人,打着破伞,挑着灯笼,急步而来。 平地忽起一阵急风,破伞不堪重负,伞面带着伞骨尽被吹散,一把伞顿成了光杆子,他一边乱跑一边张望,口中连叫倒霉! 眼见灯笼就要被雨浇灭,突然路旁出现一个破庙,这人心头一喜,心中连道好运!忙奔到庙中来避雨。 破庙不大,却可挡风雨,这人跑进庙来,心中已是一松。 待他抖落身上的雨水,提起长袍擦拭头发,正要找地方歇下,突听见庙中窸窸窣窣一阵声响,吓得他手中的灯笼都掉到了地上。 接着,他又听到一声呻吟,这呻吟只透着股软弱。 他大声胆子,捡起灯笼向前照去,庙角草堆之中似有一人。 他大起胆子叫了几声,那人应了一声,听声音,只是个半大孩子,他不由地放下心来。 那草堆中的人,正是小风。 那叫了晦气又叫运气的人,就是本地的一个破落户,人称吴垮垮的吴初雪。 吴初雪是附近镇上一个大夫,他祖上传下了一个硕大的医馆,只是小时贪玩不学好,突然有一天,老爹归了西,自己也就学到什么真本事。 但没有老爹养,就要自己养自己,没奈何,他就操持起家里的医馆来。 只是医术稀烂,替十个人看病,九个人是凭运气乱治,还有一个是病重的,实在不敢接手,就只有叫家属安排后事。 那九个凭运气来治的,治好只有两三个,还有几个治得不好不坏,就靠一张嘴忽悠过去,逃不过有几个治坏的,他免不了受一番病人家属的纠缠追打,又不免拿出家中老本,赔钱了事。 如此行医,再大的家产也禁不起折腾,他家中日夜零落,硕大一家医馆,慢慢家徒四壁,吃了上顿没下顿,活得颇是穷困潦倒。 慢慢,也没人叫他吴初雪的名字,有的人还念着他上一辈儿的好,叫他一声吴大夫,更多的人只知他吹牛吹的好,只叫他吴垮垮。 若不是这小镇只有他一个大夫,本地人得了病没得选择,他只怕是要饿死。 只是家境沦落如此,人又臭名在外,也没有那个女人嫁给他,到了三十来岁,还未成家,只是光棍一条。 吴初雪今天去出诊,到了那病人家里,那人已不思茶饭了,他也不敢治,只胡乱判了病人死刑。 病人家属伤心之下,既不留客也没有留饭。 吴初雪没奈何,只好愤慨地往镇上走,乡村道路,甚是难行,直到天黑,还没到家,又遇上大雨,才走到这破庙中来。 吴初雪见了小风生病,出于职业本能,不免观察一番,他初步诊断是风寒病症,心中有些想法,不觉涌上心头。 他祖上传下一味风寒丸,是独门绝技配方,但是以口相传,老爹去得急,他就没学全,只依靠记忆配了出来。 不知是配方不全,还是记错了几味药,那镇上人吃了,也没甚效果,也就不吃他的药。 他苦苦冥思,日夜琢磨,将配方改来改去,又做出了新药,可是也没人来试,连他自己得了伤风感冒,也不敢冒险一试。 药之一道,贵在试验,没人试验,就不知效果,他就没办法定论。 他一直苦恼不已,今日在这大雨之夜,无人破庙,遇见小风这么乞丐一般的少年,他道乞丐少年人命低贱,死活应该也没人管,不由心头大动,就想拿小风练练手。 吴初雪趁着小风昏沉,就喂他服了配好的新伤寒丸。 小风服了那药,头脑更加昏沉,糊里糊涂说起胡话来,显得病情更重。 吴初雪有些害怕起来,怕出了人命有所担待,想转身逃走,但庙外雨更大了起来,伞又坏了起不到半分作用,他淋了一头又回到庙中暗自祈祷起来。 后来他自己冷得遭受不住了,就把那庙中破烂的供桌拆了,再将其它杂物归拢一番,在庙中点了个火堆,蹲在那里向火取暖。 小风迷迷糊糊中,只觉得有热气扑来,也爬过来向火取暖。 火气一烤,他心中的寒气不由降了两分,也就觉的不那么冷,身体好受起来,不觉睡了过去。 吴初雪见小风睡得深沉,就偷偷伸手过去往他额头一探,烧已经退了许多,气息也平稳起来。 他心中不由转忧为安,心中狂呼大喜:风寒丸成功了! 凡人生病,十有七八,都是风寒,这风寒丸一成功,自己还不得发大财。 发了大财,就天天吃好吃的,购置些新家具,再娶几房婆姨,生几个儿子,日子岂不是美滋滋。 吴初雪在那乱想一阵,夜也深沉,他也抗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雨一直下,下到后半夜,竟成了雪,也是这个冬天里的第一场雪。 初雪,飘飘洒洒,雨停了,雪未停。 如果不是那团火堆,他们一定受不了这初雪的严寒,初雪虽不大,却是一年中令人感觉最冷的时候。 到第二天早上,雪才慢慢停了下来。 雪停了之后,冬日的薄阳就出了来,惨白的阳光照在路上,反显得更是清冷。 吴初雪早就醒了,他是被冻醒的,他冻醒之后,又加了一把火取暖,不是那留恋这篝火的温暖舍不得走,而是他心中另有计较,所以故意在这里殷勤等待。 直到日上三竿,小风才迟迟醒来,他只觉得四肢百骸都痛,但头却不痛了,身子已不再发重发沉,显然,风寒病症已好了许多。 他睁开眼来,只觉眼前站着一个可怜巴巴的人,这人眼睛直愣愣地望着他,一时有些知所以然。这人见他醒了,咳嗽一声,说道:“小朋友,你醒了,哎!看来,我这风寒丸治你这风寒得症还真有奇效。” 小风听他如此说,才知是这人救了他,就忙挣扎起身道谢不已。 吴初雪也不谦虚,挺身而受,又细细道来,说自己是附近镇上唯一的大夫,见了小风病倒,如何如此医者仁心,救人要紧,如何用秘方风寒丸一颗就治好了小风,又点了火堆为小风烤火,又如何对小风不离不弃,拼着一夜不睡,护卫小风到苏醒,感动的小风再三道谢不已。 吴初雪见小风只是一味口头道谢,看上去有些愚笨之像,怎么也不上道,心中暗急起来。 他又说道:“小朋友,这伤寒丸是我祖传秘方,之前嘛!也是颇有效果,不过!经过我苦心改良之后,效果更佳。嗯!这药材甚是珍贵,你服了一粒就好了,可见效果,嗯,真可谓灵丹妙药。只是如此好药面世,这乡下野民,都有些愚笨,人云也云,总讲什么口碑。哎!再好的药也要宣传嘛!小哥儿,你懂吧!咳咳…” 吴初雪怎么也算半个读书人,礼乐之书读过不少,也颇有些羞耻之心,絮絮叨叨说了半天话,说起还是有点难为情,只有咳嗽掩饰。 小风也不是蠢笨人,已猜着吴初雪的心思,就道:“这位大夫,你救我我,我也是知恩图报的人,我一会儿就去镇上,一定会把…大夫” “吴大夫”吴初雪提醒道。 “对,吴大夫你一颗药就治好我重病,这事我一定好好宣扬一番。” “对!”吴初雪干瘦的脸笑了起来,笑了一阵又觉得不妥,接着又皱起了眉头,迟疑说道:“你是生人,去说也不妥,这样,反正你病刚好,还要将息一阵,就去我家住个十天半月,反正有你一口吃的,你每日上街去混个脸熟,到处随便说说就行了。” 小风眉头一皱,自己已受了他一药之恩,已有些恩情难报。再要去吃他的白饭,这吃人的嘴短,白饭一吃,再加上寄人篱下,只怕更无耻的事,都要被他逼着做出来,没来由地受治于人,好不自在。 但这吴大夫也算救了自己一命,自己若不答应,又显得自己太无情无义,若是答应下来,大违本心不说,受了恩惠越来越多只怕以后再难脱身。 想来想去,想起自己身怀医术,却终究没治过一人,心中不由有了一个主意。 小风主意一定,就抬起头来,只见吴初雪还目光灼灼望着自己,就大咳一声说道:“吴大夫,我决定了,我就去你家住个一年半载吧!” 吴大夫一听,慌忙摆手叫道:“不行!不行!”也怪不得吴大夫心慌,他自己就常吃不饱饭,若再来一个常年在家吃白饭的,只怕日子再也过不下去。他心中暗骂道:这人居然如此无赖,打蛇随棍上,莫非是专吃白饭的人,一听自己给饭吃,就要赖上自己。 想到此,吴大夫更是大摇其头,连连拒绝不已。 小风又道:“吴大夫,不瞒你说,我也是个学医的人,与你是同道中人,会帮人看病抓药,不白吃你的饭。” 吴大夫还是摇头,并且心中一股忿怒涌了上来,心中恨恨道:小乞丐花子,饭都吃不上了,也妄称我同道中人,敢辱我斯文人如此!不给你点厉害,你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吴大夫心中虽是怒极,脸上却不露半点,仍是平常神色,冷冷说道: “你一个小孩子,不知从那里学会点鸡毛蒜皮,就敢胡吹乱气,你岂不知,医者手中皆是人命,若是打听到一些古怪偏方,就敢胡乱治人,若是将人治坏治死了,是要吃人命官司的。” 小风摇了摇头,恳切道:“我有家传医学,治不坏人的,就算治坏了人,也不会连累你老人家。” 吴大夫心中更是恼怒,他还没成家,最听不得别人说他是老人家。 他见小风歪着脖颈,一幅坚持倒底的执拗样子,就想破口大骂一通,再细细训斥一番。但转念一想,又怕小风年纪小性子怪,把他骂跑了,活招牌也没有了,就拼命按耐情绪忍住没骂出口。 吴大夫心中急思,突然想起一事,心底一动,计上心头,就对小风说道: “你说你会医术,我也不知真假,这样吧!我知道这附近有个病人,得了点小病,我正要去出诊。不要说我不给你机会,一会儿到了那家,你就自己进去为他治病。不过,你千万不能说是我带你去的,免得坏我招牌。若是你治的好,我就答应你到我店里帮帮忙,若是你不行,你就还是到镇上按我说的去做,你可答应。” 小风也没想太多,立即说道:“好!我小风年纪虽小,也是一言即出,驷马难追。” 吴大夫见小风说话也有几分水平,心中暗道:“这娃儿,莫非真是什么大医人家、世家子弟,沦落在这凡尘中不成?” 不过他又马上推翻了心中所想,世家子弟,饿死的骆驼比马大,哪里有身怀医术,又自困在这破庙中,空自病死的道理。 吴大夫见小风满口答应,也就带着他往昨夜来路而去。 走了半晌,见路边有个面摊,吴大夫只觉肚饿得很,就自去叫了碗面吃。吃了两口,抬头见小风站在那儿眼巴巴看着他,不由叹了口气,暗骂瘟神!竟然要养一张白吃的嘴。 于是不情愿地又叫了一小碗面,叫小风坐下来吃,小风也是饥荒久了,连面带汤,吃了个底朝天。 两人吃完面,就又赶起路来,不久,就来到一个村落,稀稀落落约有十户人家。 临近村东头一户人家,吴大夫指了指那屋头,向小风交代道:“万不可说是我带你来的,不然人家知道我来了,就不会让你一个毛头小子医治。” 小风对《医学札记》已是倒背如流,第一次出诊,不由又是紧张,又是兴奋,还有一点担忧,他在那屋外思索一阵,才走进屋去。 屋中有个人在灶间烧火做饭,小风咳嗽两声,那灶间人抬起头来,是个中年妇人,她疑惑地看着小风,疑惑问道:“你是哪个,你找谁?” 小风心中莫名紧张起来,只觉脸上发烫,好不容易勉强镇定下来说出话去,又觉声音有些发颤,只好勉力放慢语速说道:“我是城里张神医的弟子,在这旁边村子省亲,从这里路过,听说你家里有人病了,就来看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妇人眼神中有些疑惑:“旁边村子,是哪一户,我认识不?” 小风只怕她都认识,也不好乱说,就模糊说道:“就是村子最东头那家,你认识不?” 妇人摇了摇头,说道“那隔壁村我也不常去,我认得有个张屠户,我家男人就是跟他学的杀猪,我们过年时才去一趟。” 小风见妇人对邻村的人并不熟悉,暗松了口气,心也彻底放松下来,又急问道:“病人在哪里?现在怎么样了?” 妇人有些怯怯说道:“你们城里的大夫都贵得很,我们没什么钱的?” 小风莫名心中一酸,又道:“我就随便帮忙看看,乡里乡亲的,不收钱的,你到时候自己去抓点药就行了。” 妇人松了口气,就带着他向里边屋子走去。 十七、一丸堂 农家的房屋都是土胚墙,门小无窗,在厨房里开着门还有些亮光,一到里间,就显得格外昏暗,只有房顶上一扇亮瓦透下光来,那束阳光中还有许多灰尘在跳舞,显出这屋中并未死寂还有喧嚣。 屋角有张床,床上躺着一个中年汉子,看上去约莫有四十来岁,妇人到了床前,就忍不住抹了把眼泪,转头对小风说道:“你看吧!两天没有吃饭了,人也不清不醒的,只怕没几天了。”说着,就哭了起来。 小风也不去理会妇人哭泣,径直走到床上,帮那中年汉子把了脉,他生怕出错,反复诊了良久,然后又翻开汉子眼皮看了看,又撩起他衣服,仔细摸了摸肚子。 做完这一切,小风就站在那里沉思起来,细细和书上对照,心中已有了一些把握。 他信步就向屋外走去,妇人赶紧追上来问道:“你怎么走了,是不是俺当家的没救了?” 小风笑了笑,说道:“谁说没救了?这是小病而已,看着虽又重又急,但只要治得及时,也不碍事。我看能不能在外边找点平常的药,不用花钱的那种。” 说了,就走出门来,看那屋外边,只是没有看见吴大夫,也不知他躲那里去了。小风暗笑,这人胆子小的很,恐怕是怕我医坏了人,祸延他身上,就躲出村去了。 小风往那村前村后寻去,找了半晌,终于找到心目中要的东西。只见一块地里夹生着翠绿梭形的长叶,他也不管是谁的,四下看了没有,就拔起往回急走。一边走,一边把那叶子都扔了,只要那肥硕的根茎。 回到那妇人屋中,又问那妇人要了梯子,爬到那梁上,刮了些梁上积灰。 最后,又问妇人有公鸡没有,妇人连说有,就跑去抓了一只来,就要杀掉,小风赶紧制止,只取了一只碗,倒了一些水,将那公鸡冠子上的血放了一些在碗里。 最后来到那中年汉子床前,先用血水按摩那汉子喉咙,听到唾液吞咽的响声,就将先前采得根茎捣碎挤开汁来,和着梁上灰,撬开汉子嘴巴,灌了下去。 一时男人还没有醒,那妇人不放心地在一等待,心中忍不住怀疑,这么重的病,吃点灰就能好? 过了半晌,突然男人的肚子咕噜咕噜响了起来,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男子突然睁开眼来,坐起身来,大声叫道:“我要上茅坑!” 妇人就要扶着他男人出去蹲坑,小风却赶紧阻拦道:“拿个便桶来,就在这屋里放茅,三天之内不能见风的。” 本是医书上说是一天不能见风,不过小风第一次医人,为了稳妥起见,就自己改成了三天。 妇人提来了便桶,扶着他男人靠着桶边拉屎,一时间,哗啦哗啦声中,屋里臭得呆不下人,小风早取了两片叶子堵住鼻孔。 男人拉了屎,人已清醒了许多,就叫道要吃饭。 小风又道:“人没事了,只可喝点稀粥,三天后才准吃其他的。” 说完,小风就要走,妇人千恩万谢!要留他杀只鸡来吃,小风虽是嘴馋,但也不想多待,他还要去找吴初雪。就赶紧摆了摆手,拒绝道:“鸡就不吃了,下次吧!我师傅让我抓紧赶回城里,现在已耽搁很久了,我必须要马上走。” 这时,有两户邻居来看望病人,听说他已将人治好了,不由地又惊又奇,交相称诵了起来,又见他年纪小,听说是城里神医的徒弟,就小神医、小神医地叫了起来。 小风好不容易摆脱热情的众人,走出村来,村口也不见吴大夫踪迹。他不由心中疑惑,这吴大夫难道去那家串门了不成?他也不可能到处去询问,就往那来路走去,心道:吴大夫不说他在镇上住吗?不管他跑到那里去了,我去他家里去找他就行。 小风来到镇上,已是中午时分。 镇子叫石滩镇,是河流之上的石滩地形成的场镇,但人口不多,只有一条通街,吴大夫家也很好打听,因为通街就没有几家店铺。 “一丸堂!”牌匾上三个斗大的黑金大字, 这名字不但写得字如虬龙,顾名思义,一丸就能治好病人,名字本身也有几分意思,是吴家人曾经精湛医术的象征。 宽阔的门面,约有三丈余宽,是镇上的独一份,与这店名颇相得益彰。 只有门面里边额有寒酸,屋里挺大,除了搬不走的柜台和拆不掉的药架,店里并没有什么家具摆设,只显得门面愈发空荡,其中的落魄,让这几个字有说不出的尴尬。 眼见柜台前没有半个人,小风就向后走去, 铺面后是个小院,少了打理,着实有些荒芜,东西边有两间厢房,正对前边是堂屋和厨房,角落里有个后门。 小风看那厨房顶上冒着青烟,就走了过去, 厨房里有个人正揭开热气腾腾的锅盖,要舀里边的东西吃。 “吴大夫!”小风大声喊道。 吴初雪明显吓了一跳,饭勺都掉到地上。 他看清来人,才定下神来,连忙捡起饭勺,用一块油腻腻的抹布擦了一下,准备继续舀饭。此时,他已知来人是小风,就转过身去,正眼也不看,只是阴阳怪气地对小风说道:“怎么了?人治好了吗?” “治好了!”小风回答很是干脆。 “治好了?!”吴初雪声音一颤,明显是被惊到了。 吴初雪预料小风会栽跟斗,他怕小风被人抓住后,因人小老实说漏嘴,就不敢在村口逗留,直接回了镇上家里,这样一来,就算有什么事,也无对证,万一有人找上门来,他也可以抵赖不认。 回到家,开了门,坐了半晌,也没个人上门看病。眼看将近中午,他才胡乱做了点饭,不想这前脚刚想吃饭,后脚小风就找上门来了。 听到小风说人治好了,他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的浅显道理,他就算学得再差,也是知道的。那病他也看过,自己束手无冶得策,却被小风这般容易治好了,小风轻飘飘一句话,他心中满是怀疑,一时也不敢相信。 小风继续说道:“那位大叔是急症,急症来的快,也去的快,治起来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小风越说的轻松,吴初雪越不敢相信,其实小风治这病也没那么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碰巧运气。 小风虽满腹医理,但一未从事过实践,二来身无药石。 若是其它病症,就算他能诊断个明白,这一来需要花钱抓药,他没钱,那家人也颇穷,买不起药的可能性很大,所以药这一条就行不通。 第二,若是病人患得是慢症,真要药起沉疴,就必须慢慢调养,他的医术是否灵验,也一时半会看不出效果,也就算不得治好人。 这次能那么快治好人,一要感谢病人的急症,二要感谢民间土法正好就是这病最好的药方,也算是瞌睡遇到虫,一个要睡一个想睡。 吴初雪摇头只是不信,端起饭碗就上前头去了,小风也不管他干啥,反正自己完成了他的考验,依照两人的约定,小风就可以正明光大在吴大夫家里吃饭,所以他就不客气地拿了个干净的碗,舀了饭吃了起来。 不一会儿,吴初雪走回厨房来,看他脸上,只是白一阵红一阵地甚是尴尬。他看见小风在舀饭吃也不生气,反而问道:“饭够不够吃,要不要我上街去买两个包子。” 吴初雪只煮得是一个人的饭,确实不太够吃,但小风有一口吃的就行了,也不多提要求,听言只是点了不已,叫道:“够了!够了!” 吴初雪见小风终于放下碗筷,就急问道:“你是怎么冶好那阮老七的?”问后又解释道:“刚才我在门口碰见湾头村的人,打听到他的病确实好了,你说来我参详参详。” 小风吃了饭口渴无比,拿起瓢舀了凉水喝了两口,解了渴才说道:“这也不难,那什么阮… “老七”吴初雪补充道。 “对!阮老七得的是肠堵胆闭的病症,这病一旦发作就吃不下东西,而且越吃东西病情越重,所以要用疏通之药,又用无根土为引,用雄鸡冠血开道,疏通之后,身体不药可愈。” 吴初雪像在听天书一般,想要再问,却害怕被看出没本事来,不由干笑道:“好!好!好!你果然会些医术,以后就跟着我,嗯,做个学徒。” 小风不置可否,对他的话只当没听见,也不跪下拜师。吴初雪慢慢红了脸,讪讪地说了几句,化解了自己的尴尬。只是心中恨恨道:“这娃儿好不懂事,我都说出口了,竟然不来拜我为师。” 医道有高峰,小风看过《医学札记》这等大作,医道上已不可与凡人同语,哪里还会再拜其他人为师? 第十八章、龙鳅巨船 狂风袭卷,巨浪涛天,一艘数十丈长的巨型龙鳅船,破浪前行. 也许,只有这样的巨船,才敢在如此大的风浪中行驶。 大船虽安然无事,但船上的人却似翻江倒海一般,特别是还经历过风浪的人,只紧紧地抓住一切可抓的东西,期盼这风浪快点过去。 “芸儿,你再忍耐忍耐,风浪就快停了。” 一个独臂中年人正关切地安抚怀中的少女,那少女只有十岁左右年纪,生得明媚皓齿,端得是个美人胚子。 风浪并没有停,反而更急。 突然,大船猛地一顿,船身起伏猛颠了几下。 少女再也忍不住,只哇哇吐了出来,一滩污秽都吐在中年剑客的身上。 中年剑客只极力安慰,试图让少女更安稳一些,一时也不看身上这残红淡白之物,但少女却关心道:“爹!你身上,我……” 中年人只是淡淡笑道:“这算得了什么?只是苦了你受这风浪之苦,等我们到了安玉山庄,我再也不让你随我奔波了。” 呜呜声响陡然急响起来,中年人脸色微变。 片刻之后,一个粗豪大汉东倒西歪地冲进舱来。 他一边抓住舱壁上的挂网稳住身形,一边向中年人喊道:“龙大哥,后舵的浪旋长桨被卡住了,船动不了,还请你施以援手。” 浪旋长桨,就是船尾部的九道旋转而动的铁桨,这大船在风中行驶,不能扬帆借风,全凭那浪旋的动力前行。 如果大船不能行动,就没法规避侧面击来的巨浪,如果继续困在这里,随着海浪不断涌来,这大船很快就有翻船的危险。 大船摇晃的更加激烈起来,中年人却还在犹豫,那怀中的弱女,是他全部的希望,他只怕丢开之后,就会失去所有的希望。 少女使劲抓住一旁的挂索,将她柔弱的手在上边绕了一圈,咬牙对中年人说道:“爹,你不要担心我,我还撑的住,救大家要紧,你快去吧!” 中年人咬了咬牙,又抓过一条绳索绑在少女腰间,沉声说道:“芸儿,爹去去就回,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少女紧咬着嘴唇,稚弱的脸显得格外坚强,她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眼神坚定地看着中年人。 中年人霍地站起身来,手中也没抓住任何地方,但两只脚钉在船板上一般,竟站得稳稳当当。 中年人随着壮汉走出了船舱,他来到船尾,望着汹涌的波涛,一个猛子就扎进大海之中。 海面顿时已没了他的身影,船尾几个船员用缆索绑着自己,紧紧地抓着船舷,只是紧张地向海面看去。 他们虽看不到任何东西,但好像在他们的注视之下,那中年人就可以得到几分力量一般。 过了良久,船又向前动了起来,船顿时平稳了许多,船员们忍不住暴出一阵震天的欢呼。 又过了片刻,只见浪中一道白影破浪飞起,最后飞身而起,白影单脚在船舷一点,飘身之际,已稳稳当当落在甲板上。 船员们大声喝起彩来,海上的野狼们,谁也不服,只佩服大海中最强的弄潮儿。 “红海有游龙,浪里一肖生!龙大哥,你这身水下功夫,真是咱们红海第一份。你要加入我们弄潮帮就好了。哎!可惜你已决定离开大海,到了陆地上,英雄再无用武之地,真是太可惜了!” 中年人嘴中还衔着一柄宝剑,他只是摇了摇头,转身就要往船舱走去。 “这是什么?”粗豪汉子叫了起来。 “一个小孩子!”龙肖生已收剑入鞘,他头也不回地淡淡答道。 只见他左手之中,提着一大团鱼网,黑黝黝的网中包裹着之中,竟真得有一个人。 “这么急的风浪,水中怎么会有人?他还活着吗?”粗豪汉子是弄潮帮的帮主海大福,闯荡大海数十年,什么大风大浪风见过,但从来没见过这么急的风浪中竟能捞起来一个活了,他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随着龙肖生走向船舱。 龙肖生已走进船舱,解开了鱼网,渔网中的真是一个小孩子,确切地说,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年。 龙肖生将那少年抱到床上,只见那少年只是抖个不停,一张惨白的脸已是泡得水肿,但显然还是活人。 那少年牙关直抖,结结巴巴说道:“多……谢……” 海大福看着一大团破烂的鱼网,也有些明白过来,原来浪旋之所以卡住不动,就是这团破鱼网所致。 而这少年,也是再幸运不过,竟然被裹在鱼网之中,既没被急浪卷走,也没被浪旋划伤。 不过即便如此,那水下不像船上,既寒冷又没有可供人呼吸的空气,能活下来,真可谓是奇迹。 如果海大福知道少年是如何活下来,只怕立刻就要暴起将这少年捶打一顿。 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小风,他以水下呼吸法在水下苦捱,已历经了数个时辰。 就在他快支撑不住的时候,他下意识间,听到了船上的笛声,他知道这是唯一活命的机会,但此时已无力自救,也不敢冲出水面。 他身在水中,只要有救命稻草都拼命抓住,但浪涛之中,哪里还有什么可供他抓住。 说来也巧,一张硕大的鱼网突然裹住了他的腿,他刚想挣扎,但神差鬼使之下,他迷迷糊糊间随着那张网,往眼前一阵迷迷糊糊的东西扑去。 那东西正是急速而转的浪旋,浪旋拖着他和鱼网一阵飞旋之后,终于卡住停了下来,他也在头晕目眩之中,再也没有半分力动弹。 如果不是龙肖生跳入水中,用剑割开鱼网将他救上船的话,他只怕已经死了。 但这一切都是他本能下做出的事情,小风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说了一句谢字之后,就再也支撑不住,晕死过去。 小风再睁开眼时,只觉一道明媚的阳光照在自己身上。 这阳光甚是温柔,他定睛一看,光影迷离之中,终于看清眼前是少女的明媚的眼神,他顿觉有些脸红起来,不由挣扎着向后缩去。 几乎是下意识间,小风就向怀中摸去,一摸之下只觉空空如也,他顿时大急起来,叫道:“我…我的……” 少女嫣然一笑,会意地从床下拿出一团被布包裹着的东西,问道:“你是不是在找这样东西,瞧你着急的样子,我又不会要你的。” 声如出谷黄莺,真是好听。 其实小风并没怎么听过女孩子说话,盘龙岛的年轻女子甚少,有几个十几步的也是长得五大三粗,说话比老爷们还要爷们,直如嗡嗡如雷在耳边炸响。 所以,这般温柔好听的声音,落在小风的耳朵里,直比天籁之音。 小风一时自觉形秽,只勾着头,竟不敢直视眼前的女孩。 他伸出手讪讪地接了过去少女递过来的东西,低头之间,只见身上衣服都已换过,虽是不合身,但摸上去甚是柔软温暖,比他那粗麻破衣强上太多了。 少女观察极细,见状又笑道:“这是我爹的袍子,你穿着有些长了,不过没办法,你一个男人家,又不能穿我的衣服。” 小风已缓过神来,他努力抬起一点头来,也努力坐正身形说道:“是你们救了我?多谢!” “是我爹救了你!”少女脸上只是浅浅的微笑,眼睛更是明亮起来,说道:“不过你可真厉害,我爹说你至少在水里泡了四五个时辰,你竟然还能不死,也算了不起!” “对了!我叫龙芸儿,你叫什么名字?” 小风咳了起来,这是他第一次面对这么温柔的女孩子正在对话,一时拘谨无比,紧张之下不由结结巴巴说道:“我…我是小…风。” “你是结巴?”少女皱起眉头,又有种说不出的好看。 小风心中愈急,又道:“我…我不是,我……”他不愿在这女孩子面前丢脸,但越是心急,却越说不利索。 龙芸儿捉狭道:“你…你不…不是什么?” 小风深吸一口气,只闻着淡淡香气飘来,努力静下心来,才缓缓说道:“我不是结结巴,我叫…小风,对了!我这是在哪里?” 龙芸儿微微一笑,说道:“好险你不是结巴,我在这船上呆得快要闷死了,来了个能和我年纪差不多能说话的,若又是结巴,才让人烦死了。” “芸儿,快出来,天上有海鸥!”船舱外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 龙芸儿吐了吐舌头,低声道:“我爹爹在叫我,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小风努力站起身来,只觉脚步有些飘浮,但他不愿在龙芸儿面前示弱,就努力稳定身形,慢慢踱步向船舱外走去。 “啾啾”长鸣,天边一群海鸥飞来,连成一条直线,竟停在了桅杆顶上,梳理着漂亮的羽毛,一点也不像海上的流浪客。 小风劫后余生,望着碧蓝天空,又望向漫漫海面,只不知身在何处。一时茫然四望而去,盘龙岛自不可见,而箭海城也不知何处,片影只船,心中顿生无限感慨,流浪异乡的情愫涌上心头。 第十九章、奇怪的海盗 龙芸儿此行也是离开了家乡,她年少丧母,父亲是纵横海上的豪客,自觉无法照顾一个幼龄少女,就带着他投奔远方的姑妈,才坐着这船一路向西而来。 大船风平浪静地行了几日,小风已和龙芸儿熟了起来。这船上都是弄潮帮的粗野汉子,也没有其他小孩,他们年纪相仿,一时说起话也觉投机,龙芸才将自己这些经历讲了出来。 “小风,小风,我有一件宝贝,你想不想看!”龙芸儿坐在被窝里,向小风轻声叫道。 小风只觉脸有些发烫,只点了点头。 “你到被窝里来,这宝贝只有在被窝里才能看。” 小风脸发烫的更利害,脚下挪来挪去,只挪不到床上。 “你过不过来?你不过来我不给你看了。” 小风一咬牙,就钻进了被窝里。 一道白色的光芒闪起,只叫人眼花,小风低声叫道:“好美!” “是啊!这是我娘亲留给我的,我娘说,这是一块宝玉。” 龙芸儿的手中捧着一块白色奇形玉佩,白玉只在黑暗中发着柔光,光映照在两人的眼中,愈发柔和,上边刻着一个字,但这字甚是奇怪,小风并不认识。 “这宝玉在黑暗中才能发光,我从来不给别人看的。现在你看了我的宝贝,是不是也给我看看你的宝贝。”龙芸儿揭开被子,对小风笑着问道。 “我也有块玉….”小风脸还有些发烫,不知是刚才的被窝里太热,还是空气也热了起来。 “你说的是你脖子上的石头,那是什么玉?只是一块石头罢了,有什么好看,我要看真正的宝贝。” “哪……我还有什么宝贝?我没有……” “哼!那天你醒过来不先找别的,第一时间就找那样东西,不是宝贝是什么?你不给看就算了!” 小风脸上的烧退了一些,说道:“原来你是要看……好吧!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你看就是!” 龙芸儿疑惑道:“不然呢?你以为我要看什么?哇!你这是罗盘吗?怎么里边还有条小鱼,还动来动去,是不是活的?” 小风颇为得意说道:“这叫灵巡,这里边是条灵鱼,不管在什么地方,它都能辨别方向。它不但可以寻路,还可以寻人,以后你走到那里,我都可以靠着灵巡找到你。” “是吗?”龙芸儿脸上浮现了一丝忧愁,叹道:“其实我不想去我姑妈那里,到了那里,毕竟是寄人篱下,我爹逍遥惯了,若因我之故,把他困地一个地方,他会很不快乐的。” “傻孩子!我怎么会呢?”龙肖生从船舱外走了进来,叹道:“你姑妈那安玉山庄美得很,她夫家又富家翁,到了那里,我们就在那里生活下去,再也没有忧虑,爹再也不离开你了。” “好啊!爹,你说了可不能不算数。还有,小风也无父无母,无家可归,可不可以跟我们一起去?” “这…….”龙肖生有些为难起来,毕竟他也是去投奔他人,寄人篱下自觉已是为难,更何况要带上其他人,一时也没有答应下来。 小风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我虽无家可归,却不是没有地方去,我还要去一个地方办些事。等我办完事,有空就去安玉山庄找你们。对了!龙大叔,你知道箭海城这个地方吗?就在西南边…大陆那边。” “箭海城?没听说过,我大部分时间只在红海上漂泊,很少去到龙元大陆,对那地界也不熟悉,咱们到了岸上,再去问其他人吧!” 小风心中大是失望,暗叹:恐怕只有到了陆地上,那里人多,慢慢问去,才可以找到。 船行了几日,都是睛朗的天气,这天太阳躲进了云层,甲板上已没那么热,小风被龙芸儿叫到了甲板上散步。 “小风,风在空中飞来飞去,最是逍遥自在,你叫小风,为什么你总是一脸忧愁?” 小风正在愁眉苦脸,这两天他又想岛上的事,又想到自己从此孤身一人,不免有些凄凉涌上心头。 但听到龙芸儿如此打趣逗他,他还是努力挤出笑容来,但笑起来只觉不自在,不由挠了挠,往远处望去。 他突然找出一点话头,不由说道:“龙芸儿,你看天上的云阴沉沉的,为什么你总是那么快乐,总是在笑?” “嗯!因为我不是这令人讨厌的乌云,我是一朵七彩缤纷的美丽的云,对了!我不是给你说过吗?你叫我芸儿就好了,我总觉得你怪怪的,说话总是放不开。” “哦,是吗?”小风不好意思地搓起了手,他迟疑一阵,抬头看见龙芸儿始终在盯着他,还是说道:“我知道了,芸儿。” “嗯!这样才像我龙芸儿的朋友,你是风,我是云,合起来就是风云,你别说,还真有点巧,说不定冥冥中注定我们会成为好朋友。” “是吗?”小风有些不好意思地勾起了头,等他抬头时,却见龙芸儿并没有在看着他,只是愣愣地望着远方。 他不由好奇问道:“芸儿,你在看什么?” “一朵云,天边过来了一朵云。” “云……”小风好奇地看去,远处果然有一朵黑云,黑云来得好快。 呜呜声响陡然响起,接着就见船舱里跑出许多汉子,都拿着兵刃,龙肖生也走了出来,他让小风两人回了船舱。 小风站在舱口望去,黑云已是很近,云不在天上,而在海上。 黑云不是云,而是一条黑色的船。 “海盗来了!兄弟们!准备作战!” 弄潮帮都是海上嗜血的汉子,这艘大船就是他们的大本营,他们并不怕海盗,海盗来得虽快,但却找错了对像,在弄潮帮的刀枪箭弩之下,很快就逃跑了。 “奶奶的!还以为我们是肥鱼,这帮臭鱼烂虾真他妈不长眼睛。”海大福得意洋洋地擦拭着刀上的鲜血,刚才他当先抢上砍翻了跳上船来的海盗,让海盗一接手间就吃了大亏,弄湖帮才能如此干脆地取得胜利。 “龙大侠,去我舱里喝一杯!”海大福作出了邀请,龙肖生望了望依在舱门口的龙芸儿,向海大福摇了摇头。 海大福兴趣索然地走了,他一边走一边摇头自语道:“奶奶的!海上的狼就不应该成家,有了老婆儿女,就是套上的枷锁,再也不能纵横逍遥了。” “呜呜呜……” 笛声又急鸣起来,龙肖生皱起眉头,脸色严峻起来。 小风疑惑问道:“难道海盗又来了?” 龙肖生沉声叹道:“海盗新败,已弄清我们这船并不好惹,竟敢去而复返,只怕不是好事,你们在船舱里呆着,我去看看!” 说着,龙肖生就走出了船舱。 不一会儿,就听奇怪的号角之中,外边喊声大作,呜呼之中,外间就拼杀起来。 海上的汉子,历经风浪,没那么多废话好讲,不服就干。 当然,干不过可以仗船逃跑。 小风大起胆子,走到舱口往外看去,只见海面有数十条船围上过来,这些船虽比海鳅船小上很多,但胜在灵活快捷,只像一群鲨鱼盯上的庞大的蓝鲸。 快船一靠上海鳅巨船,就有数十个人跳了上来,弄潮帮的汉子也不是易与之辈,一时抡起兵器,与那跳上船来的人杀得难分难解。 随着跳上船来的海盗越来越多,弄潮帮就渐渐不敌,再随着一些高手上船,弄潮帮败相展露,不断有人受伤倒在甲板上。 龙肖生只站在舱外三尺开外,他一时也没有出手,似乎是这战斗的局外人。 一道黑影疾飞至十余丈高的桅杆上,他奇黑的身形,在桅杆上站得稳稳当当,似一只驻足观战的大黑鸟。 突然,黑衣人尖啸一声,啸声如厉鬼摧魂,小风只觉一阵心摇魂颤,那拼斗的众人也不由浑身一震。 啸声一起,海盗们像是训练有素的军队得了军令,一时竟不再抢攻而来,只反向冲到甲板的一角,站成几排。 弄潮帮的人也不明觉里,赶紧退回舱室附近,手持刀枪严阵以待。 “交出所有二十岁以下的人,否则全船人格杀勿论!” 桅杆黑衣人发出一阵刺耳致极声音,说出了要求,这要求也是奇怪致极。 这要求并不过分,特别是在弄潮帮败像尽露,甲板上已躺下数十人,整条船又被包围的情况下。 船员们都是一群粗糙的老爷们,他们早就超过了二十岁那不堪回首的青春岁月,看来事情并不是太糟糕。 船员们如此想,龙肖生却不这么想。 这全船上下,唯一在二十岁以下的,只有自己的女儿,以及那海中救起的少年,还有何人? 难道是昔日的仇家,得知自己即将退出江湖,找上门来了? 还是…….他们在追杀这神秘的少年? 他回头看去,刚好看见小风探头看来的眼,顿时,他眼中充满了难以明喻的意味。 一时间,全船上下,各人都有各人的想法。 但很快一件事就打破了他们的短暂的僵局。 一道惊吟声中,龙肖生剑已出鞘。 寒光闪烁! “看剑!” 龙肖生不屑于偷袭,出手之前先行叫阵,但他已不得不出手。 擒贼先擒王,寒光疾去,龙肖生的目标是桅杆上的黑衣人。 黑衣人桀桀冷笑,随即也是一剑迎去。 两人剑法极快,轻功也是极高,兔起鹘落间,两人在桅杆间不断纵跳穿梭。 当当之声不绝于耳,两人以快剑相斗,小风只觉看不清两人情形,一时也分不清谁占了上风。 “给我搜!”船头不知何时又站在一位红衣人,他不屑地看了一眼空中拼斗的两人,对分排在他两旁的海盗们发号施令起来。 海盗们得了命令,又气势汹汹地向船舱冲来。 第二十章、船中的秘道 突然,海大福走出人群,大声喝道:“住手!” 海盗们一愣停了下来。 小风也不得不佩服起海大富来,值此危难之际,他敢挺身而出,不愧为弄潮帮一帮之主。 海大福突然躬起了腰,挥手向海盗中一人喊道:“李大拿,是我,海大福,那年在尖嘴岛我帮你运过盐,你忘了吗?大家都是朋友,一切都是误会,你有何吩附,说一声就是,咱们自家人不打自家人。” 小风简直跌掉了眼睛,没想到海大福挺身而出,不是迎敌,反跟敌人攀起交情来。 海盗中有个戴着面罩的汉子闻言一愣,他摸了摸脸上,迟疑间将面具拉了下来,随即骂道:“他奶奶的,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你个老混蛋,怎么能阻挡我们搜人呢?你岂知……” 突然,他像是醒觉什么一般,突然捂住了自己的嘴,接着慌慌张张地退了回去,只走到那红衣人面前,躬身说了几句。 红衣人点了点头,幽幽说道:“李帮主,既是你的旧友,看你面子上,只要他交出船上二十岁以下的人,其他人都可活命。” 李大拿转过身来,向海大福喊道:“老海,你都听见了,不要说我不给你面子,只要你交了人,我们可保你全船兄弟安全。” “是,是,我们这船上有什么人,我是一清二楚,一定让你们满意。”海大福点头哈腰间,全船人都默不作声。 也许,这就是代表了他们的心声。 “胡余成,你干什么?!” 海大福正一边和李大拿谈话,一边带着海盗向船舱而来,突然一人横刀挡在海大福面前,海大福不由怒喝起来。 横刀之人寸步不让,只振声说道:“海大福,你身为帮主,竟如此贪生怕生,龙大侠正在和敌人拼命,你却要交出龙大侠的亲人,难道你忘了龙大侠救了我们全船人的性命吗?” 此话一出,许多船员脸上一阵羞愧,都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有人挺身而出,小风感动之余,又忍不住担心,帮主都已叛敌,胡余成一个人挺身而出,面对如此多的强敌,恐怕只是螳螂挡车,不自量力。 李大拿眉头急皱,有些不耐烦地对海大福说道:“海大福,怎么搞的?你自家兄弟都管不住,我给你一刻钟时间,再交不出人,我们就要亲自动手了,若是我们动起手来,恐怕不知轻重,毁了你的船可怪不得我。” 海大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只点头哈腰急道:“是,是,你放心!” 随即又转身露出凶像,只喝道:“胡余成,你真不识时务,你身为本帮副帮主,不为全体帮众着想,反想着呈什么英雄,你给我让开,不然!休要怪我手中这刀不认自家兄弟。” “海大福,你愧为一帮之主,不念恩情不讲道义,你这样的帮助,不但我胡余成不服你,就是这些弟兄也不服你。”胡余成也是寸步不让,竟直面帮主硬刚起来。 “好啊!胡余成,你要叛我是吧!你向来自负身手本帮第一,早就不服老子,平时只仗着和姓龙的有几分交情,从来不把我这个帮主看在眼里,你既叛我,今日我就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突然又有几人纵至胡余成身后,只叫道:“我们和胡帮主共进退!“ 也有一人骂道:“海大福,你个老糊涂蛋,太不知好歹了,你以为你帮着交出了人,这帮家伙就会放过你吗?你枉为在海上混了几十年,真他奶奶的糊涂啊!” 海大福恼羞成怒,只是大叫道:“好啊!你们平日就和胡余成私下抱团,都不听老子的话,现在也要随他一起叛我是吧!老子不发威,你当老子是病猫,兄弟们,要想活命的就随我除了这帮叛徒,上啊!” 舱外乓乓乒乒打了起来,一进竟是弄潮帮内战,那帮海盗竟成了看客。 龙芸儿脸色煞白,她紧紧抓住了小风的手,小风的脸色更白,他隐约觉得,这些人是冲着他来的。 突然,一只粗大的手出现船舱门口,两人忍不住惊呼一声,只向船舱角落里躲去。 “贼子敢耳!”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那粗大的手顿时滑落下去,咚地一声,一个汉子栽倒在船舱门口。 “是龙大侠!” “哈哈!龙大侠神功盖世,不愧为红海第一豪侠,他已杀了对手头领,对方都是纸老虎,大家杀啊!除掉海大福这卖友救荣的狗贼。” 桀桀冷笑声突然传来,笑声之中,一时惨声四起,只听有人惊叫道:“是血蝙蝠!” “血蝙蝠休要逞凶!接我一招!” 又是龙肖生的声音,只听轰地数声巨响,响声一落,外边竟恢复了一时的安静。 小风和龙芸儿心脏砰砰直跳,这安静之中,实不知外边发生了什么样的变故。 突然,外边又叫嚣着喊杀起来,喊杀声中,船舱外突然闪进来一个人,这人手中拿着一把鲜血淋漓的长刀。 小风和龙芸儿都惊叫起来,只向船舱中不断退去,但船舱就这么大,他们又都退到那里去? 却见那人并未舞刀砍来,只闪到船舱一角,只见他随手推去,舱角就现出一道暗门。 那人转头对小风两人沉声说道:“贼子好扎手,龙大侠和那红衣老怪在斗法,其他贼子我们只怕是难挡住了,你们躲到里边去。” 龙芸儿看了小风一眼,小风虽是年少不太懂事,但当此关头,他却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只拉着龙芸儿向暗门中钻了进去。 自古以来,大船之中,都有秘道的存在。 这秘道建造,一来是对舱舱空间的合理运用,二来水上的营生,或多或少都有些隐秘之事,这秘道就是为这秘事准备的。 小风两人爬去这密道,就是取得各个舱室之间的空隙建造而已,随着越往里爬去,外间的打斗声愈不可闻。 打开最后一道暗门,两人已进入底舱之中,那甲板上的动静再也听不到半点。 底舱是货舱,是押运贵重货品的存放之处,小风惶急之中,只想找样东西来防身。 他那柄短刀,早丢失在风浪之中,他在船舱中翻找一阵,终于在一个箱子里发现了一样兵器。 那是一把洋到尺长的短剑,舱中黑暗无比,但宝剑却散发着一阵柔光,显然并非凡物。 小风眼尖,只见宝剑两侧无锋,那光是剑中间的一条缝隙透射而出,最后几乎都聚到剑尖上,只显然得剑尖处一片光华。 难道是两把剑,剑的一把镶嵌着宝石不成? 小风拿起一掰,剑竟真成了两把,但剑分开之后,光芒却是尽敛,他将剑靠近,突然一股奇力传来,啪地一声,两柄短剑又合成了一把,光芒又从剑尖散发出来。 小风暗暗惊奇,对龙芸儿说道:“这剑可一分为二,你拿一把,我拿一把,若是有敌人来了,我们就躲在暗中刺去。” 说着,他就将剑分开,两人各拿了一柄短剑。 有了剑,一时也并没有用,两人虽在船舱之中,心却在甲板之上。 这狭小的空间中,闷热异常,两人的心情更加焦躁不安。 那甲板上的形势不知如何?龙肖生会不会有事?那帮海盗会不会找到密道?要是海盗真找上门来怎么办? 咚、咚、咚……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阵奇异的声音从船舱底部传来。 小风和龙芸儿面面相觑,这声音突如其来,并且来者不善,两人一时也不知怎么办好。 “有人在凿船!”龙芸儿已抢先反应过来。 “你留在这儿不要走开,我去去就来。”小风话音一落,已随着声音找去。 大船的底板甚是坚固,不然绝不然承受住海里的狂风巨浪。 只是那敲击声不断传来,嗤嗤声音中,坚固异常的船舱也敲出了缝隙,这缝隙中小,海水还是不断激射进来。 小风夜眼看得甚是清楚,他瞅准刚破开的一条小缝,双手提起短剑,猛地向下直刺而去。 这剑甚是锋利,一剑就完全刺入船板下,剑一拔,随着咕嘟咕嘟的水声,一道血气也漫了上来。 “该死!” 小风只想抽自己一耳朵,光想着出奇伤敌,却忘了这样一来船的破洞更大。 舱里的水越来越多,小风左右看去,急要间找了块破布,正要去堵在那洞中。 突然一道黑影从破洞处疾射而入,那黑影嗖地一声,只擦着小风脸旁而过,随即铮地一声,钉在了舱顶上,尾巴急颤,余劲未消。 原来是一支两尺余长的弩箭。 破洞中不断有弩箭躲来,小风再也不敢靠近,只眼睁睁看着船底不断被凿出大大小小的眼洞来。 小风迟疑片刻,就返身跑回了货舱。 “嘣”地一声震响,船底终于破了一个大洞,水急速涌了进来。 “水!”龙芸儿大声惊叫起来,水很快漫到了货舱中。 “我们快回到上边去!”小风拉着龙芸儿,急急忙忙向秘道爬了回去。 两人爬了一段路,将回到顶舱上,突觉一股热浪袭来,烟雾弥漫之中,龙芸儿惊叫道:“火!火!船上着火了!” 她的脸上尽是惊惧之色,对着小风凄然一笑说道:“没想到我们要死在这里。” 小风在短暂的惊慌之后,突觉自己作为一个男子汉,应该负起此时的担当,这种责任感让他陡然间变得成熟起来,不由勉强恢复了镇定,他突然拉着龙芸儿又向底舱方向爬去。 龙芸儿手下挣扎嘶声叫道:“爹爹还在甲板上,我们冲上去,他会保护我们的。” 大火就是从甲板上传来的,如是龙肖生正在大杀四方,怎么能容许海盗如此放火? 小风只觉形势大是不妙,但他一时也说不清楚,他只拼命抓起龙芸儿欲挣脱的手,心中急转说道:“上边战况一定很激烈,我们冲上去,不但不能起任何作用,反而会令你爹分心,他正在面对强敌,分心之下,只怕自身已难保全,你跟着我走,我一定可以护你周全。” “你,你,船都快沉了,我们就要淹死在这里,你拿什么保证?”龙芸儿的脸上又是伤心又是无奈。 小风转过脸来,他将自己手中短剑贴了过去,两剑无锋,但吸力极大,啪地一声合在了一起,一道微光闪起,龙芸儿已依稀能看清小风的脸。 只见小风竟是从未有过的平静,他低声说道:“芸儿,我要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你记得吗?那天你爹爹从水下救了我,他说我在水下呆了好几个时辰,其实,那天我已在水底下困了超过一天。” “这就是你的秘密?!” 龙芸儿脸上有些不以为然,叹道:“你没有死,只是你运气好,好动气难道还能一而再,再而三。再说,你运气好,又不是我运气好,我只是个倒霉的丫头,总是有坏运气伴随着我,只怕你和我一起就不会有好运了。” 小风脸上浮现出一丝神秘的笑容,贴近龙芸儿耳边说道:“你还不明白?其实我能在水中呼吸,这才是我最大的秘密,但涉及到……”话未说完,船猛地急晃起来,两人不由自主地向下滚去。 第二十一章、劫后余生 船像是完一倾斜一般,两人这一路滚去,完全滚入了底舱之中。 此时,底舱中已灌满了海水。 这水,比大海中的水中更加危险。 这里的水被舱板包围,两人不但困在水中,更困在黑暗里。 是船舱的黑暗的水中! 唯一的活命机会,就是找到这水下的路,从船底被人砸出的洞口钻出去,那洞口也要足够大才行。 可是四下都是黑暗,惶急之间,怎么能找到唯一的逃生破洞呢? 黑暗之中,龙芸儿失已去了思考的能力,她手忙脚乱间,已是咕咚咕咚连喝几口海水。正在惊慌之间,只觉一道微光飘来,微光之中,正是小风镇定自若的脸。 她的手已被抓住,这手传来的只有温暖,龙芸儿只觉有了依靠,不由努力镇定了下来,在小风的示意之中,她拼命闭上了口鼻,由着小风拉着向外游去。 终于找到了船底破掉的洞,洞虽不大,但两人身形也很纤细,堪堪如两条游鱼一般,从破洞中钻了出去。 水中似有无数乱流,小风返身将短剑别在腰带上,一手将龙芸儿抓得更紧,一手划水,双腿摆动,不断向前游去。 龙芸儿只觉在水中呆了好久,只觉窒息层层叠叠涌来,惶急之间,不由连拉扯小风的手不断示意。 小风回头看去,他的夜眼穿透黑暗,只见龙芸儿长头披散,向后飘飞,紧闭着双眼,睫毛中透着楚楚可怜,苍白的脸色,倔强中显出说不出的痛苦。 小风虽能水下呼吸,但那水下呼吸却是一种特殊赋能,就像鱼能在水中呼吸一般,这本领自己会用,却无法像技艺一般传与他人。 到了这时,他才真正陷入天人交战之中,一时只觉恐慌,也没有多想,就拉着龙芸儿使劲向上方游去。 突然,一阵剧烈的旋涡卷来。 这奇怪的涡流之力使他们不上反下,向更深的海底陷去,这大自然的巨力,让人不能反抗。 氧气,一般人缺了三十息已是难受,百息内得不到补充,就会窒息而亡。 龙芸儿的手已经有些发软,她的脑袋已昏沉无比,到了这时,她的眼却缓缓睁了开来,似要在离开人世之前,好好再看一眼这个世界。 虽然,海底一片黑暗,她什么也看不到。 她虽看不到,小风有夜眼,却能看见她。 这一眼望来,他一时再也不能思考,只调集身体里所有的空气,嘴唇向龙芸儿嘴上印去。 此时,软弱的龙芸儿没有挣扎,也许,也不会挣扎,她只觉有股气往口中度来,这是生命的气,让她从黑暗之中,又慢慢返回了光明。 这从死到生的美好,这飘飘荡荡的浮力,只让她发软的身体飘飞的更自在。 她只觉自己似飞在空中,并且会一直飞下去,直到永远。 突然,海水从四面挤压而来,像是洪荒海兽在大发神威,一口吞下了所有的海水。 那力连绵不绝,力道像有一只超过这大海的巨手,在拼命积压这海水一般。 小风也不知怎么抗拒,也无法抗拒,他恐惧之余,只拼命将龙芸儿抱着护在怀中。 海水急聚而拢,陷入了内暴,这无匹猛力,让两人瞬间晕了过去。 如果两人还能看见,就会发现突然有一道光芒将两人罩住,那光芒,只从龙芸儿颈脖下的怀中散发而出。 也不知过了多久,龙芸儿醒了过来,一时只觉光明刺眼至极,她虚弱的只不想睁开眼睛,但她突然想到什么,又猛地睁开眼来。 天上的光,让她有好一阵天旋地转,她又闭上了眼,过了好一阵,她才慢慢睁开眼爬了起来。 她向四周看去,只见自己已处在一片沙滩上,她惶急四望,什么人也没看到。 她着急起来,不断呼喝起来,随即跌跌撞撞沿沙滩上奔跑而去。 跑了二三十丈,终于看到海边躺着一个黑影,看衣服,正是小风。 龙芸儿心头一松,她急步向前,跑得近了一些,她的心反而沉了下去,小风是趴着的,并且还泡在海里。 “小风,小风…….你别吓我!你不会有事的……你不是说你会水下呼吸吗?”龙芸儿急步向前将小风身子翻了过来,使劲摇晃喊道。 “咳咳……”小风猛烈地咳嗽一阵,嘴中吐出的是血,并不是海水。 小风睁开眼来,还是温柔的阳光,龙芸儿贴心地挡住了太阳,他看到的只是关怀的眼光和散发着柔光的脸。 “我,我没事…..”小风只想永远这样,但他突然想起了重要的事,又翻身起来,向怀中摸去。 那怀里锈了一个口袋,是小风求着龙芸儿缝出来的,灵巡还在袋中,小风一摸到就踏实下来,不由松了口气。 “这东西就这么重要吗?”龙芸儿忍不住嗔怪道。 “确实很重要,对了!我们这是在哪里?”小风叉开话题,四望而去,两人已在一个小岛上,一片金黄的沙滩,沙滩后是一片乱石,乱石延伸而去,是一片茂密的森林。 四下并没有一人。 龙芸儿惊叫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们在这里?我爹他……他能找到我们吗?” 海水很快带来了答案,破烂的木板率先飘了过来,接着……. “啊!”龙芸儿突然大惊失色叫道:“尸……尸体!” 海面上不断飘来了浮尸,龙芸儿还在惊慌之中,小风已上前查看。 这些人确实已经死了,看这人的穿着打扮,不但有弄潮帮的船员,还有海盗。 海水中有一股洋流,只将尸体和一些木头杂物不断冲到沙滩上。 天快黑了,两人被困在沙滩上,除了尸体和一些破木烂物,竟没发现一个活人。 小风只觉心在发沉,但龙芸儿却始终在张望。 小风只想劝上她几句,他还没出口,就听龙芸儿喃喃说道:“爹爹不会有事的,他是红海第一英豪,在这大海之上,他就是王者…….” 听着龙芸儿的自语,小风竟浮起了一些希望。 他鼓起希望,捡了一些已晒干的木板杂物,生起了一堆火,看着小风锯木取火,龙芸儿的眼睛又明亮了许多。 夜已深,龙芸儿困顿不堪地靠着小风睡了过去,小风看着火,又看了看她,一时只觉厄难至此,也不是什么坏事。 第二天,当小风终于逮住一只松鸡,开膛破肚烤熟,两人正准备吃的时候,海面竟飘来了一艘船。 船有三四丈长,船身已是破烂不堪,但还能飘浮在水面上。 小风和芸儿顾不上吃东西,都向船跑了过去,只因他们发现,船上似乎有人。 船搁浅在沙滩上,船上确实有人,一个虚弱不堪的人,趴在船头,正是胡余成。 他已说不出话,看着两人,不由艰难地笑了一笑,这一笑,只比哭还难看,他这一笑完,随即晕了过去。 小风爬上船去。 “芸儿,是你爹!” “爹!” 船上还有几个人,也不知是死是活,几人之中,其中一人正是龙肖生,他也和这几人一样,已是昏迷不醒。 两人废了好大劲,才将几人拖到了陆地上。 小风又费了好大力气将船拖了上来,他已发现,白天洋流将这些东西带上岸来,一到晚上,潮水又会将岸上的东西带走。 这破烂的船,也许就是他们之后逃生的希望,绝不能被冲走。 “小风,我爹,还有他们,都是昏迷不醒,怎么办?”龙芸儿焦急地走来走去,一点也没有心思吃鸡肉。 小风勉强自己吃了一点下去,必竟肚子饿得太狠,并且,他的胸腹间已在隐隐作痛。 但在龙芸儿嗔怒的注视下,他不由停止了啃食。 “我有办法。”小风掏出灵巡,又扭动开关,拿出一本厚厚的书来。 “这,这是什么?”龙芸儿好奇不已。 小风一边将书急速翻去,一边说道:“这是我爷爷的医书,应该什么病都能治。” “医书!”龙芸儿的眼睛明亮异常,不由说道:“怪不得你说这是最重要的东西,原来还藏了一些宝物在里边。”她一边说着,一边凑了过来,似乎也想从医书中看出什么。 但小风翻书的速度快捷异常,似乎不是在看书,而是在比谁翻书快。 龙芸儿刚想动问,却听小风叫道:“找到了!” 龙芸儿凑近再看,只见那一页上写着“内伤杂论”四个字。这下她更是不解,就随口问道:“他们几人身上都有伤口,你不看怎么处理伤口,看内伤干什么?” 小风自信一笑,说道:“他们都是高手,高手受了外伤只要止了血就不要紧,也只有受了内伤,才会有性命之忧,我刚看他们伤口都包扎过,但只是不醒,想来是受了内伤。” “有性命之忧……”龙芸儿只听了一半,不由更是紧张起来。 “不要紧,我现在就去找药。”小风还是一边翻书一边说话,并且一边向森林中走去。 “你不要走!你走了,我一个人在这里,要是……我……”龙芸儿拉着小风,她的脸色显得极是惶恐,似乎小风一走,这岛上就只留下她一个人。 小风微微一笑,他拿起短剑,这剑在波涛之中竟没有丢失,他微微用力,就将剑分成两把,随即递了一把给龙芸儿,说道:“这剑锋利得很,你拿了防身,我要去采药,你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 龙芸儿终于镇定下来,小风也向森林中走去。 第二十二章、参竹 穿过乱石,步入森林,小风的胸腹也痛了起来,他走了一段路,竟累地气喘吁吁。 此时,他已初略读了内伤一篇,很明显,他自己也受了内伤。 治内伤的药有很多,最好的当然是丹药,比如什么小还丹,大参丸,青陨丹……. 不过,这些丹药,都需要极珍贵的药材,并且要耗费极大的精力才能炼制出来,在这小岛上,想得到这几种丹药,只能说是痴心妄想。 如果能采到些治伤的单品,就算是烧了高香,拜了山神。 小风慢慢走去,他一边走一边小心地四处观察。 如果森林的边缘有松鸡,那森林里边一定有凶猛的肉食猛兽,自己胸腹间已痛得走路都有些困难,如果遇上了猛兽,只怕就性命难保。 所以他一边寻找药物,还要一边提防潜伏的猛兽。 疼痛越来越剧烈,阳光从树影的间隙投下,斑驳的光影变幻直让小风眼睛有些发花。 不对,有头脑有些发晕起来,莫非自己内伤发作,也要晕倒过去。 不行!自己绝不能晕倒。 自己答应了龙芸儿找到药就尽快回去,如今药还没找到,自己怎么能晕倒呢?! 如果自己都倒下了,龙芸儿一个女孩子,在这荒无人烟的岛上,又该怎么办? 事实证明小风是多虑了,在喘息一阵后,他又恢复了清醒,眼睛已不再已花。 也许是饿的,毕竟刚才在龙芸儿严厉的眼光下,他才吃了几口鸡肉,也是上岛以来获得的唯一能量。 一想到吃得,小风更觉饿了起来,一觉得饿,他还觉渴了起来,一想到渴,他的喉咙就在发干。 渐渐似在冒烟的嗓子,让他的心情也烦躁起来,走了一路,一边对照书上所记,一边找去,这药物实在是难找。 其实小风看书虽快,但毕竟走马观花,书中之意多不解究竟,而且对照的药物繁多,书上虽略有描述,都就算把药物拿到小风面前,他也是不太确定,更别说在这森林之中寻找。 他太高估了自己,也许,在女孩子面前,每一个男性,不管他是男孩还是男人,都会无意识地膨胀。 但小风没有意识到,他只怀着一股信心,期望能有惊人的发现。 惊人的发现没有,头上倒有疼痛传来。 小风抬头望去,只见一只半人多高的猴子吊在树上,竟捡起不知名的果实,向他投掷过来。 你别说,这猴子扔果子还挺准,每一下都照小风头上招呼。 小风怒不可遏,随即捡起一块石头扔了回去,但小风的的准头实在太差,连猴子半根毛也没碰上。 猴子双手鼓掌,吱吱乱叫,似在嘲笑小风一般。 小风暗骂:虎落平阳被犬欺,没想到一只猴子也敢欺负自己,孰可忍孰不可忍。 小风怒意满腔,捡起地上泥块石头不断投去,但小风很快就后悔起来,那猴子随手接过小风的石块,不断扔回,小风只好狼狈地东躲西闪。 吱吱吱……. 猴子手舞足蹈,一边挠咯吱窝,一边嘻嘻大笑。 小风彻底无语,他心知在投石这一块不是猴子对手,就没了战意,正准备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突然眼前一亮,盯在了地上。 地上正是猴子扔来的水果,虽是不识,但上边缺了一口,还留着牙印,显然是被猴子吃过。 猴子能吃,人当然能吃。 小风喉咙正冒烟,肚子正在造反,当下也顾不得太多,只一把捡起水果,在裤腿上擦了两把,啃食起来。 猴子见了,吱吱怒叫起来,它本意是将小风驱赶,不然反赔了自己的粮食。 更何况小风是手下败将,在森林的法则中,败者是不配拥有优先进食权的,看着如此,它恼怒之下,不由向小风扑来。 论投掷石块,小风不是猴子对手,但论放手相搏,就算猴子再大上一半,小风也是不怕。 但猴子从高处扑下,小风还是暂避其锋,只跳到一旁,躲过猴子凶猛一扑。 猴子再来,小风就不客气起来,他心念自己已有内伤,就不和猴子客气,一把拔出腰带上的短剑,奋力刺去。 这剑丝毫无光,那猴子不知好歹,还以为是树枝,随手就抓来,小风这一剑,就将他猴爪刺了个对穿。 猴子痛极更怒,双脚急蹬而来,小风早积蓄了一肚子的怒气,和身一个头锤就撞了过去。 小风剑往下落,猴子应变极快,已收回了腿,但它身体已是腾空,却逃不过小风这狠命一撞。 只见吱地一声尖叫,猴子一下就被冲出七八步远,随即翻身就往森林中逃去。 小风占得上风,如何肯放,提剑就追了上去。 这下换着猴子受了内伤,只见它身形已是踉跄起来,这里虽是它的地盘,却总是甩不掉小风。 猴子突然随着山坡滑了下去,这下顺着藤条荆棘,小风再也追不上,只见猴子滑下山坡,却并不远逃。它见小风一时无法跨过荆棘,不由得意地叫了起来,随即蹒跚地走进一边青翠的林子中。 那是一片竹林,这猴子别的不干,却扳倒一根竹笋,倒抱着吸食起其中的汁水来。 小风正觉奇怪,却见猴子昂起头,将竹笋平举起,只听咕咚咕咚声,那笋子中竟有许多水,猴子将喝了起来。 猴子喝完之后,将竹笋撇在一旁,看了小风一眼,随即向远方跑去,它身形已不再踉跄,没几下,就跑得不见了影。 小风心中大动,赶紧绕路走下坡来,到了竹林一看,只见竹子清翠异常,像是翡翠一般,赶紧又拿出医书,急翻起来。 翻了半晌,终于找到了正主。 小风对着书上向竹子细看而去,再上前拍拍竹子,只听哗哗水声,从竹子里边传来,不由大喜过望,向天暗祷一句:老天保佑! 医书上明明白白写着,这竹子名叫参竹,参竹可从地下吸取灵气,又可从空气中吸取水分,那灵气除了滋养他生长之外,还能和水产生反应,最后化作一种参水储存在竹节之中。 那猴子久居此间,已知此竹妙处,受了伤就跑到这里来,但它的力量是没法取得竹节中的参水,只能扳倒笋子吸食里边的半成品。 笋子中的参水效果已是如此,更别说成形竹子中的参水。 小风赶紧取出短剑,用那剑尖一刺,就在竹子上扎了一个眼,一股清澈的水流了出来,竟带着微微芬香。 小风凑上嘴去,喝了个水泡,只觉一股暖流,浸润胸腹,渐渐身体已好转许多。 自己饮饱,小风又慢慢将竹节锯了下来。 短剑只有剑尖有锋,砍削不利,但只要剑刺入竹中,环着一锯,竹子一节一节,规规整整地到了小风身中。 竹子一般只有下边两三节有参水,小风取了八九筒参水,用藤条捆扎在一起,又怕参水酒掉,将下边两节没有盖的竹筒用竹竿塞得严严实实。 最后,小风又将竹竿上边大半截去除枝丫,得了几根竹竿。 小风此时也完全感觉不到胸腹间的异状,不由背起参水竹筒,拖着竹竿,寻路向森林外走去。 夕阳已在海平面上,小风最终走出森林,龙芸儿已是望眼欲穿,看到小风的身影,她不由欢喜地叫了起来。 但看着小风背着竹筒,提着竹竿,她还是忍不住狐疑起来。 小风也不细讲,只递过一节竹筒。 龙芸儿揭开竹叶,不由喜道:“水,好香的水。” 她在沙滩上晒了一天,虽努力躲在岩石的阴影里,又饥又渴,还是异常憔悴。 她喝下了水,干渴的身体才得了滋润,松了一大口气,不由问道:“这是哪里来得水?” “这叫参水,对人很有好处,特别是对内伤有奇效!” “啊!这是治伤用得,可是我喝了一半。”龙芸儿焦急起来,竟不敢再喝。 小风微微一笑,只道:“不要紧!我带了好多回来,足够用了。再说那森林中还有好多,若不够用,我再去砍就是。” 几个昏迷不醒的伤员灌下了水,一时虽不见醒,但面色慢慢好转起来,呼吸也渐渐有力起来。 “小风,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居然能在这荒岛上找到如此良药!” 听着龙芸儿夸奖,小风并没有说猴子的事情,他的心情是轻松而又愉快,一点也不想猴子出来多生枝节。 第二十三章、水之禁术 率先醒过来的是胡余成,他的伤最轻,外伤对他这样强悍的人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他之所以晕过去,更多是因为失水的缘故,饮了这参水,不但疗治了他的伤,并且让失水的状况大为好转。 胡余成的三个兄弟:杨轩、伊洛、郑凡受伤虽重一些,但服了参水,也很快醒了过来。 几人对小风的救助感激不尽,更对神奇的参水赞不绝口,四人忆及众兄弟都已丧生大海,黯然神伤之余,也对自己劫后余生感到迷茫起来。 夜空如洗,他们虚弱地躺在沙滩上,愣愣地看着星空出神。 “小风,我爹爹为什么还没有醒?”龙芸儿急了起来,她拉着正在为众人烤制蟹贝的小风不停问去。 小风无奈地苦笑起来,耐心说道:“芸儿,不要急,你看你爹爹脸色已大是好转,我想,用不了多久,他就能醒过来了。” “要不再喂爹爹一筒参水……”龙芸儿心急之中,又提出了建议。 小风急道:“别!就算参水再好,喝多了也是水,你没看你爹爹肚子都胀起来了吗?你摇摇他,保准听到一肚子水响。” “可是,可是…….”血脉相连,龙芸儿怎么能不急,又怎么能不担心呢? 小风只好又劝道:“你放心,医书有云,参水对内伤有奇效,你没看胡帮主他们几人能好了吗?” “龙大哥受得不是内伤。”胡余成突然站起说道。 “什么?!”龙芸儿和小风都有些不信,特别是小风,他对爷爷的医书深感自豪,也对取得医伤圣物参水暗自得意,如果自己治不好龙肖生,那可让龙芸儿对他的崇拜大打折扣。 “这位小哥儿,你这么快就治好了我们的伤,医术…确实…还是不错,但龙大哥受伤的情形你没有亲眼看到,所以觉得他是受了内伤,这也不怪你。” “是吗?那船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龙大侠还没有醒?”小风心中只是不满,不由连番发炮一般问去。 “那天,我想到龙大哥向来对我们不错,又气愤海大福的叛敌,出头为龙大哥争取一些时间。弄潮帮很多弟兄都是我亲手带出来的,都是铁铮的汉子,他们也随我站了出来,咱们力少力弱,对方人力势强,大家为了义气不惧危险,但众兄弟之中,也只有杨轩,就是他,还有伊洛、郑凡他们几位弟兄身手好些……” 那躺在地上的几个汉子听到胡余成提及他们,不由坐了起来,面色悲痛,深深陷入了往事。 原来,那日海大福带着海盗,欲抓到小风他们两个小孩子,胡余成和手下三十来个心腹弟兄义愤之中挡住他们去路。 一时双方拼斗起来,本来胡余成及这帮弟兄身手不弱,又是挡住舱门却了后顾之忧拼命防守,海大福他们虽是人多势众,却一时攻不进来。 后来李大拿等海盗虽也出手,但也因地形狭窄,战局总是展不开,胡余成等为首几人武艺也不弱,一时还能打得难分难解。 没想到血蝙蝠突然出手,他的身手已比普通人高出太多,一下子就放躺胡余成近十名弟兄。 眼看胡余成身边的人快速躺下,正在万分危急的时刻,突然龙肖生从天而落,瞬间连施绝招,击退了血蝙蝠。 众人见龙肖生突然杀回,均以为血蝙蝠的搭档黑蝙蝠已被龙肖生杀掉,不由大声喝起彩来。 血蝙蝠也在惊惧之中,被龙肖生绝招连连震退,当下惊怒之中,竟不顾一切施展起法术来。 这法术一道,极易伤及旁人。 海鳅船上多是血蝙蝠一方的人,血蝙蝠这法术一施展,正是神仙打招,百姓遭殃,一时虽敌住了龙肖生的攻势,但也让周围人死伤惨重,其中绝大多数是海盗和海大福的手下。 瞬息之间,龙肖生和血蝙蝠以法术连拼了几招,一时近十丈范围内只剩下他们两人,其他人已是远远躲开。 众人被这法术所震,竟一时没再相斗,战局才有了一时的平静。 后来,龙肖生和血蝙蝠继续以法相斗,其他海盗见了这般战况,深知龙血两人战斗,其他人已插不上手,等他们回过神来,就绕开两人战场向胡余成等人再度攻来。 但龙肖生独斗血蝙蝠还有余力,在他相助之下,海盗们还是一时不能得手。 海盗们很快又调整战术,他们见胡余成一帮人只是守着船舱,突然使用起弓弩等远程wu器来。 胡余成等人本来背靠船舱占了优势,但面对弓弩,优势反成了劣势,在强弓硬弩下死伤陡然加重。 胡余成本期望着龙肖生能快速杀掉血蝙蝠,然后回救,但见水中突然一道黑影暴起,与血蝙蝠并在一起,血蝙蝠顿时威力大增,胡余成一下竟落了下风。 原来是黑蝙蝠落下海中并未死去,他缓过劲来,和血蝙蝠合作一堆,他两本是多年的搭档,此时连手对敌,威力何止增了一倍。 到了此时,龙肖生自身难保,更别说回救众人了。 胡余成见情形危急,急令杨轩进舱带着小风两人进入密道躲去,这样他们没有后顾之忧,还可以凭着多年海上作战的经验勉强一搏。 所以后来才有了杨轩进入舱内,为小风两人打开密道暗门,但杨轩却没有选择和小风他们一起逃走,而是返身又和兄弟们并肩作战。 海盗们胡余成等人突然进入船舱,已能躲避弓箭,他们也变化战术,开始使用火攻,瞬间整条船火势大作,并且更糟糕的是,他们发现船身已在下沉。 胡余成等人都陷入火海之中,就算烧不死,船毁之后,在大海茫茫之中也绝无幸免。 那海大福本为保存己身才讨好敌人,此时见海盗烧毁他基业,虽心有后悔,但已上贼船,此时后悔也是无用。 当此危难之际,龙肖生已发现众人都陷入绝境之中,当中也顾不得太多,只听震啸一声,一时四海一震,都对他的动作有了反应。胡余成事后才得知,原来龙肖生此时使出了一道失传已久的水之禁术。 那时只见乌云密布,海面震动,无数巨浪翻出海面,化成无数条巨大触手,向所有船只和众人展开无差别攻击。 一时海上海下,无论船员海盗,就算是红黑两蝠,都无一人逃过这威力巨大的一招。 胡余成等数人被包围在火海之中,那禁术一起,顿时熄灭,但船体已在瞬间瓦解。 他们惊惧之中自以为必死,却见龙肖生站在一艘小船上,一团绿水柔光包围之中,那船已飞至他们身旁。 胡余成及几个幸存的兄弟在龙肖生的示意下,跳上小船来。 几人一上船,才见水之禁术威力真正暴发。 瞬时,无数海水化作暴luan的力量,数里之内,无论船只,还是鱼虾蟹鳖,又或海盗船员,都被摧枯拉朽一般毁灭。 也只有他们所在的船只,还没那绿水柔光包围之中,如风雨飘摇中的避风港,能躲得一时安全。 到了最后,这暴luan的力量,连龙肖生本人也不能控制,这小船也被波及,还好龙肖生拼命护住小船,他们才不至于丧生在这狂暴法术的袭击之下。 待一切都平静下来,龙肖生也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甲板上。 他晕死过去之前,交待了两件事。 一是龙芸儿有异宝相护,一定未死,要胡余成务必帮他救起女儿。 二是他使用这水之禁术,这法术本不是他所能控制,他已深受禁术反噬之害,魂魄经脉俱已重伤,除非有水系玄术修为远高过他的人,只怕已很难救得了他。如果找到龙芸儿,他们一定要护送她至吴国安玉山庄。 交待完这一切,龙肖生再也支撑不住,顿时晕死过去。 船上只剩下胡余成他们四人,他们四人也各受了大大小小的伤。几人无力操舟,只好随小船自行漂去。 几人重伤之余,既无伤药,也无饮食,慢慢支撑不住,那三人不断晕死过去。 胡余成心念龙肖生的交待,只盼在海上发现龙芸儿好下海救治,所以一直强撑着。直到小船随洋流漂到小岛,他终于看到了龙芸儿,一时心劲松懈,再也支撑不住也晕死过去。 那旁边几个汉子听胡余成讲来,也不由叹道:“龙大侠那一道水系法术,我们活了这么多年,真是从未见过,真可以说是惊天地泣鬼神,比海啸还要可怕百倍,如果没有龙大侠的拼命庇护,我们只怕早已丧命在海中。” 胡余成也叹了口气说道:“不要说是你们,就是我也从未见过,龙大哥是已入玄境之人,五行玄水劲已是出神入化,这法术不是你我普通人所能理解。” 杨轩说道:“我看龙大侠面色已好了太多,性命应是一时无碍,我们虽懂治这法术伤势的办法,但大陆之上,多有奇人,我们修好船再访高人,一定会治好龙大侠的。” 杨轩这么一说,胡余成也赞成道:“杨兄弟说得对,我们现在就砍伐树木修补船只,船一修好我们就前往大陆,再找高人为龙大哥疗伤去。” 胡余成说完,虽还是夜色深重,几人略进饮食,就去砍伐树木去了。 龙芸儿愁容满面,她只盯着小风,篝火闪烁,她想要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又没说出口。 小风看了只觉羞愧,不由捧起医书,又翻看起来。 既然得知了龙肖生伤势缘故,他相信一定可以从这医书之中找到救治的办法。 白日里,沙滩上不断冲上东西来,胡余成四人修补船只的同时,也收集一些有用的物资。比如有两只大铁钩,就将两只绑在一起,做成了船锚,还有半扇桨叶,就用用木棒捆绑在一起,做成了桨。 过了三日,船已修得差不多了。 小风又进了两趟森林,砍回了许多参竹。 这参水虽不能彻底治好龙肖生,但喝了绝没有坏外,就算不能治伤,当作众人饮用的淡水也是再好不过。 船虽好了,唯一的缺憾却是没有帆。 胡余成忧色满面说道:“从这里驶去大陆,没有帆借风力,只怕走上一两个月也到不了岸上,而且也没有办法筹集两个月以上的食物和淡水,哎!等我再想想办法,看能否找到材料做成船帆。” 小风突然叫道:“我找到了!我找到了!” 第二十四章、海魂象 小风突然大吼大叫起来,几人不由都向小风看了过了。 杨轩疑惑问道:“找到了?你是说,你找到制作船帆的材料了吗?” 小风一愣,随即笑道:“不是,我是说我找到治疗龙伯伯伤势的办法了。” “是吗?”龙芸儿雀跃一跳,就到小风面前勾起他手,急道:“要用什么药,我和你一起和找。” 小风指着书上说道:“你看,书上说,海魂象之牙对神魂之伤,颇有奇效。” 龙芸儿凑近一看,不由叫道:“不错!不错,爹爹有救了。” 随即又随着书上文字念去:“海魂象最喜吮食海魂草,海魂草生在海崖沟中,海崖沟……海崖沟在什么地方?” “海崖沟,就是浅海与深海的交界处,岩层会出现极大落差,又因洋流的关系,形成海沟,这地方就是海崖沟。像这样的海岛延伸出去,一般七八里外,就有海崖沟。”胡余成对大海极是了解,闻言不由解释道。 小风一听,也是欢喜道:“那我们就出发去捕捉这海魂象。” 胡余成皱眉道:“这普通海象就体形巨大,在水中力大无穷,又是奇快无比,已是极难捕到,更不要说从未见过的海魂象。我们这几个人水性都还可以,但没有专门捕猎的工具,要怎么才会捕到海魂象呢?” 杨轩突然说道:“我们不一定要在水中抓它,可以把它钓起来。” 胡余成也是眼睛一亮,他看着杨轩道:“你是说,用锚钩钓?” “不错!锚钩再加工一下,就是鱼钩,昨天伐木时我发现树林中有一种山藤,极其坚韧,可当作鱼线。鱼钩和鱼线都有了,我们只要找到海魂象经常出没的地方,再用海魂草作为钓饵,就可以把它钓起来。那海象在水中力大无穷,但出了水面,却不是咱们的敌手。为了以防止他脱钩,我们还可以让水下功夫最好的胡帮主伺机用长枪刺它,海魂象被我们鱼线牵住,胡帮主刺去,它就再也躲不过了。”杨轩说来有条有理,众人听了不由点头。 胡余成也不住点头说道:“不错!杨兄弟不愧为智多星,想得极为周到,对了!弄潮帮也毁了,我比你们年纪大些,你们以后不要再叫我帮主,叫我声大哥就好了。” 杨轩等人纷纷改了称呼,胡余成还是脸有忧色,像是想到极为重要的事情,一直到了第二天中午,当杨轩等人将藤条用树脂浸润备好,正准备出海的时候,他才一拍大腿叫道:“糟了!糟了!” 杨轩几人赶紧问何事,只听胡余成一脸沮丧说道:“我一直觉得什么不对,现在终于想起来了,我们这样是钓不到海魂象的。” 杨轩也皱起眉来,急问道:“为何?” 胡余成还是一脸沮丧说道:“我半生都在海上渡过,也曾钓过大鱼海兽,一般大鱼中钩之后,肯定是急速逃窜,如果我们‘鱼线’够坚韧,还可以用船的重量拖住它消耗它体力。但海兽不比大鱼,它们性情凶猛,中钩之下,也许会逃,还有极大可能会向船发起攻击,如果船不能急速驶开,只怕不等消耗它,就被它把船撞翻了。” 杨轩一听,顿时面如死灰,哀叹道:“我竟然忘了我们的船又破又小,又没有速度,看来我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众人都是垂头丧气,唯有小风神色自若隐入沉思之中。 突然他问道:“胡大叔,杨大叔,是否能找到什么颜料在水中也不会掉色。” 胡杨几人一听,都是不解地望着小风,过了片刻,胡余成还是答道:“这船舱里我也看过,有朱砂等物,如果可以用酒调和开,涂在木料上,就算在水里泡上大半个月,也不会掉颜色。” 小风一听喜道:“这就好办了,酒虽没有,但参水也可调和朱砂,快把朱砂拿出来,我有大用,只要我略施妙法,让船在海上来去自如的话,钓起海魂象当不在话下。” 众人听小风说得玄虚,一时还不明觉里,但见小风拿着参水调和的朱砂,又用一根极细参竹当笔在打扫干净的船上作起画来,一时小风认真无比的态度,也不由让他们摸不着头脑的同时也衍射出了一点希望。 烈日暴晒下,朱砂很快晒干,鲜红的线条勾勒在甲板上,这奇异的图案,令众人不解中又满是惊奇。 画完甲板和船侧,小风略思片刻,又猫腰进到船舱中,在舱壁上画了起来,毕竟参水不是酒,是否能经住海水浸蚀谁也不能保证,船舱里画上法阵显然又保险了许多。 最后,小风拿着一块石头,放在甲板上红色图案的正中心。 一道亮光闪起,包裹住石头,接着微微光芒散发而出,很快罩住整条船,只听小风念语之中,船就微微动了起来。 “这是什么……”龙芸儿眼睛亮了起来,她好奇地望着小风,实不知道小风还能给她多少惊喜,这年纪相仿的少年,为什么会如此神秘的异术。 小风并没有应答,只是口中急念。 日头斜照,小风挺拔的鼻梁上映着一道光辉,令龙芸儿不由呆呆地出了一会儿神。 过了好一阵,小风才罢了念语,他松了一口气,他才对龙芸儿说道:“这就是御舟大法,可以靠着这颗灵石的能量,让船自由行驶在大海上!” 众人在啧啧称奇中,都将物资搬上了船,又按小风吩咐,小心行路,只不踩坏了布置阵法的朱砂。 小船驶去很快,比十个大汉一起划船更快。 小船很稳,不知是因速度快而稳,还是因这奇特的法阵所致而稳。 小船快速向岛外驶去,驶了六七里远,只听胡余成一声叫喊,小风就施术让船停了下来。 胡余成一个猛子就扎进海中,过了半晌,他才从海中浮上来,只见他脸色苍白喊道:“海太深了,潜到下边,很快就需要上来换气,海崖沟太长了,我暂时还没发现海魂草。” 胡余成喘息一阵,又向海底潜去,这次他在海下呆的时间更久一些,但他浮出海面来脸色更苍白一些,只见他摇了摇头,又是不停喘息起来。 小风再也按耐不住,也跳到水中说道:“胡叔叔,还是我来吧!我在水下能潜得久一些。” 说完,小风就向水下潜去,胡余成呆愣片刻,长叹口气,也返身往海下潜去。 胡余成本以为小风人小心高,只是一味逞强,但随着小风潜去,他才发现,小风虽是游技欠佳,但在水中之自如,比他这几十年的海狼还要厉害。 再往水下潜去,一直潜到二十余丈深,才到水底,在这个深度,海水虽是清澈,但光线昏暗,胡余成已看不太清楚,但小风左右看去,竟像是在陆地视物一般,游去绝没有半分迟疑之处。 再待了一阵,胡余成只觉胸腹空气已消耗一尽,不由几上浮去,但见小风在海底搜寻,还半点没有上浮的意思,心中更是惊奇。 待浮上海面来,因这次在海底呆得更久,胡余成更觉心慌缭乱,恢复了好久,才气顺过来,再见小风还没浮上岸来,不由惊道:“风小兄弟练得什么功夫,怎么在水下如此久还不上来。” 龙芸儿微微一笑,对胡余成说道:“他会水下呼吸,你不用担心他。” 胡余成听了,一时心中五味杂成,没想到自己一个老海狼,竟比不上一个游技奇差无比少年。 他呆愣一阵,再看向船上,只见几个兄弟关心的目光,不由一阵羞愧,暗自道:“龙大哥也是水下功夫比我高出太多,我没有半丝不满,这少年水下闭气比我厉害,我就生出妒忌,难道我在这大海上纵横这么多年,就如此心胸狭碍吗?这人是我朋友,他水下闭气厉害,我更应该为他感到高兴才是,再有,他游术不佳,自己还可以指导他一番。” 待小风浮上水面时,胡余成不由叫住他说道:“风小兄弟,你这水下闭气,我也佩服无比,不过你这游水的功夫,却比旱鸭子好不了多少,如果你不嫌弃,你可以将我的游技传给你,这样你在水下找起来也快一些。” 此时天色已暗,小风思虑再入海底也不好找,就道了声谢,跟着胡余成学起游技来。 这水中游术确有高下之分,王凌之虽会游水,但并不以游术见长,教小风的游水之法也就不会太高明。小风得了胡余成这明师指点,慢慢学会极高明的游术,在之后的生涯中,带来了极大的好处。 后话不说,只说小风随胡余成学了许久,只觉再也没了力气,就回到船上,几人思虑在船上过夜不太安全,又考虑到离海岛并不太远,就驶船向岛而回。 海岛的洋流,到了晚上是由岛向外,力道奇大,还好小风这船驶去力道异常之大,才能冲破海浪,上得沙滩。 众人又在岸上歇了一夜,几人又连夜准备了一些备用物资。 第二十五章、捕猎 第二天一大早,众人就开始驶船出海,小船离岛六七里,小风就脱去外袍下到海底。开始胡玉成还担心小风的游技,跟在小风身后不断从旁指点,再到后来,他见自己呆在水下已是累赘,就浮出水面,做作钓准备去了。 小风游技已熟,在水下更是自如,沿那条海崖沟寻去,小风虽游得快,但沿着小岛寻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任何海魂草的踪影。 最后小风回到船上,龙芸儿询问时,小风虽知海魂草极其稀少,但还是说道:“但凡有海崖沟的地方,就有可能生长着海魂草,此处虽没见到,但我有灵巡指引,这海崖沟的所在我已研究过,就在乾离玄合之位,你看,我们只要沿这指引而去,就能找到下一处。” 小枫拿着灵巡,驶船再往前行,船去如飞,一时间竟快过天上的飞鸟,找了半日,又找到一处新的海崖沟。 小风下船找去,这次速度更快,不到一日时间,就将周围找了一遍,但还是没有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小风汇报情况后,大家都有点沮丧。 龙芸儿反而安慰道:“这等神奇的东西,想来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找到的,我们再找找吧!” 小风听了,才略减羞愧之心,心中对找到海魂草更加坚定起来。 在离岛直到第九天的时候,在一片礁石一般的小岛附近,终于找到海魂草。 那海魂草果然不是凡物,远看青翠如翡翠一般,近看又是珍惜无比的珊瑚宝礁,再细看,又像是蠢蠢欲动的活物一般。 小风浮出水面,向众人报告了重大的发现,众人都兴奋起来。 然后胡余成又跟着小风潜到水底,细心观察了海魂草,两人再出海面,和众人一起商量作钓海魂象的细节来。 商议了半天,还是决定由小风待在水底,只要发现海魂象,就如此如此,其他众人都呆在船上。 因船需要人操控,胡余成几人都要全是作钓海魂象的主力,小风只好将御舟大法的法决传授给龙芸儿,并将灵巡交给她,并指点了一下灵巡的用法。 小风下到水底,躲在礁石背后,一动也不动。 直到太阳向西,海底才有了动静,只见一团庞大的物体慢慢移动,那物体在水中随着地形颜色不断变幻,色彩若有若有,只和周围景色差别不大。 也就是小风具有夜眼,又将眼力调到极高,不然绝对看不出。 小风呆在礁石之中,生怕惊走了海魂象,一动也不动。 海魂象慢慢靠近海魂草,像是发现有异常一般,在那海魂草周围转来转去很久,但始终没有靠近。 海魂象来来去去,转了半天,最后竟向远处游去,小峰心中暗急。 走了七八丈远,海魂象又向回游来,小风心中暗喜,一时更不敢动,生怕惊跑了它。 海魂象到了海魂草旁,迟疑半晌,终于小心翼翼的向海魂草上靠去,它试着吞吐那海魂草的末端,试探一阵,但见没有异常。才开始大起胆来,不断将整团海魂草吞入口中。 只见两道清光闪起,好像是明亮的宝物,已慢慢映出海魂象的面容。 不错,这就是海魂象,那两道清光,正是它的象牙。 小风手下轻轻动了,他手中有一根不起眼的线,随着他的手慢慢往下扯去,海面上的一块木头已完全沉入水中。 船上几人得了信号,迅速往后拉直藤条,瞬时海面一阵翻腾,冒起一大串斗大的气泡,就像是海底巨兽在打哈欠一般。 海面动静还不显,但在海底的小风,却正在风暴之中。 此时海魂象也显出真形,只见它的身形约有两丈长,还有两根绿油油的象牙,约有四五尺长,但那两条象牙,都贴在鼻翼两侧,无法用来割断藤条。 船锚做的鱼钩已深深刺入他的上腭之中,海魂象开始猛地向后拉扯,只是藤条也慢慢随着它向前。它一时间既不能崩断,也不能摆脱,不由四肢刨地,一阵飞沙走石,只叫海底的小风叫苦连连。 但他怕海魂象发现他的踪影,暴起伤人,一时还是不敢乱动 海魂象向后挣扎一阵,猛地掉头向前冲去,那藤条微松但又迅速绷紧,只将它向前拉去。 海魂象去得极快,瞬息之间已在十余丈外,小峰手持短剑,刚想赶上。 突见海魂象突然又向回奔来,他不由赶紧又躲回礁石之后。 如此七八个回合。 海魂象彻底恼怒起来,径直向船的方向冲去。 海面的船也急速动了起来,如离弦之箭一般向远处驶去,远看去,竟像是海魂象在追赶小船一般。 小风在那水底看了,虽有心赶上,但速度哪里及得上如此之快,转眼之间,船和海魂香就不见了踪影。 海魂象向船极速飞驰,但船的速度也是飞快,海魂象始终赶不上船的速度,船的速度也保持的刚好,始终让那藤条保持着紧绷的状态。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耗尽了海魂象的力气,船也慢了下来,而海魂象再没游来,只偶尔还在水中挣扎一下。 胡余成和杨轩手持长枪投去,海魂象头部中了两枪,又挣扎起来,船被拉得东漂西荡,像要随时倾覆一般。 胡余成一急,不即拿过一把长刀,跳到水里, 海魂象被藤条牵住,始终不能下沉。 而胡余成潜入水中向它四肢腹部斩去,它竟没法躲避挣扎,很快,一大片鲜血就布满整个海面,海魂象也终于失去了挣扎的力气。。 胡余成快速爬上船来,眉头紧皱道:“没想到海魂象如此厉害,头上中了我们两枪还不倒下。这下流了这么多血,这片海域有许多鲨鱼,血腥味如此之浓,只怕过不了多久就会有鲨鱼前来。” 话音未落,就听杨轩喊道:“有东西在咬海魂象!” “糟了!鲨鱼来了,快走!” 龙芸儿已用灵巡辨别方向,念运法决,微光闪起,船急速启动。 海魂象沉重异常,不知有多少鲨鱼咬在它的尸体上,只让船猛地一顿,险些没侧翻在大海之中。 胡余成手疾眼眼,一把抓住滑倒在船舷边的龙芸儿,同时喊道:“兄弟们,随我出手,投枪!” 船上还备了四五只自制的长枪,本为猎杀海魂象用的,此时派上的用场,四人听声辨位,不断将枪投去,鲨鱼被暂时杀退,龙芸儿念动法决之中,船终于动了起来。 船越来越快,只见四周尖鳍四来,四下水波大动,鲨鱼成群杀至。 胡余成一断指挥龙芸儿改变船的航行,最后绕过鲨鱼的包围,扬长而去。 船行飞速,鲨鱼再也追不上船,众人将海魂象拉近船尾,但海魂象实在太大,无法装上船来,只好加了几道藤条加固,让它拖在海中随船而去。 船行了一个多时辰,才驶回先前捕猎海魂兽的海域,船速也降了下来。 胡余成不断震声叫喊,喊了半天,才听到海里传来一个声音:“我在这里,快拉我上去。” 众人听得真切,正是小风的声音,赶紧上前接应。 又听小风急叫道:“快!我没力气,我身后有鲨鱼!” 胡余成嘴衔钢刀,跑入水中,使劲将小风推上船去,随即返身猛地一刀,水波大作,再见胡余成从船的另一头爬上船来,那钢刀已消失不见,只剩下水面上一片血迹。 众人见了,只怕再惹来鲨鱼群,赶紧驾船又走。 小风软倒在甲板上,众人问小风他们走后的情形。 小风苦笑道:“你们去了这么久都不回来,我本想游到礁石岛上,但还没游出多远,就听到有异响,还好我眼力好,已看到有鲨鱼游来。这时也没太好办法,只好游到海底珊瑚礁石中躲藏,也不知是啥原因,鲨鱼始终在附近游来游去,我也只好在海里和它作迷藏。后来,听到你们的喊声,我才绕着冒险出了海面。没想到那鲨鱼这么快就察觉追了上来,要是没有胡叔叔推我一把,我只怕就被它咬死了。” 众人听了,都赞小风与鲨鱼纠缠这么久,太不容易。 小风笑道:“胡叔叔,好在有你教我游水,不然不等你们回到这里,我在那海底之中就躲不过去。再有你们叫喊时,我只怕已没有力气这么快游到船旁,今天非要把小命交代在这里不可。” 胡余成也笑了起来说道:“明天再教你两手,保你成为水性无双,又成我们红海之中又一英豪。” 二十六、尺剑 众人终于找到一个可容身的小岛上了岸,几个大男人又合力将海魂兽拉上岸来。 海魂兽已彻底死去,虽然船跑得快,身上还是被鲨鱼咬去了许多皮肉,只见黑幽幽的骨架甚是可怕。 好在只是需要它的象牙,这些损失也是无妨,当下众人就将象牙卸了下来,交给小风。 几个人又见海魂兽的肉质与众不同,就问小风这肉是否可吃。 小风不由翻书看去,看着半晌,不由叹道:“这肉还是不要吃了吧!这海魂象与海中亡魂有关,想来吃了一定没好处。” 众人无奈,只叹惜这么一大堆好肉。 但想到这骨肉都可能是海中死人化成的,众人虽多日不曾饮腹,也对这肉没了胃口,当下就取出准备好的干粮果物补充体力。 如此已是一夜将过,小风用短剑在象牙在钻了一个小孔,取出了里边的牙髓,又用参水和了,灌入龙肖生口中。 然后移过一堆火,扶起龙肖生靠在旁边的石头上半躺,再将一根象牙放在水上烧了起来,过了一阵,象牙飘出了阵阵青烟。 小风让众人躲在下风处,将布找湿蒙住口鼻。只让那青烟熏在龙肖生身上。 过了约有一个时辰,只见龙啸声大咳两声悠悠醒,小风赶紧赶紧将燃烧一半的象牙投入海中。 龙肖生醒来虽是萎靡不振,但毕竟神志已经清醒,见到龙芸儿,不由叫道:“芸儿,果然你没有死,爹爹好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龙芸儿大叫一声:“爹爹!”也扑上去抱着痛哭起来。 众人见了,也是唏嘘不已,又各想起了各自的伤心事,一时也有人暗暗抹了把眼泪。 龙肖生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他再问时,众人都道是小风救了他,他惊讶之余,不由道了声谢。 小风说道:“龙伯伯你说什么谢,没有你从红海中救起我,我早就死了。我这条命都是你救得,能报答你一二,我是求之不得。” 胡余成叹道:“可见冥冥中自有天意,有因必有果,我们也是深受龙大哥大恩,能为龙大哥出一点力,正是理所当然。” 众人说了一会儿,又稍事休息半日,就准备登船而去。 龙肖生上得船来,看到船上奇异纹路,又见船发出微微光亮,不由惊奇道:“这竟然是传说中的御舟神技,没想到在这里看见了。” 龙云儿有些欢喜说道:“这都是小风的本事。” 龙肖生点了点头,又问道:“小风,你这是从哪儿学来的?” 小风答道:“是我爷爷教的。” “你爷爷呢?” “他,埋身在盘龙岛下,再也不能和我说话了。” 龙肖生神色一黯,就不再多问,只叹了口气,靠着船舱闭目养神。 船行飞速,一直向西行驶,过了六七日,就驶到一处偏僻的海岸。 龙肖生一路前来,只是神情萎靡,虽是清醒能言,但总是默言寡语。 到了岸上,胡余成上岸探测情况,过了两个时辰,他回到船上,欢喜说道:“我们已经到了大陆上了。” 龙肖生点了点头,说到:“胡老弟,因为我们的缘胡,也让你们弄潮帮散了,实在是对你们不住。既然弄潮帮已散,干脆你们就和我并作一路,以后就别在海上营生了。” 胡余成一时无言,只向杨轩几人看去,杨轩几人也是无言地看着他,几人无声之中,眼神又像隐藏着什么,似在说着无声的话。 过了半晌,胡玉成说道:“我们在海上惯了,到了大陆上,我们实在不知道干什么,我想我们还是回到海上去,想办法再做点营生吧!” 龙肖生叹了口气,也不多劝。 胡玉成又对小风说道:“风小兄弟,我有一个不情之情,想让你将这御舟大法传给我,不知你可愿意?” 小风迟疑片刻说道:“教会你没有问题,但这御舟大法,最关键还是要有灵石,我这灵石也只有这么一点,给你们也用不了多久,以后没有灵石,空有法阵也是无用。” 胡余成大喜过望说道:“这太好了!你能传我已是天大恩情,至于灵石,这个你不用管。灵石有地方可以弄到,只要你愿意传我们阵法就行。” 小风点了点头,就向四人说起御舟大法的阵法来,一边说一边画来师范,胡余成四人全神灌注,一点也不也分心。 龙芸儿也在旁边听得入神,她听了一阵,又看着小风专注的神情,不由愣愣地出了神。 众人在岸边呆了三日,小风将御舟大法传得差不多了,不知杨轩从何处弄来纸笔,小风又写了一份口决给几人。 杨轩见小风写得龙飞凤舞,不由赞道:“风小兄弟比我们小得多,不但学问好,而且字也写得这么好,真是人中龙凤。” 一句话,说得小风脸和脖子都红了起来。 龙芸儿也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着,杨轩又道:“那日在海中龙小姐就学了那么一会儿,就能将御舟大法运用的出神入化,还有那复杂的灵巡导向也是分毫不差,资质之高,与风小兄弟正是郞才女……嗯,女也是高才,哎!我是词穷了,两位以后一定成为龙大哥这样的高人。” 龙芸儿听得也是脸红起来,正不知说什么,只听龙肖生在旁淡淡说道:“杨兄弟,你在胡说什么呢?” 这淡淡一句话,杨轩就不再说什么,只是再谢过小风,几人欢天喜地收了御物大法秘诀。 胡余成又道:“你们此去太远,我去帮你们雇辆马车吧!” 龙肖生只问道:“你有钱吗?” 胡余成说道:“龙大哥,这你不用管,我自有办法。” 小风突然拔出竹筒中的短剑,对胡余成说道:“胡叔叔,这是我从你们那船舱中找到的,看上去算是宝物,应该可以拿来换钱。” 胡余成推却道:“这本是弄潮帮押运的货物,但押运货物,船毁自然货消,这件东西也不是我们的,小兄弟你就留着做个记念吧!钱嘛!不瞒你说,我们在这附近存得有些本钱,一时还用不远。” 龙肖生看着那柄半尺长的短剑说道:“如果我没有看错,这是精余岛有名的尺剑,尺剑无锋,只因剑质太好无法开锋,只有天然生成的剑尖才有锋。这剑是两柄,可合可分,互相之间有合力,也有分力,如果配合精余岛特有的剑法,威力实是不可小觑。如果能寻得能工巧匠打造业番,还可以作为飞剑。” 小风听了,更觉此剑珍贵,当下又要将剑交回给胡余成,胡余成笑道:“风小兄弟,我押运这柄剑,安能不知此剑的价值,但这剑再好,也比不上你传我们的御物大法,你能传我们这御物大法,为何不能收下我们这区区一把剑呢!以后我们在海上,你们在大陆,天隔一方,留个念想,也是好的。” 如此说来,小风也不多言,就将剑插回竹筒之中。 胡余成去了一日,后来时果然带来了马车,几人将龙肖生三人送上马车,众人依依惜别。 胡余成与几位兄弟回到红海,究竟如何,暂且不提。 只说龙肖生三人上了马车,一路向南而去。 有了马车代步,三人也没有那么辛苦,但龙肖生神情萎靡,好在一路有赶车的照顾,免去了三人许多烦恼。 如此走了一月有余,三人终于到了樊城,樊城边上就是安玉山庄。 安玉山庄在一座小山上,草木青青,红砖绿瓦,占地甚广,景色也极美丽。 第二十七章、安玉山庄 马车停在山庄门外,龙肖生让小风上前打门,敲了几下,就有人打开半扇门探出头来。 龙肖生对那门房说道:“你去告诉你家主人,就说龙肖生来了。” 那门房见龙肖生气宇不凡,又听说姓龙,也不敢多问,就进门禀报去了。 过了不多久,就听一道女声风风火火叫道:“大哥来了,为什么不早通知我?” 话声之中,大门已开,一个高挑女子已走出门来。 那女子笑颜如花,年纪看去只在三十开外,英姿豪爽,脸颊上又略显富态。 她见了龙肖生,笑容慢慢消失,只问道:“大哥,你的手臂?” 龙肖生苦涩一笑说道:“你不用多看,我这条手臂,早丢在了红海之中了。” 女子长叹口气,又盯着龙肖生的脸上,细看一阵问道:“我看你面色不好,好像是受了什么伤?” 龙肖生面色阴沉,只道:“水魂反噬,不过暂时被压制住了。” 女子大惊失色,叫道:“大哥,你,你怎么使用这水魂禁术?哎!你赶紧随我进去疗伤。” 龙肖生摆了摆手,指着龙芸儿两人说道:“这是你的外侄女,名叫芸儿,还有这位小兄弟,一路上多亏他的照顾,也请好生安置下他。” 又对龙芸儿说道:“芸儿,这是你姑姑。” 龙芸儿上前见了一礼。 龙肖玉只应了一声,又对龙肖生道:“到了我这里,他们的事我自理会得,你快随我到里面去吧!” 说着,一边扶着龙肖生往内走去,一边叫过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吩咐道:“福伯,你将侄女和这位小兄弟带到客房休息。” 说完,就急急带着龙肖生向后去了。 福伯带着小风和龙芸儿到了客房,分配房间时,龙芸儿坚持要和小风在一起,福伯也没有办法,只好给他们分配了两间连着的房间。 到了此处,小风才感觉安定下来,这山庄内精致优雅,诸般物什皆是不凡。 小风不由暗叹:“这庄子比村长的这家还要好上万倍,不是究竟是何等人家?” 两人刚刚安置好,就听外面又有人叫喊道:“听人说,芸儿妹妹来了。” 声音之中又带着笑意,小风和龙芸儿正在闲聊,听了这话就走出房去。 只见一个十七八岁的美娇娘站在门外,她一把上前拉住龙芸儿的手说道:“你就是芸儿妹妹吧!我是你堂姐安香玉,哎……妹妹好美的人儿。” 龙芸儿笑着说道:“姐姐,我是丑丫头,你才漂亮呢!” “这是…….”那女子迟疑问道。 龙芸儿赶紧说道:“我忘了跟你说,这是小风,是我们一路上患难与共的朋友。” 安香玉点了点头,看着小风身上,不由皱起了眉头。 又听外面有一人叫喊:“听说表妹来了。” 安香玉眉头一皱说道:“怎么这惫懒家伙也来了?” 说话间,外面走进来一个肥肥壮壮的胖子,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年纪的童仆。 那胖子见到龙芸儿不由眼睛一亮,急步上前说道:“哎呀!这就是芸儿妹妹吧!我是你的表哥玉及第,你来到这里就好了,以后我们可以经常一起玩耍。” 安玉香喝道:“胖子,男女授受不亲,麻烦你分清楚一点,芸儿怎么能跟你一起玩耍呢?芸儿是我的小妹妹,以后我要带着她读书。” 胖子讪讪地缩回了无处安放的手,突然间他的眼睛就转到小风身上,迟疑问道:“这是……” 龙芸儿又赶紧介绍道:“这是小风,他一路跟我们来的,他救了救了我们好几次,本事可大了,既会医术,又会各种的法术。” 安香玉听了,眼睛一亮,不由又细细打量了一番小风,又看了看龙芸儿,随即说道:“哎!你们这一路来,只怕是没洗过一回澡,也没换过一身衣服。” 小风还没觉得什么,龙芸儿只羞红了脸,勾着头也没言语。 安香玉又道:“芸儿,我带你去洗洗路上的风尘,你比我矮一点,就穿我之前穿过的衣服吧!也将就穿的。至于,嗯!这个…….小风。我看还真没有他这么小的衣服,就算是胖子的衣服,他也穿着太大,哎!我看只好找一件小厮的衣服给他穿上了。” 小风也不争辩太多,就听安香玉叫过仆人吩咐道:“找福伯给他领一套衣服。” 很快,就有人送来了一套青衣仆服,小风摆手拒绝,却听字香玉说道: “你这一身脏兮兮的,还不快洗个澡,我这山庄之中时常往来都是贵人。你这般模样,被人见了,还以为我们安家亏待下人。” 小风的脸白一阵红一阵,就讪讪地接了过去。 安香玉拉着龙芸儿的手就往院外走去,小风不自觉地跟了上去,只听安香玉训斥道:“你这人好不知礼节,芸儿要随我去洗澡梳妆打扮一番,你跟着我们干啥?” 小风涨红了脸,顿时止住了脚步。 龙芸儿想要说什么,只听安香玉抢着说道:“芸儿,你先去洗个澡再说,你看你这一身就算再漂亮的人儿,也是需要打扮的。” 龙芸儿也是微微红了脸,也不争辩,就随着安香玉到出院去了。 小风由着福伯安排,有人打了些水,他就洗了个澡,顿时觉得身上舒爽了许多。 再看脱下的衣裳,只觉确实再也穿不下去,也就穿上仆人的衣服。 但想到脱下的衣裳是龙芸儿所赠,就又向人讨来了水,将衣服洗得干干净净,挂了起来。 到了中午,小风的肚子也饿了起来,但却没有人来叫小风去吃饭,他也只好呆在房中,只觉甚是难挨。 到了晚间。还是没人叫他吃饭。 终于快到睡觉的时候,龙芸儿回到院子里来,小风终于有了说话的人。 听龙芸儿说,本来安香玉想留她在后院,在她强烈的要求下,还是回到客房来住。 小风和龙芸儿说着话,一时也不好说没吃饭的事情。 到了第二天,有人给芸儿送来了早餐,小风才厚着脸皮混了一顿饭。 吃过早餐,有个丫鬟前来请龙芸儿,小风本想跟着走,但他没来由地有点害怕安香玉,一想到她不由就住了脚。 龙芸儿叫过小风,说道:“你跟我一起去玩吧!” 旁边那丫鬟抢着说道:“大小姐吩咐过的,只让你一人去。” 龙芸儿面色不豫说道:“不让他去,我也不去了。” 说完,就气鼓鼓地回房去了。 那丫鬟狠狠的盯了一眼小风,小风一时觉得尴尬无比,回也不是留在原地也不是,只好背过身去当作没见。 到了中午,就听一阵笑声,安香玉又到了院中,她笑盈盈地拉着龙芸儿往外走。 伸手不打笑脸人,龙芸儿也不好多说不好听的话,但她还是说道:“小风也没中午饭,就和我们一起吃吧!” 安香玉掩嘴一笑,随即对旁边一个丫鬟说道:“你带这小子去和那……谁谁谁,就是他们一起吃吧!我要和芸儿妹妹一起聊点私人的事。” 这一日三餐,小风终于算是有了着落,心中微有满足,也再不多说什么。 到了晚间,龙芸儿坚持要回到客房来住,也让小风局促不安之中,才有了一点自在。 过了三天,才见安玉山庄的女主人龙肖玉再现身,只见她脸色苍白,但神情舒展了很多。 她亲自前来见了龙芸儿两人,声色严厉说道:“你这丫头年纪也不小了,要学点规矩,现在就和我一起到后院去住,整天和这小子混在一起成合体统。” 说着,就不由分说带着龙芸儿向外走去,龙芸儿也不敢多做反抗。 小风见几人远去,只觉再也见不到龙芸儿一般,心中失落无与伦比。 如此过了几日,他只觉在山庄之中太过无聊,心里空落落只觉得缺点什么,就连一心想要细学的医书也看不下去。 百无聊赖地踱了半天步,他不由自言自语道:“去找芸儿去。” 想着,他就向后院走去。 “芸儿!芸儿!” 后院院墙极高,门口又有人把守,并且那五大三粗的妇人很是凶恶,怎么说来那人也不放他过去,小风就大起胆子喊了起来。 过了好一阵子,旁边院子里走出来几个半大少年,为首就是玉及第这个胖子,他怒气冲冲喝道:“你这小厮,芸儿也是你叫的,一点尊卑也不懂,你是不是找打?!” 胖子说打却不是玩的,说着,已抡起粗壮的胳膊打了上来。 小风架起胳膊挡了几拳,他这几个月来,力气大涨,胖子虽是力大,却没在小风这里讨得什么好。 胖子没想到小风还敢抵挡,并且身手不差,不由恼怒地叫了起来,叫喊之中,其他几个童仆也冲了上来,一起施展拳脚向小风打去。 这下,小风一人面对五六个人,就再也抵挡不住。 “住手!”院子里冲出一人,正是龙芸儿。 她又换了一身新衣,衣服虽是华丽,但小风只觉那衣服甚不配她 “你们不能打他,他是我的朋友。” 龙芸儿的话就像是有魔力,众人听了,不由都讪讪地停了手。 龙芸儿脸上笑着了花,只拉着小风的手往外跑了,胖子在后边急得直跺脚,大声叫道:“芸儿,你别和这小叫化子耍,你……你不听我话,我告给我娘听!” 龙芸儿却似没有听见一般,只拉着小风就出了院门。 两人走出山庄外边,小风只觉身在云中一般,又觉山庄外空气也好了许多,心胸也宽阔起来。 山庄附近有片树林,树荫绸密,遮住了阳光,正是歇凉的好去处。 两人找了处干净的地方,坐在一起说起话来,两人虽只有几天没见面,却似隔了几年一般,只觉有说不完的话。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有阵歌声传来。 “樊城出个小白龙,小白龙,铁头功,一头撞死个恶大虫,小白龙,顶呱呱,只让恶狼直叫妈……” 树林中走过几个半大小子,都是瘦骨嶙峋,衣衫褴褛,虽看着破落,却是有说有笑,走路连蹦带跳地唱着谣曲。 这群人中,为首是一个瘦瘦高高的少年,看上去颇是头角峥嵘,唯一可惜的是个秃子。 他走到近处,看见龙芸儿两人,又见龙芸儿说话间,只是笑意盈盈,脸上似闪着光,他顿时忘了唱下去,只愣在原地。 其他少年也尽是如此,只愣在原地,都眼巴巴着看着两人。 龙芸儿见众少年眼睛真勾勾的甚是无礼,既有些气恼,又有些害怕,她附耳对小风说道:“你看那小和尚长得好怪!” 小风微微一笑说道:“他可不是和尚,他是秃头,这秃头是种病,可以治的。” 小风的声音虽不高,却不想秃头少年耳力极灵,已听得真真切切,呸了一声,大摇大摆上前喝道:“好小子,你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你说有法可治,说来给我听听。” 小风只记得医书上好像写有这病,却一时没记住怎么治,不由呐纳说道:“确实可以治,我改天告诉你好了。” 秃头少年看着小风轻蔑一笑,又呸了一声,转头对众少年大声说道:“兄弟们,你们千万不要和这臭小子学,奶奶的!没什么本事,还敢胡吹大气。你敢说我小白龙有病,好小子!但教你知道,爷爷这不是病,而是铁头功,一头可以撞断一棵树,你可要试试!“ 说着,秃头少年突然弯腰作势要撞,势若牛犊,显得凶猛异常。 那明晃晃的光头一闪,小风和龙芸儿都吓了一跳,慌忙起身跳到一边。 但见秃头少年只是装腔作势,吓了两人一跳,就站直身哈哈大笑起来。 他又大摇大摆地走了回去,一边走一边说道:“奶奶的!年纪不大,就知道吹牛逗女孩子开心,我以为很有料,却不想是草包一个,算个球吗?” 说着,秃头少年一边冷笑一边径自去了。 小风喃喃自语道:“我不是吹牛,我不是草….” 他只觉脸上发烫,越说越是心虚起来,不由暗下决心,回头一定好好看看医书,若真成了只知吹牛没用的草包,不说别人看不起,只怕自己也看不起自己。 小风回到住处,翻书去看,竟然真被他找到了治疗秃头的方法,那方法有七八种之多,是应对这种秃头症状,小风暗道:“下次见了那秃子,好好看看,他究竟是那种症状。” 第二十八章、乞丐窝 小风惹上了山庄少主胖子,就没有他什么好事,他回到山庄,明里暗里就受了好几顿暗算。 但他想到寄人篱下,也舍不得离开龙芸儿,又觉再也没有去处,也就拼命忍耐。 如此过了数日,小风按耐不住心中想念,一时竟似忘记了胖子这伙人的警告,又向后院走去。 但还没到后院附近,斜刺里就有几个童仆冲出拦住了去路,一群人推攘着叫道:“臭小子,往那里去,告诉你!芸儿小姐不在后边,她出庄玩去了。” 小风只当没听见一般,愣着头只往后走,口中喃喃说道:“我自走我的路,你们知道我是去找她吗?” 一个身形高大的童仆猛地一把将小风推回几步,大声喝道:“芸儿小姐和大少爷出庄子踏青游玩去了,你这狗奴才,也妄想和小姐少年们玩,真是痴心枉想,你若真有狗胆,就跟着到庄子外去玩吧!” 小风没好气地说道:“你们放屁,芸儿怎么会和那臭胖子一起耍?” 却听一个童仆大声喝道:“臭狗才,你嘴巴放干净点,什么臭胖子?真是一点规矩也不懂,叫大少爷!哼!大少爷知道你是个胆小鬼,他只要芸儿小姐在一起,你就不敢去见他,你这么胆小,还是滚回去吃你的闲散软饭吧!再敢来见芸儿小姐,我们就打断你的狗腿。” 小风一时气起,厉声喝道:“谁说我不敢去,他们在哪儿?快带我去。” “好!你这小子有胆气,了不起!我们带你去就是。” 几个童仆背转身偷偷相视一笑,就带着小风往外走去,出了庄园,又向西边而行,走了几百米远,就进入树林之中。 小风问道:“芸儿呢?胖子呢?他们在哪里?” “我在这里!”只听一声大喝,大树后闪出一道身影,正是胖子。 小风左右看去,却不见龙芸儿的身影,小风心知不妙,转身就待回走。 突然几个童仆猛地扑了上来,扳脚的扳脚,架手的架手,一时小风手脚俱被困住。 小风还待挣扎,胖子已冲了上来,猛地向小风身上一撞,小风似听到咔嚓一响,顿觉全身骨头都似散了架了一般。 胖子又朝他肚子上挥出一拳,一阵难以言喻的疼痛从肠胃处传来,小风只觉站不起身,如虾米一下弓起身来,一时只想软倒在地。 但那几个童仆只是架着他,他又无法弯腰缓上半分。 胖子一拳一拳使劲打来,一边打一边骂道:“你个小叫花,白吃我家的饭,还要跟我抢女人,我打死你,打死你个吃白食的小叫花……” 小风只觉没来由的屈辱,那身上的痛得早就站不住了,心中的屈辱更盛,只觉被这浑人如此一顿打,不如死了算了。 “死叫花,吃白食的臭叫花,我打死你!……”胖子不知是吃什么长大的,人虽是胖,耐力还真不错,打了半天也不累。 突听有人喝道:“死胖子,你乱叫什么?在我面前,你竟骂叫花子,叫花子就是我丐帮兄弟,你骂咱们丐帮兄弟,真是狗胆包天,该打!” 话音之中,只见树林间跳出一人,正是几天前喝骂过小风的秃头少年。 “你,你个死秃子,你,你别多管闲事!”胖子竟有点怕这干干瘦瘦的秃子,但他仗着帮手在,还是说了两句硬话。 秃头少年大步就上前来,一巴掌扇过,那胖子竟没有躲过,五道鲜红的指印顿时印在脸上。 “给我上!”胖子怒极吼道,他自己却已躲在几个童仆身后。 几个童仆放开小风扑了上去,秃头少年大吼一声,俯身当头前冲。 这头是不是铁头谁也不清楚,只见一头撞上一人,那人就弓着身倒在地上,痛成一只虾米一般站不起身。 那几个童仆,没几下,就被秃头少年一人放翻在地。 胖子见势不妙,还待要逃,秃子飞身一脚,已把他踢翻在地,接着巴掌不断向他脸上扇去,只将胖子揍成了真正的猪头。 “给我滚!再见一次,我就打你一次。”秃头喝道。 胖子主仆几人似得了大释,屁滚尿流去了。 跑到远处,胖子还强自说道:“小叫花子,不要走!老子马上叫人来复仇。” 秃子作势要追,胖子几人再不敢停留,一溜烟跑得更远。 “老子逍遥自在,想打谁就打谁,可老子不是笨蛋,为何要等你这个蠢猪叫帮手来。”秃子自言自语,转身就向树林中走去。 “等…等等我!”小风挣扎起身,追着秃子而去。 秃子脚下只不停留,揶揄道:“你去哄骗你的小娘们,跟着我干啥?” 小风奋起脚步赶上前来,但身体的疼痛,只让他走不快,他着急叫道:“这位大哥,等一等,我有方法可以治你的秃头。” 秃子一听,顿时怒不可遏,转身几步赶回,一脚就将小风踢翻在地,大声叫道:“你竟敢骂我!” 小风躺在地上,痛得爬不起身,但还是倔强说道:“勾夜草和夜黄藤捣烂成汁涂在头上,再煎服防风花和梁桥果。一个月之内,你要生不出头发,要杀要剐,都随你。” 这些药物他从未听过,光听名称就甚是骇人,秃子一听也不由愣了起来。 他像在想什么,愣了一阵,他一把将小风提了起来,沉声说道:“走吧!” 小风却道:“我已告诉你治疗方法,我要回去了!” 秃子大声喝道:“你回去干嘛!回去讨打吗?” 小风脚步踌躇,还强颈道:“我和芸儿是朋友,也算是这里的客人,我不是仆人,就算是要走,也要和主人打声招呼。” 秃子嘿嘿冷笑说道:“你再去寄人篱下,你一回去,不被打死,也要被羞辱死。男子汉大丈夫,何必寄人篱下,四海之大,何患无家?就像我小白龙,宁可破庙当屋,也不要依靠他人,丢了气节。” 秃子这几句话说的义正言辞,并且有条有理,一点也不像一个叫花子,反像饱有气节的读书人,叫小风心头不由一震。 但一想到龙芸儿,小风心中又奇怪地硬了起来,只是强自说道:“其实,我回去还有其他事。” “哼!什么其他事,我还看不透你,你是舍不得那位小美人。可是你想过没有,你在那府中,身着仆服,地位何等低贱,就算你现在读过几本书,会说些漂亮话,她一时有些欣赏你。但随着慢慢长大,你还是这般草包模样,她还会喜欢你吗?再说,大丈夫当独当一面,以图建功立业,若有一日能成名立万,到了那时,何患无妻?就算你放不下心中的小美人,到你功成名就那日,你再回头找她,她就再也不会轻看你了。” 小风惊讶地看着秃子,他不敢相信,这样的话,是这乞丐少年的嘴中说出来的。 秃子竟似能看透人心一般,只冷冷说道:“你一定以为我一个叫花子,为何能如此大言不惭。我告诉你,我是丐帮在此地的头领,我丐帮天下数百万之众,论起势力来,不比谁势力差,一旦遇到机遇,我随时变化成龙。哼!我小白龙虽年少命舛,但我前些年家道曾经还是不错,只是时运不济才沦落至此,等我时来运转,将来一定要做一番大事业。” 小风彻底惊住了,也就是这番话,他又想起的爷爷的嘱咐,又想起的村长的遗言,只觉有道惊雷落下,镇住了他的内心。 他顿时心中只觉有太多大事要做,为何还要委屈在这安玉山庄里,一天到晚活得像个下人一般呢? 细想来,龙芸儿似乎真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 在那患难的路上,两人可以走得很近,但在这堂皇富丽的山庄里,两人却有太多阻隔,让他们越来越远。 他跟着秃子走了,到了一个破庙里,里边还有十几个伙伴,都是无家何归的乞丐。 白天,秃子和其他伙伴就出去找吃的,晚上,他们再聚在破庙中过夜。 小风真找来了草药,给秃子用了几回,秃子真长出一些头发来。 小风笑道:“你这小白龙现在才有些名符其实,不然只能叫小秃龙。” 秃子摸了摸长出头发的头顶,拍着小风肩膀哈哈大笑道:“管他小秃龙也好,小白龙也好,你只需要记着,我大名叫许应龙,若有了困难,只管找我许应龙就是。” 许应龙头发慢慢长满头顶,小风也起了动身远行的心思,但一时还不知如何说。 第二十九章、大火 一天夜里,突然一个乞丐神色慌张闯进庙来,对着许应龙叫道:“老大,不好了!安玉山庄起火了。” 许应龙有些满不在乎地说:“慌什么?安玉山庄这么大的庄园,就是起了点小火,烧几间屋子,又有何妨?” 那乞丐还是慌乱不已,只道:“不是!老大,不是小火,好大的火,天都被烧亮了。” 小风心中一惊,不由跑出庙去,只见远处山上一片火势,真的将天都烧亮了,正是安玉山庄的方向。 许应龙和一众乞丐都跑了出来,对着远处的火势,都唏嘘慨叹起来。 小风急道:“许大哥,山庄中其他人我不管,龙芸儿是我朋友,我要去救她。” 许应龙一把拉住就要跑出的小风,振声喝道:“这么大的火,你一个小孩子,能救得了谁?” 小风只叫道:“我不管,你要去,你不要拦我。” 许应龙叹了口气,又道:“算了!我陪你走一趟,这大火烧起,只怕其中还有凶险,去了一定要听了号令,其他弟兄就不要跟来了。” 小风点了点头,两人匆匆而去,不久就来到安玉山庄之外。 这火势好大,两人站在数十丈外,火势凭空撩来,高温就逼得人近不了身。 只听山庄里边间或有惨呼声传来,间或还能听到一些打杀声。 “糟了!这是江湖人物的打杀,我们……”许应龙欲言又止。 小风急道:“我们又不和他们拼斗,只去救了芸儿就走。”说着,小风又卷起裤腿,拔出绑在腿上的短剑,分成两把,一把给了许应龙, “哎!”许应龙接过断剑,深深地叹了口气,他怕小风乱来,就拉着小风绕着庄园而走,直向后院而去。 后院外有一群人,外围一大群黑衣人,都在舞刀弄剑向内攻去。 只觉场中有两道影子在和黑衣人拼斗,细看去,仿佛是龙肖生和龙肖玉两兄妹,中间一群妇嬬老幼只是哭哭啼啼,也就是龙氏兄妹拼命维护,还保得一时平安。 小风眼尖,已看得龙芸儿也在其中,不由大声叫道:“芸儿!” 许应龙想拦阻拦,小风已叫出声来,纷乱之中,龙芸儿并未听到小风叫喊,却是有几个贼人听见声音,向这边望了过来。 突然,两个黑衣人提刀向这边跑了过来。 许应龙拉起小风就往树林里跑,小风本想拿出灵巡,拿出灵符来救急。 但被许应龙这一顿拉着急跑,竟一时腾不出手来。 说时迟,那时快,两人堪堪跑入树林,那两个黑衣人已至身后,许应龙一把将小风推开,转身一剑就向来人刺去。 黑暗之中,那两个黑衣人见只是两个孩子,也没料到有这么一出,剑去无光,嗤地一声,顿时就刺中一个黑衣人。 只听一声痛呼,一人喝道:“这小子有点扎手,奶奶的,好痛,杀了他!” 又听另一人说:“一人也不能放过,你受了伤,你去那个臭小子,这个交给我。” 只见许应龙已和一个黑衣人战在一堆,间或剑刺,又或铁头撞去,那黑衣人不防许应龙有此怪招,竟一时有些手忙脚乱。 小风还没细看,那受伤的黑衣人已一瘸一拐向他砍来,小风翻身急滚,只在树林中躲来躲去。 躲闪一阵,小风见这人身手虽快,但只要自己一停下来,他人也随即要停下来,突然明白过来,自己有夜眼可在这漆黑的树林中视物,这人身手虽高,在这树林中却是睁眼瞎子。 一明白此理,小风就凝气不动,黑衣人顿时失去他的踪迹,像只没头苍蝇一般乱砍。 砍了一阵,刚好背向着小风,小风剑缓缓一递,一至他背后,就急速刺去。 剑刚加速,那黑衣人已是察觉,随即一闪,又转身砍来。 小风这一剑只刺入半截,也不得不扯招翻滚而去,但还是没完全闪过,手臂上已被划了一道口子。 小风滚翻几转,赶紧起身往一旁树后闪去,那黑衣人闻声辨位,已抡刀砍至。 不过他受伤之下,动作也慢了许多,竟没有砍中小风。 小风闪至树后,动作又变得轻了起来,那人一刀乱来,只砍在树上,急切间刀拔不回去。 小风看得真切,随即蹲身一剑刺在那人小腹,只听黑衣人一声惨呼,一脚踏来,这下小风却没有躲过。他 虽努力转身躲避,还是被一脚踢在屁股上,一下就摔出一丈多远,只觉身上疼痛无比,一时竟爬不起身来。 不过那黑衣人只是在地上一阵痉挛,挣扎一阵就不再动,小风缓了半晌,才起身小心上前查看,只见短剑已完全刺入黑衣人下腹内,心中推测黑衣人应已毙命,就大起胆子将短剑拔了出来。 小风向外走去,只见许应龙还在和另一个黑衣人打斗,竟打得有来有回,一时大占上风。 小风有了些经验,只站在树后不动,那黑衣人也是倒霉,打着打着,竟跑到小风身前,一张大背,只朝着小风。 小风那里肯放过如此机会,短剑早递在身前,看着机会,已是一剑刺去。 黑衣人不料有此,顿时中剑,返身要砍,小风已完全躲入树后。 许应龙已急步赶上,手上短剑边连刺,那黑衣人连连惨呼,终于倒在地上不能动弹。 小风见再也没有敌人,知许应龙也不能夜视,不由先打了声招呼,再现出身来。 许应龙低声笑道:“你脑筋还是灵活,知道在树后边偷袭,那个人呢?” 小风颇有一点得意道:“已被我杀死了。” 许应龙低声又道:“好家伙,你竟比我还要先得手,看来武艺不差嘛!” 小风只觉脸红不已,黑夜之中也没有看得出来,只含含糊糊说了声:“还行……” 许应龙又道:“你听!怎么没有打斗声了?” 小风一听,只听树林外的打斗声不知何时竟已停止,一时不由急了起来,说道:“糟了!只怕……我们快去看下。” 说着,已掏出灵巡来,只道龙芸儿遇难,他就要不顾一切施展灵符,为龙芸儿报仇。 许应龙一把拉住小风,急道:“这下你可要听我的,不可轻举妄动。”说着,许应龙竟不放开小风,只拉着他前去,生怕他再惹出什么乱子。 小风一边走,一边暗暗打开灵巡,拿出灵符来,放在趁手的地方。 两人走了几步,突然微微风动,两人刚想动手,只觉身上一麻,手脚俱不能动,顿时大惊。 只听一个女人冷笑一声,说道:“是两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 许应龙骂道:“你才是乳臭未干,老子是丐帮小白龙,你再光明正大和老子一战吗?” 话音未落,只听啪地一声,许应龙被扇了一巴掌,又听那女声喝道:“丐帮算什么?给我老老实实的。” 许应龙刚想再骂,只说出一个字,突然哑声,小风一惊,不由斜眼看去,只见许应龙好好地站在那里,只被推着往前走去,又有一阵力推在自己背上,自己也身不由己走出树林。 第三十章、玉虚山 小风被推着走出树林,向场中看去,不由大吃一惊。 只见火光映照之中,黑衣人已全数躲下,一群宫妆美人正站在山庄的妇孺面前,像在听他们说什么。 小风两人被不断推至场中,只听身后那女子说道:“师傅,逮到两个小崽子,看着不像是贼人,不知是何来历,弟子就将他们带到这里由你发落。” 小风已看得众哭哭啼啼的妇孺,龙芸儿安然无恙,不由叫道:“芸儿!” 龙芸儿一听,不由抬头望来,见是小风,不由冲上来一把抱住叫道:“你跑那里去了,我,我们……”说着,已是哭得泣不成声。 小风又道:“我这些天和丐帮的人在一起,我见山庄起火,只是担心你,就和小白龙来这里救你。” 只听身后那女人冷笑道:“你这三脚猫的功夫,也想救人,没把自己折进去,也算是运气。” 龙芸儿松开小风,只见她满脸泪痕,惶急道:“小风,我爹爹受了重伤,你快救救他。” 那群宫妆美女中走出一个美妇,闻言皱眉道:“我都救不好的人,这小子能救?哼!真把我玉虚山看得太轻了。” 小风向场内细看去,只见龙肖玉浑身是血,被一个宫妆美女抱在怀里,也不知生死。 而龙肖生只歪在地上,一时也不知生死。 宫妆美妇说道:“小玉既然已答应交人给玉虚山,那么她的一切过错,也不再追究,我们已帮她复了仇,其他事情我们就不再多管,这两个女娃娃,我们就带走了。” 说完,宫妆美妇上前拉着龙芸儿,又有人拉着安香玉,一群宫妆美人竟不再管此间这富,都向外走去。 龙芸儿不断挣扎,只想回到他父亲身边,但那宫妆美人的手就像铁箍一般,她怎么也挣不脱。 小风见了,身虽不能动,只是大声喝道:“你们这些恶人,为何要拆散别人父女?” 那宫妆美妇眼含煞意,想要发作,但见眼前只是一个少年,又忍了下来,只淡淡说道:“浑小子不知缘故,懒得和你说,你敢在我面前发此放肆,虽不至死罪,但要叫你受点苦头。” 说着,宫妆美妇袖袍一拂,小风就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只觉嘴中像塞了一团草一般,不过,他已觉能动,再起身时,只见美妇已带着龙芸儿飞在空中,一群宫妆美人也随她一起飞去。 只听龙芸儿声音传来:“小风,救我爹……”声音未完,人已被宫妆美妇带着飞不见了身影。 小风望着夜空,只觉怅然有失,一时只是愣愣站在那里。 “小风,走吧!”身后许应龙的声音传来,原来那群人走之前,已让两人恢复了自由。 小风回过神来,才发觉嘴里不知何时被人塞了一大团臭哄哄的草,不由赶紧扯出扔在地上,他他想起龙芸儿的话,不由回身向场内走来。 安玉山庄只剩下一堆人在那里战战兢兢,小风俱不相识,再看龙肖生面若金纸,气若游丝,原来他歪坐在那里,并未死去,只是在疗伤。 突然,龙肖生全身噼里啪啦响了起来,随即吐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 小风心中又惊又怕,上前以手一探,好在还有一分气息,但也是弱的可怕。 “这庄子也毁了,你要救他,干脆就抬到我们那里去吧!”身后许应龙也看出小风的心思,不由说道。 小风想了一想,就和许应龙一起,抬着龙肖生走了。 小风虽懂一些医术,但医术实在是不高,那医书中的内容,他并没有系统学过,现在急切间想救龙肖生,实在是临时抱佛脚,但想到是龙芸儿临走所托,他深怕有失,不由急翻书籍,想找出其中办法来。 想要配药治伤,众乞丐都没有钱,小风心中犹豫再三,不由带着尺剑到了城里,想要找个地方卖了换钱。 但他初入世间,虽从众乞丐处得知一些买药需要钱的道理,但这剑怎么卖,却并无分数。 走了走去,他也不好开口去问,而那城里的人也不知他是在卖剑,他转了半天,直到日头西斜,他那剑如何卖还没有着落。 他往回走去,到了庙宇,再问许应龙,许应龙只是笑道:“你卖什么,这玩意可去当铺中换钱。” 说着,不由带了小风去找了当铺,那当铺也不识宝物,只说小风这是破铜烂铁,只给百个铜钱,小风也不知多少,就想把剑当掉买药,却被许应龙拉了出来。 只听许应龙说道:“你这剑如此宝贵,当百个钱真是可惜了,药铺里随便捡一副药,还不要二三两银子,一两银子一千个钱,你就算当了剑还差得远呢!” 小风苦涩道:“原来一百个钱这么少,那没有钱买不了药怎么办?” 许应龙又道:“你不是在山间转转,就采药治好了我这病吗?你再去转转,也采些药来治你老丈人算了。” 小风急道:“不是老……,你不要乱说,龙大侠是世间英豪,龙芸儿是我朋友,我受朋友之托,不管怎么说,都要皆尽全力治好他的伤。” 许应龙嘿嘿一笑,也不多语,只拉着小风向回走去。 小风也熄了当剑之心,只四处游走,找了些草药为龙肖生疗治伤情,本来参水是治伤灵药,他还剩得有两筒,但离开山庄里只留在那房中,如今山庄已化作一片废墟,那参水自然是再也找不到了。 也不知是小风的草药起了作用,还是龙肖生本来就命硬,过了两天,龙肖生竟然醒了过来,不过他还是病恹恹地没有精神,对小风也是不理不睬。 又过了两天,小风出外采药回来,却不见了龙肖生的身影。 他急着四处找,并发动丐帮的人,找了几天,也没有找到。 他暗想只怕龙肖生怪他医术不行,已自寻医生去了,想到自己深负龙芸儿所托,不由有沮丧起来。 小风沮丧之余,又深悔自己没有早研究透医书,又想起自己还有寻找箭海城的重任,呆在这小城破庙中也不是那么回事,就动了出走之心,等许应龙回来,就把意思说了。 许应龙很是不舍,劝道:“你一个半大小孩,你要去哪里?和我们一起还有个照应,到了外边,莫不要饿死了。” 小风尴尬一笑,他知道许应龙是说他不会营生。 确实,这些天来,他能不饿死,都是许应龙这帮乞丐接济的,出外要饭,小风只觉抹不下脸面。 但众人的食物来之不易,自己有病人要照应,还能厚着脸皮白吃,这下无事一身轻,还要再白吃下去,可算是有些恬不知耻了,况且,自己真有要事要办。 想到此,小风便说道:“小白龙,你不是说过,大丈夫当四海为家建功立业吗?我现在就要去闯荡一番,以后大家有缘再见,再在一起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岂不快哉!” 小风只想说的豪气一些,只好用了一些不伦不类的话语。 许应龙也觉一股豪气涌上心头,叫道:“好!我竟看轻了你,你去吧!就看我们谁先成就大业,来时咱们再相逢。” 小风向众人告别,起身走出庙来,大步流星向外走去。 第三十一章、行医的决定 小风本以为凭自己的本事,走出广阔天地,混个温饱总没有问题,不料这一天行走,走路倒是挺远的,就是路上再也没有找到一点吃的。 天晚了,小风本想随便找个地方对付一夜,但见夜色徐降,一路行去,却没有处可以安歇的地方。 眼见天色越来越黑,四周草木影影瞳瞳,似无数光怪离奇的异物,又像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藏在里边,一时两条腿虽又胀又痛,也不敢停下来休息。 走到半夜,实在是走不动了,小风看见道旁有一大块褐色的石头稍微平整,不由暗道:“管他什么蛇虫豺狼,我连人都杀过,还怕这些干啥?” 如此一想,胆子就大了起来,不由一屁股坐在褐石上,一时再也没有力气挪动。 但毕竟是荒郊野外,他生怕有野兽鬼魅出没,一时只强撑着不敢入睡,此时他才想起有人相伴的好处来。 首先想到的就是龙芸儿,又想到了小白龙,思绪慢慢飘远,又想起了爷爷,缅怀旧日时光,最后仿佛又回到了贼人杀进圣碑村那一日,只见长得极尽凶恶的敌人逼近,小风突然惊醒。 此时他才发现,不知何时他已歪在褐石上睡了过去,此时天色微亮,夜露降下,他浑身只觉湿透,不由打了一阵寒颤,只好站起来跳动着暖和身体。 此时身体的寒冷已盖过了饥饿,他只想找个暖和的地方,此念一起,就向前走去。 走了半日,暖和的地方没有找到,太阳却出了来,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衣服早走干了,身体暖哄哄的,只让人想停留下来。 这寒气稍退,饥饿像迅猛的野曾一样冲了出来,在啃食他的肠胃,他力气正在慢慢离开自己。 临近中午,终于看到一些人烟,走到一片田地附近,只见山坡上两棵树上结满了红彤彤的果子,约有半拳大小。 他上前辨认,似乎以前在岛上也采过这样的野果吃过,心中大喜,不由上前一边采摘一边往嘴里塞去。 果子还没成熟,只是酸味占多,甜味只有十之一二,但小风也吃得甚是开心,只觉是无上珍馐。 突听身后一道声音叫道:“哪里来得贼人?敢来偷我的果子。“ 小风一惊,原来这果树是有主人的,他心惊之余,下意识地向声音相反的方向跑去。 小风一边跑一边回头望去,只见一个大汉手持一根木棍正在快速赶来,小风仓皇而逃,但从昨天到今天行路太多,且没吃什么东西恢复体力,跑去速度并不太快。 堪堪从另一头跑下山坡,那大汉已抄着近路截在道上,小风心中一急,将裤腿一卷,就拔出绑在小腿上竹筒中的尺剑来。 那大汉本叫骂着抡起木棒打来,但觉小风手中寒光闪烁,又听小风叫道:“挡我者死!” 大汉赶紧闪到旁边坡下叫道:“好家伙,偷了我的东西还想杀我,你这强盗凭地如此凶恶。” 一听到这个恶字,小风也不知羞愧怎么写,胸腔之中只有一股凶狠,见大汉已让开道路,就更作凶狠的模样持剑往远处而去。 跑出七八十丈远,再回头看去,只见那大汉已返身回去了,小风才松下口气来。他一时只觉手脚无力,但想到大汉是本乡本土人,生怕他叫帮手来捉自己,不由鼓起力气,再往前去。 又走了好一阵,途中只不见人烟,却见一条两三丈宽的小河横在眼前。 小风心中一喜,自己就这么几般本事:夜视、游水、闭气呼吸,这几样本事别的不行,只在水中好使。 小风就寻了个岸堤稍低的地方,脱了衣裤下到水去,此时是午后日头正盛时分,这水中温度也并不冷,小风潜入水中,瞅见鱼虾就出手去逮。 但这些鱼虾竟奸猾得很,小风游技虽佳,却始终比不上鱼儿在水中灵动快捷,他徒劳无功之后,不由有些沮丧。 小风沮丧之间,只累得静躺在河底。 说那鱼虾奸猾,但有时候又是极笨,小风这一静,鱼儿们慢慢都游了回来,小风心中一喜,反而更不动弹。 待身边终于游过一尾两尺余长的大鱼时,他手中尺剑一动,猛地刺在大鱼身上。 大鱼猛地一挣,竟从小风手中挣脱,急速向远方游去。 小风这下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连短剑也失去了,他不甘心地游着追了上去,追了一路,气力渐渐也没了,正在沮丧之中,却见那大鱼也停了下来。 小风缓缓游上前去,大鱼血水流尽,已没有力气再逃脱,短剑也未丢失,只插在它身上,小风拔了短剑,拖着大鱼上了岸。 却喜河旁有几棵杂树,枯枝败叶落了一地,小风收拾稍干的树枝草叶,又想来个锯木取火。 突然他心中一动,想起龙肖生说尺剑分开后有两种不同的力,不由将尺剑分开研究起来。正面相吸,他已了解,就只将剑反转相持,那剑果然有一股向外的力,带着他两臂向外直去。 小风心中暗赞,他少年猎奇,突生起一股念头,就将两股剑使劲向内并去。 两剑一交,嘣地一声,跳出一朵火花来。 小风大喜,不由靠近枯枝干叶,再如此两剑强行相交而去,火花溅起,没两下就生起了火,比那锯木取火可方便太多。 小风剖开鱼腹,就着河水清洗之后,就用砍了根湿树枝串起靠了起来。 眼看大鱼表面微焦,小风再也按耐不住饥饿,就撕扯起鱼肉吃了起来。 这鱼实在太肥,表面焦了,但最里边却还带着血丝,但小风也不细究,只撕来放入嘴中。 鱼约有十几斤重,小风只吃了一小半就饱了,其他剩下的还可以吃上两顿,一时也没有饥饿之忧,小风又研究起尺剑来。 尺剑的奥秘说来简单,就是正向相吸,反向相斥。 但相吸合并之后,就发出一阵幽光可在黑暗中照明,相斥强交之时,又可以蹦出火花。再细研究去,只觉手持其中一剑,竟可以凭空操纵另一支剑,但需要极快地变幻两剑遥感之势。 小风自觉手脚已快,但试了许久,还是无法很好操控,有时变幻不及,还伤到手上。最后一次,试得兴起,短剑突然飞回,差点刺入胸膛之中,好在小风强行将剑一转,那剑自然合并一处。 小风心脏砰砰直跳,后怕之余,就不敢再多尝试,愣了一阵,又掏出医书看了起来。 爷爷说过:医术之道,大可济世为民,小可安身立命。 自己身怀绝世医书,何不将此书熟读研究,以后随便医几个人赚了钱,就能吃香得喝辣的,岂不好过吃这没盐没味的鱼肉。 小风在河边呆了几日,吃一时也是无忧,但住的问题却愈发严重。 那河边夜露比其他地方更重,越呆在此处,小风愈发觉得身子发沉起来。 加之天气热了,草木之间蚊虫太多,他就更是难耐。 过了这么几日,小风将医书读通了一小半,什么阴阳寒热的道理也懂了许多,知道自己之所以身体发沉,全因为长期露宿野外寒气侵袭之故,长此以往,迟早会生大病。 一明白这个道理,他就不得已离开了河边,再往前去,寻思找一处可以遮风挡雨,遮蔽夜露的住处。 小风每天努力找住处,能遮风挡雨就是上上之选。 山寺野庙,破房屋檐,他都能囫囵过上一晚。 至于蚊虫叮咬,什么被人辱骂驱赶,那只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有一天,他找到一座破庙,心中正在欢喜有了好的住处,却见外边急匆匆跑进一群人来。 这群人和小白龙他们一般,也是乞丐,小风本想大家都是无家可归之人,同病相怜,也好相处。 不料,这群乞丐见了小风,不由分说,只骂骂咧咧直推攘着就将他赶出庙去。 庙外已在飘雨,小风心中气不过理论起来,几个乞丐喝道:“这里是我们的地盘,我们有要紧的事实要做,劝你老老实实地滚,不然有你一阵好打。” 小风火气一起,就要拿出短剑来相拼,还没完全卷起裤腿,没想到乞丐们已抡起拳脚打了上来。 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一群乞丐不止四支手,小风只来不及取剑,就被打倒在地,群乞丐打得起兴,已按着小风在地上一顿胖揍。 小风见实在打不过,只好拼命护住头脸,口中叫道:“老子是樊城丐帮小白龙的兄弟,你们打了我,小白龙一定会为了报仇的。” 这话一出,突然一人连声喝止住了众人。 只见乞丐中走出一个壮实的黑汉子,那人看着小风说道:“你说小白龙,可是樊城那秃子?” 小风叫道:“不是他许应龙还有谁,我是他出生入死的弟兄,前些日子我们还一起杀了两个劫家打舍的贼人。” 黑汉子又问了小白龙的几处细节,小风也说得丝毫不差,黑汉子赶紧将小风扶起,一边说道:“哎呀!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兄弟你怎么跑到我们宣城来了,误会!误会!兄弟,打得你不要紧吧!” 小风就势爬了起来,一时身上还有些疼痛,却想起小白龙的行止来,不由笑道:“不要紧,我这身皮厚,不过你们也实在太厉害,再打下去,只怕我真要死在自己人手里了。” 众人也跟着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黑汉子自我介绍名叫李通,是本地丐帮的统领,又说道:“兄弟,你也不能怪我们,我们确实有要事,不过,既然都是自家兄弟,就一起参与这要事吧!”说着,就对其他人说道:“开弄吧!” 小风实在是被勾起了好奇心,这帮乞丐在庙中究竟有何要事,但见众人拖出一口破麻袋来。 麻袋打开,里边拖出来,却是一条鲜血淋漓的死狗。 再见众人剥皮生火,小风顿觉啼笑皆非,原来乞丐的要事就是吃偷来的狗肉。 这算是什么狗屁要事,差点要了自己的小命。 不过回过头一想,人生在世,实在没太过要事,吃确实是第一要紧,特别对饥两顿饱一顿的乞丐来说。 李通一边指挥手下干活,一边对小风说道:“小白龙那小子我熟得很,去年吴北一带的丐帮大会我还见过他,秃头铮亮铮亮的,听说是练铁头功练掉了毛,实在是威风得紧!” 小风心中只觉好笑,但又忍不住说道:“他那秃头被我治好了,现在满头都是头发。” 李通大吃一惊,拉着小风上下细看几眼,直叹道:“看不出兄弟你还是位神医,我们这些弟兄伙都有些陈年病痛,还麻烦你帮治治。” 小风也不好推脱,吃罢狗肉,就为众人诊断起来,隔天又在周围山间找了些草药,还真将几位的一些病痛治好了一些。 李通赞道:“兄弟你有这等本事,随便治好两个病人,吃饭就没有问题。就像你治小白龙的秃头,若治的人是富家翁,只怕给的银子就够你吃一年半载了。” 这话说得小风大是心动,他正愁生计没有着落,心念若果真如此,只怕发家致富之日已不远矣。 当下就对李通几人说道:“承蒙众位兄弟款待,我已决心行医,明天,最多后天,我就到宣城去,医了人赚到银子,回来就请众兄弟吃一顿好饭好菜。” 众乞丐都笑了起来,起哄一定要等着小风请客。 第三十二章、乞丐大夫上 说干就干,小风在那山野间寻找了些药草,胡乱编了个树蓝,提着草药就往宣城而去。 所谓就熟不就生,小风的医术,还处在东一鳞西一爪的状态,如遇到不熟悉的病情,还要查找书籍研究,若真是如此状态,岂不是垮了大台。 但对医治秃头,他已算有了经验,再加上有现成的草药,如果再遇到这样的病人,他就有绝对的把握。 所以小风决定,这行医的第一步,就从秃头治起。 小风提着树蓝,在城中游荡,专心要找出秃子来,但时下的人,多戴着帽子,他走了走去,也分清谁是秃子谁是满头秀发,转了一天,也没有找到一个病人。 想到在众丐面前夸下了海口,小风只感无颜见人,当晚竟没有回到庙中,只找了个屋檐蹲了一晚。 当天晚上,他痛定思痛,终于想到一个办法。 如果不能主动找到病人,那么就要树一个招牌,让人自动找来求医。 一想到此,他再也睡不着,就起身走街串巷寻找可以做招牌的东西来。 夜深了,街上除了偶尔有更夫的叫喊,并无人声。 偶尔几条野狗跑过,看见小风,就凑了上来,小风拔出尺剑,说来也怪,那些野狗见剑一出鞘,都嗷嚎一声仓皇跑走了,似十分害怕这尺剑一般。 小风将剑反持在手中,遮住剑尖微光,一路找去。 终于在一点灯光亮起了绣楼下,捡到了一块纱布,小风心中大喜,也不辨那布是从何而来,拿起就急往城外去。 但到了城门口,却是城门紧闭,小风也没有办法,只好在城根下蹲了一夜,到了黎明时分,那城门才打开来,小风赶紧出城。 走了一两里地,看四周树木多了起来,小风寻了些枯枝,因露水重了,尺剑的火星溅了五六十下才打起了火。 烧木成碳,小风已是经验十足,有了木炭,小风就将布上写下了“专治秃头”四个大字。 他又砍了一根直溜的树枝,将布挑在树枝上,眼看旭日初升,赶紧又向城里走来。 这一天,小风又充满了希望。 希望来得越大,失望就越大。 小风这招牌,确实吸引了街上许多眼光,不过,眼人看着他破落户的模样,都不住摇头,讥笑声中,又走开去了。 小风听着讥笑,只将头勾到了胸前,他实在没有勇力面对众人的注目,到了后来,不自觉地将招牌往后藏去。 到了中午时分,他已饿得头昏眼花,只站在街角,望着对面的馒头铺子直吞口水。 那热气腾腾的蒸笼,一阵阵香气飘来,白白胖胖的馒头,只堆在蒸笼上,像在对他招手一般,他不自觉地向前走出了几步。 那馒头铺老板只恶狠狠地盯着小风,似在防备他的走近。 突然,街角转出一道身影。 只见一个衣着破烂的少年猫着腰闪到蒸笼之下,一探手就抓了两个馒头,转身就往回跑去。 店中突闪出一个胖女人,一脚就踹在褴褛少年腰上,少年顿时在地上滚了几圈,馒头也滚了出去,好巧不巧,刚好滚到小风脚下。 小风心中顿起波澜,只听胖女人一边叫骂,一边逮着褴褛少年扇起了耳光,四下里人都被这叫骂吸引,顿时多了许多看热闹的,都指指点点说道:“好手好脚的,干什么不好?偏偏就偷人东西,打折他的手脚,看他还怎么偷。” 这话,虽是说那褴褛少年,小风脸却在发烧,只觉众人是在说他一般。 那胖女人打了一阵,毕竟没有打折褴褛少年,只见她看了一眼掉在地上满是泥土的馒头,不由骂道:“好好的馒头,只有喂狗了,今天就饶了你这小花子,再敢来,定要打断你的手脚。” 女人骂着,就走回铺子去了,众人见没了热闹,也四处散了。 褴褛少年爬了起来,四下一看,就看到小风脚边的馒头,赶紧跑过来,一把抓起就啃了起来,他一边啃,一边恶狠狠地望着小风,像是担心小风暴起抢他的一般。 小风摇了摇头,就往别处而去。 城中确实不好营生,想到城外有一条河,小风就忍着饥饿急步往外走去。 到了河边,小风又施展水下捕鱼技巧,再次斩获一尾两三斤重的鱼,取火烧烤之后饱了肚腹。 吃了鱼,小风心道行医之事可能要多过几日才能开张,不由又抓了尾鱼,烤熟后用叶子包了放在怀中,再往城中而来。 小风终于碰见了一个病人,也是机缘巧合,天突然起了风,风猛烈刮来,顿时掀翻了许多人的帽子。 秃头突现,原来城中人也有秃头,小风赶紧上前叫道:“祖传神技,专治秃头,治不好不收钱。” 那人盯了小风一眼,不由大皱眉头喝道:“小叫花子滚远点,想到大爷这里来骗钱,你当大爷是傻子吗?” 小风耐起性子,详细解释道:“防风花……” 还未说上一句,那秃子已是一脚踹来,口中叫道:“防你妈!你这花子也敢笑我。” 小风吃饱肚子,身手已是敏捷,见状只闪到一边,口中叫道:“大爷不要发怒,我是祖传秘方,专治你这样的秃头。” 秃子更是怒不可遏,抡起拳头就打了过来,小风只好一溜烟跑了,只听身后秃子气喘吁吁喝骂道:“你要制我,怎么不敢来制,小子,不要跑!” 小风怎么能不跑,他口中只大叫倒霉,但脚下却半分也不敢停留。 好不容易摆脱了秃子,小风心中暗想:“我对小白龙好言好语说上几句,小白龙就信了,怎么这人如此冥顽不化,话也不让我说完,真是浑人。” 一时就有了些怨气,不由自言自语骂道:“狗日的秃驴,遇见高人也不识,真该你秃头秃一辈子。” 低骂声中,眼见天又黑了下来,小风心中暗道:“过了这么几日,也没赚到钱,真是没有面目见李通他们了。” 当天晚上,小风痛定思痛,想到秃子总忌讳别人叫他秃子,就决定不再执着于医治秃头,改换其他招牌。 第三十三章、乞丐大夫中 富人总感觉自己吃得多,穷人总觉自己吃不饱,世事往往就是这么奇怪。 小风吃了一条鱼,肚子很快又饿了,还没到早午,他行医的勾当就无法坚持下去。 为了填饱肚子,唯有捕鱼一途,想着,小风就向城外走去。 走到河边,本准备下河去钓鱼,却见有三人在岸边钓鱼。 那几人见小风总在水边徘徊,不由喝骂道:“臭小子,滚远点,误了唐老爷的事,小心扒了你的皮。” 小风本来还在犹豫,听了喝骂,正所谓穷极胆恶,也不服气振声大叫道:“你们钓你们的鱼,我抓我的鱼,关唐老爷什么事?” 那三人听了也是一愣,只将小风全身上下打量一番,脸色竟平缓下来。 有一个年纪稍大的老翁和和气气说道:“这位丐帮的小兄弟,你别动气,且听我讲。我们奉唐老爷的命在此钓鱼,必须要在午时前交差,不然就有我们大苦头吃,你乖乖在一旁不要捣乱,一会儿我们钓上了鱼,就许你一顿饱饭吃。” 小风见他说的客气,也缓下脸来说道:“你们也笨,这河水也不太深,你们何不用网去捕,钓鱼要鱼来咬钩才行,你们这么钓,要钓到什么时候?” 老翁苦着脸道:“如果有鱼网,我们还用这么辛苦作钓吗?这不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瞒你说,唐老爷说了,他府上来了贵客,指定要吃大鱼,我们这几个佃户,如果将大鱼钓上来了,他就会给五两银子,有了银子,我们就可以买网,以后捕鱼就方便许多了。” 小风听得眼睛一亮,嘀咕道:“五两银子…….,然后大声问道:“一张鱼网要多少钱?” 老翁脸色愈苦,只道:“小兄弟,你问这么多干啥?现在午时已近,你就走开一些吧!这钓鱼最要清静,你这么闹闹嚷嚷,鱼还怎么来咬钩?” 小风嘻嘻一笑说道:“你不妨先告诉我,大鱼嘛!可以包在我身上,但得了奖赏的银子,买了鱼网,剩下的钱要归我。” 老翁狐疑地看了小风两眼,说道:“一张鱼网一两银子也是够了,你若真能帮我钓起大斤以上的大鱼,免了我们的折罚,银子全归你又何妨。” 小风笑道:“好!一言为定,我也不多要,只要四两就行,你们这里水浅,只怕没有大鱼,我到水深处捉条大鱼去。” 老翁急道:“不可!那下游水是太深了,就是两三个你也到不了底,以前就淹死过几个半大孩子,你要溺了水,可作不得玩。” 小风只默然不语向下游走去,那老翁也不复言,只静心坐下来钓鱼。 小风有心要捉大鱼,但想用剑刺鱼不是善法,就砍削树枝做了个树笼,又找了水深处僻静之地,轻轻下了水,慢慢带着树笼只往水深处游着。 小风这游技,经胡余成指点之后,真可谓可快可慢,慢时水中只不起一点波澜。 那水深处环境复杂,有两三条大鱼在嘻戏,小风悄悄靠近,虽是极慢,但大鱼年久愈滑,不知怎么生了警觉,只向一旁洞中钻去。 那洞中黑漆漆的不见天日,但也难不倒小风夜眼,小风看得真切,已探手入洞一把抓住一条大鱼的鱼腮往外拽来。 大鱼剧烈挣扎,但小风以脚抵住洞壁,怪力一发,只将它往外急拽。 大鱼突然前窜,小风那树笼正放在前方,鱼一下就扎入笼中,小风赶紧封了笼口,直往岸上游来。 大鱼左冲右突,但已落下笼中,十分力气也只剩下五分,小风又是游技极佳,大鱼终究无力逃脱,被小风连笼带鱼提上岸来。 大鱼一上岩,树笼突然散掉,但鱼在岸上,十分九气也只剩下一分,小风和身扑上,只将它拼命按在地上,大鱼挣扎一阵,就再没有力气动弹。 小风暗道一声侥幸,赶紧割了根坚韧的藤条,从鱼腮穿了过去,又从鱼嘴穿了出来,又反手绑在它尾巴上,形成了一个弓形。 这是胡余成教的弓鱼之法,既可以避免大鱼挣扎,也可以极大的保持鱼的鲜活。 一切搞定,小风穿好衣裤,扛着鱼就往上游走去。 日已近午,那三个渔翁已是垂头丧气,却听叫喊声中,小风已扛着一条大鱼走上前来。 几人一时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揉眼,又眼见真切,那老翁喜道:“不想小兄弟真有这等本事,这鱼怕是有三十多斤,完全可以交差了。小兄弟,你放心,我们现在就去交鱼,银子少不了你的。” 小风随着三人而去,走不太远,就见山坳下青竹掩映之间一片红墙绿瓦,真是好大一处宅子,三人让小风在那大门口少待,他们就提着鱼进府去。 没过多久,只见三人喜滋滋走了出来。 老翁递过了一锭五两重的银子,对小风说道:“小兄弟,这是你的。” 小风看银子侧面印着一个五字,不由推却道:“说好的我只要四两,我们去换了零钱,你们拿走买网的一两银子吧!” 老翁略现羞愧之色,将银子硬塞入小风手中,又道:“不瞒小兄弟,唐老爷和那贵客见鱼大,一高兴多赏了些银两,这五两都是你的,其他的我们去添置些鱼具也是够了,如果小兄弟再要推却,我们就更不好意思了。” 小风听了,就将银子收了下来,又问道:“明日唐老爷还要鱼吗?到时候我再去抓。” 老翁摆了摆手说道:“唐老爷也不是每日都要吃鱼,只是来了贵客才要,明天想来是不要了。” 小风一时兴致又低了下来,三人本要小风随他们一起回家吃饭,但小风得了银两,心系庙中乞丐兄弟,不由拒绝告辞而去。 当天晚上,小风买了酒肉回到破庙之中。 众丐大喜,都道小风行医有道,果然是赚钱有道,人又讲义气,发了达也不忘了穷兄弟。 大家吃肉喝酒,欢天喜地中对小风又不住夸奖起来,直道小风这个乞丐大夫前途无限光明,小风却忍不住羞愧起来,他行医半毛钱也没挣到,这钱只能从其他地方而来。 但听着众人的称赞,小风也没有说破,只在心底暗暗又动起如何行医的心思来。 众乞酒饱饭足,都窝在破庙中各自的窝里呼呼大睡。 月光从洞门大开的外边照入,小风只喝了一口酒,却觉心潮澎湃,心情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兴奋与宁静的交结点。 这庙中的光景,在月光下是从来没有过的清晰,那断头不知名的佛像,庄严的姿势中又显得说不出的怪异,如果不是四起的鼾声,小风只觉断头佛像似有眼睛在环视着他。 他笑着摇了摇头,兴步走出庙去,只见半山处有一大丛竹林,清风送爽,竹林正在不停起伏摇曳。 看着这片竹林,小风心中一动,想起在城里见人背的背篓来,心中暗道:“我之所以行医不畅,恐怕是行头不够的原因,如果编了背篓,装上一些草药,别人见了,自然信上几分” 小风想着,心中已有了一些主意。 再向远方看去,只见一条黑乎乎的小路,从远处而来,盘旋而上。 小路到了山间,慢慢已不再连贯,只剩下零星分散的白色小点。 小风微觉诧异,不由向这些零星小点走去。 到了近处,他终于看清,原来这些小点是白色的石头,这些石头在白日里并不显眼,只在这皎洁的月光下独显异样。 真是奇怪! 难道这些是玉石不成? 难道这里以前全是玉阶,通向这山上的寺庙,如果是玉阶为道,那这寺庙岂不是非同凡响。 难道这里曾经繁华过?到现在只剩下这昔日残缺的记忆? 小风使劲摇了摇头。 这些关他什么事呢? 自己还是好好去研读医书吧! 毕竟,那医书中的字虽记得一字不差。 但,毕竟里边还是有很多内容还不能理解。 更不要说融汇贯通。 第三十四章、乞丐大夫下 第二天一大早,小风已来到山腰间,取出尺剑,用旋锯之法砍伐了几根竹,去掉枝叶拖回庙中。 他划开一根竹子,上手编制起来,那背篓看上去极是简单,但小风编来编去,只显得奇丑无比,再微一使劲,编了一小半的背篓竟散了架。 小风只觉气馁不已,望着散落在地的竹子出了会儿神,长叹口气,又抱着医书读了起来。 日上三竿的时候,众乞丐才陆陆续续地爬起来。 众人有气无力地向外走去,突然,李通叫道:“今天是十五。” 众乞丐苦着脸叫唤起来:“又到这一天了,来得好快啊!” 小风听得这些叫唤,不由放下书问道:“十五这一天有什么特别的?” 一个老乞丐嘻嘻一笑道:“对我们来说,每个月,都有那么特别的一天。” 小风更奇:“什么特别?” 老乞丐笑得更欢,他一边向外走,一边说道:“就像女人一样,这十五的晚上,就是我们不便的日子,明天见!” 众乞丐都有气无力地说着:“明天见!”纷纷向外走去。 众人都已走尽,小风只觉无聊,又捧起书来,他熟读医书,已知女人每个月那么几天与月圆月缺有些关系,莫非这乞丐也与月亮有关,怎么这医书上没说呢? 小风只觉自己钻研的太浅薄,不由更是埋头苦读,希望能悟到这超出他理解范畴的道理。 李通临走之时,也对小风说了一句:“今晚你另找个地方凑合一晚,这庙里今晚不适合住人。” 小风应了一声,只苦苦地研读,毕竟,现在还是早上,晚上还是太晚。 山庙之中,只剩下小风一人,他为了苦读,早准备好了干粮。 他已基本对专治秃头失去的信心,空有秘方,但没有病人,看来以此一道行医,是没有前途的。 一有了这想法,他就急着想改弦易张,要改换招牌,首先,就必须要提升自己。 王凌之留下的医书,自是他一生所学的心得总结,这心得总结,是从他数百年行医的体会得来,也是他博览无数医书得来的精萃。 这样的一本医书,小风虽将它从头到尾记得牢靠,但他一来没有基础的医学知识,二来没有众多病例的支撑,字句虽熟,但里边的玄妙道理,再到融会贯通,只能说是一知半懂,想要学以致用,此时还只能说是一个记字,学也未成,更不要说用。 所以他现在读书,不再追求速度,更多是慢慢地思考,以达到学的目的。 他慢慢研读,将每一处不懂的地方细细理解,弄懂了一些,再去研习后边的内容。后边较精深的内容,又和前边一些内容相关,体会愈来愈多,也渐觉这枯燥的医书越读越有趣味,也是越读越入神。 肚子饿了,他就掏出干粮啃了几口,不知不觉,四周光线竟暗了下来,而小风因有夜眼,竟一时没有醒觉天色已黑。 哒哒哒…….. 突有一阵声音响起,初时不觉,但声音愈发明显,小风才在意起来。 那声音直向庙门而来,小风突心生异感,才从医书中醒觉过来,只见四周已陷入暮色之中,突想起李通出庙时的叮嘱,忙收书入怀,站起向外走去。 刚至庙门口,就见月光下,一道影子投来。 小风心中一惊,抬头凝目看去,却是喜上心头。 来得是一个人,准确地说,是一个光头。 光头? 月光照在光溜溜的头上,只觉得那人头上确实一根毛也没有。 难道功夫不负有心人? 自己在城里招摇宣传了几天,终于有了成效? 这秃头病症说是病,其实对人也没什么危害。 说不是病,但毕竟是身体出了问题,最主要是影响一个人的外观,让人无形中生出许多自卑来。 生这个病的人,就和患有隐疾之症的人差不多,既要装得一身无病,又想寻法医治,但医治的时候,又生怕别人知道他在治病。 这也是小风痛定思痛后得出的结论。 来人夜晚到此,当是在大厅广众之下不好求医,只独身一人趁夜到此。 病人既然找到山上来,就是再明白不过的开张的生意,正是大发利市的好兆头,自己绝不能放过,就算是一文钱不收也要为他医治。 小风心中欢喜不已,不由向那光头迎了上去,一边走一边说道:“来了!你放心,有我为你料理,包你长出一头好发。” 那光头开口说话,却不是求医,只问道:“就是你这小子?” 小风连忙点头道:“不错!是我,我就是专医秃头的神医,你别看我年纪小,我的祖传配方,包你以后不做光头。”为了病人作响,小风决定绝不说一个‘秃’字。 “哼!” 来人一声冷哼,喝道:“好家伙,你不但在此污我圣庙,还妄言想让我背弃我佛,好大的口气,我要看看你究竟有何本事?” 说着,那人一手抓来,小风心中还在犯嘀咕,只觉手腕已被一道铁箍扣上,手几乎就在断掉。 小风心中大急,叫道:“你干什么?我治你秃……光头,又不图你钱,你放开我!” 来人只是冷笑,拉着小风就往庙内走去,小风只觉身不由己,又被拉回庙来。 那人到了庙门,四望而去,更是怒不可遏叫道:“是你!是你这兔崽子把这里搞得乱七八糟?这些佛门圣像,都被你这小叫花子搞得残肢断首,这佛门圣寺,被你搞得如此污秽,都是屎尿,你究竟是什么神棍孽障。” 喝声如雷,只让小风两耳嗡嗡直响,心中暗叫糟糕,难道这和尚是这庙宇的主人不成? 那人又向小风盯来,只见两道精光如同电噬,只让人不敢直视,那人在小风身上梭了两眼,又道:“我佛门圣地,本为普渡众生,救民于疾苦之中,不想被你这人败毁如此,为了救赎你罪,看来只有将你渡与我佛,才能恕你罪孽了。” 说着,手掌向小风头上按来,只听沙沙声响,小风头上一凉,满头乱发不断落下。 小风已彻底醒过神来,惊道:“原来是你不是秃头,是个和尚,对不起!我把你认成了前来向我求医的病人。” 那人哈哈大笑,喝道:“痴儿,你现在才知道吗?不错,我就是专为振兴我佛的五方和尚,一定有因也有果,你既然种下了污秽佛寺的因,就要随我做个小和尚,却了这普渡众生的果。” 他又觉头上愈来愈凉,不由更急道:“我不要做光头,不对!我不要做和尚。” 五方和尚只道:“这可由不得你,今天你被我逮了现行,我一定要让你当和尚。” 小风想起自己好多大事未做,却要做一个遁出空门的和尚,心酸和不甘都涌上心头,不由叫骂道:“你这老秃驴,做和尚且有强买强卖的道理,你强要我当和尚,佛主不会饶你。” 五方和尚冷笑之中,手下绝不停留,空手抹去,没几下,小风已成了一个大光头。 五方和尚伸手入怀,随手掏出一柱香来,一口气吹去,香已燃起,只听和尚说道:“佛讲因果,现在就是你的果,我为你点下戒疤,你就皈依我佛,从此渡你恶性,有了小道,再让你渡化众生。” 小风见了明晃晃的香头,不知怎么就叫了一句:“我不用当和尚也能渡化众生。” 五方和尚一愣,不由问道:“你倒是说说,为何不当和尚就能渡化众生?” 小风见事有回转,不由急思寻辞说道:“我是一个大夫,大夫也是普渡众人,也不比你这和尚差。若讲因果,你把我拉去当了和尚,世间就少了一个大夫,那本应该是我去救治的人,以后谁去救治?我这一身的绝世医学,自此再也无用,世间少了我这位救苦救难的好大夫,只多了一个不情不愿的和尚,你这是最大的罪过。” 五方和尚凝视小风一阵,摇头道:“你这小骗子,才多大年纪,就敢说身怀绝世医学,我问你,就以世人常患的风寒病症而言,你可知如何医治?” 小风心中暗喜,这风寒病症,医书中已记得明明白白,自己虽说不上精通,但纸上谈兵,却再容易不过,当下堪堪而谈起来。 五方和尚听得入神,待小风说完,不由又问道:“只会一样,也不见得有多厉害,我且问你,若是被五毒之物咬伤,当如何化解? 小风抬眼一瞥,见香已烧过半截,而五色和尚神色已缓和许多,心中更是自若,当下将那蛇、蝎、蟾蜍、蜈蚣、壁虎五毒中伤后化解之法,一一说出,更是一种毒有多种解法,不也不厌其烦,原本道来。 五方和尚心有不耐,喝道:“此等小技,魑魅魍魉,阴邪妖祟,最是害人,你可知解法?” 小风一愣一时无言,五方和尚面有得色。 香头又近,已有一丝灼热临到头上,小风急道:“且慢,你且听我说…….” 当下就将那医书后半部,专医阴邪附体、魑魅傍身的方法原本背来。 这一节已远超他的理解之外,他之所以愣住,是一点也没理解到,但照本宣科,却是不难。 这一番内容,都是一些秘幸,极尽古怪之能事,又有闻所未闻之奇解。 五方和尚虽是见多识广,也是越听越惊,最后叫道:“没想到你小子真有几分本事,罢了!罢了!” 说着,就甩开了小风的手。 小风得了自由,往手上手腕上看去,只见手腕上五道指印一片黝黑,都陷入肌里几分,心下不禁骇然。 五方和尚扔掉了手中残香,脸上仍有些恼怒问道:“你医术造诣不低,应是有些教养的人,为何将寺庙搞得如此污秽?” 五方和尚这么一说,小风也注意到庙中阵阵臭气涌来,一时羞愧满面,不由说道:“其实这些也不是我干的,我只是在这里歇上两日而已。” 五方和尚又指着庙中零落的竹竿竹条问道:“你在这里歇就算了,为何要砍这些竹子?你可知道,你砍了这些竹子,可是坏了大事?” 第三十五章、封丘阴魂 小风心中甚是不服说道:“我砍这些竹子,只想编个背篓来装些药材,是为了救治病人,这是好事,为什么是坏了大事?” 五方和尚叹道:“你这小孩儿,真是……,你随我来!” 说着,五方和尚拉着小风就向外走去,小风只是跺脚叫痛。 出了庙来,和尚就放开他手,只指着山腰间问道:“你可知道?这些竹子为何只在山腰?” 小风摇了摇头,说道:“我只刚到这里,以前这里都是乞丐住的,我在路上没了盘缠,才在此地逗留。” 五方和尚又叹气道:“怪不得如此!我告诉你,此山原叫封丘,本是一座大坟,下面封印着一个很厉害的魔头。那魔头封镇在极深的地底之下,上千年也不得其出。他虽出不来,但他能操纵临近地面的阴魂,为祸此间。这庙建在山上,就是为了镇压这些阴魂,这竹子种在山腰间,就是为了在这月圆之夜,让阴魂附在其上,吸收一点月之精华,让他们不至生出太多怨气过多作怪。这些竹子是有定数的,并不多生多长,你不见他既不生笋,也不衰亡,就是因这些阴魂长附其上所至。你砍了多少竹子,就有多少阴魂没有容身之地,这下乱子可就大了。” 小风苦着脸道:“砍都砍了,又能怎么办?” 五方和尚幽幽道:“你砍了竹子,放了阴魂出世,这因已种下,果就要你来了结,你既知阴魂破解之法,今晚子时阴魂出世时,就是你动手之时。” 小风脸色更苦,只喏喏道:“破阴魂,当然有很多种方法,但……” 五方和尚脸色一沉,怒道:“你是不愿?” 小风没想到刚夸口完自己身怀绝世医术,就迎来最严厉的考验,这阴魂之体,他见都没见过,想要将之灭去,心中实在没底,一时不由沉默起来。 五方和尚盯着小风,两道精光似要看透小风内心,一字一顿道:“莫非你不会?” 小风连忙辩解道:“谁说我不会,七星灭魂阵正是破阴魂最佳阵法,但,但我没带家伙,这,这空手无法施展。” 五方和尚哈哈大笑起来,突然笑声一顿道:“好小子,差点被你骗了,你说身怀绝世医术,我看你是吹牛大王,只会吹,不会做,好了!你还是随我做个和尚吧!” 小风猛地跳开叫道:“谁说我只会说不会做,你要能把家伙拿出来,我就做给你看。” 五方和尚却仍是在笑,并慢慢说道:“小子!俺五方和尚与你打个赌,你要不输了,你乖乖跟我做个徒儿,你要是赢了,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小风迟疑问道:“你想要赌我会不会破这些阴魂?” 五方和尚摇头道:“破小小阴魂,只是医道万千之一,医有万道,我要你一一施展,不说你有没有这等本事,就是我,也懒得等下去。什么医道仁心正德才论学高我都不管,你们是因医术渡人和我佛渡人之争而起,也因此争而终。我给你十日时间,在这十日之内,你要让我见识到你确实能以医术拯救渡化世人,不然,你这个和尚徒儿我还是收定了。” 小风叫道:“不公平,我现在落难之中,身无一物,就算有病人在我面前,我也没法救治啊!” 五方和尚笑道:“你放心,我五方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你但缺什么,只要问我就是,若是因我的缘故,致你救不到人济不成事,你就可推脱在我身上。这第一件事,就是灭杀你放出的阴魂,现在时间已不早了,再过半个时辰就到子时,我劝你赶紧行动吧!” 说着,五方和尚就不断掏出东西来。 七星灯,环视有星,七星相连,果然是七星灯。 还有三寸余长的钉子,难道这就是棺材钉? 小风越看越奇,这五方和尚怀中究竟藏着多少东西,而且每一样都是七星灭魂阵所需之物。 最后,只听一阵鸣叫,五方和尚居然抓出一只十余斤的大公鸡来,只让小风目瞪口呆暗叹道:“难道这和尚早有准备,莫非他早就在算计我?” 但到了这时,小风也不能推脱,只好一点解点东西,一边细想起七星灭魂阵的布法来。 但那书上所说,极是晦涩而明,小风心中实有太多疑惑,这阵法要是稍有差错,只怕不是灭杀阴魂,而是自投罗网了。 想着与五方和尚的赌约,小风心中不动,不由问道:“五方大和尚,七星离斗,又盖其七,循环青霄,点阙而定,这几句怎么解释?” 五方和尚冷笑道:“你不是绝世神医吗,怎么这些小问题也不懂,究竟是你布阵,还是我布阵?” 小风脸上微红,但还是说道:“你刚不说过我缺什么都问你要,若因你的缘故致我办不成事,这可不是我的责任,你不说,这可是你的责任,也怪不得我。” 五方和尚一愣,呆了半晌,才叹道:“好!确实怪不得你,只怪我这个老糊涂。我告诉你,七星离斗,就是七星灯居于七星斗位阵心,又盖其七,是外围也有七星布置七道,循环青霄,是烟火之气上升,在上空形成隔离布置,点阙而定是锁住地窍,在地面形成隔离布置,解释已毕,我告诉你,我只回答你问的内容,其他不相干的,就与我无关,你快去布阵吧!一会有了危险,你若想反悔,必须大叫五方师傅救救徒儿,我才出手,不然休想我救你。” 小风听了,心下更是不安,沉思片刻,不由布起阵来,遇到有不懂的东西,也随口问去。 五方和尚虽不太情愿,但也没隐瞒,只是随问随答。 只听得小风茅塞顿开,正是一朝明师指点,破了那一叶障目之苦。 两排蜡烛,直接从竹林处通到十余丈外的平地。 七星灯当中亮起,又有七七四十九支蜡烛分布周围,布成七道七星阵,拱卫着中间的七星灯。 蜡烛烟气飘渺于空,慢慢结成一阵雾气,只笼罩住四周。 棺材钉都钉住阵脚,又以黑狗血置于身后,再以雄鸡傍身,小风就坐在阵法之中。 一切布置完毕,他心中还在忐忑不安寻思有无差错,只见阴风平地而起,竹林起伏之间,呜呜声响不绝不耳。 小风心中暗惊,只叫来了,悠忽之间,只见几道黑烟从已从竹林中飘出。 七星火光接引,那些黑烟并无去处,直向蜡烛铺成的道路而来。 小风眼见黑烟都已进入阵中,左手七星灯,右手黑狗血,雄鸡绑雄前,还遮着鸡眼,只向阵中走去,闪挪几步,已到阵门。 黑狗血泼出,阵门已封。 只听数道黑烟都是一声厉啸,急向阵门而回。 小风赶紧向阵中急走,堪堪走回阵心,连忙将雄鸡头上的布揭开。 那黑烟堪堪临近,直吹得七星灯火苗直晃,似在熄灭一般。 只见雄鸡惊鸣,长脖一啄,就啄在一团黑烟上,那黑烟一惊即远,但黑烟到了远处,又似被一团不明力量困住,剧烈挣扎起来。 黑烟挣扎一阵,不但不能脱困,反消散了几分,不由又向小风而来。 到了近处,雄鸡又叫又啄,那黑烟犹豫之中,又退了一阵。 如此来而往返,雄鸡精神越来越差,黑烟也淡了一些。 小风渐渐觉得不妙起来,这七星灭魂阵,靠得是本阵牵引着七座外阵,困住阴魂的同时,也在慢慢消磨掉阴魂的力量。 但小风不会法术,也能依靠阵法本身的力量,对阴魂的消耗极慢无比。 那阴魂被困在阵中,知小风和七星灯是阵法关键,竟不顾一切向小风攻来,因有雄鸡护体,小风才不至于被阴魂所害。 但这阴魂并不只有一道,并且都显得异常厉害,雄鸡萎靡不振,但阴魂仍是活蹦乱跳,等到雄鸡精气衰尽丧命之时,只怕小风也再不会好过。 想到五方和尚先前对自己说:“……..必须大叫五方师傅救救徒儿,我才出手…….”,小风已然明白过来,原来五方和尚早预见了这番结局,只等着雄鸡衰亡,自己不敌求救。 果然,那黑气几次袭来,雄鸡终于在一阵哀鸣之中,彻底丧命。 阵外观望的五方和尚不由笑了起来,他已确信,要不了一时半会儿,小风一定会开口求救。想着,他不由喝道:“小子,还不快求救于我。” 小风心中气极,黑气袭来,只觉遍体生凉,直打了几个寒噤,心道不妙,又听五方和尚不断诱导的声音,心中暗道:“莫非真要做个和尚不成?” 不行! 绝不能让他得逞! 自己绝不能做和尚! 小风脑中急转,这雄鸡为驱邪镇守之物,没了它,自己还有什么能抵挡阴邪呢? 正阳功! 正阳功第一层,正阳执本,正可抵抗阴邪。 小风急中生智,突想起正阳功来。 说来也奇怪,自己本练了几分正阳功力,这一阵子来,不知何时起,自己再也没了气感。思来想去,推算应该是没了正阳丹消极怠工,疏于勤练,才沦为毫无真气的状态。 气感虽无,但这第一层内功心法,小风是再熟悉不过,他心念到此,只想再不能服软,不由按心法修炼起来。 阴寒之气愈来愈盛,小风拼命运转心法,就在他快支撑不住的时候,丹田中竟有了一丝响应,一点暖意如星星之火燃起,慢慢行走全身。 随着暖气运行,寒气暂却。 说来也怪,平日里小风也曾修炼过几回正阳功,并无半点鸟用。 但在这阴魂寒力的逼迫之下,小风在最难挨的时候,正阳功竟运转起来,慢慢抵挡住了阴魂的进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五方和尚的脸色变了,他盯着场内,一时还不能接受眼前的结局。 子时已过,阳气上升,七星阵法威力大涨,黑烟消耗更剧。 但不论这些黑烟怎么挣扎,既不能逃出阵法,也不无法攻破阵心,只在明晃晃的阵光中不断消散。 最后,黑烟终于消耗一尽,小风再也感觉不到任何阴寒,并且感觉正阳真气也顺畅起来,小风心中兴奋之余,不由收功站了起来。 只见天边露出一丝晨曦,小风取回七星灯等物,向五方和尚交还。 五方和尚只哼了一声,意甚不满地向外走去。 他走了十几步,回头见小风还呆在原地,不由喝道:“你我还有十日之约,还不快随我赶路去找你的机缘,这些玩意儿既然你用得,就送给你算了。” 第三十六章、寻病 小风赶忙收拾东西,最后用‘专医秃头’的布匹包成一团,负在背上跟着五方和尚走了。 他走得匆忙,李通他们还没有回庙,连打声招呼的机会也没有。 五方和尚的脸并不方,圆圆胖胖一团和气,只像一个生意人。 但他板起脸来,黑沉沉的脸格外吓人,又似威镇四方的佛陀金刚。 不过,五方和尚甚好相处,至少小风感觉如此,他但有所问,五方和尚也有所答,那医书上的诸般疑问,随着和五方和尚一路走去,慢慢得以解开。 小风甚至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自己真是一个小和尚,正在请教自己的师傅,而这五方和尚,也是名医道精湛的高僧,对自己的徒儿谆谆教诲。 曾有几时,小风甚至莫名暗道:“不如自己就做他徒儿做个和尚算了!” 但转念一想,自己怀有秘密使命,还有诸多事情只等自己去解决,若真做了和尚,这些事情如何能了结,就罢了这念头。 走到中午,两人还没吃东西,好不容易路过一个小镇,小风身上还有点银两,就故作大方要请五方和尚吃面。 五方和尚却不是吃素的和尚,不但要了面,还要了肉,要了酒。 结账时,小风苦着脸,掏出了银两,钱虽不算太多,但也花了小风一小半的身家。 走了一天,却没遇见半个病人,小风虽医理虽更通透了一些,但英雄无用武之地,心中不由暗暗急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两人又出发前行,走了半晌,到了一片高山之下,只听呼喝声中,山上急匆匆路下一拔人来。 众人下得山来,已然松了口气,就围在一起叫道:“山上那妖魔太凶了,还好走得快,不然一定没命了。“ 五方和尚突然对小风笑着说道:“你的机会来了。” 小风倒抽一口凉气说道:“除妖降魔,却不是我的本事,你身为佛门高人,这是你的内行事。” 五方和尚叹道:“山上的妖魔,只要不入世间害人,自有他寸在的道理。我说你的机会,是指这群人而已。” 小风脸色一烫,这才细细打量起这群人,只见众人哎呦哎呦直叫,显然从山上仓皇逃下,都受了不少伤。 他连忙拿出随身携带的草药,走上前去说道:“各位大哥,我家祖传的秘方,专治跌打损伤,诸位大哥受了些,我刚好从此经过,也是缘份,就由我为各位治疗一番吧!” 那群人听了,都向小风看来,但见小风穿得破烂,不由喝骂道:“去去去!哪里来得小叫花,大爷们正忙着呢,没有零钱打发你,哪来的回哪去,别在大爷面前找不自在。” 小风见众人之中,又以一中年人似为众人头凌,不由强忍着骂声说道:“这位大爷,我并不是要饭的,我看各位受了此伤,我刚好又会医术,也是顺手一治,并不贪图钱财。” 旁边一人怒道:“你这小子真不识路数,竟敢来罗唣我们薛大爷,些须外伤,又干什么事?快滚到一边去。” 小风强争道:“外边如果感染,也会极其严重,比如这位大哥,大腿上皮肉都撕掉了一大块,如没有药物救治,只怕从此生活也有些不便。” 小风说着,又掏出草药,要上前强献殷勤为人疗伤,却听那薛大爷笑道:“你从哪里抓些草来,就敢胡乱医人,我的兄弟们受了伤,自有我来治,你这臭小子,给我滚到一边去。” 说着,就有一人踢来,小风见机得快,不等那人踢实,已滚翻在一旁,但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不由愣在原地。 只见姓薛的中年汉子叫道:“看好了!这是我祖传的金创药,乃是采用了血竭、龙骨等名贵药材制成,让你这招摇过市的小骗子开开眼界吧!” 说着,姓薛的中年汉子已掏出一个瓷瓶来,倒出一些粉末在那伤者的大腿上,那药也神奇,见血立止,并且很快生出一层薄薄的膜来。那汉子得意洋洋叫道:“你看见了吧!你那些什么杂草,可有这等功效。臭小子,还不快滚,再敢到这里来乱献宝,小风我打得你生活不能自理。” 小风心知自己这些草药绝不能见效如此快,叹气之余,不由走了开去。那姓薛的汉子背过身去,脸上只显出一阵肉痛,又听周围同伴都叫道:“薛爷,赏点金创药吧,我伤口痛得厉害。”他听着更是难受,但转脸过来,已是满脸堆笑,也为众人处理了伤口。 小风回到五方和尚身边,不由哀声叹气,五方和尚直笑,对他说道:“你看,想要以医渡人,没你想得这么简单吧!” 小风没好气说道:“此处不让医,自有求爷处,我们再去找病人吧!” 五方和尚带路,两人也不辨东西南北,随路走去。 小风有五方和尚这个百问百答的人肉咨询机,对医书中的不解之处,已慢慢通透,对自己的医术已是越来越自信。 但接下来两天,虽遇到一些病人,小风开口要为人医治时,不出意料地都被人拒绝。 小风连番受挫,沮丧之余,不由自思起对策来。 他痛定思痛,总结出了一番道理。 自己这番大海捞针,又没有行头,自贴行医,只怕是难以取信于人。 想着,小风就用为数不多的银两,买了个背篓,专为装一路上寻到的草药。 又买了块素布,前边写上风寒跌打,后边写上驱邪除癔,用竹竿挑在背篓上一路行去。 过了一日,还没有生意。 小风急思无解,不由改换招牌,写了专治疑难杂症。 不料这接下来的一日,也是没有生意。 接下来,小风不由又换招牌,但不论他将那招牌名称换来换过,行医的事业却没有半点起色。 他虽医理绝来绝是精通,却没有半点施展之处,只落得越来越沮丧,最后面也吃不起来,只好在河中捞起鱼来果腹。 五方和尚也不客气跟着他吃鱼。 这和尚像是没有半分钱,只抱定了吃定小风的意思。 小风心中叫苦,若是当了这和尚的徒弟,这本就困难的生活,只怕更是雪山加霜。 其实这也怪不得世人先敬罗书后敬人,只因世人生了病若想求医,一般人都会从几个方面考虑: 一是选本地坐家医馆,方便不说,主要是给人医坏了也跑不掉的感觉。至于走方郎中,多被看着骗子,至于小风这包装能力奇差无比的草头郎中,更是世人眼中第一等低级的骗子。 二是找有名气的大夫,有名气的大夫,经过众人口口相传,就像菩萨有了信徒一般,信徒无条件地相信这大夫的医术不错,他们时常对自己说:若是医术不好,也绝不会有名气。所以只要病人财力允许,都会找有名的大夫来看病,至于没有钱的,只要对自己生命比较看重,也要想方设法筹钱去找有名的医生看病。 三是找专业的大夫,病有千千万万,各病皆不同,有的大夫会治妇科,有的大夫会治男人隐疾,都是术业有专攻。有了某些隐疾的病人,自然而然将第一希望投射到这样的大夫身上。只因那病本就太难医,医不好也是正常,只要医得过程能震住人,让人觉得钱花得值得就够了,医不医得好倒是其次。这最适合的,说白了,其实就是最懂病人的心理。 小风既是走方大夫,又无任何名气,更不会揣摩病人心理,所以行医以来,屡屡受挫,也是再正常不过的道理。 眼见十日之期越来越近,小风医学见解越来越高,心中却愈发绝望起来。 这是十日的最后一日,两人行在路上,五方和尚脸上笑容是愈来愈盛,小风心中是愈来愈苦。 临近傍晚,小风已有些有气无力起来,想到离被逼做和尚不远,他心中已不再思考如何行医,而是想着如何跟五方和尚求情起来。 对面走了神色凄惶的几人,一声哭哭啼啼,只抬着一幅薄板棺材,既没上漆,也没有灵牌引幡。 队伍与两人擦肩而过,五方和尚突然皱眉道:“小子,不要说不给你机会,我问你,棺材里的人是死是活?” 小风无精打采说道:“都抬去埋了,还能是活得不成?” 五方和尚摇了摇头,向前走去,小风也如行尸走肉一般跟在身后。 走不出十步远,小风突然醒过神来,暗叫道:“不对!五方和尚一定不会如此无聊,他问那棺材中人是死是活,一定有些蹊跷。” 想到此,不由大声叫道:“我说那人是活的。” 五方和尚转过身来,脸上毫无表情,哦了一声问道:“你由何得知?” 小风缓缓道:“这你不用管,你不信,赶上去不就清楚了吗?”说着,也不等五方和尚同意,就掉头向后追去。 第三十七章、五方六边 两人赶上送葬的队伍时,那棺材已经下葬,即无仪式,也没悼词。 只听到“儿啊!你这一去…….”一声叫喊之中,有人哭了起来。 哭不太久,泥土就盖在了棺上,小风要上前查看,却被五方和尚一把拉住的衣袖。 小风急道:“你是怕我赢吗?拉住我干什么?” 五方和尚冷冷道:“我怕你上前乱说,被人打死。” 小风一愣,也没有立即上前,只站在远处观看。 坑挖得不深,没几下,就堆起了一个小小的坟头,哭者旁又有相劝的人,连劝带架,一群人向回走去,不多时,山上就没了人。 五方和尚带着小风上前,又问道:“你现在可以说了吧!这坟中人是死是活?” 小风没好气吼道:“就算刚才是活得,现在埋到土里去,也是死得透透的了。” 五方和尚叹道:“既然如此,这一天也快过去了,你没有异议的话,就在我座下当个小沙弥吧!” 小风一听,徒弟也当不成了,不由慌道:“且慢!我刚说得是气话,这人还活着,我马上将他弄出来救活。” 说着,小风什么也不顾,就拿出背篓里的小锄头刨起坟来。 好在时已黄昏,四下无人,小风这一番作为,这没被人阻止。 这坟也埋得浅,没多大功夫,小风已把棺材刨了出来,用尺剑一挑,棺盖打开,里边躺着一个年约十岁的青面少年。 小风没来由觉得一阵好怕,立即想躲到一旁,不过想到五方和尚盯在一旁,也不好丧了气势,就大起胆子,又走近棺材中的少年。 他两指靠近那少年鼻端,半晌之后,也没探到有任何呼吸,只听五方和尚在一旁问道:“是死是活?” 小风硬着头皮说道:“是活的。” 他又伸出手指,扣住少年手腕,诊了良久,也没诊出半分脉来,小风心中沮丧,又听五方和尚略带揶揄问道:“是活的,你倒是快救啊!” 小风这次索性不答,闭起双眼,似凝思起来。 五方和尚见了,也不好打扰,只在一旁等着。 其实小风已进入虚空之境,调配恒力,将听力一项调至极高,他要用这望闻问切这四项中,闻之一项,用听来判断此人是生是死,就算是死了,又有何异状。 小风闭目,只因他在全力听。 他此时的听力,可以说地下的蚂蚁细嚼食物的声音,远方的蜻蜓扇动翅膀声音,都清晰地落在耳中,听得一明二白。 这少年可能是死了,既没有呼吸,又没有脉搏,还没有心跳,甚至,连一丝一毫正常的肌里动静也没有。 不对! 似乎有一声微弱的声音传来。 小风侧耳倾听,过了数十息后,才听到一声微弱的心跳传来。 确实是心跳声,虽是微弱,但在小风无与伦比的听力下,显得清晰无比。 不过,有了这道心跳还是不够。 这么久才一次心跳,血流如此慢,大脑在得不到氧气的情况下,很快就会衰亡。 如果大脑已经坏死,就算是身体还活着,救醒过来也没什么意思。 小风再次进入虚空之境,他将所有可调配的赋力,都加在一种叫做探察力的赋力上。 探察力,是一种难以描述的赋力,可以探察出一些人所难以察觉到的动静。 就像是狗,能听到人听不到的声音,听说能听到地底深处的异动。 就像是熊,能闻到人闻不到的东西,听说能闻到十里之外的血腥味。 就像是鹰,能看到人看不到的东西,听说能在千丈高空看清一只田鼠的一举一动。 小风静下心来,听到了自己的心跳,自己的呼吸。他不但能听,他还能闻,他闻到了泥土的味道,也闻到了棺材中蛀虫排出的粪便。他不但能闻,还能看。 闭着眼睛看。 这已不算是看,更像是综合了听、闻、看、觉、察等多种感知能力的一种能力。 他只“看”到了一些动静,就在那青面少年的大脑之中。 这少年的大脑,竟然是活着的,不但活着,且比许多人更活跃。 不仅如此,少年的身体,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但血液在以一种异乎寻常的速度流动中,这种流动,即不会产生脉搏,也不会带动心跳。 小风心中大奇,不由再细加探察。 接下来的发现,令小风更是惊讶起来,那少年的血液之中,有无数细小极微的虫子。这些虫子既让少年陷入一种“死”的状态,又让他身体机能,还能保持不会彻底死去的状态。 血蛊咒! 小风脑海中突然冒出这么三个字来。 探清晰了少年的情况,小风睁开眼来,望着眼前五方和尚模糊的脸,不由说道:“这人确实死了!” 五方和尚脸上全是失望之色,缓缓道:“好罢!这么说来你是认命了。” 小风面色平淡又道:“若你不出手相助,他就死得不能再死。” 五方和尚眉毛一耸,问道:“我出手相助,就不算是你救活的,你还是要跟着我做个小沙弥。” 小风苦道:“我自己一人之力,救不活这人,若没有你出手,我也无能为力,我既知他还活着,就不能因己故置他于死地,还请你出手相助。” 五方和尚沉默一阵,问道:“你刚说他死了,现在又说他活着,他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搞清楚了吗?” “血蛊咒!” “血蛊咒?”五方和尚耸然动容。 “不错!正是血蛊咒,血虫入体,见血孵化,遍布全身,人就会陷入假死状态,入土三日,全身化僵,就会成为血僵,这人是被人所害,要将他练成血僵。” 五方和尚叹道:“这血蛊咒我也听过,不知如何解法,你说来听听!” 小风慢慢说道:“血蛊咒既是平术也是咒术,这蛊术好解,只需要我用鲜血为引,勾引血虫出来,用阵法困之即可。但咒术非和尚你不能解矣,且解了咒术,一定会惊动下咒之人,那人定前来寻看,到那时,也要你这大和尚出手,不然就算救回了这人的命,也非多赔更多命不可。” 五方和尚冷冷说道:“好!你动手即可,这咒术和敌人,就由我来料理。” 小风将棺材四周泥土略为踏平,又取了些干枝枯叶,分置四周。 然后取回几味草药,放在盅内捣出汁来,最后将汁水和糯米粉末和在一起,洒在周围。又取了蜡烛和棺材钉,挖去棺材底的泥土,按一定方位布置在周围。 一阵布置完毕,小风找来几根荆棘,向少年身上刺去。约刺了数十处,他就走到阵外,又拿出尺剑,刺在手上,不断将血洒入阵法中的糯米粉团上。 不多时,就见少年口鼻之中,蠕动出薄薄一层东西,那东西血红一片,似流出的鲜血一般。 但这层东西见风似在生长一般,速度越来越快,那股血流一样的东西很快翻过棺材,最后都涌到小风放置在阵中糯米粉上。只见一大团气红的物体在涌动,看来是极为恐怖。 小风脸色苍白,大叫道:“五方大师,该你出手了,快把这人从棺材中拉出来。” 五方和尚一阵冷笑,手中一道青影疾出,一条藤条已套在少年手臂上,他刚要将少年拉出,突然少年手中浮出一道赤影,那藤条就像着火一般,被迅速烧断。 五方和尚大喝一声:“妖孽敢耳!” 只见青影又出,随后又有一道青光。 那藤条又缠在少年手臂上,赤影刚出,青光已至,只听一声凄厉残叫,像是有什么怪物被击中一般。 藤条已能着力,五方和尚向外拽去,只见少年身体堪堪离开棺材,却又悬在半空,藤条吱吱直响,原来少年身体已被一道赤影从棺材中抓住他全身。 五方和尚喝声连连,青光急速射去,不断闪动之中,只听惨叫不断,那赤影终于放天了少年。少年再无阻隔,已被五方和尚拉到阵外,只见小风急步走到少年身前,割开中指,一股血真嗤到少年脸上,随即以指当笔,画遍少年脸上,只画了个奇怪的六方形。 一切做完,小风脸色更是惨白,他急步而回,点起一个火把,扔入阵中,只见提前准备好的枝叶燃烧起来。 那团血影想要逃走,但一到阵法边缘,就像是被无形的力量阻隔一般,又弹了回去,最后,皆被大火烧得一干二净。 小风检查四周,发现现无血影残余,才进入阵法之中,将棺材板盖上,又找了块石头当作铁锤,用了九颗棺材钉将棺盖钉上。 一切做完,小风大舒一口气,一时竟觉得有些头晕眼花,心知是失血太多,不由赶紧扶住一旁的树干,闭上眼喘息一阵。 小风闭目良久,慢慢缓过神来,只听一惊惨叫,睁开眼时,只见地上已躺着一人,而五方和尚只拿着一柄清水也似的长剑,凝立一旁。 “就是你下得血蛊咒?”五方和尚上前逼问道。 “你们,你们…….关你们什么事?…….你们……”那人话未说完,头已歪在一旁断了气。 五方和尚叹道:“太久没出手了,一出手就失了轻重杀了人,罪过!罪过!” 说着,五方和尚用剑将那人蒙面巾挑开,一看清那人面目,五方和尚不由惊叫一声。 小风闻声也赶上前去,他已从虚空之境恢复了之前的夜眼,在这黑暗之中也看得清楚,看清来人,他也不由惊掉了下巴。 原来这人正是白天送葬的人之一,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人哭得最凶,就算不是他的父亲,也应该是其他至亲之人。 为什么至亲之人会下蛊咒害他呢? 小风和五方和尚看着已恢复气息还在沉睡中的少年,陷入了沉思。 最后,五主和尚一剑挑开棺盖,将那尸体踢入其中,又将坟墓复了原。 如果有什么秘密,就将它埋藏在地下吧! 五方和尚走了,他并没有带走小风,而是带走了那个少年。 他临走之前,对小风说道:“我已推算到我此行必得传人,我以为传人是你,不料传人竟是他。” 这个他,就是地上沉睡的少年。 小风看着五方和尚远去的身影,忍不住叫道:“五方和尚,以后到哪找你?” 五方和尚转过身来,面目在夜色中只显得迷糊,他幽幽叹道:“我想我们再也见不到了,以后你可以会见到他,你记住,他的法号叫做六边,如果你以后在江湖上遇到一个叫六边的和尚,就知道是我的传人。” 五方和尚说完,转身扬长而去,没几下,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五方六边,真有意思,再见吧……”小风喃喃自语中,也辨方向,既而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三十八章、车中的病人 小风得了五方和尚十日指点,对王凌之留下的医书已颇为精通,但他心中还有缺憾,就是那医书所记,无论高深至极的法宝妙器,还是极为普通的各种药材,他都没有亲眼见过,都只存在文字描述之中,实在是他踏上医道巅峰最大的短处。 但小风这一路行去,心中矢志不渝,一心想要行医救人,更想要证明自己可以用医道养活自己。 但世间之事往往如此,越想要证明什么,反而越不顺利。 他这一路行去,实在是饿得紧了,就去河里摸上两条鱼果腹,好在河流众多,也不至于饿死。 若是实在没有河流时,他又尝试着用石头掷出击落山鸡野鸭,他眼力奇佳,又进入虚空之境把敏捷调高,这样手眼并用,准头也是非常了得。 就这样一边讨生活,一边寻路前行,又一边抽空研习医术,实在混得不像一个大夫,更像一个乞丐流民。 为了食宿,他也曾和人打了打架斗殴,他人虽少,但历经事多,对这等逞凶斗勇之事也绝不惧怕,若被人逼得紧时,只要祭出尺剑来,往往就是逃脱危险。 他想到自己坐船一咱向西,既然目的地在西南方,到了此方,就自然该向南走。 小风路朝南行,一路打听,居然没有任何一人听说过箭海城,寻找箭海城似乎成了遥远的梦,每想到此,小风心中不觉有些郁郁起来。 夏日渐过,秋去冬随,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起来,他挨不住冻时,又开始修炼正阳功。 说来也怪,那日在七星灭魂阵中明明练出两分真气,此时又消失无踪,小风百思不得其解的同时,对练功也不大热衷起来。 这日,行在路上,天上竟下起星星点点的雪花来。 天降初雪,不知多少人高兴地涌出屋内欣赏雪景,远近慢慢被银妆裹上,世界都披上了洁白的外衣,景致显得格外动人。 但小风一点欣赏美景的心思也没有,他银子早就花得清洁溜溜,连添一块布的钱都没有,更别说什么棉衣,就连身上这套衣服,也尽是破洞,直叫他一路走来,只是抖个不停。 粼粼车轮,压碎白雪。 车从小风身旁驶过。 驶出三丈开外,又停了下来。 小风走过车时,那车帘被挑了开来,一个短髯中年人从里边探出头来。 那人脸带笑意,对小风说道:“天寒地冻,小哥儿一个人赶路,上车来暖和暖和,我们载你一程。” 小风看那人穿着锦衣,素面威严,不由一阵自惭,赶紧摇了摇头。 那人还是脸带笑意,上下将小风打量了一番,又道:“原来小哥儿是位大夫,我车上恰有一位病人,如果不嫌弃的话,就上车来为病人诊治一番,若治得病好,诊金必定丰厚献上。” 小风还在迟疑,但身体已忍起住冷得打起摆子来,他犹豫再三,但见车子只停着不去,不由道了声相扰,就攀着车辕,爬上车去。 小风一进车厢,心中不由吃了一惊,车厢里的确有一个病人,是一个面色苍白如透明的少年,他躺在温暖的被窝上,身上穿着厚厚的貂皮,车厢里生着一个火炉,本是温暖异常,但那面色苍白的少年地一直抖个不停。 小风也在发抖,他从极冷的环境,一进入温暖的车厢,一时还承受不住,不由呆在车厢门口,任那身后的冷风吹来,中和这突然而来的暖意。 “咳咳…..”面色苍白的少年猛烈地咳嗽起来,他一定也承受不住外边的寒气。 小风本想走进车厢来,不料背上的招牌竿子在车厢门上一挡,险些让他翻了个跟斗。 他手忙脚乱收起了竿子,又放下了背篓,才终于走近了车厢。 “这是我的徒弟,他已病了很久了,受不得冷。”短髯中年人似有无限歉意,急忙向小风解释道。 小风慌忙摇手道:“是我太不注意了。”小风说着,已发现车厢环境太过狭窄,他赶紧将挪在角落,自己紧挨着坐下,空间才宽敞了一些。 短髯中年人说是请小风医治病人,却没有半点急着要他为病人诊治的意思,反而端起酒壶,为小风倒了一杯酒,温言道:“这天太冷了,你喝杯酒暖暖身子。” 小风涨红了脸紧道:“我不会喝酒,我,我还是先为令徒诊断病情吧!” 短髯中年人闻言一愣,但见小风哆嗦着伸出的手,不由叹道:“他这病也有三年了,诊治也不在一时。” 小风闻言,只担心被短髯中年人看轻,当下努力镇定哆嗦的手,努力寻找出少年人被下的手腕。 那少年人的手比脸更透明,血管经脉一览无余,小风冰冷的手一搭上,心中更惊,那少年人的手竟比他更冰。 小风凝神诊脉,短髯中年人似对此事不太关心,只是喝着自己杯中的酒。 小风诊完左手,又诊右手,然后又细细打理了一番少年人,只见少年人虽是虚弱不堪,但一双眼睛却是又圆又亮。 这双眼睛唯一的缺点,就是大而无神,他似对生活失去了希望,小风盯着他,他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 小风叹了口气。 短髯中年人叹道:“这病看了多少名医,也不见好,小兄弟若一时诊不明白,也不用自责。” 小风问道:“此病被发时,可是手脚无力,声音沙哑。” 短髯中年人闻言眼睛一亮,点头道:“不错!” 小风又问:“发病一年之后,就是话也说不出,饭也吃不下,肌肉萎缩,全身常莫名其妙地疼痛。” 短髯中年人连忙点头道:“不错!不错!你说得一点不错。” 小风心中一亮,不由又问道:“再到一年后,先是身体发热,然后随着肌肤变得透明,又会发冷,如此寒热交替,如我若料不差,这也是第五次交替了。” 短髯中年人俯身上前道:“小兄弟,你说得半点不错,确实已经历了五次冷热交替,不知我这徒儿得的是什么病?” 小风彻底放松下来,慢慢道:“这病叫做渐失症,发病的原因与父母遗传有关,但长期接触一种奇异的金属更是诱因。” 短髯中年人一拍桌子叫道:“不错!他老爹也是得了这种病死得,他之前还是无事,直到几年前开始练那铁沙弹,才慢慢发起病来,没想到,这病的来因却在这里。小兄弟,你既然识得病,可知这病该如何治?” 小风闭目沉思片刻,才缓缓说道:“这病若是初时,还是好治,便到了冷热交替的阶段,七冷七热一过,就是神仙也难治。” 短髯中年人一脸沮丧道:“这么说来,这病是没法治了。” 小风摇头道:“也不是没有办法,现在才到第五次冷热交替,我可配制一方,暂时止住他病情发展,可保他一个月内病情不至恶化,并能恢复一定的饮食。但要彻底制愈,必须找到几件稀罕的物什不可。” 短髯中年人说道:“那还请小兄弟为小徒配药方以缓病情,其他所需何物,但请说来,我想天下虽大,只要东西是真实存在,我紫天行一定能找出来。” 小风缓缓说道:“这三样东西,我也只听说过,就是火凤胆和冰麒心,用阴尘引调和成膏,涂满他全身,每隔半月一换,过上两个月,此病必然全愈。” 紫天行浓眉一皱,急问道:“什么是火凤胆,冰麒心又是何物?阴尘引又从何来?” 小风寻思书中所记说道:“火凤胆,就是生长在地底深处的一种全身浴火的高冠金羽的奇鸟的内胆,冰麒心,也就是生长在玄冰之中周身鳞甲头生长角的四蹄奇兽,而阴尘引,就是取无根梁徒,让地龙吞食,孵化出的卵。这三样东西,属阴尘引最为易得,若是有心之人早早培育,就能得到。” 紫天行皱眉思索良久,最后说道:“这几样东西,阴尘引我立即派人去重金搜寻即可,那火凤胆和冰麒心却非要我本人出马不可。这样,到了前边城里,我这徒儿乾心就先托付给你,我留下良叔和你一起照应,我立即动身前行寻找火凤胆和冰麒心。” 到了前边一个小城,找了间客栈住了下来,紫天行交待一番,就急急去了。 良叔就是那赶车的老人,一脸愁容,但办事却极为得力,将三人食宿打理得急急有条。小风写成药方,良叔出马,不过半日,就将诸般药物引子都寻了回来。 小风按方施展,不过三日,那少年就能坐起身来略进饮食,也摆脱了日日参汤吊命的困境。 紫天行这一去,一个多月也没有回来。 更糟糕的是,良叔一天出门去了,就再也没有回来。 小风问乾心话,乾心多年不开口,说话也不利索,问了半天,也问不出个所以然。 刚住这店时,良叔出手大方,这店家还殷勤无比,在良叔失踪之后,没了银两续费,店家就不那么热心起来。后来店家日日来催交店钱,小风没奈何,只好将马匹牵到市集上卖了,交了店钱,但这店中花费不菲,那马钱也支撑不了几日,就花得一干二净。 自此,那店小二更是眉高眼低,不住热嘲热讽起来。 小风受不得店小二的嘴脸,不能翻找行礼,但良叔留下的行礼中只有一些衣服,竟没有半两银子。 没奈何,小风只好退了自己那间房,和乾心并作一间,自己每晚只靠着床边睡去。 第三十九章、故尺有难 不觉已近两月,店家都是催得紧,小风心中暗道:“紫天行再不回来,我没钱配药,就不能再延缓他徒儿病情,若是误了病,只负了紫天行一片托付之心。” 这日,过了午时,店家也没有送了一餐,小风自己也饿得不行,再看乾心,已面色苍白缩在被窝里一动不动。 他走到店家前堂催要,那店家说道:“这位客官,你们也不是缺钱的主,少吃两三餐饭,对于你们来说也不要紧。但我这小本生意,你们现在已短了我二十两银子,锅都快揭不开了,哪里还有本钱来安排你们的伙食。” 小风心中听了默然无言,回到房中,思来想去,不由卷起裤腿,取出尺剑来,又向前堂走去。 将近前堂,小风迟疑之中,不由将尺剑分成两半,将一半插入裤腿竹鞘之中,只拿着一柄剑走近前堂来。 那店家看见小风拿剑走近身来,不由大惊失色向后急退,口中喝道:“这位客官,可使不得,我虽短了你两顿饭,你也没有必要动刀子,你要是伤了我,你也要吃官司的。” 小风笑道:“店家,你误会了,我用这柄宝剑作抵,向你要几十两银子来用用。” 店家松了口气,不由近身将那短剑看了几眼,摇头说道:“我不懂剑,你这剑我不能收,你若想当银子,还是去当铺吧!” 小风叹了口气,问清当铺位置,说了声少待,就向外走去。 到了当铺,那掌柜还是不识货,只愿给小风半钱银子,小风暗叹口气,不由要回尺剑,回转店中。 店家看着小风就问道:“客官,可曾当得钱来,先把欠下的店钱结了吧!” 小风取出半支尺剑,丧气道:“那当铺不识宝物,不曾当回钱来。” 店家没好气道:“你这乌漆嘛黑一把家伙,算什么宝物,那当铺见多识广,自然认出你这只是顽铁一块。” 小风将剑刺在柜台上,也没用什么力,短剑嗤地一声,全部没入柜台之中,只听他叫道:“我这等神兵利器,你竟敢说不是宝物。” 店家也吓了一跳,他这柜台,乃是坚实的阴沉木所制,可谓坚愈铁石,就是斧头劈去,也不容易砍毁,小风这轻轻一刺,就刺了个对穿,他一时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小风见店家不信,拔起尺剑,将剑丢在柜台上,说道:“你若不信,就用这剑去刺任何你想刺的东西,看这剑是否是宝物。” 店家掂起短剑,向墙上刺去,轻轻一送,那剑就刺入墙中,他心中更惊,又照着脚下一块石墩刺去,也是如中腐木。 店家再起身时,已是眉飞色舞,叫道:“真是宝物,不过!你这宝剑普通人买来也是无,我知道有位康老爷,最喜这等宝剑,若是卖给他,定然能卖个好价钱。” 小风一听不由问道:“这康老爷在何处,我现在就去卖剑。” 店家言语又有些唯唯诺诺起来,小风不耐烦道:“你带我前去,少不了你的好处,若真能卖到好价钱,我就多给你……二两银子。” 店家脸上如花绽放笑了起来,直道:“也不用心急,客官还没用饭菜,就略用饮食再去也不迟。” 小风此时也觉肚饥难忍,不由让店家赶紧上了饭菜,他自己吃完,又回房喂乾心进了饮食,并交待自己出门去办事,让他一人只静心在店中等着就是。 店家交待小二照应店中,就带着小风一路出城而去,走了七八里路,就来到一座庄院,只见门牌上写着“康府”两个黑金大字。 那康府门人甚不待见,但店家说了卖剑两字,门人就急急进去通报了,没多久,门人就返回带着两人进了府。 康老爷约有五十开外,长得高大威猛,手中两只铁胆在滴溜溜直转,他瞥了一眼两人,漫不经心问道:“听说你们是来卖剑,可有好剑,若是破铜烂铁,就不要拿出来了。” 店家连声急道:“好剑!好剑!一定是好剑,不是好剑也不敢拿到康老爷你府上来。”说着,就向小风使了个眼色,叫道:“还不把宝剑呈上,让康老爷过目。” 小风暗叹口气,这尺剑不但是他防身利器,更是记念着往事,像征着他与龙芸儿的交情,此剑一卖,似乎就失去了一部分的记忆。 想到此,他手中又犹豫起来,拿剑的手只显得其慢无比。 康老爷见状,不由哼了一声,店家赶紧从小风手里夺过,双手像康老爷呈了过去。 康老爷拿在手中,开始还漫不经心,但他略试剑锋,竟不心刺破指尖,才眼睛明亮起来。再到拿出几块试剑的物什,剑刺去是无往不破,他脸上现出激动之色,问道:“这剑怎么卖?” 店家伸出两根手指头,康老爷一皱眉头,喝问道:“二百两?!” 店家喏喏道:“二,二,二…….” 小风赶紧接过话来说道:“不错!正是要二百两,少一两都不卖。” 康老爷眼光在两人之间看来看去,喝问道:“究竟是你卖剑,还是他卖剑。” 小风昂首道:“我的剑,自然是我卖。” 康老爷沉思半晌道:“好!你在这里少待,我去取银子来。” 小风叫道:“慢!康老爷你把剑留下,拿了银两来,银货两讫,童叟无欺。” 康老爷猛地放下剑来,喝道:“我堂堂大老爷,还会哐你的剑不成,你这小子格局气量不行,老爷我就把剑放在这里,一会就和你银货两清。” 康老爷进里屋去了,店家叹道:“乖乖,这剑竟要二百两银子,也只有康老爷这等慷慨之人,才出得起这么高的价钱。” 康老爷去了好久,直到两人等得不耐烦的时候,他才提着一个小箱子走了出来。 康老爷将小箱子往桌止一顿,沉声说道:“两百两银子,收好了!这剑可就归我了。” 小风打开银子,只见整整齐齐码了几层小银锭,待要细看,只听康老爷喝道:“生意做完,不留客了,你们走吧!” 说着,康老爷就拿着剑回屋去了,随即就有家仆将小风两人往外催赶。 小风抱着钱箱,和店家走出庄子来,只听门吱嘎一声,已然关上。 两人见天色已然近黑,不由急急向城内赶来。 回到店中,小风捡了二十两给那店家,说道:“欠你的店钱,还有你的赏钱,都在这里。”说着,又捡了十两递了过去,又道:“这十两寄在柜上,须把伙食安排好了,伺候得好,过些日子俺们老爷回来,另有重赏。” 店家一顿点头哈腰,只喜滋滋将银两收了。 小风抱着银箱回了屋,乾心其实对这些日子的境地心中透亮,他见了小风,不由一字一顿问道:“没了钱,不知道怎么办?要不,把我那些没用的衣服卖了。” 小风连忙道:“不用了,我卖了东西赚了钱回来,你看!都在这里,足够用了。”说着,为了宽乾心的心,就将银箱放在床上,拿出银两来展示。 乾心愣愣地盯了一阵,又向小风讨过块银子去看,过了半晌,只听他叹气慢道:“这银子是假的。” 小风脑中轰地一声,叫道:“怎么可能?” 乾心缓缓说道:“你若不信,将银子劈开即知。” 小风取出剩下的半柄尺剑,向银子上划去,还没划到一半,银子就崩成两截,小风看着里边一团黑灰,心中猛地一沉。 他不死心又取出其他银两,一一划去,银子全是外边包着一层银皮,里边便一把灰渣。 小风面如死灰,沉默良久,猛地站起身来,沉声喝道:“我找他去。” 说着,小风就要往外走,乾心急道:“等,等师傅…….回来,你不要去送……送死。” 小风一愣,过了半晌,又是冷笑一声说道:“你放心,我本事不成,但还没傻到去送死,我自有本事去讨公道,你就放心好了。” 说完,小风就出门出了,临出店前,只交待店家小心服侍乾心。 小风一路急赶,好在这城闭门时间甚晚,他趁夜走出城来,直往康府走去。 走了七八里路,直到康府门外,他不由用准备好的布条蒙住口鼻,又另用小布条塞住鼻子,只用皮肤呼吸,再将夜眼耳力调至极高,才翻墙往府中寻去。 走了一圈,因能提前觉察到四周动静,小风一时竟似游走在黑暗中的精灵,这诺大府中,竟没有一人能发现他。 他突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细听去,正是那康老爷的声音,不由走近几步,凝耳细听起来。 只听康老爷说道:“诸葛先生,你今天不在府里,错过了好事。” 诸葛先生笑道:“康爷你有什么好事,就不要藏着掖着了,说来让我听听。” 康老爷笑道:“你看!就是这柄宝剑,我只花了二百两银子,就弄来了,还没开锋就如此不凡,真是不世出的宝剑。” 诸葛先生惊道:“尺剑,你从哪得来的尺剑?” 康老爷笑得更是开心说道:“一个小娃儿处买来的,那银两嘛!也相当于没花。” 小风听得气得牙痒,果然是康老爷在作怪,等他睡着了,看我将剑盗回,看他还笑不笑得出来。 诸葛先生又叫了起来:“这尺剑本是两柄成双,你只得一柄,如何能称宝,如我所料不差,那另一柄也在那娃儿身上,只有把那一柄取来,凑成一对,才是万金不换的宝物。” 康老爷愣了一阵,只冷冷道:“那我现在就布置人马,卖也好!抢也好!就算是把那人杀了,也非要把另一柄剑搞到手。” 小风一听,更是心惊,这康老爷不但是买卖的骗子,更是无恶不作的强盗,要是被他找上了门,不但讨不回银两,只怕另一柄剑也要被抢去,甚至有可能会丢了性命。 如此想来,小风就心生惧意,不由缓缓向外走去。 “什么人?” 小风刚攀上院墙,就听见有人喝叫起来。 随即一道亮光闪起,一人叫道:“好像是白日来来卖剑的娃儿,快去报告老爷。” 小风一听,更是心急如焚,连忙滚下院墙,急步向城内奔去。 跑不了多远,就听一阵马蹄声响,又是一阵灯火,向自己这边急速而来。 自己跑得再快,也快不过四条腿的马匹,小风赶忙离开大路,向荒野中跑去。 只听有人叫道:“那小娃儿下了大道,大伙快追。” 小风听得心急,赶紧在荒野里飞奔起来,好在夜眼视物如同百昼一般,那些人跑得虽快,但在荒野乱石之间,马匹已不太管用,只有弃马追来,还一时追不上小风。 但小风不论如何逃去,也逃不脱众人追踪。 小风往山上急逃,突然眼前再也没了去路,只有一道急乎笔直的悬崖,然后一道其长无比的大坡,只在黑夜里显得分别可怕。 后边追兵越来越近,小风急入虚空之境,又恢复了紧急避急赋值的十点赋力,将身一团,双臂抱头,一咬牙,一闭眼,直向山下滚去。 这一路滚,比盘龙岛的鹰道更长更险,一路上多有木石,小风幸有逃脱大师加持,才一路滚去,皮肉之伤已是难免,却没受什么要紧的大伤。 这一滚,直到山下坡底,也让他暂时躲过了追踪。 到了此间,他已不知去路,只向前急行。 走了半晌,又遇一条河流,小风心中大喜,不由跳到河流中,向下急游而去。 这一番游,直如龙入大海,再也无踪,任那康老爷有万般本事,再也找不到小风踪影。 也不知游了多久,小风只觉再也坚持不住,不由游上对岸。 此时天已大亮,四下里光景陌生,也不知究竟是什么地方。他全身湿透,此时也顿不得太多,只急急往前而行。但累了一夜,又在河水中冻了一晚,此时心中再急,也走不快道,只是哆哆嗦嗦而行。 走了半天,只觉身上愈来愈冷。 他又想起尺剑本是他和龙芸儿共同持有之物,没奈何下才变卖,不想还被人骗,更被人追杀,一时心情激愤郁闷,俱涌上心头,更觉心中拔凉。 天公也不作美,竟又下起雨,这冬日里的雨虽不是雪,却显得比雪更冷上几分。 小风在此饥寒交迫,心病交忧之下,只觉头晕眼花,只时只想寻个安身去处,但一路行来,俱在荒野之外,却不见有半分可以避雨的地方。 小风凭着一股意志,只是苦挨前行,也不知走了多久,才瞥见路旁一个破庙可挡风雨,也不管里边究竟如何,小风就将身一拐,走了进去。 一到庙中,寒雨暂避,小风就觉支撑不住,一下栽倒在地上。 他迷迷糊糊之中,只知自己犯起病来。 所谓医者难以自医,小风也没料到自己在这里会有一病,虽知自己大概病状,但也没法取药自治 他想到身上揣了几样草药,此时也顿不得太多,只胡乱抓来,像牛吃草一样嚼了下去。 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吃一些田间野草,一时也济不了什么事。 小风想点堆火来取取暖,但失了尺剑一半,那取火之法已然失去,只是哆哆嗦嗦锯木取火,但锯了半天,也没半点火星冒起。 最后,他头昏眼光,心胸发悸,只觉再也使不上半分力气。 再瞥见庙角有堆干草,小风就钻到那草中取暖。 只是难向穷处依,病往心中缠,一堆干草又如何抗得住这风寒急病。 没奈何,小风只好昏昏沉沉地在草堆中苦苦支撑。 第四十章、吴初雪 夜色低垂,急雨之中,一个人打着油纸伞,挑着纸皮灯笼,迎着急风快步而行。 突然,平地忽起一阵狂风,那破伞不堪重负被尽被吹散,一把伞顿成了光杆将军,那人顿时被急雨浇了一身,只好一边急跑,一边口中连叫倒霉! 眼见灯笼就要被雨彻底浇灭,突见路旁出现一个破庙,那人心头一喜,心中连道好运!忙奔到庙中来避雨。 破庙不大,却可挡风雨,那人跑进庙来,心中一松,连喘粗气。 待他抖落身上的雨水,提起长袍擦拭湿透的头发,正要找地方歇下,突听见庙中窸窸窣窣一阵异样声响传。 这一阵响动,直吓得他丢掉了手中的灯笼。 接着,他又听到一声呻吟,这呻吟不似怪物,只透着一股痛苦。 他大声胆子,捡起灯笼向前照去,朦胧光影之中,庙角有一个草堆,里边动来动去似乎是一个人。 他看了半晌,大起胆子叫唤了几声。 没想草堆里应了一声,声音虽是模糊不清,但已基本听清楚确是人声。 他再上前两步,此时已基本看清,那草堆里并不是什么凶神恶煞,而是个佝偻着身形的半大孩子,他不由地放下心来。 那草堆中的人,正是病倒在此小风。 这急雨遭遇风灾的人,就是本地的一个破落户,人称吴垮垮的吴初雪。 吴初雪本是正经人出生,祖上传下了一个硕大的医馆,只是他小时贪玩不学好,整日在初会上厮混,那时他家景尚好,使不完的钱,由着他可劲造。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突然有一天,老爹医者难以自医,急病归了西。 家中没了经济来源,他在将财产挥霍一光的时候,才操持起了家里的祖业。 这没有老爹养,就要自己养自己,正是天经地义,也是被逼无奈的事情。 只是他从小到大没学过什么本事,虽家学渊源,他虽学文习字时被耳濡目染学了几招半式,但这几分本事,吹牛也还凑合,但要真正用到实处,只能说还差之太远。 开始,周边的人看在他老爹的名声上,还来找到看病。 但他医术稀烂,替十个人看病,九个人是凭心中所想乱医。 但有一个病情极重的,他也还有一分自知之明,也不敢接手,只诊断病情过于严重,就只有叫病人家属准备后事。 再说那九个凭心中所想乱医的病人,有时候运气好,也能治好两三个,还有几个治得不好不坏,病慢慢拖下云,他就靠一张嘴忽悠。最后实在有些人确实治坏了,伤病重残死了人,他免不了受一番病人家属的纠缠追打,又不免拿出家中老本赔钱了事。 如此行医,再大的家产也禁不起折腾,他家业本已零落,现在又只有变卖家产,硕大一家医馆,慢慢家徒四壁,吃了上顿没下顿,活得颇是穷困潦倒。 慢慢,也没人叫他吴大夫,甚至没人叫他吴初雪。 有的人还念着他上一辈儿的好,叫他一声吴大郎,更多的人只知他吹牛吹得好,只叫他吴垮垮。 若不是这小镇只有他一个大夫,本地人得了病没有太多选择,他只怕早就要饿死了。 只是家境沦落如此,人又臭名远扬,既没媒婆作媒,也没那个女人肯嫁给他,到了三十来岁,中年孤寂寞,还是光棍一条。 吴初雪今天出诊,出了镇子冒着雨徒步走了二十来里,本就一肚子怨言。 到了那病人家里,见那人已昏迷不醒茶饭不进了,他也害怕担责竟不敢治,只胡乱判了病人死刑。 病人家属伤心之下,既不留客也没有留饭。 吴初雪心有怨言,但也无可奈何,饿着肚子愤慨地往镇上走回。 乡野道路,本就难行,又遇下雨,更是难过。 一直走到天黑,还没到镇上,又是雾雨凄迷,走错了道,拐到小路上来,又遇上狂风大作,吹坏了伞,才阴差阳错走到这破庙中来。 吴初雪遇事叫倒霉,这是他倒霉事遇多了,形成了条件反射的口头禅。 后来他连叫好运,只因他三天前去寺庙中求了一签,签是上上签,道他时来运转,运程上身。 再见到破庙中有人病倒,他没来由地想起那支上上签。 再出于职业本能观察一番后,他初步诊断是风寒病症,心中有些想法,不觉涌上心头,暗地说道:“都在这里了!” 此话怎讲? 原来他祖上传下一味风寒丸,是家传独门秘方,为了以防泄密,这秘方是以口相传,不以书著。 他老爹去得急,他以前也没上心记,现在临到用时,只能依靠不健全的记忆调配药方。 不知是配方不全,还是记错了几味药,反正制成丹丸,给那风寒病人吃了,不但没什么效果,反而往往会加重病情。 慢慢,周围人见人药假,也就不吃他的药。 他为了恢复祖业,一门心思恢复这风寒丸的神效。 经过日夜琢磨,苦思冥想,他将配方改来改去,又做出了新的风寒丸。 这风寒丸虽是做出来了,可是已没有病人来尝试,连他自己得了伤风感冒,也不敢冒险乱用。 药之一道,贵在试验,没人尝试,真实效果谁也不知,就算再高明的大夫也不敢妄下结论。 他为了此事一直苦恼不已,前几日中了上上签,他心道改运就在这风寒丸上。 没想到在雨夜破庙,遇见一个乞丐一般的少年,又是患了风寒重症。 别人有家有室他害怕担责也不敢胡来,但见这乞丐少年,应是人微命贱,不管是死是活也不会有人关心。 心念到此,吴初雪心头大动,就想拿小风试试药效。 吴初雪趁着小风昏沉不醒,就撬开他牙关喂他服了配好的新伤寒丸。 小风服了那药丸,头脑更加昏沉,糊里糊涂说起胡话来,显得病情更重。 吴初雪有些害怕起来,怕出了人命若被人发现,难免有些担待,他想转身窜走,但庙外雨势还是极大,伞又坏了起不到半分遮挡作用,他淋了一身熬不住冷,又跑回到庙中,看着胡言乱语的小风,不由暗自祈祷起来。 后来他自己冷得实在遭不住了,就把那庙中破烂的供桌拆了,再将其它引火之物归拢一番,在庙中点了个火堆,蹲在那里向火取暖。 小风迷迷糊糊中,只觉一阵热气扑来,也爬过来向火取暖。 火气一烤,他心中的寒气不由降了两分,只觉心中有股无名暖意,不断上升,就像正阳功的运行一般。 迷迷糊糊间,他慢慢就觉得不那么冷了,身体舒坦了一些,翻来翻去,衣服也干了,他也就睡了过去。 吴初雪见小风呼噜声响声,睡得香甜深沉,就偷偷伸手往他额头一探,烧已经退了许多。 他心中顿时转忧为欢,心中狂呼大喜,忍不住暗叫道:“风寒丸成功了!” 世间多是凡人,凡人生病,十有七八,都是风寒。 这风寒丸一成功,自己还不得发大财。 发了大财,就天天好吃好喝,当然,还要购回当掉的家具,将自己的医房振兴起来。 对了,再娶几房婆姨,生几个儿子,老婆儿子热坑头,这好日子岂不是美滋滋。 吴初雪在那乱想一阵,夜也深沉,他也抗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雨一直下,下到后半夜,竟成了雪,这场雪真得好冷。 雪,飘飘洒洒,雨停了,雪未停。 如果不是那团火堆,他们一定受不了这雪夜的严寒,雪虽不大,却是这一年中最冷的一天。 到第二天早上,雪才慢慢停了下来。 雪停了之后,冬日的薄阳就出了来,惨白的阳光照在路上,映着冷雪薄冰,反显得更是清冷。 吴初雪早就醒了,他是被冻醒的,他冻醒之后,又加了一把火取暖。 他也是被饿醒的,他晚上也未吃饭,到了这第二天早上,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他没有走,不是那留恋那篝火的温暖,也不是不想填五脏庙,而是他心中另有计较,所以故意在这里等待。 直到日上三竿,小风才迟迟醒来。 一醒觉,他只觉得四肢百骸都似发朽一般疼痛。 身上虽痛,但头却不痛了,身子已不再发重发沉,显然,风寒病症已好了许多,这疼痛只是大病初好应有的征兆。 他迷迷糊糊中睁开眼来,突然发现身前有个人在盯着他,不由吓了一跳,赶紧向后退去。 待看清眼前只是一个干干瘦瘦,还显得有些可怜巴巴的人,他才放下心来。 但这人眼睛直愣愣地望着他,小风还是有些不自在,不由问道:“你是谁?” 吴初寻见他醒了,不由咳嗽一声说道:“小朋友,不,小兄弟,你醒了啊!看来,我这风寒丸治你这病还真有奇效。” 小风听他如此说,才知是这人用药救了他,就忙挣扎起身道谢不已。 吴初雪也不谦虚,挺身而受。 他见小风施完礼静立一旁,赶紧又似谈心一般,说自己是当地有名的大夫,因见了小风病倒庙中,病情奇重无比,他本着一片仁心,只想着救人要紧,就用一粒秘方配制的风寒丸治好了小风。 又见小风孤身一人,为了他安全着想,就点了堆火为他取暖,然后拼着一夜不睡护卫小风到天明。 这一番“出自肺腑”的感言,只感动得小风唏嘘不已,不由再三道谢。 吴初雪见小风只是一味道谢,看上去有些愚笨不明之像,心中不由暗急起来。 他心下急转,不由说道:“小兄弟,不瞒你说,这伤寒丸是我祖传秘方,之前嘛!效果有些不稳定,不过!经过我苦心改良之后,效果已达到一丸病除的神效。嗯!这药材甚是难得,更妙在这配方,任你多重的风寒病症,也不用服两粒药丸,可见效果,嗯,真可谓灵丹妙药。如此妙药面世,若在大镇重城,恐怕早就供不应求了。只是我故土难离,只想造福家乡,谁想这乡下野民,愚笨得紧,总是流言障目,搞什么人云也云,一句话,就是讲口碑。对!再好的药也要宣传嘛!小兄弟,你懂的!咳咳…” 吴初雪怎么也算半个读书人,礼乐之书读过不少,也颇有些羞耻之心,絮絮叨叨说了半天话,说起自觉有些难为情,只有拼命咳嗽掩饰。 小风也不是蠢笨人,已猜着吴初雪的心思,就道:“这位…嗯…大夫,你救我我,我也是懂知恩图报的人,我一会儿就去镇上,一定会把…嗯…大夫” “吴大夫”吴初雪提醒道。 “对,吴大夫你这风寒丸,对,一丸药就治好我这风寒重症的事,嗯,一定好好宣扬一番。” “对了!”吴初雪干瘦的脸笑了起来,笑了一阵又觉得有些不妥,接着又拧起了眉头。过了一阵,他才迟疑说道:“你是外地生人,突然去游说也不妥,这样吧!反正你病刚好,还需要将息一阵,就去我家住个几天,反正有你一口吃的,你每天只需要上街去混个脸熟,脸熟之后,到处随便说说就行了。” 小风眉头紧皱,自己已受了他一药之恩,自觉已有些恩情难报。 若再要去吃他的白饭,这吃人的嘴更短,白饭一吃下肚来,再加上寄人篱下,只怕更违心的事,都要被他逼着做出来,没来由地受治于人,好不自在。 但这吴大夫也算救了自己一命,自己若不答应,又显得自己太无情无义,若是答应下来,大违本心不说,受了恩惠越多只怕以后更难脱身。 而且,乾心被自己丢在了那什么城里的客栈里边,虽有托付店家照顾,但他毕竟是不能行动自如的病人,若有闪失,自己怎么给紫天行交待。 但那是什么城?地处何处?现在自己又身处何方? 小风也迷糊起来,再有康老爷和那诸葛先生只怕还在追杀自己,若自己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想来,两月之期已近,紫天行应该回来了,那医治乾心怪病的方法自己也教了他,自己一时不回去想也没有什么大碍。 想来想去,小风想到自己一番磨难,最后连尺剑也卖了半柄,还被骗险些丧身,一切皆因没有银钱的缘故。 自己身怀绝高医术,却没有银钱,一切的缘故,只因自己身着破烂,又没有安身立命的医馆,也没法打出正二八经的招牌。 心念到此,小风心中不由有了一个主意。 他抬起头来,见吴初雪还目光灼灼望着自己,就大咳一声说道:“吴大夫,我决定了,我去你家,嗯,就住个一年,或者半年也行!” 吴初雪一听,慌忙摆手叫道:“不行!不行!” 这也怪不得吴初雪心慌,他自己就常年吃不饱饭,若再来一个常年在家吃白饭的人,只怕日子再也过不下去。 想到此,他心中暗骂道:这小子真是无赖,打蛇随棍上,莫非是专吃白饭的混小子不成,一听自己给他饭吃,就要赖上自己。 想到此,吴初雪更是大摇其头,连连拒绝不已。 小风又道:“吴大夫,不瞒你说,我也是学医,与你是同道中人,会帮人看病抓药,不在你那里白吃白住。” 吴大夫心中一股忿怒急涌上来,心中恨恨道:这小乞丐花子,饭都吃不上了,半条命提在手上的人,也敢妄称我同道中人,敢辱我斯文人如此!不给你点厉害,你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吴大夫心中虽是怒极,脸上却不露半点,仍是平常神色,只冷冷说道: “你一个小娃子,不知从那里学会点鸡毛蒜皮,就敢胡吹乱气,你岂不知,大夫手中皆是人命,若是打听到一些古怪偏方,就敢胡乱治人,若是将人治坏治死了,是要吃人命官司的。” 小风连连摇头,恳切道:“我有家传医学,不是乱打听的,治不坏人,就算治坏了人,也不会连累你老人家。” 吴大夫心中更是恼怒,他还没娶老婆成家,最听不得别人说他是老人家。 他见小风微微歪着脖颈,一幅坚持倒底的执拗样子,就想破口大骂一番。 但他转念一想,又怕小风年纪小性子怪,开口就把他骂跑了,从此活招牌也没有了,就拼命按耐忍住没骂出口。 吴大夫心中急思对策,突然想起一事,心中一动计上心头,就对小风说道: “你说你会医术,我也不知真假,这样吧!我知道这附近有个病人,得了点…嗯…小病,我本来正要去帮他看病。不要说我不给你机会,一会儿到了那家,我在外边等你,你自己进去为他治病。不过,你千万不能说是我带你去的,免得坏了我的招牌。若是你将那人治得好,我就答应你到我店里帮帮忙,若是你不行,你就还是到镇上按我说的去做,你可答应。” 小风也没想太多,立即说道:“好!我……王风年纪虽小,也是一言即出,驷马难追。” 他想此番行事,已算是固定地方立业,应该要一个大名,想起爷爷是王,迟疑一瞬,就自名王风。 吴大夫见小风说话也有几分水平,心中暗道:“这姓王的小娃儿,莫非真是什么大医人家,什么姓王的世家子弟,沦落在这凡尘中不成?” 不过他又马上推翻了心中所想,世家子弟,饿死的骆驼比马大,哪里有身怀医术学问,又自困在这破庙中,空自病死的道理。 吴大夫见小风满口答应,也就带着他往昨夜来路而去。 走了半晌,见路边有个面摊,吴大夫只觉肚饿得紧,就自行坐下叫了碗面吃了起来。 他吃了两口,只觉不对,抬头见小风站在那儿眼巴巴看着他,不由暗骂声饿猪!一想到要白养一个人,他心中也不由肉痛起来。 但此时也不好太得罪小风,于是他不情愿地又叫了一碗面,吩咐小风坐下来吃。 小风一天一晚没吃东西,消耗又大,又是重病初愈,当下也不客气,连面带汤,只吃了个底朝天,一股热气涌起,身上顿觉好受许多,身手也矫健了几分。 两人吃完面,就又赶路向前,走了个把时辰,就来到一个村落,稀稀落落约有十户人家。 临近村东头一户人家,吴大夫指了指那屋头,向小风交代道:“万不可说是我带你来的,不然人家知道我来了,就不会让你一个毛头小子医治。” 小风医学倒背如流,又得过五方和尚指点,这为了诊治,已不算是初哥。便这一次是一次考验,他没来由有些紧张,又有些是兴奋,隐隐还有一点担忧,生害怕遇上自己不懂的病情。 他在那屋外思索一阵,才走进屋去。 屋中有个人在灶间烧火做饭,小风咳嗽两声,那灶间人抬起头来,是个中年妇人,她疑惑地看着小风,疑惑问道:“你是哪个,你找谁?” 小风心中莫名紧张起来,只觉脸上发烫,好不容易勉强镇定下来说出话去,又觉声音有些发颤,只好勉力放慢语速说道:“我是城里王神医的弟子王风,在这旁边村子省亲,从这里路过,听说你家里有人病了,就来看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妇人眼神中有些疑惑:“旁边村子,是哪一户,我认识不?” 小风只怕她都认识,也不好乱说,就模糊说道:“就是村子最东头那家,你认识不?” 妇人摇了摇头,说道“那隔壁村我也不常去,我认得有个张屠户,我家男人就是跟他学的杀猪,我们过年时才去一趟。” 小风见妇人对邻村的人并不熟悉,暗松了口气,心也彻底放松下来,又急问道:“病人在哪里?现在怎么样了?” 妇人有些怯怯说道:“你们城里的大夫都贵得很,我们没什么钱的?” 小风莫名心中一酸,又道:“我就随便帮忙看看,乡里乡亲的,不收钱的,你到时候自己去抓点药就行了。” 妇人松了口气,就带着他向里边屋子走去。 第四十一章、小试牛刀 农家的房屋都是土胚墙,门小且无窗。 在厨房里,因门开着,还有些亮光,一到里边的房间,就显得格外昏暗。 房顶上一扇乌黑的亮瓦透下一点阳光,光线之中,灰尘在不停舞动,让这屋中有了一些生趣。 屋角铺着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中年汉子,看上去约莫有四十来岁。 妇人到了床前,就忍不住抹了把眼泪,啜泣声中,她转身对小风说道:“你看吧!两天没有吃饭了,人也不清不醒的,只怕没几天了……” 说着,妇人就哭了起来。 小风也不去理会妇人哭泣,径直走到床上,帮那中年汉子把起脉来。 他生怕出错,反复诊了良久,然后又翻开汉子眼皮看了看,又撩起他衣服,仔细摸了摸肚子。 做完这一切,小风思索片刻,心中已有了七八层把握。 于是,他就信步就向屋外走去。 妇人赶紧追上来问道:“小,小大夫,你怎么走了?是不是俺当家的没救了?” 小风笑了笑,大声说道:“谁说没救了?这只是小病而已,看起来虽又重又急,但只要治得及时,也不碍事。我看能不能在外边找点平常的药,不用花钱的那种。” 说了,就走出门来,看那屋外边。 四下看去,只是没看见吴大夫,也不知他躲那里去了。 小风暗笑,这吴大夫好大个人,胆子却小的很,恐怕是怕我医坏了人,祸事到他身上,就躲藏去了。 小风往那村前村后寻去,找了半晌,终于找到心目中要的东西。 只见一块地里夹生着翠绿梭形的长叶,他也不管是谁的,四下看了没有,就拔起往回急走。一边走,一边把那叶子都扔了,只要那肥硕的根茎。 回到那妇人屋中,又问那妇人要了梯子,爬到那梁上,刮了些梁上积灰。 最后,又问妇人有公鸡没有,妇人连说有,就跑去抓了一只来,就要杀掉,小风赶紧制止,只取了一只碗,倒了一些水,将那公鸡冠子上的血放了一些在碗里。 最后来到那中年汉子床前,先用血水按摩那汉子喉咙,听到唾液吞咽的响声,就将先前采得根茎捣碎挤开汁来,和着梁上灰,撬开汉子嘴巴,灌了下去。 一时男人还没有醒,那妇人不放心地在一等待,心中忍不住怀疑,这么重的病,吃点灰就能好? 过了半晌,突然男人的肚子咕噜咕噜响了起来,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男子突然睁开眼来,坐起身来,大声叫道:“我要上茅坑!” 妇人就要扶着他男人出去蹲坑,小风却赶紧阻拦道:“拿个便桶来,就在这屋里方便,三天之内不能吹风。” 本是医书上说是一天不能见风,不过小风为了稳妥起见,就自己改成了三天。 妇人提来了便桶,扶着他男人靠着桶边拉屎,一时间,哗啦哗啦声中,屋里臭得呆不下人,小风早取了两片叶子堵住鼻孔。 男人拉完了屎,人已清醒了许多,就叫道要吃饭吃肉。 小风又郑重说道:“人没事了,只可喝点稀粥,三天后才准吃其他的。” 说完,小风就要走。 妇人千恩万谢!要留他杀只鸡来吃,小风虽有些嘴馋,但想到还要去找吴初雪,就不想多待,于是赶紧摆了摆手,拒绝道:“鸡就不吃了,下次吧!我师傅让我抓紧赶回城里,现在已耽搁很久了,我必须要马上走。” 这时,有两户邻居来看望病人,听说小风已将人治好了,不由地又惊又奇,交相称诵了起来,又见他年纪小,听说是城里神医的徒弟,就小神医、小神医地叫了起来。 小风好不容易摆脱热情的村民,甩开步伐走出村来。 村口也不见吴大夫踪迹,他不由心中疑惑,这吴大夫难道去那家熟人家里串门了不成?他也不可能到处去询问,就往那来路走去,心道:吴大夫不说他在镇上住吗?不管他跑到那里去了,我去他家里去找他就行。 小风来到镇上,已过了晌午。 镇子叫奇滩镇,是河流之上的石滩地形成的场镇,但人口不多,只有一条通街,吴大夫家也很好打听,因为通街就没有几家店铺。 “一丸堂!”牌匾上三个斗大的黑金大字, 这名字不但写得字如虬龙,顾名思义,一丸就能治好病人,名字本身也有几分意思,是吴家人曾经精湛医术的象征。 宽阔的门面,约有四五丈宽,是镇上的独一份,与这店名颇相得益彰。 只有门店里边显得寒酸,店面挺大,除了搬不走的柜台和拆不掉的药架,店里并没有什么家具摆设,只显得门面愈发空荡,其中的落魄,让“一丸堂!”这三个字有说不出的尴尬。 眼见柜台前没有半个人,小风就向后走去, 铺面后是个小院,少了打理,着实有些荒芜,东西边有两间厢房,正对前边是堂屋和厨房,角落里有个后门。 小风看那厨房顶上冒着青烟,就走了过去, 厨房里有个人正揭开热气腾腾的锅盖,要舀里边的东西吃。 “吴大夫!”小风大声喊道。 吴初雪明显吓了一跳,饭勺都掉到地上。 他看清来人,才定下神来,连忙捡起饭勺,用一块油腻腻的抹布擦了一下,准备继续舀饭。 此时,他已知来人是小风,就转过身去,正眼也不看,只是阴阳怪气地对小风说道:“怎么了?人治好了吗?” “治好了!”小风回答很是干脆。 “治好了?!”吴初雪声音一颤,明显是被惊到了。 吴初雪预料小风会栽跟斗,他怕小风被人抓住后,因人小老实说漏嘴,就不敢在村口逗留,直接回了镇上家里,这样一来,就算有什么事,也无对证,万一有人找上门来,他也可以抵赖不认。 回到家,开了门,坐了半晌,也没个人上门看病。 眼看中午已至,他才胡乱做了点饭,不想这前脚刚想吃饭,后脚小风就找上门来了。 听到小风说人治好了,他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的浅显道理,他就算医道学得再差,也是知道的。 那人的病他也看过,自己束手无冶得策,却被小风这般容易治好了,小风轻飘飘一句话“治好了”,他心中满是怀疑,一时也不敢相信。 小风继续说道:“那位大叔是急症,急症来的快,也去的快,治起来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小风越说的轻松,吴初雪越不敢相信,其实小风治这病也没那么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碰巧运气。 小风医道精通,但一来实践少,二来身无半点药。若是其它病症,就算他能诊断个明白,这一来抓药需要花钱,他没有半毛钱,那病人家也穷,买不起药的可能性很大,所以买药这一条就行不通。第二,若是病人患得是慢症,真要药起沉疴,就必须慢慢调养,他的医术是否灵验,也一天半日看不出效果。 这次能那么快治好人,一要感谢病人的急症,二要感谢民间土法正好就是这病最好的药方,也算是瞌睡遇到虫,一个要睡一个想睡。 吴初雪摇头只是不信,端起饭碗就上前头去了,小风也不管他干啥,反正自己完成了他的考验,依照两人的约定,小风就可以正明光大在吴大夫家里吃饭,所以他就不客气地拿了个干净的碗,舀了饭吃了起来。 不一会儿,吴初雪走回厨房来,看他脸上,只是白一阵红一阵地甚是尴尬。他看见小风在舀饭吃也不生气,反而问道:“饭够不够吃,要不要我上街去买两个包子。” 吴初雪只煮得是一个人的饭,确实不太够吃,但小风有一口吃的就行了,也不多提要求,闻言只是点了不已叫道:“够了!够了!” 吴初雪见小风终于放下碗筷,就急问道:“你是怎么冶好那阮老七的?”问后又解释道:“刚才我在门口碰见湾头村的人,打听到他的病确实好了,你说来我参详参详。” 小风吃了饭口渴无比,拿起瓢舀了凉水喝了两口才说道:“这也不难,那什么阮… “老七”吴初雪补充道。 “对!阮老七得的是肠堵胆闭的急病,这病一旦发作就吃不下东西,而且越吃东西病情越重,所以要用疏通之药,又用无根土为引,用雄鸡冠血开道,疏通之后,身体不药可愈。” 吴初雪像在听天书一般,想要再问此什么,却害怕被看出没本事来,不由干笑道:“好!好!好!你果然会些医术,以后就跟着我,嗯,做个学徒吧!” 小风不置可否,对他的话只当没听见,也不跪下拜师。 吴初雪慢慢红了脸,讪讪地说了几句,化解了自己的尴尬,只是心中恨恨道:“这娃儿好不懂事,我都说出口了,竟然不来拜我为师。” 医道有高峰,到了高峰上,何往低处顾? 小风深研医道大作,又得了五方和尚指点,医道上已不可与凡人同语,哪里还会再拜吴初雪这半吊子为师? 第四十二章、医闹 小风自此在就在吴初雪处住了下来,两人勉强凑合一起行医。 对外,小风是学徒,对内,吴初雪对小风着实殷勤,他发现小风一肚子医理药方,实在是比他那三脚猫高出太多。 其实小风也是纸上谈兵的多,他缺少实践,一个真正的士兵,只有上了战场才能锻炼成真正的铁血战士。他赖在吴初雪这里,一是为了暂时安身立命,二是也想让自己的医术多些实践。 但是,即便如此,当小风随口说出几样怪病的治法来,也让吴初雪惊掉了下巴;确实,对半壶水的专家,高深的理论往往比实践更容易忽悠。 小风刚住下来时,店里也没什么生意,他就主动请缨在柜台上帮忙,其实是在暗中熟悉各种药材。 如果偶尔来了病人,吴大夫开了药方,若有不合适的地方,小风就随手改了,再抓药给病人。 如此几回,都十分应验,慢慢名声打开,店里的生意也好了一些。 吴初雪也察觉到了异样,特别注意之后,才发现小风改了他的药方。 他只是假装不知,实际上他都会把药方拿回去仔细研究,暗中偷学小风的医术。 吴初雪极好面子,对外就说小风是他徒弟,小风偶尔听到了,内心嗤笑也不屑去争辩。 对内,吴初雪又不断讨好小风,经常对小风说,你医术高明,我实在佩服,若是允许,他想偷偷拜个师,只是这事不能让外界知道,毕竟他年纪大了要脸面。 小风心中不由更是鄙夷,但口头只是坚决不许。 其实吴初雪也是试试小风而已,他哪里会真心拜一个少年为师。 其实他只是想套更多的信息,他发现按小风改过的药方依葫芦画瓢之,他的医术也高明起来,后来同样的病症,小风改得越来越少,甚至一字不改,那病人也药到病除。 吴初雪兴奋之余,又莫名自信起来,自以为达到了极高的境界,正式步入医道高手的行列,已有些不把小风放在眼里。 店里的生意确实好了许多,最少两人吃饭不成问题,但要说发家致富,却是不够,一切都因吴初雪初期名声太臭所至。 小风这段时间也在打听四周的地理,他终于弄明白,这奇滩镇属于原田县,而他和乾心之前住店的地方,叫做谷露城,是在原田县南边七八十里开外。 要从原田县去谷露城,可以乘船前往,单程约要花上一整天时间。 小风始终牵挂着乾心,待一切稳定,手上又得了吴初雪几个零钱之后,小风就以自己家中有要事,需要耽搁几天为由,向吴初雪告了个假。 吴初雪也不在意,我自以为已得医学真谛,已有些嫌弃小风在这里白吃白住,巴不得小风此去再也不回来。 但他脸色还是显出一片难舍神情,只叮嘱小风快去快回。 小风带着一些碎银,从奇滩镇外的码头上了船,到了原田城,又改乘大船,一路向南,从早到晚,赶了一天路,终于到了谷露城。 到了城外,他害怕暴露行藏,不由搞了顶帽子戴头上,又用一块布包着半边脸,直像畏惧严寒一般,再向城里客栈而去。 终于找到了客栈,已是灯火阑珊,客中要不客人已散,要不客人早已歇下,前堂只有一个小二,还在擦洗着油腻的桌面。 小风走近店去,咳了一声,小二赶紧扔下手中的抹布,招呼道:“客官,是住店吗?还有上好的客房。” 小风凑上前去问道:“天字三号房的紫老爷和乾公子,在不在?” 小二疑惑问道:“什么紫老爷?谁是乾公子?” 小风此时也通一些俗务,不由掏出二钱银子塞到小二手中,口中又道:“小二哥,扰你一阵,这点就拿去喝点茶。” 小二左右一望,见店中他们两人,不由赶紧把钱收入怀中,殷勤道:“你说紫老爷和什么公子,长什么样子?天字三号房现在住得是官老爷的女眷,没有什么老爷和公子。” 小风又将紫天行和乾心的面貌描述一番,那小二终于‘哦’了一声说道:“我想起来了,你说的是那位出手大方的大老爷,他差不多在一个月,不对!应该是二十天前,反正差不多二十天到一个月吧,他风风火火赶到店里,把一位公子接走了,接走前还给了我们好多赏钱,我记得他还拜托我们打听一位王公子的下落,还说是什么若是王公子回来了,若是有空请到什么空山庄一聚。” 小风听了,不由松了口气,王公子什么的,正是自己,他见已无牵挂,就辞别小二,向外走去。 深夜里也没船,小风也不想花钱住店,就找了处避风的地方窝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来到江边坐船返回。 到了下午,小风到了原田城,又急匆匆换船往奇滩镇赶,上了岸来,徒步回店,到了药店门口,小风不由大吃一惊。 只见门庭损坏,“一丸堂”的黑金招牌已断成几截散落在地,店中新购买的桌椅家具都被砸得稀碎,坚固的柜台上也破了一个大洞,药柜更是乱七八糟,药材散落在地上更是满地狼藉。 小风见前店没有人,就径直跑向后院。 到了后院房中,只见吴初雪身上破烂不堪,脸上青一块红一块胀成了猪头,头上缠着一块纱布,手也栓了条布条半吊着颈上,正“咿咿呀呀”在靠在床上呻吟不停。 吴初雪见小风回来,不由埋头嚎啕大哭起来,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也只是哭泣不出声。 小风无奈,只好出门向周围邻居询问,才得知原委。 原来是镇东头有个人生了急病,请了吴初雪上门治病。 吴初雪开了三副药,不想那人吃两副,病不但没有好反而更重,到了后来,只剩下一口气,眼看是死得可能多活得机会少。 普通老百姓治不好病只是胡乱闹闹,或者自认倒霉,最多不过花钱了事。 那人不同于普通人,听说那人常年在外鬼混,大家都忘了他的真名,只知道他有个外号叫癞痢头。 这癞痢头按当地人的说法是混道上的,他那帮道上的朋友平时也烧杀等勾当做得多了,见吴初雪将人治的病更重了,就上门将吴初雪打了一顿,又将店也砸了个稀烂,临走还扬言叫道:“若是癞痢头真死了,明天就要来杀人烧房子。” 小风听完就明白过来,心道:吴初雪虽医道不精,闯出这祸事,本是咎由自取。但对自己好歹有施药之恩,还有收留之情;再者,自己和他身处一片屋檐下,若是那帮江湖中人打上门来,杀人放火,城池失火,殃及池鱼,自己这个池鱼没有不同仇敌忾的道理。 也罢!自己就出马去看看,那癞痢究竟生的什么怪病,吴初雪又是如何把他治得病更重了。 主意一定,小风就不再迟疑,进屋去对吴初雪安慰一番。本想套问一些病情,吴初雪只是躺在床上一幅要死不活的样子,小风问了半天也没问出半个字来。 没奈何,小风只好走到街上,向邻居问了癞痢头家位置,只身一人向癞痢头家走去。 癞痢头家在镇东头拐角后街道处,前边一个小院,里边隐约有五六间大瓦房。 小风在院外静立聆听一阵,见院内无声无息,暗道:他不是有帮江湖上的朋友吗?怎么没听到这些朋友的声音?莫非他已经死了,朋友们就丢下他不管了? 天色已有些暗下来,小风在那儿等了一阵,听里边也没有异响,他略为放下心来,轻轻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院内被开辟了两块菜地,种着一些菜蔬,但已被人踩得乱七八糟。 从菜地中间穿过去,就来到正中间的堂屋。 堂屋虽是宽敞,但临近黄昏,却没点一盏灯,只显得昏暗。 走进去一看,只见堂屋侧边坐着一个年老的妇人,正在那里低头轻声啜泣。 小风想冒充一下吴大夫,就哑着嗓子装成大人口音问道:“这里就是癞痢头的家,是吧?” 那老妇人抬起头来,两眼浑浊无比,两手摸来摸去想找凳子,口中喏喏招呼,原来是想让小风坐下说话。 小风没来由觉得一阵心酸,走近细看,原来这老妇人是个瞎子。 那老妇人终于找到凳子,要小风坐下谈话,同时带着哭腔问道:“这位哥儿,你是小儿的朋友吧?” 小风一听,有了更好的身份,也就不想再装什么吴大夫,当下随着老妇人语气,继续哑着嗓子说道:“是啊!是啊!我这不听说他生病了,特意赶来看看他。” 老妇人一听来人确认是他儿子的朋友,又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哽咽说道:“还是你这朋友想得周到,他在里屋躺着呢!我的眼睛瞎了,没法招待你,你自己进去看吧!人已经快不行了。” 小风直接走进里屋,见里间床边柜台上点了盏油灯,一晃一晃的豆大的灯火像要熄灭。 难道床上人的生命也要像这油灯一般,将要油枯灯灭。 小风凑近油灯,见灯内有油,就弹了下灯芯,油灯又亮了起来。 借着明亮许多的灯光,他又向床上看去。 床上躺着一个癞头癞脑的汉子,满脸乌黑如碳,嘴角流着泫液,泫液像脓疮腐液一般。 小风皱了皱眉,轻轻走上前去,叫了几声,那癞痢头半点反应也没有。 他用手指往那鼻孔探去,还在喘气,小风不由放下心来。 癞痢头一会儿出气粗重,一会儿又仿佛断气一般,小风诊完脉,心中已有了些底。 癞痢头得的是阴邪之症,也有点像是阴魂附体,但这阴魂比小风在封丘遇到的不同,是墓穴之地这等地方惯有的阴魂。 癞痢头既得了此病,说明他经常和那帮朋友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想到此理,小风就想抽身不管,只等明天那帮人找上门来,他再痛斥他们,并且告知他们病症由来。 小风转身走到门口一看,房屋显得高大宽敞,料子也用得极大,但无论堂屋,还是里间,都是家徒四壁,细想来,一定是被这癞痢头败光了。 小风看着外间老太婆,心中又不忍起来,恨恨道:“只当为这可怜的老太婆做回好事吧!” 第四十三章、名声大振 阴邪之症,即是阴魂附体,医书有云,有三法可以治之。 其一,上使真法,镇魂驱邪。 这真法自己也不会,有道行的法师一时也不知哪里可以找,这上法虽是上等法门,可是却无法实施。 其二,中用灵丹,固魂伐异。 灵丹配方小风虽有,但其中珍贵药材极是难寻,加上炼丹也不是一朝一夕之功,要等炼好丹再来救他,那是时之晚矣。 其三,下服秽wu,以毒攻毒。 小风想来想去,用下等医法,可以说是时间地点诸般物什,刚刚可满足正好,想来瘌痢头下等人下等贱命,用下等治法,正是冥冥中自有注定。 小风心中计较已毕,就走出屋来。 那妇人听到脚步响声,就问小风情况怎么样。 小风不答,反问道:“药吃得怎么样了?” 老妇人只是向地上啐了一口,恨恨说道:“本来还好好的,只是说些胡话而已。也不知哪里来的大夫,吃了他配得两副药,人就快断气了,庸医啊!医死人了!可怜我这个孤老婆子!” 说着,老妇人又哭了起来。 小风不胜其烦,也无心安慰,赶紧打断她的哭述,问她剩下的药在哪。 老婆叹道:“药!药有什么用,又不能吃…….应该在厨房吧!” 小风走进厨房一看,还好没有丢掉。他又看药的成份,心中暗叹,这也不能完全怪吴大夫,实是这病超出了他能理解的范畴,不是普通药石能治得好。 小风又踱步走回堂屋,对那老妇人说道:“老妈妈且坐,我去问问那大夫再来。” 说着,也不等那老妇人答应与否,就跑出了门。 他跑回店上,从后院抓了一只大公鸡,从去街上杀狗的地方,讨了一碗黑狗血,再后茅坑里舀了小半桶大粪,就急步跑到瘌痢头家。 他一进门,又继续哑着嗓子,咋咋呼呼说道:“哎呀!那大夫说了,要把三副药全部吃完才有用。那大夫祖上有个秘方,叫做三副必三服,若只吃两副就半死不活,只有吃完三副才可以完好如初,他说若是治不好,他情愿赔命。” 老妇人有些疑惑,问道:“真的吗?什么三副…….” “三副必三服,就是三副药,必须将副都服下去的意思。”小风编了个名堂,赶忙又解释了一遍。 老妇人点头道:“三副必三服,但怕是药吃下去,人马上就死了,还不如不吃。” 小风哑声再道:“老妈妈请放心,我也是读过书的人,知道医术的道理。我刚问了吴大夫,我也突然醒悟过来,原来这个秘方在城里也有个名堂,达官贵人们都唤这名堂叫三副不停药。意思就是看病抓药,必抓三副,只吃两副,药力不发,人要活活憋死,但连吃三副,药力就能发散开,自然药到病除。” 老妇人又顿细问,小风也耐心一顿解释,但这三副必三服也好,三副不停药也罢,都是自己胡编的,只好翻过去牛皮扎,翻过来扎牛皮,将这翻话反复说来说去。 最后老妇人终于点头答应道:“那就试试吧!我去烧水。” 小风连声喝止,只说好不容易到此,定要帮上忙,就阻住老妇人,自顾自去了厨房。 小风将那药煎的水沸,又尽数倒在阴沟里不用。 然后带着诸般家伙,假意以喂药为名,端了空碗走到那癞痢头房中。 小风拿出七星灯点亮,置在癞痢头身侧,又用蜡烛布了七星灭魂阵,然后将公鸡绑在床头,一盘黑狗血倒在癞痢头身上,又用碗舀着屎尿,往癞痢头口中强行灌去。 那癞痢头神志不清,虽是屎尿奇臭无比,也空自不知,任由小风摆布。 屎尿入口三碗,那癞痢头就剧烈呕吐起来,小风忍住恶心,将他身体侧翻过去,免得他窒息,只吐在那屎桶之中。 不一会,瘌痢头吐无可吐,嘴中就冒出一股黑气来。 黑气一出,公鸡就急啄而去,一啄之下黑气就散,七星阵闪起光芒,黑气呜呜发声,就是有什么东西惨叫一般。 黑气散尽,屋中就没了动静,癞痢头也翻身躺了回来,小风悄悄伸手一探,他呼吸也顺畅起来。 那堂屋中老妇人听得诸般声响,走到那门口询问一番,小风只好慌称癞痢头服了药,已有些好转的迹像。 好不容易打发了老妇人,再看那癞痢头,脸色已正常了许多,只是还没有醒过来。 小风去厨房提来了桶水,忍着恶心将那些秽wu收拾了,又将一切家伙连带公鸡都拿了走出屋来,对那老妇人说:“那大夫说的果然没错,癞痢头吃了最后一副药,果然病就基本上好了!” 那妇人听了将信将疑,摸索走到里间,听着儿子睡着安稳,摸那额头也不再烫,气息也正常,回头要问小风是谁?小风却早就悄然离去。 第二天日头刚出,药铺外面敲锣打鼓,喧嚣异常。 邻居们都跑出来看热闹,他们以为是癞痢头死了,他江湖上的朋友前来报复吴初雪,但又怕房子烧起来殃及自己,都暗暗准备了水,以备灭火用。 小风也听着声响走出屋来,只见街上几个汉子拉着大大的条幅,挂在药铺门楣上,那是一幅对联。 上联:神农再世妙手回春,下联:悬壶济世菩萨心肠。横幅:三副必三服。 过了一会儿,又有人抬了些新的桌椅来,将那房中损坏的桌椅尽数换过。 小风心头大定,进里屋请吴初雪出来,吴初雪还是心惊胆颤,不敢动身,小风只是笑着说:“事情都已摆平了,你只管出去就是。” 说着,硬拉着战战兢兢的吴初雪走了出来。 那伙人见了吴大夫,纳头就拜,双上奉上金银,口中连连叫道:“神医恕罪!神医恕罪!” 吴初雪不明就里,但见众人如此,心中又惊又喜,回头对小风更是感激万分,又问如何治的病,小风只说“偏方”二字,也不讲过程。 被这伙人闹了这么一回,“一丸堂”反而名声大振,大家都知晓了吴大夫的名堂,他三副必须三服的典故。 有些以前被他医坏身子的人,现在都‘悔悟’过来,皆以为是只吃了一两幅药,没有三服的缘故。 这些人心中后悔起来,因为除了远在二三十里外的城里,附近实在没太好的大夫,深悔之前犯病为什么没有吃那第三幅药,为什么一激动下,就找上门找了吴大夫的麻烦。 吴初雪名声彻底改变过来,“一丸堂”名气越来越大。 人一走运,就会连连走运,吴初雪气运一转,好事接连不断,不断发了财,还有人上门说亲。这好事一说就成,吴初雪娶了媳妇,终于成了家。 吴初雪成了家,给人感觉是更加可靠,找他看病的人是越来越多,不但附近乡村的人上门来看病,就连城里的人家,也有人慕名前来。 吴初雪钱赚得越来越多,他也怕小风撒手,就和小风商量,大方地许给他每月二两银子的工钱,并对小风说,这样的工资,就是城里的医馆也开不出来的高价。 小风并不推迟,也不争多少,不管工钱还是赏钱,只要给他,他就收下便是。 出岛以来的经历,已让他明白,人在世间混,钱财少不得。 他把银子存了下来,以备以后再去箭海城路上使用。 小风在“一丸堂”行医,也在暗暗打听箭海城的方位,只是问遍厨子问屠夫,乡土俗人,一生困窘原地,哪里知道外边有广阔世界,就是出了本县,也不知道几个地名。 银子约存到二十两的时候,打听箭海城的事情才有了眉目,这件事,还要从一个病人说起。 第四十四章、知府家的赌局 原田县往下三百余里,有一座大城,名曰嘉定,为嘉州首府。 嘉州包含原田等十二个县,方圆八百余里的广阔地界。 城中的知府老爷,本是官宦世族,又在治上钱财通透,所以无论权势还是钱财,都是冠绝本府。 知府老爷这一年新娶了个小妾,生得分外动人,甚得他宠爱,但为他生子之后,就一直生病卧床,不知请了多少大夫,总不见好。 那知府有位主薄,是原田奇滩镇人士,最近回了趟老家,到处听到“一丸堂”振兴的故事,又听说吴神医专治各种疑难杂症,就向知府推荐了吴初雪。 吴初雪初次为这等高官人家治病,丝毫不敢怠慢轻忽,也怕出了差错,不敢自行出手,就带着小风上门细加诊断,最后又私下请教小风,才对知府说明了病情,并制定了治疗方案。 这病被耽搁的久了,那妇人身体也弱,所谓病去如抽丝,需要连服一个多月的药。 这药里有一味偏方,因上不了台面,不足为贵人所道矣,小风只好敝帚自珍藏了拙。 因此故,吴大夫就以药炮制颇繁琐为由,和小风一起亲自上手,并且需要根据病情进展,随时调整药物剂量。 开始时,吴大夫天天在那府上大献殷勤,期盼和知府攀上几分关系。只是知府事务繁多,白日里不是在府衙忙活,就是在哪里喝酒应酬。加上这小妾虽曾得宠,但得病久了失去鲜活颜色,他眼不见心不烦,就不常上门,这几日又寻了新欢,从治病开始,就没见他出现过。 吴大夫一连数日,都不见知府踪影,心里也就轻慢了。 再说吴初雪中年新娶娇妻,新婚燕尔,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他多日不见新妇,心中甚是想念,又想此行治病本就以小风为主,他见知府小妾病情也大有起色,就称只需徒儿在此照应即可,自己就赶回奇滩镇去了。 小风就住在知府府上,每天也不甚忙,只需要配药抓药煎药,他因是大夫弟子的名义,也没有好的住处,也就和奴仆们住在一起。 那府上有十来个小厮童仆,都极是好赌。 每天晚上,他们无事时就凑在一堆摇骰子赌钱,那几人见小风在一旁,也怂恿他赌上一把。 小风无心赌钱,思虑研习医术的空档,也凑在一旁和他们攀话,只想寻隙打听箭海城的信息。 那为首之人叫廖主管,见小风是个空打听,当下就有些不耐烦,喝道:“不赌就走开一点,这里是赌者为友,懂不懂赌的规矩,需知赌钱最怕打扰,你一个局外人,就别在这里捣乱。” 小风确实不懂这规矩,但这话令他有些不服气,况且他身上也带着积存的银两,心中有气,也就上场赌了起来。 众人都是奴仆下人,身上也没有多少钱财,这赌局不大,十文钱为底,看起来输赢也不大。 小风拿了一两银子,换了百个筹码,赌了半个时辰,就输了精光。他心中不服,又拿出一两银子来,继续换筹码赌博。 廖主管见小风是个小财主,一张白生生的胖脸笑了起来,叫道:“有赌不为输,小风初学赌技,算是交点学费,等手风顺了,就赢回去了,大伙继续压啊!继续!” 又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小风又输了个精光。 这一晚上,小风共输了四两银子,是他两个月的工钱,这学费之贵,直让他肉痛不已。 夜深了,小风还睡不着,他一门心思在想着如何把钱赢回来,甚至,可以赢更多的钱。 终于,他想到了一个主意,这个主意如此之绝妙,正是赢钱的不二法则,他得了这当我招,不由很快陷入了沉睡。 第二天,在为病人煎好药后,小风就着手起晚上的赌局来。 赌局向来都是用骰子,骰子六个面,一二三四五六,规矩很简单,骰子装在骰盅里,轮流当庄,每个人都可以掷上一把,豹子吃对子,对子吃散点,点大吃点小,和算庄家赢。 如果要赢,就必须要控制骰子摇出的点数。 骰子隔在碗里,谁也看不见,本来极难控制。 但论隔物控物,小风猛然间就想到了久不使用的御物大法,这御物大法正是隔空操纵物体的妙法,若用在摇骰子上,正是得心应手,想它怎么动,就怎么动。 御物大法两要素:灵石、法阵。 唯一的灵石在御船过海时已消耗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小指头那么一丁点。 这么一丁点,若是驱车行船自是不够,但操纵拇指大小的骰子,却是绰绰有余。 御物法阵不单是御舟一用,还有许多不同的御物法门,譬如隔墙驱物,这道法阵就正适合用来赌博作弊。 小风刻画阵法已是熟练无比,当下就抽了个空,出门买了符纸,用朱砂笔细细将法阵画在了符纸上。 符阵做好,再加上灵石,就能启动阵法。 但还有一个缺憾,就是阵法启动后会发出淡淡光芒,这点光芒所在赌博时发出,只怕会引起人的怀疑。 小风只好特意画了一道遮光符叠在其边,这样光芒尽被挡住,也不会影响御物阵法的施展。 准备好了后,小风找了件宽长袖子的衣服,将加入灵石的符阵缝在袖子里,用些小石子试验,想翻那些就是那面,当真是称心如意。 到了晚上,赌局如期上演,小风袖子一甩,有意无意滑落半截袖子在手心,摇动骰盅时,正好将那隔墙驱物符置于碗底。 这道灵符本来隔墙也能驱物,但小风使来威力不著,真想要隔墙驱物,只怕是不能。 但隔着薄薄的碗驱动小小的筛子,还是能称心如意,小风略试身手,真是想要几点就要几点。 小风为了不引起怀疑,一开始也是熟悉各种点数为主,赢钱方面,却不太看重,但即便如此,赌了半个时辰,他还是赢了二两多银子。 看着小风面前的筹码多了起来,廖主管拍桌笑道:“你们看!我就说有赌未为输,王风虽是菜鸟,上次也属他学费交得最多,今天手风一顺就赢不少,有赌未为输啊!大伙继续!” 廖主管也赢了不少,心中高兴,说起话来也好听不少。 小风趁他心情好,又问道:“廖大哥,你见多识广,知道有个叫箭海城的地方吗?” 廖主管叹道:“我一个粗人,若是你被谁欺负了,告诉我一声,我也帮你打出一个子丑寅卯来。但你要问什么天文地理,是问错了对象,你应该问的人是小金子,他常陪少爷老爷读书,知道的学问多,这什么地方他都知道。” 小风又转向一个面相青瘦的童子,问道:“小金…大哥,你知道箭海城这地方吗?” 小金子输得最多,本就有些不悦,小风问了他只装没听见,只摊手说道:“奶奶的!今天手气不好,输了个精光了,不赌了!” 小风心道小金子如此作态,应该是知道些信息,就有心讨好他,于是大方地推过一把筹码,说道:“廖大哥说的对,有赌未为输,金大哥,你拿去翻本,赢了再还我。” 小金子一看那筹码恐怕有三两多银子,不由喜出望外。 赌场上的规矩,最忌讳借钱给别人,特别是赢了钱的人,这好比是把运气借给了别人。 他感谢小风的同时,心中也忍不住暗叫小风是菜鸟,居然连这点忌讳也不懂。 但小风这么大方,他也必须装作豪气,不由笑着说道:“好兄弟,真有你的,等哥哥赢了钱就还给你。” 廖主管手风正顺,正买庄在主持赌局,也不愿散场,见小风竟愿意借钱给小金子,就说道:“小风好样的,来来来,继续下注啊!” 又赌了小半个时辰,小风又赢了四五两银子,但小金子又输了个精光,小金子又要走人,只是还没到散场时间,小风又借了三两银子给小金子。 到了固定散场时间,小风共赢了十两银子,而小金子除了本钱输个精光,还欠了小风六两银子。 小金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小风说道:“小风,等改天有钱了再还你啊!” 小风也不在意,只道:“都是自己人,有钱了再说。” 对于那箭海城的问题,小金子没有提起半句,小风一时也没好再问出口。 小风参加了几回赌局,赢了几十两银子,其中一大半,倒都借给了小金子。 小金子债台高筑,这日见了小风,更是愁眉苦脸,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小风说道:“兄弟,再借我五两银子,我有要事,等有钱了再还你。” 小风心想知府妾夫人的病快好了,以后再不能赖在此处,递过银子的同时就问道:“金大哥,银子拿去用就是,两兄弟,说什么还不还的话,等以后发了财再说。” 小风缓了一口气,又说道:“对了!金大哥,那天廖大哥说你学问好,见识也多,你知道箭海城这地方不?我有位当大官的亲戚在那边,前些日子托人捎信来,要我去那边投靠他。不怕你笑话,我从小到大,都没出过门,也不知道这箭海城在哪里,所以迟迟没动身前去。等我到了那里,钱多的是,不争这几两银子。” 小风知道这些官家的家仆,平时里嚣张惯了,不怕平头百姓,只地当官的天然敬畏,他为了镇住小金子,索性就编出一个大官亲戚。 小金子听了小风的言语,也有些神色不自在起来,犹豫两下才讪讪地接过银子,又一脸媚笑讨好道:“小风…….风哥,你有当大官的亲戚照顾,真是鸿运当头,怪不得这段时间运气这么好一直都在赢钱,以后发了大财,不要忘了做兄弟的。” 他忌惮小风背后的人物,说话间只称小风为哥,已不敢自称哥。 说罢,只见他沉思一阵,皱起眉头又道:“你说的什么城,我好像在那里听说过,但一时也想不起来。这样,兄弟也帮不上什么大忙,但平日在老爷书房中行走,那书房中有些地图画册,我帮你留心看看是否能找到地方。” 这是一句空口许诺,小风也不知何时能兑现,不由说道:“金大哥客气了,我那当官的亲戚说是给我谋了个前程,要我尽快赶去,迟了前程就归别人了。你说这事我能不急吗?反正现在知府老爷也不在家,你就带我去那书房看看,我还没看过知府大老爷的书房,就算看不到地图,也让我长长见识,不要到了我那亲戚处闹出些笑话来。” 小金子欠小风钱太多,小风这债主如此说来,他再也不好推脱,就说道:“也好!不过进去不要乱动东西,一切以为吩咐为准,不是兄弟不讲义气,确实是老爷对书房的摆设看得紧,那里要是乱了,他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说完,小金子看四下无人,就带着小风向书房而去。 那书房幽静,院中并无他人,两人进了书房内,小金子吩咐道:“你在这儿等着,我帮你找找看。” 那书房里有六七排书架,都有一人多高,藏书何止上千,显得这知府家学渊源,学问不低。 小金子去找书,小风无聊地张望起来,他一下就被书桌后墙上的地图吸引住了目光。 这地图描绘的不是别地,正是这一方大陆的地图。 但这张图甚是简单,只简单标出了每个国家,自己身处这一国叫吴国,只在整片大陆的东边。 “找到了!” 小金子压抑不住兴奋低叫一声,说话间,已捧着一本尺许长的大书走出放在书桌上。 大书上边写着六个字:“龙元大陆图略”。 小风赶紧翻开去看,书有一百多页厚,这大陆方圆之广,实在是太过辽阔,若一一看去,只怕看上一天也看不完。 小风见内容太多,就不看其他,只看这吴国靠海的地方。 吴国这海岸也是极长,若是每一个地方都看,也不知道要看多久,爷爷只让自己往西南来,又是渡海到这大陆上,并没有说其他,那箭海城应该就在这一方海岸附近。 小风细看而去,终于,他有了最重要的发现。 只见那吴国南方有一座大城,标记着箭泊城三字。 箭泊城,箭海城,只有一字之差,会不会就是同一个地方? 小风只想马上就跑到这个地方去看一看,但地图上看起来近,他按地图比例来计算,却还是有三千来里远。 小风不由长叹口气,如此路程,不走上几个月,只怕难以到达。 小风再看其他地方,确认没有相近的地方,就将那图册合上归还,又对小金子说道:“金大哥,这书对我帮助挺大,我以后发了财,一定会好好感谢你的。” 第四十五章、去年今日 知府妾夫人的怪病终于彻底治好了,吴初雪来接小风,拜别之际,知府和妾夫人都给了好一顿奖赏,除了许诺的二百两诊金,还另给了小风二十两赏钱。 小风又继续和吴初雪在奇滩镇上行医,不过他心中已有了下一步的目标,只是暗中慢慢攒钱,准备凑够路费就乘船南去。 不知不觉,小风在吴初雪处待了大半年,在此期间,他改良了伤寒丸,将药丸炼好之后,大部分都给了吴初雪,自己只私留下了极少部分以备己用。 转眼天气又冷了起来,小风银子也存够了,本想立即启程,但想到天气太冷,不利于行,一时就没有行动。他思量开春暖和后就动身南下,就想起如何辞行来,只是吴初雪还是待他甚好,他就有些说不出口。 这天夜里,小风在房中看书,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小风有些纳闷,不由问道:“是吴大夫吗?” 门外轻咳了一声,却没人回答。 小风又问了一声,才听有个娇滴滴的声音说道:“小风开门,是我!” 原来门外是吴夫人,小风心中疑惑,这么样的夜里,这吴夫人不在被窝里和吴初雪享乐,到此找他为何? 他虽心中疑虑,但这大冷天让人等在门外也不是个道理,想着,小风就把医书放入怀中,打开了门。 吴夫人面容如花,手中拿着一件棉衣,笑意盈盈道:“小风啊,天气冷了,我看你也没件像样的冬衣,就专门为你做了一件,你试试合不合身?” 说着,也不管小风同不同意,就径直走了进来,小风忙不迭退后几步,又说道:“吴大夫呢?嫂嫂让吴大夫拿来就是了,何必亲自……” 吴夫人抢过话头说道:“哎!别说他了,他有了钱,就不知道姓什么,一到晚上就知道应酬。可不,今晚又被请到外边吃酒去了,也不知要多久才能回来。不说他了,这棉衣是我亲手为你做的,你赶紧换上给我看看,若是有不合身的,我还可以再改一改就是。” 小风讪讪接过棉衣,但见吴夫人站在原地不走,就有些局促不安起来,只说道:“嫂嫂你先回房去吧!我试了若不合身,明天告诉你就是了。” 吴夫人弯眉如柳,只掩着嘴笑了起来,顿时花枝乱颤,此时小风才发现她穿得实在不多,只听吴夫人笑道:“你不当着我的面试下,我怎么知道哪里不合适?你一个小娃娃,我年纪都可以做你妈,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其实吴夫人只不过二十佳人,小风也是十四五岁的血气少年,她只比小风大上几岁,说能做小风的妈,只怕还太年轻了一点。 吴夫人说来说去,硬要小风试,小风也不好硬赶,他怕吴初雪突然回来看见产生误会,就想赶紧把她打发走,索性背过身过,脱了外衣,连着医书一把塞进被子里。 小风正要把棉衣穿上,突然吴夫人一把从背后抱了上来,口中叫道:“好!好小风,你好强壮,我…” 小风听着耳旁温软话语,又觉有两道柔软硕大抵在自己背上,一时只觉难以消受,又觉羞愧难明,不由大惊失色挣扎道:“嫂子,你,你干什么?” 吴夫人抱得甚紧,小风挣扎起来,只觉背后更有异状,一时不好使用蛮力,只好用手来扯吴夫人的手臂,只想将她推开。 不想这一扯,却更出差错,吴夫人就势一钻,一下就钻入小风怀中,小风更觉惊慌。 就在此时,就听“嘭”地一声,门突然就被撞了开来。 小风听得门响,只觉羞愤难当,猛地一推,就将吴夫人推开,吴夫人就着这一推,直接躺在了床上,衣襟都张开了半截,露出了一团白腻。 小风转身望去,屋内已跳进来一人,正是吴初雪。 吴初雪怒不可遏指着小风痛骂道:“好啊!王风,你gou娘养得,我把你当亲兄弟一般看待,谁知你是不知廉耻的白眼狼,我真没想到,你……你竟在勾搭我老婆。” 吴夫人“嘤”地一声大哭起来,只在床上一边鼻涕一把泪哭述道:“当家的,你回来了就好了。奴家本看天冷起来了,就好心做了件棉衣来给他,没想到年纪不大,色胆却奇大无比,他,他看奴家力弱,就欺负奴家。” 说着,吴夫人更像受了万般委屈一般,只扑倒在床上,呼天抢地大哭起来,并且一把鼻涕一把泪都糊在小风被子上。 吴初雪两步跳近身来,指点戳在小风的鼻子上大骂道:“滚!你这淫贼,无耻卑鄙的小人,我,我再也不想看见你,快给我滚!” 小风只觉脑袋嗡嗡直响,一时还在犯懵,心道自己本来就想要走,何必吴初雪来赶自己走。 他没细想太多,也不想解释,只是愤然道:“走就走!” 说话间,小风就丢了棉衣,返身向床前走来,只想拿了被子下的外套和医书就走人。 却见吴夫人拼命拦着叫道:“啊!王风,你,你要干什么?你当着我男人的面,你想要欺辱我,你太大胆了,我和你拼了!” 说完,吴夫人猛地抓起床上的棉被,一把向小风丢了过来。 小风没防备她有这么一招,一下就棉被罩住了头,待掀开之后,却见医书已被吴夫人拿在手里。 小风心里已有些反应过来,原来这两口子设计陷害我,只是想要夺我这本医书。 心想到此,小风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急步上前,一边向医书抢去,一边叫道:“恶贼妇,还我的医书来!” 吴夫人见小风来势汹汹,也惧怕起来,又舍不得到手医书,见被逼在床边一时也无躲处,情急之下就把书往怀中塞去。 小风只道夺书要紧,一时也顾不得太多,只架上两手就抢了起来,两人乱撕胡扯在一堆,只听“唰”地一声,那书被扯成两半。 这下不但书撕为两半,吴夫人胸前衣襟也遭受了池鱼之灾,撕掉了大半。 顿时再也掩不住满园春色,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胸脯。 吴夫人连羞带恼大叫起来,同时又耍起了无赖,只俯身扑在床上,把那半本医书压在身下,大喊大叫道:“来人啊!王风这无耻恶徒行凶了,快来人啊!王风这王八蛋要强jian我了!强奸人了啊!来人啊!” 小风本来就愣在当场,又听着这阵叫喊,更是又惊又怒,本想抢了医书就走。 但当此时此景,那吴夫人背朝着他如此护书,他实在不好强行再出手去抢,一时脑中有些短路起来。 正在迟疑发呆之间,小风突觉脑袋“嗡”地一声震响,一阵剧烈的疼痛从脑后传来。 他蒙地转身一看,只见吴初雪拿着一根木棒站在身后。 再一摸后脑勺,满手都是鲜血,小风的心中怒火再也抑制不住,猛地从胸口腾出头顶。 这一对狗男女,不但要夺我医书,还要谋我性命,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小风激愤之下,瞬时如出笼疯虎,一把抓起身边的凳子,就向那吴初雪砸去。 吴初雪虽是大人,却长得不太壮,而小风这近一年来,高高又冒了一截,两人身高只在伯仲之间,小风的两臂力量不弱,这下两人相斗,力气竟似小风隐隐胜出,加之小风疯狂乱打之下,吴初雪只有拼命抵抗躲闪,没有半点还手之手。 吴夫人见小风疯魔的样子,也害怕起来,竟不敢上前帮忙,只悄悄拿着半本医书绕着一旁,趁着自己丈夫还在和小风缠斗,就溜出门去了。 吴初雪瞥见媳妇逃了,胆气更泄了,他抱着头忍了小风几下好打,也一溜烟跑出院去,只将自己锁在屋内,任小风在门外如何辱骂,他只抵住门不敢出来。 小风怒气满腔,强行冲门,但门被杠住,哪里说冲就能冲得开。 小风几次不成功,已慢慢冷静下来,这时才醒觉吴夫人已在大街上哭爹叫娘,又听到四下鸡鸣狗吠不断响起,而且已有邻居叫喊传来。 小风心中暗道:若众人前来,他夫妇是本地人,我是外地人,本地人维护本地人,绝没自己这个外地人什么好事。 就算有机会自己能争辩一番,他两公婆几张嘴,我却是孤身一人一口嘴,只怕是争辩不过。 哎!反正医书早就背得熟了,丢了半本,也是早已熟悉不过的前半本,丢了就丢了。 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好汉不吃眼前亏,唯今之计,只有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如此想着,小风就急步走回屋来,急急套上外衣,又见掉在地上的棉袄,想着外边天寒地冻,也一把拿来穿在身上,又将剩下半本医书放入怀中,拿了积攒的银两走出屋来。 这时,那前门街上人声大响,嚷嚷叫叫间似已到前门前,小风就急忙从后门溜走了。 小风从吴家后门逃出,半点不敢停留,直向镇外跑去。 跑出不远,回头看去,直见后边灯火一片,隐隐约约听见人声鼎沸,小风心中惊慌无比,如惊弓之鸟一般,直往夜路中急行。 冬日夜晚的天气冷得出奇,直如一年前与吴初雪相遇那晚。 那晚,他救了自己,没想到一年同样寒冷的夜里,他却又要害自己。 这一年的时间,时势已变,恩人已变为仇人,想到此,小风不由唏嘘起来。 走了小半个时辰,就来到一年前栖身的破庙,小风就进庙去休息,又感慨道:这一年,始于破庙,终于破庙,有朝一日,自己神功大成,王者归来,一定要让吴氏夫妇好看。 不想坐下不久,寂静的夜里又有人声传来,他忙出庙一看,不由心惊,只看远远的一片灯火行来,没想到这群人竟然如此契而不舍。 小风再也不敢在庙中停留,又向那前路跑去。 跑了半天,看见后边灯火慢慢变少,但始终还是跟来。 小风想起一年前从康家手中逃脱,就向野地里跑去,翻过一座山丘,又一狠心从山上翻滚下去。 小风自以为已逃脱跟踪,又慢慢走了起来。 没想到半个时辰之后,又听到一阵人声,回首望去,只看见一片灯火。 小风心中叫苦不已,这群不不知为何,竟还能追来,如此契而不舍,莫非是吴氏夫妇许了他们什么好处。 细想来,应该是吴氏夫妇贪图自己手里另半本医书,利用这群不明真相的群众,许利也好,利用别人爆棚‘正义心’也罢,反正誓要抓到自己这个‘淫贼’。 小风心知讨不得好,只好如丧家之犬急逃。 正跑得累时,突见前边一个院子亮着些灯光,响起一阵猪的嚎叫声。 猪的嚎叫声结束,只听有个嗡声嗡气的声音叫道:“阮老七,真有你的!这猪不下四百斤,也只有你的好手艺,才杀得如此利索,一会儿料理完,这个猪头就送给你。” 小风听的‘阮老七’三字,心中大动,趴在门口一看,果然是那湾头村的阮老七和他家妇人。 那主人进屋去了,小风就踱进院去,随即叫了声阮大嫂。 那妇人听得有人叫他,回头一望,灯火昏暗还看不太清,待小风走近,她才“哇”地一声叫道:“小神医,是你!” 妇人又转头向那阮老七说道:“你不是常说要感谢你的救命恩人吗?恩人来了,就是这位小神医。” 阮老七忙扔了手中刀具,擦两把手就要跪下道谢,小风忙一把拦住,着急说道:“不用多礼,我要你们帮个忙,现在有坏人在追杀我!快帮我找个地方躲一躲!” 阮老七听了,看周围也没什么好的躲处,就领他进了一旁的猪圈屋。 他带着歉意对小风说道:“恩人,你暂且躲在这里边,外边一切有我照应。” 小风也不争其他,只躲在猪圈角落,没过多久,那群人果然追到了此处。 只听叫喊声中,有两个人进院来问道:“看到一个十多岁的男孩没有?” 阮老七一边擦拭中手中杀猪刀,一边沉声喝道:“没有!你们是什么人?半夜三更到处乱闯。” 有个人奇道:“怪了,狗子明明闻着气味追到这里,却没了踪迹,狗子也找不到人了。” 又有人道:“吴大夫不是让我们往湾头村追吗?我们往那边追就是了。” 说着,几个人出门去了。 小风心中一顿侥幸,原来他们带了狗,怪不得可以始终追踪自己,自己躲在这其臭无比的猪圈里,气味掩盖之下,那狗子才失去了目标。 狗日的吴大夫,竟然猜到自己会往湾头村跑,太他妈不是东西了。 小风听那群人脚步走远,才走出猪圈来。 阮家媳妇说道:“恩人,去我家住两天吧!我两夫妇还没好好答谢你呢!” 小风叹道:“我被人陷害追杀,那群人已料定我会去找你两夫妇,若去你家,只会给你多增麻烦,我就此告辞吧!还有,若是有人问起,你们一定不要说遇见过我。” 阮老七怒道:“不怕!凭我这杀猪刀,三五个人也近不得身。” 小风心头一动,就道:“这把刀能不能给我?” 两夫妇一愣,阮老七道:“小神医救过我的命,一把杀猪刀算得了什么?这刀只值三五十文罢了,送给你就是。” 阮家媳妇疑道:“小神医,你别做傻事,这地方不同山里,属于原田县管辖,不比那山野无人的寺方,这里杀人是要偿命的。” 小风笑道:“我才没这么傻去拼命,我是留着路上防身用的,我要去很远的地方。” 阮老七听了,也就笑了笑,把杀猪刀和刀鞘一起给了他。 小风担心狗子闻着气味再追上来,就抹了两把猪血在身上,用来遮盖气味。然后告别了两阮老七两夫妇,出门寻了个方向走了。 第四十六章、故人相逢 小风遮掩住身上气味,果然那群人再没追上来。 第二天,他已远离奇滩镇足有三四十里地,心下已放松起来,又找了间客栈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刚买的衣服,将诸般旧物丢掉后,小风再无顾虑,就一心只考虑如何到箭泊城。 三千多里地,如果陆路行去,费时不说,陆上也不知有多少危险。 他坐了几次船,已知水路的便利,就准备乘船南去,直抵箭泊城。 小风不敢在天原县境内上船,他步行而去,真到了岐江城。 河道在这里宽了许多,原来是汇入了新的河流,这段河起始被人称为岐江,城因河得名,已有直接到大海的大船。 但大船并不多,等了五六日,终于等到了船来,小风大起胆子找了船老大商量,最后花了二十两银子,船老大终于答应他跟着船走,一路上随船员吃住。 大船行去,非止一日,也有许多艰险,不过这些半官半商的大船,沿路有黑白两道的势力保护,也算平安。 两个月后,终于到了临海的港口,人站船上,只见千帆如流,艨艟如鲫,再放眼往去,又见旗幡广布,楼阁遍边,高塔幽然,广厦辉煌。 这箭泊城不愧为吴国第一大城,其繁华和规模,远超小风的想像。 小风上得岸来,已是临近黄昏。 灯火渐起,酒肆飘香,街上车马还稠密未散,灯火处已是喧闹嬉笑起来,直叫小风一时分不清东西南北。 好不容易找了间客栈,一晚的房费也要一两银子,直令小风咋舌不已,虽是肉痛,但还是勉强住了下来。 小风洗了个澡,躺在床上,听到客栈外的喧嚣,他一时也迷茫起来,这样的大城市,要在哪里去寻找天星子呢? 此时天星子多半已化名为吴千刀,但按他本名天星子来说,不是和尚,就是道士,按理应该住了寺庙或道观之中,自己只从这两处去找,应该就能找到。 小风心想到此,已有了一些行动的方向,不由恢复了几分清明,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小风就打听城内的寺庙道观,再依次寻去。 他设想虽好,但实际行动时才发现极难。 首先就是寺庙,当世佛家已衰,道家盛行,寺庙虽有,却早已零落,想要在这些地方找了,除了流浪浪和乞丐,再无他人。 然后就是道观,箭泊城道观虽多,游客也可出入。 但涉及到观内道人的居所,却是极难进入,再有道人本是方外修士,地位出众,探寻他们信息多有不便。 小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只打听到了一小部分,也没有半点天星子的信息。 在城里住了十几日,眼见自己口袋里的钱越来越少,小风心道若是钱花光了在这城里谋生太难,就退了房,准备找处破庙容身。 小风在城里转来转去,好不容易找了处无主的寺庙,正准备入内,正准备入内,却有一群衣着破烂的乞丐逼将出来。 这群乞丐眼盯着小风边,一边敲打碗盘一边叫道:“可怜可怜我这可怜的叫花子,施舍点剩饭剩菜吧!” 叫声如同念经,嗡嗡嗡嗡直响,直叫小风哭笑不得。 他本想说自己也是乞丐,突然醒觉自己穿着新衣,说来自己也不信,也就住了口,只在那庙前不去。 这群乞丐也怪,见小风无反应,就逼近上来,臭痰疾吐,鼻涕横飞,只想把小风恶心走。 小风心中忍着恶心,又不想离开此地,不得不叫道:“各位丐帮的大哥,我是樊城小白龙的兄弟,是自家人,不要赶我。” 此话一出,群丐中走出一人,对着小风横看竖看,像要将小风辨别清楚一般。 小风话一出口,就暗骂自己几句:我真笨,此处离樊城有几千里远,丐帮几百万之众,这里的乞丐怎么会认识小白龙呢? 他正在改口,却见那人阴阳怪气说道:“我问你,小白龙是秃头还是长头发的?” 小风一听有门,不由笑道:“他本是个大秃头,却被我医治了一番,长出了头发。” 那人突然笑了起来,说了声稍候,转身就进庙去了。 进了一阵,只听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庙中风风火火走出一人,远远就叫道:“小风,好兄弟,怎么你也到这里来了?” 小风定睛一看,果然是小白龙。 此时小白龙已长得高大,头发已盖过耳朵,身形显得孔武有力,面像也成熟了许多,但那份笑容,却仍是未变。 小风急步上前,两人抱在一起哈哈大笑,小风道:“我还没问你,你怎么来这里了?” 小白龙叹道:“说来话长,此处不是说话处,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说着,拉着小风就走,却不是往庙内去,而是向外越走越远。 走了半晌,来到一座拱桥,小白龙拖着小风走到桥下。 桥洞里有一个小乞丐在用破瓦罐烧水,见了小白龙,就迎上前来叫了声大哥,又要从瓦罐中舀出汤饭来孝敬。 小白龙要小风一起享用,小风久不吃这等伙食,闻着嗖味,确实有几分难以下咽,不由拿出银子说道:“今天我请客,咱们去酒楼吃顿好的。” 小白龙白了一眼叫道:“好哇!你发达了,穿了新衣,还有银子用,嗯…..酒楼嘛,就不用去了,我们这花子也上不得大雅之堂,小果子,去买点馒头肉食来,多买点不用省钱,我们就在这里吃罢!” 小乞丐去了,两人席地而坐,小风简单说来别来情形,又说来此间寻人的事情,小白龙拍着胸脯叫道:“这事包在我身上,我丐帮在这箭泊城眼线众多,找人这种事最拿手,只要这吴千刀在这里,我包你找到。” 小风心中好奇,也问起小白龙别后情形。 小白龙叹了口气,说道:“我到这里,就是安玉山庄那晚的事情惹起的。” 原来,小风走后,樊城就来了帮人,到处打听信息。 小白龙手下那帮小乞丐也得到了讯息,原来是寻找安玉山庄的活下来的人。 开始小白龙还没放在心上,直到连着失踪了几个弟兄,小白龙才醒觉过来,原来已找到他的头上。 小白龙心知不妙,连忙通知四下兄弟们,将他们遣散,自己也准备连夜开溜。 但还没走出多远,就被人追上,来人身手不弱,小白龙没两下就被打倒,一路被拖到一处宅院中一顿拷打。 那帮人要问安玉山庄那晚情况,主要是有那些人逃走,逃往何处。 小白龙知这帮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知若是说出实情来,只怕没有好事。 他也是硬气,被这帮人打得半死不活也没说,正在危急的时候,突然来了一个老乞丐,老乞丐本事厉害得紧,打倒众人,救了小白龙和其他乞丐。 原来这老乞丐乃是丐帮一位地位极高的长老,常年游戏四方,这日来到这方,恰遇见这帮人在抓乞丐。他听这帮人言语之中,已抓了好几个丐帮弟子,就一路跟了下来,这才有出手救小白龙一事。 但这帮人背后的势力非同小可,老乞丐也不想和他们冲突,就叫本地丐帮暂避锋芒,又见小白龙品性不错,根骨俱佳,就收他做了徒弟,带在路上一边传授技艺,一边游走四方。 直到三个月前,他们就来了此地,他帮着本地丐帮处理了几起棘手事情,本地丐帮自是苦苦挽留。 老乞丐在丐帮在地位极高,但他本人不喜欢管帮中之事,此时小白龙得了他几分真传,本领已是不差,他就让小白龙留在此间当了个长老使者,自己游戏四方去了。 小风听完,唏嘘不已,又想起了龙芸儿,更是愈加想念,又细想前事,不由急道:“恐怕这帮人是冲着我来得,帮我打听人的事,一定不要太大张其鼓,只私下打听就是。” 小白龙笑道:“这我理会得,我好歹管着上百个弟兄,有些事轻重我自然分得清楚。” 说话间,小果子已提着饭食走了回来,身后又笑嘻嘻跟了七八个乞丐,大家都叫小白龙大哥,又团团坐在一起,大吃大嚼起来。 第二天,小白龙就吩咐了心腹弟兄,暗中为小风打听,自己则和小风在箭泊城各处游玩,小风得见故友,也是高兴,反正手中还有三十多两银子,也大方请吃请喝。 如此过了月余,叫吴千刀的人倒是找到几个,但都是不入流的普通人物,甚至还有比小风更小的小孩,显然都不是小风要找的目标。 丐帮信息何其灵通,他们也没找到正主,小风不由怀疑起来,这箭泊城恐怕真不是箭海城。 但箭泊城箭海城,为何这两名字如此相像?都如此怪异地有个箭字,只怕此处不是目的地,也和目的地什么牵连。 小风生怕错过任何线索,一时也不敢轻离此地,只好将心中苦恼对小白龙一番吐述。 小白龙劝道:“你不用急,我还有一个方法,明天我带你见苦半仙。” 第四十七章、苦半仙 苦半仙是丐帮的长老,他这长老,以卜算出名,奇卦推算奇准无比,帮内遂有半仙之名。 他每日只卜一卦,且并不为钱财,平常也行踪无定,也只有丐帮的核心弟兄,才找得上他。 小白龙是丐帮的长老使者,自是核心弟兄。 他带着小风在一个山洞里找上苦半仙时,苦半仙正苦着脸用树枝摆弄地上的蚂蚁。 “苦长老,你又躲在这里享清福,我带着好东西来看你了。”小白龙一边叫着,一边打开荷叶包着的肉馒头。 苦半仙不客气地抓过馒头吃了起来,但另一只手还是在摆弄着地上的蚂蚁,一眼也没看向小白龙。 小白龙没再出声打扰,只自顾自坐了下来,小风也不好问话,也挨着小白龙坐了下来。 苦半仙摆弄了半天蚂蚁,才抬起头来,小白龙正要说话,只见苦半仙摇手道:“你不用讲,是你这朋友来找我卜卦不是?” 小白龙点了点头,苦半仙又道:“今天这一卦已卜完,等明天吧!” 小白龙苦着脸叫道:“这么大清早,哪有人找你?你老人家何时卜了一卦?” 苦半仙板着脸喝道:“你没看我刚才用神蚁卜算吗?我已算到你这位朋友来找我卜卦,结果已告诉你了,你竟说我没卜?” 小白龙脸色更苦,但找不到言语反驳,只道:“那只好等你明天的那一卦了。” 苦半仙笑道:“你切记把我跟住了,不然明天这一卦也不一定是你的。”他这一笑,直比哭还难看,果然不亏为苦半仙。 小白龙从小风处讨来银子,殷勤服侍,又是请吃又是请喝,到了第二天凌晨,苦半仙突然对小风说道:“子时天晦,时辰正好,我要为你卜上一卦,请问你是要卜何事?” 小风正在打瞌睡,听了不由无精打采说道:“我要找一个人,他叫吴千刀,他……” 苦半仙突然喝道:“你不用多说了,我马上用千叶神卦为你卜算,我只说一遍,你仔细听好就行了。” 说完,苦半仙就折下旁边树上一根树枝,双手如蝴蝶穿花,不断将树叶摘下,树叶纷飞如漫天蝴蝶。 苦半仙口中念念有词,片刻之后,树上叶子就已摘完,苦半仙突抬头说道:“你要寻此人,只要往西方去就行。” 小风再想问时,苦半仙突然往树林中一闪,就失去了踪影。 小白龙骂道:“苦老鬼,你吃我的喝我的,话不说完就走了,算什么事!”又一脸歉意向小风说道:“这苦长老人就是这么怪,经常说话说一半,就像有仇人在追杀他一般溜了,哎!他刚对你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却不想小风一脸喜色,口中叫道:“对了!苦大师说的没错,肯定是在西边。” 原来此时小风已想到王凌之对他说过去西南边寻找,他到了陆地上,这一路行来,可不是往南,但只图往南,却未往西。 苦半仙说往西,现在这地方再往西走,可不是西南。 再说城里都寻遍了,看来只有城外有些地方未找,而城的东南北三边都是海,只有往西是陆地,可不就是寻人的正道。 小风将一番缘由说来,小白龙也扼腕叹道:“看来苦长老还是有几分本事,我们往西边去,一定能找到,这样,明天一早,我就跟你一起出城往西边寻去。” 第二天一早,小白龙被人叫走了,听说是丐帮有事,小风也不想等,就一人向西出了城。 一路行去,一边走一边打听,第一天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到了第二天,小风听说西边有座出名的金山观,上边有许多法力高强的道士,不由心中大动,暗想爷爷本领不凡,他叫我去找天星子,只怕天星子本领更高,他一定不是无史之辈,只有极大可能在这金山观上。 小风心道如此,不由打听清楚道路,金山观在西边的金蝉山上,直去约有三十来里,金山观在金蝉山顶。 打听清楚,小风就动身前往,到了山下,已是黄昏,黑夜之中,只见树林茂密,枭声四起,小风生怕误入兽口,不由返回附近的小镇上,歇了一夜。 此处住宿单间只要一百文钱一晚,比之箭泊城,已算极为便宜。 小风大清早起床,吃饮喝足,带着干粮,就往山下进发。 到了山下,找了许久,只不见正二八经的路。 终于在遇见一个砍柴回家的樵夫后,才问到了真正上山的路径。 那上山的路虽是石阶整齐,但都掩隐在长草之中,石阶只有最中间的位置,被人踩出了一路印子,才没生青苔。 小风心中疑惑,如此有名的道山,山上又有许多厉害的人物,应是门庭若市才对,为何如此光景,只怕极少有人从此上下山。 小风向山上走去,走了约有一个时辰,还没有见到道观,也没有见到任何建筑。 他心下疑窦更生,这山看起来也不太高,走起来却好似没个头。 歇息片刻,小风又继续往前走去,又走了约有半个时辰,才看见茂林中间,有一坐硕大的山门锁住了前去的道路。 那山门两侧,都是陡峭异常的高崖,也只有山门,才能上山,可惜山门紧锁,看不到门后半分光景。 小风犹豫片刻,还是走上前去,使劲拍起门来。 拍了半晌,也没人回答,他使劲推门,门不知是太重还是从里边杠上,怎么也推不动半点。 再往左右看去,只见山崖陡直溜滑,竟没有一处可以攀上。 再回看那门的附近,只见皆是巨石叠成,年深日久,巨石间的泥灰已经脱落,留下了细细的缝隙。 小风心中一动,不要拿出尺剑来,使劲插入石缝之中,然后手脚并用往上爬去。 刚爬了一丈来高,突然听见一道声音喝道:“干什么!干什么!哪里来的野孩子?敢在此捣乱!” 小凤一惊,手下一慌,一下就从高处摔了下去,待灰头土脸爬起身来,只见墙侧开了一道不起眼的小门,门口站着一个满面怒容的青年道士。 小凤脸色涨红,赶紧将尺剑插在背后的腰带里,随即拱手道:“道长,你好!我是箭泊城来的,到此找人!” 青年道士听了,怒容半点未消,大声叫道:“此乃金蝉圣地,也是方外之地,就算你爹妈在山上,只要出了家,就不能你的家人,你要上门,就必须按规矩来。” 小风只好再施礼道:“请问道长,有什么规矩?” 青年道士咳了一声说道:“上山者请听了,必须能做到三件事方可上山,你这看那个石墩没有,这第一条,就是徒手将石墩举头顶;第二,要上金蝉山,不能带任何兵器,你不用躲,我刚明明看着你拿着一把匕首;第三,需要写张名帖来,将你家在何处,家中有何人,为何上山,加上自己的生辰八字,都写得清清楚楚,等我呈上山去,长老会审查清楚后,方可上山。” 说罢,那青年道士就转身进门,随手将门一关。 那门也奇怪,关上之后,只如石壁一般,再也看不出半点门的痕迹。 小风看着磨盘大的石墩,心中鼓起一股勇力,不由上手去抱。 石墩沉重异常,不要说举起,就是抱起也不能。 小风叹了口气,又想:我这尺剑陪我一路,我如何能丢掉? 再有,我的来历又如何能告诉告诉别人?就算逼不得已要想告诉别人,但生辰八字又何而来。 想来想去,小风心中涌起一股闷气,心道那青年道士在难为他,气愤之下又去拍门,拍了半天,那门后再也没有半点反应。 小风见胡来也行不能,抬头看去,云深不知顶在何处,四下一看,心中不由叫道:“这山这么大,这前山不能走,我走后山,他还能将整座山拦起来不成? 心道于此,小风就快步向下山下而去。 下了山来,已是过午,小风一边啃着馒头,一边绕着道路往后山走去,直到日薄西山,却见后山有稍缓处可以徐徐而上。 第四十八章、群兽舞 小风想也没想,就手脚并用就往山上爬去。 爬了一个多时辰,太阳终于落在了山后,日暮已穷,暝烟四起,渐有枭鸣兽啼传来。 小风忽听到一阵奇异的声音传来,他抬头望去,只见一座山崖上,站着一个青衣人。 小风刚要叫喊招呼,却见那人身旁冒出六七只狐狸,众狐狸都向那人下拜跪倒。 青天白日之下,竟有狐狸拜人,如此诡异的一幕,让小风已在嘴边的声音又咽了回去。 那青衣人似见怪不怪一般,眼都不瞅众狐狸一眼,只横着一支笛子在嘴边,自顾自吹奏起来。 说来也怪,那人动作神态,都似在努力吹奏笛子,却没有半点声音传来。 听来虽没声音,但那群狐狸却似听到仙乐一般,围着青衣人扭动腰肢跳起舞来。 小风更奇,这般情形,很显然是狐狸被乐声所吸引,情不自禁跟着乐声起舞。 但自己为什么听不到? 莫非是此处隔得太远,自己耳力不及,所以才没听见声音? 疑惑之余,小风不由出入虚空之境,在恒力系统中将耳力加持至最高数值十点。 此时小风耳力之灵,已可听清数十丈内蛇虫鼠蚁的动静,就连那些狐狸的呼吸声,那吹奏之人的心跳声,山风吹在衣袂上的声音。 唯独,听不到任何乐器传来的声音。 小风简直要疯掉了。 他小小年纪,历经多变,自以为能做到处变不惊。 但此时,他不能不惊,并且,一股少年人特有的执拗涌了上来。 他不由又进入虚空之境,再详细研究起耳力细项来。 这番研究,他马上就有了新的发现。 那耳力总值,达到了十,确实已不能再加任何数值。 但耳力下项展开,下边的各种小项,这此小项也有相应数值。 而这些小项数值,除了一项叫做态力是达到十点的顶峰值,其他各项都未达到顶峰,更有一些数值极低,甚至为零。 到了此时,小风才明白,耳力总值达到十,只是一种表面达到顶峰的标识,但并不代表的所有能力都已达到十。 明白过来,小风就调配耳力之下的小项数值,分别让每一项达到顶峰数值。 直到调到一项次声力时,小风才听到了一些奇异的乐声传来。 有了这个发现,小风也不急着也听那乐声如何,只再调配其他数值,不断尝试其他耳力的功能。 最后,他发现,那人奏出的乐声,不但有次声,还有超声,更有一种渊噬声,还有一种星域声。 此时,小风已基本弄明白了耳力中数值的调配关系。 那态力一项,与耳力总值相同,不能进行调配。 其他数值可以任意调配,却不能调为零。 次声,超声,渊噬声,星域声。 这四种能力若想都调配至顶峰,数值就不够用,小风只用将能调配的数值平均分配至这四种耳力之中,每一顶基本达到了五点平均数值。 但这已经够用了。 最少,小风已听到了天籁之音。 这乐声,不似世间的任何音乐,只将人灵魂发颤、身心升华的奇音。 这声音,竟像是来自群山之中,来自树木花草,一股一种充满原始魅力的呼喊。 众狐狸欢舞动了半晌,树林间又出现了松鼠、羚羊、猎豹、老虎,成百上千动物纷纷走出隐密之地,都围着那人律动起来。 这群平日生死相斗的野兽,虽然那人周围和平共处,这让有些兴奋过头的小风也冷静了一些,一时心中惊奇,无以复加。 突然声音又有了变化,乐声竟似来自地底深处,草木间蠢蠢欲动,一些长蛇异物纷纷钻了出来,或吊在树上,或盘在岩石上,作奇异的舞动。 声音再有变化,直似来自九天之上,如凤鸣山谷。 天空中不断鸟儿飞来,既有细小如蝇的细鸟,也有丈余长的孔雀,都飞在空中,围着那人旋转而舞。 小风直觉这乐声已道尽了世间的一切道理,不但有一种空灵至极的欢愉,更有一种饱含沧桑的忧郁。 他心惊之余,不由感叹。 莫非这人就是金山观中的高人? 此时,夕阳斜照正好在那人脸上。 小风借着这束光,已看清他的面貌,只见一道伤痕从左眼直到右嘴,明明伤口极其恐怖,但这人温文尔雅的风度,只让人觉得可亲。 这一定是高人无疑。 小风心中振奋异常,不由往上急爬,口中大叫道:“高人!带我……” 喊声一出口,小风就后悔起来,但此时后悔已是不及。 只见喊声一起,四下飞禽野兽竟相惊走,你冲我撞,乱作一团,那人也似被野兽撞倒,直淹没在长草之中。 小风避开野兽飞禽,爬上山崖,不但飞禽野兽半只不留,就连那人的身影,再也找不到半分。 小风见旁边侧面也有道三四丈高的悬崖,生怕那人摔下悬崖,不由寻路下到崖下查看。 找遍了悬崖底,不但没有见到人,就连人摔下的痕迹也没有。 小风疑惑之余,不由想起狐狸跪拜,又有许多野兽飞禽拱卫,莫非青衣人不是人,而是妖魔,或者山间不知名的野怪,不然为何能驱使诸兽百禽臣服。 如此想来,小风心中不由有几分恐慌。 再见天色趋黑,螟烟四合,迷雾已起。 一股忍不住的恐惧升上心头,他再往山上行驶,只见山势突然陡峭崎岖起来,再也找不到去路。 小风心中忍不住念叨:山上恐有妖魔,就算没有妖魔,刚才亲眼所见,还有不少老虎猎豹,此等凶兽,自己碰上了也绝无幸免。 一想到此,小风就生了退意役,不由寻路往山下而去。 这一番往回走,却再也找不到来路,小风虽有夜眼,但在雾气凄迷的朦胧夜色中,来路早被杂早所掩盖,走来走去,似被困在山崖上一般,再也没有好下山的路。 小风慌了半晌,才静下心来,拿出灵巡,努力辨别方向,终于找到一些路,往下缓缓而行。 到了后半夜,小风才终于下到山下,他走回镇上时,天已有些麻麻亮了起来。几乎就要天亮。 此时住店已不可能,小风只有找了个路边的面摊,吃了一碗热腾腾的面。 听罢了面,小风想要赶路,才发现两条腿再也迈不动,眼睛也疲倦异常,不由趴在桌上打起盹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人突然在拍打他的肩膀,小风迷糊中抬起头来,只听老板说道:“小兄弟,我要收摊了。” 小风眯眼看去,只见此时已是日上三竿,路上行人往来不绝。 这卖早面的路边摊,白日里不能摆的。 小风道了声歉,给了面钱,揉着眼向外走去。 他这两条腿直接灌了铅一般,走了半晌,还没走出小镇。 小风知道这一天的行动要泡汤了,叹了口气,刚好看见客栈就在一旁,就开了一间房睡了下来。 这一睡,直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 小风勉强恢复了精神,退了房向外走去,腿已好了许多,但肚子却饿得紧,小风看临街有卖大碗饭的。 十文钱一碗,满满一大碗饭,上边堆着菜和肉,甚是诱人,不由掏了十文买了一碗。 吃这饭的人,多是行夫走卒下力气的汉子,又有行走江湖图方便的过客,这些人都是捧着碗,一边吃一边随意蹲着闲聊。 小风也不愿太不合群,就在一旁有模有样学了起来。 突然,一个人的声音吸引了小风。 只听那人说道:“你们可知道?齐家集附近有一座大庙古怪的紧,那地方经常有奇怪的事情,听说是有妖魔出没,普通人都不敢去那庙里。” 又有人说:“那地方我早就知道了,听说是有鬼,经常有人听到里边有鬼叫。” 众人都啧啧称奇,也有接腔,将那地方越说越玄,越说越奇。 小风听得心中大动,一般荒废的寺庙,都是丐帮的聚集地。 这寺里没有丐帮的人,就有些出奇,再加上什么妖怪和鬼魂的故事。 别人听来,惊奇之中只有害怕,但在小风听来,他只觉那里一定有高人存在,只是不想有人靠近,才故意弄出一些妖魔鬼怪一样的动静来。 高人,不想要人知道?又在西边。 莫非天星子在这个地方? 小风一想到这里,恨不得立即就去看一看。 他连忙凑上前去,接过话茬,终于打听到了那寺庙的去处,从这里出发只有二十来里地。 小风心道现在出发,天黑之前就能到,于是买了一些干粮,撒开两腿就往前路走去。 此时走路,竟比前日多了几分矫捷,脚步也快了几分,小风不由进入恒力系统里边查看,发现耐力和敏捷已比之前强了一些。 小风心中暗道,看来爬山走路对自己这些素质有很好的锻炼效果,怪不得以前在岛上的时,爷爷老逼他跑步。可惜那时力气太弱,也没跑出几分效果来,现在体质跟上了,以后经常锻炼,一定能将这敏捷和耐力,甚至于力量等属性提升至极高。 过了齐家集,已是日薄西山。 第四十九章、为恶少年 小风刚走过镇尾,只见前边走着六七个年纪相仿的少年。 小风见了,本想上去攀谈几句。却听一人说道:“我们赶紧去,抢到财物,明天就到集上吃肉喝酒。” 小风听得心惊,这群人如此青春年少,不知学好,竟想着如强盗一般抢劫。 自己身上还有几两银子,如果他们看自己落单好欺负,自己上前问路,岂不是送上门让他们抢。 如此一想,小风不由往后堕了几步,只躲躲藏藏,生怕被这几个少年盯上。 只见来路上又跑来两人,其中一人叫道:“大郎,我们已看清楚了,那人是往荒塚庙走,只有一人。” 那为首高大少年笑道:“他一个人,我们这么多人,又带着家伙,这次肯定能把他钱财都抢光。“ 小风听了,更是紧张,自己也是孤身一人,也是要到那荒塚庙,莫非这群人盯上的就是自己,想要埋伏在庙中行劫。 心道如此,不由躲得更远,但心中奇怪,不知自己在后,他们折身即可,为什么要赶在前边。 想着,不由将耳力调高,细听那群少年动静。 又听一人说:“快走!天要黑了,那庙里天黑了可不能去。” 突然斜刺里两人牵着两条狗走了过来,那为首少年喜道:“有了大黄和黑板,我们就稳当了,就算他再厉害,也挡不住这两条大狗的撕咬。” 小风看见了狗,就想逃走。 只听旁边一少年笑道:“用不上狗,那人有残疾,大郎一个人就能收拾他。” 小风听了,不由松了口气,自己并无残疾,这群少年的目标不是自己。 但这群人欺负一个残疾人,自己遇上了,该怎么办呢? 小风犹豫之间,脚下不自觉远远跟着这群少年走去。 走了一刻钟,就远远看见一座大庙,虽是残破,但隐约可见旧时的恢宏。 庙中发出阵阵乐声,甚是优雅动听。 小风心中一动,只见那群少年已经走进寺庙里去,他心中虽怕,但又抵不住好奇,就绕到寺庙侧面,搬了几块石头垫脚,从围墙上探出小半个头来窥视。 只见这群少年团团站在院中,只将一个人围在中间,中间那人恰在小风的视野盲区,一时也看不清究竟是何长相。 那两条大狗,此时已没有人牵着,只在人堆外跳来跳去吠叫不已,像是要随时冲进去咬人一般。 小风看见大狗猖狂如此,心中又有点犯怵,不由往下缩了半分,再不敢明目张胆探头去看。 “臭瞎子,这几两碎银子就想将小爷打发了,太不看起人了,你怀中是什么东西,快交出来。”少年们喝声之中,有几分与年龄不相称的凶狠。 “你们说缺钱用,我已将我身上银子借给你们了,你们还不知足,莫非真要像强盗一直抢人不成?”那居中之人声音清朗,听不出有半点害怕。 “哈哈哈,就抢你怎么了?你这死花子,凭什么拥有宝物,带在身上不就是让人抢得吗?别人抢得,为什么我们抢不得。”少年一边大笑,一边奚落起来。 “朗朗乾坤!青天白日,你们还是少年,竟不学好,敢在光天化日下强抢私物,你们家中父母知道吗?” “靠!快交出来!” 小风忍不住探头再看,只见众少年已开始推攘起中间那人来。 “哇!看不出来哦,你这瞎叫花子,真有宝物,快点乖乖交出来,让小爷们去多换钱使使,不然小心一顿好打!”这帮少年人不大,声音已越来越恶。 在少年们的围困之下,那人还是振振有词的说教着人,一点没有害怕的意思。 小风听着心中一动:这人是叫花子,被这么多人围着,竟一点也不害怕,莫非他是位丐帮的前辈高人?莫非他现在只是深藏不露,是在扮猪吃老虎。 自己不妨仔细看看,看他如何教训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恶少年。 “嘿!他奶奶的!废话真多,就是明着抢你了,怎么了?!”为首那少年越说越急,说话间,已飞起一脚踹了过去。 事情的发展远出乎小风的预料,中间那人应声中脚翻滚在地,显然并不是什么高手。 再见众少年打去,他也只是狼狈挨打,甚至都没能出手抵挡。 不过那人也好怪,在如此凶狠的打击下,却既不呼痛,也不出声求饶。 “好倔的臭花子,我就不信治不服你,快放手交出来!” 少年们暴躁异常,群情激愤的冲打过去,口中不停吼叫,仿佛他们正代表正义在惩治邪恶一般。 那人被少年胡乱毒打,吃了亏却毫不服软,口中还讲起道理:“这东西,虽是一件死物,但因是友人所赠,有我挚友一片深情,这东西也好比是我的朋友一般。所谓千金难买真情在,这份情,就好比小哥儿们兄弟般的义气友情一般,你们想,若我要你们出卖朋友,你们肯吗?” “奶奶的!说的什么破玩意儿,竟把我们人比作东西一般…”少年听不见高深的道理,一听之下反而更是恼怒起来。 有个小家伙在旁解释道:“老大,我听他的意思,是说我们如果要他的东西,就不是东西。” 那被称为老大的少年暴喝道:“驴日的,打了还不老实,竟敢骂我们,兄弟们!给我往死里打!” 众少年不学无术,那里懂什么物可与人比的道理,又是容易冲动的年纪,这下一齐拥上前去,棍棒齐施,打去如暴风骤雨。 这些讲道理的话,虽然众少年半句也听不进去,但是小风一听之下,却是大为感动。 他那本医书,被吴初雪所抢时,为什么他这么激动?居然不顾一切也要暴打当初的恩人吴初雪。 这固然是被形势所逼,更大的原因是医书为爷爷石化前所留给他为数不多的东西,那是代表亲情的唯一记念,可不单是区区一本书的缘故。 小风此时听了中间被打那人的话,两人虽是情形不可,但同理同心也是相通,小风不由生出一股同仇敌忾之心,决定不再做一个冷眼旁观的吃瓜少年。 只见这帮少年撸起袖子,竟相上前,拳打脚踏,只向中间那人身上招呼而去,狗也在外围不停吠叫助威。 小风细看被打的人,年纪虽比众少年大上很多,却瘦弱不堪,一直弓着身子,只是拼命护住怀中的东西,任由众少年围殴,半下手也不还,看得小风不由怒满胸腔。 这一怒,他再也顾不得太多,不由右手拿着尺剑,左手拿起杀猪刀,大喝一声,就从院墙上跳进院去。 院内少年见从天而降一人,怒喝含威,都不自觉地转头看来;再见小风刀剑在手,一幅凶神恶煞的样子,也在些犯怵。 为首那少年见小风只是一人,年纪也不大,不由吼道:“臭小子,那里捡来的烂刀臭剑,会不会用,也不看看自己斤两,就想当英雄强出头。你自己掂量掂量,你一个人,我们十来个人,我们这棍棒也不是吃素的,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不然连你一块揍了,你可知…” 小风可不想听他多说废话,抡起杀猪刀,看准一个人,就砍将过去。 两条狗大叫着冲了上来,到了小风面前,只见小风杀猪刀挥动之中,不知那刀杀了太多猪狗还是为何,两条狗子并未被砍中,突然夹起尾巴,哀鸣着跑出院子去了。 狗仗人势,有时候,人也依仗狗势。 这两条狗一跑,众少年军心始乱,小风刀剑开道,只向场中打去。 为了立威,必要先建功,小风直接选了个矮小一点的人去打。 那人胆子本就小些,手臂被小风一刀划伤,吃痛之下“嗷”地一声大哭起来,然后哭喊着逃出门去了。 一人已退,众少年心气更怯。 小风刀剑齐施,一时如入无人之地,他多次与人拼命,市井厮斗经验丰富无比,无论看谁不顺眼,就是一刀剑一齐抡去。 众少年军心大乱,只是凭着人多,还互相推攘上前,却是怂恿别人的多,自己冲上去的少。 众少年凭着手中木棒,以长击短,开始还能勉强相持,但小风虽也中了几棒,却似不知痛一般,只挥舞杀猪刀连连砍去。 最厉害还是那尺剑,尺剑虽只有匕首般长短,但少年们手中的棍棒,被剑或刺或削,只要碰上,都要断成两截。 众少年手中棍棒越来越短,心中更是慌乱,只是以多打少,一时碍于情面不好退走。 崩溃往往就在一瞬之间,突然众少年就抵挡不住,接连几人被小风砍伤,鲜血顿时流了满身。 众少年哪里见了如此惨状,他们彻底慌了神,终于知道小风是个狠角色,刀剑拿来手中不是玩耍,而是真下得起杀手。 所谓百姓怕流氓,流氓怕狠人。 这人一狠起来,一般人都会怂上三分。 更何况小风刀剑在手,状态如癫如狂,众少年怂了,就不敢再斗狠,到那大郎腿上被小风砍伤,率先逃走时,众少年心志已丧,就呜呼乱叫着向外急逃了。 小风余怒未消,拼命追赶,但众少年路径熟悉,很快就跑得没了影。 小风突然醒觉过来,此间是他们的地盘,若是一直追去,他们有了帮手,只怕只怕是自投罗网,于是就停手不再追击。 再往回走,小风只觉刚才使力过猛,身上竟有些脱力,刀剑都有些拿不住,只好收了刀剑,再慢慢往庙中走来。 走进院来,小风定睛看去,瞧见院中人的情形,也不由一愣。 那人脸上一道伤痕,不是别人,正是前日在山上看到了吹笛人。 这人被打得鼻青脸肿,衣衫被撕扯得稀烂,他拼命护着的,不过是一支普通的竹萧而已。 说是普通竹萧,其实是小风见识太过短浅,不懂世间宝物生为何相。 那支“竹”萧,外表看上去与青竹一般无二,但色泽温润,缊光内敛不显光华,实是把价值不菲的竹纹玉萧。 小风再细看那人模样。 那人脸上被打得肿了起来,嘴角鼻子都流出了鲜血,身上也是受了不少伤,本应说不出的狼狈。 但那人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衫上尘土,站直身形,却还笑得出来。 他这一笑,就有股说不出的气度,就像身怀万金的翩翩公子,腹有诗书的世家子弟,这气度,让小风暗暗心折。 那青衣人站定身形,拱手为礼,笑着对小风说道:“多谢小哥救命之恩!” 小风随口客气了两句,又走上前去,只见那人眼睛只是愣愣盯着一处,眼珠并不转动,心中不由奇怪起来。仔细一瞧,更是大吃一惊,那人双眸灰暗,毫无光彩,显然是个瞎子。 小风忍不住脱口问道:“大哥,你…你真的是…瞎子?!” 第五十章、风晓 小风这话说得甚是唐突,他一说出口就觉不妥,心下忐忑不安地看向青衣人。 但青衣人却不以为轩,甚至可以说是毫不在意,他只将竹纹玉萧别在腰间,淡淡说道:“不错!我就是一个瞎子。” 小风还是觉得难以相信,忍不住又问道:“其实我早就见过你,你那日在金蝉后山,吹奏笛子,你是一个瞎子,怎么能走到那般陡峭的山上?” 青衣人笑道:“原来那天乱叫乱喊的人是你?怪不得我听你声音有几分熟悉。我能到那山上,实在是太正常不过,我虽是瞎子,但心却不瞎,我以心代目,更有乐声相随,天下间哪里都可去得。” 这一番话,直有一股说不出的豪气,令小风不由又是一愣。 但小风随即又想,你是天下间都可去得,却在这破庙之中,被一群村童按在地上猛揍,却没见你能还手。 但这些问题问来太过无礼,小风只好另找话题说道:“那日你在山上,发出的乐声真是奇妙,就像大自然的声响,后来又像地下传来的声音,再后来乐声又像是从天上传来,你真了不起!” 那青衣人听得眉毛急耸,惊道:“你能听到我的乐声?” 小风点了点头,但随即意识到那人看不见,就说道:“我开始听不到,后来….嗯….就听到,其实你那乐声,确实是普通人听不到的。” 青衣人心中波澜起伏,一时也没说话,只是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小风又道:“那天你就是用这笛子吹奏的吗?这笛子可真厉害!” 青衣人摇了摇头说道:“非矣!非矣!” 小风听得摸不着头脑,挠头道:“非矣什么?莫非不是靠笛子,你靠什么法术?” 青衣人哈哈大笑,笑了半晌,又低声说道:“法术,法术算得了什么?我数十年浸濡声乐,早入化境,圣器于体…….”突然,青衣人似意识到话有所失,不由猛地住了口,沉默片刻,又道:“你这耳力,不同凡响,若是加以锻炼,天上地下,所有的声音,都逃不过你的耳朵。” 小风听得奇怪,不由问道:“请问要怎么锻炼?” 青衣人摇了摇头,自顾自地找到台阶坐了下来,但随即大呼疼痛又站了起来,他被狠揍一顿,毕竟还受了伤。 小风见了,就想起一件事来,忙放下背上包裹翻找起来。 那青衣人见小风半晌不说话,又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忍不住好奇问道:“你在找什么?” 小风忍不住露出了会心一笑,心道这青衣人虽是耳明心灵,但究竟是盲了眼睛,终有看不见的不便。 这笑太过无礼,好在没有声音,青衣人看不见,自然也不会见怪。 小风一边翻找一边随口答道:“找药,帮你治伤。” 青衣人低沉应了一句:“原来你是位大夫。” 小风是位大夫,这身份似乎令青衣人有些失望,他说完就不再开口说话。 小风拿出一个药瓶,倒出一些药膏,又抓了些药粉调配一番。 他随口向青衣人说了句:“我要为你敷制伤口了。”说完也不等青衣人同不同意,就拿药敷在青衣人的伤处。 那药颇有神效,药膏一上身,青衣人疼痛立减,瞬间就觉好受许多。 青衣人终于又有了一丝讶色,问道:“听你口音,你年纪也不大,医术居然还不错!” 小风又无声地笑了笑,此事想来确实足以自豪,他不由说道:“我祖传的医术,可以说天下病都可治得,我看你眼睛不能视物终究不便,等我有空可以研究一下,应该也能治好。” 青衣人听到小风要治他眼疾,像是终于被触及痛处一般,顿时浑身颤悚起来,神色更是一副害怕的样子,不过片刻之后,又是恢复了平静。 青衣人沉默一阵后说道:“我这眼疾不是病,你治不好的,你虽会医术,但你不懂!你不懂!…….” 小风听了心中也有些奇怪,但也不好强行分辨,只道:“我现在治不了,并不代表以后治不了。我们交个朋友,等以后我医术更高深了,再来为你治眼。” 青衣人潦倒之中有股说不出的风度,令小风暗生倾佩,他打心底里想和青衣人交个朋友。 青衣人没有再说什么,甚至像没听到小风的话一般,只是周身如同紧绷的弹簧一般,脸上也阴晴不定变化不已,内心似有无数尽头闪起。 他突然拿起玉萧,凑近嘴边吹奏起来。 乐声幽然,曲意连绵。 其曲也苦,其曲也悲。 让人听了,忍不住潸然泪下。 小风呆呆地听了一阵,乐声中的深意,令他心事往复,一时似进入一种奇异的状态。 他远古的记忆都似被唤醒,似梦到了一片汪洋,他一个幼小的婴孩,只显得手足无力,在大海中身不由己,只随波涛在漂流。 眼前景色突然一换,不知怎么他就成了年。 村子中,异变生起,无数村民不断倒下,鲜血一直在流,村民都眼睁睁看着自己慢慢失去生命,更有相好的伙伴被一群甲士押走,他站在高空,只能眼巴巴看着,竟无能为力。 眼前一黑,他从小相依为命的爷爷,眼神凄苦中,慢慢化为石头,只待中暗无天日的地底。 微微一笑,就能温暖你的世界。 那是龙芸儿,那如阳光一般的少女,最熟悉的陌生人,已在千里之外,那云深不知何处的地方,此生也不知能不能见。 一路走来,世间竟只剩下他一人在辛苦求生,小风再也忍不住潸然泪下。 流着泪,他的情绪已然崩溃,忍不住哇哇痛哭起来。 一曲吹罢,青衣人还是面淡如水,但身体明显轻松了许多,他叹道:“没想到你小小年纪,也有伤心之事?” 小风哭哭啼啼,不知为何,竟将青衣人当作倾诉对象,把自己的伤心事一一道来。 这一番言语,虽说得简短,也有许多省略,但闻者伤心,感者有泪,青衣人脸上的伤疤也亮了几分。 小风说了这一通,心下已觉好了许多,就道:“让你见笑了,但我想到世上再无亲人,剩我一个人,我就忍不住伤心。” 青衣人终是忍不住动容,叹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不好意思!我情难自抑,只能以曲排解,不想竟惹出了你这么多的伤心事,你……你还愿意交我这个朋友吗?” 小风听了不由破涕为笑,叫道:“当然愿意,谁不和你交朋友,谁就是乌龟王八蛋,我可不想当乌龟王八蛋。” “哈哈!” “哈哈!” 两人相对一笑,笑声如拨云见日,阳光洒在两人心上,两人心情都好了许多。 “对了!我叫小风,你叫什么名字?”小风束好包裹,又问道。 “肖风…….肖风,你姓肖!是小月肖的肖?还是草头萧的萧?”青衣人像是想到了什么,急急问了起来。 “恩…其实我也不确定。” “你居然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确定?”青衣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风本来以为自己姓王,也就是随爷爷的姓,所以他在吴初雪处行医时,就对外称自己叫王风。 但刚才回忆往事,他突然醒觉,爷爷从来没提过他姓王,就连那写给他的留言上,称呼也是小风,那么自己是否姓王,只怕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青衣人这一问,他心中不由泛起莫大矛盾,一时再也不能确定起自己的姓氏来。 再由着青衣人的话,他心中暗道:莫非我真的姓肖,只是我从小就听错了,爷爷一直叫我的名字为肖风。 不过,他又很快否定了这一想法,因爷爷写在纸上的字断然不会错,只称他小风而已。 索性自己就叫肖风算了,小风这样想着,就说道: “我从小到大爷爷都叫我小风,就是大小的小,这只是一个小名,说到我真实的名字,其实我也不知道。再说我这个小名早就习惯了,反正名字只是一个代号,今天我就取个大名,也赖得另想,索性就叫肖风,小月肖的肖。” 青衣人听了哈哈大笑起来:“小兄弟这话也有趣,不过肖姓可不简单,刚才我为什么问你小月肖还是草头萧?只因这个小月肖的肖,涉及一个了不起的家族,恰好这个家族的人医术也十分了得。你这么小年纪,医术又这么好,我都忍不住认为你是肖家的人。” “还有这样的事?他们住在哪里?我这姓究竟是好还是不好?”小风搞不清楚状况,不由一连问出了好几个问题。 “他们住在大海之外,一个很神秘的地方,他们久已不在世间行走,现在说来和大家关系不大。不过,你这肖风的名字最好不要用,以免给你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如你所说,名字只是一个代号,其实你可以姓风。” 小风如当头棒喝,恍然若有所悟,自己为什么不会是姓风呢?说不定从小到大爷爷叫自己小风,正因为自己姓风。 “风,叫风什么呢?” 小风苦思冥想起来,取名字有时候是件很困难的事情。 “小风” 青衣人又说道:“不管你叫什么名字,我都叫你小风就好了。我叫琴陨,琴弦的琴,陨落的陨,不过,我愿意别人叫我琴七。” “你是排名第七?” “不是,嗯……告诉你也无妨,只因我七岁那年,得了一段了不起的机缘,是我一生最美好的记忆。后来,我遇见了一些事情,我不想再用以前的名字,所以新交的朋友,我都说叫琴七。” 小风迷茫起来,喃喃自语道:“我姓风的话,应该叫什么名字呢?风八,风九,还是风十…….我也有机缘,那年我十一岁,我叫风十一” 琴七笑道:“风十一太绕口,而且你年纪还小,名字对你十分重要,只因经常有人这样叫你,你无形中就受这名字的影响,这风十一暂时还是不要用。我有一个建议,你不是叫小风吗?可以将这两个字倒过来,就叫风晓,旭日破晓的晓,象征着你像初升的太阳,突破黑暗,正在冉冉上升。” 小风兴奋跳起来叫道:“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这名字好,我以后就叫风晓。” 琴七也笑道:“等以后你功成名就,成了大事来,再改一个威武的名字就行了。” “风晓就风晓,旭日破晓,,等我年纪大了,我还要有这份心劲,这叫初心不改,就算过了十年百年,我还是风晓。”小风越说越是骄傲起来。 琴七赞道:“好!好个初心不改。” “咕…….” 突然,一阵奇异的声音传来。 琴七笑道:“我是不是听见了什么声音?” 小风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他一边打开包裹一边说道:“你听的没错,天黑了,我的肚子就不争气地叫唤起来,只是在提醒我而已。对了!我带着几个馒头,你吃不吃?” 小风说着,已将馒头递了过去,琴七也不客气接了过去,馒头虽是冷冰冰,但他一点也不嫌弃地吃了起来。 小风一边啃馒头,一边暗暗心惊。 刚才琴七伸手之际,袖子掉下去半截,他才发现琴七的手筋俱已断绝,那伤口虽结疤已久,但伤处皮肉外翻纠结如虫,看来仍是令人触目惊心。 他留心细看,只见琴七脚踝处也是如此,心中更是惊讶起来,原来琴七不单双眼已瞎,手脚俱是残废。 不过琴七行动之际看来倒是无碍,想来昔日他身体肯定强壮异常,若是天生瘦弱的人受了如此重伤,只怕已走不动道了,也拿不住东西。 “对了!琴大哥,箭泊城是不是有个别称,叫箭海城?” 琴七把馒头哽了下去,蹙眉凝语似在回想什么事情一般,过了一阵,他才慢慢说道:“箭泊城?箭海城?我不太清楚。” “这,你知道箭海城这地方吗?”小风又问出那个萦绕心中已久的问题。 “箭海城?这是一个地名吗?好像听说过,好像又没听说过。”琴七说话又是玄虚起来,也说的更慢。 他一边说话,一边不知从那儿掏出一小壶酒,喝了两口,又递向小风问道:“要不要喝口酒暖暖身子。” 小风摇了摇头,突然醒觉琴七眼睛看不见他的动作,赶紧说道:“琴大哥不用客气,我不会喝酒,你自喝便是。” “你找箭海城干什么?”琴七飞脱的思维突然又飘飞回来,向小风问道。 “我要去那里找一个人,是爷爷的遗命让我去的,我找了两年了,怎么也找不到,但我绝不会放弃,我一定要完成这件事!”小风有些失望,不过他已习惯了失望,语气虽低沉了下来,意志却未沉没。 “原来是这样,你年纪虽小,在江湖上漂流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是个得过且过得懵懂少年,没想到你身怀使命,并且历经挫折,也不忘初心,始终想去达到。” 小风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叫道:“琴大哥,你别夸我了,我找了这么久,也没半点成果,我心中实在羞愧得紧。” 琴七却道:“心中有目标,只要努力去找,总有一天会找到。不像我,现在每天只是得过且过,整日东飘西荡,连个目标也没有,我真想找到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 琴七说话间愈发消沉起来,他沉默了好一阵,突然又道:“我想起来了,我正准备找点事情来做,我可以帮你找到箭海城。” “是吗?”小风兴奋起来,他最终听到了好的消息,一时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不错!” 琴七昂起头来,像在一瞬间恢复了自信,他振声说道:“这箭海城嘛!我刚才说好像听说过好像没听说过,不是我在胡言乱语。现在我虽忘了在哪里听说过,但有一个人却一定知道。世间的事情,天下的地名,若是他都不知道,只怕你问别人也是惘然。” “还有这样的人?!这人真可称得上奇人,不知他在何处,我们何时可以见到他?”小风吃了这许多苦,终于有了门道可得知箭海城的下落,已有些急不可耐起来。 “他就在箭泊城,走回去要好几天,现在天黑了不好赶路,我们权且在这儿休息一夜,明天再赶路吧!” (从下一章开始,小风正式启用风晓的名字,本来要小风这小名一撸到底的,但想到人年纪大了,还是需要大名,故名风晓) 第五十一章、破庙无鬼 天确实是完全黑了下来,小风也吞下最后一口馒头。 他喝了一口水,想要再和琴七聊些什么,这才发现,他对琴七并不了解,一时也找不到更多的话来说。 小风心中忍不住自觉有些好笑,自己不知琴七的来历,连他是好是坏都不知道,却和他成了朋友,世事之妙,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既然成了朋友,自然就应该多聊聊,小风不由努力找话。 两人都是流浪天涯的人,好像都有很多秘密,一时在黑暗中,有一句没一句,只说一些不关痛痒的空闲话,并没有太多共同的话题。 突然,琴七突然“嘘”了一声,示意小风噤声,小风立刻闭上了嘴,四周顿时安静下来。 小风凝耳倾听,只过了片刻,他也能听过远处传来一些声音。 深夜野地,繁杂之声,甚不凡响,他心中一动,不由起身走出院门细看。 百余丈外一片灯火,灯火是由星星点点的火把汇成,火光映照中,似乎有一群人往这边走来。 一行人走来路上甚是喧嚣,有一个人嗓门特别大,老远就听他的声音:“老四,你说那两个人还在吗?” 另一个人嗓门也不小,大声回答道:“奶奶的!敢打伤我家大郞,大郞大腿上都被划掉一块,现在昏迷不醒。这两人真可恶了,只要被我逮住,非要他们命不可。” 又有个尖细的声音若有若无传来:“听说,荒塚庙…有…鬼..” “鬼什么鬼?这话可骗外地人,却骗不了我们本地户。” 小风已听得明白,眼见这群人来势不善,他不由心惊起来,赶紧跑回院中对琴七说道:“大哥,糟了,报仇的来了,人好多,我们快躲躲吧!” 说着,小风就拉起琴七的手,想要夺门往外躲去。 琴七足下一顿说道:“人快到院外,来不及了!” 小风一听心头更慌,急道:“怎…怎么办?” 小风惊慌之中,又拉起琴七的手向庙内走去。 琴七突然问道:“现在天是黑了,不知今晚天色如何?有无星月?” 小风心急如焚,黑暗中不及细看,一脚踏在石头上,直痛得呲牙咧嘴,只好掩住自己的嘴,不敢发出半点叫痛声。 这时听着琴七的问话,不由强忍着痛苦笑道:“今晚没有月亮,没有星星,天是一片黑!但是,这也没有用,他们有火把照明,这里再黑,我们也躲不过啊!” 琴七幽幽道:“好!” 小风一时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以为琴七是吓傻了,不由问道:“好!你…你在说好!” 琴七在黑暗中低笑一声,只淡淡说道:“不错!这样的夜晚,确实是再好不过了。白天你救我一回,互助往来,到了夜晚,这回轮到我来救你了。” 说完,琴七就信步向前走去,在不见一丝光线的庙里,似走在自家厅堂一般熟悉自在。 小风听着他脚步声好是镇定,一点也没有惊慌的样子,也不由跟着定下心来,随即也向里走去。 走到庙内靠墙位置,琴七就不再走,只拉了拉小风的手,示意他随着坐下来。 小风心中疑惑,也没多问,就随地坐下,只是手已悄悄摸到了尺剑,又拿出灵巡中的三道灵符,心中暗想:到了此际,为了活命,没办法只有动用灵符了。 “少时但有所闻,只不要有任何异动!”琴七说了这句话,就沉默起来。 无声无息间,琴七的手突然动了起来,手中像是抱着什么东西。 小风祭起夜眼,凝起眼神看去,只见琴七身前又没有任何物体。 接着,小风就听到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好像风从地底缝隙中吹出的声音。 那庙外众人恰好走到院门前,只觉一阵怪风来,火把被吹得忽明忽暗,一时四周景色都似在变幻一般。 一个尖细的声音大声叫道:“妈呀!有鬼!” 随即一个大嗓门大声吼道:“慌什么慌?是风!” 突然,风中传来一声嚎叫,如狼似虎。 众人都生起疑来,有人迟疑说道:“里边好像有野兽。” 有个镇定的声音说道:“不用怕,我们人多,也许是野兽在啃那两个贼人的尸体,我们悄悄到那门口看看就是。” 众人走进院来,突然平地里一阵飞沙走石。 风沙乱卷之中,突然传来“桀桀”阴笑,却不似人声,只似山枭惊魂。 那胆小的声音带着哭腔叫道:“真是有鬼!” 大嗓门的声音也还强自镇定,对着众人喝道:“大伙不用怕,庙中有菩萨在,怕什么鬼!?” 但一说完,他的声音也忍不住发起抖来。 那胆小的声音弱弱反驳道:“这庙子荒废久了,香火早就断了,听说没有香火就没有菩萨。” 有一个人对这事更有见解,附和说道:“大老幺说的没错,我听说,越是荒废的庙越容易招惹妖魔,要不,我们回去算了。” 那个镇定的声音恨恨叫道:“算了!我们来都来了,哪里有这么容易逄了。就算这里有孤魂野鬼,我们这么多大男人,阳气十足,加在一起,管他什么鬼,也不怕他。” “桀桀”阴笑声突如鬼哭痛哭,声音愈来愈厉。 突然地上一阵阴风刮来,像有无边落叶尽落到众人衣领中,又似爬虫钻进衣服一般令人不自在。 “妈呀!什么鬼东西?” “呼啦啦…….”一阵飞沙走石的声音,又似有风沙扑面而来,就像鬼在当面吹眼,只让人睁不开眼睛。 那胆小之人突然绊了一跤,只觉自己脚上被一支怪手勾住,猛地挣扎叫道:“妈呀!我被鬼抓住了!” 他的小心脏再也承受不住,一挣脱身,就径直向外跑去。 那个镇定的声音还强行喝阻道:“不许跑!” 但那胆小的人已跑远,只有剩下的几个人,暂时被他阻住了逃跑的念头。 “吱嘎”一声怪响,有人奇道:“这庙早就没有门,哪里来的开门声?” 话音之中,再也掩饰不住恐惧。 “哗啦啦”一阵声音,似有妖魔在庙顶瓦面走动。 “咚咚咚”又似庙中走来一个巨大的荒古巨兽,脚步沉重无比,慢慢向众人越靠越近。 那伙人心脏都狂跳起来,只觉按耐不住,心就要跳出胸来。 “呃…吼…”,一声巨吼,如荒古蛮怪在震吼,众人只觉耳朵已聋,那妖魔巨兽就在眼前凝视怒吼。 巨吼之中,突然空中轰隆一声震响!众人眼前一片血红,影像尽来。 大伙再也承受不住,都“妈呀…我的爷啊!呜呀呀!”乱叫起来。 一时都摔作一地,再爬起身来,就谁也招呼不住,更何况已没了人招呼,只争先抢后乱叫着向外跑去。 这伙人一开始逃,胆气就已丧尽,只恨爹娘没多生两条腿来,赶紧跑回家,蒙上被子逃避危险。 一路上风声鹤唳,都似有鬼怪在不停追赶,若有摔绊挂扯,更如妖魔及身一般,谁也不敢停留半分,都一溜烟跑回了家。 据说后来,这里边好几个人都病了大半个月,自此以后,传言越来越盛,本地居民都不敢往这破庙里来了。 终于,四下恢复了宁静,似乎鬼怪隐入了地底石缝之中。 如果不是坐在琴七的旁边,之前又在金蝉后山见过琴七音技的神奇,此时也亲眼看着琴七似在弹奏的动作,小风只怕也要被吓得尿裤子。 虽明知是琴七弄出的声音,但琴七手中并无一物,小风也不由有些怀疑起来。 他心中禁不住心惊胆跳,过了好久才平复下来。 平复下来后,小风就急不可耐走到门口查看,只见院中乱七八槽丢了许多东西,有支火把的余光还未熄灭,照出地上凌乱的棍棒和刀锄。 他又蹑手蹑脚走到院门口,向外张望,远近再无灯火,亦无人声,他才放下心来,向庙里走回。 第五十二章、奇人 天一亮,两人就动了身。 令风晓郁闷的是,琴七始终是个瞎子,最后,在这白天看起来,他走路没有拐棍是不行的。 不幸的是,琴七的拐棍昨天被那帮少年踩断了。 风晓砍了一根树枝,琴七嫌弃树枝太沉太弯,对风晓建议道:“庙后有丛竹林,你去砍根细些的竹子,截个七六尺长就可以了。” 风晓好奇问道:“庙后的东西,你为什么会知道?” 琴七皱眉道:“昨晚风吹过庙后,那些声音你没听见吗?你能听到我的无声奏,却没听到风声,怪!看来,你的耳力确实需要多锻炼。” 琴七说着,不断摇头。 风晓也不好详细说明,只好提着刀往庙后去了。 有了拐棍,两人就出庙向东而去,一路上行得极慢。 最主要是琴七走得慢,还没有他夜晚在那漆黑的庙中走得快。 风晓疑惑问道:“大哥,你是不是身上痛,要不要我再给你上点药,这些我们也好走快一点。” 琴七苦笑道:“我懂你的意思,我的伤已好了,你也别嫌我慢,我这速度对一个瞎子来说,这已算是很快了。你若嫌慢,就去雇一辆车来,这样就可以日夜兼程赶路。” 这一句话,直接点醒了风晓,到了镇上,他就找了辆驴车,讨价还价二两银子送到箭泊城。 这二两银子,已算是小风全部的财产,剩下的钱财,也只有百来文零钱。 驴车不太快,但比人走起来快得多了,而且晚上还可以歇在车上,也省下了住店的费用。 车行两日,终于回到了箭泊城。 两人走进城来,太阳初升,街道已热闹起来。 琴七走得不慌不忙,只是在随意散步一般,风晓有些着急问道:“那奇人在哪里?我们赶紧去吧!万一他出门办事去了,那就不好找了。” 琴七轻声笑道:“忘了告诉你,去早了反而找不到人,只有在饭点去,才能准确无误地找到他。” 风晓这才放下心来,随后两人只在城里溜达。 琴七不用说,一身衣裳破烂得七零八落,小风也好不到哪去,这几天在野外一番折腾,也和叫花子差不多。 两人在这大城市中像是流浪双人组,路人见了纷纷露出白眼。 琴七只是毫不在意,风晓体面了这些天,自觉无法处之泰然,只好埋着头走,并觉脸有些发烧。 直到日头当空,时已向午,琴七才带着路拐进一处幽静的巷子中,最后走到一处高大的府邸前,只听琴七说道:“到了!” 风晓一看那门足有丈余高,墙高院深,不同心里有些发虚。 但见琴七神色如常,不由勉强没露出怯色。 那府邸大门口站着两个青衣素净的门房,两人见了琴七,都点头哈腰叫道:“原来七老爷,你老来了,我家老爷常念叨你,你快请进吧!” 琴七踏步就往里走,风晓紧随其后,却被门房一把拦住喝道:“你是什么人,老爷们见面谈事,你一个跟班跟着乱闯什么?” 风晓心中涌起一阵恼怒,自己明明穿的比琴七体面一些,哪里像什么跟班? 琴七回身替他解了围,说道:“你们是有眼不识泰山,这位风少侠是有名的神医,又是我的好友,我今天特意带他上门,来给你们老爷治疗伤痛的。” 两个门房眼神中满是不信,他们见风晓只是一个小屁孩,哪里像什么神医?不过琴七既然如此说,他们也不好反驳,只道:“既然是七老爷的朋友,就另当别论,请进吧!” 两个门房让开了道,风晓这才随着琴七走了进去,他心中暗道: “这里好大的牌面,就算自己是下人,也是琴七的下人,怎么就不让进门?莫非来了客人,除了客人本主,其他下人都在门外等着不成?“ 那前院中有许多仆人,见了琴七,都停下手中的活计来问好。 风晓又暗想:看琴七这潦倒不堪的样子,看样子只像乞丐,最多不过是丐帮的人物,却不想他在这大户人家这般受尊重,他究竟是什么身份?他与此间主人又是什么关系? 到了后院,只见满院翠绿,其中假山泉水,天然成趣,雅致非常,显然主人不是粗人,下了一番大心思打理。 两人沿着回廊走去,一阵奇特的香气飘来,不知是花香,还是树香。 两人走进一间屋子里,里边有个小厮,见了琴七,又领着他往里走去,里间很大,四周有布满了抽屉,当中有一张大桌子。 桌旁坐着一人,那人见了琴七,不由跳了过来,一把将琴七抱住叫道:“臭蝙蝠,你一去这么多天,我还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 琴七笑道:“老螃蟹,你老哥的酒都摆好了,兄弟老远就闻着香味了,怎么还不巴巴地赶上门来。” 老螃蟹脸上虽红光满面,身材却不胖,风晓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也没看出他那里像螃蟹来。 老螃蟹“走”回桌旁,风晓才看清他的全貌。 只见他两条腿已齐根断去,只戴着两根木杖走路,原来他也和琴七一般,是个残废人。 满桌的酒菜,都是风晓从未见过的精美之物,十道菜倒有九道不知是何物做成。 小风一时忍不住唾液泛出,但主人没请他上桌,他也只好站在原地踌躇。 老螃蟹倒了两杯酒,一股香气就扑鼻而来,原来刚才闻见的,不是花香树香,也不是这菜香,而是这酒的香气。 “好酒!” 琴七见了酒,就似忘了一切,端起就一饮而尽。 接着又吟道:“梅花香从苦寒来,百花拜服敬香魂,这酒含有百花香味,却是以这梅花香气为主,不想青梅煮酒时节未到,老螃蟹你就酿出这百香梅花酒。” 老螃蟹听得喜笑颜开,拍手赞道:“臭蝙蝠,你果然了得,喝一杯酒就将酒的来历说的一清二楚厉害!这酒正叫百香梅花酒。” 老螃蟹也自顾自地喝了一杯,他摇晃脑间,突然见门口还站着一人,不由惊问道:“你是谁?” 琴七一拍脑袋,急回几步走到风晓身旁,拍着风晓肩膀说道:“不好意思!一见酒就忘乎所有。” 说着,他又转过身来说道:“老螃蟹,这位是我新交的朋友,少年神医风晓。” “哦!”老螃蟹脸上看不出是喜是恼,只是神色有了一些变化,叹道:“臭蝙蝠,你不是要到大千世界中寻觅什么真灵吗?怎么?找了这么多天,就找了这臭小子回来。不是我老螃蟹不好客,你知道我这屋里的规矩,只招待什么样的人,莫非,他也是我道中人?” 琴七一时有些语塞,颇有些迟疑道:“这位风兄弟身体倒是康健,并无缺少,只是……只是”。 琴七要为风晓开脱一番,只是一时也找不到借口,他本不太善长机辩,自知已犯了老螃蟹的忌讳,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 风晓心中涌起一阵酸楚。 自己力弱时被力大的人嫌弃,自己穷时被富有的人欺负,自己没家的时候被有家的欺骗,他深刻地体会了各种弱者被强者欺负的遭遇。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 到了此间,只因自己是健全的人,竟要被残疾的人不待见。 难道,这就是命运? 小风想转身就走,但想着肩上的使命,又想起自己一走,琴七在这里势必隐入难看的境地,心中不由又定下必须要留下来的念头。 他看了看眼前的情形,脑中急转,突然心中一动,不退反进,向桌子旁边走去。 风晓走到桌边,竟自顾自倒了一杯酒,放在鼻前一闻,震声说道:“老螃蟹,不瞒你说,我其实有些残疾,不知能否加入你们,你们……是什么帮派?” 老螃蟹见风晓一个无名少年,竟面不改色,在此任性妄为,且堪堪而谈。 只觉从未见过如此胆大的少年,一时也有些惊疑起来,他没有喝斥阻止,只是定定地看着风晓,想看他究竟有什么花样。 此时他听到风晓如此问来,就冷冷回应道:“我们什么帮派?臭蝙蝠没告诉你吗?好!总算没坏了规矩。你既然问了,那你就猜猜,我们是什么帮派?” 第五十三章、何门何派 风晓抬头向老螃蟹看去,只见他穿着十分随便,双腿又是齐根而断,若是上街乞讨,一定会大发利市。 而琴七更不用看,他穿着打份早印入小风心中,浑然天成的乞丐样。 风晓不由脱口而出:“难道你们是丐帮的人?” 此话一说出口,风晓就觉得有些不妥,丐帮的人他也见得多了,但不管本事高低,不是住破庙,就是住桥洞。 这屋子里陈设看来虽简单,但这府邸是气派非凡。 若是丐帮的人,哪里有这等豪华居所?哪里有这么多仆人伺候,那里能在这里悠闲地喝着美酒? 只是此时话已出口,没有收回的道理,风晓只好静观其变,看老螃蟹如何回应。 老螃蟹嘿嘿冷笑,说道:“丐帮虽有百万之众,却不登大雅之堂,我们都是人中龙凤,哪里像丐帮的人?” “不像!不像!”风晓赶紧附和道,随即又补充道:“琴大哥和你都一点也不像,但两位喝这百香梅花酒,却似乞丐一般喝法,也难免令我突然就想歪了。” “哼!你说什么?像乞丐一样喝酒,你也懂酒,那你倒说说,这百香梅花酒要怎么喝?”老螃蟹似真的生气了,他一边拍桌子,一边吹起胡子,还瞪圆了眼睛,似乎随时要翻脸。 “梅,生于苦寒,却发出馨香之气,再成香甜之蜜。梅从苦寒而来,没有苦寒哪有香甜,若要品尝这百香梅花酒,需用陈年梅树之根,取其蛰伏最阴沉寒苦之时,挖出雕琢成杯,用来盛这百香梅花酒,方能从苦寒中体会到香甜,就如人生入怀,苦尽甘来,其中百般滋味,才能透彻心扉。” 风晓侃侃而谈,仿佛是酒中大家。 其实他半点也不懂酒,只是熟悉医理,其中各种植物相生相克想辅相成之道。他见老螃蟹生性有些奇怪,只是爱酒,就想到以酒打动他,只好把自己熟悉的医理搬出,又结合自己的人生,发了一番感慨。 老螃蟹听罢沉默起来,过了一会儿,他又突然问道:“你说你也有些残疾,不知残在何处?” 说话间,双眼如电已向风晓全身上下看去,似要透过衣服将他全身看穿一般。 风晓脸色平静如水,淡然说道:“我也不算太笨,早听出你很不欢迎我,我本该转身就走,却在这里厚着脸皮坐了下来,这般不知廉耻的作为,实和脑残差不多。不知,这脑残算不算残废?” 风晓这话牵强的有些过份,他心中一点没有底,但要在急中想出办法来,一时确实没有太多的办法。 成与不成,就在这一赌,但机会在眼前,若还畏手畏脚,只会让人看不起,也不是他心中所愿。 老螃蟹听罢,不由愣住了,风晓只觉心中忐忑不安。 突然老螃蟹哈哈大笑起来,他一边笑一边拍了拍琴七的肩膀叫道:“妙!臭蝙蝠你是个妙人,不知那里又找了个小朋友,也是个妙人。与妙人交朋友,我关玉鹏求之不得,我为什么还要拒人千里之外。来来来!风晓,是吧!你安心坐下,我们一起喝酒,此处虽没有苦梅杯,木犀杯还是有几支,木犀锦就是阴寒苦物,和苦梅杯作用差不太多。” 老螃蟹随手在墙上抽屉一按,就有一个抽屉弹了出来,他拿出几个深褐色的杯子,倒上百香梅花酒。 老螃蟹和琴七端起怀子喝了,风晓本不想喝酒,但此时此境却觉极难拒绝,同时自己心中也有些好奇,也想将自己推导的理论证实一番。 想着,风晓就端起酒杯,喝了下去。 杯子确实有微微涩感,味觉确实也有点苦味,酒柔中带辣,辣到最后,是芬香满口,风晓也不禁陶醉起来。 突然,他又明白过来,此杯此酒与自己心境经历暗暗相合,不然他急切之间,也想不出这番道理来。 老螃蟹和琴七一边喝酒,一边这小风这番理论称赞起来。 老螃蟹越喝越是高兴,突然问道:“风小兄弟,你再猜猜,我们究竟是什么门派?” 风晓心中有些吃惊起来,他刚才听老螃蟹问门派的问题,以为他是说来戏耍自己一番,所以就以丐帮对之,岂料他们真是帮派中人。 风晓但看两人残疾,自然而然想到他们帮派名与残疾有些关系,但此时好不容易关系有了几分好转,就不要再破坏这来之不易的局面。 风晓如此一想,就故意说道:“琴大哥的神技,我已见识过,神技无双,关老…大哥你的本领,我虽不知,但从关老你院子中的布置,再有这屋间的陈设,就知你肯定也是见识非凡的高人,我虽对这些不太懂,但大胆推测一番,说错了,你们别见怪。” 老螃蟹兴趣盎然,急叫道:“快说!快说!” 风晓缓缓说道:“你们这门派,是不是叫惊神门,或者叫无双教。“ “哈哈哈!好个惊神门,好个无双教,以后我再立门楣,一定选这两个名字。”老螃蟹明知风晓说的是假话,却也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 他不再卖关子,只是继续说道:“可惜你猜得远了。那天下间乞丐合起来叫丐帮,天下有我们这帮残疾人,有人说残缺是老天的安排,但我们身体虽残却要不输他人,此举可谓与天相斗,即为天残门。” “好!天残门,这名字好!心若无残不为残,斗天斗地为上人,好!”风晓胡诌赞道。 “好什么好!你以为我们生来就是残疾吗?你以为我们都想残废吗?”老螃蟹突然连珠炮般发起问来,这喜怒无常的脾气就像海上的天气,说变就变。 风晓马屁拍到马腿上,也不敢乱说,只老老实实说道:“其实我的医术还是不错的,等我想个办法,保证治好你们的伤。” “哼!”老螃蟹意存不屑,说道:“小子,断肢重生,失而复得,世间也不是没有这样的法术,我等都是何等人物,你以为普通人能将我们伤成这样,若我们的伤能轻易治好,还需要等你这小屁孩上门来救治不成?” 琴七不想风晓太过难堪,就劝慰道:“风兄弟也是一片好意,且我暗中推算,若我等异日能有寸进,真说不定要落在风兄弟身上。小风,我们天残门人贵精不贵多,不是身有残疾就可以加入天残门,而是另有深意。” 风晓得了缓颊,也得了琴七提醒,想起琴七音技无双,那么老螃蟹也必具有惊人的本领,再推想天残门应该人人如此,就说道:“我知道了,天残,但以天生我才必有用来解,象征着诸位前辈老大哥都有一身惊才绝艳的神技,关老前辈,不知我说的正不正确?” 老螃蟹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叫道:“不错,孺子可教!我们都不是庸人,自然都不同凡响?” 马屁终于拍到了正确的点上,风晓心中顿时松了口气,继续问道:“琴大哥不用多说,自然是音乐神技,天下无双,但不知关老前辈你的神技又是什么?” 老螃蟹听着风晓说话,总觉不妥,不由皱着眉头说道:“叫什么前辈老大哥,你叫臭蝙蝠为大哥,又叫我什么老前辈,莫不是让我和琴老七这家伙的辈分叉成两辈,你是臭蝙蝠的小兄弟,这样吧!你就叫我老螃蟹就好了,或者老关……反正不管什么都好,就是不要叫我前辈。” “这个……” 风晓还在迟疑,只见老螃蟹眼睛瞪大如铃直盯着他,像是又要大发脾气一般,只要答道:“好吧!老螃蟹大哥!” 老螃蟹听了一喜,一拍桌子叫道:“这样才是我道中人,不落拘绊,落落大方,方能上台面,来来来!听们继续喝酒。” 风晓又陪着两人喝了一杯。 他以前同乎没喝过酒,这两杯酒空着肚子下去,就已有微微熏意,只觉有些不胜酒力起来。 第五十四章、螃蟹有十条腿 老螃蟹又给两人倒满了酒,风晓此时更觉脑袋发沉,不由暗暗叫苦。 突然远处有道声音传来:“好香啊!老螃蟹,你一个人又在偷偷喝好酒?” 说话间,外间已闪进来一个人,只见来人年纪比老螃蟹还大,身上手臂、腿、耳朵等物,都缺了一半,皆用木头换上,也是一个残疾人。 “哦!我说老螃蟹这么大方,怎么这么好的酒都拿出来了,原来是臭蝙蝠也在这里。诶!居然还有一位小朋友,喝酒的人又多了一个,你们这酒慢点喝,不要都喝完了,给我留一点!” 说话间,那只有一半的人已自顾自闪到桌子旁。 他说是要喝一点,却一把抄起整个酒坛,如鲸吞龙吸,一股酒箭就向他喉咙中射去,片刻间就把一坛子酒喝了个精光。 那人喝了酒,顿时喜笑颜开,一边舔着嘴唇一边大叫:“好酒!” 他意犹未尽地向桌上看去,见杯中还有酒,又一拍桌子,桌上的三杯酒都跳到他嘴旁,他一个接着一个,都是临空一吸,那酒都吸入他口中,而杯子又都原封不对落回原地,就像从未动过一样。 他看桌上再也无酒,还嫌不过瘾,大叫道:“好酒,好酒,再来一坛!” 风晓看的目瞪口呆,这一大坛子酒少说也有二十多斤,这人酒量之豪,喝酒之快,真是令人咋舌。 老螃蟹愤愤拍着桌子叫骂道:“驴日的句一半,你知道我这百香梅花酒来得多不容易,整个箭泊城也只有一坛,你个夯货,竟然一下把我们一下午的口粮都喝光了,你让我上哪儿再给你找好酒来。” 句一半打了个酒嗝,不住摇头,他意甚不屑说道:“不就是一坛酒吗?我喝了你的酒,赔你便是。” 老螃蟹瞠目结舌,拍着桌子叫道:“谁不知道你是个穷光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身上半分钱没有,你拿什么来赔我?” 句一半嘿嘿一笑,幽幽道:“美酒作媒,良友相伴,我陪你,就陪你打一架!” 说话间,他假手突然动了起来,这一动,就带起一阵狂风。 那假手如一支玄铁兵器一般,带着力挽千钧的气势,化作一道雷霆,向老螃蟹电闪而去。 风晓只觉眼前一花,屋里便失去了老螃蟹的身影,又听身后句一半的声音传来:“老螃蟹,不要跑,吃我一剑。” 话音时,句一半还远在屋里。 两人动作都是好快,转眼间,屋内只剩下琴七的风晓两人。 风晓一时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只好转向琴七问道:“琴大哥,这,这是为何?难道他们是仇家?” 琴七笑了一笑说道:“不用担心,他们打惯了,见面不打一架手就发痒。老螃蟹只是担心他打烂这房中的宝贝而已,所以才路到外边去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们去看他们打架。” 说着,琴七就站起身来向外走去,风晓也赶紧起身跟上。 两人走进院子,转身随着台阶向东走,院子尽头,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尽头,又是一个偏院。 这偏院布置空旷,当中诺大一块空地,地上都铺着半丈多宽的青石板,角落里有一排木架,上边刀枪剑戟铛锤锥钩各种兵器都有,应该是专门练习武艺的地方。 只见院子当中两道身影变幻极快,漫天影子闪动中,寒光不断闪现,就像暴风疾雨中闪出的雷电一般。 风晓内力几乎等于没有,眼力自然就跟不上,除了这样情景,那场中那个是老螃蟹那个是句一半,怎么也看不清楚。 院子角落里有张石桌,旁边有数张石凳,琴七轻车熟路走到那石桌前,凝身而立,拿出那支青翠的玉萧,凑在嘴边吹奏起来。 萧声微响,刚开始还有两分怯弱,慢慢激越奋昂,就像有人在登山,虽慢慢爬起,却是越爬越高。 最终那人等上了无上峰顶,四下望去,只见绚烂彩霞只在天边,天地间只是风清云远。 继而飞鹭从深渊谷底飞起,一排数只,一齐引颈东去,又有恶鹰拦道,飞鹭失措四散。 群鹭正在惊惶间,峰上忽出现一人张弓射箭,箭起鹰落,那人射罢收弓,山风吹来,衣襟飘飞,只显得那人英雄萧萧,孤身只影,说不尽的孤独。 突然云开霞散,万道光芒射来,天外渺渺,一人白衣胜雪,凝空如仙飞来,一剑横空而出,自西而东。 那一剑的风情,道不尽的气势,说不尽的绚烂。 风晓学武横顺不过这么几天时间,且零散无人指点,比没学过的人好不了多少,兵器剑道更是半分没学过,他虽不懂这些武学知识,但听这乐声,也是神往不已。 场中打斗的两人伴随着乐声,越打越快。 直到最后那一剑西来,突然就慢了下来。只见句一半凝空飞在空中,缥缈如仙,手杖当剑,重如泰山,横身飞击,慢慢向老螃蟹身上刺去。 这一剑,飞得极慢,也不见有何厉害之处,但老螃蟹的脸色却凝重起来。 只听老螃蟹暴喝一声,也疾飞在空中,双臂急舞,突然两旁身侧都出现了几柄剑,剑分立两旁,徐徐而动,竟真有几分像是螃蟹的腿。 老螃蟹大声断喝,每喝一声,宝剑就发出一把,只向句一半那手杖之剑迎去。 每一柄剑飞去,都能令句一半的杖剑缓滞片刻,但也只是缓上片刻,句一半还是在运剑前飞。 句一半的脸色已慢慢变了,特别是在老螃蟹飞来第九剑的时候。 他身形急抖,飞去之势几乎已被逼停。 最后一剑飞来,一股无形的气势,只将句一半须发皆向飞飘飞,脸上的肉像被狂风吹过一般,顿时变了形。 句一半像再也不能前行半分。 相持半分,突然句一半大喝一声,陡然冲天而去。 这一去,老螃蟹那一剑就失了目标,只好收回手中。 句一半去势好快,直上数十丈高空,看去只成了一个小黑点。 突然他又直飞而下,身形迅速放大,来势之猛,直让人不逼直掠其锋。 老螃蟹一看,急身飞到石桌之前,双臂长袖如充满气一般急速鼓起。 一道数丈长的剑光闪起,句一半一杖斩在地下。 只见砾石横飞,四下飞溅,沙尘漫天,场中已看不清究竟,。 好在有老螃蟹如墙一般挡在前边,才免了琴风二人风沙之苦。 场中烟尘终于消散,只见地下现出一道四丈余长,两尺来深的剑痕来,。 风晓不禁咋舌暗叹:这招威力之大,若是斩在自己身上,只怕连渣也剩不下。 老螃蟹解释道:“句老儿剑招被我飞剑所阻,无法凝聚成势,但力在剑上,又不得不发,他只好发泄在这地上,可怜我的青岗花石,又被这老儿糟蹋了。” 句一半发泄完剑气,飞身就到石桌前,口中大叫道:“奶奶的,老螃蟹,你本该只有八条腿,什么时候偷偷练成了十条腿,哎呀!我还是失算了。” 老螃蟹哈哈笑道:“你吃亏在不懂乐道,刚才我从臭蝙蝠的乐声中悟道,不但突破八剑,更突破了九剑,已然达到十剑之境了。” 句一半愤愤叫道:“不公平,不公平,臭蝙蝠太偏心了,便宜都让老螃蟹占了,我总是吃这哑巴亏。” 琴七笑道:“老孔,你任良心说,你平时使这一剑西来,可有今日这般气势?” 句一半蹙眉一想,惊叫道:“对啊!平时也只能挡住老螃蟹七剑,最多也就八剑,今天已能挡过九剑了。哈哈!我又变强了。好了!不跟你们说了,我要继续体会刚才那一剑西来的精髓。” 说完,他直接坐在原地,闭上双眼冥想起来,也不再理会几人。 老螃蟹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也不说话,向琴风两人打了个手势,风晓拉了拉琴七的手示意,三个就向后院走去。 走到后院,风晓赞道:“原来老螃蟹的绝技就是螃蟹的腿,别的螃蟹只有八条腿,他却有十条腿。” 琴七笑道:“小风,你别忘了,螃蟹还有两把大钳子,和八条腿加在一起,可不正是十条腿。” 风晓拍手叫道:“正是,正是,若是将最后两剑威力再加大,只怕真就是大钳子一般了。” 琴七失笑道:“小风,你不懂武功别乱说。你别看老螃蟹最后两剑最慢,他的御剑之道是每一剑都继承上一剑的威力,最后一剑更是非同凡响,威力已是倍增,老螃蟹只是手下留情,真要实打实打去,只怕老句早就输了。” 第五十五章、没来由的问题 老螃蟹听了,忍不住微现得意之色,但又突然正色对琴七说道:“其实你今天不但没帮我的忙,反而是帮了老句大忙。我那十剑的境界,前些日子就练成了,只是一直没使出来而已。刚才老句那一剑之威,突然间变得强大无比,也逼得我不得不使出全力来。我刚才说是从你乐声中悟道,其实是他从你乐声得了好处,我这样说,也是为了顾全老句的面子,他刚有突破,若让他再受找击,只怕对他修行不利。” 风晓听了,心中忍不住有些感动,这老螃蟹刚开始接触,只觉他就是个脾气古怪的臭老头。 不过相处半天下来,才感觉到他处处为朋友作响,有着真正了不起的肚量和格局。 不过风晓心中还有疑问。 琴七对武功一道见识颇高,但在那破庙之中又受村童欺负,像半点武功也不会的样子。 他究竟会不会武功? 风晓想问,不过总觉此时问这问题不妥,也就没问出口来。 “好了!架也打了,我们接着再来喝酒。” 回到屋内,老螃蟹不知从哪儿又搬出一坛酒来,又拿了新的杯子,给每人倒了一杯酒。 那桌子上的酒菜,不知何时已撤了下去,只见老螃蟹随手在墙壁抽屉上一拍,几个抽屉弹了出来。只见老螃蟹双手飞快从里边端出一些东西来。 原来抽屉里居然放着酒菜,只见荤的素的热的冷,样样俱全,杯子碟子筷子刀子,一样不落。 老螃蟹虽是一个残废,却甚是懂得享受,随时都有仆人在外边准备新鲜的酒菜,做好了就隔着墙放在抽屉中备用,他随时想要下酒菜了,只要一拍抽屉,就能享用。 而且,这样仆人也在隔壁,不用有丁点打扰到他。 三人又喝了两杯酒,这酒比百香梅花酒又辣了许多,好在有下酒菜可以中和酒劲,不然这两杯酒下肚,风晓非喝醉倒不可。 老螃蟹叹道:“我各种门道都算是学过,造诣也算不低,自以为已算很了不起。岂知一论到乐道,和臭蝙蝠一比,就像这五粮香,本来是香的,但和百香梅花酒一比,瞬间不香了。哎!人比人,气死了,我前几天又新得了一把古琴,臭蝙蝠,你是在行家,帮我品鉴品鉴。” 说着,又拉开旁边一道抽屉,里边躺着一个金丝楠木盒子,盒子打开,里边是一把古琴。 这古琴看上去有些破旧,不知为何老螃蟹如此宝贝珍重。 琴七把那古琴拿在手里,上下摸索一遍,又略调琴弦,奏了几个调子。 曲调虽是简单,却自成一曲。 曲子欢快活泼,充满奋发向上的一股力量,像八九点钟的太阳,阳光温暖了大地万物,万物正欣欣向荣生长,与先前的奏的奇情妙曲大相径庭,一点也不像琴七的风格。 琴七弹罢,连声赞道:“好琴!这琴木非是平常木头,乃是传说中的凤凰木。这段木头曾经被人误当废材扔入火中烧掉,不想并未完全烧毁,后来被人发现,又遇见制琴大师巧妙利用剩余材料,合理利用那烧焦的位置,制成这世所难见的焦尾宝琴。这把琴的孕生,正像征了凤凰在火中涅槃重生,无论材料还是做工,再到它本身的意境,都是极为难得,真是千珠难换,万金难买的宝物,琴中圣品,乐道奇珍,好琴!好琴!” 老螃蟹长叹了口气,淡然说道:“宝琴虽好,可怜落入我这个凡夫俗子手里,臭蝙蝠,你既然说这琴好,我就把这琴送给你吧!” 风晓听了不由大吃一惊,这万金不换的稀世珍物,老螃蟹刚得来没几天,居然说送人就送人。 不过更令他更吃惊的还在后头。 只见琴七将古琴一把塞回老螃蟹怀中,大声叫道:“不要送给我,我不要!” 老螃蟹想将古琴强行塞回,同时极力劝道:“所谓宝剑赠英雄,宝琴正要送知音,老七你千万不要推辞,这宝琴在我手里就算埋没了,只有在你手里,才能发挥它的作用,体现它的价值。” 琴七只是叫道:“老螃蟹,你还嫌害我不够吗?” 这一句话,老螃蟹惊愕无比,就连风晓也摸不着头脑。 老螃蟹一时惊怒莫名,愤然叫道:“臭蝙蝠,你,你说什么话,我哪个时候害过你?” 琴七拿出玉萧放在桌上,振振有词说道:“你送我这支玉萧,就差点害了我的性命,你再送我更贵重的宝琴,难道是嫌我死得不够快吗?” “啊!还有这等事,是哪个不开眼的,居然敢冒犯我天残门的人,他们难道不知你琴七是我关玉鹏的朋友吗?气煞我矣!我马上就去把他抓起来,扒皮抽筋,让他死无全尸,你快说!快说!是谁?是谁?” 老螃蟹说话越来越大声,气势也更咄咄逼人,只见浑身散发出凌然之威,像一个掌管千军万马的大元帅。 “哎!不说也罢,只是几个无知村童罢了!” 琴七在破庙中被村童欺负,并不光彩,说话间有此不好意思起来,接着又叹道:“还好有小风兄弟仗义出手,不然我琴七只怕就见不到你老螃蟹了。 听说是几个村童,老螃蟹也不由笑了起来,也不好再说逞凶抓人的话,他的身份,已不容他和几个普通村童为难。 不过他还是说道:“老七,不是我说你,让你在我府上好好呆着,有酒喝,有菜吃,这样不好吗?你若是闷了,还可以在这城中散散心。你若听我的功,又哪里有这种憋屈事?哎!你偏不听,说要去寻找什么人生的真灵。我猜想,你这次回来,也不是单纯回来看我,我刚听你琴声之意,显然是在夸奖这位风小兄弟。他救了你,你自然要谢他,你浑身清洁溜溜没有一毛,自然无物可谢,你到了这里,我自然会代劳。你说吧!若要钱财,金银管够;若有危难,我也尽力排解;若要学武功,咱也不差,说吧!凡事无有不允。” 琴七嘿嘿笑道:“正是有事要找你帮忙,你答应就好,我先多谢你的好意。不过,你说对了一半,我是要帮助风小兄弟,却不是为了他救我的缘故,而是为了我自己。我想我应该找到要做的事情,我有预感,从这件事中,我就能找到我新的方向,也许就是真灵所指引吧!” “哦!” 老螃蟹惊讶地叫了起来,这话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听了不由有些动容起来,急问道:“究竟有什么事?竟能令你振作起来,我真怕你走出去想不开到那儿去寻死,你既然能找到有意义的事做,我肯定要帮你。只是什么样的难事,这事小风兄弟需要你帮忙,而你又需要我帮忙?” 琴七笑道:“当然是难事,自然是不容易,不过,你不用紧张,不需要你花半毛钱。” 老螃蟹也笑了起来,震声道:“要钱算得了什么?这屋里随便拿一件出去,还不换个几十万两金银。我不怕你要钱,只怕你要我这把老骨头为你奔波,不瞒你说,我这腿疾复发,这断腿处又痛得厉害起来。” 琴七还是在笑,只道:“你不用急着找借口,也不用担心,这事简单致极,只需要你动动嘴皮子就行。我是懂你的,若能用口解决,就不用走路,你放心!你是万事通,这事你准知道,我问你,你知道箭海城这地方在哪里吗?” 老螃蟹皱眉道:“箭海城?这地名怎么和箭泊城如此相似,不会就是指我们这地方吧!” 琴七脸色一沉,缓声道:“老螃蟹,你知道我从不问没来由的问题,我问你,就确定你有正确的答案,若是没有来由的问题,我会开口问你吗? 第五十六章、考验 老螃蟹的脸顿时凝重起来,口中仍说道:“这地名听起来有点熟悉,不过在哪里听说过,哎!年纪大了,记性差了,很多事情都记不起来了。” 琴七冷哼道:“你老螃蟹肚里装着天下万千事物,还能有你记不起来的事,你若真记不得了,就往那书院里一坐,岂不是什么都能找的出来。” 老螃蟹一听,不由眉头紧皱,只是不语。 他端着酒,一杯一杯往嘴里倒去,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想好怎么回答琴七的问题。 过了好久,就在风晓难以忍受这沉默的气氛时,老螃蟹才叹气说道:“我虽是书院的长老,但书院的事,也不是我一言能决之。书院天机阁虽囊括天下藏书,但天机阁也有天机阁的规矩,我们这些长老,在书院有些特权,但正因为此,只要我们进入天机阁,看过什么书,留下了什么记录,都会详细记载在册,以供人详细研究。我只不想趟这些浑水,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找这箭海城,但我记得这是一处十分要紧的所在。我若怀着这个目的去天机阁,不但不利于找到这个地方,只怕你们以后的路,会增加数不清的凶险和变数。” 琴七蹙眉道:“还有这等事,反正你答应的事就必须办到,不管怎么说,我是赖上你了。” 老螃蟹哈哈大笑起来,笑罢说道:“你臭蝙蝠还有耍无赖的时候,我是说我去天机阁不方便,没说风小兄弟去不得,他只要成为书院学生,就有资格进入天机阁,他这样的小人物进去看什么书,找什么东西,反而没有人会在意。” 琴七急道:“那还等什么?事不宜迟,马上就安排他入学吧!” 老螃蟹摇头道:“不急!不急!我天泊书院,不说是天下第一,好歹也是吴国第一,哪里说进就能进的,我先来提前考验风晓兄弟几个问题,以做万全准备。” 老螃蟹说完,又转向风晓说道:“风晓兄弟,你不要怪我不直接给你开后门,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规矩,特别是在书院之中,就算位高权重者也不例外。” 风晓端正身形说道:“老螃蟹,不,关长老,你尽管问就是,我一切照你的吩咐做。” 老螃蟹点了点头,这下却不再纠正他的称呼,只赞许道:“风晓兄弟进入角色很快,在书院里,咱们不论私交,你确实应该叫我一声关长老。我问你” 老螃蟹清了清喉咙问道:“你今年多大?可曾学过武功?或者练过什么功法?你务必老实回答我,我才好做下一步的安排。” 风晓老实答道:“我今年十五岁,武功嘛,练过一种正阳功,不过,现在已忘得差不多了。其他方面,我架倒是打过几场,不过确实不会什么武功。” 老螃蟹疑惑道:“你练过正阳功又忘了是什么意思,是功法太难,你无法练下去,还是被人把功力废了?” 风晓继续老实说道:“练这正阳功需要正阳丹配合修炼,我只吃过一颗正阳丹,也就修炼了一天正功功,后来没有正阳丹了,也就没办法继续修炼了,久而久之,我就发现再没有气感,感觉像是已经彻底忘记了。” 老螃蟹听了不由点了点头说道:“好!你放松下来,不可反抗,我试试你的功力。” 说着,老螃蟹手抓住风晓手腕,一道真气往风晓体内钻去,风晓只觉经脉中一阵麻痒传来,也不敢异动,只好暗自忍住。 老螃蟹用真气试探了一阵子,将风晓诸般经脉都已探了一遍,满脸欢喜道:“你的正阳功只练了一天,真是太好不过了,不知是那正阳丹的作用,还是你练了一天正阳功的缘故,反正是改变了你的体质,你的经脉比普通人要强很多,现在又没有半点真气存在过的迹象,资质真好,太适合不过了。” “你们随我来!”老螃蟹起身出屋,琴风两人跟在身后,七拐八拐,三人跨过院子,走过两条廊道,四下越来越幽静,再也不见一个仆人。 院子尽头一座阁楼,老螃蟹叮嘱道:“跟着我走,一步也不要落下。” 小风两人听了也认真起来,老螃蟹走得更慢,进入阁楼,老螃蟹四下连拍,只见地面不断下降,三人眼前景色连续变幻,最后停了下来,老螃蟹一言不发,只往前走,小风也随即跟上,琴七走得不紧不慢。 尽头是一间书院,老螃蟹有些讶异问道:“风小兄弟,这里漆黑一片,你也能看得清路?” 小风缓语道:“我从小就有夜眼,看以暗中视物。” 老螃蟹叫道:“原来小兄弟有些异能,那再好不过了!” 说完,就像有心考验一些,也不开灯,只走到一排书架前拿下一本书来,对小风说道:“你看看上边写得是什么?” 小风贴近一看,只见书面上四个大字,不由说道:“古语奇谈,是说古代语言的吗?” 老螃蟹没有回笑,只是嘿嘿一笑,他手中一晃,一颗硕大的珠子亮了起来,屋子里顿时充满了奇异的光辉。 老螃蟹又拿出文房四宝,再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厚厚的书,他递过那本书说道:“你先读这本书,两个时辰读完,一会儿我抽查你读的情况,要你默写下来。” 风晓看书名叫《声乐论》,心道:莫非老螃蟹要我学习乐曲,短时间内自己怎么可以学会,管他的,先记下来再说。 于是风晓凝神片刻,就拿过书,飞快地翻读起来。 琴七只听得沙沙的翻书声音不断传来,就小声提醒道:“风晓,囫囵吞枣,多而不烂,你还是慢慢看得好。” 风晓答了声好,只是翻书的速度并未慢上多少,老螃蟹见了,也暗暗皱眉,心道:是不是要求太高,给的时间太短了,害他太过心急。 不到半个时辰,风晓已将一本书翻了一遍,随即将书合起,伏案磨起墨来。 老螃蟹疑惑道:“你不再看看?现在时间还未过半,还可以再看看嘛!” 风晓一边磨墨一边说道:“我刚才特意放慢了看书的速度,虽是把书上内容记住了,只怕中间好多字句一时半会儿也理解不到,再多看也是白费力气。” 此话一出,不但老螃蟹摇头,琴七也暗自担忧起来,他怕风晓少年人心性浮躁,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这时,风晓已磨好墨,展开纸来,执笔就位,只等老螃蟹发问。 老螃蟹随后说了几句话,要风晓默写之后的内容,风晓下笔如风,字如小蝇,连绵而去,只将一张纸写得满满当当。 风晓写完搁笔,老螃蟹拿过纸看了起来,突然一拍桌子大叫一声。 琴七不由吓了一跳,刚想批评风晓两句来缓颊,却听老螃蟹叫道:“绝了!风晓兄弟这记性,一字不差,真是天才!” 风晓为什么可以看书看的这么快,还能一字不差地记住。 说来也是简单,肖风本身记性就不错,再加上在读书前的一刻,在身边两人不经意的一瞬之间,也就是一愣神的功夫,他已出入虚空之境,在恒力系统中将记忆力调为满格。 所以他刚才说的话也是真话,他本应该能看得更快一些,只是听到琴七的提醒,才特意放慢少许。 当然,这原委,不可为他人道矣。 老螃蟹见风晓连通过两道考验,不由喜笑颜开,说道:“你要进这书院,除了本身资质之外,还需要几道考验,一是背书写字的能力,你记忆好,写字还快,这第一道考验就算是通过了。接下来,还有两道考验,如果你能通过,就能进入书院了。” 风晓凝神以待,这第一道考验如此轻松通过,不但老螃蟹和琴七感到意外,就连风晓也觉得太过容易了。 吴国第一的书院,如果真能如此轻松进入,也真辜负他第一之名了。 老螃蟹拿出一个红皮小箱子出来,打开说道:“天泊书院为吴国第一书院,专为吴国培养人才,对招收学子要求严格,除了基本的资质以及对学文识字有一定基础外,还需要对心性及悟性有一定要求。这张图,就是考验你的心性,你看一看吧!” 说着,老螃蟹拿出一幅画轴来,命小风自行观看一个时辰。 小风展开画轴,只见轴上许多黑色文字,细看而去隐然有光。 默读上边文字,小风慢慢读去,渐觉上边写的是一个人的悔恨之事,不觉就竟陷入那字句的情绪之中,仿佛那上边的事是自己做的,一股无尽的悔恨和沮丧涌上心头。 小风渐渐情绪不对,琴七眼睛看不见一无所觉,老螃蟹虽能视物却视若不见。 就在小风在失控的时候,突然他耳边传来一道声音:“彼之灰暗之力,就是吾圣力来源,没想到你那一界还有这种力量,能给我带来如许圣力,直接将我从休眠状态中唤醒。” 小风抬起头来,眼见是一道银色的身影,渺那迷人的笑眼又在眼前,他心中的负面情绪顿时一扫而空,顿时就清醒过来,也明白老螃蟹给的那张古朴的画轴带有一种奇异的力量。 莫非老螃蟹要害自己?但他为什么不直接动手,难道是忌讳琴七在一旁? 好在有这虚空之境的渺,没想到这种令人心丧的力量,竟是唤醒她的圣力来源。 那以后再遇到这种糟糕的心境,自己背后有渺的存在,就不会对自己产生任何危害了。 小风担心琴七有失,不由告别渺,返回了现实世界。 老螃蟹其实在暗中观察小风,他见小风面如土色,还是不动声色,突然之间,小风脸色如常,抬起头来,缓声说道:“也不知这是谁写得,为何要将自己这等悔恨之事写在这画轴上,难道他生怕别人不知道吗?” 说着,眼神灼灼紧盯着老螃蟹。 老螃蟹笑道:“这是一位古人所写,专为考验人的心性,你能占胜这股负面情绪,且能记得字句中的内容,已是通过了考验。” 老螃蟹说着,像是没事人一般,一边说一边拿出一个红皮木箱来。 小风听了,再看琴七,只是淡淡坐在一旁,心中松了口气,暗道:看来是自己多疑了,只是考验而已。 又听老螃蟹说道:“接下来要考验你的悟性。” 说话间,老螃蟹已打开红皮木箱,拿出一面尺余宽的牌匾,揭开牌匾的封皮,上边别无他物,只画着一道奇怪的门。 风晓一看,就彻底懵了,任他使用恒力系统作弊,将悟性调得再高,一时也摸不着头脑。 他细细看去,心中冥思苦想,心道:莫非老螃蟹画一道门在这里,说得是进入书院,必须要找到合适的门道。 但他随即又否决了这一点,这牌匾上的画古色古香,画成没有两百年,也有一百多年年,老螃蟹绝不可能在一百多年前在这牌匾上画这幅画来,再用这幅画来糊弄自己。 一时间,各种想法都出现在脑海之中,但又不断被风晓否掉。 他简直有些快要疯掉,这悟性已被自己调得如此高,就算是再难的诗句拿到眼前,他都能强解分析,但为何就对这画不起半点作用呢? 风晓苦着脸抬起头来,只见老螃蟹悠闲坐在一旁,正眼也不看他一下,更不要说给什么提示。 风晓咬了咬牙,暗道:打铁还需自己硬。为什么遇到困难就想要别人帮助呢?我能进出虚空之境,身具恒力系统,难道还不能看透这画上小小的门道。 看……. 风晓突觉脑中一亮。 这画,可不就是给人看的,自己不能看出这图画的门道,莫非只是眼力不行? 风晓再低头看向图画,只觉图画之中,似隐藏着什么信息,只是自己这凡眼,一时还没找到门道而已。 心道于此,风晓不由再入恒力系统,将眼力一项调至极高。 此时风晓再看去,只见门已不是门,而是由许多细小无比的线点组成。 风晓凝眼细看,确实,这些线点不普通,如此单独分些出来,就像…….像是文字。 风晓只觉已在浩瀚无垠的漆黑太空中找到了灯塔,不由再细细分辨。 确实是文字! 这些文字,竟然……竟然就是之前读过的《声乐论》上的字句,风晓刚读过那书,上边的字句也还记得,不由随着那文字读了起来。、 一遍读完,奇迹突然发生,那些文字突然变化,最后变化停止,图画上又出现一道门户。 不过,这门户的形状也发生了变化,不用说,上边的文字也发生了变化。 风晓心知已探得秘诀,不由再细认文字,依序读去,读完一遍,图画上又变化出一道新的门户。 接下来,就是极其轻松的环节,风晓连破八门,正要细认第九门时,突然老螃蟹一张布盖在牌匾上,口中说道:“够了!这道考验已通过,你再读下去,这画真正的秘密就被你看去了。”说完,就将牌匾收了起来,小心地放下红皮木箱中。 老螃蟹又道:“还有一点细枝末节,与其说是考验,不如说的锻炼,我这有本书,你看上三天,若能有所得,我就让你进书院。” 说完,老螃蟹就丢过来一本书,书上写着六个字《眼耳训练法则》。 风晓看得大喜,不由又抬头向琴七看去,但见琴七只在静坐毫无反晨网,心中不由嘀咕道:“前几天我想让琴大哥教我训练耳力的方法,他只是不教,莫非是他不会,所以拜托老螃蟹教我。但是,我刚才一直跟在他们两人身边,也没听到他们说这事,这老螃蟹怎么知道?莫非他们有可以暗中沟通的方法。” 小风想来想去,总想不明白,但很快就忘了这茬。那书上不但可以训练耳力,而且可以修炼眼,正是一本训练眼耳灵觉的奇妙方法。 第五十七章、天泊书院 三天很快就过去了,这日中午,老螃蟹设宴,请来了琴七和风晓。 酒过三巡,老螃蟹向风晓说道:“我给你看得那几本书,你都记下了吧?” 本其实只有两本,就早《声乐论》和《眼耳训练总则》,小风早背了个滚瓜烂熟,闻言不由点了点头。 但抬起头时,只见老螃蟹还盯着自己,风晓不由说道:“老螃蟹,你放心吧!我这几天不知看了多少遍,不说倒背如流,反正过上一年两年,也不会忘记的。” 老螃蟹这才赞许地点了点头,又道:“进入书院,身上不能带杂七杂八的东西,特别是兵器这些,你把身上的东西都交出来吧!” 风晓心下颇为踌躇,先只交了杀猪刀,但抬起头来,只见老螃蟹只是盯着自己,不由又讪讪地把尺剑也交了出来。 再向老螃蟹望去,只见他仍盯着自己不放,小风犹豫再三,还是没把灵巡交出来。 老螃蟹见风晓再无动静,就说道:“你要切记,书院中最忌斗殴,你没事不要惹事生非,若打了人,我也不能保你。” 风晓听了,脸不由微微涨红,不由想起自己一路打打杀杀的经历来,口中喃喃说道:“你放心吧!我进入书院,只一心去书阁寻找线索,绝不惹事生非。” 老螃蟹点也点头说道:“我相信你,你这把剑是好东西,就由你琴大哥帮你保管,等你从书院出来,再还给你,一会儿有人带你去书院。” 风晓好奇道:“不是你带着我去吗?” 老螃蟹自顾自喝了杯酒,说道:“有些事,我亲自去做并不一定好,你放心!一切我都已安排妥当。” 说话间,门外传来一阵铃铛声响,老螃蟹道:“人来了,走吧!” 门外进来两人,抬着一乘小软轿,老螃蟹手往桌子上一拍,就跳到轿子上,软轿抬着就往外走。 风晓起身跟在后边,却见琴七并未起身,不由疑惑道:“琴大哥,你……” 琴七微笑道:“你放心去吧!记住,要相信老螃蟹,他已为你安排好了一切,我就在这儿等你。” 风晓只好道了别,转身出了门去,那顶软轿见风晓走出,又动身往前行去,转过走廊,又到了另一个院子,软轿将老螃蟹抬到一间精致的雅间,抬轿的人行了一礼,又急急去了。 风晓凝立一旁,只听老螃蟹双手一拍,雅间一道侧门打开,走进来一个黄衣人,头戴帘帽,也看不清是何长像。 老螃蟹说道:“他会将你带到书院,你一切行动听他吩咐就行,为了一切顺利,我要对你提前施展一道法术,你绝不可抵抗。” 说着,老螃蟹从怀中摸出一道黄符来,念念急语,符纸上缭绕青光泛出,只听老螃蟹大叫一道:“疾!” 风晓突觉眼前一黑,立刻就晕了过去。 他再醒来时,已在一间简陋的石房里。 石屋里有两人,一人正是先前见过的黄衣人,另一个穿着青衣。 只听黄衣人沙哑的声音说道:“这位薛训师,他会带你去参加入学面视,记住,你是北方樊城来得风笑生,出生在一个大夫家庭,你父亲是风青远,你母亲是风姚氏,你今年十五岁,从小识字学医,但从未练过武,你可记住了!” 风晓只觉这人神秘无比,但记起琴七的话,不由将那人的话复述了一遍。 黄衣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就出门去了。 那旁边一言不发的青衣人站起身来说道:“风笑生,我叫薛涛,你是我在外游历发现的好苗子,我将你从樊城带到箭泊城,最终决定将你推荐进天泊书院入学,你可清楚。” 风晓知一切都是老螃蟹的安排,虽不明觉里,但又觉似有深意,不由像木偶一般点了点头。 薛涛随即带着风晓出了门,只见这石屋已是在城外,四周树木较多,也不知在何地。 薛涛在前,风晓在后,两人走了约了大半个时辰,就来到群山绵延的天泊书院大门外。 薛涛简要介绍了一番,原来天泊书院不在箭泊城内,而是在离城六十里远的苍山之上,故又叫苍山书院。 据后来风晓了解,苍山书院占地极广,绵延有上百里,几乎囊括了整座苍山山脉。 但风晓他们这些刚入学的菜鸟,只能在苍山前半截区域活动,主要是为首的三座山峰,占地方圆二十余里的地方。 这三座山峰都有名堂,分别叫新秀峰、天鹫峰和天机峰。 新秀峰就是初学者最开始的起居和学习之地,而天鹫峰是入学子弟的试炼之地,天机峰也是整座书院中枢所在,也是书院藏书天机阁所在。 书院教导学生的长者又被称为训师,薛涛也是其中一位,风晓的入学考验,是由一位高级训师和其他三位中级训师共同进行。 不知薛涛引荐的缘故,还是有老螃蟹已在暗中安排好一切,考验极其简单。 首先就是考验风晓的基础,最主要是能识字,这一关,风晓自然是过得轻松而又愉快。 然后,就是考验风晓的身体状况,风晓此时的身体素质已算是中等偏上,除了瘦一点,别的也没什么毛病。 最后,就是所谓的资质测试,方法也极简单,风晓走过十二铜兽环伺的通道,那些铜兽都发出异样的光芒,让风晓好奇之中不由又有一丝恐惧。但那数十丈远的路程走完,并未发生其他,几位训师一致宣布风晓具有入学资质。 就这样,风晓稀里糊涂地成为天泊书院的正式学员,他心中实在有些疑惑不解:为何这几位训师的考验内容竟比之老螃蟹大是不如,而且,老螃蟹考验的许多内容,在这里一点也没涉及。 疑惑归疑惑,但只要能进入天泊书院,达成目标已近在眼前,风晓也不由高兴起来。 事实证明,他还是高兴的太早了。 当天已晚,风晓被人带上了新秀峰,安排到了一间四人合居的房间。 这一天的课程刚结束,刚好遇到几位室友回屋,大家略为互相介绍一番,几位室友显得疲惫不堪,很快就躺在床上进入了梦乡。 风晓听得鼾声此起彼伏,一时也睡不着。 这窄窄的床,总比破庙来得温暖,吵闹的鼾声,也比野外多了许多安全感。 但风晓还是睡不着,也许是因为陌生,也许是书院里有一种莫名的氛围,只让他陷入一种难言的情绪之中,他竟罕见地失眠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阵宏亮的钟声传来,风晓慕然惊醒,他向窗前看去,天还是麻麻黑。 钟声不绝,室友们都匆匆起了床,风晓翻身坐起,正要问个究竟,就听三位室友都叫道:“快!慢了就赶不上了。” 说着,几个室友已匆匆套好衣裤出了门,风晓也被这紧张的气氛所感染,不由也跟着跑出门去。 一排屋的尽头,已有几个大蒸笼已准备了些热馍粗菜,只见一群如狼似虎的半大小子一拥而上,都抢起了饭菜来。 风晓想到第一天入学,也不好意思挤上去抢,待众人一轰而散,他才走上前去,只觉残汤已空,饭菜已光,只在地上还滚着半个踩扁的馒头,一时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风晓腹中饥饿,一时也来不及嫌弃,就把那半个馒头捡了起来,堪堪吃完馒头,就听第二道钟声响起,众人大声叫道:“快!训师点解了!” 就算有人还没吃完早饭,也是一边啃着一边向外跑去,风晓也身不由已和大家一起往外跑。 大家跑到一个大广场,分列站好,风晓也不知该站何处,茫然之间,只好站在不起眼的众人身后。 刚列队完成,就有十余个穿着青黄衣服的训师走进场来,训师视察学员后都登上前方的高台。 一个四十年岁模样的训师走到风晓身旁,对风晓说道:“风笑生,你随我上台去。” 风晓一时虽有不解,但看训师说完就飞快向队伍前的高台,不由急步跟着跑了上去。 风晓沿着侧面的台阶跑上高台,只见四下的目光都汇聚而来,一时只觉数百双眼睛都在盯着自己身上。 这般阵仗是从未经历过,风晓不由心下生怯,只勾着头望着地下。 台上已分立了十来位训师,最中间站着一位看上去颇严肃的中年训师,风晓由一位年轻的训师带着站在最后。 只听最前边那位训师讲道:“一日之计在于晨,晨运之始,首在精神,旭日上升,精神也要振奋向上。诸位学子,你们是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前途无量,这新的一天,就要昂扬斗志,奋力训练,争取早日通过考核,以进入下一步的学习阶段,早日成为国家栋梁之材……..” “风笑生,叫你呢!你是聋子吗?训师叫你,快答到!”风晓正在出神,突然旁边的训师推攘着叫道。 风晓蓦然回过神来,才发现已被推到台前,一时不知所以然,只呆在哪里慌乱不已。 “快答到!”身后有位训师沉声喝道。 “是,到……”风晓乱答了一通,抬头看去,只见台下几数双眼睛,都似在看自己笑话一般,一张脸不由自主地涨红起来。 台下暴出一阵轰然笑声,只听训师不住喝斥之中,众人笑声才慢慢静了下来。 看来自己要多适应下“风笑生”这个新名字,不然总是反应慢上半拍,久了只怕惹人怀疑。 讲话的训师见风晓只是愣在原地,不由皱了皱眉说道:“风笑生,你快介绍一下你自己,简短一点!” 风晓抬头看去,顿觉千百双眼睛都落入视线之中,都带着琢磨不定的神情,一时只觉舌头像被魔法禁锢住了一般,只结结巴巴说道:“大家好!我叫小…….风…笑生,今年十……五岁,很荣幸……在此见面,希望大家……互相……交个朋友。” 训师眉头皱得更紧,到了此时已忍不住打断道:“说完了是吧!自己下台去吧!记住!训师没讲完话,不准乱动!” 风晓听了,终于暗松口气,但随即又迷糊起来,自己下了台,应该站在哪里呢?要不随便找个位置,或者就站到最后边好了。 风晓往台下急行,一是因为心中想事,二是还有些紧张,不注意之下,竟跌了一跤,又引起台下一阵轰然大笑。 风晓心中又慌又急,只涨红了脸不敢看人,突听之前带自己的训师说道:“去!第五排最右边位置站好。” 风晓听着有了位置,紧张的心情顿时轻松了不少,但还是不敢看向众人,只勾着头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他这才发现,自己是挨着三位室友站的,顿时觉得心安了许多。 只听台上训师喝声连连,好不容易止住了众学员的暴笑,又听他声音平和说道:“今日有新学员入学,晨运之前,按例我要再讲下书院的规矩,你们这些蠢材,以前没有记住的,现在又有一个机会再温习一遍,大家仔细听好了!” 训师开口讲了起来,众学员也不知听过多少遍,一时都有些心不在焉,只有风晓,是第一天入学,生害怕再出丑,也害怕触犯了忌讳,只凝神细听。 书院的规矩有许多,但最要紧的有二条: 第一条,也是最严格的一条,就是不准私斗,不论何人,一经发现,轻则关禁闭,重则有毁功灭身之祸。 第二条,新秀班的学员,不准进入高级区域,只准在规定的时间在范围内活动,若私自进入非规定区域,不但会有不可预知的危险,还会有严厉的惩罚。 这些规定,粗看来甚是严格,甚至可以说是不近人情;但细想来,却一切都是为了新秀学员考虑。 因进入这里学习,一来学费是不用缴的,二来还会对学子有些经济上的补贴,学成之后,还可以优先推荐为国家所用,成为人上之上。 因此,能进入这里学艺,已算是普通人的福份,特别是对家境不好的学员,已是特别是际遇,来到这里的人,都格外珍惜入学的机会。 书院所传,文韬武略,百般技艺,各人机缘不同,各有所侧重。若是侧重学武的欺负侧重学文的,学文岂不是只有受欺负的份,再有已入学数十年的修为已高,刚入学得菜鸟在他们眼中只是蝼蚁,若他们动手攻击新透,岂不是可以随意扼杀天才,这就可能乱了书院根本。 因此,书院里严禁私斗,还有地域管制,都是为了学员们的安全出发。 为了防患于未然,书院设有岗哨、监督、护院、游查、联保,这些统称为书院天网。 书院天网对书院进行全方位监控和保护,可以说书院内的一切行动都无所遁形,都在这层层网络的严密监控之下。 第五十八章、体训 既然到了天泊书院,就能进入天机阁,进了天机阁,自然就能获得箭海城的信息。 很快,风晓就明白,他明显将这事想得太过简单了。 首先就是体训的安排,从天麻麻亮开始,就打仗一般地吃了早饭,然后就是一天到晚的体训,中午和晚上这两餐,都像在打仗一般紧急渡过。 到了晚上,体训虽是结束,但还需要花一到两个时辰进行训读,主要是各种基础学科书籍的背诵,包括天文地理,阴阳算数,土木钱粮等,有些方面的书籍风晓曾有涉猎,也有许多只闻其名不见其面,这下都来了个全方面的了解。 体训这一番折磨下来,人已是筋疲力尽,一天的时间也消耗一空,到了背书结束,已是宵禁时分,各人只能归宿。 如此一来,风晓进了书院一个多月,竟然没有找到半分时间进入天机阁,那箭海城的信息,更是无从查起。 风晓心中忧虑愈,但一时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初期炼体,每天有规定的任务要完成,每田累得要死,就是缓口气也不容易,风晓还没有更多想法。 一个月之后,他已慢慢适应了炼体的强充,才思虑起办法来。 天鹫峰从下到上,有一万三千九百八十步阶梯,如果能在一个时辰内等上顶峰,就意味着体训过了第一关。 过了第一关,就可以试着过第二关,事实上,第一关之后,还有十七关,号称天鹫十八关,分别考验力气、灵活、耐力等基础能力,还有弓马骑射等从基础能力拓展来的深层次能力。 他们这一界新秀中,已有不少人通过了天鹫十八关的考验,这些人时间已算自由,除了每天早上的晨训必须参加之外,其他时间只要读完要求的书籍,就可自由安排。 风晓也想成为这样的人,也只有成为他们,他才能有时间进入天机阁。 体训的内容,似乎与恒力值有关。 恒力六项基础值,分别为耐力、力量、敏捷、智慧、精神、灵觉。除了智慧和灵觉没有在体训之中体现出来外,其他四项都与体训息息相关。 风晓很快就发现了如何极快地提高自己这几项能力,这发现,还要从他发现恒力几项数值的相互关系讲起。 首先是耐力的训练,爬上一万三千九百八十步阶梯,跑上二十里山路,就是为了锻炼众人的耐力。 但大多数人,不等爬完这些阶梯,跑不上十里山路,就会疲劳无比,腿脚就会发酸发硬。 这时候,训师会让众人从事腿脚的拉伸,意在将腿脚肌肉拉长拉软恢复弹性来缓解疲劳,以让众人突破自己的耐力极限。 而让肌肉变长变软变得有弹性,其实是保持身体敏捷最好方法,换个方向来说,如果身体敏捷增加,也就能让肌肉变长变软变得更有弹性,也就能跑得更远,变得更有耐力。 其次是力量的训练,要想力气大,就要进行大量的负荷训练。这样的训练,力量增加的同时,也会让肌肉变粗变硬,同时,也会让人的敏捷性降低。 要想保持敏捷,保持身体的快速反应,就不能让肌肉变得太粗太硬。 所以力量和敏捷这两种能力,是互相矛盾的 这也让其他体训的人有所取舍,大多数人考虑通过体训考验后会修炼功法,到时候力量自然会由功法补上,所以只偏重练习耐力和敏捷,对力量就采取了战略性放弃。 但力量与敏捷又不全是矛盾关系,如核心力量加强,不但不会,降低敏捷,且会让敏捷度大大加强。 再到精神和灵觉,如果一个人的耐力到达极限的时候,就是对精神力锻炼的最佳时机,但此时若想要继续跑下,就不能继续忍受这种极限的力量,必须停下来进行敏捷性调整。 同样,当一个人力量承受太大,或者体训到极度虚脱的时候,灵觉也会增加,如果此时用老螃蟹那本《眼耳训练论》,就能起到最好的效果,最大的训练耳力眼力,也让灵觉得到最大的提升。 一番推演之后,风晓终于发现耐力、力量、敏捷、精神和灵觉,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能用恒力系统将几种数值进行合理的调配,就能最快能增加自己的恒力值。 为了推导出最正确的方法,风晓进入虚空之境,用暗力唤醒了渺,将心中想法一一道来。 渺不愧为“神”的存在,很快就为风晓度身量制了一套训练方法,称为疯练十八招。 从此,风晓就用这疯练十八招进行训练,短短三个月时间,他就将耐力、力量、敏捷都练至最顶级的存在,就是精神和灵觉,也练至5左右的恒力值。 到了这一步,风晓轻松通过天鹫十八关的考验,顿时,时间就像慢了下来,一天之中,自由分配的时间已是极多。 背书对于风晓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得了这些闲暇,风晓就开始出入天机阁,以期能更快地找到箭海城的线索,毕竟,从离岛算起,现在两年已过,留给他的时间已不太多了。 天机峰上天机阁,道尽天机万书中。 天机阁中书册渺如烟海,又分为三级,越往上一层藏书等级越高。 初级书阁,里边的书籍任意学子们都可以查看。 但要进入中级书阁和高级书阁,就必须一种特殊的钱币,叫着天泊币。 进入书院时,虽不可带其他东西,但可将金银换成天泊币,以供在书院里使用。 不知是老螃蟹忘了这茬,还是他抠门的缘故,反正风晓手中一个天泊币也没有。 听说,一百两银子可以换一枚箭波币,一枚箭波币可在中级书阁读书一个时辰,如要在高级书阁读书一个时辰,就要十枚箭波币 这价格,说贵不贵,对于富人来说,只需要区区银子就可以进入中高级书阁,一览世间之密,这未免也太容易了一些。 但对于穷人而言,能在这里学习,又有银子拿来补贴家用,已是谢天谢地。他们生活了一辈子,连大锭银子的影子都没见过,更不要用大笔银子换成天泊币来阅读藏书。 很多人终其学习生涯,也就只有在低级书阁厮混。若能从这低等书籍的遗珠中得到领悟,学成绝技,可以说是机缘巧合之至,资质乃是天纵之才。 低级书阁,说书籍低等,那是相对书院而言。若是相对外边的寻常百姓,里边的藏书也可以说是极难得的,寻常人空耗千金,也不一定能在外边搜罗到半本。 当然,也不是说穷人完全没有机会进入中高级书阁。 书院有各种任务,各种任务,若能花费时间完成任务,也可以获得书院的箭波币奖励,从而进入更高级的书阁。 当然,也有些攀龙附凤的学员,只要和一些富有的同学关系搞好,自然会得到这些豪富同学的照顾,一样有机会得到天泊币。 风晓每有时间也没有能力去做任务,也没有心思去讨好其他同学,他现在唯一能看的,就是初级书阁中的书。 风晓看书,不像其他同学抓着一本中意的书就苦苦研读,他的目标在于寻找线索,所以不论良莠,凡是书籍,都不漏过,就算是画册等杂物,也好看上两眼。 有的书一看就不是,比如一种兵器的练法,只看书名看个开篇索引,就省略过去。有的只看书名拿不准的,就大略翻来一看,也只是从头到尾飞快地翻一遍。 那看起来是地图类或江湖掌故涉及到地名典故的书,他才细翻一遍,但也是速度飞快,一本书不到半盏茶时间就看完,都是只看其字,不解其意。 饶得如此,初级书阁的藏书之丰,也花了他一个月多月的时间才过了一遍,但并没有找到箭海城的半点线索。 接下来,要想找到线索就是要进入中级书阁才行,风晓没有天泊币,就想进去一个时辰也不能。 他本想找老螃蟹要,但自从进入书院后,他就再也没见过老螃蟹,仿佛老螃蟹这个长老从来不在书院中一样。 风晓一时无奈,只好苦思其他办法。 岁已年末,一年一度的考验又进行,风晓在新秀体训之中,名列前茅,也成为新秀中的希望之星。 考验完成,就是难得的假期,假期只有一天,可以在书院规定的地方活动。 假期这天,三位室友们商量着去未名湖游玩一天,他们平时也不常和风晓交流,但风晓能在体训考验中名列前茅,也不由让他们另眼相看,也就邀请他一同前往。 这本就是随口一问,但风晓现在正在无聊,心中因没办法进入中高级书阁而苦闷,听到邀请,心道散散心也好,兴许就想出办法来了,于是就答应了下来。 第五十九章、赌斗未名湖 一大清早,四人就安步当车,往未名湖而去。 未名湖在天机峰下,传说湖底是一口井,常年月水冒出,遂成一湖。 天泊书院中人的饮水皆取自湖中,就算是浇花溉草、灌溉田地也是用它,但不论如何取用,总不见湖水有半分减少。 未名湖湖畔,绿树成荫,奇石林立,湖上白鹭成行,鸳鸯成双,端得是风景秀丽,是年轻学子的流连游玩之地。 时值假期,早已有人环湖而行,三五成群,皆是白衣彩裳,衣着鲜丽,都是着意表现自己。 风晓这几个室友,不知是特意安排的缘故,还是凑巧,都是外地人。 几人一路沿湖走过,说话各有口音,与那本地人说话都不相同,特别是其中那叫乌雷的同学,声音又大,说来叽叽哇哇,风晓虽和他同处一室几月,也是十句中有五句听不懂,更不要说那旁人。 几人走了半晌,就见一座高台,阶呈玉白,高耸湖边,蔚为壮观。 四人刚至此处,正有几个本地同学在那台上赏景游玩。 那本地人看不起外地人是通病,特别是在这箭泊城尤其明显,那几个本地同学正兴趣高涨地讨论着什么,只见台下一阵阵怪异口音传来,顿觉刺耳之极。 风晓几人拾阶而起,一时正谈得起劲,也没有注意到别人。 那几个本地同学兴致被干扰,皆是瞪目怒视,只盼风晓这几个外地人能识趣些,马上转身离开。 偏偏风晓这几个人没有眼力,一点也不识趣,还道登高赏景是平生一大乐趣,几人也没看旁人,只是凭台而望,对着湖光山色,指点谈论起来。 “叽叽哇哇,扣里马屎,唔孩阴毁……” 有个本地同学心中恼怒,一时就夸张地学起乌雷说话来。 “小杨,你学的不像,奶奶的,蛮子鸟语,得像鸟叫才行。你听了,唔五务戊武,啾救久臼舅,毒紫里斗是屎,哈哈!我不说了,说得老子有点感觉,好想上茅坑。” 有个脸色尖削一脸贱兮兮的人说罢,自己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风晓这几个室友就算再笨,也听出不好的意味来,顿时几人脸上都是青一阵红一阵,十分不自在起来。 特别是乌雷,他长像虽是粗豪,甚至可以说是长得有些奇怪,他看起来确实像蛮族模样,其实他只是生活在箭泊城不远的半个本地人,平时最介意别人说他是外地蛮子。 其他人可以忍,他却不能忍,只听他一声怒吼,跳了出来,指着几个本地同学乌拉乌拉的叫骂起来。 这一番骂,说得更快,如鸟叫兽鸣,不要说几个本地同学,就是风晓也没听懂半个字,那几个同学一边皱眉嫌弃,一边伺机反骂。 乌雷终于骂完,那边本地同学开始噼里啪啦回骂起来,只听语句清楚,抑扬顿挫,有板有眼,如同唱戏一般。 这骂人的高下之分,让风晓也不得不刮目相看,乌雷与那几人的胜负立时可判。 乌雷被骂不过,顿时急了眼,怒从心起,蛮性大发,撸起袖子就要跳过去打人。 那个嘴脸特别贱的同学,细看有几分像雷公一般,像是那本地同学的头头,他往前一跳挑衅道:“你来打我啊?我好怕啊,你若不打,不算男人!” 乌雷更是怒满胸腔,正待不顾一切上前厮打,却被两个室友拼命拉住。那室友还是比较清醒,边声大叫道:“乌棒,不要上当,书院内禁止打架,你好不容易来了这里,莫非想被赶走吗?” 乌雷听了,就像凭空落下一道定身符来,一下就将他镇住了一般,他脚下再也没有上前一步。 只是他心中怒气还是难平,只好努力压制叫道:“俺是本地人,你们算什么东西,敢看不起俺。” “俺,俺,俺,只会说俺,还敢称本地人,要不要脸?”有人当即针锋相对诋毁道。 雷公脸也跟着喝道:“你也算本地人,你只是乡下的泥腿子罢了!告诉你,咱们本地人风里来浪里去,驰骋海上,所向霹雳,都是大海之上的奇男子。别的不说,你既说是本地人,就会水性,你若识水性,我就算你是本地人如何?” “我,俺,我”乌雷顿时语塞,他的底细早就被人了解的一清二楚,只是旱鸭子一个,哪里识得半分水性。 而本地人生在海边,确实都是水性奇佳,他确实有些无言反驳。 雷公脸见乌雷无话可说,不由洋洋得意叫道:“你们几个大山里的蛮子,谁给了你们胆子敢到这观景台来游玩,你这看这台上护栏也没有,你们若是不小心掉下水去,到时候你说同学一场,我们救你们还是不救?” 他顿了一下,转向其他几人问道:“要是乌蛮子掉下水去,你们救不救?” “若是他跪下来嗑几个头,叫我声爷爷,我就考虑考虑,勉强救下他!”有人接话道。 又有人说:“都掉在水里了,怎么磕头,莫非像乌龟一样,将头一伸一缩探出水面,有趣!有趣!我真相看看,哈哈!” “你别说,他还真有点像。” 几个人互相逗趣说笑,说到这里,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乌雷脸色涨红,突然蛮性发作,一时只是不管不顾,猛地甩开几个室友,就如蛮牛一般冲了过去。 乌雷去势很猛,沙包大的拳头一抡,就向雷公脸打去。 这一拳去势如风,拳风猎猎只怕有三百来斤力气,但就是这又急又重的一拳,却半个人也没打中。 只见几人轻轻闪开,雷公脸又伸脚一勾,乌雷脚下顿时再也稳不住,瞬时跌将出去,这一跌,直跌出高台,笨重的身形径直落入湖水之中。 “啪”地一声炸响,乌雷已觉入水中。 “咕噜!咕噜!” 乌雷努力振出水面,但随即喝水声不断传来,他果然是半点水性也不会,只在湖水中乱扑腾地喝着湖水。 “果然自己掉下水去了,你是不是想求我们救,还不快磕头求饶!”几个本地同学在高台上鼓噪起来。 风晓那两个室友也只是在台上干瞪眼,想来也是内陆人士,不识半分水性。 风晓在书院中为人向来低调,他一直既没动口也没动手,就是想置身事外。 但这下子人命关天,却由不得他不出马,风晓眼见乌雷已撑不住,就一个鱼跃投入湖水之中。 “哈哈!又掉下去一个?”几个本地同学又兴奋地叫了起来。 风晓的两个室友上前两步,勉强够着脑袋从台上瞧去,只是不敢离台边上太近,害怕几个本地人捉弄,也掉进水中。 “诶!乌龟居然会游泳?”突然有个本地人惊讶叫道。 高台上两个室友也忍不住好奇,又上前一步,向下细看去。 只见湖面上已不见了风晓的踪影,而乌雷却像突然学会了游泳一般,双手急划,向岸边游来。 须臾之后,乌雷就上了岸。 接着,他旁边水花一翻,一个人从水下冒了出来,正是风晓。 风晓爬上了岸来,两人远远绕着高台往回走。 乌雷感激地低声说道:“风大哥,多谢你!今天要不是你,俺乌雷只怕要受尽折辱,就算逃生,也是生不如死!” 风晓抖了抖身上的水,只淡淡说道:“都是室友,就不说这些见外的话,那几个人是什么来头?为什么这般霸道,总刁难我们?” 乌雷恨恨低语道:“他们都是本地的大户,凭着家里有两个臭钱,从小服用丹药增强体质,在这里他们也有很多优势,所以比俺们强些。若是大家都是一样的基础,一样的机会,俺一定不输给他们。” 风晓不屑道:“大户?能有多少钱?来了书院大家都是新生,难道他们在这里还能有特殊待遇不成。” 风晓的不屑也是有道理,他还是老螃蟹这个长老带进来的,都没有半点特权,想来这几个人也不可能有特殊待遇。 乌雷脸色听了脸色顿时黯然下去,只垂头丧气说道:“有多少钱我说不清楚,就说那雷公脸样子的黄海峰,听说进入书院时,就换了一大箱子天泊币,他平时就以这些天泊网罗手下,现在已算是我们这一界学子的一霸。听说,他过了这次考验,就要连跨两级,直接修炼高级功法,他又有大把资源可以利用,到那时,俺们只怕拍马也再难赶上他了。” 风晓听着也是一惊,一百两银子一枚天泊币,若是一大箱子,只怕不少于几十上百万两银子,这豪富简直不可想象,只怕直是称霸一方的世家大族。 风晓脑中浮现出那一箱子天泊币,突然灵光一现,就低声对乌雷说道:“你和我上台去,你不要再冲动,今天但凭我出手,为你出这一口恶气。” 乌雷已有些后怕起来,闻言摆手道:“算了!俺们惹不起他,吃个亏就行了,没有必要再自寻苦处。” 风晓一听不由喝道:“你刚才的气势呢?!落一回水,就把气势都搞没了?我告诉你,就算是死,咱们男人的气势也不能丢,否则这辈子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风晓脸色阴沉如铁,看去甚是骇人,乌雷竟不敢再说什么,只是随着风晓向高台上走去。 两人走上台来,风晓脸色还是阴沉未展,向雷公脸喝道:“黄海峰,你不是自称风里来浪里去的奇男子吗?可敢跟我比试水性,若是认怂,现在就跪下叫声爷爷,我可以考虑放过你。” 雷公脸一听之下脸色黑中涨出一股红影,一时更像雷公,他猪肝般的脸扭曲叫道:“你这蛮子,就凭你在小水沟里学了两招狗刨,也敢跟我叫阵,今天就让你见识什么叫箭泊小神龙,你说怎么比吧?” 有人在旁边有声提醒道:“峰哥,书院内不准私下斗殴,你不要中了这小子的激将法,他是烂命,你却是金玉贵命,你不要和他斗狠。” 雷公脸听了,脸上顿时有些犹豫起来,但还是强自说道:“我们只是比水性,又不是斗殴,这算不得什么,我自理会的。” 风晓故意叫嚣道:“你若是怕了,现在认怂跪下叫爷爷还来得及,不要怪我没给你机会。” 雷公脸怒火再也按耐不住,跳出一步,指着风晓鼻子骂道:“小蛮子,你就划下道来,谁他奶奶的认怂,谁就在台下爬三圈,再见对方的面,就叫对方爷爷。” 风晓哈哈大笑,震声道:“这算得了什么?我再和你加一点东西赌一赌?你敢不敢?” 雷公脸叫道:“有何不敢!”接着眼含轻蔑道:“你一个泥腿子,有什么可以和我赌的,除非是你的烂命?” 风晓摇头沉声道:“金银珠宝,灵丹妙石,我只看着如粪土一般,你有那么一丁点粪土一样的东西,还自以为很了不起,我有一把宝琴……”风晓接着将老螃蟹那把古琴的掌故描述一番,然后问道:“以这神凰焦木琴,可赌你什么?” 雷公脸的脸阴沉如水,他生在豪富之家,也不是没有见识的人,听风晓如此说,也知是稀世难得的宝物,不由咬了咬牙叫道:“我以百枚天泊币,赌你这破琴。” 风晓又摇了摇头,叹道:“你太看得起你那几个臭钱了,区区百枚天泊币,就想和我宝琴对赌。” 雷公脸咬牙道:“最多两百枚,你那把鬼琴我影子都没看到,我又哪里知道是真是假?” 风晓叹道:“难道我又看到你的天泊币的影子了,大家都是书院学子,这高台上的人皆是见证,若输了毁约,自己滚出书院去,从此见了对方面,都退避三舍,只叫对方一声爷爷。” 雷公脸怒极反笑,叫道:“好!就这么定!我倒要看看,在水中你怎么赢我箭泊小神龙。” 风晓一声冷笑,只道:“咱们在书院里学文习武,当然不能比其他,但也不能违反书院规矩斗殴。我想学武全凭一口气,我就跟你赌这口气,大家就潜入这湖水之中,谁先出水面谁就输。” 雷公脸听罢哈哈大笑,叫道:“你岂不闻我小神龙的名号吗?这水下功夫正是我的强项,你要和我比,真是自讨苦吃,好!就这么比。不过,我再加一道限制,不论输赢,最少在水下呆上一个时辰,若不到一个时辰就出了水,彩头加倍,给不出彩头,就任凭对方处置,你敢不敢?” 众人闻言都倒抽了一口凉气,这雷公脸小神龙竟有如此惊人的技艺,平常人能闭气在水下呆上数十息已是极是难得,这小神龙居然能在水下呆过一个时辰。 风晓听了不由露出微笑,淡淡说道:“一个时辰有何难哉,你敢不也再加一个时辰,最少在水下呆够两个时辰。” 雷公脸闻言一怔,不过他看着风晓似讥还讽的神色,就咬牙叫道:“龟儿子才不敢!小杨,你来计时,到时进间就窍你那小锣为号,另外,你们都你给我盯紧他。小蛮子,我让你一步!我先下水。” 说着,雷公脸就要往台前走去。 但见风晓却道:“还是我来让你。”说话间,已急步上前,一个飞扑直往水中而去 雷公脸看着脸色又是一沉,脚下一跺,暗吸口气,也跳下高台扎入水中。 水上起了两圈波纹,慢慢波纹消失,水面没了半分动静,观湖台上的人都翘首以待,只看两人谁先出水。 第六十章、公平的赌约 小杨掏出一百小锣,挂在台子一侧,又在石台的缝隙间插了一支线香。 这线香是书院的计时香,不会因风速等因素而改变燃烧速度,燃完即是一个时辰。 众人站在高台上凝神以待。 慢慢,又有游湖的人走到此处。 大家听说这等奇怪的赌约,彩头又是如此大,都不约而同停下脚步,四下乱站了,只想要看谁胜谁负。 过了一会儿,就有几个护院赶来,有个护院提议下水救人,却被一个黑碳头一般的护院拦住,只听那黑碳头说道:“这赌约甚是公平,两位学子既有胆量下湖,必有惊人技艺,我们不必过多干扰。” 说话间,突然湖面一阵血水涌了上来,大家都鼓噪起来,有人叫道:“不好了!两人打起来了,有人受伤了!” 有个护院正待跳下水去,却见水花一阵翻涌,水面冒出硕大一个鱼头。 接着,敞着肚白的大鱼浮在水面,隐约可见血水从鱼身上透出,颜色形态与水面飘浮的血水一般无二。 原来刚才大家见到的,不是人血,而是这大鱼的血。 黑碳头笑道:“这是一种很厉害的水下之术,这人是很了不起的人才,你们看他们表演就行了,不可下去干预。” 护院们都罢了下水的念头,也如其他人一般站在台边,抱着手看起热闹来。 慢慢,人越来越多,不但台上站不下,就连台下湖边都已站满。 四周小路上一眼望去,尽是人影,众人只流连不去,誓要看两人分出胜负。 看线香燃烧的情况来看,时间已过了半个时辰,除了偶尔有一两条死鱼浮上水面,再也没有其他动静从水下传来。 众人议论纷纷,忍不住惊叹起来。 两人果然都是好水性,竟真像鱼一样,能在水下呼吸。 直到约过了一个时辰,人群忍不住躁动起来。 这等水下功夫,就是修炼有成的前辈高人,也很难办到。 这两个小子,听说是两个新秀,难道竟比修炼有成的高人还厉害不成? 水面上飘浮了数十条一两尺长的鱼尸,不知两人在水下为什么要杀鱼呢?这水下的大鱼究竟够不够他们杀? 再过了小半个时辰,大家均感太不可思议,又等得无聊,有人开赌,有人传言,大伙都躁动起来。 突然有人叫道:“长老们来了!” 人群如潮水分开,只见两个黑衣老者径直往台上走来,身后还簇拥着几人。 那黑碳头护院见了,忙上前见礼,口中叫道:“黄长老好!秋长老好!” 接着,黑碳头又附到黄长老耳边说了又句,黄长老听了不住点头,最后笑着对秋长老说道:“两个新秀娃娃要比比水性,都挺厉害,下水有一个半时辰还没上来。” 秋长老听得脸上急变,忙叫道:“这如何得了,只怕这两个娃娃早闭过气了,黑护院,还不快下去救人。” 黑院护听了,却并未下水,只是双眼看着黄长老。 黄长老笑着说道:“秋长头不用急,这两人既感承下这赌约,又敢下水去,肯定是有办法在水下活下来。你看水面的死鱼,就是有人以鱼漂补气法来补充体内空气。再说,两人赌赌水性而已,又不是斗殴,这也不违反书院规定,你知道公平的赌约,向来神圣,外人,就连书院也不好干预这等神圣之事。” 秋长老脸色只是变幻不已,最后还是咬牙说道:“黄长老,你也不用虚言诳我。谁不知你黄家海上起家,都善长这水下伎俩,这鱼漂补气法就是你黄家不传之秘。这大鱼在水中比人游得快得多,若没有你黄家秘技,其他人如何能从水中抓到鱼,就算抓到鱼,若没有你黄家秘法,也不能取漂换气。” 黄长老嘿嘿直笑,口中只道:“这是公平赌约,一点也没有违反书院的规定,我看何人敢干扰?” 秋长老听了,暗对着旁边一人使了眼色,那人悄悄往台后走去,黄长老一甩袖子,那人突就歪倒在台上。 黄长老震声说叫道:“两人对赌,极是公平,又敢挑战人所不能,正是我书院弟子不服输精神的体现,应该得到尊重。这样的赌,是神圣无比的赌约,谁敢干扰,就不要怪我黄某人不客气。” 语气严峻,如凛冬之寒,四下人听了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一时谁也不敢异动。 又过了半个时辰,两柱计时香都已燃完,两人都未出水面来。 秋长老凝声朝着水下叫道:“水下的学子听了,两个时辰已到,想要活命,就浮上水面来,不要再强撑了。” 黄长老嘿嘿冷笑喝道:“秋长桂,你乱嚷什么?你想搞什么,我能不知道吗?今日院里是我两人当值,但要以我为主,你一天到晚想自作主张,无非就是仰仗关瘸子,但那瘸子路都走不动,那仰仗他又有何用?” 话音刚落,只听不远处有人喝道:“黄老匹夫,休要嚣张,我关玉鹏来会会你。” 只见绿柳分拂,人群分成,一乘滑竿软轿急速而来,轿上坐着的人正是关玉鹏。 软轿快速抬到台下,关玉鹏一个飞身就上了台,他两条木杖伸出点在台上,已是稳稳当当站住,只见他怒容满面喝道:“哪个龟孙子说我走不动道?你看我老人家走得好好的。真是狗嘴里吐不出海象牙,张口乱吠!满口喷粪!” 黄长老脸色一沉,冷冷说道:“关瘸子,这里可不是你家,这是书院,有书院的规矩,可由不得你嚣张。” 关玉鹏冷眼如电,直视着黄长老,黄长老没来由的一阵心慌,急叫道:“你要做甚,这是书院,由不得你放肆。” 关玉鹏盯了他看了半晌,又移步走到观湖台前,望向湖面凝视片刻后叹道:“黄花鱼,只怕你的如意算盘要打歪了,我看你年纪大了,也糊涂了,恐怕有几十年没下过水了吧?怎么脑袋里还全是水?锈了!~锈逗了,哈哈!” 黄长老想要回骂,张了张嘴,像是若有所思,也没叫出半个字来,只走到台前。 又过了小半时辰,已是下午时分,水下鱼尸再没浮起,像是水下的鱼都被杀光了一般,黄长老也不禁微微皱起眉头来。 “哈哈!”关玉鹏得意地狂笑起来,朝着黄长老戏谑道:“黄花鱼,我说你透逗了,你还不信,你那侄孙在水下早就憋不住气了,你在岸上倒是憋得住气啊!佩服!佩服!好厉害的功夫!” “谁说的?”黄长老心中又慌又急,嘴上却是死硬不肯承认,他又凝神往下看了片刻,只见鱼尸确实没再浮起,脚下已站不住,只踱步来回走个不停。 关玉鹏忍不住又笑了起来,过了半晌才对秋长老说道:“老秋,你过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说着,关玉鹏一脸神秘兮兮的样子,像是怕谁听到他的话,但他声音却不小,又生怕别人听不到一般,只听他说道:“这未名湖其实应该叫未时湖,你知道为什么吗?” 秋长老疑惑道:“嗯!这个,确实不知。关老您是老前辈,还请您告之一二?” 关玉鹏脸上还是带着笑容,只是声音已阴沉了下去:“未时,未时,只因未时一到,湖水就会变化,这湖就变得与其他时间不同。” 秋长老惊道:“这,居然有这等事,不知是何变化?” 黄长老也不由被关玉鹏的话吸引,也不动声色在一旁侧耳静听。 关玉鹏脸上已彻底没有笑意,只冷冰冰说道:“每天未时一至,湖水温度骤然下降,湖面上还感觉不到,水面下已突降至冰点以下,任它多大的鱼,也活不下半条。” 秋长老叹道:“怪不得!怪不得这一阵都没见大鱼尸体浮上水面来。” 关玉鹏又道:“不过,湖中心有一条鱼王,每到未时,它就会召唤群鱼至湖心无底深潭躲藏。所以到了未时,整个未名湖一条鱼都没有,你说没了鱼,黄家还有没有什么怪方法在水下换气。” 秋长老瞠目结舌道:“只怕没有其他办法,除非能习得龟息法,或者用皮肤毛孔呼吸水中极少的空气。只是这两人都是新秀,按理来讲,这两种高深异法应该是不会。哎呀!糟糕,未时,未时不早就到了吗!” 不等两人说完,黄长老大叫一声,已往湖中投去。 关玉鹏在后边喊道:“黄花鱼,你急什么,他两人是公平赌约,谁也不得干扰,这可是你说的,你不是说,谁干扰你就要对谁不客气吗?敢情,你要动手惩罚自己啊!惩罚意思一下就行了,也不用投湖自尽啊!” 关玉鹏声如雷去,任黄长老已深入水中,也能听得清清楚楚,直将他气得险些背过气去。 片刻之后,就听水花一响,黄长老已飞出水面,双脚踏水而回,他怀中还抱着一人,已经完全晕死过去,正是雷公脸黄海峰。 黄长老一边抱着雷公脸飞身疾奔而去,一边大声叫道:“关瘸子,这事没完,咱们长老会上见。” 关玉鹏摇头笑了笑,又凝声朝着湖面叫道:“风笑生,你已获胜,还不快出水来,莫非真想被冻死不成?” 话音落下,过了半晌,才听水花响动,一人分开水面游上岸来,这人正是风晓。 只见他脸色苍白,嘴唇有些乌青,只是冷得有些发抖,并无其他异状。 风晓看了看水面上飘着的鱼尸,忍不住长叹了口气,那水下的经历,真是变化万端,险些让他一败涂地不能生还。 第六十一章、胜局 风晓上得岸来,只听人群中暴出一阵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就像是他们取得了这水下诡异赌局的胜利。 世上的人,总是穷人多,富人少;无权无势的多,有权有势的少。 风晓作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他的胜利,就是穷人的胜利,也是无权无势群众的胜利。 乌雷兴奋无比地冲上前去,忍不住一拳锤在风晓胸膛上,大声叫道:“风大哥,看不出来,你还有这等好本事,叫雷公脸吃了个大憋,真了不起!” 关玉鹏也飞身而下,他听到乌雷的话,忍不住叹息道:“了不起是真了不起!不过,却不是好事,只怕还有天大的麻烦在等着你。” 乌雷圆睁双眼,愤愤然不可置信叫道:“黄长老自己也说了,这是公平神圣的赌约,并没有违反书院的规定,胜了就胜了,还能有什么麻烦?” 关玉鹏摇头叹道:“傻孩子,世事真有你想像的那么简单就好了,时易势变,一切只是即得利益者的说辞罢了。” 这些话,单纯的乌雷听得一愣一愣,想了半天也是不懂。 秋长老在一旁听了,不禁暗暗皱眉,不住摇头去了。 关玉鹏见风晓只是抖个不停,不由握住他的手,一股真气渡入他体内,风晓身上冷意顿时大减。 关玉鹏的真气运至风晓丹田位置,却觉风晓丹田处有一股真气蠢蠢欲动。这股真气虽是弱小,却如原上之草,苗头已起。关玉鹏心头一动,对风晓能在水下呆这么久也释然起来,心念之间,真气涌去,那星星之火的真气已消融在他霸道的真气之下。 其实关玉鹏不知,风晓在那水下,正阳功实是小技,如不是有其他技艺,真就不能生还。 风晓一进入水中,就施展游术,直向湖心而去。 还没游出太远,黄海峰已跳下水来,他见风晓游术甚佳,一时也不敢大意,生怕阴沟里翻船,就快速赶了上来。 原来黄海峰想将风晓快速逼出水面,让他出一个大丑,反正这水下的一切,别人也看见,就是他暗中出手,风晓也只有吃个哑巴亏。 风晓游术虽好,但和黄海峰一比,还是略输半筹。 但黄海峰的动作,风晓早有防备,他见黄海峰果然不按规矩来,就猛地向湖底深处游去,黄海峰心中暗自得意,更是加快速度追了上来。 一至水底,就有许多石头暗桩,风晓绕着暗桩急走,搅起无数污泥尘垢,让黄海峰一时也看不清水底情形,风晓才逃得一时。 过了不久,黄海峰胸中空气耗尽,就返身去抓捕大鱼,再剖鱼取漂换气呼吸。 风晓在水底隐藏着用夜眼看见此景,不由大惊失色。 黄海峰如此神技,只要水下有鱼,他就可以一直在水底活下去。 而自己这皮肤呼吸的技能,虽能在水中呼吸空气。但一来越往深水走,空气越少,二来水中空气稀薄,怎么也比不上鱼漂中空气来得纯粹。 再有若是一直耗下去,雷公脸可以生吃鱼肉充饥,而自己却只能躲在暗处忍饥挨饿,只怕自己输面还要大些。 长此以往,只怕自己真不是对手。 而且按刚才的情形来看,只怕黄海峰没有耐心等着和自己公平决出胜负,若他再追来相逼,看他游术身手,只怕自己远不是对手。 风晓心中生了莫大恐惧,当下趁着黄海峰捕鱼取漂无暇他顾,就躲躲藏藏直往湖心游去,他也想像雷公脸一般,来个杀鱼取漂。 到了湖心,风晓瞅准一条大鱼,就迅猛扑了上去。 这湖里的大鱼,都生猛异常,风晓自以为游得很快,但和大鱼相比,还是差上一截。 他追来追去,怎么也追不上大鱼,反而因急速游动下体内空气消耗太巨,一时只觉呼吸困难起来。 正觉有些呼吸难以为继,突然一道巨大的吸力袭来,风晓身不由己,直向湖心坠去。 水下越来越黑,压力也越来越大,更令人心惊得是,那股吸力也越来越大。 风晓那逃脱大师的天赋又一次得到了展现,他夜眼看去,已凑准下方两丈处的洞壁有一个三尺余宽的岩洞,心中也没有细想,不退反进,顺着吸力一滚,身如陀螺,一下就钻进洞里去。 一入洞中,那股吸力顿时就小了许多。 风晓小心翼翼探头望去,只见水底有一条数十丈长的青鳞巨鱼,舞动着九道粗长的胡须,正在拼命吸水。 看到这条怪鱼太过巨大凶恶,风晓再不敢游去洞去,但觉洞内空气稀少,又觉这洞另有出路,不由慢慢向洞内游去。 说来也怪,越往洞里走,水中的空气竟比外边多出几分。 这对其他人来说略等于无,但风晓的皮肤呼吸能力而言,实在是天赐宏福。 风晓游了半晌,才瞅见一丝光亮,他近身一探,原来是一块水车大的巨石挡在身前,任他这段时间辛苦体训,两臂也有两三百斤力气,也推不动那巨石分毫。 巨石虽推不动,他却发现这巨石旁有道缝隙,光亮就是从此而来,他也可以从这里看到外边。 他又看到了黄海峰那张雷公似的脸,在那黝黑的脸在湖水之中,更像妖魔一般恐怖。 黄海峰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把利刃,正在四下急寻,只见他如蛙般游水,动弹之间,猎鱼比蛙更快捷迅猛,水泡得久了,脸色狰狞更显恐怖。 风晓心道此时也无他法,又不敢去面对那湖底大鱼,只好等在此处,与黄海峰耗了起来。 鱼越来越少,黄海峰猎鱼之法虽是厉害,但也要好久才能捕到一条鱼,风晓才慢慢放下心来。 也许,这就是黄海峰定了一个时辰为限的原因,因他这方法太小的鱼也不管用,他也怕水下大鱼少,到后边无大鱼供气他就无以为继。 秋长老在水上一顿大吼,两人在水中也听得清清楚楚,风晓一直在暗中观察,心平气静还有极好的耐心。 黄海峰眼见再也捕不到鱼,好不容易撑到两个时辰,正待上岸,但此时听到秋长老的话,他已知风晓还在水下,他从小到大都逞强好争,现在怎肯轻易认输。 此时湖里大鱼实在看不见半条,黄海峰也急了起来,手中拿着刀子,四下来寻风晓,吓得风晓半点也不敢动弹,才没被发现藏身之处。 黄海峰为了追捕大鱼,也渐渐游到湖中心,那湖心巨鱼,实是众鱼的保护神,见到黄海峰杀鱼,顿时不客气张开巨嘴就吸。 也不知为何,那巨鱼就是没浮出水面来,只躺在水底用力远远吸水。 黄海峰见湖底古怪,一时不敢再上前去,只奋力施展游术逃离此地。 黄海峰逃去不久,突然四周水温骤降,水下急浪四涌。 风晓瞅着不对,忙向洞口游去。 不知是否是这温度变化的缘故,始终躺在水底的巨鱼现在已浮了上来,只见它大嘴张开,似在呐喊一般,接着,无数鱼儿都向巨鱼口中投去。 风晓看出空隙,就从巨鱼腹下快速游走,直游向湖的另一边,那巨鱼只等湖中鱼儿都游入的嘴内,风晓也有惊无险地逃出生天。 再说那黄海峰,因没了大鱼取漂来补充空气,他在水底已是难挨,再到湖水突然急剧降温,他在这些双重逼迫下,很快就晕死过去。 不过这小子也太争强好胜,虽是晕死,却在水底拼命抱着一块石头,只不让自己浮出水面。 风晓也不好过,那水温急降,他瞬间也似被冻僵一般。 就在他冷得再也承受不住的时候,突觉丹田之中有股若有若无的气息涌出,慢慢护住他的五脏六腑等要害之处。 当此危难时刻,他不由自主地按照正阳功之法,运起功来。 这一番操作,丹田似被彻底唤醒,正阳功又有了动静,正阳真气运转之下,身上才没被冻僵。 他不知黄海峰是否也出了水面,但为了胜利,他只好在湖下呆着,不得确切的信息,他就不打算浮出水面。 直到他听到了岸上关玉鹏的声音,才知胜利到手,不由辨明方向,向观湖台游回。 风晓虽说有正阳功护体,但他这正阳功还是太弱,只能护住一些要害部位,全身还是被冻得瑟瑟发抖。 而且一出水面,不知为何,那正阳功就不能再顺畅流转,他一时只觉冷得难以忍受,直到关玉鹏一道真气传来,他才觉好受一些。 风晓胜了! 他真的胜吗? 如果他胜了,他就应该获得两百枚天泊币,他可以拿着这些币进入最高级的书阁,肆意翻寻天机阁更高深的秘密。 结局告诉他,有时候他胜了,反而是败了。 只因决定赌局胜败的,永远都不是参赌的人,而是赌局背后的人,就像你在赌场中赌,若是这赌引人注目,决定你胜负的,只可能是赌场的真正主人。 第六十二章、小黑屋 风晓上得岸来,只听人群中暴出一阵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就像是他们取得了这水下诡异赌局的胜利。 世上的人,总是穷人多,富人少;无权无势的多,有权有势的少。 风晓作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他的胜利,就是穷人的胜利,也是无权无势群众的胜利。 乌雷兴奋无比地冲上前去,忍不住一拳锤在风晓胸膛上,大声叫道:“风大哥,看不出来,你还有这等好本事,叫雷公脸吃了个大憋,真了不起!” 关玉鹏也飞身而下,他听到乌雷的话,忍不住叹息道:“了不起是真了不起!不过,却不是好事,只怕还有天大的麻烦在等着你。” 乌雷圆睁双眼,愤愤然不可置信叫道:“黄长老自己也说了,这是公平神圣的赌约,并没有违反书院的规定,胜了就胜了,还能有什么麻烦?” 关玉鹏摇头叹道:“傻孩子,世事真有你想像的那么简单就好了,时易势变,一切只是即得利益者的说辞罢了。” 这些话,单纯的乌雷听得一愣一愣,想了半天也是不懂。 秋长老在一旁听了,不禁暗暗皱眉,不住摇头去了。 关玉鹏见风晓只是抖个不停,不由握住他的手,一股真气渡入他体内,风晓身上冷意顿时大减。 关玉鹏的真气运至风晓丹田位置,却觉风晓丹田处有一股真气蠢蠢欲动。这股真气虽是弱小,却如原上之草,苗头已起。关玉鹏心头一动,对风晓能在水下呆这么久也释然起来,心念之间,真气涌去,那星星之火的真气已消融在他霸道的真气之下。 其实关玉鹏不知,风晓在那水下,正阳功实是小技,如不是有其他技艺,真就不能生还。 风晓一进入水中,就施展游术,直向湖心而去。 还没游出太远,黄海峰已跳下水来,他见风晓游术甚佳,一时也不敢大意,生怕阴沟里翻船,就快速赶了上来。 原来黄海峰想将风晓快速逼出水面,让他出一个大丑,反正这水下的一切,别人也看见,就是他暗中出手,风晓也只有吃个哑巴亏。 风晓游术虽好,但和黄海峰一比,还是略输半筹。 但黄海峰的动作,风晓早有防备,他见黄海峰果然不按规矩来,就猛地向湖底深处游去,黄海峰心中暗自得意,更是加快速度追了上来。 一至水底,就有许多石头暗桩,风晓绕着暗桩急走,搅起无数污泥尘垢,让黄海峰一时也看不清水底情形,风晓才逃得一时。 过了不久,黄海峰胸中空气耗尽,就返身去抓捕大鱼,再剖鱼取漂换气呼吸。 风晓在水底隐藏着用夜眼看见此景,不由大惊失色。 黄海峰如此神技,只要水下有鱼,他就可以一直在水底活下去。 而自己这皮肤呼吸的技能,虽能在水中呼吸空气。但一来越往深水走,空气越少,二来水中空气稀薄,怎么也比不上鱼漂中空气来得纯粹。 再有若是一直耗下去,雷公脸可以生吃鱼肉充饥,而自己却只能躲在暗处忍饥挨饿,只怕自己输面还要大些。 长此以往,只怕自己真不是对手。 而且按刚才的情形来看,只怕黄海峰没有耐心等着和自己公平决出胜负,若他再追来相逼,看他游术身手,只怕自己远不是对手。 风晓心中生了莫大恐惧,当下趁着黄海峰捕鱼取漂无暇他顾,就躲躲藏藏直往湖心游去,他也想像雷公脸一般,来个杀鱼取漂。 到了湖心,风晓瞅准一条大鱼,就迅猛扑了上去。 这湖里的大鱼,都生猛异常,风晓自以为游得很快,但和大鱼相比,还是差上一截。 他追来追去,怎么也追不上大鱼,反而因急速游动下体内空气消耗太巨,一时只觉呼吸困难起来。 正觉有些呼吸难以为继,突然一道巨大的吸力袭来,风晓身不由己,直向湖心坠去。 水下越来越黑,压力也越来越大,更令人心惊得是,那股吸力也越来越大。 风晓那逃脱大师的天赋又一次得到了展现,他夜眼看去,已凑准下方两丈处的洞壁有一个三尺余宽的岩洞,心中也没有细想,不退反进,顺着吸力一滚,身如陀螺,一下就钻进洞里去。 一入洞中,那股吸力顿时就小了许多。 风晓小心翼翼探头望去,只见水底有一条数十丈长的青鳞巨鱼,舞动着九道粗长的胡须,正在拼命吸水。 看到这条怪鱼太过巨大凶恶,风晓再不敢游去洞去,但觉洞内空气稀少,又觉这洞另有出路,不由慢慢向洞内游去。 说来也怪,越往洞里走,水中的空气竟比外边多出几分。 这对其他人来说略等于无,但风晓的皮肤呼吸能力而言,实在是天赐宏福。 风晓游了半晌,才瞅见一丝光亮,他近身一探,原来是一块水车大的巨石挡在身前,任他这段时间辛苦体训,两臂也有两三百斤力气,也推不动那巨石分毫。 巨石虽推不动,他却发现这巨石旁有道缝隙,光亮就是从此而来,他也可以从这里看到外边。 他又看到了黄海峰那张雷公似的脸,在那黝黑的脸在湖水之中,更像妖魔一般恐怖。 黄海峰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把利刃,正在四下急寻,只见他如蛙般游水,动弹之间,猎鱼比蛙更快捷迅猛,水泡得久了,脸色狰狞更显恐怖。 风晓心道此时也无他法,又不敢去面对那湖底大鱼,只好等在此处,与黄海峰耗了起来。 鱼越来越少,黄海峰猎鱼之法虽是厉害,但也要好久才能捕到一条鱼,风晓才慢慢放下心来。 也许,这就是黄海峰定了一个时辰为限的原因,因他这方法太小的鱼也不管用,他也怕水下大鱼少,到后边无大鱼供气他就无以为继。 秋长老在水上一顿大吼,两人在水中也听得清清楚楚,风晓一直在暗中观察,心平气静还有极好的耐心。 黄海峰眼见再也捕不到鱼,好不容易撑到两个时辰,正待上岸,但此时听到秋长老的话,他已知风晓还在水下,他从小到大都逞强好争,现在怎肯轻易认输。 此时湖里大鱼实在看不见半条,黄海峰也急了起来,手中拿着刀子,四下来寻风晓,吓得风晓半点也不敢动弹,才没被发现藏身之处。 黄海峰为了追捕大鱼,也渐渐游到湖中心,那湖心巨鱼,实是众鱼的保护神,见到黄海峰杀鱼,顿时不客气张开巨嘴就吸。 也不知为何,那巨鱼就是没浮出水面来,只躺在水底用力远远吸水。 黄海峰见湖底古怪,一时不敢再上前去,只奋力施展游术逃离此地。 黄海峰逃去不久,突然四周水温骤降,水下急浪四涌。 风晓瞅着不对,忙向洞口游去。 不知是否是这温度变化的缘故,始终躺在水底的巨鱼现在已浮了上来,只见它大嘴张开,似在呐喊一般,接着,无数鱼儿都向巨鱼口中投去。 风晓看出空隙,就从巨鱼腹下快速游走,直游向湖的另一边,那巨鱼只等湖中鱼儿都游入的嘴内,风晓也有惊无险地逃出生天。 再说那黄海峰,因没了大鱼取漂来补充空气,他在水底已是难挨,再到湖水突然急剧降温,他在这些双重逼迫下,很快就晕死过去。 不过这小子也太争强好胜,虽是晕死,却在水底拼命抱着一块石头,只不让自己浮出水面。 风晓也不好过,那水温急降,他瞬间也似被冻僵一般。 就在他冷得再也承受不住的时候,突觉丹田之中有股若有若无的气息涌出,慢慢护住他的五脏六腑等要害之处。 当此危难时刻,他不由自主地按照正阳功之法,运起功来。 这一番操作,丹田似被彻底唤醒,正阳功又有了动静,正阳真气运转之下,身上才没被冻僵。 他不知黄海峰是否也出了水面,但为了胜利,他只好在湖下呆着,不得确切的信息,他就不打算浮出水面。 直到他听到了岸上关玉鹏的声音,才知胜利到手,不由辨明方向,向观湖台游回。 风晓虽说有正阳功护体,但他这正阳功还是太弱,只能护住一些要害部位,全身还是被冻得瑟瑟发抖。 而且一出水面,不知为何,那正阳功就不能再顺畅流转,他一时只觉冷得难以忍受,直到关玉鹏一道真气传来,他才觉好受一些。 风晓胜了! 他真的胜吗? 如果他胜了,他就应该获得两百枚天泊币,他可以拿着这些币进入最高级的书阁,肆意翻寻天机阁更高深的秘密。 结局告诉他,有时候他胜了,反而是败了。 只因决定赌局胜败的,永远都不是参赌的人,而是赌局背后的人,就像你在赌场中赌,若是这赌引人注目,决定你胜负的,只可能是赌场的真正主人。 第六十三章、想通了 风晓豁然开朗,只觉已想通了,不由站起身在小黑屋中搜寻起来。 小黑屋中漆黑一片,但对具有夜眼的风晓来说,这种漆黑算不得什么,他还能看清四周的一切。 他四下寻去,小黑屋并没有书籍一类的东西。 这一点他已完全确定,他已翻找了小黑屋的每一个角落,虽有些像竹册一类的东西,但早已腐朽化为泥尘,其他,并没有可以写下只言片语的东西。 信息会不会刻在墙上? 风晓沿着四周的墙摸索而去。 确实,在小黑屋的一角,离地两尺余高的半空中,一块不起眼的石壁上,他发现在文字存在的迹象。 文字被泥尘封住,离地太远看不清楚。 风晓想爬到那石壁所在,但凭他的能力,虽是竭尽全力,也只能爬到石壁处停留短暂的时间。 在这短暂的时间,想要看清上边的字迹,时间太也不够。 不过,能发现那里有字迹,已足以令风晓充满昂扬的斗志。 风晓脱掉外衣,不断往上爬上,又用外衣不断擦拭石壁上的泥尘。 不过经过多少回合的努力,六尺见方的石壁上灰尘终于被擦净。 他将眼力提至级限,终于可以看清上边的一些文字。 不过,令他失望的是,上边的文字乱七八糟,不论怎么认去,也没有半个“箭海”两字的信息存在。 风晓远远昂首看去,脖子早就酸了,他也舍不得低头休息,只因他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上边。 是自己的眼力不够吗? 风晓又根据老螃蟹那本《眼耳训练论》锻炼起眼力来。 虽能慢慢有些进步,但离看出端倪,还差那么一点。 为什么说差一点呢?只因风晓已觉得有些似曾相识,但就是悟不透其中诀窍。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月,也许是两个月。 这天夜里,突有一阵亮光从石壁对面透来。 这是月光,不知月亮转到了什么位置?竟然可以在一条不起眼的石缝中透进来一点。 亮光直投在石壁上,石壁像镜子一般,又将光反射到地上。 地上就有几排文字现了出来。 风晓恍然大悟,他飞快地记下了所有的字句。 亮光也很快消失了。 风晓已明白了这里边的道理,石壁上的文字,竟全是反向的,怪不得自己仿佛相识,又全然不识。 只有光投在石壁上,再反射过来,才能认出文字。 光消失得太快,再也没出现。 应是月光在每个月特定的时间,会投射到石壁上很短的时间,如果错过了,就不知还要等多久。 也不必等下一次,风晓认字的速度,加上过目不忘的记性,他已将这些文字记在了心中。 风晓再向石壁看去,脸上不由露出了微笑,他终于明白了老螃蟹在未名湖畔说那几句话的目的。 石壁看上去就像一道门,如果是门,自己读出这段文字,这门会不会像老螃蟹考验时给的图画一样,门随着字句之音而打开呢? 风晓想着已急不可耐,他大声朗诵出了这段文字,这段文字更像一个人悔罪的宣言,只因内容确是如此。 文字一读完,一股奇异的力量笼罩住了风晓。 不错!正是之前读老螃蟹那图画时的异力,那令人心丧的力量,那让人堕入无底深渊的力量。 这力量,对普通人而言,是致命的。 风晓不知道是,这种奇异的力量,如果自身修为越高,力量带来的沦陷之力越强,也更致命。 但对现在的他而言,他没有半点修为,这种致命的力量就弱了许多。 再有,灰暗之力,恰是虚空之境十二神族圣力的来源。 他只受到了短暂的影响,很快,他耳边只剩下渺对他鼓舞的声音,得此力量,渺竟能穿破虚空之境,与他进行短暂的交流。 再向石壁看去,石壁已消失,那里已出现了一道门,准确地说,是一个石洞。 莫非秘密就在里边? 风晓也管不得那么多,忙奋起力量,往上爬去,他爬入了石洞,里边是一条曲折的通道。 风晓没有犹豫,就举步沿通道走去。 在风晓不留意的背后,那石壁已恢复如初,并且石壁上的字迹已淡了许多。 风晓没有留意,也不会留意,只因下一道石门,又横在他的眼前。 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又是一道带文字的石门。 风晓已有了经验,他将上边的文字反向写在地上辨认,终于确信了自己的猜测,这上边,确实又是一个人的悔过之言。 这里仿佛是一个老人在此忏悔,他说他生平最后悔的事,也是他平生最大罪孽和心魔,就是他曾抛妻弃子,一意修行,后来妻子受尽苦难亡故,而儿子没有教养成了大恶人,最后自己修行也未有所成,再想要回红尘赎罪,却已晚矣! 大道无情,难以取舍,这人红尘留情,却罔入无情之门,所以心魔种种,最后俱无所得,只有忏悔于此。 风晓似乎感同身受,仿佛自己就是那个负心人,一个没有责任的父亲,心境顿入无底深渊。 灰暗之力,转化为渺的圣力,风晓又很快恢复过了,他又过一道门。 风晓一直往前走,沿路皆有石门,上边皆有悔罪文字,他也一次又一次陷入深渊的心境之中,一次又一次脱离出来。 也不知过了几道门,反正经过了好多令人难以想像的人生,渺得到了许多圣力,风晓也得到了一些心得。 但唯一遗憾地是,这些文字之中,竟没有半点箭海城的信息,风晓只好不断前进,不断去诵读别人的忏悔语录。 通道越来越宽,门也越来越大,文字也越来越惊心动魄。 地形仿佛是往下走,也不知是通向何地。 接下来的路,不但石门上带来的力量越来越大,而且通道中竟隐含无名的力量,让风晓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一些后悔的事情来。 难道这里是地狱的路?是让人忏悔的炼狱道场? 好在风晓只是一个未成年的少年,也没有经历太多的悲欢离合和爱恨情仇。虽略有一些,也因他心性恬淡,并不太记在心上,也没构成强烈的悔恨之感,他就没有在这炼狱道场中沦陷。 风晓走得一处四下漫水的所在。 这里看去约有六七丈宽,只有边缘一圈地形较高没有水。 这里的水,看去幽黑一片,只令人生畏,纵使风晓水性极佳,但看到这里的水,也令他生出了毛骨悚然的感觉,仿佛掉入里边就再也不能浮起。 从边缘到中间,有三条拱桥。 风晓犹豫一阵,选了中间那条拱桥走了过去。 中间是一口深井,风晓探头望去,只见一口青铜棺材竖着沉在井底。 风晓这一望,只觉那棺材上似有一只眼也在望着他,突然之间,就有一股最深的绝望涌上心头。 要不是耳边突然响起渺那镇定心神的悦耳声音,他一定会一头栽入深井之中。 他连退两步,不敢再往井里看,井里只有一口青铜棺,却像无尽的恐惧在凝视着他一般。 他仿佛记得,那井口竟然没有水。 但是,这里四下都是水,为何井里位置最低,反而没有水? 风晓心中又涌起了一阵好奇,他险些抵挡不住心中的好奇,又探头去看。 不过!好在另一面石壁已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让他暂时止住了心中的好奇。 那石壁在另一边,离他有三丈来远,石壁上的文字,历久弥新,就像刚刻上去的一般,并没有半点灰尘泥土。 并且,这是一路走来,唯一没有反写的文字。 风晓漫眼一梭,突然只觉再也移不开眼睛,只因有两个字跳入他的眼帘,正是“箭海”二字。 这两个字,就像黑暗中最明亮的灯光,点亮了他所有的希望。 第六十四章、箭海往事 风晓振奋精神,向墙上细看而去。 这是一段忏悔的文字,这也是一个远古的故事。 这段文字的主人,曾是一名御龙使,他跟随一名统帅,在龙元帝国的极西之地,与大沙漠一带的霸主狂沙族争战。 这一场大战,非常惨烈,双方上百万大军,在大漠与山岭交叉地带,展开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战役。 这御龙使当时还很年青,只算是一名小小的将官,御龙使属于空中机动部队,负责侦查和执行特殊任务。 沙怒大军骁勇异常,特别是在风沙乱起的大漠之中更是无敌的存在。 龙元大军虽是兵多将广,又是甲坚器利,在中原一带还所向无敌。 但一进入沙漠地带,就失了地利,重甲利器反成累赘,形势急速逆转,在狂沙族面前他们只像刚学打架的小孩,只有被宰的份。 战局一久,死伤惨重,这令不少龙元国将士都心生退意。 这御龙使在一次侦查任务中,他的队伍遭遇敌军袭击,除了他自己侥幸逃脱之外,其他战友全军覆灭。 他虽逃脱,但已身受重伤,在逃跑路上,他晕迷掉入一处迷雾环绕的神秘地带,最后被那地方的一位异人相救。 那异人是神秘地带的首领,且是一位女子。 也是前世冤孽,那异人女子一看到他,就受上了他,并且在照顾他的时候,爱意愈来愈深。 这御龙使伤好之后,异人女子对他已是情根深种,她将御龙使带入神秘地带一处特别的山谷之中。 那异人女子说,那是可改变世人命运的地方,只要她在山谷中施法,就能让他脱离凡夫俗子的命运,这样,他们就能长相厮守直到永远。 这人进入那山谷之后,是否改变命运不得而知,但他却发现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大秘密。 这个大秘密,可以让龙元国大军在这场大战中转被动为主动,并会夺取全面的胜利。 他得了这个秘密,瞬时大为心动,若有此大功,以后封将拜侯指日可待。 有了权势,世间繁华享之不尽,何必要在此陪着这女子一个人厮守一生呢? 这御龙使动了这心思,就与那异人女子虚与逶迤,只暗中打听清楚进出那神秘地带的道路。 后来,他借故离开,再后来,他带本国大队人马至此,以此间的一些神秘力量影响了战局。 那异人女子终于明白心上人不过是利用她,她伤心之余,并未驱赶大军,只是躲在山谷之中,以泪洗面哀叹自己的不幸。 后来沙怒大军连连失利,也动了疑心,于是多番打探,也打听到了这神秘地带所在。 沙怒大军暗中纠集一支奇兵,由知情人带路,在一天晚上,突袭了这神秘地带。 这场突袭,在星月无光的夜里,在漫天大雾之中进行。 突袭来得好是突然,而且异常猛烈。 沙怒族的突袭手段,天下闻名。 狂风骤雨的进攻之中,漫头箭雨的袭击之下,龙元国大军还有重甲盾牌护身,但那异人女子的部族却是布衣凡人。 这些凡人怎堪箭弩之利,很快就丧生箭雨血海之中。 那地方遍地生有一种奇怪的石头,如同利箭朝空,像是随时要飞向天际一般,听那异人女子说,这些石头被称为箭石。 最后,箭石周围,尸体成山,血海成河。 那异人女子耽于情事自伤已久,不料累族人皆被牵连致死,她虽隐藏至深,但族人身亡下她也有所感应。 她终于从情感的旋涡中走了出来,但见族人皆已惨死,一时震怒异常,只身从箭雨血海中走来。 一股莫大的威能罩住交战的双方,令双方都暂时停了手。 异人女子身发异光,走到这御龙使面前,冷冷说道:“此间之事,皆因你族而起,我要屠尽此间生灵,灭了你的部族,为我族人陪葬。” 那异人女子话一说完,又释放一种莫大的威能,瞬间让龙元国大军的坚甲重盾,都变得如同纸糊一般脆弱。 漫天箭石飞起,化作无数利箭,和狂沙族的箭一起,向龙元国大军射去。 眼看大军都要丧身在这莫大的威能下,那军中统帅也看出端倪,当下暗许重诺,并让这御龙使上前求情。 这御龙使也是鬼迷心窍,赶紧上前跪下,一时痛哭流涕,只请求那异人女子原谅。 异人女子也是耳软,听他一番深情告白,又被他哭得心软,就停下手来。 不过更大的阴谋也在此时诞生,那军中统帅,虽比不上异人女子,但毕竟也是高人,他已看出了这异人女子的缺点,只要这异人一停手,他就可以展开他的手段。 最后,在这阴谋手段的施展之下,异人女子被奸计戳害。 异人女子将要陨落时,她一把抓过这御龙使,举起手就要将他杀死。 这御龙使又苦苦哀求,异人女子最终还是没忍心痛下杀手,她放了手,就对这御龙使说道: 此地名为箭海奇地,本来深处与世隔绝的大海深处,乃是耗尽他族心血构建的上古奇城。 她的部族集合全族之力汇聚于她一身,她才以莫大异能将海岛连奇城一起移至这大陆之上,本想以此为基础建起一座了不起的城市,进而建立一个伟大的国家。 不想城移未久,他的臣民力量也未恢复,大国更是未成,全族就被利箭屠戮一尽,应了这城名中的那个“箭”字。 既然箭海城因箭而起名,也因箭而灭城,那她就以箭之名,一直诅咒此间征战的将士及后裔,终生承受难以想像的痛苦,令他们永远活在血咒之下。 异人女子说完,身体化作一道光芒,钻入地下,终不可寻。 后来龙元国大军得了神秘之地的许多秘密,最终取得战役的胜利,一举消灭了沙怒大军,垫定了在大沙漠交界一带的统治地位,也让龙元西部边境达成了最终的和平。 但自此以后,因这诅咒的缘故,参与此战的战士,都被一股奇异的能量腐蚀,整日活在痛苦之中,他们的家族后裔也日渐凋零,并且也受到莫名痛苦的折磨。 众人虽延请名医诊治,名医也诊不出病因来。 过了很久,众人终于相信,这一切都是那异人女子诅咒的缘故。 这就是从此纠缠那方人很久的血咒。 后来,有人发现,离箭海秘地越远,诅咒的影响就越小。 这御龙使本已成就大功,慢慢官至极高,但为了活命,他下定决心,远迁至这数万里外的东方,才幸得苟活下来。 不过他肉体痛苦虽有减轻,但还是常常被噩梦纠缠。 随着时间过去,他心里的痛苦有增无减,他本修为极高,但觉终难善局,又感大限将致,正在仿徨无计时,却发现了一处特别的所在,就是这晦暗深渊。 他于是到此,忏悔前尘往事。 忏悔到此,已是结束,末尾有署名。 风晓看到署名,不由惊得跳了起来,署名三字:颜子龙。 这颜子龙不是别人,正是箭波书院的功勋院长,书院前那尊硕大雕像就是他。 传说中,他一身修为惊天动地,他是书院开创者,也是箭泊城的创立者。 怪不得箭泊城与箭海城名字如此之像,只因他一直不忘箭海二字,但又不敢直取其名,只取了一个箭字,再用了一个泊字,不知这泊又作何意? 这书院叫天泊书院,好像又是从箭泊城名字而来,不知又作何解? 此事过了这么多年,不知颜子龙是死是活,就算死了,只怕他遗留下的势力也大得可怕。 如此显赫权势的名人,他的丑闻秘密为自己所知,实不知是祸是福? 怪不得老螃蟹不敢直接前来探寻这秘密,反而竭力抛开和自己的关系,让自己“无意”中来探寻这秘密。 但老螃蟹为何知道此间有这秘密,莫非他来过这里? 又或者,那几十道石门上的悔言,曾有一道是他所留,他只短暂来过此间,看到了这些文字,只是匆匆一瞥,没有记住而已。 不管这缘由为何,从这篇文字看来,这箭海城地名中虽有个海字,现在却不是在海中,而是在与海有天渊之别的大沙漠之中。 这差别,真是差之毫厘,谬以万里。 这箭海城大概位置已经为自己所获悉,只要到往龙元大陆极西之地走一遭,到了大沙漠一带,就能找到心心念念的箭海城。 第六十五章、胡末 风晓回过神来,正要寻找出路,突然发现,四下的水不知何时已涨过了大腿。 漆黑的水,不但冰冷无比,且似有一股力量,似带着自己在缓缓移动。 风晓惊慌之间,抬头望去,只见前方的石壁处出现一道石门,但此时石门正在慢慢关上。 风晓不及细想,当下跃身向前,手脚并用,奋力急游,瞬息之间,已到达石门口。 门后即是一个新的世界,也许,自己不用等六个月,就可以逃出小黑屋,既然得了箭海城的信息,就没有必要再在天泊书院呆下去,出了此间,正好开始西行之路。 风晓兴奋之间,就向石门外扎去。 深渊! 风晓没想到是,石门外竟是一个深渊,他一下就掉了下去。 正在惊慌之间,突然一阵异力传来,身体不由自主被吸了过去,风晓身体旋转急去,一时只觉头晕目眩,眼冒金星,只不知进入了什么怪地方。 “啪”地一声,风晓摔在了地上,这力道好大好怪,风晓本以为凶险无比,不料这一摔,却是有些柔软,只像摔在了一床厚厚的棉被上。 这是怎么回事,风晓晕乎乎地睁开眼睛,一时眼睛中尽是小星星,过了好一阵,他才恢复过来,只见眼前有一团飘忽的绿色光芒。 风晓不明觉里,伸手摸去,那光芒却似被人触摸一般,突然漂远,风晓一收回手,那光芒又贴近身来。 “你是谁?”绿色的光芒突然发出了一道声音,在向风晓发问。 风晓不知是凶是吉,一时也没有出声,只不断打量起四周的光景来。 “你在我身体里边,没有我的允许,你是出不去的,快告诉我,你是谁?” 风晓四下观察了许久,这里像是一处密封的空间,心中不由对这光芒的话也信了几分,于是答道:“我叫风……”他一时迟疑起来,不知该说自己是风晓,还是风笑生。 “你是风,我是胡末,我察觉到你有一样对我极重要的东西,你,你可愿给我?”绿色光芒竟似彬彬君子一般,说话极有礼貌,并没有开口强取豪夺。 “什么东西?”风晓也听说过一种邪法,妖物在问人姓名后,就开始诓人答应一些事情,接着就要自己至关得要的东西,听说不是灵魂就是性命。这绿色光芒说话虽是有礼有节,但岂知又不是施展诓人的异法前的伎俩呢,想来还是问清楚得好。 “那东西就在你的怀中?”绿色光芒像是没有心计一般,只直接道来。 “怀中?”风晓暗自嘀咕,接着探手入怀,怀中只有一物,就是他悄悄带入书院的灵巡。风晓只觉这叫鱼的妖物要没道理,一开口就要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于是说道:“这是我最宝贵的东西,为什么要给你?” “珍贵?自然是珍贵。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只要你将那东西诚心交给我。”绿色光芒仍是极有耐心,并提出了交换条件。 “我…….这里是什么地方?”风晓心中还是不愿,但他不想激怒这妖物,只想先搞清楚现在的处境。 “这就是你的条件吗?”绿色光芒讶异起来,又道:“那我告诉你,你就要将那东西交给我。这里……” “不!”风晓突然大声叫道:“这不是我的条件……” “你这人真怪,明明说了,又说不是,你究竟要什么条件?你这人如此婆婆妈妈,一点也不着急?你可知道,你在这里留久了,也要被法术影响,到时候就要和我躯体一般化为岩石,到那时候,你就想要交换,也没有任何可能了。” 绿色光芒一说完,风晓就发现了不对,只觉自己的身体确实在发硬,他惶急四顾,这里四周都是岩石,自己确实没发现逃出去的路。 风晓心中急思,当下的因境,就算进入虚空之境也无法解决,难道自己为了灵巡区区身外之物,就甘愿在此化为岩石吗? “我,我想,我想让你保证我安全逃……走出这里,不对,是安全走出天泊书院。”风晓心中转了很多念头,甚至想让这妖物听令于自己,但反复思量一阵,为了不至生出更多变数,他还是选了最稳妥的条件,就是先逃出这里再说。 “书院?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地方?但你要安全走出这里,我可以保证,你现在阴阳潭底,只需要我恢复一些灵力,就可将你送至水面,你就可自己游走了。” “好吧!这是需要这东西,是吧?” 风晓拿出灵巡,刚想转动开关拿出里边的物品。 突然,灵巡绽放出一道光芒,瞬间灵巡分解成数百个零件,随即里边的灵鱼飞在空中,光芒映照之中,灵鱼增长至三尺来长,而且浑身还散发着红色的光芒。 随即,绿色光芒一下就投到灵鱼身上,只见灵巡的零件四散外飞,最后都飘飞在空中,四周石壁也亮起道道奇形符文。 唯一没飞走的,只有藏在灵巡里的灵符和书籍,风晓手中急捞,已将这几般物品拿回,再妥善揣入怀中。 胡末突然说道:“你帮我将这些灵物,放置在对应的符位。” 到了此时,已是开弓没有回头箭,风晓也不得不由着胡末的吩咐,将灵巡这些飘飞的零件,都摆正方位,放到对应的符文处。 众物归位,石屋中光明大盛,一时竟如白昼一般。 光芒汇集而来,都集中到胡末身止,只听一阵笑声之中,胡末光芒抖闪,灵鱼身躯急速变长变大,最后化成一条一丈余长的四爪紫鳞怪鱼。 四爪紫鳞怪鱼摇了摇尾巴,又舞动了四支爪子,对自己的身体十分满意,它开口说道:“风,谢谢你!我已恢复了不少灵力,假以时日,我必能恢复如初,我现在就带你出去。” 说完,四爪紫鳞怪鱼尾巴一摆,两爪前探,石壁就现出一个洞来,它随即往洞里钻去。 风晓随着四爪紫鳞怪鱼急行,就是穿过了许多弯曲的山洞,最后来到一个巨大的山窟之中,只听四爪紫鳞怪鱼叫了声:“开!” 山窟突然裂开了一条大缝,无数的水急速灌了进来。 风晓刚要闪躲,那四爪紫鳞怪鱼后爪一抓,就带着风晓逆流而去,四下水流竟纷纷散开,一人一鱼出了山窟,山缝突然合上,四下里全是绿汪汪的水。 好在风晓会皮肤呼吸,立即闭上口鼻,才免了呛水之苦。 突然四周一阵异动,一大片黑压压的影子扑来,到了近处,风晓不由更是惊奇,这黑压压的一片,竟全是几尺长的大鱼。 鱼群簇拥着四爪紫鳞怪鱼和风晓向前游去,越往前游,风晓只觉越是奇怪,这里的水温也觉察不出了冷暖,并且水中不断冒出气泡,他只觉这空气比陆地上还要清新充足,要不是四周都是鱼和水,他只怕会张开口鼻来呼吸两口这清新的空气。 群鱼停了下来,风晓抬眼望去,不由大吃一惊,眼前是一条数十丈的青鳞巨鱼,正是在未名湖中心水底见过的鱼王。 鱼王见到四爪紫鳞怪鱼,突然张嘴发出阵阵啁鸣,四爪紫鳞怪鱼游上去,在鱼王身上摩擦起来,一大一小两条鱼透着说不尽的亲热。 风晓想要游走,却被群鱼围住,一时也脱不了身,不由又惊又急。 过了许久,那条四爪紫鳞怪鱼才恋恋不舍地游了回来,只听一阵声音在风晓耳边响起,正是那四爪紫鳞怪鱼在说话:“风,你不用惊慌,这是胡末,我们本是阴阳双鱼王,向来在这阴阳潭底生活。数百年前,突然有一个大恶人至此,用法术将我魂魄剥去大半,又将我躯体打入潭底化为岩石,自此阴阳潭没有胡末只有胡末,阴阳失一,平衡即破,此地就不再是我们鱼族的天堂。胡未不忍抛下我,就一直留在潭底,用他的灵力护我残躯,我才得以保存一点灵智,但他也慢慢失去了灵力。要不是你带来了天根灵鱼,我们就只能在这里等死,我现在已恢复了一些实力,等再过了几年,这阴阳潭也会恢复平衡。你不但是我的恩人,更是我们阴阳潭鱼族的恩人,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风晓听着,不由松了口气,他隐约觉得,这一切都应该是颜子龙干的。 “你能在水中呼吸,可见与我鱼族十分有缘,我刚和胡未商谈你的事,他提供了一个信息,就是每天湖水转凉的时候,就有一道声音从湖的东南角传来,在呼唤你的名字。” “声音,我的名字?”风晓开口说话,他这才发现,已有一个气泡罩在他头上,说话已是无碍。 “对!这声音只在呼唤风,你的名字不就是风吗?对了!这不像是人能发出的声音,是一种我们鱼类能听到的声音,也不知是什么发出的,但确实是在叫你的名字。”四爪青鱼言之灼灼,风晓也疑惑不解起来,能以非人类的声音叫自己的名字,难道是妖怪不成? “不管这件事,既然已到了未名湖,我就告辞了。”风晓准备告别阴阳鱼王。 胡末突然游到他身前挡住去路,又道:“除了未时之外,这湖里经常有人出没,像在搜寻什么东西,听说好像与你有关,你不是要我保证你的安全吗?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你现在不能游出去。” 风晓停住动作,他突记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也没有提出异议,只在湖底呆了下去,静待未时的到来。 第六十六章、未时的异音 湖水转凉的时候,也就是未时。 青鳞巨鱼突然浮了上去,湖中群鱼蜂涌而至,都投入巨鱼口中。 未时已到,风晓不由留起神来。 他早已提前进入虚空之境,将耳力中几项奇特的功能调动起来。 次声,超声,渊噬声,星域声,这几项正是人不能听到的声音,琴七曾在金蝉后山作无声之奏,引万千飞禽走兽翩翩起舞,如果说还有何人能用人听不到的声音传信,风晓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琴七。 难道琴七知自己已落难,就不顾危险来到这书院之中。 确实,有一道奇异的声音从东南角传来,而且是乐声,准确地说,是一段以次声示警的乐声。 风晓已熟读老螃蟹那本《声乐论》,那声乐论中,有一门法子,可能将言语信息用乐声表达出来。 东南角传来的乐声就暗含一段信息。 风晓听得这信息,不由又惊又喜。 惊得是,书院已发现自己从小黑屋逃出,现在已封锁书院,在四下搜捕自己。 喜得是,这信息分明是琴七的神技奏出,这表明接应他的人,已在湖的东南一角。 为什么接应自己的人是琴七呢?他是一个毫无武功的瞎子,他能带自己逃出书院? 风晓听得分明,当下就不准备再留,就向胡末告别。 胡末身上急抖,掉下一片巴掌大的紫鳞,只听他说道:“这道紫鳞是我金身的一部分所化,只要你心中默念口决,将之含在口中,你就能化为一条鱼的样子,也许能保你一时平安,你去吧!希望我们还能再见面。” 风晓去了,他心中一动,就念动口决,含鳞入口。 突然间他就觉身体有些异状,转身看去,只见自己有了尾巴,不想自己真化为一条鱼。 但令他哭笑不得是,自己这条鱼身上还套着衣裤,显得滑稽无比。 他想了想,又吐出紫鳞变了回来。 湖水已冷得出奇,看来未名湖还是依旧,但风晓却觉紫鳞散发出一道奇特的气息包裹着自己,这冷也不能再冻僵他的身体。 他游到了东南方向的岸边,次声传导的乐声还在传来,风晓翼翼地上了岸,顺着次声传来的方向,躲躲藏藏地摸了过去。 路走来越隐秘,最后,在次声停止的前一刻,风晓已来到一间偏僻的石屋外边。 门是关着的,但并没有上锁。 风晓到了门前,却觉一阵狐疑,会不会是敌人的诡计?自己该进还是退? 他心中狐疑一阵,凝耳听去,屋内竟没有呼吸声。 风晓更觉危险起来,如果是琴七在里边,他绝不会没有呼吸声。 只有高手,才能一直屏住自己的呼吸。 屋时是高人,风晓更不敢进。 他悄悄退出几步,但又犹豫起来,如果里边是接应自己的人,自己离开这里,只怕就会丧失走出书院的唯一机会。 突然,又有一阵奇异的声音传来,这不是次声,而是超声。 如果说次声还有可能有人冒充,但次声和超声都在一处响起,世间有此能耐的除了琴七难道还能找出第二个人。 风晓毅然推门走了进去。 石屋只有两丈见方,一眼就可以看完,屋里并无一人。 声音是从哪儿发出来的呢? 风晓环视四周,突然发现了特异之处,墙上挂着一幅画,这画里竟是一道门,一道拱形的门。 风晓急步上前,运起眼力细看,果然,门上有许多细小无比的文字。 风晓按着文字所述,快速读去,堪堪读完,画中的门已变得幽黑,似乎背后已出现了莫名的空间。 风晓迟疑片刻,就猫身往门里一钻。 四周一片漆黑,突然亮光从背后闪起,风晓回头一看,只见背后墙上已燃了起来,似有一幅画正在烧毁。 再四下望去,只见已在一个新的地方,这里似乎是一个山洞。 风晓举步向山洞外走去,拐了两道弯,已走出洞来,只见已在水畔,风晓好奇暗道:“暗非又走回未名湖畔来了?” 再往前行,只见地方荒凉,但荒石乱草,一点也不像未名湖畔风景幽美的样子。 约走了一二里路,才见水边有一艘船,船上有一个渔翁在打理着渔网。 风晓也不知是友是敌,只想悄悄避过,突听那渔翁叫道:“你不听上一曲,就要离去吗?” 风晓一听,不由停下脚步。 回头望去,只听那渔翁取出笛子,横在嘴边吹奏起来。 风晓听了不由大喜,这曲子只是琴七带自己见老螃蟹时现编而成,知道这曲子的,也就只有自己三人而已。 风晓快步而上,渔翁回转身来,慢慢揭开了斗笠。 风晓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叫道:“琴大哥,直的是你!” “是我!我等你好几天了,上船吧!”琴七还是那淡淡的笑容,他又戴上了斗笠,并为风晓拿了一顶,口中又道:“海上风大,戴上!” 风晓上船,船就动了起来,船没有了划,却行进得飞快,风晓也好奇不已,四下看去,也没有阵法一类的东西,当下更是惊奇起来。 船行了小半时辰,已远离陆地,迎面一艘大船,小船径直驶到大船脚下。 有个汉子跳上船来,又有人抛下绳索,那两个汉子将绳索绑在小船两头的舷环上,小船就被大船上的人吊了上去。 风晓往水中看去,隐约看见水底有一道奇长的活物,快速游入大船底部。 两人上了大船,有人带着就行船舱中走去,船舱内香味扑鼻,入内一看当中一张桌子已是摆好酒食,一人背对着门坐着。 那人转过身来,不是老螃蟹又是何人。 老螃蟹倒了杯酒,笑吟吟道:“了不起!你竟然这么快就能到这里,想来,你已经得了箭海城的信息了?” 风晓点了点头,刚要说什么,又见老螃蟹连声招呼入座,只道:“得到了就好,多的话不用说了,你被关了两个月,嘴里一定淡出鸟来了,还不快坐下喝一杯。这一顿酒喝了之后,以后,不知什么时候还可以再和你们一起喝酒?” 风晓也安稳地坐了下来,他看着老螃蟹和琴七笑吟吟的脸,这样轻松愉快的酒局,他怎么能不喜欢。 他听了老螃蟹的话,不由说道:“怎么会呢?我酒量虽浅,但只要你老螃蟹摆酒,我必定随时前来叨扰。” 三人都喝了一杯,风晓止不住口馋,赶紧吃了几大口菜,这两个月,他确实没吃过什么好吃的。 老螃蟹连声叫道:“吃吧!吃吧!以后就很难吃的到了。” 风晓叫道:“老螃蟹你今天尽说怪话,莫非你要赶我走不成?” 老螃蟹叹道:“不是我要赶你走,而是你今天非走不可?” 风晓不由停了筷子,疑惑问道:“为何?” 老螃蟹没有直接回答,只问:“我问你,箭海城究竟是何方?” 风晓迟疑道:“应该在龙元大陆的极西之地,在那大沙漠之中,那地方远得很,也不争在这一两天,我休息两天再出发也成。” 老螃蟹苦着脸道:“休息嘛,路上慢慢休息也不迟。去极西之地的大沙漠,路途遥远,本不争在一两日间。但自从小黑屋不见了你的踪迹,书院整个天网系统就闹开了窝,现在你虽在书院之外,但箭泊黄家更是家大业大,这方圆百里都有他们的眼线,你若是走迟了,只是就再也走不成了。” 风晓也是苦着脸叹道:“黄海峰和我公平对赌,赌输了不认就算了,倒打一耙将我关了两个月,我也自认倒霉,我好不容易逃出来,他们还不依不饶要打要杀,他们这还讲不讲道理?” 老螃蟹叹道:“世间的事,不是有道理没道理,只是看事情发生时的形势、事情发生的后果,以及事情发生后的形势。这场赌斗,若是你输了,没有我为你出头,你是生是死,又能泛起多大的浪花。” 风晓听了,不由撰紧了拳头,心中满是不服,但又想不出什么言语来反驳,只好听着老螃蟹说下去。 原来黄海峰和风晓一场比试下来,因闭气太久,又阴寒入骨,已是危在旦夕。 黄家虽有多位高人,又遍请名医,最终将黄海峰性命救回,但黄海峰却痴痴呆呆,变成了一个整个屎尿能以自理的低能儿。 这黄海峰成是黄家年轻一代最有天赋的人,一代天之骄子,却如此结果,黄家人不思自取其祸,只将全部罪责都怪到风晓身上。 黄家的势力,在天泊书院,因有黄长老等许多人支撑,已是不可小觑;在箭泊城中,上百年经营,更是势力庞大。 风晓关入小黑屋中,因小黑屋独特的所在,还落了个清静。 但在外边,已为他发生了多番明争暗斗,他们也曾派人去进行暗杀,只因守卫小黑屋的力量非同小可,才没有得逞。 后来风晓一从小黑屋失踪,众人都道有内应将他救走,于是就到处搜寻,并且黄家暗中悬赏,一旦发现风晓踪迹,若有人能将之击杀,不但可获得十万金,更可得了黄家势力的庇护。 在书院里,其他人还忌惮书院的一些规定,还不太敢明目张胆地乱来。 此时出了书院,若还久留此地,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让人寻了上来,重赏之下,必有奇人异士,明枪明躲,暗箭难防,唯今之计,只有在消息还没走漏之前,一走了之。 风晓听罢,更是沉默不语,他自顾自端了一杯酒,猛地倒入口中,烈酒入喉,直呛得风晓咳嗽不已,他喘匀了气,低声说道:“我若是现在走了,就安全了吗?再说,我走了,老螃蟹你呢?我猜,我和你的关系,迟早也会被人查出来。” 老螃蟹嘿嘿一笑,摇头晃脑说道:“这个不用你费心,你既要去极西之地,一切已在我安排之中,我包你此去再也没有能寻到你的踪迹。至于我嘛!他们怕是早已怀疑上了我,不过我既没有直接送你进书院,自从你关入小黑屋外,我就从没进过书院,你失踪的事了,关我何事?没凭没据的事,谁敢胡乱攀附,再说,在这箭泊城中,就算是黄家,只要不是公开开战,他们也不敢对付我。” 风晓沉默半晌,又转向琴七说道:“琴大哥,没想到我们相聚短短半日,接下来又要各奔东西,只怕以后我…..” 老螃蟹突然说道:“老七和你一起走,你们以后相聚的时间多的是,路上还可以慢慢喝酒,只有我,我这个孤寡老人,才是孤零零一个人,哎!以后喝酒都寂寞了。” 风晓惊道:“真的吗!?太好了!老螃蟹,你一个人要嫌太寂寞,索性你也跟我们一起走吧!” 琴七笑道:“老螃蟹真要舍得上这片基业,陪我们去江湖上奔波,我才真的佩服他。” 老螃蟹也是嘿嘿一笑道:“我若是年轻五十年,拼着使唤这两条断腿,也要和你们一起去闯闯,不过!现在嘛!就恕我不奉陪了,我还要在这里多喝两杯美酒,多享受享受这美好的生活。” 老螃蟹端起了酒怀,他果然是会享受的人,这船舱里的美味佳肴,陈年美酒,也都是世间少有之物。 几人又喝了一阵,天色已暗,舱外走进一个人来,对老螃蟹行了一礼。 老螃蟹对那人点了点头,转身黯然说道:“到时候了,你们该走了!” 第六十七章、无国之地 礁石和岛屿都没入夜色,只有不要命的船只,才会在这样的夜晚行驶。 风晓与琴七躺在狭窄的船舱中,听着海浪不断击打在船体上的激荡的声响,虽有老螃蟹言之灼灼的保证,他们还是忍不住有些心惊肉跳。 船是封闭起来的,就像一条大鱼,在海平面以下游得飞快,但有看不见的礁石,也是轻巧地避过。 船体之下,有一只异兽,每隔十余里,异兽会伸出长长的脖颈探出海面呼吸一口空气,接着又埋头拉着船没入海面之下。 黄家虽在数百里内布有眼线,就连海上也没有放过。 但这样的船,就像一条鱼一般,这些眼线纵能发现所有的船,却不能发现海中的鱼,更何况是在这样漆黑的夜色之中。 船行了几天,两人也在船上困了几天。 船舱中虽有食物和清水,但这密闭的舱体太过矮窄,不但不能站立,甚至不能坐起,只能半躺着。 躺得久了,两人也觉劳累不已。 好大船行到第七天的时候,终于听到有人在船体外拍打着叫道:“两位老爷,到地方了,开舱吧!” 风晓扳动机关,船舱满满打开,一股清新的空气涌了进来,两人贪婪地呼吸这微咸的空气,活动手脚站起身来,举目往去,只见天宽海阔,顿时心胸也开阔起来。 这也是片陌生的地方,按方向来说,是在箭泊城的南方。 小船旁已停着一艘大船,两人上了大船,又开始躲在船舱里不露面,一切只由一位叫鼠午的中年人安排。 大船驶离偏僻的海域,经过一个小城,进入了内陆的河流。 没着河流驶了一个月,大船再也难行,鼠午引着两人上了岸,岸上早准备好了一辆马车。 鼠午道了声珍重,就回船去了,风晓两人上了马车,再往前去。 赶车的人是一名又聋又哑的老人,一路无话,马车走了一个来月,到了一个小镇,老人停了马车,递了一封信给风晓。 信上写着四个字:阅后即焚。 风晓拆开信一读,上边是老螃蟹的字体,大概是马车上已备好盘缠,现在已是越国境内,接下来的路两人一直往西就可,前路茫茫,两人珍重云云。 风晓取了包裹,包裹又大又重,不但有金银,还有诸般路上使用的杂物,更有几样乐器。 风晓取了火折子,焚毁了信,老人看见风晓焚信,也就自行赶着马车往回去了。 到了镇上,歇了一日,风晓又雇了一辆马车,一路向西行去。 有钱使用,路上吃喝不愁,琴七路上无聊时,也忍不住拨弄起老螃蟹赠送的几样乐器来。这几样乐器,品相甚是普通,比之焦尾琴等宝物是差得太远,应该是老螃蟹吸取了怀宝其罪的教训,才没有再送宝物给琴七。 但无论琴萧笛鼓,琴七奏来都游刃有余。 路上琴七偶尔随地取材,无论碟碗筷怀,还是木叶草石,到了琴七手里,也能化腐朽为神奇,奏出美妙之音。 但风晓始终觉得,琴七的乐声中,总有一股郁郁的惆怅。 风晓却没有太多的事做,那本医书在水中浸泡久了,已糊作一团,风晓只是念旧还带在身边,其实已是读无可读。 他空自研究药理,一心想配制出能医治琴七残疾的妙药来,只有心中虽有想法,再有些药只能想想而已,想要实践,却发现难度实在是太大,特别是那断筋再生眼瞎复明的药,还一点影子也没有。 他无聊时,就听着琴七的音乐,有时候难免有些心痒,也由着《声乐论》里边的知识,乱弹一阵。 不过,令他有些郁闷不解的是,琴七其他方面都与他无话不谈,但偏偏是声乐方面,既没有发表评论,也没有丝毫指点。 有好几次,他都忍不住话到嘴边,但却被琴七带到了其他话题,似乎琴七对指点风晓乐之一道甚是忌讳。 一日,到了一个叫庐州郡的地方,风晓听路人说起此地酒甚是出名,风晓知道琴七好酒,就找了个客栈住了下来,吩咐车夫自行另去吃饭,自己与琴七叫了一桌子菜,一坛子当地面有名的五粮烧,在房中喝了起来。 曲贲州的五粮烧,是当地特产,与那其他地方酒甚是不同,乃是用五种粮食加上当地百年老井之水,经过九转酿造而成。 这新酒酿造耗时就需要一年以上,又是新酒兑着十年以上老酒卖,价格相当昂贵,这样一坛子五斤的酒,花了风晓二十两银子。 那五粮烧性烈无比,风晓喝了一口,就呛得眼泪鼻涕一起流了出来。 琴七嘿嘿直笑,一口喝了一杯,直叫好酒。 他见风晓喝不下如此烈酒,当下也不管他,只自顾自地端起酒杯,一杯接着一杯地喝,风晓为他倒酒,自己则浅尝则止。 琴七酒量之豪,看他平常喝酒喝个十斤八斤也没事,但喝这五粮烧,喝了十几杯就醉态尽显。 风晓不由劝了两句,但琴七酒兴一起,那里听得进劝,只是痛饮不已,慢慢竟有些疯癫起来,与那平日温文尔雅之态俨然相反。 风晓再劝时,突然琴七将杯子一摔,两手猛地扣住风晓的双臂,使劲摇晃叫道:“你知道吗?你知道吗?“ 风晓只觉两臂如被两道铁钳夹住,似要断掉一般,心下忍不住惊愕起来。 自己此时双臂也有两三百斤力量,琴七平时只是手无缚鸡之力,但此时他两手力道之大,自己竟有些不能抗衡。 琴七突然又叫道:“你不应该知道,你不要知道。” 接着,琴七两手一放,突然抱头痛哭起来。 这一番哭,嘴里只是胡言乱语,似在述说往事,可惜酒后说话呜呜渣渣听不清楚,风晓也没办法,只要关着房门任他胡闹。 琴七哭闹了半夜,才昏睡过去。 风晓把他搬到床上,骇然发现他手脚断筋处皆有鲜血流出,只好拿出伤药敷了止血,又用取来纱布包扎。 第二天,琴七清醒过来,他看见手脚上的浸血的纱布,不由脸色大变,似看到极其恐怖的事情。 风晓将昨夜的事情如实告知,琴七听完长叹了口气,过了良久才喃喃自语道:“不知这酒性如此猛烈,竟导致我这……旧伤……” 是何旧伤? 琴七没有再说,风晓问了两句,琴七只是不再回答,只催风晓赶紧上路。 两人一路行去,从此再也没有饮酒。 走了两个多月,慢慢见路崎岖起来,路上日渐凋零。 一时,到了一座山前,车夫就叫道要回去了。 风晓好说歹说,那车夫只不再向前,并说道:“此去是无国之地,再没有官府管辖,如此蛮荒地界,刁民悍匪横行,凶险异常,我虽想多挣钱,但挣了钱没有命花也是白挣,两位老爷请自便吧!” 风晓自忖经过书院一番体训锻炼,力气身手已是不错,又有尺剑护身,听了匪徒心中也不甚怕。 他再三劝导,但车夫不为所动,风晓无奈,只好付了车钱,又花了三十两银子买下了他的马车,再多赏了他十两作为自行回去的盘缠。 车夫得了钱财,也就花了心思教会了风晓如何套车赶马,随即高高兴兴地回去了。 那匹马一路奔波,明显是瘦了,风晓坐在前头赶马,琴七有时坐在车里,有时为了让马歇歇脚力,也下车与风晓一路步行。 两人慢慢走了两日,地形更是艰险起来,偶尔有野兽出没,但琴七拿起乐器奏去,也不闻乐声,野兽自去也不敢前来侵扰。 后边的路,只是群山连绵,树木阴森,隐隐狼烟暗起,暗暗烟尘四漫。 风晓见了这等去处,想起车夫的话,心中也颇有些忐忑,不敢在随便前行。 勉强前行一段,只听到四个捉刀匪徒跳将出来,都长得人高马大甚是凶悍,风晓也不敢硬拼,就掉转马头,向来路急驰。 跑了半天,终于拜托这几个匪徒,风晓自觉前路艰险,心中忧虑更是踌躇, 询问琴七,琴七只道:“若是野兽来袭,你交给我就行,若是人来打杀,却要靠你。” 风晓听得苦笑,暗悔没有多学几分本事,遇见真正凶恶的匪徒也不敢上,一时只在原地兜兜转转,又禁不住提心吊胆,只是不敢再前行。 等了三日,终于等到有大队人马经过,远看有一道旗子写着一个远行镖局四个大字。 原来是群走镖的武人,风晓上去拦了,又说了许多好话,这队镖局看他们可怜,才勉强同意他们跟着一起走。 那镖队的头领姓林,单名一个华字。 林华见琴七和风晓两人,一个是行动不便的瞎子,一个是弱冠少年,不由惊道:“你们两个人好大的胆子,前边已是无国之地,没有官府管辖,路上既有凶兽出没,又有盗匪横行,你两人不会武艺,竟敢走这方地界,难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你们为何不跟随大型商队一起行走,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风晓赶紧问道:“敢问大哥,哪里去寻大型商队?” 林华为人热情,当下拿出一张地图,指示道:“你们要寻大型商队,又要一路向西到大沙漠,只有穿过这无国之地,到了魏国才找得到大型商队。要去魏国,先要翻过这片太安岭,再走十多天,就到三岔口,我们到了那里,交结完货物就要返回,我们就在那里分手。接下来你们只需一路向西走去,好在每走了两三日就能碰上市镇,也不太难走,等走到开江城,就可以沿潜龙江坐船南去。等走到腾龙峡,那里江水太急,已没有船敢行,你们就需要弃船登岸,沿大路继续向南走。走上十几日,就可以翻过青木岭,再渡潜龙江。这时候有两个选择,一是寻着城镇转向西北走,一直走到开江城,那里有条水路,可以直接去魏国首府八枢城。二是直接向西南,一路翻山越岭,只需要走七八百里,就可以到封夷城,那里也有商队,并且离极西之地的大沙漠更近。不过这条路虽近,因一路崇山峻岭,极为难走,你们两人最好不要走这条路。” 风晓听了林华指点前方路径,不由豁然开朗,他一边听林华说来,一边暗自留意林华那张地图上的标记,将所去道路牢牢记在心里。 跟着林华他们向前行去,果然一路上多有野兽,匪徒也更是凶悍,但林华这帮人非比寻常,更有高人坐镇,他们一出手,总能化险为夷。 到了此时,风晓才知自己这几斤几两实在不够看,心中后怕之余,又暗叫侥幸遇上了林华这帮贵人。 走了二十来日,终于翻过太安岭,地形渐渐平坦了许多。 又走了十来日,终于到了三岔口。 三岔口是三条主要道路汇集的小城镇,此地是附近物资集散地,虽没有官府,自有一股力量在保护着此地,因此这地方也算是平安。 风晓对林华千恩万谢,林华也甚是热心,又帮风晓找了张地图,才告辞去了。 风晓和琴七在三岔口休整了几日,又开始上路前行。 这一路果然多了一些人烟,并没有显得格外荒凉,一路行去还算是平安。 马匹走了这么长的路程,虽在三岔口休息了两日,但也显得憔悴不堪,再也走不快,天又冷了起来,两人行得愈来愈慢。 走了三日,前路突出现一条七八丈宽的大河拦住去路,这却是林华没有提到过的。 第六十八章、器达通乐 风晓见河上没桥,一时又没有船渡河,也就勒马停了下来。 河岸上风光甚好,浅滩竹林,相映成趣,风晓忧愁顿减,心道歇歇也好,就牵连着马着琴七到了那河边歇息。 风晓见干粮已所剩无几,他就脱了衣裤跳进河里,经过未名湖几番历练,风晓的水性又进步了许多,加上又有胡末所赠金鳞护体,就是再冷的水里他也承受得住。 不大功夫,他就抓了一尾五六斤重的草鱼跳上岸来。 生火烤鱼,对于风晓来说也算是轻车熟路。 风晓拿了尺剑,将鱼开膛破肚,对中劈成两半。 又砍了一根细竹,将两片鱼串在竹竿上,然后捡了些枯枝生了堆火,将鱼架在上边翻烤。 风晓一边烤,一边往上边撒盐,不一会就肉香四溢。 鱼烤熟之后,风晓递了半条鱼给琴,自己拿着另一半大快朵颐起来。 琴七拿着竹竿,突然咦了一声,风晓不明觉里,抬头看向琴七,只见琴七一边慢条斯里地撕鱼肉来吃,空洞的眼神望着远方,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 琴七突然说了一句:“奇竹生于野地,竟未有人识,用作烤鱼叉竿,太过浪费,风晓,你吃饱了肚子,去砍几根竹子来。” 风晓也不明觉里,撕扯着吃了几大块鱼肉,自觉饱足,就起身砍翻几根竹子,去掉枝叶,拿回琴七身旁。 琴七拿过竹子摸索一阵,只挑了一根又细又绿的老竹,却将其他几根抛在一旁,又向风晓讨了尺剑。 琴七用尺剑慢慢截出几段,每段有两尺长,然后说道:“我不传你乐道,自有我的苦衷,你也不要怪我。但声乐一道,皆从乐器而来,我现在就用这斑斓罄竹来为你展示乐器的制作方法,你有了老螃蟹那本《声乐论》做基础,应该也能得些体会。你看仔细了,我只动手,你也不必多问。” 风晓大喜,他虽常听琴七吹笛弄箫,却没见过琴七制作乐器,他练习那御物大法,刻画符阵也颇能得心应手,对于制造器物,却总嫌不够满意,这下刚好可以看看琴七制作乐器的手法。 琴七双手使不太上力,好在尺剑尖段锋利,通节钻孔也不太耗力。 只见琴七一举一动,似慢动作展示一般,风晓凝神屏气,只施展眼力紧盯着他的每一个动作,生怕遗漏掉每一个细节。 琴七动作虽慢,双手却是异常稳定,每一个动作,都似精确计算过一般,每一处下力,都似调动全身力气一般。 琴七做来虽慢,但一动上手,就没有丝毫停顿,不过一顿饭功夫,他已将长笛做好。 长笛做好,他就按着几个孔位吹奏几声,接着将笛子交给风晓,并说道:“你自己动手,做支一模一样的出来。” 风晓思虑一阵,就拿起一截竹子,反握尺剑用力,心中努力回想着琴七的动作,心道务必要做得一模一样。 努力了一个时辰,风晓汗湿全身,终于将笛子做成,他心中有了两分自豪,当下横在唇边胡吹两声,也能出声,心中更是得意。 琴七拿过风晓做的竹笛,单手上下一摸,冷哼一声,随后手一抛,笛子就落下河水之中。 风晓只觉心劲从云端猛地倒栽下去,只跌入无底深渊,心中失落,无与伦比。 他艰难地抬起头来,只见琴七脸寒如霜,刚想讨教两句,只听琴七冷冷说道:“重做!” 风晓努力调整心境,开始重新做起竹笛来,手下动作也是极慢,只想努力将琴七的动作复刻在自己手中。 这次直做了两个时辰,天色全黑,才将笛子做成。 风晓又努力检查几遍,只觉毫无差错,才将笛子交给琴七检验。 琴七细察半晌,只将笛子随手一抛,随即长叹一声说道:“如你不想制作,此事就此作罢,再也休提,是继续还是作罢,你自己决定吧!” 风晓心中虽是失落,但听了琴七话,心中也生出一股狠劲,也不答话,就拿过一根竹子,再行制作起来。 夜色如墨,风晓也不点火,只凭着夜眼细细用剑,他见琴七丢弃了竹笛只在一旁,不由暗暗捡来细加对照。 这次制来更慢,直到夜半时分,他才再制成一笛。 琴七检查长笛,叹道:“你只知仿其形,却忘了声乐皆从乐器而来的道理,你不解其真谛,万难制出笛来。” 一番话,只说的风晓心中微微一亮,他思虑良久,又拿起一截竹子,又端详良久,才开始动作。这次制作,动作已不拘泥于琴七的动作,但每做一步,他都反复检查,又自想其法,试探每步做成的效果。 这次制成一笛,天已快是微亮,晨曦微起,他心下忐忑不安地将笛子递给琴七。 琴七检索一阵,这次却没发表任何评语,只说了声“继续!” 就这样,两人一直呆在那河边,风晓不断专研,若有心得,也不心喜,若有失手,也不失落,只不断探索制作。 也不知制作了多少支笛子,风晓慢慢也不心急于制作笛子,反陷入一种奇妙的研究状态,只想将手中那两尺细竹,努力融入一种内心的构想之中。 终于,琴七没再扔笛子,只让风晓将制成的笛子自行吹奏一番,风晓也随着心境,随心吹去,开始还是荒腔野调,但随着琴七不断让他制笛吹笛,调子也理出一些节奏来,虽是小曲,但也不算难听。 琴七忍不住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讨过竹笛,自行吹奏起来。 笛声清越,只似竹出空山,又似万千努力,水滴石穿,风晓慢慢听去,心中若有所悟。 再制作下一把笛子时,风晓先自行吹奏,再交给琴七吹奏,如此反复,又制了十余支,风晓记忆纯熟,已可在盏茶功夫内制成一笛,吹来乐曲,只觉随心所欲,心中一无所滞。 琴七点了点头,叫道:“可以了,你以后有机会再练习吧!我心有所感,想吹奏一曲,你能听就听吧!” 说完,琴七就拿过风晓新制成的竹笛吹奏起来。 听闻曲声呜咽,似地底暗有低语,过了一阵,曲声渐起,又似天空有所回应。 天地交感之际,一线忽起,只觉有股清气升腾上空,幽幽郁结,似为一云。 云聚云散,如凝如续,奇异声响之中,淅沥小雨从天而降,雨中带着一道难以言语的物体。 那物随着雨水缓缓降至,落在草木沙石之上,又沁入地下。 过了良久,那物顺着山间岩壁浸透而出,滴水悬于青岩,涓滴之水又与不知名的细流融合,细流渐大,终成小溪。 那物随着溪流哗哗而去,畅游山林乡野之间,一路与鱼虾嬉戏。 溪流竟相汇集,生意盎然,终成一条大河。 河流凄凄,水面静寂无声,水下暗含汹涌,水底又有鲤鳖取静,时而汛鱼逆游,奋勇当先,但又不阻水流之势,似生命插肩而去的插曲。 那物慢慢随流水化为极多,又随急流奔涌而去,乘风破浪,已成大势,直到进入大海。 海波不息,生命不止,那物却渐渐渐无声息,只是这了无声息之中却蕴含着莫名的躁动,似为新生孕育中有不尽的呐喊。 最后那物又有了变化,形态各异,皆从海中走出,啾稠鸣叫之中,似大海在惆怅作啸,也似众生在欢愉叹息。 天地之间,低语齐出,慢慢,寂无声息。 风晓听来,只是热泪盈眶,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表达,这音乐的力量,直超过了他的认知。 沉寂良久,只听琴七缓缓说道:“沉于情而离于情,堕于乐而高于乐,天地无情,故能长久,人世多情,故而沉沦。此可谓生命之息,也如这竹,生于大地,天地滋养,最终过无数苦炼,才有声音发出,你自行悟去吧!” 风晓沉思良久,又砍伐竹子制了支笛子,吹奏一番,虽不是琴七那般恢弘奇奏,但也自有一分生趣,只似前尘往事,慢慢道来,又觉似在讲述别人故事,只落在一种沉于情而离于情的状态。 琴七听罢,不由长叹一声说道:“制笛就到这里吧!你要记住,我只教了你如何制作笛子,可没教过你半分声乐演奏。” 风晓黯然神伤,虽不知琴七的用意,也答道:“琴大哥,你放心,我自会记得。” 风晓将笛子别在腰间,向竹林看去,也不由苦笑起来,那片竹林已被他吹得七零八落,只剩下几根不堪使用的竹子而已,不想这大好风景,自己为了制笛,竟将它砍伐一尽。 但见竹林中还有许多竹笋,心中又有安慰,旧竹虽去,但假以时日,必能再长出一片竹林来。 当天夜里,天上下起了大雨。 到了第二天,河水暴涨,竹林低处已淹入水中,河水暴涨,再也没有过河的可能。 风晓讲出心中忧虑,琴七笑意,车到山前必有路,此处不成过河,只因此处本就不是过河处,我们再寻路走,总可以找到过河的地方。 风晓恍然大悟,当下收拾行囊,向来路走回,又绕了许多路,走了几日,终于找到一座桥,过了河去。 行到市集,琴七必让风晓去搜集材料,又教他制作琴瑟钟鼓等各种乐器。 风晓有了制作竹笛的经验,对《声乐论》感悟更深,制成各种乐器的同时,也算是自学成了各种乐器的使用。 慢慢,他乐理渐深,琴七虽没有直接传过任何一手,他从制作乐器悟通了声乐之道。 第六十九章、青山有悔(上) 两人赶路前行,一为修养马力,二又忙于制作乐器,行去速度就慢了起来。 两人走了两三个月,才到开江城。 开江城背靠绵延大山,山流汇聚,到了此处,已成一条三四十丈宽的大河,即为潜龙江。 此处每隔两三天,就有顺流而下的客货混装船。 两人弃车登船,沿江而下。 船行了十余日,又见一条大江自南而来,两江相接,只见江面有一线横贯两岸,正是两江之水清浊不同之故。 听船员说,那条江名为汇龙江,是从神秘莫测的拉玛山而来,再往前去,潜龙江才真正称为大江。 果然,过了此处,江面就宽了起来,窄处也是六七十丈,宽处竟有数百丈,浩浩荡荡,蔚为壮观。 有一日,船上多人起了红疹,高烧不断,船上人心惶惶,以为出现了不可预知的传染病,在一座小镇靠岸补充饮水时,客人中十层倒是跑了九层,船员也是坐立难安,只有风晓两人,还是悠闲如故,一点也没有心慌的意思。 有船员见了奇怪,忍不住提醒他们一句,风晓却笑着说道:“这是小病,虽人传人,但我略施药石,便能治愈。” 船员告诉了船长,船长自己也生了病,还是遮掩着支撑,听了这话,也忍不住找上了风晓。看见风晓是个年轻人,他一时还不太相信,听到琴七在一旁吹捧,我才求教风晓治法。 风晓写了医方,船长即命人上岸抓药去了,药抓回之后,大家吃了两剂,烧也退了,红疹也散了。 船长欢喜之余,摆了宴席请风晓和琴七两人。 他这船上,乘客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全船货物,如不能如期送达,只怕他的招牌就要砸了。所以船长千恩万绡,只拍着胸脯对风晓说道:“风晓兄弟,以后在这潜龙江上,有什么事只管找我方岸雄,我必定给你办得明明白的。” 这样,风晓和船上的人也熟络起来,但有隐疾,也都暗地里咨询风晓,风晓也不厌其烦一一诊治。 船行几日,突然水流急了起来,两岸陡峭崖高,漫山落萝,从上百丈高的崖顶,直垂落到江面,真是无限美景在险处。 风晓惊叹问道:“莫非是腾龙峡到了?” 旁边船员笑道:“腾龙峡?腾龙峡要是如此这般,这万里潜龙江,我们就一船走到底了。这里叫猿影峡,这江岸两边时常传来猿啼声响,两岸悬崖峭壁上繁华异草更是别处难寻,这里是有名的观名峡谷,你就好好欣赏这美景吧!” 风晓听得啧啧称奇,又见风景壮丽中还有秀美,奇险之地更有繁胜相加,忍不住为一旁的琴七滔滔不绝地描述起来。 琴七笑道:“读万本书,不如行万里路,我虽看不见,但听此江面猎风,空山回音,也能想到此景之美,值此美景当前,待我来吹奏一曲。” 说完,琴七就抽出腰间洞萧,凝神吹奏,一音即起,突破云霄,奇音嘹亮往复,似山间有神人回应。 众人正听得入神,突然一道声音大喝道:“快停!吹不得!吹不得,快停下来。“风晓抬头望去,正是船长方岸雄,只见他脸色慌张,一边沿着旋梯往下,一边嘶声叫喊。 风晓正在好奇,突听阵阵尖锐哭声传来,正感不知所措,突然江面涌动,乱流四起,大船瞬间一歪,琴七顿时往船的一边滑去。风晓也来不及多想,和身扑上,一把拉住琴七腰带,返手一抓,已抓住船舷边一根粗大的缆索。 此时人人自救,风晓拉着琴七,悬在船边,真是凶险万分。船又反向一倾,风晓拉着琴七急回,急中生智,脚下连动,已扑进船舱中去。 眼见船随时都有可能倾覆,方岸雄也顾不得其他,自己也亲自上门掌了舵,又紧急指挥众人将船向岸靠去。 这一阵乱浪来得好急,方岸雄也反应好快,船左摇右摆了几下,终于靠了岸,岸边风浪已小,船才平稳起来。 琴七浑身被浪浇透,竹萧也不知何处去只,乱发覆面,只显得狼狈不已。 不过,一等浪平,他还是随着风晓走出舱来,正要向方岸雄讨教。 突然一阵风来,风晓只觉眼前一花,身边已失去了琴七的身影。 他正在不知所措间,只听有人大喊道:“白猿,猿影谷的白猿,白猿掳人了!“ 风晓抬头望去,不由大吃一惊,绝壁之上,几只白色的影子正掳着几人等几人往悬崖上快速攀去,其中一人身着青衣,正是琴七。 风晓心中大急,不由冲到方岸雄身边喊道:“方老大,怎么办?我大哥被猿猴抓走了,你快爬人手去救人啊!” 方岸雄也是急得跳脚,连忙招呼过来几个人,口中大叫道:“快赶上去救人!” 那几个人面面相觑,只苦着脸应道:“这些深山里的白猿,听说会挖人脑髓吃,那岸边是猿猴老窝,猿猴数目不止千数,我们去救人也是送死,更何况这等悬崖峭壁,如何能爬得上去。” 方岸雄连声大骂,但船员们只是不敢答应,方岸雄急道:“你们这群生瓜蛋子,早知这次出船就不带你们,一个人也不顶用,风晓兄弟,我帮你一起去救人吧!” 说着,就跳下水,向岸边游去,风晓拿起尺剑等物,紧紧系在腰间,也跳下水来,急游追去,未到岸边,已追上方岸雄。 两人游到悬崖边,方岸雄抬头向上看去,只是一眼望不到头,深吸几口气,奋力抓起藤蔓爬去,爬了三步,却滑上三步,他笨重得有些发福的身体,面对这陡峭的悬崖,只是空自着急也没用。 抬头望去,只见风晓手脚并用,攀去如猿猴一般矫健异常,此时远上悬崖五六丈远。只见风晓回头望来,对着他喊道:“方大哥,麻烦你停船在这里等我们,我一定会救得琴大哥回来。”风晓说完,就头也不回往上爬去,方岸雄还不服气,再奋力抓着藤蔓爬去,那水岸上的藤蔓湿滑无比,他这前几丈爬不上去,想爬上悬崖,只是空想。努力了一阵,他才彻底死心,又想船上没有得力人手坐阵,万一出了差错,也会误了大事,便游回船来,只令人将缰绳钉在岸上,大船靠着岸边等待。 再向悬崖上看去,风晓远在悬崖半空,只见一个小黑点在悬崖上慢慢移动,虽没有猿猴快捷,但始终还是慢慢上升。 方岸雄叹道:“没想到这个风晓,小小年纪,竟如此义气深重,身手也如此了得,老子也练过几十年武,却爬不上这片悬崖,他只有十来岁,却不把这百丈悬崖看在眼里,后生可谓,真了不起!” 方岸雄不知,风晓攀登这悬崖,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轻松。 开始那二三十丈,风晓还凭着一股义愤之气,只觉有用不完的力气。 但他爬去,全凭体力,纵使他在书院中体训成果斐然,如此快速的动作,只让他手脚更快酸软起来。到了此刻,他才知攀悬艰难,但也容不得他退,他只要不再调整姿势,又不断在心中鼓励自己,只向上不断爬去。再爬了二十来丈,只觉已到了体力的极限,手脚的酸劲,只让手脚变得僵硬不好使力。他在天泊书院体训良久,深知到了关键时刻,更是不能松劲,只能拼命咬牙支撑。 到了此时,风晓也不全是用蛮力,他在书院中的体训,面对各种情况多有总结,到了此时,也派上了用场,慢慢帮助他打破极限。 打破极限之后,风晓不紧不慢,只像一台机器向上慢慢攀去,好在山崖上藤蔓坚韧,他手中总有着力处可攀,终于爬上了那百丈悬崖。 此时天已全黑,风晓躺在地上,一动也不想动,他喘息良久,还是奋力站了起来,此时琴七几人已被抓走良久,也不知吉凶,自己岂能耽误时间。 风晓调整夜眼,手举尺剑,慢慢向前寻去。 深山空寂,四下无影,猿啼依稀,几面皆有,却不知该走向何方。 风晓茫然前行,走了两三里远,突听远处有一阵乐声飘来,虽听不太清,但觉乐声空灵不凡。 风晓心中大喜,如此荒野之地,除了琴七,又有何人可以奏出如此乐声? 又想到琴七曾在空山以无声之奏,操控万千飞禽野兽,风晓不由心中大安。 他凝聚耳力,慢慢向声音处走去,山野路甚是难走,又是漆黑的夜,此时他的体训成果和夜眼都派上了用场,走去如行走在白日行走平地一般,。 再走出两里来路,乐声如清晰可闻,乐调如凤啸龙鸣,激昂又不失柔美。 风晓心中大喜,脚下急行。 第七十章、青山有悔(中) 此时已渐入下半夜,月亮也悄悄挂上树梢,只见朦胧月色中,一道山谷已呈现在眼前。 乐声就是从山谷中传来,风晓略辨道路,就望山谷行去。走了几十丈远,就听乐声中诸般野兽嘶叫传来,像是猿猴们在深夜里躁动不安。 风晓心中惊疑不定,悄悄向前,怪过岩石,月光恰从山谷前方投来,只见一道飘渺身影,凝立在山谷一侧石崖,月光投去,那人青衣似水,全身映着光华,笛声如越,只出自那人横空一笛。 这人身量体态,只需要看一眼,风晓就确定不是琴七。 风晓虽有失望,但忍不住还是被她吸引,山风之中,人立危岩,身如其笛,空谷幽兰,只显得遗世独立,似万千尘俗都被她置身于外,只余下那幽幽一曲,伴其飘飞衣袂,似要乘风而去。 那青衣人眼前,还有一道银白色的影子,指手画脚,在吱吱直叫。 风晓贴着山壁直往前走,到了近处,他才看清此间情形。 只见山崖下有无数猿猴,都在舞枪弄棍,奋力抵挡一群黑黢黢的猛兽袭,这此异生有几爪,又可立身而起,体形比猿猴大上一倍不止,神力非凡,一爪扫来,就要振飞几只猿猴。若有落单的猿猴被它们抓住,他们就一掌拍在猿猴头上,伸出爪子从猿猴破开的头颅中掏出白花花的脑髓享用。 风晓看得又惊又骇,果然这深山之中,有吞食脑髓之事,不过不是猿猴,反是猿猴的对头。 看众黑兽的目标,似乎就在青衣人身处的那片山崖上,但这些黑兽一进入山崖七八丈范围内,就忍不住掩住耳朵,似乎听不得那乐声,但苦于自己两爪尖利其长,堵不住那硕大两耳。 风晓心中又惊又奇,于是手脚并用,往那崖上爬去,将到崖顶,只听破竹声响,又听一声惊呼,探头去看,只见青衣人一脸沮丧地看着手中长笛,那长笛已破,再也不能吹奏出半点声响。 说时迟,那里快,黑兽没有笛声制约,已有几头快速窜上崖来。 青衣人不断后退,她身前那只银白色的猿猴厉啸一声,向黑兽扑了上去、 那银白猿猴如武林高手一般,一手一脚,都是快捷异常,手挥脚蹬,都力大无穷,但有黑兽被它击中,都免不了肚破肢残。 黑兽越来越多,银白猿猴虽是神勇,但也渐渐支撑不住,青衣人又拿起竹笛奏,但竹笛已破,任她有何等神技,也吹不出成形乐曲。 她正在惊慌之际,突听一道乐声传来,转身望去,只见一道声音从崖边走来,嘴边横着一笛,吹奏得正是刚才她吹得那一曲。 原来是风晓眼见情形危险,就凭着心中记忆,现学现卖,也想如她一般以乐退兽。 众黑兽听到乐声一起,都惊慌起来,身形发软,急往后退,但众黑兽退出一阵,又嗷嗷乱叫着涌了上来,风晓心中一急,吹奏更急,明明乐曲相似,却没有那青衣人吹来的效果,众黑兽虽有一些影响,却还是奋力攻上山崖。 “这位……少侠,你的笛子,可不可以借我一用?”青衣人开口说话,声如泉水叮咚,说不出的悦耳,柔美中又有一股清冷,正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风晓顿觉脸烫不已,他本想大展身手,却不想技差一着,效果已是云泥之别,当下也不再勉强,只把手中长笛递了过去。 青衣女子接着长笛,微揭面纱,露出如玉脖颈,素手轻按笛孔,一曲幽然而来。 这笛声一起,果然效果是不同凡响,山崖上的黑兽如中雷噬,惨叫着滚下崖去,片刻之间山崖上再也没有一只活着的黑兽。 那只银白色的猿猴又返身站到青衣女子身前,双手端在胸前,取了个架势,风晓开始还道它虚张声势,但慢慢发现它双手偶有所动,再细看有些细物飞来,再寻着细物来向,原来黑兽虽不能靠近这乐声附近,却能在远处抛扔细物来袭,这些细物也不知什么,但以此来看,假如不以抵挡,就要破了青衣女子手中笛子。 风晓明白过来,不由拔出尺剑,也挡在青衣女子眼前,凝起又眼,但有细物飞来,他尺剑划去,这些细物也怪,尺剑还没划中,细物已自行贴在剑上,慢慢凝聚成黑黑一层。风晓抖手甩去,那一层细物被甩在地上,只闻铁石之声。 有人风晓的协助,那些细物再也无法打搅青衣女子,乐声愈发嘹亮,众黑兽像是喝醉了酒一般手脚发软,渐渐被猴群反守为攻。 众黑兽见占不到便宜,只听到远处有一道凄厉叫声传来,就急急退去。众猴也不追赶,只围着山崖边跳跃欢呼不已。 风晓心中看着猴群,不知该是高兴还是愤忿,自己明明是来打猿猴算账的,刚才却鬼使神差助了这些猿猴一臂之力。此时再想和这些猿猴拼斗,只爬自己尺剑再利,也不是这数以百计猿猴的对手。 他转头看去,只见青衣人收笛于手,静身相望,一时竟冒出一个念头:“难道这青衣女子就是猿猴的首领?” “敢问姑娘,不知你为何在此,这些猿猴可听令于你?”风晓再也忍不住心中好奇,忍不住出声打破了这宁静。 “我……”青衣女子像是从莫名的情绪中回过神来,慢慢说道:“我也不知这是什么地方?这些猴子……我也是被它们抓来的,当时那兽夜枭来袭,我听闻夜枭怕动人乐声,随手一试,却不想帮上了忙,自此就被这群猴子留在此处,现在,已过了四五天了。” 风晓听了不禁叹气,又问道:“那其他被猴子抓来的人呢?又在何处?” 青衣女人叹道:“夜枭喜食脑髓,特别是猿猴一类动物的脑髓,这群猴子抓到了人,都送给夜枭去了。” “什么?!”风晓大惊失色,如此一来,琴七岂不是危险之致。 他惶急之间,不由问道:“夜枭在何处?” 青衣女人缓缓说道:“就在山谷深处。” 风晓听了,只觉一刻已呆不下去,手执尺剑,就要向山谷中走去。 “你,你这人想到山谷里去,岂不是去送死。”青衣女子大急,上前两步拦住劝道。 风晓苦着脸,只觉心胆俱碎,咬牙道:“我兄长已被猿猴送入夜枭之口,我此时再不去救,只怕就迟了。” 青衣女子急道:“夜枭要吃你兄长,你现在去也是迟了,但我知夜枭食人兽脑髓,只在子夜前后,此时子时已过,夜枭若是要吃,只怕已吃过了,若是未吃,你稍等了几个时辰,天亮之后,夜枭怕光,蛰伏洞中,凶性大减,到那里,我们一起随着猴群一起攻打过去。” 风晓也不是莽夫,刚才也只是一时激奋之举,听了这女子言语,心中已冷静下来,就叹了口气道:“好吧!你会奏乐震伏群枭,到了天亮,还请你鼎力相助。” 青衣女子点了点头,拿着手中长笛问道:“你这笛子从何而来,我看也不是古物,声色之佳,却是极为罕见。” 风晓低声道:“这是我自己做的。” 青衣女子惊道:“这是你做的?” 风晓又点了点头,淡淡道:“是我做的,有什么好奇怪吗?” 青衣女子喜道:“是你做的,明日之事就又有更大把握,你随我来。” 说着,她就带着风晓往洞中走去。 山洞之中,皆是幼小猿猴,许多破盘石碗之中,盛放着各种瓜果,青衣女子招呼风晓自行取用,风晓正觉肚饥,也就老实不客气抓过几个啃了起来,那瓜果也不知何树结成,吃来汁水甚多,香甜美味,服食几个,风晓只觉精力已恢复许多。 到了洞穴,只见洞穴中生长着许多褐色奇竹,既不见其根,也不见其枝,只见横空生就一段在此一般。 青衣女子以手敲在竹上,只闻金石声响,她向风晓说道:“此乃空音竹,你看他三尺多才有一节,正是制作绝世好笛的材料,你以此制笛,我就再也不怕夜枭了。” 风晓手执尺剑上去削去,空音竹坚如铁石,尺剑削竹也不能做到圆转自如,风晓心下概叹,取下几段合适的空音竹来,又根据这空音竹材质,制出一笛。 青衣女子取过吹奏,只闻奇音不绝于耳,令人心绪一振,只觉有再大困难,也不放在眼里。 风晓又自制一笛,当下也向那青衣女子讨教了吹奏技巧,青衣女子也不藏拙,一音一节,只向风晓慢慢道来。风晓学习声乐之道,现在才遇见一个正二八经的师傅,比琴七那只空自从乐器中体悟又另有一番深辟入里的体会,再吹奏来,也和那女子吹来相差无几。 青衣女子赞道:“其实你天分还是不错,就凭你能制出此笛,过上十年八年,只怕再也没有能比上你。但你没人指点,想短期内自行融会贯通,却是太难。” 风晓听了,忍不住一阵苦笑,琴七对乐声的造诣,只怕还在这女子之上,不知为何,从来都不肯正面指点他半分决窍。 青衣女子自我介绍她名为青青,她身着青衣,这名字只怕是随口编来,风晓也不以为意。又听青衣女子从很远的地方来,沿着这潜龙江,只是在找人,人没找到却落难被困在此,不由心生同感说道:“我这一路走来,也是为了找人,不过,我要到极西之地,走去还有几千里,哎!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找到。” 两人出门在外,目的相近,境遇相同,一时竟有些莫名相惜之感,就在这漆黑的山洞之中,闲谈起来。 聊了一阵,又不免说到琴七被抓走一事,青青说道:“等救出你琴大哥,我们寻个法子,逃离这些猿猴的掌控,回到船上离开此地吧!” 山洞外传来阵阵啼鸣之声,青青站起身来说道:“猿猴们要反攻了,我们跟上去,择机救你那琴大哥。” 第七十一章、青山有悔(下) 两人走出洞来,只见猿猴啼声,悠扬远去,一股昂扬斗志中竟有掩不住的悲嘶之意。 风晓听着猿啼,心中叹道:“船行江上,人们远远听着猿啼,还以为是无意之鸣,却不知发生着如此壮事。” 那银白猿猴正在整束队伍,见到青青两人走到悬崖边,又见青青对它招手,就急急跳上崖来。 青青指着风晓说道:“我和这位风大哥一起去帮助你们。” 风晓暗笑,莫非这猿猴还听得懂人的语言不成? 银白猿猴偏似听得懂青青的话,回身连打手势,口中吱吱急叫,两只通背大猿爬上悬崖来,俯身蹲下,青青挥手笑道:“我在骑上猿猴出征吧!”说着,已骑在白猿背上,风晓只见她皓手如玉,但见她面纱贴面,只不见她庐山真面目,一时只觉怅然若失。 两人骑着两支大猿,随众猴一起,浩浩荡荡,向山谷深处走去。 走出七八里远,只见一道木制栅栏横在眼前,但栅栏已腐朽破损多处,众猴到了此处,也紧张起来,一时只闻吱吱急响,正是猿猴首领在发号众猴跨过栅栏向前而去。 青青见众猴子有些畏缩,就横笛吹奏起来,乐声奋然,众猴齐声相和,终于钻过栅栏,一起向前走去。 到了栅栏里边,只见草木茂盛,许多奇花异果,都没有摘取,有些猴子见了果子,也管不住手,就随取随食起来。 银白猿猴见了大怒,跑前跑后,不住喝止,但猴子天性如此,一时喝停了这个,却止不住另一个。 树木遮天敝日,山谷中幽暗起来,暗暗有些夜枭跑了出来,只见头如长瓜,八字怪眼,一溜占了半边脸。通体黑毛,四肢奇长,爪子开合之间,只像人手,但生有六指,上有尖甲,皆有半尺来长。 这些夜枭见了群猴,开始还呲牙咧嘴帮作凶相,但青青那笛声一起,他们就惶恐而逃。众猴见夜枭逃了,战意陡升,都乱叫着冲上前去,奋力追打。 群猴追出两三里远,只没遇见像样的抵抗,风晓心中大感奇怪,夜枭在白天里如此不堪一击,为何还没被猴群歼灭。 突然夜枭像被逼入绝路一般,再不后退,反向群猴攻来。猴群稍怯,青青笛声急奏,猴群在银白猿猴带领下回身奋战。这些夜枭果然战力大减,猿猴们几乎是二三十只打一只,以多击少,很快就将夜枭都击杀在地上。 群猴对夜枭痛恨不已,杀了夜枭还不够,呲开大口,又向夜枭身上咬去,只将夜枭尸体都撕得七零八碎。青青见了,不忍直睹,只转过头去。 银白猿猴回到青青身边,指手画脚吱吱直叫。 风晓有些好奇问道:“青青姑娘,这猴子在说什么,你听得懂吗?” 青青低声道:“它说夜枭的大部队今天没有出现,有些奇怪,要我再行吹乐,向前去一探究竟。” 风晓叫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们要救琴大哥,也只有再往前去,青青姑娘,你若是怕,就在这里等我们,我和他们一起前去。” 青青咬牙道:“我虽是弱女子,但到了这里,怎么能说怕呢?我陪你去走一遭。” 银白猿猴带着路,一群体形较大的猿猴,加上青青和风晓两人,再向前去,又走了里许,不见一个巨大的山洞,风晓刚想动问,只见青青点了点头,示意已到夜枭巢穴。 突然群猴激动地叫了起来,两人向前走去,只见洞穴门口,七倒八歪全是夜枭,但都是八眼流血,四肢瘫软,风晓大起胆子上前一探,这些夜枭已是死得不能再死。 风晓和青青心中惊疑不定,随群猴走入山洞,山洞之中,到处是夜枭尸体,不知这些夜枭遭遇了何等恐怖存在,都死于非命。 山洞内复杂无比,银白猿猴似认得道路一般,带着群猴子和两人直行,拐到洞穴深处,只见一头如山一般的夜枭盘着一团,身体痉挛如蛇,怪形奇状之下,只是一动不动。 还不等风晓有所动作,银白猿猴已急身跳到大夜枭之旁,奋起一爪,猛地挖出夜枭一眼,那大夜枭还是一动不动。只见银白猿猴高举那眼球,对着猴群吱吱叫喊,群猴都围着银白猿猴,跳跃欢叫起来,眼球发出熠熠绿光,像是他们这珍贵的战利品。 风晓却顾不上替他们高兴,急步上前寻了起来,最后,他抬头看向天上,才发现了琴七。原来空中有许多木笼,琴七就被关在木笼之中,除了琴七,被抓走的七八个人只活下来了两人。 琴七也是虚弱无比,风晓招呼群猴子将琴七解救下来,琴七听着风晓的呼喊声,不由哑着喉咙说道:“风晓,又是你救了我。” 风晓身上还带有几个果子,眼见琴七憔悴,不由取了果子给琴七服用,琴七吃了几个果子,才精神恢复了一些。风晓再问此间情形,琴七叹道:“你还记得箭泊城外庙中之事吗?” 风晓惊道:“莫非这里的夜枭兽,都是你……” 琴七急道:“此事心知即可,不可再提,如我听不差,此间还有他人。” 风晓回过神来,琴七行事总有几分神秘,他也向来尊重琴七心中的秘密,听了这话,他也不再问来,只向琴七介绍了青青,并说道:“这位青青姑娘也是乐道高手。” 琴七皱了皱眉毛,淡淡说道:“是吗?……..” 几人被群猴背出洞穴,往回走去,灭了夜枭,群猴心腹之患已去,待青青向那银白猿猴说了几句话,只见银白猿猴招呼过一群大猴,各背了青青风晓等人,送出山谷。 风晓回头望去,只见那银白猿猴站在崖上,挥手告别,竟像一个人一般。 众人由群猴送回船上,方岸雄等人看了又惊又奇,风晓只好编了些话,说猿猴抓人,只是好客,但山谷中另有凶兽,又来抢人,青青会猴语,劝说群猴将众人抢回,但救得迟了,那其他几人,已被凶兽吃掉了。 众人听了,又惊又奇,见死了几人,也是唏嘘不已。 方岸雄佩服风晓讲义气,人虽小却是胆气非凡,他见风晓对青青尊敬有加,青青又是女宾,就特别安排了一间上好的舱房。 船往前行,过了两日,琴七恢复了元气,他有意无意地盘问起青青的来历,青青说话和善,但说到来自何处,却总是闭口不言。 青青到了船上,举止有度,总显得飘然脱俗,不似此间凡人,言语淡泊,竟与琴七有几分相似,举止高雅,令风晓不自觉生出几分自渐形秽之感。 有一次,一道江风吹来,青青的面纱被吹起半截,风晓悄悄瞥去,刚好看见她半张脸。 虽是惊鸿一瞥,没太看清,也是倾城之色,令风晓叹为天人。 他心中形秽之感更深,忆及山中两人聊来相洽,再看此时两人距离,就如伊人面上那层轻纱一般,只像隔了一层什么。 忽有一日,琴七令风晓烹茶在旁伺候,他和青青谈论起乐道见解来,青青对乐道见解不凡,琴七言语虽少,但若有片语,只是令青青听得入神。 风晓听两人说得起劲,只觉琴七和青青才是同一类人,自己只是一个流落江湖的山野小子,心中没来由生出一些妒意。 到了晚上,风晓还在闷闷不乐,琴七自顾自说道:“闻道于途,有作喜者,有作悲者,为何还有人胡思乱想,不闻其道,反思其他。” 风晓急道:“我…….”他想要争论几句,琴七已翻身睡去了。 风晓在那里愣了许久,心中隐约捕捉到了什么,又回想起白天琴七和青青谈论的内容来,心道:“他们讲来讲去,都是乐道,又没讲其他的,我生气干什么?” “闻道于途…….琴大哥一个瞎子,能有什么心思,我干脆就听听他们讲的内容,其他别往心里去了。” 第二天,风晓又在一旁奉茶,只听两人论道,他听青青娓娓道来,收获良多,也渐渐明白琴七的心思,只是要他在两人交谈之中,自去学得一些东西去,这也不违他不传乐道的忌讳。但风晓还是没来由地感觉有一些不快,他闻道是喜,但见两人谈论之际,自己仿佛是个局外人,又忍不住莫大失落。 船行了半个月,终于到了腾龙峡,只见前方江浪翻腾,像有无数巨龙在江中嘻戏一般。到了此处,方岸雄的船就靠了岸,岸上有个大镇,名叫腾龙镇,一般船只到了此处就是终点,青青探听坐船再往前去的情况,方岸雄说道:“腾龙峡谁也不敢走,若是想再往前行,必须等了三四个月,等冬日时节,江上虽不结冰,但那里腾龙峡江水暂静,有一个月左右时间可从此渡江南下。” 青青询问琴七和风晓两人行程,琴七也不多言,风晓这些天总觉心不痛快,就找借口道:“我们事情要紧,有些赶时间,不能等上三四个月,我,我和琴大哥就从这里弃舟登岸,找陆路绕着前去。” 青青叹道:“可惜,我必须沿潜龙江去……” 到了此时,终觉再无多言,就各道了声珍重,分道扬镳。 第七十二章、飞雪 时令正值秋末,琴七和风晓到了镇上,购买了马匹车辆,驱车一路行去。 不想那大路年久失修,小路又不能驱车,两人始终是兜兜转转,行了大半个月,还没找到青木岭。 转眼冬日已至,天气也渐渐冷了起来,不知地界原因,还是这一年冬天来得特别快,气温迅速下降,天气一日冷过一日。 冬雨连降,晴了不过一日,乌云密布,突然天空就飘起细碎的雪花。 下雪了,风晓赶着车,沉浸在漫天飞舞的雪白精灵的世界中,一时只觉有些忘我。 “金山帮办事,让开!” 突听后方传来一阵呼喊,路上行人纷纷躲避。 风晓也听得蹄声甚急,又听到什么帮派,他不想惹事,也赶紧驱车靠近路边。 路是让出来了,但马车始终有那么大的块头,还是挡着小半边路。 “他妈的!” 金山帮人的人意甚不满,叫骂声中,只听“唰”地一声,一道黑影飞了过来,风晓只觉背上一痛,同时听到“啪”地一声。 这一鞭好急好重,痛得风晓全身一阵痉挛,他条件反射之下刚想怒骂两句,但见大队人马皆是披枪带剑,神武凶悍,那刚到嘴边的话不由吞了回过,只能低头落个闷声大亏。 这队人马过去不久,又听一阵蹄声急来,风晓吃了一亏,已长了记性,赶紧闪到一旁,只把全部大路都留了出来。 这队人马也有三四十人,风晓一路行去,只见队伍一波接一波,都往自己前行的方向,风晓心中又有些好奇,也没有停留,任马车自行往前而去。 走出十来里远,只听车内的琴七突然说道:“风晓,快停下,前方好重的血腥气,你千万不要太靠近。” 风晓听琴七说得郑重,也不敢乱来,随即停下马车,凝耳听去,只见前方传来阵阵刀兵相接之声,过了一阵,只听有道又尖又高的声音叫道:“飞雪神剑,薛飞,你果然了不起,我五金联盟数百人,竟杀不了你一人,今天且由你得意,青山不改,绿色长流,今日就放过你,以后一定会找回这场子。” 只听的一人爆笑起来,随即一个冷冷的声音喝道:“敢犯我神剑者,必死!” 话音未落,数声惨叫传来,随即远方山坳处出现几道身影,那几人速度好快,刚刚才出现,但起落之间,已在风晓前方十来丈。 突然远处山梁上一道绿影闪来,绿影如电起雷落,悠忽而来,连着从几人的脖颈穿过,最后从一个逃得最快的紫衣人后背直透前胸。 绿光悠忽一闪,又飘回到山坳上。 风晓只见眼前几人突然就没了性命,大惊不已,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白衣人站在山岗上,衣袂飘飘欲飞,掌心一道绿影忽长忽短闪烁。这人虽看太不清长像,却有一股气势,虽隔得远,却让人不敢直视。 风晓只想将那人看清,不由增强自己眼力,那白衣人远远向风晓看了一眼,就闪身去了。 这一眼看来时间虽短,却似一条毒蛇瞬时爬到自己身上,风晓忍不住全身上下打了个寒噤,缓了半晌才醒过神来。 再看地上的尸体,这些人正是之前赶过去的这派帮众,不想这伙人急急而来,却在如此短的时间,被那什么飞雪剑神薛飞结果了性命。 风晓看着那最近的尸体,最近的紫衣人离自己只有两丈来远,先前来时就是他打了自己一鞭,那时他还鲜衣怒马,此时落在烂泥薄雪中死于非命,风晓想来也是心有余悸,就想拔马往回。 突然,地上紫衣人的尸体动了一下。 风晓揉了揉眼,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紫衣人确实未死,不但未死,他还慢慢站起身来,从地上捡起了自己的兵刃,他点了自己胸膛上几处穴道,随即恶狠狠地盯着风晓沉声喝道:“臭小子,你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就去和我这些兄弟作个伴吧!” 紫衣人说着,就慢慢逼上前,风晓拿出尺剑,斜在身前,那紫衣人笑着咳了几声,喝道:“小娃娃,你剑也不会拿,还妄想跟本座动手,老子今天兄弟死得七七八八,就拿你祭剑去去晦气,你就乖乖把头低下,免得我一剑砍不死你,你又多生痛苦。” 紫衣人狞笑声中,只不断逼近,风晓又气又苦,不由猛地尖啸起来。 紫衣人大笑道:“你叫也没有用,薛飞这王八旦杀了我们这么多人,他也中了我们五金穿肠噬也不好受,他自己也快死了,就再怎么喊,他也不会来救你。哈哈……臭小子,受死吧!” 风晓暗叹口气,正要捏碎手中灵符,突然身后铮铮声响,一道琴声扬起,身前一片雪花飞在空中,竟形成了一个人影。 那紫衣人脸色一变,顿时退了两脚,他脸上瞬时有了些惊惶之色,只紧咬着牙沉声说道:“敢问是那位前辈,我乃银山帮帮主李元昆,前辈可愿下车一见。” 琴声突变,似隐含怒意,一阵急风夹着冰渣子吹去,紫衣人顿时睁不开眼,只听风晓喝道:“前辈念你们今日死伤太多,上天有好生之德,就留你一个火种,还不快滚!” 紫衣人双眼只睁不开,更是惊恐无比,鞠了一躬,口中叫道:“多谢前辈!”随即向旁急速闪走了。 风晓见琴七又是弹琴吓走了人,回头刚想向琴七赞上一句,只见车内又递出一张纸条,他悄悄打开一看,只见上边墨迹未干,写道:“不要说话,往前走,不要回头!” 风晓不及细想,就赶车向前。 他心有疑问,就进入虚空之境,调整耳力恒值,这下听去,果然有所发现,只听得六七十丈外藏着一人,这人呼吸声几乎为无,只有心脏偶尔还在极慢地跳动 风晓只感一阵后怕,同时又对琴七暗暗心折,他本以为自己耳力已是天下少有,不过和琴七一比,却还是差得远。 马车翻过山坳,前边五座山围成了一大片平地,本是风景胜地,此时已是修罗道场。 一眼望去,只见尸横遍地,血洒四林,到处都是残肢断体。 风晓忐忑前行,只闻呼呼风声中,似乎有人在叫喊:“救救我!” 风晓几乎就要跳下车去救人,只听琴七一道琴声,他蓦然惊醒,随即看见纸上的字,顿时又清醒起。 此时喊救命声还是若有若无,风晓只凝起耳力,向后听去,才觉身后那个尾巴始终都在,终于狠着心继续往走行去。 又走了四五里路,已远离战场,风晓再感觉不到尾巴,才听琴七低声说道:“小风,你要记住,江湖中事,既多有鬼诈,又往往生死攸关,所以既不可轻信于人,又容不得泛滥的怜悯,切记!切记!这事我们就当没见过,赶路吧!” 风晓默然无语,只道人心难测,自己若是一心软露了破绽,只怕生得就是自己了。 当下,他也不再多想,就寻路往计划的青木岭而去。 二人走了半晌,只见泥泞满道,初雪铺着道边浅草上,又有多道车辙,都汇到一条大道上来。 两人沿着大道而行,走了一两个时辰,午时已过,才见道旁有一座诺大酒肆。 风晓扶着琴七走进去,见桌子虽有十几张,却每一张都是挤满了人,连拼个座的机会都没有。 没奈何,风晓只好上前买酒食,但酒肆生意太好,实在是忙不过来,风晓在那等了半天,只落了小二许多白眼,不但酒没买到半点,连馒头也没买到半个。 风晓心中有气,对琴七说起情形,琴七只笑道:“我们不是带着干粮吗?我听外边也有人声,我们就到外边湊一堆,啃几口干粮再说。” 风晓心绪略平,带着琴走出酒肆来。 酒肆旁边果然有个凉亭,凉亭虽四面透风,中间却生了堆火,十几个人在围坐着向火取暖。 风晓和琴七一起走到凉亭之中,凉亭中的人衣着朴质陈旧,也是穷人模样,见二人冻得够呛,好心腾了点地,让二人一起向火取暖。 风晓见众人皆自带酒食,也拿出干粮,就着火烤了,分给琴七一起享用。 众人烤火闲谈,一个头发蓬松的中年汉子说道:“不知这雨加雪什么时候停?我还要赶着过青木岭,这路这么滑,只怕这时节岭上道路更是难走了!” 风晓一听青木岭三字,心中暗喜,忙问道:“大叔,这里去青木岭还有多远?” 中年汉子啃着一块牛肉,嚼了半天也没嚼烂,只拿出握在手中,随即说道:“只有二十里不到……” 风晓喜道:“天还有几个时辰才黑,我们吃了东西赶路,今天应该能过山去吧?” 一头胡子花白的老头自拿着个酒壶,喝了口冷酒,红着眼说道:“如今青木岭不同往日,我已经在这儿逗留两天了,你却想过山去,你也不问问,我为啥等在这里?” 风晓问道:“你老不说我还没觉的,这地方停了这么多车驾行人,真是奇怪。前两天应该还没下这雨雪,为何都停在这里不走?” 老头喝了口酒,叹了口气道:“你以为众人都不走,就在这儿等着这雨雪吗?我告诉你,青木岭上出大事了?” 有几个人和风晓一般,都是刚到此地,也不知究竟,听到“大事”两字,不觉靠近老人一点,急问道:“什么大事?” 老头环视众人一眼,神神秘秘地说道:“青木岭是西去要道,虽是路险,往日也还太平,但三日前,却发生了一件怪事。” 老头说道到这里,停顿了下,见众人都凝神侧耳静听,不由得意,继续道:“有两夫妻家中有事贪赶道路摸黑过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第二天一大早,一队商旅就在山脚发现了他们的尸体,身体内脏都被掏空了,脑袋上破了一个洞,脑髓都被吸得清洁溜溜。” 那头发蓬松的汉子插嘴问道:“怕不是山魈作怪,听说山魈专门吸人脑髓。” 又有个瘦小的汉子问道:“这事就没有高人管上一管?” 老头横了那汉子一眼,说道:“管是有人管,听说第二天就有几位剑客和有名的郑法师一起上了山,但是,后来这些剑客也死了,只有那郑法师疯疯癫癫地逃下山来,一路逃,一路叫什么妖魔出世。大家都说郑法师道法高强,却不管半点用,那妖魔该有多凶!” 众人听了,都抽了口凉气,有个脸胖胖的人说道:“那怎么办?大伙还在这干什么?还不打道回府?” 老头又喝了口酒,脸上若有不屑道:“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还比一山高,郑法师不行,不代表其他人不行。我有个亲戚,四方八面的信息都通,听他已有仙山上的道人得了信息,要来解此间危难,那仙山上的人,又岂是郑法师这等货色所能比的吗?不知仙山上的道爷什么时候能到,但也没办法,没有道爷出面,我就只有在这儿等着。哎!天寒地冻的,不是想着过山去做点生意,这鬼天气,还不如回家抱着老婆睡觉舒服。” 几个人听着笑了起来,仿佛妖魔已不在话下,就说起不荤不素的闲话来。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雨雪都停了下来,远近薄雪还掩不住四方杂色,薄暮之中,远处突有一阵急促的蹄声响起。 第七十三章、劳山道人 蹄声近了,看见来路人马有十几个人。 这些人骑得都是鳞鹿羚马诸般异兽,又身着青玄道袍,正是马如蛟龙,人有仙骨,又都带着各种兵器,看去非同凡响。 特别是为首一人,白发童颜,举止间都是大家风范,更似一个陆地神仙,众人看了,心中不由暗暗喝了声彩。 酒肆中有人走出,殷勤上前招呼起来,又要请道士们进店去喝酒。 那陆地神仙说道:“时间紧迫,酒就不喝了,听说青木岭上妖魔闹得厉害,我们从劳山赶来,只为除妖护民,这虽是我们道家人的本职,只是…” 说到这里,他环视了众人一眼,又缓缓说道:“咱们劳山太过清苦,我带众弟子下山以来,舟马劳顿这些不用多讲,只说除妖驱魔,使用的诸般法器花些许多钱财,哎!出家人也没有经济来源,还请诸位老爷多少资助一些,以免寒了众弟子的心。” 有个大腹便便地商人上前说道:“老神仙说得有理,不能让人又出力又出钱,资助的事,我胡某人举双手赞成。我看,这样好不好?咱们按人头,一人十两银子,若是还有车辆货物,也是一辆车加十两。我带个头,这里是五百两银子,多了一些,就请诸位道爷喝茶吧!” 那商人说着,就掏出一袋钱来,陆地神仙身后走来一位年轻道人,不客气地将钱收了。 随后那商人就招呼人手将车驾都赶到路上,一时间,众人不管愿不愿意,都纷纷掏钱。 风晓对着琴七苦笑道:“修道的人,不是出家人吗?怎么还收起钱来了?” 琴七却说:“世道艰难,唯生活耳。” 世道艰难,不独是穷人,修道的人,也是要花钱的。 再有,真正没钱的穷人,都守着家中艰苦度日,没有本钱也没有时间到这江湖上来流浪奔波。这年月出门行走的,不是商贾人士,就是急难中人,区区钱财,比起货物和人命来,实在也算不得什么。 不一会儿,大家都交了钱,风晓正想去交钱,却被琴七暗地里一把拉住。 琴七沉声说道:“今天我还没喝到酒,现在空出桌子来了,你陪我喝了酒再走不迟。” 风晓听了就回转身来,琴七久不饮酒,突然说要喝酒,可见是在为其他事情找借口,恐怕是不想和这帮人一路。 旁边有个精瘦的中年人叫道:“这两个家伙打得好注意,等劳山道爷们在前边除妖驱魔,岭上恢复了太平,他们明天过岭,就可以不花钱。” 有几个人听了,暗暗有些后悔,但钱已交讫,却无从反悔。 那帮劳山的道士听了,不住冷笑道:“和我们一起走的,我们保证安全,若有人偷奸耍小聪明,自以为留在后边省丁点小钱,没准到了明天,又有新的妖魔出来害人,到那里,却怪不得他人。” 众人听了,有些可怜地看着风晓两人,看两人有何反应。 但风晓不为所动,他旁边那瞎子更不识趣,竟拉着那少年硬生生进入酒肆,竟真叫了壶酒,喝了起来。 众人只感没趣至极,暗自骂了两声,就和道士们一起,向青木岭方向走去。 琴七并没有怎么喝酒,他叫来酒水,只是装装样子,两人到嘴的酒,都是象征性呡上一点,也是贪那酒肆中温暖,可以坐久一些不至被酒保赶走而已。 天色黑了下来,琴七只是岿然不动,风晓似乎也有些昏昏欲睡起来。 雨雪彻底停了下来,酒肆中的灯亮了起来,照得店外远近一片雪白,直如化外之境。 琴七突然站了起来,风晓疑惑地随之站起,抬眼望去,灯火照得雪地和水面,反光映来,晃得人眼花,一时也没看见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才见那灯火的尽头,一辆车慢慢行来。 风晓定睛一看,不由大吃了惊,拉车的并不是骡马等兽类,而是一个铁塔般的壮汉。 那壮汉满脸虬髯,半挂着兽皮,冰天雪地的半只胳膊露在外边也不怕冷,肌肉虬结如同荒古战神一般,不知为何又甘愿做牛马贱役。 那铁塔壮汉见了酒肆,脸上露出喜色,将车停在店前,探身与那车中人轻声交谈了两句,就走进店来,那车中人却始终未露面。 那铁塔壮汉进店要了十七八个馒头,切了些牛肉,打了两壶酒。 他大嘴一张,一口就咬掉半个海碗大的馒头,刚走去酒肆,十几个馒头已入肚了一半。 琴七向风晓示意,风晓拍了一锭银子在桌子上,两人站起身来,也走出店来。 那铁塔壮汉转身横了琴风两人一眼,见是两人都不起眼,也不在意,只走到车前,将那酒递入车中,又将剩下的馒头牛肉放在车畔的篮子中,单手拉车,一边走一边吃,倒也得心应手。 琴七突然急上几步,朝着那车问道:“请问,尊驾,是要过青木岭吗?” 那铁塔壮汉见这瞎子竟敢拦路,也是愣了一下,突然暴躁起来,疾声问道:“去又如何?不去又怎么样?” 壮汉声如洪钟,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琴七还是淡淡说道:“若去,我们有个不情之请,若不去,就当我没说。” 那铁塔壮汉像在勉力压制自己,愤愤说道:“既然是不情之请,那就不要说了,宵小之辈,也敢挡咱家道路,咱……” 突然,车中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 那壮汉听了,顿时哑了怒火,只向琴七拱手说道:“劳驾,让让道!” 琴七叹了口气,往路侧身让出道来,那铁塔壮汉拉起车向青木岭方向走去。 琴七对风晓低语两句,两人也赶车跟了上去,那壮汉虽拉着车,却是游刃有余,但走得并不快,仿佛怕颠着车中人一般,琴七和风晓赶车跟去,只显得轻松无比。 那铁塔壮汉见二人马车始终跟在身面,不由连声冷哼了一声,又发出阵阵冷笑。 琴七毫不在意,只叫风晓赶着马车紧紧跟在后边。 天上群星暗淡,夜色迷离,道路崎岖,那壮汉不点半盏灯火,走去绝无半点停留。 走了十来里路,就见夜色中突然出现连绵而去绝高的黑色影子来。 又走了七八里,几人来到绝高黑影之前,风晓这才看清,原来这山有些特异。 平常的山,都是由低而高,慢慢延伸而去,山势总是由缓而陡。 这山却是平地突起数百丈高的陡峭山势,就像岩石高垒的城墙,而且陡峭之势向两边延伸远去,只看不到山势较缓之处。 几人的去处,就在这“城墙”的一处豁口,这豁口就像是被仙人劈了一刀,才在此处留下了一道入口,除此再无去路。 几人先后过了豁口,路还算平顺,但地势渐高,马拉着车呼哧呼哧走得辛苦无比。 琴七无奈下了马车,弃了车,风晓牵着马,琴七步行相随,才能继续行去。 但壮汉仍旧拉着车,而且速度并没有减慢。 众人没着斜坡路走去,琴七走得辛苦无比,风晓牵着马不免又多搀扶,走了半宿,地势突然平缓起来。 琴七脚下轻快起来,风晓牵马也省力许多,走了两三里路,风晓只觉这路真是轻松加愉快。、 琴七突然说道:“地方到了!” 风晓闻言心中又是一紧,他放眼望去,地面虽薄有浅雪,但星光映去,还可分辨出草丛树木。 只见此处地势平坦,看去一望无际,远处有高大树木,近处只有长草起伏,竟似高山上凭空生出一片草原,端得是山上奇景。 风晓一边赏景一边行去,琴七却彻底停下了脚步,只是低声叫道:“风晓,快停下!” 风晓听了,返身急回,只听琴七声音更低,只喃喃说道:“前边……前边好重的血腥味!” 那前方的人似乎也有察觉,只听车中人咳了一声,低声像是对壮汉说了什么,他们的车也停了下来。 只听一阵清冷的声音传来:“后面的朋友,一路辛苦了,还请上前来一叙。” 这声音说来低沉,但离着五十来丈远,风晓却感觉那人似在耳边说话一般,一时更是惊骇不已。 琴七呵呵一笑,信步向前走去,风晓赶紧跟上和他并肩而行,两人走到车前三丈开外,才停下脚步。 那车中人掀起半边帘子,黑暗中眸子似发着幽光。 本来夜色中看不清面目,但风晓的夜眼非凡,这一看,只觉心头猛地沉下去半截。 这人白衣胜雪,虽隔得远,但有一股凌然之威逼人眉睫,原来这人正是飞雪剑神薛飞。 只听薛飞沉声喝道:“两位一路跟随,如此深更半夜,两位不离不弃,不知…….为何?” 琴七淡淡应道:“长夜无明,听闻岭上出现了妖魔,我们就一路相随,只愿与君作个良伴,一起降妖除魔。” 第七十四章、风云惊魂 琴七一说完,薛飞就陡然笑了起来。 铁塔壮汉也跟着笑了起来,他笑得直不起腰,似乎听到了天下最好笑的笑话。 薛飞突地一阵猛烈的咳嗽,咳得甚是辛苦,他这才不得已止住了笑声。 过了好一会儿,薛飞咳嗽终于平缓下来,他才对琴七说道:“你想要与我共同御敌,你可知我是谁?你们二人,若我没看错,一个功力尽失的瞎子,一个丁点武功不会的小屁孩,不知有何能耐,敢在我薛某人面前大言不惭,我看……妖魔或许……不是别人,就是你二人。” 风晓听了,赶紧分辩道:“其实白天已过了一大队人马,我们赶到此处,闻着前方有血腥气味传来,只怕那些人已遇害了,你们要是不信,自己可上前去看过究竟。” 这下薛飞没笑,铁塔壮汉却笑了。 铁塔壮汉笑得乐不可滋,只打趣道:“你这小孩,骗人的话也不会编,若是有大队人马白日过山,你二人何不与大队人马并作一路,专在路上来吊我两个孤家客人?莫非是想劫道……” 琴七听了不由笑了起来,风晓见琴七也不解释说明,就默然站在原地等待。 那壮汉大喝一声说道:“你故作大笑,莫非就是被我戳中了心中企图,我看,你两劫道还不够格,对了!你们一定是强盗的眼线?好家伙,我明白了,你们大队人马埋伏在前边,你二人在后边吊着我们行踪,若前边的人进攻,你们就从后边发难,给我们来个前后夹攻!” 风晓听得直叫无语,琴七幽幽叹道:“诚如你们所言,我俩一个瞎子,一个小孩,就算要发难,又有什么威胁?你空自长得高大魁梧,胆小却比老鼠还小,何敢夸口自以为了不起,凭什么?凭什么我们就不能与你共御强敌?” 壮汉一时语塞,震怒之下不由捶打胸膛咆哮起来,叫嚷着就要上前动手。 薛飞突然又大咳一声,壮汉顿时安静下来,只听薛飞缓缓道:“江湖异人,往往都不可以貌视之。”接着又对琴七两人问道:“你二人是何名号?有何本事?可说来让我长长见识。” 琴七表情愈发淡然,只道:“我们本是无名之人,那有何名号。我二人本事稀松平常,别的不行,但区区妖魔鬼怪,还不放在我二人眼里。” “哦!”薛飞仿佛不胜惊讶,缓缓说道:“你既然不怕妖魔,为何又迟疑不前,只走在我们后方?” 琴七突然不答反问:“我问你,你说前方为何有这么重的血腥气?” “难道,难道不是妖魔?”薛飞疑惑问道。 “妖魔或许是有,但也许没有?”琴七的话也是云里雾里。 “或许?不是确定,只是或许?”薛飞更是惊奇起来。 琴七昂首踱起步来,一边走一边侃侃而谈:“区区妖兽,灵智初开,愚顽之物,有何惧哉?若是来了,我二人除去便是。听说三日前有人在此间被挖心食髓,尸身又被扔在山下,若是妖魔抓人心吃了,哪里会做出抛尸之举,更何况扔在山下,难道是它生害怕别人不知道这里有吃人的妖魔吗?今晚前方血腥气异常浓烈,一定是死了很多人,若是妖魔袭击,定能逃出一二,但我们一路前来也没遇到半个人,那大队人马,再加上劳力的道士,难道都被妖兽杀尽不成?我看未必,依我判断,前方定有险要所在,这地方可容人设伏,只有在险绝之地堵住两头围攻之下,才逃不出半个人来。哎!我二人不怕妖魔,奈何我们素不杀人,若是妖魔背后的恶人来人,这可有些为难?” 听琴七如此说来,风晓心中的疑惑也解了大半,那壮汉听了居然也点了点头。 薛飞虽是点头,但对合作的事却没表态,只是叹气道:“依你这么说来,这事只是人祸了?” 琴七断然说道:“人祸妖灾,皆应有之”。 薛飞又咳了两声,说道:“无论是人祸,还是妖灾,我皆不怕,我为何要和你合作,多生变数。” 说来说去,薛飞始终是不信任风琴二人。 琴七叹道:“不合作也罢!我二人即刻回头,再去那山下等待愿意合作的人便是。只是恐怕你纵使神功盖世,却等不得!” “哦!我为何等不得?”薛飞像是有些惊讶,急忙问道。 琴七斜踏两步,沉声说道:“千金之子,不坐垂堂,重伤之人,休息干戈。所谓病不等人,伤不容缓,阁下以人当马,以车代步,不避危险,连夜过山,必是有最要紧的事情。若是妖魔冲撞了你的车驾,阻挡了你的去路,于你有百害而无一利!” “你怎么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薛飞声音陡然拔高,像是激动无比,接着又不停地咳嗽起来。 琴七黯然道:“我是什么人?……我只是一个可怜的瞎子!我只想与你共进退,仅此而已,我还能是什么人?” 车中突有一道碧绿光芒向琴七疾射而来,琴七一无所觉,身形丝毫未动,那绿光贴着琴七脸庞飞过,削断了几根头发,又在空中盘旋一阵,才飞回那车中。 薛飞仿佛什么事都没做,只沉声喝道:“那说好了!妖魔归你?” “妖魔归我!”琴七回答得干脆,又对薛飞说道:“人就归你!” “人归我,一言为定!”薛飞也答得干脆,随即又问琴七:“我们何时合作?” 琴七笑道:“马上就会合作。” 薛飞眉毛一扬说道:“马上?马上的意思,是不是就是立刻?” “就是立刻!” “立刻是什么时候?” 两人打起了哑谜。 “立刻就是现在。” “此时!” “此地!” 两人话音一落,就没再说话,黑暗中就传来一阵低吼,如恶魔夜行,巨妖出洞。 夜空突然亮了起来,风晓只觉心脏突突直跳,原来认色中闪来了两道血红色的光芒。 那两道光芒如灯笼一般大,却比灯笼更亮上百倍,光芒中有说不尽的妖异、贪婪、凶残和恶毒。 “看来的确是马上,这个妖魔就交给你吧!” 薛飞说着,掀起的半边帘子也放了下去,车里边再无声息,他仿佛已躺下睡着。 “好!” 琴七竟然丝毫没有迟疑地答应下来,只见他双手合在胸前,怀中突然有了一道黑乎乎的物体,这物体像是黑色的云雾一样,黑暗中又带着几分虚几,风晓虽有夜眼,也看不清楚它的形状。 风晓紧张得冷汗直流,他没想到,琴七居然真答应独抗妖魔。 琴七虽会音技,也兽以声乐驱赶过野兽,但面对如此凶恶高大凶横的妖魔,还起不起作用呢? 想到这里,风晓已有些不敢相信起来,他摸到怀中灵符,虽不知这灵符威力究竟有多大,但必要时候,也只有用这灵符拼了。 琴七却是异常镇定,他递过两团棉花,对风晓低声说道:“塞住耳朵,再用手掩住双耳,切不可拿下来!” 他见风晓迟疑未动手,就将棉花替风晓塞到耳里,风晓立即就听不太清外间的声音。 风晓掩着双耳,疑惑地看着琴七。 只见琴七双手舞动,已拔弄起怀中乐器来。 一声奇响,如平海生波,龙出风云。 那黑暗中有人“哎”了一声,仿佛不胜惊讶。 随着那声“哎”声,黑暗中慢慢走出一只庞然大物,高约十丈,直立而行,一如荒古蛮兽,头上两道妖异红光电射而来,如有异能一般,只要夺人心魄。 风晓被那庞然大物眼神一盯,竟恍然失神起来,恍忽间心中无限恐慌,想要仓惶逃走,却又迈不动双腿。 琴七眼睛盲瞎,对那妖光一无所觉,只是醉心吹奏。 乐声陡然高昂,风云突变,天上的星星似乎也被乌云遮住。 那两道红色陡然暗淡起来,渐渐淡了光彩。 风晓听得琴声,才勉强站在原地,只觉心中似有抚慰,但那庞然大然的力量太强,他还是觉得沦陷其中难以自拔。 乐声又变,声音高宏,似天地间布下经纬,琴双手十指急闪,在那乐器上跳动,似将这天地经纬牵动。 这宏伟之声,响彻山岗,令那庞然大物不禁一阵战栗。 那庞然大物惊天动地一声震吼,吼声似来自九幽地底,将山岗摇动。 风晓只觉难受万分,一时摇摇欲坠。 琴声丝毫不受影响,灵音如剑,从天而降,任它吼声震天,我自直捣黄龙,那庞然大物头脑不住摇晃,似陷入无限痛苦之中,极力想要摆脱。 天上一声霹雳奇来,如有风雨将至;狂风刮过山岗,又似天地巨变将起。 风晓此时已渐渐听不到庞然大物那来自九幽地底的声音,他只觉一颗心似跳出胸腔,身体里一股力量不受控制,像是随时随风而去。 那庞然大物猛地跳到空中,就要扑来,只是手脚笨拙如被缚住,轰地又摔倒地上,大地一顿震颤,两道红光变幻如烛。 风晓浑身酸软,随即滚倒在地。 乐声又变,似滚滚神威中有人倾述,仿佛妇人慰子,护犊情深,又似高山流水,沐人心灵,仙液浴身,洗骨伐髓。 那庞然大物抱住脑袋,趴在地上,颤颤巍巍,不知是痛苦还是惊恐,突然暴跳起来,拳打脚踢,像要冲破什么一般。 乐声再变,直如春雷破晓,利剑出鞘,黑暗中的庞然大物突惊天动地一声震吼,“嗖”地向远处奔去,去势如电,眨眼间已消失在群山之间。 四下一边静寂,只有余声缭绕,还在众人耳中回旋。 风晓心弦压得太久,此时心中一松,只突眼前一黑,就晕死过去。 琴七停了弹奏,嘴角眼睛都沁出血迹来,他揽过风晓,只不停叹息。 第七十五章、特殊体质 突然一道尖锐风响,黑暗中寒光乍起,竟向琴七电射而来。 “贼子敢耳!” 铁塔大汉一声震吼,斜刺冲出,脱手一道寒光飞去。 两道寒光碰撞在一起,溅起一朵硕大的火花,又反射而去。 黑暗中传来一人厉喝:“何人敢驱我的灵兽?” 琴七苦笑起来,随即对着车子说道:“幸不辱命,我的任务完成,如前约定,这人归你!” 说着,琴七就拖着风晓,躲到了车后。 黑暗中缓缓走出七八个人,都是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脚踩芒鞋。 几人慢慢向车子逼近,铁塔壮汉长枪一横,挡在路中,顿时气势如渊停岳立,那几人为他气势所迫,不由止住了脚步。 “你们几个,就是操纵妖兽的幕后黑手吧?”薛飞沉声问道。 “哼!福祸无门,唯人自招,你们惊走了我的灵兽,一个也别想活。” 那为首一人并不回答,只冷冷说来。 薛飞淡淡说道:“是吗?想要我们的命,就凭你们几个人?” “七个人,七支剑,今天已杀了九十六人,再杀你们四个,刚好凑够一百之数。阁下莫不要以为躲在车中,做起缩头乌龟,我们就不杀你。” 那为首一人说起杀人来甚是得意自豪,似乎眼前几人已是死人一般。 薛飞深深地长叹了口气,似乎不胜惋惜。 “你叹什么气?莫非,你在后悔没有早点逃走?”有个矮个子笑嘻嘻问道。 薛飞又长叹了口气,淡淡说道:“我之所以叹气,不是为我自己,而是为你们。” “为什么?为什么为他们叹气?” 三人还没有问,铁塔壮汉也不甘寂寞问出话来。 薛飞又叹了口气说道:“那前方道路,如何我记得不差,应该是条峡谷险道,若是在那里设伏,居高临下,他们就占了地利,虽不一定必胜,最少也要占了很大便宜。此处地势开阔,不利埋伏,我们在这里以逸待劳,目的就是要引你们前来,不想你们果然来了,这地利就被我们占了。这是其一” “还有其二?”铁塔壮汉又问道。 薛飞幽幽叹道:“其二嘛!就是他们一开始就和那头妖兽一拥而上,还有几分胜算,偏偏又缩头畏尾,等那妖兽逃走后才敢偷袭出手,这就是分势出击,失了人和,其三……..” “还有其三?”铁塔壮汉忍不住好奇起来。 “正是,这其三,就是此刻乃是夜半三更,他们若一直躲藏暗处,敌暗我明,我们也不会贸然出手。此刻,他们七人尽出,暴露在明处,又是失了天时。如此他们天时地利人和尽失,又如何能胜,又怎么能不败,如此一再失策,连我这个对手,也忍不住要为他们叹息一声。” 那七人听罢,竟忍不住颤抖起来。 “大言不惭!废话说完,纳命来吧!” 那为首之人大喝一声,擎起长剑,就向车中刺来,剑身幽幽光芒闪动,如一条毒蛇闪电袭至。 铁塔大汉并没有阻拦,反闪身到了一旁,那剑“呲”地一声,就刺入了车中。 难道那车中人没什么本事,只是虚张声势想吓跑众匪,如此不堪一击,就这样死了不成? 那匪首一剑刺入,如中腐木,待要将剑抽回,却被一股巨力将剑牢牢吸住,不由惊惶起来,飞起两脚,就向车中踢去。 突然一声惨呼响起。 众人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事,就见匪首倒飞而回。 匪首手中长剑脱手飞出,瞬间没入另一匪徒胸口,那中剑的匪徒惊骇地睁大双眼,他至死也不敢相信,他就这样丧生在自己老大剑下。 那剩下的五人也有些呆了。 他们见自己老大躺在地上不住痛呼,软绵绵的双腿如破布袋一般瘫在地上,更是惊愕无比。 铁塔壮汉一声震喝,如惊雷突起,手中长枪一挥,就向剩下五人击来。 那五人从惊骇中醒来,仓促迎战,长枪如山倾海覆,长剑一碰上就碎成数截,五人立刻溃不成军,刚想要逃,枪影如电闪飞龙急速探头,只听几声惨呼中,五人也相继倒地。 那地上匪首见五个同伙败得如此之快,惊惧更盛,他强忍双腿痛疼,猛地往地上一按,纵身一跃,就要逃入黑暗之中。 车中忽有一道绿光闪出,绿光直没入匪首背心,又将他钉在地上。 铁塔壮汉跳过去挺枪一刺,将那垂死的匪首脑袋刺了个稀烂,那尸体上绿光一闪,那奇怪的武器又飞回车中。 薛飞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咳嗽中似有无限痛苦,那铁塔壮汉又回到车旁,静立谨守,一声不吭。 天地一片肃静,只剩下那痛苦的咳嗽声,过了好久,那车中人才平静下来,铁塔壮汉只是守在车旁,也不言,也不动。 薛飞像是不胜疲惫,过了良久,才懒懒说道:“看你同伴也受了伤,要不是要一起走?” 琴七正有默然半晌,说道:“他被魔气噬体,此时魂惊魄移,急需治疗!” “走!”薛飞已不想再说一个字,铁塔壮汉听了,就拉起车辆,向前走去。 琴七奋力背起风晓,也随着车子前去。 四人越走越往山里,渐渐已没有道路,铁塔壮汉弃了小车,将薛七负在背上,径直往山上走,琴七本来自己行走并不困难,但背着风晓,却是辛苦无比。 走一阵,铁塔壮汉就要稍停半晌等一阵。 快至天亮,突然前边有人叫道:“来者何人?” 铁塔壮汉大声叫道:“飞雪剑神薛飞,前来求见洛老先生。” 那前方人叫道:“原地少待!” 过了许久,才见丛林中走出几人,几个抬着软竿,对几人说了声得罪,就用布袋子罩在几人头上,又让几人上了软竿,随即抬着往山里走去。 琴七本是瞎子,其实也不用罩住他的头,但规矩向来如此,他到了此处,也不多言,只随着众人抬着向前。 走了一两多时辰,只听有人喊道:“到了!” 随即有人揭开了几人头上的布罩,一道爽朗的笑声传来,只听一人宏亮的声音叫道:“剑神老弟,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不好意思,谷中规矩向来如此,让你受委屈了。” 薛七笑道:“到洛老这里,理所应当按规矩来。咳咳…….”薛七勉力说了几句,就忍不住大咳起来。 洛老叫道:“哎呀,薛老弟,你怎么受了伤?好像是中了毒,你快坐下,我为你看看。” 薛飞黯然道:“有烦洛老,我不着急,这位小兄弟,一路上和我们一起抗敌,他受了魔气噬体,现在魂惊魄移,比我这毒伤急得多,你先为他医治吧!” “魔气噬体,魂惊魄移!”洛老声音中带着惊讶:“快带他到静室之中,先服我这颗定神丸,三日之内,万不可有人打搅,等我医好了薛大侠,再来设法救他。” 风晓只觉已进入无尽的噩梦之中,一梦连着一梦,有时觉得像吊在猿影峡那百丈悬崖上摇摇欲坠,挣扎醒来,却又发现自己被夜枭拍在脑门束手待毙,他奋力拜托眼前恶景,突然又被困在盘龙岛地底,甚至连引以为傲的夜眼也没有了……,梦中之梦,只是无尽之恶。 风晓冷汗阵阵,浑不知外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突然,他眼前一亮,只觉头脑清醒起来,睁开眼来,却只雾气一团,只见渺站在眼前,银白色的皮肤有了微微金色。 渺笑道:“十二王者又被你唤醒一人,你看!”风晓抬头看去,王座之上,果然少了一人,不由疑惑不解问道:“这位……神……王,去哪里了呢?” 渺又笑道:“他得了圣能,已返回虚空去了,不过他留下一道分身,附在我身上,以后,你的恒力系统又有了进步。对了!你精神深受异能量干扰,我只好亲自出手,将你的异力暗能转化为圣力,才将你召唤至此,我先为你安排一番,等有了下一步进展,再为你讲解这新的内容。” 说完,渺飞升入空,自行回王座去了,这一回,十二王座竟然只省下十一王座,令风晓忍不住有些惊讶。 他叹了口气,就回到了现实,一回到现实,他就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只听那声音说道:“这少年好特殊的体质,他毫无修为,受魔气侵噬,本应伤得极重,但他只有微些魂惊魄移症状,只服了我一颗定神丸,睡了两天,我还没开始治疗,他就好了,没想到一点也没有经过修炼的人,也能有如此强的防御能力,真是天赋异秉啊!若是…….哎……” 旁边一人问道:“洛老,若是什么,你怎么说一半剩一半?”听这人声音,正是薛七。 洛老叹道:“没…….没什么,我只是想起了一件往事而已,哦!你醒过来了。” 风晓已睁开了眼睛,眼前有数人,正是薛飞和琴七等人,还有一个脸面泛着微微光芒的奇特老人,想来这人正是那洛老。 “这体质可真特殊…….”洛老离去时,还小声嘀咕了一句。 他离风晓十来丈远,又是声音细如蚊呐,但风晓耳力之灵,特别是他关心这老人的奇言怪语的情况下,已听得一清二楚。 风晓心中暗笑,什么体质特殊?自己只是与虚空之境建立了联系,能将各种暗力转化为虚空中的圣力罢了。 不过,这是他最私人的秘密,任别人如何探来,也不能为外人知矣。 风晓问起琴七,才知自己昏迷了三天三夜。 薛飞的伤已好,他就要离开此地,风晓心也觉无碍,薛飞要走,他和琴七再无留下去的道理,一就一起出了此地。 他们头上顶着布袋,被软竿抬着走了两三个时辰,最后被丢在了山道旁。 薛飞像有要命,匆匆地和风晓两人道了别,听他说,此地还是在青木岭中。 两人见天已不早,就急急向山下走去,一直走到天黑,才到山下。 这山下出口,也与那来时青木岭入口一致,都是数百丈高陡峭悬崖间,一道数丈宽的豁口。 山脚处立着一声界碑,很是显眼。 风晓凝起夜眼,往碑上看去。 只见碑上刻着“青木岭”三个大字。 大字下边还有一些小字。 “灵山有仙,仙喜农牧,移土山中,春耕秋收,陌上化境,岁月幽然,仙影迷踪,独余青木,存于岭上。” 风晓叹道:“没想到青木岭居然是仙家故所,难道,难道那洛老就是仙家?” 洛老确实有几分仙风道骨,风晓想来,自己见过的人中,只有他最像神仙。 琴七听了不由笑了起来,过了一阵,他才郑重对风晓说道:“风晓,世间或有仙,但我可以肯家地告诉你,洛老不是仙,他比仙差得太远了。” 风晓好奇道:“琴大哥,你见过仙吗?” 琴七神色变幻,幽幽道:“也许见过,也许……没见过吧!这些离我们太远,我们还是赶路吧!” 第七十六章、渡口 一个瞎子,一个夜眼,黑夜行路本应没有障碍。 说来也怪,这夜色并不太黑,他们走来走去,走了大半夜,竟似迷了路一般,只是兜兜转转地在山脚下打转。 琴七已觉察出了一些不对,他叫住风晓说道:“我们需要歇上一夜。” 风晓不是不想休息,他早就有些累了,之所以一直坚持走下去,他深明医理,这般天寒地冻的天气,人一旦歇下来,只怕就再难站起来。 只听琴七说道:“这地方太过奇怪,只能天亮后才可脱身,你生一堆火,我再教你一个方法,既可以恢复体力,又可以抵御严寒。” 琴七的方法,就是身体倒立,心神合一,身体静立保持一个奇怪的姿势。 说来也怪,这个姿势初看去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但一旦心神合一,整个身体就处在一种特殊的放松状态,身体中隐隐有种奇特的感觉升起,使人充满精力,并且有股内在的热量从尾锥处升起,慢慢弥漫全身。 不过这种姿势不能长久,保持一柱香后,必须恢复正常站立姿势行走一阵,再进行倒立。 琴七说这是合神道,适合在身体最疾劳,环境最恶劣的情况下使用。 合神道可以激发身体的潜能,这潜能是身体本身所有的,合神道相当于是对身体的一种透支,所以不能随便使用。 好不容易挨到天明,风晓见天光渐起,四周景色已是分明,不由赶紧动身。 两人一路走去,只见地上足迹,在雪地上分外明显,都都在不停打转,琴七看不见还好,风晓看得明明白白,不由心下更是惊奇。 雪地上慢慢有了一些小动物的脚印,风晓寻迹摸去,居然瞎猫撞见死耗子地抓到一只松鸡。 两人饥寒一夜,合神道虽能让人不至于冻死,但透支了身体的能量,此刻更觉饥饿。小风赶紧寻了一个避风处,生了堆火,烤了松鸡,两人饱餐一顿。 喂饱了肚子,身体的能量渐觉恢复,人也就没那么冷了。 两人再往前走,又走了十来里路,就见一条大江拦住去路,江面浩浩荡荡,足有三四里宽广。 风晓心知又到潜龙江,举目望去,只见烟波渺渺,并无片影只帆,左右看去,也无桥梁可通。 风晓把情况说了,琴七说道:“这是交通要道,不比荒野小河,肯定有渡口,这里听着水急,没有船只也正常,一般渡口都在水缓之处,我们往下游走去看看。“ 两人望下游走去,走了七八里路,远远看见一片建筑,走近一看,只见一溜长廊,像是七八个亭子组成,当路处挂了一块巨大牌匾,上面写着“葛鸦渡口”四个大字。 渡口到了,却不见船,风晓暗叹口气,就带着琴七到亭中避风。 那亭子只有拦腰高有石栏可以挡风,再上边就是寒风四来,两人蹲坐在地,寒风稍息,但四下里再寻不见吃食,只有在亭子里喝风。 两人在亭子中困顿了良久,琴七还极有耐心,风晓早已坐立不安,那长廊四面八方都被他寻遍了,再也没有找到野兽存在过的痕迹。 风晓取了金鳞,暗地里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忍着冷下了水,这江中不比小河,捕鱼更快难上百倍,任风晓手段高超,忙活半天,也只抓了几只走得慢的螃蟹。 不过,这也比没有好,风晓上得岸来,他虽有金鳞护体,也只可保他水中不冷,但在这陆地上,寒风吹来,差点就把他冻僵过去。 七慌八乱穿上衣服,风晓哆哆嗦嗦走回长廊,又费了好大劲才寻到一些干柴,生了火烤螃蟹吃。 螃蟹肉虽少,但琴七吃来甚是讲究,风晓看了忍不住开口请教,琴七笑道:“螃蟹不同于人,这是他的肺,不能吃,这是他的黄,可以吃……” 风晓惊道:“我还以为是屎,都被我扔了。” 琴七哈哈大笑道:“没吃过螃蟹的人,绝不知道,你仔细尝尝,味道最好的就是这里。” 风晓大起胆子尝过,果然有股从来没感受过的鲜美,他听着琴七讲来,终于将螃蟹吃了个明明白白。 如此两人在长廊中困了两天,总不见船来,虽能捕到一些螃蟹,但四周干柴奇少无比,没有柴生火,两人只觉难挨。 这天正午,两人商量是否是天太冷已停了渡船,就想沿江岸去寻场镇人家,正准备走的时候,突听江上有一阵歌声传来。 风晓闻声望去,只见江岸芦苇荡里穿出一只小船,船头立着一人,身形甚是高大。 那船夫远远看见风琴两人,就大声叫道:“客官可是要过江?” 风晓和琴七两人走向江边,那小船也慢慢荡了过来,风晓看他船小,心下有些不安,但到了此时也没有太多选择,只好问道:“船老大,你这船可以过江吗?要多少钱?” 船夫是个三十多岁的粗壮汉子,他一桨搭在岸上,那船就在流水中岿然不动,船夫热情地叫道:“我这是打鱼船,我本住了对岸,现在就要回去,你说能不能过江,你们若和我同行,随便给你点力钱就行了,不争钱多钱少。” 风晓但见水急湍急,船小如梭,心下暗暗担忧会翻船,要是翻了船自己还能无碍,只怕琴七受不了江水的冷,想着就迟疑起来。 船夫像是看透了风晓的心思,只道:“天寒地冻,都没人过江,现在渡船没有生意早停了。这么冷的天气,这附近又没有集镇,你两人再等下去,只怕要冷死在这寒鸦渡口。小哥儿你别看我这船小,我是长年在江上打鱼的船,稳当得很。” 说着,船夫已热情地扔了一块船板过来。 风晓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称谢,就扶着琴七走到船上。 那船夫收了船板,大叫道:“坐稳了!”单桨一拔,小船已离岸而去。 小船轻轻摇晃,行得不快,一路向下飘走,又向对岸驶去。 将到江心,那船夫突然拿起铁锚,抛入水中,小船往下游冲出两丈,就停在江心岿然不动。 船夫嘿嘿笑了起来,风晓只觉有异,不由叫道:“船夫大哥,你停船做什么?” 船夫将船桨往船舷上一磕,顿时“当”地一声铁石相击的声音传来,原来船桨是钢铁所造,只是表面刷着漆,看上去像木头而已。 那船夫唱道:“我乃江中小霸王,不种田来不纳粮,馄饨清汤只管饱,潜龙江中选一样。” 风晓听船夫话语越来越怪,心中只是惊疑不定,又疑心自己听岔了,不由又问道:“船夫大哥,感情你还卖吃的,正好我们饿了,我们也不选,你拿出来,我们吃了,一起算你钱?” 般夫听了昂首狂笑起来,最后摇头说道:“奶奶的!你想装雏儿蒙混过关,在我这儿可不成,我实话对你说,馄饨和清汤面,你必须要选一样?” 风晓惊疑更剧,更以为双方产生了误会,又问道:“什么馄饨和清汤面?我们不挑。” 那船夫叹了口气:“费老子口舌,妈的!一句话也听不懂,也敢行走江湖。给你说明白吧,馄饨就是我先把你两人砍了,再装入麻袋扔入江中;清汤面却是简单,就要你二人自己脱得溜光,跳到江中去吧!” 这一番话,只将风晓最后一丝侥幸的念头击碎,他望着茫茫江水心道:“以我的水性,又有金鳞护体,就算这江水再冷,我也能在这大江之中活下命来。但琴大哥是一个残废人,跳到江中,天寒地冻,水势又急,只怕我水性再好,也难以救他。” 想到此,风晓心中已有拼命的念头。 他想着,一只手悄悄向怀中灵符摸去,一只手悄悄摸向包裹中的腿上的尺剑。 般夫十分警觉,见风晓手上微有异动,突地一桨拍来,风晓顿时被一道巨力震飞出去,身上包裹脱手而出,直落下江中,自己也摔在船尾,一时只觉头晕目眩,全身疼痛无比。 风晓心道包裹中还有医书等物,就待跳下船去捞,刚想翻身跳出,那船夫又是一桨拍来,风晓痛得眼前一黑。 过了一阵,他只觉冰冷的水浇在自己头上,头脑猛地清醒过来,刚想站起,却觉右脚一阵剧痛传来,又想以手撑地,只觉双臂又是一阵剧痛,顿时又倒回地上。 原来自己不但断了一腿,而且两条臂也断了,风晓只觉万念俱毁,到了这一步,他还能有什么作为。 再看前看去,只见船夫拿着扛着船桨站在船头,冷冷看着自己和琴七,口中只是说道:“我也不让你们选了,互相脱了衣服跳下水去吧!我告诉你,少给我耍花样,这样就少受些活罪。” 风晓心灰意冷,他想来想去,唯一的办法,就是琴七和自己两人一起跳入江中,自己再将琴七从自己怀中拿出灵符来扭转乾坤。 想到此,风晓就说道:“琴大哥,我们一起跳江吧!结义一场,死在一起,也不负情义。” 琴七默然无语,也慢慢靠近,扶起风晓就要跳入江中。 船夫一步冲上前来,猛地一脚直踹而来,两人都滚翻在地,风晓伤处而是痛得眼前直发黑,只有心中的意念还在支撑着他没有晕过去。 那般夫骂道:“听不懂吗?先脱光衣服,脱了衣服留下所有东西再跳。” 士可杀,不可辱! 不但风晓无法接受,琴七听了这话,更有一股死志涌起,他对风晓说道:“小风,你年纪小,还可大有作为,自己跳江吧!我们今天就此别过。” 风晓听得琴七此言,心道自己双臂已断,就算跳入江中,又哪里有机会拿出灵符来翻盘的机会。 一时只觉穷途陌路,不禁嘶声怒吼,如同发疯的野兽。 他痛恨自己为什么不会武功,这什么没有早预知不对取出灵符来应对,他心中痛极悔及,一时吼叫凄厉甚是瘆人。 船夫像是被他疯吼所激怒,也怒吼道:“他奶奶的!臭小子疯了,今天就拼着污了这船,也要砍了你的狗头。” 说着,船夫高举长桨,直劈而来。 风晓只觉漫天桨影将自己罩住,一时再也不能躲过,心中不由一声长叹:我身怀三道保命灵符,不曾想还没用就要了却此生。 第七十七章、梅念笙 风晓闭目待死,却听一声痛呼,那船桨只是未斩下,却听远处传来咚地一声。 他心知有变,睁眼一看,只见般夫已倒在甲板上不住痛呼,他的手腕处插着几根金针,金针细小柔弱,却深深插入关节之处。 只听远处一人震喝道:“大胆贼子,敢在此害人。” 风晓勉力振起身子,依靠在船舷上往去,他脑中一阵阵眩晕袭来,眼中只是黑了又白,慢慢稳住心神,他才看清船后情形。 只见一人满脸怒意,身如飞鹤,青衣飘飘,双足踏浪如履平地而来 这人不但能在江上行走,而且速度其奇无比,顷刻之间,这青衣人已踏上船头。 风晓努力镇定心神看去,只见这人头戴高冠,脸白长髯,身材高大,青衫如麻,赤脚草鞋,手中拿着一把羽扇,轻风徐来,衣衫飘飞,直如仙人一般。 青衣人在船头站定,脸色阴沉喝道:“你这船夫,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戮害人命,落在我梅念笙手里,你还想要活命吗?” 那船夫见了来人本事,早吓得魂飞胆丧,跪倒在地哀声叫道:“求老神仙饶了小人性命,小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幼儿,只因没了生计,没奈何才在这江中赚点本钱,没想到还被老神仙遇上,求老神仙饶命,小人一定痛改前非。” 梅念笙脸显犹豫之色,叹了口气说道:“天下众生皆苦,不独是你,岂可因一时生计,就要害人性命。上天有好生之德,念你家中老母幼儿,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自己跳下水去吧!” 风晓见那船夫奸滑,三言两语就骗过梅念笙,就要揭穿般夫。却不想那船夫反应更快,闻言之下,就一纵身就跳入江中没了影,风晓见了也只好作罢。 梅念笙见船夫已去,又看向风琴二人,温言问道:“两位小友没事吧?” 风晓和琴七都谢了梅念笙救命之恩,风晓双臂右腿骨头皆断,只有躺在船上,对老人道:“我手脚都被那贼人打断了,老神仙请恕我失礼。” 梅念笙上前察看,看后扼腕跺脚叹道:“不想这贼人如此狠毒,竟废了你的手足,就知就不该饶他,哎!也怪我一时心慈,下次见了,定不轻饶!” 说完又不住叹气,似心中深有懊悔。 风晓也不忍他自责过深,就想说两句宽心的话,道:“老神仙……” 梅念笙突然打断风晓的话,说道:“不要叫我老神仙,我不过修过一些道术,又懂得些岐黄之术,专会修身养性而已。我姓梅,名念笙,梅花的梅,一念笙箫的笙,我痴长两位小友些年岁,两位小友不嫌弃,就叫我梅老吧!” 说完,梅念笙又拿出一个青色玉瓶,倒出一颗红色丹丸说道:“这是止痛药,小友先服一粒,到了岸上,我再想法治你腿伤。” 风晓拿过丹丸,只闻见一阵芬香之气,心知是好药,就服下去,瞬时胸腹一阵暖意,臂手和腿上疼痛也减少许多,心中感叹那药见效其快,不由又对梅念笙多说了几声谢。 梅念笙温言道:“谢什么谢,举手之劳,医者心有仁心,这是我的本份而已,我们先过江去吧!” 说完,就拉起船锚,幸好船舷上还绑着一根竹竿,梅念笙用手轻轻一扯,那拇指粗的绳索就寸寸崩断。他拿起竹竿轻点水中,船如离弦之箭,就向前飘去,又是平稳又是快速。 不一会,三人就到了对岸。 梅念笙抓起两人一跳,就上岸来,他又将风晓小心地放躺在地上。 两人又谢了两句,梅念笙对着风晓说道:“这位小友身负重伤,我看那位小友也是身有旧伤未愈,我那居处就在前方不远,不如两位就到我那山中暂住养伤,老夫也略通医术,也可为二位疗治一番。” 琴七眼瞎,身有残疾,本就行动不便。 此时风晓又断了手脚,两人本觉走投无路,闻听此言,只好比天音降落,不由大喜称谢。 风晓颇有些不好意思道:“刚蒙梅老救命,如今还在叨饶梅老,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梅念笙笑道:“我那山中寂寞,只有几个药童下人而已,两位小友肯去,人多了热闹些,哪里有什么叨饶之言,我们就上路吧。” 说着,梅念笙抓起风晓衣领,又在琴七腋下一托,带着直向前飞奔而去。 风晓见四周景色如走马观花电闪而过,身体悬空又觉如腾云驾雾一般,心中暗赞这梅老道法不凡。 梅念笙带着风晓和琴七急行,约莫行了一柱香功夫,就走出十几里路,然后进入山区,山路崎岖。 梅念笙脚下不慢反快,又走了约有一顿饭功夫,就见一座俊秀的山峰,虽是寒冬腊月,却是青翠遍绿,山不太高,却显得钟灵毓秀。 梅念笙说道:“这就是敝居,名唤青梅山。” 青梅山地处荒僻,四下没有农家傍居,显得幽静非凡。 梅念笙携了两人登山,到了山腰,地势略平,大大小小的田土倚山开垦,星罗散布般交织而下,里边有些穿着道服劳作的人,见了青梅山,都恭敬作礼,叫道:“老仙你回来了!” 梅念笙笑着点头,又对风琴两人道:“这些都是我的童子道人,因我一直住这青梅山,号青梅道人,只因修道有法,有朋友戏称我为青梅仙人,所以弟子们都叫我老仙。” 山间只有一条小路,道路曲折迷奇,隐现于绿叶奇石之间。 梅念笙带着东拐西拐,走过迷离小路,突然眼前豁然开朗,映入眼中是漫山遍野的樱红翠黄,斜枝横俏,全是梅花,景致煞是迷人。 穿过梅林,终于峡谷中出现了一片平坦地来,宽广辽阔在山间,青草花园,点缀其间,令人心胸大开。 山中平原边,靠山一片宏伟居所,远远看去,不知多少院落房屋,风晓不由大为感叹:这些院落,不知要花费多少劳力才能建成! 梅念笙一到,就有几个小道人迎了上来,听了梅念笙吩咐,就将风晓用抬了往前走去。 梅念笙亲自带着风晓和琴七走到一偏院,院前书有‘青竹轩’三字,里边几间大房,琴七被安置在东厢房,风晓被安置在西厢房。 几个小道人麻利地将房间收拾一番,就退了下去。 梅念笙说道:“这院子甚是安静,二位小友就安心在此养伤,两位所有什么需要,吩咐那门口的童子就行。只是不可乱走,敝处还有其他客人,其中几人脾气十分古怪,若有冲撞,就有不妥,切记切记!” 说罢,梅念笙翩然而去。 不一会儿,就有童子送来饭菜汤肴,风晓双臂已断,不能自行吃饭,也童子也在旁服饰,弄得风晓十分不自在。 山居饮食,俱是粗饭淡肴,但非常适口,两人大难之后得以苟活,这饭菜于两人已算胜比珍馐了。 吃罢晚饭,那童子又将风晓抱回卧室休息,琴七也自回房间休息去了。 风晓药劲一过,手臂和腿上又痛了起来,只是他不见梅念笙回转,他不好叫喊来麻烦人,只好一个人默默忍受。 他知骨头错乱易至更多伤害,也就不敢乱动,长夜漫漫,竟是痛得一宿都未入眠。 第七十八章、治伤 第二天一早,童子送了些稀饭馒头过来,知道风晓不便,就直接送到他房中喂他吃上几口,刚吃完饭,琴七就走了过来,听到风晓的呻吟,就屏退了童子。 童子退出房间,琴七就问道:“小风,不是懂得医术吗?何不自行医治?” 风晓苦着脸道:“我是懂医术,但我那装有药物的包裹已掉入江中,再懂医术没有药也是惘然。再说断骨再续全凭手巧,容不得半点差错,我现在手脚俱不能动,这种情况下若要妄动,且不说能不能成功,若是骨头刺穿血管及其他要害,就有性命之忧。” 说着,突然想挣起身来,但牵连到伤口,一下痛得直叫起来。 琴七问他何故,风晓忍了疼痛想说什么,只是期期艾艾,欲言又止。 琴七将他扶起,再问时,风晓不好意思道:“有些内急…..” 琴七突然大笑起来,笑罢就以杖代眼,摸索到了夜壶,又拿到风晓面前,帮他解了裤子。 风晓只觉尴尬无比,但觉琴七是个瞎子,心下才好接受一些。 风晓放完水,见琴七又去倒尿,只觉怪不好意思,便说道:“难为琴大哥了,我这手脚,哎……” 琴七笑道:“我们是朋友,我比你年纪大,就好比是你兄长,长兄如父,父亲照顾孩子,是天经地义的事,你有什么难为情的?你现在还小,等以后长大了娶了妻子,就由妻子照顾,我这个兄长再想照顾你,也没有机会了。” 风晓从小也没享受过父母温暖,后在江湖上流浪久了,见别的小孩都有父母照应,好不快乐,只有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仃,看到此景每每黯然神伤。 琴七虽是一位兄长般的朋友,但一路相随,又是时时教导,不但设法教导小风乐道等技艺,又让风晓懂得了许多江湖上的道理。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在风晓心中,他竟暗暗将琴七当作父亲一般。 此时,风晓听了琴七的这番话,心中有感,只觉恍如遥想中的父亲在世,不由潸然泪下。 风晓流了一阵眼泪,他见琴七呆在这里无聊,又见屋内有张横琴,就对琴七说道:“琴大哥,这张琴有十几根弦,不知叫什么名称?” 琴七走过去以手一探,就回头答道:“这是十八弦琴,是世间少有的奇物,不想此间也有。小风你现在痛的利害,我就借这主人家的乐器,弹奏一曲,为你缓解一下伤痛。” 说着,琴七就调整琴弦,弹了起来。 琴声叮咚,风蓝如身处妙境,温泉浴身,直听的入神,一时也竟忘了疼痛。 琴七弹罢,突然外边响起喝彩之声,有人大声叫道:“弹得真好!” 说话声中,梅念笙走了进来。 琴七淡然说道:“梅老,没给你打招呼,就用了你的琴,不好意思。“ 梅念笙摆了摆手,说道:“客气了,这不是我的东西,是别人的放在这里的,只是许久未曾动过了。” 梅念笙又见了风晓痛得直咬牙,一拍桌子懊悔说道:“我昨夜急着去为风小友准备治伤的家伙什,却忘了给小友服用止痛丸,害小友痛了如此久,真是人愈老愈糊涂了,还请莫怪!” 风晓本是痛的厉害,见梅念笙带着诸般治伤用具,看样子都是连夜赶做的新物,那里还有半分怪怨,全部身心只全剩下一片感动,连忙说道:“梅老为我这伤辛苦一夜,我感谢还来不及,哪里能说怪的话。” 梅念笙掏出药瓶,喂风晓服下一丸药,风晓疼痛立止。 梅念笙将风晓右臂右腿接回原位,拿出一大瓶药膏涂抹在伤口周围,包裹完毕,又用木板上将他伤处固定好,手法娴熟,真是千锤百炼,不亏老仙之名。 风晓手臂、大腿被固定上,除了行动不便,已感觉不动其它异样,不由对梅念笙医术不住称赞起来。 梅念笙奇道:“听风小友所言,像是也懂医术?” 风晓的医书的药物都掉入大江之中,但言语已透出许多,也不好否认,就半真半假地说道:“我哪里懂医术,只是小时候经常看见爷爷帮人治病,了解一些。只是爷爷去逝得早,我还没来得及学,他就去逝了。但就算我学了爷爷的医术,也只能算一个乡村赤脚郎中,哪里比得上梅老医术高明。梅老,你这医术,只怕天下都少有吧?” 风晓得人恩惠,不由地给梅念笙再戴上一顶高帽。 梅念笙却也不谦虚,抚须自得说道:“我这医术,也还说得过去,不是我说大话,世间只怕超过我的,绝不超过三人。” 突然,他神色一暗叹道:“只是我身负绝学,却空处深山,连个好的传人也没有,待那天去了,这一身本领就要随我埋到黄土里去了。” 说着,他眼睛不由看向两人,风晓默然无语。 琴七劝道:“梅老言重了,你座下童子众多,何不从中择人传授。” 梅念笙说道:“琴小友所言极是,我这座下童子虽不少,其实也都是我的弟子。我也尽心传授,奈何资质有限,我一身本事,资质稍好的虽能学到一些,但也不过得之十之二三,哎…” 叹气之下,似不胜惋惜。 这些一说,琴七也不禁默然起来。 “梅老!梅老!”屋外有个响亮的声音在叫喊,接着屋里就闯进来一个人来。 那来人是一个身着紫衣的中年汉子,瘦脸微须,看上去有五六十岁,怀中抱着一把古琴,一进门就说道:“梅老!终于等到你回山了”。 一边说,一边自顾自找了张椅子坐下,又说道:“你回来就好了,我这一个多月好是无聊,我最近新研习了一只曲子,甚是合意,就是没有个人来听,愁死我矣!” 梅念笙笑道:“空空道兄,我这山上人这么多,你随便找个人听听不就行了?” 那紫衣人摇头道:“你那些弟子都是榆木脑袋,听不懂我的妙曲,你深研乐道,我弹来你评点评点。”说着,调整琴弦,就要弹奏。 梅念笙摆手道:“那大行家在此,我哪里敢说深研乐道。” 那紫衣人惊讶道:“除了我,还有什么人能比你更深研乐道?”说着,不由看向风琴两人。 梅念笙指着琴七道:“就是这位琴小友。”他又对琴七道:“琴小友,莫要怪我冒昧揣度,我见你会弹这把十八弦琴,已知你是琴中高手,不知我猜得对与不对?” 紫衣人惊道:“你会弹这十八弦?” 琴七淡然道:“只是略懂而已,我那里算得上琴中高人。” 那紫衣人对着琴上下打量一番,又看向他的双手,突然站起来,深深鞠了一躬,说道:“就这份气度,就这双手,若是小老儿眼力不拙,小哥不但是高手,更应称为圣手,我空空道人一生练琴,只是知音难寻,今日得见圣手,余生足矣!” 空空道人抬头见琴七默然不语,只是淡然而立,又见他双眼无神,细看一阵不由惊道:“原来小哥眼睛失明了,真是可惜,还有你的手也……,为何不请梅老医治,梅老杏林医术天下少有,定能将小哥手伤眼睛俱都治好。” 琴七闻言脸色闪过一丝难以明觉的神色,摆手疾道:“我这眼疾、手伤,都已习惯了,治什么治?这样,挺好!” 空空道人又道:“旧伤慢慢治就可,我这曲子今日得遇名家,就不敝帚自珍,弹来请小哥听听。” 说完,就端正颜色,弹了起来。 乐声轻丽,如空谷回音,果然是难得一闻的佳乐,风晓听了,也不由出了神。 空空道人弹完,不住地问琴七乐曲如何? 琴七被空空道人缠得受不了,就随便说了几句,空空道人如遇知音,抓耳挠骚,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对琴七随口说的话大加赞同。 梅念笙也随着夸奖几句,那空空道人又要琴弹一曲,琴七只是推却,空空道人只是纠缠相劝。 梅念笙突道:“哎呀!忘了这里还有个病人,风小友伤势需要静养,不能再到这里喧嚣,你们去别的房间说话吧!” 琴七也醒觉过来,就举步向处走去,空空道人赶紧跟了上去。 梅念笙吩咐风晓静卧,也告辞去了。 风晓听三人去远,不知是过于疲劳,还是药劲上来,有些昏沉,就睡了过去。 待醒来时,不知睡了多久,但天色已黑,还听得东厢房传来琴声,听来是那空空道人所奏,看来这空空道人真是琴痴一个。 第七十九章、寒毒真气 第二天,梅念笙又来帮风晓换药,他恰听到隔壁传来的琴声,不由苦笑叹道:“这空空道人一生痴琴,将其他所学都荒废了,他以前老纠缠我讨论乐道,我是不胜其烦。这下遇见琴小友,就把我抛到一边,琴小友耳边少不了聒噪了。” 那空空道人也是怪人,开始纠缠每日过来找琴七谈论乐道,后来索性搬到这院中住下,更是常常在那院中醉心弹奏,有时发出的是美妙音乐,更多的时候都是些烦人的噪音。 风晓本在床上静卧就有些心烦,又常被噪音所扰,更是焦燥难安起来,只是身在别人屋檐下,也不好多说什么。 一日,梅念笙来检查风晓伤势,听到琴声噪耳,就说道:“你在这里难以静养,伤势反复,这样下去,只怕要落下残疾。” 说着,好似陷入沉思。 风晓也觉伤处反复有些奇怪,他深明医理,知心境和病情息息相关,也知如此下去只怕不妥。 自己小小年纪,实在不想落下残疾,不由盯着梅念笙,生怕他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 梅念笙像是下定决心,又道:“这样吧,我有一处炼丹用的静室,那里很是清净。我再将药材放入丹炉中,药气蒸出,你随时可以处于药浴之中,伤定然好的快些。” 风晓听了,也是惊奇,他的那本医书之中,却没有这样奇特的治病方法,不由又对梅念笙的医术佩服起来,于是说道:“多谢梅老,只是我还要告诉琴大哥一声。” 梅念笙见风晓不反对,脸上露出笑容,说道:“你腿伤在关键阶段,不要乱动,我去对琴小友说就是。”梅念笙出了房间,不一会儿就回了来,对风晓说道:“琴小友已知晓了,他和空空道人正在传心研究乐谱,我们就不要去阻人雅兴,你这伤有些麻烦,不宜久等,我这就送你过去吧!” 说完,亲自抱起风晓,就往院外走去。 风晓听着琴七房间里传来说话之声,隐隐还有笑声传来,他心中大感安慰,想琴七好不容易遇到同道中人,也可纾解心中郁节。 梅念笙抱了风晓走了一盏茶功夫,就来到一个小院前。 风晓看那院门牌匾上写着“丹房重地”几个大字,门口还有两个青年道人看守,心中叹道:“这丹房甚是重要,梅老居然肯让我在里边养伤,真是宅心仁厚,他对我们这萍水相逢的人为什么这么好呢?真应了那句医者仁心的俗语吧!” 丹房院中有五口颜色各异的奇形怪鼎,屹立院中,不知何用;院中房间,也不是像其它院子一样方正,团团的围成一个八方形状,丹房就在正中一间,正对院门,但院中有两个池子,都有一人多高的假山,又挡住了院门,显得陈设颇为讲究。 进入丹房,中间有一个巨大丹炉,也没见火源,但炉顶冒出缕缕烟气,里边陈设简单,有一个蒲团,一张睡垫,墙上还有一个条幅,上书一个静字,并无其它。 梅念笙让风晓在丹房中静坐,若是困了,也可躺下休息,说完,就将丹房门轻轻拉上去了。 风晓静下心来,只觉丹炉中散发出一股好闻的味道,浑身懒洋洋的甚是舒服,不由地多吸了几口,心更觉舒爽无比。 接下来,风晓的饮食都是由童子送进院来,只是丹房颇为讲究,不能在里边进食。好在旁边有一间空屋,里边桌椅俱全,还有便桶等一应起居特具,风晓进了饮食物,又由童子帮助上了厕所,再送回丹房。 过了十几日,风晓渐觉伤势好了许多,心想照此情况,恐怕要不了几日就能大愈,到时就能再和琴大哥一起北去,只是洛老的大恩,恐怕一时也无法报答了。 这天晚上,风晓突然觉得断骨处冒起一股阴寒之气,寒气直透骨髓,比断骨时更痛,一时穷究心中医理,也不得其解。 他开始还能忍耐,后来实上遭受不住,就大叫起来。 那外边童子听见叫声,进房问了,就赶紧禀告去了。 不一会儿,梅念笙就赶了过来。 他见风晓痛的头上豆大的汗珠直下,也是吓了一跳,察看风晓断骨伤势,也并没有差错,眉头一皱,抓过风晓手腕诊起脉来。 梅念笙手中传来一道暖气,直抵风晓伤处,风晓才好受一些,但梅念笙略为输送真气,就停了下来,风晓虽还在痛,但已可以忍受。 梅念笙懊恼叹道:“原来风小友不单受了外伤,那伤处还有一股阴毒真气,我也是大意了,只道船夫是普通武人,没想到还会这种歹毒功夫。这股阴毒真气,若是最开始就发现,我还可以用的真气将他化解,只是此时阴毒真气随着伤势愈合,已与骨髓血脉纠缠在一起,我若是强行用真气去化,只怕会摧毁骨髓血脉,那时你再也难勉残废之苦了。” 说完,不断懊悔叹息,又来回踱步,苦思医疗方法。 风晓听得心中一凉,自己那本医书也没有这些内容,但听梅念笙说得明白透彻,一时也惶惶不安起来,忙问:“梅老,这股阴毒真气,若是任它存在,又会怎样?” 梅念笙随口说道:“若是放任它不管,阴毒慢慢纠缠愈深,不单伤不能愈,只怕这疼痛越来越厉害,再后来阴毒蔓延,人越来越衰弱,最后,阴毒攻入大脑,人就会失去理智,陷入疯狂,到那时,只怕神仙也难治了。” 风晓听了,心中更是一片冰凉,不想一个小小骨折,竟生出这么大的隐患来,若是成了疯癫之人,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梅念笙踱步良久,突然叫道:“我想起来了,有一个办法可以试一下。” 风晓听得如死灰一般的心又燃起了一点希望,忙问道:“什么办法?” 梅念笙问道:“风小友可曾练过内功真气?” 风晓想起自己练习正阳功,但功力竟没有保存下来,就算老螃蟹上次测试他体内也无真气存在,就为了显得自己不太废物,答应道:“没有练过。” 梅念笙又问道:“风小友今年贵庚?可还是童身” 风晓脸上莫名有些发烫,答道:“我十六岁,没,没,我……还是童身。” 梅念笙听了脸色一喜,叫道:“这就好了,我有一套功法,要从未练过内功的人,十八岁以下的童子才可修炼,你练了过后,自身真气就可慢慢化去体内阴毒真气,这功法对你真是太合适不过了。” 风晓脸有迟疑,想对梅念笙说出练习正阳功却存不下真气的事来,但想到刚才说自己没练过功,此时说来,不是显得自己满口胡言吗? 心中一顿迟疑,就没说出,只是叹道:“我在书院之中学过一个多月导引功法,只是没什么效果,不知算不算数。” 梅念笙扣着风晓脉门,察看一番后说道:“你说的什么书院中的功法,一入学就能学到,若是功法如此易与,那天下间还不皆是高人,所以说,那什么导引功,只可骗骗三岁小孩,你学了还不是白学。我这功法,与世间功法不同,它暗合自然医理,遵循阴阳五行,只要是从未练过功的童子,肯下功夫勤练,再加上我药石辅助,真要到了顶峰,不但医治体内阴毒、强身健体,就是威力,也不会输给其它功法。你要是学好了,以后闯荡江湖,就算遇到比潜龙江上歹人厉害十倍百倍的敌人,也可以轻易对付了。” 一番话,说了风晓心摇神驰,心中已不止想着如何治好伤,更想着将功法练至绝顶,如何行侠仗义,纵横江湖了。 第八十章、治伤 一人愿意教,一人愿意学,两人都没提拜师的事,这事就在两人的默契之中定了下来。 隔日,梅念笙就口述讲解,传授了风晓一套功法。 功法传毕,他又往丹炉里加了许多药材,就是让风晓留在丹房中参悟修行。 这套功法,按风晓的浅薄见解看来,与正阳功和天泊书院的导引功都有些相似。 但他最大的不同,就是他既不服用丹药,也不完全凭自身努力,而是靠着丹炉散发出的药石之气进行修炼。 当丹房紧闭时,丹炉中的药气散发出来,整件丹房弥漫的浓郁的药气。这种药气之中,蕴含着梅念笙所言的五种灵气,这些灵气在心法运行之下,就可以从导入体内,运行周天,锻炼周身经脉,最后储存于丹田之中。 而且,在这种药气的包围之中,功法运行时,药气用直接从皮肤表面作用于身体,让人的身体发肤,五官七窍,万千毛孔,数百穴位都受到药气中蕴含的物质滋润。 按梅念笙所说,此功对应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属,在药石之气下对人体有造化之能,故名五行造化功。 风晓本以为此功练来甚难,但在药气熏陶下,依法修炼了一柱香功夫,体内就有了一些气感。 他只觉全身泡在浓郁得化不开的灵气之中,灵气丰富多样,像无数各种体质的小人在按摩致润全身,直让人身心沉醉。 那导入体内的灵气唾手可得,按功法所记,可分为金木水火土五种灵气。 首先感应到的是土性灵气,万物皆从土来,土能包容万物,土气浑厚如大地厚德载物。 土性灵气运行一周后,身体毛孔渐渐打开,全身与周围药气的接触更是弃分,风晓只觉浑身舒坦更盛。 紧接着一股升腾之气自行导引而来,正是那金性灵气。 金性灵气导引时,全身与药气接触的感觉又有变化,风蓝只觉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让人微痛,但又让人享受其中。 金性灵气在体内运行一周后,灵气微敛,又一股滋润灵气导引进来,正是那水性灵气。 水性灵气之后,又勾出木性灵气,木性灵气之后,又勾出火性灵气,火味若苦,苦尽甘来,再循环至土。 这各般灵气在体内运行时,那外间药气也与身体接触,俱有不同的感觉,其中滋味,不可俱细,但始终让人在沉迷,又让人留连。 风晓练了几个时辰,就将五种真气都运行了一遍,他自以为练得已是极快,但到后来,他才知这只是开始。 那功法循环气机一成,就成了五行循环相促之势,就如车船起势,之后不加毫力,也可如飞纵行,而且速就其势,只会越来越快。 这样一来,竟不像自己在练功,而是丹房中的强大灵气在不断促使风晓修炼下去,药气不断,五行循环就不结束,五行循环不结束,这练功也就不中断。 就算药气淡泊之后,也让人舍不得练功时的诸般感受,又忍不住自行加练起来。 丹房中的灵气来自丹炉中的药石蒸腾之气,梅念笙隔个三天就来视察丹炉中药物情况,同时也要往里边添加药石,所以丹房中的灵气一直都很浓郁,风晓也几乎一直没日没夜地修炼。 就这样,不知不觉一个多月过去了,风晓体内气机充足起来,伤势已经痊愈,身体中的阴毒真气已慢慢被消融掉。 这日,药气渐淡,梅念笙加药时,风晓只觉身体并无大碍,对梅念笙说道伤已大好,自己想出院去见见琴七。 梅念笙皱眉说道:“你外伤已愈,但伤处寒毒之伤还要多巩固才是,现在就是最关键的时候,万不可分心。而且琴小友和空空道人整天谈论乐道,也没有其它事,我将你的意思转达给他就行了。” 梅念笙沉默一阵,看风晓心绪还是难宁,又说道:“琴小友的眼病和手脚筋处的旧伤,我目前正在想办法治疗,找到妥善方法,就开始动手。你看,这里有一面墙壁,你运足功力,按我所传方法,击打在上边试下。 说着,梅念笙就传了风晓真气外击的方法。 风晓运气于掌,就向墙上击去,那墙上刻着一个大圆环,又连接着其他五环,还有其他一些雕饰。 风晓一掌击在墙上,只听“嗡”地一声,墙上的大圆环就亮起了淡淡黄光。 梅念笙解释道:“这道墙为试功墙,你若要试你的功法进境,就可运足真气击在这墙上。若是大圆环亮起,代表你正处在这功法的第一层阶段,而且这第一层又分为七个阶段,击去分别呈现红橙黄绿青蓝紫,你现在击去大圆环呈现为黄色,代表你的功力在第一层的第三阶段。” 风晓细着上边复杂的纹饰,这道大圆环,只是其中的十分之一不到,而且其中还都分为七个阶段,想来不由沮丧道:“没想到我这么差劲,只打亮了一小点。” 梅念笙哈哈笑道:“你把修炼想得太简单了,当今世上,修炼两三百年以上的人比比皆是,但若想将这面墙点亮的人,就算找两三人出来,只怕也难。你才练一个月,已能将大圆环点亮成黄色,已经很了不起了。” 风晓后来才明白,当时自己的修炼境界已算极为难得,相当于其他普通人修炼好几年的进境,自己进境之速,也全凭得是药气熏陶。 梅念笙对风晓的进境也颇感欣慰,不同叹道:“这功法是昔日一位好友所有,可惜他还未练成这功法就去逝了,如果风小友能练成,也算完成我那位老友一片心愿,告慰他在天之灵。” 风晓心道:原来梅老传我这套功法,不止是让我疗伤,还为了完成他老友的心愿,我受他大恩,当勤奋练功,不至让他失望。 梅念笙加好药材,又对风晓说:“你若是练功心烦时,就击打这面墙壁练练手。” 梅念笙说完,就出门去了,房内药气一浓,风晓又不由自主地修炼起来。 风晓练功愈勤,进境颇快,又过一个月,体内阴毒寒气丝毫觉察不到,击在墙上,大圆环已可呈现出青色。 风晓心道练功有成,寒毒又已除掉,就打算出院去寻找琴七。 走到丹房来,风晓只觉竟觉有些陌生,外间天光,竟有一种久违的感觉。他再往外走,不撩院子门口有两个高大的道人拦住去路,那道人对他说道:“丹房重地,无论进出,均需要梅老仙人的同意。” 风晓寄人篱下,万事也不想用强,没办法只好回到院中,只等梅念笙前来时才又提出来。 梅念笙说道:“这段时间怕打搅你,还没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琴小友治伤的方法找到了。” 风晓喜道:“那真是太好了!不知是怎么治?” 梅念笙叹道:“说了惭愧,方法已是有了,却不是我治,我自觉医术已算世间罕有,但我一生所学,都传自我大哥,我和他比,只好比斗米微光比皓月之亮,不可同日而语。我大哥医术虽高,但脾气秉性也怪,他既不让外人知道他的住处,也从不轻易治人,还苦苦求了许久,他才答应将琴小友收治。” 风晓听了,心道梅念笙医术比自己只高不低,而梅念笙背后还有一个比他医术高明太多的大哥,琴七的伤病得他救治,只怕不久就可痊愈,心道于此,风晓心中大喜,对梅念笙连声道谢。 梅念笙笑道:“你们两兄弟感情真好,他关心你,你关心他,都为他人着想,真是难得。但他这一治,不知要半年还是一年,只怕要害你们分开了。” 风晓连忙说道:“只要能治好琴大哥的伤病,一年时间又算得什么?我蒙梅老传授功法,我大哥又蒙梅老大哥医治,如此大恩,不知如何感谢…….” 说着,风晓不由深深鞠了一躬。 梅念笙一把将风晓扶住,口中说道:“你不用想其他,只要好好练功,全了我那位老友的心愿,就算是对我最大的报答了。” 第八十一章、药力催化 风晓修练五行造化功更勤,梅念笙每过三日,就来查看他功法进展情况,又将那丹炉中药物调整一番,风晓修行颇顺。 又练了近大半个月,风晓体内气机充足,击打试功墙大圆环已是深紫色,梅念笙见,不由笑了起来,连道风晓真是天生其才,练三个月就达到了五行造化功第一层的巅峰。 隔了几日,梅念笙不知从那里弄来几个圆乎乎滑腻腻的东西,风晓一看,这玩意有点像是之前吃过的蟒蛇内丹。 梅念笙说道:“这是五种灵兽的内丹,这五种灵兽,分属五行,他们的内丹也是五行灵气的精华,对你五行筑基大有帮助。” 梅念笙让风晓坐在丹炉旁,传了接下来的功法,他又坐在一旁护卫,要帮助风晓突破第一层境界。 内丹比鸡蛋还大,上面满布血丝,看起来很恶心,又要整个生吞下去,风晓虽是吃惯苦的人,生吞这五个内丹也花了好大力气。 五枚内丹吞入体内,感觉俱有不同,但都如同一团火焰似的,里边的能量不断喷薄而出。 风晓赶紧按梅念笙指引,将五道灵气同时导起,各入其脉运行起来。 五股灵气不断运转转换,不久风晓体内五行灵气就达到巅峰,但源源不断的灵气还从内丹喷涌而来。 风晓不敢怠慢,连忙将五行之气导到相应的位置,按梅念笙所传的构基运行起来。 五行之基,就是在五行循环的基础上,形成五行之气各自所居的场所。 平时风晓修炼此功,灵气从外而来,循环之后,真气不断循环,但未分出泾渭。 这五行之基一构成,真气可分清五行,各种灵气各归其所,且中间又有循环可通。 有了这筑基,可以说在圈出出地盘上,建立了五间房子的地基,地基已固,在上边再建造楼台庭阁皆有可能,正是这功法的基础。 这筑基之法,竟连续运行了七八天,中间梅念笙又搞来一些内丹。 因风晓此时已练到关键时候,不能再服内丹,他就将这些内丹和药物一起放入丹炉之中,化为浓郁灵气,以供风晓使用。 风晓得到这外界强大灵气的帮助,终于构建起五行之基,他体内五行真气消耗一空,但身体四周的灵气滚滚而来,他将这些灵气按五行导引,五道灵气同时涌入体内,同时运行周天,再入丹田,最后储存在五行之基中。 五行之基之间,又有一个内部的小循环,可将五行真气不断转化,这样五行真气就越来越来及纯,这小循环也不用刻意修炼,自己就能起到修炼的效果。 风晓睁开眼来,只觉眼耳口鼻都灵敏了许多,体内生机也是蓬勃而发,站起身来,只觉身形更高大了一些,不由又惊又喜。 梅念笙细细问来,风晓不免将练功时的感受一一告知,梅念笙听了笑道:“到了此刻,你才算真正踏入这门功法的大门,才开始真正的修炼…….” 原来之前的所作所为,只是这门功法的基础,这功法具体修炼而去,不知要经历多少阶段,梅念笙只讲了接下来的三个阶段。 形成五行之基后,踏入第一阶段的修行,这一阶段被称为凝丹期。 凝丹,也就是将五行灵气凝结成精丹。 这样一来,不但五行之基存储真气能力大大增强,更可以化出更加精纯的真气淬炼经脉。 精丹期大成,将五行真气加诸兵器上,凡铁也可变为宝刀。 凝丹期之后,就是精化期。 人为万物之灵,这个“灵”字不但体现在智慧,更体现在人体本身。 山野精怪苦苦修炼数百年,都想化为人形,也就是因人形本就为不同凡响的灵器,他们有了此形,才可以进行下一步的修炼。 精化,也就是将精丹境的真气转化为后天精气,精化人体皮骨血肉。 修炼至这一步,人体就会发生很大变化,因后天精气不断改变皮肤骨骼,身体也会变得强壮无比。 这一层练至巅峰,兵器砍来,也不算伤及分毫,真可谓刀枪不入。 精化期之后,就是灵境期。 这灵境期,可以说是一个过渡,是达成下一步灵胎境的基础。 精化之后,体内真气,体魄精气,都已达到一个巅峰。 继续修炼,已至一个瓶颈,为了突破,必须将体内真气和体魄精气,孕育出一个体内之体,又称灵胎。 灵胎形成,就有相应的环境,这个环境,也被称为灵境。 灵境,就是集合全身精气,配合体内五行精丹的真气,遥感天地灵气,在体内生出灵感。 这种灵感,由无到有,最后一眼深潭,只在五行之基围绕之中,据梅念笙所说,最后这种灵感随着灵胎慢慢强大,会形成一片汪洋,而五行之基也是汪洋之中的五片大陆。 有了灵境,灵胎就指日可待。 灵胎,取其从小到大从弱到强成长之意,初时只如初生婴儿一般,慢慢就如人自然生长一般长大,修炼者实力也随之成长。 你想修炼者在婴儿时期就真气磅礴刀枪不入,若长大成人,那该有多厉害。 灵胎至巅峰,寿命可至极长,具体能活多长,也没有具体说话,但按梅念笙所说,最少可活四五百岁。 风晓听梅念笙讲完,心中慨叹水已,同时问道:“梅老,不知修炼到灵胎境需要多久呢?” 梅念笙淡淡说道:“常人修炼,就算不眠不休,也要两百来年。” 风晓听了不由倒抽一口凉气,懊恼道:“修炼时间就要两百年,还不说其他吃饭睡觉的时间,就算能活到两三百岁,修到灵胎境,也没有半丝生活可言,这样练来,又有什么意思呢?” 梅念笙摇头笑道:“若不修炼,凡人吃五谷杂粮,多有三灾六病,不要说修炼两百年,活到两百岁也断不可能。只有不断修炼,又以灵药培体,催长修炼的进度,才能使修炼赶在寿数之前。你的进度,据我估计,应该只要一二十年就可以达到灵胎境。” 风晓听了,不由暗暗有了几分得意,必道莫非自己是天生的练武奇才,不由问道:“我练这功法怎么会这般快?” 梅念笙笑了一笑说道:“此话怎么讲呢?若是只明心法,空自修炼,也难得其功,正所谓凡人不修炼,普通人活下去都要加倍努力,哪里承担的起修炼的开销?这修炼一要场所,二要明师,三要道法,四要灵丹,正是缺一不可。我深明药理,不用灵丹,却以聚鼎之法,助你修炼这五行造化功,这方法又比一般修炼方法快上不知多少倍。若是灵药充足,只怕不出五六年光景,你就可以达到灵胎境,这也算达到我死去那位老友的期望,我也了却了一片心愿,到了灵胎境后,你还能修炼到哪一步,一切的造化,就只有看你自己了。” 风晓听完这一番话,心中暗道:“原来自己不是天才,若不是梅老以如此多的灵药施展聚鼎之法,自己练这五行造化功,只怕也如从前练正阳功一般,练过不久又荒废了。” 想到这里,风晓不由又是羞愧,又是感激,不由暗下决心:一定要更加努力,不辜负梅老的一片报友之心。 自此,风晓感念梅念笙一片苦心,练功更勤,有时候两三天不眠不休也是经常的事。 时光荏苒,风晓不觉已练了四五个月,那五行功造化功每练上一分,心中灵觉又好似多了一分。 偶尔也想偷懒,或者想到爷爷或琴七时也有分心,但只要一坐到丹房中,他就断了任何偷懒的心,也忘却了所有烦恼,只专心致志地修炼起来。 不知是风晓练功心切,还是那丹房药气的缘故,小风一天到晚,只想拼命吸收药气里的灵气来充储于精丹之中。 对于此,他已习为平常。 就像纵情欢愉的浪子,只沉醉于眼下的欢愉,再也提不起其他兴趣,自此,将从前的诸般爱好都抛弃一空。 五行之基构筑好之后,他就算睡觉,体内的五行真气也在运转变化,仿佛五行相化自在生生不息一般。 丹炉之中的药气被消耗得越来越快,梅念笙补充药石来得更勤,风晓每每看到他毫不吝啬地加入大量的药材,心中也为他心痛,但又隐隐希望他多加一点。 终于,风晓击打在试功墙上上,大圆环之上,五道小圆已呈现出深紫色。 梅念笙见了,不由兴高采烈说道:“功夫不负有心人,你终于凝气成丹了。” 梅念笙将凝气为丹的方法详细讲来,风晓牢牢记在心中,同时也觉有些奇怪,为什么梅老不将所有全部功法教给自己?莫非是怕他记不住吗? 但风晓受人恩惠,不敢存半点怀疑之心,也不好多问,只是牢记修炼方法。 凝气为丹,说的复杂,其实也简单,就是靠大量药物堆砌。 风晓在四周浓得如实质一般的灵气支持下,终于将一举将气凝为丹,五颗精丹漂浮在五行之基中。 内视看去,只见精光四射,只如五行之基中的明日一般。 精丹初成,梅念笙让风晓收敛全身精气,不达精气内敛不罢休。 风晓更没有时间管理其他事情,为了风晓生活需要,梅念笙派了一个名叫清风的小道童来服侍他。 有一天,风晓有一件事想问清风。 清风指手画脚,吱吱呀呀半天,风晓才发觉清风竟是一个哑巴。 第八十二章、牢狱 自从风晓进入精丹境后,就需要在丹炉中加入五行兽类的内丹,也不知梅念笙从哪里得来这么多五行灵兽的内丹,反正隔三岔五,就要往丹炉中丢上几个。 有一天,梅念笙对风晓说要出远门去寻采购药材,好些天不在家,叫风晓专心修炼,又给了风晓一些灵兽内丹,让风晓自行添加即可。 梅念笙此去,不知去了多远,反正十几日还未回来。 这日夜里,风晓又在丹房内修炼,夜半时分,修炼完一个周天,就听见外边笛声大作,有人在不断呼喊。 风晓听到声响,不由走出丹房来,只见外边有火光冒起,他开始以为是失火,直到听见有打斗和惨呼声传来,才知是敌人来袭。 风晓心中大动,自己身受梅老大恩,一直没有机会报答,这下外敌上门,梅老又不在,自己功法又有小成,正是自己报效之时。 如此想着,风晓就向院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听得外边打斗声大作,但那两个守门的道人却站在原地,不由奇道:“两位道兄,谷中有外敌前袭,为何两位不前去迎敌?” 那两个守门道人瞅了他一眼,就不再理会他,风晓直往外走,却被两人拦住。 风晓急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守这规矩。外敌来袭,正是我报效梅老的时候,你们不去迎敌是有守护丹房的职责,我不怪你们,怎么你们还阻拦我。” 两个道人听了,还是摇头,指了指院中,示意风晓回到院中。 清风也听到声响,从院中走了出来,他咿咿呀呀地好像要说什么,风晓也不解其意只是摇头。 清风一急,拉着风晓就往院中走去。 风晓自觉力气远胜从前,在清风拉扯下,竟挣脱不得,身不由己跟着回到院中。 他心下不禁骇然:自己已到精丹境中期,按理身上少说已有七八百斤力气,不料竟比不过这小小哑童。这谷中如许多的道童,个个看着都不显眼,难道功夫都高过自己不成。 敌人来袭,自有大批功夫高强道人抵挡,自己这米粒之光,哪里绽放光芒的地方? 想到这里,风晓和敌人拼斗的心也淡了。 一道黑影轻轻落入院中,鼻子四下一嗅,如猎犬一般,就往丹房而来。 黑暗中突然清风跳了出来,舞起双掌就往那黑影打去。 那黑影只是招架,也不攻击,两人闷声拆了十几招,黑影沉声喝道:“不是你!” 说完,形势立变,黑影身形陡然快上数倍,只用了三五招,就将清风点倒在地。 黑影往院子门口看了一眼,又轻声自语道:“格老子!硬是怪,这个人莫非是哑巴,居然不出声呼救?” 黑影打开丹房门,走了进去,只见一个少年端坐在中间,他鼻子一嗅,大喜叫道:“就是你!” 他手上不知拿了什么,抡起一道黑影就往风晓罩来。 风晓刚回丹房,他见有陌生人进屋,就假装在地上打坐,黑影罩来,他就地一滚,夺门就要往外边逃去。 刚到门口,突觉背心一麻,同时头上一黑,身子已腾空而起,全身已被一个袋子兜住。 袋子被人提在手中,风晓挣所不出,就想出声呼喊,突然又被隔着袋子点中几下,身上就彻底不能动弹,张了张嘴,也叫不出声来。 黑影走出门来,提着袋子闪身一纵,就上了屋脊,身形连闪,如一道烟尘,就向远方奔去。 黑影越跑越远,渐渐四周没了呼喊打斗的声音,风晓在袋子里也看不见外边的状况,只觉呼呼声响,那扛着袋子的人跑得极快。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有人叫道:“老七,得手了吗?你跑得好快!” 那黑影嘿嘿笑道:“我不跑得快,要是被梅老儿那几个得力心腹缠上,岂不麻烦!” 又过了片刻,只听又一个声音说道:“好啊!老七,我们都拼死拼活没落到好处,你却独享功劳,怎么样?抓到正主了?” 黑影说道:“幸不辱命!抓到了。” 那人说道:“这次不但坏了梅老儿的好事,也出了咱们七雄谷一口恶气。” 接着几道风声忽至,只听一个年纪稍大的声音说道:“人都齐了,走吧!” 一行人继续向前急行。 风晓心头纳闷,听众人言语,好像此行目的专为来抓自己。 难道自己不知不觉得罪了这群人?或者是那里追来的仇人。 想来想去,只有箭泊黄家才和自己有仇,风晓心中隐隐不安,莫非黄家如此势大,竟追踪数千里到了此地。 自己被擒了,不知琴大哥又怎么样了? 风晓听得外边风急,只觉几人似往高处在走,又觉四下没有半点其他声音,也不知这几人要将他带往何处?最后又要如何处理他? 他想起恶人折磨人的诸般毒辣手段,越想越是害怕。 如果这几人真是黄家派来的,功夫又这么高,只怕自己必须看准时机,再想个妥当方法脱身才行。 众人走了半日,才停了下来。 接着有人接过麻袋又走了起来。 那人走了半晌,突然外边似打开了一道门,接着麻袋被打开,风晓刚看外边有一点亮光,身体就往下掉去。 此时,风晓穴道已有些松动,但身体还不灵便。 这下从空中落下,直掉了六七丈,他勉强运起真气护体,滚落在地时,又连翻滚几圈,却也摔了个七晕八素。 半晌风晓才回过神来,查看全身上下,还好只是皮肉疼痛,没受骨折这等重伤。 再往四周看去。 只见三面俱是石壁,其间半丝缝隙也无,这三面墙壁竟似整块石头切成一般。 还有一面,是精钢制成的牢门。 这牢门俱是腿粗的钢棒,中间只有两寸宽的缝隙,整座牢门浑然一体,无门又无锁。 这两寸的缝隙,不要说风晓这近六尺身高的大人,就是三岁的婴童,也从这里钻不出去。 再抬头看向上边,只见黑沉沉的房顶平整异常,中间有一个两尺宽小洞,应该就是他被丢下来的地方。 此刻那个小洞已被铁板封上,只有微微光亮从缝隙处透来。 从这环境来看,此处是一个牢狱无疑。 不单是牢狱,还是一个铁狱,一个逃无可逃的铁狱。 风晓不死心地走到铁栅栏前,凝起眼力向外看去。 只见外间是一大片空地,上边有微许星光投射下来。 空地四周,还有数十个差不多样式的牢房,牢房之中,闪着绿油油的眼睛,黑夜之中看上去甚是瘆人,但这些眼睛隐中牢中,只仿佛看见黑乎乎一堆,也不知是人是兽? 这一夜,再没人来来理会风晓。 直到天亮不久,顶上的铁栅栏处才吊下一个竹篮。 竹篮里装着一大块肉,像是刚从牲畜身上割下一般,还在不住地滴着鲜血。 只听其它牢房中响起饕餮进食一般的吼声,风晓走到牢门定睛看去,只见每个牢房中都关着一头黑毛猛兽。 猛兽见了鲜肉,都扑了上去,抓起肉就狼吞虎咽起来。 风晓看着自己眼前的生肉,不由叹了口气,自己被莫名奇妙地抓来,竟和这些野兽关在一起。 再说野兽吃生肉,自己是人,怎么能吃生肉? 风晓练功时,因为有灵气不断补充,几天几夜不吃饭喝水也是正常。 这下断了灵气,肚子就不争气地打起鼓来,不知为何?饿的感觉比平时还来得猛烈。 肚子饿了,就要吃东西。 但看着眼前血淋淋的鲜肉,再听那四周牢房中猛兽吃肉的凶恶之声,风晓怎么也下不了嘴。 就这样饿了一天,风晓眼前就摆了三大块肉。 铁牢角落里有个蹲坑,其实就是角落里的一个小洞。 苍蝇皆从此处涌来,它们见着鲜肉,都密密麻麻围了上来,一时间乌云汇聚成一片,嗡嗡直叫,更是令人恶心不已。 风晓将那几块肉向牢门外扔去,一块肉扔得远了一些,不知哪儿突然伸出一只手来,将那块肉一把抓走。 紧接着,就听到一阵狼吞虎咽的声音传来。 风晓定睛一看,不由暗暗心惊。 那猛兽伸手的一瞬间已被他看得清清楚楚,那猛兽的手,都是五指,且拇指较粗略短,竟和人手十分相似。 再细看那些猛兽。 都可直立如行,虽周身黑色长毛,但手足俱是五指之形,身形也与人很是相似。 他心中越来越惊,暗道这些野兽难道是野人不成? 难道自己也要像野人一样活在这牢里,这样生活的久了,自己岂不是也要变成野人一般。 但人活着就要吃东西,好几次,风晓都有些忍不住想去吃那鲜血淋淋的鲜肉,那鲜肉竟似有股魔力一般在吸引着他,但他内心的理智不断提醒着他不能去吃。 人被逼得狠了,就会逼出主意来,风晓被饥饿逼得急了,突然心中冒出一个想法。 第八十三章、御物取食 铁狱的尽头,有一条通道,也是被大腿粗的铁栅栏所阻,其间的缝隙,也只有两三寸宽,只有老鼠或可以进出,人是断不能从此处逃出去的。 风晓身处的牢房,就在那铁栅栏附近,只隔着两三丈远的距离,从牢门缝隙看去,也约莫可以看得栅栏后的情景。 风晓开始还以为那里是一间牢房而已,直到第二天中午,那铁栅栏中,传来一阵独特的香气。 这香气混杂着酒香与肉香,这肉香,是用木炭火烤出的熟肉的香味,直引得风晓一阵馋唾直流而下。 闻到这香味,风晓就有了些想法。 不过这想法暂时还没有计划,直到他肚子饿的实在受不了,想练功来缓解一下的时候,才有了正式的计划。 风晓练那五行造化功时,太过沉迷,基本已忘却其他所有。 就连他能出入虚空之境,又会御物大法的事,也忘的一干二净。 他的计划,就着落在这御物大法上。 御物大法,本是以灵石中的灵力,来驱动物体,使物体自动运行,达到一定目的法术。 这法术大多运用在驱动车船等运输工具上,风晓也不是没有运用在其他地方,他记得他曾用其中的隔墙御物法,在赌博中作弊,赢了一笔钱财。 自那以后,他就没了灵石,虽有时还练习刻画符阵,却再已没有用过御物大法。 只因他固有的思维中,只没灵石就不能使用御物大法。 但刚才他一练起那五行造化功,发现没了外界灵气供应,根本就无法练习那功法。 他穷究一想,蓦然想到,既然自己五行造化功的真气是从灵气所来,那么自己身体里也应有不少灵气,若以身体里的灵气来驱动御物大法,不知是否可行? 这想法一起,就不可扼制,风蓝就着手起这御物大法的准备来。 御物大法,无论隔墙御物也好,还是身外御物也罢,符阵是必不可少的。 风晓大部分的东西,都放在他那包裹里,早觉入潜龙江中。 所幸的是,他有一些较小的物件,都贴身保存,比如那三道灵符,还有一叠常用的符纸。 这种专用的符纸,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做成,价格不菲,要五两银子一张,但绝对物有所值,只需在上边画出阵法,就可以发挥阵法的独特妙处。 有了符纸,当然还需要笔墨才能绘成法符。 风晓脑筋活泛过来,当下以指为笔,以那鲜肉上的残留的血为墨,在符纸上小心地画起阵法来。 符纸只有十几张而已,他不得不加倍小心,只允许自己有几次失败的机会。 他以指化笔,但手指头毕竟不是真的笔,画出的符,虽有似相像,但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好在他在路上练习已久,熟能生巧,在耗费了七张符纸之后,最后成功地画出了能御物阵法。 风晓将取下布鞋,将法符叠好妥善放入其中。 万事俱备,只差灵气。 体外的灵气,进入体内就化为五行真力。 按理灵气与真气,应是本源一体,真气运出体外,本应是灵气才对。 但真气再运出体来,俱是根据心法所化,多是一股无形罡气而已,再有就是真气本身,要想再化为灵气,想来简单,做起来却显得不切实际。 风晓根据自己的理解,将真气逆转运去,直到逼出体出,都只是一股莫名气劲,无论如何改变,也无法凝结成灵气。 这气劲击在布鞋上,只将布鞋打变形而已,却无法凝聚起半丝灵力在布鞋上。 风晓不过经过了多少次尝试,都已失败告终,想医肚饿非但没有功成,反而耗费许多体力,让本就饥饿的肚子更加饥饿了起来。 常人遇此挫折,只怕心灰意冷,立刻就要放弃。 但风晓历经磨难,心志早已不是一个普通人可比,他只是沉下心来思索起其中的奥妙。 将各种涉及到的元素细细捋了一遍,风晓心中慢慢亮了起来,又有了新的主意。 灵气是由灵物发出,再由人体吸引,由心法所化,再转化为真气。 真气之所以无法逆转为灵气,反向推之,真气,心法,人体皆是存在,唯独外界接收灵气的是一只布鞋,这布鞋不但不是灵物,更是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物体,如何能吸引灵气,所以任自己真气如何运去,也不会有半丝灵气留存。 想要真气化为灵气,就必须要有灵物。 自己那灵皿,倒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灵物,可惜在未名湖底,早就献给了胡末。 对了,胡末取了自己的灵皿,不是反赠了一片金鳞吗?这金鳞不知是何是灵物呢,风晓想到这里,他就将金鳞从怀中取了出来。 风晓将真气逆转逼入金鳞之中,开始还是没有反应,直到单独化出一道水性真气运去,那金鳞终于有了反应,浑身散发出淡淡的光芒。 风晓心中大喜,不断将水性真气运去,在判断金鳞再不能承载更多灵气后,风晓才罢了手。 风晓为了保险,又多画了一道遮蔽法符,这符不但可以遮住鞋子面目,还可以遮住金鳞光芒。他又画了一道天眼符,可以遥控这道符短时间看清符周围的情形。 他为了保险起见,他又进入虚空之境,运用恒力系统,将耳力一项提升至极高,直到可以听到数十丈外的微些动静。 时间好快,又至来日午间,那通道之中又传来香气。 风晓祭起御物大法,鞋子带着诸般物什,穿过栅栏,向通道而去。 那通道尽头,有一间小屋,应该是日常巡视这铁狱的狱卒暂居之地。 其实这铁狱不需要人来看守,那狱卒也明白这里边的事理,只是职责所在,每天不得不装模作样走一趟,但都是躲在那小屋中喝酒吃肉。 狱卒喝得多了,起身去上了趟茅厕。 前后也就一泡尿的功夫,当他回到桌前,却发现桌子上半只烧鸡不见了。 他起初还很奇怪,骂骂咧咧直以为是被什么野猫叼去了,后来再喝几口酒,酒劲一上来,就浑然忘了这事。 风晓啃着香喷喷的烧鸡,他也佩服起自己来。 试问他人身处这种环境之中,哪里能有半口烧鸡吃,只要他愿意,他还可以把那壶酒偷过来。 不过,他还算有几分自知之明。 若是偷了酒,酒香四溢,只怕狱卒那酒鬼就会嗅着鼻子找上门来,自己立即就暴露自己的底牌。 如此偷了两三天吃的,风晓在狱中的日子也过得优哉游哉,那御物大法也越来越熟练,有一次,他还童心大起,将鞋子放在屁股下,那鞋子竟自行驮着自己走来走去。 如此过了几天,一时也没有什么事发生。偶尔他也在想,不知梅念笙回来没过?他若是发现自己失踪,一定会来救自己的,凭着梅念笙的本事,荡平这什么山贼盗窟,应该不在话下。 但没等到梅念笙来救,他已发现了了不对劲之处。 连着几个晚上,那外边空地上的月光越来越明,牢房中的野兽也愈发狂躁起来。 这些野兽双眼慢慢由绿变红,一见月亮升起,就抓住铁栅栏一顿摇晃,风晓看得心惊肉跳,他怕这些野兽摇倒牢门闯出来,再将自己撕成碎片。 好在铁栅栏够牢固,野兽们虽是孔武有力,却始终不能破牢而出。 不知不觉到了月圆之夜,一轮圆月照在夜空当中。 牢外空地上,也是光亮大作,如同白日一般。 牢房中的野兽暴躁起来,不断锤打嘶吼。 午夜时分,月光最盛时,突然响起咔咔声响,牢房铁门自行向下降去。 风晓心中惊疑不解,眼见铁门降了一半,已有数只野兽急不可耐翻越铁栅栏窜出牢房,这些野兽跳到场中,对着月光长啸起来。 风晓只觉不妙,正要将五行造化真气运起防身。 这一提气,风晓不由大吃一惊,体内真气竟是涓滴不存,就像自己从来没有练过五行造化功一般。 第八十四章、角斗场 眼见牢门咋咋下降,凶恶的猛兽不断跳出牢门,风晓已来不及细察为何没了功力,值此危急时刻,他只好拿出爷爷所留的三道灵符来。 这三道灵符,是爷爷化石前留给风晓保命用的,风晓也格外珍惜,一般情况下也舍不得用。 也因如此,在那潜龙江上遇到船夫打劫时,他因没有机会拿出灵符来护身,差点丧命于宵小之手。 经历那件事后,他就暗做决定,一发现危险,就将灵符捏在手中。 所以,这一次,他对使用灵符已不再犹豫。 牢门越降越低,越来越多的野兽跳出牢房,野兽渐多,外边平地的空间就狭小起来,群兽为了地盘,就不再对月尖啸,而是互相厮杀起来。 这些野兽虽是赤手空拳,但拳拳到肉,爪爪生风,互打得砰砰直响,无论拳脚,威力都不可小视。 随着跳出的野兽越来越多,场中的乱斗越来越激烈。 风晓躲在牢房角落,手中捏着一张灵符,一时还有些举旗不定,若是没有野兽来攻击自己,这张符还可以省下。 他心中生出隐隐期盼,但又害怕野兽跑到自己这牢房里来。 世事难料,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一只较为弱小的野兽被其他野兽抡飞后,不能自控摔到风晓牢中。 那野兽一条手臂只剩下一点皮肉沾连,它竟一把扯断手臂,疯吼声中翻身而起,仍想跳到场中继续战斗。 突然,它发现了角落里蹲着的风晓,两眼闪出绿光,猛地调转方向,就向风晓扑来。 那野兽咆哮扑至,却是眼前一黑,扑了一个空,再张望而去,只不见了风晓的身影。它皱起鼻子急嗅,但牢房里什么也没有,它疑惑地拍了拍脑袋,再看外边战况激烈,它脑筋一抽,又跳出牢门出去。 原来风晓急切之间,选择了一张护身符,此符主要是有一种隐匿的效果,实在是逃命必备。 这种隐匿,不单可以隐去身形,而且可以隐匿身上的气味。 那野兽脑筋也笨,陡然见风晓不见了,也不会转弯,只是好奇片刻,就又自行去战斗去了。 风晓隐匿在角落里,眼看着场中惨烈的战斗,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哗哗一阵声响,空中闪来几道白花花的细长影子。 野兽们断了手脚都还受得了痛,不知为何,一沾上这细长影子,就嗷嚎惨叫,但再见鞭去,都急躲闪起来,不敢再承受一击。 风晓定睛细看,隐约可看清这些白影是长长的鞭子。 想来这些鞭子上应涂有秘药,这些秘药正克制这些野兽。 野兽们都痛得嗷嗷直叫。 随着鞭影不断击下,空地上的野兽越来越少,纷纷都向牢房中躲来。 直到空地上没有了野兽,又听咔咔声音传来,牢房的铁闸门又升了起来,这里鞭影闪得更急,只在每道牢门前闪动。 风晓突然灵光一闪,一个翻滚就出了牢来,那些鞭子虽是阴狠,却只在牢门前飞来闪去,风晓一出了牢门,就脱离了鞭子的范围,他隐着身形,随着牢门关上,一时再也没有危险。 牢门关上,野兽们又回了牢房之中。 有些牢房中误入了两只或以上的野兽,就又在牢中拼斗起来,直到每间牢房中只剩下最后一个胜利者为止。 那胜利者就抓起打败的野兽啃食起来,有的败者还没死透,在生咬硬噬之下,又垂死反咬去一口,一时鬼哭狼嚎惨不绝耳。 风晓看的心惊肉跳,他急看周围,他可不希望突然那里钻出一只野兽来咬向自己。 不过,他的担心是多余的,他的隐匿符还在发挥着作用,而他背后的牢房中,除了一条不会动弹的野兽手臂外,再无一物。 鞭子从上方抽来,风晓抬头望去,只见这空地直至上方,约有十来丈高,只见长长的鞭子飞来,却看不到使鞭子的手。 他凝耳细听,突然,上方传来一些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 只听一道声音问道:“咱们这批魔兽练得怎么样了?现在还剩下多少只?” 这声音竟是一个女声,听上去颇为好听,却又有一股威严在里边,令人不可小觑。 “回太谷主,兽斗之前,角斗场中还有三十四头魔兽,今天这般激烈的战况下来,只怕又死了好几只,需要补充一些才行。” 原来这女子竟是什么太谷主,这地方叫七雄谷,莫非是这里的老大。 但老大不应该叫大谷主吗?怎么叫太谷主,莫非是自己离的太远听错了。 风晓此时的耳力,经过不断的训练,又经过恒力系统的调整,数十丈外的心跳呼吸都可听得清楚,这上边的人说话声音虽不大,却落在风晓耳中却清楚无比。 “那怎么行?只怕魔兽全部死完,也炼不出一头天魔来,还要叫谷中的老家伙们加把劲才行,就算炼不成魔胎,难道天魔也不能炼出来一个?” 那太谷主说来意甚不满,接着她又问道:“大谷主回来没有?” 风晓果然没有听错,这女人就是太谷主,大谷主另有其人。 “回太谷主,大谷主离谷已有三日,至今下落不明,我们这几个心腹兄弟正在抓紧寻找之中。” 女子冷笑几声,又说道:“他有能耐就不要再回来,这谷中离了他,还能转不动不成?” 四周人听了女子的话,都贬低起大谷主的无能,同时又恭维起眼前的太谷主。 太谷主突然又问道:“梅老二的魔胎苗子被我们抓来了,梅老二有什么反应没有?” 有人回道:“据我们的眼线说,梅老二还没回到山上,我们一定会加强监视,他有半丝异动就火速前来报知太谷主。” 太谷主叹了口气,说道:“大谷主还算有一点明见,我们炼不出魔胎,梅老二也休想要炼出,那魔胎苗子是梅老二千挑万选出来的,非同小可,我让关在天字第一号,不知这次兽斗死了没有?” 风晓向牢门看去,只见铁栅栏上方门楣上刻有“天一”两个字,原来这里正是天字第一号,而自己,就是他们口中的魔胎苗子。 小风顿觉心惊不已,那上边的人后边再说什么,他就没有细听。 魔胎苗子是什么? 只听这几个字,就知不是什么好东西。 自己炼那五行造化功,像是吸食魔气一般,极为上瘾,不眠不休只想不断吸取,岂不正是入魔一般? 风晓想着不由冷汗直流,只觉有大不妙的事情业已发生,只是一时还想不太透而已。 再听那上边的话语,只听女子说道:“胡老幺,你叫人把兽斗场收拾一下,我就先回去了!” 只听几个人说道:“恭送太谷主回府!” 人声寥寥,再无声息。 风晓心中大喜,逃出的机会来了。 那胡老幺带人来到此间,必定要打开铁门,自己护身符的隐匿效果还在,正好可以趁此机会逃出去。 过了不一会儿,就听到通道中脚步声传来,接着咋咋声响,通道的铁栅栏升了起来。 接着就有四个人走了进来,小心地收拾起地上的残躯断臂。 这收拾也甚简单,就是捡起残肢尸骸往旁边牢房门口一扔,自然有野兽把尸骸拽进牢去,最后生生吃掉。 风晓无心欣赏这残酷的一幕,他也不知道护身符的隐匿效果还能维持多久,他见四人都离开铁栅栏门口,就悄悄向通道中走去。 风晓走得很慢,那护身符虽能隐住身形,却不能隐起他的脚步声。 好在野兽都在嗷嗷叫唤,他又走得不还能用,就算有轻微的脚步声,也没人发觉。 走完通道,就有一间小屋,小屋的一旁又有一道楼梯,楼梯盘旋而上,最后终于见到天光,已到了空旷之处。 第八十五章、系统的明悟 不知是心境的原因,外边的空气,与那铁牢中相比,有一股说不出的香甜。 风晓呼吸着自由的空气,四下看去,只见房屋高大坚固,而且造型要复杂得多,比梅念笙那些杂院要好上太多。 风晓眼光移动间,只在寻找道路。 他观察了一阵,约莫寻了个自认为正确的方向,就向前方走去,走不出七八十丈远,月光映照中,他蓦然发现地上有一道淡淡的影子。 风晓一惊,以为后边来了敌人,正慌忙躲闪。 但他随即发现不对,那地上的影子也随着他不停移动,他惊慌一阵就回过神来,原来这影子不是敌人,正是他自己的影子。 影子已现,说明护身符的隐匿效果已过期了。 风晓急于隐藏,他惶急四看,只见旁边有一个小院,小院的门开了半扇,风晓不及细想,就闪身走了进去。 那院子极小,三面围墙,只在最里边有四间房,院中有一个小亭子,亭子里坐着两人在喝夜酒。 其中一人酒喝得多了,就摇摇晃晃站起去上茅厕,另一人咕噜咕噜不知说了一句什么,就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风晓看着地上的影子越来越明显,心道侥幸,就悄悄往那四间房子摸去。 推开一道房门,只见里边堆着许多干草柴木,原来是间柴房,正适合躲藏。 风晓闪进里边,掩上门,找了个隐蔽的角落,坐了下来。 那五行造化功为什么突然功力不存,这个疑问,一直盘踞在风晓心头,令他坐行难安。 先前情况危急来不及多想,此时已算暂时安全,他立刻静下心查找原因。 那五行造化功,虽听那太谷主说是可以修炼魔胎,但不管魔胎也好,妖胎也罢,若自己没有功力傍身,就是一个手无寸铁的普通人,要想从此间逃出去,只怕是痴人说梦。 风晓曾经也碰到过这种情况,他之前修炼正阳功,也曾几次练得一丁点正阳真气,后来真气消失无踪。 因之前的修炼都是匆匆忙忙,他以为真气太弱自行消退的缘故,就像锻炼的肌肉,只要松懈下来,一样会消失一般。 自从修炼五行造化功以来,五行同练,进境比平常功法快上五倍不止,再加上药材内丹化出的灵气辅助,进境可以说是一日千里,功力已不可小觑。 但就是这般不可小觑的功力,短短时间竟然会消失无踪,这就不能解释为松懈之帮。 风晓察无所解,不由进入虚空之境。 虚空之中一片火焰。 不灭之火。 代表着可以将一切忘却,并且重塑的不灭之火。 不知为何,渺始终在王座之上没有醒。 风晓身已至渺的身边,他不知怎么唤醒渺,手一伸出,却直接穿过了渺的身体。 他哑然失笑,差点忘记自己在虚空之境中是虚无。 人常常会忘我。 人的存在,只是别人眼中的自己。 也许人没有感觉,就没有自我的存在。 自我,是因为感觉吗? 风晓低头一看,只见胸腔中的火,也只有火,没有自己。 难道自己只是一团火吗? 风晓迷茫地抬起头来。 第二王座是空的,风晓突然想去看看。 他走啊…….走 走了许久, 那王座看上去很近,但越走越是遥远。 风晓陷入的迷茫,再看向第三王座。 第三王座上的王者身影已淡,但着更近,但似乎有一种莫名的阻隔,让他觉得无比遥远。 一瞬之间,他似若有所悟,眼前一变,他的眼中只有火。 火是金黄色的。 无数的文字和图形纷至沓来。 一瞬万里,风晓看到了更深遂的内容。 这些文字和图形构成了一座塔,风晓像是塔的游离者,从塔的地基,一至游历向上。 地基:恒力为柱,有赋力……许多都是不知名的存在,既不知道来历,也不知道作用,就是广袤的大地,看上去理所当然,当要穷究一切,才发现知之甚少。 塔身第一层:原力。 无数条目如一齐涌来,万浪淘尽,只剩下两条:正阳功、五行神功。 塔身第二层:名称已有,称为弈力。 只是塔的内容,还若隐若现。 再望上,只看到了无尽的虚空,风晓游历已久,才若有所失地回到地基。 心念一动,地基若有所变,塔身瞬间瓦解。 意识上了一层,心念再一动,无数影子瞬间而来,形成了塔身第一层。 这一层除了原力的名称,还加了一个名字,叫做正阳功。 风晓心中明悟,他已摸到了虚空之境系统的门坎,这门坎一向都在,不过以往都是渺在引导,现在渺在沉睡,他自行探索,却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 正阳功 完整程度:百之八十 力量转化率:百之九十 原力作用:攻击性力量 其他:暂无,需要更多资料……. 晋级评估:需要更多资料…… 原力值+所有 风晓笑了,心念一转,塔身第一层又有变化,变成了五行神功。 五行神功 功法已录入,重复录入优化中。 完整程度:不详, 完整程度:百之八十 力量转化率:百之十八 原力作用:改造性力量 其他:暂无,需要更多资料……. 晋级评估:需要更多资料…… 原力值+若有。 风晓看得明白,也渐渐想得透彻、 若论力量本身而言,正阳功是五行神功的五倍。 若能运行真气疗伤的效果,正阳功拍马也感不上五行神功。 但五行神功其实并不神,充满了诸多未知,如在角斗场偷听到的话,可以说是一门魔功。 既是魔功,还是不要练得好。 风晓心念之间,又将第一层塔转化为正阳功。 随即转念之间,已回到现实之中。 一回到现实,风晓就发现自己进入一种奇妙的状态。 自己的身体好像处在一个熔炉中一样,一动也不能动。 而自己的灵魂却像分成了两半,一半在空中注视着自己,一半化身万千,分布在身体之中。 随着自己这内外‘灵魂’的观察,风晓慢慢知道了原力变化之后的情况。 严格来说,风晓的正阳功确实没有正二八经修炼过,他身上几乎所有的原力来源,都来勤修五行神功的结果。 所以正阳功修炼所要经历的一切,他都没有经历过,这些修炼五行神功所形成的原力数值,转变为正阳功,他在现实之中,就要经历一次修炼过程。 当然,这个修炼过程,对比真正的修炼过程,可以说是将数年甚至数十年时间,精简在了一两天之内。 正阳功第一层:正阳执本。 谨守正阳之心,对抗阴邪之气。 这一层境界,风晓短暂的修炼,只进行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达到了这一层的巅峰,接下来,就到正阳功第二层境界。 正阳功第二层:正阳伐体。 这层乃是正阳初成,对身体阴邪杂质进行讨伐,将之排出体外,又对人体易筋伐髓,使人进入修炼的最佳状态。 这一层境界,时间略久一些,风晓经历了痛苦无比的体验,花了三四个时辰,就进入了第三层境界。 正阳功第三层:正阳固体,运正阳真气锤炼经脉及全身筋骨。 这一层境界一至,风晓就觉浑身如急速膨胀一般,酸麻痛涨,诸般感觉不断涌来,骨头啪啪作响,身体肌肉渐渐贲起,身形也高了两分。 在经历了四五个时辰之后,风晓又进入了下一层境界。 正阳功第四层:正阳丹心。 这一层境界,乃是运用正阳之气,重塑正阳本心,形成正阳丹心。 风晓只觉身如被焚烧了一般,又觉头痛欲裂,他只觉痛苦的似要疯狂大吼,但又想到自己身处险地,只好拼命忍耐。 约五六个时辰后,他才进入一种玄妙的状态,只觉胸腹间只存一片赤烈之心,而头脑也进入了前所未有的清醒。 正阳功第五层:正阳心镜,这一层可称为术。 心镜之术,风晓只觉心中似有一种奇妙的东西,就像一面镜子,这镜子向着那里,就可以感应那边的热量,不对,能感应那边的火。 就像正阳功文字所述:凡间俗火、天上阳火、地下阴火…… 正阳功到此,风晓的已无余力更进一步。 风晓睁开双眼,他还是有所不解,他见天色大亮,还以为只经历了一夜,却不知已经历了一天两夜。 不解就要弄明白,风晓再次进入系统,将原力全部转化为五行神功。 非常快,可以说在瞬息之间,他的五行神功就达到了他原本已达到的境界,不过,似乎比以前在弱上一点。 这一点,不是很确定。 风晓若有所感,再次将所有原力转化为正阳功,这次很快,他又达到了正阳功第五层。 他之所以确定,只因为柴房有一道小气窗,气窗透进来了道阳光,阳光的影子一直未变,证明时间也未变。 他愣愣地看了一会,只见气窗的光影移动了一点,就忍不住笑了。 功法若有所成,再需转换,却只在瞬息之间。 他已无需再试,站起身来,凝耳听去,只觉院子里空无一人。 风晓悄悄向外走去。 很快,他就弄清楚了这院子的构造。 除了这间柴房离院门最近,院门正对着的是间大屋,大屋旁边是厨房,厨房侧过来才是柴房,不过厨房里还有许多柴木,这间柴房更像摆设。 大屋另一侧是杂室,再往一旁角落里是茅坑。 院子靠外搭着一个高台,足有三丈多高,上边堆着一些柴火,还有一把梯子可以爬到最上边去。 又一次判断了四下无人,风晓放下心来,就走到了厨房。 他觉得很饿,非常的饥饿,就有再多的东西摆在面前,他也可以吃下去。 厨房里有个大灶台,有个大锅盖,风晓一揭开,就看见了几盘肉,还有几样小菜,居然还有饭。 不过这些饭菜都是冷冰冰,看上去就不好下肚,但生火热菜的话又怕烟气引来他人。 风晓正阳功初成,心性一起,就想试试正阳功的运用。 他把正阳真气运起,双掌平推,一股热气就向饭菜涌去。 不过须臾功夫,一顿热腾腾的菜饭就摆在眼前。 风晓怕有人前来闻到气味,就三下五除二把饭菜一扫而光。 他这一顿狂吃,直吃了三四个人的饭量,却不料才吃了四五分饱。 不过,这也算是这些天来难得的际遇。 想那铁牢之中,他虽可以偷到食物来吃,却只能一天吃一顿,也只有一样东西可吃。 其他饭也吃不上,水也喝不着,着实难受了好久。 风晓吃过了饭,就着水缸边喝了一通水。 喝完之后,突觉肚中稀里哗啦一阵响动,只觉这冲动再也抑制不住,他急忙出屋,向茅房奔去。 茅坑里的臭,是他记忆以后最臭的。 推想起来,这臭,应该与正阳伐体有关。 他练功时,还没任何感觉,刚练过时,肚子太饿,也没有醒觉过来,直到肚子中有了货,全身毒素就再也存不住,只有一放而空才觉痛快。 放完毒出来,风晓浑身轻松许多,此时才察觉出另一件事,就是身上的臭气,已令人发指。 他对自己身上的臭气也忍无可忍,就从厨房提了几桶水,找了个僻静的角落,仔细冲了凉洗了澡,全身的泥只将几桶水的染黑,只让他暗自羞愧又惊讶不已。 洗完澡,风晓又觉身上衣服太臭,他又提了几桶水将衣服洗了几遍,可惜衣服太脏太旧,这一番搓洗,衣服又破了十几个洞。 风晓哭笑不得,但一时也找不到其他衣服,他只有将全是破洞的衣服穿上,再运起正阳功,只见一阵雾气蒸腾,衣服很快就被正阳真气烤干。 这衣服虽干,却不知为何不再柔软,只是直挺挺的像纸板一样,让他更哭笑不得。 这时,天已见晚,风晓怕有人前来,就又躲进柴房之中。 第八十六章、胖子和瘦子 夜色终于降了下来,但月亮又升了起来。 这晚的月亮还是很亮,照得地上如同白昼一般,如此明亮的月色,想要从这里逃出去,只怕不是好时机。 院子里来了两人,仿佛就是之前在此喝酒那两人。 其中一人长得肥胖,如一头熊一般;另一个人长得瘦小,就像一只猴子似的。 那胖子提着一箱笼东西,那瘦子也提着酒,两人说说笑笑,胖子进了厨房,瘦子在那院子的摆弄杯盘。 突然,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 胖子嘴里一边骂着什么,一边走到院里,对瘦子叫道:“猴子,厨房里东西是不是你偷吃了?奶奶的,你偷吃了就罢了,吃完还不洗碗。” 瘦子一脸不满叫道:“胖子,你不要冤枉好人,今天我一直都没来过,哪里会在这里吃东西,我看是你偷吃了吧!你想倒打一钉耙,你可知我猴子也不是好欺负的。” 两人你说我,我说你,声音慢慢大了起来。 突然,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来。 一颗硕大的头颅喝道:“猴子、胖子,你们在干什么?岗哨不站了吗?吵什么吵?” 两人脸色一下就变了,都忙称没事,又跟那大脑袋陪了几句好话,那大脑袋才走了。 胖子低声说道:“若我两人在这偷喝酒的事被抓住了,只怕有些不妥,今天的事,只怕是那个外来的瘟神偷吃了,我们再弄些菜来吃就是了。你在这守着,我去厨房里边弄几个菜。奶奶的,长夜漫漫,没有酒食相伴,直叫人难过啊!” 胖子说完,就进厨房去了,而瘦子,爬到高台上边,装模作样站起岗来。 风晓松了一口气。 兔子不吃窝边草,这话说的有理,自己只是偷吃了些剩饭剩菜而已,就险些就暴露了行踪。 这一夜,两人比往常认真许多,喝一会酒,就上高台上站一会儿,他们始终没有喝醉,风晓也没有机会出去。 第二天,风晓到了厨房里,见还是有些剩饭剩菜,但风晓不敢再偷吃饭菜。 他取了一些生米腊肉,放入陶盆中,加了些清水,双手洗净放入盆中,只用真气就将那米肉煮熟。 白天里,天上有太阳。 风晓正好发挥正阳心镜的威力,遥感阳光热量,只觉四下热量源源不断感应而来,煮这一顿饭,他并没有耗费什么真气,只当是用阳光的热量将饭煮熟一般,这让他对正阳心镜这一层境界有了更多的理解。 接下来几天,风晓都暗暗观察院子周边路径,只见此地处要道,几个方向都经常有人来往,若想逃出去,只有等星月无光的晚上才行。 那厨房中的米肉,被风晓吃了大半,好在胖瘦二人,大多时候是自带生鲜瓜果过来烹饪,也没发现米肉有所减少。 正阳心镜的运用,风晓运用在生活上,竟用得越来越熟。 如果正阳功的初创者,知道风晓学了他这门功法,只是用来煮煮饭而已,不知有何感想? 眼见月色渐淡,夜晚里也没了什么光亮,风晓准备寻机逃出此地。 这天晚上,夜风猎猎,星月无光。 风晓虚掩着柴门,准备等两人喝醉一些,就走出屋去,伺机逃离此地。 风晓在窗户上挖了一个小洞,观察外边的动静,只见桌子旁,亮光中,胖子和瘦子又摆上了酒菜,喝在了一起。 酒性渐酣,两人的话也多了起来。 “来来来!喝了这一杯,兄弟给你讲个秘密。”胖子举起酒杯说道。 “什么秘密?”瘦子眼神一亮,赶紧和胖子碰杯一口闷了下去。 胖子喝多了酒,似乎有些热,解开衣领,让冷风吹进胸膛。 他四下看了看,神神秘秘说道:“大谷主最近回来了,不知从哪儿抓来个小姑娘,长得像天仙一样,哎呦!那水灵劲,二长老、三长老,四…….七谷主,几个当家的见了,都忍不住吞了口馋液。” “胖子,你可别乱吹牛了,谁不知道,七……” 胖子又和瘦子碰了一杯,劝酒之间,他已把瘦子的话堵了回去,两人八卦下酒,是越来越有。 胖子喝完一杯酒笑道:“呵呵!你以为七谷主好那个,就不好小姑娘了。我告诉你,有的男人那样…….只是因为没有遇见真正的美人,这美人,恐怕褚老头见了也会动心。” “褚老头?他那糟样子,没有一百多,也有九十多了吧,他那事儿早已不举,难道死灰也会动心?” “男人嘛!什么都改得了,就是这一点,不要说一百多岁,就算埋到土里头,也是人死镐朝天。” “但……但老太婆可是出了名的母老虎、太上皇,大谷主他敢!” “这有什么敢不敢的,再牛的母老虎,也架不住那股诱惑。况且掌门人自有妙计,他早想好计策,这计策就是让七谷主代劳,娶了那小娘们儿。”胖子不住分析讲来。 “那不是欲盖弥彰,谁不知道七谷主是弯的?” “嗯…说得也是,老太婆也不太糊涂,当时就急了,跳出来就收了大谷主的信符,并让大谷主当众发誓,决不碰那小姑娘一下。” “大谷主怎么办?” “大谷主能怎么办,反正就是极力狡辩,只是说七谷主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老大个人了,必须要成个家留个后,他并没有其它意思。” “老太婆也就信了?” “信个鬼!老太婆见硬的不行,就话锋一转,只说搞了这么多年,也没把本教魔功练成,只因护功的那些老家伙们不上心,她让大谷主亲自进沟里去,什么时候有了结果,才让大谷主回来。” “这..这…….,这事搞了这么久了,也是捕风捉影的事。大谷主这一去,只怕三年五载是回不来了。” “是啊!那沟里干活跟做和尚吃斋念佛一样,有什么意思?大谷主也不甘心,但屈服于老太婆的淫威,也只好收拾东西,准备进沟,却不料……”说到这里,胖子故意停顿了一下。 瘦子急道:“不料什么?大谷主与老太婆翻脸了?” “不是?” “大谷主犯病了?” “也不是” “哪?哪?哪?…….” 胖子吊足了胃口,才慢慢说道:“不料,大谷主要出发那天晚上,老太婆突然被人袭击,这袭击的人好厉害,老太婆受了重伤,七谷主与那小姑娘也不知去向了。” “这…这….这,是七谷主伤了老太婆?” “是不是七谷主伤了老太婆?谁也不知道,老太婆对于受伤一事也不多说半句,大伙就只有靠猜了。但想来想去,老太婆的武功之高,大谷主也不是对手,本教之中,只有七谷主武功最好,才有可能伤她,大谷主也这么认为,所以现在大谷主已经和另外几位谷主一起追七谷主去了。” “怪不得!怪不得!”猴子重复几遍,说道: “怪不得你敢在说上头的秘密,原来老太婆重伤了,那几位管事的谷主都不在,这山中,也暂时没有管我们了。” 第八十七章、明月夜陌生人 胖子喝多了酒,站起来说道:“我去撒趴尿。” 说着,就一摇一摆往茅厕走去。 风晓看胖子走远,刚想要动,突然见黑影一闪,一人已到瘦子身后,瘦子毫无所觉,被那人一下被点倒在地。 那人黑巾蒙面,似乎有意无意地向风晓所在的柴房看了一看,又往茅房闪去,风晓眼睛不觉跟随他而去。 胖子撒完了尿,一边出茅房一边提裤子,刚走出门,就觉背心一紧,一股锋锐直抵着腰间,已有半寸入肉,痛得冰冷异常,同时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喝道:“不要动,我问你答,说错一个字就没命!” 胖子吓得一阵哆嗦,不由又撒出一些尿来,一股臭sao味随风飘散开来。 那蒙面人皱了皱眉头,冷冷问道:“你刚才说的小姑娘呢?她在哪儿?” 胖子颤声答道:“应该是被七谷主带走了?” “七谷主是谁?怎么带走的?带哪里去了?” 胖子一点骨气也没有,只是浑身哆哆嗦嗦,像竹筒倒豌豆一般,将所有秘密都倒了出来。 风晓也有幸听来许多七雄谷的内情。 原来这七雄谷,谷主叫任天祥。 但谷主不是最大,不谷中真正的当家人是老太婆,也叫太谷主,那七谷主叫做元祥,是前几年才来的,武功很高。 蒙面人听了,沉思一阵又问道:“老太婆在什么地方?” 胖子将老太婆住的地方说了。 蒙面人手指往胖子背上一戳,胖子就晕了过去。 接着,他看向柴房,冷冷喝道:“听了这么久了,怎么样?还要我亲自请你出来吗?” 风晓尴尬地推门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说道:“自己人,自己人。” 风晓早闭住呼吸,他自信自己藏身屋内无人觉察,却不料在此人面前早就露了馅,心惊之余,他已将正阳直气提了起来。 黑衣人还是冷冷道:“自己人?你是谁?我是谁?你我素不相识,怎会是自己人?” 风晓努力挤出笑容说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就是自己人,你是这七雄谷的敌人,我被七雄谷抓来,逃到这里躲避,也是七雄谷的敌人,所以嘛,我们就是自己人,就是朋友。” “你算是什么东西,也可以和我做朋友?”黑衣人一句话,只呛得风晓七窍生烟。 风晓只是担心会引来其他人,才不得不委曲求全,拼命拉拢和这黑衣人的关系,不料这黑衣人竟是油盐不进,只显得冷傲异常。 他心中有气,不由反问道:“莫非是你七雄谷的人,如我所料不差,你应是七雄谷的敌人。” “你凭什么认为我是七雄谷的敌人?” 风晓自以为已降低了自己的脾气和智商去讲究对方,不料这人的话还是又硬又臭,他只觉一股怒气再也按捺不住,不同沉声喝道:“不管你是不是,反正我是,你要是七雄谷的人,就是我的敌人。但是……就算是你是我的敌人,又能耐…我…何?” 风晓越说越慢,功力越提越高,他已忍不住要出手。 黑衣人冷哼了一声,手中寒光乍现,沉声喝道:“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多少斤两?” 说着,那人手执一柄短剑就向风晓分心刺来。 风晓见黑衣人一剑攻来,存心要试试正阳功的威力,就以手当刀,向黑衣人迎去。 黑衣人只觉一股炙烈无匹的热气涌来,瞬间热气直逼眉睫,他也是身处险地,不想和风晓硬拼,就冷哼一声疾退两丈。 黑衣人正在说两句狠话,突然风晓竖指“嘘”了一声,并矮身闪至花坛之间蹲了下来。 风晓自从了结到自己耳力比之琴七还差得太远之后,更加勤奋练习自己的耳力目力,再加上在恒力系统中的调整,此时的他,耳力之强,可以说是天下少有。 他刚才大意之下,没有发现黑衣人,自己反被黑衣人察觉到藏身所在,心中的警觉一下就提了上前,只集中精神注意周围动静。 这一集中精神,真是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周围数十丈内,有一点风吹草动,风晓都了如只掌。 他之所以蹲下,就是听到了异动,顿时就熄了意气之争,一边示警一边躲藏起来。 黑衣人先是一愣,然后静闰片刻,随即也像回过神来,不但自己蹲了下去,并悄悄把胖子也拖入花坛之间。 片刻之间,脚步微响,接着大门吱嘎一声被推了开来,一队人打着几只火把走了进来。 为首一人骂骂咧咧叫道:“妈的!猴子和胖子又躲在这儿喝猫尿,不能喝还偏爱喝,还喝了他妈个烂醉。胖子这小子最是奸猾,肯定又躲到那儿睡大觉去了。黄六,你留在这守着猴子,免得他醒过来糊里糊涂乱走闯祸,记得,你可别偷喝酒!” 说完,那人捡了几颗花生米放入嘴里,一边嚼着,一边叫上剩下的人出门走了。 等那队人走远,黑衣人悄悄站起身来,他一下就闪到黄六背后,只听黄六半声闷喝,人已被击倒。 黑衣人静立半晌,像是在打量风晓一般,过了良久,那人轻声问道:“嘿!朋友,要一起吗?换衣服!” 说完,他就扒了其中一个人的衣服,走到屋中去了。 风晓早觉身上衣服甚是不爽,也赶紧脱掉另一个人的衣服,跟着向柴房走去。 刚要推门,门却被那黑衣人一脚抵住,只见屋内沉声喝道:“你不要进来,你……你就在外边换。” 风晓有些纳闷,不知黑衣人如此作为究竟为何,不过身处险地,他也不想和黑衣人再起争执,就找了个角落换了。 这换了一身新衣服,既没有破洞,也甚是干净,风晓顿觉精神了许多,又将黄六的兵刃挂在腰上,只觉腰板也硬了几分。 黑衣人换好衣服走出屋来,已把蒙面巾去了,脸上黑黑的像个黑碳头一般。 风晓感觉有些奇怪,但转念一想,也隐觉有理,于是也从地上抹了两把灰糊在脸上。 “记住,现在起,我是猴子,你是黄六。”黑衣人吩咐道,风晓点了点头。 “猴子”在前,风晓这个“黄六”在后,两人在黑暗中往前走去。 奇怪是的,“猴子”也如琴七一般,在黑暗中行进毫无阻碍,竟似也能黑夜视物一般,风晓暗道:“莫非他也是个瞎子?” 风晓一点也没想到夜视功能上,只因他这夜视的能力,只是用恒力系统做了修改而已,自以为天下间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第八十八章、奇怪的老太婆 “猴子”像天生为夜行人一般,有出乎常人的视觉和直觉,一路走去,躲过许多哨岗,看得风晓也不得不大为佩服。 终于看见一个宽广的大院子,正是那胖子所说的老太婆的居所。 两人悄悄从围墙翻了进去,前院虽是极大,却没有半个人存在。 两人径直往后院走去,刚进后院,就听见有个女人正尖着嗓子在骂人。 听她的口气,正是颐指气使,高高在上,应该就是大权在握的老太婆。 只听她一通爆竹乍响的叫骂,脾气与口气乱窜,斥骂起下人来,直让别人十八代祖宗都出来背锅。 有个下人好像不服气稍微辩解了一句,她的声音陡然尖厉起来。 接着,就听两声惨呼,屋内已有人倒在地上。 风晓心惊,这老太婆太过歹毒,发起脾气就暴起杀人。 两人慢慢靠近,离那屋约有两三丈远,就听屋内那女子声音传来:“你们来都来了,还躲在院子里干啥?进来吧!” 两人面面相觑,“猴子”微叹口气,就站直身形,手持短剑,推门走了进去,风晓也赶紧跟上。 那屋中四根柱子上,亮着四支巨大的灯盏,火焰熊熊,只将屋内照得如同白昼。 风晓定睛向前一看,不由愣住了。 他以为老太婆一定是又老又丑又凶,岂知却是一个美艳温柔的少妇。 说是少妇,只怕还是说老了些。 只见那人峰峦起伏,坐卧躺椅之上,雍容中又有几分妖娆,这妖娆中又有两分纯真,只像懵懂的少女一般,但她看去又比少女多了两分成熟,又似最诱人的少妇。 再细看,只见她眼波横水,细眉生烟,凝脂玉盘,又比少妇多了许多娇俏。 这人就是手握大权、喜怒无常、动则杀人的老太婆? 这就是七雄谷真正的大当家? 如果不是刚在外边亲耳听到她尖厉的骂人声,如果不是她身旁还有两具躺在血泊中的尸体,风晓怎么也不会相信自己的双眼。 “猴子”有意无意,身形微动,遮住了风晓的双眼视线。 “呵呵!你挡什么?我已经是一个老太婆了,难道还会勾了这孩子的魂儿不成?” 刚刚风晓还在遗憾,遗憾这女人如此诱人面孔风流身段,身上唯一的缺点,就只有声音太难听。 岂料此时她说出话来,却是说不出的悦耳,与刚才的尖厉盼若两人。 “猴子”擎着短剑,向老太婆凝视片刻,突然冷声喝道:“梅九妹,你的死期到了。” 老太婆眉毛一扬,像是有些吃惊说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猴子”冷语中似有不屑,只道:“我不但认识你,我还知道已经年纪已经不小了,没有三百,也有两百岁了,你一个老得不能再老的老太婆,却还在这儿卖弄风骚勾引人,你省省吧!” 老太婆像被戳到痛点,脸上扭曲起来,声音也陡然尖厉起来,大声喝道:“你究竟是谁?就凭你…….你们两个娃娃,也想动我?” “梅九妹,我是谁你就别管了,我告诉你,你别以为你躺在那里装着没事就行了,我早知你已身受了重伤,拿命来吧!” 说着,“猴子”短剑一挑,就向老太婆刺去。 老太婆手执一根拐杖,竖起一挡,就挡住“猴子”攻击,两人你来我往,就打在一起。 那老太婆果然是受了重伤,只见她半坐在椅子,被“猴子”剑气激荡的东倒西歪,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起来。 眼看“猴子”大占上风,风晓也就不上前围攻,只是手持兵刃,在一旁压阵观战。 突然,老太婆发出一阵阴笑,仿佛奸计已然得逞。 “猴子”竟有些惶急起来,急叫道:“快!” 可惜风晓还不知道这个“快”是什么意思,就见老太婆一声厉喝,她身上一道白影电闪而出,“猴子”突然倒飞而回,一下撞倒在墙角,再也不能动弹。 只见老太婆手中拐杖中开,拐杖已变成一截白花花的软鞭,那鞭头像是毒蛇一般,不住地空中动来动去,欲择人而噬。 老太婆阴笑道:“刚才你两人一齐上,还有一丝机会。这下嘛!不好意思,你们两个人,就要去与那个漂亮的小姑娘做伴了。” “猴子”叫道:“果然是你,是你杀了我姐姐!” “姐姐?你是指那小姑娘,这么完美的人儿,我怎么会舍得让她死,我不过是让她睡着了而已。原来她是你姐姐,哈哈,你放心,我也会留你一具全尸,让你和她做个伴,哈哈哈!” 老太婆笑了起来,得意之下,在椅子旁的桌下一按,旁边墙壁上就开了一个暗门,露出里边的密室来。 她笑着说道:“你们看,她就躺在里边,她可真美啊!太适合了!我可舍不得杀了她,等到那一天到来,我就要占了这身子,正式踏入修仙之境。” 说完,脸上兴奋地泛起红光,似偷到了天下最好的宝贝,不由呵呵怪笑起来。 那密室中有一具水晶棺材,里边放着一具尸体,那尸体如同睡着一般,隔着密室之门,露出一些鼻尖侧影。 风晓只觉有些熟悉,但一时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忙中一瞥,其实根本看不清棺中人的面貌,但也觉这人仿佛在那里见过。 自己这是怎么了,在这危险的环境下,自己怎么会如此失神? 风晓只觉不当我,赶紧利用暗力与虚空之境圣力的联系,将自己的失神之态转化一空。 风晓手执钢刀,脸色凝重起来。 老太婆笑了起来,她秀发微撩,双眼含媚,对风晓柔声说道:“你这个小男孩,长得可真好看,你为什么不上前来?让姐姐我好好地看看你。” 风晓突然间竟似有些痴痴呆呆,眼神定定地看着老太婆,慢慢地走了过去。 “猴子”急叫道:“不要看她的眼睛!这是专门勾引男人的媚功。” 但风晓似乎就是挪不开眼,只是慢慢地向老太婆走去。 “猴子”又急着喊道:“你不要看她这样子有点漂亮,其实已经是两三百岁的老太婆了,年纪当你的爷爷的姥姥都绰绰有余,你不要上她的当!” “猴子”不住在后边喊叫,急的都要哭出来了,也无济于事,风晓还是在往前走去。 老太婆又柔声说道:“你还抓这那刀子干啥?怪吓人的!为什么不把它丢掉?” “好!”风晓很听话,乖乖丢掉了手中的兵刃。 老太婆笑得更甜,似乎已品尝到了胜利的味道。 “猴子”看到,风晓走到老太婆近前,像是魂不守舍一般,直愣愣只盯着老太婆。 风晓身形一晃,被地下尸体绊了一下,顿时立足不稳,就倒入了老太婆的怀中。 “猴子”看到这一幕,不由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啊…….” 突然,一阵尖厉的惊呼传来。 这……..这分明是老太婆的叫声。 “猴子”又忍不住睁开眼来。 他看见了风晓,他居然死死地抱着老太婆。 小小年纪,居然如此好色,深处险境还如此胡作非为,他心中不由大骂起来。 但随即他又觉的不对,老太婆竟似在受刑,只在拼命挣扎一样,她像是遇见了什么恐怖至极的事情,只在不住挣扎,同时又尖声惊呼。 椅子倾倒,两人滚到地上。 老大婆的鞭子拼命抽去,但鞭子挥的越远力道越强,要打近在怀中的风晓,却没什么力道。 她拳打脚踢牙齿咬,风晓只是团缩如球,埋头缩入她怀中,头紧紧顶住她下巴,手脚都紧紧箍住他。 任老太婆拳打脚踢还是牙齿来咬,一概都派不上用场。 说来话长,其实这也就是片刻之间的事情。 突然老太婆一声暴喝,嘴中一大口血雾喷出,猛地用力一振,风晓被终于老太婆震飞出去。 风晓还在空中,老太婆鞭子又击去,不过鞭子软绵绵的没了什么力气,刚击到风晓身上,就如死蛇一般掉在地上。 风晓也从墙壁上滑落在地,他一时也没有站起,只听‘猴子’叫道:“解体大法!她用了解体大法,她支撑不了多久了,你…….你快起来杀了她!“ 但风晓却躺在地上,只是一动不动。 老太婆嘴中不住流血,桀桀怪笑道:“没用的,他虽没被我击中穴道,但受了我真气的震击,半刻钟内绝动不了身形,哼!竟然逼的我使用解体大法来,害我伤上加伤,我要先杀这臭小子,以泄我心中之愤。” 说着,老太婆挣扎站了起来,拿起地上的兵刃,一步一步向风晓走来,虽走得艰难,但却在不断靠近。 第八十九章、两口棺材 风晓猛地睁开双眼,只是还不能动弹,眼看老太婆再走几步,就可以将刀刺入他的胸膛 “猴子”闭上眼睛不忍再看,他已陷入深深绝望之中,不知有谁可以来救他们。 突听风晓低声喊道:“心镜!” 接着,就是一阵凄厉的惨叫传来。 ‘猴子’又睁开眼来,只见四个巨大灯盏里边的火,不知怎么一下子涌到了老太婆的身上。 老太婆在地上滚来滚去,只是怎么也熄灭不了那周身熊熊燃烧的火焰。 只因那火焰的根源不在她身上,而是在灯盏之上。 老太婆死了,死得有些不肯瞑目,死得外焦里嫩,成了真的死老太婆。 ‘猴子’看了看老太婆的尸体,又看了看风晓,一时都没有太多言语。 这后院显然离其他地方够远,又经常有惨事发生。 所以发生了这些事,也没半个人前来。 过了一刻钟,风晓已能动弹,他一翻身就站了起来。 他走到一旁,双手在旁边脸盆中沾满了水,走到“猴子”身旁,伸手往“猴子”脸上抹去。 黑灰抹开,露出一幅白皙的脸庞。 ‘猴子’大急,叫道:“你要干什么?” 风晓淡淡说道:“我只是感觉有点奇怪而已,你叫我不要受老太婆媚功影响,你自己却丝毫不受老太婆的影响,我想确定一下,看你是不是女的?不然,一会儿我为你疗伤时,难免会身体接触,生了误会就不好了。” “猴子”黑灰抹开的脸突地一红,只听她说道:“好啦!你可以住手了,我承认我是女的。对了!你怎么也没受老太婆媚功影响,难道你也是女的?”这声音已变了许多,不同再粗哑,已有了一些清脆。 说着,‘猴子’有些忍不住笑起来,并不断打量风晓全身上下。 风晓笑道:“我当然是男人,如假包换,要不要我脱了裤子让你验明正身。” “猴子”赶紧叫道:“不用了,我相信你就是。” 顿了一下,又道:“是什么男人,最多算是一个男孩子罢了!“ 风晓没再搭理她的话,只是抓起她的手,把起脉来,手腕软腻,如一团柔胰一般。 略诊片刻,风晓皱着眉头道:“真是奇怪,你的脉相表明气血受阻,祸及中枢,我要仔细想个法子才能救你。” ‘猴子’开始还有不悦之色,听到风晓的话,不由露出了惊讶之色说道:“难道你不懂击穴吗?” “击穴?没听说过。” “什么?” ‘猴子’气得差点闭过气去,气呼呼说道:“你把大名鼎鼎的梅九妹都杀了,居然连击穴都不知道?” “她很有名吗?还有,为什么要懂击穴?”风晓自觉已算懂得不少,不过涉及他的盲区,他也不会不懂装懂。 “她很有名?哼!算了,她的事不和你多说。这击穴也叫点穴,但又有些不同,点穴是以一定的力道击在穴道上,而击穴就是要将真气击入对方穴位之中,封住对手真气运行,这又比点穴高了一个层次。算了,难得和你细说,你用真气这样……” ‘猴子’将解穴的方法说了,风晓照法施为,在她的细心指导下,终于解了穴。 ‘猴子’翻身站了起来,还有些疑惑地看着风晓,摇头说道:“你功力还算不错,却不知击穴,奇哉,怪哉!” ‘猴子’一边说,一边向密室走去,风晓也跟了上去。 ‘猴子’走到水晶棺前,默然看着棺内,表情变得低沉起来,只显得黯然神伤。 风晓斜着瞥了一眼,就是这一眼,他一下子就愣住了。 棺中这人,果然是清丽绝俗,但吸引他的并不只是她的美丽,而是一种莫名的感觉。 风晓还待细看,只觉一道寒光罩在自己身上,他若有所觉,抬头只见‘猴子’正恶狠狠盯着自己,风晓猛地慌了神,只好装着若无其事转头看向其他地方。 密室里侧有一具与水晶棺差不多长的石棺,棺盖青幽幽的如生着青苔,不知有多久没有打开过。 风晓好奇地推开棺盖,一股阴寒之气直透而来,雾气散去,只见里边也躺着一具尸体。这尸体不知死了多久,也没有腐烂,看那面相,是个三个来岁的中年汉子。 风晓心中一动,这人莫非就是那七谷主? 若是这人是七谷主,这故事就说得通。 老太婆杀了七谷主和青青姑娘,自己也在七谷主的反击下身受重伤,她也了占有这女人的身体修什么仙,所以才将她藏在水晶棺中,而她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两人死在她手里,于是她就将七谷主的尸体也藏了起来。 这些事都甚为机密,不能为外人所知,怪不得她总不肯将谁伤她的事情说出来。 除了这石棺,密室还有一排书架,旁边还有一口檀木箱子。 书架上的书,风晓大致翻看了一下,都是一些没用的杂书,好似有钱人发了财要装装有文化的样子,看着好看但这书却没什么营养。 檀木箱子上着一把大铜锁。 本着走过路过,也不放过的原则,风晓拿出尺剑,真气运去,一剑斩落,只听“当”地一声,铜锁一下就断成两截。 风晓打开箱子看去,只见里边放着许多金银珠宝,旁边还有一个小箱子,并未上锁,风蓝打开小箱子,只见里边有几本书和一些杂物。 珠玉金银亮光闪闪吸人眼球,风晓却被小箱子里暗淡无光的书吸住了眼睛。 只见书上赫然写着“五行”字样,但也不止“五行”两字,全称乃是《五行神功》。 不知这书与五行造化功有什么关系? 风晓赶紧把书拿了出来,翻开来看,只见首页写着:欲练神功,必练魔胎。 风晓看得这个魔字,只觉心中一沉,急着往下翻去。 翻了几十页,就看到魔胎一节,只见旁边用小字写着: “魔功之隐患,在于魔化,人变成魔兽之形,不可再得魔胎,唯有百魔出一,可得天魔。” 这小字,字迹不同,是后人后加上去的。 风晓看到此处,已明白这功法为什么有个魔字,心中庆幸自己有重修系统,不然长久练下去,只怕也要变成魔兽形态。 他还要往后看,‘猴子’已在叫他,他忙将书放在怀中,转过身来。 ‘猴子’拿出一个碗口大的袋子,又将袋口撑开,让风晓帮她把水晶棺搬进去。 风晓叹了口气说道:“你是不是急糊涂了,这么小的袋子,这水晶棺这么大,怎么装的进去?” ‘猴子’没好气地说道:“你懂什么?这叫饕餮袋,这座房子也装得下,叫你搬就搬,废什么话?” 好男不与女斗。 风晓想起这句话,不由暗叹口气,就抱起将水晶棺往饕餮袋里边装去,他又想往棺中看去,却觉‘猴子的’目光一直在狠狠盯着自己,也就不敢有丝毫低头。 如‘猴子’所言,这袋子看着小,水晶棺装进去却绰绰有余。 ‘猴子’将饕餮袋团成拳头大小,挂回腰间。 如此宝物,风晓看得眼红不已,不由问道:“你还有没有多的袋子?” ‘猴子’冷冷道:“没有!你以为这是路边上捡的面袋子吗?说有就有。” 顿了一下,猴子又觉说话太硬,不由缓缓问道:“你要袋子装什么东西?” 风晓没有应答,只去那外间找了一大块布,将金银珠玉和其他古书都搬了出来,团成了一个大包裹。 ‘猴子’不屑道:“还以为你要袋子干什么,搞了半天,就是要装这些黄白俗物?” 风晓听她说得难堪,不由心中有气,激动说道:“你是有钱人,可以不在乎这些东西,我是一个穷人,一天三顿都饿着肚子,要钱才能生活,少了这些可不行!” ‘猴子’也被呛得说不出话,过了半晌,她才说道:“那你还要不要再拿点?” 这时,她语气已和善了许多。 风晓只觉和她难以沟通,一时也不知怎么接话。 ‘猴子’指着一个小盒子说道:“我没有其它意思,我是说如果还要拿东西,可以用这个盒子。这是个储物的灵盒,虽装不了太多,但装下这些东西应该没什么问题。” 风晓拿过盒子,摆来摆去,也不知道怎么用。 ‘猴子’看不下去,就又说了盒子的使用办法。 其实也简单,盒子分为十六个区,每个区盒子上都有纹饰,上面有独特的真气波动,只要用真气抹去这些真气波动,再注入自己的特有真气,放东西时,用真气启动盒子上的法阵即行。 风晓依法施为,果然将这些东西放入也绰绰有余。 风晓得了帮助,心下也对‘猴子’有了几分好感,诚恳地说了声谢谢! ‘猴子’和风晓走出密室来,‘猴子’就往外走去,风晓用一块长布将老太婆的尸体一裹,抱了起来。 ‘猴子’叫道:“梅九妹就算生前再漂亮,现在已是一具尸体,又老又丑,你刚才抱还没抱够吗?” 风晓默然将尸体抱入密室中,掀开石棺,将她和七谷主的尸体放在一起,才说道: “我们离开后,要是有人进来,看到她尸体,只怕难以脱身,这密室恐怕只有老太婆知道,一般人就算知道这地方,也不敢妄入,将尸体藏在这里最保险。” ‘猴子’指着外间的两具下人尸体,说道:“要不要把那两具尸体也搬进来?” 风晓想了片刻,摇头说道:“不用,这石棺空间有限,这两人尸体也放不下。尸体搬进密室不放入石棺就会腐烂,尸臭熏天,反而让人找到密室中来。就让那两具尸体呆在那里,让他们自己去猜疑去吧!把老太婆的东西都处理干净就行。” 说着,细心地捡了白鞭等物,都放入密室的檀木箱子中。 看来被自己砍成两半的铜锁,风晓又将铜锁挂了上去,运起正阳功,铜锁慢慢发红,又合在了一起,如完全无损一般,如果不靠近细看,绝看不出铜锁损坏过。 风晓将密室门关上,才和“猴子”一起走出门来。 第九十章、依云 两人往外边走去,刚走出前院,突听四下锣声大作,只听远处有人大喊道:“有敌人!” 远处突然响起胖子杀猪般的叫喊声,又有许多人跟着叫嚷起来,接着一路灯火往这边奔来。 原来是胖子已经醒转过了,他俩行踪已经暴露。 两人着急四顾。 ‘猴子’见机得快,拉着风晓就往暗处急走,越走越偏,两人慢慢已迷失前来的路。 四周灯火渐起,两人只好往暗处走,路是越走越窄。 眼见又有一大队人挑着灯笼跑来,‘猴子’见旁边并无什么躲处,只有一条巷道里甚是黑暗,就拉着风晓往里边走去。 巷道有百来丈长,也没有岔路,若是有人挑灯往里边走来,就无所遁形。 两人当下急急穿过巷道,好在一时半会也没有人往这边走来。 巷道本是一个向下的斜坡,穿过巷道,又是长长向下的阶梯,两人见一条道都甚是黑暗,后边有灯火隐约透来,就又往阶梯下走去。 走完阶梯,已走到一个峡谷里边,两边都是陡峭的崖壁,毫无攀登上去的可能,只好再往里走。 走了三五十丈,又见许多房屋。 两人暗暗心惊,没想到跑了半天,又跑到沟里来了,听那胖子说过此间地形,莫非这沟里才是他们的老巢? 两人行至此处,回头似乎已不可能,只有硬起头皮往里边走。 ‘猴子’的直觉果然厉害,总能提前发现黑暗中的哨所,让风晓也长了不少见识。 他慢慢汇聚眼力和耳力,也监听起四下动静来。 走到一个高高的院子前,‘猴子’四下观察一番,带着风晓向院中跃去。 说是跃到院子中,准确说来应是先跃到房顶上,再跳到院子中。 因为这院子在外边看着像一个院子,跳到里边才发现,这里被一些房屋团团围住,形成一个独特的院子来,院子在房屋包围下,呈一个奇怪的形状。 风晓不由浮起一阵熟悉的感觉,不等‘猴子’拉着他走,他就反拉着‘猴子’的手往前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观察,突然一拐,就拉着‘猴子’往侧面一间房内走去。 推开门,里边是一间书房。 风晓愣在那里,心中直发苦,他附耳悄声对‘猴子’说道:“那接下来一个房间是药房。” 两人来到隔壁的房间,果然是个药房。 ‘猴子’又惊又奇,轻声问道:“你怎么知道?你鼻子这么好使,离那么远就闻到药味了?” 风晓摇了摇头,声音充满苦涩:“我不但知道这里是药房,我还知道这里有水房,正中间是一个丹房。” ‘猴子’不信,就要走向风晓指示书房的地方,只见里边好大一个池里,里边全是水,她只不相信,拉着风晓又要往丹房走去。 风晓却一把将她拉住,轻声说道:“不要过去,丹房里有人。” 风晓看‘猴子’疑惑不解的表情,不由解释道:“几个月前,我也生活在这样的院子里,也在这样的丹房里练功,你不是很奇怪我功力还算可以,却不会击穴吗?因我从练那功法以来,只在这样的院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没日没夜地呆在丹房内练那功法,其它的功夫,都没有接触过。” ‘猴子’惊得跳了起来,指着风晓急道:“你,你,你是七雄谷的人?” 风晓苦笑道:“我不是,我待的地方不是在这里,只是有一个和这里一模一样的院子,所以我知道这些。一会儿我们进丹房去,要制住那里边的人,不过,我先求你一件事?” ‘猴子’也没细问风晓所求为何,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风晓继续说道:“若我所料不差,那丹房中应该有一个练功的少年,一会儿我们进去,如果他在练功,先不要打扰他,等他收完功再说;若是没有练功,我们就一起制住他,但不要伤他性命。” 两人走向丹房,风晓突然转头问道:“对了!咱们同舟共济,共渡危难,也算是朋友,还没请教你名字?” “我叫…依云” ‘猴子’的声音很小。 “你姓依?” “嗯……”她声音更小,只细如蚊呐。 “我叫风晓,朋友们都叫我小风,你也叫我小风吧!” 两人不再说话,一起走向丹房。 风晓一把推开沉重的房门,两人立刻冲了进去。 一进门,风晓随手就将沉重的门关了回去。 房间很大,中间果然有个大丹炉,屋内烟气缭绕如雾,这间房果然是丹房。 屋里边也确实有人。 不过,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 其中一个黄衣少年,正盘腿坐在地上,还有一个褐衣光脚的老人,就坐在少年旁边。 黄衣少年已练功入定,对两人闯入毫无所觉。 褐衣老人见了两人闯入,不由一愣,随即他猛地站起身来,沉声喝道:“何人敢擅闯丹房重地!” 依云望向风晓,她沾着黑灰的脸上写满了疑问。 风晓只说了一个字:“上!” 两人不等老人再有反应,就一齐出手攻了过去。 那老人武功甚高,但不料在自己地盘突遭袭击,他身上也没带着兵器,一时赤手空拳,显得慌乱无比,顿时被两人逼得连连后退。 他见两人穿的都是教中弟子的服饰,不由怒喝道:“你两人是那位的长老手下?敢对我们护功长老动手!” 风晓一动上手,本以为合自己和依云之力,任他武功再高,还不是三两下就拿下。 岂料,两人攻出十几招,却连老人的衣衫都没碰到半点,不由暗暗叫起苦来。 这护功长老功夫确实了得,空手面对两人合击之下,不但游刃有余,还不住出声喝斥。 风晓听得护功长老误认自己是谷中之人,心中不由一动,他怕依云说出实情来,忙抢着说道:“哼!凭你也配问?你们把好好的五行神功练成什么狗屁?人都练成了魔兽,一个真正的魔胎也没得到,有什么鬼用?你把事情办成这样了,还留你们这些老家伙有什么用?现在大谷主亲自出马接手此事,你们就趁早死了吧!” 这连珠炮一番话说出来,只叫护功长老脸色阴沉更似黑铁。 他猛地一甩手吼道:“想对我动手,却只让你们两个小娃娃来,难道谷中真是没有人了吗?” 风晓故作神秘桀桀怪笑,突然大叫道:“元七谷主武功高绝,他老人家亲自带队前来,岂能说教中无人。你竟敢如此妄言,分明自恃有几分本事就另怀鬼胎,你敢欺教中无人,就让你见识下真正五行神功的厉害。” 说着,风晓突然抛去将尺剑一收,双掌一错,就扑了上去。 那长老只觉一阵热气扑面,叫道:“这是什么五行神功,这不是…..” 话未说完,突然背后一阵热浪袭至,一阵炙热的奇痛将他吞灭。 那护功长老被风晓从前方吸引,一时也没想到后边会有机关,突然间就中了风晓暗算。 护功长老燃起了大火,只觉痛极难当,他也顾不上来攻两人,只是急切跳来跳去,双手拍向后背,想要将火扑灭。 只是扑灭这处,另一处又烧了起来,他也不知道这火从哪里来,暗道这火势怎么源源不断,好像永无止境一般。 护功长老痛呼之中,开始撕扯起身上的衣物来。 哪知不撕衣服还好一些,那衣服被火一烧,都连在了皮肉上,一撕衣服,就撕下来一大片皮肉来。 护功长老功力不弱,但在这种形势下,也没太好的办法。 风晓又拔出尺剑,与依云一起向护功长老刺去。 护功长老被背上的火和面前的两把兵器一逼,已是窘迫无比,眼看风云两人就要获胜。 突然,地上的黄衣少年一下跳了起来,大声喝道:“黄长老!我来助你!” 说着,少年舞起手掌向依云和风晓攻来,这黄衣少年武功虽不算太高,但也绝不低。 风云两人只是合力攻了黄长老一个措手不及,随着黄衣少年一加入,屋内局面顿时逆转。 风晓心中大急,一阵急运正阳功抵抗,一边哑着声音叫道:“你这小娃娃,我乃大谷主任天祥,已练成魔胎转世,这位是我的夫人太谷主,你敢对大谷主和太谷主动手,是存心造反吗?” 那黄衣少年听风晓说的头头是道,一口叫出五行神功的秘密,也不由迟疑起来,手下也缓了太多。 风晓缓了口气,又叫道:“你的五行神功被这奸人黄长老误导练错了,不久就要变成茹毛饮血的魔兽,还不快与我一起拿下这罪人,我再传你正确的五行神功。” 风晓这些话,都是根据这些天来所见,又根据《神行功》一书所记说来,也不知效果如果。 但他天生有点赌性,如此情况下,也不得不赌。 那黄衣少年这些天来,发现自己身体毛发都已发生了明显的变化,颇有些兽化倾向。 他本来心中疑惑就甚多,将这些异状告知黄长老,黄长老一听之下,不但不解释,还严加责骂,让他继续刻苦练功。 此时他听风晓这般说,结合他自身情况,已不由信了大半。 不过,那黄长老平日为师,甚是严厉,积威之下,他一时只是停了手,也不敢向黄长老动手。 风晓想迟则多变,就大叫道:“你再不动手,我就放手不管,只让你变成魔兽。” 黄衣少年陷入天人交战中,听了此言,突然狂吼一声,猛地向黄长老击去,三人合击下,黄长老更是难受。 第九十一章、青青 黄长老在两人围攻之下,好不容易灭了后背上的火,却见自己亲手教导的徒弟也攻向自己,顿时震怒不已。 他心中气极,也不出口争论,只空着双手全力向三人攻来,那攻势之中,倒有一半是攻向黄衣少年。 这丹房之中,五行灵力不断涌来。 黄衣少年凭借药气补充,可以说是真气源源不绝,竟成了抵挡黄长老的主力。 风晓的正阳功也可以借助丹炉火气,再加上武力远比风晓高的依云。 三人合力,攻出十数招,黄长老就再也抵挡不住,接连受伤。 随着身上伤口越来越多,黄长老知大势已去,又加上风晓一番言语,更令他心绪难安。 老太婆平日本就对他们极是不满,到了此时,也由不得他不信风晓两人是老太婆所派。 一想到此,他顿时心如死灰,只想逃出门去。 他若是沉下心来拼命,凭着他高超的修为,以及丰富的经验,三人合力也不一定能杀得了他。 但他想逃走,却让他走上了死路。 那丹房铁门沉重异常,又是向内而开,想要开门出去,很不顺手。 黄长老奔到门口,正要使力拉门,突觉背心一阵炙烈的火焰涌来。 当此火势及背,新伤旧痛,一齐发作,他心知已难幸免,不由大喝一声,转身鼓起平生功力,拼命击去。 一声惨叫,伴随着一声闷喝,几乎同时响起。 黄长老被依云一剑刺中,身上也受了黄衣少年一掌,也就发出了一声惨叫。 不过,他也一掌击中黄衣少年,一掌击中风晓,两人都一齐发出了一声闷喝。 风晓引丹炉之火奇袭,本是必胜之势。 但三人见功心切,都想一下子就致黄长老于死命,就争先恐后地攻来。 却不料黄长老临死一击,非同小同。 不过!他一身功力分成两掌而出,功力已算是减半。 黄衣少年和他对攻,以力挡力,受伤颇重。 风晓刚引了地火来袭,后来只是持刀迎敌,护功长老一掌击来,他也是迎掌一剑。 护功长老一掌拍在剑刃上,吃痛之下,手下已轻了许多,待绕过剑刃击中风晓,功力也是较弱,风晓虽中了一掌,但还撑得住。 黄长老中了一剑加上一掌,左手又拍在风晓尺剑上,被切去半截,更是怒火攻心。 他见黄衣少年已倒在地上,像要挣扎而起,不由狂笑一声,三步当成一步,就向黄衣少年奔去。 他突觉背心一凉,一柄利剑从后背直透前胸。 黄长老自知必死,不由狂吼一声,不甘心地回身猛地一掌击出,他想在死前拉上垫背的人。 依云从后边一剑偷袭得手,正要撤剑后退。 但黄长老临死一击来势奇快,她的剑还未拔回,心下一犹豫,想要闪已是来不及,眼看就要被黄长老击个正着。 突然侧面一道黑影扑来,砰地一声震响,已和黄长老对了一掌。 这黑影随即将黄长老扑翻在地,两人纠缠在一起直在地上翻滚,就像在赤手缠斗一般,滚出十几圈,两人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依云急步上前定睛一看,那和黄长老纠缠在一起的正是风晓,此时他被黄长老压在身下,脸色惨白如同死人一般。 “你没事吧?” 依云一把推开黄长老,俯身向风晓问道,只见风晓一口黑血吐了出来,脸色更显苍白,她也忍不住心中涌起异样的感觉。 风晓挣扎了两下想要坐起来,却又身形一软倒了下去,依云赶紧一把将他抱住扶了起来。 她见风晓脸上再没一丝血色,又见他身上全是血迹,想起风晓如此伤重的情况下,还舍身一扑来救自己,不禁大为感动,又想到风晓可能会因此而死,又止不住潸然泪下。 风晓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缓声说道:“你哭什么?快帮我拿一样东西。” 依云抹了一把眼泪,急问道:“什么东西,在哪儿?” 风晓微微低头,只看向自己杯中。 依云脸上微红,伸手到风晓杯中乱摸,将全部东西都拿了出来,问道:“是哪样?这也没有药?” 风晓轻声说道:“我要看书。” 依云奇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看书?” 风晓只道:“再不看我才是真的要死了,就是那本《五行神功》,你来翻,我来看。” 依云找出书来,慢慢翻云,风晓急道:“太慢!快翻!” 依云更奇,但也只好依风晓所说,略为加快翻书的节奏。 但风晓还是说:“太慢!” 依云翻得更快,风晓还是嫌慢。 依云心中疑惑暗想:“这么快,这里光线这么暗,他如何能看清书上的内容,就算能看清,怎么看得这般快,他莫不是逗我玩不成?” 但见风晓苍白的脸,只是认真,并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依云就静下心来,专心翻书。 一本书,也翻了不过一刻钟时间,就已翻完。 风晓闭目沉思起来,过了半晌,他睁眼对依云说道:“你帮我护法,我要练功。” 依云更是惊奇:“你,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不看看你伤势有多重,你竟还要练功,” 风晓低声说道:“就是为了疗伤,才练功,我练功时,若有外人到来,随时叫醒我。” 依云震惊起来,其他人练功,深恐别人打搅他,都需要护功的人拼命维护,而风晓却让自己随时叫醒他。 依云想再问什么,但再看去时,风晓已闭上眼睛,进入了入定状态。 依云只是护在一旁,半步不敢轻离。 她还是遵循给普通人练功一般,生怕有人前来,导致风晓走火入魔。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偷眼看去,风晓头上一股青气冒起,脸色好了许多,稳坐地上如老僧入定一般。 依云环视周围,她见黄长老的尸体离的太近,看着甚是瘆人,就拉着脚将尸体拖到墙角。 黄长老不知为何,看着挺高大个人,尸体却是很轻,拉到墙角,他尸身上掉下来一本书。 依云有些好奇,捡起来一看,上面写着“五行神功”几个字,看字迹甚新,也就近几年写成,是个抄本,不由随手放入饕餮袋中。 又去看那黄衣少年,见黄衣少年昏迷不醒,走近一探,已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显然已是危在旦夕。 但依云也没有办法,只盼风晓快些醒来,好拿一个主意。 又过了约半个时辰,风晓猛地咳了几声,吐出几口淤血,神色已好了许多。 依云赶紧过去询问一番,得知风晓已是无事,就将黄衣少年的事情说了。 风晓听了,站起身来,走到黄衣少年身边,查看一番,就将他扶坐而起,双掌急出,往黄衣少年身上闪击而去。 最后一道真气抵在黄衣少年背心,一股真气运去,黄衣少年“啊”地一声,醒转过来。 风晓沉声喝道:“五行运转,内巡不已!” 那黄衣少年闻言就自己打坐练起功来。 风晓只打坐了大半个时辰,就能从垂危状态变成没事人一般,已令依云暗赞不已。 他还有余力救那黄衣少年,黄衣少年被风晓打了这么几掌,已能单独盘坐练功恢复,依云更是惊讶万分。 其实风晓在这大半个时辰之内,已进入不灭之境,将正阳功全数化零,又恢复为五行神功。 那五行神功不管是正还是邪,对治伤确实有奇效,而且这丹房中充满五行灵气,对身怀五行神功的人,更是有莫大好处。 他之所以要先看一遍书,只为了印证这书与梅念笙传送的差异,又查漏补缺,不致让自己进入魔化的陷阱之中。 他将原力点数重新加到五行神功上,直如将五行神功又重新修炼了一遍一般,这功法,因他已修炼过,所以重新修炼速度飞快无比。 那修炼过程,如同人体再造,就是再重十倍的伤也能治好,不要说他这区区内伤。 后来他救那少年,更是简单。 那少年本来就练了五行神功,风晓深通医理,当下就以真气拍开他闭塞的经脉,又以五行真气助他恢复了意识。 那少年意识一恢复过来,在风晓的提示下,就运功自行疗治起来,风晓也就可以放手不管。 风晓用五行神功治好了伤,他看着那黄衣少年,只见他脸上已长出一些黑毛,心下顿时做了决定,就决定再将五行神功转化为正阳功。 于是,就让依云护法,自己入定重新修炼。 丹房中没有窗户,夜晚过去,房中还如深处黑夜一般。 那丹炉在几人的激斗之中,已歪倒在一边,地面斜着腾出一朵火焰来,虽不太大,却似永恒不灭。 依云看着那火焰,愣愣地入神,突然,身旁一个声音问道:“火有什么好看的?” 依云抬起头来,见风晓已睁开眼来,微笑地望着自己。 地火映照中,依云的脸像有说不清的忧愁,一时也没有回答风晓。 风晓只好找话说:“依云,你这么美,为什么要发愁?若是笑一笑就好了!” 依云不但没有笑,她听了风晓的话,反而突然埋头哭了起来。 这一哭,直将风晓哭得六神无主。 他不知说错了什么,赶紧又说道:“都怪我乱说,依云,你不要笑,不,你不要哭,哎!我究竟该说什么好……” 依云自顾自哭了一阵,抬起头来说道:“不关你的事!我只是伤心青青死了。” 她脸上满是泪痕,将残余的黑灰都冲散,凄绝的脸上清丽容颜顿现,与水晶棺中的青青极为相似。 “青青……”风晓陷入了沉吟。 第九十二章、尺剑开锋 “青青!青青…….” 风晓听得这个名字,顿觉心惊不已,怪不得他一直觉得水晶棺中的美人甚是熟悉,却不料竟是猿影峡遇到过的青青姑娘。 青青与他及琴七相处多日,不过始终都蒙着面,也只有一次风吹来飘起纱巾时,他隐约看见过青青小半张脸。 那时他匆匆一瞥,就惊觉青青是为天人,心中暗暗有了一丝喜欢。 但青青自有一股孤傲清绝,让人不敢亲近,再有她只对琴七那出神入化的乐道感兴趣,小风在旁边只像一个端茶倒水的小厮,在那船上时风晓一颗懵懂的心就常常黯然神伤,最后在腾龙峡前,他心结难解,就带着琴七从陆路离去。 这一去,他以为再不会相见,后来到了青梅山上,他沉迷于修炼五行神功,更是将青青忘得一干二净。 再次看到水晶棺中的青青,他也只是觉得有些熟悉,更多是惊叹于她的美貌,但他本来就没见过青青的面貌,一时也没想到青青身上。 直到听到依云说来,风晓才明白过来,此时青青已逝,风晓只觉有种说不出的遗憾,又觉有种说不出的释然。 他再看向依云,只见她脸上已干净了许多,面貌果然和青青有些相似,风晓不由说道:“你们真像…….” 话一说出口,风晓又觉有些不对。 他细看去,越看越觉两人不像。青青绝美清丽如云上仙子,依云秀丽之中却有飒然风姿,如果说青青是高高在上的雪莲花,那么依云就是荆棘中灿烂玫瑰。 风晓只见一时有些忘神,只沉迷在依云那温婉的声音里。 “青青……她是我姐姐,我们自然有些相像。她喜欢琴棋书画,我却喜欢习武,我们从小感情很好,她虽是姐姐,但性格柔弱一些,却更像我是姐姐一般。我在家里呆得闷了,听说这外边的世界好玩,就偷偷跑了出来,我出来了两三个月,已感觉到姐姐也跟了出来,不过我不想她拖累我,就一直躲着她,她却一直在找我。后来有一天,我突然感觉到她有危险,就急忙去寻她,可惜天高地远,等我找到这里时,只感觉青青已经去了,我当时还不相信,所以想方设法找到老太婆那里,可惜这一切都是真的。” “哪…….你怎么知道她在这里来了?“ “这是我和青青的秘密,我们是姐妹,身上都有一样东西,只有她还活着,我就能感受到她的存在。” 风晓听了,心不禁往下沉去,他向依云问道:“那你,你…….现在还能感受到她吗?” “不能……我已不能感受到她的存在……”依云又埋头哭了起来。 风晓也黯然神伤,不知是为青青,还是为依云。 自古红颜多薄命,为什么美好的事物,总在很快凋零。 若是青青还有一口气在,凭着自己医术,或许有办法可以救治。 但青青已气绝多时,三魂七魄早已游离身外,看上去仍如活人一般,只是因为水晶棺独特的环境所至。 风晓想了良久,见依云只是伤心不已,不由安慰道:“我看青青姑娘睡在水晶棺中,好像并未死去一般,只要将她放在里边保持住生机,天下医术出神入化,说不定有办法可以救活她?” 依云听了这话一愣,随即像是突然顿悟一般,抬起头来说道:“不错,我想祖爷医术高明,一定可以救活她,你怎么不早说?” 风晓本想毛遂自荐,但听到神医另有其人,而自己一时也没有办法,不由暗自羞愧,只低着头,心情复杂说道:“唯今之计,就是要赶紧离开这里。” 说着,风晓就往外走去。 他将丹房门轻轻拉开一条缝来,只听院外吵吵嚷嚷,似乎有人吵着要搜查丹房,又有人坚拒不许,双方正在争吵不休。 风晓赶紧将丹房门关上,走了回来,苦着脸对依云说道:“要抓紧离开才行,这地方恐怕安全不了多久了。” 目前这丹房还是最安全的地方,若是现在出去,外边天光大亮,只怕走不出院子就会被人发现。 “怎么办?”风晓喃喃自语,在屋中转来转去。 依云一把拉住他说道:“你不要再转了,我的头都被你转晕了,大不了我们冲出去和他们拼了。” 火光映在依云脸上,她清澈的双眼显得坚毅无比。 风晓的心不由慢慢定了下来,依云拉着他坐回火旁,风晓突然叫道:“我想到了!” 依云问道:“想到什么?” 风晓指着地上的火道:“这火从地下而来,火必有源头,说明地下还有空间,若是我们能从此处到达地下,这条路敌人绝对意想不到,我们就可以从下边逃走。” 依云看着地上露出巴掌大的火洞,苦笑道:“这么小的洞,是你能钻下去?还是我能钻下去?” 风晓拿起尺剑,运足功力,往那那洞旁一插,尺剑入地三分,他斜着一用力,就掉下一匹砖来,再依次往四周撬去,原来铺在地上的都是火砖。 依云喜道:“你怎么知道这下边砖,还可以撬得动?” 风晓一边继续干活,一边说道:“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火砖下边,又交错砌着一层火砖,连撬了三层,下边就是一大块铁板,往外延伸也看不到边。 铁板中间一个小洞,只有寸许大小,火焰就从里边腾出来。 上边火砖一除,火势没了遮挡,火势直接弥漫散开。 从火焰冒出来的地方,铁板已被煅烧得呈蓝黑色,不知那铁板是什么金属,在火焰长期煅烧之下,竟丝毫未损。 风晓将真气注入剑身,尺剑亮得发蓝,他猛地一剑向铁板刺云,嗤地一声,剑一下就刺入铁板之中。 风晓横向使力,可惜尺剑无锋,切了半天,也未切动,风晓叹了口气,将尺剑拔了出来,又运起真气,一剑刺去。 如此刺了十几步,只在铁板上刺了十几个小洞,离破开铁板还差得远。 依云已看出究竟,不由问道:“你这方法太笨,何不横向切削?” 风晓苦笑道:“尺剑无锋,我又怎么能切削呢?” 依云微微一笑,只淡淡说道:“开锋决,你知道吗?” “开锋决,是什么法术?”风晓停了手,向依云看来。 “开锋决,就是以本身真气,凝聚到指尖一点,再念动法决,用真气来磨砺宝剑锋芒的法术,法决用的是上古语言,我说了你也不懂,你将剑交给我吧!我来为你这剑开锋。” 看着依云殷切的眼神,风晓却说道:“依云,你教我法决可以吗?我要自己为这把剑开锋。” 依云略为迟疑说道:“只怕我说出来你也听不明白。” 风晓笑道:“无妨,你信我就是,请说来!” 依云看着风晓的脸,过了良久才点了点头,突然之间,她的面容就严肃起来,只听她低沉虽道:“小风,运起所有真气,凝在中指尖上,随我念动口决!” 说着,依云口中念出呐呐低语,这口决果然是晦涩难明,但风晓耳力之强,从纵贯次声,超声,渊噬声,星域声等多种奇声,更不要说人耳所能听到的声音,加上他熟悉音律,记忆力奇佳,依云这口决普通人听来虽是难明,但对风晓而言,却是听得再清楚不过。 他虽不明这口决之意,但凭将口决听清,一字一句复诵而来,竟与依云念得一模一样。 依云听得心惊不已,同时口决也越念越快,风晓也快了起来,似乎与依云前后念来,若不细加分辨,竟像是一齐念出一般。 风晓聚起功力,中指本已变得通红,他随着依云念去,通红的指尖慢慢闪出一点幽蓝的电火花。 火花其小无比,若不是有光微闪,人眼定然看不出分毫。 口决念罢,只听一声:疾! 风晓的手瞬时动了,只听嗤嗤响声,指尖与剑刃若即若离,两者不断闪起紫色火花,同时剑刃快速变红,再由红转蓝,又由蓝转青,变化只似在一瞬间完成。 指尖快速绕着剑身走了一圈,在依云的示意下,风晓又翻转剑身,指尖又快速在剑的另一面走了一圈。 此时,整把剑的发出一道逼人眉睫的青光。 只听依云说道:“开锋已成,还需淬剑!” 风晓四顾而去,他刚看向黄长老的尸体,只听依云说道:“死人之血,业已凝固,不合淬剑。” 风晓暗一咬牙,只将中指一掐,就将自溅其血,又听依云说道:“剑饮主血,主凶!” 风晓苦笑起来,这丹房之中,初了尸体,还有自己的血,还有什么可以用来淬剑,莫非自己的剑要向依云,或者那黄衣少年刺去不成。 正在为难之时,只听依云又道:“快去丹房去,取水淬剑即可。” 风晓一听,赶紧向门口走去,他走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回头笑道:“我太笨了,现成的淬剑之物在这里,还却不视而不见。” 说着,风晓急步而回,几步走到倾倒在一旁的丹炉旁,一剑探去,只放入丹炉之中,只听到“呲”一阵长鸣声响,过了好久,丹炉中的响声才终于沉寂。 风晓抓回剑来,只见剑身有一层幽幽亮光,并不显眼,这亮光有时黑有时白,似在不停变幻之中。 依云叫道:“妙啊!有人以血淬剑,有人以水淬剑,有人以命淬剑,但第一次看见以丹药淬剑,此剑可称为丹剑。” 风晓笑道:“好!我以后就叫这剑为丹剑。” 风晓走到凡房中央,看着先前刺出的十余个小孔,慢慢说道:“就试试丹剑的威力吧!” 说完,风晓运起真气,一剑刺去,丹剑顿时刺过铁板。 风晓使劲划去,丹剑回转一圈,风晓拔回剑来,一脚轻轻点去,只听咣当一声,一块铁板已掉落下去,地面已出现一个尺余宽的洞来。 这丹剑之利,实是出乎风晓的预计,他看了看剑,并无一丝损毁,欣赏一阵,他才想起真正的目的来,就将剑插在小腿竹筒之中,对依去说道:“走吧!” 依云看了看洞口下边,就跳了下去。 风晓刚要跳下,只听一个叫喊起来,原来是黄衣少年恰在此时醒来。 “跟我们走!” 风晓喊了一句,也跳下下去。 黄衣少年看了看地上黄长老的尸体,又见丹炉倒毁,房中再无药气,就再无犹豫,也跟着跳了下去。 第九十三章、入魔有三 黄衣少年一跳落下去,就吓了一大跳。 五个怪异之级的面孔直杵在他面前,令他急往后翻滚直退,直到一丈开外,那五个怪头并未扑来,他才定下心来来,蹲起双手戒备抬头看去。 这五个脑袋大小形状各异,一个似鼠,一个似牛,一个似蛇,一个似虎,一个似鸡,五个头都长在一个身体上。 这些脑袋皆有斗大,又满是怪瘤,看上去又是丑陋又是凶恶,但都被儿臂粗的锁链锁住脖颈,非但不能扑上来咬人,更不能离开方寸之地胡乱动弹,黄衣少年看着这般光景,不由定下心来,侧走几步,再行看去。 这下他才看清怪兽全貌,怪兽头虽是大,身体却又细又短,腹部暗红突鼓,尾部生到墙壁里边。 怪兽怔在原地半晌,身体在微微发抖,原来不是它在吓人,而是连续有人从空中跳下,吓着了他。 它见再无人跳到它面前,摇晃脑袋回过神来,突然牛一般的头低了下去,随即腹部一鼓一收,一股赤焰从那嘴里喷了出来。 屋中间有一个半人余高的方鼎,鼎外边有五方石兽,分别是蟾蜍、蜈蚣、毒蛇、蝎子、壁虎,火焰喷去,刚好喷在蟾蜍上。 石蟾蜍明暗闪烁之间,突然吐出一只紫色小蟾蜍,那五头怪兽长舌一伸一卷,就将紫色小蟾蜍吞了下去。 怪兽吞了小蟾蜍,神情是满意无比,另一个鼠头又低了下来,一口火喷在石蜈蚣身上,石蜈蚣又吐出一支小蜈蚣,怪兽又长舌一卷,将小蜈蚣吞了下去。 只见怪兽五个怪头不断交替喷火,喷得五个石兽明暗闪烁,鼎中间一道近似透明的火焰向上喷射而出,直腾到一丈来高才显出蓝色的火焰来,火焰再往上行,火焰颜色越来越深,直至屋顶,火焰由蓝转黄,已变成正常的火焰颜色。 方鼎的旁边本有一根黑色火筒,此时火筒歪在一旁,看样子原本这火焰是经火筒传到屋上边,这火筒歪了,才得以见这怪异生火之法的真容。 黄衣少年看着怪兽喷火,周而复始,方鼎腾火,始终不绝,一时不由看得呆了。 “喂!你走不走?” 远方突然传来一道叫喊,黄衣少年回过神来,他循声望去,只见风晓和依云站在远处,风晓正在向他招手。 黄衣少年回过神来,赶紧跑了过去,恭敬行礼叫道:“谷主好!谷主夫人好!” 依云脸上一红,就要开口解释。 风晓抢身上前说道:“这位弟子,咱这谷中已生出极大变化,我们两人虽是山谷之主,但神功初成,转世不久,十层功力只恢复了一层。为了安全起见,现在我们要用新的身份行事,从今往后,我就叫风……风教主,嗯……夫人就叫依…….不,叫云教主。嗯,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风晓一边胡乱说来,一边向依云使着眼色,黄衣少年曲身跪在那里,并没看到风晓拙劣的演技。 依云被风晓占了些口头的便宜,她本想发作一番,但想到身处险地,确实也不好随意暴露身份,又忍耐了下来,听到风晓帮她起了个云教主的名头,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回风教主,弟子叫裘刃,今年已经十四岁了。”少年震声答道。 风晓听了,不由大吃一惊,他心中暗道:“五行神功进境好快,我还没有兽化倾向,他却有了,莫非他的境界竟比我高,天啊!他才十四岁,竟然如此……..” 风晓暗叹之余,又对少年说道:“裘刃,你以后就跟着我,我会帮你改善你功法的弊端,一定会保你平安!” 裘刃听着不由露出了笑容,不住磕头称谢。 三人暗着一条黑暗的甬道走去,走了三十来丈远,空间突然变得开阔起来,只见空地上有许多铁笼,也不知是用来作何用处。 这里还是黑暗无光,好在依云和风晓都能夜视,也不愁看不清路。 三人绕了墙壁走了一圈。 这里是个环形的空间,一共有九道门,其中八门皆是方形,只有一门是圆形。 那圆形门的径向比铁笼略大,地面铺着光滑的石板,上边有许多直直的纹路。 风晓看了依云一眼,依云点了点头,刚要说话,却见风晓也点了点向,向门内一指,两人会心一笑,当即向圆门内走去。 这条通道很长,走了约有两里来远,终于看见了前方传来些须昏黄的光亮。 三人悄悄走向那光亮,只听前方传来一些响动,接着阵阵哀鸣,随即一阵阵血腥气弥漫开来。 突然,裘刃像是被什么吸引了一般,竟情不自禁大步急行而去。 他刚走出几步,就被风晓一把住住,他还要挣扎,风晓朝他后脑勺猛地一掌,他顿时晕倒在地。 过了一阵,外边声响终于停了。 接着,有人大声咳嗽起来,慢慢,叮叮当当地声音响起,慢慢脚步声响起,这些人已是走远,外边终于静了下来。 依云看见风晓,风晓摆摆手,示意不动。 过了好一阵子,又有人陆续走回,接着有人小声交谈了两句,然后收拾东西向左侧走云,脚步声慢慢走远,最后再也没了声音。 风晓又等了一阵子,才提起裘刃,示意依云一起走了出来。 只见外间宽大许多,这里也有许多大铁笼,里边关着一些牛马之类的大牲畜。 风晓环视一圈,就当先转向左侧行去,走到拐角处见有一道楼梯,头题上边透出一些皎洁的亮光,两人就向楼梯上走去。 走出楼梯,已见弯月淡星,天高气爽,四方只沉浸在淡淡的月色之中,这里已是天高地阔,依云忍不住低声雀跃。 两人趁着星月暗淡,就辨明方向向外走去,两人躲躲藏藏,终于走出那七雄谷来。 出了七雄谷,两人不敢停留,直往前急行,又走了二十来里地,天色慢慢亮了起来,眼见七雄谷已在极远,两人才松了口气停了下来。 两人在原地休息片刻,此时裘刃也醒了过来,他对风晓击晕他的事甚是不解,暗地里咕噜起来,眼神中满是哀怨。 风晓叹道:“裘刃,你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吗?你一闻到那血腥气,是不是就情难自禁?只想去啃上两口?我实话告诉你,你只要吃了一回生肉,就在成魔的道路上积重难返,最后变成只知茹毛饮血毫无灵智怪兽,所以你先前一露出端倪,我就出手阻止了你。” 裘刃慢慢回想,越想越是害怕,不由跪倒在地叫道:“风教主,云教主,救救我!我不想变成妖魔怪兽。” 风晓又说道:“解铃还需系铃人,你在一旁等候,我细看五行神功秘籍,一会儿告诉你解救的办法。” 其实风晓也没有办法,他可以将五行神功转化为正阳功,但这方法对裘刃却是不实行。 他猜想自己之所以没有兽化,也有什么暗力转化圣力的缘故,这方法更是只能自己使用,对于帮助人半点用也没有。 因此,他还是找不到半点办法,这少年与他境遇相同,同病相怜之下,他有心想救,就想看看五行神功秘籍上有没有解救的办法。 先前他让依云翻那秘籍给他看,只为印证下他的心中猜想,以免里边有什么害人的地方,就急匆匆看过一遍。 这下静下心来,想要寻找魔化的解决办法,只有仔细研究这本书,看能不能找到突破点。 风晓走到一旁拿着书细细看了起来,依云也凑过头来看,看了一阵突然低声说道:“我也有这本书!” 风晓奇道:“你也有?” “是从那黄长老身上掉出来的。” 依云像是自问自笑,随即掏出书来。 风晓好奇地拿着两本书,只见两本书名果然一模一样,不过自己这本显得古朴一些,而依云那本明显比较新,应是誊抄不久。 风晓沉思片刻,决定先看自己这本,再看依云那本有何不同。 他细看书上所记的神功练法,与梅念笙教给自己的一般无二。 依云靠近也想看个究竟,但风晓虽读得细,却比普通人读书还是快上太多,依云自诩也是博闻强记,但她圆睁双眼拼命看去,还是跟不上风晓的速度。 看了一阵,她只觉眼睛疲劳无比,就转身拿起自己那本书看了起来。 ……此功成效太慢,若用平常炼法,纵过百年,也未可筑基。 五行借法,可使速度增快千百倍…… ……用不灭魔火为源,催化五行药石,生出魔气,魔气催生,弱苗三五年即可速成为参天大树。 ……一朝入魔,即永坠魔泉,魔瘾深种,只要魔源不息,即练功不止,直至魔胎生成…… 魔瘾! 怪不得自己练起功只沉浸其中,一点也不知疲倦,原来是有魔瘾! 原来五头怪物喷出来的火叫做魔火,最后药石内丹生成的五行灵气又叫魔气,这魔气好是厉害……. 不知梅念笙那丹房下边,是不是也七雄谷一般,有着一头五头怪物? ……魔胎念力强大,如可控制,凡人入天人之境,控灵御法,无所不能。 但魔胎一旦生成,即为魔头,功力越深,入魔越深…… ……魔头有三,一曰心魔,二曰妖魔,二曰天魔。 心魔为人生之七情六欲深种,令人步入走火入魔,万劫不复。 妖魔为魔气中的兽丹所致,兽性渐灭人性,最终兽性大发,沦为不识人性的妖魔。 天魔为半仙之资,但天魔杀性大发,难以自抑,唯有疯狂杀戮,才是成仙之道,难!难!难! 据吾推断,魔头有魔胎,胎有赤心,取其心御其体,则魔气自成仙灵之气,自此仙途坦荡…… ……赤心置灵台,性自固本心,灵源无枯竭,即是五行功…… 风晓细细一遍,才知此功危害极大,若是直接修炼这功法的人,多半不是走火入魔而亡,就是成为怪兽一样的妖魔,就算成了天魔,也是只知杀戮的恶魔而已。 就算炼至魔胎境界,得到魔胎赤心,也不能为己所用,只是为他人做嫁衣裳而已。 风晓看完一切,只觉心中一股恶寒从脚底直冒到头顶,再想梅念笙让他练这五行神功,还伪称为五行造化功,由此可知他真正的目的,恐怕是等着取自己的魔胎赤心而已,到了那里,自己岂不是要变成他的工具,一个没有自我意识的天魔。 风晓又要过依云那本书看了起来,只见这书又有不同,特别是那取魔胎赤心一段,更是没有提及。这有一段,什么取赤心之人,必须为赤子,如非赤子,必要先找到赤子之身,托体转世,才能取赤心而就灵台。 看到此处,风晓沉思一阵,突然说道:“依云,青青……你姐姐没有死。” 依云不由急问道:“你说什么?” 风晓再次肯定说道:“我说你姐姐没有死。” 依云长叹一口气道:“你不用安慰我,我不是说过,青青与我都可感应对方,她有死没死,我可知道的一清二楚。” 风晓又沉思片刻,再次翻到书上对应位置,指着说道:“你看,这托体重生,你想老太婆说过的话,她想转生到青青身上,所以青青看上去是死了,但依这里来推断,青青应该是灵魂已去,但身体的生机还在,只需要在一定的条件下,就可以重新活过来。” 依云将信将疑问道:“灵魂已去,怎么可还可活?你能不能说得再明白一点?” 风晓站起来身,只是踱来踱去,一边走思考着什么,最后立定身形说道:“我已明白一些道理,但还没完全想透彻,我们需要再到老太婆那里,寻找一些关键的东西。” 两人计议一番,就决定再入七雄谷。 风晓唤过裘刃,将书中入魔一段文字指给他看。 裘刃看了,更是沮丧。 风晓安慰道:“你看我也是炼了五行神功,也没有事,我已找到根除这入魔的办法,你放心,等我功力彻底恢复过来,我就设法治好你。不过,在此之前,你务必要忍耐,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要再修炼这五行神功,也就不会继续魔化。还有,你一定要克制自己身体里的兽性,一旦兽性起来,自行入了妖魔之道,我也不能救你了。” 风晓说要回七雄谷,裘刃也想跟着去。 风晓叹道:“七雄谷里凶险万分,我们此去,只有另一件大事,也不能保你安全,你去了只怕是百死一生,你还是先自行安顿下来!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永远算数,我总有一天会回来救你,我以后也不在这七雄谷呆了,等我去寻找到灵药,就来救你,你先回家去,先将你的家在哪里告诉我就行了。” 好说歹说,终于劝住了裘刃,裘刃终天答应先行回家。 临行之前,风晓心有愧疚,又拿出许多金银来馈赠于他。 裘刃接了金银,仔细说了家的地址,只在潜龙江另一侧数百里外的鹘黩镇,才放心拜别风云两人而去。 第九十四章、大谷主 野雾戚戚,绿影迷迷,深山静野,浅草荒膝。 两人相对而坐,将秘籍又看了一遍,再次确认托体还魂一说,又谈及七雄谷的道路,只觉谷中生变之中,可能会加强搜寻力度,此去太过凶险,只有天黑才有可能行事。 计议一定,就有些闲得无聊,风晓去寻了些野果,两人草草吃了,就凝立山巅,随意看些远近景色。 群山之下,青黛遮掩,只有远方一条玉带蜿蜒远去,甚是醒目。 依云遥指江水说道:“我的家,就在这条大江的最上游。” 风晓叫道:“我也是从上游来的,就是开江城,莫非你家就在开江城。” 依云摇了摇头缓缓说道:“潜龙江并不是起源于开江城,它真正的上游,应该是在我们那里。不过时过景迁,我们那里早已被人遗忘,世人都以为潜龙江的上游为开江城,却不知在群山之中,另有一座城的存在。” 风晓惊道:“莫非你在汇龙江上游,你的家就在神秘的拉玛山?” 依云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道:“就算是在那里吧!” 风晓强笑道:“等我们救了青青,我去完成了爷爷的遗愿,就返回这里,再溯江而上,到神秘的拉玛山去看看。” 依云微微一笑,既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只是静静看着远处,仿佛陷入了沉思。 风晓侧头一看,只见淡淡柔光映在依云脸上,竟有种说不出的神秘的美,更有一种只可仰望的感觉,就像在面对青青那清冷的面容一般,他突然有些自惭形秽,也不想打破此刻的宁静,不由转身望向了远方。 突然间,风晓又想曾经在盘龙岛上玩耍的小伙伴,又想起在鹰嘴岩下洞穴中化为石头的爷爷,一阵阵挡不住忧愁涌上心头。 他暗道:为什么我还有这么多必须做的事情要做?为什么不能逃离这一切做自己的事?为什么不原因随这波涛逐去,走到那里就是那里,最好去神秘的拉玛山,追寻世间的秘密。 风晓心事繁复,只觉已觉沦在一层一层的网中,想要挣脱,但无穷的责问无涌上心头,让他挣脱的心慢慢下沉。 此去经年,待到闲庭散步时,恐怕物是人非,再也回不到今天了。 朦胧雾气升腾,密码在林间,就像一股惆怅涌上心头,不知是在他的心中?还是在她的心中? 天气黑了下来,两人的心也静了下来。 趁着夜色,两人急急返回了七雄谷,一路竟颇为顺畅,两人又摸到老太婆生前居住的院子里。 老太婆是七雄谷真正的当家,她死了,不知七雄谷会发生什么变故?她生前这居所会不会隐藏着未知的凶险? 两人心情忐忑,只是暗暗加倍小心起来。 老太婆房间里分外冷清,黑漆漆死沉沉一片,竟有一股阴森寒气慢慢弥漫开来,似乎她死之后,无主的房屋就变成了凶宅。 院子里死寂一片,屋子里沉闷异常,想到这屋里里还有死人,依云莫名地紧张起来,她紧紧地拉着风晓的手,半步也不敢落下。 风晓在屋子内探察了两圈,四周都翻遍了,却没有丁点异常的发现。 他心中犯了难,心道莫非就要失言,失言于他人还可,只是失言于依云,就绝非他心中所愿。 正在寻思琢磨之际,突然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声音刚进入前院,风晓早听得分明,赶紧轻声对依云说道:“有人来了,我们先躲起来。” 依云想去找开密室,风晓突觉不妥,一把拉住她,他四望一番,就急急出了屋。 院中有一棵大树,风晓向依云暗暗示意,就爬上树去,依云轻轻一跃,犹如云雀一般,竟是后发先至。 大树枝叶浓密,上有分叉,站两个人绰绰有余,两人躲在上边藏身正好,而且还可以居高临下看清四下的一切。 两人刚藏好身形,就有人走进后院来。 来人是个身材高挑的汉子,黑夜中缓缓走来的身影让依云有些莫名紧张起来,她不由抓紧了风晓的手。 那人挑着一个红灯笼,大摇大摆地推门走进了老太婆的房间。 接着,房间里几盏大灯被点亮,顿时光明大作。 风云两人隔着纸皮窗户,也可以看着他的忙来忙去的身影。 那人没有过多犹豫,直向密室方向走去,只听轻轻咋咋声响传来,密室的门竟被那人打开了。 只见灯火映照中,那人消失在灯光之中,片刻之后,那人又再出现,他手上像拖着什么东西。 看样子,他像是进了密室,又从密室里拖出了尸体。 风晓心中疑惑,这人要尸体干什么? 然后,那人又返回了密室,里边传来一些声响,不久,密室中传来一声欢呼。 片刻之后,那人又从密室走了出来,他的手里已多了一件圆形的物品,也不知是什么东西? 那人似乎是嫌屋内空气太闷,就将窗户推开了半扇。 灯光照映下,风晓终于看清他的样子,这人高瘦身材,白面黄须,年纪看上去约在五十开外。 黄须汉子先前从密室中拖出的确实是尸体,正是已死去的老太婆。说来也怪,本来老太婆死时被烧得漆黑,此时皮肤白皙竟如同未受过烧伤一般,只有烧得七零八落的衣服还证明着之前的一切。 黄须汉子将老太婆尸体搬到椅子上,扳动起她的手脚,最后摆成一个奇怪的形状,又将一个圆鼎放在椅子前边,手执一把铜剑念念有词地舞了起来。 只听黄须汉子转来转去,有时喝叫一声,竟似在做法事一般。 突然,老太婆尸体动了一下,黄须汉子见了,口中念语更急。 “梅九妹,听吾号令,神鼎招汝,魂兮归位!” 老太婆的尸体突然站起,却又似站立不稳,突然扑倒在地。 黄须汉子见了,急忙上前查看,刚俯下身,突然老太婆尸体探出双手,紧紧扼住黄须汉子的脖子。 黄须汉子拼命想要挣脱,但老太婆力气好大,他挣了半晌,只是一张脸越涨越红,却怎么也挣扎不开。 眼见黄须汉子就要被一具尸体活活扼死,突然旁边的圆鼎嗡嗡作响起来。 突然一道金光光芒罩到老太婆尸身上,只听一阵凄厉的叫声响起,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异常突兀。 老太婆尸体上开始冒出阵阵黑烟,她终于松开了双手。 黄须汉子终于挣脱身来,他缓过口气来,连忙念动口诀,老太婆尸身一顿扭曲,又没了动静。 院子外突然响了许多脚步声,黄须汉子听了,赶紧扯了一匹布盖在老太婆的尸身上。 一大群人冲进院子来,为首一人打开房门往屋内看了一眼,又立即关上门喝住了身后众人。那人恭恭敬敬对着屋内说道:“大谷主,我是黄仁祥,你…….你没事吧?” 原来屋里的黄须汉子就是七雄谷的大谷主:任天祥。 他为什么要深夜一人来此,他为什么要拖出老太婆的尸体?老太婆本是他妻子,他又帮老太婆回了魂,老太婆为什么又要扼死他? 任天祥打开房门,他神色如常站在门口说道:“是二谷主啊?我没什么事!刚才来了一个刺客,只是一个宵小之辈,早被我打跑了,大伙不要放松,赶紧去巡逻。对了!我还有要事要在这里处理,二谷主,你帮我镇守前院大门,不得我招呼,就算听到任何响动,也不准到这后院来,其他人也一样。去吧!” 黄仁祥领了命,带着众人往前院走去。 任天祥突然又叫道:“小罗子,你留下,我有事要单独吩咐你。” 一个干巴瘦小五短身材的中年人留了下来,其他人都退出了院子。 任天祥等众人都走远,就叫过小罗子问道:“小罗子,我带你上山那年,记得你家中还有老母亲,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小罗子躬腰行礼说道:“承蒙大谷主关心,我每月都寄些银子回家,母亲享了几年好福,只是他老人家福薄,已于今年初去逝了。” 任天祥又道:“这就好!这么说来,你家里就剩下你一个人了,可还有什么亲戚朋友?” 小罗子黯然道:“以前还有几个亲戚,只是早就没走动了,朋友嘛!我小罗子是没用的人,也没人愿意跟我交朋友。” 任天祥抚须说道:“你不要自我菲薄,从我带你上山那一天起,我就非常看好你,我现在就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必须要拜托你,事成之后,我升你做堂主。” 小罗子喜道:“多谢教主栽培,小罗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任天祥话音中透着一丝神秘,缓缓说道:“不需要赴汤蹈火,事情很简单,你听我吩咐就行,随我来!” 任天祥带着小罗子进了屋,搬过一把沉重的太师椅,让小罗子坐在椅子上,又揭了罩着老太婆的布,将老太婆的尸身抱到小罗子身上。 小罗子见尸体甚是恐怖,不由颤栗难安起来,任天祥不住温言安慰,声音很小,也不知他说了什么,最终小罗子咬牙顺从了任天祥的安派。 任天祥又取了一根粗粗的朱砂绳,将小罗子和老太婆尸身一起绑上在太师椅上,接着又拿出那个圆鼎,放在椅子前施起法来。 不一会儿,老太婆尸身又是一顿扭曲,似乎又复活过来。 突然一道尖厉的声音响起,老太婆似乎非常痛苦,只在不住挣扎。 但她被小罗子拼命抱着,又被朱砂绳捆住全身,除了痛苦的呻吟,再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 任天祥得意地笑了起来。 老太婆的尸体突然发声说道:“任天祥,你干了什么?你……你搞一个臭男人抱着我干什么?” 老太婆还魂能动,还不让人怎么惊讶,但她死了这么久,竟然能说起话来,这不得不让躲在暗处的风云二人心惊不已。 第九十五章、九阴之身 任天祥还是在笑,他的笑声既充满了得意,又有种说不出的讥诮。 他一边笑一边说道:“梅老太婆,你个贱人,你凶啊!你再来掐我啊!你怎么凶不起来了?你可知道,坐在你屁股下边的是谁?” “是那个王八蛋,敢如此羞辱我,我一定要咔嚓一刀将他阉掉,再将他碎尸万段!” 老太婆虽是还魂之身,说起话来还是咬牙切齿带着无尽寒意。 “没用的!没用的!” 任天祥不住摇头,然后又笑嘻嘻说道:“他就是我十年前带回来的小罗子,你知道为什么我要带他回山吗?” “是小罗子,是这个臭侏儒、三寸丁,这侏儒什么都短!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活着是白费粮食,死了也白费棺材,你带他回来干什么?你把他当亲儿子一般,莫非是为了养老送终,这家伙一幅短命像,怎么能送得了你的终?哎呀!” 老太婆说着说着,突然一声惊叫,像是突然被惊吓到。 任天祥见一切事情都如自己所预料在进行,他胆气更壮,就不再隐瞒,只是阴笑着说道:“哈哈!我告诉你,小罗子最大的用处,就是他那百折不屈的九阳之体,你越是用那些对付男人的手段来打击他,他就越兴奋,所以我说你的手段没用,因他的九阳之体,正好克制你的九阴之身。” “什么九阴之身?……九阳之体,你胡说什么?”老太婆突然恼怒起来,像被戳穿了最大的秘密。 “哼!” 任天祥哼了一声,颇有些气愤说道: “梅九妹,你不用再狡辩了,你的秘密,瞒得了别人,还瞒得了我吗?你昔日名满江湖,与多少世家公子勾勾搭搭,别人都以为你是残花败柳,连梅家也信以为真,就将你逐出家门。” “但天下人哪里知道,你乃九阴之身,从不愿意失身于任何一个男人。不知多少男人被你玩弄于股掌,非但得不到你的身体,还被你废去了男人的本事。虽然那些男人贱自取其辱,被你废了还对你念念不忘,但他们的家人哪里会放过你?你被逼无奈,东躲西藏,后来不知为何,竟看中我这片穷乡僻壤的基业,甘愿舍弃繁华随我隐居于此,创立这七雄谷。” “别人都道我任天祥好大的福气,即娶了你这天仙般的美人,你武功又高又有权谋,别人都说你是我的贤内助,帮我成就硕大基业。但哪里有人知道我的痛苦。你自从嫁给我后,我们名为夫妻,实同主仆,几十年来,我连你一根脚指头都没碰到,我空有美妻在家,却独住空房像个和尚一样。你不让我碰你就算了,你还不让我另娶妻妾,世人哪里知道我的痛苦,哪里知道过的是何等悲惨的生活。” “我开始还纳闷,以为你只是讨厌男人。后来经高人指点,才知你是九阴之身,九阴之身的女人,等于有九条命,若被一个男人破了身,就等于失去一命。你嫁给我,只是利用我家基业帮你成就魔功,这九阴之身,就是你成就魔功的基础,你视九阴之身胜过身家性命,哪里又肯让我这凡夫俗子得逞。从那天起,我就下定决心,一定要毁掉你的九阴之身,让你死的彻底。” 老太婆尖厉叫了起来:“任天祥,你好狠毒,你还是人吗?就算我们是假夫妻,但我帮你撑起这七雄谷硕大的基业,不然你这小小帮派,早就垮了,你不感恩图报,还要毁我真身。” 任天祥眼神的恨意更深,咬牙说道:“哼!我任天祥哪里不好,高大威武,仪表堂堂,家世又好,产业又多,你不让我得到你就罢了,竟然私自便宜了小白脸,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又胡说什么?”老太婆只是一具尸体,竟也知廉耻与任天祥争辩起来。 “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我开始还奇怪,老七武功这么高,竟然愿意委身到我这山上补当最小的七当家,愿来他是为了你而来。我给他钱财他不要,给他女人他就将女人赶出来,平时还装着娘娘腔的样子,别人都道他不好女色,却不知这正是他巧妙的伪装。这样一来,他一个不好女色的人,就算和你明目张胆厮混在一起,就算被人看见了,也没有人会相信了。不过,你却露了一个很大的破绽。” “什么?老七本来就不好女色,你不要胡说八道!” 任天祥像在自述其事,也不管老太婆如何回应,只是自说自道:“你和老七元祥厮混,破身之后,九阴之身自然就毁了一道,平常人看不出来,落在高人的眼里,还不是一眼就看穿了。只因发生变化这段时间,只有老七能接近你,我若还想不明白,才是天字号第一大傻瓜。” 这下老太婆居然没再辩解。 她莫非已承认了这一切? 任天祥阴恻恻叫道:“我被你压迫着屈辱地活了上百年,我在自己的地盘,居然说话都不能算数,你说我活得多憋屈。这份恩情,今天就要一一还给你,你可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任天祥语气越来越阴邪,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怨恨。 老太婆语意黯淡说道:“我所做的一切,只是好心帮你维护家业而已,现在我人也死了,你还不罢休吗?” 任天祥摇头说道:“哼!你这鬼话,骗别人还可,休想骗我。我谋划多年,终于有了机会,那天,梅老二找上门来……” “你真是深谋远虑啊!”老太婆语气也变得怨毒起来,突然又惊叫道:“啊!我明白了,梅老二是你带了的?我说怎么那么巧……” “不错!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我让老七负责去抓梅老二练的魔胎胚子,就是要让老七沾上梅老二的追魂噬粉,我再用秘药隐去魔胎的气息。你想那魔胎对梅老二这么重要,他一定会急着找回魔胎,他循着追魂噬粉,一定会找上老七,找到老七就等于找到了你。” “看来你的确谋划已久,莫非,那小姑娘的出现也是你的安排?” “不错!她算是计划最重要的一部分,你不用问了,我今天就让你死个明白。事情从一个月前说起,我在外边游离,无意间发现了这个小女娃,竟然也是罕见的九阴之身。” “于是我心中就生出一条妙计来,我先将她擒住,再将她藏了起来,只待择机带回山中。我探知梅老二有事离开青梅山,就组织兄弟们突袭青梅山,又让元祥承担擒拿魔胎的重任,好让梅老二找上元祥。接着要创造出你和元祥在一起的机会。” “你的九阴之身已破,就算得到魔胎之心,要想练成魔功已不再有可能,唯有再找一个九阴之身转世才行。如果此时将一个九阴之身摆在你的面前,你难道能不心动?若是我假装要娶了这九阴之身,你一定比谁都着急,我再假意将这九阴之身嫁给元祥,元祥是你的人,你定然会将错就错。这样一来,你就会让元祥带那女娃来见你,你一定会将那女娃子的魂魄除掉,只留下她的身体保存起来。在这个大功告成的时候,你没了再折损九阴之身的后顾之忧,定然放浪形骸,又与那元祥胡天胡搞起来。” “梅老二武功虽高,但我这山中能人也不少,他想单枪匹马硬闯进来寻找魔胎,只怕也不容易。我只好安排他‘碰巧’擒住一个小伙计,又让这个小伙计带着他一路畅通无阻走到你的房中,他‘碰巧’撞见你和元祥鬼混,你说梅老二和你既有旧仇,又有新恨,再加上看见你和元祥的鬼样子,他不杀了你俩人,他还是男人吗?” “不过,我还是看错了,他竟然只杀了元祥一人,只是将你打成重伤而已。不过这已够了,我听到你重伤的消息,就知大事已定。我本来还有点担心你九阴之身的厉害,先派人来试探你,然后再亲自来杀你。哈哈!不知那位好心人抢在我先,竟然将你杀了。哈哈!只能说恶人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哈哈…….” 任天祥将一切计策道了出来,心中说不出的畅快,不由地大笑起来。 风晓和依云在树上听得清楚,心中不由暗叹梅老太婆机关算尽,却反被计算,而任天祥苦苦隐忍,竟然心计如此深沉。再有青青的死,竟然是被老太婆除去魂魄,只为贪图她的九阴之身而已。 老太婆沉默起来,任天祥举起铜剑,就要动手,老太婆突然问道:“你早就不在前院住了,我每次施法时,都屏退下人,你又是从那里学得招魂术?” 任天祥忍不住得意笑道:“这还不是多亏了你……” 老太婆惊道:“不可能,我从来没教过你,你就算偷学的,也绝……” “也绝对不可能是吧?可笑啊!可笑!你做事向来谨慎,自以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但你却不知,你坏就是坏在这个谨慎上。那一年,你突然离山好几个月,说是要去处理什么要事。我却知道,你的要事,只是你和元祥搞出了孩子,肚子大了起来瞒不住了。你谨慎一生,大肚子当然不想被人看见,更加不肯在这山上生产。我早已在那后山秘密经营了数年,你一走,我就命心腹日夜挖掘地道,几个月时间,就挖了一条地道在通到你房间下方,又安装一根细长的铜管通到这房间之中,我用曲镜将你这屋里里的情形折射到地道中。你回山后,在这房中的一举一动,都在我掌握之中,不管你多谨慎,也绝不会想到有人会从地下监视你,哈哈!” “可怜你还生怕我学不会这法术,竟然将这些法术详细地教给元祥,哈哈!真是天助我矣!” “原来如此!”老太婆恨声叫道。 第九十六章、青木仙人 老太婆突然平静下来,她慢慢问道:“今天是几月几日?” 任天祥听了不由一愣,不过还是回答道:“你问今天吗?今天是七月十九,你为什么要问时候?难道是想问清你真正的死期吗?你记清楚了,你的死期是七月十九。” “现在应该快到子时了吧?”老太婆一定也不恼怒,又淡淡地问了另一个问题。 “子时?应该快到了,你放心!日期错不了,我不会让你活过今晚,反正你已经死了一次,再死几次也没什么。” 任天祥仿佛在自言自语。 老太婆愈加平静,颇有些意兴萧索说道:“我从被梅家驱逐出圣地,就想好有一天会死去,我已死过一次,再死一次也没什么好怕的。只是你,你武功不高,若是我死去的消息传开来,你还压得住教中众人吗?又敌得住你那些仇家吗?” 任天祥听了一愣,随即又狂笑起来,他笑得眼泪都冒了出来,突然又猛一扬头,傲然说道:“你若是求我,我也许会心软饶你一命。没想到你死了还看不起我,又用这种小伎俩来吓我,你岂知,我早已不是从前的我。” “哦!”老太婆颇有些惊讶起来,缓缓说道:“我倒是想听听,你为何就不是从前的你?” “哼!”任天祥向侧前踱出两步,像是下定决心一般,突然震声说道:“不怕告诉你,我现在的势力,是你不可想象的,就算你没有受伤,没有死过一次,也不是我的对手。” “哼!你就吹牛吧!”老太婆表示不信。 任天祥迟疑一阵,还是忍不住又说道:“这么几十年,你都在找些小孩子来练什么魔胎,练了几十年,可有半点成就?不过练出了一堆疯魔一般的兽人。你虽一直没有成功,却让我有了巨大的收获,我祖下置办下这片基业,也有许多奇法,别的不说,只说那驯熬之法,所谓十狗出一獒,百兽出一魔,我从你练废的那帮魔兽中偷偷练成了天魔,天魔在握,从此纵横世间,只有别人怕我,我再也不怕别人了。” “天魔,你竟然练成了天魔?”老太婆也惊讶起来。 “哈哈!怕了吧!这天魔只听令于我,你说我有了天魔,我还会怕谁?”任天祥一股得意之情再也按耐,越说越是兴奋。 老太婆突然叹了口气说道:“你能练成天魔,已算不易。不过,天魔是只知杀戮的机器,你确定能完全控制住它?就算你能控制住,但你还能将天魔一直带在身边不成?就算你怕死的要命,一直躲在天魔背后,天下之大岂知没有能人能降了天魔。不说别的,就说梅家,随便派个人来,灭你这小小天魔,就如碾死一只蝼蚁一般轻松。” 老太婆连珠炮不断问来,任天祥一时有些发懵起来。 不过,他很快摇了摇头说道:“梅家?我帮他们杀了一个叛徒,他们感谢我还来不及,怎么会来对付我?” “哼!任天祥,你太天真了,你还不知道你惹了多大的麻烦。首先,五行神功出自梅家,你用五行神功的产物训练出一个杀戮机器,梅家岂能容你?再者,我姓梅,若是被梅家以家法处死,也怨不得别人,若是旁人自以为是代劳杀我,梅家人自会过问。其实……你做的最错误的事情,就是抓来了那个小姑娘,你知道为什么她和我一样是九阴之身?” “为什么?”任天祥脸上已出现了惊慌的神色。 “哈哈!你还不明白吗?只因我们流着同样的血,她也是梅家的人,我看她的身份在梅家还不低,极有可能就是梅家新一代的长公主,你抓来了她,她又死在你这里,你这样做,就是自寻死路!” 任天祥脸色一沉,仿佛霜打的茄子一般,瞬间没了颜色,突然他又疯狂叫喊起来:“你说慌,不管你说什么!你的九阴之身,今天我是灭定了!” “你发要杀我不可?”老太婆的语气愈发淡然。 “非杀不可!”任天祥的语调强硬,如磐石一般不可动摇。 “我还以为你将我魂魄招回,只为知道更多的秘密,再挽回自己的错误。原来,你是想杀,你杀我就纯属泄愤,要是这样的话,你就杀吧!” 老太婆果然是死过一回的人,对生死已是看得很淡。 任天祥突然犹豫起来,迟疑问道:“你肯说出这些秘密?条件是什么?是要让我放了你?” 老太婆笑了起来:“你对我怨恨已深,我功力全失,就算凭这残破的九阴之身活下来,又有什么用?我只想说一个小故事,这故事与你我都有关系,你不是问我,为何当初选择嫁给你吗?这一切,还要从一个神秘的地方说起。” 任天祥竟是出奇的安静,他一点打断老太婆的意思也没有。 老太婆娓娓道来:“很多年前,梅家就走出一个人,他天资卓绝,不到三十岁,就已至大乘境界。他的出走,只因爱上了一个凡尘中的女孩。按梅家的规矩,他要么选择与那个女孩断绝感情,要么选择离开梅家。他选择了后者,毅然走入凡尘之中,他沿着潜龙江而行,没去别处,就隐居在这片山脉之中。 这人一走,梅家就失去了一本重要的功法秘籍,这本秘籍就是五行神功。 梅家人疑心他偷去秘籍,派人向他讨还,只是他怎么也不承认,又因他功力实在太强,除了几位长期闭关的高人,竟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因此,梅家也不能用强,只派人暗中监视他,看他是否有按那秘籍来修炼神功。 这人隐居山中,整天变成戏法讨那女孩的欢心,那暗中监视的人,看出他确实是因爱情才离开梅家,也不由大为感动,这监视,也就慢慢松懈了。 却不料,大家都被他骗了。 就在监视的人松懈的时候,那秘籍上的奇功,不知怎么被他偷偷练成。 功成之日,天生异像,地生奇变。 这异变一起,就再也瞒不过梅家族人。 此时恰逢三大高人出关,见了这等异变,就飞速而来寻他。 只是他此刻的境界,已远超族人的意料之外。 据说,三大高人赶到时,他已飞升于空,即将成仙。 而他的身后,还有一尊魔焰滔天的天魔。 三大高手因他是梅家之人,又将成仙,也不敢向他攻击。 不过除魔卫道,却是梅家人多年以来坚守的天职,三大高人就一起出手向天魔攻去。 天魔本随那人一起飞升,也就是由那人控制,三大高人攻来,那人已至飞升的关键时刻,他已无法分心控制天魔,天魔没有防备之下,承受三大高人攻击,随即陨落。 那人转眼间已是仙身,他见天魔被灭,异常震怒,挥掌就向三大高人攻来。 三大高人承受他震怒一击,一时都受重伤,落入潜龙江中。 不知是那人飞升之势无法改变,还是因同为梅家人的缘故,他没有再对三大高人展开攻击,那三大高人也活了下来。 那人已然成仙到了另一界,后人也不知他姓名,只知他居住的地方叫青木岭,大家就称他为青木仙人。 三大高人从潜龙江中爬起,全身功力,已损毁大半,他们对那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飞升成仙,都觉得不可思议。 梅家世居圣城,历数千年,也没有人能够飞升成仙。 这人身处凡尘,短短数十年,竟然能成仙,想来真是不可思议。 三大高人对那人的修炼过程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就不约不同前去他修炼之所查探。 不知他们查探到了什么,最后三人一合计,都隐居在那人修炼之所的附近。 其中一处,就在这后山的神木沟中。 过了许多年,三大高人不但恢复了本身功力,且修为又提高了一大境界,但离飞升只有半步之遥。 不料这半步之遥,竟有如天隔。 三人百思不得其解,碰头一商量,就打算回圣城集思广益,看是否能跨出最后一步。 三人在凡尘中收了许多弟子,愿意一起走的都带回圣城,不愿走的,就都留在此地。 这三大高人一回圣城,竟然引起了轩然大波。 只因三人都研习了禁忌功法五行神功,虽不曾真正修炼,但一回圣城三人就有魔化的倾向。 因三人修为太高,地位也超然,众人也不敢公然冒犯。 但三人也不好觉察出自己慢慢失控,最后下定决心,自封于灵寂塔中。 一入灵寂塔,若不能飞升成仙,就再也不能出来。 那三位高人不忍一生所学随他们埋入塔中,就悄悄留下了一些手卷,我那本五行神功的秘籍,就是这些手卷之一。 又过了不知多少年,沧海桑田,世事变化,圣城都已被世人遗忘。 世间兴起许多大事,这昔日的荒野之地,都已变化,阻塞的道路,竟变成了坦途,凡夫俗子,也敢在此间出没。 再后来,几个梅家的年轻人,不知为何了解到这份秘闻,竟寻了五行神功的手卷。 这神功手卷一共有几份,不得而知,现在看来,我有一份,梅老二也有一份,梅家老大想来也应该有一份吧! 我们得了五行神功秘籍,得知秘闻旧事,就先后如那青木仙人一般,寻找借口离开了梅家。 时过境迁,青木仙人的居所,竟然变成了交通要道,人来人往,早已不是适合隐居修炼的地方。 我来到这神木沟,而梅家老大和老二也分别找到了另外两大高手隐居之地。 我三人所学,又有所不同,你看梅家老大老二武功比我高,为什么不敢轻易来犯我,只因我有几大法宝。一为聚魂鼎,二为白蟒鞭,三是水晶棺,四是冰石窨。 这四样宝物,以冰石窨最为奇特,这冰石窨,你猜猜他有什么作用?” 第九十七章、渔翁得利 老太婆讲出一段远古奇闻来,连远在树上的杨、梅两人也被她说的故事吸引,不料却突然问了这么一个突兀的问题来。 任天祥听了入神,还想继续听下去,不由随口问道:“有什么作用,它叫冰石窨,里边有寒气冒出,想来是能保存尸身不腐,你和元祥的尸身在那窨中保存多日,并未坏上半点,就见它的奇效。” “你说的没错,它的确有这个作用,不过作为一件宝物,若只有这点作用,恐怕也说不过去。” “哪……哪它还能有什么用处?” 任天祥听了青木仙人的故事后,一股暴戾之气竟不自觉地消散了,竟顺着老太婆的话说了下去。 风晓内心不由大为失望,他和依云在这树上喝了半天冷风,竟然还没看到一个结果。 就在风晓有些不耐烦时,忽听老太婆大声喝道:“它的作用!就是……就是要你的命!” 话音未落,突听“轰”地一声震响。 一道奇快无比的影子,突然从密室处电射而来,直扑任天祥。 任天祥像是看见什么惊恐至极的事情,竟忘了闪躲。 那人一掌击在任天祥的胸口,只听一声惨呼,任天祥口喷鲜血,瞬时震飞出去,直到撞到墙上才滑落下来。 这下变生肘腋,一切都发生的太快。 不但任天祥没反应过来,就连远远旁观的风云二人,也没有反应过来。 那密室处飞出的黑影已然站定,风晓看去不由更是心惊,那黑影竟然是早已死在石窨中的中年汉子,就是七谷主元祥。 元祥急步走到老太婆身边,将朱砂绳猛地一把扯断。 小罗子早已吓得晕死过去,元祥抓住他头颅一拧,小罗子脑袋转了几圈,死得彻彻底底。 老太婆站起身来,不过随即一跌就要倒下,他赶紧抓住元祥的手臂,才让自己不至摔倒在地。 风晓看了不由心中暗笑,那天他将老太婆尸体装进石窨时,嫌她腿太长难以装入,不由使劲折断了她的腿,不想她变成了活死人,也会被断腿所影响。 老太婆勉强站定身形,发出一阵桀桀怪笑,如深夜里突然响起的风车,声音怪异难听。 她阴笑道:“任天祥,饶你奸似鬼,也要喝老娘的洗脚水。你杀人都磨磨唧唧,怎么能成得了大事,让你听故事你就听,你怎么这么听话?子时一到,死人复活,就是这冰石窨的最大的作用,你说这冰石窨,是不是要你的命?!” “哪也未必?”任天祥突然又跳了回来,仿佛没事人一般。 “你,你,你究竟是人是鬼?”老太婆惊恐问道。 任天祥阴笑道:“你才是鬼,哪里有鬼来问别人是人是鬼的道理?”任天祥说着,手持铜剑,突然剑上身出一股亮光,直接弹射到老太婆身上。 老太婆突然向后倒去,又跌入椅子中。 这下,她连推开小罗子的尸体的力气也没有了,她突然叫道:“罡雷剑术!你不是任天祥,你究竟是谁?” “不管我是谁,我就是你的克星。”说着,任天祥剑锋一指,就向老太婆刺去。 元祥一声厉喝,空手迎了上去,一时两人斗得旗鼓相当,只战作一团。 元祥本来武功奇高,但已死过一次,刚刚复活,功力已大打折扣,所以刚才不得不偷袭出手。任天祥刚才猝不及防受了重伤,但转眼之间,却像没事人一般。 这下两人相斗,一时难分难解,但时间一长,还是显出了分别,任天祥功夫甚是奇特,铜剑连砍带削,不求一击毙命,只求碰上敌人。元祥每被铜剑击中,虽似不知痛楚一般,但慢慢就可看出,身法动作明显慢了下来。而一旁的老太婆,身上竟也跟着冒出丝丝黑气,身体逐渐失去控制起来。 任天祥似乎也发现了这元祥和老太婆的连锁反应,一边向元祥攻击,一边抽空刺向老婆,元祥一见他刺向老太婆,就像不要命了一般,上前拼命阻拦。 如此下去,元祥和老太婆必定被活活耗死,突然老太婆尖声厉啸,元祥如疯如狂,突然不顾铜剑,向任天祥猛扑而来,一把将任天祥紧紧抱住,张嘴就往他颈子咬去,任他铜剑如何削刺,只是咬住不放。 任天祥被咬住脖颈要害,忙拼命侧过脑袋抵住,但鲜血还不是断涌了出来。 他见一时挣不开元祥的纠缠,眼珠一转,就向老太婆不断刺去。 每刺一剑,老太婆就惨叫一声,元祥更是心急,咬得更狠,任天祥歪着头顶住元祥,但也被咬得血流如注,他心中更急,刺得更快。 不知刺了多少剑,老太婆就终于没了动静,元祥的身体也僵硬了起来,只是还箍在任天祥身上,任天祥一手捂住脖子上的血洞,使劲挣脱身上的尸体。 突然,他背心一痛,随即身体一麻就倒了下去,只见又有两个人站在屋中。 来人正是风晓和依云。 原来他一直在等机会,只见任天祥和元祥及老太婆纠缠不清,正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时机,就和依云一起向房内悄悄走来。 两人走到任天祥身后,任天祥忙于应付元祥,对两人的到来一无所觉。 可怜任天祥刚经生死博斗,还未喘口气,就被依云击穴一击得手。 眼见任天祥倒下,依云手上连动,又点了任天祥几十处穴道。 任天祥惊道:“你们是谁?深夜闯入七雄谷想干什么?” 风晓一时也不理他,速察四周,除了任天祥还有一口气,这屋内屋外再无他人。 风晓走回,阴沉着脸对任天祥说道:“任谷主,我们是谁,你就不用知道了,你只需要知道我们是你惹不起的存在。实话告诉你,之前梅老太婆就是我们用三昧真火烧死的,现在我还未下决定要不要杀你,你要死要活,全在你一念之间。” 其实老太婆是风晓运用正阳心镜心法,趁她伤重,引四盏大灯中的凡火烧死,不过,他想震慑任天祥,就夸大其词,想出了那心境之术比较高端的三昧真火。 任天祥听了风晓的话,也震惊不已。 他脖子上还在流血,只感觉生命在不断流逝,不由惶急道:“误会了!你们杀梅老太婆,我也杀她,大家的目的是一样的,都是自家朋友,大水冲了龙王庙,都是误会!你看,这位朋友,我的血都快流完了,你快帮我止血吧!” 风晓不慌不忙蹲下身来,盯着任天祥说道:“你放心,我医术很高,就算你流的只剩下最后一滴血,你也绝不会死,你信不信我?” 任天祥苦着脸叫道:“只剩一滴血怎么不会死?我,我信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求你快帮我止血吧!” 任天祥伤到了颈上动脉,血流如飙,若不立刻止血,任他有再大神通,身体里的血一流完,也只有死之一途。 风晓慢慢说道:“你不是学会了老太婆的招魂之法吗?你将方法快快讲来,我学会了,自然就帮你止血。但是,你若是讲的慢了,还没讲完就死了,纵使我医术通天,也无能为力了。” 任天祥正要讲来,却又被风晓厉喝打断。 只听风晓说道:“听说人有三魂七魄,但我发现你这人比较厉害,竟不止三魂七魄,这可是一种病,我必须要帮你治一治。这样吧!我发现你说一句错话,就帮你去掉一魂一魄,但我告诉你,这毁魂灭魄之法,我才学不久,若是一不小心,将你那魂魄去得多了,你不要怪我?” 其实风晓也搞不清楚任天祥魂魄如何,不过见他重伤之下还生龙活虎,又结合刚才老太婆说的话,以及他们提到的什么招魂术,心中一翻推思,不由信口一诈。 风晓此话一出,任天祥只觉灵魂深处有什么在窥伺自己一般,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忙道:“你不用试了,我说的肯定都是真的,我现在将那招魂之法传……不,是讲给你听。” 说着,任天祥就将招魂法术快速道来。 风晓大喝一声,又止住了他。 任天祥恨得牙痒痒,但也无可奈何,只见风晓不紧不慢地让依云取了纸笔伺候。 到了此时,风晓才摆了摆手,让任天祥慢慢讲来。 任天祥脖子上一直在流血,只恨不得讲得越快越好,但依云写字虽快,却也跟不上他说话的速度。 风晓皱着眉头让他从头再说,任天祥也是无奈,只好从头开始,又放慢速度,一边说一边看向依云写字的字,只盼望她能体谅自己,加快写字的速度。 任天祥说了半晌,突然风晓手指一戳,任天祥伤口陡然变大,鲜血直飚,顿时惨叫不已。 只见风晓冷冷说道:“这就是胡说八道的后果,这下略施小惩罚,下一次,我就不客气了。” 任天祥心中暗骂,还想开口狡辩,心念刚动,突然风晓手指又往他脖子上戳了一下,这鲜血直射出一丈来高,任天祥脸色惨白,直喊求饶,但声音也明显哑了下去。 风晓语气冷得可怕,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你心中若有一丝其它念想,也休想逃过我的察觉,再有异念,就算不是撒谎,也要惩罚,说吧!” 任天祥咿咿呀呀已说不出话,只是不住点头,他只觉风晓似一直在偷窥他灵魂一般,不然为何心中一动一念,风晓都了如只掌。 想到此,他心中对风晓的恐惧,实已到了极点,只恨不赶紧拜托风晓这个恶魔。 突然风晓两根手根一夹,随即在他身上戳了几下,任天祥只觉脖子的血流得慢了一些,但还是在不断滴下。 风晓这一番操作,只让任天祥彻底老实,再也不敢有所隐瞒。 你道风晓有何能力,竟能窥视到任天祥心中所想,原来那恒力之始,即为灵觉,风晓自行探索恒力系统,也曾探索过灵觉这一项的能力。 一般人可感知周围的一些事物,也是因为灵感之故,人的灵觉一般不会太高,甚于有时候不如畜生,有些畜生可感知千里外的震动,人却不能,也是因人的灵觉太低的缘故。 但风晓拥有重构系统,他将其他恒力值临时分配到灵觉之后,就可以感知许多一般人感知不到的东西。 比如人的血流心跳,大脑皮层的微动。 据说人只要说慌,血流和大脑之中就会有异动,风晓就是通过感知这些异动,暗察任天祥是否在说慌。 这招魂之法涉及灵魂,一字之差也非同小同,若是任天祥乱说上两句,也许效果就适得其反,风晓此举也是不得不为之。 果然,任天祥开始说的还平静,中间有几句说来,心跳略有变化,大脑皮层也有轻微异动传来。 风晓也不顾真假,出手一试,就吓得任天祥魂不守舍。 任天祥恨不得快点结束这一切,就一五一十,详细将招魂术法一一说来。 第九十八章、招魂术 招魂有术,有两件法器,一是青铜招魂剑,二是招魂鼎。 招魂剑与招魂鼎必须配合使用,剑就好比鼎的钥匙,没有钥匙,鼎就无用。 招魂鼎的具体构造谁也不清楚,只知道里边大有玄妙,以不同法决启动法鼎,分别可以使出招魂、镇魂、移魂三般法术。 单论其中的招魂术,若想将死去的人魂魄招回,必须有三个先决条件。 其一,必须是人的灵魂没有被毁灭。 比如死在地上的老太婆,人看上去虽是死了,但她是九阴之身,魂魄比普通人强大太多,魂魄飞散但却游离在尸体附近,只好法术一使,她的魂魄就能被招回身上。 其二,要肉身不腐。 人的身体上,有三处神秘的所在,正是人体天地人三魂窍位仍在,若是三位不在,魂魄归来也无所依附,也就无法还魂,所以这肉不腐,准确地说,应该是三魂窍位不腐。如果肉身已毁,魂魄无所依附,就只能用另一种移魂之术,将魂魄移到其他人的身体上进行还魂。 其三,招魂术只能由施法者作用于他人,不能自己对自己施法。 其实这一条也好理解,一个人死了,怎么能施展法术?必须由其他活人来进行招魂术。 任天祥三种魂术一一说完,脸已白的像一张白纸,声音已低落只似蚊呐。 风晓默然不置可否,只是让依云点了任天祥的哑穴,又帮他止了血包扎了伤口,最后扔在墙角再不多管。 风晓拿过依云所记的魂术,仔细又揣摩几遍,只觉再无差错,就让依云将青青从水晶棺中抱出放置到长桌之上。 青青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脸上还有淡淡红晕,看得风晓也不由暗暗称奇。 风晓手执铜剑,念动法决,就施展起那招魂奇术来。 本以为法术一使,自是水到渠成,不料招魂口决念了好几遍,桌上青青的尸身还是没有丝毫动静,风晓不断调整灵觉,也没有感受到任何类似灵魂的存在。 风晓又是气馁又是恼怒,他拍开任天祥的哑穴,心念急动间,就对任天祥使用起新学的镇魂法来。 招魂术使来虽不官用,这镇魂术一用,却是颇见奇效。 法决只念了一半,任天祥就痛苦地哀嚎起来。 只听任天祥一边叫唤一边求饶道:“大侠,我传你的法术并无虚假,你为什么还要灭我?” 风晓喝道:“老子不管,你这法术没用,老子先镇住你几道魂魄再说。” 任天祥赶紧叫道:“大侠不要,你…….你,我,我这里有之前抄好的法术口诀,就在我怀中,你不信拿去看,就知我所言不虚。” 风晓一把扯开任天祥的衣襟,随即从他杯里掏出几样东西来。 其他东西暂且不用多看,只见里边有几张叠得整齐的宣纸,风晓展开细看,只见上边记着的,正是他刚学来的法术。 这纸上的内容与任天祥刚才所说,基本是一字不差,就算有个别字不同,也是音同而字不同而已。 风晓看完,心中疑问还是没有得到丁点解答。 他苦思不解究竟,又不想露出怯来,只好再行发浑,阴着脸朝任天祥喝道:“这法术倒是不假,但你却所言不尽不实,你说,还有什么没告诉我?我告诉你,若是寻不到青青姑娘的魂魄,我誓要将你全部魂魄都镇入这鼎中。” “青青?就是那个小姑娘,那个九阴之体?”任天祥苦着脸,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 “对!你一定知道什么事情,还没告诉我是不是?”风晓一把抓住任天祥衣领,使劲摇晃喊道,摇晃之下,任天祥脖子上又流出血来。 “咳咳…….”任天祥咳嗽一阵说道:“她是九阴之体,意味她有九条命。若没有九阴之身没破,灵魂就不会灭去,我想小姑娘的灵魂应该还在。对了!我想到了,老太婆看她身体这么宝贝,为了得到她的九阴之身,就不能完全毁去她的魂魄,不然九阴之体很快就会枯萎,她一定将这小姑娘的魂魄禁锢在法器里边,说不定就在聚魂鼎中。” 任天祥为了活命,也不由自主地主动帮风晓分析起来。 “聚魂鼎?”风晓心中一亮,怪不得自己施展了半天法术也不成功,原来魂魄已被法器封锁起来。 “若是在聚魂鼎中?怎么将他魂魄引出?” 任天祥恨不得亲自上手,但手脚不能动,脖子上鲜血又在浸出,他不由赶紧说道:“聚魂鼎下边有一块玉牌,你将玉牌取下,将镇魂决反过来念即可。” 风晓调整灵觉,任天祥说话时,他监视着任天祥的血流和大脑异动,察觉他并没有说慌,就将手摸到聚魂鼎下方,以手一探,果然下边贴着一块玉牌。 风晓略加探索,就取下嵌在下边的玉牌。 这时,他再反念镇魂诀,片刻之间,聚魂鼎下竟跑出异乎寻常的波动,这些波动也只有他灵觉能感觉到,肉眼看不到半分异物。 这些波动是锁在里边的魂魄,但如此之多,也不知那部分才是青青的魂魄。 那些像气团一样的波动一涌出聚魂鼎来,就要四散飞去。 风晓赶紧运起招魂之法,只见有一团波动不住跳跃,竟比其他波动要强大数倍,他心念一动,以铜剑为引,就指导那团波动向青青身体而去。 魂归位,魄归窍。 风晓施法完毕,竟没来由地觉的有些头晕,身体也有些疲惫。 青青一时未醒,风晓念动法决,将其他未飞散的魂魄又收回聚魂鼎中,再将聚魂鼎也没收入储物盒中。 这一阵忙活,不知耗费的是什么力,风晓只觉头脑更是昏沉,却似精神有透支的迹象,他不由靠在一旁将息一阵,才恢复了一些精神。 风晓站起身来,对依云说道:“现在青青的魂魄已归位,需要度入一口阳气才能醒过来。” 依云大睁着眼睛望着风晓,像要看透他的内心,过了良久,她才叹了口气说道:“这……这一切只是为了救她的命,你就度你的阳气吧!我,我不会怪你的。” 风晓脸上一红,心中略有犹豫,最终还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叹道:“其实…….其实阳气不是指男人的气,而是指活人之气,你渡气就行了,我,我渡气还是不太好。” 风晓说完,竟有些没来由地后悔,他看着青青那一动不动的绝美的身姿,只觉已不是潜龙江上那般不可接近,一时不由胡想道:我为什么不趁机去亲上一口? 依云听风晓如此说来也是一怔,随即脸上微红,她镇定心神,走上前去,深吸了口气,凑近对着青青嘴里深度一口气过去。 一口生气入,魂归生机现。 青青的胸膛顿时鼓了起来,慢慢有了起伏,过了一会儿,她就有了自主呼吸。 风晓又走上前去,略微镇定心神,以手为刀,对着她心脏位置猛地一掌击去。 青青突然“嘤”地一声,身子一震,就醒了过来。 青青睁开眼来,看着风晓,不由惊道:“是你!” 风晓只想往后退去,却又是脚下发软,只觉走不动道,连忙摆手说道:“不,不是我,是……” 依云此时已走上前来,青青看着依云,依云看着青青,两人的泪水都流了出来。 风晓只看到了青青的泪,似一串晶莹的珍珠,像露珠聚在荷叶,青翠的颜色中有说不出的悲伤,就像天使轻轻滑落凡尘之间。 瞬那间,风晓又觉得青青变得高不可攀起来,他慢慢挪步后退,只把空间留给了依云和青青。 青青已被扶了起来,她和依云小声互述着什么。 风晓耳力本灵,但他却不想偷听,只要将自己耳力降低,只像个聋子呆在一边。 只见两人说着说着,又相对啜泣起来。 风晓看着眼前的情形,忍不住也感动起来。 咔!咔!咔!……… 院子中就传来轻微的异响,这一阵声响,就算是聋子,也听见了。 风晓为了不听到两人说话,将耳力降到最低,但还不是聋子,他也听到了这阵声音。 第九十九章、力量的反噬 风晓听得声响异常,不由大叫不好,一把抓过旁边的椅子,横跨出一大步,将依云两人挡在身后。 “嗖!嗖!嗖!” 几道长长的黑影从窗户电射而至,风晓横起椅子一挡,椅子本是结实无比的檀木做成,却被轰得稀碎。 长形黑影来势不减少,随即已袭至风晓身上,他胸膛微痛,不由暗叫道:“我命休矣!” 但黑影的势头顿时却没了,只听当当声响,低头一看,只见四支七尺余长儿臂精的箭已断成两半掉在地上。风晓余光一瞥,只见依云已闪身在侧旁,手中寒光闪烁,他又向地上。 箭不似箭,只似长枪一般,如果被这几支枪射个结实,就算有正阳功护体,只怕也难以幸免。 屋内灯火一闪,已多了五人。 五人并未攻来,只急奔至任天祥身前,将任天祥团团护住。 风晓见胸口只是有一点血印,并无大碍,就向前看去。 只见其中四人分别穿着红、黄、绿、青,手上都拿着奇大的弩机,那几支巨箭就是从他们手中弩机发出。 几人丢了弩机,又拔出刀来,短刀,长刀,鬼头刀,九环刀,刀身震响,显然都不是俗手 还有一人,正是先前见过的二谷主黄仁祥。 黄仁祥腰畔挂着一柄剑,从又细又长的剑鞘来看,这柄剑一定奇诡快疾。 任天祥的穴道一被解开,就听他怒吼道:“老二,几位堂主,你,你们终于赶进来了!” 这声音似哭还笑,仿佛喜极悲泣。 “杀了那这个臭小子!” 任天祥在风晓手下受了许多苦,还出了许多丑,早对他恨之入骨,一时就想杀他灭口,对依云两姊妹反而没有只字提及。 绿衣人闻言,鬼头刀黑气森森就向风晓砍来。 依云娇喝一声,手中寒光急闪,就向绿衣人刺去。 风晓见敌人已明显占优,当下也顾不得讲武德,铜剑疾出,就向绿衣人刺去。 黑衣人钢刀砍来,喝道:“小娃娃,你的对手是我。” 风晓见黑衣人刀来得凶猛,也不得不回剑自救,抵挡黑衣人进攻。 若单论功力,风晓已算不弱。 但说武功招式,风晓只会搞些偷袭,正二八经对敌的招式,却从来没学过。 没两下,风晓就觉左右难支,依云见了,也不得不将黑衣人的攻势接了过去,形成一打二的局面。 又有两人攻来,风晓更是应付不过来,依云又舞动短剑,将几人攻势接了过去。 风晓退在一旁,眼中只是阴晴不定,此时二谷主已慢慢抽出剑来,风晓不再犹豫,立即伸手入怀拿出一张灵符,随即一捏。 灵符一启动,风晓瞬间功力大涨。 只见他双手一挥,四朵硕大的火焰就向二谷主黄仁祥迅疾而去。 饶得二谷主黄仁祥武功高,也没见过此等怪功,他身形疾闪,连忙躲到一旁。 堪堪躲过这四团火,黄仁祥暗松口气,正待上前收拾风晓。 突然几声惨呼传来,黄仁祥回过头去,只见红、黄、绿、青四位堂主背上已燃起了大火。 原来是那四团火焰去而复返,直窜到与依云对敌的四位堂主背上,风晓的心境术本擅长偷袭,他的目标本就不是正面对战的黄仁祥,只是暗渡陈仓,奇袭了红、黄、绿、青四位堂主。 红、黄、绿、青四位堂主后背着火,吃痛之下,条件反射之下就伸手去拍。 但激斗之中,哪里容得如此作为,依云宝剑快如闪电,已在几人身上都添了一个窟窿。 四人瞬间已受重伤,又被背上的火烧得痛苦无比,一时也顾不得其他,急向外一跃撞开窗户,逃了屋去了。 不过他们刚跳到院中,就成了四团大火,四团火焰疾奔几步,就跳入水池之中,却没有再爬上来。 二谷主黄仁祥看了,也不得不谨慎起来,只听他震喝声中,手有已有了一面黑沉沉的方形盾牌。 风晓再用心境之术引灯中之火烧去,他只用那盾牌护住,火势虽猛,却一时破不了盾牌的防守。 风晓见黄仁祥盾牌在手,火攻再也无效。 他斜眼一瞧,只见任天祥空着双手站在角落,不由手指微动,一团火就向任天祥闪去。任天祥吃过风晓的大亏,早有防备,只见火来,就是一个翻滚躲到一个柜子后面。 二谷主黄仁祥虽有盾牌护体,但见风晓身形不动,就能指挥奇火来袭,心中不由充满恐惧,再加上依云的剑法甚是了得,他一时只有龟缩在盾牌之后,用剑左支右挡,不敢放手强攻。 风晓心镜之术虽是奇妙,但适合暗中奇袭,用于正面对敌,敌人若是有了防备,就不好克敌致胜。 风晓见借火之法总不凑效果,反而挡住依云施展剑法,而自己全身启用了灵符,只觉功力猛增,一时只觉有用不完的力气,但这力气无法宣泄,也让他难受无比,就弃了火攻,舞动双掌,运足功力向二谷主身上拍去。 风晓虽不会什么招式,但此时得灵符加持,正阳功已至正阳炼器的境界。 只见他双掌隐隐冒出赤红的霞光来,如两件手形神兵一般,就向二谷主打来。 那盾牌主要是为了防备暗器箭矢,能防住风晓的火势攻击,只因风晓的火是凡火,还不是很强而已。 这时风晓赤掌击来,他只觉一阵巨大的力量不断击打在盾牌上,直震得他手臂发麻。 盾牌防御稍有破绽,依云就用利剑刺去,二谷主黄仁祥受风晓掌兵和依云宝剑的双重夹攻,已慢慢落了下风。 三人相斗正酣,突然一声惊呼传来。 风晓斜眼一瞥,只见一道人影闪来,一把抱着青青,就往屋角衣柜急奔而去。 看样子这人正是大谷主任天祥,不知何时他已悄悄绕到风晓他们身后,但他却没趁机来偷袭风云二人,只抱起青青就跑。 风晓心头震怒不已,不由大喝一声。 随着这声大喝,他全身功力似找到宣泄的出口,伴随一阵嘹亮的凤鸣,风晓全身发出异样光芒。 风晓身形如凤出樊笼,双掌合抱,向二谷主猛撞而去,他这一怒之下,竟到了正阳凤舞的境界。 黄仁祥的盾牌瞬间被击得粉碎,依云的宝剑随即疾刺而至,已在他身上添了一道伤口。 凤鸣声中,风晓又迅疾而至。 二谷主手中细剑勉力刺去,只见细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软掉,如一条抽了筋的蛇一般,再也不能伤人。 风晓双掌微张,实打实地拍在了黄仁祥的身上。 黄仁祥惨叫一声,蹬蹬蹬连退几步,张大嘴巴,口中竟喷出一口浓烟来,然后就轰然倒下,眼睛增得老大,只是死不瞑目。 风晓再回头来追任天祥,只见依云早已踢破墙角的衣柜。 但衣柜中,哪里还有任天祥和青青的身影? 依云猛地逼近,怒容满面,向风晓逼视吼道:“你,好你个风子,你为什么要保存实力,早不出全力,晚不出力,偏要等着青青出事才肯出全力,好显你威风吗?!” 依云一发起脾气来,正是满脸赤红,双眼如有赤芒蹦出,怒气遍身,如有一阵阵霞光隐隐透体射出,直把风晓吓在当场作声不得。 依云突然气势一敛,软倒在地哭道:“可怜青青刚刚活过来,竟又被奸人抓走了。” 说完,她就伏地哇哇大哭起来。 风晓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自己明明加上灵符之力,才能够运用正阳炼器而已。 但不知为何刚刚愤怒之下,为何突然能使用正阳凤舞。 这陡然间突破极限一事,说来也无人相信,此时解释起来更显苍白。 风晓一时只觉误会难以解释,体内激动不已,心中也烦闷至极,猛地一掌击向衣柜,这一掌击去,不知为何体内力量随时失衡,只觉有道大铁锤擂在胸口,随即一口鲜血喷出,眼前一黑,就直挺挺倒了下去。 依云听得异响,抬头一看,一时也不禁呆了。 风晓昏迷在地,她一时茫然无措,不知发生了什么,也不知怎么办好。 过了半晌,风晓才醒转了过来。 他只觉全身剧痛,胸腹之间如有刀割,又忍不住喷了几口血,双眼晦暗低声说道:“依云,我不是要显本事,我…我能突然之间功力增加,只是来源于爷爷送给我的灵符,这灵符的力量,不是我所能掌控的,我…..” 话未说完,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昏倒在地。 依云心伤青青刚得救又落入敌手,一时情绪失控,此时见风晓异变生起,又听了他说的话,也慢慢镇定下来。 因她和青青的特殊关系,此时分明感到青青还活的好好的,看来只是被抓走而已,还可设法挽回。 她心中暗定,又见风晓喷血晕死,身上又有一道不浅的剑伤,心下细想去,已明白许多。 这一想明白,不由深悔自己失言,急忙上前察看风晓情况。 风晓周身滚烫,脸色赤红而紫,不断变化,看样子到了走火入魔的边缘。 依云一时也不知怎么办好,只好将风晓扶坐而起,手掌抵在他背心,一股精纯的真气往他体内送去。 依云的功力虽比不上风晓深厚,但胜在精纯,这道真气一送,就将风晓激醒过来。 风晓一醒过来,还要张口解释,却忍不住又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依云见风晓已醒,赶紧说道:“小风,我…….我误会你了,都怪我,你不要心急,专心疗伤就是。你治好了伤,我们再去救青青也不迟。” 风晓听得依云如此说来,心中郁闷一扫而空,顿时静下心来。 他一静下心来,就觉好受了许多,再默查体内,真气如潮水泛堤,汹涌澎湃不受控制,他只觉浑身涨得难受,心知已到危急时刻,忙叫道:“撒手!在一旁为我护法!”。 依云闻言迟疑了一下,不过还是撤了手。 风晓心念一动,就进入虚空之境,他又将正阳功重置,所有原力转化为五行神功。 五行神功治伤能力确实非凡,过了一小会儿,风晓又吐出几口血,不过都是淤血,这几口淤血一吐完,他就像没事人一般,站起身来。 他查看身上的剑伤,这伤口也怪,不像被剑击中,反像是被烙铁烙过一般,只有一道红色的疤痕,却不再流血,似未受过伤一般。 风晓镇定心神,两步跨到衣柜面前,沉声说道:“任天祥不是说这里有地道吗?他一定是带着青青往地洞中逃了,这衣柜下边,一定是地道入口。” 说着,风晓就察看起衣柜来,衣柜已被刚才风晓全力一掌拍得粉碎,里边一览无余,不管他怎么查探,都找不出进入地道的机关。 风晓心急如焚,鼓起正阳功力一掌就向地上击去,此时没了灵符之力加持,他力量已弱,这一掌非但无功,且震得手掌生痛,也没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第100章、十绝堂 依云突然幽幽叹道:“小风,你不用再费力了,我们也不用再找什么地道,我能感觉到青青就在那边不远处,往那个方向走,我们就能找到她。” 说着,依云素指一伸,就指向院子后边的山丘。 “哎呀!我竟然忘了,你和青青可以互相感应。”风晓明显松了口气,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喜色。 片刻之后,他又似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一般,脸色平静下来,叹了口气对依云说道:“走吧!” 说着,风晓率先往院子后边行去,依云脸有忧色,疾身一纵跟了上去。 这院子依山而建,院子后面没有路,只有陡峭的山脉,依照依云指引,两人寻着稍微平缓的地形,迂回攀登上山。 山间虽是怪石嶙峋路途艰险,依云一跃就有三四丈,行去轻松无比,风晓不懂轻功,光凭力气甚是笨拙,三步一滑,登山显得惊险无比。 依云看得眉头紧皱,她忍不住停下身来指点风晓窜高跳远的方法,风晓一边学一边摸索,慢慢也得了几分轻功的诀窍,两人的脚程随即快了起来。 一柱香之后,他们就攀上了山巅。 上山容易下山难,下山的路看上去险恶无比,若有失足,定会摔得粉身碎骨。 依云忍不住又对风晓指点一番,风晓这是第一次学具体的功夫,从上山到下山,学的时间虽短,但依云传授的身法极为高明,学了这么一顿饭功夫,风晓的轻功就大有长进。 陡峭的山路一直往下,直行了四五里路,才有略微平缓的地方,又走了两三里路,骇然一条峡谷就出现在两人面前。 依云凭着对青青的感应,带着风晓毫不犹豫向山谷中走去。 山谷迅速低下去,谷底越来越是狭窄,到了谷底,只见荒草丛生,四下死寂宁静,竟没有丝毫生命的气息存在。 沿着山谷又走了两百来丈远,就到了山谷尽头。 山谷尽头处有一处长廊,长廊径直通向山腹之中,仿佛在山谷的之中加了半边顶。 长廊最前边是一座亭子,亭子前立着一块石碑,石碑半截没入荒草之中,只见上边刻着三个黑色的大字:十绝堂。 十绝堂! 这名字好怪?是什么意思? 两人带着疑惑走进了亭子。 亭子两侧皆有一排架子,上面挂着刀剑枪棍等诸般武器,风晓想及尺剑太短不利对敌,就从架子上随手取下一把剑来。 那剑入手轻飘飘,风晓心中讶异,定睛细看,原来是一把木剑。 回头再看架子上的兵器,都是木头做成,只是外表刷了一层银色的漆,看上去如铁铸一般。 “都是木头做的,没什么用……” 风晓叹了口气,就将木剑挂回架子上,依旧拿着尺剑,与依云一起沿着走廊向前走去。 此时,天已亮了起来,但走廊中一片漆黑,开始还有微须亮光,慢慢光线越来越弱,走到后来,已完全陷入黑暗之中。 风晓没来由地紧张起来,他只觉身形也随着这黑暗降临沉重起来,特别右手中的尺剑,本甚是轻巧,此刻拿来手中,却觉有几百斤重一般。 风晓怀疑自己伤势未愈,导致头脑中出现了错觉。 他转头向依云看云,见依云也是紧咬着牙脸上若有痛苦之色,提着宝剑的手不住颤抖,才醒悟此地确有蹊跷。 无论尺剑,还是依云手中的剑,都是金铁所铸。 铁剑在此处都变的沉重无比,仿佛地面有股强大的磁力。 莫非地下埋下了许多的磁石,莫非十绝堂的意思,说的就是地下的磁石,但磁石又和十绝有什么关联呢? 长廊尽头,是一道黑沉沉的门。 门已完全没入黑暗之中,一眼看去,只见身心也陷入黑暗之中。 依云没来由泛起一阵心悸,她不自觉赶上风晓,两人依靠在一起向前走去。 两人走到门口,门虽是门,伸手一推却没有门,原来是门里边太过黑暗,让人产生此处有门的错觉。 那门内一处莫大的空间,空间里黑得异常,两人眼力皆可暗中视物,但凝神看去,却看不清一丈外的任何事物,他们心中不由莫名地紧张起来。 黑暗,本是人类最深沉的恐惧之一。 看不见,就意味着未知,未知的凶险,就是人心最大的恐惧。 依云小小少女,居然敢独闯江湖,她性格有点天不怕地不怕的味道,除了一身不凡的武艺外,其实身具夜眼就是她最大的依仗。 这里边不但眼睛看不清东西,而且耳鼻等诸般感觉都似失去了一般,她再也感知不到里边的一切,陡然间从掌控一切变成了浑然无知,一股无名恐惧不由涌上她的心头。 依云恐惧起来,却无知风晓心中的恐惧,竟比她大上十倍不止。 风晓眼睛可在暗中视物,耳朵又可听数十丈内外的动静。 岂料一踏入此间来,只觉刹那之间,眼已失明,耳已失聪,不但如此,还鼻失其嗅、口失其味,全身上下一无所觉。 突然之间,他手中尺剑变得沉重无比,这突然而来的力量,只让他再也抓不住剑,尺剑直坠入地,好在放手快,不然手腕肯定要被拉脱臼。 他正想伸手阻拦依云进来,不想依云紧跟他身后,已踏入屋来。 依云宝剑陡然变重,但她宝剑非凡,只紧抓在手中,陡然之间,就像有一个力大无比人在拉扯一般,她的右手腕被猛地一扯拉扯一般,剑再也抓不住掉落下去。 就这一下,她的惊惧又放大了一倍,她本是条件反射下惊叫了一声,却没听到自己任何声音,惊惧之中,她忙俯身去捡地上的宝剑,只觉手痛无比,换手去捡,又觉宝剑重愈千斤,完全贴在地上,再也捡不起来。 不说依云俯身拾剑,只说风晓回手这么一拦。 他这一拦,却拦了个空,再回头一看,只见黑暗沉重,也看不见依云的身影。 风晓心中大急,暗道:难道依云仗着本事了得,已往前方行去。 他担心依云一人遇险,急步向前走去。 风晓走出四五步远,忽觉有东西袭来,忙侧身就躲。 此时他五官六识都没了知觉,怎么有感觉? 其实只因他的灵觉还在,这灵觉就如动物的本能,在面临危险时,出自本能的一种反应。 人的本能早就退化,风晓的灵感却不低,就如动物的本能一般,已醒觉过来,就疾身一躲。 这一躲,更确切说,应是危险迫在眉睫的应激反应。 但危险已在眉睫,应激反应再快,又哪里能完全躲得过去? 风晓只觉一道尖锐之物刺在肩头,他虽是一个翻滚躲去过,但那物已击破皮肉,身上已受了伤。 但更令他惊骇无比的是,明明受了伤,却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 难道在这屋子中,连痛觉都失去了? 那尖锐之物不断刺来,连风声也没有,只有刺在身上的一刹那间,才能有所感觉。风晓也没有好的应对方法,只好拳打脚踢拼命向四周胡乱击去,他这样行为只是想瞎猫撞上死耗子,但他虽“瞎”,敌人却不“死”,所以他只是空打一阵,手脚什么也没碰到,一时也只打了个寂寞。 此时他发现有件更令他沮丧的事,他体内的真气一丝也提不上来,这瞬间从武林高手变成平常人物的落差,又生出巨大的压力,直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如此胡乱打去,风晓都没碰到任何东西,他心中更慌,脑中更乱,不由地与想像中的敌人周旋起来。 风晓左奔右闪,一会儿想像敌人在背后,回身两拳打去,一会儿想像敌人在前边,猛地踹出一脚,只都打在空气中。 反而那尖锐之物不时刺来,风晓只能本能反应,但需尖锐之物堪堪刺中他身体时,他才能反应过来。 所以他虽能闪身躲开,也只是能保证那尖锐之物不能刺个对穿,但还是被那尖锐之物不断刺伤。 那武器好像也不太锋利,风晓被刺了数十几下,还能活蹦乱跳。 但他心中惊惧却是更深。 他深明医理,知道自己确实是受了伤,而且受伤之后还在流血。 人的疼痛感觉,就是让人醒觉受伤,好对伤口做出处理。 这没感觉的伤口,只令心中负担更重,心中更慌。 正在惊惶不已难以应付时,风晓突然手中一紧,只觉一人抓住他的手,他被人抓着向一个方向扯去。 他惊惶之中,不由一拳击去,这一拳击中了对方,却是极为柔软,那人也没有反击,只是拉起不断向一个方向移动。 风晓心中恐惧至极,不断拳打脚踢而去,但那人还是对他不离不弃,风晓慢慢察觉出不对劲来,就再也没有出手,只随那人跌跌撞撞向一个方向跑去。 突然眼中有了一点光亮,风晓眯了眯眼,待看清四周,才发现已跑到长廊上来。 又跑了几步,风晓已能看清周围的东西,他定下心来,只觉秀发拂面,突然是前面那人转过头来,微嗔薄怒,不是依云又是何人? 第101章、叠云剑法 刚才那些拳脚,莫非都打在了依云身上,怪不得打去甚是柔软。 依云脸上有些青痕,只板着脸喝道:“小风子,我好心救你,你……你竟然还打我,你,你有良心没有?哼!看我下次还救你不救?” 风晓本来勾着头只觉无地自容,听了这句却忍不住辩解道:“我在和敌人对打,怎么打到你了,哎!真是冤枉,刚才打到你哪里了?受伤没有?我帮你看看。” 依云突然有些脸红起来,期期艾艾只不再说话。 不过她突然又大叫起来:“你,你身上好多血。” 风晓已醒觉过来疼痛,他身上衣服皆被鲜血浸透,也不知衣服下边有多少伤口。 疼痛的感觉越来越明显,风晓看着自己血流如注,一时只觉全身上下更是剧痛,不由咬紧牙关,手下疾拍,才稍微止住了血流之势。 两人再往外走去,直来到亭子之中。 依云眼神一定说道:“原来这些木刀木剑是给我们准备的,在那里边刀剑都不能使用,原来如此!不过,那两人却真是怪。” “两人?!”风晓一边撕下衣襟包扎伤口一边问道:“我在里边就是瞎子一般,你却能看见,对了!你的夜眼,难道你在里边不受影响吗?” 风晓一边说来一边只觉沮丧不已,他本是可以黑夜视物,又能耳听八方,岂知到了那里边一点作用也没有,竟比一个普通人还不如。 此时他已大概明白,那恒力系统得到的能力,恐怕不是真实属于自己,最少,在面对一些特殊场境时,比不过别人天生的好用。 依云叹了口气道:“我还算能看见,但那屋中毫无光线,还有些特异之处,我也只能看到比较近的东西,稍微远一些就不能看见了。” 风晓细思片刻,慢慢沮丧之情渐去,他看了依云一眼,豪气突然上了身,一把拔起一支木剑,昂首说道:“依云,你能看见,你就是我的眼,我可以靠你指挥,再去与那两人大战三百回合。对了!你说两人,怎么我感觉一直只有一个敌人?” 依云凝眉细想,一时神情也不自信起来,缓缓说道:“也许是我看错了,那两人,不,一人…真怪,哎!其实我也分不清是两个人还是一个人。” “是两人,还是一人,有什么好难分辨的?” 依云仿佛在努力回想一般,缓缓说道:“说是一人吧?却有两个脑袋,说是两人吧?也只有两支手,两条腿,攻击你的人就是这么奇怪。” 风晓惊道:“难道是双头怪人?” 风晓以前曾听双头怪人的事,听说他们身高数丈,凶悍异常,以吃人为生。 想到这里,他心中不免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若是在平常地方,他和依云都身怀武功,可不怕什么双头怪人。 但在那怪屋之中,五官六识全无,真气也不能使用,只能单凭身体力气争强,若是真得遇见身高几丈的双头怪人,只怕自己远不是对手。 只是凭自己刚在屋中和敌人周旋的情况来看,那敌人既不太高,也不太强,躲在暗处伏击,又没有杀死自己。 当然,如果没有依云相救的话,恐怕拖得久了,自己最终也会血液流尽而死。 这样想来,那敌人只怕也是普通人,自己和依云配合,以二打一,应该可以战胜他。 “让我们用木剑一起再去会会他!”风晓的信心迅速上升,战意不可抑制。 依云听得风晓坚毅的声音,心中信心也是一振。 两人急着要救青青,就必须从这屋子走过去,这一战已不可避免。 她想着,不由走过去伸手拿剑,突然她又“啊”地一声惊叫。 风晓以为依云遇险,忙闪身跳了过去,却见依云只是左手捧着右手腕,哀声叫道:“我的手,我的手腕断了,好像是…先前剑掉下去的时候被剑扯断的。” 风晓见她手腕已肿得像猪蹄一样,一接触到她的手腕,依云就惊跳躲闪不断痛呼。 风晓安慰说道:“你放心,我医理精痛,已察明你的伤势,骨头没有断,只是脱臼而已。你忍一下!我帮你……” 话不说完,风晓手如迅雷之势伸出,一把抓着她的右手一转一扯一送,依云痛的大叫起来。 片刻之后,她又欢喜叫道:“好像不痛了,哎呦!好像使不上力气。” “你右手刚好,一时半会儿先不要强行用力,先用左手吧!” “好!我用左手就好了。”依云兴奋叫道:“我记得小时候写字吃饭都用过左手,但我妈只要一看见我用左手,就用戒尺打我,慢慢将我打成右撇子了。不过,我想我左手应该还是很灵活。”说着,依云就用左手取下一把木剑来,挽了几个剑花刺出,也还使得圆转如意。 风晓叹气说道:“可惜我不会什么剑法!” 依云露出难得一见得意地笑容,她对风晓说道:“你不会,是不是想要我教你?” 风晓突然异想天开问道:“依云,你有没有两人合使的剑法,最好你用左手,我用右手,我们左右配合,一齐对敌,双剑合璧,自然无往不胜。” 依云惊道:“你,你怎么知道?我还真有一门剑法,这本是我爷爷传给我和青青,要我们一起练的剑法,只是青青不喜习武,所以我一人练了两种剑法,却无法同时用双手施展出来。” 风晓笑道:“是吗?我胡乱一猜,却是挺准,看来我们是心有灵犀。” 依云啐了一口叫道:“鬼才和你心有灵犀,你学我的剑,就是我的徒儿,乖乖小徒儿,还不上前来拜见师傅。” 风晓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依云本是开玩笑,却见风晓认真起来,不由往一旁跳过,叫道:“和你说笑来着,你却认真,你要折杀我吗?” 风晓似笑非笑说道:“礼多人不怪,你快把剑法传来。” 依云突想起两人是要为救青青而去,却在这调笑,心中暗骂自己道:“依云啊!依云,你姐姐在危难之中,你不急思营救,却在胡乱调笑。” 想着,她就端正起颜色来,只对风晓说道:“小风,你听好了!我这剑法叫叠云剑法,我用的是云剑法,我现在教你叠剑法。” 接着,依云就摆开架式,将那叠剑法一招一式慢慢传来。 叠剑法招式不多,一共只有一十八剑,光有剑招还不行,每一招都必须配合相应的剑决使用。 不知是他有学剑的天赋,还是依云传授的好,风晓学这叠剑法甚是容易,只学了一个多时辰,也就学得差不多了。 接着两人试着配合一番,那云剑法招式繁多,有一百二十八招,每招还有八个变化,共计一千零二十四式。 如此繁招,却和叠剑一十八招配合的天衣无缝,两柄剑互为攻守,叠剑胜一个叠字,乃于偏重防守的剑法,而云剑胜在一个快字,乃是偏重进攻的剑法。 两人练了片刻,依云就待再入那十绝堂去,风晓突然想到一事,急忙叫道:“在那里边我丁点也看不见,只有你能看见,我们若用这剑法配合,到了里边不分敌我,怎么能配合起来?” 依云蹙眉道:“哪……哪怎么办?要不你要外边等我,让我一人去对付他们。” 风晓摇头道:“我有一个办法,我们都只能一手使剑,另一支手空着也是无用,我们将另一只手绑在一起,这样就不至走散,我们手在一起,你向那边攻敌,我也能感知到,这就可以发挥出叠云剑法的最大威力来。” 依云突然脸色涨红起来,只迟疑道:“这,这,这能行吗?” 风晓点头说道:“肯定行!” 他见旁边有棵树,就用木剑削去,剥了一些树皮搓成绳子,将两人手腕绑在一起。 两人稍微练习,只觉再无差错,就一人手拿一柄木剑,向屋内走去。 走廊还是那么暗,越往里走越没有光线,两人心里充满了没来由的信心,没有了先前焦躁的情绪,一路慢走一路观察周围,以便观察出更多这地方的秘密。 走到门口,依云突然停住脚步说道:“这里有一幅对联。” 两人第一次进屋前心中怀着莫名紧张,一时也没有注意到这对联,这时候身心放松下来,依云眼尖,已瞧清门口对联 风晓还没看清,就问道:“上边写得是什么?” 依云凝目看云,缓缓念道:“齐十绝以谢刀兵,结比翼难酬知己,还有横批,十绝之地。” “齐十绝以谢刀兵,结比翼为酬知己”。 这两句,仿佛在说明建造十绝堂的原因,还有这里主人不愿刀兵心怀善意的愿景。 但说“谢刀兵”,风晓却不敢苟同。 那屋内人把自己刺得全身是血,这样看来,这副对联没有表面看来这么简单。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这里边的人一定是任天祥的帮凶,披着伪善的外衣,行道貌岸然的凶恶之事,看来不得不拼尽全力了。 想到此处,风晓手中一紧,向依云点头示间,两人走进十绝堂。 第102章、双剑破敌 十绝堂果然不负十绝之名,此地身体的感觉都已失去,只像人陷入了绝地。 风晓和依云两人靠得很近,走出七八步,只觉依云和他帮在一起的右手向左微一示意。 风晓心念一动,随即木剑斜出,只觉剑有所触,像是挡住了敌人的攻势,风晓心中大定,剑招又去。。 有了依云的指点,风晓明了方向,叠剑源源不断舞去,有时击在空处,有时与敌人兵器相接。 这叠剑虽妙,但风晓毕竟新学,剑法甚是生疏,刚开始敌人大意之下,他的剑法还能凑效果。 过了几招,敌人稳下心来,反击而回,风晓剑法一慌,已不能和依云配合,身上就被刺了两下,等后来敌人醒过神来,他就越来越显得笨拙,只被敌人压着打,一直都缓不过气来。 突然依云拉着风晓疾走起来,风晓也有了默契,只随着依云疾走,暂避敌人锋芒。 依云虽在不断游走,但手中木剑还是不断击去,风晓只见有股力量在牵引着手中的剑,他稳定心神,随着那股力量不断舞去。 两人不断游走,变幻之间,敌人的攻势也显得不那么凶险,没了压力,风晓的心已彻底稳定下来,叠剑法慢慢熟练起来,和依云配合渐入佳境。 两人的剑法配合越来越好,若有相交,更像剑语,这剑法不知是那位高人所创,不但配合极妙,更能以剑交流。 在这十绝之地,虽是眼不可见,耳不能闻,但这绝地一般的环境里,却恰似为两人共舞这剑法所设置一般。 两人渐渐灵犀畅通,吾眼即彼眼,两种剑法本出一源,两人分开舞来,再没有半丝违和。 待到后来,已不用依云以手示意,风晓只管将剑法使出,已与依云的剑法配合的天衣无缝,两人不再退却躲闪,反向敌人攻去。 风晓也渐能觉察到敌人的所在,叠剑一十八式,更是纯熟,体会出许多妙处来。 再斗数十回合,风晓心至灵开,突然以身为柱,手臂向上一扬。 依云借着这一扬之势,已高高跃在空中,她猛地一剑劈下,风晓叠剑在地,那云剑在天,两剑合璧,已是叠云剑法合为一体。 没想到两人在这十绝之地中,快速激发两人剑法的配合,以最短的时间,攻出了双剑合璧的效果。 这一剑劈去,两人手中的木剑竟强过坚铁之剑,也击中了敌人。 这一击,已突破了他俩剑法的极限,像是刀和剑的配合一般。 依云那一劈,就取得刀势,誓要劈开一切,风晓这一刺,就像剑,誓要刺穿一切。 不过,奇怪的是,敌人不像被刺中,也不像被劈中。 只像在这一剑的威力下,突然被分成了两半。 突然,屋中突然闪起一点绿色的光芒。 只见绿光映照之中,两个老人躲在地上,已是奄奄一息。 果然如依云所言,这里有两个敌人。 不过,这两人都是独眼独目独手独脚,合在一起,只如一个敌人一般。 只是两人背上血肉模糊,又似一个人被一刀斩成两半。 那点亮光,就是其中一个老人手中。 那亮光不知是何宝物,能在这十绝之地中发出光芒来。 两个老人都还未立即断气,其中一个老人叹气说道:“今天得见神技,虽死足矣!能破我十绝阵,真乃神技,不知何名?还盼两位告知!” “叠云剑法!” 风晓和依云不觉同时脱口而出,两人说完,都觉有些奇妙,不由相视一笑。 不知何时,两人竟能说话,也能听到声音, 一个老人闻言,长叹了口气,头一低就断了气。 另一个老人叹道:“叠…云…,这是何等剑法,竟能破我十绝之阵。哎!这等神技不可为我凡夫俗子知矣!十绝既破,我们已该去了。你们也算了结了我们一桩心愿,十绝阵本是十方绝地,没有任何东西能在这里发光,唯有比翼之珠,乃在十方之外,能破绝暗而发光。我觉得只有两位能配上此宝珠,若不嫌弃,就送给你们两位。对了!此去前方乃是天魔所在,两位务必小心它……” 说到此关键处,他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半个字来,头一低也断了气。 这两位老人虽是敌人,当此时此景,却令风云两人说不出的莫名感动,他们竟半点也恨不起来。 风晓叹了口气,拿了比翼珠,照亮前方的道路。 两人走了一阵,甬道中已没有那么黑,尽头似有一些光亮传来。 此时应是脱离了十绝阵的范畴,风晓就将比翼珠放入兜里,两人都有夜眼,此时已能看清前方,就大步向前走去。 走了四五十丈远,只见一道黑沉沉的门槛,已是甬道尽头。 天上有光线照了下来,映得里边一览无余。 那里边是一个巨大的山窟,地面平整,足有七八十丈宽广。 洞壁约有四十五丈高,斜着往上,显得上小下大,如同葫芦一般,那天光就从葫芦口投射而下。 远处有一道灯火,灯火映照下,有一张桌子,桌子前坐着两人,正是任天祥和青青。 青青坐在椅子上,只是一动不动,任天祥却半躺在椅子上,优哉游哉地喝着小酒。 依云见了,不由又急又怒,疾步向场中奔去,风晓怕她遇险,连忙也追了上去。 四下白骨累累,有人骨也有兽骨,还有一些尸体像是刚死几天,还没有腐烂。 这些未腐烂的尸体都是残肢断手、破肚露肠,死状惨烈无比。 再见远处山窟墙壁有十几道大小的铁门,衬得这山窟如一个巨大的牢笼一般。 这地方,竟有点像自己曾被关押的角斗场一般,只是面积大了数倍而已。 莫非这也是一个角斗场? 不知那些铁门后是否有魔兽,若是魔兽齐来,只怕就不易抵挡。 两人一前一后,奔行疾速,没几下已行至山窟中间位置。 到了此处,他们才看清,那任天祥看着虽近,其实却是极远,他不是在地面,而是在半空之中。 那张桌子,只是摆在半空中开辟出来的一间石屋而已,那四周油灯环绕,他坐在石屋中,就可以将山窟底部一览无余,而风云两人,离那半空甚远,一时也碰不到他半根毫毛。 突然,‘轰’地一声震响,从身后传来。 两人闻声回头看去,只见来时的甬道,已落下了一道黑沉沉的大门,那后路已是断绝。 第103章、天魔 两人见了这阵势,只是惊疑不定。 风晓心道此地已是绝路,唯有擒贼先擒王,拿下任天祥再说。 如此想着,风晓猛地提气前奔,双足聚气,屈膝一飞冲天,向崖壁上跳去。 这一跳,足足跳起三丈来高,他脚又猛地在崖间突出处一蹬,往上跳起两丈。 但即使如此,离那任天祥还是太远,足有十七八丈的距离。 风晓没了余力,双手向崖间抓去,只是崖壁光滑无比,毫无着手缓力处,身形就往下急坠而去。 任天祥哈哈大笑叫道:“别白费力气了,这里我经营已久,哪里能让你们碰到我半点。你们就在下边慢慢享受天魔的怒火,我在这里,有美人相伴,饮酒作乐,一边欣赏两位怎么被天魔虐杀,人生如此美好,怎么能令我不开怀,哈哈哈哈!” 天魔!传说中的天魔,老太婆口中的天魔。 这天魔,究竟是什么东西? 天魔在哪里? 风晓落回地面,立即四下望去。 只见场中,除了白骨尸体,其它什么也没有? 难道天魔无形无体?杀人于无形之中。 依云也尝试飞身崖上,只是崖高而滑,她轻功虽高,却也飞不上那数十丈高的半空。 两人一时再无计可施,又听得任天祥不断讥讽,一时空自着急,也没有办法。 风晓看手中木剑,到了此处只和烧火棍差不多,现在不要说杀敌,就是破门退走,也没半分办法,一时呆在场中,只是空想余计。 风晓见任天祥一幅故作潇洒的样子,心中更是有气,不由大喊道:“任天祥,你躲躲藏藏,不是男人,是男人就下来决一死战。” 回音在山窟中不断回荡,像有无数个风晓在呼喊一般。 任天祥喝了一杯酒,又桀桀怪笑道:“急什么急?天魔马上就到,两位想要尽快找死,只需要耐心等上片刻。哎!两位能有幸成为第一位和天魔决斗的人,也算是无上的荣幸,角斗场边若无观众,岂不是大煞风景,老夫就勉为其难,权当一回两位的观众吧!” 风晓还想寻些恶词骂去,只听“咋咋”声响传来,两人随那声响望去,只见一道四五丈高的铁门缓缓升起。 两人不由紧张起来,手握木剑,凝神以对。 铁门开到一半,门内突然一阵黑气急速涌来,黑气中似乎不知藏着什么,两人不等黑气近身,叠云剑法一起施展,往黑气迎去。 只见嗤嗤嗤的声音不断,黑气中像有什么东西被击中一般。 黑气遇袭受阻,顿时四散而开。 两人这才看清,只见数以百计的骷髅头不断吞吐黑气,如饿狼欲扑食一般,眼眶中冒着绿光。 骷髅头就有智慧一般,竟横竖摆了个阵法,一阵尖厉呼啸,就向两人攻来。 两人经过那十绝阵,再无铁器利刃在身,只有两把木剑可堪使用,只好急舞木剑,抵抗这群骷髅头凶猛的攻击,只是木剑对这骷髅头毫无杀伤,只可略为阻挡。 两人边战边退,一时险象环生。 突然依云一声尖叫,风晓忙中一瞥,只见依云手中木剑已断成两截,只有一尺长的半截剑拿在手中,几个骷髅头已近身来攻,风晓忙施展叠剑回防。 突然风晓背心一紧,已有骷髅头咬中自己。 风晓急回转木剑拍打,那骷髅头咬力其大,木剑拍断,那骷髅头只是咬住不放。风晓虽是一身横练筋肉,也觉疼痛无比,不由手上运起正阳真气,一掌向骷髅头拍去。 风晓一拍之下,却有奇效。 那骷髅头冒起一道黑烟,怪叫一声,急速远窜而去,原来骷髅头怕正阳功,风晓心中大喜。 此时依云又遇险情,已容不得风晓再行思考,他急跨一步靠近依云,舞掌连拍,不断向骷髅头击去,骷髅头纷纷被逼退。 突然又觉后方有几个骷髅头追来,风晓忙着解救依云,已无暇顾及,心中一急,右手抓掉破烂的外衫就向后扔去。 风晓只有双手,那骷髅头四面八方都是,他要护着依云,一时只觉手忙脚乱。 突然他又觉得奇怪起来,似乎身后骷髅头被他衣衫一挡,却再没从后攻来,只有眼前这一片骷髅头,密密麻麻,越来越多。 这些骷髅头竟似绕着他背后飞过来一般。 突然,依云大声叫道:“小风,快往后退!” 风晓不明所以,但听依云此言,心知必有道理,就一边挥掌,一边往后退去。 两人退了七八步,四周的骷髅头就不再逼近,只在方圆一丈外徘徊。 依云突然急赶一步超过风蓝,俯身捡起一物,又高举过头顶。 那群骷髅头不由地急往后躲去,直退出六七丈远,再也不敢靠近。 风晓回身看去,只见依云高举的手中散发着阵阵璀璨的光芒,光照四方,她站在那里,光芒罩着她全身,直如光芒女神一般,风晓一时也不由看得痴了。 “咳咳!”依云大咳两声,向风晓喝道:“小呆子,发什么愣?” 风晓回过神来,只觉老脸发烫,再细看而去,原来光芒之中,是一颗青色珠子。 他突然醒觉过来,这珠子,就来这十绝阵中那老人临死前送的比翼珠。 比翼珠本在风晓手中,他先前在甬道中见有亮光传来,他就随手放入兜里。 刚才情急下将外衣扔出,那比翼珠滚落发出亮光,骷髅头害怕比翼珠光芒,都不敢靠近。风晓看不到背后光景,一时不知所以然,但依云与风晓面面相对,可以看见他身后情形,当下招呼风晓向后退来。 此时,依云将比翼珠举在手中,光芒大盛之下,那些骷髅就更不敢靠近。 不想这骷髅头如此凶恶之物,为何怕这比翼珠散发出的光芒。想来这比翼珠能在十绝阵中发出光来,非是凡物,此时更是光照丈余,如阳光普照大地,妖邪不敢近身。 任天祥也是“哎!”了一声,心中不胜惊讶。 他定睛一看,尖声叫道:“原来你们偷了老五的宝珠,哼!两个无耻小人,你们以为任一颗珠子就可以保住平安吗?你们很荣幸,要真正亲眼见到天魔真身了。” 话声刚落,那铁门后就传来一声震吼。 这一声震吼直如平地惊雷,震得人耳膜嗡嗡直响,随着吼声响声,骷髅头如潮水急去,悠忽就回到铁门之后。 只听咚咚震响,像是战鼓擂起,铁门后冒出两道赤红妖异的光芒,一头黑气环绕的怪物爬了出来。 那怪兽出门后立起身来,足有六七丈高,两团赤红光芒,就是它斗大的眼睛,手足粗如水缸,身形如人一般站立场中。 那些骷髅头,就附回那怪兽身上,黑气环绕之中,骷髅头上的眼睛也在发光,似天魔多了数百上千只眼睛一般。 天魔之名,果然名不虚传,果然魔性十足。 风云两人面面相觑,两人身无寸铁,这般巨形恶魔,如何能斗。 依云又举起比翼珠。 天魔浑然不惧,慢慢走了过来,那些骷髅头附在天魔身上,就像有了主人的狗,也是不怕宝珠光芒。 风晓叫道:“依云,它不怕宝珠,快退,让我来斗它。” 说着,风晓已拿出最后一道灵符来。 口诀一念出,只听阵阵霹雳声响起,突然空中裂出一道数丈长的裂缝来。 又听一声震吼,竟比天魔的吼声还在凶悍几分,这吼声从裂缝中传了出来。 吼声之中,只见两只巨大的赤金巨爪抓着裂缝两边,将裂缝强行撕开,一只满是金色鳞甲的巨腿率先迈了出来。 第104章、召唤灵符 天魔不被突如其来的震喝吓退两步,不过它天性凶残,很快回过神来,巨掌如山而至,就向那裂缝拍去。 裂缝中又是一声怒喝,一支赤金巨爪向天魔巨掌迎去。 轰地一声巨响,风晓只觉耳朵嗡嗡直响,就像被震聋一般,顿时再听不见任何声音。 只见光芒四绽,空中一阵爆闪,随即巨大的冲击力道涌来,风晓真被震飞五六丈远,随着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风晓离两头巨兽本有数十丈远,却已是波及如此,那场中的战斗,更是惊天动地。 天魔的巨掌和赤金巨爪不断撞击,天魔巨掌周围的骷髅头都被震飞出去,天魔巨掌也承受不了赤金巨爪的威力,被打得皮开肉绽。 天魔吃亏不小,它怒吼连连,身上急抖,千百骷髅头向已迈出裂缝的赤金兽腿咬去。 那巨腿虽满是鳞甲,但骷髅头数量太多,数十个骷髅头攻击一片鳞甲,竟将鳞甲片片撕扯下来。 赤金兽吃痛之下,也顾不得用爪子撑住不断合拢的裂缝,另一只金爪挥起,向骷髅头抓去。 那骷髅头空自凶顽,但在这赤金巨爪一抓之下,却如跳蚤一般,只要被碰上,都化作寥寥黑烟。 天魔看出战机,另一只巨掌又向赤金兽击去,赤金兽一手迎敌,一手去抓那盘旋在腿上的骷髅头,战局显得甚是吃紧。 风晓看得心惊肉跳,只是空自着急,却帮不上半点忙。 骷髅头很快被消灭的差不多了,但赤金兽本用双爪在全力撕开裂缝,此时两只爪子都忙着去迎敌战斗,那缝隙没了力道撕扯,又慢慢合拢起来。 眼见裂缝就要完全合拢,赤金兽不甘心地怒吼一声。 它巨腿已收了回来,只有两爪还在外边。突然它两爪合拢,一股赤色光团在两爪之间生起,一道斗大光团,向天魔击去。 天魔也恐惧起来,尖啸骤起,剩下的所有骷髅头都挡在到它身前,挡住那道金色光芒的冲击。 一声巨响,比两兽直接上爪拼斗更剧烈,四周落石纷纷而下,山窟像要倒塌一般晃了好久,四下都被笼罩在飞沙走石之中。 好在风晓先前吃了亏,此时早有防备,已和依云远远地躲在角落里,又拼命掩住自己的耳朵,才没被波及。 过了良久,烟尘才落定。 山窟壁上被震下许多石头,但毕竟洞窟还没有倒塌,再看那赤金兽出来的裂缝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一道灵符,本是威力最大的符。 风晓此时的实力本不足以使用,他出于无奈才使了出来,不想,这召唤的赤金兽还没走出空间裂缝,也发挥出它真正的实力,就又被迫退了回去。 而灵符,已彻底失去的效力。 再向远方看去,只见天魔已倒在洞窟的角落,身上的骷髅头已消不见,只如一滩倒塌的巨泥一般。 风晓和依云心下一松,不由相视一笑。 突然又听一声怒吼,那天魔躯体动了一动,慢慢挣扎爬了起来,原来它还未死。 风云两人的笑,已变成了苦笑。 天魔受此重创,站起身来更是暴怒不已,它两足在地上一蹬,就向风晓奔来。 只见大地不断晃动,风晓一边向落在地上的巨石后边躲去,一边寻思如何解决这已受伤的天魔。 但此时三道灵符都已用完,手中并没有更多底牌,只是运足功力,利用地形,不断躲藏而已。 天魔已是伤重,早不复刚才的魔威。 但它庞大身体带起的罡风,也如刀剑及体一般令人难受。 罡风都有如此威力,要是直接被它击中,哪里还有命在? 风晓不敢硬拼,闪身往天魔身后闪去,他心道天魔身形巨大,必然笨重转动不灵,自己只要快速移向它身后,就可以周旋。 那天魔却似背后生有眼睛一般,返手一掌就向地上拍来,风晓悚然大惊,躲闪不及,翻滚之中,正阳功力从掌心涌出,就向天魔巨掌击去。 这一击,只当蜉蝣撼大树,更是以卵击石。 这也是无奈之举,不料一击之下,天魔竟似吃痛一般,马上收手而回。 天魔吃痛之下,更是震怒不已,怒吼连连。但它吃了亏,双掌已不再击来,只是双足急跺,想把风晓踩死在地。 瞬时,地上烟尘四起,风晓像一只被人追着打的地鼠一般,不断在烟尘中闪躲。 风晓不知所以然,那天魔的威力都在两只巨掌之上,不知为何舍却巨掌,却用笨拙的双脚来踩。 其实这也是风晓运气好,那天魔与赤金兽刚才一番战斗,身上受得伤,就以它掌受伤最重。而风晓的正阳真气正最天魔之气的克星,所以他真气涌去,天魔巨掌还未击下,就觉疼痛难忍不由收了回来。 这天魔两掌基本等于废掉,故此才舍长取短,只用双脚来踩风晓。 虽是如此,风晓在天魔双脚的轮番踩踏之下,一时也脱不开身,他双足聚起真气,急速躲闪,真气消耗巨大,已是越来越危险。 突然一道绿光从旁闪来,只听见依云大叫道:“小风,快向左边跳!” 风晓听了,来不及细想,就按着依云所言,向左边急跳而去。 刚到空中,就被依云一把扯了过去。 脚一着地,就觉有些异样。 风晓也来不及思考,只见依云站在身侧,她身形未动,但两人却急速向前而去,已躲过了天魔致命一脚。 他心中正感莫名奇妙,只听依云喊道“趴下”,随着依云的拉扯,风晓顺势就趴了下去。 风晓还不明白所以然,就见天魔一脚从上方跺来,那巨大的脚已一块数丈大宽山石,只在两人上空。 风晓见势已至此,恐怕要和依云死在一起,不由叹了口气,双臂抱向依云,想在天魔一脚踩死自己两人之前,遂了自己心愿。 不料那天魔一脚踩来,只将两人上方一尺处顿住。 巨脚虽近,却没踩在身上。 天魔脚一踩之后,又提起在半空,看两人还未编,又是一脚踩了下来。 这一脚也踩得实在,但还是没踩到两人身上,只在两人上方一尺开外停了下来。 风晓心中略定,细看而去,这明白一切。 原来两人躺着的地方,却是在水晶棺材之中。 那天魔力道虽大,却不能踩破水晶棺材,而水晶棺又是透明的,两人身处其中,如不细看,却看不到这棺材。 天魔的大脚不断踩在棺材上,只听轰轰直响,棺材不断向下陷去,最后,棺材与地面平齐了,也没有损坏半点。 风晓心中大定,不由松了口气,又觉怀中有些异样,低头一看,原来自己是香柔满怀,不由赶紧松开了手。 其实在这般紧张的情况下,依云并未觉得有何异样,她只是神色紧张地看着棺材外的天魔 风晓心道天魔先前一脚踩来,棺材也不破,这下棺与地平,它更没踩破的可能,放下心来,不由紧紧握住依云的手,说道:“没事了!” 依云侧脸一看,与风晓近在咫尺,两人身体几乎贴在一起,也不由的脸红不已。 天魔见总踩不死两人,不知它是近视,还是眼睛太大看不清小东西,竟像看不到这水晶棺,只围着水晶棺急转,也没有太多办法。 突然天魔一声尖啸,身上黑气不断散出,黑气笼罩在地上几具尸体上,慢慢几个骷髅头从尸体上飞了出来,那些尸体的头又被它炼成了新的帮凶。 几个骷髅头飞了过来,不断撞击在棺盖上,发出砰砰砰的响声。骷髅头冲不进棺来,竟向棺盖边角上咬住,向上发力。 棺盖竟似欲开,两人暗自叫苦,只是拼尽全力,从里边拉住棺盖,但棺盖并无着手之处,竟一时难以拉住棺盖。 第105章、玉青衣 天魔怒吼连连,骷髅头身上黑气越来越盛,力气也越来越大,透明的水晶棺盖被黑气罩满。 水晶棺内陷入黑暗之中,只感觉到外边拉扯力道更是狂暴,棺盖欲被拉扯飞去。 两人只能以手指扣住棺盖边缘,只觉手指都在断了,正觉支撑不住,突听一声长啸传来。 那啸声如龙吟凤鸣,穿透力极强,风晓和依云虽处棺中,也听得清清楚楚。 接着,只听‘轰’地一声巨响,这巨响从入口处传来。 骷髅头像是看见恐惧无比的凶神一般,都急速往天魔身上飞回,两人终于看得见外边的情景。 只见空中青影一闪,接着天魔一声凄厉惨叫传来,只听“吧嗒”声响,天魔两截水桶般大的手指掉在棺盖上边。 天魔怒吼之中,就不再管风云两人,只转身向后追去,留下两人在棺中惊魂未定。 “我们快……出去!”依云说了一声,她像醒觉到什么,惶急地往上推开棺盖,但棺盖不知为何竟被卡在地面,她竟一时推不开。 棺中狭窄,两人躺在里边很是拥挤,又很气闷,又太过暧昧,刚才危急之中并不觉的,此时危险离去,两人才感觉肌肤紧紧接触,竟有些躁动起来。 棺中空气已消耗一空,实在不能多呆。 风晓虽觉出去是正途,但却想多呆一会儿,叹气说道:“外边不知发生了什么?我们还是呆在里边安全一些。” 依云语气更急叫道:“叫你出去就出去,哪里来这么多废话?” 风晓一愣,一时也说不出话来,依云看风晓脸色有异,语气稍软说道:“你快帮我打开棺盖吧!我保证外边已没有危险了,反而呆在这里,一会儿反有危险。” 风晓听依云如此说来,虽不明所以,但也奋起双腿向棺盖蹬去。 没两下,棺盖就被蹬开。 依云就在棺中整束衣服头发,整理好后,才走出棺云,风晓心中好奇,也翻身出棺,只向那远方看去。 只见一道青影,凌空疾飞,那天魔虽是凶悍,却也追不上那青影。 那青影手中光芒偶尔闪出一下,都击在天魔身上。 但天魔皮糙肉厚,受了些伤,却是越伤越凶。 青影突然高声尖啸,悠忽一闪,已飞到半空中任天祥所在之处,才停住身形。 此时青影停下,远远看去,小风才约莫看清楚,这青影是一青衣女子。 那石屋有二三十丈高,天魔虽凶,但实力大损之下,也跳不上去,只在地下狂暴乱跳,捶胸顿足怒吼不已。 任天祥见来了厉害人物,早已抓过青青挡在身前,探出头来,好像在说什么,远远听去,只听见他说:“…杀了她!” 那青衣女子摇了摇头,衣袖突然一挥,任天祥不及动手,就向后倒去,他条件反射之下松开了手,青衣女子衣袖一卷,已将青青抱了过去。 任天祥惶急就想逃走,青衣女子手中像发出什么暗器一般,任天祥突然就一动也不能动。 青衣女子手中光芒疾闪,在任天祥身上更划了几下,任天祥顿时鲜血淋漓,全身浴血。 青衣女子飞脚一踢,任天祥就向场下掉来。 天魔闻见血腥气,一把将任天祥抓在手中,就往嘴边送去。 任天祥恐极大吼道:“我是你的主人,你不能吃我,不能吃我啊!……” 惊叫声中,任天祥体内一股青气,已被天魔硬生生吸了过去。 任天祥凄声厉吼,天魔又将他一把撕成两半,不过只吃了他五脏六腑,尸体却丢在了地下。 青衣女子高声喝道:“天魔弑主,魔功已破,还不显出原形!” 话声之中,数十道黄符如闪电一般,就向天魔身上罩来。 天魔不断发出爆裂声音,身上的骷髅头和鳞甲都纷纷掉落,黑气也在消散。 天魔惊声惨叫,似不胜惶恐。 只见爆裂的烟尘散尽,天魔已变成一个体形巨大的黑毛怪兽。 看这个样子,风晓只见异常熟悉,细看有点像角斗场中魔兽的增大版,再一细看,竟与青木岭遇见的妖兽好生相似。 上次见到的妖兽也不太强,被琴大哥弹奏一曲就惊走了。 对了!琴大哥,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既然梅念笙对自己不怀好意,只怕琴大哥已被他扣了起来。 青衣女子呵呵笑道:“魔功已破,天魔授首!” 说着,她带着青青就往天魔飞去。 天魔狂吼一声,和身就向青衣女子扑去。 一道七八丈长的光芒从青衣女子手中陡然闪出,光芒之中,天魔突然被分成了两半。 血雨纷飞中,青衣女子带着青青从分成两半的天魔之间飞了过来,只见她们两人落在地上,片尘不染,浑然不似凡尘世间人物。 这青衣女子,与青青好像,就像孪生姐妹一般。 天魔惨死!尘埃落定! “妈…” 依云突然一声娇呼,就向那前跑去。 风晓心中一震,青衣女子看着也就二十来岁,竟是依云的母亲。 青青和依云已围绕在青衣女子在说着什么,空自留下风晓在原地徘徊。 青衣女子锦衣玉脸,显得雍容高贵。 青青和依云虽多经磨难,但也是明媚皓齿,依偎在青衣女子身边,皆是顾盼生光。 风晓没来由的感到自惭形秽,只远远留在原地,一时竟不敢走过去。 她们三人离别太久,遭逢大难后再重逢,自然有很多话要说。 风晓站得离她们有三十多丈远,如果凝神偷听,也能听到她们谈话。 只是女人家里长短,自己身为大丈夫,当然不好去偷听。 偶尔听到飘来嘤声燕语,风晓也只当过耳之风,不往脑中去。 三人说了许久,风晓孤零零一个人,在原地留也不是,走也不是,一时孤独,比那以前一个人更盛。 他虽只离得二三十丈远,但她们真实的世界,一时之间,似乎离他异常遥远。 三人说了好久,突然,眼光都向风晓看了过了。 突然依云闪身向风晓奔来,到了近处,只听她说道:“小风,你呆在这里干什么,跟我过去,我妈有话问你。” 说着,她就拉起风晓的手向前走去。 风晓浑浑噩噩前行,抬头看去,只见青衣女子两道凌厉的眼光扫来,如冷电直射,令人胆寒。 再见她脸有不悦之色愈来愈盛,风晓心中暗惊,刚要挣开依云的手,突觉依云在他手心写字,心中一动,也就任由她牵着。 “不可说!五行神功!” 这是什么意思?依云为什么要悄悄在他手心写字叮嘱呢? 两人走到近前,青衣女子喝道:“依云,你也是老大不大了,须知男女有别,这样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青色女子陡然发话,一时声色俱厉,脸上隐隐有雷霆震怒之色。 风晓突然明白过来,先前在水晶棺中时,为何依云一听到来人啸声,就着急忙慌,想要走出棺来。 原来这知母莫如女,这青衣女子见女儿牵着他人之手,已是怒不可遏,如果见她和一个男人躺在一堆,不知又要作何等雷霆之怒。 依云有些不屑一顾地撇了撇嘴,不过她目的已达到,就大方地放开了风晓的手,郑重介绍道:“妈,这就是和我一起大闹七雄谷,又打败梅老太婆,从而救了青青姐性命的小风。” 说着,她又转头对风晓说道:“这是我妈,人称玉脸罗刹的玉青衣女侠?这是我姐姐青青。” 玉青衣忍不住止住怒容,喝道:“云妮子,你胡说些什么,为母的名号,岂能在外人面前胡说!” 青青看了风晓一眼,似不认识一般,只是盈盈一礼,柔声说道:“青青多谢风少侠救命之恩。” 风晓想说两句客气的话,只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 他与依云两人单独相处时还可以畅所欲言,但这人一多,他却像纳口的葫芦没了嘴。 他始终觉得有一道凌厉的目光紧盯着自己,眼神如雷电直透内心一般,身中背负了巨大压力。 风晓不由地心中直发毛,不知为何,梅母的到来,他只觉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第106章、抉择 “你是哪里人,究竟是何来历,怎么到这里来的?…….” 玉青衣脸色如荒漠严冬,连珠炮地问了好几个问题。 这些问题不但突然,而且无礼,风晓心中不但有心慌,还有更多的恼怒。 他恨恨将头转向一边,正准备来个视而不见,突然瞥见依云殷切的眼神,风晓不由心中一软,慢慢怒气也消失了,他不知该从何说起,也就随口而讲,从自己村毁亲忘,再到流亡江湖,这一路的流浪经历都娓娓道来。。 因先前依云叮嘱过不能讲五行神功的事情,他对自己炼过功一事,就说是爷爷从小教导练过武功;待说到琴七,也只说琴七是路途中偶然相遇,义气相投就结为好友,然后决定一起去大沙漠。 直讲到自己和琴七走到潜龙江畔,玉青衣听了半天,已是极不耐烦,突然说道:“所以,你和依云就在那潜龙江畔相遇了,你们两个小娃娃什么也不懂,就敢莽莽撞撞到山上来救人。你们好大的胆子,要不是梅九妹已是重伤在身,就凭你们两个那三脚猫的功夫,只怕连她十步之内也近不了。哼!少年人不知天高地厚。” 依云连忙打岔说道:“妈,你说梅九妹这么厉害,梅老二能同时打伤她和七谷主两人,岂不是更厉害?” 玉青衣道:“什么梅老大梅老二?说话没大没小,云妮子,你说话注意点,说起来,这几位在梅家算来都是你的长辈。不过…….” 玉青衣说话中虽有嗔怪之间,但语气一转,高昂的头似乎充满了无尽傲气,只听她继续说道: “不过他们几人都不是梅家正统,只是梅系旁支而已,也没机会学习到梅家真正的功法。他兄弟二人浸濡医道,尤其是老大梅念沐以医入武,练成一身奇功,也算人才难得。梅老二也是天资不笨,跟着他大哥学文习武,一身本事也是不差。他二人被族中长老看重,只待通过考察就正式归入本家学习高阶功法。不料,梅老二从小和梅九妹早有瓜葛,后被梅九妹牵连,族中长老因看重他兄弟俩,就让他在众人面前与梅九妹划清界限。没想到梅老二不识抬举,还与族人起了冲突,将岐长老的一个弟子打成重伤。本要要治他的罪,看在梅老大出面哀求的情面,又以两人献出家中所有,再出走圣城为代价,才保下他。可惜梅老大本是绝世天才,年纪轻轻就走出圣城,沦落到这穷山僻壤,想来这些年难有寸进。” 风晓听得,心中有些怀疑起来,梅老二就是梅念笙,明明梅念笙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平时脾气最好不过,为何会这样失控,并牵连家人,莫非…… 他还在推理联想,依云又问道:“这么说来,梅九妹和梅老二有些旧情,那么为什么梅老二会打伤梅九妹呢?” 玉青衣叹气说道:“七情六欲,为修炼者大忌,自古为情之一字,发生多少恨事。他俩的事,我想来也因是一个情字。梅九妹不知为何,早年抛下梅老二,流落到世俗江湖中,结识许多世家子弟,两人因此由爱变恨。梅九妹虽会些歪门邪功,但始终及不上梅家兄弟,不过她交际手段厉害,在世俗间拥护颇众,梅老二也不敢轻犯。哎!刚才我寻着你俩讯信入山,沿途见到一些异状,才明白梅九妹出走圣城是早有欲谋。哼!到了此间,我已全然明了,原来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那五行禁术,她想通过这捷径成仙,这天魔就是她在这山中练这魔功的产物。” 说着,梅母指着地上分成两半的天魔尸体,不住叹息。 依云突然又问道:“练五行神功会变成怪兽,我也知晓,但只是身体发生兽变,体形也不过比普通人大上一些而已,这天魔体形如此巨大,还这么厉害,是怎么练成的?” 玉青衣蹙眉道:“我也是刚刚才明白过来,想来是用的獒斗之法。这是一种极其残忍的方法,将兽化的人关在一起,让他们魔性大发而自相残杀,最后百魔存一,就成天魔雏形。再以秘药培其体质,每天让他杀戮生灵,培养其杀性,最后那杀气汇聚成杀戮魔气,即成天魔。天魔大成之后,杀性大发,杀人越多,越是强横。不但可以断肢重生,还可以功散复聚,怎么也不会被人杀死?” 依云笑道:“这天魔这么厉害,还不是被母亲大人杀死了,可见你这玉面罗刹比什么天魔还厉害很多!” 玉青衣佯怒喝道:“云妮子,你竟将我和天魔相比,小心…….” 依云假意求饶,玉青衣的脸色缓了下来,又说道: “其实也不是我比天魔厉害,这天魔还未大成,并且主人修为太差,因此被我抓到它最大的弱点。天魔虽强,但却绝不能弑主,刚才我将天魔主人划伤,往他身上撒了秘药,那天魔蠢笨,他主人身上沾了秘药失去本身气味,天魔又被他身上血腥吸引,不辨敌我,一时弑主破戒。它弑主之后,魔功已破,我才能一举击杀他,不然单凭它断肢重生、功散复聚两点,就不可能有人杀得了它。” 几人听了,不由长叹一口气,好在玉青衣懂得灭杀天魔的办法,不然就算武功再高上十倍,也不能将它彻底抹杀,只能徒呼奈何。 依云叹气之余,又问道:“妈,五行神功真的可以成仙吗?为什么咱们梅家的人舍近求远,反而不练这神功?” 玉青衣瞅了依云和风晓一眼,还是说道:“五行神功成仙之说,终究是传说,我族中有三位前辈长老也研习过五行神功,不料却深陷其中不可自拔,后不得已,自封寂灭塔内。但他们留下了五行神功的练法和心得,并称是他们练不得法,导致魔性不受控制,所以留下这门功法。如有人参透克制魔性的方法,也可修炼成仙。” “但他们也担心以后有人乱练这门功夫,因此留下告诫,让族人不得克制魔性的方法,就万不可轻易尝试,只因五行神功太过依赖外物,杀生太重太过阴损,并且功力越高,越易入魔,说不定最后没有成仙,就成为了一个大魔头,那时只怕比这天魔还可怕一百倍。” 依云听了,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他知风晓练过五行神功,不由心中暗急起来,也不敢看向风晓,只低头继续问道:“这功法这么容易入魔,这么危险,怎么梅九妹还要修炼?” 玉青衣哼了一声,说道:“这也是三位前辈长老苦心研究后发现的秘密,就是可以让别人练这五行魔功,形成人形炉鼎练成魔心,再夺取魔心为自己所用,这样就将魔气留在人形炉鼎之内,自己也大大减少甚至可以完全杜绝魔性,这样五行魔功就成为五行神功了。到了这一步,人形炉鼎也成为真正的天魔,成为练五行神功拥有者忠心的奴仆,为他所驱使害人。” “想来梅九妹就是使用的这种方法。不过这种方法也有很大弊端,一是炉鼎需要资质根骨上佳才行,二是如何让人心甘情愿作为炉鼎,三是炉鼎修炼过程中也有很多危险,比如兽化就是其中之一。梅九妹经过这么多年,也没有练成,若是练成了,只怕我也不是她对手,就更别论你们两个小家伙了。” “对了!依云,你老问我这些干嘛?我可告诉你,你千万别偷偷练这门功法,这是族中禁术,若是本门之人练了,就会被关入寂灭塔中;若是外人练了,就一律杀之!” 玉青衣说着,手不由往下划去,仿佛要立刻斩下那偷练神功者的脑袋一般。 风晓听着颈脖一紧,沁出一背冷汗来。 还好依云早已叮嘱,不然自己老老实实说来,只怕此时已身首异处了。 但如此看来,自己分别就是五行神功的人形炉鼎而已,梅念笙让自己练这魔功,分明不安好心。 这么说来,琴大哥就医一说,只怕一点也不真切,此时已是危险无比。 想到这里,风晓恨不得立刻飞到梅念笙面,将他踩在脚下,逼着他把琴大哥送回来。 “小风!小风!你愣什么神?”依云没好气地推了一把风晓,她以为风晓被吓着了,又生害怕她母亲看出风晓身怀五行神功。 “我突然想起琴大哥,他在潜龙江一带失踪,那梅氏兄弟武功如此高,只怕冲撞梅氏兄弟的人就糟糕了。对了!伯母问我什么?”风晓不由遮掩说道。 “妈问你练功的事情!”依云又道。 “哦!” 风晓心中坦荡,他五行神功都化成正阳功,也不怕被看出破绽来,这却是依云不知。 玉青衣见风晓没有太多反应,突然手一翻,抓住风晓手腕,风晓瞬间就不能动摇。 依云见了,大惊失色叫道:“妈,你听我说。” 玉青衣反手一点,就点了依云穴道,她缓缓说道:“我看这孩子有些魔里魔气,有点像练过五行神功的样子,我察看一番就知究竟,还轮不上你来说道。” 风晓只觉一股凉意透入体内,直往经脉而去,依云心里只是叫苦,但口不能言,也是徒呼奈何。 玉青衣察探一番,脸色慢慢缓了下来,蹙眉道:“咋一看上去有些像,但却完全不是。不过,你这功法太过偏激,所谓过刚易折,以后要多加注意。” 说着,她就放开风晓的手,又点开了依云的穴道, 依云偷偷松了口气,偷偷向风晓看去,只见风晓一幅浑然无所谓的样子,心中更是不解。 玉青衣转身对青青和依云说道:“你们这次偷偷出来,闯了不少祸,好在最终安然无恙。你两现在就随我回圣城去,青青不能再执着杂学,也要多修炼,你俩若不能至大乘境界,再也不准走出圣城。” 突然,玉青衣又转身对风晓说道:“你叫小风是吧?你救了青青,也帮了依云,听你说来,你现在也是一个孤儿,无依无靠,可愿随我们一起去圣城。” 依云顿时脸带喜色,也在随即说道:“小风,你就跟我们一起走吧!圣城的功法比你那什么功强多了,又是灵气充足,是修炼者的天堂,到了那里我…我们自会照应你的。” 风晓几乎就要立即答应,他突然瞥见地上的天魔尸体,脑海中又冒出琴七那虚弱不堪的身影来。 风晓顿时对自己暗责不己想道:“琴大哥此刻处于危难之中,我竟然只顾自己着想,还想去什么圣城,我尽想好事,若是如此,我就是无情无义之人。更何况,爷爷的嘱咐,还有村长的重托,都没完成,岂可说走就走。” 想到此处,就想开口拒绝,抬头看见依云期盼的双眼,又说不出口来。 玉青衣脸色渐有不悦之色,冷冷道:“圣城也不是谁想进就进的,这次机会错过了,以后你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风晓本还在天人交战,心中为难还没有主意。 他听玉青衣这句话一说,一股傲气突然涌了上来,瞬间主意已定,就淡然说道:“多谢伯母好意,我还有许多要事在身,恐怕不能和你们一起去了,等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去圣城看你们。” 依云黯然神伤叹道:“小风,你不明白,圣城不是普通地方,不是想去就去的,你,你一定要想清楚,你……” 风晓竟不敢直视依云双眼,只是低头叹道:“我不能去,最少我现在不能去,我真的还有许多重要的事。再说,就算我不能去圣城,刚才伯母也说了,以后你们功力高了,还不是可以出来,那时还可以见面。” 依云急道:“你不知大乘境界是……” 玉青衣突然暴喝道:“够了!圣城是什么地方,莫非还求着人去不成?” 她震怒之下,脸色赤红,雍容华贵的脸庞竟有些扭曲起来。 玉青衣拼命压抑住心中愤怒,突然掏出一个盒子一把扔在地上,对风晓说道:“这里边有颗灵识珠,吞下腹中,就可得知里边内容,我留了几种功法在里边,你可依法修炼,就当报答你解救青青的恩情吧!” “青青、依云,我们走!”走着,玉青衣一手牵起一人,去如离弦之箭,疾身往外而去。 依云回首大叫道:“小…风…”话音未绝,人已经远去。 风晓听得余音缭绕,却已不见几人身影,只觉怅然若失。 天上的光,黑了又白。 不知过了多久,风晓才醒过神来,他捡起地上的盒子,也不打开来看,只拿在手中,呆呆地往外走去。 走到那水晶棺旁,他只觉有阵说不出的忧伤袭来,不由坐在一旁,心中空落落的说不出的孤独。 突然,风晓看着手中的盒子,内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怨恨,一把将小盒子扔进水晶棺中,振臂狂嘶怒吼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只觉喉咙沙哑发不出声来,一时只觉浑身无力。 再低头看向水晶棺,这水晶棺他和依云一起在棺中避险,好似这棺,就属于他们一般,自此,他再不想让别人所用。 想到此处,风晓就将水晶棺盖合上,看地上有很多石块,就搬来将水晶棺材就地掩埋,形成一个小小的坟墓。 这坟墓埋藏了他人生的一个片段,是在这七雄谷中的过往,就让它深藏在这地底。 自己要走出地面,要去拯救自己的大哥,要去拯救圣碑村的小伙伴,要去完成爷爷交给自己的任务。 风晓举步往外走去,穿到十绝堂时,他想起那黑暗中的两个老人,他一时心有所伤,就摸黑将两人尸体抱了出去,在那外边挖了一个浅坑,将两人同埋在坑中。 他摸到那把尺剑,费了好大力气,才捡了起来,再想依云的宝剑,却怎么也找不到,最后只有放弃。 风晓又向前走去,走出山谷,走到那山峰之上。 天空地阔,风晓心胸一下开阔起来,长舒一口气,放眼望去,整个七雄谷尽收眼底。 远处山峦起伏,风景雄伟壮丽,更远处有一条白色飘带,那是潜龙江,是依云他们来的地方。 风晓看着这大好河山,他如死灰一般的心,又燃烧起来。 他眼光慢慢收回,看向眼下的七雄谷,心慢慢沉重起来,隐隐有种不安泛起。 第107章、琴七在哪里 七雄谷就在脚下,占地极广,院落众多。 但此时,无论山谷之间,还是院落之中,都显得异常平静。 这平静说不出的怪异,风晓看了半天,终于发现了那原因,因他看了这么久,竟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不知何处飞来一大群秃鹫,在山谷上方盘旋飞行,最后落下地来。 秃鹫只在死尸附近出没,风晓心中暗惊,他仔细看去,还是没看到一个人影。 风晓迟疑一阵,还是随着山势悄悄向七雄谷走去。 一个又一个院落,一个又一个岗哨,无论是房屋之中,还是角斗场里边,都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所有的人,全部的兽,都被一分为二。 一分为二,不是横着一分为二,就是竖着一分为二。 所有的活物,都分成了两半,都是死得不能再死,死得干脆又彻底。 风晓 只有象征着死亡的秃鹫,还是此间唯一的活物。 秃鹫啄食地上尸体,但尸体太多,秃鹫也只吃内脏,并且挑着好的吃。 七雄谷已是人间地狱,鲜红与惨白,就是这里的主题,风晓胃里一阵翻腾,他趴在地上,不断吐了起来。 不过他已有几天没正二八经吃过东西了,吐了半天,只吐出了一滩酸水。 这七雄谷的人,虽大多是他的敌人,但他也不忍他们落得如此下场。 更何况?还有那些练习五行神功无辜的人。 物以类伤,这些人和他一样都是被人迫害,他本想凭自己的力量解救这些无辜的少年,可是,这些悲惨的牺牲品,也是死得最惨,最后被分成了四块,已是救无可救。 他能做的,只有放火。 火一片接着一片,在放火的同时,他将七雄谷中的财物收集起来,都埋入了附近一个山洞之中。 火势冲天,七雄谷的一切将要烧尽。 风晓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四下火势冲天,一切罪恶都要消失,他才毅然向远处走去。 ------------- 夜,有着带毛的月亮,一切的都在阴影之中。 风晓大摇大摆,正明光大地出现在青梅山。 那山道上的道童,看到风晓时,都明显吃了一惊。 他们都以为风晓已死,却不料隔了这么久,风晓又大摇大摆地出现了。 很快,梅念笙就得到信息,并走了出来。 他脸色显得异常苍白,却是疾步如飞地走到风晓身前,一见面,他就一把抓住了风晓的手腕,风晓瞬间动弹不得。 风晓略有心慌,不过表面上还在镇定之中,叫道:“梅老,好久不见,我……我逃回来了。” 梅念笙没有答话,只是运起一股真气往风晓体内探去,风晓心中暗叹,自己也算是经历几番生死大战的人,自觉已是厉害,不料一落到梅念笙手中,还是翻不起什么浪花。 梅念笙将风晓体内一探,苍白的脸露出掩饰不住的惊讶之色,大声叫道:“你竟然已进入精化境界了?!” 风晓也暗暗吃惊,这段时间功法变来变去,没怎么修炼,他以为功力必然会有损失,却不知自己又进步了,已到了精化境。 他在回来的路上思索了良久,他想到梅念笙的阴谋,暗想此事隐密,想要寻找琴七,一定还需要与梅念笙虚以委蛇,所以他就将正阳功再转化为五行神功,回到青梅谷来择机行事。 但没想到的是,此时五行神功仅有进境,他料定梅念笙会有疑问,心中不由急思说辞。 果然,梅念笙马上就问他被抓后的情形。 风晓本已计划好一翻说辞,想到五行神功有进境一事,就将准备好的说辞略为改动,才像讲故事一样娓娓道来。 他说七雄谷的人抓了他后,将他关在一个秘密的地方,又让一个老头逼着他继续修炼五行神功,最后谷里来了厉害的敌人,这人直把七雄谷杀得人仰马翻,自己就趁乱逃了出来。 这种事,说的越简单破绽越少,说的越多,自然就破绽越多。 梅念笙听罢,眉头暗皱,招手叫过一人,小声吩咐两句,那人就向山里走去了。 梅念笙脸上掩饰不住的喜色,想说什么,突然又大声咳嗽起来,咳的太凶,竟呕出两口鲜血来,看来他真是受了伤,而且伤还不轻。 过了好久,他才止住咳嗽,挥手令人将风晓送回练功的院子中。 到了此时,风晓只好装傻充愣,这里除了梅念笙是大高手外,他的手下也是不弱,现在还不到翻脸的时候。 风晓又开始在丹房练功,不过,他害怕自己会魔化,每练一天功,他就将五行神功转化为正阳功。 经过他研究,这样可以消除掉魔化的危险,而且他还可以熟悉两种功法的转化,又可克制练习五行神功带来的魔瘾。 他发现功法转换时,若是功法的境界越是熟悉,两种功法转换速度越快,到了后来,将两种功法互换,一瞬间就可以完成。 魔化的现象,他暂时还没发现,他有许多推断,主靠谱的两点,一是自己境界还太低,二是魔化产生的是暗力,已被不灭之火转化为了渺的圣力。 自从知道练五行神功有害,他克服了功瘾,就不再沉迷于练功。 那院子之中,有一间书房,他没事也去书院中偷偷读书,特别是关于医学的书。 这些医书,都甚是简单,可以说是非常基础的医学书籍。 但对于风晓而言,他缺的正是这种基础的书籍,高深的医学,他已在医学札记中学过,此时再学了这些基础知识,他的医学造诣才能融会贯通。 每天他都在进行着一个任务,就是暗暗观察青梅山谷,他想赶紧寻出琴七的下落,好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暗中查探了近一个月,他还是没有任何线索,心中不由暗暗着急起来。 这日,他在院中踱步,突然想起琴七所授的乐曲来,他窥见杂房中藏着几根竹子,就取了一根来自制了一根竹笛,随即吹奏起来。 这曲子,正是琴七传授他的生命之歌。 一曲吹罢,他正欲回屋,突然有道若有若无的声音传来。 风晓心中一阵狂喜,凝神细听,那声音却又微不可闻。 等了良久,四下再也没有声音传来,他大失所望,不由怏怏地走回房修炼去了。 第二天,他又在院中吹那乐曲。 一曲吹罢,昨天听到的声音又传来过来,他细细聆听,声音还是几乎细不可闻,但比昨日又要听得清楚一些,他正要循声寻找,那声音却又寂不可寻。 第三日,他又在院中吹奏。 这次,那声音传来,他听得更加清楚,似乎来自九幽深处,他赶紧循着声音走到药房位置,到了房中,那声音更加清楚一些。 他突然心思转念,就俯身趴下耳朵贴在地上,那声音顿时清晰起来,只是声音渐弱,仿佛那吹奏之人力气耗尽一般。 虽只是短暂听清,但风晓已不胜欢喜,这声音明显是琴七那独特的乐器发出的。 风晓心中喜悦,又隐隐觉得不安,他用竹笛吹奏起生命之歌,这次,他吹得认真无比,一股蓬勃生机从笛子中迸发而出。 过了一会儿,那地底又有声音传来。 此时,风晓将耳朵贴在地上,已听得清清楚楚。 那乐声韵律,别人听来只是曲声而已,但风晓听来,却是有人在他耳边说话一般,一曲奏完,他又是惊疑又是愤懑。 那地下乐声,确实是琴七所发,按书籍怕记,曲声可以传达信息,就像在说话一般,琴七这曲子,也是用得这个方法,将他的遭遇简单告诉了风晓。 原来琴七一开始就没被安排去治什么伤,而是被安置在一处暗无天日的屋子里边。 那屋子里还关着一些人,这些人和琴七一起,都被梅念笙喂了些药物,又有许多毒物来咬他们,又时常放他们血,也不知是何用处。 那地下的人,一般被关进去十天半月,就会死去。 也只有琴七,被关了这么久,还没有死。 琴七的年纪比风晓大上许多,早已知梅念笙的险恶用心,只是苦于身陷囫囵,无法传话给风晓。 这日,他听见乐声传来,明白风晓就在附近。 他随即取出本命乐器吹奏相通,这本命乐器不知是何等存在,竟没被梅念笙搜走。 只是琴七的身体太弱,奏出来的乐音,已大不如前,那声音又被地下墙壁隔阻,不能传达地面。 后来他从风晓那首生命之曲中,得到一股属于振奋精神的能量,才勉强振作精神来,奏乐传意。 那曲意大概是梅念笙不怀好意,两人如今都处在极度的危险之中,他要让风晓小心提防,若有机会,就立即远走高飞。 风晓现在只需知道琴七的位置,以便他实行下一步计划,琴七所思所虑,风晓早已在七雄谷中知晓透彻。 只有一点,风晓还想不明白,梅念笙要的是风晓练就魔胎,按理来说琴七只是累赘。 但过了这么久,他还是把琴七关在地下,并未杀掉,这却是为何? 风晓一时也想不明白究竟,唯今之计,就是要尽快救出琴七,然后逃出生天。 第108章、地底囚牢 天色暗了下来,又到了梅念笙每天来考究风晓练功进展的时间。 风晓只装着浑浑噩噩,实在暗暗观察梅念笙一举一动。 他见那梅念笙脸色怪异,眼神中不经意流露出的一丝贪婪来,更加坐实了心中所有推想。 梅念笙在丹房中走来走去,好像在思量什么,最后好像下定决心,走到那药房之中,拿了许多药物,走回丹房。 那丹炉上有个侧门,打开就可放入药物,又不至于让丹气泄出。 梅念笙将药物一一放入,又对风晓说道:“你已进入精化境,不过是自然进入,未补充应需药物进行夯实,我加了这些数百年份的灵药,实是难得,你务必要勤加修炼。” 说完,梅念笙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难以觉察的笑容,又叮嘱了两句,就出门去了。 那梅念笙说的什么话,风晓半句也没听进去,此时他心中在努力记忆思索梅念笙加的诸般药物,思索良久,又掏出书来细看起来。 这一晚,他都没有练功,一直想到天明,心中才有了一些思路。 过了几天,梅念笙又来考究风晓,对风晓练功进展大为不满,但脸上始终笑眯眯的,只有在转头的一瞬,才流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神色来。 他一边向外间走去,一边喃喃低语道:“莫非是药力太重了,应该不会啊……” 风晓等梅念笙一走,就展开行动,他来到药房。 那药房里诸般物品倒也齐全,他找了个小丹炉,捡了些药物,又找了个杂物房间,架起小炉,将功法转为正阳功,也不生火,只用正阳真气炼起药来。 直炼到天明,那炉中冒出阵阵清香,风晓才收了功力,随那小丹炉自行冷却,自己走出杂物间来。 他怕练功进度太慢引起梅念笙怀疑,又将正阳功转换为五行神功,去那丹房中练了半天。 待到下午时分,才溜进杂物间,伸手摸那小丹炉,丹炉已彻底冷却,他才掏出从药房搜来的水晶瓶,对准那炉口。 炉子倾斜倒下,丹炉中骨碌碌滚出几颗青色药丹,色泽鲜润,名如其形,名曰:青灵丹。 风晓心中暗叹,虽不完美,倒也用得。 风晓将那水晶瓶盖子塞上,放入怀中,才慢慢走出房来,将那杂物间门关上。 他再去丹房中准备,有时在院子里散步时,他又观察起院前童子的行径,以及梅念笙来去的时间来。 一天夜里,山谷四下无风,浓雾升起,弥漫整个山谷庭院。 风晓心中喜道:机会来了。 午夜时分,丹房院中突然燃起了大火。 这火势好大,好像是有人从几十个地方周时点起了火。 这势已不是一两个人能捕灭,并且丹房这么重要,灭火顿时成了山上最重要的事情。 果然,一大群人都急急冲进来救火,梅念笙更是鞋都没穿就慌里慌张亲自赶来。 梅念笙见火势太猛,并且丹房中的浓烟大起,就让众人在院中扑火,他一个人独自冲进丹房来。 进屋一看,梅念笙不禁气冲头顶。 只见丹房中烟雾弥漫,隐约之间,房正中间的丹炉已是倾倒半边,风晓正站在鼎炉一侧,不但要掀倒丹炉,还将炉鼎顶盖推开大半截来。 梅念笙心急如焚,一声怒喝就飞身向风晓扑去,他双手曲指如钩,只抓住风晓胸膛要穴,一着手,他只觉风晓体内空荡荡竟毫不着力。 梅念笙不由愣住了,他猛地一扯,他只觉要被气晕过去,这那里是风晓,只是一个套着衣服的木头架子罢了。 梅念笙正叫不妙,突觉头脑一阵剧烈的晕眩。 他赶紧转身就要丹房门口走去,突然鼎炉向他直砸而来,这丹炉一倒,花了他无数心血的药物就要损毁一尽。 他条件反射之下,就伸手去扶,突然他发现自己双手无力,竟扶不住那数百斤重的丹炉。鼎炉直罩到他身上,一阵浓雾从里边涌出,如同实质一般将他包围,他双眼一黑,再也站不住身形,轰地一下倒在地上。 烟雾的角落之中,风晓缓缓站了起来。 他口鼻都用湿布掩住,手中还拉着一根绳索,这绳索的尽头,正在丹炉上。 他略辨情形,就快步向前走去,走了几步,他也感到一阵头晕,急忙掏出一个水晶瓶倒出一粒青丸服了下去,头脑顿时又清醒起来。 风晓心中暗道:药量还是重了一些。 风晓又打开丹房门看向院中,见院里横七竖八倒了一片,众人都晕倒在地上,再也没有一人能站立。 他取出事先准备好的木杠,将院子的大门死死杠上,又取来绳子将院中众人都绑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他才返身走进丹房。 看着梅念笙,他忍不住一阵愤怒,几步走到梅念笙身前,举起尺剑分心一刺,只听梅念笙大叫一声,剑刺了一截,竟再也不能刺入。 梅念笙迷迷糊糊站了起来,一举手就将风晓震出两三丈远,接着跌跌撞撞向门口奔去。 风晓心中大急,但又不敢太靠近梅念笙,他急看四周,倒在地上的丹炉还有一团浓得化不开的白气,他奋起双臂之力,就举起数百斤重的丹炉,朝着走路歪歪斜斜的梅念笙,直投了过去。 这一投,不算太准,阴差阳错将梅念笙罩在了丹炉之中。 那丹炉中全是迷药,梅念笙在里边挣扎了一阵,直打得丹炉砰砰直响,也惹得风晓心脏砰砰乱跳,好在响了一阵就没了动静。 他心中犹豫一阵,还是放弃了掀开丹炉来察看的想法,两步走到丹房正中,一脚踢开伪装已久的石板,一个黑沉沉的洞口呈现在眼前,他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那丹房下边,果然和七雄谷的丹房地下的布置极为相似。 角落里有锁着一头五头怪物,不过,这怪物颜色明显许多,都长着许多闪闪发光的鳞甲,嘴角脸颊尽是血污。 那怪物更是狰狞,正对着正中间的鼎不断喷火。 风晓这突然跳下,那怪物也不由吓了一跳。 它回过神来,只见来者是一个小小人儿,不由咧嘴呲牙,尽显凶横无比。 风晓不想多惹是非,就躲着那怪物,绕着墙边走去,房间另一头有一道门,门没有锁,风晓推门径直走了进去。 进到屋里,风晓定睛一看,不由发指眦裂,心胆俱碎。 只见里边一排看去,都是锁链拷着尸体,粗略看来也有数十具之多。 他急急上前寻找,最终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琴七。 琴七全身皆是污血,只蜷缩在墙角。 那四下尽是毒物,虽大多都已僵毙,还有数十只叮在琴七身上吸血。 琴七神智已是浑浑噩噩,身形瘦脱如骷髅一般,看着已完全没了人样。 风晓双手急弹,已击落了琴七身上毒物,琴七似从噩梦中惊醒,吓得连忙向后缩去。 风晓赶紧拉住琴七的手说道:“大哥不怕,我是小风,大哥,我,我来晚了!” “啊!” 琴七不敢相信,他伸手摸了摸风晓的脸,直到确认了身份,他才激动起来,嘶声叫道:“小风,你终于,你终于还是听明白我的话,不知,不知那梅念笙,如何肯让您进来?” 风晓只是想哭,但知此时不是哭的地方,他赶紧镇定心神,只说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出去再说。” 说着,又彻底清理了琴七身上残留的毒物,一把将琴七背在背上。 琴七本来就瘦弱,如今更是剩得只剩下一把骨头,背在背上也没什么感觉,风晓不由又是一阵心酸。 风晓背着琴七直往外走,走出五首怪兽的屋子,就是一条甬道,走完甬道,有向上的楼梯,走完楼梯,有一个木柄扳手,微一扳动,就有一道门户打开,风晓径直走了出去。 只见里屋墙上还写着一个大大的‘静’字,中间画着阴阳八卦图样,有几个蒲团,看样式也是静坐练功的好去处,应该是梅念笙平常修炼的地方。 风晓拿出一颗青灵丹纳入琴七口中,沉声说道:“梅念笙和他手下都被我用药迷倒了,我们快逃下山去吧!” 说着,他走出练功房来,外边还有一个房间,有些书架柜子,应是梅念笙的书房。 风晓就要往外走,只听琴七嘶声叫道:“停!停!我的玉…我的玉…” 说着竟在风晓的背上挣扎起来,只是他这挣扎太过无力,但风晓还是立即停住了脚步,回头见琴七手指向墙边。 那墙边有一个柜子,风晓走过去打开一看见,只见里边有一个檀木箱子,上边有一把精巧的铜锁。 风晓拿出尺剑,一剑砍断了铜锁,打开箱子往里看去。 只见里边东西甚多,翻了一阵,只见有一块白玉发着柔和的光芒,他一把拿过,递到琴的手上。 “大哥,这是你的玉吧?” 琴七拿着白玉,贴在脸上不断摩挲,双手哆哆嗦嗦,似说不尽的眷念。 风晓再看向箱子里边,只见还有许多金银珠宝,心想梅念笙如此毒害自己两人,就不客气地拿来收下。 另外还有一个拳头大小的袋子,样式有点像依云的饕餮袋,袋子里鼓囊囊的,不知装的是什么东西。 风晓心道:不知是梅老贼的什么宝贝,那梅老贼不义在先,体怪我不仁在后。 这样想着,他就将那袋子拿了,妥善放入怀中。 其他再无趁手东西可拿,风晓就背起琴七,再不迟疑向房外走去。 走出院子,他远远看见丹房那边火势小了许多,不由纳闷起来,随即心中又想:要不要再去那院子,加两把火,将梅念笙和他手下全部烧死。 突然,那院中传来一个声音,只听一人大声喊道:“念笙!念笙!你在哪里?你一定又是做了什么坏事,被人找上门来放火烧房子了吧!” 突然又听哗啦一声巨响,像是什么倒在地上,只听一人叫道:“好重的迷药,快取水来!” 风晓不敢再停留下去,只背着琴七蹑手蹑脚悄悄往外边走去,直到走出梅林,才敢放开脚步狂奔起来。 山路高低不平,他高一脚低一脚,向山下狂奔而去。 此时,风晓已不是弱不禁风的少年,他正阳功已达第五层,手上已有六七百斤力气,此时背着一个人,跑在夜色中崎岖山路上,速度仍是极快,虽偶有失脚,也并未摔倒。 风晓背着琴七跑下山来,不敢多做停留,略辨方向,就向前狂奔而去,一路专拣荒僻的小路,不敢在那大路上走。 第109章、乾坤宝袋 风晓背着琴七一直跑到天明,这一路全是山间小路,本就崎岖难行,他又背负一人,跑了这么一晚上,任他功力不弱,此时他是乏力起来。 他抬头一看,只见山腰有个半倾未倒的凉亭,就走上前去,见有中间一张石桌还算干净,就将琴七放在石桌上休息。 琴七一坐下身来,却是身子一软,就歪向一旁倒去,风晓赶紧双手一抱将他扶住。 他细看琴七身上,只见青一块黑一块,不是毒物咬伤,就是刀剑的伤痕,全身上下,竟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风晓心中怒极气极,忍不住朝天大喊起来,空吼了许久,风晓又禁不住一阵懊悔,随即跪地痛哭起来。 琴七本是昏沉未醒,风晓这一顿鬼哭狼嚎,他也被吵醒过来。 他醒来后还是神智模糊,只觉口干舌燥,不停吵着要水喝。 风晓听到琴七的声音,就冷静下来,他极力安慰了琴七几句,就向四下看去。 眼力所见,都是干得要冒出火星的草木,半点水存在的迹像也没有。 风晓刚起走出亭子去寻水,突然又想到此处地势高而陡峭,若是神智不清的琴七胡乱走动起来,失足跌下了悬崖,岂不是又铸成了悔事。 思虑到此,风晓还是返身将琴七背了起来,又往前方慢慢走去。 走了十几里地,终于听见前边有潺潺水声传来。 拐过山岩,走近一看。 原来是山间一个山洞流下来一道瀑布,瀑布长年冲刷之下,在半山间形成一个的水潭。 那水潭只有十来丈宽,但水面看上去绿汪汪的,一眼也看不到底,细看有丝丝寒气从水面冒出。 风晓想到琴七伤重体弱,万一掉进潭水之中,恐怕病体更加承受不住。 他见潭边不远有一片小小竹林,就背着琴七走到竹林之中,归拢了一堆竹叶,将琴七放躺在竹叶堆上休息。 风晓拿着用尺剑截出的竹筒,走到潭水边,只见潭水甚是清澈,他俯身用手舀着喝了两口,只觉潭水冰凉中又带着一丝甘甜。 风晓清洗了竹筒里的杂质,打满一筒水,快步走了回来。 风晓将琴七扶起喂他慢慢喝了几口水,清凉的水沁人心脾,琴七竟然就清醒了许多。 他听到风晓在喊着他的名字,不由张望问道:“小风,我这是在梦中吗?” 风晓大声喊道:“大哥,你不是在做梦,我们已经逃出来了。现在我们是在非常安全的深山里,这里有一处水潭,你不信,你听那边的水声,那里水潭上的瀑布。” 琴七激动地抓住风晓的手,他又侧耳似去聆听,听了许久之后,他才说道:“刚才我的什么也听不见,现在好一些了,我已能听到一些声音了。” 风晓的泪顿时再也止不住,顺着脸颊就流了下来。 琴七双眼早盲,生活的一切依靠,都指望着他那灵敏的耳朵,他若是双耳再聋,他还有什么活头。 风晓暗自难过了一阵,突然又暗暗骂道:“我学了一身医术,平日自诩医术了得,难道关键时候却一点用处没有?我就不信,我能配出迷药迷翻青梅山一众,难道就不能治好琴大哥?” 想到此处,风晓恢复了许多理智,心中也好受一些。 琴七不知风晓这番心理活动,只问他如何从青梅山逃出。 风晓强笑着慢慢讲来,他说自己从七雄谷得知梅念笙的阴谋,再回到青梅山按自己医书中所记配制了迷药,又寻找时机迷晕了青梅山的人,然后才逃出生天。 此时琴七不知是喝了潭水的缘故,还是逃出生天心情振奋起来,他耳朵已能完全听清,听完风晓的讲述,不由叹道:“这么说来,这次我们能逃出来,全凭你家那本医书。” 风晓苦笑道:“若不是阴差阳错得知了他的阴谋,我还以为梅老儿是真心对咱们好,再有不是大哥以曲声示意,我还真找不到大哥在哪里,若空自等下去,只怕真会被梅老匹夫将我挖心取服,到了那时,我们两兄弟就只有在阴间相见了。” 琴七凄然苦笑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说你小小年纪没识破阴谋,就是我这个大人,枉活了这几十年,竟也被他骗倒了。这老贼一番精心设计,他骗了你之后,就将我关在地牢之中。我到了此时,才知情形不妙,却苦于无法告诉你。他经常喂我吃一些药水,我被灌了药后,他又放了好多毒虫来咬我,我被咬了之后,他在我身划出伤口来放我的血,我自觉中毒已深,血已流尽,必然要死。但他又不让我如意死去,不知用什么方法将我救活过来,再喂我药,又放虫咬我,又放我血,如此反复。后来我才知道原因,他只是想逼问出我那乐器所在,但他不知……” 风晓喃喃道:“乐器,他做这些事情,就是为了区区乐器?” 琴七又道:“不错!到了后来,他就不再隐瞒,只问了我在青木岭惊退妖兽用的乐器,青木岭上的事,只有我们几人才知道,他不知从那里探知?这风云曲必须要用我的本命乐器才能奏出,他只道是这乐器神奇,却不知这是我的本命乐器,就算我死了,他也休想得到。” 风晓恨恨说道:“这梅念笙生为道人,却贪心狠毒,终有一日,我功力大成之后,一定会和你一起回来复仇。” 琴七摇头说道:“复仇…….我已不太想,我们能逃出来,其实我就已经不太恨他了,我只怕……我只怕我死了,风云曲就会因我而终,我想……” 风晓突然大声说道:“大哥你乱想什么?以我的医术,不是我乱夸海口,绝不在那青梅山梅老贼之下,他能下毒害你,我也一定能将你治好的。” 琴七惨然一笑道:“治好又怎样,不能治好又如何,我本是残疾等死之人,治好不过是多苟活几天而已,我能与你一起逃出生天,不至于枉死山中,我心足矣!我死之前,想将…….” 风晓忙道:“大哥,你不要再多说了,也可不要轻易言死,你不是答应在和我一起去箭海城,那箭海城就在大漠之中,我们走了一大半路,眼见就快到了,你就要打退堂鼓吗?再说,你要相信我的医术,我爷爷留给我的医书非同小可,它既能帮我迷倒梅老儿这一干人,也绝不让你失望。” 琴七苦笑起来,笑了几声之后,突然振声说道:“好!小风你既然有这份豪情,我就陪你继续走下去,就算不到箭海城,去欣赏下大漠风光也好!小风,你只管放心去治,管他治得怎么样,只要咱们为了目标一路前行,这样就很好了。” 风晓听了默然半晌说道:“我刚已默察大哥伤势,除了诸般旧伤,更多是失血过多,身体过弱,另外还有些毒素残留在体内,开些补身拔毒的药就好了。” 其实风晓这番话实是避重就轻,他不敢把真言道来,害怕琴七听了之后,心中又丧失活下去的意志。 琴七体内诸般毒素长期累计,已与虚弱的内脏器官纠缠日深,要想拔除那体内毒素,就会摧毁本已虚弱的内脏经脉,想要医好,真是难于上青天。 但风晓这般说法,也是合乎医道大理。 所谓医术,本是三分治人,七分医心。 病人若是求生意志强,配合药石,往往能诞生出超过现实的奇迹。 琴七笑道:“我倒是不担心你的医术,我只担心,我们的钱财都被老贼搜刮去了,现在孑然一身,还有钱去买药吗?” 风晓一听就笑了起来,只淡淡道:“这个不劳大哥担心,那梅山老贼是个坏东西,我走之前,就随手牵羊拿了点他的东西,别的没有,多的是金银珠宝,还有一个袋子,看样子他宝贝得紧,不知里边装的什么东西?” 说着风晓拿出袋子,打开一看,不由惊讶叫了一声。 琴七听得风晓叫得异常,忙问何故。 风晓其实是故意逗琴七多说些话,好提升他的精神,所以才装作茫然不知的样子。 他将袋子递到琴七手中说道:“大哥,你看这个袋子好怪,袋子不大,里边东西却是不少。” 琴七摸了摸袋子,又打开袋子摸向里边,然后笑道:“也怪不得你会惊讶,这是天下间极难得的乾坤袋,是由天外奇物所制,隔绝阴阳,不惧水火。这袋子虽小,却能装下大过它体积千百倍的东西,更奇妙的是,装了再多东西也不觉其重,就算修为极高的人探知不到里边有何物,再加上携带轻便,是极难得的宝物。” 风晓只以为这是一个饕餮袋,就像依云的那个饕餮袋一般。 他听过乾坤袋这名字,再听了琴七的介绍,也不由惊讶起来。 再细看袋子,确实是与饕餮袋不同,随手一揉,竟变得比拳头揉成一小团握在掌心,他玩耍了一阵不由笑道:“饶得梅老贼老奸巨滑,这下也让他吃了血亏,他这乾坤袋就算是对我们的一点补偿,我来看看,里边究竟装了什么东西。” 风晓将那袋中东西都倒了出来,这拳头小一个袋子,东西间有七八十件东西,大件的是炼丹器具及材料,都是精品,可见那梅念笙对炼丹制药真是苦心孤诣。还有些小箱子,打开来看,有的里边是微带光芒的石头,正是许久不见过的灵石,还有些袋子里间是药材,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风晓高兴叫道:“这里有药材,我本打算找个药店买些药来为大哥治病,有了这些药材,就不必舍近求远了,我去山间寻上几味草药,先将就配上两付药,为大哥缓解一下疼痛再说。” 说完,风晓就喂琴七喝了两口清水,又将所有东西捡回放入乾坤袋中,才信步向那山间走去。 第110章、深潭夜客 风晓背着琴七一直跑到天明,这一路全是山间小路,本就崎岖难行,他又背负一人,跑了这么一晚上,任他功力不弱,此时他是乏力起来。 他抬头一看,只见山腰有个半倾未倒的凉亭,就走上前去,见有中间一张石桌还算干净,就将琴七放在石桌上休息。 琴七一坐下身来,却是身子一软,就歪向一旁倒去,风晓赶紧双手一抱将他扶住。 他细看琴七身上,只见青一块黑一块,不是毒物咬伤,就是刀剑的伤痕,全身上下,竟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风晓心中怒极气极,忍不住朝天大喊起来,空吼了许久,风晓又禁不住一阵懊悔,随即跪地痛哭起来。 琴七本是昏沉未醒,风晓这一顿鬼哭狼嚎,他也被吵醒过来。 他醒来后还是神智模糊,只觉口干舌燥,不停吵着要水喝。 风晓听到琴七的声音,就冷静下来,他极力安慰了琴七几句,就向四下看去。 眼力所见,都是干得要冒出火星的草木,半点水存在的迹像也没有。 风晓刚起走出亭子去寻水,突然又想到此处地势高而陡峭,若是神智不清的琴七胡乱走动起来,失足跌下了悬崖,岂不是又铸成了悔事。 思虑到此,风晓还是返身将琴七背了起来,又往前方慢慢走去。 走了十几里地,终于听见前边有潺潺水声传来。 拐过山岩,走近一看。 原来是山间一个山洞流下来一道瀑布,瀑布长年冲刷之下,在半山间形成一个的水潭。 那水潭只有十来丈宽,但水面看上去绿汪汪的,一眼也看不到底,细看有丝丝寒气从水面冒出。 风晓想到琴七伤重体弱,万一掉进潭水之中,恐怕病体更加承受不住。 他见潭边不远有一片小小竹林,就背着琴七走到竹林之中,归拢了一堆竹叶,将琴七放躺在竹叶堆上休息。 风晓拿着用尺剑截出的竹筒,走到潭水边,只见潭水甚是清澈,他俯身用手舀着喝了两口,只觉潭水冰凉中又带着一丝甘甜。 风晓清洗了竹筒里的杂质,打满一筒水,快步走了回来。 风晓将琴七扶起喂他慢慢喝了几口水,清凉的水沁人心脾,琴七竟然就清醒了许多。 他听到风晓在喊着他的名字,不由张望问道:“小风,我这是在梦中吗?” 风晓大声喊道:“大哥,你不是在做梦,我们已经逃出来了。现在我们是在非常安全的深山里,这里有一处水潭,你不信,你听那边的水声,那里水潭上的瀑布。” 琴七激动地抓住风晓的手,他又侧耳似去聆听,听了许久之后,他才说道:“刚才我的什么也听不见,现在好一些了,我已能听到一些声音了。” 风晓的泪顿时再也止不住,顺着脸颊就流了下来。 琴七双眼早盲,生活的一切依靠,都指望着他那灵敏的耳朵,他若是双耳再聋,他还有什么活头。 风晓暗自难过了一阵,突然又暗暗骂道:“我学了一身医术,平日自诩医术了得,难道关键时候却一点用处没有?我就不信,我能配出迷药迷翻青梅山一众,难道就不能治好琴大哥?” 想到此处,风晓恢复了许多理智,心中也好受一些。 琴七不知风晓这番心理活动,只问他如何从青梅山逃出。 风晓强笑着慢慢讲来,他说自己从七雄谷得知梅念笙的阴谋,再回到青梅山按自己医书中所记配制了迷药,又寻找时机迷晕了青梅山的人,然后才逃出生天。 此时琴七不知是喝了潭水的缘故,还是逃出生天心情振奋起来,他耳朵已能完全听清,听完风晓的讲述,不由叹道:“这么说来,这次我们能逃出来,全凭你家那本医书。” 风晓苦笑道:“若不是阴差阳错得知了他的阴谋,我还以为梅老儿是真心对咱们好,再有不是大哥以曲声示意,我还真找不到大哥在哪里,若空自等下去,只怕真会被梅老匹夫将我挖心取服,到了那时,我们两兄弟就只有在阴间相见了。” 琴七凄然苦笑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说你小小年纪没识破阴谋,就是我这个大人,枉活了这几十年,竟也被他骗倒了。这老贼一番精心设计,他骗了你之后,就将我关在地牢之中。我到了此时,才知情形不妙,却苦于无法告诉你。他经常喂我吃一些药水,我被灌了药后,他又放了好多毒虫来咬我,我被咬了之后,他在我身划出伤口来放我的血,我自觉中毒已深,血已流尽,必然要死。但他又不让我如意死去,不知用什么方法将我救活过来,再喂我药,又放虫咬我,又放我血,如此反复。后来我才知道原因,他只是想逼问出我那乐器所在,但他不知……” 风晓喃喃道:“乐器,他做这些事情,就是为了区区乐器?” 琴七又道:“不错!到了后来,他就不再隐瞒,只问了我在青木岭惊退妖兽用的乐器,青木岭上的事,只有我们几人才知道,他不知从那里探知?这风云曲必须要用我的本命乐器才能奏出,他只道是这乐器神奇,却不知这是我的本命乐器,就算我死了,他也休想得到。” 风晓恨恨说道:“这梅念笙生为道人,却贪心狠毒,终有一日,我功力大成之后,一定会和你一起回来复仇。” 琴七摇头说道:“复仇…….我已不太想,我们能逃出来,其实我就已经不太恨他了,我只怕……我只怕我死了,风云曲就会因我而终,我想……” 风晓突然大声说道:“大哥你乱想什么?以我的医术,不是我乱夸海口,绝不在那青梅山梅老贼之下,他能下毒害你,我也一定能将你治好的。” 琴七惨然一笑道:“治好又怎样,不能治好又如何,我本是残疾等死之人,治好不过是多苟活几天而已,我能与你一起逃出生天,不至于枉死山中,我心足矣!我死之前,想将…….” 风晓忙道:“大哥,你不要再多说了,也可不要轻易言死,你不是答应在和我一起去箭海城,那箭海城就在大漠之中,我们走了一大半路,眼见就快到了,你就要打退堂鼓吗?再说,你要相信我的医术,我爷爷留给我的医书非同小可,它既能帮我迷倒梅老儿这一干人,也绝不让你失望。” 琴七苦笑起来,笑了几声之后,突然振声说道:“好!小风你既然有这份豪情,我就陪你继续走下去,就算不到箭海城,去欣赏下大漠风光也好!小风,你只管放心去治,管他治得怎么样,只要咱们为了目标一路前行,这样就很好了。” 风晓听了默然半晌说道:“我刚已默察大哥伤势,除了诸般旧伤,更多是失血过多,身体过弱,另外还有些毒素残留在体内,开些补身拔毒的药就好了。” 其实风晓这番话实是避重就轻,他不敢把真言道来,害怕琴七听了之后,心中又丧失活下去的意志。 琴七体内诸般毒素长期累计,已与虚弱的内脏器官纠缠日深,要想拔除那体内毒素,就会摧毁本已虚弱的内脏经脉,想要医好,真是难于上青天。 但风晓这般说法,也是合乎医道大理。 所谓医术,本是三分治人,七分医心。 病人若是求生意志强,配合药石,往往能诞生出超过现实的奇迹。 琴七笑道:“我倒是不担心你的医术,我只担心,我们的钱财都被老贼搜刮去了,现在孑然一身,还有钱去买药吗?” 风晓一听就笑了起来,只淡淡道:“这个不劳大哥担心,那梅山老贼是个坏东西,我走之前,就随手牵羊拿了点他的东西,别的没有,多的是金银珠宝,还有一个袋子,看样子他宝贝得紧,不知里边装的什么东西?” 说着风晓拿出袋子,打开一看,不由惊讶叫了一声。 琴七听得风晓叫得异常,忙问何故。 风晓其实是故意逗琴七多说些话,好提升他的精神,所以才装作茫然不知的样子。 他将袋子递到琴七手中说道:“大哥,你看这个袋子好怪,袋子不大,里边东西却是不少。” 琴七摸了摸袋子,又打开袋子摸向里边,然后笑道:“也怪不得你会惊讶,这是天下间极难得的乾坤袋,是由天外奇物所制,隔绝阴阳,不惧水火。这袋子虽小,却能装下大过它体积千百倍的东西,更奇妙的是,装了再多东西也不觉其重,就算修为极高的人探知不到里边有何物,再加上携带轻便,是极难得的宝物。” 风晓只以为这是一个饕餮袋,就像依云的那个饕餮袋一般。 他听过乾坤袋这名字,再听了琴七的介绍,也不由惊讶起来。 再细看袋子,确实是与饕餮袋不同,随手一揉,竟变得比拳头揉成一小团握在掌心,他玩耍了一阵不由笑道:“饶得梅老贼老奸巨滑,这下也让他吃了血亏,他这乾坤袋就算是对我们的一点补偿,我来看看,里边究竟装了什么东西。” 风晓将那袋中东西都倒了出来,这拳头小一个袋子,东西间有七八十件东西,大件的是炼丹器具及材料,都是精品,可见那梅念笙对炼丹制药真是苦心孤诣。还有些小箱子,打开来看,有的里边是微带光芒的石头,正是许久不见过的灵石,还有些袋子里间是药材,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风晓高兴叫道:“这里有药材,我本打算找个药店买些药来为大哥治病,有了这些药材,就不必舍近求远了,我去山间寻上几味草药,先将就配上两付药,为大哥缓解一下疼痛再说。” 说完,风晓就喂琴七喝了两口清水,又将所有东西捡回放入乾坤袋中,才信步向那山间走去。 第111章、寻药 “小风,你去哪里了?我叫了你好久,你都没答应,我还以为你……”琴七总算能说几句话,但却欲言又止。 风晓不由苦笑道:“大哥,你放心,纵使有千难万险,我也不会丢下你不管,昨晚我遇到一个人,你一定想不到是谁。”说着,风晓就将昨晚与张三争斗慢慢说了出来。 琴七听了,不由惨然一笑,慢慢说道:“我早该想到,那人要谋夺我们财物,只需把我们两人杀了就是,为何故弄玄虚,只因他和梅老儿早已约好做戏,所以才将你我逼入绝命,再让梅老儿施恩于你我,江湖险恶,只叹我瞎了这眼,竟看不出他们的虚伪。张三已死,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走吧!” 琴七挣扎着站起身来向外走去,没走两步,就软倒在地,痛呼着连连后退,口中叫道:“什么东西?刺得我好痛啊!” “阳光……”风晓迟疑之间,还是对琴七说道:“大哥,你在地底不断中毒又不断解毒,你体内的诸般毒素已形成了一种独特的平衡,阳光一晒到你身上,就打破了这种平衡,让你瞬时毒发,从今天起,我们昼行夜伏,你不能再晒到丁点阳光。” 琴七哑然惨笑,脸色如丧考批,像是陷入了无穷的绝望,过了半晌他才慢慢说道:“不想我竟成了你的累赘。” 风晓强笑道:“大哥,你怎么这样说,其实依我来看,这不见得是坏事。梅老儿吃了大亏,一定会不甘心派人追来,说句不中听的话,我的武功你的病情,所是百天遇见他们,我们连逃得机会也没有。但到了晚上,我们两黑夜行路如同白日,就算被他们追上,我们也可以从容脱身,我想是白天隐藏晚上赶中得好。对了!这潭水中有一种奇物,应该对你的病情有所帮助,我去去就回。” 风晓走向潭边,他要取得,正是张三那么快网中网来得虎头鱼。 此时,张三的尸体已浮了上来,悄巧浮在网子附近。 被网住的虎头鱼,大多已翻了白,风晓本以为虎头鱼已被太阳晒死了,不料虎头鱼一碰上张三的尸体,就见一阵剧烈翻腾从网中涌起。 虎头鱼虽冲不出网,但隔着网也将张三的尸体咬得皮飞肉绽,一阵污血乱溅,很快张三的尸体就剩下一具白骨,直沉到潭底。 风晓看得虎头鱼凶猛,也不敢贴上前去,就砍了一根长长的竹竿,故意将尾部留出一接弯弯的竹根,远远地鱼勾住网子,将网子慢慢拉着岸边。 网子上边一层虎头鱼都已毙命,肚子已被阳光晒得裂了开来,但拉动网子,但可见下边一阵扑腾,细看下边皆是比较大的虎头鱼,因有上边一层鱼挡住阳光,还没有晒死。 这些虎头鱼小得也有三尺来长,脑袋就占了身长的一半,大嘴一张一合,里边皆是闪着寒光的利齿,不断鎈咬在网子上,也不知这网子是用什么材料做成,在这利齿咬噬切割之下,竟丝毫无伤。 风晓奋力将大网拖上岸来,死去的虎头鱼不下百条,活下来得也有数十条,他小心地用竹根勾动网边,寻着活的虎头鱼,就一剑一个,全部杀死。 最后剖开鱼腹,里边骇然有圆圆的珠了,与之前梅念笙带回来的一模一样,风晓取了鱼丹,将死鱼都抛入潭中。 这些死鱼一入潭水,竟往水下沉去,不一会儿,水面就没有虎头鱼的影子,仿佛虎头鱼已活过来一般,只是都潜入了水底。 风晓鼓起内力将网子一扯,这一扯少说也有五百斤力,鱼网只是大了两分,却丝毫不坏。风晓知鱼网是宝物,就细细收了起来,团在一起,只有拳头大小。 风晓熬了一碗药,取了一个鱼丹剖开,用手直接抓出一些汁水滴入药内,喂琴七吃了一碗。 琴七这一日竟没有再喝痛,风晓心中欢喜,只道已找到治好琴七的药方。 到了晚上,风晓就背着琴七赶路,到了子夜时分,琴七就痛得吼叫起来,风晓直叫糟糕,自己配的药并未治好琴七的毒伤,只是将他的病白天发作治成了晚上发作。 风晓不敢再加鱼丹,又依原法配了一味药,琴七吃了之后又安稳了一些,到了天明,他又痛得呼喊起来,最后风晓找了个暗无天日的山洞,琴七躲在阴暗潮湿的山洞里,才再咬着牙再没喊出声来。 接下来几天,他们都是昼伏夜行,白天都躲在阴暗的洞穴之中,好在山中多有野兽藏身的洞穴,小风仗着宝剑锋利,不断杀兽占洞,不但栖身之所无恙,还有了食物来源,更令风晓总结出了几分寻找野兽洞穴的诀窍。 药似乎有用,至少琴七睡着时安稳了许多;也似乎无用,每次琴七隐入痛苦时更加痛苦。 风晓心中沮丧而又伤心,他已不知道怎么去安稳琴七,他更多的心思,只拿来安慰自己,安慰自己一定能找到治疗琴七的药。 走到第五天夜里,两人终于见到一个小镇。 风晓心中忐忑而又振奋,此处已远离青梅山,危险因已远去,但一入尘世之中,两人就无所遁形,只要青梅山的人追上来,他们这么明显的目的,立即就会被人发现。 但看琴七这么痛苦,他还决心去镇上买药,虽然乾坤袋中的药物甚是珍贵,但要想治病驱毒,却只是要对症的药而已。 他将琴七安顿好,趁着天未亮就来到了镇上。 镇上的店铺还未开门,已有早起的农家在街边卖一些自制的杂物,风晓见蓑衣斗笠利于隐藏形貌,就购置了两套,一套自行穿上,另一套负在背上准备给琴七使用。 他早想好了几种可能的药方,药店终于开门了,他第一个冲进了店,药店伙计还不断呵斥,但当他把一大锭银子柜台上时,伙计和掌柜都笑了起来。 风晓配了十几包药,几乎将他能想到的药方上的药都买了过去,掌柜和伙计喜笑颜开地将他送出了店。 但风晓却笑不出来,买的药虽多,但其中有好几样最关键的药,却没有买到。 来的时候希望有多大,走的时候失望就有多大,风晓失魂落魄地回到琴七的藏身处。 到了晚上,他为琴七披好蓑衣,又背起他往前路赶去。 两人再次来到了一个新的镇子,风晓又安顿好琴七再去买药,这镇子上的药铺只为他补充了一样新的药,其他药还是没买到。 就这样走了七八天,直走了六七处镇子,去了五六家药铺,预想着的药物,都补充的差不多了,但是有两味药,这些药铺里没有,任他有再多金银也是无用。 这天夜里,他们来到一处大镇,镇子仿佛众多,还有故旧的城墙,看镇子规模,仿佛已是一座小城。 此时天还未亮,镇中的店都没有开门,风晓逛到镇口,只见有座高大的牌坊立在那里,上边写着“驿军镇”三个大字。 风晓在镇子周围逛了一圈,见无妥善歇处,又见镇前那座险恶的高山,茂木林深,四下竟无路可攀,走到山脚,只见山下立着一块大碑,上又有三个字:“驿军山”。 晨露渐起,眼见天亮已是不远。 风晓不拣道路,就用依云所传的攀山之法向山中寻去。 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一处隐蔽的山谷,山谷里边有个野狗洞,里边有一窝小野狗,风晓此时也顾不得心怀怜悯,只提剑杀了野狗,将洞子清除一静。 天几乎就要亮了,风晓提剑就往外走,走了几步又觉不对,忙返回搬了些石头将洞口堵上。 做好这一切,天已大亮了,风晓拍了拍手,使用纵跳之法往山下而去。 驿军镇果然不同凡响,药铺不止一家。 风晓看着镇子不凡,希望大增,一家一家细问而去,这些药铺是一家比一家大,风晓却是越问越心凉,他说的药物,这些药铺里不但没有,就连听都没听说过。 走到最后一家药铺,也是这镇里规模最大的一家。 风晓深吸一口气走进店去,一看伙计就有七八个,风晓将所需药物说了出来,一群伙计只听得目瞪口呆,有个伙计喊来了掌柜。 掌柜面带红光一缕长须,他听了风晓的要求,一张红脸顿时成了黑脸,只沉思不语,突然又问道风晓家中是何病人为何开这奇怪药方。 风晓不耐烦说道:“问了你也不会治,你问来开什么?” 掌柜脑袋一昂,也没好气说道:“好心被你当驴肝驴,就算我不会治,但你岂知,我自知道有位高人能治。” 风晓听了,不服气急急追问起来,掌柜却阴沉着脸,装模作样一边吩咐伙计干活去了。 风晓实是太过担心琴七的病情,接连好几日寻药不得,他心中实是烦躁无比,现在掌柜露出口风,不论真假,却吊足了他的胃口。 他见掌柜只是装模作样,反而忍不住想打听个究竟,心思急转间,他就从袋中掏出好大两锭金子,一把拍在柜台上说道:“掌柜的,你只要说出个道来,这两锭金子就是你的。” 那掌柜眼睛一亮,一把将金子抓在手里,口中叫道:“这可是你说的?” 风晓震声说道:“这还有假,这里人都听着了,只要你说的有用,这金子就是你的。” 掌柜笑嘻嘻走出柜台来,拉着风晓走到一旁坐下,低声说道:“我们这驿军镇是以前大军出发征讨四方之地,奇人异士多的是。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此去往西二十里有座紫云山,山上有一座寺庙,叫做霄真寺。寺分两边,左院住着一个道士,是名无病不识的神医。右院住着一个和尚,富有天下奇药,世间找不到的稀奇药物,都能从他那里买到。左院道士只帮人看病,却不卖药,右院和尚只是卖药,却不看病。不过两人现在有了个怪规矩,但凡要去左院找道士看病,必须要先到右院买来一样奇药;但要在右院和尚处买药,却必须帮和尚从左院拿来一张写有这味药的药方。” 风晓听得目瞪口呆,愣了半晌问道:“你不是在骗我吧?他们这怪规矩,可有人能看了病,买到药?” 掌柜嘿嘿一笑道:“这是他们最近才搞出来的名堂,其中的原因不可对人多说,看在你这么慷慨的份上,我再告诉你一个别人不知道的秘密,你去了之后,先别去找和尚和道士,先找披头士,只要你能让他帮忙,无论是看病还是卖药,一定会称心如意。” 风晓将信将疑地走出铺子来,他见时候天色还早,就撒开大步向西走去。 走出镇来,风晓加快了步伐,一路狂奔向西。 他只从依云处学了一点上山下山纵跳的轻功路子,但这样长途奔走的法子却没学过,只单凭着一股真气奔跑,二十里路,跑了大半个时辰才到。 紫云山甚是好找,到了山脚,就见一朵紫云飘在山巅。 四下里也有村民路过,随便找个人一问,就知霄真寺就在山腰。 天气睛朗,风晓并未披蓑衣,只戴着斗笠,撒开两腿就向山上行去,约行了一顿饭功夫,就隐约看到山间寺庙的房角屋檐。 还未到寺前,就听到一阵叫骂。 走近一看,只见几个身着长袍的长须老者正堵在寺前,不断对着寺内指点高声叫骂。 风晓不明觉里,只在一旁细听,听了几句,他就不禁哑然失笑起来。 原来这几个老者都是附近的大夫,往年间替人看病,再卖点药材,总算是衣食无忧。 几年前,这道观突然来了一个道士,不但治病灵验无比,而且看病例无诊金,就算有人给钱,他也让病人把钱自己捐成香火钱。 慢慢这道士名声传开,四乡八镇的乡民但凡有难愈之疾,都慕名前来求医。 这样一来,这些附近的大夫就慢慢没了生意,他们生活困苦,不由私下计议,认为道士乃是出家人,却和尘世人抢生计,真是作了大恶,不由相约到这寺前辱骂。 骂过一回,道士就有了收敛,从每日开诊改成两日一诊。 后来大夫们继续声讨,道士又改成逢五逢十开诊。 大夫们还是不满意,还来不断声讨,道士彻底妥协了,就初一十五为人看病,还推荐他们到附近大夫处买药,这下大夫们就不再来胡闹。 后来这寺里又来了一个和尚,这人专卖各种奇药,说来也怪,这道士开的药方里必有一两味其他人闻所未闻的奇药,偏偏这和尚又有。 所以道士开诊虽少了,但因和尚的药是独此一家,这寺中生意仍是络绎不绝。 这些大夫生意又有些困难了起来,开始转为声讨和尚,和尚也不堪其扰,不断退让,最后更定下了奇怪的规矩,就是想要买药,必从道士处拿来药方。 这得罪人的责任又回到道士身上,道士也定下了规矩,要想让他看病,必先从和尚处拿来他所需要的奇药。 这规矩一定,看病的人自然就少了,大夫们也不再上门来闹,这寺里才得了清静。 不过,这段时间附近大夫们生意又不好了起来,他们私下合计,发现霄真寺又开始帮人看病抓药,他们愤怒之下,就又相约到这寺前来叫骂。 风晓远远站在一旁,他要看看,那医术非凡的道士究竟是何等样人?还有那专卖奇药的和尚又是什么模样? 有一件事他最为奇怪,为何和尚和道士会平安相处在一处寺庙? 眼见这群大夫骂了半天,人都有些骂累了,霄真寺却是大门紧闭,竟没有丝毫动静,不但道士和和尚没有露面,就连寺中的伙夫杂役诸般人等也没出门来看上一眼,风晓也不觉奇怪起来 第112章、披头士 风晓看着寺门紧闭,正在路旁犹豫地徘徊,突然一阵马蹄声从远方传来,这蹄声来得好急,风晓心中莫名一紧,不由自主地避到道旁。 蹄声渐近,远远看去,几匹快骑上驮着几个青袍道人,看那服饰打扮,分明竟是青梅山上的人。 风晓暗叫不妙,慌忙装着平常乡人一般,压低斗笠沿口,就向小路上走去。 那几个道士直往霄真寺而来,并没在意慢慢走远的风晓。 风晓暗松口气,直到远处,他心中又好奇起来,趁没人主意,就钻入一旁的长草之中,向寺庙摸了回来,只躲在长草中暗中观察这群人的动静。 几个道士直奔寺前,看着山门紧闭,有人直接上前拍门。 其他几人下了马站在门前,听几个老者骂得难听,不由笑道:“这几个老家伙好大的狗胆,敢堵在霄真寺前喝骂,敢情是活得不耐烦了?” 拍门的道人只见无人来开门,没好气地回头指着几位老者骂道:“老杂皮,害得我们也被挡在门外,寺里高人不想与你们计较,道爷们眼里可揉不得沙子!” 说着,道人大步向前,大耳瓜子就向几个老者脸上扇去。 可怜这几位大夫,年老体弱,那里是这练武道人的对手。 啪啪几声,这几人就被扇倒在地,一时脸肿齿落,竟连爬起来的力气也没有。 众人中走出一个身形高壮的道人,胖手一抬大大咧咧说道:“姚师兄太心慈了,我们替寺里出头,这事情必须办得彻底。这几个老泼皮一看就是不长记性,师兄轻轻找他们几下,他们伤好了必定再来罗唣,所谓送佛送到西,我来帮寺里除了这隐患吧!” 说着,高壮道士抽出腰间长剑,就向倒在地上的老者刺去。 眼见几位老者就要血溅当场,突然寺门处灰影一闪,灰影突至高壮道人身前,伸手一弹,只听铮地一声,那长剑嗖地一声,划破长空,直入远处长草之中。 这长剑不偏不倚,竟直插在风晓的身前,风晓看着眼前不断晃动的长剑,向远处一看,只见场中有个灰袍道人,正有意无意向自己这边看了一眼,一时浑身冷汗簌簌而下,更是不敢随意动弹。 那灰袍道里浑身邋遢,只站在高壮道人面前,冷眼喝道:“谁叫你在寺前乱伤人命?” 高壮道人讪讪说道:“天……天目道长,我们是梅老仙人门下,这几个老匹夫得罪了你,我是想帮你而已。” 邋遢道人嘿嘿一阵冷笑,双眼一瞪说道:“我天目竟要你来帮助?” 高壮道人涨红了脸,张了几下嘴,只说不出话来。 还是那姚姓道人镇定一些,上前长施一礼说道:“天目道长,还请您见谅,我们此来,是奉咱们师父梅真人之命,有要事求见道长。到了贵寺,眼见几人在此辱骂道长,一时心急出手没轻没重,道长若是见怪,但凭责罚就是。” 这几句话一说,邋遢道人脸色见缓,就淡淡说道:“梅老仙儿派你们来,所为何事?” 姚道人又施了一礼说道:“师父希望由道长引见,带我们去无遮大师处买几味药。” 邋遢道人突然暴出几声狂笑,随即俯身查看起几位老者的伤势来,头也不回地说道:“那你们可找错人了,我没法为你们引见,你们要找无遮那老秃驴,就自己进寺去找吧!” 说完,邋遢道人只拿出一个瓷瓶,自顾自为几位老者敷起药来。 他一边为几人疗伤,一边对那几位老者温言安慰道:“诸位大夫,我已想得明白,我是方外之人,确实不应该参与世间之事。我答应你们,从今以后,我天目道士再也不在此行医,若违此誓,有如此石。” 说着,手下一顿,就将地上一块青石截成两半,随即又温言道:“诸位看,这样你们可满意?” 那几位老者看得咂舌不已,他们受了青梅山道人一顿打,又得了邋遢道人恩惠,再听邋遢道人如此立誓,那里还敢再说半个不字,只连声答应,都起身行了一礼,随即一瘸一拐下山去了。 邋遢道人站起身来,只见一干青梅山道人还是讪讪站在他身后,不由叹了口气说道:“按说我和梅洛先生的交情,我应该帮你们忙,但你们找无遮这老家伙,我实在是帮不上忙,你们自请便吧!” 说完,邋遢道人再不管众人,只转身进寺去了。 随着他进门,那寺门也打了开来。 几个道人你看我我看你,随即商议一番,也跟着走进寺去。 没过多久,只见几个道人垂头丧气地走出寺来,众人都是鼻青脸肿,不知在寺中受了什么折磨。 那高壮道人到长草中寻剑,找了半晌,也没找到剑的踪影,只好骂骂咧咧地去了。 高壮道人那柄精钢长剑,早被风晓收入乾坤袋中,他见邋遢道人进入寺内,就收了剑远远躲开,待青梅山一众道士离开,他才往霄真寺慢慢走来。 到了寺前,只见寺门大开,风晓镇定心神,摘下斗笠就往寺中走去。 一进门,就见两个人在前院扫地,这两人头顶光光,看着像是和尚,不过他们一转头,又见他们后半边脑袋还留着头发,但头发较少,不能盘成发髻,只好绑成了一个小辫。 两人见风晓进寺,只是斜了他一眼,就不再理睬,只自去扫地。 风晓见两人打份太怪,也不知怎么招呼,只好模模糊糊喊道:“两位…道…大…高人,请问披大师在哪里?” 两人抬起头来诧异地看了风晓一眼,有些生硬问道:“你究竟要找谁?” 风晓迟疑说道:“我找披头士大师。” “披头士就是披头士,什么大师小师,那里边躺着喝茶的小子就是。”两人随手一指,又自顾自扫地去了,仿佛对风晓再也不感兴趣。 风晓讪讪地道了声谢,就往旁边一间屋子里走去。 院子里太阳高照甚是明亮,一进屋子,却是昏暗无比。 陡然间从光明进入黑暗,风晓只觉眼前一黑看不清任何东西,他在门口适应了几息,才终于看清屋内情形。 只见这里是个弄堂,并无神像,只有一张矮桌摆在角落,桌子旁有张躺椅,上边侧卧着一个青衣小辫,那人一边悠闲地倒水泡茶,一边嘴里念叨着什么。 风晓慢步走上前去,低声说道:“请问,你就是披头士吧?” 那人慢慢侧过身来,嘴里含糊道:“你为什么不叫我大师?” 风晓只道糟糕,正要开口道歉,话到嘴边,却又止住了。 只见这人头上前秃顶后边披发,举止动作虽是老气横秋,但脸上稚气未脱,只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实不配大师的称号 风晓暗道好笑,但脸上还是强作严肃,只淡淡道:“大师什么的,只不过是虚妄人的称呼,我觉的,披头士,这三个字就非常适合你。” 少年闻言一笑,突然翻身坐了起来,将头发往后一甩说道:“是吗?你也这么认为,这头型是我研究了许久的天才之作,算是结合佛道两门精粹于一体,现已在全寺推广。哈哈!你见识不错,若我所料不差,你应该是来求医买药的吧?我告诉你,现在这里的规矩变了,一不再接待病人,二不再卖药,你刚才看见没有?有几个武功高强的道士想要卖药,都我师傅打出门去了。” 风晓轻咳一声,摇头笑道:“我不是来求医买药的,我是来找你。” 少年一跳下了椅子,直挺挺站着只盯着风晓双眼,看了半晌又摇头说道:“我不信!来这里的人,但有一百个,一百个都是来求医的。求医必找我,这是规矩,我看你就是来求医买药的,我和你打个赌,你若不是来求医买药,就算是我输了。” 风晓忍住笑,只说道:“我若是赢了又怎么样?” 少年怪眼一翻说道:“你怎么不问你输了怎么样?” 风晓摇头说道:“我从小到大,从来没输过,我已必赢,怎么会输?” 少年眼珠急转,随即笑道:“我知道了,你故意骗我说不是来求医买药,只等我输了,就让我帮你去讨药,讨了药你再去找天目师傅,你这计策还不错,可惜遇见了我披头士,就是小鬼遇见阎王,道行还低了点。” 风晓昂首振声说道:“阴谋诡计,我是从来不耍。我平生最是好赌,我看你也是同道中人,我就和你打这个赌,若是我赢了,只需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就是,再不会要你什么东西。” 少年迟疑一阵,终究缓缓点头道:“好吧!算你赢了,你问吧!” 风晓奇怪道:“你还没确认我来的目的,怎么就判定我赢了。” 少年哈哈笑着说道:“我不用确认,你不是来求医买药,我就少了许多麻烦,算你赢了,我回答你一个问题,也少不了我什么东西。” 风晓叹道:“哎!赢得不过瘾,看来这赌注还是太轻了!” 少年嘿嘿直笑说道:“一会儿我们可以再赌一场,你可以另提赌注,不过下一次怎么赌,要由我来定。” 风晓点了点头问道:“我的问题,就是无遮大师那里到底有没有阴尘引?” 少年眉头一皱问道:“什么是阴尘引?” 风晓笑道:“现在是我在问你,不是你在问我,我听说要找天目无遮,只需找上披头士就行。无遮大师号称富有世间奇药,什么是阴尘引,你身为这个……这个披头士,身为无遮大师高徒,难道连阴尘引都不知道吗?” 少年苦着脸说道:“对呀!谁说我不知道,哎呦!我…….我肚子好痛,你在这儿等我,我拉完屎就回来告诉你。” 少年直捧着肚子,猫腰就往里边跑去,风晓只悄悄走到门旁,只见少年拐过走廊,直跑向东边去了。 过了约了半盏茶功夫,只见少年神高趾扬走了出来,一进屋就大声说道:“你听好了!阴尘引这味药,无遮师傅那里有的是,实话对你说,这种奇药,普天之下,也只有我师傅无遮大师才有,你在别处寻不着,怎么样!你是不是想要?” 风晓不置可否,只说道:“我不信,除非你能拿出来给我看看。” 少年猛地跳了起来吼道:“你当我是傻子吗?这等珍贵的东西,你想看就看,我问你,你知不知道阴尘引是怎么来的?这等宝物,岂能说看就看。” 风晓顿时苦了脸,只期期艾艾说这道:“我听说过,就是想看上一眼,难道看一看,就必须要说出它的来历吗?” 少年笑道:“正是,你若说不出来历,也就不知道是什么样子,我随便拿一团草灰泥灰给你看,你也分不清楚,还是不看了罢!” 风晓还是苦笑道:“你是不是想说,我若能说清楚了来历,你就能让我看上一看。” 少年点头道:“对!你若是说得清楚,我拿来给你看下也无妨。” 风晓苦着脸抬头看着屋顶,半晌也是无语,仿佛陷入了沉思。 少年笑道:“快说!快说!我想到了,这就是第二个赌约,若是你输了,我可要提要求了!” 风晓突然说道:“果然!” 少年一愣道:“果然什么……..” 风晓继续说道:“无遮大师果然有这味药。” 少年奇怪道:“你刚才还怀疑我说的话,现在怎么就确定了?” 风晓淡淡说道:“我一走进这屋子,就觉昏暗无比,只因这房子乃是用阴山之土建成,你再看上边的梁木,乃是阴沉之木。阴山土阴沉木,本因多积尘土,但梁木上边清洁溜溜,就知有人经常打扫上边的灰尘。这阴山之土在阴沉木上形成的无根之尘,取之放入地龙之穴,龙虱就会到上边来产卵,龙虱产卵之后,就会死去化作尘土,再用阴火焙卵,遂成阴尘引。” 少年跳起指着风晓问道:“你,你…….你怎么会知道?” 风晓笑道:“这有何难?我还知道一样东西,正好与它对应,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少年迟疑一阵,缓缓问道:“难道是阳…升…离。” 风晓拍手叫道:“不错不错,你知道的不少,可惜刚才的赌约是问阴尘引的来历,我已是赢了,若是问这个问题,你就赢了。好险!好险!我想到了,我赢了两回,不但要看看阴尘引,还想连阳升离也一起看看。” 少年苦起脸来,只沮丧地坐倒在椅子上。 风晓只看垂头丧气的少年,只冷笑道:“我听人说,披头士很是了不起,但有所诺,都是一言九鼎。不过,此事太难,你若是取不来,我也不怪你,你只记得你输给我两次,只是都不曾兑现就行了。” 风晓说完,转身要走出门去。 “等一下!” 少年奋然站了起来,涨红了脸只大声说道:“拿两样东西有什么难?你在这儿等我就是。”说完,少年就转身走到后边,又拐到东边去了。 第113章、偷药炼丹 风晓好整以暇地坐了下来,坐在了先前披头士躺的椅子上,这椅子十分适合躺着,风晓见披头士总不回来,就直接躺了下去。 他愣愣地看着房顶,过了半晌,突然听到屋后有个难听的声音吼道:“哪里来的浑小子,竟然这么大胆?敢到这里来欺负我的徒儿,敢情是活得不耐烦了。” 人影一闪,一个光头老者已站在风晓的面前。 风晓还是躺着不动,只眯着眼看去。 来人是一个大光头,头皮铮铮发亮,头顶有六个戒疤,胡子稀稀拉拉,衣服邋里邋遢,脸上是油光水滑,但脖子上全是皱纹,只显得他年纪不小。 披头士只站在和尚身后,畏畏缩缩探出头来偷看风晓。 他看风晓只眯着眼不动,不由偷偷向风晓伸出了大拇指。 和尚见风晓如此托大,更是怒不可遏,指着风晓鼻子骂道:“浑小子,见了本大师,还是快磕头认错,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风晓只躺着轻轻摇了摇头,缓缓说道:“你徒弟没告诉你吧!他打赌输给了我,已答应给我两样东西,就是阴尘引和阳升离,怎么?他搬出你这个师傅,就想以强凌弱赖账不成?” 披头士急得跳上前来,指着风晓叫道:“你说什么?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我只答应给你看上一眼,你…….你乱说什么?” 风晓不慌不忙说道:“都怪我们打赌没有见证人,这里是你的地盘,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要耍赖我也没有办法。算了!算了!我总算比你大上两岁,打赌赢了算是以大欺小,以强凌弱,赢了也是胜之不武,你不愿贱约给我东西,我也不逼你,我出钱买总行了吧?” 披头士急道:“不是!什么你比我强?不对!我可没答应给你。” 风晓突然问道:“难道我们打了两次赌,反是你赢了不成?” 披头士叫道:“什么输赢,现在我没跟你说这件事,我是问你赌注的事情。” 风晓大声说道:“好!我问你,我和你打赌两次,究竟是我赢了还是你赢了,你别的不说,只先回答我这问题。” 和尚见披头士和风晓争论不休,反将他冷落在一旁,不由一把拉过披头士,只喝问道:“小士,我问你,你实话实说,你是不是打赌输给了他。” 披头士争论道:“我是输了,但是…….” 和尚只道:“别的不用多说,我再问你,你是不是连输两次?” 披头士急道:“是输了两次,但是赌注并没有什么?他只是想看一眼……” 和尚一挥手说道:“好了,你不用多说了,我已明白。” 和尚说着转过头来,对着风晓厉声问道:“你和谁赌,你就找谁?少在我这里耍阴谋诡计,我现在问你话,你是不是来找我买药?” 风晓迟疑未答,只听和尚又冷笑道:“若是买药,你可来错了地方,从今以后,我再也不卖药了。那青梅山的道士厉害吧,我一个手指头就把他们教训了,你若是还在这里撒泼,信不信我让你好看。” 风晓闻言翻身站了起来,接着就往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师徒都是一般赖,不给看就算了,还想打我,哼!我去找那几个大夫问问,是不是你们霄真寺从来就是这样欺负人。” 和尚只是冷笑不已,风晓暗叹口气,只好走出屋去。 外边的阳光好是灿烂,风晓的心却在不住下沉,他颇有些沮丧起来,却是毫不回头往外走去。 没走多远,只听后边风声响动,随即听到一个声音喊道:“等一等!” 风晓缓缓回头,只见披头士着急忙慌追了上来。 披头士拉着风晓低声说道:“借一步说话。”说着,就拉着风蓝往寺外走,走出寺外十来丈远,披头士看了看周围,又小声说道:“兄台,你是坑惨我了!不过,我披头士顶天立地,就算上当也是愿赌服输,我答应让你看上一眼,就一定会让你看上一眼。这样,你三日之后,再来此处,我一定会带你去看上一眼。” 风晓心中一喜,还是问道:“为何要三日之后?” 披头士挠了挠头不好意思说道:“三日之后,我师傅要出门去,到那时候,我就带你去看上一眼。我告诉你,你看一眼就行,可不要打其他主意,这寺里除了无遮师傅,还有许多大高手,别的不说,就说我披头士,你就不是我的对手,你若是打其他主意,我劝你趁早消停。” 风晓苦笑道:“你放心!我看一眼就行了,三日之后,我再来寺中找你。” 披头士摇头说道:“别来寺里,寺后有片树林,林前有块大青石,三日之后天黑之后,你就在哪儿等我,我自会带你入寺。” 风晓点了点头,此时午时已过,他已将琴七丢在山洞中过了半天,也是心急如焚,就不再啰嗦,只往驿军山而回。 回到寺前,只见几只野狗围着山洞不断嚎叫,又听琴七痛苦的声音不断从洞中传来,风晓急的拔剑就上,手起剑落,那几只野狗也不知躲闪,只是红着眼和风晓拼命,没两下就被风晓刺翻在地。 风晓急急回身到洞前查看,只见洞口石块堆叠还好,搬开石块一看,只见琴七只是毒发在嚎叫而已,不由松了口气,又用之前配的药喂琴七服了一幅。 琴七服了药,不久就睡了过去。 眼见琴七憔悴不似人形的样子,风晓又是一阵黯然神伤,他想来想去,不由暗暗下了决心。 三日之后,天刚见黑,风晓就等在霄真寺后的大青石旁。 没等多久,只见寺后人影一闪,披头士已不负前约到来。 他只对风晓说了两句话:“不要说话,跟我走!” 说完,他就带着风晓直往寺中走去。 从寺后一扇隐蔽的侧门走入,沿着走廊直行,拐过两个弄堂,跨过两个小院,就来到了东院之中。 院中静悄悄的,披头士带着风晓走去,院中一排有六间屋,两人走至第二间,进入屋内,摆设极其简单,又往里边走。 披头士小声叮嘱道:“这里边许多地方都被我师傅下了禁术,你不要乱动任何东西,跟我走就是。” 两人进了屋内,穿房过屋再往前走,出门是一个天井,天井左右前方各有一间屋子。 披头士只带着风晓进入左边的屋里。 屋中间有一张长方桌,桌子像柜台一般一溜到底没有桌腿,只将墙的几面的遮挡住了。 只见披头士径直走到墙角,一阵掏摸,就取出两个小箱子,他小心捧着箱子放到桌子上,将箱子打开。 披头士仿佛在担心风晓会出手暗算一般,一打开箱子,就向后退了几步暗暗摆了个架势,然后才低声说道:“你看吧!小心一点,看完了就放回箱子里,我再放回去。” 说完,他就两眼灼灼只盯着风晓的双手。 风晓轻轻走上前,两个箱子里各有两个瓶子,一个呈黄色,一个呈青色。 风晓揭开黄色瓶子细看而去,只见瓶子里无数褐色细物,只如细沙一般,一打开瓶子这些细物就蠢蠢欲动,仿佛活物一般。 风晓叹道:“果然是阴尘引,今日得见奇物,不枉此行。” 说着,不由端着瓶子在鼻前一嗅。 披头士急道:“你干什么?说好的只看一眼。” 风晓微微一笑,就将瓶子盖上放回箱子里,随即又将另一个瓶子拿过手来。 那瓶子一开,一股奇特的气味散了出来,风晓凑近一看,只长叹一口气道:“不错,阳升离,只能在晚上看,不然一遇见阳气就要飘散。 说完,他像是怕药气跑掉一般,又将塞子盖上放回箱子里,随即一拱手含糊说道:“再见!” 说着,就要转身往外走去。 披头士急叫道:“不要乱走!”说着他赶紧上前,急急将瓶子检查无误连着箱子放回原处,又追上风晓,只带着他悄悄向外走去。 一路上,风晓再不言语,而披头士也无心再说话,两人默默在寺后分了手。 风晓直往树林深处走去,走出五六十丈远,他急急从乾坤袋中掏出一个尺余高的丹炉,随即脸色一红,口鼻中都有一股气息向炉中喷去,随即又将丹炉牢牢盖上。 炉内像是突然被放入了一只猛兽,竟剧烈晃动起来,风晓只牢牢抓紧丹炉,就往山后走去。 原来风晓见再无买药希望,就想到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他那正阳功第五层,名为正阳炼器,这一层本是取炼器炼丹之法,不但可以用真阳真气来炼器炼丹,更可以炼己,这炼己,就是身为丹炉,以身炼己。 风晓为了取得药物,就想到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他运起正阳真气,只将身体化作丹炉之用。 在他看打开褐色瓶子看阴尘引时,他用鼻子凑近一闻,竟在不经意间用一股气将细如微粒的阴尘引吸了一部分到鼻腔里,此时身为凡炉,这鼻腔也如丹炉的一部分而已,恰能装入一部分阴尘引。 再到看那装有阳升离的青色瓶子时,他早知阳升离一遇阳气就会升腾出来,只暗暗运起正阳真气于瓶底,那药气遇到阳气就升腾起来,他就暗暗吸了一大口在嘴中,此时也是嘴如人体丹炉的一部分,又装了阳升离在嘴中。 他怕事情败露,闭着嘴说了声再见,就赶紧走了出来。 好在只取了部分药物,披头士也是心急怕风晓误中机关,只检查了风晓并未掉包药物,就追了出来。 一路上,风晓都以身化丹炉,身体的鼻子和嘴巴都装着两种不同的药物。 这阴尘引和阳升离是两阳两极的药物,一碰上药性就会暴发出极强的反应,风晓深明其理,所以一路上只能强行用真气将阴尘引和阳升离分开,但他真气输阳,那阳升离药性大发,已使他极为难受,更是不能说话。 这两种奇药都非同小可,风晓虽身化丹炉,但毕竟不是真的丹炉,他强忍着走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只好急急拿出丹炉,将两种奇药都喷入丹炉之中。 这丹炉中本早就配好了其他诸般药物,那阴尘引和阳升离一旦加入,各种药物就在这两种奇药催化之下,起了剧烈反映。 他怕遇见无遮和尚或天目道士这些高人,就不再走前山,只向后翻过紫云山,急急向驿军山奔回。 这一路只是跑得飞快,到了驿军山那隐蔽的山谷之中,他早已准备好了炼丹的一切,就燃起精碳之火,又以正阳真气为辅,炼起丹药来。 第114章、阴阳真阙丹 这山谷本不是炼丹的好去处,但风蓝也没有太多选择,琴七不能晒到阳光,毒伤发作的越来越频繁,而且每次发作时都会忍不住地痛苦地哀嚎。 青梅山的人既然能找到霄真寺这么远来求药,必须也有人到这么远来追查他们的行踪。 他若是带着琴七赶路,一路上随时都会暴露行踪。 为了安全着想,他不得不停留在这山谷之中,这里有山洞利于琴七躲避阳光,这山谷也是人迹罕至,就算在这里炼上几天几夜,也不会有人前来打扰。 七日七夜,丹炉中的野兽一般的动静终于小了下来,风晓只小心将正阳真气收回,只等炉子彻底冷却下来,这炉丹就算炼成功了。 风晓好多天没睡脚,只黑着眼圈伸了个懒腰,忍不住露出了笑容,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终于将这丹药炼成了。 “这叫什么丹?” 突然一道声音来自身后。 风晓悚然一惊,回头一看,不由叫了声苦,原来身后是霄真寺的无遮和尚。 老和尚冷着脸,又问道:“这是什么丹?” “阴阳真阙丹!” 风晓只苦着脸说道,他不想多做争辨,只暗暗提起了真气,无遮和尚既然能找到这里,必定已知道阴尘引和阳升离两种奇药失劫一事。 “你偷了我的药,炼成了丹,这阴阳真阙丹就应该归我。”和尚说的很平淡。 这件事风晓并不占理,偷东西被事主抓着了,这似乎是最温柔的解决方式。 风晓掏出一乾坤袋,只拿出两个箱子,大箱子打开是珠光宝气,小箱子打开,里边有几块淡淡光芒的石头。 风晓指着两个箱子淡淡说道:“无遮大师,这箱金银,我可以给你,这箱灵石,我也可以给你,但是你要阴阳真阙丹,我有大用,不能给你。” 无遮脸色瞬时沉了下来,只冷冷说道:“我从来没见过一个人偷了东西,还像你这样理直气壮,我的慈悲竟被你用来讲价还价,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我再给你一个机会,把丹药留下马上滚!不然休怪我手下无情。” 风晓不再说话,只站直身来,随即从裤腿里默默抽出尺剑,这尺剑就是他的答案。 无遮仰天怒笑道:“好!几十年了,我又遇到一个敢在我面前亮剑的人,你有什么绝招就使出来吧!只要你能在我手下走过十招,我就饶你一命。” 风晓缓缓摇了摇头,淡淡说道:“你出手吧!我不要你饶命,只要你留下这些丹药。” 无遮仰头狂笑道:“好小子,我竟轻看了你,出手吧!我让你先出三招。” 风晓又摇了摇头说道:“我劝你,还是你先出手的好!” 无遮闻言一愣,歪着头盯着风晓的架势,沉声说道:“好小子,你竟要我先出手?” 风晓不再多言,只是向旁边走出几步,有意无意避开了丹炉的位置,随即说道:“不用多说,大师,出手吧!” 无遮恼怒道:“这可是你说的,狂妄的小子,我就空手对你宝剑,十招之内不能让你躺下,我就饶了你。” 风晓不再言语,只将尺剑横在胸前。 无遮突然动了。 这动作好快,风晓竟看不清他的身影,只觉无遮一闪之间,就到了他面前,他刚想动,却觉手中尺剑一股力道传来,原来是无遮已在他剑上弹了一下。 只听铮地一声,风晓虎口一麻,尺剑竟保持不住,立即脱手飞了出去。 到了此时,风晓才知自己武功与无遮和尚是天差地远。 只听无遮和尚狂笑道:“我还以为你有两手,却不料我只出了半招,你就败了,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风晓不闻不答,只从乾坤袋子中又抽出一把剑,这正是他捡来的青梅山道人的长剑,他不等无遮和尚出手,只施展叠剑,再不多说半个字。 无遮和尚看着风晓的剑法,脸色慢慢变了,他缓缓说道:“你竟会这等剑法,怪不得敢和我对手,不过你功力太弱,你这剑法虽好,对我却是无用。” 说着,无遮和尚遥相一掌,从两丈外就向风晓临空击来。 一道无匹的掌风直刮得风晓站不住身,他只咬牙将叠剑不断舞来,只望能挡住无遮和尚十招。 无遮和尚又是一掌击来,风晓蹬蹬蹬直退,只退到两丈开外,他虽在退,剑法却未乱,只舞的更急。 无遮和尚喝道:“无知小辈,你以为你这剑法厉害,这剑法就像云,看起来很厚,但我只需用一阵风,就将你的云吹散了,刚才我只用了三分力,现在我要用四分力了。” 他一说完,随即手臂一抬,一道掌风又遥相击来。、 就像平地起了一阵飓风,风晓再也站不住脚,直向外翻滚而去,剑法再也不能形成。 无遮和尚哈哈大笑逼了上来,口中大声叫道:“小子,你实力太弱了,认命吧!” 风晓心中沮丧,暗道:“难道圣城剑法如此无用?” 突然,一阵奇声忽起,风晓心中一振,头脑中竟莫明一亮。 声音如万千兵器直击,不断传来,又是叮当悦耳,风晓运起真气,叠剑一十八招,不断舞来,他这一舞,剑法更快、更急。 无遮和尚脸色一变,大喝一声,手指就向风晓剑上弹来,风晓听得当地一声,手中一振,但令人欣慰的是,剑却没被弹掉。 无遮和尚脸色更沉,一声冷哼,手势又变,合指如鹤,忽地一啄。 风晓舞剑更急,虎口剧震,他耳中听得声音传来,他声音中有回转之意,他身随剑转,竟卸去了这一啄的大部分力气,保住了手中长剑。 无遮和尚不再发声,只合掌为拳,突然直取中宫,向风晓击来。 乐声如鼓,风晓急舞叠剑,无数剑影只叠在身前,剑影如凝,就像他身前有一面银光闪闪的盾牌。 “嚓”地一声。 风晓急往后退,只听无遮和尚笑道:“你这剑法只会防守吗?防有什么用,就是坚石金盾,也一直被我击碎。”话声未落,风晓只觉剑有异样,抖剑之间,只见剑尖断落在地。 风晓心如巨石,迅沉海底。 无遮和尚叫道:“我现在要用六分力了,这一下我要把你这剑砸碎。” 呼地一声,如急风骤起,只吹过无垠地海面。 海浪骤起,一浪又一浪,万千海浪,叠在一起,成了滔天巨浪。 风晓的剑法变了,不快反慢,但每一招一式,都是纵横捭阖,就像巨人挽着无数的海浪,竟生出一阵向外的力。 无遮和尚一拳击来,竟身不由己向后退了一步。 他脸上始有惊诧之色,不由闷喝一声,又是一拳击去。 这一拳,明显力道更足,但风晓的叠剑就像一个皮球一般,击去的力道越大,反击的力道就更大。 那力道反击而来,让他忍不住退了三步。 无遮和尚脸色变得又红又紫,他双臂紧握,大吼一声:“什么鬼剑法?我再不留情了。” 只见无遮和尚身形一变,犹如鬼魅一般旋转起来,瞬时间,就像有千百个拳头,也似有千百双脚,从四面八方向风晓攻来。 平常人见了这等招式,只怕该用什么招式破解,只怕顿时心神慌乱。 但风晓也不会其他剑法,他此时只沉浸在乐声和叠剑法中,任他敌人以何种攻势而来,他只以同样方法应对。 无遮和尚的招式,也似一阵风,就像是龙卷风,只刮入风晓的剑法之中。 风晓的身形竟不由自主地随着那龙卷拳风转了起来,他这巨浪,就要被卷入风中。 乐声微变,风晓的剑已微变。 浪还是浪,不过是旋转的旋涡之浪。 不知是龙卷风转得更急,不是旋涡之浪转得更急,一个就将人卷上天空,一个要将人拖入海底。 到底是风晓力弱,他虽以叠浪之法,将自己力气放大许多倍,但无遮和尚比他强上太多,他的旋涡之浪慢慢要不敌旋转之风。 突然,像有龙吟乱起。 风晓只觉像有当头棒喝,手中长剑竟似不受他控制一般颤抖起来。 他还在不明觉里,无遮和尚却大惊起来,他只觉风晓这誓要将一切拖入无底深渊的深法之中,竟有无数龙头闪出,要在将他拖入深渊之前,将他骨肉咬噬殆尽一般。 这剑法,已出离了叠剑法的守,已是守中带攻,攻中带攻。 风晓的剑法就像一个囚笼,无遮和尚只觉不妙,不待囚笼变实,就急拔上空,随即身形远去,只听他声音远远传来:“臭小子,你有高人指点,竟躲过了十招,今天算你运气,我就饶了你,再敢来我霄真寺,我就打断你的狗腿。” 话音越来越远,却像一样在风晓耳边说话一般清晰,风晓心惊不已。 风晓心惊之余,又暗自庆幸:无遮和尚只要回身取出兵器来斗,他远不是对手,但无遮和尚前有十招之约,后边听人以乐声指点他就变得如此厉害,不由惊叹于指点之人的高明,心中暗惊之余不由急急退去,他岂知指点风晓的琴七并不会半点武功。 但琴七真的不会武功吗? 风晓来不及细想,他赶紧向山洞走去,一进山洞,他忍不住觉得有些眼花,只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怎么山洞里没有人只有一把竖琴? 他不相信地揉了揉眼,原来果然是幻觉,眼前哪里有竖琴?只是琴七半坐在那里而已。 琴七此时的状况十分不好,连痛苦呻吟的力气也没有了,只是上气不接下气,像要随时断过气去。 风晓赶紧闪身回到谷中,急急收了丹,丹丸分为七色,共有七颗,风晓取了七个小玉瓶装上。 他回到山洞,赶紧扶起琴七,掐着琴七人中,将青色丹丸喂琴七服了下去。 随即出入虚空之境,将正阳功转化为五行神功,五行真气运去,药力散开,琴七的呼吸重了起来,就像一个风箱一般,虽还露着风,但已是有力,并随着风晓的真气,只是呼吸得连绵不绝。 过了两个多时辰,风晓撤回手来,只见琴七已能自主呼吸,虽呼吸得细微,但已没有陆漏风的感觉,心中不由安慰了许多。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犹如身处睡梦中的琴七突然咳嗽起来,咳着咳着,他突然吐出几大口淤血,随即醒转过来。 琴七叹道:“你给我吃得什么药,我的毒伤竟像是好了。” 风晓幽幽说道:“阴阳真阙丹,一药七丹,你必须要吃完七丹,毒伤才能全好。无遮和尚退去,我也不知还有没有其他人找上门来,趁你伤势暂时止住,我们必须要换个地方。” 第115章、青驴 风晓趁着夜色,急急背着琴七下了山,他为了这一天已做好了准备,早花重金购来了马车,放置在山下的一户农家。 黑已晚,农家早已睡下,他还敲响了那家农户的门。 那农户睡眼惺忪,喝问了一句,风晓急忙叫道:“大哥,是我,我是来给跟你结算照顾马儿的钱,对了!有没有干粮,给我们准备一些,我们想早点赶路。” 天还是漆黑,风晓已赶着马车出发了。 最主要的是,他们必须尽快远离霄真寺。 若是遇上青梅山的人,风晓自信若不是梅念笙亲至,一两个人他还能对挡得住。 但霄真寺里的人若是来找麻烦,无论是无遮和尚还是天目道士,自己都远不是对手。 现在有了车子的遮挡,琴七已晒不到太阳,可以在白天前行,风晓自行赶车,也披着蓑衣斗笠,不愁其他人能认出来。 但太阳一升起,风晓还是停了下来,他将车赶入荒僻处,又喂琴七服了一粒丹药。 这阴阳真阙丹,七粒丹药是一连服用七天,每日服上一粒,服用要应遵循时辰,中间绝不能间隔一天。 琴七服了这一粒,通过风晓的五行真气辅助,他又吐出了几口淤血,已能略进饮食,精神又好了两分。 风晓又赶着马车趁着夜色前行,走了两个时辰,天上竟下起雨来,风晓不住叫苦,琴七却突然说了声好,又道:“我们大夏天穿着蓑衣斗笠,甚是奇怪,这雨一下,就显得十分合理,再说这雨一下,我们身上就逄有什么气味都被雨水冲掉了,这下就算他带着狗,也休想追到我们,我出来洗个天然澡,去去我全身的霉气。” 琴七说着,就从马车里攀着钻了出来,任那雨水打在身上,只是叫好不已。 风晓也觉琴七说得很有道理,就将蓑衣斗笠除去,只让雨水淋在身上。 走了半晌,身上已是湿透,只听琴七打了个喷嚏,风晓才觉有些不妥,只瞥见路旁有片竹林,就赶了马车到竹林下避雨。 那竹林浓密异常,雨淋不进来。 风晓取出早买好的新衣物,分了一套给琴七换过。 琴七叹道:“没想到我们不但能逃出生天,还有穿新衣裳的一天!” 说完,竟笑了起来。 风晓闻言只觉心酸,但听琴七笑得洒脱,也不由心情好了起来。 突然风晓又道:“子时已过,该服第三粒药了。” 约花了一个半时辰,琴七又呕出两口淤血,精神头又好了几分。 两人见雨已小了一些,就再往前赶去,风晓此时光明正大戴着斗笠披着蓑衣,行到天明,他还是没停下来。 又走了半日,到了一个小镇。 眼见干粮渐尽,风晓就赶着马车进了镇子。 街上人口稠密,车子难行,都是生意人的叫卖声,风晓听得人声鼎沸,突然心起一阵主意,就想带琴七到酒楼去吃上一顿。 到了酒楼门外,已有小二迎了上来,见小二动问,风晓刚想接话,只听车内琴七不断咳嗽。 他赶紧回到车前,只见琴七已披着蓑衣戴着斗笠走了出来,小二又上前问道:“两位爷,你们是住店还是吃饭。” 琴七只将斗笠拉得很低,只低声说道:“小二,帮我们安顿好马儿,我们去买点东西就回来住店。” 说着,他只拉着风晓往外走去,风晓心知有异,赶紧急前一步,有意无意在前引路。 两人走出街尾,风晓低头轻声问道:“大哥,是那老贼追上来了吗?” 琴七摇了摇头,又走了几丈远,他才低声道:“是空空道人。” 风晓默然不语,空空道人也修为也不低,只怕自己打不过。 好在行礼都在乾坤袋中,那马车上并无长物,两人就不再回头,只徒步向前走去。 一路上风晓只是疑神疑鬼,突然一阵蹄声传来,他忙偷眼从斗笠下看去,也是他眼力好,远远就看着其中一人正是守丹院的道人,他忙装着帮琴七整理蓑衣,将头转向一边。 那几个人骑马的人匆匆而来,虽是忙中一瞥,但见风晓琴七两人都穿着如同乡下人一般,也就没特别在意。 何况他们绝想不到琴七已能独立行走,他们见两人只是徒步而行,更不在意地急匆匆跑到镇上去了。 风晓等那几人跑远,低声道:“看着这次老贼派来的人不少,说不定已经亲自追上来了,怎么办?”风晓见几人去远,就与琴七商议。 琴七道:“老贼料定我们往西北走,一直走到鱼洞城,然后再去魏国首府八枢城。如果我们按这路线,他们沿路布置,早晚要被追上识破。干脆我们直接向西南走,翻过山岭地带,直接到封夷城,再找到商队,直接去大沙漠。” 风晓连声道好,两人换了个方向,一路朝着西南走。 走了两日,果然再没遇到青梅山的人,但路上没有马车代步,琴七走上一阵就要歇上一阵。 一天日暮时分,风晓带着琴七从藏身的树林中走下山来。 在山脚遇到一个农夫牵着一头驴子,那驴子浑身又脏又臭,毛皮都红一块黑一块,不知是臭屎还是血污,它背上驮着几大捆新吹下的木柴,木柴太多只将驴身全部埋在下边,只露出它那呼呼吐气的脑袋。 驴子犯了倔,只是不听使唤,农夫鞭子抽去,不断叫骂道:“你这倔驴,天都要黑了,你为何不走?你生下来就是驮东西的,今天无非就是驮的重了一点,你就要耍脾气,信不信我将你皮剥下来熬胶。” 驴子像听得懂人话一般,一声长嘶,不但不听农夫的恐吓,反向一蹦一跳向山上跑去。 山路虽陡,驴子发起脾气,纵跳如行平地,背上的木头不断被它抖落下来,驴子只得意地大吼大叫。 农户看得木头散落在地,更是大急,一把抽出腰间的镰刀就追了上去,竟似要将驴子宰杀当场。 驴子也像觉察到危险,纵跳愈急,背上木头全部它抖落在地,它一溜烟跳进荆棘丛中,无论农夫怎么叫喊,就是不出来,只在荆棘丛中发出一阵阵悲鸣。 农夫只气得又急又跳,但他不敢走进荆棘丛中,只在原地叫骂。 琴七突然对风晓说道:“千里之驴,不应服此贱役,我们把驴子买下来吧!” 风晓听了,就上前对农夫说道:“大哥,你这驴子多少钱,我买了!” 农夫冷着脸道:“老子今天要杀驴,出多少钱都不卖。” 风晓忍不住一声冷笑,随即两手一举,一手多了把精光闪闪的短剑,一手多了锭银光闪闪的大银,大声问道:“我只问你一句,你选左手还是右手。” 农夫连退几步,红着脸吼道:“光天化日之下,你要杀人?” 风晓笑道:“我这是飞剑,你选这剑,我一剑飞去,就可以帮你斩杀了驴子;这是真金白银,有二十两重,你选这银子,剩下的事情就不用管了,你拿着银子回家就行。” 农夫累死累活一几年,也挣不到二十两银子,他只不敢相信,喏喏道:“你真肯把银子给我,我告诉你,这驴子倔得很,我可把它弄不出来。” 风晓将银子向前一抛,农夫赶紧一把接在手中,只觉还是不真实,拿着银子咬了一口,又讪讪说道:“这驴子恶虎野狼都不怕,用处大得很,你这银子花得值得,要不我跳到荆棘里帮你把驴子赶上来?” 琴七已走上前来,缓声道:“不用了,你走吧!” 农夫怕风晓两人反悔,一溜烟下山去了。 琴七向风晓要过笛子,吹了几声,只见驴子奋起四蹄,就蹦出荆棘来,走到琴七旁,不断摩肩擦颈,意甚亲热。 琴七低声叹道:“驴兄,我们买了你,你要你代步,你可愿意?” 驴子竟似听得懂人话一声,恢恢直叫,并蹲下前蹄跪在地上。 风晓暗暗称奇,琴七说了声多谢,就翻身上了驴背。 风晓带着驴子,一路上就轻松了许多,这驴子走得又平又稳,两人行去速度已是快了许多。 走了七八天,一路再没青梅山道人的痕迹。 两人心情渐宽,一路只向西南,慢慢走出无国之境,山慢慢越来越高,人烟反比无国之境稀少了许多,也不知进入了什么地境。 阴阳真阙丹已是服完,琴七精神大振,比受伤之前还好上几分。 但有一点令风晓只是百思不得其解,就是琴七越来越怕阳光,特别是中午前后的太阳,他们只能趁着夜色赶路。 驴子经过风晓这些天来的精心调养,慢慢毛皮恢复了许多光彩,只呈一片青幽幽的颜色。山路虽是越来越难行,但驴子竟如履平地一般,驮着琴七也似毫不费力。 第116章、屠狗剑法 这天夜里,两山跨过一道山坳,青驴突然嘶叫起来,并不住往后退去。 风晓赶紧使劲拉住,借着月光远远看去,只见前方山谷中似乎无数影子在躁动。 琴七此时听觉突又不那么灵敏起来,他骑在青驴上,感觉到青驴的惊躁不安,忙问风晓是何情况 风晓还未回答,只听前方有人大声疾呼。 风晓突然瞥见道边有一道高高耸立的尖石,走近一看,只见上边刻着三个鲜红的大字:“恶狗谷!” 风晓再凝神向谷中看去,只见无数黑影窜来窜去,果然是恶狗横行,再一细看,只见十几个人被困在谷中,那谷中恶狗不断攻去,这些人都带着兵刃纵横冲杀,但在无数恶狗攻击之下,却是顾头不顾尾,很快就沦入狗腹。 只有两个人靠着一片凹进去的岩石,拿着兵刃只冲着前边防守,还能从容面对。 风晓赶紧将所见都对琴七道来,并说道:“大哥,这谷中恶狗太多,我虽有一些力气,但群狗围攻之下,只怕是顾头不顾尾,我们还是先保住自己再说吧!” 琴七好像听觉又恢复了过来,他凝耳细听,突然翻身下了驴来,对风晓说道:“我观你前些天用的剑法只利用防守,但行走江湖,只防守是不行的,好的剑法一定要会进攻,你使长剑上前杀狗,我就在这里为你奏乐助兴,定保你平安。” 风晓想起那日无遮和尚追到谷中,自己本远不是对手,却在琴七乐声激发之下,叠剑进步神速,竟挡住了无遮和尚十招。他听得琴七又要以乐声指点他,不由战意渐起,抽出长剑,就向谷中走去。 琴七十手纷弹,乐声突起,声如校场点兵,风晓听了不由一阵热血沸腾,提着长剑就走了上去,长剑虽断了剑尖,但还是有四尺来长,用于对垒群狗,比尺剑要好上许多。 风晓急走入山谷,只见整条谷中密密麻麻,看上去野狗不下千条。 此时他冲在场中的十数人都已倒下,恶狗们上前争着抢吃人肉,只剩下凹岩处的两人,还用两副担子挡在身前,两人都拿着短刀,寸步未移与群狗厮杀。 其他人都已被野狗群消灭,野狗们像是吃定了两人,已不急于进攻,全都不紧不慢地围着四下窜跳,只有按耐不住的野兽还不断跳去试探。 若不是两人背靠岩石,有所依仗,只怕早已丧生狗腹,此时情况,已是岌岌可危。 风晓见状,不由大喝一声,提着长剑,趁着铿锵乐声,就奔群狗杀去。 那野狗群见山上冲下一人,也不害怕,只听一声狂吠声中,已分出数十条野狗向风晓围了过来。 琴声忽地激昂起来,如号角吹响,战鼓振奋。 因长剑无尖,风晓抡起长剑一砍,为首一条野狗躲闪不及,被一刀斩在背上,顿时哀嚎倒地。 不过他只会依云所传的叠剑法,现在虽想使出进攻的剑法来,但还是使得不伦不类,那野狗虽被他一剑吹倒,却还是没有毙命。 其他十数条野狗见了血腥,顿时疯狂围攻起来。 风晓一时陷入四面围攻之中,不由有些顾此失彼,既想着攻击,但手下使来,总不自觉地用起叠剑法来防守,心中矛盾,剑就使得不顺,使来竟是没有章法,更多只有乱砍。 好在风晓正阳真气运起,已是力大无比,听得乐声激昂,又生起一股勇猛,将这群野狗暂时逼退。 慌乱之中,他突瞥见旁边有颗大树,忙跳到树旁,背靠大树防守,一边挥剑使出叠剑法来,一边慢慢观察再图进击。 琴声变得节奏铿锵,节拍快而明晰,风晓心中一动,就不乱挥剑,只按着那节奏近挥斩而去。 剑法有板有眼,每一击去,都有具体目标,抽狗爪、带狗腰、提狗嘴、刺狗身,剑剑直指要害,再不是胡乱攻去。 风晓终于慢慢体会到攻的要决,每一剑去,都有一只野狗授首,风晓自信心爆棚,就不再使用一招叠剑法,只按着乐声使起剑来。 那野狗虽又多又恶,但风晓将剑法使得顺了之后,加上五层正阳功的力气,野狗再多也近不了身。 随着剑随乐出,风晓只觉剑如臂展,越使越有心得,他看野狗进攻套路来来去去就那么几路,这些套路,粗看起来很猛,但看熟之后,风晓没了半点恐惧之心。 风晓猛地发力,身形踩着步点向前反扑而去,瞬间就有三条野狗丧生在他剑下。 乐声又变,如大河之水天上涌来,猛虎下山追敌趁勇。 风晓剑法狂风暴雨般地向群狗袭去,那群野狗胆子一怯,见风晓剑影纷纷,就像有几十个人同时挥剑砍来,都不由向后退去。 突然又听一声奇异的吠声传来,群狗沸腾而起,三五成群组成一队,有的伏低在地偷袭,有的飞身空中强攻,有的闪躲偷袭,竟像军队打仗一般打的有些法度。 风晓听得乐声出奇快捷,竟似在敲打他心脏一般,他时而屈身横扫舞拳向空,时而腾身空中临空四点。 如此应对之下,风晓如恶虎出山,纵横捭阖,只杀得群狗不断倒下。 突然,黑暗中闪出一道高大如牛的影子扑来,来势如山倾柱倒,一阵狂风伴随而至。 这来势实在不敢抵挡,风晓心中一惊,也不不得急退几步暂避其锋。 风晓忙中定睛一看,只见来者是一头毛皮灰白的大狗,本来这些野狗比家狗就要大上两三倍,但是这灰白大狗一站在那里,四周的野狗再不够看,却只似公牛脚下的小绵羊一般。 灰白大狗一阵狂吠,群狗就稳住了阵脚。 灰白大狗站立如人,大爪一挥,上百条精悍大狗加入阵中,一齐向风晓攻来。 乐声又变,如冰雹争降,轻骑夜袭,夜战八方连城。 风晓不觉剑法又变了,竟变得有点像叠剑法,不过叠剑法是守,这剑却是攻,是以攻代守的攻。 那四面八方的野狗虽多,也一时攻不进来,反而不断被风晓长剑所伤。 那灰白大狗见风晓剑法严密,又快捷有力,精悍野狗一旦碰上,也是非死即伤,也不敢太靠前,只吠叫着不断催促群狗向前。 群狗被灰白大狗吠声所逼,再顾不得生死,只是前俯后继,只想将风晓扑倒在地。 风晓心中不住叫苦,那大狗仿佛有种魔力,能让野狗忘却疼痛,不惧死亡,只顾拼命冲上前来战斗。 如此下去,野狗越来越多,这谷中野狗不下千条,自己力气终有限,若是一直打下去,,就算不被那野狗所伤,也要被活活累死。 乐声突然拔高,如神将天降。 风晓剑法如炼,身形如蛟龙出海,突然剑法暴发出阵阵光芒,一剑直斩开血路,单刀直取灰白大狗。 那灰白大狗还要闪躲,长剑却如附骨之蛆,一股气势只将它牢牢锁住。 它想要回头抗争,长剑却陡然快了一倍,就像风晓的手突然长了一倍一般,瞬间砍在他颈脖之上。 只在一瞬之间,灰白大狗的硕大狗头,就滚落地上。 野狗群见首领授首,心气一散,再不敢停留,乌泱泱一片,哀呼着四散跑远了。 风晓收了长剑,回想刚才战斗,还是心中余悸,但又觉收获良多。 那被救的两人见群狗退去,都上前道谢,两人见同伙皆死,不由又一阵唏嘘。 这时,琴七也骑了青驴走了过来,那两人见琴七和风晓一种,也上前见了一礼。 那两人的伙伴都已葬身狗腹,此时就是想收尸也是不能,两人收拾残物,唯一稍微完好的竟只有他们用以挡住狗群的担子。 几人见谷中狗尸乱布,只觉此处不是久留之地,不由一起出了山谷,到了一道,又觉疲累不已,不由找了处稍微安全一些的地方休息。 四人围着篝火,风晓才问起两人为何深夜出入到恶狗谷中。 原来两人就是从封夷城而来,他们组合了十余人的队伍,一路跨过山区,要将货物贩往无国之境。 这天夜里,路上迷雾四起,他们迷失道路,阴差阳错走到恶狗谷来,待发现不妙时为时已晚。 好在危急之际,有风晓前来相救,但他那些同伙却是时运不济,风晓出手时他们都已沦为狗食。 风晓听得他们来自封夷城,又听他们说长年行商,走过许多地方,赶紧向他们打听西去大漠的道路。 那大叔说道:“你问我算问对人了,我年轻时随商队一起去过大漠,那条路比这山路更是艰险十倍,必须要和大商队一起走。但是走那几千里路也极为划算,咱们魏国物产丰富,在沙漠那边能卖出十倍利润。哎!只是我后来折了本钱,没奈何才跑起这边的小买卖,等那天凑够本钱,我还要往那边跑几趟行商。” 风晓见他半天没说到正题上,就说最近自己就要去西边沙漠一趟,不知怎么走好。 那大叔又道:“你们下了山,沿西南直走,走上八百多里,就是封夷城。那去往西域的大商队大多都在城中采购物质,再贩往西域的。我有一个好友叫王阳浦,现在还经常往那边跑,我写一封信,你们带着去找他,就说是我李算盘的朋友就行了。” 说完,就着篝火光芒,李算盘用记账的纸写了书信,递给风晓。 风晓见了,称谢不止,李算盘只客气不已,又旧话重提对风晓谢了救命之恩。 几人聊的有些困了,都想睡觉。 风晓怕狗群复来,就让他们睡去,自己在那火堆中加了点柴火,盘坐地上,慢慢细想先前自己随琴七乐声使剑的感觉来。 想着想着,他不由地又站起来,将长剑徐徐舞来,只是先前的感觉若隐若现,边想边舞,甚不连贯。 突然耳畔一阵乐声响起。 风晓回头看去,不知何时琴七已经醒来,手里一道虚无的乐器,十指纷弹之间,乐声不断传来。 风晓知琴七以乐声指点他剑法,忙就着那乐声之意舞起剑来,慢慢剑法慢慢形成,只觉有十二种使法。 风晓按这十二种使法慢慢使去,只觉刀剑连绵,浑觉如意,剑与手臂似已成一体,一股剑意,集聚心中,直达剑身。 风晓看旁边有颗磨盘粗的树木,不由一声震喝,挥剑击去。 剑光如水,陡然一伸击在树上。 风晓收剑立于胸前,只觉心意已抒,一时畅快无比。 过了片刻,那树木才慢慢歪倒,最后轰然一声巨响倒在地上。 耳边暴起一阵喝彩,原来那两人不知何时已醒了过来,他们见风晓使剑太过精彩,也没有打搅,此时见风晓一剑击去,磨盘般粗的大树被一刀斩断,也不由高声喝起彩来。 风晓微微有些得意,他走回琴七身边,低声问道:“大哥,我想你以前武功一定很高,我从来没想到可以从乐声中练会一套剑法,不知这剑法叫什么名字?” 琴七神色微变,但又马上恢复平常,只淡淡道:“乐曲每个人听来都不一样,只要曲与意合,就能形成自己的剑法,这剑法本是无免,你自己取个名字吧。” 风晓凝神想了起来,一边想一边挥剑而去,口中说道:“我以剑法斗狗,这剑法剑招都可以用与狗相斗命名,这一招是狠抽狗爪,这是带翻狗腰,这是提挂狗嘴,这是乱刺狗身,哈哈!有趣,这一招可叫压狗在地,这一斩可叫斩狗在天,这拦截之道可称截狗于道,还有封狗于野,这一招可分为三个截断,可叫乱点狗头、纵横狗吠、八方无狗。” 风晓使完剑法,又说道:“这最后一式,斩杀了狗的首领,可称为取酋狗首。这剑法可称为屠狗剑法,大哥,你说怎么样? 琴七拍手笑道:“好!屠狗剑法,好!再好不过了。” 此时天色已明,那叔侄两人又要急着赶路,风晓问清王阳浦在封夷城的住处,就互相道别。 风晓忽想起一事,忙叫住那两人说道:“我兄弟两有些仇家,你们到了无国之境,千万不要对人说起我们行踪。” 那大叔说道:“我理会得。” 说罢,两人挑起担子,一摇一晃地走了。 风晓见四下再无他人,又问起琴七为何平时不见他乐器一事。 琴七脸色凝重低声道:“我也不瞒兄弟,这是我的本身乐器,平时都是收入身体里边,若不亲自施法取出,别人就算将我杀了,也搜寻不去。” 风晓见琴七脸色不豫,不就不多问,只扶了琴七上了青驴,也开始向西南而去。 第117章、加入商队 两人一路前行,走了十几日,终于来到了封夷城。 封夷城不愧为王城所在,城墙有七八丈高,城有八门,但并时只有四门可供出入,晨昏定时开闭。 风晓两人进城来,已是黄昏。 只见红砖青瓦,比比皆是,夕阳余晖,映着万千屋宇,尽显繁华。 虽天时将晚,街上行人车骑,仍是熙来攘往,络绎不绝。街边店铺,粮油米面,绫罗绸缎,家私珍奇,一应俱有。 风晓虽去过箭泊城这等大地方,不过此地风景又有不同,一时之间,只觉眼花缭乱,不由有些目不暇接。 他走了一阵,看天色已黑,才想起寻找住处。 不过两人这些日子以来,都是住宿在荒郊野庙,他下意识地牵着青驴乱走,只想寻处破庙容身。 但破庙却并未寻到,琴七任由他牵着青驴走了半天,此时也忍不住问了起来,听到风晓说寻不到容身之处,不由笑道:“我们可以找个客栈住下吧!” 风晓这才醒过神来,暗道怎么把自己是有钱人这事给忘了,有了钱,为什么还要去住破庙,当然是去住上好的客栈。 两人找了家客栈住下,那客栈也供饭菜。 两人美美地吃了一顿,风晓仍是风卷残云,琴七还是慢条丝理。 第二天,风晓让琴七呆在客栈之中,自己一个前去找那王阳浦。 好在那人在家,风晓递上书信,王阳浦看了,不由叹道:“风兄弟,你来的早了,如今天气见冷,少有西去的商队,一般大商队都是开春后再启程向西。这样吧!你留个地址,我帮你留心商队信息,一有信息就通知你。” 风晓留了客栈地址,就赶了回去,将王阳浦的话对琴七说了。 琴七叹道:“没办法,也只好等下去了,西行大漠不比内地赶路,我们最好还是和大商队一起走。” 两人就在客栈住了下来,琴七服了七粒阴阳离阙丸后,伤已大好,满脸黑云已是退去,现在只是配些平常将养的药,调养身体即可。 不料有一天晚上子夜时分,琴七突然大声痛呼起来。 风晓上前一看,只见他脸色黑云尽散,脸变成一片赤红,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滴落下来。 风晓赶紧号脉诊断,只觉琴七体内旧病尽去,却是新病突生,一股莫名毒性,来得比那之前那毒性还要猛烈。 他百思不得其解,只好费尽心思配了幅药给琴七服下,岂料那药一服下去,琴七更加痛苦起来。 风晓不敢再乱配药,心中不免疑神疑鬼,暗暗怀疑起自己医术来。 风晓心中苦思良久,始终不得其解。 琴七痛苦吼叫天明,慢慢停息下来,只虚弱地靠着床上,只像是经历了一番折磨的人,再也没了动的力气。 风晓将心中疑虑委婉道来,自责不已。 琴七苦笑道:“这怪不得你,你配那阴阳真阙丹,确实有效,已治好了梅念笙下的毒。这是我的陈年旧疾,我本不想说,如今已不能不说。这病是被别人种下的一种东西,也可以叫作毒,不过这毒早超出一般世间毒物范畴。我这一身功力,都被这疾病折磨光了,我功力已是耗尽,再加上筋脉尽断,本可如平常人一般苟活。但世事难料,被那梅山老贼剧毒引出旧日苗头来,这旧病重来,不知又要折磨我多久?” 风晓听了,心绪稍宁,又来为琴七把脉。 只是琴七这病也怪,发作时只觉毒性汹涌涛天,不发作时竟诊不出丝毫病情。 风晓找不到头绪,只有去药店抓了些药,调成止痛的丹丸,一到琴七病情发作时,就给琴服下一粒止痛。 开始还立竿见影,后来一丸不顶用,又要服两丸,再后来药量逐渐越加越多。 风晓本来还有财钱颇多,这一来住店他也不肯委屈琴七,二来配止痛的药奇贵无比,慢慢坐吃山空,再多的钱财也禁不住使唤,身上银两只是越来越少。 风晓虽研习医书造诣日渐加深,对琴七病症也有了一些突破性的猜想,但那奇毒之症不是普通药石所能治愈,封夷城虽大,也是普通凡俗之地,并无奇物,他一时找不到心目中的对症冶法。 风晓见城中药铺都找不到对症的药物,就起了出外到名山大泽中游历寻药的心。 正想如何措辞带着琴七上路,那王阳浦却找上门来。 王阳浦带来了新的信息,说有一个大商队已在镇北城采购了大批物资,这两天就要启程,王阳浦已和领队说好,可以带上风琴二人。 说着,王阳浦就带着风晓去见了那领队。 那领队是个高壮汉子,名叫唐奇英,听说是南方唐门弟子,一身功夫甚是了得。 唐奇英见了风晓,见风晓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少年,心中有些不悦,沉声说道:“那北去道路不比平常,我这队中不养闲散人,若是什么活都不干,跟队的话,一个人需要交一千两银子。” 风晓估摸身上还有一千多两银子,就说:“我还有位兄长,他不干活,交一百两银子,但我可以干活。” 唐奇英听说还有一人,脸色更是不喜,冷笑道:“你一个小娃娃,能干什么活?我这里一个萝卜一个坑,厨子、搬运、喂马都有人了,就还差几个护卫,你干得下来吗?” 风晓听了无名火起,见那院中几个人都在用石锁石担练功,就走过去一把将石担提了起来,高高举起,围绕那院子走了一圈。 那石担有四百来斤,唐奇英见风晓虽是年少,力气却是不小,也有些吃惊起来。 但他不肯即时服软,还是有些冷言冷语道:“力气大有什么用,我这里几十号人,都能举起这副石担。” 风晓又见旁边架子上刀枪剑棒皆是齐全,就过去拿了把长剑,随便摆了个手势,说道:“若论武艺,我也不差,谁不信可以试试,看我够不够格?” 那周围早围上来十几个人,听了风晓言语,好几人都跃跃欲试。 有个身高七尺的黑脸壮汉当先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把钢刀,震声说道:“看你力气不小,我周大力就来和你比一比。” 风晓持剑而立,只是一动不动。 那黑脸汉子见风晓年纪不大,本待他攻来先让几招再动手,却见风晓一动不动,貌似目中无人一般,不由心中有气,大喝一声:“看刀!”就抡刀砍来。 敌动我就动! 他见对方使刀,应是刀中老手,心道恐怕久战对自己不利,只有等他先动,自己再施展剑法。 风晓屠狗剑法一出,就是全力一击。 周大力只见剑影纷纷,就像有无数只手从四面八方使剑刺来,不由吃了一惊,急往后退。 岂料剑影一收,竟随身而至,凌厉剑光直逼而来,一股气势牢牢锁住自己,一时竟不能摆脱。 周大力奋力向前一刀迎去,只听一道切金断玉的脆响,他手中的刀已断去一截。 他已知不妙,不由疾往后退,风晓剑势却丝毫不受影响,仍向他击来。 周大力眼见躲无可躲,心中不由一阵绝望,手中断刀不到两尺,哪里还挡的住风晓的长剑。 风晓全力使出那屠狗剑法中的八方无狗,已是斩断周大力的长刀。 随即又使出取酋狗首,这全力施展之下,剑势竟有些由不得他所能控制,直向周大力头上斩去。 他心知不妙,只是剑法已出,长剑中隐含不断控制之力,不像是他在使剑,更像剑在使他一般,他一时也不知如何收手。 风晓不欲伤人,只奋力全身力量将剑向外一歪,长剑堪堪贴着周大力砍过,削落一片衣襟,最终斩在地面青石上。 剑意如练,自然无往不破。 但风晓此举已大违剑意,竟使剑意崩散。 他那一剑斩在地上,只听“铛”地一声,剑已被地上青石一崩,瞬时断成了两截。 剑刃崩飞出去,犹如利箭离弦,速度奇快无比,眼见就要误伤他人。 突然凭空一只手伸了出来,一把将那断刃一把抓住,正是唐奇英。 风晓急中换力,力道不但不能宣泄,反导致反噬,只震得他手麻不已。 他一把丢掉断剑,暗道好险,以后切不可乱用此招。 风晓抬头一看,只见周大力呆在原地,他不愿周大力难堪,忙上前说道:“周大哥,你使只使了一半力气,我却使了全力,你的刀断了,我的剑也断了,我们算是平手,就此作罢吧!” 周大力此时已回过神来,他双手往身上摸去,上下摸遍,只发现身上一点伤也没有。 他一把丢了断刀,大步上前张开熊臂,将风晓一把抱了起来。 风晓大惊,以为他恼羞成怒,要赤手相博。 不料周大力一把将他高高抛起,哈哈大笑道:“输就是输,赢就是赢,小兄弟剑法非凡,我周大力甘拜下风。” 风晓手忙脚乱地落回地面,略露狼狈之像,听周大力说的光明磊落,也不由笑道:“周大哥神力惊人,小弟也十分佩服!” 周大力回身对唐奇英说道:“唐头,这小兄弟功夫远胜过我,我是甘拜下风,咱们这次又得一强助,这样算来,人手算是差不多够了吧!” 唐奇英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好!人手已齐,大家准备准备,明日午时出发,就在这里集合,请大家务必提前赶到!” 他又问了风晓姓名,唐奇英又对周大力道:“风晓就编入周大力的乾组吧!” 风晓交给唐奇英一千两银子,又与他约定明日上午前来,才告辞出来。 王阳浦看得风晓武艺不凡,临别时有些奉承说道:“风兄弟,我以后有机会也要西去行商,还请风兄弟多多关照。 第118章、魔女山 风晓回到店中,对琴七说了已和商队谈好西行之事。 琴七说道:“我心中所想,就是和你一起去那大沙漠去看一看,了却我这心愿。我心知病重难治,若能与小风你一起走到大漠,此生足矣!” 风晓闻言不由一阵心酸涌了上来,他强忍心中悲痛,温言劝道:“大哥,你又胡思乱想,你这旧病我眼下已差不多弄明白了,我听闻那西行路上多有奇山秘地,那些地方有好多奇珍异药。此次西行,咱两兄弟固然要去领略一下大漠风光,更是要寻些奇药来治病,你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说着说着,他内心里也隐隐生西行路上会找到奇药的希望。 此时琴七的病症又发作起来,风晓忙倒了几颗止痛丹丸给他服下,琴七痛苦呻吟一会儿,就沉沉睡去,风晓看着琴七瘦削如柴的脸,没来由地又是一阵心摇魂伤。 第二天一早,两人就随同商队一起出发。 商队负责路上饮食,并无其它花费。 风晓索性用剩下的几百两银子尽数买了药物,又在路上拼着两个晚上不睡觉炼成数十颗止痛丸。 大型商队共有八九百人,风晓分在乾组,这乾组主要负责居中守卫货物安全,有时也要站哨卫岗。 如此一队威武的队伍,让那一路的小山匪望风而逃,其他野兽之类更不也劫掠其锋,一路还算平安。 商队白天行进,晚间宿营,好在白日里琴七的病症并不发作,还可如普通人一般坐那青驴之上自行跟队行前,风晓那站哨守卫的职责也可以尽心完成。 如此走了一个多月,队伍进入一片奇特的地方。 此时本是初春时节,一路行来都是春寒料峭,冻煞众人,岂料一入此地,却显得炎热异常。 风晓好奇问去,周大力只说到了窝番伏地。 到了这地方,琴七的伤痛像是被炎势的气候所影响,竟是频繁发作起来。 他不但不能自行骑着驴子行走,就连饮食也要人服侍,更别人四周人都他的哀嚎所扰,慢慢周围人都有了一些怨言。 风晓忙于照顾琴七,已不再像从前一般敬岗守业,唐奇英看在眼里,暗暗皱眉,只是看着琴七痛苦,每每话到嘴边却还是没对风晓说出不好的话来。 琴七的身体越来越弱,时时要服用止痛丸才不至晕厥过去,但止痛丸是越来越少,风晓就算什么事也不做,两人也渐渐跟不上商队的步伐。 开始,队伍走在前边,周大力见两人有些跟不上,每当队伍休息时,他就留下两份饭菜等他们前来。 后来整个商队也被拖累起来,唐奇英渐渐也不耐烦起来。 这一日,盆地已到了尽头,只见一道两山夹峙的道路出现在队伍面前。 这道路异常陡峭,唐奇英吩咐将骡马都勒上布条,众人都噤声前行。 但琴七痛起来却止不住声音,唐奇英再也忍不住对风晓说道:“风兄弟,你早就没有履行守卫的职责,看你有病人要照顾,我也不太计较。不过这条峡谷有个名堂,叫作静声谷,若是发出声音经过这里,只怕会生出天大麻烦,我们这上千号人奉陪不起,这里到沙漠已是不太远,要不我们就此别过,你们在后边慢慢走吧!怎么样?” 唐奇英话说的很客气,风晓默然无语,他也不好死皮赖脸说出一个“不”字来,只好点了点头以示答应。 商队开始往前走去,风晓和琴七两人留在原地, 周大力突然跑了回来,他手中挽着一个大包裹,一把递给风晓说道:“风兄弟,后会有期,我没什么好东西好给你,这些水和干粮,你们留着路上使用。” 风晓接了水壶干粮,周大力看了看琴七,欲言又止说道:“风兄弟,我看你大哥病得不轻,我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风晓淡淡说道:“周大哥,我和琴大哥是生死与共,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就说吧!” 周大力叹了口气,指着远方一处黑色山峰说道:“风兄弟,你看!那是魔女峰,上山没有路只有悬崖,但凭你的武功,上去应该没有问题。听说山的深处有处神秘山谷,谷中长满了神秘的魔女花。传说魔女生前是一个种药的夷女,这山就是她栽种花草药材的灵山。她为了惩罚变心的情人,她种下了噬心吞魂的魔女花,她的情人闻了那花的香味,就变成了一个疯子,最终在花间游荡,不吃不喝最后活活饿死在山上。她见情人一死,也自尽在山中,死后化着了漫山药草奇花,永远陪在了她那情人身边。” 风晓这几天甚是忧愁,听了这爱情故事,不由心中一动。 只听周大力顿了一下,又说道:“魔女就是药女,听说他在魔女山深处留有仙药,本是为了自己服下成仙,但她自杀之后,那药就留下来了。那仙药可以根治世间一切疾病,只是那地方危险无比,我也不知这话对你是好是坏,哎!你若是要去,一路上要小心行事,过了这些山,就进入沙漠地带,希望我们就在那边再见。” 风晓听了,看着远处的黑山发起愣来,琴七毒伤发作的一次比一次剧烈,所需的止痛丹丸却几乎消失殆尽,此时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他心中暗自琢磨道:传说可能就是事实,那魔女生前药女,说不定那魔女山生有奇药,真可以治好琴大哥的毒伤。 如此想来,他慢慢心中定下心来,他凝起眼神向远处望去,隐约可见山势如削,果然是十分险峻。他转身对周大力说道:“周大哥,谢谢你!我决心带琴大哥到魔女山上去。” 他又看了看青驴说道:“周大哥,我还要拜托你一件事,这头青驴是我们一种带过来的,就像我们伙伴一般,我们此去也不知究竟,就请你将他带走,好好照应它。” 周大力一个铁塔般的汉子,一时声音竟哽咽起来,他点了点头,用布条勒住了青驴的嘴,只拉着青驴就走了。 青驴虽是倔强,却挡不住周大力的神力,只和风晓他们越离越远,最后消失在峡谷中之中。 风晓将包裹放入乾坤袋中,背着琴七往黑山而去。 到了山下,只见黑岩陡立,比他想像的更是艰险。 他取出绳子,将琴七绑在自己背上,寻着着手之处,向山上攀去。 爬了顿饭功夫,才爬上悬崖,山上平坦了许多,风晓见四下无路,也不辨方向,只向山顶纵跳而去。 漫山遍野的花朵慢慢多了起来,阵阵花香飘了过来,沁人心脾,风晓不觉对山上有仙药的事又相信了几分。 走了一个多时辰,花海之中,突然出现一道四丈来高的黑石门坊。 门坊上隐约可见雕刻着异样纹饰,显然是人工建成,但不知经过了多少岁月,上边已长满了花草,只显得一阵古朴沧桑。 穿过黑石门坊,只见奇花大如茶碗,明显与别处不同,只是花朵皆是含苞待放,香气并不浓烈。 风晓背着琴七往山谷里边走去,越往里走,奇花渐呈盛开之状。 慢慢地形低了下去,已是一条峡谷,繁花完全盛开,只见姹紫嫣红迎面如来,一路行去,锦花如玉次第而开。 又有八翅怪峰,大如飞鸟,不时有蝶如筝起,时而有青虫如蛇盘在花间,只是不见野兽鸟雀,更别说人的踪迹。 风晓拔开花丛直往前走,花间气息不禁如兰似麝,直让人心神迷醉。风晓不由想起周大力的话来,赶紧扯下一块衣襟,用水浸湿了,蒙在口鼻之上,又同样取了一片给琴七掩上。 山谷好像无穷无尽,走了十多里竟还没到尽头,但此时花朵已有了变化,只见花朵已慢慢凋零,齐人高的枝叶间结出拳头大小的果实来。 风晓再往前行,突见前方出现一座黑色的石台,台中间有几株同样的花草,长得有一丈来高,每一株上都结出了一个红色的果实。 风晓正要上前,突然瞥见一道影子,他赶紧俯身蹲下,定睛看去,只见一道白影,来得快捷异常,正在向石台靠近。 影子速度太快,也没看清白影是什么东西,那白影奔至石台,才停了下来,风晓此时才看清,来的是两只须发皆白的狐狸。 其中一只狐狸直立如人,头上有一揝红毛,它将另一只狐狸背在背上,那只头上有一揝黄毛。 红毛狐狸走上石台,它将黄毛狐狸放下,四肢并用洞着花干爬去,将枝干上的果实摘了下来,接着又跳到另一棵花上,依法施为,最后将三颗果实都摘了下来,一起捧着石台正中。 红毛狐狸将那果实放在石头上,突然张开嘴巴,对着果实喷了一口青气。 只见那青气前端,有一颗赤红丹丸不断滚动,丹丸生出一股红色光芒,将那果实罩在里边,果实冒出阵阵白烟,黄毛狐狸只探出身来,不断将白烟吸入鼻中。 吸了一阵烟,黄毛狐狸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似有无限满足,它突然叫了起来,竟似春闺妇人在妮语一般,只看得风晓啧啧称奇。 接着红毛狐狸才果实收起,冲着黄毛狐狸笑了一下,这笑容竟似人一般,两狐亲亲我我,竟亲热起来。 风晓只盯着现场,他已怀疑有三颗果然就是传说中的仙药,不然为何果实冒出些白烟,狐狸吸了,竟从残废一般的状态下站了起来。 他正在心中犹豫,要不要立刻上前争抢,但见两狐行事不堪,竟不好立刻打扰。 但也就在这一犹豫之间,琴七突然毒伤发作,叫出声来,这叫声不但痛苦还非常刺耳。 两只狐狸明显是被吓了一跳,连在一起就向远方跑去,眼见两只狐狸已带走了红色果实,他如何肯放过眼前的“仙药”,立刻背起琴七,就撒腿向狐狸奔去。 按说狐狸那如风一般飞驰的速度,风晓背着一人绝追不上,但两只狐狸在行事之中被干扰,只连在一起奔跑,十分速度也只剩下三分,风晓眼见已是慢慢赶上。 突然繁花不见,映入眼帘是一片黑色的雕像,那两只狐狸跑入雕像群中,等风晓追上前去,只不见了两只狐狸的身影。 第119章、魔山之末 风晓急着四下找寻,只见雕像众多,分布凌乱,层叠遮挡,走去东拐西拐,竟像是走入迷宫一般。这些雕像刻法细腻,显得栩栩如生,看样子雕刻的都是同一个女人,只是神态动作各异,多作忧愁之态。 雕像后是一片山岩,狐狸要想从山岩上翻身逃走,绝逃不过风晓的双眼。 但怪就怪在这里,狐狸没翻过山岩,却偏偏在这里失去了踪影。 唯一的线索,就是岩壁上写着四行十六个大字: 魔山之末 无常之始 花开有谢 烛照永恒 风晓看着这十六个字,百思不得其解。 此时琴七更显痛苦,嘶声叫的更是凄惨,风晓听的心急如焚,但他已没了止痛丸,一时也是无计可施。 突然他想起狐狸以奇花果实治愈伤病,不由心中一动,把琴七放下,直返回花丛之中,选摘了数十颗较大的果实。 这些果实只是青皮,个头比那红皮果实也小上一些,但既然是同根同种,也应该有同样功效。 为了试验,他将一颗果实放在琴七身旁,双手正阳真气发出,只将果实握住。 那狐狸能口吐赤丹让果实发出白烟,自己不会那般方法,但按理推算,这应该是一种炼丹之法,自己这正阳炼器之法,也应该也一些效果。 随着正阳真气不断运起,果实只是毫无反应。 过了约有小半个时辰,就在风晓将在放弃的时候,那青皮果实化为粉末,几股白烟陡然从粉末中冒了出来。 眼见白烟就要四下飘散,风晓赶紧双掌舞动,凝起真气将白烟送至琴七鼻孔,琴七一闻到那白烟,竟也如狐狸一般贪婪地吸了起来,吸了一会儿,竟不再叫喊,只一脸满足地躺在地上。 突然琴七一蹦而起,精神振奋地走来走去,风晓看他又似乎要发疯,刚想出手点他穴道,突然又见琴七脸显异态,露出神秘笑容,只呆在原地不再乱走。 风晓见琴七发呆,但却没有疯狂,心道果实有效,就又返身回去,将已成形的果实全部摘了,又走回雕像群来。 此时琴七像是大梦初醒一般,人已是神情气爽,絮絮叨叨说他做了个梦,梦到了他遥远的往事。 风晓心中大喜,也没细听琴七唠叨,只思虑自己这正阳真气能逼出果实里的白烟,但每次都要花上半个时辰,却是太过费劲。 他思虑一阵,决定用炼丹之法,提炼出里边的白烟物质,以后只要琴七发病,就可随时取用。 说干就干,风晓反复推演几次,已制定出了炼药的方案。 风晓就在雕像群后选了一块较宽敞平顺的地方,取出丹炉架好,他决定不用柴火,只用正阳真气来炼丹。 此时天上还有阳光照来,风晓运起正阳当空之法,运足真气就向丹炉火门印去。 丹炉无柴自燃,不到一个时辰丹炉中就起了反应,风晓慢慢收回大半真气,只好比文火一般,只保持住丹炉中的温度。 过了半天,他又运足全部功力,丹炉中动静又大了起来。 如此反复运功,到了第二天中午,那丹炉突然呼呼响了起来,密闭的丹炉顶上竟飘出一缕白色的烟气,琴七突然大叫一声,竟然向滚烫的丹炉扑了上来。 风晓大吃一惊,赶紧一个闪身点了琴七穴道,反身将一个喇叭口的罩子盖在丹炉之上。 风晓将罩子连在早准备好的管子上,才又运起正阳真气向丹炉中印去,在此过程中,他一直在用毛孔呼吸,他见了琴七异状,更不敢用口鼻呼吸。 白烟又从丹炉上冒了出来,白烟被罩子所阻,不能飘散,只沿着罩子流经一条细长的管道,最后在管道末端化作冰水一般,滴入在放置在那里的一个玉瓶之中。 那瓶中烟气渐析,最后只剩下一些白色的粉末。 风晓小心翼翼将玉瓶盖上,这如此多的果实,只得了一瓶膏状的粉末,风晓心想此山既是魔女山,这花也可叫魔女花,这粉末就可称魔粉。 做完这一切,风晓四下一看,只见四周有许多蜂蝶飞来,只呆呆布满雕像上,挥手去赶,它们也不飞走。 风晓心中讶异,他点开琴七穴道,琴七翻身而起,突然抱着罩子像疯子一般使劲又嗅又舔。 风晓看得风惊,不由一把琴七拉开,随手将罩子一抛,罩子应声而碎,一道白烟冒起,四周蜂蝶像是突然着了魔一般,只扑向罩子四周。 蜂蝶暴乱,四周像是刮起了风,眼前的雕像竟似动了起来,风晓不敢相信看到的一切,他使劲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这才看清雕像的面容发生了变化,从忧愁变成了喜悦,无数表情连在一起,依次看去,竟像有生命一般,无怪乎让人感觉她是在动。 突然一道雕像往旁一滑,风晓心知有异,赶紧上前查看,只见地面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一个地道。 看这地道有三尺见方,下边黑沉沉的也不多深,那两只狐狸到了此处就不见了,应该就是从此处逃走。 这青色的普通果实已是如此神奇,那石台中央的红色果实莫非真是传说中的仙药,想到此处,风晓心中隐隐一股欲念升起,他一把背起琴七,就往洞中跳去。 风晓一跳入洞中,就像坐上一道滑梯一般,一直往前滑去。 他暗暗过对起真气护住自己和琴七,约滑了一盏茶功夫,他才滑落在实地上。 地下并不是完全黑暗,只见洞壁有些裂缝,里边隐隐有光芒透来,以风晓的眼力来说,这地下的光景看得一清二楚。 风晓向前看去,前路可供两人并排而行,一直延伸不知通向何处,除此以外,别无他路,走了几步,他竟在地上发现在细小的脚印,应该就是狐狸留下的,风晓再无迟疑,背起琴七就向前行走去。 一路上并无岐路,走了约有小半个时辰,突见前方白影一闪,仿佛就是两只狐狸,风晓加快速度追了上去。 跑着跑着,突然前边明亮起来,陡然间两道白影出现在前方,果然是那两只狐狸,风晓狂奔向前,突然之间两只狐狸就失去了踪影。 风晓又加快了脚步,突然背上的琴七大吼大叫起来,并且开始抓扯风晓的头发,风晓吃痛之下,不由放慢脚步,转身又点了琴七穴道。 他重新跑了起来,前方隐隐光芒传来,风晓眼前一闪,心脏猛地一跳,赶紧返身向后抓去,双手正阳真气凝聚,一把竟将抓入岩石之中,才止住了身形。 他身形摇摇欲坠,直到回身扑倒在地,他才醒觉心脏蹦蹦直跳,一时还缓不过神来。 原来道路就到了尽头,一道无底深渊陡然阻住了去路,再望远处看去,只见两只狐狸在岩壁间窜行,见风晓望来,两只狐狸还略出诡异的笑容,似在嘲笑风晓不自量力一般。 风晓起身探路,只见前边是宽约三四十丈的圆形深渊,那蓝色的光芒就是从深渊下边射来,深渊底部仿佛幽蓝的火焰在燃烧一般。 这光芒也怪,风晓只看了一眼,就觉好不容易放缓的心脏止不住突突直跳起来,他心知有异,忙往后退了两步。再看向前方,只见两只狐狸已跑到深渊对面,那里有条通道,两只狐狸很快消失在通道之中。 风晓努力扼制住看向深渊的念头,只看向岩壁之间,只见岩壁上并无道路,他心下疑惑起来,刚刚明明看到两只狐狸在岩壁上行走,怎么这会儿道路就看不见了? 突然背后传来声音,原来是琴七又醒了过来,风晓赶紧闪身回来,他怕琴七疯狂之下不辨敌我,若是被他推到深渊下边,岂不冤枉。 琴七已不再是疯狂,只剩下痛苦的叫吼,并且不断向风晓喊道:“药,药……给我一点药。” 风晓暗叹一声,只将小心翼翼将玉瓶拿了出来,琴七突然像疯魔一般冲了上来,风晓怕他摔下深渊,又怕摔了手中玉瓶,只将背身轻轻一撞。 琴七样子看着疯狂,身体却是虚弱无比,风晓这轻轻一撞,他就跌倒在地。风晓也顾不得看他是否受伤,赶紧用指甲挑了一点,正阳真气一运,白烟升起,他真气一送,就将白烟送到琴七鼻边。 琴七见了白烟再不乱闹,只贪婪地吸了起来,脸上又露出了无限满足的表情,过了半盏茶功夫,白烟吸完,琴七只躺在地上,瞎眼一闭,似睡过去了一般。 风晓又叹了口气,返身又研究起岩壁间的道路来,他眼力非凡,但说来也怪,这岩壁间只显得光滑异常,怎么也探寻不出狐狸走过的道路。 就在风晓疑惑不解的时候,突然一道温和的声音传来:“路在这边。” 风晓吃了一惊,回头一看,不知何时琴七已走到身后,并且手指向岩壁一侧。 “大哥,你怎么知道?你能看见了?”风晓看着眼前空无一物,忍不住又向琴七问道。 琴七淡然说道:“我能闻到,也能听到,也许你眼前没有,但路确实存在,你若不信,用剑去探一探就知究竟。” 风晓将信将疑拿出长剑,随着琴七所指探去,明明没看见任何东西,长剑所触却有实物,微微敲击,更有叮叮地声音传来。 “果然有路,大哥,我和你商量一下,一会儿我背着你过去,我需要点上你穴道。”风晓犹豫之间,还是说了出来,毕竟在深渊上行走非同小可,若是琴七突然发疯捣乱,两人都会摔入深渊粉身碎骨。 果然琴七疑惑问道为何,风晓就将先前琴七的疯狂行径讲了出来,琴七低头沉思,突然说道:“我想你那药物,以后尽量要少用,我吸了那药物的烟气后,虽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喜乐,但更多时候,我都不记得我做了什么。就是再用那药,也要减量,不然我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风晓默然陷入沉思,这青皮果实产生的白烟琴七用了会陷入不自知的疯狂,但狐狸也吸了白烟却再正常不过,这样一分析,应该是这青皮果实还未成熟,也就含有某种未知的毒素,这毒素可以致人疯狂。如果从狐狸那里把三个成熟的红皮果实抢过来,再给琴七使用,应该就没有毒素后遗症,风晓想来,慢慢心中更坚定了从两只狐狸处抢到红皮“仙果”的想法。 第120章、无常之地 风晓点晕琴七,用绳子将他牢牢绑在背上,以剑探路,就向岩壁上走去。 这岩壁上的道路,就像无数高低不一的透明台阶,明明存在于那里,但以肉眼去看,却怎么也看不出蛛丝马迹。 好在长剑探路始终以探到这些台阶所在,风晓小心试探台阶走去,行去极慢,并且他不断叮嘱自己不能看向下边,否则不等脚软,人首先就要被深渊中的光芒吞没。 这一段路,直接距离不过三四十丈,沿岩壁而去也不过百来丈,却走了一个多时辰,到了对面,风晓心头一松,才发觉浑身湿透,走过这道深渊耗费了他好大精力。 此时琴七呻吟一声苏醒过来,风晓回头一看,不由暗道一声侥幸,他本以为只用盏茶功夫就能走过来,没想到走这透明的道路如此困难,若是琴七早醒片刻,恐怕就会生出异变。 风晓的点穴功夫再烂,正常来说,琴七被点晕之后也要两三个时辰才能醒,他之所以每次都提前醒过来,都是吸了青果白烟不能再压制他体内毒药照成的。 到了这个时候,他不是陷入无知无觉的疯狂,就是陷入莫大的痛苦,从现在琴七的表情来看,他不是疯狂,而是痛苦。 虽然琴七叮嘱过魔粉能不用就不用,但走了一段路,耳听琴七痛苦叫喊声不断,风晓听得心软,还是暗暗挑了一丁点粉末,运起正阳真气,将两道白烟送到琴七鼻子之中。 琴七又陷入了沉睡,风晓长叹口气,又背起琴七向前走去。 这地下洞穴不知究竟有多长,风晓行前极快,走了七八里地,还不见狐狸踪迹。 正在他有些心烦气躁时,突然前边光芒渐变,山间透出的阵阵淡蓝光芒,突然又变成黄色。 又走了两三里地,地下通道出现了一处宽阔的地方,这宽阔之地竟有许多石桌石椅,洞窟角落竟有一张石桌。风晓四下细察,这地方骚气异常,又见许多脱落的毛发,有黄、有红、有白,看样子就是狐狸的毛。 这里明显是狐狸的巢穴,但前后左右上下都看遍了,也没看到半只狐狸的身影。 此时琴七又醒了过来,此次他没再疯狂,风晓暗自琢磨应是减轻了药量的原因,但琴七一醒过,痛苦就再也抵挡不住,风晓没奈何又将魔粉用真气化出白烟,为琴七减轻痛苦。 这下琴七没有立即昏睡过去,反而显得精神弈弈。 风晓寻不到狐狸身影,见前方还有通道,只能继续走下去。琴七只觉身上有许多精力,他坚持不让风晓背,只随着风晓一起向前走去。 通道竟像永无止境,又走了三四里路,再来到一道深渊面前,这道深渊散发出的是黄色光芒,风晓好奇好探头往下一看,只觉一股深遂无比的阴寒涌上心头,一时全身都似被冻住了一般。 好在他早有提放,正阳真气一运,顿时全身又暖和过来。风晓回过神来,再也不敢向下看去。这时琴七手指向洞侧另一边说道:“这里有一条路。” 风晓以剑擦去,果然又是透明的台阶。 为了以防在透明台阶路上出现差错,风晓还是将魔粉拿出,只挑了半指甲盖让琴七服用。 然后风晓背着琴七,沿着洞壁以剑探路走去,有了上次的经验,风晓也算摸到了一些规律,这次走的快了一些,只走了顿饭功夫,就走到深渊对面。 又走了七八里路,洞中黄光又变,再变成青色光芒。 突然前边传来吱吱叫声,风晓忙背着琴七往前赶去,突然地形开阔起来,一道长长青影,两团白影,正在洞中急速追逐。风晓定睛一看,原来是条五丈余长的青蛇,正在追那两只狐狸。 狐狸速度飞快,青蛇的速度更快,之所以没追上,全因青蛇身体还有一半盘在前方洞口,无论它怎么追,只要身体全部脱离那洞口,它就会返身回到洞口盘在地上。 狐狸也不知为何,只要青蛇一回洞口,它们就返身去逗青蛇,看样子是想把青蛇引离洞口,它们再从洞口过去。 但没奈何它们速度比不上青蛇,青蛇若全力追来,它们就甩不掉青蛇,它们若分开向洞口跑去,青蛇又立即返回洞口堵住去路。 突然狐狸身影停了下来,只见黄毛狐狸掏出一只红皮圆果,青蛇一见红果,陡然间眯着的双眼圆睁起来,发出两道妖邪的红光。 黄毛狐狸吱吱一叫,一把将红果掷出,不偏不倚,刚好掷到风晓的脚下。 风晓看得分明,赶紧一把将红皮捞起,还未起身,只听风声大作,他赶紧抱着琴七就地一滚,只闻腥风阵阵,忙中一瞥,原来是青蛇奔至。 风晓抱着琴七撒步狂奔,但青蛇速度非同小可,他还没跑出几步,就听嘶声大作,青蛇又扑了上来。 风晓又一滚躲过,他心中一狠,就拔出腰间长剑斩了上去。 邦地一声,青蛇嘶声怒鸣,长剑斩得青蛇鳞甲乱飞,但也断成了两截。 此时剑只剩下一尺长,比尺剑也好不到哪去,遇此大蛇,比烧火棍也好不到那去。 风晓将断剑奋力一向青蛇一扔,返身急路,只见两狐狸已趁隙路入洞穴,他也撒腿向洞穴路去,却见青影一闪,那青蛇已将洞穴堵上。 青蛇慢慢游走,又向风晓逼上了来,风晓因要护卫琴七,只腾不开手脚,他想取出尺剑与青蛇大战一场,却发现尺剑之短,不但不能斩杀青蛇,还不能保护琴七。 正在仿徨无计时,只听琴七说道:“快用药,用给我服用那药。” 风晓不知究竟,忙掏出玉瓶,挑了半指甲盖向琴七鼻子边凑去。 琴七闻着气味叫道:“不是给我用,是给蛇用。” 风晓心中一亮,正阳功一运,一道白烟直向青蛇射去。 青蛇身形一顿,斗大的三角大头一抬,长舌一伸,那股白烟就被它卷去。 青蛇吸了白烟,发出阵阵惬意的嘶嘶声,风晓不作他想,再次挑出魔粉,不断用功焚化为白烟送去,青蛇像是上瘾一般,但有白烟射来,它都是长舌一伸,将白烟吸的点滴不剩。 青蛇吸了十几道白烟,闭着眼东倒西歪地舞动起来,风晓看得惊奇,但也不敢上前,只抱着琴七,一溜从对面的通道继续追了下去。 又走了十来里路,青色又变,再变成红光。 在红光中走了七八里路,又来到一道深渊面前。 这次风晓更有了经验,他在给琴七吸服了两道魔粉之后,就由琴七指点,探路走去。 只是此时没有长剑探路,又费劲了一些,但因对这场景熟悉许多,两相抵消,走到对面,也只花了顿饭功夫。 过了这道深渊,再走了七八里地,又见光芒变幻,红光已变成白光,风晓心知又有蹊跷,不由放慢了脚步。 走了三四里路,只见前路又是开阔起来,但已不见两只狐狸身影,只见无数乳白色飞虫盘旋在洞中,洞壁上密密麻麻,竟是虫子进出的通道,再看地上,也是如此,偶然间虫子钻不进小洞去,就喷出黄色汁水,岩石就滋滋直响,很快就腐蚀出形状规格的洞口,虫子就爬了进去。 这些虫子吐出的毒液如此厉害,数量又是这么多,这地下的一切,早已超过的想像,风晓纵有千般本事,到了此处也不敢胡来。 他返身与琴七商议。 此时琴七服用微量魔粉白烟之后,已是清醒无比,他细细询问风晓一阵,沉思半晌后说道:“到了此处,只好是我来了,你将我返身背上,若见我将虫子聚在一处,就一直背着我向前走去,一直走到再没有危险的地方为止。” 两人计议一定,风晓背对背将琴七背了起来,他怕不小心将琴七甩掉,还取了一根绳子从腰部绑在一起。 一切准备就绪,只听琴七口中呢喃数语,突然一阵奇异的乐声响起,乳白色的虫子闻声而动,一起向他俩聚了过来。 如此多密密麻麻的虫子聚成丈余的一团,直让风晓看的头皮发麻,再听乐声渐变,虫子飞舞着上了空中,离地只留出五尺来高的空间。 风晓不等吩咐,就曲身向前走去,头顶上嗡嗡直响,风晓身形低了又低,只怕有虫子飞到脖子里来。 突然洞中白影一闪,风晓看得分明,正是两只狐狸,它们不知躲在何处,眼见虫子已聚成一团,就向对面通道跑去。 风晓那里肯依,曲身往前急追,嗡嗡之声大作,虫子顿时乱了起来,乐声高起,聚成一团的虫子还是有一些分散开来,向风晓追来。 风晓听得声响,奔行更急,纵跳之间,琴七受他干扰,乐声更乱,嗡嗡之声更盛,虫群更是压制不住,都向风晓他们涌来。 到了此时,风晓已来不及思考,一猫腰只向洞中狂奔,耳听虫子越追越近,此时乐声已再不成形,风晓没命狂奔,只叹没生出四条腿来,逃过这虫群的追击。 突然眼前一变,像是进入了仙境一般,只见前方雾气飘渺,也不知是什么光芒,没了白光,只有雾气中隐隐透着青灰色的朦胧光色。 又听身后噗噗噗的声响,嗡嗡之声突然停了下来,风晓回头一看,只见虫群一冲入雾气之中,就像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一般,都头破汁留跌落地上,很快地上就积了一层虫尸。 余下的虫子心有不甘地在雾气外盘旋了一阵,就向后飞去。 风晓暗松口气,只听琴七大叫起来,风晓忙取出魔粉。 琴七服了两道白烟才缓过神来,慢慢对风晓说道:“地下异虫,必须全神灌注应对,我刚才毒伤发作,已制止不住它们了。” 风晓听了,刚想安慰,心中突隐隐觉的是自己坏了大事,顿时安慰的话再说不出口,只道:“等我抓了两只狐狸,取了仙果,定然医好大哥的毒伤,叫这旧疾再不纠缠大哥。” 两人寻路再往前行,走了约有里许,只见一面黑碑突然出现在雾气之中,风晓走近一看,只见上边写着八个字: 无常之地, 生人回头。 第121、水灭火主 到了此处,怎能回头,不说路途遥远,就是来路的虫群和青蛇,只怕已难以应付。 再说仙药还未到手,怎能被区区八个字吓退。 风晓没有将石碑内容说出,只带着琴七向前走去。 走出两三里远,地形陡然宽阔太多,四下石柱倒垂,夹杂着地上乱石林立,两人像步入迷窟中一般。 就这样不辨方向走了几里路,一时再分不清前后左右,正在风晓彷徨之际,突然前方两道白影一闪,风晓精神大振,忙一把背着琴七追了上去。 两只白狐跑得不是太快,但风晓卯足了劲,却是怎么也追不上,好在始终于隐约看到两只白狐的身影,也不至于跟丢。 跑了两三里路,突然两具雕像出现在眼前。 随着这雕像出现,背上的琴七大叫起来,风晓刚想动问,只觉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头顶压来。 风晓不辨究竟,忙翻身往旁急窜,但这股力量突然旋转起来,风晓也随之旋转起来,他头晕目眩之间大叫不妙,忙将琴七一把推了出去。 陡然间四下光芒阵起,迷雾退却,风晓旋转之中向琴七飞出的方向一瞥,也就是这一瞥,只让风晓心胆俱碎。 只见琴七趴在一块丈余宽锅盖一样的圆石上,头上殷殷血流,身形一动不动,似已晕死过去。那圆石摇来晃去,琴七人事不醒,随时都会从那圆石上跌落下来。 圆石之下,竟是无底深渊,只见阵阵七色变幻的光芒就是从下边射来,就如之前见过的深渊一样,也不知究竟有多深。 风晓想要跳过去营救,但他此时却是自身难救。 那旋转的力量越来越大,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身形。 突然眼前一花,他只觉眼前一黑。 他以为自己晕了过去,但奇怪的是,此时他偏偏还有感觉,只觉有无数磨盘在身上碾压,这些磨盘不但碾压他的皮肉,更碾压他的骨头,还碾压他的内脏,更碾压他的精神,他的意志,要将他三魂六魄,都碾压地粉末。 不但如此,眼前的黑中似乎也有东西,就如一只黑暗中黑色的眼睛,只吸引着他的灵魂,要带他进入无底的炼狱深渊。 风晓从未经历过此种考验,这远超过他的见识,他不知所措之间,只觉有股毁天灭地的力量,在碾压着他不断沉沦。 难道这就是无常之地? 为何要生人返回,难道死人在这里反而无事? 为什么那两只狐狸无事? 风晓来不及多想,陡然之间,他已到了许久未至的虚空之境。 虚空之境中竟似有风暴在产生,四下呼呼声响,无数黑色的洪流不断从自己身体里窜出,一直汇集到不灭之火中,又从不灭之中汇集成一股股金色的洪流,汇集到宝座上渺的身上。 渺的银色身躯,只是起伏不停。 突然间,渺睁开了双眼,她举起双臂说道:“好强大的圣力!影主,你究竟在经历什么?” 风晓突然又觉眼花以来,他只觉第三宝座的王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失,最后渺的身形也旋转起来,只见她急旋转之中,三把宝座以她有中心旋转起来。 三色光芒映照之中,渺的身形慢慢高了起来,身上的光芒也愈发璀璨。 只听渺叫道:“成了!成了!我终于重新汇集了三力宝座,成为九界之中的王者。” 什么九界? 不是十二界吗? 什么时候又冒出了一个九界? “九界之中,我将成为第一个可以穿梭进物质宇宙的存在,哈哈哈!”渺狂笑起来,不再是带着温暖笑容的小女孩,只似一尊伟岸的神祇,高高在上的女神。 风晓只觉有种顶礼膜拜的冲动,但他在虚空之中没有身体,不然他一定会跪下去。 “圣力,好澎湃的力量” …….. “不灭之火,九界神器,我将最终掌握它的力量” 眼见渺的面容越来越神圣,风晓竟觉有一丝后悔,对曾经立下的契约,他暗生了一丝毁约的心。 渺的身形越来越高大,渐渐已没入虚空之顶。 “停!为什么不停!?影主,快停下,圣力太多了,不要……” 渺的身躯竟扭曲起来。 “快停!我将要被强自召唤回九界了,快停……” 渺高大无比的身躯震颤起来,她的声音像狂风一般传来。 “不要,我不要这么多圣力,影主,你究竟在干什么?为什么?” “不灭之火,我以主人的名义要求你,毁去影主,毁去圣力来源,毁去那该死的契约。” 渺已陷入了疯狂,她的身躯早超过了这方世界,风晓只能看到她的下半身,慢慢又只能看到她的小腿,最后只能看到她的脚,她的身形不知高大到了何种程度。 “吾名不灭,以吾之名立约,在我的世界里,永不能改!”一道恢弘的声音传来,只见渺的脚一顿,突然又是向上一抬,这方世界中再不见渺的身影。 黑色的洪流和金色的洪流陡然不见,风晓面前只有一团火,不过这火不再像花一般静止,而是不断跳动,就像永不停止的心脏一般,有了无尽的生机。 “吾名不灭,是为圣火,你非影主,而是不灭火主。” 火竟开口说话,在像风晓宣布命令一般。 “三力已定,恒力铸汝身,原力伴汝行,弈力为汝用,三力合一,虚空永行。” 风晓还处于懵逼状态,只听火又说道:“我通过你身上火苗,洞悉了你的处境,你现在正处在吞噬你灵魂的没渊之中,你的恒力,你的原力,你的弈力,你的一切,都将被这没渊吞噬。我现赠你十点恒力,将你灵觉升至真知之境,使你堪破迷雾看清真像,剩下的一切,只能靠你自己,去吧!年轻人。” 陡然之间,风晓只觉眼前一黑,突然又是一亮。 就像黑暗中有了灯一般,他慢慢察觉到了眼前的情景。 这一看清,他只觉有一只眼,要一眼盯着他。 这只眼,带着一股吞噬一切的力量,要把他的所有,都慢慢吞噬掉。 风晓心中燃起一股从来没有过的愤怒,他回手一摸,就摸到了尺剑,奋力一挥,就向前刺去。 这一刺,只差着一点,他的手臂,加上尺剑,还差一点才能够上那只眼。 那只眼有一点恐慌,但见风晓再无余力刺来,它又闪出一些谐谑。 万狗之中取酋狗首! 风晓只觉脑中闪出一阵乐声,奋力再刺,这一刺,只刺破了这恐怖噩梦的极限,他手臂和剑都长了不知有多少,不但刺中了眼,还刺破了眼后的东西。 只听一声惨叫,眼已没去,只有一片幽暗的雾气在不断翻腾,似有无限的痛苦。 风晓身体顿时恢复了自由,他奋起翻身,只见身上一大团黑色雾气如磨盘一般不断旋转,那庞大的压力,那旋转拉扯的力量,就是来自这团雾气。 黑色雾气之中,竟有两双眼睛,风晓又是一剑。 还是万狗之中取酋狗首! 两声惨叫,只像一声一般,一起传来。 雾气顿散,啪叽两声,空中掉下了两物。 风晓定睛一看,只见是黄红两狐狸,现向上看去,只见有两尊雕像,上边还隐隐有血迹,细想来刚才两只狐狸是趴在雕像上边。 此时琴七生死未明,风晓也顾不得多看,返身看得分明,只见琴七趴在一朵石形蘑菇旁边,身体已掉出去了半截。 他不及多想,奋力一跳,已跳在石形蘑菇另一头,蘑菇一倾,反向他这头斜来,琴七的身体也跟着滑了过来。 风晓急前一步,一把抱起琴七,又返身跳,堪堪跳到深渊之盘。 细看琴七,明显是跌破了头,也不知流了多少血,此时血已自行凝住,但琴七还是昏迷不醒。 风晓将琴七放在地上,扯了衣襟包裹琴七的伤口。 他返身走到业已授命的两只狐狸身边,检查了狐狸全身上下,只不见两个红色“仙果”的踪影。 狐狸也像人一样有衣服可穿,这狐狸能将“仙果”藏在哪里呢? 风晓细致收索一番,突然手中微有异感,他伸手一捏,那狐狸下体所在,果实是有圆形的东西存在。 此时狐狸已死,风晓再顾不得细致,尺剑挥去,只将狐狸下体斩了下来,一个红色的圆物滚了出来。 这白狐竟将“仙果”私密所在,风晓只觉有些哭笑不得。 他返身再向另一只狐狸探去,果实另一个“仙果”也在它私密地方,这下却不需用剑,风晓伸手一掏,就将“仙果”掏了出来。 这两个“仙果”颜色已略有不同,一个呈黄色,一个呈蓝色。 突然哗哗声响传来,风晓回身一看,只见两尊雕像已垮塌下来,他上前一看,只见雕像后有一面白壁,上边写着文字。 风晓细细辨认,石壁上边写着: 魔山之末,无常之始 花开有谢,终得魔实 果分三色,合炼炁丹 临渊所视,无常之地, 暗火为源,永无止境 火噬心身,生人勿近, 空有火源,望渊空叹, 愿天赐力,炼我真丹。 第121、风云曲传 风晓返身望深渊中凝起眼力一看,果实黑雾之后,隐隐有幽暗的火焰在燃烧,就像还未起势的火碳在阴燃一般。 别人不敢用这暗火,但正阳功所记,无论天上之火,还是地下之火,都可用正阳心镜之法将火凭空引来。 风晓看着白壁上思索一阵,就用一点魔粉为琴七略解毒性,再返身拿出诸般炼丹器具。 为了以防止琴七突然醒过会影响到自己炼丹,风晓取了绳索将他捆倒在一旁,再运起正阳心境之法感应起来。 深渊太深火的距离太过遥远,风晓此时功力有限,本感应不及。 但此处暗火十分庞大,就像太阳离着地面十万八千里也能感应一般,只有火够强够大,风晓这心镜之术就能感应到。 他感应到深渊暗火,就徐徐此来,引到丹炉火眼之中。 随着暗火不断注入,丹炉被一阵黑紫色的雾气笼罩住,随着火源不断,黑紫色的雾气颜色也在不断变化,最后慢慢变成全黑,又慢慢变为全紫,如此七个循环,只听一惊鸣,丹炉火势一敛,寸火不余,全都收入丹炉之中。 过了良久,丹炉再无动静。 风晓再引暗火注入,火眼之中却再不存火,只见丹炉竟被烧出几条裂缝来,见了此状,风晓才暗叹一声收了功。 风晓忐忑不安地打开炉盖,岂料他手一碰,丹炉竟瞬时四分五裂,坍塌在地。 灰烬之中,一粒毫光发出。 风晓小心地拔开瓦砾,只见一颗白色丹丸,闪着微光,正躺在碎掉的丹炉之中。 炁丹显身,顿时四下时起了一阵阴风。 风晓赶紧将炁丹拿在手中,风越来越紧,就像有莫名的危险在靠近。 此时琴七已醒了过来,他对风晓绑着他浑然不解,只是双眼猩红胡乱大叫。 风晓不及多想,就两步走到琴七身旁,将炁丹往琴七嘴中送去。 四下阴风愈急,琴七服下炁丹,突然身体中间闪出一道光来,随即他大叫一声,竟崩断绳索跳了起来。 风晓惊疑不定,只见琴七走到深渊之旁,凝身而立,瞎眼只望着前方,似在探寻什么东西一般。 风晓暗暗拿了尺剑在手,灵觉全开,只探知着四下的风吹草动。 四下的风还是在吹,但一吹到琴七身旁一丈左右,又拐了个弯往别处去了。 风晓只觉风中有十分可怕的东西,但这些东西却不敢靠近琴七,到了此时,不是风晓在保护着琴七,反而是琴七无形中保护了风晓,风晓只不敢离开琴七身旁。 琴七凝立良久,时间慢慢过去,也不知是一个时辰还是过了一天。 突然,他像大梦初醒一般长叹了一口气,对风晓幽幽说道:“小风,我们走吧!” 琴七像是对地下熟悉一般,带着风晓寻路走去。 走了两天,任风晓如何问,他都只是沉思,只没有言语。 走得累了,风晓拿出干粮清水食用,琴七也是摇了摇头,只是不用,风晓偷偷看去,只见琴七的一双瞎眼,竟冒出淡淡幽蓝色彩,竟似有火焰在里边燃烧一般。 又走了两日,前边渐渐有了一点亮光,风晓抢在前边,前边有尺许宽的一个小洞,风晓挥剑砍去,洞口渐宽,他抢先走了出去,只见天宽地阔,已是出到地面来。 出了地面,琴七闭着双眼走路,似不想看到阳光一般。 这里还是山区,但走不多远,就见远方黄沙漫卷,明显已是沙漠地带。 突然琴七说道:“小风,这里是最高的山,我们就在这山上看看大漠的风光吧!” 两人走到山巅,举目远眺,大漠风光,尽收眼底。 黄沙如油,残阳似铁,风卷漫舒,空旷悠远。 琴七的眼中闪着幽光,他似已能看到,突然一行泪水从他眼中滑落下来。 他侧着身对风晓说道:“小风,你知道我有多久没流过泪了吗?” 风晓摇了摇头,他不懂现在的琴七,自从琴七服下了炁丹,他就像变了个人一般。 琴七自问自答:“从我离开天音城,已有十年有余,我再也没有流了过一滴眼泪。若有一天,你能到天音岛,可以去乱风湖看看,就知我的眼泪为何而流。” 琴七突然又说道:“小风,我有一个请求。” 风晓点了点头,只听琴七又说道:“我想与你结为异姓兄弟,不知你是否可愿意。” 风晓心中一震,他本来一直叫琴七为大哥,本早就把琴七当成大哥,到琴七提出这个要求,他却略有犹豫。 其实他心中不知,他从小无父无母,这一路行来,他早把琴七视着父亲一般的存在,不过是亦兄亦友的父亲。 琴七叹道:“难道你不愿意,其实我不管怎么样,永远都是在那破庙之中你初见的琴七而已。” 风晓泪中一湿,往事一幕幕出现在脑海之中,他当先跪了下去,只道:“琴大哥,我当然愿意,大哥在上,受小弟一拜。” 琴七微微一笑,也跪了下去,说道:“我们就不按那些繁文缛节,也不讲同年同月同时生或死,我是你的大哥,你是我的二弟,好了,礼毕!” 两人拜的简单,内心却说不出的感动。 琴七坐在地上,又说道:“在我们家乡,有一种风俗,如果结拜了兄弟,大哥必须要送弟弟一样礼物,我的礼物就是……” 琴七突然呢喃念语,他怀中出现一团虚影,突然他口中喷出一口血来。 风晓抢前问道:“大哥,你没事吧?” 琴七摇了摇头,双手暗按,只见鲜血正喷在怀中虚影上,虚影慢慢变实,竟是一把金色长琴。 琴七淡淡说道:“这是我的本命琴,琴有七弦,所以我说我叫琴七,其实我的本名为秦无臻,我们已结拜为兄弟,你不可不知我真名。” 风晓叹道:“我却不知我的真名,也许我的真名就叫小风吧!” 琴七晒然一笑道:“你在我心中,永远都叫小风,不过我有个建议,你慢慢长成了大人,已经历了许多了不起的事情,以后可起个更响亮的名字,到江湖上去扬名立万,风晓这个名字就不太适合了。” 风晓急道:“我还是……” 话未说完,只见琴七将手一挥,乐声一起,止住了他的声音,只听琴七说道:“你不必多言,今天就多听我说几句话,我送给你的礼物,就是……” 风晓又抢着说道:“大哥,这是你的本命乐器,我不要。” 琴七笑了起来,他闭着双眼面对风晓说道:“本命乐器,只有自己收取的才可以用,你以后有了本事,自己去寻打收取,这七弦琴我就算想给你,你也没法用。你不用多说,我送给你的乐器,就是风云曲。” 天下风云出我辈,九曲轻谈有轮回。 弹手挥间樯橹灭,天地经纬心念谁。 “你听好了,风云曲有九段,我只得了八段,也不知第九段是怎么样,你若有机会,可云天音岛以西八百里的惊魂海探寻。我得了这八段以前只是随便弹弹,不是我不想传人,只因风云曲一生只能传人一遍,现在我已下决定心传给你,你且细听,不要强记,只领会其意境即可,你细心体会,能得多少,全靠你自己。我只能奏一遍,能得多少,全看你的造化吧!” 说着,琴七的脸上陡然泛起光来,精神振奋,拿起七弦金琴弹奏起来。 风晓凝神听那曲调,琴七突然又振声喝道:“意与心合,只以意会,不要拘泥曲调本身。” 风晓得了琴七指点,心神已随那曲意而去,只觉那曲声如述如泣,像在讲述一段旷古绝今的故事,又似天上地下万事万物中都有声音发出,不是进入他耳朵里,乃是钻进他心里,进入他脑海之中。 良久,乐声才止,两人默默无言,都像是沉浸在乐声之中。 过了好久,琴七依依不舍将那乐器递给风晓,风晓推手要拒绝,琴七的手似没什么力,却是递过来异常的坚定。 风晓有力的手竟然推不出去,他心中一软,就将七弦金琴接了过来。 琴七颇感欣慰地露出笑容,说道:“小风,你记得,我不想离开此山,你就将我留在山上就是。我弹了这么多遍风云曲,也是弹给别人听,还没听别人弹给我听过,我想听你弹一遍。” 风晓望着远方,大漠风光进入眼帘,乐声仍在脑海中盘旋,他随手弹了起来,像是在弹奏风光一般,这乐器他从未用过,却像天生就会用一般,他慢慢弹去,开始还觉察到手指轮动,后来全幅心神都沉浸其中,也忘记了四周的一切。 琴七听着,笑容弥漫在脸上,他轻叹道:“高山大岗,美景当前,能葬身此处,吾生也知足矣!” 说完,他语音一顿,头一歪,就靠风晓肩上,静静的不再动弹。 风晓心中一沉,他不敢侧头去看,仿佛他一侧头,就会有什么不祥要发生,而他只要望着前方,就可以不断弹奏出美乐,一直为琴七演奏下去。 乐声缭绕,却是无人聆听。 沙中的生物也不发鸣响,只有无情的山川和大漠在做听众。 乐声继续,风晓不想停下,似乎这乐声一停,曾经的一切就要消失。 慢慢天地变色,乌云从四面八方汇聚了过来,布满了天空。 乌云盖住了这最高的山峰,凝聚成巨大黑影,遮住了刚出现的月光。 四下陷入一片黑暗,风也吹不开的黑暗,黑暗侵蚀人心,只要让人沉沦入无底深渊。 乐声还在呜咽鸣奏,也不知是风云的曲调,还是悲伤的哭泣。 弹奏良久,风晓忘了时间,也忘了日夜,忘了地方,也忘了身在何处。 突然,天空中隐隐有雷声传来,雷声渐著,突然一道惊雷,伴随着一阵的霹雳袭来。 山也在震响,大地也在摇晃。 突然一声惊响,就像是地震一般,异响四起,震人心魂。 风晓慕然惊醒,好似从远古的无尽噩梦中醒转。 他只觉手足一阵无力,再也弹不动金琴,这才停了下来。 天地间没有一丝声音传来,只有风晓细微的呼吸声也在极力憋住,他不想打破这平静。 风晓想要哭泣,却最终忍住,他怕他哭出来,风云中的厄运就要降临两人身上。 他一动也不敢动,似乎只要他一动,他就会彻底失去琴七,失去这位患难之中倾心相交的朋友,这如父亲一般的兄长。 大漠冷风吹来,天地之间,似有一阵阵阴风从地底刮起。 月光如水银泄地,映得山下黄沙似雪。 寒风似鬼哭神号,在讲述着人世间的悲欢离合。 一声鸣叫,一匹青影闪现在山丘之上。 风晓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来的是青皮,那匹曾经陪伴他和琴七的驴子,它似乎知道主人已死,听到乐声,到此处送别。 风晓哭了良久,直到青皮伸出温润的舌头来舔他,他才醒过神来,想起‘入土为安’这四个字。 他抱着琴七站起身来,突然心中有了一些释然,琴七在完成心愿中死去,也未尝不是他心中所愿。 生也太苦,去却其忧。 风晓环眼四看,只见山侧垮了一片山石,抱着琴七走近一看,只见里边露出一个山洞,可一处墓穴绰绰有余。 他又想到琴七说他要留在这山上,原来他早预知后事。 风晓暗叹:“莫非大哥已通晓天机,所以才说出这番话来。” 风晓抱着琴七进入洞来,只见洞顶隐隐有石头发出淡淡光芒,洞中又有一方青石,约有七八尺长,显得光滑洁净异常。 风晓将琴七放在青石上,整理了他的衣服。 他又看了看琴七的七弦金琴,心中暗道:大哥以风云曲传我后死,我也以曲送别他。 想着,风晓就拿起七弦金琴弹奏起来。 此时风晓的心境又有所不同,奏得已没有晚间那般风云变色,只是有了一些淡然,一些明悟,他似乎不是他自己,更是淡泊如茶的琴七一般。 奏完一遍,风晓恍惚间有些明白过来。 他想起琴七说风云曲一生可传一次,这时他这才醒觉这话的真正意义,只是已醒觉的太晚。 本命之器,只属于本人,斯人已逝,这乐器的精魂已慢慢逝去,昨晚还可以趁着精魂仍在弹出神曲,现在的他,就再也奏不出之前那惊天动地的曲乐。 风云一曲,得曲者生,传曲者死。 自己得了曲意,若要再奏出风云曲来,也只有找到自己的本命乐器才有可能,不然弹来只是普通乐曲。 风晓轻轻将乐器放在琴七的身边,精魂虽逝,这乐器也是无上的宝物,也只有琴七,才配得上这宝物。 风晓伏身地上,默默流泪一番,似生怕惊扰了琴七的灵魂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又黑了下来,洞中黑寂,没有一点光色。 风晓走出洞来,只见天边还是一轮圆月,淡淡光辉,普照世间,也如昨晚,心中若有所感。 他将周围的石头搬了过来,将那洞口堵住,最后又想刻字留念。 在石壁上刻了小半个琴字,突然又想到此间为琴七葬身之地,墓中有宝物,恐为贼人所窥,就罢了念头,只细细看清那山上及四周的形貌,只牢牢记在心中。 风晓墓前拜了几拜,下得山来,青驴也赶了上来,只跟在风晓身后。 不知周大力是如何带的驴,为何青皮能离开他跑到这里? 莫非青皮一直在寻找自己和琴七? 风晓心中微有暖意,只见月光普照大地,即照自己,也照远方的大漠。 前方应该快到箭海城了吧! 风晓牵过青驴,向着前方大步走去。 第123章、黄石少年 黄石镇,地处大沙漠边缘,远离世俗繁华,是贫瘠苦咸之地。 白日里,它就像黄土戈壁上所有贫瘠的小镇一般。 烈日,黄土,风沙,永远都围绕着这里。 到了晚上,它又是完全另一般模样,从镇子为中心向外方圆三十里地,都有一片莫名的阴雾弥漫,时常鬼哭神号隐现其间。 究竟是阴灵出没,还是鬼怪横向,普通人根本不知道,只因知道的人,早已丧生在阴雾之中。 据说镇子周围是远古战场所在,地下埋葬了数不清的生灵,这些生灵死了之后,阴魂不散,才生出了这数不清的怪事。 夜里,镇子里边却是出奇的宁静,星月之下,一切只显得静谧安祥,就像有奇异的力量在保护着这里,叫那些妖魔鬼怪不敢靠近。 出入大沙漠的商队,都会到这里暂息满身的疲惫。 从这里出入大沙漠,是最便捷的歇息地。 这里更有方圆数百里内唯一的水源,若不是如此,只怕荒凉的地方早已被人遗弃。 有人说这镇子里住的都是走投无路的囚犯、生活无依的流民、躲避仇家拥有秘密身份的人。 不管他们曾经是什么人,但在这个镇子上,他们都是穷人,就像所有的穷人一样,辛苦劳作只够勉强糊口。 再穷的地方,也会有富人。 这里唯一的富人就是石大户,听说他祖上从黄沙下挖出了数不清的金子,占了这里唯一的绿洲庄园,整日奢侈度日。 这里的人,有一大半是为石大户打工。 这里的人还有一项生计,就是为南来北往的商队提供服务,从打理牲畜,到补充水源,还有提供暂供栖息的地方,他们就是靠这些勉强度日。 镇子里还有一家客栈。 客栈在镇子中心,从客栈向两边延伸,中间还有一家杂货铺和一家棺材铺,除此之处再没有像样的店铺,只剩下混杂而居的穷苦人家。 镇子前边硕大一声平地,下边是坚实的地面,听说这里是以前校场练兵的校场。 历史早已被湮没,岁月历经风霜洗礼。 校场经年累积的风沙侵蚀,曾经的恢弘早已不在,只有一些沉重的石头,是曾经军士用来锻炼力气的锁担。 这些石锁石担经过岁月侵蚀,显得历久弥新,仍是坚固如昔。 一大清早,一个少年就来到镇子前的校场,抓拿石锁锻炼起来。 镇上的人都叫这少年为虎子,他今年十五岁,年方亚少,却长得高大强壮,远远胜过普通的成年人。 他腱子般的一身强横肌肉,显得孔武有力,菱角分明的脸,显得彪悍异常。 他特别喜爱练武,虽没有明师指点,却整日以打熬身体为乐。 他抓起石锁抡了两三百下,又挑起石担,在那广场在走了四五十圈,汗水早已湿透他的衣裳,他却显得乐此不疲。 但纵使铁打身体也会累,在举起数百斤重石鼎数百下之后,他也觉承受不住,只坐在校场旁的石凳上喘口休息。 初升的阳光极其耀眼,虎子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突然,他又忍不住揉了揉眼。 光线迷离之中,远处走来一个人,一个陌生人。 阳光只映着来人瘦长的身影,这人顺着光行,整个人处在一团阴影之中,朝阳的光芒的迷幻,只让来人显得异常神秘。 沙尘漫起,竟与此人甚是协调,原来这人全身都是沙。他还戴着一顶硕大的斗笠,只遮住了他整张脸。 这人走的近了一些,突然不经意地抬了下头,虎子才看清,斗笠下竟有一双明亮的眼睛。 这人漫不经心地看了虎子一眼,又低下头继续赶路,斗笠低下,又遮住了他的眼睛和鼻子。 人走得更近了,虎子只盯着他不放。 这时看得更清,不过这人的脸被斗笠遮挡,只能看到他薄薄紧闭的嘴唇,显得这人心性十分坚韧。还能看到他下半张脸,这脸上满是尘土,显然这人赶了很远的路。 这人一身破烂,身形也似衣服一般沧桑,走路一摇三摆,显得疲惫不堪,他的身后,有一头同样疲惫不堪的青驴。 尽管这人看起来十分沧桑,但不论从他清澈的眼神,还是从他还未长胡须的下巴来看,他不过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少年腰间挂着一柄短剑,脚上穿着一双草鞋,草鞋已烂掉大半,他虽显得落魄,却丝毫不妨碍他目中无人的气质。 他身后的青驴也似瞧不起人一般,只向着虎子轻声呼叫一声,就直往前方行去。 青驴的背上还驮着一头死掉的狼,狼尸还在滴落着鲜血,显然这头狼刚被杀死不久。 少年眼神只似看着地面一般,丝毫没有打招呼的打算,只向前方走去。 虎子向来是镇子里最受嘱目的少年,这来人目空一切的淡然,只让虎子自觉承受了说不尽的轻蔑。 虎子异常不满,猛地站起身来,学着大人的口吻大刺刺叫道:“喂!前边那个,哪来的?来这儿干什么?” 那少年闻声微微侧身向后看了一眼,他干渴欲裂的嘴唇张了一下,但最终也没有发出半个音来,接着他又转身慢慢向前走去。 少年人虽是瘦弱,却是执剑引骑,在虎子的眼里,神气活现只像一个江湖豪客。 虎子心中生出大不忿来,大步赶上前去,大声吼道:“叫你呢!聋子吗?” 他一边喝问,一边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就向少年的肩膀上抓去。 他的手一搭到少年的肩膀上,少年肩膀自然而然地抖了一抖,虎子如蒲扇般大的手就像抓到油滑的泥鳅上一般,丝毫着不上力,徒劳无功地滑落下来。 虎子一抓没有得手,他心中更是恼怒,他向来是天生谁也不怕,行事又是莽撞,羞怒之下,就大喝一声,一个虎扑冲去,誓要将少年扑翻在地。 那少年却像脑后长着眼睛一般,闪身就往旁边一闪,虎子这志在必得的一扑,竟是扑了一个空。 那少年终于停住了脚步。 他转过身来抬起了斗笠,眼神中微带惊讶,叫道:“你……要……干什么?” 嘶哑的声音,说了一句话,像未开启的门枢,只发出吱嘎难听的声音。 他话语让人听不清楚,像是很久没有和人说过话一般。 虎子笑嘻嘻问道:“这狼是你杀的吗?” 少年点了点头。 虎子又笑道:“你年纪轻轻,就能杀掉这头大狼,功夫不错嘛!咱们来玩玩。” “玩玩!?”少年更加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只是问道:“什么是玩玩?” 虎子心口一顿,有些郁闷起来,他暗想遇上一个说话太没趣的人,这人与人的交流,太费口舌了。 但他还是大咳了一声说道:“玩玩的意思,就是切磋切磋,我们碰几下,看看是你厉害?还是我厉害?” 虎子说完,就抡起沙包大的拳头,一个冲拳就向少年击去。 少年闪身又是一跳,同时手向下一探,就待拔出剑来。 他见这高强少年来势虽横,却只是赤手空拳打来。 迟疑之间,他的手又从剑柄上放了下来,但他手上动作却是没停,也抡起拳头迎了上去。 就这样,两个素不相识的少年,就在这镇子前,无缘无故地,闷不作声打了起来。 虎子身高臂长,拳大力沉。 他每一拳打去,都是虎虎生风。 那少年较为瘦弱,拳头也小,但他与虎子对垒,却是力道不弱,他每一拳击来,都是一股热风挟带而出,就像手中握着两块烧红的精碳,令人不敢正面掠其锋芒。 少年出拳其快无比,虎子才打出两拳,那少年就反击出七八拳。 两人拳法都只能说是一般。 少年身形极为灵活,虎子打出上数百拳,击中少年只有寥寥数拳,那少年虽有无数拳打在虎子身上,但虎子甚是抗揍,只当作被蚊子咬了一般无关痛痒。 虎子只觉打不下不是何时才有结局,就往外一跳,大声喊道:“你会妖术,不打了!” 说着,他就收手罢斗。 虎子说收就收,少年没想他打架罢了这么干脆,快拳如电,已是收不回来,只听“砰砰”两声,又是两拳着实打在虎子胸口。 虎子中了两拳,却是毫不在意,只是口中喊道:“不打了!不打了!你的拳头有火,打得我汗水直流,比太阳还毒!” 少年也收了手,闻言点了点头,只说了两个字:“阳火!” 这话说了也白说,虎子听在耳里只道说他太阳像火,也就当他说的是废话,半个字也没往耳里去,只是喘着粗气继续自顾自说道:“我太累了!我要休息一下。” 他本早就锻炼了大半天,这几百拳打出,确实有些累了。 那少年也觉有一点气喘,想要说什么,但干渴的嘴唇似乎惜字如金,只说了一个字: “渴!” 虎子哈哈大笑起来,他对少年说道:“我看你和我斗了半天还有力气,我还以为厉害的很,原来你被我打口渴了,哈哈!” 虎子得意大笑。 那少年苦着脸却没笑出来,只问道:“有水吗?” 虎子空自得意一番,他想少年顺着他口风说话,竟不料少年和他频道只不在一起。 他有些不好意思再行自夸,只讪讪说道:“有,有水…跟我来。” 说完,他就带路向镇里走去,少年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虎子家离镇口不远,是个小小的院子。 独门独户,里边三间土屋,虽是简陋,却甚是整洁。 院中有口老井,虎子从井中提了一桶水上来,拿出两个水瓢,递了一个给那少年,自己舀了一瓢水,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那少年也不客气,直接舀了一瓢水,也慢慢喝了起来。 虎子连喝了两大瓢凉水,那少年才喝了不到半瓢。 虎子斜眼见了,心中不禁又有些得意,暗道:“论喝水的功夫,这小子就不是我的对手。” 少年终于放下瓢来,脸色露出一丝笑容,放松的同时,也取下了一直戴在头上的斗笠。 只见他头发散乱板结,像是经年未洗过一般,脸上层积着的尘灰,只让他有种令人说不出的憔悴。 但这人两道剑眉斜飞如云,直映得他一张黑脸英气勃勃,一双眼睛开合之间,如宝石般明亮,在他微笑满足的脸上,让人见了忍不住心生亲近. 虎子摇了摇头,大咳了一声,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阿虎,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风无萧。”少年缓缓地说出几个字来。 这人正是风晓,他怀着寻找箭海城的梦想,走过千山万水,从山中埋藏琴七之后,他更彻底沦为一个人的流浪。 就这样,他牵着青驴在山野黄沙里走了十来天,终于看到了人烟,来到了这个镇上。 人说时间会治愈一切悲伤,劳累会让人忘却所有痛苦。 戈壁沙漠中缺粮少水的旅程,恰是一剂治愈心伤的良药,他在神伤之中赶路,过了这些天辛苦的生活。 走到此地,他的心中已平复的近乎淡然起来。 刚长虎子问他姓名,他心念到琴七要他改名一事,本一时还无定夺,因心想到琴七真名秦无臻,就随口取了个风无箫的名字。 “无晓,无笑,怪不得不爱笑,你这名字好怪……” 虎子说着,只歪着头望着风无箫问道:“嗯!这个,你功夫还不赖!大人都接不住我一拳,你和我打了半天,居然还能不分胜负。” 虎子这哪里是夸人,分明是自夸 风无箫本已平淡许多的脸,此时忍不住露出笑容,揶揄道:“是吗?我怎么感觉再打下去,你就要趴下去了。” “什么?!” 虎子双眼一瞪,如果有胡子的话一定要吹上一阵,他只是大不服气叫道:“你长没长眼睛,明明再打下去你就要被我打趴下了。好啊!你不服气是吧?不服气咱们再来打一架。” 说着,他又“呼”地一拳,就向风无箫击来。 虎子这话也不是乱说,曾有学过一些拳法的人和他比试过,虽然那人的武功比他高出一大截,但虎子总凭他比较扛打的特质将战局拖了下去,活活拖垮对手的体力,最后虎子竟反败为胜。 风无箫虎子又打了过来,一把将水瓢随掉,也是呼地一拳迎了来。 两人拳来脚往,又打在一起。 虎子见风无箫总是闪躲,自己拳头老是打空,心下不耐烦喝道:“你老是躲来躲去,这样打没意思!你有胆就站着不动,和我硬碰硬拼上几拳。” 风无箫听了,心中暗笑叫道“硬碰硬就硬碰硬!怕你不成?” 说着,风无箫运起四成功力,对着虎子拳头迎而击去。 只听“砰”地一声,两拳两撞,虎子只觉风无箫力气不小,大叫道:“过瘾!再来!” 风无箫也道了声好,又是一拳击出。 这拳已有六成功力,只见两拳相交,虎子蹭蹭蹭退出六七步远,风无箫也不由自主退了两步。 虎子脸色涨的通红,仍是不服气大声吼道:“再来!” 风无箫见虎子顽强如斯,心中他生起好强之心,一下运起八成功力,拳如猛虎出山直击而去。 这下两拳相交,一声震响之中,虎子被震飞至三丈开外,还向后退出七八步远才站住了脚。 只见虎子脸色煞白,神情顿时萎靡下来,脚步一停下,竟“咚”地一声坐倒在地。 风无箫知自己八层真气一击非同小可,一击出就暗生悔意,再见少年模样,更悔自己用力太狠,忙急步上前查看。 只见虎子坐在地上缓了几口气,脸色就恢复如初,他蹭地一下跳了起来,大声叫道:“好大的力气!” 风无箫低头看去,只见虎子的拳头已大了一圈,肿的像熟透的肘子,但虎子极是好强,竟半声痛也没哼出口。 第124章、收小弟 风无箫看着虎子毫不在乎的样子,忍不住伸出拇指佩服道:“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拳头肿成这样,还绝不喊痛的人。” 虎子虽也觉疼痛,但他极为好强,只是大咧咧说道:“这算什么,比这厉害十倍百倍的伤我也受过,就算一刀砍在身上,也不过这么长一道疤而已,我睡上一觉,刀伤就好了。” 说着,他又甩了甩手,以示无事。 风无箫又赞道:“我看你是没练过功法,力气却这般大,我想这世界上,除了我小时候那几个伙伴,你是我见过的第一大力士。” 虎子闻言不服大喝道:“你什么小伙伴也这么厉害?叫他来和我比试比试。” 风无箫突想起往事,只感黯然神伤,随即低声说道:“我那些伙伴,他们已被人抓走了,我还在设法救他们,你想比试,只怕一时是不能办到了。” 虎子虽是鲁莽,也不是没有心肝的人,听了风无箫的话,也陪着长叹了口气。 他见风无箫再不说话,就有心找些话来缓解这局面,也对风无箫赞道:“其实,你的力气才大,我与你相比,恐怕还是小上那么一点点。” 风无箫勉强笑道:“虎子,你没练过功法,靠的只是身体本身的力量,才算是真正力气大。其实,我以前力气小的可怜,在我们村里谁也打不过,这两年我勤练功法,才能长一些力气,不过,这也靠功法所赐,和你比其实算不得什么。” “功法?!”虎子的眼睛陡然放出光来,他双眼圆睁说道:“功法竟有这般好处,嗯,你能不能教我功法,这样吧!我拜你为师,你再教我功法。” 说着,虎子双膝一弯,就要跪下去。 他身躯只下了一半,就被风无箫一把托住双臂。 虎子执意要拜,风无箫却是总不是不许,两人手臂相交较力,犹如摔跤一般,一时旗鼓相当,只是僵持在原地。 风无箫苦笑道:“我才多大年纪,应该和你差不多,我若是收你为徒,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虎子灵机一动,只将头临空向下点了一下,口中叫道:“我不管,我行过礼了,这下你没得赖了。” 风无箫从没遇到过这般‘厚脸皮’的人,他寻不到推脱的话,只好说道:“你先起来,听我说清楚不迟,不然就算真拜上十遍八遍,我也不认账。” 虎子听了,当下就松了劲力,很干脆地站了起来。 他这说拜就拜,说不拜就不拜的风格,直看的风无箫目瞪口呆。 风无箫见虎子站得笔直,只是原地不动,像弟子准备聆听师傅教诲一般,心下只觉有些好笑,但他不想堕了自己威严,又忍住了笑容,只是严肃说道:“我这功法也算不得多高明,你看我杀这头狼,用的是什么方法?” 虎子看了看野狼身上的伤口,又看了看风无箫的腰,说道:“用的是剑。” 虎子顿了一下,又露出满脸惊色问道:“风无笑,不,风师傅,我们这里的野狼不比其他地方,它们长年受魔雾影响,十个八个人拿着刀也不一定能杀死一头,你……你是怎么杀掉它的?” 风无箫也没去纠正他的称呼,他见院中有块脸盘大的石头,就拔出尺剑,运起功力,疾身上前一砍,只听“嚓”地一声轻响,那石头就被砍成两半。 虎子看了不由咋舌叫道:“这剑真快,要是砍在身上,那还了得。你有这把宝…剑,刚才要是拿这宝剑往我身上一砍,我岂不是一命……死得不能再死了。” 那块石头是虎子经常练功摔打所用,经过他多少次神力摧残,也不曾摔坏半点,可见质地坚硬无比。 就是这样一块坚硬的石头,却被风无箫轻轻一剑斩成两半,虎子凑近细看石头断面,只见光滑如镜,更是目瞪口呆起来,大声叹道:“太厉害了,这样的宝剑,不要说这外边的雾狼,就是迷雾沼泽中魔狼,只怕也能一刀砍成两半。” 风无箫问道:“这样的剑法,你想学吗?” 虎子却摇了摇头,仍然说道:“不学,我要学功法。” 这下真是出乎风无箫的意料之外,风无箫不解问道:“这可比功法厉害多了,你为什么不学?” 虎子挠了挠头,有些赧然说道:“宝剑虽然锋利,但只有一把,我没有宝剑,学了剑法也没有用。” 风无箫陡然明白过来,这虎子的思维,不跟他在一条线上,两人的想法脱节太远,对这样的人,必须直白其言,不由详细解释道:“我之所以能一刀断石,皆因剑法所至,你若认为是宝剑的原因,不妨拿把普通的刀剑来给我试试。” 虎子竟真回屋拿了一把柴刀出来。 风无箫运起真气,屠狗剑法一出,嚓地一声,石头又被分成两半。 风无箫淡淡说道:“这石头能被砍成两半,取得乃是人与刀合,剑法之意已透过刀身,所以能无坚不摧,这样的剑法,你学不学?“ 虎子看得惊讶,听的迷糊,但还是摇了摇头,坚持说道:“我要学功法。” 风无箫见虎子并不为自己所动,只是一门心思向着功法,不由想道:“刚才那剑法威力虽强,但外行人看来却以为我在耍魔法,且看我表演精彩的来吸引他。” 风无箫从地上捡起七八截树枝,一把扔上半空,树枝散开,风无箫突然拔剑挥去。 只见剑影纷纷,漫天皆是寒光闪闪。 伴着“呲呲呲”无数急响,转眼间,风无箫已收剑回鞘。 四下飘飘洒洒,尽是树枝残末,风无箫这一剑挥去,竟将八根树枝都斩成了数十截。 风无箫傲然道:“这样的剑法,学了以一敌十,你可要学?” 这下,虎子竟连迟疑都没再露出半分,直接摇头说道:“我要学功法。” 风无箫被虎子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虎子脑袋里是一根筋,认定了功法就只想学功法,其他功夫再玄妙,他也看不入眼。 但正阳功法也好,五行功也罢,都需要大量丹药来辅助修炼,平常人没有丹药辅助,练了也是空耗时光。 这一关节处自己也不好明说,只怕被虎子听去,只道自己小气推脱。 想了半晌,风无箫只好说道:“虎子,实话对你说吧!我这功法练起来太慢,十年八年也未必有什么成就,你性子急,恐怕不适合你。” 这话却也不是假,风无箫的五行功短时间能有成,全凭丹药助长所致,风无箫在西行路上,也有再行修炼,却发现进展其慢无比,也是因为断了丹药的缘故。 虎子是个犟人,一心只认功法厉害,不论风无箫如何劝说,只是一口咬定要学功法,又怕风无箫拒绝,就大声地“师傅、师傅”叫了起来。 风无箫被缠的没法,只有答应下来,他振声道:“阿虎,我们年纪差不多,你就不要拜师了,我直接传你功法就是。” 虎子叫道:“那不行,没有名份,你要是反悔了,我怎么办?” 风无箫只觉哭笑不得,他突然想起自己和琴七学了许多本事,琴七却始终不让自己拜师,不由心中一动说道:“这样吧,我保证教你,但你不必拜我为师,只叫我大哥就行了。” 虎子听了拍手笑了起来,口中叫道:“好!就这样挺好,大哥!哈哈!我怎么没想到不拜师也可以学功法。大哥你太聪明了,以后你就是我大哥,我就是你小弟,你做大哥的要照顾我这个小弟。” 风无箫无端收了个小弟,苦笑连连,却又莫名有几分高兴,不由笑道:“大哥照顾小弟,那是肯定的。但你做小弟的,也必须要听大哥的话,不然小心大哥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虎子一脸认真说道:“那是当然,我做了小弟,当然听大哥的话。” 风无箫心道当了大哥,总要给小弟一点见面礼。 但自己也身无长物,丹炉什么的送人也是无用,他寻思之间,转眼看来旁边青驴驮着的狼尸,心道:“这不是在这里吗?” 他走过去将狼尸拖过扔到地上,随手拔出尺剑,刷刷剑锋不断斩去,就将狼的手足去掉,又在狼头开了一道口子,接着提着狼头顶皮一拽,就将一张完整的狼皮扒了下来,他递过狼皮,对虎子说道:“大哥也什么好东西给你,这张狼皮给你做个见面礼。” 虎子高高兴兴地收了下来,心想:收了东西,就像做买卖下了定金一般,这事可就反悔不得了。 风无箫看着狼尸残余的血淋淋的骨肉,又道:“狼死去不过两个时辰,肉还是好的,扔了太可惜,咱们烤着吃了,权当填饱肚子。” 虎子眼神中露出一些惊恐,急忙摆手叫道:“吃不得!吃不得!这狼肉吃不得。” 风无箫疑惑问道:“为什么不能吃?这狼是我用剑杀死的,又没有毒。” 虎子解释道:“其它地方的狼肉能不能吃,我是不知道。反正我们这附近的狼肉,就是吃不得,吃了就有大祸事。” 风无箫也不过多追问,就道:“吃不得,就扔了吧!” “也不用扔,虽然吃不得,还有很大的用处。”说着,虎子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他将狼尸抓起扔到一边的背篓里。 风无箫摸了摸干瘪的肚子,笑着对虎子说道:“阿虎,大哥饿了,弄点东西来吃呗!” 虎子恭敬说道:“大哥稍等,我这就去生火蒸馍。” 说着,就跑到屋里边去了。 风无箫见院角有草料槽,料槽极长,可供十来匹螺马一起进食,想来是提供给过往的客商。又见里边还留着一些草料,就将青驴拴在草料旁,让他自行去吃草,一个人慢慢地踱出院子来。 第125章、沙里的鱼 将近午时,整条街上却半个人影也没有,显得异常冷清。 风无箫慢慢向镇子中间走去,镇子不大,沿街的一排房子只有一间客栈,一间杂货铺和棺材铺。 杂货铺和棺材铺都开着门。 远远看去,也不见老板在里边;客栈倒是有些规模,前厅有十几张桌子,可是却没有生意上门,四五个伙计无精打采站着,只是无聊地打着哈欠。 风无箫走到镇尾,又走了回来,他越走越奇怪,这青天白日的,为什么大街上一个人也没有? 走回虎子家里,虎子已经热好了馍,也烧了一壶开水,虎子端上桌来,一人两个馍,一碗白开水,就是午饭。 两人匆匆吃罢午饭,风无箫想了解一些此间情况,就和虎子问道:“阿虎,我听你说什么魔雾,还有什么迷雾沼泽,那是什么东西?” 虎子挠了挠头不好意思说道:“其实我也不清楚,魔雾也不知从哪来的,反正晚上就在镇子四周出现,雾里有许多妖魔鬼怪,还有凶猛的怪兽,都凶残的很。这些东西听说是受了魔雾影响,身体里流的血也是魔血,人若被它咬了,或是吃了沾了魔血的肉,就会慢慢变成魔鬼。那迷雾沼泽嘛!是一片吃人的大沼泽,谁也不敢进去,一走进去就再不能出来。” 这可与那箭海城会生起迷雾有些相似,难道箭海城就在附近不成? 风无箫心中暗喜,不由又问道:“阿虎,你听说过箭海城这个地方吗?” 虎子摇了摇头说道:“我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附近都熟的很,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地方。” 风无箫叹了口气,默然半晌,突想起一事问道:“虎子,你们这儿好生奇怪,大街上大白天的连个人影也没有,是怎么回事?对了,你父母呢?中午怎么不回家吃饭?” 虎子脸上听了,又露出了神秘的笑容,说道:“大白天没有人不很正常吗?” “正常?”风无箫更是惊讶起来,大白天街上没有人正常个屁。 “对啊!大家都忙着挣钱去了,我爹我娘也是,他们一去就是一整天,都是带着干粮去的,地方太远了,他们中午就回来,一来一回太耽误时间了。” “挣钱?干什么挣钱?”这沙漠之中,莫非是在什么灵山矿洞,除此之外,风无箫实在想不出挣钱的营生。 虎子说道:“钓鱼啊!钓到一尾十斤以下的鱼五百文,十斤以上可以卖一两银子,钓一条大鱼就够吃一个月了。” “钓鱼?钓什么鱼?”风无箫听得越来越惊。 难道这荒漠戈壁中,也有河流湖泊不成? “就是沙鱼,石老爷吩咐大家去钓,钓到了沙鱼就卖给石老爷,他见了鱼就给现钱。” 风无箫心中充满太多惊奇,这世界上有太多他不知道的存在,不由继续问道:“沙鱼?沙里的鱼吗?” “差不多吧!那沙鱼颜色和沙子差不多,都是黄色,它们会在沙子里游来游去,不过不是普通的沙子,只是崖缝深处的沙里。岩缝又窄又深,人爬进不去,只有用钓的方法来抓鱼。虽然很难钓到,但这两天大家没什么活干,就权当去碰碰运气,若是钓到一条沙鱼,就发一笔小财,你想啊,最少五百文钱啊!” 五百文钱,对于曾经拥有过巨款的风无箫来说,还真没看在眼里。他听了,也就没了太多兴趣。 但他转念一想起来这里的目的,这小镇在沙漠边上,应该有人知道箭海城的信息,何不先在此地住下,打听一番再说。 虎子突然又问道:“师,不,大哥,你看下午干什么好?要不,你就开始教我功法?” 风无箫说道:“今天下午先不教,练功讲究心平气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你不要心急,我慢慢自会传你。” 虎子听风无箫如此说毫不在意,只露出一幅神神秘秘的笑容来说道:“大哥,那下午我们合作一把,去钓条沙鱼,钓到鱼了,钱一人一半。” 风无箫倒不是在乎钱,他十分好奇,只想去见识下沙里的鱼,不由欣然同意。 不过,他有些奇怪虎子为什么叫上他,于是问道:“阿虎,你怎么不一个人去钓?” 虎子还是一幅神秘的样子,只道:“大哥,你不用急,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虎子拿了一根丈余长的竹竿。 那竹竿经过油浸烤制,通竿油光发亮,显得异常坚韧。 竹竿末端绑着手指粗的绳子,绳子末尾绑着个铁钩。 虎子又拿了个竹篓,那竹篓开口部位竹片倒折向内,尾端削尖,如扣着带尖刺的喇叭状一般,好好一个竹篓,也不知为何要弄成这样。 虎子又将那装着狼尸的背篓也背上,招呼过风无箫,就要出门去。 风无箫想帮虎子拿点东西,虎子却坚决不许,并振振有辞说道:“小弟要为大哥服务,怎么能让大哥拿东西呢?大哥你只管空手就是,不过,一会儿你要帮我。” 说到最后,他脸上不由露出嬉皮笑脸的神色来。 虎子在前带路,两人出了镇子转向南边行去。 那南边已是荒芜的隔壁,却有一条明显的小路,一看就是经常有人来往,硬是在戈壁上踩出一条路来。 左边数十丈开外,耸立着许多数十丈高的奇石,远看如奇山石林,蔚为壮观,一眼望去看不到边界,也不知究竟有多宽多阔。 虎子脸色凝重指向石林说道:“大哥,你不要看着这里景色好,但你要记住,千万不能走到石林里去,一旦走进去,就再也走不出来了。” 两人走了六七里路,才走过了石林区域。 只见一边是高耸的山脉,另一边地形慢慢低了下去。 低下去的岩层高低不平,连绵不断直至很远。 这些岩层表面都风化剥落如鱼鳞一般,崖层间裂出无数大大小小的缝隙来,缝隙杂乱如蜘蛛网一般,像巨兽微张着奇大的嘴。 再走了不到盏茶功夫,就远远看见一些零散的人影,这些人都是两人一组蹲在地上,就像雕像匍匐在岩面上一般,只是一动不动。 虎子低声说道:“这些都是钓鱼人,钓沙鱼要保持绝对安静,直到他感觉不到危险,才可能从岩缝深处的沙里爬出来咬饵,你看那边,好像有鱼上钩了。” 风无箫顺着虎子的指向看去,见有两个人蹲在一处崖缝边,一人手中拿着竹竿躲在岩石后正在紧张拉扯,一人拿着生有倒刺的竹篓在一旁伺机而动。 那钓鱼人的手不断上下拉扯,竿子绳索吱吱地响了起来,像要是折断一般。那钓鱼人马上往前走去几步,同时努力将竿身立起,竿子虽吱吱作响,却怎么也不断。 钓鱼人慢慢走到崖缝前,那拿着竹篓的人也紧紧跟上,钓鱼人和竿子下的东西拉锯半响,才慢慢拉起斜着往外走,走了几步,猛地使力一抬一甩,就见一只色呈金黄的‘鱼’从崖缝间被拉了出来。那拿着竹篓的人赶紧扑了上去,用竹篓将那‘鱼’紧紧罩住,人也按在竹篓上边,那鱼一顿挣扎,眼见那拿竹篓的人按不住,钓鱼人也扔了钓竿冲了上来,两人合力将那竹篓按住。 那沙鱼继续挣扎,不挣扎还好,一挣扎非但没挣出来,反顺着倒刺滑入竹篓底部,沙鱼被倒刺阻挡,再也不能逃出。钓鱼的两人明显松了口气,但还是在背篓上扎上竹盖,又用绳索捆扎牢固,才收了钓具,喜气洋洋地抬起竹篓回去了。 风无箫终于知道为什么虎子不一人去钓鱼,原来这钓沙鱼要两个人配合,少一个人不够,多一个人嫌多。 虎子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露出一脸的羡慕的神色,他从背篓里拿出狼尸,又拿菜刀剖开掏出狼心狼肺,对风无箫说道:“反正狼尸人也不能吃,用来钓鱼最好,沙鱼最喜欢这种血腥味重的东西,内脏用来钓鱼,其他用来打窝就引诱。这地方刚钓过,沙鱼受了惊吓,一时肯定不敢过来。我们再走走看,找个没人的位置吧!” 虎子带着风无箫离开小路,往那岩间走去,两人身手矫健,窜高走低,约摸走了一柱香时间,终于找了个人迹罕至的崖缝。 两人都不再说话,虎子将狼尸连带剩下的内脏都扔在那岩缝四周,一股强烈的血腥味弥漫出来。 他将挂着狼心的钓线悄悄顺入那崖缝之中,就抓着竿子静静地等待起来,风无箫拿着竹篓,在一旁静静等待。 不得不说钓沙鱼是一种枯燥且煎熬的工作,在烈日炙烤下静静的等待,一会儿满怀希望,一会又不由地绝望,也不知自己的坚持,能不能有半点收获。 但是,无论内心如何煎熬,也不能动来动去,更不能说话,因你不知道你一个小小的失误,有可能就会惊动正上钩的沙鱼,让一天的辛苦变得颗粒无收。 两人蹲了两三个时辰,那崖缝间一丁点动静也没有。 眼见夕阳西斜,远处不断有人从岩间冒了出来,收拾东西回家去了。 虎子见了,也不由轻叹一口气,就准备站起身来回家,风无箫却突然按住了他,同时掩住了他的嘴。 虎子疑惑地看向风无箫,风无箫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指了指岩间,比了个有鱼的动作。 四周显得异常安静,虎子只能听见自己心脏猛烈跳动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他也听见了沙沙游动的声音,不由地紧张起来。 忽然,竿头猛地一沉,虎子忙向上发力一提,他发力过猛,那鱼猛地一窜,只听“咔”地一声,竹竿竟响起了一点破丝声响。 风无箫没有钓过鱼,但一听声响,就知是虎子用力过猛,竿子将要折断,忙一把抢上前去,将那竹竿拦腰抓住,缓力前送,终于在竹竿断裂之前控制住局面。 风无箫拿着竿子闪身一跳,已跳在崖缝另一边,瞬时泄了那沙鱼逃窜的猛力,接着竿子斜着一倒,与沙鱼形成侧向力,避免和沙鱼形成拔河之势。 沙鱼拼命挣扎,风无箫不断调整站位和手部动作,勉强让那已破了一条丝的竹竿没有折断,同时与那沙鱼形成不断抗衡之势。 落日已降落一半在地平线下,虎子紧张地看着风无箫与沙鱼抗衡,忘掉了其他的一切,突然风无箫大声喊道:“虎子,竹篓准备!” 虎子如梦初醒,赶紧拿起地下的竹篓,风无箫一声大喝,竹竿一抬一抖,那崖缝间的沙鱼就高高飞上天来。 这时,竹竿再也承受不住,“啪”地一声,断如破篾。 风无箫大喊一声:“虎子,竹篓倒过来!” 虎子听了也不明所以,但见风无箫身手了得,心中之中充满了对风无箫莫名信任,不由自主地将竹篓反转过来用双手牢牢抱住。 风无箫跳在空中,右手抓住鱼线一甩,一条黄色的大鱼就往竹篓摔将过去,不偏不倚,正摔入竹篓之中,直顺着竹刺直摔到篓底。 虎子将竹篓牢牢抱住,稳扎马步正待接应,见鱼已入篓底,不待风无箫吩咐,一把拿过盖子封上,又用绳索将盖子扎好。 大功告成,虎子眼角眉梢,忍不住笑了起来。 但突然之间,他又变了脸色,大声喊道:“不好了!” 第126章、夜探 风无箫也不禁为他变脸之快而顿感惊讶起来,忙问道:“怎么了?沙鱼被摔死了吗?” 虎子一把丢掉断成两截的鱼竿,扛起竹篓就跑,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大哥,快跑!快跑!慢了就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了?”风无箫身形一点不慢,他运起真气,疾身追上虎子,但一时还是云里雾里。 “我不是告诉过你,天黑后不能在镇子外边,大哥快跑!”虎子急奔起来,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地说:“快!天要黑下来了。” 风无箫见天边只剩下一丝余晖,黑暗即将来临,他被虎子紧张所感染,不由紧紧跟上虎子奔跑的步伐。 他见虎子扛着竹篓跑得太慢,就一把抢过竹篓,自己提着沙鱼飞奔起来。 两人跑得飞快,一前一后,向镇子狂奔而去。 黄石镇的夜来得如此突然,好像夜幕直接从天上掉下,白天到黑夜是突然发生的事情一般,竟没有一点点过度。 两人疯狂地奔跑,黑夜像是从镇外追赶而来,突然之间,虎子就停下脚步,整个人放松下来,不住喘着粗气,回头向身后望去。 风无箫听得虎子脚步声停止,也不由地停住了身,也随即回头看去,只见朦胧的夜色中,那刚跑过的道路已经消失不见,只见夜色迷离之中,雾气弥漫起来,荒草稀疏乱石横布之间,有赤红的光芒出没,仿佛要择人而噬的鬼怪。 风无箫对虎子喊道:“怎么不跑了?这不还没到镇上吗?” 虎子指着后方不远的几块石头道:“大…哥,你看见没有,那就是危险与安全的界限,跨过那里就没事。” “这些石头有什么灵异的地方?”风无箫不解问道。 “石头没什么好奇怪的,你仔细看那石头,像不像是城墙的地基。听说,这里很久以前,是一座城池,那些石头就是以前城墙留下的基石,虽然城墙早就没有了,可是城池的地基还留了下来,不知为什么,黑暗中的危险就是不会跨过这城墙原来的地方。” 风无箫点了点头,他已看清,这些石头确实与其它不同,虽然表面风化腐蚀的很严重,但还是可以从那整齐沉重的石形,泛青带黑的石质,想像出以前城池的坚固来。 风无箫再问什么,虎子说来说去,都只是大人吓唬小孩子的故事,再也没有太多的东西。他带着疑惑,和虎子一起回了家。 虎子的父母在家很是焦急,正要出门来寻,突然见虎子走进家门,不由放下心来,再见竹篓里装着的沙鱼,更是高兴起来, 虎子向父母介绍风无箫,说是新认的大哥。 虎子父母看着眼前的陌生人,眼里满日疑惑,等他们听到风无箫帮忙抓到了这条大沙鱼,还送了一张狼皮给虎子做见面礼,两人才热情起来。 虎子娘做好饭菜,大家坐下吃饭,虎子一边望嘴里拼命塞着食物,一边说道:“风大哥来这里有要事,爹,娘,你们听没听说过箭海城这个地方?” “箭海城?好像在哪里听过…”虎子爹像是努力回想的样子,虎子娘在一旁提醒道:“是不是那个疯子….” 虎子爹经过这一提醒,终于想起什么事情一般,连声叫道:“对了!酒疯子,总是胡说些什么,我记得有一次他喝了酒,就说什么海城,当时大家还很奇怪,这沙漠里怎么会有海?” 风无箫走了那么远的旅程,终于得到了箭海城的信息,虽还不明确,但也恨不得找线索人酒疯子问个究竟。 虎子爹说到这里,却是欲言又止,在风无箫殷切的眼神下,他才迟疑说道:“酒疯子古怪的很,平常只爱喝酒,喝了酒就胡乱说话,他也不和我们来往,好长一段都没见过他,也不知他是死是活。” 风无箫心头一沉,难道酒疯子已经死了,他好不容易听到箭海城的线索,不由立即向虎子爹问那酒疯子行踪。 虎子爹像是有什么顾虑,嘴里含着食物说道:“他就住在镇子最后,门口有个葫芦的就是,你明天去看问问知道了。对了!晚上不要乱走,外边很危险,你明天再去吧,哎!他就是个酒疯子,说话作不得准的。” 风无箫心中认定酒疯子知道箭海城下落,但却没有表现出急迫来,他已不再是喜形露色的青葱少年。 夜已深,虎子鼾声大作,风无箫没有一丝睡意,他悄悄地推开门,也不走院门,从院墙上翻了出去,沿着街道,悄悄地摸到了镇尾的小院。 院子门口挂着个葫芦,这是大夫的象征,风无箫心中更加确定。他看向院子,院子静悄悄的,在漆黑的夜里,像一头蛰伏不动的巨兽,好似随时跳起择人而噬。 风无箫没来由地一阵不安,他没走院门,悄悄从墙头翻了过去。 夜色中的院子里,荒草遍布,显得荒凉无比,风无箫就像处在荒村古宅一般,心头直打鼓。他停留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辨清屋门的方向,悄悄地向前走去。 门是开着的,酒疯子莫非真是疯子,怎么不关门? 风无箫像幽灵一般,身形一闪就进了正屋,他先观察了下周围,并无异状,接着蹑手蹑脚向里屋走去。 里屋没有窗户,星光照不进来,屋里越来越黑暗,风无箫停住脚步,等夜眼适应一阵,又凝神听去,里屋没有丝毫声息,就连呼吸声也听不到半点。 难道酒疯子已经醒了,知道来了人,正躲在那个角落里准备偷袭自己。 风无箫不由出了一头冷汗,此时他才发觉:自己似乎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如果这里居住的不是朋友,又或者这人把自己当成敌人,又或者真正的敌人已找上门来,杀掉了酒疯子,正躲在屋中等其他人上钩。 推断一番,他忍不住就要往后退去。 怎么办?退!还是进! 在黑暗中犹豫了好久,风无箫终于做出了决定,他小声叫了起来:“酒疯子,酒疯子,有人找你。” 屋内并无人回答,风无箫又重复叫了两遍,过了半晌,屋内还是没有声音。 风无箫此时也不知怎么办好,心中不由难受起来,挣扎了好久,才下横下心来,向前跨去。他一脚跨入门槛外,就拔出断刀戒备起来,一入屋中,他夜眼快速地扫了眼全屋,屋内并没有人影。 四周还是静悄悄,这不正常的安静,让他有了更多不安,他走向里屋,眼光快速地在每一个能藏人的地方巡视一遍,还是没有人。接着,他又向其他屋里去,堂屋、卧室、厨房,厕所,能找的地方都找了,每间屋的陈设都极其简单,都没有人。 酒疯子去哪里了?难道是虎子的爹说慌,他根本不住在这里。 这房屋荒废如此,像是很久没有住过人一般,难道酒疯子已经死了吗?生要见人,死在见尸,这里边也没有尸骨,他死在了哪里? 难道他大晚上他在外边乱逛,镇子外边不是充满了危险吗?他究竟去了哪里?难道就死在了镇里外的黑暗之中? 莫非真有仇家找上门来,杀了他,就埋在这屋中地下。 想到这里,风无箫心中一阵恐惧涌来,他悄悄摸出屋来,走进院子。院子中还是荒草如凄,一弯新月,高高悬挂空中如一弯鱼钩,地上暗淡晦明,风无箫也能看个大致明白。 院门半开半闭,像是很久以来就是这样子,风无箫心中更是失望,从院门缝隙间闪了出去,一溜烟回来虎子家中。 第127章、疯子 虎子躺在床上呼呼大睡,风无箫也不由打了个哈欠,他躺在床的别一头,奇怪的是,明明刚才有睡意,一躺下万千想法又涌上心头。 想了一阵,风无箫暗暗一笑,即来之,则安之,走了这么久的路,既然到了这里,就不应该心急,只要坚持找下去,慢慢总会找到目标。 心宽之后,他很快陷入了梦乡,是他久曾未有的安眠。 第二天一早,虎子爹娘做好了饭,几人匆匆吃了。 虎子爹娘提了装有沙鱼的竹篓,到石老爷处交付,他们还带上了钓具,准备趁着好运气,今天继续去钓沙鱼。 虎子缠着风无箫要学功法,风无箫摆谱道:“阿虎,我是你大哥,你要听为大哥安排,我要去找那个酒疯子,你去不去?” 说着,风无箫牵起青驴,就要往外走去。 虎子生怕风无箫一去不复返,忙拉住青驴的辔头,哀求道:“大哥,驴子不用牵走了吧!就让它留在这里,草料管饱,我陪你去找那个什么酒疯子就是。” 风无箫也懒得跟他啰嗦,任由虎子重新将那青驴拴在院中,两人一起走上街来。 镇里不大也不长,一眼就可以望到镇尾。 两人不紧不慢,只向前慢慢走去。 走出一截路,就听着有人大声喊道:“奶奶的,这疯子又来偷酒喝了,兄弟们,给我上!” 风无箫闻言脚下一停,忙扭头循声看去。 只见客栈之中,有一个衣衫破烂蓬头垢面的老头,正提着一个酒壶往嘴里狂倒,那四下围了几人,正拼命要夺那老头手中的酒壶,不过那老头虽是瘦弱,力气倒是不小,那几个人在那扳手扯脚,却始终抢不到他手中的酒壶。 一个装着略为体面的人正在呼喝,他突然看向街中,不由招手喊道:“阿虎,你力气大,快过来帮忙按住酒疯子。” 虎子正在上前,风无箫却是一把拦住。 原来他见酒疯子虽是疯癫,却为了一壶酒浑然不顾一切,感到又是奇怪又是可怜,他内心突起一阵大不忍,就拉住虎子,任那店中众伙计和那疯子纠缠。 拉扯之中,酒疯子已将酒壶的酒喝完,他打了个酒嗝,竟垂下双手,既不挣扎也不逃走,只任那几个人抓住自己撕打。 掌柜终于抢到了酒壶,他见壶中滴酒不剩,愤恨叫道:“给我打,让他长长记性。” 众伙计彻底放开了拳脚,使劲抡打在酒疯子身上,一边打一边大声叫道:“打死你个老疯子,打死你酒老头,没半文钱在身,还敢学别人来喝酒。” 那老头像是个犯错的孩子,也不还手,只抱着头任那几个人打着出气。 风无箫听那客栈众伙计的话,看这老头这样干应不是一两回了,心中颇觉好笑也觉好奇。 老头颇是耐打,众人打了一会,都累的气喘吁吁,那老头也还似没事人一般。 掌柜看得皱眉,一幅无可奈何的样子,他又冲着虎子招手喊道:“阿虎,这老头太抗揍了,打了多少次都不长记性,你力气大,快来打他几拳,叫他以后不敢再来。” 虎子笑嘻嘻说道:“杜大掌柜,你别叫我。我大哥在这里,我只听我大哥的吩咐,其他人的话都不听。” 杜掌柜笑着骂道:“好你个阿虎,你一直老实,什么时候竟学会说谎了。我还不知道你,你们老刑家就你一根独苗,凭白无故哪里又钻出一个大哥来。” 说着,他的眼神已飘到风无箫的身上,他见风无箫身形甚是瘦弱,眼神中更是充满了不屑。 虎子正色说道:“杜掌柜,我大哥明明就站在你眼前,你虽是大掌柜,却是有眼不识泰山,你听好了,我大哥就是……这个…….神拳屠魔,这个风大侠,就是你眼前这位,他赤手空拳就杀死了迷雾沼泽里的魔物,你说他厉害不厉害。” 虎子虽是老实,但他为了突出风无箫的威风,竟平生第一次吹起牛来。 但他没有吹牛的经验,也不知道风无箫以前的事迹,只想到风无箫在夜晚的迷雾中杀死了一头狼,可是杀一头狼不够震慑他人,而且用上了剑也显的不够厉害。 他脑筋急转之下,就将狼替换成迷雾沼泽中的魔物,把用剑换成了只是用拳头。 杜掌柜听虎子说来一本正经,又素来知道他不善说慌,心中也感震撼,不由拱手向风无箫说道:“久仰!久仰!这位……风大侠,嗯……可真年轻,不知风大侠到此,是要打尖还是住店?” 风无箫不愿坠了虎子的场面,就挺直了腰走了过去,像模像样地随意拱了拱手,又说道:“我既不打尖,也不住店,只向你讨个情,放了这酒疯子,可以吧?” 杜掌柜听的脸色一变,随即哼了一声说道:“喝酒给钱,这是天经地义,不管是大侠少侠,就算是王爷公主,到了咱们黄石镇,也没有白吃白喝的道理。” 说着,他转身朝着众伙计说道:“咱们这里出入大沙漠,平日里见过的大侠贵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们说,有没有谁来这里喝酒不给钱的?” “没有!” 众伙计纷纷附和,都冷眼向风无箫看来。 风无箫听了毫不在意,他慢慢走上前去,啪地一声将一锭银子拍在桌上,慢慢说道:“这够了吧!” 掌柜见了白花花的银子,脸色一喜就将银子抓了过去,不过他并没叫人放开酒疯子,还扒着手指算了起来,一边说道:“酒疯子一共喝了我一百六十九壶酒,每壶酒要五百文,一五得五,六五得三……一共是八十四两零五钱,五钱零头给你抹了,需要给我八十四两银子,你已经给了二十两银子,再给六十四两就银货两清了。” 风无箫毫不在乎地往袋中一摸,却突然愣住了,他一直以为自己身上钱还有很多,却不料已消耗一空,这二十两银子只是唯一剩下的整钱。 他只觉一阵羞愤涌了上来,又不肯丢面子,就随手将尺剑取了出来,一把拍在桌子上喝道:“我这把剑价值千金,我以剑相抵,总够了吧?” 掌柜脸色微变急退两步,不过他发现风无箫只是生着闷气不动,就很快镇定下来,又阴阳怪气道:“若是人人到我这里都像你一样动刀子,我的生意只怕是早黄了,你这什么破刀烂剑,我看一两银子也不值,你说抵六十多两白花花的银子,哼!只怕是你想多了。” 风无箫伸手一拔,寒光乍现,掌柜真正感到了恐惧,转身一边跑一边喊道:“杀人了,快去报告石老爷。” 他喊的大声,伙计却都没有动。 杜掌柜心中疑惑,不由转过身看来,只见风无箫手执短剑站在桌旁未动。 而众伙计都盯着桌上,桌子上放的茶碗,只见风无箫手指轻弹,茶碗一截一截整整齐齐不断掉下,最后分成了八截,除了碗底,只像割出了七个玉环。 掌柜看的目瞪口呆,不由赞道:“真是宝剑!” 风无箫缓缓说道:“我也不当它千金,也不当六十两银子,我只把它押在这里。一个月内,我拿钱赎剑,杜掌柜,你要小心保管啊!” 那酒疯子只是个破落户,就算打一顿出气,也打不出半个钱来,好不容易有风无箫这个冤大头来帮他还钱,掌柜心中狂喜。 他当下点头答应下来,又说道:“这个风大侠,我就卖你的面子,你替酒疯子出头承了这债,若是一个月不来赎剑,我可就把剑卖了抵钱。” 风无箫心中暗恼,但想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一时也不好多说,也只是点了点头。 众伙计放了老头,老头见没有管他,就偏偏叨叨出门去了,风无箫放下尺剑,赶紧跟出门来。 老头一摇三晃,走的甚慢,风无箫和虎子也慢慢走在后头。 老头走到镇尾,就拐进了一个小院,风无箫走近一看,只见院门虚掩盖,门梁上挂着一个葫芦,正是自己昨晚来过的地方。 老头进入院内再无动静,风无箫略为迟疑,还是带着虎子走了进去。 现在青天白日,院子看来又和晚上有所不同。 院子里虽长满荒草,但荒草之下,却见黄土夹杂着黑泥,细致分辨,这晨俨然分为花坛、药莆、菜园,只是院子荒废久了,现在多是杂草。 风无箫见院中无人,就向屋内走去。 屋内的家具积灰已久,像是没人使用一般,老头走进里屋,就倒在炕上就呼呼大睡。 炕上除了他躺下的地方有个人印,其他地方都是灰尘,想来他只是有时在这里困一觉,却从来也不打扫床铺。 风无箫俯身叫了两声,老头呼噜震天,任风无箫叫的再大声,他也毫无反应。 风无箫心中叫苦,自己千辛万苦到了此处,明明得到了线索,线索却偏偏在一个疯子身上。 自己做这事,究竟是这人疯了,还是自己疯了? 第128章、身为人师 风无箫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这眼前的人竟是真的疯子。 他只一把抓住了老头的手腕。 老头仍是呼呼大睡,对风无箫的举动没有丁点反应,就像所有醉酒的人一般,昏睡的一动不动。 风无箫紧皱起了眉头,他精通医术,正在诊断老头的脉像。 这老头脉像甚是奇怪,他体内似有一种不明的物质,似乎是一种中毒的迹象。 中了什么毒他也说不清楚,只觉有一股奇特的力量,这力量在不但在侵蚀老头的神经,而且还锁制了他的奇经八脉。 看来老头不是装疯卖傻,而是被人下了毒,或者是施了某种法术,这也让他发了疯。 医道之峰,是一山更比一山高。 风无箫本以为自己的医术已是世间巅峰的存在,不过他医术越高,越感觉自己有些力不从心,特别面对裘刃魔瘾无从下手和琴七身中毒伤无所掌控两件事,都让他深叹自己医术的不足。 甚至在琴七黯然死去的那一刻,他有一种想要放弃医术的想法。 如果不是风云曲的洗涤,以及他心中还怀着万一的希望,也许他真的就再也不会使用医术了。 老头中的毒,或者说是疯病,又一次让他生出了一种无力感,感觉到了不受掌控的无奈,他顿时又陷入自我怀疑的状态。 医术本是一种不断尝试中进步的技艺,没有不断的试验,就没有万全的把握,世间并没有包治一切的医术。 风无箫虽明白这道理,但世事弄人,明明自己要救的人就在眼前,自己一时却不具备这样的实力,这种无力感,实是能击碎人心。 他心中只有用各种不同的目标来勉励自己,唯有如此,才不会让他防护内心的蛋壳被彻底击碎,只剩下一塌糊涂的沮丧。 他的复杂的内心,站在一旁的虎子只是发呆看着,却是一无所知。 不过,虎子等了好久,却见风无箫只是怔怔地僵在原地,不由大声叫道:“大哥,我肚子饿了,要不,我们回家吃饭吧!” 风无箫听了,不由失笑。 “对啊!心中再急,饭总是要吃,生活也要继续……” 生活的期盼,总是无声无息地滋润着人心。 风无箫的心从沮丧中清醒过来,单纯的虎子并不知道,他无意间的一句话,竟能将一个心绪沉沦陷入无尽绝望的人拯救出来。 良医难以自医,医术本就千变万化,真正的救赎不一定从那里出现。 风无箫释然站起身来,两人转身走出了屋。 院中侧面有间小屋,昨晚天黑,风无箫一时也没有留意到,现在见了,他便走了过去。 进屋一看,只见里边有座书架,还有桌子椅子,看样子应该就是书房。 只是这屋子荒废好长时间,全屋都是蛛网尘灰,但看样子,只要打扫打扫,再支一张床,还是可以作为起居之所。 虎子跟在后边,风无箫左看右看到处摸摸搞搞喃喃自语,不由急道:“大哥,你是不是嫌弃我家小,要搬过来住吧?这里有什么好,床也没有,嗯……饭也没有,听说那酒疯子发起疯来,还要打人的。当然,大哥不怕他,但是有疯子在身边……总是不好。” 风无箫听虎子说的甚急,絮絮叨叨总是不停,就说道:“阿虎,你放心,我说过的话,一定算数,我说要教你功法,就绝不教你刀法,我答应你的事情,我就算走到天涯海角,也会想方设法回来教你。就像…….我是你大哥,就永远是你大哥一样。” 虎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又说道:“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就住在我家吧!吃饭什么的也方便一些。” 风无箫脸上露出复杂至极的笑容来,他只是自顾自说道:“我帮酒疯子还了酒债,我住他一间房,本是天经地义的事。眼下吃饭睡觉是小事,我要做三件事,一是赚钱,这样好还了那六十四两银子;二是要设法治好酒疯子的疯病;三嘛,还是找箭海城。这三件事是有先有后,一条也乱不的。我不但要在一个月内赚到六十四两银子,还要赚些钱来买药医治酒疯子的病。我实话对你说,这赚钱之道的秘诀,就在于闷声发大财,不可为他人所见。不过,你放心!我赚了钱,保证让你吃香的,喝辣的,过上有钱人的生活。” 虎子听的愈发呆了,他能挣五钱一两银子,已觉是他这年纪能做到最了不起的大事。 风无箫要在一个月内赚几十两的银子,这已远远超过他的想象。 而且他一天到晚只知打熬身体,也没有想承担起家庭重任的想法,但风无箫竟然为素不相识的酒疯子承担下了七八十两银子的巨债,这令他更不可想象。 风无箫见了虎子疑惑呆呆的表情,不由笑道:“阿虎,我住在这里,你还不是可以过来找我,我想有个单独的空间,这样也方便一些,你懂的,对吧?阿虎。” 虎子蓦然回过神来,忙点头慌道:“懂的!懂的!” 但看他样子,却是一点也不懂。 风无箫又道:“那箭海城什么的,是我最大的秘密,你是我的好兄弟,我才说给你听,你记住,一定要帮我保守这秘密。” 虎子一听高兴起来,那个人不想被别人视为最可靠的人?若是自己被别人看重,又能将最大秘密交给他保守,这样的机会可不多得。 风无箫又嘱咐道:“如果有人问起,你就说我是这酒疯子的远房亲戚,免得其他人多说闲话,你明白吧?” “明白!明白!”虎子不住点头。 风无箫让虎子回家去吃饭,顺便把他的青驴也牵过来,自己则动手开始打扫起房间来。 虎子回家吃饭去了,风无箫环眼四视,屋子里没有扫帚,他就在外边扯了一大把一人多高的杂草捆在一起,开始打扫完屋内的灰。 又见那院中有口老井,就去找了一个桶,找了一根绳索挂上,打了一桶井水上来,将那书架桌子都擦洗干净。 这些家具虽然年深已久,没人维护,但沙漠气候,甚是干燥,也还大体用的。 他见书架上还有几十本书,不由地抽了一本读了起来,那书上竟是写的各种药草灵树的种植之道,风无箫顿时来了兴趣,如果能自己种植一些药材,就不必到处寻觅药物,想要什么就种,且不是对自己大有益处。 想着,他就快速看了起来,不到一刻钟,他就将整本书看完。 看完之后,他想种药的冲动已泄掉了一半,好的药材都是经年累月慢慢长成,更不要说那上百年才能长成奇花灵草。若要种成灵药救人,等药长成,病人早就死了,就算再会种药,又有什么用? 风无箫长叹了口气,将书放回书架上。 这时虎子已经回来了,除了牵着青驴,他还带了几个热馍,还带了竹子、茅草和席子。 虎子先将热馍递给风无箫,又殷勤地将那些竹子等物搬进屋来,又去外边搬了几块石头,将石头整齐垒成两堆,和了些稀泥和黄沙,将石头缝隙填平夯牢;再将竹子铺在上,又用篾条绑扎,铺上茅草,放上席子,一张简易的床就做成了。 风无箫满意地虎子看着一切,不由夸奖起虎子来:“阿虎,看不出你五大三粗的,手还挺灵巧,看来我收你这个小弟,是我做的再正确不过的事情。” 虎子擦了擦汗,笑的憨厚可爱,说道:“那是,我要做起事来,都是一个顶两,不对!应该是一个顶三。以后大哥的事,就由小弟代劳,肯定做的妥妥帖帖。再说,早点把大哥你安顿好,我也好早点学功法不是?” 风无箫见虎子三句话不离功法,也不好冷了他的心,就道:“也好!反正现在没事,我就先给你讲一讲如何修炼功法。” 那书房中有两把椅子,风无箫让虎子坐着说话。 虎子体沉,一坐在椅子上,就听嘎嘎作响椅子就要垮掉,他心中一慌,忙站起身来,见四下也没合适坐处,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 风无箫见了,也随他而去,当下就给虎子讲起正阳功法来。 功法说来简单,但前提是明白经脉穴位走向,虎子对这些都是一无所知,风无箫空口白舌讲了半天,虎子还分不清经脉穴位的位置,他才明白教材的重要性。 于是风无箫又拿出纸笔来,将人体的经脉穴位都画了下来,又给虎子慢慢讲解,他一边讲,一边又加了注解的文字在上边。 又教了一会,风无箫见虎子还懵懂,一问之下才知不妙,原来虎子字也不识一个,风无箫苦笑之余,又开始教虎子认起字来。 他教了半天,凭着虎子冥顽不化的脑袋,也终于认识了七八个字。 风无箫见有些成效,心中略有成就感,又一口气又教了几个。 结果,待回头考究时,这一转眼的功夫,虎子又把前边的字忘记了,风无箫不由哭笑不得地发了阵愣。 虎子叹了口气道:“大哥,我是不是很笨?” 风无箫不忍心再打击他的信心,又见天色已晚,就道:“你不笨,只是基础差了一点,练功不比打拳,要沉得住气,静得下心,才能有所成就,从平心静气这一点来说,你非常优秀,非常出色。这样吧!快天黑了,先回去,明天上午,不,明天下午,你再来我这里学。” 虎子听了,就站了起来,他望着桌子上几张纸,又问道:“大哥,这几张纸让我带回去好不好?我带回去自己记一记。” 风无箫点了点头,虎子小心地将几张纸叠起放入怀中,又说道:“大哥,那我先回去了,我这里还有两张大饼,是我让娘特意烙的千层饼,你留着晚上吃,明天早上我再送早饭来。” 风无箫接了大饼,他知这虎子家生活也很不容易,就说道:“明天不要再特意送早饭来了,我早上有事,你下午过来就行。” 第129章、杂货店老板 天色慢慢黑下来,风无箫又去了躺酒疯子的房里,他见酒疯子仍是酣睡未醒,心中暗想:难道这老头活着不用吃饭的吗?怎么就是不醒? 他心中虽是如此想,但想人活着总是要饿,也就将一张大饼放在了床头。 风无箫闲着无事,又回到书房,安稳住了一晚,暗暗留意主屋的动静,也没听见什么异常响动。 岂料第二天一大早,他去那酒疯子屋里一看,酒疯子却不见了踪影,而那张大饼,也不见了。 风无箫疑惑不解,一时深刻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来。 酒疯子去哪了?怎么自己没听到动静呢?镇子就这么大点地,他一个疯子能去哪呢? 想了半晌,他也想不出个究竟,索性就不再多想,他心中又在忧虑起一件事情,这件事就是欠客栈的酒债。 说好的一个月,眼下已过了一天,这六十来两银子还没有半点着落。 另外,要为酒疯子治病,也需要银两去买药。 是该想办法赚钱了。 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怎么赚钱呢? 去钓沙鱼? 对小镇上的人来说,钓沙鱼是不错的路子,小的有五百文钱,大的有一两银子,钓到一条鱼就够一段时间的吃喝。 但对六十多两银子这笔“巨款”来说,这方法肯定不行。 靠作弊赌钱? 这鬼地方人都不到几个,哪里会有人赌钱,就算有人会赌,这些穷鬼又有几个钱好输? 其它赚钱的途径。 比如镇上来了商队,需要人打理牲畜等杂役,镇上人多活少,十天半月来一波人,众人都虎视眈眈,更何况工钱更是少得可怜,他也不想和穷苦人家争饭吃。 一时之间,他发现自己学了一身所谓的本事,竟然找不到什么好的谋生的办法,也不由地有些沮丧起来。 他格外怀念起之前身怀巨款的日子,有钱时不觉的,到了现在没钱,他才想起有钱的好。 哎!出去走走看看吧! 风无箫百无聊赖,独自一个人走上街来。 清晨的街上,行人寥寥无几,这里的人风无箫一个也不认识,而且都是行色匆匆,风无箫不由自主地向镇外走去。 出了镇子往南走,就是昨天去钓沙鱼的地方,实在没什么好瞧的。 风无箫转身向北,迈开步伐就往镇子北边走去。 北边地界和风无箫想像的完全不一样,戈壁特有的岩石和沙砾慢慢少了,反多了许多沙漠少见的草木。 慢慢行去,虽是土地贫瘠,但顽强草木从沙土砾石中挤了出来,显得生意焕发。 这些植物有些奇怪,也许是土壤的缘故,绿色中都透着一股异样的黑褐色。 风无箫信步乱走,地形也是越来越怪,空气中慢慢透着一股湿润。 草木慢慢多了起来,风无箫越走心中越是奇怪,这地方草木渐盛,却没有人在此放牛牧羊。 走了四五远,风无箫突然心中一喜,只因他发现在砂砾中发现了一株药草。 这株草药颜色有些奇怪,看品相也算不上什么好药,但凭风无箫的经验,这种野生野长的药草,若是烘焙得当,药效比栽种的药草要好太多。 风无箫再往前去,不久又发现了一株药草,风无箫心中欢喜,不断寻去,不断发现砂砾之中的药草。 药草采得多了,手中已是拿不下,风无箫就从乾坤袋中拿出一个药篓子来,将这些草药捆扎成一把一把的放入背篓之中。 越往前走,药草的品相慢慢越来越好,风无箫心中更喜,就一直往前寻去。 清晨的露珠还未完全褪去,晨曦投射,映照着草木间飘荡的薄薄雾气。 地形突然高了起来,就像平地垒起了一座四五丈高的堤坝。 风无箫登上堤坝,举目向前看去,前方十余丈外,是一排密密麻麻的树木,这些树木只有两人高,都斜着向一个方向生长。 风无箫心中感叹,不由急步向前,一拔开矮树林,前边景色陡变。 入眼绿意盎然,不但有草地,还隐隐有流水的痕迹,风无箫没想到在这沙漠之地,竟然有这么一大片绿洲。 风无箫定眼看去,只见绿洲之中的草药,品相之好数目之多,已远非那来时路上的零落稀疏可比。 风无箫心中狂喜,正要上前采摘,突然后方传来一道急促的叫喊声。 他转头看去,隔着树林间隙,他看见堤坝上站着一人大声喝道:“快快停步,你不要命了,那里去不得。” 来人一边喊叫一边跑来,风无箫走回两步,没了树林遮挡,他终于看清来人。 来人戴着顶窄边草帽,背着个背篓,胡子花白,原来是一个老者。 老者走得近了,他看着风无箫大声喝斥道:“你这小娃子,怎么在此地乱走,你家大人没告诉你吗?这迷雾沼泽去不得,你若走到里边,是找不到出路的。你看,这排梭梭林就是明显的界限,你再往前走几步,就会陷入沼泽万劫不复了。” 老者说话虽是疾言厉色,但一番话语都是带着一片关切之意,犹如谆谆教诲人长辈一般。 风无箫不由面带羞愧,谦卑请教道:“这位老丈,我刚投奔到亲戚这里,还不太熟悉这地方。我闲逛到这里,看见这边有些草药,一边采一边走,不知不觉走到这里来了,多亏了老丈提醒,不然实在太危险了。” 老者摘下草帽,脸上满是疑惑,不由问道:“你亲戚,是哪一位?你到了这黄石镇,他也放心你?我告诉你,这黄石镇不同于别的地方,有好多地方都去不得,你来到黄石镇,别的不知道不要紧,这第一件事就是要知道哪些地方去不得,哎!你那位亲戚,也真是太粗心大意了!” 说着,老者不由摇头,神色中只是痛心疾首。 风无箫本想说自己是虎子的亲戚,转念一想自己和虎子也是初识,他父母的名字,他家的来历,他实在是半点未知。 他见老者口吻,像是久居镇上的老人,所以不能直接回答,不由反问道:“多谢老丈,我刚到这里,还不认识镇上什么人,老丈也住在镇上吧?镇上的情况你老最熟悉了,我还要多跟你请教,说了半天,还不知你老怎么称呼?” “我嘛,我姓李名康,住在这镇子上已有五六十年了,若论对镇子的熟悉,我称第二,就没有敢称第一。嘿!你这小娃娃,倒是反问起我来了,快说!你家亲戚究竟是哪位?我回去定要去教训教训他,怎么能任你在这野地里乱跑。” 说得,李康又是一幅义正辞严的样子,似乎风无箫的安危和他有莫大关系。 风无箫暗道:他是镇上的老居民,糊弄不得,看他样子,应该对黄石镇的人甚是熟悉,观他言行,平日怕是喜欢多管闲事。 想到此,他心中反而有了一个主意,于是装的有些唯唯诺诺地说道:“原来是李老先生,我这位远房亲戚,说来你可能认识,镇上人都叫他酒疯子,他叫什么名字,不怕你笑话,我还没搞清楚,哎!都怪我爷爷,他突然间把我丢给酒疯子跑了,我……我……” 说话间,风无箫哽咽起来,其实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曾经的往事,想起了在盘龙岛下已经化石的爷爷,他情难自禁地陷入了悲苦的情绪之中。 李康长叹一口气,脸上也现出了同情之色,慢慢说道:“怪不得!……真是可怜的孩子,你小小年纪,竟和一个疯子生活在一起,酒疯子连自己都养不活,怎么能照顾你?哎!作孽啊!” 风无箫继续可怜巴巴说道:“可不是吗?家中没有余粮,我身上的钱出没有了,听说我那亲戚还欠着一屁股酒债。我见这里有一些草药,这些草药可以卖钱,我想采些药去换钱。今天幸亏遇见你老,要不然,就,哎!就危险了。” 李康看了看风无箫提着的竹篓,脸上不由露出惊讶的神色叹道:“你小小年纪,知道采药草来求生计,太不容易。但是你恐怕搞错了。我问你,这里草木丰茂,为什么没人来此放牧?为什么没来来此打水?” “为什么?” 风无箫疑惑不解问道。 李康继续解释道:“这里是传说中的魔地,从迷雾沼泽延伸出去,所有的土壤都被沼泽里的魔雾所浸染。这些草木中都饱含魔性,不但不能用来治病医人,若是吃了反而有害。这样的药草是卖不了钱的,不然那里轮到你来采摘,早就被人采摘一光了。” 风无箫听的将信将疑,迟疑半晌说道:“我祖上是行医的,你别看我年纪小,也学了一身医术。这些药草,我也看出来有些异样,但依我看,若是经过我祖传秘法烘焙,应该可以去除里边不好的成份。就是不知道药草烘焙好了,到哪里可以卖,这方面,还要你老多指点指点。” 李康脸上满是不信,不过看着风无箫的殷切眼神,他还是说道:“你真有办法烘焙出好药材,那可要发财了。我知道原山城里有条药材一条街,那里专门收半成品药材,你有了药材就可以去那儿卖。不过我告诉你,那里买药的人眼睛都毒得很,药材好不好,有没有问题,他们一眼就能看出来,可千万糊弄不得。” 风无箫脸上微露喜色说道:“我那是祖传的手艺,应该没问题。就是不知城里怎么去,李老你见多识广,就给我说说城里边,不,还有,这镇子周边都有哪些不能去的,也好让我以后长长见识。” 李康看着风无箫求知若渴的眼神,不由地育人之心大发,不断说教起来。 原来李康经营着镇上唯一的杂货铺,每隔一个月就要去城里进货,也会捎些土货进城去卖,可以说是镇上对外交流最频繁的人之一。 这黄石镇地处沙漠东西要道,又是百里内最安全的地方,但在镇子之外,却有三处去不得。 这三个地方,一是南边石林,二就是北边这迷雾沼泽,三是西边的千丈绝谷。 南边石林相传为古代战役遗阵,里边天雷勾地网,威力非同凡响,人畜一旦进入里边,就是有去无回,端得是神秘莫测。 迷雾沼泽看上去是人畜无害的人间仙景,但迷雾阵起,地形变幻莫测,人一旦进入里边,谁都找不到出路,更加上里边魔兽横行,一旦到了里边就是凶险无比。 千丈绝谷就在西去大漠的道路上,但它数里之内都没人敢靠近,不但谷深千丈,里边还有许多异兽恶横行,人畜一旦掉入其间,骨渣子都不会剩下,里边常常发出阵阵恐怖的声音,就像厉鬼哭叫,听说是地狱的魔神在诅咒胆敢靠近那里的人,所以谁也不敢靠近千绝谷。 这三个地方,都离镇子不远。 白天里,只要不到这三个地方去,其他地方倒是安全的,可以随意乱走。 但到了晚上,一离开镇子那旧城墙的界限,就会陷入魔雾之中,就有妖魔鬼怪出没于魔雾之中,只欲吞噬胆敢闯入这里的人,所以到了晚上,千万不能走到镇子外边。 风无箫听李康慢慢说来,一幅受教不尽的样子,再三称谢不已。 最后,他又问道:“李老,你什么时候进城?能不能带上我一起去一趟。” 李康看风无箫一个小小少年却要养家糊口,着实可怜,不由点了点头说道:“当然可以!你在这镇上,只投奔了个疯子亲戚,没人照顾你,若是老朽再不帮你,还有谁能帮你。这样,我五日之后,就要进一趟城,五日之后早上,你就到我店门口来找我吧!” 风无箫又再三谢了,才转身往镇上走去。 他走了一阵,回头望去,只见李康还背着竹篓站立在那梭梭林旁边,像在张望什么,他有些疑惑,但一时也不好多看,只转身慢慢往镇里去了。 第130章、黄家药场 风无箫回了家中,虎子早已在等着他。 他还带着现成的吃食,另外带来一包零钱,伸手递过对风无箫说道:“大哥,这是昨天那沙鱼的钱,我俩一人一半,这知沙鱼大,买了一千文钱,大哥,这是你的一半。” 风无箫推却不要,虎子只是硬推,最后推不过只要了一半,他将另一半塞给虎子说道:“阿虎,你的竿子断了,这算是竿子钱,少了你吃点亏,多了我吃点亏。” 虎子只是推却,但还是被风无箫强行将钱塞到他怀中。 虎子开始学习功法,最准确地说,现在还是在学习功法所需的基本知识。 虎子每天下午都要来一趟不提,只说风无箫每天上午都去采来药草。 待虎子走后,风无箫就将药草一一拿了出来,他运起正阳真气,以正阳炼器之法,烘焙起药草来。 其实他根本没有什么祖传的烘焙秘法,只因他听到李康说这药草含有魔气,心道自己正阳功正是驱邪灭阴,若是用正阳真气来,不知是否可以逼出药草中的魔气。 风无箫将正阳真气逼出手来,运起正阳炼器之法,就有一股热气如繁笼罩住前方的药草。 随着真气运去,风无箫只觉药草中有股异力,这异力竟与他的真阳形成抵抗之势,他不由加强了真气。 这一加强不要紧,药草瞬间燃了起来,风无箫赶紧停止运气,但为时已晚,区区药草很快就烧毁成灰。 风无箫沮丧之余,又有了两分信心,自己这正阳真气确实对药草中的魔气有作用。 再一次使用正阳炼器时,风无箫的正阳真气使用就谨慎了许多,不断试验能逼出药草中魔气的力量。 在失败了数十多次之后,风无箫终于掌握了正确的方法,他不但要极力控制着正阳真气的力道,同时又要化解着药草里边的魔气,又要不至于损伤药草本性。 这控制极加讲究,比他纯用正阳真气来进行争斗大有不同,可以说是从举重若轻练到了举轻若重。 这一番烘焙草药的过程,竟对他的正阳功修炼也大有裨益。 闲话少说,随着他的正阳真气不断运去,药草上的黑褐色慢慢褪去,慢慢呈现出药草的本色来,而且正阳真气本身就有干燥作用,随着最终半成吕药材的,就可以看出药材纯正非常。 到了第五天,风无箫将烘焙好的药草装了一小袋,又牵了青驴,一大清早就等在的杂货店门口。 李康开了门,见他居然牵着一头驴子,也是神情一愣,但随即他又释然,想是风无箫那爷爷留下来的,也不足为奇。 他招呼过风无箫,也牵出自己的马车,和风无箫一起向原山城行去。 原山城位于黄石镇东南方向,大概有四百多里路程。 两人赶了一天的路程,沿路也没有歇处,直到天色黑尽,才找了一处避风之处歇了下来。 第二天天不亮两人又开始赶路,虽有坐骑代步,两人直到天黑,也没还到原山城,又找了个地方过了一夜。 好在李康对沿路那里甚是熟悉,在那里休息那里掐得极准,一路安排的妥妥当当。 第三天上午,李康就带着风无箫进了原山城。 李康首先将风无箫带到了药材一条街,又约定傍晚时分在北城门口会合,就自行去了。 风无箫牵着青驴向街中走去,只见街边店铺之外,也有一些零散铺位在卖药,这些卖药的人见了风无箫,都纷纷招呼起来,只把风无箫当作买药的主顾。 风无箫上前问起收药材的事,那些卖主只是横了他一眼,就不再理会,只转头招呼其他人来。 风无箫自讨没趣,愣着有些尴尬,就牵着青驴继续走去。 他见沿街又见许多招牌,有的上边写着某某药房,有的写着是某某店铺,却没写出半个收药的字来。 他想去问人,但刚遭受了许多白眼,他只怕再被拒绝,只好装着行家随意溜达起来。 来回走了一阵子,风无箫终于有了一些信的发现,他看见有好多马车,都载着货物拐到一个偏僻的巷子里,过了不久,这些马车又空着从里边出来。 风无箫看得真切,不由心中暗喜,赶紧牵着青驴,也向巷子里边走去。 那巷子尽头,是一个敞开的大木门。 走进一看,里边好大一个堆场,马车都在这里卸了货,一番钱或交讫之后,马车又向外走去。 风无箫待所有马车都走了之后,也走到了那交货的地方。 那收货的是一个胖胖的中年汉子,他打个算盘,头也不抬问道:“是哪个庄子上的,送的是什么货?” 风无箫赶紧答道:“我自己采得药,种类较多,有枯心草、黄金叶,好多……” 话未说完,那中年汉子猛拍桌子抬起头来。 风无箫一愣看去,只见中年汉子眼含怒意,口中喝道:“哪里来的野小子?我们这里是药场重地,岂可乱入,来人啊!快把这野小子给我轰出去。” 喊话间,那周围忙着整齐药草的伙计都拥了过来,有人拿棒,有人赤手,十来个人都向风无箫身上胡乱打去。 风无箫运起真气,双手乱挥,那几个伙计哪里近得了身,只听梆梆声响,风无箫身上虽挨了好多下打,却一点事没有,反而是那些棒子都断成了两截。 众伙计都有些吃惊起来,一时也不敢再上前来打。 那肥胖中年汉子站在起来,大声喝道:“好啊!原来是会家子的,学了几分本事,就想到的咱们黄家药场来闹事,也太不把我们黄家放在眼里了,也好!太久没动筋骨了,就让我黄洪来会会你。” 说话间,肥胖中年汉子就将长衫一脱,接着奋起一跳,就隔着桌子跳到场中。 接着,他双掌一挥,就向风无箫身上击来。 风无箫本来只想卖药,他到了此处,也不好得罪收药的人,只好一边闪躲一边自保,只不主动出手伤人。 那胖子见风无箫退却,只道风无箫怕了,得势不饶人,掌法越来越急。 风无箫本就不善拳脚,又是只守不攻,就颇多制肘,当下只好急急后退。 四周伙计见风无箫只是一味退,以为胖子大占优势,都大声喝起彩来。 伙计们以为风无箫败势已定,就拿起断棒向青驴身上打去,想出一口被风无箫震断棒子的恶气。 青驴脾气也倔,看人打来,就一飞后腿,将打人的伙计踢翻在地。 那些伙计畜生伤了人,心中更是愤怒,他们惹不起风无箫,都拿起家伙一起向青驴围来。 风无箫虽在退却之中,却是眼观四路,耳听八方。 此时他见青驴遇险,不由一声暴喝,鼓起正阳真气,一拳向前击去。 这一拳,就将胖子震倒在十几步外。 他打退胖子,就纵身急跳,挡在青驴面前,双手急挥就将众伙计都打翻在地。 一时只听“哎呦哎呦”地叫唤声不断,四下已没有能站起身的人。 风无箫见局面已至如此,自知卖药一事已是不成,就想牵起青驴,只想出门再寻买家。 刚要动身去之际,只见院子一角处有一老一少急速奔来。 其中黄衣少年手提宝剑,急奔在前拦住去路喝道:“何方狂徒,敢到黄家药坊来打人,想是活得不耐烦了。” 风无箫急着分辨道:“我是来卖药的,你们不买就行了,反要打我,还要伤我青驴,又要冤枉我打人,天下间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黄衣少年冷冷笑道:“黄家药坊,自有五大药庄提供药材,那有会有其他人上我们这儿来卖药。你说你不是找茬,为何会来此地?小子休要猖狂,吃小爷一剑。” 说着,黄衣少年利剑一刺,就向风无箫攻来。 风无箫见来剑势猛,已不比刚才那些下人的粗笨功夫可比,也不敢空手接招,就地一滚躲过,已抓了一截棍子在手。 风无箫站起身来,就将棍子挥出,随着叠剑不断施展,他已与黄衣少年战在一起。 棍子虽不比利剑锋利,但在风无箫的正阳真气加持之下,也不弱于利剑太多。 叠剑招式之妙,虽只是叠云剑法的一半,取的只是守势,但面对这黄衣少年攻击还是游刃有余。 风无箫只使叠剑防守,但黄衣少年只是咄咄相逼,打得久了,风无箫只是不烦,就使用两招屠狗剑法来。 这屠狗剑法一出,那黄衣少年手中长剑就抵抗不住,瞬间被风无箫打了两下。 好在风无箫用的只是木棍,虽是击中黄衣少年,但还不至于受伤,只让他身上有些痛疼。 那黄衣少年吃痛之下,不由退了几步。 他只觉面上无光,大感心中不忿,又待持剑上前争斗,却不料那旁边的老人却是一剑封来将他长剑架住,震声喝道:“青辰住手!” 黄衣少年急道:“爷爷!你怎么不帮我,反帮外人?” 老人大声喝道:“混账!你没看人家已经手下留情了吗?他若真想伤你,刚才那两下,你不死已是身受重伤。” 少年脸上满是不忿之色,但老人喝来,他虽饱含怒意却也不敢反驳。 老人将长剑一收,拱手问道:“阁下贵姓大名,到我黄家药场究竟所为何事?” 风无箫也将棍子随手一扔,拱手说道:“不敢!小子名叫风无箫,我确实是来卖药的,我第一次来这里,不想你们这儿有这许多规矩,你们不买就算了,我找别家卖去。” 第131、赚钱 秦长风说完,就牵上青驴向外走去。 老人身形一闪,又拦在秦长风去路上,口中叫道:“且慢!” 秦长风一股怒火已忍耐不住,他暗自运起真气沉声喝道:“怎么?你要出手拦我?” 老人脸色平静如水,慢慢说道:“你若是来卖药的,岂有不卖药就走的道理,你若不是来卖药的,岂能如此轻易从老夫这里走出去。” 按秦长风本来的脾气,就要立刻动手。 不过想到自己本来就是来卖药的,自己也需要钱,也不得不按下脾气,将青驴上的两个袋子提了下来扔在地上,只淡淡说道:“这就是我的药材,你要收就收,你若不收,自有识货的主。” 老人斜眼一瞥,大声喝道:“黄胖子,你还在地上装死干什么?还不快来看看这药材如何?” 黄洪打了败仗,他怕主人怪罪,就躲在地上哎呦叫个不停。 这下主人怒喝,他也不得不急忙一个翻身站起身来,肥胖的身体跑得飞快,几步间已跑到袋子面前。 他站着摆了个戒备的姿势,怀疑地向秦长风看来。 秦长风心中好笑,但还是退了几步。 黄洪这才走上前去,打开了地上的包裹。 他仔细看去,脸上惊讶之色愈发凝重起来,最后忍不住“咦”了一声,对老人说道:“老爷,你……你过来看看!” 老人也收剑踱步上前,俯身看了两眼,又捡起一把药材来仔细端祥,他脸上也露出惊讶之色,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力所见,又翻看起另外一个包裹来。 看了半晌,老人站起身来,对秦长风拱手说道:“今天是遇大行家了,请恕我们先前的无理。若我老眼未花,这些药材都是野生的,又以独特的方法烘焙过,而且烘焙之法甚是了得,将药性炼至了返璞归真的境界,真是妙极!光凭这烘焙手法,就值不少钱,若是药草再长的好些,就完美无缺了。” 秦长风也客气地对掌柜拱了拱手,说道:“老板,你眼光真毒,好像亲眼见过我们制作药材的过程一般,这药物确实如你所言,都是外边深山大泽里采来的,又由我爷爷亲手妙法烘焙,因家里周转要等钱用,只好拿来卖了,只是数量不多,不知你收还是不收?” 秦长风说来,只是心里没底,他刚和这帮人打了一架,接着又要和对方做生意,秦长风说完,自己也不敢相信,问起来也没有底气。 老人抚须笑道:“老朽名叫黄之中,是这黄记药坊当家人。不是我夸口说大话,这条街上,十家有八家的药都从我们这里出的,说到辨药识药,这条街上我称第二没有敢称第一。说来刚才也是误会,你不知我们这里的规矩,散户人家卖药,只能大街上租块空地来卖。所谓货卖识家,你这药好虽好,但这街上真正懂你这药的人却没几个,更不要说那去散摊空地上买药的人。若是遇见其他人,只把他当劣等药材收购,也卖不上几个钱。我这儿为保证药品质量,只收五大药庄的生药材,再由我加工为成药,你一个散人胡乱闯进我这里来卖药,也怪不得我这帮伙计误会。好在双方都没受什么伤,也蒙阁下高抬贵手,只让他们吃了点皮肉之苦。我看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这样吧!我刚才粗略看了一下,你这些药材,加起来,应该能值十七八两银子,我就给你二十两整好了。我有一个请求,以后你要卖药,不要找其他家,只来找我就行,价格一定给的高高的。” 这番话说完,秦长风也没有反对的理由,他身上银钱基本告罄,确实急需银子,不由慨然允诺。 胖子递过二十两银子,将药材都收了过去。 秦长风不好意思地对众人赔了一番礼,一个人被他打脱了臼,他略一上手,就为那人接上完好如初,不由又让众人看得暗暗佩服起来。 双方不打不相识,生意做成,都有些熟络起来。 秦长风辞别黄家一行人,牵着青驴向城门走去,他见路上有卖绳索的,不由心中一动,就买了一大捆绳索。 他又买了粮米盐巴,见有卖酒的,想起酒疯子爱喝酒,也不由地打了一大壶,这城里的酒,比镇上卖的还便宜太多。 如此这般采购了许多东西,也只花了六两银子,秦长风卖药的钱,再加上原有的零钱,还剩下十七两左右,离那六十四两的目标又迈进了一大步。 秦长风在那城门口等天色向黑,才看见李康赶着马车走来。 马车上装满了大包小包的货物,两人趁黑赶路,回去的路上,因有货物在车上,又走得慢了一些,直走了整整三天三夜,才回到镇上。 虎子每天都要到秦长风那里报道,秦长风一去,他就失魂落魄一般,只觉秦长风这个师傅太不负责,竟抛下他跑了。 他见到秦长风回镇上,不由心中一喜,又将之前的腹诽扔到天外,缠着秦长风学习起来。 虎子从基础上学起,进展极慢,好在他够勤奋,若有疑问,也不吝于请教。 为了解答虎子的这些疑问,秦长风也不得不竭尽全力思考,这番苦思,反而促使他明白了这功法的不足和缺陷。 可以这样说,正因为虎子练功较笨,才能问出许多貌似白痴的问题。 这些问题经过秦长风的大脑,让他有了一些全新的认识,在现有功法的基础上,对必须要灵药修炼作出了一定的改变,使正阳功法逐渐改变,成了一门新的功法。 后来虎子功法大成,又问起秦长风这六功法,秦长风想了这段经历,才将这功法叫做九阳神功。 秦长风每日教虎子功法的事情完结,他就要开始做第二件事,那就是采药赚钱。 沼泽外边的草药越来越少,再加上品相太差,秦长风早想到其他办法,他带着绳子穿过梭梭林,来到沼泽之中。 秦长风将那绳子拴在一棵较粗的梭梭树上,自己牵着绳子另一头,就向沼泽中走去。 沼泽里边的药材果然又多又好,看样子,应该能卖出更好的价钱。 秦长风在沼泽边缘,采了几天药,靠着绳子可以牵着来回,一时也没见识到沼泽的特异之处,反而得到了许多好上太多的药草。 再次来到原山城,收药的黄胖子见到秦长风也是满脸堆笑。 黄之中也在家中,听说秦长风来了,也来见了一面,药材大得他的赞赏,他给的价钱也确实不错。 秦长风去原山城,他就不再牵驴,只自己背着药材走去,这比和李康一路快上许多,只需三天就可以走个来回。 走了三趟,已赚了百多两银子,眼见一月之期将至,秦长风就带着银子往客栈而来。 客栈一如既往地没有什么生意,几个伙计有气无力地坐在桌子上,看秦长风进了店,也没有理会。 秦长风径直走向柜台,大咳一声,杜掌柜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秦长风。 秦长风自从当了尺剑以后,就没有来过店里,大家只有一面之缘分,现在秦长风已收拾的利索一些,没有了前些日子的憔悴之感,杜掌柜一时也没有认出来。 秦长风“啪”地一声,拍了一锭银子在桌子上。 杜掌柜眯着的眼睛不由亮了起来,微笑说道:“客官。” “客什么客,官什么官…,我是来清账的,酒疯子的酒账。” 秦长风也是无语,这杜掌柜什么狗眼神,竟没认出他来。 杜掌柜一拍脑袋才回过神来,有些讪讪地笑着,有些不信地说道:“哦!你是风…少侠,你真的拿银子来了?” “当然,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酒疯子喝了你们酒,自然该给钱,这是四锭一共六十五两整,你要不要称一称?” 秦长风又拿出三锭银子在柜台上,四锭银子横成一排,一股爆发户的气势压得杜掌柜呛了一大口水。 杜掌柜艰难地咳嗽了几声,两眼只盯着大银,期期艾艾地说:“这个…街里街坊的,钱肯家是够了,不用称了,肯定够了!” 秦长风将银子推过,震声说道:“好!银子收了,我的剑呢!给我拿来!” 杜掌柜脑袋一抽,眼神一愣,看向旁边伙计,伙计一溜烟向后去了。 不一会儿,他就拿着那尺剑出来,将尺剑放在柜台上,又一溜烟走了。 秦长风一看尺剑,不由怒火中烧,看尺剑的样子,虽刚被擦拭过一番,但也掩不住上边的菜渍和血污。 秦长风拿起尺剑,朝杜掌柜冷冷说道:“好啊!我这宝剑随我走过南闯过北,杀过狗王灭过魔狼,不知做了多少大事,如今却被你们用来切菜砍柴,好生作贱,好啊!” 杜掌柜看着秦长风冷冷的面容,不禁打了个寒噤,哆哆嗦嗦说道:“风…风大侠,要不我们银子不要,你…你拿走吧!” 秦长风脸色一正说道:“我说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欠你的钱,我就还你的钱,与其它无关,这一码归一码。只是…” 杜掌柜和众人都不敢出声,静静聆听秦长风的下文。 秦长风又道:“只是,你们轻贱我的宝剑,又打了酒疯子那么多回,这笔债怎么算?” 秦长风这话一出,不但杜掌柜害怕起来,那周围伙计也是脸色发白,因为打酒疯子可是他们亲自动手。 客栈里沉默了好久,杜掌柜和伙计们大汗压小汗,浑身都是汗,他们真怕秦长风染了酒疯子的疯病,拿起剑乱砍。 杜掌柜不愧为掌柜,他终于鼓起勇气,哆哆嗦嗦说道:“这……这大家都是街坊,何必呢?我们可……禁不起你打?以后酒随便……赊账喝就是了!” 秦长风环视四望,见众人已服,心中暗叹了口气,怒火慢慢降下,当下就对杜掌柜说道:“掌柜你说的对!都是街里街坊的,以后但凡我的朋友进店,不问是谁,都给我好酒好肉招待了,钱嘛!我少不了你们的。以后,但凡再有一丝怠慢,我风某虽认街坊,但我的剑却不认,我说的够明白了吧?” “明…白…了!”杜掌柜和伙计们的嘴都像被封住一般,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来。 秦长风收了尺剑,他走出店门极远,店中众人才松了口气,杜掌柜拿过银子,想到多收了秦长风一两,正要出声叫回秦长风,但刚想叫喊,又觉大是不妥,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回头又细致看起了收到手的银子。 第132、迷雾黑狼 时光匆匆,不知不觉间,秦长风已来到黄石镇有两三个月了。 镇子里的人,他认识的极少,只因他平日不是呆在家里,就是到镇子外游荡,基本没有在镇上厮混的机会。 如果呆在家里,他不是教虎子识字练功,就是练习剑术。 虎子识字慢慢多了起来,练功的进展却是不大,但虎子仍是乐此不疲。 而秦长风的剑法愈练愈是精湛,他嫌弃尺剑太短,就让铁匠铺打造了一柄四尺余长的青钢剑,叠剑术和屠狗剑术在长剑加持下,威力更是显著。 如果出外游荡,他基本上都在寻找箭海城的路上,这方圆数百里也走遍了,他还是没有探访到箭海城的影子。 他沮丧之余,又将希望放在酒疯子的身上。 要想酒疯子说出线索,就必须治好他的疯病,秦长风不由使出浑身解数,不断写出新的处方来治疗酒疯子的病症。 但酒疯子隔三岔五,只是看不到人影。 即使他在家中,不是喝酒,就是睡觉。 秦长风熬好了药,连哄带骗花费了极大功夫,酒疯子才愿意喝下去一小点,至于效果,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迷雾沼泽的边缘,秦长风倒是经常去采药,他已摸熟了沼泽边缘的地形,既不见迷雾也不见凶险,关于迷雾沼泽的告诫他也就慢慢不再放在心上。 这天,他又如往常一样携带着长绳等家伙来到沼泽边缘采药。 长绳已放出三十多丈远,他突然有了重大发现,前方有一大片欢玲草,这是城里人比较喜欢的一种补药,能值不少钱,他心中大喜,就想赶紧上前去采。 秦长风顺着绳索走去,将要走到欢玲草而前,他忽感手中一空,低头一看,原来是绳子已到了尽头。 那一大片欢玲花只在一丈开外,若是放弃就此回头,秦长风心中实在不甘。 他随身带着许多木桩,绳子放出隔上三丈左右他就钉下一个木桩做记标,但绳子放至此处,木桩子确实还剩下三根,但见绳子却是没了。 秦长风思量片刻,就将那绳子尾端牢牢系在木桩上,又钉入地下。 他走出两步,又回头望去,只见木桩好好地留在原地,不由暗喜道:“只要能看到木桩任这里有何古怪,他也能顺着绳子走出沼泽。” 走到欢玲花面前,秦长风还是盯着后方,他见木桩一切如故,终于放下心来,转身就采摘起来。 地上的欢玲花确实又多又好,秦长风心中盘算,这次卖了这些药材,又能大赚一笔,心中不由兴奋喜起来。 就在他采药的不知不觉间,慢慢有雾气弥漫起来,不经意间,雾气已升至膝盖位置,秦长风沉浸在采花的快乐之中,竟一时没有察觉。 雾气之中,慢慢出现了一双绿油油的眼睛,眼睛在慢慢靠近,秦长风竟一无所觉。 那绿油油的眼睛潜到两丈开外,就趴低停了下来,它见秦长风身子转来转去,最后终于完全背对着它,它猛地一低,随即飞扑了而来。 仿佛有一阵飓风吹至,秦长风灵觉奇高,忽觉不妙就随地翻滚而去。 他反应虽快,但动作还是慢了半拍,只觉一阵巨力抓在自己手臂,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他知自己已然受伤,一时不由又惊又怒。 秦长风翻滚急躲,身后来物竟追的停极,他只觉不能转身,只好一个旱地拔葱飞在空中,手中木桩凭着感觉历力投射而出。 只听一声哀嚎传来,秦长风心中略定,下降之下,他就定睛看去。 只见一头齐肩高的黑毛老狼正舔着自己受伤的前足,一双幽灵般绿眼正虎视眈眈盯着自己。 秦长风手中还握着最后一根木桩,黑毛老狼张开血盆大口不住嚎叫。 双方都受了些伤,已知对方都不可易与,不由互相忌惮起,竟面面相觑没有立即出手。 秦长风与黑狼对峙了一阵,就待寻思顺着绳子退出沼泽,他斜眼向记忆中的木桩看去。 四周雾气弥漫,草木都只剩下淡淡的颜色,哪里还有什么木桩? 这突如其来的出乎意料,只让秦长风的心一下就慌了起来。 他这一慌,更是着急四看,顿时就被黑狼捕捉到破绽,只见黑狼闷声一个急跳,就扑了上来。 秦长风一时不慎,已被黑狼占了先手,他只好用那最后的木桩左支右格,拼命抵抗黑狼的攻势。 那黑狼来去如风,又是力大势猛。 饶得秦长风正阳功力不凡,反应也够快,也有些抵抗不住,他一边与黑狼拼斗,一边向后方慢慢退去。 可惜太过大意,来了这沼泽几十趟没有意外,他已彻底将沼泽归类为安全的地方,竟没有带上宝剑。 此时身无寸铁,只有三尺木桩在手,在这凶猛的黑狼面前,就如麻杆打狗,只能说聊胜于无。 那木桩浑不溜秋一根粗棒,一手握来嫌粗,两手握来嫌细,当成棍子嫌短,当成长剑又无锋,秦长风空有两大剑法在手,竟一时只能胡打乱挥。 那黑狼攻势越来越急,秦长风慌忙之中,算是穷极思变,突然反握着木桩,握在尖端较细处,刚好能一手握住,随手就施展出屠狗剑法来。 剑法一出,黑狼竟有些束手束脚。 秦长风心中暗喜道:狼也算是狗,屠狗刀法正好也可屠狼。 但黑狼中了秦长风几击之后,也反应过来,秦长风的招数看着厉害,但限于木棒之钝,就算打在它身上也造不成伤害,不由凶焰复炙,不再管秦长风的剑法又胡乱扑来。 瞬息之间,秦长风又中了两下彩,他恼怒之余,就使出取酋狗首一招来。 这一招威力甚大,速度奇快,又是直指敌人要害,饶得黑狗凶顽,也不敢直掠其锋,不由急闪射过。 秦长风见此招有限,就将这一招反复施展。 那黑狼甚是狡猾,见秦长风厉害,就用起游击战术,你退我进,你停我咬,只将秦长风紧紧拖住。 只要秦长风施展剑法略有间隙,它就径直扑来,若是秦长风剑法又来,它就闪躲跳远。 秦长风苦笑不已,心知如此缠斗下去只怕不妙,不说别的,要是迷雾沼泽中再来一只魔狼,自己就断无幸免。 他心道于此,就一边打一边慢慢退去,一时也不辨方向,只求不踩到水下马失前蹄,他只好一边斜眼去看地下一边寻路急走。 就这样,秦长风打败黑狼就逃,黑狼见秦长风逃就追,秦长风取酋狗首一招打来它就闪,秦长风再逃它再逃,一人一狼边斗边跑,只在沼泽里展开了纠缠追逐。 秦长风早已走迷了路,雾气弥漫中,他不知道的是,他已往沼泽深处走去。 不觉之间,他已逃到一个峡谷外。 此处雾气更盛,迷雾环绕之中,只隐约可见有两处地形高高隆起,他再也看不清那前方地形,只隐隐觉得前方是一片两山夹峙的峡谷。 突然四周冷了起来,秦长风脚下略滑,似踩在了冰雪之上。 他站立不稳,心中慌乱,隐隐看到前方有一块巨石,不由随手就扶了上去。 身形站稳,只觉这块巨石有一丈来高,宽厚可挡住自己全身,立即想到恶狗谷中李算盘两人背靠岩石抵挡狗群的情形来。于是他背靠巨石,手持木桩正面迎敌,这下却了后顾之忧,他心气大振,就待将黑狗击退。 奇怪的是,黑狼竟没有追上来,只在远处呼呼喘气。 秦长风不明觉里,也靠着巨石喘息不已。 一时之间,雾气将一人一狼隔开,他们只闻对方的喘息之声,都没有再上前攻击彼此。 秦长风听得黑狼喘息,竟如破风箱一般急促,他深明医理,瞬间恍然大悟,原来这黑狼是一头病狼,怪不得在虎子嘴中厉害无比的魔狼,竟被自己一根木桩挡住。 想来黑狼若是无病,力量速度只怕倍增,自己只有这木桩在手,只怕早就败了。 黑狼喘息一阵,只就远远吠叫不已,它叫得虽凶,却始终不上前来攻击。 身后巨石胜似冰雪一般寒冷,秦长风有正阳功护体,一时还没察觉到异常。 他见黑狼只是吠叫不前,不由挑恤叫道:“狗子,你上来啊!看爷爷我不赏你两棒。” 黑狼突然停了吠叫,它像是看见什么恐怖的东西,呜呜叫唤着向后退去。 黑狼的声音越来越远,带着一股莫名的恐惧,这异动突起,也让秦长风莫名毛骨悚然起来。 突然之间,他只觉身后的巨石动了一下。 这巨石只怕有上万斤重,为什么会动?难道有巨大无比的怪兽前来。 秦长风暗叫不妙,他凝起眼神向外一瞥,只看侧面是道山坡,不由暗道如果再遇大敌,只有居高临下还有半分胜算,脚下用力就疾身向侧面山坡上狂奔而去。 秦长风一边狂奔一边回头望去,只见四下雾气渐敛,幽光乱起,雾气都收入幽光之中,就是他刚才背靠的巨石也闪出了幽光。 随着雾气消失,他看见一大片冰雪覆盖的场地,里边数百巨石闪着幽光,震颤之中飘飞起来。 这些巨石慢慢旋转汇聚,逐渐拼凑在一起。 秦长风再增强眼力凝神看去,这些巨石哪里是什么巨石?竟是一些巨大无比的骨头。 这些巨大的骨头拼凑在一起,慢慢就形成一幅庞大的骨架,骨架慢慢成形,高达数十余丈,在雾气包围环绕之中,一层层的坚冰白雪泛出骨架来,竟似骨架长出了肉。 秦长风就算反应再迟钝,也知道这是他不可匹敌的存在,他那里还敢停留,脚下用力,汇集起全身功力,撒腿就向峡谷外跑去。 这时候,他哪里还管它什么黑狼白狼,那黑狼虽凶,但在这庞然大物面前,只好比一只温顺的小猫咪而已,黑狼还可勉强抵挡,但这庞然大物只让人不敢再起对抗之心。 身后一声巨吼传来,如惊雷响彻云霄。 这一吼,秦长风心头一震,他急运真气护身心脉,才没让一口涌到喉咙的血喷出嘴来。 那黑狼更惨,只像遭到雷噬一般,竟趴在地上丝毫不能动弹。 秦长风堪堪奔至黑狼前边,他见黑狼如此怂样,心中大喜,不由调转木桩,运足真气就向黑狼刺去,黑狼像是痴呆了一般,竟不知闪躲。 木桩堪堪刺入黑狼体内,突然身后就一股飓风袭来。 秦长风还来不及反应,就和黑狼一起飞了出去。 秦长风只觉像被大山倒下撞了一下,全身骨头都已散掉,五脏六腑又如入冰窟,眼前发黑,喉咙一甜,大口鲜血不住喷洒出来。 最后他在空中就陷入了昏迷。 第133章、小黑 不知过了多久,秦长风只觉像有地狱恶鬼在啃食自己一般,这阵疼痛又让他陡然间醒了过来。 他勉强睁开眼睛一看,只见黑乎乎一团大物蹲在身边,他运起两分真气定睛看去,眼前是两排利齿,原来是黑狼要咬自己的手臂。 秦长风渐渐眼力恢复了正常,他手臂痛疼不已不说,还见鲜血流了一地,他心知不是梦,忙奋起余力,猛地一翻滚,不想他这点微力,竟挣脱了黑狼的血盆大嘴。 这一个简单的动作,秦长风只觉四肢百骸无一不痛,冷汗不禁唰唰流了下来。 但他心中讶异,为何黑狼没再扑来,不由翻身向那黑狼看去。 这一看,他险些笑了起来,他虽惨,他的敌人黑狼却比他更惨。 只见三尺来长的木桩已全部刺入黑狼腹中,接着还从它背上冒出一截来。 黑狼的后半身已耷拉在地上,它再也不能纵跳奔走,他的前肢不能动弹,也只能拖着整个身体慢慢向前爬。 黑狼的下腭也断了大半截,只耷拉着半张嘴,无怪乎咬了半天,也没咬断自己的手臂,甚至没咬伤筋骨,只能咬破自己的皮肤。 黑狼见秦长风脱离了它的掌握,它眼神中露出一股绝望,竟没有再上前攻击,只是慢慢调转身形,前肢急刨,只向沼泽另一边爬去。 秦长风见那黑狼不战而逃,心中一松,要待躺下,但随即一想,这黑狼性命顽强,万一养好了伤再来攻击自己,只怕时势一转,自己只会沦入狼腹轮到自己被吃掉。 如今的形势,看来是自己占了上风,趁它病,要他命,今日之势,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狗子哪里逃! 秦长风奋起身形就向黑狼追去,只跨出两步,一阵剧痛传来,秦长风就摔倒在地,他见黑狼越爬越远,不由心头大急,一时也顾不上哪里受了伤,就要起身追去,他心中虽急,但双腿却始终使不上力。 眼见黑狼的踪影就要消失在迷雾之中,秦长风不及细想,就学着黑狼的样子,两手抓地使力拼命向前爬去,他发誓要将黑狼追上用双手扼死。 这下子,先前狼追人的形势反了过来,人和狼展开了残酷地“追逐”。 那黑狼爬了近一个时辰,说来时间好似极长,其实只爬了一两里路而已。 这段距离,无论对于身受重伤的黑狼,还是对于伤势不明的秦长风来说,已算是天高地远,好似好赶到地极一般。 秦长风好多次支撑不住,想要放弃不再追赶,但他一想到放弃之后,就可能因此丢了性命,不由紧咬着牙,又“追”了上去。 黑狼终于停了下来,它已来到一个陡峭的崖峰面前,崖峰之下的斜坡略缓,隐隐可见上边有一个洞穴,从斜坡往上,黑狼使尽全力,却始终无法爬上去。 黑狼衰弱地哀嚎起来,不久,斜坡上的洞中也传来低微的回应声。 秦长风顿时紧张起来,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黑狼还有伙伴接应。 这下子,自己没扼死黑狼不说,反将自己送到它的巢穴面前来。 秦长风心中只剩恐惧,他强忍着疼痛就是一个翻滚,滚入一旁的长草之中,他全身剧痛眼前黑了几黑,差点就晕死过去。 但他只怕晕死之后就沦入兽腹,不由强忍疼痛,奋力抬头从长草看去,只盯着前方的动静。 黑狼听到洞穴中传来的回应声,竟奋力勾回身子,咬起自己的肚子来。 它的下腭已伤,咬也咬不上力,只能用利齿将皮肉慢慢划开,它划开肚皮的毛皮,就将软肉一点一点地慢慢撕了下来,只见随着它肚子上血肉撕下,肚中肠子也流了出来。 此时此景,秦长风只觉黑狼太过凶残,又觉说不出的诡异,竟不忍继续再看下去。 但他必须看,只因黑狼已不可怕,真正可怕的在洞中。 洞口出现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那东西在洞口竟没站稳,一下就顺着斜坡滚了下来。 秦长风定睛看去,只见那黑物也是一只狼,这狼却是一个小狼,看上去只是猫般大小,一身粉嫩嫩绒毛黑中带着微黄,似乎才刚出生没几天。 小狼见了大黑狼,就步履蹒跚地跑上前来撒欢,它丝毫没有觉察到黑狼的惨状,只为见到亲人而欢喜。 黑狼见了小狼,就将不断嚼在口中的嫩肉吐在地上,小狼见了,就张嘴吞咽起来。 秦长风见了,心中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悲情。 噬肉哺子,温馨之中只有说不出的残忍。 小狼吃得几块肉,就明显吃饱了,它就想依偎着黑狼睡觉。 黑狼不断用鼻子拱去,它只不让小狼睡着,不断将自己肚子上的肉嚼来喂养小狼,小狼吃了又吃,黑狼喂了又喂。 小狼终于再也吃不下去,它依偎着黑狼睡着了。 黑狼缓缓转头看来,它的眼睛已睁不开,迷离的眼望来望去,它竟没看到丈余外的秦长风,它哀嚎一声,就低下头再也没有动弹。 秦长风心中只觉有股说不清的感觉,莫名的悲伤涌上心头,仿佛本应死去应该是自己。大自然的生存法则,顾然是你死我活,但那年幼的小狼,似乎不该承受这样悲惨的命运。 过了许久,秦长风才从莫名悲苦的情绪中脱离出来。 现在凶险已成过去,他才觉全身上下的疼痛,实已到了难以承受的地步。 他痛得实在受不了,若有少动,就要晕死过去,但为了替自己治伤,又不得不动。 他犹豫一阵,还是慢慢取出了玉瓶,咬着牙开了瓶盖,指甲挑出一点魔粉来,运起正阳功加热,白烟升起,他吸了一口,疼痛很快就消失,内心升起莫名的愉悦之感。 他还待再吸,突然想了琴七的告诫,就将魔粉抛在一旁不再服用。 没有痛疼,伤势却仍是存在,秦长风慢慢挪动身体,细细检查起自己来。 肋骨断了一半,庆幸的是,居然没有刺伤到内脏。 但是内脏隐隐有疼痛传来,应是的巨兽飓风震击下受了内伤。 手上有劲,说明手上骨头没事。 腿上无力,他检查之后,发现最大的问题是脱了臼而已,隐隐还有些骨裂,复位之后,休息几天应该就能正常行走。 身体其他地方倒是一个零件也没少,都是些皮肉挫伤、骨头隐痛的小毛病,对比骨伤和内伤,已是不值一提。 他先忍着痛将全部肋骨扶正位置,又取出乾坤袋中的备用木板和布条将胸背都捆扎了一番。他又取了些药材,用正阳功炼制之后,都敷在伤口上。 这一番忙活,魔粉药效已过,疼痛复袭,他痛的冷汗直流,动作又不流畅起来。 他忍不住又吸了半口魔粉白烟,才运上劲将腿骨都复了原。 秦长风运起真气内视,内腑有些震荡错位,这伤势不算太重也不算轻,需要静养调息一阵子。 到了这时候,他不得不使用五行神功,于是秦长风出入虚空之境,将全身功力都转换为五行神功。 现在他已是不灭火主,他发现功法转换更是快捷起来,仿佛中间没有停顿,转换也就在一瞬之间。 将五行真气运了半天,体内伤势已觉没有什么大碍。 秦长风收了功,突然又感觉外伤痛得厉害起来,他又想拿出那魔粉来吸一口,触手刚及玉瓶,突然看见地上几十只长虫僵死在地。 秦长风悚然大惊,忙抽回手来,他觉思良久,只觉魔粉虽好,却又似隐含剧毒,这下不管身体如何疼痛,也只能拼命忍住,不敢取魔粉来吸。 秦长风挪了过去,只见小狼酣睡正香,而且又是幼小可爱,他心中的隐隐杀机也消退了。他又想及黑狼舍身喂子,眼见黑狼惨状,心道它虽是仇敌,但它对子的情谊却不得不让他佩服,也起了让它死得其所的心思,就抱起小狼,慢慢挪到山洞之中。 山洞外小内大,角落里铺着一些干草,除此别无它物,正是一个标准的狼穴。 接下来的几天,秦长风都在山洞中渡过,他若是肚子饿了,不是吃些自带的药材,就是吃些野草苔藓。 只是小狼不吃草木,饿起来就嗷嗷吼叫,秦长风听不下去,就挪出洞去撕扯了几片黑狼肉来喂小狼。 小狼懵懂,也分不清是什么肉,但见有肉就吃,吃饱了肚子也不再吼闹,慢慢与秦长风也亲近了起来。 秦长风不断运行五行真气,伤好得极快,过了这几天,他已能站起走路。 他不忍小狼看见黑狼惨状,就趁着已能行动,悄悄在山洞外边用木桩挖了一个坑,将剩下的黑狼尸体埋入坑中。 又过了几日,他内伤已彻底痊愈,骨头的伤势已无大碍,就走出山洞寻打起食物来。 这迷雾沼泽到此都是雾,秦长风也不敢乱走,只在狼穴周围徘徊。 也是他运气好,他虽是乱找,却碰见一头肥头肥脑蠢猪一样的奇兽,他一木奋力投去,就将那蠢兽刺翻在地。 小狼牙齿还没长好,只喜欢软肉,秦长风就将内脏都喂了小狼。 秦长风看着剩下血淋淋的肉,突然想起在七雄谷的旧事,慢慢又想到虎子说的魔兽的血肉不能食用一说,心思转念间,只觉两者有说不出的联系。 药草中的魔气既然能被自己正阳真气除去,这肉中魔气也应能去除,秦长风就运起正阳真气来,慢慢兽肉变了颜色,直到秦长风再也感觉不到兽肉中特异的成分,他才收了手。 再燃起一堆火来烤肉,香味四散,只馋得小狼围着转来转去。 秦长风撕下一块觉得美味无比,又见小狼只是围着跳来跳去,也将一些肉撕烂了扔给小狼。 有了烤肉吃,一时倒也不用再忧虑食物问题,一人一狼终于过上了正常的生活。 又这样将养了十几日,秦长风身体已彻底恢复。 他见小狼已长大了一圈,吃肉已不需要再撕扯,又能正常奔跑,就生了丢下小狼走出迷雾沼泽的心。 心念到此,他默默存想那日跑来的道路,就信步向外走去。 小狼见他走了,也紧紧跟在身后,他赶了几回,小狼总是去而复返,总是跟着他不去。 无奈之下,秦长风就不再驱赶小狼,只任由小狼跟着自己前行。 他见小狼周身毛色已由微微带黄变成黝黑发亮,不由说道:“小家伙,要不你从今往后就跟着我吧!我帮你取个名字,你就叫小黑!” 小狼嗷嗷叫了两声,竟像听懂了一般,不断摇尾欢跳起来。 第134章、月圆之夜 秦长风靠着记忆向沼泽外走去。 他记忆力之好,一本书就算只看过一遍,就能做到一字不忘。 他自觉已记起那日辗转而来的道路,但当他按着心中记忆走去,却发现迷了路。 他和小黑在沼泽里转了几天,却怎么也找不到沼泽的边界。 迷雾沼泽真是一个奇怪的地方,沼泽上空像是永远蒙着一片雾霾,不管白天黑夜,沼泽里都看不见日月,唯有从天色的明暗来判断白天和黑夜。 具体来讲,天色明亮一些的时候,也就是白天,雾气会稀薄一些,但人和狼所到之处,地下就有阵阵雾气升起。 天色暗一些想来是夜晚的时候,雾气浓稠的像撕不开棉花,秦长风的夜眼虽利,也在这浓雾之中,也看不到一丈开外。 现在手里也没灵巡那等分辨道路的灵器,就只能凭其他方法寻打出路,但不论秦长风用何种办法,也是不管半点用。 他自觉明明记清了四周的地形,可是转眼间,又好像地形变易,走来走去,只越走走是脑袋迷糊。 好在小黑生为地主,不管怎么走,它都能找到回洞穴的路。 就这样,一人一狼虽走不出去沼泽,但到了天黑之后,也还能找回洞穴歇息。 沼泽中还隐隐分为多个地盘,有好几次,秦长风和小黑不小心闯入了其他魔兽的地盘。那些地盘的魔兽都极其凶悍,秦长风手无寸铁也不敢正掠其锋,只要抱着小黑仓皇逃走。 说来也怪,一旦他们退到一定远,那些魔兽也就不再追来。 小黑洞穴的周围,想来本就老黑的地盘,现在老黑死了,自然就成了小黑的地盘。 不过小黑尚小,没有了老黑的威慑,就有之前那猪一般的蠢兽闯到洞穴附近,竟成了秦长风和小黑的盘中餐。 不知是他们运气不好,还是有其他原因,那像猪的蠢兽再也没有闯到此间,那厉害的魔兽秦长风也不怪招惹,而狡猾的小兽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凭着秦长风的见识手段,一时竟打不到半只猎物来食用。 好在这里是沼泽,有些深浅不一的溪流,秦长风水性又好,他跳入溪流之中,发现里边竟然有鱼。 秦长风找不到食物,但到溪流之中抓鱼来吃,他和小黑也不至于饿死。 溪流一会在地上,一会又隐没进入地下,一会儿深不见底,一会儿浅只至膝,像是可以随时变化一般,秦长风只觉溪流也像沼泽迷雾一般神秘莫测。 如此困在这里,始终找不到出路,秦长风慢慢也失望起来。 失望久了,就成了绝望,那出去的心,也慢慢淡了,他整日只与小黑在那沼泽中瞎转。 不过,沼泽中也不是没有好处,秦长风发现在这里边打坐练功时,发现这里的灵气比那外边浓郁很多,虽没有正阳丹自己这正阳功不可修炼,但这种灵气恰好能修炼五行神功,他这五行神功修炼起来大有进展,已慢慢接近精化境巅峰。 秦长风心中暗叹:自己就这样练下去,不久就可到灵胎境,按理到了灵胎境后,就是魔性大发之时。 到那时候,自己又不可能把自己灵胎之心挖来吃掉,最终的结果会是如何,真是不得而知了。 不过,他也自嘲不必太过担心,只因他有重修系统,若是魔性发作,他可以立即将五行神功转化为正阳功,大不了从此再也不练五行神功就罢了。 有一次,秦长风将五行神功转化为正阳功查看进境,发现他正阳真气运起时,已可以隐隐达到气敛之境。 这境界也就意味着进入正阳练器的巅峰,只要以相应心法运起正阳真气,就可以在手上形成体外兵器。 不过他刚进入这境界,只能运起一丁点,也就如一把短小无比的匕首一般。 秦长风暗笑,这样一丁点体外兵器,使出来只能贻笑大方,还是暂时不用的好。 沼泽深处奇花异草实在是多,秦长风见了,就随手采来用正阳真气烘焙一番,再装在乾坤袋中。 有一天,他看见了一处峭壁上长着几根细斑竹,就祭起气兵竹子吹来,用气兵慢慢削制一番,制成了一支竹笛。 他心情苦闷时,就吹奏乐曲来解闷,他苦闷之中,多奏生命之歌,心气也慢慢振奋了许多。小黑听了乐曲,仿佛也懂的欣赏一般,安安静静趴在秦长风的脚边,眯着眼听得入神。 这天晚上,天上明亮许多,地上是一片雪白,远近迷雾散了许多,秦长风已见怪不怪,他推测这应该是到了月圆之夜。 沼泽中雾气飘忽不定,秦长风正在用竹笛在吹奏乐曲,突然之间,他只觉眼睛花了,远处竟然出现一个模糊人影。 这人影看去虽是朦朦胧胧,但看他的样子,确实是一个站着的人。 秦长风心中咚咚直跳,他凝神看去,那人似乎是被他乐声吸引,一边聆听一边慢慢走了过来。 那人慢慢走近,只见朦胧雾气中,那人的样子越来越清晰,直到终于看清那人样子,秦长风不由大吃一惊,来人竟然是黄石镇的酒疯子。 秦长风心头一喜,不由大声叫道:“酒疯……老头!你…” 还没等他说完,这乐声一停,酒疯子就像受到惊吓一般,突然转身就向远方跑去。 秦长风见到熟人,哪里肯放过,就一把抱上小黑紧跟在后。 酒疯子跑得极快,秦长风这段时间功力大进,施展全力也跟不上他的步伐。 酒疯子还是一幅疯疯癫癫的样子,跑一会儿,又停下来,呆在原地或是抓抓头,或是挠挠咯吱窝,他见秦长风又追了上来,又撒开腿跑了起来。有时他跑着跑着,突然又跳到溪水里,扑腾一番之后,再起身再跑。 正因如此,秦长风才不至于跟丢,他跑得没有酒疯子快,也还能勉强跟上酒疯子的行踪。 酒疯子跑来跑去,每次都跑不多远,他总能找到溪流,也不免要跳到里边扑腾一番。 如此次数一而再,再而三,秦长风心中不由琢磨起来:莫非出入这沼泽,与这溪流有关? 但是溪流变化莫测,一会儿在这出现,一会儿又在那里出现,秦长风在这儿困了这一个来月也没摸清它的规律,酒疯子疯疯癫癫的,又是如何搞清楚的呢? 一时也想不明白,秦长风只好紧跟在酒疯子身后,又跑了约有小半个时辰,转来转去也不知走了多少路。 突然之间,酒疯子大叫一声,向前狂奔而去,速度之快远胜之前。 酒疯子速度一起,秦长风就再也跟不上他,只见酒疯子起落之间,很快就消失在前方雾气之中。 秦长风追了一阵,眼前再寻不到洒疯子的踪迹,刹那间,内心涌起一阵巨大的失望,一股无名的怨愤充储在胸间,他挥掌就向那四周击去。 “唰唰唰…….” 随着掌风击去,突然有一阵异响。 秦长风诧异之间,上前两步细看,入眼是一两人高的影子,密密匝匝,这不是那迷雾沼泽边缘的的梭梭林又是什么? 原来已经走出沼泽来了。 秦长风悲极而喜,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一阵狂笑,内心久累的沮丧终于得到了释放,不由朝天大声喊道:“我终于出来了!” 穿过梭梭林,虽看不清道路,好在已有了明确座标,秦长风也不着急,就寻了块干净的地方坐在原地,静等天亮。 夜色之中,雾气中隐隐闪着一些诡异的光,但随着小黑叫了几声,这些光就迅速远离了。 天色破晓,迷雾渐散,四下的道路已能看清,秦长风起身向镇上奔去。 清晨已至,街上已有了稀稀落落的几个人。 秦长风推开院门,只见青驴好好地在吃草,院中也甚是干净,这里间如昨日一般从未荒废,秦长风感动的几乎掉下泪来。 困在沼泽中也不知过了多久,算来总有两三个月吧!恍然如昔,镇上的时光竟像没有流逝一般,这院中一如往昔。 能走出迷雾沼泽,还要多亏了酒疯子,酒疯子居然能辨别出迷雾沼泽的道路,他究竟是真疯还是假疯。 秦长风怀着疑惑,走到里屋。 酒疯子躺在床上,正在呼呼大睡,身上还是老样子,一点也不像昨夜在沼泽中折腾过一般。 秦长风更是疑惑,他上前推攘叫道:“疯子,疯子,我知道你没疯,快醒醒!” 推了半晌,洒疯子终于睁开了眼,他不满地看了秦长风一眼,嘟嘟囔囔地发了阵牢骚,又躺了下去。 秦长风没得到答案,哪里肯放过他,不由强行将他拽起,大声喝道:“我问你,昨夜你到迷雾沼泽干什么?” “什么?什么?有没有酒?”酒疯子还是只关心酒。 秦长风摇了摇头,洒疯子痴痴傻傻说道:“没有酒,我要睡觉。” 说完,他倒身又睡。 很快,鼾声响起,秦长风看着他睡梦中仍是一付痴呆的样子,心中也不禁自我怀疑起来,昨夜看到的人,究竟是酒疯子?还是一个长得像酒疯子的人呢? 第135、赚大钱 突然院里的小黑嗷嗷吼叫起来,秦长风听到外边有响动,就放下走出门来,出门一看,原来是虎子上门来了。 虎子见到秦长风在家,不由大吃一惊,他呆愣站在原地,一时还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听到秦长风笑吟吟地打招呼,他才激动地冲上前来抱起秦长风。 “大哥,你终于回来了,这么久不见你,你去哪里了?” 秦长风叫道:“阿虎,我…靠,你想箍死我啊…放开我!” 虎子听了,才知自己过于激动用力太大,不由赶紧松开手,只呆站在原地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秦长风喘了口气,接着又问道:“阿虎,我离开这段时间,你功法练得怎么样了?” 虎子苦笑道:“我就知道大哥一回来,第一件事肯定是考我的功法情况,大哥你放心,这三个月我一点懒都没偷,现在我体内的气感已经很强烈了,嗯…..怎么说呢,就像肉被撕开了一样,痛得很!” 秦长风笑着说:“那不是肉撕开了,是经脉被拓展了。这种情况说明你有了进步,不错!不错!我这两天炼些丹药给你补一补,帮你巩固一下修为。” “哈哈,还是大哥对我好!”虎子大笑起来。 秦长风又问道:“阿虎子,我悄悄回来的,你是怎么知道的?” 虎子叹了口气说道:“我怎么会不知道,自从你走了之后,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所以每天一大早就过来看看,没事就帮你喂喂驴,打扫打扫。” 秦长风暗叹一声,怪不得家中一如昨日,原来是虎子天天在照顾。 秦长风不由一阵感动,一掌拍在虎子肩膀上说道:“阿虎,这段时间多亏你了。” 虎子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说道:“大哥你怎么这么客气,小弟为大哥做事,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说着,虎子就笑了起来,他突然又像想起什么,又问道:“大哥,你这差不多三个月上哪里去了,我想去钓沙鱼都找不到好搭档,哎!苦啊!” 秦长风沉默半晌叹道:“一言难尽,以后我再慢慢告诉你,对了!我先介绍个朋友给你认识。” 说着,秦长风抿嘴一声口哨。 哨声之中,里屋跑出一只圆滚滚的的小黑狗,它看见虎子,不由地露出尖尖的小獠牙咆哮起来。 虎子定睛一看,不由吓得后退两步,随即结结巴巴叫道:“这…这是狼,是魔狼。” 秦长风俯身将小黑抱了起来,笑吟吟说道:“阿虎,你不用怕,这不是什么魔狼。他叫小黑,他是我的小伙伴,我的好朋友。” 虎子见小黑依偎在秦长风的怀里甚是乖巧,慢慢也觉没有什么好可怕,于是凑了过了,他想像秦长风一样摸两下小黑,小黑又咧嘴咆哮起来。 虎子突然想到什么,就打开带着的包裹,拿出一个馍馍来逗小黑。 小黑没见过馍馍,咆哮了一阵,闻到香气,也试着咬了一口,虽有些嫌弃吐了出来,但他敌不过肚饥,又随着秦长风吃了两个月的鱼早就腻了,再吃这馍馍反而顺口一些,就这样,它还是吃了下去。 吃了虎子一个馍馍,小黑对虎子也没有那么凶狠起来,虽然虎子摸它头他还是抗拒,但已算是能接触。 秦长风见了不由会心一笑,就对虎子说道:“这两天你多和小黑亲近一下,过几天我要进趟原山城,小黑毕竟是狼,带在身边不太方便,到时候你照顾一下它。” 虎子越看小黑越是喜欢,闻言不由笑着大声答应道:“没问题,就把它交给我吧!” 在资源丰富的迷雾沼泽中困了近三个月,秦长风采得的珍贵花草数不胜数,为了装这些已是半成品的药材,秦长风又从李康那里买来了十七八个麻袋。 挑选出自己要用的部分药材之后,秦长风就准备将其他的药材带到原山城卖掉。 麻袋还是放入乾坤袋中,他发现了乾坤袋不但可以装入许多东西,还是将药材保存的毫不变质。 一切准备妥当,秦长风就让虎子照看小黑,自己一个人就往原山城走去。 近赶慢赶,到了第二天傍晚,他就进了原山城。 黄记药坊已经关门,原山城例有宵禁,夜间不能随意在街上溜达。 秦长风只好找了间客栈住了下来,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赶到了药坊。 到药坊之前,秦长风想到如此多的药材已是令人吃惊,若是再将乾坤袋暴露在人前,只怕还是不妥。 于是他提前去马市买了两匹马,又寻了个僻静处将十几个麻袋放在马背上。 黄记药坊刚打开了大门,就见秦长风牵着两匹马走了走来,伙计见了他也是吃了一惊,又见两匹马上驮着十几个大袋子,更是目瞪口呆,伙计大声叫道:“风老板,你这两个多月不来,一来就搞这么大阵仗,这…….这太吓人了!” 秦长风也多说不废话,就问道:“黄坊主呢?他在家没有?” 伙计一拍脑袋,赶紧让秦长风坐下,自己进屋去通知东家。 黄之中听说秦长风来了,就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隔着老远他就叫道:“风小哥,这好久不见,你可想煞老哥了,我还以为那里得罪你了,你见怪就不来了!” 黄之中走近看见两匹马驮着如许多的麻袋,不由惊道:“这袋子里都是药材?” 秦长风笑道:“我这两个多月出了趟远门,就是为了准备这些药材,你过过眼吧!” 黄胖子早峙立在一旁,闻言就招呼伙计将麻袋卸了下来。 秦长风解开第一个麻袋,从里边将药材慢慢拿了出来,黄之中和黄胖子开始只感慨数量太多,但见秦长风拿出的药材层出不穷,脸色就慢慢变了。 秦长风掏完一个麻袋,黄之中和黄胖子都不禁长吁了一口气。 秦长风问道:“这些东西,还过得去吧!” 黄之中忍不住问道:“风少侠,你不要怪我多问,你这些药材从哪里得来的?” 秦长风笑道:“这是我们一大帮人深入深山大沼,不辞辛劳艰险采来的,那里一般人都去不得,我们这帮弟兄都是好本领,花了两个多朋,就采了这么多。” 黄之中长叹了一口气,又指向那另外十来个麻袋子问道:“这些袋子里也是?” “不错!” 秦长风淡淡答道。 黄之中和胖子都倒抽一口凉气,他们也不等秦长风去亲自动手,忙不迭自行解开袋子来看。 随着一个又一个麻袋解开,黄之中和胖子不断互相对看,胖子轻轻叹道:“好多……都是珍品!” 黄之中叹道:“岂止是珍品,简直是极品。” 黄之中转过头来,语带苦涩说道:“风小哥,大家都是行家里手,内行人不说外行话,这些药材,你想卖多少钱?” 秦长风闻言笑了起来,反问道:“你是买家,这不应该是你黄老板说了算吗?你给我说说,我这些药材该值多少钱?” 黄之中沉默半晌才道:“既是行家里话,其他话我也不用多说,我直接说吧!这么多药材,我买不起,就说这一味九益草,一株就要值一百两银子,你这里少说就有两斤,算下来就是笔巨款。” 秦长风卖药之前也没考虑怎么多,闻言不由皱起了眉头说道:“那怎么办?” 黄之中又是一阵沉默,像是思量着什么,他抬头看着秦长风慢慢说道:“我账上有差不多五万多银子,除了要留些周转外,可以先支付给你四万两。剩下的,小哥你若是信得过我,就将药材留在我这里,我先给你算个总账,等以后卖了钱,再慢慢付给你。” 说完,他眼含期待看着秦长风,又生怕秦长风会拒绝一般,眼神中又带着一丝怯意。 秦长风笑道:“好!咱们是朋友,我肯定信得过你老爷子,就这么办吧!” 黄之中闻言暗松了口气,随着笑了起来,当下就招呼过伙计,将各种盛具都搬了出来。 他一边清点药材,一边用算盘打了起来,一直从清早忙到中午,他才全部点完,他抬起头对秦长风说道:“一共是十五万六千两。” 黄之中说完就盯着秦长风,只怕他有异议,秦长风点了点头又道:“我还有一件事。” 黄之中听得心中一紧,呼吸急促道:“小哥若是嫌钱少了,我们还可再议。” 秦长风摇了摇头说道:“我们是老朋友,多点少点算什么,我要另买一些药,你这里药材最多最好,一并也在你这里买了,多少钱,一并把账算了。” 黄之中暗松口气,随即满脸堆笑道:“你要什么药,只要我有,我一定给你一个优惠的价格。” 秦长风讨了纸笔写了起来,写了半晌,满满一张纸不下百种药材。 黄之中拿过看了,随即又打起了算盘,核算之后对秦长风说道:“这么多药材我不敢保证全有,但就算到别处周济一定会帮你找齐,就算了一万两吧!” 秦长风点了点头,黄之中就吩咐黄胖子为秦长风去拿药,自己亲自带人去库房搬钱。 这些钱有金子也有银子,四万金总重足有两千多斤,黄之中怕秦长风搬不动这些钱,又送了辆车,帮秦长风将车套在他的两匹马上。 最后,黄之中又写了个欠条,除去已付的四万两,再扣买药的一万两,他还欠秦长风十万零六千两。 秦长风接过欠条,随手放入怀中,就告辞走了。 众人都是饥肠辘辘,不由随便用了些饭菜,黄之中劝酒,秦长风却是点滴不喝。 又过了约有一个多时辰,黄胖子满头大汗带着几个伙计回来,他大声说道:“不负所托,终于配齐了。”随即又命人将几袋药材都搬到秦长风车上。 秦长风道了声谢,就告辞去了。 第137、风云医馆 秦长风悄悄的去,悄悄的回,在黄石镇,并未引起一丝波澜。 他回到家时,虎子正和小黑一起玩耍。 小黑听到秦长风的脚步声,“嗷”地一声就冲了出来,秦长风一把将它抱了起来,小黑伸出湿哒哒的舌头,不断地向秦长风脸上舔来。 秦长风哈哈大笑,他从乾坤袋中取出买的鲜肉,小黑一把叨过,呜呜地啃吃了起来。 虎子苦笑道:“我没有肉给他吃,这几天它都吃馍馍,越来越不肯吃了。” 秦长风将小黑放在地上,询问虎子这两天情况,家中一切正常。他从乾坤袋中拿出城里买的东西来,堆了大半间屋,虎子也见怪不怪,就帮着收拾。 最后,秦长风拿了四五锭银子递给虎子,虎子摊手拒绝,笑道:“大哥,你发了财,怎么给我这么多钱?我跟着大哥混,大哥有吃得我就有吃得,我不要钱,我只要大哥教我功法。” 秦长风笑了笑说道:“这不是给你的,这是我存在你这里的,哪天我不在家,你就帮我照顾照顾家里,你没钱怎么照顾,对吧?” 这么一说,虎子一把就将银子拿了过来,用布包了妥当地放入怀中,说道:“是啊,我要有些钱在身上才行,哎呀!一不小心,我也成了大财主了。” 虎子回家去了。 秦长风又去看了看酒疯子,见他还是疯疯癫癫地吵着要酒喝,又不由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知这疯病什么时候能好。 接下来的日子,秦长风每天除了监督虎子练功,就是研习药方来医制酒疯子的病。 有时,他和虎子也在镇子里转悠。 秦长风有了钱出手大方,周围也聚起了大大小小的伙伴,他们非常乐意跟着秦长风和虎子一起厮混。 偶尔,秦长风也会带上小黑进入迷雾沼泽。 小黑慢慢长大,可能是因为本身就是迷雾沼泽的生物的缘故,它可以在变幻莫测的沼泽中来去自如,带上了小黑,就带上了迷雾沼泽的活地图。 日子就一天一天这样过去,虽偶尔有一些新鲜,但总体只是平淡,金钱到了一定地步,已激不起人的欲望,功法练到了一定的瓶颈,也没有继续进步的动力。 一切似乎已进入的一无所求的生活,这样安定的日子,极容易让人想起往事。 秦长风的往事之中,大多不是太美好的回忆,他本想忘记,但他却始终不能忘记,他本想逃避,但越逃避,越是在午夜梦回的时候陷入魂牵梦引的悲伤。 忧从何解,一曲风云断人肠。 秦长风捡起久未使用的竹笛,他还牢牢记得,琴七第一次指点他曲乐,就是教他如何制作竹笛。 笛乐多欢,奈何心中多苦。 一曲离合,一曲相思。 秦长风沉浸在自我的吹奏之中,浑然忘我。 很快,四下就传来阵阵叫骂声,美妙的乐曲,在黄石镇居民的耳中,只是扰民的噪音而已。 你自以为你的悲伤有天大,但在别人的耳里,却是喊打喊骂的存在。 秦长风刚开始还有点羞恼,但他不断有人上门抗议,他终于知道自己此举不妥,也不敢再在院子里吹奏。 他记的虎子带他在镇子里四下转悠时,镇后有个马王庙甚是荒僻,周围数十丈内都没有人家,而且那地方也处在镇子的安全范围内,他想来想去,也只有那个地方不会扰民,于是就信步走了过去。 马王庙因里边供奉着野马之神,故此得名,原本在这塞外之地鼎鼎大名,但昔日的草原已是荒漠,马王也不再受待见,这庙早就断了香火。 马王庙荒废虽久,但当初修建时质量太好,不知经过了多少年的风吹日晒,如今还是屹立不倒。 这废弃的野庙,因无人来此,白日里也显得阴森无比,胆子大的少年们也不经常到这里来玩耍。 秦长风昔日流浪江湖时长期宿住荒村野庙,见了反而有一丝莫名的亲切,他看见这荒废的庙子,又仿佛回到旧日时光,那些故交的好友。 破庙有瓦,就能遮风挡雨,世人有的是人无家可归,也只有这些地方,才能带来暂时的温暖和安慰。 秦长风忆及往事,灵感迸发,又横起竹笛吹奏起来,他恣肆挥酒,再也没有人来打搅。 自此以后,每当他想吹奏一曲时,就会到这无人打扰的马王庙来。 久而久之,对这马王庙也有了几分熟悉,这庙占地颇广,除了前院,中间有正殿,后边还有一些偏屋。 正殿中的马王神像将倾未倒,偏屋的门户都已朽烂,只有石制的东西,比如石柱、石阶,还坚固如昔。 这天,秦长风又心有所感,在马王庙横笛吹奏,突然虎子风急火燎地找到这里来了。 虎子跑得甚急,见了秦长风就上气不接下气说道:“大…大哥,你快去我家里一趟,我爹快不钎了,现在晕死过去了,你快救救我爹吧!” 秦长风在这里没几个朋友,虎子是最好的一个,他听到虎子家有难,也跟着着急起来,随即将笛一收,就随虎子向他家跑去。 到了虎子家里,上手一诊断,原来是虎子爹得的是急性风寒。 这病症,说轻也轻,如有良医,医得及时,一幅药就好了。 这病说重也重,说不重也不重。 若是医师所学不精,或病症拖延救不及时,又或家穷根本没钱买药,就全凭身体素质对抗的话,是死是活全凭天命,但从来都是死得多活得少。 但若是及时医治,药也对症,也能很快治好。 虎子爹昨夜发病,初时他还以为是干活累了,喝了碗水就睡了,早上还挣扎着想去钓沙鱼,才走出院门,就昏倒在了地上。 虎子将他爹抱回炕上,见他已是神志迷糊,又是出的气多入得气少,他想到秦长风对药颇有研究,心忧之下就找到了秦长风。 秦长风诊断清楚,就配了一幅药,亲自煎了,让虎子用筷子撬开他爹的嘴,将药灌了下去。 过了约有大半个时辰,虎子爹的烧就降了下来,慢慢地,他的气息平稳下来。 秦长风又配了两幅药,嘱咐虎子要如何煎药,何时服用,才告辞回了家。 第二天一早,秦长风又去看望虎子爹。 虎子爹病已经大好了,正坐在床头,捧着个海碗在喝粥。 他见到秦长风,忙道谢不已。 秦长风推谢道:“我是虎子的大哥,说起来,你也算是我长辈,晚辈照顾长辈,那不是应该的事儿吗?再说我会些医术,你这风寒病症对我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又有什么好谢的呢?” 虎子娘听了,不由发出感慨,低声说道:“前几年喜娃他爹也是得这样的病去了,也怪镇上没个治病卖药的地方。如今好了,有了长风,我们也不怕生病了。” 虎子爹听了,顿时沉默起来,过了半晌他对秦长风说道:“长风,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秦长风疑惑道:“但讲无妨。” 虎子爹道:“我们这边荒小镇,生活困苦,也没个大夫,大家生了病都是自己苦挨,最多就是去胡乱找些草药来煎着吃,其实大家也不认识什么草药,都是人云亦云,吃了也济不了什么事。不管我们来自哪里,到了这里,就是黄石镇的居已,这里的生活实在是苦。你身怀医术,何不就在镇上开个店子,也让我们这些穷苦百姓有个地方看病,病人有剂药吃,你…….你也算有个长远生计。” 虎子爹不知道秦长风钱多得发烧,还偷偷给了他儿子几锭大银子,根本不愁什么生计。 不过虎子爹这几句话,还是给了秦长风莫大感触,他心道悬壶济世,本是医者本份,自己学了医术不用,也是荒废,虎子爹的话说的很有道理。 何况自己存药甚多,一时除了在洒疯子身上不断试验,也没太多用处。要不就在这里开个医馆,管他有没有生意,也算是做些好事,在镇上积些人缘。 这样对外而言,自己有了钱花,就称行医所得,别人也不会有怀疑。 秦长风决心一下,第二天就进了趟城做了块牌子,写上了风云医馆几个字挂在院子门口。 镇上人都围着来热闹了一番。还有人试着让秦长风帮看了看某些方面的隐疾,秦长风象征性收了几个小钱,那些人回去吃了几幅药,病居然好了,不由地对秦长风交口称赞起来。 但这里的村民,也许是久经大漠风沙的缘故,身体素质显得特别好,很少有人会生病,或者有了小病小伤,都自行处理。 所以秦长风纵使医术再好,风云医馆生意也是马马虎虎,有时候十天半月也没有一个生意,秦长风也毫不在意,只是日常研习药方来医酒疯子,每天又督导虎子练功。 他见虎子练功有些停滞,就用手里的药材配制了些丹丸,让虎子服下辅助修炼。 有一次,秦长风要试试虎子的进境,两人赤臂摔起跤来。 没想到虎子力量一点也不输给秦长风,竟隐隐有超过的迹像。 秦长风心下骇然,虎力正功阳只堪堪练到第二层,竟与自己第六层的正阳功旗鼓相当,这天份如此了得,未来成就不可小视。 秦长风想着,心中除了安慰,也隐隐有了几分嫉妒。 第138章、酒醉才心明 酒疯子的病,经过秦长风的细心医治,也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有时他也能说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也知道一天两三顿地吃饭喝酒,但是他的神志却是依旧不清醒,若是秦长风问起关键的问题,他总是痛苦地抱着头陷入疯癫之中。 转眼已到了八月份,秦长风又去了趟原山城。 他在黄之中处结算最后的药钱,又买了许多平常用的药材,就待往回赶路。 突然他听到旁边有人说道:“明儿就是八月十五中秋佳节,赶紧去买坛桂花酒,晚了就没有了。” 秦长风突然想到酒疯子喜好喝酒,他对酒也没研究,平常也就随便买点,这桂花酒听来名字就不错,应是好酒,何不买些回去给酒疯子尝尝。 想着,就跟在那人的身后走去。 走了一段路,终于到了一个酒坊外,一阵阵香洌的气息远远飘了过来。秦长风走到那店前一看,上书“兰桂坊”三个大字,对伙计叫道:“拿两坛酒来。” 伙计眨巴了几下眼睛,对他问道:“你确定,要两坛酒?” 秦长风心中暗恼,人靠衣装马靠鞍,我从来不注重穿着,莫非这伙计看我穿的破旧,就以为我没钱不成? 于是乎,他随手摸出一锭五十两重的大银上,啪地一声拍在柜台上,又对伙计大声喝道:“非常确定!” 伙计看了一眼大银,也不多问,只找了秦长风二两头寸,就说了声稍等往后院去了。 秦长风满是疑惑,怎么这桂花酒好生珍贵不成,不但价格奇贵无比,而且不放前台售卖,竟要存在后院的隐秘之处。 过了一会儿,就见几个大汉哼哧哼哧地叫喊着,后门处大汉们小心翼翼地抬了两个半人多高的大坛子进来。 秦长风见了这阵仗,也是吃了一惊,这坛子肚大腰粗,粗略估计一坛酒只怕有三四百斤重。 那伙计又问道:“客官,酒要送到那里,要不我帮你送到贵府上去。” 秦长风见酒坛这般大,知道不好带,但碍于面子又不好反悔,于是叫众人帮他抬到旁边的巷子,只说一会儿有家人来此迎接,就打发走了众伙计。 待众人走后,他看那四下无人,才将两个大坛子装入乾坤袋中。 秦长风马不停蹄地往回赶,终于在第二天,也就是中秋时节的傍晚赶回了镇上。 中秋之夜,洒疯子也在家,秦长风在院子中摆了张桌子,摆下几盘下酒菜,一盘月饼,两个酒碗。 小黑闻到香味,嗷嗷叫着围着桌子直打转,秦长风扔了几块肉给它,它就到自行叼到一边享用去了。 秦长风又拿出一大坛子桂花酒来,一把拍开泥封揭开盖子,用水瓢将酒舀了出来。 酒香飘散,沁人心脾,酒疯子闻到酒香,不待呼唤,就从屋内走了出来,他也不客气,端起酒碗就往嘴里倒。 秦长风也学着他的样子端碗大喝了一口,那酒芬香中带着一股辛味,喝下去呛的人喉咙辣的难受,秦长风赶紧吃了一口肉,过了一会儿,才端碗慢慢品尝起来。 酒疯子不像他喝得这般斯文,他敢嫌那大碗喝酒来得慢,直接用水瓢就着坛子边上舀酒喝。 酒疯子极为嗜酒,一直喝个不停。 秦长风怕他喝得有点多,上前想劝劝他,却被他一膀子甩在一边,秦长风也就索性不去管,任他喝个够。 也不知道喝了多久,酒疯子全面赤红,肚子胀的高高隆起。 突然,他倒金山推玉柱,咚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秦长风赶紧上前查看,只见酒疯子满脸绯红,昏浊的眼睛竟明亮了起来。 酒疯子突然翻身坐了起来,大声喝道:“你是谁?” 秦长风疑惑道:“我是谁……”他陡然间反映过来酒疯子已是清醒,不由急问道:“酒……不,老前辈,我问你,你是不是知道箭海城这个地方?” 酒疯子猛地跳了起来,疑惑说道:“天有路,命有运,千转万回寻龙隐,咫尺天涯神匿踪。” 秦长风面露喜色,随即说道:“海无踪,灵巡引,箭海奇地有天命,赴汤蹈火只为风。” “可有信物?” 秦长风掏出珍藏的青玉,酒疯子一把抢过手去,摸索半晌说道:“确实是青曜匙,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秦长风。” “名从何来?”酒疯子皱起了眉头。 “自己随便取得,其实我只叫小风。” “哦,怪不得。”酒疯子终于舒展了眉头,飒然一笑:“王把头呢?怎么没和你一起?” 秦长风神色一黯说道:“王爷爷已经化成了石头,他说我断难走到此地,要把他气运借给我,你…….你是天星子吗?” 酒疯子也是神色一黯,摇头说道:“我不是,我叫莫君候,是追随天星子大人的,他们……” “他们怎么了?” 莫君候颓然舀了瓢酒倒入口中,沉声说道:“这个以后再讲,我运起真气打我一掌试试。” “什么?”秦长风不禁又怀疑莫候又疯了,怎么突然要自己打他? “叫你打就打,哪里有这么多废话?” 莫君候说来庄重无比,眼睛也甚是清明,明显不是开玩笑,也不是又疯了。 突然之间,秦长风已想到了莫君候的疯病不愈的症结所在。 莫君候确实是中了奇毒,这种奇毒只可被酒解除。天地之间,一物克一物,这院子外挂着葫芦,莫君候应该也是深明医理,他中了毒,隐约之间也知道喝酒可解,所以才拼命喝酒。原来他抢酒偷酒来喝,并不是单纯酒瘾发作,而是用酒来治疗自己的疯症,可惜他总处在疯癫之中,隐约知道解法所在,但不能一次性喝到太多酒,也就一直没有从疯症中脱离出来。 莫君候又在催促,秦长风不再怀疑,运起七层功力向莫候击去,他不知莫候功力深浅,生怕自己全力之下把莫候击伤。 莫君候轻描淡地一挥掌,就抵住了秦长风这威力不小的一掌,他眉头暗皱道:“还行,差不多够了。” “什么够了?” 莫君候递回青曜匙,自顾自说道:“我等了你好久,总算等到你了,事情虽有些曲折,还好你赶来了。” 秦长风从来没听王凌之说过莫君候这个名字,一时还有些不确定,又问道:“你和天星子前辈,你们…….不是应该在箭海城吗?怎么又在这镇子里?” 莫君候苦涩道:“我为什么在这里?你猜为什么我们在这里?” 秦长风迟疑问道:“难道这里就是箭海城?” 莫君候长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孺子可教,虽不中也不远矣!箭海城在海上叫箭海马城,但它从来都未成一座城,沧海桑田,它早已不是它曾经的样子。黄石镇,还有这周围,还有这地下,都是箭海城,它的存在,早已超过了你我的想像。” 秦长风虽觉不可思议,但仔细一想也觉可能,箭海城本是仙人从万里之外的大海中移来,这万里移岛之事都可能发生,再发生一些不可思议的事也不再奇怪。 但秦长风心中实有太多疑问,他急欲知道答案,不由又问道:“莫前辈,究竟是谁在追杀我们?我的父母,你知道吗?他们在哪里?” 莫君候抬起头来望着秦长风,淡淡问道:“这些问题王把头没告诉你吗?” “没有,王爷爷只说让我找你,不是,他说要我找天星子。”秦长风弱弱答道。 “哈哈!王把头啊…….王把头,不亏为把头。”莫君候莫名地笑了起来。 他笑了一阵,又对秦长风说道:“你父母是谁,追杀你的敌人是谁,现在还不到告诉你的时候。你也别问我为什么?以后你自会知道。” 莫君候站起身来,又从坛里舀了一瓢酒喝了下去,他越喝眼睛更加明亮起来。 秦长风又有些不明白,莫君候刚刚明明醉倒了,为何现在又越喝越清醒起来。 莫君候抬头见秦长风一幅可怜巴巴的样子,又说道:“你叫秦长风,这名字……嗯,其实挺好,你本来就是风,来无影去无踪,想飞就飞,能飞多远是多远,若有一天不再飞了,就……” 说到此处,莫君候像是发现自己失言了一般,突然闭住了口,又喝起酒来,他似乎要不停喝酒,才能将心中的话说下去。 秦长风听到此处,只觉更是迷茫,这迷茫又远胜从前。 他经过千难万险,到了这里,遇见了个酒疯子,好不容易疯子醒了,是他要找的人,又是一问三不知。 自己活得如此不明不白,顿时觉得人生艰难又充满无趣,不由地也闷头喝了一大口酒。 不过,身体是诚实的,喝得太快,他立刻就被呛得剧烈地咳嗽起来。 莫君候看了他一眼,说道:“不能喝就不要喝,你不要怪我。这件事,关系重大,我们死了这么多人,都是为了一件事。” 秦长风听得迷糊不已,不由问道:“是什么事?” “不要总问这问那?王凌之交待的什么狗屁任务,怎么总有那么多问题?”莫君候突然间情绪失控起来,拼命嘶吼像要宣泄什么。 突然间,他脸色大变,两步走到桌子前,一把往那月饼抓去,问道:“今天是何年何月何日什么时候?” 秦长风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年头,我一路赶来,在路上花费了几年时间。” “这…….这你怎么能不知道呢?” 莫君候苦笑来回踱步,像在思考什么,突然停住一拍手又道:“我知道了,我问你,你今年多大了?” “十八,我马上就满十八岁了。” “什么?”莫君候脸色一沉,颓然退了几步,苦涩道:“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他又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又拍一把胸口说道:“还好!现在应该刚到亥时,应该还来得急,快走!” 说完,莫君候一拍桌子拉着秦长风往外疾行而去。 小黑也跟着跑出屋来。 两人行得极快,小黑追赶不上,急着在后面嗷嗷大叫。 秦长风猛地挣脱了莫君候的手,回身跑了回来,他不理莫君候的吼叫,一把将小黑抱上,才又赶了上来。 莫君候急道:“都快来不及了,还顾得上这小畜生。”随即又叫道:“哎!你怎么做到的?这魔狼是沼泽中的特有品种,魔性十足野性难驯,你怎么能驯服它,真是奇了怪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拉着秦长风向沼泽方向奔去。 秦长风被他一带,速度快上太多,他心下骇然,原来莫君候功力奇高无比,远不是现在的他可能比拟。 第139章、变生肘腋 两人急行一阵,秦长风功力已算不弱,但轻功却没怎么修炼过,更多是莫君候带着秦长风前行,很快,两人就进入了迷雾沼泽。 莫君候果然对沼泽里的路路甚是熟悉,他带着秦长风七拐八拐,脚下竟一点也不停留。 行了约有半柱香时间,秦长风向前望去,只见雾气之中,两道山脉隆起在眼前,原来他们不知不觉间那满是冰雪的庞然大物所在的山谷之前。 莫君候拉着秦长风就往里走,秦长风挣扎叫道:“莫前辈,里边有头巨大的怪物。” 莫君候不屑说道:“我知道,不就是一头死掉的冰龙吗?它要活着,我还会怕他,现是它只是一堆白骨,不但是死物,还被封印所困,它不能走出这埋谷之地,,我们不用怕他,直接冲过去就行了。” 莫君候拉起秦长风径直往里狂奔。 两人一进入山谷,果然那谷中就有风声渐起,地颤之中,秦长风定睛看去,果然那些巨石长得就像骨头一般,在雾气之中慢慢聚拢在一起。 莫君候带着秦长风疾奔往里,一时就如凌空飞行一般,数息之间,两人已深入到峡谷深处。 峡谷深处的道路是越来越窄,最后只能容许一人通行。 只听地颤之中,冰龙追了上来,随着一阵狂吼,它又停了下来,只觉一阵地动山摇,有节奏的震动不断传来,想来是冰龙被狭窄的地形所阻,或者像莫君候说的那样,不能出什么埋谷之地,只能目送两人远去。 狭窄的道路渐渐不见亮光,又走到七八十多丈远,只见尽头是一墩丈余宽的圆石,莫君候走上前去,也不知怎么一推,那万斤重的圆石就被移了开来,只显出里面有一个幽深的洞穴。 莫君候拿出一个精巧的火把一晃,四下顿时就被火光照亮。 他抢先往洞穴里边走去,走出三十来丈远,两人来到一个小石屋中。 莫君候叫道:“小心了!我们要下去了!” 话音刚落,石屋突然地面裂开,两人一狼急速掉落下去。 莫君候往下拍去一掌,随手拉着秦长风滑入一个洞内。 洞内是一个斜着往下的滑道,两人越滑越快,莫君候横空又是一掌,两人又进入另一条滑道,就这样不断改变道路,两人不断向下滑去。 这滑道比魔嘴岩下的滑道复杂百倍,秦长风心中发紧,不由紧紧抓住莫君候的手,再一手牢牢抱住小黑,心中默数计数。 一共数了三百来下,莫君候突然带着秦长风腾空而起,两人直飞出七八丈远,才缓缓落在地上。 秦长风运起夜眼看去,只见下边尖石林立,上边挂着许多尸骨,不知前面来了多少人,都死在这尖石之上。他低头看去,自己两人立身之地是块小小的平地,也亏得莫君候若是下边的情况,若是落在尖石上,自己两人就要步那些尸骨的后尘。 莫君候带着秦长风,在乱石间艰难穿行,两人走了三里来远,就见前方隐隐有亮光。 秦长风心中暗想:看样子是月光,莫非我们已走到了外边,但我们已从滑道不知滑入地下多深,这里是外边的话,只能是一道奇深无比的峡谷。 传说箭海城改变命运所在的地方,就是一道峡谷,难道前方就是那神秘的峡谷不成? 两人走近亮光,秦长看得清楚,才明白亮光是洞顶无数倒挂着的尖石发出。 尖石能发出亮光,不知这石头特异,还是上边镶嵌着无数宝石,竟将这里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两人继续前行,突然小黑狂吠起来。 莫君候转过身来,神情也是紧张无比,他想对秦长风说什么,张了两下口,竟说不出话。 突然,他抱着脑袋大叫一声,似有无尽痛苦,接着在地上疯狂打起滚来。 接着他突然往上一跳,头顶差点撞到洞顶尖石,接着他又落在地上,如野兽一般四肢趴地,只是一动不动。 秦长风大吃一惊,莫非莫君候撞到顶上的尖石,已然不小心把自己撞死了,他赶紧上前一把将莫君候抱住,拼命摇晃叫道:“莫君候,莫前辈,你怎么了?快醒醒!” 莫君候突然狂叫一声,头上青筋暴出,两手如闪电突起,一把就掐住秦长风的脖子,只听他口中叫道:“掐死你!你这怪物,你要来抢我的宝贝!我掐死你!” 秦长风骇然大惊,此时也顾不得其他,莫君候的力道奇大无比,若不抵抗,脖子很快就要被他掐断。 他双手格挡在内拼命向外扳莫君候双手,想要挣脱开来,只是莫君候两臂之力之大,秦长风只能勉强挡住部分力量,也就是不至让莫君候把自己掐死而已,想要挣脱不得却怎么也不能。 很快,秦长风就觉胸腔气塞,眼前也在发黑,像是随时可能晕死过去。 他心中叫苦道:“没想到走过千山万水,遇到那么多危险都没死,今日却要自己人手中,难道是王爷他借的四年气运已到,此时已是自己气尽之时。” 小黑见秦长风受难,不由狂吼一声猛扑上来,它一口咬在莫君候的手臂上,双爪又向莫君候身上脸上胡乱抓去。 莫君候吃痛之下,不由松开一只手将小黑击飞。 也就是这么一缓,秦长风赶紧运气挣脱,一脱离莫君候的双手,他就赶紧跳到一旁。 莫君候如疯如狂,又向秦长风胡乱打来,他的双拳像是没什么章法,但力道却是大得惊人。 秦长风见莫君候又陷入疯狂之中,而且又不能控制自己,像是和自己有深仇大恨,只是拼命攻击自己,他一时也没有主意,只好拼命躲闪。 莫君候快速无比,又是拳脚奇重,秦长风受了两下,痛得只承受不住。 他心道保命要紧,就趁着小黑骚扰间隙,赶紧从乾坤袋中取出黑刀来。 秦长风有刀在手,已有了几分底气,他得了黑刀之后用刀来施展屠狗剑法,发现刀使用来比剑威力还要大上几分,这一段时间时间联系,他也算使得顺手了。 他见莫君候只是毒发神志不清,也不忍出手伤他性命,只避开要害,将那黑刀向那四肢招呼去,宝刀太过锋利,他也不敢出手太重。 莫君候拳脚奇快无比,带起一阵旋风,渐渐将秦长风逼到一个角落里。 眼见越来越没有躲闪余地,秦长风将心一横,也不由地使出屠狗刀法中那招敌酋首级来。 这一招威力莫大,他不敢乱用,只避开莫君候要害,向他腿部砍去,只望能将他砍翻在地就好。 小黑突然窜了出来,拼命咬住莫君候小腿疯狂向后一拖,这一拖下,力道竟然出奇的大,莫君候不由向后滑出一步。 刀锋所指,已有变化。 秦长风心道不妙,想要收手已是不及。 这招一出,已有由不得他控制,这一刀没砍在莫君候的腿上,反而高了一截,只切入莫君候的肚子。 莫君候凄然大叫一声,突然抓住秦长风一把扔了出去,黑刀也随即抽出远远抛飞出去,莫君候肠子也跟着带了出来。 莫君候却像不知道疼痛一般,一把将肠子塞了回去,又疯狂地向秦长风攻了上来。 刀已失,剑太短,莫君候如此难以对付,秦长风只好开启了躲闪逃跑模式。 两人追逐之间,莫君候血越流越多,身形慢了下来。 秦长风看出空隙,又是一个翻滚捡了黑刀在手,随即双腿蹬在石壁上一个弹射,已跳到莫君候背后。趁着莫君候步伐已慢,他反转黑刀,一刀背就磕在他的脑袋上,莫君候终于应身倒地。 小黑还要跳上去撕咬,秦长风赶紧厉声喝退。 他站在原地,一时也不知何去何从。 这一会儿功夫,变生肘腋,他穷于应付,来得突然也去得突然,他还一时还没回过神来。 莫君候肚子上的鲜血不断流出,秦长风踌躇在原地,想要过去察看一番,又怕莫君候突然暴起伤人。 突然莫君候又抬起头,他四下一看,有些讶异道:“刚才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秦长风还是不敢走近,只远远地看着他疑惑说道:“刚才你突然攻击我,你是怎么了?” 莫君候又看了看全身上下,只见血流得太多,双手疾往身上点去,那血就止了下来,他颇有些懊恼说道:“他奶奶的!怎么这样?” 说着,想要站起,脚下一软,又坐了下来,他急道:“哎!今日这把老骨头要交待了,长风,来不及了!你…快去,去那里边。” 莫君候手指向前方,突然又昏了过去。 第140章 红煞凶主 整个事情太过诡异,秦长风只觉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一时还是惊疑不定,也不敢再靠近莫君候。 莫君候醒而复昏,血也算是止住了,应该一时没有性命之忧。 莫君候这么急着让他去前方,一定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他,可能已到刻不容缓的时刻。秦长风思虑半晌,终于不再迟疑,提刀就向前方走去,小黑也紧紧跟在他身后。 又走了二十来丈远,来到一道门户彰,进入门户往里走了两三丈,地形突然低了下去,眼前竟是一个方方正正的大坑,离地有两三丈高。 石坑宽窄约有十来丈,中间有一口硕大的青铜棺材,棺盖已掉落在一旁,远远看去,只见棺材中一片血红,血红之中端坐着一具尸体。 那尸体浑身铜甲裹身,头戴铜盔,身上竟没有半点血污,嘴张得老大,似乎已裂成了两半,嘴中塞了一个半尺长的匣子。 小黑突然嗷嗷狂吠起来。 秦长风心知有异,他不退反进,一抄起小黑就跳入坑中。 身后风气一动,这一下来得好险,一道亮光从头顶闪过,若是迟上半晌,只怕脑袋就要搬家了。 秦长风举起黑刀护住门户,只见一个黑衣人站在坑上,手执长剑。 来人全身着黑,还戴着一顶斗笠,也看不清他长什么样子,只见歪头眼神一瞥,似乎很是不屑地看了秦长风一眼,又冷哼一声,飞身向铜棺而去。 黑衣人飘飞至铜棺一丈前落在地上,他掏出一张黄纸,口中念念急语,大叫一声“疾!”那黄纸平飞而出,直贴到铜甲尸体的额头上。 黑衣人又回头横了秦长风一眼,小黑吠叫更厉,秦长风也不由退了几步,直贴在了坑壁之上,这黑衣人带来的危险感觉,只让秦长风不敢正掠其锋。 黑衣人身形悠忽一动,秦长风也顾不得拿的是刀还是剑,急施叠剑术。 这剑术虽是用刀使出,但秦长风不求有功,但求自保,竟与使剑一般无二,那黑衣人身手虽快,却一时抢不近身,不由“咦”地惊叹一声。 小黑狂吼一声,也向黑衣人扑去,黑衣人大喝道:“畜生敢尔!”随即飞起一脚就向小黑踢去。 秦长风见状,单刀取势,一招取酋首级,就向黑衣人身上要害攻去。 这一刀来得好急,黑衣人也不得不闪躲,小黑侥幸逃得一命,再不敢缠斗,只向坑中越跑越远。 黑衣人缓过神来,冷笑声中双手向后一抓,就祭出两把短刀,又向秦长风攻来。 这下双方兵刃相斗,秦长风叠剑术防守也了得,黑衣人也攻不进来,但他功力比秦长风深厚太多,秦长风挡了十几刀,竟是手臂酸软,黑刀已拿不太稳。 正在秦长风感觉支撑不住的时候,突然一阵怪异的尖啸声传来。 黑衣人听得一愣,他随即转身望去,只见那铜甲尸体额头上的黄纸已不知去向,更令他震惊得是,那尸体嘴中的匣子也不见了。 “大胆畜生,敢夺我宝物!” 黑衣人急奔而至铜棺旁,着急四寻。 这坑中除了秦长风,也只有小黑一个活物,也只有小黑可以破坏黄符,取走匣子。 黑衣人暴怒之中,只寻小黑,但小黑不知躲到何方,他找了半晌,棺内棺外都找遍了,却没有发现黑狼的影子。 秦长风暂脱危险,一时只觉手酸不已。 不由刀交左手,暗自戒备不已,眼中也在四下张望,他也想找到小黑,然后逃出此间。 突然铜甲尸体猛地睁开双眼来,两道妖异的光芒电射而来,那光芒虽不是射向秦长风,秦长风也忍不住吓了一跳,不由急退几步,手中黑刀握的更紧。 黑衣人站在棺前,竟似毫不畏惧一般,只站在原地直盯着铜甲尸体。 一声怪异的尖啸从铜甲尸体嘴中发出,这死人为什么会发音,秦长风不由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突然那铜甲尸体突发怪力,棺盖直向黑衣人飞来,黑衣人竟不知闪躲,被棺盖击飞出七八丈远,直撞在石壁上才停了下来。 听说死尸化僵就力大无穷,这还是秦长风第一次看见,心中惊惧之中,就想爬上坑顶逃走。 黑衣人狂喷鲜血,随即挣扎着跳了起来,他手中黄符纷出,一股脑向铜甲僵尸投去。 黄纸击在铜甲僵尸上不断爆裂开来,显得威力非凡,却止不住铜甲僵尸半分。 这些爆炸只将僵死身上残余的血污震散,而僵尸浑身铜甲却在爆炸之中愈发铮亮。 只见铜甲僵尸怪啸声中,飞身跳出铜棺来,十指尖利约有半尺余长,就像十把利剑一般,飞身就向黑衣人扑去。 黑衣人舞动双刀,奋力向铜甲僵尸砍去,但这短刀砍在铜甲上,但发出当当响声,不但不能伤铜甲僵尸半分,竟似不能阻挡铜甲僵尸半分。 黑衣人已然受了重伤,身形已不似之前灵活。 他闪得稍慢,斗笠已被击飞出去,秦长风定睛看去,不由吃惊不已,这黑衣人竟然他的老熟人,黄石镇上的杂货店老板李康。 李康更是心急,他瞥眼一看,只见秦长风已爬上坑顶,不由身形一动,飞身就向秦长风扑来。 秦长风早戒备在心,正准备一猫腰就要向通道中跑去,突然风声大作,秦长风只觉不妙,身形猛顿反跳入坑中,一时只觉两把短刀擦着自己头顶飞了过去。 也就这么一顿,李康已然追至秦长风身边。 他一把抓住秦长风衣领,秦长风还待挥刀砍去,但这么近的距离,哪里还能施展刀法,只听李康暴喝道:“拿来!” 暴喝之中,秦长风只觉手中一空,黑刀已被李康夺过手去。 李康得了黑刀在手,正要结果秦长风性命,但铜甲僵尸已然扑至,十指如枪已攻至李康的背后。 李康也是保命要紧,只好无奈放开了秦长风,一个腾身恰躲过铜甲僵尸这致命一扑。 “歘”地一声,铜甲僵尸十根半尺长的指甲,只贴着秦长风头顶插入石壁之中。 好在铜甲僵尸长得高大,也好在秦长风不算太高,他急切间不及躲避又向下缩了半分,不然这一下就要被插暴脑袋瞬时身亡。 秦长风还在惊魂未定,只听李康暴喝一声,黑刀已斩在铜甲僵尸身上。 铜甲僵尸十指还陷在石壁之中,正在奋力拔出,立即就被李康结结实实在他头上斩了一刀。 黑刀不愧为宝刀,这一下就将铜甲僵尸的铜盔斩成了两半,黑刀余势不减,还劈开铜甲僵尸的脑袋,直斩到铜甲僵尸颈脖位置。 李康得意大笑道:“好厉害的凶尸,这下还不死?” 突然又有桀桀怪鸣声响起,李康脸色一变,正要退去,但他手下一顿,黑刀竟被什么东西吸住一般,他只收不回来 他就待放下黑刀退去,铜甲僵尸已拔出双手,就地反向一撞,后背就撞在李康身上。 李康鲜血狂喷,那铜甲僵尸突然已转过身来,十指一划,就划在李康脖子上。 李康捂着颈子退了几步,一脸不置信地看着眼前的铜甲僵尸,只见那铜甲僵尸分成两半的头颅裂开,钻出一个红色的头颅出来,黑刀就咬在红色头颅的嘴中。 “红煞凶主!” 李康绝望地叫了一声,那铜甲僵尸甩掉嘴中的黑刀,猛地一下将李康扑倒在地,红色头颅向李康脖子上咬去。 李康还想挣扎,但他重伤之下,这一切的挣扎都是徒劳,在铜甲僵尸的不断吮吸之中,只见他身体快速地干瘪下去。 秦长风见黑刀只落在自己前方不远,不由悄悄上前两步弯腰捡了起来,他捡了黑刀,就小心翼翼退向坑壁,一时也不敢与红煞凶主争斗,只想爬上石坑逃走。 但刚退至坑壁,他突然看见远处角落里有一道黑影走了出来。 只见那黑影闪着两道绿芒,似想向秦长风这边靠近,却又十分惧怕红煞凶主,始终畏畏缩缩不敢越雷池一步。 这是小黑。 秦长风心中一紧,原来小黑并未远逃,想来它是跳不上这石坑,只是躲在石室中隐蔽的地方。 要叫秦长风撇下同伴自行逃命,他却是不肯。 但他也不敢硬撼红煞凶主,只好拿着黑刀,一只手不断比划着手势,只想让小黑悄悄绕着跑过来。 但小黑走两步,又是退两步,只是畏畏缩缩不敢前行。 秦长风心急无比,他再向红煞凶主处看去,只见李康竟化作一团黑衣包裹的不成形的脓血。 这红煞凶主不但吸人精气,而且还化人骨肉直成血水,想来他那铜棺之中的半棺血水也是从此而来。 秦长风见红煞凶主只是贪婪地吃着脓血,又想到刚才李康使用黑刀,已能一刀劈开铜甲红煞凶主的头颅,这黑刀之利当可对付红煞凶主。 黑刀在手,秦长风信心恢复了两分,听说僵尸只能凭人的气息追踪敌人,秦长风闭起气息,又多了两分信心。 为了救小黑,他鼓起勇气,悄悄向前走出两步,黑刀高举,猛地一刀就向红煞凶主的头上砍去。 第141章 石坛白骨 刀,出其不意。 招,注满了真气。 这本是必中的一刀。 也是必杀的一刀。 但这一刀却出了意外。 红煞凶主如绝顶高手一般,刀未及身就有所觉,他反映更是快,在间不容隙的一瞬间,他就向旁边一闪。 秦长风这一刀必中的一刀竟没砍中红煞凶主的头颅,只砍在他的肩膀上。 这一下虽没砍中要害,但这一斩却是实实在在,用上了他十层的力。 出乎秦长风意料的是,黑刀之利,竟是首次无功,这一刀如中金石,竟直弹回来。 秦长风急往后闪,,他心中大骇,那铜甲不知是何宝物,受了黑刀一砍,竟一点也没受损伤。 红煞凶主已不再只顾吃李康的血肉,它跳将起来,就飞转了身形。 只见它赤红的头颅上一只独眼射出一道绿芒,双手如十支铁枪一般就向秦长风扑来。 秦长风曲身急躲,宝刀随即向红煞凶主的手臂斩去,只听也是当地一声,那手臂也丝毫砍不动。 红煞凶主大怒,尖声怒啸,扑来更急。 秦长风见自己使刀,虽有正阳功加持,竟对红煞凶主攻击无效,而红煞凶主扑来又急又凶,惶急之间别无躲处,只能围绕着硕大的铜棺周旋起来。 小黑这家伙,只远远闪在一旁,疯狂吼叫助威。 秦长风一边急绕,一边思虑,他想到李康能砍掉红煞凶主原来的脑袋,红煞凶主弱点应该就在头部。 于是乎,他试着向他头上砍了几刀,但红煞凶主见到刀来,就张嘴咬去。 秦长风想及李康就是被咬住了刀才丢了性命,也就不敢将刀砍实,只见红煞凶主张嘴咬来,就将刀收回。 红煞凶主像有灵智一般,见秦长风围绕棺材直跑,自己转动不灵,就始终追不上,不由狂啸一声,双掌猛地击向棺材。 沉重的青铜棺材只怕有一万多斤,竟被它一掌击得飞起,秦长风急闪身一躲,只听呼声一阵风响,回头一看,只见棺材已小半截没入石壁之中。 红煞凶主再行扑来,秦长风也没了遮挡,顿时感觉力不从心,红煞凶主的攻击越来越强,他越来越难以阻挡。 红煞凶主独眼已由绿变红,双臂电闪攻来,秦长风动作稍慢,就被扫中手臂,一时剧痛如骨头断裂一般,宝刀瞬间再也拿不住,只脱手飞了出去。 红煞凶主又闪身前扑,秦长风没有宝刀格挡,赤手空拳更无法对敌,就地翻滚躲去,那红煞凶主又是一跳扑了过来,此时已被逼在角落,眼见已躲无可躲。 正在这万分危急的关头,突然一道身影飞扑而至。 只听轰地一声巨响,一道蓝色光芒击在红煞凶主身上,红煞凶主顿时被撞飞出去,最后撞到石墙震得地坑中一阵震颤。 秦长风定睛一看,来人原来是重伤的莫君候,他不知什么时候又赶了过来,在这关键时刻救了自己一命。 此时莫君候手上已多了一把武器,武器只似一把尖锤,锤身闪着蓝色光芒,映得莫君候浑身上下,似披了一层铠甲一般,他浑身幽蓝屹立室中,犹如战神一般。 红煞凶主虽被一击就飞,但随即飞了回来,只见他飘在空中,独眼光芒在红绿间不断变幻,身上铜甲啪啪作响。 莫君候大声吼道:“不好!凶主要拼命了。” 话音未落,红煞凶主周身铜甲瞬间崩飞,一道赤红身影就向莫君候飞身扑来,莫君候舞动蓝色武器,就和红煞凶主战到一起。 秦长风赶紧又寻黑刀,黑刀已深深插入石壁之中,他用尽全力拔出刀来,就要上前助战,只是莫君候与红煞凶主打得尤如电闪雷鸣,一时也插不进手。 莫君候一边打一边叫道:“红凶重生,噬人血食,是不死不休,长风,前方有条通道,里边有你要找的一切,你先走!我来断后!” 地上的火把忽闪忽明,红煞凶主眼中幽光大闪,竟比火把明亮许多。 莫君候眼看不敌,突然大喝起来。 他每喝一声,身形就大上一分,力气也似大了起来,慢慢又和红煞凶主形成相持之态。 秦长风鼓起勇气喊道:“要走一起走!” 说着,秦长风就挥刀冲了上去。 只是还没近身,就被一股无形罡气弹了回来,秦长风只觉五脏六腑一阵翻滚,内心不由惊骇无比。 此时他才明白,这战斗,已不是他所能参合其中。 他心中还有些疑惑,刚才莫君候攻击他,明明武功不高,不但没有伤到自己却反被他所伤。 但此时看来,莫君候受了重伤,功力竟不减反增,且与刚才相较,已是天渊之别。 莫君候和红煞凶主拼斗越来越剧烈,莫君候不断震喝声中,身形变得如巨人一般,一人一尸对招越来越慢,每一招相击,石坑就是一阵震颤,山洞也不断摇晃起来。 那地室中早已站不下旁人,秦长风一咬牙,一把抱起小黑,垮过石坑,爬了上去。 果然,石坑前方有条小道,道路狭窄只容得一人行走。 秦长风大声喊道:“莫前辈,我爬上来了,大家一起走吧!” 莫君候怒极狂吼,咆哮声如荒古巨人,直吼道:“滚!滚!滚!他奶奶的癞皮狗,不识机变,快滚进去!” 声音在狭窄的山洞中,如惊雷响起。 秦长风耳朵像被震聋了一般,嗡嗡直响,他心情激荡,抱着小黑就往里急奔而去。 急速奔出五十来丈远,已然跑出通道来,只听身后“轰轰”巨响不断传来,山洞中似有巨石落下。 秦长风回头看去,只见一道道巨型石门迅速落下,已将整条通道隔断,不知莫君候在那头是生是死。 秦长风愣了好久,“当”地一声,才将他唤回现实。 他低头一看,只见小黑将一件物品吐在地上,不断拱到他脚下,同时不断吹叫,似在向他表功一般。 秦长风心中讶异,就弯腰捡起一看,只见这东西是一个非金非木的匣子,看了一阵,只见匣子没有丝毫缝隙,一时也不知如何打开,就随手放入乾坤袋中。 秦长风又无奈地击打断路的巨石,那巨石之厚重,石室中的打斗声响再也听不到半点,他想到巨石门户有五十多丈,不由长叹口气放弃回头,只有察看起此间的地形来。 只见通道之后,空间更大。 空中光芒点点,如万千星辰一般,地上也映出星光点点。 细看而去,原来地上都是水,只将空中的光芒倒映入水中。 水之中,又有十二座石塔。 塔高有六七丈高,塔尖闪着蓝光,不似宝石,反倒像是妖邪的眼睛一般。 秦长风一手执刀一手抱起小黑,慢慢找路向前走去。 走到最后,已没有陆路可通,秦长风观察道路,只有石塔下有稍可容身之地,不由纵身跃去,堪堪跃到塔下。 那石塔没有门可以进入,就算有门可以进去,秦长风只觉那塔有股说不出的妖邪之感,只令人感到一阵阵恐惧,他也不敢进去。 秦长风看塔与塔之间,若是带着小黑,跳过去只怕有些勉强,不由对小黑吩咐两句,就一把将它掷向第二个塔。 好在小黑颇有灵性,到了第二个塔,要呆在原地等待秦长风。 秦长风沿着塔边一个助跑,纵身向第二个塔边跑去,还好有这助跑,不然他一定会落入水中。 秦长风虽是会水,不知为何?他竟对这水里也生出一股恐惧感觉来,一点也不想通过水路前行。 如此反复跳跃,秦长风越过十二个石塔,到了水域的对面。 只见数百级阶梯一直往上,秦长风拾阶而上,到了高台上边。 高台甚是宽阔,中间有一个石坛,四周屹立着五根尖削发亮的水晶在地有三块石碑, 石坛当中,一具白骨赫然端坐其间,骷髅一手指天,一手点地,姿势怪异,又显得死前颇为从容不迫。 秦长风有了铜甲僵尸暴起伤人的前例,看见骷髅更是小心戒备起来,他手紧握黑刀,抱着小黑,缓缓向前移去。 秦长风惊疑不定走到石坛前,四周的五根水晶发出五色光辉,映照四周,只显得石坛明亮无比。 光辉之中,坛上端坐的骷髅也显得圣洁起来。 骷髅一手指天,只像掐了个法决执于胸前,口部微微张开,像是生前正在念什么咒语一般。 他又是一手点地,秦长风随那点地的手看去,随即明白他为什么保持如此奇怪的姿势。 他一指点地,只因他死之前正在以金刚指力在地上刻字。 字已刻就,只有十个,都刻得如海碗般大小。 欲开灵锁, 须用正阳真气。 文字旁边,还刻画一个方形符号。 如没有这几个字在旁,你一定不会想到这方形符号是一道锁。 秦长风心无疑虑,这里提到了正阳功,这文字当是留给自己无疑。 普天之下,想来也只有他会正阳功,而莫君候也问起他正阳功的修炼情况,应该就是和这里有关。 秦长风运起正阳真气,就向那方形符号击去,只听咋咋声响,方形符号处的石头慢慢升了上来,原来这不是什么符号,而是一个半尺长的匣子露出的痕迹。 秦长风拾起匣子一看,这匣子并非石材所制,只是表面被人特意涂上一层石粉,看上去和周边石头相差无几。 那匣子随着秦长风拿起,上面的石粉也唰唰掉了下来,露出匣子暗青色的真形。 第142章 箭海城中枢 匣子侧面还刻着八个字。 御物大法, 可开此匣。 到了此时,秦长风也不得不佩服起来。 王凌之的安排真是巧妙,若是有人碰巧会使正阳功,也能得到此匣。 但光会正阳功不会御物大法,也不能打不开此匣,同样,若只会御物大法不会正阳功,就连匣子都得不到。 爷爷教给自己的两种功法都在此处排上用场,看来这匣子是留给自己的无疑。 秦长风拿出一张符纸,画上隔墙御物符阵,将符纸贴在自己掌心和匣子之间,将御物法术施展开来。 他渐觉匣子里边有些物件,其中有一团物体,御物法术一感触上它,它就动了起来。 随着御物大法施展,匣子嚓嚓作响。 过了好一会,那声音停止,但匣子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秦长风心中疑惑不解,他用另一只手将匣子轻轻一提,匣子的上层就被揭了开来,原来匣子已经打开,只是表面没有任何变化而已。 揭开匣子,里边又是一个小匣子,旁边还有一张折好的油纸。 秦长风刚想去拿小匣子,眼尖的他突然瞧见油纸表面上写着几个字,定睛细看,只见上边写的是:先看纸上留言。 秦长风就放弃拿小匣子,只拿起那张油纸来,油纸打开,里边有一张折好的薄布。 秦长风打开来看,只见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 那字都极小,秦长风凑近细看才看清内容,为首一行字略粗,写得是“切记不要直接碰青匣,上有剧毒”。 秦长风再向青匣细看而去,只见上面泛着淡淡青光,若隐若现,不注意之下,确实很难发现,不由暗叫侥幸,接着再看下边的内容,只见上边写着: 吾乃天星子,以吾真魂坐镇于此,等候王凌之所派应命之人到此。 盘龙岛…王凌之…应命之人?自己来自盘龙岛,是自己爷爷王凌之所派,看来自己就是什么应命之人。 再接着往下看,才明白一些前因后果。 原来这里即是箭海城根本所在。 箭海城的存在,全凭五色灵山庞大的灵力支撑,但随着灵山开采一空,箭海城终于在一片地动山摇之中,彻底分崩离析。 箭海城分崩离析之后,彻底分为五个部分。 这五个部分分别是万绝谷、黄石残城、迷雾沼泽、千石阵法和地下阴城。 这五个地方,分别对应金木水火土,土为中枢,这地下阴城即为箭海城中枢所在。 如何进入地下阴城,按天星子的推想,本来那金木水火四个地方都有入口。 但经过天星子的多年研究,也只找到这迷雾沼泽的入口所在,又耗费了好大精力,牺牲了许多人,才破尽机关进入此间。 这迷雾沼泽的入口,也不是随时都可进入,算来十二年只可进入一次,而且只能在八月十五月圆之夜进入。 天星子就是十二年前进入其中,算来下次进入时间是应命之人将满十八岁之际,正是可造之才的时候,所以必须要在这日亥始子尽之间进入这里 进入此间后,天星子悟透此间秘密,本应该引导应命之人进入五个地方改变五行命格,成为真正的天命之人。 不过,这五个地方,除了地下阴城的机关被自己破掉之外,其他几处,也都不是轻易进出之地。 万绝谷,谷深万刃不说,谷底为金极之地,一切兵刃法宝,只是金属制成,到了里边,不但会失效,而且还会变得重愈万钧被莫名力量吸走,再也不能找回。 并且在里边使用法宝,那体内真气也会随着法宝失去而十不存一,赤手空拳根本无法对付盘桓在谷底的妖魔凶兽。 黄石残城,看上去平淡无奇,但那法坛所在之地,已被石大户所占领。 石大户背靠神秘势力,要进入石大户城堡般防守严密的庄园,从容不迫地进行改变命格之法,靠他们这几个人,显然也是无法达到的。 迷雾沼泽,整片区域其实是飘荡在一片奇怪的水域之上,导致其地形变幻,常令人迷失道路,只有熟悉那下边的水流变化,才能找到正确的进出之路。这里边多有魔兽,各有领地,那中枢即为改变命格所在,已被里边最高阶的魔兽占领,要想到那处改命,必须杀掉那最高阶的魔兽,才可从容进行。 千石阵法,名为石阵,实是以千石牵引阴阳双火之力,形成的雷电大阵。人畜一旦进入其中,除非熟悉阵法奥妙,断不能出,若在里边妄动真气法宝,也会引出千雷噬顶而亡。 地下阴城,里边机关无数,都有极大凶险。 这些机关看上去吓人,但已被他们破尽,唯一没有破解的只有青铜棺凶主。 不过凶主被他们以法术镇在棺中,暂时无害。还有这眼前的十二石塔和其间剧毒幽水,十二石塔已被他破掉,只剩下那剧毒幽水,幽水本身无毒,但进入地下之后,无形之中就会被独特的邪阴之力所影响,再接触到幽水,就会身中剧毒。 若中毒较浅,可以服烈酒控制毒性,若是中毒已深,就只有死之一途。 他们一行人到了此间,已剩下为数几人,又到了这个石台上,就只剩下天星子和莫君候。他们两人通过这里遗留的一此信息悟透所有的秘密,但到了此时,天星子中毒已深,自知难以幸免。 好在莫君候平时噬酒如命,只中了微毒,天星子当即命莫君候回到黄石镇等待应命之人,反正他自己虽是必死,就以余力在此思考那五行改命之法来,以供后人所用。 他思及凭他们剩下的实力,实在是难以实现这五行改命之法。但他又发现了一个秘密,就是这地下阴城的中枢所在,就是这法坛可以将五处改命法坛的力量汇集在一起,只要以一定的方法开启法阵,即可以只在这地下阴城的法坛之中,改变五行命格。 这样也可避免去到五处地方,徒增凶险不说,五行各自改变,时间和变故都不能掌握。 他以最后的生命,布置了最后的一切,留书以示来人,随即坐化在此。 那小匣子只要以青曜匙放在上边即可打开,打开时切不可接触盒子表面,上边乃是用了这幽水结合其他毒药制成,无药可解。 如果其他人中了,在看完这封信之后,马上就会中毒身亡。 如果应命之人中了,也不用太过担心,只需立刻进行五行命格改变之法,完美的命格一旦形成,即可利用完美气运改变一切,所有难题都逢刃而解。 匣子中还有一枚传送符,可以用此符点击五根水晶中的一根,即可传送至五行法坛其他几个地方。 里边还有一颗灵识珠,保存着最大的秘密,这灵识珠为法术套珠,内外分为三层,视应命之人的界境高低依次而解,应命之人只需将它吞下即可。 也有一道隐匿符,是待他传送出去保命用的。 如此施为,目的是以免应命之人界境不够,提前解开秘密枉自送了性命。 秦长风读罢,不由长叹一口气。 一切的秘密,都在这青匣中的灵识珠中。他还记得依云之母玉青衣曾给过他一颗灵识珠,没想到灵识珠是这么了不起的宝物。 不过他当时处于激愤之中,就将那珠子扔在水晶棺中,现在已埋在地底之下,那里边有什么信息,现已不知。 想到此处,往事浮上心头,秦长风微微愣起了神。 “嗷呜,汪……”小黑突然发出一阵狂吠。 第143章、应命 小黑狂吠不止,突然顺着台阶窜跳而下,一直跑到水边,毛发直竖,紧张地对着水面大吼起来。 秦长风心神都集中在眼前,一不留神小黑已是跑远。 他闻听到吠声有异,抬头只见小黑已在水边,不由紧张地招呼小黑回来。 小黑一边狂吠一边后退,水中倒映的点点星光更亮了起来,星光慢慢上升,露出水面大放光明,水面反陷入了黑暗。 那水面突出的亮光慢慢显出真形,竟是无数只长足单眼的怪物,怪物单眼向上,一道光芒射在上空发光的物体上,竟似吸收起那亮光的能量来。 小黑似有无尽惊惧,呜呜叫唤之中,又跑回秦长风的身边。 秦长风也暗暗心惊,这怪物逼过来,只怕不好对付。 秦长风随即拿出青曜匙放在青匣上,他想要赶紧完成此间事情,离开此地。 青曜匙一放上去,就突然陷了下去,青匣就如莲花一般绽发而开,莲花底部躺着两枚玉符和一颗青幽的珠子。 秦长风小心地将玉符和珠子都拿了出来,稍微迟疑,就将珠子吞了下去。 珠子一入肚中,好似突然暴裂开来一般。 秦长风只觉无数信息在脑中涌现出来,主要是五行改命之法和改命之后一种正命合身的方法。又有信息道说正命合身之后,要成为真正仙骨命格,必须开启第二层灵识珠,明白下一步所为。 突然,小黑狂吠更急,它狂躁地在秦长风周围纵跳,但始终不敢离开秦长风半步。 秦长风心中讶异向外看去,只见先前那些飘在水面对光连线的细腿单眼怪物,已慢慢向石台飘了过来。 这一切,在天星子的留言之中并没提及,秦长风没来由地觉的心慌,不由一把将小黑抱过,并喂它服下一颗药丸,一把将它塞入乾坤袋中,随即就准备进入法坛之中,进行改变五行命格的法术,然后立即离开这里。 如要要在法坛里施展改变命格之法,必须要将天星子的遗骨搬开,秦长风刚上手去搬那骸骨,却没看见身后无数单眼都发出光来,光集中到五根水晶之上,水晶又是一道光芒投射到天星子的骇骨上。 天星子的白骨也隐隐发出光芒,像是突然复活一般,突然暴起一把抱住了秦长风。 秦长风惊惧莫名挣扎起来,这可跟天星子说的改命之法大不相同。 他想要挣扎,却发现这白骨竟力大无比,白骨也是坚逾钢铁,他竟是怎么也挣脱不得。想要运起功力,却发现功力十不存一,哪里还能挣脱得开。 秦长风只觉大是不妙,只想逃离此地,当此时此境,哪里由得他半分。 只见五道水晶中有五色光芒发来,形成一个光罩,投射而来将整个法坛置住。空中莫名有闪电袭来,又有尖石纷纷而下,继而幽水汹涌向台上扑来,石台震颤,整个空间青光大盛。 诸般异像,都被那光罩挡住。 秦长风只见身体里像进入无尽腐蚀的大锅之中,皮肉经脉血骨头脑,都像被分离开了一样。 他眼前一黑,陡然间已失去了知觉,但他又并未完全失去知觉,只因他眼前一亮,又到了虚空之境。 虚空之境的不灭之火还在熊熊燃烧,莫名的恢弘声音中,胸口的小火突然上升,只飘到他的眉心位置,将他全身点亮。 他脑中飘过几个字。 不灭灵识,真神永固,金身纵毁,涅槃重生。 秦长风只觉身形疾然而去,似进入无穷无尽的时空之中,他的速度越来越快,远超过他的认知,只觉光线都已静止一般,细看而去,光线似乎又在动,但在此时,这光线不过是爬虫一样的速度。 光线静止之下,速度已远不如暗,暗之流速,带着他急速前行。心中的不灭之火,又是这暗中之光,如此疾行也并未有半丝熄灭的征兆,他心中似有所悟,刚到此处,他又瞬间回到现实。 秦长风发现自己还在法坛之中,身上已没有了天星子那紧?着的力道,他站起身来,只见一堆白骨散落在地,那远处水中的细腿怪物也不见了踪影。 他觉得身体有了一些异样,思维一时也是混乱无比,但活动了几下,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像。 他再检查了下乾坤袋中的小黑,还好时间应该过去不多,小黑在催眠药物的作用下,尽管那袋中没有什么空气,还不至于有性命之忧。 秦长风思虑片刻,就拿出传送符来,将传送符点了在代表迷雾沼泽的白色晶石上。 毕竟,比起其他几处的未知,这里算是他相对较熟悉的地方。 眼前一道白光闪起,秦长风已来到一处未知的所在,只觉一声咆哮突然从远处响起,秦长风早有准备,随即隐匿符捏随,身形暴起就向和那吼声相反的方向疾奔而去。 这隐匿符不知是什么制成,面对于这迷雾沼泽中的最高的存在,也可以瞒得住一时,但他也不敢停留,若是符的效果过去了,他只怕是敌不过这最高的存在。 那咆哮声中也不知是什么怪物,秦长风只觉有一股威压,只让只有仓皇而逃的心。 山间有无数尖石,他也不辨道路,只将功力运至极限,在尖石间纵跳逃去,直跑下山来,又跑了两三里远,才没再听到那怪物的吼声。 不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突然之间,一只三丈余高的双头金刚带着一群猿子猴孙咆哮着向秦长风冲了过来。 原来是隐匿符已然过期,秦长风没有躲处,只有向后退回。 秦长风一退出金刚的边界,双头金刚就调头回去,不过没等他高兴多久,身后又传来厉啸,秦长风只好又换方向逃去。 如此不住逃窜,秦长风吃奶的劲也使了出来,直到一个筋头从一个山头上翻了下去,也不知滚了多久,等滚到山底站起身来,周围再没有吼声传来。 秦长风定睛一看,原来阴差阳错,这一滚从山上滚下,已滚到黑狼的洞穴面前。 秦长风赶紧把小黑放了出来,小黑已然苏醒,连打了七八个喷嚏才止住。 小黑抬头四看,缺氧的头脑过了好一阵才清醒过来,它看清周围,只听它嗷嚎一声,就冲进了它的洞穴之中,紧接着就是一阵撕打声从洞内传来。 秦长风赶紧拿出黑刀往里赶去,只觉小黑与一只平头小兽斗在一起,小黑显然不敌,不过这里是它的老窝,它只是毫不认输,拼命与那平头小兽撕咬拼命。 秦长风瞅着空隙,一刀捅去,呜呼声中,那平头小兽就毙了命。 小黑还不依不饶,咬着那平头小兽的尸体一顿撕咬,直将平台兽尸咬成了十几块,才罢了休。 秦长风割了一块小兽的肉,用正阳功褪去魔性,又烹熟了,自己享用起来。 而小黑,不知为何肚量如此之大,竟将个头和它差不多的小兽全部吞了下去,还用剩下的骨头剔了剔牙。 接着,小黑在那洞穴周围撒了几耙尿标记地盘。 秦长风哑然失笑,心想是否该留小黑在此生活,不过相处了这么久,他毕竟还是舍不得,还是决定带着小黑走出了迷雾沼泽。 秦长风想起天星子的留言,这整个迷雾沼泽,都是飘在水域之上,出入的道路,与出没的水流有关。 他暗自揣摩,果然感觉到那水底之下,有一股缓慢流动的水流,如果不细心察觉,一定不会注意到。 有了这个发现,他对出入迷雾沼泽也有了几分心得。 那地下阴城的法坛之中,为什么会发生异变? 天星子一具骷髅,为什么会抱住自己? 自己还来不及运用天星子的方法来进行改命,但隐约之中,自己却似有了改变,这命格改变一事应该在无形之中已被天星子的安排所致,不知天星子此举是何用意,难道他竟包藏祸心。 至于再到地下阴城寻找莫君候,秦长风试了几回,但走至山谷,实在没有信心能在冰龙成形前快速通过峡谷,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他还是回到黄石镇上暂住,以备按灵识珠所记,形成什么仙骨,以开启第二层灵识珠。 回到黄石镇上,秦长风推门走进院来,他也不知在地下阴城经历了几天,但见院中酒菜和月饼都收拾的干干净净,想来是虎子曾经来过。 地上的酒香早已飘散渺不可闻,秦长风心中满是茫然。 之前的莫君候虽是疯疯癫癫,但好歹这院子里多一个人,现在莫君候死多生少,这里可彻底只剩他一个人独住了。 圆月已逝,月色渐离。 没想到团圆的圆月之夜,既是相认之夜,也成了分离之夜。 明月几时有,可与述衷肠,好友堪相聚,再思已天涯。 秦长风只觉一股沉重的疲倦涌上脑来,他进了屋,也没管小黑,就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虎子最近功力大进,自觉力气已比之前大上两三倍不止,但令他苦恼的是功法已难有寸进。 这几天他都在想秦长风传他第三层功法,不料一连几天,都没碰上秦长风在家。 这日一大早,匆匆吃过早饭,他又向秦长风家走来。 一走进院子,小黑就欢叫着扑了上来,张着嘴嗷嗷直叫,虎子明白它是要吃的,不由拿出带着的烤肉来,小黑一把叼了过去,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小黑这家伙,几日不见,竟然大了一圈。 小黑既在家,秦长风也应在家,不知秦长风为何没有喂它,虎子带着疑问,向屋内走去。 秦长风还躲在床上沉睡,一点动静也没有。 虎子心中一沉,慢慢走进伸手在秦长风鼻间一试,呼吸虽细微但却连绵不绝,他不由放下心来。 虎子出门帮助秦长风清扫起院子来,忙活一阵,又进厨房去煮了半锅粥,他只会煮粥,其他也干不来。 虎子屋里屋外忙活半天,也有些奇怪起来,秦长风在家,怎么没看见酒疯子呢? 直到中午时分,秦长风才醒了过来,只觉像是沉睡了好多天一般。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秦长风一撑懒腰打了个哈欠,突然看见虎子坐在一旁。 虎子笑嘻嘻地揭开锅盖,舀出一碗粘稠的米粥来,秦长风肚中一阵抵挡不住的饥饿袭来,当下就不客气地接过了碗喝了起来。 直接喝完一大碗,,秦长风这被粥烫的流下一串泪来,虎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秦长风一边哈着热气一边对虎子说道:“虎子,这几天又难得你帮忙收拾家里。” 虎子还是在笑:“小弟为大哥做点小事,天经地义的事,大哥,你没必要感动的流泪吧!” 秦长风被虎子说得哭笑不得,只好默然不语又加了碗粥,吹冷了些再喝了下去。 他心中冒出一个念头,正阳功只可加热,有没有可能练一种功法,可以快速冷却热粥呢?不想这单纯为了食物冷得更快的想法在以后会实现,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第144章 无财不足以养道 虎子还想再帮秦长风舀一碗粥,却被秦长风伸手拒绝。 秦长风站起身来脸色严肃道:“阿虎,大哥不久后可能要出远门办事,我是随时可能走,也有可能要很久才回来。我走以后,这院子就不会有人来住了,你若见院里无人,就把院门锁了。若有人向你问起我的行踪,你一定要装作不知道,这件事,你务必牢牢记住。当然,我走之前,会把你练功的事情安排好,今天我就正式传你正阳功第三层心法。” 虎子听了前半段话,心中沮丧无比。 直到听了最后一句话,才高兴跳了起来说道:“好啊!大哥,你吩咐的事,我一定牢牢记在心上。还有,我一定努力修炼,不辜负你的期望。” 秦长风就坐在床上,就将正阳功第三层心法慢慢道来。 秦长风隐约觉得,这正阳心法,并没有像王凌之说的那么轻描淡写,若是练到极高境界,也是一门了不起的奇功。 王凌之说这功法下乘,应该是以为正阳功是打开机关的钥匙而已,他自己都没有修炼过,怎么能知道正阳功的厉害呢? 秦长风传完正阳第三层心法,就让虎子试炼一番。 正阳功第三层,名曰正阳固体。 其实是正阳功踏上正途最关键的一步,前两层是修炼出基本的正阳之气,这第三层就是用全身的正阳之气将经脉进行洗伐,使之强固到可以真正成为容纳极阳真气的载体。 这层功法必须要相应的丹药辅助,再不能像前期那般用相反之力来刺激,必须用精炼而成的极阳之药才行。 秦长风自己修炼功法时有数不清的灵药可用,但现下灵药难寻,而且他不愿虎子如此良才,却养成依赖灵药的坏习惯,所以他传这功法,下意识地省略过丹药辅助的关节,只想让虎子依靠苦炼达到最佳的效果。 这样一来,虽一时成效果较慢,但据他估计,修炼下来功力更是精纯。 秦长风看虎子练法一点不差,就让他回家自行慢慢修炼。 虎子一走,秦长风终于静下心来,他从那地下阴城中取得长形匣子,被红煞凶主含在口中,李康也处心积虑来争夺,定然是件了不起的宝物。 既是宝物,岂有不研究的道理,秦长风得了空闲来,就拿出匣子研究起,一心只想要打开匣子,取出里边的宝物。 其实这长形物品说是匣子,只因秦长风感觉其中有东西才这样称呼它。 但这物体浑然一体,几面都平整无缝,表面又无文字图形,拿起摇晃,里边也没有任何声音。 秦长风研究来研究去,总是找不到找开的办法,慢慢,他不由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横看竖看,这东西只像是一截质地有些奇异的石头而已。 但为何李康不惧生死也要抢这乐西,小黑逃命之际也叼着此物不放,说这东西没用,秦长风总不死心。 他尝试使用各种办法,后来他恼怒起来,举起黑刀斩云,又用正阳功祭出火焰来烧,还用御物大法来探测内部,岂料非但不能损坏匣子分毫,竟连它内部也似铁板一块,探测不到任何东西。 难道它只是一块石头?或者,它是一块天外陨铁? 秦长风隐入了深深的苦恼之中,他冥思苦想,总是无从佐证这匣子是一件宝物,更甚至,他不能证明这是一个匣子。 自从虎子习得了正阳功第三层之后,开始两天,还会前来请教一些练功的疑难之处,后来似乎问题都解决了了,他竟没有再上门来。 这件事,本有些奇怪。 但秦长风沉迷于打开匣子的迷团之中,一时也没太留意。 这天中午,午饭还没吃,虎子一摇一晃地走了屋来。 秦长风抬头一看,不由大吃一惊。 短短几日不见,强壮彪悍的虎子竟瘦得瘦骨嶙峋,活脱脱一番痨病鬼的模样。 虎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有气无力说道:“大哥,快帮我看看,我是不是生病了?我说没事,但我娘非让我来找你看看。” 虎子有正阳功护体,诸般邪崇不能近身,为何还能生病? 秦长风暗暗心惊,赶紧让虎子坐下,一边把脉,一边询问他的近况来。 诊断一番,又但虎子这些日子只在家里炼功,秦长风不由大叫糟糕起来。 虎子并不是生病,他练功方法也没有错,但全身血肉像被僵尸吸光了一般,而且身上真气也是所剩无几,秦长风将所有因素连在一起,陡然间就明白过来。 原来秦长风练习五行神功总靠药物内丹,又亲眼见过患有魔瘾最终成了兽魔的惨状,就对用丹药练功起了极深的成见,进而引申至所有依靠外物助长功力的方法都有负作用。 所以,他在传虎子功法时,一直尽量避免使用丹气催长之道。 岂不料,世间之物,无论良善邪恶,自有它存在的道理。 所谓物极必反,秦长风一味追求自然之道本是无错,但要结硕果,岂有不施肥的道理,他心念自然却枉顾事实,正犯了物极必反的法则。 五行神功也好,正阳功也罢,都要加固经脉、强壮筋骨,这又称为淬体。 因为人体练气,经脉只是随着练气被动拓宽,若是一直这样练下去,经脉只是一味拓宽,但人身体大小固定,只要经脉拓展至人体所能容纳的极限,经脉就固定下来,再也承受不了全身不断增长的气机,难免要暴体而亡。 所以,炼气至一定阶段一定要淬体,经脉经过丹药淬炼,强度大大加强,自然能容纳更多真气,也能进入更高的阶段。 正阳功第三层正阳固体,就是淬体之法。 这一层功法,需要将全身所有的真气凝炼起来,化为精华补充至经脉和骨肉之中。 虎子体内真气本就有限,没有丹药辅助,只能凭自身真气来补充经脉骨肉,修炼真气的速度远远比不上消耗的真气,很快就导致全身真气被耗尽。 常人练到这个地步,真气不足,大不了就停止修炼,也不致受多大伤害。 但虎子练功勤勉,有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气概,他体内真气消耗一尽,他还以为是自己练功不够努力的缘故,所以更是加倍努力。 这下勤却是错,真气耗尽之后又消耗全身血肉精气,如果真要如此闷头练下去,不久就要精气耗尽而亡。 秦长风想通此节,不由赶紧说道:“你这几日不要再练功了,再强行练下云,就要死翘翘了。对了!买些好的多吃一些,待身体恢复再说练功的事。” 虎子听秦长风说得一惊一诈,不由苦着脸道:“大哥,我听别人说,大夫说让多吃好吃的,意思就是得了绝症,可能活不了几天了。大哥,我还这么年轻,是不是活不了几天了?大哥,你是神医,你要救救我。” 秦长风失笑,他怕虎子枉自猜想添了心魔,就将那正阳功的原理细致解释了一番,末了说道:“我现在就赶时间为你炼一炉丹,丹炼好之前,你千万不可再行修炼。” 说完,又掏了些银两出来,让虎子买点好吃的改善下生活。 虎子推却道:“大哥,你给我的银子我大部分都还没用呢!” 秦长风硬推给虎子,极力劝道:“我先前给你的钱,是应对不时之需的,必须放在一旁,等你遇到非要钱不可解决的时候使用。现在我还在你身边,你又极需用钱,就由我出钱来用就行,这些钱对我来说算不得什么,你先收了,就算有些剩余,存下来以后说不定用钱的地方还多的是。” 虎子听了,还是有些迟疑,他嘴唇喏喏,仿佛想说什么话来反驳。 秦长风突然严肃起来,又说道:“古人言,无财不足以养道。先不论修炼所需要的昂贵丹药,单说我们修炼之人整日苦练不事生产,自己必须靠家里人养活。若是生在大富贵家庭还罢了,就说你的父母,辛苦终日也只能赚钱不饿肚子,你这样整日修炼,你父母养你虽是出于对你的痛爱之心,但他们的苦楚,我们却不可不知。我们修炼之人,若有一日练就大本事,出人头地做一番大事业,以后得了钱财,自然可以多孝敬父母。但在这之前,耗费钱财的地方实在太多,我给你这些银子,不单是给你,更是因我传你功法,导致你父母负担更重,也是我的心意,你以为这些钱多,我看来却是不够用,你先拿着就是,以后但凡缺钱,你再问我要。” 虎子听了脸上现出赧然之色,颇有些不好意思把银子收了下来,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秦长风苦口婆心一番话,见虎子颇是羞愧,怕他自此有了心理障碍,不由又温言说道:“你也不用太多想,我是你大哥,也算你半个师傅,我既然传你功法,自然早知道练功需要花许多钱,这事情我早有预见,自然要做的有始有终,再说我有的是钱,你花我一点小钱算什么?” 虎子缓过神来,不由拿着银子站起身来说道:“大哥,我听你的。你还是给我开点药吧!免得让我爹娘担心,我怕他们知道我病了是练功的缘故,以后就不让我再修炼了。” 秦长风一听,心想虎子看似粗豪,却是粗中有细,有些事情比自己想得周到。于是就开了几副补身的药,让虎子拿回家煎了吃,走之前,又叮嘱一番。 第145章 正阳丹 虎子回家去了,秦长风静下心来,暂不去想调和阴阳的事情,只专心思考起如何冶炼一炉正阳丹来。 正阳丹,自己在盘龙岛时,爷爷给自己吃过一颗,不过,也只有那一颗,自己也没有配方。 若按正阳之说,应该是包含正气阳性的药材才行,而正阳属火,五行之中,孤阳不生,也应有其他几种作为臣辅之药。 秦长风在心中慢慢推演,君为正,臣为辅,药与药之间又相生相克互化互转。 他还联想到酒疯子那样奇怪的病用美酒治疗的方法来,这一番思考,对秦长风丹药之道上的成长,可以说是大有长进。 秦长风一边想着,一边拿出笔墨纸砚来,细细磨了墨,将想到的药物都写在上边,慢慢思考慢慢修改。 直到鸡叫三遍,天色微亮,才将那丹方修改完毕。 这丹方唯一的不足是没有主药,但阳气鼎盛的主药一时难寻,只有采用其他接近一些的药物代替,再用心境之术来引阳火修炼。 这丹方自己服用没有问题,但现在的虎子还没修炼出心境之术,无法引用阳火入体,最好是有自己在一旁辅助,不然功效就要差上许多,但有所失就有所得,这样一来也让丹方少了那股霸道之气,避免了冒进的问题。 丹方的问题一解决,接着他又考虑火源的问题,炼丹一道,火源尤其重要,一旦火源有变,一炉丹就要报废。 之前炼丹,他多用自己正阳之气炼丹制药,但那都是些普通的丹药,正阳丹饱含正阳之气,若只是正阳功来炼又稍嫌不足。 他拿出乾坤袋中所有的丹炉,又从中选了三个出来。 第一个是一体炉,就是不用外置火源,生火之物,皆置于炉子下部,丹室在上层,又置风门控制火量,唯一不足是需要不灭之火才好,若是用寻常碳火,换碳时难免会影响火候。 第二个是多室炉,一个炉子有多个丹室,可同时炼几种丹,但结构太复杂,太难操控每个炉室的火候温度,火源采用分体式,合则右形成一体式结构,分则可用外部火源。 第三个是一个密闭炉,附有一个吸风门,能将里边空气抽空,让药物都处于真空之中,避免空气对丹药形成的影响,缺点是炉室太小,又没有内置火源。 秦长风思考虑良久,他决定采用密闭炉。 他自己做了一个三体炉灶,一灶有三道火源,利用密闭炉比较小的优势,将三炉做成随意切换式,可保证火源存续问题。另外因炉体密闭,可利用有限的药物,生出最好最多的灵丹来。又因是外置火源式,若有火力不足之,自己可以运用正阳功助上一臂之力。 想好之后,就开行动,他先进了趟原阳城,购买了大量物资,其中药物精碳之类,数不胜数。 他又从城里请了个砌炉的师傅,让他按图施工起来,那炉子就建在堂屋之中,炉灶师傅干了两天活,终于完工。秦长风检查了一遍,甚是满意,就付了钱,让那师傅自行回家。 等炉灶干透之后,他就开火暖炉,暖好炉后,检查一切都已无误,他才将药物按顺序置入炉体之中,开始炼丹。 秦长风一个人管理火候,饿了,他就吃两口干粮,渴了,他就喝两口冷水,不眠不休七日七夜,正阳丹终于成了。 收正阳丹也不像其它普通灵丹一样,应合天时。 将近午时,他就做好准备,一过午时正,正是一日之中阳气最胜的时候,他微开丹口,一道热气冒了出来。 他用正阳之气暖过的玉瓶堵住丹口,运起下正阳真气,施掌依次向丹炉震位、离位、兑位、坎位等处拍出,每一拍下,丹炉就是一颤。 最后掌心拍在滚烫无比的炉底,只听炉子里嗡嗡作响,如有活物一般,一粒粒圆润略带金光的丹丸就从丹口跳了出来,自行装在玉瓶之中。 这一下,看起来简单,但若不是秦长风身怀正阳功,不惧高温炉底,拍这几下就要被烫伤,更别论收丹了。 丹药不断跳出,得了八十一颗,就不再有声响传来,秦长风赶紧拿出塞子,将那玉瓶塞上。 等了一天一夜,丹丸彻底冷却下来,秦长风拿来腊蜜将丹丸封上,以防止药力走散,再放入较小的玉瓶之中,一瓶中放入九颗,共得九瓶丹药。 为了防止药效有误,他自己服了一颗,练习正阳功试了试,效果不错,才放下心来。 秦长风将玉瓶全都放入乾坤袋中,看已是清晨时分,就不多等,直向虎子家走去。 秦长风来到虎子家,虎子已在院中提着石锁上下挥舞,秦长风见他气色已恢复如初,身体比以前瘦了一些下来,更显更是精悍。 虎子见秦长风上门来,不由将石锁扔在一边,迎了上来,笑着说道:“看大哥的样子,一定是丹药炼好了。” 秦长风竖指“嘘”了一声,接着小声道:“此事,你知我知即可,切不可大肆宣扬,你不知怀宝其罪这句话吗?” 虎子憨头憨脑问道:“怀什么罪?怀孕也有罪吗?” 秦长风忍不住笑了,对这不学无术的虎子,还是少吊书文的好,于是解释道:“就是说你有一件宝贝,偷偷地藏起来自己用就好了,千万不要让人知道。若让人知道了,别人就会惦记你的宝贝,惦记就想来偷想来抢,偷令人防不胜防,抢容易伤人性命,很多祸事就是这样来的。” 虎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原来是这样,大哥真有学问,我听大哥的。” 秦长风低声道:“你告诉你爹娘,就说去我那住几天,我想最开始辅助你一下,等你走上正轨再自行修炼。” 虎子进屋说了,就笑嘻嘻地随着秦长风去了。 两人来到秦长风的院子中,秦长风杠好院门,又喂饱小黑,就令虎子坐在院子正中。 然后他才将正阳丹拿了出来,叫虎子服下一粒,开始修炼那第三层功法,自己则坐在他背后一掌撑在虎子背心,运起心境之术,不断将炙烈的阳光引来,将精纯的正阳真气运入虎子经脉之中。 虎子得了秦长风的帮助,练了一个多时辰,突然闷喝了一声,秦长风赶紧站起身来,一掌抵在他头顶百会穴,又掏了一颗正阳丹塞入他嘴中。 虎子神情顿时舒展了许多。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虎子又是一声闷喝,秦长风手下一运,已点在他印堂,又给他塞了一颗正阳丹。 如此不断换穴点去,直到点遍虎子全身二十四处阳穴,服下二四十颗正阳丹,秦长风才罢了手。 虎子又自行修炼一阵,才收功站了起来。 神功初收,只见虎子面带金光光晕,显得神采飞扬,显然已完全巩固好正阳功的境界,以后慢慢修炼即可。 秦长风又拿了剩下的六瓶正阳丹,细细叮嘱道:“现在你已达到正阳功第三层中阶阶段,这药效果不算最佳,以后你也万难再达到这修炼速度。你记住,练功宜缓不宜急,慢功才能出细活。正阳丹有几瓶共五十四粒,你每日午时服上一颗,运功一个时辰,运功时记住让你家里人不要打搅你。丹药吃完,瓶子不要乱扔,你把这空瓶子拿到我这里来,我有了新药也好装在里边。” 虎子点头称是,秦长风见已过了两天,就打发虎子回家去了。 不知不觉又是月圆之时。 秦长风已淡了打开长形匣子之心,他只思虑起正命合身之法来,但这方法言简意深,秦长风想来想去,只觉头昏脑涨,不觉趴在桌子上睡去。 明月高悬,一道皎洁的月光照在长形匣子上边,突然咋咋声音响起,秦长风在声响之中惊醒过来。 他抬头看去,只见长形匣子在月亮映照之中光华大作,最后咔嚓一声暴响,那匣子竟裂成了数截。 匣子裂开后光芒更盛,最后只见一道奇形金印从光芒中慢慢闪了起来,这金印竟似一个繁形怪字一般,可是这字秦长风绝未见过。 秦长风恰恰看清,金字就一闪而没。 秦长风略觉遗憾,随即又见一个金色的繁形怪字从光芒中闪出,他不由凝起眼力,更加专心看去,岂料也是刚刚看清,那金字就一闪而没,接着又从光芒中闪起一字。 秦长风细看繁形文字,光芒不断闪起,出现四个字之后,就不再有金字闪来。 长形匣子裂开了数截,光芒散尽,只好像匣子里的精华也散尽了一般,匣子看去灰扑扑的,只似几块朽木一般。 秦长风只觉那四个金字有难以言喻的意味,当下也不管匣子,只是不断回想起来。 他自觉已是记住,却又想什么也没记住一般。 他想了良久,不由拿出纸笔,按心中所记,慢慢描绘起来。 初描来只觉就是自己曾经见过的那四个金字,但不断描去,秦长风只觉心中又沮丧起来, 原来那字是越写越丑,自己心中也觉越来越是不像。 秦长风料定这几个金字中定有玄机,只不断回想金字闪现时的场境,不断按心中所想描绘。 天已大亮,秦长风已不知将这四字写了多少次,阳光从屋外射了进来,一道亮光闪入秦长风眼中。 秦长风定睛看去,这亮光竟在长形匣子化去的灰烬之中,他心知有异,不由小心拔开灰烬,只见里边有一个更小的金属匣子。 说是匣子,其实更像一把厚一些的小尺子,秦长风怀疑里边还有东西,下意志就把它当成了匣子。 小匣子上边刻有八字古字,秦长风大喜过望,不由细加辨认起来。 看了良久,秦长风更是失望起来。 这八个字自己毫不认识不说,更与先前见过的四个金字无丝毫相似之处。 秦长风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他又展开一张纸,描绘起心中惊鸿一瞥的金色繁字来。 第146章 小镇来客 秋去冬来,不觉一年之期已过。 北风吹朔,连沙漠地带也冷了下来,更不要说前来大漠的高山深谷。 这小镇处于极西苦寒之地,来往的客人越来越少,慢慢已彻底进入了休息的季节。 秦长风没事就写写字、炼炼丹。 若有病人就权当大夫,若没病人时就静下心来修炼正阳功。 若是呆在屋中觉得气闷,他就骑驴或是骑马,带上小黑来到沙漠之中,他吹着笛子,放纵狂奔。 不过,他心中隐有伤痛,埋葬琴七的所在,他一直有意无意地躲着那个方向。 他一直怀着一个臆想,若有一日学会仙法,一定能将琴大哥复活过来,但这似乎太遥远且不切实际。 他不往那边走,似乎琴七就一直活在他心中,就还有希望,这也是凡人心有所怯,往往躲避了事。 小黑一天比一天长的更大,它也越来越懂秦长风的心思,无论行止,秦长风若有所指,小黑无有不往。 翻了年,就是春天。 小黑已长到齐腰高了,它雄伟的身材,让镇上人见了都有些害怕。 好在秦长风极少放它出门,但要出去,都是带着一起去少有人的沙漠之中,也不会惊扰到他人。 迷雾沼泽也有一段时间没去,那里与这小镇虽隔得不远,冬天却显得格外寒冷,小黑适应了镇上温暖一些的气候,竟不愿再走进严寒之中。 冬去春来,又到了春意盎然的季节,也是商旅开拔出发的季节。 小镇久无客,客来满厅堂。 黄石镇地近大沙漠,大沙漠辛苦跋涉而来的旅人,走出大漠,到了这里,就像进入天堂。 这里不但有喝不完的清水,更有烈酒、馒头和热炕,对于他们而言,又有什么能比这几样能让他们满足呢? 对将要走出山区,将要踏入沙漠的商队,也在此处补充水源,整备驼马。因那变幻莫测的沙漠,充满了残酷无情,自以为铁打的汉子,若没有充分的准备,进了沙漠,也会变成一个软弱的娘们。 春天来了,这些客人终于来了。 硕大的商队,从南方繁华之地来,贩卖物品到西域各国去,十倍百倍的利润,让人心动不已,让人铤而走险。 商队都在客栈住下一两天,若是人太多了客栈住不下,也会借宿在周围百姓家里安歇。 商队有驮货的牲畜生了病,就会便宜卖给镇上的百姓,让牲畜在镇上生养安息,待养好了,又被人过往的商人买走。 这样,对商队、对居民、对马匹,都是最好的结局。 这次却不行,这匹马十分名贵,是商队大老板花了大价钱从中原买来的,是他准备带回西域去卖的种马。 这马虽是一匹好马,却在中原之地悠闲惯了,受不了这一路的艰辛,到了这里,已是病恹恹的,只怕再也熬不过大沙漠残酷的风沙。 老板听说镇上有位医术了得的大夫,就命人牵了马,上门求医。 秦长风治过人,却没治过马。 人可以切脉,可以询症,马却没有脉,也不会说自己那里不舒服。 他见马儿病恹恹不吃草料,又拉了稀,就猜想是肠胃出了毛病。 马儿拉的稀屎中应该有病的原因,秦长风随地捡了一根木棍,蹲着扒拉起那堆稀屎,希望能从那堆稀屎中发现马儿拉稀的秘密。 “小兄弟,屎里边有什么?” 小石头抬头望去,只见阳光中走来一个高大的人影,灰白的头发,挽着个高高的道髻,阳光下高高的鼻子,眼睛笑起来眯成一条缝,身上的袍子,看上去虽是破旧,但料子却是不错。 那高髻老人牵着一匹高大的白马,白马带着一路的风尘,也是病恹恹的无精打采。 秦长风不好意思扔掉手里的棍子。 他一时还没有发现马的病因,再见那老者气度不凡,不由答说:“老先生,不要误会,我不是在玩…其实我是一位大夫,在给这马儿看病。” “哈哈!看不出小兄弟竟是位大夫,对了!这里是风云医馆,你是大夫也不出奇。我听说馆主医术甚是了得,不知小兄弟和馆主怎么称呼?可否可为我通报?” 秦长风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说道:“这里住得只有我一人,我想你要找的人应该就是我。” “哦,还以为馆主另有其人,没不想就是小兄弟你,嗯……小兄弟可否帮我这马儿也看看?” 秦长风刚想问他马儿什么毛病,还没说出口,那白马就很识趣般地拉出一滩稀屎来,颜色和地上的一大滩差不多。 秦长风心中暗笑:一客不烦二主,一病不烦二医,两马当可同治。 他又捡起一根木棍,慢慢走到那白马旁边,也用木棍去扒拉那马儿的稀屎,观察了一会,终于看见屎里还没有完全消化的阎王栜。 他松了一口气,转身进了院门,抓了几把药,放在药罐里煎了起来。 老人也似没什么事忙,牵着马跟着进了院子,见秦长风抓药煎药都是熟练无比,不由地赞道:“小兄弟,看不出你小小年纪,医道甚是了得。” 秦长风随口客气一句,也不多讲,只细心煎药。 煎好了药,他又将药倒入一个竹筒中,再走到那白马身前。 白马见陌生人靠近,不由后退了几步,秦长风一边将辔头拉住,那白马就再也退不动。 他不愿更多显露出功夫来,就对老人喊道:“老先生,劳驾你帮个忙,将他嘴撬开。” 高髻老人走上前来,也不见怎么用力,那马儿就嘴巴乖乖张了开来,秦长风趁机将药灌了下去。 接着,两人再如此配合,也喂了另一匹马儿服了药。 高髻老人问道:“喝一剂药就可以了吗?” 秦长风懒洋洋说道:“马儿的肠胃本是极强,应该是仅次于骆驼,一般不会生肠胃方面的病。但它们误食了阎王栜,那阎王栜内含一股毒性,所以导致它们拉稀,现在毒已解,一会儿就好了。” 话刚说完,那两匹马又哗啦啦拉出一堆屎来,其臭无比。 马儿虽又拉了一大堆屎,但精神却好了起来,就低着头凑到草料槽旁吃了起来。 秦长风的马儿见了竟不敢争锋,直退到一旁,只有青驴性子崛,不服输地打着起响鼻,但两匹马儿并不太理它,只是拼命抢吃草料。 高髻老人见了不由喜笑颜开,赞道:“不想荒外小镇,竟有小兄弟这等杏林圣手,真是了不起!” 说着,就问给多少钱诊费。 秦长风答道:“随便给点就行了。” 高髻老人拿出了一锭白花花银子,足有二十两重,秦长风却不住摆手拒绝,说道:“要不了这么多,随便给点零钱就行了。” 高髻老人只好换了锭小小的碎银,秦长风也不管多少,只接了过来,随手放在一边。 高髻老者道了声谢,就牵着白马,走出院子去了。 不一会儿,商队伙计过来探问,他见马儿好了,也付了钱,牵马走了。 秦长风虽是行医,却不喜和镇外的陌生人打交道,这找上门来要求医马的事情,有一回就行了,他不愿再露行藏,就锁了院门,带上小黑向镇外走去 第147章 冰龙谷的异吼 秦长风一路来到迷雾沼泽,有段时间没来了,不知沼泽有没有变化? 进入沼泽,秦长风就由着小黑带路,跟着采摘起草药来,一人一狼慢慢向狼穴慢慢行去。 将近狼穴,突地前方一道白影疾驰而来,秦长风定睛一看,是一匹白马,他赶紧上前拉住辔头,小黑却怒吼一声,向那白马身后扑去。 秦长风止住奔马,回头来看,只见小黑已与一只硕大的怪兽斗在一起。 那怪兽长着两个脑袋,体形有四五丈长,形如蟒蛇,腹生多足,盘旋于地。 小黑仗着身形灵活,不断跳前跳后,正与怪兽斗得旗鼓相当。 依秦长风看来,小黑还不是那怪兽对手。 小黑速度虽快,但无论偶尔咬上一口,还是抓上一爪,就像在给他挠痒一般,丝毫不能伤怪兽分毫,可见怪兽外甲坚韧无比,小黑无论如何,还不能破怪兽的防御。 反观那头怪兽,它两个怪头一左一右,无论小黑跳到那边,它都会很快调整方向,始终保证小黑在它视线之中。 它身休又盘曲如簧,说明那怪兽只是隐而不发,只待小黑露出破绽,它就会展开雷霆一击。 它嘴中的獠牙,闪着幽光,应是藏有剧毒,秦长风不由为小黑捏了一把汗。 小黑已处于危险的境地,不知今天小黑怎么了,遇见强大的对手,竟然选择了主动出击,以往他不是主要负责骚扰吗?今天究竟吃错了什么药? 秦长风不及多想,小黑能成长独当一面,他固然高兴,但面对实力悬殊的对手时,硬拼之下,就不是成长的奋斗,而是主动自杀了。 他不愿小黑受到这样的伤害,不由一声大喝,抽出黑刀一招天下无狗,就向怪兽双头砍去。 怪兽见秦长风来的凶猛,不由地注意力就被转移。 小黑见秦长风出手,纵身一跳,就跑到怪兽身后。 怪兽虽有双头,但双头都朝向一边,它的背后,就是它最大的盲区。 双头怪兽前后受敌,一时有些惊惶起来。 它见黑刀来得凶猛,不由厉声惊啸,身形猛地展开,长尾如鞭向秦长风扫来,随即调头向后边的小黑咬去。 小黑与秦长风配合,向来都是秦长风正面迎战,小黑采用骚扰战术,两方都决不恋战,小黑见怪兽两个怪头来的凶猛,急忙疾身后退。 那怪兽长尾漆黑如铁,最是坚硬,寻常刀剑伤它不得。 长尾带着巨大风声扫来,秦长风暗叫声好,宝刀招数一变,立刻飞身在空,黑刀猛地下斩。 这宝刀黑漆漆的刀面比那怪兽长尾更黑,本就锋利无比,再加上秦长风刀意灌注其中,只听一声轻响,如中草木,怪兽尾巴瞬间就被斩了下来。 双头怪兽厉声惨叫,它受伤之下,再也顾不得追击小黑,调头又要向秦长风咬来。 小黑最善长这种骚扰捡漏,它疾身又从后扑来,拼命咬住双头怪兽断尾处,那断尾没有坚韧外甲的保护,一时被小黑撕咬得血肉横飞。 秦长风从小黑的攻击中得到启示,这怪兽虽有双头,乍一看去,只觉无从下手。 但双头并拢,并没有赚到多少双头的便宜,反而视野盲区更多。 此刻,他见怪兽又调头攻击自己,不由挥刀往地上一卷,就掀起无数泥土,泥土带着苔藓野草扑天盖地向怪兽头部而去。 怪兽身体被小黑拼命拖住,虽造不成致命伤害,也不胜其扰,此时它视线受阻,一时更觉危险。 情急之下,怪兽猛地弓地一弹一跳,奋力挣脱小黑纠缠,猛地飞身前扑,想要脱离那漫天的泥土苔藓。 突觉,它双头中间一凉,待落下地来,怪兽突然发现自己两个头已能互相看见,它惊诧之中再往下看,只见身体已被从头到尾,斩成两半,肚肠流了一地。 原来秦长风一刀掀起泥土苔藓,本想身形腾空而起,跃而它头后攻击。 却不料那怪兽情急之下,拼命向前扑将而来。 秦长风急中智生,俯身贴地迎风一斩。 宝刀从那怪兽双头之间滑入,借那怪兽前扑之势,已将那怪兽从头到尾,分成两半。 怪兽还在地上扑腾挣扎,肚腹间滚出两个青色的珠子出来,怪兽两个头见了,还想去吃回来。 小黑见机更快,它早看见了青色珠子,突然电闪而至就将两个珠子吞入腹中。 眼见那珠子被小黑吞入腹中,怪兽绝望地扑腾了几下,彻底不动了。 秦长风暗笑道:小黑捡漏的能力太强,自己还要提升这方面的能力,这好像是怪兽的内丹,应该对小黑实力提升有很大的帮助。 那白马一直在一旁观战,却没乱跑,因是见惯战斗场面的老马,先前不断奔跑,只是没有他人保护不得不暂避锋芒而已。 秦长风见只有白马,不见主人,想起那老人,心中暗叹:莫非那老人不知此间凶险,胡乱进入这里丧命了不成? 莫非就是遇上这双头怪兽,被它吃掉了? 但这怪兽被一分而二,他体内的一切,现在也看得清清楚楚,反正一堆绿红之中并无人形的残躯遗骸,莫非那老人已在其他地方遇害? 正在秦长风疑惑之时,忽听远处传来一声震天怒吼。 这怒吼之中,四周气温也陡然下降了几分,白马和小黑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听那吼声,应是那神秘山谷的冰龙传来的。 莫非有人惊扰到了冰龙,他们进入冰龙谷,难道是要通过那里进入地下阴城?他们的目的难道也和自己一样,也是在寻找箭海城,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们是友是敌呢? 秦长风心中疑问四起,一时只想前去探寻一个究竟。 第148章 大战冰龙 秦长风知迷雾沼泽有许多凶险,若是将马和小黑留在这里,他终不放心。但一马一狼在这吼声之中瑟瑟发抖,任凭秦长风如何催促,他们只是不敢向前。 秦长风只好一把抱起小黑,又拼命拖着那白马向前走去。 他知道那冰龙不会出谷来追击敌人,心中就不太害怕。 将近山谷,冰龙怒吼声更加清晰可闻,白马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再也走不动道,小黑也露出难受的样子,连秦长风也被震得血气翻涌起来。 他索性将小黑和白马留在此处,自己运起功力抵抗那吼声又向前走去。 走到峡谷口,只见冰龙已完全成形,冰雪环绕之中,有近二十丈高,屹立山谷之中,犹如一座山丘一般。 不知是什么激怒了它,它不断怒吼,巨嘴中不断喷出大理冰霜风雪来,那些霜雪凝结如刃,向四周喷射而去。 秦长风定睛细看,只见山腰上站着一人,在冰龙身下,只如蝼蚁一般,这人正是之前见过的高髻老人。 只见他舞动一支拂尘,拂尘的长须转动间,发出阵阵金色光芒来,如撑开的金伞一般,挡住那冰龙喷来的漫天冰刃。 冰刃击打在金光光芒上,碎玉飞溅,如飞花散空一般,一时竟显得不那么凶险,反倒是煞是好看。 没想到这老人竟是位大高手,身手如此了得! 但这美丽的场景下隐藏着巨大的风险,高髻老人只守不攻,长此以往,龙力无穷,而人力有尽时,若是拂尘金光被击破,只怕高髻老人就危险了。 秦长风想到此,忍不住担心起来。 高髻老人为何只在原地抵抗? 难道他不知这是有败无胜的结局吗? 秦长风只是不解。 他再往冰龙细看而去,突然发现一道黄色影子围绕着那冰龙在极速移动,那身影速度太快,若不细看,只似环绕冰龙的淡淡黄色烟气一般。 冰龙全身的雾气浓厚,秦长风慢慢观察,才在冰龙庞大的身躯遮挡下,发现他的片光只影。 那黄影不知用了什么法宝,一边闪躲冰龙的攻击,一边不断有红色光芒发出。 冰龙似乎对这法宝颇为忌惮,只要有红色光芒射来,它的两支短促的前爪必射出一个大雪球迎击上去。 原来高髻老人还有另一个帮手。 怪不得他只是吸引冰龙攻击而已,但这冰龙并时只是冰雪覆盖的死物而已,对外界并无伤害,这两人为何要来此间和冰龙拼斗? 高髻老人和黄影不断使出绝招,虽不能对冰龙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却成功激怒了冰龙。 冰龙虽是死物,但见一时收拾不下两个小小的凡人,也震怒大吼起来,身形急抖之间,突然缩小下去。 只听高髻老人大喊道:“就是此时!” 只见那空中那黄影突然一飞冲天,身形不断上升,越来越高,竟远远高过比冰龙庞大的身躯。 黄影凭空而立,终于不再动来动去。 秦长风才看清她是个女人,只见她一头青丝,黄衣明衫,凝身空中,衣袂飘飞之间,只似仙人一般。 那空中实在太高太远,秦长风也没看不清她的脸,一时猜不太透她的年纪,只能依稀看出是个女人而已。 但想来她与高髻老人联手对敌,他俩年纪应该差不多。 黄衣女人左手握有一支形如弯月的赤红怪刃,刚才那些赤红色光芒想来就是这把兵器发出,她的右手已有一支青色玉瓶,她立身空中将那青色玉瓶倒过来,口中念念有词。 只见瓶中射出一道青色光影,青影不断放大,最后竟罩住不断缩小的冰龙。 冰龙似对那青影有些畏惧,拼命移动闪躲,但它身形虽小了一些,但还是嫌太笨重,一时竟没闪出青影笼罩的范围。 高髻老人又跳在那冰龙两腿之前,手中拂尘丝线变得其长无比,丝线越去越是大了起来,只至缠住冰龙的双腿之上。 丝线已有大腿般精细,丝线越缠越多,冰龙双脚急跺,也一时挣脱不得,只被困在原地不能再动。 冰龙被那青色光影笼罩之下,身上冰雪急剧融化,缩小之势也顿时停了下来,一时更是怒吼急挣。 黄衣女子欢喜叫道:“小龙儿,本仙子今日终于要收服你了!” 话音刚落,冰龙昂首吐出一道透明的光球来,光球急速变幻,最后化为一柄梭形模样,尖端赫然对准了空中的黄衣女子。 女子惊叫道:“玄冰魔剑!是玄冰魔剑,原来玄冰魔剑在冰龙手里,师兄!夺剑为上!” 高髻老人见了冰龙吐剑,又听得黄衣女子如此一说,不由将拂尘一收,随即改向空中的玄冰魔剑卷去。 玄冰魔剑已如离弦之箭,向黄衣女子疾射而去。 魔剑去得快,拂尘更来得快。 魔剑还未击中女子,已被拂尘丝线缠住,两股力量顿时形成拉扯之势,射去之势一时也并未停止,而拂尘拖力也有余力还在极力纠缠。 此时冰龙没有拂尘困住双脚,已可自由移动,只见它猛地往斜刺里一撞,只听青脆的声音响起,波光闪动之中,它就冲出了青色光芒的包围圈。 黄衣女子赶紧移动玉瓶,想将冰龙再行罩住。 只是冰龙一得自由,已不复之前那么好控制,一直动来动去,青光但凡没全罩到它,他就缩小两分。 直到缩小至原本体形的四分之一左右,冰龙浑身发出异样光芒,凛凛神威之中,它对着黄衣女子一声震吼,那玉瓶顿时没了光芒。 接着,冰龙双翅一振,突然直飞冲天。 这一飞,直上百丈云霄,瞬间无边风雪瑟瑟而下,峡谷天地间一片严寒传来。 黄衣女子大叫道:“不好了!冰龙已成狂暴状态,它要大发神威了!师兄,今日事有不遂,我法宝已毁,就先行一步,过几年炼好宝来再来收它吧!” 说着,黄光疾闪,黄衣女子已飞身向山谷外飞去,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第149章 丹药的臆想 高髻老人正在收取玄冰魔剑。 这魔剑没了冰龙控制,竟出乎意料之外还没被他收取下来,此时他也想要脱身,但拂尘被玄冰魔剑绊住,急切之间一时也不及收回。 冰龙从高空缓缓降下,越来越快,一股无形威压,越来越强。 秦长风见了,心道不妙,赶紧往后狂奔而去。 他跑到了山谷口子,只见白马和小黑早已不告而逃不见了踪影。 他一时也不及细看,只拼命往外跑去,这莫大的恐惧,只令他想跑的越远越好。 约跑出一百多丈远,只听背后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声响,接着一股飓风从峡谷中袭卷而来。 秦长风早已运气在身,他虽已跑远,也身不由已地被掀飞出七八丈远,一时只觉血气翻腾不已。 他回身去望,只见一道影子远远抛飞过来,这影子横飞百余丈才落在地上,又在地上滑了数十丈,才停了下来。 秦长风已是看清,那飞来的影子正是高髻老人。 此时老人全身衣衫都已破烂不堪,可以说是身无寸缕,他虽狼狈不堪,但拂尘还是紧握在手中,显然这拂尘对他极为重要,在如此危险的情况下他也没有放弃拂尘。 不过,此时拂尘只剩下光秃秃的一截而已。 高髻老人一站定身,身上飞速结出一些冰晶来,冰晶在他身体上不停扩散,他急忙扔了手中的半截拂尘,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揭开瓶塞就向口中倒去。 那药刚倒入口去,老人就是一声惨叫,立刻就晕倒在地。 秦长风又朝峡谷方向看去,冰龙谷又恢复了平静,似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敌人已退,冰龙果然不出谷攻击,四下间也不受影响,沼泽恢复平静,一如往日。 秦长风又环顾周围,除了躺在地上的高髻老人,小黑和白马连半点影子都没看到。 他又向老人看去,只见老人身上冰晶越来越多,已快要成为冰人。 秦长风对这老人印象不错,不忍见他如此遇难,赶紧上前细看,只见地上有个玉瓶,应是老人刚才吃的药丸,好奇心驱使下拿起一看,只见上边写着小还丹三个小字。 秦长风心中暗惊,这小还丹是传说中的疗伤圣药,听说无论多重的内伤,只要服上一粒,也能治愈,所需药材珍贵无比,就连秦长风一时也找不全这些珍贵药材。 这老人是何等身份,不但功力奇高,可堪与冰龙一战,还把小还丹当炒糖豆一般倒入口中。 不过按结果看来,小还丹虽有大名,但也不是万能,其实无论何药,都没有万能一说,只有对症起效的药才是最好的药。 秦长风暗道:此时不管这老人其他伤势如何,最要紧的是要解决他身上结冰之势,若是全身都被冻上,坏了内腑和脑子,就算神仙到来,也是救无可救。 心道如此,秦长风就取出从城里购来的实心金针,往老人身上还未冻住的地方刺去,针刺入穴,激发体内阳气,那不断蔓延的冰冻之势就慢了下来。 接着,他又取出一点自行配置的丹药来,然后加上正阳丹,运力一搓成了几个药丸,撬开老人的嘴,强行喂了下去。 最后,再一掌抵在老人背心,一掌按摩他喉咙心腹,正阳真气不断注去。 不一会儿,老人身上冰霜慢慢退去,每褪去一寸,秦长风就腾出一只手来,将金针刺入那刚褪冰处的阳穴之上。 直到最后,所有冰霜都逼到手脚之上,那冰霜凝结如铁石一般,已是褪无可褪。 秦长风取了四个玉瓶,分别置放在老人的双手双脚之下,又取了空心的金针,运起正阳真气,奋力刺穿那硬的如金似铁的手脚,金针尾端只搭在玉瓶之上。 只见四根金针都有白气慢慢冒出,随着白气冒出越多,那老人手脚上的冰霜也慢慢褪去,而四个玉瓶中白雾越来越浓消,最后竟凝结成一颗一颗的玄青色珠子。 秦长风见老人手脚冰霜已全部消尽,就收了金针。 那装着玄青色珠子的玉瓶透出一股寒气来,虽是隔瓶拿着,也是其寒无比,秦长风又将玉瓶用布厚厚包上,放入木盒之中。 一切忙完,小黑和白马还是不见回来,是否遇见了危险,秦长风有些担心起来。 着急也是无用,这沼泽之中极易迷路,没了小黑带路,秦长风也不敢冒然乱走,只从乾坤袋中取出几块牛肉来,生了一堆火烤炙起来。 秦长风从小遭遇困厄,有钱后但凡用的上的东西都买些来装在乾坤袋中,这牛肉也是应不备之需里买来备用的,没想到此时就派上了用场。 烤肉在火上滋滋作响,一股香气弥漫开来,秦长风再浇了点酒上去,香气更是激发极远。果然,不一会儿,小黑就带着白马不知从哪儿寻了过来,白马见了地上的主人,跑上前伸出长长的舌头不断舔去。 它不知道,为什么主人只是觉睡却不理会它。 小黑这家伙,只围着火堆边不断打转,嗷嗷直叫,像在问秦长风何时给他肉一般。 秦长风不由失笑,这惫懒家伙,偷奸耍滑,只知道吃。 他扔出一块半熟的肉,小黑一口叨住,却被烫的一下吐了出了,不住在那吐着舌头哀叫。 秦长风哈哈大笑,谁叫它临阵不前胡乱逃走,就让它吃点苦头也好。 小黑苦哈哈地流了好久的口水,只等到肉上没有热气传来,才又敢再去吃那块牛肉。 秦长风也略为调息,见小黑吃罢,才将老人扶上马背,让小黑带路,一齐走出沼泽来。 秦长风出了沼泽来,已是半夜,只见半空中阴云四起,月影含羞,只有微须隔着云层透来,映得地上迷雾翻腾,更加凄迷。 镇外的迷雾像是从沼泽中扩散而出一般,但沼泽外的迷雾,却不比沼泽中的宁静,显得更加疯狂,好像饥渴的野兽外出觅食一般。 那迷雾中不时飘过幽灵般的光芒,却似害怕秦长风一行人马,都远远躲了开去。 秦长风安全回到镇上,他再细查一遍老人伤势,发现老人冰霜冻体之危去了之后,体内经脉肺腑还有极严重的内伤,这内伤才是导致老人一直未醒的原因。 而且在秦长风诊断的时候,发觉老人体内郁积了一团药力,应是他吃下去的小还丹,那小还丹本是对症药物,但是在遭遇冰龙的阴寒伤势情况下,药力却散发不开,吃下去竟没起半点作用。 在沼泽中时,老人刚吃下药,就昏迷倒地,就无法运功催化那药性,可见拥有再好的药,也不一定能救自己的命。 秦长风暗想:若有一日我也遭遇了这种境界,却没人来救我,我就不死了吗? 他暗下决心,一定要配出一种入口即化发挥作用的灵药,不管到了什么危急关头,只要药到了口中,就能起到药效,自己就不会死去。 想归想,但老人的伤势也耽误不得,若等他配出那样的药出来,只怕就只有帮老人收尸了。 秦长风马上制定方案,用一味催化之药激发老人体内小还丹的功效,再用一味引导之药来将药力导入奇经八脉之中。 配了药,煎好灌了药下去,秦长风再用正阳功按摩他肠胃,不一会,那小还丹药力就发挥起来,老人脸色也慢慢好了起来,秦长风见了,不由放下心来。 第150章、道离佛门 群山伏首,白云聚峰,矗立着一位明媚皓齿的黄衣女子,她看上去只有二八芳零,正是一生中最美好的年纪。 她好像什么事也不做,只挎着两把状似圆月的弯刀,显露着她惊魂动魄的身姿。 她又好像在专心致志做一件事情,只醉心地看着眼前的花瓶。 花瓶青翠欲滴,一枝同样青翠的花斜立其中,花只一朵,只是含苞待放,花蕾不知道过了多年年岁,虽总是不开,却只是长青不败,只让人总期待着它真正绽放的一刻。 黄衣女子也正在等这一刻。 突然,云雾骤起,风云变色。 顷刻之间,一道飓风而来伴随云雾急至。 云雾之中,突然露出一个硕大的头颅,迷离如蛇的眼睛露出贪婪的神色,黄衣女子大斥一声,双手祭起,已斩向云雾之中的头颅。 硕大的头颅一闪而失,云雾弥漫,突然一只爪子神出鬼没的一扫。 这一扫,只扫倒了女子眼前的花瓶,黄衣女子花容变色,急扶向青翠的花瓶,速出手,虽抢得花瓶未碎,但瓶中的水却流了出来。 突然蛇眼巨头悠忽出现,张开巨嘴一吸,那倾倒而出的水竟然消失了,不败的花瞬时就枯萎了。 黄衣女子怒火中烧,空中的双剑陡然放大,竟变得如两弯新月一般,迅捷就向云雾中一斩。 这一斩,是天地变色的一斩。 云雾都被驱散一净,但云雾之中却是一无所有。 黄衣女子看着枯萎的花,丢下手中的双刀,跪地痛哭了起来。 远处风风火火走来一个大和尚,和尚见了女子,像是忘却了所有,只驻足发起呆来。 黄衣女子见这和尚好不正经,一股伤心顿时化作满腔怒火,手上微动,圆月宝刀已在手下,漫天刀影,已罩向和尚。 黄衣女子看似柔弱,一击就足以令风云变色。 和尚也是奇怪,只是不停躲藏,他的步法甚是奇怪,人又有些痴傻,却不论黄衣女子如何砍来,他总在间不容发的一瞬间躲了过去。 黄衣女子更是怒不可遏,口诵晦涩之语,双手一并,就像一把大剪刀一般,就剪开世间的一切。 正在这时,山上又来了一个老道士。 老道士伸手一拦,就止住了女子的神通。 他脸色淡然对和尚说道:“你放走恶龙,又撞倒宝瓶,理该受重罚,不过你是和尚,对我们道家而言是外人,此地没人可以罚你,你快快去罢!” 和尚呆在原地,慢慢脸上浮出羞愧,他跪下对老道士说:“弟子情知罪重,愿弃佛归道,无论何种责罚,弟子都甘愿领受,望道长不要嫌弃,将我收下,我将来一定会将功赎罪。” 山中,已是道人的和尚拿着一支拂尘,端坐明堂之中。 堂中有苍蝇飞来飞去,他心下烦恼,用拂尘去赶,却总是赶不走,他慢慢心下焦躁起来。 正在心神大乱之中,突然有道威严的声音喝道: “尘在心中,拂涤外物,如何能除,如何能醒,你入梦深,快快醒来!” 道人蓦然一定,一时如大棒当头,顿时惊醒过来。 他确实已醒了过来,但他却宁愿相信自己未醒,眼前的陌生,曾经的远去,蹉跎的人生,只让骄傲的他只恨自己又空活了如许多年。 这里不是明堂,这里好暗,没有一扇窗户,只有一道窄窄的门,门外,也是昏暗。 这里只是一件破旧窄小的草屋。 简陋的家具,只显得这里似处在未开化的文明之中,不但如此,这里的一切都似蒙上了一层黄油似的沙,床如此,桌子如此,椅子也如此。 这哪里是山中的的明堂,只是一间荒野中破旧不堪的陋屋。 原来真是一场梦,但这梦却是如此真实,仿佛念念不忘的往事,就发生在昨日一般。 他摸了摸脸上遍布的皱纹,自己确实已经老了,那青春的美梦一去再也不复返了。 突听外乡隐隐马嘶,又有狗吠,忽而驴鸣,这究竟是什么地方,难道是……. 这时,他突然想起来了,这里是西境荒野,那个叫黄石镇的地方。 他的记忆终于复舒过来,他终于想起,巨大的冰龙从天而降,那柄寒冰魔剑只差一点就被他收伏。 但时间已不允许,他带着最后一丝不甘心,放弃了眼前的魔剑,但他已来不及撤退,只好祭起拂尘拼命抵挡住冰龙毁天灭地的一击。 他不是不想逃跑,但冰龙威压的气势,已不容人再逃路,他没有更更多办法,只好将平生所有能用到的绝招都祭出来护住自己。 他只觉有股谁也不能抵抗挡的力道袭来,拂尘祭出的阵法瞬间告破,他正用最后一道法术来躲避冰龙的惊天一击。 但在这一击下,他的法术像纸糊的一般被摧毁。 这法术也就容许他身子偏上了一偏,他身形瞬间就被震飞出去,他只想已飘飞太远,那一瞬间,他就在脑中闪过了无数的片段。 他也不知飞了多远,似乎在空中他就已昏迷,但他心中一股顽强的意识只提醒他不要睡去。 他一落在地上,竟凭着意志还没昏厥,他必须要服下药,他一服药,神经就已崩散晕了过去。 是谁救了我? 老道人正想着,屋外突然了一道脚步声,门口光影一闪,一个人走了进来。 光线微绚,这人手里还端着一只碗。 “原来是你,小兄弟,是…….是你救了我。” 老道人不敢相信,竟是这少年救了他,莫非冥冥中就有缘份,一切都在注定之中。 秦长风呵呵一笑说道:“前辈,你睡了三天三夜了,一直都在说梦话,现在总算醒了。” 老道人有些讪讪问道:“我说梦话了,我说了些什么梦话?” 秦长风笑道:“听不太清,什么师妹啊!师傅啊!乱七八糟的,也听不清你在说什么?” 老道人老脸有些发烫,不过他总算是老江湖,见的场面太多了,马上转移话题问道:“小兄弟,你医术好高明啊!我现在感觉不出什么不妥了,我的伤已大好了。” 说着,他就要起身,突牵扯着身上一阵疼痛来,不由地叫出声来。 秦长风伸手拦住说道:“你的内伤也没有太大问题了,但你全身都被冰覆盖过,这是冻伤,必须要慎重治疗。还有,你的外伤也颇重,我正以药物帮你调养,但还要养些日子才能好,你就躺着吧!来,把这药喝了。” 老道人看了碗里的药,轻轻地摇了摇头,他伸出手来,就想从怀中掏什么东西来。 秦长风看得摇头一笑,就递过一个瓶子说道:“你是在找这小还丹吧?你衣服裤子都破的不成样子,治了你的冻伤,我就帮你换了一套。你的东西我都帮你放在这桌子上。这小还丹虽好,不过需要功力催化运行才有效。你在那沼泽中,就是因为伤势太重,无法运转功力来催化小还丹,所以导致它药效发挥不出来。如今你刚恢复一些,也不宜妄动真气,你吃一粒小还丹,再服了我这汤药,也不用运功催化,这的小还丹药效自然会直达病灶。” 老道人听得脸色阴晴不定,秦长风说完,他脸只剩下一片惊讶之色。 他自以为小还丹已是天下最好的疗伤圣药,竟不知这丹药还有如此短处,秦长风说得字字有理,也一时也想不到任何理由拒绝,也就将丹药和汤药都接了过来,随即和着一起服了下去。 果然,药一下肚,不等他运行真气,就一股暖流直往他五脏六腑而去,灵药已在快速修复他的伤势。 他亲身感受药效如此神奇,不由伸出大拇指赞道:“小兄弟,你这医术真是神乎其技。” 秦长风脸色淡然说道:“若是一个人受了重伤,急需服药,等这汤药煎来,只怕都已死了,若是只服丹药,又吞不下去。我决定炼一种灵丹,不但能入口即化,又可以精确直达病灶,但是我不服用时,又可以像你这小还丹一般保存方便,历久不坏,嗯,有点像小还丹和这碗汤药的集合。哎,丹药又要好保存,又要做到入口即化,又要直达病灶,又要即时生效,这么多条年,太难,太难,我还要慢慢研究。” 老道人见秦长风说出这番话来,不由地肃然起敬,他见秦长风又要出门去,急道:“小兄弟慢走!我想问问,你看见我那匹白马了吗?” 秦长风笑道:“就在外边院子里,你伤好了就可以看见了。” 他有些奇怪,老人与黄衣女子并肩作阵,应该关系非浅的同伴,为什么他不问他那同伴呢? 老道人听得松了口气又问:“小兄弟的救命大恩,我真不知怎么感谢好,对了!不知小兄弟高姓大名?” 秦长风最受不了人的感谢的恭维,忙挥手说道:“老人家,不用谢!我叫秦长风,你可以叫我小风。” “姓秦…”老道人仿佛陷入了思考。 秦长风见老人神色有异,不由问道:“这名字有何不妥?” 老道人摇了摇头,随即脸色露出一丝笑容说道:“我只是想起了一位故人。” 说完,他就闭嘴直接躺了下去,再也不睁眼,也不再说话,仿佛不胜疲累睡着了一般。 秦长风心中一丝异样的感觉一飘而过。 但他见老道总是萎靡的样子,心道可能他是神志还不太清醒,等他再养几天就应该会好起来。 他见老人再不理他,就转身出门去了。 老道人在秦长风处养了七八日,自觉已能站起来行走,就自己一人起了床,向外边走出,走到院中,也不见人。 院里子只有一条大黑狼趴着瞌睡,老道见旁边有间偏屋开着门,想来主人在里边,就走了进去。 小黑听到脚步声,懒懒地看了他一眼,见是道人,又继续趴下打起了瞌睡。 老道进入屋中,只见秦长风端坐书桌前,一手执笔正在写着什么,由于写得太过投入,老道走在身后也未知。 老道人凝神看了一会儿,突道:“原来你会佛家上古奇文!” 秦长风太过入神,突然背后有人开口说话,笔下不由一乱,白纸上顿时老大一个大墨疤。 他醒觉来人,忙收起笔墨,回头看着老道人,不由喜道:“老先生,你能下床行走了啊?” 老道人点了点头,皱眉说道:“不用叫我老先生,我本名早已不用,现有个道号叫作道离天,你叫我老道,或者老离也行。” 接着又问道:“这些佛家古文,你从哪儿学来的?” 秦长风迟疑道:“这是佛家古文?我,我是从一处古怪的地方来的,老…老离,你认识这些字吗?” 道离天低头又细致辨认一番,慢慢说道:“你写这些字,有的确实像是佛家的上古文字,有的却是道家古字。” 秦长风问道:“老离,想问你一个问题。” 道离天抚须说道:“你问吧!” 秦长风继续说道:“老离,若是我没看错,你是一个道人,你认识道家的上古语言,我也不奇怪,为什么佛家的上古文字你也认识?” 道离天脸色顿时阴晴不定起来,像是想起什么往事,神色变幻好久,最后,神色终于淡然下去。 他长叹了一口气,对秦长风说道:“都是些旧事,说也无妨。最开始,我确实是一个佛家的和尚,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我才成为一位道人。” 这话一说出口,他仿佛放下了心中的包袱。 老道又长叹一口气说道:“我做和尚时,奉命守一座宝塔,那这宝塔里边有许多上古的佛家古籍,你写这几个字,我就是在一本古籍中看过,不过那本古籍有点奇怪之处,其中不但有字还有音,但无论是字还是音都是上古先贤用无上念力留下的,所以我只看一遍那些文字和读音就消失了。哎!后来,我因痴迷看书,失了看守的职责,再后来又遇见一些事情,就没办法再做和尚了,于是就拜入道家门下。” 第151章 渡涅梵音 秦长风听道离天讲完,就像是听了一段远古的传奇故事一般。 这传奇故事中应还有更多故事,只是道离天不想细讲,秦长风也识趣地不再继续追问下去。 秦长风听得道离天说认识这些字,他话题一转又问道:“老离,你,能教我认这些古文吗?” 道离天愣了一下,好奇问道:“这些字你会写,却不认识,真是怪!这些字你究竟从何得来?” 秦长风脸色略显迟疑,最后叹道:“这是爷爷生前留下来的,其实他已不算死了,只是被困在一个地方,我想参透这些文字,看有没有机会去救他。” 道离天点头叹道:“原来如此,如果我所料不差,那里应该是座坟墓?” 秦长风惊道:“你怎么知道?” 道离天指着纸上的几个字解释道:“这几个字按我们现在的话来解释,有净灭之意,也有封镇之能,这各占仍字通常被刻在远古镇尺上,用于镇压古墓中发生异变的尸魔。这种远古镇尺,现在的道家中有种叫法,统称玄天离斗、永镇幽冥,所以远古镇尺又被称为镇冥尺,实是不世出的宝物。” 秦长风听得不住点头,不过心中却忍不住失望起来,他还以为这是一个装有奇宝的匣子,里边有无上的宝物存在,没想到只是一块镇尺而已。 这镇冥尺虽有镇压尸魔的功效,但自己也不往古墓里跑,就没有遇到异变尸魔的危险,想来也是用不上用场了。 道离天翻出秦长风写得另一些字,用手指着那几个字临空描绘而去,同时口中念出奇怪的发音来,接着兴奋说道:“不错!这些古文果然如我所料,是一种佛家真言,但是它们的确切意思,我也解释不清楚,我只见过念力版本,现在以音描字,就有异样感觉,细想而来,定然是那八字中的四字。” 这几个金印繁字描绘而来的字,总让秦长风念念不忘,他见道离天说什么以音描字,他似懂非懂,只觉奇怪,不由向道离天请教起来。 道离天又将那几字之音说来,但明明只有四字,而道离天却发了八声,这个读音甚是奇特,秦长风研习过音律,不由与音律对照,发现其中隐含奇特的韵律,不由好奇道:“这几个字的音好似曲子一般,好生奇怪?” 道离天点头道:“不错!佛家真言又称梵音,都是以音见神纯以心传。其实我刚说的也不是很正确,应该说是以音索意,形神得真,但不知要念多少遍梵音,才能得其真正的神韵。” 秦长风听了,似懂非懂,不过他把那几个音牢牢记了下来,以备以后再细细研究。那匣子,或者说是镇尺,事关机密,可不能随便拿出来。 道离天并未细看秦长风的神色,也不知道他心中的小心思,他谈性一起,又遇到他多年前研究的得意之学,不由继续说道: “你看这文字只有四个,我却说了八个音,只因那佛家真言共有八个字,这八个字合起来被称为渡涅梵音。可惜你只会四字之形,又一音不会,若是八字的音形都学全了,就是一门了不起的绝学。但渡涅梵音流失已久,后人往往一字之形难求,你这一下子得了四字之形,已是了不起的成就。 “你别看梵音只有八个字,这每个字修为不同的人念出来音也各有不同,威力可以说是天差地别。你看你写这几个文字,初看起来好像是一样,但细看又都有不同,那就是你不懂字中之音,无音而字形不定的原因……” 秦长风惊叹道:“怪不得我模拟了这么久,写这几个字时,都感觉模拟各不相像,原来字因无音而不定形,怪不得!……” 道离天又道:“渡涅梵音本不以形传世,以前也是以音传人,我也是在古籍中才见过这般描述,也听过其音,不知为何竟有拓文流出,若不是我亲眼所见,绝不敢相信。佛言:音乃心语,渡涅梵音本是心语,你既没发音,写时也心性不定,所以写来飘忽不定,难见真神。听说昔日有个灵音高僧修炼渡涅梵音,一字念来就是上百年,不知念了几百千亿兆次才有得其真形,只因渡涅梵音以心感应,不念千亿万次,不得真意,哎!我等凡人,若要将这古音参透,只怕学到老死,也未可得。” 说着,不甚慨叹起来。 秦长风有些不甘心,又问道:“渡涅梵音要念这么久才有所成,没学完人就死了,学了又有什么用?” 道离天叹道:“世上无用之学,皆大有人学,何况渡涅梵音这等大神通。就像成仙之道,大家都知渺茫不可寻矣,却有许多人愿意荒废一世孜孜不倦地追求,只因他们心中存着希望二字。” 秦长风疑惑问道:“这世上真有人成仙吗?” 道离天神色凝重起来,缓缓说道:“不敢说有,也不敢说无,凡世就算有仙,仙人远远高于凡人,凡人又从何得知?若说世间无仙,那沼泽中冰龙尸骸的威力何等恐怖,但冰龙尸骸只是龙的尸骸和部分魂灵而已,死龙如此真龙该何等强大,那灭掉真龙的力量又是何其恐怖,已是我等不敢善自揣度的了,恐怕只有真正的仙人才能做到。” 秦长风眼色中透着兴奋,但更多的是迷茫,这些都离他太远,已是他无法想像的所在。 两人相对沉默良久,还是秦长风先破了僵局,他叹道:“看来这渡涅梵音学不学都无所谓,反正也没什么用。” 道离天笑道:“无上瑰宝,置于眼前,又何言不学?我虽不曾得其真实神韵,却有窥视古书的机缘,也得到这八个字的玄音之妙,玄音之稀却不见真形,蒙你信任,今天我才略窥这无上秘密文字的真形。我道离天蒙你救了性命,我虽是出家人,也不是不知感恩的人,现在就将这八个字的玄妙之音传给你,说不定你以后成就,都在这八个字上。” 说完,就将那每个字的妙音都细细传来,秦长风预想可能就是片刻间的事,不料掌握这八字之音,竟用了三天时间。 八音传罢,秦长风复述一遍,却与道离天说得大不相同,不由又沮丧起来。 道离天令他一边心念其音,一边用笔写在纸上。 秦长风写罢四字,见字写得与想像中大不相同,还不如以前想像见过的金字写来得像,不由更是沮丧。 道离天却脸带喜色说道:“诶!你竟然已经学会了,没想到你慧根如此深厚,假如入我佛道,定是大有成就……”他突然想起自己早就不是佛道中人,不由停了口,这话也无法说下去了。 秦长风疑惑道:“我明明念得和你不同?写也没有写好?为何你说我学会了?” 道离天解释道:“这玄音我是以道心之法传给你的,你我修为不同,玄音发出来自然不同,但有一点可证明,在心念渡涅梵音的同时将其形述之于笔端,若可顺畅写出来,就是入其门来。你看你写的字,虽比以前不同,但字里行间,带着微许灵力,已凝聚了你的心神在其中。” 秦长风细看,那字虽丑,细看已有几分神韵,又联想刚才写字时身体中隐隐有种莫名力量一般,不由地心下欢喜起来。 秦长风得了真传,虽有八音,却只四字,他两相对照,很快从八音之中分出四音,与那四字对照起来。 道离天见秦长风已学会了渡涅梵音中的四字,其他四字他也是只知其音,忘却其形,也无法多教,就不再妄传。 第153章 面相 过了十来天,道离天伤势彻底好了,功力也恢复了七七八八,他就对秦长风说道: “长风兄弟,我叼扰你多日,与你相处虽短,却觉甚是投缘,本想和你多聚些日子,只是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出家人本不该多恋红尘,多谢这段时间的款待,我准备回山去了。” 两人相处二十来日,突然就要离别,秦长风也颇觉伤感。 他想了想说道:“老离,我也不留你,但你总要让我为你践行吧!我这里还有坛好酒,以前你伤没好,也不曾拿出款待你,今晚就喝了它,你明天再走不迟。” 当夜,两人坐在月下,相对而饮,秦长风已不是初次饮酒,喝起来已醉得没那么快。道离天虽是道人,酒量却宏,秦长风才喝了两三碗,他就喝了十几碗,而且一点醉意也没有。 小黑围着两人转悠,秦长风扔了些肉食给它,道离天看来,说道:“狼性极野,圈养家中甚是不妥。这黑狼又属于异种,你看它眼中隐含魔光,显然体内已结出魔丹,待它长大,不说你这小小院子,就是整个镇子,都容不下它,还是早日将它放归山林为好。” 秦长风听了,也不置可否,他见小黑已长得快如老黑一般高大,威风凛凛更胜它老爹,心里实是舍不得。 两人又喝了些酒,新月直上中天,道离天喝得有些醉了,倚在椅子上缓酒,月光照在秦长风的脸上,道离天突然定定盯着愣住了。 秦长风喝得慢些,也是有些醉了,看见道离天如此看来,就向脸上摸去,一边问道:“你看着我看什么?我脸上有灰吗?” 道离天像是说起了酒话,直道:“奇!奇!奇!怪!怪!怪!” 秦长风笑道:“你真是醉了,只会说这两个字?” 道离天说话间,已经清醒起来,郑重说道:“我说你面相奇,骨格怪,这奇特的面相,不是我说不吉利的话,按相术来说,本主你幼年早夭。不知你生辰八字是什么?拿来我帮你算一算。” 秦长风笑道:“我是九月十九生的,至于时辰,我也不知道,去年九月刚满十八岁。” 道离天微掐手指,算了半天,又站起来,前前后后围绕着秦长风看了起来,把秦长风看得很不好意思。 最后,道离天站定说道:“没有时辰,还是算得不准确,你随口说一个字来,我为你测一测!” 秦长风心道:“道离天痴迷算卦之术,要显他自己的本事,我偏要胡乱想一个字出来,让他测不准。” 他左看右看,看来看去,都拿不准,抬头看到天上,见明月当空,心道只有月与他无关,脱口而出:“月!就测个月字。” 道离天叹道:“月,日月之阴也,阴者,晦而不明,代表你前景不明。加上你说这个字来东看西望,可解为你前景不明中又多有变数。” 道离天又道:“这与我观你面相的结果倒是有些契合,你面相本有大贵之相,又有极尽苦厄之骨,两者相背,集于一生,真可说太过奇怪矣!只可惜你生辰未知,八字批不全。” 道离天又饮一口酒说道:“再有,你额有凶星,头悬孤狼,眉宇间有一股杀气如锋,性情变幻只在一瞬之间,你一两年内必有大难!且危难只在眉睫之间,哎!” 道离天叹了口气,劝说道:“反正你只孤身一人在此,不如跟在我身边,一来可以学点本事,二来若有凶险我也可以照应你。” 说罢,道离天眼含期望地看着秦长风。 道离天此举实是动了收徒之心,他是世间的奇人,又是佛道双修的高手,江湖中不知多少人想方设法想要拜他为师,但他对收徒弟却是慎之又慎,这等机缘落在秦长风身上,江湖中人知道了,不知多少人羡慕嫉妒的要死。 秦长风也隐约感觉到道离天的心意,但道离天却不知,秦长风有两个心结:一是忌讳拜师,二是讨厌寄人篱下,跟着道离天学艺,这两条忌讳全都犯完。 再者,他已在那地下阴城中进行了改命,不久就要形成完美命格,不知这点为何道离天并未看出,不过这也是秦长风的机密,他也没有说出来。 其实道离天所言,与少时爷爷对自己所说甚是吻合。 若是自己改命之前,听了这话,说不定为了活命,就跟道离天走了。 但这改命之后,自己的命运应是完美不凡,而且自己还需要琢磨出灵识珠第二层的意思来,再按那意思,行下一步事。 若是入了那道家门墙,将来行事,必有诸多制肘,万一与自己的使命却大为不妥。 想到此,秦长风不由地摇了摇头。 道离天本想要劝,但突然盯着秦长风看了一会儿,改口说道:“也罢!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世间一切都是缘,不能随意强行改变。正如你我有缘,你才救得我性命,才能在此相聚。我痴长你些岁数,就与你做个忘年交,我送你一点小小礼物,你且收好!” 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个木盒,打开木盒,木盒中有副小小的玉质人形铠甲。 道离天说道:“这是我九峓山修炼的道家心甲,可以起到一些保护的作用,也许关键时刻可以保你性命;另外,平时修炼时,也可会镇定心神。” 说完,道离天口中默念口诀,手指一抬,那玉质铠甲泛起微微光芒飘出盒来。 玉质铠甲慢慢放大,慢慢竟如薄纱玉衣,玉衣向秦长风慢慢飘去,如透明的雾气一般罩在秦长风身上。 待玉衣完全罩在秦长风身上,秦长风只觉身体沉重起来,不觉有些慌乱想动。 道离天大声喝道:“平心静气,放松身体,若有痛楚,务必忍耐。” 道离天手指一竖随即点来,他从秦长风头顶往下,直到脚底,秦长风只觉周身一会儿如在火中烤,一会儿如堕冰窟,一会又像周身有蚂蚁咬,但他只是拼命忍受。 慢慢,那铠甲沉重的感觉消失一空,身体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最后,周身只剩下一片轻爽,头脑也觉得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看向手脚看去,一点也看不见铠甲的影子。 道离天说道:“这是真元甲,不到极高境界自己是看不见的,看不到不要紧,反正能发挥出作用就行。” 道离天听得鸡叫两遍,又坐下喝了会儿酒,等天色亮起,就站起身来,拱手道:“又是新的一日,我就不多做停留。就此别过,缘多聚少,青山不改,绿水常流,他日有缘,就至九峓山坐忘峰找我,对了!你有真元甲在身,进出九峓山已是碍,务必记住!” 说完,道离天唤过白马,牵着向外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说道:“你不要轻视相术,一定谨记我今晚的话,若有那困厄难解时,或者只是想来看看我这个老朋友,记得来九峓山坐忘峰找我。” 说完,道离天已走出院外,他翻身骑上白马,白马疾驰而去,四蹄扬起黄沙滚滚,如烟如龙。 秦长风看着道离天远去,怅然若失,回至院中,只见桌子上有个盒子,打开一看,里边有两瓶小还丹。 他拿起盒子,追出院来。 远处,还有沙尘未落,只是,道离天已遥不可见。 天地间,只有数不尽的黄沙,荒凉的戈壁,微微起风的清晨,还有几只飞翔的鹰。 第153章、野性 秦长风每天和小黑生活在一起,对它的一切都习以为常,就不觉它的异状,经过道离天一提醒,他不由特地观察起来。 小黑已长得异常高大,像是小牛犊一般,毛色油光发亮,獠牙已有半尺多长,眼中的幽光透着凶狠与狡猾,看上去是个难以对付的家伙。 它的食量也大了起来,一天要吃一大盆肉,好在秦长风也不缺这点肉钱,不然一般人家还真养不起。 每到天黑,小黑就不愿意待在屋中,悄悄往外边跑去。 渐渐,东家少一只鸡,西家少一只羊,都有怨言起来,好在没有伤人,秦长风都用钱财赔付了事。 这小黑是他从小养到大,又全靠它能自由进出迷雾沼泽,还救过他命,一想到这些,秦长风就舍不得将它送走。 虎子还是隔三茬五地上门耳提面命,犹如真的徒弟一般,他也与小黑混得熟,见了小黑,他总要带些肉食上门,听秦长风说了想送走小黑的想法,也是反对不已。 这日,秦长风又要进城买些药物和粮食,他就拜托虎子在家看住小黑,自己一个人往城里去。 在城中待了半日,秦长风心中实是不安,又急匆匆赶回镇上,不想还是出了事。 到了镇上,就见一大堆人围在自家院子门口,这些人都是群情激愤,虎子拦在门口,只是不让那些人进门。 秦长风走到近前,只见那人群中有幅担架,上面躺着一个鲜血淋漓的人,不由暗叫糟糕。 有人发现了秦长风,呼喊一声,那群人就转换目标,围了上来。 一时大家七嘴八舌指责起来,有人叫骂了起来,还有两人是那伤者家属,跳过来拳脚就往秦长风身上招呼过来。 这些人又不会什么功夫,秦长风也不好还击,一时狼狈尴尬集于一身,还好虎子见秦长风受辱,大吼一声跳了过来将众人推开。 秦长风身怀武功,那帮人不知,但虎子力大可是出了名的,那帮人就不太敢造次,只是围在那周围叫骂,又有人蹲在担架前哭泣。 听了众人吵了半天,秦长风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小黑这家伙去咬人家的驴子,那驴子是那一家人的衣食父母,就靠着一头驴子挣钱。听得外边驴叫,出门来看,见是小黑行凶,不由地拿了锄头打来。 这还惹得了好,小黑倒没咬死那人,只是人已是伤得不轻,因此才惹出这场纠纷来。 秦长风想向众人说救人要紧,只是众人哪里听得见去,只顾一味胡搅蛮缠,大声宣泄着怒气。 忽听一声锣声,有人大声叫道:“石老爷来了,石老爷主持公道来了!” 只见一顶轿子被人抬了过来,众人一时不敢再喧嚣,只有那家属的哭泣声突然又高了起来。 秦长风偷眼看去,只见伤者胸口起伏还没有断气,只是失血过多,脸色苍白,若是一直耽搁下去,只怕真要一命呜呼。 轿子停了,走出一个人来。 只见石老爷白白胖胖,面有短须,身着金色绸缎长衫,妥妥一幅老爷模样。 石老爷走上前来,身后跟着几个下人,长得甚是彪悍,石老爷走到那伤者面前,探了探那伤者鼻息,像是松了口气。 他大咳一声,那伤者家属不由也停了哭泣,众人一时眼光都集中在石老爷身上,石老爷对众人的态度甚是满意,就慢慢说道:“还好人没死,但人虽未死,伤得却重,着急派人请大夫医治,若是医得好,还好说,若是医不好,就要尝命。” 那家属听到个“死”字,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又哭了起来。 石老爷一个下人喝道:“老爷在说话,你哭什么?!” 那家属打了个寒噤,竟然不敢再哭。 石老爷又问:“伤人的是谁,在哪里?” 众人都指向秦长风,石老爷看了一眼,见秦长风只是一个瘦弱少年,也不觉有些心惊,训道:“乱说!我难道看不出这伤势是如何造成,你们敢诳本老爷不成?” 众人一时噤声无言,乡人本不善言,若是起哄还可以,但遇见老爷发威,一时都不敢发话。 这时,有个人走了出来,竟来是那客栈老板杜掌柜,他在一旁观察已久,此时见无人说话,才走上前来说道:“石老爷,伤人的是这少年养的一条狗,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石老爷对杜掌柜竟十分客气,和颜悦色道:“你说!” 杜掌柜说道:“这少年叫秦长风,他的医术也是挺高明,刚好可以医治齐老二的伤,再者是狗骚扰牲畜,齐老二不知这大狗的厉害妄自出手,狗才误伤了他,并不是主人有意纵狗行凶。依小人之见,就命秦长风为齐老二治伤,再赔偿他损失就可,不知老爷听小人之言如何?” 杜掌柜能在此时说出这番话来,秦长风也不由暗暗佩服他,心中对他的感觉不由好了起来。 石老爷竟似对杜掌柜言听计从一般,说道:“这方法好!” 旁边有人大声叫道:“那不是狗,是狼,咱们镇上不能喂狼!” 石老爷突然转头向发声处看去,眼神中透着一股恶腾腾的凶气,四下里人噤若寒蝉,一时再不敢言语,石老爷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向杜掌柜问道:“你看还有什么话没有?” 杜掌柜又道:“不管是狗是狼,秦长风也不能再养了,今日就必须处置掉。” 石老爷点了点头,道了声好,高声问道:“你们还有什么话说没有?” 众人听石老爷说了“好”,哪里还敢有什么话说,都赞道:“不愧是大老爷,判得甚是公道。” 这官司就这么判了,石老爷也就走了,秦长风要虎子先进屋约束住小黑,再让人抬了那人进院。 众人都怕小黑,刚才群情激愤还不知高低一味胡闹,此时人慢慢散了,就没有敢抬伤员进屋。 秦长风许了一人二两银子,才有两个人收了银子,大起胆子将人抬了进来。 他们一放下单架,就忙不迭地跑了出去,秦长风心中哭笑不得,看来小黑凶名太盛,远胜他这个主子。 他看了齐老二的伤势,顿时放下心来,只是皮外之伤,大都不是小黑咬得,恐怕是被小黑吓得屁滚尿流摔倒所至。 你想小黑乃是魔狼,若真是咬上去,那人还能有命在不成。 秦长风还是费了一颗小还丹,又运功助他消化药效,不到一个时辰,齐老二就精神地爬了起来。 秦长风又处理了他的外伤,不过半日,就能自行起来行走。 听说后来齐老二寿至九十高龄才去逝,这颗小还丹算是居功甚伟。 秦长风又配了几幅药,掏了一百两银子,齐老二一家欢天喜地回家去了。 有几个人听了,心中有些懊悔,暗道那小黑为什么不来咬自己,不然自己也平白发一笔大财。 苦主虽平,但秦长风也是下定了决心,不管有多舍不得,他还是要将小黑送回沼泽之中。 吃晚饭时,他喂了小黑一大盆肉,待小黑吃饱,才带着小黑来到沼泽边,让小黑往沼泽中去。 小黑往前行,见秦长风没跟上来,不由地又跑了回来。 秦长风又让往前走,小黑又跑了回来,如此再三,秦长风只觉一阵伤感,拿出笛子吹了起来。 笛音一阵凄凉,仿佛带着无尽悲伤,小黑也蹲在地上,对着天空初升的明月长啸起来。 过了许久,小黑似懂了秦长风心意一般,一步三回头地向那沼泽中跑去。 跑得远了,小黑停在那里,回头驻足良久,最后,终于不停留地进入沼泽深处。 秦长风还站在原地良久,直到第二天早上,他才往回走去。 第154章 进化 送走了小黑,秦长风顿时感觉孤零零的,一时还有些不习惯,他又想起炼制灵药的事来,不由拿出那瓶小还丹研究起来。 想了良久,心中有了两个方案。 一是直接改良小还丹,使之入口即化。 二是用其他药物配合,将小还丹制成解毒疗伤的药。 一切准备就绪,他就开炉炼丹,大部分东西都是现成的,前两日又从城里买了些补充品,所有东西一应俱全。 耗费了数十个日夜,终于炼成了两种丹药。 炼成的解毒丹药,因小还丹属阳,配合的药属阴,遂命名为阴阳丸。 小还丹改良成入口即化的丹药,药效还如小还丹一般,因有进口即化的功能,还有精准直达病灶的功效,于是改名大还丹。 秦长风失去了小黑,仿佛一夜之间又变了一个孤独的少年。 不过,他年少多金,出手大方,镇上的少年和虎子一样,常到他家来玩。 他也不反感,仿佛又回到了古井村,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 大家都很羡慕他,认为他小小年纪,就能自己操持起一片家业,有钱可用,什么自己说了都可以算数。 但每当午夜梦回,秦长风却忍不住羡慕起那些小伙伴,他们有自己的家,家中有父母亲人,有人做饭,有人疼爱,这些,他都已经失去了,并且似乎永不再来。 就这样过了十几日,他又想念起小黑来,许久未见,不知小黑在那沼泽中过得怎么样? 想着,他就一个人走到沼泽边,吹奏一曲。乐声一响,如狼行荒野,顾盼雄视,目空一切,又低头自怜,形影只单。 曲声响了不一会儿,那沼泽中跑过了一道黑色的身影,秦长风一看,不是小黑又是谁,一人一狼兴奋地拥抱在一起。 秦长风看小黑身上,体形明显瘦了许多,黑色毛发也是凌乱污秽,身上青一块紫一块,赫然竟是血迹,走起路来也是一瘸一拐,像是受了什么伤,秦长风不由地检查起它的伤势来。 小黑也像受了委屈的孩子,不住呜呜直叫,最后还咬着秦长风的衣襟,往沼泽中拖去,秦长风心中一动,不由地跟着小黑前行。 将近狼穴,只听一声“啾”地一声啸叫,天下一道巨大黑影扑了下来。 那速度来得好快,秦长风大吃一惊,疾拔黑刀就待抵抗。 那黑影却不是扑向他,而是扑向小黑,小黑急忙向他身后躲来。 秦长风手中黑刀已出,只听“当”地一声,刀似是撞在什么坚硬的铁器上一般,却并未斩伤来物。 那黑影闪身飞入高空,一阵黑羽飞落下来,秦长风才看清,那黑影是一只巨大的黑色巨鹰,展开翅膀足有两丈多宽。 巨鹰吃了点亏,在那空中盘旋起来,不敢下地来攻,但也不去,只是鸣叫不已。 不一会儿,那天边又飞来三只巨鹰。 秦长风不由暗暗叫苦起来,刚才那一刀不知砍在它什么地方?但看那巨鹰的样子像是并未受伤,这一只巨鹰也是如此难以对付,再来三只怎么得了? 巨鹰高来高去,想战就战,想退就退,如此一来,已立于不败之地。 秦长风判断形势,这空旷之地与鹰对战,太过不利,当即就想带着小黑退走。 但见小黑昂首咆哮,两爪不断刨地,战意十足丝毫不退。 秦长风不由暗道:“沼泽中各种领主级别的魔兽各有地盘,从不越界,这巨鹰与小黑争斗,要不是看小黑好欺负来抢它的地盘,要不就是已结下化不开的仇怨前来报复,不管是那种情况,小黑要在这沼泽中生存下去,这一战都是不可避免。” 秦长风想透此节,心中战意也被激发出来,他观察周围地形,见靠着狼穴背靠高崖,可免后顾之忧,不由唤过小黑,站在狼穴前驻刀而立。 那刚来的三只巨鹰不知秦长风厉害,见一个小小人儿,竟敢挡在小黑前边,厉声怒鸣,猛地直飞下来。 秦长风凝身不动,待三只巨鹰近身,才一招天下无狗,向那三雕急斩而去。 巨鹰像是会武功一般,竟然临时变招,双爪忽伸忽缩,避开锋芒,直抓刀身。 秦长风凝力回夺,又是一招天下无狗,疾攻巨鹰双翅,巨鹰一击不中,急振翅飞高,秦长风一击,不由击了一个空。 忽听身后一阵怒吼,秦长风转身一看,原来是先前那只巨鹰见秦长风全神迎敌,就侧飞而来偷袭。它来得虽是隐蔽,却被小黑发现,小黑探起身来就往巨鹰身上咬去。 巨鹰向秦长风攻来却是虚招,它的目标还是小黑,它见小黑上当探出身形,不由猛地一纵飞到小黑身后,双爪如钩就要抓住小黑。 秦长风大急,一时也顾不得太多,黑刀向那偷袭的巨鹰急斩而去。 那巨鹰到了地面,身法变化就少了,刚变得一招已有些势穷。它不想同伙退得如此之快,而秦长风也来得如此之快,有些心怯就要闪身逃走。 秦长风刀云得好快,眼看就要斩中那巨鹰胸腹之间。 不料身后风声又起,刀堪堪触及前鹰,就不得不收刀向身后巨鹰斩去。 说时此,那时快。 刹那间,那偷袭的前鹰已被击伤,洒下一片热血和羽毛,又飞上高空。 但秦长风向后一刀,却是掠了一个空,手上一阵横力的猛力传来,宝刀被瞬间扯飞出去。 秦长风心道不妙,忙就地一滚,慌忙之中只觉臂上一阵剧痛,原来右臂已被抓得血肉模糊。 一时间,双方都各有伤损,秦长风虽是伤了,但胆气却壮。 那巨鹰能被自己所伤,代表它不是刀枪不入。 按目前的情况来看,它全身上下只是双爪坚硬胜铁可挡他宝刀的锋锐,而它其他地方,也承受不住他宝刀的一击。 受伤的巨鹰在空中不住悲鸣,那其它三只巨鹰见了也不再来攻,三鹰飞拢在一起,护着受伤的巨鹰飞走了。 秦长风心中一片惋惜,如果此时巨鹰再来攻,他已想好破敌之计。 这巨鹰走了,梁子已深,小黑处境更加艰难,自己只有在这儿陪小黑一起破鹰了。 秦长风捡回宝刀,包扎好伤口,与小黑一起走回狼穴。 他见小黑瘦了一大圈,可见它这段时间际遇不好,心下怜惜,好在随身带着肉食,就拿出来让小黑饱餐一顿。 小黑吃得饱了,就依偎在秦长风身边睡了过去,秦长风却怎么也睡不着,一直想着破鹰的方法来。 巨鹰高飞高去,若是有能攻击高空的武器就好了。 弯弓射雕,硬弩击鹰,弓弩正是通常的破鹰之道。 可是一时之间那里去找弓弩,再说一般弓弩,只怕也对射不了如此强悍的巨鹰。 秦长风想来想去,突然想起他流浪路上投石击鸟的往事来,那时候还没有这身功力,仅凭臂力准头,就能击落飞鸟,此时功力已是不弱,又如何不能击落巨鹰呢? 想到此,秦长风信心大振,就在那四周搜寻石子。 只是沼泽之中,水土丰饶,石头却少,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两块。 最后,还是凭着宝刀之利,才在山壁中挖出十几块石头来,也是质地松散,不由信心大减,但也没有太多办法,只有将就用。 秦长风怕手法生疏,就连夜练习起来。 练了一夜,石头虽可扔得很远,但在十余丈内准头还在,若飞出二十丈外就有些偏了,想到巨鹰展翅一般飞在二十来丈高,秦长风不由心有戚戚,更是加紧猛练。 第二天,只来了三只巨鹰,想来昨日受伤那只伤势未愈,没有前来。 今日巨鹰前来,战术已发生了变化。 它们像是明白了秦长风宝刀难以对付一般,只飞在那空中,却不突袭到地面。 有一只巨鹰双翼展开,身上背着些石子,另两只用嘴衔了,口中竟吐青芒,石子如弓弩投射一般电射而来。 小黑见石子势不可挡,就急忙躲进那洞中。 秦长风不由失笑,自己研习了半天的战术,竟被巨鹰抢先用来对付自己。 石子来的虽急,秦长风也不惊慌,只将宝刀舞得风雨不透,那石子虽急,却也穿不透他如山刀芒。 巨鹰吐完石子见是无功,就识趣地飞走了。 其实巨鹰投石的力道极大,秦长风用刀挡得久了,手臂也颇是酸软。 他见巨鹰不再来攻击,刚好如自己的意,就收集起四下散落的石子来。 这些石子质地坚硬异常,想是巨鹰高居石山上,石质与这里大是不同。 秦长风恢复一阵,又用刚得的石子练习起来,这些石子既小且重,甚是合用。 慢慢练习去,秦长风已能将石子击出二十来丈,还能保证相当的准头力道。 第三天,四只巨鹰一齐来了。 秦长风暗暗心惊,这受伤的巨鹰复原如此之快,如不能除去麻烦极大。 这下巨鹰们的战术更加丰富起来,不但有石弹飞来,还有一些尖尖的木矛投来,木矛竟是坚利无比,直射入地下两三尺深。 秦长风见群鹰攻势有些难以抵挡,又为了诱敌,就向那洞中躲去。 他进入洞中,偏又在那洞口不住现身诱导巨鹰来攻。 巨鹰见秦长风退去,胆气更壮,不由飞得低了一些,它们又见秦长风躲在洞口不断挑衅,更是飞得低些,嘴中木石,来势更急。 秦长风只是暗自等待机会,巨鹰木石刚投罢木石正待飞走。 只听秦长风一声震喝,手中石子电射而出,四只巨鹰还未飞高,瞬间胸腹就中了两下,一时哀鸣不已。 秦长风见巨鹰并未丧命,拔起地上的木矛,就向巨鹰翅膀疾投而去。 这些巨鹰哪里知道它们用来攻击秦长风的武器,转眼就成了攻击他们的利器。 木矛沉重,加上秦长风真气加成,威力不小。 一时间,几只巨鹰都受伤不轻,已不能飞得太高,它们扑腾挣扎在低空飞行,直向远方逃窜。 秦长风心求杀敌务尽,一时追敌心切,提起黑刀就追了上去。 小黑见了,也狂吠着追出洞来。 眼看就要追不上,突然前边一阵震天吼叫,那几只巨鹰惊惶中竟不敢再往前行,只奋起双翅往侧向飞去。 这一下,距离瞬间就拉近不少,秦长风疾身狂奔之间,已有几颗石子射去,巨鹰们纷纷落在地上,秦长风再几大步赶将上去,宝刀一出,那巨鹰在空中称霸,地上那里是秦长风对手,三下五除二,就被秦长风斩成几截。 小黑这才追至,见巨鹰被斩,就扑在那巨鹰身上,前脚抓去,巨鹰身上滚出黄色珠子来,小黑就一口吞了下去。 那前方又是一声震吼,声音已是极近,小黑吞了珠子,嗷地一声,就往回跑去。 秦长风虽有心一睹前方凶兽真容,但见小黑不战而逃,想来也是自己惹不起的存在,就随小黑往回而去了。 回到洞中,小黑周身散发出异样光芒,突然身体挣扎扭曲起来,想是吞了巨鹰内丹的缘故,最后,背上竟长出了小小的一对翅膀来。 小黑振动着小小的翅膀,兴奋地嗷嗷直叫,秦长风也是惊讶无比,这沼泽中魔兽,竟还有吞食其实魔兽内丹进化的功能。 第155章、山谷的秘密 鹰,飞过戈壁,飞进了群山之中,不住地盘旋,飞在遥远的山之巅。 蓝色的天空,白色的云朵,据说在这么晴朗的天空下,鹰可以从万尺高空,清楚看见动物的一举一动,也可以看出隐藏在岩石角落里的秘密。 群山之下,一条迤逦小道盘旋而上,几十匹雄壮的马儿鼓足了力,拉着十来辆车徐徐而来。 那陡峭的马道,因其弯延迤逦的形状,又被当地人唤作迤逦古道。 到了迤逦石道,就是进了高原群山深处。 再走五十来里,就可以走出这浩渺大山,进入荒凉的戈壁沙漠。 一路向上,高山仰止。 铁心羽终于体会到了这句话的本意,望着这湛蓝辽阔的天穹,巍峨入云的大山,他的心情止不住愉悦起来。 他骑着翰青名马,戴着阔叶风帽,穿着鸾鸟玄衣,意气风发地走在队伍的前列。 他陶醉于这边塞大山高原的辽阔,遥想那关外异域情调的柔情。他不禁有些佩服自己,二十岁,正四品,司运中郞将,五阶以内最少年。 最让他暗下得意的是接下这趟差事。 镇西王威镇北疆,这北疆太平已久,送趟货至龙门关,还不是优哉游哉。更何况还有八万两银子的封赏花红,以及向往已久的西疆之旅。 他主动请缨这件差事,镇西王好像还不太情愿,若不是让自己的王妃姐姐去吹了吹枕头风,这件美差还落不到他头上。 他早就向往塞外壮丽的美景,那高山平湖,雪鹭飞鹰,戈壁大漠,长河落日,骑着披甲宝马,腰悬明珠长剑,此时此景,才能配得上他风流王孙铁公子的身份。 而不像那些人,他冷冷地看那身后那赶车的汉子,赤着脚,流着汗,下最苦的力,拿最少的饷。 他看不起这些人,有时候也有些可怜他们,也许他们永远都不知道,真正的生活应该是什么样子? 还有那些兵士,表面上气势汹汹,实则庸庸碌碌,只是依附别人生存的可怜虫而已。 那队伍最后边的王平,总是苦着一张脸,好像别人欠了他几千两银子一般。他做着美差,看着美景,却还愁眉苦脸,怪不得一辈子当不上正职,四十多岁了还是司运中郞偏将。 王平这一路确实都在苦着脸。 箱子里,是十万两黄金,绝无杂质的纯金,动人心魄的黄金。 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是这箱子本身,十万两黄金虽贵重,但和这箱子本身一比,却是不足一提。 箱子表面是木头,却只有薄薄一层薄板而已,其边全是伏炎玄铁。 五十个箱子,两万斤伏炎玄铁,铁在人在,铁亡人亡。 这箱子里装得是他们全队人的性命,这性命攸关的秘密,竟然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而他,不过是此次行动领导的副手而已。 在路上多行一日,那命就多在路上悬着一天。 从封夷城至龙门关,六千里路,快马奔驰十天可至。 他接到的命令是一个月内赶到,时间本绰绰有余,如今已过了二十七天,距离龙门关还有八百里路。 此时的王平不但苦着脸,而且心里苦的紧,他刚向铁心羽提议道:“前方道险,若有匪徒劫道,恐有危险,应全军就地休整,派出斥候探道再行。” 铁心羽的脸黑沉如水,冷冷说道:“王将军,依军令,还有三日必须到达龙门关。误了军令,该罚你还是罚我,你心中没数,难道我心里还没数吗?我正要日夜兼程,如期赶到龙门关。而你,还要我休整,是想误我军情要事吗?” 一路游山玩水的大少爷突然认真起来,但这认真来得不是时候,真让人哭笑不得。 王平还要再行解释一番,铁心羽脸色阴沉更是可怕,咬牙切齿叫道:“此地乃大魏国土,还不是关外野蛮之地,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我们头上来动土,就要问问我这三尺青峰。更何况,咱们这帮兄弟也不是吃素的。” 的确,这帮兄弟不是吃素的。 穿云三十六箭,人人都是都可以同时射出四支利箭,四百步内取人首级。 旋风十八刀,旋风刀法,铁翼盾阵,进可攻,退可守。这样的配置,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鹰,飞得很高,似乎也知这神箭之威,不敢轻掠。 山谷中静悄悄的,只有众人甲胄铿锵,车轮辘辘。 王平也不禁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自己的胆子变小了? 当他再看向手中的地图,心还是忍不住沉重起来。 “天鹅山。” 天鹅山下天鹅谷。 这山谷就像鹅的颈脖一样,又细又长,如果鹅的颈脖突然被扼住,就算有再强的实力也发挥不出来。 “颈道” 王平看到这两个字时,他似乎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由远而近。 他不确定什么,不过凭他多年的经验,他已觉不妙,他急呼:“退!大家快退!” 铁心羽抬头望去,天还是晴朗,云还是那样的白。鹰飞下了山巅,飞到他们的头顶上,他放眼望去,清楚地看见了鹰喙如钩,似钩住了山间的风。 听边塞的老兵说,雄鹰是边民心中的山之神,他们会带来秘密的信息。这次,它们又带来什么信息…他心中也微觉不妙,竟没对王平的擅作自张表示反对。 “退,后队作前队,快向后退!”这就是命令,大家都是军伍出身,令行禁止,没有人有怨言,大家迅速后退。 “哪里走!”山谷间冒出一个巨大的身影,犹如一尊巨神站在哪里,手上一块巨石投来。 巨石瞬间就砸死一人,更要命的是,巨石挡住的车马的退路。 巨汉又搬起一块巨石投来,眼见路就要被彻底封死,突然“轰”地一声巨响,一阵硝烟之中,巨石已被轰得粉碎。巨汉也是呆了,一时竟忘了再去搬巨石来投,只听一阵弓弦响动,漫天箭影射去,巨汉瞬时身中数十支箭。 不过,他竟像没事人一般,又抡起一把大铁锤,跳下山谷,就向众人打来。 轰地又是一声巨响,斗大的铁锤也被轰成稀烂,巨汉也被轰掉了半边身子。他不服气地爬了起来,看了看身上的惨状,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这是什么?” 铁心羽已抢到队伍前方,替王平回答道:“这是伏炎神枪。” 巨汉叹道:“伏炎…,果然名不虚传!”说罢,这战神般的巨汉,还是倒了下去。 王平可没心思显摆,大声急叫道:“大伙快退!”说着,又是一枪轰掉了拦路的巨石。 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突至此处,声如惊雷疾行震动山谷。 王平回头一看,见到了令他绝望的一幕。 狭窄的颈道上方,突然涌来百尺巨浪,怒涛如峰倾倒疾至,来势如万马奔腾,不可阻挡。 巨大的山洪突如其来,如在干枯的河流上方,突然爆开了蓄水已久的堤坝。 穿云三十六箭,旋风十八刀,铁翼盾阵,伏炎神枪,无论面对什么敌人,多少敌人,都可以从容面对,但要如何去面对这洪水?洪水怎么挡? 王平只觉一阵无比的绝望,大叫:“大伙逃命吧!” 话音未落,已拔出背上的五尺长的青锋长剑,凌空向道旁高大的巨石跃去。 眼神一瞥间,他已看见几个亲近的兄弟也随他跃起。 头上,一阵黑沉沉箭矢飞来,他舞出一团剑花,那近身的利箭皆被他斩断,他的四周,此时已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眼神一瞥,看见一个影子,站在那高高的巨石上,如鹰一般的眼睛,仿佛是那天上的神鹰降落人间。 王平脚尖一点,身形一叠一折,冲天而起,运起毕生的功力,一剑向那影子刺去。 这一剑的威力,是他所有力量的精粹,凝聚了他所有的希望,可以他一剑刺出时,那巨石上的人影,已如风般急旋而起,似一只大山之神,那神圣的鹰,飞在高高的天空凝视着他。 王平的力已尽,不由地向下落去,他想提气再去,只觉头上一阵大风吹来,风中有一股不可抵抗的大力。 他往下掉去,无数的箭矢飞来,透入他的胸膛,他再也没有力气抵抗,瞬间落入汹涌的波涛之中。 鹰,群鹰,飞进了山谷。 又高飞而去,成群结队,越过山谷,越过巍峨的大山,飞进荒凉的戈壁沙漠。它们带着那山谷的秘密,飞到戈壁的尽头,那尽头,是风沙渐起的大沙漠。 大沙漠的天,像要是变了。 第156章、虎子遇事 天气阴沉,乌云低垂,戈壁沙漠笼罩在一阵沉闷之中。 尘沙如黄油般在地上流淌,热风漫卷,黄沙随风而舞,盘旋如雾飘上了天空。 热风中居然有一丝清凉之意,有经验的沙漠人已经察觉到,一场十年难见的沙漠暴雨就要来临。 大人们都着急地回家加固老旧的房屋,只有几个少年还在镇口的广场上嘻戏。 “哈哈!看我扔得好远,你们服不服?” 一阵得意的笑声,伴随着一块鸡蛋大的石头呼啸而去,一个虎背熊腰的少年的洋洋自得环顾喊道。 他黝黑的脸上显出洋洋自得的神色,两道浓眉让他略显憨厚,壮厚的身体短衫的打扮又显得他英气勃勃,他正是虎子。 “哼!虎子,你不要得意,你虽扔得远,准头却差我远了,看我的!” 一个瘦高的少年挑了块差不多大的石头,对着手心哈了口气,脱手扔了出去。 眼看石头就要击中众人树起的旗杆,突然一道诡异的疾风吹来,石头瞬间没入风沙之中。 “哈哈,我也扔得最远。” 瘦高少年见石头失了准头,不服气地胡吹大气起来。 虎子刚想反驳,却听“哎呦!”一声传来,接着风沙中有人喝道:“谁他奶奶的用暗器偷袭我?!”。 风沙中突如其来的声音如雷震响亮,众少年听得清清楚楚,众人见惹人祸,不由惊惶起来。 风沙之中,出现了几个人影,看样子是镇外的陌生人。 众少年见伤了镇外的人,心中的惊惶顿时变成了害怕,一时都作鸟兽散,孩童们撒腿逃回家去了。 偏有个年纪较小的孩童,他只是少年们的跟班,一时还没回过神来,只是跐溜着鼻涕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来的一众人中走出一个高胖汉子,他一手捂着头,一手抓住鼻涕小孩。 他的头上痛得厉害,心中震怒,不由分说,扬手就打了小孩几个耳光,小孩瞬时两颊高肿,鼻血横流,止不住哇哇大哭起来。 高胖汉子打完还不放手,只是喝道:“奶奶的,俺镇山虎走过南闯过北,都没伤过半根毫毛,没想到今天伤在你们几个娃娃的暗算之下,走!老子要到你们家去做客。” 鼻涕小孩只是年纪小一些,其实并不痴傻,他已听出不妙,本能地赖在地上一边哭一边撒起泼来。 只是身小力弱,那里挣得出高胖汉子的手。 虎子脚步飞快,本早已跑远。 但他练功已有小成,耳目比别人聪灵许多,远远就听见伙伴的哭声传来,才醒觉有同伴被抓。 他顿时停下脚步,心中暗道:“大哥常给我讲学了武艺要有侠义心肠,要讲义气。我的小伙伴有了事,别人没本事可以跑,我有本事为什么也要跑,跑了岂不是不讲义气,岂不是没有侠义心肠。” 如此想着,虎子下定决心,转身跑了回来,看一墩石头立在道旁高高耸立,正是进可攻退可守,不由跳到石台上站在指着高胖汉子大声喝道:“兀那汉子,放开那个小孩!” 此时高胖汉子的几个同伴也从路上赶了上来,他们站在一旁对高胖汉子的行为既不阻止也不帮忙,他们见虎子居然敢回头揽事,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高胖汉子眯着眼看去,只见虎子生的高大不凡,心中竟隐隐有了些忌惮。 但他在伙伴面前他却不想露怯,不由狠狠喝道:“敢情是你这个憨包伤了我,你还敢回头胆子也不小,你是仗着谁撑腰?就敢来暗算我。” 虎子听得一愣,不由暗道自己背后确实有秦长风可以撑腰,不过在这里玩耍只是一件小事,为何还要谁撑腰不成? 虎子见汉子头流鲜血,也觉不好意思,只好低了语气说道:“是我们用石头打伤了你不假,但都不是有意的,我赔你一两银子就是了,何必对小孩子动手?” 说着,虎子掏出一两银子,就要远远扔给高胖汉子。 高胖汉子气得跳了起来,大声叫道:“他姥姥的,一小锭银子就想平事,你敢辱我镇山虎如此,难道真的不想要命了吗?” 虎子更是莫名其妙,他心道汉子嫌钱太少,不由一狠心又掏出一锭大些的银子出来,咬牙说道:“五两银子,总可以了吧?” 高胖汉子怒极反笑,嘶声叫道:“臭小子,你年纪不大,辱人竟如此刻毒,你想用几文钱买老子的脑袋,老子不要钱,老子只要你两条手臂。” 说着,高胖汉子把手中小孩一甩,就甩着膀子,十指如爪就向虎子扑来。 虎子讲道理不行,打架可不怂。 他见汉子如狼似虎扑来,就拉开架势,冲面一拳迎了上去。 高胖汉子脸露不屑,变爪为拳,也迎着虎子来拳击去。 “砰”地一声,两人的拳撞在一起。 虎子微微一晃,高胖汉子一声惨叫,退了一丈来远,左手捧着软绵的右手,痛呼不已。 虎子本身的力量本就其大无比,他还没练功之前,已与秦长风相差无几,现在正阳功已练至第三层中阶境界,就连秦长风的力气也没他大,高胖汉子这一下要徒手硬碰硬,一接手就吃了大亏。 那围观的几人眼见高胖汉子吃了大亏,都吃惊不已,他们没想到虎子一个农家少年,竟如此厉害。 一个瘦高汉子问道:“镇山虎,你行不行?要不要兄弟们帮你一手?” 高胖汉子心想吃亏事小,丢面子事大,当下厉声喝道:“病猫子,谁要你帮,我镇山虎今天不杀了这小子,誓不为人。” 虎子听得心惊,他平时与秦长风切磋惯了,心中本没有输赢之心,不管谁输谁赢,反正打过就算了。 他没想这汉子只是一拳受挫,竟要杀人,再看鼻涕小孩早已偷偷溜走,自己就悄悄往后退去也想溜走。 高胖汉子左手一探,就从背上抽出刀来,挥手怒指骂道:“小子,去死吧!” 说着,高胖汉子迎风一斩,就向虎子砍来。 汉子用上的兵刃,虎子赤手空拳哪里还敢硬接,转身就往镇上奔去。 一个矮个瘦子眼见虎子大步流星跑得极快,大声叫道:“镇山虎,人都要跑了,你杀个屁,还是我草上风来助你一臂之力。” 矮个瘦子一边说,一边展开身形,身法奇快无比,一飞身就越过虎子头顶,一下就就拦在虎子的去路上。 虎子见去退已断,心下一急就转身往南边逃去。 矮个瘦子正要展开身形去拦,高胖汉子脸上涨红喝道:“谁他妈帮我,谁就是和我过不去,老子若连一个臭小子都收拾不下,以后就不在江湖上混了。” 矮个瘦子听了,飞在空中的身形不由一转落下地来,由得如此,虎子才继续往南逃走。 高胖汉子提刀急赶,虎子逃了一阵,回头一望,高胖汉子手执钢刀,越追越近,不由地暗暗叫起苦来。 当下仗着自己地形熟悉,左躲右闪,拼命奔跑,只望那汉子跑得累了就不再赶来。 那汉子力气虽不比不上虎子,但功夫却甚是了得,虽是地形不熟,却是越追越近。 虎子跑到镇后,只见眼见怪石林立,杂草纷乱,此时脚步声已近在身后。只听刀声破空响声已向脑后劈来,虎子就地一个懒驴打滚,向旁边滚将出去。不料,那地方是一个斜坡,虎子身法又笨,这一滚,虽是躲过,身子却不由自主顺斜坡滚入石林长草之中。 高胖汉子一刀劈空,眼见虎子已失去平衡,心中大喜,鼓起功力,迎风一刀斩,就向滚入长草的虎子斩去。 突然,一道霹雳击来,轰地一声巨响,高胖汉子不知为何,竟被平地生出的雷电打了个外焦里嫩,委顿在地,一下就没有气息。 虎子受了这惊雷一吓,也没了解到身后的情况,没头没脑只往疾逃。 逃了一阵,抬头一看,叫一声苦,再回头走,走来走去,却怎么也找不到路出来。 高胖汉子一死,恰被草上风看了个正着,他愣在哪里,呆了半晌,到了他同伙跟上,他才对他同伙说了情况。 几人心有戚戚,叹息之余,也不理那高胖汉子的尸体,只转身去了。 第157章 进入林阵 秦长风勤于练习渡涅梵声,整日闭门不理外界之事。 他笔下如风,正练得起劲,只听大门被敲得震山响,自己被打搅,一时就有些不悦,他特意不理,但门只是敲的越来越响,像是要把门拆了一般。 他心下恼怒起来,不由气冲冲来到门口,门一开就有两人少年冲了进来,这两人他也认识,还没待问,其中一个小名唤作猴子就叫道:“风老大,不好了!虎子被人打了!” 秦长风一听怒气顿时消了大半,但他还是不急不忙问道:“猴子,你瞎说什么?你说清楚点,是虎子打人,还是被人打,他那身蛮力,谁敢打他?” 猴子急得蹦了起来,又急急说道:“有几个拿刀的人,他们围着虎子在打,小鸟眼神好,他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秦长风这才急了起来,转身一把抓住小鸟。 小鸟不待他问,三言两语,就将所见说了出来。 秦长风听得心中火起,这些都是真正的江湖中人,不比寻常斗殴。 一想到虎子危险,他不及吩咐两人,一就把抄起黑刀,向镇口跑去。 到了镇口,却是风沙漫漫,四处并无半个人影。 秦长风心中郁闷,急往四处奔走,走了一阵,终于见到一些异样的足印。 这足印比一般人都长上好一截,正是虎子这个不懂轻功的大脚夯货踩出来的,秦长风确定了虎子的方向,就随着足印方向追了下去。 直走到千石林阵前,只见阵前一具尸体已烧成黑碳一般,秦长风心中顿时惊怒交加,忙赶上前去仔细辨认,这尸体虽看不清模样,但看身长比虎子还是要矮上许多。 秦长风再细看周围,不由叫了声苦,那斜坡上压倒下去的长草,一路而去的方向,只表明虎子已进了石林,并且一路前去并没有回头。 秦长风心道:“虎子也知石林危险,他避入里边,只是势不得已而为之。但这石林阵法一遇到真气波动就生雷劫,虎子不知此奥秘,若在里边乱来,只怕也会落得这汉子一般的下场。救人宜急不宜缓,为今之计,只有自己赶紧进入石林,只要寻到虎子,再进入地下阴城的秘密通道,就能想方法出来。” 秦长风一边想着,一边就向石林中走去,他知道里边禁忌,只慢慢行走,绝不敢妄动一丝真气。 秦长风一边走,一边呼唤虎子,走来走去,虎子固然没找到,连自己也不辨东西南北来。 石林阵法虽奇,却也挡不住那外边天象,此刻天色更是阴沉,如夜幕降临。石林中更显阴暗。 其间山石嶙峋,缠着老藤更显诡异。 地上枯草如梭,看起来也是影影曈曈,再看山石林立,更像无数择人而噬的鬼怪。 秦长风走得迷糊,这里不像迷雾沼泽地形变幻,他一路走来只是刻意留心起四下环境,想要记清道路。 走了一阵,他才发现纵使他过目不忘,但每个地方看去都似曾相识,只让他非凡的记忆也陷入了迷糊。 他走来走去,只是找不到出路,越是找不到出路,心中便越是害怕,心中越害怕,越是慌乱,越是慌乱,越是乱走。 不知走了多久,直到一阵惊雷响起,他的心才如暮钟震响,稍微平静了一些。 他缓步前行,走不上几步,暴雨就降了下来。 倾盆大雨落入石林中,溅在石草之间,激起一团水雾,四下道路如雾迷幻,一时前后左右都分不清楚起来。 这一场暴雨来的好急好猛,瞬间秦长风浑身就被浇透,他深一脚浅一脚在石林中行走,沉重的心只让他走得愈发艰难。 又走了好一阵,秦长风终于有了新的发现,不管他怎么走,最终都会走到一座如山般高巨石前来。 这巨石与旁边的巨石比较,无论是大小还是高度,都显得有些突出,就像是整座石林的中心。 秦长风心中一动,莫非这地方就是阵法中枢所在? 这巨石比周围都高,我若是站在这巨石顶上,向四周望去,就可以看到整个石林全景,岂不就可以寻到虎子的踪迹了吗? 想到此,秦长风心中兴奋起来,他围绕巨石脚下转去,想寻一处可以攀登上巨石的路来。 雨如天倾,石林中的雨水积了三寸来深,一时间如走在大泽之中。 此时再也看不清地形,秦长风走着走着,突然脚下一陷,身形就往下落去。 他慌乱之中疾然伸手,一把抓住旁边的石头,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他正要爬起来,突然一样东西吸引了他的目光。 那是一根青翠的藤蔓,这藤蔓他认得,这藤蔓会结一种名叫朱果藤的灵果,是难得的奇物。 秦长风一把将藤蔓抓了过来。藤蔓上边还有一点朱果的残余,从上边的牙印来看,这朱果被人咬过不久。 “是虎子吃的!” 秦长风心中祈祷起来,虎子还活着,这是最好的信息。 “虎子,虎子” 秦长风大声喊了起来。 秦长风的声音震响,一边喊一边凝聚起耳力细听。 突然,他似乎听到很细的声音传来。 他再凝神听到,只感觉越接近地面,听得越清楚,秦长风豁然明白过来,虎子在地下。 莫非? 秦长风心头一亮,就往刚才失足的地方跳了下去。 他身形一阵急滑,直滑出七八丈,这是一个陡峭的地道。 突然,黑暗中似撞到什么东西,只听“哎呦”一声,接着一道疾风,就向他击来。 秦长风往旁一躲,口中叫道:“阿虎!” 那风声一顿,接着一道迟疑的声音传来:“大哥,是你吗?” 虎子没有夜眼,这里一片黑暗,他是半点也看不见。 可是秦长风却看得清清楚楚,这人不是虎子又是何人。 “是我,我来救你来了。” 秦长风努力使自己的声音显得平淡。 “哇!” 虎子兴奋地跳过一把抱了过来,兴奋叫道:“大哥,真的是你,我得救了!” 秦长风心中一阵苦笑,虎子见了他就放下心来,他到现在还不知道怎么走出这阵法。 “不对,这地下如此宽敞,很有可能就是连接地下阴城的路,若是到了地下阴城,也许还能再次运用传送阵,再次通过迷雾走回去。” 秦长风想着,不由四下观望起来。 这里边倒是挺宽敞,中间有个法坛,也有几根尖石凝立,不过浑然无光不是水晶。 秦长风怀着疑问,向法坛走去,将传送符取出触碰到尖石上,却没有任何反应。 “大哥,大哥,你在哪里?你怎么不说话?” 虎子在黑暗中捉瞎,惶急叫道。 秦长风悚然一惊,怎么把虎子忘了?好在刚才传送符无效,若是有效自己传走了,留下虎子一个人在这里,岂不是糟糕。 秦长风一拍脑袋,就应了一声虎子。 虎子听得声音,也慢慢摸了过来,一边走还一边叫喊。 他虽是胆大,但在这黑暗之中,什么也看不到,他只有一股无力感,心中的恐惧也不由泛滥开来。 秦长风努力静下心来,他只在想如何能走出石阵。 虎子黑暗中尤如瞎子,秦长风见虎子笨拙而又胆怯地行走,叫喊也是为自己增加胆气,只好再出声指点虎子道路,又说话让他随着自己一同向一个方向走去。 虎子听得秦长风声音,虽是一种随他走去,但走了几步还是疑惑问道:“大哥,我现在也算能分清点方向了,咱们怎么不从滑下来的地方爬出去?对了!这里是不是坟墓?怎么我感觉阴森森的,好像有股死气一般。” 秦长风心中暗笑,又安慰了虎子几句说道:“这上边有道威力很大的阵法,叫做千石阴阳火阵,咱们从上边走出不去。不过你不要胆心,我正在想办法,相信很快就能找到出去的路。对了!你在这里,千万不要妄动真气,否则会生出雷电把你劈死。” 虎子暗拍胸口,心道侥幸,他身高腿长,这石林之中地形狭窄不能放开腿脚奔跑,又加上他从小听得石林古怪,一到了里边就小心翼翼,一时也没有使用真气。 但秦长风才来这里不到一年,为何知道石林中的奥秘,虎子越想越是奇怪,不由又问出口来。 秦长风不能明言,只好编了些什么阵法出自书上的话对之,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一边说话,一边在这地下寻找起来。 走了大半圈,秦长风终于发现地道。 不过,令秦长风颇感奇怪的是,这地道却不是像寻常地道一般向下,而是横向一丈之外就向上而去。 莫非这密道是先往上再往下,秦长风研究一阵,只搞不清情况,他怕万一找到道路无法回头,就让虎子跟着走,随即向洞里钻去。 地洞只有不到三尺高,秦长风身高不到六尺,人又瘦小,弯着腰爬得还是从容。 虎子身量已近七尺,体形又壮,这窄小的地道他爬得越来越是辛苦。 虎子口中直抱怨道:“大哥,咱们回头吧!放着正路不走,就像老鼠一样在这儿钻洞干什么?哎呦!好痛!我的头。” 秦长风笑道:“你不适合钻洞,这样,你用手挡在头上,一遇到洞壁手就会先碰上,这样就不会碰头。咱们必须走这条路,这样我们就能离开这里,你跟着我走就是。” 虎子对秦长风充满无条件的信任,秦长风既然这样说,他也就不再多讲,只小心翼翼跟在后头。 走上一阵,他有了些经验,就不用秦长风指点太多,只需一手护头,一手摸着四周石壁就可从容前行。 但他越走越是心惊,他伸手摸去,触手皆是坚硬如铁的岩石,而且岩石上凹凸有致如鱼鳞重叠,这石洞竟不是天然形成而是人工开凿出一般。 虎子又想到秦长风的话,心中赞道:“风大哥真厉害,这洞一看就是被人用东西凿出来的,既然有前人开洞,一定就逃出这里去了,这肯定是正确的路。” 秦长风在前边走去,但见地洞只是往上,竟不转折往下,他心中他是越来越惊。 但他既然对虎子说了大话,也不要自我怀疑,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 突然秦长风停了下来,他往后一伸手,一把按在虎子头上,虎子疑惑问道:“大哥,到了外边了吗?” 秦长风暗叹口气,调整情绪说道:“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先上去看看。” 说完,秦长风蹭地一声,就往上窜去。 虎子疑惑地往前摸去,原来地道已到了尽头,他再往秦长风去的方向摸去,只见笔直向上间摸不到尽头。 原来地洞已是笔直向上,虎子疑惑更深。 莫非出阵的道路在天上,但是上面是那里? 他听得秦长风向上去的声音蹭蹭直响,一时也没到尽头,并且不断有泥石落下,自己两人已往上少说爬了二三十丈高,按理说早出了地面,秦长风现在又往上爬了这么久没到出口,莫非他们已来到石山顶上吗? 但是到了巨石之上,他们也还是在石阵中,听秦大哥说这里不能妄动真气,那到了石阵顶上又怎么办?莫非能变成鸟儿飞出去不成? 第158章 天时大变之日 秦长风心中也是疑惑,其实他开始也想不明白,但想到既为虎子大哥,当担起走出去的责任,所以他心中莫名生出一股信念,这就是走出去的咱。 也就是这股信念,让他突然想到:先前自己围着石山转,不就是想爬到这巨石顶上瞭望寻找虎子吗? 这石山既是石阵的最高处,能站在上边可寻人,那站在上边寻找出去的道路有何不可? 只要站在最高处,一览众山小,算然可辨明方向,再按方向走出去,自己不就能脱困了吗? 想到此处,秦长风心中不禁一阵狂喜,当下就虎子留下原地,手脚撑着洞壁两边向那上方窜去。 虎子听得秦长风越去越远,黑暗的恐惧又袭了过来,他心中害怕,也想试着像秦长风一般向上爬去。 但他身笨体壮,在这里竟无然施展,爬了几步都滑了下来。 他心中一急不由喊叫了起来,秦长风听得好笑,只好回头叫道:“阿虎,你在下边休息一会儿,大哥绝不丢下你,我到了上边找到路,就丢下绳子来拉你。” 秦长风手脚有力,又是身体灵活,那洞壁上有浅浅的突起痕迹,他一路爬去,也不怎么费力。 爬了约有四五丈高,上边已是一片坚石,再也没了去路,四下仍是一片黑暗,也没有光明。 但听得头顶传来轻微的声音,细细听去隐约间是雨水滴答的声音,秦长风心头大振,隔石已是石山之顶。 秦长风困在半空,也不好周身,只好转头向左右看去。 只见身后黑沉沉隐约似有空间,他调整身形探手一摸,确实这里是空的,莫非这里还有地道? 春长风不及多想,就一跨步闪身过了去。 那空处显得异常黑暗,秦长风的夜眼毕竟不是天生的夜眼,到了此处也看不太清。 他隐约感觉前边有物,就伸手往前一摸。 触手冰凉,只听咣当一声,似有铁器坠地。 秦长风只觉那物黑沉看不太清,就伸手向地上一摸,顿时心头大喜,正是得来全不费功夫,竟是一柄短小的斧头。 自己的黑刀太长在此处不好施展,这小斧长不到一尺,在这里再好用不过。 秦长风拾起斧子,斧子虽虽不到一尺长,入手却沉重异常,少说也有四五十斤重。 他牢牢握紧斧柄,一时也不敢食用真气,只鼓足本身气力,拼命向那雨水响处的岩面砍去。 斧子不得沉重,而且还锋利异常,每砍一下,就掉下许多石块来。 虎子在下边叫喊起来,秦长风失笑,他砍下这些石块,从高处坠落,岂不都砸在了虎子头上。 “小心了!还有石头要掉下来,你躲回洞里去。” 虎子缩回洞里,应了一声。 秦长风心中再无顾忌,就又抡起斧子使力砍去,砍了七八下,洞口突然一垮,只听哗啦地一声响动,随着一大块岩石落下,岩顶终于破开了一个口子。 瞬间洞中已有了些光亮,虽还是昏暗,但秦长风的夜眼已能将四下看的清清楚楚。 他又向头上砍去,不一会,那顶上岩面哗啦啦一阵响动,大片岩石夹杂着雨水,一起落入那洞底去了,一时间,洞中更是光明。 秦长风心中又惊又喜,没想到这斧子锋利如斯,自己没用半分真气,但砍凿如铁石一般的岩石竟如此好用。 他借着天光看向手中的短斧,只有自己手握处显出一个手印,斧柄其他位置都结满了经年累月的灰泥,也不知在这洞中躺了多少年? 斧刃经雨水一冲洗,已隐约露出凌厉寒光来,竟如新造出来的一般。 不知如此利器,如何深藏这石洞之中? 秦长风心中一动:莫非这里是个藏宝洞?他心中历奇之心一起,不由回头向后望去。 这一望,秦长风险些魂飞魄散。 一个阴森森的骷髅,几乎面对面和他相贴,那两个空洞的眼眶,也紧紧盯着自己不放。 秦长风吓得急退两步,已是一脚踩空往下跌去,他心中一急,不由自主地使用真气,猛力将斧子往洞壁上砍去。 这一砍,如下腐木,竟全部砍入如铁一般坚硬的岩石之中,秦长风缓住身形。 虎子听得异响,不由伸出头来问了一声。 秦长风缓了好几口气,他不想让虎子知道自己被一具骷髅吓住,不由回道:“没事,也就是脚滑了一下,你再等等我。” 秦长风镇定下来,又往上爬去,到了空处他探头一望,只见一具白骨骷髅盘腿席地而坐,白骨如铁,一股森然之感似有无穷恨意。 这白骨了无动静,显是不知死了几百上千年,他右手有一柄铁钩,左手空空如也,并且指骨已断了两截。 秦长风心中恐惧大减,又爬上细看,他掂了掂手中短斧,已然醒觉这短斧就是骷髅左手中掉下来的。 此时洞外风雨实在大太,秦长风只怕风雨中站不住人,就想等雨小些再出去。 他一时有些无聊,他就开始打量起这小小方寸之地来。 只见此处石壁上斧印森森,又是齐整有序,也不由骇然,难道从那地下直到此处,都是这白骨人生前用这小斧慢慢凿出的不成。 只是他已凿至此处,不知耗费了多少功夫,到了此处为何没能破石而出? 如引功亏一篑,说是力竭,他又还能在此从容开辟容身之地,这真是令人费解。 这白骨前辈用如此利器,耗费如此多的精力,难道只是为了凿出一条石洞通往这上方,再在这里开辟出一个坐化之地? 秦长风思索良久,却是始终猜想不出当年情况,他心中暗道:看来这白骨前辈也是被困在这石阵中,他费尽心力开辟这样一条石道,一定是巨石顶上有脱困办法,只是因为某种意外才功败垂成。 想到此处,秦长风心头大定,再细心地观察起这方寸之地来,仔细检查一圈,果然有所发现,那白骨盘坐之前,地面被刻出一些图形文字,虽是年深日久,字迹有些模糊,只有吹去灰尘,才可辨认清楚。 秦长风抹去尘灰,只见上边写着:“余乃狂沙圣族独孤阳矣”。 秦长风心下暗惊,原来此人就是传说中的狂沙族人。 他又向下看去,只见下边写道:“吾孤身追敌到此,本想一举灭敌之酋,却不料陷落于此。此阵乃取天然生就石山而成,诸石山环环相扣,牵一石而动全阵,有阳有阴,集阴阳之力,动其石即引雷火之怒,不可靠蛮力破之。” 这独孤阳真是厉害,陷入这千石阵中也没有被阴阳雷电劈死,反而洞悉了这阵法的秘密。 “余苦苦思量多年,唯有一法可破,当即按其法施行。余从地底沿石山凿洞,只待天时大变,即可破石而出,随水而遁……记录于此,若有后人至此,可知非余不能破此阵,盖因天时不至,天亡我矣!若有后人能以此法出此阵去,以吾风行斧和离别钩二宝赠之,此举只不想令我宝物蒙尘,也算吾之出阵心意达成所愿矣!” “天时一变……天时不至……这暴雨不就是天时一变?”秦长风心中大喜,要知戈壁沙漠少雨,今日这般暴雨如注,百十年间也是可遇不可求,正是天时大变。 他又联想到独孤阳凿到了此处,却不愿破石而出,皆是那“牵一石而动全阵….不可靠蛮力破之”的道理,如果凿破石面,就如同蛮力破阵一般,那阵法即会发动。 他在等待天时变化再破石而出,不过大漠气候,往往经年无雨,今天这样的暴雨,只怕他直到死也未遇到。 再有,自己用斧头破开岩面,却并未引起什么变故,而且刚才自己跌落之际,也动了真气,却没有遭到雷电袭击,这就天时大变,也是破阵机会到来的佐证。 想到此处,秦长风心下兴奋无比,再也顾不得外边的风急雨大,只探身就爬到巨石顶上。 风很急,雨很大。 风雨不停地打在秦长风的身上。 他稳住身形,以手搭帘,勉力四下观望起来。 那石阵之间积水已有尺许,汇聚出无数细流,细流慢慢汇合,蜿蜒曲折,终向一个方向流去。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秦长风心中大动,就细心观察,只将水流去的方向细细记清。 秦长风感念独孤阳指路之恩,就用他的风行斧劈出一些石块,和着岩顶的泥土一起封洞为墓,将独孤阳白骨就地封埋。 至于独孤阳说将两样宝物相赠,秦长风却只取了风行斧。 这独孤阳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如此默默死在这里,怎么能没有寸物想伴呢? 秦长风将风行斧收了,只听虎子在下边又心急地叫喊起来,就不再停留,只顺着洞壁滑了下去。 两人往回爬去,这可又苦了虎子,这上来还容易一些,下去的路上,虎子再也刹不住车,不断碰头,只是连连叫苦不提。 两人再次回到地下石室,秦长风让虎子走在前边,两人都闭上口鼻,从那滑下来的泥水洞中爬了出去。 出得洞来,秦长风按着心中所记方向,又细心分辨水流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向外走去。 不知是方法得当,还是因天时大变,阵法失了效果。 没多久,两人就走出石林来。 出了石林,暴雨之中,居然有两人等在那里。 定睛一看,原来是虎子的父母。 原来他们得到其他小孩传去的信息,竟亲自想进阵来寻虎子,只是被人硬生生拉住了。他俩也知道这石林古怪,也不敢轻进。但又不死心,只是在那石林外冒着暴雨等待。 几人见面,都是唏嘘不已。 当下,就一齐都向家而去,到了虎子家,他爹娘只心存感激地要留秦长风歇下,不过秦长风不喜与人同住,就借了个斗笠遮雨,出门就往镇尾走去。 第159章 雨夜荒庙 秦长风行至镇尾,一走进院来,不由叫了声苦。 他这院的位置,本就是全镇最低,全镇的雨水都往他这里流。 此时院中已积了近两尺深的水,几间房屋因是土墙坯,这墙体在大漠之中本没有半分不妥,但在这雨水的浸泡下,却是支撑不住,此时已有半边倾倒下来。 另外一半,在狂风之中也是摇摇欲坠。 好在小黑早已送回沼泽去了,因他经常不在家,只思虑驴马畜类缺人照顾,早寄放在了虎子家中。 这间屋子是属于莫君候的,房子跨了,秦长风也不算有什么损失。 但不知为何,他心中竟有股巨大的伤感。 心中虽是伤感,但大风大雨,这屋子随时可能全倒,君子能立危墙之下,秦长风也不想自己被埋在墙下边。 他一时只想容身之地,这镇上也就虎子家他还可以借住,但想到刚才拒绝他们的挽留甚是坚决,此刻竟不好意思再去叼扰,一时竟站在屋檐下踌躇起来。 一阵狂风再来,摇晃的小屋又咔嚓一声,掉下来半截椽子,秦长风疾身往外一跳免了埋身之祸。 这屋檐下再也不能停留,他不得已只好顶上斗笠向外走去。 到了街上,四下早是灯火寂然,秦长风犹豫间往镇中走了两步,突然灵光一现,又转身往镇后拐去。 雨势如倾,地面被冲得乱七八糟,夜色中伸手不见五指,好在秦长风眼力不错,又熟悉地形,顶着雨不久就来到一处安身所在。 只见那处皆是条石垒成,显得坚固无比,任他狂风暴雨,也不能动其分毫,正是那经常来吹笛驱愁的马王庙。 秦长风走进庙来,庙中黑漆漆一片,虽勉强可以看清,但在这凄风惨雨的夜里显得格外诡异而又清冷,秦长风不由摸出火折子来。 火光乍现,昏暗的庙内光景已是一清二楚,庙宇并无寸木,那院中的几截烂木头也淋得湿透,取来也无用。 秦长风叹了口气,也不禁有点好笑,自己身怀正阳功,怎么会觉得冷呢?这完全是心理作用。他想着,就将火折子收了,只运起正阳功来,在一阵雾气蒸腾之中,湿漉漉的衣服很快干透,衣服一干他周身就舒爽了许多。 这一天太劳累,秦长风困顿起来,他依靠在殿角,不由自主地打起盹来。 不知过了多久,秦长风恍惚入梦,突听见一阵马蹄嘶响,来得甚是突兀,他不由惊醒过来。 此时雨已小了许多,细听那马蹄声,竟是直向马王庙而来。 深夜大雨,荒野古庙,除了自己,又有谁来这如此吓人的鬼地方? 深夜怪客,来者定然不是一般人物。 秦长风顿觉不安起来,随即就站起身来,他在黑暗中凝目四顾,这整间庙他甚是熟悉,他刚想往庙后偏屋走去,突然心中一动,又向神像后走去。。 秦长风记得很清楚,这神像后有条裂缝,有次他好奇往里一看,发现里边是真空的。 这些人深夜来此,万一与自己有关,自己躲在这神像之中,正可窥探他们的秘密。 神像后的裂缝太小,秦长风用斧头轻轻将那缝隙扩大了些,努力挤身爬了进去。 里边的空气实在浑浊,秦长风不由闭住了呼吸,只用皮肤呼吸来维持身体里的空气之需。 刚刚躲好,就听蹄声已到庙外。 随即脚步纷乱,几人走进庙来。 突然又听到火石声响,外边大放大明。 秦长风眼前也是一明。 原来火光透过了神像眼睛映到神像内部,秦长风凑到那神像眼睛面前,那眼睛乃是晶石所制,从里可看见外边。 秦长风定睛向外看去,只见五个人都是身披刀刃的江湖人,又带着好些箱笼,他们四下归拢了些生火之物,点起一堆熊熊篝火,四人围坐在火旁谈论起来。 有个矮个子埋怨道:“姓石的什么来头,咱们恶虎山也是一番诚意,他竟然赶走我们。” 一个瘦高的汉子叹道:“我看不是姓石的意思,姓石的不过是个傀儡,你没见他刚开始还好酒好肉招待咱们,直到那什么吴先生一来,我才沉下脸来赶我们走的。” 另一个脸上有疤的汉子哼地冷冷说道:“奶奶的,我们一来这里,就折了一人,正是流年不利。这大风大雨投名无路,想起来真是憋屈,奶奶的!好在这几箱金银算是省下了,老子明天要进城找个没开花的小姑娘去去晦气。”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一会儿说些埋怨的话,一时间又讨论些江湖草莽的风月勾当。 约过了一柱香时间,庙外突然又传来一阵脚步声,这下不但秦长风听到,几个人也听得清清楚楚。 几人顿时紧张起来,纷纷手持刀剑站起身来。 只见黑暗中走进来一个人,白白胖胖,这人秦长风也认得,正是本地的首富石老爷。 几人看清来人也放松下来,那个瘦高个子撇嘴说道:“石老爷,哥几个都被你赶出来了,你还要咋地?” 石老爷白白胖胖的脸笑了起来,就像是个饭店热情好客的老板,拱手作揖道:“石某招待不周,各位当家的莫怪。” 说着,他脸色就苦了起来,叹气直道:“石某实在有难以启齿的苦衷,各位如此走了,以后恐怕会恨上石某。哎!所以……石某才赶紧动身前来相送各位,顺便给各位解释下我的苦衷。” 石老爷一边说着,一边走近前来,脸面表情之真诚,言辞之恳切,实在令人不好责备他。 瘦高个子脸色已平和下来,也客气说道:“石老爷客气了,兄弟几位是江湖草莽,不被看重也是正常道理。只是那吴先生太过霸道,就算不让我等效力,哪里有这般大风大雨的夜晚就赶人走路的道理。” 石老爷脸含歉意点头道:“就是,鉴于如此雨夜各位确无去处,实在是抱歉,我特意赶来送点东西,略表我抱歉的心意。” 瘦高个子不好意思起来,直叫道:“石老爷如此客气,叫兄弟几位怎么好意思?” 矮个子有些好奇问道:“石老爷,我等也不缺金银花用,你要送什么给我们。” 石老爷点头道:“你们不缺金银,那就好那就好!这礼物不是金银,你们一人一份,请收下吧!” 随着说话,石老爷鞠躬弯腰拜了下去。 这一拜,突然几道金光从他背上闪出,随即几声惨叫,几人已躺在地上。 异变突起,只有矮个子轻功高反应快逃过一劫,他飞身已到梁去,只蹲在梁上怒喝道:“姓石的,你敢偷袭我们?” 石老爷站起身摇晃脑说道:“怎么能说偷袭呢?我再三打过招呼,说要送礼物给你们,这鱼金箭,就是天下难得的礼物。” “什么鱼金箭?”矮个子一边问,一边暗中伸手去推头上的瓦。 石老爷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只慢慢说道:“告诉你也无妨,我们这地方特产一种黄金鱼,那黄金鱼是种异物,身上有两种宝物,就是它的骨头是脑袋里的油。鱼骨头金灿灿好是漂亮,又是锋利无比,又偏偏能与脑油相合。我取了鱼油涂在身上修炼,然后将这些黄金一般的鱼骨收在油中,这样子我身上任何地方都可以控制鱼骨当作暗器飞出伤人。这玩意和我已是一体,平时谁也看不出来,一旦使用出来杀人,端得是神不知鬼不觉,哈哈哈!” 石老爷得意地笑了起来,矮个子推了一阵庙顶,却半点也没推动。 这下子他听到石老爷吐露隐秘,自知难以幸免,不由起了拼命之心。 如此想着,他以脚勾着梁上,拿出双刀来,不甘心问道:“你以无殷令召集大批武林人物来此效力,我们从八百里外赶来,你没看上我们,我们也没怨言,但你为何又要赶上来取我五兄弟性命?” 石老爷还是在笑,叹道:“谁叫你们带着好多金银,他们看不上,我却不嫌弃,我要做大事,需要很多钱,哎!钱总是不够花,只好借你们的来用用了。” 矮个子默然不再说话,一时空气像是冻结起来。 两人对恃,一时谁也没抢先动手,过了好久,矮个子只觉腿挂得有些酸了,再也僵持不住,只好一声震喝,从天而降,双刀幻出几十道刀影向石老爷斩去。 石老爷肥胖的身体极是灵活,就地一滚,滚动之间,已是数十道金光射去,只听矮个子一声惨叫,落在地上,当时还未断气,叫道:“我明白了,你的武功…” 还没说完,石老爷手中冒出一截金光来,一下刺入了矮个子的心脏,矮个子一命呜呼,再也说不出话来。 石老爷身上肥肉急抖,几道金光从地上尸体里飞了回去,没入石老爷体内,他凝立原地片刻,才走出门去。 第160章 同是夜行人 石大户肥胖的身影刚消失在大殿的门口,片刻之间,就有十几个人走了进来。 有人负责处理尸体,有人负责去除血迹,有人负责牵走马匹,最后两个人将所有箱笼捆在一起,用一根木杠抬了,也消失在了门口。 庙中都已处理干净,就像从来没有人来过一样。 抬着箱笼的人走在最后,庙里再没有人进来,远近也没有其他人的声音,如果不是亲眼目睹刚才的一切,谁也不相信这里刚死了江湖中的高手。 秦长风从神像后边缝隙处挤身出来,他快速地走出庙,人都消失了,不过人的足音却未消失,特别是两个抬着重物的足音。 秦长风耳力展开,已听到他们约在百丈开外,他不由赶紧跟了上去。 在这荒凉至极的边陲之地,无利可图的地方,为什么还有人抬着重金来入伙,究竟所求为何? 无利不起早,无重利绝不会投入血本,只有非常重要的理由,才会吸引到江湖中的高手的来到此地。 幸好暗中偷听到刚长那几人与石大户的对话,他才知现在镇子里已来了大批江湖高手。 石大户以什么令的名义召集来江湖人物来此,肯定有非常重要的目的。 这目的是什么? 这里是箭海城的旧址,难道前来是为了探寻箭海城的秘密? 或者,是来对付难以对付的人物,他们对付的人,会不会就是自己? 是暗中追来的杀手?还是箭泊城黄家的人? 除此之外,秦长风实在想不出还有其他的理由。 不论是为了箭海城,还是直接为了对付自己。这都关乎着自己的生命安危,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必须要主动出击,掌握一切线索,才能对付危险的敌人。 秦长风再也不顾上风险,只随着那两人的足音跟了进去。 他没专门练习过轻功,只怕被人发现,一时也不敢跟得太近。 好在那两人抬的东西太重,不但足音重,而且还走得慢,秦长风虽跟的远,但也不甚于跟丢。 马王庙向东北而行,不过一里路,就是石大户庄院的范围。 这里是山,山上是天然的绿洲,但这绿洲却不是迷雾沼泽那种天然的湿地,而是耗费巨大人工建立起来的绿洲之山。 这里有真正的水泊,高大的树木,奇异的花草,啾啁的鸟鸣。 此时正是春夏之交,繁花已开,绿叶正盛,景色正是最美的时候。 这样的美景,已被三丈来高的墙围了起来,并不属于镇上的其他人,它们只是石老爷的私人财产,只供他自己享用。 高墙像城墙一般厚实,上边有巡逻的庄丁,平日总高高在上,对胆敢靠近这里的人箭弩相加,只有卖沙鱼的人,在得到允许之后,才可以从一道偏门进入。 正门朝南,上书“石家庄”三个大字,偏门在西,只有两个尺许宽的“石府”两字。 足音进入了石府之门,足音消失,秦长风才远远地看清石府的样子。 石大户的手下抬了金银进入石府,这当然是情理之中。 不过,在第一次看到这三丈来高的高墙,又见门口还有执刀披挂的守卫,秦长风还是有些意外。 他虽听说过石大户的豪富,也听说过这里有这么一座大规模的庄园,不过等他亲眼看到,这庄园的规模,还是远远超过了他的想像。 可以这样说,这里是一座小小的城池,这样的表述,并没有半分不妥。 接下来的追查,只有采取其他办法。 秦长风闭好气息,悄悄靠近了一处偏僻的城墙,他的一丝灵觉,又感觉到了那两个人。 也好在那两个人抬着东西,动静与其他人极大不同,不过这动静很快消失在某个地方,这个地方离城墙的直线距离不过三十来丈。 雨,还是淅淅沥沥,在这声音的掩护下,他的一切行藏更难被人发觉。 秦长风细听墙上的动静,他终于找到一处暂时无人的高墙,当下就运起全部真气奋力一跃,他虽不会轻功,但凭着六层正阳功,这一跳堪堪跳到城墙边,手下一探,已抓住了城墙的砖沿。 下城墙时,他还是在城墙跺上系了个活扣,再拉着绳子老实地爬了下去。 他不得不小心一些,无论是石大户表现出来的神奇武功,还是这庄院表现出来的戒备森严,都不得不让他更小心。 沙漠的雨夜,显得特别的寒冷,除了必要的守卫,大家都好像躲避严寒去了,庄园里并没有多少巡逻的卫士。 秦长风七拐八拐,终于追踪到了灵觉感应那两人停下来的地方。 奇怪的是,这些东西并没有被放入绝密的宝库,这让秦长风探秘的心陡然间淡了一半。 这是一间地下一层的大屋,除了一些箱笼,还堆放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秦长风悄悄找去,很快找到了那几个人被抢的箱笼,里边除了金子银子,还有一些江湖中人的应用之物,而且还有干粮。 秦长风早就饿了,他用鼻子闻了一闻,确定干粮没有毒后,就取过干粮吃了起来。 吃罢干粮,再往四处找去。 除了兵刃衣服之类,甚至还有书籍灯笼炉子锅子,大多数都没什么价值,不知石大户为何将这些东西放在屋中? 突然一阵不祥的感觉涌来,秦长风赶紧就地蹲了下来,只借着杂物的阴影隐藏着身形。 这时候任何的走动,都可能会暴露身形,只是就地蹲下,才不至于被人发现。 入口处一无所有,秦长风不由有些怀疑起自己的灵感来。 他极力用夜眼看去,却看到一根奇怪的弯管伸了下来,他正在奇怪,就看见一道烟雾从管子里喷了出来。 秦长风心中暗笑:瞎子撞见盲僧,来的原来是同路人。 秦长风见烟雾喷来,心知这是迷药,生怕闭气法抵挡不住,不由取出一颗青灵活丹含在口中。 他确信,任何迷药在这青灵丹面前,都没有效果。 烟雾喷来,弥漫在整间屋内。 过了一阵,一个轻巧的身影倒翻而下,只见来人一身黑色夜行衣,脸上还蒙着黑巾,头上也包着黑布,一点也看不出性别和年龄。 来人走到屋中,就向箱笼中物件摸去。 他摸到金银,都拿出放入背上的行囊中,那行囊并未鼓起多少,没想到一个小小毛贼,竟有饕餮袋一般的宝物。 那人装了金银,就不再去翻找其他东西,而是径直向屋角走去, 来人在角落里一顿摸索,突有咋咋响动,夜行人低声欢呼起来。 墙上弹出一物,竟像是抽屉被打开了一般。 来人伸手从里边不断取出东西,取完一个抽屉,他又走到另一处摸索起来。 不一会儿又是咋咋响动,这新的发现来人似习以为常,不再欢呼,只是将东西装入袋中。 秦长风暗中观察一阵,已然明白过来。 这屋子看似只是一些杂物,但其实这些杂物只是抢来的东西还未整理,或者是整理完后丢弃的杂物而已。 真正的宝贝已整理好后藏到墙壁的暗格之中,这秘密不知来人如何得知? 只见他的偷窃功夫甚是了得,没走到一个抽屉前,手下略动,就能将藏在墙上的抽屉找开。 秦长风也凝目向墙上看去,只见墙上并无一物,若叫他来偷,明明知道墙后有抽屉,只怕也不能取得宝物。 来人好是贪婪,一个接着一个抽屉被打开,一路偷来,竟离秦长风越来越近。 来人是友是敌?秦长风实在不能判断,唯一能判断的是,这人并不认识。 身在险地,所有的事只有取得主动权才行,最妥当的方法,就是出其不意制住他。 眼见夜行人已近在五尺开外,却对自己还一无所觉,秦长风暗运真气,疾身一闪就向夜行人身上穴道击去。 这下去得突然,又是近在咫尺,夜行人还不及反应,就被秦长风点中。 不过秦长风因运着闭气术,又怕出手有破风声提前惊动他,只来得及运起三层功力,夜行人中了这一下,竟没倒下,反而双脚一蹬,就向秦长风胸前蹬来。 秦长风痛悔出手太轻,当下也不出声,只摆起一拳就迎了上去。 那夜行人虽中了一下暗算,身手还是不弱,两人闷声相斗,拳来脚往,都显得极为收敛,一时谁也没奈何了谁。 秦长风偷袭在先毕竟占了些便宜,那人渐渐不敌,不过他已发现秦长风也不敢惊动他人,不由低声喝道:“朋友,大家有财一起发,不要自己人打自己人,我若大叫起来,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我们喊一二三罢手如何?” 秦长风见他还有余力说话,自己虽也没出全力,已明白再打下去只怕也难制住他,就哑着嗓子沉声说道:“我,数一二三,我们停手,各后退三步。” 随着秦长风数完,两人都急退三步,互相戒备对峙起来。 夜行人又低声又道:“按行规,见者有份,大哥你先来,不过我出的力多,大家半斤八两,咱们就一人一半。” 说着,夜行人从袋中掏出东西放在地上。 他见秦长风没有异议,就慢慢向出口移去,最后一个鹞子翻身消失了。 秦长风快速扫视了东西,除了一些金玉,还有些看不明白用途的东西。 但这些东西都是从暗格之中拿出,绝非无用之物,当下把所有东西都放入乾坤袋中,也赶紧摸出屋去。 这屋子只有一个出口,若是那人耍起诡计搞出些动静,自己被堵在这地下室内,恐怕难以脱身。 屋外那人早已消失了身影,四下也没有动静传来。 秦长风悄悄向前边摸去,他搞到一些财物,却险些忘了自己来此的目的,他倒要看看石大户召集武林人物,是否会对他不利。 突见一道亮光传来,在这深夜之中,这亮光显得特别突兀。 秦长风悄悄摸了过去,只见亮光之中,是一个十余丈长的厅堂。 现在已是后半夜,子时将尽,如此深夜,里边竟然还是灯火通明。 秦长风心下好奇,正要凑近细看,忽听有脚步声传来。 他不及细想,就闪身进了旁边一间小屋,所幸屋内一片黑暗,也没有人居住,他用夜眼细细查看一遍,这里只是一间无人居住的的空屋。 第161章 深夜怪客 秦长风见屋内无人,松了口气,这才有空掏出刚才所得的东西细看。 看来看去,除了金银珠玉,其他都是一些奇巧古怪的玩意儿,并没有太多的价值。 想来夜行人不舍得平分真正珍贵的宝物,只乱取了一些东西来糊弄自己。 不过,这些东西之中,还是有两样引起了秦长风的关注。 一样是一件设计精巧的钻头,只要摇动后边的铁顶,前边的金刚钻就会飞快地转动。 秦长风看这玩意有趣,就拿起往地上钻去,地上铺得是青石板,但这钻头钻动起来,竟轻轻就在青石板上钻了个洞,而且更妙的是,这钻头虽是钻得非快,却是毫无声息。 看来,这样东西是飞贼专用来破开门锁的利器。 莫非夜行人忙中出错,竟将自己吃饭的家伙给了自己? 另一样是一根弯曲的管子,秦长风本以为是夜行人放迷烟的家伙,但上手一看却见两头都有块晶石堵住并不相通。 秦长风心下好奇再一摸索,管子竟可以弯上六七道,又可以扯直,无论如何变化,只要从管子的这头看去,就可以清晰地看到另一边的景色。 如保不是还在石府,秦长风只怕要忍不住大笑起来。 这东西设计巧妙,用处无非是在不暴露行藏的情况下,隔着墙偷窥屋内情景罢了。 这偷窥管除了盗家劫舍时打探情报,还能有什么用处? 很明显,那家伙忙中出错,居然又将另一件吃饭的家伙给了自己。 有了这两样东西,秦长风突然有了一个新的主意。 他用金刚钻在墙角悄悄钻了一个小洞,又将那偷窥管从小洞中伸了过去,然后眼睛凑在偷窥管上一看。 一时间,那厅堂中,无论远近,都像自己身处厅堂一般清楚。 再凝起耳力听去,自己虽隔着厚厚一堵墙,却只似身处厅中聆听一般。 厅堂中摆了七八张桌子,虽是夜深人静,却有美酒佳肴不断摆上桌来,有几个仆人寂然无声地摆弄怀盘,这诡异的一切,似乎这厅堂里的客人是看不见的幽灵。 仆人都退了下去,厅堂里再不见一个人,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秦长风只觉后背发毛,难道真是鬼魂在享用酒菜。 又有一阵脚步声传来,一个仆人出现在门口,他后边还跟着几个人。 这群人为首是一个白衣青年,他神情颇为倨傲,后边跟着几个黑衣人,看样子应是他的手下。 黑衣人皆是一身劲装,颇为彪悍,人手提着一个檀木箱子。 仆人将这群人带到门口,道了个请字,就自行转身走了。 难道深更半夜,这厅堂里摆了这七八桌酒席,就是为了迎接白衣青年这群人。 白衣青年当先走进厅来,他环视一圈,只见堂内无人,就大马金刀地在那最中间的桌子坐了下来。 那几个黑衣手下也跟着和他坐在一桌,随即自顾自大吃大喝起来。 秦长风更是好奇,明明有八桌酒席,他们为什么要挤在一堆吃喝。 很快,又有一阵脚步声传来,刚才那仆人又带着一群人走了进来。 这群人为首是一个紫衣虬髯大汉,他身高七尺,长得虎背熊腰,背负长刀和箭筒,又小心翼翼地提着一个绸缎长形包裹。 他后面跟着三个青衣汉子,皆是腰跨钢刀,背着竹篓。 那群人走进厅来,见白衣少年一伙占了中间位置,不由哼了一声,意甚不满。 紫衣人走到侧面靠里的一张桌子坐了下来,他向那三个青衣汉子点了点头。 那三个青衣汉子放下竹篓,只站在那紫衣人身后,竟不敢与他一齐落座。 不久,厅堂里又进来了两个人。 一个高胖如熊,手持丈余钢杖,一个矮廋如鸡,背负奇形双钩。 那两人走进来环视一圈,也默默找了张角落里的桌子坐了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门外又来了三人。 为首是一个女子,她一身绿衫甚是耀目,全身穿金戴银,走起路来一摇一扭皆是矫揉造作,好似一个小姑娘似的,但看她脸上的风尘之色,早就是小姑娘她妈。 后边两个男人皆是身着长衫,对那女子一路着实殷勤。 两个男人竟带着两把小凳子,那女子一坐下,两个男人就入下小凳蹲坐在女子脚旁,不住地小声逗那女子说笑。 过了好一阵子,才又走进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这老人不知年纪有多大了,看去牙齿稀疏多已掉落,手足干瘦其长无比,看去只似两根干柴掍,显得手无缚鸡之力。 但他却偏偏扛着一个比他身形还长的巨大包裹,那包裹不但长,还十分宽厚,但被一块黑布包得严严实实,也不知里边为何物。 这五批人都分散坐下,似乎皆不相识,从不攀谈半句。 他们既然不识,为何在这深夜之中,在这石家庄内,聚集在一起吃席喝酒。 过了有半个时辰,风中传来一阵铃声。 铃声清脆悦耳,但五波人却像听到丧钟一般,竟神色一变都站了起来。 铃声过后,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石大户和一个中年儒生慢慢走进门来。 五波人都站着眼巴巴望着门口,石大户和中年儒生不但没有半点打招呼的意思,而且像没看见众人一般,一走进来,就转过身后,也如那五批人一样,只静静站着,只看着门口。 原来他们两人也和这五波人一样,都是在迎接人。 铃声又响了两声。 铃声一落,院子里就出现了一顶轿子,轿子被四个黄衣大汉抬着。 但他们只将轿子放在院子里,就分立两旁站定。 四个黄衣汉子身形矫健挺拔,任外边的风雨敲打在他们身上,却是一动不动,背脊如刀枪一般挺直。 一阵风来,轿帘似被风雨掀开,一道白色的身影飘了进来。 风雨虽急,却没有半点沾湿他的衣襟,他浑身泛出微微白光,雨水打在白光之上,都化着丝丝水汽飘散。只见他腰间悬着一把狭长宝剑,长服宽袍,衣袂飘飞,如仙如魔。 不知何处出现了一个玄衣小童,也是腰悬短剑,打着把青色雨伞,不过他是走路,白衣人徐徐飘落在厅中,他却是一步一步走进门来。 那白衣人缓缓飞进厅来,众人都愣愣站着,一动也不动,似在接受白衣人的检阅。 白衣人环视一圈,接着走到中间一桌,双眼清冷如霜直盯而去。 那白衣青年顿时涨红了脸,几个黑衣汉子被白衣人阴冷的眼神盯着,都有些不自在起来。 白衣青年微一点头,几个黑衣汉子赶紧将地上的木箱搬到桌子上,又将箱子都打了开来,只见一阵珠光宝光射来,映在白衣人白皙的脸上,显得五彩而又梦幻。 几大箱明珠金玉,白衣青年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白衣人瞅了一眼,却是摇了摇头,六个黑衣人还一无所觉,但白衣青年脸上笑容顿时消失不见,只是喏喏道:“尊驾,这是东海明珠,还有方田宝玉。” 白衣人嘴角露出一丝莫名的神情,缓缓说道:“你有两罪,其一,竟敢与本座穿同色服饰,其二,带着些须微物,竟敢窃居中位,好大的狗胆!” 白衣人声音陡高,手中青光突闪,只见听白衣青年和五个黑衣人惨呼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再看他们身上,只是喉咙处多了一处血痕, 白衣青年圆睁着眼,他到死都不敢相信,自己带着这么多珠玉上门,竟不明不白送了自家的性命。 那其他人见了,皆不动声色,他们似见怪不怪,只有门口那中年儒生偷偷地叹了口气。 秦长风见那六个人不明不白瞬间毙了命,也不由暗暗吃惊,更将气息紧紧闭住,只用皮肤来呼吸,身形更是一动也不敢再动。 那白衣人又来到那紫衣人面前,紫衣人赶紧将长形包裹放在桌上,缓缓解开了上边包裹着的布。 布一解开,寒光乍现,原来那包裹之中,是一柄无鞘的宝刀。 白衣人挥出一掌,一道青气没入宝刀之中,瞬时宝刀寒光大盛,映得厅堂四下皆绿。 白衣人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身旁青衣童子赶紧上前收了宝刀,递给紫衣壮汉一块蓝色的玉牌。 紫衣壮汉明显松了口气,收了玉牌拱手退后了两步。 白衣人又走到高矮组合两人面前,那瘦子从怀中掏出一个寸许长的玉瓶。 白衣人打开瓶盖看了看,又闻了闻,脸上浮出一丝难得的笑容,竟赞许地点了点头。 那童子又收起玉瓶,也递过一块蓝色玉牌。 那瘦子如获至宝,喜滋滋收入怀中。 白衣人走到那满头珠翠的女子面前,那女人小心翼翼打开一个包裹,里边是一个青幽幽的小小竹筒。 接着,她小心翼翼地打开竹筒的封条,从里边又倒出一个画轴来。 那白衣人轻轻展画,凝视良久,又将画小心卷好,轻轻放回竹筒中,又将那包裹重新裹上,生怕弄坏了一般。 那童子接过竹筒,也递过一块蓝色玉牌,那女子忙将玉牌放入怀中。 那白衣人又走到白发老人面前,那老人一把揭开地上的巨形包裹。 里边竟是一个闪着寒光的铁笼。 笼中用铁链锁着一只黄色怪兽。 怪兽尖嘴双翼,生有八足,见到亮光射来,不由吱吱乱挣扎起来。 白衣人小心地戴上一幅鹿皮手套,又从衣兜中掏出一把绿油油的铁砂,猛地向那尖嘴怪兽射去。 怪兽长嘴一张,就将那铁砂吸入,然后腹部急速鼓了起来。 突然尖嘴怪兽大吼一声,长嘴猛张,一道绿影急射而回。 白衣人早有准备,大手一张,就将绿影尽数抓入手中。 白衣人忍不住点头微笑起来,亲手递给老人一块蓝色玉牌,那白发老人似乎叹了口气,也将那玉牌收入怀中。 第162章 逍遥三笑散 此时那白衣少年和几个黑衣人的尸体已被黄衣大汉扔出厅堂,地上的血迹已除,中间那一桌的酒菜已换成了新鲜的酒菜,厅内又恢复了一片平静祥和。 白衣人走到厅堂中央一桌坐下,缓缓对那青衣小童道:“十三弟,这次带你出来长长见识,我来考考你,你看这几样东西,那样最好?” 那小童眼睛骨碌碌直转,笑道:“这宝刀一有真气注入就光芒四射,一股绿意直透锋芒,看来是件削铁如泥的宝刀,咱们江湖中人都用兵器,兵器是江湖人的第二条命,我看诸物之中,当以它为最好?” 白衣人冷哼一声说道:“冷月宝刀,西域精兹国出品,采用天山寒铁锤炼七七四十九天而成,刀可斩金切玉,吹毛断发,月夜杀人,可借月之威,端的是把好刀。不过…”白衣人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们都有自己的趁手兵器,这宝刀还需配好的手,若是没有使刀的手,如何发挥着这宝刀的威力。” 小童拍手笑道:“师兄说得是,可惜你用的是剑,若是使刀,就用这把冷月宝刀,还不把那帮大胆匪徒的手都砍下来,哎!可惜是刀,真是太可惜了!” 小童说着,不断叹气,似惋惜不已,又道:“这瓶中药丸看来应该甚是珍贵,我们干的都是刀口舔血的营生,听说灵丹妙药,起死回生的功效,这灵丹应该算得最珍贵了吧?” 白衣人慢慢说道:“灵丹妙药,虽是珍贵无比。但若是肚子饿得快要死了,再好的灵丹还不如一个馒头实在。若是你渴了三天三夜,再好的宝药,也不如一壶清水实用。” “这,这难道不是灵丹妙药?” “孺子可教,这确实不是灵丹妙药,但是在那要命的大沙漠中,却比灵丹妙药更加珍贵,这是千金不换的真正宝物,是水之精,冰之魂,圣母宫出品,名曰冰精丹。这一颗小小的丹丸,就可保一人在大沙漠中饮水无忧,你说它珍贵不珍贵。” “端得是沙漠行军圣品,不过……” 白衣人接过话说道:“不过只是应急之物,就像那馒头清水,若是没有时,千金难买,若是充足时,就是一文不值。好在我们此次进入沙漠,应该轻装简行,这冰精丹也算得上是有用的宝物。” “那这竹筒中的图画莫非是那位先贤大能所著,里边藏着惊天动地的秘密。” 白衣人摇了摇头,道:“这只是一张黑沙漠的地图。” 小童大为失望:“那沙漠的地形,随着狂风随时都在变化,一张地图,有什么大用?” 白衣人却摇了摇头道:“这是一张几百年前的沙漠古图,黄沙易改,古道不变,这地图在那神秘莫测的黑沙漠,也算的上是无上的宝物。” 小童拍手笑道:“黑沙漠中宝藏万千,藏的秘密无数,诸物之中,看来竟是数它为第一,只是这只怪兽?” “这奇兽名曰赤心乌,相传生长于地心深处,数百年才出一只,它可吞金融铁,而且刀枪不入、百毒不浸,端得是凶猛强悍的灵物,身手不下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你看它身有八足,足下有噗,若是骑之行走沙漠,如履平地,而且还背生双翼,可载人翱翔于高空之上,其玄妙之处,我也不能一言概之。只是这只赤心乌还远未成年,不然我等众人,皆不能硬敌,更何况将之生擒。” 小童叹道:“原来这才是宝物之最,赤心乌,果然了得。” 说着一脚踢翻地上的箱子,珠宝、玉石撒了一地,不屑道:“这黄白珠玉之物,相形之下,果然如同废物一般。这兴风堂拿来破烂之极的财物,就来献宝,果然不将天岐令看在眼里。他们还大刺刺坐在这厅堂中央,当自己是主人一般,真是不自量力,真是该死!” 白衣人突地冷笑几声,走到神像面前站定,面对众人说道:“愚山老人,花阴姑、天枪地钩,紫天行,各位都是我西部的成名人物,诸位能带来此等宝物,可见诚心,此次行动,是机密中的机密,不知诸位可将保密一事做的如何?” 愚山老人抚须道:“我向来孤身一人,做事向来保密。” 花阴姑娇笑道:“我只带了两位最亲密的伙伴,也是保密无比。” 那天枪地钩正色道:“江湖中人都知道,我两兄弟做买卖,向来最注重保密二字。” 紫天行震声道:“这几个都是我的心腹弟兄,做事从不泄漏秘密。” 白衣人清冷的目光看向石大户,石大户头上冷汗直冒,一边擦拭一边说道:“我和吴先生只是中间人,早已将这山庄中不相干人等都驱逐一空,进出的仆人都是心腹之人。” 白衣人听了,突然抬头哈哈大笑起来。 秦长风在里间看得久了,突见白衣人问些莫名其妙的话来,又见白衣人一阵狂笑,心中隐觉得不妙,随即将一道自制的隐匿符祭了起来。 那白衣人突然转身看向厅后,随即青光一亲就向厅后电射而出。 秦长风见青光陡现,更是向着自己的方向,一时间也是大惊失色,差点就叫出声来。 不过此时正在闭气之中,一时口鼻自封,也发不出声音来。 他还来不及反庆,就听一道惨叫传来,惨叫声就在秦长风的隔壁。 秦长风心中略定,原来白衣人不是发现了他,还是发现了隔壁另藏有他人。 不过自己还是要更加小心,那隔壁藏着人,自己也没有发觉,不知白衣人是怎么发现的? 秦长风心惊之余,又对自己的隐匿符不自信起来,不由努力将心跳脉博都降至最低,只好比自己是一个死人一般。 白衣人手中青光一出,人已跟着飞身而至。 他一掌闪出,墙就被他击出一个大洞,他身形一闪,回来时手中已提着一个身形软得像布袋一般的人。 秦长风从偷窥管看去,只见那人一身黑色夜行衣,又有黑巾蒙面,就是与自己同入宝库偷盗的夜行人。 不过,此时他已死得不能再死,且死不瞑目,只两眼圆睁着已不相信遭遇的一切。 那厅中众人见白衣人突然出手,俱是一惊。 又见击破墙壁,从厅后抓出一人,更是惊诧不已。 白衣人一击得手,看夜行人已死得不能再死,就一把丢在厅中,嘿嘿孑笑环顾众人道:“这不会是你们带来的人吧?” 众人赶紧摆手连声否认。 白衣人满意地四下看了看,点了点头,又阴恻恻笑道:“现在窥探这秘密的人已除去,秘密被关在秘密的笼子之中,大家可以来听听此次的秘密任务。” 白衣人拍了拍手,门外四个黄衣人抬进来一个大箱子。 箱子摆上虚桌子,打开来里边是沙垒出的模型,看样子像是山川地理一般。 那四个黄衣人行了一礼,抬头皆对着白衣人笑了一笑。 白衣人驭下极严,这些黄衣人平时一言一行皆有定数,他见几人竟然在他面前言行轻浮,不由脸色一沉一字一顿喝道:“你们在笑什么?” 那四个黄衣人神色有些惊惶,颤声道:“属下不敢!” 那四人明明很害怕的样子说着不敢,脸上却又露出了神秘的笑容,仿佛白衣人在说最可笑的笑话,这下不但白衣人想不到他们会笑,那四下众人也觉得有些奇怪起来。 白衣人只觉有意外发生,右手不觉握住剑柄,双眼盯着四人厉声喝道:“黄三、黄四、张在、阿让,你当我不敢杀你们吗?” 喝声尖厉,带着说不出的寒意。 可是那四个黄衣人还在笑,而且笑得十分香甜,又带着一丝诡异,突然就这样笑着跪在地上,就算跪在地上,他们还是笑得又开心又愉快。 众人终于明白不对,那青衣小童疾身两步上前一探,回身对白衣人摇了摇头说道:“已经断气了。” 说着,他脸上也浮现了一丝神秘的笑容。 白衣人仿佛遇见了天下最可怕的事,禁不住倒退几步,嘶声道:“十三弟,你也笑了,这是,难道是…” 他环顾看去,见那四周人等,全部都流露出笑容,笑得妖异而神秘,笑着笑着,都跪倒在地。 他的脸色变得阴沉可怕,一字一顿说道:“逍遥三笑散?!” 说着,他脸上也浮现出笑容,笑着笑着,他也跪到在地上。 这些人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皆面带同样的笑容,仿佛都看见了同样愉快至极的事情。 秦长风躲在里屋,他也发觉了不对,早已服下一颗阴阳丸。 他现在还是一动也不敢动,看着这些人愉快的笑容,心中没有半点的愉悦,只觉有种说不出的诡秘可怕。 第163章 夺舍 过了良久,秦长风还是一动也不敢动,他一个姿势保持了太久,身体的血脉都已有些僵滞,只觉身体的酸痛竟比平时与人狠斗还要来得厉害,禁不住想偷偷伸展手脚动上一动,但理智又告诉他不要乱动,身体与意志不断地斗争,让他痛苦不堪。 突然,一阵怪风刮入堂来,灯火一顿摇晃,这异变终于又吸引了秦长风的主意力,让他好受了一些。 随着怪风刮起,厅堂里竟飞进来一大群夜猫子,这些夜猫子的个头都比寻常的大上一倍。 夜猫子像是富有灵智一般,竟知分工合作。 有两只一起抓住了冷月宝刀,又有一只抓了装有冰晶丹的木瓶,还有两只一起抓了装有地图的竹筒。 这几只野猫子得到了想要的东西,桀桀怪叫几声,就振翅飞了出去,瞬间消失在夜空之中。 厅堂里还剩下的数十只夜猫子,它们都围着剩下的铁笼子周围,吱吱尖叫着乱飞,只是不敢靠近,它们似乎对那赤心乌颇为畏惧,也似乎铁笼子太大,它们一时不知该从何处下嘴。 终于有一只夜猫子忍耐不住,率先向那铁笼边角抓去,其他夜猫子见有同伙出头,纷纷效仿向上扑去。 昏沉欲睡的赤心乌忽地一抬头,长嘴电闪向外急速几啄,就这么几下,就将五六只夜猫子啄进铁笼里去。 其他夜猫子眼见不妙,大惊之下,皆飞窜逃走,瞬间都飞出厅外,没入夜空之中。 那几只被啄进笼中的夜猫子还想扑腾挣扎,赤心乌长舌像有倒刺一般,一啄一卷,就将一只夜猫子吞下腹中,呼哧几下,几只夜猫子皆被它吃下肚去。 赤心乌吃得肚圆,满意地趴了下来,又慢慢又打起盹来。 夜风列列,只有赤心乌微微响起的鼾声,四下只剩下一片寂静。 如果不是满地的尸体,这里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秦长风的脑门满是汗,他从来没见过这么诡异的事情。 他只想悄悄退走,退得越远越好,不过他的腿有点麻,只好缓缓用力来缓解长久保持一个姿势带来的僵硬。 忽然,庙外又传来一阵声音。 这是萧声,秦长风近年研习乐器,几乎可以百分之百确定。 但这样的夜,又经历了这么诡异的事情,为什么会有箫声传来。 萧声起始低沉婉转,还没有什么特异,但是凄迷如诉,只觉得一下子就能让人能侧耳倾听。 萧声慢慢高昻起来,腔调荒诞,明明乐声不美,却偏偏让人转移不开注意力,似乎在强迫人倾听一般。 这箫声不但不美,简直可以说是厉鬼在哭泣,荒野魔神在吹号,这怪异的声音,有一种神奇的力量,令人心摇神晃。 秦长风听得异声,已知有高人在侧,他本是不敢异动。 但此时萧声传来,他眉心、会阴等全身多处关窍处竟莫名躁动起来,身体里似有某种物体要破体而出一般。 正要他惊骇莫名时,突然头脑中闪出四个金色符号来。 秦长风心中是又惊又喜,他沉下心来细察那符号,竟是镇尺上刻绘的渡涅梵文。 一观那梵文符号,头脑中就有一阵清凉涌来,恰似六月的燥热浇下了一桶冰水,身上瞬间冷静下来,身体里的异动已微乎其微。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蓦地,秦长风腰间又是一震,有一道异乎寻常的感觉传来。 秦长风只觉莫名其妙,只想伸手去抓住那东西。 突然之间,他才发现,他的手不知何时竟变得沉重异常,他像是处于不为自己使唤的梦魇之中,手伸了半天,竟难以动弹分毫,怎么也够不到腰间。 难道自己已经入梦? 秦长风的冷汗悚悚流了下来。 但明明眼前还是一般的景色,包括那赤心乌睡眠时胸腹微微的起伏。 一股大不妙的感觉陡然而起。 虽明知不妙,但秦长风还是不知是何原因。 他也不知自己从何时开始,竟然全身都不能自主,再也不能随自己意识而行动。 难道自己不知不觉之间,已遭到了暗算? 异变更是剧烈,秦长风突然想起,腰间不正是那从千石阵中得来的短斧吗? 那斧子自己翻越院墙的时候间用过,用后为了防身,就随手就插在腰带上以备随时之需。这时, 这异动就是那斧子传来,此时斧子颤动起来,像有什么东西隐藏其中,被那萧声感召一般就要破斧而出。 萧声更急,突然斧子猛地剧烈颤动几下,一股刺寒入骨的冷意从那斧中窜了出来,一下就钻入秦长风腰间。 秦长风只觉得半截身子似被冻僵一般,此时手脚更是半分也不能挪动,一股无匹的寒意从腰间弥漫,就像肚子里突然有了一块累积万年的寒冰。 那冷意竟能发出声音,最少,秦长风能听到他的声音。 那声音嘿嘿桀笑,笑声之中,冷意分出一股,从腰部往上而来。 秦长风只觉身体越来越冷,那冷意直逼胸膛。 这是什么东西?难道自己不知不觉之间,已中了奇寒之毒。 冷意继续上升,那冷意浸透心脾,头脑中的凉意与那胸腹间的冷意相比,只能称为暖意。 蓦然,这头脑中的凉意陡然也生出反应,迅速向下而去,一直到那胸膛位置,将那冷意挡住。 凉冷两股气息在胸膛靠近脖颈处相持不下,仿佛两军对垒,在咽喉这兵家要道互相冲锋厮杀。两军势力犬牙交错,互相撕咬攻击,不死不休。 那冷意只是冷笑不断,似乎对头脑中的凉意不屑一顾,那凉意中也似有人低语,声音虽是细小,却有莫名深沉的力量。 一时之间,秦长风只觉身体已不属于自己,只任两股力量占用冲杀,只有脑海中的意识苦笑不已,心中只猜不透这遭遇的由来。 忽然,地下业已死去的白衣人一个鲤鱼打挺腾空而起,手中一道寒光电闪而出,带着尖啸向厅外直射而去,他的身形也随之飞到外边的夜空里。 异变一起,那萧声立止。 夜空中传来密集清脆的声音。 那声音如爆竹疾响,又是锣鼓急鸣。 漆黑的厅堂之外,对撞的霹雳乱响急来,道道亮光闪电横行夜空。 那爆竹般的响声约有数百下,时间却不过是在数十息间。 响声孑然而止,忽地一道疾风刮进厅堂来,厅内几盏巨灯不住摇晃,在这狂风之中熄灭两盏。 原来是那白衣人已闪身而回,只见他披头散发,浑身浴血,他一把抓起地上的青衣童子,直往那后墙的洞口而去。 轰地一声,那人不待弯腰从破洞钻出,只在那墙壁撞出个人形大洞来,白衣人带着童子,以雷霆之势冲破厅堂,直入夜空之中。 “黑狐狸,我霍七定要让你血债血偿!” 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恨意,越去越远,终于遥不可闻。 秦长风体内两股势力总是争执不下,秦长风刚有所悟,准备临时抱佛脚,心念渡涅梵音帮助那脑中的暖意。 还没等到他的醒悟,那寒意突然震喝一声:“独孤还阳,神鬼易道。” 听到这声音,再上孤独阳这名号,秦长风更觉大是不妙。 随着那一声震喝叫出,低语凉意瞬间雪崩,寒意如寒冰遍及全身,陡然直冲脑际,秦长风眼前一黑,他最后的知觉是:“悔不听天离子之言,居然被人夺舍了!” 过了一会儿,厅外响起一阵脚步声,走进十几个人。 其中四个大汉小心地用绳索将铁笼绑在丈余长的木棒上,将赤心乌抬了出去。 其他人则纷纷提起那地下的尸体向外走去,有一个瘦小的汉子走进那夜行人被击杀的小屋之中,地上神差鬼使地还有一具尸体,尸体像早已死去一般,周身冰冷,竟有些僵硬起来。 瘦小汉子四下看了几眼,没发现什么东西,只有这具尸体以一个奇怪的姿势躺在那里。他迟疑片刻,将尸体提了起来,尸体背上有一柄的宝刀,抽出一看,黑沉沉的似不起眼,他以手拭去,只觉一股寒气从黑刃上传了过来,瘦小汉子心中一喜欢,就将刀鞘一齐取了,插在自己腰带上。 瘦小汉子刚想再找点什么,突然外边有人喝叫大家动作加快,瘦小汉子一把抓起地下的尸体,提了出去。厅堂外,停了两辆敞篷马车,已堆满了尸体,瘦小汉子一把将手中僵硬的尸体扔在车顶,就转身忙活去了。 两辆马车都载满了尸体,由八个劲装汉子护送着,驶出了石家庄。 --------- 晨曦从远处山峦透射出来,光明已至,独孤阳只觉说不出的高兴,不知过了多少岁月,他又活了过来。 还阳过程有些不太顺利,但好在最终成功,只是活过来的时机不好,身处陌生而危险的环境之中。 他迅速判断形势,结合自己刚还阳身体还有些僵硬的弱点,竟大胆地扮成一具尸体从陌生的环境中混了出来。 虽然现在的处境还是不明,但总算可以感觉到大自然的气息,这温暖的阳光,还有这熟悉的风吹来,还有,他偷眼看去,不错,是那熟悉的沙。 只是,独孤阳暗暗握紧了熟悉的斧头,自己体内居然没有一丝自己熟悉的真力,他已没有把握在暴露身份的情况下全身而退。 经过了一次死亡,他可不想再次体会死亡的感觉,若没有十分的把握,他绝不会冒险,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 现在的情况,就是八名全副武装的高手,紧紧护卫着两辆装尸体的马车,这些尸体都死得不明不白,如果自己突然暴露,他不敢相信自己会面临何等的困境。 阳光从远处直射而来,旭日、黄沙、清晨的微风,独孤阳好像回到了熟悉的家乡。 第164章 不灭之火 被夺舍的人物十分完美。 男性,年轻,强壮。 从独孤阳的视角来看,这人的气运,或者说是命格,可以说是异常完美。 但就是这样一个完美命格的人,竟然倒霉到被他夺了舍,他察看这具身体时,竟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神奇的好运气。 不过,还是有两点奇怪的地方。 首先,这人的记忆十分短暂,从捕获的记忆片段来看,只有短短几个月的时间。 其次,这人的脑海中有一块奇怪的区域,自己一直没有办法占用这块区域。 他也不知道是自己还没彻底和这人融为一体的原因,还是这夺舍大法的后遗症。 孤独阳欢喜中又有隐忧。 不过,他很快发现,相对眼前的处境,这些都不值一提。 他发现他刚夺完舍,就到了万分优胜危险的关头。 只因他听到了两个字。 “到了!” 什么到了? 是坟场到了吗? 如果自己被活埋的话,他还是有把握能在泥土中活下去,然后从里向外挖出坟墓逃出来。 但如果这几哥俩给自己几刀,把自己截成两段,那自己该怎么办? “总算到了,扔完尸体,哥几位回去喝两杯,去去身上的晦气。” 车后传来一道粗豪的声音。 为什么是扔,不是埋? 独孤阳偷偷睁眼看去,心不由地沉了下去。 前边的马车已到达地方,已有人将车上的尸体抓起向前掷去。 只是那里不是坟墓,他躺在车上,眼睛的视野被遮挡了看不太清。 但凭幽风吹来,从他多年对风的经验来看,那前边是一道奇深无比的峡谷。 独孤阳悄悄伸出一根手指,他要感应那周边的风。 他可不想刚一还阳,又将自己好不容易夺来的身体摔烂在万丈悬崖之下,何况这身体是如此理想。 身下的马车还是到了悬崖边,车停了下来,扔尸体的人已到位。 独孤阳还是一动不动,一个骑士抓起他尸体就扔了出去。 风,大风,只把独孤阳吹在风中。 不过这是生者的幻觉,其实他下落的速度一点也没有因这风而减慢,反而速度越落越快,眼见就要落入无底深渊,摔成一堆肉泥。 突然,他的一只手伸了出来,那手中,还握着一把斧头。 斧头不及尺长,但却在以肉眼所见的速度慢慢变大,随着斧子变大,他身形落下已没有那么快。 又落了一两百丈,独孤阳下落的速度已彻底慢了下来,那后被扔下的尸体不断从他身边飘过,消失在远方。 又落了几十丈,斧子已变得如磨盘大小,如此大的斧头,少说也有几百斤重,但独孤阳拿着斧头,竟像拉着一只大鸟一般,他竟然飞在了空中,他的身体不再下降。 他手中斧子微动,手脚齐动,竟像在水中游泳一般,一下就游到了崖壁。 他往上看了看,长叹了口气,再纵向一飘,已抓住岩间的一棵松树。 然后斧子慢慢变小,最后变得只有三尺来长。 独孤阳将斧子往壁间山石劈去,不到一柱香功夫,他就在岩上劈出可容身端坐的空间,就坐了上去。 独孤阳属于狂沙族,修炼的功法与一般修炼者大为不同。 狂沙一族,称霸沙漠数千年,凭得就是一手风里来沙里去的本事,这本事有个名,叫做风行自在功。 这风行自在功与其他功法最大的不同在于,其他功法都是修炼真气储存在丹田之中,而这功法却是开辟出人体中的一道隐脉,凭这隐脉他就可以感应大自然中的风,进而修炼出一种可以控制风的力量。 这力量他们叫做真力。 独孤阳夺舍成功之后,发现秦长风没有中原人惯有的真气,他又不能立即拥有他惯用的真力。 所以他无奈之下,才采用了装死的方法,企图蒙混过关再说。 再至后来,神秘的骑士开始把尸体往悬崖扔去,他醒觉蒙混过关已不可能。 他已到最危险的时刻,才冒险利用斧子里以风行隐藏阵存储的庞大真力,在身休里开辟出风藏穴来。 这风藏穴好比是容纳真气的丹田所在,让他身体有了可容纳风行真力的空间。 到了此时,他已被扔出到悬崖之中。 此时,他还在众人的视线之中,如果暴露还活着的真相,那几个骑士的武功不弱,他就有随时陨落的危险。 随着越往峡谷下掉去,如果是普通人,只怕是越来越怕,心态早已崩坏不知所措。 不过对于独孤阳来说,那迎面而来的疾风,就是最佳的粮草。 这风气一经他感应,就如自行涌入风藏穴中一般,他的真力就在体内快速运行起来。 真力快速运行一个周天后,他体内已有了一点可以自行运用的力量,这力量虽小,却如药引子一般,可以将风行斧中的真力导入体内来。 时间太短,隐脉太弱,还不能导入太多的真力。 真力虽不多,不过已够他脱离目前的险境。 他将真力以风行技法注入斧子内,顿时就生出一股向上的力来。 这力瞬间就缓解了他的下落之势,所以他才能从这万丈悬崖的急坠中逃出生天,至于那斧子变大,只是这种功法的应有之状。 独孤阳脱出生天,暗道一声好险,如果不是悬崖这般高,又或自己不是一直掉落在风里,哪里有时间让他从容施展这般神技。 他心中稍安,看此间甚是隐秘,绝不可能有其他人来侵拢,一时之间,他也急着想法爬上悬崖去,只静下心来,决定先在这里恢复自己的真来。 他急需恢复实力,才能保证自己的平安。 不然遇到几个小鱼烂虾,他都无法自保,岂不是大大丢脸。 不过,好似缺了什么东西。 独孤阳一拍脑袋,暗叫道:“绝命钩,怎么没有看见绝命钩?” 原来他为了保险起见,在他死之前,已将自己真力分成两半,分别注入了自己的两件随身灵兵器之中。 这两件兵器,就是风行斧和绝命钩。 真力还罢了,大不了自己慢慢再练回来。 但自己的魂魄却也分成了两半,另一半就在绝命钩中。 这身体的主人究竟将绝命钩放到哪里去了?按理自己夺舍之后,就能感应到自己的兵器。 为什么自己一点也感应不到? 独孤阳搜遍全身,直摸到腰间隐藏的一个袋子,他才露出了笑容。 乾坤袋,这神奇的袋子可以隔绝阴阳感应,怪不得自己感应不到? 绝命钩一定放在乾坤袋中。 独孤阳伸手入内,快速翻找起来,令他无比失望的是,袋子里并没有绝命钩。 没有绝命钩,独孤阳的魄魄就不完整,严格意义上来说,他现在只能算是半个人。 “我不是完整的男人!” 独孤阳长叹一声,陷入了深深的苦恼中。 绝命钩,到底被藏到哪去了? ------ 秦长风眼前一黑,他自觉已是必死,且死在最痛苦的懊悔之中。 但却又在一瞬之间,他眼前又大放光明。 他惊奇地发现,自己已不是在石家庄那厅堂后边的小屋中,而是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四周皆是一片黑暗,但他眼中独有光明。 这里是虚空吗? 怎么自己没有看见熟悉的王座? 秦长风低头看去,只见身体透明,一朵火焰在他心口位置不断升腾燃烧。 这火焰形态看上去好是熟悉,秦长风蓦然明白过来,自己确实是虚空之境中,这火正是不灭之火。 一道声音从黑暗无比的虚空传来: 汝即是火,火即是汝,真火不熄,真魂不灭,魂游虚空,得光之实,得暗之虚,光暗之中,俱有虚实,虚实之间,永恒永存,虚空尽头,光逝之处,不是归宿,切记回头。 话音一落,他身形就疾然动了起来。 不对!不是他在动,而是那四周的黑暗在动。 虚空之境似已远去。 四周出现无数光点,似乎是繁星在不断流逝。 这光点有浑圆如球,也有只是一条直线,还有圆转线弯曲,各种各样难以言喻的形态。 这些光,都在他身边急速流逝。 光去如逝。 只能用一个逝字,才能勉强形容,只因那速度,已不是普通的言语所能形容。 光越来越快,他的身形被不灭之火带动,也越来越快,慢慢他的速度竟快过了光速。 陡然间,四周就慢了下来。 四周的光,竟慢如蜗牛,虚空,是光的尽头。 光像在后边努力追赶一般,却是越来越慢,被他远远抛在后头。 只有无尽的虚空,还有他心中的火,是不灭的存在。 虚空尽头,切记回头。 秦长风似有所悟,突然眼前一黑,又消失在虚空之中。 第165章 真力消失之谜 独孤阳苦苦运功十个时辰,终于拔乱反正,将情急之下速成的风行功恢复到了正常修炼的路径。 他心中狂喜欢,就着崖间吹来的风气,将风行斧中的十分之一的真力度入体内。 如此以往,不出十日,自己就可以恢复一半的实力,那时候,他就可以正明光大的出世,再去寻找另一半的魂魄所在的绝命钩,到那时,自己就能成为全人。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太久,突然之间,他就如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他就像晕死过去的人,一时什么也感觉不到。 但他明明还有意识,这意识像被关入地狱最深处的黑暗,他在这黑暗的幽闭中渡过了惊慌失措无能为力的好长时间。 其实,现实中只过了一个小时,。 就在这一个时辰之后,他才陡然间重新恢复了感觉。 也许是魂魄不全的后遗憾症吧? 独孤阳立刻继续修炼。 他陡然间发现了一件震惊无比的事情,他本已恢复了许多的真力,却在这短时间内烟消云散,就像自己从来没有修炼过一般。 莫非是自己做了一个梦,只在梦中他才修炼过而已,或者,此时自己只在梦中,才有这样的错觉。 独孤阳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好疼!看来自己不是在做梦。 那么真力消失是怎么回事?莫非自己修炼有误,或者,只是夺舍的后遗症。 如果不是修炼后的隐脉还存在,而且还有修炼过的痕迹,他一定以为自己还在噩梦之中。 自己并不是在做梦,但这现实,却比噩梦还要可怕,自己的真力,竟凭空消失了。 如果是有人以异能废了自己,那么隐脉也会遭到破坏,但隐脉这些都一无异常,只是单纯的真力消失了,这就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独孤阳努力镇定心神,拼命摆脱让他陷入疯狂的想法,他不亏为曾经的顶尖高手,很快就将诸般异念平息下来,又开始专心修炼。 又努力修炼了十来个时辰,风行斧的真力度入到身体里边,此次因他隐脉已然拓宽,他体内的真力比上次更多了一些。 独孤阳心道:应该是夺舍后首次修炼,真力被这身体莫名地补充到其他地方,所以这第二次修炼,就比第一次获得的成就要大。 如许想来,都是自己受益,独孤阳不由心安起来,心中还有一分窍喜,为他夺舍练功积累了经验。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这不是什么经验,而只是苦涩的教训。 只因他眼前一黑,又进入了无尽的黑暗幽闭之中,一个时辰后,他再次恢复知觉时,他又发现体内真力涓滴无存。 独孤阳欲哭无泪,他简直快要疯了,他像陷入了该死的诅咒之中,这是一个让他永远都不能恢复实力的诅咒。 如果他从此只能作为一个平凡人生活,他怎么去面对他的族人,怎么去对付他的敌人。 最主要的是,他怎么才能从这万丈崖间爬上去。 独孤阳不死心地继续修炼起来,但说来也怪,只要到了一定的时候,准确地说,只要到早上辰时左右,更准确地说,就是到了他夺舍成功的时刻,他都会陷入黑暗之中。 而从黑暗之中苏醒过来,他的真力就消失不见。 难道,是这身体的主人带来的诅咒,诅咒他永远也不能获得真力超过一天。 独孤阳真的要疯了。 经过几次不死心的尝议之后,他就再不敢修炼,风行斧倾注了他生前一半的真气,此时已消耗了一半。 如果风行斧如果没有风行真力来维持其中的阵法,那么他最后的退路也没有了。 退一万步讲,如果他最终被困死在这崖间,他的魂魄还可以再次进入风行斧中,只要休眠在那阵法的庇护下,等待新来的倒霉鬼继续为自己提供新的身体。 独孤阳啃着苦涩的松子,他从秦长风的乾坤袋中发现了一点干粮,不过只够他吃两顿,剩下的日子,他只有啃食这苦涩的松子,才让自己还有体力来思考目前遇到的难题。 他已数过,这松树上有五十颗松子。 一天吃五颗,他还可以吃十天。 如果加上树皮,树叶,那么,他还可以活上一个月左右。 在那之前,若没有更多的办法想出来,只怕他就要活饿死在这悬崖间。 为什么? 为什么刚刚复生就会面临如此窘境? 莫非有高人在暗中算计自己? 独孤阳向四周看去,峡谷间只有风吹着松树在动,剩下就是一动不动的岩石,连爬虫也没有,哪里有什么高人? 莫非是这地方独特的环境所致? 他身处在这峡谷半空时,手中风行斧感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异力,孤独阳细想至此,更加确定起自己这想法来。 这是一股超出自己理解范畴的力量,也许就是这力量让自己一次又一次失去了真力,这力量是从峡谷深处传来的。 如果是这样,自己只有先设法离开这峡谷再说。 想到这里,独孤阳又恢复了几分信心。 只要自己离开这里,就算只剩下一点真力,一切都可以重来,只要自己找个安静的地方,苦心修炼上十年八年,一定会恢复往日的实力。 独孤阳终于有了应对之策,他每天只练三个时辰,只要有了几分力气,他就用斧子开凿起崖石来。 他要琢出一道登天的梯,从梯子上爬到峡谷上去。 那崖底异力传来,令他心想着赶紧远离,所以他只能往上,不敢往下。 开凿梯子进行了五个时辰左右,他就急着开劈一方容身之地出来,只静静等待即将来临的至暗时刻。 如此安排,他就能不敢依赖于风行斧中的备用真力,只是依靠自身修炼出几分真力来。 这样就让他的损失降到最低,而且可以远离谷底,让那不明的影响越来越弱。 确实,离谷底越远,风行斧受到的异力越来越弱。 他更加确信,是谷底莫名的力量影响了他。 独孤阳靠着顽强的毅力,凿石为道,向上行进了三百丈。 崖顶已不过在数十丈外,他虽是劳累不堪,心中也忍不住得意起来。 如此困难的情况下,他竟然爬上了三百多丈的悬崖,即将到达胜利的终点。 今天,他已累得不行了,现在也只过去了六个时辰,他却感觉已没有余力再往上了。 看见崖边有一块突出之处,他凿出两步道路来,爬了上去,躺在上边,一动也不想动。 辛苦的工作,食不果腹的生活,让他的体力急剧地消耗。每天几个松果的能量,让他每天工作的时间越来越短,虽有一点风行真力支持,不过身体和真气唇齿相依,他已承受不住如此的繁重的工作。 他躺在岩间一动不动,就像死去了一般。 空中飞来几只秃鹰,不断盘旋,有秃鹰的地方就有死尸,这秃鹰只围着自己转,莫非把自己当成了死尸? 独孤阳心中只觉好气,不过突然之间他又有了几分主意,他将斧子牢牢握住,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那盘旋的秃鹰见独孤阳久久未动,就盘旋而下,一只秃鹰来得最快,已近在眼前。 突然斧子暴起,寒光一闪,秃鹰还没来得及啄到肉,自己先被劈成了两半。 一只手抓住了半边秃鹰,竟就着血水,啃食起来。 那剩下几只秃鹰见状,啾鸣着振翅飞走了。 独孤阳将秃鹫的肉生生吃掉,确实,他太过饥饿,他实在是需要这点能量。也许,多一口肉,多一口血,就注定他是成功还是失败。 突然,身后上方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 独孤阳暗暗心惊,忙转头望去。 只见斜上方横着一颗水桶般粗细的老松树,上面骑着一头硕大的白雕,那雕上骑着一个瘦长的人。 那人穿着宽大的白色袍子,头上也缠着白布,还带着一个很大的斗笠,漏出一张尖尖的脸,和一双秃鹰般的眼睛。 独孤阳揉了揉眼,他实不敢相信,这个峭壁悬崖上居然还有其他活人的存在。 那瘦长人看着独孤阳,又长叹了口气,脸上带着说不尽的失望神色。 独孤阳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要叹气,你难道很失望?” 那白袍人道:“我失望,只是我实在想不到一个快要死的人,竟然能出手杀掉秃鹫,还能生啃血肉”。 独孤阳道:“难道我能杀秃鹫不好?难道我吃点东西妨碍到了你?” 那白袍人摇了摇头,慢慢说道:“你能杀秃鹫,还吃了它的肉,就能活下去。” 独孤阳心中涌起一阵无穷的怨怒,怒声问道:“难道你希望我去死?” 那白袍人冷冷说道:“我当然希望你去死,而且是死得越快越好,最好死得透彻,不要再爬起来”。 独孤阳更是气急,只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什么你希望我快死?” 那白袍人道:“这悬崖到上边无比险绝,虽离上边只有一二十丈,但你已没有体力再爬上去,若是落下崖去,只有粉身碎骨丧命一途。你现在的处境,叫做上天无门入地无路,早晚是死,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分别?不单我希望你死,那几只秃鹰也一定希望你快点死。” 独孤阳身体涌起一阵恶寒,心中涌起喧天怒气,震声叫道:“难道你如秃鹰一样,也要等我死了再来吃我的肉。” 那白袍人冷冷道:“我不吃死人的肉,我只想要你手中那把斧子。” 独孤阳忍不住把斧子抱在怀中,像是生怕那白袍人来抢夺一般,但他还是忍不住问道:“现在我手无缚鸡之力,你来抢也好拿也罢,我都没有余力反抗,你又何必要等我死了再拿呢?” 那白袍人不住摇了摇头,说道:“你不要以为这样说,我就能救你上去。” 独孤阳气极反笑:“我不需要你救,我吃了这只秃鹫,就有力气爬上去,你若不来拿,我可就不给了。” 那白袍人还是在摇头,叹息道:“活人的东西,我是不会要的。我先去谷底办点事,回头看你是死是活,若你死了,我就来取你的斧头。” 说着,巨大的白雕振动双翼,载着白袍人向山谷下方飞去。 独孤阳见白袍人越飞越远,终不可见。他心中暗自后怕,一时吃秃鹫的恶心,竟化为无穷的动力,又拼命凿起登天的路来。 第166章 破自己丹田的疯子 在遇到白袍人的三天之后,也就是开凿悬梯一月之后,经过艰苦卓绝的努力,独孤阳终于登上了万刃悬崖。 他看到了广阔的天地,一口气松懈下来,一时躺在地上,一动也不想动。 现在总算是逃离危险的悬崖,接下来要做的事,就是恢复实力和寻回另一部分灵魂。 从脑中捕获的部分记忆来看,这地方应该离千石阵不远,找遍这身体都没有发现绝命钩的踪影,这样看来,绝命钩应该还在千石阵中。 八天之后,独孤阳采购了一些东西,来到千石阵前。 他计划进入千石阵,取回绝命钩,恢复自己完全的魂魄,这样的话,他就可以进行全新的修炼。 按他的设想,这样就再也不会出现真力消失的事情。 他出谷也曾修炼了一天,但是真力还是会消失,所以他已认识到他的真力消失和峡谷的异力没有任何关系。 现在,唯一的解释就是他的魂魄不全,所以才有这样无法理解的事情。 他这次带的物资很多,已把乾坤袋装满,就算困在石阵中过四五十年都没有关系。 而且,他从获取的记忆里得知,这千石阵有方法可通另一个地方出去,所以这一次他决然前往。 独孤阳早知千石阵奥妙,只要不妄动真力就不会引起杀阵,所以,他施施然就抬脚就向阵中走去。 走出几步,突然异变突现,一道雷电毫无征兆地就向他击来。 事出突然,独孤阳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种后果,他心慌之中,只好用风行斧一挡。 风行斧挡得住一道雷电,可以挡不住千道万道雷电。 这阵法似已在全速运转,万千雷电都向他身上击来。 孤独阳想死的心都有了,自从夺舍之后就霉运伴身,莫非夲舍这等阴损的事,已引起了老天的不满。 不过,这时候他已来不及多想,他的身体已在雷电交加攻击下受到了损伤,特别是他的魂魄。 魂魄之属最怕雷电,这雷击之下,虽有风行斧可以抵挡,但他的魂魄也大受震动,损伤严重。 如果他再不展开有效阻止雷电,很快他就要被雷电噬魂而烟消云散。 他骤然又用上了多年前的方法,他用风行斧中残存的真力,运转起一个自保的阵法来。 这阵法一出,就有一道光罩从风行斧发出,罩住了全身,将雷电挡在外边。 这道阵法,虽可保得一时平安,可是也将自己彻底地困在了这里。 随着雷电击来,风行斧中的真力在急剧地消耗之中,如果斧中的真力耗光,那么这阵法也无法维持运转,到那里,自己还是会承受毁灭的厄运。 秦长风这小子能从千石镇中带出风行斧,预示着阵法已破。 阵法已破,就不会再有阵法启动。 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难道这千石阵没有被破掉,却是被激发起来了不成? 就算千石阵还在,但自己没用使用半点真力,怎么会激起阵法的运行? 独孤阳忍不住悲呼哀鸣,心中急思脱身的办法。 其实他得到的记忆,只是秦长风这几个月残存的记忆,那关于秦长风从这阵法中脱身这一段,就模模糊糊。 他也不知道秦长风从这阵法中脱身的具体情况,他猜想之中,一定是有高人带着秦长风一起,破掉了阵法,然后秦长风随手牵羊,拿走了他的风行斧。 所以他才敢踏足千石阵来一探究竟。 只是,他没有想到,秦长风只是趁天时剧变逃出了阵法,阵法不但没有破掉还在正常运转。 而且秦长风在出阵之前,在那巨石顶上凿了一个洞来,走的时候也没有补洞,这样一来,阵法有洞,就像有人在破坏阵法一般,让阵法始终处于激发的状态。 这并不需要外界真力诱发,只要有人进入其间就会触发。 这可苦了独孤阳,他一走进千石阵,虽小心翼翼不发出半点真力,还是即时中标。 独孤阳陷入千石万雷阵中,虽有风行斧可以暂时抵挡雷击,但却是进退不能,必须设法尽快脱身,不然就要又一次被活生生困死在千石阵中。 这千石阵真是孤独阳的蒙难之地,他叫苦之余,也不由急思起脱身之计来。脱身的方法还没寻找,他却发现了更令他震惊的事情。那载体脑中那从未被他占领的地方,突然迸发出四道古怪的金色印符来,只听阵阵梵音之中,他的残魂,被一股不可阻挡的力量,从身体脑海中驱赶出去。 这力量,好是熟悉,不就是自己夺舍时抵抗自己的力量吗? 那时候,这力量还很弱,如今,这力量已强大起来。 而自己的魂灵之力,在承受雷噬之后,又弱了许多。 如此形势倒转,自己的魂灵之力,已不是这力量的对手,在这力量的逼迫下,他节节败退。 独孤阳残魂败退至腰部位置,终于稳住了阵地,两股力量在腰腹部互相抗衡起来。 独孤阳暂时退守一隅,力量集中起来,一时已止住颓势。 而那力量因展开太多,力量分散,攻势也缓了下来,一时竟形成了拉锯之战。 那力量已控制了上半身,孤独阳只能控制下半身。 眼看两股力量在丹田附近僵持起来,一时并无胜负,突然丹田中升起一股强大的力量,一时这身体冒出无数黑气,黑气滔天,正是魔气。 那光罩外边的雷电对魔气最是敏感,被刺激之下,更加疯狂地轰击起来。 雷电疯狂击来,誓要将光罩狠狠击碎。 光罩禁不住微微颤抖起来,似要崩溃,倾覆之下,岂有完卵。 独孤阳忍不住大声喝道:“我虽夺舍于你,只属于你我两人魂魄之争,你也没有必要使用这魔功,引这凶猛的雷电来毁灭我两人共有的身体吧?!” “你不知道,这不是我所能控制。” 说的很缓慢,这是秦长风的声音。 他还没有死,准确地说,是他的真灵还没有死。 他确实已被独孤阳夺舍,不过在此之前,他都没有意识到,因他运用过箭海城五行改命,他的原有命格与改过的完美命格还没有融合,他已有了双层命格,也就有了双重真灵。 那新的命格已趋于完美,那旧的命格充满厄运,只要用新的命格完全取代旧的命格,他就成为一个气运完美的人,也就是天星子所言改变命格后的调合之法。 只是,真到了拥有完美命格的时候,秦长风还是原来的秦长风吗? 只怕业已不是,只是一个融合他身体部分记忆的新身体。 独孤阳前来夺舍时,因秦长风日常研习渡涅梵音在脑中形成条件反射展开抵挡,渡涅梵音本是对付这种魂灵攻击最好的方式之一。 但当时秦长风习练四字梵音时日尚浅,一时还是无法抵抗住独孤阳的攻击。 那时,调合之功还未完成,但新的魂灵正在逐渐形成,旧的魂灵已日渐势弱。 当此情况下,新的魂灵首当其冲,就被独孤阳击败融合。 而旧的魂灵,却在千钧一发之境,因与不灭之火契约的缘故,自动保命进入不灭虚空。 他的真灵,已被虚空系统中的不灭之火点燃,变得永生不灭,所以孤独阳虽竭尽全力,也始终无法占领秦长风脑中最后一片区域。 秦长风真灵大部分时间都在虚空之境中旅行,也许是因四字梵音的缘故,也许是不灭之火的原因,他每天有近一个时辰会恢复这身体的控制权。 这这一个时辰之中,他处在万丈悬崖上,并不能做其他,他已知道自己无法战胜这夺舍之人,苦思之下,他决定先不惊动这夺取他身体的人,但为了拖着这人,他还是做了一个决定: 他决定启动无限重修系统,让自己全部力量归零,而风行真力,可分解分部分原力,也可以分解部分弈力。 这也就是独孤阳虽每天辛苦修炼,但真力却始终会消失的原因。 而在虚空之境中旅行时,时间竟似无穷无尽一般,他在那空间之中没有身体,别的事情也不能做,只好默念那渡涅梵音,这在他看来是唯一可以对抗夺舍者的武器。 仿佛经过了无穷的岁月,那梵音也不知念了几千百亿遍,那镇尺上的四字真言,秦长风终于得其真形,正与那尺上形态丝毫不差。 而此时,独孤阳因被雷噬,对秦长风身体的控制更加减弱。 秦长风也同时回到现实之中,与独孤阳同时出现在一身体里,对独孤阳展开迅猛攻势,誓要夺回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秦长风只是在虚空中研究习练过渡涅梵音,首次在现实中使用,就大展神威,将独孤阳的强大无比的魂灵打得节节败退。 但意想不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的另一命格,就是被独孤阳吞噬融合的另一个命格,竟然让他身体中归零的三力都附加上了点数。 独孤阳所修炼过的风行自在功非比寻常。 这真力既不纯属于原力,也不纯属于弈力,而是在这两种力之间,也可以说是含有这两种力,竟使两力互通,全部点数都不由自主化为原力,加在了他的功法之上。 那风行斧中包含了独孤阳上百年的苦功,虽只是一小部分,也是非同小可。 这功法如果加在正阳功上还没事,偏偏加在了要命的五行神功上。 一时间,数十年精纯无比的功力加持之下,五行神功突破了境界,迅速达到魔胎境。 魔胎一成,魔气滔天。 千石阵的雷电被这魔气所激,,誓要灭魔卫道,就疯狂向他身体袭来。 秦长风此时情形,确实如他所言,他已不能控制魔胎的变化。 此时,他与独孤阳之争,竟演变为他的旧命格与新命格,以及独孤阳的残魂这三者的互相争斗。 秦长风听到独孤阳连声喝叫提醒,已知危在旦夕,若只是两人相持不下,谁也不肯退缩,如此一来,两人很快大家就要丧身万雷轰顶之下。 雷要灭魔,我即是魔,不如我自己来灭我! 独孤阳突然发现一件更令他更难以想像的事情。 秦长风突然一手暴出,真接向丹田处抓去,手形如刀,竟将丹田生生破了开来。 这是为何? 莫非这臭小子是个疯子不成? 难道他不知丹田乃是他全部真气汇聚所在? 丹田一破,死亡在即。 莫非他自知必死,疯狂之下竟要自破丹田自杀身亡? 第167章 魂契 突然,孤独阳更加瞠目结舌起来。 只见秦长风如疯狂入魔一般,竟然不顾溃散四溢的真气,伸手探入丹田之内,很快就扯出了一个小小的婴儿状的光团来。 难道他嫌自己死的不够快? 这……这难道是中原修道人所说的元婴? 这人能轻易被自己夺舍,怎么能修炼成了元婴? 不对!那“元婴”被一团魔气围绕,又引天雷来击,最多只能说是“魔婴”才对。 但不管元婴也好魔婴也罢,能修炼到这种地步,那是何其不易。 这人居然把自己辛苦修炼的魔婴从体内拽了出来。 这人究竟是疯狂到何种程度?才能做出这等丧心病狂的行为。 接下来的一切,独孤阳更是看不懂了。 只见秦长风一手快速结出一个法印,另一只手从魔婴胸口引出一颗发着璀璨光芒的光点。 他双指轻轻捏起光点,慢慢放至眉心位置。 法印之中,光芒陡闪,眉心像是裂开一条缝来,竟将光点纳入其间消失不见。 一阵金色光芒从秦长风头上发出,罩向全身,秦长风身上的黑气迅速消失。 金光笼罩之中,秦长风竟似成佛了一般。 那“魔婴”失去光点,又自行回到丹田之中。 “魔婴”没了本心,修为顿失。 它迅速化为五行真气,“魔婴”也就彻底消失,五行真气已变得纯淬起来。 五行灵气滋养下,那丹田的伤势,也快速愈合起来。 此时看去,秦长风只似一尊真佛一般,那里还有半点魔性。 没有了魔气存在,千石阵的雷电大阵就没有了攻击的目标,雷电突然就缓了许多,那风行斧发出的护罩也稳定起来。 独孤阳简直无语了。 他遇见了一个疯子,一个疯狂起来他看不懂的怪物。 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想要展开魂力反攻,只觉上方一股庞大的威压涌来,令他再也没有余力抵抗。 他只觉立刻就要魂飞魄散,惶急之下大叫道:“住手!你灭了我,你也会死!” “是吗?” 威压少了两分,但还是保持着随时可以将他灭杀的压力。 原来,秦长风按《五行神功》一书所示,将魔胎的赤心收入眉心位置,令自己的五行神功正式褪去魔性,变成为了五行神功。 这方法本是一人练成,赤心为他人所用。 修炼五行神功形成魔胎的人,一旦被人挖去魔胎赤心,立刻真魂湮灭,只能听命于收取他赤心的人,自此再也没有意识存在。 但因秦长风具有双重命格,他的旧命格取新拿格赤心使用,湮灭的只是新命格的一切,没想到他冒险一试,竟然保留住了自己的真灵,还能得到真正的五行神功。 自古到今,自己挖出自己的魔胎赤心又自己享用,秦长风应算是第一人,可能也是最后一人。 他因魔性引发万雷噬顶败亡在即,不得不立即设法破除自身魔性,才敢使出这般自杀式的行为来,人若不到生死的关头,有谁敢如此大胆对自己的丹田下手。 其次他具有双重命格,那丹田魔胎被新命格所引,旧命格以力破腹取魔胎赤心,也似对其他人动手一般,所以不至即时魂飞魄散。一般人没有两种命格,就算狠下心对自己动手,丹田破开,只怕一时三刻不是死了,就成了行尸走肉,哪里还能将赤心为自己所用。 最后,他达到了魔胎境界,虽身体满是魔性,但真灵念动渡涅梵音,保持了足够的理智,还可以从容施展,所以才能成功。 这三点,缺一不可,试问无论前人还是后人,那有他这般巧法。 他五行神功初成,已彻底没了魔性,再也没有变成天魔的危险,成为真正修炼五行神功的人。 秦长风五行神功虽成,但因破开丹田,损失绝大部分真气,五行真气大幅衰减之下,只比没练过的人好上一点。 这一点,真是非常有限,只好比他第一阶段的八分之一。 而且得到魔胎赤心后修炼境界,只说淬炼五行之气,那后边的记录的修炼方法只是一些残缺的记录,又语焉不详,只说了些大概,具体如何修炼,总不比之前修炼五行神功讲的具体。 而且其中还有一说,就是那被取去赤心之人,会彻底变成天魔奴仆,成为五行神功修炼者取之不尽的灵力来源。 天魔就像是吸引灵气的机器,有了天魔帮助,修炼五行神功需要的庞大灵力也不在话下。 秦长风被逼如此作为,神功虽得,但天魔却没有,就没有最稳靠的灵力来源。 没有这天魔的灵气来源,他也只能靠自己去修炼。 不说修炼之法模糊无比,但要再修炼出真正五行神功所需的庞大的灵力,真不知要花费多少年月,后边的路,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饶是如此,赤心真本,已是那修炼这奇功的人苦苦追寻而不可得的,秦长风一得赤心,实如脱胎换骨。 赤心中又蕴含着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力量,似乎是精神的力量一般,和渡涅梵音一起,对独孤阳残魂之力形成了绝对碾压。 此时,秦长风要灭独孤阳的残魂,可以说是探囊取物一般容易。 但他听到独孤阳说出危险的话,心中一番计较,就罢了雷霆手段,他心想独孤阳残魂已不能对他造成半点威胁,就听听也是无妨。 独孤阳努力抑制住心中的惊慌,沉声说道:“且听我说,我们共处一具身体内,你若将我赶出这具身体,甚至将我魂魄毁灭,也不过是夺回这身体的控制权而已。但你想过没有,你夺得身体控制权之后,还是被困在这千石雷阵之中,这风行斧只有我会使用,若没了我施展这风行斧法阵,你马上被会万雷噬顶灭得烟消云散。” 秦长风听了,也不禁暗道不妙,他向四方看去,只见雷电还不断击打在护罩上,若没了护罩,自己能抗住几下雷击,实在是没有半点把握。 “而且” 独孤阳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现在你虽大占上风,但这抵抗雷电的阵法为我风行斧所化,这风行斧只有我懂得用,我确实没有战胜你的把握,但将抵挡雷阵的护罩撤掉的能力还是有。若我即时撤去护罩,你我两人,魂灵连带这具身体,都会在这万雷噬顶中烟消云散,渣渣都不剩下。“ 秦长风听了,不由冷哼一声,不过这是战略上的不屑,真实情形真如独孤阳所言,秦长风哼了一声之后也就沉默起来。 孤独阳见秦长风默然无语,心知他已被他说服大半,接着又道:“我有一个主意,对你我都有利,我们可以合作共赢。” 秦长风见独孤阳话至此处突然停住,于是说道:“你说来听听。” 孤独阳缓缓说道:“你将绝命钩交给我,再帮我找个新的身体,我从此以后就不再纠缠你。” 秦长风突然大笑起来,他似被独孤阳的想法刺激到了一般,笑了一阵,他突然止住笑声语含讽意说道:“独孤阳,你当我是傻子吗?还是你自己本就是傻子,那绝命钩还在这阵法中心,你我被困在这阵法边缘都无法脱身,你还要强行进入阵中心去取绝命钩,那不是找死吗?” 孤独阳长叹了口气,他已证实心中所想,当下就道:“那我们合力先走出这千石阵,你再想办法帮我取回绝命钩。” 秦长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疑惑问道:“难道你就这么信任我?不怕我出了此间将你灭掉。” 独孤阳呵呵一笑,说道:“咱既不做小人,也不做君子,你我共一体之内,同为魂灵形态,可结下魂契之约,如果谁违反魂契,谁就万劫不复,魂灵烟消云散,不可复生。” 秦长风沉默起来,似在思考他的提议,过了半晌他才说道:“你的条件,我不能答应你,这阵法现在已处于全面开启状态,我无法进入这千石阵中,对于办不到的事情,还有什么可答应的。” 孤独阳愣了一下,突然又震声道:“好!你够坦白,我也不虚言哄你。若用没法实现的事情来空口许诺,不是咱大丈夫所为,我还有一个办法。” 秦长风抢先说道:“你若是我想我为你再找一个身体再行夺舍,我却不愿为了你的愿望为虎作伥。谁都有权利生存,他人若被你占了身体,就丧失了活下去的机会,我不能为一己私利,牺牲他人。” 孤独阳长叹了口气,幽幽道:“你以为夺舍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吗?这夺舍大法,在我生前就已布置好一切,所以我才能向你施展。但现在我只是一道残魂,又没有施展这法术的本体,再强行去夺舍其他人,只会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我的请求,就是我自己回到风行斧中,你时时以风行真力度入斧中,维持我魂灵所需;然后再护送这把风行斧去我狂法族地,寻找我族的古灵大师,让他以合魂术将我所有魂魄招齐。这个方法,只需要花费你一些时间而已,办起来很容易,你看怎么样?” 秦长风不解问道:“什么风行真力?这个……我真不会?” 独孤阳笑了一笑说道:“我用这你身体已经练过这门功法,你的风行隐脉已被我打通,你只需要按我若授方法稍加修炼即可,对于你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哎!其实我每天修炼了些真力,不过奇怪的是,这真力总是消失,不然的话,你现在已经身怀三层界境以上的风行功法了。” 孤独阳一边说来,一边暗自留意秦长风的反应,秦长风竟然连自破丹田的事也干的出,没准这自毁真力的事也是他干的。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秦长风只是将真力运用系统化为零而已,那真力保存在系统中,只是一些原力和弈力的点数而已。 这过这些点数,刚刚已化为五行真气,又被秦长风取魔胎赤心时损尽一空。 独孤阳只是占据过这具身体,却不曾拥有无限重新系统,这里边的原委,任他猜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秦长风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不过这是不可言说的秘密,当下他装着没事人一般,对孤独阳说道:“你传我功法,我就姑且一试。不过,你说的古灵大师究竟在什么地方,不知是否还活着,若是死了,我怎么去找他?” 孤独阳十分肯定说道:“古灵大师乃是万古不灭之体,他一定还活着,他在就我的家乡,那是一个叫做风塔斯的地方。那地方并不远,就在这沙漠的另一边。你按我指点路途走去,这事是太容易不过,也用不了多少时间。你只要到了那里,我恢复了全部的魂灵之力,一定会重谢于你!” 秦长风想来想去,想不出里边的不妥来,当下和独孤阳协议起魂契之约的事情来。计议一定,秦长风再对魂契内容一再确认,终于两人以魂为契立下誓言: 两人从此以后,绝对不能互相戳害,独孤阳帮助秦长风安全撤离千石雷阵,并传授秦长风风行自在功;秦长风则保持风行斧中风行真力所需的供应,并安全护送风行斧找到狂沙大灵法师,帮助独孤阳恢复全部魂灵之力为止,若违此誓,定然魂飞魄散万劫不复。 两人立下魂契,秦长风只觉魂灵隐隐有了牵连,当下心中暗惊,也不敢有半点轻忽,就对独孤阳说道:“现在你来说一说,我们要怎么走出这千石阵。” 第168章 白雕 两人魂契一成,独孤阳自认恢复有期,对秦长风夺回身体主导权也不在意。 他暗自安慰之余,又慢慢说道:“如果我们配合起来,其实出阵的方法很简单。这千石阵本是困阵,只因阵法被激发,才变成雷噬杀阵。你道这阵法为何只降下雷电击人,而不是释放出其他杀招?” 独孤阳话题突然这么一转,秦长风得了灵识珠后,其实也知道一些这阵法的由来,但独孤阳这问题很是刁钻,一时之间他确实也想不出个所以然,索性老老实实回答。 “莫非这就是一个雷电法阵?” 孤独阳缓缓说道:“非矣!非矣!你听我讲,物分五行,金木水火土,物有阴阳,五行也有阴阳,其中火也分为阴火和阳火,阴火与阳火相交。你看天上乌云生出闪电,也就是其中的阴火和阳火相交,所以这阵法布置出来也是汇聚了阴阳两火,只要阵法启动,阴火与阳火不断作用,就会产生雷电。说明了,这里是一个火阵。” “这明明是石阵,怎么会是火阵?”秦长风明明知道这是火阵,他想独孤阳多说些奥秘出来,故意装着毫无所知。 孤独阳意甚了得说道:“这里千尊巨石,其实只是引导阴火阳火的引子,就像点火需要木材一个道理。当然,布阵之人巧妙地运用这些巨石布置,也形成了一道隔绝阴阳的迷阵,火性最不可控,当有人被困在阵中,想用蛮力毁阵时,就会引火烧身,千石为引,牵引天地火力,开成一个的一个雷电阵法。真是毁神灭魔的绝阵。” “这么厉害的阵法,我们怎么才能出去。” 孤独阳沉默了片刻,他本待秦长风按奈不住说出曾进出此阵的经历来,但见秦长风只是发问,并不泄露半点底,不由暗暗叹气后说道:“雷电虽烈,但说穿了还是火,火毁万物,但不能毁火,只有相融合相斥之理。我刚默察你的灵力波动,分明是与五行都有关系,你肯定能使出火性真气。我有一个法术,只要你以火性真气施展出来,这千石阵就会以火排火,这里还在阵法的边缘,当阵法之火排斥你时,你就会被弹出阵去。当然,这期间雷电还是会攻击你,这就需要我用法术护罩护住我们这具身体即可,如此一来,我们就可以被阵法自动送出去了。” 秦长风听罢,也不得不佩服起孤独阳来,如此巧妙的方法,除了独孤阳,还有谁能想到? 秦长风暗入系统,就将体内剩余的所有原力都转化为正阳真气,真气一动,顿时双手泛红,显性是再正宗不过的火性真气。 独孤阳心中大定,当即就将那法术传授给秦长风。 传授完毕。 两人又合计无恙,就由秦长风用火性真气施展起法术来。 独孤阳害怕秦长风的火性真气不够,或者法术施展不到位,心下还待秦长风第一次失败后再传授秦长风一点诀窍,让秦长风对他更加依赖。 不料,秦长风以火性真气施展出那法术来,瞬间引起阵法的猛烈反应。 一时间雷电如万千金蛇乱舞,一声巨响之中,一团巨大的火光猛地闪起,两人被瞬间抛飞数十丈外,差点没有立即寿终正寝。 好在风行斧还存有不少风行真力,在风行斧的护罩保护下,那雷电之力才不至狂轰及身导致两人身亡。 也好在有独孤阳这个身法大高手辅助秦长风施展身法,才缓解巨大的冲击之力,才没有被爆炸产生的冲击波震成重伤。 由得如此,两人共着秦长风的身体逃出阵来,一时都显得惨不忍睹。 秦长风顾然是首当其冲受了最大的冲击,他的衣服被震得破烂不堪,身上也平添了数百道伤口,一时全身浴血。 孤独阳虽是寄居在秦长风身体里的残魂,但也损失巨大,他风行斧中的真力已消耗几乎殆尽,据他估计只能维持他很短时间的需求。 独孤阳震惊担忧之余,当下就要求秦长风开始修炼风行自在功,好弥补他的需求。 当下他就对秦长风说道:“我们魂契约一成,以后我就呆在风行斧中,避免魂力的进一步损耗,为了你我对话,我再传你魂语,用于我们沟通。以后我们沟通,你只需接触到风行,周时使用魂语,我就能和对话,这种对话其他人听不到,比什么传音入密保险太多。” 秦长风听得奇妙,当下就细细学了,然后开始着手修炼风行功。 独孤阳又将风行功的练法传来,传完一遍,他又说道:“风行功的修炼,在风越大的地方,越容易修炼。但你没有高人为你护法,若直接到乱沙暴中修炼,只怕身体承受不住反受其害。但在平常地方,风力太弱见效又太慢。对了!我知道有一个地方,风力恰适合修炼这功法,而且无人打扰。” 说完,独孤阳就指点秦长风走去,看那方向,正是走向万绝谷。 秦长风正想着家中房屋倒塌没有妥当去处,孤独阳能想到妥当地方,他也乐得听从安排,当下暗暗服下一粒大还丹,只顺从独孤阳的安排不提。 走了一个时辰,将近万绝谷。 突听到“啾……”地一声尖啸,一道凄厉鸣声从绝谷传来。 秦长风抬头一看,鸣声之中,一道白色的影子直冲云霄,后边十数道黑影也是极快,紧随着白影毫不放弃。 白影像要冲入云霄,但它还未入云,却已是力尽。 就在它力竭之际,突然它身形一转,如狂雷直落,间反向黑影冲去。 黑影一惊四散,恰好躲开白影的临空一击。 白影绝望地长鸣一声,它再也没有力气高飞,只好向地面急坠而来。 此时黑影们反占在高处,它们都折身向白影围来。 黑影们后发先至,刹那间,黑影们与白影已在空中缠斗在一起。 白影体形大出许多,只是腾挪辗转间多有涩滞,似已所伤。 黑影虽小一些,但数量众多,且身形灵活进退有度。 那白影左冲右突,却始终冲不出黑影包围的阵形,反被黑影不断撕咬抓中,一时间哀鸣阵阵。 秦长风定睛看去,那白影是一只大如牛犊的白雕,而那些黑影是凶狠的黑鹰。 白雕身形越来越是难以支撑,像是不能飞翔,自由落体的状态下又被在黑鹰们不断攻击,情况已是岌岌可危。 不知为何,眼见白雕被黑鹰围殴,秦长风心中莫名生出一股不平之心来。 他来不及多想,本能地掏出风行斧来,暗一瞄准,就奋力向黑鹰掷去。 秦长风掷石之技甚是了得,数十丈内,弹无虚发。 此时黑鹰飞得较高,四下也无石子可用,秦长风只有以斧代石,但见寒光一闪,顷刻之间,伴随着一声哀鸣,一只黑鹰已被斩杀斧下。 秦长风手中飞斧刚一出手,他就飞奔向前,斩杀黑鹰后,根据心中估计,他斧子旋回的方位大体不差。 他身形急奔而至,伸手一把抓住斧子,又一甩手将斧子掷了出去。 顷刻之间,寒光之中,又是一声哀鸣,一只黑鹰又告陨落。 那群黑鹰也是凶悍异常,虽有死伤,却是毫不畏惧。 十数只黑鹰长鸣之中,其中一半离开大队,就向秦长风扑来。 秦长风不慌不忙,紧紧抓住风行斧,他并未掷斧,只是静立原地不动。 那几只黑鹰势如离弦之箭,瞬间已在四五丈远近。 秦长风突然动了,他并未迎上黑影,而是径直向前狂奔,奔出一丈,他突然直接向上跳起,接着一个折身向下,这一下算的精确无比,他刚长置身于几只黑鹰斜上方。 这正是黑鹰刚才对付白雕的战术。 秦长风现学现用,以彼之身还施彼身。 瞬间寒光疾闪了几下,那黑鹰虽是空中霸主,此时力势已穷,将到地面,转换身形就难了。 正是鹰落平地,虎落平阳,它们在秦长风的利斧疾攻之下,竟都无法躲过,纷纷丧命在秦长风的斧下。 秦长风斩杀几只黑鹰,都在一瞬之间,他落在地上,再向空中看去,只见空中还有六七只黑鹰在围殴白雕。 但黑鹰目力非凡,秦长风兔起鹘落,瞬间斩杀了它们几个同伴,它们已经慌了。 秦长风手中寒光一闪,又是一鹰陨落,群鹰心胆俱丧,均不敢再行纠缠,“啾啾”悲鸣声中,它们一展翅都向远方逃去。 那白雕没了敌人,心气一松,就向地上落来,它似耗尽全身气力,笔直地栽向远处。 黑鹰高飞远去,眼见追之不及,秦长风叹了口气,就不再理会。 他看着白雕坠落,也不知它生活,不由向远方奔去。 白雕落在一个沙坑子里,身体有牯牛般大小,只是它全身羽毛零落,血迹鲜然,一只翅膀耷拉在地似已折断,如堟般粗的腿有一道长长伤口,像是刀斫所至,已然深入骨中。 白雕受了如此重的伤,仍能和群鹰在空中战斗至此刻才落下地来,真是勇悍无比。 秦长风想上前为它细察一番,那白雕见有人靠近,竟扑腾着单脚站了起来,随即单翅怒展,扬首嘶鸣,显得骄傲而又紧张。 秦长风试探想为它疗伤,只是白雕反应太大,他怎么也无法靠近。 如此再三,秦长风也不由气馁异常,他心中暗道:“真是不懂人情的扁毛畜生,竟不知我是要救你性命,也罢!凡事不强求,你不让我冶伤,我也就不冷脸贴你的冷屁股了。” 秦长风如此一想,就转身爬出沙坑,他见万绝谷已在前方数十丈外,当下抬脚便向前走去。 第169章 修炼风行功 秦长风走到万绝谷边,探身一看山谷,谷中并无一朵云雾遮挡,却是幽幽黑沉不见其底,谷中风声四啸,像有无声鬼魂在嘶喊,当下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思虑再三,还是忍不住用魂语向孤独阳说道:“独孤前辈,我虽诚心按你的安排来做,但这万丈悬崖,里边乱风四作,如此险绝之地,若有失足就万劫不复,我如何能够下去?” 秦长风突觉手臂微凉,脑中就传来独孤阳粗犷的声音: “这悬崖壁之上,已被老夫凿出无数阶梯,你只需要寻到阶梯,慢慢爬下去就可。刚开始只需要下到数十丈就能感应一些风气,待修炼出几分风行真力后,再爬到更深处感应更强的风气修炼。” 秦长风按着独孤阳指点,终于找到隐秘的阶梯,当下手脚并用,靠着隐蔽的阶梯,小心翼翼地慢慢向下爬去。 终于在崖下三十余丈处寻了一处较平缓的地方。 此处的风明显已强了起来,秦长风不敢再下,当下以斧凿石,将容身之地开辟的更加开阔,才按独孤阳所授,修炼起风行自在功来。 这风行自在功是以隐脉中的先天气机,感应四方风气之灵,继而生出一股控制风气的真力。 如果说正阳功是由内而外的功法不同,那么风行自在功就是一门由外而内的功法。 独孤阳业已传授过一遍,他怕秦长风不明白,当下又以魂语讲解起来,直到秦长风完全理解为止。 秦长风将那功法细细捋了一遍,只觉再无纰漏,就盘坐在开辟出容身山洞中,按独孤阳所授的方法,一边伸手感受那山间风气,一边修炼起来。 山风阵阵,向无所定。 秦长风修炼了一阵,慢慢感觉双手的气孔打开了一般,一阵微弱的奇异感觉从双手滑过。 体内随即也生成一股特别的感觉,和风气建立起丝丝缕缕的联系。 秦长风暗暗叹道:气本无色无味,好像不存在一般,但一动起来就成了风,这普通的风居然可以用来练功,世事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他感觉风气涌来,竟似有灵气一般,丝丝缕缕,只从双手万千毛孔钻入体内来。 其实这是秦长风的错觉,风中本无灵气,但动起来形成一种独特的势,这种势与体内隐脉遥相交感,让体内随风之势产生真力。 这方法就像船张起风帆,就能由风推动航行一般,唯一的不同就是秦长风能将这风力化为真力储存到体内。 修炼风行自在功,更多凭得是一股感觉,若是强求可以解释的理论,就只会成为钻牛角尖的学究,却不会成为真正的功法拥有者。 由着秦长风的感觉,我们姑且把这种风形成的能量称为风气之灵。 秦长风刚开始只觉风气之灵若有若无,修炼一阵之后,就觉连绵不绝,最后风气之灵涌来如万千丝线布满整个手掌。 秦长风将掌中所感的风气之灵导向手臂,风气之灵如细流入川,慢慢前进,再由手臂经过后背隐脉,运至海底,行至双足,再返回往上,经腹部再至胸间气藏秘穴,也恰似一个周天运行一般。 风气之灵绕过全身,秦长风只觉气藏穴中有一点精纯的真力存了下来,看来这就是风气之灵形成的真力。 他心知这功法练得正确,确实对自己的实力有长进,当下最后一点怀疑也消失了,就放下心来感应风气之灵,再生出真力,再重复引导循环至风藏穴中。 秦长风练得直至感觉周边风力感应已不再明显,又起身向谷下爬去,下了二十来丈,风力又强了一睦,他再练上一阵,直至没了太多效果,再往爬去。 如此几回,慢慢他已下到崖下两百余丈深度。 此处也不知是那里来的风,风力已变得极强,并且风向无定,攀在崖间,即使身怀风行真力也遥遥欲坠,若再强行往下去爬,只怕就要被吹落崖底。 那此本有一块突出的小岩面,但秦长风怕练功时风力突变就有巨险,于是用斧头开辟出的一个可以完全容身的山洞来。 他坐在山洞之中,只将双手伸出洞来,感应四方风气继续练功。 秦长风练至此时,感应那深谷之风,双手毛孔已如像许多完全张大的嘴巴一般,感应风气之灵已愈来愈强。 如此练来,也不知过了多久,最后气藏穴处慢慢汇聚起鸡蛋大小的一团精纯无比的真力。 他突然感觉风藏穴处真力开始围绕一个中心旋转起来。 他心中一动,这是独孤阳所说的旋海,没想到自己已练到这一步,旋海已要形成,到了这个关键地步,他心头一振,更是全力运行起功法来。 随着真力转动,他身体四周的风竟也围绕着他的双手急剧旋转起来,风旋转之中,似有数不清的风气之灵快速被他吸入体内一般。 秦长风心中大喜,任手周边的风不停旋转,只觉有更猛的真力生起,源源不断进入气藏穴内,气藏穴内的真力越转越快,最后竟形成一颗细小的珠子,珠子急剧旋转,真气不断进了又出,出了又进,真力愈变愈精纯。 此时若是秦长风能看到自己,只怕要大吃一惊。 他的皮肤一张一缩,一会膨胀如球,像是无数能量将他身体瞬间充满一般,一会又枯萎如柴,像是周身精气被吸光一般。 原来秦长风体内隐脉已经独孤阳拓展一番,这样一来,固然感应起风气之灵比普通人强上无数倍,但欲承其利,先承其重。 它的隐脉没有经过长时间的锤炼,没有做好承载巨大真力的准备,所以真力猛然增多,他的隐脉已然承受不住,就像一个皮球被急速吹大一般。 他的身体生出自然保护的反应,就自行调集全身精气,去巩固隐脉强度,这也让他全身精气被快速吸走。 好在秦长风之前曾经拥有过两层以上的风行真力,隐脉已然有了一些承受能力,再加上修炼过五行神功,身体素质也是极强,暂时还承受得住这般消耗。 若是普通人,只怕一时三刻,就要精气耗尽而亡。 随着双手四周风气愈来愈烈,秦长风的隐脉感应到的真气愈来愈多,此时他已是身不由己,风行真力不能自控地运转不止。 不知修炼了多久,气珠终于露出真容,只如黄豆大小一颗丹珠,却像贪婪无度的巨兽一般拼命吸收真力。 他的双手也似黑洞一般,感应到无穷的风气之灵疯狂涌来,气珠像在控制着他一般,不断化出真力吸入体内。 这感觉,不像是他在修炼真力,而是气珠借着他的身体,在自行修炼一般。 那气珠如大海浪旋一般极速旋转,竟由不得他控制,他感觉五脏六腑都被搅成一团似的,随那气珠旋转,体内一阵阵难以忍受的剧痛阵阵袭来。 到了此时,他才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 他想慢慢收功再说。 然而气珠却不受控制,竟像有了自我意识,只是拼命旋转自行练功不已。 秦长风只觉体内真力越来越强,身体像要爆炸一般,越来越难以忍受。 他心道不妙,到了此时,他不得不求救于独孤阳。 不过此念一起,他才叫了声苦。 原来他一直对独孤阳怀有戒心,生怕独孤阳在他练功时使坏,早将那风行斧收入乾坤袋中。 乾坤袋虽近在咫尺,但他的手却再难动弹,乾坤袋隔绝阴阳,此时他再也不能和孤独阳沟通,更不要说找他帮忙。 正在将要崩溃的关头,秦长风突然急中生智。 他猛然想起,气机来源是双手,如果断绝双手气机,这气珠没有多余的真力可吸,应该就会停止旋转。 想到这一点,秦长风就努力向后收回双手。 秦长风感觉双手如拖着万钧之重,微些动作已是极难,他咬紧牙关,将双手一点一点向内移去。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将双手完全移动到石洞内,四周气感顿时稍弱,他才感觉双手轻了许多。 四周风气虽不是那么强烈,但双手还是能感觉到一些,也在催动着气珠继续旋转。 秦长风略一沉思,干脆将双手放入怀中,彻底与外界隔绝。 此时再也感应不到外界风气了,也就再也没了气感,气珠也没有感应,转得慢了起来。 秦长风见此法有效,才长松了一口气。 其实秦长风能脱此大险,还要感谢独孤阳的一番私心。 那风行自在功是狂沙族的秘法,按例概不外传。 秦长风能得秘法,全因独孤阳需要秦长风修炼出风行真力来维持魂灵生存所需。 孤独阳为了自己的生存,不得不破了族规,私下传授秦长风秘法。 不过,他在传授时,生怕秦长风功法大成,就只将双手感应风气之灵的方法传授给他,只想让他只是修炼出一些风行真力供应风行斧即可。 不料秦长风身体隐脉已被独孤阳开辟太过宽敞。 他虽是第一次修炼这功法,却如天雷勾地火,风气之灵涌来太快,瞬间已止不住进境,直接让秦长风跨向最大容纳的真力的高度。 这就像一处空空的房子,急速灌进来风一般。 风太多太急,已是狂风飓风台风,就要掀开房顶。 这房顶就是秦长风的隐脉强度,隐脉强度不够,就像地房顶强度不够,又连累屋梁墙壁,屋基。 这样他的身体就开始急剧损伤,再过一段时间,他就会伤重而亡。 好在秦长风见机的快将双手收回,这样断了外界气感,没有真力感应,气珠的疯劲也停了下来,转速就慢了下来。 所以说多亏独孤阳只将双手感气之法传授于他,若是独孤阳倾囊相授,他全身都能感应风气修炼,此时双手虽藏,但身体其他部位还能感应到风气之灵,他是万万不能断绝那外界的感应。 虽然体外没有了真力来源,但体内气珠旋转已让他受让颇重,秦长风触手是一个玉瓶,瓶中装的正是大还丹。 他手已能自由动弹,当即取来几粒大还丹纳入口中。 那大还丹入口即化,瞬间生出一股暖意,滋润五脏六腑,补充精气,胸腹疼痛的感觉瞬时得到好转。 身体好了许多,秦长风就定下心来,他不敢轻易伸手出怀,只将手老老实实放在与怀中。 他专心运行起气珠,将真力散向全身隐脉,循环之后再入气藏穴。 慢慢气珠被他驯服一般,他意念一动,那珠子就轻轻转动,他意念一静,那珠子就停止不动,一动一静,全凭他意念指挥。 秦长风心知风行功第一层已成,心中欢喜不已。 他将风行真力运来,一股从未有过的奇妙力量,虽不像正阳功和五行神功一般令身体感觉无比充实,但觉漫天之风都可与自己合为一体似的。 这种能感应天地,自由自在似无所不能的感觉,却是正阳功和五行神功都无法比拟的。 第170章、二炁阴阳晓 秦长风缓缓收功,睁开眼向外看去,只见山风萧萧,一如昨日,除非风中有灵,不然谁又知道自己经历了一番生死攸关的凶险。 他将风行斧从乾坤袋中拿了出来,以魂语呼喊道:“独孤前辈!独孤前辈!” 喊了两声,独孤阳粗犷的声音响了起来:“小疯子,你以风行真力度入斧中,我看你修炼的怎么样了?” 独孤阳已知秦长风名叫秦长风,又深叹秦长风自毁丹田的疯狂,所以不叫他本名,只叫他小疯子。 秦长风将一股风行真力度入斧内,过了一小会儿,独孤阳淡淡回应道:“还不错,一天时间,就已练到风行功第一层巅峰,想来是我为你拓展过隐脉的缘故。“ 他却不知道,正因为他为秦长风拓展过隐脉,险些让秦长风功暴身亡。 秦长风其实也不知所以然,心中为自己一日练出一层境界颇为自豪,当下就回应道:“一日时间,我还嫌长,不知你练这第一层境界,用了多久时间。” 独孤阳傲然说道:“其实我也没花多久,只是花了三个月而已。“ 秦长风听了忍不住叫了起来:“什么?!你花了三个月,这还叫没有用多久时间?” 独孤阳缓缓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只花了三个月的时间练到这第一层圆满巅峰,一举打破狂沙族几百年的记录,已是不世出的天才人物。你不要以为你一天练就,就自以为资质绝佳,哼!没有我之前已将你隐脉拓展一番,只怕练个十年八年也未必能达到第一层境界圆满。我本推断你在如此情况下你一两个时辰即能达到,没想到你还花了一天时间,这资质,不要说和我比,就是和我族中稍有天资的人比,也实在差得太远了。” 孤独阳此言也不全是妄言,他将秦长风身体改造到导入风行真力,达到两层以上,也就是不到一刻钟时间。他从发现将要被抛下悬崖开始练起,到悬崖半空就已练成,还是在危险万分的情况下达成的,实属修炼这功法的天才。 当然,这与他本就练过上百年风行功有关,秦长风毕竟是第一次修炼,独孤阳此言,也有暗自打压之意,让秦长风不至太过张狂,以后好多依赖与他。 秦长风听了,也不太过在意,他练这第一层境界,经历一番别人不知生死考验,浪费了诸多时间。但这一切,他不知是否是独孤阳有意所为,还是其它原因所至,所以还是决定暂时瞒住独孤阳,也不解释。 当下,他就对独孤阳的打击也不理不会,只是好奇问道:“什么是第一层圆满,风行功一共有多少层? 独孤阳心中暗喜,秦长风好奇心一起,就被他牵着鼻子走,最少,不会随意抛弃他。于是决定不再赘言,只是解释道:“风行自在功,一共有九层,你刚练这第一层为《一炁风心动》,乃是感应外界风气之动形成本生的真力,你此刻身处《一炁风心动》巅峰,待你练成第二层《二炁阴阳晓》,就可以出发进入大沙漠了。” 接着,独孤阳就第二层口诀和修炼方法慢慢道来。 原来第一层《一炁风心动》,乃是生出风行真力,是从外而内,若要从内再外,以体内真力施展风行阵法,或者感应天地自然风力为己所用,必须要达练成第二层功法。 此时体内真力,还是混沌不明的状态,无法具体应用,若将真力分出阴阳,一生二,就进入风行功第二层《二炁阴阳晓》。 这时候体力真力负阴抱阳,阳力和阴力组成真力的变化基础,以二之数,即可生出无穷变化来。 将这变化的真力以一定方法输入带风行阵法的灵器中,那灵器阵法才会真正激活,发挥其真正功效。 可以说,进入《二炁阴阳晓》,风行自在功才算入门,那《一炁风心动》好比是普通人练武打熬气力一般。 秦长风听得诸般妙用,心中心思也活泛起来,继续修炼的心情已是急不可耐。 待背熟口诀,又听独孤阳讲解清楚修炼方法后,秦长风只想马上就开始修炼。不过,有了第一次修炼时的险情,他心有戚戚,想是山风作怪,就准备开凿出一个更深的山洞来,以免练功时再出差错。 想干就干,秦长风就着那原本容身的地方用风行斧往里劈凿起来,此时,真力注风行斧内,虽不能启动什么阵法,但用起斧来,更是斧与臂合,用力更是轻松如意,劈石如同挖掘朽木一样轻松。 秦长风向内挖了两三米深,又向侧面挖了一米深,再将那最里侧扩宽至可以站起身来,才满意地住了手。 那些挖出的山石,他本是一推入谷中就了事,不过山石掉入谷中,传来一阵阵瘆人的怪声,就不敢再丢入谷内,只堆在山洞外边,只留下一点能呼吸的口子而已。 山洞工程终于完成,秦长风进到洞内,端坐下来,开始修炼那风行自在行第二层功法。 那风行自大功第二层是继承第一层的境界上修炼,第一层气珠已经形成,第二层的第一步就是将体内真力围绕气珠急速旋转,当转速产生的离力达到那阳元阴元结合极限时,再配合心法,将阴阳二力分开,形成阴阳相离相依的状态。 这练法过程,秦长风当初受那气珠转动之苦时,体内元气旋转过千百回,早已熟悉无比,只是那时没有心法,元气不能分出阴阳。其实第一层至巅峰,本就是顺势就可练这第二层,不知是独孤阳有意为之,还是其他缘故,刚开始只传第一层心法,不传第二层,让秦长风白受了许多苦楚,甚至差点自旋暴体而亡。 秦长风此时听独孤阳将这第二层心法道来,心中隐隐觉得独孤阳有些不地道,不过他也没多想,只是小心地开辟出更好地练功场所以策万全,才开始练这第二层功法。 当秦长风再旋转气珠,将那四周真力带起急速旋转时,再运起独孤阳所授心法,那旋转真力果然分出两成两种不同真力,一轻一凝,那轻者即为阳力,凝者为阴力。 那阴阳两力分别向秦长风隐脉阴支阳支而去,运转全身。 本来这一步是用阴力阳力滋养隐脉,达到江河扩容,固堤稳坝的作用。 但秦长风的隐脉早经独孤阳滋养过一番,刚才第一层境界时无历经考验,最后依靠大还丹滋养之功,已早稳定无比。这一步,实在是多余,运行一周后,他就把重心放在下一步上。 第二层的下一步,就是单独分出阳力或阴力来,当阳力运入隐脉阴支,循环周天后,阳力可化为阴力。反之,当阴力运入隐脉阳支,阴力又化为阳力。 如此而为,熟悉阴力阳力运行的同时,又可将两力互换,平衡体力阳阴二力。 最后一步,只将两力同时协调运用,两股力互相搭配,可有无穷妙用。 到了这一步,秦长风没有那下一层心法,无法分出更多力来,只可阴一阴一,那阳一阴二、阴三阳五这等变化,这属于下层心法的范畴,秦长风见已至心法之尽,想起此前练功险情,就不再强练,只徐徐收功。 秦长风搬开石块,爬出洞来,只见天色渐明,又是一夜过去,他拿出风行斧唤醒独孤阳,告知功已练成。 独孤阳不置可否,只是说道:“两层风行自在功已足够你用,那其他七层我以后有时间再慢慢教你,接下来我传你一点运用方法。” 接着,独孤阳就传了秦长风运力的法门,又道:“我这风行斧不是随便取的名字,它有两般妙处。其一,他内有风行阵法,只需将一股阴阳双力注入那阵法之中,你就能凭空飞行,就像风一样,当然,能飞行多远,就看你功力深厚。其二,风行斧本身有阴阳双环阵控制本体大小重轻,若将阴力处内阵阳力在外阵,则此斧将随真力大小而变的大而重;反之,以阳力在内阵,阴力在外阵,则斧将随真力变得小而轻。” 秦长风听了独孤阳将阵法一道讲完,运力一试,斧面突然变大数倍,重量激增至数百斤重,斧头差点脱手而去。秦长风赶紧将阴阳二力互换,斧头又快速变小,直至变得半尺余长。 秦长风见斧子果然随功力变化大小如意,心中一动,对独孤阳道:“这斧头要变到极小,找不见了怎么办?” 独孤阳呵呵一笑,说道:“此等灵器,经过我魂力日常修炼,已与我魂力融为一体,就是化为一根针丢进大海里,我已能感知到,除非是用阵法将其封锁起来。以后你有了灵器,也要如此来练。再说,现在你可以把它变得这般小,再想变小一半,你的风行功就要更上一层境界才行,就说变大,若变至他本体大已是极限,也不是随便可以变得无穷大的。” 秦长风又问道:“本体大小?风行斧本体有多大?” 独孤阳语气突然变得幽怨,说道:“风行斧本体只有一千斤重而已,这斧子材质非凡,我也只得到一千斤,已是不易。若论重量,我那绝命钩就有一万五千斤重,本体挥击,真是无坚不摧。” 秦长风听了不由叹了口气,心道独孤阳因自己把绝命钩留在千石阵中,导致魂魄不全,生中难免生怨,若有差错,也可理解。我既答应他帮他全魂,就当全力达成,到了这一步,秦长风才真是心甘情愿为独孤阳达成愿望而卖力。 秦长风见风行斧只是半尺长,轻巧无比,就别在腰间,搬起石块堵住洞口,就待离开。 看着手中的石头,秦长风突然心中一动:“这阴阳二力能使风行斧变小变大,不知用到普通石块上如何?” 他双手运起阴力,那石块就被双手紧吸住,似双手有无限磁力一般。秦长风又运起阳力,掌中生出一股向外的推力将那石块猛然撞开,但两掌都有推力,石块无处可去,只在他两掌之间急速来回。秦长风玩的兴起,再一手运起阴力,一手运起阳力,那石块如陀螺在他两手间滴溜溜直转。 秦长风想起在迷雾沼泽中以石子击鹰,就放下大石封住洞口,从地上捡起一粒拇指大小的小石子来,手中二力变化,那石子就如离弦之箭般激射而出,呼啸直入云端,射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丈外,反正是看不见了。 秦长风心下咂舌不已,平常他只可将石子射出二三十丈远,这阳阴二力用去,射程增加两三倍不止。若用来对付沼泽里的巨鹰,当比之至浅陋的手法强上太多。秦长风见周围碎石较多,其中夹杂着一些小圆石,与那其他石头不同。那圆石浑圆,都是拇指般大小,通体朱红,入山又比其他石头沉重许多,就如铁弹一般,他将那些红色圆石捡了几十颗放入衣兜中。 又略试了下手法,衣兜中的石子随取随射,非常方便,可惜衣兜较小,装不了太多。 秦长风随手掏出一石对准十丈外的松树射去,噗地一声,那松树粗如牛腿的树干不住摇晃,定睛细看,那石子已经深陷树干之中。 秦长风心中大喜,暗道:“这阴阳二力射出石子,不但够远,力道也强,准头更准,有点像弓箭射出一般,这阴力就是弓之臂,阳力就是弓之弦,弓弦劲发,可施飞石奇技,这门技法可称弓弦石。” 这是他第一次创造出一门功夫,秦长风心中兴奋不已,这以后走到天涯海角,地上都有石子可作武器,实在是太方便了。 第171、弓弦劲 阴阳两力初试颇见成效,要爬上谷顶去,秦长风就不想再凭笨力。 秦长风将阴阳二力运入风行阵法中,那斧子陡然生出一股向上的风力,差点脱手向天飞去,秦长风赶紧牢牢握住。 随即,一股升腾之感从斧中散发而出,将他包裹起来,秦长风只觉身体似乎也随斧头变得很轻一般,他使劲一跳,人如离弦之箭向空中直飞而去。 但这一飞,却没看准方向,待飞到那最高点,已在谷中央,力道突尽,身子又突然往下急坠。 秦长风心中一惊,一时慌乱起来,拼命想向岩面上抓去,但此时已飞在山谷中间,四周岩壁离得太远,秦长风乱抓一气,都抓在空气之中,不由更加慌乱起来。” 独孤阳骂道:“笨小子!你不运真力入斧,马上就要摔死了。” 秦长风如梦初醒,有些赧然,原来情急之下,已忘了往那斧中注入风行真力。 正如刚会游水的人,若是遇到突然下沉,也会凭本能挣扎,会彻底忘记刚学会的游泳技能。 秦长风羞愧之余,赶紧调起风行真力注入斧中,斧子生出风力,他下降趋势瞬时缓了下来。 独孤阳见秦长风还有些手足无措,不由又教他如何借用斧子风力,如何接力换力,如何规划好行进路线,提前预判,从容施展身法。 秦长风这下才明白,风行斧运用还有如许多的技巧,自己只是摸到皮毛而已。 接下来,他老老实实的按独孤阳所授,斜向使力,让自己接近崖壁,接着一手执斧,一手攀着岩面,交替而行,往悬崖顶上攀登而去。 攀了一会儿,秦长风胆怯之心一去,又生出诸多想法来。他将掌上运起阴力,手就如壁虎紧紧贴住崖壁,两腿阳力一发,两手往上攀去,两手阴力再发,再贴住崖壁,如此而行,配合风行斧行进,速度又快上很多。 爬了一大半,眼见谷顶就在眼前,秦长风索性将斧子收起,只用两手阴力交替抓住岩石,两脚交换使用阳力,身如猿猴一般,迅速往岩顶攀去。不一会儿功夫,已至谷顶之上。 到了地面,黑石如铁,黄沙漫漫,天上还有几只秃鹫。 秃鹫盘旋只在空中盘旋,看位置,只在沙坑附近。 秦长风心下暗想,过了两夜,想来是那白雕儿已死了,那此秃鹫才来吃它的肉。 但秃鹫只是盘旋,却不飞下,秦长风心中微动,就走过去准备一看究竟。 走到那沙坑旁,仔细看去,那白雕却是未死,顾然是奄奄一息,却昂首不肯低头就死。 四周数十条黑漆漆的奇形怪蛇,七寸处皆有一道深深啄痕,像是夜来蛇袭,都已被那白雕尽数啄死。 秦长风见状不禁大为动容,白雕重伤之下,本无生机,但求生之意念如此之强,叫秦长风恻隐之心迸发,心中已生了救治决心。 他从怀中掏出十几个坚果,抛到那白雕面前,那白雕看了一眼,毫不理会。 秦长风暗笑,看来这雕儿死在眼前,却还挑食,不是普通雕儿,它不吃素食,说不得,只好再破杀戒了。 秦长风见那天上秃鹫有四只,便掏出四颗石子,手中弓弦劲发,也不见手抬起,那小石子连珠弹一般,向天上射去。噗噗噗声响,那石子接连击中三只秃鹰,瞬间血羽飞溅,秃鹰一片哀鸣,都向地下直坠。 他本想连发四颗,那弓弦劲发,如弓弦直拉三下,毕竟新近练成,还不熟悉,真力转换略有不畅,最后一颗石子发出慢了一拍,那剩下的秃鹰已有知觉,惊惶之下急闪翅膀乱躲,只被击中几根羽毛,居然逃得一命。但那秃鹫也不敢再停留,只是奋力振翅逃向远处去了。 秦长风得意之中又有些遗憾,捡过那三只秃鹰尸体,抛了一只给那白雕,那白雕也是饿的狠了,忙啄开那秃鹰胸腹,吃了那鲜活内脏,其余骨肉,不再食用。 秦长风见状,拿着剩下两只秃鹰尸体慢慢走上前去,只是那白雕得了吃食,敌意虽少了一些,仍然是昂头坚羽,只是不让秦长风靠近。 秦长风又将一只秃鹰尸体轻轻抛给白雕,那白雕又啄食了秃鹰内脏,眼睛又盯着秦长风手中鹰尸。秦长风再慢慢靠近,那白雕还略有防备,秦长风慢慢示意,只恨自己不会雕语,试探几次,终于走到那白雕身旁,将那鹰尸递到白雕嘴下,那白雕吃了秃鹰内脏,精神好了许多,对秦长风也不再驱赶。 秦长风从怀中取了一颗大还丹,以手示意那白雕张开嘴巴,那白雕也通人性,看灵丹如豆子,色呈幽光,知是宝物,微微张开雕嘴。秦长风小心翼翼地将那大还丹纳入白雕嘴内,那白雕服下小还丹,颇为受用,神情好了许多,知秦长风一片好意,对他就不再防备。 秦长风细细将那白雕伤势细加查看,诊断一番,主要是一只翅膀折断,一条腿也将断未断,都需要接骨续筋之法,而其他小伤却无大碍。 秦长风不由心下犯起难来,这伤也好治,只是这戈壁沙漠地带,人穷物少,那里去找接骨续筋的灵药。 他环视周围,那黄沙茫茫,放眼望去,只有数不尽的沙土,还有这眼前十几条已经死僵的蛇尸。 蛇!秦长风心下一动,定睛细看,果然这蛇与其他蛇不同。 黑续断蛇:其身如黑漆,坚如钢铁,遇险断成数节逃窜,又可自行复续,唯有异鸟口泫,入其七寸可令其僵毙而亡,其死而断节处生泫,其泫色香,生肌续骨,颇具神效。 秦长风拨弄那地下黑蛇,果然身体几处都是如同刀切断开一般,又藕断丝连结合在一起,扯下来后,那断面粘糊糊一层如膏似涕,凑在鼻边一闻,果然有一层如麝似兰的香味。 秦长风叹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莫非是这白雕有灵,知黑蛇可治骨伤,所以将诸蛇啄死在此,只是不能像人一般有灵巧双手,所以无法自行治伤。 伤药已备,秦长风当下去那悬崖上伐来两颗松树,修枝去皮,将树干均砍成平整木板。秦长风汇聚蛇尸,将那蛇尸断口泫液涂抹那伤口上,再将那白雕翅膀及大腿断骨扶正,用木板松皮固定。 秦长风见白雕不住发抖,好像十分痛苦,递过一根儿臂粗的松枝让那白雕咬住,那白雕倒也懂事,张嘴将那松枝紧紧咬住。秦长风将白雕翅膀粗腿都固定完毕,又将剩余蛇泫再涂抹在那断骨周围,那伤口生出一层透明薄膜,已似伤口愈合一般。 那沙漠烈日正猛,秦长风风行功初成,开始还不觉得什么,这疗伤接骨,初次上手,不由得聚精会神,全力以赴。此时松懈下来,才觉烈日难挡,他将剩余松叶,编了一顶阔帽,戴在头上,又用几根松枝,做了个简易担架,将那白雕抱到架上,拖起担架,向沙坑外走去。 不一会儿,他找到一块风化的岩石,岩石下一片小小的阴影,秦长风将白雕放在那阴影之下,又将担架斜扣,成了一个简易的窝棚。 这一番作为,饶得秦长风身具异功,但烈日暴晒下又没有补充水分,也是筋疲力尽。他舒舒服服地躺在窝棚,倒出两粒大还丹,人和雕各服一粒,大还丹一服下,口中顿时一片清凉,心中焦躁热气也似散了许多。 日落山西,大地微凉,秦长风出外找寻,又碰巧打了只肥硕的砾鼠,一人一雕饱餐一顿。 如此,日出而息,日落而猎,秦长风有弓弦石奇技傍生,只要见了猎物,必逃不出他的手心,这日子过的也是悠哉自在。 闲来无事,秦长风又向独孤阳残魂讨教风行自在功的奥妙。讲到他自创弓弦石,独孤阳也不禁有些惊讶,于是又将那第二层功法妙用慢慢讲解,秦长风整日无事,除了睡觉,没事就修炼那风行自在功。 在那窝棚里待了七八天,秦长风见白雕伤势已好的差不多,将那白雕抱出窝棚,拆掉白雕身上的夹板,那白雕抖身站起,行走如常,又展翅试飞,已能纵跳飞出七八丈远。 那白雕似飞几次,兴奋地跑回秦长风身旁啾啾直叫,很兴奋的样子,也像在表示感谢。 秦长风见白雕已无大碍,笑道:“雕兄,恭喜你伤势复原,你就去找你的主人吧?” 那白雕似听懂秦长风言语,向万绝谷爬去,秦长风心中暗惊,莫非他的主人就在万绝谷中。 白雕到了谷边,不住哀鸣,但又不敢飞下去,只是徘徊,似无家可归不知何处可去的孩子。 秦长风知道万绝谷是险地,也不敢轻犯,心中暗叹:若它主人在这谷中,这么些日子下来,只怕早就死了。想到这里,就说道:“如果你找不到你主人,也就暂时跟着我吧!” 那白雕啾地鸣叫一声,也不知道听懂没有,它徘徊一阵,见秦长风向黄石镇方向走去,也亦步亦趋,在后面紧紧跟随。 第172章 客来远方须有酒 一人一雕行了一阵,眼见黄石镇隐约在望,那跟随在后的白雕突然兴奋地长鸣一声,突然疾步超过秦长风,向左前方狂奔而去。 秦长风心里一阵纳闷,不知这白雕突然发什么疯。 那白雕跑了几步,转过头来,向秦长风并不跟上,又调转头来,用短喙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一起前去。 秦长风无奈地笑道:“怕了你了!不知闹什么妖蛾子,跟你去看看再说。” 白雕见秦长风跟着它一起前行,啾啾低鸣两声,像是听懂了一般,只在前带路。 一路向前,烈日斜晒,头上那顶松树帽子太过简陋,顶不住大漠骄阳,秦长风想起那白雕主人的装扮,又见身上褂子太过破烂,索性脱来缠在头上,只着单衣,又将那帽子戴上,才好受一些。 一雕一人,渐渐走出沙漠,进入戈壁地带。 路上慢慢有了山丘、荆棘、梭梭树,不再那么荒凉,远处烟雾寥寥,白雕脚程快了起来,秦长风脚下阴阳劲发,一步跨出,就奔出两三丈外,脚步奇快,赶上来与那白雕并肩而行。 一阵微风吹来,风中传来一阵驼铃声,在荒凉的戈壁沙漠,这铃声,比仙乐更悦耳,比战鼓更令人兴奋。 他看见了一个小小的商队,有十几匹骆驼,驼着大大小小包裹,七八个人,围着一堆篝火,火上架着个锅子,锅里咕咚咕咚地冒着泡,传来令人心醉的羊奶香味。 那些人看见了他,有几个全身包着白布的人跑上前来,匍匐拜倒,一边拜一边说着奇怪的话:“波仁点别鬼布!……”一边拿了几块肉,双手举上神态恭敬地供奉那白雕,那白雕也不客气,啄过就食。 秦长风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有些发呆,不知该说点什么,那群人中走出一个大胡子,脸上刻满的风霜似的皱纹,他走上前恭敬说了番话,但秦长风一个字也没听懂,只是木在那里,也没有什么表示。 那人说完,看秦长风没有反应,又说了一遍。 “敢问阁下就是神鹰大人吧!” 这下用的是中原通用的语言,秦长风已听得明明白白。 “神鹰大人!?” 秦长风回过神来,神鹰大人难道就是白雕的主人?这几个人见了白雕就将自己认错,顿时心下有些不安起来,忙拽下蒙在脸上的白布,说道:“我不是神鹰大人。” 大胡子说道:“原来是位年轻的小兄弟,你一定是神鹰大人的徒弟吧?” 秦长风也不知如何解释,难道自己说:自己连神鹰大人这个名字也是第一次听说,只是莫名奇妙救了这白雕而已。看着那几个人虔诚跪拜的胡人,期望后又失望的眼神,这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定了定神,说道:“我不是神鹰大人的徒弟,我是他的朋友。” 大胡子一愣,突然又哈哈大笑起来:“朋友,朋友好,神鹰大人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 那几个胡人见了秦长风年纪尚小,有些恼怒拜错了人,站起来叽里咕噜地对大胡子说了几句话。大胡子也叽里咕噜地和他们说起来,大胡子说完,那几个胡人脸色好了起来,纷纷向秦长风鞠躬,恭敬地道:“温拿卓布,…….” 大胡子对秦长风说道:“他们向你问好,又问神鹰大人在那里,他们要去拜见。” 秦长风老老实实地说:“我也正在找他。” 一个驼子走上前来,说道:“都别在这站着了,神鹰大人的朋友就是我们尊贵的客人,让我们的客人来享受我们的午餐吧。” 秦长风喝了口滚烫的羊奶茶,啃了口冒着热油的烤肉,长吁了一口气。 现在,他已经知道,那大胡子名叫古力,是一群人的首领,驼子叫扎旺老爹,那小眼睛的年轻人叫小巴,那脸上一道刀疤的人叫强尼,还有那几个胡人,名字太长,一时没有记住,但也混了个脸熟。 大胡子一行是贩卖的货物有药材、井盐、茶砖、麝香、硼砂、还有几大包名贵的丝绸。 他们计划到黄石镇去补充水源,等候大的商队,再一起穿过沙漠,直至都娑暹城。 秦长风说他想去风塔斯,古力说道:“大沙漠去风塔斯的道路早就崩坏了,不过还有条路,就是经过都娑暹城,再南下走伊流道,大约千多里路,过了大沙坑,就到风塔斯了。” 古力有些奇怪问:“石头兄弟,风塔斯是诅咒之地,路途凶险的很,那地方乱的很,你去那里干什么?” 秦长风此去是为了践行与独孤阳的誓言,这秘密当然不便与人分享。 古力等人热诚相待,他不想撒谎,也不好沉默以对,想想说道:“我与人有约,必须到那里走一趟,纵使山高路远,也不愿违约。” 古力伸出大拇指赞道:“小兄弟不愧为神鹰大人的朋友,言出必行,年纪虽小,却是大丈夫胸怀,若不嫌弃,就与我们这群行脚贩子做个伙伴,到了都娑暹城,我帮你找个向导。” 秦长风本有此意,只是刚认识不好不好意思提出,见古力说出此言,心中大喜,忙道:“我是求之不得,多谢古大哥,我家就在黄石镇上,我们去镇上歇息,到时候一起出发。” 一群人吃了午饭,熄了火,驱赶骆驼,就往黄石镇行去。 夕阳西下,风尘仆仆的一群人站倒塌的屋子面前,秦长风郑重介绍这是他家的时候,大伙望着眼前的残椽断壁,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小巴捧着笑得痛的肚子,忍不住问道:“亲爱的秦长风兄弟,你真的住在这里,难道这就是你准备今晚招待我们住的地方?” 秦长风也忍不住笑了笑,对小巴等人道:“有朋至远方来,当然要热情招待,我这房子今晚住不得人,咱们住店去。” 于是,一行人又来到了镇子里的客栈中。 秦长风向杜掌柜打了个招呼,掏了锭二十两重的银子放在柜台上,郑重对杜掌柜说道:“这几位都是我的朋友,住上好的房,好酒好菜管够。” 杜掌柜早被秦长风收拾的服服帖帖,又见了白花花的银子,喜道:“风少侠,你放心,一定安排的妥妥当当。” 秦长风很满意掌柜的态度,补充道:“杜掌柜,你放心!银子还有的是,你只管好酒好菜上。还有,给我这白雕儿朋友也上十斤上好的牛肉。” 他见那伙胡人上供给白雕的牛肉,白雕吃得甚是喜欢,于是特意吩咐一番。 “十斤牛肉!?”杜掌柜摇了摇头,有些不理解地安排去了。他心中暗叹:哪里有畜生吃得这么好的?不过看来银子的面子上,就是再不理解也要安排上。 一行人酒饱饭足,就在客栈住下,秦长风和白雕共住一间房。 秦长风坐在生了火的炕上,只觉温暖包围全身,他很久没有身处如此安逸,不由地心绪飘得很远。 爷爷脸,村长的托咐,琴七的声音,风千刀的灵识珠,一齐涌上心头。他思绪万千,只想尽快把独孤阳送至风塔斯,好赶紧去完成这些事情。 第173章 饮酒须醉 秦长风一晚上都在胡思乱想,快到天亮才睡着,醒过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他一醒过来,就听着外头一阵啾啾的雕鸣声,走出房间一看,那白雕在院子上空盘旋着飞来飞去,秦长风打了个呼哨,那白雕徐徐飞到他的身边。 他带着白雕走出店来,突然一个人冲上来一把抱住了他,这人力气好大,却没有丝豪恶意,秦长风定睛一看,原来是虎子。 虎子叫道:“大哥,想死我了,你这些日子去哪了?你家房子都塌了,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秦长风看虎子这些天不见,又长高了一截,已比自己高出一个头不止,不由暗自感叹,只叫道:“放开!放开!我这不回来了吗?你怎么知道我在客栈里?” 虎子放开手来,大声说道:“你房子塌了,我想你还要回来,就每天去看看,今天一早,一大帮人在帮你盖新房子,我一问,才知道你在客栈里边,你这位雕兄在你房前守卫,我猜想你有重要的事情,可能是在练功,就没打搅只在这前边等你。” 秦长风一听有人帮自己盖新房子,也好奇起来,让白雕继续待在院中,和虎子一起向外走去。 走到镇尾,果然有一伙人在自己院中忙碌,进院细看,原来是古力等人。不知他们从哪儿弄来了木头等建材,正在帮他再建房屋。新建的房屋舍弃了偏房,只建造了正面三间,框架已基本立好,正准备开始上大梁。 那大梁有两三百斤重,需要两个人爬到上面去接,秦长风见强尼已在上边,古力嫌小巴力小,正要亲自上去,虎子见状,也要上去,只是他虽是力大,脚下却笨,爬上去太难。 秦长风一把拉住两人,喝道:“还是让我来吧!” 说罢,一个旱地拔葱,人已轻飘飘落在他梁头,周围的人都喝起彩来。秦长风挽起衣袖,与强尼一人提着拴在那大梁上的粗索,两人对望一眼,大喝一声,那大梁被两人提起离开地面,已稳稳落在梁头上。 两人初次配合,竟然如此默契,强尼的冷冷的刀疤脸也不禁露出一丝笑容。接着两人又开始上其他支梁,强尼身材高大,秦长风看上去瘦,力量却不弱,那两几百斤的梁木,在两人手里都是举重若轻,劈楔锤钉,两人手下又是一般灵巧。一板一眼间,快捷利落,节奏鲜然,像名家演奏般精彩,那四周众人看了,都忍不住喝起彩来。 不过一顿饭功夫,几间屋已经构架完毕,古力等人又在下边找来草叶黄泥,用箩筐装了吊了上来,两人将那屋顶盖上,几间小屋,虽是简陋,却已成规模。 秦长风跳下屋来,见原本破旧房屋,如今变得焕然一新,不由地有些心下感慨,忙向古力等人称谢不已。 扎旺老爹眨了眨他那干巴巴的眼睛,笑道:“鸟儿都有个窝,风儿怎么能没有家呢?若是风儿没有家,我们来了也没有找朋友的地方。” 秦长风眼眶有些湿润,大声道:“朋友来了就是到了家,到了家,怎么能没有酒呢?” 诸事完毕,已是黄昏,大家就在秦长风的院子里燃起一大堆火,大家围坐在火堆旁喝酒畅谈。 一个胡人从行礼中拿出马头琴,弹奏起来,摇曳的火光中,大家唱起了歌曲。秦长风听得歌曲中有说不尽的苍凉忧愁,不由问古力这歌曲的含义,古力以中原语言唱来,虽韵味不足,但秦长风却听得入了神。 男儿走远方 安有家 雄鹰飞万里 不忘巢 朋友相识 应有酒 饮酒须醉 醉断肠, 酒后倾诉 儿心事 ……. 秦长风听得醉了,不知道是酒醉,还是歌醉,他忍不住也跟着唱了起来。 男儿走远方 安有家 ………… 歌声苍凉悲壮中又充满无可奈何的悲伤,在夜空中飘的很远,那镇中的居民早已熄灯睡下,却有几个人忍不住在黑暗中一起伤悲,也许他们也是游子,无可奈何离开了家乡,一个人孤苦呆在异乡。 等了五日,终于来了一个庞大的商队。 他们的驼马数以百计,有异服的各色胡人,也有身着长衫短袖的中原人。人虽庞杂,行动却是井井有条,有人照顾驼马,有人料理饮食物,还有人专门负责守卫。 为首是一个皮服黝黑的中年人,大家都叫他罗头,秦长风私下听小巴说那人的名字叫罗成,是一个从小生活在都娑暹城的中原人。 “不成,神鹰大人的神雕太过显眼,和大队一起走,是过不了边关的。”罗成脸色阴沉说道。 古力的脸也沉了下来,秦长风心生退意,就想要说自己一个人走。 突然,一个胡人凑过来说了什么,罗成的脸才舒张了许多,低声说吩咐几句就走开了。 小巴小声解释道:“他说他有秘药,可以将神雕变成普通的大鹰一般。” 小巴年纪比秦长风大不小许多,却听得懂胡人语言。 那胡人想靠近白雕,见白雕雄视阔步不怒自威,竟不敢上前,他迟疑了片刻,找到古力递过一个瓶子,说了几句什么就走了。 古力将瓶子递给秦长风,说道:“那胡人说将这药兑一桶水,然后涂抹到神雕身上即可。” 秦长风将信将疑,提来一桶水,先兑了一小点,用布抹在那白雕边角的羽毛上,不一会儿,那白雕羽毛就变成了黄色。过了良久,并无不良反应,他才将那剩余药水兑了,将白雕涂抹一遍,白雕就变成了黄雕,除了体形比普通雕儿大一些,其他并无不妥。 大家也都被分配的任务,秦长风并不想展露武功,他露了一手伺候驼马的老本事,就和小巴一起分到了照顾驼马的队伍。 虎子想和秦长风一起前去,秦长风心知沙漠之行不易,就以父母在不远游为由,好不容易劝住虎子。他将许多金银给了虎子,又给了许多丹药,吩咐他勤加练功,小心不要惹事生非,才告别启程。 天高气爽,一行人离开了黄石镇。 渐渐进入真正的沙漠,最少在秦长风的眼中是这样。 队伍逶逦而行,足有一里多长,但行动却绝不拖泥带水,显得非常迅速。 顶着烈日,众人不断赶路,中午时分,也未停下来修炼,到了下午申时,大家就行了五六十里路,来到了一处关口前。 秦长风看着高耸峙立的雄关,心中不禁感概,这地方离黄石镇这么近,自己居然没有来过。 看着雄关如铁,秦长风心中隐约升起了不好的感觉。 第174章 龙门往事 雄关漫漫,一眼看去,如入云端。上百丈高的城墙上头,隐约可见机弩林立,兵士成群,显然不是易与之地。 那罗成和关口的守备将领像是极熟,打完招呼,就站在一起谈起话来,两人交谈了几句,就过来几个卫兵对队伍进行检查。 小巴有些诧异,小声对秦长风说道:“今天真奇怪,这守备一向是收了罗头的钱就不检查,今天却如此阵仗,好生奇怪!” 两个卫兵走到秦长风面前,一人诧异地看了雕儿两眼,与旁边一个卫兵小声交谈起来。 秦长风莫名地紧张起来,他装着无事地整理起雕儿的羽毛。 另一个卫兵看了看秦长风,有些不屑地撇了撇嘴巴,又小声对那卫兵说了什么,两个卫兵没再多看他一眼,就一溜烟地向后排查去了。 秦长风这才松了口气,刚他听到两人交谈声音,说什么鹰啊雕的,不过都是些听不太懂的行话,不由暗自心道:“莫非他们在找神鹰大人?” 这番检查共花了约有一盏茶功夫,罗成一直在和守备说着话,眼睛瞥都没向队伍瞥一下。 检查完毕,那守备向关上挥了挥手,关下约十丈高浑黑厚重的城门开了一条缝,刚好足够队伍通行。 罗成一挥手,整个商队开拔,正式进入茫茫大沙漠。 过了关,大家都似松了一口气,走得也慢了起来。 万事通小巴向秦长风介绍道:“你看这龙门神关,是阻断北域与中原通道的险关,那上边的神机弩,一箭射来,有万钧之力,就是武功再高的人,也受不了一弩。” 秦长风对龙门关也甚是好奇,不由问道:“龙门关,神机弩,这些东西耗费如此多的人力物力,是为了防备什么凶魔恶兽吗?” 小巴抬起了头,得意说道:“亏你还居住在黄石镇,这都不知。你岂不闻,‘龙门出,狂沙清,神机镇,西域靖’这句话吗?两百多年前,那场著名的龙门关战役就是发生在此地,三十万狂沙大军就被镇杀于此。” 秦长风只知龙门关战役事关箭海城之事,但那场战事具体过程结果如何,却是不知,又听得独孤阳一族大军被歼灭于此,就想向独孤阳询问具体如何,不由以魂语向独孤阳转述一番。 独孤阳一听,不由叫了起来:“什么!不可能!我狂沙大军横行沙漠数百年,又有谁能将我大军击败在这沙漠之中。” 独孤阳之激动,声音都有些嘶吼起来,好在是用魂语交谈,不然一定会惊动众人。 若是小巴所言是实,为何独孤阳不知此事?秦长风心中忍不住产生了更多好奇,就向小巴细问起来。 小巴反问道:“我们刚从关内来,现在这里,你没感觉与那关内有何不同吗?” 秦长风摸不着头脑,疑惑问道:“都是黄沙,有什么不同?” 小巴继续说道:“你看那关内虽也是沙漠,却没有半点风吹来,也没有半点沙扬起,你不觉奇怪吗?” 秦长风回想片刻,确是如此,更觉奇怪,问道:“这是为何?” 小巴卖弄道:“关内关外一处无风一处有风,就是因为这龙门雄关的缘故。你看那百丈雄关,何等威武,那里是丁点功夫就可建起,狂沙族几十万将士,至死之前,都还不敢相信此地能凭空建起如此雄关。这龙门关横空出现,听说是魏国能人,以莫大法力,号召庞大的人力物力,秘密筹备筑成,狂沙族与魏国在这一带连年征战,这雄关就在他们眼皮子下边,他们愣不没发现,你说神不神奇?魏国再趁风暴之日,牺牲数万军士诱敌至此,再由镇国大法师亲自主持,雄关突出,横断玉龙山脉,他祭出镇风八旗,一时间,此地风沙不起,如同中原平地一般,那狂沙一族的妖法再也施展不出。然后,魏国军马前后夹击,神机弩又惊天出世,三十万大军就被镇杀在这雄关之下,自此西境多年就没有战事。这就是‘龙门出,狂沙清,神机镇,西域靖’这句话的由来。” 关于这龙门关战役,想来是东来西往商队的谈资,小巴早已听得耳熟能详,当下侃侃而谈,秦长风这才对那旧日战事有了了解。 他心中暗想:莫非这雄关由来,与箭海城有关,不然为何狂沙族征战多年,如此险关立在这里,居然会一无所知。 秦长风心中猜疑不已,同时,也向独孤阳转述一番小巴的话。 独孤阳听完不由呆了,他不知道自己记忆中所向无敌的狂沙大军,竟然在自己最擅长的沙漠战场,被魏国镇杀于此。 他只是喃喃说道:“我不信,我不信。” 秦长风疑惑问道:“你不是狂沙族高手吗?你怎么不知道这事,莫非,你早就死了?” 独孤阳一愣,过了一会儿,又长叹一口气,说道:“我确实不知此事,当年吾乃吾族开天上将,可以说是狂沙军数一数二的人物。那时,两军互有胜负,魏国百万大军攻不进我们沙漠腹地,我们几十万军队也打不进大山之中。两军相持不下,死伤惨重。有一天,魏国巨野王突然传信,道两军大战伤亡太重,愿效君子所为,来场三对三的个人决斗,以定两军胜负。这约定是在一处秘密之地进行,前面两场一胜一负,最后我与星北魁相斗,那星北魁打不过我,一路逃跑,将我诱到了阵法之中。那阵法,你也知道,就是石阵迷阵。唉!只怪自己当初太过冲动,那星北魁号称镇国大法师,对魏国重要不言喻,我一心想将天星子斩于斧下,却不想中了那厮奸计。那石林奇阵端是厉害,竟引用天地之力,虽是迷阵,但若是加以蛮力,即变杀阵。我虽勇冠三军,那杀阵威力之大,我也只能堪堪用风行斧挡住而已,却不能脱困出阵。好在我在阵中发现那地下所在,稍得喘息,苦思出阵之计,最后终于想到一个破阵的方法,就是以天地对天地,只是天时有变,我就可以出阵。只是等了好久,那阵中非但没有半分粮食,而且还在不知不觉间吸取人的灵血精气,我已经接近油尽灯枯,不得已利用分魂大法将魂魄和全身真力注入随身风行斧和绝命钩中。唉!往事不堪回首,如果当时不是一时冲动困于阵中,我们狂沙族三大高手都在,带领众军与魏军交战,就算到这龙门关下,鹿死谁手,尤未可知!” 那独孤阳一口气说完往事,就沉默起来,过了一会儿,他又低声说道:“不过,现在想来,魏国定是图谋已久,那决斗之事,也是提前谋划好的一步,若是我等不应战,必有其他奸计。” 听独孤阳将这一段往事娓娓道来,秦长风不由地听得呆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迟疑说道:“独孤前辈,我先前与你有誓约,我在此再次重申那誓约我必将进行到底。只是,有一个事情还没来得及跟你细说,那天,我在那阵中看到你所留文字。” 说着,又将那日石林奇阵中的遭遇慢慢道来。 出乎意料的是,独孤阳并没有异样的情绪。 他只是淡淡说道:“你凿破那巨石顶面,等于蛮力破阵,已将困阵变为了杀阵。那时天地处于变化之中,暴雨已暂时改变阵法,那阵法暂时没有发挥杀阵的威力。后来我们返回了阵中,阵法恢复,所以我们才在阵中遭遇凶险。” 顿了一顿,又道:“算来年深日久,阵法消耗已大,不然只凭我残魂之力,只怕我们早已死在阵中。” 秦长风听完,不由默然半晌,又以魂语振声说道:“不管那阵法究竟有多厉害,终有一日,我一定会将那绝命钩取出交给你,这是我的誓言,我一定会去做。” 独孤阳缓缓道:“也不必完全如此,那法阵太过神奇,若不是星北魁亲至,一切都是惘然。如果你要遵守誓言,只要将我送到风塔斯找到大灵法师就可以了。” 秦长风应道:“你放心,我发的誓,一定会做到。” 过了一阵,独孤阳突然说道:“我若是你的话,就将风行斧妥善收好,从此不再轻用。” “为何?”秦长风不解道 独孤阳嘿嘿冷笑道:“如你所言,如今狂沙族已经凋零,这里已是魏国的天下,魏国狂沙,虽过百载,宿仇旧怨仍在,你手持我族神器风行斧,敢情是以为魏国人都是有眼无珠之辈。” 秦长风听罢不禁悚然一惊,冷汗直流,他摸了摸腰间的斧子,又将衣服扯来严实盖上。 独孤阳又冷笑道:“如此欲盖弥彰,又有何用。” 秦长风有些恼怒,叫道:“这一块笨铁,我难道还能吃不下去不成,难道你有什么好方法。” 独孤阳笑道:“你太小看风行斧了,若是你练到风行自在功极高境界,吃下去又有何不能。” 秦长风有些无奈起来:“那你让我快到练到那等境界。” 独孤阳哈哈大笑,说道:“我从第一层练起,花了一百年,才有大成,你说你要花多少时间才可如我这般。” 秦长风反问道:“最快的人花了多少时间?” 独孤阳傲然道:“我就是修炼的最快的人,有的人资质稍差,练到老死,也只练到两三层而已。” 秦长风默然,他已练至第二层,这功法已是极为玄妙,若是练至最高境界,岂不是有毁天灭地之能。但人能否活一百年都成问题,想练成那等境界,不知要到猴年马月。 第175章 杀人的凶手 烈日,黄沙,道路旁的枯骨,就是这黑沙漠的一切。 时不时刮起的风,将沙刮起,吹在人的脸上,像针刺一般。 秦长风虽有风行真力护体,但还是极不适应,也不由用白布包起了头抵抗烈日和风沙。 出关以后,众人的速度就慢了下来,天气好的时候能行进五六十里,天气若不好,就只能行个一二十里,若是起了沙暴,就只能困地原地。 这沙漠条件如此恶劣,生存已是极为不易,狂沙一族又为何能在这风沙之中来去自如,横行数百年。 与魏国一战,他们又如何在沙漠中以少胜多,打得百万大魏铁军节节败退? 莫非这一切都是凭借风行功? 但据独孤阳所言,狂沙一族大部分人也只能将风行功练到二至三层,这么说来,不是和自己现在的境界差不多吗?为什么自己不能在这沙漠中纵横自如? 怀着这样的疑问,终于在一天晚上,小巴出帐去放茅的时候,秦长风忍不住拿出风行斧,以魂语就这疑问询问独孤阳。 独孤阳神神秘秘说道:“风行功是狂沙一族立身之本,但我族即称狂沙,狂矣沙矣,各有其意,为何偏偏没有一个风字,究其原因,我族在沙漠中真正克敌致胜的秘诀,不是风行功,而是另有奇术。当然,这是我狂沙一族的核心机密,我虽能传你风行功,不过,这机密我却不能告诉你。” 秦长风不死心地说道:“这大沙漠中随时都会爆发大沙暴,况且到风塔斯道路漫长,还有数不尽的凶险,前辈你只当为你自己着想,也应传我一点保命的方法吧!” 独孤阳没有立即回话,他像在思考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迟疑说道:“你若是将风行功练到第三层,那三元化万物的境界,我就多给你透露一点我们狂沙族的秘密,那真正的狂沙秘法。” 秦长风正要继续追问,小巴已经走回帐来,他连忙把斧头藏回腰间,没有再多问。 不过,他又开始抓紧练那风行功第二层,独孤阳说过,若能将阴阳二力化为万道,那代表已将第二层练到极致,他才可以传第三层功法。 每天练功的时间很短,队伍一歇下,他就要检查驼马,喂养饲料,每一匹马匹都要仔细地检查,每一匹骆驼的饮水粮食都要严格定量,容不得半点疏忽。 大多数人都已吃完晚餐,他才伺候完这些驼马,才能吃口饭,喝口水,然后抓紧时间休息一会。 等小巴睡着后,他才能开始练功。好在小巴睡的很死,他的功夫也是静功,只用在帐篷里打坐即可。 在大沙漠里行了两个来月,加起来也不过睡了大约几十个时辰。 白天行进的时候,他也是在一边走,一边偷偷练功,他发现这样更有奇效,风一边吹,他的风行功感应更强,何况练着功他就可以防止自己不小心睡过去。 慢慢,他已习惯这种高强度的节奏,练着功走路还可以练腿,他身具正阳功,也怕高温滚烫的沙子,只是赤足在地上走路。 他学习胡人穿上长长的裙子,这样,他练脚时腿法变化就没有人能看得出来。事实上,他每一步都可以跨出两三丈远,在平地的时候,他就这样走,但是旁边的人只觉得他和平常人走路一样慢。 走到地形复杂的沙丘地带,他就练习别样的腿法,若有人从他裙子中看去,就会看到他赤着脚,脚上有千百条元气如丝般钻入那地底,一会形成圆形,一会形成方形,不过他走过后,那地下就恢复原样,只有浅浅的脚印。 他这样练了一个多月,他已能将体内阴阳真力分出九千多道。 不过,越往后边练去已是越难,又过了十来天,他每天练下来就只能增加了几十道而已,再然后,每天只能增加几道罢了。 他这样日夜不停地修炼,休息的时间极短,还是出了差错,今天,他有些疲劳过度,他就将一只驼马的食物多给了一勺。 他就被牲畜领队胡虎抓了现行,胡虎早就看不惯这个沉默怪异的少年,好像经常不把他这个领队看在眼里。 胡虎狠狠抽了他几鞭子,又惩罚他没有晚饭吃。小巴要跳出来理论,也跟着挨了一鞭。 秦长风拦住了小巴,这本就是他犯了错,他没有怨言。 晚饭的时候,小巴偷偷给他带了个窝窝头,用个竹筒接了两口清水,他默默接过小巴带的食物清水。 当晚,他踏实睡了一觉,没有练功。 可是第二天,居然出了事,有人发现胡虎被人杀死在沙窝子里。 秦长风被“请”到了大帐,罗成盯着他看了好久,希望能从他眼中看出蛛丝马迹。 他却像个老僧入定一般静坐在那里,一点也没有惊慌的样子,他知道,最好的应对就是没有应对。 罗成长叹了口气说道:“按理说,你是神鹰大人的朋友,我们应该以礼相待。可以在这黑沙漠中,没有多余的人手,每个人都要干活,你千不该万不该,哎…..” 罗成望着胡虎的尸体又叹了声气:“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以刀还刀,以命抵命,就是这沙漠里的规矩,你犯了错,就该受惩罚,你做了这样的事,让我给神鹰大人怎么交代?” 秦长风还是很淡定,只是慢慢说道:“胡虎是惩罚过我,可是他不是我杀的。” 罗成递出一个小小的印盘,让秦长风在上面印个手印,接着他揭开胡虎背上的衣服,背上有个赤红色的手印,手印不大但手指奇长,和沙盘上的手印差不多一般。 秦长风的脸有些煞白起来,罗成沉声说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旁边有个肌肉虬张的汉子咬牙切齿,阴恻恻说道:“赤炼魔手!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修炼了如此歹毒的武功。” 他是胡虎的堂兄胡权,不同于他堂弟的武功低浅,他是内外兼修的高人。 他把手掌举了起来,掌上凝出一层白霜,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才不管什么神鹰大人,大伙入了商队的伙,就依商队的规矩,我们在这大漠上,就要遵守大漠的规矩,以血还血,以命偿命!” 秦长风的脸色缓过来一些,他抬头说道:“这位大哥,你就不怕杀错了人吗?” 胡权凝霜的手掌抑制不住地抖了起来,他悲愤叫道:“这商队之中,只有你一个外人,也只有你和我兄弟结了仇,这手掌又和你的手一样,证据确凿,除了你,还有谁会是凶手?” 商队中的人,不是经常练武,就是经常干重活的人,所有人的手掌都比较粗大。就连小巴的手掌,虽不是太粗壮,但也没有像秦长风这般纤细其长。 秦长风经常摆弄乐器,又练得奇功,所以手掌颇有些与众不同,说是练武人的手,还不如说是读书人的手,弹琴的手。 更何况,胡虎昨晚还责打了秦长风,这就是他杀人的动机。 如果不是秦长风明知自己没做过,这些事实摆在眼前,几乎连他自己也忍不住要相信是他自己做的。 周围的人都在冷冷地看着,胡权掌心白霜更重,他已准备全力一击。 175、十日之约 “不要动手!”帐外突然闯进来几个人,是古力、强尼和小巴。 小巴叫道:“不是他,绝对不是他。” “为什么不是他?” “昨晚我们睡在一个帐篷,他一直都在帐篷里睡觉,他早上起得比我还晚,这就可以说明不是他。”小巴强力争辩道。 “谁都知道你睡着了跟猪一样叫都叫不醒,他起得晚,更说明他做了见不得人的事,睡得迟,自然起得晚。” 古力大声说道:“不是他!他是神鹰大人的朋友,他不会胡乱杀人,这事不是他做的。” “他说是神鹰大人的朋友,就是神鹰大人的朋友。神鹰大人会和这样一个毛都没长齐的人做朋友,更何况,谁都知道,神鹰大人一向独来独往,根本没有朋友。” 古力、小巴一时都没了言语,毕竟传说中的神鹰大人确实如此,胡权说的没错,他们实在想不出反驳的理由。 强尼呢?是不是他已经相信了秦长风就是凶手。 秦长风悄悄向强尼看去,强尼虽没说话,但眼神中没有迟疑,似那夜喝醉酒的眼神一样坚定。 秦长风心中一片温暖,只是,他环视而去,除了强尼这几人,帐中几十个人都是阴冷的眼神,还有几个人已手握住刀柄慢慢围到强尼几个人身边。 秦长风暗暗将手放入兜中,手中已紧紧握住了几颗石子。 “谁说我没有朋友?” 帐外走进了一个尖削的人,白色的袍子,鹰一样的眼睛,他的身后,还跟着那只白雕。 那人走到秦长风身旁站定,眼神坚定地说道:“他就是我的朋友。” 胡权脸色苍白道:“神鹰大人?!你是神鹰大人,就算是你的朋友,也不可以滥杀无辜吧?” 神鹰淡淡地道:“谁说他是凶手?” 接着他转向秦长风说道:“你把你兜里的手伸出来,给他们看看。” 秦长风缓缓地抽出手来,摊开手掌,手心有一颗小小的石头。 神鹰心中有些讶异,仍是神色淡定地道:“看到没有,你胡权一手玄冰掌,可毁山灭石,他就准备用这小石子对付你的杀着。” 胡权叫道:“他怕被认出来,不敢用赤炼魔掌。” 神鹰尖削的脸浮起笑意,又对秦长风说道:“你那斧头呢?为什么不拿出来,莫非你以为小小的石头真能对付得了五层的玄冰神掌吗?” 秦长风心中一愣,顿时明白过来,一定是独孤阳占据他身体时遇见过神鹰,不由伸手在腰间一摸将斧子拿出。 随即真力灌入,瞬时手中多了一把七尺长的巨斧,斧面闪着妖异的寒光,真力在那斧面盘旋流动生出异样的光泽,如择人欲噬的魔眼。 神鹰也不禁有些动容,环视众人道:“如果他是凶手,他会不用风行斧来对付你,反用这小小的石头。” “风行斧!”四周爆起一阵惊呼。 “狂沙战神的风行斧!” 时间流逝,两百年后,大漠中还有狂沙战神的传说。 风行一出,斧灭万千! 这话语虽已久远,但久走沙漠的人一定不会忘记。 “就算是将帝王神兵在我的面前,我胡权一天不报仇,就绝不会善罢干休!”胡权咬牙切齿说道,接着,他一边怒吼一边冲出帐去。 神鹰脸色变得异常阴沉起来,他沉默了半晌,又缓缓说道:“十日之内,我定将抓出真正的凶手抓到,这是我的话。在这之前,谁要是敢动我的朋支,就问问我这手中宝剑。”话音之中,只见神鹰手一扬,一道青光闪出,众人还没看清,那硕大的帐篷就四散而飞。 风沙扑面而来,神鹰与白雕一飞冲天,与那风沙融为一体,再也不见了人影。 众人心情各异,一时都没了言语。 过了一会,罗成才缓缓说道:“既然神鹰大人答应十日内抓到凶手,那咱们尽可放心,大家都散了吧!” 秦长风收了风行斧,在古力、强尼和小巴的拥护下,率先走了。 那余下的人,不知是受神鹰的威势所慑,还是已经醒察过来秦长风不是真正的凶手,也垂头丧气地走了。 这一日,队伍没有开拔,因为胡权一气之下从营地跑了出去,罗成叫了十几个人去找他。 这一日,秦长风感受到了实力的巨大差距带来的无可化解的危机,如果不是神鹰大人的及时出现,如果不是神鹰大人把他当朋友,他早就死了,而且是背着杀人凶手的污名而死。 不得不承认,有时候再多的取巧也不管用,还是只有凭实力来说话。 虽然他身具系统,可以随时改变自己的功法,用以应对不同的敌人,又有五行功、正阳功的神奇的功法,还有赫赫有名的风行斧傍身。 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五行功也好,正阳功已罢,随着自破丹田,若没有极多的灵丹妙药和极长的时间修炼,五行功只在第一层境界没什么用处,即使转化为正阳功也只在第二层,遇到稍微强大一些的对手他就对付不了,更别说在众多高手的围攻之下。 再有,风行斧威名虽盛,但这斧子,在他手里也不过是件锋利一些的武器罢了。 没有绝高的风行真力,以及独孤阳狂沙一族的秘法,那斧子无非就是能提升他的“轻功”而已。也许,他可以用那把斧头来逃跑,但是,人生许多时候不允许自己当一个逃兵,很多情况下也不是想逃就逃。 也许,在这大沙漠之中,只有风行功和狂沙秘法,才是真正足以安身立命的保障。 只有这时,他才觉得独孤阳的重要性,从另一个角度说,这正符合独孤阳的希望。 只有达到风行自在功第三层才行! 要想练第三层风行自在功,首先,必须将那风行真力化作万道才行。 秦长风深吸了一口气,听得帐篷外来回走动的声音,他知道帐篷外有人不住来回巡逻,是为了防止自己逃跑。 “哼!若我真要跑路,凭你们几个臭番薯,也想挡住我?” 秦长风知道这是胡权的主意。 胡权在外跑了大半天,又自己跑了回来。他找到罗成,不知说了些什么,然后,罗成就找到秦长风,要他十日之内,不得擅离。 所以,这也是领队罗成的命令,罗成的命令,在这队伍中绝对有效。 从此,秦长风不用再照顾驼马,似乎是罗成特意的关照,也许是让他见死神前特别的优待吧! 秦长风深吸了口气,静了下来,他不想全靠他人。 也许神鹰是无所不能,但命运,如何能完全交给别人,就算是朋友,也只是他人。 小巴发出了阵阵鼾声,已经陷入了熟睡。 他将自己脱的赤条条,只剩下一条内裤,掀开自己的被子,钻了进去,被子下没有垫子,只有冰冷柔软的沙子。他钻进冰冷的沙子,只露出两个鼻孔,运起功来。 他是不是疯了? 还是他突然想通了什么? 确实,秦长风已想通了一点东西。 第176章 十日之约 秦长风首先想通了独孤阳要求中一点自相矛盾的地方。 独孤阳要求他将真力化为万道,达到第三层境界,才能传他狂沙秘法,还特意说明必须要达到此等境界才能学习狂沙秘法。 但是,狂沙族三十万大军,在这黑沙漠里都极为骁勇善战,从这一点判断,应该狂沙军人,都会狂沙秘法,或者,最少是大部分都会秘法。 但风行自在功修炼何其不易,按独孤阳的说法,大部分人终其一生都只在第二层境界而已,为何大部分只在第二层境界的狂沙军人也会狂沙秘法? 孤独阳要么是在说慌,要么隐瞒了什么? 这一个月来,秦长风已将真力从阴阳两道练到了九千道后,之后就很难进步,开始他百思不得其解。 这段时间日夜不停的修炼,秦长风进步神速,眼见即将成功,然而却又像永远都不能成功一般,这百尺竿头再进一步,是如此艰难。 刚开始他还百思不得其解,其到今天,他被形势所逼拿出了风行斧,将真力全数输入其中,展示风行斧的神威,他才有些明白过来。 在风行斧这等灵器的感应下,他不但手心毛孔与那斧子紧联互通,身体其它毛孔也隐隐感受到风行斧的强力感召。 当时,情形紧张之下不及细想。 后来静下心来揣摩,他突然想起每天走路时以足心发出真力来练功的情形,如果手心可以感应风灵之力,那么足心为什么不能?推而广之,全身都有毛孔,所以全身都可以感应风灵之力,就像他以闭气之法,在水中以全身毛孔来呼吸水中的空气一般。 想通了这一点,再反向思考化出真力的道理,就似乎有方法可以解决。 他日夜修分化真力,但都只是通过他手足毛孔透出显化而已,手足毛孔有限,到了上限,再想多分出显化,自然是极难。但将全身毛孔算上,不要说万道真力,就是五万道,十万道真力,还不是绰绰有余。 想通这些道理,秦长风就将全身埋入沙中,屏住呼吸,只以闭气法来维持生机。他心静如水,沉浸在体内的真力显化中,十道、百道、千道、两千、三千…九千,终于到了九千三百,这是他以前分化的顶点。 秦长风放松全身,去感受那身体周围冰冷的沙粒。 就像在水中,感觉周围的水一般,秦长风又有了种奇怪的感觉。他感觉他的手和脚周围的沙粒,几乎每一颗都都可以清晰地感觉到。 秦长风心中一动,又特意用身体其他部位去感知。 渐渐,手臂、胳膊、小腿、大腿、胸腹,背部,都慢慢有了一些感知,这些感觉起来越强,这些沙粒相加,数目何止上万,一百万、一千万都不止。 那周身沙粒在他真力感知下,如倒入了热锅,似生动起来,都成了一颗颗跳动的小精灵。 如果小巴醒过来看见的话,一定会发现惊人的一幕。 秦长风的被子在不停起伏,就像被子掩盖下有一只怪兽在不停挣扎一般,又像有异物要拼命要钻出地面,还似有人兽在其间进行不可描述的疯狂运动。 秦长风也不知道分化的真力到底有多少?他只觉身体之中真力似枯竭不够时,才慢慢收回全身的真力。 最后,收入体内的真力围绕气珠旋转,慢慢由无数合为有数,由万合千,由千合百,最后依旧合作两道,只是真力变得更加精纯。 秦长风将这两道真力又化作千万,再去感知那周身沙粒,这次时间稍短一些,就已化就。数量也少了一些,只是感觉比之前的杂乱无章要清晰一些,想是真力更加精炼的缘故,但是,有些真力丝可感知不单一粒细沙。 秦长风又如此周而复始,不停收放体内真力,那真力变得愈发精纯,操控的细沙更加精确,一道真力能操纵的沙子更多。 不知过了多久,秦长风将那真力丝修炼的只化出万余道而已,但每一道真力丝都能清晰感应,只至此刻,他才觉再没可能进步,就慢慢收功,似一条蛇一样从沙子里钻了出来。 秦长风一出沙子,就感觉被子变得沉重了许多,他揭起轻轻一抖,竟抖出无数黄沙。 原来他练功之际,数不清的沙子被体内真力所激,竟蹦射而出,跑到被子里边去了。 秦长风看见外边,东方露白,已近天亮,原来自己已练了整整一夜,好在无人来打搅。再看小巴睡得仍是十分香甜,他不由地有些羡慕起来。 晚夜又临,小巴睡着之后,秦长风取出天行斧,以魂语和独孤阳对起话来。 在得知秦长风已经修炼出万道真力丝后,独孤阳对这一切似乎已在预料之中,并没感到惊讶。如果他知道秦长风曾化出数百万道真力丝,又再炼到一万余数的话,他恐怕也会惊掉下巴,当然,他要有下巴的话。 独孤阳对秦长风说道:“真力可以化作万道,证明你有了同时控制万般事物的基础。有了这个基础,你就可以更进一步,练习风行自在功第三层:三元化万物。这几个字的意思就是将让真力可以和其他物质相通相感,进而控制身边物体为己所用。修炼狂法秘法,若没有万道以上的元气,就连最简单的控制沙子也不能,何况其他呢?” 说着,独孤阳讲起三元化万物的微言大义,详细地将那功法口诀及修炼方法传给秦长风。 独孤阳讲到“练此功法,须在风暴之中,感应四面八方的沙尘,进而与风沙同化,达到控制万千….” 秦长风突然问道:“若是没有风暴,可以在沙里修炼吗?” “什么?”独孤阳一愣。 秦长风继续说道:“就是躺在沙里去修炼,这样周身都是沙子,也可感受四周沙子,进而与沙子同化,控制万千。” 独孤阳沉思半晌,略带迟疑道:“从来没人这样炼过,不过,从理论上来说也无不可,只是没有风气助力,恐怕会是难行。再者,这风行功第三层乃是动功,应该在运动中修炼才是最佳,若是静卧沙中,以静控动,恐怕会有些麻烦。” 秦长风听了,心下不以为意,沉默地听独孤阳继续讲下去。 其实秦长风现在的处境,无法等待那沙暴天气的到来,而且即使起了沙暴,胡权和罗成等人为人防止自己逃路,也不会放任自己外出练功的。 独孤阳终于讲完,秦长风又问了些疑难不解之处,接着说道:“不瞒独孤前辈,晚辈如今遇到万分危险的情况,急需学些保命的绝学,就请前辈连那狂沙秘法一并传授了吧!” 独孤阳询问起来,秦长风就将昨日的事情简单说了,只省略了神鹰救命一节,改成必须要自己十日内找出凶手,不然就要以性命交代,并且自己已被人监控起来,目前逃命也很困难。 他也不是特意要欺骗独孤阳,实在是他真心不想全靠别人。 独孤阳听完之后,沉默了许久,也许他内心也陷入了挣扎,最后,他长叹了一口气,说道:“现在的情况,你就是我,我即为你,我不救你,就是不自救,我传你秘法,只为了自救,也不完全算是破戒。再说,我族已销声匿迹两百余年,也许这概不外传的规矩也该破了,也罢!我现在就传你一点我狂法一族的秘法吧!” 说着,独孤阳就将那狂法秘法的四字诀讲了出来。 狂法秘法四字诀,就是势、识、怒、狂四字 势,就是借天地自然之势。 识,就是通过修炼保证在极端的环境下五官六感的灵识。 怒,就是借行为、动作、情绪、声音、地形等外力来提升怒气,以怒气大幅提升功力,施展杀招的怒。 狂,就是激发身体最大潜力,结合前边三字诀,发出可诗屠神灭魔的狂。 讲完狂法秘法四字决,独孤阳最后说道:“这四个字其实不分先后,其修为高低,全凭自己的资质和领悟能力,你学会‘势’字决,就能在这黑沙漠中保命有余。” 说罢,独孤阳似不胜疲惫一般,不再多说话语。 秦长风也不再去问,今晚独孤阳讲的有些多,他还要慢慢消化一下。 第177章 重修避险 第二天一早,那帐篷外吵吵嚷嚷有些纷乱,小巴帮秦长风带回了馍馍和清水,接着附耳神神秘秘地说道:“又出大事了,昨晚守夜的老黄头和张虎头也死了,罗头大怒,吩咐所有人都要参与守夜。当然,你例外。” 说着,他偷偷向秦长风脸上看去。 秦长风面色如常,他像没听进去一般,一心只在想练功的事情。 他一边听小巴讲,一边慢慢将如石头般坚硬的馍馍掰了开来,再放入嘴中慢慢嚼食,最后,他又像什么都听进去了一般,问了一句:“找到凶手了没有?有什么线索吗?” 小巴撇了撇嘴道:“老黄头和张虎头听说都是被人从背后一刀捅死的,没准凶手就在商队之中。”话音刚落,帐外传了一阵脚步声,小巴赶紧住了口,借口上厕所溜到外间去了。 小巴刚走,罗成就走了进来,他四下看了看,像是在观察什么一般,接着,他大声说道:“从今晚起,你寸步不能离开这帐篷。” 他见秦长风呆呆的闷不作声,又安慰道:“我这是为你着想,其实我相信你是清白的,但是神鹰大人还没抓到凶手之前,你还没洗清冤枉,那些粗汉子就不会相信你。哎!这里有几位高人,着实和胡虎的交情有些好,他们吵着要杀了你为他报仇,这明着来的我已经帮你按下去了。暗的嘛!就不好说了。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嘿嘿!所以,你还是呆在这帐篷里的好。” 说完,罗成颇具意味地看了秦长风一眼,转身出走帐篷去了。 当夜,果然小巴也被叫去守夜,巡逻的力量明显加强了,秦长风帐篷外派了一直站着四个人在巡夜。 秦长风也不在意,正要钻进被里去练功。 突然,听那外边大声叫道:“走水了!”突然两个人举着火把跑进帐篷来。那两人进了帐篷,见秦长风脱得赤条条的只剩一条短裤,也是有些惊讶。 那沙漠里晚上冷得出奇,大家都是穿着衣服睡觉,似秦长风这般近乎赤裸地“睡”,甚是出奇。 那两个人快速地四下看了看,借口查看此间有无险情,接着又匆匆出帐去了。 秦长风着实有些无奈起来,他本想全身埋到沙中去练那风行功第三层,但自己功法还不能收放自如,若是练功之际有人突然闯入打搅,恐怕有走火入魔的危险。 秦长风静坐良久,心中一动,若不能偷偷摸摸练,还不如正明光大。 他站起身来,走到那帐篷门口,将那帐门一把撩起,果然有两个守卫贴在那财门背后偷听,帐门洞开,那两人瞬时与秦长风面面相觑。 那两个守卫一时也觉尴尬不已,随即假装有事走到别处去了,实则还是在偷偷盯着他。秦长风不由一阵好笑,就将帐门高高挂起,让自己账内完全洞开,让那外间守卫,随时可以看见自己。 果然,那外间守卫几次经过门前,秦长风好好待在帐篷内,就不再进来,再见账门只是开着,反而不好时时再来偷窥。 秦长风见此法奏效,便想继续练习功法,只因现在情形之下,时间实在是紧张,容不得他偷半点懒,他钻到被里,将身体埋进沙中,勉力静下心来,开始练那风行功第三层。 风行自在功,呈递而进,每一层都是承上启下,其实并无真正的分界,区别在于每一层都有对应的心法和修炼方法。 独孤阳总不把第一层的心法和修炼方法一次讲完,似怕秦长风全学会了就要抛弃他一般,一直有所保留。 这第三层功法,也与第二层心法紧密相连,其实秦长风在练习第二层功法时,就能控沙千万,已算进入第三层,此刻有了心法,可以说是水道渠成。 狂法族人都是在暴风沙中练习这层功法,可以说是极动的练法。 秦长风如今躺在沙子里,又在被监视的情况下修炼,他极力控制周围动静,要务必保证不能外间人看出动静来。 所以,他练习这层功法,可以说是极静,如此练来,反而练出了这功法的另一种境界。 秦长风化出上万道真力,每一道元气可控制数粒细沙,如同每一道真力又长出了多个触角一般。 他小心控制那沙粒做出各种动作,生怕惊动了帐篷外的守卫。 但气珠转速其快无比,化力又多,那沙粒又轻,很难控制。稍一运力,那身体周围黄沙如波浪般起伏,还是不受控制,噗嗤嗤作响,直往外激射而去。 那些沙粒射穿棉被,直打在帐篷之上,力道已穷,还是发出极细的声响。 声音虽小,但落在绝顶高手的耳中,已是极大的动静。 秦长风心下大急,连忙收功,真力瞬时内敛,仿佛千万道利箭穿心射来,他一时内腑疼痛无比,眼前发黑,就要晕死过去。 情急之下,秦长风真接进入虚空之境,在不灭之火前将功法归零,没有直气傍身,走火入魔的危险自然消除。 接着,他再将所有点数都分配给风行自在功,再服下两颗大还丹,调息片刻,才安然无事。 这好在沙漠风大,那细微的声响混杂在风沙声中,那帐外守卫也不算大高手,一时并未留意到。 秦长风此举还是有些乱来,要知举重若轻易,举轻若重难,这也是狂沙族人为何要在风沙暴中练这层功法的原因。 他一时间想要控制上万道元气控制数万粒细沙,做极静极慢的动作,不亚于难如登天。 好在体内有无限重修系统为最后依仗,不然,刚才那一下,就要让他当场走火入魔重伤当场。 不过,他错有错着,已发现自己无论怎么练,都没有走火入魔的忧患。所以,他对外界会发生突然变故的担心也放了下来,一时心绪放松了许多。 他平心静气,调起真力,不敢再急功求进,先只在手心中化出数道真力,进而控制手心周围的沙粒。 这样,难度低了许多,上手也简单了许多,那沙粒被他真力已是极易,难在要控制沙粒以极慢的速度移动,这需要对真力的精准控制。 他先让沙粒每一息只匀速移动一寸,稍微练习几下,就告成功! 然后,尝试控制沙子每息只移动一分,多尝试几次,也告成功! 再后,控制沙子每息只移动一厘,已有些困难,但经过数十次失败之后,也还是成功了。 再然后,控制沙子每息只移动一毫,这次经过了上千次尝试,才告成功。 他想尝试移动的更慢,但感觉愈加艰难,但他毫不放弃,他感觉还能更进一步,这还没有到他的极限。 不知经过多少次的努力,最后他感觉到一息之间沙移动的比沙粒本身大小更小。 一时间,外界几乎感觉不出沙子在移动,但内心深处明明感觉到在动。这时,他的内心进入一种奇特的空明之境,仿佛沙粒进入心神中被无限放大一般,又像心神变的极小,已变成生活在小小沙粒众多生物似的,可以感受那沙粒的细微动静,无论是转动,还是移动,或者是翻滚,或者是沙子间的碰撞。 此时,他已经做到第三层功法的一部分,以身感物,最少是以手感物。 秦长风估摸时间已是天亮,收了功从地上钻出,睁开眼来,果然,外间已微微发白,换岗回来的小巴已经在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第178章 起风了 第二天一早,那帐篷外吵吵嚷嚷有些纷乱,小巴帮秦长风带回了馍馍和清水,接着附耳神神秘秘地说道:“又出大事了,昨晚守夜的老黄头和张虎头也死了,罗头大怒,吩咐所有人都要参与守夜。当然,你例外。” 说着,他偷偷向秦长风脸上看去。 秦长风面色如常,他像没听进去一般,一心只在想练功的事情。 他一边听小巴讲,一边慢慢将如石头般坚硬的馍馍掰了开来,再放入嘴中慢慢嚼食,最后,他又像什么都听进去了一般,问了一句:“找到凶手了没有?有什么线索吗?” 小巴撇了撇嘴道:“老黄头和张虎头听说都是被人从背后一刀捅死的,没准凶手就在商队之中。”话音刚落,帐外传了一阵脚步声,小巴赶紧住了口,借口上厕所溜到外间去了。 小巴刚走,罗成就走了进来,他四下看了看,像是在观察什么一般,接着,他大声说道:“从今晚起,你寸步不能离开这帐篷。” 他见秦长风呆呆的闷不作声,又安慰道:“我这是为你着想,其实我相信你是清白的,但是神鹰大人还没抓到凶手之前,你还没洗清冤枉,那些粗汉子就不会相信你。哎!这里有几位高人,着实和胡虎的交情有些好,他们吵着要杀了你为他报仇,这明着来的我已经帮你按下去了。暗的嘛!就不好说了。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嘿嘿!所以,你还是呆在这帐篷里的好。” 说完,罗成颇具意味地看了秦长风一眼,转身出走帐篷去了。 当夜,果然小巴也被叫去守夜,巡逻的力量明显加强了,秦长风帐篷外派了一直站着四个人在巡夜。 秦长风也不在意,正要钻进被里去练功。 突然,听那外边大声叫道:“走水了!”突然两个人举着火把跑进帐篷来。那两人进了帐篷,见秦长风脱得赤条条的只剩一条短裤,也是有些惊讶。 那沙漠里晚上冷得出奇,大家都是穿着衣服睡觉,似秦长风这般近乎赤裸地“睡”,甚是出奇。 那两个人快速地四下看了看,借口查看此间有无险情,接着又匆匆出帐去了。 秦长风着实有些无奈起来,他本想全身埋到沙中去练那风行功第三层,但自己功法还不能收放自如,若是练功之际有人突然闯入打搅,恐怕有走火入魔的危险。 秦长风静坐良久,心中一动,若不能偷偷摸摸练,还不如正明光大。 他站起身来,走到那帐篷门口,将那帐门一把撩起,果然有两个守卫贴在那财门背后偷听,帐门洞开,那两人瞬时与秦长风面面相觑。 那两个守卫一时也觉尴尬不已,随即假装有事走到别处去了,实则还是在偷偷盯着他。秦长风不由一阵好笑,就将帐门高高挂起,让自己账内完全洞开,让那外间守卫,随时可以看见自己。 果然,那外间守卫几次经过门前,秦长风好好待在帐篷内,就不再进来,再见账门只是开着,反而不好时时再来偷窥。 秦长风见此法奏效,便想继续练习功法,只因现在情形之下,时间实在是紧张,容不得他偷半点懒,他钻到被里,将身体埋进沙中,勉力静下心来,开始练那风行功第三层。 风行自在功,呈递而进,每一层都是承上启下,其实并无真正的分界,区别在于每一层都有对应的心法和修炼方法。 独孤阳总不把第一层的心法和修炼方法一次讲完,似怕秦长风全学会了就要抛弃他一般,一直有所保留。 这第三层功法,也与第二层心法紧密相连,其实秦长风在练习第二层功法时,就能控沙千万,已算进入第三层,此刻有了心法,可以说是水道渠成。 狂法族人都是在暴风沙中练习这层功法,可以说是极动的练法。 秦长风如今躺在沙子里,又在被监视的情况下修炼,他极力控制周围动静,要务必保证不能外间人看出动静来。 所以,他练习这层功法,可以说是极静,如此练来,反而练出了这功法的另一种境界。 秦长风化出上万道真力,每一道元气可控制数粒细沙,如同每一道真力又长出了多个触角一般。 他小心控制那沙粒做出各种动作,生怕惊动了帐篷外的守卫。 但气珠转速其快无比,化力又多,那沙粒又轻,很难控制。稍一运力,那身体周围黄沙如波浪般起伏,还是不受控制,噗嗤嗤作响,直往外激射而去。 那些沙粒射穿棉被,直打在帐篷之上,力道已穷,还是发出极细的声响。 声音虽小,但落在绝顶高手的耳中,已是极大的动静。 秦长风心下大急,连忙收功,真力瞬时内敛,仿佛千万道利箭穿心射来,他一时内腑疼痛无比,眼前发黑,就要晕死过去。 情急之下,秦长风真接进入虚空之境,在不灭之火前将功法归零,没有直气傍身,走火入魔的危险自然消除。 接着,他再将所有点数都分配给风行自在功,再服下两颗大还丹,调息片刻,才安然无事。 这好在沙漠风大,那细微的声响混杂在风沙声中,那帐外守卫也不算大高手,一时并未留意到。 秦长风此举还是有些乱来,要知举重若轻易,举轻若重难,这也是狂沙族人为何要在风沙暴中练这层功法的原因。 他一时间想要控制上万道元气控制数万粒细沙,做极静极慢的动作,不亚于难如登天。 好在体内有无限重修系统为最后依仗,不然,刚才那一下,就要让他当场走火入魔重伤当场。 不过,他错有错着,已发现自己无论怎么练,都没有走火入魔的忧患。所以,他对外界会发生突然变故的担心也放了下来,一时心绪放松了许多。 他平心静气,调起真力,不敢再急功求进,先只在手心中化出数道真力,进而控制手心周围的沙粒。 这样,难度低了许多,上手也简单了许多,那沙粒被他真力已是极易,难在要控制沙粒以极慢的速度移动,这需要对真力的精准控制。 他先让沙粒每一息只匀速移动一寸,稍微练习几下,就告成功! 然后,尝试控制沙子每息只移动一分,多尝试几次,也告成功! 再后,控制沙子每息只移动一厘,已有些困难,但经过数十次失败之后,也还是成功了。 再然后,控制沙子每息只移动一毫,这次经过了上千次尝试,才告成功。 他想尝试移动的更慢,但感觉愈加艰难,但他毫不放弃,他感觉还能更进一步,这还没有到他的极限。 不知经过多少次的努力,最后他感觉到一息之间沙移动的比沙粒本身大小更小。 一时间,外界几乎感觉不出沙子在移动,但内心深处明明感觉到在动。这时,他的内心进入一种奇特的空明之境,仿佛沙粒进入心神中被无限放大一般,又像心神变的极小,已变成生活在小小沙粒众多生物似的,可以感受那沙粒的细微动静,无论是转动,还是移动,或者是翻滚,或者是沙子间的碰撞。 此时,他已经做到第三层功法的一部分,以身感物,最少是以手感物。 秦长风估摸时间已是天亮,收了功从地上钻出,睁开眼来,果然,外间已微微发白,换岗回来的小巴已经在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第179章 狂沙四字决 是无限重修系统吗? 无限重修系统虽可以无限重来,却没有应对这种情况下的办法,秦长风第一次体会到系统的局限性。 是神鹰吗? 神鹰也许远在千里之外。 虎子?小巴?古力?强尼?扎旺大叔?还是那几个崇拜神鹰的胡人? 这些人哪里有能力救他? 秦长风生心绝望,不断地向下沉去。 突然,他停止向上的挣扎。 他认命了吗? 还是只想静静的等待死亡,也许是他想明白了,在流沙中一切挣扎都是徒劳,还不如求这死亡前一刻的平静。 秦长风静立不动,仿佛将死。 听说,人将死的时候,一生的画面会快速地从眼前飞速飘过。 也许,那时间只有一瞬。 一瞬间,能想起多少东西?也许只有一句话,一句话,是进天堂还是入地狱的话。 秦长风也想起了一句话:先入死地而有余生。 想着,他就主动往下一沉,逆水行舟难,随水推舟易。他随那流沙之势沉下,丢掉了视为救命稻草的牛皮帐篷。 如果稻草没有用,为什么还要紧紧抓住它? 既然势是顺应天地自然的势,为何要逆势而行? 那这流沙中的势是什么样的势呢? 流沙,当然有沙,也有水,也许还有微薄的空气,也许… 秦长风感觉身体和流量紧密贴合在一起,每一个毛孔,都和流沙充分接触。气珠全力旋转起来,他的身体真力丝不断化出,与那周围的流沙融到一起。 他与流沙完全成为了一体,不是他成为流沙的一部分,流沙也成为他的一部分,也许他就是流沙,流沙就是他。 流沙没有生命,他也慢慢失去了生机,他是不是就要变得和流沙一样? 流沙有沙,他有沙吗? 流沙有气,他有气吗? 听说修炼至高深的境界可以进入龟息之境,可以不吃不喝不呼吸。 也许真正领悟了风行自在功的全部奥妙,也可以真正不吃不喝不需要呼吸。 可是那三十万狂沙战士,莫非都是会龟息神功的武学天才,独孤阳不是说狂沙族人大多不过练到二三层境界吗?他们又如何能在风沙中如鱼得水,纵横沙漠。 狂沙战士的需要什么样的武功才能如此? 也许,就是势! 世界上既有风沙之势,就有流沙之势! 秦长风豁然开朗,就在他身体真力几乎枯竭,无法再化出元气去支撑那四周沙粒压力的时候,他全身的毛孔突然进入了一个很奇妙的状态。 其实秦长风在水下呼吸时,凭着独特的天赋,也可以张开全身毛孔进行呼吸,可以说,他练习风行自在功有独天得地的条件。 不过,在此之前,他都是被动在水中凭借天赋打开毛孔进行呼吸,在平时,他的毛孔就处在闭合状态,他并没有主动开闭气孔的能力。 但值此危急时刻,他的毛孔似开似闭,真力气若有若无,唯独他眉心魔胎赤心位置,发出一道真力,这真力不似他主动发出一般,却传的极长,飘的很远。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 世间万气,我只需一息。 秦长风活了过了,他的头脑首先清醒过来,接着身体恢复了生机,随即四肢也有了感觉。 他感觉他此刻的真力已不再是真力,而成为一种可以说叫灵觉的东西,飘的很远,将那流沙中极其稀少的空气,从数十丈方圆内我,都摄取到体内来。 这是狂沙秘法的‘势’?还是‘识’? 势,他已适应了流沙之势。 识,在如此绝境之中,他竟然囊括周围流沙中极其少的气满足自己呼吸所需,也算是‘识’。 秦长风活了下了,他顺着流沙之势慢慢流去。 流沙像一条地底的沙河,当它冒出沙面时,他就会吞噬掉在上面的重物,当它深入地下的时候,他就会顺着变幻的河道缓缓流动。 秦长风就在这样的河流里边随沙子一起漂流,不知去向何处,也不知何时可以飘出河流。 不知过了多久,他已经能在流沙之中“畅快”的呼吸,偶尔,他还能略微动上一动。但他的真力已经基本枯竭,只剩下灵识还支撑他努力生存,没有真力,他还能脱困吗? 有团微小的真力还围绕着气珠在缓缓地旋转,这真力之微小,甚至不能将气珠完全包裹住,气珠速度变得极慢,似乎没吃饭的孩子,有气无力地干着活。 秦长风只能这样静静地等待。 无穷的黑暗、绝对的寂静、说不尽的孤独,是以前他从未体会过的,以后恐怕也不会有。 人在这样的环境中会想到什么?黑暗蒙蔽了我们的视觉,寂静让我们怀疑听觉出了毛病,孤独让我们怀疑情感的真实。 在这样绝对寂寥的环境之中,记忆最深处的东西就会生根、发芽、成长,直到壮大成参天大树。 若是有一个小小的恐惧,就会成长成比世界上最大的恐惧还大的魔头。若有一丝温暖,也能成长成孤独路上最明亮的太阳。 心有戚戚,死亡相伴;心中有光,无所畏惧。 秦长风嗅到了一丝气息,沙中并不是一无所有,有水的味,有沙的味,还有死亡的味,也许是多少年来这沙中死去了无数的生灵,都被埋藏在了地下。 也有生的味,那是早比人类久远的存在,他们也许并不活在空气中,如水中的鱼、空中的鸟、泥中的鳅、火中的凤,云中的龙,这沙中,也有生,也有灵。 秦长风在这无边的黑暗、寂静、孤独、饥饿、枯竭之中,体会到了沙中的生与灵,他也如那沙中的生与灵一般。 他成为一个流沙中的人,真正的流沙人,可以于寂静处听无声,孤独中感情怀,不灭之火熊熊燃烧。 亲人、朋友,在这一刻,是真正的远离。他甚至体会到了死人被埋在地下的感觉,黄沙漫隔,今生来世,永不相见,想思呓语,已是天人一方,各有各的世界。 但他必竟不是流沙中的生灵,他不能以流沙为食,也不能将流沙中的物质化为能量,他不是沙虫,不是魂灵,只是一个人。 是人,就要吃东西,是人,就需要能量。 他的精神依然很强大,他的身体却日渐虚弱,他记得乾坤袋中还有一些灵丹,只是此刻的情况下,他也是如一只沙虫一般,也无法拿出一颗灵丹来补充体力,只可像一条沙虫一样蠕动。 如果不是流沙一直在流动,也许他会永远这样呆下去,直至变成一个沙中真正的生灵。 第180章 北尧山人 黑暗的夜空泛出了一丝黄晕,白昼已临,但是这漫天的黄沙依旧在飞舞动,遮挡着阳光带来的光明。 肖天早就醒了,他望着熟睡中的秋瑶和尤迪,脸上不禁泛起了一丝苦笑。 大风暴已经持续了五天,清水已经用尽,干粮只剩下仅有的两个硬囊,看着洞穴外透来的昏沉沉的天色,他想出去碰碰运气。 他扎紧衣领,用布将头脸包的严严实实,手脚并用爬出了洞穴。风沙似乎小了许多,他运起青霄玄气,护住眼睛,放眼望去。 高大的石柱,被黄沙掩盖了半截,却依旧显眼。残垣断壁的厚重的建筑,还在述说着昨日的辉煌。这里是遗失的文明,虽早已人事已非,但仍在庇护这黑沙漠的旅客。 如果不是这片遗迹,他和师弟师妹恐怕早已被黄沙淹没,他们这次出山历练的旅程,恐怕已经以死亡告终。 他想起临行前师傅的叮嘱:“天儿,我青玄北域一支虽人丁稀少,却是肩负重大的使命。这次由你带两位师弟师妹出山闯荡修行,你务必要担起重责,保护好两位师弟师妹。” 他心中暗道:“我一定要把秋遥和尤迪平安地带回北尧山。” 一道黄色的影子在那断墙间一闪而没,好像是只黄羊,也好像是只胡狼。不管是什么动物,都是可口的食物,肖天的眼睛放出光来,身形一闪,冒着风沙,轻轻地跟了上去。 有了这些残墙断柱的阻挡,风沙明显小了许多,地上还残留着来不及消失的浅浅脚印,肖天看着那一排奇怪的脚印,心中有些讶异,这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生物。 肖天的身形更慢,脚步更轻,他悄悄地顺着脚印追踪上去。当他走到一片院墙外时,听到那里边传来轻微的声响,他猫身悄悄地走到那院墙的豁口,探头望去。 院角有一只金黄色的怪兽,有八足双翼,尖嘴奇长,正在啄食墙角的一堆蚂蚁。 他认得那些蚂蚁,那是大漠令人魂飞胆丧的行军蚁。 黑铁头,就是它们的名字,它们成群结队,所过之处,片草不生。无论是狡猾的胡狼,还是凶猛的沙豹,一旦遇上它们,就会瞬间被活生生啃得血肉全无,沦为白骨。它们的唾液,可以腐蚀钢铁,修为不高的武人遇上,也只有逃之夭夭的份。 那尖嘴怪兽毫不畏惧,它的尖嘴一啄,就啄开了黑铁头行军蚁那匹敌精钢的巢穴,长舌一卷,就卷掉数以百计的黑铁头。 它不惧怕黑铁头的强酸,那微微亮起的肚腹,似乎是一个的永不知足的熔炉,贪婪地吞噬着那地下不断冒出的黑铁头。 那沙漠无敌的行军蚁‘黑铁头’在它嘴下,只有仓皇逃窜的份,只是怎么也逃不过它那尖嘴长舌。 肖天并不是普通的武人,他是来是北尧山的修道之人,他看着眼前这凶猛的尖嘴怪兽,不由地泛起了难得的微笑。 北尧山修道人的规矩,当修为到达微真之境时,就要下山修炼,寻求合适的灵器和伴生魂兽。 肖天早就进入微真之境,而且就要踏入灵通境界,他已经有了一把趁手的灵剑,只是还少了那伴生魂兽。如果不能在灵通境界之前找到适合的伴生魂兽,以后就会面临着伴生魂兽不能与自己一同成长的窘境,这可能会困扰他整个修道之旅。 眼下这只尖嘴奇兽像貌非凡本领奇异,如果能够收伏,应该是不错的伴生魂兽。只是现在沙暴还在肆虐,如果奇兽冲入沙暴之中,恐怕就要失之交臂了。 肖天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他悄悄地退了回来,轻巧地跳回廊台,钻入那藏身的洞穴中。 他激动地叫醒了秋遥和尤迪两人,把情形简单说了一遍,三人计议一番,带上随身物品,都走进了风沙之中。 三人轻手轻脚,悄悄地走了过去,肖天一马当先,走到那断墙豁口一看,那怪兽还在原地吃食。 他打了个手势,秋遥和尤迪远远地绕到残院的另外两边,三人呈三角之势站定。 那尖嘴奇兽突然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信号,正在跳起逃出墙去,忽然天上掉下一个透明的青色罩子,将它身形一下罩住。尖嘴奇兽猛地一跳,撞在罩子上,发出嘭地一声闷响,它又掉回了地上。 它机警地向四处望去,见不远的墙上,突然出现三个人影。 那三个人,手中各执其器,其中一人,斜执宝剑,口中念念有词,正是肖天。 尖嘴奇兽猛地用它的长嘴向罩子啄去,罩子青光顿时就淡了几分。 秋遥和尤迪两人见状,赶紧挥动手中的铃铛,铃铛响起,发出青光,投射在罩子上边,那罩子青色浓了几分。 那尖嘴奇兽不断向青色罩子啄去,每一啄,那罩子就要淡上两分。秋尤二人见状,手中铃铛摇动更急,那罩子青光又恢复两分,两相拉锯下,罩子不断晃动起来。 肖天见秋尤两人暂时和尖嘴奇兽形成僵持之势,大喝一声:“剑魂如烛,照我真灵,疾!” 一道红光从宝剑投射而过,穿过罩子,投到尖嘴奇兽身上。红光投到奇兽身上,那奇兽顿时感觉到一阵强大的压力,只觉头脑昏沉,昏昏欲睡,那红光似瘟疫一般在怪兽身上蔓延,开始只在怪兽胸腹之间,慢慢就快要遍及它全身。 突然,那奇兽猛烈挣扎起来,长嘴张开发出一声怒啸。啸声尖锐刺耳,啸声中一股白雾吐出,那罩子一碰到那白雾瞬时就变得分崩瓦解。 秋尤二人见青色光罩告破,俱祭起宝剑,大喊:“剑灵化形,困!。” 剑光化为两道金色绳索,疾驰而去,瞬间将那奇兽套住。 那尖嘴奇兽腹部突地红光明显起来,接着浑身冒出阵阵火焰,将那金色绳索烧得烟消云散。 奇兽摆脱金绳束缚,‘呼’地一声,展翅飞到天上。 肖天宝剑上发出的红光依旧还罩在它身上,红光已经向下吞没他的腹部,又向上往它的脑部蔓延而来。 莫名的压力让奇兽头脑愈发昏沉,它看着肖天剑上一道红光,蔓延如跳动的闪电一直跟着自己,震怒之下,剪起双翼,掠身似箭,向肖天直扑而来。 肖天正在全力施展那驯兽法诀,这驯兽法诀一旦发动,身体就不能移动,也不能使用其他武功法术。眼见那奇兽如枪似箭的尖嘴直射而来,肖天不由叫苦,猛地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在剑上,怒喝:“真灵降龙,镇!” 那奇兽身形不由地慢了下来,这缓得一缓,秋尤两人已飞身跃到肖天旁边护法,又剑交叉而出,喝道:“青玄阵,咄!” 顿时祭出一个青光罩子来将三人护在其中,眼见红光已经快蔓延至怪兽头部,驯兽即将功成,三人不由地心中大喜。 奇兽忽地全身光芒大放,猛地振翼高飞,直将那红光闪电绷成一条细线,似要绷断。 肖天再喷一口鲜血,运转全身法力,秋尤两人见状,也各分出一只手抵在肖天背上,那红色闪电也大放光芒,将那奇兽拉回。 尖嘴奇兽突然向天长啸一声,折身双翼往后猛地一扇,急转方向,身如流星,飞身向三人直来。 三人促不及防止,那如钢钻般的尖嘴击在青光罩上,光罩瞬间支离破碎。 三人合击之势瞬时告破,那怪兽钢嘴连连啄去,如高手贴身搏击一般。三人刚逢新败,一时手忙脚乱,抵挡不住,只能勉强运剑抵挡怪兽的闪电连击,一边向后飞身疾退。 尖嘴奇兽击退了三人,双翼一扇,转身向那遗迹外跳窜而去。 肖天大喝道:“追魂引!” 手中一道青光激射而出,打在那奇兽身上,那奇兽毫无知觉,转眼间,已消失在遗迹外的风沙之中。 肖天大喝一声:“追!” 三人顾不得漫天风沙,紧随那尖嘴奇兽逃去方向,追了上去。 第181章 沙神 风沙迷眼,十步之内不见人影,又哪里还看得见那尖嘴怪兽的身影? 肖天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盒,用双指小心夹出一颗虫卵,以指先点在眉心,又点向虫卵,一点青光闪起,那虫卵即时孵化,变成一只六翅青色飞虫。 那飞虫原地转了下圈,顶着风沙,往一个方向飞去,三人紧紧跟在飞虫后边。 风似乎小了一些,难道肆虐了几天的大沙暴将要停止。 ------ 秦长风在流沙中浮浮沉沉,突然他听到一阵声音,非常微弱,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听起来像是打斗呼喊声音。 经过了几天的地底生活,他的灵识已经非常灵敏,这外边的声音,虽是远隔黄沙,他也能听得见。 他突然想笑,自己就如深处地底的沙鱼,听着上边的动静,不是为了防止有人来钓自己,而为也了从这地方出困。 慢慢,声音变得更加清晰起来,这清晰令他产生了一种错觉。如果不是周围还是粘稠的沙子,他一定以为他已经回到了底面,只因那几个人就像在他身边打斗一般。 他已经非常确定一件事情,流沙的去向是向上的,他离地面已越来越近。 秦长风体内的真力微弱的近乎于无,在地底又没有风灵之气可供他修炼,他只能以‘势’字诀维持着生存而已。 希望就在眼前,若是那流沙方向一变,他又会随着那流沙流走,直至耗尽他最后一丝生命。 他将体内所剩无几的真力运至双手,与那流沙之势融在一起,他上升的速度更快了一些。 他就像一只沙蛇,已掌握了流沙中窜动的秘密。 可惜他的真力所剩极微,他堪堪将手伸出地面,他体内最后一丝真力就已经用完,没有真力,他就再无法进行分厘。 如果他乱挣扎,他就会像一个普通人一样越陷越深。 手中有风传来,外边的风暴仍在肆虐,秦长风贪婪地感应着风灵之气,如一个溺水的人突然窜出水面,恨不得将所有空气都吸入身体之中。 那打斗的声音近在眼前,他只希望他们能多打一会,他就可以心无旁骛地多恢复一阵,可以随着两声闷喝,打斗突然停了下来。 秦长风心中一紧,当此情况下被发现的话,对他极为不利。 不过,他并没被发现,随着一阵马蹄声响起,马蹄声渐渐远去,他心头一松,放下心来。 突然,又响起一个女子嘤嘤的哭泣声。 显然,落败的一方并未败的很惨,可能是两败俱伤。沙漠中的残酷争斗,即分胜负,也分生死,若不是另一方也受了伤,急需要疗冶,断不会留下敌人的性命,秦长风只希望那剩下的一方不要发现他。 他还是没有被发现,只因风暴还在,他双手感应风气之灵形成的气旋,在风中并不起眼。 那落败一方的女子只顾着自己伤心,并未留意周围的动静。 不一会儿,他基本上恢复了一半的真力。 此时,流沙已经转向,一股力道向下拽去,他不能再等了。 气珠急速旋转,身体中化出无数的真力丝来,他控制着身边的沙粒移动,将他向上挤去。 秦长风如一条沙虫轻轻钻出了沙面,他躺在流沙之上,轻轻地转过头去,抖落了眼皮上的沙,睁开了眼。 风暴其实已经小了很多,似乎已在慢慢平息。 秦长风的眼睛透过风沙,看见一张泪水盈盈的眼,虽是纱巾遮面,仍依稀可看出她挺拔的鼻梁,青丽俊秀的脸庞。 风中的她,着一袭青衫,显得是那么的柔弱,那么让人怜惜,她的身旁,躺着两个奄奄一息的人。 说是奄奄一息,因秦长风还能通过敏锐的听觉,听见他们的心跳,虽是微弱,但还没有死去。 秦长风突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青衣女子吓了一跳,猛地跳了起来,提着宝剑,四下乱望,一时还是没有看见他。 秦长风只觉好笑,不由又叹了一口气。 青衣女子顺着声音看来,终于看见了一个绿皮头颅的怪物,她眼睛闪过一阵惊恐,颤声喝道:“你!......你究竟是人是鬼?你是什么怪物?” 秦长风强忍笑意,沙哑着喉咙说道:“我既不是人,也不是鬼,也不是怪。” 这导物居然会说话,那青衣女子忍不住后退两步,声音好像又要哭了出来,只是叫道:“那你到底是什么?” 秦长风的还是哑着喉咙,慢慢说道:“我是沙神,大沙漠无所不能的神。” 说完,他忍不住就要笑了出来,看着将要哭出声的青衣女子,他不忍心再逗那女子,于是开口叹道:“小姑娘,你为什么哭?能看见我沙神的人都是与我有缘的人,你若是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会满足你三个愿望。” 青衣女子将信将疑道:“真的吗?那你,你问吧?” 秦长风柔声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青衣女子柔声说道:“我叫秋瑶,秋天的秋,瑶海的瑶。” 秦长风点了点头,继续问道:“你来自哪里?” 那女子恐惧少了许多,温温柔柔说道:“我来自北尧山,我是和两位师兄出来历练的,可是,” 她看向那地上的两具“尸体”,又忍不住哭了出来。 秦长风大咳了一声,随即声音更是柔和低沉起来:“不要哭!这两人我自有方法救活,你且回答我第三个问题。” “刚才你和那帮人为何打斗?” “我和两位师兄发现了一只金色的灵兽,本来就要收伏,却被它逃脱了。我们种了追魂引在那灵兽身上,一路跟着青孵虫到了这里,正要收伏那只灵兽,不料来了几个凶巴巴的恶人,硬说那灵兽是他家的。五师兄不服,就和他们打了起来,本来他们不是我们的对手。后来又来了几个人,有一个老头,很是厉害,空手就将我两位师兄打倒了。还有两个人,双掌红的像血一样,趁机从后边偷袭了两位师兄。那老头赶紧阻拦,像是很愤怒的样子,说我们是后辈,他以一敌三,本是理所当然,那两人从后偷袭,已犯了江湖规矩。那帮人还要喊打喊杀,也被那老头拦住。然后,那老头就带着那几个人走了。” 青衣女子说完,泪水已止不住似珍珠一般流了下来,打湿了纱巾,只落在粉白的脖颈上。 秦长风听罢,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赤炼魔手!” 青衣女子听了一楞,正要说什么,秦长风突然竖指“嘘”了一声,示意那女子安静。 接着,秦长风低声说到:“有人来了!” 第182章、赤炼魔手 风中走来了两个人,看着年纪也不小了,身高却只是五尺不到,手短腿短脖子短,标准的的五短身材,但是手指却是出奇的长。 秦长风看着他们,不由心中一亮。 两个人迈着整齐的步伐,动作像是特别训练过一般,他们向这边走来,看似缓缓而行,却在眨眼间已走到眼前。 那两个人径直走到青衣女子身前,发出桀桀怪笑。 其中一个短人阴沉着脸喝道:“就是你这个小姑娘,得罪了我们十一少,跟我们走一趟吧!” 青衣女子回头看向秦长风,只见秦长风浑身是沙,躺在那沙地上毫不动弹,像一堆沙一般,如不细看,绝不能发现那里还躲着一个人。 秦长风似乎已经怕了,她眼中飘过一阵失望,转身猛地抽出宝剑,决然喝道:“北尧山弟子在此,决不任人轻侮!” 另一个短人桀然笑道:“小娘子性子好烈,不过我喜欢,你放心!你是我们十一少看上的人,我们是不会要你性命,不过你那两个同伴嘛!若是你乖乖听话,兴许我们还留他们一条贱命。若是不听话,嘿嘿!那就不好说了。” 说完,两人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声中两张扭曲的脸说不出的猥琐淫*荡。 青衣女子此时反而静下心来,青锋一展,剑身上有一层青蒙蒙的光芒,她揉身上前,向那两个短人杀去。 那两个短人闪身急退两丈,又急闪而回,四只小手血蒙蒙地只往青衣女子身上招呼而来。 只听一阵金石碰撞的声音,秦长风眯眼看去,那血红小手,竟然和宝剑硬碰硬而不伤分毫。 那两个短人配合默契,四手击来,如同一个人使出一般,青衣女子抢攻不进,反而屡屡遇险。 青衣女子剑法突然一变,剑影纷纷,剑网交织一片青蒙蒙的光芒将她全身罩住,那四只血红小手,一时也无法攻进剑网中来。 那两个短人厉声尖啸,身体一飞冲天,如两只飞翔的老鹰一般,盘旋扑下。他们手中已多了丈余长的鞭子,那鞭子急抖之间,如千百银蛇乱舞,直噬而来。 青衣女子只觉漫天鞭影,一时不知如何招架,只好急舞手中宝剑,一边向后退去。 那两个短人轻功奇高,不待落地,鞭子往地上一击,借力又飞上天去,然后又盘旋而下,一次比一次来的凶猛。 那青衣女子不住后退,突然她一声尖叫,‘刷’地一声,她手中宝剑已被鞭子卷飞而去。 那两个短人正觉女子有些难斗,此刻见女子宝剑已经脱手,心中狂喜,收起鞭子,双手曲指如钩,从天下直扑而下。 女子往后疾掠,只是哪里有那两个短人飞得快,眼见就要被那短人擒住。 那两个短人身法如秃鹰直降,眼见女子后纵之势已穷,不由喜极忘形,双手只往那女子身上胡乱抓来。 突然,平地一阵怪异的风刮起,将那女子往后直送出两三丈远。 两个短人手下一空,不由一愣,还来不及反应,突然地上伸出两只手来,一股大力将他们拽下地去。 两人心知有变,惶急之中曲腰探足,足尖在地面一点,就要借力再腾空飞起。只是脚尖点去,地面却毫不受力,身体竟直往下沉去。 沙中忽地飞出一道人影,乱沙飞溅之中,那人双手在他俩头顶一拍,翻滚直飞到空中,接着如同凌空漫步一般,在风中行走起来。 接着,一道明晃晃的斧影陡然袭至,两个短人想要躲闪,身下却被一股奇异的力量拖住,如有千百只手拽住他们一般令他们脱不开身,只能勉强祭出血红双手去硬接。 斧影如风,那明明可以和青锋宝剑硬拼的双手,却承受不了斧影一击,瞬间就被斩落飞入空中。 两人痛呼不已,还待跳起身来拼斗一番,斧影中又袭来一阵强风,强风如千斤大石压来,让两人落入沙中的速度更快。 身下奇异的力量越来越强,他俩越挣扎,越陷入其中,很快,两人就被黄沙彻底吞没。 秦长风一斧斩断两人四只手,哈哈大笑,笑声中直追那飞入空中的断手而去,手下一抄,就将那四只断手抄入手中。 他又一个疾闪,已闪到那青衣女子身旁,笑吟吟对那青衣女子说道:“小姑娘,不好意思,让你受惊了。” 这几下,说来迟,那时快,直如兔起鹘落,雷霆疾行,只是顷刻之间的事情。 那青衣女子愣愣站在原地,还在发懵,见一个绿皮怪物竟似在嬉皮笑脸,不由又是害怕又是气极。她正要发作,突然又想到刚才若不是秦长风相救,此刻自己已被那两个恶人擒住,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思前想后,她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转身向她那两位师兄躺着的地上奔去。 秦长风心下一急,抛了手中断手,疾身一步,就将那青衣女子一把拽了回来。只是拉得有些急,那女子一个踉跄,一个回旋,说巧不巧,正好跌在秦长风怀里。 秦长风也吓了一跳,一时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还是那女子先反应过来,一个耳光就扇到秦长风脸上,这一扇,真将秦长风有些破烂的头套扇了下来,只见一阵黄沙四溅之中,竟是一张苍白年轻的脸。 女子挣脱开来,脸上纱巾脱落,只见一张粉脸雪白发青,冷冰冰喝道:“你不是怪物,原来是个轻薄小子,你不要以为你救了我,你就…” 秦长风也被打懵了,这下才反应过来,忙正色道:“姑娘,你误会了!你再向前走一步就是流沙,我只是不希望你像刚才那个贼徒一样,陷入流沙之中而已。” “流沙!” 青衣女子明显吓了一跳,又跳了回来,又投入秦长风怀里。她转头见刚才两个短人陷落的地方还有小小的旋涡,不由地明白过来。 秦长风彻底不好意思起来,他看着跳回怀中的女子,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他喃喃自语道:“你不会又打我吧?” 青衣女子也回过神来,‘呀’地一下跳起身来,神态忸怩至极,脸色红晕泛起如霞,秦长风不由看得呆了。 那青衣女子见秦长风如此,不由地‘啐’了一声,跺了跺脚,想要发作,却又有些不好意思,只是说道:“不好意思,刚才是我误会你了!” 秦长风还是有些发呆,青衣女子见了,走开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人,见秦长风满身沙子,只有脸上一个手印白生生的没有沙尘,好奇说到:“你怎么全身都是沙啊?难道你,你真的是沙神?” 秦长风终于回过神来,他向全身上下摸去,才明白过来。 他在地下呆了几天,对于满身是沙已经习惯,只是回到正常人的世界,就变成人们眼中的怪物。 秦长风一个斜飞入天,在空中一个急旋,身体真力迸发,那身体沙尘四处飘散,他哈哈大笑,旋身降落原地,身上那里还有半粒沙子。 那青衣女子看的呆了,再看向秦长风,不由地掩嘴直笑,忍不住道:“你只是和我一般的人,年纪也不大,哪里像沙神?” 秦长风正色说道:“我就是沙神,你看我长得年青,其实我已经上千岁了,你不知道仙人驻颜有术吗?” 青衣女子只是摇头,说道:“我不信,除非……除非你真的能实现我三个愿望。” 第183章 三个愿望 秦长风刚才一时戏言,没想到被这女子当了真,但看着她巧笑倩兮的脸庞,秦长风心下暗道:为她实现几个小小的愿望又何妨? 秦长风不好反悔,于是正色说道:“我是沙神,大沙漠的神,我会实现你三个愿望。我猜想,你的第一个愿望是就救活你的两位师兄。” 青衣女子惊跳起来:“哎呀!我险些忘了,你,你真得能救活我两位师兄吗?” 秦长风收了斧头,捡起地下的几只血红的断手,自信道:“当然可以,沙神从不失信于凡人,更不会失信于你这漂亮的小姑娘。” 说着,他一把拉起青衣女子的手,还由不得那女子反应过来,就向前跳去。 那前边就是流沙,女子心下一惊,却发现并未直接落在眼前,只随秦长风飘飞在风中一般,瞬时飞出七八丈远,已来飞到她两位师兄面前。 秦长风放开她的手,蹲下解开那两位男子的上衣,男女有别,那女子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 秦长风见两个男子肩膀处都有一道小小的红色手印,不由松了口气,心道:“怪不得两人中了赤炼魔手竟然不死,原来没有打在致命处。” 他喂两人各服下一颗阴阳丸,又拾起一侧掉落的宝剑,将那血红断手的每个手指刺破,然后用力挤压。那手指上慢慢滴下一些青色液体,那青色液体滴到红色手印上,就渗进皮肤里。 很快,红色手印就变淡了一些。 一只断手滴完,那红色手印已消失得差不多,那断手已变成正常死人的手一般枯晦。秦长风将它丢在一边,秦长风又捡起又一只红手,如法炮制。 秦长风处理完两人伤口,双手在地上沙子里一搓,真力化出,就将手上血污清除一干二净。 他又从怀中掏出两颗大还丹来,撬开两人嘴巴,一人一粒,喂入两人口中。 做完这一切,他拍拍手站起,走到那青衣女子面前,“咳”了一声道:“正式认识一下,我叫风十五,我的朋友都叫我秦长风。” 那青衣女子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你不是沙神吗?怎么又叫风十五?” 秦长风呵呵一笑,说道:“沙神出了沙地,又能呼风唤雨,就是风神,风神风十五在此,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青衣女子本不是惯开玩笑的人,她见两位师兄脸色已经由煞白变得有些红润,虽未醒转,已明显好了许多,心中不由放下心来,所以难得说了一句笑话。她脸上虽仍是笑,介绍自己却温柔了许多,只柔声说道:“我叫秋瑶,对了!我先前告诉过你的。” 秦长风摇头说道:“不对!刚才你告诉了沙神,还没告诉我,我的沙神身份已告一段落,现在我是风神,算了,你还是叫我秦长风好了。” 秋瑶跺足叫道:“不!你还是沙神,你还欠我两个愿望,你休想赖掉。” 秦长风只是微笑道:“凡人你要相信:不管是沙神,还是风神,神之契约,永不落空!” 秋瑶突然似乎有些担心起来,叹道:“第一个愿望嘛!你算是已经实现了。不知接下来两个愿望你能不能达成?” 秦长风停了笑意,只道:“不妨说来听听。” 秋瑶眼睛中放出光来:“第二个愿望,就是我此次出山的目的,就是能找到一把称心如意的灵器。” 秦长风有些疑惑地问:“什么是灵器?为什么要找?” 秋瑶摇了摇头,意似不信,问道:“你修为那么高,难道不知道灵器?你,你骗我的吧?哎!你那把斧头呢?刚才怎么一下不见了。” 秦长风伸手入腰,取出斧头,迎风一展,那斧头瞬时变成七尺来长,斧面闪着青幽幽的光芒,说道:“你说的是这个吗?这是风行斧,不过不是我的东西,我只是暂时借来用下而已。” 说着,真力反转,那斧子又瞬时变成拳头般大小躺在他手中。 秋瑶瞪大了双眼,愣在那里,喃喃说道:“你这分明就是很厉害的灵器,好是神奇,竟然可以变大变小,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已经达到神通境界。” 秦长风愈发摸不着头脑,他问道:“什么是神通境界?怎么你说的我话都不明白,难道神通境界很厉害吗?” 秋瑶点头说道:“当然厉害,神通是一种很高的境界,师傅他老人家还没有达到神通境界,这么说来,你岂不是比我师傅还厉害得多!” “我,我在这沙漠呆得太久了,孤家寡人一个,不太知道外边的世界,你能和我说一说吗?”秦长风这话半真半假,他确实在沙漠中呆了许多时间,不过,真实情况是,他对秋遥远说的修炼境界一无所知。 但秋瑶听来,还以为是他真生活在沙漠之中,不过彼沙漠非此沙漠而已。 秋瑶见秦长风诚心向她请教,不由红了小脸,忸怩一阵后,在秦长风再三请求下,终于侃侃谈来起来: “我们是北尧山只是一个小小的门派,不过,其实,我们是中土的一个大门派青玄门的分支。青玄门由蓝玉祖师所传,除了在青玄山九大山峰的九大分支外,其他就像我们这样的小分支。我们修炼的是道法,乃是玄功正统,又称青玄功。世间修炼功法万千,但不管是那个门派,凡是修道之人,都可以根据境界不同分为九个阶段,分别是:练气、寂灭、微真,灵通、化神、练虚、神通、法身、通玄,我才刚修炼到微真境界,需要寻找适合自己灵性的灵器。” 秦长风喃喃道:“原来道法才是玄功正统,对了!你认识道离天吗?他也是你们修道中人。” 秋瑶摇了摇头,有些不好意思说道:“不认识,其实这是我第一次下山,我只认识师傅师娘,还有师兄他们。” 秦长风又突然问道:“那你一直呆在山上,岂不无聊的很?” 秋瑶摇头说道:“不会呀!北尧山上可好玩了,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看看,保证比你这沙漠景色好上千百倍。” 秦长风必须要去风塔斯,不知和那北尧山顺不顺路,当下也不好直接回答,改口突然问:“对了!你的第三个愿望是什么?” 秋瑶莞尔一笑,说道:“暂时还没有想到,不过应该很快就会想到了,我想到再告诉你吧!” 两人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不知过了多久。 地上两人“嗯”地两声呻吟,先后醒转过来。 第184章 沙漠遗迹 两人见眼前有一个陌生的少年,都有些懵逼,秋瑶收整笑色,端正介绍道:“这是我的五师兄肖天,这位是六师兄尤迪,这位是秦长风,是他救了我们。” 两人忙挣扎起身,想要行礼拜谢,秦长风忙拦住两人,突然失色道:“糟糕!险些忘了大事?” 秋瑶忙问道:“什么大事?” 秦长风神情之间有些懊悔,叹道:“我本想去追踪与你们相斗那帮人,因有件要紧的事与他们息息相关,不过!时间过了这么久,也不知他们走到哪里去了?” 肖天见秦长风年纪和他们相当,也不好称呼前辈,只好拱手道:“风少侠…” 秦长风一挥手打断肖天的话道:“你们就叫我秦长风吧!这样称呼起来好一点。”他见肖天和尤迪举止有度彬彬有礼,也不好再开玩笑。 肖天询问道:“风兄弟,不知你今年多大了?” “嗯!我应该比你们,应该和你们差不多,你们多大?” 肖天指着秋瑶和尤迪说道:“小师妹十七岁,六师弟十九岁,我大一些,今年二十二岁了。” 秦长风不愿意将自己说的太年轻让人看轻,就道:“我比秋瑶和尤迪都大些,和肖大哥嘛!差不多,也是二十一二。” 秋瑶叫道:“骗子!你不是说你一千多岁了吗?” 肖天和尤迪脸色一惊,不解问道:“什么?一千多岁?” 秦长风忙抢过话来说道:“这些都不重要,这样吧!大家也差不了几岁,你们就叫我秦长风,我怎么叫你们呢?我看就这样,你叫天天,你叫迪迪,你叫瑶瑶,好不好?” 三人一脸嫌弃之色,慌忙摆手叫道:“不要!” “那小天?小迪?小瑶?怎么样?” 秋瑶靠近秦长风,要和他比一比身高,两人本来差不多一般高,秋瑶垫了垫脚,竟比他高出一点,揶揄道:“你看,你还没我高,我看你还是虚报了年龄,老实说,今年究竟多大?” 身高是秦长风目前的短处,秦长风连忙又岔开话题,高声说道:“这样吧!我暂时还是叫你们的名字,对了!肖天大哥,你刚才要说什么?” 肖天听了,也回到正题说道:“我说你不用着急,那几个人也是在追捕那只尖嘴奇兽,我在那奇兽身上种下了追魂引,即使它跑到千里之外,我们也能追踪的到。” 秦长风听了就放下心来,他看天色已是不早,又觉腹中饥饿,就问道:“有没有吃的,我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肖天顿时满脸羞愧,赶紧拿出身上仅有东西,只是两块干粮和半壶清水,四人分了稍微填了填肚子。 虽是干粮清水,秦长风却甘之如饴,只是顷刻告罄,他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地道:“那里能找只兔子来烤着吃就好了。” 肖天见天色已晚,他和尤迪又是重伤新愈,一时也不便对敌,只想找个地方调息一番恢复实力,就邀请道:“这附近有个地方,是前几天我们躲避风暴的时候无意间发现的,兴许那里有可以打到兔子。” 秦长风又详细询问起来,他的功力也未完全恢复,有心找个地方休整一下,听到近处有沙漠遗迹可以防住风沙,又极是隐秘,心下颇为动心起来。 “好吧!遗迹洞穴,出发!” 秦长风捡起地下剩下的两个血红断手叫道。 秋瑶见了不由泛起一阵恶心,叫道:“师兄他们都治完了伤,还要这断手干什么?” “山人自有妙用!”秦长风一幅神神秘秘的样子。 “你就不会找个东西包起来吗?看着好恶心!”秋瑶已要忍不住干呕起来。 “瑶女侠,可怜可怜我吧!施舍一块破布也好,我把它包好,免得你看着恶心。”秦长风伸出手来,眼神可怜巴巴,秋瑶看向秦长风,全身上下,破破烂烂,身无长物,直如乞丐,也是哭笑不得。 肖天也不禁莞尔,从腰间摘下一个拳头大的袋子,袋子虽然小,却从里边拿出几件衣服来,强忍笑道:“风弟兄如不嫌弃,这两件衣服即可用来包裹,也可以将就换换。” 秦长风摆了摆手,笑道“我开玩笑的,穷家富路,这沙漠之中,我还不算穷。” 说着,秦长风从乾坤袋中摸出一个大瓶子来,将断手放入其中,又放回乾坤袋中。又取了件衣服,将身上破烂不堪的破衣脱下,将新衣穿上。 秦长风暗皱眉头,从破衣中掏出十几颗小石子,对秋瑶问道:“秋瑶,你会不会针线活,帮我缝一个衣兜。” 秋瑶只是摇头道:“我笨得很,针线一点没学,对了!你这几颗破石头是什么宝贝?莫非又是什么灵物?” 秦长风神神秘秘地说:“这是我的秘密武器,叫做弓弦神石,送一颗给你做见面礼。” 说着,挑了颗稍微大点些的石子,递到秋瑶的手中,秋瑶运气注入那石子之中,那小石子毫无反应,不由疑惑问道:“这神石怎么用?” 秦长风强忍心中笑意,正色道:“神石,神石,心灵则神!” 秋瑶虽有些怀疑,见秦长风说的认真,又见那石子天生浑圆,通体朱红,果然与其他石子大是不同,就将那小石子妥善收了起来。 秦长风将剩下石子放入怀中,几人就向那遗迹而去。 不一会儿,就来到那黄沙环绕的残破建筑群,洞穴处在建筑群的中间,那入口比平地高出丈余,横着往里,上面像一个伞盖,上面黄沙落下,都滑落两边,那入口始终不会被黄沙掩盖。 秦长风突然道:“你们看这里像什么?” 前些天沙暴狂虐,肖天三人并未多加观察,此时风平沙静,视野变得极好。肖天举目望去,忖道:“看起来像是以前的一座大房子,这入口像是房顶的一个洞,这洞上像是屋顶的飞檐,这房子可能是以前达官贵人居住的地方。” 几人跳到那入口旁边,秦长风将那貌似飞檐的上边一抹,黄沙如一块布一般,被他拖了下来。 黄沙去得干干净净,那入口之上显出真容,只见飞檐如钩,钩上立着一只金黄色的异鸟,檐上还雕刻着奇怪的花纹符号。 几人惊叹不已,肖天手抚那奇形花纹,说道:“奇怪!这些符号好像在那里见过一般。” 尤迪突然插话:“这好像是佛家的符号,我在师傅那本《奇闻杂谈》上见过。” 肖天也大声说道:“我记起来了,这异鸟、这符号,常被佛家用在宝塔上,莫非,这是一座宝塔,只是说它是塔,怎么只有这么一点高,莫非这塔只有一层而已,这也太矮了吧!莫非……塔已经下沉,我们在塔的最上面。” 几人讨论半天,均说不出个所以然,秦长风肚子又打起鼓来,他见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就让几人先去洞中生火,他却摸入黑暗之中。 第185章 四面佛 肖天三人刚生起火堆,就见秦长风肩负一头巨大的岩狼跳了进来,三人都有些吃惊。 岩狼极其少见,在沙漠中又善于隐匿,常趴在地上,如岩石沙砾一般,就算有人从它身边走过,也很难会发现它。 若是被很强的敌人发现,它逃起来又似飞翔之箭,是沙漠中很难扑捉的动物。 秦长风借过一把剑来,将那岩狼剥皮去掉内脏,不一会儿,就将岩狼骨肉都卸了下来。肖天取了些盐巴,将狼肉细细抹上一层,几人用宝剑挑着将狼肉烤制一番。 不一会儿,肉香四溢,秦长风毫不客气地抓起一块,也顾不上滚烫,一边倒腾,一边撕扯着大快朵颐起来。 肖天和尤迪看秦长风吃得畅快,也就着宝剑,大吃起来。 只有秋瑶,只是不慌不忙细细将那狼肉撕下,吹得冷了,再细嚼慢咽。 秦长风吃得快,一大块狼肉吃完,眼巴巴地看着几人手中的狼肉,秋瑶用剑将手中的狼肉切下一大半,递了过来,秦长风说了个谢字,就老实不客气地拿过大吃起来。 几人肚子填饱,秋瑶三人就在那洞中觅地盘腿打坐调息,只有秦长风嫌那洞内无风吹来无法修炼真力,只身一个人出得洞来。 他爬到那塔顶之上。那塔顶被黄沙厚厚掩盖,已看不出个塔形,又比那平地高出一大截,夜风徐来,上边风力比平地强上许多,正是适合修炼风行功。 秦长风端坐塔尖,高举双手,感受那四下风气,气珠急转起来,感应四下风气之灵,真力快速恢复起来。 不过盏茶功夫,秦长风体内缺失的真力已恢复了七七八八。秦长风继续感应周边风气之灵,感应可直达四周几十丈范围开外。 明月高升,星月璀璨,映着他身边气旋如浪,那气旋转慢慢大如牛斗,又慢慢变小直至全无,秦长风一时无法再进一步,才收了功。 此时体内真力,不但是恢复如初,更是胜过从前,似乎通晓狂沙‘势’‘识’二字决后,他对风气之灵感悟更强,功力也更上一层。 秦长风见天时尚早,他便将身体埋入沙中开始继续修炼风行第三层:三元化万物。 秦长风的背部接触处甚是坚硬,又不太平整,鳞次有节,想是那塔顶上的陶瓦。 秦长风在那流沙之中真力枯竭时,已将那修炼之法在心中推演过千万遍,再加上双掌已经练就,此时修炼,更是得心应力。 不一会儿功夫,他那双臂双腿,已能控沙百万,他又修炼那躯干及头部,慢慢全身都能控制细沙分毫不差,三元化万物的静功终于练成。 练功已毕,秦长风心念一动,身体如扭曲的沙蛇一般,就在沙下顺着那塔顶滑了下去。 此时沙面却看不动丝毫动静,而秦长风动用全身真力,在沙地移动,快慢颇为如意。 秦长风突生念想:这塔究竟是不是真的佛塔,我钻到那沙下去探个究竟,再回头给秋瑶肖天他们一说,定叫他们大吃一惊。 念头一起,他就施展这新练就的沙行之术,眉心化出一道灵识在前探路,沿那塔身往那地底游去。 在沙中行了半晌,灵识探去,只见这建筑下边都是坚硬石头,仿佛那塔都建立在一块巨大无比的磐石之上一般。秦长风有些气馁,就待返回。突然,眉心灵识只觉有异,再细察一番,磐石一处似有一道门户存在,这里再不是石头,都是沙子填充其间,秦长风再往里探,只觉里边空空如也。 秦长风心下大喜,莫非这里是塔的门户所在,他忙施展沙行术,向那处游去。 那里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洞,刚好可以容他钻过,他像沙鳅一样钻了进去,那里边果然是空的,他翻滚而入,身体直往下降去,全身真力发出,下落之势骤减,约摸下降了两三丈,就落在平地之上。 地下只有一些沙子,但这空间没被上边的沙子流入填满,想来此处地形设计巧妙,沙子另有去处。 四周一边黑暗,就算有夜眼也不过看清丈余范围,秦长风索性闭上眼睛,只用眉间那道灵识探去。 这地下是个反丁字形的石道,左右两边很窄,只有一丈余宽,尽头全是坚硬的石头,往前倒是挺长,那四周墙壁像是有股奇特的力量,他眉间灵识也大受限制,只能探出三四丈远,一时探不到尽头。 秦长风慢慢向前走去,约摸走了七八丈远,他双眼突然感觉到一些光亮,不由睁开眼来,只见甬道尽头,一块七尺多高的牌板,像是一道门户一般,发着朦胧的白光。 秦长风伸手去推,那门户怎么推也推不动,他侧向横推,也毫无动静,他心中纳闷:莫非是用拉拽的吗?秦长风运起一股阴力,将那门户牢牢吸住,使劲向外直拉,那门也毫无动静。 他又向那四周摸去,只是四面墙壁光滑如镜,没有一点机关的痕迹。 秦长风有些气馁起来,这明明是个门户模样,却不能进入,到了些处若是退去,真叫人心有不甘。 看这门户材质,倒像一块玉石,不知风行斧砍不砍得动,想着,他就取出风行斧来,真力灌入斧中,斧头变得七八尺长,双手抡起,就猛地向那门户上砍去。 一斧,好像有些动静,两斧,好像又有些声响,再大力砍去,只听“哗”地一声脆响,那门户再也承受不住,轰然破碎。 门户里边青蒙蒙一片看不清楚,秦长风正要运起眉间灵识探去,突然门户内伸出几个大手来,猛地一把将秦长风拽了进去。 秦长风大吃一惊,急忙挣扎,却发现四肢已然动弹不得,抬头一看,只见眼前是一座金光灿灿三丈多的佛像。 那佛像旁边站着两个青面獠牙的六臂巨大的金刚,他之所以不能动弹,正是那两个金刚伸出大手将他牢牢按住。 那巨大佛像方面阔耳,圆睁双眼,不怒而威,开口叱喝道:“何方妖孽,敢坏我灵符!” 秦长风想要开口辩解几句,张了几下嘴,却发现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尤如身处噩梦之中变成哑巴一般,一时心中更是惶恐不已。 那佛像继续叱喝道:“胆敢不招,来啊!化妖咒伺候!” 那佛像头部一转,变成一个白眉白须的瘦脸老和尚,那和尚嗡嗡地念起咒语,念了一阵子,却毫无反应。 秦长风心下暗笑:看来是雷声大雨点小! 不论和尚如何念咒语,秦长风就是没有感觉如何不妥,只有手脚被那两个巨大金刚牢牢按住,半点动弹不得。 那和尚苦着脸,有些无奈地转过头去。 瞬时金光一闪,眼前又变回金佛模样,金佛怒道:“你这厮敢情不是妖怪,那定是魔头,看我降魔行者伺候!“ 说着,佛头一转,变成一个四手行者,手拿净瓶法杖等物,那行者净瓶半倾,法杖高举,两道青红光芒就将秦长风罩住。 那光芒罩了半天,却依旧不起作用。 行者本就有些苦的脸,变得更苦,也是无可奈何地转过头过。 佛像又变回金身模样,只见他怒容更甚,喝道:“既不是妖怪,也不是魔头,看来是那一定是流浪亡魂,不入地府,敢在世间作怪,看我渡你!” 说着,佛头又是一转,变成一个六臂圆脸头陀,手持六般法器,口中念念有词,口吐梵音,那梵音震烁,音出成字,字如金印,向秦长风周身袭来。 秦长风还是毫无压力,风行斧倒是忍不住先颤动了起来,独孤阳残魂竟受不住梵音之力,惶急之下就向秦长风体内躲来。 那头陀哈哈大笑,手中法器大放金光,喊道:“果然是道亡魂,看你往那躲?” 那金印也变得极小,直追着独孤阳魂魄进入秦长风体内,独孤阳残魂左躲右藏,魂语不住叫骂起来,最后被逼到气珠附近,缩成一个小光点,绕着气珠表面旋转之势躲去。 第186章 广弘佛殿 此时气珠对于独孤阳残魂而言,尤如最后一道保命符,气珠似乎很大,他似一只小飞虫一般在气珠表面闪躲。 金印毫不停留,也变得极小,随气珠旋转之势追去,尾随在独孤阳残魂之后,越逼越近。 独孤阳惶急之下,越逃越疾,那金印也飞得更快,如两道光影,在气珠表面急速旋转,但独孤阳怎么也甩不脱追踪。 独孤阳残魂眼见就要被金印追上,不由破口大骂道:“臭小疯子,还不快念你那几字臭真言,这头陀和你是一家人,快来认亲,你们自家人不打自家人。” 秦长风早听出头陀的梵音有些耳熟,似与渡涅梵音有些相像,却又略有不同,自己的梵音只能自我防御,那梵音竟可化为金印进行攻击。 其实秦长风早想将渡涅梵音念来看看有什么反应,只是此时口不能言,虽脑中默想梵音,却没有半点作用。 独孤阳空自骂了一阵,见秦长风毫无反应,此时已有一些金印追了上来,金印打在他身上,打得他烟气直冒,不断惨呼。 他见秦长风还是没有动静,痛骂之下,也有些明白过来,忙叫道:“快用‘识’字诀,发出神识灵音!” 独孤阳这么一提醒,秦长风才如梦初醒,狂沙四字诀:势、识、怒、狂,其中,识字诀,是通过修炼保证在极端的环境下五官六感的灵识,他可以沙中听得极静极远的动静,就是识字诀的功劳。 现在自己口不能言,当然是在一种极端的情况下发不出声,此时用识字诀发声正好。只是自己并未修炼过‘音’字决,此时现学现练,不知还来不来得及? 秦长风努力静下心来,‘识’字决,讲究在极端情况下的突破。往往是结合天时、地利、人和,和自己共鸣产生的一种悟的灵感。 神识灵音,就是要在最不能发声的情况下发声,在无声中迸发出最响亮的声音。 此时此刻,不正是激发出神识灵音最好的时机吗? 心中有音而口无音,又何必要用口发音,无声处发有声,于寂静中起惊雷,秦长风结合识字诀的奥妙,脑中进入一种奇妙的状态。 终于,他口未动,却蹦出一个字来,字也如头陀发出的金印一般,从眉心发了出去。 一字即出,四字纷来,渡涅梵音化作四道金印飞出眉心。这些金印并未向那头陀攻去,反而向体内而来。 头陀的金印一碰上渡涅梵音的金印,就像瞌睡遇见虫,瞬时丧失了攻击性,化用缕缕金光散了开来。 头陀金印一去,秦长风的四字真言,又化作金印向头陀发出的梵音金印迎了上去。 那头陀见秦长风发出梵音金印来,这金印虽小,却与自己梵音金印相较竟丝毫不落下风,大惊叫道:“渡涅梵音!” 话音之出,他随即顿首作礼,瞬时变成一道青烟消失了。 秦长风突然发现自己是在张嘴念诵,心中若有所悟,抬头见头陀已经消失,也停了念起梵音。 再定睛看去,那里还有什么头陀、、和尚、行者、金佛,就连抓着他的巨大金刚也不复在,他身体也恢复了自由。 秦长风张望而去,只见自己身处一个高大的殿堂中,殿顶如苍穹高空,上边星光点点,又有圆盘似满月挂在空中,殿堂如同处于月圆之夜一般,显得朦胧而又光亮无比。 朦胧月色映得地上碎成几片的白色玉牌,还闪着温润的光泽,光泽像是由一些奇形符号组成。不过那光泽越来越淡,似在慢慢消散。 那玉牌后边的墙上,并无出口,只有一幅方方正正的壁画,画上是一个奇形怪状的双翅怪兽,怪兽脚踏祥云,周身云雾缭绕。 难道刚才经历的一切,只是幻境一场? 殿堂中央燃着一堆熊熊火焰,秦长风慢慢走了过去,见那上边有个巨鼎,火堆周围立着几个石像,高矮不一。 秦长风不由喃喃自语:“难道又是幻觉?” “真即是幻!幻即是真!” 身后一道雄浑的声音传来。 秦长风猛地转过头去,只见一只体壮如牛的奇形怪兽,背上有一尊硕大的全身佛像。 那怪兽生得好生奇怪,头形如蛇,生有双角,其身如虎,布满鳞片,环眼如狮,四蹄猪尾。 怪兽背上的佛像生有四面,分别为金佛、和尚、行者、头陀,和那幻境中的多面金佛一模一样。 秦长风四下看去,并不见人影,口中奇道:“莫非我又出现了幻觉?” “非矣!幻不是幻,真不是真!”秦长风吓了一跳,他已看清,说话的并不别人,而是那石头怪兽。 石头能说话,饶得秦长风见过怪事颇多,已是见怪不怪,也不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是谁?”秦长风努力镇定下来,发出疑问。 石头又张开了嘴巴,说道:“吾乃青麟圣君,因犯了戒条,被罚在此背金佛悔过!” 原来这怪兽大有名堂,叫青麟圣君,莫非是某位神灵所化,秦长风心中惊疑不定,随即问道:“圣君,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刚才在幻觉之中见到的就是你背上的佛。” 石头又道:“大幻之觉,谁先梦醒,若不是你会渡涅梵音,大家同有佛缘,,你早就死了,那里又是什么幻境可言?” 秦长风暗暗心惊,原来一切都拜渡涅梵音救命,他随即念出梵音来,稽手行礼,也如和尚头陀一般。 那青麟圣君点了点头,又沉声说道:“你震碎幻阵玉符,毁坏了广弘佛殿法阵,其罪不小。念在同有佛缘,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就罚你重制玉符,修缮佛殿法阵。” “玉符?就是那块碎掉的玉牌子,那是我损坏的,我甘愿受罚,可是我不会画符,这里边却没有玉石。”其实秦长风还是会画符的,不过此符不同彼符,他只是能在符纸上画些阵法,再以灵力启动符阵。这玉上的符阵,没有灵力本身就具有法力,却是他没有接触过的。 青麟圣君沉声道:“佛家不发妄言,罚你制符,皆因炁俐负有看管符文之责,因你毁坏之故至他失责,他已用已身去堵住那坤风位去了。如今你去那殿侧左道第二个房间,里边有个人,他乃是精灵族人,脾气有些古怪,你若能求得动他,他不但有制作玉符的材料,还会制作玉符的方法。待玉符制来,你再用玉符将那炁俐替换下来吧!” 秦长风想起那墙上脚踏祥云的怪兽,莫非就是炁俐。既然自己毁坏了他看管的玉符,害他以身代符,于情于理,自己确实也该去制一枚什么玉符。 且去那房间看看,那精灵长什么样子,又是如何脾气古怪。 第187章、精灵 秦长风拜别青麟圣君,看那大殿一侧果然有一排房间,他走到左侧第二个房间,推开门就走了进去。 迎面一片红红绿绿,秦长风一阵迷糊,难道这又是一个幻境世界? 气泡中突然钻出一张巴掌大的怪脸来,直接凑到秦长风脸上。 秦长风一激灵跳了起来,蹦地一声,头撞到房顶上,他忍住头痛,翻身滚落地下,半蹲在地戒备起来。 此时他才看见,原来那房间上空充满了无数细小的气泡。 气泡只有两种颜色,红色和绿色。 这些气泡都是从地上一个怪形装置中发出,那装置如三个巨大的瓶子倒叠在一起,上边两只瓶子,一只瓶子里有些红色的气泡,一只瓶子有些绿色的气泡,那两个瓶子的气泡下降到最下边的瓶子里,那下边倒着的瓶口不断冒出透明的气泡。 透明无色的气泡慢慢上升,又变成红色和绿色,充满在房间里边。 那张小脸的主子又跳了过来,秦长风这才看清,这主人是一个二尺来高的蓝皮肤侏儒。这侏儒长着尖尖长长的耳朵,两只小手叉在腰上,怒气冲冲地喝道:“你这蠢材,来这里做什么?” 秦长风心道原来这就是精灵,想到殿中圣君说他脾气古怪,脾气古怪都当不可以常礼待之,心念一转,于是眨眨眼说道:“你猜!” 那蓝色矮人大叫道:“猜你个头!竟敢打搅我收集灵幻珠,我要打爆你的头。” 说着,矮人拿起一根和他差不多高的棍子,挥舞着就向秦长风打来。 秦长风脚下气旋一发,足下巧劲连点,在房间里不断闪躲。秦长风学会风行功和弓弦劲,轻功已是极高,但房间较矮,稍一纵跳,就会碰到头顶,他闪躲片刻,就发现了这个弊端。 秦长风见足下快闪,蓝色精灵就追不上来,心中一动,玩心一起,收腿盘坐,体下气旋急出,带着他在房间里飞快疾行。 那蓝色精灵虽然速度也颇快,却连他衣衫都不碰不到半分。 那蓝色精灵终于发现不对劲,站定身形,怒喝道:“你究竟是什么妖怪?” 秦长风一个急刹车,坐在地上,这下虽是坐着,却还比那蓝色精灵高出半个头来。他忍不住笑道:“我给我制作一块玉符,我就告诉你。” 秦长风已改了主意,他不知那学习制作方法究竟要多久,若是让这精灵帮忙制作,岂非方便快捷很多。 那蓝色精灵眼珠子急转,嘴角浮起一丝难以琢磨的笑容,大叫道:“我知道了!你又是一个闯祸的家伙,想骗我给你制作玉符,门都没有,你知道上一个像这样的家伙,最后变成什么样子吗?” “什么样子?”原来之前也有倒霉鬼被抓差,同是天涯沦落人,秦长风急欲知晓答案。 “最后他变成了一块石头,哈哈哈!”那蓝色精灵得意地疯狂笑了起来,好像看到秦长风变成一块石头好笑的样子。 他笑了一阵,又道:“如果你求我!求到我心情好的时候,说不定我会传你一点制作玉符的方法。” “如果是这样呢?”秦长风真力涌用,将那满屋气泡全数搅乱,顿时红的绿的全屋都是,再也分不清哪里是红,哪里是绿。 那蓝色精灵跳到空中,努力用手中小棍去拔弄气泡,希望能重新将那气泡按颜色排好,只是气泡细小如卵,数量又太多,一时哪里还归拢的好。 蓝色精灵大感沮丧,气得哇哇怒叫,最后眼见无法,竟将小棍一丢,埋头哭了起来。他一边哭一边嚎道:“我的一天心血都让你给毁了。” 突然又像变得恐慌起来,低声自言自语:“完了!完不成工作怎么办?怎么办?” 秦长风见蓝色精灵神经错乱起来,也有些不好意思,忙道:“不用急!我可以将这些气泡弄好。” 蓝色精灵突然跳起,叫道:“不可能!” 突然又埋头自言:“不让他试试怎么知道不可能。” 这精灵神经分裂,竟自己和自己对话。 蓝色精灵又转头低语:“先让他干活,如果干不完就推在他头上,如果干完了,我们就….嘿嘿嘿!” 精灵自言自语完又阴笑起来。 秦长风见那蓝色精灵旁若无人地自导自演,差点气倒在地,大声道:“你若是想什么坏主意,我就不帮你了。不行!你先发个誓来。” “发誓!” 那蓝色精灵又开始自言自语。 “他让我们发誓怎么办?” “誓言对精灵是神圣不可违背的,糟糕!” “要不我们先答应,他再…”接着精灵的话变得静不可闻。 过了一会儿,蓝色精灵笑了起来,跳过来对秦长风说道:“好吧!我们答应你,现在我就以精灵的名义起誓,若是你能将这两种颜色的气泡全部装进瓶子里,我们就帮你完成制作玉符的任务。” “好!我相信你!” 秦长风鼓动全身真力,化出数万道真力丝,那真力丝游走四周,如同有无数个小手一般,将那四下杂乱的气泡,如同变魔术一般,各依各位排列起来,都向那装置上方的瓶口飘去。 蓝色精灵看得目瞪口呆,见那气泡去了越来越快,却分毫不乱,不由揉了揉小眼睛,实在是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那装置下边虽一直在生产新的气泡,那里及得上秦长风数万道真力一齐动手快。 不一会儿,那房中就只剩下零星的几颗气泡而已。 最后下边产出的气泡还未来得及变色颜色,就被秦长风移到瓶口位置,秦长风笑道:“这算是完成了吧?” 那蓝色精灵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听见秦长风言语,下意识地说:“完成了!” 一边说着,一边跳过来,只见他手中小棍一点,那装置下边流出白色的发光液体,装了满满两瓶。那蓝色精灵高兴的说道:“我们真聪明,一天就干完了两天的活。” 秦长风提醒道:“嗯!精灵前辈,是不是可以给我制作玉符了。” 那蓝色精灵跳了起来,睁大眼睛道:“谁说要给你制作玉符?” 秦长风冷笑道:“堂堂精灵,竟要违背自己发下的誓言!” 那蓝色精灵大笑道:“谁说我们要违北誓?” 那精灵跳了飞到空中,手中小棍一点,点在秦长风眉心,一股奇异的力量涌入秦长风脑中,秦长风只觉得头痛欲裂,无数的知识涌了进来。 那蓝色精灵点完哈哈大笑,又不知从那里抽出一块七尺见方的玉牌,说道: “玉符制作的方法已经交给你了,这空白玉牌也给你了,我们只说帮助你完成玉牌,又没说要亲手给你完成玉牌,哈哈哈!你就乖乖留在这里帮我们收集灵幻珠吧!我们玩儿去了!” 说完,蓝色精灵卷起一瓶白光液体,从那房间另一侧的小洞飞了出去。 第188章、玉符 秦长风目瞪口呆,一时哭笑不得,打雁人最终还是被雁啄了眼,算计来算计去竟被精灵反算计了,这下不知要为那精灵打工多久才得解脱。 他脑中刚充满各种玉符的制作方法,这些符的画法与他之前学得御物符大是不同,他一时也消化不了。 学了半晌,还没学到正题上,秦长风干脆去那外边捡来破碎的玉符,与脑中强行灌入的知识对应一番。 就像在书籍中查打一样,这下倒是挺快,不一会儿,他便找到一模一样的玉符制作方法。 秦长风见房间一侧架子上有十几只笔,正是那玉符勾划所用之笔,就都尽数拿了过来。 他信心十足地双手同时拿了八支笔,都蘸满白色灵液,在青色的地板上练习起来。 小同信心十足地画去,他对自己画符的能力颇为自信,画完仔细欣赏,却见画的符看着都差不多,却不都不相同,一时间,只有那符认识他,他却一点也不认识那符。 秦长风心中飘过一阵失望,没办法,又只好去温习那前边的内容。直从后温习到最前边,他才恍然大悟。 原来那玉符画法都是由一些基本的小符号组成,共有一百多个小符号,如果小符号功夫不到,只凭眼力,怎么也画不出完整的符阵来。 好在蓝色精灵灌输知识的方式特殊,这些符号他只要温习两遍,就能牢牢记住,再用笔练习几遍,已能准确画出。 再温习后边,内容是小符号的组成原理及方法,最后组成一些基本的阵法,然后才能再组合成玉符的繁复的大阵。 这大阵不但繁复,而且还必须在极短的时间内将一张符画出,若是断了画符的连续之意,那阵法即不算完成。这阵法不成,空白玉符就报废了,所以画这玉符要求有极强的熟悉度和极快的手速。 这一切,一般人就算长年累月练习也未必可得,怪不得蓝色精灵放心让秦长风一个人呆在这里画,据他推断,秦长风只怕一两个月以内也未必画得出符来。 但我秦长风又岂是一般人,我习画符多年,又会风行自在功,可化力千万,又会狂沙秘沙,可操控千万,当然可以…… 秦长风自得了一阵,下手去画,却发现了总是棋差一步,试了多次,不由长叹一声。 原来自己真是一般人,或者暂时算是一般人了吧。 没办法,秦长风只好将独孤阳叫了出来,请教对策。 独孤阳沉思一阵,喃喃自语道:“识字诀总领人体能力万千,可以增强人的视、闻、嗅、音、触等能力。只是绘画一道,属于肉体的本能记忆,应该要熟能生巧,与视、闻、嗅、音、触等可以进行突破性的悟又有所不同。这中间的道理,我还要好好想想。” 没办法,秦长风又老老实实地练习起笔法来。 过了半晌,独孤阳突然叫道:“有了!” 秦长风忙问:“有了什么?” “有了个办法,也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说来听听!” “修炼风行自在功的人,都习惯性将第三层境界当成第四层的基础,孜孜不倦地修炼三元化万物,以求尽快踏入第四层,能进行更玄妙的应用,浑没想把每一层的功法特点发扬光大。其实三元化万物这一层境界自有其大妙用,你想元气即可分为万道,那我们练习同一招式时,是不是可以同时练习万次,效果岂不是达到别人练习的万倍。” 秦长风听得抓耳挠腮,喜不自胜,急道:“是啊!是啊!只是最终该如何练习呢?” 独孤阳问道:“不知这符号画出,画得对与不对,有何特点分别。” 秦长风按那脑中所记,说道:“若是画得对,那灵液会更加发亮,若是不对,灵液就会失去光泽。” 独孤阳兴奋道:“对了!这练习之法,不是要练手,其实是要练眼,眼快而灵,同时画出万笔,眼睛要在这万笔中快速发现正确的符号,再按正确地继续练习下去,用不了几下,就能优中选优,越来越强,自然能做到熟能生巧,巧能生神。” 言下心中不胜安慰,毕竟他发现了自己武学中的一片新大陆。 其实独孤阳说的方法,可能早就有人应用,那平身风行功只能练到二层三层的人,功力无法长进,自然就钻研起本身境界的具体应用起来,开发出许多绝招,以供自己安身立命。 就像秦长风从第二层阴阳双力悟出弓弦劲一般。只是孤独阳天赋太高,平生都在钻研高层次的功法,对这些细末之用反而不甚关注。 但他没有了半点修为,此时只能靠秦长风供养,不由站在秦长风角度去思考,于是想出这个办法来。 秦长风得了点拔,当下也不用笔,就用真力化出万道元气,每道真力卷起一点灵液,凭空画去,眼睛快速地在万个符号中寻找发光的所在。 秦长风闭眼也能视物,只凭眉心间的一道灵识。 但这睁眼识灵,他还从未练过,此时练来,一时只觉目不暇接,成千上万个字符,一闪而过,能捕捉不过百之一二。 不过好在开始画去,画错的多,画对的少,眼光被发光的地方吸引,竟然还能捕捉到发光所在的七七八八,也算不错的结果。 随着那光亮字符越来越多,他眼睛越来越跟不上,但他心中只守着那“识”字诀要领,眼睛努力去跟随,眨也不眨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手已经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眼睛已疾极而衰时,他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慢了下来。 这一慢,那发光发亮的字符一勾一划,在他眼中都变得清晰明亮,他终于练成了神识灵眼。 秦长风继续练去,渐渐,那一百多个字符都被他练得由生而熟,由熟而巧,由巧而神。 他见白液见底的瓶子,才罢了手,疲惫地躲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那房间渐渐又充满了红绿两色的气泡,秦长风有些奇怪,这下边透明气泡来源为何?怎么源源不断,像永不枯竭一般。 那蓝色精灵返回,见白色灵液已被秦长风用光,勃然大怒,马上逼着秦长风又制作了两瓶。 但见秦长风还未在那空白玉牌上练习画符,他也不由有些惊讶。那精灵又自我吵闹一番,话题一转到玩耍上时,那精灵就不再管秦长风,自顾自提着一瓶白色灵液去了。 秦长风待那精灵走后,又开始练习起来,这下笔法纯熟,圆转勾弯,一切如意。 他对应起那碎掉的玉符凭空试画几次无误后,郑重取出一支笔来,蘸满灵液,一时笔走龙蛇,一画千秋,数息之间,就将那玉符阵法画完。 只见那玉符闪着亮光,浩然有威,他知玉符已成,心中不胜感慨叹道:“过去这么久,不知外边的世界怎么样了?” 秦长风心中着急,拿上玉符,走出房去,快速走到那青麟圣君面前。 第189章、赤霄灵剑 青麟圣君见玉符光彩绚烂,只怕威力更胜从前,心下惊讶万分,他不知秦长风用什么法子打动古怪的精灵,让他为秦长风画出这样一道符来。 青麟圣君也不过多追问,当下告知了秦长风挂符方法。 秦长风小心地拿起玉符,走到那坤风位,念动挂符诀,玉符就向那炁俐所在飘去。只见青光一闪,玉符已归位,而身边已多了个鼠头狐身的小兽,就是那炁俐无疑。 炁俐顿首作揖为谢,秦长风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忙双手作揖,说道:“小子无意坏你玉符,还望莫怪!” 只是他心中颇感奇怪,明明是自己闯祸害了他,炁俐居然不怒反谢,真是怪哉! 炁俐带着秦长风回到那中间火堆旁,两人拜了青麟圣君,秦长风问道:“圣君,现在可以让我回去了吗?家中人等候已久,好生挂念。” 青麟圣君眼放金光,似开似闭,说道:“本想留你做个香火仙童,观你尘缘太深,也不强求,只是…” 那青麟圣君突地闭目沉默不语。 秦长风忍不住问道:“可是什么?” 青麟圣君睁开眼来,叹道:“此间门户都用玉符封住,并无其他门户,除非…”说到此处,欲言又止,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秦长风暗抽一口凉气,不想自己亲自挂符,竟绝了自己出路,但观青麟圣君所言,好像有其他出路,忍不住又问道:“除非什么?莫非还要小子做什么才能出去,圣君只管说来就是。” 青麟圣君又叹了口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沉声说道:“那地底所在,乃是建这广弘佛殿时留的生门,本有六个灵童看守,不料被法力深厚的女妖潜入,她杀了那六个灵童,鸠占雀巢已是多年,你若是能除去那女妖,就能从那生门而出。” 秦长风听完,暗道那女妖在广弘佛殿下多年都没被除去,这一去肯定极其凶险,于是叫苦道:“圣君法力高深,正应除妖卫道,小子手无缚鸡之力,实难对付那女妖。” 青麟圣君叹道:“非我不渡女妖,因我被罚在此,身背佛身,寸步难行。这殿中诸物,我也是借此间阵法还可以保全,那地下生门所在,早脱离我所辖范围。你也不要害怕,你识渡涅梵音,这梵音十六般用处,皆是那妖属克星,那女妖断不能伤你分毫。” 秦长风愣道:“十六般用处?我只知几字,也不懂用处,哪里会十六般用处?” 青麟圣君叹道:“原来你没有学全,你会几字,念来我听。” 秦长风念了四字梵音,因其他四字只得过音,并未得其真形,念来也无用,当下就没念。 青麟圣君喜道:“也不用十六字真言,你这四般用处就够了。” 秦长风苦笑道:“我只懂发出梵音,却不知其具体何用,还望圣君指点。” 青麟圣君一愣,说道:“梵音一师不传二徒,唯能为一人所得,你即得梵音之妙,却为何不知那八般用处。” 秦长风顿首作揖虔诚请求道:“我这是祖上所传,先人早逝,所得甚微,还请圣君指点我!” 青麟圣君叹了口气,当下也不讳言,慢慢道来。 听圣君讲来,渡涅梵音十六字,可分为前八字,后八字,前八字其中就包括秦长风念来的四字梵音,可分为‘净、寂、生、死、困、封、破、灭’八般用处,后八字青麟圣君也是听说过而已,具体也不知晓。 这前八字中,‘净、寂’两字指对修佛者所言,可让修佛者净寂而修;“生、死”两字应对的是世间最大的生死玄关的难题;“困、封”两字是对妖魔而言,可以困封魔妖;而“破、灭”两字,却是乾坤再造之间,所谓不破不灭,涅槃重生就由这两字而起。 这真言为渡涅真佛所创,因此称为渡涅梵音。” 秦长风又问道:“请问圣君,我会这四字为那四个字?” 青麟圣君让秦长风再念几遍,缓缓道:“应该是净、寂、困、封四字,真怪!你前四字后四字都有,又都不全,好在这梵音各字能单独使用。” 秦长风不死心继续问道:“这净、寂、困、封四般用处又是如何使出。” 青麟圣君有些不耐烦说道:“梵音绝技,只以心传,不传二人,所以我也不懂如何使用。你要懂这几种用途,皆在你自己一念之间,全靠一个悟字,谁也帮不到你。” 秦长风哀求道:“此去太过凶险,还请圣君多加指点。” 他心中笃定青麟圣君肯定知道,只是不想传授自己而已,见青麟圣君已解了许多疑问,就抱定纠缠到底的决心。 青麟圣君只是摇头不说,秦长风只是苦苦哀求,最后,被秦长风纠缠的有些无可奈何,青麟圣君才道:“也罢!我再点一员大将助你,休要再来罗唣!” 说毕,他大声喝道:“幻天八将何在!?” 那四下跳出几只小兽来,都长得如炁俐一般奇形怪状。 青麟圣君看向众兽,说道:“现有…” 突然他想起现在还不知秦长风名字,此时也不便多问,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现有神斧居士要前往地底除那女妖,我欲从你等众将中选出一人随同助之,谁愿前往行此大功德之事?” 话音说完,那四下却死一般寂静,众兽仿佛都知道有极大凶险,并无一兽跳出来应答。 青麟圣君黑着一张石脸,耐心劝道:“尔等放心,神斧居士身怀渡涅梵音神技,定能将那女妖降伏。若谁自愿前往,待事成后,我将封他做个净坛主事,那生门所在,也封赏给他一人独自享用。” 这话说完,有两三个小兽蠢蠢欲动。 最终,还是一个狗头小兽勇敢地跳了出来,那兽身小如鼠,却是声如洪钟,大声应道:“末将愿往!” 狗头小兽说完,眼珠直转,又道:“只是末将人小力薄,就是去也怕没什么大用处,愿圣君赐一件宝贝!也好不坠了圣君脸面。” 青麟圣君见终于有人站了出来,脸上有光,不由松了口气,对狗头小兽请求也不太在意,答应道:“也好,你二人跟我进入赤霄幻境取宝。” 说着,一道烟气一起,秦长风和狗头小兽眼前一变,已处在一个洞穴外边。 那洞穴映出阵阵红光,炙热之气从洞中不断飘出,再看那青麟圣君,已变成了行者模样。 那行者说道:“洞内有宝剑名曰赤霄,现已生出剑灵,本君将它赐给你,望你用此剑除妖卫道。现有‘收灵诀’传你,用心听好了,……” 行者说出一段口诀来,他并未避着秦长风,秦长风也赶紧用心记忆。 行者又说道:“墨恕,你无梵音护身,小心被那剑灵反噬,就请神斧居士去助你一臂之力吧!” 两人走入洞来,那洞内四壁皆是红光闪烁,炙热无比。洞中有一个铜炉,铜炉中漂浮着一柄赤红色的宝剑,正是那赤霄宝剑。 两人走上前去,那宝剑上突然冒出一个红色小人。 墨恕叫道:“神斧居士,快用梵音困住它!” 秦长风心中早已默念梵音防备,闻言也不知那字是困,只将那梵音全部念来,金印次第而出。 瞬间,数百个金印围住那红色小人,那小人像刚睡醒一般,还处于懵逼状态,瞬间就被金印困住不得动弹。 秦长风心中暗道侥幸,笨方法也有效,看来只要数量够多速度够快,也可以“困”。 墨恕见剑灵已被秦长风金印困住,就跳到铜炉边上,念起‘收灵诀’来。他肚子涨起,猛地一口青气喷去,那宝剑就小一分,连喷了十几口气,那剑变得不足寸长,墨恕就将那剑吞入腹中,跳下炉来,示意秦长风已经完成,可以离开。 秦长风没想到如此容易,但此刻剑灵被自己金印困住,却不知如何处理,见墨恕也不交待,索性直接撤去金印。 那剑灵脱身出困,吱吱乱叫,惊惶地在洞中四处乱窜起来。 墨恕解释道:“这剑灵还是初生状态,并不太强,失了容身之所,急需寻找藏身之所,不然极易被人炼化成凶灵。剑灵者,剑之精魂,可使凡铁变利剑。只是我修炼的是本命剑,不能留这剑魂,不然这剑灵还真是一件难得的宝贝。” 秦长风问道:“剑灵必须要宝剑才能藏身吗?” 墨恕说道:“剑是最好,其他兵器次之,不过兵器越好他就越喜欢。” 秦长风拿出风行斧来,还没待问如何使用,那剑灵惊惶之中陡然有了目标,‘咻‘地一下,就钻入斧中,那斧面淡淡泛起一阵红色光芒。 独孤阳声音突然在脑中响起:“小疯子,你干了什么,怎么关了个小孩子的灵魂进来。” 秦长风以魂语回答道:“这是剑灵,我收了他给你做个玩伴,你可不能欺负他。” 独孤阳的残魂在斧中孤独已久,见斧中多了个灵体作伴,也有些安慰,当下教导起那剑灵来,成了剑灵半个师傅,此是后话,当下不讲。 第190 六甲童子 二人出了洞来,行者喝道:“墨恕听令,限你即刻与神斧居士前往除妖,即时出发,不得有误!咄!” 两人眼前一变,已置身在一个通道之中。 那通道有阶梯向下,墨恕身小,就跳到秦长风肩上。秦长风随那石阶徐徐而下,石阶上黑暗一片,只有墨恕两只眼睛闪着幽光,秦长风勉强能看到一丈以内的光景。 两人不知往下走了多久,突然前方没了台阶,只有一条长长的甬道,秦长风用那眉心灵识探去,那甬道上不知涂了何物,灵识竟也只能探出两丈来远。 秦长风慢慢前行,心下莫名忍不住恐惧起来,问墨恕道:“那女妖究竟是何物?” 墨恕低声道:“这女妖无形无体,最善控制人的灵魂,你有梵音护体,不用怕她。现在可怕的是,她控制了那六合灵童为她所用,六合灵童武力非凡,又不知痛疼,非要打到至死方休才可。不过,若是打不过,切记要退出房间,那女妖走不出房间,切记切记!” 突然,秦长风灵识突探到前方一道门户所在,那墨恕突地跳下肩去,秦长风吓了一跳,低声问道:“怎么了?” 墨恕沉声说道:“我没有梵音附体,不敢和女妖硬拼,你先进去,我就在门外接应你。” 秦长风哭笑不得,搞了半天,还要自己一个人上,只是此时已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秦长风掏出风行斧,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轻轻一推,那门应声而开。 只见里边青幽幽一片光芒,凝目看去,那房间只有两三丈宽,六个青面童子,皆是身披黑甲,手执宝剑,面无表情,站在那房间两侧一动不动,只是不见那女妖的身影。 房间时不见了女妖身影,莫非如墨恕所言,那女妖无形无体,所以自己才看不见。 看不见并不代表不存在,莫非是以灵魂状态存在。 秦长风想起初次与独孤阳争斗时独孤阳表现出来的那股阴冷气息,他闭起双眼,用眉间灵识探去。首先,灵识观那六个黑甲童子,那六个童子毫无生命气息,只有头部若有若无的一股阴冷气息在波动。 秦长风暗道:莫非这就是那女妖的控制六个童子尸体的秘密所在。他再细心的往那房间各个角落探视,房间内再也没有那种阴寒气息所在。 秦长风有些奇怪,但他知此行凶险,也不敢粗心大意,只是细探不已,但都一无所获。秦长风睁开眼来,再细细打量房间,房间内一片狼藉,地上杂乱堆着许多物件,角落里有一个架子,上面堆着一些箱子,房顶上还镶嵌着几颗明珠,只是都蒙了好多灰尘。 秦长风心道:莫非是那女妖已经移居别处,那倒是免了许多手脚。但转念一想:若是她藏在某处,不能为自己探测到,岂是不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一时心中忐忑不安,不知进还是不进。 墨恕也走到门前,探头看了一看,突然用嘴猛地向秦长风的脚上拱去。 秦长风本在举步不定,这下不用多想,不由自主地一步跨进屋来,他大骂一声,忙用梵音护住心神,小心戒备。 一步跨出屋内,那六个黑甲童子顿时有了反应,手中宝剑发着幽幽黑光,动如脱兔,直向秦长风刺来。 秦长风脚下一道气旋踢出,顺势脱离六人的剑网形成的包围圈。 六人虽剑法精妙,身法却是有些僵硬缓慢,秦长风身法展开,六人一时也碰不到秦长风。 但斗室之间,腾挪闪转的空间不大,斧子长了,反不利于发挥,秦长风索性将那斧子变得只有三尺余长,曲身收腿端坐如在那蓝色精灵房间一般,气旋带着他在房间溜溜直转。 他口中默念渡涅真言,暗自戒备,转了几圈,只不见那女妖踪影。 那六个黑甲童子如木偶一般,来来去去只是一套剑法,但剑光凶险,秦长风不知斧法应用,一时也不知如何应对。 只见剑光如网,威力煞是惊人,自己躲闪之际,偶尔将斧子砍中黑甲童子身上,只听砰砰直响,却不能伤童子分毫。这斧子吹去,反而因此慢了身形,险些为童子宝剑刺伤,秦长风眼见不妙,忙一溜烟跑出屋来。 秦长风一出屋,黑甲童子果然不再追击,都退回房屋边上,静立原地,像从未动过一般。 秦长风心脏砰砰狂跳,回想起斗室争战,虽进退自如,但剑影之下,却是凶险连连。他心中后怕,就蹲下身来,悄声对那墨恕说道:“那女妖不在屋内,只是童子剑法好生利害,该你出马了!” 墨恕闻言,张开小口,吐出一把二尺来许的宝剑。 宝剑放出赤红光芒,墨恕将剑握在小手之中,那剑虽短,却比墨恕高出一头,看着异常滑稽。 墨恕沉声说道:“剑法我还是略懂,干脆我现在传你一套剑法,将赤霄剑借给你,你再去与那童子斗过。” 秦长风简直气得要晕死过去,这墨恕请战时何等英勇,如今却胆小如鼠,真应对了他的面相。 剑法之道,秦长风也不是没学过,想到向依云学那只有一十八式的叠剑,也花了一个多时辰,也只能说是勉强学会,而且必须和云剑配合才有些作用。 那其他的剑法,岂是一时半会就能学会,就算学会,又是那里能一时半会精通。此时女妖不在屋内,正是天赐良机,墨恕尚如此胆小,真是岂有此理,孰可忍孰不可忍。 这厮真是太可恶! 秦长风急在心头,恶向胆生,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瞬时足下发力,一脚将那墨恕踢进屋去,大叫道:“你去先吸引他们注意力,我随时支授。” 墨恕哇哇大叫,六个黑甲童子剑如风转,就已攻到。墨恕胆子虽小,却还真有几分本事,只见他舞起定剑,上窜下跳,也能将那六个童子攻势挡住。 只是六童子剑阵,一旦合围之势形成,墨恕没有秦长风这般如风身法,一时脱不出身,只能鼓起勇气,与那六剑缠斗在一起。 眼见六个黑甲童子与墨恕斗得难分难解,秦长风心下稍宽,就站在门外,偷偷将风行斧变的极长,鼓起真力,照着最近的一个童子后脑砍去。 那童子只对进入屋内的生灵有反映,遇到过秦长风这种无耻打法,却没有半丝动作。 那斧头到了他后脑,他还一无所觉,只听咔嚓一声,那人头部位没有黑甲遮挡,那里受得了风行斧这等利器,一下就被秦长风砍了下来。 六童已去一童,阵法已不那么流畅。 墨恕缓了一口气,见秦长风如此打法,也是心有灵犀起来,故意将童子带向那门口方位。那些童子无知无觉,纷纷被秦长风砍了脑袋,剩下身子就倒在地上,再也不动。 战斗结束,秦长风与墨恕相视一笑,除泯恩仇,其他言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墨恕说道:“女妖果然不在这屋内,不然六甲童子有她指挥,威力大上数倍不止,我们实难以应对。唉!不知她走哪去了?” 秦长风笑道:“敢情你还有些遗憾,看来你还没有发挥出全部潜力。这样,给你个机会,一会女妖回来,还是由你打头阵。” 墨恕脸色一变,咻地一声跳到屋外,惊恐问道:“女妖快回来了吗?” 秦长风也被那墨恕过激的反应也吓了一跳,心中强自镇定,笑着对那墨恕说道:“你不说女妖并不可怕吗?” 墨恕忸怩起来,颇有些不好意思,期期艾艾说道:“女妖最擅长夺人魂魄,你有梵音附体,不用怕她,我…” 说来说去,只是不敢再进屋来。 秦长风也由着他呆在门外,他表现的若无其事,实则心中暗自戒备。他看那地下杂乱,尽是无用之物,再看那墙边架子上许多箱子,心道莫非是那女妖搜罗来的定物,找上两件送给秋瑶等人做个人情,岂不美哉! 当下,秦长风就走到那架子面前,见箱子上边有锁,就用斧子一一砍开,将那些箱子纷纷打了开来。 一个箱子里有把短剑,剑锷上镶有七颗明珠,甚是精巧。秦长风将剑抽将出来,只见剑身如一泓秋水,隐隐一道光芒在剑身上下游走,秦长风再不识货,也知是宝物,心道这剑挺适合秋瑶,就将剑取来挂在腰上。 再翻找其他,有骷髅头似的项链,还有流光溢彩的珠子,如此花红紫绿的诸多物件。 秦长风看了这些东西,才知见识短浅,也不知道选什么好。 回头见那墨恕在门口不住探望,心头暗自好笑,遂对墨恕说道:“不要担心!女妖若是回来,我自有方法察觉,这里宝物甚多,来来来!你一件,我一件,咱俩分了他。” 墨恕见秦长风如此说,再见屋风并无半点动静,也放下心下,跳进屋来。 他看到那箱中物件,双眼直冒精光,哈哈大笑道:“发了!发了!好多宝贝!” 黑咀一把跳向箱子,就要去拿东西,被秦长风一手挡住,秦长风喝道:“且慢!分东西要有分东西的规矩,你先拿一件,我再拿一件。” 墨恕点头表示同意,急不可耐地从箱子里拿了个戒指。 秦长风见状,见里边还剩有一个戒指,也赶紧拿了过来。 第191章、储物戒指 墨恕又拿了颗珠子,往那戒指上一丢,珠子就失去了身影。 秦长风见状才知戒指是乾坤袋似的宝物,但不知如何操作,于是请教墨恕。墨恕撇了撇嘴,意存不屑,阴恻恻道:“请教有请教的规矩,你让我多拿两样东西。” 秦长风无奈地点了点头,那墨恕才传授了他方法,原来那戒指确实是储物戒指,但与乾坤袋不同,这等灵物,需要刻上灵魂印记就行。 墨恕当下也将灵魂印记的口诀方法说了,秦长风依法而行。灵魂印记一刻,他就能看见戒指里边。 戒指里空间比乾坤袋还大,里边还有好多东西,一时也不及细看,他将珠子丢进戒指中,再看墨恕已选了两样东西,于是又上前挑选。反正不知东西好坏,但见墨恕选什么,他就跟着选与他差不多的东西就行了。 两人手脚飞快,一会儿功夫,就将几个箱子中东西搜刮一空。 墨恕看着秦长风腰间定剑,眼放精光,叹道:“七星宝剑,真是好东西,说你不识货吧!你比谁都捡得快。” 秦长风喜道:“七星宝剑,这剑挺好吗?” 墨恕幽幽道:“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你又不用剑,我用十颗明珠换你这宝剑如何?” 秦长风迟疑道:“明珠有何用途,怎么能与宝剑相提并论?” 墨恕叫道:“明珠当然好!这明珠不是普通的宝珠,乃是修行人精气所化,可以提高修为,若将他吸为己用,一颗抵得上别人数年功力修为。” 秦长风叹了口气,笑道:“可惜!这剑我已决心送给一位用剑的朋友,对不住了!下次我有了其他好东西再和你交换吧。” 墨恕尤是不信,那里有凭白将如此宝物送人的道理,不是不住纠缠秦长风。秦长风不由沉下脸来,喝道:“你一个佛道中人,怎么如此贪心?况且你本有了一把宝剑,见了更好的宝剑又想占为己有,实属贪得无厌!” 墨恕被秦长风骂得兽脸青一阵红一阵,低头仿佛陷入沉思,过了好一阵又抬起头来,眼睛已是清明许多,仿佛已有了明悟。 墨恕顿首道:“你说得对,受教了!” 秦长风没料到自己一番喝骂,居然骂醒了墨恕。日后墨恕淡了贪心,终于成佛,这又是后事,在此不言。 箱子里的东西分完,秦长风看箱子材质不错,有木有玉,都是做工精良,也将箱子搬进戒指之中。 秦长风转头又看上地上的几把黑剑,问墨恕道:“这些剑看着也不错,不知还有没有用?” 墨恕叹道:“这些剑以前是宝剑,不过现在都已黑化,只适合妖鬼使用,除非能净化,不然没什么大用。” 秦长风听到净化两字,心中一动,就将那几把黑剑也捡了过来,放进戒指,心道:“万一那天能净化呢?” 两人搜罗完毕,秦长风上下左右细细察看,却不见任何出口,又闭上眼睛用灵识去探测,也没有任何发现,就对墨恕说道:“圣君不是说这屋中是生门出口吗?出口究竟在那里?” 墨恕回答道:“我也不知,可能是女妖外出时,将出口封起来了。” 秦长风无奈,只好和墨恕走出小屋来,在那门口慢慢等候。 不知过了多久,秦长风突然感觉到房间里传来一股寒意,他心下不由戒备起来,刚想用灵识去探,那屋中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凄厉的叫声。 此时墨恕也感觉到了异样,悄声对秦长风道:“女妖来了,你先去吸引她注意力。” 这话怎么这么熟悉? 秦长风也不争辩,谁叫自己会梵音呢?他心中默念梵音,走入那斗室之中。 一入那屋内,他就感觉不对。 刚才进这屋时,这屋宽窄不过两三丈,一看到底。 此时进来,只觉得空间变得又高又大,如果刚才说是斗室还很贴切,这会儿只能说是一座宫殿了,这空间竟似大了十倍不止。 第192章、女妖 秦长风心中惊奇不已,小心戒备慢慢向前走去。 四方雾气缭绕,阴风阵阵,如同走在终日不见阳光的深山峡谷一般。秦长风心中虽奇,但心中戒备非常,谨念梵音,只把一切当作幻觉,徐徐前行。 前方如云雾初开,只见朦胧色晕中,一个青衣女子正坐在梳妆台前,青丝如布,盈盈及腰,象牙小梳,白玉小手,温婉佳人,正对镜花黄。 秦长风设想了无数次见到女妖的恐怖情境,但都想到此情此境,没想到只有一个美丽的女子在对镜梳妆。 那女子轻轻转过头来,如花美妍,琼瑶玉鼻,轻启贝齿,声如黄鹂,柔声叫道:“好俊俏的小哥哥,就是你,毁了我的六个童子吗?” 明明是在责备,却又像在关怀一般,秦长风心中一荡,暗自心惊,赶紧低下头去,心中默念梵音,只道:“是我!” 那声音温柔似水,责道:“你毁了我的得力童子,就要赔我,你答不答应?” 秦长风一口老血差点喷将出来,他偷眼回看,墨恕并没有跟上来,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不由沉默起来。 打还是不打?就是要打?却是怎么打? 秦长风蓦然发现,自己竟然完全没有做好准备,冷汗不禁流了下来。 那女子呵呵笑道:“你怎么不抬起头来看我,难道你连看我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秦长风冷汗狂飚,震声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正所谓非礼勿视!更何况我是出家人,看你更是不好。” 那女子继续笑道:“小哥哥,你看看你,头不披戒,脚不着麻,哪里是出家人?我看你分明是六根未尽,红尘缘深,你听姐姐的,过来和我一起……” 说着,声音中竟发出呢喃呓语来。 秦长风再也忍不住,张口大声诵出渡涅梵音。 那女子呵呵笑道:“看来我还是看错了你,你果然是个秃驴,可惜了!你以为会两句梵音,就能对抗我吗?” 说到最后两句,声音已变得无比阴厉凄绝起来。 秦长风偷眼再看去,那女子已然站起,身形变得高大无比。一头黑发比夜色还黑,无风散飞,脸色也惨白可怕,眼神幽深恐怖,竟似要择人而噬。 秦长风心中尤然生起一股恐惧。 女妖突地厉啸一声,秦长风只觉心头一震,突然全身一阵麻痹,再也动弹不得,梵音也念不出口来。 女妖吐出一股黑气,那黑气‘咻’地一下就钻入秦长风体内。黑气阴森冰寒,胜过独孤阳残魂寒气十倍有余,秦长风顿时如同僵毙一般,身体全身上下都似不属于自己一样。 女妖哈哈大笑,语调中充满说不尽的嘲讽:“渺小的凡人,妄想用区区梵音来对抗于我,真是痴人说梦!好笑啊!好笑!” 突然,那女妖变了脸色,一脸不相信的样子,连连自语叫道:“不可能!不可能!” 原来突然秦长风突然又能发声,他怎么能突破禁锢恢复自由发声?难道…… 秦长风的梵音如暮鼓晨钟,威力大增,不是刚才喏喏念上几句梵音的胆怯样子。难道这小子刚才只是假装毫无抵抗能力?可恶!狡猾的人类! 女妖恼怒无比,不断尖声厉啸,口中接连吐出阵阵黑气来。 女妖哪里知道,秦长风这神识灵音是最能在这绝境中发挥威力,就连四面佛都禁锢不住,她的刺耳夺魄之法虽然厉害,只能在秦长风防备不足时暗算得手片刻,后边就没什么用了。 那女妖太过骄傲,她的刺耳夺魄和女妖之力从未失败过,也许是之前的无敌战绩,使她变得如此傲慢。 如果在秦长风被刺耳夺魄制住的瞬间,她只需要轻轻一击,秦长风就必然已经倒下。 但那时她又太过惊惶恐惧,只觉秦长风能力非凡,一切被制都是诱人上当的假像。 其实秦长风虽用神识灵音破了刺耳夺魄的失声咒,但一时还是不能动弹,此时她只需上前轻轻一剑,也可以获胜。 但女妖一直看不上什么剑法刀法,她总觉得用兵器都太过低级,所以夺了宝剑之类的都锁在箱中不用。 她最厉害就这刺耳夺魄与女妖之力,刺耳夺魄使人如中雷噬,动弹不得。而女妖之力所化的黑气,又可以化人魂魄为她所用,如果谁中人黑气,就要变成行尸走肉为她所用。 她这两大最强法术尽出,秦长风却仍不受她控制,她惊愕之余,一时只顾拼命将这两般法术使来,只望能以莫大妖力降服秦长风,却不知改变方法。 女妖见秦长风不但没有半点降服的迹像,而且还生出一股力量紧紧撕咬住黑气,形成不死不休之势。 那黑气是她女妖之力所聚,女妖之力就如她生命一般,少一口她生命就流失一分,若不能化掉秦长风灵魂,她的损失就不能有丝毫挽回。 此时此境,她已是骑虎难下,只有拼命吐去黑气,希望能一举击溃秦长风。 随着那黑气不断吐去,那女妖体形越来越小,突然,她觉得肩头一痛。 不知从那跑出一只狗头怪物,跳上她肩头,大口啃食她的女妖之体,随着那怪物不断啃食,她本体越来越小,而狗头怪物却越变越大,啃食速度也越来越快。 女妖涌起无穷的恐惧,本体所失,自己就烟消云散,再不存在。她再顾不得和秦长风斗法,陡然化作一道黑烟,‘咻’地向外飞去,狗头怪人随即落在地上,大声喊道:“快追!” 墨恕一跳疾身而去,率先就追了上去,秦长风手脚也恢复了自由,口中一边念着渡涅梵音化解体内寒气侵蚀,一边咬牙也追了上去。 那女妖钻过一扇黑色门户,门户随她进入快速关闭,墨恕随后而入,秦长风落后几步。 眼看门户将要关闭,秦长风体内真力全速运转,身体凭空急速旋转起来,如火箭一般直射而去,在门户关闭的最后一刻旋飞而入。 门户里是一条甬道,那甬道眼见也在随那女妖远去而快速缩小,秦长风顾不得多想,运转真力,狂奔而去,不多时,已追上墨恕。 此时墨恕变得有两尺来高,速度也不是太慢,但那女妖逃走实在太快,眼见已是越去越远。秦长风心头一急,索性一把抄过墨恕,带着他全力奔行起来,两人才慢慢向那女妖靠近。 追了约有一刻钟时间,眼见就要追上女妖,秦长风心气大振,奔行更快。 突然,前方出现一道黑色的圆门,那女妖一下飘出黑门去,那黑门就急剧变小起来,眼见就要完全关闭。 秦长风拼命疾奔,在黑门关闭的一瞬间,闭眼一冲,向黑门窜去。 着地已是硬邦邦的实地,秦长风忽碌碌在地上滚了十七八圈才停了下来。 秦长风睁开眼来,只见两人处身在一个破庙之中,那庙中佛像倾倒,四周尸骨遍地,只是不见了女妖的踪影。 墨恕从秦长风怀中跳下地来,四下乱找,鼻子不断嗅去,最后不无遗憾地宣布:“跑了!”又叹息道:“可惜没有将她本体全部吃完。” 突然秦长风大叫一声,倒在地上,全身陡然僵硬起来,皮肤上结出一层细细的冰霜。 原来秦长风为了追赶女妖,真力疯狂运转下,来不及再念动梵音,这时身体已被女妖黑气的阴力冻住。 墨恕见状也不敢迟疑,从戒指中掏出一枚宝珠,掰开秦长风牙关,送了下去,又运起功力助他消化宝珠。 珠子吞下,一股混厚的暖意散发出来,秦长风才好受一些。他虽一时不能张口发声,却能心念梵音,抗住黑气阴力,随着时间过去,慢慢黑气阴力被压制住,秦长风才能开口念动梵音,过了好久,才将黑气驱除干净。 黑气去尽,珠子的能量还郁结在丹田位置,秦长风运起五行神功,将功力不断散往全身,循环周天后,再导回丹田。 珠子的能量终于全部化为己有,秦长风只觉又恢复了许多五行神功,不过还是处在第一层的境界,并没有步入下一层,这也让秦长风颇为不解。 秦长风疑惑之下,又将五行神功化为正阳功,正阳功完全达到第六层正阳气兵境界,真气比之前只多不少,功力的失而复得,令秦长风心中狂喜不已。 还有一点是他没有想到的,这珠子服下,弈力也增加了一些,风行功竟更高了一些,已快要达到第三层境界的中层阶段。 但他心中还略有不解,明明之前五层正阳功已可达到五行神功的第三层,这下正阳功到了第六层,为何五行神功竟还处于第一层,难道赤心到位之后,练一层境界需要的灵力,竟比之前练一层需要多上数倍。那《五行功》秘籍上关于这些,也语焉不详,若就究知原因,只怕要找到熟悉这五行神功的圣城中人才能得知了。 秦长风睁眼起身,看见墨恕如那六七岁孩童般高大,狗头容貌也变得和善了许多,似有七八分像人一般,正在打扫庙中的枯骨,不由莞尔失笑。 墨恕见他醒转过来,就告诉他,那女妖已不知去向,不过女妖法力大损,本体又被墨恕吃了不少,自此也不足为患。 而他扫地,就是要将这庙打扫出来,以后就在此修行。 秦长风说道:“我可以用沙行术将你送回广弘佛殿,最多不过再打破一次玉符罢了。” 墨恕微微一笑,笑容如得道高僧一般,充满智慧。 他只道:“如今我才知道灵圣为何封我做净坛主事,原来他早算到我们会到此处,他封给我的地方不是那地下斗室,就是这庙中。” “还有,广弘佛殿并不是在尘世之中,你再去那原址地下,它也许还在那地方,也许早已不在,能不能再进广弘佛殿,恐怕一切都要看缘份了。” 秦长风看墨恕说得高深莫测,心中也不禁恻然,再见墨恕忙着打扫,也要找个扫帚帮忙,墨恕忙阻住他,合什说道:“神斧居士,你去忙你的事,我来忙我的事,大家各行功业,他日有空,你再来此处,大家又可相见。” 秦长风看他说得淡然中却有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也不再勉强,只好说了声再见,就向门处走去。 走到庙门口,只见上书普照寺三个斑驳大字,不由记在心里,随后大声叫道:“墨恕,以后见面,叫我秦长风。” 说罢,头也不回,径直远去。 第193章 心愿 秦长风走出庙来,望眼望去,只见庙宇处在一座小山之上。山下不远处是一个小小绿洲,绿洲中间有一个小小的池塘,都是沙漠少见。 不知那遗迹离这里有多远?过了这么几天,秋瑶三人是否还在那里等他? 秦长风内心满是疑问,沙漠无路,不知何处去寻。他走向绿洲,到那池塘边,见塘水还算清澈,用手捧着,喝了几口。又见池中有鱼,就跳入其中抓了一尾,在池边生起火来,烤鱼吃肉,鱼肉约有四五斤重,被他一扫而空。 吃得肚饱,秦长风开始翻看那戒指中的东西。 里边东西甚多,还有一个小巧箱子,秦长风将那箱子打开,里边是一些书籍,随便翻了翻,有剑法、刀法、枪法诸多技法,又有召唤术、水遁术等奇门法术,想是这些书籍的拥有者都被那女妖所害,这些功法密籍也被女妖夺来收藏。 突然,秦长风看到一本书,书面写着三个字:驯兽诀,他不由心中一动。心道:“肖天他们不是正准备驯服那尖嘴奇兽,不知这书对他有没有帮助?” 又翻看其他,一本无名书籍中胀鼓鼓似有另物,翻动间,掉出一张折叠的羊皮纸来。秦长风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张沙漠及周边地区的地图,秦长风见了不禁大喜。 他细看那沙漠地理,慢慢查去,见有一处写着普照寺三字,正是墨恕那庙宇所在。不知那庙宇存在了多少年?如今虽是沧桑,却仍屹立不倒。 秦长风再细细查看,又见一处建筑,标着四面佛国,应就是那遗迹所在,在地图上看起来也并不太远。 秦长风将诸般物件都收回戒指中,按地图上所示,拿出灵鱼巡来,以绿洲和普照寺为参照,辨明方向,向四面佛国遗迹走去。 地图上看着不远,走起来却一点也不近。 秦长风疾风而行,尽管身法较快,也跑了差不多四五个时辰,才看见遗迹的影子。他粗略算来,少说也走了三四百里路,不知那女妖使何等法术,前后奔行不到一柱香时间,竟跑得如些远的距离。 遗迹近在眼前,秦长风心中却忐忑起来,他脚步不由慢了下来。不远处矮墙上站立着一个人影,秦长风大喊一声,那人影风也似地向他跑来,眼眶泛着点点泪光,正是秋瑶。 两人相见也不用过多细表述,不一会儿,那后边又跑出两人,正是肖天和尤迪,原来他们都没有走,还在此处等他。 肖天笑着说:“你这一去就是三天,我们都把这周边寻遍了,也没找到你,小师妹坚持要在这儿等你,这两天,除了出去找你,她都在那石墙上张望。” 秋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忙打断肖天的话,脸色一沉道:“风子,你不声不响就跑了,快说!是不是被狐狸精迷走了,怎么这会儿才回来。” 秦长风苦笑着脸道:“我不是不声不响跑了,实在是遇见了意外的事困住了回不来,不过!也不全是坏事,我不小心到了一个地方,交了一个朋支,又得了一些东西。” 说着,他摘下腰间宝剑,递给秋遥,笑道:“你不要生气,这是给你的,不知道作为你的灵器是否合适?” 秋瑶接过宝剑,只见剑锷上的七颗宝石,剑甚是华贵,将剑抽将出来,又见宝剑上隐隐有一道光芒流动。 她往剑里注入真气,剑锷宝石闪闪发亮,如天上星星一般,随着宝石亮起,剑身上也是一股光芒游戈不定,剑身似活了过来,直如水中游鱼一般。 秋瑶见剑如此,也知是不可多得的宝物,一时笑脸如妍,喜不自胜。 肖天尤迪二人见了也是羡慕不已,问此剑何名,秦长风想起墨恕的话,说道:“听说这是七星宝剑。” “七星宝剑,剑有七星,真是剑如其名。” 秦长风又取出三颗明珠,道:“咱们都是朋友,我寻到了宝,你们都有礼物。” 说着,将那三颗明珠分别送给三人,并说宝珠可增才不少功力,三人喜不自胜地收了下来。秦长风拿出《驯兽决》递给肖天,说道:“你是行家,看看这书对你收伏灵兽有没有用处?” 肖天接过《驯兽决》看了起来,越看脸色越是欢喜,看了良久,听到秋瑶不耐烦的咳声,才合上书页笑道:“有了这本书,若是再遇见那尖嘴奇兽,收伏起来就容易多了,师弟与小师妹日后若是遇见心宜的灵兽,收伏起来也是方便许多。” 话音一顿,有些迟疑地对秦长风说:“不过,这书珍贵异常,风子你要如何处置?” 他听到秋瑶叫秦长风为风子,不由跟着叫了起来。 秦长风笑道:“当然就是送给你,不过,我有个条件,你看了书,那收伏灵兽的方法也要传授给我几招。” 肖天闻言大喜,连声说道:“这是当然!这个不用多说,我马上开始研究,研究后就传给风子,还有师妹和师弟。” 秦长风突然脸有忧色,幽幽道:“不知耽搁了这么久,我们还能不能赶上那尖嘴奇兽。” 肖天答道:“应该没问题,我这几天暗自感应那追魂引,不知为什么?那追魂引并未远去,只是沙漠一处地方停了下来,以我们的脚程,最多不过三日就可以赶上。” 秦长风一听,放下心来,说道:“那好!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出发去追那奇兽。” 肖天等人身无长物,众人说走就走,肖天拿出一颗虫卵,孵出青孵虫,众人就跟着那青孵虫一路前行。 沙漠行路,甚是辛苦,顶着烈日,脚踏黄沙,行了半日,天色就暗了下来。秦长风虽然没什么,但秋瑶和尤迪两人功力稍弱,已尽显疲惫之色。 秦长风见状,说道:“不如就在这附近找个地方,休息休息,天明再赶路不迟。 肖天将青孵虫关入一个瓶子之中,秦长风见了笑道:“这虫子倒是不错,不知它吃什么存活。” 肖天道:“这虫一旦孵化,只有一日可活,死后即化为沙。” 秦长风见瓶中已有大半瓶沙,也不禁恻然叹道:“虫活一日,生命之中所有时间竟都在赶路,人活一世,也不过百十年间,也只是在世上求活不停。天生万物,难道都这样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尤迪突然说道:“师傅说,咱们修道,就是为了长生,听说师祖就活了五六百多年,后来不知何处去了,若是现在还活在,应该就是长生不老的仙人。” 秦长风惊道:“凡人岁数,不过六十花甲,七十古稀,八十九十耄耋者已是少之又少,修道能活过五百岁,可算人中之仙。” 说着,秦长风心中对修道不由心生慕想。 肖天说道:“风子你若有意,他日到了北尧山,也可和我们一起修行。” 秋瑶也附和说道:“好呀!好呀!我们这次收了灵兽,就一起回北尧山吧!” 秦长风叹道:“我还有要事在身,必须到风塔斯去一趟,等我做完那件事,再到北尧山找各位吧!” 秋瑶暗叹一声,说道:“风塔斯我也听说过,是在狂沙旧地,它与北尧山虽都是西边,却一个在南一个在北,中间隔着三千多里呢!” 想到分别有期,不由黯然神伤。 众人一边走一边扯了些闲话,终于找到一处低洼地带,有片岩石可以挡风。夜里寒冷,秦长风虽不怕冷,但秋瑶功力较弱,却冷得有些发起抖来。 秦长风见周围没有生火之物,就从戒指中拿出一个木箱,劈开作为柴木,燃起一堆熊熊篝火。 肖天拿出肉干,烤了起来。秋瑶见秦长风能从戒指中不断地拿东西出来,也是十分好奇见问。 秦长风解释道:“这是储物戒指,可以将不好携带的东西储存在里边。”又道:“你要是喜欢,我改天把这里边的杂物处理了,这戒指就送给了你。” 秋瑶连忙摇手叫道:“不用!不用!我有储物袋子,只是没想到戒指还能储物。” 肖天在看那《驯兽决》,尤迪在细心地烤肉,秋瑶看了眼两位师兄,转头像有什么话要说,却又一时无言。 秦长风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心中暗想:“她一定喜欢这戒指,改天一定把这里边东西倒腾进乾坤袋子,再将戒指送给秋瑶。” 心中却另有道声音说道:“你为什么现在不送给她?” 终究,两人没再多言。 几人吃了肉干,秦长风在那绿洲中存了些清水,都用袋子牢牢扎好放在戒指之中,此时拿出,分给众人饮用。 肖天喜道:“沙漠水贵过黄金,我等真是久旱逢甘霖矣!” 吃完晚餐,肖天又连忙去看那《驯兽诀》,看了半夜,看那全书看完才作罢。抬起头来,见秋瑶和尤迪都已熟睡,只有秦长风在那风中来回奔走,双脚不着地只是凭空漫步,轻功之妙,实叫人叹为观止。 他走过去赞道:“风子的身法,可以说是独步天下。” 秦长风停了修炼,想起狂沙族人,那些人若是还在,风行自在功比自己高的人自然数不胜数,于是叹道:“我哪里称得上独步天下?天下之大,能人之多,不知何时,我能翱翔天上,如鸟儿一样飞翔一番,就心满意足了。” 肖天沉思片刻道:“听师傅讲,本派道法到了极高,也能御剑飞行,不知何时我可到那境界!” 说完,也不胜感慨。 秦长风心中暗道:风离子和依云之母玉青衣都会御剑飞行,看来他们都是修道有成的人物。但没有两相比较,也不好判断谁高谁低,自己风行功再上一两层,想来也能凌空飞行,就轻身功夫而言也不弱于道法的极高境界了。 肖天已把驯兽法术研究的差不多了,就向秦长风讲了一些驯兽的基本知识,又将《驯兽决》拿给秦长风看。 秦长风匆匆将书翻了一遍,不过半柱香时间,就递还给了肖天。 肖天心道秦长风走马观花,并无所得,不由安慰道:“这书中字句也不太难,若将基础打牢了,里边法术,自会融会贯通。” 接着,肖天又将那基础知识的一些微言大意细细讲来,秦长风静静听着,若有所思。 肖天讲完,秦长风随口问了几个书中的问题,肖天一边想来一边讲解,心中暗叹:“秦长风如此东一鳞西一爪,如何能得驯兽真谛?” 他哪里知道,秦长风虽是将那书匆匆翻过一遍,一目看去何止十行,已将那书牢牢记住,此时问的只是一些疑难之处罢了。 肖天打起哈欠,秦长风这才作罢,此时天已快亮,肖天忙闭眼睡了一会,秦长风也就地闭目调息起来。 第194章 血手印之秘 三人晨起暮歇,不断赶路。 走到第三天下午,肖天突然说道:“前方不远就是那奇兽滞留所在。” 众人听了,心头振奋,疲惫之情,不觉减了许多。 秦长风拿出古地图,细看前边所在,地图上写着“善水峡”三字。他心中暗自奇怪,沙漠之中,居然有地方以水命名,莫非是一处绿洲所在? 三又行了一阵,隔着一个巨大的沙丘,只见前方炊烟缭缭,四人不觉慢了脚步,秦长风凝耳听去,似发现了什么一般,抬手止住众人。 秋瑶正要动问,突然前方一阵马蹄声传来,接着沙丘后烟尘大起,来的显然不是一匹马一个人。 蹄声渐近,突然,一阵尖锐的风声破空呼啸而来,几支雕翎羽箭,只射到秦长风四人脚前。 四人分不清情况,一时不敢妄动。 那沙丘上出现三匹马,马上三个人,都是劲装黄服,黑色披风,红色腰带,手中拿着弓,鞍上挂着箭壶,腰间悬着刀。 “无殷教在此,没有无殷令的非相干人等,一律退避十里,否则格杀勿论!” 肖天待要说话,却被秦长风拦住了。 无殷教!无殷令! 秦长风脑海中浮现出石大户和霍七等诸多人物,这些无殷教的人,居然也进了大沙漠,他们在这里来干什么?难道只是为了小小的赤心乌? 前方炊烟隆盛,显然还有大队人马,秦长风心道此时不宜正面与之冲突,就对肖天几人使了个眼色,也不和那三个骑士多加言语,只转身向来路走去。 直到走到彻底见不到骑士踪影,四人才停了下来。 秋瑶气鼓鼓地说:“风子,你说,为什么我们要怕了他们?” 秦长风缓缓说道:“我不是怕了他们,此刻对方以逸待劳,我们疲劳不堪,况且敌情不明,无殷派行事诡秘狠辣,不可莽撞行事。” 秋瑶听秦长风说得确实有三分道理,气也消了大半,问道:“难道我们就在这儿等吗?哪要等到什么时候?” 秦长风转向肖天说道:“肖兄,你说呢?” 肖天低声笑道:“今晚就由我们轻功天下无敌的风兄弟去探探敌情,我们在这里养精蓄锐暂避其锋。若是敌人太强,我们就智取,若是敌人太弱,明日我们反客为主,进行强攻。” 秦长风笑道:“肖兄一言即出,我风某敢不效犬马之劳。你们就在此地休息,待我今夜去探探再说。” 他识灵之力,远胜诸人,听见四下并无人跟踪,声音也就不太收敛。 秋瑶脸现愠色,叫道:“好啊!原来你俩早已谋划了计策,为什么不说出来,让我空着急半天。” 肖天笑道:“师妹,此时不早不晚,正是将计划盘出的好时机。我们虽略有谋略,奈何此事机密,恐怕不知隔墙有耳,此处空旷无人,才是说话去处。” 秋瑶还是担心,说道:“风子一个人去好危险,要不五师兄你也跟着一起去吧!我和六师兄武功低微,就在这里等你们好了。” 肖天失笑,摆手道:“不可!不可!我若去了,那才危险,风子一个人去,反而没事。” 秋瑶只是不信,秦长风微微一笑,真力化出,‘咻’一下就钻进沙子里,不见踪影。 突然,又从秋瑶面前冒了出来。 这下不但秋瑶大吃一惊,肖天也惊讶起来,他只道秦长风轻功高明,却不知他有此沙遁神技。 四人喝了清水,略啖余粮,只是粮食太少,只能暂伏肚饥。 秦长风干脆让肖天三人将宝珠服下,提升功力,自己在一旁护法。 肖天三人服了宝珠,坐地调息吸收起来。 肖天头顶一股白气,缭缭直冲到一丈多高,才告飘散,脸上隐现青色宝光,如要蜕变一般。 尤迪和秋瑶两人头顶也有白气冒出,只是不过盈尺来高,脸上光芒淡淡然若有若无,看来肖天比吴秋二人功力要高出许多。 秋瑶琼花碧玉般的小脸,光芒笼罩下,显得圣洁无比,秦长风一时也不由看得呆了。 约过两个时辰,天终于完全黑了下来,肖天一跳而起,忍不住要发声长啸,但见尤秋两人还在盘坐练功,张口之间啸声若出又收,只是拼命忍了下来。 他喜不自胜说道:“这宝珠果然神效非凡,我吸收里边功力之后,快要进入灵通境界了。”接着又脸有忧色叹道:“若不能在突破境界前收伏魂兽,就糟糕了!” 秦长风安慰道:“肖兄放心,就算是偷,我要也将那灵兽给你偷出来。” 尤秋二人醒过来时,秦长风已经出发去了。 秋瑶跺脚道:“这个风子,又不打招呼就走了。” 肖天摇了摇头叹道:“风子此去,任务繁重,我们等在这里,也不能闲着,我们三人将那驯兽之法多加练习,秋瑶师妹也要抓紧时间炼化七星宝剑。” 不说肖天三人,在原地苦苦练功等候。 只说秦长风,他见天色已全黑下来,就辞别肖天,辨别方向,施展身法,就向无殷教驻地奔去。 夜风徐徐,他身形与风沙同步,竟似完全融入夜色之中。 到了那白日间和三个黄衣人相遇的沙丘,秦长风也不敢大意,身形卧行如猫,在沙上匍匐前行,蜿蜒如蛇行无声,收敛如龟无息。 秦长风用眉间灵识探去,明里暗里好多道哨卡,他暗暗心惊,不知无殷教戒备如此,在此究为何事。 绕过诸多哨卡,是一片沙漠遗迹,这遗迹处在一片峡谷之中,想来就是善水峡。 峡谷中有几点灯光,秦长风悄悄向那灯光处摸去。 摸到灯光近处,突听见一道粗豪声音说道:“十一少真是年少有为,此次亲身出入那狐狸巢穴,不但全身而归,更夺回宝物,一血我教前耻。真是英雄出少年,我等追随十一少,光大我无殷教大有可为。” 一个少年人尖声笑道:“那也算不了什么,那黑狐的队伍,看似纪律严明,但我和阮氏兄弟摸进摸出好几回合,他们竟然毫无察觉,实在是脓包的很。” 说罢,不断大笑,那周围人也不断陪着干笑。 另一个声音说道:“那黑狐杀伤霍七等诸多高手,十三少回山后昏迷了十多天才醒过来,看来也不是太过脓包。我看是因为十一少轻功太高,才几进几出敌营,如入无人之境。” 又有一个声音怯怯地道:“我今天才办完差事回来,没听到十一少的英雄事迹,不知十一少可否再给属下讲讲,也好让属下长长见识。” 那十一少得意之事,不知讲了多少遍,见此时见那属下问得恰到好处,不由得意非凡,当下又将他的“英雄事迹”细细讲来。 原来十一少与阮氏兄弟利用异法跟踪罗成商队,暗地里调查失劫的赤心乌等宝物一事。 一晚三人趁夜潜入营中,他们猜想冷月宝刀等宝物较小,难以寻找,那赤心乌却是活物,应与畜类同处一处,于是偷偷潜到畜类饲养之地寻找。 那赤心乌本被秘法制住,藏在隐秘之处,外人万难寻到。 不想胡虎夜来饮酒大醉,心血来潮,要去查看一番,恰好遇见十一少三人,被那阮家老二,用赤炼魔手一掌击毙。 只是杀人之后,他们心下有些惊慌,又发现那关押赤心乌的箱子不易开启,箱子本身又太过沉重不能带走。 于是三人退去,为了迷人耳目,三人将胡虎尸体拖走,掩埋在隐蔽的沙窝子里,却不知风沙褪去,第二天尸体还是被人发现,却连累了秦长风受了冤枉。 第二日,他三人又带齐工具,再次偷入营。 这次,十一少亲自用刀杀了两个看守之人,偷走赤心乌。 不想赤心乌离了箱子,半路突然苏醒过来,一不留神就在他们手下逃脱,才有那后来许多事情。 十一少添油加醋讲完,还心有余味说道:“那小娘匹虽罩着面纱,我阅女无数,已看出她美貌非常,端得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尤物。可惜霍无恙倚老卖老,讲什么江湖规矩,不让我收了她。后来我让阮氏兄弟偷偷前去抓人,那阮氏兄弟竟一去不返。奶奶的,想这两个色鬼胆大包天,竟敢把小美人占为己有,自行享用去了。” 旁边众人纷纷骂道:“这阮氏兄弟若不是我无殷教收留,哪里活得到今日,真是他奶奶的卖麻花,好好的白米饭都喂了狗了。” 秦长风听完,不由又惊又怒。 阮氏兄弟果然是杀死胡虎的凶手不假,而且这十一少又如此残忍好色,竟还对秋瑶念念不忘,口中污言秽语,无礼至极! 第195章、重逢 秦长风震怒之余,又想十日之期似乎已过,真正的凶手阮氏兄弟已被自己亲手灭杀在流沙之中,死无对证。不知神鹰是如何向罗成交代,心中不免担忧起来。 那帐篷中又一个声音说道:“那赤心乌终于被十一少所有,听说这赤心乌是天下少有的异种,他日十一少驯服了这灵兽,只怕修为一飞冲天,三少爷也不是你的对手了。” 那十一少嘿嘿阴笑道:“老三自恃极高,平日只跟着老爹和朝廷里边的人厮混,不把我们众兄弟放在眼里。其实他不过多练了几年功而已,别人道他好了不起,我却不看在眼里。哼!不说其他,等我驯服了这只灵兽,过上三五年,老三就不是我的对手。眼下我就以我无殷熬鹰之法,慢慢熬那灵兽,过不了几日,那赤心乌就要被我驯服了。” 说着,那十一少声音低了下去,说要再去熬熬那赤心乌,接着他就和几个人从帐里走了出来,向那谷中走去。 秦长风正要尾随跟上,突然他后颈要害穴道被人一把牢牢抓住,一时身体麻痹动弹不得。 这下突然遇袭,实在出乎秦长风的意料,秦长风条件反射下正要惊叫出口,突然又一只手迅速伸来掩住他的嘴。 那人擒住秦长风,不向无殷教营中走去,反而向谷外飞身而去。 此人轻功之高,丝毫不在秦长风之下,秦长风心中惊诧莫名,一时转了千百个念头,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后悔听得太过投入,忘了防备周围动静。 那人蛇行鹰步,身法潇洒快如青烟,轻轻巧巧就躲过了路上的哨卡,约摸走出两三里地,才将他放下地上。 秦长风一得自由,就要跳起来放对拼杀。 那人挡了一拳,嘿嘿一笑,说道:“风小兄弟,别来无恙!” 秦长风一听声音,有些熟悉,赶紧停手,只见夜色里一双如鹰般的发亮的眼睛,不由喜道:“你是神鹰大人!” 此人正是神鹰,两人不想在敌营竟能相逢,都是欣惊异常。 秦长风急问别后情况,原来那日神鹰见秦长风一时难以自证清白,就许下十日之诺。 他知赤炼魔手乃是侗山派绝学,当下日夜兼程,赶到侗山上,直接见到侗山掌门。 侗山一门,武功在外界人看来虽有些阴毒,但门规却严,门中弟子少有在世间行走。那掌门与神鹰有旧,细问之下,道门中有两个叛徒,乃是孪生兄弟,都是侏儒,名号阮氏双雄,叛出侗山门下,托庇在无殷教,专在江湖上行恶,此事想来是两人所为。 那无殷教势力独霸魏国西境,与朝廷交厚,专以无殷山令网罗江湖人士为他所用。侗山门虽与它几番交涉,无殷教却毫不理会,反而打伤几名侗山弟子。 这门派之羞,本不为外人道矣,只是神鹰垂询,不同别人,那侗山掌门才一一道来。 神鹰听罢,心知事关无殷教,又匆匆赶到无殷山,抓了几个弟子拷问。最后终于打听到阮氏兄弟已随无殷教大批人马,一起进入沙漠办事去了。 神鹰心念十日之期已近,匆匆赶回沙漠,到了那罗成营中,将阮氏兄弟是凶手一事道出。 罗成等人原本怀疑秦长风是侗山弟子,此时神鹰亲口说来,说这阮氏兄弟是真正的凶手,不信也是信了。 况且秦长风已“莫名”失踪,他们怕神鹰追究,也不好对答案显得过于苛求。 神鹰想彻底了结此案,又费了一番心思,寻到这岐山营地中,寻机要擒那阮氏双雄结案,不料竟在此巧遇秦长风。 神鹰说完,不由问道:“那罗成等人说与你在风暴中失散,不知你怎么到了这里?” 秦长风想起胡权阴毒谋害,但起因不过是为弟报仇,似乎也情有可原。而自己最终也无事,也不想和这等人物纠缠,自己就算要找他算账,也不想假手他人,于是说道:“我与众人失散在风暴中,风暴确实太大,好在发现了一处沙漠遗迹,就在那处躲了几天风沙。风沙停了之后,出来时遇见阮氏兄弟又在施展赤炼魔手害人,我与几个新结识的朋友一起,已经将他们打落在流沙之中,除灭掉了。我承那几位朋友帮忙,他们有一样宝物落在无殷教手里,我也想帮帮他们,所以才夜探无殷营。” 神鹰叹道:“这阮氏兄弟正是凶手,风兄弟代他们受过,不想他们又被风兄弟亲手除去,正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只是这两人一死,埋入流沙之中,却没有人证物证堵住那罗成等人幽幽之口,恐怕以后风兄弟还有一些麻烦。” 秦长风嘻嘻一笑道:“你看这是什么?” 说话间,手中已多了一个小包裹。包裹一打开,只见里边有两只血红的小手,手指其长,鲜活依然,并未有半点腐烂,显然是练过赤炼魔手的缘故。 神鹰看了笑了起来,赞道:“风兄弟办事,果然了得!好了,如此一来,也算可以了解此案,罗成的队伍属于黑狐狸,黑狐狸与我有旧,我也不想和他闹崩。” 说着,神鹰抿嘴一声低哨,哨声几乎静不可闻 哨声中,只听羽翼轻响,白雕从天而降,犹如精灵降落凡间。白雕着了地,见了秦长风,走过来擦颈并肩,好生亲近。 神鹰撕下一块布条,拿出笔来在上边写了几个字,将布条和那血手包裹牢牢捆紧在一起,让白雕抓了过去。他对白雕说道:“雕儿,又让你辛苦一趟,让这个包裹交给罗成他们。” 白雕通灵,如人一般,听了点了点头。 秦长风急道:“神鹰大人,你不和雕兄一起去吗,雕兄一人上路若有危险…” 神鹰神情傲然,语意充满说不出的自豪,道:“大漠之中,我还想不出谁能伤它。另外,我还有要事,那事非常重要,也是耽搁太久了。” 秦长风还是着急,又道:“那日,万绝谷…” 神鹰猛地打断秦长风说话,神情莫名严肃喝道:“万绝谷!除了万绝谷中的……其实不足为虑,但在高空平地,这沙漠之中,雕儿还是没有敌手。” 秦长风奇道:“那万绝谷中究竟有什么?” 神鹰不愿对此多讲,语意阴沉道:“那是一个可怕的所在,你一定不要妄想进入谷中。否则,哎!对这件事,你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说到最后,神鹰愈发厉言疾色起来。 秦长风也不好再问,神鹰将白雕一把托起,白雕振起双翼,直上高空,飞入夜色之中。 神鹰拱手向秦长风告别,说道:“我还有要事在身,已耽误不得,就相别过,以后有缘再聚。你若还要去那无殷营中探寻,切记小心营中的三个高手,三人号称无殷三叟。这三人功力高深,不同于那十一少之流,听说三人武功仅次于无殷掌门霍无稽,你在他们手下,半点胜算也没有,切记远离!” 神鹰的背影渐行渐远,削瘦的影子只见衣袂飘飞,仿佛不胜高傲而又孤独。 秦长风心中叹道:他这么孤独的人,怎么会有朋友?难道我真的是神鹰的朋友吗? 第196章 夜风中的黑狐狸 夜更深,此时应是戒备最松懈的时候,秦长风却更加小心起来,神鹰的警告尤在耳边,他可不想碰上大高手围殴。 沙漠中的善水峡,没有水,有的只是沙子。 这里一如之前,星星点点的火光,零星分布,看起来有些杂乱无章。 秦长风摸到那十一少的营帐,用灵识探去,营中并无一人。 他又悄悄向谷内摸去,一路上营帐都没有人,只剩下星火依然,如果不是偶尔探寻到路上的哨岗,秦长风绝对会以为无殷教已经弃营而去。 但是本在帐篷中的人,又去了哪里呢? 峡谷中出现了一些建筑,虽已倾废颓败,却是慢慢稠密起来,秦长风简直就是在旧时的街道中行进一般。 赤心乌呢? 难道赤心乌已被转移走了。 街道、石墙、城垛,黄沙淹没了历史,却留下了它的遗迹。 秦长风轻轻飞过城墙,那城垛上有两个哨岗,并未发现头上的点点乌云。他处身在一个阴暗的角落,向前看去。 前方显得空旷起来,是一个偌大的广场,广场中央有一尊高大的雕塑。那雕塑虽是饱经风霜,却依旧可以清晰可出是一只跃然欲起,威武非凡的奇兽。 远处还有层楼叠榭的宫殿,以及庄严肃穆的庙宇,这里哪里是什么峡谷,说是一处小小的王国也不过份。 广场中央巨型雕塑周围,点起了几大堆篝火,篝火旁都站满了人,那些人都绝少发声,若有人言语,也是发号施令般言简意赅。 岐山三叟呢?在没有在那人群之中? 秦长风心中紧张起来,他闭起了气,只以毛孔呼吸。接着,风之势陡然而出,他像风中的蚊虫,沙之势达到极限,他又如附在沙上的爬虫,要发现他,除非能发现每一粒风沙的动静。 “什么人!?” 篝火的阴影中一道苍老的厉喝响起,接着,一道浑厚地掌风远远击出。接着,几个人飞速奔来,只见掌击之处只有黄沙乱飞,哪里有什么人? 那几个人又四下搜寻一番,只是广场一望而尽,哪里还躲得下什么人? 几个人奔回报道,篝火阴影中的老人低声自言自语道:“怎么回事?难道是错觉,刚刚明明…” 秦长风深入黄沙之下,他努力控制与沙子融为一体,并无半点呼吸。 那阴影中的老人好生厉害,自己风沙之势全力施展的情况下,就算站在一个人身旁,那人也未必会有知觉。这老人隔着十来丈远,竟然能察觉到自己的踪迹。若不是自己反应够快,钻入这黄沙底下,只怕已生不测。 莫非,那老人就是岐山三叟之一,那还有两叟在哪里呢?是不是也在篝火的阴影里窥视。 秦长风不敢停留,控制着沙子,慢慢向那远处移去。 过了半晌,宫殿门口角落里,秦长风冒了出来,幽灵般地钻入那宫殿之中。 秦长风用灵识远远探去,那广场上几十个人发出阵阵热意。 那阴影中的老人却不散发热意,而是散发出阵阵寒意,难道他是一个死人?但那老人既可说话,又可动作,明明是一个大活人,又怎么会是死人呢? 秦长风心中充满好奇,却又不敢靠近,思虑片刻,他还是转身走向宫殿深处。那宫殿中一道若有若无的气息,在吸引着他。 殿宇空空,楼阁台阶,道路复杂。 凭着直觉走了许久,突见前方房间中如有一团火焰燃烧,秦长风心中一动,轻轻闪身进了闪着火焰的房间。 一道刺目的光芒,如从阴暗的洞穴突然暴露在阳光之中,秦长风忙闪进阴影之中,小心戒备起来。 习惯片刻,再看去,只见半空中一团球状光芒,像是什么东西在剧烈燃烧一般。那光球散发出刺眼红光,红光四周,因它太过刺眼,反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秦长风又换了个更暗的位置,这才看清,屋中间正是那赤心乌灵兽。 只见数十条寒铁锁链,锁住那赤心乌全身,那寒铁尽头,皆是黑幽幽的鬼头钉,鬼头钉深陷墙中,再摸那墙壁,也是精钢所造,原来这里是一座铁牢。 那铁牢墙壁一侧,还有鞭子、铁具等诸般物件,看来是刑具。 赤心乌此时被锁的动弹不得,尖嘴张大,吐出一团火球,正是那空中的红色光球。 它努力想去焚烧那锁住他的铁链,只是铁链锁得甚是得法,赤心乌火球不会拐弯,怎么也够不到铁链。 秦长风再看赤心乌全身已是色彩暗淡异常,显得伤痕累累。 秦长风不禁又惊又怒,原来这就是十一少所说的熬鹰之法。 他正义心爆棚起来,不管不础,就待解救赤心乌。他祭起风行斧来,斧身放大,幽光直闪,直向那锁住赤心乌头部的铁链砍去,铛地一声,那铁链应声而断。 那赤心乌头部瞬时得了自由,吞吐的火球已能够到其他铁链,只见那火球吞吐之间,不一会儿,就将那周身铁链尽数烧断。 赤心乌烧断铁链,得了自由,仍是满怀戒备地盯着秦长风,它佝偻着慢慢退出那房间,然后一个转身,纵跳之间,已消失在黑暗之中。 秦长风本有意收伏赤心乌,此时见它刚脱大难,又满身伤痕,也不忍心用强,只好任它去了。 想赤心乌已经走远,秦长风才慢慢走出铁牢,此时宫殿中再没有其他气息。他好奇心又起,就在宫殿高处寻了个隐蔽地方,远远地运起神识灵眼,看那广场上无殷教诸人究竟在做何事。 此时,夜已过半,明月高悬。 广场上众人围成一圈,阴影中的老人走到最前边。 他黑色的长袍,长发如漆散披背上,似与夜色融为一色,只有他手中短杖上的一颗宝石在闪闪发光。 那老人喃喃低语起来,高举短杖向天而舞,舞动之中,空中聚起黑云压顶,将月色遮蔽,四下夜幕变得更加深沉,而杖头宝石显得更亮。 突然,老人用杖头在雕塑上一点,那雕塑也发出微微光亮来。老人猛地大声念诵起来,只听语意晦涩,充满一股无形的力量。 只见随着咒语大声响起,那雕塑就有一股银色光芒亮起。 杖上的宝石投出一道光芒,将那雕塑牢牢笼罩,只见随着杖头缓缓上举,那雕塑中的银影慢慢也被拽出半截来。 银影慢慢显出形状,看去竟和雕像一模一样。 雕塑体内,居然有一只银色猛兽,被这短杖力量牵引,就要破石而出。 银影越来越显,先是头颅,后是身子,眼看全身都要脱出石来。 银色兽影像是突然苏醒一般,猛地挣扎起来,震吼一声,吼声如惊雷落地,巨浪滔天而至。 黑色老人被震退几步,四下众人也被那吼声所慑,不由地退了几步。 眼见银色兽影就要退回雕塑中,众人纷纷以后掌贴住前人背心,传送功力,最后一人将手掌贴住黑色老人背心。 黑色老人精神大振,手又举起短杖,咒语又起,杖上宝石光芒大放,又将那银色兽影向外慢慢拽出。 眼见那银色兽影就要完全显形,突然天地间响起一阵奇异的怪啸,众人身形不由一震,那银色兽影又挣脱回去半分。 秦长风心感有异,转头向那啸声处看去,只见城墙之上,有个人影,手持长箫,孤然而立。 长箫奏起,一鸣惊人,再鸣伤魂。 场中诸人听了,似都有痛苦之色,身形摇摇欲倒。 阴影中突闪出三道幽灵般的人影,三柄寒光闪闪的长剑,如毒蛇般地从阴影中电射而过,去的好是突然,去的好似迅速,令人防不胜防,咬向那城墙上的吹箫人。 箫声立停,吹箫人陡然间身中三剑,翻身就倒下城墙。 偷袭的三人长得两高一矮,高大的人影哈哈大笑起来,说道:“黑狐狸啊!黑狐狸,任你老奸巨猾,还是上了我们的当。我们料想你不死心还要来捣乱,今晚这一切,都是为你设的局,哈哈哈!” 笑声突然停了下来,只听箫声又起,凄厉之声,更胜之前,只在远处的庙宇上。 “傀儡之术!” 一个矮小的人影惊叫道。 “不要走!吃我无殷三叟一剑!” 原来那偷袭的三人才是岐山三叟,那黑色的老人又是谁? 三叟飞身而去,顷刻间已至庙宇屋顶,吹箫人又飞身而去,飞到那宫殿之上。萧声从宫殿高处响起,秦长风定睛看去,只见月色下,吹箫人一身黑衣,身形挺拔,脚下不丁不八,斜踩瓦面,悠然自得。 岐山三叟气急败坏,又飞向宫殿追上,吹箫人凌空疾行,足下奇快无比,箫声并不断绝。 箫声之中,场中几个功力低微的人已经颓然倒下,银色兽影又缩了一点回去。 吹箫人与岐山三叟一前一后,如风驰电掣,在宫殿庙宇间疾行。 虽只有两三丈距离,三叟却是怎么也追赶不上,那吹箫人身如鬼魅,只是一味在那宫殿、庙宇、城墙上穿梭,三叟一边追赶,不免一边大骂起来。 追逐良久,突然间,那吹箫人转身就是一剑。 剑光如闪电突来,剑花如斗,显得势不可挡。三叟追赶良久,竟没想到那吹箫人偏在此时转身全力一击,忙一边挥剑急挡,一边回身急退。 吹箫人剑出剑收,身如黄鹤,径直向山谷外而去,那剑竟是虚招! 三叟大怒震吼,提剑直追而去。 第197章、灵兽青芒 秦长风看着远去的几人,不敢异动,只好转头再看那场中情况。 银色兽影已几乎完全退入雕塑中,持杖老人大喝一声,撤了法术,雕塑上银光一闪而没,已没有光芒。 那老人抬头观月,叹道:“时辰已过,青芒之灵已深潜地底。哎!功亏一篑。好在十五十六月亮一般圆,我们明晚再来。” 老人顿了一顿,又叫道:“黑狐狸功力高深莫测,手下能人众多,三老莫不要中了埋伏,大伙快去接应一下!” 说完,场中诸人都向外奔去,几个伤者也由人扶着去了。 诺大的广场一时间走的干干净净,只剩下场中的火堆还在熊熊燃烧。 过了好半晌,只听‘嗖’地一阵风声,黑暗里窜出一道影子。 它抬首四望,确认安全之后,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 火光照在它身上,映出一阵奇特的黄色,它鼻翼微微耸动,尖嘴一张,那火堆燃的更大。只见它双翅展开,飞身火上,火焰飞腾,竟不能伤它分毫,它竟然在火中跳起舞来。 它全身的黄色已变得极为瑰丽,有光彩不断闪烁,似金子在它身上流动一般。它的伤口在火中慢慢愈合,它的精神在火中愈发高昂,黄色慢慢变成金色,变得比黄金还要闪亮。 赤心乌,果然是伙火而生的灵兽,竟能浴火再生! 秦长风惊叹之余,不由起身慢慢走了过去。 他心中急思,如何在不惊动无殷教众人的情况下,将这只赤心乌带回去。 火堆已弱,火势将尽。 赤心乌跳出火来,它转头看了秦长风一眼,并不在意,却对场中的雕塑似乎起来兴趣。它走到雕塑四周,尖尖的长喙上两个小小的鼻孔伸出两根小管来,这是他的鼻子,它似乎在嗅着什么。 赤心乌喉咙中发出阵阵低鸣,它一边鸣叫,一边往那石像四周啄去。利喙啄出,击打在雕塑上,火星溅起,如中钢铁一般。 看来,不但赤心乌利喙坚硬无比,那雕像更坚逾金石。 赤心乌为何如此疯狂?竟想用长喙去啄开石像,难道石像下有什么在吸引着它?莫非就是那银色的兽影? 但是石像坚硬无比,四下更无出入口,赤心乌也不可奈何。 赤心乌啄了一阵,又伸长鼻管嗅去,嗅了一阵,它突然抬首四望起来,接着双翼一展,一个掉头疾行,就向宫殿奔去。 秦长风心中暗叫:哪里走? 自己虽还没想到神不知鬼不觉弄走它的办法,但却不能再丢掉它的行踪。 赤心乌跑的极快,在迷宫一般的宫殿内,穿门入户,拐来拐去,毫不逗留。秦长风跟着它跑了好久,估摸路径,不由暗暗心惊,赤心乌竟向地下而去。 秦长风运转风行术,紧紧跟在赤心乌身后,他见有的道路极是隐秘,而且分岔极多,平常人要想进入这下边,只怕会迷失其间。 赤心乌走的路越来越是隐秘,若没有赤心乌在前带路,秦长风也绝找不到道路。他见道路越走越奇,明明眼前没有路,赤心乌走去,却又有路,心道奇怪,不由脚步越跟越紧,生害怕跟丢了在地下迷了道路。 突然,赤心乌停了下来,在那原地焦躁地来回急转起来。 秦长风赶上一看,原来是条甬道,只是甬道被水淹没,这赤心乌不怕火烧,却是怕水,所以不敢向前。 秦长风哑然失笑,不知前边究竟是什么,赤心乌不能前往,自己何不前往探寻一番。 秦长风灵识探向水中,甬道其长无比,灵识一直探不到尽头,好在水中并无他物,也不见得有何危险。 秦长风跳下水去,只觉一股阴寒气息袭来,忙调起正阳功来抗衡,这寒气之胜,冷愈寒冰,若是普通人进入水中,只怕已被冻僵,空有水性也是无用。 秦长风就想闭气下潜游去,突然记起自己有本《水遁术》来,反正也不是很紧,磨刀不废砍柴功,看看里边怎么说,这地下水中万一有危险,就好派上用场。 秦长风从戒指中掏出书来,迅速看去,那书通篇讲的是在任何有水的地方如何快速逃脱。 比如说这阴寒之水,就是用水中这股寒气,与体力真气产生寒热相激的动力,快速推动自己在水下前行。 另外还有在水下如何藏匿身形,如何减少氧气消耗的办法。 秦长风看完,心中隐隐觉的得,这水遁术似乎与狂法‘势’字诀有些关联,像是同宗而出的另一个分支而已。不过,这方法介绍的更是细致,更显专业。秦长风学习‘势’字诀也有一段时间,此时学这水遁术,与那‘势’字诀相互印证,也领悟颇快。 秦长风快速悟得部分水遁术,不由嘿嘿一笑,对赤心乌说道:“乌兄,我先行一步了。” 说完,深吸一口气,就跳入那寒水之中。秦长风运用水遁术,身后如螺旋气发一般,虽初次练习,没达到那激水无声的境界,但在这小小的水道中,也是通行无阻,行进飞快。 水道极长,约莫走了两三百来丈,才到尽头,秦长风走出水来,又往前走了几步,只见沙石堵路,大笑暗道:这又是自己的老本行。 想着,就钻入沙石之中,以眉间灵识探路,找寻那出口。 在沙下行了十几丈远,灵识已探出前上方有真空所在,秦长风如蛇虫一般,就从那真空处破沙而出。 前方传来淡淡光芒,秦长风慢慢走去。 原来这是间小型的地下宫殿,宫殿内一团如水如雾的银光游走,照亮整个房间。 再见那银光游来走云这,始终围绕着一个石台,秦长风走近一看,那台上一具巨大的尸骸,虽死去已久,却并没腐烂,还看得出身体形貌,正与那广场上雕塑一般。 莫非这就是那青灵什么兽?莫非此地正在那广场正下方?无殷教众人强招青灵,难道召唤的只是这灵兽死去的灵魂而已? 银光不论如何游走,兽头所,都朝向一边。 秦长风心中微有讶异,就顺着好兽头所向看去,只见远处一团雾气。 走近一看,雾气围绕中,有一块玄冰,玄冰中有个水瓢般大的青蛋,青蛋有些透明,里边隐隐透着一只小兽。 难道这蛋是那银光兽的孩子,青兽虽死,灵魂却一直顾念着孩子,所以想走过来呵护,但它又为什么不走过来?难道? 秦长风又走回那尸骸处细看,那尸骸发出阵阵雾气,银光兽魂走来走去,只走不出尸骸散发的雾气散发范围,原来这只银光兽魂被禁锢住了。 难道自己的尸骸还能禁锢自己不成? 秦长风运起风行功,一掌挥去,吹散那尸骸上的雾气。那雾气一散又聚,虽只有一瞥,他已看的清清晰晰。 尸骸上插着几样兵器,中间一柄宝剑尤其显眼,样式古朴,如赤霄宝剑一般赤红,这才是锁住银光兽魂的关键所在。 秦长风自幼无父无母,见兽魂虽死,却慕念幼子,虽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聚,不由同情相怜,恻隐之心大起。 他走上前去,抻手就要将那诸般兵器拔出来,手刚碰到兵器上,突地手心一痛,那抽回一看,见手心破了一道小口,一股炙烈之气,从那伤口直上,向体内直窜而来。 “何人敢扰青芒埋骨之地!” 只听一道声音从前方响起。 秦长风一边运功抵消掉那股炙烈之气,一边定睛看去。 只见雾气中冒出一个红色小人,气势汹汹地训斥着,接着那周围又爬出几个小人,颜色形状都各不相同,一起帮腔喝斥起秦长风来。 这些小人长得和赤霄剑灵有些相像,看来也是这些兵器都生出的器灵,自己一个不防,却被这红色剑灵所伤。 秦长风心念一动,取出风行斧来,与独孤阳以魂语交流一番。那赤霄剑灵跳出斧来,趴在秦长风掌心一吸,就将那道炙烈之气吸去。 那雾气中的小人见秦长风兵器中也跳出剑灵,都吓得战战兢兢,就向雾气中钻去。秦长风那里能让它逃走,梵音金印一发,就困住了众小人。 那众小人惊慌失措,挣扎也是无用。 秦长风金印往回一收,就将众小人扯出雾气来,那雾气就慢慢消散。 银光兽魂再不受拘绊,飘飘渺渺,就走到那玄冰旁边。它仿佛深情脉脉地看了几眼,接着银光一闪,就没入玄冰之中,玄冰融化,一个银光溢彩的蛋露出真容。 秦长风收了金印,众小人回到诸般兵器上,张口痛骂起来。 那红色小人叫道:“无知小儿,放走青芒,该当何罪!” 秦长风怒道:“该当何罪?无知剑灵,看我收了你!” 众小人又惊慌起来,向兵器内钻去,秦长风也不阻拦。 他待那众小人都钻入兵器内,口中才念起‘收灵诀’,念完手中闪出阵阵青光来。他大喝一声“疾”,那道青光就击在赤剑上,那剑中之灵不断挣扎,想跳出来搏命,又怕秦长风金印,随着青光不断击在赤剑上,那剑灵也慢慢停止挣扎。 秦长风陡然只觉心中生出一股无形之力,像能控制那赤剑一般,大叫一声:“收!”那赤剑倒飞入手中,秦长风真力一注,那赤剑冒出熊熊火焰,看来品相也不输赤霄宝剑太多。 秦长风也不全是贪宝才收了此剑,他想赤心乌贪火,巴巴地从地面跑到地下,应该是与此剑有关,为了赤心乌,所以才收了过来。 那其他兵器中的器灵,见秦长风收了赤剑,都大骂起来,诸般言语极尽威胁。 秦长风被骂得大怒,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将其它兵器都依法收了过来,皆放入戒指之中,那尸骸雾气彻底消散,耳中也清静下来。 此时殿中黑暗一片,只有那青芒银蛋还发着阵阵银光。 秦长风心道,青芒银魂已去,明晚无殷众人前来施展法术招魂,不知对这蛋是否有害。事已至止,与其便宜无殷教的人,还不如自己收了才好。 想着,就将那青芒银蛋放入戒指,原路返回。再出得水来,那赤心乌还在那原地急转,看它身上有些水痕,肯定是按耐不住下了水云这,只是受不了水中寒气,又退回原路,秦长风不觉有些好笑。 他拿出赤剑来,那赤心乌见状果然大喜,就向他扑来。秦长风身形一动,那里能被它扑着,又将赤剑一收,那赤心乌不明觉里,只觉秦长风身上有股有喜欢的气息,急围着他不断打转。秦长风身具正阳功,好在赤心乌不吃人,不然恐怕就要往秦长风身上啄上几口。 秦长风笑道:“给你也无不可,我们先闯出去,我再给你。” 说着,秦长风向外走去,那赤心乌眼巴巴地在后面亦步亦趋。 进出这里的路实在复杂,秦长风好几次都走错了路,好有有赤心乌叫着纠正,两人才走出地下宫殿的迷宫道路。 秦长风和赤心乌走出宫殿来,见天色有些亮了,便不向谷中寻去,只施展身法,贴在那谷间崖壁往上纵跳。 赤心乌也紧跟秦长风飞去,只是它飞不太高,约到七八丈高,扑棱双翼,就往下掉,那赤心乌咕咕求救。 秦长风双腿弯曲如弓,贴在崖面,双手气旋一发,就将那赤心乌托飞上一丈。赤心乌有了借力,又向上飞了几丈,再往下降时,秦长风又依旧施为,一人一乌不一会就跳上山崖,出得谷来。 秦长风见天已大亮,就远远绕开那无殷营地范围,设法寻秋瑶几人而去。 第198章、月下行人 肖天三人练功直到半夜,把那驯兽诀也练得烂熟了,还是不见秦长风归来的身影。 秋瑶说道:“风子去了这么久,怎么还不回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五师兄,要不你去看看?” 肖天心中也觉有些不安,略一思量,便决定前去查看一番。 他心道秦长风是为了赤心乌而去,找到赤心乌,就能找到秦长风。他怕黑夜之中迷失方向,就掏出一粒虫卵,孵出青孵虫来,那青孵虫在原地转圈,只不向前飞走。 肖天大惊叫道:“糟糕!” 秋瑶急问:“五师兄,怎么了,是不是风子出事了?” 肖天叹道:“风子出没出事,我怎么知道,只是赤心乌身上的追魂引突然失效,不知出了什么事?” 秋瑶叫道:“糟了!风子是去找赤心乌的,赤心乌身上追魂引失效,一定是风子出了事了。” 肖天一想也是,随即着急起来,他提剑就向无殷大营方向走去,秋瑶也跟了上去。 一向少言的尤迪突然喝道:“且慢!” 两人回过头来,有些疑惑不解地望着尤迪。 尤迪沉声低喝道:“你们听!” 两人凝神细听,只听远处忽有声音传来,而且越来越近。三人之中,本是肖天功力最高,只是刚才受追魂引失了讯息影响,心中一乱就没注意,反而是尤迪先听到。。 此时三人都已听清,那远处几人喝喊之声,就向这边而来,且来势迅速非常。 “快!躲!” 尤迪一个沉身俯地,就滚入沙窝之中,肖天忙抻手拉住秋瑶,两人也滚入沙窝之中。 三人刚藏好身,就见头顶上一道黑影,一掠而过。接着,又是三道人影,飞速而过,那三人一边叫骂,一边急追前边那人。 四人远去,肖天三人刚要起身,突然远处传来阵阵传来蹄声,竟有大队人马追来。三人赶紧往那沙丘别一侧疾身躲去,三人还没走多远,后边蹄声已在迫近。 突然身后有一个声音传来:“发现黑狐狸的同党,快抓住他们!” 接着,箭羽纷来,有七八个骑士调过马头,一边射箭一边向他们追来。 肖天三人舞剑挡着乱箭,几个骑士逼将上来,剩下的大队人马继续向前追去。 秋瑶正要上前争斗,肖天一摆手阻止低声道:“暂避锋芒,走!” 三人行动,一向以肖天为主,当下三人施展身法逃去,若后边骑士射来箭时,便挥剑格挡。 这一追一逃,不觉跑出二三十里外,那骑士固然追不上,肖天三人也始终无法甩开距离。 但那几个骑士毕竟是凭着马力,耐力长久。而肖天三人纯粹靠一股真气奔行,又要不时耗费真气去格挡那身后射来的利箭,此消彼长,终究是肖天三人吃亏。 肖天见身后箭羽告稀,想是骑士箭已告磬,就向秋瑶二人打了个信号,突地转身杀来。那几个骑士有些始料未及,眼见三道精光,电射而来,忙扇形散开,匆匆拔出腰间的宝剑,迎了上去。 肖天三人对敌,配合已久,肖天冲锋在前,尽是杀手,秋尤两人紧随其后,双剑舞出,补上肖天破绽。 那为首一个骑士,交锋一瞬,手中利剑就被搅飞上天,那旁边两个骑士飞身来救,皆被秋尤二剑挡住。 肖天剑势如虹,将那为首骑士刺了个透心凉,接着剑花一挽,一团剑影又将旁边两个骑士罩入其中。 那两个骑士挥剑格挡,却发现自己长剑被秋尤两人手中剑粘住一般,竟无法挡住来剑,眼睁睁看着自己胸膛上多了一个血洞,不可置信地倒了下去。 那剩下几个骑士也是大吃一惊,刚才还没追得落荒而逃的敌人,转身一照面就杀了三个同伴。如此反转,实在令人不能接受,他们迟疑之间,肖天三人又气势汹汹杀到。 几个骑士心气已丧,哪里还敢再战,当下不约而同拍马逃去。 肖天飞身当先,已抢到一名骑士身后,那骑士马势将起,这一步之遥,竟无法再行赶上。肖天真气灌注剑身,剑气透剑而出,奋身一剑,将那骑士马脚削断,那骑士翻身落马,还待要逃,秋尤两人赶到,一人一剑,那骑士仓皇之下,竟无从格挡,瞬间授首。 此时剩下几骑,已是惊弓之鸟,疯狂拍打马匹,马势如飞而起,肖天三人眼见赶不上,不由停下身来。 眼见那几骑越跑越远,突然远处传来几声哀呼,那几个骑士连人带马倒了下去。 肖天三人不明就里,一时不由愣在原地。 夜空中慢慢走出一大队人来,牵着高大的骆驼,行走寂然无声,在白色的月光下,空旷的沙漠之中,犹如一群幽灵一般。 为首是一个白衣人,瘦削的身形,虽是夜晚,仍带着大大的斗笠,一边走来一边叹道:“追寇不力!杀敌不尽!殊为不智!” 秋瑶惊叫道:“你是什么人?” 那白衣人身后跳出一个玄衣大汉,哑着喉咙道:“先让我来看看你们是什么人。” 说着,手腕一抖,手中雪亮的宝刀,月光印在刀身下,刀光大振,如同一弯明月。 肖天提剑斜指,沉声喝道:“好!我就来会会你,究竟是鬼是神?” 说着,剑身青芒闪烁,一朵剑花斜刺而去。 大汉微微一笑,刀光一闪,舞出几道刀影,将尤秋二人也卷入刀光之中,他一边攻来,一边大笑道:“三个小娃娃,一起上吧!” 刀光如冰如雨,寒气逼人眉睫。 尤秋两人也不由地出剑对抗,三人合力,刚杀得那群骑士毫无还手之力,但在那玄衣大汉宝刀之下,却沾不到一丝便宜。 当地一声,尤迪手中宝剑被那宝刀砍成两截,尤迪如中雷噬,吐出一口鲜血,瘫倒在地。 那大汉又大喝一声,宝刀急转,向肖天砍来,肖天见他宝刀锋利如此,怕伤了灵剑,变招后撤。 那大汉刀背横转,厚重的刀背一下击在肖天胸膛,肖天眼前一黑,向地上栽去。 玄衣大汉见只剩下秋瑶,就收刀回撤,说道:“我不伤女流之辈,你束手就擒吧!” 秋瑶愤慨不已,悲声叫道:“我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什么要杀我们?” 玄衣大汉只是摇头不语,却不再动手。 那众人后走出一个紫衣女子,手拄一根龙头拐杖,阴笑道:“老八就是有这么多臭讲究,咱们行的是机密之事,正所谓杀敌不尽!殊为不智!这麻烦事就由老妪来做,谁叫我是个不讲究的人呢!” 说着,她龙头拐杖一横,风声大作,就向秋瑶扫来。 秋瑶怒气满腔,剑锷七颗宝珠映在剑身上,胜过天上明月,她也不后退半步,奋剑只向拐杖迎去。 七星宝剑,青光暴闪,仿佛含着主人的无尽悲愤,如破腐竹一般,那拐杖瞬间就被砍成两截。 紫衣女子不由一愣,七星宝剑已近在眼前,紫衣女子正回过神来,惶急之下,一个空翻躲过来剑,飘身已到秋瑶身后。 她愤怒之下,双手如钩,就向秋遥后心抓至。 堪堪及衣,秋瑶回身剑至,紫衣女子畏惧秋瑶剑利,不敢硬接,两指虽已勾中秋瑶衣裳,也不由得不闪躲,疾身急退。 秋瑶外衣被她双指勾到一点,瞬时撕掉大半截,怀中物品随之洒落一地。 那紫衣女子拐杖被毁,羞怒至极,双手真气灌注,一会变红,一会变蓝,如魔鬼双爪一般。她双手天魔乱舞,疾身攻来,秋瑶只觉眼花缭乱,一时说不出的烦恶之意,剑法也不随人意。 突然,剑身被一股大力击中,脱手飞出,紫衣女子阴恻恻叫道:“小妮子,纳命来!” 第199章、没有声音的队伍 秋瑶闭眼待死,一瞬脑中闪过无数念头,念头闪完,那紫衣女子还未击到,秋瑶心中奇道:“难道死亡是没有痛苦没有知觉的?” 她睁开眼来,只见那紫衣女子如魔鬼般的一双赤手就在眼前咫尺之间,却不能再前进分毫。她不明就里,急退几步,这才看清,那紫衣女子手腕已被白衣人抓住,心中实是又惊又奇。 那紫衣女子也是惊奇无比,她嘶声叫道:“鹰老大,这又是为何?” 那白衣人撤去双手,慢慢道:“事急不宣,还望仙姑不要见怪。” 接着,他又转身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对秋瑶问道:“你这颗石子从何而来?” 那白衣人双眼如电,在夜色下如直射而来,秋瑶想低头躲避,却又怔在原地,一时竟摆脱不了那眼光,心中又惊又惶,一时竟忘了言语。 那白衣人见状,眼光微敛,柔声又道:“你如实道来,我不伤你性命就是。” 秋瑶心中微定,沉声道:“这是一位朋友送的礼物。” “朋友?你那朋友姓甚名谁?他的名中是否有个风字?” “正是,他叫秦长风,不对,秦长风是他的小名,他叫风十五。” “原来如此!果然是风兄弟的朋友,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实在对不住!我们也是风兄弟的朋友,实在抱歉!” 那白衣人将石子及地上的物品捡起,递了过来,秋瑶讪讪地接了过来,秋瑶愣愣地看着手中赤红色的石头,心中暗道:“风子,你在哪里?” 白衣人回到那众人之中,向众人小声说明起来。 原来白衣人就是神鹰,神鹰在尤绝谷遭逢大难,与白雕分离。等他脱困出谷来,白雕已不见身影,他见地上羽毛和秃鹫尸体中赤红色的圆石,心中已猜到大概。后来见了秦长风,已知这赤红圆石为秦长风独有暗器。待看到秋瑶怀中掉出的物品中有枚一模一样的石头,想到秦长风说这附近有他几位朋友,不由急切拦下紫衣女子,救了秋瑶一命。 幸亏神鹰双目如电,夜里视物如同白昼一般,不然秋瑶就要枉死当场。 那众人明了就里,当下也忙过去将肖吴两人救起,紫衣女子显得很不好意思,走到秋瑶身前,柔声抱歉。 秋瑶趁众人背身之际,已拿了件新衣披在穿在外边,她见紫衣女子柔声道软,又见众人忙着救冶两位师兄,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也很抱歉,削断了你的拐杖。” 那紫衣女子有些好奇:“我那拐杖虽不是神兵,但也是难得的利器,居然被你一剑削断,你这宝剑,也太过厉害了!” 秋瑶有些出神地看向七星宝剑,淡言道:“这宝剑是一位朋友所赠,名叫七星宝剑。” 紫衣女衣啧啧赞道:“七星宝剑,果然不凡,送你剑的那位朋友莫非就是风兄弟?” 秋瑶点头称是,她见那紫衣女子神情有些难以言喻,不由地有些脸红起来,好在夜色中无人瞧见。 此时,肖天和尤迪也被救醒,两人又要跳起来拼命,秋瑶赶紧拦住,解释道:“不要动手!他们都是风子的朋友,大家误会一场。” 肖天略一运功,见伤势并无大碍,不由地吐舌道:“好家伙,这误会一场,差点丢了性命。” 紫衣大汉不好意思说道:“我们干的是掉脑袋的勾当,须得秘密行事,在这里遇见你们,不明敌友,还望你莫怪。” 肖天见紫衣大汉说的郑重非常,也不好再追问,心中充满无尽好奇:什么机密之事,竟然要将遇见的人都杀掉。 神鹰见肖天三人俱无大碍,问道:“你们就是风兄弟说的那几位朋友吧!我前半夜还遇见风兄弟,怎么他不和你们在一起吗?” 肖天将今晚事情简单说了,神鹰沉吟道:“这么说来,风兄弟和我分手后,又去了无殷教的营地。照你所言,岐山三叟追黑狐狸去了,无殷大营,除了三叟,又有谁能拦住风兄弟呢?” 沉思半晌,神鹰始终觉得心中不安,于是沉声道:“此地离无殷教大营不远,你三人随我大队一起前行,可保安全,我一人去接应风兄弟。” 紫衣大汉急道:“鹰老大,你要离开,此间之事?” 神鹰道:“老规矩,我不在,你做主。你们先行一步,我去去就回,若情况有变,就在霍都山会合。” 说着,神鹰飞身直去,身形急闪之间,已融入夜色之中。 紫衣大汉叹了口气,招呼过肖天三人,一起随队伍上路。 紫衣女子站在原地,看着只剩半截的拐杖,看众人走远,也长叹了口气,再不逗留,悄声跟了上去。 队伍共有三十个人,三十匹骆驼,五十口箱子,还有七八个包裹。 包裹和箱子都放在骆驼上,人都是步行。 三十个人,分工明确。 朱八在前探路,紫仙姑殿后。 二十个身背狼头长弓的夷人照顾骆驼,他们都是老手,一个人照顾两三匹骆驼绰绰有余。 又有四人在左右远近巡弋,他们没有名字,只听说叫洪一、洪二、洪三、洪四。这四人长得小巧,又是一般模样,轻功身法极高,来去都不在沙上留下半点痕迹。 还有四人跟随驼队负责居中策应,平时也帮着干点杂事,比如在夷人如厕时帮着照看一下骆驼。 但他们也有其它分工。 两个八尺高的壮汉是两兄弟,分别叫胥土和胥盐,他两肌肉虬张一身神力。每当骆驼停下休息的时候,两人就会迅速地将骆驼上的箱子和包裹卸下来,让骆驼得到难得的休息。 还有一个老人,大家叫他老全,看起有些老眼昏花,当众人休息的时候,他就会将清水干粮非常准确定量地分发到众人手中。 大家都是一样的吃清水干粮,决没有生火做饭的意思。 还有剩下的一人,大家都叫他劳板,他不是老板,只是姓劳名板而已。看上去是一个精明的中年人,他负责喂养骆驼,并且精通夷戎各方语言,常和几个夷人以夷语沟通交流。 肖天三人并不能做什么,朱八让他们和胥土这四人一起,担任居中策应之职,说白了就是闲职。 骆驼宽大的脚上还包着厚厚的布,嘴巴上包着布,即无驼铃响动,也无吆喝声起。 一路行走,一行人就行幽灵行军一般,没有半点声息。 不能出声,就是朱八对肖天三人说的行军时的命令。 第200章、无殷三叟 天亮了,神鹰还没有赶回来,秋瑶三人有些焦急起来。 到了中午的时分,神鹰还没有回来,朱八找到一片断岩大家稍作休息。 肖天忍不住过去询问一番,朱八淡淡说道:“鹰不一定要在你能看见的地方,但它一直都在。” 说完,他就不再说什么,这炙烈的阳光下,他不想多说一句话,多一个字就是多浪费多一分能量。 众人又开始赶路,走了一个多时辰,太阳正猛,紫仙如从队伍后赶了上来。 不一会儿,朱八也从前头赶了回来,两人都忧心忡忡地望向远处烈日映照的天空。 大太阳的天空有什么好看? 肖天也向那远处看去,在天边,有几只鹰在高空盘旋飞翔。 朱八眼神凝重起来,很快下达了命令,要众人将骆驼赶至附近最高的沙丘,骆驼团团围成一堆,将箱子包裹都卸了下来,放在一堆,又在外侧扎下几个牛皮帐篷,帐篷顶上插着黑色的羽毛。 夷人们都取下背下刻着狼头的长弓,取出漆黑的箭羽,都躲在箱子后边。 阳光似乎更加猛烈,远处烟尘大起,蹄声大作,来得显然是大队人马。 蹄声渐近,看去约有六七十骑,那些骑士跑得五十丈外,就停了下来。 五十丈,刚好在弓箭的射程之外,“咻”地一支箭羽疾射而来,没入阵前地下,只有箭尾上的黑色羽毛在地上格外显现。 那伙骑士吃了一惊,向这边拱了拱手,队伍向后退去,又退了五十丈开外。不一会儿,那队伍中徒步走出七八个人,走到五十丈处,朱八招呼紫仙姑、胥土和胥盐,一起向前方走去,肖天三人也跟了上去,朱八迟疑了一下,却并未阻拦。 七人来到那伙人面前,肖天三人暗暗心惊,见那十一少也在其中,原来这些人是无殷教的人。 好在肖天几人现在都是白布蒙面,那十一少一时也并未认出。 朱八走到十丈开外站定,拱手道:“无殷教的朋友,不知有何指教?” 一个瘦小的老头走了出来,阴笑道:“你们杀了我们的人,没一句交待,就想溜走吗?” 说着,他从身后拔出半截拐杖扔在地上,紫仙姑脸色不由变得一阵惨白。 “好说!好说!无殷教不在无殷山纳福,千里迢迢跑到沙漠中来,胡乱杀人,但本事低微,反被人反杀,若是这般也算寻仇,天下的礼都被你无殷山说了算了。” 朱八看着是不识一文的粗豪汉子,言辞却是犀利无比。 矮瘦老者气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自古以来天经地义的道理,你还想赖掉不成?” 朱八意态悠闲地说道:“那好,大家都是江湖中人,我们就以武力见真招,你们最好按规矩来,否则不要说我黑箭无情,黑箭何在!” “喏!” 朱八话音一落,帐后二十个人齐声震喊,喊声如雷,接着帐后齐刷刷站起人来,狼弓在手,黑箭弦上,瞄准场中。 矮瘦老者冷笑道:“好说!好说!你们将东西留下,杀人之仇,我就可以不计较,你们都可以安全离开。” 朱八眯眼看着那老者,问道:“请问阁下是谁?难道是无殷教掌门?” 矮瘦老者傲然道:“我乃无殷三叟之一,霍无轻。” 那人群中有两个高大的老人,年纪比那矮瘦老者略显年青,先后踏出一步,大声叫道: “我是霍无病” “我是霍无恙。” 朱八神色面无表情,叹道:“岐山三叟齐至,是我朱某人的运气,废话少说,东西不是我的,我朱八有保护货物的重责在身,岂有平白将老板货物送掉的道理,无殷教究竟怎么样?划出个道来,我朱某人接下就是。” 霍无轻凌厉的双眼从朱八诸人身上一一循视过去,缓缓道:“如果不想大混战死伤惨重,我倒是有个主意,一个古老却绝对有效的办法。” 朱八奇道:“什么办法?” “赌!” “赌?” “对!”霍无轻貌似有些得意,继续说道:“赌,江湖中人,即赌胜败,又赌生死,三局两胜,胜者为王,赌注就是你们的货物和我们死去的弟子的性命。” “你想得倒美,用几个没用的死人来赌我们的无价的货物。” “不是没用的死人,是八条人命,人命关天,生命无价,八条人命,我想抵得上你们的货物。” “抵不上,抵不上,除非…” “除非,你们输了还留下一样东西?” “留下什么?” “留下你们的兵器。” 江湖人,人在剑在,没想霍无轻居然同意了。 “三局两胜,刚好你们三兄弟,这三局就是你们三兄弟上了?” “对!这三局就是我岐山三叟奉陪到底!”霍无恙抢着说道。 “这里边有一条规矩:一个人只可以接一场,若是出过手了,再出手,就算输了。”霍无轻也道。 朱八叹了口气:“想来我不答应是不行了。” 霍无轻说道:“你也可以不答应,不过我的人可比你的多,你们就算可以逃走,货却带不走。” 朱八眼神闪烁出光芒来,叫道:“好!我答应你。这第一局嘛!不知你们派谁出马。” 霍无轻厉声道:“别人对谁我不管,紫仙姑这个又老又丑的恶婆娘,竟敢杀我弟子,我一定要亲手将她大卸八块。” 紫仙姑跳了出来,脸色复杂,大声叫道:“别人怕你岐山三叟,我可不怕。”说着,举起半截拐杖,就向霍无轻击去。 朱八想要阻拦,也来不及,只好跺脚站在一旁观战。 紫仙姑拐杖虽只剩一半,威力却像丝毫未减,只见她拐杖击出,斗大一团绿影,就向霍无轻击去。 霍无轻一闪身轻轻躲过,不慌不忙直剑一刺,剑芒闪吐,紫仙姑竟不敢掠其锋,飘身闪躲。 紫仙姑展开身法,快疾无比,围着霍无轻直转,杖影如山,不断攻去,那霍无轻只是立在原地,随手将剑击来,就将诸般杖影击散。 肖天看得不解,低声对朱八问道:“两人相持不下,不知谁胜谁负?” 朱八急道:“霍无轻在三叟中武功最高,我本想此战由我亲自出马杀他个下马威,没想到他武功如此之高,此刻以不动应万动,按说早就该胜了,不知为何还不出手还击。”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功夫,紫仙姑也察觉出不对来,两人相距太远,她不论如何拼命都不是对手,那霍无轻偏不反攻而来,犹如戏耍她一般。 她不愿再受羞辱,飘身就退,正要认输。 霍无轻偏在此时大喝一声:“哪里走!” 只见青锋剑来,剑影连绵不绝,如附骨之蛆,紫仙姑一时竟摆脱不得。 她惊怒之下,大喝叫道:“我跟你拼了!”说着,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出,功力陡增,拐杖回身击来,拐杖如飞出一道影,与那青锋剑缠在一起,激烈震荡不已,直发出砰砰巨响。 霍无轻不料紫仙姑突然变得极强,手中宝剑一股巨力袭来,宝剑脱手而去,两件兵器竟然同时都飞了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不待霍无轻飞身取回宝剑,紫仙姑双手如勾,已抓住霍无轻握剑的右手,霍无轻只觉几个手指头一阵巨痛,他心中又惊又怒,左手一掌,向紫仙姑击来。 紫仙姑手下只是用劲抓去,竟不闪不躲,一下被击飞七八丈远,朱八看得真切,飞身一把将她接住。 那霍无轻也在不断惨叫,他握剑的右手,从指到掌都被扭成一团软肉。 这一下,居然是两败俱伤! 第201章、赌局的结局 朱八见紫仙姑脸色惨白不似人脸,还在不断呕血,忙点了她几处穴道,又喂她吃下几颗丹药,紫仙姑才稍微稳住伤势。 朱八将她交给秋瑶照顾,就站起身来,缓缓拔出宝刀,沉声道:“第一场不胜不负,算平手,第二战,我上,谁来应战!” 这平局的结论,无殷教并无异议。 朱八出战,算是最强战力,霍无恙见状走了出来。他脸色凝重,他默默地抽出长剑,长剑色呈金黄,在阳光下显得极是耀阳,与朱八的宝刀光芒内敛,恰好成了对比。 朱八叹道:“好剑!” 霍无恙缓缓说道:“确是好剑,此剑名曰烈日,此时日头正猛,此剑势气正旺,此战我必胜!” 朱八笑道:“你看我刀如何?” 霍无恙瞥了一眼,沉声道:“冷月宝刀,虽是宝物,却要在月光下却能发挥最大威力,如今烈日当头,你这月为阴,日为阳,阴阳相逆,你这刀可以说是犯了大忌。” 朱八哈哈大笑,笑毕,震声道:“你岂不闻,月之光,是从日光而来,以日当月,更境威力,哈哈!” 霍无恙听了不由一愣,突然,朱八运刀急砍而至,雪也似的一匹光影,竟似要盖住阳光一般。 霍无恙忙挥剑与朱八斗在一起,两人斗得是旗鼓相当。 本来两人功夫也是伯仲之间,霍无恙烈日剑占了天时,却被朱八在霍无恙稍有疑惑之际攻来,这一番机锋交战,又是朱八占了上风,大家可以说是半斤八两,刚好扯平,谁也不占更多的便宜。 两人以快打快,斗了不知多少个来回,还未分出胜负。 慢慢两人越打越慢,最后招式变得其慢无比,没一碰撞,都发出闷雷一般的声响,完全是在比拼功力。 两人神色都越来越凝重起来,突然霍无恙怪啸一声,剑如斗大毒蟒,猛地撞来。 朱八也大喊一声,宝刀映出无数绿光,如盘根老树,也向前撞去。 “砰!砰!砰!” 两件兵器光影连撞三下,两人都不由地退后两丈,颓然坐倒在地,吐出几口鲜血来。 两人都已不能再动手,这一局,居然又是平局。 三局两胜,居然有两局是平局,要靠第三局来一局定胜负。 霍无病已走了出来,朱八掏了颗丹药,吞了下去,回头望去,他一时竟没了主意。 这第三局,竟没有人可以应上。 胥土猛地一咬牙,走了出来,朱八摇了摇头,低声道:“你不是他对手!” 胥土脸色涨红,拔出兵刃,又踏上一步,意欲要战。 朱八缓缓说道:“事关重大,恕我直言,你莫要怪?” 肖天也走了出来,朱八也摇了摇头。 肖天连朱八几招都接不过,那里又能打败霍无病呢? 霍无病厉声尖啸,大声喝道:“难道神鹰帐下,竟无一人再敢应战吗?” 胥土胥盐几人闻言,都要跳出去与霍无病拼斗,肖天三人也是怒气中烧,也要拔剑拼命。 突然,远处一声长啸,如大江滚滚,海浪急涌,翻腾奔来。 众人抬首看去,只见远处空中一白一金两个光点电闪而来,来势好是迅速。眨眼之间,那两光点也在百丈开外,只见光点是两只大鸟,映着阳光,似在发光一般。 那上边坐着两人,皆是白衣飘飘,雕奔胜马,鸟快如电,两人电闪而至,来人正是神鹰和秦长风。 白雕奔行疾速,突然振翼陡然加速,瞬间将赤心乌落在后边,神鹰将至场中,一字一顿说道:“谁说我方无人!” 一边说着,神鹰一边飞身而起,向那霍无病攻去,空手直进,竟不惧利剑之威。 他说了四个字,已近身出了四招,只见他手如鹰喙,一招啄在霍无病的手腕上。霍无病手臂一软,剑就掉在地上,又一啄在霍无病的左手,那左手又是一软,接着,一啄在霍无病左脚,一啄在霍无病右脚。 霍无病手脚齐断,倒在地上不断忍不住痛呼起来。 这几招使完,秦长风才珊珊来迟到达战场。 神鹰队伍见神鹰如从天而降,瞬时扭转战局,一时忍不住都大声欢呼起来。 无殷众人见神鹰已至,知讨不得好,讪讪地走了。 神鹰对秦长风道:“还要有劳风兄弟给老八和仙姑冶下伤吧!” 秦长风掏出两颗大还丹,与朱八和紫仙姑一人服下一颗,两人坐地调息片刻,就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 肖天三人围着秦长风述说别后情形。 肖天道:“风子你不够意思,居然自己就把赤心乌收服了。” 这话虽是打趣,语气中仍不免有股酸溜溜的味道。 秦长风笑着说道:“肖兄,是不是很失望?” 肖天有些无语,秋瑶像个闷口葫芦一样呆在那里,颇有些郁郁寡欢,尤迪也是神情淡然。 秦长风仍是淡淡笑着说:“君子不夺人之好!赤心乌嘛,我暂用一下而已。我们只是你情我愿的关系,我并未用驯兽诀驯服它,它应是肖兄的还是肖兄的,而且,我还会还肖兄一个更加强大的赤心乌。” 秋瑶听了,略展颜色,低声道:“我就知道风子不是这样的人。” 肖天有些赫然,强笑道:“风子你别逗我,你快说是怎么回事,我的小心脏有些受不了。” 秦长风就将昨晚的事择其重点讲了,最后说道:“赤心乌被我这柄赤剑所吸引,我有一个办法,不但可以让赤心乌以后彻底跟你,而且还要强大数倍,只是时机不到,我还要暂时用一用它,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好啊!风子你学会逗人了。” 肖天一拳打在秦长风肩膀,秦长风一拳回在他肚子上,两人哈哈大笑起来,秋瑶也不禁欣然微笑起来。 秦长风笑道:“累你们担心了一晚,我有几样子好东西,就补偿给你们吧!” 说着拿出一柄剑来,递给尤迪道:“昨晚得了几样武器,这把云澜剑看着还不错,就送给你。” 尤迪谢了接过,见宝剑无鞘,剑身长阔,剑上色彩斑斓,尤如霞彩,略运真气,剑上霞彩泛起,竟似天外极光,眩人耳目。 众人赞不绝口,尤迪用布将剑包了,背在背上。 秋瑶黛眉微蹙,迟疑道:“风子,有没有拐杖或者棍棒一类的兵器?” 秦长风取出一棍九尺长余周身浑绿的棍子,那棍上刻有三个字“碧玉杖”,也是言简意赅。 秋瑶一把抢了过去,喜道:“我要转送给一个人。” 说完,她就走向紫仙姑。 不一会儿,秋瑶和紫仙姑两人一起笑意盈盈地走了回来。 紫仙姑笑道:“还未答谢风少侠救命之恩,如今又蒙赠送这宝物,如此大恩,风少侠但有所使,紫仙姑决不负命。” 秦长风淡然道:“大家都是朋友,不要放在心上。” 胥土胥盐已将箱子又装回骆驼背上,其他包裹就自己背了,紫仙姑朱八两人大伤新愈,就乘坐骆驼赶路。 夕阳西下,众人一边走,神鹰一边询问刚才的战斗,秦长风也在一旁兴致勃勃地听朱八讲来。 朱八讲完,神鹰竟蹙起眉来,他沉思片刻,突然叫道:“不妙!” 第202章、魏国铁军 朱八也为神鹰的变色而惊诧,在他的印象中,神鹰心智深沉绝少失态,他不由诧异问道:“老大,有何不妙?” 神鹰没有直接问答,而是问道:“此去铁梧关还有多少路程?” “还有五天。” “去霍都山呢?”神鹰又问道。 “不到一日。” 神鹰当即下令,劳板骑着白雕先行,直接去铁梧关寻求接应,剩下的队伍全速前进,先去霍都山,再绕道去铁梧关。 朱八没有多问,一个队伍应有绝对的权威,神鹰不在,他就是权威。 神鹰在,就由神鹰发号施令,他的心中对神鹰充满信任,他知道这样做绝对有充足的理由。 在黑暗中众人疾行,再也顾不得骆驼的体力,也顾不得躲避行藏。 如此走了不到两个时辰,天色微黑,神鹰又突然下令。 将所有骆驼连在一起,由老全和洪家四兄弟带着骆驼队先行直奔霍都山。 朱八与夷岭黑箭前行五里择地布阵候命,紫仙姑与肖天等人再前行五里择地布阵候命,最后是秦长风与胥土胥盐再前行五里择地布阵,独留他一人在此等候。 发令刚完,秦长风就听见远处传来阵阵蹄声,蹄声虽远,隐隐传来却如雷鼓齐鸣,显然是训练有素的队伍,不是无殷教等江湖草莽可比。 秦长风对神鹰的先见之明不由暗暗佩服起来,众人得命令,也急急开拔启程。 神鹰一个人屹立原地,一手执剑,一手持着一个铁筒一样的东西,晚风吹来,白袍飘飞,直如剑仙战神,似乎一人可挡千军万马。 众人默默疾行,将近五里地,朱八等人选了一个山丘埋伏下来。 其他人继续前行,又走了几里地,紫仙姑等人也找了处高地埋伏下来。 秦长风和胥氏兄弟等人继续疾行,此时路上只剩下胥土几个人,秦长风再也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胥土说道:“鹰老大做事自有他的道理,我们只需听命就是。” 秦长风又问:“难道是无殷教纠集人马,杀个回马枪?” 胥土沉声道:“无殷败军之勇,不足为虑,所虑者乃魏国铁骑矣。” 秦长风心头一震,惊呼:“魏国铁骑?!” 胥土一边急行一边说道:“正是,我与魏国军队打过仗,看这来势,必是魏国铁骑无疑。” 秦长风喃喃道:“魏国军队干预江湖事,究竟为何?” 胥土手持浑铁长铁,默然道:“鹰老大吩咐的事,我们从不过问原因。” 突然,后方传来轰地一声震响,虽隔得很远,声音听来仍然清晰无比。秦长风不由想起神鹰手中那个铁筒子,回头看去,只见远方尘烟腾起几丈高,蹄声纷乱不已,想来神鹰已与魏军交上手,秦长风实难想像,他一个人就能抵挡住千军万马。 此处已算出了沙漠,进入一片戈壁地带。 秦长风与胥土胥盐埋伏在一座小山岗上,张望而去。 那远处隐隐传来喊杀声,过了一阵子,声音有变,似乎只剩下马蹄声。不过片刻,又是一阵喊杀声起,蹄声又乱了起来,不复片刻,杀声又止,蹄声复来,如此三番,马蹄声已渐渐逼近。 秦长风探头望去,只见数十铁骑如风而至,却不是敌人,而是神鹰等人夺了马匹,急驰奔来,只是众人或多或少都挂了彩。 神鹰等人奔上山岗,神鹰继续下令,夷岭黑箭等人骑马继续前行择地埋伏,而他和剩下的人与秦长风他们一道埋伏在山岗上。 过了片刻,就见远处银盔铁骑数百余骑之多,快速奔来,虽疾而不乱,端是威武之师。 那铁骑军来到近处,神鹰端起铁筒瞄准大军,只听轰地一声巨响,一大团火花喷射而出,远处乱石横飞,当头数十骑已被掀翻在地,来军大乱。 神鹰一声令下,众人皆冲杀向前,秦长风早就按耐不住,抢先奔出,比马匹更快,风驰电掣直至敌军阵前,风行斧贴地斩去,一下斩落数只马脚。 接着真力发出,瞬时风沙走石,只迷得那前方战骑,惊嘶不已。 胥土胥盐紧跟在秦长风身后,双枪双蛟龙出洞,力沉如山,专向马上骑士刺去,骑士应声落马,两人已抢得两匹马。 秦长风见状,也飞身而起,斧影变幻间,已砍落两个骑士,随即跳上马来,赤心乌也不甘人后,长嘴利喙如兵器般啄去,一下就啄翻一人,自行夺得一马。 众人冲杀一阵,神鹰一声呼哨,众人骑马疾走。 神鹰与朱八及紫仙姑断后,紫仙姑自得了碧玉杖,神威大展,一杖击出,就有三五人落马。 众人上马急走,那后方骑士阵形又整,急速追来。 追得近了,骑士举弓射箭,众人不由挥舞兵器去格挡,正有些吃紧,前方夷岭黑箭众人已立住阵脚,黑箭齐发,呼啸而去,射程其远无比。骑士前方队伍不断有人马倒下,追赶之势缓了一缓,众人也缓了一口气。 众人一边逃跑,一边分别由神鹰和朱八带着人分批回头冲杀,那铁骑固然不能赶上众人,众人也不能摔脱追兵。 如此向前,天色越来越黑,奔行一夜,大家都疲惫不堪。沙漠的清晨来得特别早,晨光亮起,只见前方戈壁之势已尽,看去远处都是连绵高山。 当先有一座山峰,陡峭异常,山上尽是黝黑如炭的怪石,山顶如削尖了一般,黑幽幽地直入天际。 那靠近山峰的路,也是由黄变黑,山下立着一些人马,定睛一看,原来是老全等人,他们说早已在山下翘首以望。 突听一声雕鸣,一道白影从远处迅疾而来,在山脚下与众人会合。劳板跳下鹰背来,神情恐慌颤声道:“一路上尽是军马,去梧铁关的路已不能通行了。” 众人脸色都沉了下来,后方骑兵又在迫近,他们见众人被逼在黑山绝路之下,也不急着强攻,只散开布阵,慢慢逼将过来。 这些骑士后方数里远处还有大批旌旗招展,不知还有多少敌方人马赶来,大伙不由暗暗心惊。 神鹰沉思片刻,决然道:“朱八、仙姑、夷岭黑九箭随我断后,其他人等护送货物上山,凭山势据险固守。 秦长风抬头望去,只见黑山崖壁如坚垒竖立,灰尘弥漫之间,只有一条羊肠小道,在那崖间盘旋而上。 第203章、霍都山 骆驼还连成一串,众人绳索解开,分开牵着上山去。 那羊肠小道走去愈加陡峭,道路也越来越窄,最后连小路也寻不着了,只好沿那山势较缓处前进。 最后骆驼连拉带拽,实在是不能再前行半步。 胥土和胥盐将箱子和包裹都卸了下来,仅凭人力搬运上山。 秦长风也去帮忙,那箱子看着不显眼,一抱之下,不由大吃一惊。每个箱子都是七八百斤重,秦长风鼓起六层正阳功力,也只能抱起一箱,不知里边装的何物? 箱子太多,搬得动的人手又太少,只好搬一段路程,又回头再来搬过。如此往复,虽是辛苦,但听山下喊杀声震天,知神鹰等人在拼命拖延时间,众人知箱子是要紧的东西,只好互相协力,咬牙支撑,拼命向上方搬去。 搬着箱子再行了一程,终于到了山间一处稍平的地方,再往上就是数十丈直立的悬崖,已无处可去。 此处温度显得十分炎热,仿佛身处火炉边上,那岩间石块,都透过黑青色。往左走十余丈,是一道悬崖,低头看去,是道三丈余宽的峡谷,谷虽不宽,却是深不见底,上边架着一道石梁,通向另一边的山洞,宽度仅容一人通过。 胥土和胥盐虽是身高臂长力大无穷,此时也只敢抱起一个箱子,小心翼翼地从梁上走过去。 其他秋瑶等力小需要两三个人同搬动一个箱子的人,此时已不敢再搬。 那山梁尽头的山洞有一丈余高,众人走进洞去,里边更是其热无比。见洞中山腹中空如巨大葫芦一般,上方远处一个亮点处有天光照入,越往前地势越渐了下去,岩石也慢慢变红。走了三十多丈远,岩石中间已有赤红色的滚烫岩浆,慢慢岩浆开始沸腾冒泡。 众人身处洞中,均觉其热无比,又心烦气闷,赶紧出来透口气。只有赤心乌一声欢呼,直冲到那滚烫岩石间,振翅而去,欢腾飞舞。 胥土和胥盐将箱子都搬入洞中后,又从梁上回到另一头,心头才好受一些。 胥土和胥盐又搬些岩石垒起防御,秦长风见石块不多,施展风行斧,将那些突兀的石块都大片砍了下来,不一会儿,就垒起大半人高的城墙。 神鹰几人终于上了山来,此时日已当午,神鹰和黑箭众人交替掩护上山,但有人追来,不是吃上一铁筒的火光,就是吃上一支黑箭。 朱八和紫仙姑两位大高手此时反而成了累赘的两人,只能不断挥舞兵刃,格挡射来的箭矢。 山下旌旗遍布,阵营鼎盛,山间小路各处都隐有伏兵,还有人向山上其他地方摸去,显然是为了防止神鹰等人偷偷下山。 此时烈阳太盛,又近火山,炎热异常,山势又太过险峻,实在是不利于征战,一时竟没有人前来攻山。 众人默默吃了些干粮清水,神鹰神色凝重对秦长风说道:“这件事将风兄弟和几位朋友卷了进来,实在是没有预料到的事情。现在局势危急无比,到了这个地步,此事原由,也应对风兄弟等几位言明道之。” 秦长风等人心中早满是疑窦,听到神鹰要为大家释疑,立刻都围了过来。 神鹰脸色阴沉,缓缓说道:“此事还要从两百多年前说起。” 原来两百年前,龙门关一战,魏国威震西野,西野其他部族国家,虽并未直接参战,但见不可一世的狂沙部族全军覆灭,也暗自心惊胆颤。 又见魏国兴起龙门关阻断东西,就得了灵感,也仿而效之,在大沙漠另一边的要道上,建立起了几座险要的关隘。 其中最出名的最雄奇危险的,就是梧山峡谷的铁梧关。 因西野诸部,和魏国之间夹着黑沙漠,黑沙漠不但难以运送攻城器械,也不利于后勤补给。 这龙门关与铁梧关,一东一西,反而成了东西两地和平的最大要素。从此,魏国与塞外诸国部族以两关之为界,其中黑沙漠为缓冲地带,互不侵犯,商旅互通往来。 时光飞逝,到了这一届大魏国主,不知为何,竟起了征服漠北诸国部族的野心。 沙漠天险在此,沙漠尽头又有数道险关阻挡,魏国要兴刀兵犯境难度很大,具体来说,最大的难点有两点。 其一:魏军久处中原之地,不习惯沙漠作战。 这也是魏国战胜狂沙大军,却未攻入狂沙本土的原因之一。 如今看来,情形已发生了变化,魏国铁骑进入沙漠已成事实,以往魏国将士不习惯沙漠作战的情况已然变化。 其二:铁关阻挡。 但魏国不知从何处寻到一种异铁,名曰伏炎玄铁。 这异铁的存在是一种秘密,但秘密总不是密不透风,因此也被神鹰他们知晓。据说这异铁只要加一点在普通铁器里,凡铁就可以成为精铁。更厉害的是其罕见的镇火特性,若将之制作成火器,体型可做至极小威力却巨大无比。这种火器又方便携带,若用于西野征战攻城,真是无往不利。 魏国镇西王主管西野诸事,他秘密派人将伏炎玄铁送至龙门关,因他们寻到了精兹族人,已在龙门关秘密建造火器工厂,只要玄铁到位,打造成成火器,攻克铁梧关指日可待。 神鹰等人通过魏国内应得知这秘密信息,于是在半道上伏击劫了伏炎玄铁,再辗转秘密运入沙漠,打算运回都娑暹城为已所用。 一路上大伙都是小心行事,黑狐狸虽与神鹰部族有诸多不和,但大家都为西野的一份子,在这件事上也是暗中配合,帮神鹰他们避过不少耳目。 但不论如何小心,走了大半程路,还是被无殷教发现了行踪。 无殷教本是镇西王在边塞安插的一颗棋子,他们致心朝野已久,本想前来抢占头功,却不想铩羽而归。 无殷教一去,消息就传给了魏国军队,首先就有一队骑兵追了上来,慢慢其他军队也跟随而至。 他们不但要追回伏炎玄铁,更要挟玄铁之威,一举攻破铁梧关的险要所在。 秦长风几人听罢,都不胜感慨,秦长风看着神鹰手中的铁筒,开口问道:“这就是伏炎玄铁做的火器?” 神鹰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这叫伏炎神枪,你想枪已如此,炮还了得?” 秦长风向铁筒细看而去,只见那铁筒细不过拇指一般,长不过三尺模样,威力也如此巨大,如果这玄铁做成火炮,不说用于攻城,就是向这山上轰上几下,那众人立刻死无葬身之地。 心想到此,不由问道:“魏军若以这伏炎炮轰来,我们该如何抵挡。” 神鹰苦笑一下,说道:“若是伏炎神炮轰来,不想死就远远躲开。不过你放心,不要说伏炎神炮,就是这伏炎神枪在整个魏军中也没几把,听说是精兹族费尽许多时月才打造成的样品,乃是我缴获过来的。” 秦长风长舒一口气,好在这东西还未成型,不然众人辛苦练就的武功,在这些东西面前,简直不值一提。但几人阴差阳错卷入此事,想要善了已是难了。 神鹰像是听到了秦长风的心声,眼神淡然说道:“不想此事将几位朋友卷入,此事与你等无关,几位朋友可乘我那雕儿和这赤心乌从山间觅路飞去,我们几人在此坚守罢了。” 话音一落,众人都沉默起来。 第204章、毁灭之计 突然,肖天开口问道:“为何不融了玄铁?我们没了负担,都可以轻装简行,大家不是就都可以逃走了吗?” “融了玄铁,你是指在这火山之中?”神鹰眉毛一挑。 “不错,听说火山岩浆乃是地心之火,可融万物,此刻玄铁带走已是无望,得不到还不如毁之。若将玄铁投入岩浆之中融为铁水,魏国就算有天大本事,也不能再把它从岩浆中捞出来吧?”肖天言语之间,颇有自信。 朱八在旁边听了,不由拍手大叫道:“好计!好办法!” 突然他脸色一怔,转头向神鹰问道:“鹰老大,你让大家到这霍都山,是不是也早有这个意思?” 神鹰叹了口气,说道:“我确有此意,但这是万不得已的计策,不到最后一步,我实不忍心将这些玄铁毁掉。” 秦长风沉默已久,突然说道:“只怕我们逃至此处,并不是我们一厢情愿。” 神鹰眉头一锁,问道:“为何?” 秦长风继续说道:“此间是火山所在,我们知道,魏国也应该知道。那无殷教诸人刚逢新败而去,不说没脸去通知魏军,就算厚着脸皮去通知,大漠茫茫,魏军那里能这么快赶来。我们动身不久,魏军就追了上来,这难道不是很奇怪?” “难道魏军本来也是向这霍都山而来?”朱八也皱着眉头沉思呤道。 “虽不中也不远矣!这地心之火,可融毁玄铁,又何尝是不锻炼玄铁的最佳选择?若是我猜得不错,那什么铸造火器的工厂都是假的,他们大队人马来此的真正目的,就是要到这里借这地心之火铸造玄铁火器。” 朱八急道:“那我们不是都做错了,不但白忙一场,而且还帮了魏国一个大忙。” 神鹰也陷入沉思,过了良久,他才说道:“若风兄弟此言不差,那么天黑之后,他们人马一齐,就会发起最猛烈的进攻。不过话说回来,我们也不是白忙一场,现在白日天时不利争战,我们由上而下易于防守,他们一时也不敢轻易进攻。我们趁还有时间,就将玄铁都融入岩浆之中,待到天黑之时,玄铁应已彻底融化化为铁水,到那时,任他魏军有通天本事,他不可能从岩浆中捞起玄铁。” 神鹰本是杀伐果断之人,此时主意已定,就由朱八、紫仙姑等人在岩上守望防备敌人,他带着剩下的人,进入岩洞,准备毁掉所有玄铁。 众人进了洞来,神鹰当先拿起一个箱子,向那岩浆走去。 里边没有道路,他施展身法在那岩石间纵跳前行,直到走到再无岩石可立足之地,才那箱子一把远远抛了出去。 箱子一入岩浆,表面的木头即刻燃烧起来,瞬时露出寒光闪烁的玄铁,玄铁也在岩浆中慢慢变红,只是融化极慢。 秦长风也扛了箱子去那岩洞中间走去,其他轻功稍弱的人只能在远远观看。 不一会儿,五十个箱子,两万斤玄铁,都被投入岩浆之中。 那赤心乌还在岩浆深处玩的不亦乐乎,秦长风心中一动,叫过肖天,将那‘收灵诀’附耳传授一遍,然后又是一番吩咐。 肖天听得喜笑颜开,颇有些手舞足蹈起来。 秦长风取出赤剑来,赤心乌‘呼’地一下就飞了过来,他将赤剑交给肖天,那赤心乌就围着肖天直转。 赤剑身处如此炙热岩浆环绕之间,光芒不觉大盛起来,肖天念起收灵诀,一道青光闪至剑上,那剑不小反大,原来剑受到岩浆热力刺激,威力大增,肖天初学‘收灵决’,竟一时伏它不住。 赤心乌见赤剑变的越来越大,不由急得吱吱直叫,秦长风见状,大喝道:“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说着,也是一道收灵诀击了出去,那赤剑在风肖二人合力之下,慢慢稳定下来,终于恢复了本来大小。 接着,肖天每一掌击去,那剑就能变得小一些,秦长风才收了手,毕竟这剑是控制赤心乌的关键所在,他只能辅助,要以肖天为主。 肖天击出七八十掌,赤剑慢慢变得只有巴掌大小,剑上跑出一个赤红色的小人来。它伸头四望,想要逃入岩浆中,赤心乌一声鸣叫,口中吐出一团火焰,将那赤色小人困住,慢慢吸回吞入腹中。 赤心乌得赤剑之灵入腹,身体散发出绚烂光彩,慢慢体形变大。最后,它双翅展开,约有三四丈宽,身长前后也有两三丈长。只见它振翅直上高空,又盘旋翱翔而上,直飞到那洞穴最高处。接着,它又折身而下,投入岩浆之中,沐浆而浴,然后又跳了出来。 此时见它全身披满七彩羽毛,八足之中进化出两只前爪悬空似手一般,还有四爪立地如蹄,再有后爪收敛如刀。 肖天收了赤剑,赤心乌身形又自行缩小数倍,跑了过来对着肖天嗷嗷鸣叫,已是认他为主。 秦长风见了,心中有些不是滋味,这赤心乌前一刻还属于自己,此刻已属于他人,而且变得如此威武,想着,不由有些羡慕起来。 秦长风见赤剑受此间炎热影响,竟大发神威,陡然变大,若没有自己辅助,肖天一人只怕也收不下来。他心中若有所觉,思索良久,拿出风行斧来,以魂语对独孤阳道:“独孤前辈,不知那赤霄剑灵与你相处如何?” 独孤阳哈哈大笑,对秦长风道:“你是说灵儿啊!他已经拜我为师了,这两日已经被我启发出灵智,我已经开始正式传授他一些东西了。” 秦长风奇道:“剑灵也可以学习?” 独孤阳哼了一声说道:“这又有何不可,即生为灵,就拥有智,智即生就可识万物。” 秦长风自从帮助墨恕将赤霄剑灵本体收去后,心中便有些愧疚,他见此间环境炙热如此,比那赤霄剑灵生就的山洞还要强上一些,又见赤剑吸热而长,心道赤霄剑灵初生而弱,正可在此间充足能量,强大自身,以补自己愧疚之心一二。 秦长风将这层意思向独孤阳道来,独孤阳叹道:“剑灵失了本体,就如同我失去躯体,都是无本之木。我魂灵何等强大,尚有很多事不可为,这剑灵魂弱,虽同婴孩,正是吃奶食粥的婴儿年纪,还需多壮大自身才是。你的提议,甚合我意,现在你就将它放出去,不过我要借你身体共用一下,为他指点一下迷津。” 秦长风听了,就将赤霄剑灵放了出来,只见一个微弱的红色小人,比那赤剑之灵还要淡上许多。那赤心乌又有剑灵飞出,就要来吞食,被秦长风一斧子击退,肖天见状也赶紧约束住赤心乌。 第205章、巨剑 赤霄剑灵见再无危险,也大胆起来,再见眼前岩浆冒腾,就一个闪身投入其中,尤如幼童洗澡,在岩浆里嘻戏玩耍起来。 独孤阳突然以秦长风身体发出一句奇异的语言,如金石之音一般震人心脾。赤霄剑灵闻言之下停了嘻戏,站在岩浆上旋转跳起舞来,那四周热力,尽被它吸收过来,那红色身影由淡转浓,过了良久,竟变成如实体一般。 独孤阳不由欣慰地叹了口气。 突然,岩浆中有无数细小无比的颗粒向那赤霄剑灵飞来,都附在他身上,那颗粒越来越多,慢慢竟汇聚成一把剑的模样。 独孤阳惊道:“这岩浆中究竟有什么?竟能被剑灵吸引,自成一剑。” 秦长风道:“莫非是那伏炎玄铁?” 接着,就把刚往岩浆中投了近两万斤玄铁一事说了。 独孤阳听罢,又见那四周细小颗粒越来越多,不由大叫:“糟了,如果玄铁全被吸到剑灵身上,剑灵不能承受其重,反而要被困在剑中,然后完全沉入地心之中。” 秦长风听了也大急叫道:“那该怎么办?” 说着,就要念动收灵诀收回剑灵。 独孤阳阻止喝道:“且慢!此时剑已与剑灵融为一体,且在不断变化之中,若此时强行收回剑灵,将对剑灵产生难以预料的后果,很有可能是魂飞魄散。事已至此,有一个办法可以冒险一试,我现传你一道阵法,也就是我这风行斧的阵法,你用真力将阵法刻入剑身之中。你要记住,必须连贯如意,一旦开始,就不能停止。” 说着,快速讲述起阵法来,一边讲一边指导秦长风如何运用真力去刻画阵法。 秦长风在那地下宫殿中,不知绘制过多少阵法,虽与独孤阳所说阵法不同,但是阵法的刻画技巧和速度,已是熟得不能再熟。 只见他飞身而起,手中真力不断发出,双手十指如笔,凌空向剑身上刻去。 一时阵法绘去连绵不断,犹如龙蛇之舞,在剑身上不断流下肉眼不可见的痕迹。 此时秦长风刻画阵法即准又快,效果大大出乎独孤阳的意料,他见秦长风如此了得,心中狂喜,不由施展平身所学,将那阵法现场教学,指点秦长风不断刻去。 秦长风刻画阵法的速度越来越快,那剑灵身上每附上一层细微颗粒,秦长风就刻上一层阵法。 不知过了多久,剑灵身上也不知附了多少层玄铁颗粒,最后竟变成一把三丈多长的巨剑。 巨剑悬在空急旋而舞,那四下再没有颗粒飞来,秦长风又在剑身上刻了一道封印阵法,才罢了手。 此时,他不但真力耗尽,竟似真气体力也耗费一空,站在岩石上,险些站不稳身滚下岩浆去,忙掏出一颗丹药服下,就地坐在岩石上调息起来。 肖天等人远远地看了,也是看得呆了,不知秦长风在那里乱舞一番,怎么就凭空竟生出如此巨剑来。 但这剑有三丈多长,剑身也有柱子般粗细,看上去有几万斤重,又有谁又能使得动。 就算有人有这么大的力气,谁又有谁有这么大的手,去握住那巨大的剑柄呢? 那巨剑还在空中旋转而舞,慢慢由红而紫,又由紫而青,然后由青而红,接着又变成紫色,变来变去,一时始终不能稳定成形。 突然,肖天等人听到外边传来一阵呼喊打斗声,才从巨剑生成的震撼之中回过神来。他们已知外边敌人攻了上来,一时再也顾不得看剑如何变化,都跑出洞去。 黑暗之中,魏军先锋人马已攻上“城墙”,这一批人之中,竟是一些奇装异服的江湖人士,其中也不乏无殷教的人,神鹰等人已与他们斗在了一起。 神鹰等已被诸人缠住,那里边不知是谁放了一道烟花信号。 只见烟花高至天际,一闪而没,四下还是黑暗,但陡然间,山间各处闪起无数火把,一时亮如白昼。原来魏军早偷偷潜伏向山上而来,此时见了信号,心知山上先锋已经动上了手,就大胆攻了上来。 一时只见火把漫山,黑压压的军士如蚂蚁一般涌了上来。 肖天见状,纵身跳到赤心乌背上,手持赤剑,大喝一声“杀啊!”就当先向山下冲杀而去。 赤剑挥舞之间,光芒吞吐闪射,火焰冒出有七尺有余,犹如火神下凡,中者即烈火梵身,手下竟无一合之敌。 骑下赤心乌也张开长嘴,吐出一道火球,不断烧去。 那山间兵士,没想到在此片草不生的山上,还能遇到火攻,一时也没有防备,被杀得丢盔弃甲,狼狈逃窜。 秋瑶、尤迪见肖天大展神威,也抽出宝剑,大喝着随后杀下山去。 突地山脚处有人惊叫起来,过了一会儿,拥挤在山脚的众军士都向后退出十余丈远,留下了一大片空地,空地中独留下一个黑衣老人。 那黑衣老人手持一根短杖喝道:“无知小儿,休要嚣张,留下灵兽和宝剑,饶你一条生路。” 那老人声音不大,肖天隔得老远,却只觉耳边像是惊雷响起一般,肖天一边 那山间的敌人见自己不是肖天的敌人,一时暴走乱逃,死的人只有小一半是被赤剑和赤心乌烧死,另外大部分倒是自行拥挤失足掉落悬崖而死。 还有些较机灵的,都纷纷避让,很多人跳到旁边的悬崖攀山崖躲过一劫,他们暗自侥幸的时候,不由对自己生出的逃命潜力暗自佩服起来,这平时是绝不敢如此跳到这悬崖上来的。 肖天下山之势之猛,竟似一刻也不停留,眼见自己离那黑衣老人越来越近,不由暗暗运足功力,只待近身就给那老人致命一击。 肖天见只有二十丈远,大战即在眼前,不由大喝道:“无耻老儿,吃我一剑!” 那老人听了,哈哈大笑,徐徐踏步迎了上来。 赤心乌奔行之速,一团火球如流星向黑衣老人砸去,黑衣老人一手空空如矣,一手只持短杖。 他一杖徐抬,只见一道黑气涌来,就将赤心乌火球抵住,赤心乌陡然刹住去势,肖天一下失去平衡,飞在空中。 肖天临危不乱,借势翻出数个跟斗,调整身形,接着凌空奋力一剑就向黑衣老人刺去。 只见剑芒炙烈如火龙出洞,一道丈余长的火焰向那老人焚去,只见他轻飘飘一掌拍出,肖天只觉一阵寒气袭来,赤剑腾出的火焰顿时熄灭,心中不由大吃一惊,同时寒气彻骨似要把自己冻僵一般,不由赶紧翻身急退。 肖天站定身形,只见短杖发出的黑气与赤心乌吐出的火球在空中争斗撕扯起来,赤心乌竟不能挣脱。肖天心道不妙,赶紧祭起宝剑再行刺去,那黑衣老人毫不在意,只空手寒掌击来化解,肖风宝剑在手,竟不能对那老人造成半点威胁。 此时的战局,竟变成赤心乌与老人斗法为主,肖天从旁攻击骚扰为次。 那四下兵士见向所无敌的肖天已被困住,有几个胆大的又围了过来,想从旁偷袭。好在此时秋瑶和尤迪都已随后杀到,急舞宝剑护身在肖天左右。 那围攻的众人之中,十一少也在其中,他见了秋瑶,不由地心花怒放拍手大叫起来,一边吩咐手下上前围攻秋尤二人,一边躲在远处不住调笑。 好在秋尤二人服过宝珠,功力大有进步,又新近得了宝剑,已是昔日可比,一时才堪堪抵住众人围攻。 双方缠斗不休,一时不能分出胜负,显得旗鼓相当,。 赤心乌却到了极其危险的境地,黑衣老人短杖发出的黑气中有一个奇形的骷髅头,是异兽头骨所化,最善于夺取灵兽精魂。赤心乌与它相持纠缠之下,精魂慢慢被那骷髅吸了过去。赤心乌感觉到莫大危险,急忙挣扎起来,却怎么也挣不脱,不由哀鸣不已。 黑衣老人桀桀阴笑道:“乖乖鸟儿,你就从了我吧!哈哈哈!” 肖天也暗暗叫苦,自己刚得了宝剑灵兽,一出山来就碰上这老怪物,自己剑法纷出,却被那老人空手就轻松化解,更有一股无形的力道将自己牢牢锁住,别说救赤心乌,就是自己也脱身不得。 秋尤两人苦斗良久,也慢慢陷入险地,那四周黑压压的敌人不断逼将过来,十一少见秋瑶两人已有支撑不住的迹像,就拔出宝剑,加入了围攻的队伍。 第206章、青山依旧在 突地,山上传来一声长啸,紧接着一道流星一样的影子,向山下疾驰而来。 众人只见火影雄浑,不见来人如何,一时都有些惊骇莫名。 也有个别见机快的,已悄悄后退数十步远。 十一少眼见秋尤二人吃紧,一心只想捡漏,竟没看见山上而来的动静,他急于立功,趁秋瑶手下一慢,一剑已点在秋瑶手腕上。 秋瑶吃痛之下,手中宝剑不由掉落在地,十一少大笑着急身向前,一手抓去,他竟想活抓秋瑶。 这样一来,十一少只身前行,反而挡住了身后众人的围攻之势,没有围攻之势,秋瑶反缓得一缓,沉身左手一个海底捞月,又将剑再握手中。 她见十一少已急在咫尺,慌忙之中一剑刺来,十一少忙横剑一挡,这一下却没挡住,只觉胸口一痛,忙疾身后退,周围手下也赶紧救护。 十一少低头一看,只见胸口一道剑伤,伤虽不算太重,但若躲迟一步,剑再入肉两分,却是致命之极。 其实此剑因秋瑶消耗太大力有不逮,不然这一剑就要了他的小命。 十一少只是勃然大怒,惊叫道:“杀了这臭娘们,本少爷赏千金。” 说完,也不包裹伤口,自己当先持剑就冲了上去。 十一少也是被鬼迷了眼睛,不知一道斗大的火光突然冲了过来,那火光之热气使那周围人都是一窒不由呼吸,大家都不由地后退起来。 那剑至身前,十一少终于感觉到不妙,急疾身后退,那火光却如影随形,竟像长了眼睛一般,只向他击来。 他想提起剑来格挡,突然发现自己全身上下已燃起大火,他不由大声痛呼,但呼声不及出口,就觉心口一阵剧痛,他不可置信地看去,只见胸口慢慢的火光熄灭,一支青蒙蒙的剑影显露出来,然后他就彻底失去知觉。 “风子,你终于来了!”秋瑶大叫起来,眼中依稀有泪光泛出。 这道火影之后正是秦长风。 原来那赤霄剑灵汇聚那岩浆中的伏炎玄铁之液,形成巨剑模样,只是在那空中旋转不已,却始终不能成形。 秦长风调息完毕,见状大奇,询问独孤阳何故。 独孤阳叹道:“神剑初成,还缺少关键的一步,必须需祭剑才能终得剑成,否则就一定处于不断炼化阶段。” 秦长风问道:“何为祭剑?” 独孤阳震声道:“祭剑!就是要饮人血!最好是奸恶之徒的血,若用无辜人的血,则神剑就算能成,一世惹杀孽,宝剑必含怨气,终其一生也难以平复!” 秦长风又道:“但要祭剑,也要使剑才成,如许巨剑,要怎么用?” 独孤阳说道:“这比较简单,我让你刻在里边的阵法,就像我这风行斧中阵法一般,你以那内阳外阴之法,将真力从剑柄位置灌注其中,剑身自然就会缩小。” 秦长风真力才堪堪恢复一半,但觉外边战况激烈,只想赶紧出去支援。于是不再多想,脚下气旋发出,飞身就至巨剑旁,将正阳功运起,手与散发高温的剑柄若即若离。秦长风一道真力发去,那剑就小了一分,随着真力不断注入剑中,最后巨剑就变得只有七尺来长,但仍是旋转不成形。 他听外边喊杀声愈急,就以真力驭剑而出。 山上不见秋瑶等人,又听到山下赤心乌哀鸣声传来,不由地火急火燎赶下山来,恰见十一少正在欺负秋瑶,不由怒从心起,一剑刺去。 那宝剑饮了十一少的血,瞬时火灭剑成。 秦长风发力就要将剑拔出,却听天上一声雷响,凭空一道惊雷闪电当头袭来。 秦长风听得声音蹊跷,不待剑回,随手猛力将剑一挥,竟抡起十一少身体当空迎去。 那闪电“嚓”地一声巨响,击打在十一少尸身上,瞬间暴燃起熊熊大火。被十一少这么一挡,秦长风没有被雷击中,但也觉一阵麻痹感觉传来,一时惊骇不已,稍缓口气,才抽剑后退。 那四下众人也被这道突如其来的惊雷吓了一跳,也立即退停下手来。 黑衣老人修的是阴邪之术,最怕雷电,一听惊雷声在耳边响起,不由大是心惊,以为这雷是冲他而来,忙收了邪术退至一边,赤心乌和肖天才得脱身。 他回头一看,只见秦长风手持一柄宝剑,剑身淡青若有若无,又再见十一少惨死已化为一具焦炭,不由怒从心中起,贪向脑生,一杖就向秦长风击来。 秦长风只会叠剑术,剑术变化也不过一十八招,还需要有云剑配合才攻守兼备。单论使剑之法,他比肖天等人还不如,见杖势来如鬼魅,惶急使了一招,就下意识地使出身法躲闪。 肖天等见秦长风不是老人对手,也一起向黑衣老人攻了上去。 那黑衣老人口中念念有语,突然将短杖抛飞在空,杖中冒出四股黑气,每道黑气中又有一个骷髅头,黑气竟如活人一般,向肖天三人和赤心乌分别攻来。 他自己空着双手,双手合什之间,竟结出一层寒霜,随即慢慢运掌,准备空手来夺秦长风宝剑。 秦长风见老人短仗离手,以为有机可趁,纵身一跃上了半空,凌空当头一剑就向黑衣老人刺去,那老人却不慌不忙,只将两手一拍,已将剑尖牢牢夹住。 老人见宝剑已得手,不由得意地笑了一声,厉喝道:“你,拿来吧!” 秦长风只觉一股大力从剑身传来,想要用力回夺,但觉老人力大无比,非自己所能敌,手中的宝剑立即就要把持不住,随时会被老人夺去。 黑衣老人笑声更厉,功力全速运转,只欲一把将这绝世宝剑夺为己有。 突然,他手心一阵剧痛,痛得他一阵迷糊。 他定睛往上看去,看他一辈子也不相信的事情,只见那七尺青锋,陡然间变得巨大无比,并且剑身冒出熊熊大火,将他的手瞬间烧得血肉模糊。 “好重!”这是他最后的话。 那沉重的剑,陡然之间疾速变长,令他无法闪躲,一下将他钉到地上,轰的一声,随着乱石横飞,他瞬间被炸的粉身碎谷,顿时飞灰烟灭。 原来秦长风见力有不逮,宝剑就要被夺,情急之下,阴阳真力反转灌入剑中,剑身急剧变大成巨剑状态。 巨剑为五十箱伏炎玄铁所成,重量何止万斤,再加上烈火从剑中涌出,一时间都爆发开来。 此时黑衣老人正在全力夺剑,他没想到秦长风的剑不回夺不说,反是一股大力往下而来,那夺剑之力,反成了他的送命之力, 黑衣老人修有异法,本是不死之躯,这下变化太快,他灵魂都来不及从躯体里逃脱,就被他自身的回夺之力加上剑本身的威力轰炸碎裂而亡。 秦长风也被那烈火急涌之势冲得一个倒飞直上高空,但又随即急速落下,一边运起正阳功镇灭衣袖上的火焰。说时迟那里快,也就在众人眨眼的时间,秦长风又飞身再至巨剑之上,他阴阳真力反转,又将宝剑恢复为七尺长短,此时剑身又有些不同,从淡青色转为深青色,外形已非透明,返朴归真只如普通宝剑一般。 秦长风这几下兔起鹘落,不断将阴阳力倒转,功力急剧变化的太快太猛,神剑初成日,又连杀两大恶人,一股不明觉里的力量顿时反噬之力涌来。 秦长风落在地上,不由觉得心中烦恶、头脑发晕,又觉身上有些乏力,站立已是不稳,只凭宝剑驻地才不至晕倒。 随着那黑衣老人瞬时陨落,飘在空中的法杖也随即爆炸开来,里边禁锢的魔头没了黑衣老人法力约束四散而开。这魔头一共有九个,带着一股黑气,在人群中乱窜,突然又附在人的身上,那人就不分敌我,胡乱砍杀起来。 人群中惊呼:“不好了,无殷教大长老死了!” 有人又喊:“巨剑炸死人了!” 更有人惊叫起来:“噬魂法杖爆炸了!“ 一阵惨叫声中,有人悲呼道:“魔头吃人了!快跑啊!” 顿时,山下魏军大乱起来。 肖天三人没了魔头纠缠,已缓过神来,见秦长风遥遥欲坠的样子,心道不妙,忙急步上前将他扶住。 趁着山下大乱,肖天等人一时无人阻拦,于是赶紧扶着秦长风跳到赤心乌背上,往山上飞奔而去。 四人跑上山来,见山上战况惨烈无比,众人都已倒下,只有神鹰还在苦苦支撑,敌方也没好到那里去,也只剩下三人围攻神鹰。 肖天见状心头一亮,大声喊道:“众人听令,无殷教大长老已经伏诛授首!这三个家伙也别放走了!” 那剩下的三人听得心头一惊,三人围攻之势不由一缓,神鹰已瞅见破绽,一剑刺断一人手臂。 秦长风见战斗依然,自己虽觉昏昏欲睡,但还是勉力打起精神,将真力注入剑中,与肖天一起,两剑都喷着火焰,一起向场中杀来。 那剩下的三人合力本胜过神鹰不多,又见敌人来势太过怪异,不敢再战,拼命攻出一招,就向山下仓皇逃去。 赤心乌回首喷出一口大火,瞬间点燃了一人袍子的后摆,那人也顾不得灭火,一边扯掉袍子一边往山下急逃。 众人在山上见三人逃去狼狈,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秦长风笑着笑着,突然眼前一黑,就往地上栽去。 秦长风在昏迷之中,做了个恶梦,梦见他的父母亲族都被人追杀灭尽,他手持一顶喷火的赤剑,为父母亲族报仇,直杀得敌人血流成河。 突然几个人站在他面前,一人是琴七,一人是风千刀,一人是道离天,一人竟是四面佛所化的行者。 琴七眼睛流着鲜血,凄声叫道:“风弟,我过的好苦,过了这么久,你为什么不来看看我?” 秦长风羞愧地低下头。 突然,风千刀走到身前,递给他一颗珠子,慈祥地说:“孩子,这颗珠子可改变你的命运,你吞下去吧!” 秦长风满怀希望,抬头看起,突然那珠子又变成一条毒蛇,向他咬来,他勃然大怒,也顾不得毒蛇噬腕,提剑就要杀了风千刀。 那四面佛梵音响起,梵音中有个声音喝道:“妖魔!看我来渡你!” 秦长风忘了念出梵音,突然见地上水面倒影之中,自己头上长角,面目狰狞,原来自己真变成了妖魔,不由惶急逃走。 突然道离天又追了上来,给他披上了一件外衣,叫他珍重,他正在感动,突然那衣服又收紧变成一张网,他浑身顿时动弹不得。 四面佛已追了上来,梵音念起,地上生出无数被他杀死人的手,手前拥后抗日,凄声叫道:“还我命来!” 秦长风猛地吓醒过来,他汗流浃背,背心发冷,一时还沉浸在梦中无法自拔,他不知为什么要做这么恐怖的梦。 缓了好久,秦长风才心有余悸地坐起身来,只见自己躺在赤心乌的背上,而一道倩影正走在赤心乌前边,她的背上是他那把剑。 秦长风叫了一声,那人转过身来,正是秋瑶,她脸上竟有几分清瘦,惊喜叫道:“风子,你醒了!” 秦长风咳嗽一阵,又应了一声,这时,大家都发觉他醒了过来,不由地围了过来。他见众人身上都挂着彩,只在崎岖不平的路上跋涉,就不好意思地跳下赤心乌来。 秦长风环视而云,看着脚下险峻的路,飘荡的云海,不由问道:“我们这是在哪里?” 秋瑶将背上宝剑摘下递还给他,笑着说道:“我们在云之海,在山之巅。” 秦长风环望而去,见身边的人少了不少,又不由问道:“劳板、老全、胥土、胥盐,还有黑箭,他们人呢?” 秋瑶眼中顿时饱含泪水,低声道:“他们!他们都在山下。” 神鹰走了上来,淡然说道:“我们西域人不像中原人,讲究什么叶落归根,咱们若是逝去,就埋骨青山,与天地同在。” 秦长风长叹了一口气,眼泪险些掉了下来,不过他努力忍住,只愿将心伤深埋。过了良久,他又问:“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秋瑶几人几乎异口同声: “都娑暹城!” 第207章、都娑暹城 寒冷的冰雪,已在身后,辛苦的跋涉,已是昨日,从云之巅,从高山之峰,飞下来了几只鹰。 这些疲惫的鹰,经历了沙漠毒辣的阳光,又经历了无数的磨难,到了此处,已是异常疲惫。 这是晴天,天空非常蓝,日头隐在云的背后,已没有大沙漠的毒辣。 艰险的路已远在身后,马奶酒、青稞饭、手抓羊肉,足以满足久经饥饿的肠胃,热情温柔的款待,风情十足的歌舞,也让旅程的疲惫被驱散一空。 只有那心中的伤痛,还历历在目,唯有时间逝去,只剩下百劫余生的骄傲那一日,这些才能得以淡忘。 神鹰的象征是什么? 是他身边那只受人尊敬的白雕,还是他手中所向披沥的宝剑,是号令群雄的权柄,还是那高傲而又神秘的身份。 他所到之处,都是人们的顶礼崇拜,人们拿出心爱的珍藏,来供奉他,但他的脸总是淡然,甚至有几分说不出的孤独寂寞。 小风看在眼里,心中忍不住暗自叹气,别人梦寐以求的荣耀,在他身上,倒似不在意的存在。 他此刻究竟在想什么?他的身上,似乎隐藏了许多秘密,他在这沙漠之外,在十六个部族国家组成的西域联盟,在这神圣的都娑暹城,究竟是怎么样的存在? 都娑暹城,大概兴起于一百五十年前,西域疆土狂沙一族的霸主地位一去不复返之后,有一群人,在都娑暹城兴建起了一个联盟,号称西域联盟。 西域联盟的宗旨是保护西域地区的安全,他们建起了铁梧等险关,使东西之间的道路增加了可靠的锁链,这锁链不单保护了西方十六国,也使都娑暹城的地位更加巩固。 慢慢,都娑暹城成了西域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成了西域最繁华的大城市。 中原的货物,都在这里集散,而西域的特产,也由这里汇集运往中原。这里汇集了各国各部族的人,有金发碧眼的矛夷人,有肤白如雪的雪原人,有身形如幼童一般的霍罗人,也就在这里,小风第一次看见了狂沙人。 狂沙人的形貌,与其他人种皆有不同,在这里,即使在万千人中只有一人,他们也是如此的卓尔不凡。 他们生就高大,而且手足较长,就像天生的武士,也似天生的智者。他们的头发,一出生就是一片雪白,如果不是他们的皮肤雪白之中又呈现出一种奇特的淡金色,你一定以为他们都是一群老人。 随着年岁增长,他们的肤色并没因风沙的侵蚀而枯萎,反而是愈发光彩,似乎黄沙和骄阳,就是他们的养分,他们的头发,会变得雪白发亮,胜过最白的珍珠,他们的皮肤,像白玉一样无暇,在是阳光下现出奇特的瑰丽,又胜过最美的黄金。 而且他们身上有一种特质,这种特质,让他们无论站立坐行,都如同天生的强者,腰背是如此挺直,使他们显得如此的与众不同。 “这是蓝琦!” 神鹰笑着介绍,这是小风第一次看见神鹰如此真诚的笑,笑容似这都娑暹城绚烂的阳光。 蓝琦就是一个狂沙族人,她虽是女子,但英姿飒爽的姿容却胜过男人,她清丽绝俗的面容又让人不敢轻视。她的微微一笑,都像充满了阳光。她的面貌看上去让人不敢亲近,但她只要她一笑,又让人心中有说不出的温暖。 前方的战事如何,这是神鹰最牵挂的事,他心中很是着急,甚至来不及带着小风他们去往他家中,就将小风他们交给蓝琦,匆匆赶往铁梧关去了。 蓝琦十分好客,又是如此令人可亲,她带着小风他们游历都娑暹城,从七星宫,到大藏庙,再游索拉雪山,又到了戈云湖,又和他们一起吃最可口的烤全牛,品尝最烈的酒。 大家醉了,他们就在一起歇息,本是江湖儿女,又是一大群人,就没有太多顾忌。 有一次,在戈云湖畔,她喝醉之后,悄悄地对小风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是沙翼人。” 小风听了大吃一惊,沙翼人,取沙遗之意,就是星云已散的狂沙人,也就是独孤阳一族的人。 此时,小风也喝得有些醉眼迷离,当下问道:“你既然是狂沙人,知不知道沙塔斯?” “沙塔斯?曾经的灵法之地,好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听说在大沙坑的另一边,不过,现在它已经不在了。” 蓝琦对本族的历史还是有些了解,她第一次听说有人要到沙塔斯去,眼睛不由亮了起来,接着对小风笑道:“你不是想去那里探险吧?听说那里埋藏着数不清的财宝和无上的秘密,谁要能进到里边,一定能得到巨大的收获,可惜!这么多年来,好像也没有谁能做到。” 小风听着,酒醒了几分,皱眉问道:“为什么?是这地方很难寻找吗?你可不可以找个可靠的向导带我去一趟?” 蓝琦脸上露出捉摸不定的笑容,似有几分醉态,她一边喝酒一边叹道:“你为什么要让我找向导,难道你没想过让我陪你一起去,那里是我的故乡,一定有很多我的族人,我早就想去看看,看他们现在生活的怎么样?” 小风叹道:“这么说来,你也没去过。” 蓝琦又喝了一杯酒,似不胜酒力,身子一歪碰倒了矮桌上的怀盏,她醉眼迷离说道:“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路径,我告诉你,我为了回到故乡,已研究了很久的路线,早就熟悉的…….” 话未说完,她已经歪在桌子上睡过去了。 小风看了看她,想着她说了一半的话,忍不住叹了口气,端着酒杯的手顿在半空,久久未动。 旁边传来一道声音:“怎么了?没有美人陪你喝酒,就喝不下去了?” 小风抬头一看,是端着酒杯的秋瑶,她正在笑盈盈地看着他。 秋瑶本不善喝酒,此时也喝了几怀,脸上又红又白,似熟了一半的番果,夜风吹来,她的身形在不停摇晃,有股说不尽的怯弱。 小风洒然一笑,摇摇晃晃站起身来,说道:“夜露风高,明日几何?我正要找你,来!喝了这一杯,我告诉你一个大秘密。” 说到最后,声音又低了起来,仿佛这秘密不为他人道之。 秋瑶听了不由一愣,也低声说道:“你的秘密,我为什么要听?” 小风摇了摇头,只道:“这哪里是我的秘密,这秘密,和你有莫大关系,你难道不想听一听?” 秋瑶白里透红的脸莫名地发起烫来,她自觉脸红的厉害,不由四处张望而去,只见周围的人都喝的醉熏熏的东倒西歪,并没有谁注意这边,才回过头来小声问道:“究竟是什么秘密?” 小风摇了摇头,说道:“你的酒还没喝呢?”说着,小风抢先喝了一大杯下去,仿佛怕别人和他抢酒喝一般。 小风仰头喝罢,只见秋瑶也喝了大半杯下去,脸红的像熟透了的苹果一般,新鲜的似要滴出水来。当下也不再劝,只是慢慢踱步向湖边走去,一边走一边慢慢吟道: “人人皆醉我独醒,心思飘渺有谁知,欲问三千弱水事,须饮此杯壶中月,壶中月,天上行,酒醉纵使轻波去,烟波深处听月声,听闻天降水中月,水中月,水里寻,我欲去寻此明月,不知佳人可同行?” 小风胡乱吟来,不觉意态大是癫狂,秋瑶走在他后边,她觉得小风今天喝得实在太多了,竟说起胡话来。她本想劝上两句,但又觉自己也似喝的有些多了,刚想说点什么出来,又住了口。 小风吟罢,回手一把拉起她,就径直往湖边走去。 湖边有一艘小船,小风拉着秋瑶就跳了上去,接着他拿起长槁,一撑岸石,小船飘飘荡荡就向前湖心驶去。 湖水明晃晃的一望无际,秋瑶有些惊惶,赶紧俯身抓住船舷,酒似乎醒了一些,她小声叫道:“风子,我不会游水,你究竟要到哪里去?” 小风摇头晃脑说道:“水中月,自然去水中寻,你不会水不要紧,我的水性好的很,你放心!我一定照应好你。” 明月照来,映着水中,一弯淡月,在波光粼粼中不断摇晃。 小风突然将船锚抛了下去,船顿时停止不动,秋瑶心下忐忑不安,小风突然指向前方喊道:“你看!” 秋瑶随着小风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青波荡漾的湖面,竟然飘着一个银光粼粼的蛋,那银蛋在水面浮载浮沉,闪着异样的光芒。 秋瑶有些茫然,疑惑问道:“那是什么?” 小风淡然说道:“那是青芒,是一种灵兽的蛋,我从沙漠地底带出来的,今晚它就要诞生了。我许了你三个愿望,已帮你完成了两个,可是第三个愿望你一直没说出来。我听肖天他们说,你们明天就要回山了,我替你做了决定,决定将这青芒送给你。今夜月圆阴盛,正是它的诞生之日,我们在这里静静等待就是了。” 秋瑶脸上泛出一丝苦涩,心中涌起说不出的感觉,她心中隐隐觉得,小风完成了她这第三个愿望,只怕以后再难相见了。 想到这里,她心中的苦涩无限放大起来,只想胆也苦,肝也苦,直苦得心痛,想要拒绝这什么青芒,但话到嘴边一开口却是嘶哑无声。 明月高悬,皎洁的光辉映在银色的蛋壳上,蛋壳的光辉更盛,如宝石一般绽放,映照数十丈方圆。 这光芒蔚为奇观,好在深夜湖心无人,才不致造成什么轰动。 小风立在船边,夜风徐来,他身形一动不动,有着从来没有过的坚定。他刚才的话一说完,酒似乎就已经醒了,但秋瑶听了她的话,却摇摇晃晃起来,似乎更是醉了。 第208章、小青 银月如玉盘高悬空中,波光晃动,玉盘又似沉在水底,光芒大放,玉盘又似飘在水面。 四下都在银色光芒的映照之中,四面八方的湖水都向银蛋所在涌了过来,小船不断随之摇晃起来,这剧烈的晃动打断了秋瑶的遐思,让她一时间有些惊慌。小风双脚如钉子一般钉在船板上,稳固无比,他抓住秋瑶的手,秋瑶顿时镇定了许多。 “咔”地一声,银蛋似乎裂开了一条缝隙,秋瑶定睛向银光所在看去。 银蛋被光芒笼罩,还是浑然一体,并未见到什么缝隙出现,只见银蛋不断摇晃起来,动静越来越剧烈。随着水波汹涌,银蛋一会儿沉入水底,一会儿跳上半空,里边的将要诞生的生灵要不断挣脱蛋壳的束缚,但蛋壳包裹的力道太强,它还一时挣脱不出来。 周围的水似沸腾了一般,掀起了波涛,慢慢,水中起了大旋涡,似有巨大的水兽在吞噬湖水一般。 秋瑶只觉全身跟着船一起摇晃起来,险些要颠飞出去,她禁不住也抓紧了小风的手,脚下往船中退了一步。 小风突然大声喝道:“瑶瑶,闭住气,随我走!” 秋瑶还未反应过来,小风就拉着她的手,跳入了水中。 秋瑶在一阵惊慌之中,赶紧闭上了眼睛和口鼻,她只觉身体深深沉入水中,只觉被小风带着,两人急速往水底而去。 水压似乎越来越大,水也越来越冷,她正在深入湖底,但她并不觉得气闷,只觉小风的手中,有一道气息一直传来,这气息令她精神大振,她的醉意顿时就彻底清醒了。 小风身形一顿停了下来,四周的水还在不断激荡,但两人手牵手飘身在无根的水中,凭衣袂随波飘动,身形却一动不动。 秋瑶察觉出异样,运起真气,护住眼睛,睁眼看去,只见银蛋已完全沉入水底,银光不断散去,露出天青色的蛋壳来。 她终于看到了蛋上的一丝裂缝,并且裂缝在不断扩大,“咔”地一声,青蛋突然裂成了两半,一道青光闪耀中,一只青色的独角兽跑出蛋来。 那独角兽只有尺许高,张开小嘴就向湖水吸去,只见无尽光芒投射入它的口中,它见光而长,顷刻之间,已长到七尺来高一丈余长。 小风的声音在秋瑶耳边轻轻响起:“快!跟着我默念魂兽诀!” 秋瑶不敢怠慢,赶紧跟着小风的声音默念而去,她的境界并不高,但得到小风的帮助,虽是默念出口,一时之间,竟胜过有声。 独角兽虽然变得高大不凡,但却是初生,精神力还弱,脑袋摇晃着挣扎了几下,就跑到了两人的身边,围绕亲昵起来。 小风又传音道:“好在这小家伙不认生,我们骑着去玩玩。” 说着,拉着秋瑶的手,就跳到独角兽背上。 独角兽四蹄顿时生浪,头上独角发出一道光芒,分出一条水路,就带着两人向水面冲去。 秋瑶紧紧抱住小风,生怕从独角兽背上掉下,独角兽冲出水面,继续往上,直向几十丈高空,接着四蹄生风,竟在空中横跨数十丈,又向水面降去。顷刻之间,它又冲入水中,直到最深的水底,最后又冲出水面,在水面踏波疾行,如履平地,又快又稳。 小风又道:“骑着真好玩,换你来骑着试试。” 说着,单手回抱,秋瑶只觉一股温暖环在腰上,只觉身子发起烫来,还没来得及挣扎,小风已就将她抱到了前边。 一阵疾风吹来,只吹得她脸皮生痛,秋瑶不及他想,赶紧伏低身形,按小风所示,指挥起独角兽来。 不一会儿,独角兽跑到戈云湖的尽头,又向一旁的高山跑去,险峻的山路上,也跑得又快又稳如在平地一般。 秋瑶已熟悉过来,胆气一壮,就不再畏缩,她看着两旁的景色,繁华似锦在急速后退,心中又惊又喜。 独角兽跑到山巅,昂首长嘶,然后就停了下来。 两人跳下地来,只见远山近景,在圆月照耀下,尽收眼底,一时说不尽的美景,说不出的宁静。 这宁静很快就被打破,独角兽跳足石上,昂首向天,对月又是一阵长啸。啸声如孤龙出谷,凤翔天际,直震得山林不断摇晃,林中夜宿的飞鸟走兽,一时吵闹起来,纷乱不已。 秋瑶和小风无奈相对一视,都忍不住大笑起来,也随着独角兽的啸声疯啸起来。 过了良久,独角兽终于安静下来,它走到秋瑶旁边,亲昵无比。 秋瑶问道:“它有没有名字?” 小风摇了摇头,说道:“我听说过它叫青芒,应该就是它的名字,以后它属于你,你也可以给它起一个新的名字。” 秋瑶看向独角兽,除了银色独角,通体皆呈青色,沉思片刻,说道:“不如就叫他青青吧!” 小风一听,差点被惊倒在地,忙道:“你还是另起一个名字吧!这名字不妥。” 秋瑶听了,微微皱眉,叫道:“有什么不妥?我觉的青青挺好的啊!” 小风一时也不知如何解释,假意掐指算来,口中只叫不好,最后说道:“还是取个其他名字,它本叫青芒,不如就叫小芒吧!” 秋瑶却不住摇头,说这名字太不好听,最后叹了口气,说道:“算了!这算是我们一起收的灵兽,一人取一个字,一个小字一个青字,就叫它小青吧!” 小风想小青听上去也是不妥,还想再劝她改过,只见秋瑶一幅果决的样子,不由暗叹了口气,停止了这关于名字的争论。 翌日,肖天等人看着小青神武不凡的样子,皆羡慕不已,赤心乌远远见了,眼睛发出阵阵红芒,竟要扑过来相斗一番。 小青虽是初生灵兽,也是浑然不怕,四蹄刨地对着赤心乌咆哮起来。 肖天和秋瑶两人赶紧拉开两兽,一顿训斥之下,才勉强止住两兽相斗。肖天苦笑道:“这两只灵兽分属水火,正所谓水火不容,风子你是故意的吧?让小师妹收了这水性灵兽,我这赤心乌属火,以后它两见了面就要打架,只怕我们山上从此再不得安宁了。” 小风也不由笑了起来,这是他之前没想到的,不过他也没办法,现在两只灵兽分别成为两人的伴生魂兽,这也是他不可改变的。 秋瑶嘿嘿一笑,说道:“五师兄,你说这话就不对了,你现在应该快达到灵通境界了,到时候你就可以将赤心乌收了剑中,它两不见面,就没有这么多麻烦了。” 肖天还是苦笑不已,只道:“看来只有回山之后突破境界,再对灵兽进行封印了。” 湖边大道上几匹马,一个老道,他是来接肖天三人的。 他再三催促,肖天三人依依不舍地上了坐骑,秋瑶泪眼盈眶,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只是咬了咬牙转过了头,一拍小青的背就疾驰而去。 小风突然想起一事,急追两步大声喊道:“秋瑶,忘了告诉你,小青的鞍囊中有我曾经答应送你的东西,你不要忘了。” “风子,愿望我可没答应,你还欠我……”小青奔行如风,秋瑶的声音越来越远,话还未说完,已是遥不可闻。 小风愣愣地站了好久,直到一旁的蓝琦说道:“鹰大哥回来了,他在找你。”小风才回过神来,上马和蓝琦一起回了暹城。 第209章、神秘的女子 神鹰还是一如既往的装束,斗笠也并未拿下,似乎要随时赶路一般,这装束已成了他的象征。 一个孤僻的小酒馆,只有他孤零零一人,腰背挺直,端坐在酒桌前,一个人喝酒。 其他人呢? 朱八、紫仙姑,他们为什么不陪神鹰喝酒,难道神鹰天生就喜欢孤独。 这孤独的人,为什么一回来就要找他?是战事有变?还是觉得没有朋友陪他喝酒。 桌上还有两付杯碟,小风和蓝琦坐了下来,小风喝起杯子喝了一杯,这酒很冲,不是青稞酒,而是古城烧,关内的烈酒。 “魏军已退,大漠之中,没有他人。” 神鹰的话很简单,没有他人,不但没有魏军,而且无殷教等江湖人士也没有,他们兴师动众来此,却寸功未成就急急退去,也是奇怪。 神鹰并没就此多言,只是和小风碰了一杯,小风隐隐觉得,神鹰似乎真的是他的朋友,也许在独孤人的心中,他这样漂泊无根的人,正适合做朋友。 “蓝琦姑娘是我一个故旧挚友的女儿,他不幸亡故在此,就将她托负给我照顾。” 神鹰话题一转,说起了不相干的事,像是在解释什么一般。神鹰的年龄是个谜,但他一直未成家,有人说蓝琦是他的未婚妻,但他从未在公开场合承认过,此时又说出这番话来,像是故意说给小风听一般。 小风有些茫然地看着神鹰,神鹰的神色淡然,就像在说一件事不关己的事。小风又看了看蓝琦,发现蓝琦的脸色中有着几分凄苦,他忍不住想要说什么,却见神鹰一摆手,话题又是一变:“沙塔斯早已不复从前,你从未去过,我已帮你找了一个向导,明天你就出发,从伊流道一路向南,再走陆路向东,差不多两个月就可到达。” 小风又看了看蓝琦,蓝琦轻轻地摇了摇头,小风看向神鹰,又想说什么。神鹰话题又是一变,说道:“小风,我有一件事求你,你务必答应。” 小风不由他想,只是点了点头,说道:“鹰大哥,你说这话就见外了,若是我能做的到,你吩咐就是。” 神鹰没想到小风答应的这么干脆,不由一愣,脸色端正问道:“你就不问问,我需要你做的事情是什么?” 小风喝了半杯酒,笑道:“我能做到的事情有限,就像我能喝的酒不多一样,这杯中之物,大哥吩咐我喝来,我自然喝下就是。大哥向来少求于人,以我有限的能力,我实在想不出大哥有什么要我帮忙,若还不先答应大哥,大哥刚说务必答应一词,岂不放空。” 神鹰哈哈一笑,说道:“这事也说不定,现在还不到找你帮忙的时候,也许永远都不用找你帮忙,只盼找你帮忙时你不要拒绝,哎!这事以后再说吧!其实这事对于你来说容易无比,只是借你东西一用,到了时候,我找你借就是!” 小风心中一动,叫道:“大哥,你是要…….” 话未说完,神鹰竖指“嘘”了一声,止住了小风的话,随即蘸酒代笔在桌上写道:“此事,你知我知即可,以防隔墙有耳,不可多言。” 蓝琦在一旁神色淡然,像没听到两人说话,也像没看到神鹰的动作,只是慢慢地喝着酒。她喝了一杯又一杯,眼睛却清亮无比,没有半丝醉意,她的酒量,比小风好上太多,小风忍不住怀疑,昨晚她只是在装醉。 夜幕降临,蓝琦突然站了起来,对两人说道:“天色晚了,我该回去了!”就像一个乖乖女,到了晚间,说什么也不肯呆在外边,说着,她就飘身而去。 神鹰并没说什么,小风眼睛都不望向她一眼,就更没有说什么。 夜幕更深,神鹰轻拍桌子,唱起了一首歌谣: 男儿走远方 安有家 雄鹰飞万里 不忘巢 朋友相识 应有酒 饮酒须醉 醉断肠, 醉后倾诉 儿心事 儿心事……. 这首歌,小风也听古力他们唱过,神鹰唱来,又有股说不出的悲凉,小风心中的悲伤也被勾起,他拿出一只竖笛,吹奏起来,调子声中,似有离愁,又有思念,似在山之巅,又似湖之畔。 神鹰竟也显出了几分醉态,酒不醉人人自醉,愁入愁肠愁更愁,神鹰不知是酒醉,还是心醉,或是沉醉在这苍凉的歌声中。 小店里并无他人,连店小儿也不知何处去了,黑暗中只有一盏孤灯,照着孤独的两个人。 灯一闪,店中已多了一人,黑色的长袍,躲在阴影里,似一道黑色的幽灵。两人还在唱,似没有发现来人,只是两人的声音已小的许多,似昏沉欲睡。 小风趴在了桌子上,鼾声微微响起,神鹰也似不胜困倦,单手托着下巴,斜靠着桌子,还在拿酒喝,唱的歌也词不达意起来。 黑衣人往前走了步,走到灯照光芒的边缘,就停了下来,他在等什么?在等神鹰睡过去吗? 灯火突然明亮起来,豆大的火突然暴涨一尺多高,屋内大放光明。 黑衣人明显一惊,他已不在阴影之中,身形已彻底暴露,不过!他的脸上还罩着黑布,并看不出他的面貌。 神鹰和小风端坐在桌前,哪里还有半分醉态。 “来者何人?有何事?”神鹰的话很简洁,就像他在发布命令一般。 来人微微叹了口气,听声音,竟是一个女子。 “龙归有期!” 神秘女子突然说了一句奇怪的话,神鹰陡然站了起来,神秘女子突然向外飘身而去,身法之快,悠忽之间,已消失在夜空之中。 神鹰也随即飘身追去,他身影远去,却有一道的声音传到小风耳中。 “在这里等我,如果明日中午我没回来,就去城南坎子码头,我已有安排。” 听到这声音,小风疾驰飞出的身形又飘回店中,他茫然四顾,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外边的笼罩的乌云不知何时业已散去,只有皎洁的月光,似昨日一般,却已物逝人非。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神鹰也没有回来,店里终于来了人,是一个粗手粗脚的中年妇女,她看了一眼小风,并未问话,只为小风做了一碗面。 面里有两个蛋,一根青葱,几片香叶。 小风吃完面,继续等着,一直到了中午,神鹰还是没有到来,他站起身来,放了两锭银子在桌上,走了出去。 那中年妇人并未说什么,甚至都没看他一眼。 小风对都娑暹城已比较熟悉,他来到城南,找了一会儿,就到了坎子码头。 他刚一到码头,就有一个满脸胡须的人走了上来,恭敬地行了一礼,说道:“你一定就是风少侠了?” 小风点了点头,那人继续说道:“我叫老脚力,神鹰大人有吩咐,让我送你去沙塔斯,这边请!” 说着,带着小风到了一旁的船上,船既不大也不小,坐十个八个人绰绰有余,若是载货,却嫌太小,正是标准的客船。 小风揭开舱帘,走了进去,突然惊讶叫道:“是你!” 第210章、伊流道 船舱里边,一张小桌子,旁边端坐着一位白发丽肤的美人,不是蓝琦又是谁人。 小风搓手说道:“我还以为你不去了?” 蓝琦笑道:“我为什么不去?有你风大高手护驾,又有老脚力这老江湖带路,此时不去,更待何时?” 小风疑惑问道:“鹰大哥他?” 蓝琦脸色一沉,叫道:“我是我,他是他,我要到那里去,自然是我自己安排。再说,他太忙了!我们此去来回只要四个月,回来时也许他还没忙完呢!” 接着,蓝琦脸上显出悠然向往之色,轻叹道:“狂沙祖地,那里都是我的族人,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小风不再多问,在桌子对面坐了下来,蓝琦从桌子下边提出了一个篮子,打开来,是油滚滚的手抓羊肉和指头大的青稞饭,并没有酒,蓝琦拿着一把小刀,又递过一双银筷,说道:“我知道你们中原人喜欢用筷子,不过,我还是喜欢用刀,我知道你没吃午饭,多吃点,晚上再陪你喝酒。” 羊肉中有一股辛辣之气,直冲脑际,让人精神一振,青稞饭十分弹牙,香甜中略有微微的涩味,涩味多嚼,又生出一股奇特的香味,让小风不禁食欲大开,连吃了三大碗。 两人吃罢午饭,走出舱来,船已完全入青山怀抱之中,回头看去,已看不见都娑暹城的影子。 水流并不急,一路行去,两岸青黛绿红,如在画中行进一般。 老脚力坐在船头,轻摇船桨,也不怎么用力,只显得悠然自得。山间气温已有些发冷,他戴着斗笠蓑衣,如一个老渔翁一般,嘴里叼着一个硕大的烟斗,江风吹来,一股的好闻的烟草味道从两人身边飘过,快速消散在空气之中。 小风一时有些痴了,曾几何时,他看过如此风景,那里是温润的南方,他从没想过,荒凉的北境也有如此境像。 两岸没有猿声,反有鹰鸣,啾啾声中,轻舟已驶过百十重山,到了一个小镇,老脚力带着小风两人下了船,步行向河下游走去。 这不过才行七天,离目的地还差得远,小风不解问去,老脚力一边抽着大烟锅一边笑道:“风少侠容禀,这伊流道分成九段,每段之间,都有大坝阻隔,落差太大,只好换船而行,你看,前边就是换船的码头。” 此时三人走了一个时辰,果然又到了一个新的码头,地形比之前下船的地方已低了几十丈,想来是堤坝的下游。 老脚力和一个人打了声招呼,就上了新的船,三人再次出发,继续往前。 伊流道一路行去,颇为曲折,但旅程异常顺利,行了九段水路,共花了约两个月时间,才到了大海岸边。 这里是海的岗湾,拥壤的乱石在岸边林立,潮起潮落,留下了海的足迹,小风他们其实并没进入大海,只有较为平静的江边就上了岸。 岸上各色人等都有,也有和蓝琦相似的狂沙族人,不过都是衣衫褴褛,做着穷苦的活计,他们看着蓝琦飘飘似仙雍容华丽的样子,眼睛中充满了奇特的神情。 三人雇了马车,继续前进,那车夫伙计问道:“几位客官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老脚力隔着车帘喝道:“赶你的车,瞎打听什么?” 马车伙计喏喏道:“这位老板不要生气,我是好心提醒,这位天仙一般的姑娘,到了这边,最好是遮掩一下行藏,不然就有大麻烦。” 蓝琦有些生气,她小声向老脚力问道:“难道这里就这么歧视女人,不让女人抛头露脸的吗?” 老脚力神色微变,拿出一套包裹,说道:“蓝小姐,这是神鹰大人为你准备的,他猜想你会和小风一道来这个地方,就做了些准备。这位车夫小哥也是一片好心,这里的人并不是歧视女人,而是敌视狂沙族人。” 蓝琦奇道:“这里不是狂沙族地吗?为什么还敌视狂沙族人?” 老脚力小声说道:“今非昔比,这地方早已改天换日,昔日不可一视的狂沙人,早已沦为低下的奴隶,神鹰大人不想伤你的心,所以没给你说实情,不过到了此间,事及安危,我已不得不说了。 蓝琦拿过包裹,打了开来,有几个瓶子,小风也见过,是胡人的秘药,共有三种颜色。蓝琦沉思片刻,倒出两种液体,稀释在水中,是天空一般的蓝色和珍珠一般的白色,她用蓝色染了头发,用白色抹了脸和脖子,又挽起袖子,细细地抹在手上,当她放下袖子后,从外边看,只是一个蓝发白肤的美人,哪里还有半分狂沙人的特色。 当她拿出一件长袍,往身上一罩,走下车来,除了身形高挑一些以外,再也看不出哪里像狂沙人。 老脚力又换了辆车,他是谨慎的人,安排井井有条,一路上省了小风蓝琦许多心思。 陆路上人渐渐多了起来,许多骑着各种异兽身带兵器的人,都走的和他们是同一个方向,小风凝耳听到,只听到他们言语中都提到大沙坑这三个字。 大沙坑,是什么地方? 这些人都去哪里干什么? 这疑问很快就有了答案,客栈早已客满,只有前方的大院子空了出来,燃起了熊熊篝火,围墙挡住了夜晚凌厉的寒风,众人围着篝火,畅谈起来。 蓝琦虽已易容,但在人群中还是非常出众,吸引了很多目光,一个面色腼腆的年青人,在伙伴的怂恿下,走了过来,看了一眼蓝琦,欲言又止。 小风只觉好笑不已,不由问道:“你这人来又不来,去又不去,话又不说,酒又不喝,却是为何?”小风说的是北域的胡语,他学得颇快,这一个多月来,他已跟着蓝琦学了个七七八八。 年青人见有人向他问话,尴尬的神色不由缓和了几分,不由接口道:“我…我叫平田之助,来…来自夕海繁花岛,正想找兄台喝喝酒,不知是否方便?” 说完这几句话,他的脸已红似落日,像是完成了艰巨的任务,想来言行如此突唐,小风一定会拒绝,说完就想转身回去。 小风却道:“来都来了,你为什么不坐下喝怀酒再走?” 这话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平田之助一时有些手足无措,转身一把坐了下来,却不料没注意一下坐了个空,跌倒在地上,一时狼狈不已。 那对面传来一阵轰然大笑,那些平田之助的伙伴看着平田出丑,已乐不可支地前仰后翻起来。 平田之助赶紧翻身坐了起来,身手之间,颇为矫健,他深埋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不敢看向小风几人。 小风递过一个酒壶,叹道:“萍水相逢,即是有缘,喝了壶中酒,乾坤自然有,你不嫌弃,就喝一口吧!” 平田拿过酒壶,猛地喝了一大口,他的酒量并不弱,一大口喝下去了小半壶,人已镇定了许多,递回酒壶,看了一眼小风,神色中充满莫名的感激,不过,他还是不敢看向蓝琦。 小风推手挡住酒壶,也摇晃着自己手中的酒壶来,说道:“那是你的,这才是我的,我们一人一壶,酒慢慢喝就是,你不必拘束,我想向你请教一件事情。” 平田又将酒壶拿了回过,这下只喝了一小口酒,他的眼睛却明亮起来,对小风说道:“兄台有什么事,只管问就是。” 小风也喝了一小口酒,眼睛盯着平田,声音低沉了许多,他说道:“平田老兄,繁花岛一听名字就很美,不知在哪里?离这里远吗?” 平田的脸上浮出一丝笑容,轻声道:“繁花岛确实很美,一年之中,都是花开不败,我们坐船走了一个月,又从陆路走了半个月,才到这里。” 小风悠然神往,叹道:“这样的地方,有空一定要去看看,不知你们走了那么远的路,来这里干什么?” 平田的脸上露出一丝讶色,说道:“原来你不是来参加大沙坑比武大会的?大沙坑三年一度比武大会是多年以来的传统盛会,我们千里迢迢而来,就是为了参加大沙坑比武的。” 老脚力突然说道:“我们正是要看看比武大会,在漠北我们就听说这场盛会,所以才千里迢迢来观摩一番,不过,我们的武力太弱,就不参加了,能看看各路英雄豪杰,长长见识,也算不虚此行。” 平田之助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原来你们来自漠北,怪不得不参加比武,漠北与中原接壤,是文明之地,不像我们这地方来的野蛮,什么时候我也要去漠北看看,有机会我还想去中原逛逛,听说哪里物产丰富无比,比我们那地方胜过千倍。” 小风心中暗叹,中原是非之地,自己避之不及,这化外之民,竟心慕向往,可见人是他乡亲,月是他乡圆。闻名是虚,要知天下事,须行万里路,亲身而历终知究竟。 不过,他对大沙坑比武一无所知,若由他胡乱问来,确实破绽百出,老脚力接话恰是时候,引出了平田之助不少的话头。 第211章、沙塔斯 原来大沙坑是旧日狂沙中心沃沦坦所在,狂沙大军败亡不久,沃沦坦就经历了一场大变故。 究竟是什么大变故,时日已久,平田已不究知,只是从此之后,沃沦坦就变成了大沙坑,自此狂沙部族对周围的统治力不复存在。 新的势力自称复仙宫人,据说宫主是一位仙人,门下弟子也是能力非凡,他们以莫大的能力封锁了通往大沙漠的路,自此狂沙族的地盘与大沙漠及中原地区不相往来。他们虽不对外用兵,但其威能显著,四下的部族都自然归到他的统辖之下。 三年一度的比武大会就是他选拔人才的时机,被选中的人有莫大的机缘,四方的人都身心向往之。 只有漠北,因着西域铁梧联盟的存在,独踞一方,没有受到它的影响。 蓝琦听了,不由微微地皱起了眉头,平田偷眼看了,美人素颜动人心魄,不由让他心神俱醉,一时有些忘形。 “平田,平田老兄……”小风叫了好几声,平田之助才回过神来,他不由又涨红了脸,呐呐对小风问道:“风兄,不知有什么事?” 他已知小风姓风,而老脚力,还是叫老脚力,蓝琦这名字在此地有些特殊,改了个化名,叫缪晨。 小风推了身前的空酒壶,说道:“你的伙伴在叫你,反正我们也要去大沙坑,来日方长,夜已深,酒已尽,明天再向平田兄多请教吧!” 平田讪讪地站了起来,他转身之际,已恢复了男儿的自信,大步地向回走去。 蓝琦嫣然一笑,轻声道:“我们真的要去参加大沙坑比武吗?以小风你的武功,一定会得到莫大的机缘。” 小风微微一笑,只道:“我们先去沙塔斯,若是时间赶得上,我们就会去看看热闹,长长见识就行了,参加什么的就没有必要了,不要多生枝节。” 蓝琦长打一口哈欠,困倦说道:“我有好多的疑问,只是不好乱问,等到了地方再说吧!”说着,就歪在小风身上,睡了过去。 小风无奈地苦笑起来,向远方看去,只见无数嫉恨的目光盯在自己身上,一时也有些无法镇定自若起来。 路上又行了五日,一路上小风三人尽量避免和其他人接触,不过平田之助倒是殷勤的很,不住上门为三人充当志愿者向导,充当旅游名胜古迹的讲解员。 别看他年纪不大,却已参加过两届比武大会,一路都是熟门熟路。 蓝琦表现的风轻云淡,老脚力更是不动声色,只有小风,心中暗自盘算。在临近大沙坑的深夜,他悄悄地叫上蓝琦和老脚力,悄悄牵上马匹,就绕着大沙坑向沙塔斯而去。 骑马绕到第二天下午,才绕过大沙坑城,三人马不停蹄,继续向沙塔斯方向奔去。 行了两天两夜,就已进入一片奇异的地区,一路上雾气迷茫,终日不见阳光,小风以魂语向独孤阳问道:“老独,这里就是沙塔斯吗?怎么和你说的大不一样?” 孤独阳暂借小风的眼看去,也是一脸茫然,喃喃道:“怎么会这样,这里本终日大风吹刮,怎么会有迷雾环绕。” 老脚力看出了小风的迷惑,解释道:“这里很久之前就是这样了,自从复仙宫统治此地一来,沙塔斯早成了历史,现在人们都不叫它这名字,只称它为诅咒之地。” 小风悚然一惊,问道:“什么?诅咒之地?究竟受了什么诅咒?” 老脚力不无担心地看了一眼蓝琦,叹道:“什么诅咒,就是对狂沙族人的诅咒,这种迷雾,对狂沙族的人来说是致命的,这里以前生活着大批的狂沙族人,现在几乎都找不到了,这里还没完全进入沙塔斯的地盘,已是这般光景,到了沙塔斯,不知那里的环境对蓝小姐会不会有影响?” 小风眉毛一皱,说道:“到了前方,你两找个地方等我就是,我一个人前去。” 蓝琦银铃般的笑声响起,说道:“我才不信这些鬼话,你不要我去,我偏要去,就是一些雾而已,大不了就是迷个路,还能把人怎么样?” 小风突然想起黄石镇周围的迷雾,那夜色中的迷途,动人心魄的绿眼,心中也改了主意,对两人道:“你们紧跟在我的身边,不要轻离。这样,我们下马前行,若是马惊了,大家失散开来,在这大雾之中就难找了。” 三人牵着马走,行去更慢,雾色暗了下来,黑夜将临,小风心中不由莫名紧张起来,正想找一个地方歇息一晚,突听老脚力叫道:“你看,前方就是沙塔斯。” 只见迷雾之中,朦胧之中有一团黑影,离那黑影越近,雾就更浓,一股阴冷从黑影中散发出来,如风,却没有吹开半丝浓雾,阴冷只让人骨子里也觉得更冷,小风身具正阳功还好一些,蓝琦和老脚力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蓝琦牙关不住打颤,哆哆嗦嗦说道:“要不我们就在外边等你吧!” 小风看了看逐渐暗下来的天色,摇头说道:“你们还是跟着我,不要怕,有我在,没事的。” 三人继续往前走去,气温越来越低,夜晚刚刚到来,就出奇的冷。一道垮塌的城墙立三人的身前,蓝琦刚踏出一声,只听小风大声叫道:“小心!”几道风刃之声从空中传来,小风赤风剑一出,封住风刃来势,只听得铛铛铛的声音不绝于耳,那风刃不知从何而来,竟一切没有穷尽。 小风一把拉起蓝琦疾身而退,到了两丈开外,风刃才不再发出,小风叹了口气,说道:“这沙塔斯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是里边的人不欢迎我们了吗?” 老脚力叹了口气道:“有些事我若是事前说来,只怕两位不信,但到了这一步,我必须要说了。沙塔斯早被复仙宫夷为平地,不复存在,里边哪里还有人,有恐怕也只有幽灵而已。而且此间经历大战,风暴异能盘旋其中,刚才攻击你们的风刃只是其中最外围最弱的存在,越往里边走,越是危险,而且在里边,千万不能施展狂沙族的功法,不然会有不测之险。” 老脚力说着,不由又担心地看了一眼蓝琦,这下他可看错了人,蓝琦虽是狂沙族人,从小却没学过半点狂沙功法,反而是小风这个外人,不但学会了风行功,而且狂沙秘法四字诀也会了两势。 小风皱眉说道:“里边当真没有一人,以前这里的人呢?” 老脚力苦着脸说道:“不是死,就是散,这里边根本无法再居住人,不信你就闯进去看看。” 小风拿出两道符箓,拿给老脚力和蓝琦,道:“若有异变,就以真气度入这两道符箓,我自会知晓,我去去就回,到了此间,不进去走一糟,真叫人不甘。” 小风说完,拿出赤风剑,疾身往城墙里而去。 小风很快消失了身影,蓝琦两人只听前方不断有异响传来,一时心中焦躁不安,又不敢异动。 突然一声嚎叫,身后出现几只绿油油的眼睛,老脚力抽出一把刀来,喝道:“蓝小姐站我身后,我来保护你。” 第212章、迷雾之舞 迷雾中走出几只躬背恶狼,白色的身形在雾中若隐若现,也许是见老脚力一老一女没有什么威慑,竟大胆地显出身形,围了上来。 恶狼的体形并不大,但头却大异常,半尺长的獠牙,闪着寒光,若被在脖子上这么一划,只怕头颅都要被割掉。 蓝琦看着倒抽了一口凉气,她突然明白了小风要他们紧紧跟住他的原因,可是小风已深入沙塔斯废墟之中。 她握紧了短剑的柄,她要让人看看,她不是逢事就要人相助的弱女子,不凭他人,她也可以自保。 恶狼慢慢逼了过来,蓝琦沉声说道:“老脚力,六头狼,你三只,我三只。”说话间,已将剑拔了出来,剑只有两尺,却闪着寒光,显得十分锋利。 恶狼们一声咆哮,事情并不像想像的一样,五头扑向了老脚力,一头扑向蓝琦。 幸亏只有一头扑向蓝琦,她有点高估了自己的实力,同时也有些低估了恶狼的实力。只是一头狼,她就有些抵挡不住,她的剑法,从来都是纸上谈兵,并没有实战的经验,一时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老脚力沉着脸,刀舞的有板有眼,在群狼中闪转腾挪,竟是游刃有余,群狼竟一时逼不近身来。 恶狼非常狡猾,不断游走,悠忽而来,悠忽而去,蓝琦越来越吃力,正有些支撑不住。 突然,一声厉啸响起,群狼纷纷后退。 迷雾中闪出两点幽蓝的光芒,光芒一睁一闭间,说不出了邪恶,那光芒越逼越近,老脚力持刀慢慢后退,直退到蓝琦身前。 蓝琦定睛看去,不由大抽一口凉气,浓厚的雾中探出一个斗大的狼头,狼头上全是黑色的鬃毛,眼神眯起着看向两人,竟有一种妖邪的魔力一般,让她忍不住想扔掉刀刃,调头就跑。 她暗暗向符箓中注入一道真气,不知小风离这里有多远,来不来得及赶回了。巨狼越来越近,威势越来越强,老脚力忍不住一声怒吼,挥刀劈了过去,巨狼前爪一挥,一把将老脚力抓倒在地,老脚力待跳起再战,巨狼爪子一按,寸许长的爪子已抓入他的肉中,老脚力忍不住大声痛呼起来。 蓝琦一咬牙,短剑直刺冲了上去。 巨狼张口巨嘴,一阵怒吼之中,一股飓风袭来,直将拍蓝琦震翻在地。 老脚力忍住痛,大声吼道:“蓝小姐,快到城墙里边去!”说着,他奋起一刀扎在巨狼的脚背上,巨狼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呼,一口就向地上的老脚力咬去。 蓝琦一咬牙,不退反进,利剑刺去,这剑凝聚了她全身的悲愤,竟是出奇的准,一下就扎在了巨狼的右眼上。 巨狼吃痛,大头一甩间,已将蓝琦撞飞出去,她身形深入城墙深处,无边的风刃急速而下,蓝琦只见全身都痛,浑身无力,心中默念:“永别了!……..” 叮叮叮的声音不绝于耳,蓝琦只觉有只强有力的臂膀抱住了自己,她的身形并没有落下,只在空中飞行。 她睁眼一看,只见小风全身浴血,显然那沙塔斯废墟里也不好过,小风已经历一番血战,他身上的血,不知是阵法所伤,还是凶兽恶血。 小风单手执剑,剑一刺去,如盛开了朵朵繁花。 巨狼刚受重伤,抛开老脚力,不管不顾,就向城墙而来,其他的白狼一阵吼叫,就向地上的老脚力扑去。 小风双脚在空中急踩,就是踩在实地上一般,身形猛地升高两丈,躲过巨狼狠命一扑,接着剑一挥,急速向地面冲去。 这一下,后发先至,竟比群狼来得更快,这是他屠狗刀法不断演化后变化成的屠狗剑法,在那沙塔斯废墟里一番苦战,已让他剑法熟了许多。 “屠狗剑法,屠狼又有何不能?”小风心中默念,剑尖疾闪,数声哀鸣,几乎同时响起,那扑向老脚力的群狼已被小风刺翻在地。 巨狼红着眼骤然而回,一阵狂风刮来,小风不及转身,他身前是不知生死的老脚力,也无法闪躲,他心一横,返手就是一剑刺去。 这六尺青锋,在巨狼面前,如一根牙签一般弱小,巨狼却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危险。 陡然间,青锋变得赤红,暴涨百倍,一股炙烈之气,迎面而来。 巨狼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已被轰得骨肉横飞,暴裂四溅,哗啦啦一阵声响中,天上下了一片血火之雨。雾气之中,还有许多被血腥引来的贪婪的光芒,都被这一下吓住,四散溜走了。 小风抱着蓝琦,全身是血,在四下的火雨之中,屹立原地,六尺青锋依然,浑身浴血如同战神一般。 蓝琦刚想说话,小风猛地喷出一口血来,一下就松开抱着蓝琦的手,青锋斜立,已有些站不稳身形。 这赤风剑虽不再反噬,但两万斤巨力在瞬间一发一收,力量的巨大变化之间,带来的冲击,也是目前的他不能承受的。 蓝琦顾不得全身疼痛,挣扎站了起来,叫道:“你,你怎么了?” 小风掏出几颗大还丹,两颗扔入口中,对蓝琦说道:“张嘴!” 蓝琦闻言张开嘴来,一颗丹药滚入口中,这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暖流快速遍及全身,身上的伤顿时也不太觉的痛了。小风手中还有两粒丹药,他将丹药一把塞到蓝琦手中,只说了三个字:“老脚力。”随即就坐了下去,闭起眼来。 蓝琦拿过丹药,俯身看向老脚力,只觉老脚力身体稀烂,惨不忍睹,脸色没有一丝血色,不知是死是活。 她不及细看,就捏开老脚力的嘴,就将丹药塞了进去。若是其他药,只怕到了老脚力嘴里,也不起作用,但这大还丹却是小风根据小还丹改良精心配制,入口即化,药效瞬时遍及老脚力全身,不一会儿,他脸上竟有了一丝血色。 老脚力还是没有醒,小风先睁开眼来,他站起身来,只觉全身都痛,但性命暂时无碍。 四下望去,马也不知到哪去了,但雾气中不知还隐藏着多少危险,不由说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说着,收剑入鞘,一把抱起老脚力,看着蓝琦,不由皱了一下眉头,沉声说道:“到我背上来。” 蓝琦本是大咧咧的人,此时竟有几分犹豫,小风急道:“事急从权,老脚力伤势较重,必须马上择地医治,我们要马上离开这里,没有脚力代步,我轻功好些,带你们两人走比较快,快来!” 最后一声,几乎是命令,蓝琦附身而上,她比小风还要高出小半个头,只好双臂环在小风脖颈上,双脚曲起,勾住小风的腰,她自觉有些脸红。 小风也没多想,只道一声:“抱好了!” 身形瞬间已离弦之箭,向前急疾而去,竟比奔马还要急速,步伐急跨间,一步就跨出三四丈远,不过一刻钟,就疾行十余里。 蓝琦只觉两旁雾气,似自动为小风让开一般,小风如破浪的舟,一往无前,却没有半丝颠簸的感觉。 蓝琦只觉这小小的背,却是从来没有过的安全的感觉,一时就想永远这样被背着跑下去,身体不由贴的更紧了一些。 第213章、孤身独行 跑出迷雾,终于见到月映大地,四方八面,在月色中依稀可见。 小风并未停下,竟离开大路,直奔荒野,四周的景色一闪而过,跨过了一条小河,小风才松了口气。又走了一阵,才发现有一处人家,夜色中还亮着一盏灯,小风急奔而至。 小院中的屋门并未上闩,被一阵疾风吹开,纺线的老太婆抬头一看,摇晃将熄的灯火中,只见跑进来一个浑身浴血的怪物,竟有三个头,六只手,不由大叫一声,晕了过去。 里间惊出一个少年,他拿着一把斧头,挥舞大叫道:“恶魔,我和你拼了!” 说着,斧头一抡,就砍了过去。 一阵怪风吹来,他的斧头不知为何就不在手中,灯火又亮了起来,一个美丽温柔的女子,已点亮了油灯,那温柔的脸竟温柔了整间屋,少年一时也是呆了。 再定睛看去,那浴血的并不是什么怪物,只是一个普通人双手抱着另一个人,两人全身都是鲜血。 那女子温柔说道:“我们大半夜闯进来,惊扰了你们,真是对不起,我们都身负重伤,能不能借你这地方疗疗伤。” 少年叫道:“你也是我们狂沙族人?” “是的,我是!”蓝琦的长袍早已毁去,虽仍是蓝发白面,但露出的脚踝手臂,在灯光下却是掩不住的一片金色。 少年奔前两步,俯身抱住老人,悲声叫道:“母亲…….” “你母亲没有事,只是惊吓过度晕了过去,这粒定神丸给她服下就没事了。”小风手中拿着一颗碧绿的药丸,药丸散发出一阵阵芬香,他说的是西域通用的语言,少年也听得懂。 少年接手过去,喂他母亲服下,小风暗中掌心一道正阳功输送而去,老妇人咳了两声,睁开眼来,叫道:“儿啊!我们这是在哪里,我看见一只三头六臂的怪物,只怕是被吃掉了,你也被吃了吗?没想到咱娘两这么命苦,竟在怪物肚子里相聚。” 少年不由笑道:“娘啊!你糊涂了,哪里是怪物,他们是我们狂沙族人,受了重伤,是来这里治伤的。” 老妇人翻身坐起,身手间竟有了几分矫健,她定睛看去,看了蓝琦的模样,不由点了点头,又看到小风两人,不由心中又升起一阵狐疑。 小风不及多想,只道:“老妈妈,惊扰了你,抱歉之至,这位蓝琦小姐,是你们同族人,我们是她的同伴,刚在沙塔斯那边受到了恶兽攻击,我这位朋友急需救治,还请行个方便。” 老妇人一听,不由站起身来,对蓝琦急问道:“你叫蓝琦!” 蓝琦点了点头,老妇人一时竟有些泪眼盈眶,双手合什,说了几句小风他们不懂的话。接着,那老妇人又道:“既然是蓝琦姑娘的同伴,理应救助,就请到里屋去吧!外间风大。” 少年赶紧在前边领路进了屋,小风紧随其后,老妇人刚要去关上大门,只觉小风身上一阵风刮出,那门自动关了上去,老妇人脸上显出惊恐之色,喃喃低语自言道:“风行真法!我没看错吧?” 小风没有注意到老妇人的话,只因老脚力的伤到了必须马上救治的时候,一刻也不容耽搁,老脚力虽服下大还丹,止住内伤暂时保住了命。但其外伤沉重无比,而且巨狼的利爪中含有剧毒,必须小风马上施术治疗。 小风不眠不休地为老脚力治疗,中间若有微须的间隙时间,他又为蓝琦诊疗了一番,好在蓝琦只是受了撞击内腑有些震伤而已,服了大还丹已无大碍。她的胸部肋骨也断了几根,又经小风正骨治疗,休息一段时间自可痊愈,其中细节,因是治伤需要,自不一一描述。 到了第二天中午,为老脚力的治疗才告结束,小风一时疲倦无比,只想就此睡过去。不过他还是振作精神,服下一颗药丸,将功法转换为五行神功,调息起来。 他受伤也不轻,虽服了两颗大还丹,但只是调息片刻,就带着两个人急速赶路,伤势并未得到恢复,接着又为老脚力医治,自己的伤势一拖再拖,此时已不能再拖。 而且,在迷雾中施展风行功,只觉有股阴冷的气钻进身体里来,让他难受不已,他这才明白老脚力的话,原来迷雾不是对狂沙族人有害,而是对施展风行功的人有害。 好在小风正阳功已至第六层,身体阳气之足,已非普通人所能望其项背,调息七八个周天,全身暖和起来,身体也恢复了大半,他站起身来,虽一天一夜没有休息,却是显得精神抖擞。 老妇人惊讶地看着他,迟疑之中,不由缓缓问道:“这位小哥,若是我老眼不差,你应该是身具我族风行真法,不知是否?” 小风缓缓地点了点头。 老妇人脸上讶色更重,问道:“那你为何在灵法城施展风行真法,却安然无恙?” 小风听了,不由一愣。 旁边的少年解释道:“灵法城就是你们沙塔斯,我们族内都称为灵法城,那里的迷雾对风行真法有巨大危害,我母亲以前也会风行真法,后来中了那阴毒之害,无奈之下才散去了全身真力,时至今日还是深受其苦,每至月圆这几天,都痛苦不堪,如果先生有方法可治,还请不吝指点。” 小风心中叫苦,他这正阳功法,却不是这等老妇人可以练的。 想了好一会儿,心中才有了主意,说道:“我有一道功法,可克制这般痛苦,但老妈妈年岁已高,又是女性阴体,不可轻练,但小哥你却可以练,我就将这门功法传给你,你若有所成,再以此功真气,在月圆这几天你母亲发病时,渡入你母亲隐脉之中即可。” 少年神色凝重起来,突然端正神色,跪拜下去,叫道:“徒儿高天傲,拜见恩师……”他突然想到不知小风名字,突然顿住了口,望着小风,迟疑道:“不知恩师高姓大名,可否赐知。” 小风早一步上前,双手向他托去,同时口中急叫道:“不可!万万不可!” 蓝琦却似没听懂小风的意思,只在一旁说道:“你这恩师名叫风十五。” 接着她上前对小风附耳说道:“在狂沙一族中,若是传艺,必要先行拜师,若是徒弟已然拜下,又被师傅拒绝,就如受到莫大的侮辱,一般都会羞愧难当之下自刎而亡,你不要拒绝。” 小风苦着脸,也不知蓝琦的话是真是假,只听高天傲说道:“拜见恩师风十五大人。” 高天傲行礼已毕,站起身上,脸上一阵喜色,小风也不好再苦着脸,只道:“好吧!其实我之前收过一个徒儿,不过他只叫我大哥,你是我第二个徒弟,也只叫我大哥就好了。” 高天傲脸现惊讶之色,拼命摆手叫道:“不可!尊师重道,礼不可废,作为徒儿,岂能不敬师傅,这大…这称呼徒儿万万不敢叫。” 小风还待再说,蓝琦暗中用手指捅了他后背一下,手在背后使劲的摇,小风心中暗叹:狂沙族虽是化外民族,却颇重礼法,看来自己只有入乡随俗了。 小风在这里又呆了五天,其间,就将正阳功传给了高天傲,又配了些正阳丸给他服用,因有虎子的前车之鉴,不由叮嘱道:“若有阻碍,不可强练。” 高天傲醒觉小风有离开之意,不由急问道:“恩师才盘恒几日,就要离开吗?” 小风叹了口气,说道:“我来此间,是为要事寻古灵法师而来,没想到沙塔斯已毁,只有去大沙坑探探信息,算来大沙坑比武马上就要开始了,各方人物风云际会,正是探听信息的好时机。我这两个伙伴就在你这里养伤,待他们伤好之后,自会来大沙坑寻我。” 说着,自回屋去向蓝琦和老脚力说明一番。 老脚力虽没有生命危险,却要静卧修养多日,不可轻动。 而蓝琦虽无大碍,但伤筋动骨一百天,也不可妄动身手。 她想到如要强行与小风一起行事只是包袱,而且老脚力受此重伤一多半是为了保护她,她也不好轻离,所以想随小风一起走的话到了嘴边,却成了一句:“一路小心!” 小风留下几锭银子,就匆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