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末小粮官》 第一卷 不一样的三国 第一章 粮官大人 “大人?大人?” 王厚脑子迷迷糊糊不知发生了什么。 耳边声音再次响起。 “粮官大人,别睡了,曹公让你去见他。” 王厚终于意识到这声音是在喊他,他想睁开眼睛,可身体在抵抗他的意志,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法睁开眼。 王厚不由得气急,早知道昨天晚上少看点手机了,弄得早上没法起床,可曹公是谁?一直在催我起床的又是谁?明明搬出去一个人住好久了。不好,难道家了进了贼? 王厚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可一看清眼前的情景,他又傻了。 fuc… 等下,不能骂人,但这是什么情况? 这是一间帐篷,陈旧,带着一股霉味,寒风透过带着烧焦痕迹的大洞诉说这间帐篷经历过的灾难。帐篷内几乎没有什么陈设,几个粮食包堆在大洞前,似乎想拦住一丝寒意,王厚裹着的唯一一张就羊皮可能是这里最值钱的东西。 王厚刚刚就靠在粮食包上,裹着羊皮假寐?但是王厚记得昨晚明明是躺在家里床上睡着的啊?难道自己这是穿越了?等等,喊我起床的人呢? 王厚这才发现一名个人站在他身侧,他个子不高,浑身脏兮兮的,衣着古怪,一脸的诚恳。同时王厚还发现自己的装扮和那个怪人很像,只是衣服稍微整洁一点,补丁较少。 这时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记忆一股脑的填入王厚脑中,仿佛要将王厚的脑子挤爆。 “啊呀,好痛!” 王厚忍不住抱着头大喊着栽倒在粮食包上。 “大人,王大人,粮官大人,你怎么了?” 怪人连忙搀扶王厚。 说来奇怪,这股疼痛来的是又快又疾,痛的王厚只感觉脑袋炸裂成几十块,但它去的也快,当王厚被搀起来时就恢复了正常。 同时他也从无数团如同浆糊一般的记忆中确认了一件事,他真的穿越了,穿越到一个和他名字同音叫做王垕的人身上,身份是三国时期曹操军一名小小的粮官,而搀扶他起来的怪人则是他的亲兵,同村比他小两岁的王延年。 “啊!!!” 王垕突然一声惊呼,裹在身上的羊皮也落在地上。 王延年赶紧抓紧王垕的手生怕他再次摔倒:“哎呦,我的王大人啊,你这是怎么了?曹公还在催呢。” “你说谁在催我?” “曹公啊?大汉司空曹操。大人,你没事吧。” 王垕怎么可能没事,一团团记忆在他眼前闪过。 “曹公,我军缺粮,当如之和?” “可将小斛散之,权且救一时之急。” “兵士倘怨,如何?” “我自有策。” ... 汗水如瀑布一般从王垕的头顶冒出。他清楚的记得这一段故事,如果他没有记错,当他再见到曹操就该是经典的“吾欲问汝借一物”了,回头曹操这个狠人还会假惺惺的来一句“汝妻子吾自养之,汝勿虑也”。 fuc,王垕的记忆里很清楚的显示他还没妻子呢。 事关生死,王垕作为一个生活安逸的现代人自然是吓的不轻。 王延年不知所以,还以为王垕真的病了:“我的老大哥啊,你怎么这个时候病倒了。河北名将张郃再次击破曹洪大人的断后部队,距离这个营地已经不远了,这要是病倒跑不掉,我可怎么回去和老夫人交代。” 追兵? 王垕发现事情有点不对,好像演义里这段斩粮官的故事发生在曹操暴揍袁术的时候,哪来的追兵?难道说这一切都只是巧合? 作为一个伪三国爱好者,王垕的三国历史一半来自电视剧三国演义,剩下一半则来自游戏和各种道听途说的营销号。他记得曹操骗杀王垕平息缺粮造成的营中不满,却不敢肯定这一段故事在历史上是不是真的发生过。 万一是自己敏感了呢? 王垕心底侥幸起来。穿越这件事本身就很诡异,总不能刚穿越过来导演就让他领盒饭吧? 想到穿越,王垕又想起现代的亲人,一时间心情有些低落。 王延年见王垕情绪低落,还以为他在担心追兵的问题,劝道:“大哥,你若是真病了我也一定能背你回许都。” 王垕没听清王延年说什么,心里还在盘算该怎么度过眼前的难关,一旦曹操要杀他平息兵卒怒火,他还真没什么办法,总不能就靠他睡觉时靠着的几袋粮食吧? 等等!他是个小粮官不假,怎么睡觉的营帐中还有粮食袋子?粮食不应该集中放在专门的粮草车或者营帐中吗? “延年,这几袋粮食是哪来的?” 王延年俯身在王垕耳边小声道:“不是大人你说曹军要完蛋,曹公这次翻不了盘,让我找几袋粮食过来,咱们今晚找机会带着粮食当逃兵的吗?” 王垕揉着心口的险些噗出一口老血,这具身体的前任真是个极品,监守自盗啊,帐篷破成这样任谁路过都能看的一清二楚,他是怎么想出这种馊主意的,我要是曹操都一定砍了这家伙。 “快,找几个人将这些粮食放回去,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我身体不适需要一些袋子枕着睡觉。我见完曹公再回来寻你。” 王垕略略的揉了揉脸,全当整理了仪容,掀开帘子走出破帐篷。他就不信了,不就是曹操吗,他一个接受过知识大爆炸熏陶的现代人会连一个古人都摆不平。 他穿过营地,向着最中心的大帐走去。一路上他发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怎么周围那些兵士都耷拉个脑袋,衣衫不整也就罢了,少半人身上还缠着绷带,这和传说中曹军战力不太相符啊。 王垕的脚步猛地停住,直到这时他才回忆起一件最最重要,甚至比可能的来到的“借汝人头一用”更加可怕的事情。 官渡之战,曹军败了。 ————我是分割线———— 三国小知识:王垕这个人在史书中并没有相关记载,唯有裴松之注引《阿瞒传》中曾提到过曹操斩粮官的事件,但具体人名也不可考。 第一卷 不一样的三国 第二章 借汝人头一用 官渡之战,曹军战败。 王垕的记忆中官渡之战的前半程一直到曹操偷袭乌巢都没有什么变化。 只有一件事和历史不符:袁绍孤注一掷派出的张郃、高览攻破了曹洪驻守的曹军本阵。 也许只是某个袁军士兵先登突入了曹军营地,也许只是某个曹军弓箭手少射出了一只箭,也许只是某个袁军底层军官绕到了后军随手多放了一把火,也许只是某个曹军伤兵害怕得多喊了几声引发了营啸… 有很多的也许发生,最终导致这个世界的历史走上了另一条岔路。 曹军后退百里才勉强站住脚跟。 此时距离火烧乌巢和张郃攻破曹军大营才刚过去三天,难道这个营地也要保不住了? 没有多余的时间留给王垕回忆,他要先迈过眼前的难关。 “粮官王垕求见。” 王垕又一次揉了揉脸,务求保持清醒。他拉开帐门,迈步走入中军大帐。 可能是因为败的太快,曹军条件有限,大帐内没有点燃烛火,斜斜的阳光透过帐篷后变得不太明亮,但也足够王垕看清帐中三人。 右侧站立一名武将,身高八尺,腰大十围,容貌熊毅,手扶在腰刀刀柄上,一双虎目紧盯着王垕,好像随时准备拔刀将王垕斩杀。 左侧一名文士跪在在案几之后,身材瘦弱,眼神枯槁,肤白近乎透明,仔细一闻还有些许酒味。 这两人正是曹操腰胆许褚、谋主郭嘉。 中间一人身材一般,细眼长髯。他不像一般的士大夫那样重视仪容,衣衫反倒有些邋遢,没有穿鞋袜,光着脚丫子大大咧咧坐在胡床上,那一双细细的眼睛投出一股精光,目光一直聚焦在王垕脖颈上下。如果不是他的手并没有放在腰间剑柄上,就好像在要随时砍下王垕的头颅一般。 这人自然就是大汉司空,行车骑将军事,曹操,曹孟德。 找到正主,王垕登时拜倒。 “粮官王垕见过曹公。” 王垕本是不需要行拜礼的,按照军中惯例他这种小军官在军营见到曹操做一般的揖礼即可。但王垕太紧张了,这一紧张腿就先软了三分,见到曹操忍不住就拜了下去。 果不其然,曹操只是略略的看了王垕一眼就立刻说出那句千古名言:“吾欲问汝借一物。” 王垕还趴在地上,要说不怕那是不可能的。只要他按照“剧本”说出那句“曹公欲用何物”,他就离再次穿越不远了。 还好王垕通过之前的回忆已经有了一个大概主意,此刻听到曹操名言,他那经历过一分钟刷几十条短视频、三分钟泡面功夫写出一份日检报告的大脑更是飞速运转起来。 可能是王垕没有回答曹操的问话,许褚开口道:“王垕,曹公问你话呢。” 王垕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上前三步。 许褚唰的一下抽出腰刀拦在曹操身前。 王垕为了保命那里还管的上什么腰刀不腰刀,大声疾呼:“曹公,吾有一策,可逆转战局,击退袁军。” 曹操果然来了兴趣:“哦?说来听听。” 王垕抹了抹额头汗水,见许褚手中腰刀还指着他便忙道:“许将军先将刀放下吧,看着太吓人了。” 许褚不为所动,还是盯着王垕。 王垕无法,只能假意又抹了把汗,顺势在心中整理了一下语言,一一道来:“还请曹公还兵向北,重回官渡,定能一举击败袁绍。” 曹操表情并未有变化:“我军已经败了,只收拢三千残兵,如何是袁绍十万大军的对手。” 王垕摇头:“袁绍在官渡哪里还有十万大军。我军虽败,但曹公击败淳于琼,烧了乌巢粮草,袁绍的十万大军全是饿兵,即便攻破了我军营地也没有获得足够的补充。我猜测袁绍定会让大部分军队四处攻伐周围郡县,自行筹粮。官渡大营定没有足够兵力,只要我们想办法击破张郃的追兵,打着张郃的旗帜返回官渡,便能出乎袁绍的预料,突袭袁绍官渡大营,一举扭转败局。” “荒唐!纸上谈兵。” 曹操毫不犹豫的讽刺,“我且问你,如何击破张郃的追兵,又如何以张郃的名义返回官渡不被袁绍怀疑,击破张郃后的败兵不用理会的吗?” “这个…” 王垕还真没想的这么全面,一时语塞,冷汗一层层的冒了出来。突然,他想起之前看过的一个小日子过得不错的人画的三国漫画,里面火烧博望坡有一段剧情,似乎可以生搬硬套用在这里。 “曹公,我有办法令张郃冒进,进而一举击破其部。同时这个办法也可以应用到我军回兵官渡,不会被袁绍怀疑。” 曹操似乎眼睛一亮,重新上下打量了王垕一遍:“说。” 王垕深呼气一口气,看了看就在眼前晃悠的腰刀,一咬牙将最最作死的一句话说了出来: “恳请曹公,借汝人头一用。” 许褚举着腰刀冲了过来。 王垕一边后退一边语速满级的狂喊:“不是真人头是假人头,张郃击破我军大营又连续击败曹洪的断后部队肯定志得意满,只要假败让张郃无意看到曹公定会失去理智不顾一切的追击曹公,这就有了干掉他的机会。打败他后再打着他的旗帜假称杀了曹公带着曹公的假人头回去报捷一定不会被袁绍怀疑,只要有机会突入袁绍官渡大营以曹公统兵的能力就一定反败为胜。曹公,小人一片真心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根本没想过当逃兵营帐中的几袋粮食都是误会,再说是曹公你让我用小斛称粮的这事不能怪我啊,我是家里的独苗还没媳妇呢不想死放过我好不好…” “仲康回来。” 曹操叫回许褚,似笑非笑的道:“想法不错,我会考虑的。好了,这里没事,你退下吧。” 王垕又一次抹掉额头汗水,鞠躬做揖礼倒退着准备离开大帐。 “等一下。” 曹操又叫停了王垕,王垕心底一颤。 “你刚刚说自己私藏了粮草?” 王垕:“……” 等等?我说了吗? 曹操大喝一声:“史涣。” “属下在。” 一名壮汉低头迈入大帐。 曹操:“带王垕下去,派人看管起来。” 史涣是曹操的亲随,素来能征善战,曾和曹仁、徐晃一同出击击败袁军韩/猛的运粮部队。他还负责监督军中违法事宜,如果曹操要杀王垕,史涣一定是最适合执行这项任务的人选。 但王垕还是知道他的命保住了,因为曹操“忘记”了找他来的“正事”——借人头。 一直等王垕被史涣带走许久,曹操才询问之前一言不发的郭嘉:“奉孝,为何王垕会与你不谋而合?” ————我是分割线———— 三国小知识:史涣、韩浩是曹操最信任的两名亲随,很早就跟在曹操身边。后来两人一人执掌中护军,一人执掌中领军,带领的都是曹操的禁卫军。那时曹军阵营的高级将领都认为韩浩统兵能力极强,曹操破张鲁后很多人提议应该由韩浩督军驻守汉中,只是曹操以离不开他为由不让他独自领军,改任夏侯渊为征西护军,驻汉中,后来的结果大家就都知道了。 第一卷 不一样的三国 第三章 耕读传家 郭嘉知道曹操多疑,以为他事先将谋划交付王垕献上。他也不紧张,哈哈一笑,从腰间解下一个玲珑透露的酒壶,美美的饮了一口。 一旁的许褚不由得吞了口唾沫。 曹军缺粮,曹操更是早就下了禁止民间酿酒的命令,少数酒水都是专为祭祀准备。曹操本人就十分爱酒,却也已经一年没有尝过酒味。而郭嘉却能随身带着一个酒壶,可见曹操对他的宽容和信任。 “王垕此人我虽知晓却从未深交,且他的谋划还是与我有所不同。我是希望由都护将军(曹洪)连夜假扮主公败走吸引张郃注意,再由主公带少数精兵偷偷返击官渡。他的计策与我细节不同,总归是殊归同途。且王垕似乎颇有急智,属下恭贺主公收获一名新的随军参赞。” 曹操认可郭嘉的说辞,他整日都在大帐中随从参赞军务,哪有机会去找王垕这个小粮官面授机宜。再说曹操本人也对王垕刚刚的表现十分满意,平时交流也只感觉他做事踏实,万没想到还能有如此谋划。 “奉孝,你觉得我军应何时反攻?用哪一种谋划更好?” 郭嘉又抿了一口酒,斩钉截铁的道:“就在此时,就在此刻。现在天色将暗未暗,正是出兵反击的好机会。而张郃的部队连战连捷,看似士气旺盛,却早已是强弩之末。 至于用哪一种谋划,嘿嘿,我的办法更稳妥,王垕的主意更激进。其实还有第三种办法,就是主公连夜带兵返回许都,留下都护将军死守便是。我们这些谋臣只是出主意的,一切都应该由主公自断。” 郭嘉又神秘一笑:“再说主公不是已经有决断了吗?还问我做什么。” 曹操一捋长须,也笑了起来。 “不错,我确有决断。但奉孝,还有个小问题,我本想用王垕的人头提振士气后今夜再趁机反击官渡,现在王垕颇有才华,如果死在这种事上有些可惜,如之奈何?” 郭嘉又笑道:“此事易也,军中粮官又不止王垕一人。他是典农中郎将(任/峻)最亲近的一个粮官,典农中郎将乱军中失去踪迹其他粮官才多以他为首。既然这个‘首’不能动,就将那些手脚随便砍掉几个,假称是他们联合起来蒙蔽了王垕。” 曹操称善,命史涣去督办此事。 另一边,王垕暂时没有了性命之忧后开始审视自身。 回,肯定是回不去了,再怎么遗憾也没用,王垕心中虽有不满,却也不知该往哪个方向骂娘,最多也就多在心底喊几声fuc。 但喊的再多也是无用。作为经受过各种网文、电视剧、电影、小视频洗礼的新青年,王垕当然也幻想过如果他遇到穿越会怎样怎样,是当皇帝还是当大官,到底要娶几个老婆,有几个情人,收几个小弟。但现实中这种事真的落在自己头上,可不是那么容易能接受的。 王垕只是简单了回忆了一下东汉末年的食物味道和日常居住的一些相关事宜就已经觉得受不了了。 但说句公道话,王垕作为一个粮官在军中待遇完全不能算差,至少吃得饱穿得暖还没有太多危险。 王垕家族理论上也是耕读传家,作为一个粮官他是识字的,数学肯定也不错,光这两条就把他从贫苦大众那个阶层摘了出去。 王垕的家乡位于许都附近,遭受战乱较少,不过也就是相对较少,他一家人的遭遇很能说明生于这个时代的人是多么的难过。 王垕的老子死于黄巾之乱,那时王垕才刚三岁。他还有三位兄长,老哥仨一个死于吕布之乱,一个参军作为小军官死在了征袁术,还有一个则是古代卫生条件不好,得急病而死。 所以说他之前乱喊自己是家里的独苗也没错,至于没娶媳妇也是真的。 早年老母亲倒是给他说过几家姑娘,但每次都是在即将完婚的时候,好好的姑娘就会出事,不是突发急病死了,就是不知被哪蹦出来的山贼给劫走了,最后实在没有人家再愿意将自家闺女嫁给王垕这个天煞孤星,导致王垕都快二十岁,竟还没有正式的妻子。 不过王垕仔细回忆前任留下的记忆,发现他作为一个汉末的小地主至少不是处男,趁着战乱早早收了两房小妾,连庶生子都有了一个。 这可能也是原任唯一比王垕强的地方。王垕穿越前直到大学毕业上了两年班都还是处男,连女孩子手都没牵过的那种。 王垕家中还有老母主持,有一个十七岁的妹妹待字闺中。额…妹妹嫁不出去可能也和王垕过于命硬有一点点小关系。 王垕家中还有千几百亩地和十几名奴仆,在本庄也是数得上的豪右。比如王延年就是本庄一同来参军的良家子,论关系和王垕还是远亲。只是家中地少,人口又多,想要糊口还是要租赁王垕家的地,从关系上天然就低了一大头。 总体来说王垕的生活水平上虽然比不上王公贵族,但在这个世界中排名也是靠前的。再加上王垕家学十分少见的重视数学,参军后颇得主官任/峻信任,说是前途无量也无不可。 但别忘了,王垕现在有了现代人的灵魂,可不觉得“前任”的生活有多好,和现代一比再好的古代都是渣渣啊。 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有网络,连空调、冰箱、洗衣机甚至连电灯都没有的世界有什么好的! 哦,对了,上厕所还没有手纸! 除非真能混成高等级勋贵,出则千呼百应,入则妻妾成群,否则这一趟穿越就算是白来。 想了半天,王垕终于立下了穿越后的第一个志愿:“既然来到这个世界,就不能像前任一般过猪狗的生活,我也要锦衣华车,也要高门府邸,也要在史书中留下我的名号。” 王垕觉得这个志向一点都不难。虽然官渡之战曹操似乎输了,但只要历史变化不太大,小心一点不出差错,大不了先抱曹操、曹丕,再抱司马老贼,他一个现代人在汉末混个大官应该是不难。 志是立了,可生活还要继续。 被关起来也半天了,这饭什么时候来啊? 王垕揉了揉肚子,脑中回忆以前陷入军法官手中的那些兵丁都是什么待遇。仔细想了半天他终于想到似乎犯了军法落入军法官手中就只有砍头一条路,也就没有什么待遇可言,更不要说管饭了。 这… 冷汗一下子就又从王垕额头流下,不会这么倒霉吧?他可是曹操亲自吩咐要看管起来的啊。 史涣呢?你丫不会给我忘了吧? 突然,一个人掀起帐门走了进来。由于关押王垕的营帐比较昏暗,帐门又对着夕阳的方向,王垕一时看不清来者样貌,竟还以为来人是要来了解自己,捂着眼睛后退大喊:“别,别杀我,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岁半的孩子,曹公还找我有事呢。” “大人,是我啊。” 王垕听着声音熟悉,再加上帐门重新落下,他这才一点点的看清来人是王延年。 王垕的第一反应就是王延年也被抓了,心道曹老贼难道要斩草除根。 王延年捧着一个陶罐:“大人,史将军派人找我来给大人送些吃的。” 王垕眼珠一转,史涣挺会做人啊,知道他对曹老板还有用,还寻了亲兵来伺候他,看来难关真的过去了。 “咳,我其实还不太饿,不过你来都来了,我就吃一点吧。” 王延年将陶罐放在地上,又从怀里拿出一个木碗和一双筷子:“我做了大人最爱的汤饼,大人趁热快吃吧。” 王垕有些感动,随便拉过些干草坐到地上,捧着木碗大口吃了起来。 王延年手艺一般,但王垕着实饿了,一罐汤饼不一会就吃的七七八八。 王垕一抹嘴:“延年,你过来时可看到大帐方向都有什么人?” 王延年收拾餐具随口道:“还能有什么人?都是些眼熟的将军,于将军、乐将军、徐将军还有张将军,哦,史将军和韩将军也在。” 王延年说的随意,王垕却愣住了。 作为这段时间负责军粮分配的粮官,王垕和各营主官也算混了个眼熟,除了曹操的亲随史涣、韩浩,王延年口中所谓的于将军、乐将军、徐将军、张将军正是于禁、乐进、徐晃、张辽。只要再加上连续痛揍曹洪的张郃,他们五人就组成了在后世大名鼎鼎的曹军组合——五子良将。 ————我是分割线———— 三国小知识:五子良将之所以是一个组合只因为他们在陈寿的《三国志》中同处一个传记,叫做《张乐于张徐传》。而之所以将五人并列做传主要是因为他们都曾经担任过曹魏的前后左右四大将军。 实际上五个人之间的关系颇为微妙,并不像大家想象的那样友爱和睦。五人确实有像威震逍遥津那种配合绝佳的战役,但也有相互之间扯后腿,还得让曹老板派人过去调停几人关系的腌臜时刻。 另外本着左右护法是三个人,四大魔王有五个,七星聚义得找八个人,十长侍其实是十二个人的常识,在曹魏前期曾经担任过前后左右四大将军的非曹氏夏侯氏将领其实还有一个人,他也将是本书中前期的一个重要人物。 具体他究竟是谁,咱们写到了再说。 第一卷 不一样的三国 第四章 五子良将 五子良将听着是一个关系紧密的组合,但五人能并列再一起只是因为他们在《三国志》上同处一个传。五人都曾经受曹老板重用,也都曾担任过前后左右将军,其实五人的出头过程是不尽相同的。 乐进是曹操起家时就一直追随的亲将,每战先登,勇猛过人,虽然很早就是亭侯了,但直到官渡之战还只是个校尉,连个中郎将这种将军预备役都没混上。在王垕原位面,他还是在官渡之后累功再加上打袁谭出彩才直接连跳几级升为游击将军(杂号将军)。不过本位面曹操输了官渡之战最重要的一场战斗,估计游击将军短时间是无望了。 于禁本是济北相鲍信手下,鲍信死后追随曹操,也有快十年了,但在官渡之战刚开始的时候还只是都尉。官渡之战前期,于禁带着两千兵守住了延津,一直坚守到曹老板带兵灭掉刘备回军官渡,这才因功升为偏将军。 徐晃前几年刚投奔曹操,作战勇猛,立功也不少,但在官渡之前只是个小将,连一个正式拿得出手的军职都没有,在白马带军斩了文丑才因功直接升为偏将军。后来他还随曹仁一起击败了运粮的韩/猛,由于刚刚升过官,就没能再升,但作为补偿给了都亭侯的爵位,算是目前在曹军的五子良将中混的最好的。 张辽在吕布手下时名气就不小,投降到曹操军后直接起步就是中郎将,又因为配合关羽干掉颜良,升了一级,此时是裨将军,差于禁和徐晃半级。 四人是曹操在官渡之战中长期带在身边的四位将领,将来赫赫有名的五子良将此时只有于禁有独自领兵的经验,且只是领两千人守城,几人虽距离独领一方还差的多,却都是攻城拔寨的好手,是曹操手中最锋利的刀刃,把他们聚在一起当然是要有大动作。 大帐之中,还有曹操军名义上的二号人物,护都将军曹洪以及保镖许褚各自分列曹操左右,更有军师祭酒郭嘉,亲随史涣、韩浩等人。其实还应该有一些武将、谋臣,但那些人大多在曹军官渡营地被攻破时走散了,也不知是被俘还是死在了乱军之中。 至于曹军最能打的曹仁则是在乌巢之夜前几天去后方筹集、押运粮草不在营中。 曹操之所以后退百里扎营而不是一口气跑回许都也是想等曹仁回来,看能不能逆推一波,否则真让袁绍带兵打到许都,光是许昌内部那些保皇派就能直接把许都给送了。 曹操满身披挂,一脸肃穆立于大帐正中。 “诸君,我军在官渡败了,跑出百多里才躲开袁绍的追兵。如果不是袁军缺粮,我等可能早就一败涂地。现在,张郃的追兵距离此地不足十里,我却不想再跑了。官渡我们赢不了,跑回许都我们就能赢吗?” 曹操拔出倚天剑:“我意已决,引军重回官渡。但要重回官渡,就要先击破张郃的追兵。子廉(曹洪)带辎重和伤员假意撤退,记住速度不要太快,迷惑张郃的探哨。我亲自去做诱饵,将张郃诱入营地。其他人熄灭灯火埋伏在营地内,一旦张郃追入营地就四方举火而起。此次定要全歼张郃所部,生擒张郃!” ———— 张郃最近可谓顺风顺水。作为一名宿将,张郃之前在袁绍军内一直位列颜良、文丑、鞠义等人之下,连韩/猛、严敞等将领都对他位列河北四庭之一有所不服。 现在好了,鞠义自己作死,颜良、文丑败亡,那个总和他不对付的韩/猛也先后两次被曹军击败,再也跳不起来。而他作为袁军击破曹军本阵的大英雄却风头正盛。有传闻等拿下许昌,袁公至少也会表他为有名有号的将军(杂号将军),说不定还会封侯。 当然高览的功劳也不小,不过张郃素来和高览相善,自是不会腹议高览。且高览在攻破曹军本阵时受了伤,退到邺城养伤了,没有随张郃一同追击曹军,张郃反倒有些感觉孤单。 这和张郃平日间做事风格有关。作为袁绍势力内的异类,张郃向来不喜欢站队。但冀州派大将颜良、文丑先后战死。冀州派头面人物沮授被剥夺了监军的职责,军权还被一分为三,另外两份给了颍川派的郭图和淳于琼。冀州派的另一个领头人物,袁绍的谋主田丰更是在出征前因为多说了几句话就被下狱。 张郃作为攻克了曹军大营的大功臣,立刻被当做冀州派的新希望。这次出来追击曹操前,沮授更是拉着他的手嘱咐一定要彻底击败曹军,最好能第一个打到许昌,拿到官渡之战的最大功劳。 其实不用沮授嘱咐,张郃作为一名称职的将领也会击破一切阻拦在面前的敌军。 可曹洪的手段还是有些出乎张郃的预料。这位曹军都护组织兵力在百多里小范围内反复狙击了张郃六次之多,虽然每次不到一个时辰就会领兵后退,但也确实迟滞了张郃的追击速度,真不愧是曹军内除曹仁以外最能打的将领。 张郃带兵出来已经两天多了,还没有摸到曹军新营地。而袁军官渡大营方向也因为缺粮,能够提供的帮助越来越少。 张郃倒不怕无法攻破曹军新营地,要知道淳于琼作为袁军乃至天下间都数得上号的名将,哪怕在乌巢败亡,也给曹军主力造成重大伤亡。而他当初击破曹军营地后,曹军四散而逃,估计这几天曹军也收拢不了多少败军,其新营地内估计也是伤兵满地,士气绝对无法保证。 张郃唯一担心的就是曹操会抛弃大部队跑回许昌,那样他就没有机会生擒曹操了。 现在曹营就在十里之外,但天色渐晚,再过半个多时辰就要天黑,下午又刚刚击破曹洪的断后部队,兵卒需要休息。虽然张郃担心曹操会跑,却还是准备先扎营,待来日兵卒休息了一夜再进攻曹营。 “报!将军!前方有曹军阻击部队,同时探哨还发现曹军营地正在撤兵。” 不好,曹操果然要跑! 张郃立刻翻身上马,提起马鞭指着曹军营地的方向道:“诸君,随我生擒曹操!” 周围兵卒虽然劳累,却也知道天大的功劳就在眼前,鼓起力气跟随张郃一同大喊生擒曹操,整兵准备迎战。 张郃也顾不得扎营了,立即领兵前行,不到两刻钟便遇到曹军殿后部队。 和往次不同,这次曹军殿后部队看到张郃军没有任何拖延的举动,一个冲锋就攻了上来。 张郃冷笑,曹洪看来是昏了头,不固守营地也就罢了,还敢带着败军逆冲他手下精锐。 张郃从容调兵,派人去拦曹军最突前的百骑。 但出乎张郃预料,和后军脱节的曹军百余骑兵轻松突破张郃的兵线,直接向张郃大纛冲了过来。 “狂妄!” 张郃弓马娴熟,武艺高强,虽比不上颜良、文丑,但在袁绍军中也是坐四望三的身手。所谓的四庭柱正是袁军内武艺最高的四位将军的统称。他先是一箭射落跑的最靠前的一名曹军骑兵,又从马鞍上抄起长枪,枪尾一拍马臀,坐下良马立刻前冲。 “随我来!” 四周亲兵同样抄起武器跟随张郃发起冲锋。 但张郃却还是低估了曹军这百余骑的实力,他的亲兵在接战后居然还是不能占据上风,还好张郃后续军队速度不慢,跟上骑兵的步伐就要将这些曹骑缠住。 张郃挺枪和两名曹骑战到一起,他自负勇力高强,几合过后却隐约有一种被压制的感觉。 张郃心道这两名骑兵定不是一般的小兵,大喝一声:“来将通名!” 曹军两骑对视一眼,一同道来: “沛国史涣!” “河内韩浩!” 张郃心头巨震,曹军多有私通袁军者,他作为袁军大将当然知道史涣、韩浩正是曹操亲随。 他赶紧举目而望,果然在不远处看到一名曹骑手持宝剑,胯下一匹良马,通体雪白,四个黄蹄,气质高贵非凡,傲气不可一世,正和传闻中曹操坐骑爪黄飞电一模一样。 “曹操!” 张郃大喝一声。 曹操见张郃看到自己正脸立刻打马回奔,史涣、韩浩也各自调转马头追在曹操身后。 其他一百多曹骑见状也大多想办法脱离了战斗,反倒留下身后百十名步兵牵制张郃的部队。 “快!随我追击!” 张郃不愿在这些步兵身上浪费时间,留下副将和几百步兵对付曹军步兵,带着手下精锐骑兵紧紧的咬在曹操身后。 天色逐渐全黑,但张郃军对这场追击战准备不足,几百名骑兵也没有几个带有火把的。张郃只能集中少数火把在最前方,防止追丢了曹操。 很快,曹军营地就出现在视线之内。曹操和其亲随没有任何减速就冲入营地之中。但营地卫兵见后面还有追兵,害怕得竟是四散而逃,连营地大门都没有关闭。 张郃大喊:“快!随我冲入营地,抓住曹操。” 有亲卫提醒张郃:“小心曹军有诈。” 张郃怒道:“只要抓住了曹操,就算有诈又能如何?” 众亲卫惧而不敢言,随张郃攻入曹营。 张郃领兵深入曹营,却哪还找得到曹操,只觉得周围异常安静,不由心惊胆颤。 突然,四方火起,火影重重之下也不知多少人将张郃及其手下团团包围起来。 ————我是分割线———— 三国小知识: 1、偏将军和裨将军其实是同一级的将军,但理论上偏将军要高裨将军小半级。 2、曹洪在曹军前期曾单独带兵打过很多胜仗,在他和曹仁大杀四方的时候,夏侯惇和夏侯渊还在种地屯田呢。 3、淳于琼作为西园八校尉之一领兵能力并不弱,当初他投奔袁绍的时候,袁绍曾大喜迎接。在袁绍军内部,淳于琼也是和四庭柱同级的将军。在乌巢,他更没有喝酒,而是带着部队和曹军血战,最终力战而亡(也有说法是他被俘虏后,曹操在许攸的劝说下将他斩首)。 第一卷 不一样的三国 第五章 伤兵满营 王垕吃了一罐面条后又变得无聊。好在王延年惯是个会伺候人的,帮王垕铺好稻草,还从背着的包裹中变戏法一般拿出王垕睡觉专用的老羊皮。 王垕在没有死亡威胁后也放飞自我,裹上羊皮倒头又睡了。 但过了不到一刻钟,王垕的美梦就被人搅黄了。 王垕本来还有一点起床气,待看清来人后瞬间没有了意见。 “都护将军(曹洪)好。” 王垕弯腰低头一脸的谄笑,样子和之前王延年在他身边时如出一辙。 此时的曹洪还不是后来的那个贪财货。作为曹操最信任的人和曹军内除曹操、曹仁以外最能打的统帅,曹洪的都护将军可是在曹营内除曹操外地位最高的官职。 曹洪也没和王垕玩什么绕来绕去,直接说他被无罪释放了,现在后军要准备撤离,他这个唯一还活着的粮官赶紧去指挥后营兵士将粮草、辎重装车。 王垕赶紧点头称包在他身上,直到曹洪消失在帐门之外才想起一件事,什么叫他是唯一还活着的粮官? 这个问题很快得到答案,中军大营正对的辕门上正挂着其他所有粮官的脑袋。 王垕登时又出了一身冷汗。之前在中军大帐曹操果然是要砍下他的人头安抚兵卒,但发现他的价值后更改了注意,只能将苛待士卒这个脏水泼在其他粮官身上。 “曹贼太狠了!” 王垕此时哪还记得刚刚许下的大志,锦衣华服再好也得有命去享受啊!但眼下还不是逃命合适的机会,他暗中下定决心,等官渡之战彻底结束一定要想办法脱离军队,以他一个现代人的知识储备随便干个小文官,安逸的过小日子还不行吗。 王垕回到后营立刻开始行使自己的权利,作为目前曹营仅剩的粮官他在后营的权利还是很大的,手下有好几十名兵卒。而他作为学过统计学、管理学的高材生,指挥这些兵卒将粮食、辎重打包装车也不是什么困难的工作。再说以曹军目前的存粮量确实不需费要太多功夫。 不过一刻钟多一些的时间,王垕就指挥兵卒完成装车任务。 深知努力工作重要,汇报工作同样重要的王垕立刻派王延年去将他们顺利、出色、圆满完成任务的事情告诉曹洪。 王延年跑去中军又很快回来,带回曹洪赞许的同时也带回了下一个命令:将后营伤兵同样装车,天黑后启程返回许都。 这个任务就有点困难了。一来是大车真的数量不多,而伤兵数量又着实有些多。 还好只要还能动的伤兵都不知去哪了,留在后军的都是些重伤员,王垕只需要指挥兵卒将这些重伤员抬上车就行。 但还是那个问题,车不够。 王垕正犯难呢,却发现手下兵卒在两名类疑似军医的指挥下已经行动起来。那些恢复不错,中气十足但行动不便的伤员被抬上大车,有些还被放在粮食包上。另外一些伤兵却都被留在地上,无人问津。 王垕拦下一名军医:“剩下这些人怎么办?” 军医撇嘴摇头:“剩下的都是伤的更重的,十个也就能活下来一个,就算活了也废了,回去只能拖累家里。再说都护将军催的紧,哪里还管的上他们。” 王垕还想说什么,但军医甩开王垕的手,自顾忙碌去了。 王垕呆呆站了半天,看着满地哀嚎的伤员,一股哀意充斥在心头。 “这就是乱世...” “啊!” 不远处一名伤兵忍不住痛哀嚎起来。 王垕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他身边,俯下身一把抓他的手:“别害怕,我在这。” 直到这时王垕才发现这名伤兵的两条腿都断了,一条腿自膝盖下截断,另一条更是连膝盖都没有剩下。 伤兵因失血过多脸色惨白,见王垕穿着还算不错,知道这是个小官,哆哆嗦嗦的从怀中拿出一个木牌交到王垕手中。 “求将军把这个带给我娘,我家就在阳翟…阳翟城东的赵家堡,我叫…我叫…” 伤兵还是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字。 不知为什么,王垕突然感觉很伤心,这么多人都在等死,他什么都做不了。 王延年终于发现王垕不对劲,连忙跟上来开解道:“大哥,咱们尽力了。” 王垕将这位不知道名字的小兵的手放下,仔细观看他交给的木牌。木牌上面栓着一股草绳,正面只有一个赵字,反面则是胡乱的雕刻着一些不知种类的花草。 王垕郑重的将木牌收入怀中,站起身看着一地的伤兵,目光逐渐坚定。 “你错了,我还没有尽力。喊一些人过来,多烧热水。这里的军医哪里是在救人,简直就是在谋杀。这些伤兵都需要重新包扎。对了,记得找那两个军医再多要些金疮药,重新包扎后也是要上药的。” 王延年有些傻眼:“可是大哥,不对,大人,你还会医术啊?” 王垕点头:“略懂。” 其实他哪懂什么医术。但伤兵营中也没有病人,都是缺胳膊断腿的伤员。正好王垕在上大学时学习过急救术,还跟着暗恋的一个妹子一道考了个应急救护员证。妞没有泡到,这项技能此时却能派上用场。 很快王延年就带七八人回来,王垕指挥他们一起烧了几锅热水。 王垕这才开始为伤员重新包扎。时间有限,绷带即便用热水煮了也需要晾晒才能使用。王垕只能先使用旧有的绷带凑活。只是看旧绷带上各种黄黑相间的不明物体,王垕微微摇头,会不会伤口感染只能看这些伤员的运气了。 这时两名军医看到王垕的动作过来干预。 王垕却是不管,直言他们要是有什么不满就去找曹洪理论,没空理他们。 结果就是王延年求来的少许金疮药也没有了,王垕只能用燃烧充分的草木灰来止血。 给第一个伤员重新包扎。王垕先是用热水反复净手,将那两名军医的错误包扎解开,用热水擦净伤口周边后,在伤口上涂撒上草木灰,最后再用正确的方法重新包扎。 到下一个伤员时王垕再重新用热水净手,一套工作再来一遍。 他这一套操作下来,几名伤兵虽然被重新折腾了一遍,却感觉舒服很多。 被留下的伤兵们见有人还在关心他们,一个个眼中又燃起生的希望,更有人本来是一脸麻木,此刻却痛哭起来。他们也害怕死亡,而无人问津的感觉让这些伤员感觉被抛弃一般,只要有人对他们流露出些许的关心,他们就会感激不尽。 起初,王垕让王延年和其他几名兵卒看着学习。等给几个伤员重新包扎后王垕就让他们两两一组也给伤员包扎,哪里不懂再来喊他,救治这些伤兵的速度于是便快了很多。 不一会两名军医悻悻而回,曹洪现在都忙的脚朝天了,哪里还管的上伤兵的事。 又过了一会,天黑了,粮车、辎重车开始上路,军医也走了。曹洪却派人来传命:营地内不许生火。 王垕只能带人将伤兵营的顶子拆掉,在月光下继续工作。 很快,由于不许生火,热水和草木灰开始供应不上。还好前军营地突然火光大作,王垕赶紧让人烧柴煮水。 不一会前面营地开始往伤兵营这边输送新的伤兵,但两个军医已经跑了,王垕就顺势将这些伤兵接管过来。王垕还发现很多新来的伤兵身上本就带着伤,正是之前离开伤兵营的士兵。 这些士兵见到两个军医不在一个个的还有些庆幸。 仔细了解一番王垕才知道他们为什么害怕那两个庸医。 原来两位军医别的不会,惯会给人剁手跺脚,听说这三天没日没夜的在剁人,弹指的功夫就能切下一条大腿。 王垕听后不禁咋舌,看来两个庸医还算有点本事,不当大夫去当个屠夫也是好把式。 渐渐地,前面营地的厮杀声弱了下来。 但这和王垕关系不大,他一直都在想办法救人。由于条件有限,他能做的只是包扎,也只学过包扎。像太大的伤口就只能将纱布做成小棍,再塞入伤口止血,或者用烧红的兵刃给横断伤止血,效果和缝合完全没法比。 即便如此,在王垕的主持下,伤兵营的秩序也还是逐渐平稳起来,不再像两名庸医主管期间混乱不堪。 终于,王垕给最后一名伤兵包扎好,一抹额头上汗水和血水的混合物,满意的看着伤兵营,在穿越后第一次真心实意的笑了起来。 “真不错,听说一个小粮官将伤兵营给接管了,我还以为听错了,没想到你做的不错。” 身后响起熟悉而威严的声音。 王垕赶紧转身行礼。 却见曹操带着许褚、曹洪、郭嘉和几名亲随少见的来到伤兵营,地上的伤兵见曹操亲至瞬间哀嚎声小了三分。 曹操来伤兵营一是看王垕管理下伤兵营的具体情况,二就是来寻找医官。但之前假撤退做的太真,两位军医真跑了,反倒是曹洪特别关注的粮草车、辎重车出去转了一圈又回到营中。 曹操冲着王垕招手:“王垕,你懂得医术就好,有个人需要你治疗一下。” ————我是分割线———— 三国小知识: 1、曹洪是曹军内部第一个获封的杂号将军(不算曹操本人),先是厉锋将军,后改为都护将军。从此之后,每次曹操出去领兵作战,他都作为中军副统帅随从出战,可以说是曹操最信任的将领。 2、汤饼就是面条。汉代以前几乎所有面食都叫饼,水煮的叫汤饼,上锅蒸的叫蒸饼,烤熟的叫胡饼。 第一卷 不一样的三国 第六章 死间 王垕迷迷糊糊的跟在曹操身后,直到走到前面营地才知道他要救的不是别人,正是张郃。王看来曹操还是听从了他的建议,更十分顺利的俘虏了张郃。 但当王垕见到张郃时却又傻了,张郃还在死战不退? 实际上曹军今夜的目标已经全都达成,张郃的大纛、旗帜都已俘获,在天明后就能顺利反攻官渡。 但曹老板的习惯大家是都知道的,那叫一个惜才。他对连续击败曹洪,还以一己之力帮助袁军在官渡力挽狂澜的张郃是不一般的欣赏,一心非要劝降张郃。 张郃身边士兵是越战越少,曹军便放缓了进攻,轮番劝降张郃,但就连曹操亲自出马都没有成功。 恰好张郃在混战中后腰中了一箭,箭尖扎在了甲片的缝隙中,不停的失血。起初他不以为意,时间一长便一点点虚弱下来,此时如果不是有亲卫用背支撑估计连站立都做不到了。 于是郭嘉提议不如找军医来给张郃疗伤,军医接近张郃能瓦解他的意志。如果张郃愿意接受治疗,就说明他还想活下去,并不是真正的心存死志。 更巧,忙昏头的曹洪这才知道伤兵营被王垕强行接管的事,亲兵查看后还对王垕赞不绝口,这才有了曹操亲自前往伤兵营的事情。 当王垕见到张郃时,他和三五个亲卫背靠背立在一起,几人身上都是血,也不知自己的还是曹军士兵的。几人周围是数十倍于他的曹军士兵,这些士兵没有攻击,只是包围。 张郃十分警惕的望着曹操一行去而复返,心底不知在想什么。 曹操微微点头,曹洪大喊:“张郃,医官来了。你和你的亲兵也都受了伤。投降的事可以再谈,至少让军医给你和几位亲兵先治疗一下。” 张郃眼神飘忽,微微张了张口,但终归还是没有拒绝。 许褚一拍王垕后背,王垕带着王延年就要过去。 “等一下。”张郃一指王垕,“只许医官过来。” 王垕无法,只能从王延年手中接过纱布等物,自己一个人走了过去。 “将军请卸甲。” 张郃摇头:“先给我的亲兵疗伤。” 王垕摇头:“将军一直在流血,看似无碍,真等感觉支撑不住的时候却是大罗金仙也救不得了。” 张郃脸色一暗,他身边几位亲兵忙道:“快给我家将军治疗。” 言罢,也不管张郃愿不愿意,三五个人围上去就要脱张郃的战甲。 张郃没有力气反抗,只能任由他们施为,摇头叹道:“罢了,且都降了吧,善待我麾下兵卒。” 曹操大喜:“你且放心,王垕是我手下最好的医官,你手下兵卒只要缴械投降,都能得到最好的救治。” 王垕斜看了曹操一眼,心道你手下医官全跑了,就剩我一个半吊子,可不就是最好的军医。 张郃果真如郭嘉预言没有了抵抗的意志,遗憾的点头,几位亲兵却是大喜,连忙放下武器投降。 曹操也让包围的兵卒撤去,并将张郃转移到一间环境较好的营帐中,还让史涣拿来专给军中高层将官使用的上等金疮药,让王垕继续为他治疗。 王垕经过大半夜的锻炼,包扎手法早就熟练了许多。 张郃这个门外汉觉得王垕的包扎手法与众不同却又十分舒适,心底对投降一事的遗憾感也冲淡了很多。 包扎完毕,张郃向王垕道谢:“多谢王医官了。” 王垕摇头:“不是医官,是粮官。” 张郃:“???” “咳咳。” 郭嘉连忙打断两人鸡同鸭讲一般的对话:“张将军,曹公有请。” 王垕收拾东西准备返回后营。 郭嘉拦住他:“王垕,曹公也要见你。” ———— 大帐内,曹操询问了张郃反击官渡一事。 “确实可行。” 张郃扶了一下后腰处伤口,见果然没有血液渗出,对王垕的手法更加满意。 “但有一件事请曹公…请主公注意,我在营地外还留了副将和几百兵士,一旦他们将我战败的消息先一步带回官渡,回击官渡的计策无用不说,反倒会让主公陷入危险。” 曹操对张郃的态度十分满意:“无妨,我已有定策。奉孝,把准备好的东西拿上来。王垕!” 王垕本以为只是来旁听的,微微有些走神,听到曹老板喊自己,连忙上前一步,微微低头,双手行揖礼:“属下在。” 曹操从郭嘉手中接过一个方盒交到王垕手中:“王垕,你的计策顺利完成了一半。现在给你一个任务,拿着我的人头去袁绍大营报捷,迷惑袁绍的判断,给我军回师官渡制造机会。” 王垕捧着盒子一脸的懵逼:“fuc…” 曹老板当然不懂王垕的口头语:“发什么?” “发发发…发达了!” 王垕连忙俯身,用装着“曹操人头”的盒子掩盖尴尬。 曹操依然不解:“发达是何意?” 王垕赶紧满口胡诌:“发者兴旺,达者到也。发达就是在感慨我终于等到为曹公出力的一天了。曹公是大汉最后的希望,是大汉的守护神。没有曹公,大汉早就垮了。我对曹公的敬仰之情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大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我一直以来唯一的愿望就是能为曹公尽力,今天终于能实现这个梦想,情急之下随口胡诌,请曹公见谅。” 大帐内其他人都被王垕如此无耻的马屁给惊到了。这个时代大部分古人还都是要脸的,巧变如张郃也不过是悄悄说了声主公就把曹操哄得高高兴兴,像王垕这么不要脸的家伙绝对少见。 曹操可不是一般人,光是他在教科书上那一大串的xx家的头衔就比九成九的历史人物要强的多。因而哪怕他也是第一次听到如此露骨的马屁,依然还能保持一脸微笑欣然接受。 “哈哈哈,我刚才在伤兵营见你面不改色的为人疗伤,还担心你过于勇毅而缺少机变。现在看来你果然适合这个任务。放心去吧,只要能活下来,待我军攻破官渡,定有你升官发达的一天。” 曹操果然不负大文豪的身份,立刻明悟发达一词的使用方法。 王垕脸上带笑,心底却忍不住打鼓。 什么叫只要能活下来? 这时他才想到这个任务似乎不是很容易的样子。万一他正在向袁绍报捷,后面曹老贼带着精兵就杀过来,他还能有好?这tm就是个死间啊! 再说了,袁绍和曹老贼可是发小,随便一个假人头能忽悠住袁绍吗? 王垕的眼神不由自主的看向手中方盒,犹豫要不要打开看看曹操作假的手艺,别因为这种小事把他给坑了。 郭嘉一把抓住王垕的手:“王垕,营中文武都和袁绍相熟,也就只有你,有胆有谋,最适合去袁军营地。盒子中是一颗烧焦的破烂人头,袁绍断然看不出真假。袁绍可能会有疑问,但只需你迟滞他判断,为我军休整和行军返回官渡赢得一时半刻即可。” 王垕觉得自己应该再推辞一下,但见到曹操那张好似假笑的干瘦面孔,又看了看郭嘉过于白暂而阴柔的脸庞,还有周围五子良将、曹洪、许褚、史涣等人单手扶剑的姿态,自己没有选择。 “好,就由我来为曹公拖住袁绍。求但曹公将伤兵暂时交给我的副手王延年主持。王延年跟随我多年,对外伤收治略懂一二,足够救治营中伤员。” 他又转向张郃:“我还需要张将军麾下一名绝对可靠的亲兵领路。” 最后他转向郭嘉:“还需要郭祭酒身上一件东西。” 曹操这才真的大喜,当场征辟王垕为司空府掾属,职位不高,俸禄也只有两百石,但这个职位相当于曹操的私人顾问,郭嘉等在历史中流传已久的曹军谋士、文臣起步时大多曾担任过这个职务。 王垕也终于从一个非正式的小粮官转为大汉正式官员,正式和曹操绑定在一起。哪怕这个位面曹操真的不行了,他再去别家找工作,曾经给曹操当过属官这件事也将是他身上的一个永远的烙印。 不过王垕才刚穿越不到一天,这里面的弯弯道道完全没有搞清楚,更没有注意周围曹军官吏、将士一个个羡慕的眼神。 他只知道一件事,玩命的时候又要来了。 那么王垕究竟能不能顺利抵达袁绍官渡大营,又能不能忽悠住袁绍,帮助曹操逆转官渡之战?咱们下回分晓。 ————我是分割线———— 三国小知识:曹操在击败袁绍和袁尚后,为了总览军政大权,他将自己的行政中心转移到了邺城,与献帝所在的许都分开,同时开创性的建立了霸府制度,广招属官。 但在官渡之战前,曹操虽官至司空,行车骑将军事,但招募的属官数量并不多。这一时期能够成为司空府掾属的官员都是曹操绝对信任的几人,比如荀攸、陈群、郭嘉、董昭、柄原、卫觊、毛玠等人都是这一时期便隶属于曹操的司空府,只是官职不同,有高有低,职责也不尽相同。 因而曹操征辟王垕为属官,其实是曹操对王垕信任的一种表示。只是王垕虽然继承了“前任”记忆,思维方式还处于现代人模式,并没有搞清楚这件事的真正含义。 顺便说一句,后来的蜀汉丞相府其实也是一个霸府,是亮哥为集中力量北伐而建立的特殊行政单位。但当亮哥身死,他的后继者就玩不了这么高端的制度,逐渐被刘禅分化,军政权才正式分开不由一人掌控。所以说蜀汉后期唯一的大佬只有一个人,就是大家都看不起的刘禅。 第一卷 不一样的三国 第七章 逆则天下楷模,顺则万事皆休(上) 书接上回。 话说王垕接了曹操命令,带着一位名叫张诚,自称是张郃至亲兄弟一般的亲兵先曹军一步踏上返回官渡的道路。 曹操将在全军略作休整之后,让军中精锐换上张郃部衣物,由张郃开路,打着张郃的大纛、旗帜光明正大的返回官渡,给发小袁绍一个意外惊喜。 但这个惊喜能不能成,还要看王垕的发挥。 这也是之前曹军官渡本阵被击溃的后遗症之一,号称人才多如犭…咳咳,号称拥有大量人才储备的曹老板短时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去忽悠袁绍,只能赶鸭子上架的征辟了王垕,希望这位小粮官能给他带来好运。 要说王垕的运气确实不错,在张诚的带领下一路向北,不到两天的时间便顺利返回官渡。沿途确实有些许袁军部队阻拦,但得知二人是张郃麾下,正要返回官渡大营给袁绍报捷后也赶紧放行。更有诸如吕旷、张南之类王垕印象中的杂牌将军上赶着给二人行贿,希望拉近和张郃的关系。 “好说,我二人与我家将主就像至亲兄弟一般。蒋将军放心,我们一定在我家将主面前为蒋将军多多美言。” 王垕轻车熟路的从蒋义渠手中接过两个金制的首饰,随手给张诚分了一只。 张诚抱着盒子,单手接过首饰,兴冲冲的掂量了一下首饰分量便塞入怀中。 王垕仔细端详他的那份首饰。这是一对精致的圆形耳环,上面用金文刻有福气、安康之类的吉祥话语。但两只耳环颜色不太统一,一只金光璀璨,另一只则有着大面积的暗红色斑纹,仔细一闻还有淡淡的血腥味。 王垕盯着那些暗红色斑纹,心底越发的沉静。 他面带微笑,从腰间解下一个酒壶,玲珑透露,正是郭嘉心爱之物。 “蒋将军,喝一口,这是我家将主从曹营一名文士身上缴获的,赏给我了,里面装的全是好酒。” 这年头无论河北还是中原酒水都是稀缺物。蒋义渠虽然是个挺大的将军,但一来袁绍军中军法森严,不会有人敢在战事还没结束的时候就在军中饮酒;二来蒋义渠前两天为了筹粮屠了两个小城,但运气不好的没有找到能入口的酒水,他肚子里的馋虫早就忍耐不住,此刻见王垕递来的酒壶就像色鬼见到脱光衣服的美女,一把抓在手中,咕咚咚连喝了三大口。 “哎呀,将军少喝一些,也给我留一些嘛。” 王垕装着去抢,蒋义渠虽然不舍,但也不敢对张郃的“至亲兄弟”如何,只能遗憾的砸吧了下嘴。 王垕将酒壶重新挂在腰上:“哈哈哈,将军勿要忧虑,现曹贼授首,我军大胜,估计大将军很快就要解除军中禁酒的命令。” 蒋义渠连忙点头称是,指引王垕、张诚直奔袁绍中军大帐而去。原来蒋义渠“筹粮”归来,今明两日正是由他负责轮值守卫袁绍军官渡大营。 马上就要进入中军大帐,王垕“好心”提醒:“蒋将军,你刚刚喝了酒水,待会进入大帐可要小心说话,不要让大将军发现你偷偷饮酒。” 蒋义渠又是连忙点头,如果不是王垕的身份仅仅是张郃亲兵就要称兄论弟了。但他转念一想,张郃又立下天大的功劳,封侯拜将就在眼前,手下亲兵他日说不定也会扶摇而起,和他同朝为官,他屈尊一下和两位小兵拉近关系也不是不可以。于是他对王垕、张诚更加的亲切,在大帐外守卫的亲兵通报后竟是亲自给二人掀起帐门,示意二人先他一步进入大帐。 但一直沉稳的张诚却突然出了问题。他之前表现还算不错,此时却像即将见到秦始皇的秦舞阳一般怂了,浑身僵硬,不敢挪步。 王垕心底暗暗的道了声糟糕,扶正头盔,假意整理容貌,脑中却是在想待会万一露出马脚该如何应付。 蒋义渠举着帐门连连对王垕使眼色,让他赶紧入内。 王垕这才从张诚手中接过盛放“曹操”人头的盒子,冲着张诚微微点头,转身进入袁绍中军大帐。张诚鼓起一丝勇气,强行驱使麻木的身体,低着头勉强跟着王垕身后。蒋义渠微微皱眉,但他刚刚喝过酒,脑子不太清醒,只以为张诚胆子小没有在意。 按照之前和郭嘉、张郃的预演,王垕举着盒子径直走到大帐中央,也不看周围人等是何表情,单膝半跪在地。张诚也赶紧紧随其后半跪,动作依然略显僵硬。 王垕将手中盒子高举过头顶:“禀告大将军,我家将主攻破曹营,不日即将归来。曹贼人头在此,请大将军过目。” 大帐正中位置坐着一位儒雅的中年人,身材伟岸,五官端正,虽身披铠甲,却风度卓资,哪怕王垕在后世见过无数帅气的男演员,也要说一声这人端是好看。 这位帅大叔当然就是大汉大将军,四世三公,领幽、冀、并、青四州,河北霸主,袁绍,袁本初。 袁大帅听到捷报后并不是太开心的样子,双眼微微发红,站起身隔着案几就要去接王垕手中盒子,但又发现距离太远够不到,摆手拒绝亲兵的帮助后踉跄的越过案几,急走了几步,这才从王垕手中抢过盒子,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果真是阿瞒的人头吗?” 王垕和郭嘉、张郃商量的预案中可没有这种情况,还好袁绍并不是在询问王垕,只是心境激荡之下的有感而发。 袁绍挪动了半天脚步才返回座位,将盒子放在案几之上,擦干眼泪,用手抚着盒子:“阿瞒,数年不见,谁知再次相遇,竟是以这种方式。” 言罢,袁绍打开盛放人头的木盒,表情瞬间凝固。 “哼!” 袁绍啪的一声扣上盖子,冷漠的冲王垕道:“你家将主如何敢说这就是阿…这就是曹操的人头?” 王垕赶紧低头行礼,心底却是缓了口气,事情终于回归到郭嘉的预料之中。 “禀告大将军,曹军抵抗顽强,我军勉强攻破曹营。这具尸首清点战场时在曹军大帐中发现,穿有曹贼的铠甲,浑身烧得面目全非,但经查致命伤却是在脖颈之间,估计在火烧前就已自裁身亡。有曹军诸多官吏、军士辨认,均称此人就是曹贼。我家将主才命人割下头颅,由我二人报捷,带回官渡给大将军过目。” 一大段“台词”背完,王垕自觉任务完成了七成,下一步就是袁绍让他们离开大帐,他再依靠刚刚和蒋义渠攀上的关系想办法在曹老板带兵来之前逃出袁绍军官渡大营,找个风景好又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袁绍听了王垕的解释又一次进入悲伤状态,随时准备流泪的模样。 但事情不会如此顺利。 袁绍身侧绕出一人,身高7尺有余,一副文士打扮,手中拿着一卷竹简,仪度不凡。 “主公,仅凭两个传令亲兵和一颗模糊的头颅并不能确认张郃的捷报。” 袁绍眉头一皱:“公则此言怎讲?” 王垕心道原来他是三国著名小人之一的郭图,长的怎么也挺帅的? 郭图手中竹简一指王垕:“主公,此人必是曹军的死间。” 王垕眼皮一跳,怎么还把火烧到他这来了? 袁绍眉头紧皱,退出了“悲伤模式”:“公则如何得知?” 郭图指着王垕腰间酒壶:“此乃吾弟奉孝心爱之物,向来不离身侧,如何会在一个小小的亲兵手中。定是吾弟奉孝将其赏赐赠于这个小兵,让他假传捷报,好让主公误以为曹军战败。我猜测败的不是曹军,而是张郃吧?” 王垕心中大呼fuc,不是说郭图向来智计白出,给袁绍出的都是馊主意吗?怎么仅仅从一个酒壶就推断出这么多东西,这几乎就是真相了啊!他当初找郭嘉要酒壶只是报复心作祟,故意想恶心一下推荐他当死间的郭嘉,顺便想着战场上一壶酒也许能起到些意外的作用。 现在意外真的来了,却不是好的方向。 王垕想要辩解两句,但另一名文士抢在了他前面,这人比郭图高一大头,身形却是瘦弱很多,唯一的共同点是长得也帅。 “真是胡言乱语!张将军乃我军中流砥柱。如果不是张将军,之前我军已然败退。现张将军不辞辛苦,再次攻破曹军营地,派人报捷是本分之事,如何要滥杀功臣?郭公则乱我军心,真小人也,请主公将他斩首,以安军心。” 王垕心道这是哪又来的一个中年帅哥,袁绍军难道是依靠容貌来招聘手下吗?不过还是要谢谢他,王垕正不知道怎么反驳郭图呢。 袁绍犹豫起来:“沮授所言不虚,但公则怀疑报捷兵士有问题也不能算扰乱军心。当初正是公则的围魏救赵之计才让我军抓住机会攻破曹营,功劳仅在张郃之下,公与不要总是再攻击同伴了。” 王垕微微点头,原来是沮授啊,听张郃说他是个好人,好人果然不适合职场。 沮授只能向袁绍揖手道歉,却是连理都不理郭图。 郭图又神气起来,但也不再指责王垕。他刚刚只是习惯性的背后说人坏话,并没有什么真凭实据。曹操、郭嘉担心的张郃部下败兵也没有人赶在王垕之前返回官渡。张郃作为袁绍内部冀州派的最强将军,郭图自认颍川派老大肯定是要打压一下,怀疑什么的都只是幌子。 但郭图很快过了神气劲,他终于想起自己好弟弟郭嘉的安危,又一指王垕:“我且问你,这个酒壶是哪里来的?” ————我是分割线———— 三国小知识: 1、郭图和郭嘉都出自颍川郭氏,郭图曾推荐郭嘉给袁绍,但郭嘉认为袁绍不是明主干了没多久便辞官离开。两人具体谁岁数更大,是不是同辈史书并没有相关记载,书中两人的关系是我瞎编的。 2、沮授的字并没有流传下来,“公与”是央视版电视剧给安的,史书中没有相关记载。 第一卷 不一样的三国 第八章 逆则天下楷模,顺则万事皆休(中) 王垕将刚刚告诉蒋义渠的话又说了一遍,还专门告诉郭图,郭嘉没有性命之忧,被暂时看管起来。 郭图微微松了口气,不再骚扰王垕这个小兵,转而对袁绍道:“主公,既然我军大胜,下面就该直奔许都,彻底将曹营余孽一网打尽。待主公将整个中原收入囊中,自可行伊伊、霍光之事,执掌朝政,重振国威。” 郭图这一番话说入到袁绍心坎中,袁大帅一下子就连为曹老板悲伤都给忘了。前一年刚刚他击败公孙瓒时,主簿耿包就曾上书,明言汉室火德衰败,而袁氏是虞舜土德的后代,火生土,袁绍应该顺从一下民意和老天的愿望。但没想到当时连郭图这种小人都不支持,袁绍只能咬牙将耿包给宰了。 现在时隔耿包冤死还不到一年,形势便发生巨大变化,袁绍只要将曹操的领地全部掌握,大汉十三州就已得其八,足已改天换地。像郭图这样的小人自然就坐不住了,生怕动作一慢就少了从龙之功。 巧了,大帐内还有一名小人,见袁绍在郭图的劝说下有些意动,也赶紧跳出来刷存在感。这人年过半百,头发、胡子白了一半,却梳理得十分精致,再加上身材高大魁梧,俨然也是个老帅哥。 “吾闻天下大势,分分合合。当年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高祖愤而拔剑,方有大汉四百年天下。然炎汉火德已衰,正是当立土德之时。” 王垕一听,好家伙,这是又把五德始终说拿出来了,这位又是哪个?等等,怎么有点眼熟? 袁绍果真满意的点头:“子远所言倒是不虚。” 沮授明显想要开口,但不知怎么没有说话。反倒是郭图讥讽道:“许子远,你现在还是带罪之身,能不要开口还是少开为妙。” 许子远?许攸! 王垕赶紧低头,他当初可是在曹营远远的见过许攸,别让他认出来。但许攸怎么还活着?又怎么会在这里?张郃攻破曹营的时候没有杀他吗?他怎么可能还回到袁绍身边? 许攸仿佛没有听到郭图的讽刺,掐着胡子狡辩:“如果不是我使间将曹军主力调出营地,你又哪来的机会献策,张郃又哪有本事攻破曹军大营。我与主公暗中定下这苦肉之计,你们这些庸才犹自不知。只可惜淳于琼号称名将,以二打一也不能守护粮草,这才使得我军陷入缺粮的境地。” “哼!” 郭图一甩衣袖不再言语。 袁绍却只在和稀泥:“我与子远乃经年老友,他定不会叛我。你们今后也不要再用这件事来攻击他。” 许攸、袁绍一番话连王垕都有些看不懂了,这里难道还真有苦肉计不成?原本位面的历史中只是苦肉计玩砸了? 其实哪有什么苦肉计,真要是计策淳于琼压运的也不会是粮草了。当初许攸是真心的想要叛袁降曹,但又见曹营被袁绍攻破自知大难临头,只好赶紧编出一番说辞,堂而皇之的要求袁军保护他返回“自军”大营。反正赢也赢了,袁绍又极其注重颜面,只要将主要功劳说成是袁绍授意,再将什么英明神武之类的话不要钱一般往袁绍脑袋上安,度过难关不算太难。 许攸犹自不满:“我听说主公刚刚攻破官渡大营时田丰在邺城牢房中还说主公胜的侥幸,曹操还有机会翻身。现在事实证明他是错的,这个老糊涂只是不愿看到主公取胜。” 袁绍又一次眉头紧锁,甚至还在咬牙。 沮授连忙替好友开脱:“元皓原话只是说要小心曹军哀兵逆袭,并没有诅咒我军战败之意。” “哦?”郭图又站出来,“公与当初过河时那句‘今生恐没有再回河北的机会’又是何意呢?” 沮授神情窘迫,面容发紫,口不能言。 王垕再看袁绍,这位老帅哥全程“看戏”,三个手下吵成一团,他连一句呵斥都没有,真是优柔寡断到家了。 最后还是大帐中最后一名仪态同样不俗的文士发话才让这场闹剧停了下来。那文士跳过了三人之间的矛盾:“主公,既然我军大胜,中原之民早晚也将是主公之民,还请主公下令让诸军收敛军纪,待后方粮草运到,大军开拔直奔许都。前日大量朝中官员写信与我军较好,现在正是用的到他们的时刻。还请主公派人联络这些朝中官员,说不定许都会不战而下。” 袁绍终于找到了主心骨:“友若所言极是,就听你这么办吧。” 王垕心道这位帅哥又是谁啊?友若?游戏里好像没这人吧?刚才还以为他是逢纪呢。 以王垕那半吊子的三国历史知识当然不知道,袁绍口中的友若乃是颍川最大的世家荀氏之人,荀彧的弟弟,荀攸的叔叔,荀谌,荀友若。他在袁绍军中和田丰、许攸并列谋主之位。现田丰下狱,许攸身有污点,他就是袁绍军中最高级别的谋士。至于逢纪并不是谋士,而是和程昱类似的半文臣半武将,平时都是带兵作为偏师行动,也根本就没有参与过官渡之战,整个官渡之战中都在帮袁绍看管后方。 不过王垕短时间还和荀谌没有多少交集,在白看了一番袁绍内部阵营辗轧的大剧后,他终于获得自由行动的权利,带着身体依然有些僵硬的张诚跟着蒋义渠离开了中军大帐。 次日,终于有零星张郃手下败军返回官渡,但由于王垕先一步将捷报送回,这些倒霉的士兵都被当做逃兵处理了,就连郭图都没拿这几名士兵当一回事。 王垕是听说袁绍手下几位谋士又以袁军下一步该如何行动为题舌辩一场,争了小半天都没能拿出一个准确的主意,反倒因为缺粮和曹军威胁不再,下午又有三只成建制的部队离开官渡去往附近县城就粮。 这些都与王垕无关,他和张诚随便在官渡大营中闲逛了一阵,为夜里脱身查看路线。 傍晚十分,王垕、张诚饭后安静的等待时机,准备天一黑就离开官渡。 但一个意外来客找到了两人。 个子高高的沮授站的笔直,接受二人行礼后道:“儁乂(张郃字)确实攻破了曹营吧?袁公马上就要南下,这个时候可不能冒功啊!” 原来沮授还是有些不放心,想要重新确认了一遍张郃“胜利”的消息。 得知沮授不是怀疑两人,王垕心底松了口气,道:“监军大人放心,我家将主的为人你是知道的,断不会欺瞒大将军。” 张诚也用同样的说辞帮衬王垕。 沮授又道:“我认识张诚,你确实是儁乂的亲兵,但你?我为何没有在儁乂身边见过你?” 王垕下意识的低头,感到不对后赶紧举起双手行礼,抬起头道:“小人王垕,是我家将主攻破曹营后才被提拔为亲兵的。” 沮授微微点头,好似认可了王垕的说法,眼中却冒出一股精光:“既然你是新人,那为何是由你来向大将军报捷?” 王垕额头冒出一丝冷汗,狡辩道:“我就是因为能说会道才被选来报捷的。” 沮授捋着三寸长的胡子凝视王垕,不置可否。 这时又一个人找到了王垕、张诚。 蒋义渠掀起帐门进入营帐,不明所以的看着三人。 “原来监军也在。” 沮授微微点头:“蒋将军。” 蒋义渠不知道沮授的来意,问道:“监军找王兄弟、张兄弟有事?” 沮授看向蒋义渠:“蒋将军似乎和他们很熟?” 蒋义渠拍着胸脯道:“那是,我和王兄弟、张兄弟可是老相识。” 沮授看向王垕的眼神一下就缓和了,“那我无事了,你们聊吧。” 王垕赶紧想沮授行礼,沮授随即离开。 蒋义渠这才说出来意:“好兄弟,你的酒壶还在吗?再给我喝一口吧。” 王垕眼珠一转,将腰间悬挂的酒壶交到蒋义渠手中:“将军太见外了,我与将军就像至亲兄弟一般,送给你又如何?” 蒋义渠大喜,接下酒壶:“真是好兄弟。” 王垕这才说出意图:“将军,我二人想要夜间去后营找俘虏的女子耍耍,就是这夜间的口令...” 蒋义渠哈哈大笑:“好说,你且听来。” 过了一会,蒋义渠也走了,王垕和张诚对视一眼,心中均是暗呼侥幸,更加加紧准备脱身。 两人已经侦查好路径,不用担心会在袁军官渡大营迷路。王垕刚刚又用美酒从蒋义渠口中套出了今日的巡夜暗语,只等夜晚降临,他们就能遛出营地。 子夜十分,王垕和张诚开始行动。他们居住的营帐靠近袁绍官渡大营紧挨着鸿沟一侧,这一侧多有袁军船只,只可惜两人都不会行舟之术,没法偷一条小船离开。 他们只能穿过营地,想办法从其他的方向离开袁绍官渡大营。 偶有遇到巡夜的兵士,两人也有正确的巡夜暗语,不会有人阻拦。 一切都十分顺利。 但就在两人行至中军大营辕门不远的地方,一个人影突然从侧面出现,一把抓住王垕的手臂。 “小粮官,你往何处啊?” ————我是分割线———— 三国小知识:荀谌是荀彧的弟弟,但也有史书写是荀彧的哥哥。陈群曾评价荀家一大家子:“荀文若、公达、休若、友若、仲豫,当今并无对。” 第一卷 不一样的三国 第九章 老贼和小贼 王垕顿时又是惊得一身冷汗,待看清来人后心中却安稳下来。 抓住他手臂的不是别人,正是袁绍和曹操的共同好友,密谋废帝的阴谋者,连续在重要关头拨乱反正的奇才,官渡战场上的流窜犯,三国第一作死小能手的有利竞争者,许攸是也。 王垕装糊涂:“军师何意?” 许攸掐着胡子嘿嘿一笑:“有些事情还是不说的太清楚比较好,反正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哦,还有这位张兄弟知。大家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你想跳总得和我说一声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且随我来。” 王垕、张诚只得跟在许攸身后,三人在营地之中穿行,幸好大部分袁军都出去“筹粮”了,营地颇为空旷,三人很快找到一处隐蔽的营帐。 进入营帐,王垕不再装傻:“许先生,你究竟是何意?难不成你也有公务需要离开营地吗?” “公务?”许攸满意的点头,“不错,不错。想不到一个小小的粮官都有如此的胆识。可惜啊,我确实很想有公务,但这个理由已经用过一次,不好用啦。” 你不用我可以用啊!我还想跑路呢! 王垕心中暗骂,面不改色道:“那许先生想做什么?” 许攸掐着胡子沉了一会儿:“我想给两位送一场富贵。” 呸!你个老阴比,你的话能信才怪。 王垕还在假意思索对策,张诚却安耐不住了:“许军师有什么富贵?” 王垕暗道不好。 许攸立刻顺势说道:“曹军诸多将领、随军官吏就关押在这个大营中。如果咱们想办法找到他们…嘿嘿,那就是大大的功劳。” 王垕还想装傻:“只是找到他们能有什么功劳?” 张诚却直接拆穿他:“哎呀!曹军将要打着我家将主的名号前来袭营,保护好他们当然有功劳了。许先生也是明白人,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许先生,那些被袁军俘虏的曹军将领、随军官吏在哪?咱们怎么保护他们?” fuc!!!! 王垕真想大声喝骂,但又怕惊到周围袁军兵士。张诚啊张诚,之前在袁绍大帐你掉链子,遇到一点可能的好处就将所有底细全都交代出来,你到底是那边的? 许攸一只手掐着胡子,一副老神自在的样子,另一只手背在身后,在王垕和张诚看不到的地方却在微微发抖。 老夫终于又要时来运转了! 许攸本以为王垕二人只是曹操的死间,用来迷惑袁绍,减少对张郃的支援,曹操好趁机溜回许都。他便随口胡诌试探了一下,没想到两人是死间不假,曹操竟是要伪装成张郃的部队返回官渡。只要稳住王垕二人,将这个消息送与袁绍,他就能重新获得袁绍的信任。 “我就猜到阿瞒必能翻盘,真是太好了。你二人且随我来,我在营中还有一二死忠,咱们一起去寻我军将领、官吏,想办法在阿瞒带军到来之时护卫他们周全。” 张诚这就打算应允。 王垕连忙拦在张诚身前:“等一下,我不同意。如果咱们不小心暴露,反倒会妨碍司空的奇袭。” 张诚不愿放弃就要到手的富贵:“哎呀,王老哥…” “是王掾属!司空府掾属!”王垕低声喝道:“张诚,你不过是张郃身边的小兵,我才是这次任务的主导,上下尊卑你都忘记了吗?” 张诚一时语塞,王垕一直和他都是兄弟相称,他就还真的把王垕是大汉司空府掾属一事给忘了。 王垕本不愿用身份压人,但再不想办法他们就要被许攸给卖了。他回身使劲一瞪许攸:“许先生,还请告诉一下你的那些死忠都有谁,官至何职?手中有多少兵马吗?” 许攸暗道不好,一个小粮官也会疑他不成? “王掾属,我知道你为阿瞒着想…” “曹司空!”王垕打断许攸,“难道你当着袁绍的面也会喊他的小名吗?” 许攸这才改口:“曹司空,是曹司空。王垕,我知道你一心护主,但帮助曹司空保护住我军将领、官吏难道不好吗?” 王垕摇头:“我久在军中厮混,知道俘虏多关押于伤员、民夫左近,我军乃仁义之师,自然不会惊扰到那些无辜之辈。” 这就是王垕在满口放屁了,这个年代的军队哪可能有什么仁义之师,无非就是在为了反驳许攸乱言。再说他刚来汉末才两天,怎么可能真心为曹操效命,还不是为了保命随波逐流。 王垕说的堂皇,许攸还真不好反驳,毕竟他在自己口中可是属于曹军阵营,总不能说自己一方的军队都是兽兵吧? 但让许攸放弃也不可能。他之前在大帐中憋着不揭穿王垕就是为了放长线调大鱼,独享这份功劳。现在大鱼看眼就要咬钩,他怎么可能放手。 “王掾属,我真的是心向大汉,之前如果不是我,曹司空肯定早就败了。” 王垕呵呵一笑:“同样的话似乎许先生和袁绍也说过一遍吧?” 许攸的脸皮可能是专门练过的,竟是半点没有发红:“此言差矣,那只是为了麻痹袁绍。我身为汉臣,是绝对不会背叛曹司空的。” 你个曾经密谋废帝的家伙还是不要在这装大汉忠臣了吧?! 许攸的话王垕是半点也不相信,但许攸油盐不进他也没有办法,只能暗暗着急。 张诚刚刚傻傻的将曹操即将袭营之事说了出来,但他不知道,此时距离曹老板预定的奇袭时间就只剩一个时辰了! 不错,曹操、郭嘉和王垕定计,他们将在王垕离开后第三日的清晨前夕发动攻击。王垕如果想要活命,就要在这之前抓住机会离开袁绍军官渡大营,否则乱军之中无人能保证他的性命。 但许攸的突然出现打乱了王垕的计划,不解决掉许攸,他就无法离开营地。 王垕大脑飞速运转想了很多办法。 首选当然是绑了许攸一起走。但许攸的目标太大,就像他所言,他已经跑过一次,在营地中活动还好,离开是不可能的。再说王垕自觉自己的小身板可能打不过许攸。张诚又一直跃跃欲试的样子,迫于王垕发飙不太敢说话,但明显是信了许攸的鬼话,可能不会帮他。 至于杀了许攸之类的选择王垕也不是没想,只是他一个刚毕业没两年的大学生,鸡都没杀过,怎么杀人? 同理,王垕相信张诚应该还是可靠的,但他被所谓的大功劳蒙蔽了眼,不一定会帮助他击杀许攸。 再退一步说,即便二人干净利落的杀掉许攸,只要许攸临死之前大叫一声,二人还是难逃袁军的追捕。 还是只能先稳住许攸,再随机应变。 “好吧,我们就随许先生去,但还请不要再惊动其他人。人越多,意外就越多。” 许攸大喜,这就要掀开帐门离开营帐。 “等一下。”王垕又拦住许攸,“张诚,你走前面。关押俘虏的地方你也知道吧?许先生,请你走在我二人中央。” 王垕拔出佩剑:“不好意思了,许先生,防人之心不可无,我虽然知道许先生是大汉忠良,但也要小心发生意外啊。” 许攸凝视了王垕一会,这才掐着胡子嘿嘿一笑:“年纪也就二十上下,毛都没长齐却如此难缠,真是个小贼,阿瞒麾下人才何其多啊。” 王垕随口笑道:“老贼你也不差,还请吧。” 许攸自知还是玩砸了,没能忽悠住王垕。他也不敢大声呼喊,生怕王垕真的一剑给他捅个对穿。他甚至还好心提醒王垕不要用长剑这么明显的武器,随身匕首更加隐蔽,不易被巡逻的兵士发现。 王垕欣然接受许攸的建议。 三人穿过袁军营地,直奔关押俘虏的方向而去。 古代军队扎营并不像电视演的那样竖立一大圈栅栏,中间再立上几个帐篷就完了。真正的军队营地占地面积十分恐怖,而且还会根据地势、水源、兵路等原因会随之变化,甚至很可能连绵数十里。所谓八百里连营,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像官渡之战这种大型决战,双方肯定很早就开始立营。完整的曹军一万人的营地,占地就已经很是恐怖。 袁绍军在官渡最多时有十万之众,营地自然面积更大,但又不显混乱,甚是精妙。怪不得当初袁绍领兵来到官渡扎下营地的时候,曹军兵将虽身经百战,却多有震动,如果不是曹操弹压得力,说不定官渡之战还没打曹军自己就败了。 而王厚原来位面的官渡之战,袁绍军是在在缺粮的情况下张郃、高览投降最终才导致军心动摇,内部分裂,大军崩溃。也就是说还是袁绍军自己崩了,否则就凭当时曹操剩下的兵力根本没机会攻破袁军大营。 不过本位面不是袁绍赢了吗,因而袁军大营还完整的竖立在这里。只是大量军队外出“筹粮”,很多地方都空荡荡的。 许攸作为拨乱反正的高手,名义上还是袁绍的军师,虽受限无法离开营地,但在营地中那还是横着走的。王垕一直躲在他身后隐藏抵在许攸后腰的匕首,那些巡逻的士兵还以为王垕是许攸的亲兵。 三人摸着黑走了大半个时辰终于来到后营,一般来说俘虏都关押在这里。 ————我是分割线———— 三国小知识:许攸曾与冀州刺史王芬、沛国周旌等豪杰谋废掉汉灵帝,还曾想让曹操参加,但曹操没同意,结果密谋失败,其他人死的死、抓的抓,唯有他自己跑路了。 ps:天下楷模的下在下一章。 第一卷 不一样的三国 第十章 逆则天下楷模,顺则万事皆休(下) 王垕深呼吸了一口气,血腥味、泥土味和各种牲畜味混合成后营特有的味道。 王垕喜欢这种味道。他参军一年多了,从来没有上过前线,一直在后营打转。这种后营独有的味道也陪伴了他一年多,此时在袁军后营重新闻到这种难闻的味道,却让王垕产生了一种虚假的安全感,不由得随之有些放松。 许攸一路上都很沉默,事情已经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他虽然可以大声呼喊王垕二人是曹军奸细,可他也会难逃一死。他又不是那种舍生取义的之辈,只能任凭王垕摆布。 但许攸并未着急,反正曹操就算反攻官渡也未必能够取胜,蒋义渠贪财好色不假,却也是袁军中数得上的领兵高手。 想到这里,许攸还看了王垕一眼,只要他拖住这两名死间,不让他们顺利离开袁军便也是功劳一件。 可许攸突然脸色一变:“王垕,你腰间酒壶呢?” 王垕不知道许攸问这个干什么,但习惯性的嘿嘿笑道:“怎么?许先生也想喝酒?” “我问你腰间原本挂着的郭奉孝的酒壶呢?”许攸加大了话语声,引得一二巡逻袁军兵士看向三人。 王垕不敢大意,只得低声道:“为了交换今夜暗语送给蒋义渠将军了。” 许攸脸色更青:“蒋义渠好酒而酒品奇差,我就不信了,你给他的酒中没有掺什么作料。” 原来许攸是认为他故意给蒋义渠酒壶,还在酒水中下了药。 “不好了,不好了,怪不得你今夜就要走,阿瞒的大军就要到了!” 许攸根据错误的信息推断出正确的结论,立刻急了起来,“蒋义渠中了你的毒酒,张南、韩/猛、吕氏兄弟都领兵出去就粮,何人还能护卫中军?!不行,一定要想办法。王垕,你不如投降大将军吧,我看你也不是迂腐之人,以你的才华在哪都会受到重用。我带你们去见大将军,大将军亲自领兵定能抵挡住曹操的攻击。” 这次轮到张诚不满了:“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背叛我家将主。” 王垕也不为所动:“许先生,咱们还是去关押俘虏的地方吧。实话告诉你,再有一时半刻,曹公大军就要到了。只要我们三人将我军俘虏的将士们放出来,响应曹公的奇袭,一切就都不会有问题,说不定我们还真的能立下大大的功劳呢。” 这就是王垕在随机应变下想到的办法,他知道无法甩掉许攸,又怕贸然杀了他发出的声音会引起袁军的注意,于是将计就计,故意去寻找那些被袁军俘虏的曹军兵士,希望以这些人作为依靠。 而且许攸自己会错意,误以为王垕给蒋义渠的酒壶中都是毒酒,生怕自己遭受乱军牵连,只要再威逼他一下,让他再次转换阵营,成为一名光荣的曹军,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但许攸听了王垕的主意一点也不开心,跺着脚低声疾呼:“哎呀!袁绍自己的军队吃饭都不够,哪里还会有什么俘虏!?除了荀攸、任/峻等士族子弟被送往邺城,剩下的大头兵前天就全都坑杀了!看那个方向!那片平地就是坑杀那几千降卒的地方。你不是要找曹军被俘军士吗?自己去挖吧!” 王垕大惊,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连自己老上司被俘都没注意。他既为那几千被坑杀的兵卒感到惋惜,又惊恐他们无法在天明之前逃离袁军营地。 张诚上前一步将剑架在许攸的脖子上:“老贼,你之前都是在消遣我们吗?” 王垕见周围没有巡逻的兵士,连忙收起匕首劝阻:“张诚,现在杀了他也没有办法,咱们还需要他的配合才好逃出营地。否则一旦曹公发起攻击,乱军之下你我抑或是他都将性命不保。” 许攸也不害怕:“其实还有办法,只要咱们赶紧将阿瞒回攻官渡一事告诉大将军,由大将军亲自领兵防范阿瞒的奇袭,咱们还能保住性命。” 王垕却摇头:“如果你一开始就告诉我们这里并没有曹军俘虏,我自会同意这个提议,现在回去距离太远,恐怕也来不及了。” 许攸也不掐胡子了,低着声音道:“你是阿瞒的掾属,我当你必死忠阿瞒,如何敢将实话告诉你。” 王垕也是后悔:“都是想要苟活罢了,又哪有什么忠不忠的?” 王垕此言极对许攸的心思,但难免和张诚所想不同。 “王掾属慎言。我只忠于我家将主,贪财贪功具是本能,但不代表我就会选择不忠。大不了就是一死,谁会害怕?” 王垕和许攸险些就一同回答:我会害怕。 还好两人都忍住了。 像张诚这种对某个人宣誓拼死效忠的古人都将忠义看的格外之重,因而十分看不起王垕和许攸的言论。 王垕虽然继承了前任的记忆,满脑子想的却还是后世那种“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的观念。再说他本来就是被曹操/逼着上车,忠诚度天然不高。 但三人中张诚是武力最高的那一个,尤其他剑还架在许攸脖子上呢,他的意见当然也还是要听取的。 王垕只能再次劝道:“张诚,你且放下剑,巡逻的兵士就要回来了。我相信许先生智计高绝,一定能想到办法。” 许攸也连忙道:“不错,不错,我有办法。” 张诚只能气冲冲的放下手中长剑,但并未收剑入鞘:“希望你们能快一点想到办法,曹公的大军马上就要来了。一旦发生营啸,乱兵之下能不能活就要看运气了。” 许攸把心一横,直接提议:“不如咱们抢了马冲出去吧,营中军队本就不多,拦不住咱们的。” 张诚有些意动,以他的骑术冲出去还真不是不可能。 王垕却再次摇头。他自然也会骑马,但这种赌命的方法他是不可能同意的。因为他虽然会骑马,却一定是三人中马术最差的一个,跑不出去的概率也是他最大。他的目光不由得远眺,看向那片不断发出哀嚎声的营地。 “我有一个办法。” ———— 袁绍是个极为自律的人,在军中从不饮酒。三国志中记载的十八路诸侯讨伐董卓不思进取整日饮酒、宴会的记载其实也不是指袁绍,而是指那些混日子的诸侯。 袁绍能够出名除了四世三公的背景,还有一点就是坚持为亲人守孝。这个时代的守孝可不是随便说说,守孝者要依靠自己的力量搭建一个草庐,再在草庐中玩三年“荒野求生”。虽然吃喝供给都有家人负责,但没有足够的毅力也不可能完成这个艰巨任务。 而袁绍居然为生母守孝三年后又紧跟着为早就死了n年的父亲守孝三年,也就是说他连续玩了六年“荒野求生”,这才在大汉名声鹤起。 如果是平日袁绍这时早已就寝,但张郃亲兵昨日(王垕、张诚)带回的消息让他无法安宁下来,连续两日无法安眠。 袁绍比曹操略大几岁,已是将近半百,虽往日间还是英明神武、刚而有毅,但有些事情他开始着急了。这也是为什么前年他会指示耿包上书,就是想看看手下都是什么想法。 但一试之后袁绍难免有些失望,汉室衰落至极,却还是如此的得人心啊! 现在好了,曹操授首,只要将献帝看好,他就可以逐步将朝政掌握在自己手中,十年之内就能取汉室而代。 想到这里,袁绍喝了一口水,掩饰内心的激荡。他的几个成年的孩子包括外甥高干各领一州之地的时间也不短了,他也算考察的差不多。既然大局已定,他就该立下真正的继承人,防止万一他死了,几个兄弟之间祸起萧墙。 袁绍又看向案几上的盒子,里面装着他最好朋友的人头。 “阿瞒,你当初怎么就不愿助我?如你我二人合力,这天下恐怕早就安定了。” 突然,大帐外传来一阵阵兵戈之声,更有无数不知在喊些什么的嘶吼声,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只一瞬间就近了很多。 几位亲兵狼狈的冲入大帐:“大将军,曹军攻过来了!各营都乱了。有人看的清楚,是曹操亲自领兵!” 啪! 袁绍拍桌怒而起身:“慌什么?!着人去找蒋义渠,告诉他死守营地,就算战死也不能后退一步,他的家人将会受到照顾。再派人去寻各位军师,直接将他们带往后营。留两人帮我着甲。” 几名亲兵立刻安稳下来,各自领命而去。 待袁绍穿好盔甲,将佩剑带好,又看了一眼案几上的盒子,突然大笑:“哈哈哈,阿瞒,你果然厉害,不愧是我的朋友!” 袁绍拔出佩剑,将装着假人头的盒子一剑斩为两半,这才带着两名亲兵走出大帐。他见帐外兵卒乱成一团,放声大喊:“诸君!可敢随我前行?!” 那些混乱的兵士见袁绍不慌不乱,逐渐安定下来。 就这样,三个人变成了一百人,一百人变成了三百人,三百人又变成了一千人。 袁绍聚起一千多人的队伍,却并未带这些兵士去帮蒋义渠,而是往后营而去。他深知曹操领兵的能力,兼之袁军官渡大营兵卒不满,且多是饿兵,不可能是曹军的对手。他只求蒋义渠能拖住曹操一时三刻,好给他重整军队的机会。 但当袁绍来到后营却不禁苦笑起来。 不知何时后营竟也发生了混乱,大量身上缠着绷带,断手断腿的伤兵拖着伤在后营横冲直闯,还四处纵火,将后营变为一团火海。 袁绍不解:“前面明明还在战斗,后营如何先乱?” ————我是分割线———— 三国小知识:当初十八路诸侯看似强大,但除了孙坚、公孙瓒以外就没有几个真正能打的。大部分诸侯,包括刚起兵的曹操和袁绍都是绣花枕头,根本打不过董卓的军队,像陶谦那种手里有几千丹阳兵的都是高段位选手。至于那时的刘备,根本就没有去会盟的资格。 第一卷 不一样的三国 第十一章 官渡之战的结局(二合一章节) 郭图和荀谌在亲兵的保护下刚好来到袁绍左近,两人都听到袁绍的疑问,郭图急忙哭诉:“是许攸!他在伤兵营散播谣言,称我军缺粮愈发严重,大将军要将全部伤兵抛弃,伤兵营便发生了营啸。” 袁绍愤怒不已:“子远误我!他为何要这样做?曹操能给他的,我能给的更多。我都原谅他了,他为何还要害我?” 荀谌是个君子,猜测道:“有兵卒看到许攸和张郃前来报捷的两名亲兵在一起,看来那两名亲兵是曹操的死间,他们可能劫持了许子远。” 袁绍这才稍微感到好受一点,又问:“公与何在?” 有亲兵答道:“沮监军聚了几百兵士去帮蒋将军了。” 袁绍扬天长叹:“我的公与啊!全军随我来,既然后营也无法立足,咱们向东,去渡口,过河,咱们去延津。” 周围兵卒,包括郭图、荀谌,无不应允。 待袁绍带着千余兵力前往官渡渡口登上舟楫,他回望自家大营。火烧的更加旺盛了,厮杀声也一刻没有停止。 袁绍想起逆行的沮授,留下眼泪:“公与,你一定要回来,我在官渡对面等你,你我再续君臣!” ———— 伤病营之所以发生营啸,确实离不开许攸、王垕、张诚三人的“帮助”,咱们将时间回调少许,看看他们三个干了什么。 袁军官渡大营的伤兵营一样充满混乱、血腥、恐怖和死亡的气息。 由于是深夜,袁军的几名军医都去休息了,只留下伤兵们一个挨着一个躺在地上独自哀嚎,或者说独自等死。 三人就像三个幽灵一般溜入伤兵营,只有几双麻木的眼睛看了他们一下,便不再关注。 许攸掐着胡子道:“小贼,你的办法呢?” 王垕没有回答,而是弯着腰在地上寻找着什么。很快,他便找到了想要的。 “来,张诚,过来帮个忙。” 王垕招呼张诚将一名伤兵从地上扶起身。 这是位前胸受伤的伤兵,伤势严重,但不是没有救。可由于袁军的军医没有为他好好包扎,伤口一直都在流血,他也因失血过多脸色灰败,双眼无神,任由王垕和张诚摆布。 许攸不解:“小贼,你究竟要如何?” “借用一下。” 王垕抓过许攸,从他衣衫下摆随手撕了一条长布,也不管许攸冲他吹胡子瞪眼,自顾给那名伤兵重新包扎伤口。 张诚知道王垕懂医术,好心提醒:“他伤到了肺腑,很难活下来。” 王垕瞪了他一眼:“是死是活,我说了算。” 很快王垕便帮这位伤兵包扎完毕,拍了拍伤兵的脸:“感觉好些了吗?” 伤兵疑惑的点头。 “那就好,跟在我身后,我保你不死。” 只一瞬间,伤兵眼中便再一次充满了生机。他嘶哑的道:“小人赵六,这条命归大人了。” 王垕如法炮制,很快又为几个伤兵重新包扎。 说句公道话,其实袁军军医技术不错,大多数伤兵都被收治的不太差,可能大部分最终还是活不下去,但比曹军的两个屠夫军医还是要强不少的。 王垕之所以重新为这几名伤兵包扎伤口,无非就是在利用这些伤兵迫切想要活下去的心理,用这种方法让伤兵们相信他接下来说出的话。 很快其他伤兵都开始注意王垕,一个个探起头,似乎在期盼着什么。 王垕却停了动作,回到许攸身边,狠狠的叹了口气。 “哎!许军师,我知你一片好意,可这里人太多,天明之前又能救得几人?” 许攸不愧是真正的老贼,配合道:“唉,尽人事听天命,能救一个是一个吧。王垕,你也教教老夫,让老夫也来出一把力,争取再救几人。” 说完,许攸还自己将长袍下摆又撕下一块。 王一旁的赵六果然忍不住插嘴:“二位大人,究竟天明后要发生何事啊?” “哎…” 许攸长叹一声,摇头不语,默视王垕。 王垕心道一声老贼,也叹了口气,又还揉了揉双眼。他这几天没睡好,眼中遍布血丝,一揉眼睛竟是挤出几滴眼泪。 许攸同样在心底由衷的称赞了一声小贼。 王垕哭丧道:“我军…我军就要没粮了。大将军下令,要…要…” 赵六忙道:“大将军要如何?” 王垕无奈摇头:“大将军下令,凡是伤重的伤兵不再救治,要将尔等抛出营地。” 赵六大惊:“啊?!这可如何是好?” 王垕拍拍他的肩膀:“你经过我的救治已经没事了,只是…” 赵六回身一望,那些躺在地上的伤兵重新低下头,还有阵阵哭声隐约传来。 突然,一名躺在地上的伤兵大声哭喊起来:“大将军骗了我等,说好一统中原就给大家分地分财,我们还没有死,如何就要将我等抛弃?” 另有人嘶喊道:“吾家中还有老母和三名幼子,如何能死在这里。” 更还有人怒道:“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何能将性命交付到这帮虫豸手中?!” 王垕见情况发展的太快,连忙冲许攸使眼色。 许攸心领神会,振臂高呼:“诸君,听我一言。大将军英明神武,定是有小人蒙蔽了才下的这个决定。我们不妨一同去寻大将军,大将军必会收回成命。” 有人问:“何人要加害我等?” 许攸掐着胡子低头装作沉思,良久才叹道:“郭图,郭公则。” 有伤兵道:“郭图向来看不起我等小兵,定是他向大将军进了谗言。” 还能动的伤兵都勉强爬起来,三五成群,就要去找袁绍理论,还有人扬言要杀了郭图,为惨死的兄弟报仇。 这是已经气糊涂了,他的兄弟如果是死在战场上也得找曹操报仇啊。 王垕觉得差不多了,准备说一些好话来控制住这些伤兵。但许攸先一步在这片小火苗上浇下了热油。 “诸位,粮库和兵器库就在左近,大家只去找大将军问话就是,可不要去想着抢粮抢兵器啊!” 几名伤兵相互对视一眼,恭敬的冲王垕、许攸几人鞠躬行礼,扶持着向粮库、兵器库走去。 王垕心中不解,为何许攸要将形势弄得更糟,想办法带着这些伤兵自保不好吗? 许攸微微摇头,在王垕耳边低声道:“小贼,你真当自己能掌握这些经年老卒啊?!” 王垕心头微震,有些失落,但总归还是认可了许攸的说法。 “现在怎么办?” 许攸道:“等。” “等?”王垕不解。 “不错,等。”许攸又恢复了神采,掐着胡子说道,“托小贼你的福,这里变成了整个官渡大营最安全的地方,咱们就在这里等阿瞒的大军。小贼,你可要记得在阿瞒面前好好的替我美言,我可是帮了你大忙啊。” 王垕暗中骂了两句fuc,舔着脸回捧了许攸几句。 天色渐渐明亮,张诚出去打探了一圈消息,前面营地果然遭受了曹军的袭击,而拖他们的福,整个大营都提前乱做了一团。 王垕和许攸很满意这样的结果,如果没有意外发生,等到天光大作,曹军彻底掌控官渡大营,他们就能活着离开,还能立下一笔大大的功劳。 王垕和许攸对视一眼,大小两个贼人仿佛一同看到了光明的未来。 这时,一伙意外来客打断了他们俩的美梦,十几个精兵抬着浑身是血的蒋义渠闯入伤兵营。 “军医呢?快给我家将军疗伤。” 王垕暗道不好,但那些伤势较重无法移动的伤兵都指认王垕,伤兵营又十分空旷,王垕想躲也没地方躲。 他只得往蒋义渠的方向挪动一步,挤出一个笑脸:“蒋将军别来无恙?” 蒋义渠身受重伤,意识却十分清醒,怒道:“好贼子!曹操能亲自带兵前来劫营,你家将主如何攻破的曹军营地?” 王垕还在继续忽悠:“之前将军在中军大帐也看到了,那颗头颅被烧得面目全非,估计是曹操的替身,我家将主也是被蒙蔽了啊。” “我信你个鬼!” 蒋义渠从亲兵手中夺过一柄长刀就要去砍王垕,但他牵扯到伤口,刀从手中掉落在地。 王垕吓得连忙后退,不小心被某个伤兵绊了一下扑通坐在地上。 蒋义渠大吼:“给我杀了他。” 十几个精兵一拥而上就要将王垕剁成肉泥。 王垕吓得不知所措,大脑一片空白,只知道扬起手臂。幸好脖颈处传来一阵巨力,拉着他倒退了好几步躲开这些精兵的攻击。 王垕恢复一点神志,抬头一看竟是许攸在拉着他跑。而张诚则拔出武器和那十几名精兵战在了一起。 “为什么救我?” 许攸还是一只手掐着胡子,笑呵呵的回答:“为什么?这个问题好,老夫也还没有想好。可能…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吧。” 许攸将王垕扔到一旁,单手一错抽出王垕的佩剑:“好好在一旁看着吧,想一想自己究竟是如何落到如此地步,想一想自己做错了什么,想一想自己来到这人世间究竟能做些什么。” 王垕眼看着年过半百的许攸和几名精兵战在一起。直到这时王垕才发现许攸居然武艺颇高,身手完全不像一个知天命的老人。 “如何落到如此地步…做错了什么…能做什么…” 王垕喃喃自语,他突然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除保命以外的明确目标,或者说他之前立下的那个锦衣华车、高门府邸的愿望随着近几日的遭遇逐渐发生了变化。 当保命成为唯一的目标,他便抛弃了一个现代人的坚持和高傲,变得不择手段,变得残忍,也变得陌生。之前的他是无论如何不会利用伤兵来保证自己的安全。 “纳命来!” 一名精兵突破张诚和许攸阻拦来攻击王垕,王垕却还处于迷茫和恐惧之中,无法做出抵抗。 还好赵六从侧面跳出来一把将精兵扑倒在地。 “休伤了王公!” 精兵调转手中兵刃狠狠的捅在赵六身上。 赵六双眼瞳孔放大,一瞬间便失去了力量。 精兵想要起身,但另一名王垕救治过的伤兵又扑了上去。 “不要伤害王公!” 而后是第三名、第四名,到后来王垕根本没有救治过的伤兵也加入到和精兵的战斗中,那些无法起身的伤兵甚至爬着也要去攻击蒋义渠麾下的精兵。 “王公是好人。” “只有王公才将我们当做是人。” “王公不要怕,我们来保护你。” …… 王垕很想说不是的,他不过是一名欺世之徒,他是在利用他们,但他无法开口。 他只能看着这些无辜者为他拼命。 终于,蒋义渠和他手下十几名精兵全都被伤兵砍死。 伤兵营重新安静下来,几十具扭曲的尸体相互交错着倒在地上。 他们活着的时候是死敌,死后却亲密得如同情人一般拥抱在一起。 浓厚的血腥味不停的冲击王垕的大脑,让他身处炼狱之中。 “王公,你没事吧?” 有伤兵小心的询问王垕。 王垕木讷的抬头,这才发现静下来的不止这一处,整个营地都安静下来。 曹军胜了。 发自内心的喜悦让王垕活了过来:“老贼!张诚!咱们赢了!” 但很快,喜悦变成了哀伤。 张诚和许攸都要死了。 张诚是张郃的亲兵,武力当然比蒋义渠手下精兵要高一些。但双拳难敌四手,在伤兵不顾一切的帮助王垕之前,张诚就已经遭受重创,一只手被砍断了。如果当时王垕不是沉沦在恐惧中,由他给张诚包扎,也许还有希望。 “张诚!” 张诚靠在一具尸体边上,脸色灰白。 “告诉我家将主,诚力战而亡。” 王垕狠狠的点头,这个只陪伴了他三天的朋友闭上了眼睛。 王垕又去寻找许攸。 许攸他伤的更重,当王垕将许攸抱起来时才发现这个老贼腹腔内的肠子几乎流空了。 王垕无力的想要将许攸的肠子塞回他的肚子中去,但许攸阻止了他这种无用功。 如果是在现代,王垕又真的是一名有着丰富经验的外科医生,许攸或许还有希望。 “别忙了,让我喘一口气吧。” 许攸的声音听起来异常的虚弱,在也没有了王垕之前听到的那种狡诈感。 “小贼,我要死了。能看在咱们相识一场的面上帮我一个忙吗?” 王垕赶紧点头,许攸刚刚救了他,他没理由不答应。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那么奇怪,两个人也许前一秒还是敌人,后一秒就突然成为了朋友。 许攸的声音突然变得急促起来:“审配…审正南...我儿子犯了法,审配杀了我儿子...我苟活,就是希望有机会向他报仇...我是没机会了...你是个做大事的人...你能帮我...帮我亲手杀了审配...可以吗?” 王垕此时哪还管审配和许攸的儿子谁更该死,只知道点头。 许攸得到王垕的承诺,终于安心的闭上了眼。 ———— 两日后。 郭嘉和王垕陪伴在曹操左右,许褚跟在三人身后。一行人穿过营地,来到伤兵营,曹军和袁绍军的伤兵都安置在了一起。 曹操看着在王垕主持下井然有序的伤兵营,满意的点头。 “许子远还说了什么?” 王垕不敢隐瞒,将除许攸最后遗言以外的话全说了出来,那是许攸拜托他的事情,他要自己去完成。 曹操叹气道:“我和许子远相识比袁绍还早。当年,我在家乡犯罪,妙才(夏侯渊)替我顶罪入狱,我便孤身跑到了雒阳。来到雒阳的第一天就认识了许子远。 “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时,他手中提着剑,剑尖带血,问我要不要和他比一比。 “后来他和王芬、周旌勾连密谋废帝,事发后只有他跑了出去,这才性情大变,变成了你见到的许攸。但我知道,在他心底,他还是那个当初敢在雒阳当街杀人的轻狂之徒。 “王垕,既然许攸如此看好你,我自然不会让宝珠蒙尘。从今日起,你主管后营,掌管当初任/峻的军务,除军中转运粮草,还要额外负责伤兵营的运作,并帮助奉孝参赞军务。但任/峻生死不知,你资历又浅,典农中郎将不能给你,你就以司空府掾属的身份兼任军师校尉。” 王垕不知道军师校尉是什么级别,却不耽误他立刻拜服。 曹操又问道:“许子远的那几个问题你有答案了吗?” 王垕摇头:“暂时还没有具体的答案,但我希望能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看,我来到这个世间,究竟该做些什么。” 曹操笑道:“那好,希望你能早日找到自己的志向。王垕,你还没有字吧?” 王垕点头:“我已成年,但不曾有长辈为我取字。” “既如此就让我来为你取字吧。”曹操低头思索起来。 有传奇级文豪取字,王垕很高兴。 很快,曹操抬起头:“你出身贫寒却努力学习,又从军中粮官做起,不如就叫厚土吧。厚者博也,土即表明了你的出身,又相关你最初的官职,十分贴切。” 王垕愣了一下才明白曹操给他取的字是厚土,而不是后土娘娘的后土。相比焦县曹氏,他家也确实算是贫寒。再说“厚”这个字本就是他现代的名,因而哪怕王垕心中吐槽之魂炽烈燃烧,也还是无法反驳,只能再次拜服,表示对曹操的钦佩。 曹操略微从友人去世的哀意中缓解一些,扶须微笑。 郭嘉终于找到机会开口:“王厚土,我的酒壶呢?” 王垕苦笑:“为了交换巡营暗语送给蒋义渠了。蒋义渠死后并没有在他身上找到你的酒壶,可能被他丢在什么地方了吧?” 郭嘉叹而摇头:“吾兄和我关系不算太好,那个酒壶是他送给我的唯一一件礼物,可惜了。” 之后三人在大营中随意的散步,商议曹军下一步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一个本不应出现的人出现在了这里,打破了这份轻松。 曹洪跑的满头大汗,远远的就在嘶喊着什么。 “大兄!!!大兄不好了,朱灵叛变,带兵攻占了咱们的营地,许都也被攻陷了!!!” 曹操面容失色:“你说什么?!” ———— 许都城墙上,炎汉的旗帜迎风飘扬。 城内灯火喧嚣,皇亲国戚们肆意的庆祝着胜利。 一名文士立于城墙之上,遥望北方的夜空。他的鬓角已然全白,眼角也满是皱纹,岁月在他的身上留下了足够的痕迹。但他年过半百,身体却孔武有力,一点不像中原文士那般柔弱。 “贾文和,原来你在这里,可是让我一通好找,赵司徒到处在找你,陛下也问了你好几句呢。” 贾文和,或者说贾诩回过头:“原来是子扬,如何啊?陛下封了你什么爵位?” 刘晔,刘子扬讥笑起来:“哈哈哈,说来好笑。明明是你说动朱灵带兵反正,由我带人打开的朱雀门。却只封了我一个西亭侯,给文和封了一个寿亭侯。” “又是寿亭侯?”贾诩奇道,“寿亭侯不是刚刚封给关羽了吗?” 刘晔愈加嘲讽道:“赵司徒以关羽是曹贼附逆为由,去了他的爵位。对了,文和可知赵温给自己封的是什么爵位?” 贾诩不置可否。 刘晔只能自顾道:“江南县侯。他躲在府中,半点事都没做,居然敢自领县侯。” “这些都不重要。”贾诩突然说道。 刘晔一愣:“文和何意?” “曹操。” “曹操?”刘晔不解,“曹操不是死了吗?荀谌传来的消息难道还能是假的?” 贾诩嘴角微翘:“那可未必,你见到曹操的人头了?” 刘晔沉默。 贾诩问他:“怎么?你很怕曹操吗?” 刘晔点头:“如果曹操没死,我是绝对不敢背叛他的。” “可你还是这么做了。” 刘晔扭头看着身边代表炎汉的红色旗帜:“因为我姓刘。” “哈哈哈,这就对了。”贾诩抚掌大笑,“你姓刘,所以你没得选,只要有机会,你就必须站在大汉一方。” 刘晔道:“那文和呢?” “我?”贾诩收敛假笑,“我只站在赢的一边。只希望这次我没有选错。假如我错了…” 贾诩沉默片刻:“我们都会死。” (第一卷,不一样的三国,完) 第二卷 方向 第十二章 东、西 汉,建安五年,西元200年,冬,十月,曹操使假死计,暗中回军官渡,突袭袁绍官渡大营,一战而克,逆转官渡之战。 然袁绍军师荀谌先一步以书信联络许都皇室重臣司徒赵温等人,将未经确认的曹操战死消息传回许都,许都大乱。 贾诩夜入朱灵军营劝说朱灵叛曹降汉,同日刘晔也在许都大搞串联,朝中亲皇派又一次打出清君侧的大旗,要求各地方郡守、军中将领听从朝廷调遣。颍川、陈留各地官员误以为曹操战死,纷纷与曹营划分界限,陈郡太守、梁王刘弥等人也先后表态支持,一些军中将领也不再听从曹营高层命令。 颍川太守夏侯渊见情况不妙,连夜将曹营高层及家小带出许都,西去司隶,投奔正在司隶屯田的河南尹夏侯惇,包括荀彧、陈群等朝中亲曹官员均一同随行。 但也有很多曹操、荀彧举荐的官员内心还是倾向汉室选择留下,其中就包括少府监孔融,司空府东阁祭酒柄原,司空府掾属国渊等被普遍认为是曹操心腹的大才。 就在夏侯渊、荀彧等人离开许都的次日,刘晔带人打开朱雀门放朱灵麾下军队进驻许都,许都一夜流血,曹操剩余势力乃至于一些摇摆者均被清扫一光。 次日,朱灵亲自带精锐兵卒北上突袭还毫不知情的曹洪,攻破曹军营地。 这一连串说不出是意外还是必然的事件又一次改写了历史,官渡之战的胜负再一次变得扑朔迷离。 在曹洪带来许都陷落消息的第二日,曹操终于从颍川太守夏侯渊送出的书信中得知了整个事件的详细经历。 曹操仰天长叹,但一切都于事无补,一件更加紧要的事情需要他赶紧做出决定。 被汉帝封为安国将军、陈留太守、高唐侯的朱灵在得知曹操没死后顾不得整军,直接带兵向官渡杀来,最多再有一天时间就要抵达官渡。 而袁绍虽暂败不知去向,但其兵力犹在,只是分散在各处,整体实力依然不可小视。 总体而言敌众我寡,是战是逃需要曹操仔细考虑。 军国大事归曹司空来想,王垕也是一夜没睡好觉。曹洪跑路的速度太快,没来得及通知后营,或者说朱灵带兵直接就是从后营的方向捅了过来,王延年没于乱军之中,失去了消息。 还好,就在曹操终于下定决心跑路的时候,王延年和少数败兵终于来到官渡。 在一一辨认这些败兵之中没有混入敌人的兵卒后,曹军大管家曹洪将这几十人一股脑的交付到王垕手中。 之前王垕被曹操委任收敛辎重、伤兵、粮草,正需要人手。而这已经是一天之中王垕接收的第五波败兵,他手中士兵只算数量竟和任何一营的将军相仿。 当然,曹操不会傻到真的让王垕手里这几百士气低落的败卒去打仗,那不叫打仗,叫自杀。 “延年,没伤到哪吧?” 王垕拉着王延年的手亲切的询问,他继承了“前任”的记忆,连带着也继承了一定的感情。平日间对上王延年是地主家少爷作风,但王延年一出事他又十分着急。 两人本来就都是同村同族血缘较弱的亲戚,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关系,又是从小一起长大,感情自不一般。 王延年倒是没有受什么伤,只是吓的不轻,兼之一路赶来几乎没吃什么东西,饿的都快晕了,对自家少爷打断他吃饭的举动有些不满,又不敢说。 王垕见王延年无恙才放下心来,这才问他关心的另一个问题:“我且问你,伤兵营里的伤兵都怎样了?” 提起伤兵,王延年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话说王垕领命前往官渡,王延年便留下负责照顾伤兵。他按照王垕的方法煮晒绷带为伤兵包扎,又抽调伤势较弱的兵卒仔细照料其他伤兵,短短三天时间便活人无数,虽然还有伤势较重、失血较多的伤兵没能抢救过来,但相比往常伤兵的存活率高出了好几倍,连曹洪都在忙碌中夸赞了王延年几句。 而这一切都随着朱灵军队的到来而化为乌有。王延年在几名伤兵的帮助下勉强逃出营地。他听最后跑出营地的兵卒说,朱灵的叛军为了军功对曾经的友军痛下杀手,杀俘杀的连附近的小河都变成了红色。至于没有大用的伤兵更是全部处死,既节约军粮,又可以当做斩获的功劳。 听了王延年的讲述,王垕还是不敢相信:“你确定朱灵杀俘?他如何能对同袍下如此狠手?!” 但王延年确信这个消息是真的。王垕又问了几个逃回的士兵,也都得到同样的结论。 “怎么能这样?都是人命啊!” 王垕对穿越后的世界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一名传令兵来寻王垕:“王掾属,曹公请您入中军议事。” 王垕暂时收回感慨,跟随传令兵前往中军大帐。 话说王垕现在的职务是司空府掾属领军师校尉。司空府掾属证明王垕是曹操的私人顾问。军师校尉则属于军职,校尉表示王垕是领兵的,军师则表示王垕还要参赞军务。所以称呼王垕为王掾属或者王军师都可以。 顺便说一下,曹操自创过很多官职,王垕身上的军师校尉看上去有点不伦不类不文不武,但跟什么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一比还算正常。 曹操在王垕原本位面官渡之战后正式开创了霸府制度,也是从那之后才开始大规模招募属官。而在官渡之战前能进入司空府的人数寥寥无几,跟军师相关的人物就更是只有荀攸、郭嘉、董昭三人。 本位面的董昭在曹军官渡大营被张郃攻破后就不见了,估计也和荀攸一样被抓住送往邺城了吧。 可能有人会问荀彧、荀攸是什么职位? 荀攸在官渡之战时的职务就叫军师,也从属于司空府,和郭嘉的军师祭酒差不多,但有史料表明军师祭酒还负责专门的谍报人员,而荀攸的军师只负责出主意。 至于荀彧,人家是正儿八经的汉侍中,守中书令,根本就不是曹操的属官,人家是大汉朝正式官员。 当然这叔侄俩目前境遇都有些惨。 荀彧在略微犹豫后还是跟着夏侯渊去转进千里,身上的官位说不定也要保不住。 荀攸则被另一个亲叔叔荀谌以俘虏为名带到邺城看管起来,等官渡之战彻底打完估计就是叔慈侄孝的剧情。 再加上许都被贾诩和刘晔以计策破之,程昱驻守一方根本从一开始就不算职业谋士,董昭乱军中不见踪影,司马老贼还没有出仕,曹操在这里能商量一二的就只有郭嘉、王垕二人。 王垕很快便来到曹操新建起的中军大帐。之前袁绍的中军大帐被乱兵一把火给烧了,为此王垕暗中还感觉可惜。袁绍的中军大帐可是牛皮缝制的,挡风又暖和,那叫一个奢侈。曹操的中军大帐则是用乱布缝的,看上去就跟叫花子似的。 不过事出有因,一切从简,曹操现在还远没到能享受的时候,王垕也只敢暗中在心底可惜几句。 曹操、郭嘉早到,王垕在行礼后规规矩矩坐到曹操的左边案几前。汉朝右侧为尊,郭嘉资历比王垕深,自然坐在曹操右手边,王垕只能坐左边。 曹操等王垕坐好,这才说出叫他和郭嘉来大帐的原因。 “朱灵用兵颇为老练,我军只有两千兵卒,又多有伤兵,恐不是朱灵对手,只能避其锋芒。” 说道这里曹操沉了一下:“现许都不可回,南面的陈郡、梁国走不通,周边袁绍军队又多,我想撤军去司隶寻元让(夏侯惇)。但西面有圃田泽,大军无法通过。你们有什么想法?” 曹老板果然还是要跑路。 王垕略一思索道:“西去的话…我军走水路如何?我们可以走鸿沟入大河(黄河),趁着大河还没上冻逆流而上。” 曹操不免露出一丝失望,王垕心道难道自己说错了。 郭嘉好心提醒:“厚土,鸿沟上游还在袁军掌控之中。且河内初定不久,曹公来不及选派官员,大多官吏还是心向袁绍,我们这些败军就算运气好进入河内也不代表就是安全了。反倒因为河内距离冀州、并州太近容易遭受袁军的攻击。” 王垕心道自己哪知道这么多军国大事,老子才刚入伙好不好,曹操问他,他当然想到什么说什么。但根据前世的打工经验,王垕还是赶紧低头认错,总不能让老板认错嘛。 为了补救,王垕提出了下一个提议:“我军可以在附近找个坚城固守,等待两位夏侯将军的援军。” “咳咳。”又是郭嘉为王垕讲解,“这个恐怕也不行,咱们人数太少,大城守不过来,小城守不住。而且都护将军派出探哨发现陈留大部分城池不是投降袁绍,就是不再听我军调令,估计东郡也是如此。” “这…” 王垕有些挠头,他随便扫了一眼曹操案几上的地图。古代的地图就不要考虑什么精确度,而且古代地图南北东西和现代是反的,也就是说北方在下,南方在上。王垕成为军师掾属后是拥有观看军事地图的权利的,只是他看现代的地图看习惯了,汉代的地图几乎看不明白。恰好,他扫过去这一眼是倒着看的,前两天看不懂的地图一下就看懂了,只一瞬间他就想到了一个合理的退兵路线。 “曹公,我军何不向东。” ————我是分割线———— 三国小知识: 1、东汉末年猛男陈王刘宠被袁术暗杀后,陈国灭,曹操击败袁术占据陈国后改名陈郡,但具体陈郡太守是谁没有一本史书有相关记载。 2、曹操军在历史上并没有设立军师校尉的职位。反倒是诸葛亮和庞统都曾经担任过军师中郎将和军师将军,而这两个职位是刘备发明的。 3、圃田泽为黄河和鸿沟水系之间调节流量的超大水库。从宋代开始变小,但还是继续起调节汴河流量的作用。金代以后随着汴河的淤废,圃田泽不断受到黄河南泛的灌淤,明万历年间已变成一片由若干大小陂塘组成的沼泽洼地,清代以后渐被垦为农田。现代彻底消失。 第二卷 方向 第十三章 不养闲人 “向东?” 曹操揉着发疼的太阳穴:“我想带兵向西,如何要向东走?这与南辕北辙又有何不同?” 王垕很想告诉曹操地球是圆的,理论上南辕北辙也不能算错。但他还是努力忍住了这个作死的想法,将真正的意图说了出来。 “司空,袁军缺粮,至少在短时间内这个事实不会改变。再加上袁绍刚刚被我军击败,在重新建立指挥系统之前袁军各个军队互不统帅,无法协同作战,这就给了我们浑水摸鱼的机会。” 王垕的词语中像指挥中心、协同作战等曹操、郭嘉都没有听过,但两人都是聪明绝顶之辈,一听就懂,反倒觉得王垕虽然没读过什么兵法,却无师自通。 郭嘉理解了王垕的想法:“厚土的意思是咱们假意向东,进入济阴郡,尝试绕开朱灵的追兵和袁绍各军,从济阴郡南部找机会在绕回陈留郡,最终西去司隶?” 王垕点头:“然也。就算失败了,我们也能通过济水转泗水,东去徐州。曹公年初时东击刘备走的就是这条水路,赶在上冻之前走水路自然比走陆路要便捷。袁绍也没法威胁到咱们的大后方徐州吧?” “徐州,嘿,徐州。” 曹操重复着徐州的话,头疼得更厉害了。 郭嘉习惯性的想要摸腰间酒壶,但摸了个空,只能摇着头道:“徐州不可去。” 王垕一脸疑惑:“为何?” 郭嘉望了曹操一眼,低声道:“因为徐州百姓不欢迎主公。” 王垕这才突然想到曹操在进攻徐州时曾大肆屠城。曹操得势时还好,现在水晶许都都爆了,本来就忠诚度不高的徐州不反才怪。 这就叫自己挖坑自己埋。 王垕无奈:“至少要做一个曹公想逃亡徐州的假象,否则无法骗过袁绍。而且万一无法从济阴郡南部返回陈留,这个假计划可能也要变成真的。” 曹操捧着地图看了半天,又征询郭嘉的意见,终于决定全军向东,吩咐史涣、韩浩去准备。 王垕又问:“曹公,我军为何不想办法回谯县?” 王垕这么问是有道理的,曹操的老家就在谯县。 郭嘉替曹操回答:“谯县在梁国以南,不容易过去。而且谯县周围地势太过开阔,无可守之地。” 王垕这才明白:“原来如此。” 曹操苦笑了一下:“奉孝说的也不全,操是恐无颜见谯县父老啊。” 王垕和郭嘉对视一眼,各自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一丝忧虑,曹操都出现当年楚霸王的心境了。 两人赶紧规劝曹操,要以大局为重,基本盘还没崩,司隶还在手中云云。 曹操略微振作:“奉孝、厚土,我军在攻破袁绍大营后抓了一些俘虏,既然我军就要走了,这些俘虏怎么办?” 郭嘉很干脆:“我军要长途跋涉,管不了如此多的俘虏。要么杀了,要么直接放了。就是放了恐会暴露我军目标,还是杀了省事。” 曹操觉得郭嘉说的有道理,就要让史涣督办杀俘之事。 王垕急忙道:“请曹公三思。” 曹操不解:“为何?” 王垕本想说杀俘不祥,但想到曹操一个能盗墓充做军费的主估计不会怕什么祥不祥的,换了一番说法。 “后营缺少辅军,请司空将这些俘虏交给后营使用。至于粮食,我军在攻破袁绍大营后还是找到一些,对于袁绍几万大军来说这点粮食不太够,对咱们却还是比较富裕,短时间内不用担心。 “当然俘虏逃跑肯定是很难避免,确实也会暴露我军目标。但我们本就是要欺骗袁绍、朱灵,让他们误以为我军要去东方,暴露了说不定更好。” 曹操只迟疑片刻,便点头道:“厚土所言不虚。既如此,那几百俘虏就交给厚土了。我调张辽派兵去帮厚土看管这些俘虏,张辽颇为沉着,定能配合好厚土工作。” 王垕拜谢不已。 “还有件事。”曹操神情古怪,“俘虏中有一个人比较麻烦,我本想招募他,但...咳,杀了又觉得可惜。既然他也是俘虏,就也交给厚土处理吧,是杀是留你自己去想。” 什么人能让曹老板都觉得麻烦? 王垕一脸迷糊,这两天他光处理后营事物,确实不知道俘虏那边的情况。 要接受俘虏,还是要有武力保证,王垕按曹老板的说辞先去找张辽。 前文说了,张辽目前是裨将军的军职,在曹操军中也是有一号的人物,但见到王垕还是毕恭毕敬,完全不像之前王垕是个小粮官时的模样。 王垕没有倨傲,他知道张辽只是因他身上司空府掾属的职务而对他恭敬。掾属本身就代表了曹操权利的延伸,张辽敬的不是他,而是曹操。 事实上王垕对曾经在白狼山和逍遥津两次爆豆的张辽好感十足,只是苦于和张辽还不算熟悉,不知该怎么套近乎。 他心里盘算着要不要提前找张辽要个签名,表面上还是用公事公办的口吻命令张辽配合自己整编俘虏。 张辽身高八尺,顶盔贯甲,浓眉重目,颌下有三缕长须,明明是一名猛将却是一副儒雅模样。对比之下,乐进身高不够还满脸伤疤,于禁的大方脑袋总是过于严肃且几乎不会笑,徐晃则是大小眼还一只手略长一只手略短。五子良将中也就刚投降的张郃能在容貌上和张辽比一比。 当然了,曹操选才方式和袁绍不同,向来是能者上,劣者下,容貌什么的并不重要。 不过王垕暗中觉得应该是曹操在创业阶段没得选,只能有谁用谁。君不见郭嘉郭图兄弟俩,一个瘦的皮包骨还一副总睡不醒的模样,另一个如果穿越现代都能直接去男一号,所以怪不得袁绍看重郭图,疏远郭嘉。 扯远了,书归正传。 有了张辽的帮忙,王垕便将俘虏从监牢中放出,十个一组用绳子穿在腰上连为一体,每一名士兵看管一组俘虏,这样只要五十名士兵就能弹压500名俘虏,而实际上他们之前袭营总共也就俘虏了不到500人,大量袁军不是战死就是四散跑掉。 之前王垕已经将收拢的败卒重新打散分配,虽然什伍之间可能还不熟悉,但也不耽误干活。 于是王垕让一伍的后营士兵带两组俘虏干活,算上张辽麾下的两个战兵,每27个人就成了一个工作小组。 二十五个工作小组各自安排下任务,将从袁军官渡大营中收集的粮食、牲口、大车、营帐等辎重物打包装船。富裕的少数后营士兵一部分全交给王延年来负责照料伤兵,另一部分作为伙头兵集中起来负责做饭。不过两三个时辰整个后营的工作效率就提高了数倍。 张辽看在眼中,面不改色,心中却微微感到不可思议。他曾与陈宫、陈登等机智之人一同在吕布麾下效力,更见识过荀彧、郭嘉、陈群、荀攸等神级谋士的厉害,但能这么短时间便将近千人的队伍统筹分配,又游刃有余,一般人可做不到。 于是本来已经完成任务的张辽决定在多观察一下王垕,看看他究竟是一个阿谀媚上的小人,还是真有大才。 王垕没注意到张辽该走了,他正在为最后一个俘虏,也就是曹操口中的那个麻烦而感到头疼。 这个麻烦正是沮授。 话说沮授也算是说道做到,当初诅咒自己没法返回河北,结果还真被曹操给俘虏了。 但沮授对袁绍的忠诚是不容置疑的,在王垕原来位面,沮授就是拒不投降,最终才被曹操处死。而在这里,曹操自己都是自身难保的状态,沮授更加没可能投降曹操。且这厮为了表示自己忠贞不二还在绝食,最近两天一粒米都没有吃过。 之前曹操和张郃来劝说过沮授,但都被沮授一一骂走。尤其是张郃,沮授几乎是指着鼻子骂他背主小人,弄得曹操事后还得去安慰一下张郃,顺道以此战立功为由给了张郃一个偏将军的头衔。 这个…裨将军张辽表示自己一点都不酸,校尉乐进则哭晕在了厕所。 王垕接近看押沮授的营帐,深吸了口气,脑海中预演了一下待会见到沮授可能遇到的情况。 话说曹操为了劝降沮授真的是尽力了,沮授住的帐篷面积一般,但质量上比曹操的中军大帐还好,至少没有多少补丁。 王垕掀开帐门,准备低头进入帐篷,直到这时他才发现张辽竟一直在尾随他。 王垕心道待会和沮授交流也需要一个保镖,便冲着身后张辽点了点头,示意他跟上。 两人前后迈入营帐之中,王垕让看官沮授的兵卒离开营帐。 沮授仰头用鼻孔“看”向王垕,闷声闷气的道:“如果要劝降还是免了吧,有本事就杀了我。我只恨没有相信郭公则之言,当初在官渡就应该剁了你。” 张辽好奇的看看王垕,似乎很想知道之前王垕到底干了什么。 王垕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那个…我不是来劝降的,也不是要杀你。” 沮授的鼻孔微微低了一分,似乎想要给视线留一点空间:“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王垕直接道:“曹公将俘虏都交给我处理,其他俘虏都分配好工作了。我军不养闲人,沮先生要是想晚上还有饭吃最好也能干点什么。” ————我是分割线———— 三国小知识:曹操曾设立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的职务专门负责挖掘坟墓获得财务以充军资,所以盗墓行业都以曹操为祖师爷。 第二卷 方向 第十四章 降王不降曹 沮授大怒:“你莫不是来消遣我?” 王垕的态度很诚恳:“不是啊。” 沮授又怒道:“我若帮曹操工作和投降又有什么区别?” 王垕歪头想了一下:“我管理的后营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其他俘虏都规规矩矩搬运粮草、整理辎重、照料伤员、生火做饭。沮先生能干什么我还真没想好。要不您先帮我分发每日的粮草,很简单的,我以前就干这个。” 沮授更怒,眉毛都立起来了:“你让我当粮官?” 王垕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啊,不行吗?我以前就是粮官,这个工作可好了,饿着谁都饿不到粮官。那些伙夫特别怕我,我每天吃饭都能比别人多半罐汤饼,半勺酱。” 沮授已经开始气的哆嗦了,闷声道:“我沮授与会为了半勺酱就为你当个粮官?” 王垕缓缓摇头。 沮授这才微微消气,自觉有些失态,沉道:“你走吧,无论如何我是不会为曹操工作的。” 王垕却道:“我的意思是你一个俘虏就先不要想半勺酱的事了,我争取一下,看那半罐汤饼能不能帮你要来。” 沮授险些吐出一口老血,怒喊:“你就不要妄想了,我是绝对不会帮你的!” 说着,沮授还一甩袍袖,露出两个砂锅大的拳头就要揍王垕。 王垕哧溜一下就躲到张辽身后。 沮授两天没有吃饭,哪里还有什么力气,张辽轻轻一个探身单手就抓住他的双臂。 “王军师,这人好生无礼。” 王垕叹道:“阿辽,你刚刚也看到了,我一心为他好,他竟然恩将仇报想要揍我?没有办法了,你且抓紧,我要惩罚他。” 说完,王垕走出营帐。 阿辽? 张辽大脑有点宕机,没听清王垕后面的话,还好王垕本就是让他不要动。 王垕很快便回来了,手里还拿着半根藤条。 “阿辽,你抓紧他。” 沮授不知王垕要干什么,冷哼:“不要以为用刑就能让我屈服。” 王垕嘿嘿一笑:“放心,不会很疼的,等习惯了说不定你还会觉得很舒服呢。” 沮授则回以一个冷笑,但很快他就笑不出了,因为王垕脱下了他的裤子。 “你…你要干什么?” 王垕没有理睬,他将沮授长袍的下摆卷起来,系在沮授的腰上,将沮授的臀部露了出来,左右看了一下,似乎还有些不满意。 沮授终于感到一丝恐惧,他大喝一声为自己壮胆:“小人!你做无论任何事,都不会让我屈服的!” 王垕终于找到了问题所在,回身将营帐帐门卷起,对门外道:“去后营把兵卒都带过来,大家一起欣赏。” 沮授勉强让自己冷静:“欣赏什么?” 王垕狞笑道:“阿辽,让他的屁股冲向帐门,既然他不愿意工作,就只能当众打他的屁股,让所有人都看看不工作的人是什么下场。” 沮授的内心终于被恐惧所占据,大吼一声:“士可杀不可辱!小人,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张辽突然道:“王军师,他要咬舌自尽!” “没事,我早有准备。” 王垕笑嘻嘻的从长袖中拿出一个胡饼,掰了小半块塞到沮授口中,让沮授无法咬舌自尽。 沮授是惊惧与愤怒并存,但苦于张辽手劲太大,挣脱不开,只觉得屁股光溜溜凉飕飕,更感觉身后随时会出现几百双眼睛看着他被打屁股。真要是到了那一步他死都要遗臭万年。他想咬舌自尽,但口中又被塞入胡饼,什么都做不了了。 只一瞬间沮授便泪流满面,他虽然早就预料到自己会死,但从未想到死前还要受到如此屈辱。 这时他口中的胡饼被唾液浸占开始软化,沮授心头一动:对了,我可以把胡饼吃了再咬舌自尽啊。 他三两口吞下口中胡饼,再次准备发力。 但王垕一直在观察他,哪会让他如意,又是小半块胡饼塞入沮授口中。 沮授只能如法炮制将胡饼吞下。 王垕又给他塞了一块。 往复五六次之后,沮授悲惨的发现一件事:他饱了。 这肚子一饱,沮授的求死欲望也随之弱了很多。对他来说,现在的主要矛盾不再是忠诚与生存之间的矛盾,而是以一个极其不光彩的形象登上史书与为王垕当两天粮官之间的矛盾,这个矛盾等级一下就变得不再是无法调和了。 而且王垕还说了,是俘虏就得工作,沮授也是俘虏,当然也要工作才对。 这么一想,沮授的态度便软了下来。 “那个,王…王…” “王垕。” “对,王垕。”沮授将眼睛撇到一边,“是不是我去当粮官就不需要被当众打屁股了?” 王垕终于露出得意的微笑:“不错,怎么?想用双手为自己挣一口饭食了?” 沮授点头。 王垕在沮授背后偷偷比了一个“耶”,在张辽迷惑的眼中正色道:“文远,可以将他放开了,从现在开始,沮先生就是我军粮官,负责每日粮食发放工作。” 张辽松开沮授,心道不是叫他阿辽吗?怎么又改叫文远了。 沮授急忙将长袍下摆解开裤子穿上,回过身从帐门向外望去。他惊讶的发现营帐五十步内居然没有一个人,刚刚看管他的两个士兵也走的远远的,还一直背对营帐。 “这是…” 沮授惊讶的回头,却见王垕微微弯腰,郑重的向他行礼。 “还请沮先生不要生气,刚刚都是垕在表演,并没有什么士兵前来。附近的士兵我也让远离并背对营帐,不会见到先生刚刚…额,刚刚的一幕。” 王垕刚才演的不错,这时却有点尴尬:“然君子一言,驷马不能及也。沮先生答应要当粮官,可不能反悔。” 沮授这才知道王垕之前都是为了让他主动答应为曹营做事,心中还剩的那一丝求死之心彻底散去:“四十年一梦一场空,罢了。但我只投降你,不投降曹操。我终身都不会为曹操献出一言,只求在你麾下当一粮官足矣。” 王垕自是大喜,什么不降曹,什么永不献言,听听就好,徐庶进曹营还一言不发呢,最后不也混成高官了。只要沮授愿意为曹军做事,他早晚都会冒头的。 随后王垕带沮授返回后营,并将粮草相关事宜一一托付,并无半分隐瞒。 沮授也不愧是曾经辅佐袁绍的大才,几千人的粮草工作对他来说简直不要太简单。 张辽这才终于完成对王垕的观察,由衷称赞:“王军师真信人也。” 这件事很快传到曹操耳中,虽然他对沮授不愿为他出谋划策微感失望,却也对王垕劝降沮授的办法十分感兴趣,笑称王垕人小鬼大,一肚子坏主意。 王垕听闻反倒叫屈,不是曹老板让他去招降沮授,他才不愿去碰沮授那个破脸呢。 不过王垕很快又觉得自己这次做的确实不错,因为沮授真的太能干了,帮他分担了不少后营工作。他也投桃报李,没有忘记嘱咐伙夫给沮授多准备半罐汤饼。 可惜沮授之前胡饼吃多了,多出的半罐汤饼竟是无福消受。 次日清晨,曹军在饱餐之后有序撤离官渡。由于袁绍跑的太快,官渡这里留下了很多船只,而前一日在王垕、沮授的住持下,后军兵卒、俘虏已经将除营帐以外的所有粮草、牲口、大车等辎重装船,曹军将走鸿沟转济水,向东而去。 郭嘉还适时提出烧毁多余船只,让朱灵的追兵无法走水路赶他们。 曹操欣然接受,让于禁督办此事。 就在曹军撤离官渡三个时辰后,一股烟尘自西南方向飘来,一大伙兵卒出现在烟尘之后。 “将军,曹军烧毁了船只。火苗还没全熄灭,他们走了没多久。” 将军骑在马上,但依然能看出个子不高,脸上尽是沧桑。他皮肤干裂,胡子散乱,双眼眼泡浮肿,好似很久没有睡过觉一般。 这人自然就是朱灵,前文所谓五子良将的第六人说的也正是朱灵。 在王垕原本位面,朱灵曾在曹魏前期当过四方将军中的后将军,也曾经跟随曹操征战四方,立下不小的功劳。如果不是曹操不喜欢朱灵,说不定他也能和五子良将并列在三国志的一个传中。 不过现在看来,曹老板不喜欢他还是有理由的。 没有追到曹操,朱灵也不气馁:“不急,咱们赶了百多里,多有掉队的士兵。全军先进入营地休整,明日收拢士兵后再出发。曹操不可能向北,更不敢向南,西面走不通,就只能向东。探哨沿济水向东,散出百里,定能找到曹军。” ————我是分割线———— 三国小知识: 1、徐庶官至魏国右中郎将,御史中丞,妥妥的高官一枚。 2、朱灵本是袁绍麾下,还因为征公孙瓒全家死光光。后来被袁绍派去帮曹老板,结果就留下不走了,连麾下兵马都一并留了下来。什么?你们都以为我说的五子良将第六人是李典?这… 第二卷 方向 第十五章 淮阴故智 曹军乘船走水路日夜不停连行了两日,却只走出了一百多里。 中国北方的水系就是这样,细密而水流量不大。 不过走水路的优点也肉眼可见,劳累的士兵得到了足够的休整,就连伤兵的状态都好了很多。 但曹军好日子快到头了,从昨天开始,伴舟而行的探哨部队便与朱灵军探哨零星接战,曹操和郭嘉均判断不出两日,朱灵的军队就能追上他们。 果然,今日清晨,一股烟尘就自西方追来,当那杆写着“朱”字的大纛能够远远的看到的时候,迟钝如王垕也知道朱灵快到了。 “还是消息传递太慢啊。”王垕站在船头遥看朱灵的大军,“要是有电报很早就能判断朱灵军的动向。” 王延年站在王垕身旁一脸的不解:“大人,什么是电报?” 王垕满口胡诌:“电报是一种特殊的神力,两个都拥有电报神力的人即便相隔百里,也能毫无阻碍的传递消息。” 王延年张大着嘴:“真有这样的人吗?” 王垕缓缓点头:“总会有的。” 王延年这就信了:“原来如此。” 一旁沮授嘴角微抽,但总归是没有驳斥王垕的胡言乱语。 王垕突然转身:“不看了,反正早晚都会追上来,看也无用。工匠那边怎么样了,我要的东西都做好了吗?” 沮授答道:“三十个工匠按照掾属教授的流水之法分在的三条船上一刻不停的工作中。掾属要的简易马镫都做的差不多了,栅栏还在制作之中。流水之法果真了得,工匠的效率提升不止一倍啊。” 王垕摇头:“流水之法不过效是秦朝旧法,不值一提。三十人太少了,将制作小组拆分,增加人手分成六条船六组人,人不够就从俘虏里抽调。” 沮授露出一丝难意:“问题不是人,是熟练的船工太少。我军从官渡带出来的船不够多,材料有限。马镫还好说,暂时用麻绳就可以,但制作栅栏总归还是要木料的,而木料却不够,如果这时上岸采伐树木又会遭受敌人的攻击。可是大人,制作这么多的栅栏干什么?” 王垕不置可否:“我自有用。你再帮我寻一个会做竹器的士兵。” 沮授只能点头,改乘小舟去给王垕找人。 王延年也向王垕施礼,带上面巾走入船舱去照料伤兵了。 原来他们所在的船只正是安放伤兵的几条船只之一,每日王垕都要在几条伤兵船之间转一圈,查看王延年的工作干的怎样。 王延年在王垕的推荐下已经是曹军伤兵营主官,等级上和王垕之前的小粮官平齐,名义上也算是百人将级别的小军官。再加上王垕将“医术”倾囊相授,还口述教给了王延年一本“祖传”医书《急救论》,王延年在这个位置上越干越好。 尤其王延年年幼时跟着王垕一道读过几年书,是个识字的,就连曹军大管家曹洪都开始注意到这个勤恳工作的小人物。 当然,王延年最感激的还是王垕,在这个时代知识是有价的。自从王垕将“从不外传”的医书《急救论》教给了他,他就开始以弟子礼来对待王垕。王垕说任何人进入伤兵营都需要佩戴面巾,他就一板一眼的认真执行,为此还和来看望手下士兵的于禁起了争执,最后还是曹洪说情,于禁才放过王延年。如果说之前王延年对王垕好还只是因为王垕是自己的东家兼远方亲戚,现在几乎就把他当做亲爹了。 沮授、郭嘉乃至曹操也因为王垕传书一事对他令眼相看。王垕却只认为这是一件小事,不过是对王延年跑路还不忘带上他睡觉专用老羊皮的一个小奖励。 到了中午,朱灵的军队追的愈发近了,王垕甚至能远远的看到朱灵军前排骑兵脸上的疲倦和兴奋之情。 郭嘉推测朱灵在官渡丢下了全部步兵,轻骑尽出,这才能这么快赶上来。 但敌人却没着急发动进攻。此时进攻只会以疲攻待,得不偿失。敌人只留下一些探哨远远的跟随船队,“朱”字大纛则转换方向带大部骑兵逐渐消失在曹军的视线之中。 曹操叫来郭嘉、王垕及诸位将领入中军商议对策。 郭嘉判断:“敌军都是骑兵,无法攻坚,定是要加速赶到咱们前面去寻找袁军合力堵截我军!” 王垕连忙点头附议。 曹操询问:“我军现在能否弃舟向南?” 王垕差点就要同意,但这次他学乖了,准备先看看郭嘉怎么说。 郭嘉直接否定:“还不行,一来敌军留下了探哨,还能知道我军动向。二来这么早就开始调转方向,无论朱灵还是周边可能存在的袁军都将知道我们的目标不是去徐州,前几天的路就算白走了。不如顺济水再走上两日,等待情况变化,我军也可以逸待劳。” 曹操认同郭嘉的判断,只让乐进、于禁、徐晃、张辽轮番带少量部队乘小舟下船驱赶朱灵留下的轻骑。(张郃的腰伤还没完全好) 王垕赶紧找到相熟的张辽,让张辽部下骑兵换装双边马镫,以实战来实验双边马镫的效果。 张辽因沮授一事佩服王垕,虽不理解双边马镫和以前的单边马镫能有什么区别,但还是照用了。一试之下,张辽还真觉得控马能力提升了不少。 于是王垕又拉着张辽找到曹操,将双边马镫的优点一一呈上,曹操也不墨迹,直接一声令下,全军骑兵集体换装。 王垕高兴,但也没傻到认为一个小“发明”就能扭转曹军的颓势。再说双边马镫一看就懂,一用就明白,汉末又没有知识产权保护法,估计过不了几年整个大汉的骑兵就都会换上双边马镫。 驱赶了朱灵留下的少量探哨,曹军顺着水路又走了两日,前方探哨传来一个好消息,朱灵败了。 原来朱灵百密一疏,只顾着埋头追赶曹操,在定陶遇到正在攻城的袁军大队人马。袁绍部下吕翔误以为朱灵还是曹军,不管不顾的就带队逆冲了朱灵一波。 朱灵连日疾行就是为了联络袁军一同对付曹操,不曾想上来就被友军攻击,还好他带的都是骑兵,死了几人便立刻后退,一连退了好几里才站住脚。 但探哨也传来一个坏消息,朱灵总归还是和吕翔联络上了。原来吕翔恰好在此时得到袁绍的手令,知道自家老板被曹操击败,又从朱灵口中得知许都易主,曹操正顺济水而下,不日就要来到定陶。 于是吕翔收敛军队,派出使者从定陶敲诈出一批军粮,与朱灵歃血为盟后,合军顺着济水逆流而上,寻曹军而来。 探哨都能得到确切消息,就说明朱灵、吕翔距离他们已经不远了。 曹操决定即刻抛弃船队,全军向南,绕路重回陈留。 王垕这时献上了第二件小发明:风筝,或者说纸鸢。 那天沮授很快找到了几名会制作竹器的士兵。在王垕的指导下,这几名士兵制作了一批纸鸢,各种颜色的纸鸢可以代表不同的含义,只要提前约定好就能直接投入使用。晴朗微风的天气即便在五里(汉里)之外都能清楚的看到纸鸢,哪怕探哨放出几十里,也能通过连续升空纸鸢的方式快速传递一些不复杂的消息。 曹操见过后对王垕大加赞赏,并言王垕有淮阴王故智。 淮阴王当然就是大名鼎鼎的韩信。(不是跳来跳去的那个,请大家把那个烦人家伙从脑子里摘出去。) 韩信曾令人制作大型风筝,并装置竹哨弓弦,於夜间漂浮楚营之上,使其发出奇怪声音,瓦解楚军士气。 但将纸鸢用于传递消息,王垕在这个位面还是首创。真正的历史上使用纸鸢来传递消息还要等到南北朝时期了。 王垕心底却对曹操将他比喻成那个喜欢跳来跳去的家伙有些不满,谁还不知道最后韩信是怎么死的啊?这是在咒他啊。 行军不过一日,纸鸢便派上了用场。南下的探哨发现了更多的敌人。一个时辰内连续升起的五个红色纸鸢表示南方遇到敌人大军,数量在一万以上。 曹操的脸色阴沉的像即将下雨的天空,他只思索了片刻,便下令再次回军向北,他们要越过济水前往更北的方向。这次就连郭嘉、王垕都不知道曹操要去何方了。 次日,就在曹军返回济水河畔的时候,先前派出南下的探哨也带回来南方军队的具体消息。 堵住曹军归路的大军居然是曹操留在颍川、陈留等地的预备队,带兵者正是大汉司徒,领江南县侯,赵温。这也表示汉帝在驱逐了朝中亲曹派后颍川、陈留、陈郡、梁国四郡再也没有曹军落脚之地了。 曹操对此只有一句话:“向北。” 为避免赵温与朱灵、吕翔合围,王垕只能指挥后营兵卒、俘虏连夜在济水上搭建浮桥,这时在船上他命工匠制作的木栅栏就派上用场了。 木栅栏和曹军使用的大车一样长,一人多宽。只要将木栅栏首尾连接起来,连成像铁轨一般的样子直接扔入水中,两侧用绳索在两岸固定,这就是一道极简易的浮桥。 相比于利用舟船首尾相接的传统浮桥,这种浮桥无法通过辎重车辆和马匹,但过人却是没有问题。而辎重等重物则可以用之前留在济水畔的船只分批渡河,不用再浪费时间搭建传统浮桥。 如此一来,曹军通过济水的时间竟是比预料的少了三分之一。这种栅栏还可以回收反复使用,也可以装在大车侧面,增加大车的承载容量,甚至还能作为一种临时的防御工事来使用。 这次不光是曹操称赞王垕,连郭嘉都称赞王垕有墨者之风。沮授则拿着一块轻飘飘的栅栏看了半天,暗中对王垕更加服气。至于张辽、许褚等头脑简单之辈,更是对王垕态度又恭敬了很多,这次他们就不是看在曹操的面子上,而是真心佩服王垕了。 曹军渡过济水后,郭嘉提议连夜赶往附近的冤句修整一日,反正赵温、朱灵、吕翔三军还要度过济水才能追击他们,就算他们联军攻来至少也有个城墙阻拦一下,唯一的问题是不知道冤句是否是还愿意接纳曹军。 曹操自然应允。 天明时分,曹军抵达了冤句。眼前的一切,将让王垕对乱世有一个更深的印象。 ————我是分割线———— 三国小知识:冤句是中国古县名,秦朝时设县级行政单位,金朝黄河改道彻底消失。唐末著名农民起义领袖,二流诗人兼私盐贩子,大齐开国兼末代皇帝黄巢就是冤句人。 第二卷 方向 第十六章 空城 在曹操、郭嘉的预想中,冤句可能会投降袁绍,可能会紧闭城门不让曹军入城。 他们多虑了,冤句成了一座空城。 冤句县城四方城门都被烧毁,只留下空洞的门洞。西侧薄薄的城墙还被某种攻城器械冲垮了一部分,碎石散落得到处都是。 城内没有任何人烟,只有红着眼的野狗出没于破败的街道上,不时对曹军士兵流露出某种恶意。 有个遮风的地方总比没有强,曹操还是下令全军入城休整一日,王垕只得指挥累了半夜的后营兵卒、俘虏先行入城,清理房舍、寻找水源,顺便再看看有没有幸存者。 “传令,入城人员带面巾捂住口鼻,防止疫气入体。收敛尸体至城南,集中焚烧。” 王垕见到有兵卒将浮肿的尸体从水井中捞出,又下令:“城内的井水不能用,派人驱车去济水上游打水,供大军使用。也不能喝生水,必须煮沸。” 沮授名义上是曹军的粮官,实质已经成为王垕的秘书,得令后准备选派人手执行命令。 “公与等一下,你再帮忙跑躺中军,告诉曹公、郭祭酒,全军进入冤句都要带面巾以防疫气,还要在全军推广喝熟水。” 沮授不解:“水安有生熟?” 王垕解释:“此乃我家学另一本医书《疫病论》所言。疫气无处不在,熟食中疫气就少,生食中疫气则多,因而吃生食就容易生病,吃熟食得病就较少。饭食如此,水也亦然。” “原来如此。” 沮授犹如醍醐灌顶一般明白了王垕的说法。 这段时间在王垕的努力下,曹军的伤兵情况好转了很多,大家都看在眼中,沮授自是不疑王垕所言。 王掾属果真家学深厚,真医数双绝! 沮授暗暗思索,王垕家学会不会传自秦末,甚至祖先可能是始皇帝朝中某位大臣。中原大地,数得上号的王氏家族有很多,其中很多都流传于秦末,但似乎没有哪个既擅长医术,又擅长数学啊?还是要改日问一问王掾属,可该怎么开口才能不显得失礼呢? 王垕若是知道沮授一个面瘫脸有这么多心理活动一定会大呼fuc。 不过此时王垕可没有这个闲情逸致。他带着两个亲兵以检查工作的名义在冤句内转了起来,越转心情越发的低沉。 冤句的街道是空荡的,只有曹军后营士兵、俘虏在四处翻找,各处都是烧毁的建筑和死人的尸体,仿佛末日般的景象。 怎么能这样? 同样都是人,为什么要对同类挥舞屠刀? 当王垕看到士兵驱赶野狗,几名连在一起的俘虏一脸麻木的将残缺的尸体抬上大车,他心中那股无名之火终于爆发出来。 “打狗!赵朴听令,找出城内所有野狗,都给我杀了!” 亲兵赵扑得令后没有离开,反倒一脸期待的问道:“掾属,是要捕杀野狗充作军粮吗?” 王垕有些反胃,努力了一番才没有让自己失态。他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坚定的摇头:“吃人的狗不能留,杀了一同扔到城南焚烧。” 赵扑有些失望,低着头去传达王垕的命令。 王垕继续巡城,但走了小半城池也没有找到一个活人。 另一名亲兵张柄忍不住道:“还以为入了冤句曹公能允许屠城,让弟兄们放松一下。谁知竟被别人给抢先了,真是倒霉。” 王垕顿下脚步,回身怒道:“尔等为我军兵卒,如何要祸害我军城池?” 张柄岁数不小,头发都白了,他满不在乎道:“我等兵卒与掾属不同,家人在乱世中早就死光了,不当兵就没活路。但当了兵也活不了几日,今日打吕布,明日打袁术,打来打去我们又能落下什么?也就是苟活罢了。 “我运气好,跟了曹公快十年,好几次差点死掉。前年终于因为年老申请调入后营,以为不用再上前线能多活几年。谁曾想曹公百战百胜,最后还是输给了袁绍。如果不是我足够机警,可能在官渡就死了。 “屠城又怎么了?我军士气如此低落,不屠掉一二城池怎么让大家继续跟随曹公。郭祭酒为什么提议来冤句,不就是准备屠城吗?冤句不屠城,下一次也会屠的。再说了,之前跟曹公入徐州时也没少屠啊。 “王掾属且看吧,前几日我军走水路,这两天敌人追的又近,因而没有逃兵。等曹公真找不到方向的时候,就这两三千兵马,三五日就跑光啦。” 张柄作为亲兵如此怼他,王垕完全有理由施加惩罚,但他却沉默了。他来到汉末的时间还是太短,即便有记忆传承,却还总以现代人的眼光看事。 张柄说的没错,他们在逃命,又不缺粮,来冤句不可能只是为了休整。曹军到冤句就是来屠城的,只是运气不好,这里被袁军屠过了。 “传令,如发现城中还有活人,聚集起来,给他们一点食物,所有人不得杀人,更不能奸/淫/女子。” 张柄一脸的不忿,但他和王垕相处了几天也知道王垕是个乱世中难得的好人,又活人无数,心底总归还是向着王垕的。之前一番说辞也是怕下次真遇到曹军屠城的情况,王垕会有什么不应该有的想法,提前给王垕打个底,让他有些心理准备。 “得令。” 张柄这就要离去。 “等一下。” 王垕又叫住他:“改一下吧,如果发现活人不用将他们聚起来,记住大概方位就行,远远的留下些食物,不许打扰他们,如果再有特殊的情况,等我回来。” 张柄不解:“掾属将往何处?” “中军。” ———— 敌人日夜紧逼,曹操每日头痛,多有不顺,但他对自己发掘王垕之才十分满意。如果不是许都已失,手中再也没有朝廷大义,光凭王垕提高伤兵存活率,将家学医书公开传授两事就足够给他封个亭侯了。 因而当亲兵禀告王垕求见的时候,曹操还是高兴的。 今夜准备在冤句过夜,除后军外曹军各部都暂时原地休息。曹操的中军大帐也没有立起来,只是简单的做了一个帷。 王垕沉着脸,一步步走入帷中,低头恭敬施礼:“属下王垕,见过曹公。” 曹操正在看地图,抬头略微挥手就算回礼:“厚土来了,城内收拾的如何?” 王垕弯腰站立:“已清理了大半,但是城中水源多有污染,暂时只能从济水上游取水。” “刚才公与来帮你传过话,你是医家传人,蒙面、煮水两策就听你的。等咱们回师司隶,你连同伤兵管理的心得和之前制作的双边马镫、纸鸢、快速浮桥等物都整理一下,将这些善政推广全军。” 曹操抬头瞟了王垕一眼,预料中王垕欣喜的模样没有见到,不由得心中疑惑:“你怎么还在站着?坐到我身侧来。” 王垕不为所动,弓着腰道:“曹公,我有一事想问。” 曹操更疑:“厚土所来何事?” 王垕深呼吸一口气,抬头直视曹操:“敢问曹公,我军为何要来冤句?” 曹操不假思索:“屠城,增加士气,顺道获取补给。” 王垕顿然咬牙怒道:“曹司空!你身为大汉司空为何要屠大汉的城!?杀大汉的民!?” 哗啦! 曹操一把推翻案几,案几上的地图、笔墨、布帛等物全掉落在地上。他站起身,从腰间拔出倚天剑:“你刚刚在说什么?” 曹操看向王垕的目光变得犀利起来,好像一把长剑在寻找方向砍下王垕的人头。 帷外许褚、史涣、韩浩等人听到帷内的动静,赶紧进入帷内查看。 曹操大喝一声:“退出去!” 三人赶紧退出帷外。 许褚小声询问史涣:“如之奈何?” 史涣已是大汗淋漓,同样低声道:“不好了,司空恐怕要杀人了。” 许褚更加着急:“王掾属谦谦君子,杀不得啊。如之奈何?” 唯有韩浩较为沉稳:“如今之计只能去找郭祭酒前来。” “我去找。” 史涣赶紧去寻找郭嘉。 且说帷内,王垕见曹操露出凶样,不仅没有害怕,反倒将刚刚质问曹操的话重新说了一遍。 “我在问,曹司空,你身为汉臣,如何要带军屠大汉城池?杀大汉子民!” “混账!” 曹操愤怒的挥出倚天剑。 王垕虽然有预料,但事到临头还是忍不住闭了下眼。 只听咔嚓一声,王垕小心睁开眼发现自己没死。 曹操将倒下的案几剁为两半。他还是气愤不已,没有如往常那样注重仪态,像老农一般盘腿坐在垫子上,将倚天剑扔到一旁,又觉得距离还是太近,起身复捡起来扔到远处,这才重新盘腿坐下。 “现东南两个方向都有敌人,西面走不通,北面就是袁绍经营多年的冀州。我军无路可逃,不屠城增加士气,兵全跑了怎么办?遇到敌人打不过怎么办?你问我为什么要屠城?给你个机会,你倒是来说说,不屠城怎么办!” 王垕微微张口,没有将之前想好关于大义的话说出来。 曹操说的没错,这个时代的士兵哪有什么为家国而战的概念,他们当兵就是为了活命,没有利益驱动,哪来的战斗力。 但王垕还是不认同曹操的理由,他想试一试,试试能不能说服曹操,也试试能不能说服自己。为自己,为曹操,为这两千多名士兵寻找一个不同的道路。 ————我是分割线———— 三国小知识: 《后汉书》记载:(曹军)过拔取虑、雎陵、夏丘,皆屠之。凡杀男女数十万人,鸡犬无余,泗水为之不流,自是五县城保,无复行迹。初三辅遭李傕乱,百姓流移依谦者皆歼。 有趣的是在陈寿的《三国志》中没有任何曹操屠城的记录。 第二卷 方向 第十七章 不同的道路 马子说过,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生产关系决定上层建筑。 东汉末年这个时期的上层建筑就是士族政治。士族把持着土地,把持着财富,还持着知识。 一个士族子弟可以自由选择生活的方式,或是从政,或是当将军,或是成为一个学者,一个医生,一个侠客,一个隐士。甚至他想追求精神财富,从灵魂上超脱凡世,也不是不可能。 而农民,或者说无产者天生就是愚昧的。他们不识字,也没有地方去学习知识。他们无法想象士族的生活,更不知道除了生存以外的一切事情。 是的,他们只是想要活着,哪怕苦一点,难一点。 但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在汉末这样的乱世,也是困难的。 天灾、战乱、瘟疫,人世间几乎所有恶意都只针对这些农民,这才有了张角振臂一呼,大汉帝国便险些覆灭的局面,才出现那句话:人命如草芥。 更可笑的一件事,能说出这句话的人一定也是个士族。 王垕之前想过来这个世界要做什么。开始他的目标是当大官,好好的享受一生。但许攸的死让他意识到这么浅显的欲望是错误的。 他,一个现代人,来到汉末,一定要做些有意义的事。 今天,他有点想通了。 “曹公,你可知道凤鸟?” 曹操轻笑道:“当然知晓。《山海经》、《淮南鸿烈》等书多有记载。更有孝武帝时,司马相如为追求卓文君所作《凤求凰》,至今读来都让我仿佛见到了卓文君的风姿。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 曹操好像忘记刚刚还要砍死王垕,沉浸在《凤求凰》优美的文风之中。 lsp! 王垕心中暗骂,假如卓文君不是司马相如的人妻,估计你丫就不感兴趣了。再说不就是一首还算凑活的夸赞美女的诗嘛,他一个接受了九年义务教育的现代人张口就来。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额,什么什么浓来着? 算了,下次一定。 王垕略显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着等曹操念完一首《凤求凰》,这才道:“那曹公可知凤鸣岐山的典故?” 曹操立刻收起笑脸:“自是知晓。你该不会想说周武王能得天下,是因为文王的德政,连凤鸟都愿意在岐山停留。然后借此事来规劝我要修德,不能屠城吧?” “当然不是。” 王垕说的斩钉截铁,“凤鸣岐山是因为周获得了最后的胜利,有人回忆起当初岐山附近的鸟叫,就说那是凤鸟。周能代商,是因为商本身出了问题,又无法做出正确的改变,故步自封,或者说想改,但既得利益者太强,改不动。恰好周这时强大了,这才给了周武伐商的机会。” “厚土所言,也算…额,有一定道理。” 王垕这翻言论如果被一些儒生听到估计能把他脑浆子打出来,曹操自问离经叛道,都被王垕的理论惊的不轻。 “可厚土,这和屠城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请曹公听我一言。” 王垕继续忽悠,“现在稍微有点志气的人就都知道大汉要不行了。但司空为何还要逢迎汉帝,给自己找一个祖宗在家供起来呢?” 曹操嘴角抽搐:“祖宗…” 王垕自知语失,连忙补救:“比喻,这只是比喻。汉帝当然不是祖宗,只是胜似祖宗…” 曹操不由得扶额:“厚土,我能理解你的意思,你还先继续吧。” 王垕不再纠结祖宗的问题:“我相信,曹公在内心深处还是愿意复兴大汉的。” 曹操捂住胸口,心道我连怀着陛下孩子的董妃都杀了,真的还这么想吗? 王垕好像听到曹操的心声:“曹公自己可能没有注意,但你确实是这么想的。即便大汉的衰落不可避免,但曹公才是垕心目中唯一能继承大汉正统的人啊。” 曹操顿时精神起来:“你果真是这么想的?” “确信无疑。” 王垕态度极其诚恳,“因而我才对曹公准备屠城一事十分愤慨。现天下大乱,北方袁绍,江东孙氏,荆州刘表,益州刘璋具是虎视社稷之辈,更有雍凉两州军阀遍地,北地鲜卑、东胡日益强大。盗匪遍布山川各地,朝堂上却充斥着虫豸。 “大汉要亡了啊! “这就像周武代商,需要一个天命者站出来啊! “垕知道,当初在徐州,曹公屠城是为了威慑徐州士族,让他们恐惧,让他们害怕,通过这种方式节省攻城的时间。 “但现在和那时不同了啊!曹公是要改变天下的人,如何能自暴自弃,肆意行屠城之事,图让人失望呢?” 曹操想要站起身去拉王垕的手,却因为盘腿坐有些血脉不通,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王垕连忙扶起曹操:“天下是大汉的天下,子民也是大汉的子民。曹公是要继承大汉遗志之人,请善待大汉的百姓。须知民如水,而统治者再怎样一时风光,也像水上漂浮的小舟,如果水不安稳,舟就会翻覆。现在其他统治者都将民当牛马一般驱使,唯有曹公,兴屯田,安百姓,敬汉室,虽经历一时的失败,但在我心中,曹公才是那条行驶最安稳的大船。我希望曹公无论是匡扶汉室,还是继承大汉遗志,都能像平稳的舟楫一般,永远的漂浮下去。” 曹操终于放下对王垕的芥蒂,拉紧王垕双手:“吾今日才明白荀子‘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之言是何道理。厚土所言惊醒于我,我错怪你了。” 王垕保持神秘的微笑,心里却有点打鼓。 我怎么记得“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是李二说的,怎么变成荀子说的了?算了,等安稳了,一定好好看一看古代的这些文章,再好好回忆一下都学过哪些能装逼的诗词,别像今天似的,只想起一句就忘了。 曹操作为大文豪,本是一个极其感性的人,刚才差点砍死王垕的时候有多恨他,现在就有多爱他。在曹操心中,王垕的重要级别几乎已经郭嘉、夏侯惇、曹仁、曹洪等寥寥数人相提并论,可能也就仅比不上夏侯渊和荀彧了。 于是曹操拉着王垕的手并排坐在软垫上,一时激动吐露了心声:“厚土,我当年年少,一心只想替大汉征讨西域,做大汉的征西将军,为大汉将几乎失去控制的西域重新拿回来。 “但大汉越来越虚弱,哪里还是当年那个强盛的大汉啊。你刚刚说出了我明明知晓,却一直不愿承认的一件事,大汉要亡了。 “厚土,你知道吗?当初文若劝说我应该去迎接皇帝,我是有点不愿意的。就像你说的,请个祖宗回来能干什么?但我又一想,万一当今陛下能如世祖皇帝一般是天生的人杰,能挽回大汉于水火呢? “后面的事你应该知道,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什么狗屁皇帝,只是个连毛都没长齐的孩子,那些近臣,就是你说的虫豸,他们说什么,那个孩子就说什么。到了许都,今天说住的宫殿太小,明天说宫中秀女不足。还动不动就要给那些虫豸封官,还想要兵权。 “你当我没给过吗?赵温那个老吊带着三千精兵南下豫州平叛,结果在汝南被一伙黄巾余孽给打得屁滚尿流,大纛都丢了。之后我亲自带同样兵力南下,一个月破敌一十三次,轻松平定豫州。 “哈哈哈,那些老吊再也没有人敢要兵权。 “但从那时起我就知道,大汉真的是不行了。” 两行清泪突然从曹操的眼角流下,他简单擦拭了一下,语气再次坚定:“但我还在,只要我活着,大汉就不能亡。 “所以你说的没错,我就是继承大汉最后遗志之人。我只愿帮大汉再维持几年,只愿能平定这混乱的世道,只愿还有机会能去西域征讨远方的不臣。 “厚土,你愿意全力助我达成心愿吗?” 王垕心中暗喜,虽然今天他又作死了,但终于帮助曹操振作起来,估计后面不会再有屠城的事情发生,希望这个世道能变得好一点吧。 其实王垕没发现,他的心境也发生了变化。他开始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有了一个不那么明确的目标。 只见王垕站起身,恭敬的冲曹操行揖礼:“就让垕为主公出谋划策,辅佐主公平定这乱世,继承大汉的遗志,让华夏永远强盛下去。” ————我是分割线———— 三国小知识: 1、“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出自《荀子.哀公》,李二只是引用。 2、汉世祖便是著名的位面之子、大魔导师、陨石召唤者、光武帝刘秀。 3、《三国志·魏书一·武帝纪》:建安元年,汝南、颍川黄巾何仪、刘辟、黄邵、何曼等,众各数万,初应袁术,又附孙坚。二月,太祖进军讨破之,斩辟、邵等,仪及其众皆降。 第二卷 方向 第十八章 目标:许都 王垕第一次主动叫曹操主公,曹操兴奋的再次想要起身,却又因为双脚麻木险些跌倒。 王垕连忙扶曹操坐下:“他日我为主公做一些行军方便的座椅出来,今日工作忙却是来不及了。还好属下学过一些按摩理疗的手段,主公请脱下罗袜,让垕为主公活血化瘀。” 曹操刚刚和王垕交心,自是一百个愿意,脱下鞋袜就把脚放到王垕怀中。 王垕也不在意那若有若无的咸鱼味,回忆着以前做足疗时那些小妹的手法,用力给曹操按了起来。 曹操吃力不住,忍不住“哦”、“啊”的喊叫起来,一声比一声响,一声比一声高。他虽然感觉很疼,但很奇怪,只要王垕按过的地方总是特别舒服。 就在王垕和曹操用足疗这种特殊的方式联络感情的时候,一个人闯入帷中,大喊:“司空剑下留人!” 然后就是尴尬的郭嘉看着同样尴尬的王垕捧着更尴尬的曹操臭脚不知干什么。曹操表情好似十分舒适,又痛苦异常,再混合入几分尴尬,总之是奇怪万分。 时间仿佛定格下来,过了好几秒,郭嘉才又道:“属下突然想起来还有事,属下告退。” 王垕连忙伸手:“奉孝等一下…” 但郭嘉还是头也不回的走出帷幕,还狠狠的瞪了许褚三人几眼,弄得三人不知所以。 王垕尴尬的放下曹操的臭脚。 但曹操却不愿意了,他是个洒脱的人,刚刚被郭嘉看着觉得有点不妥,但人既然走了那赶紧继续啊,他还想体验又痛又快了的感觉呢。 王垕只能又捧起曹操的臭脚,忍着咸鱼的味道继续用力。 一日后,曹营之中,上至都护将军曹洪,下至十人一串的俘虏,每个人都知道司空府掾属领军师校尉王垕惹怒了曹公,为求活命只能为曹公脱靴闻脚,以证清白。 本来这个故事还算正常,王垕也没当回事。但n年过后,不知是怎么传的,这个故事就变成了王垕乃阿谀之辈,为了出头竟捧着曹操的脚说真香。民间还多了一个“捧臭脚”的俗语,即便那时王垕地位、权势都比现在高的多,也无法让别人不说这个词,只能暗暗咬牙,最多再到故友郭嘉的墓前骂上几句fuc。 这都是后话了。 当日,王垕返回冤句继续主持清理事宜,张柄还真的发现了零星的几个不像人样的活人,在留下一点粮食后并没有骚扰他们。 王垕将那些幸存者出没的地点标注出来,派兵士把守,以防其他部队进入冤句休整时发生意外。 很快,冤句县城清理完毕,曹军其他各部先后进入城内,大部分士兵随便找个民居倒头就睡。曹操也进入打扫干净的县衙休息,五子良将各自轮流领兵巡视城墙。 一整日后,曹军终于从连续逃窜的疲惫中恢复了一二,探哨传来消息,赵温与朱灵、吕旷并未合军,一方在南,一方在东,每日保持三十里的距离下营,一副相互警戒的模样。也因此他们每日行军距离极其有限,直到今日清晨才刚开始分别搭建浮桥,目前只有少量士兵渡过济水。 曹操当即召郭嘉、王垕、曹洪、五子良将等入中军议事。 郭嘉还未坐下便提醒曹操要提防敌军轻敌之计,就算敌军分别渡河的兵卒数量不多,一旦合兵也足够突袭冤句。 曹操让史涣上城墙主持防务,这才说出他召开会议的真实目的:“诸君,我意已决,全军继续向北。” 众将哗然,就连郭嘉都十分不解:“主公,就算我军无法南下,也应该顺水路去往徐州才对,如何要向北?” 曹操拍了拍地图:“谁说我军无法南下?” 众将皆是一愣。 曹操继续道:“前日厚土入中军劝谏我不应自暴自弃,要为汉室着想,我接受了。” 众将一齐看向王垕,王垕绷着脸让自己的表情平淡一点。 曹操没有给众将多少眼神交流的时间:“我身为大汉司空,汉帝在南,如何要领兵向东?尔等请看。” 他一指地图,“现我军在冤句,赵温这,朱灵、吕旷在这,他们两股军队距离咱们都是一日多的路程。袁绍位置未知,朱灵麾下步兵估计在官渡方向,其他袁军也未知。可以想象,咱们周边定是分布着大量零散的袁军。但我知道有一个地方敌军一定最少,因为本来被我安排在那里的军队都出来追击咱们了!” 曹操的手指移动到许都:“就是这里!赵温手中的军队是我留在颍川、梁国等地的预备部队,朱灵麾下部队更是我放在许昌南部用来防止汝南发生叛乱的后备部队。 “现在的许都,就像一颗驳下外皮的橘子,我军只要能靠近它,轻轻那么一捏,它就能溅出无数的汁水。” 王垕适时的出来“捧哏”:“主公,我军如何才能返回许都?” 王垕一声“主公”再次让众将将目光聚焦在他的身上,众人心思不一,大多是佩服曹操在如此情况还能让王垕归心,唯有当日看到曹操挥剑的许褚三人略微有点摸不到头脑。 “向北。” 曹操一声轻喝将众人的目光又汇聚到他的身上。 “先向北,我军骑兵多,又从袁军官渡大营得到众多牲口、大车,有移动力的优势,更兼有厚土的快速浮桥。只要向北再次渡过濮水,就能将赵温、朱灵、吕旷三军彻底甩在身后,从他们的视线中消失。 “而后我军伺机向濮水上下游机动,甩开三军后全力南下,定有机会在袁军反应过来前返回许都!” 曹操将战略讲出,众将皆有一股拨开云雾的感觉。尤其大家的家小之前都在许都,虽然夏侯渊全力救援,但难免还会有一二下落不明。而军中士兵更是主要来自颍川、陈郡、梁国等地,如知道有机会返回家园肯定会士气大振。 但曹操又道:“事关机密,在我军全力南下之前,各部都不许告知兵卒。” 乐进问道:“如今兵卒士气低沉,恐等不到那时。” 曹操看了王垕一眼,沉气道:“我自有策。厚土,我叫你连夜搭建的将台呢?” 昨日王垕离开中军前,曹操曾要求王垕派人搭建将台一座。 王垕连夜指派人手,早上刚刚搭好。 “已经搭建完毕。” 曹操点头:“众将听令。” 诸将无不凝神静气。 “全军整军,待我上将台训话。” 曹军能活到现在的士兵都是精兵,哪怕王垕的后营败卒也同样是百战之兵,只是士气不振。不过一刻多钟,除必要的兵卒继续巡视外,剩余两千多名士兵,连同那将近五百名俘虏都来到将台前排成队列站好。 曹操身披盔甲,一步步登上将台。他举起王垕紧急赶至的简易扩音器,高声大喊:“我乃大汉司空曹操,而你等,为我大汉最精锐的士兵。” 台下兵士一阵交头接耳,对自己竟成了大汉精兵感到不可思议。 曹操继续道:“在我看来,你们就是最精锐的士兵。因为你们这些人,在守卫大汉最后的荣光。 “不可否认,我军败了,在官渡一败涂地。但失败在我,不在尔等。是我,没能尽到大汉司空的职责,让袁绍那种无视汉室的野心家和赵温那种蒙蔽陛下的虫豸得到机会。 “既然我有罪,就当领惩罚。” 说着,曹操脱下头盔,散开头发,拔出倚天剑,将满头长发斩断。 众军皆惊,唯有王垕认为曹操这是割发割习惯了,玩以前的故计。但他又见连郭嘉都一脸的不可置信,这才小心回忆继承的记忆,重新思索一番后发现自己还是想错了。 前次曹操割发代刑只是随便裁下一缕发丝,虽然严肃,但毕竟不影响外观。但这次曹操直接将所有头发割断,已经可以算是髡刑,在东汉是十分严重的一种刑罚。 曹操是真正的在惩罚自己,也就怪不得众军皆惊了。 “刑毕。操虽不才,诸君还请助我一臂之力,如我军能逃出敌人包围,操必有厚报。” 言罢,曹操顶着一头古怪发型郑重的向所有士兵行揖礼。 众军回礼,就连那些俘虏也是一样。 曹操趁机又道:“王垕!将这些俘虏释放,不愿当兵者发放七日干粮,送其离开。如愿意留下,一并编入后营。” 几百俘虏一阵沸腾,王垕连忙应许。 曹操最后道:“众军饱餐一顿,两个时辰后全军开拔,目标正北。” ————我是分割线———— 三国小知识: 1、“捧臭脚”一词源于北宋。当时宋神宗让宦官李宪巡边,边军文武听说李宪的脚很臭,就争先为其洗脚,脱靴捧脚之时常常先嗅上一番而后赞叹:“太尉之足,何其香也!” 2、陈寿《三国志》裴松之注引《曹瞒传》曰:常出军,行经麦中,令“士卒无败麦,犯者死”。骑士皆下马,付麦以相持,于是太祖马腾入麦中,敕主簿议罪;主簿对以春秋之义,罚不加于尊。太祖曰:“制法而自犯之,何以帅下?然孤为军帅,不可自杀,请自刑。”因援剑割发以置地。 ps:感谢一碗汤圆为我画的书封,超级好看(如果没看到就是后台还没改,等等就好了)。推荐汤圆的《黎明气象局》,都市类志怪类,很有意思。 第二卷 方向 第十九章 王垕收徒,程昱到来 正所谓领导动动嘴,下面跑断腿。 曹操下令两个时辰后大军就要开拔。王垕要整理辎重,要释放俘虏,为不愿留下的俘虏提供干粮,还要赶紧分派粮草好让全军都能饱餐,还要将曹老板只用了一次的将台拆掉,木料打包装车。每件事都需要大量人手,王垕只恨不得自己没有多长一对翅膀,那样跑来跑去就快多了。 还好,昨日大部分曹军都在冤句过夜,收拾辎重不需要太多时间,而释放的俘虏也几乎全都留了下来。 冤句附近都是战乱之地,这些俘虏离开曹军也走不远,反倒容易被袁军当做军功给刷了。再加上沮授和王延年的帮助,王垕这段时间也练出了一定的管理能力。如此繁杂的事务一个多时辰就办的七七八八,事情传到曹操耳中又是对王垕一通夸赞。 全军饱餐,曹军各部有序离开冤句,后营士兵赶着大车也先一步向北挺进。 王垕却带着张柄拿了十几张由头盔当做容器烤制的胡饼又一次走入了冤句。 “大人,这是最后一家,昨日巡逻的士兵看到三个活人。”张柄指着一栋烧毁了一半的房子道。 “嗯。”王垕点点头,将怀中最后两张胡饼随手放在门前,“好了,咱们走吧。” 张柄不解问道:“大人,你为何对这些人如此好。城池破败成这个样子,粮食也都被袁军搜刮干净,能活下来的肯定没有好人。” “什么是好人?你是好人吗?”王垕突然发问。 张柄兵始料未及:“好人?呵呵,我杀过这么多人,哪可能是什么好人?” 王垕摇头:“你错了,你就是好人,否则你根本不会问我。至于你问我为什么对这些人好?原因…就当我为了心顺吧。走吧,再不走就赶不上大部队了。” 张柄还是不能理解,只能跟在王垕身后。 “等…等一下。” 一声轻呼从身后传来。 张柄转身噌的一声拔出腰刀。 王垕也转过身,三个人不知何时从半毁的房屋内走了出来,一字排开跪在地上。 “大人,请等一等。” 三人一齐磕头哀求。 王垕示意张柄收起刀,缓步走到三人跟前。 这三人瘦的皮包骨一般,半点人形都没了,衣服松松垮垮,都快挂不住了,脸上更是脏兮兮的,不知多久没有清洗过。 “何事?” 三都有点害怕,但见张柄收起腰刀,其中一人还是壮着胆子道:“还请…还…还有一事,请…请大人一定要答应。” 王垕还是原话:“何事?”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最后刚刚说话那人走回房子,从房内牵出一个三四岁的小孩。 王垕瞳孔猛地放大,他已预料到将要发生的事情。 “请…请大…大人收留这个孩子,他是这附近最后一个孩子,父母全死在兵灾了,大家合伙供养他,但实在养不下去了。” 那人牵着孩子,不知是胆子变大还是心中带着一丝期盼,说话越来越顺畅。 王垕这就想要同意,但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便随口问了一句:“他干净吗?” 那人又是点头又是摆手,急道:“干净,绝对干净。他吃的东西都是我们三人从地里刨出来的,绝对没吃过人肉。” 王垕这才喘了口气,伸手将小孩牵在手中,用衣袖给小孩擦了擦脸,发现孩子虽然很瘦,模样却还算清秀:“你叫什么?几岁了?可会说话?” 小孩也不怕生,点头道:“我叫洪欣,六岁了,当然会说话。” 王垕很满意:“会说话就好。欣字太柔弱了,不适合男孩,从今日起,你名烈。” 洪烈歪了下头:“洪烈?” 王垕揉了揉洪烈的小脑袋:“不错,洪烈。记住,从此刻开始,你的老师是大汉司空府掾属领军师校尉,王垕。” 洪烈明显在太平时见过一点世面,当即向王垕磕头行礼。 王垕受了洪烈三拜便将他拉起来抱在怀中,带着张柄头也不回的走了。 小洪烈还有些不舍,不时向身后挥手。 王垕怀抱着洪烈骑马追赶大部队而去,洪烈身体虚弱靠在王垕怀中随着马匹上下晃动渐渐睡了过去。 “张柄!” “到!” “张柄,记住,这个孩子是你我在荒原里拾到的,和冤句没有任何关系。” “是,属下记住了。” 张柄立刻明白王垕的意思,“需要属下回去将那些孤魂野鬼都杀了吗?” 王垕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没必要,他们活不过这个冬天。” 三人很快追上曹军大部队,军中兵将都对王垕捡了一个小孩感到奇怪。但王垕咬定洪烈就是追上大部队前在路边捡到的,兼之王垕将洪烈的小脸擦得干干净净,衣衫虽破,人也瘦的不像样子,却伶俐可爱。 王垕又见人就说已经收洪烈为徒,于是无论是谁都没再主动追问洪烈的身世。 对大部分曹军来说,这只是一件小事,知道就是了。而曹操、郭嘉等明白人又尽是洒脱的性格,只觉得王垕更加随他们心意,不愧是自己人。 在之后曹军的行军途中,王垕时时将洪烈带在身边,每日教他各种乱七八糟的知识。他现在还不知道,在将来洪烈会给天下人带来怎样的震撼。 此事暂且不提,以后再说。 却说曹操再次引兵北上,赵温、朱灵、吕旷果真预料不及,等三人带军渡过济水,曹军仗着移动力优势都已经开始准备渡过濮水了。 濮水在济水的北面,是汉末时期黄河重要的支流之一,也是一条东西流向的重要河流,大名鼎鼎的濮阳就因为濮水而得名。 曹操之所以往这个方向而来,除了带敌人兜圈子外还有一个目的,他想去看看甄城是否还在己方的手中。因为在官渡之战时期,守卫甄城的不是他人,正是汉振威将军,后世往往被当做谋士的三国猛男,程昱,程仲德。 刚越过濮水曹操便派出探哨前往甄城联络程昱。 探哨离开不过一刻多种,天上便升起一面绿色的纸鸢,这是遇到友军的标志。 曹操大喜,引军而去,很快遇到一伙大约500人的曹兵,领兵者正是程昱。 王垕对程昱也是早闻大名,想要认识一下这位能拿人肉充作军粮的狠人,早早的打马来到前军。 只见那程昱立在马上比许褚还高半头,生得是膀大腰圆,长着一套堪比关羽的络腮胡子,因为年长胡子已经白了一半。他又身披重铠,单手提着一柄重量不轻的狼牙棒,一副猛将打扮。 由于程昱的样貌和装扮太过出乎王垕预料,他一连问了张辽、张郃、乐进三人才敢确认这位猛将兄就是程昱。 其实程昱一直就在文职和武职之间转换,先后担任过寿张令、东平相、尚书、东中郎将、振威将军,在王垕原本位面的官渡之后又被封为奋武将军、卫尉,进封安乡侯,死后还追赠车骑将军。 由于作战勇猛,他还被曹操称赞勇冠贲育。 贲育是战国时勇士孟贲和夏育的并称,后世多用来描述一个人就像战国时勇士孟贲和夏育的那样的勇敢善战,由此可知程昱武力惊人。 再加上程昱比曹操还大十几岁,所以像传统电视剧中那种书生程昱完全是骗人的,真实的程昱是一个年近花甲的老将军,套用黄忠或者严颜的形象可能更加贴切。当然,他也确实智计高超,这点又不是纯粹的战将了。 程昱驾马来到曹操身前,翻身下马,将狼牙棒扔到一旁,单膝跪地,低声道:“主公,您果真未死!昱有负重托,甄城被攻破了。” 王垕这才发现程昱带领的兵士中多有伤者,程昱本人也有一条腿受了点伤,骑马没问题,走路却有些不稳。 曹操叹了口气:“仲德(程昱字)辛苦了。袁军何路兵马攻破的甄城?可还有什么其他消息?” 程昱抬头,两行清泪缓缓流下:“启禀主公,东郡太守刘延听闻主公宾天,带弱兵进攻袁军,兵败身亡。” 曹操仰头望天:“我麾下从此少了一员大将啊。” 于禁、史涣等和刘延交好的武将暗生遗憾。 刘延是曹军阵营一名颇为善战的将领,只是死的太早,没于史书之中。 程昱又道:“攻破甄城者不是袁军!” 曹操、郭嘉具是一震,他们似乎想到了什么。 果然,程昱说出了他们最不想听到的答案:“琅琊相臧霸得知主公宾天,接受荀谌的劝降,带泰山贼投了袁绍,还逼降了泰山郡守吕虔。攻破甄城者正是臧霸,藏宣高。” ————我是分割线———— 三国小知识: 1、历史上的臧霸可不是游戏中那个三流武将,也不是评书中所谓的吕布麾下八健将。真正的臧霸在曹营地位还在五子良将之上。他为曹操征战多年,在曹魏官至镇东将军、执金吾,封良成侯,还曾经都督青州诸军事,获得过假节,是真正地方镇守级大员。直到曹操去世,曹丕代汉,才剥夺了臧霸的军权,但依然被封为执金吾。在曹睿继位后还增加了臧霸的食邑500户,死后由他的儿子继承爵位。 2、刘延在官渡之战前期负责驻守白马,颇有战功,但之后的史书中便消失了。演义中在关二爷过五关斩六将中刘延露了一把脸,捞到几句台词。 第二卷 方向 第二十章 连环船 官渡北方,延津。 袁绍从官渡逃窜后拒绝了郭图回兵邺城的提议,于九日前正式在延津重立中军。 从那一刻起,天命仿佛重新回到袁绍的身上。 荀谌的书信策反了贾诩和刘晔,许都不攻自破,曹操彻底失去了大本营。虽然皇帝对袁绍的态度比较冷淡,仅仅在袁绍大将军上只加了个太尉,但两方也算正式建立了联系。 朝廷在得知曹操未死后先后派出了两波追兵,分别由安国将军朱灵和司徒赵温带领。 袁绍也在重建指挥系统后命各军配合朱灵、赵温。不过几天,正在攻击定陶的吕旷就传来曹操打算东进的消息。 而就在袁绍调兵准备追击曹操的时候,荀谌派往东方的说客又给他带来一个大礼。 在过去一年间糜烂整个青州的泰山贼得知曹操官渡战败后投降袁绍,臧霸还逼迫吕虔的泰山郡同样投降。 但新的消息就不太好了,臧霸亲自带领轻兵日夜疾行了几百里,穿过大野泽如天兵天降一般攻破了曹军驻守的甄城。 甄城可是在东郡范围内,臧霸这是想干什么?趁着袁曹双方激战多占地盘吗? 不过藏霸的西进也恰好堵住了曹操唯一一条可能的东去的道路。 根据吕旷传来的情报,曹操被困在黄河和济水之间的狭长地带之中,而随着吕旷、朱灵、赵温等人的北进,曹军能够腾挪的空间也越来越少。 “各部停止攻伐城池。 “命驻扎在濮阳的吕翔带兵东进,压缩曹军活动空间,同时防范臧霸继续西进。 “命韩/猛约束离狐、长垣、封丘、平丘、句阳等地驻军各自严守城池,不得给曹军攻城的机会。 “再派人去邺城催促正南(审配)加征一批粮草,十日内必须运抵延津。驻扎在白马的张南、严敞分兵保护粮草,不得有误。 “命吕旷与赵司徒、安国将军(朱灵)合流,定要围剿曹贼。友若以我的名义向赵司徒和安国将军各发一份命令,要求他们配合。” 一连串的命令发出,袁绍自觉万无一失。 郭图也恰到好处的捧哏道:“大将军处断密不透风,曹操这次定是无法逃脱。不如率我军本部先行南下,趁赵温外出,以大将军兼太尉之身入朝廷主持朝政,则大事可期。” 袁绍略微犹豫了一下,刚要答应,见荀谌默不作声便问道:“友若觉得此策如何?” 荀谌直接摇头:“主公,我军可有大义?” 袁绍迟疑道:“清君侧难道不是大义吗?” 荀谌又道:“要清的那个权臣在何处?” 袁绍看了一眼地图:“在东郡。” “不错,曹操在东郡。”荀谌这才表达了自己的意愿,“现在曹操还活着,无论是主公,还是赵温、朱灵,亦或是臧霸,谁拿到曹操的人头,谁才算拥有真正的大义。” 袁绍这才明白荀谌为什么拒绝郭图的提议。 郭图有心反对,但他和荀谌同为颍川人,天然就是一个阵营,再加上他只是私下自封袁军颍川派老大,实际上袁绍手下的颍川派都还是以荀谌为主,他也不敢在明面上说荀谌的不对。 袁绍又问:“友若,这么多年过去了,文博(朱灵)还会不会听从我的调令?万一他听命于皇帝呢?” 朱灵早年是袁绍的手下,曹操手中兵力不够找发小袁绍借兵,袁绍便派朱灵带着三营兵马去帮曹操。等仗打完了,朱灵却不走了,非说仰慕曹操,他手下三营兵马也都不想走了,同样都说曹操好。曹操当时兵力不足,就留下了朱灵。 配合官渡之战曹操根本不敢让朱灵带手下兵马上前线的事,怎么看这都是一个三年又三年的故事。 袁绍有顾虑也是正常的,毕竟等的时间太长了。 这就和终于等到要收网了,卧底突然喊你叫阿瑟一样,都是难免的。 荀谌再次分析:“主公其实不用担心,朱灵不会死心塌地的拥立汉室。相反,他一定会主动向主公靠拢,帮助主公架空赵温。” 袁绍不解:“为何?” 荀谌突然回忆起很多年前离开家时和荀彧之间发生的激烈争吵,精神恍惚了一下。 随后他笑着告诉袁绍答案:“主公,汉不可复。” ———— 臧霸的叛乱给了曹操致命一击。臧霸虽然只是琅琊相,但他可是曹军阵营负责青、徐两州军务的总负责人。他的叛乱代表徐州从实质上脱离了曹军阵营。 再加上陈登等徐州士族谁赢帮谁的作风,曹操对徐州已不做半点希望。 但曹操本来就没打算东去,现在既然东面彻底走不通,那就想办法重回陈留,借道去司隶寻夏侯惇、夏侯渊。 在简单整编程昱带来的五百多人后,正式“扩军”为三千人的曹军沿着濮水转道向西开拔。 “仲德,这是我新征辟的司空府掾属王垕,现任军师校尉主管后营。” 骑在马上,曹操为程昱介绍王垕。 王垕怀里抱着洪烈,抬手和程昱行礼。 程昱还礼后也打量起王垕。 胳膊腿这么细,不像是能冲阵的。毛都没长齐就能当司空府掾属,看来和郭嘉一样是动脑子的,但又任军师校尉,这是个军职,难道在统兵上有一手?怎么还带着个孩子? 王垕可不知道程昱怎么腹议他,反正人也见了,便向曹操告退返回后营。他用自己珍爱的老羊皮将洪烈裹得更严实了一些,还在洪烈小脸上弹了一下:“乖徒弟,昨天师傅教你的可都还记得?” 洪烈偷偷伸出小手,感受着天气的寒冷,笑嘻嘻答道:“这么简单的东西,我当然记得。” 王垕故意绷起脸:“那好,背一遍。” “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 洪烈幼儿般声音渐渐远去,程昱更加古怪王垕为何会在军中带个孩子,犹豫要不要一会去找于禁、史涣等相熟人士打听一下。 程昱正想呢,曹操突然问他:“仲德,你久在东郡,可知何处容易渡过濮水?” 程昱疑惑道:“主公又要渡过濮水?不是说濮水南岸有大量追兵吗?” 曹操为他解惑:“这些追兵早晚也会渡过濮水,汇合北面的袁军围攻我军,届时我军便找一个适合的地方再次渡过濮水。仲德不需要担心渡河的问题,王垕制造的快速浮桥能加快我军的渡河时间。” 快速浮桥? 程昱回忆似乎没有在后营的那些大车上见到什么浮桥啊?反倒是有一些小船拆散后同样装在车上。 还是要找人好好问问王垕究竟是何人物。 “启禀主公,离狐附近是个不错的渡河地点。” 曹操大喜,下令全军急奔离狐而去。 果然,两日后曹军刚走到离狐附近,探哨就来报,赵温所部、朱灵和吕旷联合所部已经从句阳度过濮水,正掉在他们身后一天半的路程。而西偏北方向距离曹军仅半日路程的地方则发现了另一只打着“吕”字大纛的袁军部队,理应是来自濮阳的袁军吕翔所部。 曹操当即下令再次渡过濮水,程昱也终于见到曹操所说的快速浮桥。 只见王垕的后营兵卒将那些大车四周栅栏拆了下来,首尾相接,很快就在濮水上搭建了三道能通过士兵的快速浮桥。 之后王垕又和一名文士…等等,那不是沮授吗?沮授投降了?他如此大才如何在后营干事。 程昱问了几名曹军将领才得知沮授降王不降曹一事,不由得暗暗称奇。 耽误了一小段时间,程昱突然发现曹军后营在濮水上不知何时搭建了一个古怪的东西。它由数十条小船和栅栏组合而成,小船十二只为一组,成三四队列,相间同样的距离用栅栏串联起来,如此一来濮水上便多了一个平台。无论大车还是马匹都能通过这个平台摆渡过河。看后营的样子似乎还在搭建第二个。 恰好王垕正引曹操、郭嘉等人讲解,程昱便靠了过去。 “主公,奉孝,诸位将军请看,此物便是连环船,在濮水上只是小试身手,再配合快速浮桥,我军整体渡河速度较以往搭建舟楫相连的普通浮桥快了不止一倍。北人不识舟楫之术,如他日主公攻伐南方不臣,可大规模使用此物,必能使北人在大江上如履平地。” 程昱是个聪明人,立刻就明白连环船的优点,但紧跟他也发现连环船的巨大缺点,直道:“王掾属果然心思机巧,但此物恐怕火攻,又不易掉头,还是较普通水军有所不足。” 王垕没有生气,拍掌笑道:“然也,程将军真如奉孝所言一般,能谋善断。此物有缺点,但并非不可克服。且此时正是我军所需,至于主公南征不臣之言不过是垕戏言,当不得真。” 程昱点头,他这两日在曹军多方打听,兼之自己观察,发现王垕确有其才,也就不再纠结这个连胡子都没长齐的家伙是从哪来的了。 曹军很快渡过濮水,离狐的袁军守军只有百人,根本不敢过来干扰。 但就在曹军全部渡河仅仅不到两刻时间,一只打着“朱”字大旗的轻骑出现在曹军刚刚渡河之地。原来却是朱灵的骑兵担心曹操逃脱他们的包围,离开吕旷军独自阻截曹军,却还是晚了一步。 “又没赶上。” 领头的将领慨叹了一声。 他冲着濮水河面吐出一口白气,轻笑道:“但没关系,河面就快上冻了。而且…” 将领回身看向身边的“朱”字大纛,“将军会亲自迎接你的,司空大人。” ————我是分割线———— 三国小知识:在东汉,大将军就是最高的军职,再之后是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和卫将军。这四个职位本来是不常设的,但汉末时期情况比较复杂,大将军就有些烂大街了。另外这四个职位在地位上比三公要高,因而理论上身为大将军的袁绍是可以给赵司徒下命令的。比如曹操身为司空还加了一个行车骑将军事,就是为了名正言顺的总领军政大权。 第二卷 方向 第二十一章 真正的朱灵 程昱加入后,曹操对袁军各部在东郡的动态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在曹操反击官渡之前,吕旷向东攻伐,吕翔驻濮阳,张南驻白马,严敞住黎阳,韩/猛则分兵多路占领了东郡、济阴大部分县城。 曹军在反击官渡之后的十几天的行军中利用袁军指挥系统失灵的空档期,只遭遇了吕氏兄弟的两只部队。 如果没有朱灵和赵温的堵截,曹军很可能已经南归。 即便现在袁军全力追捕,但在离狐向南渡过濮水后,曹军也将吕氏兄弟和朱灵、赵温的军队甩在了身后。 理论上还能出现在曹军南方的就只有韩/猛一只袁军部队了。 韩/猛麾下部队数量不少,但由于缺粮,早已四散至各地就粮。 曹军兵力不多,但自转向南方之后,士兵的士气肉眼可见的提高起来,韩/猛的饿兵不可能是曹军的对手。 实际上曹军的行军方向不是正南,而是向西南方向挺近,正是要走直线以最快的速度返回陈留境内,直奔许都。 但就在曹军离开离狐向西南方向疾行两日,即将重新踏入陈留之时,前后两方的探哨各自通过纸鸢传来不好的消息。 后方吕翔所部没有追击曹军,而是直接向东而去。但赵温和吕旷所部终于渡过了濮水,由于他们渡河速度较慢,距离曹军大约应该还有一天半至两天的路程。但本与吕旷一路的朱灵轻骑则不知何时消失在探哨的侦查范围之内。 关键是前方,也就是西南方向不知何时又出现一只几乎是纯步兵的部队,人数在五千左右。由于没有约定好纸鸢的颜色,暂不清楚是谁的部队。 曹操当即下令全军向南,争取甩开两个方向的敌人。 身后的敌人好说,但西南的敌人似乎预料到曹操会改变方向,提前变向,终于在曹军从离狐渡过濮水的第四日傍晚出现在曹军正南方,在后世的东/明县一代彻底堵死了曹军南归的道路。 曹军当然可以继续机动变换行军方向。现在的情况是曹军虽然在理论上还有一定的行动力优势,但在数只敌军追击下又遭敌人阻截。敌人只需要派小股部队不断骚扰就能迟滞曹军的行动速度,最终结局一定是被后面的军队追上,前后夹击,惨遭失败。 曹军如果还想南下返回许都,就必须击破眼前拦住他们的敌人。 曹操没有犹豫,敌人数量较多,但没有成建制的骑兵支援,不是不可击败。 一场遭遇战就这样爆发了。 曹操手中精锐尽出,于禁、乐进、张辽连同程昱各自带领手下士兵在曹操本阵前大约五百步的地方从西向东并排布了四个小型步兵方阵,曹操亲领中军为四人压阵。中军还升起七只彩色纸鸢,这是中军遇袭,召唤周边探哨返回支援的信息。 王垕在沮授的帮助下控制住后营士兵,勉强在中军背后摆出一个空心圆阵,伤兵、粮草和牲口放在圆阵中心,士兵在外。每个士兵发放斧头、腰刀等近战武器。后营所属百十多辆大车则围在士兵周围,以作防御。 徐晃和张郃带几百骑兵在曹军右翼游荡。 之所以骑兵选择右翼机动,是因为现在正是傍晚,阳光自曹军右侧也就是西面射来,当需要骑兵发起冲锋,他们不需要逆阳光而行。 敌方将领并没有半分退缩,五千步足分成三股,以左中右布了三个方阵。而且敌军还预料到曹操会将骑兵布置在西侧,其左侧方阵明显比右侧方阵要厚一倍。 曹操心底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敌人的布置是如此的熟悉。 果然,随着敌军布阵完毕,敌人中军立起了一面大纛,红色的“朱”字是如此的扎眼。 “是朱灵手下三营兵马!” 认出朱灵的不止曹操,于禁、乐进、徐晃等人自然也认出往日的同伴此时的敌人,他们同时在心底对此战的胜负产生了怀疑。 倒不是说朱灵领兵能力比曹操还强,此时的情况如果在某荣的游戏中朱灵根本没有胜利的可能。 但现实与游戏是不同的,统兵能力只是一场战斗胜负的一部分,天时、地利、人和,朱灵军至少占了两样。 天时方面,朱灵军虽然都是步足,但以逸待劳,战力没有丝毫损耗。反观曹军逃窜多日,辗转千里之地,早就疲敝不堪。 地利方面,这是一场遭遇战,双方都没有营地可以驻守,但别忘了吕旷、赵温两军在曹军身后一日多的距离,如果战斗持续时间太久,或者他们抛弃辎重,急行军的话完全来得及参与到这场战斗之中。 四周方圆百里都是平原,偶有一二城池也都在敌军手中,曹操避无可避。 唯一有的讲的人和方面,双方的士兵士气、训练、装备几乎都差不多,但曹操的领兵能力更强,五子良将和程昱作为统兵将领水平更高。 但要知道,朱灵的领兵能力至少也是五子良将级。而五子良将这个在历史长河中大放异彩的曹军组合最擅长的就是指挥万人以内的中小规模战争。 再加上朱灵本就兵多,而曹军号称有三千人,可刨去王垕的后营总共加起来也就两千五百人上下,相当于以一敌二,也就难怪曹军上至曹操,下至五子、程昱都心事重重了。 阳光倾斜的照耀在中原大地上,金黄色的阳光将这片荒地渲染成了好看的橙色。这里本是良田,却因为连年战争变为一片荒芜,正好用来供几千名全副武装的人类自相残杀。 双方中军同时开始击鼓,传令旗举起又放下,传递出一个个此刻还无法分辨正确还是错误的指示。 士兵踩着鼓点一步步向前走去。站在左右的同袍给了他们虚假的安全感,仿佛只要站在一起,就永远不会失败,更不会死亡。 朱灵摆出的三个方阵并排向曹军靠拢过去,朱灵本人的中军就在中部方阵之后,跟着中部方阵一同前行。 朱灵不顾危险乘在一辆巢车上,看着曹军阵地越来越近,也伺机观察曹军虚实。 “传令,右军加速前移,攻击曹军阵前东侧两个小阵(张辽、程昱),务必缠住两阵,令其不能随意脱战。” 朱灵人数最少的右军得令后立刻加速,由快步走变为小跑,又逐渐变成了冲锋。 曹操远远的观察到朱灵军变阵,连忙令张辽、程昱所部向中军靠拢。 但程昱手中士兵多为之前甄城的败兵,士气不高,刚向后退便发生了几起混乱。几十名士兵丢下武器就要逃窜,但被史涣带领的军法队一一追上,在众目睽睽之下又一一砍死。 程昱部的后撤速度被乱兵一阻登时被朱灵右军缠住,张辽见状便放弃了后撤,赶紧前往救援。 曹操没有出动预备队去救援,中军不动如山,同时命令于禁、乐进两军同样不可妄动。又派传令兵命令徐晃、张郃的骑兵开始绕后,想办法绕开朱灵厚实的左军,尝试从后方攻击朱灵中军。 “呵呵,想让骑兵绕后,来得及吗?” 朱灵在巢车上将徐晃、张郃率领的骑兵动向看的是一清二楚,立刻命令左军向前封锁徐晃、张郃率领骑兵的行军路线。 徐晃、张郃只能带骑兵向战场更外侧机动,但朱灵的左军却一直护卫在中军身侧,紧盯着曹军骑兵的动向。 朱灵的战场规划很简单,玩的就是人多打人少。用少量部队缠住曹军三分之一的军队,再用己方将近两千人盯住曹军的骑兵。剩下将近一半的兵力对上曹军剩余部队依然是三个打两个的局面,优势在我。 而曹操受限于兵力不足,只能寄希望于手下将士的勇猛。 ———— 曹军后营。 王垕将洪烈塞在一个粮食堆中,把老羊皮裹在洪烈色身上,又给他披了好几层布甲,这才哄道:“好徒弟,咱们玩个游戏…” “我知道。”洪烈笑着抢答,“是不是除了师傅谁来喊都不要答应?这个游戏我最会玩了,每次都是我赢。” 王垕勉强挤出一个笑脸:“好徒弟,这次你也一定能赢。” 他用两袋粮食将洪烈藏好,等他站起来,他又变回了那个在后营说一不二的男人。 “王延年,烧水了吗?待会伤兵就要送过来,没热水怎么成。伙夫呢?怎么还不埋锅造饭?等打完仗咱们的将士不用吃饭吗?” 周围士兵都忙碌起来,渐渐脸上的惧怕之意也少了很多。 沮授走到王垕身边:“王掾属干的不错。” 王垕摇头:“对战局没有帮助,但我相信司空的领兵能力是最强的。” 事关曹操,沮授一般都会不置可否,但这次他对王垕道:“虽然只能大概知道前面的情况,但胜机已经出现,就看曹司空能不能把握住了。” ———— “胜机已现,主公还不出兵吗?只要此刻压上中军,以主公亲卫为尖刀,配合于、乐两位将军的勇猛,定能攻入朱灵中军。而只要将朱灵中军击败,我军便胜了。” 郭嘉有些不解,曹操这次太过沉稳,和往日领兵大有不同。 “还没到时候。” 曹操将手伸入怀中取暖,“太冷了,还没到时候。” “冷?” 郭嘉不由得裹紧身上锦袍,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又看了看依然在西侧游而不击的徐晃、张郃终于明白了曹操的想法。 “主公,能行吗?” 曹操强忍住不让自己回头,缓缓说道:“他行。” ————我是分割线———— 三国小知识:朱灵在曹魏的前期混的确实不咋样,中期曹丕倒是比较重视他的,但最后也没能在《三国志》中捞到一个传。他的大部分事迹都记录在《张乐于张徐传》中,不错就是五子良将的那个传,因而说他是五子第六人也算实至名归,但总归还是挺倒霉的,明明战绩、资历、官职、爵位都不比五子任何一个差的,却最终没能捞到单人传记,弄得在游戏里数据那么垃圾。 第二卷 方向 第二十二章 路招 王垕将老羊皮给了洪烈,自己披着脏兮兮的袍子取暖。 还好后营的伙夫在圆阵中心点了几堆篝火,给王垕带来一丝温暖。 “延年,注意那些伤兵。他们大多损失了太多的气血,最是怕冷。” 王延年领命,烧出的热水优先供应伤兵。 王垕将手探入袍袖中,缩着脖子感叹:“这天气也太冷了,昨天还挺暖和呢,这么冷估计河面都结冰了。” “结冰?” 王垕说的无意,沮授听到却是一愣。他抬头看向曹操中军上空的彩色纸鸢,又望了望逐渐黑暗下来的北方。 王垕见沮授脸色数变,问道:“公与,可有什么异常?” 沮授名义上只是粮官,实质上是王垕的私人秘书,同样了解曹军的军事情报,知晓曹军探哨失去了朱灵军骑兵的踪影。 在真正的朱灵没有带五千步兵出现之前,沮授只以为是朱灵军骑兵独自行进却追丢了曹军的踪影。古代没有gps,地图又坑,这是十分合理的。 但现在,真正的朱灵出现,那么带领骑兵的“朱灵”会不会根本就没有追丢曹军,只是曹军近几日忙着跑路,疏于对后方的侦查,亦或者… 那只骑兵根本就没有渡过濮水,他们一直在曹操侦查范围外,耐心的等待濮水结冰的一天。 因为他们根本不需要担心追丢曹军! 王垕献上的纸鸢传递军情确实十分便利。但它也有一个极大的缺点,会反向暴露曹军位置。 那只骑兵只要度过濮水全力向南,广铺探哨,很轻易便能顺着天上的纸鸢找到曹军。 如果那只骑兵此刻突然从北方出现,这个简陋的圆阵将直面敌人的冲锋。 但如果真是这样,曹操和郭嘉为什么不提醒王垕一声呢? 沮授突然脸色大变:“骑兵!曹操的骑兵一直没有出击就是在等敌人可能的援军。王掾属,小心敌人骑兵从北方发起攻击。整个后营都是曹操投下的诱饵!他要用后营者七八百败兵减缓敌军骑兵的冲锋速度,给己方骑兵制造机会。” 王垕一愣:“什么敌人骑兵?什么诱饵?” 他话音刚落,北方便升起一大片烟尘。 “真有敌人?!” 王垕心底一惊,后营士兵更是发生了混乱,很多人只是远远的看到烟尘就扔下手中工作来回乱跑,还有人不小心带起火星引起了火灾,更有人要越过外层车阵逃跑。 王垕心头也是慌的不行,但他知道这样下去这几百人只会全丢掉性命。 他一闭上眼,袁绍军官渡大营的混乱仿佛就在眼前。 鲜血,烈焰,尸体,惨叫,还有挥之不去的死亡。 王垕不想再见到同样的情景。作为这些败卒的主官,他必须做点什么。 他跳上一个粮食堆,随手拿起一个简易扩音器大喊:“都tm给老子停!谁再敢乱跑老子就砍了他!” 一连喊了三遍,一些败兵出于对战争的恐惧而不知所措的乱跑,听到呼喊还真的就停下了脚步。 王垕又喊:“亲兵呢?张柄、赵扑死哪去了?” 张柄都准备当逃兵了,但像王垕这么亲善的主官/战死在这里他又有些不忍。于是他推开刚刚抬到身上的一个半死伤兵,站起来大声回答:“属下在!” 赵扑也从一个大车下面爬了出来。 王垕也不在意两人的逃兵行为:“第一工作组,听从张柄的指挥当老子的督战队,谁跑就砍谁!张柄,你负责盯着第一工作组的25个人,同样谁跑砍谁!赵扑过来保护我。”(俘虏释放后,张辽的一百士兵回去了,每个工作组从27人变成了25人) 张柄站的笔直:“属下领命!但我一个人弹压不了25个人。” 王垕点头:“无妨。” 他又随便给张柄点了几个刚刚没有跑路的士兵,让他们一同帮张柄弹压逃跑的士兵。 临时组建的督战队开工干活,几名还像没头苍蝇一般乱窜的乱兵立刻被斧子劈下头颅示众。 王垕心有不忍,但后营士兵反倒对即将到来的敌人不太恐惧了。 反正跑也是死,不如拼一拼,万一能活呢。 王垕见局面控制住便继续分派工作,不能让这些士兵闲着,人只要动起来,心里的恐惧就会减弱。 “全军变阵!第二至第十五工作组,将南方的大车推到北方,布成双层车阵,用木柴加固大车上的防御栅栏。 “第十六至第二十五工作组找一些长木料当做长矛。伤兵和伙夫向南退到我们身后。 “所有人都立刻动起来!谁不动就砍他脑袋! “不明白怎么加固栅栏?怎么这么笨!随便找个长短合适的木料斜着靠上去就是了,不结实就再搭一袋粮食。 “还不懂?傻子!一群猪!都学我!” 王垕连比划带骂,最后还是自己动手才让这些败兵明白怎么在最快时间内加固大车防御。 别看王垕嘴里骂骂咧咧的,但可能是这段时间习惯了服从王垕的命令,在得到明确的指令后这些败兵、伤员以一种极高的效率行动起来。 很快后营就从一个勉勉强强的圆阵,变成一个同样勉勉强强的单面双层车阵。 别说,只看北方一个方向后营的防御能力还真的提高了不少。 沮授适时提醒:“王掾属,可以将大牲口都放出去,驱赶它们往北方跑,迟滞敌人的速度。也不用怕丢,战后可以再收拢回来。” 王垕冲沮授点点头,举起简易扩音器又狂骂:“没听到沮先生说吗?还不快把大牲口都放出去。” 等牲口放的差不多了,王垕问沮授:“公与,还有什么要注意的?” 沮授恭敬的道:“没有了,王掾属已经做得很好了。下面只要让士兵在大车后结阵便可以了。” 王垕手持简易扩声器在后营中左右乱窜,边窜边喊:“所有人以组为单位在大车后面布阵。前面十三组,后面十二组,交叉站位。 “手里的木棍不要松,怕松掉就用绳子和手绑在一起。尽可能和同组的人站的紧密一点,每组成五五队列! “不明白什么叫五五? “我入你母! “…” 可以看出,王垕还真的初步融入了汉末,至少骂人的话学的有七八分神韵了。 但别说,这些士兵就吃这一套,在王垕耳提面命的催促下真就在两排大车组成的弯月型车阵后面排出二十五个小“方块”,配合手里高举的长棍子,还真像这么回事。 北方的烟尘越来越大,天色也愈发的昏暗,而曹军后营点燃的篝火为烟尘下的军队指明了方向。 路招喜欢纵马疾驰的感觉,尤其当疾驰方向是敌人的时候,他就愈发兴奋。 他喜欢骑枪将敌人穿成一串时反作用到手臂上的力量,喜欢挥舞马刀将敌人斩落马下时的快感,喜欢手/弩将敌人射落时敌人惊讶的表情。 路招是如此的喜欢当一个骑兵,曾经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成为像曹仁那样的骑兵统帅,统帅曹营最精锐的骑兵,为曹操征战天下。 路招作为从曹操兖州起兵开始就加入曹营的宿将,也曾经极其尊敬曹操,甚至可以说将曹操在心底神化了。 但他却在年初的曹军骑兵选拔中落选了,他以中郎将的军职想去新建的骑兵营中当一个牙门将,然后落选了? 曹操最后选了谁? 曹纯、夏侯尚一直是曹仁的副将入选也就罢了,曹休、曹真也还算颇有勇名,但夏侯德、夏侯威、夏侯恩、夏侯懋那种毛头小子也能入选是怎么回事? 看到入选名单的一瞬间,路招才知道,曹操根本就不信任他,他只信任自己的族人。 后来路招、朱灵二人以副将的身份陪同左将军刘备去阻截袁术。 这个任务很简单,也很顺利,因为他们还没到袁术就死了。 可就在朱灵、路招先一步返回许都的过程中,刘备居然反了。曹操大怒,如果不是荀令君求情,路招和朱灵那时就死了。 从那一刻起,路招再也不将曹操当做主君。 君视臣如草芥,则臣视君如仇寇。 既然曹操看不到他的才华,又随便找理由就想砍下他的头,那就不要怪他陪朱灵去“清君侧”了。 “全员都有!” “换马!” “弩上矢!” “持枪!” 一连串的命令从路招口中传出,再通过身边亲兵的齐声呐喊传到四周骑士耳中。听到命令的骑士又会重复这个命令,将命令传递到更远的距离。于是仅仅几息的功夫,路招的命令便传递到全军。 路招无比庆幸从吕旷那里得到了几百匹马的补充,否则他无法完成这次百里突袭。 在出来前,朱灵就曾经提醒路招一旦河水上冻,他手中轻骑便将获得远超以往的灵活性。 这一刻终于等到了,路招带着手下在濮水北岸休整三日,就为了等到河水结冰的一刻。 路招并没有担心再也追不上曹操,因为他出来前朱灵便做出判断,曹操的最终目的一定是返回许都,而朱灵将带领休整多日的步足亲自拦截下曹操南归的步伐。 现在,朱灵做到了。 就让他给曹操最后一击吧! “全员!冲锋!” 回答路招的是数百名骑士的怒吼: “冲锋!” ————我是分割线———— 三国小知识:路招为曹魏宿将,查史料可以发现他几乎都是和朱灵同时出场,猜测为朱灵的副将。另外曹操斩朱灵、路招的故事出自演义,正史中并没有相关记载。 第二卷 方向 第二十三章 天黑了 大日将落未落,天蒙蒙黑。 意外的来客给这场遭遇战带来了新的变数。 朱灵站在高高的巢车上,望着北方的烟尘,挤眼笑道:“路招,你来了。” ———— 很多天前,官渡。 “将军,我只带骑兵如何攻击据船而守的曹军?” 路招不明白朱灵的安排,但他相信朱灵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而朱灵最终一定会说服他,就像每次那样。 朱灵挤眼笑道:“无妨,你只需要打出我的大纛,让曹操误认为是我在追击他便可以了。” 朱灵的样貌只能算平平,却喜欢挤着眼笑,再加上个子一般,这更让他显得有些滑稽。 “因为我知道,曹操不可能去徐州。他能去的地方只有两个,司隶和许都。 “去司隶是最合理的选择,曹操的理智一定会让他做出去司隶的决定。但我知道,像他那样喜怒无常只凭心意行事的人最后还是会选择返回许都。 “因为只有回到许都,他才能发泄心中怒火。 “而我将在返回许都的必经之地上等着他。 “届时,希望你也能出现在战场上。” ———— 现在。 “全军冲锋,目标曹操中军!” 朱灵左中两军全力压上,不再去管曹军骑兵。 如果曹操让骑兵去救他的后军,朱灵就能依靠兵力优势直接击溃曹军剩余兵力。而如果曹操不管后军,他的中军将直面路招骑兵的冲击,最终还是一样的结果。 “曹操,我就要来了!” 朱灵挤眼笑道:“这次,请你真的去死吧。” ———— 王垕真的很想跑,真的,他不是一个勇敢的人。 一个现代人,吸收了一些古人的记忆,不代表他就能立刻像古人一样变得勇敢起来。 何况原本的王垕也不过只是一个勤恳的粮官,同样没有经历过生死的战斗。 但王垕不能跑,几百人的生死掌握在他的手中,如果他跑了,他们都会死。 何况他现在还有了徒弟,他将洪烈从冤句带出来可不是为了给他换一个死法。 “所有人,都不许动!” “高举木棍!” “敌人越过两层大车后速度就慢了!” “骑兵速度慢了,就不过是六条腿的靶子!” “咱们随便一捅就能把他们打下马。” “想活命就不能怕死!” “谁tm再敢动一下,老子囊死他!” … 在王垕不停的嘶喊声中,后营的士兵们渐渐忘记了恐惧。他们本就是精锐的士兵,只是在战败后失去了锐气,开始惧怕战争。 当王垕这个主官没有逃窜,他们便一点点的恢复了勇气。 且王垕平日间对这些士兵多有优待,更不要说一些人还是王垕亲手从鬼门关上将其拉了回来的。 既然王垕如此靠谱,他们又怎能抛下王垕。 不就是死吗?那就死在一起吧! 王垕还不知道,他在临战时略显神经质的表现,让他在汉末收获了第一批簇拥。 与此同时,路招终于借住夕阳即将落山前昏暗的阳光和些许篝火看清楚王垕的布置。 刚刚遭遇的那几百头大牲口确实有些出乎路招的预料,但和眼前的车阵相比还不算什么。 路招看到车阵和车阵后那一个个如同刺猬一般的小方阵就知道遭了。 他的本意是突袭曹军最薄弱的后营,再驱赶后营乱兵将冲击曹操中军。但这么大一个车阵横在他的骑兵和曹操中军之间,如不解决车阵,他带骑兵减速绕过曹军后营,侧面和身后也将受到曹军后营的攻击,反会遭受两面夹击。 此时的最优解是路招带麾下骑兵像向战场西侧迂回,帮助朱灵缠住曹军骑兵。 但路招做出了错误的决定,他一定要让曹操知道他的厉害。在他看来后营肯定都是辅兵,只要他能带兵随便杀几个人,剩下的辅兵就会一哄而散。 “全体都有,冲!” “冲!” 路招第一个冲向王垕的车阵,他只是轻轻一夹坐下马的肚子,战马便高高的跃起,直接越过了两侧大车的阻拦。 战马顺利落地,路招顺势侧卧在马背上,手中长矛递出,在惯性的加持下轻易的捅入一名士兵的胸腹,又在战马的加速中轻松退出士兵的身体。 那名倒霉的曹军士兵满眼都是恐惧,只一瞬间力气便远离了他的身体。 同组士兵无不惊恐,二十四个人随时可能丢下长棍一哄而散。 这时王垕的声音响了起来。 “成功了!大车拦住骑兵了。 “二组、五组、十一组、二十三组,上前补位! “三组、六组,十七组后撤重新组队。 “后排其他组将那几个运气好的骑兵戳下马! “督战队呢?!督战队注意补刀,不要让那几个骑兵跑了!” 王垕的声音表示主将还在,有了命令士兵的心也就不慌了,几个刚刚死了战友的小组坚持了下来没有崩溃。 当恐惧被压下,勇气自然就回到了身上,一些险些跑掉的士兵感到了惭愧。 同袍被杀了,不报仇怎么还能想着跑呢? 于是路招预想中崩溃没有出现,他和几名越过车阵的骑兵反倒陷入包围之中。 那几名骑兵很快被乱棍打下马,最后被一哄而上的曹军后营士兵用本来劈柴的斧头劈下了头颅。 路招在包围上来的刺猬阵中左躲右闪,他马术很好,王垕的士兵竟是追不上他。 而这时王垕布下的车阵也被一些路招的骑兵下马搬开了一个小口,十几名骑兵直接打马冲了进来,近距离骑弩射出,一直瞬就杀伤了好几名后营士兵。 王垕只能指挥更多的工作组去堵漏洞,反倒放松了对路招这个冲进来的最后一名“骑兵”的追捕。 路招没有打马回身去和自己的骑兵一起作战。他进入了车阵范围,而对方的主官就站在那些刺猬步兵后方的粮草垛上拿着一个奇怪的东西大喊大叫,这么明显的目标不去射一矢怎么行? 路招相信,只要能击杀曹军后营的主将,那些抵抗的士兵一定会溃散,到那时他就能带领麾下骑兵冲入曹操的中军。 骑弩的有效射程较普通的弩要近不少,为了保证命中,普通的骑兵都会在三十步以内才会使用骑弩进行攻击。而一般情况下三十步对于骑兵来说又太近了,还不如冲过去砍一刀靠谱。再加上在高速骑马状态不容易给骑弩上弦,除非是骑兵追击战,又或者是骚扰作战,骑弩的使用效率并不高。甚至很多装备骑弩的骑兵只会带一只弩矢,射完弩后就将骑弩本身当做暗器砸人或者直接扔掉,反正不会小心的收好,因为根本没那个时间。 实际上路招率领的朱灵部骑兵作为曹操的非嫡系军队,装备骑弩的骑兵只有不到三分之一,携带的弩矢也不多,否则面对王垕摆出的车阵使用骑弩进行消耗作战效果可能会更好。 路招当然也有骑弩,而且由于他弓马娴熟,他有信心在四十步的距离射中敌人,而他现在和王垕之间的距离是七十步,只要再近三十步,他就有把握一矢射死王垕。 问题是路招和王垕之间还有两个小刺猬阵。他只能带着这两个小阵往复的兜圈子,小心的接近王垕。 王垕还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还拿着简易扩音器大喊大叫。 沮授一直持剑站在他的身边,突然一把抓住王垕的手臂:“王掾属,敌人的那个骑兵想要杀你,你最好后退一段距离。” 杀我?! 王垕看了一眼在五十多步外和两个工作组兜圈子的敌人骑兵,又看了看越来越大的车阵缺口,只犹豫了一秒便坚定的摇头。 “不行,我不能退。我退一步,其他人就能退十步。一个士兵退十步,剩下的士兵就能退百步,咱们的防御也就没用了。” 沮授劝道:“还可以在后方的粮草垛重整旗鼓的。” 王垕还是摇头:“粮草垛可拦不住骑兵的冲锋。生死有命,我绝对不会后退一步。” 王垕不想后退,但也不会不理路招,又喊了一个工作组一同去围剿路招,之后就再也不理睬这件事。 沮授无法,只能嘱咐赵扑注意护卫王垕安全。 多了一组人围剿,路招的可移动空间自然变得更少,但也多亏多了一组人,路招终于发现了那条能够通往王垕方向的道路。 他先是打马故意向右边跑出几步,假意想要脱离战斗。 新来的工作组和之前围剿路招的两组人一时配合不到位,眼看着路招从身边跑过,而另外两组还在等这组人补位。 三个工作组管事的伍长都连忙让手下弟兄去追,但这一追便又在身后露出一个更大的空档。 路招急忙调转方向,从三组人之间唯一的空档穿了过去,只一息的功夫就冲到距离王垕不到二十步的距离。 在王垕的惊愕之中,路招举起早就准备好的手/弩,手指微动扣下悬刀。 “死吧!” 这一瞬间王垕可能也后悔没听沮授的建言,但他的第一反应却不是躲避,而是上前一步将沮授和赵扑拦在身后。 “小心!” 沮授没有想到王垕会拦在他身前,急忙想要将王垕推开。 肾上腺素的激增让时间慢了下来。 厮杀声变得很遥远。 火光摇晃,光影像定格动画一般停顿了下来。 一抹阳光反射到王垕的眼睛上。 那是路招的弩矢带着天边最后一丝阳光从弩机中飞射而出,反射的阳光照耀到王垕的双眼,也让时间流恢复了运转。 天黑了。 ————我是分割线———— 三国小知识:巢车又名楼车,主要作用就是登高观察敌情,最早在《左传》中就有相关记载。巢车与咱们在游戏中用的井阑虽然有点像,但不是同一种器械,大家不要搞混了。 第二卷 方向 第二十四章 鸣金 天空彻底暗淡了下来,还好几团篝火还在散发着热量与光明,火焰的温暖让王垕知道自己还活着。 王垕当然还活着! 虽然他被沮授一把推下粮草垛,头上摔了一个大包,还蹭了一脸泥,但除了额头火辣辣的疼,身上一点伤都没有。 路招的弩矢射偏了。 但路招的弩矢本不应射偏的,他可以在飞速疾驰的马背上射中四十步外树梢的一只麻雀,怎么可能射不中距离他不到二十步的王垕。 可这必中的一矢还是骗了,因为就在路招扣下悬刀前的一瞬间,一股巨力击中了他。 路招中箭了! 长长的箭头扎入的肩膀,箭羽犹在摇摆,扎心的疼痛让路招无法保持身形,更把持不住骑弩,他勉强扣动了悬刀,弩矢最终却不知飞向何处。 如果不是路招控马能力惊人,说不定他就要栽下马,死在身后那几十名拿着木棍、斧头的杂兵手中。 路招勉强单手拉住缰绳,看着从战场西侧飞奔而来的曹军骑兵,还有那名手持长弓的曹军战将。 曹军骑兵趁着天黑之时的朦胧之际放弃了从战场西侧绕后朱灵本阵的计划,全力来救援王垕的后营。 路招不敢久留打马向战场东面退去。在离开战场中心的一刻,他回身看了一眼那个很多年前见过几面此刻却显得有些陌生的曹军战将,那时这名战将还在袁绍麾下。 “张郃,这件事我记住了。” 曹操中军骑兵的装备比路招手下好了可不止一筹,至少每人都装备有骑弩,最近更是换装了王垕的双边马镫。而路招麾下骑兵由于车阵的阻拦失去速度,在遭遇到曹军骑兵的第一轮打击中便伤亡巨大。也正是自知失去先手,路招才这么容易便放弃了战斗。 最终路招的骑兵以损失将近三百人的代价堪堪退出战场。本来此时路招还有机会整军回冲一波,但他认为曹军的骑兵来追击他了,在正面战场上曹操的中军肯定不是数量多一倍的朱灵对手。 正是这个错误的判断,让路招在今后的岁月中不止一次的后悔。 无论是他,还是朱灵,这都将是他们最接近击杀曹操的一次机会。 由于张郃、徐晃带曹军骑兵前来救援,王垕负责的曹军后营得救了。沮授决定少说几句曹操的坏话:“王掾属,杀敌的事情交给骑兵去做就。后营应该收治伤兵,派人去将大大牲口都追回来。” 王垕见沮授态度诚恳,说的又都是正事就没好意思责怪他刚刚将自己推倒的事,先将洪烈从粮食堆中“挖”出来,紧跟着便赶紧去按照沮授的话去收治伤员、抓大牲口。 而直到这时,王垕才发现自己的手还在微微发抖。他自嘲的笑了一下,捡起简易扩音器,混着某种f开头的奇怪骂声又响了起来。 后营危机暂时解除,但曹操中军却陷入了困境。朱灵不是庸将,没有了曹军骑兵掣肘,他下令左中两军合力不顾一切发动攻击。朱灵麾下士兵瞬间将乐进、于禁两部淹没,进而直接开始冲击曹操中军。 曹操早就料到这一幕,但他还是没有任何犹豫就派出手中唯一一只骑兵来后营救援王垕。 也正是明白这一点,沮授才没有对之前曹操以后营为诱饵引诱可能的敌人骑兵感到过于生气。他举头南望,伴随着点点星光,曹操的中军大纛还在矗立,但可以想象,中军的另一面必是敌人如潮水般一浪又一浪的攻击。 “曹操,你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 同样的问题朱灵也在问,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刚刚从巢车上下来。 最后的骰子扔了出去,剩下的就只有等待,等待攻破曹操中军一刻。 对这件事,朱灵信心十足。 诚然,曹操麾下士兵要精锐一些,装备也要稍好一点。 反观朱灵麾下虽有五千人,但他一个偏将军本部兵马满编也不过三千人,其中全部骑兵还都被路招带走了。也就是说他带领的五千兵只有不到一半士兵战力可靠,剩余士兵都是从许都周围抽调的曹军预备队,也就是所谓的郡县兵,战力有限。 理论上朱灵军战力就算比曹操多一些,也不会占到太高的上风。 但不要忘了,朱灵以逸待劳多日,麾下士兵也逐渐从主将背叛的负面情绪中摆脱,反倒随着汉帝一次次给朱灵升官加爵,这些士兵大多开始认为他们是在为大汉战斗。同时那些郡县兵在经过这十几日的短暂训练,战斗力也增加了很多,至少没有出现刚一接战就大肆逃跑的情况。 反观曹军,逃跑多日,劳累还是其次,主要是士气不振,如果不是曹操终于下令南归,说不定早就散了。 因此当曹操让张郃、徐晃率骑兵去救援王垕,战场正面的曹军便开始节节败退。 张辽、程昱两部被同等数量的郡县兵缠住就是最好的证明。战场西侧的于禁、乐进两部更是快要撑不住,两部都已减员过半。如果不是两部人马完全被淹没在朱灵军士兵的潮水中,退无可退,朱灵军又杀红了眼,只要战功,不收俘虏,说不定两人已经败了。 曹操从开战起就不时看向西南的方向,那是许都的所在地,是大汉的国都,也是曹操的势力中心。而现在,许都是还是大汉的国都,却和曹操没有关系了。 当路招射出弩矢的时候,也就是太阳落山的瞬间,曹操终于收回目光。朱灵军冲的最猛的一个士兵此刻刚好距离曹操五十步,如果是骑兵,跨越这个距离只需要两个呼吸。 那名勇敢的士兵很快就被史涣斩杀,但当数量更多更勇敢的士兵到来乃至突入五十步的极限位置,曹操的亲卫便不得不也参与到战斗之中。 这表明,曹军的全面溃败真的只是个时间问题了。 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朱灵才从巢车上下来。他将亲带最后一只预备队给予曹操最后一击。 朱灵翻身上马,刚要发布全军总攻的命令,一股奇怪的冰冷感觉充斥了他的内心,将其包裹起来。他感觉到了汗毛倒立般的恐惧,这是一名将军对来自死亡的预感。 为什么? 朱灵不解,他做到了能做的一切,只要下一秒他带领等待了半天的亲兵队冲入战场就能战胜曹操,战胜那个他本以为永远无法企及的男人。 但朱灵却犹豫了。他飞快在脑海中重新复盘了一遍这场遭遇战的每一个细节,然后他发现了很多不合理的地方。 为什么曹操的骑兵会选择救援后军,而不是作为牵制来攻击他?仅仅是为了击败路招解决后顾之忧吗?但如果正面战场败了,击败路招的偏师又有什么作用? 一开始为什么曹操要分开布阵?前面的四个小阵除了吸引他的注意还有什么作用?明明四个小阵都要崩溃了,曹操却一直严守中军?中军与四个小阵合兵不是更好防守吗? 无论朱灵怎样思索都想不到曹操可能翻盘的机会,总不能是曹操自觉无法战胜他便自暴自弃了吧? 可能是朱灵思索的太久,一名亲兵说道:“将军,咱们要快一点。否则等赵司徒或者袁公的军队来了,咱们就无法独吞这份功劳。” 赵温?还有袁绍? 朱灵这才意识到他还有友军。当然,不是说他刚知道这件事,路招可是每隔一天都会派出信使和他联络的。他只是和亲兵一样都想独自击败曹操,将这份天大功劳吞下,选择性的忘记了这件“小事”。 此刻朱灵得到亲兵的提醒突然想到一个假设,一个可能性不太高的假设。 假如曹操也有一只友军呢? 那么曹操在中军前布下的四个小阵便可以最大限度的延缓朱灵的进攻频率。曹操不救他们的原因也很简单,他们本就是弃子。 是的,五子良将又如何?程昱又如何?为了胜利,曹操没有什么可以不放弃的。 如此一来,路招带领的骑兵就是一个必须清理的意外,因为前面的四个小阵可以丢,但后营绝对不能乱。后营乱了,中军同样保不住。 换言之,曹操一直在拖延时间,他在等那只可能的友军到来。 朱灵不敢肯定这个判断是真是假,他见过无数次曹操通过精妙的指挥反败为胜,以至于此刻竟无法确认这是不是曹操从一开始为他设下的迷局,就是用来干扰他的判断。 天空阴沉的厉害,刚刚还有一点星辰,转眼便消失不见。 突然,朱灵感到脸上有什么东西。他伸开手,把看到一片晶莹的雪花落在手心,随后消失不见。 下雪了。 这场雪终于压垮了朱灵,他最终还是决定遵从内心的意愿。 “鸣金。” 亲兵没想到朱灵会下令撤兵,一时竟是没有反应过来。 “鸣金。” 朱灵又重复了一遍,亲兵才听懂他的命令。 “可是将军…” “鸣金。” 亲兵不情不愿的敲响钲,正在进攻的朱灵军同样不明白为什么主将会下达这样的命令。但军令如山,一只只部队还是不情不愿先后撤了下来,但前后不一的命令还是带来了恶果。 朱灵的左军校尉在执行撤退命令时慢了一步,惨遭乐进阵斩。右军校尉也在撤退的过程中被张辽一枪通在大腿上,狼狈的被亲兵抢了回来。 朱灵阴沉着脸看着自军部队缓缓撤离战场。 曹操军则自发的欢呼起来,唯有曹操眉头紧皱,似乎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这场遭遇战就这样以一场双方都不满意的结果结束了。 雪愈发的大了,曹军损失了三分之一多的战兵,活下来的也几乎人人带伤,在这种天气下没有办法追击朱灵军。 而就在朱灵军几乎完全退出战场的时候,西南方向出现一条火龙,随后大地开始震动。 这是只有大股骑兵出现时才可能出现的情况。 朱灵军无人不面容失色,他们知道这不可能是己方的友军,每个士兵都对朱灵及时鸣金收兵充满了感激,如果他们还在和曹军纠缠,迎接他们的一定是一场惨败。 但这次轮到朱灵不高兴了,因为下雪的缘故,这股骑兵来的比他预想的晚了,他在下令鸣金的时刻明明是有机会彻底击败曹操的。 “曹公,你运气真好。”朱灵挤眼笑了起来,“祝您武运昌盛,千万别死在那些宵小手中啊。” ————我是分割线———— 三国小知识:古代作战一般是击鼓进军,鸣金收兵,其中的“金”指的是钲。钲是用铜做的,形似钟而狭长,有长柄可执,口向上以物击之而鸣。 第二卷 方向 第二十五章 虎豹 来救援曹操的骑兵并不多,但一人三马,这才拥有了大股骑兵的气势。 这只从官渡之战前夕就开始组建的骑兵目前只是都尉级别(千人),且没有满编,大约有600人。 当然一只600人的骑兵其实也不算少,毕竟连五子良将现在每个人手里也就三四百的兵力,曹操手中部队除了他的中军,规模最大的军队居然是王垕的后营。 但这只骑兵还是如此的不同,不仅因为它的主将名义上是曹操亲领,平日由曹仁、曹纯兄弟负责,更因为这只部队的全部士兵都是由百人将组成。 曹仁、曹纯只分别是这只骑兵的两个军司马,他们所带领的骑兵分别被称为虎骑与豹骑,合起来在曹军内部便被称作虎豹骑。 不错,来救援曹操的正是三国排名第一的特殊兵种,骑兵兵种的天花板——虎豹骑。 那么曹操是怎么知道会有虎豹骑前来救援呢? 原因很简单,因为今天本就是他和曹仁定好的汇合日子。 前文很早就说了,曹操官渡战败后重新立营就是为了等曹仁回来反攻。之前曹仁以筹粮的名义去了曹军大后方,当时曹仁带走的军队正是虎豹骑。 但筹粮为什么要带骑兵?带的还是天下第一骑兵的虎豹骑? 因为曹仁更本就不是去筹粮,而是去完成一个只有虎豹骑才能完成的战斗任务,去击败一个王垕原本位面没有出现过的敌人。 在曹操势力范围的西南方向,汉镇南将军,荆州牧,成武侯,开府仪同三司,假节,都督交、扬、益三州军事,刘表,刘景升,趁曹操与袁绍会猎官渡,听从从事中郎韩嵩、别驾刘先等人所言,决定不再观望天下大势,以张绣背弃盟约为由出兵南阳,这导致本来打算带兵北上去支援曹操的张绣只能去迎击刘表。 起初张绣独自对抗刘表还能占据优势,但随着刘表急速与叛乱的长沙太守张羡讲和,并将驻守在长沙攸县的中郎将黄忠、侄子刘磐调往南阳,张绣就顶不住了,只能求救于曹操。 曹操手中根本没有信得过实力又强的机动兵力,面对刘表的背刺更不敢让郡兵上去送死,便只能让曹仁、曹纯率领虎豹骑去支援南阳。 当时曹操和曹仁定下的方略是虎豹骑一月而还,因为曹操自觉最多还只能再坚持一个月。 然后就是许攸叛袁降曹,曹操火烧乌巢,张郃攻破曹军大营,再之后就是王垕穿越。 曹仁到了南阳再次展现曹军战神的作风,在张绣的配合下三战三捷,阵斩刘表军沈弥、娄发等战将七人,刘表军仅余两营兵力在黄忠、刘磐的带领下徐徐撤出南阳。 曹仁本想乘胜追击,但却在这时得到曹操“战死”的消息。 当时情况危急,张绣军中多有人员心思浮动,曹仁当机立断带虎豹骑冲入张绣中军,直言张绣的儿子张泉有大将之风,要求带张泉入虎豹骑中加以历练。 性命在曹仁手中的张绣无法只能将唯一的儿子张泉“送”给曹仁,还命张泉拜曹仁为仲父,表示永远不会背叛曹营。 之后曹仁从张绣处补充战马千匹,几乎抽调了张绣手中全部战马,一人三马狂奔千里,终于返回了陈留。 路上曹仁联系上夏侯渊得知曹操未死,更是快马加鞭。 但这时一个小问题出现了,曹仁知道曹操未死,却不知曹操去了何处,便只能广部探哨。 在今天傍晚,一个跑的最远的探哨远远的看到了天空上一连串的彩色纸鸢以及纸鸢下不停翻滚的烟尘。 能在这个时候还在大战的除了曹操没有他人,于是本已下令扎营的曹仁带着全部兵马两个时辰狂奔百里,终于在战斗的最后关头抵达。 另一边,脱离战场的朱灵确实没有达成目标,但他认为还有机会包围曹操,立刻派人去联络路招,又连忙派出多名使者向东北方向的吕旷、赵温两军说明此战的情况,甚至还派人去联系袁绍。自己则带兵立刻南下,希望能将曹操堵在济水河畔。 朱灵给赵温、吕旷的信中写道:之前三军各自为战,这才没有围住曹操。现在曹操损失惨重,还下了大雪,曹军失去了机动性优势。除非曹操抛弃步足在骑兵的保护下立刻西去,只要他们三军合作,一定还有机会将曹军合围在济水与濮水之间。 朱灵判断的没错,实际上就算曹操抛弃步兵跟随虎豹骑西遁,万一袁绍发现他们的行踪派兵南下,还是有机会将曹操和虎豹骑封堵在济阴郡,不让他进入陈留。 曹仁也是这么想的。 “大兄,这里交给子廉,跟我走吧。咱们乘马疾行,定能在袁绍反应过来前西去司隶。” 曹洪也表态:“天下不可无大兄啊。” 曹操不置可否,反要求史涣击鼓升帐,叫众将官连夜议事。 一刻钟后,曹操将曹仁的提议直接道出,大帐内一片安静,没有人愿意被抛弃,曹仁和曹洪能劝曹操自己跑路,其他人却不能。 曹操将这件事说出来也表明了他的态度,他不会抛下这些兵将自己跑路。 但大帐内各将之间的态势自然不会很好,五子良将对曹仁、曹洪两位曹姓将领有些不满,但迫于曹操的压力不敢言语。可同时,他们又对曹操选择留下十分感激,忠诚度一下就涨了不少。 这一切都和王垕关系不大。如果不是他身为司空府掾属领军师校尉,必须出席这个场合,他宁愿待在后营和伤兵、伙夫待在一起。 再加上连日没有睡好,王垕狠狠的打了一个哈气。 坐在曹操右手的曹仁、曹纯、夏侯尚等曹姓夏侯姓虎豹骑将领不知道这个敢在议事时打哈气的年轻人是什么来路,但王垕坐的那个位置之前可是荀攸。像曹仁、曹纯和夏侯尚这种知道轻重的就只撇开眼,假装没有看到。反倒是末位几个小年轻见王垕在曹操面前失仪,一个个恶狠狠的瞪着王垕。 王垕心道那几个岁数和他差不多大的都是什么毛病?他也不管那几个小年轻,低头研究起地图。 郭嘉作为曹操谋主第一个说话:“主公不愿留下步足独走,嘉代军中将士谢过主公。但请问主公,我军与朱灵大战一场,身后的赵温、吕旷两军又逼近了不少,更有大雪拦路,军中又多有伤兵,主公还想着要南归许都吗?” 郭嘉此言一出,曹仁等虎豹骑将领才知道为什么曹操不想独自西去。 “大兄,如果大兄想要南归许都,一样可以带虎豹骑先行。南方虽还有零散袁军部队,却没有人是虎豹骑的对手。虎豹骑由大兄亲自指挥,就算雪天不便行军,七日内也可出现在许都城下。” 曹操冷道:“那然后呢?用虎豹骑来攻城吗?” 曹仁一时语塞,但梗着脖子道:“大兄,许都不欢迎咱们了。就算大兄能带着这里两千步足一起南归,又如何能再进入许都。大兄经营许都多年应该知道,非三万兵卒无法攻克啊!” 曹仁的话曹操当然明白,但就像朱灵分析的那样,曹操的理智一直在提醒他西去是对的,可他就是想去许都。他要去许都问一问那个狗皇帝,他和战士还在前线战斗,他,大汉司空,代表大汉征讨不臣,为何皇帝反倒叛乱了? “哼!” 曹操怒哼一声,“我意已决,全军休息一日,来日南下许都!” 见曹操态度强硬,账内诸将官只能默认曹操的计划。 程昱说道:“主公,现在河水冻结,我军的渡河优势不在,不如留我在此立寨坚守,主公自带大部队南去。” “不可!” 郭嘉道:“我军兵力不足,如何还能再分兵。主公,我等均知主公南下之意。但兵法云,出其所不趋,趋其所不意。就算我军要南下,也要先干扰敌军的判断才行。” 曹操点头:“如之奈何?” 郭嘉又道:“就在升帐前,广阳太守(曹仁)派出追击朱灵的部队截获了一组朱灵的信使,信使自称去会见袁绍。” 曹操一震:“袁绍现在何处?” 郭嘉答道:“延津。” 曹操自言自语:“延津…正西…就算能骗过周围袁军,让他们以为咱们要去攻击延津,咱们又怎么转道向南,突破重围回归许都呢?” 一直研究地图的王垕听到曹操所言,抬头道:“主公,我军还可以走水路。” ————我是分割线———— 三国小知识: 1、相关史书中都记载虎豹骑是一只部队,但近些年的考古发现了曹魏前期的豹骑军司马印,彻底提出虎骑、豹骑的新概念,这打破了以往的观念。在咱们这个时空,虎豹骑虽然在官渡之战前后就开始筹建,但它的第一次大放光彩还是在建安十年,也就是官渡之战三年后的南皮之战。乐进为先锋又又又爆豆击败了袁谭,袁谭败退被虎豹骑追击并惨遭斩杀。顺便说一下,关二爷自然是威震华夏的三国第一猛男,但乐进才是三国时期阵斩敌将数量最多的大将,《三国志》中形容乐进尽是“破别将”、“连战斩首”这种非人形容。 2、以汉里计算从南阳返回官渡差不多真有一千里,何况曹仁还不是走直线,加上绕路说不定距离更远。 第二卷 方向 第二十六章 高速公路 曹操右侧座位坐在最末尾的一名小将怒道:“河水上冻,如何能走水路?” 王垕笑道:“当然可以。不知这位小将军怎么称呼?” 可能是被王垕称作将军,那小年轻仰着脖子道:“高安乡侯之子,夏侯楙。” 王垕眼角微跳,原来是诸葛丞相口中的“如放一鸭”啊,那高安乡侯应该是夏侯渊吧?也不知三国演义里说的对不对。 “小将军不要急,待我将东西做出来,你一看就懂了。” 王垕起身向曹操施礼,“主公,请让我返回后营督造走水路的工具。” 曹操也是半信半疑,但王垕说的信誓旦旦,且王垕之前的快速浮桥和连环船做的都十分漂亮,更关键当着自己的族人、小辈,还有最信任的领兵将军,他必须力挺王垕这个最近征辟的掾属。 “很好,厚土,此事就交给你办了。” 王垕领命离去。 账内诸将分为两派,见识过王垕能力的老人只是好奇王垕怎么在冰上行舟。新来的虎豹骑诸将则对王垕这个没见过的人略有怀疑。 说略有是因为曹操识人之能人尽皆知,他们也只是奇怪王垕这只猴子是从哪块石头蹦出来的。 还是那句话,王垕现在的座位当初可是属于荀攸的啊。 其实王垕要做什么看书的各位都知道,冰橇而已,或者叫爬犁也行。 《史记-夏本纪》记载:陆行乘车,水行乘船,泥行乘橇。也就是说夏朝时中国就有橇了,不过中国古代的橇不是在冰上用的,而是在泥地中使用。 简单的冰橇只要在木板下面钉上两根木条就能用。复杂一点也不过是找两根长木杆,一端用火烧烤,使其高高翘起,用作辕子。另一端触地平直的部分钉上横杆,加上支柱,再做成车厢便成了。 冰橇有辕有底,无轮毂,靠两根光滑木杆在冰雪地上滑行。还可将几个冰橇连成一串,几匹大马就能拉动,可以坐人,也能装货,冰上出行很是方便。 王垕找到沮授,将需要制作冰橇的工作说了出来。 “原来橇还能在冰上使用。” 沮授很明显看过《史记》,只听王垕一说就明白冰橇能用。而且现在雪越下越大,过不了多久就无法骑马,反倒是冰橇也许能够带曹军脱困。 但后营的问题还是人手不足。路招的突袭给后营带来了很大的伤亡,王垕手中25个工作组每组都有减员,减员多的组甚至只剩下一半的人手。而他的后营还要负责照顾数量暴增的伤员、火化死者、分派粮草、搭建临时营帐、捕捉跑掉的大牲口,工作繁重。 沮授建议道:“王掾属,可以让追捕大牲口的人手回来。广阳太守带来如此多的战马,咱们不缺牲口。反倒是拉车用的笼头、缰绳等物不太齐全,需要额外制作。冰橇方面,掾属最好也和往常一样带着一组人先研究一下工艺流程,其他组观摩后以流水之法批量制作,自能事半功倍。” 王垕满口答应。 制作冰橇并不困难,难的是如何在短时间内制作出能转运三千人及其粮草、辎重、还有伤兵的冰橇,就算一个冰橇坐10个人,算上其他东西至少也大几百辆。 还好王垕很快便想到了第一个办法:拆车。 将大车的轮子拆下,再安上木杆,这就是一辆冰橇。而曹军本就有百多辆大车,一下就解决了少一半的工作量。 然后王垕又想到了之前制作的木栅栏。 两个个木栅栏并排拼接在一起,下面装上木杆,这同样也是一辆简易冰橇。 再加上流水之法和零零七两班轮转法,足以在一天之内完成制作冰撬的全部任务。 另外王垕也没有忘记笼头、缰绳数量不够的问题。还好虎豹骑中像笼头这种东西却是不缺,只要略略改造一下,将骑马用的缰绳改为长绳就可以使用。 王垕还命人将装粮草的袋子裁开,裁成大概一尺见方的尺寸,用来给包裹马蹄,以防马匹在冰上打滑。 一整天过去,雪终于停了,后营也终于将所有冰橇制作出来,只留下累倒的几百名辅兵。 不得不说乱世的人就是结实,工作不怕苦不怕累,别说996,007都行,管饭就干,后世的老板们都馋哭了。 曹操带领曹营重将官一同观看了王延年驾驶一辆冰橇在雪地上飙车,王垕为他们讲解:“这是冰橇,雪地上也可以跑。在雪地上四匹马就可以拉动串在一起的两辆满载辎重的冰橇,如果是在冰面上还能拉的更多。而且冰面上没有障碍,有了冰橇,我军在冰面上就仿佛走上了高速公路,完全可以走濮水、济水、蒗荡渠,一路南下,最后绕道陈郡转颍水返回许都。” 曹操第一次听到高速公路的名词,大概意思还能明白,满意道:“我就知道厚土一定能行。” 曹仁、曹纯、夏侯尚三个人同样附和着点头,那些姓曹或者夏侯的小年轻还略有不服,却也无话可说。 王垕年龄和这帮曹(夏侯)二代相仿,反倒官职更高,更受曹操重用。这些把曹操当做偶像的曹(夏侯)二代对王垕有点敌意也算正常。 但相对,当王垕真的完成了他们看来无法完成的任务,他们内心对王垕也是十分敬佩的。 比如小鸭子夏侯楙就对冰橇十分着迷,趁曹仁、曹纯不注意偷偷找到王垕,仔细的询问了冰橇的载重能力、制作工艺、使用注意事项等内容。 王垕完全没有隐瞒,一一告知。夏侯楙也十分感激,一番交谈过后,两人便是可以互称表字的朋友了。 “子林(夏侯楙字),你问雪橇制作工艺干什么?” 夏侯楙憨笑道:“厚土有所不知,我父在司隶屯田。一到冬日物资转运就跟不上,如果遇到大雪天更是连门都出不了。有了冰橇,冬天转运物资就方便多了。” 王垕没想到小鸭子还有这种见识,暗道三国演义果然都是骗人的。 夏侯楙又道:“等回去我就让家里大肆制作这种冰橇,每到冬天就派人在司隶各处倒卖物资,一定能赚很多钱。” 王垕:“......”对不起,我收回前话。 有了冰橇的帮助,曹军再次上路。等朱灵、赵温、吕旷三军发现曹军消失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之后了。而此时曹军又一次来到濮水河畔,在长桓附近扎营。 曹仁望着完全冻结的濮水和驾着冰橇在河面上玩飙车的几名曹姓、夏侯姓小辈感叹:“果真如王军师所言,此物在冰面上速度更快。” 两日接触下来,虎豹骑上下六百将士对王垕不再有敌意,反倒因为王垕的种种发明开始喜欢上这个军师校尉。 王垕也在这段平稳的行军途中终于将早就许给曹操的方便座椅做了出来。 曹军中军大帐,曹操坐在马扎上惬意的扭动了一下屁股。 真好,再也不用担心老寒腿久坐发麻了,痔疮也不痛了,似乎连头疼都好了几分。 曹仁等人自然眼馋曹操屁股下面的马扎,但王垕只做了三个马扎,一个给了曹操,一个给了郭嘉,还有一个自用。但王垕还不知道,马扎本应是四个,负责组织人手制作样品的沮授以材料损耗的名义私吞了一个。 王垕也会做人,见其他将领跪坐在蒲团上都很眼馋,直接许诺等量产一定给每位将军都做一个马扎。 其实汉末的北方已经开始有人使用类似于马扎的大型绳床,由于绳床是胡人传过来的便也称为胡床。且由于胡床方便携带,三国时期就开始大规模应用于军事领域,比如曹操行军中就睡在胡床上。王垕自从当了校尉也有资格睡胡床,不用再睡草垛了。 不过胡床总归是用来睡觉的,真正将胡床做小了专门用来当座椅,王垕很可能还是第一人。 曹军诸将见到马扎的第一反应大多都是我怎么没想到,唯有夏侯楙眼睛一亮,似乎看到了什么新的商机。 “咳咳。” 可能是臀部太过舒服,曹操在正式发言前又扭动了一下。 “诸君,我军现在在长垣附近。只要按照厚土所言走濮水、济水、蒗汤渠,再转颍水,便可重回许都。” 说道这里曹操停了一下,看了看营中众将。 “今日我军探哨与袁军探哨相遇,用不了几日整个袁绍军都将收到我军转道向西进攻‘延津’的消息。但此地距离延津不过百里,我军何不在返回许都前真的去和袁绍打个招呼?” 这话一说出来,曹军众将一个个瞬间就兴奋起来。曹军有冰橇的移动力优势,快速接近延津最多也就用两天。而其他袁军都还因为大雪无法调动,就算知道消息也没法快速救援,正是突袭延津袁绍军新营地的好时机。 但郭嘉却道:“主公,此事万万不可。” ————我是分割线———— 三国小知识: 1、高安乡侯是夏侯惇,演义中说夏侯楙是夏侯渊的儿子,过继给的夏侯惇,所以王垕记错了。正史中只是说夏侯楙不太会打仗,曾为征西将军主管雍州,其实只是去前线镀金,当诸葛丞相北伐立刻就被调回中央了,并没有被诸葛丞相玩死的经历,后来他还当过镇东将军,但同样没有任何战斗相关记载。“如放一鸭”也是演义中的戏言,诸葛丞相真要是能俘虏敌军总指挥怎么可能轻易给放了? 2、夏侯尚其实也是夏侯楙那一辈的,只是年纪略大,名气也更大,在《三国志》中有专门的个人传记。当然,这和他有个名气更大的好儿子夏侯玄可能有亿点点微不足道的小关系。 第二卷 方向 第二十七章 王垕的方向 曹操问郭嘉:“为何不可?” 郭嘉道:“我军进攻延津将会有四个困难。 “这两日天气放晴,虽依然寒冷,但地面上的雪还是消融了不少。一旦我军靠近延津时天气突然转暖,冰橇会立刻失去作用,此其一。 “袁绍非庸才,延津重新立下营寨多日,我军并不知道袁军驻军多少。且我军只有不到三千人,恐不是对手。此其二。 “我军归路上还有朱灵、赵温、吕翔、韩/猛等敌人,时间紧迫,此其三。 “司隶虽有河南尹(夏侯惇)、颍川太守(夏侯渊)等忠臣值守,但我军失去了朝廷大义,一旦日久恐生变故,此其四。 “而如果我军全力南下,将有一个天大的好处。厚土的制作的冰橇在结冰的河面上跑的更快,不用担心河冰立刻消融。 “我军的行军路线是顺蒗荡渠南下直到许都以南的汝南境内再转颍水向西北方行进,许都将不会预料到我军从南方出现,出其不意定能重新将许都收回手中。 “就算我军因为袁军势大无法在许都久留,也可以重新将朝廷大义拿回到手中,带着朝廷大义一同进入司隶。” 郭嘉这四难一好的说辞立刻将账内包括曹操在内的所有曹军高层说服,王垕心中感叹郭嘉真不愧是说过十胜十败的大拿。 至于朝廷大义什么的明眼人都知道指的是什么,无非就是汉帝刘协,又不是没见过。 之前曹操将刘协恭恭敬敬请回家可没少花心思,堪比汉末版的舔狗追女神。 但女神追回家又如何呢?可是没少给曹操添堵。 说不定曹操一开始真的是想当大汉忠良,但在刘协及其党羽的各种/猪/操作下,曹操最后还是选择了一条不一样的道路。但大家都知道,曹操终其一生都是汉臣。 现在郭嘉不过是把这个问题摆在了明面上,何况他也没直说要掳走刘协,而是以“朝廷大义”作为代称,也算仁至义尽。 曹操当即决定全军向南。但作为老朋友,他还是要给袁绍留下点什么。 ———— 几日后,延津,袁绍军大营。 “阿瞒!气煞我也!” 袁绍愤怒的将一封曹操留给他的“信”摔在地上,“信”发出“咔嚓”一声碎成两半,将送“信”的探哨吓了一跳。 曹操的“信”写在一大块木板上,“信”中用极具挑衅的口吻调侃了一遍袁绍。从袁绍小时后偷家里鸡一直写到长大后大家一起去街上抢新娘子,总之将他和袁绍年轻时干过的坏事全都写了一遍。 如果写到这里就结束也不失为一封充满温馨感的“信”。但曹操在后面还写满了整个官渡之战中袁绍犯下的错误。所谓的错误也就都是一些小事,毕竟本位面曹老板自己好几次都差点完蛋。但不要忘了曹老板可是传奇级大文豪,随便润色了几句就把袁绍气的直骂街。 一旁的荀谌问探哨道:“可见到过曹操大部队?” 探哨道:“不曾,只在三日前见过些许曹军探哨。但大雪后双方骑马都不方便,只是远远望了望便失去了踪影。等我们在濮水河畔发现曹军宿营痕迹的时候,曹军已经不见了,我们找遍周边十里,就只找到了这块牌子。” 郭图冷笑道:“到处都是雪,曹军怎么可能消失?这么多人难道会飞不成?” 荀谌低头沉思了一会才道:“飞到未必,但今早吕旷的送来的信件中说十几日前曹军曾和朱灵大战一场,双方未分胜负。最终天降大雪,双方各自退后扎营。但后来曹军突然从吕旷、赵司徒和朱灵三军的包围圈中消失。如此看来曹军确实可能往咱们这边来了,且曹军掌握着某种可以在雪地上行军的方法。但曹操为什么没有进攻我军?” 郭图分析道:“我军在延津驻军颇多,又有张南将军新送到军粮,曹操可能也是知难而退。与其想曹操为何不来攻击,倒不如想一想曹操可能会去何处?” 袁绍也冷静下来:“曹军如果真能在大雪中保持行动能力,恐怕我军短时间追不上他,估计曹军已经绕过延津西去司隶了。 “没有杀掉曹贼固然可喜,但此战毕竟是我军赢了。 “友若,命各处兵马原地休整,减少消耗。待大雪消融,我军本阵将再次移师官渡,各路兵马也一同前往官渡,与本阵汇合后全军南下,我们一起去许都见一见皇帝。 “再传令冀州兵进入河内,伺机进攻司隶。 “对了,记得叫赵温和朱灵也来官渡见我。如果他们不来…友若,你知道怎么和他们说。” 荀谌领命,离开中军去安排这些事。 郭图趁机道:“主公,大公子日前回师青州防备藏霸。既然藏霸投诚,何不让大公子带兵接收藏霸手中淮阴、济北等郡。至于藏霸,主公可以以大将军的名号许给他徐州牧之职。如果藏霸是真心投诚,定会欣然接受。但如果藏霸不愿让出淮阴、济北,还请主公早做打算。” 袁绍知道郭图这是在给长子袁谭立功的机会,但他在官渡带着袁谭一同打了半年仗,还是看不上这个大儿子,反倒是觉得袁尚坐镇后方调度有序,更有才能一些。不过现在还不是立嗣的好机会,还是要先将朝廷大义拿到手再说。 “我知道了,就按你说的办吧。” 郭图大喜,也施礼后离开了中军。但他刚走,袁绍就下令让袁尚负责押运下一批粮草,他要带着这个最喜爱的儿子一同前去许都。 袁绍大手一挥,几名亲兵、文官也相继退出。他站起身,将曹操留下的木牌捡起来。木牌被他摔成两半,正好右边一半写的全是两人年轻时干过的坏事,左边则全是曹操挑出袁绍在官渡之战中的错误。 袁绍嗤笑一声,将左手半块木牌投入营帐的火盆中,却将右手拿着的半块木牌郑重收好。 “阿瞒,我们之间的事还没完呢。” ———— 与此同时,曹军沿着蒗荡渠向南疾行,刚刚从官渡东侧掠过。 王垕坐在冰橇上,怀中抱着洪烈。 “徒弟,冷吗?” 洪烈很诚实:“冷。” 王垕将洪烈抱得更紧一点:“找点事情做就不冷了,背十遍乘法口诀。” 洪烈摇晃着小脑瓜,一板一眼的背了起来。 “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二二得四…” “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吃葡萄不吐葡萄皮…” “氢氦锂铍硼碳氮氧氟氖钠镁铝硅磷…” “义等于唉目塞二…” 小小的孩童声回荡在曹军之中,曹军士兵、将领听着孩子的声音都感到一种别样的安宁,再加上坐冰橇赶路一点都不累,军队又向着南方挺进,士气逐渐提升了起来。 曹操过来专门夸赞了王垕一番,顺道要走了除元素周期表和某种天书以外的全部王垕家学幼儿启蒙教材,准备回去教自己的儿子们。 军队的士气在提升,曹操、郭嘉等曹营高层在计划回到许都的事宜,唯有王垕有些低落。 蒗汤渠是中原重要水利工程,沿着渠水两岸本应有大量的村庄,但这些村庄都已经荒废了。偶有人烟出没在见到曹军后也立刻躲了起来,就好像看到猛兽的小兔子一般。大片良田也变成了荒野,本应生长庄稼的土壤长满了杂草。 唯一有些生机的地方也就是那些乌堡和小城了,巡逻的人见到了曹军立刻敲锣打鼓一通闹,然后就会有大量人员出没在乌堡、小城的城墙上,紧盯着曹军,直到曹军远离才放下心来。 其他人对这一切视而不见,唯有王垕心中充满了不安。他还记得自己原来的那个世界是什么样子。 在那里,人们通过努力只用了几十年时间便把国家从世界最落后的国家变成了世界强国;在那里,无数人挥洒汗水和鲜血,让这片土地从战乱中恢复,变得再次充满生机;在那里,每天都在上演各种各样的奇迹,而这些奇迹的制造者只是一个个和王垕一般的普通人。 那里的人有着和这个世界的人同样的称呼——华夏。 王垕看了看左侧将手放到裤裆取暖的王延年,又看了看右侧拿着一根柴火在剔牙的沮授,突然大笑起来。 沮授将那根和他小臂同样粗细的牙签扔到一旁:“掾属因何发笑?” 王垕冲着他摆摆手,示意无事,但嘴角还含着笑意。 王垕突然间知道了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想明白了许攸的那个问题。 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方向,他喜笑颜开。 洪烈发现了师傅变得高兴了:“师傅,你怎么这么高兴?” 王垕笑道:“我想让所有的孩子都能够得到照顾,健康成长。 “我想让所有的男人、女人能够安心的生活,不用担心死于非命。 “我想让所有老人得到赡养,不用离开家而把最后一点粮食留给家人。 “我想让诸侯争霸天下的同时俯身照看子民。 “我想让士族不再高高在上。 “最关键,我想看到人像人一样活着。 “我想看着这个世界一天天变好。 “就是因为我看到了那一天,我才笑了。” 洪烈只觉得自己师傅是不是傻了,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好的世界。 反倒是沮授郑重道:“掾属说的一切如果都能实现,三代之治都比不上啊。” 王延年更是闻着手上的味道说:“真有那一天,是不是我能就娶十个老婆了。” “哈哈哈…” 众人一片大笑。 待所有人都笑完了,王垕淡淡的自言自语:“总会有那一天的。” ————我是分割线———— 三国小知识:本来今天想抄一段...咳,是给大家看一段郭嘉的十胜十败论的,但实在太长了,想了想还是就算了,真感兴趣就去搜一搜,写的有理有据,相当的精彩。另外教/员就特别推崇郭嘉,还曾在59年的八届七中会议上向同志们推荐看《郭嘉传》。最后这段就算今天的小知识吧,明天是第二卷最后一章,希望大家喜欢。 第二卷 方向 第二十八章 陛下何故谋反(二合一章节) 几百辆冰橇载着三千曹兵飞驰着从后世非著名景点百尺堰旁驶过,又从蒗汤渠拐入颍水,掉头向西北方向挺进。 同一时间,袁绍还在等待大雪消融,他最喜爱的儿子袁尚刚刚来到延津,他期许着带大军南下占领大汉国都的一天。 汉帝刘协正在大宴宾朋,似乎大汉的一切问题都随着曹贼战败而烟消云散,大汉再次伟大,百姓不再困苦,地里长满了庄稼,九州风调雨顺,各方诸侯…不对,哪里有什么诸侯,那都是大汉忠良。 刘表接纳了远方宗亲刘备,他将刘备安置在新野防备张绣,自己则带着刘磐、黄忠返回南方剿灭张羡。对了,还有那个南阳之战中支援不利的甘宁,刘表早就看他不顺眼,顺便给他治个罪,看他是士族出身就不追究了,自己找出路去吧,谁爱用就用,反正刘表是不会再用。 年轻的孙权端坐在大殿中央,看着下面几派大臣争来争去,右侧的周瑜、程普和左侧的张昭、顾雍具是默不作声,他脸上陪着笑,心底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臧霸站在甄城的城头上,看着“吕”字大纛缓缓接近,脸上尽是嘲讽之意。他的小弟孙观、吴敦等人这些天驱赶聚拢了大量百姓。济北、泰山一代多山地,缺少百姓,他这次来东郡就是为了趁火打劫多带一些百姓回去。 还有刘璋、韩遂、马腾、张鲁、公孙度、张津、张燕、张羡,一个又一个风云人物在利益的驱使下趴在大汉这个巨人的身体上啃食他的血肉,静待时机,等待天下发生巨变的一刻。 他们此时都还不知道,仅仅三日后,大汉国都又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 三日后,许都。 天蒙蒙亮,刘四打着哈欠走出家门。 作为许都一个小小的城门吏,刘四每日的工作就是早早到城门前点卯,在规定时间打开城门,晚上再关掉城门收工回家。 刘四没有别的爱好,就爱说大话。以前他最爱吹嘘的事情就是曹司空有一次过城门时和他聊了几句,还精确的叫出了他的名字。 这件事他一吹就是好几年,但可惜曹司空…呸,曹贼流年不利,两个月前战死了,刘四也就再也不敢那这件事乱说。 不过俗话说的好,野猪总是在烂泥地中滚爬,雨燕永远在春天来到。 刘四这么一个爱吹牛的人怎么可能改掉习惯,最近他就又找到了可以吹嘘的事情。 “我给你们说,我可是汉室宗亲,和左将军刘备一般是中山靖王之后,按辈分和当今陛下还是同辈呢。” 其他城门吏都知道刘四就好吹牛,也不说破,反倒打趣他:“既然如此,如今陛下亲政,你何不也入皇宫认亲,讨个大官当当?” 每次别人这么说说刘四就会故意大闹起来,理由一大堆,不是“他志不在此”,要不就是“家里族谱丢了,懒得去找”,反正都是这类屁话,引得其他人一片大笑。 今日也是如此,刘四刚和同僚一同将许都南门打开,嘴里说着自己是皇帝的远房哥哥之类谁也不信的话,逐渐话题又引到他为何不去皇宫认亲一事。 但这次刘四没有百般狡辩,大张着嘴呆呆着望着刚刚打开的城门。 “哈哈哈,刘四,你怎么了?” 刘四还是不为所动。 有同僚发现了古怪,同样探头看向城外,随后这人便像吓到的小鸡一般跳了起来,满口乱喊:“军队,军队!外面有军队!关城门啊!” 可惜没有人回应他,其他城门吏早就全跑了。这名“忠臣”也只能慨叹一声“非是臣不努力,是敌人太强大”便也撒开丫子跑路回家,只留下吓傻了的刘四继续呆呆的看着城门外。 曹操一身精甲披挂,单手持槊,腰垮倚天剑,红色披风随风飘扬,坐下爪黄飞电迈着方步一步步的走进了许都。 追随在曹操身后的有曹军宿卫首领许褚、亲兵统帅史涣、韩浩、军师祭酒郭嘉、振威将军程昱、都护将军曹洪、广阳太守及虎豹骑实际的统领者曹仁、曹仁的亲弟兼副手曹纯、裨将军张辽、讨寇校尉乐进、偏将军于禁、偏将军张郃、偏将军徐晃、曹氏夏侯氏诸将、六百虎豹骑,两千多名如虎狼一般的士兵,以及我们的主人公,司空府掾属领军师校尉王垕。 王垕的身边还有前袁绍军监军沮授、王垕的小弟兼曹军伤兵营主官王延年,以及在王垕怀中东瞧西看的徒弟洪烈。 刘四在曹军的威压下扑通一下跪了下去:“属…属下刘四,见过…见过司空大人。” 曹操点点头:“是刘四啊,别堵着城门了,我的大军还等着入城呢。” 刘四连忙让开跪到城门一侧。 曹操挥舞长槊,槊头指着正北方,那是皇宫的方向。 “子孝、子和(曹仁、曹纯),带虎豹骑封锁各处城门,冲击城门者就地革杀。 “子廉(曹洪)带张辽、于禁、乐进控制各处官衙,以我的名义接管许都,所有在我离开许都后认命的官员一律革职,反抗者就地革杀,记得看看大牢里有没有咱们的人。 “韩浩带徐晃、张郃,领兵压制执金吾,反抗者就地革杀。 “其他人,随我去见一见皇帝。” 刘四就这样跪在地上看着曹操带着也不知多少兵将回到了他忠诚的许都。他很害怕,一个多月前朱灵刚刚连夜带兵进入过一次许都,他当时吓的三天没有出门,还是后来埋尸体的人手不够,有人找到他,他听说给粮食才出来的。他记得自己和很多人在城西挖了十天才将所有尸体掩埋。 想到这里刘四突然浑身哆嗦,因为他想到似乎给朱灵打开城门的那些同僚全都死了。 这时他听到一个小孩的声音。 “师傅,这里就是大汉国都吗?” 一个年轻人的声音回答那个小孩:“不错,这里就是大汉国都许都。” “哇,果然比我们县城大多了。” “一般般吧,许都之所以重要不因为它的规模,只因为这里住着一个人。” “是谁是谁?” “皇帝,活的皇帝,很稀有哦…” 孩子和年轻人渐渐远去,只留下飘荡在空气中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话语。 刘四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发现自己还活着,一下瘫倒在地上。 去他妈的皇帝,老子再也不认你这个弟弟了。 ———— “陛下,快走吧,再不走北门也要被曹贼的骑兵封锁了。” 刘晔苦苦哀求,但坐在金座上的年轻人不为所动。 大汉皇帝,这个巨大国家名义上的统治者,年轻的刘协望着朝中最后的一个忠臣缓缓摇头:“我还能去哪?投奔袁绍?他本来就不喜欢我。还是去投奔刘表、刘璋?他们就能比曹操好? “都是一丘之貉。 “卿家走吧,贾先生不早就走了吗?你留在这里只能等死,曹操不会放过你的。” 刘晔脸色数变,最后还是灰败下来。 “陛下说的没错,司空不会放过我。但陛下,请您记住,您是大汉的皇帝,是大汉帝国的荣誉。无论在何时何地,请您都以皇帝的威仪来要求自己,这是臣对您最后的要求和期望。” 刘晔头也不会的走出了大殿。 刘协低声叹了口气,却听到殿外刘晔大喊:“晔乃阜陵王之后,如何能卑躬屈膝,臣于贼人麾下。我宁愿一死,不愿再屈膝受辱!” 不多时,有内侍来报,刘晔在皇宫门口拔剑自刎。 刘协听闻泪如雨下。 半个时辰后,曹操拖着长槊缓缓步入宫城,他在刘晔的尸体旁只驻足片刻便摇着头缓缓离去。 “司空,请卸甲、放下武器。” 一名内侍提醒曹操,曹操瞪着那名不知死活的内侍。跟在后面的王垕熟悉这种眼神,那是曹操在寻找劈砍落点时的眼神。 郭嘉快走两步在曹操耳边说了几句,曹操这才脱下铠甲,并将武器扔到地上。 有了曹操作为榜样,其他人也解开甲胄放下武器。 内侍又道:“请司空脱下鞋袜。” 曹操凝视内侍:“你不错,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叫什么名字?” 内侍低头弓腰,却丝毫不惧:“小人穆顺,不过是宫中一个小人,不值得司空挂记。” 曹操慨叹:“真忠臣也。” 他脱下鞋袜。郭嘉、许褚等人也脱下鞋袜。 王垕见了先给徒弟洪烈脱下鞋袜,然后才脱自己的。 至于沮授和王延年,一个不喜欢和曹操在一起,一个还没资格来皇宫,王垕让他们带兵去接收许都的各个库房了,尤其是记录山川地形、人口赋税、技术资料等档案更是要全部搬走。 众人在穆顺的指引下一路小跑到大殿前,穆顺轻轻将大殿门打开,大声道:“司空曹操求见。” 曹操等人迈步走入殿中,还是一路小跑来到刘协面前。 王垕拉着洪烈的手,心道是不是该跪拜了。 然而曹操没有任何跪拜的意思,反而盯着刘协提前几百年说出了那句千古名言:“陛下何故谋反?” 刘协端坐在宝座上,讥讽道:“自古以来只听说过臣下反叛皇帝,没听说皇帝反叛臣下,你如果是自己想要谋反,又何必来指责我?我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有杀了你,社稷才会安定!” 如果是一般人听了皇帝这么说估计可能就乱了,但曹操可比高欢的大儿子高澄冷静多了,反讽道:“陛下如果是明君,这句话就不算错。只可惜陛下虽有才干,却不过是如同桀纣一般的暴君。如果没有我们这些臣子为陛下张目,大汉早就亡了。臣不过离开许都几个月去征讨不臣,陛下便自绝后路。莫不是觉得袁绍来了就能善待陛下?” 刘协微微张口,不知如何回答。 曹操只感失望,摇头不语。 郭嘉见曹操不说话,上前一步道:“现有叛贼盘踞在东郡、陈留一带,为社稷计,还请陛下迁都司隶,司空必护卫陛下周全。” 刘协这才知道他又要被裹挟,急道:“朝中大臣及家眷众多,寒冬凛冽,恐不能远行。” 曹操从失望中缓解过来,说道:“这不要紧,那些大臣既然不能远行就不要跟去了。” 刘协一惊:“司空说什么?” 曹操却不再理睬刘协:“王垕!” 王垕连忙拉着洪烈上前一步:“属下在。” 曹操说道:“王垕,保护好陛下、皇后、众嫔妃和皇子,无关人员就不要一同带走了。” 王垕施礼:“属下明白。” 刘协愤怒的从身前桌案上拿起一块砚台砸向王垕:“狗东西!” 只可惜刘协手腕无力,王垕只是轻轻一挥袍袖便将砚台挡下。 洪烈冲到王垕身前大喊:“狗皇帝,你敢打我师父?” 刘协从没被一个孩子这样骂过,一时不知如何还口。 王垕赶紧将洪烈拉回身后,低头俯身施礼:“臣徒愚昧,冲撞了陛下,请陛下不要怪罪。” 刘协还想说什么,曹操却突然道:“还请陛下在宫中静养,三五日内臣等就将护送陛下返回司隶,臣等告退。” 曹操带众人倒退着离开大殿,刚刚离开大殿,曹操又一指穆顺:“厚土,记得带他一起走。” 王垕点头:“属下遵命。” 穆顺还是弓着腰,但语气坚定的道:“我身为陛下的近臣,司空不说我也会跟随陛下左右的。” 曹操大笑:“如果朝中都是你这样的忠臣,大汉何以至此。” 待王垕找到沮授、王延年将刚刚见到刘协的事说出。 王延年一脸的羡慕:“哎呀,我这辈子要是能进一回皇宫就值了。” 王垕笑道:“其实不难,就是得挨上一刀。” 王延年连忙捂着裤裆躲到一旁:“这可不行。” 王垕和沮授哈哈大笑,唯有洪烈一脸迷茫。 待大家笑过,沮授慨叹道:“曹操真有当年董卓的风范,待袁公来到许都找不到皇帝一定会痛骂曹操。” 几人边走边说笑,但许都的大街上除了他们这些曹军附庸,半个行人也没有。 突然一个比洪烈大不了多少的小孩抱着几根竹子从几人面前一闪而过。 王垕连忙命赵扑拦住那个小孩:“小娃娃,你抱着竹子干什么?” 小孩回道:“明天就是正旦了,家中没有竹子,我出来找一些,明天好烧爆竹。不烧爆竹,山魈会下山吃人的。” 众人均是一愣,脸上笑容一齐消失。 王垕心头微寒,不知回忆起什么,低声默道:“过年了...” ———— 许都以南,官道上两匹马冒着风雪艰难的前行。 曹操来的太过突然,贾诩只来得及带长子贾穆离开许都,两人骑着马一路向西南方向前进。 贾穆道:“父亲,我们为何往南?往北去投袁绍不好吗?” 贾诩摇头:“张绣与我有旧,他不太可能背叛曹操,但也不会将我们交出去。反倒是袁绍,态度不明,需要先观察一段时日。” 他回望早就消失在目光中的许都:“曹操,我还会回来的。” ———— 邺城大牢。 阴暗的牢房中,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这么说是主公赢了?” “不错,田元皓,主公让我问你这次可服气了。” 田丰沉默,过了许久才道:“臣错了,还请主公看在我年老的份上让我回家吧。” “一切都要由主公定夺。还有一事,朱灵军曾与曹军接战,他们带回来一个消息,沮授叛变曹贼。” 田丰脸色大变:“这不可能!” 但牢外再也没有人回话,袁绍的使者已经走了。 不知过了多久,牢房内突然响起一阵狂笑。 “哈哈哈哈…乱世中哪有什么定数?沮授、张郃都能投降曹操,我又为何要死守为臣之道。我也有子孙,也有家人。从今日起,我将换一种活法,只为自己而活。” ———— “大哥,我军为何撤兵,天这么冷,雪还没化呢。” 孙观骑在马上将皮衣裹紧,随手一鞭子打在路边一名推车的百姓身上,打的那名百姓一个趔趄。 “大哥搬空东郡百姓我倒是理解,但一路这么走,这些百姓到济北也活不了多少啊。” “无所谓,能活到最后的肯定都是身体结实的,老弱咱们不要。” 臧霸吐出嘴里叼着的一根枯草,正了正头盔。 和大多数人印象中不同,臧霸的身材一般并不魁梧,皮肤虽然因为行军打仗晒的黝黑,样貌却颇为英俊,没有半点彪悍的模样,反倒像个书生。但就是这样一张英俊的面孔,此时却带着几分狂热。 “打吧,打吧,等你们都打完了,就该轮到老子争一争这天下了。” (第二卷,方向,完) ————我是分割线———— 三国小知识: 1、穆顺为《三国演义》中的虚构人物,因参与伏完密谋诛杀曹操事件被杀,和游戏中那个不入流的武将不是一个人。 2、正旦就是正月初一。 3、山魈的故事出自《神异经》,为汉武时期东方朔所书。对,你想的没错,就是鲁迅小时候背不住,长大了还写文吐槽的那个。 第三卷 囚徒 第二十九章 皇帝西狩 汉建安六年,西元201年,正月初三,大汉司空曹操兵败从官渡返回许都后的第三天,大汉天子刘协以思念故都为由西狩雒阳,司空曹操、广阳太守曹仁、振威将军程昱、都护将军曹洪等人携司空府直属兵马随行,天子封国丈伏完为许都留守,更有众多皇亲国戚主动留在许都,誓与国都共存亡。 天子刘协听闻如此多的忠臣主动请留,感动得临行前拉着国丈伏完的手哭诉:“今日一别,不知今生可有机会再见面了。” 皇后伏寿及送行者多有落泪,还好司空曹操冷静处置,天子仪仗还是顺利出行。 司空府掾属领军师校尉王垕能造冰橇,以马拉橇可于冰面疾驰,能日行百里。 天子刘协与皇后伏寿共乘一橇,顺颍水冰面西行,颇为欣喜,赞王垕国之能臣,封王垕为都亭侯,但因时间有限,王垕制造的冰橇不符合天子出行仪仗要求,不予实际封地。 王垕领幼徒洪烈拜谢天子。 天子刘协见洪烈伶俐,欲封其为皇子侍读,入宫与皇子一同读书。 王垕以幼徒顽劣为由辞之。 天子怒,以殿前失仪的罪过去掉王垕的侯爵,在司空曹操的劝阻下放弃了这个想法,赐王垕百金作为道歉的礼金。 王垕拜谢。 ———— 离开许都五天了,因为带着刘协和他一大家子,曹军这次的行军速度慢了很多,就算有冰橇的帮助一天也只能走30里。 但王垕听韩浩说这速度已经挺快了,当初曹老板从司隶迎回刘协时每天才走十里,几乎是一点点爬回的许都。 哦,对了,那时许都还叫许县呢。现在刘协这个皇帝走了,许都虽然暂时还叫许都,却是名不符实了。 短短几天时间,王垕终于领略到刘协这个皇帝难缠。可能是知道曹老板这边谁不不敢拿他怎么样,这孙子…咳,这位圣明的陛下想出各种办法来刁难曹操军中的每一个人。 昨天好不容易王垕才将曹老板之前许下的亭侯拿到手,刚才他按照规定去见刘协表示感谢,这孙子…fuc! 这位圣明的陛下居然想把洪烈留在身边,王垕怎么可能答应,于是这位圣明的孙子就顺势要将王垕的亭侯给夺了,如果不是曹操恰好赶到,一通夹枪带棒的“劝说”,王垕还没焐热的爵位就要飞了?! 大汉的爵位现在是不值钱了,但那也是身份的象征,要知道现在五子良将也才只有乐进、徐晃、于禁有个亭侯,张辽只是关内侯,张郃由于官渡曹军没打赢,历史上本该有的亭侯就没封到,反倒成了五子良将中最弱的一个。 很生气,但王垕还是很快将这件事抛到脑后,还有好多正事等着他去做呢,没空跟一个任性的小年轻一般见识。 在离开许都前,曹军精简了一部分士兵,大约还剩下两千三百人。 离开士兵的家乡多是颍川、梁国、陈郡等许都附近郡县,兼之家中还有亲人,他们不愿意抛弃家小远去司隶,在听闻还要上路的第一天便有几十人逃跑。 程昱向曹操建议不如将这些士兵遣散,否则路上每日都有逃兵反倒会影响士气,而且他们也确实没有太多军粮了。 曹操同意,并准备将受伤的士兵也留在许都,反正许都也有医师。可受伤的士兵说什么不愿理离开曹军,说没有了王垕他们就都活不了。结果一番裁军之后反倒是王垕的后营减员最少。 士兵少了,但总人数并没有少,反倒多了一些。一方面是刘协一大家子包括宫女、内侍什么的就有两三百人,就这还是王垕反复裁撤后的人数,像什么厨子、花匠之类的直接就遣散了。 还有一些曹军阵营没来得及和夏侯渊转进司隶躲起来的人,这一部分大概有一百多人。他们听说曹操“复活”,也赶紧从乡下返回许都,重新回到曹操麾下。 还有一些新征召的辅兵五百人。这些人大多是失去土地的农民。曹操将他们统一分给了王垕。王垕只能又让老兵带新兵重组了几十个工作组。 另外还有之前一些在曹营和汉室之间的摇摆派,不过这部分人数不多,主要是大部分立场不明的人都被朱灵、贾诩、刘晔给清洗了,侥幸活下来的也大多是小人物。他们大部分都是在曹操重临忠诚的许都后从大牢中放出来的,刚开心没两天就得知曹司空又要走,这次连忙抱紧大腿,说什么都要和曹操在一起。 这部分人现在只能依靠曹操,忠诚度方面没有了问题,又大多属于有一定学识的人,曹操还是让王垕带上了他们。 在这一批从大牢中解救出来的无名之辈中也有一个曹营重臣,他本可以跟随夏侯渊离开许都,但当初却选择留下。他和那些墙头草不同,是真正有本事的人,他就是许县县令满宠,满伯宁。 满宠不离开许都的理由是他为许县县令,有守土之责,不能擅离。 于是这个满脑子法治高于一切想法的家伙就被那些皇室重臣随便安了个罪名扔进大牢,如果不是他身体素质好,说不定早就死了。 话说满宠身高八尺有余,年富力强,标准的两膀一晃千斤之力,像武将多于像文臣。当然,这也是汉唐时期文人的一大特点,像郭嘉那样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反倒是少数。真正的书生都是拿着书育人,扔了书抄起家伙就干架的猛男,和千年以后的读书人完全不一样。 满宠这个猛男此刻却不是很好,全身上下都是伤,虚弱的像病猫一样,只能躺在铺满牛皮的冰橇上由他的妻子照料。王垕每天扎营后都要亲自为他更换绷带、检查伤口愈合情况。 在离开许都后,王垕便派了王延年和亲兵赵扑回家去接王垕的老娘、妹子、两个小妾和儿子。至于王延年自己,他家里七八个兄弟如果愿意跟来王垕当然欢迎,就算他父母来了王垕也会帮忙赡养,就是不知道他们一家愿不愿意离开家乡。 王延年走了,王垕每日的工作就多了很多,每天扎营后他都要走一遍伤兵营,还要统计计算粮草消耗,更要带人满足皇室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要求,如果没有沮授帮忙他早就疯了。 一般情况下,他都是在完成所有工作准备休息前才来找满宠,今日也是如此。 “嫂夫人。” 王垕拉着洪烈恭敬的向满宠的妻子施礼。由于满宠忠贞的表现,曹营内部每个人都极其尊敬满宠,连带着对满宠的家人也都十分敬重。 “厚土带烈儿来了,不用这么多礼。” 满宠的妻子大着肚子,有六个月了,也辛亏她怀着身孕,没有遭受什么磨难,只是在家担惊受怕了一段时间。 满宠恢复得能偶尔下地走动,但条件有限,他主要还是卧床休息。此刻见了王垕便想下床,可王垕的速度更快,三两步来到床前。 满宠便拉住王垕的道:“厚土,你可算来了,咱们昨天说依法治国没有说完,今天一定得说清楚。” 王垕的额头登时就冒出几颗冷汗,昨天他得了爵位一时高兴,偷偷找郭嘉一起喝了点黄汤,晚上给满宠更换绷带时嘴上没了把门的,该说的不该说的说了一大堆,说着说着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说到法律方面。谁曾想满宠这厮是个狂热的法家爱好者,当时就要拉着王垕秉烛夜谈。王垕以转天还要赶路为由拒绝了,没想到今天满宠居然还记得。 王垕赶紧拿出赶紧的绷带和金疮药,搪塞道:“伯宁,疗伤要紧。” 满宠的妻子也道:“大郎,厚土每日繁忙,你又伤重,还是早些休息吧。等到了洛阳有的是时间再聊。” 满宠只能遗憾道:“那好吧。厚土你就趁换药的功夫再和讲讲什么叫立法权?为什么昨天你会说大汉只是个草台班子,根本没有发挥出法的作用?” 我tm昨天都说了多少东西啊?! 王垕更觉心累。昨天不过是喝多了口嗨,他一个普通的社畜也就懂一些基础的法律常识,哪懂得了这么多啊? 于是王垕决定岔开话题,给满宠换药道:“这件两件事不是一两句能说明白的,想要搞清楚需要至少一两年的学习,待咱们进入司隶安定下来,有空我在讲给你听。” 满宠果然上当:“那好,等去了司隶,我再好好与你讨教。” 王垕赶紧又道:“伯宁你去过的地方多,可知道咱们距离阳翟还有多远?” “大约也就两三日的路程了。” “两三日吗?” 王垕喃喃自语,右手探入怀中握住一个小木牌。 三日后,阳翟城东。 王垕呆呆的看着很多年前便成为一片废墟的赵家村,久久不能言语。那个把木牌交给他的小兵离开家也有好几年了,不知道一直支撑他的希望早就化为了泡影。 王垕在这里愣神好久,张柄终于忍不住道:“掾属,走吧,再不走追不上大部队了,烈公子还等着您呢。” 王垕“嗯”了一声,还是没有动作。 张柄叹了口气:“乱世中人命不值钱啊。这里只是荒废了,那个士兵的家人未必就全死了,掾属何不等到了司隶再寻找一二?” “算了。”王垕将木牌挂回到脖颈上,“我记着他就行了,咱们走。” 张柄赶紧驾驶冰橇带着王垕去追赶曹军大部队。 王垕坐在冰橇上,心底暗暗发誓: 我要让这个世界再也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一定! ————我是分割线———— 三国小知识:都亭侯,指的是封在国都中一个亭的侯,没有实际封地,更没有食邑,是汉代所有侯爵中最低的一档,也就比关内侯稍好,但也算列侯。比亭侯高的自然是乡侯,比如诸葛武侯一开始就是武乡侯。 再高就是县侯,汉末非皇室的臣子一般情况下最高就是个县侯,能成为实封侯爵者都是一方大员。 直到曹丕继位创造性的提出了公侯伯子南五等爵位制,各种这个侯、那个侯才开始泛滥。 顺便说一句,五等爵位要高于列侯。 第三卷 囚徒 第三十章 少室山下轩辕关 过了阳翟,也就相当于进入司隶的地界,但由于地势变化,冰橇渐渐不再好用,全军只能换成车马,速度慢了不少。 又过了七八日,在阳城短暂停留之后,路变得更加的不好走起来。王垕又询问懂得多的满宠,这才知道他们要穿过岳山,从轩辕关进入关中。 岳山就是后世的嵩山山脉,而轩辕关就在太室山和少室山之间,是一处险要的关卡。 当队伍行到后世的少室山,也就是少林寺景区附近时,王垕终于产生了一丝熟悉的感觉,趁着休息空隙带洪烈上山,看能不能找到当年进少林寺的感觉。 可惜这个时代没有方便的石板路和导游旅行图,王垕摸索了半天只遇到各种悬崖峭壁。后来他们还遇到了两只狼,如果不是张柄护卫,师徒俩说不定就回不来了。 最终王垕只能放弃了登顶少室山这个作死想法,灰头土脸的带着洪烈返回临时营地。 返回营地后犹在发抖的洪烈问王垕:“师傅,你为什么带我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你不是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吗?” 王垕故作高深,满口胡诌道:“乖徒弟,我本来想带你去见见神仙的,谁曾想神仙不在家,咱们就只能回来了。” 洪烈果然上当,一脸期盼的道:“师傅,真有神仙吗?” 王垕说道:“那是当然,你且看着吧,这座山现在挺荒凉,但过不了多久就会有道观、寺庙在上面扎根。到时候你再想去找神仙,也就不好找喽。” 洪烈又晃着小脑瓜问道:“那是为什么呀?” 王垕笑道:“因为真正的神仙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你想啊,等这座山上都是求神拜佛的人,神仙当然早就跑了。” 洪烈好像明白了什么,笑了起来:“哈哈哈,那些人真傻啊,神仙都不在了,他们还求什么。” 队伍又出发了,又过了几日,他们终于抵达了轩辕关。 轩辕关是雒阳八关之一,这里没有函谷关的雄伟,也没有虎牢关的险要,更没有孟津关的山水之景,但这里路途狭窄,又需要通过太室、少室两山之间的狭长谷道才能抵达,大部队无法展开,是真正的一夫当关便能抵挡千军之地,也是雒阳东南方向的重要门户。 同时也在这里,他们终于见到了进入司隶的第一只友军,颍川太守夏侯渊在此等候多时了。 王垕第一次见到了和曹操身高相仿的武将,之前无论是曹仁、曹纯还是曹洪,都比曹操高一大头,反倒是白地将军夏侯渊身高和曹操相仿,仔细一看就连样貌都有三分相似。联想到曹操似乎本就是夏侯家人,他们俩长得像也就合理了。 见到夏侯渊,曹操明显放松了不少,等夏侯渊向刘协问过好,便拉着他找到王垕,非说要给他介绍一位大才。 王垕自是不敢当什么大才,但就连伤势初愈的满宠都这么看他,他也没有办法。 现在曹营处境艰难,夏侯渊作为曹操最信任的人之一,对王垕能在危机时刻帮助曹操从官渡返回十分感激,又听闻他几个儿子、侄子曾经对王垕不够礼貌,非要当着王垕的面大义灭亲,举着长剑追的夏侯霸、夏侯威、夏侯楙等人满山乱跑。 还是曹操和王垕劝了半天才让他消气,王垕也算是知道了夏侯渊的脾气果然够大,就连他这个伪三国迷都清楚的记得夏侯渊性格刚烈,看来这次没有记错。 历史中夏侯渊战死就是因为其性格问题。在定军山,刘备使用烧围角之策,四处烧毁曹军鹿角等防御设施。夏侯渊知道后大怒,亲自带400精兵去修补鹿角,但他修补的鹿角距离其中军本阵足足有15里,也就难怪会被刘备发现后放出黄忠将其阵斩。 但这个脾气也同样说明夏侯渊确实是个正直刚强之人,否则也不会提前发现朱灵的叛乱,并救出大量曹营高官及家眷。 经过夏侯渊这么一闹,那些曹氏、夏侯氏的小辈之后再见王垕都开始执子侄礼,连比王垕大好几岁的夏侯尚都是如此,弄得王垕尴尬不已。 汇合夏侯渊,曹军离开了轩辕关,前面就是后世著名的洛阳盆地,前大汉首都雒阳终于就在眼前了。 与此同时,中原大地冰雪消融,袁绍终于带大军抵达了许都,在兵不血刃的招降了许都留守伏完后得知一个噩耗。曹操居然没有从虎牢关西进司隶,而是南下返回许都带走了刘协!而且他们已经走了半个月了?! “主公,为今之计应立刻发兵进攻司隶。我军可兵分三路,由主公亲率大军北上进攻虎牢关,由三公子带偏师进攻轩辕关,再召大公子前来带兵去取南阳,借道南阳北上司隶。” 许都大将军府内,郭图款款而谈,只看他羽扇纶巾的样子还真有几分指点天下的态势。 哦,对了,所谓的大将军府正是之前刘协居住的皇宫。 司徒赵温曾以僭越为由提出抗议,但大将军府军师荀谌反驳既然皇帝西狩,这里也就不能再算皇室宫殿,大将军作为官职最高的大汉官员理应住在最好的居所之中,与赵司徒和曹司空有所区别。 赵温本想据理力争,但无奈孤掌难鸣,就连那些皇室重臣也都赞同荀谌的说法。赵温一气之下只能称病不再理事。 对于郭图的提议,袁绍只思考了几秒就拒绝了。 “公则所言虽然不错,但我军缺粮,许都附近也都被曹贼搜刮干净,如果再征召军粮,无论河北还是中原都将严重影响到春耕的进行。” 可能是因为没抓住曹老板,官渡之战胜利的不够完全,袁绍思路十分清晰。 “但大部队不能出击,不代表就不理睬司隶的曹军。友若!” 荀谌上前一步:“属下在。” 袁绍道:“以我的名义,让陈孔璋(陈琳)再拟一份檄文,直言曹操裹挟汉帝之罪,劝他早日迷途知返,带汉帝回来,如果那样我和他还有机会同朝为臣。 “再将檄文告天下各方州牧、刺史、太守,曹贼大逆不道,天下人可共击之。任何人在这个时候征讨曹操就是我的朋友。” 荀谌道:“属下领命。” 袁绍又道:“邺城是北方重镇,但中原才是汉室的中心,从今日起我就留在许都代理朝政,直到天子归来的那一天。我认命审配为邺城守。尚儿,我以大将军兼太尉代理朝政的名义封你为冀州刺史,你返回邺城,替为父看好冀州,要知道冀州才是咱们的根本之地。至于我自己,就能者多劳,再兼任个兖州牧吧。” 一名样貌和袁绍有七八分相像的年轻人赶紧站出来拍着胸脯说没问题,这人自然就是袁尚了。 话说袁绍喜欢袁尚也是有道理的,袁尚不仅长得像他,平日间作风也和袁绍几乎无二,不仅头脑清醒,还能够礼贤下士,对待寒门子弟也能一视同仁,官渡之战中坐镇邺城在审配等重臣的辅助下完美的完成了粮草供应的工作,因此在袁绍内部大部分人都支持袁尚接替袁绍。 反观袁谭,虽然也是袁绍嫡子,还是长子,但无论样貌还是脾气秉性都和袁绍相去甚远,虽有郭图、辛评、辛毗等袁氏重臣为奥援,却渐渐失去了袁绍的喜爱。担任青州刺史期间,他前期确实干的不错,驱逐田楷,东攻孔融。但后来他用人不当、赏罚不公,逐渐了失去了青州的人心。 当曹操将青、徐两州军事交给臧霸来处理,袁谭是连战连败。最后还是袁绍看不下去找理由将其调回身边,让逢纪去主持青州军事。对外宣称是官渡之战需要父子一齐出力,但其实是怕他真顶不住臧霸导致后方失火。也因此袁谭开始怨恨逢纪。 现在袁绍阵营中是个明眼人就知道袁谭失势,也就郭图等人还在硬撑。不撑也不行,郭图和辛氏兄弟和袁谭捆绑的太深了。 刚才郭图提议调袁谭回来进攻南阳,而让袁尚攻击轩辕关,就是在帮助袁谭的同时给袁尚挖坑。 轩辕关上文说了,根本没法展开大部队,是绝对的战略险要之地,袁尚几乎不可能攻克。 而南阳就在张绣手中,张绣投降曹操不久,袁军如果去攻击他,很可能直接将其逼降,袁谭这不就有功劳了。 可惜袁绍一下就看出郭图的目的,并没有按照郭图的提议去做。 此时郭图见袁绍又将袁尚封为冀州刺史,赶紧又道:“主公,大公子返回青州后已经着手和臧霸谈判青州交付事宜。但臧霸似乎不是真心归降,之前更是掳走了不少东郡百姓。既然暂时不对曹军发兵,不如命吕氏兄弟暂归大公子统领,如谈判不顺利,待春耕过后便可出兵,夺回被藏霸占领的济南、齐、北海,进而南下进取泰山和琅琊等地。” 这次袁绍没有反对:“可以,但先期还是要以和谈为主。友若,你再以自己的名义给广陵太守陈登写一封信,不需要谈天下的局势,只需要拉关系就行。陈登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该怎么办。” ————我是分割线———— 三国小知识: 1、真正的洛阳八关中没有虎牢关和汜水关,一般认为旋门关最有可能是传说中的虎牢关。至于汜水关一般认为是虎牢关的另一种称呼。文中还是用虎牢关这个大众都知道的名字。 2、汉世祖、光武帝、位面之子、大魔导师秀哥定都洛阳后将其改名为雒阳,直到曹丕代汉,才改回洛阳。 3、建安七年,袁谭因与袁尚生出嫌隙杀了逢纪。但之前并没有他和逢纪之间有过节的记录,书中内容是我编的。 第三卷 囚徒 第三十一章 兴、亡 汉建武元年,西元25年,光武帝刘秀定都洛阳,改洛阳为雒阳,雒阳这座千年古城成为了大汉乃至世界的中心。 166年后,董卓一把火烧掉了雒阳,烧掉了大汉四百年基业,也烧掉了大汉王朝最后的荣光。从那一刻开始,所有野心家都知道大汉式微,这才有了后来袁绍与公孙瓒的河北之争,有了曹、吕、袁、陶的中原大战,有了孙策以传国玉玺借兵三千东征江东的传奇军事历程。 就连稍微安宁的益州和荆州在两位大汉宗室的领导下也开始生出不臣之心,一个试图切断蜀地与三辅的交通,另一个则试图完全掌控荆州进而谋取交州和益州的控制权。 至于凉州,早在董卓进京前就已经乱了几十年,北宫伯玉、边章、韩遂、马腾,一个个自称豪杰的反贼祸乱了整个大汉的西北。 大汉十三州,竟是州州都在发生战争,而留在史书上的只有一句民不聊生,人相食。 在董卓火烧雒阳后的第十年,王垕领着洪烈的手,一步步走入了雒阳。 曹军昨日就来到雒阳了,但天色渐晚,城内又没准备好天子居所和迎接的仪仗,所以大军便在雒阳城南一片废墟中扎营住了一夜。 王垕从沮授的口中得知,扎营的这块废墟之前是大汉的太学,人数最多时曾经有三万名来自大汉各地的学子在太学中学习。 那时太学有最博学的博士,有最努力的学子,有传自周朝的各个学派的典籍。太学曾经是大汉读书人梦想的殿堂。但两次党锢之后,学子数量锐减。最终随着董卓的暴行,太学也变成了一片废墟,只有这些破碎的建筑告诉人们这里曾是世界上规模最大的知识圣殿。 即便是在后世,能够供三万人居住的学校也无异于一个小型的城镇。而在汉朝,完好的太学更像是一个小城。 但在王垕眼中,此刻的太学只有各种残垣断壁,和隐没与这些断壁之中的种种野生动物了。 例行给满宠检查伤口后,王垕拉着洪烈在月色的照耀在漫步于太学的废墟之中。张柄打着哈气跟在王垕身后,不明白自家主将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王垕只是想看一看,就像之前他突然想爬上少室山一般,他想看一看一千八百年前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 但看来看去,王垕只看到了荒凉,心情也愈发的沉闷了。 洪烈有着和他这个年龄不一样的敏感,他感觉王垕的手越来越凉,故意指南方幼稚的道:“师傅,那两座山在夜里看上去像不像你给我形容过的馒头啊?” 王垕举目而望,只看到一层又一层的山峰,心神激荡不由自主的念道: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轩辕路。 望东都,意踌躇。 伤心秦周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嗯,这是一篇经典的背诵全文。王垕随便改了几个词,让它更符合汉末的时代感,也借来感慨穿越以来见到汉末各种惨相。反正周围只有小屁孩洪烈和不识字的张柄,都听不懂,他也不会不好意思。 但巧了,今天睡不着的不止他一个。 曹操的偏头痛又犯了,闲着无聊便带着韩浩和两三名亲卫在太学的废墟中闲逛,顺便回忆一下当年和袁绍等二代弟子一起捉弄太学生、调戏小娘子、抢新媳妇上街、偷看人/妻洗澡的美好生活。 就在这时,曹操听到了王垕“创造”的《轩辕怀古》,惊为天人。 “厚土大才!” 王垕听到曹老板的赞叹登时就心虚了,当曹老板带着三五人从半截墙壁后面转过来就更慌了。本来抄书就已经是很不齿了,抄过之后还有传奇级大文豪称赞,就算王垕脸皮可以挡箭,也难免有些脸红。 还好,月光不算明亮,曹老板并没有发现王垕的异常,只是继续夸赞王垕的“大作”。 “厚土果非常人。但为何你做的诗不通韵律,却又让人听后无法忘怀?” 王垕心道我哪知道,老子连这首诗作者是谁都忘了好不好,随口胡诌道:“诗本来不过是人们口口相传的俚语、风俗、故事,如何一定要有什么固定的韵律?只要能抒发内心的感情,怎样都是对的。” 王垕当然在胡说,但他的胡说却又对了曹操的胃口。 曹操可是传奇级大文豪,在官渡之前就已经写出《薤露行》、《蒿里行》等叙事诗,打破了汉代乐府诗只写挽歌的传统,称得上开宗立派。但和王垕刚刚随便吟诵《轩辕怀古》比起来,曹操的诗依然重注传统格式,还远没达到后期那几篇“背诵全文”的高度,也就难怪他对王垕啧啧称奇了。 此时他听了王垕的“解释”,顿时有一种茅塞顿开之感,不困了,头也不疼了,只想赶紧拉着王垕秉烛夜谈,最好还能再听王垕做上几首不一样的诗。 王垕见曹操双眼放光,又看到韩浩等人一脸崇拜的样子更加惊慌。他只想在徒弟面前装个小x,没想到装到了曹老板身上,连忙找理由道:“主公,明日就要入雒阳了,很多事需要您主持,还是早歇息的好。” 曹操就是这点好,能听人劝,再加上明天确实很重要,他只能遗憾的放开王垕,称“改日再论”,放王垕回去睡觉了。 王垕见曹操走了,终于放下心来,拉着同样双眼冒光的洪烈和张柄回营地睡觉去了。 次日,一切终于准备妥当。汉帝刘协在祭拜过天地之后,从平城门进入雒阳。 雒阳宫殿分南北两宫。汉帝刘协的车撵便顺着朱雀大道直接进入雒阳南宫朱雀门,而后是司马门、端门、却非门,车撵绕过只剩两根柱子的却非殿,通过烧的只剩下半扇门的章台门,却没有进入南宫中央的崇德殿。想进也进不去,这里也被董卓的拆迁大队给烧了,只剩下一个台子。 最终皇帝车撵停留在雒阳南宫寿安殿前,这里是紧急维修后整个雒阳唯一能住人的宫殿了。 汉帝刘协和他那一大家子便从今日起进住寿安殿,什么时候主殿修好了再搬过去。 礼毕,汉帝表示对曹司空的信任和敬重,在寿安殿前拉着曹司空的手说道:“多亏司空护送,一路艰辛,朕不敢忘,朕和朕的家人今后还需司空照顾。” 王垕现在有了爵位,能在比较近的距离上听刘协和曹操的对话。刘协这一段话好像是在感谢曹操,实际上翻译一下就是:“别以为你把我绑过来我会不生气。现在老子就住在这里,你有本事就把我这一大家子给饿死,要是没胆话就好吃好喝供应着,咱们也别撕破脸。” 曹老板则回应道:“若大将军绍执掌朝政,则国将不国。陛下年少,臣必尽心辅佐陛下,不敢僭越。” 翻译过来就是:“咱们俩现在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你丫要是落袁绍那货手里肯定活不过一个月。这次你老实点安心当个人形图章,我也不会亏欠你。” 所以说人到了一定的位置说话就是费劲。 最终双方在一片和睦的气氛中结束了这次“搬家”,曹司空还大方的将自己的亲卫分出一半充作执金吾,保护皇帝一大家子的安全,暂时由史涣负责,把汉帝感动的都快哭了。 离开南宫,王垕终于能仔细观察一下雒阳。这是一个废弃了将近十年的城市,破败的城墙,倒塌的房屋,还有被董卓几乎全部毁掉的宫殿都说明这里已经不是那个让人生畏大汉国都。 结合进入洛阳盆地之后百里无人烟,荒草遍地的景象,司州,或者说司隶校尉部已经不是那个可以以一州之人口对抗整个天下的富裕之地。这里是一片急需要重建的白地,不是曹军落脚的好地方。 王垕却欣喜不已,一片白纸才好作画,自从他下定决心改造这个世界,便开始不停的思索,不明白的地方还可以咨询沮授、郭嘉等人。现在他早就打好了腹稿,就等着施行他的办法了。 但在施行他的办法之前,还要说服一个人,一个自始至终都忠于汉室的人。 先安顿好汉帝,之后就轮到曹营各位高层了。曹操当然住进雒阳东南角的司空府,其他人则就近分配在距离司空府不太远的屋舍。比如步广里、永和里等以前住满了达官显贵的里。但无论是司空府还是那些以前住满了高官的屋舍,都一样的破败。 王垕就被分配到步广里,给了一间破败房子。挺大的院落中只有一间偏房没有倒塌,算是凑活能住人。而这已经是曹军阵营中较好的配置。大量士兵、将领还是只能暂时在雒阳周边扎营,过风餐露宿的生活。 王垕的左右邻居分别是郭嘉,以及早一个多月来到雒阳的司空府西曹掾属,后来的魏国尚书令、镇军大将军、中护军、录尚书事,九品中正制和《魏律》的主要创始人,陈群,陈长文。 但来不及和新邻居多做交流,简单的分配好住所后,曹操立刻召开了抵达雒阳后的第一次政务议事会议,召开地点当然在司空府。 王垕将洪烈交给张柄照顾,跟随郭嘉、陈群一同前往司空府。 司空府也很破旧,但经过一个月的修补看上去还像那么回事。曹操的家眷早就在夏侯渊的保护下入住,不过要开会不能入后宅。所以曹操老婆虽多,王垕暂时还看不到。 ————我是分割线———— 三国小知识: 1、洛和雒是一个音,只是字不同。 2、从洛阳正南方的山不是嵩山,而是龙门山,就是龙门石窟的那个龙门山,不过汉末时候龙门石窟还没开凿,也许可以让王垕过去写个“到此一游”什么的先把地方给占上。 第三卷 囚徒 第三十二章 王佐之才 三公府邸在雒阳城的东南角,由北到南分别为司空府、司徒府和太尉府,每座府邸占地十分巨大,可以算是一个小宫殿了。但实质上三公在东汉政权中虽然地位很高,却基本上都是吉祥物的存在,没有什么实际权力。东汉的皇帝是通过尚书台来处理政务,真正的大佬是尚书台的尚书令。曹操很可能是东汉历代政权中权力最大的司空。 王垕三人很快抵达了司空府,会议在司空府正堂召开。三人依据职务不同由侍从引领到不同的座位。其中郭嘉坐在曹操左手第二的位置。与行军途中座位不同,左侧这边的座位都是曹操的司空府属官。 王垕和陈群虽然职位不高,但由于司空府掾属地位超然也坐在曹操左侧靠前的位置。陈群的西曹掾属比王垕的掾属高一级,因而座位也比王垕更靠近曹操,紧挨着郭嘉在第三位。 在陈群和王垕之中还夹着一个东曹掾毛玠,之后才是王垕。 在王垕之后,则是五子良将以及虎豹骑的曹纯、夏侯尚等曹姓、夏侯姓将领。五子良将和虎豹骑都属于司空府直属部队,各级主将自然也都是司空府属官。 同理,能坐在曹操左侧第一的当然是曹操的万年副手曹洪。 曹操右侧则是那些虽然属于曹操阵营,但名义上还是汉臣的官员,比如排在第三位的广阳太守曹仁、第四位的颍川太守夏侯渊、第五位的振威将军程昱,第六位则是刚刚伤势稍好就被认命为雒阳令的满宠等。 至于右侧第一和第二,估计大家早就猜到了。 坐在曹操右侧第二位的是夏侯氏大家主,河南尹,独眼将军,种田天赋max,打仗天赋为负,夏侯惇,夏侯元让。 第一位更是不凡。 只见那人风姿奇表,样貌端庄,一身玄衣浆洗得极净,没有一丝尘土。他似乎还用过熏香,王垕距离较远依然能闻到淡淡的香气。在他身前的案几上摆放着几盘竹简,其中一盘打开铺在案几上。他本人则盯着这盘竹简不时的皱眉,却依然风度翩翩。再加上对面郭嘉一副痨病鬼模样的衬托,更显得其人洁白高雅。 这人自然就是大汉侍中,守尚书令,传说中真正的大佬,保皇派的中坚力量,颍川荀氏家主,曹操的好友,荀彧,荀文若。 曹操见人都齐了,示意韩浩将门关上。 “诸君安好。我军败入司隶,幸亏袁绍军缺粮没有追击,我们才算是暂时安稳了。但下一步该怎么走?还需要诸君今日拿出一个章程。荀令君,你带队来到司隶一个多月,先给大家介绍一下司隶的情况吧。” 荀彧拿起之前一直观看的竹简,环视众人说道:“经调查估算,河南尹有户一万六千四百三十二,口五万九千三百二十七。” 众人愕然:“竟如此之少?” 大家吃惊是有道理的,在61年前,汉永和五年,也就是西元140年,汉朝的人口普查显示,河南尹有户二十万八千四百八十六,有口一百零一万零八百二十七。而在董卓进京之前,汉末虽然发生了像黄巾起义、凉州叛乱那样的大乱,但并没有影响到司隶,反因为中原、河北、凉州等地的叛乱,大量人口涌入司隶避祸,人口数理应比永和年间要高不少。 但经历了董卓之乱,河南尹的人口居然锐减了二十倍之多。 王垕也是心底一沉,连人都没有,怎么支撑一个政权? 还好荀彧又念了弘农、河东两郡的人口数据,比河南尹要好不少,各有十几万口。平阳郡还没来得及统计,河内郡则大部分都在袁绍军控制中无法统计。 另外荀彧统计的只是普通百姓。曹军之前迁移了百万青州黄巾,大部分留在兖州、豫州屯田,但也有三十万之众进入司隶屯田,夏侯惇就是负责统筹司隶屯田事宜才转任河南尹的。 还有就是虽然司隶的士族大部分都被董卓霍霍死了,但比如弘农杨氏、荥阳郑氏、河东卫氏、裴氏等士族保存还算完好,他们家族之中多有隐匿的农奴,人数不少。 说道这里荀彧还顿了一下,因为太常杨彪“主动”要求留守许都并没有跟随汉帝前来雒阳,估计这时已经是袁绍阵营了。 “…河南、弘农等地的耕地数量为…” “…现有的耕地秋后预计可得粮食为…” “…现我军在司隶有士兵一万零四百人,但大多是新征招的士兵,战力低下…” 荀彧不停更换竹简汇报各项工作数据,曹军上下随着一项项数据的出炉而逐渐眉头紧锁。相比于人口、土地都很富裕的兖州、豫州,司隶这里太穷了。 “司隶校尉钟元常(钟繇)坐镇的三辅之地相关文书正在送来的路上。另钟元常并北地太守段煨、安定太守苏则等人前日一同写信给我,言雒阳年久失修,请求汉帝与司空返回三辅。” 曹操神情一厉,伸手道:“信在何处。” 荀彧从怀中拿出一块锦缎交到曹操手中:“司空请看。” 曹操将钟繇等人的书信看完,松下一口气:“元常等人只是担心我等再雒阳居住不好,不是要…” 说道这里他看了一眼荀彧,跳过刚才的话题继续道:“但我不想去长安,我军的中心还在中原,离开雒阳进入雍州,我军就再难返回中原了。” 荀彧道:“那我就写信给元常,让他继续替大汉守好三辅之地。元常不是庸人,定能明白司空的苦衷。元常、段煨等人忠于汉室,但不是忠于司空。如果司空没有返回许都带来汉帝,可能元常他们就不得不听命于袁绍,带兵来攻打咱们了。” 曹操指着王垕哈哈大笑:“我也没想到真能返回许都,这多亏了厚土啊。” 跟随曹操一同返回许都的人也都笑了起来。 荀彧看向王垕,郑重的向王垕行礼。 王垕赶紧还礼。 曹操又道:“文若,这里都是自己人,不是开朝会,你也放松一点,咱们可也算‘老夫老妻’了,别总司空司空的。” 众人又是一通笑。 荀彧也淡淡的陪着笑了几声:“那就听孟德大人的。因为孟德大人的神来之笔,我军目前的处境比我最早预想中的情况要好的多。只要我们死守雒阳八关,开垦荒地,好好屯田,再逐步将屯田兵转换民籍,不出十年,雒阳又能成为天下的中心。” “十年啊。” 曹操感叹道,“可有更快的方法?” 荀彧摇头,众人也大多没有办法。 郭嘉拿出新酒壶饮了一口道:“主公,我有上中下三策,可破我军困局。” 曹操和众人立刻都精神起来。 曹操道:“奉孝快说。” 郭嘉摇晃着酒壶道:“上策。征招屯田兵中勇武之士,加以训练,待秋后粮草丰收,北进河内,进而以河内为跳板,直攻邺城。如能攻下邺城自然好,如攻不下,待袁绍救援邺城,我军再东出虎牢,夺取东郡和陈留。同时封臧霸为青州牧,辽东公孙度为幽州牧,孙权为扬州牧,让他们牵制袁绍的兵力,甚至还可以封刘表为荆王,也让他帮忙,至少别拖后腿。再命张绣军北上,夺回许都,进而夺回整个中原。” 听了郭嘉的上策,曹操、荀彧等人还在思索,坐在郭嘉下首的陈群道:“郭祭酒的战略没有问题。但我军可有如此多的兵力和能支撑的军粮吗?” 郭嘉只是喝了口酒,回道:“我只管军略,后勤不归我管。” 曹操和众人看向荀彧,荀彧思索道:“如果不计后果的加征赋税,能够凑出奉孝上策需要的粮草,但如果我军失败…” 荀彧后面的话没有说,但意思很明显,如果加征了这么多粮草还不能反攻中原,曹操势力也就没有机会再存在下去了。 曹操也明白这其中的凶险,天生的冒险精神让他险些就直接同意了郭嘉的计划,但他还是问道:“中策和下策又是如何?” 郭嘉道:“中策和文若的方法类似,先屯田,一点点提升国力。但不理睬袁绍,而是待国力略微提升便挥兵南下,击败刘表占领荆州。再利用荆州的人口和地理优势,联合孙权一同进攻中原。” 曹操又道:“下策呢?” “下策则是主公立刻整合兵力,等大河解冻,趁春耕之际,袁军缺粮,直接返攻兖州,烧毁所有浮桥渡口,切断袁军南北联系。再沿途依靠屠城获取补给,直接南下许都,堵死袁绍。只要袁绍死了,他的那些不成器的儿子根本没办法支撑家业。” 曹操摇头:“我答应过厚土,以后不再屠城,此法不妥。” 荀彧若有所思的看了王垕一眼。 曹操又道:“下策不可取,中策还是太慢,上策又太急。奉孝可还有其他办法。” 郭嘉不禁摇头:“其实还有一策,主公可以去和袁绍攀攀关系,看能不能保全大家的性命,大家一同投降罢了。” 曹操苦笑了一下没有反驳,夏侯惇一拍桌子站起身道:“我等只愿意听命于孟德,袁绍一个腌臜小人,如何能够服他?” 曹操连忙劝道:“奉孝也只是说笑,元让不要当真。” 夏侯惇还是用独眼怒视郭嘉,郭嘉连忙起身向夏侯惇道歉。 王垕心底一阵无语,这夏侯独眼是真傻还是假傻啊?郭嘉很明显在调侃曹操,难道那只射瞎他左眼的箭还伤了他的脑子? 夏侯惇当然知道郭嘉是在开玩笑,但他为人极其方正,在原本的位面中曹操称王后各将领都授予魏的官号,只有夏侯惇仍受汉朝官职,便上书希望曹操封他魏官,表明他是忠于魏。曹操一开始没有答应,但夏侯惇强烈要求,曹操只能给他封为魏国的前将军。 同时他的脾气又比夏侯渊还要暴烈,在独眼后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就要将镜子推倒。因此他十分看不惯郭嘉平日间没有正行的样子,不能容忍郭嘉对曹操的调侃。 最终曹操也没有确定之后的战略方针,曹军阵营来到雒阳后的第一次内部会议就这样不欢而散,每个人的心头都蒙上了一层阴翳。 ————我是分割线———— 三国小知识:陈寿的《三国志》将夏侯惇都黑出翔了,记载的夏侯惇唯一一次领兵记录还是火烧博望坡...但即便如此,陈寿也不得不形容夏侯惇“勇猛善战”。夏侯惇还曾向曹操提出过想要统一天下就要先灭蜀,再灭吴的方略,只是曹操虽然采纳,却来不及施行便病故了,之后不久夏侯惇也病故。曹丕继位后反倒多次在东线用兵,平白错过了蜀汉闷头发展积攒国力的时段。 第三卷 囚徒 第三十三章 无所不能王厚土 曹操阵营虽然没有确定大的方向,但雒阳百废待兴,众人也不会没有事情做。安定百姓、开垦土地、开挖河渠、招募训练士兵、修缮雒阳城,有太多的事情等着人去完成。王垕也忙得脚不沾地,他的“满腹经纶”也就暂时还没有施展的空间。 由于王垕之前带领的曹军后营都是干活的好手,曹操便大手一挥,命王垕带领本部士兵全都转为半工半农的工程兵,人数定额为八百,专门负责各方攻城建设工作。 王垕直接将麾下这只工程兵简称为八百标兵,反正别人也听不懂,图个自娱自乐。 雒阳城大半的工程都少不了这八百标兵的身影。在王垕各种奇思妙想的加持下,八百标兵成为了超人一般的存在,任何难题都难不倒他们。 先是曹洪要求王垕带兵去搭建他们这些东归士兵的固定营地,还要平整一块训练用的校场。在曹洪看来这项工作就算有其他各营士兵的帮助至少也要大半个月才能完成。 王垕确实没盖过房子,但他懂得什么叫分工合作,什么叫流水线作业,什么叫标准化施工。他也根本不需要知道怎么去搭建营地,那是技术员的工作,他一个工程监理协调上下才是最重要的。 于是在经过第一天的磨合和简单培训之后,这项以曹洪为投资方,王垕为监理,沮授为技术总工,五子良将为包工头的军事营地搭建工程正式启动。 人员充足,物料齐备,还不需要给工钱,这么好的条件两千年以后都不容易凑齐。 新军营中士兵居住的房子是半草半泥的草房,军官稍好也不过就是泥墙高上一尺,本质上还是草房。(将军级在雒阳城内另有房舍)而且还是那种只有一个简易的木门,连窗户都没有的草房。 第一天立柱上梁,第二天立墙、屋顶铺草,建房工作搞定。 校场更加简单,因为他们根本就是在之前的大汉北军所在地搭建屋舍,场地本就是平整的,除除草就行。一般都是饭后活动时间,王垕一声令下,小半个校场的草就拔完了。 唯一可能算是有点工程量的也就是木质围墙了。但在标准化施工、流水线作业和分工段作业三大杀器之下,军营的围墙也只耗费了两天时间。这两天正好可以让草房墙壁上的泥干一干。 于是仅仅四天,也就是曹洪找到王垕的第五天,一座可容纳满员十部兵马的大型军营就出现在雒阳以北,以至于一些来往雒阳的零散客商还以为出现了什么神迹。就连曹操得知王垕四天搭建好一座军营都要亲自来雒阳城北亲眼看一看才敢相信。 王垕的名声立刻就在雒阳传开,很快第二项工作主动上门。 独眼将军夏侯惇正带领几十万屯田兵趁河水开冻和春耕前的短暂时间趁机梳理荒废的水渠,但只靠他们很可能无法在春耕前疏通好全部水渠。这时雒阳城北一夜起了一座军营的传闻传到夏侯惇耳中,他便找到老大曹操,要司空府掾属王垕去帮忙。 王垕也不懂水利工程,但只是简单的疏通淤塞应该不算太难。在实地考察两天后,王垕给出了两套方案。 第一种还是传统的干式作业,先将河道隔开,排水后用人力将淤泥挖出。王垕只是将流水线作业法书写成书交给夏侯惇使用就让这个传统方法提高了将近两成的效率。 第二种则是王垕带着八百标兵实验了五天才研究出的新方法,这也幸亏王垕的八百标兵中有相当数量的工匠,能够随时实现王垕一些不太夸张的想法。这个方法可以用于水流速度较快的河渠,且不需要隔离河道。 具体方法是将两条小船用木板连在一起成为双体船,再在两船之间的空隙加装一个由木质齿轮带动的巨大扇叶,扇叶沉入水中,连接扇叶的主轴可更换不同长短以适应不同的河床深度。工作时在岸上将连体船用绳索固定,测量好河床深度,下放扇叶,由四个人转动摇把带动齿轮,齿轮再带动扇叶转动将河床底部的泥沙扬起,泥沙自然就跟随水流流动到了下游。 两种方法刚刚交给夏侯惇使用,八百标兵又被派往帮助修缮城内各官员府邸。 这次王垕就要好好研究一下了,毕竟这也关乎他的居住权。 雒阳这几天本就倒春寒,房子还四处漏风,王垕早就想推到重建了。 经过实地考察,王垕带着八百标兵在雒阳城西北的瀍水河畔建造了一座砖窑。 早在周朝,中国就开始大规模应用砖木结构建造房屋。到了秦始皇一统六国,更是大规模烧制砖石用于建造宫殿,传说中的阿房宫就是青砖铺地。 王垕选择在河畔建造砖窑就是因为烧制青砖需要用水冷却。现代大规模使用的红砖是使用风冷的结果,本质上和青砖是同一种东西,但是没有青砖好看。 砖窑由王垕培养的工艺人员管理,王垕和沮授会不时前往检查工作。人手不足可以直接找荀彧要,砖窑工作累,工人主要由隶臣充担。至于八百标兵,则开始在王垕的带领下修缮雒阳城内各官员府邸,从司空府开始。 还是老一套,分工合作、流水线作业、分工段作业,这次王垕还加上了绩效考核,每天工作效率排名前三的工作组可以得到一顿肉食的奖励。肉食的来源则是王垕命人在瀍水上游下的一套渔网,每天能收获大鱼百十斤。 为了能吃到鱼,八百标兵的积极性被全部带动起来。在这个年代,和大头兵谈理想还不如一顿肉来的有效。王垕有很多想法急需实践,但他知道急不得,因为没有大量的人手,没有曹操的授权,他的想法就无法真正实现落地。想要让别人重视,他就需要先完成一个又一个任务,而且完成的要好,要远超这个时代人的固定思维。几个月的行军中他制造的快速浮桥、连环船、冰橇是如此,来到雒阳之后的一夜城、双体船也是如此,这次的房屋修缮也必须如此。 于是王垕拾起了自从高考就扔到脑子中不知哪一块的化学,研究起了简易水泥。还好王垕知道水泥的主要成分是石灰石和粘土,似乎可能还有矿渣之类的东西,就是配比和制造过程不太清楚。 这时十几年应试教育带来的好处就显露出来了,成系统的记录和对比试验能够大幅度减少研究过程,只过了五天,王垕便研制出了简易水泥。 当然,这其中有一些运气成分,最主要功劳来自洪烈。 王垕只是在胡乱配比,却不知简易水泥最重要的一个步骤烧制。还是洪烈有一次将少量配比过的石灰石粉和粘土粉送入砖窑烧制,得出一种类似于水泥颜色的干燥泥筷,王垕才想到似乎听到过烧制水泥什么的词语,彻底找清了工作方向。 从这之后,王垕更加重视对洪烈的培养,时时带着洪烈,基本上是干什么工作就教洪烈什么知识。再加上已经教导洪烈的那些基础知识,小洪烈的成长速度也是惊人,在后期的建房过程中都能够根据施工数量计算物料消耗了。有些士兵直接称洪烈为小先生,可把洪烈给美坏了。 王垕发现这件事后认为孩子还是太闲,开始每日给洪烈预留大量的家庭作业,可把孩子给“高兴”坏了。 有了水泥和砖窑产出的大量青砖,人手不够还能找荀彧要,于是仅仅十五天时间,王垕便就将司空府、尚书台、各官员府邸修缮一新,还在荀彧的不断提醒下将南宫的黄龙殿修好了。刘协一大家子几百人终于不用再挤在寿安殿一个房子中了。 这段时间,王垕每日往返于砖窑、工地和司空府,要管理砖窑,协调修缮房屋,要帮助郭嘉、陈群处理司空府政务,还要抽空将《急救论》、《疫病论》、《伤员照料标准化规则》、《流水线作业法》等书全都写出来,再加上满宠不时的找他询问法律相关的问题,王垕真是恨不得自己会分身术。 但忙碌总是会有收获的,随着一连串书籍的问世,王垕在雒阳名声大振,最后竟有了一个无所不能王厚土的诨号。结合他这一个多月连续高效完成各项工作的事迹,就连荀彧都专门上书要求汉帝刘协和曹司空表彰王垕。 曹操立刻给王垕封官,原职不动,还是司空府掾属兼军师校尉,又兼了一个议郎的官职。要知道曹仁就是以议郎的身份兼广阳太守同时领导虎豹骑的。这个身份本身就是大汉的中级官员,虽然官轶只有600石,但可以参预朝政,是个极其清贵的职位,在后世的九品中正制中最差的时候议郎也是五品上的官职。 升官了王垕当然高兴,但随之他发现自己的工作居然又多了。除了砖窑和司空府的工作,他还被荀彧的尚书台拉了壮丁,要求他对司隶的重建工作给出自己的建议。 王垕本就想找机会和荀彧商讨一下,这次更是随了他的意。于是他白日利用工作之便频频咨询沮授、郭嘉、陈群、满宠乃至五子良将等人的相关意见,晚上回家看着洪烈写作业的同时,也开始琢磨怎么给荀彧提建议。 就在春耕如火如荼在洛阳盆地展开的时候,王垕终于写完他的这本《司隶发展规划并人才改革、军制改革书》,上交到尚书台。 完成了一件大事的王垕只觉得一身轻松,后面就是等着荀彧来主动找他了。 又过了几日,王延年和赵扑回来了,王垕在汉末的亲人也随着他们一同来到了雒阳。 ————我是分割线———— 三国小知识:汉代军制一部兵马大概有一千人,主官可以是校尉、都尉、中郎将,只是名称不同,地位也略有不同。但到了更高的将军级,一般情况手下就会有两到五部兵马不等。像前一卷五子良将那种每个人手下只有几百的情况只是个例,属于剧情需要。 第三卷 囚徒 第三十四章 王垕家宴 张王氏五十多岁,可以自称老妇了。她最大的心愿就是最后一个儿子能活着从战场回来。当王延年独自一人返回王家村的时候,张王氏差点晕死过去。 还好王延年较为机警,连忙将王垕升官之事一一道来,还拉着刚刚张王氏没有看到的赵扑证明他这次回来就是接老夫人、小姑娘去司隶的。 张王氏这才知道自己的儿子王垕跟着曹操转进千里去了,也顾不得处理财产,收拾一些细软带上家人和少数家仆就要和王延年赶往司隶。 王延年又去请自家父母。 但是王延年家中兄弟多,父母双全不愿意跟着王延年去司隶“享福”,只说要留在家乡。 王延年只能在拜过父母后抹着眼泪上路。 汉末盗匪遍地,军队也一样有可能客串劫匪。王延年一路小心谨慎,并没有走之前曹军的路线,而是先南下去往南阳,再从南阳走武关进入三辅,最后绕路弘农来到雒阳。 他们有曹操亲自出具的司空府文书作为证明,一路上无论是张绣还是钟繇都派出了士兵护送,这才能安全抵达雒阳。 王垕听说老娘来了,虽说有点紧张,害怕被看出他不是本人,但来自传承记忆的喜悦还是让他立刻停下手中工作,带着洪烈去迎接家人。 他专门先回家换了一身干净的长袍,还给洪烈也换了一身刚刚做好的新衣服,这才带着张柄驾车赶往雒阳城西。 由于非军情雒阳城内禁止纵马驾车,他只能从雒阳东北的上东门出城,从北面绕过雒阳赶往西北方向的上西门迎接亲人。 王延年带着王垕一大家早就在上西门等候多时了。 这边的城门官说来人是议郎王垕的家眷,赶紧送水送吃的,还搭起一个帷给张王氏挡风。 直到这时张王氏和王延年才知道王垕又升官了,心头高兴不已。600石的议郎在普通百姓看来已经属于高官级别。 城门官难得有机会拍王垕的马屁,不停的说王垕的好话。说王垕会仙法能一夜筑城,还请来河神疏通了河渠,又说王垕建造的砖窑小半个雒阳都在使用,王家家学渊博著书数本连汉帝和曹司空都称赞。 最后一条王延年表示肯定,还拿出一本手写书稿,说是王垕传给他的家学《急救论》。可能看张王氏脸色不好,他赶紧又跪下表示没有王垕的允许他绝对不会外传云云。 就在这时,王垕驾车来到上西门,刚跳下马车就看到王延年跪在张王氏身前。他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连忙也跪了过去:“儿来了,母亲身体可好。” 一旁的洪烈也紧跟着跪下:“徒孙洪烈见过祖母。” 张王氏一年多没见到王垕,激动的赶紧将王垕扶起来。她之前就从王延年口中知道王垕收了一个叫洪烈的徒弟,也让洪烈起身,还将准备好的一块玉塞到洪烈手中。王家小门小户,玉的品相只能算一般,但洪烈还是高高兴兴的收下。 张王氏身后转出一个面容姣好的小姑娘拉起洪烈的手还摸了摸洪烈的小脸:“哥,你的小徒弟真好玩,借我玩几天行吗?” 王垕不禁无语,只能赶紧说徒弟不是用来玩的。 这个小姑娘自然就是王垕的妹妹王雪娘了。 雪娘今年十八岁,在大汉可以算老姑娘了,但之前王垕天煞孤星的名声太甚,以至于自己的妹子“一把年纪”还找不到婆家。现在好了,王垕怎么说也算在雒阳有一号的人物,他在心底暗暗发誓一定要给妹子找一个好婆家。 在张王氏和雪娘身后还有一个年轻的女子,个子不高,面容倒是清秀,只是连日赶路难免有些疲惫,一身蓝布衣服,梳着妇人髻,怀里还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小娃娃。 女子见王垕看向她,连忙对怀中小孩道:“阿远,你不是总找阿父吗?那就是你阿父,快喊阿父。” 小家伙怯怯的喊了生:“阿父。” 王垕还有点疑惑,随后才想起这是自己的庶生子王远。现在的王垕已经换了灵魂,他可不管什么嫡生庶生,直接将王远抱了过来,一股血脉相连的感觉油然而生,他不由自主的亲了王远一口:“阿远长大了。” 王远今年刚三岁,一年多没有见到王垕早就忘却了,被王垕抱在怀中还有点害怕。 王垕也不以为意,只要能天天见面,小孩子很快就会跟人熟络的。虽然一个穿越者突然多了个孩子有点奇怪,但来自血脉的感觉让他对这个小娃娃十分喜爱。 他现在就是王垕,王垕是王远的老子,所以他就是王远的亲爹。 逻辑通,一切就是这么简单。 王垕只是奇怪抱着王远的似乎不是王远的生母刘氏,而是他在进入曹军前新纳的小妾赵氏,没记错的话年纪还比雪娘要小上一点。 张王氏慨叹的解释:“刘氏命苦,你刚走没多久就得了急病死了,这一年多都是赵氏在照顾远儿。” 王垕也有些伤感,将王远抱得更紧了。 还有几个王家的家奴一路跟来,也和王垕见过面,跪拜着口喊主人。 王垕满身的不自在,但暂时也没法放他们自由。他此刻真要是放几人自由,估计那几个家奴自己就能昏死过去。在这个年代,活命才是重要的,很多人不当奴隶本就没法生存。 众人见过面,赶紧重新上车,他们要绕过小半个雒阳才能返回王垕的府邸。 一路上张王氏、雪娘等人见到了王垕搭建的砖窑和一夜筑城的军营。虽然王垕解释不是一夜筑城,而是四天才筑好的,众人还是感觉不可思议,等回到步广里还在不停的盘问。 王垕作为房屋修缮工作的总负责人,他自己的府邸自然造就优先修好,两进的院子,左右厢房齐备,青砖碎瓦煞是好看。 左右两侧的郭嘉、陈群也得到消息知道王垕的家人来了。他们俩和王垕不同,当初夏侯渊就将两人的家眷一同从许都接了过来。此时见王垕的家眷终于到了,连忙携夫人、孩子带着礼物上门拜访。过了不久,满宠也带大着肚子的夫人前来。最后沮授也被人从工地叫了回来。 王垕要留几家一块吃饭,郭嘉、陈群的就是王垕这句话。 自从大半个月前偶然一次郭嘉、陈群二人在王垕家议事太晚吃了一顿王垕亲手做的所谓简餐之后,两人就以各种理由来到王垕家蹭饭。 没办法,相比于这个时代蒸煮烤为主的烹饪方式,王垕随便乱炒的菜肴太美味了。 开始王垕还比较欢迎,多两张嘴罢了。但后来两人开始不要脸的将剩菜往家里带,说是给夫人尝一尝。最后干脆带着夫人、小妾和孩子直接往王垕家跑,几乎每天都来。再加上同样喜欢来问问题加蹭饭的满宠一家,王垕实在头大。最后他只能明言想蹭饭可以,半个月一次,否则就不欢迎,这些家伙才只能作罢。 相比他们三家,沮授作为王垕名义上的属下,又是独自一人,虽然自己在雒阳也分到了住所,但如果不住军营,平日还是多在王垕家蹭饭,反倒有些理由应当的感觉。 今天王垕的家人来了,自是不同以往,王垕也希望让老母亲看看他的朋友们,高高兴兴的亲自下厨做了一顿全羊宴,又找郭嘉的路子弄了十几角好酒。 刚开始大家还很矜持,双方妻子见面行礼后几个大男人留在中厅,其他妇人小孩则全去了后院。等食物吃到嘴可就没有什么形象可言了。 王垕的手艺太好吃了!什么羊肝、羊脑、羊头、羊肚、羊头、羊脸、羊鞭、羊蛋,吃得是郭嘉忘了喝酒,陈群没了风度,满宠也没空问十万个为什么,沮授还偷偷将一块羊头肉塞入袍袖,非说要给儿子也尝一尝。 fuc!你儿子沮鹄在千里之外的冀州当官呢,怎么吃这块羊头肉? 酒足饭饱,几个妇人还在后宅唠叨,郭奕、洪烈两个年纪差不多的孩子去了院子里玩闹,王远、陈泰年纪小,想去跟着,但还是被赵氏和陈群的夫人荀氏一起抱到了后宅。 王垕也和郭嘉四人借着酒劲吹牛打屁,不知道怎么回事指着院子里玩的两个小屁孩就说到了人才培养的问题上。 “要我说,咱们大汉的人才培养还是太慢,一般人不到二十岁都没法独当一面。” ————我是分割线———— 三国小知识:陈群的妻子荀氏是荀彧的女儿。所以虽然陈群和荀彧年纪应该相差不到一代人,但荀彧是陈群的丈人。 说应该是因为陈群的出生年份不详。 荀彧是163年出生,到书中本章是38岁。 陈群在194年就在当时的豫州刺史刘备那里出仕了(这也是为什么暗耻各代三国志194年剧本中陈群在刘备手下的原因)。就像文中王垕说的,汉末的人才大部分都是二十岁以后才出仕的,因而可以预估陈群在194年至少也有20岁。 那么陈群就只比荀彧小11岁,却娶了荀彧的女儿... 额,只能说古代人果然结婚都早啊。 最后,暗耻的历代三国志中,陈群更是167年出生,只比荀彧小4岁。很可能是陈群237年去世,为了给他凑60的寿命才这么设定的。 是不是感觉更加xx了。 第三卷 囚徒 第三十五章 士族的阻力 王垕喝大了胡言乱语,其他人可不认同他的说法。 陈群便问道:“厚土也不过才二十岁,何出此言?” 王垕指着陈群道:“呵呵,你猜我怎么知道?你一个大士族的弟子当然不知道我们这些寒门的难处。你一生下来就有名师教导,自己家学渊源又深,只要学的不算太差总是能当个大官的。” 郭嘉、满宠赶紧附和王垕,唯有冀州大族出身的沮授假装没有听到。 陈群也不生气,他就是这么一个随和的人。历史上的陈群性格正直通雅,多结友人,虽然看不起行为不检的郭嘉,但也只是私下提醒郭嘉和曹操,从未耽误过正事。而本位面曹操官渡战败,陈群身为颍川士族中的大家子弟,明明可以留在颍川,却不愿抛弃曹操,转进千里来到司隶,他的内心也发生了一定的变化,认识王垕后更是多次聚众饮酒,品尝美食,干起了自己往日不喜的行为不检之事。 陈群听了王垕的话辩解道:“我的家族最早也不过就是普通人家,是一代代先辈努力一点点将家族发扬光大,我能出生在这样的家族是我的幸事,但厚土也不应该无视我个人的勤奋。” 啪! 王垕拍掌笑道:“就是这个道理。我的意思不是说士族弟子不好。士族弟子的平均水准总归还是在寒门弟子之上的。但问题是明明有一些寒门弟子更加优秀,却无法被人发现启用。为什么?因为察举的名额都被尔等士族子弟占用了。也就是乱世之中我们能遇到曹公这样不拘一格任用人才的主公,否则我和奉孝、伯宁肯定还窝在自家的小地方,能当个小吏就算不错了。” 王垕这话说的有点绝对,因为颍川郭氏虽然也是寒门,但名气却比他王氏要大得多,反倒是满宠和他经历类似。 陈群依然不以为意,在他看来察举制确实不算完善,但暂时也找不到更合适的办法。也许等他能到达一定的地位,他会想办法改变一下固有的察举之法。 郭嘉知道王垕的脑子里有的是奇思妙想,便道:“厚土有什么想法也说来听听,也许咱们能想出一个新办法来。” “哈哈哈,我早就想到了,你们等着。” 王垕摇摇晃晃的站起身,从书房拿出一堆手稿递给郭嘉四人。 “前几日荀令君问我关于重建司隶的建议,我便夹带私货将新的人才选拔法一并交上去了,你们且看。” 郭嘉、陈群、满宠、沮授传看了这份名叫《司隶发展规划并人才改革、军制改革书》的策论,四人渐渐回想起前段时日王垕询问他们的各种问题,顿时出了一身冷汗,酒也醒了不少。 郭嘉连喝了两口水才道:“厚土,你这份策论递上去多久了?” “怎么也有个五七日了。” 王垕还在装醉,他上书给荀彧后多日没有回复,今天终于忍不住将这份策论拿出来给几名好友分享,顺便看看他们的建议。 陈群手里拿着王垕的策论,双手哆嗦道:“厚土出身寒门,但也是士啊,你是想让曹公永远绝于士族吗?” 陈群这么问当然是有原因的,因为王垕的这份策论除了司隶的发展规划,还讨论了两个新制度的可行性:科举制和府兵制。 ———— 就在王垕和郭嘉、陈群、满宠、沮授喝酒吹牛顺便将四人吓出一身冷汗的时候,荀彧拿着王垕的这份《司隶发展规划并人才改革、军制改革书》找到了曹操。 “果真是厚土所写?” 曹操还是不敢相信。虽然王垕已经给他带来太多惊喜,但他印象中的王垕还是更擅长应用数学知识解决问题,最多再会一些医术,这对一个寒门子弟来说很难得了。 比如郭嘉就长于谋略,而对民务就较为生疏。满宠长于律法,却缺少机变。诚然,人是会成长的,郭嘉、满宠现在就比刚来到曹操手下时成长了不少。 但王垕才多大岁数,就算他从娘胎里开始学习,如今不过二十岁,如何能制定出如此详尽的改革之法。 曹操心思一动:“厚土近日主要和谁来往?” 荀彧答道:“除了沮授每日和他在一起,就是奉孝、长文、伯宁三人了。” 曹操点头。 陈群、沮授一个精于内政,一个长于军务,郭嘉有战略素养还能出谋划策,满宠沉稳可靠,再加上王垕这个满脑子古怪主意的家伙,五个人一起想出如此颠覆的改革办法倒也合情合理。 于是曹操又拿起《司隶发展规划并人才改革、军制改革书》,询问道:“文若,你觉得这个策论中的科举制和府兵制可行吗?” 荀彧点头:“可行。但无论司空选哪一策施行,都再也不会得到士族支持。” 前文说过,汉末的政治生态就是士族政治,任何一个势力的成败离不开士族的支持。 袁绍能空降渤海不到一年就全取冀州离不开他巨大的声望,但更重要的一点就是冀州士族的支持。 曹操一开始能在东郡立足也离不开东郡士族张邈、陈宫等人的帮助。曹操势力能够在建安元年之后短短五年就占领整个中原则完全离不开颍川派士族的身影。至于曹操麾下武官,更是多出于谯县士族。 实际上袁绍和曹操本就是大士族出身。袁绍身后有豫州袁氏,曹操身后是曹氏、夏侯氏两大家族。 但现在曹营离开了士族遍地的中原,在汉末就等同于离开了最大的人才群体。想想蜀汉后期人才是多么的匮乏,也许不用袁绍发起进攻,只要再过十年,蜗居在司隶的曹操阵营就会因为缺乏人才而土崩瓦解。反倒是袁绍,在占领了中原后将顺势接手本属于曹操的海量人才储备。 还有军制的问题。汉末军制本质上就是士族私兵所有制。士族自己组建私兵,拥有私兵的管理权,再从族内选择领兵的代言人。代言人代表身后士族再去投靠拥有朝廷大义的各路诸侯。各路诸侯争战的同时要保证麾下士族的利益,因为这些士族就是诸侯势力内部的股东,人家投奔你是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而不是为了所谓的复兴大汉。 为什么李典不是五子良将?还不是因为曹操不敢重用他。李典代表李氏,李氏的私兵也一直在他们一家的掌控中,先是李乾,后是李整、李典。 又比如刘备在占据荆州大半的时候已经有亲儿子刘禅了,为什么很长一段时间他的继承人还是刘封?还不是当时刘备势力内部全是荆州出身的士族,他不立刘封这个同样荆州出身的继承人可能吗?反倒是夷陵之战失败后,刘备势力内部荆州派死了一大群,荆州派风光不再,刘封才被卸磨杀驴,换了亲儿子刘禅做继承人。 在王垕原来的位面,曹魏势力在占据天下大半后却叛乱不断,也和曹操、曹丕、曹睿三人一直打压士族有很大的关系。最后曹爽这个弱智被司马老贼一招翻盘,汉末士族才彻底没有了掣肘。士族捧起来的司马家掌权最终建立了西晋这个士族国家,但西晋是个什么拉跨的玩意大家应该也都清楚。 好了,书归正传。 正是因为汉末的一切都是士族在说了算,一旦曹操使用了科举制和府兵制这两个完全将士族抛到一旁的制度,曹操势力必将遭受全天下士族的围攻。 曹操举棋不定,荀彧这个颍川大士族出身的汉室忠臣也同样坐立不安, 荀彧是真的大汉忠臣,他很敏锐的发现科举制和府兵制一旦施行,大汉说不定真能够复兴,但他的出身有让他没有勇气去施行这两个政策,这才找到了曹操。 曹操的内心是很想立刻推行这两个新制度的,但到了最后,他还是决定再咨询一下王垕这个“创始人”的意见,假如能把其四个人也聚到一起就更好了。 “来人,召司空府掾属王垕、军师祭酒郭嘉、西曹掾属陈群、雒阳令满宠、掾属王垕的属官沮授明日未时来司空府中赴宴,嗯…家宴。” 家宴也就是非正式宴会,和王垕家今日类似,可以带家眷的那种。自有司空府侍从将此事记下,待来日邀请王垕五人。 实际上曹操的这个态度就表示他已经认可了这份策论的两种制度。 荀彧起身行礼,准备离去。 就在荀彧已经倒退着走出房间的时候,曹操突然问他:“文若,你说我做的对吗?” 荀彧站住身体摇了摇头,表情凝重:“我不清楚。但我知道,我一定会被开除出荀氏,再也不能回家了。” ————我是分割线———— 三国小知识:正是诸葛亮向刘备提议处死刘封,但亮哥是荆州派老大,为什么要处死刘封呢?有人认为是当时的刘备内部荆州派掌门人亮哥将刘封卖了好换取东洲派的支持,两派合力继续压制刘备实力内的其他派系。而在刘备死后,诸葛亮的丞相府中高官几乎全部出于这个两个派系似乎也可以证明这一点。不过这都是阴谋论啦,也可能就只是刘备想让亲儿子上位而已。 第三卷 囚徒 第三十六章 圆谎 王垕家的家宴最后以除王垕以外四人全部喝到昏迷作为终结。 开玩笑,王垕可是千杯不倒的海量,对瓶吹啤酒能喝一箱的主,就汉代这点低度数的甜水能喝倒他就怪了。 五个人借着酒精的帮助推演了如果曹操实行科举制和府兵制之后他们可能遇到的情况。 郭嘉认为只要两个制度全面落地,曹军势力将在十年内横扫寰宇,一统中原,还能收复西域,一直将兵锋打到天边才算结束。 但陈群认为他们将遭受士族的全面抵制,不出三年便彻底消亡。 沮授和陈群看法有一点点类似,不过他认为开始阶段可能确实会很艰难,但只要坚持到最后,科举制和府兵制带来的优势将令曹军势力彻底崛起,就是时间可能要以百年为单位。 至于满宠,他认为任何新制度的推行都避免不了流血,只要曹公狠下心杀个人头滚滚,自然就能将新制度推行下去,所谓的抵制也就不需要在乎。所以他同意郭嘉的看法,十年之内,曹操一统天下。 这就是完全喝开了的结果,平时满宠一个闷葫芦哪能说出这么多话。大家也不担心,本来这就是王垕的家宴,唯一一个伺候局的王延年也肯定不会出卖众人。再说了,负责监察百官的校事府主官郭嘉都喝躺在这个院子里,谁还能管的了他们。 一直到了后半夜,郭嘉、陈群、满宠三人才被家人接走,沮授就睡在了王垕家前院偏房。连伺候局的王延年都早就喝高躺下了。 “啦啦啦…” 王垕晃晃悠悠,嘴里哼着在这个时代不知名的小曲返回后宅也准备睡觉。 他刚步入后宅正厅,就发现张王氏还没睡,似乎在等他,手里还拿着什么,细细的,长长的,但他喝高了有点看不清。 “阿母,还没睡觉吗?” 啪! 张王氏抬手抽动了一下手中细长物品,发出清脆的响声。 “跪下!” 王垕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瞬间酒便醒了大半。没办法,这都是从小被张王氏打到大的身体反应,穿越来的王垕就算没有真正经历过,但他的身体肌肉反应却很迅速。王垕跪在地上,心底暗暗的骂着身体前任。 啪! 张王氏手中的东西终于击打在王垕的身体上。 王垕感受了一下,果然是柳条,威慑性大于攻击性的武器,不用过于害怕,但态度要端正。 “阿母,我错了。” 张王氏冷哼一声:“你可知自己错在何处?” “这…”王垕小心回道:“我不该饮酒到这么晚。” 啪! 张王氏又抽了王垕一下,怒道:“你如何非说自己一身本事都是传自家学。我从娘家带来的术数一道也就罢了,你又从何处学得的一身医术?又如何学会的治国之法和军略?又和谁学的仙法?” “不是仙法。”王垕忙道,“那是术数的应用。” 张王氏道:“我娘家家学有多少本领我会不知?至于你们王氏,呵呵,更是没有多少传承。你就不要再胡言乱语,究竟是何时从何处学会这一身本领速速道来,否则真有一天戳破牛皮,家族恐遭大难。” 王垕脸色连连变换,他千算万算没想到自己亲娘能有这种智慧,早知道就编一个合理些的谎话了。现在他总不能说自己其实不是张王氏的儿子,而是一个占了他儿子身体的灵魂吧?再说他也全盘接收了王垕的记忆,本质上也还是张王氏的儿子啊。 王垕看着张王氏焦急的面孔心中一动,张王氏也是在担心他,只要不是真傻到实话实说,编出一个合理的故事,张王氏一定会相信的。 那么关键点来了,为什么王垕非要说一身所学都是家学呢?这其中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故事吗? 突然,王垕想到(编出)了答案。 “阿母,下面我要说的话你一定不能告诉第三个人。” 张王氏屏住呼吸,点了点头。 王垕目光深邃,似乎在回忆什么很久以前的事情:“我的老师不是别人,正是17年前搅乱天下的罪魁祸首,天公将军,大贤良师张角。” “你?这?啊!” 张王氏指着王垕,嘴里不知说着什么,眼睛一白晕了过去。 张王氏这一晕可把王垕吓个半死,连忙将她搀扶到座椅上,又是掐人中又是喂水的。 王垕也没想到张角死了十多年了还能有这种威力,早知道就说自己的老师是其他猛男了。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汉末这会儿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关键还不能让人知道,总不能说他是张角的师弟,跟南华老仙学的本领吧? 张王氏渐渐转醒,拉着王垕的手问道:“你可确信是那个人?” 王垕坚毅的点头:“正是他。” 张王氏一脸的恐惧:“他不是病死了吗?” 王垕道:“是病死了,但不是在广宗,而是四年前在颍川病死的,还是儿给他安葬的。” 张王氏这时也想起了什么:“四年前,你是说那时…” 王垕肯定的道:“就是四年前。当年二哥死在了司空征袁术的战斗中,三哥又得了急病,您带着三哥返回娘家寻医,还带上了小妹,一去就是几个月,只留我独自在家。我也想救三哥,到处求学,就想找个名医学医术,可又哪会有人无故教导。 “但有一天,寄住在咱们村的打更人张老丈突然找到我,说他可以教我医术,还可以教我其他学问,但要我保证绝对不能告诉他人。” 张王氏道:“他就是张…那个人?” 王垕:“不错。” 张王氏还是不解:“他怎么会来到咱们王家村?” 王垕眼中带光,好像真的再说他的亲生经历。 “师傅说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咱们村距离大汉国都这么近,就算有人知道了他未死也想不到他就躲在这。” 张王氏缓缓点头:“言之有理。可他为什么要教导你?” 王垕想要习惯性的耸肩,但又想到汉末似乎没有这个动作,强忍了下来:“我哪里知道?可能是我到处求学的态度感动了他,也可能是他自知大限将至不愿一身所学没有传人,反正他当时就看上我了,让我送上三条腊肉就式收我为徒,教导我治国之术、军略和医术。” 张王氏冷笑:“是不是连屠龙术都教了?” 王垕不好意思的挠头:“略懂,都是略懂。我总共也没学几个月师傅就死了,学了几样东西,都是略懂。” 张王氏冷静下来:“我知道了,以后如果有人问你,你就还说一身的学问都是家学。” 王垕反倒有些不自信了:“那万一别人奇怪咱们家学太多太杂呢?” 张王氏道:“你就说你的家学分两部分,各自来自王氏和我的娘家张氏,其中医术、军略来自王氏,其他的治国之术和术数都说是我教的,来自我的娘家张氏。具体王氏起源你自己去编,反正现在王氏就你和远儿两个男丁。” 王垕道:“阿母,我就知道您的娘家是在朝歌,可我一次都没去过。” 张王氏叹了口气:“去什么啊,没有几个人了。上次回家求医我娘家就只剩下你三舅父一人,守着几亩薄田。建安五年你去参军,没多久家乡就传来你三舅父故去的消息,剩下的都是些旁支子弟,没有真传了。” 王垕反倒来了兴趣:“阿母,您娘家以前还是什么大户不成?” 说道自家来历,张王氏脸上充满了光:“我张氏先祖乃是汉初名臣北平侯。” 北平侯,好像有点耳熟? 张王氏见王垕一脸迷茫气道:“不学无术之辈,北平侯姓张名苍。” 姓张名苍?张苍?! 这还真是一位大人物,至少能上九年义务教育语文、数学课本那种的大人物。王垕好像还从哪个公众号看过张苍都一百多岁了还是个lsp。 额,怎么说他都是先祖,这不重要。 “阿母,既然张氏是北平侯后人,怎么混的这么差啊?” 张王氏气道:“还不是子孙不孝,丢了爵位不说,连阳武老家都待不下去,只能转而定居朝歌。” “这样啊。”王垕恍然大悟,“阿母,您儿子现在也是有爵位的人了,都亭侯。” 张王氏当然为儿子高兴,但还是叹气道:“那也是你们王氏的侯爵,与我娘家张氏没有关系了。” “对了,阿母,你住朝歌,如何嫁给我父?我们家可是在颍川啊。” 张王氏脸色微红,故意绷着脸喝道:“问这个干什么?还不睡觉去。” 王垕赶紧逃命。 “等等。”张王氏叫住王垕,“远儿已经在我房里睡下了,你去左厢房睡,赵氏还在等你呢。” 王垕咽了口唾沫,心底突然紧张起来。 ———— 三国小知识:三国演义中张角的师傅是南华老仙,道教中的原型就是庄子,也就是庄周。不错,就是那个骑着鱼满场跑一点正事不干的家伙。咳...开玩笑的,其实我玩鱼还不错的,就是有时队友(尤其是射手)总对我不满(因为满场乱跑嘛)。 第三卷 囚徒 第三十七章 人妻曹 正所谓:小楼昨夜听春雨,春风几度玉门关。 第二日清晨,王垕艰难的从床上爬了起来,虽然眼圈有点黑,腰也有点弯,但没办法,今日可不是沐休的日子,他一个大忙人还有好多工作要做呢。 他刚回到军营,准备看看日程表今日给哪家修房子,司空府的从者就送来了拜帖,曹老板要请客吃饭,家宴,可以带亲娘那种的。 昨天晚上才刚刚被老娘盘问一番,王垕突然有些心虚起来。 难道昨天他吹牛的话被曹老板知道了? 还好,王垕很快得知郭嘉、陈群、满宠、沮授也都接到了邀请。 这… 莫非他们昨晚说了什么要相约造反之类的话?但郭嘉不是也在吗?难道校事府连自己的主官都监视?郭嘉大义灭自己? 王垕心思有些不稳,便去咨询沮授。 “去,当然要去。”沮授揉着因宿醉而微微发疼的额头道,“厚土,你仔细想一想,曹操为什么找咱们五人。” 王垕一怔:“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你那份什么改革策论。郭嘉、陈群、满宠都是人杰,他们能看得出那份策论的不俗,何况荀彧和曹操。你且看吧,今天晚上可有的说啦。” 沮授这么一说,王垕反倒更加紧张了。 到了下午,王垕提前回家,沐浴更衣,喊上张王氏、王雪娘、洪烈,又要抱王远一同去司空府赴宴。 本来一切都挺顺利的,但张王氏和赵氏却不让王垕带王远。 “垕儿,阿远只是庶子,不能去司空府。” 王垕脸色一暗,看着被大人吓到好像要哭的王远,一把将其抱了起来。 “阿远是我的儿子,我又没有大婚,没什么嫡生庶生之分。就算哪天我真的大婚了,阿远也是我的长子,早晚要继承我爵位的长子。” 张王氏有些着急:“垕儿前途远大,早晚是要迎娶一个贵女的,如何要因为一个庶子得罪贵女的家族。” 王垕冷哼一声:“那我不娶贵女就是了。” 张王氏生气却没有办法,天色渐渐西沉,便不再和王垕争执,任由他带着王远一同前往。 这么一耽误,王垕就成了五人组中最后抵达司空府的一个。其他四人见王垕带着张王氏和王雪娘也就罢了,这又不是他们几个小团体的私下聚会,怎么连庶子王远也带在了身边。 陈群、满宠比较重视传统,觉得王垕此举略微有些冒失。沮授老光棍一个,又是王垕名义上的下属,对此不以为意。反倒是郭嘉同样一把年纪没有娶妻,儿子郭奕也是小妾生的,向来带在身边,觉得王垕更加顺眼。 不一会儿,荀彧带着妻子唐氏、长子荀恽也来到司空府。五人组相互对视了一下目光,各自心道果然是王垕那篇策论惹的祸。 所有人都到了,曹操这才带着一大家子来到前厅面见众人。今天这顿饭名义上是家宴,在开饭前总是要先介绍一下家人的。 不得不说人妻曹的审美就是不错,一个个夫人不说是国色天香,至少也是沉鱼落雁。每个夫人又各自领着自己生的孩子,将曹老板团团围在中央,好一副人生赢家的景象。 王垕只随便扫了一眼就将视线放低,不敢再抬头。 没法啊,曹操的老婆们穿的都是盛装,汉唐的风气又不像宋代以后那么保守,该露的不该露的都能看的清清楚楚。他只看了一眼就只觉得满眼都是白茫茫一片,实在没胆量再看。 反倒是其他几人都是该看看,一点都没有回避的意思。郭嘉那个lsp还揉了揉眼,生怕看不清楚。 曹操先挨个给众人介绍自己的老婆。 卞夫人、环夫人、杜夫人、秦夫人、尹夫人等等等等,各个美若天仙。 王垕暗暗遐想,曹操都快五十了,怎么还如此威猛?老子昨晚放纵一夜就感觉腰酸背痛腿抽筋,也许应该找机会问问他是怎么养生的。 王垕这边瞎想着,曹操又挨个介绍他的孩子。 曹丕、曹彰、曹植、秦朗、何晏、曹熊、曹冲、曹据、曹宇、曹林,大部分都是儿子。女儿只有一个,反倒是岁数最大,已有16岁,名叫曹鄂。 王垕眼皮微跳,曹操的儿子也同样是全明星阵容啊。怎么还有两个不姓曹的?秦朗?何晏?等等,好像有点印象。 他看向拉着秦朗手的那名夫人,好像是杜夫人,果然在曹操一众美妇之中都算出类拔萃。怪不得曾有公众号说连关二爷都找曹老板讨要过杜夫人,结果曹老板见杜夫人美貌,自己收入了后宅。 真不愧是人妻曹,实乃我等lsp的楷模啊! 王垕光注意秦朗和杜夫人了,完全没注意曹操另一个假子何晏和其母尹夫人。 秦朗长大以后虽然也是曹魏高官,但为人十分低调。不像何晏,坑货一个,帮助司马老贼干掉曹爽,完成大清洗,最后还把自己的性命也给丢了。 顺便说一句,何晏是汉代倒数第二个大将军何进何屠夫的亲孙子。 书归正传。 作为主人的曹操介绍完自己一大家,王垕等人也依据职务和爵位顺序先后介绍自己的家人。先荀彧,后郭嘉,王垕由于刚升了官便排到陈群前面,陈群之后是满宠,最后才是老光棍沮授。 前面五人还好,都是规规矩矩的行礼作揖,到了沮授这里,由于他不喜欢曹操,竟只是微微抬手就算行礼了。 曹操也不生气,反倒拉着沮授的手亲切的询问:“公与在雒阳可住的惯?俸禄可够用?可还缺些什么” 弄得沮授自己都感觉不好意思,赶紧重新规矩行礼。 礼毕,曹操的正妻卞夫人招呼众人家眷入后宅饮宴,将正厅留给了男人们。 直到酒过三巡,曹操才命人抬出几卷竹简,正是王垕写的《司隶发展规划并人才改革、军制改革书》。 王垕的这个策论正是在写竹简上,在汉末虽然已经有了纸,但其价格之贵完全不是常人可承受的,一般人还是在使用竹简和刀笔进行书写,也就只有一些高级的士族才会使用昂贵的纸来进行书写。 王垕也在使用刀笔反复的雕刻竹简的过程中才开始明白为什么古人总是惜字如金,因为太tm的累了。他暗下决心,早晚有一天研究出省钱的造纸之法,不过最近太忙,先记在小本本上。对了,还有菊花的问题,如果能造出手纸就更好了。 曹操直接了当:“今天找诸位来正是为了此策,你们都看过这篇策论吧?” 王垕、陈群、满宠、沮授一齐看向郭嘉,郭嘉也有点懵逼,心道我还来得及上报昨天聚众饮酒之事,曹老板是怎么知道的? 曹操见几人都不说话,就当他们默认了此事,故意道:“诸君,你们觉得朝廷能够施行这篇策论上的科举制和府兵制吗?” 陈群第一个起身道:“主公万万不能施行厚土策论中的制度啊!” 曹操:“……” 在曹操预想中,这篇策论是五人一起写的,他们肯定全都支持,之所以问讯他们其实也是在给自己信心。结果一上来陈群就说不行,一下就给曹操给整不会了。 荀彧见曹操沉默,便开口问道:“长文为何觉得此策不能施行?” 陈群叹道:“丈人难道看不出吗?如果施行了科举制和府兵制,天下士族必将远离主公,失去了士族的支持,主公又拿什么去争霸天下?” 荀彧微微点头,好似认同了陈群的说法,又问其他几人:“你们也认同陈群的想法吗?” 郭嘉反对:“我认为主公应该立刻施行科举制和府兵制。” 除王垕外三人将昨夜讨论得出的想法也一一道来,曹操见还是有人支持便又放松下来。这时他也看出五人虽然提前通过气,但那篇策论还真是王垕自己一个人所写,便问王垕:“厚土,其他四人都说了自己的看法,你可还有什么其他见解?” 王垕反问道:“主公,现天下凌乱不堪,百姓流离失所,请问主公可曾想过是什么原因?” 曹操略一思索便道:“自是朝中宦官专权,国有罔臣。” 王垕又道:“可是朝堂之上全是罔臣?” “当然不会。”曹操摇头,“先帝虽然宠信十长侍,但朝中也有陈蕃、窦武、刘淑等贤臣,后虽有黄巾之乱,但依然有杨赐、皇甫嵩、朱儁、张温等名臣辅佐。” 王垕假意恍然大悟:“那就是皇帝不贤了。” 听了王垕这句话,荀彧、陈群默然不语,满宠、沮授面色如常,唯有郭嘉掩口而笑。 曹操也是嘴角微微带笑,摇头道:“先帝极其聪慧,但为人确实…” 荀彧突然道:“司空,臣不可妄议主君。” 王垕抚掌而笑:“那好,那就不考虑皇帝的问题。咱们就假设皇帝都极其的贤明,这天下就不会如现在一般大乱了吗?” ————我是分割线———— 三国小知识: 1、曹操长女清河公主的名字没有流传下来,书中曹鄂之名是我编的。另外关于曹操和关羽争杜夫人的故事网上有的是,大家有兴趣可以自己查一下。 2、历史上开始大规模纸使用就是在汉末建安年间,但具体时间还是在曹操官渡之战胜利之后,书法家钟繇、文学家三曹、建安七子等人能够名声大作也离不开纸的广泛应用。但话说回来,本书中曹操不是才刚输了嘛,纸短时间内还没有普及。 3、史书中只记载郭嘉的儿子郭奕,至于郭嘉的妻子是哪里人并没有相关记载。本书中说郭奕是郭嘉的小妾所生只是猜测。 第三卷 囚徒 第三十八章 七星聚义 听到王垕的问题,其他人都失去了刚刚的轻松,他们一齐低头思索,最后得出同样的结论:不能,就算皇帝贤明,这天下还是早晚会乱。 陈群忧虑的道:“如果从一开始就知道天下会大乱,也没有办法补救吗?” “当然有。”王垕斩钉截铁的道,“天下万事万物都在不停的变化之中,因为只有变化才能更好的发展,才能让一件事永久的保持下去,也就是所谓的与时俱进。 “制度也是如此,好的制度可以保证国家强大百年,但超出百年的时间范畴,就会因为无法适应新的社会格局而导致各种各样的问题。 “大汉的问题,就是国家体制跟不上新的社会形势,从而导致的不可避免的衰落。 “所以要想让大汉复兴,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变法。正所谓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只有推行变法,才能复兴大汉。” 陈群忙道:“可为何厚土想出的办法都是针对士族呢?正是有了士族,大汉才能在世祖的带领下复兴并强大了两百年啊!” 王垕突然觉得陈群有些可怜,因为他下一句话说出来,两人可能就不能再当朋友了。 “长文,大汉现在的问题就在士族啊。” 陈群咬牙怒道:“昨日厚土就在不停的说士族如何,士族怎样。说的好像士族才是导致大汉分裂的罪魁祸首一般,今日我们都只喝了一点酒,都还清醒,你且说说士族是怎么祸乱这天下的。” 有一说一,大汉能走到今天虽然和士族坐大离不开关系,但恶化的如此之快还真和广大的士族关系不太大,毕竟就算士族想将权力掌握在手中,他们想要的也是一个完整的国家才对。 大汉能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主要还是灵帝死的太早,袁氏想要上位,就把兵权给了“自己人”董卓,结果大汉忠良董卓一到雒阳就翻脸不认人,这才有了十八路诸侯讨董,才有了天下大乱。 但话说回来,袁氏就不是士族了吗? 而且现在讨论的问题不是大汉是怎么走到现在的,而是士族对大汉的伤害,这个问题就很好回答了。 因为只要士族政治继续玩下去,大汉早晚还会要完蛋,而且结果一定很不好。在场的人不知道,但王垕知道。司马老贼家族建立的西晋给出了答案。 如果一味让士族掌握权力,最终结果就是出现士族国家,阶层全面固化,紧跟着政治内斗转变为内战,最后外族入侵,神州陆沉,衣冠南渡,和长达数百年的乱局。 王垕用反问代替回答:“长文,我且问你,如果有一天,出现一个强大的士族,连续几代都有人在朝中担任高官,全国的太守、郡守都是其门人子弟,甚至某一州或者几个州上下官吏、军队都是其私兵,这样的士族会对皇权还有敬畏吗。” 陈群不由得一愣,王垕说得很明显了,现在的大汉就有这样的一个士族,豫州袁氏。他仔细回道:“那这个士族一定会视汉室于无物,甚至想要取而代之。” 王垕也不再卖官司,直接问道:“如果没有董卓乱政,那长文想一想,现在的大汉是刘氏的大汉,还是袁氏的大汉?” 陈群瞬间冷汗淋漓:“是…是袁氏的。” 王垕又道:“假如没有袁氏,先帝也没有早亡,那还有没有可能出现袁氏这样的士族?” 陈群如遭雷劈,萎靡在座位上,泪流满面。 王垕将一个问题明明白白的展露在他的面前,一个士人,究竟是忠君重要还是忠于家族重要,当家族的利益与国家利益相冲突时,他一个士族子弟该怎么选择。 袁氏家族就曾经做出过选择,但他们一招不慎没有玩好。即便如此,袁绍还是只用了十年就占据了天下最精锐的一半土地,占据了天下将近三分之二的人口。期间更曾经想要另立新帝,甚至想过自己取而代之。 这就是一个连皇权都无法抑制的士族所展现出的对国家的伤害。由士族所演变出的门阀将给这片土地带来三百年的混乱。这种混乱会在这片土地上不停的上演,直到几百年后,隋唐建立才堪堪结束。 正是因为想明白了这件事,陈群才好像整个人裂成了两半。一半是毕生所学让他忠君,另一半是血脉联系让他忠于家族。 其实裂开又何止陈群一个人,曹操、荀彧、沮授,乃至寒门出身的郭嘉、满宠此刻都裂开了。 王垕见他们都萎靡不振,忙道:“诸君,可想过为何汉初时没有士族? 众人具是微微一怔,还是荀彧迟疑的答道:“因为那时有勋贵。” 荀彧说的没错,汉初不是士族政治,而是贵族政治,那是一个王侯将相就tm有种的时代。但从汉武帝刘彻开始便不停的削弱贵族的权利,汉朝的政治中心从皇室与贵族共治国家渐渐变成了皇室、士族、外戚三方势力。但当外戚不争气,皇族又一窝不如一窝的时候,士族自然而然就开始崛起了,倒逼得东汉中后期的皇帝只能重用宦官,最终导致了两次党锢之祸,而这也正是乱世的开始。 王垕点头道:“不错,那时的国家是皇帝与贵族共同掌管权利,官员的权利全都来自身后的主君。但渐渐的人们发现,这样主君就没有了限制,而人一旦失去限制,早晚都会祸乱天下,于是才有了五德始终说,才有了所谓的天人感应。其实明眼人都知道,这些所谓的理论都是为了限制皇权。” “咳咳。” 荀彧再次咳嗽起来:“厚土,臣不可…” “不能说皇帝的坏话,我知道了。”王垕说的正爽呢,连忙抢着道,“现在士族崛起,皇权、勋贵、宦官都没落了,天下又恰好乱了起来。可以得出结论,乱天下者,正是士族。” 陈群愈发的沉默,连荀彧、郭嘉等人都眉头紧锁,大家都安静下来。 还是曹操打破了这份沉闷的安静,他拿起身前的竹简道:“士族,士族...为了限制士族,厚土提出这两个动摇士族根基的政策,原来厚土才是真正想要匡扶大汉的那个人。” 王垕摇头:“改革,或者说变法,不是一蹴而就的。这两个政策只是开始,还要提高科技水平,发展经济,强国富民,建立一只强大而精锐的军队。最后还要广办学校开启民智,让大汉人人能够识字,且人人都有机会向上晋升。到那时,天下各处都将安宁下来,民有所养,国有所用,天下九州都将永远为我汉人的国土。” 其他人都被王垕描述的未来所吸引,唯有沮授曾经在王垕口中听到类似的话语,不同的是之前他并没有将王垕的话当真,而今天,他却真的开始思考有没有机会见到那一天。 王垕又对曹操道:“主公,对于大汉,我确实如主公一般有着不一样的感情。大汉曾如此的强盛,以至于外族都称我们汉人。我提出变法的主张,想要改变这不公的世道,更是为了生在大汉这片土地上的人民。” 曹操笑道:“因为民为水,而统治者只是水上漂浮的小舟。” 王垕知道这是曹操在告诉他还记得当初在行军中两人互诉衷肠时的事情,便点头道:“不错,正如主公所言。” 曹操拿起耳杯:“诸君,胜饮此杯,从明日起,咱们就要向天下的士族宣战了。” 郭嘉第一个举起耳杯高呼:“胜饮” 王垕、满宠也同样举杯:“胜饮。” 令人想象不到的,荀彧也举起了杯,连沮授都比荀彧慢上几分,两人举杯:“胜饮。” 所有人都看向陈群,陈群猛的起身,双目赤红,手中牢牢的攥着耳杯道:“从今日起,我不再是颍川陈群,只是大汉的陈群。胜饮!” 七人饮尽美酒,相视大笑起来。 这个位面后世的史书将这次的宴饮称为变革之始。曹操、荀彧、王垕、郭嘉、陈群、满宠、沮授这七人的君臣组合也被称为建安七君子(对不起了让犁兄,陈琳、王粲、徐干、阮瑀、应玚、刘桢,我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名字组合了)。 也有一些野史、小说将这一幕描写为七星聚义,称他们聚在一起改变天下本就是天意,为七人又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曹操将耳杯放下,道:“文若,全面推行科举制和府兵制,尚书台尽快拿一个章程出来。” 荀彧起身,这就要答应。 王垕拦住荀彧,在众人奇怪的目光中道:“我知道主公现在就想立刻复兴汉室,但先贤曾言:‘治大国如烹小鲜。’现在朝堂虽然只能掌控司隶,三辅之地和荆北少数地方,但依然有民百万,拥土千里,与先秦时期任一大国无异,体量巨大。如立刻全盘施行改革之策,恐会人心惶惶,朝局不稳。外部嘛…” 王垕又看了荀彧、陈群一眼,“外部的一些势力也会对主公有诸多非议。” 曹操立刻就明白了王垕的说法,和荀彧对视一眼,便道:“厚土所言极是,既然今天大家都在,咱们就好好论上一论。” ————我是分割线———— 三国小知识:建安七子的称呼始于曹丕所著《典论·论文》,又因曾同居魏都邺城,又号“邺中七子“。他们对于诗、赋、散文的发展,都曾作出过贡献,与“三曹“一同被视作汉末三国时期文学成就的代表。 顺便说一句,建安七子中除孔融、阮瑀早死外,剩下的五人竟然全部死于建安22年,也就是西元217年的北方大瘟疫之中,称的上是同年死的典范了。 第三卷 囚徒 第三十九章 神医王垕 几个时辰后,司空府的宴饮已然进行到了半夜,侍从的酒水也上了十几轮,各家家眷都提前返回,王垕七人却是越喝越精神,连着议论了几个时辰的新政,一点困意全无。 不过毕竟到了深夜,王垕、陈群、满宠三人还好,算是年富力强,其他几人可都是中年人了,难免精神会弱上一些。 其实郭嘉也才31岁,就是这厮酒色不忌,身子骨反倒比曹操、沮授两个“老头”还要差上不少。 渐渐地,他们谈论的话题不再是新政,反倒是像普通的酒蒙子一般胡侃起来,天南海北什么都有。 几人之间也暂时忘记了礼仪尊卑。 曹操把鞋一脱,还要去脱荀彧的鞋袜,非要两人一起试试王垕捏脚的功夫。 荀彧不仅不反对,反而还拉着郭嘉一起拖鞋说一起试试。 郭嘉却是不理荀彧,只顾着附和正在唱歌的陈群。 往日间温文儒雅一般的陈群早就脱去了衣服,光着个膀子站在桌上正在放声高歌。他唱歌的本事还真是不俗,一曲唱罢竟是一声在调上的都没有。就这样还能引得郭嘉不停的高声叫好。 再看那满宠,正在审一根柱子,因为这根柱子不看路刚刚撞了他。额...也可能是他撞了柱子。 唯有沮授还算比较清醒,半敞着衣衫,斜眼望向不想摸三人臭脚而假装醉倒的王垕:“厚土,你一身所学是何而来?真的全是家学吗?” 王垕眼皮一跳,怎么是沮授问这个问题?辛亏昨天晚上刚和张王氏对过“口供”,也幸亏这个时代的酒水度数还没有啤酒高,上两次厕所就能排出大半,他才能保持千杯不倒的姿态。 他故意摇晃着起身,随手推开酒气与香气并存的荀彧,眯着眼好似真醉了一般:“不是家学谁会教我一个小寒门的子弟?” 沮授微微点头,好像确定了什么:“那厚土家族渊源如何?” 擦,你往这查户口来了啊?! 王垕睁开眼,借着酒劲盯着沮授道:“我母亲出自阳武张氏。至于我父...呵呵,你猜。” 沮授果然震惊,阳武张氏可是汉初名相张苍一脉的传承,不是传闻都断了两百年吗?怎么还有传人。如此看来,王垕祖上定也是秦末汉初的大族,否则阳武张氏的贵女如何能嫁给颍川一个小寒门。 就连曹操、荀彧、陈群这种大士族出身者都多看了王垕几眼,也不知脑补出什么剧情。 曹操好像想到什么道:“厚土,张相后人可还有贤才在世?” 王垕遗憾摇头:“我最后一个舅父前日也故去了,未留下什么子嗣。” 众人听闻一代名臣子嗣断绝,皆是感慨不已。 这时一名侍从从后宅奔来,在曹操耳边低声耳语几句。 曹操脸色瞬间铁青,大喝道:“怎么又吐了?可是房内太冷,再给冲儿加一个炭盆。” 王垕听闻眼皮一跳,起身抬手拦住这就要急忙离去的侍从:“且等一下。主公,可是哪位公子身体不适?” 曹操叹了口气:“我儿曹冲自幼聪慧,就是身体过于孱弱,真恐他无法长大成年啊。” 王垕思索了一番,询问侍从道:“冲公子睡前吃了什么?平时可有什么特别爱吃的东西?是不是往日就特别怕冷?” 那名侍从忙道:“冲公子就爱吃橘子,往日间每日都要吃三四个橘子才肯睡觉,今日睡前还吃了两颗橘子。往日间倒也不是特别怕冷,但今日不知为何总说太冷。” 王垕又道:“可是之前吃饭后和其他公子、孩童一起在后宅玩闹?可曾出汗?” 侍从忙道:“正是啊。刚刚冲公子还和掾属徒弟洪烈一起玩闹着,出了一身大汗。” 王垕眼角微微跳动,洪烈这倒霉徒弟,回去就抽他屁股。 他赶紧对曹操行礼道:“主公,冲公子很可能是和劣徒在玩闹时出了汗,又没注意保暖,身体内外冷热失衡导致了热症。至于呕吐,应该只是热症的并发症,和冲公子往日多食橘子也有关系。橘子有益,但孩子多吃容易脾胃失衡,暂时还是不要吃了。等冲公子病好之后也要适量食用才好。” 其他几人听了王垕这一大段都做出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但其实好多词他们并没有听懂。 曹操赶紧道:“厚土,可还需要给冲儿用些汤药?” 王垕摇头:“但暂时还不需要用汤药,只需要注意保暖就好。如三两天后病症还不好转,再用汤药不迟。只可惜我学的医术主要是治疗外伤,并不涉及药理。还请主公找其他名医来给冲公子调配汤药。” “原来如此。”曹操扭头看向侍从,“还不快回去给冲儿的房间加四个炭盆。” 侍从又要走,但又被王垕给拦下了。 “主公,冲公子多喝热水,多盖几层被褥就好了,万万不可多加炭盆。” 曹操奇怪:“这是为何?” 王垕解释道:“炭火虽然温暖,但受潮的木炭会放出炭气。炭气无形无色,却有毒。如果误吸了炭气,轻则头昏脑涨,重则…” 曹操着急道:“重则如何啊?” 王垕这才道:“重则悄无声息死于炭气中毒。” “啊?!” 曹操大惊,进而想到了什么,俯在案几上嚎啕大哭起来。 众人连忙劝阻,不知发生了何事。 曹操哭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次子曹铄也如冲儿一般自幼体虚。有一日微感寒冷,我便命人在他屋内加了两个炭盆。谁知…谁知次日清晨,他便去了。我以前只以为是铄儿体弱,该有此劫,现在想来,竟是我害了他啊!” 曹操说着又是痛哭不已,众人连连相劝。曹操好久才恢复正常,众人微微安心下来,却又对使用炭火的使用安全问题感到忧心。 王垕只能再给众人解释:“成人身体健康,就算吸入了少数炭气也是无碍,但体弱的老人和孩子使用炭火就要格外注意。一定不能用受潮的木炭,还要注意房间通风,尤其是体弱者,更是要小心。” 众人都一一记下,王垕也将土炕和铁皮炉子两个待点的科技树记在了心头的小本上。 郭嘉找机会偷偷拉着王垕道:“厚土,我儿郭奕也自幼体弱,你有空来我家看看我儿可有隐疾,如何?” 王垕心道我自己还一大堆工作,哪有功夫给你当儿医。 谁曾想荀彧竟也过来道:“厚土,我儿荀恽自幼体弱,你可有空去我家看看?” 荀彧,我看错你了。 再然后陈群、满宠也凑了过来。 满宠:“厚土,等我儿出生就拜托你了。” 陈群:“我儿陈泰虽然身体还算康健,但难免以后有个什么疾病,届时就看厚土的了。” 王垕只好满口胡说,称两人陈群和满宠的孩子至少能活六十岁,两人将信将疑。 最后竟然连沮授都拉着王垕的手道:“厚土,我儿…咳,是我小孙儿身体不太好,有空我让郜儿派人将我小孙儿送到司隶来,你给他看看啊。” 王垕:“……” 从此之后,王垕擅长儿医的消息不胫而走,雒阳的达官显贵家中孩子但凡有一点毛病就都来找王垕问诊。连看王垕极不顺眼的汉帝刘协在一次独子生病后赶紧找来王垕,在帝子转好后感激的差点给王垕加官进爵,对王垕的感官也好了很多。 但王垕实在是不堪其烦,最后没有办法,只能将一本不外传的“家学”《幼儿疾病论》书写出来并免费广泛流传开,这才渐渐没有人去烦他。 王垕没有想到,他的这本只根据自己小时候生病经验写出来的常识性书籍几年内在司隶周边地区流传甚广,几十年后更是传遍整个中华大区,东至东夷,西之西域,北至北海,南至交趾都有流传,甚至在几百年后还被翻译成多国语言流传到了欧洲。很多幼儿因此得救,一些家庭还给王垕上了生祠。 到了后世,王垕也被人称为是这一时期和华佗、张仲景齐名的名医,做入游戏都得给多加个“治疗”特技那种的神人。 这些都是后话了。 在“七星聚义”的次日,正当曹操、荀彧、王垕七人准备开始推行他们的大计的时候,因官渡之战而改变的各方诸侯的消息也终于陆续传回了司隶。 郭嘉主管的校事府除了向敌人派出密探,还监管曹操麾下官员,他得到消息,一个让曹操深恶痛绝的人到了南阳,甚至已经在南阳住了几个月。 那人就是贾诩。 但曹操得知此事只是淡淡的将带着这条消息的竹简扔进了火盆。 “张绣必不负我。” ————我是分割线———— 三国小知识: 1、《三国志-魏书》:相殇王(曹)铄,早薨,太和三年追封谥。曹铄是曹昂的同母弟,另外史书还写曹铄有孩子继承他的王位,但估计应该是从其他兄弟的孩子那里过继给他的。否则曹铄要是还活着,就没有曹丕什么事了。 2、陈泰生于西元200年,死于西元260年,正好六十岁。 满宠的长子满伟生卒年不详,但参与过西元258年的讨伐诸葛诞,最少应该也得有六十岁。 反倒是郭奕和荀恽都岁数不大。 至于沮授的亲人,相关记载中只有他的儿子沮郜,书中此时已经出仕,理论上是可能有孩子的。 3、刘协和伏皇后有两个孩子,在214年,也就是建安十九年伏完叛乱后被曹操都给杀了。现在书中故事中刚到201年,刘协和伏寿有一个孩子只是我的合理推论,缺乏史书支持。 第三卷 囚徒 第四十章 分裂的大汉 徐州,广陵郡。 广陵太守陈登恭敬的将一封回信交到使者手中,又若无其事的将一块金子不小心掉落在使者袍袖中。 “还请使者帮我在荀先生面前美言几句。我还准备了一些礼物,请代我转交给大将军。登很早就仰慕大将军的威名,现在大将军执掌朝政,正是一扫寰宇之时,登愿接受大将军的命令,为大将军治理好广陵。” 使者轻轻掂了一下金子的重量,一脸笑容的返回许都复命去了。 陈登恭送这位使者二十里才返回广陵。刚一回到太守府,就有功曹陈矫找到他:“太守如何要听命于袁绍?” 陈登答道:“曹公西遁,天子不知所踪。大将军是朝廷上官职最高者,又执掌朝政,我身为朝廷任命的官员,理应听从大将军的命令。” 陈矫驳斥陈登的说辞:“汉天子就在司隶,如何说不知所踪。袁绍不过是偷窃了汉室社稷的大盗,像他这样的人不会长久。太守虽名重天下,雄气壮节,然只重家族而轻汉室,他日必被家族所连。” 陈登听闻大汗淋漓,不能言语。 次日,陈矫并另一位广陵郡官员徐宣留书告别陈登,去司隶投奔曹操去了。 陈登遗憾不已,派人追过去给二人送上盘缠,却还是修书数封,规劝徐州各士族听命于袁绍代领的朝堂。 徐州士族以陈氏为首,很快便集体上表请求朝廷为空缺的徐州刺史指派人手。 袁绍大喜,任命清河名士崔琰为徐州刺史。 又任命伤愈的高览为下邳太守,命其带兵进驻徐州,并重新委派了东海相、彭城相等重要职务,从法理上掌控了徐州大部分地区。 与此同时,豫州各地太守也纷纷投降袁绍,就连之前曾驳斥过袁绍使者的阳安都尉李通以及曹操亲自任命的朗陵长赵俨都因为身后家族的选择不得已投降了袁绍。 袁绍同样大喜,封李通为汝南太守,征辟赵俨为大将军府掾属。 相比于徐州和豫州的顺利,其他各路说客就有些拉跨了。 大汉如此多的州牧、刺史、太守愿意响应袁绍的檄文反抗曹操者只有一小部分。 其中响应的最强烈的是益州牧刘璋。但刘璋以益州跟曹操目前的领地不接壤为名称无法出兵,他还要求袁绍帮助他讨伐刘表。 同理,刘表之前刚刚和曹操动过手,也表示可以帮袁绍对付曹操,但要封其长子刘琦为益州刺史,同时将刘璋的益州牧给去掉。 另外讨虏将军,领会稽太守,年仅19岁的孙权也愿意参加反曹操的同盟。但和刘璋一样他的领地也不与曹操的领地接壤,无法出兵帮助袁绍。他还希望袁绍能代表朝廷给予他征讨庐江太守李术的大义,表他为扬州牧或扬州刺史,并赐予他开府的权利,都督扬州诸军事。 凉州方面,安狄将军马腾,安羌将军韩遂均直接拒绝了袁绍的提议,唯有一些诸如杨秋、梁兴之类的小股军阀名义上愿意听命于袁绍,但又要求袁绍提供武器、军粮。 剩下的如辽东太守公孙度、交州牧张津、长沙太守张羡等势力较大的军阀,由于交通不便都还没有回复。 对于这些军阀,袁绍在荀谌、郭图等人的建议下根据其不同位置、要求不同处理。 首先袁绍认可了刘璋、刘表、孙权三人的态度,并代表朝廷继续承认三人之前的职位,但对三人更多的名分要求不做回应。又派人调停了刘璋和刘表的战争,并支持三人各自对张鲁、张羡、李术开战的正义性,以朝廷的名义撤掉了张鲁、张羡、李术三人的职务。当然,现在有雒阳、许都两个朝廷,张鲁三人均以许都朝廷不是正统为由不承认袁绍的命令,反因此承认了雒阳朝廷的正统。 至于凉州,袁绍真的给那些愿意在名义上听命的军阀派人绕路送去了武器和军粮,并以大将军的名义下召斥责了韩遂、马腾,意图挑起凉州军阀之间的内斗。就是他的这些武器、粮草颇有些肉包子打狗的感觉,那些军阀东西收了,却没有一个愿意真的在西侧进攻曹操。 这些势力都还好,真正让袁绍气急的是南阳的张绣、黑山贼张燕和占据青徐两州部分地区的臧霸。 官渡之战时期,臧霸听说曹操战死便投降了袁绍,但在知道曹操只是假死后他又立刻领兵西进,先逼降了泰山郡郡守吕虔,又攻破甄城并从东郡掳走大量百姓。兼之他之前就攻克了青州、徐州多地,领地范围已是不小,且领地多为山地,不好攻伐。 臧霸面对袁绍的说客坐地还价,直言归降可以,但他要独立成军,袁绍还要封他为青州刺史,开府仪同三司,都督青、徐两州诸军事。还要求袁谭即刻退兵,并从法理上将泰山郡并入青州。 这个条件传回许都,袁绍都给气笑了,当场要求冀州、兖州的袁军主力向东挺进,连同在徐州驻军的高览和青州的袁谭将臧霸的势力范围全部包围起来,秋后就全力攻伐臧霸。 臧霸听闻袁绍调兵果然怕了,连忙送了一个儿子到许都,做出愿意臣服的态度。 袁绍也只是吓唬一下臧霸,他的主要目标还是曹操,在收拾曹操之前暂时不会去啃臧霸这个硬骨头。他封臧霸为都亭侯,加威虏将军,并让大儿子袁谭暂时退兵。 臧霸这一轮交锋看似没有占到好处,但他不过只送出一个儿子就得到了难得的修养期,大肆开垦荒地,兴修水利,再加上之前掳走的百姓,很快就让手中半州之地恢复了生产秩序。 袁绍对臧霸的处理看似软弱,其实也只是一种取舍的方略。在真正将曹操收拾之前,这些地点不太重要,又攻伐不易的势力他暂时不打算理睬。反正只要收拾了曹操,这种身后的小势力总归是能一点点收拾掉的。 在袁绍的领地内,除了臧霸还有一股势力,那就是黑山贼张燕。为保证在进攻司隶的过程汇总张燕不会帮助曹操,袁绍封张燕为平北将军,依然有权力管理黄河以北山区的行政及治安事务,每年可以向朝廷推荐孝廉,并派遣计吏到许都来汇报工作。 张燕接受了袁绍代表朝廷的封赏,也相对约束了手下对周边地区的掠夺的次数。 臧霸和张燕短时间内都算没有了威胁,但袁绍对张绣的招揽就是完全的失败。 张绣义正言辞的拒绝了袁绍的招揽条件,连使者都是装在盒子里送回来的。而且南阳就在颍川的西南方向,对许都威胁极大,所以袁绍军上下都对张绣军格外重视。 其实曹操看错了张绣,他不是没想过投降袁绍,但一个重要人物在这里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与曹操、郭嘉等人判断的相反的作用。 宛城郊外,张绣正在为友人送行。 “叔父,你果真要走吗?” 张绣的友人自然就是贾诩,他态度坚决:“我留在这里干什么?若是曹操知道我在你这里,他将不会再信任你。到那时你东南西北都是敌人,我恐怕你不会有好下场啊。” 张绣又道:“当初我连续几次想投奔袁绍,都被叔父劝阻了。可现在袁绍大获全胜,曹公只能躲去司隶,叔父也背叛了曹公,为何叔父还劝我不要叛曹?” 贾诩苦笑:“你记住,我不是叛曹,我只是忠于大汉。当初劝你归降曹操,正是因为曹操代表了大汉正统。曹操处死董承等人,藐视皇权,我不得不站出来。但相比曹操,袁绍更是大逆不道,刚到许都就住进皇宫,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复兴大汉呢? “曹操战败退入司隶,依然记得带着汉帝,那他便还拥有大义名分。只要你还站在他的一侧,他就不得不倚重你的力量。这比你跳反到袁绍一方要好的多。 “待我离开,记得主动向曹操请罪,告诉他我曾经来过。这样曹操会更加的信任你。” 张绣没有了疑问:“那我就还听叔父的。不知叔父要去何处?” 贾诩摇头:“我要看一看这天下诸侯,希望能给大汉找出一条出路。” 张绣心中钦佩不已,骑马送出贾诩三十里方还。 待张绣离开,贾穆问道:“父亲,我们来找张绣不是要劝他离开曹操吗?怎么反劝他留在曹操身边?” 贾诩笑道:“傻孩子,如果张绣也投降了袁绍,这天下哪里还乱的起来?虽然天下乱不乱与我们家族无关,但如果这么快就归于一统,又如何能看出我们这些谋臣的厉害呢?” ———— 兖州,济阴郡,乘氏县。 居住在乘氏的大士族李氏今日全府上下肃静异常,后宅仆妇在赶制素缟,因为李氏家主李整得了重病,将要去世了。 李典跪在李整的床前,准备听他最敬重的大兄遗言。 “曼成,我死后,你为家主,李氏就交给你了。” 李典拜服。 李整又道:“我知你最佩服曹司空,但为家族计,我已向大将军上了降表。你要赶紧整合族兵,只要有兵权在手,袁绍就会重用你。记住,咱们李氏不去争霸天下,我们只跟随能够走到最后胜利的那个人,这样家族才能流传下去。” 李典再次拜服,但这次再也没有声音传来。 李整已经死了。 ————我是分割线———— 三国小知识:李典在李整去世前并没有出仕,各种游戏中总是一开始李典就跟随曹操的设定不太准确,真正跟随曹操的是李典的叔父李乾和从兄李整。但李乾和李整先后去世后,不太喜欢出仕的李典也只能站出来肩负起家族命运的重任。曹操委任他整合李整的军队,并再官渡之战这一年先后担任过颖阴县令和离狐太守。 另外正史中李整是在官渡之战前期就去世了,李典在官渡之战前期出仕并在担任离狐太守的过程中帮助曹军转运粮草。 文中为了体现士族没有国家概念这一特点,专门让李整多活了几个月。李典也就晚出仕了几个月,顺势进入袁绍阵营。 另外猛男李进也是在乘氏仗着主场优势击败的吕布,但他和李典之间的关系没有找到相关佐证。 第三卷 囚徒 第四十一章 《求贤令》 张绣的请罪文书送到雒阳,曹操大喜,回信告诉张绣对他绝对信任,表张绣为南阳太守,赐予他持节,都督荆州诸军事,并将他从扬武将军升为破羌将军,增加了他宣威侯的食邑1000户。 大部分诸侯和曹操内部的官员都以为这是曹操拉拢张绣的手段,却不曾想这只是曹营内部人员大变动的开始。 仅仅两天之后,曹操趁河东太守王邑入雒阳面见汉帝之时以他不服朝廷、私通袁绍为由将其革职,但念他劳苦年高,不予追究,封司空府司直杜畿为河东太守。 河东郡是雒阳的西北门户,东邻并州,西接雍凉,一旦河东郡落入袁绍之手,他就将和韩遂、马腾等人直接取得联络,还能配合河内郡一左一右将雒阳包围起来,占据地形的优势。这样一个重要的郡曹操当然要换上自己人才敢放心。 本来一开始曹操是想让满宠去河东郡,但和荀彧、郭嘉、王垕等人推演后还是选择了杜畿。 杜畿虽然出身京兆杜氏,属于根正苗红的士族子弟,却十分看不惯士族依仗出身作威作福的举动,在荀彧看来是适合争取的目标。且河东郡本地士族势力强大,也需要他这样一个熟悉士族运作的人来帮曹操守住西北大门。 曹操对河东郡动手,司隶和三辅之地的士族都开始警惕。但曹操并没有立刻将司隶和三辅之地的太守都换为自己人,而是搞起了军改。 他先是将自己的亲卫军一分为二,各自再征招士兵进行扩军,一部名为中领军,一部名为中护军。以史涣拜中领军,韩浩拜中护军,二人均授予开府的权利,可以自行征招长史和司马。和历史上不同,这里的中领军名义上负责皇帝出行及护卫工作,属于皇帝的亲军,中护军则还是负责曹操的安全工作。 当然,谁都能看出到底是谁说话算数,皇帝还是个人形图章。 亲军之后,曹操又将从官渡带回来的两千多士兵与司隶本地征招的士兵混杂在一起分设五营,分别为中坚营、游击营、骁骑营、武/卫营、中垒营,每营满编三千。 拜张辽为中坚将军,领中坚营主将。 乐进为游击将军,领游击营主将。 于禁为中垒将军,领中垒营主将。 张郃为武/卫将军,领武/卫营主将。 徐晃为骁骑将军,领骁骑营主将。 相当于五个人一起升为了杂号将军,名义上这五营是雒阳的禁军,但直属于曹操管理。 在五营禁军成军后,曹操便开始下一步的操作。 他以加强统治为由改封夏侯渊为扶风郡太守,携武/卫将军张郃并武/卫营一齐上任。 改封程昱为冯翔郡太守,携中垒将军于禁并中垒营一齐上任。 改封曹洪为弘农郡太守,携骁骑将军徐晃并骁骑营一齐上任。 这三个任命一出来,三辅之地一片哗然,因为这三个郡向来都是三辅士族相互担任太守。比如前任凤翔太守就是弘农杨氏子弟担任。 现在曹操一次就任命了三个亲信作为这三地太守,还带着军队上任,是个明眼人就能看出来曹操这是要收权了。 但曹操这一些列操作太快太急,就连司隶校尉钟繇都上书指出曹操如果这么做三辅之地可能会不稳。 北地太守段煨更是上书直言,如果曹操依旧我行我素,整个雍凉说不定都会反对他,届时他将左右受敌,大汉将亡在他的手中。 钟繇和段煨都是忠汉不忠曹的能人,曹操专门写信给两人解释,称他只是在帮助朝廷稳定三辅之地,并没有想要僭越的意图。为表忠于大汉,曹操还专门面见刘协,请刘协给钟繇、段煨写信。 接到刘协的信后钟繇和段煨果然不再有任何意见,反倒开始配合夏侯渊、曹洪、程昱、杜畿等人整顿地方。 曹操见司隶、三辅之地的逐步稳定,便按照之前商议继续下一步计划。 “自古受命及中兴之君,曷尝不得贤人君子与之共治天下者乎?及其得贤也,曾不出闾巷,岂幸相遇哉?上之人求取之耳。今天下尚未定,此特求贤之急时也。 ‘孟公绰为赵、魏老则优,不可以为滕、薛大夫。’若必廉士而后可用,则齐桓其何以霸世!今天下得无有被褐怀玉而钓于渭滨者乎?又得无有盗嫂受金而未遇无知者乎? 二三子其佐我明扬仄陋,唯才是举,吾得而用之。” 这篇著名的《求贤令》比王垕原本位面早九年问世,首次提出了唯才是举的观点,天下人皆惊叹曹操用人不拘一格的魄力,但更多人对曹操这篇文章中提到的人才可以不是德才兼备的言论表示不满,朝野上下都在争议一个人是才重要还是德行重要。整个司隶官场都被《求贤令》所引爆,而这种现象还随着时间推移向周边郡县蔓延过去。 司空府东曹掾毛玠就对这道《求贤令》极其不满,因为他的职责就是负责为曹操推举人才。他认为曹操放出《求贤令》本身就是对他工作的不认可。曹操不得已只能反复向毛玠说明曹营现在缺少人才的情况,希望得到谅解。 毛玠这才略微收敛了怒火,但依然表示《求贤令》会让真正有德行的人才反而不愿意来司隶为朝廷效力,不是正道。 相比《求贤令》,司空府一同下达的另外一道《招能人异士令》就没有引起这么大的关注。 因为这道诏令中所谓的能人异士的范畴放的极宽,只要能有一技之长,或者只要在某个方面特别突出都可以算能人异士。 换言之也就是哪怕是一个农夫种地种的好也算是能人异士,可以来雒阳领取奖励,司空府还可能授予一定的官职。 这当然是王垕的主意。正所谓解放生产力才是第一要务,王垕希望能从汉末找到一些真正有特殊才华的人,专门请求曹操下达了这道《招能人异士令》。 就当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求贤令》和《招能人异士令》吸引的时候,大汉尚书台悄无声息的推行了一个新的政策:在今年秋后,朝廷将举办一次筛选人才的考试,公平公正,能者上,劣者下,考试通过者将可能被朝廷任免为下级官员。 完了,就只有这些。 这个政策甚至连一个正式的名号都没有,怎么报名,怎么考试,通过了考试会成为什么级别的什么官员,通通没有说明。 由于这个政策太过低调,很多人都没有发现它,它随着朝廷的邸报,在《招贤令》和《招能人异士令》的掩护下传遍了司隶和三辅之地,并一点点的向更远的地方传播出去。 但这一切都和王垕关系不大,在曹操的军改还没有完成之前,王垕便来到偃师附近的伊水一河畔。这里很久以前都是良田,在董卓之乱后便荒废了,只剩下一片又一片遍布杂草的荒原。 王垕来这里是有原因的,他原有职务不变,但又增加了一个屯田令差事,尚书台要他带兵本部八百标兵前往偃师配合河南尹夏侯惇的屯田工作。雒阳的房屋、城墙修缮的后续工作由尚书台另选人手完成。 这表面上是一个很平和的任命,体现了司空府和大汉尚书台对屯田事宜的重视。 但屯田需要正规军前往吗? 实际上王垕的任务只有一个,在偃师建立大汉第一个折冲府,实验府兵制的可行性。顺便说一下,这个折冲府的主官不是王垕,而是刚刚被认命为折冲校尉的沮授。王垕将以司空府掾属的身份领导沮授建立折冲府,收集折冲府建立过程中的相关数据,为后续的府兵扩大化积累经验。 在曹操的军改结束后,张辽的中坚营也将派往偃师附近驻扎,直接听从王垕的调派,辅助王垕、沮授对府兵进行军事训练,并对比职业士兵和府兵的不同。 和后来隋唐时期的折冲府不同,王垕、沮授建立的第一个折冲府兵员定额高达5000人,也就是说王垕等人需要将5000户屯田兵转为府兵。 实际上王垕手中的八百标兵本就是准备充入折冲府作为底层军官来使用。为此他还为王延年求得了折冲府左翼都尉下属军司马一职。王延年也算是升职了。目前折冲府左右翼都尉和其他军司马都暂时空缺。 同时,和隋唐时期的折冲府另一个不同点,王垕并不打算让所有府兵都从事农业工作,反倒打算工农商全面发展。 现在司隶地多人少,但随着人口增长总会有一天变成人多地少,到时就又会像唐朝那样府兵制彻底崩坏。不如从指定制度的开始就想要出路,好让这个制度能持续的更久。 建立折冲府的第一步,就是要先将手中八百标兵转为府兵,为后来的屯田兵做一个样本。 但一上来,他们就遇到了一个难题。 府兵制的精髓就是这些士兵平日和百姓一样耕种或者从事其他工作,定期进行军事训练,等到战争时每户人家出一名府兵再集结成军。 可问题是王垕的八百标兵全是单身汉,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户的概念,又怎么转为府兵? 于是仅仅来到偃师的第二天,王垕写信就给尚书台的荀彧提出一个严峻的要求:“我需要女人,很多很多的女人。” ————我是分割线———— 三国小知识: 1、扬武将军和破羌将军都是杂号将军,但破羌将军更像回事,所以地位更高。 2、隋唐时期的折冲府按照规模分为三等,最少的800户,其次是1000户,最多的是1200户。因此王垕一上来就建立5000的户的折冲府是超标极多的。 唐朝最多时曾设立633个折冲府(也有说800的),换言之如果有一天唐朝遇到战争,它可以在三个月的时间内爆兵60万,这在冷兵器时期简直是bug一般的存在。只可惜唐朝中后期随着空闲土地的减少,府兵制也趋于崩溃,再也没有北朝刚建立时的那种顽强的战斗能力了。 第三卷 囚徒 第四十二章 当官府发老婆... 搞清楚王垕不是色胆包天的找朝廷要美女后,荀彧很干脆给王垕回信,告知他要的女人可以送过去,就是需要时间从流民中筛选。总得是年纪差不多合适吧?再说曹操当初从青州带出来的流民本就是男多女少,王垕要走一批,要协调各方才能凑齐。 王垕得到消息心底稍微放松,他没有兴趣知道这些女性之前有没有家人,她们的过往是什么,荀彧是怎么将她们弄来,当个体聚集起来上升为集体的时候,只有一串串数字能够代表这个群体。他只是告诉手下八百标兵一件事:你们的老婆快来了,但咱们这里连房子都还没盖呢。 八百标兵立刻爆发出让王垕、沮授都为之侧目的工作热情,在两人几乎没有插手的情况下自发以工作组为单位分配工作劳动起来。 平整土地,在河畔搭建砖窑和水泥窑,砍伐树木,收集干草。 当原材料都解决后,房子也就要开始搭建了。 到了建房这一步王垕就开始干涉了。作为准备容纳五千户府兵的折冲府,王垕强行要求普通府兵的房屋必须统一规格。院墙高度,房屋面积,都必须一样,甚至连门框和窗子的大小也必须统一规格。再建立一些稍微好一点的房屋,作为军官使用。 每个工作组就是一排房屋,一排二十五个院落,五千户的房屋不过只需要两百排。为了美观,同时也为了便于管理,这两百排房屋将分别成一东一西搭建,正好左右翼都尉各领2500户。左右翼都尉往下再按照经典的汉朝军制各分五部司马,每部500户,每部司马再分五个百人将,各百户。每百户,也即是四排房屋算一个小村落,容纳四个工作组。 村落与村落之间相隔十丈,引伊水进入村庄作生活用水,并强行划定了上水渠和排水渠,区分使用。每个村落中还搭建了简易的公共厕所,男女分开使用,强制规定任何人不得随地方便。 左右翼还各有牲畜圈、马圈、草料场、校场、兵器库、农具库、工具库、澡堂、饭堂等等公共设施。 开始阶段这些公共设施都是无偿使用,随着府兵制的推行将逐渐转为有偿使用。毕竟府兵制的精髓就是战时为兵、平日为民、装备自理,这些本就是府兵的责任。相应的,府兵可以享受其他百姓所没有的免除劳役、减少税收等等特权。 以前王垕手下的工作组都是伍长负责,为了之后能容纳更多的屯田兵,王垕这次干脆给所有人来了个大升官,原来的32个伍长直接升为百人将,其他所有人则升为伍长,再从伍长中选出什长和都伯。这样只要补充了屯田兵就能将这个折冲府的规模直接扩大到3200人。 如此一来分配房屋时就可以按照升官后的职务来分配房屋。伍长、什长和都伯的房屋虽然和普通的府兵一样,但由于是优先选择所以位置往往是最好的。从百人将起,包括百人将、别部司马和更高的左右翼都尉各自的房屋都要比下一级要大上一些。到了王垕、沮授,两人的住所更是单独设立,比一般的府兵住所要大上七八倍。 到不是王垕不想玩人人平等那一套,但沮授说的好,只有区别对待人们才有向上的欲望,否则将军和小兵同等待遇,谁还愿意去当将军? 反正5000户屯田兵不可能同时到来,王垕就没让八百标兵将所有房屋建好,只搭建了大约1300套住房。即便这样半个月也过去了,八百标兵的老婆们终于快要到了。 提前好几天,王垕就下令大扫除。 一切都是新的,这帮大头兵感觉没有什么可扫的。于是王垕又下令伙夫烧水,所有人洗澡,还要去河边浆洗衣物。 这个命令就有些为难人了。倒不是说洗澡不易,在王垕的折冲府规划图上,左右翼可是各有一个澡堂的,每个澡堂都用土水泥修建了大池子,可同时供一都人马,也就是五十人同时洗澡。现在左翼澡堂已经建好,大家只要轮流进去洗就行。 只是这个年代的底层百姓经常好几年都不洗一次澡,有时下雨淋湿了就相当于洗澡了。这就出现了有人洗完澡和人打招呼,别人不认识的情况。还有个别洗完澡减肥十斤的。像洗澡脱层皮之类的更是数不胜数。于是仅仅一百人洗完,伙夫就要重新烧水,因为水池已经变成泥池了。 反倒是和洗澡同时下达的洗衣令比较简单。男人嘛,衣服丢河里转一转就算洗好了。 之后又等了两天,八百名由尚书台挑选出来的适龄女子和完成了军改的中坚营一齐来到了偃师折冲府。 之所以要张辽的中坚营跟随,倒不是保护这八百名女性,而是押送她们,怕有人逃跑。 荀彧本来是好意,但这也造成了一个误会,哪怕张辽指天发誓这一路上中坚营绝对没有人违反军纪奸/淫妇女,王垕和沮授还是忍不住想要揍他一顿。 双方长官的一个小疏忽险些酿成一场军变。当八百标兵发现自己的预备老婆居然是被一伙凶悍的士兵十个一串的带过来差一点就动手了。如果不是人数少打不过,王垕、沮授、王延年又发现的早,说不定就真的就出事了。 最后张辽的中坚营留下八百女性紧急后退了五里。王垕也和沮授询问了每一个女子,得知确实如张辽所言没有任何一个女子受到委屈。八百标兵这才安定下来,有人还隐约对张辽的中坚营感到佩服。 在这个年代,不烧杀抢掠奸/淫妇女的军队确实是少数。也因此当中坚营重新返回折冲府,暂时住进那多出的500多间房屋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标兵不满。 那八百名女子则在偃师折冲府唯一一个未成年人洪烈的带领下依次进入澡堂洗澡,没洗的和洗完的女子在外面将澡堂围起来,再外面则是背着身的八百标兵。 官府发老婆就是给力,八百标兵平时没个正型,这时候一个赛一个的站的笔直,一连站了两个多时辰愣是没有一个喊累的。 但还没完,官府发老婆哪可能这么容易。等那八百女子洗完澡,洪烈又领着她们去饭堂用饭。 在王垕的设想中,吃大锅饭只是暂时的,一旦所有府兵制都走上正轨总归还是要生活自理。不过饭堂暂时还要持续一段时间,至少今年不会改变。在这个年代大锅饭总归是比小锅小灶要好做,而且更省时间,还能让人吃得饱。 为迎接老婆,前几日八百标兵在工作之余像疯了一样的打猎捕鱼,周围山上野生动物可算倒了霉,短短几天八百标兵就猎到百十只野兔、十几只鹿、七匹狼、四条花蛇、三头野猪、一头棕熊和几百斤大鱼,以至于王垕都怀疑周边的野生环境遭到了不可持续性的竭泽而渔。 有了这些野味,饭堂的七八个伙夫可谓大显身手,做了十几道大菜,几乎全是肉食,王垕看了都咽口水那种。 但由于粮食不多,要保证八百标兵工作时能吃饱,主食方面伙夫只为这些女子烧了几锅黏粥。 即便如此,这也是这些女子最近几年吃的最好的一顿饭,有些女子吃着吃着就哭了出来。 王垕也趁机偷偷流进饭堂。不要误会,他不是去偷吃的。他是想趁这些女子放下戒备的时候问一些问题。 “这位大姐,你是哪里人?” 王垕拉着洪烈好增加自己的亲和感,现在整个饭堂除了那几名伙夫,就只有他和洪烈两个男子,八百标兵虽然眼馋,但却严守命令只在饭堂几十步外守候。 可能王垕的衣物特别干净,那些伙夫对他也十分客气,被提问的女子不敢回话,连连向后躲避。 这还怎么问? 王垕冲着洪烈一努嘴。 洪烈心领神会,拉住一个年轻的女子道:“姐姐,姐姐,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啊?” 这女子也同样害怕,但见洪烈只是个小娃娃,王垕站的又远,就低着头回答道:“我们大部分是从青州来的,有些是京兆那边逃过来的姐妹,还有一小群不知道来历。” 洪烈跑回王垕身边,将女子的话重复了一遍。 王垕又让他回去多问几个人,再问一问她们的年纪,之前有没有婚配,有没有生过孩子,有没有家人。 洪烈问了不到一百人,王垕将这些女子的情况一一记在心中,最终得出了大概的一些结论。 这些女子平均不到21岁,其中大部分都是青州人,随屯田兵进入司隶,三分之一不到是司隶和雍州人。还有一个十几个人的小团体,她们衣衫更加破旧一些。洪烈反复询问才知道她们竟然是并州南部匈奴的逃奴。 另外这八百女子绝大部分都没有婚配过,但有一半生过孩子,只是孩子大多没有活下来。而且这些女子几乎都没有亲人或者不知道亲人是否还活着了。 王垕只能又叹了一声百姓真苦便打算离去。 就在这时他听人呼道:“大人,请留步。” ———— 三国小知识:汉初时为恢复生产,朝廷要求各地政府为没有婚配的男女进行配婚,并分配土地让他们在婚后能够生活。但随着人口的增加,这种近乎福利的制度也就一点点取消了。所谓的一夫挟五口治田百亩说的就是这种制度。比较有趣的一点,这个说法是战国初期法家代表人物李悝提出的,和儒家没有什么关系。 第三卷 囚徒 第四十三章 故人来信 王垕停下脚步,呼喊他的正是一名来自南部匈奴的逃奴。 只见这女子皮肤略微发黄,但刚刚梳洗过还算光洁,头发很黑,且粗密,眼睛很大,瞳孔中透露出一股坚毅果敢的感觉,再加上五官整体比例比较协调,虽然不算是个美人,但也算比较耐看。唯一美中不足之处是她的眼角略微有些细细的鱼尾纹,不过这个时代的人普遍比较显老,因此王垕也不敢肯定这位女子的具体年纪,只能略略的猜测比自己大一些。 “大姐有事?” “我们都是逃跑的奴隶,当不得一个‘大’字。小女子刘竟,见过大人。” 出乎王垕的意料,刘竟吐字颇为清晰,且没有周边女子那种怯怯的感觉。鬼使神差般,王垕没有问她为什么喊住自己,反倒问她的名具体是哪个字。 “是镜子的镜吗?” 刘竟也没想到王垕会这么问,愣了一下才老实回答:“是‘有志者事竟成’的竟。” 王垕更加来了兴致:“你还识字?” 刘竟点头。 王垕大喜,这就打算征辟刘竟入折冲府当做官吏,但话道口边才想起她是个女的,在这个时代不能当官。 刘竟见王垕突然愣住,发问道:“大人,您抓我们过来是要充作军妓吗?如果我有军情禀告,大人能放过我和我的几个姐妹吗?” 王垕一头的瀑布汗,荀彧还王佐之才呢,这都没和人说清楚吗?等等,军情? “何事?” 王垕想像个大官一般绷起脸,但努力了一下没绷住,只能捂着脸老实道:“你们不是军妓,只是要给我麾下将士婚配,让尔等安定下来。至于你说的军情,如果重要请立刻告诉我,如果不重要就等婚配完带着你的良人一起来折冲府找我。” 刘竟听明白王垕的意思,说道:“很重要。我们是南部匈奴的奴隶,刚过去的冬天很冷,我们随着左贤王南到了河内郡,本打算天暖后再北归。那些匈奴在河内奴役了很多人,你们汉人的大将军不仅不攻打他,反倒给他提供粮草,让他留在河内。不过也因此我家侧阏氏才找到机会偷偷放了我们十几个人。我们往南跑,刚渡过大河就被你们的士兵抓住送到这里来了。” 北面河内郡还有匈奴?这还真是个有用的军情,不过郭嘉手下的密探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王垕点头:“很好,还有其他事吗?” “有。” 刘竟把手深入衣服内,她的衣服极其破旧,很多地方都裸露着皮肤,手深入衣服后更是很多地方都露了出来。 王垕转开了视线。 不多时,刘竟从怀中拿出一块平整的羊皮,郑重的交到王垕手中。 “这时我家侧阏氏交给你们大汉司空的书信,请求他看在友人的份上能将侧阏氏从匈奴手中赎回中原。” 王垕展开羊皮,看着羊皮上的清秀而整齐文字不由得痴了。 “你家侧阏氏是谁?” “故高阳乡侯、左中郎将蔡邕长女,蔡琰。” 王垕赶紧命人快马将蔡琰的信送往雒阳,曹操接到故人来信估计不知会发出什么感慨。但偃师折冲府第一次相亲大会还在继续,咱们还是将目光留在此处。 王延年等这一天已经等了二十年,如果不是他一直跟随王垕,就凭他的家世想要讨一个老婆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他上面还有五个哥哥没找到媳妇呢! 诚然,大汉曾经有为未婚配男女找对象的习惯,但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就汉末这个世道,能活着就不错了,男欢女爱不属于必备品。 王延年感谢王垕,感谢曹操,感谢汉帝,感谢大汉,感谢…反正能谢的都谢了。因为官府发老婆这种事真的很多年没有听说过了,如今竟要成真?! 八百标兵焦急的等女子们吃完饭,终于等到了激动人心的发老婆时间。 王垕的最初想法是抽签最公平,但王延年劝阻道:“大家都感激大人的恩德,但抽签反倒不美。您想啊,也许有人看上了一个妇人,却被其他兄弟抽签带走了,到时多难看啊,既伤了兄弟情义,又显得大人做事不够圆满。” 王垕只看了王延年三秒就揭穿他的想法:“说吧,你看上哪个了?” 王延年挠挠头,脸色发红,说话声音渐小:“我这也是为了兄弟们好…” 王延年动机不纯,但王垕最终还是采纳了他的意见。王延年说的没错,这么多事都做了,没必要让兄弟们最后哆嗦那一下不够爽利。 为了让八百标兵全都服气,也为了让王延年不留遗憾,王垕重新决定官职高者先选老婆。 王延年和三十二名百人将自然高兴万分,其他八百标兵倒也没有多少人反对,权力本来就是不公平的,他们都习惯了。再说了,就算排在最后一个也有老婆,急啥。 饭堂门口支了两张半高的矮桌,王垕和和沮授坐在桌后的胡椅(马扎)上,各自手持刀笔准备为选好老婆的标兵书写婚书。 沮授晃还着脑袋说今天天气不错,宜嫁娶。 虽然重复了很多遍,王垕还是又讲解了一遍折冲府集体婚礼相关规则: 八百标兵按照职务大小先后进入饭堂领老婆。 假如两人看上的是同一个女子,那选择权交由在女子一方。 同理,并不是看上哪个女子就能直接领人,一定要询问对方是不是愿意,如果双方都愿意,便一起到王垕、沮授这里来登记,领取证明双方婚姻合法性的结婚证明。 再之后就可以带媳妇回家了,反正距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是联络感情还是干点什么,王垕就不管了。 王延年作为唯一的军司马在得到王垕许可后第一个冲入了饭堂,可一进入饭堂他反倒不好意思了,红着脸一时间不敢再有什么动作。 没辙,八百标兵加八百名女子可是1600人,王延年也是第一次当新郎官,这么多人盯着他,他不紧张才怪。 “王司马,快点啊,我们都等着呢。” “快看,王司马平时拿刀子给人切大腿都不拍,现在居然脸红了。” “呦,还真是脸红了。王司马该不会是个雏吧?” “王司马,快一点,领了老婆,过了今夜就不是雏了。” “哈哈哈哈…” 王垕看不下去,笑着喊道:“延年,快一点,兄弟们可都等着你呢。” 王延年小声回答:“好,好的。” 惹得八百标兵又是一通大笑。 他挪着步子,来到一个文质彬彬的女子面前,用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声音问她:“这位姑娘,你…你愿意…那个…” 王延年突然转过头,冲着王垕大喊:“大人,你刚刚教我的词是什么来着,我给忘了。” 王垕捂着眼没脸看他,八百标兵笑得更加放肆。王延年前天还大喊自己早晚要娶十个老婆,事到临头给怂了。 正所谓乱世人,生不易。 这些女子得知自己不是要充作军妓而和士兵婚配后好好生活,一个个也就不再担心,反倒对王垕心生感激。当王延年表现的傻傻乎乎,这些女子也随着哈哈大笑起来。 王延年看上的女子名叫阮囡,本是个寒门家的小女子,能读书识字。因为战乱和家人失散,不小心被裹挟着入了青州,那一年她才12岁。还好她遇到一家好心人将其收养。转年曹操攻入青州,收降青州百万人口,阮囡也跟随养父母来到司隶。 阮囡之前嫁过两次。第一次在青州,那人刚娶了她还没圆房曹操就攻过来战死了。第二次就在今年年初,养父突发急病,她紧急嫁给一个独汉,想要给养父冲喜。结果喜没冲到,养父养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先后去世,连那个独汉竟也没活多久。 于是屯田兵中再也没人敢娶阮囡,她一个小女子也不好过活。正好王垕找荀彧要女人,便被调配到了偃师。 当王延年走到阮囡身前,她的内心是狂喜的。只是王延年不争气,事到临头又怂了。 看着周围八百标兵和八百女子越发放肆的笑容,阮囡站了起来。 ————我是分割线———— 三国小知识:蔡邕死后蔡琰过了一段颠沛流离的生活,最终在大约西元195年被掳到南部匈奴,嫁给了匈奴左贤王刘/豹,一直到西元207年才被曹操重金赎回,那时她已经为刘/豹生了两个孩子。 另外蔡琰很可能并不是刘/豹的阏氏,因为《后汉书》的记载她是“没于”,而不是“嫁于”。但也有学者认为曹操既然是花了大价钱才将蔡琰赎回,她应该在南部匈奴还是有一定地位。两种说法都有人赞同,书中还是认同了第二种说法。 另外后来的汉赵开国皇帝刘渊为了给自己脸上贴金曾说自己是蔡琰的儿子。虽然刘渊的出生年份并不清楚,但肯定是曹魏/建国后才出生的,甚至可能是西晋建立后才出生的,和蔡琰一点关系都没有。 额...因此这里能得出一个结论:蔡琰的前老公,南部匈奴左贤王刘/豹真tm能活啊! 最后再吐槽一句,刘/豹为什么会是个屏蔽词? 第三卷 囚徒 第四十四章 婚丧嫁娶,国之大事 王延年吓了一跳,指着阮囡道::“姑娘,你你你…你要做什么?” 阮囡也不顾什么男女大防,拉起王延年就要往外走去寻王垕。 王延年犹自迷糊:“姑娘,那个什么…” 阮囡双颊微微发红,急道:“你不是想娶我吗?我答应了。我叫阮囡,现在就是你的妻了。你还是个司马呢,怎么如此胆小,叫什么名字?” 1600多人笑的更甚,也有人对阮囡隐隐佩服。 王延年听了阮囡的话也觉丢脸,挺起胸膛道:“我叫王延年,偃师折冲府左翼都尉麾下军司马。” 这次换他发力拉着阮囡找到王垕,也不含糊,直接道:“大人,这是我妻阮囡。” 王垕笑着点头,在提前准备好的竹片上刻下王延年和阮囡的名字。 中国有礼仪之大,故称夏;有服章之美,谓之华。 中国人自古以来都是重礼的,并把这当做文明与野蛮的区别。 汉代婚礼的礼节极其繁琐,在和平时期就算是小门小户一般也会严守六礼的流程,尽量做到合规合礼。 但生在乱世别无选择,一切从简才能活的下去。不过这次集体婚礼看似简陋,六礼也不能说没有。 王垕以司空府掾属的身份找中书令荀彧要女人算是“纳彩”;刚刚王延年和阮囡相互告知姓名可以算是“问名”;沮授作为汉末有名的能臣说今天天气好宜嫁娶便算是“纳吉”;王延年作为曹营一个底层军官能保证阮囡今后能衣食无忧勉强算是“纳征”;他们这是集体婚礼,又早早的就知道婚配一事,也算是完成了“请期”;至于最后一步的“迎亲”,那要等圆过房才能算是完成。 不一会,王垕刻好竹片交到王延年手中。 竹片上只写着短短的一句话:“汉建安六年四月初七,偃师折冲府军司马王延年迎娶民女阮囡,以此为证。证人司空府掾属王垕、折冲校尉沮授。” 其中军司马王延年和阮囡几个字是现刻的,其他则都是早就刻好的。 王延年看过一眼竹片便交到他妻子手中,左手压着右手,拱手高举,自上而下向阮囡行礼:“夫人,这便是你的聘书。今日往后,你我夫妻一心,不离不弃。” 阮囡郑重回礼,右手拿着聘书压住左手,两只手都藏在袖子中,举手加额,鞠躬弯腰,起身后再次举手齐眉,待放下手才道:“良人相伴,永携不忘。” 礼毕,在1600多人祝福的目光中,王延年神气扬扬的带着他的妻子阮囡入洞房...咳,是完成六礼的最后一步去了。 王延年抱着媳妇走了,后面32名百人将开始焦急起来。王垕见他们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直接大手一挥:“你们都去吧。” 32名百人将如猛虎一般就扑入饭堂,还有两个百人将冲的太猛/撞在了一起,如果不是其他三十人已经进去了,说不定哥俩得先打一架。等进入饭堂,32人来了个大变脸,一个个脸上带着自以为最和善的傻笑,各自找到心仪的女子“表白”。 这回好了,刚刚他们嘲笑王延年时一个比一个大声,真轮到自己反倒扭捏起来,同样是红着脸支支吾吾一句整话都不会说了。 “场外观众”又是一波哄堂大笑。 还好这次他们不是独自奋战,再加上那些女子都比较主动,32名百人将也很快相继“速配”成功,先后回到门口找到王垕、沮授刻聘书,然后也一个个急不可耐的带着老婆回家干该干事去了。 百人将之后是都伯,再之后是什长,最后才是一个个光杆司令一般的伍长们。 人越多就越是混乱,还好没有发生什么两个标兵抢一个女子狗血事,就是把王垕和沮授给累的不行,两人要刻1600多人的名字,最后还是王垕让洪烈喊来了张辽和他的几个副将过来帮忙才解决了问题。 中坚营士兵也尾随张辽着来了不少,看着八百标兵一个个抱得美人归,似乎有些吃味。张辽的一个副将还偷偷询问王垕偃师折冲府缺不缺人,被张辽抓住后一顿暴揍。 终于,当月亮都升到头顶了,最后一个标兵才终于能领着媳妇回家洞房。王垕将刀笔一扔,揉着发酸的手腕道:“后面再来的屯田兵应该都有家眷吧,这种集体婚礼要是再来几次老子手腕就要废了。” 沮授也同样揉着手腕道:“婚丧嫁娶,国之大事。王掾属一次就主持了八百场大事,有些许劳累也是应该的。” 沮授捧的好,王垕脸皮也厚,点点头算是应下了。 他在刚穿越的时候也想不到自己能有一天一次性主持八百场集体婚礼,这么一想自己还真的挺伟大。 张辽见没有热闹可看便带着中坚营的士兵回去了,看这些士兵愁眉苦脸的样子也不知道今晚还能不能睡个好觉。 王垕准备招呼洪烈回家,但… 等等,怎么还有两个女子? 王垕揉了揉眼,心道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他之前一直在专注的刻字,饭堂的伙夫都领着媳妇走了,他才返现饭堂内还有两个女子。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张柄和赵扑没有娶到媳妇?可我明明记得他们早就混在第三批都伯那一组离开了啊?” 沮授捋着胡子嘿嘿一笑:“掾属不知道吗?荀令君可是按照咱们折冲府的男子数量调配的女子数量。当然,令徒不算。” 王垕这才知道,荀彧竟还给他和沮授都各自给调配了一个女人,但关键他有家眷啊,沮授更是都当爷爷了。 “要不先留下来,等屯田兵到了再寻找没有婚配者婚配。” 王垕低着头思索说道,但半天也没有得到沮授的回复,他奇怪的抬起头。 fuc! 沮授怎么都搂着一个女子回府了?! 你个lsp! 王垕心中暗骂,但沮授还远远的冲着王垕挤眉弄眼,令他更加无语。 这时最让王垕无语的事出现了,他就这昏暗的月光看向那最后一名女子,直到此刻才发现所有人挑完后剩下的一个女子居然是刘竟。他之前太忙没见到刘竟,还以为是分在沮授或者张辽那边去刻字了。 刘竟在八百女子中也算是漂亮的,怎么会没人要? “师傅,你真傻。” 连洪烈都在嘲笑王垕。 王垕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哪里傻?” 洪烈道:“你和竟姐姐说了这么多话,谁还敢选她啊。” 我真的是在和她说正事啊… 但这句话王垕没能说出口,因为刘竟已经走到他的身旁。 刘竟先向王垕行了个大礼:“小女子刘竟,蒙大人不弃,愿与大人自荐枕席,不求任何名分,只求每日一粥一饭。” 再看王垕,反应一点也不比王延年强,长大着嘴,不知说些要说些什么。 还是洪烈看不下去道:“二师母好,我师父已经答应了。来,咱们家在这边。” 王垕一脚踹飞洪烈:“等一下,刘姑娘,这…不合适啊。” 洪烈揉着屁股爬起来:“是不合适,师父你还没给二师母刻聘书呢。” “滚!信不信老子打死你!” 王垕终于也像个暴力的大人一般嘶吼起来,又是一脚踹出,但转过头面对刘竟时又温柔道:“刘姑娘,你就这样跟我,好吗?” 刘竟摆弄着一缕头发:“我都22岁了,之前还嫁过人,嫁过好几个人,如果不是侧阏氏收留早就死在并州了,所以没什么好不好的。大人如果愿意要我,我必奉大人为主,永不背弃。大人若是不愿,还请送我渡过大河,我已将侧阏氏的信送到,是时候回去寻她了。” 刘竟说的如此决绝,王垕又怎么可能真让她离开,拿起竹片、刀笔刷刷刻上了自己和刘竟的名字,郑重的放在刘竟手中。 不曾想刘竟竟是将竹片折断,扔到地上:“糟糠之资,当不得的,大人有这个心意就好了。” 但王垕却又拿起一个竹片,重新刻上两人的名字,再一次放到刘竟手中:“你是我的女人,当不当的了我说的算。” 刘竟喜极而泣,扑如王垕怀中。 待两人抱着走了小一刻钟,洪烈才揉着屁股从桌子下面爬了出来。原来王垕光顾着泡妞,把徒弟给忘了。 洪烈口中骂骂咧咧,揉着屁股叹着气刚往王垕府邸方向走了两步,眼珠一转,竟是直奔沮授家中而去。 ————我是分割线———— 三国小知识: 婚姻六礼起源于周代,分别为: 纳采:男家请媒人向女方提亲。(请媒人一般也是要花钱的,这就和现在的婚介所类似。) 问名:女方答应议婚后男方请媒人问女子名字、生辰等,并卜于祖庙以定凶吉。 纳吉:卜得吉兆后与女方订婚。 纳征:又称纳币,男方送聘礼到女方家。(是的,下聘礼这个习俗始于西周,换言之也就是三千年多前就开始了...) 请期:男方携礼至女方家商定婚期。 迎亲:婚期之日男方迎娶女子至家。 第三卷 囚徒 第四十五章 全面发展 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昨夜一场春雨降临,让本就泥泞的道路更加的难走。但这也让土地变得较为柔软,方便即将开始的开荒工作。 不错,惨无人道的剥削者王垕居然连一天婚假都没给手下士兵,在迎娶老婆的第二天还要求八百标兵照常出勤工作。 但这厮应该是没想到自己也会成为新郎官,因此早上起床时只觉得腰酸背痛。 今日的集结比往日晚了一刻钟还要多,往日间总是第一个抵达的沮授更是一直没看见人。对此,王垕表示理解,沮授也是一把岁数了,折腾了一夜下不了床是很正常。 但毕竟还是所有人都迟到了,王垕当即惩罚所有人包括他在内早饭都要扣除一个胡饼。 不扣也不行,因为折冲府的七八个伙夫今日同样没起来,他们还忘记做早饭了,更何况现在又多了八百张嘴,这些伙夫只能在各自老婆的帮助下赶紧给大家随便做了些粥饭。 反倒是中坚营那些看热闹的禁军虽然暂时同折冲府住在一起,但他们有自己的伙夫,不用担心吃饭问题。就是这些禁军怎么看上去也有些没休息好? 等所有人都吃完饭,王垕和扶着腰姗姗来迟的沮授开始分配新一天工作。 今日除了少数人继续烧砖、烧水泥,开荒也终于要提到议程之中。四月是种植粮食的最后时机,这时种植水稻有些晚了,只能选择种植高粱和小米。 高粱和小米在这个年代也是主食。小米又叫粟米,古代诸侯王的主食就是小米。高粱的别称就更多了,桃黍、荻粱、乌禾,不同地方的不同叫法。总共大约600名标兵被派出去进行开荒。 其他200人,其中50人去烧砖、烧水泥,剩下一百多人要在王垕的带领下建造水车和铁匠铺。相关图纸王垕在雒阳时就准备好了,就等着盖起来研究可行性。 这一百多人大多是王垕刚穿越过来时的后营老人,最会搭建营帐、建造各类木工军事制品,本就属于辅兵中的技术兵种。之前曹军在兖州千里转进中的快速浮桥、连环船、冰橇等大多是这些士兵作为工作主力。这些府兵别管识不识字,看不看得懂图纸,至少能听得懂王垕想要什么东西,还能将那个东西做出来,这一点在汉末相当的难能可贵。 其他那些烧砖、烧水泥和开荒的府兵大多来自伤愈的伤兵、在官渡俘虏的袁军士兵和少量在许都招募的士兵,干些力气活还行,玩点带技术含量的就不够看了。 至于刚许配给八百标兵的女子们也不能闲着。王垕让刘竟带着洪烈先将每个女子的具体情况统计成册,包括籍贯、年龄、是否识字等,再依据文化程度分组工作。 文化程度较低女子的就负责帮标兵浆洗衣物,在村落之间的空地上开垦菜地,帮助伙夫做饭,将白灰调成白浆给房屋刷浆等等。后期王垕还打算移植一些桑树或者麻类植物,看能不能自己纺丝织布。 年纪稍长一些或者懂几个字的女子就作为上面那些女子的管理者,同样是二十五人一组,分组管理。作为管理者的女子每日有多半个胡饼的奖励。即便是半个胡饼,也让这些女子自觉高人一等,晚上回到家能和自己的男人神气半天,直到被丢到床上才算作罢。 少数有一定文化的几个女子让刘竟、阮囡带着在折冲府内立下各种指路牌、牌匾,还要书写每家每户的门牌。 比如这种:偃师折冲府左翼甲字别部司马第一百将下属第九伍伍长李仲。 这是个很精细的工作,再加上这个年代用刀笔写字很费力气,几个女子暂时得忙一段时间。 张辽带着休息了一夜的中坚营拉着一车车砖块离开了,他们准备到偃师折冲府以东二十里外一处早就选好的地点搭建常驻营地。从今往后他们再返回折冲府也只是补充物资。 由于曹操、荀彧很重视偃师折冲府,各种物资配备齐全,还给调配了不少大牲口,开荒不算太困难。汉末已经有了较为成熟的直辕犁,都是二牛抬杠式,效率在这个年代算是很高了。 不过这和王垕后世小时后在老家见过的犁还是有很大不同,最大的不同点就是后世的犁都是一头牛就能使用。那是曲柄犁,从唐代开始才一点点推广到全国。后世一直到了现代的犁都是曲辕犁,只是相比比唐宋时期的犁解构更合理,材料更结实罢了。 王垕也是刚发现这个问题,赶紧又抽出一个工作组出来进行犁的改造,但在出成果之前还是只能使用传统直辕犁开垦荒地。他本人这几日则一直在新建的水车和铁匠铺附近转悠。 正所谓解放生产力才能提高生产效率,进而生产出更多的产品。在汉末的小农经济背景下,任何一点科技的提高都能够带来极大的产能进步。王垕对偃师折冲府的希望是全面发展,此时他便将突破点放在了水车和铁匠铺两个点上。 水车的作用太多了,水力本身就比人力要大的多,可以应用于磨坊、锻造工厂等需要力量的地方,而且水车还能将水从较低的水位提到高位,便于灌溉。 在十几年前的汉灵帝时期,十长侍之一的毕岚就造出了水车。不过这家伙造水车是为了政绩,讨灵帝欢心,用水车运水洒路,不是为了工农业发展。 但也多亏了毕岚,王垕才不会连一点借鉴的东西都没有。他设计的水车就是在从许都档案库中搜罗出来的毕岚那版水车图纸的基础上改动的。 水车问题不大,至少用于灌溉不会有太大问题,至于水力应用就需要一点点想办法了,王垕带着两个工作组一连做了三套齿轮传动装置都不是很成功,主要的问题还是材料强度不够。 中国古代很早把纯木质结构玩出花来,各种榫卯结构王垕只看一眼就觉得发晕的那种,但木质受力部件总归还是不如铁质经久耐磨。这时属于折冲府自己的铁匠铺就很重要了。 铁匠铺可以自己打造农具和武器,还可以支持王垕的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等这些东西能够量产还可以反哺雒阳和曹营其他军队。 问题是王垕手里八百标兵什么人才都不缺,就是没有铁匠。王垕按照汉末标准建造的铁匠铺都建好了,铁矿也委托荀彧拉来了一批,但他们只开工了一次就停了下来。 这帮门外汉拍着胸脯和王垕保证没问题,结果第一天就发生了炸炉,吓的王垕赶紧叫停了铁匠铺的工作,又连忙给曹操、荀彧写信,要求下一批来的屯田兵中一定要有铁匠。另外随着摊子变大,他还要求赶紧给折冲府配上足够的管理人员,至少先将左右翼都尉先给配齐了,假如可能再来几个军司马就更好了。 几天后,在第一批屯田兵抵达偃师折冲府的时候,他要求的左右翼都尉也“到货”了。 王垕惊讶的看着眼前两人:“子林(夏侯楙),你怎么来了?还有这位是…怎么有点眼熟?” “小鸭”夏侯楙一脸腼腆的冲王垕笑道:“仲父,我奉主公之命前来偃师折冲府担任左翼都尉。” 夏侯楙身边一名也就十四五岁的正太则板着脸道:“王掾属,在下司空府属吏曹丕,奉司空之命前来偃师折冲府担任右翼都尉。” 艹,想起来了,这小孩是曹丕!之前在曹老板家里见过的!等等,小鸭怎么还喊我仲父,夏侯渊又不是你亲爹。 王垕终于想到这位正太正是在司空府见过一面的曹丕,似乎还不到十五岁,但曹操来到雒阳后已便给他提前行过冠礼,也算是大人了。 但曹操怎么把“魏文帝”送到他这来了?就算想给曹丕找些历练也应该留在雒阳啊,去尚书台帮荀彧理政不好吗? 话说得好,来都来了,王垕肯定也不会放他们离开,偃师折冲府这么多事,能多两个人也是好的。何况曹丕作为曹操培养的继承人,身边还带了几个“小跟班”,正好可以缓解人手不够的问题。 几个“小跟班”先后向王垕介绍自己,其中果然也有一些曹魏中前期的名人。比如相貌较为端正但看人总喜欢斜着眼的吴质,还比如身材极其瘦弱的朱铄。这两位在曹魏前期可是能和司马老贼、陈群并列的人物,四个人合起来被称作曹丕四友。 只可惜王垕那三流的历史知识储备中根本没有这两个人,只把他们当做普通的路人看待,挨个询问了几人的特长,也不管他们愿不愿意,曹丕是什么看法,直接给安排了工作。 ———— 三国小知识: 1、2008年以后市场上出现了的双面犁和三铧犁等现代科技产物,但王垕没有见过。 2、折冲府属于半民、半军事的行政单位,但总归还是民的属性更高,在汉代是不能和军营建立在同一个地方的。 第三卷 囚徒 第四十六章 割席断义 王垕给曹丕的小跟班们分配的工作基本上都不符合这些小跟班的预期。 比如后来的魏国的振威将军,假节钺督河北的吴质,就被王垕任命去指导开荒。只因为吴质出身单家自幼耕读,自称小时候很会种地。他的另一个特长诗词则被王垕完全无视了。 还有后来的中领军,大魏禁军首领朱铄,则因为长得太瘦,“弱不禁风”便被派往饭堂帮忙。哪怕朱铄说了好几句自己武艺高强,王垕也没有理睬。 其他几个“小跟班”也大多是这样的结果。几人连忙向曹丕告状,希望曹丕能让王垕收回命令。 曹丕却没有任何表示,反道:“早就和你们说过来偃师不是享福的。如果谁确实不想在留在这里,现在就和我说,否则你们就必须听从王掾属的命令。” 吴质、朱铄等人聚在曹丕身边本就是希望将来有一天曹丕能继承曹操的地位,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只能低着头向王垕领命。 王垕反倒对曹丕高看了一眼。他不知道,曹丕来到偃师折冲府正是他自己的选择。行军的时候曹操不是从王垕这里拿了一大堆儿童启蒙书籍回去吗?曹丕的几个弟弟学了之后都说自己变聪明了。在加上王垕之前在雒阳著书无数,更兼有一夜筑城等“神迹”,曹丕一点点的便对王垕起了兴趣。 当曹操询问这个最年长的儿子想去哪里历练的时候,曹丕便毫不犹豫的说道:“王垕在哪,我就去哪。” 简单点说这就是个粉丝追星的故事,就是粉丝稍微傲娇了一点。 好了,小跟班分配好了,现在该左右翼都尉了,王垕给曹丕、夏侯楙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让他们指挥第一批来到折冲府的三百户屯田兵去洗澡、消毒。 得到这个命令曹丕和夏侯楙有一瞬间懵逼的,还好两人很快就反应过来。 曹丕坚定的道:“一定完成掾属的命令。” “小鸭”也表决心道:“仲父,你就看好吧。” 王垕拍着夏侯楙的肩膀,让他以后还是直接喊他表字,两人平辈相交更好。他又喊来洪烈和刘竟,让徒弟和老婆指导两人工作。现在左右翼的浴池都已经修建完毕,他们只需要将屯田兵每家的男女分开,再各自领到浴池去洗澡就行了。 曹丕见识虽然不错,但一点基层工作经验都没有。夏侯楙干了一年多骑兵,砍人还凑活,同样不会和底层百姓打交道。 两人只能学着洪烈和刘竟的样子,磕磕绊绊的引领这些屯田兵去洗澡消毒,再带着他们在饭堂吃饭,最后再找到王垕、沮授给他们分配住房和工作。 这次来的屯田兵中有不少铁匠,王垕便将这些铁匠单独组织出来,其余人则充入开荒的大军,当然女性还是交给刘竟来安排,夏侯楙也被沮授拉着一同去主持开荒工作。 王垕拉着曹丕道:“子恒,给你个工作。” 曹丕立刻站的直直的。 “不用这么紧张,咱们这里和雒阳不同,很随便的。”王垕拍着曹丕的肩膀道,“你是咱们折冲府的右翼都尉,我便将这个铁匠铺交给你,再给你50个人,咱们这里什么都齐全,三天之内能生产出第一炉铁吗?” 曹丕赶紧答道:“一定可以。” 王垕继续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你一定可以。” 等曹丕带着那些铁匠离开,洪烈才笑道:“师傅,这个小傻子怎么看上去傻傻的?他一个右翼都尉才管50个人都这么高兴。” 王垕直接给洪烈后脑勺来了一下:“别乱说话,子恒早晚会接替司空的位置,到那时他就是咱们的老大了。我不过是在替主公好好的教育孩子,希望他能够重视基层工作,用心良苦啊!” ———— 短短三个月,许都便政通人和,百废俱兴。大将军袁绍的执政能力和对士族的亲和力让人们看到了天下安定的希望。 以此为契机,袁绍大肆收敛士族子弟和天下名士充入大将军府,又以大将军府代替朝廷管理政务,发号诏令。 加入大将军府的士族子弟包括太尉杨彪之子杨修;雒阳令司马坊长子,冀州堂阳县令司马朗;颍川赵氏子弟,豫州朗陵县长赵俨;司徒袁滂之子,沛南部都尉袁涣;留侯张良之后,司徒张歆之孙,太尉张延之子张范等。 名士则包括会稽太守王朗,豫章太守华歆,颍川名士繁钦,青州名士徐奕等。 另有在乱贼曹操祸乱许都时躲起来的孔子第19世孙,太山都尉孔宙之子,少府监孔融等朝堂上本就不喜曹操的人士为袁绍张目,袁绍的权势几乎达到了作为一名臣子的顶峰。 就在这时,曹操的《求贤令》和《招能人异士令》传到了许都。 许都一处民居之中,原司空府东阁祭酒邴原和好友原司空府掾属国渊正在饮酒。但两人并未有什么喜色,这酒反倒越饮越是沉闷。 他们两人的人生轨迹很像。 邴原是家贫却很早便闻名于州府的名士。国渊出身寒门拜师于经学大师郑玄,年轻时就有了很高的名望。两人曾一同前往辽东避祸,返回中原后又都先后进入司空府担任要职,本都应该有一个光明的前途,直到刘晔找到了他们。 作为汉末寒门子弟的代表,两人并不反感曹操的霸道,反认为只有曹操这样的人才能终止这个乱世。 但曹操越界了啊,董承纵有千般不对,但怎么连怀有皇子的董妃都不能留下一条性命?!两人都记得汉帝刘协跪在地上求曹操留董妃一命的场景,这样的臣子还能叫做臣子吗? 当曹操殒命的消息传来,刘晔又举起尊皇的大旗,他们两人便背叛了曹操。在他们看来,既然曹操/死了,他们就不算背主。但当曹操未死的消息传回许都,两人的仓惶和混乱可想而知。 他人异样的目光还算可以忍耐,无法接受的是自身良心上的谴责。他们是曹操的掾属,是和曹操绑定在一起的主从,却选择背弃了这种关系,如果他们俩是小人就罢了,但他们都是君子,在君子眼中这是不可接受的。 但当曹操带兵返回许都,他们本有机会拨乱之前的过错,却又隐藏了起来。 他们在害怕,曹操的暴烈是众所周知的。 其实时间有限,曹操哪有闲心去找失踪的两个掾属。 可人心就是这么古怪,当事情不向预料的方向发展,或者重视的某个人根本没有理睬的时候,心里就总会想起他。 于是当袁绍征辟邴原和国渊的时候,两人拒绝了。 近日他们看到了曹操的《招贤令》,本打算离开许都返回青州的两人又停了下来,相约在邴原家中饮酒。 国渊饮尽杯中苦酒,皱眉道:“根矩(邴原字),你确定不回青州了吗?” 邴原摇头,默不作声。 国渊又道:“可你亦不想去司隶回到曹公身边。” 邴原点头:“不错。” 国渊愤怒的将酒杯扔到案几上:“左也不行,右也不行,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邴原拿起酒壶给国渊的酒杯重新倒满酒水,递到国渊的面前:“我当然想回到曹公身边,但看了这篇《求贤令》我就不再这么想了。” 国渊没有去接酒杯,问道:“为何?” 邴原还举着酒杯:“曹公征用人才只看才学不看德行,这是不对的。但这同样说明曹公在司隶无人可用,只能出此下策。” 国渊摇头:“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应该回到曹公身边啊。” 邴原笑道:“不用担心,曹公会有人才的。” 国渊不解:“为何?” 邴原道:“你仔细看过邸报就懂了,如果还不懂,就在入秋前赶到司隶,到那时你应该就能明白了。而我将接受袁绍的征辟。” 国渊双眼瞳孔瞬间放大,大脑一片空白:“这是为何?” 邴原将酒杯强行塞到国渊手中:“郭祭酒的人找到了我,希望我接受袁绍的征辟。” 国渊痴道:“校事…” 邴原点头。 国渊饮尽杯中美酒,拔出腰间佩剑,一剑将两人坐着的席子割成两半:“当年管宁和华歆割席断义,今日之后,你我也形同路人。” 邴原还只是点头:“理应如此。早点离开许都吧,三日后我就会接受袁绍的征辟,顺便告知你去投奔曹公的事情。” 国渊站起身,郑重的将自己坐下半块席子叠好,收入怀中。 “我走了,我的家人就靠根矩兄照料了。” 邴原却不再说话,国渊只好自行离去。 过了一会儿,邴原的妻子过来询问国渊为何一言不发的离开,却只见到邴原抱着半块席子泪流满面。 ————我是分割线———— 三国小知识: 1、单家类似于寒门,一般情况下要更惨一些。 2、割席断义出自《世说新语·德行》载:管宁、华歆共园中锄菜,见地有片金,管挥锄与瓦石不异,华捉而掷去之。又尝同席读书,有乘轩冕过门者,宁读如故,歆废书出看。宁割席分坐,曰:“子非吾友也。“ 另外管宁、华歆、邴原还是一个三国非著名组合,被称作“一龙”。华歆是龙头,邴原是龙腹,管宁是龙尾,表示三个人都是难分伯仲的名士。 第三卷 囚徒 第四十七章 不受重视的人们 且不说国渊如何抛下妻、子打马离开许都,也不说三日后邴原是怎样在众人诡异的目光中找到袁绍自荐,这一切都只是《招贤令》造成的一点点微小结果。 实际上这道诏令对袁绍和许都朝廷来说几乎没有影响,反倒让更多的士族主动加入到大将军袁绍的麾下。士族子弟都是德才兼备,他们可不愿去曹操麾下当什么有才无才德之人。 就在邴原进入大将军府的同一天,一只从北方而来的车队进入了许都。 被调到北门当值的刘四看着这只由禁军护卫的车队不禁咋舌,一时间还以为是他的远房弟弟刘协回来了。 话说袁绍执掌许都之后也不是只忙着处理政务、收敛人才,他对麾下军队同样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 袁绍先是废除了大汉四百年的南北禁军制度,将兖、豫、徐、冀、幽、并、青七州的各级兵马,包括那些士族为了守卫地方而私自建立的私兵,总计八十万众全部划为禁军,自己这个大将军兼任八十万禁军统领,任何一只万人级以上的军队调动都需要大将军府的调令。 袁绍用这一招便将河北、中原全部军权都掌握在自己手中,彻底改变了汉末以来的军政合一的人事任命制度。 在军政权力分割之后,袁绍加强了北方四个刺史的行政权利,幽、冀、并、青四州分别是他的三个儿子和外甥高干管理,他授予了四人开府的权利,可以招募属官。四人甚至可以任命郡守一级的高官,他们四个现在除了没有麾下军队的调动权,几乎等同于一方诸侯。 在中原,袁绍也加强了对豫州、兖州和徐州的控制,他在自己兼任兖州牧的同时将豫州刺史交给了从吴郡逃回来的从弟袁胤,徐州刺史则交给了只会清谈的清河名士崔琰。这两个州刺史几乎没有什么权力,只是吉祥物一般的存在。负责两州军队的高官分别是袁绍亲信韩/猛与高览,再加上中原地方郡守都换上了袁绍的亲信人物,可以说中原也全部在袁绍的掌握之中。 正是由于袁绍有了如此的权势,刘四见到那只被禁军守卫的车队才会误以为是自己好弟弟刘协回来了。 车队最终停在昔日的皇宫,今日的大将军府门前,荀谌早在此等候多时。 车队上率先走下来一位老者,荀谌恭敬的向其行礼。 老者回礼,说道:“友若干的不错,非叫我来许都做什么?” 荀谌道:“主公还希望田先生能继续辅佐,我等也愿意与田先生一同匡扶汉室。” 老者自然就是田丰,他嘴角微微翘起:“匡扶汉室,这种话友若自己信吗?” 荀谌摇头:“朝廷大义一日不在手中,我们就只能选择去匡扶汉室。” 田丰满意的点头:“所以我一直认为你比荀文若要强。放心吧,你的好侄子我已劝一路了,他会留下帮助大将军的。” 荀谌再次向田丰行礼,田丰直着腰拄着拐杖走入大将军府。 荀谌微微皱眉,在他的预想中田丰会大骂他没有规劝袁绍僭越之事,但他却没有等到。他想不明白这种变化是好是坏,只能以后再行观察。 第二个人走下了车,年纪较荀谌大,却恭敬的向荀谌行礼。 “叔父。” 荀谌冲那人道:“公达(荀攸),看过曹操的《招贤令》后你可想明白了?” 荀攸脸色阴沉,但还是点头道:“家中长辈让我追随大将军,既如此,我便进入大将军府吧。” 荀谌叹了口气:“如不愿意也没关系,我可以安排你入朝为官,这样就不算背主了。” 荀攸感激得再次向他行礼。 但荀谌又道:“下月沐休,你我一同回家祭祖,家中长辈将宣布改任我为族长。” 荀攸神色再次一暗,低头迈入大将军府。 在荀攸身后又下来几人,有王垕的老上司任/峻、曹操的长史薛悌、司空府掾属凉茂等人,他们都是在官渡之战中被俘的曹军中高层,也同样都是士族出身。他们一并被拉倒邺城关押了几个月都没有投降,但见到曹操的《招贤令》后反倒松了口,和田丰、荀攸一道回到许都。 袁绍为表示大度,一并赐这几人为官,但同样他们没有一个人愿意加入到大将军府中。 没关系,袁绍现在大权独揽,他不在意这点小事,士族之中有的是人才,他开始将目光看向司隶,等待秋后粮草丰满的时候。 ———— 荆州自古以来就是天下名士云集之地,汉末的荆州更是如此。这里有庞、黄、蔡、蒯、马、习、杨七大家族,还有从北方避难而来的诸葛家族,颍川名士司马徽等人,可谓众正云集。 刘表来到荆州后也不断加强和荆州士族的联系,后来更是迎娶了蔡家之女。在这种前提下,整个荆州都与中原、河北呈现出不同的文华之风,因而很多士族子弟都来到荆州游学。 襄阳郊外一处民居。 崔钧手中拿着抄撰的《招贤令》同好友石韬、孟建道:“广元、公威,你们看过这道《招贤令》了吗?” 石韬道:“当然看过,曹操技穷矣。” 孟建也道:“现在袁氏占据了半壁天下,也许过不了多久,天下就要太平了。” 崔钧讥讽道:“就算天下太平了,这天下也不属于刘汉。” 这时屋外传来一阵声音:“无所谓,只要天下太平,任谁平定的天下又有什么区别。” 三人一同喜道:“元直来了。” 徐庶一步步走入房内,向三人行礼:“广元、公威、州平,我是来向你们道别的。” 三人一惊:“元直如何要走?” 徐庶道:“我求学至今已有十二年,只希望能找到一名主公一展胸中才干,但无奈我出生‘单家’,不像你们都有显赫的家世,留在荆州也没有机会。” 石韬怒道:“可是蔡家、蒯家那些小人又编排你了?” 徐庶默然摇头:“是习珍的从弟。” 三人相继无语,习/氏为荆州大族,族内大多数人都是谦谦君子,但难免会出一两个没有才学和德行的庸碌之辈,但几人求学途中又多受习/氏恩惠,不好出言相劝。 孟建道:“元直要去何处?去许都见大将军绍?” 徐庶看向崔钧手中的《求贤令》,正色道:“司隶。” 三人一惊,均道:“元直大才,如何要与贩夫走卒之辈为伍?” 徐庶摇头:“是孔明和士元为我推荐的。” 三人又道:“为何?” 徐庶道:“尔等看过邸报后就明白了。我与你们不同,非是士族,如果想要一展抱负,就必须另辟蹊径。现在有了一个公平的机会,必须想办法把握住。诸君,我去了,他日再见。” 三人只能连忙去送徐庶,直到转天返回襄阳才去寻找徐庶所说的邸报,这时他们才明白徐庶是要去参加尚书台筹备的所谓什么考试,一齐摇头不已,为友人一身才学得不到施展而感到惋惜。 他们不知道,这天下间得不到别人看重却有真才实学的又何止徐庶一人。这些人在看到《求贤令》后和士族子弟不同,他们真的第一次看到了出头的希望。 ———— 益州,新都县。 新都县令无聊的在县衙大堂上饮酒,过不多时还趴在案几上打起瞌睡来,直到他的一名好友拿着一份诏书找到了他。 “孝直,你可看过曹司空的《招贤令》?你我等了多年的机会终于来了!” “别傻了,曹操不过是在给世人做一个姿态,没有人举荐,你我又如何能入他眼中。” 法正微微睁眼,看着好友孟达嬉笑起来:“蜀中多好啊,好山好水好风光,还有遍地的好姑娘,傻子才去司隶看风沙呢。你想去就去,我可不去。” 孟达又从怀中拿出一份帛书,这是他偷偷顺来的邸报。 “你再看看这个!” 法正趴在案几上,睡眼惺忪的一目十行看完整份邸报,猛地睁开眼,一拍案几站了起来:“这是真的吗?” 孟达点头:“写的清清楚楚,公平公正,能者上,劣者下。” 法正忍不住踱起了步子:“邸报上只说通过考试者会授予下级官员,我现在虽然不受刘州牧重视,但年初才多方哀求苦苦求得一个六百石的新都县令,万一去了司隶,以你我的才能通过考试不会很难,但若是只给个一两百石的小官,岂不反倒不如此间?” 孟达急道:“哎呀,你我人脉具在扶风,当年若不是为了避祸何以南下入蜀。但你我在蜀中比不过本地士族,既如此何不换一种活法,一同前去司隶碰碰运气?蜀中虽好,但雒阳的风景也未必就不堪啊。” 法正笑道:“子度何必着急,我又没说不去,就算要走,也不能直接扔下这一摊直接走啊。现在距离秋后还有四个月,足够赶路。待我处理完县内堆积的政务再行离去,也算不迟。” 孟达愁道:“你上任以来整日喝酒,政务的文书都堆积了几间屋子,这要处理到何时?” 法正道:“你且等。” 随即法正呼唤公吏,将上任以来百余日所积公务都取来剖断。吏皆纷然赍抱案卷上厅,诉词被告人等,环跪阶下。法正手中批判,口中发落,耳内听词,曲直分明,无分毫差错,民皆叩首拜伏。 不过少半日,法正便百余日之事尽断毕了。他投笔于地对孟达道:“这种小事哪会浪费时间!袁绍、刘表之辈,吾视之若掌上观文,量此小县,何足介意!” 孟达早知法正有大才,依然大惊,起身正道:“孝直大才,他日必一鸣惊人,到时一定还要记得我这个老朋友啊。” 法正大笑不已,二人辞官去职,如同徐庶一般前往司隶“赶考”去了。 ————我是分割线———— 三国小知识: 1、袁胤是袁绍、袁术的从弟,一直跟随袁术,在袁术死后与黄猗等抬着袁术的棺柩带领余众投奔皖城刘勋,但皖城后来被孙策击败,他便逃亡了吴郡,自此从史书中消失。本书中就当他还活着,并且从吴郡又逃回了豫州,回到了另一个大哥袁绍的身边。 2、习珍曾任零陵北部都尉,加裨将军。关羽北伐中原时,习珍留守零陵,后吕蒙白衣渡江,荆州各郡陆续降于东吴,只有习珍在零陵孤军抗击。孙权派使者前来招降,习珍大义凛然地说:“请回去告诉碧眼儿,我宁做汉鬼,不做吴臣!“最后因粮绝,援兵不到,拔剑自刎。 3、法正处理政务那一段是cos《三国演义》庞统的原文,有兴趣的朋友可以找一找来看。 第三卷 囚徒 第四十八章 雒阳的风景 王垕不知道他的穿越造成了如此多的蝴蝶效应,他正在为两件小事而感到心烦。 第一件小事是他该沐休回家了。不过他一时xx上脑,在偃师这里又娶了一个老婆,还一直没敢和家里说。 在男女这件事上,王垕的思想还是和后世较为接近,总觉得做的不对。 其实他每个月都有一次沐休的机会,但之前折冲府的工作太忙,他、沮授亦或是其他人都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现在折冲府逐步走上了正轨,他这个主官不先回去沐休,其他人也不好意思提。 距离集体婚礼又过了两个月,偃师折冲府已经有户3700多,口超过一万,其中男6300多口,女3300多,剩下都是小孩,只有很少的老人,在这个时代可以算是一个较大的镇子了。 这期间折冲府总共开荒了将近十万亩土地,堪称效率惊人。汉末一亩地最多出粮3石。而现在已到了六月中,就算继续开垦新的土地也来不及种粮食,只能种一些生长较快的蔬菜。 由于是第一年开荒,折冲府今年暂时还是使用屯田的方法,集体劳作,集体收成,吃大锅饭。但王垕表示等折冲府户数补充的差不多了就将进行分地,一户人家至少分四十亩地,前三年种出的粮食只需要上交十五分之一,三年之后也只需要交十分之一。 这在汉末是极其低廉的税收。但相应的,在府兵制下,凡兵皆农,兵农一体。且府兵之兵器、铠甲、战马、其他日常用品都需要自备。朝廷一旦下达出兵的命令,每户府兵必须出兵一人在十日内带齐装备到折冲府报道。 正所谓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想当逃兵是不可能的,除非这家没有十六到五十岁之间的男丁,否则就必须派一个人去参军。如果规定的不是这么死,花木兰小妹妹也就不用替父从军了。 从本质上讲,府兵制就是另一种均田制。府兵在土地能够得到足够保证的情况下能爆发出巨大的战力,朝廷还不需要负担大量的养兵费用。朝廷只需要派出知兵的将帅和少量禁军精锐,带领大量府兵就能往复征战。战争结束,兵归其府,将帅解除兵权,使得军队不会为将帅私有,减少了军队擅权的可能性。 正是有如此多的优点,再加上司隶百里无鸡鸣的现状,曹操和荀彧才会认可府兵制,并让王垕、沮授一同到偃师来尝试建立折冲府。 但王垕看重的可不止府兵制兵农合一的优点。他希望能拥有一块自己说了算的土地,在这里他可以尽情的尝试自己的想法,因此他将偃师折冲府的定额在五千户,远超南北朝、隋唐时期的折冲府定额数量。这也是一个曹操和荀彧都能够接受的范畴。规模再大,他们不敢给,王垕也玩不转。 王垕心烦的第二件小事正是和他这两个月在偃师折冲府的尝试有关。 由于偃师折冲府府兵数量众多,王垕便将其中一些技术型府兵进行了集中管理。比如王延年的左翼第一别部司马就兼医护工作,平日要时常进行医护技能的训练。现在非战时,也没有这么多伤兵,他的这一别部司马的人员还是主要参与开荒和建房的工作。 除了王延年的医疗司马,偃师折冲府还多出了铁匠司马,木工司马、烧砖百将、烧灰百将和伙夫都伯等特殊官职。 干木工活的别部司马一半人手来自八百标兵的老人,剩余一半则是从屯田兵中的木匠。这些人大多跟随王垕在制作水车,小部分则配合铁匠司马赶制农具和兵器。 铁匠司马顾名思义就是负责打铁工作的。府兵是需要自备装备的,再加上开荒阶段需要大量农具,铁匠铺对折冲府就至关重要了。 铁匠铺归曹丕直管。王垕交给曹丕的时候铁匠还只有50人,堪堪一个都的人手。而随着后续屯田兵的到来,其中的铁匠也被配给曹丕指挥。但现在能达到500的人手还是离不开王垕交给曹丕的那些老招式。 流水线作业、老带新、工艺拆分、零零七大法等。现在偃师已经支起20个铁匠炉,一个工作组负责两个炉,两班倒工作,停人不停炉,每日能炼出生铁千斤。由于产量太高,连荀彧都中间抽空来偃师考查了一次,还表扬曹丕工作态度优秀,称回去一定在曹司空面前多夸他几句。把孩子给美的好几天都乐呵呵的。 但这里真正起到关键作用的不是曹丕,王垕也只是偶尔来这边指导一下工作,他的重点已经转移到水车的动能转化上去了。 真正将铁匠铺一个多月产能就扩大十倍的功臣是被王垕派去开荒的疑似斜眼症患者吴质。 吴质出身单家,确实擅长种地,手扶着犁的感觉也很亲切,但他来偃师可不是为了种地的。正好曹丕那时刚接手铁匠铺,双眼一码黑,吴质便不时给曹丕出谋划策,还很快就将王垕那些工作法吃透,甚至还自己研究出了轮岗制,可以防止同一工作组内人员工作量不等产生后续问题。 于是沮授就将吴质任命为军司马,专管铁匠铺。王垕曾以现在产铁量大增为由想将铁匠铺改名偃师第一钢铁厂,但被不理解其中意思的沮授和曹丕给劝阻了。 这一切都很顺利,但王垕为什么还会感到烦躁呢?其中当然是有原因的。 首先是水车的动能转化工作一直没有实际的成果,困扰王垕的依然是材料问题。他之前认为只要铁匠铺能批量产铁了就能大幅改善传动轴、齿轮等受力部件的想法还是太过年轻。铁匠司马吴质带人连续做了几个纯铁的传动轴,但安装后还是无法长时间工作,做出的水车就算只是用来当磨坊使用都不合格。 主要原因负责木匠活的别部司马虽然熟练的工匠不少,但确实没有几个人识字,能够胜任工艺改善的人才更是一个没有。还好王垕改造的水车在农业灌溉上确实很有作用,忙了这么久也不能算是无用功。 但水力应用的不足还是让王垕很多事情没法继续展开。而且第一步就不太顺利,王垕一直想搞的武器研究组也就暂时没有建起来,因为识字的技术人员太少了。 于是他最近半个月又搞了个夜间扫盲班,由他、沮授、曹丕、吴质、朱烁等人担任老师。女性也可以参加学习,由刘竟带那几名识字的女性当老师。 王垕的想法是等折冲府的识字率升上来,说不定有些人就开窍了。可惜,他想的还是太过简单。这些府兵、农妇干活都是好手,但让他们拿着树枝蹲在地上学写两个字就太难了,连以往十分管用的奖励法都失去了效果。 十几天过去了,第一批参加夜校的府兵们普遍只学会了不到十个字,有一个叫王二的人学了十天连自己的名字都还不会写。 识字都这么困难,就更不要说数学了。王垕还是第一次见到掰着手指头都数不清一二三四五的家伙。 教惯了洪烈这么聪明的孩子,再教这些傻子,气的王垕差点拔刀自尽。 但在沮授和曹丕看来,这已经是了不得的政绩,足以专门写一份报告送去雒阳专门宣传一下了。王垕只得让曹丕写了一篇花团锦簇的美文来夸赞偃师折冲府的向学之风。 政绩是有了,但技术员该缺还是缺。白天大人们都去工作了,连一排排的小孩子都懂事的跟在大人身后努力的劳作,只为了能到秋天能多收一些粮食,好活过下一个冬天。 看着这种情景王垕叹了口气,看来折冲府义务教育短时间也普及不了啊。但晚上的夜校时间,王垕还是让大人带着孩子也来学习知识,并明说学习最好的一百个孩子家来年折冲府分地的时候能多分一亩地。 别看只是一亩地,有的人家连没断奶的孩子都送到夜校来学习了,最后还是被王垕给踢了回去。哪有这么小的孩子就开始卷的? 至于那些没有孩子的…当天晚上更加的用力了。 王垕也用力完,将一身汗的刘竟微微推开一点。 刘竟不生气,她同样觉得王垕的身体热的让人心慌。 初夏的热风吹入洛阳盆地,带来各种蚊虫的同时也带来了闷热的天气,在这种气候下做一些爱做的事确实很考验毅力。 还好两人都很年轻,身体也好,很轻松就克服了这种考验。只是快乐之后的闷热确实不容易排解,王垕跳下胡床,找到放凉水的水罐,喝了好大一口水。 空气中只有刘竟喘息的声音、野外不知名的虫子的叫声和隔壁厢房洪烈的呼噜声。 王垕不禁摇头,他有些犯愁,洪烈只有七岁,但有的时候太过早熟了。他教了洪烈很多知识,但有时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引导他的心智。 可能是王垕站的太久,刘竟发出小猫一般腻腻的声音,惹得王垕心底又是一片火热。 王垕回到胡床上,将冷下来的刘竟拥入怀中。 刘竟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隔壁洪烈的呼噜声更大了。 王垕不再犹豫,问刘竟道:“你去过雒阳吗?” 刘竟摇头。 “明天我带你去雒阳吧,咱们一起看看雒阳的风景。” 只一瞬间,刘竟眼中便流出两行清泪,一头扎入王垕的胸膛中。 当屋内再次响起阵阵喘息,隔壁的呼噜声已经不见了。 ————我是分割线———— 三国小知识: 汉代有大小亩之分,大亩大约是0.6915市亩,小亩大约是0.2881市亩,差距还是比较大的。所谓的一户人家百亩地指得一般指的都是小亩,换算成大亩大约是41亩。东汉基本上用的都是大亩,在我查到的资料中大多都是如此。本书中的亩也指汉代的大亩。 第三卷 囚徒 第四十九章 不许跪 现在的雒阳就是个大工地,到处都在施工,没有什么好看的。但刘竟想看的也不是雒阳的风景,而是王垕的家人。 其实还是王垕太过于紧张了,他的这种紧张传染给了枕边人刘竟。两人回家时并没有发生任何事,张王氏反倒对王垕工作之余还不忘延续家族血脉的行为十分赞赏。 刘竟恭敬的向张王氏行礼,将自己的悲惨经历一五一十的道出,没有隐瞒。 张王氏怜她命途多舛,又见她颇有姿色,身体健康,看上去是个好生养的,十分满意,将后宅另一侧厢房分给刘竟使用,还唤过一个刚招收的婢女跟随刘竟。 刘竟顺势走到张王氏身边,公式化的和另一边赵氏笑了笑。 赵氏倒是没有多想,只是微微抱了抱怀里的王远。 王垕完全没想到这件事一点水花都没溅起来,傻乎乎的以为古代风俗就是那么好,更没注意到几个女人之间暗暗的交锋。他唯一奇怪才两个月没有回家,家里除了原来的几个奴仆,怎么又多出十几个下人、婢女。 张王氏为他解释,这是尚书台的新政策导致的。 由于各屯田所能收容的人口几达到了上限,为解决多余人口吃饭的问题,尚书台要求每个官员都需要按照俸禄高低不同雇佣一定的流民充作仆人。这种仆人不同于奴仆,并不算奴籍,和官员之间只是雇佣关系。虽然雇佣的费用只是管饭管住,连一文钱都没有,但还是很多流民抢着要干。 这是为了保证曹营治下每个人都能活过下一个冬天而不得已实行的政策。司隶本就入不敷出,又断了兖州、豫州的供应,想要多活人只能灵活的多想办法。 事实上不是每个官员都愿意招收这么多的仆人的,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嘛。这个年代可是有很多吃不饱饭的人想要卖身为奴还没人要呢。 张王氏就比较不计较这些,王垕前途远大,她这个母亲也不能拖后腿。按照尚书台的规定,王垕应该雇佣八个人,张王氏一次就雇了十六个。虽然这些人当场就被感动的“自愿”签订了卖身契,但这也是王家大老爷的恩德,小民懂个什么。 王垕听得脑袋都大了。 好家伙,他一个志愿要打破汉末阶级固化的家伙,家里居然还是封建老一套的腐化作风,这怎么行?他命人唤来所有奴仆,又找张王氏要来家中所有奴仆的奴籍,分发到各奴仆手中。 除了跟在张王氏身边多年的一个老妈子,其他奴仆大多都是破产的农民,什么见识都没有,见王垕归还奴籍不知道要干什么,更有几人吓得直接就跪了下来。 王垕抽出腰间佩剑大喊:“不许跪!” 那几人迟疑的站了起来。 王垕宣布道:“从今日起,每人的奴籍自己保管。想要自由,就自己拿着奴籍就去官府换回民籍,临走告诉我一声就可以。” 所有奴仆再次跪倒,但王垕预想中的感激却没有,反倒一个个哭喊起来,生怕王垕不要他们。更有人哭诉着跪到张王氏那里,张王氏只是摇头,默不作声。 赵氏想要说话,也被张王氏给拦住了,不让她开口。 王垕更加生气,剑锋指着一人问道:“你为何哭泣?” 那人回答:“世道这么乱,我们这些人就算恢复了自由身又如何谋生?” 王垕耐心解释:“你们不一定非要现在去恢复民籍,等天下安定了再去也不迟。” 那人却道:“以前天下安定时我一年到头也吃不到几顿饱饭,如今进了主人家,反倒时常能吃饱,工作也不劳累,我才不想要离开。” 王垕不由得气笑道:“难道我给你们吃的饱也有错了?你且好好想想,你现在是奴籍,你将来的孩子也是奴籍,你就不为孩子想一想吗?” 那人眼珠一转,给王垕磕了三个头,说道:“主人的意思是还会给我们这些奴隶配婚吗?那个…小人和赵夫人身边的小红两情相悦,还请主人家成全!” 说完,这人又是连磕了几个头。 赵氏身边一个年纪不大的婢女跑过来跪到他身边,一同向王垕磕头。 赵氏终于忍不住道:“阿垕,是我管教不严…” “等一下!”王垕叫停了赵氏,也叫停了还在磕头的两人,“还有其他两情相悦的人吗?” 王垕见没有人回应,问刚才那人:“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回道:“小人没有名字,别人都叫我二豚。” 豚就是猪,也就是说这个年轻人叫二猪。 王垕摇头:“这名字也太差了,从今天起你就叫王二柱,你和小红的事我同意了。” 他又向周围喊道:“其他人,如果有类似的事也说出来,在我家中就没有什么不可以的。记住,你们此生也许没得选,但你们的孩子还有选择的机会。王二柱,你和小红的奴籍自己拿好,什么时候改注意了就自己去转回民籍。” 那些王家奴仆终于确认王垕不是在诓他们,纷纷跪拜高呼:“主人家心善”。 王垕胡乱的挥舞佩剑大吼:“站起来!不许跪!” 众奴仆一同起身。 王垕道:“我都不让你们跪,你们跪什么?只要我还在家一天,这里就没有人需要跪着生活。” 众奴仆感动的又跪下高呼:“主人家心善”。 王垕只能再次挥舞佩剑大喊:“站起来!不许跪!” 直到所有人都真的站起来了,他才满意的点头:“唉,这就对了。” ———— 过了一会,王府的几个主人家聚在一起。 赵氏不解问道:“阿垕,你为何要将家中奴仆遣散,咱们家好不容易攀上司空大人,不趁机扩大家族,如何要败家啊?” 赵氏在成为流民被张王氏收留之前也是小士族出身,脑子里想的都是怎么振兴家族。倒不是说她的这种想法不对,毕竟后世到了21世纪很多人还是只顾家不顾国。在汉末,像赵氏这样才是最普遍的想法。 但王垕就是想纠正这种风气。 家重要,国一样重要。如果家凌驾在国之上,最后就会发展出像晋朝那样的士族之国。士族可以活的无比惬意,有竹林七贤那样的哲学家,有陶渊明那样的隐士,有王羲之、钟繇那样的书法家。可底层百姓呢?谁来为他们想一想? 王垕知道自己必须说服家人,如果连家人都无法明白他的想法,那他一定无法改变这个世界。不过要说服家人,他需要换一种说辞。 “我不是在败家,只是在扩大咱们王家的声望。在乱世中,好声望比什么都重要。奴仆不够可以去买,但声望一旦没了,想重新立起来就难了。再说咱家损失什么了?什么都没有啊。他们还是咱家的奴仆,像咱们家这么心善的家族这世道可不多。他们只要不傻就不会离开。至于他们的孩子,就算生下来也是咱们王家的家生子,天生就会向着咱们家。等天下安定了,放了他们的奴籍又能如何?他们还是只会成为咱们家的助力。” 张王氏点点头:“垕儿的话才是正理,之前我光顾着占便宜,却忘了守正持家的态度,却不知其实是在给家中招惹祸灾。我家以前也是有传承的大家族。家族复兴,就从我儿王垕开始啊。从今日起,对所有仆人也要和气有理,不要随意的辱骂。” 赵氏、刘竟、洪烈包括张王氏陪嫁的老妈子张婆婆都点头称是,连王远都笑呵呵说“好啊,好啊”,王垕也只能陪着干笑了几声。 赵氏道:“母亲,既如此,今夜是不是就不让小红陪侍夫君了。” 张王氏叹了口气:“就这样吧。垕儿赐给二豚‘王’姓,他就算我家的门人。他的妻子小红就不需要陪主人一夜了。记得让二豚夫妇找垕儿谢恩。” 赵氏将此事记下。 王垕听傻了,汉末还有初夜权一说吗? 中国历史上并不存在普遍的初夜权制度,但作为一种社会现象,它伴随着家奴制度是长期存在的。 像王二柱和小红这样的奴仆,从法理上讲并不能算是人,只是王家的财产。而王垕作为王家唯一的成年男性,自然就拥有所属奴仆的性/权力。 至于王垕不知道此事也是正常的,因为他家本也没有这个习俗。这都是他最近两个月不在家,张王氏和雒阳那些士族家族新学的“规矩”。 王垕又询问张王氏才知道这一切,心中暗暗有些着急。 当天晚上,张王氏称王垕久不归家让其住在赵氏房内。但王垕以身体不适为由没有行使自己作为士族的特权,反倒带着洪烈睡在了书房中。 ————我是分割线———— 三国小知识:奴隶制度一直到了晚清乃至民国还没有废除,只是换成了各种各样不同的说法。顺便说一句,美丽国的密西西比州一直到了2013年才正式废除了奴隶制。 第三卷 囚徒 第五十章 洛水上的水车 夜深人静,王垕还在为白日发生的事久久无法入睡。 洪烈也睡不着,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师傅,你不是告诉我人人生而平等吗?那为什么还会有人是皇帝?有人是士族?有人是百姓?有人是奴隶?” 如果是以前,王垕可能会随便给洪烈编一个答案,然后让他赶紧睡觉。但今天王垕自己也睡不着,脑子里乱乎乎的,便顺着洪烈的问题讲道:“首先你应该先把皇帝刨除,任何一个人只要做到皇帝就不能再算人。” 洪烈不解:“不是人还会是什么?” 王垕将手垫在头下,让自己躺的更舒服一点:“皇帝是一个符号,一个象征,一个代表民族意志和国家意志的特殊生命体。有了皇帝,国家对百姓的统治才名正言顺。在士大夫眼中皇帝是不可缺少的,假如不是活的那就更好了。” 洪烈呵呵笑道:“怎么可能,我看皇帝就活的好好的啊。” 王垕叹了口气:“就是因为皇帝都是活的,才有了所谓的好皇帝和坏皇帝的分别。皇帝本应是神,因为只有神才能不受人的意志影响。可惜皇帝只是一个人,当一个神的意志处于人的等级,他的一举一动都将对国家造成不可磨灭的影响。” 洪烈恍然大悟:“对国家造成好影响的就是好皇帝,造成不好影响的就是坏皇帝呗。” 王垕摸着他的小脑瓜:“可以这么理解。” 洪烈又问:“那士族、百姓和奴隶又有什么不同呢?” “从生命形式角度上讲没有任何不同。但士族在剥削百姓和奴隶。士族拥有生产资料,还垄断了知识的传播。他们利用自己掌握的生产资料和知识来掌控这个国家。百姓和奴隶因为没有生产资料和知识而受到了士族的奴役。” 洪烈问:“就像师傅你现在做的一样?” 王垕沉默了一下才说:“是的。” 洪烈还有不解:“为何师傅你说百姓和奴隶都受到了士族的奴役呢?” 王垕解释道:“百姓需要交税,需要服劳役,这就叫剥削。至于奴隶,他们连身体都不属于自己。但士族却拥有各种特权,不需要服劳役,交的税对士族来说也不过是九牛一毛。” “不对啊。”洪烈奇道,“如果没有人交税,国家怎么办?如果没有人服劳役,国家又怎么建设?很多工程像水渠什么的本就是和百姓相关的啊。” 王垕道:“不是说百姓不需要交税,而是说相比于他们的付出,国家给予他们的太少了。至于劳役,义务制的劳役本就不是不可替代。如果市场上的产品多了,国家就应该用雇佣关系替代劳役制度。百姓不需要服劳役,节省了人力,可以更好的开垦农田,产出更多的产品。雇佣的工人可以获得收入,再用收入获得的钱财去消费,消耗多余的商品。国家在钱财的流动过程中还可以收上好几笔商税,增加财政的收入。” 洪烈已经听傻了:“是…是这样吗?” 王垕只是笑笑:“当然是。等有空我写一本讲初级经济学的书你就明白了。” 洪烈不禁有点后悔,在这个年代,他作为徒弟是必须将自己老师的书全都背下来的,但王垕写的书又都相比其他人的书籍过长了一些。 “师傅,会有一天所有人都人人平等吗?” “会的。” 王垕缓缓道,“当所有人不再随随便便的跪在地上而是一直站着的时候,人人就平等了。” 第二天一早,王垕和洪烈果然起晚了。张王氏等人均以为王垕在偃师工作过于辛苦,没有在意。 王垕就这咸菜吃了些加鸡蛋的小米粥,又考教了洪烈几道多元一次方程的解法,见天色还早决定找点事情做。思来想去,他觉得难得沐休一次,准备带家人出去游玩一番。 洪烈性格早熟,但总归是小孩子心性,见不用在家当做题家,一兴奋将沙盘都打翻了。 王垕慈祥的告诉他没事,晚上回来记得多做一套卷子就行了,把孩子都给感动哭了。 王垕家不是那种出个门就要准备俩礼拜的大士族,何况这种士族在汉末基本上也绝迹了,皇帝西狩不也才准备了三天嘛。王垕家出门短游不用怎么收拾,随便准备了一些吃食和水,十几个人赶着两辆大车就从上东门离开了雒阳。 雒阳城东以前是马市和粟市,顾名思义就是卖马和卖粮食的地方。但两个市早已荒废,这个年月哪还有人出来贩马贩粮食啊。 王垕带着家人沿绕过荒废的两个市,顺着雒阳的护城河一路向南。 雒阳的护城河也叫阳渠,建武二十四年(西元48年),汉世祖刘秀命人在雒阳城西开渠引洛水一支绕城而成,将雒阳西、北、东三个方向都包裹住,又纳谷、瀍二水,一直到洛水下游才回归洛水。 但王垕的游玩的目标不是阳渠,一家人通过浮桥度过阳渠继续南下,穿过之前曹军扎营过的太学遗址,来到了洛水河畔。 到了洛水这边城市的感觉便少了很多,再加上曹操几卫禁军和王垕修建的水泥厂、砖厂都在雒阳城北,洛水河畔十分的清静,逐渐成了很多雒阳官员沐休出游的首选。由于游人太多,王垕一家一开始都没找到太好的地点休息。 还好王垕到了这里不久就遇到几波官吏,每个官吏都亲切和王垕这个司空府红人问好。更有一个吏小说非要把一块临河的平整土地让给王垕。 王垕微微感谢便占了那人的地方。那人名义上是负责皇帝刘协饮食采买的宫中小吏,但王垕清楚的记得一次帮郭嘉处理文书时见过他的名字,似乎是郭嘉在雒阳重建校事府后的招募第一批人员。反正都是自己人,占了他的地方反倒显得磊落。 张柄、赵扑各自向左右两侧走了几十步确认安全,王二柱带着几个仆人在空地上立起一个三面的帷,对着洛水的一面是空的,便于沿河看景。 不知是不是错觉,王垕感觉王二柱几人比以往要干活更卖力了,心中感到一丝欣慰,又看向洛水安静的流淌,顿时觉得一切事情都能像流水一般迎刃而解,吟道:“洛水桥边春日斜,碧流轻浅见琼砂。” 张王氏、刘竟、赵氏乃至张婆婆都是有学识的,听王垕的诗颇具意境纷纷叫好,还一个个十分不知趣的让王垕继续说几句。 这又不是以前学过的那些“背诵全文”,王垕能突然想起这么一句已经很难得了,只能搪塞“文章天成”、“妙手偶得”之类的话,反倒引得老娘和两个老婆更加叫好。 王垕脸皮薄,一手抱着王远,一手拉着洪烈,以踏青为名沿着洛水向上游走去。 赵扑连忙跟上三人。 洛水沿岸也有曹军的屯田所,不过大多在雒阳上下游,雒阳却是没有。这是防止发生兵变的一种保护。雒阳既然成了国都,那么除了禁军就不能有其他军事单位,王垕、沮授编练的折冲府在百里外的偃师也是这个原因。 因此雒阳南部这段洛水就保持了它原本的模样,至少董卓走后到现在这十年应是没有太多变化,对面河岸上甚至还有当年西凉军退走时烧毁的半截桥梁。 看到人造物王垕有些感兴趣,过去查看,想要给王远、洪烈讲解这座桥梁可能的解构。 但走到一半王垕却愣了,因为对岸半截桥梁后方有一个不大的水车,正是他之前找到的毕岚版水车。但这个水车却崭新无比,好像昨天才装上一般。它在洛水水流的带动下不停的旋转,将一股股清水抬到高处流入竹制的引水渠中,最终流入远方的农田之中。 水车当然不可能连续运行十几年,那么就一定有人将它立在这里,而王垕手中缺少的就是这种技术人才。 王垕连忙让赵扑打听到底是谁立的这个水车。 但赵扑以王垕三人无人保护唯由拒绝了。 王垕只能带着孩子先回到帷,赵扑这才找渡口过河,寻找老农询问水车事宜。 等赵扑回来,王垕已经带着家人吃了两轮烧烤,光剩下剔牙了。 当然,王垕也没忘记给赵扑留了他的那一份。 赵扑也不客气,拿起一串烤的酥脆的鸡肉塞入口中。 王垕着急,连忙问道:“怎么样?可找到是谁造的那辆水车?” 赵扑吞下鸡肉回道:“找了三个人才问清楚,说是雒阳里的官员给立的,但具体是谁说不出来。我觉得掾属找错了方向,若是去尚书台或者司空府问一问定能找到是何人。” 王垕暗暗记住此事,准备回去再去寻找此人,当下还是陪家人更重要。 ———— 三国小知识: 文中王垕“创造”的诗句出自唐?刘禹锡《浪淘沙九首》中的第二首,全文是: 洛水桥边春日斜,碧流清浅见琼砂。 无端陌上狂风疾,惊起鸳鸯出浪花。。 第三卷 囚徒 第五十一章 皇帝还是囚徒 雒阳南宫,皇帝刘协也准备带着皇后伏寿和孩子出宫游玩。但一切都准备妥当,曹操却突然到访,将刘协一行拦在了朱雀门前。 “陛下要去何处?” 曹操脱下鞋袜,解开武器,态度恭敬的询问的刘协。但和在许都时不同,此时刘协身边的亲卫都是由“忠诚”的史涣亲自安排,曹操也就不再害怕会发生什么意外。 刘协并不害怕,反问道:“身为臣子随便询问君主的行程,这真的是一个好的行为吗?” 曹操仿佛悔悟,低头道:“是臣唐突了。但陛下身为一国之君,不应该依据个人的喜好行事。而且我听闻陛下今日是临时打算出游,准备十分仓促,这不符合天子出行的仪仗。我身为大汉司空,理应纠正陛下的错误。” 刘协气的咬牙道:“司空意欲何为?” 曹操这才说出他的目的:“请陛下责罚引诱、安排陛下出游的内臣,以做表率。” 刘协犹豫没有说话,皇后伏寿突然掀开凤辇的帘子,怒道:“是我的主意,司空难道要责罚我吗?” 刘协大惊,连忙说道:“这都是朕的意思,和皇后无关。” 伏寿还要说话,却被刘协拦在了身后。 曹操目光深邃,叹气道:“陛下不用担心,皇后母仪天下,臣不敢僭越。既然是皇后的主意,臣无话可说。但陛下返回雒阳已经半年有余,不能总是无所事事。还请陛下从明日起带皇后、皇子一同去祭拜历代先皇,也好叫皇子从小得知自己的祖先来历。” 曹操说的光明正大,刘协只好低头应下,这才催促车架离开朱雀门,向雒阳南郊而去。但他坐回龙辇,却哪还有什么出游的兴致。 到并不是说臣子不能规劝皇帝,但向祭拜先祖这种事外臣是没有资格开口的,能规劝皇帝的一般来说只有皇族之中的长辈,或者只有宗正能做这种事。其他人劝说皇帝时都要有一个极其恭敬的态度。 而曹操却几乎将刘协当做不懂事的孩子一般看待,这就不得不让聪慧的刘协感到屈辱了。 更加让刘协感到屈辱的是刚刚他的失态。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曹操要杀掉伏寿,而他身为大汉的皇帝唯一能够想到的办法居然是跪地求饶。 但他真的跪地又能如何?当初曹操要杀董妃的时候他不也一样跪了吗?可曾有半点用处?他到底是皇帝还是囚徒? 已经升任中常侍的穆顺正在为刘协驱赶车撵,见刘协面色不善,低头问道:“陛下,可还要去南郊游玩。” 刘协脸色阴晴不定,良久才道:“去,如何不去?今日去南郊看山水,明日咱们一起去北郊看看都亭侯王垕的那个一夜城。近两日就命人准备祭祀的祭品,后日便按照司空的吩咐前去祭拜历代先皇。” 穆顺低头称是。 皇帝车撵继续前行,黄土漫道,道路左右两侧军民见到皇帝的车撵无不跪地磕头。 这种虚假的威严感让刘协重新找到一丝皇帝的气概。他抬头挺胸,尽量让自己不去看道路两旁的百姓,但一个身影还是闪入他眼中。 虽然那人离得很远,只一瞬间就躲在了树后,可刘协还是一下就认出他。他果然没有跪拜,手里还领着那个敢向皇帝咆哮的孩子。 曹操的爪牙,王垕。 刘协对王垕的感官十分别扭,一方面对王垕帮助曹操感到不满,另一方面又对王垕曾救治皇子有到一丝感激。再加上王垕的种种神奇的名声,刘协的内心深处对王垕并不全是恶感。 但王垕太过藐视皇权了,就连曹操都要继续维持所谓的群臣相宜的假象,而王垕除了封侯那一次曾跪拜过刘协,剩下的每一次出现在刘协面前的时候都是站立的。 而且刘协总有一种感觉,王垕看他不像在看一位帝王,反倒像是看某种稀奇的东西,这种感觉实在太过难受了。 王垕此时也很难受,本想带家人换一条路返回雒阳,看看不同的风景,却遇到了皇帝车辇,耽误半天时候不说还得在路边磕头,直到皇帝离去才能起身。 于是他拉着洪烈,抱起王远以方便为由离开了家人。但洪烈又非要看皇帝的仪仗,他便只能找了个高地远远的看着。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怎么感觉刚才刘协好像看到他似的。 算了,反正就是个图章皇帝,没什么威慑性,还是赶紧返回雒阳,寻人去问一问水车的事。 王垕返回雒阳便和家人分开,只带着赵扑去了尚书台。他打算直接找荀彧或者其他文官询问一下最近一段时间究竟是谁在维修雒阳周边的水车。 刚一进入尚书台属地,王垕就遇上了陈群,顿时喜出望外。 “长文,见到你就太好了。” 原来陈群也升官了,职务也是议郎,专门负责协助荀彧处理政务。 陈群还是那么风度翩翩。他穿了一身皂色长袍,袍袖摆动像展翅的玄鸟一般。 “厚土可算回来沐休了。几个月没有吃到厚土家的美食,我一见到厚土,这胃口里的馋虫一下就动了呢。” 王垕也知趣:“既如此,改日长文就来我家吃饭好了。我们还可以叫上奉孝和伯宁。” 陈群嘴角带笑:“最好还叫上我丈人。” 倒不是王垕不想请荀彧,主要是他每次见荀彧都有些尴尬。荀彧作为一个中年男性太帅了,这种级别的帅哥他穿越前也只在电视上看到过,身边从来没有出现过。和荀彧在一起,王垕总感觉不太舒服。不过人家女婿都说了,王垕当然要答应下来。 “荀令君若是愿来那是极好的。” “唉。” 陈群叹了口气,“丈人最近心情不是太好,希望厚土的美食能让他暂时忘记不快吧。” 王垕奇道:“荀令君出了何事?” 陈群犹豫了一下还是答道:“颍川荀氏另立荀友若为族长。” 王垕恍然大悟,荀彧很早就是颍川荀氏的族长,但随着曹操丢失中原,他被撤掉族长也在合情合理之中。他此时也不是刚穿越时的小白,知道荀友若就是他在袁绍大营中有过一面之缘的荀谌。 “如此说来确实应该让荀令君好好放松一下。长文,我此次来尚书台有一事询问。” “厚土请言。” 王垕终于说出来尚书台的正事:“你可知最近是何人在洛水上重修的水车?他是何职务?身在何处?” 陈群果然知晓,答道:“还多亏了厚土向司空建议的《招能人异士令》,那人便是朝廷新招的能人,专会建造各种机械机关,在尚书台任冬官一职。你如果要找他,就去城北,他最近在那边尝试造纸。” 那人还会造纸?! 王垕大喜,问道:“他究竟是谁?” “扶风人,马钧,马德衡。” 作为一名伪三国爱好者,王垕对马钧这个名字并不算太陌生,他记得确实是有这么一个游戏数据不太好的武将,特技一般情况下不是技术就是发明,明显是一个汉末的发明家啊! 不行,得赶紧找到他! 天色渐晚,再过一会儿雒阳就将关闭城门。王垕辞别陈群赶紧带着赵扑赶往城北去寻找马钧。 作为《招能人异士令》收获的第一个正式的人才,马钧在曹操集团内部还是比较受重视的,专门授予他一个仿古的职位冬官。 冬官出自周朝时期六官制度,专管工程制作。六官制度后来在北周时期重新使用,并一点点的演变为大家都熟悉的六部制。但汉代官制延续秦朝,并没有明确的一个专管工程制作的官员。如果有,也是主管一切的尚书台在负责。 马钧的这个冬官的官职就是挂在尚书台下面的属官,名字虽然仿古,但级别不高,只是个两百石的小官,归属于尚书台的民曹。他一到雒阳便修好了雒阳周边数十台荒废多年的水车,还重新架设水渠,为雒阳周边的农业恢复起到了一个好的作用。 第一项任务就完成的如此之好,荀彧亲自肯定了马钧的成绩,并打算将雒阳城池、宫殿的修缮工作交给他去完成。 马钧却拒绝了,他提议要改善造纸工艺,制造出一种价格便宜、好用且工艺不太复杂的纸出来。 荀彧听闻十分高兴,便让马钧去雒阳城北的工业区自行选址建造造纸工坊。 工坊倒是很快建好,但在马钧设计的新工艺却迟迟造不出合格的纸张。 在这种情况下,王垕上门了。 ———— 三国小知识: 曹操在许都时曾杀害议郎赵彦,随后入宫见刘协。刘协愤怒地说:“君若能相辅,则厚;不尔,幸垂恩相舍!“ 按照汉朝制度,“三公“带兵觐见皇帝是有虎贲持刀挟行的,所以曹操听到刘协这番可能含有杀机的话之后大惊失色,请求马上离开,离开后顾视左右,汗流浃背,此后不敢再随便觐见刘协。 也就是说但凡刘协胆子再大一点,直接命人将曹老板剁了,后面很多事就都没有了。 第三卷 囚徒 第五十二章 口吃的马钧 汉末的造纸技术在蔡伦纸的工艺技巧上略有进步,主要材料也由树皮、麻头、破布、旧渔网等乱七八糟的东西渐渐向麻料和桑皮这种特定材料转变。灵帝时期的左伯纸就是其中代表。 但左伯纸的制作工艺还是过于繁琐,再加上汉末天下大乱,造纸工艺不但没有进步,反倒因为产量和价格问题没有推广开,结实耐用、便于保存的简牍再一次成为知识的传递载具,简牍使用率反比灵帝之前要高的多。 如果这时出现一种纸,结实好用,材料收集方便,造价又低,知识的传播效率一定会大幅提升。 王垕心中本也将造纸作为急需改造的技术之一。 想要打破士族的知识垄断,廉价且方便携带的纸张是必不可少的知识传播物。同理,成熟的雕版印刷技术也一样重要。 但对于目前的曹操阵营,造纸术和印刷术虽好,却还是比不上种地。 再加上王垕一直忙于水力转化,也就一直没有尝试造纸。 马钧造纸就没有想这么多,完全是一个技术人才在展示自身才学,他就是为了出名。 想出名当然没错,毕竟在察举制下只有出名才能当官嘛。 实际上马钧想通过攻破技术壁垒的方式来出名这件事本身在这个世道看来已经是离经叛道了。 汉代人怎么出名? 至贤至孝才能出名,比如袁绍。 兄友弟恭才能出名,比如孔融。 才高八斗,目空一切,行为异于常人,动不动还得裸奔一下才能出名,比如祢衡。 当然,想出名还有一个先决条件,你得是士族,否则再怎么孝顺父母,再怎么兄友弟恭,也比不过人家出身好。 马钧的出身就是寒门中的寒门,可能连徐庶都比不上,但至少也是从小学习,且有一定的数学基础。 本来这样的水平就算是寒门出身在汉末乱世也足够找一份不错工作,但马钧有个大毛病——口吃。 话都说不利索还怎么当官? 马钧受困于先天劣势,二十几年郁郁不得志。 直到《求贤令》和《招能人异士令》传到了正在长安“找工作”的马钧耳中。 作为一个小寒门,马钧并没有意识到这两个政令是在给大汉第一届科举打掩护,他只是欣喜自己终于有出路了。 马钧还是很有自知之明,口吃的他肯定不太符合《求贤令》的标准,但《招能人异士令》怎么看都是为他量身打造的啊。 因为口吃,马钧不喜欢和人交谈。他最喜欢的事情就是琢磨别人看似没用的知识,尤其喜欢机关巧变,久而久之便有了很深的机械学造诣。又因他不善于和人交流,根本没有人知道他有这种才能。实际上由于马钧的口吃,很多人都不愿安静的和他说上一会话。因此他的朋友极少,且大多是说起话没完没了的那种人。对这些人来说,马钧是个很好的听众。 《招能人异士令》让马钧看到了希望。他第一时间赶往雒阳,找到尚书台,并献上了由他设计的织绫机图纸。 在马钧之前就已经有很多人自称能人异士找到尚书台,这些人大多都是方士或者骗子。他们在陈群的一一鉴别之下大多被发配到西伯利亚…啊,不对,是发配到弘农去开荒了。 马钧不同,他有长安官员朋友的举荐信,也确实拿出一套陈群完全看不懂的图纸来。 陈群很称职的立刻组织民曹的工匠按照马钧的图纸制作织绫机,一试之下果然比旧有的织绫机好用的多,马钧这才被委任以冬官之职。 之后马钧又瞄准到雒阳附近荒废的水车,亲自主持了水车的修复工作。 在连续两次优异的完成任务之后,马钧在雒阳也可以算小有名气,这时他便想到了造纸。 但马钧还是看轻了造纸的难度,大半个月也没有造出一张合格的纸张。就在这个时候,王垕来了。 当王垕抵达瀍水河畔的造纸作坊,天色已经全黑了。造纸作坊内的奴工也大多休息了,少数守夜的卫兵打着哈气,不时挥舞手中火把好让烦人的蚊子飞远一些。还有一间草屋亮着灯,那里自然就是马钧的房间了。 “马冬官,有人来访。” “好好好…好的。” 马钧还在奇怪怎么夜里也会来找找他,王垕便推门走入草屋。 这是一间格局和普通士兵一样的房间,但除了一张胡床还多了很多东西。屋子中间有一张很大的案几,层层放着几十张图纸。案几上和地上到处散落着各种木质零件,让王垕几乎都没有地方下脚。 再看马钧,年纪也就二十出头,身高和王垕相仿,脸瘦瘦的,眼圈极黑,好似很久没有睡觉一般,下巴上的胡子乱糟糟的,完全不像陈群、荀彧等人整理的干干净净,衣服也不干净,东黑一道,西黑一道,再加上一脑袋乱七八糟的头发,整个人闻起来还有一股臭味。 “请请请请请…” 马钧张着嘴,半天也没说出下一个“问”字。 王垕让身后的赵扑留在门外,用脚划拉出一条通道,径直走到胡床边坐了上去。 “你你你你你怎怎怎怎…” 马钧见王垕这么对待他的零件有些生气,但问责的话同样是越着急越说不出来。 王垕看着好笑,又见马钧确实着急,便直接道:“我是司空府掾属领军师校尉,议郎王垕。” 马钧大惊,王垕的大名在雒阳乃至整个司隶现在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随着官渡之战的具体情报一点点被各路诸侯所确认,“单骑”前往袁绍大营打探情报的王垕在天下人眼中已经逐渐往有勇有谋的那个方向靠拢。再加上王垕几本“学术著作”的问世,他现在已经属于敌我双方都十分重视的重量级人物。 而且王垕对马钧来说还格外的特别。他建造的一夜城、水泥窑和砖窑就在这个造纸作坊不远,双体清淤船也还在司隶各处河渠上飘着。大家都是搞技术的,马钧对王垕的感官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崇拜的。 这一激动,马钧的嘴皮子更加拌蒜了:“王王王王王王…” 王垕双手做了个微微下压的动作,让马钧不要过于紧张:“我找你来确实有事。但你先不要急着说话。像你这种情况越是着急、紧张越是无法正常交流。放松,让自己缓和下来,闭上眼效果更好…对,就是这样…很好,深呼吸…脑子里不要再想我为什么回来…也不要想之前烦心的事情…整个人放松下来,相像一下自己泡在水中的感觉…很好,你越来越好了,现在,你是不是感觉…喂,你别睡啊!!!” 马钧忧心迟迟无法造出合格的纸张,三天没有合眼了,经过王垕的简单引导,轻松的便睡了过去。 王垕只能赶紧将其唤醒。结果马钧更加的紧张了,这次连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气得王垕扶额无语。 “算了,我说,你点头,如果有说不清的我看反正这里有很多半成品的纸,你找个炭笔过来在纸上写给我看。” 马钧连连点头。 “马钧,雒阳周边的水车可是你翻新的?” 马钧点头。 王垕一喜:“你可会制造机械?” 马钧又点头。 王垕更加开心:“你能不能设计一种在水车驱动下的装置,应用水力于冶金、研磨、冲压等方面。哦,我这里带来了我设计的图纸,你看一下。” 王垕从行囊中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图纸。马钧赶紧清理矮桌接过图纸就这昏暗的烛火观看起来,越看越是高兴,越看越是心惊。 王垕的很多设计他之前从来没有想过,而且王垕的图纸和汉末通用的技术图纸在画法上有很大的不同,应用了三视图和透视法绘制,如果不是马钧精于机械很可能根本看不懂。 马钧一边看一边点头,嘴里说话居然也通顺了。 “好,太好了,原来还能有如此精妙的设计,王掾属果然名不虚传。我大致明白王掾属想要的东西了,可以试着做一下。是要在洛水上制作这样的水车吗?” 王垕摇头:“不在洛水,在偃师。” “偃师?” 马钧突然醒悟过来,“可是这里怎怎怎怎…” 完蛋,他这一着急,话又说不全了。 ————我是分割线———— 三国小知识: 1、汉代尚书台六曹分别是:三公曹、吏部曹、民曹、客曹、两千石曹、中都官曹。它和六官制一样同是六部的起源,但和后来的六部职责分配上差距较大,且没有任何军事相关权利。反倒是周代的六官制在职能分配上和后来的六部制更加相像。另外六曹的主官在汉代便被称为尚书,这也是后来六部尚书的由来。不过六曹尚书都只是600石的官员,和后来的六部尚书在地位上差距还是相当大。 2、马钧生卒年不详,他在出名的时候已经是曹睿年间,但肯定没有活到西晋建立。本书设定他年长王垕几岁。 第三卷 囚徒 第五十三章 送别 王垕这次没有再试着安抚马钧,反倒神色严肃的道:“马钧,你为何要将造纸工坊建造在纒水?” 马钧说不出话,便指了指王垕。 王垕又道:“是因为我将砖窑、水泥窑建在这边的原因嘛?” 马钧点头。 王垕暗道果然如此,随后说出了一番本时代人想不到的话。 “马钧,我起初将砖窑、水泥窑建在纒水畔只是为了方便,而且这边的土地资源也较为合适。但你不应该将造纸作坊也建在这边的。” 马钧皱眉,摇头表示自己不明白。 “因为污染。砖窑和水泥窑的污染主要是产生烟尘,对纒水的破坏是有限的。但造纸作坊不同,小规模的造纸到不会有什么问题。一旦你真的成功了,瀍水这里必将建立数座规模较大的造纸工坊。你可想过届时那些造纸的废水流入纒水会对周边水资源造成怎样的破坏吗?你难道不知道纒水是要流入北宫的吗?” 马钧额头上已经冒出一层层汗水,脸色也随之发白。 王垕的这个问题对汉末的人来说太过超纲了。 “如如如如如如之之之之之奈奈奈奈…” 王垕终于说出他的目的:“如之奈何是吧?这个好办啊,去下游重新建立一个造纸作坊。比如洛水和伊水的下游,偃师就不错。” “可可可可可…” 马钧还有一点舍不得这里。 王垕又说了一句话,终于让他下定决心。 “我观你造纸还是以藤皮为主要原料,不是说不好,但藤皮相对来说还是太少,从原料上讲略微有些贵了。你可想过用竹子或者麻草造纸?” 马钧眼睛一亮,指着王垕道:“你你你你你你…” 王垕笑着点头:“略懂。” ———— 终于搞定了马钧,王垕十分开心,第二天一早便拉着马钧一同去尚书台找荀彧借人。他现在恨不得立刻返回偃师,赶紧解决水力传动的问题。至于许诺的造纸工坊,偃师反正人多,完全可以造一个,大不了再多个造纸的司马。 王垕找到荀彧,并将借调马钧的事情道来,虽然荀彧对马钧没有造出纸略有不满,但王垕对马钧如此的渴望,又将他形容成偃师最急缺的人才,荀彧还是很快放人。 于是马钧原职不变,身上又多了个偃师折冲府输粮使的职务。简单点说就是他其实还是尚书台下属民曹的属官,只是暂时去偃师折冲府转运粮草,属于借调工作。 王垕倒是无所谓,反正只要人在手里就行了,管它什么名义。他本意是立刻终止沐休返回偃师继续工作,但在尚书台王垕还得知一件事,满宠改任京兆郡太守,明日就要前往长安赴任了。 这个任命是由尚书台发起的,名义上是要分担司隶校尉钟繇在三辅之地的工作压力。但配合之前曹操连续对河东、左冯翔、右扶风以及弘农四郡太守的任命和三营禁军的调动,满宠此次前往长安怎么看都是在加强朝廷对三辅之地的控制。 钟繇可能还好,以段煨为首的三辅本地士族肯定会所有异动。 王垕觉得是不是曹操和荀彧太过着急了。但当晚上荀彧、陈群、郭嘉、满宠一同上门蹭饭后王垕改变了注意。 “你是说钟繇可能会背叛主公?” 王垕一脸惊讶的看着郭嘉。 郭嘉假装醉酒,不置可否,仿佛刚刚的话不是他说的一般。 陈群解释道:“我们也只是猜测。我家丈人、我还有其他一些豫州士族出身者连续数月收到家中来信,要求我等辞去司隶的官职。已经有一些官员受不住家中催促选择辞官了。” 荀彧接着说:“现在有证据表明元常(钟繇)也收到了颍川来信,且态度不明。本来伯宁就是司隶校尉的预备人选,现在让他提前前往长安也只是预防万一。” 王垕思索道:“为何主公不亲自接手司隶校尉的职位呢?袁绍不就自己兼任的兖州牧吗?” 郭嘉似乎酒醒了:“袁绍那是僭越的行为。主公身为大汉司空,怎能兼任地方州牧一级的官职?” 这就是在说谎了,在荀彧推举钟繇之前,曹操曾经以司空的身份兼任司隶校尉长达两年的时间。郭嘉这么说是在提醒王垕现在已经和以前不同,曹操势力无论是地盘、人口、军队都全面落后于袁绍,此时做事必须让人说不出任何指责。 三辅之地对于曹操阵营现在太重要,绝对不能乱,满宠此去可谓重任在肩。假如钟繇没有动摇那是最好,如果钟繇确实想要辞官,甚至想要带三辅之地叛离曹操,满宠必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王垕这才明白,站起身弹了一下冠,对着始终沉默的满宠正色道:“既如此,祝愿伯宁一路顺风。” 荀彧、陈群、郭嘉也对满宠行礼道别。 满宠回礼:“诸君,我必完成主公的使命。” 次日清晨,王垕、陈群、郭嘉、荀彧,甚至连曹操本人都来送满宠前往长安赴任。除了沮授,当日“七星聚义”的几人又一次聚在一起。再加上其他曹营官员、护卫、随从,送行的队伍多达几百人。但司空府东曹掾毛玠却没有到,王垕和毛玠不熟,没有在意。 众人送出满宠十余里,满宠突然道:“主公,还有诸君,大家都有很重要的工作还要处理,就送到这里吧,一切都是为了复兴大汉。” 曹操带头道:“为了复兴大汉。” 其他人也同样高呼:“复兴大汉。” 王垕心中不舍的同时还感到一丝好笑,怎么曹贼阵营反倒成大汉忠臣了? 临行,满宠又找到王垕:“厚土。” 王垕连忙拉住满宠的手:“伯宁还有何事?可是放心不下嫂夫人和伟儿。” 满宠的长子满伟刚满百日,年纪太小,不适合出远门,满宠的夫人没有随同满宠赴任。 满宠点头:“我家妻儿就拜托厚土照顾了。” 王垕异常感动。临行前托付妻、子,满宠这是将他当成最信任的朋友啊。 此时雒阳周边已经开辟出很多农田,但人手有限,还是有很多地方都是荒原,长满了荒草。哪怕到了年中,还有人在烧荒,准备开辟土地种植冬麦。 王垕拉着友人,又看到路边废弃的村庄和远方烧荒的情景,突然有感而发,吟道: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远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 又送伯宁去,萋萋满别情。” 满宠听闻大为感动,凄然落泪。 曹操、荀彧、郭嘉等人更是对王垕、满宠之间的友谊极其赞赏。同时他们还对王垕“随口”“创作”的这首诗赞不绝口。几乎每个人都在反复的沉吟王垕这首“送满伯宁至长安”。 曹操更是字字品味,只觉得王垕这首诗虽然短小,但韵味十足。明明用词简朴,但毫无华丽的辞藻却让人如亲眼所见一般。 荀彧也是心有所动,他尤其喜欢这首诗的前四句,荒原上烧也烧不尽的野草不正像他一直坚持的复兴大汉的事业吗? 面对众人的夸赞,王垕微微脸红。刚刚他只是感情到位,随口就将一篇背诵全文给说了出来,连连便推脱诗词只是小道。 众人只当他谦虚,更加觉得王垕品德高洁。 满宠带着王垕赠别的诗句上路了,前方迎接他的将是全新的考验。 众人在曹操的带领下打马返回雒阳。 王垕本想先去满宠家探望一下满宠夫人和孩子,但曹操找他有事,他便和郭嘉一同先去了司空府。 到了司空府,曹操便一件事一件事的询问王垕在偃师折冲府的各项施政方针,条目详细得好像亲眼所见一般。 王垕也不在意,一一为曹操讲解,郭嘉只是在一旁旁听。 等终于讲完,曹操突然问道:“厚土,此后再建立折冲府难道也要设立铁匠司马、木工司马之类的技术兵种吗?” 王垕直到他的小心思终于瞒不住了,他一直想要的不过是一片合适的实验场地,用来实现他的各种想法。当然,“魏文帝”都去偃师了,他想瞒也瞒不住。再说王垕从一开始很多事都向司空府报备过,本就没有隐瞒的打算。 “启禀主公,其实并不需要。偃师是第一个折冲府,主要还是探索府兵制的可行性。而且我发现五千户一个折冲府人数太多了,后续如果再建立折冲府最好以千户为基准,这样在管理上更加的方便。” 曹操点头,又问道:“厚土觉得何时适合建立新的折冲府。” 王垕道:“现在肯定是不适合,春耕已经过了。后面建立新的折冲府也只能开垦秋播田地,相当于半年多都需要朝廷供养。倒不如等秋收后,找户数合适的屯田卫所直接更改为折冲府,这样不需要朝廷的供养,来年春播还能大幅提高屯田兵,哦,应该叫府兵,大幅提高府兵的工作积极性。 只要能保证每户府兵的土地产出大部分归府兵私有,在战场上府兵定能爆发出极大的战斗力。” 曹操点头,将王垕的话记在心中,又说出一个重磅的消息。 “厚土可知孝先(毛玠)前日向我辞官了?” ———— 三国小知识:《赋得古原草送别》是白居易参加科举的应考作品。 第三卷 囚徒 第五十四章 聪明的士族开始警惕了 王垕一愣,他这两天都在忙马钧的事,果然不知毛玠出走一事。 曹操叹气道:“我还是东郡太守的时候孝先(毛玠)就投奔于我,我与他交谈甚欢。 “他说现今国家分裂,君主流离,百姓居无定所,饥饿流亡,国家没有能维持一年的储备,百姓也没有安定的心思,这种状况是难于持久的。我应当拥戴天子以命令那些不肯臣服的人,致力于耕植业,积蓄军用物资,这样,称霸称王的大业就可以成功了。 “他是第一个劝我称霸天下的人,没想到就这样离我而去了。” 王垕不解:“为何他要走呢?他的身后又没有家族掣肘。” 曹操无奈道:“因为他是士啊,他不认可《求贤令》的标准,更加不理解开科考试选拔人才的道理。” 这就是标准的道不同不相为谋了。毛玠谦谦君子,有谋略,能办事,本是曹操身边很重要的谋臣。王垕与其相处不多,但也知其才华。 但毛玠抱着察举制不放,认为只有奉行察举制才能选拔出合格的人才,不认可考试选材的方式。开始还好,毛玠知道尚书台准备在秋后考试求才,却并没有在意。可当曹操找到他,让他主持秋后的第一次科举后,毛玠终于醒悟了过来。 因为这时他才发现一切都是曹操的本意,曹操已经看不上大汉实行了将近三百年的察举制,反而想要应用考试这种“非正道”来选拔人才。 毛玠和曹操之间爆发了激烈的冲突,两人关于什么才是人才的标准,察举制和科举制之间的优劣辩论了数日,最终两人谁都说服不了谁,毛玠只能选择辞官。 曹操找来王垕,就是想再问一问,究竟是科举好还是察举好。同时曹操还想让王垕来代替毛玠,负责两个月后的科举工作。 说实话,在汉末这个时期,察举和科举可能很难分出优劣。 察举制也是需要考试的,尤其是明经、明法两科,更是要通过考试选拔人才。但其他诸如孝廉、茂才之类的科目,虽然也需要进行文字方面的测试,但考试内容较为浅薄,应考者又都为士族,几乎不存在不识字的可能,也就无法做到筛选人才的目的。 而由于汉朝选才之权集中在皇帝以及中央和地方官员之手,人为因素对选才有着决定性的影响。很长一段时间被举者都是现任官吏或者士族子弟,造成相当多寒门中的优秀人才被拒之门外。特别在东汉后期,任人唯亲、唯财、唯势,士族把持察举的结果令流弊百出,将察举制度的根本缺陷暴露无遗。 正所谓“举秀才不知书,察孝廉父别居,寒素清白/浊如泥,高第良将怯如鸡”,朝堂上出现了“四世三公”、“累世公卿“、“累世经学”的官僚士族集团。此时的察举制已蜕变为世袭制,成为那些士族维持特权特权的工具了。 那为什么还说察举和科举在这一时期很可能分不出优劣呢? 道理很简单,在这个时期,知识都掌握在士族手中,就算使用了科举制,选拔出来的人才肯定还是士族出身,其结果与察举并无差别。 但王垕这么竭力向曹操推荐科举可不只是想要换一个方法那么简单。士族把持察举制的恶果将大汉带入了混乱的深渊,只有建立一种新的公平、公正的制度才能和旧的社会分割开。 再说了,就算科举选出来的人才短时间内还都是士族,那也是士族中的精英,滥竽充数之辈只会无所遁形。 而何况王垕知道科举将在这片土地上延续千年的时间,是得到时间验证的一个相对公平的选材方法。哪怕是到了后世,每年不一样有数百万的考生参加每年一次的高考,就为了上一所好大学吗?至于被戏称为新时代科举的国考,更是每年的参考人数都在冲击新高。 不趁着有机会推行科举制,真等察举蜕变为九品中正制,那才是对底层百姓的不负责任。 一些聪明的士族就注意到司隶这边曹营的动向,警惕司隶的新制度可能对士族造成的冲击了。 毛玠的离去很可能只是一个开始,当大部分士族发现科举制将剥夺他们世袭了百年的权利,反扑才会真正的开始。 还好,王垕很早在准备应对这件事了,便宜的造纸术和雕版印刷术也要抓紧问世才行。 王垕便应下了科举之事,反正现在距离第一次科举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来得及准备。 曹操又询问王垕偃师折冲府还需要什么帮助,朝廷和司空府一定全力支持。 王垕一一道出,还好好夸赞了曹丕一番,最后打听了蔡琰之事。 曹操称他已经派人去联络南部匈奴,王垕这才放心,回去总算能给老婆一个交代。 见无事了,王垕这就打算离开但突然又想到什么,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假如能找一些经验丰富的产婆或者妇科医士也派往偃师就更好了。我回来前婚配的那些府兵的老婆有很多都怀上了…” 王垕的话音越来越小,因为曹操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眼神也总往王垕脖子上瞄,似乎在寻找顺手的劈砍方向。 “那个…要是为难就算了,我们折冲府人才多,应该还能找到有经验的妇人。” 王垕赶紧撂下一句话,起身行礼跑出了司空府。 “哈哈哈哈…” 等王垕跑了,曹操这才大笑起来。 “厚土真是个有趣的人,之前写信找文若要女人,今天竟找我要产婆来了。” 沉默了半天的郭嘉也是掩口笑道:“厚土非常人也,他定能给主公带来更多的惊喜。” “是啊,真是惊喜啊。” 曹操从怀中拿出几份帛书,这都是曹丕寄给他的信。曹丕每隔三五日就会给曹操写一封信,问安的同时也详细为曹操讲解了他在偃师折冲府的所见所闻,其中很多事情同样冲击了曹操的认知。 比如为提高生产效率王垕搞了各种各样的劳动竞赛,设立了诸如开荒小能手、打铁小能手、做饭小能手之类的奖项,月颁奖一次。获胜者将由王垕、沮授和大汉司空嫡长子曹丕颁发奖励,奖励倒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一般也就是一把腰刀,一件皮甲,一张案几之类的东西。 但颁奖时全折冲府一同观礼,获胜者的那种荣誉感不是一般的高。举行了一次之后,到了第二个月居然有人为了赶进度嬴奖励主动加班干活,最后还是王垕觉得此举不好,太卷了容易出事,明令禁止超时加班。 曹丕起初给人颁奖还有些扭捏,后来颁习惯了反倒觉得也挺有趣。就是他第一次给人颁奖时曾将自己书写的一副书画加在奖品中,结果那位获得裁缝小能手的大姐说什么要给她换个奖励,否则不干。曹丕最后只能收回字画,但由于没准备多余的奖品,只能将自己平日睡觉的锦被当做奖励给她换了。 曹操每次想到这个场景都觉得好笑,也终于想起为什么卞夫人那几日总说要给长子做一床新被褥。 王垕每日晚上都带着沮授、新纳的夫人一同教人识字,不光是府兵和孩子,连女子都要学,同样是学会的多有奖励。到了后来忙不过来,曹丕和他的小伙伴们也要负责教导。 起初曹丕还有点士族的高傲,不愿意教,等教熟了每天晚饭后他都是第一个前往校场。他还真发现几个小孩比较有天赋,正犹豫着要不要收为嫡传弟子。 对此,曹操只给曹丕在回信中写了四个字:有教无类。 曹丕在信中还提到了一个趣闻。由于王垕的怪主意太多,每次他找到沮授说自己又有了一个想法,沮授就犯头疼,不停的揪头发。短短几个月,沮授的头发居然没了一小半。 曹操和郭嘉分享这些有趣的信件。自从他和荀彧在皇帝问题上发生分歧,他就很少和荀彧坐在一起痛快的聊天了。再加上夏侯渊经常不在身边,曹操能够倾诉的对象就变成了郭嘉。 郭嘉是个跟聪明的倾听者,他知道曹操只是需要一个宣泄感情的对象,所以在和曹操不谈公事的时候大多只是在倾听,偶尔附和着笑上几声。 今天也是如此。在曹操炫耀完儿子的来信后他见火候差不多了,很知趣的表示还有点公务,准备离去了。 曹操也还有事,没有挽留郭嘉。 郭嘉规矩的起身行礼,倒退着准备离开。 “咳咳咳…” 一阵突如其来的咳嗽打断了郭嘉的动作,郭嘉弯下腰,艰难的用手撑着地。 “奉孝无恙否?” 曹操大惊,连忙呼唤侍从搀扶起郭嘉。 过了好一阵,郭嘉的咳喘才渐渐平复下来,但脸色变得较往日更加的灰败。 曹操担心道:“奉孝还是不要太过劳累啊,可需看一看医士?不如将厚土唤来。” “主公误忧,我家中有医师调配的药物,甚有奇效。今日忘记带了,险些坏了事。” 曹操这才微微放心:“是何种药物?” ———— 三国小知识:其实直到现在察举制也没有完全的退出历史舞台,比如政府在推行某些政策或者搞什么项目时就会去大学咨询相关领域的教授、专家,有时还会授予这些专业大拿一定的职务,这当然就是一种察举。 至于历朝历代,那种“朝为田舍夫,暮登天子堂”的戏码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些从本质上讲都是察举。 第三卷 囚徒 第五十五章 嫁不出去的王雪娘 郭嘉答道:“我兄郭图知我有寒症,特意寻得河北名医调配了一剂神药,派人送交于我。此药服后使人浑身发热,顿觉神明开朗,体力增强。我只服了几次便觉得寒症好了许多,连夜工作也不觉劳累了。我兄信中还言,此药河北士族多有服用者,中原士族也陆续有人服用,皆称神效。就连袁绍偶尔也会服用。” 曹操虽然和袁绍对立,虎牢关一代也不时爆发一些小股冲突。但双方麾下多有亲戚,正常往来无法禁止。 郭嘉、郭图兄弟俩相爱相杀已久,却一直没有断了联系。反倒时常写信聊聊家常,偶尔还能暗中打探到对方无意中透露出的一些消息。 曹操早就知道此事,不疑郭嘉,他的注意力都在那个药上:“世间竟有如此神药?” 郭嘉点头,“我本也不信,但服后确实效果显著。” 曹操道:“那此药可有名号?” “此药由钟乳石、紫石英、白石英、硫黄、赤石脂五种石药配制而成,故称五石散。” ———— 王垕还不知道好兄弟郭嘉已经嗑上药了,他正在看望满宠的夫人和儿子。为了避嫌,他还专门先回家带上刘静、赵氏和儿子王远一同前往拜访。 满宠夫人怀抱满伟强打精神,脸上的憔悴之色十分明显。 王垕赶忙告知满宠夫人今早他和满宠之间的约定,拍着胸脯保证如果满宠家有任何事,满宠夫人都可以找他的帮忙。 满宠夫人感激不已。 话说满宠长子满伟出生已有三个多月,刚刚褪去新生儿的紫青色,小脸白嫩嫩的,煞是好看。 王垕很是喜欢满伟,戏称等满伟长大可以代满宠教导。 满宠夫人大喜。洪烈的聪明伶俐整个雒阳都在传颂,王垕愿意收满伟为徒,满宠夫人当然高兴的答应下来。 一番友好探视之后,王垕携带妻子徒弟回到府中,准备当晚就和马钧一道返回偃师。 但张王氏不愿意了,称王垕好不容易沐休几日,来了三天只在家住了一日就走,太不重视家人。 这个时代“孝”是很重要的,张王氏只是说不重视家人已经给王垕留面子了。若是说王垕不孝,王垕说不定只能辞官每日待在家中才能自证青白。 王垕狡辩他只是先回去几日,过段时间还会回来的。 但张王氏只说了一句话就让王垕没了脾气。 “你可还记得你妹妹没出嫁呢!” 王垕顿时萎靡。由于他在运势上的一点点小问题,王雪娘成了一个年芳十八还未出嫁的老姑娘。他本想等一切都走上正轨再给雪娘找个好婆家,现在看来,老娘等不了了。 “阿母不急,我早有打算。荀令君三兄荀衍有一子名绍,长雪娘一岁,还未婚嫁。荀衍虽在颍川,但荀绍现任雒阳南部都尉一职。待我配齐礼物,就去询问荀令君此事。” 荀氏为颍川第一士族,张王氏自然欣喜。 王垕当晚备齐礼物前往荀彧府上探听消息,却得知荀绍接到荀衍的书信已经辞官离开司隶了。 回到家,张王氏又怒。 “阿母误忧,我有备选方案。扶风太守夏侯渊长子衡与雪娘年纪相仿,文武双绝,且未有婚配。我明日可去河南尹府中询问夏侯氏族长河南尹夏侯元让的看法。” 张王氏这才转怒为喜。 次日,王垕备齐礼物看望独眼将军夏侯惇,却得知日前夏侯衡刚刚和曹操弟弟的女儿订下婚约。 王垕再次铩羽而归。 张王氏更怒。 王垕忙道:“阿母勿要焦急,我还有备选。治书侍御史卫觊三弟卫季学年初刚刚从河东来到雒阳。我听说他学问很高,家世又好,就是连续死了两个未过门的妻子,这才没有婚配,却正适合雪娘。” 张王氏微微放心,天煞孤星的路数确实挺适合他们家。 王垕当晚就去拜访卫觊,却见到卫家正在发丧。仔细询问才知道卫季学不知为何下午突发急病,不到一刻钟居然死了。 这…还是不要告诉人家来意更好。 王垕赶紧溜回家,张王氏已经拿着柳条在等待了。 王垕急道:“阿母别动手,我还有最后一个备选。游击将军乐进前年丧妻。其人颇为痴情,家中只有一个幼子,并无其他侍妾,可询问他是否愿意迎娶雪娘。” 张王氏对乐进这种年纪较大的厮杀汉不太满意,但自家情况也比较一般,就让王垕去了。 王垕第二天一早就出城赶往城北军营寻找乐进。 乐进倒是没有拒绝,只说他对亡妻感情深厚,本不想续弦,但如果王雪娘确实没人要,他可以勉强接受。 这次不用张王氏发火了,王垕就给乐进揍了一个狗血淋头。 挨完揍,乐进掸了掸额头的血沫镇定的解释。原来这两日王垕疯狂给妹子找婆家一事已经传遍雒阳,雒阳流传王家女定是先天有疾,亦或者奇丑无比,否则王垕一个堂堂议郎,如何这么着急嫁妹子。 王垕听闻吐出一口老血,返回家中见到张王氏直接跪倒在地,并献上在瀍水河畔找到最粗的一根柳条。 张王氏此时也听到雒阳中的传闻,气闷不已,却反而没有动手,只道这都是命数,让王垕不要再理睬此事,等过一段时间再看不迟。 就这样王垕带着一丝遗憾离开了家,他暗下决心,今年说什么也要将妹子嫁出去。 日次,他和马钧、赵扑一人双马,三人先行一步。 刘竟、洪烈、王雪娘在张柄等人保护下坐车缓行。 赵氏本也想跟去,但她要照料王远和张王氏,不能随同王垕一起去偃师。只在王垕给雪娘找婆家这两日,趁机和王垕腻乎了两夜。 反倒是王雪娘经过这次的打击有些萎靡不振,在刘竟的劝说下打算去偃师散心。 王垕三人一日就跑出百里,傍晚时分便来到偃师折冲府附近,这边都是偃师折冲府开辟的农田,数十辆水车一排排安置在伊水之上,远远看去极其的壮观。 马钧心下十分高兴,打马就要靠近水车看个究竟。 王垕拦住他道:“德衡不急,偃师折冲府共有一百二十多座水车,足够你研究的。咱们还是先返回折冲府,休息一下再看不迟。” 马钧这才调转马头,重新跟在王垕身后。 远处一小队骑兵从折冲府的方向飞驰而来,当头一人骑着白马,一身的亮银盔,远远望去煞是好看。他手握一张软弓,弯弓搭箭,箭矢连续射出,竟是箭无虚发,每箭都正中一只野兔,惹得周围几名骑兵大声的叫好。 王垕给马钧指道:“这位是偃师折冲府左翼都尉,司空嫡子,曹丕。” 马钧大惊,这就要下马行礼。 王垕拦住马钧:“德衡,这里和雒阳不同。要是做什么事都纠结于固有的法则,还怎么创新。” 说完,他也跟着那些骑兵叫好起来。 曹丕这才注意到王垕,高兴的打马跑了过来,坐在马上随便一拱手就算行礼,“王掾属,你可算回来了。” 王垕称赞道:“我听闻子桓善射,果真如此,真是厉害。” 曹丕不好意思的摸摸头:“我的身手较为寻常,掾属若是见到我弟彰就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万人敌。” 曹彰,字子文,卞夫人为曹操生的第二个儿子,曹丕“可爱”的弟弟,曹植、曹熊“敬仰”的哥哥,后来的北中郎将,行骁骑将军事,游戏中曹氏唯一一个武力过九十的猛男,满下巴的基因突变黄胡子,因而又叫黄须儿。 这么有名的人物王垕当然知道。但王垕没想到在这个时期曹丕和曹彰的关系好像还不错。不过他曹丕还是个小正太,曹彰貌似也就十二三岁吧?武力再怎么高又能有多强? 王垕大脑飞速运转也没忘了为曹丕介绍了马钧,称这是他找来的技术人才。 曹丕和王垕在一起几个月,思维方式渐渐有所改变,知道一个纯技术人才有多难得,赶忙向马钧行礼。 马钧磕磕巴巴的回礼,感觉一切都不可思议。 众人一同返回偃师,待会就要吃晚饭了,吃完饭还有识字班要开呢。 王垕戏言,曹丕这么消耗体力,晚上又要教书,夜里怎么还和新纳的侧室“玩耍”。 周围骑士一哄而笑。 ———— 三国小知识:五石散又名寒食散,是汉末出现的著名方药,因使用五种矿石药物配制而得名,其药性皆燥热绘烈,服后使人全身发热,并产生一种迷惑人心的短期效应,实际上是一种慢性中毒。最早记载服用五石散的正是前文出过场却没有一句台词的何晏,在他的带动下,五石散广为流传。然而,许多长期服食者都因中毒而丧命,因服此药致瘫而死的名人有魏晋名臣裴秀、晋哀帝司马丕、北魏道武帝拓跋珪、北魏献文帝拓跋弘等,学者皇甫谧也则因服散而成残疾。唐代孙思邈呼吁世人“遇此方,即须焚之,勿久留也“。 第三卷 囚徒 第五十六章 擅射者 话说上个月偃师折冲府又举行了一次集体婚礼,为没有婚配的男性府兵配婚。也不知荀彧是不是故意,这次又多了一个女子。王垕在沮授的提醒下才想起刚刚冠礼的小正太曹丕也算是大人。又见曹丕跃跃欲试的样子,周围人又都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只能捏着鼻子将那名自称是出身中原士族的小美女配给曹丕完婚。 不得不说大士族的家庭教育就是齐备,新婚教育根本不是问题。曹丕从小耳濡目染,加上家庭教学竟是一点没有怯场,第二天那个小美女就换了一个妇人头出现在众人面前。曹丕也是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脸上的青春痘都少了几颗。 此时曹丕听了王垕调戏的话语还有些不好意思,脸皮微微发红道:“儒娘今日身体不适,否则我也不会饭前带人出来狩猎了。” 王垕眼皮一跳,心道曹丕侧室看来是来月事了,又在心底埋怨曹丕,难道他还非得夜夜笙歌不成?怪不得历史上才活了40岁。他面容肃穆,这就准备斥责曹丕。 曹丕见王垕脸色不善,连忙解释:“王掾属误解了,实是儒娘怀上子嗣,实在不好再…咳,再行房事了。” fuc! 王垕险些吐出一口老血,瞠目道:“我果然没有看错,子桓果真善射啊!” 且不说“善射”的曹丕是如何面红耳赤,周围众人又如何哄堂大笑,一名真正的善射者刚刚展露他的锋芒。 荆州,夏口。 孙权在飞速解决庐江太守李术的叛乱后并没有回军,反以黄祖支持李术叛乱唯由继续进攻江夏,还立起了为父报仇的大旗。 黄祖准备不足仓促迎战,只能死守夏口,仅一日便大败,只能乘小舟逃亡江夏。 破贼校尉凌操见黄祖逃窜,带少量士兵轻舟独进,誓要抓住黄祖。 黄祖见身后有敌人追袭,更是心惊不已,急忙让士兵减少负重,想要甩开身后凌操。 但凌操麾下水手更加熟练,还是一点点拉近了和黄祖的距离。 黄祖船上士兵见敌人越来越近,仓皇不知所措,更有跳船逃生者。黄祖更加惊慌,只能痛骂手下士兵却于事无补。 就在这时,上游突然出现十几条船,打着“黄”、“甘”两字大纛顺流而来,却是黄祖的援军到了。 凌操见敌人势大,只得遗憾调转船头。他站在船尾上,准备最后“问候”一下黄祖。 就在这时,一只羽箭跨越百步距离准确的命中凌操心口。 凌操不可置信的低头道:“大丈夫竟死于此?” 说完栽倒跌落江水之中。 黄祖军士气大振,顺流追袭凌操手下十里方还。 在黄祖军最突前的军舰上,一人站立船头,身穿赤袍,手持长弓,腰间系着两个小铃铛,随着船只的摇晃铃铛也发出叮当的声音。 这人就是离开刘表投奔黄祖的甘宁了。 甘宁神射击杀凌操,正是志得意满之时,恰好黄祖从小舟等上军舰,便迎了过去,准备听从主将的夸赞。 却不想黄祖大怒道:“甘兴霸!如何来的如此慢?!” 甘宁微微张口,不止如何回答。 还是和甘宁一同来救援黄祖长子黄射忙打圆场道:“父亲,我与兴霸接到父亲的命令并无拖延,只是今日大江逆风太甚,这才来迟了一步。” 黄祖也自知语失,忙道二人辛苦,却只字不提之前甘宁射杀凌操的大功。 甘宁一直沉默不语,待黄氏父子离去,这才望着江面凝重道:“天下如此之大,竟是没有一个能让人折服的主公吗?” 就在甘宁望江兴叹的时候,还有一个善射者正在和好友品评天下大势。 江东,吴郡。 孙权亲自带兵西征,周瑜留守吴郡迎来了因祖母去世而回家奔丧的鲁肃。好友相见甚是兴奋,两人坐在江边,煮酒而论。 却说鲁肃年少成名,当时天下将乱还未乱,鲁肃散去家财,招募游侠,组建私兵,在山中狩猎锻炼武艺。 说好听点这叫深谋远虑,说不好听这是脑后天生有反骨,聚众造反。 后来果真天下大乱,鲁肃认为江淮之地情况复杂,不适合留守,应该到“沃野万里,民富兵强”的江东地区。于是他和自己的部下一起向江东转移,弱小者在前面,强壮者在后面,一共有三百多人一起行动。当地的官府派军队追杀鲁肃。 你们猜鲁肃是怎么脱困的? 这家伙竖起一面盾牌,用弓箭射盾,直接将盾牌射穿,追兵直接就吓尿了,鲁肃从容带兵离开,投奔了孙策。 所以说鲁肃也是个善射者,至少臂力够大。 鲁肃生的是人高马大,由于守孝,长期不沾荤腥、酒水,面容有些消瘦,但其眼神中透出一股精气,再加上一身合体的劲袍,整个人显得十分干练。 反观周瑜,羽扇纶巾,文气彬彬,脸色发白,还不时轻咳两声,一点不像是一个大将军,更像一个文弱儒生。 孙策死后愈发繁重的公务压垮了这位儒生将军的身体,这也是孙权进攻庐江、江夏没有带周瑜前往的原因。 江边风大,周瑜刚刚病愈,本不需要亲自迎接鲁肃,但他还是来了。因为他知道,孙家阵营现在已经走入了一个死胡同,只靠他们这些淮泗老臣和孙氏一族很难继续在江东立足,他们急需要一个人为他们规划出一条不同寻常的路线。 “子敬(鲁肃字),请饮此杯。” 周瑜为鲁肃奉上美酒,鲁肃没有任何推辞,接过美酒一饮而尽。 “会稽太守(孙权)征讨不臣者李术,特让我再次等候子敬。” 鲁肃将耳杯放下,笑道:“李术为庐江太守,与会稽太守平级,如何说是不臣?” 周瑜低头沉默不语。 鲁肃又道:“我听说会稽太守击破李术,又进攻江夏。公瑾可看好此战?” 周瑜叹道:“江东士族不容孙氏,不想办法拿下江夏,一旦江东反水,孙氏就连一个立足的地方都没有了。” 鲁肃摇头:“公瑾想差了。江东士族不喜孙氏是因为之前孙氏两代人在江东杀伐过甚。既然会稽太守接管孙氏大权,就应当重用江东之人,将打下的土地分给江东士族管理,如此一来江东士族就会转而帮助孙氏,一同抵抗大将军袁绍。” 周瑜先是一喜,紧跟着又沉默下来。因为他就是帮助孙策血腥镇压江东士族的一员。鲁肃能这么说,是因为他手上没有沾过江东士族的血。而他、有程普、朱治等孙氏老人是没有机会和江东士族和解的。 鲁肃是何等聪明之辈,当然明白周瑜的难处,道:“此事只能由会稽太守亲自施行才有效果。待会稽太守归来,公瑾应当主动要求前往柴桑练兵,一来可以离开吴郡这个混乱的中心,二来练好水军也能防他日袁绍大军领兵南下。三来…” 鲁肃沉默了一下,“三来,我观公瑾身体大不如前,柴桑安静,更容易养护身体。孙氏上下,知兵者以公瑾为最,公瑾还是要保重身体。” 周瑜点头,他早有此意,就等孙权回军便准备请求前往柴桑。 鲁肃又道:“我在家中时曾接到好友刘子扬的密信,他劝我不要返回江东,让我和他一起去巢湖投奔郑宝。不曾想才三两年光景,刘子扬杀了郑宝投奔曹操,又在许都作乱,断绝曹操后路,最终曹操反攻许都,刘子扬才智卓绝,却落得自刎的结局。” 周瑜听了鲁肃的话很是感慨:“昔马援答光武云''当今之世,非但君择臣,臣亦择君''。今日我主虽然年幼,但亲贤贵士,纳奇录异。我听说古代先贤曾留下神秘的论证,接承天命替代刘氏者,必定起于东南,推算历数观察形势,最终会造建起帝王基业,与天命相符合,也正在东南。现在正是有识有志之士归附英杰的时代。我正领悟到这个道理,你不必把刘子扬的话当作一回事。” 鲁肃深以为然,二人携手返回吴郡。 就在东吴两位大都督携手前行之时,还有两位善射者再次走到了一起。 凉州,金城郡和武威郡交界一代。 马腾、韩遂,凉州两股最大势力的军阀又一次站到了一起。 由于袁绍的离心之计,凉州各路小军阀频频异动。 为应对这种情况,半个月前韩遂派使者找到马腾,低头向马腾认错,称之前杀害马腾妻儿的并不是他手下士兵,是招募的羌族游骑背着他犯下的罪行。 ———— 三国小知识: 1、孙权第一次进攻江夏其实是在203年,不是201年。书中为了剧情把时间给改了。 2、鲁肃很早便跟随孙策,但很快因为祖母去世就回家守孝,期间刘晔曾想拉他一起投奔郑宝。后来鲁肃接受周瑜的劝说,还是返回江东。但那时孙策已经死了,主事的是孙权。 3、马腾韩遂曾经短暂的结义,但后来因为麾下发生争斗反目,韩遂还杀了马腾的家人(包括老婆、女儿、幼子等)之后一直到马腾入朝都没有再和韩遂和好,反倒是马超卖了老子一家和韩遂结盟叛乱。 第三卷 囚徒 第五十七章 收获的季节 马腾本要杀了韩遂的使者,马超道:“自古以来,就算两军交战也没有杀害使者的行为。如果父亲真的要杀掉韩遂的使者,就请做好与韩遂再起刀兵的准备。” 现在正是年中,凉州的农业产出本就有限,马腾不可能在此时出兵,便对韩遂使者道:“我与韩文约势不两立,绝对不可能再去和他会盟的。” 却不料使者道:“我也曾经劝说我家将军不要与安狄将军议和。但我家将军道:‘现在天下局势趋于明朗,大将军袁绍一统中原,眼看就要攻入司隶。我与安狄将军却都不愿奉与袁绍的命令,只因为我们都明白眼前的曹操虽然败入司隶,依然有能力调转兵锋将我二人剿灭。一旦曹操不再执着与袁绍的争斗真的转攻凉州,我在凉州还能依靠的盟友就只有安狄将军了啊。’ “我听了我家将军的话,这才同意出使武威。 “安狄将军,你和我家将军之前虽有误会,但在凉州,你杀我,我杀你,杀来杀去都是寻常,永恒不变的只有不断交换的利益。 “现在我家将军想与将军您重修于好,将来未必就一定会和平下去,不过是面对强敌抱团取暖。 “但现在不抱团,一旦敌人真的来了,再临时组成盟友,那时安狄将军就能够相信我家将军吗?” 马腾认同使者所言,果然同意了和韩遂会盟之事。 “使者巧舌如簧,报上名来。” “金城太守麾下主薄,成公英。” 马腾叹道:“如此才干只是一个主薄吗?” 成公英答:“我家将军麾下人才如潮,像我这种人只能干一干跑腿的小工作。” 马腾大笑不已。 十几日后,马腾、韩遂两军在金城、武威两郡交界地带筑土为台。 马腾、韩遂携手登台祭天,各自拿出匕首划破左手掌心,双掌交错,二人血液交融,鲜血滴落在早就准备好的酒杯中。 二人举杯一饮而尽,重新结为异姓兄弟。 双方兵卒各自敲击兵器,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马超拄着枪,歪头看向韩遂身后同样姿势的阎行,眼中尽是怒火。 阎行挑衅的指了指自己的脖颈,挑衅马超。上次两人交手,马超的伤到了脖颈,险些丧命。 马超这次却沉稳了许多,只是用口型告诉阎行:“终有一日,我必杀汝。” 一场貌合神离的盟会就此落下帷幕,整个大汉也像这场盟会一般好像渐渐稳定了下来,但每个人都知道,过不了多久,新的大战就要重新开始。 ———— 当天气由酷热转为清凉,日落时间也一点点的提前,饱满的谷物提醒着人们重要的时刻即将来临。 在大汉皇帝刘协的诚恳授意下,司空曹操代替皇帝在雒阳近郊的稻田中亲自摘下了建安六年收获的第一串稻谷,随着几千声高呼的万岁,整个洛阳盆地都进入到收获的季节。 偃师折冲府也早就准备好一切,一个月前刚刚补齐的五千户府兵在折冲校尉沮授和左右翼都尉曹丕、夏侯懋的带领下冲入田地之中,十万亩整齐的农作物在等待他们的收割。 一年之事,仓谷为重。 王垕本也想一同前往田地享受收获的喜悦,但他和马钧一同研究的水力锻造技术正进入最后的技术转化阶段。他带着马钧已经连日工作了七八日,吃饭睡觉都在水车旁边,实没有精力再去参与秋收。 反倒是洪烈虽然聪慧,但水力转化到了这个阶段他的小脑袋也帮不上什么忙,跟在曹丕、夏侯懋身边一起去田地中玩耍去了。 说是玩耍,也只是轻松一点的说法。 在这个季节,男女老少齐上阵才是正道。洪烈也像一般的小孩一样背着一个小箩筐,在田野间捡拾那些遗落的谷穗。折冲府为数不多的老人和大着肚子的女人也背着大箩筐在捡拾谷物。没有身孕的女子在这个时候都是和男人一起劳作的。 小孩子捡满一小筐就能去田边伙夫搭建的窝棚换上几块提前制作的麦芽糖,老人和有身孕的女子捡满一大筐则能够换到一个积分。那些辛苦收割的男女每收获一亩地计算两个积分,每日收获最多的十个人还能额外获得五个积分。 不用问,这又是王垕出的主意。 王垕说了,等秋收结束就给府兵们分地,积分多的人家先分。 明明只是个先后的问题,这五千户府分到的田地都是41亩,也就是在夜校学习较好的一百的孩子家能多分一亩地,其他并无不同。 但府兵们听到这个政策就像打了鸡血一般,隔壁家赵九今日收了五亩,老子明日就得收八亩,一个个比着干活。 十万亩地看着不少,但在大几千人集体努力下不过五六天便全部收获,之后就是将谷物晾晒,搭建谷仓存储。 当秋收的步骤一一完成,一年的收获也就计算出来了。 偃师折冲府十万亩水田,在主粮只种植小米和高粱的情况下共收获三十八万五千石粮食。亩产接近四石,远超司隶境内任何一个屯田卫所。 曹丕高兴的找到王垕报喜,王垕也很欣喜,既为他们超额种植出大量粮食,也为研究了几个月的水力锻压技术终于成功。再加上之前就成功的水力鼓风机和水力磨坊,偃师折冲府的水力应用技术终于趋于完善。 丰收之事,一切都在王垕的预料之中。早在偃师折冲府刚建立时,他便在各个村落都设立了公共厕所,目的就是为了方便收集粪土,集中进行堆肥,以做肥田。 王垕的这个提议当时受到了沮授的极大赞赏。大家千万不要觉得古人什么都不懂,早在一百多年前,东汉思想家王充就在《衡论》一书中提出了“深耕细锄,厚加粪壤,勉致人工,以助地力”等说法。这说明至少在东汉,华夏大地上就已经出现人工的农家肥料和深耕细作的观点。 结果大家也看到了,折冲府开垦的十万亩农田产出比一般的农田产量多了半石多。 这可是了不得的政绩,曹丕赶紧提醒王垕、沮授向朝廷报喜。沮授自己懒的揽功,王垕又会做人,两认便将这个任务交给了曹丕。 实际上除主粮之外,偃师折冲府在田间地头开垦的小块菜地还收获了三万多斤蔬菜,甚至还有四千斤多各种豆类,再配合前不久“小鸭”夏侯懋提出的鸡鸭鹅饲养计划也推行了一个多月,这些都极大的丰富了偃师折冲府的饭菜质量。 三十八万五千石粮食再加上各种辅食节省一点足够养活偃师折冲府目前一万多的人口,但府兵可不只是用来耕地的。 在举行分田大会的第二天,偃师折冲府第一次点兵开始了。 刚分得田地的府兵赶紧换上早就下发的装备,早早的来到校场集合。 王垕、沮授、曹丕、夏侯懋四位主官全都一身披挂,清一色亮银铠甲,五千名府兵也有将近三分之一者着铁甲。 千万不要觉得这个着甲率低,即便是五子良将的五营禁军着甲率也就大概是三分之一。 这一切都是折冲府铁匠司马吴质的功劳。当然,王垕、马钧在其中也起到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小作用。两人在返回偃师便立刻研究出由水车驱动的水力鼓风机,并以此为契机重新设计了新式炼铁炉,一炉能出之前相当于五炉的生铁。 也正是由于生铁的数量太多了,铁匠都锻造不过来,王垕和马钧才一直和水力锻压较劲。 现在水力锻压技术终于出了成果,一台由水车带动的水力锻造机相当于一个有着几千斤力量的巨汉,可以不知疲惫的将生铁锻打为熟铁。 五千名府兵的武器也同样是铁匠司马精心打造。在使用了王垕“祖传”的流水线作业法后,仅仅半年多的时间,偃师折冲府就生产出足够武装一万两千人的武器装备。这些装备有一半留在偃师折冲府,剩余则交给司空府处理,连交接工作都是曹丕完成,王垕完全没问武器去向。 但仅仅有了武器、盔甲也不代表这些府兵就成了真正的士兵。他们是农民,是铁匠,是木匠,是养殖牲畜的行家,是挖沟断壕的好手,甚至可能是一个不错的厨子,唯独不是一个士兵。 还好,半年的集体生活已经让这些府兵习惯于听从长官的命令,拥有足够的纪律性。每天三次的整队集合也让这些府兵将军事队列操练的无比纯熟。 就连偃师折冲府的女人、小孩都能在五息之内结成一个大致还算整齐的方阵。这本就是每日他们去饭堂吃饭,去澡堂洗澡,去夜校学习之前都要做的事情。 夏侯惇、曹仁、张辽、乐进、郭嘉、卫觊等观礼人员见到这一幕时均是大惊失色。 尤其是张辽,之前王垕特别委托张辽一定帮他好好操练一下这些府兵,他还傻乎乎答应了。现在你们连小孩子都能这么快速的结成方阵了,还练个什么,知道击鼓而进,鸣金而退不就行了。 ———— 三国小知识: 1、马超是马腾庶长子,也就是小老婆生的孩子。马超的字是孟起,一般嫡长子表字的第一个字都是伯,比如孙策、满宠,只有庶长子表字的第一个字才是孟。韩遂杀了马腾的妻子,马超后来还能和韩遂结盟,因为韩遂杀的并不是马超的亲娘。 2、汉末农田产出大约是一亩地产粮3石。 第三卷 囚徒 第五十八章 偃师折冲府第一届武道大会? 大家不要觉得张辽拉挎,这个时代大部分军队也就能做到击鼓而进、鸣金而退。想要玩战术穿插,玩凿穿敌阵,玩不动如山,那是精兵才玩的起的,半屯田性质的府兵需要有这么高的战术素养吗? 王垕冲张辽点了点头:“需要。” 在王垕眼中,每一个府兵都是极其珍贵的,能生产劳动,还能打仗拓土。他在这些府兵身上倾注了这么多心血,可不是想让他们当做一次性的炮灰来使用。 在点兵之后,偃师折冲府第一轮军事训练正式开始,预计时间三个月,负责训练的武将有五子良将之首张辽,历史上本应死了一年多的沮授,“如放一鸭”的夏侯懋和“魏文帝”曹丕。 军事训练的第一步本应是列队,但由于偃师折冲府的变态,这一步直接跳过,从第二步选将开始。 半年时间,偃师折冲府已经有了一套以生产为中心的军事管理体系,但张辽提出还是应该筛选一些勇壮之士,单独编队,以做一锤定音。 沮授等人都觉得有理,就这样偃师折冲府第一届武道大会…啊,不对,是第一次精兵筛选开始了。 首先是海选。 府兵们抛去往日的官职,以抽签的方式进行一对一步战对战,只有获胜三场才能晋级,失败三场将惨遭淘汰。 虽然对战双方都使用木质武器,难免还是会有人受伤。这时王延年这个的军医司马就能出场了。也正是因为有王延年的存在,这些府兵才能够不计后果的奋力对决,因为他们知道,有王延年在,他们死不了。 就连张辽都称赞王延年:“王司马虽然对决连败三场,但一手战地医疗之术天下无双啊。” 王延年听后只有一点点生气,他认为自己的医术还是比不过王垕,张辽的话不够严谨。至于连败三场...嗯,就他那个小胳膊小腿,输了正常,反正他一个技术兵种也不会跟人玩冲锋。 海选足足进行了四五天才完成,总共选出三百多位勇士,曹丕、夏侯懋也在其中。 作为主将,他们俩本不需要参加比武,但两人都认为主将应该适当的展示一下勇武,这对带兵是有好处的。张辽也觉得他们说的有理,便没有劝阻。 夏侯懋毕竟是盲夏侯的儿子,虽有一副精明的头脑,基本的勇力还是足够的。 曹丕更是自幼有名师教导武艺,打败一些农民兵当然花费不了多少力气。 海选之后是淘汰赛。 作为这次练兵的总负责人,张辽直接将曹丕、夏侯懋两个二代从海选的三百多人中剔除。 其实过了海选名义上就已经算是进入到新编的精兵队中,但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几百人的队伍由谁来当老大总归还是要比上一比的。 汉朝风气尚武,三百多名通过海选的府兵也都是勇壮之士,自然谁也不服谁,一个个都说要比试一番。 到了这个阶段就不只是比试步战了,还要考教射箭和骑战。 步战、骑战和射箭分别计算成绩,最后综合选出偃师折冲府武力最高的一人。 首先是比试射箭。 射可是君子六艺之一,这个年代,一般的士人都会射上两手,但限于天赋,很少有人能开到两石以上的强弓。比如曹丕,虽然射术不错,所用之弓只是一张不到一石的软弓。 所以比射箭的第一步就是比开弓。 只见一名膀大腰圆的府兵站在案桌前,抄起一副两石弓,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围观的府兵无不叫好。 这厮也确实是力大之辈,只见他迈开步伐浑身用力,双臂肌肉紧紧绷住,使出吃奶的力气,却只将这张两石弓拉开一半,再想多拉开一分却是都不行了,最终只能灰头土脸的离开了赛场。 这才是正常的,所谓的府兵半年前也不过是农民,而想要撑开一张两石硬弓没有两三年的练习是不可能的,光是掌握发力技巧就得反复练习几个月的时间,一般人当然不得要领。实际上即便是经过训练的精锐材官大部分情况下使用的也只是一石弓。在战场上连续开弓对臂力的消耗是极大的。一旦遇到连续开弓的情况,弓劲太大开不了几次手就废了,反倒是一石弓能射出几箭。 壮汉府兵下去了,又上来一位骨瘦如柴的府兵。 曹丕眼睛一亮,这个瘦猴不是别人,正是一齐同他来到偃师的伙伴之一朱铄,此时在偃师折冲府担任一名光荣的伙夫。曹丕知道朱铄武艺不错,因而很看好他。 但除了曹丕,其他人就不怎么重视朱铄了,因为他太瘦了,虽然不知是怎么通过的海选,但很明显不是力量型。 朱铄也只拿了一张一石半的弓,只听他大叫一声:“开!” 弓被拉成了满月装,朱铄又保持了足足几分钟的时间才松开手,行礼下台。这表现可比刚才那个壮汉强多了,张辽等武将也都对朱铄产生了不小的兴趣。 到了比试射术的阶段,朱铄果然轻松拿下了第一名,五十步的距离,十只箭矢全部命中靶心的成绩将第二名远远的甩在身后。 射箭比完比骑战,还都是一对一的淘汰赛,抽签决定先后顺序。 但步战还好说,骑战有点小问题,因为不是所有府兵都会骑马的。大部分府兵之前都只是农民,其中可能有天生力气较大或者跟人学过几手武艺的精锐农民,但会骑战的肯定还是在少数。 所以最终参加骑战比试的府兵数量并不多,光是当初跟随曹丕来到偃师的小跟班就有七八个。 朱铄也是弓马娴熟之辈,他身材瘦弱,骑着的战马竟也是一匹瘦马。 但此马速度确是惊人,在校场上和其他府兵对放时是来去自如,再加上朱铄一手神出鬼没的枪法,不到两个时辰便战胜了其他所有参加骑战的府兵。 张辽的副将,曾经跟随吕布多年的战将宋宪见朱铄武艺高强,一时技痒,请示张辽后骑着马便冲入校场。 朱铄正在接受几千府兵的欢呼,见又有人来挑战他,抖擞精神,一拉缰绳抄起木质长枪就和宋宪战到一处。 曹操阵营的骑兵都换上了双边马镫,战力提升了不少。朱铄、宋宪两人也各种精妙招数频出。两人战了三十余招,最终竟是朱铄技高一筹,宋宪一时不察被一枪扫中跌落下马。 这下围观的府兵们喊得更加大声了,连曹丕、夏侯楙都振臂高呼朱铄的大名。 张辽也是大为惊喜,如果朱铄不是曹丕的朋友,又碍着王垕、沮授的面子,说不定就要将朱铄调到中坚营去。 也正是由于骑战和射箭中朱铄的表现太过压倒性,到了步战他占据绝对的心里优势,轻松拿下第一。 朱铄一战成名,曹丕也十分欣慰。 原本的朱铄是个性急之人,但在偃师半年的伙夫经历狠狠的磨炼了他的性子。如果是以前的朱铄,此时还不知会怎样得意。 但朱铄只是微微接受了府兵的欢呼便回到那些伙夫兵之中,面对伙夫兵一众老大哥的夸赞,只是腼腆的笑了笑。 朱铄虽然在伙夫都混了几个月都没能胖二斤肉,却和那些憨厚、耿直的伙夫成了朋友,兼之他在伙夫都年纪最小,大家都十分喜爱他。 正常来说既然朱铄领了偃师折冲府第一勇士的名号,他就应该去带领那三百多名精兵,但问题来了,他不愿离开做饭的伙夫们。 张辽、曹丕等人劝说了半天也没有办法,只能听之任之。最终只让武道大会第二名,也是另一个曹丕带来的小伙伴当了主管精兵的首领。至于朱铄,他不是爱做饭吗,那就给他升为百人将,专门负责统领折冲府的伙夫。 劳动是能够改造人的。为人放荡不羁,怙威肆行,飞扬跋扈的斜眼汉子吴质成了主管铁匠的技术型人才。性格暴躁焦急的朱铄做了半年饭直接成了一个厨子。 如果王垕知道他的到来造成了这么多的蝴蝶效应一定会非常的感慨。 但王垕并不在偃师,他在海选后便接到曹操的传令,跟随郭嘉返回了雒阳。 再有几日,大汉第一次科举就要开始了。 王垕这么着急返回雒阳还有一个小原因,他有些想老婆了。 ———— 三国小知识:朱铄性急,而吴质放荡不羁,飞扬跋扈。黄初五年,镇守河北的吴质回京朝见魏文帝曹丕。朱铄与曹真、曹洪、王忠等将军都来到吴质府上宴饮。因曹真长得比较肥胖,朱铄长得很瘦,酒酣之时,吴质故意叫说唱优人上来戏说肥瘦。曹真耻被戏,怒责吴质。吴质大怒按剑曹怒责真,朱铄站起来劝说吴质,被吴质斥责回到座上。朱铄越想越气,拔出剑怒斩在地上,于是众将军不欢而散。 顺便说一句,吴质还曾经羞辱过董昭、崔林和同为四友的陈群,堪称跋扈的典型了,不过也因此他最终死后的谥号是“丑”,算是求仁得仁了。 第三卷 囚徒 第五十九章 国渊的小尾巴 两个月前,刘竟突然怀孕,打了王垕一个搓手不及。王雪娘刚来到偃师也没待几天便连忙护着嫂子返回雒阳安胎。张王氏倒是体贴儿子,赶紧命人护送赵氏来偃师照顾王垕。结果才过了一个月,赵氏也有了身孕,只能同意返回雒阳。 王垕独自带着徒弟洪烈在偃师艰难度日。这就像一个习惯了吃肉的人突然每天见不到荤腥一般让人难受。还好之后的各项工程进展牵制了他大量的精神,王垕这才坚持下来。 别说,在洪荒之力的加持下,王垕带着马钧不仅攻克了水力利用的难题,他们还成功的用麻草这种便宜的材料造出了麻纸,并研制出了可重复使用的雕版印刷技术。 不过一个月“不吃肉”,王垕真的有些受不住了。正巧曹操让王垕返回雒阳主持科举,王垕便顺势撂了挑子。 其实他很早就将对科举的一些想法通过书信和曹操进行交流,再加上曹丕“主持”的造纸术和印刷术趋于完善,考试的试卷也有了着落。 但当王垕抵达雒阳,他还是被赶考的士人数量给吓了一跳。 足足有超过七千人来到雒阳“赶考”,而此时整个雒阳城经过大半年的恢复也不过五万多人口,其中还要算上中领军、中护军和游击营三营禁军。 雒阳一下就涌入七千多考生,再算上其中一些考生的随同人员,相当于人口/暴涨了小一半,也就难怪曹操都会觉得焦头烂额,连忙将王垕调回来主持局势了。 考生中司隶人士最多,也有来自荆州、冀州、兖州、豫州等中原大州的考生,更有徐州、益州、扬州、凉州等相对交通不易的州府人士来雒阳参加考试。听说还有少量幽州乃至交州的士子也来到了雒阳。而随着时间推移,这些距离司隶较远的考生来的就越多。 王垕和郭嘉等人是一人双马,一天时间便抵达雒阳。天色已晚,众人便先各自回家休息。王垕也先看望了老母亲和两位怀孕的妻子,在一夜缠绵之后神不清气不爽的前往司空府复命。 这丫还好意思说家传医术高超,连孕妇前三个月不能行房事都不知道,只能守着两位如花似玉的媳妇干瞪了半夜眼。 司空府内,一脑门子晦气的王垕枯坐在座位上无聊的喝着茶水。很不巧,曹操今日一早入宫找刘协“商议”国家大事了,他只能在这里无聊的等待曹操回来。 还好卞夫人是个懂事的,不仅给王垕上了茶水、点心,还贴心的询问是否需要侍女陪伴。 正上火的王垕差一点就同意了,但他脸皮薄,红了半天了还是没有点头,最后只能干枯的坐着喝茶水,吃点心。 “见过王掾属。” 一个人走入大堂,见到王垕便行礼道。 王垕没有见过此人,连忙起身行礼:“不知仁兄如何称呼?” 那人神情略显尴尬,正色道:“原司空府掾属,现尚书台吏部曹尚书国渊。” 王垕听说过国渊,第一反应就是这丫不是叛变了吗? 当然王垕现在也不是刚穿越时的小白,连忙控制住表情道:“原来是国兄,久仰。不知国兄来司空府有何公务?” 王垕身为司空府的属官,在司空曹操不在的时候接待大汉其他部门的官员相当于在主场,他是可以直接以主人的身份询问的。 有趣的是国渊本也是司空府的掾属,但来到司隶见到曹操后,虽然曹操竭尽挽留,却还是毅然决然的拒绝返回司空府。按照国渊自己的说法,他一个叛变之人是没有脸回到司空府的。 曹操便将国渊推荐给了荀彧。尚书台正因为大量士族官员辞官而缺少属官,国渊是大儒郑玄的弟子,又曾经是曹老板的手下,才干没得说,荀彧便安排国渊主管吏部曹负责官员选拔一事。 到这里大家应该明白了,国渊是来找王垕商议科举相关事宜的,他们二人本就是曹操选定的大汉第一次科举的主考官。 国渊说明来意,王垕也不客气,以代主人家的身份安排国渊入座,让侍从给国渊上茶水、点心、果品,还贴心的询问是否需要侍女陪伴。 国渊脸皮发紫,但还是坚持了下来,一一道谢并拒绝了侍女陪伴。 王垕这才开始说正事。 “科举要至少进行两轮。第一轮预选。几千人的考试大汉建国四百年闻所未闻,堪比一场盛会,不如就叫会试吧。咱们找太史令询问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安排考生在雒阳城北的禁军驻地进行会试。国兄意下如何?” 国渊摇头:“王掾属叫我子尼就行。” 王垕继续道:“好的,子尼。我觉得应该给会试通过者取个名字,叫茂才…算了,和察举制有些重复,还是叫举人吧,具体等司空回来由他决定。第一轮考中的举人便可以给予选官的待遇。以朝廷目前的官员缺口应该不难。但这也就是第一次考试,以后再有科举,即便过了第一轮也不保证能选上官,还要看第二轮的考试成绩。” 国渊点头:“理应如此。” 王垕又道:“到了第二轮考试人数少便安排在南宫考试,找皇帝借一个最近修缮的宫殿当做考场,如此一来就可以叫殿试。 “殿试难度要加大,好为朝廷筛选出真正的人才。 “殿试考中者一律叫进士。由于目前朝廷缺人,又是第一次考试,只要通过第一轮的考生就都能通过殿试吧,咱们的工作也能简单一点。 “通过殿试的考生还要排出名词,其中前几名还要取不同的名字。 “第一名就要状元,第二三名站在状元身边的就叫榜眼。 “前五名进士在一张榜单上叫一甲,差一点的大约十个进士在第二张榜单叫二甲,剩下都是三甲,或者排出四甲,五甲也可以。 “放榜的时候从最后一名倒着一个个放。找几个嗓门大的沿着朱雀大街喊河东的谁考了几甲第几名,南阳的谁又考了几甲第几名,这就叫朱雀门唱名。 “最后还要游街,弄得热热闹闹的,让整个雒阳的人都围过来观看。 “哦,对了,还要选进士中最年轻长得最帅的一个叫探花,把他打扮得跟出嫁的新娘子似的如花似玉,让雒阳各家各户的大闺女小媳妇都出来观看,谁家有没出嫁的闺女还可以把这个探花抓回去当女婿,这就叫榜下捉婿。 “子尼年纪不小,可有没出嫁的女儿,到时可以试试用这招找个女婿。” 国渊早就听傻了,忙道:“我只有一个男孩,来司隶前留在兖州了。” 王垕不由得摇头:“真是可惜啊。” “咳咳。”国渊清咳两声,重新整理了下思路道:“王掾属所言真是包罗万象,让人佩服。但还有一些细节,我觉得应该重新商议。” 王垕:“子尼请言。” 国渊道:“首先是考试场地,第一轮会试选择在城北的禁军营地是不是不太好?为国家选拔人才是一个庄严的事情,在军营中杀伐气息太重了。” 王垕不置可否:“子尼是什么意思?” 国渊这才说出他的想法:“何不在城南太学进行考试?那里我去看过,土地很平整,只要稍微搭建一些棚子就行,也不用担心下雨了。而且还能让来参加考试的考生看一下大汉曾经的辉煌,让他们心中想着重建大汉的光荣。” 这家伙果然是个拥汉派。 王垕心中有所计较,微微点头:“也可以,等司空回来由司空决定。” 国渊又道:“还有,我觉得为国家选拔人才这么重要的事,司空的参与太少了。” 王垕道:“第二场殿试我就打算劝司空亲自主持。” 国渊摇头:“最好第一场也由司空大人亲自主持,至少在考试前要由司空大人代替汉帝祭天。” 王垕一歪头,心道你到底是哪边的? 可能是不小心露出了尾巴,国渊连忙解释:“陛下近来一直在祭奠大汉历代君王,像选拔人才这种事只能拜托司空主持了。” 王垕心道不宣道:“原来如此,大汉果然离不开主公啊。” 国渊也道:“正是,正是,如果没有司空大人,真不知这大汉会变成什么样子啊。” 王垕更是连忙吹捧:“没有主公,这天下真不知有几人称孤几人称王。” 国渊连连点头,只感觉王垕说出了他的心里话。 这时门外突然有人笑道:“什么孤,什么王?厚土可要好好为我解释一番。” 王垕、国渊连忙起身行礼,曹操终于回来了。 两人一同将之前商议的相关事宜一一向曹操汇报,曹操对王垕的什么榜下捉婿的事情十分感兴趣,还戏称要帮自己长女找个好婆家。 王垕心底也是这么想的,王雪娘能不能找到婆家就看这次的科举了。 之后三人又商议了一些关于科举考试的细节,确定下了糊名判卷、判卷团人选等事。 大汉的第一次科举考试终于快要开始了。 ———— 三国小知识:最早的榜眼确实是两个人,是科举考试的第二三名,理由…谁家眼睛是一只啊,独眼巨人吗?至于探花,最早指的都是长的最帅最年轻的一个进士,而且一定要未婚,如果一甲都结婚了就从二甲中找。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李寻欢的一门三探花只能说他得家族基因强大,爷爷、老子、儿子都是帅哥。至于大家记忆中的榜眼第二、探花第三,那是明清两朝的事情了。另外宋朝的科举确实是有四甲、五甲的说法。 第三卷 囚徒 第六十章 大汉第一次科举考试(上) 次日,尚书台吏部曹的属官在雒阳各处城门张贴了大汉第一次科举考试的规则及相关事宜。 徐庶一身布衣,混迹在人群中。他的个子很高,视力也不错,将一条条规则牢记于心。 “来到司隶是正确的选择。” 徐庶看完科举心中暗喜。 科举规则保罗万象,除了考试时间、地点等基本信息,还特别提示这次的考试不需要考生自备笔墨。规则说明中的糊名判卷和公示的判卷人选也凸显出公平公正的态度,披露的考试范围虽然很广,但徐庶求学多年,都有所涉猎,这更让他对三日后的考试感到自信。 “孝直,考试题目有三成的术数题,你我终于就要发迹了。” 一声惊呼将徐庶拉回到现实之中。他眉目一翘,除了他们鹿门山也有精于术数一道的士族啊。 不过徐庶却并未将刚刚那声呼喊放在心中。在他心目中荆州鹿门山是士人游学的圣地,各种学问交汇在鹿门山,他在那里虽然出类,也算是一个饱学之士,却远远不是那两个人的对手。 “天下虽大,但能超越卧龙凤雏者可能还没生出来吧?既如此,就让我徐元直来拿这大汉第一次科举的状元吧。” 徐庶信心满满,他人也不遑多让。 法正拉着孟达离开人群。 “子度,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在没有正式达到目标前要低调。” 孟达不满道:“都到了司隶了还低调什么?这里距离扶风多近,我刚刚还看见几个熟人。你以前可是很狂气的,这还是我认识的法孝直吗?” 法正叹气道:“这叫藏拙,也是战术。我们孤注一掷来到司隶,在没有达到目标之前都要小心行事。避免发生意外。” 孟达道:“还能有什么意外?我就不信了,难道这天下间还能有比你更厉害的士人?” 法正不禁摇头:“子度啊子度,我谢谢你的信任。但我更怕终有一日,你会死在自己这种异常的自信下啊。” ———— 随着时间的推移,科举考试也一天天临近。 在王垕、国渊两位主考官的主持下,位于雒阳南郊太学旧址的会试场地整理完毕,尚书台调派的官监考员也全部到位,各路士子也都住进雒阳城周边临时开放的驿站之中。朝廷征招了大量民夫服务这些考生,还增派了禁军巡逻。 汉末文人的武力值太高了,考生数量一多难免各个学派的都有,不同学派之间关于经史子集的理解又都有所不同。经常能看到不同学派的考生站在路边大声的辩论。当用语言无法说服对方的时候,使用物理手段就成了这些考生最优先的解决方法。 年轻人嘛,打打架就当健身了,但还有一件事王垕没有想到,报考的人数太多了,他前期就印刷好七千五百张试卷居然会不够。 现在唯一能进行雕版印刷的设备还在偃师,造纸厂也在偃师。 作为大汉的第一次科举,若是出现会试试卷不够这种事,那可就太有失国体。 这可是要写入史书的啊! 发现这件事后,国渊连忙回到尚书台,在考试前一天的清晨便提前终止了考试报名,王垕也赶紧派出赵扑赶赴偃师连夜印刷试卷。 辛亏两人的动作很快,赵扑的马术也足够厉害,一天一夜就从雒阳、偃师之间跑了一个来回,带来了新印刷出的还带着墨香的五百份试卷。 最终大汉的第一次科举总报名人数为7947人,多出的几十份试卷除少部分被曹老板拿回家考孩子外,剩下的都送入尚书台封存,作为代表大汉教化事业更上一层楼的证据保存起来。 汉建安六年,九月初十,晴。 王垕起了个大早,按照国渊不知从哪里查来的古籍,科举考试要在辰时一刻(7:30)正式开始。但在开始前,全部七千九百多名士子要在在雒阳南宫朱雀门前面见大汉皇帝,他和国渊两个主考官也必须在场。在拜过皇帝后,浩浩荡荡的小八千人再一同从雒阳东南的平成门出城,前往考试场地太学旧址。 于是面见皇帝这个程序就被安排在了卯时一刻(5:30),而所有考生集合的时间又提前到了卯时正(5:00)。 王垕心底将国渊这个不干人事的杂毛从头骂到尾,但无论是曹操、荀彧,亦或是是皇帝刘协都觉得这个主意能够体现大汉的威严,王垕也只能准时起床,还将大徒弟洪烈一同从床上拉了起来。 洪烈闭着眼跟在师傅身边,小手由师傅领着,他还能在眯一会。 七千九百多士子可不像偃师折冲府的府兵那样有规矩,王垕抵达朱雀门前的小广场时只感觉进入到菜市场一般的糟杂。还好周边有乐进的游击营士兵在维持秩序,只有拿着之前报名时下发的准考证和证明身份的符牌、传信的考生才能进入这片区域,还都被摘下了武器。 这些士子也都实得大体,虽然还有因为学派不同而发生争执的事情,但毕竟考试将近,总体来讲都还比较克制,没有谁直接动手。 怎么说都是来面圣、考试的,真有问题可以考完在说。用嘴说服不了就用物理的方法,那时也没有禁军了。 王垕走上朱雀门,和早一步抵达的国渊见过礼。 站在高处看下面的几千士子感觉就没有刚才那么乱了,王垕也终于有心情仔细观看起来。士子中大部分都是年轻人,但其中也有头发、胡子都白了的老者拄着拐杖来参加考试的。 王垕不禁摇头,对国渊道:“那几位老头能不能坚持走的到太学啊?” 国渊微微一笑:“如果连这点路都走不了,有学问也没法当官。” fuc! 王垕这才明白国渊搞这么多花花闹闹的原因,合着这也是考试的一部分?!他是要将那些生活不自律无法早起和身体不好的人直接拦在考场之前。好你个国渊,看着像正人君子,原来心也这么黑。 王垕不由得拉着洪烈远离了国渊一步。 过了一会,卯时一刻整,皇帝仪仗出现在朱雀门上,刘协和曹操拉着手一起来了,随行的还有大汉尚书令荀彧、接替满宠改任雒阳令的曹仁等人。 来赶考的士子们见到皇帝冠冕发出一阵惊呼,随后在周围禁军带领下跪拜在地。 王垕作为这次考试的主考官之一又一次躲开了跪拜皇帝的倒霉事,心里微微开心了一些。 刘协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的“考生”,一时有些激动,想要上前说点什么。但曹操先他上前一步,他赶紧将迈出的脚偷偷收回,脸上继续带着和善的微笑。 曹操好似没有发现刘协的小异常,他一只手扶着朱雀门的墙垛,一只手拿着王垕制造的简易扩音器大喊:“诸君,我是大汉司空曹操。尔等不远千里来到雒阳,参加到复兴大汉的事业之中,我代表朝廷,代表天子感谢诸君,希望诸君在考试中展示出自己的才华,不负心中所学。 “也请诸君放心,即便这次考试没有上榜,诸君也可以进入重新建立的太学学习学问,等待两年后的下次科举考试。我在来之前刚刚和陛下商议过此事。” 刘协先是一愣,紧跟着连忙点头。 王垕都有点看不下去了,曹老板,这不是三天前咱们就商量好的吗?你自己加戏真的好吗?三天你都没告诉刘协啊?刘协同学差一点就没有反应过来好不好! 荀彧、国渊一齐低着头假装没有看到刚刚那一幕。 还好下面的士子都跪在地上,看不清朱雀门上发生的事情,还真的以为是大汉皇帝和司空一起推出的这个新政策,一齐高呼万岁。 王垕的很多研究现在都交给曹丕、马钧主持,等太学稍稍恢复,这些技术也将整理成书交给太学生学习。等太学生毕业后参加科举成为官员,便可以推广相应的技术,利国利民。 曹操刚来到雒阳时就想要重建太学了。但司隶百废待兴,就算有一些学问高深之士,不愁老师,又从哪去找如此的多的太学生。要知道东汉的太学最多的时候可是有三万名学生的。恰好,这次的考试成了补充太学生的好机会。 这个主意还是国渊提出的,他在吏部曹主管教育工作,属于他的本职。 曹操和刘协待了不久便离开了,国渊示意身边的禁军士兵摇晃大红色的旗帜。 这是参拜结束,考生开始前往的考场的标志。 七千九百多名考生都熟记考试准则,见到摇旗便跟随领路的禁军前往太学考场。 王垕也和国渊一同走下朱雀门,两人不需要步行,而是搭乘马车先一步赶往太学准备考试事宜。 辰时一刻,除了十几名拄着拐杖的老考生没能抵达考场而失去考试资格,剩下的考生都准时抵达,并按照自己的考号找到了相应的案几。 直到这时考生们才发现考卷居然是纸。 ———— 三国小知识:国渊在历史上是负责屯田的,他发挥管理才能,多方面平衡政策利害,将屯田的土地分配给人民,又按照人民比例安排吏员跟进,更列明屯田的各项实行措施,短短五年间就令到国家仓廪丰实,百姓亦能安居乐业。后来国渊任职太仆,位列九卿,最后卒于任内。 第三卷 囚徒 第六十一章 大汉第一次科举考试(中) 在这个年代,纸可是稀罕物,一点不比帛、绢便宜,价格可能还更高。考生们在感叹朝廷的科举考试就是不一般的同时,也对考卷内容产生了一丝兴趣。 可惜,在没有正式宣布考试前他们不能翻阅考卷,考卷的第一页除了大汉帝国第一次科举考试的字样和侧缝上预留的书写姓名、籍贯的位置就什么都没有。 等了一会,待考官复查完毕,鼓声敲响,大汉第一次科举考试正式开始。 徐庶翻开考卷的第一页,第一道题目出现在他的眼中: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各几何? “果然是术数!” 徐庶的数学知识水平颇高,在鹿门山几乎与那两个变态不相上下,他心底一喜,但旋即想起之前在看榜时听到的声音,连忙告诉自己不要小看天下之人。 他随便心算了两下便计算出答案,但依然在多给的几张草稿纸上验算了一遍,才执笔在试卷的题目后面写下答案,翻卷看向下一题。 会试要持续四个时辰,一共二十道题,一题一卷,也就是二十卷。考试期间考生不准喝水、进食,更不准入厕。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点小困难如果都克服不了怎么出头。这和后世那种一考就三天三夜的科举比起来一点也不困难。 二十道题一共有六道数学题,其中最简单的就是鸡兔同笼,剩余五道题涉及军事、工程、农业、水力乃至赈济灾荒,可以说是面面俱到。 如果这六道题全部答对,即便后面十四题全都不会,王垕肯定也会给出特例算其通过会试。 只可惜,虽然汉代士人比较重视全面发展,但专精术数者总还是少数,除了徐庶、法正、孟达等少数几人,并没有多少考生能将六道数学题全部答对。 数学题之后的十三道题目一部分是经史子集,还有一些底层官员的常见问题,甚至还有一题考的就是《论语》原文。换言之这十三题考的就是考生的基础文法和基本常识,虽然也不是很容易,但总比前面六道数学题要简单多了,至少不至于没有一点头目。 当然,如果考生连《论语》这种需要背诵原文的书目都没有学过,那来参加考试真的就只是在凑热闹了。 法正自然不会被这些简单的问题难住,不过一个时辰便答完前十九题,他翻到最后一张卷子,最后一题终于显露出来,题目很简单: 举茂才,不知书。 举孝廉,父别居。 寒素清白/浊如泥, 高第良将怯如鸡。 何解? 最后这题正是王垕夹带的私货。整张试卷前十九题,王垕只出了数学的六题,其余十三题都是大儒郑玄之徒国渊所出。王垕这么谦让就是为了将最后一题确定为这首流传甚广的小诗,他要看一看来参加科举的这些士人对于旧的察举制的看法。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知识都是掌握在士族手中。能参加考试,本身就说明这些考生都是士族出身,唯一的不同也就是出身士族的规模。这将近八千名考生几乎没有纯粹的百姓。在基础教育没有普及之前,王垕也知道不可能会有真正的穷苦人家来参加考试。 但能来参加科举,就说明这些人本身就是察举制的落网之鱼。即便推荐的人才的质量早就无法得到相应保证,但汉末的察举制确实还在为政府推荐人才, 在这种前提下,这些通过察举制无法出头的人才本身对于察举制的态度就显得很微妙的。 人都是有私心的。我成为了官员,当然希望自己的孩子以后还能当官,继续掌管权利。在这个前提下,察举制就是有利的。但我都无法出头,察举制就是坏的。这就出现了一种矛盾的心理。 法正看到最后一题后就有些这种心理。本身他就是东汉著名大儒法真的孙子,家学渊源极深,如果不是为了躲避战乱,他和孟达也不会南下益州。可两人不被益州士族接纳,虽有才华却得不到重用,这才辗转来到司隶参加大汉第一次科举考试。 但别忘了,他和孟达毕竟累代出身士族,他的家族更是齐国国君齐襄王田法章之后。一直以来家族都是依靠察举制出任地方官员,其祖父法真、太祖法雄均闻名于世。 法正年轻的时候也认为察举制才是好的,但他现在已经不是十七八岁时的小青年了,被社会毒打后心思也有了一些变化。 正是基于这种亲身经历,法正认为,察举制确实跟不上时代的发展,朝廷如果需要更多的人才,就应该采取更多的办法,想办法让那些因为察举制得不到重视的真正人才得到重视,再授予这些人才一定的官职。至于办法总是很多的,比如定时举办科举考试就很不错。 这最后一题法正写了很多,确实提出了很多解决人才不够的办法,文风也颇为优美,他认同科举取士,但就是没有说出应该废除察举制。 和法正不同,出身单家的徐庶则是认为需要全面的废除察举制,从根本上改变人才选拔的方法。 徐庶在答卷中写道,应该全面的推广科举考试的方法。但集中天下人才来司隶考试太过浪费资源,应该在州郡一级,乃至县一级就推广考试,授予每级考试通过的人才一定的优厚待遇,通过不同级别考试的人才授予不同级别的官职。 只有通过下级考试的人才才能参加上级考试,这样朝廷上就能集中天下间最顶尖的人才,那些次一级的人才也能得到地方上的重用。 徐庶的答案几乎就和后世的科举制度没有什么不同,而这只是他在考场上临时想出来的。 不过他的答案中也有一些矫枉过正。比如他认为应该追溯之前三十年察举制向朝廷推荐的人才,重新让这些人参加考试,合格者继续担任原本的职务,不合格的充数之人直接回家。 开玩笑,三十年?是不是曹操和袁绍也得重新回来考试啊?! 还有,徐庶觉得科举考试是为国家选拔人才,出题应该特别艰难,他认为这次的试卷题目就出的太简单了,最好再难上几十倍,这样才能筛选出真正的人才。 他还认为每次考试也不应该录取太多人,因为真正的人才只是少数,朝廷每十年录取七八个人作为三公的预备就行了,剩下的“庸才”地方上自己消化就好。 但无论如何,徐庶的答案还是全面废除察举制。而他也是七千九百多名考生中唯一一个这么认为的。 其他考生都认为察举制一时的失察主要是朝廷上奸佞当道,可以出/台多种办法来保证察举制的正常运行,再辅佐以科举这样的办法来保证所有人才都能得到重视。 实际上就连朝廷内部大部分人也都认为科举不过是暂时的,是目前朝廷蜗居于司隶而施行的不得已的办法。一旦朝廷重新回到关东的中原地带,自然会有各大士族取之不尽的人才供朝廷使用。 会试很快就过去了一半的时间,艳阳高照,即便已是入秋,但天气依然炎热,一些体力较差的考生额头上开始冒汗,更有人因为没有吃饭、喝水而感到头晕目眩。 王垕当然不会让自己难过,他和国渊早就商议好轮流带队巡视考场,剩下一人就在凉棚里休息。王垕还准备了食物,有米糕、肉脯、小菜、清粥,还有一大壶凉茶,以及给洪烈准备的麦糖。 国渊最近总和王垕混在一起,早就熟络,巡视一圈回来也不客气,拿起竹筷夹起一片羊肉送入口中,又倒了一大杯凉茶一饮而尽。 这时本来应该王垕去巡视考场了,但他还没吃饱,就舔着脸以茶代酒和国渊喝了起来。 除了他们两个主考官,考场内还有百十名尚书台各曹抽调的官吏,自有尚书台供应饭食。 至于那些禁军,更是每一个时辰轮换一次,也不用担心饿了肚子。 就在王垕和国渊“推杯换盏”的时候,叼着一块麦糖的洪烈突然跑了回来。 原来洪烈觉得无聊,自己出去抓小虫子玩。正好太学旧址这边多是残垣断壁,洪烈只抓了一上午就收获颇多。 不过他突然回来可不是觉得肚饿,实在是考场上出了问题,但两个主考官都不在,其他巡场的官吏只好赶紧派这个满处乱转的小孩回来喊人。 王垕一开始还真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听洪烈一说才明白这又是古人的局限性,又是第一次搞科举考试,一个个都不敢拿主意,只能来问主考官的意见。 事情很小,有人提前交卷了。 提前交卷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有人提前交卷正好当着众人的面将其在考卷第一页的考生姓名、籍贯之类的信息糊起来,以做公平之意。 王垕放下竹筷,冲国渊微微一笑:“子尼且再吃一会,我去去就回。” 过了一会,王垕懵逼的看着面前两人:“你叫徐庶?” 徐庶行礼作揖。 王垕又看向另一人:“你叫法正?” 法正的揖礼做的比徐庶还要标准。 王垕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小心肝不要再颤。 “你二人不错,我看好你们。” ———— 三国小知识: 1、东汉秀才被称作茂才,这是避讳光武帝秀哥的名字。 2、明清两代的会试一考就是三天,吃喝拉撒睡都在考场之中。所以相比之下,王垕搞的这个科举才四个时辰,实在是“宅心仁厚”了。 第三卷 囚徒 第六十二章 大汉第一次科举考试(下) 得到王垕的看重,徐庶、法正欣喜若狂。 要知道王垕虽然年纪比徐庶和法正都小,但名声在外,他可是曹操身边数一数二的重臣。 王垕又道:“你们的试卷都已糊名,所以虽然我看好你们,一切都还是看成绩说话,你们也要做好落榜的心理准备。” 徐庶、法阵立刻绷直了身体再次行礼,一齐表示不会对考试成绩有任何异议。 王垕露出赞许的目光,笑道:“你二人放心,我刚刚微微看了你们的试卷,不会有太大问题,等放榜这两日就在雒阳周边好好的游玩,放松一下。等放了榜,你们当了朝廷官员,想再放松可就只能等沐休了。” 徐庶、法正这才放下心来,一齐向王垕第三次行礼。 王垕一直送两人离开太学,才慢悠悠的返回,心底还是有些激动。 徐庶耶!一言不发的那个! 法正耶!谋取汉中的那个! 这都是神级谋士啊! 王垕突然有一种天下英才尽入彀中的感觉。 就在王垕瞎想的时候,洪烈的声音再次传来:“师傅,又有一个交卷的。” “什么,还有?” 王垕心中一喜,难道还有什么大拿? “交卷者叫什么名字?” 洪烈答道:“叫孙山,司隶河南人。” 孙山?没听说过。 王垕板着脸道:“叫那些官员按照刚才交卷的两人那么处置就行了。我先回去了,别玩得太疯,这里考试呢。” 洪烈:“哦。” 却说那第三个交卷的孙山确实不是什么名人,水平也比较一般。他提前交卷的原因也很简单:憋不住了。 孙山和这个时代无法出头的寒门弟子一样因为家族而不被人重视。他的家乡在雒阳附近山中,因为地理的优势没有遭受过多少兵灾,汉末以来一直过着半耕半读的生活。直到十天前才偶然得知大汉要通过考试取士,这才急忙忙背起一箩筐干粮,和同乡一道来雒阳赶考。 只是他实在太过紧张,昨天夜里睡不着喝了好多水,今日起的又早,一时竟忘了放水,还没到太学就已憋的不行。但周围都是禁军,他又不敢离去,直到徐庶、法正交卷,他才也急忙忙的上交试卷,就是为了赶出去放水。 为孙山糊名的尚书台官吏随便翻了翻孙山考卷的前几页,不禁摇头。孙山从来没有学过术数,前六题是一个字都没有写。 孙山哪还管得了这么多,小跑着离开考场,随便找了一面倒了一半的矮墙,躲在墙后就急忙忙放起水来。 等孙山舒服了,又觉得这么早从考场出来实在可惜。这时他想到之前不是还有两个人吗?是不是他们也在放水?便赶忙离开太学,去寻徐庶、法正了。 待他追赶上徐庶、法正,行礼后仔细询问才得知两人和他不一样,人家是真的答完卷实在无聊才离开考场的。 孙山失落之余也对两人产生了兴趣,一番交流过后更是对两人佩服的五体投地,他从未想过世间竟能有如此人物。 孙山确实没怎么离开过家乡,其眼界却并不狭窄。他的父亲也曾在雒阳当过小官,经常给他讲解天下间那些拥有很大名望的人的故事。但只是经过简单接触,孙山就认定徐庶和法正一定远超他父亲口中的那些所谓名人。 出于对两人的羡慕,又或者仅仅是想和两人交个朋友,孙山提出大家明日一同游历雒阳。 正好,徐庶和法正也各自对对方有很大的兴趣。 徐庶得知法正乃是大儒法真之后,羡慕他的出身和才能。 法正也对徐庶这个出身单家的士人兴趣十足,不知是什么地方能教导出如此才华之人。 于是三人约定好次日辰时二刻在小苑门集合,一同游览雒阳的风光。 待孙山返回居住的驿站早就困的不行,随便吃了口干粮是倒头就睡。 孙山做了一个梦,梦中他不再是寒门出身,而是大士族子弟,从小就极其聪慧,还和徐庶、法正为友,三人才华不相上下,一起被举为茂才入雒阳当官。 他入雒阳后得到曹司空的赏识,很快就当了大官,又迎娶高门贵女为妻,一连生了八个儿子,一个比一个聪慧。 他的官也越做越大,终于在五十多岁的时候成为了三公。 可就在这时,有人弹劾他当初在察举时舞弊,顶替别人的茂才名额,丢了三公的官职,妻子也生病忧郁而亡。 八个儿子也一个比一个能作死,咆哮公堂,打骂皇族,参与叛乱,几乎能犯的大罪全都犯了,最后一大家子死的死,流放的流放。 孙山本人最终只能归隐山林,一个人老死在深山之中。 梦做到这里孙山本来应该醒了,但不知是不是前几天睡的太少,孙山翻了一个身,竟是又睡了过去。 还好,他突然想到今日还约了徐庶、法正一同游历雒阳,一蹬腿从床上跳到地上。 徐庶、法正都住在城南,距离约定集合的小苑门不远,但孙山却住在城西,要走到小苑门可需要一些时间。 到了这时孙山哪还记得刚刚那个不知是美梦还是噩梦的梦境,只怕自己迟到。 等孙山来到小苑门,却是三个人在等他,除了徐庶、法正,还有一块来凑热闹的孟达。 法正为孙山介绍了孟达,孙山不敢怠慢,连连行礼作揖。 四人开始结伴游历雒阳。 他们一路向南,来到洛水河畔游玩。 前文说了,雒阳附近并没有屯田卫所,但该有的农人还是有的。 收获的季节刚刚过去,但不代表农人就能休息。 雒阳盆地的气候适合两年三种,今年大部分农人都在朝廷官员的带领下种植了早熟的农作物,就是为了赶在入冬前再种上一季冬麦。 相较于西汉,东汉的小麦种植技术颇为成熟,但因为小麦直接煮食不好吃,需要磨成面粉再做成各种食物,不是很方便。人们还是更喜欢吃口感好一些,加工工艺更为简单的米。 不过现在哪都缺粮食,吃饱饭才是最重要的,再加上朝廷下达政令收购百姓不食用的小麦,百姓便也就不再抗拒种植小麦。这也是王垕当初特别着急转化水力技术的一个原因。 于是乎,出现在四人面前的洛水沿岸就呈现出一种类似于春天一般的忙碌情景。 无数的农人驱赶着朝廷的犍牛在田地间翻土,力气大的男人还踩着踏犁用人力翻土。 小孩子也不能闲着,跟在犍牛后面将土地中翻出的植物根茎收敛起来,这些根茎洗干净后是可以食用的。 还有一排排水车不停的将水位较低洛水引入农田,这种科技感给人带来的震撼更加强烈。 孙山就很好奇水车的结构,不由自主的感慨:“若是我家山里的土地也用上水车,是不是连山尖上都能开垦出农田啊。” 徐庶给他泼冷水道:“恐怕不能,水车看似简单,其中零件却颇为精巧,应用在平原还好,如果用在山中可能建立几十座水车才能开垦出十几亩土地吧。” 孙山忙道:“我就是随便说说,山里安装水车也太浪费了。” 法正摇头:“未必,水车如果只用于灌溉农田确实浪费。但我听说咱们这次的主考官之一,司空府掾属领军师校尉,议郎王垕已经研制出能够应用水力的办法。人力有时穷,但自然之力是无穷尽的,也许以后司隶各个郡县,乃至村落都会有自己的水车。” 孙山感叹:“真的会有那一天吗?” 孟达笑道:“你最好不要和孝直争论,因为他说的一定会是对的。” 不知怎么回事,孙山觉得孟达的话很有道理。 徐庶也觉得法正的说法是正确的,实际上他在见到水车时就已经想到各种可能的水力应用。只可惜他对机巧不是太感兴趣,不太清楚里面的相应结构。 在鹿门山,机巧一道学的最好的学子自然是孔明,甚至那些大儒都说没有什么可以再教导孔明了。只是有一次孔明也说他的机巧之道并不是最好的,他见过一个更厉害的人。 但无论徐庶怎么询问,孔明都不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反倒有些扭捏。 徐庶在这边胡思乱想,孟达又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东西。 “快看那个船,怎么有两个船身?” 孙山作为河南本地土著,虽也是第一次来到雒阳,却对清淤船一点也不陌生,忙为三人讲解:“这是用来清除河道淤泥的清淤船,也同样出自王议郎的手笔。” 徐庶若有所思:“我听闻去年曹司空血战官渡时曾使用过连环船运送辎重,与这个清淤船很是相似啊。” 法正也道:“我也听说过类似的传闻。” 反倒是孙山这个本地人不太知道去年官渡之战的细节,有点一头雾水的感觉,待其他三人为他讲解了王垕在官渡之战中的种种壮举,便也对王垕佩服不已。 四人就这样沿着洛水游玩了一天,直到落日才尽兴而归。 ———— 三国小知识:雒阳一共十二个城门,东西各三个城门,北面两个城门,南面四个城门。分别为城西:上西门、雍门、广阳门。城东:上东门、中东门、耗门。城北:夏门、谷门。城南:津门、小苑门、平城门、开阳门。 第三卷 囚徒 第六十三章 名落孙山 第二日,徐庶、法正、孟达、孙山又是聚在一起,这次他们来到雒阳城北,先后参观了某个不愿透露姓名的议郎一夜搭建好的禁军营地,以及瀍水左近的几处工坊。孙山作为本地人再次为其他三人讲解起这些地方神奇之处。 他们见到络绎不绝的商队和人来人往的各处工地,四人对雒阳百废局具兴的面貌有了一个全新的印象。 法正尤其的开心,他放弃益州六百石的官职来到司隶,可不想司隶是一片颓废景象。 “雒阳虽破,但不出三年,必再次成为大汉的中心。谁言汉不可复?!” 徐庶也道:“大汉当然能够复兴,这是天下人最愿意看到的景象。回去我就修书给我的好友,让他们也都来司隶,亲眼见一见大汉复兴的希望。” 两人都很激动,反倒是孟达比较冷静:“不要忘了,现在的朝堂并不是汉帝执掌权利。司隶有司空,许都有大将军,他们俩之间的胜利者将掌握真正的权势。到那时,大汉还是大汉吗?” 徐庶、法正一齐沉默了下来。 突然,两人一同道:“我心属汉,他日位高权重,定不会让大汉走向没落。”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具是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赞赏。 沉默了半天的孙山:哇,他们说的都好高深啊,但我们不过只是考生,国家大事还轮不到我们操心吧? 第三日,四人又聚在一起,今日可不能再随便闲逛,放榜的日子到了。 四人早早的就来到雒阳南宫朱雀门前,刚一到这里就听提前来到的其他考生说什么“会元”之类词语。 徐庶、法正、孟达都看向孙山,想问问这个本地人“会元”又是什么。 孙山也不知道,只能随便拉住一位考生询问。 那考生道:“科举考试的第一轮预选叫会试,会试的第一名可不就是会元。” 四人这才明白,尤其是孙山和孟达一齐看向徐庶、法正,那个什么会元的一定是这两人之一吧。 很快,一个官员捧着一张布告来到朱雀门前。那布告有三尺宽,像卷轴一般缠绕起来,厚厚的卷轴直径更是足有一尺之多。更有几十名禁军跟随在官员身后,一看就是很重要的样子。 七千九百多名考生一下就安静下来。 官员走上朱雀门,自有一个随行人员帮他举着简易扩音器,他大声呼喊:“现公布会试最后一名至第一百五十一名上榜者名单。” 居然是倒着公布考试结果? 考生们顿时心里泛起一股奇怪的感觉,他们既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上榜者,但又希望自己不出现在这第一张布告之上。 尚书台的官员可没想这么多,站在朱雀门上将布告打开。 长长的布告瞬间从高高的城墙滑落,几乎要垂到地面上。 布告有两丈多长,再加上三尺的宽度,十分的巨大。上面却只写了七十几人的名字,每个字都有两人拳头大小,十丈之外都能看的清清楚楚。每个名字前面还有一个排名,从第一百五十一名开始,一直到最下面的二百二十三名。 众考生这才知道这次的会试竟是只取两百二十三人。 徐庶和法正也一行行的看向布告,两人自负不会出现在第一张布告上,却也不敢不看。 等看到最后一人,几人都是一愣,第二百二十三名上赫然写着四人中一人的名字,孙山。 孙山成为大汉第一科举考试会试上榜的最后一名,这个名号说出去好像有点不好听。但之前说了,这次的考试只要能通过会试都将被授予正式官职,最差也是百石的小官。 而实质上大汉的官员中百石或者比两百石的小官在很多人眼中并不是正式官员,这一级别的官员大多是正式官员的属官。 科举考试这么正式,连皇帝和司空都出来了,上榜者怎么也得授予个两百石的官职吧。 孙山只考了二百二十三名,却也相当于是改变了阶级,恭喜他的人是络绎不绝。除了徐庶三人,周围的考生对他也是羡慕不已。 孙山脑子晕乎乎,他因为憋尿第三个交卷,前面六道数学题一题也没写,本以为没希望了,自己都没想到还能上榜。 其实孙山虽然不通术数,但他的经史类功底还算不错,又有一个当过小官的父亲言传身教,懂得很多底层官员日常处理问题的方法,中间十三题答得相当好。 至于王垕在最后一题夹带的私货,本没有正确答案一说,基本上只要没写什么超常之言,文笔通顺任何人都可以给分。 孙山这边光顾着高兴,不一会又是两张布告公布,第五十一名至第一百五十名的上榜者也相继公布。 又是一百人欢呼雀跃,但其中并没有徐庶、法正和孟达三人。 三人也不急,他们都认为自己一定会出现在最后一张布告上。 孙山的兴奋之意稍退。毕竟只是个“倒数第一”,人家真第一都要出来了,他这么高兴干什么。 果然不一会,最后一个文官捧着布告来到朱雀门。众考生屏气凝息,想要看看到底是谁能考会试第一。 答案很快便揭晓。 大汉第一次科举考试,会试第一名会元就是————广陵陈矫。 “陈矫是谁?” 孙山不由得一怔,他再仔细看去,第二名赫然写着颍川徐庶,第三名扶风法正,第四名又是来自广陵的徐宣,至于扶风孟达则排在了第七位。 孟达何其精明,挤出一各笑脸道:“还不错,我们四人都上榜了。孝直,你得了第三名,恭喜啊。” 法正面色阴沉,勉强点了点头。 徐庶一样脸色不太好,但他和法正不同,在鹿门山一直被另外两个更变态的家伙压制,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感叹道:“果真不能小看天下人啊。” 那么陈矫和徐宣到底是谁呢? 大家应该还记得从陈登身边离开说要来司隶投奔曹操的两个愣娃吧? 记得就好。 话说陈矫和徐宣早一个多月就来到司隶,他们的本意是直接去司空府报上名号。但刚一进雒阳就听人说尚书台在搞什么考试。两人都不是庸人,稍一打听就明白这次考试不只是收敛人才这么简单。 两人合计了一下便决定也来参加考试。 他们很早便在广陵帮助陈登处理公务,经验丰富,又不是腐儒,数学、经史子集也同样擅长,在糊名判卷的情况下,得分几乎与徐庶、法正不相上下。 由于四人成绩太过接近,王垕和国渊对于谁是第一名实在无法做出判断,只能上报曹操。曹操也很为难,便征询了荀彧的意见,最后还是荀彧拍板决定用书法来评判四人的最终排名。 至于孟达,他中间有一道行政题没有答好,稍微扣了一点分,他本人其实也是郡守级的大才,就是偶尔过于自信,不拘小节。 结果就变成了现在的排名。排第一的不是王垕心目中的二人。不过他前世游戏经验丰富,对陈矫这个人物多少还有一点印象,似乎是个比较厉害的能人。至于徐宣,他是真的不知道这位后来的曹魏社稷之臣了。 造成最终这种排名的主要原因还是考题过于简单了,如果题目再难上几个高度那陈矫、徐宣和孟达肯定不是徐庶和法阵的对手。 当然,会试的排名也不代表什么,还有第二轮的殿试呢。理论上只要发挥好,就连最后一名的孙山都有可能在殿试中得到第一。 徐庶、法正四人也懂这个道理。再说四个人中三个人都是前十的排名,这种事不应该庆祝一下吗? 汉代没有私营酒楼,现在各个势力都在禁酒,四人也没有郭嘉那种随时都能找到酒的能力,只能买了一些吃食,回去后以水代酒好好的吃了一顿大餐。 会试没有上榜的考生也不是就此回家,他们可以留在雒阳充作太学生。在王垕的提议下,他们作为太学复课的第一批学生将学习除传统的经史子集外,还将将学习偃师折冲府研究出来的各种与民生相关的技术,同时还有周期性进入朝廷各个官府学习行政能力。朝廷还将减免那些家贫的考生的学费。 但不是每个考生都想留下。有一些大士族出身的考生本就是来“体会生活”的,既然没有考中,那就只能“遗憾”的回去继承百万家产了。 留下来的考生在会试放榜后便前往尚书台登记在册,看样子可能用不了多久太学就能重新授课了。 至于授课地点问题,国渊已经委托尚书台相关官员紧急先修缮太学一部分房屋。反正这个时代的人喜欢玩荒野求生,只要立几根柱子,再有个房顶应该就够用。 徐庶、法正四人在庆祝一天又休息一天后,便又一次进入了考试状态,殿试开始了。 像科举殿试这种级别的大型公共活动都需要在雒阳南宫崇德殿中举行才算圆满。可惜崇德殿才修复了一半,殿试便只能在崇德殿旁边刚刚修好的章德殿内举行。 当然,对外公布的消息是皇帝和司空都十分重视这次的考试,专门翻修了章德殿用于进行科举考试。 参加殿试的二百二十三名举人这次一直到辰时二刻才在朱雀门前集合,依然有尚书台的官员挨个审查考生资格,避免有人顶替。 不过这次尚书台的官员态度和善了很多,所谓的检查身份也多是走个过场。这二百多人最近两天已是出了名,连最后一名孙山都接到几十张拜帖。 辰时三刻,朱雀门大开,王垕和国渊从朱雀门内缓缓走出,两百多名举人都安静下来。 ———— 三国小知识: 1、名落孙山的故事最早出自于宋代范公偁的《过庭录》。 2、雒阳南宫的正殿是崇德殿,北宫的正殿是德阳殿,两宫都有一个章德殿。文中的章德殿是雒阳南宫的章德殿,文中北宫此时还没来得及修呢。 第三卷 囚徒 第六十四章 天命在汉 二百二十三名举人恭敬的向两位主考官行礼。 王垕上前一步道:“诸君可以说一只脚已经迈入朝堂。但想要另外一只脚也迈进来还需要通过今日的考试。待会殿试将由司空大人和陛下亲自出题考教诸君,还请诸君拿出最好的表现,不要辜负十年寒窗苦读。” 众举人再次行礼。 国渊冲王垕点点头,两人一同转身带着两百二十三名举人走入朱雀门中。 还是一路经过司马门、端门、却非门,却非殿已经修复完毕,众人在却非殿稍作停留,每位举人各自领取了一套文房四宝,这是他们参加殿试的一个小奖励,由大汉司空友情赞助。 两百二十三名举人在感谢过司空的恩情后继续跟随王垕、国渊,穿过却非殿,又经过章台门,绕过刚翻修一半的崇德殿,右转来到殿试考场章德殿。 举人们在宦官的引领下脱去鞋袜,怀抱着刚刚下发的文房四宝进入章德殿中,又按照会试的考试名次排列座位。 孙山坐在最靠近门口的一张矮桌前,将文房四宝放下,桌上还有几十张珍贵的纸张,应该是殿试作答之用。 待所有举人落座,从章德殿后面转出几人,正是汉帝刘协和大汉司空曹操。 话说刘协最近几个月过的挺忙,不停的去祭拜大汉历代先祖,已经将雒阳周边的汉帝墓都拜了一个遍。正考虑要不要去长安再拜一拜前汉的十几代先皇。 刘协本人也因为劳累显得有些清瘦,但可能是经常活动,精神反倒好了很多。 前几日返回雒阳参加会试“开幕式”大半夜没睡都没有感到劳累,这在以前是几乎不可能的。 如果不是依然没有实权,刘协甚至感觉此时的生活比以前好了不少。他年少时就生活在雒阳,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当年董卓一把火烧毁雒阳,刘协暗中也是悄悄落泪。 这次返回雒阳,看到雒阳凋敝的景象,更是让刘协心中充满了悲凉。 但好在有王垕,他研制出的水泥极大的加快了这个时代建筑的建造速度。雒阳南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建起来,却没有征招多少民夫。 现在雒阳南宫修了一半,北宫的修缮工程也在计划之中。刘协自己估算,也许再过两年,雒阳南北两宫就能恢复之前的壮观景象。 见到汉帝和司空,两百多名考生立刻起立,但王垕设计的程序中他们并不需要向刘协和曹操下跪,而是只行揖礼即可。 这是朝廷对这些举人的一种优待。 当然,这和王垕不想下跪可能也有一点点小关系。 刘协很兴奋,但他还是和曹操“谦让”了一番,这才抬手示意考生回到座位上。 待所有人重新坐好,国渊作为主考官之一为众考生出了第一道考题:请以秋风为题做赋一首。 举人们赶紧将题目记下。 国渊又将题目重复两遍,这才作罢。 大汉司空曹操站起身为考生们出了第二道题:攻河内方略。 众人一片哗然,却又不敢出什么声音。 最后轮到刘协,他穿戴着代表天子的冠冕,脑袋一摇晃,冕旒就随之晃动。 “朕的题目诸君听好:请做文一篇,题目就叫天命在汉!” 天命在汉? 章德殿突然安静下来。 王垕表面上同样震惊,但却偷偷的斜眼看向刘协,这小伙子还真敢嚷嚷。 曹操同样内心有所震动,他低声将刘协的话重复了一遍,仿佛反问一般:“天命在汉吗?” 突然,曹操大声疾呼:“诸君,天命在汉,我等当为陛下喝!” 于是乎章德殿内几百人一齐高呼“天命在汉”,起初声音参差不齐,喊了几遍之后变成了整齐的呐喊,一声高过一声,搞得跟传销组织老窝似的。 刘协满面红光,好像真的看到了大汉复兴的一刻。 但当曹操抬起双手呐喊声瞬间消失的时候,刘协又恢复了清明。他算个什么皇帝,不过是一个困在宫城之中的囚徒。 还好刘协很早就熟悉了这样的生活,从他十岁见到那个痴肥的魔王开始,他的生活就离不开他人的限制。 在长安如此,在许都如此,现在回到了儿时熟悉的雒阳,依然如此。 只是在刘协记忆深处,那个热闹、威严、肃穆的雒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破旧但更加富有朝气的新雒阳。 刘协说不出这件事的好坏,反正他也管不了什么事。他只能面带微笑,看着那个强大的男人站在他的身侧,面对本属于他的人才款款而谈。 刘协忍不住看向远方,坐在章德殿门口的那个干瘦进士似乎有些紧张,探头探脑,见到身后的禁军还吓了一哆嗦。他觉得有趣,忍不住笑了出来。 “陛下可有事?” 曹操恭敬的低头问道。 刘协连忙摆手,“无事,无事,司空说的很有道理,诸君一定要多听司空的话啊。” 二百多名举人又是齐呼“遵皇命”。 这次刘协没有任何兴奋的感觉了。 殿试开始,刘协以身体劳累为由将监考的重任交给他最“信任”的司空曹操,曹操也表示一定为大汉为皇帝选拔出最出众的人才。 一切都显得那么和谐,配合刚刚刘协的那句天命在汉,真是一幅大汉即将复兴的好景象。 徐庶便是这么认为的。 天命在汉,不可逆也! 他最先作答的正是刘协所出的第三题。 徐庶用了各种历史典故来证实自己的看法,甚至还罗列了自刘邦建立大汉以来,各地所显露祥瑞的数量。 总之就是一句话,只有大汉才是正统,其他都是渣渣。 王垕在判卷时看到这篇文章不禁暗中吐血。在他看来,一切事物都是发展变化的,国家也是一样。当国家无法根据社会变化做出相应的调整,自然就会衰落,甚至面临灭国的危机。 这种危机在黄巾起义时其实已经达到了一个顶峰,只是张角不顶事,大汉又真的太强大了,哪怕它到了皇朝末期,依然有能力平定糜烂大半个中原的叛乱,有能力威慑北面的游牧民族不敢南下。 但如今真的是到了一个需要变革的时代,如再不变革,这个国家继续烂下去,终于有一天,周边的那些豺狼会看到机会,狠狠在这个国家的血肉上撕咬。 可王垕也知道,徐庶的想法才是现在的主流。大汉,这个统治了这片土地四百年的国家太深入人心了。 法正的第三题也和徐庶持同样的看法,不过他不是通过堆砌典故来证明大汉正统,而是另辟蹊径,通过益州一地的人口变化来证明只有在大汉的统治下,百姓才能安居乐业,顺便还嘲讽了一波公孙述。 不得不说,法正曾经入蜀的背景给了他很多政治资本。 其他大部分举人,包括陈矫、徐宣等比较有名的文士也都认为天命在汉不可逆。 在排名靠前的举人中唯有孟达虽然也在考卷上写了天命在汉,但他却大胆的认为天命这种东西太过玄奥,还是民心更加重要。当然,他所谓的民心可不是底层的老百姓,而是“代表”了广大百姓的士族阶层。 孟达这么想也没错,今日章德殿上这些考生,有一个算一个,又哪里有真正的底层百姓呢?都是士族,只是来参加考试的大多都是小士族子弟,以往不太受人重视而已。 小士族有小士族的好处,比如小士族识时务,思维方式相较于谁赢就帮谁的大士族更加的变通。 曹操势力虽风光不再,但也虎踞司隶,更有朝廷大义在身,袁绍虽强,也没法一下就将曹操势力连根拔起。 曹操所出的第二题,更是让这些举人看到了希望。 攻河内策。 很明显这是一道考教军事才能的题目,这道题如果答的好一定能受到曹操的重视。 只可惜,小士族的劣势这里又显露出来。两百多名考生中,拥有军事战略规划能力的考试不能说是寥寥无几,也可以说是几乎没有。 包括陈矫、徐宣在内的一些曾经担任过地方官吏者都只写了一些普通人眼中看似合理的进攻策略,比如好好练兵,积攒粮草、辎重一类的废话,比孙山那种小地主出身的考生强不了多少。 兵法这种东西可不是人人都会的大路货。 章德殿内也就徐庶、法正和孟达三人系统性的学习过兵法,孟达还在益州当过掌有兵权的小官,算是唯一有“实操经验”的人了。 因此孟达此题的回答就要远超那些普通人。他认为攻取河内不能等,要提前下手,最好从夏天就不断的派人渡河打探敌人虚实,如果能联系上一些河内郡心系大汉的官员作为内应就更好了,入冬后便可出兵越过大河,收复河内。 就连后来判卷时曹操看到这篇策论都十分满意,因为孟达所言基本上就是曹操进攻河内的布置。校室府的密探早在春播刚刚开始的时候就已经过河打探消息了。 但孟达的这篇策论还不是最好的,徐庶、法正的“攻河内策”更加精彩。 法正提议联络盘踞在河内郡北方山脉中的黑山贼张燕,不求张燕出兵帮助曹军,只要他能封锁住袁绍军来自并州方向的援军即可。 而后派出军队做出要正面攻击河内的假象,再派出少量精锐伪装成来往的商贩,走水路直接攻击河内靠近冀州的汲县和共县,联合张燕军切断河内敌人与袁绍军的联络。 最后再集结大军从河南、河东一齐出兵,敌人必定望风而降。 法正的奇策给人展现出一种宏大而又十分合理的感觉,曹操看了这篇策论赞叹不已,几乎要拍板将第一名状元授予法正。 但当他看到徐庶的策论,便又改变了注意。 徐庶确实刚刚出山,没有任何从政、从军的经历,但他却是所有考生中大局观最强的一个人。 他在策论中提出,攻取河内并不是一个单独的战役。一旦入冬,袁绍军一定会集结兵力从兖州、豫州、并州以及河内全方面的进攻司隶。必须合理调配兵力,先守住司隶再寻找敌人的薄弱的环节,伺机进攻河内。 徐庶还提出,朝廷如果想要破局必须拿下河内。没有河内作为缓冲,雒阳将直接进入敌人的攻击范围之内,那么朝廷将无法腾出手来想办法解除敌人对司隶的包围。 但徐庶这篇策论的其他内容大致与孟达那篇类似,再没有其他出彩的地方。 法正提出了攻伐河内的奇策,徐庶从大局观着手分析了大汉朝廷(曹军阵营)目前的困局,可以说是不相上下。在加上两人在“天命在汉”那一题上的观点又几乎一致,曹操也不知该如何给两人分个上下。 曹操不知道,王垕和国渊两个名义上的主考官更不知道了。最后徐庶和法正之间的胜负竟是只能通过凑数的那首秋风赋来进行评判。 当然,说做赋是凑数也不太严谨。古人还是很重视精神文明建设的,实质上科举考试中很长一段时间都有诗词的一席之地,吟诗作赋可是到了晚清也要考的标准命题。 那么徐庶和法正的两篇秋风赋谁更胜一筹? 秋风在诗赋中常带有凄凉无所依靠的意味。 法正年幼成名,迫于战乱避祸于益州,空有一身才华却始终不受人重视,益州本地士族始终把他当做来抢饭碗的外来户提防。他的秋风赋中便透露出一股怀才不遇的苦闷心情。 徐庶出身单家,家中除了老母没有任何亲人。自己少年时不知好歹,好勇斗狠,不学无数,还杀了人。好不容易浪子回头,拜学在鹿门山中,学得一身本领却始终因为出身得不到他人的尊重。他的赋中也将这种坎坷的经历融入其中,读之令人感到人生的不公。 但徐庶的赋中还透露出一种人定胜天、自立自强的感觉,反观法正的赋中却只有苦闷,徐庶依靠这道诗赋题胜了一筹。 两者之间终于分出了胜负,曹操、王垕、国渊三人均认定徐庶为大汉第一次科举考试的状元。 但曹操还是有些不满意,徐庶和法正的赋都算是不错的应试作文,总归只能算是一篇不错的文章,距离传世之作差距太大。 曹操就想自己创作一篇能够流传千古的文章出来,可惜大文豪状态一般,想了半天竟是都不满意。 最后还是王垕看不下去,吟诵诗赋一首: “独立寒秋,洛水东去,偃师洲头。 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 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 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携来百侣曾游,忆往昔峥嵘岁月稠。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 曾记否,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 三国小知识: 1、公孙述为新莽时期割据蜀地之人,他建立成国,在位12年,最终被秀哥派兵剿灭。 2、王安石变法将诗赋从科举考试中取消,但到了清朝康熙年间又恢复了诗赋的考题。 3、最后那篇短文出处应该不用再提醒各位了吧。 第三卷 囚徒 第六十五章 多事之秋 四季轮回不休,日月起落不停。 当秋风从和煦变得渐渐凌冽,吹得人抬不起头,冬天也就快要到了。 距离大汉第一次科举取材刚刚过去半个月,整个司隶因王垕那首《偃师洲头》而兴起的文华之风也减弱了几分。 大汉第一次科举考试的上榜进士都正式进入大汉朝廷之中,仅半个月就爆发出巨大的能量。 状元徐庶进入尚书台成为两千石曹尚书,主持大汉司法诉讼事务,仅四日便清理了司隶积压了十年的陈年旧案,抓捕遗落犯人两百多名,释放被误判贬为城旦者四百余人; 第二名法正被王垕拉入偃师折冲府,接替曹丕成为偃师折冲府右翼都尉,一日完成全部交接事宜,三日厘清偃师折冲府五千户户籍顺便记下每个人的资料,五日学通全部偃师公开的技术资料,惊得马钧口吃都好了大半; 第三名孟达入中领军负责军中法度,十日就辞退不按时点卯的军官二十八人,其中还包括一名曹氏子弟。韩浩称赞他有名将之风,调任身边为副将,成为最快被授予偏将军的职位的军中将领。; 第四名陈矫接替了国渊原来的职位,成为新的尚书台吏部曹尚书,第五名徐宣则接替陈群成为民曹尚书。 其他进士也进入朝廷各部门“实习”。这些通过考试获得机会的进士十分努力,大部分不到半个月就大多熟悉了相关事务,就连最后一名孙山都是如此,他觉得当官比考试容易多了。 这些进士的表现让曹操、荀彧更觉得考试取材是有道理的,对比之下那些混日子还整天觉得自己出身好的官员就有些不够看了。 这次考试还让一些相关人员的职位发生了变化。 国渊因功升任少府丞,成为真正的千石级官员。 陈群升任尚书仆射,也是千石级官员,成为尚书台荀彧下的第二人。 曹丕也因半年来“屡立”功勋升任偃师折冲府折冲校尉。 沮授则被授予折冲将军的高职,负责协调司隶诸郡建立新的折冲府。 王垕也由司空府掾属也升任司空府司直,接替了之前杜畿的位置,议郎和军师校尉的职位暂时没有变化。 其实王垕和沮授暂时都还是管理原来的事务,但很明显曹操希望偃师折冲府能掌握在曹姓人手中。两人都是明白人,自不会有什么不满。 沮授本就是因为理想才上了王垕的贼船,现在既然下不去船,那就好好工作,理想看着有些远,但万一实现了呢? 王垕就更简单了,升官总归是好事,至少工资更高了。 但也不全是好事。科举毕竟还是动了士族的蛋糕,那些反应过来的士族官员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辞官潮。 短短三五日光景就有七八十名官员离职,校事府抓了一批人后还发现袁绍方密探的身影。 但这次朝廷没有挽留这些官员,曹操盛怒之下还言道:“谁想走都可以,但以后就不要想朝廷再向他们敞开大门。” 由于离职的官员太多,一些政务还是不可避免的遭受了影响。 还好有刚刚完成阶级转化的两百多名进士顶了上去,他们填补上大量官员离职的空位,使得政令通达恢复了一些。可即便这样也比不过大量离职官员造成的影响。 这些离职的官员很多都是司隶本地士族,他们的回到地方,还导致在司隶准备推行的府兵制迟迟打不开局面。 沮授以折冲将军的名义要求偃师附近的巩县、平县、缑(gou)氏三地官员配合建立折冲府。 但这次的辞官潮波及到这三个县,不仅县令辞官了,连县属的曹官都走了个七七八八,一时间三个距离大汉国都不过几百里的县居然进入了无/政府状态。不要说折冲府了,那里连基本的政府维持都快散架了。 偃师折冲府和在偃师附近驻兵的中坚将军张辽立刻带兵接管了三县。 但更多的地方还是陷入了混乱,如果没有足够官员接管这些无主的县衙,大汉对司隶的统治将岌岌可危。 在这种情况下,曹操紧急下令韩浩带中护军,乐进带游击营连同张辽带中坚营前往接管雒阳周边县城,雒阳更是大门紧闭进入战时状态。他又急招郭嘉、王垕、卫觊、陈群等司空府属官连夜议事。 更是在半夜便将以荀彧为代表的拥汉派官员请到司空府,开诚布公的商议一旦和司隶士族全面决裂,朝廷何去何从。 王垕没想到前几日朝廷还一副欣欣向荣的模样,形势居然会急转而下。他低估了科举制对既有利益者,尤其是司隶本地士族的冲击。 这些司隶本地士族可能没有几个像弘农杨氏一般能够四世三公,但他们长期把持着底层官员,有些官职甚至被某个小士族把持超过百年。 这些小士族没有眼光能够提前看到科举对他们的冲击。但在科举之后的半个月,他们可是确实的感受到了这些进士的厉害,如果朝廷再搞几次科举考试,这朝廷之上哪里还有他们的活路。 诚然,大汉有三互法,官员不能在本地当官。 但不要忘了,大汉是个人情社会,利益交换总是存在的。太守、县令可以不是本地人,但他可以利用手中的职务便利提拔本地士族,这就是是那些大士族的子弟总是能很容易的举孝廉、举茂才的原因。 等他日,太守、县令回到自己家乡,他也会好好的和来到家乡的太守、县令合作,好让他的子弟受到举荐。 但现在科举制绕开了这种人情世故,将一种在汉末这个时期几乎可以算是绝对公平的取材方式展现在所有人视线之中,那些士族怎么可能不警惕。 再加上袁绍方密探的推泼助澜,一场巨大的官场动荡便席卷了司隶。 司空府连夜议事的第二天,大汉司空府便联合尚书台下达了一份公告。 朝廷将从刚刚重建的太学中征召数一千名佼佼者进入朝廷“实习”。 参加完科举没有回家的考生最终有六千多人,这可是是六千多个识字者。也许他们在才学和经验方面确实差了一点,但不可否认的一点,这些太学生拥有普通百姓所没有的知识,这是一个人愚昧与文明的真正区别。 这一千名实习生连同那些新科进士在禁军的保护下接管了真空几日便造成重大破坏的司隶各级官府。虽然一些地方上的小士族还有所异动,但在禁军的压制下还是不敢有太大的反应。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这次的士族官员离职风波即将安全度过的时候,一个人的请辞再次引爆司隶官场。 汉东武亭侯,侍中领司隶校尉钟繇迫于颍川家族的紧逼,也因为不满曹操只重视才学不重视品德的态度,更因为雒阳朝堂与士族渐行渐远,士族出身的钟繇终于正式向曹操请辞。 京兆,长安。 满宠被曹操任命为京兆郡太守已有两个多月,他和钟繇在工作成逐渐建立了友谊。这几日他每天都去找钟繇,希望他回心转意,今天是最后的机会。钟繇终于收拾完行囊,准备上路了。 “元常,果真要走吗?” 长安城外三十里,满宠不得不停下脚步,他拉着钟繇的手不舍道:“你才干十倍于我,如何一定要离开呢?” 满宠身材高大,钟繇也不遑多让,一样高出普通人半头,膀大腰圆,一眼望去并没有大书法家的文气,反倒像个武将。 任何一个三辅人都知道,正是钟繇安定三辅,让那些西凉的军阀不再随便的来三辅劫掠。也是钟繇,团结三辅本地士族,恢复生产,接纳流民,兴修水利,屯田种粮,给予曹操极大的帮助。 但钟繇却辞官了,三辅之地的百姓多有震动,北地太守段煨更是上书直言,朝廷如不留下钟繇,他北地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不听朝廷的话了。 曹操只能连忙加封段煨的闅乡侯为县侯,又派人送上礼物表示对段煨的信任。 但这一切依然无法弥合三辅人对失去钟繇的不满。 钟繇也不想辜负曹操的知遇之恩,但又不愿背叛所属阶级。他做出了全面的利弊分析,这才决定辞官。 钟繇紧紧拉着满宠双手:“我与曹公道不同,无法继续在曹公麾下。但伯宁,你的才干远超于我啊!不是自吹,我自问是一州之才,天下间少有人能于我相比。 “可伯宁不同,我与你交往几月发现,你正是真正的能安定天下的大才。 “有你留在司隶,我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也请你转告曹公,钟元常此次辞官,必不会再出仕他家,此生只做个闲人便罢了。” 满宠摇头:“元常,世人皆以为你我会有一争,但过去几月没有人能比我更清楚你为了安定三辅所做的努力。 “我常听古人说,走出一百里路,一半的人走到九十里就会放弃。 “元常如果现在就放弃,又和那些走到九十里的人有什么不同呢?” 钟繇沉默不语。 满宠见钟繇辞官的态度有所松动赶紧又道:“现在曹公的敌人正在磨刀霍霍,元常就算想离开,也应该等曹公度过难关才好啊。” 钟繇微微张口像要说些什么,这时一名传令兵骑着马从东方赶来,见到钟繇和满宠便立刻下马跪倒在地,从怀中拿出一份帛书,交到钟繇手中。 “报,袁绍发五路兵马,共八十万大军攻入司隶了!” 满宠、钟繇对不由得神情肃穆,眼中尽是严肃。 一阵寒风吹过,树梢上最后几片枯叶落在地上,冬天到了。 ———— 三国小知识: 1、三互法历朝历代都在使用,咱们共和国其实也有相关规定。所以东南某地的一些人总是纠结本地官员本地人太少其实是一种很无知的行为。 2、不要被游戏数据或者刻板印象误导,不算书法等艺术文学成就,满宠在曹魏的地位可是比要钟繇高的多的,甚至可以说整个曹魏能比满宠混的更厉害都没有几个。 满宠封昌邑侯,先后加封的食邑高达9600户,只低于曹操本人、张鲁、司马老贼和曹爽四人,如果不算曹操更是只低于那三个人。 其中张鲁是宗教领袖,曹爽和司马老贼更是架空了皇帝的权臣,由此可知满宠在曹魏内部的地位是有多高。 另外满宠死后谥号是景,也高于钟繇的成。 第三卷 囚徒 第六十六章 五路大军 汉建安六年,冬,十月初五,大将军兼太尉袁绍起八十万大军,分兵五路进攻司隶。 第一路,由袁军大将郭援带五万并州军,由上党攻入河东。 第二路,由袁军大将张南领偏师一万,西出许都攻轩辕关。 第三路,由袁军大将韩/猛领禁军五万攻南阳,汝南太守李通也起兵三万随行。 第四路,由冀州刺史袁尚领冀州兵十万,在河内汇合南匈奴突骑五万,由河内直接攻击河南。袁绍还派出军师田丰协助袁尚,可见他对袁尚的期待之高。 最后一路,中原各州出五十万大军,时隔十一年后再次集结于酸枣。袁绍祭天后亲带大军西进,一日克原武,五日克中牟,十日直达荥阳。 袁绍在荥阳建立大营,又分兵十万,以吕旷、吕翔兄弟为前锋,目标正是大名鼎鼎的虎牢关。 司隶朝廷早就料到袁绍会在秋后出兵,却依然对袁绍拉出这么大的阵仗感到震动,民间更有人开始逃离司隶。士族等有实力者多南下逃往荆州,百姓就只能逃入山中,等待兵灾过去。 司隶朝廷此刻也管不上这些小士族和百姓,连忙对袁绍的五路大军做出应对。 河东太守杜畿立刻从河东治所安邑发兵,准备前往东垣应战郭援。但东垣附近山区盘踞的黑山贼张白骑部响应郭援起兵,在杜畿大军抵达前攻占东垣。 东垣地理位置极其重要,杜畿本想攻下东垣,继续在东垣迎击郭援的计划。 但河东本地士族首领范先、卫固见郭援实力强大,又因为科举对雒阳朝廷有所不满,偷偷撤军,杜畿军队随之军心溃散,一夜便逃亡了三成士兵。 杜畿没有办法,只能带军返回安邑,但随着不停的逃兵和河东本地士族的观望,杜畿手中只剩下不到三千士气低落的士兵。 还好河东郡地形复杂,郭援五万大军行军不易,再加上张白骑在东垣劫掠过甚,河东本地士族虽然和雒阳朝廷不和,却也不会立刻倒戈向郭援一方。 雒阳朝廷得知河东局势极为紧迫,紧急从三辅之地调兵前往救援。 三辅之地,京兆,长安。 又一次有人出城三十里送行有人,但不同的是这次是钟繇送行满宠。 在司隶朝廷如此困难的时刻,钟繇作为一名君子做出自己的选择,他要留下与大汉朝廷并肩战斗。而且郭援是他的亲外甥,他可以试着劝说郭援退兵。 但这不代表钟繇就原谅了曹操,他已经辞官,目前是以白身的身份来统领三辅之地。 很神奇,前几日满宠下达的政令十分不顺,但换回钟繇后那些阻力便消失了。 同时也因为钟繇留下,北地太守段煨也恢复了为大汉尽忠职守的姿态,第一时间拿出屯田多年的粮草,以供大军使用。 满宠作为京兆郡太守,有领兵作战的职责,准备亲自带兵前去救援河东,这才有了这一次新的送别。 刚刚目送大军东去平叛,钟繇返回长安后内心依然澎湃不已。他铺开一张雒阳送来的麻纸,随手执笔在纸上书写起来。 此时钟繇的艺术造诣还没有后期那种古雅淳朴、圆润遒劲的神韵,但在心惊的加持下,他忘情的投入到书法之中,等他清醒过来,一篇在历史上本不存在的《送伯宁书》呈现在他的眼前。 钟繇先是大喜,但随后想起好友满宠即将赶赴战场,心中又升起一股哀凉之意。 三辅之地不止满宠这一路援军。除京兆郡太守满宠,凤翔郡太守程昱携中垒将军于禁也将一并东去救援河东,北地太守段煨则负责提供粮草。 扶风郡太守夏侯渊留在扶风与西凉各路军阀继续对峙,武/卫将军张郃带兵赶回长安,他将在钟繇的指挥下为朝廷守卫好长安这个西方最重要的据点。 河东郡有三辅之地救援,其他四路袁军就只能靠雒阳朝廷自己想办法。 由于对袁绍出兵早有预料,雒阳朝廷很早便开始调兵遣将,夏侯尚便一直领兵在轩辕关驻防,张绣也集结了足够的兵力应战韩/猛。 朝廷还在科举考试后派出几路使者联络臧霸、张燕、刘表等人,希望他们能出兵牵制袁绍。 曹操还亲笔写了一封信,交由御史卫觊前往襄阳送交刘表,信中对刘表之前在官渡背刺一事只字不提,和刘表谈了很多风月,言下之意是不求刘表帮助雒阳朝廷,只求刘表两不相帮。 联络臧霸和张燕的使者没有回来,刘表倒是很快给出答复。 刘表要求雒阳朝廷免除交州刺史张津、长沙太守张羡的官职,并授予他长子刘琦交州刺史,次子刘综长沙太守之职。 曹操听了卫觊代传的刘表几乎立刻就要答应,还好荀彧、郭嘉一齐按住他。 荀彧更是直言:“张津、张羡为大汉忠臣,正是因为只承认朝廷才起兵进攻刘表。如果朝廷这时放弃他,就会让天下人认为朝廷软弱可欺,会让朝廷失去大义。” 曹操这才悔悟,拒绝了刘表的提议,还升张津为交州牧,封张羡为亭侯。 刘表见没有拿到想要的大义,便派大将蔡冒领兵与之前投奔他的左将军刘备合兵一处,屯兵新野,威胁南阳。 张绣不得不将本就不多的兵力抽调出一部分,防范南方之敌。 曹操没有办法,只能再次派卫觊去见刘表,加封刘表的两个儿子为彻侯,还以低价卖给刘表战马千匹,刘表这才不顾左将军刘备的反对将蔡冒的军队撤军,又为了安抚刘备,表张飞为新野县令,要求刘备继续带兵驻扎在新野防备曹操。 解决了刘表这个后顾之忧,雒阳朝廷终于能够放心的调兵遣将去应对袁绍最强的两路兵马,王垕也将带军出征。 本来王垕还打算在殿试后还玩一出榜下捉婿的小戏码,但事情太多太忙一时给忘了,等想起来仔细一询问才发现他看的上眼的徐庶、法正都早就完婚了,预备的孟达也很早就娶了老婆,他儿子孟兴都快能满街跑了。 王垕只能借口袁绍来攻,将洪烈留在家中,在老娘张王氏的责怪中跑路一般的返回偃师调兵。他在离开雒阳前卸去了议郎的文职,得到了一个新的武官职位:辅国将军。 辅国将军在杂号将军中已经是很接近重号的存在,王垕一下就从官职上等同甚至超越了五子良将,排位还在沮授的折冲将军和程昱之前的振威将军之前。 曹操授予王垕武职正是要他去率领折冲府府兵,一方面是为了名正言顺,另一方面,也是堵住他亲儿子曹丕的嘴。 原来曹丕见袁绍大军压境,以自己是折冲校尉为名连续上书请求出战。 为了压制曹丕,曹操这才将王垕转为武职。 曹丕虽然生气,却也只能规规矩矩的配合王垕、沮授整兵。 刚好偃师折冲府的训练虽没有完成,但士气正胜,正是时候去战场检验一下练兵成果。 当然,偃师折冲府五千府兵并不是都跟随王垕上前线,那些炼铁的,造水车的技术兵种都被留了下来。 将领方面,左右翼都尉法正、夏侯懋也都随行,曹丕这个折冲校尉留在偃师大后方为前线提供军械支援。 王垕还希望沮授能继续帮助他,但沮授不愿与袁绍军,尤其是冀州袁绍军对战,谎称有病留在了雒阳。 最终偃师折冲府征招了3200名府兵,其中战兵大约2500人,王延年的医疗兵和朱铄的伙夫兵五百人。 还有一只人数在两百左右的神秘部队,每日行军都守卫在十几辆包裹着厚布的大车旁边,由左翼都尉夏侯懋亲自负责,连刚来偃师的法正都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兵种。 法正反复询问多次,王垕才笑容灿烂的给出了一个诡异的答案。 “那是艺术兵。” 法正迷糊了,但偃师折冲府府兵可不会停下来,他们将赶往孟津,汇合史涣的中领军和乐进的游击营,在刚刚被封为镇北护军曹仁的带领下一同迎战袁尚大军。 张辽带中坚营和韩浩的中护军则前往虎牢关听从河南尹夏侯惇额调遣。虎牢关守军人数和孟津差不多,但依靠虎牢关的坚固反倒没有孟津方向危险大。 另外还有驻守在弘农的骁骑将军徐晃将带半数骁骑营赶回河南,他将就近前往河阴布防。 汉,建安六年,冬,十月十三,辅国将军王垕带偃师折冲府三千两百名府兵来到了孟津。 他登高而望,在大河对面,是密密麻麻扎下营地的袁尚大军。 王垕深吸了口气,大喝一道:“fuc,贼老天,老子又来玩命了! ———— 三国小知识:历史上的张羡因为与刘表的战争于200年就病死了,这里不是刘表打一半抽调主力去攻南阳了吗,所以张羡就活了下来。有史学家说张羡就是书写《伤寒杂病论》的张仲景,但也有说张羡是张仲景兄弟。本书...本书暂时还没有张仲景的剧情,到时再看吧。 第三卷 囚徒 第六十七章 孟津关 雒阳城墙上,曹操看向北方,那是河内的方向。 去年官渡之战前曹操提醒河内太守魏种小心袁绍的偏师。魏种前期做的不错,成功带兵挡住几次袁军的进攻,但当曹操“阵亡”的消息传到河内,身为河内太守的魏种竟然放下武器第一个向袁绍投降,整个河内就这样兵不血刃的加入到袁绍阵营一方。 魏种没有种,但曹操心底最深处其实并不怪他。曹操一直以来不重视河内,他的政治中心始终都在许都。河内本地士族本着谁赢帮谁的“优良”习惯,老板都死了,他们投了也算合情合理。 只是这已经是魏种第二次投降敌人了,之前曹操和吕布作战时魏种就曾经投降过吕布,气得曹操大骂:“魏种不逃到南越或是北胡,我就一定不会放过你!” 但曹操最后还是原谅了他,并将他委任以河内太守的重任。结果魏种再次叛逃,给雒阳朝廷带来了巨大的麻烦。 河内距离河南太近了,中间只隔了大河。虽有孟津、小/平津等险要之地便于防守,可一旦某一点被敌军攻破,雒阳就将暴露在敌人的兵锋之下。 这也是为何曹操这次没有带兵出战,反而坐镇雒阳的主要原因之一。他将在看管汉帝的同时权衡各方局势,一旦某一方不稳,他将会带最后的预备部队前往支援。 说是预备队,此时雒阳的正规士兵除了许褚带领的一百人的曹操宿卫,就只有不满编的虎豹骑。 除了这不到千人,雒阳城北军营内还有从各屯田卫所抽调的一只三万人的军队。但这只军队全是由没有打过仗的农民组成,至少需要三个月的时间才能编练成军。 三个月内,曹操不会离开雒阳一步。 除了曹操,郭嘉、荀彧这次也留在了雒阳。 雒阳朝堂刚刚经历了一次巨大的人士变动,大量官员离职造成的动荡还没有退去,这需要荀彧这个尚书令来协调各方,保证雒阳朝廷的正常运行。 而郭嘉没有随军则完全是他生了重病,一直恶心、呕吐、腹痛,还有便血的症状,经司空府医者诊断是中了毒。 曹操和郭嘉推测可能是袁绍军的密探下毒,就是为了配合这次五路大军进攻司隶。 但校室府一番审查,虽也确实挖出了不少各个势力的密探,可始终无法找到给郭嘉下毒之人。 这也就是王垕最近和郭嘉交流少,他若是在雒阳早就找到下毒者了。 给郭嘉下毒之人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五石散全是重金属矿物,天天吃不中毒才怪。 不过也正好郭嘉生病,他最近没有再服用五石散,所以虽然体虚,身体却一点点的回复了健康。 郭图还真的不是想害郭嘉,汉末时期人们对五石散的危害没有一个概念,再加上大量士族都在服用五石散且没有中毒,五石散也就这样流传开来。 郭嘉这么快就中毒只是因为他本就体虚,无法完全代谢五石散之中的毒分。 如果真是袁绍派出密探下毒,肯定不止让郭嘉生病这么简单。 实际上袁绍并没想过迅速击败曹操。他一这次进攻司隶看似声势浩大,尤其是他的中路军足足有五十万大军,但实际上这五十万大军水分十足,除了他本部三万精锐、吕氏兄弟手中一万精兵和朱灵麾下原有五千战兵,其余几乎都是郡县兵、士族私兵和民夫。 反观在河内的袁尚一路,十万大军一多半是真真正正从冀州招募的战兵,匈奴五万突骑也能算精锐。再加上袁尚在冀州颇得人心,将冀州治理的不错,麾下士兵战力颇高。他又有军师田丰的帮助,拿下雒阳的概率可以说是袁绍这次五路大军中机会最大的一路。 这也是袁绍在为袁尚铺路,他希望自己最看重的儿子能够拿下雒阳,带着这个功劳从他手中接过继承人的宝座。到那时就算倔强如袁谭也不会有什么意见了吧。 当然,即便袁尚能攻克雒阳,曹操也可以逃亡长安,短时间内还有一战之力。 但袁绍相信真到了那时,他距离完成一统天下的伟业也就不远了。 曹操与袁绍,这一对相爱相杀多年的好友,代表汉末两大势力,在官渡之战仅仅过去一年后新的冬天又掀起新一轮的战斗。 当王垕带兵抵达孟津时,乐进的游击营和史涣的中领军早就在这里布防多日。 袁尚也每日派兵渡过大河攻击孟津,双方死伤都不多,战斗还处于前期的试探阶段。 孟津在此时也被称作孟津关,其地势北濒黄河,南依邙岭,有山河作托,关隘便于坚守,形成了以关制河、以河卫关的局势,险要异常,易守难攻。 王垕站在孟津关关墙上,将关下地势一览无余。 孟津关的关墙不高,两米多一点,也就是搭个梯子或者人叠人就能爬上来的高度。但孟津关并不是依靠关墙防守,而是身前的大河与身后的邙岭。孟津关就建在邙岭与大河河滩之间的滩涂地上,地形狭窄,无法建立营地。因而袁尚的营地都建在了大河对面,想要进攻孟津关首先就要渡河。而曹仁在邙岭上建立了六个砲车阵地,一旦袁军渡河,六个砲车阵地就会发出巨石,虽然命中率十分“感人”,但也能极大的威慑到敌军,迟滞他们渡河的速度。 就算袁军渡过大河也将受到曹军全方面立体的箭雨攻击。因为曹仁还在孟津关两设立了两个箭楼,每个箭楼可容纳弓兵三十人,更有两个司马的精锐弓兵随时准备轮换,可以保证一场战斗下来时刻都有箭雨笼罩在袁军的头顶之上。 且孟津关前一直到河岸的地方是一个很大的斜坡,袁军只能仰攻。孟津关关墙前面的滩涂地又十分狭窄,大部队根本无法展开,袁军每次只能出动两千多人渡河攻城。 这点人数在孟津关的立体打击下坚持不了多久便只能后退。 另外孟津关身后的邙岭上还有数个望台,可以时时清楚的观察到对岸袁尚军的一举一动,及时发出警告。 王垕很满意孟津关的设置,如此险要的关隘太能给人安全感了。 就在王垕感慨的时候,一阵鼓声响起,袁军出动了。 但和前几日不同,这一次袁军的动静有点大。 只见大河对岸,也不知多少袁军动员起来,数百艘新打造的渡船一齐下水,一时间视线之内大河上竟全是袁军的船只。 由于袁军船只太过密集,邙岭上砲车发出的发石很快便击中了一条小船,船只倾覆,船上几十名袁军也落入大河之中。 孟津关上一阵欢呼,但很快,更多的敌人下水,那些落入水中的士兵除了一些运气不好者也大多被周围船只救了上来。 袁军这一波动静太大了,曹军上下无不惊愕。 “情况怎么样?” 曹仁满身披挂一步步走上关墙,一名一直负责值守的校尉向他汇报了情况。 在曹仁身后,还有个子矮小的一脸伤疤的乐进和身材高大的史涣随行。 两人微微/冲王垕点头就算行过礼,曹仁听完了汇报,皱着眉走到王垕身边。 “王将军,敌人一反常态大肆进攻,你怎么看?” 王垕现在的职务是辅国将军,这个职位在孟津关排在曹仁的镇北护军、乐进的游击将军和史涣的中领军之后。但如果算上他司空府司直的职务,他的排名又变为仅次于曹仁,这也是为什么曹仁首先征询他的意见。 王垕这半年跟随沮授、张辽也多少学了些兵法,知道军事策划是讲究按部就班,袁军这种态势必然异常。 “护军大人,我观敌军这次出击至少有两万之众,但孟津关前根本无法展开如此多的军队,所以敌人的图谋或许不再关隘这里。” 曹仁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文谦,公刘。” 乐进、史涣站出来:“属下在。” 曹仁下令:“文谦、公刘各自带一部人马巡视大河上下游,至少要巡视五十里才能回来。” 乐进、史涣领命离去。不多时,孟津关后便有大股部队离开,分做两路前往上下游巡视,防止敌人从其他地点度过大河。 王垕不禁忧心道:“这会不会是敌人的调兵之举?” 曹仁笑道:“哈哈哈,辅国将军多虑了。整个大河都依邙岭而行,除了少数地点,敌人即便度过大河也无法展开阵地。我又早在大河沿岸设立哨塔,每五里就有一座,足以发现敌人的异动。袁军若想渡河,只有两个去处,咱们脚下的孟津和上游百里之外小/平津。” 王垕这才微微放心,但又心中一动:“既如此,敌人为何要消耗如此多的人力?” ———— 三国小知识: 1、随着黄河水文变化,尤其是黄河的水流量大减,现在孟津关已经不见了。 2、砲车也就是投石车了,中国战争史上投石车首次大规模使用,应当是李信攻楚(飞将军李广的远祖,也就是王者荣耀中会变身的那个帅哥),楚军秘密准备了大批投石车,当秦军渡河时突然同时发射,无数尖利的石块乌云般砸向秦军,二十万秦军全面溃败。 3、东汉时黄河的水流量远超后世,那时黄河沿着邙岭而行,因而黄河南岸能够渡河的地点不多。到了后世,由于黄河水位减少,黄河也就不再是一个险要的大河,孟津关等依山旁水的险要关隘也就失去了作用,彻底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第三卷 囚徒 第六十八章 孟津关攻防战 曹仁也不理解袁尚为什么会把自己的士兵派出来送死,他很冷静道:“无妨,咱们是守城一方,见招拆招守住孟津关就是胜利。” 有这个曹军战神在身边,王垕感觉无比的安全,直到一颗石弹落在他左侧十丈之内。 曹仁、王垕的亲兵立刻将两位主将团团围住。 一直跟在王垕身边的夏侯懋还不知从哪找出一面盾牌,将两位仲父保护在了身后。 曹仁一脚将这个小傻子踹倒,又将身边护卫推开:“白痴,就你那个小盾牌能拦住发石吗?还有你们,是生怕敌军注意不到我和辅国将军吗?都散开,大家都躲到墙垛后。” 周围亲兵果然散开,曹仁拉着王垕躲到墙垛之后。 王垕偷偷抬起头看向墙外,果然在几条较大的船只上发现了小型的砲车。 曹仁也在观看,安慰他:“无妨,敌军的砲车体积小,只能打到城墙,打不中邙岭上的砲车阵地。传令,让砲车阵地瞄准敌军带有投石车的船只。” 传令兵离开了,一直跟随王垕身边的偃师折冲府右翼都尉法正突然道:“敌人的投石车打不中咱们砲车阵地,但可以打中关隘两侧的箭楼。” 曹仁大叫一声:“不好。” 恰好一发石弹正中孟津关左侧的箭楼,虽然由于石弹体积较小没有将箭楼击倒,但还是造成十几名弓箭手受伤,更有三人当场毙命。 曹仁只能无奈下令放弃两侧箭楼。 这时袁军冲的最快的一只部队已经开始登陆。由于少了箭楼的压制,这次他们从容整兵后才从容的开始攻城。 王垕急道:“得想办法击沉敌人带着砲车的船只。” 法正却道:“敌军砲车对关隘威胁不大,只是用来对付咱们箭楼的。” 果然,袁军的舰载砲车除了一开始的试射差点干掉孟津关上两位最高统帅,剩下时间便只瞄着两侧箭楼轰击,再没有理睬中间的关隘。 曹仁下令全军迎战,孟津关上的曹军都进入临战状态。 登陆的袁军举着带倒钩的云梯冲了上来。更有少数弓箭手组成阵地意图压制关隘上的曹军,但由于是仰攻,弓箭的威力不足,袁军只射了三轮箭便放弃了弓箭压制。 曹仁从容指挥,下令弓箭手还击,反压制袁军的攻城速度。 袁军士兵多是精锐,面对弓箭的压制并没有感到害怕,反估算着弓箭手的射箭频次,一点点的接近了城墙。 为保持弓箭手的体力,曹仁不得不下令暂停射箭。 曹军士兵看袁军士兵终于贴近城墙便举起一锅锅熬煮多时的金汁找好目标倾倒下去,将冲的最快的一波袁军浇得是皮开肉绽。 但后续的袁军又冲了上来,并将云梯搭在城墙上,身手敏捷的顺着云梯爬了上来。 于是曹军士兵将雷石滚木扔下关隘攻击云梯山袁军,关隘后面还不停的有人将更多的雷石滚木送上城来。还有一些士兵手持短斧,将钩在城墙上的云梯倒钩劈断。 但总会会有落网之鱼登上城墙,这时就会有曹军士兵高举着仿佛后世的防爆叉的武器,将登上城头的袁军士兵一叉打落城墙。 不同的武器交叉使用,曹军士兵也在不同的兵种中来回的切换,很顺利的守住这一波袁军攻势。 王垕有张柄、赵扑带领的亲兵保护,不需要亲临战斗的第一线,但毕竟靠近战场,心跳不由得开始加快,眼中其他人的动作开始慢了起来。 这是肾上腺素在起作用,王垕深呼吸了几口气,好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时他才发现身边的法正比他还紧张,一双手都在哆嗦。 “孝直,深呼吸会好一点。” 法正连忙想王垕行礼:“多谢将军。” 王垕点点头,一副老神自在的样子,仿佛刚刚他没有紧张一般。 曹仁一直都在观察攻城的袁军,突然他下令道:“去将乐将军和史将军追回来吧。” 王垕不解,问曹仁道:“护军可是发现了什么?” 曹仁脸色如常,但一双虎目透出一股精光:“我们都小看袁绍的儿子了。他没有玩任何花样,就是打算依靠兵力的优势不停的攻城,不给我军士兵休息的机会。咱们是防守的一方,在密集的攻势下更容易犯错。一旦袁军抓住机会,就有可能攻克孟津。不过咱们兵力并不少,又有地形优势,我倒要看看这个小辈有多大本事。” 果然如曹仁所料,战了半个多时辰,袁军第一波攻城部队由于损失巨大开始后退,但大河上飘着的袁军又立刻下来两千多人,接应退下来的这波袁军,新来的两千袁军再次攻向孟津关。 曹仁也没有闲着,趁敌军轮换的小空隙也调动关墙上曹军士兵轮换,之前守城的士兵下去休息,城墙上保持一千五百人左右的兵力。 没有了两侧箭楼的掩护,袁军攻城时压力骤减,气势提高了不少。 袁军第一轮攻城虽然失败,但还是给曹军带来两百多人的伤亡。 还好昨日王延年带领的医疗兵已经连夜在孟津关后建立了一个战地医院,随时能收治伤兵。 曹仁皱着眉头继续指挥士兵击退袁军的第二次攻击,这次曹军伤亡更大,足有三百多人的伤亡。为了保证防守的强度,曹仁只能继续轮换防守,还下令刚下城墙的士兵在用餐后抓紧时间休息,随时等待命令重新返回城墙。 王垕难得有机会在近距离学习曹仁的指挥,他虽然穿越过来快一年了,但在军事上依然显得经验不足,如果不是沮授不愿出战,他这次是不需要领兵的。 曹仁是个不错的老师,王垕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都一一解答。再加上刚返回的乐进、史涣也是久经战阵,法正学问颇深,王垕的经验值那是蹭蹭蹭的往上涨。 到了下午未时,袁军已经连续进攻了四次,虽然损失了数千兵力,但大河之上漂浮的船只却没有减少。那些船只运送退回去的袁军士兵后又搭载了新的士兵返回河面随时准备进攻。 曹军方面也损失了千余人,才一天功夫王延年主持的战地医院就人满为患。 不多时,袁军的第五次进攻来袭,两千多名士兵踩着自己同伴的尸首又一次攻了上来。 曹仁摇头道:“不能再被动防守,文谦带五百轻骑去冲上一阵。” 乐进领命而去。 王垕忧心道:“游击将军神勇,但放弃城墙主动出击会不会太危险了?” 曹仁笑道:“厚土勿要忧虑,你看看便知。” 不多时,孟津关城门大开,五百轻骑打马从城门出击,在没有任何人指挥的情况下像流水一般分成三队,左中右摆出了三个锋矢阵。 三个锋矢阵就像三把尖刀一般插入没有心理准备的袁军中。 只见左侧一员战将,使三尖两刃刀,仗着骑兵的冲击力手起刀落竟是没有一合之敌。 右侧也有战将一人,将一把钢鞭挥舞的飞快,转瞬间抽翻数十名敌军。 中间的战阵是乐进亲自带领,他手持长槊更是勇猛无敌,以将军之身带队冲在在第一位,完全无惧袁军的威胁。 在乐进身后还有两名副将,各持一张两石硬弓,例无虚发。 王垕惊讶不已,都称曹军战将无数,他以前还不信,没想到只是乐进麾下就有这么多的猛将?! 他问夏侯懋:“这些猛将都是何人?” 夏侯懋赶紧为王垕讲解:“使用三尖两刃刀和钢鞭的的猛将是晏氏兄弟,换做晏明、晏腾,早年便跟随曹公,具是好武艺。游击将军身后两个神射手是我曹氏、夏侯氏的族人,也是兄弟,名叫曹成、曹顺,不过他俩辈分颇低,还得喊我一声仲父呢。” 王垕眼皮微跳,问道:“是不是军中还有叫钟绅钟缙、王飞王雄的兄弟高手?” 夏侯懋点头:“钟氏兄弟向来跟随在我父身边,王氏兄弟则是于禁将军的手下。将军一直待在偃师原来也知晓军中的事情啊。” 当然是听评书知道的! 好家伙,这都是当年赵四爷在长坂坡刷出的战绩啊! 王垕当然不可能这么说,而是故作深沉:“我也是道听途说。看来乐将军要击破这一波的敌军了。我猜镇北护军不会再出击攻击敌人的第六次和第七次进攻,但如果敌军继续,我军早晚还要出击。你下去准备一下,如果敌人发起第八次进攻,由你带折冲府的精兵队和‘艺术’兵去冲上一阵。” 所谓的精兵队自然是之前偃师折冲府第一次武道大会选出的三百多名武艺高强之辈。而所谓的“艺术”兵也不难猜测,肯定是与爆炸离不开关系。实际上这些“艺术”兵换一个名字大家都清楚了——掷弹兵。 话说王垕在将马钧带回偃师后终于有空闲和能力来实现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威力更大的武器也同样排到了议程之上。 王垕不知道高爆炸药的做法,但最基础的一硝二硫三木炭的配置还是记得的。他只是随便研究了一两周边,便制作出了能效颇高的火药配方,只是怎么将其应用于武器没有太多办法。 最后还是只能做成简单的手榴弹来使用。即便如此,张辽、沮授等人在看过之后也惊呼真雷神也。 曹操当然知道偃师折冲府研制出了威力不俗的新武器,这也是为什么他急于让曹丕接管偃师折冲府的一个原因。 曹仁这个曹军战神也知道手榴弹这个新式武器,还和曹操一起赶往偃师参观过武器实验。 只不过现在手榴弹的产量还比较有限,虽然普通士兵也能使用,但王垕还是新设了掷弹兵这一兵种,一共四百人,偃师折冲府两百,张辽的中坚营两百。他们将在各自的战场实验这种新式武器的实战效果。也许现在,虎牢关也已经响起充满“艺术”气息的爆炸声了。 不一会,乐进带兵返回孟津,手中还提着一颗人头,正是这一轮袁军攻城的指挥官。 他这次出战以五百兵力逆冲两千之敌,斩将夺旗,还给敌军造成巨大的伤亡,自己仅损兵不到百人。 袁军士气肉眼可见的低落了下去,后面两轮攻城的士兵明显不够给力,给孟津关守军没有造成多少伤亡便早早退去。 冬日间天短夜长,天色已经开始慢慢变暗,又有两千多袁军从登陆到孟津关前的滩涂上准备攻城。 王垕高呼一声:“夏侯懋!该你出场了!” ———— 三国小知识: 1、古代战争中,即便是训练有素的弓箭手一般也就只能连续射出十只箭,需要较长时间的休息才能重新回复射击的体力。所以像游戏中那种箭如雨下没完没了的情况并不多。 而且弓箭手是需要反复练习的兵种,属于精锐部队,一只万人的军队能有两千名弓箭手就已是相当大的比例。大部分情况下,职业的弓箭手部队的数量也就和骑兵相仿。 也正是因为如此,古代战争特别重视弩的应用,因为弩可以反复发射,且不需要消耗太多体力。但弩的威力、射程不如弓箭也是一大问题。而且想要大规模列装弩机需要一个强大的军工体系维持,在汉末初期,各个势力都在疯狂的扩充军队,反倒是武器装备上有所退步,弩机也因为没有足够的后勤保障而较少的出现在战场上,一直到三国建立,各国才又开始攀科技,弩机又一次重新出现在战场上,甚至出现了连弩这种近距离威力强大的武器。 2、晏明等人都是演义、评书虚构。 第三卷 囚徒 第六十九章 逆袭的小鸭 天色渐暗,孟津关上点燃泼洒了油脂的篝火做出夜战的准备。 大河上还有数百艘渡船等待运送更多的袁军士兵过河,渡船也点燃了灯火,远远望去大河上星光点点,煞是好看。 邙岭上的砲车停止了攻击,石弹不够了。袁军那些搭载了投石机的大型渡船也先后退去,可能是没有了弹药,也可能纯粹是完成了任务。 双方都无法再使用超距离攻击。 夏侯楙下了城墙,五百名府兵早就整装待发。 和乐进麾下勇猛的骑兵不同,这些府兵全是步足。 夏侯懋也同样没有骑马,他在亲兵的帮助下重新穿戴了一身重铠。他活动了一下四肢,用身体感受着重铠的冰冷,又带好头盔,扣上面甲,左手抄起一面盾牌,右手扶着一杆长柄大刀,大喝一声:“诸君,随我杀敌!” “杀敌!” 五百声怒吼响起,惹得其他兄弟部队一时侧目。 城门再次开启,五百名府兵井然有序的离开关隘的保护,在城墙前面列队。 不同于侵烈如火的虎豹骑,也不同于各路进禁军精锐,偃师折冲府的府兵给人一种异样的感觉。 比如列队,各军的精锐部队都可以做到三息时间排好阵型,但如果扩展到全军可能就需要十息甚至更久。 但偃师折冲府的府兵无论在何种情况下都可以在一息的时间内排列出最完美的阵型,精确而迅猛。 就如此刻出击的五百府兵,他们一前一后排出了两个长方向的方阵。前方三百重步兵分三层布置,后方几十米外则是那两百掷弹兵分两层站立。 夏侯懋本人就在重步兵方阵的最后一排,几名亲兵高举他的大濤和令旗立他的身后。 和夏侯惇不同,夏侯懋的脾气是随和的,他的好人缘在曹营内部人尽皆知。但也是这种随和的性格,使得夏侯懋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受夏侯惇喜爱。他在虎豹骑服役期间也总是因为不够凶狠和其他曹氏、夏侯氏的将领显得格格不入。 这种情况一直到他离开虎豹骑被分配到偃师才终于好转。偃师折冲府的两位主官是拥有现代人灵魂的王垕和治军严厉的沮授。这两人一个圆滑,一个方正,但都是儒将风格。在偃师,夏侯懋有了一种找到组织的感觉。 他喜欢偃师折冲府每条笔直的道路,喜欢将队列排得比道路还要直的府兵、女人和小孩,喜欢这里思想开放的气氛,喜欢做任何事都有一大堆条条框框约束的那种感觉。 在这些条条框框之下,夏侯懋表现得比曹丕还要出色,他完美适应了偃师的生活。只要按照王垕、沮授指定的那些规则办事,一切都不再困难。 秋收后的练兵中,由于表现出色,夏侯惇很难得的称赞了夏侯懋,称他类父。 类父! 这是夏侯懋从未在夏侯惇口中听到过的评价,从小长辈对他的夸赞都是聪明、听话、不够野,但他盲夏侯的儿子,是那个勇冠三军的夏侯惇的长子,不也应该用勇猛无敌之类的词语来形容他吗? 可惜,夏侯懋自己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他不是一个胆大的人。 在虎豹骑服役中,每次冲锋他都能落到最后一个。因为他想的太多,骑在马背上,他就会想万一摔下马该怎么办?万一敌人有陷马坑怎么办? 久而久之,更多人的看不起他了。 夏侯懋不是没有想过改变,但所谓本性难移说的就是他这种情况。 其实他不害怕战场,他只是想的太多。按照王垕的说法,他一个百人将却操着主将的心。 而今天,夏侯懋终于是主将了,他将证明自己。 袁军排着松散的攻城阵型攻了上来。 夏侯懋没有下令出击,五百府兵依然在城墙前面不远的地方列阵。 由于曹纯带领虎豹骑留在了雒阳,曹仁身边的副将是曹休。 曹休见夏侯懋一直“不动如山”,急道:“子林怎么还不出击?如果他和袁军混战在一起,胜了还好,万一战败,战场距离城墙如此之近,如何能开城门接应他。” 王垕听了笑道:“文烈勿要焦急,你就等着看子林退敌吧。” 曹休没有见过手榴弹的威力,只觉得五百府兵打两千多袁军不太靠谱,但见曹仁一直没有发话,便不再言语。 袁军后列的二三百弓箭手开始向府兵射箭。但由于是仰攻,威力并不大。 夏侯懋下令前面方阵的重步兵举起单手盾,防御袁军的箭矢。至于后面的掷弹兵方阵,由于站的位置更靠后,地势更高,袁军的弓箭兵威胁不到他们。 三矢过后,见弓箭确实没有多少作用,袁军的弓箭手也抽出短刃压了上来。 终于,第一波袁军来到府兵前阵不到百步的位置。 曹休终于忍不住又道:“子林在干什么,敌人这么近了还不进攻吗?” 曹仁看了他一眼道:“不要急,子林是个稳重的性子,虽然有时过于稳重,但他晓得轻重。” 王垕心道,你丫想说我家小鸭胆小就直说。 直到前排府兵能清楚的看到袁军的面孔,夏侯懋这才不紧不慢下令:“甲兵弃盾,双手持刀,拉开阵型,缓步前行。掷弹兵冲锋,正前方,投掷两轮榴弹。” 府兵靠前的重甲方阵开始缓缓移动,在移动中士兵与士兵之间还拉开了大约一人半的距离,整个方阵一瞬间变大了一倍,但还是方方正正,每个士兵之间的距离甚至都能保持一样。这种闻所未闻的变阵方式看得城墙上的曹仁、曹休等人都是一愣。 后排的掷弹兵方阵趁机加速小跑着从重甲方阵的空隙中穿了过去,同时从腰间解下两颗带着木质把手的手榴弹,用嘴里叼着的火折点燃引信,在距离袁军仅不到二十步的位置将这些手榴弹扔了出去。 随后这些掷弹兵又原路返回,当他们刚刚回到重甲步兵的保护下,那些手榴弹爆炸了。 一些聪明的袁军底层将领看到手榴弹扔过来时便猜到这是某种武器,但知识的不对等让他们无法下达出合理的命令。 几秒钟后,他们将后悔自己的愚昧。 轰!!!! 四百声充满艺术气息的爆炸声爆发了,袁军两千多人的攻城部队瞬间乱做一团。不知有多少被爆炸声振得暂时失去听力的的士兵捂住被弹片扎伤的伤口到处逃窜,后排没有受到攻击的士兵也惊惧的向后方退去。 这种原始的手榴弹威力其实并不高,有效杀伤半径还不到一丈,且弹片威力不足。但它给敌军带来的震撼效果却是拉满的。用一句游戏术语来表示,敌军已经陷入了混乱。 夏侯懋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立刻下令:“甲兵变换一字阵冲锋,掷弹兵左右包抄,三轮间次投弹。” 令旗摇摆,后排两百名甲兵立刻上前,前排甲兵则再次拉开距离,三百甲兵顺便变成一条薄薄的直线,他们以一个不太快的速度开始冲锋,整齐得连步伐都没有一个人踩乱。 一些混乱的袁军还站在原地,但甲兵已经冲了上来。 最中心的夏侯楙大喊:“举刀!” 三百甲兵一齐高举双手,整齐得像一个人一般。 “落!” 大刀用力劈下,那些混乱的袁军瞬间变为两半。 三百甲兵踩着这些袁军的尸体继续前冲,随着一声声“举刀”、“落”的呼喊,任何敢拦在他们面前的敌人都将一分为二。 曹休注意到府兵的武器和一般的步兵不同,惊道:“那是什么武器?” 法正笑着为他解释:“这是偃师折冲府水力锻压技术大成后由百炼精铁打造的新式步兵武器,名叫佰刀,双手持握,威力巨大。配合着装的重铠在步兵对战中有极大的优势,对上骑兵也不是不可一战。” 曹仁突然插嘴:“那缺点是什么?” 法正见曹仁问话赶紧收敛笑容:“非力大之辈无法使用,且由于是双手持握,机变不足。配套的重装铠甲也过于笨重,需要在行军中脱下,临战再披挂,无法应对遭遇战。” 曹仁点头:“真国之重器,王将军。” 王垕赶忙答是。 曹仁继续道:“王将军,虽然榴弹能够震慑敌军,但我观之,还是重甲、长刀更加适合战场。” 王垕是后世思想,一直认为只有当量能够决定战场的走势。但显然他还是过于的经验主义了,任何武器装备投入战场都需要一个逐步演变的过程。 手榴弹的第一次出场确实惊人,但它还有威力不足、产量过低等问题。反倒是水力锻压技术使得精锐武器能够大规模列装更能够在短时间内提高曹军的战力。 王垕不是迂腐之辈,登时就明白了曹仁的意思,从内心深处也开始审视自己的错误想法。 城墙下的战斗还在继续,掷弹兵一分为二,各自向混乱的敌军两翼投放了三波手榴弹,使得混乱的袁军无法像两侧逃散。不过这些掷弹兵并没有追击,而是在百人将的带领下缓缓的退出了战场。 正面战场上,夏侯懋带领的重甲步兵手举佰刀像热刀切油一般的击倒一排又一排的敌人。 敌人只能仓皇的向后退去,却又因为混乱发生了踩踏。 大河上飘荡的那些袁军也颇受震动,他们从未看过这样的战场,同样是步足,三百人在追着两千人砍。 这不是战争,是屠杀。 这场小范围的战斗,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 三国小知识: 曹仁是曹军最能打的将领,而且和大家印象中不同,他在曹魏前期是一个专门负责进攻的将军,称得上每战必克。但后来他遇到了关二爷,一个进攻专精的统帅硬生生被打成游戏中那个防守型武将,只能说关二爷就是nb! 第三卷 囚徒 第七十章 这都是科学 夏侯懋从未如此的热血沸腾,任何敌人、兵器、铠甲在手中佰刀下都会一刀两断,但他又诡异的保持着一种冷静的态势,像机器一般不停的下达命令。 他的这种冷静传递到给这三百名重甲府兵,他们就像机器一般,重复着简单而又枯燥的动作。 前进。 举刀。 劈砍。 三个简单的动作往复运动,将这一波攻城的袁军绞杀在面积不大的河滩之上。 至少一千人死在三百重甲府兵的“冲锋”下。而声势浩大的手榴弹的爆炸攻击却只直接造成不到五十人死亡,反倒是袁军的溃退造成了至少两百人的踩踏伤亡。 最终只有少数跑的快的袁军登船逃跑,剩余几百名袁军则抛下武器原地选择投降。至于这一波攻城的袁军校尉,早就被佰刀砍下头颅,成为不知道哪个府兵的功劳了。 府兵的这一波逆冲还导致袁军本来计划好连夜攻城计划取消,大河上漂浮的数百艘渡船先后后撤,不到一刻钟大河便回复了安静。 持续了一日的战斗就这样结束了。 夏侯懋褪下重铠,他在甲胄上轻轻一抹,敌人的血液已经干涸,大块大块还带着腥臭味道的血块掉落在地上。 他没有感到害怕,战士最大的荣耀就是全身沐浴敌人的鲜血。 他返回城墙,曹休直接走向他:“子林,真不愧是我家兄弟。” 夏侯懋只是笑了笑,他感激的看向王垕,正是王垕给他带来这种改变,他在本质上还是那个过于稳重的小鸭。 曹仁命人去取了一柄佰刀,随手挥舞了一下,感叹道:“真是好武器。王将军,这样的武器如果要装备全军上下需要多久。” 王垕摇头:“目前的产量不够,偃师折冲府的水车一个月才打造出佰刀不到千柄。如果要全军列装至少需要两年。” 曹仁点头:“我会像大兄建议全面推广水车技术。手榴弹的产量又如何?” 王垕还是摇头:“更低,我这次只带来五千枚手榴弹,一次就消耗了千枚。” 城墙上没有外人,曹仁道:“火药武器也是将来改变战场的一个重要的变数,要想办法增加产量,研究更多的威力更大的武器才好。” 王垕笑道:“这个请护军放心,子恒(曹丕)现在就负责此事,以后偃师折冲府将成为大汉最重要的武器生产中心,生产出的武器必将给我军在战场上带来绝对的优势。” “王将军用心了。” 曹仁又一次称赞王垕,这才将佰刀交给亲兵,下令:“城墙上的士兵继续保持警戒,全军休息。各部统计战损,子烈(曹休)带兵下去收拾战场。” 曹休这就要领命,王垕拦道:“收拾战场的工作还是交给府兵吧。很多府兵之前只是农民,没有经历过战场的考验,能近距离去看一下战场对他们有很大的好处。” 曹仁没有犹豫便同意了王垕的提议。 王垕便亲自带法正和几队人马打着火把下城去收拾战场。 法正之前一直在蜀地当官,今天是第一次真正的接触战场。但他非常人,白日间起初还有些紧张,到了现在早就恢复了正常。他看着一个全身都是弹片的袁军尸体慨叹:“将军,您制造的武器无异于让凡人掌握了天雷,如此威力的武器真无法想象是一个小小的手榴弹带来的。” 王垕绕开一具被佰刀劈为两半的尸体,讲解道:“这其中自有它的道理。火药的性质你在偃师时便已知晓,那么你就应该知道像火药这种燃烧极为迅猛的物质在极短时间和一定空间中急速燃烧,短时间内会聚集大量的热同时产生大量气体,气体体积迅速膨胀,这种膨胀会导致手榴弹内外压力失衡,表现出来就是瞬间击碎手榴弹的外壳,破碎的弹片在冲击力的作用下高速无规则的飞散开会产生很强的杀伤效果。” 法正的脑子有点迷糊了,虽然他已经弄懂了偃师折冲府几乎所有的技术文件,但毕竟没有经过九年义务教育的熏陶,物理知识的缺乏还是让他无法立刻理解王垕的话。 “将军真神人也。” 王垕摇头:“这都是科学。” “科学?” 王垕点头:“科学。” 法正沉默了。 王垕不知道,从这一刻起,法正的脑子就被科学两个字给填满了,他的随口一语,让一个在本来历史上长于谋略的军师转变了对人生的规划。 袁绍的五路大军在围攻司隶朝廷,孟津关的战斗结束了,其他战场还在继续。 虎牢关。 充满艺术气息的爆炸声响彻云霄,袁军惊恐的退了下去。 吕旷亲自带领督战队斩杀了数十人也无法让这些士族私兵返回战场,最后只能灰头土脸的退了回来。不过他还没忘记将最先逃跑的士族私兵首领斩首示众,也算是震慑了一下其他各私兵头领。 吕旷一脸晦气返回大帐,他弟弟吕翔笑着递上一杯清水道:“怎样,兄长这次相信我昨天的话了吧?曹军真的会引雷之法。” “放屁!”吕旷怒道,“什么雷法?我听前面退下来的人说是一古怪的武器。威力不大,就是声音着实吓人。” 吕翔将水杯塞到吕旷手中:“那些私兵头领们相信吗?” 吕旷一时语塞,接过水杯,又挥挥手,让亲兵都出去,这才小声和弟弟吕翔道:“主公让我们想办法消耗那些士族私兵的实力,最近几天便死了一万多人。那些私兵头领看你我的眼神都有些不对了,我想着耗死这么多人应该也算是完成了任务,不如咱们以损兵过大为由请主公另派将领来接替你我?” 吕翔一拍手:“着啊。我早就这么想了。想这虎牢关,当年十八路诸侯都无法攻克,你我兄弟手中就一万精兵,剩下全是凑数的士族私兵和郡县兵,如何能攻的下来,不如早早退去。” 吕旷终于有心情喝水,咕咚两口喝光清水道:“我这就给主公写信。但在没有主公的正式命令前,你我还不能放松对虎牢关的攻击。你且去调兵,明日继续攻城。” 吕翔也明白其中道理,但走到大帐门口又回头道:“明日叫哪路私兵去攻城?” 吕旷略一思索:“反正要走了,就不再逼迫那些私兵了,省的出事。明日攻城就以兖州的郡县兵为主。” 吕翔却摇头:“郡县兵哪攻的上去,说不定还没挨到城墙就一哄散掉了。还是要一只能打的私兵牵头才好。” 吕旷便道:“既如此,乘氏李典的部队战力不错,他李氏私兵第一次攻城损失又不大,就让他去顶一顶吧。” 第二天清晨,乘氏李氏家主李典亲带私兵五千并两万郡县兵轮番攻击虎牢关,但直到傍晚,他的家族私兵损失超过三成才得到允许退出战场的命令。 看着一个又一个家族战士惨死在高大的城墙之下,李典全程保持了沉默。直到夜神人静十分,他才在一家营地中低声怒道:“袁绍狗贼,竟不拿我等士族当人吗?” 其他十几家士族的私兵头领具是无声以对,原来近日吕氏兄弟不得人心,这些士族首领已经暗中集会数次商讨办法。 有人缓缓说道:“曹操在司隶驱逐我等士族,袁绍在中原也将我们看做眼中钉。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就算不满,又能如何?” 还有人道:“曹操、袁绍都在逆天而行,我观他二人具不能长久,我等可静观其变。” 这两人的说辞得到了大部分私兵头领的认同,唯有之前还十分愤怒的李典默不作声。 最终这一次十分不隐秘的密谈就这样草草散去,而这些士族私兵头领的对话仅过了一日便和吕氏兄弟请求轮换将领的信件一齐出现在荥阳袁绍大本营的桌案之上。 袁绍将吕氏兄弟的书信放到一旁,一字一句的看完那些士族私兵头领的对话,随手将绢帛扔入火盆之中。 “公则,看来李氏是真心归降。既然他家私兵损失较大,就随着吕家兄弟一同退下来吧。让朱灵去带兵攻击虎牢关。现在李典是什么职务?” 郭图随同袁绍来到荥阳,他除了拥有一部五千人马,本人还接替了沮授负责袁军内部的监察事宜,更要随时在袁绍跟前出谋划策,可以说相比官渡之前位置提高了很多。 但他知道,自己在袁绍心中还是比不上荀谌,否则就是他留守许都,而荀谌负责随军了。 “主公,李典目前是乘氏县令。” 袁绍所有所思:“县令太低了,以我的名义认命李典为任城太守。” 郭图没有动作,又道:“改何人为乘氏令?” 袁绍笑道:“我儿袁谭任青州刺史多年,功劳卓著,就封他为乘氏县侯吧。” 郭图心中先是一喜,他和袁谭捆绑在一起,袁谭地位提高对他有莫大的好处。但随即他又心中一寒。一旦袁谭成为乘氏县侯,便相当于侵占了李氏的利益,他和兖州士族之间将产生无法调和的矛盾,反倒不利于争夺袁氏继承人的位置。 但郭图并未反对,袁绍近来愈发的威严,乃至喜怒无常,经常因为一些小事打罚身边侍从。 反正现在还没到争夺继承人的关键时刻,小不忍则乱大谋。他没必要现在去触碰袁绍的逆鳞。 “属下领命。” ———— 三国小知识: 上一章说了曹仁,这里在说两句最近出场的小透明曹休。曹休被曹操称为曹氏千里驹,一出场就领虎豹骑宿卫,后来还当过中领军,曹魏建立后官至征东大将军、扬州牧、大司马,成为曹魏实质上的军队最高统帅。只可惜50岁左右就死了,他的死对曹魏中后期的政治格局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第三卷 囚徒 第七十一章 各处的战场 “将军,终于轮到咱们了。” 路招兴奋的拿着调令来寻朱灵。 朱灵显得很平静,挤眼笑道:“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 路招见朱灵似乎不是很兴奋,知道事有不对,问道:“将军,可是有什么差头?” 官渡之后路招也被封为偏将军,虽然还是朱灵的副将,但也有权利自称将军了,但他一直还是只认朱灵这一个将军。 朱灵知道路招的心思简单,不愿将政治上的斗争挑的太明:“走吧,大将军的命令不能不遵。万一咱们能攻下虎牢关,也是大功一件。” 路招不明所以,只觉得终于又有仗能打了,高兴的领命去整军了。 只留下一个人的朱灵脸上再没有了笑意。 “大将军,你还是不愿相信我吗?” 除虎牢关、孟津关两处主战场外,其他各处战场每日也在交战。 南阳战场。 南阳太守张绣经营宛城多年,自开战以来虽然只能被动防守,但总归还是守住了。 南阳袁军大营。 韩/猛愤怒的将一份战报扔在地上。 “到底怎么回事?李通带三万人去攻舞阴一个小县城,十天都无法攻克?还损兵三千?当我是傻吗?” 传令兵扑通跪在地上,磕头道:“舞阴紧挨着上届山,地形易守难攻,我家太守没有半分虚言啊!” 韩/猛怒道:“回去告诉汝南太守,我要他十日内攻破舞阴、比阳、平氏三县,配合我主力大军从东南方向包围宛城。” 传令兵没有办法只能返回舞阴,将韩/猛的命令告知李通。 “太守,十日攻克三座县城怎么可能?” 李通却笑道:“以我军的实力,想要攻下这三县易如反掌。” 传令兵乃是李通亲信,闻之不由得愣住道:“那为何太守却谎称攻城不利?” 李通摇头:“不要被韩/猛的表现给骗了。他麾下一万精兵从开战至今还没有动过,死伤的都是豫州士族的私兵。我观大将军这次分兵进攻司隶确实是想拿下雒阳,但也想趁机削弱中原士族的实力。至于原因嘛…嘿嘿,袁氏已经有人称过帝了(袁术),只是被中原士族支持的各路军阀压下罢了。不要急,我们慢慢打。汝南是袁氏祖地,我手中的士兵都是汝南各大士族的命/根子,怎么能随便消耗。就算大将军亲自责怪我,也会有汝南的各大士族帮我说话的。” 轩辕关战场。 张南这一路号称一万人,其实只有三千,因为人再多也没地方安排,轩辕关前的道路就是这么的狭窄。 兵力少,张南攻的也不勤,开战到现在,他只进攻过三次轩辕关,每次都只派出五百人,最多留下十几具尸体就退了回来。 轩辕关太过险要了,对面的夏侯尚手中更是只有不到五百人,但却能让张南手中三千军队没有办法。 张南不着急,他很清楚自己的定位就是牵制曹军的精力,提醒曹操还有一路兵马在攻击轩辕关。 张南是个稳重的将军,他当然也想建功立业,但在轩辕关下死磕很明显是不明智的举动。 于是乎张南和夏侯尚就都变得无所事事起来,能揉着自己的老寒腿慨叹:“大将军,还有三公子,你们快些打开局面吧,山中的寒气太甚了。” 河东战场。 郭援是个极其自负的人,作为钟繇的外甥他也是士族出身。 郭援从小就展露出别样的军事才能。 在他的帮助下,高干在并州站稳了跟脚,还招降了很多外族士兵。此次进攻河东,他麾下五万大军中大部分就是外族士兵,以鲜卑和匈奴为主,但也有羯、氐、羌之人。 这些外族士兵战力很高,就是喜欢劫掠,有时不太听从命令。 郭援不在意这些事,他也不在乎张白骑屠掉东桓。他只喜欢胜利的感觉,安民之类的事情自有战后其他官员处理。 但最近郭援有些不开心,他的五万大军在一个小小的县城前已经猛攻了一个月。 虽然之前张白骑帮助郭援拿下了东垣,但东垣一线道路崎岖,不便大军开拔,郭援便安排张白骑驻扎在东垣为他守住后路,他还是带着大军按照计划走北方绛邑、闻喜一路,从北向南进攻河东治所安逸。 他却没想到大军在绛邑这里便被拦了下来,十天都没有再能挪动一步。 绛邑曾经是春秋时晋国的首都,但那是数百年前了。现在的绛邑年久失修,城墙不过丈高,城门破败,人口凋敝,唯有偌大的城郭还在提醒人们这里以前的荣耀,但巨大的城郭反不利于绛邑城内有限的守军守城。 可郭援就是无法攻克绛邑,无论他使用何种攻城方法都无法在绛邑的城墙上站稳脚跟。 这是因为绛邑县令贾逵颇有才干,他组织绛邑本地百姓协助守城,更多次亲自在第一线冲杀击退了郭援的进攻。 郭援手下多为外族士兵,顺风仗还好,最怕的就是攻坚战。郭援还需要用本部精锐来弹压这些外族士兵,不愿将本部投入无底洞一般的攻城战中,现在不上不下,真是颇为尴尬。 郭援麾下谋士祝奥劝道:“将军连攻十日,既然无法快速拿下绛邑,何不早做围城的打算?” 郭援愁道:“我带领的军队不过是偏师,本就不受大将军的重视,如无法拿到足够的功绩,等到了论功行赏的时候如何比得过韩/猛、张南、吕氏兄弟等大将军亲信?” 祝奥道:“既如此,想要攻克绛邑便只能智取。” 郭援稍微振作:“如何智取?” 祝奥:“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次日清晨,天色露白之时,一骑轻骑从南边来到绛邑城下。 “快放我入城!我带来了太守大人的命令!” 绛邑城头始终有民兵在把守,见有信使到达十分的兴奋,连忙有人去喊绛邑县令贾逵上城。自从郭援包围绛邑,他们已经十几日没有收到安邑(河东郡治所)方向的消息了。 那名骑兵也十分兴奋,因为他根本就不是杜畿的信使,而是祝奥安排的死间。 祝奥颇有才干,早在年初就派谍间谍入河东侦查,收集了大量河东的情报,还意外得到一些杜畿亲笔文书、信件。正是依靠这些文书、信件,他连夜伪造了一篇诏令。诏令要求贾逵想办法保全绛邑的百姓,投降也无不可,“杜畿”作为河东太守不会因贾逵献出绛邑而牵连贾逵的家族,相反还会想办法营救贾逵。 说实话,这个计策的成功率很高。具祝奥之前获得的情报,绛邑内百姓数量颇多,士兵却很少。 现在郭援连日攻城不克,愈发的焦躁。作为一个名声在外的暴戾将军,如果在绛邑耽误时间太久,一旦城破,必定会屠城。 祝奥虽然是郭援的谋主,但心底却不希望发展到屠城的地步。大将军早晚是要一统天下的,到那时郭援经常屠城的习惯就会成为身上无法洗掉的污点。他作为郭援的谋主也会受到牵连。 所以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道义,他是真心希望贾逵就此中计,主动献出绛邑,他也定会规劝郭援善待绛邑百姓。 贾逵很快登上绛邑城墙,并没有立刻让人放下吊篮,先是看了看那名假信使,问道:“太守的大军何时能够到来?” 假信使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怀中拿出一份帛书,假装急道:“自有太守信件在此,快拉我上去,袁军要来了。” 贾逵听了假信使的话还是没有焦急之意,反倒从怀中拿出一个薄薄的小册子,自言自语道:“今日是十一月初一,111,现在是卯时一刻,还要在加41,在这。信使你且听着,天王盖地虎!” 假信使一脸懵逼:“什么虎???” 贾逵合上小册子,冷笑道:“你是假的。” 那假信使还想继续诓骗:“我从安邑一路赶来,如何说我是假冒?” 贾逵笑道:“你不懂,回去告诉郭援,绛邑不会投降,让他死了这条心。” 假信使还想在说什么,却见绛邑城上多有弓兵弯弓搭箭,只能遗憾离去。 待假信使走了,有绛邑协从守城的父老询问贾逵:“县令如何知道信使是假的?” 贾逵拿出刚才那本小册子道:“这是我最后一次收到河东太守信件时一齐送来的口令本,称后面再有信使来送信,必须能接出暗语才是真的。我听说是京兆太守满宠的办法,今日一试果然有效。” 那父老却忧心重重:“郭援向来暴戾,援军却迟迟不至,一旦破城,我怕他会荼毒百姓啊。” 贾逵安慰道:“先生勿要着急,司空大人已赐予京兆太守满宠持节的权利,由他统领河东各路袁军。满太守十几日前就抵达了安邑,这段时间定是在集结兵力,待兵力齐整定会派出援军来救咱们!” ———— 三国小知识:关于祝公道与祝奥,有很多人认为原本历史上私放贾逵的祝公道就是祝奥,公道是他的字,现在的一些三国游戏更是直接将祝奥和祝公道做成一个人。但祝奥是郭援的谋主,好不容易帮助郭援拿下绛邑,为什么又要放走贾逵?所以也有人认为祝公道应该是祝奥的族人,因此姓祝,本书采用这种看法。 三国志记载,绛邑父老为避免城破后被屠杀,于是只得向郭援开城投降。但约定不要杀害贾逵。所以说历史上绛邑投降与贾逵无关,而是绛邑本地的士族投了。 至于文中祝奥的假信使之计是我编的。 另外在历史中,郭援在袁尚的命令下进攻河东郡是202年的事情,书中早了一年。 第三卷 囚徒 第七十二章 移师小/平津 能想出天王盖地虎这种注意的当然是王垕,实际上连那个密码本都是王垕在接受辅国将军的任命后,返回偃师整军的时顺手印出来的,在开战之初便下发到曹军上下。只是河东战场距离主战场较远,十几天前才送到贾逵手中。 这个办法一点也不聪明,甚至可以说是简陋的,但它却改变了历史上绛邑投降的结局,也为河东战场带来了一丝变故。 河东治所安邑,满宠在十六天前便带领五千京兆援军抵达此处。 除他之外,还有凤翔郡太守程昱及中垒将军于禁的一万援军。再加上杜畿手中本就剩下的三千兵马,安邑目前共有兵力一万八千人。 正常推算下,将近两万的兵力就算无法击破郭援军,前去救援绛邑也是足够的。 但负责河东战局的满宠只是派中垒将军于禁带中垒军三千人前往闻喜布防,剩余一万五千人每日加强训练,却迟迟不肯发兵营救绛邑。 杜畿为此向雒阳连发了七道弹劾他的上书,可惜无一回复。 就在贾逵识破祝奥计策并期待援军不日将至的时刻,河东太守杜畿再次入中军质问满宠:“满太守,你究竟怎样才肯发出援军?” 满宠正在和程昱商议练兵事宜,见杜畿又来了便解释道:“伯侯(杜畿字),我前日便给你解释过了,我军多是新兵,战力低下,不提高战力如何是郭媛麾下五万狼骑的对手?” 杜畿也明白这个道理,但他有自己的理由。 “贾逵有出将入相之才,如今陷在绛邑生死不知,何其憾矣!且他是河东本地士族出身,范先、张固等本地士族拥兵自重,对待郭援的态度暧昧不明,如果我们不去救援贾逵,说不定整个河东都会投靠到袁绍的麾下。” 满宠听到杜畿的说辞,先是点头,后又摇头:“伯侯言之有理,但主公对我的命令是不可随意与郭援/交战,尽量拖延时间,守住安邑这个三辅大门。如果我们随便的去救援绛邑,极有可能会和郭援野战。郭援自出仕以来,百战百胜,未曾一败。他这次带来的五万大军中就有追随他数年的精锐,其余也都是并州招募的异族兵,战力强大,就凭咱们手中这些士兵恐不是其对手。” 这些说辞满宠早就和杜畿讲过,但杜畿今天是一心想要去救贾逵,便道:“这些都是畏战之言,如果觉得打不过便不去战斗,那我们何不一齐投降袁绍算了。袁绍在荥阳可是有五十万大军。司空才多少兵力,不也一直在努力退敌?” 满宠还是语态平稳道:“战争不止有意气,还要考虑天时地利。雒阳有八关可守,但河东却没有这样的地利。想要拖延时间,就只能在安邑之前的闻喜、绛邑层层布防。我来到安邑还是太晚了,现在就只能想办法增强闻喜和安邑的防守,更远的绛邑实在没有办法。” 杜畿还想说什么,却听凤翔太守程昱言:“东垣地势险要,且居高临下,正好守着郭援的后路。如果一开始东垣不失,我们自然可以兵进东垣,围魏救赵,威胁郭援的后方,那样绛邑之围自解。但可惜啊…” 杜畿脸色一变,正是他一开始没有估计到张白骑会攻克东垣,才导致河东战场局势如此的被动,此刻却是无法再开口请求派出援军了。 就在大帐陷入尴尬的气氛之时,有长安的使者带着钟繇的信件来了,满宠三人连忙去迎接。 信使一共两人,都是满宠认识的。 一人是新丰县令张既,出身凤翔寒门庶族,家中殷富,为人有容仪。十六岁就在冯翊郡担任门下小吏,后来屡次升迁,被郡里举为孝廉,但却没有前往京城入郎署为官。后来又被举为秀才,任新丰县令,他的政绩连续数年都是三辅之地各县之首,连曹操都听说过他。 还有一人名叫阎温,天水郡西城人。他是刚结束的大汉第一次科举考试的二甲第五名,也即是总成绩的第十名。本在尚书台学习参政,但由于士族官员辞官而补充到京兆担任郡中曹官。 “德容(张既字)、伯俭(阎温字),钟先生有何书信送到?” 张既从怀中拿出几份帛书,将其中之一郑重交到满宠手中:“禀太守,钟先生共有四份信件送来,这份是给太守的。” 满宠连忙接过信件,拆开火印仔细品读,待看过后才道:“原来剩余三份书信分别是给郭援、马腾、韩遂的。” 张既点头:“不错。我与马腾有旧,伯俭又和韩遂麾下阎行是族亲,所以派我二人先来河东,再转向西北送信。希望他二人能够出兵帮助抵抗郭援。 “郭援为钟先生外甥,特写信于郭援,希望他能退兵。” 程昱不解:“河东与武威、金城不再一个方向,如何先来河东?” 张既道:“韩遂、马腾在会盟后便已东进,现就驻军在安定附近。” 安定就在河东的正西方向,中间只隔着凤翔郡,杜畿大惊道:“难道他二人接受了袁绍的调遣,打算从西面攻击三辅吗?” 满宠为他解释:“钟先生的信中提到了此时,司空大人已拜马腾为征南将军,韩遂为征西将军,赐予两人开府的权利,只要求两人出兵帮助对抗郭援。但两人行军至安定便停下了脚步,态度不明,钟先生这才写信催促二人尽快进军。” 杜畿微微放心。 程昱是个雷厉风行的作风,道:“既如此,你二人且休息一下,便立刻去安定吧。我们会找人将郭援的信件送往绛邑。” 张既这便点头,阎温却道:“马、韩二人合军一处,不需要派出两个信使。不如就让我去绛邑,我还能帮三位太守给绛邑县令贾逵带去只言片语。” 满宠略一思索便同意了阎温的提议,请求阎温如果有机会见到贾逵便将安邑这边的难处告知,并请求贾逵最少再坚守半个月。 半日后,张既、阎温各自出发,迎接他们的将是不同的命运。 河东战局还在僵持,王垕和偃师折冲府的府兵却移师到了小/平津,这还要从那日袁军攻城开始讲起。 话说王垕将收拾战场的工作揽到手中,亲自带队下城去收敛敌军留下的尸体,拣回还能用的箭矢,重新挖掘陷阱,还顺手救了七八十个伤重被抛弃又侥幸没死的袁军士兵,其中居然还有两个百人将。 这些运气好的袁军一样被王垕安置在战地医院中。曹休等跟在曹仁身边的曹氏、夏侯氏小辈有些不解,但曹仁却认为王垕是真正的仁者,他日必能助曹操安定天下。 但就在第二天,大河对岸的袁军一大早便埋锅造饭,到了辰时更有大约三分之一,也就是将近五万的兵力突然离开营地向东,顺着大河往上游而去。 曹仁得知消息连忙击鼓升帐。他判断袁军分兵的目标是上游百里之外的小/平津,小/平津虽有守军,但人数不到一千,恐不是袁军数万人马的对手。 小/平津是雒阳北方重要的渡口,也是雒阳八关之一,所以也可以称为小/平津关。 那里地势同样险要,也可供大军渡河。袁尚刚抵达孟津时曾分兵一万攻击小/平津,但被小/平津守军击败。这只军队又去河阳一代寻找机会,但同样被河南这边河阴一代的曹军守军击败。 在那之后就再也没有袁军去进攻小/平津,而是一直在死磕孟津。 现在敌军突然分兵,曹仁不知他们的真实目标,便只能升帐商议派出一只部队前往小/平津驻防。至于河阴河阳一代,徐晃已经从相近的弘农出兵,带骁骑营两千人马赶去布防,再加上那里没有大的渡口,不需要太过紧张。 王垕带法正、夏侯懋参加了这次战斗会议。 曹仁属意由乐进带兵前往小/平津布防,王垕也不在意,但偃师折冲府右翼都尉法正突然道:“此次前往小/平津布防,请护军一定交给偃师折冲府。” 王垕没有压制手下的习惯,没有任何表示。 曹仁见王垕没有异议,便问道:“偃师折冲府成军时日较短,前日虽有子林布阵的神勇,可独自作战不同在孟津,你可确定能守住小/平津?” 法正见王垕微微/冲他点头,这才道:“小/平津只有偃师折冲府能够前去布防,原因有三。 “乐将军麾下游击营善于打硬战,我观袁军旗帜,其主力还在孟津,这里离不开乐将军和史将军的神勇,此其一。 “小/平津处河道较孟津这里更为开阔,关隘前的河滩空地却教孟津这里狭窄,敌军渡河不易,防守难度没有孟津这里高,偃师折冲府大多是新兵,正好适合演练守城的技巧,此其二。 “天气渐寒,敌军分兵也是为了减少后勤压力。我们偃师折冲府这次带来了大量辎重,更不缺拉这些辎重的牲口,能够最快速度前往小/平津,此其三。” 曹仁满意道:“既如此,偃师折冲府即刻前往小/平津布防。务必在三日内抵达小/平津,防止敌军的突袭。” ———— 三国小知识: 1、阎温和阎行没有关系,书中是我编的。 2、小/平津关在孟津上游还是下游说法不一,本书中还是按照谭图上标注算作上游。 顺便说一下,小/平这个屏蔽词真是害苦我了,这是加了多少“/”... 第三卷 囚徒 第七十三章 所谓军师 王垕根本没用三天就抵达了小/平津,这得益于府兵所拥有的远超这个时代军队的纪律性,这种纪律是王垕用了大半年时间一点点灌输给府兵的,它大大的拉近了府兵和那些经年老兵之间的战力,更给了王垕敢于单独带兵的胆量。 当然,王垕不可能真的自己一个人带领府兵,还有小鸭夏侯楙和法正这一文一武帮忙,府兵中各级军官也不是吃白饭的,他不需要事事亲力亲为。 不过王垕并没有带全部府兵离开孟津。由于之前的战斗伤亡很大,王延年和他的军医司马被留下了大半,他们将继续照看孟津关连日征战受伤的一千多名伤兵,只有一百名军医跟随王垕上路。 另外还有一百多名擅长土建的府兵被王垕留下,他们将为孟津关搭建两座新箭塔。新箭塔将使用竹子作为骨架,辅以浇筑水泥,将比普通的木质箭塔坚固数倍。在新箭塔外面,还将悬挂十几层竹席以减缓石弹的冲击。 抛去四百军医、一百府兵和之前守城战受伤的府兵,最终有2500人跟随王垕抵达了小/平津。 小/平津关在地形上和孟津关较为相似,同样背靠邙岭,面朝大河,是一处极其险要的关隘。 只稍事休息了不到半日,王垕便命令府兵同样在小/平津关左右两侧建立箭塔以增强防御能力。 其实小/平津这里的防御工事还算完备,之前也有一部驻军,共有800人,守将是校尉军职的秦琪。 不错,正是过五关斩六将的那个秦琪。 额...好像是被斩的。 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秦琪颇有才干,看上去膀大腰圆的,武艺貌似也很不错,对偃师折冲府是不错的战力补充。 如此一来,小/平津便有了3300人的兵力。 王垕站立在小/平津城关之上,等待袁军的到来。 这一等就是三日。 直到三日后,连两座箭塔都建好了,袁军分出的五万兵马才出现在王垕视线中。这五万军队没有全部留在小/平津,而是又分出两万奔往河阳方向。 王垕以为袁军这就要攻城了,但等他们扎好营地又是过了两日。他心有不解,这波袁军的战力有些太拉跨了吧?还是法正为他讲解了其中奥秘。 “将军,敌军虽众,但观其旗帜都是南部匈奴之兵。南部匈奴降服汉室百年,虽骑兵众多,但精锐力量较少,大部兵马都只是奴兵,战力低下,从孟津绕路来到这里足足百余里,奴兵走上五六天已经是快的了。” 王垕这才恍然大悟,又问道:“那这些匈奴兵何时会来攻城?” 法正判断:“至少还要等上两天。南部匈奴一直居住在并州,因连年天灾和鲜卑的崛起才南下至河内,依附于袁绍,想要在河内生存就要听命袁绍。但于罗夫和刘/豹也不是傻子,定不会全力攻城。” 听到刘/豹之名,王垕心头一动,又问:“南部匈奴族内老幼是不是也在河内?” 法正点头:“这是自然,就是不知在敌军后方哪座城池了。” 话说曹操数月前收到蔡琰的来信大惊,连忙派遣使者去南部匈奴交涉,准备赎回蔡琰。却不曾想一连派了三波使者都没有谈拢价格。 刘/豹这厮见曹操和自己老婆是老朋友,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竟是狮子大开口,称没有万金或者粮食十万石就不会放蔡琰返回司隶。 司隶朝廷财政困难的让曹操都快重新设立摸金校尉和发丘中郎将了,哪还有万金用来赎人,至于粮食更是不可能。 之所以会这样,主要原因还是匈奴此时的阵营和历史上不同。历史上曹操向刘/豹赎回蔡琰时袁氏已被灭,南部匈奴是依附于曹操的。现在南部匈奴和袁绍站在一边,自然是怎么恶心怎么来了。 王垕听到这个消息时犹豫了半天还是告诉了刘竟。 刘竟也不哭不闹,但大着肚子想要返回河内去寻蔡琰,张王氏、赵氏好言相劝都没有办法。 最后王垕无奈只得给曹操出了一个主意。想当初蔡邕也是名满天下的大儒,他的女儿被掳到匈奴怎么说也是一件打了中原士族脸的事,可以请求司隶各士族出钱众筹来赎回蔡琰。 曹操走南闯北多年却也没见过集资,对此事将信将疑。但在袁绍向曹操宣战前,这个众筹项目便收集了将近七千金,如果袁绍不来进攻司隶,说不定现在已经凑够钱了。 无论是曹操还是荀彧都没想到在赎人这件事上司隶各士族能这么配合,甚至因为这件事一些士族的反曹行为都收敛了很多。 这就属于意外收获了。 又过了两日,南部匈奴终于将刚收敛的船只放下河准备渡河来攻城。 王垕一时振奋。但当敌军真的攻上来,他又有些泄气,敌军的攻势太弱了,可能连孟津那边袁军攻城强度的一半都不到。 反倒是法正一副老神自在的模样。 王垕不禁询问法正:“孝直,你是不是早就想到会是这样?” 法正点头:“不错。” 王垕叹气道:“小/平津虽然更好防守,但我军毕竟还是防守的一方,这仗也不知要打到何时。如果确定小/平津问题不大,不如分出一部府兵返回孟津,帮助镇北护军。” 法正忙道:“不可!” 王垕不明所以:“什么不可?” 法正见周围亲兵都离得较远,低声道:“将军,虽然战局还算能够僵持,但总归还是敌众我寡,我军一直被动防守也不是办法,要想办法退敌。河内袁军的主力都在孟津,那里地形狭窄,又在敌军的跟前,没有机会有所动作,想要破局就必须离开孟津。正好南部匈奴纪律缺失,我们只要等待天时,必能够想办法大破敌军。只要河内袁军退去,虎牢关的袁绍五十万大军也就是独木难支了。” “啊!” 王垕这才知道法正非要来小/平津竟是想要反攻。他有心想要反驳,但又一想,眼前这位可是法正啊! 他故意绷起脸:“孝直又何想法便直说。” 现在的法正还不是原本历史上十几年后那个睚眦必报的法孝直,嫩得多,见王垕面露不快心底一下便紧张起来。 但法孝直毕竟非常人,很快就调整心态,慢慢道:“还请将军从现在开始就收集打造船只,一旦天时所向,我军便偷偷渡河,寻找机会破敌。” 王垕还是绷着脸,点头道:“那好,收集船只的事情就交给你去办吧。” 法正放松下来,领命去了。 等法正走远了,王垕才揉着脸缓解紧张的心情,和这种九十几智力的大拿打交道是在太消耗心神了。 不过法正的主意虽好,王垕也不会随便采纳,他回到房间,将法正的想法写成信,派人送回雒阳请示曹操。 小/平津这边战事缓和,孟津关最近几日也没有了大的动作。 那次持续了一日的攻城袁军损兵超过一万,如此大的伤亡是袁尚无法接受的。 袁尚样貌极其俊美。要知道袁绍本人就是个老帅哥,但连他都惊讶于袁尚越长越帅的趋势,再加上袁尚生母刘夫人的耳边风,也难怪袁绍会最喜欢袁尚了。 其实袁尚本人的才干相当不错,可能距离他的样貌还要差一些,但绝对不多。 袁尚的一大优点就是信任他人。他年纪也是二十几岁,自知履历无法服人,所以最擅长向其他人请教问题。 去年他坐镇邺城,在审配的帮助下为袁绍大军提供粮草,每日兢兢业业,能力和态度都得到了审配、逢纪等袁氏重臣的认可。 他还多次去狱中看望田丰,询问田丰对官渡前线的看法,深知田丰的才能。这次袁绍将田丰派来辅佐他,更是让他欣喜,任何事都向田丰请教。 “于罗夫带南部匈奴抵达小/平津,还分兵去了河阳。田先生,下一步咱们是否恢复对孟津的每日攻城?” 田丰手中拿着一面羽扇。明明天气愈发寒冷,他却还是喜欢手持摇扇,这是他从狱中出来后便养成的新习惯,对外自称是喜欢清凉的感觉,其实他是想无时无刻提醒自己不要再一头热就做出对自己、家人不好的事。 “刺史,我军来到孟津后一共攻了多少次?” 袁尚答道:“22次。” 田丰摇着羽扇:“可有几次攻上城墙?” 袁尚又答:“5次。” “为何如此少?” “能投入的兵力有限,曹军防御完备。” 田丰点头,很是满意:“不错,孟津险要,一次能够投入攻城的兵力有限,想要拿下孟津就只能像上次那般以车轮之法反复攻击。可是刺史,你做好战死一半将士的准备了吗?” 袁尚沉默不语,他确实无法下定决心才迟迟推迟对孟津攻势。上次已经是极好的机会,结果被乐进和夏侯楙两次冲阵搞得军心士气大挫,尤其是夏侯楙那次,神秘的会发出巨大声响的武器,还有能将人斩为两段的巨大战刀都给了袁尚极大的震撼。 田丰叹了口气:“看来刺史也明白想要攻克孟津的困难。” 袁尚心有不甘:“还请先生教我如何破敌。” 田丰点点头,摇着羽扇道:“攻克孟津不易,想要破敌却还是有办法的。” ———— 三国小知识:历史上袁尚并不想大家想象之中那么拉跨,他可是在黎阳战役中打的曹操在“获胜”后向南转进六十公里,紧跟着又跑回许都。实际上如果不是袁氏内部内斗严重,袁绍的三个儿子、一个外甥能全心全意对抗曹操的,胜负真的是不一定。而曹操在挑动袁绍儿子们内斗的情况下,统一北方却也花费了数年时间。 第三卷 囚徒 第七十四章 赴死 袁尚大喜,忙向田丰行礼道:“先生务必教我。” 田丰抬起羽扇一指大河对岸:“除了孟津,大河上下百里没有可供大军渡河的渡口。因此刺史才要拿下孟津,好让大军进入河南境内。” 袁尚点头:“不错。” 田丰又道:“那将军可知对面孟津有守军多少?” 袁尚道:“孟津之前有曹、史、乐、王四面大纛,但随着我军南匈奴部西去,王字大纛也便不见了,我估算对面应该还有曹仁、史涣、乐进三部人马,最多不超万人。” 田丰手中羽扇向下一按:“我军十万,敌军只有一万,以十攻一,如果不是在孟津关这种易守难攻之地,一人射上一只箭矢就能击溃敌人,一人挥出一刀就能将敌人全部斩杀。” 袁尚被田丰说的热血沸腾,左手一锤右手手心:“着啊,我军势大,正该如此。可大河阻拦,又有孟津雄关,我军无法渡河。近日天气渐寒,但大河水流茂盛,也不会上冻啊。” 田丰摇头晃脑:“如何说我军无法渡河?我观这大河上下尽是可渡河之地。” 袁尚不解道:“有邙岭阻隔,我军从他处渡河无法展开阵势。且大河对岸每隔五里就有曹仁的哨塔在监视大河,可能我军刚刚上船,曹仁的军队就已经出动,届时半渡而击,我军根本无法在河对岸站稳脚跟。” 田丰叹道:“刺史还没有想到吗?如若我军十万之众在孟津上下百里范围内一齐渡河,就算曹仁知道我军动向,他又能去攻击谁呢?” 袁尚一愣,但旋即道:“我军如何有供十万大军一次渡河的船只?” 田丰微笑道:“刺史可还记得去岁曹军在官渡渡过济水、濮水如履平地?” 袁尚点头:“不错,我听吕旷将军言,曹军每次渡河都极其迅速。听闻是曹贼麾下王垕所做连环船和快速浮桥的功劳。” 田丰道:“既如此,且随我来。” 袁尚跟随田丰来到大军后营,只见这里的士兵正在不停的杀羊、杀马、剥皮。 袁尚一怔:“这是在干什么?” 田丰将一个充气的羊皮递到袁尚面前,“刺史请看此物。” 袁尚接过羊皮气球:“这是…” 田丰道:“此为革船,匈奴人渡河的物品,一个成年男子即便不会水,也能抱着革船渡河。而十个如连环船一般连在一起的革船足够承载全副武装的一伍人马。如果继续将革船相连,就算大的辎重车辆和牲畜也能平稳的渡过大河。” 袁尚恍然大悟:“所以田先生那日才会要求于罗夫西去,又扣下他们大半牲畜。” 田丰点头:“不错。南部匈奴西去有诸多好处。 “一来可让曹仁分兵,让我军渡河更加容易。 “二来他们留下的牲畜可以用于制作革船。 “三来南部匈奴不听号令,他们离开,我军反倒能提升战力,还能节省我部粮草。” 袁尚郑重的向田丰行礼:“先生大才,显甫佩服。不知要多久才能凑齐十万大军过河的革船?” 田丰略一估算,道:“还要半个月。” “半个月可以等。” 袁尚因久攻不下而焦急的心情放松了不少,“早知那日就不猛攻孟津了,弄得现在营中多有死伤。” 田丰又道:“兵力一事也好解决。郭援在进攻河东时便招降黑山贼张白骑部作为侧翼。现黑山贼王当、孙轻两部就在山阳(河内中北部县)以北的山林中,刺史何不派遣使者送去金银,再许给两人高官,两人必然会归降刺史。就算黑山贼战力不高,也可以让他们来护卫野望、州二县,为刺史守住后路。刺史便可将后方兵马调来前线,以充兵力。” 袁尚更是大喜,立刻派人去招降王当、孙轻。 王当、孙轻和张白骑类似,虽也是黑山贼,但和张燕并不是从属关系,他们只是名义上敬张燕为黑山贼最大的头目,本身都是独立成军的土匪。两人收到袁尚的招揽大喜,上表愿意归降。 袁尚便分别封两人为野王县都尉和州县都尉,让他们带着手下守卫大军后路,反调遣两县守军补充前线兵力。 河内太守魏种听闻此事连忙向袁尚上书,称黑山贼多野蛮之辈,不可轻信。 但袁尚无动于衷,反要求魏种加征一批粮草和牲畜。 魏种没有办法,只能应允。 袁尚得到兵力和粮草的补充本可以等待革船造好,但田丰又提醒他长期不攻城可能会让曹仁警觉,便又试探性的攻了三次。可这次船载的小型投石车无法对孟津关新建的箭楼造成威胁,石弹撞上去竟会被弹飞。 一连攻城三日连城墙都没碰到,袁尚不愿再消耗兵力,只等革船全部造好的一刻。 再说回河东,郭援又连续围攻绛邑五日,虽数次登上城墙,却始终无法攻克绛邑,反倒损兵数千。 气得郭援跳着脚指着绛邑怒喊:“他日我攻破此城,必屠城十日方解我心头之恨!” 绛邑百姓多有惊惧。 就在此时,一名使者从南方而来。 这名使者就是阎温了。 他本想先去绛邑,将满宠等人的嘱托告知贾逵。但他运气不好,在绛邑以南十里的地方被郭援麾下游骑俘虏,直接带到郭援面前。 郭援刚刚痛骂了绛邑,回到大帐还是一肚子火,看到被五花大绑的阎温也没有好气,瞪着阎温道:“说吧,那个顶替了我舅父的什么宠给绛邑带了什么话?” 阎温虽双手被绑在背后,刚刚又被人用力扔到了地上,但还是努力站起身,看着郭援道:“京兆尹并没有什么话带给绛邑,反倒是钟先生委托我为将军带来一封书信。” 郭援本已坐在胡床上,听闻脸色一变,起身道:“信在何处?” 阎温:“就在我怀内。” 郭援:“来人!把书信取来。” 郭援的亲兵从阎温身上搜出钟繇写给郭援的书信,郭援一把抢在手中翻看起来。 “真是一派胡言!” 郭援将书信扔在地上,怒道:“我舅父已辞去司隶校尉之职,如何还会为曹贼好言,定是你们囚禁了我舅父,逼他写信扰乱我的判断。来人,将这个人拉出辕门斩首示众。” 阎温脸色微青,但没有任何辩解之言。 还好祝奥来到大帐,忙言:“不可!此人怎么说都是将军舅父派来的信使,如果斩杀了他,天下人该如何看待将军,还是将他放走吧。” 郭援犹豫片刻摇头道:“这人观我军中虚实,一旦放他回去定会坚定绛邑守军的信心。” 祝奥心思一动:“不如就绑这个信使到绛邑城下,让他来劝降绛邑。” 郭援这才满意,对阎温道:“你若还想活命,就帮我劝降绛邑,我会看在你是为我舅父送信的面上饶你一命,否则我就当着所有人面将你处死。” 阎温脸色铁青,只得缓缓点头。 不多时,郭援、祝奥带着阎温再次来到绛邑城下。 郭援派士卒带着五花大绑的阎温靠近城墙,士卒向城上大喊:“你们的信使被我军抓住,不会有援军了,快投降吧!” 绛邑城头一阵骚动,贾逵连忙上城,但他并不认识阎温,无法判断郭援一方的说法,这就打算派人射箭将这些扰乱人心的家伙射死。 阎温突然上前三步,他站的笔直,高高的仰起头,似乎想让散乱的头发不再遮挡他的视线,但双手被缚没有成功,便直接大吼道:“吾乃天水阎温,带来京兆尹的嘱托,援军很快就会抵达,你们一定要守住啊!!!” 袁军士卒后知后觉想要去捂住他的口鼻,阎温倒在地上还在大喊,士卒只能将拳头塞入阎温口中,将他拉了回去,但消息已经传入城内。 郭援怒道:“你难道不怕死吗?” 阎温虽被士卒按在地上,却正道:“事君之道只有一死,您却要让我说出不义的话,我难道是苟且偷生的人吗?” 郭援愤怒的抽出长刀:“既如此,我便成全于你。” 言罢一刀斩下。 祝奥就在一旁却没能反应过来,见阎温死去,大惊,苦道:“将军这次做的太过分了,就算想要处死他也应该返回营地再由士兵为之。现在您当着绛邑城守军的面斩下此人头颅,我军想要拿下此城就更难了。” 郭援也知自己做的不对,犹再狡辩:“无妨。他刚刚说敌人的援军就将抵达,我军正好假意攻城,实则在绛邑以南的地方设伏,围点打援,只要消灭了满宠、杜畿的援军,整个河东和三辅之地都再没有能与我对抗的敌人了。” 祝奥不好当着周围士卒的面再责怪郭援,只能忍耐,先帮郭援谋划设伏一事。 绛邑守军、百姓看到阎温慷慨赴死全都痛哭起来。贾逵更是含着眼泪道:“天下间的义士都站在我们一方,有这样的英灵守护,我一定会守住绛邑,不让敌军进入绛邑一步。” ———— 三国小知识:历史上阎温死于213年,当时马超在围攻翼城,凉州刺史韦康派阎温突围向夏侯渊求救,途中被俘。马超欲使他劝降翼城,阎温朝着城内大声喊:“大军不出三天就会来,努力呀!“马超大怒,虽然没有立刻将其处死,但因无法攻克翼城为了泄愤还是将他杀死了。 ps:之前看三国的谭图,看见京兆郡,便将满宠写成京兆太守了。今天才突然想起是魏国将京兆改为郡,此时还是大汉,满宠的官职不应该是太守,应该是京兆尹。 第三卷 囚徒 第七十五章 痛哭的钟繇 定下伏击计划,郭援便偷偷撤走围攻绛邑的大半兵马,在绛邑以南的汾河支流附近设下埋伏,探哨向南放出五十里,只等着满宠的大军到来。 但前后等了七八天,却迟迟不见曹军的影子。 郭援愈发烦躁,苦于没有办法发泄,只能每日鞭打士卒出气。 祝奥也没有了主张,有心劝郭援暂时撤军,却没有魄力去执行这件事,每日也是愁眉不展。 终于到了设伏的第十天,南方放出的探哨传来消息,有一只万余人的军队从闻喜方向奔绛邑而来,距离设伏地点只有不到三十里。 郭援大喜,命各军整军备战,却又听闻这只曹军每日只行十五里便扎营,行军途中也是阵型森严,没有合适的机会发动伏击。 原来在张既、阎温离开后,杜畿还是每日劝满宠出兵,满宠依然不动如山。 突有一日,满宠召见杜畿,让他点齐兵马支援绛邑。 杜畿不知发生何事,但还是对满宠终于出兵欣喜若狂。 但大军才过闻喜,刚汇合了于禁的中垒军,满宠又下令每日谨慎行军,必须全军齐整,摆开阵势才能开拔,如此一来便每天走不了多少路程。 杜畿愈发愤懑。 满宠言郭援兵强,统兵能力又高,不能不小心应对。 杜畿没有办法,两人虽然职位同级,但满宠有持节的权利,是河东战场曹军统帅,他没法反驳,只能在心底希望绛邑能够守住。 郭援见满宠行军秩序井然,知道没有伏击的机会,本想退兵,但转念一想白日没有机会,不代表晚上也没有。 他立刻击鼓升帐,要求全军即刻休息,子时出兵,竟是要去夜袭曹军。 祝奥连忙劝阻:“我军兵多势大,就算没有机会伏击也不需要弄险夜袭。” 郭援却道:“绛邑守备森严,现在又有了外部的援军,如果还想继续攻伐河东便只能趁两股敌人没有汇合的时候。我身为大将军亲封的河东太守,却连河东的治所都没有去过,说出去还不够他人嗤笑的吗?我意已决,今夜定要一战破敌。” 祝奥没有办法只能退去。 当夜,袁军士卒子时艰难的从草垛上爬起来,饱饱的吃了一顿饭,在各自主将的带领下离开营地,只带着武器和没有点燃的火把轻装上阵,目标正是三十里之外的曹军营地。 四万袁军行了三个时辰,终于在天明前堪堪抵达曹军营地。 快要天亮却还没有天亮之时也是最适合夜袭的时刻,郭援饱读兵法,更是在收复并州的过程中身经百战,知道战机难寻,此时此刻正是他唯一一个还有机会挽回河东战局的机会,当然不可能放弃,立刻命令全军发动攻击。 但最先一波袁军刚刚攀上曹军营地大门,准备用绳索将其拉倒,曹军大门便从内部打开。数千以逸待劳的曹军在于禁麾下猛将王飞、王雄兄弟的带领下杀了出来。 郭援大惊,连忙指挥后续部队上前顶住曹军。王飞、王雄兄弟毕竟还是人少,一时竟是被顶了回去,直到于禁、程昱各自带兵从营地其他出口赶来才稳住战局。 郭援想调兵继续攻击,可就在这时,有两股骑兵从郭援军身后出现。 只见左面一员猛将,三十岁上下,银盔银甲,胯下一匹玲珑白马,使一口截头大刀,有万夫不当之勇,大刀挥舞一下就斩下一颗头颅。 右面更有一员虎将,二十五六的年纪,生的是面如冠玉,目如流星,虎体猿臂,彪腹狼腰,声雄力猛,手中拿着一杆亮银枪,背后还背着四杆短矛,远远的看到郭援的大濤便是一矛激射而出。 那短矛在空中跨出一个弧线,稳稳的扎在郭援大濤之上,巨大的冲击力将郭援的大濤从中间击成两断。 郭援全军大乱,可就在这时,郭援军身后竟出现第三只骑兵,当头一人四十多岁,身后一杆大濤高高的竖起,上书一个大字——马。 “不好!是西凉马腾!” 郭援这才知晓敌军来历,只见前后左右都是敌军,自军却因为大濤被马超击倒而丢失了士气,全都乱做一团。 祝奥忙道:“将军,快跑吧!跑到绛邑,那里还有一万大军,我军还能徐徐退去。” 郭援脸色数变,却还是叹道:“大丈夫生于乱世,应该带几十万大军,纵横天下。如若战败,也不应逃避,要像十日前我杀死的阎温那样从容赴死。” 祝奥没有办法,只能脱掉盔甲,装作小兵独自逃跑了。 郭援命人摇晃剩余旗帜,召唤士兵继续抵抗,自己则带军向马腾杀去。 马超、庞德引兵前去阻截。 马超看到一员大将,精甲精骑,身边还都是精兵守护,知道这就是郭援。他将银枪送到左手,右手向背后一探,一次将剩余三发短矛全都握在手中,大喝一声:“着” 三发短矛一齐投出,成品字形疾飞向郭援。一矛扎在郭援的战马上,剩下两矛一矛扎入郭援胸口,一矛将他的头盔面甲扎破直入左眼。 郭援跌落在马下,他最后看到的画面是一柄截头大刀向自己斩来。 “吾这一世,无悔矣。” ———— 几日后,远在长安的钟繇收到一个盒子。他打开盒子,一颗人头安静的躺在盒子内,没有了往日的狰狞。 人头用石灰腌了,失去大部分水分,皮肤惨白且干瘪,显得比往日间苍老了很多。人头的左眼上还插着半截矛头,但依然能看出原本的样貌。 钟繇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将矛头拔出,只轻唤了一声:“援,你回来了。” ———— “舅父!舅父!” 钟繇放下手中竹简,无奈的抬起头:“援,你有何事?” 郭援趴在案几对面,嬉笑着脸:“我母说我10岁了,可以学习剑法。舅父你不是佩着剑吗,教我剑法吧。” 钟繇不禁摇头:“你个小鬼,昨日要学做赋,前日要学驾车,大前日要学兵法。你这样来回的改变想法,最后什么都学不会啊。” 郭援撇了撇嘴,“我不管,韩家兄弟和只比我大两岁都佩剑了,我也要学剑。” 钟繇知道郭援老/毛病又犯了,想像前两日那般拒绝,但话到口边心思却是一动。 “可以。” 郭援本以为这次又会被拒绝,头都低下了,突然见钟繇答应欣喜若狂抬起头:“太好了,舅父可不能反悔。” 钟繇揪着颌下刚长出的几根胡子道:“你先别太开心,有条件的。” 郭援忙道:“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钟繇神秘一笑:“别急,你先听我说。我可以教你剑法,但前几日你想学的做赋、驾车、兵法和书法也要一并学习。” 郭援傻了眼:“我记得好像没想学书法的…” 钟繇摆手:“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不能真的用心将这五样学好。如果你能将这五种学问学好,你念念不忘的将军梦就一定能实现。” 郭援果然又来了力气:“真的吗?” 钟繇点头:“真的。” 郭援还是有点犹豫,自言自语道:“我怎么不知道当将军还要学书法……” 钟繇却怕他反悔,又道:“你可要快点做决定,再过一会儿说不定我就不想教了。” 郭援这才下定决心:“好,从今日起,舅父就是我的老师。” ———— “舅父,我走啦!” 郭援骑在马上最后一次转身道别。 钟繇站在路边的亭子内,远远的向郭援挥手。 雏鹰长大了,总是要翱翔的。 郭援早就行过冠礼。沛国郭氏虽然这些年在郭援亲父死后便和钟氏关系一般,连钟繇亲姐都带着小郭援回家住了十几年,但总归还是看在血亲的关系为郭援在冀州谋了一个军职。 钟繇亲姐自是欣喜,但钟繇却不希望郭援前往冀州上任。现天下大乱,诸侯纷争不断,连他都借着生病的机会辞去官职返回家中,观望天下,郭援这一去是福是祸尚未可知。 钟繇突然很想叫住郭援,但郭援已经转回身,抽鞭纵马,消失在道路的转弯处。 ———— 某一日,钟繇十分的开心,拿着一封书信逢人便夸:“我外子援上月击败了中部鲜卑,带兵光复上党郡。” 夸来夸去,突然有侍从禀告,汉尚书令荀彧上门求见。 钟繇连忙去迎接荀彧,一番行礼后拿出郭援的信,又一次夸赞:“我外子援上月击败了中部鲜卑,为大汉光复上党郡。” 荀彧先是肯定了郭援代表大汉征讨不臣的功劳,这才说出来意。 “元常可想回长安?” “长安?” 钟繇一时沉默。 长安隔壁就是河东,而河东又与上党相连,郭援就在上党。现在曹袁两方虽然还保持着明面上的和睦,但边境冲突不断,这时荀彧来求钟繇返回长安,定是要安稳西方战局。 如果曹袁全面开战,郭援带兵攻入河东,他又该如何自处? 但如果他不去,郭援若是兵败… “文若,请为我引荐曹公。” ———— 盒内盒外,两个世界。 盒外之人轻轻抚摸着盒内人头,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却不知如何开口,只是压在心头,化作两行清泪,滴落在人头之上。 ———— 三国小知识: 1、历史上郭援死后钟繇确实痛哭,但两人具体关系如何并没有相关记载,书中都是我编的。 2、钟繇很早便举孝廉,任尚书郎、阳陵县令,后因病辞去官职。当他再出山,都已经是李傕、郭汜等专权的时期了。钟繇在献帝逃离长安东归的过程中起到了一定的作用,拜御史中丞,迁侍中、尚书仆射,封东武亭侯。后在建安四年,也就是西元199年,因为熟悉关中事务,被荀彧推荐,由曹操任命为司隶校尉。这也是为什么历代暗耻三国志中,200年剧本钟繇都在长安的原因。 3、评书中庞德的武器为截头大刀。正史上也是马腾出兵,然后庞德阵斩郭援,但并没有马超出现在河东战场的记载。 ps:昨天第二章田丰说带领南部匈奴的首领写错了...应该是呼厨泉,写成已经死了的于夫罗啦...已经提起修改,大家知道就好,应该不影响阅读。另外说一句,于夫罗是呼厨泉和刘/豹的父亲,呼厨泉和刘/豹是兄弟关系。 第三卷 囚徒 第七十六章 三…等等,是一顾茅庐 郭援兵败身死,祝奥星夜赶回绛邑,带着剩余一万兵马赶紧跑路,打算直接返回上党。 一连跑了三天,祝奥才想起派人去通知东垣的张白骑,但还是慢了一步,马超的从弟马岱已经带兵击败了张白骑,还阵斩张白骑,彻底消灭了这一路黑山贼。 当晚扎营,思来想去也不知道怎么败了的祝奥烦闷不已,这时他的族弟祝公道突然来到营帐。 祝奥和祝公道同在郭援军中,只不过他是郭援谋主,地位颇高,祝公道却只是后营的主管之一,和最早的王垕地位差不多。 “公道何事?”祝奥板着脸道。 祝公道扑通跪了下去:“大哥,我对不起你,是我将我军准备伏击的消息透露给曹军的。” “你说什么?!” 祝奥大惊,他赶忙走出营帐让账外亲兵远离,回来后道:“你这是为何?” 祝公道道:“那日我观阎温慷慨赴死,心中不忍,见郭将军扬言要在绛邑屠城,便偷偷派出亲信去闻喜给曹军报信,以防曹军中了埋伏。我本以为将军见没有机会伏击便会撤军,但我没有想到将军要去劫营,更不知为何马腾会突然出现啊!” 祝奥也是懊悔不已,对自己连续没能劝阻住郭援感到惋惜。 兄弟二人商议半夜,均觉返回上党也会遭到高干的责罚,不如就此带兵去投了曹军。 天明后,祝奥命亲信将剩余的几个校尉请入大帐,明言要投降曹军。 有校尉不服,突然有百十名刀斧手从账外入内,将不服者尽数斩杀。剩余校尉再无人敢反对,祝奥带兵返回绛邑,派出使者投降了满宠。 直到投降,祝奥才得知一切都是巧合,阎温要传给绛邑的话语本是要绛邑再坚守半个月。如果不是他提议让郭援带阎温去劝降绛邑,根本不会激发绛邑上下死守的决心。 另一边张既前往安定,虽没有说动韩遂,但还是顺利说服马腾出兵。这个消息传回安邑,满宠才提前出兵救援绛邑,可到了闻喜却又收到祝公道的提醒,便缓步前行,等待马腾军到来。 至于夜袭一事,则是贾逵见郭援连日不再攻城,知道情况有变,冒险派出使者提醒满宠小心。 又是恰好,马腾的大军也来到绛邑左近,派使者来与满宠接头。 得到多方提醒,随军的凤翔太守程昱判断郭援定会前来夜袭,曹军这才以逸待劳,打了郭援一个措手不及。 真的只能说天时全都站在曹营一方。但话说回来,如果不是郭援非要在明面上兵力占优的情况下发起夜袭,他也不会死在河东的土地上。 河东这边战事终于平息,小/平津也拉开了反攻的大幕,法正口中所言的天时终于出现,一场胆大包天的奇袭即将展现在天下人的面前,但一切还要从阎温慷慨赴死的时候开始说起。 王垕的一封书信摆放在曹操身前案几之上,他将法正所言尽写在信中,请曹营唯一的战略大师,也就曹操本人参考。 看过王垕的书信,曹操有了一个大致的计划,但他还是询问在雒阳能够咨询的两个人。 “文若、奉孝,你们如何认为?” 郭嘉最近没有再嗑五石散,身体恢复了一定的健康,也开始重新办公,他对法正的天时论十分赞赏:“法孝直是科举所有考生中最擅长奇谋者,看到他就好像看到戏志才一般,总能给人带来惊喜。” “但也可能是惊吓。” 曹操笑了起来。他也想到了最初的军师戏志才,那是一个极其喜欢弄险的人,用了他的计策不是大胜就是大败。也是在那种大起大落一般的战场上,他才锻炼出如今的战略、战术能力。 郭嘉同样笑着摇头:“但不可否认,法正的才能极高。现在我军是守势,看似被动,但主公在雒阳有三万新军,各路兵马挤一挤也不是不能再挤出两千主力,活用这些兵力足够在除虎牢关以外的任何一处战场上扭转战局,进而迫使袁军整体的进攻计划失败。” 曹操点头:“奉孝所言极是。那究竟哪处地点适合破局?” 郭嘉一指地图:“当然是小/平津。南匈奴军纪散漫,最合适作为战局的突破点,那里还有法正这才的惊世之才,厚土又是最为稳妥之人,定能给司空带来惊喜。” 曹操心动,但未立刻拍板,转头问不发一言的荀彧:“文若可有什么不同的想法?” 荀彧果然不同意弄险,他说道:“现在我军各处用兵,看似危如累卵,但各处守的十分严整,袁军虽强,却根本没有机会进犯雒阳。我军兵少,消耗也少。反观袁军,战兵和民夫加起来超八十万,每日消耗的粮草车载船装。这样的攻势袁绍能维持多久?也许到不了冬月,袁军就会被自己的后勤拖累夸,自会退去。 “我们还是继续休养生息,这样维持个几年,等重新建设好雒阳、弘农等地,厚土提出各种改革策略也将逐渐发挥出威力,那时我们再反攻中原,必无往不克。” 荀彧说的是正理,但曹操思考片刻还是道:“文若说的是谋国之策,奉孝的谋略却是眼下咱们最需要的。战场上千变万化,也许今天觉得没有问题,转天就变成上下都是漏洞。只有抓住机会,把握战场上的主动,才能迫使袁绍提前退兵,这对我们来年的行政工作也是有好处的。” 曹操态度坚决,荀彧也不再坚持,和郭嘉一起研究如何给小/平津补充兵力。 三人决定从虎牢关抽调张辽的中坚营一部,也就是一千人,再加上刚刚补充到七百人的虎豹骑一同增员小/平津,再授予王垕持节的权利,将王垕从曹仁的手下独立出来,直接听命于朝廷,授予王垕极大的自由出兵权。同时雒阳的三万新军也随时做好准备,一旦有机会就将发动全面反攻。 按照郭嘉的原话就是:“王厚土看似忠厚,实则无法无天,他定会给天下人极大的震撼。” 就在调兵到一半的时候,又有喜事传来,前往出使臧霸和张燕的使者带来了好消息。臧霸同意在青州发动攻击策应雒阳朝廷。黑山贼张燕也因为自己的小弟一个个投降袁绍心生不满,准备策应雒阳朝廷做出进攻冀州的姿态。 曹操立刻忘记了臧霸之前在官渡的背刺,以雒阳朝廷的名义撤掉袁谭的青州刺史,改封臧霸为青州刺史,开府仪同三司,都督青徐两州军事。 又承认了许都朝廷给张燕的平北将军之职,不承认高干的并州刺史,改封张燕为并州刺史。 可就在一切计划都进行的很顺利的时候,郭嘉突然提醒曹操:“主公,如果厚土带兵出击,谁人能够驻守小/平津?” 小/平津之前的守将是不出名的秦琪,不由得曹操、郭嘉等人不放心。 曹操向郭嘉问计,郭嘉道:“如今只能去请拒绝前往前线的折冲将军沮授出山去守卫小/平津了。” 曹操深以为然,带亲随前往沮授府上。 却说沮授升官后在雒阳换了一个匹配他级别的住所,距离王垕、郭嘉等人也不远,他又纳了小妾,家中不再冷清,再加上王垕去了雒阳以北百里的“边关”,他也就不再好意思天天往王垕家蹭饭。 不到一年光景,大半个雒阳都翻新了一遍,沮授的新住所也是新改建而成,青砖翠瓦、水泥漫地。 沮授为人方正,但架不住小妾年轻,在小妾的鼓动下在大门牌匾下面又挂了个小匾,上书茅庐二字,以做自嘲。如果是以前的沮授定然做不出这种事,只能说和王垕、郭嘉等人的交往改变了他的性格,属于交友不慎了。 曹操便站在茅庐的小牌匾前看了一会儿,戏称:“沮公与身处闹市却心有茅庐,算是一种另类的隐士。” 沮授府中随从、奴仆见了司空仪仗早就进入喊人,但沮授公事从不耽搁,私下向来和曹操拧着股劲,听说曹操来了便以为是要收服他,他让奴仆不要声张,假装没看到就是。 曹操一行人等了半天也没见沮授出来迎接,心有奇怪。 曹操道:“沮授这是有心避而不见,如果是往日也就罢了,来个三次我就不信他不见我。但今日我是为了正事而来,他如何能不相见?仲康(许褚字),把他家的门给我拆了!” 许褚正想这么干呢,三两步走上前,一脚踹开大门,将上半身的衣服脱了,露出一声的腱子肉,两手抱住沮授家大门,面露狰狞,全身都紧绷起来,一发力竟是将整扇门从门框上拆了下来。 闹得这么大,沮授当然不能装作看不到,连忙走了出来。 曹操这才说出来意。 沮授得知曹操是为了战事而来,羞愧不已,但还是不想和袁绍对抗,没有答应去小/平津。 曹操道:“昔日你降王不降曹,我便知公与是忠义之人。公与不去和袁氏对抗,是为了成全昔日的恩情。如今厚土在小/平津奋战不休,如果厚土有了什么闪失,你又如何面对与厚土之间的情义?我只求公与能看在厚土的面上出山,前往小/平津,祝厚土一臂之力。” 沮授面色阴晴不定,缓了半天,最终还是答应了曹操,次日便和跟随曹纯带虎豹骑一道前往小/平津。 除了沮授、曹纯,还浆有两个重要的人物也到了小/平津。 ———— 三国小知识:外自从钟繇199年来到长安,韩遂、马腾便从名义上归降了朝廷,马腾更是在十几年后放弃诸侯的身份,将部曲交给长子马超,自己带着两个嫡子(马铁、马休)入许都成为卫尉,算是正式归降了曹操。只可惜他遇到了“父慈子孝”的马超,最终落得全家被杀。 第三卷 囚徒 第七十七章 白衣渡...河 沮授、曹纯从雒阳出发后三日,中坚营的精锐千人便先他们一步抵达小/平津。 这些精兵刚刚从虎牢关前线撤下休整便收到转移的调令。 张甲是中坚营的百人将,并州人,从军征战十余年,早年在丁原麾下,后追随吕布投了董卓,又跟随吕布转战中原,最后才跟着张辽投曹。以他的资历如果识字说不定也能混个校尉当当。 即便是张甲这样的老兵,都对虎牢关的战斗心有怯怯。袁军每日都在进攻,而且随着几日前袁军的大规模轮换,现在的袁军攻城不再有固定时间,无论是清晨还是半夜,袁军都可能突然派出几千人攻城。 将军(张辽)带来的那些掷弹兵对袁军的威慑也越来越小,袁军似乎一点点适应了这种会爆炸的武器,懂得分散躲避,现在已经很难再对袁军造成开始时那种巨大伤害了。 虎牢关的战斗是如此的惨烈,在这种时候还要从虎牢关匀出一千人去小/平津,张甲知道一定有什么不得了的事就要发生了。 不过张甲却并未焦虑,反倒有些兴奋。只要跟在将军的身后,无论是何种敌人都一定能战胜吧? 和张甲的兴奋不同,张辽却冷静的多,但这种冷静只是张辽一贯以来的伪装,他永远都是并州边关那个杀敌从不回头的青年。他知道曹军一定是有大动作,所以他一定要去小/平津,在虎牢关帮助夏侯惇守城固然有功劳,但又有什么能比得过可能存在的反攻呢? 再说虎牢关还有一直跟随在曹操身边的韩浩帮助夏侯惇,韩浩可是曹营内部公认的知兵,有他在,再加上夏侯惇的勇毅,守住虎牢关不难。 在请示曹操后,张辽亲自带兵来到了小/平津。 小/平津正在接收新到的辎重,这本是很正常的事,张辽却看出一些不同之处。 守城战接收的辎重本应是以粮食、草料为主,辅以大量的一次性守城器械。但这一批辎重却有着大量武器,尤其是箭矢,还有一些拆成模块装在大车上的小型攻城装备。 “果然是要反攻,就是不知道具体计划如何。” 建功立业就在眼前,张辽心下激动,冷着脸指挥手下进驻营房抓紧时间休息。 不一会王垕等人来迎接张辽,除了一直跟随在王垕左右的法正、夏侯懋,张辽还在这里见到一个意外之人。 大汉第一届科举考试的状元,尚书台两千石曹徐庶竟也在这里。 原来刚刚张辽看到的那批辎重正是徐庶负责押运。 开战至今,雒阳朝廷的整体政务已完全向战场倾斜,大量官员被派出去筹集、转运粮草。 负责司法诉讼事务的两千石曹也同样没有了之前那么多的工作,一些官员同样外派。 徐庶作为一曹主官,本不需要离开雒阳,但他却接到了王垕的调令,被征招到小/平津作为随军参赞,这才押送着这批辎重一同来到了小/平津。 不光是他,就连这次负责押送辎重的民夫王垕也没有放过,他以司空府司直领辅国将军的权利直接征招这批民夫转为民兵,协助防守小/平津。 “文远,你亲自来了。” 王垕迎向张辽,一把将张辽双手攥住,“文远来此,我们的计划就更加稳妥了。” 张辽急道:“什么计划?” 王垕拉着张辽往营房走:“不急,这里人杂,咱们回去再说。” 待众人回到中军大帐围在一张铺满河内地图的方桌前,王垕才手指地图将近两日他和法正的谋划一一道来:“文远请看,我打算带少量精锐寻机渡过大河,绕过南部匈奴的大军,奇袭袁尚后方的野王县和州县,截断袁尚十五万大军的后勤补给线,迫使袁尚撤军。” 张辽倒没有觉得太过惊愕,他跟随曹操奇袭过乌巢,王垕和法正的计划还没有曹操去年奇袭乌巢那么惊艳。他们并不知道袁尚的屯粮在何处,只是想通过截断补给线的方式威逼袁尚退兵。 “王将军,我军该如何渡河?又该如何瞒过袁尚的眼线前往野王县和州县?” 王垕道:“尚书令荀彧为小/平津寻来渡船三百多艘,偃师折冲府右翼都尉法正近日也打造了一些渡船,加起来足够运送三千人马、辎重。所有渡船都刷了白漆,我军还准备了很多白衣、白布,只要等天降大雪,就可以偷偷渡过大河。” 等下雪? 张辽微微一怔:“依靠天公相助吗?” “非也!”徐庶突然道,“三日之内必天降大雪。” 张辽问他:“徐尚书如何得知?” 徐庶答道:“我昨夜夜观天象,见大河之上水汽升腾,气候愈发寒冷,且今日昼夜间北风极盛,便料知三日内必会下雪。” 张辽还是不敢相信,但王垕道:“我相信元直的判断。” 张辽立刻闭嘴,在军中统帅的命令是绝对的,他是老行伍,懂得这个道理。 王垕见张辽没有意见,又道:“近几日南匈奴攻城愈发潦草,必是想要保存实力。一旦天降大雪,定会收缩探哨的范围,这就给了我们偷偷潜行至野王的机会。 “至于前往野王的方法,只要下雪,便可以使用冰橇来运送士兵。再过两日虎豹骑就到了,他们有足够的马匹用来拉撬。即便雪不够行橇,也可以轻装潜行,就是行军时间一长容易出些问题。这就需要骑兵先行了。现在一切准备妥当,我军只差天时。” 王垕说的不错,他们真的只差天时。 但老天爷似乎不太给力,等沮授、曹纯和虎豹骑抵达小/平津,天空还是每日放晴,没有半点要下雪的样子。 小/平津内人心浮动,就连王垕都开始有些担心究竟会不会下雪,但徐庶却还是神色如常,无论王垕怎么询问,都只说做好准备,随时可能下雪。 汉建安六年,西元201年,十一月十七,太阳才刚刚西斜,天色便暗了下来。 到了子夜时分,更是天降白毛大雪,气温也随着呼啸的北风跌落到零点以下。 王垕大喜,命各军整备,次日清晨时分出发。 张辽叹服:“徐元直莫不是有通鬼之才?” 次日清晨,雪还在下,虽然温度极低,但大河还是因其丰富的水流量而没有结冰。 王垕麾下士兵子时一刻便集结完毕,在饱餐一顿后开始上船。丑时三刻登船完毕,三千多名士兵连同马匹分散在几百条小船上。 小船刷了白漆,物资辎重也用白布蒙了,所有兵卒白衣素缟,就连马匹都用白布盖在身上,人衔枚,马勒口,不发出一点声音。 王垕拉着沮授手道:“公与,小/平津就托付给你了。天降大雪,南匈奴不会轻易攻城,但如果我军行军顺利,真的攻克野王和州,不排除他们走投无路急攻小/平津的可能。” 沮授笑道:“厚土放心去吧,有我在,小/平津无事。” 王垕这才最后一个登船。 几百艘渡船在艄公的掌控下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小/平津。他们将顺流而下,至小/平津下游三十里的位置渡河。 跟随王垕一起渡河的有中坚将军张辽、偃师折冲府左右翼都尉夏侯懋、法正、虎豹骑统领曹纯、尚书台两千石曹尚书令小/平津随军参赞徐庶、因为名字被王垕记住的“不知名”小将秦琪。 兵力组成则是偃师折冲府府兵一千三百人,其中战兵千人,医疗兵百人,掷弹兵两百人。中坚营兵马千人,虎豹骑七百人,总计三千人。 更有马匹千五,冰橇五百,手榴弹四千,其他粮草、辎重、小型攻城器械若干。 雪一直下,天色昏暗的叫人提不起精神。十几名南部匈奴的哨兵围在火堆旁只顾着烤火取暖,完全没有发现一只大军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从对岸曹军营地驶出,一点点顺流而下,逐渐消失在了天边。 在大雪的掩护下,这只做了简单伪装的船队就像一排漂浮在大河上的浮冰。 王垕也穿着白衣,连头盔都刷成了白色,他低伏着身体,和几十名府兵挤在同一条渡船上,安静的等待渡船靠岸的一刻。 整个船队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重任。 在出发前王垕亲自接见了他们每一个士兵。 告诉他们是司隶朝廷唯一能拿出来的渡河反攻的军队,他们没有援军,没有后方支援。 但没有一个人害怕。 在乱世,死亡是生活无法避免的一部分。 既然如此,就让自己的死亡给这个大汉带来一丝希望吧。 王垕突然想到这三千人穿着白衣渡河似乎也算的上白衣渡河,十几年后吕蒙的白衣渡江梗提前被他拿来用了。 想到这里,王垕无声的笑了出来。 主将的轻松很快感染到身边的士兵,同一船上的士兵都放下了沉重的心情。 远远望去,河内到了。 ———— 三国小知识: 1、白衣渡江并不是穿着白衣服渡江,而是伪装成商人渡江。 2、黄河在古代是水流量很大的河流,所以不会上冻。 第三卷 囚徒 第七十八章 困难和优势 袁绍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否则也不会连着为父母守孝六年。 开战一个多月,五路大军还没有一路进取得战果。郭援止步绛邑,韩/猛无法攻克宛城,张南在轩辕关挂机,袁尚攻击孟津也是损兵折将,更不要说他亲自率领的五十万大军无法踏入虎牢关一步,死伤更是不计其数。 但袁绍并未担心,由于中原士族的归心,袁军的粮草比曹操、荀彧估算的要多得多。也许这些士族不是自愿拿出粮草,但又有何妨。 士族必须支持袁绍攻打司隶,因为他们也有属于自己的欲望,他们希望袁绍能够名正言顺的掌控朝堂,甚至希望袁氏能够更进一步,那样这些中原、河北的士族就能力压关中士族,在新的王朝中掌控话语权,也许还可能因为从龙之功名垂青史。 相比之下,些许粮草和一些私兵的伤亡就可以不做计较。 所以袁绍根本不急,官渡之战零零散散打了一年,这次他的优势更大,更要坚持下去。 但也不是没有问题… “主公?主公?” 郭图小声喊了两句,袁绍从略微头晕的感觉中恢复过来。 “哦,无事。” 袁绍想让自己尽可能的显得正常,“我刚刚在想攻下雒阳该怎么安置汉帝。汉帝乃是逆贼董卓私立,虽然也是先帝遗骨,但毕竟不是正统。可惜少帝早亡,否则还政于少帝才是正道。” 郭图连忙捧哏:“主公所言极是。那…臧霸和张燕该怎么处置?” 袁绍这才知道之前头晕郭图一直在他耳边念叨的是这两个刺头,可具体内容他没听清楚,只得先假意思索,再询问郭图:“公则觉得该怎么办?” 郭图不疑有他:“臧霸、张燕突然向前线调兵定是得了曹贼的许诺,但他们毕竟还没有真正出兵,不能算背弃盟约。可以让大公子和三公子分别调兵提防,再由主公亲自给二人寄去书信,提醒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原来是这样。 袁绍这才完全搞明白缘由:“就按你说的办吧。” 刚说完,袁绍又觉得头晕的后遗症还在,眼前又是一晕。他连忙稳住身体,保持住表情,正色道:“些许跳梁小丑,还不用我亲自给他们写信,你以大将军府的名义给他们各送去一封书信,言辞激烈一点。” 郭图领命退去。 直到郭图完全离开,袁绍才瘫倒在胡床之上,自有身边亲信侍从拿出五石散给他服用。 待一剂五石散用过,袁绍感到头晕之意退去,全身开始发热。他不由自主的脱去外衣,更是在寒冬季节只穿着单衣裸着脚在大帐中疾走起来。 也不知在大帐内走了多少圈,直到全身都出了一身的汗,五石散的药性完全散发出来,袁绍才停下脚步,他感到力量又回到身上,三两步回到案几前开始处理积压的政务。 “命青州刺史袁谭派军与臧霸对峙,不得退让一步。” “命冀州刺史袁尚安抚张燕,可适当送出一些粮草换取张燕退兵。” “近日东胡多有异动,命幽州刺史袁熙适度关注。可趁机与北平太守鲜于辅讲和。鲜于辅驻守边关多年,劳苦功高,特封其昌乡县侯。曹贼败亡在即,像鲜于辅这种尽忠职守的地方太守不可过于苛责。” “徐州今年水患严重,秋收都受到了影响。让高览去找各士族筹粮赈灾,如有不服者,就调他们来虎牢关。” “豫州又有小股盗匪打着黄巾贼的旗帜出没,大将军府掾属赵俨久在豫州地方,熟悉情况。封其为都护将军,调禁军三万前去剿灭。” “南边的孙权打下庐江,又在向南攻略临海、建安等郡,暂时对朝廷没有威胁。让广陵太守陈登紧盯着孙氏,如果有机会就出兵江东,一定要让朝廷的影响力扩展在大江东岸。” … 一条条的政令井然有序下达,自有文吏将其整理送至许都,再由留守许都荀谌去一一执行。 袁绍只感觉自己充满了力量,刚才那个头晕目眩的人好像和他不是一个人。 ———— 历史上那些惊艳卓绝的计策写在书本上总是读起来让人热血沸腾。 但当身处其中,尤其是计策还在进行中的时候,又哪里还有什么热血,有的只有紧张和对未知的惶恐。 几百条渡船顺利渡过大河,在小/平津下游三十里处靠岸。 王垕,张辽等人在岸边整军。三千兵卒知道自己踏上了敌人控制的领土,安静的跟随在主官身边,没有人吵闹,只有少数马匹因为来到陌生的环境而发出几声嘶吼,又在兵卒的安抚和黄豆的诱惑下不再发出声音。 整军后他们就要极速北上,正需要给战马喂一些精豆提前补充体力,如果是在营地,说不定还要有鸡蛋。不过现在身处敌军范围内,条件有限,就只能喂豆子了。 雪还在下,这是个好消息,冰撬都能够派上用场,不用让渡船再拉回去,也不用分兵,所有人都能前往野王。 渡船开始返回,他们不会返回小/平津,更不能去下游的孟津,而是分散开,从一些适合的地点偷偷靠岸,这些渡船后面还将有作用。 整兵完毕,三千名士兵坐上冰撬向北方挺近。 冰撬的速度比两条腿赶路可快多了,只是会大量消耗马力。去年曹军返回许都的途中就累死了将近两百匹马,这次奇袭还不知又要累死多少。 不过现在可不是珍惜马力的时刻,等雪停了,南部匈奴再怎么不靠谱也会派出大量探哨联络后方和袁尚部,他们必须在雪停前赶到第一个目标,那里也是王垕、法正商议的计划中最低限度要攻陷的目标——野王县。 野王就是后世的沁阳市。始建于西周,周武王次子姬诞被封到沁阳地区建立了邘国。当时周王或诸侯所居都城及其近郊称之为“国”,郊以外称之为“野”。姬诞将国都郊外的土地分封给卿大夫作为采邑,史称野王邑。 到了大汉,这里改名为野王县。 野王县位于孟津的正北偏东,位于沁水南岸,和袁尚大营之间还隔着中间隔着一条不太宽阔的沇水,是袁尚、南匈奴两军重要的补给点之一。沿着沁水下游还有两个重要的县,分别是州县,以及河内治所,大河和沁水之间的怀县。 只要王垕能带军占领野王,必能逼迫袁尚放弃对孟津和小/平津的围攻,从而改变整个河内战场。但只占领野王,不足以彻底改变曹袁两方的攻守态势。 在法正的计划中,王垕如果能占领野王、州县,乃至最重要的怀县,便能将袁尚、南匈奴的后勤彻底切除,彻底逆转整个司隶的战局。 不过这个难度太大了,在法正的预想中最好的可能也不过是依靠偷袭连续攻克野王、州县两地,那样袁尚的补给虽然还能通过怀县得到补充,但在王垕的威胁下也就只有退兵这一个选择。 当然,偷袭野王和州县并不是这个计划中最困难的一件事。袁尚的反击才是考验他们的时刻。能不能守住野王和州县,进而威逼袁尚真正撤军才是这个计划中最难的。 这不同于在大河对面防守孟津或小/平津那么容易,他们需要以三千的兵力,在15万大军的包围下守住两个,甚至三个本来是敌人占领区的小县城,其难度可想而知。 当然王垕等人也不是没有优势,一旦他们的奇袭计划成功,袁尚军必然士气大挫,战力大为减少。 张辽跟随吕布转战天下,曾经来过河内,熟悉河内的地形,这也是他们的一大优势。 在张辽的带领下,王垕带领的三千兵卒只花了一天一夜便来到野王县郊,期间没有被任何袁军发现。这也多亏了沇水在严寒下结冰,他们可以直接通过,节省了大量的时间。 但他们的好运气结束了,刚刚来到野王县郊的一处小村落他们就正面撞上了一伙正在劫掠的袁军。还好有虎豹骑这只追击无敌的骑兵在,没有放跑一名袁军。 在简单审问活口后,王垕等人才知道这一伙袁军是黑山贼孙轻的麾下,而守卫野王者,正是前黑山贼,刚刚被袁尚招安不久的野王都尉孙轻。 ———— 三国小知识: 鲜于辅在公孙瓒败亡后并没有投降袁绍,而是在田预的劝说下臣服于许都的曹操,或者说臣服于汉室,自领了北平太守。由于鲜于辅一直都在对抗东胡,袁绍也没有攻打他,反让自己的二儿子幽州刺史袁熙多结好鲜于辅。不过我感觉这还是官渡之战打的太早的缘故。199年袁绍灭公孙瓒,几乎同年年末就开始准备官渡之战了,像鲜于辅这种威胁不到的小势力袁绍自然也就懒得管了。而本书中袁绍官渡胜利,鲜于辅当然也不会一直当他的忠臣,迟早会倒向袁绍。到了后面几卷,还会有鲜于辅、田预的相关剧情。 第三卷 囚徒 第七十九章 司马 身为一方都尉却放纵兵卒劫掠地方,孙轻的骚操作还是将王垕、张辽等人惊的不轻。 不过他们也理解,孙轻才刚刚从盗匪转为官员,还有保留一些令人怀念的老习惯也算正常。 王垕、张辽就非常满意孙轻念旧的行为。三千曹军精锐刚刚疾行了一天一夜,正是人困马乏之时,战力不高。刚好,他们俘虏了这一伙贼…不对,是袁军的正规军,可以好好利用一下。 大概半个时辰后,野王县都尉孙轻接到手下“筹粮队”几名绺子传回的消息,有小股贼寇在野王周边出没。 如果是个正常的、尽忠职守的都尉,听到这个消息后一定会紧闭城门,派出探哨侦查敌情,还会给袁尚派去传令兵说明情况。 但孙轻得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就是哪个不长眼的同行敢来老子的地盘撒野,点上兵马就要去火并...不对,是剿匪。 野王县的县令是个年轻人,样貌消瘦,个子高高的,脖子很长,一副没睡醒的模样,听到消息连忙在城门前阻拦孙轻。 “都尉去了,何人守卫县城?” 孙轻向来不喜这个县令,道:“这有何难,你不是还在这里吗?你放心,就算贼寇占领了县城,就凭我手下几千弟兄也能轻易的夺回来。” 县令却道:“还是不妥,不如将军留下一些兵马。” 孙轻却是不愿:“我已留下两百精兵,足够守卫城池。” 县令没有办法,只得到:“两百太少。县内士族多有守卫家族的私兵,可去找其借调一些兵马。” 孙轻一个盗匪跟野王本地士族相处肯定是不怎么愉快的,他连续几次去找这些士族,希望他们“支援”一点钱粮,但都没有成功。他这次执意前去剿匪,也有立威的意思,就是要这些士族看看他的本事。 不喜欢归不喜欢,既然大家都在袁氏的庇护下,些许情面还是要讲的。这次可是县令来求的他,孙轻当然要抓住机会。 “好吧,那就征召一些私兵来协助守城,再让各家出些粮草,充足府库。” 县令露出一丝苦意,好像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一般,只得点头同意。 孙轻大笑三声,骑马而去。 大军开拔一个时辰,终于来到返回的绺子所说地点,却哪里有什么盗匪? 孙轻大怒,这就要找刚刚传递消息的那几个绺子,但找来找去,那几个绺子早不见了。他心中感到一丝不对劲,刚想说话,北边树林中突然杀出两百多人,二话不说就向他军中扔出四百个铁疙瘩。 孙轻手下士兵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这些铁疙瘩就爆炸开来,吓的这些盗匪大喊大叫四散而逃。 西面道路拐角处又出来七百骑兵,看见人就砍,连眼皮都不带眨一下。 北面有会妖术的掷弹兵,西面的骑兵又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王,大量盗匪便向着南方逃窜。可一只两千人左右的军队正在这边严阵以待,将这些盗匪向野王县城的方向驱赶过去。 孙轻和普通的大头兵还是有区别的,怎么说他也当了十几年盗匪,逃跑经验丰富,第一时间就向野王县城方向逃去。他骑在马背上,回忆刚刚遭受袭击的一幕,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敌人太强大了,这么强大的一只军队突然在河内腹地太不平常了,尤其他现在可是袁军的都尉,又有谁会这么不长眼来攻击他? 难道是袁尚? 孙轻心中怀疑袁尚招安是假,就是为了将他和王当骗下山,再收割两人的人头。 但孙轻又不敢确认,毕竟他和王当的名号也不太大,袁尚大小也是个刺史,又是袁绍最喜爱的儿子,要骗也应该骗张燕那种大头领啊。 何况现在袁曹还在大战,袁尚吃饱了撑的干这种生孩子/没屁/眼的脏事啊。 左想右想,孙轻也想不出到底是哪里来的一只军队。 跑着跑着,他便跑回到野王县城。 “快开城门!有敌情!” 孙轻身边还跟着三五名亲兵,几人一齐大喊,可城墙上却扔下一个东西。 孙轻定睛一看,怎么是他留在野王的那名小头领的人头? 野王县令出现在城墙之上:“盗匪孙轻,贼性不改,伙同贼寇意图洗劫野王县,还好本县令明察秋毫,提前发现了孙轻的阴谋。现野王县内已肃清了孙轻的同伙,就等着捉拿盗匪首领孙轻。” 孙轻气的哇哇大叫,却拿城墙上的野王县令没有办法。 野王县令站在城墙上看着孙轻无能的样子,内心说不出的愉悦。 他背后有人突然说道:“你太着急了,将孙轻骗入城趁机将他杀了不好吗?如果他跑去州县,汇合了王当叛乱又当如何?” 野王县令身体不动,脖子转了大半圈直接看向身体后方,一副诡异样子:“董先生,如果州县叛变,袁尚的后勤补给就会受到影响,司空在司隶也会减轻很大的负担。这难道不好吗?” 董先生摇头:“太急了。年轻人,定下计策后一定要全面的想到各种后续可能的发展。有时不一定要选择对己方看似最有利的一种变化,将局面掌握在自己手中也许更加的重要。不知你有没有想过,究竟是何人击败的孙轻?” 野王县令想要点头,这才发现自己还在玩杂技,连忙转过身郑重向董先生行礼道:“先生所言极是。” 董先生却叹道:“你以后一定要注意不要露出刚刚的行为,在那些相师眼中这是狼顾之相,是极其危险的一种相貌。如被他人知晓,会影响你的仕途。” 野王县令再次答谢。 城下的孙轻终于骂累了,就像董先生所言准备去州县找王当。 就在这时,一匹瘦马从他身后树林钻出,瘦马上驮着一人也是消瘦无比。那人手中握着长弓,弓弦那么一松,一只箭矢便正中孙轻的面门。 孙轻登时跌落马下。 周围几名盗匪大惊,想要逃跑,但更多的骑兵冲了出来,将他们一一斩杀。 一员大将在亲兵的簇拥下来到战场中心,看了一眼已经没有出气的孙轻,赞叹道:“好箭法。军法官记下来,偃师折冲府百人将朱铄斩将一员。朱铄,你如此武艺,真的不来虎豹骑吗?” 那个瘦人,也就是朱铄道:“多谢曹纯将军厚爱,铄还在在折冲府待着更舒服。” 曹纯遗憾摇头不语。 王垕、张辽带着后续部队驱赶着慌不择路的盗匪也先后来到野王县城下。这些盗匪野王回不去了,便丢下武器向曹军投降。 三千兵卒分出几百人收编俘虏,其余人摆开阵势就打算攻城。 野王城墙上,野王县令露出一丝惊慌,他之前还真的以为是盗匪火拼,没想到会是大军兵临城下。 野王县令迟疑道:“这个时候出现在河内腹地,难道是…” 董先生上前一步,直接扒着城墙向下面大喊:“张将军,曹将军,好久不见。” 张辽、曹纯一齐抬头,惊呼:“董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一刻钟后,野王城门大开,曹军不费一兵一卒便攻占了这次奇袭的第一个目标。从他们白衣渡河开始算起,总用时一天八个时辰零三刻。 兵卒疾驰了一天一夜,又进行了一场不太激烈的战斗,已是劳累不堪,除去少数军队接管城墙、看押俘虏,其余都去休息了。 野王县令颇有才干,将三千多兵马安排的妥妥当当。 等一切都安顿好,众人来到野王县衙分座次做好,张辽这才向王垕等人介绍董先生和野王县令。 “王将军,这位是司空府军师领魏郡太守董昭。 “董先生,这位是司空府司直领辅国将军王垕。” “哈哈哈。” 董昭大笑着拉住王垕双手:“忠肝义胆、无所不能的王厚土,我是早闻其人,今日才得相见啊!” 王垕也同样惊喜。他早知道董昭在官渡和曹军走失后辗转来到河内,本有机会返回司隶却一直不回,而是在帮郭嘉的校事府掌管敌后情报工作,却不曾想在这里见到他。 倒不是曹操、郭嘉为了保密不告诉王垕,实在是他们也不知开战后董昭躲在何处。 自从开战起大河便绝禁了交通往来,董昭最后一次传递的情报正是袁绍即将出兵,在那之后校事府就失去了董昭的消息。 “垕也是早闻董先生大名,多亏董先生提前告知袁军动向,我军才能从容应对。” 董昭连忙摆手,分出一只手一拉身边野王县令:“这都是他的功劳了。” 野王县令忙向比自己还年轻两岁的王垕行礼:“司马懿见过将军。” fuc! 王垕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表情,假装第一次听到司马老贼的名号:“司马?可是河内司马氏?” 司马懿连忙道:“正是,家父(前)雒阳令司马防。” 王垕好像恍然大悟:“原来是高门弟子,今日一见果然仪表堂堂。司马氏身在袁营心在汉,我回去定会在陛下和司空面前为司马氏多多美言。” 司马懿听闻却神态有些不自然,一副欲言欲止的模样。 董昭道:“王将军,你们是怎么来到野王的?” ———— 三国小知识: 史书中关于张燕麾下这些小帅的记载较少,但孙轻、王当、张白骑是真正在历史中出现过的人物,比起晏明之流多少还是要有据可依的。 另外本章三国时期重要人物司马老贼终于登场了,他将成为本身中后期的重要人物。 第三卷 囚徒 第八十章 有四个智力90以上的谋士的感觉 (本章真正的章节名:手中有四个智力九十以上的谋士是什么感觉,字数太多了,不让取...) 王垕将他们白衣渡江的计策告知董昭和司马懿,二人惊叹不已。 随后王垕又询问了二人是如何干掉孙轻留下守城的人手。 司马懿为他讲解,原来孙轻、王当由盗匪转职为正规军还是旧习不改,往日间常去乡野间以筹粮的名义强抢百姓。这也就罢了,他们抢了几天发现没人管便将手伸向野王、州两县的士族。 那些强大的士族自不会理睬他们,但规模较小的士族迫于无奈只能送上金银粮草买命,还不到十天,两人就闹得野王县和州县天怒人怨。 司马懿抓住机会,联络了一批野王本地士族,凑了七八百私兵,趁今日孙轻出城,将他留下的两百盗匪全给杀了,还打算诬陷孙轻勾结盗匪,意图劫掠野王。 计划不错,但司马懿没想到朝廷天兵结果了孙轻,再加上他本就是身在袁营心在曹,便顺势献出城池,白送了王垕一个大礼。 至于为什么司马懿会身在袁营心在曹,那就是董昭的功劳了。 董昭在流亡中统领了校事府在河内郡的敌后工作,发展一系列暗桩,其中级别最高者就是野王县令司马懿。他还先后数次向司隶传递重要情报,堪称这次战役中隐蔽战线上最大的功臣。 现在这个功臣就打算再送给王垕一个更大的功劳。 “王将军,孙轻的手下四散而逃,用不了三天,袁尚就会知道身后出了变故。我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快,要在袁尚反应过来前抢占州县和怀县,将野王、州、怀这三座背靠沁水的县城连成一条防守链,彻底切断袁尚大军和冀州的联系。不出五日,袁尚大军必将自乱,我军便可轻松拿下这次战役的胜利。” 张辽、曹纯、夏侯楙听了董昭的话大喜。 王垕忧虑道:“我军只有三千,占据三座县城每城便只有一千兵力,如何能抵挡住袁尚大军的反扑?退一步说,就算能抵挡住,又怎么可能完全封锁袁尚和冀州的联系,不让他的大军退去?” 董昭道:“重点不在野王和州县,而是在河内治所怀县。怀县是袁尚屯粮之地,每三日就会为前线送去一批粮草。一旦我军占据怀县,袁尚军缺粮下必会溃败,到时我军尾随掩杀便可将其击败。” 王垕立刻来了兴致,坐下下首的法正却给他泼了一头冷水:“有了去年乌巢旧事,怀县必然有袁尚大量军队驻守,恐不易攻取。” “然也。” 司马懿替董昭回答道。说到河内本地事物,还是他这个土著更加熟悉:“怀县有袁尚麾下一万精兵驻守,领兵的大将为张顗,十分稳重。” 法正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下一句道:“既如此,便只能出奇策智取了。” 王垕询问道:“如何智取?” 法正站起身,环视众人,抚掌道:“先取州县,再假扮孙轻、王当二贼的溃兵至怀县城下,向张顗直言我军天兵突降轻取二县,要求他收留这些败兵。就算张顗稳重,先派人去侦查情况,也定会得出这些败兵没有说谎的答案,败兵入城后即可趁夜打开城门,则大事可成。” 王垕大喜,这就打算依法正之谋行事。 司马懿有不同打算,正打算开口,就听另一名坐在下首的三十岁上下的文士,也就是徐庶道:“不妥!此策有一个漏洞。” 如果是其他人,以法正那看似好说话其实小肚鸡肠的性子早就反击了,但他与徐庶相处不错,只是淡淡道:“如何这么说?” 经过这段时间的交往,徐庶也知道法正的小毛病,斟酌用词:“如果由我守卫怀县遇到一伙自称是溃兵的前盗匪,难道不会心中起疑吗?就算仅仅是为了怀县的治安,也不会这么轻易就让这些盗匪入城吧?再退一步说,就算入城,难道不需要分辨这些败军,再派人看守吗?” 徐庶说的有理,法正也觉得有些头疼,但他看向司马懿,心下一动,又道:“既如此,可以让司马县令也混在败军之中增加可信度。” 司马懿面色如常,心底却在小本本上记下了法正这个喜欢替他人做安排的家伙,他可不是什么好相与之辈。 法正也自知语失,又忙道:“当然,也要司马县令同意才好。不过此间确实是司马县令最适合做这件事。” 司马懿这才心底稍微好受一点,打算向王垕作揖说出他的打算。 “小鸭”夏侯楙突然开口道:“将军,法都尉的计策虽好,但也太麻烦了。不如我们攻克州县后裹挟那些败军,直接杀向怀县,说不定那个张顗反应一慢,怀县就让我们拿下了。” “子林说的似乎有些太简单了。”王垕倒是没想太多,只是单纯觉得小鸭不够靠谱。 董昭却道:“这也是个办法。夏侯都尉此策不错。” 王垕很重视董昭的看法,连忙附和:“既如此,大家一起讨论一下。” “咳咳。” 司马懿终于找到机会插嘴,同样站起身,走到法正身边:“刚刚我的话还没说完。夏侯都尉说的不错,确实不需要这么麻烦。张顗此人用兵稳重,但却颇为胆小。只要王将军能在今夜攻克州县,我就有把握入怀县,说得张顗倒戈来降。到那时,我军便能坐拥一万三千大军,再加上从三县士族手中收纳的私兵,至少也能有一万五千人,足以守卫三县,切断袁尚军与冀州的联系。袁尚在军心涣散下,就算想要渡过沁水东遁,也将遭受我军的攻击,必然败亡。” 王垕听得瞠目结舌,其他几人也大多是这个表情,唯有董昭早就看穿了一切样子,嬉笑着打量着众人。 倒是张辽第一个反应过来,正色道:“司马县令可有几分把握?” 司马懿看了法正一眼,同样抚掌道:“十成。” 张辽微微皱眉,似乎有些不信。 司马懿为众人解释:“张顗早年是我家门客,还是我父将他推荐给袁绍为将。” 张辽这才微微点头,却是信了。 法正面色不善,道:“早年是有多早?是司马公向袁绍推荐张顗,又不是你推荐,你可确真有把握说服他?” 徐庶暗道不好,法正的小心眼又发作了。 司马懿却和法正杠上了,直言道:“早年指的是建安二年。那一年汉帝刚刚迁都许县,我父想要辞官,便遣散了家中门客。本向司空推荐张顗,但不巧张顗害了急病,没能成事,便改推荐他来到河北。既然我敢说,自有十足的把握。” 法正还是不服:“大士族出身果真不凡,五年前离家的门客随随便便便能收服。” 司马懿也不是好相与的,挑衅道:“河内司马,千年世家,和乡下的小户人家当然不一样。” 法正眼皮跳动,这就要继续反击。 徐庶连忙拉过他,将其掩在身后,对司马懿冷道:“司马氏强盛如斯,却不知董卓入京时在做什么?李傕、郭氾祸乱朝堂时又在哪里?千年的世家,如果内心只有门户之见,也就难怪大汉会如今日这般凋敝了。” 司马懿脸皮变色,刚要还口,就听王垕一拍案几怒道:“够了,所有人禁言!” 众人连忙起身向王垕行礼道歉,连级别和他相仿的董昭都站了起来。 王垕揉着太阳穴道:“你们都先坐下吧,我缓一下。” 众人重新落座。 王垕沉默了好一会,脸色阴晴不定。 刚刚还吵的不可开交的三人都有些悻悻,不敢看王垕的脸色。 王垕在心中大骂了好几十遍fuc。开始时他还觉得手下有四个智力在九十以上的谋士就一切都稳了,结果除了董昭,剩下三人没说几句话就吵了起来,惹得他头痛。他只能自我安慰,这可能就是游戏里的相性不同吧… 董昭见王垕脸色不再变换,便道:“司马县令之法消耗最少,回报最大,值得尝试。还请王将军安排下去,配合司马县令。” 王垕点头,但又想到什么,道:“将士连赶路再作战已是两日一夜没有休息,这才都刚刚睡去,现在将他们唤起来,如何还有力气攻伐州县。” 董昭却道:“不需要多少兵力,可让司马县令如法都尉攻怀县之计去州县诈降。王当麾下贼寇虽多,但战力不高,只要能找机会杀了王当,州县自可轻松攻克。至于州县其他官员,具是碌碌无为之辈,不需要在意。” 王垕这才转怒为喜。 司马懿也知自己刚刚不应该和王垕麾下爱将争执,赶紧起身表示能够即刻前往州县。 王垕随即点了曹纯、夏侯楙各带虎豹骑、掷弹兵一百人,共计两百的兵力去配合司马懿赚城,又委派张辽点起中坚营精兵五百城外接应。其余人等抓紧时间休息,待拿下州县,便出兵怀县。 ———— 三国小知识: 1、历史上的董昭可不是游戏中智力只有80的三流军师。他是曹魏前期,尤其是曹操在中原混战时期极其重要的谋主之一。曹操逢迎献帝便只带了董昭一个谋臣前往,可见其在曹操心中的地位。在文中董昭此时45岁,只比曹操小一岁,不过他在历史上活了81岁,最后位列曹魏的三公,相当长寿。在我心目中,董昭的智力至少也应该和刘晔是一个级别,90点更加靠谱。 2、河内司马是汉初司马卬的后人,而司马卬的祖先是西周时期程国的国君休父,理论上还真可以算一千年。 3、最近两章所谓的“州县”,指的是名字叫“州”的县,并不是咱们广义上的州县。我第一次看谭图的时候也没想到还有叫这个名字的县。 第三卷 囚徒 第八十一章 司马仲达回家 王当和孙轻一样,也是早在黄巾起义时期就落草为寇,日子过得浑浑噩噩,一朝成为朝廷官员,便大肆趁机敛财,还纵容手下到处劫掠,惹到州县周边士族、百姓苦不堪言。 州县县令又是个没多少本事的,只会叫苦,又不敢向袁尚告状。 这一晚,王当正在和今日新纳的三房小妾过美美的小日子,就听手下来报,说城外来了好几百溃兵,好像是孙当家的手下。 王当知道轻重,他和孙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孙轻出了事他也没有好,便一狠心将三房小妾都踹下床,起身穿好衣服跟随手下来到城墙上。 大雪已停了大半日,虽是夜间但天空中一轮弯月却高挂其中,照的地上不算太过昏暗。 就这月光和城下溃兵高举的零星火把,王当发现那伙溃兵的领头人物正是野王县县令,反倒是他的好兄弟孙轻不见踪影。 司马懿见王当来了,大喊道:“王都尉,曹军快要攻来了!孙都尉都战死了,快开城门放我们入城啊!” 王当心下一颤,曹操可不是好相与的,白波贼、青州贼都败于他手,他们黑山贼早年也和曹操大战数场,就没赢过一次。 于是王当的第一反应不是开城门,而是要不要席卷财物返回山中。 好在这时州县县令也来到城墙上,见司马家的二公子一副蒙头垢面的样子也是大惊。 司马懿赶忙又喊了一遍:“曹军就在后面,快放我们入城。” 州县县令连忙叫兵卒去开城门,王当拦住兵卒:“不可,下面这么多人,万一有曹军混在其中怎么办?” 州县县令却道:“下面的可是野王县令,是河内司马氏的高门子弟,他带领的人怎么可能混入曹军。” 王当还是不许:“老子管他是什么高门、低门,就是不开城门。” 州县县令只得好言相劝,说了七八句,王当就是不让开。 州县县令气的急道:“小贼寇,你可是要造反?!” 王当本就不顺心,这一句“小贼寇”登时惹恼了他。他噌的一下抽出长刀,大喊道:“老子就是造反了,你能耐我何?” 说完一刀砍到州县县令脖颈上,一颗人头滚落在地。 王当弯腰将州县县令的人头拿在手中,高举起来大喊道:“兄弟们,这鸟官不当也罢,咱们还回黑山落草去罢。” 城头上一时欢声雷动。 城下司马懿早就看傻了,这是什么发展。 这王当看似鲁莽,实则心细。他心道曹军都过河了,估摸袁尚也是死球了,这个小官不当也罢,这才抽刀砍翻了州县县令。他又连忙安排手下入城劫掠,往日不碰的那些士族这次也要全都抢上一遍才算圆满。 等一切都安排妥当了,王当才想起来城下还有几百溃兵。他寻思反正孙轻也死了,何不并了城下这几百兵马,回到山上也能强大几分,便冲城下喊道:“你们这些弟兄将那个什么鸟县令给大爷绑了,大爷便心善收留你等。” 司马懿连忙冲一旁的曹纯、夏侯楙使眼色,还转身假意想要逃跑。 夏侯楙和法正关系不错,从背后狠狠一脚将司马懿踹倒,全当帮朋友出头,还假意(狠狠的)跪在司马懿身上,在他耳边小声道:“司马县令最好再挣扎两下,这样更像真的。” 司马懿却是个一心为公的心思,只觉得这位夏侯都尉干事牢靠(太不靠谱),压得他都快喘不过气了,不挣扎也不行啊。 曹纯又呼喊几人一齐过来帮忙,让司马懿感受了一把满身大汉的感觉。 待众人将司马懿困好,他已是鼻青脸肿,亲爹来了都不认识了。 王当见城下兄弟这么给力,不疑有他,终于打开了城门,还亲自到门洞处迎接,想看看领头的到底是孙轻手下哪一位头领。 可惜,迎接他的不是来自同行的亲切关怀,而是十五颗热乎乎冒着火花的手榴弹。 一阵轰鸣声过后,门洞内就再也没有一个能站立的贼寇了。 司马懿大张着嘴,只觉得耳边全是嗡嗡声,都忘了让人给自己解开绳索。 夏侯楙抓着一个伍长在他耳边大喊:“都说了狭小范围五颗手榴弹就够用,你tm又多绑了十颗?” 还是曹纯足够冷静,给司马懿松绑,让人登上城墙换上曹军旗帜,还派人去引领五里外的中坚营前来接收城池。 等张辽带着中坚营抵达,他们这才依次占领了府库、县衙,但城中有几千失去了控制的贼寇,一直到天明十分,王垕带后续大军抵达才一点点将这些贼寇抓捕起来,但还有大量贼寇逃出城外。 城内的士族也都遭了殃,好一点的也被混乱的贼寇抢走不少财务,惨的一些夫的士族更是连房子都被烧没了,人都没活下来几个。 这些州县士族对城头变换大王旗也就没有了抵触之心,反倒觉得王师怎么才来,要是早来一天,他们就不用遭罪了。 可以说是王当用生命帮曹军扫清了占领州县的最后一个障碍。 曹军连续一日一夜攻下野王和州,提前完成出兵前的预定计划。但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他们现在有机会立下更大的功劳,提前结束袁曹之间的战争,怎么可能放弃眼前的机会。 司马懿立刻就向王垕提议由他前往怀县说服张顗降曹。 这本就是计划中的,王垕点头同意,嘱咐司马懿一切小心为上,还安排了几名虎豹骑保护司马懿。 司马懿向王垕行礼便打算离去。 法正站了出来道:“司马县令胆识过人,但只有他一人前往却是显不出将军的诚意,还请由我陪同司马县令一同前往怀县。” 司马懿冷冷的看向法正,法正毫不惧怕的回望司马懿。 王垕只犹豫了一下便同意法正的提议,虽然他已经派出一伍人马的虎豹骑,但也需要一个领头者监视司马懿。 董昭又提醒道:“可让张将军领兵两千赶往怀县,给张顗施压。司马县令还要带上孙轻、王当的头颅,以作证明。” 徐庶也道:“将军还应该拿出一件信物好取信张顗。” 王垕同样都同意,从腰间解下一块他闲暇时分手工磨制的玉哨,交给司马懿当做信物。 司马懿、法正和几名虎豹骑行礼拜别王垕,几人均是一骑双马,不过半日光景便抵达了怀县。 此时怀县还不知道野王和州县被曹军攻克的消息。一行人在司马懿的带领下正常入城。他们没有直接去寻张顗,反倒在司马懿的带领下来到一间占地极为广阔的屋舍,正是河内司马氏的府邸。 司马懿推开门,抬手对着法正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欢迎孝直来我家做客。” 法正冷笑一下,大步走入司马家。 从房舍走出两个人,一个青年搀扶着一名年过半百的老人,两人看到领头的法正有些奇怪。 法正连忙向老人行礼,口称唐突。 司马懿斜眼笑着从法正身边走过,眼睛好像在说:你丫怎么不狂了。 法正气的只咬牙,但长者在前,他不好发作。 但很快他又释然了。 只见司马懿手背后迈着方步越过法正,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冲着老者连磕了三个头。 “爹,救救孩儿吧!!!” 那老者就是生出八个儿子的司马防了,他身边的青年则是司马懿的三弟司马孚。 司马防一脸懵逼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连忙俯身扶起司马懿:“仲达,你惹了什么祸事?” 司马懿一拉法正的手:“也不是太大的事,给父亲介绍一下。” 司马防看向法正:“这位是?” 司马懿将法正的手交到老爹手中:“这位是大汉偃师折冲府右翼都尉法正,法孝直。” “哦,偃师…” 司马防突然醒悟过来,猛地将法正的手扔掉,一脸不可置信的指着司马懿:“你…你…” 司马懿点头:“嗯,儿投曹了。” 司马防后退三步,好不容易才稳定下心神:“你个不孝子,我说你怎么突然想要当官,还非要去野王那种位置关键的县去做县令。你可是从那时起就已经…已经…” 司马懿大方的点头:“不错,从夏日起我就已经和司隶朝廷建立了联系。” 司马防摇头:“怎么可能?” 司马懿笑道:“父亲可还记得董先生?” 司马防一愣:“你不是说送他过河了吗?” 司马懿却道:“他一直都在孩儿身边。” 司马防这才叹道:“早知就不救他了。” 司马懿再次跪倒,道:“父亲,现在有一个天大的功劳摆在咱家面前,还请父亲帮一帮孩儿。” 司马防冷道:“你可是想说服张顗投靠曹操,好让袁尚撤军。你可知这会给咱们家带来多大的危难?你大哥可还在许都大将军府中做官呢!再说就算张顗投靠了曹操又能如何?袁尚大军还是能从容的从野王、州两地退回后方。” 法正看着这对父子的对话,忍不住道:“司马公,野王和州刚刚被我军攻克了。” 司马防不敢置信的道:“怎么可能?” 司马懿也道:“法都尉说的都是真的。朝廷大军三万昨夜攻克了野王和州,现在前锋五千人马就快道怀县了。” ———— 三国小知识:所谓的司马八达指的就是司马防的八个儿子,分别是司马朗(伯达)、司马懿(仲达)、司马孚(叔达)、司马馗(季达)、司马恂(显达)、司马进(惠达)、司马通(雅达)、司马敏(幼达)。 第三卷 囚徒 第八十二章 稳重的张顗 “三万大军?” 司马防思索如果真有三万军队说不定能成事,但他不敢相信司马懿的话。 正所谓知子莫若父,司马防知道自己的二儿子从小就颇有见地(相当能作),外人有吹捧者说振兴司马氏者必司马懿,他平时笑着也就应了,真到了家族存亡的关键时刻还是觉得大儿子司马朗更加稳重。 不过司马懿既然敢来怀县劝(骗)降张顗,就算没有三万曹军,一万应该也总是有的。在加上张顗的一万兵,合兵就有两万了。依托三座县城切断袁尚的补给线似乎不是痴人说梦。 但就这么带着家族跳反到曹操阵营,司马防还是颇为犹豫。 一旁的司马孚见几人一直站着,好似有打持久战的意思,便安排下人拿来蒲团和案几,还命人煮茶,再备些点心来吃。 反正是在自己家,司马懿也不客气,直接坐下拿起一个脆犁撕咬一口,对法正道:“孝直坐啊。” 法正却还是站着,冷笑道:“司马仲达,你来的时候是怎么和王将军说的?不会忘了吧?” 司马懿犹在吃梨:“谁说的,你没看我正…噗,哪来的虫子...正找我爹帮忙呢吗?” 法正将手扶在腰间剑柄上,一双三角眼冷冷的盯着司马懿。他身后五名虎豹骑也都是同样的姿态,好像随时准备生撕了司马懿般。 司马防顾不得多想,连忙拉住法正:“法都尉,一切好说啊。不就是张顗吗?我这就派人去将他请来我家,我和仲达定能说服他归降司空。” 法正正色道:“是归降朝廷。” “是是是,朝廷,朝廷。” 司马防连连点头,唤过一位下人就要去寻张顗。 “慢!” 法正抬手拦住那名下人,“张甲、赵乙,你二人也同去。” 两名虎豹骑的士兵领命跟随下人离开了司马府。 法正这才坐在司马懿对面上,并未用茶,也没有吃任何东西,只是将佩剑取下,放在案几上,双手抚在剑上,闭目无言。 剩下三名虎豹骑围站在法正身后,表情冷漠的跟结了冰一般。 司马防也悻悻的坐下来,紧跟着狠狠的瞪了司马懿一眼。 司马懿全然不理自家老爹投来的愤怒目光,自顾吃吃喝喝。 司马孚借换茶的功夫在他耳边低声道:“二哥,王将军指的是司空府司直王垕吗?” 司马懿点头。 司马孚顿时眼中放光,嘴角微翘,连声音都忘了放低:“二哥,你怎么不早点投曹啊。” 好了,司马防这次连三儿子都一齐瞪上了。 就连法正都睁开眼,重新打量了一下司马孚这个王垕的迷弟,还在心底将他和曹丕小小的对比了一下。 过了半个多时辰,茶水上了几轮,那两名虎豹骑和司马防的下人终于返回,张顗就在他们身后。 张顗只带着两三个亲随,一身的便装,身为一名武将除却腰间佩剑什么武器都没带,再加上脸盘颇为白净反有些像个书生。 司马防早已隐退,但他名声在外,又曾是张顗的举主,自不需要出门迎接,只派了司马孚去门口小小的迎接一下,连中门都没开。 张顗也不在意,本来他能进入袁绍麾下就是司马防的推荐,他出身又不好,早年如果不是司马防收留说不定连饭都吃不上。自从来到怀县,他每三五天就要来司马氏府上看望司马防,从未因自己升官而倨傲。 他昨日才刚刚来见过司马防,今日突然又接到司马防的召唤,虽心中有些奇怪,但还是放下公务,急忙赶了过来。 刚一进入院落,张顗就看到五个雄壮的士兵围在一人身后,那人闭着眼,样貌也算不上出彩,尖嘴猴腮的,一副小心眼的模样。 张顗不明所以,快走了两步,来到司马防身前行礼道:“司马先生,又见到您了。” 司马防点点头,微微开口,但犹豫了一下道:“你先坐。” 张顗便坐在法正下首。 司马防这才指着司马懿道:“我儿仲达有事与你相商。” 张顗刚刚也见到了司马懿,心中奇怪他何时回的家,但还是先行礼,道:“仲达,有何事找我?” 司马懿站起身,跺着步子走到张顗面前,绷着脸道:“张顗,你可知大难将至?” 张顗心中一突,忙道:“我有何难?” 司马懿摇着头,一副遗憾的样子:“你的头就快和身体分离被装在盒子中送往大将军面前了。” 张顗大惊,他连忙回想今日可是干了什么忤逆的事,但怎么都没想到。但他颇为单纯,尤其司马防就坐在主位上,更不疑有他,连忙想要起身向司马懿行礼:“仲达可是知道什么,定要救我。” 司马懿抬手按住张顗,不让他站起来:“放心,我回到怀县就是来救你的。” 张顗稍微稳住心神:“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司马懿叹道:“你还不知道吗?冀州刺史败了。” 张顗大惊,他每三日就会派人押送一批粮食去孟津,昨日清晨才刚刚送走一批,怎么不知道袁尚败了? 司马懿见他反应又道:“曹军追的太紧,冀州刺史的败军只能退入温县固守,但估计也坚持不了几天。过不了两日你就能接到冀州刺史求援的书信了。” 张顗立刻站起来:“还等什么书信?我这就点兵去救冀州刺史。” “稍等。”司马懿再次将他压回座位,“你怎么这么傻,没有大将军的调令,私自出兵可是死罪。” “可是…”张顗还想说什么。 司马懿又道:“你再想一想,冀州刺史是怎么败的?等他回去,又会怎么和大将军诉说这件事?” 张顗不明所以,双手一摊:“我如何知他是如何败的啊?” 司马懿摇头叹道:“唉,张顗啊张顗,众人都知道的事你怎么每次都是最后一个才知晓。怪不得别人都说你是泥塑的将军,胆小的武官。” 张顗沉默下来,他一身武艺高强,唯独不爱说话,有不懂钻营,不怎么受同僚待见。再加上他在战场上表现得过于稳重,向来只打有把握的战斗,这些年升官的速度是怎么都赶不上同时期进入袁绍军的张南、吕氏兄弟。 如果不是他确实有些本领,袁绍的地盘又扩张的太快,说不定到现在他连个将军都还混不上。但即便升了将军,这次会战他还是被不喜他的袁尚安排在后方,负责守卫怀县,看管粮草。 司马懿见张顗沉默,趁机道:“现冀州刺史大败,定是曹军又出奇策,估计又是劫粮。最近冀州刺史可有多催促怀县这边提供粮草?” 张顗仔细回忆,隐约记得袁尚确实多要了几次粮草,点头道:“确有其事。” 司马懿继续分析(忽悠):“看来是有一股精锐曹军来到河内,多次打劫了冀州军粮草。于是冀州刺史放缓对孟津的进攻,一面暗中剿贼,一面多向后面要粮,好稳住军心。” 张顗又回忆战报,似乎没有听到有粮队被劫的消息。但最近几次来押送粮草的袁军似乎都不是一个人,最近十多日袁尚更是没怎么进攻过,便又是点头。 司马懿再次叹道:“看来冀州刺史还是没能压住此事,我猜定是前线发生了营啸,这才被曹军抓住机会,一败涂地啊。” 张顗却已是慌了:“这不可能,怀县没有收到任何战报!” 司马懿终于图穷匕见:“张顗啊,冀州刺史这是准备让你去顶罪,怎么可能给你看战报呢?” 张顗目瞪口呆:“这是为何?我和冀州刺史往日无冤无仇啊!” 司马懿冷笑:“无冤无仇,可也不是有亲有故啊。你想想,这十五万大军上下,除了你这个看管粮草的的,哪个将军身后不是有士族支持?” 张顗赶忙站起来,对司马防道:“我对司马先生也是忠心一片,司马先生的对我的恩情,我一直都记得啊。” 司马防恰到好处的叹了口气,将脸扭到一旁。 张顗心中更是不安。 司马懿深谙不能逼得太急,又道:“张顗,你放心,我家还是支持你的。但你手中兵马都是大将军调派,并是不我家私兵,只需要冀州刺史一纸调令就能剥夺你的军权,我们就算想帮你也没有办法。” 张顗还是很上道的,忙问道:“那我该怎么办?” “有一条活路就在你面前。” 司马懿一指还在闭眼cos沙加的法正,“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大汉辅国将军王垕的亲信,偃师折冲府右翼都尉法正法孝直。他将告诉你如果躲过眼前的一劫。” 张顗却是呆了:“偃师…辅国将军…王垕…” 法正终于睁开他的三角眼,默默起身,顺势拔出都快盘出包浆佩剑,单手提着剑,冷眼死死的盯住张顗。 张顗下意识的就想拔剑,但见五名虎豹骑也先后抽出兵刃,身边的司马懿又若无其事的后退了两步,脑子瞬间清醒过来,刚要开口说话,他的的两名随从十分忠心的将他掩护在了身后。 五名虎豹骑大怒,冲上来随手几拳便打的张顗的两名亲随昏迷不醒,倒在地上是进气有出气无。 张顗是满头大汗,直到这时他才感觉事情可能不像司马懿说的那么简单。但五名虎豹骑已经将他围了起来。他虽然自负武艺高强,但感觉似乎不是这五人的对手,更何况还有一个手持长剑,不知深浅的法正一直盯着他。 “司马先生,究竟何事需要我相助,只要直说,我一定同意。” 司马懿等的就是这句话,一只手伸到张顗面前:“既如此,就请将军交出兵符。” ———— 三国小知识: 今天讲一讲司马朗好了。司马朗最终官至兖州刺史,虽然没有关于军略的相关记载,但他作为一方牧守,驻守一方,在安民方面的作为很高。 之所以晋高祖的兄长才只是个刺史,主要是他死的太早了。司马朗死于建安22年,也就是217年那场席卷中原、河北的大瘟疫中。当时司马朗跟随夏侯惇、臧霸等人征伐东吴,到达居巢时,士兵之间发生严重的流行病,司马朗亲自巡视士兵病情,给士兵们医治药物,自己却感染了疾病,因而病死,时年四十七岁。 再顺便说一下,河内司马的老家其实不是怀县,而是温县,书中为了剧情需要就让他们这一家人暂时“搬”到怀县了。额,大家可以这么理解,李典家族这么nb,他们平时不也没住在家乡巨野,而是一直住在乘氏嘛。 第三卷 囚徒 第八十三章 留书 半日后,王垕见到了“稳重”但脑子不太好的张顗,称赞道:“将军弃暗投明,他日见到司空,我必在他面前称赞将军的忠义。” 张顗虽然感到一些不对劲,但直到这时候还真的认为袁尚败了,向王垕提议道:“王将军,我们应该毁掉怀县以南的几处小渡口,防止袁尚抛下大军自己逃跑。也能防止袁绍派兵前来接应袁尚。” 怀县往南几十里就是大河,过了大河又百十里就是荥阳,袁绍本阵就在那里。平日间一些袁军内部往来军令、书信都是通过怀县以南的渡口传递。那几处渡口虽因为地形原因不能通过大军,但供小股人马使用还是没有问题。如果袁尚真的败了,要去找袁绍一定会从那几处渡口渡河。 王垕心中觉得好笑,但张顗的提议也确实有用,便命令秦琪带人去接管那几个渡口,多备火油,如果遇到紧急情况便将那些渡口一把火烧了。 自渡河以来秦琪还寸功未立,听到自己终于有活了,高兴的领着一百士兵去接管渡口了。对了,这一百士兵还是张顗友情提供的,他现在是光杆司令一个,原来的兵卒都交给沮授了。 张顗又道:“南匈奴的本帐就在山阳以东一带,等过两日他们听闻袁尚大败,定会发兵来救,将军不如先下手为强。” 山阳在怀县北方,靠近黑山山脉,南部匈奴就在这边放牧。 王垕斜眼看了看司马懿和法正,心道这两个阴人是怎么把这么老实的孩子给忽悠瘸的? 对张顗的这个提议,王垕一样心动,只可惜,他手中兵力还要用来监督张顗刚刚友情奉献的一万人马,确实不好立刻主动出击,便随便搪塞了张顗。只说他有些劳累,要先休息,可一转眼等张顗走了,他又叫来四大军师,连夜部署下一步计划。 张顗直到此时还不知道被人卖了,见确实天色已晚便径直走回家中。至于随时跟在他身边的一什虎豹骑士兵,“稳重”的张顗认为自己刚刚投曹,这种待遇是应该的,这应该也是王垕重视他的一种另类表现吧。 却说曹军“前锋”两千人马接管了怀县,一点异动也没有是不可能的。但张顗的极度配合使得些异动都没能动起来,包括太守府邸在内的一切行政机构都在很短的时间内便被张顗的士兵包围缴械。 说来好笑,由于司马懿、法正的速度太快,直到王垕带兵前来,河内太守魏种都不认为张顗投曹,而是误以为他是听从某位袁氏公子的命令,在大战的关口发动了一场父慈子孝的叛乱。 当然,这个“小误会”很快随着王垕带兵赶到,城头变换旗帜而得到解除,但随后更大的恐惧便充斥在河内太守魏种的心头。 王垕接管怀县,消无声息的将兵权掌控在手中后并没有为难这位背叛过曹操两次的太守,只是将其软禁在太守府。自己则在随便“征招”了一个反抗比较严重的士族的府邸,在那里办公。至于魏种,准备大战后再带回雒阳交给曹操处置。 但魏种似乎并不想再见到曾经的好朋友曹操,这种复杂的此生不见的情绪不仅是处于对曹操的恐惧,还包含一些无颜相见的愧意,和对家人可能遭遇不幸的伤感。 于是魏种只剩下一条路,他选择自我了断。 夜半时分,王垕收到魏种自裁的消息时正在和徐庶一起研究怎么才能加固怀县的防御体系。他苦笑了一下,随即命人将这件事记录在行军志中,准备最后交给曹操观看。他还命人送去一些食物给魏种家人,已做安慰。 但亲自送来魏种自裁消息的夏侯懋还带来了一封信,一封魏种留给曹操的书信。 王垕没敢观看,而是当着众人郑重收入怀中,他将亲自替这位河内太守传递他最后的意志。 文字是个人意志的体现,也是一个文明,一个种族,一段历史的沉淀。这种精神的传递不依传播媒介的变化而不同。无论是上古时期的龟甲、金文,还是后来的竹简、布帛、皮革、亦或是传递了两千年的纸张,还有现代的各种依托于网络的电子屏幕,它们乘载的文字都能让阅读的人感受到书写文字者在当时最真实的心境。这种传递哪怕跨越数千年的时光也不会改变。 司马防将准备给长子司马朗的家书团成一团废纸,狠狠的扔在地上。因为二儿子司马懿的无赖行径,他不得不帮助王垕掌控了怀县,却将在许都大将军府做属官的长子司马朗推入险境。 他希望能及时送出一封书信提醒司马朗,让其及时从许都那个深渊中抽离出来,但他却不敢保证这封信能送到司马朗手中。 渡口被王垕封锁了,信使想要前往许都送信只能绕路,可真等信送到,他的长子还能活吗? 如果是以前他在雒阳认识的那个袁绍一定会原谅司马朗,他还会笑着告诉司马朗不要担心,个人与家族不是绑定的。但现在,袁绍是大汉的大将军,是天下间掌控了最大权势的那个人。司马防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袁绍了,他还是当初那个天下楷模吗? 司马懿其实偷偷回家和司马朗分析过,袁绍为了自己的面子不会杀害大将军府的属官,所以司马朗不会出事。 但司马防不敢赌,他刚刚帮了司马懿,现在就只想着怎么去帮一帮司马朗。 “叔达!” 司马孚连忙来到司马防身边:“父亲何事?” “你不是最信服王厚土吗?陪为父去找这位辅国将军一趟。” 王垕来到怀县后抽空来司马家看望了司马防,但由于军务繁忙,仅待了片刻便离去。 司马孚还没能和王垕说上几句话,此时听司马防这么说是大喜过望,连忙安排车马。 却说王垕在董昭、张辽等人的建议下,将张顗一万兵力一分为三。其中最大的一部五千人全部交由张辽带领,他们将作为守卫怀县的主力。 剩下五千人一分为二,在张辽副将侯成、魏续的带领下分别前往野王、州驻守,为弹压这些刚刚转换阵营的士兵,侯成、魏续还带走了中坚营来到河内的全部兵力,每人各五百人。 野王和州还各有当地士族组织的私兵七八百,以及王垕留下的府兵各五百。如此一来,每县都能有四千多的兵力。而怀县这里,除了张顗的五千兵马,还有两百掷弹兵,和七百虎豹骑。至于医疗兵,早就打散分散在三县之中了。 三县地理位置优越,又互为犄角,它们顺着沁水竖起一道坚固的防御链,切开了袁尚大军与冀州的联系。 但王垕还是觉得这个防守体系过于单薄,尤其三座县城的城墙都不算高大,更没有孟津、小/平津那种“依山傍水”的险要地形,不可能拦住全部袁尚的十五万大军,更没有机会在后面曹军援军的配合下想办法全歼袁尚所部。 四大军师得知王垕的野心这么大都惊呆了,即便是奇谋方面点满了的法正也不过是觉得可以通过断粮的方式逼迫袁尚军大乱,他们再趁机尾随追击,打上几个胜仗也就够了,却从未想过可能全歼敌军。 几人商议了半天,都还是觉得王垕的想法过于天真,想要全歼袁尚十五万大军是不可能的。尤其大河对面就是荥阳,那是袁绍本阵所在。冀州方面审配也不是白给的庸人,不可能给曹军合围袁尚军的可能。 王垕认为想一想总没坏处,就像一开始也没人看好法正的绕后计策和司马懿的嘴遁大法,万一成功了呢。 就在四大军师绞尽脑汁的想要王垕放弃那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时,张柄告知司马防来访。 众人一齐看向司马懿,司马懿也不知道自己老爹这个时候来干什么。 大家一齐出去迎接司马防。 司马防坐在这间原本属于某个怀县士族的府邸前厅之中,由于派系不和,他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里了。没想到再次进入这间房屋,那个讨厌的家伙却死在虎豹骑的刀锋下,而这一切都只发生在小半天前。 司马防脚下石板的缝隙中还有着一些暗淡的纹路,散发着淡淡的腥气。 司马孚有些不安,即将见到偶像的兴奋感也淡去了很多。 这里明明刚刚经过一场杀戮,不在的那些血腥味和殷红色的印记就说明了这一切,那些曹军士兵是怎么做到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王垕等人从后院来到前厅,司马防连忙起身,弹了一下冠帽,又整理衣袖,郑重的向王垕行礼。 王垕不敢受司马防大礼,连忙躲到一旁。 司马防却紧跟在王垕身边。 司马懿惊愕的拉住父亲的手:“父亲,您这是在做什么?” 司马防正色道:“王将军,我有一封写给长子的书信无法寄出。我左思右想,这个时候给长子写信有些不合时宜。请允许我向将军请辞,我前往袁尚军中,以保全我长子的性命。” ———— 三国小知识: 古柏渡就在荥阳以北,怀县以南。但谭图和相关地图资料上都没有这个号称很重要的渡口,百度百科虽然说这个渡口有两千年的历史,连刘四、李二都来过,但饺子不敢全信,万分害怕是旅游广告,本书就不采纳这个渡口了。 第三卷 囚徒 第八十四章 无法做出决断的袁尚 司马懿直到返回怀县还是无法理解父亲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还好王垕是个仁善的主官,真的应允了司马防看似不切实际的想法。司马懿这才能出城送司马防西去前往孟津。 本来事态进展顺利,司马懿还认为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但父亲的突然离去还是让他感觉到自己的不足。 现实不是游戏,不是谁一出山各项数值就是满值,总需要一个成长的过程。此时的司马懿、法正、徐庶虽然才华横溢,但相比真正的阴谋大师董昭还是差了一点。 董昭向王垕提议,既然无法继续隐瞒他们攻克三县的事情,那就应该主动出击,趁着这个消息刚刚传递到袁尚耳中,他没有反应过来的空档,狠狠的在其身上咬下一口。 是的,你没看错,董昭提议王垕不应该固守,要主动出击,以一万五的兵力去攻击坐拥十五万大军的袁尚。 他们不需要战胜袁尚,只要将曹军已经切断袁军补给线展现出来,袁尚便无法弹压麾下大军,溃败可能还是好的,发生营啸也不是不可能。 但王垕并没有同意董昭的这个惊险计划。 董昭的想法不过是一种另类的信息战,利用人心的弱点来放大袁尚军缺粮的事实,从而达到不战屈人之兵的效果。 王垕同意司马防西去,本就已经向袁尚军高层透露了这件事,就算袁尚封锁消息,也总会一点点的被下级士兵知晓。他只是需要使用一点特别的方法,让袁军的普通士兵都知道这件事。既如此,又何必非要用将士们的生命来达到这个效果呢?这一万五千士兵,和三座县城中的几万口人,能做的事情太多了。 董昭不知道王垕想干什么,司马懿、法正、徐庶三人也同样不知道性格“憨厚”的王垕的是什么打算。 几天后,他们将放弃这个不成熟的想法。 ———— 袁尚亲切的接待了名士司马防,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一次普通的接待,就像往日间那些所谓名士来军中探视一样,都是为了增加自己的名声,将来好在袁绍的朝堂上为自己,亦或是家人谋求一个更好的位置。 袁尚很年轻时就明白了其中的利益关系,也因此他得到了袁绍麾下大量官员的支持。 但这次不一样,司马防带来了让他心惊的消息。顾不得确认真伪,袁尚连忙叫来田丰,当面和司马防对峙。 还好,袁尚知道这种事不能被士兵知道,第一时间将司马防迎入中军大帐,还让人不得随意靠近。 田丰也是暗暗心惊,仔细询问司马防曹军“攻占”怀县的细节。 司马防也没有多少隐瞒多少事,只是把自己在其中的作用全部摘了出来,称是次子司马懿欺骗了他和张顗,这才让曹军不费一兵一卒就攻占了怀县,但具体曹军是怎么占领的野王和州他确实不知,只说不知道。 由于司马防说的太夸张,在他的描述中张顗着实有些废物,曹军又过于强大,袁尚是怎么都不愿相信。 “前日怀县还送来一批粮草,如何昨日就被曹军攻克。我对张顗也算颇为看重,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叛变了?” 司马防小心解释:“刺史,曹军可是有三万大军啊,三万大军压境,张顗又不是个心思坚定的,怎么可能不叛?如果刺史不信,就派人去野王、州、怀三县看一下。本来我是想回温县老家,但心里放不下刺史,才来提醒刺史早做打算。还请刺史赶紧撤兵,撤晚了,待粮草不济,曹军掩杀过来,这十几万大军该怎么办?” 袁尚额头已是密密麻麻的冒出冷汗,用眼神询问田丰该怎么办。 田丰早就忘记手中还有个羽扇,但总归是比袁尚要强的多,冷静道:“我军的革船已做好七八成,足够发动进攻了。还请刺史立刻击鼓升帐,全军渡河,什么后勤、补给都不需要,我军可以就食于敌。只要能杀入雒阳,无论咱们身后有多少曹军都不重要了。” 说完,田丰还冷冷的看向司马防:“司马先生,你可是真见到了曹军三万大军?” 司马防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这是我儿司马懿所言,我猜曹军应该只有一万人吧。” 田丰微微点头,这个猜测还是比较靠谱,也说明司马防确实是赶来告知这件事,并不是曹军的死间。 袁尚还在犹豫,军中革船和渡船确实足够一次性投入七万的兵力,但大军出动,粮草总归是第一位,而他营中粮草却只够这十万军队再用三日。一旦渡河失败,更是可能剩不下多少粮草。这十万人都是他从冀州带来的,到那时又有多少人能逃回去? 田丰见了袁尚的样子微微摇头,又道:“如果刺史无法拿定主意,至少也应该派人前往身后三县刺探情报,再派人抢占咱们身后的温县。曹军有两万人马,足够分兵占据温县,如果温县被占,我军可就连一个可以据守的据点都没有了。” 袁尚这才点头,准备依田丰的主意行事。 可就在这时,十几面巨大的立体风筝顺着北风漂浮到袁军营地之上,每个风筝上都写着同样的简单话语:军中断粮,袁尚小儿欺骗尔等。 袁尚大怒,忙派出骑兵去寻找究竟是谁放出的风筝,但哪里还找的到。 不多时,各营主将纷纷来到中军询问粮草问题,袁尚只说粮草充足,让各军严守营地,不得轻举妄动。 但很快便有人发现袁军后营存储的粮草只够全军食用三日,还有人发现一军人马被派往温县驻防,其中似乎还有本居住在怀县的名士司马防。 这些人便返回中军再次询问袁尚。袁尚年纪不大,这些将领大部分都跟随袁绍争战多年,一个个劳苦功高,本就不是完全信服袁尚的统领,往日间还好,此时却是非要问出个结果才肯罢休。 还好田丰帮袁尚挡住了这波质问,面对袁军资格最老的军师,这些悍将还不敢如何,只能暂时退去。 可到了第二日,分到各营的粮草减少了六成,这些将领便知道事情不对,重新来寻找袁尚。却发现袁尚已经带着中军亲卫驻进了后营,说什么都不再让这些人检查粮草了。 原来今日一早,本应按时抵达的粮草没有送来,虽然派去探查三县的探哨还没有返回,但这已经使得袁尚从内心几乎完全相信了司马防的说法。他一方面想办法弹压军中不满的情绪,一方面也赶紧给袁绍写信求援,同时派人联系南部匈奴五万大军返回孟津,他们还带着大量牲口,这些都是可以吃的食物。 可到了中午,第二波风筝又来了,这次上面写道:怀县已失,袁军粮绝,河内一统,就在此时。 军中更是异动频频。 袁尚知道事态严重,连忙将前几日宰杀牲畜制造革船而囤积下的肉食散发到各营,这才稳定住人心。但他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问计于田丰。 田丰还是那个主意,孤注一掷,渡河! 往日间对田丰言听计从的袁尚却犹豫了,他道:“先生,现我军后路已断,军中粮草即便收紧食用也只够再用五日。兵法云:‘三军可夺气,将军可夺心。是故朝气锐,昼气惰,暮气归。’现在我军士气已经衰,我的心也乱了,就算孤注一掷的渡河进攻又能有多大的把握?不如引兵前往温县固守,等待我父亲的救援。” 田丰无奈叹道:“三公子啊,此时此刻你就好比当初在官渡的曹操,唯一的机会就是偷袭乌巢,你怎么能不去呢?” 袁尚却反驳道:“曹操确实去了乌巢,可他的本阵不也被攻破了吗?我意已决,明日一早便全军赶往温县就粮。” 田丰见无法改变袁尚的注意,便又道:“温县城小,装不下十万大军。三公子不如只带亲信一万前往温县固守,那样温县的粮食还能多吃几日,这里就交给老夫来处理。” 袁尚犹豫了一下还是拒绝了。袁绍曾经给他讲过要多听田丰的谋划,但还偷偷嘱咐绝对不能分给田丰半点军权。 毕竟袁绍阵营整个冀州派不是死了就是叛逃曹营,田丰虽然家小都在冀州,但也不可不防。 田丰也确实是有私心,不过他是打算袁尚走后就以代理主帅的权利发兵权利攻打孟津。这是他唯一想出来的能够救这十万大军的办法。 现在他和袁尚都没有机会了。 当夜,袁尚升帐下令明日一早,全军抛去无关辎重,前往温县就粮。军中诸将大惊,但袁尚没给他们多惊愕的时间,急匆匆的便让他们返回各营准备。 可第二天一早,袁尚万分后悔。只昨天一夜,竟有三千多名士兵逃跑,其中居然还包括一名都尉和三个牙门将。 袁尚大怒,让军法官处决了主管那个都尉的偏将军,用严厉的刑罚弹压住各营的异动。 可就在前往温县的路上,曹军的风筝还是如影随形,于是一路上还是不停的有士兵出逃,十万大军等抵达温县竟是只有不到七万人了。 ———— 三国小知识:今天说一说河内的地理吧。河内是汉代设立的郡,地理位置上等同于现在河南省西北部,隋唐时期河内郡改名怀州,到了元明清时期叫做怀庆路、怀庆府。至于这两章出场多次的野王县,在隋朝改名为河内县,到了民国时期终于改名为现在的沁阳县。 第三卷 囚徒 第八十五章 冰城 袁尚也顾不得后悔,连忙带军进驻温县。但就像田丰说的那般,温县太小了,容不下如此多的士兵。 袁尚只能强行让士兵住进百姓的房舍中,还派出士兵筹集粮草。 说是筹集,其实就是明抢。 前天刚刚返回老家的司马防被当地士族推举出来去和袁尚交流,却连袁尚的面都没见到。 而直到此时,田丰才察觉出一点点不对劲的地方。 “司马先生。” 司马防苦等了半天还是没有见到袁尚,刚打算离去,突然听到有人呼唤又连忙回头,却见田丰摇着羽扇正在望向他。 “田先生,你一定要劝一劝刺史,温县上下百姓愿意献出粮草,可不要再杀人了。” 田丰却没有搭话,只道:“我且问你,你总共见到过多少曹军?” 司马防不知田丰这是何意,只能好好回忆。他早年当过雒阳令,也见过皇埔嵩征讨黄巾时大军出拔的情景,知道一只万人以上的军队应该是什么样子。 不回忆还好,一回忆,一些汗水便不由自主的出现在司马防额头。 “我...我...我见过...见过,大约一千多曹军。” 田丰长叹了一声:“啊呀!我们都被王垕小儿给骗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返回县衙去寻袁尚了。 司马防却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推论,难道王垕手中只有两三千兵马也敢自称三万吗? 这个时候他却又想起三万之说似乎是亲儿子司马懿的说法,不由得更是心惊胆颤,连忙回家,再也不见任何人了。 另一边,袁尚得知曹军可能最多只有三千兵马也是不敢相信。但田丰却道:“如果曹军真有一万大军,他们为什么要放弃温县这个重要的据点?” 袁尚这才明白过来。田丰说的没错,如果王垕真有一万军队早就占据温县了,反正那时他还没反应过来,只要一千人马就足够占据这个重要据点。唯一的可能就是曹军本没有足够的兵力,张顗麾下一万兵马刚刚投降,他们人少怎么可能放心。 “进攻怀县!只要攻下怀县,一切都还有希望。” 袁尚喃喃自语道,他还想着解决王垕返回孟津继续攻略河南呢。 田丰将羽扇扔在地上,摇头道:“攻是一定要攻的,但晚了,一切都晚了。如果我们一开始就知道王垕兵力不够,便能分出一半兵马回军。无论攻克野王、州、还是怀县都能保证我军补给线的安全,那时就算无法进攻河南也能保证顺利退兵。现在却是晚了,曹仁不是庸将,他现在肯定已经发现我军退兵,定会知晓王垕的奇袭达到了目的,现在说不定已经在组织兵力渡河了。” 袁尚结巴道:“我...我还在孟津留了一军人马的。” “唉。”田丰却是不愿再说,只能叹了口气,转过身去。 袁尚连忙转到田丰正面:“田先生,我错了,现在只有你能救我,快帮我想一个办法吧!” 田丰道:“如今之计,也只有猛攻怀县一条路了。在彻底断粮之前,只要能攻破怀县,那么至少还能留下一半的兵马。 “刺史还应再派人联络呼厨泉,告知我军和他的处境,要求他在回军的过程中进攻曹仁的渡河部队,迟滞咱们身后的敌人。 “还应该派出信使,从沁水上游渡河,将此间的消息传递到山阳,再审配那里,冀州便会派出军队来救援刺史。驻扎在山阳的刘/豹也能先派兵来帮助将军从北面进攻怀县。” 袁尚却道:“想办法将信使送过河给我父不行吗?” 田丰摇头:“我今早已经派出人去侦查,从温县到怀县,大河沿岸的七八个渡口都被烧毁了。” 袁尚突然想到什么:“革船呢?革船不是能渡河吗?” 田丰怜悯的看着袁尚,又道:“刺史,昨日是你下令抛弃无关辎重的啊。” 袁尚如遭雷劈,不再言语。 就在这时,曹军的风筝又来了,十几面大风筝慢悠悠飘入温县,有一个好巧不巧的落在了温县县衙门口。 有不明所以的路人捡到这个风筝还想看看上面写的是什么,结果下一秒就被袁尚的亲兵用刀柄击倒,接着狠狠的踏上几脚。 “够了,拿给我过来。” 袁尚走出县衙,自有三四名亲兵将大风筝抬到他面前。 只见风筝上的话依然粗俗:袁尚小儿,我知你不服,但不服也得忍着,有本事你来怀县咬我啊。 “气煞我也!!!” 袁尚抽出腰刀就要将这个立体风筝斩为两段。 田丰拦住他道:“刺史,再大的愤怒也无济于事,还是赶紧派兵去进攻怀县,只要能攻克怀县,一切都还有机会。” 袁尚强忍住愤怒,下令命人将这些飘入温县的风筝都烧毁,这就击鼓升帐准备派出军队进攻怀县。 可还没等确定进攻计划,就听得温县爆发出几声爆炸声,各处袁军士兵惊愕万分,还有一只部队发生了营啸,如果不是袁尚及时调兵镇压,说不定几万兵卒都会被卷入营啸之中。 事后调查袁尚才发现是那些风筝入火发生了爆炸。 原来这一批风筝的竹制龙骨中储存了火药,一旦袁军将其投入火中就会发生爆炸。当然了,威力其实不怎么样,但由于之前有少量袁军接触过手榴弹这种武器,听到爆炸声就会产生应激反应。 事实也正是如此,发生营啸的那只袁军正是当日攻城时见识过手榴弹和佰刀那一批。 经过这件事,袁军的士气更加低落。 但袁尚也没有办法,反正强征了温县百姓的粮食,他的军队还能坚持一段时间。他留下田丰和两万军队驻守温县,亲自带四万大军去进攻怀县。田丰本想跟在袁尚身边,但一旦曹仁从身后攻来,他们可能将连一个驻兵的地方没有了。 田丰准备好一个锦囊,交在袁尚手中,称一旦攻城不利就打开锦囊。 营啸和连日不绝的逃兵使得袁尚只剩下六万多兵马,唯一的一件好事是再没出现校尉级别的高级将领逃跑的情况。但军队士气日益低落还是不可避免的。 这种情况当他带兵在十一月二十三日抵达怀县时达到了一个更高的高点,出现在袁尚军面前的怀县已经变成了一个冰城。 怀县的城墙比袁尚记忆中凭空拔高了一丈,下半截城墙还是原来的样子,但上半段全是用冰砖临时搭建而成,现在寒风凌冽,冰墙的强度一点不比城砖要差。 更让袁尚绝望的是在怀县的左右曹军又搭建了两座小营,它们与怀县县城互为依角,虽然主体解构还是木质,但一样大量应用了冰砖。每座小营中心还有一座两丈多高的箭楼,袁尚的辎重都扔在孟津了,没有攻城器械,根本威胁不到两个箭塔。 袁尚实在想不出王垕是怎么做到的,他有心改道去攻打野王或者州,但又怕那里也是同样的景象。当然,他也不是没想过直接带兵返回绕过怀县。但一方面他的兵粮不足,令一方面,他刚刚带军抵达怀县左近,还没有扎营,一只七八百人的骑兵就从怀县冲了出来。这只骑兵战力极高,袁尚派出一军五千人马前去拦截,只一刻钟就被打穿,最终还是他亲自带军上前,这只骑兵才缓缓退去。 可以说,曹军只凭这不到千人的骑兵部队就能在这种严寒中截留下大部分袁军部队。 其实袁尚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抛弃大部队,只带小股精兵潜行逃离战场,独自返回冀州,但他身为一路主帅,这种事却是不屑于做的。于是留在袁尚便只有强攻怀县这一条路可选,当即下令后退五里扎营,同时砍伐树木打造攻城用的云梯。 四大军师此时对王垕是五体投地。他们一个个自问都是智计百出之辈,但万分没有想到,在不做人这件事上,王垕是如此的不做人。 只是一个简单的风筝就能给袁军造成如此强大的打击。根据他们抓捕的袁军逃兵和探哨侦查,袁尚手中可用之兵绝对不超过七万。而从小/平津、河阳方向返回的南部匈奴更是一直没见到影子。 如果不是他们还没有和曹仁建立联系,说不定真的已经放弃三县城防,改为去围攻温县了。 而王垕为加固城防所提出的冰城策略更是极大的超出了董昭和司马懿的想象,反倒是和王垕早有接触的法正、徐庶没有感到太过吃惊,但也同样对王垕奇异的想象感到惊讶。 更加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往王垕对于这项改造工程的熟络程度。 仅仅依靠几千兵卒和临时征召的一万民夫,四五天就增高城墙并建立了两座城外营地,而更加惊人的是夏侯楙、张辽等人理由应当的态度。 董昭、司马懿不由得在怀疑,难道传闻中王垕一夜筑城等事都是真的? ———— 三国小知道:纵观整个三国历史,主将抛弃大军独自逃跑的事情也是极其罕见的,袁尚作为历史上能和曹操对打的人物当然不会这么干。 那么到底是谁曾经抛弃军队独自逃跑呢? 当然是马谡小朋友啦。 文中此时马谡刚刚11岁,也确实是小朋友一个,哎呀我已经开始遐想后期几卷洪烈大战马谡的剧情了。 第三卷 囚徒 第八十六章 左贤王 张顗在刚知晓曹军只有三千人时差点吓的拔剑自刎,但“稳重”的心态还是帮助他放弃了这个不成熟的想法。 反正事情都已经这样,不如投降的再彻底一点。也正是有他的帮助,王垕才能建起这座冰城。 说来好笑,也正是怀县化作一座冰城,使得张顗又觉得司马懿不是再害他,对坑骗了他一事感到万分的感激。 好了,闲话少说。 袁尚总归还是带军来到怀县,不可能一次攻城都不尝试。但要拿下怀县,就要先拿下王垕设立的城外两座小营,袁军的攻势就这样开始了。 没有多余的时间,更没有多余的军粮,袁尚一开始便投入三万大军举着云梯便轮番攻打怀县左右的两座小营。 两座小营各有驻有兵力千人,大部分都是张顗麾下士兵,还各有几十名掷弹兵和几十名重装佰刀兵。 由于小营距离怀县只有一里的距离,为防止怀县方面派兵攻击,袁军只能从三个方向对两座小营发动攻击。 两个小营本就是为了吸引袁尚的兵力,王垕等人站在冰墙上同时派人查看两侧的战时,权衡派出援军的时机。 当然,两座小营防御能力齐整,袁尚想攻克两座小营是相当的困难。如果确实的防守压力不大,王垕也可能不会派出援军,而是等到夜间趁停止攻击的间隙轮换士兵。 两座小营各由夏侯楙、张辽分别驻守。怀县这边除了曹纯,就只有烧毁渡口刚刚返回的“小将”秦琪两名武将了。当然,从理论上王垕和法正现在也都是武将编制。 怀县左右的两座小营按照标准的千人兵营建立,防御力高,再加上有掷弹兵的帮助,袁军士气低落,猛攻了半日,还无法拿下任何一个小营。气的袁尚连斩了两员偏将。田丰不在他身边,其他将领虽有不服,但在这种时刻还是不敢忤逆袁尚。只有一名年纪稍长的校尉向袁尚提议不如暂且停战,待打造一些攻城器械再行进攻。 袁尚也稍微冷静了一点,但还是拒绝停战。袁军本就粮草不济,如何还有时间打造攻城器械。 这时他才想到田丰交给他的锦囊,探手将锦囊从怀中取出,打开锦囊,看到了田丰给他的留言。 “原来如此。” 袁尚微微一怔,刚要下令,怀县城墙上又升起一面风筝。 “袁尚小儿,快快离去,勿给汝父丢脸。” 血压刚刚下去一些的袁尚登时咬牙道:“王垕狗贼,我必杀汝!” 言罢,他又下令继续攻击。不过这次他放松了对怀县东侧小营的进攻,只全力进攻怀县西侧小营。又召回数名将领,重新部署战术。 西侧小营主将是“小鸭”夏侯楙。他始终身披重甲奋战在战斗的第一线,身上尽是敌人的鲜血,从容指挥士兵抵挡袁军的进攻。若是夏侯惇见到他现在的样子一定更会欣喜。 但不知是不是袁军放弃一侧小营后兵力变多,这次进攻的袁军战力提升了不少,数次在攀着云梯冲入西侧小营之中。 夏侯楙带着亲卫左右支撑,前后救援,但西侧小营还是战局不稳,数次露出险情。 怀县城墙上,王垕带着四大军师一直在观战,见西侧小营不稳,法正便连续几次鼓动王垕出兵去救援城西小营,都被王垕拒绝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王垕渐渐熟悉了四位军师的性情。 法正可能是以前太不受人重视,一朝得志便显得表现欲极强,一日三策都算是少的。难能可贵的是他提出的策略大部分时候都具备可行性,并不是滥竽充数。 徐庶也有着和法正类似的过去,但可能是一直在学问上被人压制,他反倒养成了较深的城府,对没有把握的事情绝不开口,但只要开口事情就一定会按照他的预期发生变化。 董昭则是老谋深算,每次军事会议都是最后一个提出意见,有时更是懒得开口,只说其他人已经想的很全了,他不需要再动脑。但其实他一直私下在和王垕交流,更是时常对其他三人做出点评。另外他主管的校事府河内部也并没有因为战时而停滞,他还一直在接收其他暗桩送来的情报,只是这件事他才是主管,非重要军情不需要向王垕报告。 至于最年轻的司马懿,这时的他还远不是后世那个阴险狡诈的司马老贼,在一些事物的看法上还略显年轻,但他确实在把握机会的能力上要高于上面三位。比如他就从未催促王垕发兵,反倒时常反驳法正。额...就是他和法正的关系似乎更差了。 袁军士兵又一次冲入西侧小营,法正果然又请求王垕发兵。 王垕还是有些犹豫,但见其他三人这次都没有说法,便下令让秦琪带兵五百出城做出去营救的姿态,不要冒进,再命曹纯的虎豹骑随时待命。 秦琪领命而去,不一会就带五百士兵从怀县西城门出城。 但可能是许久没有立下功劳,秦琪有些急躁,刚一出城就忘记了王垕的嘱托,只顾得赶往西侧小营救援,却没有发现袁军的异常调动。 怀县城头上,王垕和四大军师都发现袁军的异常,王垕连忙命人鸣金呼唤秦琪后退。 秦琪虽有不解还是立刻执行命令,但可惜太晚了。一只千人左右的袁军骑兵就突然从袁尚军阵后方饶了出来,直插这五百士卒身后。那些围攻西侧小营的袁军也抽出一支部队攻向秦琪,配合骑兵将秦琪这五百人围了起来。 同时,袁军本阵一直没有参战的军队中也涌出两股部队,看目标也是秦琪,好像非要吃下这五百人一般。 秦琪没有办法,只能命人布圆阵防御。 王垕立刻便想让曹纯带虎豹骑出城去接应秦琪。 司马懿却拦下王垕:“将军,情况不对,袁尚手中有四万之众,如何遇到一支才五百人的小股军队就大动干戈,定是还有其他目标。” 王垕觉得司马懿说的有道理,但还是感觉秦琪不能不救,依然下令命虎豹骑出战。 曹纯是个纯粹的武人,只会服从命令。他自负虎豹骑的高战力,只觉得定能救回秦琪。 见虎豹骑出城,秦琪大喜,亲自挥舞旗帜大喊:“诸君,王将军派兵来营救我等,定要守住啊!” 秦琪带领的士兵多是张顗之前的怀县守军,大部分是袁尚招募的冀州兵,战力还行,但碍于身份转换的问题,在刚刚和袁尚士兵接战时还有些士兵有不情愿的想法。 但这些想法都随着袁军一层又一层的进攻逐渐消失,他们不愿意,袁军可不客气,上了战场,敌人就都是功勋。 原来袁尚刚刚开出了一个人头十金,一个将领千金加将军军衔的超常规奖励,袁军士兵听闻都跟打了鸡血一般。 不错,这些都是田丰写在锦囊上的。 田丰写到:“伤敌十指,不如断其一指。我军兵多将广,辅以重赏,必能有所收获。待士气提振,胜负或未可知。” 袁尚只是依计行事,既然怀县两侧的小营难以攻克,那就围点打援,只要能取得一点点小胜利,袁军的士气就能得到提振。田丰说的不错,他才是兵多的一方,实力更强。至于军粮,确实不多,但劫掠过温县后至少也够大军七八日所用,如果省着使用坚持十天没有问题。 袁尚站在高地上,见到怀县城门再次打开,虎豹骑终于出场,心下大喜,连忙命人击鼓三通。 怀县城墙上,四大军师一齐大呼不好。 王垕反应倒慢了一步,一时没搞清哪里不好。 就在这时,怀县以北的沁水北岸突然涌出大量骑兵,略微估计便有五千之众。 王垕这才发现他漏了一个敌人,驻守在山阳附近南部匈奴本帐的左贤王刘/豹来了。 话说刘/豹在收到袁尚的求援信后第一时间便发兵南下,但他又随后收到田丰的第二封信。信中要求他缓慢行军,不让曹军发现,但必须在十二月初一日前抵达怀县、沁水以北,只要听到连续的三通鼓声,便从冰面上渡河策应袁军发动攻势。 不错,刘/豹的奇袭也是田丰的谋划。 但在田丰的本来谋划中,刘/豹这个杀手锏应该是用在攻城的最关键时刻,但袁尚却有不同想法。他选择提前呼唤刘/豹,让他来帮助解决掉虎豹骑这个曹军机动能力和战力最高的骑兵单位。如此一来,曹军就将失去机动作战的能力。到那时是逃跑还是继续攻城,主动权就都在袁尚手中了。 刘/豹的军队以逸待劳,又多是骑兵,很快就配合袁军完成对虎豹骑的包围。 等曹纯感觉到不对已经没有办法脱战,只能以少数兵力和更多的敌人缠斗在一起。 袁尚终于看到一丝获胜的希望,他将本阵前移,随时准备前往支援。 王垕急忙调兵,但还是那句话,曹营这边战将太少了,他本想亲自领兵去救援虎豹骑,但董昭以他是主将,不能轻动唯由将其拦住,王垕便只能命法正带兵出战。 法正知道这时不能掉链子,但他心中依然慌了。 曹军兵少,袁军兵多,如果不是他一直鼓动王垕派兵出战,也许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一个个的被袁军包围。 王垕将所有剩余的掷弹兵和佰刀手都交给法正,嘱咐道:“以掷弹兵开路,不计弹药损耗。再以佰刀手结阵,救回虎豹骑就,秦琪距离太远,可以不去救援。” 法正无奈点头,点上一千人马,又带上剩余两百重甲佰刀府兵和一百掷弹兵出城作战。 ———— 三国小知识: 资治通鉴记载刘/豹279年才去世,汉赵的开国皇帝刘渊继承他的部众。但刘/豹是什么时候出生的呢?这里历史上没有记载,他第一次出现在史书中是188年,匈奴发生叛乱,刘/豹因此滞留在汉地。在参考他可以劫掠177年出生的蔡琰(也有说174年生),他大约是170年左右出生的。也就是说他活了大约110岁... 妈呀!!!! 顺便吐槽一句,刘/豹为什么会是屏蔽词? 再更正一个小错误,前文中可能说呼厨泉是刘/豹的哥哥,其实错了,呼厨泉应该是刘/豹的叔叔,是于夫罗的弟弟。 第三卷 囚徒 第八十七章 张八百 爆炸声响起,袁军果然再次发生一定的混乱。 袁尚连忙重新集结兵力,同时增大了赏金的力度。由调集五倍以上的军队围上了法正刚刚带出城的一千多人。 王垕下令城墙上的士兵放箭帮助法正立阵。 法正名重甲佰刀府兵在正面结阵,掷弹兵居中,其他千名士兵掩护左右,誓要救出虎豹骑。 但袁尚的部队这次似乎忘记了恐惧,无论手榴弹怎么爆炸,佰刀如何恐惧,还是一次次的冲了上来。 袁尚下令:“击杀一名重甲刀兵,升级一等,赏金一百。击杀一名掷弹兵,升级两等,赏金三百。缴获曹军武装,升级三等,赏金五百。缴获曹军会爆炸的武器,直接升为将军,赏金一千。” 如此高的奖励,在袁尚士兵看来这些府兵简直就是会移动的功勋,怎么能不疯狂。 更糟糕的是袁尚军突然开窍一般找到了对付佰刀手和手榴弹的方法。 佰刀攻击距离没有长枪长,袁尚便准备了大量的长枪兵来对付佰刀手。虽然佰刀手可以将长枪斩断,但还是有更多的长枪兵涌来,继续威逼佰刀手。 还有袁军士兵还发现手榴弹声音大,但爆炸范围有限。袁尚便派出有专门的士兵盯着掷弹兵的动作,一旦掷弹兵投弹,他们就敲响手中一种类似于磬的乐器,提醒袁军士兵分散。虽然每次还是有几个人被炸死,但总体伤亡一下就掉了下来。 随着战斗持续,法正的军阵在掷弹兵不计消耗的投弹中一点点离开了怀县城墙的掩护范围,但这又随着掷弹兵弹尽而压力剧增,待推进到距离虎豹骑五百步的位置却是再也推不动了,反被袁军士兵彻底包围起来。 法正没有办法,只能学习秦琪,改为圆阵固守。 怀县城外三股曹军都陷入到包围之中,王垕却不敢再派兵去救援了,城内只剩两千多士兵,若是再派出援军,说不定真的守不住怀县了。 王垕是个极其善于总结经验的人,但是他此时却只恨没有足够的领兵经验,没有发现袁尚军的异常调动。他之前只觉怀县守备严密,袁尚不可能攻克,却忽略了双方的兵力上的差距。 天空中的巨型风筝还在飘荡,但这次它讽刺的似乎不是袁尚,而是因自大失败的王垕。 董昭沉道:“如今之计只能固守,镇北护军早晚会从南方赶来,到那时袁尚军还是只有失败一条路。” 徐庶急道:“城下这两千多兵马就这样不要了吗?” 董昭沉默不再言语。 王垕攥紧了拳头,紧紧咬着牙冠,靠在城墙上看着城下三股被包围的曹军岌岌可危。 突然,他用力在城墙上砸了一下:“fuc!徐庶,点起剩余所有兵马,随我前去救援。董先生和仲达,你们赶紧从东侧出城,去寻张辽,让他也派兵来救。老子就不信了,就袁尚军那个低落的士气,还能坚持到入夜。反正一开始的计划也不过是攻下野王和州县,怀县大不了不要了。出城!!!” 徐庶之前为好友着急,但此时却要拦住王垕:“将军,怀县不能丢。” 王垕不愿和徐庶多解释,一脚将其踹开:“滚!你也滚去东面小营。” 徐庶不愿离开王垕,只能跟在王垕身后一同走下城墙。 这时就听司马懿突然大喊:“等一下,王将军快回来。张将军已经动了。” “你说什么?” 王垕三两步走回城墙,果然怀县东侧的小营动了起来。只见张辽带着七八百兵马杀了出去,但他没有去救被围的三股曹军,而是直奔袁尚的本阵。 袁尚一直关注城西的战局,早就忘了城东还有一只千人的兵马。他虽然留下一营人马关注张辽,但张辽太快太猛了。 只见张辽身披银甲,手拿点苍银枪,却并未骑马,而是以大将的身份步足冲锋在第一线。。 本来预留防备张辽的一营袁军很谨慎的打算据阵迎敌,却不曾想张辽旗帜一展调转方向直接从他们身边跑过。 袁军战将怎么可能放张辽走,立刻变阵就要追击。 但张辽又是兵锋一转,带着八百将士趁敌军变阵之际斜插入敌军军阵之中,仅几个弹指的功夫便将这营袁军打了个对穿,连主将都被张辽阵斩。 剩余袁军大骇,竞相奔逃。 张辽领兵在袁军败兵身后掩杀。 袁军败兵慌不择路,在不知情下被张辽驱赶向袁尚的方向。 袁尚这时身边除了亲兵宿卫还有五营兵马,并未在意张辽,依然指挥前线部队围攻法正、曹纯、秦琪,只随意点了两营去迎战。 迎战张辽的两营兵马刚刚布下阵势,己方的败兵就冲了过来。 两营主将不敢让败军冲阵,只能下令驱赶。待驱赶完败兵,他们却发现张辽带着八百曹军又是改变方向绕过了两营阵地直奔袁尚去了。 两营主将赶忙去追张辽。 袁尚也发现派出迎战的袁军没能拦住张辽,只能又派出两营前去拦截。 张辽带着八百人前后都各有两营袁军,眼看就要步法正三人的后尘被包围起来。 只听张辽却大吼一声:“诸君,现在我们就要被包围了,若想活命,就奋勇向前,随我斩了袁尚小儿的人头。” 曹军士兵听了张辽的话无不奋勇当先,正前方两营袁军根本抵挡不住张辽和八百曹军的冲击,只一瞬间就被打爆。 后面的两营袁军居然追赶不上张辽的进军速度。两营主将不明所以还在拼命驱使麾下士兵,却发现自家士兵脸上面露惧色,根本不愿努力向前。 两营主将没有办法,只能下令督战队杀人,可这时前面两营的溃兵冲了过来,连带着这两营士兵也四散逃去。 两营主将没有办法,恋人合计了一下居然扔掉旗帜,奔着怀县方向跑来,这就要投降曹军。 王垕想的不错,袁军的士气本就低落,就算用奖励、财务提振了士气,也坚持不了多久。 再说回张辽,他的目标只有袁尚,带兵越过溃败的两营袁兵继续向袁尚本阵冲去。 袁尚却是慌了,连忙派出最后一营士兵希望能够阻拦住张辽,又打旗帜呼唤还在围攻法正、曹纯、秦琪三军的袁军士兵回本阵支援。 不打旗帜还好,一打旗帜正面战场上的袁军纷纷回头,却发现自家老大都快被人打爆了,一时间士气大减,法正三人也因此获得了一些喘息的时间。 曹纯便抓住机会,带虎豹骑抽离和南部匈奴的缠斗,却并未回营,而是带着军队依靠移动力的优势在战场西侧走了一个弧形,意图去封锁袁尚撤退的路线。 袁尚的最后一营兵马终于拦下了疲惫的张辽八百人。袁尚还没来得及高兴,只见张辽麾下一些士兵从怀中拿出了手榴弹。 袁尚脸色大变,只听轰轰几声,最后一营袁军也败退逃散开。 张辽居然带着宝贵的掷弹兵玩决死冲阵,反倒是那些重甲佰刀府兵由于移动力不行被他留在了小营中。 张辽继续前冲,他已能看到袁字大濤下面那个惊慌失措的年轻人,大喝一声:“袁尚小儿,拿命来!!!” 袁尚只觉肝胆具碎,带着宿卫抛弃大纛头也不回的向温县方向逃去。 袁军士兵见主将逃跑,也纷纷扔下武器四散逃跑。包围法正和秦琪的包围圈瞬间消散,两部人马立刻收敛伤兵,派出可战之兵去追击袁军。 王垕看戏到现在也终于想起出兵,他留下一千士兵让董昭守城,自己亲自出城要去接应各部曹军。 围困西侧小营的袁军也全都跑了,夏侯懋见状也带兵杀了出来。 战场上到处都是混乱的袁军士兵。 王垕派人大喊“缴械投降”、“双手抱头”、“蹲在原地”。 不一会就有大量的袁军士兵按照他的吩咐扔下武器抱着头蹲在了地上,然后就会有曹军士兵过来用绳子将他们困在一起。 由于战场上投降的袁尚士兵太多了,到了后来绳子都不够用了。 王垕就又下令让有绳子的袁军士兵围住没被困在一起的袁军士兵,这才一点点的收拾好战场。 再说张辽,由于他带的都是步兵,便让副将带兵去和王垕汇合。自己则找了匹马,汇合绕后失败的虎豹骑继续追击袁尚。 袁尚慌不择路,身边护卫也是越跑越少。乱军中,他只听得曹军大叫:“穿白袍的是袁尚!” 袁尚就马上急脱下白袍。又听得曹军大叫:“面白无髯者是袁尚!” 袁尚惊慌,即扯旗角包颈而逃。 有身后曹军看的分明,又大喊:“扯旗角包颈者是袁尚!” 袁尚闻知,只得又扔下旗角。 一直跑出百十里,袁尚身边终于没有一个亲卫,身后张辽却还在追逐不休。 袁尚叹道:“想不到我居然要死在这里。” 忽闻西方一阵锣鼓声响,一万多袁军从道路拐角处冒出。 袁尚大喜,急忙迎了过去。 张辽见状只得打马返回怀县。 原来袁尚逃跑时慌不择路,不知走了多少冤枉路,早有溃兵返回温县。田丰得知袁尚大败,急忙点起一半兵马前来迎接,这才救了袁尚一命。 ———— 三国小知识:本章玩了两个梗,张八百和反向的割须断袍。实际上张八百是真的,割须断袍确实后世人编的,不过曹操在渭南之战前期确实不占优势,被马超各种打爆也是真的。 第三卷 囚徒 第八十八章 仲达与孝直 经此一役,袁尚损兵折将,收敛了两日才勉强凑得两万多人马,只能困守温县等待救援。 可等了几日,却只等来乐进的游击营的兵临城下,曹仁大败呼厨泉五万南部匈奴,进而招降全部呼厨泉的情报。 而曹仁之所以没有出现,则他带着曹军大部和投降的南部匈奴所部去封锁大河,阻断了袁绍派出的援军了。 袁尚大惊之下,吐出一口鲜血:“难道天要亡我不成?” 南部匈奴为何投降,这还要从那日刘/豹见袁尚战败逃跑开始说起。 在袁尚逃窜的时候,刘/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老子好好的小日子都不过了,好不容易凑齐最后几千兵马前来救你,你这小儿怎么自己跑了。 周围都是混乱的袁军,刘/豹深恐自军也被裹挟,连忙带兵往东退出了战场。 等到晚上扎营,刘/豹是越想越不顺心。 当初单于呼厨泉也就是刘/豹叔叔要倾尽南部匈奴精锐去支援袁尚,他就反对。 呼厨泉却道:“现在天下眼看就要一统,我们匈奴却越发弱小,若是不能提前依附在强者的身边,等袁氏统一天下,匈奴的传承还能延续吗?” 刘/豹不善言辞,只能同意出兵。 结果才几个月,袁尚就遭此大败,而且败的如此彻底。当初袁尚带兵南下时,刘/豹也见过袁军兵力的强大,如果不是今日他也在场是怎样都不会相信袁尚大败的。 现在回想起来,呼厨泉的说法虽然有一定道理,但曹操军坐拥司隶,还有百战精兵数万,未必不能一战。但呼厨泉生死不知,一旦呼厨泉败亡,五万匈奴精锐尽墨,他们南部匈奴部还能否继续存在下去? 想到这里,刘/豹愈发愤懑,连亲卫送来的食物也吃不下去了。 怀县方面,曹军刚刚经历一场大胜,全军上下自是欣喜,但繁忙的工作却让这种喜悦感打了个折扣。 首先是袁军士兵俘虏太多了。 只是简单了收拢了一下战场曹军便俘虏了超过一万五千的袁军士兵。天寒地冻,这些士兵又没有地方安置,王垕只能又“征召”了一批怀县士族的房产。 当然王垕也是讲理的,这些士族在袁尚攻城时意图在城内制造混乱,还好负责怀县城内治安的张顗反应迅速,很快扑灭了这股叛乱。 司马懿这个本地士族早就知道这几家人心思不正,命张顗多多注意,才能出现这种情况。 一般都是某家士族刚刚举旗,下一刻张顗就带着士兵冲了进来,人赃并获。 也多亏这些不长眼的士族,王垕才有足够的房屋安置俘虏。 除了俘虏,伤兵也是一个大问题。王垕渡河过来只带了百人的医疗兵,野王和州又留下各自留下三十人,怀县这里只有四十名医疗兵,白天的战斗这么惨烈,很多伤兵得不到很好的救治。 王垕没有办法,只能自己带着张柄、赵扑也去救治伤兵,大部分军务则分给其他人。 张辽负责总领怀县防御,曹纯负责周边警戒,董昭负责居中协调、安置俘虏,法正和夏侯楙一齐打造进攻温县的攻城器械,徐庶则负责清点分配粮草,司马懿还和张顗一起负责城内治安。 好,都安排完了,没有落下谁。(秦琪:等一下,给你一个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王垕抽空还派人去联络了野王、州的宋宪、魏续,得知那边没有袁军进攻,便将大部分医疗兵都调了过来。 等一切都妥当下来已经是两日后。王垕在伤兵营奋战了两天一夜,美美的睡够一觉后再次击鼓升帐。他要对两日前的战斗进行复盘,同时商议三县曹军下一步行动。 曹军高层依次坐好,这几日负责居中协调的董昭率先发言。 “镇北护军刚刚派人传来消息,呼厨泉昨日刚刚投降,乐游击已经赶往温县看住袁尚。俘虏也清点完毕,其中都尉以上中高层武将一十七人,偏将军三人,裨将军两人,校尉七人,都尉五人。百人将、军司马一百三十一人。什长以下士兵共一万六千五百三十七人。不过这两日又有四百多重伤员不治身亡,再过几天可能就不到一万六千的足数了。” 紧跟着张辽道:“这两日我与秦琪校尉修复了两侧小营,如果刘/豹或者冀州方向的袁军来攻,两侧小营还能继续使用。” 秦琪点头,表示确实如此。(喂,我连一句台词都没有吗?) 张辽又道:“前日大战,我军因死伤失去战力两千四百多人,轻伤更是不计其数。野王、州的一千中坚营将士已经返回怀县驻防。前日将军您批复了此事。” 王垕仔细回想,似乎是有这么回事,点头表示知道了。 张辽继续道:“我军共阵亡一千二百八十人,其中张顗将军麾下拨乱反正的士兵八百三十人,虎豹骑一百四十四人,府兵二百九十六人。” 听到府兵死了将近三百人,王垕心中一颤,但还是强行忍耐下来。 张辽说完了,后面按照官职大小应该是徐庶或者法正、夏侯懋先说话,毕竟曹纯直到现在也只是个军司马。 但曹纯一直都是曹仁的副将,又统领虎豹骑这个只属于曹操的王牌骑兵,地位非常,一般人也不会傻到真当他是个小军官。 曹纯便先说到:“我军探哨最远已放出百里。袁尚跑回温县后就没有太多动静,反倒能看到袁军士兵在布置城防,似乎是想要固守。刘/豹度过沁水三十里扎营,近两日也同样没有动静。” 王垕猜测:“刘/豹是在在等冀州援军吗?” 司马懿分析道:“极有可能。袁绍主力方面应该早就发现和袁尚的通讯断绝,苦于无法和袁尚建立联系。袁尚之前应该也是因为将军烧了渡口才求援刘/豹,如此一来,冀州方面说不定已经派出援军,就是兵力应该不太多。” 司马懿说完就等着法正反驳,但法正反倒一直没有说话,弄得他有些无趣。 王垕道:“冀州方面袁军可能的动向需要关注,曹纯将军还请多多关注。” 曹纯应许下来。 之后徐庶又报告了军粮储备情况,由于怀县士族的“配合”,他们的粮草很充足。 夏侯懋则报告攻城器械已经建造大半,如果需要攻打温县至少在装备上没有问题。 司马懿也报告怀县士族对曹军阵营取胜的无比欢心,“主动”送出粮草若干的事情。 王垕一一给出评价,并安排了下一阶段的任务。 到了最后只有法正还没开口,他见所有人都看向他,起身对王垕行礼道:“将军,此战我军虽大胜,但都是张将军力挽狂澜的功劳,如果不是我催促将军提前支援西侧小营,我军也不会有如此多的伤亡,更不会落入险些失败的境地。我虽不才,但也知道军中一切应该由军法处置,愿意接受将军的处罚。” 说完,法正将冠帽摘下,跪在地上,等候王垕的发落。 王垕有心为法正开脱,正在组织语言,就听司马懿道。 “法都尉也太将自己当一回事了。我军能有此大胜,除了张将军的神武,更离不开王将军镇定自若的指挥,离不开全军上下官兵奋勇杀敌。” 王垕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不好意思。 镇定自若?指挥?司马老贼真会说话,会说就再多说一点。 司马懿继续道:“法都尉勇于承担责任确实令大家赞赏,但你也要清楚,下令前往支援的是王将军不是你,你不过是个谋士,不能代替将军做任何决定。” 司马懿说完最后一句,还赶紧又对王垕挤出笑脸道:“当然,直到现在也我不觉得将军派兵前往救援的命令是错的。正是战场被分割成数块吸引了袁军大部分注意力,张将军才有了最后逆袭袁尚的机会。将军也是老行伍,而种一战决定胜负的机会有多难得应该也是知晓的。” 王垕赶紧点头,他当然是老行伍,官渡之战从头打到尾呢。 “咳咳,仲达所言极是。孝直赶紧起身,带好冠帽。前日一战,大家的表现都很好,尤其是文远。” 王垕起身向张辽行礼,“文远神勇无双,经此一役,将军的威名将响彻河北,恐怕小孩子哭闹只要说一声张文远来了,都会吓得不敢再哭吧。” 众人皆抚掌大笑,法正默默起身,将冠帽带好,重新坐回位子上。 王垕见法正起身又道:“此战我军虽胜,但我居中指挥失措,险些葬送大局。” 众人的表情立刻严肃起来。 “此事我将上表司空,由司空大人发落,与其他众将无关。” 众人知道王垕这是自己将前日战斗中所有错都扛了起来,纷纷起身向王垕行礼。 会议之后,法正偷偷找到司马懿郑重道:“今日多谢仲达为我仗义执言。” 司马老贼摆手:“我今日为你出头,只是怕你会一蹶不振。像你这样的对手,天下少有,真要是看不到了,嘿嘿,生活会无趣的很啊。” 法正也不生气,依然向司马懿行礼道:“无论如何,还是要谢谢仲达。仲达也不要小看了天下人。徐元直有通鬼之才,更是大汉第一次科举考试的状元,才学还在我之上。但我听他所言,荆州鹿门山还有二人,号卧龙、凤雏,传闻得一便可安天下,是世间第一等才学高绝之辈。” 司马懿摇头笑道:“徐庶之才我已得知,果真如他所言,他日定要会会那所谓的卧龙、凤雏。不过他们有两个,倒时你可要帮我啊。” ———— 三国小知识: 使小儿止啼的猛人除了张辽,历史中还有北魏大将杨大眼,南朝宋将领刘胡,唐将王彦章,辽将耶律休哥等,这些都中华历史中威名远播的大将。 第三卷 囚徒 第八十九章 刘/豹投诚 不知是不是昨夜睡的还是不够,散会后王垕只感觉有些头昏,反正曹军形式一片大好,怀县城内又多有为名将谋臣辅佐,他有心落个清静,随便找了个理由补觉去了。 却不曾想刚刚睡着一小会儿,赵扑冒冒失失的来报:“将军,将军!” 王垕有起床气,随手将枕头扔了过去。 赵扑一个闪身躲开“暗器”攻击,继续呼唤王垕:“将军,有重要军情。” 一说军情王垕的困意顿时少了大半,赶忙从胡床上起身,还不好意思的问候赵扑有没有被枕头砸到。 赵扑早就习惯王垕偶发性不正常行为,没有放在心上。再说了,扔枕头总比捅刀强吧。 王垕本想再梳洗一下,但赵扑刚一告知是何军情,他便直接赶往大厅,重新召集军中高层议事。 原来是南部匈奴左贤王刘/豹派出使者请降。 众人一致认为这事极大概率是真的,但还是需要派人去刘/豹军中探查一番才能确定真伪。 法正起身道:“将军,请让我将功补过,由我代将军去回复刘/豹吧。” 王垕本也意属法正,但司马懿却站起来道:“法都尉身为军职,手中还有很多工作。我作为河内本地人,之前也见过刘/豹,和他多少有一点交情,我去更合适。” 法正这就要习惯性的反驳司马懿,但转念一想司马懿之强刚刚为他说过好话,便强行忍耐下来。 但王垕却摇头:“仲达毕竟是我军到河内后才加入朝廷,不是雒阳朝廷任命的官员,说服力不够。不过孝直也确实军务较多。嗯…元直,你可愿前往刘/豹军中?” 徐庶起身行礼:“愿为将军分忧。” 王垕大喜:“既如此,秦琪。” 坐在最下手正在神游天外的秦琪连忙起身大声答道:“属下在!!!” 王垕揉了揉耳朵:“秦琪也去,就由你负责保护元直的安全。” 秦琪拍着胸脯保证:“就交给属下吧。” 会议结束,众人相继离去,王垕手书一封,盖上证明自己身份的将军印章,交给徐庶。 “元直,一切小心,不排除刘/豹诈降的可能。” 徐庶接过信件:“请将军放心。” 王垕又道:“大儒蔡邕之女蔡琰被刘/豹劫掠至南部匈奴,司空大人曾想赎回蔡琰,但刘/豹态度恶劣,索要赎金一万,粮草十万石,虽通过众筹已经筹得数千金,但既然刘/豹有求于我,就请元直谈判中顺道将蔡琰接回。” 徐庶应许下此事,带着秦琪和一伍虎豹骑作为护卫前往刘/豹营中。 话说刘/豹还真是想要投诚,听闻徐庶前来,连忙赶到辕门处迎接,见到徐庶更是跪拜在地上。 徐庶代表王垕,更代表王垕身后的大汉,站的笔直受了刘/豹这一拜,等到刘/豹起身递过王垕的信件,又道:“左贤王弃暗投明,辅国将军对左贤王表示赞赏。不知左贤王还有什么要求?” 刘/豹接过信件:“我愿帮辅国将军劝降单于(呼厨泉),只求辅国将军能保证单于的安全。” “自无不可。” 刘/豹大喜,引徐庶等人进入营地。 徐庶听闻刘/豹还能帮助劝降呼厨泉,心中觉得他确实想要投降,但还是要进一步确认真伪,便跟随刘/豹步入营地之中。 直到这时徐庶才发现刘/豹麾下五千兵马大多是少年和老人,几乎没有什么青壮。 刘/豹主动解释:“族中青壮都跟随单于去孟津了,族中只剩老幼。我接到冀州刺史…就是袁尚小儿的求援信,便带这些老幼前往救援。不过也因此有幸得见大汉王师的英姿,心下便决定要归降朝廷,不再侍奉袁氏。” 徐庶这才对刘/豹的投诚信了个七七八八,却还是没有表态。 刘/豹将徐庶、秦琪迎入中军大帐,屏退左右,又道:“我知先生可能不信小王,我这里有一个消息要和先生分享。先生听闻,定会相信小王的。” 徐庶坐在刘/豹下手,但看表情仿佛他才是此间主人,直言道:“有什么消息不妨快说,秦都尉也是辅国将军信得过的人。” 秦琪正在观察大帐内挂着的充满匈奴风情的羊皮画,听闻赶紧坐直了身子点头。 刘/豹也不在卖官司:“袁绍册封的魏郡太守审配亲自带兵来救援袁尚,已经过了获嘉。我军中还有审配的使者三人,中午间让我灌醉了,现在还在后面休息。” “你说什么?!快带我去见他们。” 徐庶登时起身,秦琪也赶忙站起来,咬着牙装作很凶恶的样子。 刘/豹果然被秦琪吓到,连忙引两人往后营而去。 徐庶呼喊五名虎豹骑跟随。 不一会儿,刘/豹引几人来到后营一处较大的营帐,审配的三名使者还在此昏睡,看他们每个人都怀抱一名赤裸女子的样子就知道能有如此结果不止是刘/豹的海量。 徐庶让虎豹骑将三名女子唤醒,给她们披上衣服再带出营帐。 一名使者晕乎乎的睁开眼,看见刘/豹还有些不满:“这才几时?左贤王不是说明日我家太守才会来吗?” 徐庶一努嘴,秦琪上前两步将三名使者踹下胡床。 三人大呼小叫,却还不知情况危急,连衣服都不穿,只是指着刘/豹鼻子道:“等我家太守来了,定要这胡虏好看。” 刘/豹气不过抽出腰刀。 三人这才老实下来,直到此时他们才看到徐庶,又见秦琪和五名虎豹骑颇为雄壮,铠甲制式也和匈奴不同,心知事有不对。 其中一人道:“不知这位先生如何称呼?” 徐庶却不理那人,指着两名使者吩咐秦琪:“带他和他出去,找东西堵住嘴,不让他们交流。” 秦琪带着三名虎豹骑架着两名还光屁股的使者就走出营帐。 剩下一人终于害怕,但还勉强站住身体,假意强硬道:“我家太守明日一早就会抵达,你们南部匈奴难道想要叛乱不成?” 刘/豹一脚揣在他的肚子上,那人哎呦捂着肚子就跪在地上,但还不及多言,三柄腰刀一柄长剑就架在他的脖子上。 徐庶给了刘/豹一个鼓励的眼神,将自己的佩剑收回,又示意两名虎豹骑同样收回武器,说道:“我问,你答,有任何我觉得不对的地方,我就让左贤王杀了你。” 那人一下就软了,喊道:“将军请千万不要杀我,我是清河崔氏弟子。我可修书一封,家中必会为将军献上千金作为赎金。” 徐庶听闻脸上露出不快:“让你说什么就说什么,不要再多有言语。如有再犯,左贤王就砍下他一只耳朵。” 崔姓士人连忙点头,却是连声都不敢出了。 刘/豹内心还有点紧张,但事已至此,只能按照徐庶的话做,学着之前秦琪的样子冲崔姓士人呲了呲牙。 徐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另外两人又是谁?谁是领头之人。” 崔姓士人道:“我叫崔参,那两人是审荣和李游。审荣是审太守的侄子,李游是冀州主簿李孚的从弟。我们三人中以审荣为主。” 徐庶满意点头,崔参刚刚放心就又听他道:“既如此,你就不太重要了。” 崔参大惊,赶忙道:“先生,审荣知道的,我也全知道,我一定知无不言。” 徐庶继续发问,一一问了审配的兵力组成、军中将官、行军路线、后勤补给等相关事宜。 可怜崔参不过一个随军文士,哪知道这么多机密内容,回答到一半就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刘/豹询问徐庶:“先生,可要结果了他?” 他现在是恨不得赶紧杀个人,好向徐庶证明自己是真心投靠曹营。 徐庶摇头:“不急。把他的嘴堵上,去将李游唤进来。” 传讯李游还是这一套办法,李游比崔参还要配合,又道出很多情报。 最后徐庶才将审配的侄子审荣带回来。 审荣要比那两人硬气很多,就是直到现在还有些没搞清处境,刚被拿出嘴里塞着的稻草就喊道:“刘/豹小人,有本事你丫杀了我,只知道我叔叔是谁吗?” 徐庶呵呵一笑:“左贤王,还等什么?杀了他辅国将军一定会认可你的。” 审荣这才听出一点不对:“辅国将军?谁是辅国将军?等一…” 噗! 审荣很想再说点什么,但刘/豹手中的腰刀早就饥渴难耐了,一刀就将审荣的头颅斩下。 刘/豹这一刀很讲究,飞溅出的血液没有溅到自己或是徐庶等人,反倒将一旁的崔参和李游从头到脚给淋个透。 两个倒霉蛋身体被绑着,嘴也被堵着,发不出声音,吓的是瘫倒在地,下身传来一阵恶心的味道。 徐庶命人将二人口中稻草取出,两人连忙喊道:“我愿意投降,下半辈子我们就是匈奴的人了。” 好么,直到现在他们还没猜到徐庶是曹营来客。 徐庶也不嫌弃二人身上肮脏,反倒一脸微笑的扶起两人:“想活命吗?” 两人不停点头。 徐庶又笑道:“帮我个小忙。” ———— 三国小知识: 1、曹操梦中杀人的故事是演义原创,非史书记载。这个…应该也没人会相信这种事是历史上真实发生过吧? 2、审荣是历史上就有的人物,另外两人是我写到这里现编的。审荣在历史上的邺城攻防战中打开了邺城的城门,放曹军入城,审配因此被俘。 第三卷 囚徒 第九十章 蔡琰归…王? 审配的大军并不是刚过获嘉,他派出三人联系刘/豹却并未停下脚步,而是领兵急速南下,到了武德才扎下营地。 武德在沁水北岸,距离刘/豹的营地更是只有不到三十里。只是刘/豹这家伙做人还行,领兵确实一般,根本没想到审配的军队在这么近的位置。 因而当徐庶带着崔参、李游连夜赶往获嘉却没有见到审配大军的时候,徐庶气的差点拔剑将两个倒霉鬼捅个对穿。 还好审配并不是要隐瞒刘/豹,他只是担心袁尚,这才日夜不停的赶路,但赶到武德确实掉队的士兵太多,没有办法只能停了下来。 徐庶带着两名倒霉鬼得知审配在南方赶紧又掉头前往武德,终于在次日傍晚看到了正在扎营的审配军。 “还记得怎么说吧?别忘了你们书写的投降书可已经送到辅国将军那里了。” 徐庶最后提醒崔参和李游,两个倒霉鬼赶紧点头。 三人这才一同入营。 审配没看到审荣感到一丝奇怪:“审荣去哪里了?” 徐庶装作是南部匈奴的使者。他换了一身匈奴人的装束,披发左衽,还故意用黄土涂脸好让皮肤显得更黑。 他听到审配发问便回答道:“审荣大人与左贤王长女情投意合,不愿归来,左贤王特委托小人来告知太守。” 审配冷哼一声:“那小子不足一用,居然到了这种地步。” 徐庶却故意怒道:“我家左贤王也是匈奴贵种,还配不上太守的侄子吗?” 审配确实对此事不喜,但思索之后的战斗还用得上南部匈奴,便不愿就此与刘/豹交恶。但他为人刚正,竟是不愿在语气上服软,继续硬顶道:“配不配的上也要我见了左贤王才能计较,你一个使者不必再多言。” 徐庶便不再说话,只是冷哼一声,假意愤愤不平。 审配这才问崔参和李游:“你们见到左贤王了吗?他可知冀州刺史现在如何?” 两个倒霉鬼一同点头,竟是鬼使神差般一齐开口:“冀州刺史还未露过面。” 审配微微奇道:“为何我军收敛的几名败卒称冀州刺史三日前带兵围攻怀县大败?” 两个倒霉鬼悄悄对视一眼,崔参道:“我们不知,左贤王并未见过冀州刺史。不过左贤王也遇到过自称是冀州刺史麾下的败卒,说法众多。” 审配:“哦?都有何说法。” 李游道:“太守听到的就是其中一种,还有败卒称冀州刺史一直都在温县等待援军,也有败卒说冀州刺史曾想在州县方向突围,但被曹军打了回去。” 审配点头:“大军败退,兵卒四散而逃,各种说法都是道听途说。不过可以肯定冀州刺史还在温县固守待援。至于冀州刺史带几万战兵进攻怀县大败之类的我却是不信的。曹军就算能派出精锐抢占怀县,又能有多少兵马。” 他又转向徐庶,冷道:“回去告诉左贤王,明日巳时一刻,我和他各自从怀县东西两个方向度过沁水,一起进攻怀县,让驻守怀县的曹军守卫不能相顾。” 徐庶却并未领命:“启禀太守,怀县东西各设立了一个小营,左右夹击之计可能不会起作用。” 审配刚刚扎营,放出探哨还没回来,听了徐庶的解释叹道:“这还真有些难办。既如此,就请左贤王明日与我合兵一处,一同攻城吧。” 徐庶这才领命,准备离去。 审配又拦下他:“先生行事不卑不亢,真想不到南部匈奴还有先生这般人物,不知先生怎么称呼?” 徐庶微微一怔,旋即莞尔笑道:“小人庞统,不过一个欺师灭祖之辈,否则也不会投奔蛮夷麾下。” “庞统?” 审配似乎在回忆什么,但总归还是没想到庞统是谁,只能命徐庶离去。 倒霉蛋二人组连忙道:“我们去送送庞先生。” 三人一齐走出大帐,两个倒霉蛋送徐庶直到辕门之外,直到周围没有袁军士兵。 徐庶“安慰”两人:“你们最好不要有多余的想法,待明日过后,我自会为你们引荐辅国将军。” 两人连连点头。 徐庶又真安慰道:“记得躲好。” 崔参、李游见徐庶关心自己,只觉得有些感动。 两人返回营地,挨到后半夜,突然以肚子疼的名义先后离开营地,躲入附近山林之中。 第二日一早,审配见崔参、李游不见,心中不解。 一直等用过早饭,探哨回报还是没有找到两人,审配这才忧心起来,但他只是忧心回去不好和崔琰、李孚交代,全然没想过两人会叛变。 时间不早,审配只能留下一队人继续寻找,亲自带大部队前去和刘/豹汇合。 走了一个时辰,前方的探哨终于见到刘/豹的旗帜。 审配不疑有他。 不多时,探哨回报刘/豹将带兵前来汇合。 审配刚要答应,突然一阵狂风吹过,身后支撑大纛的旗杆折为两段。 审配心中惊惧不已,兼之崔参、李游出逃不见踪影,他从子审荣自从去了刘/豹营中也是连只言片语都没有传回来,心中不安起来,急命全军停止前进。 刘/豹见审配驻足不前,不知如何是好。 身旁徐庶却道:“定是那两个蠢货露出马脚。左贤王快催兵进攻。” 刘/豹这才下令全军进攻。 审配大惊,但匈奴军距离太近,袁军又都是行军阵型,来不及变阵,只一刻钟一万多兵马就被冲散。 审配在亲卫护卫下且战且退,好不容易退至前日在武德扎下的营地左近,却发现自家营地已经被一伙全身黑袍的精锐骑兵给攻破。 那伙骑兵正是虎豹骑,领兵者为张辽、曹纯,二人看见审配的大纛拍马上前就要捉拿审配。 审配好不容易才收拢一千多人马,虎豹骑一冲之下又是四散逃去。 张辽知道王垕和审配有仇,便下令不许放箭,全军只追着审配的大纛,要活捉审配。 审配没有办法,只好命人抛弃旗帜,不再收拢士兵,直奔获嘉逃去。 张辽、曹纯远远的看不到旗帜,又突然被不知从哪冒出的一伙袁军败兵一冲,最后还是没有追到审配,只能遗憾而归。 经此一战,冀州方向短时间再没有能力组织兵力来就救援袁尚。 虎豹骑和刘/豹军合兵一路大大方方的进驻武德。 到了晚间,崔参、李游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两人还收敛了袁军败卒千人,一起投降。 徐庶恼两人坏了他的计策以致没有抓住审配,但念在两人表现总体还行,又知道帮忙收敛败卒的份上原谅了他们。 当夜,刘/豹摆庆祝大胜,这次他却执意不做首位,只让张辽、徐庶去坐、 张辽是杂号将军,地位颇高,但这次大败审配都是徐庶一人的谋划,兼之徐庶在此间是代理王垕行使权力,便谦让徐庶坐了首位。 徐庶一生坎坷,自从来到司隶却仿佛转运一般,先是当了状元,这次出来随军参赞也立下大功,正是志得意满之时,稍微谦让了一下就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 酒过三巡,徐庶这才想起王垕还交代了一件事,接着酒兴对刘/豹道:“辅国将军听闻大儒蔡邕之女蔡琰就在左贤王帐中,不知可有此事?” 刘/豹听到这句话登时酒醒了七八分。他却是想起之前向曹操狮子大开口一事,心下不安起来,忙道:“文姬为小王的侧阏氏。但先生千万不要误会,文姬并不是小王掳来,却是小王从一伙强盗手中救下了她。” 徐庶冷哼一下:“救下之后为何不放蔡家小姐回家?” “这…” 刘/豹心中更慌。 却听徐庶又道:“你运气好,辅国将军最是好说话,你要你乖乖送出蔡家小姐,辅国将军便不会怪罪你。” 刘/豹低头不语。 徐庶怒道:“大丈夫生于天地,些许小事也需要扭捏半天吗?” 张辽、曹纯、秦琪等人具起身扶刀不语。 陪坐在一旁的崔参、李游连忙劝刘/豹道:“左贤王,你是何等尊贵之人,想要女人还不容易,不过一个侧阏氏,有什么不能放弃的。” 刘/豹这才恍然大悟,一抹额头冷汗:“明日我就命人去将文姬带来,送给辅国将军。” 徐庶这才满意点头,但随即他微微一怔。 似乎…好像…刘/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算了,反正王将军也不会怪罪,就这样吧。 “左贤王真能人(忍)也,诸君,举杯胜饮!” 三日后,王垕虽然遗憾没有抓住审配,但在怀县还是亲切的接待了左贤王刘/豹,并告知他的叔叔,也就是南部匈奴单于呼厨泉同样弃暗投明的好消息。 刘/豹见南部匈奴还是保住了,心中感激,直言道:“王将军真信人,从今日起,你我就是亲兄弟一般的关系了。” 王垕没有听出刘/豹言外之意,还以为匈奴人都是豪迈的性格,笑着应下此事。 待晚间他返回住处,看着房内那名二十四五岁的盛装美貌妇人,这才感到有些不对。 “夫人如何称呼?” 美妇人淡淡的瞟了他一眼,板着脸轻声道:“蔡琰,将军可称呼我的表字文姬。” 王垕的酒顿时醒了八九分,心中暗骂:fuc!徐元直,你丫就是这么办事的?! ———— 三国小知识: 1、文中审配评价审荣的话与历史汇总他被捕后评价审荣的话一致。 2、蔡琰历史上是曹操在207年才从匈奴赎回的。 3、历史上鲜卑崛起是曹魏时期的事情了,因此南部匈奴一直在并州北部一代活动,虽然有时也会南下,但并不会像本文中一般因为躲避鲜卑而留在河内不走。 第三卷 囚徒 第九十一章 和谈 书接上文,王垕在心中痛骂徐庶办事离谱,但总归是多灌了几碗黄汤,两眼昏花,意志不坚,就着良宵美景,眼前的妇人纵是只有七八分美貌也变了十分,身体不由自主的火热起来。 他又回忆之前宴饮时众人调笑的神态,心道若是事到临头软了回去难免遭人嗤笑,便强鼓精神,摸索着走到桌边倒了两杯美酒,端起酒杯晃悠着走到蔡琰身边,递过一杯道:“文姬,此事却是我疏忽了,没有和手下人交代好,有了些许误会。但事已至此,为了大汉的振兴,为了南部匈奴和朝廷的关系,只能委屈一下你我了。” 蔡琰接过酒杯,王垕心中一喜,却又听蔡琰道:“将军名满天下,没想到干这种事也需要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王垕大囧,不知该说什么。 蔡琰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脱下外衣,只露出里面贴身的小衣,见王垕还是没有动作,又道:“将军还在等什么?可是要小女子为将军宽衣?” 说着,蔡琰便伸出手要去解王垕的衣服。 王垕连忙退了一步,转念一想却又走了回去。 蔡琰无奈摇头这就为王垕宽衣解带。 王垕却一把抓住她的手,咬牙道:“事情确实与文姬想的不尽相同,还请文姬相信我的为人。刘竟就在我府上,是我的侧室。他日相见,文姬可问一问她,垕究竟是何等人物。文姬重归中原,无论过程如何,总归是件好事。今日事出有因,但归根到底还是我的不对,对不起。” 说完,王垕又晃晃悠悠的走到案桌前,放下酒杯,寻得笔墨,找到一张从偃师带来的珍贵白纸,在上面写道: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他将还带着墨香的纸张交到蔡琰手中:“赠予佳人,愿与佳人相伴今生,不离不弃。” 王垕前面认错,蔡琰心头怒火已是消散不少。 她一身坎坷,早年嫁于卫仲道,还没等到圆房卫仲道就死了。后来只因为父亲蔡邕为董卓叹息了一声便惨死在狱中,她也失去了照顾,没过两年被掳到匈奴,还为刘/豹生了一个孩子。 在匈奴生活六年,蔡琰最大的心愿就是回到故乡。得知王垕趁机要挟刘/豹,要收她入幕的时候,蔡琰内中不止是愤怒,还有一种得偿所愿的欣喜感。 何况王垕还赠给她一篇格式古怪却称得上佳作的散诗,文人属性拉满的蔡琰便只觉眼前之人称得上良配了。 话说王垕名声在外,他“创作”的几篇诗赋也随着他的名气传遍了大汉,蔡琰早就知道王垕的才学,更是能全篇背诵王垕的所有作品,今日得见,更是觉得眼前之人虽看似文弱,身体却渐显高大威猛起来。 反观她之前两任丈夫,卫仲道是个药罐子,娶她只为冲喜。刘/豹贵为南部匈奴左贤王,却粗鄙不堪,更不要说吟诗作赋了。 至于刘竟在王垕府中一事,与后世人看法不同,蔡琰反倒觉得这是一件欣喜之事。 蔡琰心中再无抵抗,又见王垕呆傻的样子,只觉有趣,便想逗他一逗。走到案桌前,将刚刚王垕放下的酒杯拿在手中,回身道:“夫君,酒还没喝呢。” 王垕脑袋还有点昏,没注意蔡琰在语气上的不同,呆傻傻的就要去接酒杯。 却不曾想蔡琰一口将酒含/入口中,趁王垕没有反应过来,一双柔唇印了上去,巧舌微动,一点点将美酒度了过去。 王垕饮过酒,脑子却清醒了几分,笑着搂过蔡琰,调笑道:“还不为我宽衣?” 有道是: 风雨替花愁。风雨罢,花也应休。劝君莫惜花前醉,今年花谢,明年花谢,白了人头。 乘兴两三瓯。拣溪山好处追游。但教有酒身无事,有花也好,无花也好,选甚春秋。 第二日直到过了午时,王垕才带着蔡琰来到议事厅,众将齐声盛赞这一对璧人。 刘/豹叫好的声音最为响亮,还专门寻来美玉一对,作为王垕和蔡琰喜结良缘的赠礼。 王垕示意蔡琰收下礼物。 蔡琰上前接过美玉,却没有退回去:“我儿刘江还在匈奴,望左贤王能将他送到我身边。” 刘/豹不敢答应,越过蔡琰去看王垕的表情,见王垕微微点头便忙道:“此事容易。刘江也不是我嫡子,留在匈奴只会蹉跎岁月,学不得半点学问,我这便派人去将他带来,交给文…交给蔡夫人。” 蔡琰心中欣喜,向王垕行礼后离开了议事厅。 刘/豹刚要返回座位,就听王垕道:“我听闻左贤王的嫡长子也是明辨是非、年轻勇武之人,单于和左贤王的诸多子嗣也都颇有贤名,我有心教导他们,还请左贤王将他们送到我的身边。夏侯楙、张顗,你二人带上五百人跟随左贤王的部下一同去带他们回来吧。” 夏侯楙、张顗一齐起身答到。 只接几个人哪用得着五百士兵,刘/豹心中不安,又不敢在明面上反抗,只得道:“那些小子都是野惯了的混小子,有辅国将军这样的大才教导,他日定会出人头地。” 王垕却不愿这么容易的放过刘/豹,又道:“呼厨泉单于仰慕中原风华,已前往雒阳拜见司空大人和陛下,镇北护军听说左贤王也是这样的贤才,让我一定邀请左贤王同去雒阳。” 刘/豹额头冒出好几股冷汗,连忙拜服在地上:“将军,匈奴延续至今,离不开大汉的恩德。但我和我兄长都去了雒阳,匈奴再有什么变故,可就没有人能帮助朝廷弹压了。” 王垕这才道出他最终的目的:“无妨,我已给司空大人上书,现在的南部匈奴人口太多,只蜗居在一个县实在是不好管理。我准备将南部匈奴在拆分为东南西北中五部,分开到各地安置。除了放牧,他们也将一点点学习如何耕种,这样一两代人过去,匈奴人就能彻底在中原安居乐业,不用遭受颠沛流离之苦。” 刘/豹吓傻了,王垕这是准备将匈奴灭族啊,但他却不知该怎么反对。 王垕又道:“古人云:‘顺天者昌,逆天者亡。’今大汉朝廷锐意进取,复兴在即,尔等在此时倒戈卸甲,以礼来降,不失封侯之位,国安民乐,岂不美哉?” 刘/豹只能再次拜服,一瞬间却泪流满面。 曹纯起身,招呼几名虎豹骑“送”刘/豹返回雒阳。至于刘/豹留下的几千匈奴骑兵,自有虎豹骑各级将官前去接收。 王垕等刘/豹离开又道:“镇北护军兵分两路,一路由游击将军乐进带兵万五在温县围困袁尚,镇北护军则亲率中护军五千、雒阳新军一万、匈奴骑兵四万封锁大河,正在和袁绍的派出的援军隔着大河对峙。 “既然冀州方向短时间不会再有敌人,我意派出大半兵马赶去温县支援乐游击。” 众将见又有机会获得功勋,具是欣喜,纷纷请战。 但司空府军师董昭道:“温县袁尚所部兵力还有两万余众,温县又颇为富裕,袁尚兵力大减至少还有两月以上的粮草,强攻不是好办法。我军奋战至今,粮草也开始渐渐不济,继续围困一伙哀兵也没有什么成就。反倒可能被哀兵反咬一口,失去前面获得的胜利。将军何不上书司空,请雒阳朝廷与袁绍讲和,就此罢战,如此一来,我军才能获得更大的利益。” 一众武将都对董昭露出不满的神色,但法正、徐庶、司马懿都认同董昭的看法。 王垕思量之后也觉得董昭之言才是谋国之策,修书一封送给雒阳曹操定夺,但还是按照原计划,从怀、野王、州、武德各处凑得精兵八千,交给中坚将军张辽前去进攻温县。又出兵三千,由偃师折冲府右翼都尉法正和暂时还是野王县令的司马懿带领,去占领河内北部失去袁军控制的几个县。 七日后,一封曹操以私人身份写给袁绍的书信送到了袁军荥阳本阵。 袁绍无视书信前半段那些固有的嘲讽词语,终于在最后看到了曹操希望讲和的话语。他将信件传给几名心腹传阅,询问道:“郭援兵败身死,显甫(袁尚)又被围在温县,我军全线陷入僵局,该如何应对?” 郭图看过信道:“主公万万不可讲和,我军确实稍有不顺,但总体实力还是站在上风。主公可一面派遣援军去河内救援三公子,再命令韩/猛抓紧时间拿下宛城,同时加强对虎牢关的攻击,只要能拿下虎牢关,胜利就还是属于我军。” 袁绍不置可否,反问另外一人。 “友若,你觉得如何?” ———— 三国小知识: 1、历史上蔡琰在匈奴生活12年,为刘/豹生了两个孩子,书中只生活六年,就折中算生了一个孩子。 2、今天抄了两首词,第一首是南宋陆游的《朴算子.咏梅》,第二首是金国赵秉文的《青杏儿.风雨替花愁》) 第三卷 囚徒 第九十二章 鸡肋 原来自从郭援兵败和袁尚被围困的消息传递到荥阳,袁绍便派人将荀谌接来,就是为了听取他的意见。 荀谌道:“我军强攻了两个月,伤亡十数万兵马,损失的粮草辎重更是不计其数,这些损失已经初步影响到后方的稳定。现在泰山臧霸和黑山张燕都有所异动,一旦我军继续失败,难免会后院失火,不如就此撤兵,要求曹操放归围困在温县的我军士兵,作为回报我军也放弃河内郡中南部那些曹军本就占据的地方,再命审正南加强邺城一线的防守,等到了来年秋天,我军稳定了后方,当可卷土重来。” 郭图听了荀谌的话就想要反驳,但话到口边突然想到对方已经是颍川荀氏的大家主,地位非同以往。再加上这次三公子袁尚吃了一个大亏,袁氏内部重臣对立储的风向又倒向袁谭,他便强忍了下来,竟是默认了荀谌的说法。 袁绍犹豫不决,恐一旦退兵遭天下人嗤笑,便说自己再考虑一二。 袁军各将、参赞先后离去。 郭图偷偷找上荀谌:“荀先生。” “公则。” 郭图将心中疑惑道出:“荀先生,我军还有一战之力,为何要退军?” 荀谌道:“我军高举清君侧的大旗,但总归是没有站在大义的一方,天下间各方诸侯都视大将军为逆贼,多有掣肘。继续进攻只会放大这种在道义上的劣势,使得我军全面落在曹操下风。” 郭图急道:“所以我军才要攻入司隶,将朝廷大义抢在手中。” “真的能抢在手中吗?”荀谌冷笑,“公则不会忘了当年董卓是怎么做的了吧?” “这…” 郭图无法回答。 荀谌又道:“大将军想差了,你我也都想差了。这天下间刘姓之人比比皆是,又何必去追逐唯一的那个大义呢?” 郭图心头一颤:“你是说…” 荀谌面无表情,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郭图站直身体,弹了一下管帽,整理好袍袖,郑重向荀谌行礼道:“荀先生思虑久远,图不及也。” 荀谌受了郭图一礼:“许都事物繁忙,我明日就会向大将军请辞,这边就交给公则了。我知道你和辛氏兄弟的谋划,只要不影响我军大业,我不会反对。” 郭图大喜,再次向荀谌行礼。 荀谌还是面无表情,轻飘飘的回过礼,转身离开了。 却说直到荀谌离去,袁绍还是无法决定是否退兵,又拖了两日。这一日恰好庖厨为他做了一罐鸡汤,他看见碗中漂浮的鸡肋,正有所感悟,大将吕旷步入大帐禀请这一日的夜间口号。 袁绍随口道:“鸡肋、鸡肋。” 吕旷传令全军,众将官都称“鸡肋”。 口号传至主簿杨修耳中,见传“鸡肋”二字,便教随行军士,各收拾行装,准备归程。 有人报知吕旷,旷大惊,遂请杨修至帐中问道:“公何收拾行装?” 杨修道:“以今夜号令,便知大将军不日将退兵归也。鸡肋者,食之无肉,弃之有味。今进不能胜,退恐人笑,在此无益,不如早归,来日大将军必班师矣。故先收拾行装,免得临行慌乱。” 吕旷道:“公真知大将军肺腑也!”遂亦收拾行装。 寨中诸将,无不准备归计。 至深夜,袁绍夜不能寐,遂带二三护卫,绕寨私行,见吕旷寨内军士,各准备行装,大惊,急回帐召吕旷问其故。 吕旷道:“主簿杨德祖(杨修字)先知大将军欲归之意。” 袁绍唤杨修问之,杨修以鸡肋之意对。 袁绍叹道:“不曾想我的归意已是上下皆知,唯有我还在梦中。” 遂召郭图入帐商议议和之时,并下令大军停止对虎牢关的攻击,只待议和后撤军。又加杨修议郎,赐予弘农杨氏百金以作嘉奖。 郭图草拟了议和的条目,呈交袁绍过目。 袁绍看后还是有些担心,询问郭图可由谁担任使者前往曹营。 郭图本想推荐一个颍川阵营的人,但转念一想议和的消息传到后方定会引起朝堂的议论,不如还是找一个非颍川派,但也不是其他主要阵营的人物。 “大将军府属官邴原就在军中负责后勤管理,他原为曹操麾下,熟悉曹营人物,是个合适的人员。” 袁绍应许,命邴原出使雒阳。 却说邴原本就是身在袁营心在曹的校事府暗桩,表面上不动声色,只带了一伍士兵作为护卫就进入雒阳,面见汉帝刘协和司空曹操,代表大将军袁绍提出议和的提议。 但他还多次私下和曹操、郭嘉接触,将很多不方便通过书信传递的情报一一告知。 曹操赞他“忠勇有节”,是个能够托付大事之人。 郭嘉这个特务头子也对邴原带来如此多的情报表示感激,打算以邴原为中心,打造一套渗透许都的情报网络。 邴原在雒阳盘桓了三日就因为军情紧急必须返回荥阳。 曹操再次派卫觊作为使者与邴原同行去见袁绍,又以给卫觊送行为由,送二人出雒阳城东二十里。 路边送行的凉亭之中,曹操斟满两杯美酒,送到邴原和卫觊手中:“伯觎(卫觊字)、根矩(邴原字),一路走好。” 卫觊不知邴原还在暗中为曹操出力,只道他是一个叛徒,接过酒冷道:“卖主求荣之辈如何当得起司空的礼遇?” 邴原无语相对,默默将杯中酒水抛洒在地上。 曹操、郭嘉无法好言相劝,一场送行不欢而散。 回城路上,司空府掾属领少府丞国渊默默流泪。 有人问他为何流泪,国渊只道:“无他,风沙大矣。” 议和之事终于达成。袁绍以全线退兵加送出河内郡大半地域为条件,换取三子袁尚、军师田丰,及在温县所属两万袁军的安全撤离。 至于王垕、曹仁先后俘虏的将近三万袁军,以及在河东战场上由满宠俘虏的并州袁军一万多人,由于没有谈拢价格还是被扣在了司隶。 曹操大手一挥,这些袁军俘虏全部被贬为隶臣,他们将被送往司隶各处矿山、军屯进行劳动改造。 汉建安七年,正月十四,中坚将军张辽、游击将军乐进押送最后一伙解除了武装的袁军离开曹军控制范围,这标志这在建安六年冬天开始的这场袁绍势力对曹操势力的进攻彻底结束。 由于袁绍之前的犹豫不决,曹军攻入河内的士兵又向北推进了两百里。袁绍在河内只剩最靠北的林虑、朝歌、共县三地。汲县、修武、获嘉等地都被曹军拿在手中。 相比地盘的扩大,曹操阵营还获得了大量的人口补充,同时雒阳也终于不再直面袁军的威胁,战略周转余地大为增加。 可以说曹操阵营除了南阳方面的张绣因为一直被韩/猛压着打而有所损失,其他各路战局都是曹操一方占到极大的便宜。 不过南阳土地肥沃,人口又多,地理位置又好,一时有些损失随着时间的推移还是能够补充回来。 袁绍一方却损失惨重。 并州大将郭援战死,并州军五万全军覆没。 韩/猛军虽一路攻城略地,却在宛城激战两个月没有任何收获,反倒战死一万多人,最后随着全面撤军,吃进去的大半土地也都吐了回去。 袁绍本部五十万大军在虎牢关大战三个月,虎牢关关前的地形都因为这场大战垫高了几尺,但袁军总归还是没能突破虎牢关,只留下几万亡魂。 至于损失最大的袁尚一路更是几乎动摇了袁氏在冀州的统治。一时间冀州上下,几乎是家家戴孝,人人痛哭。 传闻有老妇拦住袁尚的座驾,询问他的孩子去哪了。袁尚不知如何回答,下马恸哭,不能行进。 不过也正是袁尚这一哭,冀州上下对他反倒有所改观,民间对袁氏的不满情绪也缓和了很多。 袁尚回到邺城便公开表示一定要救回失陷在曹营的冀州兵卒,哪怕一个士兵就要用百金来交换也在所不辞。 冀州上下无不对称赞袁尚的表态,但没有一家士族主动献出金银帮助他们敬爱的冀州刺史去曹营赎人。再加上冀州的财政因为这次的战败而损失惨重,袁尚短期无法赎回太多俘虏。 对了,还有一路。张南军和夏侯尚看了几个月对眼,老寒腿愈发严重了… 总之,这场声势巨大的却只持续了三个月的战斗就这样结束了。曹袁双方都收敛爪牙,静静的等待下一次机会。 曹袁和谈的消息传至荆州,有一个人听闻不禁遗憾的叹道:“曹操怎么每次都能运气极好的逆转战局,这样的敌人需要全天下一齐努力才能击败,府君大人怎么就不明白呢?” 这人就是驻军在新野的大汉左将军刘备。 却说刘备生得是身长七尺五寸,两耳垂肩,双手过膝,目能自顾其耳,面如冠玉,唇若涂脂,一副迥异于常人的模样。 刘备这一叹被他的心腹汉寿亭侯关羽听到,关羽道:“司空大人非常人也,只有大哥才能与之相对。大哥如今不过遇到些许难题,他日必能冲出天日,搅动天下局势。” 刘备另一心腹新野令张飞道:“俺也觉得一样。” 刘备苦笑:“我困在新野小城之中,手中士兵不过千余人,如何还能左右天下。所做作为不过上对的起汉室列祖列宗,下对的起黎民百姓,中对的起自己内心罢了。” 三人正在交谈,宿卫首领赵云来报:“大哥,简先生回来了。” 刘备大喜,赶忙出去迎接。 简雍为左将军从事中郎,常任说客,近日受刘备嘱托前往江夏交好江夏太守黄祖。 简雍为人最是不拘小节,见到刘备也不行礼,直接道:“主公,幸不辱命,黄太守同意送给咱们战船十艘,精锐水兵五百人。” 刘备更是高兴,称赞简雍有苏秦、张仪之才。 有道是:鬓微霜,又何妨!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 刘备能否迎来人生的转机?袁绍怎样才能摆脱战败的困扰?曹操收获一场大胜,下一步是何打算?我们的主人公王垕又将在汉末书写怎样的奇遇? 我们下回分晓。 ———— 小知识之前是预告,下一章为第三卷终章。大家都是知道我的,我的每卷最后一章一般都是二合一章节,又是字数还会更多。这次也是一样,还请各位看后留个言,叫个好,给饺子一点鼓励。 谢谢~ 下面是小知识。 三国小知识: 1、杨修并不是因为“鸡肋”这件事被曹操处死,那是演义的改编。他是因为和曹植饮醉共载,大半夜从司马门驾车而出,又谤讪鄢陵侯曹彰,这才被曹操下令处死。另外杨修也不是人吗心目中那个年少轻狂的形象,他死的时候45岁,也算是no作no待的典范了。也正是因为他和曹植的这件事,曹操开始不喜曹植,确定了曹丕继承人地位。 2、结尾那几句词,抄自苏轼的《江城子.密州出猎》。冯唐是汉初名臣。“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则是另一个典故:汉初,云中太守魏尚只因为多报了六颗匈奴人头的功劳被汉文帝下狱,冯唐认为对魏尚的处理不当,汉文帝便派遣冯唐去手持符节去云中赦免魏尚的罪过。苏轼自比魏尚,希望当时的宋庭能够重用他。 第三卷 囚徒 第九十三章 天无二日(7.8k大章) 大战刚刚过去,雒阳又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拥有大量隶臣的雒阳朝廷加快了各个工程的进度。除了雒阳城修复工作,朝廷还打算用水泥重修雒阳至周边郡县乃至长安的道路,还打算在雒阳、长安周围兴修十余条新的水利工程。 匈奴的迁徙工作也全面开始,呼厨泉和刘/豹带着几十名匈奴贵族住进了雒阳的新居,他们看着族人再也不用吃苦受穷,每天都感动的流泪。 但他们也就敢偷偷哭几下了,由于雒阳朝廷的胜利,就那些反对新政的士族都不再噪呱,王垕趁机提议在河南全面推行府兵制,河南的每个县都要建立折冲府,逐步减少军屯的数量,在弘农、河东、扶风、凤翔、京兆、北地等郡也要小幅试行建立折冲府。 鉴于河内郡新附,士族力量强大,且人口富裕,空闲土地少,就暂时不在河内推行府兵制。 为安抚河内士族,朝廷还征召了大量河内士族入朝为官,反正之前的辞官潮导致空缺官职很多,也不怕召的人多。而且这些士族多有心向袁氏者,放在雒阳有校事府盯着反倒安心。 除了河内,其他各处因战事暂停的官员任命工作也将继续,百十名新科进士经过这几个月的磨合已经坐稳州府曹官或者地方上的县令、县丞等职位。再加上之前抽调的几百名太学“实习生”水平也提高不少,战后一个多月,雒阳朝廷就对司隶各地掌控力大增。 除了这些正常的官员调动,大战中立下功劳的各路大将、谋士也都受到了朝廷的嘉奖。 虎牢关主将夏侯惇、孟津关主将曹仁都由乡侯升为县侯。 南阳主将张绣的宣威侯又增加了三百的食邑,他的独子张泉因为在虎豹骑中表现出色也被授予关内侯的爵位。 河东主将满宠获得了南乡侯的爵位。 轩辕关主将夏侯尚也混了个亭侯。 其他将领,五子良将中除张辽都升爵一级。张辽由于在怀县守卫战中的出色表现直接升为县侯,官职也从中坚将军升为了龙骧将军,虽然还是杂号,但属于杂号中的重号,和王垕的辅国是一个级别了。 钟繇、史涣、韩浩、曹纯、杜畿、程昱、夏侯渊、孟达、贾逵、张既、张顗等人也同样升爵一级,无爵者全都授予关内侯,连崔参和李游这两个最后补票上车的倒霉蛋都获得了关内侯的封赏。 为感念阎温的功德,朝廷特追封阎温为绛邑县侯,由其幼子继承爵位,还在绛邑为其设立祭祀的庙宇。 最后是我们的主人公团队。 沮授虽然没打几场仗,也混了个亭侯。 秦琪表现不多,只得到一个关内侯的爵位,但职位从都尉升为了裨将军,正是进入将军级,前进了一大步。 “小鸭”夏侯楙由于几次出色的表现被授予乡侯。要知道他老子夏侯惇也不过刚是县侯,他又是夏侯惇的长子,早晚是要继承夏侯惇的爵位的,到那时,他自己的爵位就可以提前交给儿子继承,等他死了,他的两个儿子就可以分别各继承一个爵位。唯一的问题是他还没有儿子… 徐庶单人前往刘/豹军营并谋划了对审配的伏击战同样得到乡侯的爵位。 法正献出白衣渡河的奇计,对逆转整个河内战事起到了决定性作用,获封县侯。 董昭由于出色的敌后工作和对敌我双方实力的明确判断也获得县侯。 司马懿作为第一个投诚的河内士族获封乡侯。 王垕作为河内奇袭战的总指挥,爵位也从亭侯升为县侯,算是进入大汉顶级勋贵的行列。 这些奉上大都还只是爵位的提升,这些谋臣、猛将还受到汉帝在财物上的嘉奖,如曹仁、夏侯惇、王垕等几人都得到千金的奖励,少的像秦琪、孟达之流也得到了几十金。 当然那些在大后方主持工作的荀彧、郭嘉、陈群等人也都各有封赏。 这里是不是还落了一个人? 不错,曹操作为雒阳朝廷真正的话事人怎么可能没有功劳。在荀彧、郭嘉、王垕等人的劝说下,曹操以自己居中调度、功劳甚重为由,上书汉帝刘协,要求升自己为大司马加骠骑将军,全权统领朝廷内外军政。 东汉初年大司马为三公之首,掌管军事。光武帝刘秀就以大将军吴汉为大司马,以杜茂为大将军。到了汉末,能获封大司马者无一例外不是权臣,比如曾经的幽州牧刘虞,比如乱武的李傕。曹操要求升自己为大司马正是为了和袁绍的大将军分庭抗衡。 除此之外,曹操还增强了开府的权利,正式启用霸府的称号,准备逐步用霸府取代朝廷的行政职能。 霸府的主要官员有: 军师祭酒郭嘉,行内外参谋事,执掌校事府。 军师董昭,职掌军事。 王垕由司直升为长史,正式成为霸府的第三号人物,负责行政,并和折冲将军沮授一道推行府兵制。 刚刚辞去司隶校尉职务的钟繇任霸府西曹掾兼任河内太守。 国渊以少府丞的官职兼任霸府东曹掾。 征召司马懿为霸府主簿。 徐庶任霸府司直兼任尚书台两千石曹尚书,还是主管司法诉讼事务。 还有其他大量科举考试高中的进士、征召的名士、军中中高层将领进入曹操的霸府中,就连刚升官的秦琪和被分到新城做县令的孙山都混了一个霸府掾属。 曹操对朝廷的掌控力量进一步加强。 唯一一个不同就是法正。曹操本想征召法正为霸府兵曹议令史,主管指定军事计划。 但法正却以心在偃师为由拒绝了。 曹操略感失望,但法正留在偃师也是帮助曹丕,便没有再继续征召他。 有人对这些人士任命异议,但汉帝刘协却大笔一挥通通批准。 刘协反在朝堂上道:“朝廷如此大胜怎能不告诉大汉的先祖。” 于是下了朝堂汉帝刘协就又开启了新一轮的雒阳周边游,他要跑遍全部大汉先皇陵墓,告诉先祖大汉在司空...哦,不对现在是大司马了,在大司马曹操的带领下,朝廷又击败了不臣者袁绍。 曹操十分满意刘协的识趣,增加了皇室日用开支的费用,还从雒阳周边地区为刘协挑选秀女百名,充入后宫。刘协专门写信感谢曹操。除了皇后伏寿,整个皇室对曹操的态度都好转了很多。 还有一股势力在这次的战役中也起到了重要作用,那就是马腾。 曹操特加封马腾为卫尉,封槐里侯,入雒阳为官。 马腾本想拒绝,因为一旦前往雒阳,他就必须放弃手中军权,但他心中又确实放不下九卿级别的卫尉,十分的犹豫。 这段时间满宠多和马腾接触,得知马腾的犹豫便登门劝解道:“古往今来,从来没有人能够将同一件事正反两个相反的好处全部占为己有,只能选择对自己和家人更为有利的一种好处。将军总是犹豫不决,如果再等下去大司马改变了想法,您这次带兵前来救援朝廷的义举不就白白浪费了吗?” 马腾这才同意前往雒阳。 与历史上不同,马腾虽然还是将统帅权留给了马超,但满宠随后举荐马超为偏将军,命他负责守卫长安, 马超确实桀骜,但也是知恩图报之辈,兼之和满宠年纪相仿,这就要和满宠结义以全兄弟情义。 满宠当然不会拒绝,他大马超四岁,为兄,马超为弟。 从此马超不疑满宠,手中兵权与满宠一同分享。 马腾见一切妥当便带上三个儿子和爱将庞德入雒阳拜见汉帝。但由于汉帝刘协正在“旅游”,大司马曹操亲自接见了马腾一行人。 宴会之上,曹操听说马超、庞德武艺高强,心中好奇,便道:“卫尉,汝子生的如此雄壮,不知战力几何?” 马腾夸赞道:“我儿孟起有万夫不当之勇,庞德也是不遑多让。” 曹操却道:“空口无凭,我等何不去校场上看一看两人有几分本领。” 马腾本就想让马超、庞德显露本领,他好面上有光,这便答应下来。 曹操下令朝廷及霸府上下明日都要前往雒阳城北军营观看马超、庞德的本事。 王垕这几日工作繁忙,家都少回,三个漂亮媳妇都没空陪伴,好不容易沐休一次本不想去,但一听马超、庞德的大名,连夜准备了瓜子、饮料、小吃,更是一早就带着蔡琰、刘竟、赵氏、洪烈、王远、刘江还有张柄、赵扑以及王二柱等几个家将前往城北军营占了个好地方。 不多时,曹操、马腾、荀彧、郭嘉等人先后到达。 待所有人落座,马超、庞德这才摆开架势操练起来。 两人挥舞武器乘马在校场上穿梭,校场上摆放的百十个假人不到一刻钟就被两人一一砍倒。 两人这就准备返回观礼台前复命。 但不知是不是两人看差了,校场西北侧靠外的位置还有一个假人,曹操想要好心提醒,马腾却道:“不急,我儿自有主意。” 却见马超突然从背后取出一柄标枪,也不瞄准,左手控制缰绳,坐下大宛马原地转了一圈,在转圈的过程中,他手中标枪激射而出,正中两百步以外最后一个假人。 曹操惊叹道:“马超不减吕布之勇!” 众人皆称赞不已。 但众人的称赞却惹恼了一个人。 只见大司马宿卫首领许褚战出队列道:“主公,假人不会反击,根本看不出二人有什么高超的武艺,不如就让我去会一会他们。” 曹操也有意见识下马超、庞德的真本事,便许诺下来。 王垕昨天连夜炒制的瓜子颇有些供不应求,他正在思考要不要多种一些向日葵,顺便在雒阳开个小吃店什么的,就见许褚要和马超比武,本来觉得有些无聊的情绪一下又亢奋起来。 只听战鼓雷动,在众人的喝彩声中,许褚、马超各自从校场两侧打马而出。 许褚使一柄大刀,势大力沉。 马超用一杆银枪,气势磅礴。 两人斗了一百余合,胜负不分。马匹困乏,他们各回换了马匹,又斗一百余合,还是不分胜负。 众人何曾见过如此激烈的战斗,早就看的忘了说话。 许褚战的性起,飞回阵中,卸了盔甲,浑身筋突,赤体提刀,翻身上马,来与马超再战。 众人大骇。 两人又斗到三十余合,许褚奋威举刀便砍马超。马超闪过,一枪望褚心窝刺来。许褚弃刀将枪挟住。两个在马上夺枪。许诸力大,一声响,拗断枪杆,两人各拿半节在马上乱打。 曹操怕两人有失,忙让人鸣金,但两人早就杀的上头,根本不停下来。 庞德见状举着截头大刀就冲上去,突马冲入两人的战圈之中,手中大刀翻飞,各自击中许褚、马超手中半截长枪。 两人打到现在,早就力气不济,登时武器脱手,脑子也冷静下来,打马返回观礼台前请罪。 曹操大喜:“有如此勇士,我军必百战百胜。” 遂招马超为宿卫副首领,还让他返回长安领兵。又听闻他并未娶妻,竟是当场许诺将长女曹鄂嫁给马超,可见对马超的喜爱。 随后曹操又封庞德为偏将军,入中领军,为史涣的副手。 这还不够,曹又觉得马腾带着几万大军前来投,还给他带来两员大将,便加封马腾次子马休为奉车都尉,三子马铁为都骑尉。 曹操女婿马超又道:“我从弟马岱亦有勇力,为千军之将。” 曹操便同样封马岱为偏将军,助满宠、马超守卫长安。 两个月后,中原大地正是万物竞发生机勃勃的景象,曹操长女大婚,雒阳万人空巷,大家都要看一看英雄马超和大司马长女曹鄂喜结连理的盛事。 王垕也早早的在朱雀大道边立了一个帷,带着老母张王氏,三个老婆,妹子王雪娘,洪烈、王远、刘江等在这里看热闹。 不多时,新郎、新娘的花车从他们一家面前走过,王垕按照风俗也扔了一把红色的绢花到车上。 一片欢声笑语声中,张王却叹道:“垕儿今日也算功成名就,更娶了三房娇妻。就是不知你妹雪娘什么时候才能嫁的出去啊。” 王垕顿时语塞,周围人等也不敢言语。恰好一伙人从他家帷幕之前闪过,看到其中一人王垕是福如心至,心道:“啊呀,我怎么便忘了他。” 原来闪过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偃师折冲府左翼都尉,刚刚获得乡侯封爵的“小鸭”夏侯楙。 历史上本应该是他迎娶曹操的长女,现在曹操长女嫁给马超了,他的老婆一下就没有着落。就是看他高兴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发现这件事。 王垕越想越觉得夏侯楙是王雪娘的良配,心里谋划着怎么才能办妥这件事。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朱雀大道上响起。 王垕脸色骤变,今日曹操嫁女谁人敢在朱雀大道纵马飞驰,定是有极其紧急的军情。 果不其然,不多时一队传令兵在各处喊人,很快就有人找到王垕,要他返回朝廷议事。 王垕赶忙返回,这才得知了一件要命的大事。 这事却要从几个月前大战刚结束开始说起。 却说袁绍全面退兵,待回到许都还是心有不忿,只觉得都是郭援、袁尚的错,平白浪费了如此多的粮草,以至于后方不稳,两三年内都无法再掀起这么大规模的攻势了。 等到袁尚、田丰来的许都请罪,恰好刘协封曹操为大司马领骠骑将军的消息传递到许都,袁绍在朝堂对袁尚大发雷霆,收回了袁尚开府的权利,并禁止袁尚再碰军事。 袁尚自知有错,全程跪在地上不发一言。 但袁绍却轻飘飘的放过了田丰,还封田丰为青州别驾,委托他去帮助自己的长子袁谭对抗臧霸。 田丰领命而去,袁尚低头还跪在地上,不发一语。 当天夜里,本应离去的田丰却出现在郭图府中。 “田先生愿意来,我是真心感到的惊喜。” 郭图将田丰引入中堂,命人摆上美酒、水果、点心。 田丰直道:“为何与一开始你我谋划的不同?你如何能劝主公退兵?” 郭图不以为意,拿起一个橘子剥开皮,又将剥好的橘子放在田丰手中。 “先生,事情有变。我们的计划就像这颗橘子,剥皮吃肉才是根本。但没想到皮是剥开了,里面的肉却不在。” 田丰不解:“你是何意?我可是很努力的让袁尚在吃败仗了,你在荥阳两个多月却连个虎牢关都拿不下吗?” “问题就在这里。” 郭图见田丰不吃橘子就想拿回来,谁知田丰一躲他没有拿到。郭图笑着重新给自己剥开一颗橘子:“中原士族不是真心投奔在主公麾下,我们就算攻破了虎牢关也没有办法让这些墙头草收心,反会因为地盘扩的太快,根基不牢。” 田丰冷道:“看来主公削弱中原士族的计划成功了。” 郭图剥开橘子却不吃,只是放在另一张案几上。 “可惜,最有可能攻破雒阳的冀州军大败而归,主公也同样还是没有办法完全掌控那些士族。” 田丰沉道:“这确实是我的过错,我本想是先让袁尚败上几阵,最好能让主公临阵换帅,再想办法攻克雒阳。却没有料到曹军动作这么快,趁着大雪绕到了我军后方。” 郭图摇头道:“无妨,大势是不会改变的。这反倒让我们推大公子上台的阻力减少了很多。” “你们?”田丰默道,“还有谁?” 郭图回头看向中堂影壁,一个人用影壁转了出来。他走到案几前,从郭图剥开的橘子上只拿了一瓣吃到口中。 田丰终于惊讶起来,因为影壁之后又走出七八个人,都是颍川士族出身,每个人都拿了一瓣橘子吃掉。 当最后一人走出来时,田丰已不再惊讶。 “荀友若,颍川士族这是打算做什么?” 荀谌吃掉最后一瓣橘子,走到正中的主坐坐下,这才回答田丰的问题。 “我们打算建立一个由袁氏统治,但士族掌权的新王朝,先生愿意加入吗?” 田丰咬了一口手中橘子,“说吧,我能做些什么?” 一段时日后某一天,袁绍在大将军府的中庭赤着脚行走着,身上的汗水和飘飘欲仙的感觉让他感到自己又拥有了无穷的力量。 但袁绍很清楚,他的病情越发加重了,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开始限制袁尚的权利。因为他知道必须做出一个选择,而袁尚看起来并不那个合适的人选。 “报,荀先生求见。” 袁绍刚刚结束“运动”,正准备处理政务。 “快请荀先生进来。” 荀谌还是一身标准的儒生打扮,远远闻去还能有一丝香气。其实他没有发现,他的一举一动都是在模仿荀彧。 “主公,大喜。” 袁绍拿起一卷竹简:“哦,是何喜事?” 荀谌笑道:“许都出了祥瑞。” 袁绍一怔,抬头道:“是何祥瑞?” 荀谌道:“有人在家中发现了灵芝,而且这人还是中山靖王之后,皇室一脉,辈分上和汉帝刘协平辈,是汉帝刘协的兄长。” 袁绍好似没有听到荀谌的话,默默的批改了十几卷竹简的政务才道:“祥瑞很多年没有听说过了,看来是上天都要复兴大汉。既然如此就让皇帝的哥哥过来一趟吧。” 荀谌领命而去,一个多时辰后带着一个人返回了大将军府。 刘四颤巍巍的走上大殿,手中捧着荀谌交给他的那个“灵芝”,脑中不停的回忆背诵了好几天的台词。 袁绍也看到了刘四,沉着脸道:“你叫什么名字?在哪里发现的灵芝?” 刘四连忙跪拜在地上,也不敢抬头,背诵道:“小人刘四,灵芝是在家中水井中发现的。” “这样啊…” 袁绍只嘟囔了一句便没有声音。 等了好一会还是没有人说话,刘四有些害怕,转过头想去看荀谌,却突然听到袁绍大喊一声:“我想到了!” 刘四更不知怎么应对,荀谌交代的话语中没有这种情况。 还好袁绍并不是在和刘四说话。 “伯仲叔季,刘四也就是刘季。他家中又出现了祥瑞,难道这人是高祖转世来拯救大汉的吗?” 荀谌连忙道:“大将军所言有理。” 袁绍一指刘四:“你站起来。” 刘四过了好几秒才反应指的是他,赶忙起身。 袁绍一拍坐下的金座:“你,到这里来。” 刘四一路小跑走到袁绍身边。 袁绍又拍了拍金座:“坐在我身边。” 刘四看了荀谌一眼才将小半个屁股粘在金座上。 “好,很好。你不要动。” 袁绍站起身走到刘四面前,直接跪拜下去。 荀谌和殿中侍从也全都跪了下去。 刘四不明所以,心里害怕,但又不敢所有动作。 当日,袁绍以大将军领太尉代理朝政的名义封刘四为北海王,称刘四为高祖皇帝转世,改其名为季。又因刘季宽仁大度、奋发材雄,有龙变星聚之势,遂留他在许都,暂不去北海就藩。 朝廷上下众皆哗然 之后不到一个月,青州别驾田丰多次上书,称青州北海出现各种祥瑞,有麒麟白日间于闹市献宝,有枯死的老树一夜开花,有一只狸猫口吐人言,北海的多处水井中还发现了龙影。 袁绍不解这是什么情况,在朝会上询问众位大臣。 少府孔融道:“北海王刘季,身负三皇五帝之气,九州四海之威,虽身在许都,但北海出现多处祥瑞定是指在他的身上。” 袁绍大惊,在朝堂上拉着刘季的手送他安坐在龙椅之上,带领百官一齐跪拜。 司徒赵温不愿跪拜,袁绍便命人乱棍打出,当场罢免了他的司徒官职。 其余人等再也没有敢反对的了。 于是袁绍尊刘季为皇帝,定年号延康,大告天下。 延康皇帝上任第一件事就是大肆分封天下诸侯,但要接受许都朝廷的册封,就必须确认雒阳朝廷为反贼。 封益州牧刘璋为司徒。 封荆州牧刘表兼令交州牧。 封会稽太守孙权为扬州牧。 封韩遂为凉州牧。 甚至封马腾为雍州牧。 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天下,这就是马超、曹鄂大婚那日曹操急招重臣议事的原因。 马腾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伪帝的诏书,专门上书向曹操表示自己的真心。 曹操则亲自去卫尉府,拉着亲家马腾的手表示一定相信他。 但除了马腾,其余各路诸侯都接受了延康皇帝的任命。 不过也不全是坏处,因为袁绍打出了汉室正统的名义,司隶士族一反常态,纷纷重新表态支持雒阳朝廷。 在外敌当前的时刻,所谓的新政、改革也比不过失去大义的威胁,不光是为了汉室正统,司隶士族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也必须支持雒阳朝廷。 雒阳、许都,两个朝廷,两个皇帝,两个傀儡,两股势力,他们之间的胜利者将决定这个国度的走向。 荆州,新野。 刘备亲自来到江边去接收黄祖许诺的战船、水兵。 虽早有预料黄祖不会给出什么精锐水兵,但这一船船白发翁和毛孩子的组合还是让刘备、关羽、张飞、赵云等人的心情不太愉悦。 “左将军,十条战船,五百水军士兵都在这里了。” 一名红衣大汉跳跃到岸上,他腰间还带了两个小铃铛,铃铛随着身体摆动发出清脆的声音。 刘备眼前一亮,连忙迎上前,一把抓住大汉的手臂:“好壮士,不知壮士如何称呼。” “甘宁,甘兴霸。” 刘备上下打量了一下甘宁,又称赞了一遍:“真壮士也,不知是何职位?” 甘宁在刘表、黄祖麾下何曾受过如此礼赞,连忙行礼道:“小人不过是一个都尉。” 刘备惊讶道:“兴霸如此雄壮之士居然只是一个都尉吗?” 甘宁默默叹了口气,又见刘备身后关羽、张飞、赵云、陈到等勇士云集,不由自主的道:“兴霸久居江湖,恨未见明主啊。” 刘备听闻有心留下甘宁,但不知黄祖是何态度,只能道:“来来来,兴霸今日定要和我饮上几杯。” 甘宁却道:“左将军稍等,有一位大才现在就在船上,说要来拜见左将军。他刚刚还在甲板上,此时也许回舱睡觉去了,待我去将他唤来。” 刘备连忙摆手:“既是大才,当由我亲自过去邀请。” 刘备带关羽、张飞、赵云、陈到随甘宁登船,他走到船舱前,刚要叫门,却见舱门自行打开。 贾诩一脸笑盈盈走了出来:“左将军,可还想着匡扶汉室的大业啊?” 刘备从未想过在此能见到贾诩,精神一震恍惚,然后猛地拜服下去:“请先生教我。” (第三卷,囚徒,完。) ———— 三国小知识: 1、延康其实是献帝的最后一个年号。 2、文中许褚裸衣战马超的情景是借鉴(抄)《三国演义》原文。 ps:有人想到第二卷结尾出场的刘四是用在这里的吗?好了,第三卷终于结束了,下一卷即将开始。王垕又要去哪里作死了?曹操是在权臣的道路上走到头,还是突然回心转意?大汉还能够复兴吗?刘备能在贾诩的帮助下崛起吗?袁绍能活过下一卷吗?孙权、韩遂、刘表、臧霸等等诸侯又将怎样搅动天下?一切尽在下一卷,凉州。 今天只有这一章了哦~ 第四卷 凉州 第九十四章 东西两汉 汉建安七年,西元202年,四月十三,大将军袁绍立许都城门吏刘四为帝,改元延康。 刘四更名刘季。 汉帝刘协听闻大怒,斥刘季为伪帝,撤袁绍大将军位。 但许都朝廷已尊延康帝,反斥刘协为伪帝。 一个月内,双方互打嘴炮之余不约而同的大封天下各路诸侯,以求获得更多的支持。 天下诸侯对此持观望态度,纷纷代价而估,唯征南将军马腾倒向雒阳朝廷,封卫尉,槐里侯。 征西将军韩遂嗤笑马腾:“这天下间也就只有带羌胡血统的人才会还觉得大汉的爵位值钱了。” 韩遂主簿成公英道:“您的将军封号就是汉室给予的,您的荣誉和地位也都是依托在汉室的威望上而成就的,怎么能嘲笑汉室呢?” 韩遂道:“天上从没出现过两个太阳,现在一东一西有两个汉帝,汉室的威望本就在权臣的威胁下愈发衰落,我又该听从谁的命令呢?” 成公英道:“您的将军封号难道是假的吗?征西将军可是天下间无数人做梦都得不到的啊!请您做一些征西将军应该做的事情,不要在继续观望下去,若是观望到最后,说不定两个皇帝都会视您为反贼,到那时天下人都会反对您的。” 韩遂如梦方醒,接受延康皇帝任命的凉州牧,返回金城派遣使者拜会凉州各路军阀,准备伐曹。 益州牧刘璋、荆州牧刘表、会稽太守孙权均趁二帝并立,各自寻求对自己有利的政治利益。 益州牧刘璋从雒阳朝廷获得了进攻汉中张鲁的大义名分。 荆州牧刘表等到了许都朝廷撤销长沙太守张羡的诏令。 会稽太守孙权从两个皇帝手中都得到了梦寐以求的扬州牧。 到了六月,就在天下大势因农耕而稍微缓和一些的时候,六月二十一,延康帝宣布封袁绍为丞相,假节钺,都督中外诸军事,录尚书事。 六月二十八,延康帝赐袁绍九锡。 七月初八,延康帝诏袁绍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如汉相萧何故事,天下震动。 颍川歌谣传:“东边一个汉,西边一个汉,东边不见日,西边夜黝黯。” 中原、河北士族多认为袁绍将步其弟袁术的后尘,一些士族连夜写好了奏表,一旦袁氏篡汉,他们就集体上表同意。 一些不知从哪来的阴阳家传人也纷纷表示汉室火德衰落,袁氏当立。 但阴阳家内部也有争斗。 异士蓟子训宣扬自己有鬼神之术,许都很多人都对他深信不疑,他说袁氏传自虞氏,为土德,火生土,因而袁氏应该替代汉室。 庐江人左慈,字元放,有道术,常出入丞相府为袁绍表演法术。一日与士族宴饮,说水克火,袁氏正当为水德。众人认为他是袁绍派来试探大家的,于是都不敢再大声说话。 汉帝刘协、大司马曹操和天下各路诸侯也均觉袁绍即将篡位。因为和袁术相比,袁绍虽刚刚在半年前进攻司隶的战争中失败,但还占据着天下三分之二的人口和大半土地,足以改朝换代。 天下局势又一次变得扑朔起来。 ———— 司隶,雒阳。 “拜!” 曹操跟随着太常杨彪的呼喊跪拜在地上,他身后文武百官全都同样跪拜下去。 今日是雒阳守卫战纪念碑建成的日子,按照提议者王垕的说法,战死者的英魂会在祭祀行为的感召下聚集在纪念碑周围,他们将保佑汉室永续,保佑大汉的军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所谓纪念碑就是一块巨大的四面水泥墩子,建立在大河畔,正面是大书法家钟繇手书的雒阳守卫战英魂永垂不朽的大字,反面是大司马兼大文豪曹操撰写的《英魂赋》,左右两则用小字撰写了在这场战争中阵亡的所有将士的名字。 这些名字不区分士族、百姓,也不分官职高低,只是一个个简单不过的名字,凸显了半年来雒阳朝廷意图减少士族影响的政策。也许一个高门贵种旁边围着几十个白身,也许一个校尉身边是几十个小兵。 有一些士族对此表示反对,但大司马一言九鼎,连汉帝都没有意见,些许噪呱又算的了什么。 随着典礼的进行一些老人、女子低声哭泣了起来,他们是被选中观礼的英魂家属。往年间士兵战死,朝廷根本不会有任何表示,但这次不同。 在霸府长史王垕的提议下,每一位战死士兵的家属都得到了妥善安置,他们将优先进入河南各地新开辟的折冲府中,折冲府官吏将安排他们的未来的生计。女子改嫁,老人有所赡养,孩子统一进入学堂。 这个政策得到了司隶上下一致的好评,唯一的问题就是需要大量的钱财。 还好,冀州刺史袁尚为赎回被俘虏的手下士兵开出了雒阳朝廷无法拒绝的价格。 有了袁大善人的支持,这个政策才得以推行下去。 “再拜。” 曹操带着文武百官再次参拜,一阵东北风从大河上吹来,明明还是盛夏时节,风中却带着一丝水汽和寒意。 一些身子骨较软的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只觉得是英魂真的来了,不由得神情肃穆起来。 王垕好不容易才强忍住打喷嚏的想法,也同样绷住脸,但思绪去渐渐远离了身体。 这鬼仪式什么时候才能完啊? 主持祭祀的太常杨彪却根本没有要停止的意思,再次喊出:“三拜。” 众人第三次跪拜,这一次大家的动作无比的齐整,仿佛那些英魂真的影响到了他们。 杨彪满意自己作为太常第一次主持的典礼,得意的喊出:“礼毕。” 众人这才起身,活动起了手脚,但也明显受刚才行礼的影响,说话声音小了很多。 说来有趣,杨彪的儿子杨修在许都丞相府做官,他却受大司马曹操的邀请,出山当了太常。 本来杨彪是不想来的,但前任太常活了九十四岁的名士赵歧临死前举荐的就是他,再加上现在雒阳朝廷上连一个能为士族说话的声音都没有,他也就勉为其难的出山了。 于是就出现了有趣的事情,老子杨彪在雒阳服侍汉帝刘协,儿子杨修却作为心腹在许都丞相府中施展拳脚。 不过这本也是这个时代士族的经典做法,双面下注才是王道。 百官相继离去,老爷子杨彪也和曹操打过招呼后离开了,曹操却还站在纪念碑前,盯着一个人名不愿返回雒阳。 王垕作为曹操的属官是不能走的,而且今日典礼郭嘉、董昭都没来,他这个霸府第三号人物当然要有所表率。 “主公,可是有所感悟?” 曹操摇头不语。 王垕调笑道:“您的《英魂赋》气势磅礴,足够彰显这些英魂,就不要再强迫自己写出更好的词语了。” 曹操终于开口:“厚土不要嘲笑,谁不知你的新体诗别具一格,一首赠予文姬的《咏梅》就让天下的文人趋之若鹜,更不要说之前的几首诗赋了。但还是要谢谢你的关心,我只是突然想到一个朋友,看着他的名字不愿离去。如果厚土和其他人还有事,可以先行返回雒阳。” 王垕顺着曹操的视线寻找过去终于找到一个本不应出现在纪念碑上的名字。 “魏种?” 王垕不解的看向曹操。 曹操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厚土可还记得此信?” 王垕点头,他当然记得,这封信还是他从河内返回雒阳后亲手交到曹操手中的,正是原河内太守魏种的绝笔。 曹操重新将帛书展开,看着上面一个个文字:“我与魏种相识数十年,他是我在兖州结识的朋友中最后一个还活着的,谁知…” 王垕连忙告罪。 曹操摆手道:“与你无关。我们之间的志向渐渐远离,难免会出现这样的事。看着魏种的名字,我就仿佛看到当初大家聚在一起饮酒时的样子。那种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王垕忍住作死询问其他几人都是谁的冲动,劝解道:“主公,大汉变成现在这样不是你们的过错,如果大汉还是那个强盛无比的国度,你们也许能每日都坐在一起饮酒。但那样主公也就不会变成现在的大司马,成为大汉最后的希望。” 曹操沉默了一下:“你说的不错,得到一些就会失去一些,这是恒古不变的道理。只可惜我直到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如果我很早就知道有一天会变成现在这样,也许会选择一条不同的道路吧。” 王垕不敢接曹操的话,只是抱拳行礼作揖道:“一切为了复兴大汉。” “复兴大汉吗?” 曹操闭上眼睛,一个个老友仿佛又来到他的身边,低声道:“魏种、陈宫、张邈、张超,我还记得你们,你们若是都还活着,现在会怎样呢?” 王垕只恨自己长了两个耳朵,完全不敢搭话。 曹操转过身,当他睁开眼睛,又一次变成了以一己之力挽救大汉的英雄,他展开双臂,高大的纪念碑成为他的背景。 “一切为了复兴大汉!” “复兴大汉!” “大汉!” … 曹操的高呼引起还未离去的朝廷文武相继高呼。 王垕也跟着喊了起来,直到跟在曹操身后离开才停下,而身后的呼喊声却许久没有停止。 大河涛涛,滚滚东去,也许川流不息的河水真的将英魂聚集起来,他们将守护大汉,直到永远。 ———— 三国小知识: 太常是主持祭祀的官员,九卿之一。 各朝各代的九卿都不太一样,甚至一个朝代的不同时期,九卿的名称也是有变化的。 东汉的九卿为:太常、光禄勋、卫尉、太仆、廷尉、大鸿胪、宗正、大司农、少府。 第四卷 凉州 第九十五章 王垕嫁妹 王雪娘终于要嫁人了,迎娶他的不是别人,正是高安县侯长子,王垕的小弟之一,雒阳朝廷冉冉升起的政治新星,河内战场上战功卓著的勇士,年纪轻轻就获封乡侯爵位的“小鸭”夏侯楙。 话说当日王垕惊喜的发现了夏侯楙才是最合适迎娶王雪娘的人选,立刻运作起来,并没有因天下局势的变动就耽误了这件大事。但雪娘毕竟是女孩子,他若是又像上次一般主动去寻夏侯惇很可能还是不能成事,便找了郭嘉、陈群、沮授、法正、徐庶、司马懿等好友来到家中,商议如何能让盲夏侯把他的儿子嫁过…不对,是把雪娘嫁过去。 这一大帮智力九十多的老阴比给王垕出了各种各样的馊主意,有说给两人下药生米煮成熟饭的,有说趁机将夏侯楙绑了的,还有说来霸王硬上弓的。 最缺德的就是司马懿,这厮想出了一个连环套连环的惊天阴谋,涉及雒阳朝堂上下,连刘协都牵扯进来,若是按照他的阴谋进行,王雪娘固然能嫁给夏侯楙,大汉朝廷也必然迎来一轮重新洗牌,他们这一伙人则会成为最大的赢家。 还好王垕知道轻重,根本没有理睬司马懿这个提议。再说他这个刚出山的毛小子鬼主意虽多,但阴谋技能很明显没点全。真正的阴谋大师郭嘉随便点了几下就指出计划中的几个漏洞。 最后这帮家伙蹭吃蹭喝了半天,一个有用的主意都没想出来。 王雪娘初闻王垕为她寻找婆家还邀请了一众好友还有些感动,只偷听了片刻便红着眼睛找到三位嫂子哭诉。 刘竟听闻气的挺着大肚子就要去和王垕讲理,还好蔡琰拦下刘竟,偷偷给好友大汉大司马曹操去信一封,希望能给夏侯楙和王雪娘赐婚。 第二天,王垕和一帮老阴比的宿醉脑子都还没清醒就接到曹操给夏侯楙、王雪娘赐婚的诏书,一个个懵逼在当场。 其实王垕好好去和夏侯惇说估计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夏侯楙自从去了偃师可是立下了不少功,夏侯惇也终于像个普通的父亲一般经常眉飞色舞夸赞自己有个“不成器”的儿子。他本就心中对王垕心存感激,肯定不会反对和王垕家结亲。 但王垕本来的想法是等今年秋后大汉第二次科举考试再看一看,万一能遇到比夏侯楙更合适的准妹夫,他就不去坑人家“小鸭”了。 不过事已至此,想改也改不了, 到了今日,艳阳高照,天气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分,虽然秋收还没开始,但雒阳却因为大量考生的到来而又一次变得拥挤起来。 由于去年大汉第一次科举太过成功,今年年初传出消息又要进行第二次科举,早几个月开始就有考生从大汉各地赶往雒阳。再加上去年留在太学的几千学子,今年的报考人数是远远超过去年。 曹操、荀彧、王垕等人很是欣慰,曹操还装逼的道:“天下英雄尽入我彀。” 因袁绍另立新帝而造成的朝中紧张气氛都缓解了不少。 但这也令司隶本地士族更加心灰意冷,但为了不被中原士族压在身下,他们只能支持雒阳朝廷,眼看着本属于自己的官职被拿来笼络天下人心。 这次科举和王垕就没有关系了,主考官换成了大汉第一次科举的状元徐庶和国渊的师弟,大儒郑玄的另一名弟子,同时也是霸府属官的郗虑。 王垕有了不少时间好好的为王雪娘出嫁做准备。 今天一大早,张王氏就带着三个儿媳妇忙碌起来,虽然汉代女方出嫁相较后世并不繁琐,但还是有很多事情需要提前准备。 再说夏侯惇和王垕又都是县侯,连夏侯楙本人都是乡侯,礼节方面更是不能出错。 刘竟大着肚子依然健步如飞,忙里忙外的,把跟在身边的两个丫鬟吓的不轻。计算时间,刘竟怀胎早就过了预产的日子十几天,但就是没有动静,连张王氏都对此有些担心。 刘竟也不在意,该吃吃该喝喝,按照她自己话讲早年也不是没生过孩子,到日子就能生的下来。 反观赵氏,虽然也很想努力帮忙,但起床后却还是一副懒散的模样。她也快到预产的日子,想帮着忙碌但实在是力不从心,只是做做样子,不过任谁也不会放在心上,反觉得刘竟那种才不正常。 王垕好歹也是一家之主,以妹子结婚为由请了几天假,今日难得起了个大早,插个手站在院子中不知道该干点什么。 洪烈的身体终于长开了一些,看上去像个正常的八岁小孩。他最近迷上了挖水渠、玩泥巴,将王垕家的后院挖的乱七八糟,非说要复制天下水系。 王垕提醒他光有水还不行,还要符合实际的地形走势,随口又教给洪烈一大堆地理知识。 于是王府后院中就又多出几座“山脉”,而且随着时间推移,后院西侧地势一点点变高了起来。 张王氏期间提醒过几次,但王垕称这是在教洪烈移山填海的大本事,又让王远、刘江也加入进来,张王氏便不在有意见。只可惜虽然都是小孩,王远就只会活泥巴瞎搞,刘江则只对王垕腰间佩剑感兴趣。 还好今日来观礼的宾客只会待在王垕家前厅,不会看到宛如工地一般的后院。但张王氏还是专门命人在中厅多加了两个屏风,唯恐让人看到后院乱七八糟的东西而失礼。 王雪娘一大早便穿上了婚服,静静的在房间中等待夏侯楙来接她。 但汉代婚礼秉承周礼,要到黄昏时分新郎才会到新娘家借人,婚服穿脱不易,王雪娘害怕会入厕竟是准备不吃不喝干等一天。 张王氏看在眼中有些心疼,但又觉得出嫁那日都是如此便只吩咐一个小丫鬟看好雪娘。 不一会,女方家宾客先后到来。 郭嘉、陈群、荀彧、沮授、法正、徐庶、张辽、乐进、马钧、孟达、秦琪、国渊、陈矫、徐宣… 大半个雒阳朝廷都来到王垕家。至于另外一半,尤其是那些曹氏、夏侯氏的官员,包括曹操本人,都跑去夏侯惇家了。 来都来了当然不能空手,这个送一对美玉,那个送两块印章的,就连河内的钟繇都托人送了一副大字,长安的满宠还送了两匹没有任何杂毛的高头白马。 其实周礼中的婚礼,尤其是女方家并没有请客吃饭这一程序,但王垕认为结个婚不吃顿饭感觉就跟没结一样,便不顾张王氏劝阻邀请了所有能请到的朋友,还吩咐自家厨娘早早的准备足够百人食用的食物。 这就苦了郭嘉等人,他们白日要来王垕家送礼,晚上还要去夏侯惇家再送一遍,一头猪杀两次,黄老爷也没有这么心黑啊。 不过王垕可是霸府长史,现在雒阳朝廷中排名靠前的人物,他的马屁不抓紧机会赶紧拍一拍怎么行。 这不,很多王垕本来没有邀请的雒阳士族得知王垕嫁妹,也恬着脸上门送礼来了。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大好的日子王垕也懒的和这帮墙头草计较。 墙头草有墙头草的待遇,他们只能看着那些接到邀请的宾客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自己就着清水干吃点心了。 王垕还假惺惺的和他们说:“不好意思,照顾不周,实在是没有准备你们的吃食。” 这帮墙头草也还是笑脸相迎,连道“无碍”。 他们想有碍也没戏,因为又有一大伙人来到王垕府上,正是以曹操为首的一大帮曹氏、夏侯氏成员,除了夏侯惇、夏侯楙竟是几乎一个不差。 原来这帮人在夏侯惇家聚餐时听闻王垕家也在开席,他们吃着味同嚼蜡的烤肉、蒸肉、肉丸子、肉饼、肉酱一个个心里不平。夏侯惇家中厨子的水平着实一般,他们又纷纷想起王垕家的美味,便撺掇老大曹操也去给王垕道喜。 他们还有理由:“大家同朝为官,都是为了复兴汉室,怎么能因为亲情只来元让家道喜,却忘了大哥(仲父)的长史王垕呢。” 曹操当场拍板大家一同去王垕家蹭饭…咳,是送礼。 由于当时说的人太多,都是一副大义凌然的模样,就连夏侯惇都差点抛弃小鸭去王垕家蹭饭。 还好曹仁知道轻重拦下了夏侯惇,只道会替他多吃几个肘子。 一众曹氏、夏侯氏的人就这么走了,只留下夏侯惇、小鸭两人三目相对无言。 还好小鸭很快想到一件好事,告诉他老子:“父亲勿要心伤,待雪娘嫁过来,咱家的饭食就能好吃了。” 夏侯惇深以为意,更觉大儿子有用。 王垕见老板曹操都来了,连忙让出主坐,还给诸曹、诸夏侯安排好座位,这回他就不说没有准备了,好酒好菜将曹操一行伺候的十分满意。 墙头草们见状知道自己不能再留下,纷纷告退。 酒过三巡,喝高了的lsp曹操非说没记住王雪娘长得是什么样,要去后宅看上一看。 一帮老流氓不仅不劝阻曹操,还纷纷上头大喊同去,连荀彧那么稳重的人设今日都暴露出本性。 王垕无奈,只好让人搬开碍事的屏风,引众人去后宅,还唤出蔡琰去喊王雪娘出来见人。 ———— 三国小知识: 汉朝时结婚还叫“昏礼”,意思就是在黄昏时分进行的礼,取其阴阳交替有渐之义。那时的婚礼很简朴,不举乐,不庆贺,古人重的是夫妇之义与结发之恩,并不认为这是一件可以喧闹嘈杂的事情,更没有后代的乱七八糟的挑盖头闹洞房这样杂耍般的玩意,夫妻“共牢而食,合卺而酳“,结发携手而入洞房,衣服也不是大红大绿,而是汉民族真正传统的昏礼服,新郎着爵弁服,下裳为纁色,镶有黑色的边。新娘头戴发饰,身穿镶有黑边的纯玄色衣裳。 书中内容除了时间符合“昏礼”的定义,其他基本都是我瞎编的。 第四卷 凉州 第九十六章 三喜临门 好几十人嬉笑着走入后院,看到乱七八糟的一片景象,不禁有些想笑。 曹操笑道:“厚土,后院西面垫这么高的土做什么?” 王垕拉过洪烈,“来,你告诉大司马为什么。” 洪烈走到西面土坡上,正色道:“这边这高原,当然地势高。” 曹操不由得一愣,指着从“高原”上弯曲着流下的两条弯弯曲曲的小水沟道:“这两个水渠又是什么? 洪烈回答:“那是大河和大江。” 随后他跳下“青藏高原”,进入一个土坑。 “这里是益州(四川)盆地,北面的一连串山脉是秦岭。” 洪烈跨过“秦岭”,来到“黄土高原”,指着高原南侧东西两片土地,“这边是关中平原,这边是雒阳盆地。大河、大江下游水文系统太过复杂,我还没弄好,暂时只有大汉西面几个州,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弄完。桑钦的《水经》很多东西也没有写清楚,等我长大了一定要走遍天下,好好的撰写一本新的《水经》。” 洪烈光挠着头诉说自己的困难,却没有发现曹操等人看向他的眼神已是不对。 曹操指着雒阳盆地正中那块大红石头问道:“那这里一定是长安了。” 洪烈点头,又指着大红石头北边那些小绿石头给曹老板介绍了雒阳朝廷刚刚收回的河内诸县。 曹操由衷赞道:“厚土,烈儿的聪慧与我儿曹冲不相上下,但烈儿学的才是真正的学问啊。” 王垕趁机道:“如今天下士族培养人才的方法太过缓慢,且不成系统。虽然朝廷已经有了太学,但太学毕竟是教导成人的学府,民间大量孩子都得不到很好的教育。 “朝廷控制的州县目前还很有限,但也应该在地方村庄上建立供小孩子读书的小学,在每个县建立一所供大一些孩子读书的中学。如此一来,过不了几代人,大汉百姓的识字率就会大为提升,到那时才会有足够的人才来研究更高深的学问,大汉也会重新强盛起来。” 曹操从未想过普及教育,他在这方面的思维还和士族没有差别,听了王垕的话有些迟疑:“厚土所说如果真的能成,大汉必文华之风盛行。但这需要多少钱财?那些孩童从小没有机会读书固然可惜,但他们全去学习学问了,家里的劳务又该如何?朝廷又去哪里寻找如此多的老师呢?” 王垕驳斥道:“不能因为一件事困难就不去做,办法总比困难多。现在司隶各地都在建立折冲府,可先模仿偃师折冲府的办法,让适龄的孩子每天晚上集中学习。至于老师也好办,这次科举考试可以增加第一轮取士的人数,那些通过第一轮考试但没通过殿试的举人就任命他们为劝学官,驻派到地方上作为老师。” 曹操满意的点头:“我就知道厚土必然会有办法,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吧。” 王垕领命,又道:“偃师折冲府折冲校尉(曹丕)报告,偃师的人才培养已经有了初步的成效。但随之也发现很多不同于旧儒生的人才,他们有的精于水利,有的长于机械,还有的专研于事物的变化,共同点都是在实际操作中探寻出真理。虽然折冲校尉将这些人才发现的学问一一整理并送给太学学子学习的,但太学的学风还是偏重务虚,真正能理解这些知识的人寥寥无几。” 偃师折冲府的成功是雒阳朝廷现在最大的一个优势,曹操忧虑道:“如之奈何?” 王垕本想说知识是从小培养,想让即将展开的县学、乡学中全都以这些知识为教材。 偃师折冲府右翼都尉法正突然道:“大司马,王长史,我觉得应该建立一所类似于太学的学校,专门研究这些新学问。其中学习优秀者同样授予一定的官职,那样天下间所有人就会主动的去研究这些学问。长此以往,新学问自然能够广大的传播开来。” 霸府主簿司马懿也道:“在科举考试中也可以增加相应新学问的题目,通过科举考试的方式招募一些专业技术的人才,同样授予他们官职。如此一来,也可让天下人都去主动学习新学问。” 这个话题一下因为法正、司马懿的发言扩大开,众人三言两语的讨论起来。 徐庶认为科举可以学习察举制设立不同的科目,便于选拔不同类型的人才。 陈群觉得应该朝廷统一新学问的标准,最好再由朝廷印刷一批新学问的书目以供天下人学习。 荀彧则认为推广新学问还能顺便推广雕版印刷技术、和造纸技术,对扩大雒阳朝廷的影响力很有作用。 国渊则表示他有的是师兄弟能拉到新学校当老师,就是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接受新学问。 就连曹仁、张辽、乐进等武夫都询问新学校是不是也教导兵法,到时他们这些大老粗是不是也能混个博士、教授什么的当一当。 王垕早就愣住了,他从未想到还可以从上至下的去传播科学? 还是他相差了,因为这本就是一件对雒阳朝廷有利的事。现在东强西弱,雒阳朝廷想要在袁绍的威胁下发展壮大,就必须坚持变法,培养更多的人才。 偃师折冲府这一年多总结的经验帮助雒阳朝廷在战力上不怵任何一方势力,王垕所言的新学问更是个突破口。 再加上造纸和印刷术的趋于完善,更便宜的知识载体已经出现,雒阳朝廷完全有能力弯道超车,在二帝并立的格局下竖立雒阳才是正统的大旗。 一众人等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讨论起来,完全将“正事”看新娘忘在一旁。 最后还是曹操见天色不早,亲自拍板新学问就叫新学,要建立一个和太学类似的学校就叫新学院,依然交给王垕主持。 虽然是新学不是科学,但王垕还是满意的答应曹操,称五年之内一定给朝廷输送数以千计的新学人才。 时间不早,曹操赶紧带着一大帮官员离开,他们要赶往夏侯惇家继续吃、喝、观礼。 这帮家伙虽然都送了礼,但也不白来,一个个该拿拿、该带带,就没有一个空手的,就连曹操都命许褚扛了一个卤猪头回去,说要给孩子补补身体。 吉时将至,王垕命王二柱去路口打探,自己转入后堂,摸进了王雪娘的房间。 “妹子,妹子。” 王雪娘还在枯坐,她一直没吃东西,饿的正有点发昏,看到王垕来了想去迎接但全身无力一时没站起来。 王垕三两步都到雪娘身前,从怀中拿出一样东西:“妹子,你看这是什么?” 王雪娘一把抢在手中,咬了一大口,汁水飞溅,原来却是一颗梨子。 王雪娘从小就爱吃梨,王垕白日间接待宾客一直没见妹子出来吃东西,便专门来给妹子送一颗梨子充饥。 王雪娘飞快的吃掉梨子,吃到最后突然看到王垕正嬉笑的望着她,想到今日便会离开家,一阵心酸涌上,低声抽泣起来。 王垕连忙劝雪娘不要伤心,还调笑道:“若是妹子不想出嫁,不如咱家就把聘书和礼书给退了吧。当然,那些财宝咱们得留下,进了我王家门哪还有拿回去的道理。这样妹子多嫁上几次,咱们王家就富可敌国了。” “呸!” 王雪娘轻啐了一声,心情也不再低落,反和王垕一同笑了起来。 两人本还有三个兄长,只可惜乱世人命低贱,现在兄妹二人相互依靠,平日总在一起还不觉得有什么,今日却暗暗有些舍不得对方。 “来了,来了,姑爷来了。” 王二柱飞奔一样的跑了回来,王垕连忙呼喊三个老婆过来帮妹子整理婚服,自己走出门外去迎接妹夫夏侯楙。 却说夏侯楙今日是一身爵弁服打扮,再加上黄昏时分日照偏斜,看上去比往日帅了不少。 夏侯楙跳下马车,从怀中拿出迎书交到王垕手中,郑重的行礼。 “兄长,我来接雪娘了。” 王垕接过迎书,假装看了一眼,还礼道:“子林,我妹妹就交给你了。” 夏侯楙再次还礼。 两人一同进入正堂,王雪娘已经在这里等待了。 夏侯楙上前牵住王雪娘的手。 王雪娘似乎有点害怕,但还是强忍住抽回手的动作,任由夏侯楙拉住她。 两人一同跪拜了张王氏,又拜过王垕和三个嫂子,这才起身走出王府。 夏侯楙搀扶王雪娘登上车,便准备命人赶车回家,婚礼的重头戏都在他家中,还有很多仪式等着两人呢。 王雪娘强忍住不让自己落泪,只看着王垕站在门口为他送行。突然,她瞟道门后张王氏正在抽泣,眼泪终于忍不住低落下来。 “娘!” 张王氏听闻女儿呼唤,再也顾不上什么礼术,飞奔出门。 王雪娘跳下车扑入母亲怀中。 王垕假惺惺的威胁娶亲的众人,尤其是给夏侯楙当伴郎的夏侯威、丁仪等“小辈”,称他们要是乱说话定不会放过几人。 几人连忙转过身全当没看到。 过了好一会,张王氏才安抚好雪娘,催促她赶紧上车,不能误了吉时。 王雪娘重新在夏侯楙的帮助下登车,夏侯楙道:“还请母亲、兄长放心,我定不会负了雪娘。” 张王氏却催促他们赶紧回去。 王雪娘终于走了,王府也恢复了平静。 王垕扶着张王氏返回后院。 天色将暗,该掌灯了。刘竟争着要去点灯,刚跨越“秦岭”就觉得肚子一痛,捂着肚子就倒在地上。 众人皆惊。 距离她不远的赵氏想去搀扶刘竟,结果才将刘竟扶起,自己便也捂着肚子喊起了疼。 张王氏连忙命人去请产婆,王府又进入一片紧张的气氛之中。 不一会产婆请到,刘竟果然不到一时三刻就顺利产下一女。 赵氏却是第一次生孩子,直到折腾道后半夜才同样生下一女。 一连收获两个女孩,张王氏略感失望,但王垕大喜,为两个女儿分别取名王元和王圆。 “今日我家真是三喜临门,定要大宴三日才配得上这样的喜事啊!!!” ———— 三国小知识:《水经》的作者有很多说法,本书采用东汉桑钦的说法,因为其他说法的作者都出生在东汉以后,这时还没有呢。另外超有名的《水经注》是郦道元写的《水经》这本书的注解。因为原本的《水经》真的很粗糙,很多江河湖泊都一笔带过。《水经注》对中国水文体系描写极其详细,对考证先唐时期水文地理有很大的帮助。 第四卷 凉州 第九十七章 新学院祭酒 书接上回。 话说王府一日三喜,果真又是大宴三日方才罢休。王垕也顺便又多请假三日,好好的摸了几天鱼。 不过快乐的摸鱼日子总是短暂的,当他返回到工作岗位一大堆工作早就在等着他了。 还好,王垕向来是个拥有灵活底线的不要菲斯之辈,直接征召司马懿和法正帮他处理政务。 他的理由冠冕堂皇,当初可是曹操当着众人的面让他负责新学院和建立各级县学、乡学,征召法正是因为偃师有着完善的教育基础。 看,多么完美的理由。 顺便说一句,他能找来司马懿则完全是仗着地位高使唤人。 咳... 当然了,建立新学院这么大的事情肯定还需要霸府和尚书台的帮助。 现在雒阳朝廷若是想要执行什么政策,首先要由霸府拟定诏书,在曹操检查后送入皇宫给刘协盖章,再送到尚书台执行。 而霸府内部,如果曹操不在,或者诏书本就是曹操亲自拟定,这个检查的过程则是交给霸府唯一的长史,也就是王垕来进行。 因此王垕拥有的权利在雒阳朝廷是可以排在前几名的。 比如三月初他草拟了一份大汉全部郡县都要建立公共厕所,禁止百姓在随地大小便的诏书,曹操只随便看了一眼画过一个圈,基本上就不会再有人反对。 刘协只是个图章,到现在为止他就没有拒绝过盖章。尚书台在权力分割后更是只有执行诏书的职能。就算诏书上的内容尚书台官员不认可,也没有办法直接反对,该怎么执行还是怎么必须执行。 有同学可能要问了,王垕才是霸府的第三号人物,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权利? 首先郭嘉的军师祭酒地位虽然很高,但这个职位相当于曹操的私人顾问,他还要参与一些军事方面的祭祀活动。何况郭嘉的身体还不好,又执掌校事府,本就没有多余的能力去处理政务。 至于董昭,他长于谋略和军务,主要负责帮助曹操处理军务。他的官职军师原来是和荀攸两个人共同担当,内部的军务工作都是荀攸在干,他一般都是外放。比如在官渡之战前曹操就任命他为魏郡太守,协调前线各个战场。但现在荀攸降袁,董昭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更没有能力去干内政工作了。 何况王垕还有一个无所不能的大名,曹操也便安心将这么重要的工作交给王垕。 其实长史也只是千石的官吏,俸禄上和司直相同,但重要程度远超司直。不过王垕宁愿没有这么重要的位置。因为这个工作太累了,每日光处理的公文如果用竹简来承载要有好几车之多。 这也是为什么王垕抓住机会就一定要休息几天的原因。 正所谓歇的时候有多美,回来上班就有多惨。 王垕看着装了满满堂堂三间大房子的公文彻底崩溃,这才不要菲斯的找理由叫来司马懿和法正帮忙。 别说,司马老贼和法小心眼就是好用,王垕吃着瓜喝着水不到三天就将积压了七八天的政务就全处理完。就是把司马懿和和法正同样累的不轻,两个人三天就瘦了好几斤。 他们还以为赶紧帮王垕这个家伙处理完政务就能休息了,谁知王垕后脚一道名叫《霸府行政改革策》的策论就送到了曹操面前。 他在策论中阐明军师、长史、各曹掾等职务工作劳动强度大,而国家的事物众多,一个人就承担这么大的责任难免会出差错。他提议设立新的职务来帮助霸府高级官员更好的完成手中工作。 简单点说就是:再不给老子配小弟,信不信老子不干啦! 这篇策论得到郭嘉、董昭等人的全力支持,却把司马懿和法正给吓的不轻,两人还以为他们以后就永远都要来帮王垕打工了。 王垕当然希望能够这样,但曹操是绝对不可能让司马懿、法正这样的大才来给王垕当私人秘书的。 人家司马懿官职主簿,是霸府掌管文书工作的重要职位,相当于是曹操的笔。而法正更是亲儿子曹丕的左膀右臂,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把两个人交给王垕。 于是曹操大笔一挥,同意了王垕的策,但要求他和董昭等人只能从即将开始的大汉第二次科举考试中挖掘人才。 还好王垕本就没真的想把司马老贼和法小心眼绑在身边,欣然同意的同时找国渊走路子要来了这一次科举考试的名单,准备提前“挖掘”一些人才。 法正见终于没他事了便准备返回偃师,可直到这时王垕才说出这次征召法正的真正来意,还拿出一大堆图纸一股脑扔给他。 法正展开图纸只随便看了几眼便怔住:“这是…” 王垕一脸笑意,这些图纸虽然按照后世的标准看还有些潦草,但绝对远超汉末人的见识。 图纸中大部分都是王垕穿越之后想到的可能的各种发明,最后则是一整套建筑设计图,标注着大汉新学院的字样。 “我和大司马已经商议过,新学院就建立在偃师折冲府,这是设计图。偃师折冲府将从半军事半农业的行政单位转为一个兼顾军事和研究性的机构,你将以右翼都尉的官职兼任新学院祭酒,则负责新学院的运作,马钧是你的副手。” 法正不敢相信这个任命,这表示着曹操和王垕对他的绝对信任,而他进入雒阳朝廷还不到一年。 王垕又道:“不要太过惊讶,子桓(曹丕字)还承担行政方面的工作,他拥有对你的监督权。” 法正直起腰,弹了一下管帽,整理袍袖,十分正式的向王垕行礼道:“属下领命。我必帮助朝廷将新学发扬光大。” ———— 荆州,襄阳。 刘表犹豫的看着眼前的两份来自东西朝廷的诏书。如果是以前,他一定毫不犹豫的只承认来自许都的诏书。 但自从袁绍“受封”丞相,并拥有了“反贼三件套”后,刘表这个自称大汉最后“良心”和“希望”的大忠臣还是难免有所犹豫。 曹操是挟天子以令诸侯,袁绍一样是奉天子以令不臣,而且做得更加过分,谁知道那个所谓的什么刘季是真是假。更何况袁绍也太心急了,就算他想篡位也没必要这么快就显露出来吧。 主簿蒯良看出刘表的犹豫:“主公,我们需要攻伐张羡的大义。我等均知主公一心为大汉操劳,但只有真正掌握足够的领土和人口,才能想办法为大汉留下更多希望。” 镇南将军军师蔡冒道:“主公,现在我军每日在前线和张羡对峙,就在等主公的命令。张羡去年得了疠疫,如果不是他弟弟名医张仲景恰好回到长沙,张羡就已经死了。但即便如此,张羡的身体也是大不如前,我军只要发起进攻一定能够攻克长沙,进而打通前往交州的大门。” 刘表也微微下定决定,但他是担心偏向许都后会让天下人觉得他不对汉室衷心,便又道:“就没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吗?” 章陵太守蒯越顿时明白了刘表的想法,他和兄长蒯良对视一眼,道:“我们可以学孙权小儿两边的诏书都接受。袁绍让我们往北面增兵,我们就增,但只将一些老弱之辈交给刘备,再命令刘备出兵进攻宛城。如果曹操发问,就说是刘备的私人行为,和我们没有关系。 “至于曹操诏书中要求的提供粮草,我们也可以答应。但不能是免费的,要曹操用真金白银来交换,而且绝对不能以主公的名义,最好找一些地方豪强来承办此事。如果袁绍问起,就说是民间自发行为。” 刘表这才露出一丝微笑:“太好了,就按照异度(蒯越字)说的办吧。” 蒯良、蒯越回到家中,蒯良责怪弟弟道:“你当主公想不到你说的办法吗?他就是要我们先提出同时接受双方诏书的提议,好保持自己一心为公的形象。” 蒯越却道:“我当然知道,但我们家和蔡家、黄家结盟于刘表,很多事情根本是逃不开的。” 蒯良却道:“那也应该让蔡冒先说。” 蒯越嗤笑道:“蔡冒性豪自喜,真有这个脑子吗?他一阶武夫能知道什么。若不是蔡家势力庞大,我们需要他们一同来压制其他荆州大族,这种会议有没有他都是一样的。” 蒯良内心其实也是这么想的,但还是道:“蔡冒未必是真的想不到,他与曹操年幼时便是好友,虽然刚刚劝说主公为了公事应该继续听命于袁绍,但难免私下会有什么小动作,还是要小心。至于其他庞、马、向、习、杨五家,最近几年颇出了一些不错的子弟,若是愿意听命于你我,不如早早收入门内,以防外人说我们容不下英豪。” 蒯越只道知道了,可没过多久便忘记了此事。 ———— 三国小知识: 荆州士族,蔡、蒯、黄、庞、马、向、习、杨,出名的一共八家(有的说法中没有杨,就算七家)。 其中庞马向习杨几家的代表人物有: 庞统,军师中郎将,刘备入蜀时阵亡。 庞林,庞统之弟,夷陵之战随黄权降魏。 马良,侍中,夷陵之战败亡。 马谡,丞相府参军,街亭都,战败逃亡,处死。 向朗,丞相府长史,因包庇马谡被免职,过了数年起复为光禄勋,丞相死后升任左将军,还因为以前的功劳被封亭侯。 习祯,官至广汉太守,病逝。 习珍,零陵北部都尉,吕蒙白衣渡江,荆州各郡陆续投降,唯习珍死守零陵,战败自刎。 杨仪,丞相府参军,向朗罢官后转丞相府长史,丞相死后怨愤刘禅不重用他,向费祎说了很多怨怒的话,被费祎向刘禅告发,罢官、发配。发配后依然上书诽谤,语气措辞激烈,朝廷要捉拿他,为保全家人自杀。 第四卷 凉州 第九十八章 平天下策 几日后,新野。 刘备本想和众兄弟一齐出城狩猎,却听闻城南有两千多兵马前来,惊得连忙点起数百精兵前去查看一二,待遇到那些兵马才发现是刘表麾下。 领头的一名校尉见刘备到了,连忙过去问好,还拿出一封书信交给刘备。 “左将军,这是州牧大人给您的信。” 刘备接过书信并未立刻拆开观看,而是拉住校尉的手称赞:“真壮士也,不知将军如何称呼。” 校尉受宠若惊,忙道:“小人霍峻,不过是个校尉,当不得将军。” 刘备还是称赞:“今日也许你只是个校尉,他日未必不能成为将军。” 说笑着,刘备打开刘表的书信,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阴暗。 霍峻不知发生了什么,想把手抽回来,刘备却发力将他的手抓的更紧,重新换回一个笑脸。 “霍校尉,你表字如何称呼?” ———— 待刘备牵着霍峻的手带兵返回新野就立刻说要摆宴为他接风,只命关羽、张飞前去安排霍峻带来的两千士兵吃住。 霍峻何曾受到过刘备这种级别的大人物礼遇,又听刘备不断夸赞他的勇武,在宴会上当头便拜,只说心中从此便认刘备一个大哥。 宴会过后,霍峻喝的酩酊大醉,自有侍从送他去偏房歇息,刘备也微微摇晃回到后宅,两碗醒酒汤喝过,坐在蒲团上假寐了一会儿终于等来了想等的人。 贾诩跨步走到刘备面前。 刘备登时睁开眼,眼中哪还有半点醉意。他从怀中将刘表的书信交给贾诩:“先生,如之奈何?” 贾诩一目十行看完刘表的信,沉吟道:“州牧要求左将军进攻张绣,又派人送来两千兵马,还提供了粮草。左将军受到州牧如此多的馈赠,如今之计便只有带兵北上一条路了。” 刘备愁道:“今日我看的清楚,霍峻麾下两千兵卒具是老幼,就算我们自己手中三千兵卒是精锐,加起来算作五千,又如何是张绣的对手?” 贾诩笑道:“左将军勿要忧虑,我与张绣关系莫逆,只要修书一封,告知张绣我军北上只是迫不得已,张绣自会配合,届时我们双方找个地方对峙个几个月就能给州牧交差了。” 刘备这才放心,连忙拜道:“多谢先生。” 贾诩还礼。 刘备又叹道:“唉,现在大汉出了两个皇帝,朝廷的威严被曹操、袁绍这样的权臣扔在地上践踏。就连刘荆州都首鼠两端,大汉该怎么办?我又该如何是好?” 贾诩抚须笑道:“那就看左将军能做到哪个地步了。” 刘备微微一怔:“先生何意?” 贾诩低声道:“近日我在荆州各地寻访发现一件事。各地太守、县令似乎都和蔡、蒯、黄三家人有关。” 刘备仔细回忆也是点头:“先生所言极是。” 贾诩又道:“那左将军可知江夏太守黄祖也对刘表多有不满。” “这…”刘备犹豫了一下还是直言,“偶有所闻。” 贾诩便道:“刘表当年单骑入荆州,借助荆州大族的实力借力打力,轻松安抚荆州七郡,理兵襄阳,以观时变。这一观就是十二年,期间他就不想挥兵北上吗?还不是他当初得荆州得的太过容易,受到荆州本地士族的裹挟,无法施展开拳脚。 “就像这次,刘表为了搪塞袁绍而给了左将军两千老卒,难道他本人就一点攻入雒阳迎回汉帝的想法都没有吗?还不是司隶凋敝,人口稀少,蔡氏、蒯氏等荆州大族看不上。 “说不定为了保证荆州只向南攻伐,刘景升连雒阳朝廷的诏书也会听命奉行呢。” 刘备摇头不信:“这…刘景升不至于此吧?” 贾诩却笑道:“为了利益,面子又能算的了什么?我若是刘景升说不定也会在两个朝廷之间摇摆,选择对我最为有利的一方支持吧。” 刘备沉默了半天,突然道:“国家已经沉沦至此,难道就没有一个天生的猛人拯救国家于水火吗?” 贾诩却道:“求人不如求己,眼前就有一个机会摆在左将军的面前。” 刘备心思不定,先是微微一怔,紧跟着低声问道:“什么机会?” 贾诩见其表现心中有底,直言道:“现刘景升派出大军南下进攻长沙,襄阳只有守军不到一万。他既然遵守伪帝的诏书,便不算大汉的荆州牧,蔡、蒯两家更是帮凶。左将军可向雒阳上表,请求自领荆州牧,获得大义后带兵南下,联合黄祖和荆州除蔡、蒯两家的其他士族,驱逐刘表,占据荆州之地。荆州为天下的中心,只要将荆州拿在手中,则霸业可期。” “这…”刘备有些迟疑。 贾诩不给刘备开口的机会,又道:“左将军可以慢慢考虑,在年底前考虑好就行,我们还有时间。但左将军一定要记得,机会已经有了,就看你能不能抓住。有些时候,为了大义,为了复兴汉室,就算做一些看似不是很光彩的事也是可以理解的。只要左将军在成事后善待刘表的家人,天下人会理解左将军的苦衷。” 刘备沉默不再说话,贾诩见之面带笑容告退。 直到走出左将军府,贾诩才收敛脸上总是习惯性的假笑。他抬头望天,自言自语道:“天下是继续混乱还是就此安定下去就看这一次了。刘备有雄才大略,但为人迂腐,还是要想办法推他一下啊。” ———— 丹阳郡,孙权治所。 前一年孙权手握大义攻伐庐江太守李术得胜,又趁机进攻江夏,虽前期小胜,但黄祖缓过神后还是再次击退了孙家水军。 孙权年轻气盛,驻军在丹阳想要来年再战,却不曾想后院起火,山越叛乱,波及扬州数郡,连大本营会稽被击破。 辛有吴郡四大家族在富春一带抵挡住山越北进的步伐,又救援孙氏上下老小,孙权的基本盘才算没有崩溃。但吴郡四姓趁机与孙权谈判,要求孙权让出部分权力才会继续合作。 孙权没有答应,战局陷为僵持。 恰好,袁绍立刘季为帝,东西二帝并立,双方都要拉拢孙权,孙权居然从两方都获得了扬州牧、都督扬州诸军事的任命,一下便获得了征讨南方不臣的大义。 吴郡四姓一改之前的嘴脸,纷纷派人与孙氏讲和,请求归于孙氏之下。 孙权虽年少,却有些傲骨,看不得这些阴险小人的嘴脸。他身边重臣顾雍正是四姓出身,规劝多次都无法让孙权改变主意,心灰意冷下竟心生退意。 同时孙权和孙策留下的那批老臣相处也颇有些不顺,程普、张昭之流多有孩视孙权的态度,周瑜不喜与人争执,远去柴桑练兵。 还好孙权和周瑜推荐的鲁肃却是相得益彰,两人经常彻夜长谈。 这一日,鲁肃再次来拜访孙权。 “子敬来了,快快入内。”孙权见到鲁肃大喜,急忙迎他入座。 鲁肃很规矩的行礼:“见过主公。” 孙权只是摆手叫鲁肃坐下。 鲁肃刚一落座便道:“主公,我今日特为一事而来。” 孙权有所警觉:“难道你也要帮吴郡四姓说话。” 鲁肃摇头:“非也,臣是为了主公的霸业而来。” 孙权精神一震:“子敬何出此言?” 鲁肃笑道:“不知主公对天下可有什么想法?” “天下…呵呵,”孙权嗤笑了一声,“皇帝都出来了两个,汉室凋敝,但和我有何关系。” 鲁肃摇头:“非也,主公应该早做打算。没有计划之人如吕布、袁术者必不能长久。主公虽年少,但勇武不输父兄,又有治国安邦之才,当可趁天下大乱雄霸一方,如何说没有关系呢?” 孙权眼中冒出一股精光,屏退左右,道:“今汉室大厦即倾,四方纷乱不已,我继承父兄创立的基业,企望建成齐桓、晋文那样的功业。子敬有何良策助我成功?” 鲁肃早就成竹在胸:“过去汉高祖耿耿忠心想尊崇义帝而最后无成,这是因为项羽加害义帝。如今曹操、袁绍犹如过去项羽,您怎么可能成为齐桓公、晋文公呢?以我的私见,汉室不可复兴。为主公考虑,只有鼎足江东,以观天下变幻形势。天下局势如此,据有一方也不会招来嫌猜忌恨。北方多事,您正好趁这种变局,先据扬州,再观望向西或者向北进军,无论是尽力占有长江以南全部地方,还是坐拥青徐膏腴之地,都足以成就一方霸业,哪怕是称帝建号进而夺取天下也并非不可能,这是如同汉高祖般建立大业! “主公还请快快放弃意气之争,接纳江东士族,一统扬州,届时伺机向北、向西,定是要在北方分出胜负之前加入到争霸天下的大局之中啊!” 孙权终于不再压抑野心,自从他接替孙策执掌大权,只觉得天下多庸人而不自知,自己空有一腔抱负却不知该那个方向用力。今日一听鲁肃平定天下的策略,只觉有一股拨云见日之感。 “子敬说出了我心中所想,我这就接见吴郡使者,领兵东进,先平江东,再争天下。” 鲁肃笑道:“这次的吴郡使者乃是陆家家主,只小主公一岁。我来见主公之前便先见过他。此人性格有些内敛,但绝对是惊世之才,主公如不知该如何平定山越的叛乱,当可询问他的意见。还请主公允许我北上许都、雒阳,西去襄阳,为主公查看天下大势。待主公平定江东,我们就一起让天下人见识一下江东孙氏的厉害。” 孙权大喜,封鲁肃为主簿,命其以使者的身份代替他前往许都、雒阳答谢两个汉室朝廷的封赏,顺便打探袁氏和曹氏的虚实。 孙权又道:“吴郡陆氏家主的年轻人叫什么名字,我却是给忘了。” 鲁肃答:“陆逊是也。” ———— 三国小知识:所谓的二分天下策略者是周瑜提出的,但那更像是一种周瑜代表孙氏内部淮泗派向孙权施压的一种政治态度。真正站在孙权的立场上提出称霸一方者正是鲁肃。可以说鲁肃是孙权麾下最有战略规划眼光的人才,只可惜他217年就去世了。直到孙权称帝登坛祭天,他都没有忘记正是鲁肃当年对他的谋划,他才能有这么一天。 第四卷 凉州 第九十九章 杨秋 由于马腾全面倒向雒阳,雒阳朝廷对三辅之地的掌控能力大幅提升,虽然各地为政的姿态没有改变,但总体而言盗匪横行的情况少了很多,因为最大的一股盗匪,也就西凉马腾都变成朝廷的卫尉了,那些小股贼寇自然也就纷纷偃旗息鼓,或是改行金盆洗手,或是远离朝廷控制范围,去其他地方打家劫舍去了。 当然,也不是所有盗匪都认命了,一些势力较强的军阀就对马腾抛弃大家独自去雒阳享福有些不满。 杨秋就是其中之一。 杨秋是安定郡人,自幼在边疆长大,弓马娴熟。当年北宫伯玉叛乱,杨秋便加入了盖勋的讨贼大军。那时的杨秋视盖勋为偶像,希望能像盖勋一般为大汉守护雍凉。 但结果朝廷派来的凉州刺史一个比一个废物。 左昌妒贤嫉能,宋枭夸夸其谈,杨雍能力平平,耿鄙任人唯亲。 经这四位“大贤”的治理,凉州果不其然大乱,整个凉州都陷落在叛军手中。 盖勋气的辞官,后来被征召前往雒阳为讨掳校尉。 盖勋的手下们一起为他送行,已经是牙门将的杨秋也混在人群之中。 盖勋说:“等我从雒阳见过皇帝回来,我们一起征讨凉州。” 后来盖勋果然作为京兆尹返回长安,但因为缺少钱粮没能征召足够的兵力。 而后董卓入雒,废少帝,立新帝,召盖勋进入雒阳。 所有人都劝说盖勋不能去,但盖勋却因为董卓的诏书符合大汉的规制还是去了,结果立刻被剥夺兵权,最终没过两年盖勋就郁郁而终。 直到很久以后杨秋才想明白,像盖勋这样刚正不阿的人是不会在那时发起叛乱继续让大汉的形势更加崩坏的。 而那时杨秋早就离开了长安,带着几十个兄弟在安定和天水的交界一代打家劫舍,没过几年居然聚起了几千兵力,一下成为雍凉地区数得上号的大军阀。 最近他也听说西凉两股最大军阀之一的马腾交出兵权入雒阳为官一事。和那些明明羡慕的不行,嘴里却骂骂咧咧的土匪不同,杨秋却认为马腾此举是自取灭亡。 乱世当道,只有手中有兵才有安全。何况汉室已衰,就连当年盖勋那样的英雄都憋屈的死去,又有什么好令人向往的呢?因此他去岁虽接受了袁绍送来的武器、粮草,却迟迟没有打出对抗雒阳的旗帜,全然白嫖了袁绍一次。 也同样是因为这个原因,当杨秋接到韩遂会盟的要求并未答应。 汉室衰弱了,曹操也在官渡战败,但整体实力还是要强于西凉的。尤其现在马腾刚刚依附汉室,雒阳朝廷的实力更强了几分,这个时候参与会盟只会让雒阳朝廷视他们这些凉州军阀为眼中钉,不是一个合理的选择。 即便后来杨秋得知马玩、李堪、程银、侯选四位军阀即刻相应韩遂的会盟也是不为所动。 这四名军阀都是河东人,李傕、郭氾祸乱长安时趁机兴起,一直在三辅之地横行霸道。直到曹操立钟繇为司隶校尉才有所收敛。但去岁曹操调三营精锐进入三辅,四人的好日子便到头了,先后与夏侯渊、程昱、张郃、于禁交战都没有占到便宜,只能一点点退出三辅,西进来到扶风、天水、安定三郡交接一代,和杨秋的地盘都有所重叠。 杨秋当然是不欢迎他们。但四人抱团总兵力不可小觑,杨秋只得命士卒不要招惹他们,反正他们不是本地人,没有根基,过不了两年自会败亡。 但也正是他们没有了地盘,才会响应韩遂的会盟,希望能够打回三辅。 杨秋没有他们的麻烦便懒得理睬韩遂。 但过了没多久,又是多股军阀响应韩遂的会盟。 成宜是凉州除韩遂、马腾外最大的军阀,有烧羌血统,兵力雄厚。他去岁也接受了袁绍的封赏,甚至还得到了一个将军的封号,没想到竟也响应了韩遂。 更加令杨秋想不到的是氐王阿贵和氐王杨驹居然也响应韩遂,甚至远在枹罕自封为王的宋扬都派出了使者来参与会盟。 至于其他小股军阀、部落更是蜂拥而至,杨秋派出的探哨称金城附近因为最近来了太多人自发形成了数个市集,人们都趁征西将军会盟在交换资源。 杨秋听闻有些坐不住了,但他还是没有立刻决定前往金城,而是先联络了驻扎在扶风、新平、北地交界一代的梁兴和张横。 和其他军阀不同,梁兴、张横是武威姑臧人,向来和北地太守段煨较好,曾和段煨一同出兵剿灭兵败的李傕。又因为他们是武威姑臧人,和马腾关系也是莫逆,所以两人一直没有响应韩遂会盟的请求。 果不其然,梁兴、张横二人都表示要再观望一段时间,杨秋也就放下心来。 谁知过了还不到半个月,两人居然变卦前往金城参与会盟。 杨秋这才惊讶的发现周围几乎所有军阀都已经去参加韩遂的会盟,如果他到时不在场,等会盟结束,第一个死在这些军阀屠刀下的一定会是他。 韩遂在六月就发出会盟的号令,但真正会盟的日子却定在了九月初九。 今天已经是九月初三。 醒悟过来的杨秋出了一身的冷汗,连忙命人备马连夜赶往金城。 西凉大地一片荒凉,杨秋一行人一人三马,昼夜不停的赶路,居然三日便从成纪一代赶到了金城。 果不其然,杨秋正是最后一名赶来会盟的军阀。 直到这时杨秋才发现这里不止有打探到情报的那些军阀,远在河西一代的西羌、鲜卑诸部都有派人来相应韩遂。 杨秋心中大呼侥幸,但还是绷起脸用手中马鞭抽打金城守卫:“杨秋响应征西将军前来会盟,你们这些小人物有什么权力来阻拦我?” 说完,带着几百手下摆开阵势竟是想要攻城。 当然,杨秋也就是摆摆阵型,金城易守难攻,是西凉最大的几座城池之一,傻子才会只带几百人攻城。 他就是为了将事情搞大,好让所有人都知道安定杨秋也来会盟了。 过了一会,一名年轻人出城来迎接杨秋。 “金城主簿成公英见过杨将军。” 杨秋见韩遂没有亲自出来迎接其实并不生气,但还是假意道:“故人从远方而来,韩文约都不亲自出迎吗?” 成公英不卑不亢道:“我家主公曾说过,整个雍凉称得上英雄的只有五个半人。五个人分别是我家将军、马腾、成宜、段煨和杨将军了,至于半个人则是蜗在枹罕的宋扬。 “现在将军亲自到了,我家将军怎么可能不想出来迎接呢?实在是我家将军公务繁忙,无法脱身。 “我代我家将军向杨将军请罪,还请将军不要生气。” 杨秋听了五个半英雄之说只觉扬眉吐气,又见成公英态度确实诚恳,大笑道:“既如此,我今日就不用入城了。还请成主簿为我安排一处向阳的营地,再送一些粮草过来。” 成公英领杨秋一伙扎营在金城以东一处水草最为丰满之处,与成宜相近。还真的派人送来了粮草若干,美酒百坛,美人十名。 杨秋只觉得内心从未如此舒畅过,对成公英送来的东西全盘接受,还命人去金城左近新开的几处市集逛一逛,用金银卖些牛羊回来食用。 次日清晨,杨秋突然听闻手下和隔壁的成宜起了冲突。 却说杨秋手中有兵力数千,但成宜背靠烧羌支持,明面的上的兵力和杨秋相仿,但实际上随时能拉出一两万的军队。 杨秋自知不能惹了成宜,连忙前往查看。 却说成宜身长足有九尺,皮肤黝黑,骑一匹墨黑色的高头西梁马,单手提着一杆大枪,正在杨秋军营门口叫骂。 杨秋不知发生了何时,但也知在凉州息事宁人的想法只会招惹更多的恶意,冷着脸命人牵过他的坐骑,又部署一番,这才带亲卫走出营地。 “成将军,不知我的手下如何恶了将军?” 成宜单手举起大枪,枪尖指着杨秋:“你家士卒好生无礼,早间去上游取水便溺在水中。这是叫某等都要喝他的屎尿不成?” 杨秋却是不信,自家士卒都是西凉征战多年(打家劫舍)的好手,如何会不知水源上游不可便溺的道理,冷道:“成将军,做事是要讲理的,你家士卒可确实看清楚了?” 成宜大怒:“某家起兵的时候,你这个瓜人还不知在何处吃尿呢,怎当得和某家同列?今日还敢反驳某家话语,有本事过来和某家大战一场。” ———— 三国小知识: 1、其实马腾、马超和武威没有半毛钱关系,马腾一开始屯兵在郿,就是董卓建立郿乌的那个地方。后来屯兵在池阳,也就是长安北方不远的地方。名义上归降朝廷后屯兵的槐里,还受封槐里侯,而槐里虽然是扶风治所,但就在长安以西不远的地方。只是暗耻历代三国志都把武威给了马腾,所以本书就也默认武威那个距离长安八丈远的地方算是马氏的地盘吧。 2、宋扬本命宋建,汉末发动叛乱,自称河首平汉王。 3、成宜相关记载较少,但一般都认为他是凉州除马腾、韩遂外实力最强的军阀,书中他和烧羌的关系是我编的。 第四卷 凉州 第一百章 笑面虎 杨秋登时明白了成宜的怒火从何而来,原是昨日成公英那套五个半英雄的说辞得罪这厮。 自家知道自家事,杨秋也知道自己确实不如韩遂、马腾、段煨、成宜四人,就是距离割据枹罕的宋扬可能都所有不如,但昨日成公英说的诚恳,他也是要脸面的,便高高兴兴的应了下来,直到此时才意识到成公英只是在捧杀他,现在估计不止成宜,那些实力和他差距不大的军阀肯定都开始嫉恨他了。 他心中将韩遂和成公英骂了一万遍,但眼前的成宜还是要先解决。 “成将军,我们都是响应征西将军前来会盟的,你在会盟之前喊打喊杀,难道是想要征西将军的会盟失败吗?” 成宜听杨秋抬出韩遂压他,更是生气:“呸,我会怕韩文约?若不是袁丞相许诺攻下长安就大肆封赏,谁会来受韩文约的鸟气。” 袁绍的封赏? 杨秋心中一愣,他为何从未收到这个消息。 是了!去岁接受袁绍粮草、武器的军阀不止他一家,但只有他、梁兴、张横三人选择白嫖,其他诸军阀都真的打出了对抗曹操的旗帜,虽然这些家伙也根本没有出兵,但还是被袁绍当成了自己人。现在韩遂突然会盟,定也是得到了袁绍的指示。 杨秋心中升起一股戒备之意,眼前的成宜突然不是最大的麻烦了。 啪啪! 杨秋拍了两下手掌,营地之中突然冒出两百多弓兵,各个长弓虚引,手握箭矢。 “成将军,你我往日无怨,今日不过是个小误会,有必要闹得这么大吗?” 成宜脸色发青,但还不愿服软。 杨秋低声向亲卫耳语几声。 亲卫打马返回营地,不一会儿抱出两个酒坛。 杨秋抱起酒坛,控马慢步走向成宜。有亲卫想要跟随,但都被杨秋呼喊回去。他将一坛酒递到成宜面前:“成将军,你我久在西凉,今日却是第一次相见。” 他环视周围犹在剑拔弩张的众人,笑道:“这种情景可不是一个好的初见,但也算不打不相识。不如你我同饮美酒,将这件事抛在脑后,以后互为兄弟,如何?” 成宜见杨秋胆色过人,又有两百多弓兵的威胁,知道还是小瞧了英雄,接过酒坛大喊道:“同饮此酒,从今日起,你我就是兄弟了。” 杨秋大喝一声:“好!” 两人拍开酒封,举着酒坛痛饮起来。 周遭士兵也都放下武器。 就在这时远处有人高呼:“两位将军,万万不可在此时打闹起来!” 不多时,百十名精锐骑兵来到杨秋、成宜面前,待看清两人正在喝酒,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领队的成公英也是露出惊愕之意,但他很快便笑道:“我家将军听闻两位将军起了争执,连忙派我来劝架,却不知两位将军惺惺相惜已和好了。如此一来,我家将军当能放下心来。” 杨秋冷道:“多谢征西将军关心。” 成宜刚喝了酒,好似真的将杨秋当为兄弟:“今日之事却是某家没搞清楚,我与杨兄弟一见如故。杨兄弟胆色过人,果真如成主簿所言,当得起五个半英雄之一啊。哈哈哈…” 成宜笑了,杨秋也跟着笑了起来,于是成公英也便大笑,最后在场所有人竟是都笑了起来,真是一副和谐的景象。 不多时,成公英阴沉着脸返回金城,向韩遂报告了此事。 “主公,真没想到杨秋能有如此城府,那成宜似乎也不是一个简单的黑脸汉子。” 韩遂正在擦拭一柄宝剑,头也不抬道:“无妨,种子已经种了下去,总会有生根发芽的一天。我捧出他们俩本就是为了吸引其他军阀的火力,两人会抱团只是一种最可能的应对。 “但不要忘了,没有人是无私的。只要有了利益的冲突,再亲密的兄弟也会渐行渐远。” 讲到这里韩遂似乎想到什么,很久没有再说话。 成公英等了一会,刚要退去就听韩遂道:“去准备一下吧,后天就是会盟了,明日我在城内设宴,宴请所有首领。” “属下遵命。” 第二日,也就是九月初八。 杨秋和成宜像兄弟一般拉着手一同来到金城,那些对两人不满的军阀见两人联手露出忌惮的神色,再加上这些军阀之间本就相互提防,于是本来想好的发难也都偃旗息鼓。 到了这一日韩遂终于露面,他并未着甲,而是一身白衣,头戴通天冠,腰间还配了一块美玉,一副儒生打扮。他端坐府中,只有当从者带某位军阀入内时才会远远的拱一拱手,算做行礼。之后从者就会将那名军阀引入本就排好的座位之中。 等了一会杨秋和成宜到达,韩遂却突然起身,走出大厅,一把抓住两人的手。 “两位将军可算是来了,文约有两为将军相助,此次会盟必然成功啊。” 杨秋的态度很是恭敬:“我在安定很早就听闻将军会盟的消息,但家中幼子突然生病,心中焦急,险些耽误了会盟,这里向征西将军请罪。” 说着杨秋挣脱开韩遂,在众目堂堂之下竟然单膝跪了下去。 成宜心中鄙夷杨秋,但现在还需要杨秋帮他吸引火力,便道:“杨兄弟为人注重亲情,某家心中佩服不已。既然杨兄弟并没有耽误会盟,盟主还是不要责怪他了。” 杨秋、成宜两人,一个跪地表衷心,一个口称盟主,都是服了软。 韩遂大笑,拉着两人返回大厅,引两人坐在自己的左右下手。 厅中果然有人不满,冷哼了一声。 众人看去,却是河东军阀马玩。 马玩身边李堪连忙咳嗽起来,侯选更是起身想要遮挡众人看向马玩的视线。 谁知马玩却同样起身,绕过侯选来到韩遂面前:“征西将军,这次会盟当然您是盟主,但这里大小头领少说也有五六十位,到底是依据什么排定的座位?” 马玩、李堪、侯选、程银四人兵力合起来有一万多人,座位不算靠后,都是前十的位置。但马玩还是不满足,更不满成宜、杨秋排在他们前面,这才口出狂言。 韩遂好似没有生气,解释道:“成将军久在陇西、天水一代活动,实力强大,当然能坐在我的下手。” 马玩却一指杨秋道:“那他呢?这厮才几千兵马,怎么也能坐在征西将军身边?” 韩遂还是和气的笑着为他解释:“杨将军兵力虽少却都是精锐,其中有不少当初盖勋太守的军中老人,熟悉三辅地形,当然也当得起坐在这里。” 马玩不满这个解释,骂道:“呸,大家都是厮杀汉出身,我还是董卓旧部呢,更久在河东、三辅横行,同样熟悉地理,不比他更合适坐在这里。” 韩遂终于收敛了笑容:“如此说,马将军是想离我近一些才不满的吗?” 马玩坦然道:“正是如此。” 韩遂点头:“既如此,好办。阎行何在?” 阎行一直就站在韩遂身后,大喝道:“属下在!” 韩遂指着马玩:“他不是想离我近一些吗?将这厮的脑袋给我剁下来,我要日夜把玩。” “属下领命。” 阎行拔出腰刀跳起越过韩遂身前案几。 马玩大惊,同样拔出腰刀就要反抗。 李堪、侯选、程银三人打算上前帮忙,却被不知从周围的几十个刀斧手团团围住,不敢动弹。 其他头领同样惊惧不已,他们虽然都带着武器和护卫,但几百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团团包围了这里,让他们不敢有所动作。 马玩也算久经战阵,但如何是阎行的对手,才三五招便招架不住,刚要讨饶,阎行的腰刀便扎入他的胸腹,登时倒地抽搐起来。 阎行随手从一名刀斧手手中接过一柄斧头,一斧剁下马玩的人头,举着走回到韩遂身边。 韩遂站起身接过马玩人头,丝毫不在乎血水染红他的白色衣袍,随便摆了摆手。 那些刀斧手和士兵都退了下去。 李堪、侯选、程银三人立刻跪在地上,一齐磕头道:“都是马玩自己贪心不足,我们三人一直对征西将军忠心耿耿啊!” 韩遂也不看三人,径直从三人身边走过。 滴落的血水就在三人面前,三人将头低的更甚了。 众人无不惊惧,直到这时他们才想起来,这个和善的中年儒生曾经的绰号——笑面虎。 当初韩遂与北宫伯玉、边章、李文侯一同起兵造反,后来他杀了几人,自己当起老大。他还曾经和马腾结义,可转眼又杀了马腾的老婆、孩子。 这才过去多少年,大家怎么就都忘记了? 韩遂走到大厅中心,环视周围各路军阀,放声道:“我们西凉人你杀我,我杀你,杀了二十多年,就没有一年没有战乱的时候。百姓都快被我们杀光了,能活下的除了盗匪就是军阀。为什么?!就是因为坐在雒阳朝堂龙椅上的是一个任人摆布的孩子。 “现在的大汉,早已不是那个强大的国度。我们凉州乱,司隶也乱,中原河北也好不到哪里去? “纵观天下诸侯,豫州袁氏占据天下三分之二,他日必全取天下,代汉自立,建高祖、光武的霸业。 “某虽不才,但也愿奉袁氏诏令,领凉州牧,征讨雒阳伪帝,特招各位将军来此会盟。 “谁同意?谁反对?” 众军阀一起跪下高呼:“愿为州牧驱使,合兵攻伐司隶,除伪帝,兴袁氏。” 汉建安七年,伪帝延康元年,九月初九。 韩遂于金城郊外封土设坛,与在场五十二位军阀会盟,自封盟主,不日进攻长安。 ———— 三国小知识:韩遂本名韩约。后北宫伯玉反叛,将时任凉州督军从事的边章与凉州从事韩约劫为人质,不予放还。叛军斩杀金城郡太守陈懿,胁迫边章、韩约入伙,共推举边章为首领。韩约于是改名韩遂,表示与之前的韩约不再是同一个人。 后来韩遂杀北宫伯玉、边章、李文侯,继续叛乱,接受诏安,再叛乱。每次叛乱他都捧出一个人来站在前台,自己则留在幕后,一旦形势不对立刻抛弃捧出的老大,自己断尾逃生,顺便接受诏安,就这样一路升到了征西将军。 第四卷 凉州 第一百零一章 密探 金城是丝绸之路的第一站,向来是东西往来贸易之所,哪怕凉州乱了二十年,那些不怕死的商人还是会从关内拉着一车又一车的物资到金城来倒卖,自会有往来西域的商人用几颗宝石或者几袋金沙买下货物,再冒着更大的危险将这些货物拉到遥远的西方。 能在乱世做生意的都是狠人,背后多少都有点势力,有的甚至就是各地的军阀。可即便如此,每年倒在丝绸之路上的商人还是不计其数。 韩遂作为金城之主倒是不需要做这种风险大的买卖,他只需要坐地收税就能获得大量固定收益。所以在某种意义上,韩遂会盟不仅是为了讨伐雒阳朝廷,还顺便可以让凉州的治安变得稍好一点。至少大家在面子上能说的过去,别整天为了一点小利就你打我、我打你,大家坐下来好好赚钱不好吗。 也正是因为会盟期金城的治变变好,这段时间商队往来比往日多了数倍。 代市无聊的眯眼靠在马车上看天上云朵的变化,嘴里叼着一根稻草,不知在想些什么。他是一名车夫,跟随一只并州商队来到金城交易。 商队的领队是往来凉州三十多年的老人,名叫伊春。据他说十二岁就在这条路上混饭吃。当然,他年轻的的时候凉州还没有这么多的盗匪,要安全很多。 很多人都知道伊春本名伊楼春,这是个鲜卑名。但来到凉州的商人无论是何种族都还是愿意给自己取个汉名,只为过关时能少花一点银钱。 伊春的商队成立很久了,向来不招外人。但这次伊春商队过长安时却出了变故,他的十几个手下因为和人斗殴被关了起来。伊春来不及回并州拉人,便只能在长安买了七八个奴隶,其中就包括代市。 代市自称是青州人,早年加入黄巾军,结果一败涂地,迫不得已当了贼,后来曹操对战青州贼,他在战场上跑的快,辗转流落到三辅之地,犯了罪被贬为隶臣。 伊春找长安相熟的小吏调查了一下,发现代市的话基本都是真的,便买下了他。 这一路上代市表现的十分普通,好赌、好色,还经常和人动手,渐渐的伊春也就不再关注他。 但是,总归还是要有一个但是。 但是这个代市当然不可能只是一个普通的车夫。 实际上代市是校事府尽心培养的密探,他的目的就是想办法混入凉州,为朝廷打探消息。 而这样的密探伊春的车队之中还有四人,当初伊春手下在长安发生的变故本就是校事府的计算。 但校事府为什么会盯上伊春,像伊春这种常年前往凉州行商的商队头领没有一百,五六十还是有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伊春来自并州。 刚刚说了,伊春本名伊楼春,是个鲜卑人。 实际上直到现在并州刺史高干能够控制的区域还只局限在太原、上党、乐平、西河四郡,北方的雁门、新兴都还在中部鲜卑的控制中,因此并州鲜卑人数量极多。 伊楼春这个鲜卑人早年就在为并州各大士族服务,现在更是搭上了并州刺史高干的路子。校事府派人潜入他的商队,既可以得到西凉的情报,更想要并州的消息,这才一次性的放出五名精心培养的密探。 这些密探有些假装互不认识,有些却装作早就熟络,让伊春觉得很是合理。 这几日韩遂会盟的事情闹得这么大,这些密探更是频频出动,对外就宣称进城找乐子,实际却是各处打探情报。 “阿市,别睡了,跟兄弟们进城去耍一耍。” 几名商队伙计来叫代市,代市微微张开眼,发现一名密探也在其中,便摇头道:“老子昨天在城西的赌场已经输光了,没有闲钱跟你们这帮杀才出去厮混。滚吧,回来时记得给爷爷带一罐好酒。” 刚刚叫代市那人一听还要给代市带酒,心下不满:“你整天都在睡觉,还要什么美酒,不如爷爷给你整一罐马尿来将就一下吧。” 这人的几个同伴一起大笑起来。 “呸!没卵蛋的杀才。” 代市吐出干草,跳将起来,“信不信爷爷活撕了你?” 那人吓了一跳,刚要服软,就听己方一人道:“怕他作甚,咱们人多,一人一拳也撂倒了他。” 那人寻思确实如此,便嘴硬道:“爷爷会怕了你?有本事你就动手,不动手的没有卵蛋。” 代市大怒,飞身就扑了过去。 那人躲避不及登时被扑到在地。 代市骑在他身上,王八拳好似不要钱一般的使将出来。 那人的几名同伴也大多吓了一跳,唯有一人反应迅速一脚就踹在代市身上,将代市踹翻在地。其他几人同样反应过来冲过去殴打代市。 代市只能团缩起来护住要害。但他们人多,不一会就将代市打的鼻青脸肿。 伊春听闻手下伙计打了起来连忙赶来,不问青红皂白先将五六人全都打了一顿,这才好好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得知是代市先动的手心下有些不满,道:“代市,我从长安将你赎出来是看重你样貌老实,谁知人不可貌相,你这人天性好赌,性格又暴躁,商队实在是容不下你了。有道是好聚好散,你帮我押了这次的货物,足以抵偿当初赎买你的钱财。这里我最大,就替主家做主,将你踢出商队,你自己走吧。” 代市听闻先在地上冲着伊春狠狠的磕了三个头,又恶狠狠的看了看之前挑衅他的那个倒霉鬼,这才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商队。 按照计划,他将想办法在金城站住脚,作为一个暗桩潜伏下来,为校事府提供情报。 当天夜里,伊春商队剩下的几名密探偷偷聚会。 “代市也顺利离开了,张九假死留在了冀县,下一个是谁?” “连续有人离开商队会让伊春怀疑,咱们三人就继续潜伏,一直跟着伊春返回并州好了。” “不妥,咱们当初假装的都是中原人,如何会一股脑前往并州苦寒之地。我和伊春走的最近,关系最好。依我看,回程的路上我争取再立个功,混成个小头目,便能合理的跟随伊春返回并州。你们二人回到长安后就说思念故乡想要留下,伊春不会觉得古怪,待来年伊春还路过长安试着能不能再混进来。你们俩可将韩遂会盟的具体情报当面汇报给郭祭酒。” “好,就这么办吧。” “商队速度这么慢,不知咱们的情报是否还来得及。” “放心,凉州这地方老子来过,说是会盟,其实就是个幌子,韩遂就是要告诉周边人等老子要出征了,别打老子地盘的主意。真正会响应韩遂的也就是河东丢了地盘的几个军阀和贪心的氐族军阀,等韩遂联合这些家伙聚起大军进攻司隶说不定还要三五个月,而且他肯定不会独自进攻司隶,定是要相应东面的袁绍。咱们返回长安也就一个月的路程,完全来得及。” “那就好,为了复兴汉室。” “为了复兴汉室。” “为了复兴汉室。” 切不说郭嘉为了尽快回复对各个势力的渗透能力跟王垕一起研究了多少不能说多了东西,光是这口号让后世人听了就能笑上几个月。什么时候曹贼还成为大汉的守护神了? 但不说这个,总不能说为了曹氏代汉吧? 王垕说了,想要用金钱、地位乃至家人保证这些密探、暗桩的忠诚就是痴人说梦,敌人总会开出更高的价格来让所谓的死士叛变。真正能让人不顾一切甚至牺牲生命也要守护的唯有梦想。因为梦想是摸不到也看不见的,只有以梦想之名,才能让这些密探外出执行任务时保持一个可靠的忠诚度。 很明显,郭嘉把这段话听进去了,就是结果有些搞笑。 事情就是这样,有些事当事人做的大义凌然,但在外人看来就是可笑的。 鲁肃就觉得自己是一个可笑的人。他在许都等了九天,整整九天!他一个全权代表了扬州牧孙权意志的使者在许都等了整整九天都没有见到袁绍本人。 他在许都见到的丞相府最高级别官员叫做杨修,听说最近很是得袁绍看重。 但杨修不过只是袁绍的主簿,就算加了议郎的官职,理论上还只是个中层官员。 鲁肃虽然也是主簿却代表扬州牧孙权,仅仅派一个中层官员接待是不是太过草率了? 杨修聪慧过人,也感受到鲁肃的这种不满,但他觉得袁绍权倾朝野,孙权不是只是个二十岁的毛孩子,能够侥幸得到扬州牧不过是朝廷现在懒得南下的结果。鲁肃不过是一个毛孩子的代表,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于是相处几天,杨修一直态度倨傲,对鲁肃的各种合理要求不理不睬,只说让扬州牧亲自上书,鲁肃只是个谢恩的使者,没有这么大的权利。 最终鲁肃烦闷的离开了许都。他虽然没有见到袁绍,很多事情还是用眼睛一一记了下来。比如那些改制后战力明显提升的禁军,比如许都士族和非士族之间的不和,比如颍川派官员在许都朝堂的跋扈。 但总体而言袁绍势力依然是天下第一,可以说是无法撼动的。 带着这种复杂的心情,鲁肃北上,顺着去岁袁绍主力进攻司隶的线路通过虎牢关进入了雒阳盆地。当他抵达一个名叫偃师折冲府的地方的时候恰好是九月初九,也即是韩遂会盟之日。 ———— 三国小知识: 1、鲜卑最早的记录是西元45年,有鲜卑人随匈奴犯边。匈奴分裂后鲜卑人摆脱了匈奴的控制,并战胜了北匈奴。后来在东汉和南匈奴的攻击下北匈奴西进,远走中亚、欧洲,鲜卑趁机占据了蒙古草原,并一点点的开始强大起来。但真正的能威胁中原还要等到几十年后,轲比能统一东部、中部鲜卑的时候。 2、应该没有人不知的金城就是现在的兰州吧?什么?!真的有! 第四卷 凉州 第一百零二章 何为新学 就在韩遂在土山上宰杀牲畜祭拜天地的时候,鲁肃惊讶的看着贯通偃师折冲府的中央大道。这是一条超乎鲁肃想象的道路,好像是用大石板铺成,但为何每块石板大小都是一致的?而且表面还有着相同的纹路? 更多的隶臣在搬运这些石板,他们将石板铺在路上,并用木槌敲击,直到平齐为止。这条路一直从雒阳的方向延伸过来,看样子还要往虎牢关的方向修过去。 遇到不懂的事情鲁肃就喜欢研究,他找到一块放在路边等待铺在路上的石板,蹲下去研究起来。 研究了一会还是搞不懂这是什么材料,这时他听到有人呼唤:“请问你是扬州牧的使者吗?” 进入虎牢关后鲁肃便打出了自己使者的旗帜,一路走来是畅通无阻,每到一地都有雒阳朝廷的官员随行。这让刚刚在许都吃了冷脸的鲁肃颇为满意。 鲁肃抬起头,见到一个年轻人的面孔。这人穿着一身古怪的衣服,好像使用牛皮制作的,像盔甲一般套在身上。他还抱着一个奇怪的头盔,却只有正面,中间眼睛的地方还镶嵌着一块长方形的墨玉。 “吾乃扬州牧主簿,代表扬州牧感谢朝廷的册封。” 年轻人笑道:“你是在研究偃师大道吗?这是水泥做的,有空我带你去看看水泥是怎么使用的。” “水泥?”鲁肃听到一个新名词,有些迟疑。 年轻人又道:“还请问主簿怎么称呼?” 鲁肃起身弹冠整理袍袖行礼道:“在下临淮鲁肃。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年轻人似乎微微一怔,但很快笑着还礼道:“霸府长史领辅国将军王垕,见过鲁兄。” 这次轮到鲁肃吃惊了。他既吃惊于名闻天下的王垕是如此的年轻,又吃惊于王垕的这一身古怪装扮。 鲁肃连忙再次行礼:“肃不知长史在此,刚刚失礼了。” 王垕抬起双手,重新展示了一下他的防护服:“我这个样子才是真的失礼,鲁兄不要笑话我才好。哈哈哈…” 鲁肃也笑了起来,问道:“不知王长史在做什么?怎么…怎么穿的如此古怪?” 王垕道:“大汉新学院正在研究燃烧的奥秘,鲁兄如果有兴趣不如随我一起来。” “燃烧的奥秘?”鲁肃有些迷惑,“燃烧还需要研究吗?” 王垕笑道:“当然需要。屈子曰:‘冥昭瞢暗,谁能极之?冯翼惟象,何以识之?明明暗暗,惟时何为?阴阳三合,何本何化?’如今朝廷推行新学,就是要搞清楚这些道理,总结出经验,利于百姓,利于朝廷,利于汉室,兴汉室之业,定万事之基。” 前段时间刚和孙权说了“汉室不可复”的“大反贼”鲁肃有一丝尴尬,但旋即他就被王垕所说的新学吸引了。鲁肃还在想,如果那个所谓的新学真有这么强大的能力,他将新学学了去,带回江东,会不会让孙氏也能变得更强大。 正好王垕邀请,鲁肃便流露出很感兴趣的样子:“王长史学通古今,请为我讲一讲什么才是新学吧。” 王垕挠头道:“新学可不是一两句能说明白的,咱们还是先回去继续做燃烧试验,通过这个实验来鲁兄自然可以知晓一二。这边请。” 鲁肃跟随王垕在偃师折冲府走了一段路,来到一栋房子前。 王垕主动为鲁肃讲解:“这就是刚刚建立不久的大汉新学院。新学院的教学楼还在打地基,这里只是临时教学地点。学生的招募工作也还在进行,准备等明日科举后从那些落第的考生中招募。最近新学院正在探寻燃烧的奥秘,由于之前的几次实验都不是很成功,我才专门从雒阳赶来这里指导工作,却不曾想遇到了鲁兄。” 鲁肃忙道“不敢”,又问:“那究竟什么是燃烧的奥秘?” 王垕笑道:“鲁兄知道水能灭火,那可知这是何等道理?” 鲁肃道:“五行始终,水克火是天理,还有何道理?” 王垕摇头道:“你还是跟我来吧。” 鲁肃迈步跟随王垕步入新学院,王垕的两名亲兵带鲁肃的几名随从找地方休息去了。 两人进入一间名叫准备室的房间,房间悬挂着数套王垕穿着的防护服,里面一扇门上面写着实验室。 王垕示意鲁肃也套上一身。鲁肃照办,也同样怀抱一个头盔。 两人这才推开实验室的大门,迈步走了进入。 鲁肃发现实验室很是宽广,都比得上一般的小型宫殿了。实验室内还有十几个人,只是都带着头盔,不知是何样貌。有一人正拿着火折,似乎正准备点火。见突然有人进来人们都是吓了一跳。 准备点火那人道:“王长史,您进来前应该敲门,如果我们正在进行闪燃爆炸试验,推门瞬间产生的侧向风会导致不可确定的危险。” 王垕连忙道歉,又拉着鲁肃介绍道:“这位是扬州牧主簿,特来替扬州牧谢恩的。” 那人还是不依不饶:“您和这位主簿没有带好头盔就进来了,如果我们正在进行粉尘燃烧试验,你们吸入了火气,恐怕命不久矣。” 王垕又是连忙道歉。 鲁肃却是有点怂了,这人怎么这么厉害,连王垕都能随便斥责。还有他说的什么闪燃爆炸试验、粉尘燃烧试验,怎么听着就很危险的样子? 王垕拉过鲁肃,指着刚刚痛骂王垕的人道:“这位新学院的博士马钧,那两位分别则是刘洪先生和其弟子徐岳先生。刘先生因前岁臧霸搅乱泰山而离开家乡,一直隐居在河内,得知朝廷要建立新学院,教授格物、数学、天文、地理等知识,特从河内来到偃师,刚刚被陛下授予博士之位。徐先生也同为博士。” 鲁肃这次是真的大惊。刘洪今年已经七十二岁精通数学和天文学,撰写了《七曜术》、《八元术》和《九章算术》三本奇书,还是珠算的发明者,称得上是大汉天文、数学方面的最牛的人物。听说他还在编写一本新的历法名叫《乾象历》,不知完成多少。 至于徐岳也是一名数学家和天文学家,鲁肃同样听说过他的大名。 王垕为鲁肃讲解:“其他人等都是新学院招募的研究员。今日准备进行的是油气燃烧实验,有些小危险,所以才都穿着防护服。其实这个实验向来只有几个人参与,刘公和徐先生也如鲁兄一般好奇,才参与到其中的。鲁兄,我们也将头盔带好吧。” 鲁肃连忙学着王垕带好头盔,透过墨玉看世界一切都有些模糊,但好在实验室采光很好,还是能看得清楚。 直到这时鲁肃才注意到众人围着的实验器械。 那是一个用透明水晶打造的球型容器,容器有两个很小的出口,其中之一用鹅肠连接到一口锅的锅盖上,锅中正在熬煮着什么东西,但由于密封很好,升起的“水汽”只能顺着鹅肠进入球型水晶之中。 王垕为鲁肃解释:“锅中熬煮的是石脂,是一种从岩石中流出的一种油脂。鲁兄请看,经过熬煮石脂能够释放出淡黄色油气,油气顺着鹅肠便能够进入球瓶之中,现在球瓶之中已经全都是油气了,多余的油气还顺着出口不停奔涌。马博士,你来演示一下。” 马钧又拿起火折,这就要去点燃喷涌的油气。 鲁肃惊道:“太危险了!!!!” 王垕拉住鲁肃:“鲁兄不急,且看。” 只见马钧用火折点燃了喷涌的油气,油气瞬间燃烧起来。 透过黑色的墨玉,鲁肃看到了光,那是不同于他印象中火焰燃烧的一种带着一丝绿色的光。更神奇的是他预料中的大危险并没有发生,球瓶还在不停的喷涌油气,只是这些油气刚一喷出出口就会燃烧起来。 鲁肃强忍住摘下面具的冲动,王垕刚刚的提醒他还记得,这时他发现周围那些研究员一直正在记录着什么。 马钧的声音传来:“长史,果然如你所言,咱们获得了可控的定向燃烧。” 王垕看了一眼即将熬煮干净的大锅,摇头道:“还差的远,下一步咱们要想办法利用加压的方式来重现这种燃烧,直到那时这种燃烧才可能应用到实际之中。对了,记住,这叫扩散燃烧。石脂快煮光了,灭火吧。” 马钧用钳子夹起一个和球瓶出口相符的金属帽,扣在球瓶出口上,燃烧停止了。 当鲁肃脱下防护服跟随王垕前往偃师折冲府折冲府的时候,他还在回想刚刚进行的实验,别样的感受让他甚至没有注意脱下防护服重新变得磕巴的马钧。 “王长史,到底是什么是新学?” 王垕神秘一笑,道:“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新学,就是研究什么才是天行的学问。因此新学十分强大,研究至深处有移山填海之神力,有通天彻地之威能。” ———— 三国小知识: 1、屈子就是屈原,文中几句出自著名的《天问》。 2、很可惜,《七曜术》和《八元术》都已失传,学者推测可能是天文学方面的书籍,但仅凭《九章算术》就足以奠定刘洪数学大家的地位。 3、徐岳编写的《数学记遗》记载了十四中特殊的算法,其中就包括珠算。但除了珠算其他十三种全部失传,只留有后人的猜想。 第四卷 凉州 第一百零三章 鲁肃上洛 直到夜半十分,鲁肃还在回想王垕的话。比语言更加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前所未见的景象,以及那个简单景象背后可能存在的庞大世界。 一颗别样的种子种在了他的内心深处,在此之后很多年他都会回忆起这个不眠的夜晚,并为没有踏出那个看似最不可能的一步而感到惋惜。 第二天一早,鲁肃又变成了那个略显迂腐古板,实则离经叛道、胆大包天的小主簿。 王垕来偃师本就是例行视察,恰好遇到了鲁肃,正好和鲁肃结伴而行返回雒阳。由于水泥大道贯通了雒阳和偃师,赶路的速度比以前又快了几分。 一路上鲁肃每到休息的时候就会和王垕坐到一起畅所欲言,最初他们只聊新学,聊着聊着就不知歪到哪去。 两人的关系也是急速升温,很快就互称表字。 不知哪一次谁提了一句交通,王垕便踩着脚下的大道说道:“子敬,你可知道朝廷为何要重修司隶各处的道路?” 鲁肃思考了一下道:“司隶凋敝,人口不足,重修道路便于人口重新聚集,还能彰显汉室的威严。” 王垕笑着摇头:“子敬啊子敬,你的胆色不错,谋略也好,就是这见识还有待提高。修路可不止是为了什么威严。你想一想,等这条大道修到虎牢关,袁绍又来进攻,辎重转运和调兵是不是会快了很多。而且这水泥路不怕雨水,就算冬日下了大雪也很容易清扫,更不会因为融雪而造成不便出行。还有啊,司隶各处都和雒阳相连了,是不是朝廷对各地的掌控也就加强了?” 鲁肃其实刚刚也想到了朝廷对地方掌控力加强的事,只是故意没说,但他确实不知水泥路不惧雨水。 “这也是新学吗?”鲁肃不禁疑问。 “不是。”王垕否认,“这是工业。” “工业?” 又是一个新词,鲁肃等待王垕的解释。 但这一次王垕沉默了很久才道:“其实之所以修这么多路还有一个原因。” 鲁肃脑袋上仿佛出现一堆问号,一脸古怪的望着王垕。 王垕也不再吊鲁肃的胃口:“还不是最近一年雒阳/水泥厂的产能扩大的太快,生产出来的水泥积压太多。我被主管工部的官员逼得太急,才出了这么一个去库存好办法。” 鲁肃:“……” 王垕说道自己的施政一下又打开了话匣子:“不过我也没想到效果这么好。重新开工的水泥厂提供了大量的工作岗位。而硬化水泥砖也需要专业的配套生产机构,再加上来回运输水泥的车队,一下子就提供了大量的工作岗位。每个产业工人都能赚取一笔养家糊口的钱财,这又增加了银钱的市场流通,起到了促进商品流转的正面作用。而朝廷在其中可以征收多轮商税,赚取了比水泥本身还要多的银钱。下一步我打算细化钢铁产业下游商品分类,让司隶越来越大的钢铁产能完全释放出来,提供更多的民用产品,顺便提供很多工作岗位,安排大量没有土地的流民。说不定再过几年,工业人口将成为司隶的主要人口组成。” 这一大段鲁肃基本没听懂几句,但关键的部分还是听清楚了。 第一,雒阳朝廷的什么水泥厂以及那些运送水泥的人都是所谓的工人,而不是征召的农夫,这些工人都是需要给钱的。 第二,雒阳朝廷的钢铁产量很高,多余到都需要打造民用品来消耗库存了。 第一个是经济政策,鲁肃是豪族出身,但基本不懂经商,更对商税什么的没有太多研究。在他印象中商税就是市税,在坊市中贸易当然要交税,但离开坊市就不能在贸易了啊。 第二点就令鲁肃侧目了,这个年代钢铁都是用来优先打造武器的,各路诸侯唯恐自己手中武器不够用。但雒阳朝廷这边居然都开始发愁钢铁产量太多了,这是不是意味着雒阳朝廷的武库早就堆满了武器,根本不怕发生战争? 鲁肃和王垕聊的更欢快了,又从王垕口中“套出”一大堆关键情报。 比如雒阳朝廷趁年初大胜手中俘虏众多的时候在雒阳周边挖掘了七条新水道,基本将雒阳盆地的水文系统串联在一起。再加上劝农官的普及,今年仅是河南一地产粮就超过去岁两成。其他地区虽然还没统计,总体估计也不会太差。 还比如雒阳朝廷还在连续不断的收纳流民,且流民吸纳的数量越来越多,仅八月一个月就吸纳了流民一万多人。 鲁肃奇怪,明明刚刚秋收,各地都不缺粮草,如何还会有这么多的流民? 王垕为他解释,去岁的战争使得中原士族多有损失,这些士族为了转移损失便增加了对手中农奴的剥削,很多农奴实在活不下去只能当了逃奴,成为流民。能来到雒阳的流民还是身体好、距离近的,如今中原各地还不知道是什么景象。 然后王垕又说了一大堆,什么现在司隶百废待兴,又在加大工业产业的比重,需要大量产业工人,否则也吸收不了如此多的流民。 但鲁肃一时有些沉默,没有听清王垕后面的话。他刚刚穿越了整个中原,中原士族是什么样子他这个前地方豪族再清楚不过。 还好江东和中原不同,田地产出更多,而人口相对稀少,暂时还不会出现这种事情。 可鲁肃心中也有些提防,如果孙氏真的在南方建国,几十年后,人口繁衍,土地供应不足,会不会也发生中原这种明明有粮食,百姓却没有饭吃的事情,把希望寄托在士族的道德上可不是一个好的办法。 于是鲁肃又和王垕讲述了很多关于士族的话题,结果让鲁肃吃惊,王垕对大汉士族的评价是如此之低,甚至鲁肃有一种错觉,王垕想要消灭士族这个阶层。 这怎么可能? 没有了士,国家由谁来治理?又有谁去配合朝廷官员管理地方? 更关键的,王垕的这种想法难道曹操、荀彧会不知道吗?他们都是士啊!!! 带着这种疑问,鲁肃抵达了雒阳。 由于两人赶路速度不快,他们抵达雒阳时已经是九月十二,大汉第二次科举考试的会试前日便已举行,有超过两万名来自大汉各地的考生参加了会试。 还好朝廷提前放出话,这次能通过第一轮考试并获得举人资格者将会远超去岁的第一次科举考试,但相应,为了保证参加殿试者都是举人中的精英,在正式殿试之前还将加试一场。 这加试的第二场考试由于只有举人才能参加逐渐被人们口传为举试,它的第一名坊间戏传都叫举元。 可能是这个名字不太好听,到了九月十二,也就是鲁肃、王垕进入雒阳的这一天,尚书台、太常和霸府联合出了一张公告,规范了举试的名字,但称举试第一名为中元,取中间那场考试头名之意。 话说现在雒阳朝廷每月颁发的诏书数量是远超以往,有时一日就会颁发七八道诏书,由此还诞生了一个名为读诏郎新职业,一些识字的流民被朝廷安排在各个城门的布告栏前专门给那些不识字的人诵读布告上的内容。 鲁肃刚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还觉得古怪,什么时候不识字的黔首也需要知晓国家大事了?他心中好奇便凑到了布告栏前,想要听看看这么多人都挤在一起听什么。 一个中年读诏郎正在诵读诏书,几十个人安安静静的听他诵读,一点多余的声音都没有。 鲁肃听了一段,读诏郎朗读的这张布告竟然是雒阳及周边各县近日粮价,他还发现雒阳的粮价要比中原乃至物资丰饶的江东都要便宜一些。 王垕也凑了过来,鲁肃趁机问到:“厚土,为何雒阳的粮价如此之低?” 王垕笑着为他解释道:“朝廷最近重新设立了平准司,如果市场上粮食多,价格低,就用银钱买入粮食,如果粮食少,价格高,就大量抛售粮食。如此一来,粮价便会平衡在一个合理的区间之中。长此以往,那些粮商、豪族就无法通过囤积粮食谋利,百姓也可养活自己,不用再卖儿卖女,起到一个稳定民心的作用。” 鲁肃出身豪族,知道这个方法的优点,但又忧心道:“可如此一来朝廷就恶了士族啊。再说若是有人在司隶大肆买入粮食运送到中原、河北贩卖赚取差价又当如何?” 王垕嘿嘿一笑:“子敬勿要说笑,你是觉得校室府的密探全是废物,还是觉得大司马的剑不够锋利?再说了,能干出跨越州府倒卖粮食者又会是谁?我还恨不得这些人不长眼自己跳出来呢。” ———— 三国小知识: 1、汉承秦制,除了吕后时期大肆收过一段时间商税,玩过所谓的原始市场经济,基本上整个大汉四百年征收的商税都专指市税。反倒是到了汉末,因为连年征战,各地都在收关税,导致关东的物品运到关内往往会溢价数倍。 2、哈哈哈,没想到吧?暗耻又骗了大家。鲁肃是豪族不假,但不代表他是商人出身,为什么每代三国志鲁肃都会有和商业相关的技能啊? 3、平准制度起源于秦朝,汉承秦制,便也保留下来,但很长一段时间并没有起到相应的作用。到了汉末,更是礼仪崩坏,平准什么的也就没有了。 第四卷 凉州 第一百零四章 太白摘星 听王垕这么解释鲁肃才明白,原来这个平准司还起到一个钓鱼执法的作用,钓的正是那些不听话的士族。他在心中暗道雒阳朝廷真黑,表面上却称赞此法甚妙。 两人笑着走向城门,王垕作为霸府长史自是无人敢阻拦。不过他还是规规矩矩的带着鲁肃登记之后才进入雒阳,并没有因为地位变化便无视法度。 由于近日有两万多考生及其随从人员涌入雒阳,雒阳还真的有些回复了旧日的繁荣景象,人流密集程度虽然还不至于到挥汗成雨的地步,但交通还是有些拥堵,经常能见到三五成群的年轻考生聚在一起沿街游玩,有时还大声谈论着什么。 王垕为鲁肃讲解:“去岁第一次科举考试没有限制年龄,结果来了好几十个路都走不动的老儒生。还好国渊那厮面善心黑,在会试前搞了个十里大游行,成功把那些老头给踢了出去。到了今年,朝廷便规定超过五十岁者没有考试资格,终于再没有老头来参加考试了。” 鲁肃听闻哈哈大笑。 两人跟随着人流步入雒阳。鲁肃作为地方州牧的使者,准备前往尚书台报备。 王垕一路跟随鲁肃前往尚书台,待其报备完又带他前往霸府。 鲁肃更是感激王垕,因为本就是来见曹操的,又王垕指引事情会容易很多。 话说王垕这个长史前几日去了偃师,曹操便每日只能留在霸府处理政务,见王垕回来大喜。 “可算把厚土盼回来了,我终于又能到处闲逛啦。” 王垕一脸黑线的谢过曹操,拉过鲁肃介绍道:“这是扬州牧主簿鲁肃,代扬州牧特来朝廷谢恩。” 鲁肃连忙整理冠帽、服饰向曹操行礼。 “哦?”曹操收敛笑容眯起眼睛,“鲁主簿能见到王长史,可是从东面而来啊?” 鲁肃没有隐瞒:“正是。” 曹操冷道:“袁绍那厮可与你说了什么?” 王垕斜眼看了看鲁肃,心道:你丫原来是一鱼双吃啊? 鲁肃坦然道:“并未见到袁丞相。” 曹操嗤笑道:“丞相?袁绍小儿何德何能也敢自称丞相。好了,扬州牧的态度我知道了,这几日鲁主簿就在雒阳盘桓几日,如有什么事情可以找厚土询问一二。” 曹操摆手,不想再和鲁肃唠叨。 鲁肃行礼后退去,并未有任何不满。有霸府官吏带他离开并安排住处。 曹操态度倨傲,但总比袁绍强上不少。况且曹操只说让他盘桓几日,并没有直接赶人,说明以后可能还会见面。 王垕向曹操请罪追了出去,邀请鲁肃到他家中再会,这才又返回霸府,却发现曹操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下班”了。 “厚土回来,我无忧矣。那个…徐元直称会试中有才干的考生颇多,我打算去帮着判判卷子,不是去偷懒。” 王垕又是一脑袋黑线,但谁让曹操才是老板,只能祝他此去发现更多的人才。 却说鲁肃真的就在雒阳住下,每日到处游玩,去城北看看工业园,去城南见见太学,去城西看看恢复的各类坊市,去城东看看新建的高大粮仓,期间还抽空去王垕家蹭了一顿美食。 鲁肃在雒阳一连转了三天,终于等到了会试放榜之日。由于今岁考生较去年多了很多,这次的会试榜单将在南宫朱雀门,北宫玄武门,以及雒阳东西的中东们、雍门同时放榜,但总归还是朱雀门更加热闹。 鲁肃也想知道究竟有哪些人会通过科举进入雒阳朝廷,早早的来到南宫朱雀门附近。 经过一年的建设,雒阳不仅焕然一新,还多了很多新建筑,其中最有名的就是建立在南宫朱雀门对面的太白楼和摘星楼。 太白楼卖酒水兼卖吃食,摘星楼卖吃食兼卖酒水,换言之这就是两家酒楼。而且两家都是私营酒楼,这是今年五月时朝廷新出的鼓励私有经济发展,废除坊市制度后冒出的新事物。 两座酒楼一经出现就吸引大量雒阳的达官显贵蜂拥而至,刚开门时连大司马都来捧场,传闻汉帝刘协都曾经偷偷换上白衣来此凑热闹。 有了太白楼和摘星楼的榜样,几个月时间雒阳就多了各种各样的私营店铺,卖米面粮食的,卖金银首饰的,卖绫罗布匹的,当然最多的还是各类饭店、酒楼,尤其是城东的永安宫一带,更是短短一个多月就建立起几十家豪华贵气的酒楼,颇有酒店一条街的景象。 一开始很多人还是喜欢去坊市买东西,毕竟坊市东西更多更全。但过了一段时间人们发现,坊市虽好,可怎么也没有家门口的商店方便啊。 尤其到了夏日之后,随着来到雒阳的考生越来越多,这些被雒阳本地人称作蚁店的小商店更是迎来一大波红利,几乎每天都在盛传谁开店又赚钱了,谁做生意又致富了,到了后来一些小士族都纷纷下场都干起了买卖。 太白楼和摘星楼因其优越的地理位置更是成为文人骚客必来打卡的两家酒楼。 传说也有不长眼的雒阳本地士族见两家酒楼赚的多便来找茬,找茬之后更有中人前来呼喊主家,话里话外想要收购两家酒楼。 于是当天晚上中人就消失了。 紧跟着第二天校室府就找上了背后的那家士族,将家中青壮全都抓走,非说这家士族和袁绍私通,意图谋反。 士族家中老人还真有点门路,找了一大堆人前来作保,又送出大量银钱卖命,校室府不得已放出抓捕的青壮。 本以为事情这就算了,谁知没过半个月霸府一纸诏书传出,说是要修路,可这家士族的祖宅挡在新路上被朝廷征召了。当然,也不是白征召,有赔偿款,数额竟和当初这家士族赎人送出的钱财数量一文不差。 但祖宅是何等重要,这家士族怎么可能答应。结果转天就来了两营禁军,将这家士族所有人都押了,财物全都搬出祖宅,光天化日之下便将这家士族的祖宅强拆了。 经此一事,雒阳上下再无人敢去打太白楼和摘星楼的主意。 有人仔细打听,才略微传出两家酒楼背后之人。听说太白楼的主家姓郭,摘星楼的主家姓王... 鲁肃这两日已将两座酒楼都逛过,吃了不少和在王垕家差不多的美食,也听过这个故事。他心下思量,虽然王垕大部分时候表现的都很平和,但干出派禁军拆人祖宅这种事的人定不是表现出来的那么人畜无害。 如果是一般人说不定就此会远离王垕,但鲁肃自非常人,只觉得王垕和未见过面的郭嘉颇为有趣,正是我辈中人。 太白楼和摘星楼名为楼,自然不可能只有一层。实际上两栋酒楼都是四层小楼结构。和汉末一般的建筑不同,两座楼的支撑解构使用了颇为少见的钢筋混凝土结构搭建,这才能立起四层之高,只是除支撑解构外的墙体、楼板、楼梯等部件还是使用传统的木制解构,因而看上去还是和汉代建筑类似,不仔细观察察觉不出两者之间的差别。 这个时代老百姓使用的建筑二层都很少,更不要说四层的太白楼和摘星楼了。两楼刚一建成就吸引了几乎整个雒阳的视线。再加上两楼正好在朱雀大道的左右,正对面就是朱雀门。坊间传闻,说只要站在太白楼和摘星楼的四楼就能看到朱雀门后南宫以内的景物。 有了“窥视禁宫”的加持,这两座酒楼便显得更加神秘起来。 其实鲁肃两座楼都坐过,还都花大价钱坐的四楼,自是知道在两楼根本看不到朱雀门内。但登高能望远却是真的,且两座酒楼的四楼装修相较一二三楼好了数倍,不仅有各色名人字画,还用帷将四楼分成十几个区域。帷与帷之间虽然还能隐约看清对方,但总归是多了几分隐私,这对品味、地位较高的食客来说更是贴心。 鲁肃几日前就花重金在太白楼的四楼定了一个靠近窗子的帷,就是为了等待看榜,虽然不小心来的早了一点,但喝着酒水,吃着水果、点心,随口和周围同样话费大价钱等着看榜的士族聊着天,一点也不觉得无聊。 想反,他还和雒阳本地士族聊的不错,也得知这些士族虽然对雒阳朝廷的各种新政颇有意见,但在见到司隶一点点复兴之后反倒逐渐开始配合雒阳朝廷施政。 鲁肃一开始没想到会是这样,再仔细打听才终于明白了道理。原来雒阳朝廷确实收回了很多这些士族的权利,但相应,只要跟随在雒阳朝廷的身后,发财太容易了。比如随便在雒阳开几家店铺,又比如相应朝廷号召建立一两座小工厂。 至于科举抢夺官职之事,这些雒阳士族也大多想开了,大家都是士族,他们多少还占着距离雒阳近的优势,怎么也能考上一些人才对。就算家中实在没有出众的子弟能够通过科举考试,那就找中榜者联姻嘛,总不能家里连个年龄合适长的顺眼的女娃都没有吧? 聊着聊着,第一个放榜的官员来了。按照去年的经验,第一张榜应该都是排名靠后的中举者,酒楼上众人还显得比较淡然。 但等榜单放开,众人还是难免有些震动,因为今年科举考试第一轮上榜者竟是多达千人。第一张榜放的正是第九百零一至第一千人的名字。 ———— 三国小知识:汉代建筑已经完整地拥有中国古建筑构成的雏形。另外汉代虽然百姓的住所相对简陋,但达官显贵的居所还是极尽华贵的,各种“高层建筑”也不算少。苏州的报恩寺塔(北寺塔)传闻就是吴主孙权时期建造的,高达九层。 第四卷 凉州 第一百零五章 太白楼鲁肃会四友 太白楼上都是“大人物”,自不会像楼下那些挤在一起看榜的考生一般大惊小怪。 话说第一张榜单上只是排名靠后的中举者,本不需要太过激动。 但最近传闻朝廷为了让天下人都来科举,可能要给予中举者一定的政策优待。就算排名靠后的举人无法进入殿试,也有可能进入地方成为一些百石或者比百石的低级官员,还有一些诸如见官不拜,减免劳役的特权。最令人遐想的是传闻一旦成为举人就能减免甚至直接免除赋税。 这若是真的,那天下人挤破头来都要考这个举人了。 鲁肃心下寻思,王垕如此的厌恶士族,这最后的减免赋税很可能只是捕风捉影,用来钓天下人胃口的。 很快又是两张榜单放出,到了第三张榜单,太白楼上终于有人中举了。却是河东裴氏的一个子弟,名叫裴潜。 太白楼上众人都站起来向裴潜祝贺。但裴潜的脸色却只是一般,眼角还含着泪, 众人都很识趣的没再多唠叨,看来七百多名对河东裴氏来说确实不是一个拿的出手的名次。 和裴潜在一起的还有三人,也都是考生,他们也和众人一样并没有祝贺裴潜,尤其是年纪最小的一个,对裴潜只得了七百多名很是不平。 “文行(裴潜字)只是会试那日偶感风寒,没有发挥好,待后日举试,文行好好发挥,定是能入殿试的。” 另外两人也是如此规劝裴潜,裴潜这才渐渐缓和不少。 不一会儿又是放出两张榜单,太白楼和摘星楼上各有数人上榜,朱雀门前小广场上挤在一起看榜的考生更是不时有人发出“我中了”的高呼,惹得周围人等羡慕。 坐在裴潜身旁三人却始终都没有上榜,不过三人都自负才华,一点也不着急。 但当第六张榜单放出,四人中年纪最大一人终于脸色微变。 却说这人大约三十五六岁年纪,身材魁梧高大,双臂有力,即便披着儒生袍依然难掩一身的腱子肉,与其说是儒生不如说是个武将。 虽然他同样对上榜的排名不满,但可能是年纪最大,比裴潜的表现要好的多,如他人一般主动起身对太白楼上其他人敬酒道:“敦煌盖顺侥幸上榜,名列四百一十七名,心下欢喜不已,与诸君同饮此杯。” 言罢直接将杯中美酒饮尽。 太白楼上之前虽也有中举者,但多少都会有些扭捏之情,能像盖顺一般洒脱者寥寥无几。 鲁肃独自一人霸占了窗边的最好位置,看到盖顺表现不凡心下便有了结交之意,如他人一般遥祝盖顺吃了一杯酒,起身道:“盖兄好气魄,在下临淮鲁肃,填为扬州牧主簿一职,如盖兄和几位朋友赏脸,不如与肃同饮。” 裴潜、盖顺四人的位置虽然也看到窗外,但他们所在的帷处于中间,视线还是有些不好,见鲁肃一个人便占了最好的帷之前还有些奇怪,不知这人是什么来历,还以为是某个雒阳本地勋贵家的子弟。现在听闻他自称是一方州牧麾下主簿,均是惊讶。 四人就算全上榜也不过暂时是个举人,即便最后都能得中进士,还不知多少年才能熬到高位。主簿位置不高,但也分在哪个官职麾下,一州之主身边的主薄当然不凡,且主薄之职一般都是最亲信之人才能担当,这个鲁肃看上去还不到三十就能成为一方州牧心腹之人,他日说不定也能如那霸府长史王垕一般天下闻名。 四人心下同样起了结交之意,一齐起身道了生“唠叨”来到鲁肃的帷中。 他们主动改变位置,酒楼的小二也都伶俐,当然不可能阻拦,只是恰到好处的询问主坐的鲁肃要不要再上几坛好酒,加上几个小菜。 鲁肃正觉一个人喝酒无聊,从褡裢中掏出一吊钱扔给小二,只道:“好酒好菜随便上。” 等小二走了,鲁肃才一一询问四人来历。他本以为盖顺如此不凡,四人必是以他为首,却不曾想盖顺只道自己的学问不行,只能算是第四。 盖顺拉住裴潜介绍:“这位是河东裴氏这一代最出众的一员,名叫裴潜,自幼苦读经史子集,还有一手丹青素描的好本领,更精于地理一道,画出的地图不仅准确,还通俗易懂,十分难得。” 鲁肃当然记得这位刚刚差点哭鼻子的老兄,听盖顺说裴潜善于临摹地图,还真的重新高看他一眼。 裴潜连忙道不敢反称赞盖顺:“鲁兄可不要听他胡说,这里我才是第四,这位盖兄是了不得的人物,一人一马一枪一弓穿越凉州来洛阳赶考,路上顺路杀了一百多个盗匪,还从河东大盗匪马玩手下救出一只商队。听说那马玩着急去金城不知要干何事,但还是派出三百精锐来追。结果盖兄一人断后,连发三箭将盗匪冲的最快的三贼射落马下,剩余盗匪见了心寒,竟是没有人再敢冒头,商队这才顺利逃脱。现在整个长安都在传盖兄三箭退敌的威名,也许过不了多久就要传到雒阳来了” 鲁肃听闻盖顺如此英勇举起酒道:“此事能咗酒三杯,来,大家胜饮。” 说完他真的连喝三杯,盖顺便也陪了三杯,其他三人却是酒量不行,只各饮一杯,先后向鲁肃赔罪。 鲁肃性格洒脱,混不在意。 裴潜还没说完,又道:“至于盖兄的家事更是了不得,他乃是故京兆尹、颍川太守盖勋之子。” 鲁肃听闻一惊:“盖兄原来是忠良之后,请恕肃之前言语唐突。” 盖顺指着另外两人道:“我不及我父多矣。鲁兄若是敬我等父辈,等你知道他二人是谁便会更加惊讶。” 鲁肃这才看那两人。其中一人年纪只有十七八,另一人大约二十五六,两人都起身向鲁肃行礼。 盖顺按照年纪先为鲁肃介绍那名二十五六的年轻人。 “这位是前汉义阳侯傅介子之后,壮节侯之子傅干。” “壮节侯?” 鲁肃今日二惊,连忙起身,拉着傅干之手道:“竟是傅侯之子?” 在汉末,壮节侯傅燮可是个大名人。傅燮出身北地傅氏,身长八尺,面有威容,师从太尉刘宽,举孝廉出身。光和七年,授护军司马,跟随名将皇甫嵩大破黄巾军,位居首功,授安定都尉,迁议郎。 中平三年,授汉阳太守。 中平四年,韩遂、北宫伯玉、边章叛乱,凉州刺史耿鄙不听傅燮劝阻,领兵出征,引发士兵哗变。傅燮死于阵中,追赠侯爵,谥号“壮节”。故称壮节侯。 由于傅燮的名气太大,死的又太悲壮,直到现在凉州各地还在流传他的传说。 而傅燮也和盖顺之父盖勋并列凉州最近二十年最英雄的人物,并称双杰。 鲁肃没想到今日在这太白楼上就能遇凉州双杰之子,心下欣喜,这就打算劝酒,但又见最后一个小孩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便安下心等盖顺为他介绍。 盖顺拉过最后一个小年轻,简单的介绍道:“这位是范阳卢公独子,卢毓。” 在汉末,范阳卢公当然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征讨黄巾的北中郎将,后因上谏激怒董卓被免官,隐居上谷军都山的名士,诸侯公孙瓒、刘备的老师,大儒郑玄的师弟,卢植。 鲁肃一日三惊,慨叹道:“董卓的一把火烧了雒阳,天下人还以为雒阳就此沉沦,却不知这里依然汇聚着天下最风流的人物。我这次来雒阳,只不过是例行代替我家州牧拜会陛下和大司马,却没有想到能见到如此多的英豪啊!” 其他四人都是人杰,向来自负至少也都是一郡之才,但见过鲁肃这等天下第一等的人物之后反倒有些自惭形秽,不敢与之相对。 尤其盖顺年长几岁,更是懂得天下之大,豪杰众多的道理,便主动不停的与鲁肃拼酒,几人聚在一起好不热闹。 鲁肃酒喝多了,便道:“几位都是大才,我与霸府长史王垕相善,待明日我见了他定要在他面前好好夸赞你们。” 四人大喜,尤其是裴潜和盖顺,他二人会试成绩一般,现在生怕名号到不了高位人耳中,听鲁肃之言欣喜不已。 反倒是傅干和卢毓比较沉稳,眼看着最后一张榜单还没放出,两人也不着急,只觉得自己一定在最后一张榜单上。 果不其然,最后一名官员带着前百名中举者的布告姗姗来迟。 卢毓名列第十一名,虽然没进前十,但以他的年纪已是足够优秀。至于傅干则在第四十七位,算是相当不错。 卢毓和傅干见自己的名字终于出现,也放松下来。 直到时是众人开始好奇究竟谁是大汉第二次科举考试的会元。 只见第一名上赫然写着四个字:九江蒋干。 ———— 三国小知识: 1、裴潜,三国时期地图学家裴秀之父,官至魏国太尉军师、大司农、尚书令,封清阳亭侯,死后追赠太常。 2、盖顺在历史上记载较少,只说他官至永阳太守。 3、傅干曾劝说马腾出兵帮助钟繇对抗郭援,历史中官至扶风太守。 4、卢毓为卢植幼子,曹魏时期政治家,官至司空,进爵容城侯,死后谥曰成。 第四卷 凉州 第一百零六章 蒋干是谁? 王垕拿到会试排名第一眼就看到排在第一的蒋干,险些喷血之余一时都忘了看后面有谁。 没办法,蒋干盗书的名号实在太响亮了。 不过怎么说也是来到汉末快两年了,孩子都好几个了,王垕也知晓自己记忆中很多事不太准确。 但,那可是蒋干啊! 帮助周瑜坑了自家老板的蒋干啊! 会不会哪里有什么不对? 于是心中有所疑惑的王垕找到了徐庶和郗虑,以霸府的名义要求随机抽查几份试卷,尤其是会试前十名的试卷,更要一一查看。 徐庶、郗虑不疑有他,真的给王垕拿出前十的试卷,还随机抽了几十份试卷,上榜落榜者都有。 王垕主要是想看蒋干的试卷,结果发现第一名还真的就得给他。 这次的会试较去年题目更多,足有三十五题,其中数学十题,行政十题,经史十题,最后综合五题。 而蒋干的答卷不仅前面三十道题全部答对,最后五道综合题也是回答的滴水不漏,包括最后一题问国家如何才能将士族中的精英吸收进入朝廷为国家出力,又避免出现士族为了一家之私利把持朝政的局面。 这个问题大部分人回答的都比较笼统。 比如第二名,也是司马懿几日前推荐给王垕的好友太原王凌就认为国家和士族的小家应该是不分你我的一个整体。国家衰弱了士族也会不好,同理士族变弱了国家也会受到影响。 像这种回答王垕一般都认为属于废话,如果今年还是他判卷是绝对不会给高分。他特意推荐徐庶这个不太对士族友好的人做主考官,但王凌的卷子不是徐庶判的,而是另一个主考官郗虑判的,所以王凌才能高居第二。 王垕对王凌的感官一般,总觉得司马老贼的朋友也都是反贼。 蒋干这道题的回答就特别巧妙。 他说天下间其实根本就没有士族,有的只是另类的豪族。普通的豪族不通诗书,只传承财产,不传承知识,士族就是传递知识的豪族。 因为士族既有财产又有知识,所以才显得不同于其他豪族。士族一点点获得了权利,还能继续帮助家族积累财富,培养出才学更高的子弟,一点点这个名为士族的豪族就能在朝堂上左右国家大事。如果一个士族没有了财产,就算还有知识的传承,便也不算士族了,甚至连豪族都不能算。 如此说来,既然士族不过是另类的豪族,想要限制士族,只要使用限制豪族的方法就行了。 到了这一步,蒋干的答题思路还比较明确,但到了具体方法便开始胡搅蛮缠起来。他称前汉会迁移豪族为皇帝建造陵墓,现在的朝廷也可以迁移士族去为皇帝造陵墓。 他还说可以限制士族家中藏书量,藏书到了一定数量就必须分家云云,就差说学习始皇帝焚书坑儒了。 王垕看着看着就笑了,这家伙真是如泥鳅一般滑不溜秋。他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吗?不就是法治吗?!无非就是怕写的太明白得罪天下士族。 不过他越是不想,我就越要让他扬名。 “元直,会元蒋干最后一题的答案实在是深得我心,派人将其抄录几份张贴在各处城门,供天下人观摩。” 徐庶领命而去。 王垕继续查看徐庶给他拿来的其他几份考卷,尤其是王凌后面三人,心中一喜。 “孟建、崔均、石韬?这不都是亮亮的小朋友吗?他们也来雒阳了?不过怎么没看到亮亮和小鸟,他们没来?” 王垕当然不知道庞统已经是荆州庞氏的话事人,而诸葛亮即将迎娶黄妹妹,同样拥抱荆州士族了,怎么可能来雒阳赶考? 继续看下去,前十名剩余几人王垕都不太熟悉没有在意。 他又随便查看了几张试卷,还是没有一个“熟人”,便不禁摇头,看来这届科举就只能收获几个“二流”武将,没有徐庶和法正那个级别的大才了 最后,他有随手拿起一张落榜者的考卷,随便看了几眼,依然不停地摇头。 这人前面三十四题都答得太差了。 等看到最后一题,王垕却瞳孔放大, 这位名叫胡辅的考生在最后一题写道:乱天下者,士族也。欲复兴大汉,必先灭士族。 徐庶不在,王垕喊过郗虑:“鸿豫(郗虑字),知道这人住在哪里吗?” ———— 胡辅茫然的收拾着行礼,他要走了。 这也没什么,不过是从一个地方前往另一个地方,他熟悉的很。 只是胡辅不清楚到底哪里才是他的家。 是雒阳?是零陵?还是自出生起就从未去过的扶风? 胡辅自幼便跟随养父在荆南各地流浪,名为士族,实际上有时过的比要饭的还差。 年少的胡辅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他问了很多次,养父胡腾才告诉他真相,他们在躲避一股势力的追捕。尤其是他,更是那股势力拼死都想要除之后快的心腹大患。 就这样,带着自己是某个故事主人公心境的胡辅一点点长大了,但养父所说的敌人却一直都没有来。 直到那一天,建安四年(199年)三月初七,父子二人时隔多年鬼鬼祟祟的摸回零陵老家才终于得到了那个消息。 他的敌人全都死了,他的祖父得以平反。 而平反这件事已经发生了十年,也就是说他们最近十年本不需要出去东躲西藏。 带着一丝遗憾,一丝古怪,和全身的放松,胡辅迎来了新生活。 他也怪过,也恨过,最终只能选择释然。 这个时代消息传递十分落后,荆南地点又偏僻,家族中人也没有主动去打探,平反的事情直到初平三年(192年)才被胡辅的家人所得知,中间七年又实在是联系不上正在游学(要饭)的父子二人... 既然不需要流浪了,那胡辅也想过一过正常人的生活。 他尝试了。 然后失败了。 他的养父为他娶妻,他的家族将他视作自己的孩子,他的新婚妻子虽不美丽,却在知道他的身世后对他多有怜爱。 在加上在流浪中跟随养父学习的一身在这个年代还算凑活的本领,胡辅混个小富即安理应不算太难。 但胡辅总有一种割离感。这种感觉割离了他和养父之间的亲情,割离了他和妻子之间的情爱,割离了他和家族之间的关系。 胡辅想要压制这种割离的感觉,但心中总是有一个声音在提醒他,你不是胡辅,你是窦辅,大汉大将军窦武的孙子。 那个被士族坑骗最终全家惨死在宦官手中的可怜人的孙子! 他变得无所事事,因为任何事都无法让他提起兴致。 于是那一天,养父胡腾拿来了一纸诏书。 “孩子,我知道你心中在想什么。但光想不是办法,去雒阳吧。大汉复兴在即,它需要人才。我相信我儿天生就是应该站在朝堂上的,你一定可以高中进士,重新让人们知道窦氏的威名。” 于是胡辅带着对未知的希望来到雒阳参加科考。 第一轮落榜了。 如果胡辅来到雒阳第一时间就透露自己是被天下人称为“三君”之一窦武的遗孤,他根本不需要科考就能进入朝廷混一个官职,甚至直接担任千石级别的官员也不会有人有意见。 但胡辅却没有这么做。 一来他想用自己的努力证明自己的血统,二来他不愿接受那些肮脏士族的施舍,三来… 曹操是曹腾的孙子,而曹腾可是宦官啊。 “算了,就这样吧。” 胡辅很会安慰自己,他打算离开雒阳,这里曾经是属于他祖父窦武的世界,但并不属于他。 不过他并不想就此返回零陵,而是打算一路向西,前往扶风,看一看自己真正的故乡是什么样子。 听说那边正在打仗,不过没关系,大汉十三州,又有哪个州不在打仗呢? ———— “子翼(蒋干字)再会。” “今日一别子翼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子翼高才…” … 随着一声声道别的呼喊,蒋干晃晃悠悠的离开了摘星楼。 自从前日他高中会元,雒阳十几万人就都变成了他的朋友。 前一个会元陈矫已经是中书令荀彧的左膀右臂,而上一个状元徐庶更是已经封侯,还进入霸府主管一方。 那么能在今年两万多名考生之中杀出一条血路,夺得会元的蒋干又该有多么高的才干? 再加上蒋干样貌过人,仪表出众,尤其思维敏捷,辩才不说是独步天下,但至少这几日在雒阳没有人能比的过他。很快他就成为各路达官显贵的坐上之宾,一连两日都喝的酩酊大醉。 还好蒋干记得明日就是举试,今日便只是小饮了几杯先行告退。 他住的旅店距离摘星楼并不远,打算步行回去睡觉。 但只走了几步他便停了下来,直勾勾的看着朱雀门旁边的布告栏上新张贴的一张布告,一身的酒意瞬间消散。 “啊呀,这是谁要害我!?” ———— 三国小知识: 1、王凌是魏国后期著名的淮南三叛第一叛的发起者,是真正的反贼。 2、窦武与刘淑、陈蕃合称“三君”。灵帝继位,窦武拜大将军,辅佐朝政,不久,与太傅陈蕃定计翦除诸宦官,但因不听陈蕃建议,致使谋划泄露,兵败自杀,被枭首于洛阳都亭。任窦武大将军府掾属的胡腾独自为窦武殡敛行丧,因此也被禁锢。窦武孙子窦辅,经胡腾和令史张敞一起帮助才得以生还。窦辅被胡腾收养,改名胡辅,直到他在刘表麾下出仕才改回原名。 第四卷 凉州 第一百零七章 做题家蒋干 蒋干看着自己的答题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张贴在布告栏上,满身的酒意顺着冷汗消散不见,只留下胆颤心惊和满腹的疑惑。 首先蒋干的才华确是不错,但除了辩才一道,综合能力也就和卢毓、傅干等人差不太多,实质上是要弱于王凌、崔钧、石韬、孟建四人,距离徐庶、法正更是要差上很多。 那为什么蒋干能够在会试中一骑绝尘? 这其中当然是有原因的。 话说去岁雒阳朝廷成功举行大汉第一次科举之事随着邸报和之后袁绍五路伐曹失败的消息传遍了大汉。 徐庶、法正两人的出色表现和封侯的事迹也随之名满天下。 恰好雒阳朝廷又在春季下发了要进行大汉第二次科举考试的诏书。科举取士再次成为大汉十三州士人的谈论话题。 九江名士蒋干去岁便想来雒阳参加科举,但思前想后还是觉得这种通过考试选择人才的方法不是正道,再加上刚刚纳了一房小妾,日夜忙碌,这件事也就放下了。 等徐庶、法正封侯的消息传来,蒋干才惊呼自己错过了一个名垂青史的机会。他又稍微打听一下,不得了,雒阳朝廷居然在驱逐非科举上位的官员,看样子以后是只用科举考试这一种方法来选择官员了。 当然,我们都知道雒阳朝廷并没有干这种事。而是蒋干的消息来源有问题,这不过是许都朝廷放出的假消息,用来配合五路伐曹之前那波士族官吏辞官潮所打的情报战。 但蒋干不知道啊,他信以为真,还思索道:“我虽辩才出众,独步江、淮之间,但总归只是个布衣。本想通过养望的方式来获得征辟,却不曾想天下动荡,士族出身的曹操也要通过考试来筛选人才。如今天下有两个大汉,我的人望还不足以在任何一个大汉获得足够的权势。我的年纪也不算小,若是再等几年,东汉(许都)朝廷万一也改成科举取士,我又该如何是好?不如现在就前往雒阳,倾尽一生所学,运气要是够好,也能混个封妻荫子。” 打定注意,蒋干拜别娇妻和十几房美妾,收拾行囊北上雒阳赶考。他家中也算有些薄财,虽一路舟车劳顿,但总归不用两条腿走路,路上空闲时间很多。 再加上他出发的很早,时间很是富裕,便一路寻访去岁参加过大汉第一次科举但没有上榜又没留在雒阳进入太学,而是选择回家继承百万家产的那一批士族,用以文会友的说辞将去年会试全部二十道考题搞到手,利用赶路的空闲时间分析出题规律。 等到了雒阳,他得知主考官是徐庶和郗虑,又到处使钱,兼用他独步江、淮的话术换得了徐庶、郗虑近一年做出的各种文章、诗赋,在会试之前便将考题猜了个七七八八。 但猜到最后一题蒋干却有些犹豫。 去岁会试最后一题直指察举制的缺点。蒋干觉得朝廷现在和士族关系如此冷淡,去岁年底又有大量士族辞官,去岁最后一题说不定目标并不是察举制,而是垄断了察举制的士族,那么今年会试会不会还会有和士族相关的题目?如果有,会是什么呢? 于是蒋干便偷偷以士族、科举、官制以及国家为题写了十几篇不同论点的文章,无论那一篇都是精雕细琢,称得上精品。 就这样,到了会试那天,蒋干惊喜的发现自己押中了五六成的题目,而最为难写的最后一题也因为他的未雨绸缪轻松拿下。 就这样,做题家蒋干一举夺魁,成为会元。 不过蒋干也知道自己最后一题的答案一旦公布定会引起士族的反感,所以这两日以酒会友的过程中和其他考生谈论了无数关于考题的事情,唯独这最后一题每次都是言语不详,找话茬岔开。 现在好了,他想藏着掖着,朝中却有人想把他架在火上烤。 蒋干已经能够想象那些士族是怎么看他了。人家这两日将他当做座上宾,又是送钱又是送美人,他却向朝廷提议应该迁徙这些士族去给皇帝修陵墓,还要限制人家家中的藏书数量。断交老死不相往来可能还是好的,就怕有些士族觉得他碍眼,随便派出几个族中死士,轻巧的结果了他。 想到这里蒋干又是出了一身冷汗,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既然已经没法和士族愉快的玩耍,那他就要全面投入朝廷的一方。 但在此之前,他还需要更大的名望。 那定了主意,蒋干一路小跑返回住处,两个士族送的美人这就迎上来嘘寒问暖。 但蒋干没时间和她们玩耍,只道明日还要参加举试,需要早点休息。他让两个美人去偏房睡下,自己却从床下找出这小半年的考试分析,又一次研究起来。 一直到了天明十分,蒋干还在苦读。他只觉自己现在是命悬一线,天下士族都会以他为敌,想要保命就一定要通过极好的成绩进入殿试。 两个小美人刚刚起床,进屋来伺候蒋干洗漱,见到往日风度翩翩的蒋干双眼遍布血丝,面容憔悴,口/唇干裂,面色暗淡都是一惊,还以为蒋干害了急病,询问要不要找医师来看一看。 蒋干却道:“快替我宽衣,我还要参加举试。” 两个美人还是有些不放心,但蒋干执意要去参加考试,两女只能按照蒋干的吩咐为他洗漱更衣、熏香挂玉,还为他做了清粥小菜。 但蒋干疑神疑鬼,生怕两女得了背后士族的吩咐,只说自己不饿,随便吃了一点干果、点心,又饮了几口凉水便离开住所。 举试由于人数少了很多便不在太学进行,而是雒阳南宫靠近苍龙门的乘风、竹、寿安和黄龙四座大殿。 蒋干赶在时间截止前抵达苍龙门,其他举人都排好队了。 他在外围的禁军那里验明了身份,径直走到队列的最前方。 队中那些前两日和他还相善的士族举人一个个对他怒目而视。 蒋干只假装没有看到,挺胸抬头,迈着方步一步步走到最前。他刚要入列,就听身后王凌道:“一个人的才干再怎样高绝,但人品若是低劣,整日想着加害他人,这样的人是不能长久的。” “哈哈哈。” 蒋干大笑三声,回身冲着王凌,更是对王凌身后九百多名举人道:“天下间最有才学的人都聚集在这里,这么多人难免会有一两个人品低劣的家伙。但大司徒在《招贤令》中言:‘唯才是举,吾得而用之’。想大司徒那样品德高尚的人是不会惧怕人品不足而只有的才华的人充斥在朝堂上的。彦云(王凌字)惧怕与小人为伍,不知是惧怕小人本身,还是怕被小人发现自己也是小人呢?” 王凌大怒,刚要驳斥蒋干,就听礼官高呼“吉时到”,苍龙门大开。 蒋干轻笑一声迈着方步第一个走了进去。 王凌跟在他身后,咬着牙强行忍住怒火,两只手攥成拳,只想将身前那个小人狠狠的击倒在地,但一直到两人从队列中分开都没有付诸行动。 原来蒋干在乘风殿考试,而王凌作为第二名却是在竹殿考试。 带着如此大的怒火参加这么重要的考试,可想而知王凌的发挥会有多糟糕了。 与之相反,蒋干却只觉神清气爽,一夜未睡也不觉得劳累。他铺开试卷,看了第一题轻笑道:“如此简单。” “噤声!” 巡场的考官大喝道:“如有再犯直接剥夺考试资格。” 蒋干连忙抬起双手示意不会再犯,这才一脸笑意轻轻松松的开始答卷。 一直到考试结束,蒋干都是这幅成竹在胸的样子,再加上他才刚刚硬怼了太原王氏的王凌,那些同样士族出身想要等考完试给蒋干点颜色看看的举人便没有了主心骨,只觉此子深不可测,不能随便招惹。 他们却不知,蒋干返回住处后立刻换了一副嘴脸,捂着肚子就直奔茅厕。一时只听茅厕方向噼啪乱响,配合蒋干不停的哀嚎之声,好似三魂出窍,七魄抬头。 等蒋干从茅厕出来,一个好端端的人便只剩下半条命了。 原来他昨日一夜未睡本就受了些风寒,早间又疑神疑鬼,不吃两个美人做好的粥饭,只用了些过期的干果、点心,又灌了一肚子凉水,白日间强打精神参加考试,到了晚上终于是忍耐不住。 话说蒋干一病不起,只能任凭两个美女“摆布”,结果却试出两女确实倾心于他,每日悉心照护,好一出才子佳人的美景。 蒋干不见了人影,这让那些想找他麻烦的士族举人很是不爽,他们偷偷找人打听,才得知这家伙真的害了急病,正在卧床静养。 而不知为什么,这些士族举人的领头人物王凌竟也是连续三天自称身体不适,这些人只能遗憾的摇头,只道等王凌病好再让蒋干好看。 就这样过了几日,举试放榜的日子到了。 ———— 三国小知识: 今天讲一讲由王凌主导淮南三叛的第一叛。高平陵之变后,司马氏专权,王凌镇守寿春升任太尉。王凌与外甥令狐愚见魏帝曹芳年幼无力掌政,便想改立楚王曹彪,不曾想没过多久令狐愚病死了,王凌只能找州刺史黄华共同举事,结果被黄华告发,司马懿亲自帅军讨伐,王凌自知不敌投降,自杀,他和令狐愚被诛灭三族。大写的一个惨字啊! 第四卷 凉州 第一百零八章 连中三元 话说那日王凌出了举试考场便知道自己考砸了,堂堂会试第二很可能连殿试都无法进入。 好不容易挨到放榜的那一日,果不其然,举试上榜者二百四十七人,最后一名正是前面会试的第二名,太原王凌。 面对周围朋友的夸赞,王凌只觉得脸上发烫。 原来那日自觉考砸了的王凌第一时间并不是去找蒋干决一胜负,而是赶忙找到了好友司马老贼,请求老贼帮他想办法。 司马懿知道徐庶是正人君子,郗虑也是油盐不进,只能偷偷找到因没有秘书帮忙而工作总也做不完的王垕。 司马懿希望以帮王垕处理政务五天为条件交换好友王凌能够进入殿试的资格。 正因为没有找到胡辅而遗憾的王垕得知司马懿的请求大吃一惊,虽然他的道德标准相当灵活,但这件事还是太过超出他的想象。 更改代表朝廷最高荣誉的科举考试的成绩,那可是要冒着巨大的风险才可能做成的大事啊! 才五天也好意思开口? 得加钱… 最终,司马懿咬着牙答应帮王垕处理十天政务,王垕这才勉为其难的看在司马懿的面子上决定帮一帮王凌。 王垕找司马懿要到了王凌的字迹,以视察工作唯由找到了徐庶、郗虑,热情询问两人用不用帮忙。 两个老实人还真的以为王垕是来帮忙的,但他们有着很高的道德底线,拒绝了王垕的好意。 王垕没有办法,只能看着两人不停的判卷。一连看了两日,他终于找到一张和王凌字迹一模一样的试卷。 但问题是这张卷子已经由徐庶判过,王垕心道难道要爽约?可司马老贼的“钱”都收了,这两天都是司马懿帮他在处理政务呢。 王垕心上一计,故意拿着王凌的试卷去问徐庶:“元直,你觉得这个考生如何?” 徐庶随便看了一眼便道:“还行,就是前面有些题目小错误太多,后面几道大题也回答的中规中矩,但文风颇为优美,整体算是不错。我和郗虑都认为这人能排在三十名前后。” “三十啊,会不会…等等!三十?” 王垕登时一愣,仔细的将王凌的试卷看了一遍。 徐庶不知出了何事,便问道:“长史大人,可是此人的试卷有什么不妥?” 王垕看完王凌的试卷便微微摇头,可听了徐庶的话又立刻疯狂点起头来。 徐庶、郗虑二人更加惊愕,拿过王凌的试卷前前后后的观看就是没找出问题。 原来王垕思索若是回去告诉老贼给“考砸了”的王凌走后门弄了个三十名,老贼定是不信,只觉得王凌本就应该是三十的名次,便会怪罪王垕坑了他几日,后面说好的再代替王垕处理几日政务也就没有了。 “咳咳。” 王垕清了清嗓子,吸引徐庶、郗虑的注意:“此人虽然才学不错,行文也算流畅,见识也不错…哦,那道军略题答的也挺好…那个…但是…哦,我想到了,这人在答题中藐视汉室。” “什么!!!” 大汉忠臣徐庶连忙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王凌的试卷却还是没有找到什么藐视汉室的言论。 王垕指着其中一题道:“这里,这题明明是问事物一体两面的辩证关系,他却扯了一堆阴阳五行学说,分明是在内涵五行始终说,意图证明汉室将被取代。” 徐庶查看了王凌的答案,觉得似乎并不是王垕说的意思,但王垕向来为人做事让人捉摸不定,便只道:“也许如此,但因为这一点而定这位举人藐视汉室,是不是有点过于严厉了。” 郗虑和徐庶不同,来做官就是为了出名,心里也没将大汉放在特别重要的位置上,和稀泥道:“既然如此,就还算这名举人上榜,但将他改为最后一名。等到殿试再看他的答题中还有没有类似的说法,来观察他的心意。” 徐庶还是游移不定,但王垕要的就是这个结果,拍板道:“就这么定了。” 他也不给徐庶反应的机会立刻溜之大吉,回去告诉司马懿事情成了,王凌将是举试上榜者最后一名。 等到了放榜前揭开名字的时候,徐庶见被改为最后一名者居然是王凌,有心将他改回三十名,但想到王垕此举定是有什么大的说法,结合之前他将蒋干会试最后一题贴的满城风雨的举动,说不定就是为了敲打士族,便也没有声张。 回到现在,王凌见自己真的如司马懿所言是举试上榜者最后一名,心中惭愧不已,和相熟之人道了一声身体不适便回到了住处。 等到了转天,他才得知科举考试第二轮举试第一名中元果然还是蒋干,叹道:“我还总是说蒋干是小人,却没想到自己以小人的举动通过了考试,是真的的小人啊。” 于是王凌走出家门,备齐礼物,在那些士族举人不可置信的眼光中探视蒋干病情。 过了一整天,王凌才离开蒋干的住所,对那些还在等待的士族举人道:“没离开太原前我还以为除了司马仲达,天下间我当为第二,现在看来,天下间真正的英豪应该就是蒋子翼那样的人物了吧?我不如他啊。大家都是这一次科举同榜的考生,以后在朝中为官本应相互扶持,考场上的事情就这样让它过去,大家都散了吧。” 说完,王凌也不理那些士族举人怎么奇怪,独自返回住所苦读起来。他不知,蒋干此时却在连呼侥幸。 原来这两日蒋干的病情已是好了不少,但因惧怕惹了那些士族却是连门都不敢出,荣得中元一事还是其他人告诉他的。 这时王凌就找上门来向蒋干认错,但究竟是什么错却是一句也不说。 蒋干何等擅长察言观色,悄悄问出王凌的考试排名便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王兄,你我是同一榜的考生,都进了殿试,他日同朝为官,本应相互扶持,考场上的事情就这样让它过去吧。我知道你的才干,你也知道我的能力,咱们一起努力再造大汉。” 是不是觉得有点眼熟? 原来王凌这厮和其他举人说的话是学的蒋干。 蒋干这句话一说出来王凌险些流下眼泪。他这几日都在因自己托关系作弊“才”获得殿试资格而感到羞愧,来见蒋干本也是出于一种想要补救的心里。结果蒋干不计前嫌,对他好言相劝,王凌顿时觉得是自己小觑了英豪,向来只站在士族的立场上看事,却从未站在天下的立场上思考问题,这才最终和其他士族举人说了一番和蒋干类似的话语。 说回蒋干,自从王凌走后,又开始有士族前来送东西,还邀请他去赴宴。 蒋干这次却是学乖了,东西照收,但宴会却是不去,只道殿试在即,要努力看书学习。 就这样等了几日,终于到了殿试的日子。 蒋干这次没再表演恃才放旷,而是改为礼贤下士,拉着举试最后一名王凌的手在考场外亲切的说了好半天话,又将王凌感动的险些落泪方才作罢。 今年的殿试还是三道题。 第一题依然是无关紧要的诗赋题。 第二题为曹操出的西征策。 第三题是汉帝刘协提出的天命论。 蒋干坐在第一位心底道了声果然,原来又有题目被他押中,而且一次就押中两题,还是最重要的后两题。 卧床那几日蒋干无所事事,便开始思考(猜测)这次殿试的题目。 结合大汉现在外有伪帝,周围又全是强敌的情况,他大胆猜测。汉帝刘协的问题一定和两个汉室有关,不是天命就是人心。曹老板的问题也一定和去年一样是军略题,但司隶周边都是强敌,若是主动出击,方向唯有凉州! 就这样,病恹恹的蒋干依靠在两个美人的怀中做出了几篇策论。 回到殿试之中,一表人才,帅的快和袁尚一分高下的蒋干坐在第一的位置,轻飘飘的拿起笔,如蛟龙入水一般流畅的连续做出三题,总用时还不到一个时辰。 蒋干在行礼后轻飘飘的离开了,不带走一片云彩。 曹老板都惊了,随手拿起案几上蒋干的试卷一边看一边点头。 他还将试卷递给刘协,刘协看到蒋干在天命论中将他比做文景、光武,微微脸红之余也觉得此人真是大才。 于是考试还没结束,刘协便御口真言:“此次科考,状元者必是蒋子翼啊。” 其他考生都惊了,难道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就真的这么大吗? 曹操轻咳了几声,提醒刘协考试还没结束。 刘协也知语失,连忙命人将蒋干的考卷放了回去,糊上名字等待判卷。 但皇帝都开口了,判卷的徐庶、郗虑还敢不给蒋干状元吗? 敢! 徐庶、郗虑得知刘协之言当场发誓定会秉公判卷,为大汉选出一个众望所归的状元郎。 但等判完卷,两人却不得不同意,蒋干的答题真的是有理有据,相较其他考生强了不止一筹,便还是将大汉第二次科举考试殿试状元还是给了蒋干。 蒋干也以连中三元的大名声响彻天下。 那么蒋子翼能不能继续出名,进而完成自己封妻荫子的伟大梦想呢?咱们下回分解。 ———— 三国小知识: 今天说回蒋干,《江表传》中形容蒋干“有仪容,以才辩见称,独步江、淮之间,莫与为对”。曹操听说周瑜年少有美才,派九江蒋干去见周瑜,希望能劝说周瑜离开孙权投奔自己。蒋干确实去了,和周瑜一同吃住玩了几天,见无法说服周瑜便回去向曹操称赞周瑜气度宽宏,情致高雅,不是言辞所能离间的。这其中根本没有所谓的盗书之事! 第四卷 凉州 第一百零九章 暗中结盟 话说鲁肃那日下了酒楼还记得要为卢毓、傅干、盖顺、裴潜四人去王垕面前扬名,却不曾想道德标准颇为飘忽的王垕义正言辞的拒绝了鲁肃,只道四人若是真的有才必然能入殿试。 鲁肃遗憾的走出霸府,向四人赔罪。 王垕却是暗暗记下几人,将这四位名士来参加考试之事告诉了曹操。 曹操听说卢植之子卢毓、盖勋之盖顺、傅燮之子傅干和河东裴氏子弟裴潜都来参加科举心下高兴不已,又觉得几人的父辈都是天下闻名之士,若是不让他们进入殿试恐伤了天下人之心,便在判卷结束后偷偷找徐庶、郗虑询问几人的排名。 还好,卢毓、傅干的才学在一众考生中本排在前列,盖顺和裴潜这次也发挥不错,四人都顺利进入殿试。 到了举试放榜之日,鲁肃陪同四友一起看榜,见四人全都进入殿试也是为四人欣喜,便再次和四人在太白楼痛饮一场。 就这样吃吃喝喝的过了几日,到了殿试那一天四人惊喜发现曹操今年出的题目居然是西征策。 四人中除了卢毓,剩下三人不是久居凉州就是住在隔壁的三辅,本就熟悉凉州事物。再加上盖顺有勇力,傅干晓人情,裴潜知地理,卢毓家学渊源军略也是不错,四人这一题都回答的相当好。 等到最后殿试放榜,四人都获得了前三十名的好成绩。尤其是裴潜,他通过分析地理规划平定凉州的行军路线,深得曹操的看重,直接将他点入了一甲,这个会试七百多名的河东裴氏子弟最终获得殿试第五名。其他三人中,卢毓十二,盖顺二十一,傅干二十九,都是相当出众。 至于一开始王垕看重的诸葛亮、徐庶的三个小朋友,石韬进入一甲为第四名,孟建和崔钧都是二甲靠前的名次,也很不错。 有趣的是徐庶在第一轮判卷中就发现了三个好友的试卷,为了避嫌连续三轮都让郗虑来评判三人的试卷。结果三人果然不负所望得到了很高的名次。 不过徐庶忧虑之后还会有这种情况,到时万一主考官徇私就会出现问题,上书希望下一次科举考试施行誊录制度,所有考生的试卷先由文吏逐字逐句抄录一一遍,再让主考官来判卷。不过那样一来必然会耽误很长的时间,再加上一些隐秘的小原因,王垕认为这个提案还需要仔细研究。 此事赞且不提,反正连续两年进行科举,雒阳朝廷也不再缺少官吏,暂时两三年内不会再行科举了。 最终大汉第二次科举考试结束。状元为连中三元名满天下的九江蒋干,榜眼为和蒋干化敌为友的太原王凌,以及之前不显山不露水,作者都忘了描写两句的楚国平阿人士,雒阳传闻是蒋干远方亲戚,实则没有这件事的蒋济。第四名石韬,第五名裴潜。 去岁科举刚结束没多久朝廷就出现大量士族官员辞职的风潮,导致本来因为科举而兴起的文华之风被紧张的气氛所取代。今年雒阳本地士族已经躺平,他们疯狂的交好这些新科进士,尤其排名靠前的进士更是收到大量达官显贵的招待。 在这种情况下,鲁肃要离开了。 卢毓、盖顺四人得知连忙推掉酒席诗会,来为鲁肃送行。 雒阳城南十里亭,四人摆出些酒水,依依不舍的道别鲁肃。 卢毓道:“子敬兄,我们与你相处时日不长,但知你才是天下第一等的大才。像你这样的人才为何不留在朝廷,与我们一同复兴大汉?” 其他三人也都是类似的想法,但往日间不好意思说,只能在送行时由最年幼的卢毓来问。 鲁肃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扬天大笑三声:“哈哈哈,诸君,你们都久居北方,可见过南方那细密的水网间人们是如何过活的?” 四人一同摇头。 “那你们可见听说过海外可有人居住?可有盛行的文明?” 四人还是摇头,年幼的卢毓还道:“能在海外漂泊之地生存的怕不是神仙吧?” 鲁肃和其他三人哈哈大笑。 待笑过,鲁肃正色道:“我曾与会稽黄氏族人交谈,得知黄氏先祖曾为孝武帝和孝元帝出海寻访仙丹,时间最长的一次历时九年方还。哪怕是到了孝灵帝在位期间,黄氏依然每隔几年就会出海一次。我询问那人为何要出海,他却言语不详。后来我多方打听才得知黄氏在海外找到一座巨岛,上面富含金矿,黄氏已经偷偷开采了几百年。” 四人都听得如此如醉,纷纷道:“真有此事吗?” “哈哈哈。”鲁肃又是大笑,“我也不知。但天下如此之大,光是想要走遍九州四海恐怕一个人的一生都无法完成,又何必一定要留在朝堂之上,而不是放开心神,痛痛快快的去做一场自己想做的事呢?” 四人这才得知鲁肃讲述黄氏故事的原因,纷纷拜服不已。 酒喝光了,人也要散了。 鲁肃最后向四人道别:“诸君,尔等皆是大才,他日必身居高位,我们天下见。” 四人都为鲁肃的豪放所折服,皆大呼“天下见”,惹得周围路人驻足观看。待这些人打听到四位排名靠前的新科进士在送行扬州牧主簿,也都是称赞不已,反将卢毓四人的名气又提高了几分。 鲁肃大笑着打马南下,他将过武关进入荆州地界,最终前往襄阳拜会刘表。 但只行了五六里,鲁肃突然停下脚步。他让几名随从先行在武关等待,自己则入山林更换了衣服带上帷帽,重新打马返回雒阳,又绕过大半个雒阳从上西门入城。 这次他通过雒阳城关时出具的文书不再是扬州牧主簿,而是一个同族名叫鲁叔的人。 鲁肃直接来到王垕家,找到了正因坑骗了司马老贼而有空躲在家中逗孩子的王垕。 王垕急匆匆换下被孩子尿湿的衣服,一脸正经的询问:“主簿去而复返,所为何事?” 鲁肃笑道:“愿代表我家州牧降服朝廷,永尊汉室。” 王垕微微一笑:“既如此,大司马请你到霸府一见。” 等到夜晚宵禁,王垕才带着伪装成随从的鲁肃前往霸府,见到了大司马曹操、霸府军师祭酒郭嘉、霸府军师董昭。 众人排列座位做好,鲁肃独自坐在曹操的左手位上,对面就是霸府三巨头。 曹操似笑非笑的望着去而复返的鲁肃,手中放下校事府白日间送来的鲁肃这些天在雒阳的行程表,冷道:“听说你打算代表孙权小儿降服朝廷,既如此,那我就派出霸府和朝廷的官员东去扬州,如何?” 鲁肃也不转弯抹角,直言道:“我主孙氏有王霸之姿,今日向汉室提出臣服非是要放弃主导,而是寻求与曹氏联盟。” “联盟?”曹操冷笑,眼睛眯成一条线,“孙权小儿也敢和我联盟?就算孙坚、孙策复生也不敢在我面前如此托大!” 鲁肃反讽道:“若是那个占据了中原膏腴之地的司空曹操,孙氏先主确实差了一些。但现在曹氏不过龟缩司隶一隅,兵少将寡,人口稀疏,如何还能倨傲以凌天下,就凭手里攥着一个逆贼董卓矫诏立起的汉帝吗?!” “放肆!” 曹操怒拍桌道。他身后回雒阳看媳妇的宿卫副首领马超上前三步拔出腰刀,只要曹操一句话就要砍死鲁肃。 鲁肃无视眼前的利刃,起身反向前走了一步,马超手中的腰刀不由得收了一分。 “大司马,我主孙氏年少,但才能不下天下间任何一个诸侯。他知袁氏势大,非独自可以对抗,这才命我来司隶与大司马结盟。但大司马,难道你就认为我主孙氏只能选择雒阳朝廷吗?许都那里可也有一个汉帝。若我主孙氏臣服许都,与许都隔江而治,少说也能有十数年安逸可享,何乐而不为?” 曹操瞪着鲁肃道:“天下只有一个汉室,若是江东孙氏胆敢认伪帝为尊,就不要怪我在这里杀了你了。” 鲁肃浑然不怕,将衣衫扯开露出自己的胸膛,再向前一步,用胸膛顶住马超的腰刀:“那就请这位勇士不要再犹豫,正面将我开膛破肚,用我的血来为汉室书写最后的余晖吧!” 马超从未见过这样不怕死的人,心中敬佩,手上却微微用力,腰刀在鲁肃胸膛上划出一个伤口。 “孟起,退下!” 曹操终于下令让马超收刀,起身走到鲁肃身旁,拉住他的手大笑道:“哈哈哈,厚土说鲁肃为天下间第一等的英雄人物,我本来还有些不信,如今却是信了。我愿与扬州牧结为盟友,一西一南合力攻伐逆贼袁绍。他日攻破袁氏,我愿只取兖、并、冀、幽四州,南方豫、徐、青、荆四州尽归孙氏。” 连夜谈好了结盟的大致条件,天一亮鲁肃将盟书放在怀中便从上西门离开了雒阳,曹操和孙权的盟约短时间还不能公之于众,要等到合适的时机昭告天下,才能给予袁绍最大的威胁。 不过鲁肃并没有立刻南下去寻随从,而是一路向东纵马跑了一日,在傍晚时分赶到偃师折冲府。 由于偃师折冲府没有宵禁,鲁肃很容易的就混入其中,一路来到大汉新学院的门口。 他在这里呆坐了两个时辰,突然摇头笑了一下,起身上马往武关去了。 ———— 三国小知识: 蒋济为曹操中期很重要的谋士。什么?你们没听说过?这… 历史上的蒋济服侍曹魏四代君王,官至太尉,都乡侯,死后谥号景。 第四卷 凉州 第一百一十章 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 汉建安七年(伪帝延康元年)十月十五,随着新科进士们相继进入雒阳朝廷各个部门,因科举而带来的雒阳人口拥挤问题也逐渐减缓。 和去岁一样,大量没有中举的考生在简单的考试后进入太学研修,但也有一些考生被所谓的新学吸引,决定前往偃师折冲府,看看所谓的新学院到底在教什么学问。 最终太学再次增加了五千多名学生,而新学院也招收到千人。 那七百五十三名举人也大多留了下来,他们被霸府长史王垕征为劝学官。 何为劝学官? 王垕给这些举人的描述是这样的:“你们虽只是俸禄百石的小官,还将深入司隶各个县乡,在穷苦之地教导那些孩子学问。但想一想,你们可是朝廷命官,还是举人之身,当地百姓会何等的尊敬你们。而待十年二十年之后,你的弟子高中状元之时,你们又会感到多么的荣光? “再说这个职位也只是暂时的,每年朝廷都会考核你们一年来劝学的成绩,学生最多、成绩最好的一批人将获得升官的资格,说不定过上几年,那些进士都没有你们官职高了呢。” 这个时代的人可没见过画大饼这一招,一个个接连中招。 尤其这些举人中排名靠前者还被授予了掌管县学的劝学官职务,级别可是比两百石的! 只有一个徐州举人因为家中老母年迈没有留下来,不过看他离开时满眼泪水的样子,仿佛好像吃了多大的亏一般。 老师有了,校舍也得准备好。 王垕大手一挥,从偃师折冲府征兵三千,以百人将为首,分三十组,要在半年之内在司隶建立乡学(小学)三百所,县学(中学)三十所。 所有学校都是标准的前后院结构,前院教学,后院为劝学官居住和办公之地,各种生活、办公装备都要齐备。县学还要备有孩子住宿的宿舍。 然后王垕一纸诏书,强制要求大汉(其实只有司隶)所有年龄十二岁以下,八岁以上的孩子都要进入乡学中学习学问。每日至少学习半天,上五休一,遇到节假日另有假期。 再自愿筛选十二岁以上,十六岁以下通晓文法的孩子进入县学学习,同样上五休一,节假日另有假期,但却改为全天制学习。 乡学毕业后将再次依据自愿的原则筛选其中的读书种子入县学学习。 县学学子毕业后将获得一份来自所属县衙的工作,虽然一般只是小吏,但对屁民来说还是难得的阶级跨越。而那些学习成绩极好者还将获得太学和新学院的推荐信,得到进入大汉最高学府研修的机会。 另外小孩子入乡学学习每月需要献上粮食一斗,但相应家中只要有孩童上学,便可以免除一定的赋税,总体而言并没有增加百姓的生存成本。 县学由于建立在县城,属于全日制住宿学校,费用就高了很多。为了避免发生家贫无法供应孩子上学费用的问题,朝廷还颁布了相应的助学贷款制度,比坊间高利贷要便宜很多,但需要政府层层审批才能下发。同时各个县学也将适当用的以工代费减免学生的学费。 这一切制度都是王垕和荀彧、陈群等人商议出来的,在推行的过程中也受到了荀彧等人的极大赞许。 不过王垕知道这只是第一步。受限于汉末百姓的成见和习惯,暂时还无法为女孩提供基础教育。同时孩子去上学了,贫民百姓家中劳动力就会减少,肯定有很多人不愿让孩子去学校,这也需要一点点去想办法。 另外建立如此的多的学校需要朝廷大量财政支撑,在外有强敌的情况下是很需要勇气的。 但所谓办法总比困难多,只要事情开始做了,总会越来越好的。 就在王垕憧憬大汉遍地都是学院,百姓识字率一路高升的美景中时,一只往返于并州、凉州的商队悄悄路过了长安。 商队中两个原本是隶臣的伙计以不愿去并州为由留在了长安。他们找到长安校室府相关人员,骑马一路连夜赶到雒阳,面见了校事府主事、霸府军师祭酒郭嘉。 同日夜,大汉大司马曹操召集所有亲信连夜议事。 郭嘉为众人解说:“…情况就是这样,韩遂在金城会盟,现在凉州所有军阀都在备战,就等着和袁绍一东一西夹攻司隶。” 霸府军师董昭问道:“袁绍要多久完成兵力集结?” 郭嘉回答:“根据现有情报,最多两个半月。” 众人皆沉默不语,唯有曹操笑道:“既如此,我们就在两个半月之内击先破韩遂好了。” 众人皆惊。 中书令荀彧道:“今岁司隶使用偃师折冲府研究的深耕之法,再加上又开垦了更多的荒地,秋粮产量较去岁多了将近两成。但各地折冲府和军屯本就需要预留大量粮食,厚土的天下兴学的政策也需要大量钱财。朝廷恐怕无法支撑大军进攻凉州太久时间。反倒是河南、河内方向,袁绍就算来了也要攻城,我军在守势,消耗不会太大。” 曹操询问道:“朝廷最多能提供多少粮草用于西征?” 荀彧略略的估计了一下:“可供四万大军最多两月之用。” “两月?”曹操沉吟了一下,起身拔剑,“两月足够了!” 他高举佩剑,众人全都起身。 “凉州位置居高临下,为司隶的西大门。只要拿下了凉州,我军再和袁绍作战就不用担心背后会出现敌人。还能利用凉州的位置优势进而图谋汉中乃至整个益州。 “兵法云: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我意在袁绍集结兵力发动攻击前进攻韩遂。 “诸君,请跟随我攻入凉州,只要大家都听从我的指挥,两个月的时间一定能够战胜韩遂,拿下凉州。” 众人一齐向曹操行礼:“遵大司马之令。” 次日朝会,大汉大司马曹操上书言:征西将军韩遂,不尊朝廷诏令,私自接受伪帝给予的凉州牧的认命,已经背叛了大汉。请求汉帝罢免韩遂征西将军之职,并允许他出兵去攻伐韩遂,为大汉重新安定凉州。 汉帝刘协听闻拉着曹操的手感动道:“若不是大司马,这天下还不知几人称孤几人称王?” 曹操也表忠心道:“大汉是天下人的大汉,就让老臣来为陛下守住大汉的基业吧。” 朝堂上众人都称赞曹操和刘协君臣相宜,好像两人真的是普通的皇帝和老臣,而不是傀儡和权臣一般。 但无论如何,战争的阴云又一次笼罩在司隶的土地上。 刚刚在司隶各州县建立的折冲府正在进行一年一次的秋后点兵,根据数据统计,现在大汉的折冲府总动员能力已达四万多人。 不过这次曹操不打算带折冲府的府兵去打仗,甚至他不打算从雒阳带太多部队西去,而是主要从三辅之地调兵。征召的府兵则和河南本地部队在河南尹夏侯渊和镇北护军曹仁的带领下加以训练,等待袁绍的大军到来。 于是曹操封霸府军师董昭为司隶校尉,负责坐镇长安调派粮草。曹操本人则带着中领军和虎豹骑一共四千兵马前往长安与各军汇合。 最终,曹操抽调的兵力和将领有: 冯翊郡太守程昱领兵一军五千。 驻扎在冯翊郡的中垒将军于禁带中垒营三千。 北地太守段煨领兵一军五千。 京兆尹满宠领兵一军五千。 扶风太守夏侯渊领兵一军五千。 驻扎在扶风的武/卫将军张郃带武/卫军三千。 中领军韩浩领禁军三千。 曹操女婿,宿卫副首领,西凉锦马超领西凉军一万。 虎豹骑副统领,豹骑司马曹纯领虎豹骑一千。 其他将领还有宿卫首领许褚、偏将军庞德、偏将军孟达、偏将军马岱等人。 随军参赞方面除了先一步前往长安的霸府军师董昭,还有霸府长史王垕、霸府主簿司马懿,以及新科状元蒋干,新科进士卢毓、盖顺、傅干、裴潜等人。 卢毓四人是熟悉凉州事物,因而被征召进入幕僚团中。 蒋干则是自己挖坑自己埋的典型,他在殿试中书写的平凉州策太好了,又是这一届的状元郎。曹操觉得去岁的状元徐庶和榜眼法正都在河内争战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奇策频出,便想蒋干也是同等大才,应该拉到战场上好好锻炼一下。 霸府军师祭酒郭嘉因身体原因依然留守雒阳,尚书令荀彧总览朝政。 汉建安七年,十一月初四,曹操四万大军在长安集结,封土祭天,自称十万大军,即日开拔,西去征讨韩遂。 消息传出,西凉上下无人不惊。 尤其是韩遂,别人都认为他会等袁绍的命令两面夹击。却不会知晓他已经偷偷来到扶风郡汧县附近,正打算偷袭扶风治所槐里,不曾想曹操的反应如此迅速,已经带领大军来主动征伐他了。 韩遂虽从未领兵与曹操交战,却也自知大概率不是曹操的对手,这便打算撤兵。 可刚刚与韩遂合兵的凉州军阀张横道:“州牧大人,我们是奉朝廷的命令征讨曹贼的,怎么能不发一箭就撤军呢?尤其您亲自带了一万大军,我虽不才,也有三四千的人马,再加上侯选就在我们身后不远,他的兵力也有四千,我们再从汧县随便募一些兵,这就有了两万大军,如何不能一战?至少也要先在这里等待一下,侦查曹军到底有多少兵力再做考虑吧?” ———— 三国小知识: 最早的乡学指招收郊区6六乡国人子弟入学的地方学校。所谓的六乡是指周代王城和诸侯国都的近郊为乡,设家、比、闾、族、党、州等六乡。居住在六乡的平民,叫做国人,他们多为士或庶人,他们的子弟有进入乡学受教育的权利。 第四卷 凉州 第一百一十一章 张干 韩遂觉得张横说的有道理,派出探哨前去侦查,还派人催促侯选前来合兵。 但韩遂一个多月前刚在金城杀了马玩,又趁机吃了马玩的地盘和兵力,侯选怕自己步马玩的后尘,竟是不愿前往汧县与韩遂合军。 韩遂无奈,只能派兵出去各处拉壮丁充作士卒。 很快探哨传来消息:“曹操发兵十万,分兵两路,一路由扶风太守夏侯渊为首,沿泾水北上攻伐新平、安定,位置不详。另一路由曹操亲自带领,顺着汧水已经到了雍县,奔咱们来了!” 韩遂更加不安,十万就算取一半也是五万大军,他这里算上侯选和刚拉了两天的壮丁也才两万五之数。 张横也皱起了眉头,问探哨:“曹军人数多少?” 探哨回答:“计算旗帜和火灶,曹军人数应该在万五至三万之间。” 韩遂这才稍微缓和。 张横又问:“可有骑兵多少?” 探哨回答:“当在一万上下。” 张横听闻有了主意,让探哨下去,对韩遂道:“州牧大人,曹军若是不分兵,我定是要劝你暂避锋芒。但曹操号称百胜,却在咱们的主场胆敢分兵冒进,骑兵数量也不算太多。既然如此,我们何不趁其立足未稳,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韩遂果然心动。 韩遂心腹成公英却道:“主公,我军在此地兵力有限。既然偷袭战术已经失去了意义,何不暂时后退。我军在凉州乃是主场,待后方大军到达再以正兵对决曹操,就算无法立即分出胜负,但只要拖住曹军,待袁丞相派兵从东面进攻司隶,曹操必然退军。届时我军进可兵临长安,退可坐看曹袁争锋,以待天时。” 韩遂听闻连连点头,称赞成公英“真吾之子房”。 张横见了也只能附和成公英的说辞。 但只过了一日,张横就再次偷偷找上韩遂,称有紧急军情禀告。 韩遂不知何事,便召见了张横。 张横见到韩遂先是单膝跪地行了个大礼,道:“州牧大人,我有重要军情。” 韩遂连忙拉起张横,笑道:“张将军不必行此大礼。” 张横摇头:“我不过一个自封的将军,而州牧大人却是汉室亲封,地位非凡,我理应尊敬将军。” 韩遂呵呵笑道:“这一番说辞不会是别人教你的吧?” 张横微微一囧,点头道:“确有此人。我说的军情也和此事有关。” 韩遂终于提起精神,眉毛一翘:“究竟是何事?” 张横说道:“启禀州牧大人,昨夜我的族弟张干给我带来了曹军的真实情报。原来曹贼的主力都在夏侯渊的北路军,南路军这边除了一万精锐,剩余都是在长安招募的民夫,战力不高。” 韩遂狐疑的看着张横:“为何我不知你有一个族弟?他又如何得知这等军情?” 张横只能摸着头道:“我弟张干是专门帮我在长安处理…处理货物的。他月前在长安犯了事被贬为隶臣,结果冲入军队做民夫跟随曹操一路到了雍县,找机会当了逃兵,在雍县附近找到我麾下的小股…小股士卒,这才能给州牧大人来带如此重要的军情。” 韩遂点头,有些信了了张横的说法。他们这些军阀每日到处劫掠,但总归还是需要补充辎重、兵员,还要有人帮忙销赃。那个张干极有可能就是在长安销赃的过程中被人举报、发现,才有了牢狱之灾。小股士卒什么的也就是笑话,无非是一些挂着张横名头吓唬人的小股盗匪,得知张干是张横的兄弟,这才将张干送来汧县领赏。 “既如此,你是何意?” 张横终于说出自己的来意:“我觉得还是应该趁曹军立足未稳,直接出击。” 韩遂却是有些犹豫。他的谋主成公英今天一早刚刚离开汧县前往后方调兵去了,一时间除了张横竟是没有人可以商议大事。 这时,他想到张横的那个族弟张干貌似颇有才干,便道:“你去把张干带来,我要亲口问一问他究竟是如何脱困的。” 张横似乎没想到韩遂想要见张干,有些犹豫,但还是领命去了。 不一会,张横带着了一个人回来了。 只见这人身高比张横大约矮半头,只穿了一身普通的土色麻衣,麻衣虽然干净,但明显有些大,似乎不是他自己的衣服,反倒像是张横的。头上也没有带冠,只是用草绳简单的将头发盘了一个髻,用木棒插上防止散开。 但只是这样的简单装扮却显得此人英武过人,再加上一旁粗鲁的张横,对比更显强烈。 韩遂见过众多的风流人物,但似乎都没有此人这般不凡。 “张干?” 韩遂疑惑的道。 张干上前一步,跪拜在地,行磕头大礼:“小人便是。” “起来吧。” 待张干起身,韩遂又道:“你真是张干?” 张干无奈苦笑:“州牧大人,我当然是张干啊。” 韩遂自知语失,忙道:“你且说一说到底在长安因犯何事被抓?” 张干叹了一声:“唉,说来惭愧。小人为兄长出货,每次都是妥妥当当。这次本也是如此。但小人近日在长安有了一个相好的寡妇,时间久了便略微失了警觉,多喝了几杯便告诉那个寡妇我是一个替人出货的掮客,还告诉她我的真名和大哥的名号。却不曾想当夜就被寡妇的族人给扭送官府。” 韩遂笑道:“你这般仪容也舍得出卖,那个寡妇也是够狠心的了。” 张干咬牙道:“那个贱人,我不过是去隔壁几个妇人家多住了几日便怀恨在心,他日我定要让其好看。” 韩遂听着张干的花边新闻越发兴奋,哈哈大笑起来。 张干赶紧低头道:“小人行为不堪让州牧大人看笑了。” 韩遂摆手道:“无妨。食色性也。大丈夫生于世,不入女人还有什么乐趣?我且问你,你可确信曹军主力都在北路?” 张干连忙点头:“正是如此。不过曹操身边的精锐也不可小视,好像是叫中什么军的,将军是个姓韩的人。还有一伙穿黑衣的骑兵,最是吓人,好像叫虎豹骑。” 韩遂冷哼一声:“中领军和虎豹骑,看来曹操打的注意定是将我的注意牵制在南方,好让主力在北方突破安定防线,直接威胁我的后路。” 张干一脸茫然似乎没有听懂,反倒是张横忙道:“定是如此。” 韩遂冲着张干摆摆手:“你下去吧。” 张干连忙再次跪地行礼,这才离开。 韩遂下了决心,击鼓升帐,下令全军出击,要在隃糜一带狙击曹军。他还给后面的侯选去了信使,称他若是明日再不来,就先出兵灭了他。 次日,侯选果然引兵来和韩遂汇合。 韩遂、张横、侯选三人合兵一处,共有精锐一万七千余众,民夫辅兵一万,浩浩荡荡的奔隃糜去了。 大军开拔第一日扎营,张横回到营中,屏退左右,这才唤出张干。 “蒋先生,韩贼上当了,下面我该做什么?” 原来这世间哪有什么张干,有的只有蒋干。张横也早就暗中投降了曹操。 那蒋干是怎么来到张横营中?张横又是在什么时候投降曹操的呢? 这就要从曹操刚抵达长安开始说起了。 话说,出兵之前,曹操击鼓升帐,和军中众将、谋士商议破敌之策。 军师董昭道:“隐藏在天水治所冀县的校室府密探传来消息,有一只万人左右的军队近日正在穿越天水郡,目标似乎是扶风。廷尉(马腾)推荐的张横也证实了此事,称韩遂领兵一万即将在扶风汧县与其汇合,意图偷袭扶风郡治所槐里。” 宿卫副统领马超即刻请命:“丈人行,请与我精锐一万,七日内必破韩遂。” 曹操先是赞许了女婿:“孟起真勇士也,但还是先稍安勿躁。” 马超行礼退下。 董昭又道:“凉州地广,我军可兵分两路。一路沿泾水北上攻伐新平、安定,一路沿汧水西进,在张横的配合下击破韩遂兵锋,一路推进至天水郡,两路兵马一北一南从两个方向威胁韩遂的大本营金城。两路兵马要尽可能的击破沿途凉州各路大小军阀,如此一来整个凉州便等同于被朝廷大军梳理一遍,段时间内再不会有人胆敢叛乱。” 曹操有些担心:“军师的谋划确实妥当,但会不会用时太久?我军兵粮有限啊。” 董昭道:“大军出动不易,既然已经决定攻伐凉州,就要一次而尽全功,彻底解决韩遂的问题。” 曹操还是犹豫。 但众将都士气高振,马超又道:“我父已经联系了张横、梁兴,就算无法彻底消灭奸贼韩遂,我军前期的战斗也不会有太大压力。在收编张横、梁兴后还能得到一定的兵力、辎重补充,请丈人行不要再犹豫,全军将士都等待着建功立业呢。” 众将都一齐请求曹操发兵,曹操却还在犹豫。 这时王垕道。 ———— 三国小知识: 所谓的韩遂麾下八健将都是演义吹的,这些人其实都是各自为战的军阀,只是在曹操的威胁下联合起来。 今天就先说张横。 张横为武威郡姑臧人,与梁兴、贾诩、段煨同乡,建安三年(西元198年),张横、梁兴、段煨一齐出兵斩杀李傕。渭南之战战败后不知所踪。 第四卷 凉州 第一百一十二章 攻心为上 书接上回,曹操只想击破韩遂就回军,但众将都希望彻底消灭韩遂,建功立业。 曹操犹豫不决,这时王垕道:“韩遂自中平元年叛乱至今已有十八载,数次接受朝廷招安,但每次过不了多久便又会叛乱,残灭三辅,垦伤汉室,是天下第一等不忠不义之人。兼之他颇有毅力,每次失败过不了多久又会重新振作,再次建立基业,就算我军获得几次胜利,恐怕也无法让他归心。 “整个凉州不都是如韩遂一般吗?即使我们今天将这些军阀击溃,过不了多久凉州还是会发生叛乱,然后冒出什么张遂、王遂出来。凉州不慕王化太久了,久到已经忘记了朝廷的恩德。 “可这样朝廷就可以不管凉州吗?当然不行! “主公,您打算再造大汉,凉州就应该是第一步啊。 “目前我们的最大敌人还是袁绍,朝廷正准备集中全部的力量等待时机重返中原,如果我们这次不能彻底消除凉州的隐患,叛匪便会知道国家内部空虚,待大军离开就会加速反叛。 “如果将他们全部杀光以除后患,既不是仁厚者所为,也不可能在短期内办到。用兵作战的原则,以攻心为上,攻城为下,望您这次出兵能使得凉州真心归服。” 曹操终于被说服:“既如此,我军便兵分两路,定要彻底消灭逆贼韩遂和凉州上下数百股军阀,还凉州太平。” 众将一齐拜服。 曹操大笑,遂封土聚坛,祭拜天地。 封扶风郡太守夏侯渊为征西将军,负责统领北路大军,领部将张郃、段煨、程昱、傅干、盖顺,共三军一营,兵力一万八千。 大司马曹操自领南路大军,部将马超、许褚、满宠、于禁、韩浩、庞德、马岱、孟达、曹纯、王垕、司马懿、卢毓、裴潜、蒋干,共三军两营一校尉,兵力两万两千。 董昭坐镇长安,负责招募民夫,保证;粮草供应。 大军即刻开拔。 没过几日,南路军行至雍县,内应张横传来消息,韩遂近日态度犹疑,可能打算退兵。 曹操不愿放弃和韩遂交战的机会,询问王垕:“厚土可有和办法留住韩遂?” 王垕也不知该如何影响对方主帅的意志,突然见司马懿嘴角含笑,便道:“司马主薄似乎成竹在胸,主公何不询问他可有破敌之策。” 司马懿心道不好,自己好好的吃着瓜,非好奇往两位大佬身边凑干什么?但见曹操看向他,便赶紧低头行礼道:“主公,为今之计只有用间。” 曹操有心考教司马懿,便问道:“如何用间?” 司马懿答道:“可派遣一能言善辩之士前往韩遂军营说服韩遂发兵来攻打我军。有张横帮助,此事应是不难。” 曹操又问:“军中何人能做此事?” 司马懿本想说自己就是合适人选,但又觉得他现在好歹也是随行文官中的第二号人物,亲自去干这么容易的事似乎有些杀鸡牛刀、自揽功劳的嫌疑,又见王垕看他似笑非笑的样子,心里有些发毛,便还是向曹操推荐了最合适的人选:“新科状元蒋干,辩才独步天下,兼之才思敏捷,最适合做这件事。” 其实在凉州用间还是找凉州本地人更合适,但傅干、盖顺都被曹操派往北路军了,裴潜虽然是河东人士,但口音反倒和雒阳音相近。而蒋干博才多艺的名头却响彻整个雒阳,曹操也曾听闻他在太白楼上和七八个州的考生同时辩论,竟是都能一一用其本地俚语将其驳斥得哑口无言,心中也觉得蒋干是最合适的人选,下令招蒋干入帐。 蒋干得知自己要单骑前往敌军诱使敌军主动出击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大家可能已经都很熟悉蒋干了,这人万般都好,唯独做事有些喜欢思前想后,不够干脆,或者说有点胆小。 但现在形势所迫,司马懿忌惮王垕的权势,蒋干又何尝不是忌惮司马懿的威严。 “大司马,司马主薄推荐我去敌营,我虽万分成恐,但也一定会想办法促成韩遂主动出兵。请大司马允许我准备一天的时间,明日再去前往韩遂营中。” 得到许可,蒋干去寻马超、马岱、庞德等人打听凉州人在口语上的一些细节。他自幼追随名师苦读,又自学了杨子的《方言》一书,不出江淮而知天下口音。 蒋干只是突击性的找人学习了几个时辰,再说出的话语基本就与西凉口音无二,还略略的带一点长安地区的音调,很符合他为自己设计的人设。 是的,蒋干还给自己设计了人设,甚至连着装品位,习惯性的小动作等看似没用的地方都一一想到。这倒不是他谨慎,只是胆小的“优点”在发挥作用。 结果蒋干果然依靠这些细节成功忽悠住了韩遂,韩遂真的发兵了。 按照计划,蒋干本应趁机返回曹营。但当张横询问他该做什么的时候,蒋干容易多想的老/毛病又犯了。 蒋干寻思:若是这便回去固然能得到首功,但总归和去岁徐庶、法正相比差了几分。且我若是突然从张横军中消失,韩遂又想起要找我,岂不被他发现,便还是留在张横军中。 韩遂连日行军,他见曹军探哨虽然布的很广,但却从不和己方探哨缠斗,还以为真是曹军精锐不多,心中暗喜,每日不停催促大军前行。 如此高强度的行军,韩遂、张横、侯选麾下精锐勉强能跟得上,只是苦了那些被强掳来的民夫。他们每日要押运粮草、辎重,还要伺候正兵,为正兵挑水、做饭,吃的却极少,不过几天时间便死了数百人,每日都有人逃跑。 但韩遂治军又极其残酷,逃跑的若是真跑了还好,一旦被外围的游骑发现,抓回来毒打一顿都算是好的。有些心肠歹毒的游骑最爱用套索拖着逃跑的民夫打马来回穿行。逃跑的民夫一旦被套索套住便断然没有了活的希望。 还有些游骑喜欢骑马追逐逃跑的农夫,再用短弓射之,比试箭法。 更有甚者会偷偷的将逃跑的民夫杀了充作肉食,以充饥饿。 韩遂知道这一切,但他心思凉薄,不仅不会制止,反会派人向民夫宣扬此事,警告民夫不要逃跑。 但随着民夫不停的累死在路边,总还是有人想要逃跑。 在韩遂联军离开汧县的第三日,夜深之时,一个人影从民夫营中摸了出来。 只见他矫健的翻越拦住民夫营大门的拒马,低伏着身体在地上快速潜行。 突然,侧面有人马声传来,更有火光摇曳。 这人暗道一声不好,但周围都是空地,没有隐蔽的地方,只能躲到民夫营的栅栏跟前,身体团成一团,假装自己是一块土黄色的木头。 很快,打着火把的巡逻士兵过来了,但今夜乌云密布,没有一点星光,这队巡逻的士兵又偷懒只打了两个火把,火光昏暗,一队十几人就这样从哪个逃跑的民夫身边走过,竟是没有发现。 民夫心中暗道侥幸,心中焦急,还未等巡逻的士兵走远便起身向外侧跑去。他一直跑到了一处马厩这才停下脚步,在草席编织的围墙上撕开一个小洞,使劲钻了进去。 原来这人颇为聪慧,知道只靠双脚跑不过游骑,只能看运气。他却是一个从不相信自己运气的人,便提前趁喂马的时候偷偷记下路线,还在马厩埋了一些食物和水,只等入夜就逃离韩营。 “大灰,大灰。” 民夫低声呼喊这两日喂熟的一匹大灰马,亲切的抚摸着大灰背上的毛发。 “大灰,我能不能逃出去,就看你了。” 就在这时,天空中的乌云突然散开了一个小角,一抹月光从天而降正好照在民夫的脸上,民夫赶忙退了一步,不让月光照到自己。 但只是片刻的月光却让正在读这本书的老爷们看清了他的样貌,原来这人居然是离开雒阳的胡辅。 却说胡辅本命窦辅,乃是已故大将军窦辅的孙子,云台二十八将之一窦融的后代。但自幼为躲避宦官的追捕而东躲西逃,直到几年前才得知祖父已然平反的消息,入雒阳参加科举,却没有通过会试,这才想回自己的祖籍扶风看一看。结果一时不小心被抓了壮丁,充作民夫,每日苦不堪言,动了逃跑的念头。 胡辅赶紧将自己白天藏好的食物、水袋挖出来,将大灰的缰绳解开,从衣服下摆撕了一条麻布,随手捡起一根木棍做了个建议的嚼子,不让大灰发出声音,牵着大灰偷偷离开了马厩。 他没有马鞍,只能直接坐在大灰的马背上,用木棍当做马鞭,也分不清方向,打马逃了出去。 却说胡辅能够逃出生天吗?韩遂和曹操的第一战会是什么结果? 咱们下回分解。 ———— 三国小知识: 杨子就是杨雄,西汉末年至新莽时期重要学者,“西蜀子云亭”、“白首太玄经”等诗词描写的正是杨雄。想看关于杨雄的更多介绍,又懒的查百度的可以去看七月新番的小说《新书》,写的相当好,比我等扑街要强上万倍。 第四卷 凉州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一擒韩遂 胡辅之事暂且按下不表,咱们先看即将发生的韩曹大战。 韩遂领兵离开汧水的第四日,也就是建安七年十一月十五日,韩遂军前锋兵马终于在隃糜一代和曹军相遇。 韩遂立刻下令全军出击,兵分三路,利用己方多为骑兵的优势从北、中、南三个方向逼近曹军。 时至下午时分,前锋果然传来曹军不敢应战,结营固守的消息。 韩遂大喜,下令再次分兵,准备派出骑兵绕后封锁曹军的退路。 张横却道:“州牧大人,如今我军已经占尽优势,兵法云:‘围三阙一’,如果将曹军逼的太过,可能反倒会激起曹军抵抗的意志。” 韩遂近日越发觉得张横顺眼,这便听从张横的提议将本来打算放出去的骑兵收了回来。 大军又走了大半个时辰,终于能看到曹军建立临时营地。 韩遂骑在马上找了一个土坡远远的看向曹军。 只见曹军左右用车队封锁,防止骑兵的突袭,正面则是三千精锐立下的战阵,看旗号正是韩浩的中领军。 中军人数在一万五左右,其中一万左右的骑兵,五千左右的步兵。 至于后军则因为距离原因看不大清。 韩遂冷笑道:“弄得还挺像一回事,但如果曹军真有一万能战骑兵会布这种死阵来固守吗?定然会命令骑兵在外游弋,以待时机。如今看来,南路曹军果然是疑兵,就是不知道曹操本人是否在此了。” 侯选道:“曹贼狡诈,说不定北路军统帅才是曹操亲自领兵,这里不是夏侯渊就是王垕。” 张横也道:“曹贼的大纛旁边就是‘王’字大纛,这里也许真是去岁奇袭河内的曹军名将王垕,州牧大人可千万不要小看此人。听说王垕最会用奇兵,晓天文、知地理,还懂妖术,能召尸鬼帮助作战,不可小视。” 韩遂却是没有这么迷信,妖术什么的是一点都不信:“我军战力高于敌军,全员都是骑兵,就算曹军的一万骑兵不是幌子,但摆出这种死阵也没有反击的机会。你二人谁去替我冲上一阵?” 侯选有心保持实力没有搭话,但张横立刻道:“就让小人现为州牧大人试一试曹军的战力吧。” 韩遂先是冷冷的看了侯选一眼,将后者吓得不敢和自己对视,这才满脸笑意的对张横道:“张将军小心。我军在西,现在太阳西斜,你可不着急进攻,先在外围绕上一圈,顺着阳光的方向攻击曹军,让曹军士兵逆光而战。” 张横领命去了。 侯选连忙道:“我带兵从正面冲击曹军阵地,为张兄弟创造机会。” 韩遂冷哼一声:“还不快去。” 侯选没有办法,也带兵去了。 韩遂又下令早就分出的左右两军各三千骑兵待侯选冲阵便从左右两个方向攻击曹军,同时命令自己的军队只可在贴近曹军时于马背上用角弓攻击,不可直接冲阵。 韩遂站在土坡上看曹军,曹军也有人在看他。 曹操将望远镜从眼睛边挪开,口中啧啧称奇:“厚土,此真战场利器啊。” 王垕自己也在用自己望远镜观察韩遂军,但他水平一般,也就看个热闹。 “只可惜此物造价太高,镜片都是用透明水晶一点点磨制而成,无法量产。偃师折冲府的人造琉璃实验还无法做出纯净的镜片,否则我军任何一个校尉都能装备望远镜了。” 曹操笑着摇头:“校尉要此等利器做什么?一般的统帅能有就好了,太多了万一被敌人得到,我们不就少了一个优势。” 王垕不好和曹老板顶嘴,重新说回偃师折冲府的人造琉璃,也就是玻璃的实验,就在这时敌军动了。 他连忙重新举起望远镜:“张横和侯选的旗帜都动了。” 曹操也拿着望远镜在观察,点头:“确实如此。” 一旁的司马懿、马超等人一脸的羡慕,但偃师折冲府只做出六件望远镜成品,其中这里有两个,其余四件夏侯渊、夏侯惇、曹仁、曹丕一人一件,实在没有多余的。 王垕道:“按照计划,张横会主动脱离韩遂军,然后趁机截断韩遂的后路。” 司马懿却道:“本应是如此,但蒋干今日还没有回来。如此就要考虑张横的忠诚了。若是张横卖了蒋干,定会全力来进攻我军。” 众人都看向马超。 马超冷道:“张横不会,也不敢向我父说谎。若是他真的背叛丈人行,就让我亲自取下他的人头。” 曹操夸赞马超:“孟起之勇天下闻名,待会儿就靠你了。” 马超欣喜不已,领命前去备战。 却说侯选带着四千骑兵正面冲向曹军前阵,不过他怎么说也是久经战阵,指挥下四千骑兵在奔袭途中便化作一前一后两个锋矢阵,两阵之间相隔数百步。 曹军前阵统帅韩浩见状冷笑道:“凉州军的战术太落伍了,还是只会玩二段冲锋这种小把戏。” 韩浩下令摇动旗帜,本来前后相隔一丈有余的中领军队列开始退后收缩。 这一幕被侯选军冲的最靠前的骑兵发现,还以为是曹军怕了,一个个怪叫着大吼起来。 中领军全员都是重甲步兵,很快便将阵型收缩了三分之二,前后每个人之间只留了一个人的间隔,而后居然全员蹲了下去,用左手的臂盾护住头颅。 侯选军前锋踏上中领军重甲步兵布阵的地方,最靠前者甚至能够看清那些一个个如龟壳一般的重甲步兵,他们一面想着曹军着甲率真高一类的无关之事,一面想着如何在踏破曹营后想办法多抢上几套盔甲好卖个好价钱。 就在这个时候,这些骑兵感受到大地震动了起来,还来不及有什么想法,连人带马便被不停的爆炸冲击飞向了天空。 同一时刻,韩遂的左右军也向曹军发起了攻击。这些骑兵以近乎弯月的行军线路小心的把持和曹军的距离,在距离曹军左右车阵大约五十步的位置弯弓搭箭,准备用箭雨攻击来打击曹军的士气。 但爆炸声让这些骑兵没能射出手中箭矢,他们坐下的马匹一个个因为爆炸的声音而失去了控制,一时间没有办法保持阵型。 突然间,曹军车阵中每一辆战车都转变九十度。战车与战车之间露出足够的空隙,在空隙后面是一架架带着寒光的巨弩车。 “射击!” 于禁、满宠各自指挥曹军两侧士兵用大锤砸下巨弩的悬刀,百十杆巨大的弩箭在由数根牛筋杂糅而成的弩弦带动下激射而出,弩箭以极高的动能击中突的最靠前的韩遂军骑兵,瞬间掀翻了一切。 韩遂两侧骑兵本就因为爆炸声发生了小股混乱,又因为遭受意外的攻击而大乱。 巨弩上弦速度太慢,由马匹拖拽着后退。士兵牵出马匹挂在大车上,还给战车两侧轮毂上加装刀锋。三名士兵驱赶战车攻向混乱的韩遂军骑兵。 时隔多年,战车战术再次被应用在战场之上。三名士兵一名御手,一名长枪手,还有一名本应是弓手,此时却换成了掷弹兵。 实际上,这三名士兵都经受过掷弹兵的训练,就连御手也可能一边驾车一边不停的扔出手榴弹进行攻击。 这是王垕早在年中便设计出来的新式战车,主体解构都由纯钢打造,车轴和车体之间更使用了最新的纯钢制滚珠轴承设计,这比以前普通轴承称重能力更大,而磨损更少。 冲锋起来的战车就像一辆辆坦克一般将本就混乱的韩遂骑兵分割,包围,消灭。 曹军正面,中领军在布阵时埋下的地雷几乎全歼了侯选的前军。 侯选连忙摇摆旗帜变阵,准备逃离战场。 但韩浩的速度更快,只见中领军再次变阵,只用了几个呼吸的时间便从中间一分为二,给身后的中军骑兵让出了出击的路线。 一万匹堵住耳朵的战马在骑兵的催动下奔涌而出,马超、庞德、马岱各自挥舞起兵刃势要为曹操擒下韩遂。 大部分地雷都被侯选的骑兵触发了,虽然还有少数没有被触发的地雷将曹军骑兵同样炸飞,但在滚滚大势之前一切都不再重要。 不多时,马超便阵斩侯选,韩遂左右两军也在于禁、满宠的战车兵冲击下彻底溃退。 曹操随即下令虎豹骑出击,中领军打扫战场。 他笑着将珍贵的望远镜收回到盒子中,递给许褚保管,转身对身边王垕等随军参赞道:“真是一场无趣的战斗,韩遂要是只有这种水平,咱们就打到他的老家金城去吧。” 韩遂不停的打马向后方逃去,身边剩余的四千士兵也随着撤退很快就变为不足一千。 这时前方又出现一伙骑兵,足有三四千人。 韩遂刚暗道“我命休矣”就发现这股人马打着张横的旗帜,连忙带人凑了过去。 “张兄弟,真没想到还能活着见到你。” 张横面容古怪道:“州牧怎败的如此之快?” 韩遂叹道:“曹军真会妖法!侯选的骑兵刚冲上去遭遇火球的攻击,一瞬间败下阵来,我的左右骑兵也中了曹军的埋伏,死伤惨重。还是你运气好,先去调整方向,结果反而逃过一劫。” 韩遂又见张横军容整齐,不禁称赞:“真想不到张兄弟还懂治兵,后退途中还能约束这么多兵力。你且随我北上,这里若是曹军主力,曹军的北路军一定是疑兵,咱们汇合成公英调来的士兵,定要在新平一点狙击曹操的北路军。” 张横更加面容古怪,摆了个手势,身边百十名亲卫将韩遂团团围了起来。 韩遂还不知发生何事,一直在张横身边的蒋干终于忍不住道:“韩遂老贼,你被俘虏了。” ———— 三国小知识: 今天说侯选。 侯选就比历史上的张横要幸运一些了。他和马超、韩遂联军对抗曹操,失败后入汉中投降了张鲁,但后来张鲁也投降曹操,他便跟随张鲁一起投降。曹操接纳了他,还恢复了原来的官职和爵位。 第四卷 凉州 第一百一十四章 二擒韩遂 曹操见到韩遂的时候正在和王垕、司马懿一起吃饭。三个人围着一个铜炉不停的将一些切好的羊肉片下入锅中,薄薄的羊肉片轻轻地在沸水中那么一涮便被烫熟,用筷子捞出,拌上芝麻酱、麻油、蒜子调制而成的酱汁,那味道别说多美了。 “主公,韩遂带到!” 马超推了韩遂一下,让韩遂跪在地上。 “文约来了,怎么如此的狼狈啊?” 曹操笑着站起身,走到韩遂身边将其扶起来,还亲自为韩遂松绑:“文约,你我二十年没有见过面了!” 他转头又故意斥责马超:“怎如此粗鲁的对待我的故人?” 马超不知所措,连忙向曹操赔罪。 曹操反笑道:“算了算了,不知者不怪。孟起阵斩侯选,破敌数千,升牙门将军,依然担任宿卫副首领一职。张横、蒋干呢?” 马超本来有点不高兴,但马上老丈人又给他升了官,连忙单膝跪地行礼谢恩,又道:“张横、蒋干都在账外。” 曹操道:“两人都是劳苦功高,张横封偏将军,蒋干授霸府兵曹议令史。让他们好生休息,明日再来见我。” “属下领命!” 马超旋即退去,临走还狠狠的瞪了韩遂一眼。 韩遂全程表情冷漠,不知曹操打算干什么。 曹操拉着他的手来到铜锅前坐下,还给韩遂找了一双碗筷:“文约快来尝一尝,这可是厚土研究出的吃法,羊肉片在沸水中这么一涮,味道是鲜美无比啊。” 王垕连忙举起碗筷向韩遂示意。 韩遂还是不说话,但毕竟一天没吃东西,腹中饥饿,也学着曹操三人的动作吃了涮羊肉,不时还喝上几口美酒解渴。 四人就这样吃了大半个时辰,羊肉都吃了十几盘,终于是吃不动了。 曹操捂着滚圆的肚子叹道:“若是年轻二十岁定是还要在吃上几盘才行啊。” 韩遂终于说话:“二十年前你不过是雒阳街头一个好勇斗狠的士族子弟,谁能想到今日竟成为大汉大司马,统帅一方。” “哈哈哈。”曹操大笑,“二十年前,你不也只是一个凉州的普通文吏,刀柄都拿不稳,见到我和在街头和人火拼,吓的竟直呼救命。” 韩遂轻啐了一声:“呸,你那叫火拼吗?我怎么记得打头阵都是袁家兄弟?你惯会绕后偷袭别人后路。” 曹操毫不知耻,得意道:“兵者,诡道也。若不是我,我们怎能每次都获得胜利?” “哈哈哈…” 两人终于一起大笑起来。 王垕、司马懿饶有兴致的看着两位大佬吹b,既不敢开口,也不敢搭话。 终于两人都笑停了,韩遂道:“今日你虽胜了我,我心底却是不服。若不是张横那厮鼓动出击,我断然不会这么轻易就被你抓到这里。说吧,要怎么处罚我?是车裂还是腰斩?” 曹操沉吟了一下,笑道:“我早就猜你不服,若是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会怎样?” 韩遂冷道:“若是再有机会,我定要凑齐大军,正面与你对放,堂堂正正的战胜你。” “好!”曹操大喝一声,“就这么说定了。仲康(许褚字),为他备马,送他离开。” 韩遂呆了,不敢相信曹操的话,但又发现王垕、司马懿都没有反对,心中更加奇怪,却总归还是起身向曹操行礼道:“多谢。” 言罢头也不回的跟许褚去了。 司马懿叹道:“此一去恐放虎归山啊。” 曹操笑道:“我已观此人虚实,除非他逃到西域边疆,只要他还在大汉的土地之上,就永远不会是我的对手。” 王垕、司马懿都称赞曹操真雄主,有容人之德。 曹操大笑不已。 韩遂出了曹营大脑还是一片迷糊,但也知要赶紧离去,生怕曹操反悔。 他打马跑了一天一夜,还未等跑回汧县,突然见到前面一只打着己方旗帜的军队。 韩遂连忙凑了过去,原来是成公英从后方又调来一万骑兵,只是在汧县没见到韩遂、张横,这才出兵前来接应。 成公英见到韩遂独自一人大惊:“主公遭遇了何事?” 韩遂不好意思说自己被俘,只说张横暗中降曹导致他们遭了败仗,侯选都战死了,自己一个人好不容易才杀了出来。 成公英称赞韩遂勇力过人,又道:“我听闻曹操的北路军正在进攻新平治所漆县。主公自令了凉州牧就加封梁兴为新平太守,如今他却守不住,连续向主公和杨秋将军求援,杨秋将军已经去救了。” 韩遂心道,曹操的北路军就算不是疑兵,也肯定没有曹操亲自坐镇的南路军强,这便道:“我们掉头向北,先救援漆县。争取也将曹操南路军吸引过去。你再返回扶风调两万军队过来。如我和杨秋不是曹贼的对手,还能后撤至安定固守。” 成公英又道:“可要将阎行调来?” 韩遂这次出兵留女婿阎行守卫金城,摇头拒绝:“金城才是我最坚固的堡垒,让阎行不要轻动。” 随后成公英又汇报了一件事。 自从韩遂从许都朝廷接受凉州牧之职,他就大肆分封各路军阀为各地太守。原凉州牧韦端拒绝承认韩遂,便被韩遂派人抓了起来,正关在扶风郡治所冀县。韩遂见其名气颇大,没有痛下杀手,只是软禁了韦端一家。如今韩遂领兵在外,韦端便趁机多方串联,似乎想要暗中干点什么。 韩遂道:“茂才做乱,三年不成。韦端只是名气大,没有实际的能力,派人盯住他一家就行了。” 成公英这才领命而去。 韩遂亲自带兵北上,没出三日就在扶风、新平、安定三郡交界的阴密一代遭遇大股败军,仔细询问才知道这些败军是杨秋的手下。 不多时,韩遂终于见到一脸灰尘的杨秋。 “杨将军何以至此?” 杨秋仰头叹道:“梁兴那厮诓骗我等前往漆县,原来他早就将漆县献予曹操。” 韩遂这时才想到什么,惊道:“哎呀,我早该想到的。梁兴与张横都是武威姑臧人,又和段煨、马腾交好。张横叛了,梁兴如何会不叛?” 杨秋气道:“如何不派人告知与我!” 韩遂冷哼:“我在隃糜和曹军大战一场,虽遭遇张横临阵降敌,但至少也给曹军造成极大的伤亡。杨将军不知战绩如何?” 杨秋不知韩遂在睁眼说瞎话,一时语塞,只能向韩遂低头:“现在我手中只剩下这几百败卒,还请州牧大人看在我一向听话的份上收留我吧。” 韩遂这才拉着杨秋的手高兴道:“杨将军是凉州数得上号的英雄,有杨将军投奔,我军必能战胜曹贼。” 两人还在这里表演相亲相爱,突然有探哨来报,东面出现大股骑兵,人数当有数千,看旗帜为夏侯渊本部精锐。 韩遂思索自己怎么也是一万大军,一万打数千,优势在我,便冷道:“杨将军可能再战?” 杨秋却不知想到什么,打了个冷颤,忙道:“州牧千万不要小看曹军,这些曹军有妖法,能使掌心雷,战马一旦受惊就不听从指挥。曹军的马匹却不会如此,无论声响多大都能发起冲锋。” 韩遂心中也是一颤,但面上依然冷道:“既然这样,我们就向北撤退,先往安定郡治所临泾方向退去,待到了临泾再寻找破除敌军妖术的办法。” 杨秋一听不用和曹军死磕,终于放下心来,有心表演一下:“既如此,请让我为州牧大人断后。” 韩遂却怕这家伙在断后的时候投降曹军,冷道:“不用,还是让某亲自断后,你带一半兵马先去临泾。” 杨秋感动的道:“州牧真勇猛无敌。” 说完立刻打马向北方逃去。 韩遂不齿杨秋的行径,但杨秋是安定人,若想守住安定离不开他的帮助,只能冲着杨秋背后啐了口唾沫,这才点起几千兵马缓缓向北撤退。 撤到一半果然夏侯渊的追兵到了。 直到这时韩遂才发现夏侯渊哪有几千兵马,最多一千骑兵,只是一骑三马导致烟尘巨大,显得人多。 韩遂心道,夏侯渊抢了自己的征西将军,自己现在有五千人,又都是骑兵,何不去冲上一阵,就算曹军会妖法,五个打一个怎么应该也不会败吧? 于是他下令全军转向,准备攻击夏侯渊部。 夏侯渊一直在使用望远镜观察韩遂军,见其转变方向大喜,下令全军换马,给马匹披上装备。 夏侯渊根本连一千骑兵都没有,只有八百人而已,但这八百骑兵却有所不同,全都是重装骑兵。这才需要三匹马,一匹驼人,一匹驼装备,一匹预留战力。 而由王垕、马钧设计的马甲都使用了模块化设计,只需几分钟就能给一匹打马披挂完毕,骑士上马直接就是一个单体的移动坦克。一旦高速冲锋起来在动能带动下根本不需要挥舞武器,只需要手持骑枪平伸向前,借助坐骑的高速运动给对方造成巨大的心理压力和实际损伤。 但重装骑兵的训练极其不易,整个曹军上下也只有夏侯渊麾下才有这八百人。主要是因为王垕、马钧又研究出了更便宜的新式战车,并大规模列装曹军部队,便认为不再需要重甲骑兵。 韩遂没有见过全身都披挂铁铠的重装骑兵,刚一交战就吃了个大亏,己方骑兵的弯刀、弩箭都无法对夏侯渊的重甲骑兵造成伤害。 重甲骑兵只是“轻轻”的一个冲锋就将韩遂五千骑兵切割我两段,在他们移动的路径上全都是残破的人、马尸体。 平原上两股骑兵碰撞,只一个照面韩遂军就崩溃了,然后就又是熟悉的纵马奔逃。 只可惜韩遂这次的运气一般,跑着跑着坐下战马居然四腿一软瘫倒在地,更要命的是他身后出现了一小队曹军重装骑兵。 韩遂只能遗憾的再次被俘。 ———— 三国小知识: 三国时期并没有披着马甲全副武装的重甲骑兵。传说虎豹骑之一的虎骑就是重甲骑兵的说法也有待考证。主要还是三国时间生产力大幅下降,各势力士兵的皮甲率能达到1/3就能算精锐士兵了,何况造假高昂的重甲骑兵。 第四卷 凉州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临阵投降 “哈哈哈,文约,这次你可服了?” 曹操第二次笑着为韩遂解开绳索。 却说夏侯渊虽不知韩遂才刚从曹营出来没几天,但知道这厮和曹操关系匪浅,便派遣副将曹真护送其前往南路军面见曹操。 曹真也如马超一般对韩遂没有一点好脾气,赶路的这两天没少给韩遂苦头吃。 结果等见到曹操却发现自己的老子在和韩遂说笑,心里有些吃味,但和他马超不同,毕竟是曹操的养子,关系更近一层,便忍不住道:“父亲,我军将士奋力争战才将这人俘虏,就算您与其有私,如何却要这般优待于他,寒了将士们的心?” 曹操正在说笑话想逗韩遂开口,听儿子这么说板起脸道:“你也知这是在军中?莫不是忘了军法无情?!” 曹真心底一惊,连忙请罪。 韩遂见了故意道:“阿瞒,小孩子不懂事,算了,算了。” 曹真是怒火中烧,刚要驳斥韩遂就听曹操道:“这次看在文约的面上饶了你,还不快退下!” 曹真咬着牙行礼退去,刚一走出中军大帐就听有人在喊他。 “子丹(曹真字),这里。” 曹真到处寻找,这才在远处看到王垕在向他招手,连忙过去行礼:“见过仲父。” 王垕不禁一囧:“子丹勿要说笑,子林(夏侯楙)娶了我妹,是我妹夫。他又是你的兄长,你如何还要呼喊我为仲父?” 曹真摸了摸头,觉得似乎是这个道理,但想了一下还是摇头道:“征西将军(夏侯渊)说了,见到您一定要喊仲父,我们这些小辈敢忤逆我父,却没人敢惹征西将军。要不这样,您喊我兄弟,我喊您仲父,咱们各论各的,如何?” 如你个大头鬼啊! 王垕冷哼了一声。 曹真连忙行礼道歉:“仲父勿要生气。” 王垕叹气摇头:“算了,称呼的事以后再说。我且问你,重甲骑兵的实战效果如何?” 曹真兴奋起来:“太强了。我之前还觉得了有了新式战车就不需要重甲骑兵,但战车毕竟只能在开阔的地形才能施展。重甲骑兵虽缺点很多,但总归还是比战车要灵活的多,正面冲锋当为天下第一。” 王垕微微点头:“却是我之前想的差了,凉州地广人稀,最适合应用骑兵。我军与韩遂两次大战,这厮随随便便就能拿出两三万骑兵,虽然大多都是由马匪组成的乌合之众,但其中也不乏精锐。若不是韩遂此人进取心不强,只想着割据一方,说不定也会成为董卓、李傕那样的大患。” 曹真连忙问:“仲...额,长史大人,我军已经俘虏了韩遂,是不是后面的战斗就容易多了。” 王垕冷笑一声:“嘿嘿,这凉州我是看明白了,有没有韩遂其实都一样。不对,有了韩遂说不定对我军更好。这厮会不停的凑齐一波又一波的凉州军阀来进攻我军,等凉州军阀的血流干,咱们也就平定凉州了。” 曹真却是没听明白,一脑门的问号。 王垕又道:“你先去休息。等主公放了韩遂就带人偷偷的跟在他身后,一定要知道这厮去了何方?” 曹真还觉得王垕在说笑,谁知过了没几个时辰曹操真的又放了韩遂,还亲自送其离开营帐。 曹真连忙去找曹操辞行,说要返回北路军。 曹操却好似忘了之前斥责曹真之事,不停地对曹真嘘寒问暖,还说他母亲提醒他记得睡觉不要踢被子,要多穿衣服。 曹真感动之余,却一心怕韩遂跑远了。 还好他的几个亲兵中有一名鲜卑的逃奴,最会追逐猎物,很快就找到韩遂马匹留下的痕迹,几人远远的坠者韩遂小半天的距离,一路北上。 但没过几日,曹真几人却发现韩遂的踪迹被一直大军所掩盖,这只大军同样一路向北,看目标似是安定治所临泾。 曹真和几名亲信分析道:“今征西将军围攻临泾,韩遂携大军北上定是要救援临泾。如征西将军不知此事,虽有重甲骑兵、手榴弹、床弩、战车等利器,但难免会腹背受敌。” 曹真的那名鲜卑亲卫道:“此事也容易。少将军您的战马极其雄壮,一日夜就能奔逃八百里。可让我代替少将军骑您的战马去为征西将军示警,征西将军有了准备便会有所提防,说不定还能打韩遂一个措手不及。” 原来曹真的战马名叫白帆,奔跑起来如白帆顺流而下,是天下第一等的宝马,为曹真冠礼时曹操送给他的,最为宝贵。 曹真对鲜卑亲卫道:“素利,我知你是鲜卑贵种,甚至可能是东部鲜卑某个大部落的王子。虽不知你如何成为中部鲜卑的奴隶,但你那的广阔见识是藏不住的。等这次西征结束,我就向父亲请求放你回东部鲜卑,还可以给你派去帮手和提供武器。但你回去后要说动东部鲜卑与我父结盟,进攻渔阳、右北平一代的袁氏,为我父分担压力。” 素利连忙向曹真拜服:“小人一定忘不了少将军的恩德,假如小人得势,只要少将军一个呼唤,小人便会带兵前来帮助少将军夺取天下。” 曹真踹了素利一脚:“老子才不想征什么天下,天下必将属于我弟曹丕。我只想为我父,为我弟东征西讨,壮大曹氏的力量。” 素利连忙改口:“少将军必然成为韩信那样的天下闻名的统帅。” 曹真又踹了素利一脚:“你tm才韩信呢,咒我不得好死是吗?” 素利又是忙道“不是”,赶忙骑上曹真的白帆去为夏侯渊报信去了。 曹真也带剩余几名亲卫继续北上,咬着韩遂大军的尾巴,希望能够赶上临泾的大战。 韩遂确实又遇到一只己方的部队,原是成公英返回扶风调兵后下令由韩遂麾下宿将田乐、阳逵先带骑兵一万北上,他自己则带领步兵一万缓行。 韩遂却不愿再等成公英,只对田乐、阳逵说自己和曹军大战一场,互有胜负,但不小心与大部队走失迷路,这才来到此处。 田乐、阳逵不疑韩遂,跟随韩遂北上去救援临泾。 但此时的临泾城已是有些守不住了。杨秋久在凉州劫掠,如何见过如此多样的攻城利器。 攻城第一日,便有数十架杨秋没见过的新式砲车一连轰了二十多轮砲击。虽然距离很远,但杨秋还是大着胆子偷偷观察了一阵,他发现这种新式砲车攻击频率较旧的砲车要快的多,而且样子颇为古怪,且似乎不需要多少人拉动。 这是偃师新学院在王垕提醒下设计的对重式投石车,只需要很少几个士兵先用绞车将重物升起,装上炮石后,再释放重物,将炮石投出,这种方法除了大幅减少操作的人员,减少操作所需的空间外,对于投掷的准确度也大为提升,可以调整重物来控制射程。这次的凉州之战曹军就打造了数十架这种新式投石车,专门用于实验攻城效果,现在看来效果确实不错。 除了投石车,还有一种巨弩,射程可达数百步,弩箭射到城墙上能将人射得对穿。 但给杨秋最大震撼的还是曹军最新式的一种能发出巨大声响和爆炸效果的武器。一旦曹军发起攻城就会有一些特殊的兵种在盾兵的掩护下来到距离临泾几十步的位置放下一个小型铁管,然后用火折点燃一个球型炮弹,仍入铁管之中,而后便只听“轰”的一声,球型炮弹就会从铁管飞出直飞上城墙,再发生二次爆炸将周围士兵炸死炸伤。 杨秋不知道王垕给这种类似于后世礼花/弹的武器取名叫简易迫击炮,他只知道再这样下去最多要一天,临泾必然失手。 杨秋想到张横、梁兴都已经投曹,自己则被韩遂所谓的英雄说给绑到一起,看似地位上升了不少,如果没有曹操攻入凉州他定是觉得欣喜,但现在看来,还是他们这些凉州军阀小看了真正的英雄啊。 “还不如降了。” 杨秋叹了口气 突然南方突然飘来一阵烟尘,远远的看旗帜居然是韩遂到了。 “韩文约来救我了?” 杨秋不可置信的看着南方的旗帜,但他只感动了一瞬间,便道:“这老贼定是还想让我出力,我却不能再上当了。” 于是杨秋下令临泾挂出白旗,全军放弃抵抗,派人迎接曹军来接收城池。 有周围来助战的小股军阀和本事韩遂麾下的将领不愿执行命令,杨秋便派遣亲卫将这些人斩杀,再加上临泾士兵本就在这几日的守城战中丢失了胆色,再没有人敢反抗了。 ———— 三国小知识: 1、关于曹真的生父有多重说法,一种说法认为其生父为曹氏族人,但也有说其父姓秦,而且还有名字,叫秦邵。曹真自幼被曹操收为养子,和曹丕、曹彰、曹植等人一起生活,因此他的养母代指曹丕等人的生母卞夫人。 2、素利为三国时期东部鲜卑首领之一,早年帮助曹操对阵乌丸,魏国建立后曾与步度根、轲比能大战,也曾犯边魏国,但被田预、牵招、解俊数次击败,最终降服魏国,于魏国终老。 3、放过以前那种纸筒礼花/弹的人应该和我一样都是中年人了吧...那时一到过年路边就会有卖这种三无产品。其实放出来的烟花并不太好看,危险也极大,每年都能听到有人因燃放这种劣质礼花/弹而被炸伤,又或是发生火灾的报道。 第四卷 凉州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三擒韩遂 韩遂还不知道杨秋临阵投降。他远远的看着临泾的方向还有大股烟尘,便以为曹军还在攻城,心下大定。 但他又惧怕曹军还会用出重甲骑兵,便下令全军分成十队,每队千人,利用骑兵的移动优势从十个方向攻击还在“攻城”的曹军,打乱曹军部署,令曹军指挥官顾此失彼。同时他还下令一旦发现样子古怪的曹军骑兵务必不能与之对冲,定要绕开,等曹军本阵大乱这只骑兵也将独木难支。 韩遂本人也带领一千骑兵行动,但他给自己选择的路线绕临泾而走,距离最远。他的主意是其他九支部队一旦成功,他就能最后出来摘桃子,在军中树立更高的威望。 韩遂带着一千骑兵绕临泾前进,可只走到一半就突然发现临泾城上悬挂的白色旗帜,惊呼:“不好。” 同时他还听到曹军攻城的正面战场上爆发出大量爆炸声。这其实是曹军的简易迫击炮发动了攻击,但韩遂误以为曹军早有准备又埋下了地雷。 他思索道:“临泾早就投降了,曹军定是设下埋伏,我再前往战场也没有作用,不如先带兵逃了罢。” 于是他也不通知其他九路士兵,直接带麾下千名骑兵奔西逃去。 逃了半日韩遂才下令稍事休息一个时辰,临泾方向有大股己方败兵逃来。 韩遂下令扎营,收敛败卒。 田乐、阳逵二将运气不错同样从临泾逃出,见到韩遂便大声质问:“州牧如何不做一声便自行逃跑?” 韩遂冷道:“我才是主帅,你们不会是败将,如何敢质疑我的决断。左右,将二人叉出去重打四十杖。” 亲兵将田乐、阳逵拉出大帐各重重击打四十杖,无论两人如何求饶都没有减少一下。 韩遂军修整了一日,共收敛了败兵一千多人。韩遂打算南下汇合成公英再另做打算。 可刚打算上路,突然大帐被数百名士兵团团围住,田乐、阳逵相互搀扶着走了进来。 韩遂暗道不好,还依然嘴硬:“你二人要谋反不成?” 田乐冷笑:“韩贼!我二人对你忠心耿耿,你先是在战场上抛弃我等,又不问青红皂白杖则我二人,寒了军中将士之心。我二人与军中诸校尉、司马都已商讨好,要将你献与大司马,换一身富贵。要怪,就怪你往日过于凉薄,却不是我等的错。” 阳逵是个急性子,拿着绳子道:“还与他说这些作甚,直接绑了这厮,不要再听他噪呱!” 韩遂面色如常,心中却寻思:我若是在被送到曹操面前面上定是不好看,还是要挽回一二。 于是他换上一副嘴脸,和煦的笑道:“二位兄弟,之前确实是我做的不对。你二人想一想,自己在凉州犯了多少王法?若是落在朝廷大军手中,此时可能无事,他日若是清算起来定没有好结果。我愿意升两位为将军,两位可独自领军,他日未必不能打下自己的一方基业,不比投降朝廷要好的多吗?” 阳逵还真的有些犹豫起来,却听田乐道:“勿要听这厮胡说,他一个笑面虎,最会坑骗他人。今日我们放了他,明日他必活剐了你我。” 阳逵这才醒悟过来,重新拿起绳子就要去绑韩遂。 韩遂又是连连许愿。 但田乐、阳逵不为所动,仔细的将他困了,还寻来一块破布塞入他口中让他不能出声,又为了泄愤同样让士兵重打了韩遂四十杖,这才命人打造囚车,高举白旗往临泾方向投降去了。 三日后,曹操南路大军刚刚行军至汧县就收到夏侯渊再次送来的韩遂大礼包。 曹操笑着看向坐在囚车中的韩遂:“文约,真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我看你还是别走了,留在我这里吧。” 韩遂冷哼一声,道:“若不是杨秋那厮坑了我,麾下叛徒又突然发难,断不会被你俘虏。” 曹操反驳道:“输了就输了,如何还总要给自己找理由。” 韩遂再不说话,也不看向曹操。 曹操和王垕对视一眼,故意叹道:“唉,我大军即将开拔前往街亭,军务繁忙,这次就不留你吃饭了。仲康,牵一匹马来,送文约离开。” 韩遂惊讶道:“你还要放我?” 曹操弹开双手坦然道:“如何不放?” 韩遂终于问出之前两次想问的问题:“你就不怕我还带兵来征伐于你?” “哈哈哈…” 曹操大笑几声,一双眼睛眯成一条线射出两股精光,“我就怕你直接投降,不与我争斗。只有付出鲜血的和平才能长久,也只有让你们这些野心家知道对抗朝廷只会自取灭亡,凉州才能长久的安定下去。” 韩遂顿时默不作声,良久才道:“我的马来了吗?” 曹操命人打开囚车,亲自搀扶韩遂从囚车上下来,语气和缓的道:“文约,你其实可以不走的。” 韩遂险些心神失守,但还是咬牙道:“你我道不相同,来日战场再见。” 曹操看着韩遂骑马离开,对王垕道:“韩文约能伸能屈,真大丈夫也。” 王垕不齿韩遂为人,道:“袁绍、刘表亦大丈夫也,然其为汉贼。这样的大丈夫越多,大汉就越难复兴。还请主公不要将个人恩怨与公务相提并论。” 曹操觉得王垕言之有理,诚信向王垕行礼表示感谢,下令全军修正两日后西进,目标街亭。 却说韩遂向西走了一日多又碰上己方大股兵马,却是成公英领步兵前来。 成公英见到韩遂全身是伤大惊,询问韩遂发生了何事? 韩遂情绪低落,这次没有半点隐瞒将他带兵北上支援杨秋,临阵逃脱,又被田乐、阳逵绑了送于曹操,最后被曹操放了等事一一道来。 成公英道:“主公能逃出来就好,还请主公不要再沮丧、懊恼,振作起来,整个凉州还等着主公呢。” 韩遂略微振作,对成公英道:“汝说的不错,我若是再不振作如何继续与曹操争战。现在我军兵力只剩下一万。北方临泾也已失守。曹操南北两路大军定会在街亭汇合,南下攻取天水全境。汝可有方略退敌?” 成公英摇头道:“天水治所冀县我军还有五千兵力,冀县周边大族应也能凑出一万兵马,我军可退去冀县死守。” 韩遂却摇头:“曹军攻城武器颇为锋利,临泾大城,杨秋却连三日都没有守住。我观街亭山高谷深,地势险要,若是在街亭立下营寨,深挖沟渠,就算曹军攻城利器众多,也当可以一敌十,阻拦曹操大军南下。” 成公英点头道:“主公所言甚是。但我军兵力还是不足。不如就让我南下前往汉中与张鲁求援,言明唇亡齿寒之理。张鲁谋士杨松颇为贪财,许与金银,规劝张鲁,必能得援军相助。” 韩遂觉成公英所言甚是,命其立刻南下求援。 成公英刚要离去,又对韩遂道:“主公,我军兵弱,若是在街亭当道下寨恐来不及支撑到援军抵达。我观街亭南面有一山,四面皆不相连,且树木极广,此乃天赐之险也。可就山上屯军,居高临下,曹军必然受阻。” 韩遂却道:“我自有军略,汝还是赶快南下吧。” 成公英没有办法只能南下汉中。 韩遂带军来到街亭,果见到街亭南山地势险要,有心听从成公英的方略在南山扎营。 却听军中宿将蒋石道:“南山虽好,但今观此山,乃绝地也,若曹兵断我汲水之道,军士不战自乱矣。” 另有宿将鞠演道:“我军可当道下寨,筑起城垣,曹兵纵有十万,不能偷过,今若弃此要路,屯兵于山上,倘曹兵骤至,四面围定,将何策保之?” 韩遂恍然大悟:“若不是二位将军,我恐死无葬身之地。” 遂下令在街亭当道下寨,命令士兵伐木为栅,每日加固营帐不提。 另一边,成公英一路南下,日夜不停,不过几日便进入汉中地界,恰逢张鲁谋士杨松正带人在汉中各地分发粮食赈济灾民。 成公英表明来意,又给杨松送上大量金银,只求杨松能帮忙劝说张鲁出兵救援韩遂。 杨松是个贪财的,他来发粮赈济百姓本就是想趁机敛财,不曾想张鲁还让功曹阎圃来监督他,令他没有办法贪污。这次他得了成公英送的大量钱财,心下高兴,但却怕阎圃发现,便修书一封交给成公英道:“你可前往南郑将此信交给我弟杨柏,他定会助你一臂之力。” 成公英拜谢杨松,又南下前往汉中治所南郑。 又连续赶路几日,成公英终于来到南郑,拿着信找到杨柏。谁知杨柏也是个贪财的,继续向成公英索要贿赂。成公英身上钱财都给了杨松,没有办法只能以韩遂的名义给杨柏留书,称拿着此书他日可换得黄金万两。 杨柏这才作罢,领成公英去见了张鲁。 张鲁早就得知曹操领兵西进,他早年虽然对张修、刘璋等人颇为狠厉,却一直心向汉室,有心降曹,不愿派援军去就韩遂。 成公英闻知惊恐不已,在杨柏的提醒下去拜会了张鲁之弟张卫。 ———— 三国小知识: 杨松、杨柏为人不齿,但正史中却没有杨松的记载,杨柏在正史中则叫杨白。 第四卷 凉州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大汉的第一声炮响 成公英见到张卫并说出来意。 张卫不愿投降曹操,还想在汉中作威作福,立刻点头答应。 次日,张卫面见张鲁道:“兄长称霸汉中已有二十余载,现百姓安居乐业,人口有数十万之多。凉州为汉中北方大门,一旦朝廷平定了凉州,下一个就是我们。且曹操年初便撤去兄长镇民中郎将之职,南方的刘璋趁机攻伐我部。一旦曹操的大军入境,兄长建立的安宁乐土便将化为乌有。韩遂派人请求救援,如何能不派一兵一卒。” 张鲁本想说朝廷大军真来了大不了投降,那样百姓就不会遭受伤害,又知张卫在军中颇有势力,不愿得罪兄弟情义,便道:“既如此,就派出援军北上救援韩遂吧。” 张卫大喜,但又听张鲁道:“弟为汉中第一大将,不可轻动,就由杨昂、杨任兄弟领兵一万北上,再调巴夷杜濩、朴胡、袁约等部各出精锐,得兵五千一并交于杨氏兄弟统领。” 张卫没有办法,只能应允。 成公英见终于求到了援军,不停催促杨氏兄弟北上。 但杨昂、杨任不知从哪里得知杨松、杨柏得到大量好处便也找成公英索贿。 成公英没有办法,只能再次以韩遂的名义留书,这才说动杨任、杨昂带军北上。 再说韩遂。他在街亭立下营寨,每日派遣士卒加固营寨,放出探哨侦查敌情,这一日终于等到成公英带回援军的消息。但从汉中来街亭路途遥远,他还要再等上一段时日。 韩遂心道,这次我占据地利,进可攻,退可守,此时又是深冬,天寒地冻,也算占了天时,如何还不能支持三五日? 又过了两日,探哨传回消息,南路曹军主力军终于出现在街亭以东。 韩遂这次却是学乖了,没有贸然派兵攻击,只是下令各部严守营寨。 曹操军得以顺利在街亭以东十里之地立营休整。 次日,曹操带王垕、司马懿、马超、许褚等将一同登上街亭北面矮山,居高观察地形。 曹操赞道:“此地真交通要道之所,韩遂在此立下营寨颇得兵法之要。” 马超不服气道:“丈人何以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我观韩遂此营规整,却还是老套兵法。韩遂不知如今的天下早就发生了变化,只要咱们后方辎重送到,不出一个时辰我军就能拿下此营。” 曹操安抚马超道:“孟起所言极是。若是韩遂在对面山上立营,我军反倒束手束脚,无法施展开来。” 司马懿道:“对面山上没有水源,一般人不敢在这种死地立营,也算合情合理。” “哈哈哈…”曹操抚须长笑,“看来我军是天时地利具占,就等厚土的人和了。” 王垕却道:“随着战场和武器的变化,天时地利人和之说也会随之变化。韩遂虽有雄霸之姿,但在滚滚历史长河面前还是无法抵抗。” 又过了一日,曹操等人苦等的辎重终于到来,被油纸包裹的巨大圆柱体终于就要露出真面目。 不错,正是大炮。 马超是个急脾气,连忙派人去将这些大家伙安放在昨日就挖好的炮位上。 大炮共有四件,由偃师折冲府新学院博士马钧和霸府长史王垕一同设计,偃师折冲府铁匠司马兼新学院冶金学授课教授吴质亲自带人打造。 为了考证在实战中的效果,四件大炮的规格从一百多斤的小炮到数千斤的巨炮各不相同,每个规格都只打造了两件成品,一件送来西征大军,另一件送到虎牢关测试守城战效果。 马超也曾跟随偃师折冲府实验这种新式武器,这才有了前一日在山上的那番慨叹。他家与韩遂有仇,早就看其不顺眼,此时更是抓住机会想亲自给韩遂来上一炮。 不多时,所有大炮安放完毕。 王垕和马钧制造的大炮比较原始,还是前装弹的设计,也没有设计相应的车架等移动装置。但经过实验这几种大炮为威力还不错,最大型号的大炮最远射程可达一千步(一千四百米),远超王垕的最初的设想。 且王垕放弃了用铜造炮的最初设计,直接使用精钢打造炮身,难度更高,研制期间更出了多次事故,炸死死囚超过三十人。但在一点点确定工艺技巧后还是成功的造出了不会炸膛的炮身,在试射实验后得到了曹军上下一致认可,曹操认为大炮是可以改变战场格局的利器。 马超也参与了最后的试射实验,还亲自点放过四中不同规格大炮,更对大炮使用规程了熟于心。 好兄弟庞德说他:“自从有了大炮,女人都不碰了。” 马超则驳斥庞德:“是真男人就该天天打/炮。” 曹操知晓马超的想法,本就向来纵容马超各种行为,便将大炮第一次在实战中开炮的机会交给了马超,又调配大军,一旦大炮攻破韩遂营寨便全军发起攻击。 马超得到命令更是欣喜,按照王垕编写的《炮兵守则》有条不紊的指挥士兵清理炮膛,填装火药包和炮弹。 汉建安七年,十二月初四,大汉的第一声炮响帮助曹军顺利攻克街亭,韩遂逃亡。 在曹军用大炮攻克街亭之时,司隶以东的虎牢关上也响起了同样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得知曹操西征的消息,袁绍以极高的行政效率出兵再犯司隶。由于去岁并州、冀州损失惨重,这次便只兵分三路,同样是韩/猛攻南阳,张南攻轩辕。但袁绍这次并未亲自领兵,而是以兖州刺史袁胤为名义上的主帅,实际则由军师郭图领兵,辅以大将吕旷、吕翔、朱灵,随从将领路招、赵俨、李典、粱习等人走去岁路线进攻虎牢关。 郭图此前也曾多次领兵,但却第一次统领十万以上的大军,进军有些谨慎,直到出兵二十日才刚刚来到虎牢关下。 不过郭图早有打算,立下营寨后并未发起攻击,而是下令全力打造攻城器械。 这一年许都朝廷也在技术方面取得了一定的成就,成功仿制出之前官渡之战中曹军所用的霹雳车。这次郭图就打算利用己方的人数优势,制造大量的霹雳车以疲劳式轰炸的方式来攻打虎牢关。 虎牢关地势险要,但总面积却不算大,郭图对随军参赞的赵俨等人道:“我军以千架霹雳车轰击关墙,这天下就没有不能攻破的城池。” 其实在历史上这种大规模使用投石车作战的战斗不是没有过,战国时楚国就曾经趁秦军渡河大规模使用投石机进行攻击,结果大败秦将李信的二十万大军(果然啊,李信没有变身的时候就是不行)。 而在汉末以前的各个时期,投石车都是一种攻城、守城双方都会使用的利器。但像郭图这般仗着国力雄厚打算起霹雳千架的行为还是前无古人。 所以也怪不得郭图会觉得这次出兵虽然仓促却必能攻破虎牢雄关。 计划很完美,第一步就失败了。 就在袁军架起第一架霹雳的同一天,一直用望远镜将袁军动态观察的夏侯惇便已推测出袁军的战术,下令曹军起砲的同时也寻求赶来助战的新学院祭酒法正的帮助。 法正当机立断,下令刚刚运送至虎牢关城内的最大规格大炮在不经校准的情况下开炮。为保证不会误中虎牢关关墙,法正还下令大炮以六十度的超高仰角进行抛射。 巨大的轰鸣声第一时间回响在虎牢关中,由于是盲射并没有击中袁军任何目标,反倒险些让虎牢关上守卫的士卒陷入混乱。 还好夏侯惇在军中颇有威严,督战队压阵之下没有让混乱进一步扩大。 与此同时,新学院的研究员和学生在城墙上观察刚刚炮弹的落点,指引大炮校准落点。 一刻钟后,散热完毕的并重新调整了姿态的千金级大炮发射出第二发炮弹,正中袁军霹雳车阵地。 虽然只是滑膛炮。 虽然只是实心炮弹。 但重达几十斤的炮弹在速度的加持下跨越了数百步的距离,直接击中袁军投石车一辆,破碎的投石车又砸死袁军士兵九名。 而这颗炮弹在击中投石车后并没有完全释放全部动能,它在地面上弹了一下又跳起来,将两个不知逃亡何处的倒霉士兵击为两段后落地,再次弹起,这次击中了跟多的袁军。 最终这一炮造成袁军士兵当场阵亡二十七人,损毁霹雳车一架。 郭图得知后咬牙道:“曹军的新武器厉害,但数量有限,我军则已有百架霹雳,就算是对轰也一定能赢。” 但他话音刚落,虎牢关曹军方面的十几架新式对重型投石机也开始了攻击,另有三件规格较低大炮终于安防在虎牢关的城头,一齐发射炮弹。 袁军霹雳车连忙反击,但却发现曹军的投石机射速和精度更高,而袁军的霹雳车虽然数量多,但不好操作,且射速过慢,射程也过近。 只两个时辰,袁军打造的百多辆投石机尽数被毁。袁军士气低落,退出十里从新扎营。 ———— 三国小知识: 我国历史中最大规模的投石机战应该发生在北宋末年,金国在灭亡北宋的汴京之战中,一夜之间架设抛石车5000余座,在汴京长达50里的城墙外同时向心突击,金军发射了无数的石弹,以至于汴京郊外当时竟然再也找不到石块。 第四卷 凉州 第一百一十八章 四擒韩遂 韩遂从街亭逃亡,只恨自己当日未信成公英之言。此时他连战连败已是有些力不从心之感,曹军展现出的实力太强大了。甚至韩遂怀疑曹军是不是真的会妖术,否则攻破营寨的武器究竟是何物? 这一瞬间韩遂起了一丝投诚之心。但又思量自己的大本营金城毕竟距离三辅较远,与曹操本没有实质性的冲突,也许还能与曹操讲和,大不了不要袁绍给的凉州牧,只求曹操给他一个金城太守,他能终老金城也算不错。 但韩遂又觉得讲和之前还是应该和曹操再打上一阵,至少不能像前几阵一般脆败,多少要显露一点实力,否则以曹操的性子定不会让他回到金城。 拿定注意,韩遂便打算一路向南前往天水,调派士卒于上邽城据守。 上邽地处渭水上游,又当陇山外围,为天水连接南北的重要交通中心和军事重镇,曹操南路军欲前往天水治所冀县必先攻克上邽。 韩遂一路上只收敛了几百士兵,还未抵达上邽,才刚路过天水重镇临渭便遭遇大股打着“杨”字旗号的军队。 士兵打探得知这些正是张鲁派出的援军,韩遂心下欢喜,连忙带兵前去寻杨任、杨昂。 不多时,杨任、杨昂与成公英一齐见到了韩遂。 成公英大惊,忙问:“主公何以至此?” 韩遂叹道:“苦不停英言,没有将营地设在街亭南山,故有此败。现在曹军占了街亭,不日即将南下攻伐天水。幸好有两位杨将军驰援,我军还可与曹操一战。” 杨任听闻韩遂全军覆没,面色一变:“我奉师君之命前来救援,却不是真要对抗曹军。如果韩将军手中再无兵力,何不早降于大司马,也算一件功德。” 杨昂也道:“正是此礼,韩将军不敌曹操,何不早降?省的牵连师君。” 韩遂怒极笑道:“尔等无耻小人,莫不是真的以为曹操吞下凉州便会满足胃口?今日你等不助我破曹,他日曹操大军南下,你们又用什么来抵抗?” 杨任却道:“汉中道路崎岖,大军无法施展,我军有巴夷相助,任他曹操来多少大军都不会是我们的对手。” 杨昂更是无耻道:“我军又不是没来救援,是韩将军输了,我军就不算反悔。韩将军还是先将欠我兄弟二人的金银交付了再说。” “什么金银?” 韩遂不知成公英打白条之事,待弄清之后更是勃然大怒,斥责二杨:“昔逆贼梁冀贪财而不自知,方有全家身死之事。你二人明明是奉上命前来救援于我,又如何敢私要金银,以公肥私?!” 二杨大怒,拔出兵器要威胁韩遂。 成公英连忙劝阻道:“二位将军千万不要生气,我主连败曹军,心有不顺,言语有失。” 韩遂听了更加生气,道:“成公英,你究竟是哪一边的?那日我只让你南下求援,又何曾给过你便宜行事的权利?如何能代我赊欠金银?” 成公英听闻如遭重创,口不能言。 杨任听闻道:“韩将军,你现在想赖账是不可能的。大不了我兄弟将你帮了送给曹操换取金银,也算没白来这一次。” 杨昂听了抚掌笑道:“此是正理,曹操就在北方街亭,何不将这老家伙绑了去找他换些钱财?” 于是二杨下令解除韩遂士兵的武装,将韩遂、成公英关押起来,写信给曹操言明韩遂就在他们手中。 街亭曹军军营。 曹军战胜韩遂后并未立刻南下,而是原地休整等待后勤补给。同时北路军也连续击败几股势力较小的军阀正等待曹操的下一步命令。曹操又听闻袁绍进攻司隶之事,南北两路大军是继续向西攻伐,还是就此返回司隶,都需要进一步规划。 司马懿正在一张由裴潜新绘制的巨型地图前为众人讲解他的谋划。 “诸君请看,我军在街亭这里,北路军在咱们下方…” 王垕来汉末两年才终于习惯了与现代方向相反的地图方式,也终于搞明白垄右、左冯翊、右扶风等带左右词语的真正含义。古代的地图是上南下北左东右西,司马懿才会说北路军在下,而他们南路军在上。 司马懿继续道:“现我军收编了张横、梁兴两部,各补充大约四千的兵力。但之前攻伐的郡县也都留下了一定的兵力驻防。再加上一些正常的战损,现南路军还有兵力两万,北路军兵力一万七千。而随着我军继续深入,再从长安方向转运粮草便会变得愈发困难。 “南路军还好,只要打下临渭便可通过渭水获得较为方便的补给,北路军却已经打到泾阳,再向西攻伐将无法通过水路获得补给。 “综上,我认为我军再打下临渭后便可算是完成此番出兵的既定计划。可暂时先返回长安,应对袁绍的进攻了。” 曹操得知袁绍再次犯边也有心撤军,而且还有半个月就要过年,虽然距离荀彧所说的两月之期还有十几天,但也要提前规划好撤退时间才行。 司马懿恭敬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虽然他现在很受曹操重视,但他知道自己并不是曹操最信任的那几人之一,而大帐中就坐着一名可以影响曹操决定的人。 果然,曹操向那人询问:“厚土,你意下如何?” 王垕往日有些智迟,这次却一反常态,直言道:“主公,您还记得当初发兵之时喊出的目标吗?” 曹操点头:“当然记得,我说过要要彻底消灭逆贼韩遂和凉州上下数百股军阀,还凉州太平。” 王垕又问:“那我军完成这个目标了吗?” 曹操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我军虽然驱逐了三辅之地的全部盗匪,又连克新兴、安定,也攻入了扶风,但凉州之地何等广大,我军占据的州县还不及凉州的十分之一。” “就是这个道理。”王垕起身指着地图道,“我军距离完成目标还远,如何就能随意撤军。” 曹操却犹豫道:“袁绍再次犯边。虽然雒阳守备力量充足,但以司隶一地之力支持两个方向的战场还是力有不逮。不如就此退去,以待天时。” 王垕摇头道:“主公此言差矣。袁绍此次犯边看似势大,但去岁的大败已是伤筋动骨。而朝廷这一年却政通人和,百废俱兴。我猜袁军的攻击必不能长久,只要主公等待几日必能得到雒阳挫败袁军进攻的消息。 “我军自进攻凉州一来,攻必克,战必胜,未尝一败。校事府密探送来的消息显示,现扶风治所冀县已是乱作一团,四五家军阀为是战是逃争得不可开交,此为光复天水全境的最好机会,却如何要言退兵?” 曹操被王垕说得是热血沸腾,拉着王垕的手道:“若不是厚土,我恐做出错误的决断啊。” 王垕又道:“主公担忧司隶也有道理。毕竟司隶为朝廷中心,若是司隶又失,我军恐土崩瓦解。如今我军后勤压力巨大,可将一些士兵送回三辅,一来可节省口粮,二来还能协防河东、弘农两地,调两地的士兵派往东线支援。 曹操有心同意,又恐战力不足。 马超却道:“我军有多种新式武器,又有我麾下一万铁骑,纵是凉州最西的敦煌也能帮丈人行打下,根本不需要这么多的士兵。” 曹操这才下定决心。 司马懿见状也趁机道:“主公,我有一策,可大幅缩减我军攻伐凉州的时间。” 曹操道:“说。” 司马懿恭敬的道:“可将征西将军的北路军全面精简只留骑兵。再让之前一直没有发挥的虎豹骑北上,由宿卫副首领作为虎豹骑统帅。与征西将军合军后从泾阳出兵,绕过六盘山,北上高平(现在的固原),一路西进,奇袭韩遂大本金城。 “南路军呼应北路军,立刻南下占据临渭,趁冀县军阀还在争执期间占据上邽,进而强攻冀县,全面吸引韩遂军的注意力,为北路军的奇袭制造机会。” 司马懿每说出一个地名,曹操就在地图上指出一个,待司马懿说完,他问道:“若如此,南路军需要至少留下多少兵力?” 司马懿回答道:“南路军有渭水补充辎重,即便不撤回士兵应该也足够维持。难点在北路军,他们需要在没有辎重的情况下奇袭千里,就算一人双马携带足够的粮草,也极有可能因为兵力不足而无法攻克金城。” 曹操又问王垕:“厚土觉得仲达之策如何。” 王垕思索片刻道:“过于弄险,但确实可行。如果主公能想办法让韩遂从金城调遣更多士兵南下冀县,则大事可期。” 王垕话音刚落,就有传令兵来报。 曹操命许褚带传令兵入账。 传令兵进入大帐,单膝跪地:“报。张鲁部将杨任、杨昂送来信件。” 曹操接过信件一目十行的看完,哈哈大笑:“厚土,果真如你所言,我有办法了。” ———— 三国小知识: 1、张鲁在汉中施行政教合一的统治,自称“师君”。来学道者,初称“鬼卒”,受本道已信,则号称“祭酒”,各领部众;领众多者为“治头大祭酒”。 2、今天说八健将中的杨秋。杨秋是八健将中成就最高的一个,渭南之战战败后投降曹操,等曹魏建立时就已经是冠军将军了,在劝进曹丕称帝时的《魏公卿将军上尊号奏》排名第八位,可见他在曹魏已经是相当重要的武官。后来还和张郃、郭淮一起平定过凉州的叛乱,升任讨寇将军,封临泾侯,最终寿终正寝。 第四卷 凉州 第一百一十九章 君子之约 杨任、杨昂兄弟俘虏了韩遂、成公英,又写信给曹操换取金银。 曹操同意以黄金千斤交换两人。 王垕趁机提出要求二杨书写纸面收据,以防两人反悔。 杨任、杨昂得到曹操回复大喜,赶紧找来锦缎、笔墨书写收据,连同韩遂、成公英一起派人送到曹军。 曹操也在得到收据后信守承诺,送出黄金千斤。 二杨得到一大笔钱财,欣而撤军。 这次韩遂倒是没有受到多少折磨,但连续四次被曹操抓住总归是面子上不好看,见到曹操再次沉默不发一言。 曹操一反常态没有先为韩遂松绑,而是命人给成公英解开绳索,又扶起成公英道:“成公英,我听凉州人说你有勇力,懂军略,最难得识大体,还通经史,像你这样的人才跟随文约太浪费了。杨任、杨昂兄弟要以千金卖掉文约,我本来还觉得文约不值千金,但知道你也在交易中这才同意。你进入我的霸府吧,我会重用你。” 成公英没想到曹操会招募他,重新跪在韩遂身边:“不敢欺骗明公。我的主人还在,我实在不能投奔于您。至于你所说的千金之事,英不敢苟同。我家主公坐拥凉州千里之地,麾下勇将数千,精甲十万,如何还当不得千金之礼。” 曹操看了一眼韩遂:“韩文约背主弃盟之辈,竖夫屈起,无雄天下意,苟安乐目前而已。你跟着这样的人,不会让自己的才能得到发挥,还是来到我的身边吧。” 成公英磕头拜服:“诚谢明公知遇,但英是不可能背弃主人的。还请明公放过我主,我主必收束手下,从此不再踏足金城以东,为大汉守卫凉州西部,还可送人质至朝廷,以安朝廷之心。” 曹操叹道:“文约,你能有这样的人才忠心辅佐,也算是圆满了啊。” 韩遂突然骂道:“我纵横凉州二十年,靠的是真正的本领,像他这样的忠犬要多少有多少。阿瞒,有本事就放我回去,我必再联合大军与你对战。” 成公英将头伏在地上默不作声,隐约似在抽泣。 韩遂又骂他道:“成公英,汝当年不过是金城一个小小隶臣,我将你赎买,放在身边悉心培养,指望你能助我夺取凉州。但你这些年既无羌胡之勇,也无文士之谋,从今往后,你不再是我的仆人,自己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再不用你跟随了!” 成公英终于哭诉道:“主人,您的救命大恩我永不敢忘。即便您不再需要我,我也将跟随在您的身边,不离不弃。” 韩遂微微一怔,双眼发红,但紧跟着再次骂道:“猪狗一般的东西,我只嫌你跟在身边碍眼,快给我滚。” 说着韩遂挣扎的站起身拼命的用脚去踹成公英。 成公英不愿反抗,只低头跪在地上。 曹操连忙拦住韩遂:“文约,有这样的忠仆如何不好。我还羡慕你们的关系呢。” 说着,他为韩遂松绑,拉韩遂入座,命人送上美酒、佳肴,非要与韩遂大醉一场。 韩遂依然不肯放过成公英:“这种小人留下我也无用,就送给阿瞒你了。” 曹操这次却只是微微摇头:“你主仆二人感情深厚,不是我能够参与的。文约又何必非要责难于他。” 韩遂叹道:“我连战连败,本没有资格再向你提出要求。但成公英确有安定凉州的才干,我一直培养他,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一统凉州。却没有想到还是你更加强大,只以司隶一地便能压制凉州上下这么多的军阀。” 曹操哈哈大笑:“哈哈哈…凉州军阀虽多,但心不齐,力不全,如何是朝廷大军的对手。” 韩遂摇头道:“那是因为你还没有遇到真正厉害的对手。不说别人,若是我倾尽全力,再联合氐氏、烧羌和凉州剩余军阀,至少能得到大军十万,据守扶风不在话下。只是我运气不好,再没有机会了。” 曹操微微一笑:“谁说没有机会?” 韩遂微微一怔:“阿瞒是何道理?” 曹操道:“自汉室衰败,天下诸侯并起,河北袁氏称雄,孙氏虎踞江东,刘表、刘璋各据守一方,纵观天下,唯有凉州混乱不堪。而凉州上下,唯韩、马可称英雄。但马氏一族心向大汉,朝廷便封赏他们高官厚禄。唯有你,韩文约,野心不改,妄图以卵击石,这才落得如今的地步。 “可你却还不服软,妄图东山再起。我便与你做赌一场。我可以放你回去,但这次你若是再败,就要投降于我,这对我和你身边之人都是好的。” 韩遂的呼吸不由得变得粗重起来,他喝了一杯水酒,这才让心情平复下来:“我愿与你赌这一场。还愿与你约定,就算这次我赢了,我也会约束凉州各路军阀,不让他们东进。” “好!” 曹操大喝一声,韩遂心中一喜,但又听曹操道:“我的军队已经南下攻打临渭,不日将进攻上邽,一旦上邽失守,你在扶风便再也无险可守。” 韩遂心中一惊,他执意要和曹操再赌上一战就是自负上邽地形险要,心知一旦上邽失守,就算扶风境内所有军阀都支持他,也不一定能战胜曹操。 但曹操却不停的拉着他拼酒,韩遂明知曹军正在南下,却暂时也没有办法,只能陪着曹操喝酒吃肉。 两人一直拼酒拼了几个时辰,曹操这才命许褚准备马匹,送韩遂、成公英离开军营。 韩遂、成公英拜谢曹操,上马向着冀县方向飞奔,只希望能及时调兵救援上邽。但还是慢了一步,当他们赶至冀县,上邽已失。 韩遂大怒,派人杀了早就囚禁原凉州牧韦端及其长子及其次子韦康,召扶风其他几路军阀前来冀县议事。 结果除了一些不入流的小军阀,大军阀中只有李堪、程银如约前来,成宜、阿贵、杨驹等实力强大的军阀根本没有理睬韩遂的召集。 韩遂心知这是自己连战连败,扶风兵力不足的原因,便派人前往金城调兵五万,只留女婿阎行带最后五千老弱守城。 他的大军一入扶风境内,其他几路军阀立刻响应了他的号召,纷纷带兵前往扶风治所冀县。 而曹操大军却驻扎的上邽连续十天都没有动作分,仿佛在等待韩遂调兵一般。 最终冀县这里云集了凉州剩下几股大军阀的几乎全部实力。 韩遂本在冀县还有兵五千,又得到五万兵力的补充,拥兵五万五千。 成宜除所部五千人马,还从烧羌借兵一万,拥兵一万五千。 兴国氐王阿贵带氐氏兵马一万。 白马氐王杨驹带氐氏兵马一万两千。 李堪、程银两人合兵八千。 另有其他各路小股军阀、盗匪总计兵力一万有余。 韩遂再次高举伪帝赐下的凉州牧大旗,命成公英带兵一万驻守冀县,供应大军粮草,还派人在扶风诸县强招农夫五万,亲带大军于冀县以东四十里外的新阳建立营寨,准备与曹军决战。 韩遂还不知道,他已经中了曹军调虎离山之计,曹军北路大军统帅征西将军夏侯渊汇合由马超、曹纯带领的虎豹骑后尽起北路军全部骑兵北上,绕过六盘山,再从北方高平绕道西进奇袭金城。 北路军冯翊太守程昱。北地太守段煨,南路军中垒将军于禁都带本部人马返回三辅,协防东线战场。 京兆尹满宠则留下士兵独自返回长安,接替董昭为南路军提供粮草。 霸府军师领司隶校尉董昭返回东线助阵。 曹操之所以下定决心使用司马懿的计策不仅是韩遂的配合,也因为果如王垕所言,虎牢关、宛城、轩辕关三处战场都传来捷报。 袁军攻势逐渐缓和。 但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曹操还是决定彻底击败韩遂后便立即返回司隶。 大战一触即发,就在这个时候,扶风治所冀县看似平静的水面下却出现了一些波澜。 杨阜本是朝廷任命的安定长史,但自从韩遂听从许都朝廷的任命,他这样的亲许都的官员便纷纷被韩遂下令解除了官职,假如不是他颇有一些名声说不定还会死于他乡。 但韩遂实力庞大,他只能返回家乡冀县避难。结果到了这里才发现连凉州牧韦端一家人都被韩遂囚禁了起来,他心中愤恨,只能入夜后偷偷找到从兄姜叙共商大事。 姜叙也是凉州本地的小股军阀之一,和历史上不同,此时的他还并未接受朝廷的招安,实力也较为弱小。 这次韩遂出兵便征招了他,却转眼间将他的兵卒全部带走,只封给姜叙留了一个没有实权的冀县南部尉的官职。 姜叙见杨阜来寻他,也是高兴,连忙将其迎到后院说话。 “义山(杨阜字),我知你的想法,但我如今手中无兵无权,如何能成大事?” 杨阜道:“韩遂统治暴虐,仅仅不到十日就从扶风强拉民夫五万,郡中上下无不痛骂此人的残暴。只要你我兄弟共举大旗,百姓必云集相应。” ———— 三国小知识: 1、八健将之梁兴。梁兴和张横出身一样,也曾和段煨一起讨伐李傕。渭南之战中他率领五千骑兵作为先锋攻打曹军,但被徐晃击败。联军战败后,他撤退到蓝田又遇到夏侯渊的追击,战败被杀。 2、今天杨阜和姜叙终于出场了,下一章冀县“小天团”还会有几人上场,今天就先说一说大部分游戏中属性最高的杨阜。杨阜在对抗马超的过程中起到了关键的作用,他和姜叙等人一起在卤城起兵进攻马超,五处受伤,宗族兄弟死了七人,击败马超了,迫使马超放弃凉州投奔张鲁。他加入曹魏后一直到魏明帝曹睿时期才受到重用,先任大匠,后迁少府,经常上书谏言曹睿一些不对的地方,但很少被采纳,最终死在任上。陈寿称赞他有:“汲黯之高风。” 第四卷 凉州 第一百二十章 密谋起事 姜叙思索半天还是摇头:“百姓来的再多也不是成公英的对手,此事只靠你我却是不够,还需再拉上几个人。” 杨阜思索道:“冀县参军赵昂因不忍韦州牧被害,带人收敛其遗骨而被韩遂革职,我们可找他来入伙。” 姜叙也道:“赵昂族兄赵衢为冀县门下贼曹,手中有兵丁两百余人,也可争取过来。” 杨阜点头,又道:“主计文士梁宽家中颇有资财,向来与县中百姓为善。韩遂命他献出粮草千石,他却只拿出了五百石,因而遭受韩遂的斥责。若是得此人相助,定能成大事。” 姜叙道:“确实如此。还可唤我族弟姜囧前来助阵。他在县中为功曹,向来与成公英较好,赵昂得罪韩遂,正是他为赵昂说话才得以生还。” 杨阜却有些犹豫:“仲奕(姜囧字)确实是个好人选。可我们干的事情危险性太大,他又刚刚得子,孩子还不满月,若是事有不慎…” 姜叙却道:“我们密谋反抗韩遂本就是将全家人的性命放在刀口之上,就算仲奕不参与进来,我们失败了,他也会丢掉性命。还不如一开始就拉他入伙,我们兄弟一起共谋大事,若是失败被杀,黄泉路上也能多个照应。” 杨阜心道是这个道理,便同意了姜叙。两人相约各自去寻几位商量好的帮手。 过了两日杨阜、姜叙寻来的众人都相继同意,众人齐聚赵昂家中商议大事。 杨阜颇有智计,又提前很久就在密谋此事,便主动做出安排。梁宽提供粮草、钱财并负责起事后招募百姓,姜囧负责监控成公英举动,姜叙、赵昂、赵衢负责领兵,他本人居中调度。 待起事之时,先带人在城内四处放火制造混乱,成公英必然离开官府前往军营,姜囧趁机发出信号,他们便可带兵在路上截杀成公英。只要成公英一死,韩遂留在冀县的大军必然发生混乱。 赵昂妻子王异听闻他们的计划,忍不住道:“百姓文弱,如何与韩遂麾下军士对抗抗。诸君可打开冀县牢房,给隶臣和囚犯分发武器,许诺事成之后给予他们自由之身。这些人有了自由的向往便能发挥出极大的力量,就算韩遂的军士再如何可怕也是不惧了。” 赵昂颇为敬重王异,对王异的说辞深以为然。众人都羡慕赵昂能有王异这样优秀的妻子。 待事情商议的差不多,姜叙突然叹道:“只可惜韦州牧被韩贼所杀,长公子韦康也死于韩贼之手。若是两人建在,我们以他们为尊,冀县百姓必云集响应。” 赵衢道:“韦州牧次子韦诞尚在人世,我们何不推他出来为尊?” 姜囧道:“韩贼在离开冀县前毒打了二公子一顿。我虽悉心照顾,但二公子目前不过勉强能够下地,若是参与大事,难免劳苦受累,恐不久于世啊。” 众人皆痛骂韩遂的暴行,但也确实推举不出更好的人选来做头领。 梁宽突然想到一人:“我庄上日前收留了一个从韩贼大军中逃脱的民夫,他起初只说自己是前往雒阳赶考的学子。但我听他为荆南一代口音,又颇有才学,如何来的凉州?我便心下注意,一次与他酒后再次询问,他终于说出实情,此人居然是故大将军窦武之孙。” 众人一齐大惊。 赵昂道:“若此人真是三君之一大将军窦武的遗孤,捧他出来定是比二公子还要好。” 赵衢也道:“说不定比韦州 (本章未完,请翻页) 牧更能聚拢人心呢。” 梁宽却道:“那日拼酒之后我便睡去,转日再询问他此事竟是矢口否认。若不是我有恩于他,韩遂又恰好返回冀县,说不定他已经走了。” 杨阜道:“不能让他离开,我们能否成事就看他了。梁兄,带我去你家庄园。” 梁宽所言之人自然就是离开韩遂营地的胡辅了。 话说胡辅离开韩遂营地之后不分方向疯狂的纵马狂奔,一开始运气极好的躲开了几股盗匪。 但所谓人在河边走,总有不小心掉在河里淹死的时候。 胡辅的在连续跑了几日后终于用光了全部运气,在冀县以南的西县一代遭遇了人生第不知多少次劫难。 他被抢了。 还好苍天又微微睁了一下眼。那伙劫匪并不是普通的凉州盗匪,他们只是活不下去的普通百姓,在抢了胡辅的大灰马和剩余的所有食物后并没有杀害他,反而好心的告诉胡辅正确的道路。 直到这时胡辅才知道他都快进入岐山,再往南就进入益州了,只能连忙掉头向北。 但没了马匹和食物,又是天寒地冻的时节,胡辅没坚持多久便饿晕了过去。 恰好梁宽带人出城打猎,遇到了只剩一口气的胡辅,好心将他救回家中。 胡辅感激梁宽的救命之恩,但一直隐瞒自己的身份,只对梁宽说自己名叫胡辅。 那日梁宽找他来喝酒,他感激梁宽救命之恩便多喝了几杯。结果酒至深处,胡辅回忆自己的一生突然嚎啕大哭,抱着梁宽的脑袋说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但转日酒醒,胡辅又觉得自己酒后语失,心中忐忑不安,便全然不再承认自己是窦武的孙子。 可梁宽对他的款待却越发精细,不仅给配了几个仆人、侍女,每日饮食、用度也都开始按照公卿标准。 甚至梁宽打算将自己的卧室让给胡辅,还想让自己的两个女儿来服侍胡辅。 胡辅只道自己家中已有妻室,而梁宽更是其救命恩人,他不能住进梁宽的房间。 这一日梁宽出去会友,胡辅独自思索道:“我总住在梁家不是办法。但梁公于我就大恩,若是一走了之恐伤了梁公之心,更堕了窦氏和胡氏的威名。” 左思右想之下,胡辅也没能想到报答梁宽的办法。 这时忽有下人来报:“主人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位文士,邀公子过去一叙。” 胡辅不好推辞便去了。 随梁宽回来的自然就是杨阜了。 杨阜见到胡辅并未立刻挑明来意,而是和胡辅谈论起科举之事。 胡辅虽然落榜,但并不觉得这是一件丢人的事,又很长时间没和人讨论学问方面的问题,一时技痒,便真的和杨阜讨论起来。 一番谈话过后,杨阜算是知道了胡辅的水平。他思索道:这人虽然疑似是大将军窦武的孙子,但能力上可能也就和郡中小吏相仿,也怪不得无法中举。 如此一来杨阜就有些患得患失了,因为胡辅只是自称是窦武的孙子,没有什么证据,而他的学识又确实有些一般,若是捧他出来为首,一旦遇到需要决断之事,恐害了大家姓名。 于是杨阜便试探道:“不知公子对韩遂如何看待?” 胡辅不假思索道:“冢中枯木。” 杨阜精神一震:“公子何出此言?” 胡辅道: (本章未完,请翻页) “我入雒阳参加科举,看到大汉治下百姓虽然也如其他各地一般吃不饱饭,但至少没有卖儿卖女;虽然公卿也如其他各地一般作威作福,但至少每个官员都在努力的维持朝廷的运作,积极的引导百姓恢复生产,开垦荒地;虽然武将、士兵也如其他各地一般仗势欺人,但至少军法还在起作用,不会军贼不分,残害百姓。 “而韩遂每到一地比大肆征招民夫为他修建堡垒、营寨,又派出士兵强抢百姓最后的口粮。 “韩遂麾下也没有官员,有的只是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盗匪。他们到处劫掠,为祸一方 “像他这样的人能够在凉州长久的存在,只说明之前的大汉病了,且病的不轻。 “但如今形势已然不同。陛下虽年幼但信任群臣;大司马英明神武,且有容人之量;荀令君王佐之才,与大司马亲密无间;郭奉孝鬼神莫测,为人光明正大;董校尉当世奇士,人品世人称赞;徐元直晓天文、地理,更是天下第一的状元;法孝直之谋为天下之雄,有容人雅量。(这一段大家知道我是在吐槽吧?) “更有镇北护军、河南尹、京兆尹、征西将军等天下名将齐聚朝堂。 “而我最为佩服的就是霸府长史领辅国将军王垕。我只在雒阳停留了很少的时间就听说了关于他的种种神奇之处。民间传闻曹军使用的种种‘妖术’就处于王垕只手,听闻是一种能放出巨大声响的武器。想明白其中道理必学通新学院全部新学,才能略窥一二。 “我只恨自己本事不济,当初又非要回扶风看一看,若是选择留在雒阳,说不定也能进入新学知晓那些通天纬地的大道理。 “更恨自己面对韩遂逆贼没有办法,只能祈祷天军赶快将韩遂击败,收回天水。” 杨阜趁机道:“谁说公子没用,眼前就有一个用的上公子的地方。” 胡辅面容疑惑,看向梁宽。 梁宽微微点头,向胡辅行礼道歉:“对不起了,窦公子。” 这一声窦公子算是挑明了胡辅的身世,他囧道:“我一个连会试都考不中的穷文人能做什么?” 杨阜起身弹了一下冠帽,整理袍袖向胡辅郑重的行礼:“还请公子高举已故窦氏子孙的大旗,我等愿追随窦公子,起兵反抗韩遂的暴行。” 一旁的梁宽也是同样动作向胡辅行礼。 胡辅却是呆了,过了良久,他突然起身向两人还礼。 “请问先生,何日起兵?” “三日之后。” ———— 三国小知识: 1、继续说八健将,今日加速,说程银、李堪、马玩,这三人经历和侯选类似,只是结局各有不同。李堪在渭南之战中战死,马玩战后不知所踪,而程银却活到了最后,和侯选一样先投张鲁,再投曹操。 2、今天冀县“小天团”又出场多人。说一下除了杨阜以外人气最高的赵昂。这家伙能青史留名除了干过怼马超的大事,再有就是有个好老婆王异。不过他在暗耻的314中数据还是有些低了,可能是属性都跑老婆身上了吧。赵昂最终官至益州刺史。另外很多史书中都是赵昂、赵衢分开来写,但因为赵衢也曾是益州刺史,所以也有一种说法是两人本就是一人。对了,赵衢最后是被黄忠杀死的。这...为了王异妹子的幸福,你们还是两个人吧。 (本章完) 7017k 第四卷 凉州 第一百二十一章 五擒韩遂 “所有战前准备工作都也已充分,开战就在三日之后。作战计划大家都很清楚了,各军前去准备。记住,我军虽然人少,但我们才是进攻的一方。让这些凉州军阀都看清楚,时代变了。” 王垕作为曹操南路军中二号人物,正在为众将讲解开战的计划。 曹军南路军虽然只撤离了于禁的一营三校三千人马,但为了防止张鲁军从汉中方向再次北上,曹操还在临渭留下三千兵力。而身后的略阳、清水等地也需要派军驻守,与韩遂十余万大军对峙的南路军其实只剩下一万两千余人。 但曹军却好像才是人数更多的一方,早早的就做好出战的准备。在韩遂立下营寨后更是多次出动小股部队前去邀战。依靠各种新式装备,极高的披甲率和高昂的士气,曹军每次都是以少胜多。时间一久,韩遂的联军便没有人再愿意去应战曹军。 正在韩遂一筹莫展之时,后方的成公英送来了一套行之有效的应对曹军的方法——挖坑,或者说挖战壕。 军阀联军十万之众每日无所事事,军阀之间更是经常爆发小规模冲突,韩遂正在发愁此事,听闻便下令所有人都去给老子挖坑。 起初这些军阀都万分的不情愿,只有一只受到排挤的小军阀才在无奈之下去营寨外面挖坑。 结果等下一波曹军进攻,这只小军阀不是曹军对手,士卒纷纷跳入坑洞中躲避结果发现这些坑洞真的能有效防御曹军那些会爆炸的“妖术”攻击。 见到效果的军阀联军这才开始了大规模深挖战壕的行动,短短两天就在联军营地外围挖出了一条没有通水的“护城河”。 曹军骚扰作战的效果一下就减弱了很多。但就像王垕在战前会议说的那般,时代已经变了,这些腐朽的凉州军阀作出的所谓努力不过是在垂死挣扎。 第三日,决战开始。 这一日天空上没有半点云彩,虽然是深冬,但日出时分红色的阳光还是毫无保留的照耀在大地之上,将古老的凉州大地渲染成一片橘红色。 军阀联军一名值夜的哨兵从瞌睡中醒来,迷糊的打着哈气,从口中喷出白色的雾气,转眼又消散不见。 这人揉了揉眼,先看了看伍长有没有发现他在偷懒,在发现伍长也在睡觉后放下心,往快要熄灭的火盆中添了两块木头,走到哨塔边解开裤子打算放水。他刚将当做裤腰带的麻绳解开,褪下裤子,就抬头看到了天上那几个巨大的物体,一瞬间便忘记了本来打算做的事情。 过了好几秒,这人光着屁股大声呼喊起来:“伍长!老周!小张!快来人啊!!天上…天上…天上出怪物啦!!!” 整个军阀联军仿佛都被这声惊呼唤醒了,类似的呼喊声一声接着一声,共同点是声音中都带着一丝恐惧。 韩遂也被军营中的呼喊声所吵醒,他立刻派人去查看发生了何事,但却得到天上有怪物这种令人匪夷所思的解释,直到他走出营帐亲自抬头看天:“原来天上真的有怪物…” 这怎么可能! 韩遂不明白但看书的各位大老爷一定早就想到了,不错,正是飞艇。 啊?什么?你们猜的是热气球? 这个… 书归正传。 其实王垕最早的想法也是研制可以投入实战的热气球,但尝试 (本章未完,请翻页) 了多次都无法成功。反倒是新学院一次偶然的化学实验中制造出一种透明、质量极轻且可以燃烧的气体引起了王垕的注意。 在进行一些列周密的测定之后,王垕将这种气体命名为轻气,并大肆计划设计一种依托于轻气的飞行器,最终结果就是这种飞艇。 天上的飞艇一共有十艘,同样也都是样机,分为几种不同规格型号,但整体结构都是一样的。 纺锤型的气囊下悬挂着长方形的吊篮,吊篮后部有一个螺旋桨,通过机构连接在吊篮内,根据型号不同有不同数量的士兵通过脚踏式机构来给它提供动能。虽然速度很慢,但飞艇总归还是可以动的。 这也是为什么要等到今日才开战的原因,曹军需要一个风力较弱的天气才敢让这些原始飞艇上天。 那些巨大的扇叶和齿轮组几乎全都用质量较轻的木质材料,磨损是个很大的问题,总体也就是个能用的级别。马钧刚刚研制出全新的体积更小的全金属齿轮组,只是还没有通过磨损耐久试验。另外金属齿轮组虽然体积更小,但重量并没有减轻太多,虽然能在吊篮内预留出更多的空间,但这对飞艇的重力分布是一个很大的挑战。目前而言磨损较高的木质结构已是够用。 无论如何,天空向这个时代的人们打开了。不过在西征之前,曹军内部除了相关训练和技术人员,只有曹操、荀彧、王垕、郭嘉四人知道,连董昭都不知晓此事。 飞艇吊篮的前部还有几名士兵,其中一名艇长,剩余都是武器使用人员。使用的武器以弩箭为主,也包括根据型号不同而承载不同数量的炸弹包。 由于还没有研究出可靠的碰撞爆炸技术,这些炸弹包都还是使用落后的引燃式引信来进行引爆。 但就像第一次见到飞艇时曹操所说的那样,有了此等利器,就算只是往下面扔石头,敌人也望风而降。 曹操还是太过保守了,这些飞艇都还没来的及发起任何一轮像样的攻击,军阀联军就发生了营啸。大量士卒开始出逃,甚至一些小军阀也开始逃跑,生怕那些天上的怪物会吃了他们一般。 实际上曹军本身在飞艇升空之后也发生了一些骚乱,还好曹操早就考虑到此事,提前向全军通告曹军将从天空对军阀联军发起进攻。再加上各级将官的及时弹压,曹军的骚乱很快就平定下来。 飞艇的飞行速度并不快,迟迟没有飞到军阀联军的营地之上,但军阀联军中还能保持建制的就只有大军阀的少量部队了。 十几万人的军营到处都是随处乱跑的人,无论是强悍的外族士兵还是羸弱的农夫,在这一刻都没有任何差别。 “轰!” “轰!” … 曹军开始发炮,这更加剧了军阀联军的这种混乱,那几名大军阀也无法控制手下士卒了。刚刚摆开阵型的曹军发现战斗已经结束了,这些地面部队能做的居然只是接收投降的败兵。 韩遂跌坐在地上,他的心底再也翻不起任何抵抗的想法。 但不是所有人都不想抵抗,或者说有些人抵抗了和没有抵抗也没有什么差别。 比如成宜,这个身材高大的黑脸汉子就不知从哪里找来一面三石强弓,不停的用弓箭射击天上的“怪物”,一直射到双臂发软都没有能有任何一只箭射中“怪 (本章未完,请翻页) 物”。他又发狂起来,抄起马槊在营地中横冲直撞,也不管面前是谁就是一槊抽过去。 成宜也不知在营地中乱跑了多久,终于他身边再也没有一个军阀联军的士兵,取而代之的是一些身穿黑色铠甲的曹军士兵。 一员大将骑着白马从黑甲士兵中走了出来,手拿截头大刀,刀锋指着成宜道:“来将通名。” 成宜的精神似乎恢复了一些,他吐出一口血痰,冷笑道:“庞德小儿,连你爷爷成宜都不认识了吗?” 他扔到马槊,摊开双手,道:“不过能死在你的手中也不算埋没了爷爷的威名,总比程银那厮被天上掉落的东西砸死要好的多。来吧,杀了我。” 庞德在马上向成宜行了一礼:“成将军走好。” 言罢打马飞奔过去一刀将其头颅斩下。 剩余大军阀中,李堪想要投降但被乱军杀死,尸体都被砍成几十块,想到的惨烈;兴国氐王阿贵在逃跑途中被亲卫杀死,几名亲卫割下他的头颅向曹军投降;唯有白马氐王杨驹成功逃脱,但又在儿子杨千万的劝说下带全族向曹操投降。 最终此战曹军一万两千大胜军阀联军十万之众,军阀联军由于营啸死伤超一万人,逃跑者不计其数,曹军俘虏了联军士卒超过五万人,如果不是在军阀联军营地获得大量粮草、辎重,可能曹操又要高举杀俘的屠刀了。 还有韩遂,他就一直呆坐在中军大帐之中,居然运气极好的没有乱兵冲入中军大帐,直到等到了那些身穿黑甲的曹军士兵。 他知道自己的命保住了,但却开心不起来,他不知该怎么面对曹操,甚至有一瞬间想过自裁,但总归还是没有这么做。 不一会曹操带着几名宿卫到了。 韩遂老老实实的将头盔取下,疾走到曹操面前,直接跪了下去。 “败将韩遂见过大汉大司马。” 曹操显得有些兴致不高,只道:“文约,这次我若放了你,你会怎么做?” 韩遂微微一抖,道:“只愿老死金城,此生再不东进一尺一寸。” 曹操险些就要答应韩遂的条件,但他见王垕、司马懿等人都看着他,最终只能摆了摆手道:“随你的便吧,仲康,放他离去。” 韩遂只当曹操答应了,磕头后跟着许褚离开了。 ———— 三国小知识: 1、八健将最后一人,成宜。成宜在史书中的经历和李堪类似,都是会盟,渭南之战,战死,完了。但为何历代暗耻都将他的数据做得还算能看,至少是八健将第一人呢?有人推测是成宜在每一本史书中罗列凉州军阀的时候都将他排在马超、韩遂之后,给人一种这家伙是凉州第三大军阀的感觉。这可能只是一个有趣的误会吧。 2、再说说冀县的姜氏兄弟。姜叙的事迹基本上都在《三国志.杨阜传》,除了和杨阜是姑表兄弟并没有太出彩的地方。至于姜囧其实并没有参与到对抗马超的战斗,真正和杨阜、姜叙、赵昂、赵衢、梁宽一起反抗马超的是尹奉、姜隐、姚琼、孔信、李俊、王灵等人,只是这些人除了尹奉可能还稍微有点名气,其他人说出来老三国迷可能都不知道。本书后面姜囧还有剧情,所以就给他写了一点剧情。 (本章完) 7017k 第四卷 凉州 第一百二十二章 司马仲达所恐惧的… 军阀联军溃败了,只留给曹军数万名俘虏和天水郡周边混乱不堪的数十个乡县。 但赢了就是赢了,不能因为敌人全都投降或者逃跑就责怪敌人。曹军军中有人认为这仗打的太过轻松以至于没有得到多少功勋,但最多也就是私下唠叨几句,万万是不敢说给曹操听的。 当然俘虏太多也确实是个问题。曹军上下才一万两千多人,俘虏就高达六万多人。但又不能把这些俘虏都放了,因为俘虏中虽然有很多民夫,但盗匪的数量更多。 曹操倒是简单,直接命经验丰富的王垕来督办此事,自己亲带五千兵马继续西进进攻冀县,霸府兵曹议令史蒋干、霸府掾属卢毓、裴潜三人留下帮助王垕。 “长史大人,如此多的俘虏该怎么安置?” 王垕笑道:“子翼抬头看一看,凉州是多么的荒凉啊,如此广阔的土地,人口却只有几十万。而咱们这里就有六万多人,不好好利用一下怎么行?” 蒋干连忙向王垕行礼:“还请长史吩咐。” 王垕道:“不急,暂时咱们的粮草还够使用,先将天水本地的农夫分辨出来。” “是要放那些农夫离开吗?” 王垕摇头:“我自有用。” 蒋干虽说是新科状元,随大军西进也立了不少功劳,但相比徐庶、法正总归是差了一个大的档次,没有太多的主见,只能老实的按照王垕的吩咐去办事。 曹操留给了王垕七千人马。王垕留下四千兵马在营地中配合蒋干分辩民夫,顺便也起到看押俘虏的作用。 剩余三千人则被他派了出去,卢毓带一千人跟随杨千万北上显亲接收白马氐王的投降,裴潜同样带千人南下接收西县。这两路人马还要负责清缴那些逃跑的军阀联军的士兵。 王垕则亲带着一千人马接手了破败的新阳县,并在附近考察起来。 新阳在渭水和长离川的交接一代,周边土地肥沃,向来是天水郡除了冀县以外最重要的产粮地,只是由于凉州常年盗匪横行,大量耕地都荒废了,只有县城附近的耕地才有少量百姓敢于耕种。 “将军,这附近的土地很好啊。若是在这里屯田定能收获丰厚。” 张柄从河边随手挖了一捧土送到王垕面前。他打了一辈子仗,年轻的时候也是种地的好把式,若不是当年确实活不下去他也不会进入军队。 王垕笑道:“我大汉何处又不是土地丰满之地,只是有些人拿的太多了。” 说着说着,王垕绷起脸来。 “西征之前雒阳有了一些奇怪的变化,那些士族不再抵抗朝廷的政令,相反他们开始配合朝廷施政。” 张柄有点糊涂,将泥土扔下,随手在腰间皮甲上摸了几下:“这不好吗?” 王垕摇头:“当然不好。士族是最没有底线的一种人,他们为了保持自己的权势会接近一切可能。去年科举进士已经有很多人和士族通过联姻的方式建立了关系。而蒋干、卢毓他们这一批考生估计也逃不开这些士族的网罗。也许过不了多久,一个新的集团就会出现。还好…” (本章未完,请翻页) 张柄不太懂朝堂上这些争斗:“还好什么?” “还好短时间内雒阳本地士族和朝廷的目标还是一致的,而不断的大战也让他们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如何在朝廷新政下获取最大利益。” 一阵北风吹过,王垕将披风裹紧了一些,“有些事情需要加速了。” 张柄脑子更加不够用:“将军,咱们不是找地方屯田吗?” 王垕又笑了:“大冬天的屯什么田,咱们是来挖沟的。” 原来蒋干不停的工作,只用了四五天就将俘虏中的民夫全都挑了出来。其实也简单,看谁平时在俘虏营中受欺负、吃不饱、总挨打,这个人十有八九就一定是民夫。再配合熟人指证之类的辅助手段,蒋干总共从俘虏中分辩出两万五千多名民夫。 这个数字看似有些多,但也算正常,因为军阀联军的民夫往日都被严密的看管起来,没有马匹,也没有足够的粮食,营啸的时候死了不少人,能逃脱的却没有几个。 王垕派兵带这些民夫前往考查好的地点施工作业。他打算在新阳、上邽、临渭等地修建多条用于灌溉的水渠,等到了春季就可以在这块土地上大肆设置折冲府。 是的,王垕不打算在凉州实行屯田的政策,而是打算一步到位实行折冲府制度,凉州彪悍的民风应该更加适合折冲府制度,等制度完善之后征召的府兵也会更强。 至于那些俘虏,王垕打算送他们前往司隶。随着袁尚连续一年持续不断的在赎买前一年被曹军俘虏的冀州士兵,河东、平阳一带的矿山都开始缺少奴隶了。 王垕知道在这个年代使用人力开矿是一种十分不人道的行为,但在新学院研究出更加高效的开矿方式之前,开采矿产还是只能使用人力来完成。最多他也就能保证这些矿工不是活不下去的普通百姓,而是双手沾满鲜血的战俘或者触犯了刑罚的隶臣。 至于凉州人口缺少的问题也好解决。司隶还在不停的收纳来自中原的难民,早晚有一天司隶会没有足够的土地容纳的难民。所以从明年开始三分之一的难民就会被送来凉州建立折冲府。而这些劳作了一个冬季的民夫若是愿意留下自然好,若是家中还有人等待,王垕也会下令放他们离开。 王垕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内心还有一些煎熬。但那些民夫在得知自己有活干还能有饭吃的时候反倒是兴高采烈,因为他们知道自己能活过这个冬天了。 这次王垕并未唏嘘乱世人命如草芥。 他习惯了。 这种习惯是王垕对于融入汉末生活的一种妥协,也许他的内心最深处还在怀念后世的种种情景。怀念那个神奇的世界,人类能够上天入海,能够相隔万里通话而没有任何阻隔。但就是这样的世界每时每刻也都有人因吃不饱饭而饿死,战争更是从不间断的爆发。从某种意义上讲,汉末混乱的局面似乎也有了一丝后世的样子。他希望能够结束汉末多年来的战乱,为了内心的安宁,也为了能不负这次神奇的旅程。 王垕渐渐的习惯了汉末的生存方式,司马懿却还是无法适应曹操强大的气场。 (本章未完,请翻页) 如果说王垕是一股春风,和煦,温暖,也许也会有一两丝凉意,但总归是让人觉得舒适的。曹操就是夏日间最闷热时分的热风,越吹就越让人感到呼吸困难,只想赶紧躲到一旁。 仅仅和曹操独处了几日,司马懿就开始怀念起王垕,他不理解为什么王垕能够如同常人一般和曹操交流。而他仅仅是打扰了曹操的午睡就差点身首异处。如果不是他的脑子好使,令曹操将注意力从他的头颅转移到了他处,他真的觉得自己死定了。也是从那一刻起,司马懿不再敢单独接见曹操。 “主公,冀县就在前方。但有些问题…” 前方的探哨早就送来了冀县的情报,但曹操大帐内一直没有其他人,司马懿就硬生生的等了半个时辰,直到许褚返回中军大帐才跟随在许褚身后入帐禀告军情。 “仲达来了啊,何事啊?” 曹操刚刚结束午睡,从胡床上坐起来,随手穿上鞋袜,看上去并没有因昨日差点拔刀砍死司马懿而有异常。 许褚也在大帐之中,但司马懿还是小心的保持着和曹操的距离:“启禀主公,冀县投诚了。” “哦?这倒是一件好事。” 曹操笑道,“可是韩遂带兵跑了?” “不是。冀县内有义士起兵反抗韩遂,他们还俘虏了韩遂和成公英。” 曹操终于收敛笑意:“是何义士?首领是何人?” “起兵的几名义士主要都是凉州本地人,但首领有些问题。” “什么问题?” “他在给主公的上表中自称为已故大将军窦武的孙子,窦辅。” ———— 胡辅,或者说现在的窦辅安坐在城主座位上,思索着下一步该做些什么。 “杨先生,城内的乱军是否已经驱逐了?” 杨阜就坐下窦辅下手,恭敬的向其行礼道:“启禀窦将军,除了城西一处坊市内还有少量逆贼负隅顽抗,兵曹赵昂正在领兵处置此事,其他各地都已经安定下来。” 是的,窦辅在众人的提议自称将军,这个称呼有些不伦不类,但在这种乱局下或许才是最好的。而才学平平的窦辅在一进入状态后很快就适应了自己的身份,各种调度、决断没有半点迟疑,这让一直陪在他身边的杨阜暗暗称奇,仿佛他天生就拥有当首领的才能。 窦辅点头:“让梁先生带人打开府库发粮,再让姜叙、赵衢带人在内城各地巡逻,,好稳定城内治安。姜囧的伤如何了?” 杨阜摇头:“恐命不久矣。” 窦辅叹道:“咱们去看看他吧。” ———— 三国小知识: 1、冀州“小天团”中剩下的梁宽等人都没什么可写的,这些人只干了怼马超这一件事就青史留名。但不可否认,虽然凉州脱离大汉掌控超二十年,这里还是人人思汉,这也是为何后来诸葛丞相第一次北伐天水、南安、安定三郡立刻反魏复汉。 2、曹操梦中杀人当然是假的,纯属后人为了增加曹操的奸雄属性应加上去的。 (本章完) 7017k 第四卷 凉州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不负此生 窦辅和杨阜来到姜囧家中,姜囧的妻子带着泪痕接待了两人。 两人走入房内才发现姜叙也在此处。他拉着姜囧的手跪在床前,见窦辅和杨阜到了,连忙起身行礼:“窦将军,杨先生。” 窦辅从姜叙手中接过姜囧的手:“仲奕,我等还能站在此处,多亏了你啊。” 姜囧一直闭着眼,眼见是进气少,出气多,已是弥留之际了。 事情究竟是怎么变成这样?这一切要从那日窦辅等人在冀县起兵对抗韩遂说起。 就在曹军以十艘飞艇吓得十万军阀联军溃败的同一时间,赵昂、赵衢正带人在冀县各处放火。窦辅、杨阜、梁宽也带人从大牢中解放出一千多名罪犯、隶臣,分发给他们武器,带着这些人前往成公英必经之地耐心等待。 现在只要等到姜囧传来成公英离开城主府的消息了。 可惜,成公英却并未上当,他派人下令关闭四方城门,还下令全城戒严,士兵走上街头,任何还敢走出家门者就地革杀。 很快窦辅、杨阜等人就陷入了危机,他们预想中的百姓云集而起之事并没有发生,反倒是因为手中兵力不足被韩遂军士兵包围起来。 姜囧一直就在城主府,他见成公英没有上当想要通知窦辅等人,但苦于没有机会,心里万分着急。 成公英突然召唤姜囧询问:“这场叛乱太古怪了。仲奕,你是本地人,前几日可听过什么消息?” 姜囧刚想摇头,突见脑子一动,心底一横,道:“启禀主簿,我前两日意外听到我兄长姜叙曾说要干什么大事,但我询问他却又否认说过此话。” “哦?姜叙是冀县南部都尉,颇有名声。他最近都与何人来往?” 姜囧毫不犹豫道:“杨阜,梁宽,赵昂兄弟。” 成公英满意的道:“果然是这几人。我派出的士兵传来消息,这几人在城中掀起叛乱。我想到你和姜叙的关系,特来询问一二,看来你并不知此事。” 姜囧连忙拜服在地:“小人真不知他们欲行不轨之事。” 成公英笑道:“仲奕勿要忧虑,我已信了你了。只是你可知道他们打出的窦将军旗号是何人吗?” 姜囧当然见过窦辅,却还是摇头:“不知也。” 成公英道:“好吧。既如此,你先退去吧。” 姜囧缓缓倒退,心理盘算着如何才能助窦辅、姜叙等人脱困。突然,他一连上前几步,拜服在地:“成主簿,实在不愿欺骗你。我兄曾找我谋划叛乱一事,只是我并没有听从。否则今日城主府内应该会有十几名死士。但我也没有提前揭发我兄姜叙,实在是有罪啊。” 成公英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我听闻你妻子带着孩子返回娘家,就知事情没有这么容易。” 姜囧再次拜服:“主簿心如明镜,我不及也。” 成公英道:“无妨,反正姜叙等人就快败亡,看在你的面子上就祸不及姜叙的家人了。” 姜囧三次拜服,起身后道:“主簿,我还有要事禀告,是关于那个窦将军的。” “说。” 姜囧却道:“此事甚密,事关大司马曹操,我请求上前说话。” 成公英上当,让姜囧靠近自己说话 (本章未完,请翻页) 。 姜囧来到成公英身边,故意小声道:“那个窦将军...他是…” 成公英侧耳去听。 姜囧突然拔出佩剑架在成公英脖颈之上大吼一声:“不许动!都放下武器。” 几名亲卫反应不及,虽拔出武器却不敢有所动作。 成公英道:“姜囧,你平时做事最为小心谨慎,却没想到还有任侠的一面。但你可知自己在做些什么?你连握剑的方法都不正确,真的有胆量杀了我吗?” 姜囧本就十分紧张,闻言握剑的手更是开始颤抖。他连忙用两只手紧握剑柄,满头大汗道:“我知主簿非常人也。但主簿屈服于逆贼韩遂,屠戮天水百姓。我虽不才,也知为民请命。只有锄逆贼,才能还百姓太平。凉州乱了太多年,天水这里好不容易才有几年太平,韩遂一来,百姓又没有好日子过。所以主簿不要怪我,还请主簿下令撤去围困窦将军等人的大军,命韩遂的士兵退出城外,将城墙交给窦将军,我自保证主簿的安全。” 成公英也不管架在脖颈上的长剑,摇头道:“我家主公将冀县托付给我,我就算身死也不能让冀县落入你们手中。你有本事就杀了我,反正再过一时三刻,你的那个窦将军和你的兄长姜叙就都要死了。” 姜囧拿成公英没有办法,只能反复威胁,见成公英不为所动,便又威胁成公英的亲卫,让他们去传令让包围窦辅等人的士兵撤下来。但成公英却大声的呵斥不许亲卫离开。 亲卫不知所措,事情陷入了僵局。 就在这时,一名传令兵跑入城主府中。 “报,前线大军败了。大量败卒涌入城内,各个城门的守军都被败卒裹挟,冀县城破了。” 成公英和姜囧:“什么?!” 同一时间窦辅等人也发现包围他们的韩遂军发生了混乱,包围的阵型不攻自破。 捡了一条命的几人随后发现自己陷入了更大的危机,整个冀县到处都是混乱的败卒。各处都在燃烧,明明赵昂等人放的火只是在无关紧要的一些小地方,可现在冀县城中除了城主府,几乎是处处烽烟。 梁宽见自己家的庄园方向也在着火不禁大声发问:“怎么了?这究竟是怎么了?” 其他几人也都是不知所措,那些由隶臣、囚犯组成的军队也随着大乱而人心浮躁,不停有人扔下武器溜走。 眼见着这股义军就要分崩离析,窦辅大喊一声:“诸君,定是大司马在前线胜了,我们不能让冀县再混乱下去。赵昂何在?” 赵昂连忙答道:“属下在。” 窦辅大喊:“将红旗展开,派人大喊:天军已至,尔等败卒速速投降。” 赵昂领命而去。 窦辅又下令:“赵衢,你组织人手先去救火,优先救各处府库,如有人乱抢不要犹豫,直接格杀。” 赵衢同样领命而去。 窦辅又道:“梁先生,您家中有事,可先回去照看一二。” 梁宽确实很是着急,但此时却道:“家中事再大也没有国事重要,我等愿追随窦将军平定城中混乱。” 窦辅点头,便让梁宽带人去抢占四方城门。他又下令众人都多带红旗,兵分几路招降涌入冀县的军阀联军败卒,自己则带 (本章未完,请翻页) 杨阜、姜叙前往城主府。 涌入冀县的败卒足有七八千人,这些败卒不敢和曹军对抗,却毫不犹豫的面对百姓挥出屠刀。在面对窦辅麾下由隶臣、罪犯组成的军队一开始也凶悍无比,但在见到大汉的红色旗帜后不知怎么就大喊着“怪物来了“溃败开来。 窦辅等人不明所以,只以为是大汉先祖保佑,一一招降败卒,很快就控制了大部分城池和四方城门。 城主府中,成公英见大势已去,便对姜囧道:“仲奕,你们赢了。你可带我去找曹操领赏了。” 姜囧脸色阴晴不定,却放下了架在成公英脖子上的长剑:“成主簿提拔小人于阡陌,小人诚不敢忘。主簿还是快逃命去吧。” 成公英对姜囧万分感激,招呼几名亲卫这就打算离开。 不曾想其中两名亲卫早就觉得跟随韩遂没有出路,在成公英背后拔剑:“我等欲投大司马曹操,借主簿头颅一用。” 两个叛徒打了成公英一个措手不及,眼看就要人头落地。 姜囧突然从侧面冲了出来将成公英推倒。 “主簿小心。” 成公英躲开必杀的一击,姜囧却连中两剑,倒在了血泊之中。 “好贼子!” 成公英大怒,拔剑将两个叛徒斩杀,但姜囧身受重伤。他干脆不跑了,带人忙为姜囧包扎伤口。 窦辅、姜叙等人姗姗来迟。姜叙见到这种场景只道是成公英砍了自己兄弟,气的险些将成公英斩杀。 “兄长不要冲动,不是主簿…” 还好姜囧还有一口气,在昏迷之前拦住了姜叙。 窦辅、杨阜也知成公英关系紧要,他们没有权利处置他,便派人将成公英看管起来,又连忙派人去请大夫。 可现在冀县兵荒马乱,又哪里还找的到大夫。一直等到大势已定,梁宽才不知从何地找来一个会治疗外伤的军医,这时姜囧已经开始发烧了。 这几日窦辅接管了城主府。他下令开仓放粮,追捕剩余的败卒,还派人去联络曹军。众人都对他关键时刻的表现万分诚服,愿意听从他的调令。 今日窦辅来看望姜囧,就是想最后送送他。 “仲奕,你放心,辅发誓,一定会照顾好的亲人。” 可能是听到了窦辅的话语,姜囧猛地睁开眼,他看向妻子。他的妻子会意将一个刚刚出生不久的孩子抱到了姜囧面前,拉起姜囧的手放在了孩子的脸上。 姜囧感知着孩子的温度,满意的笑了。 … 我的孩子。 等你长大,也许会奇怪为什么自己没有父亲。 也许你根本不会想起我这个人。 也许你以后只是个平凡的人。 但我希望你能好好的成长起来,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人。 不负此生。 ———— 三国小知识: 1、可怜的姜囧就这样被我写死了。这个...关于姜囧和这个孩子的事后面明日还有相关剧情,大家请耐心等待。 2、历史上的窦辅在刘表处出仕,并改回原名。曹操南征后投降,并进入霸府,在渭南之战中流矢而死。 (本章完) 7017k 第四卷 凉州 第一百二十四章 六擒韩遂 窦辅、姜叙、杨阜为姜囧的离去而痛哭,就在这时,一个人走入了冀县。 原来窦辅下令全城戒严,但天寒地冻,百姓是需要烧柴的。每日清晨时分冀县会开放城门三个时辰,供百姓出城砍柴。很多败卒混在其中偷偷溜了出去,但为了百姓窦辅等人也是没有办法,只能听之任之。 此人便是跟随砍柴的百姓混入了冀县,直接找到城主府表明了身份。留守的梁宽不敢怠慢此事,连忙派人去寻窦辅。 “窦将军,韩遂投降。” 窦辅刚刚离开姜囧家,脸上还带着泪痕,听闻顿时震惊,赶紧返回城主府见到了正捧着一碗汤饼胡吞海塞的韩遂。 窦辅不认识韩遂只能询问身边的杨阜。 杨阜:“此人正是韩遂,不知为何会在此处。” 窦辅心下有了计较,坐回到主坐之上,等韩遂吃完汤饼才问:“韩将军可吃饱了。” 韩遂一拍肚子:“算是饱了,多谢窦将军。我年幼时曾随我父入京见过大将军窦武,窦江军真与大将军神似啊。” 窦辅微微一怔:“我祖父是个什么样的人?” 韩遂呵呵一笑:“那时我还年幼,只记得大将军是个好人。当时朝廷在攻打西羌,司隶百姓多有饿死者。他便只留给家中堪够吃穿的用度,剩余家财就全都换成粮食在路边施舍给吃不起饭的百姓,光他一人就养活了数千人之多。人们都称赞他是真正的君子,但他却说这些都是汉帝的赏赐,现在国家有难,他作为大将军利用去救那些百姓。” 窦辅叹了口气:“这世道,好人不长命。” 韩遂指着自己道:“不错,乱世之中,只有我这样的祸害才能苟活。不过新的治世就快到来,我这种祸害要活不下去了。” 窦辅重新审视了韩遂:“不知韩将军来此何事?” 韩遂笑道:“特来送窦将军一场富贵。” 窦辅沉道:“什么富贵?” 韩遂比划着自己的脖颈道:“只要将我的人头送给曹操,窦将军必能获得重用,封侯也未可知。” 梁宽兴奋道:“窦将军,这是送上门的功勋啊。” 窦辅问韩遂道:“韩将军可有什么要求?” 韩遂起身,郑重的向窦辅行礼:“还请窦将军得势后能保全遂的家人。另我主簿成公英有安邦之才,曹操极其欣赏他。一切过错都只加我一人之身,还请窦将军保证成公英的安全。” 窦辅思考片刻道:“韩将军非常人,我不过是一个自封的将军,没有处决您的权利。杨先生,先将他带下去,和成公英关押在一起。” 杨阜向韩遂行礼:“请韩将军随我来。” 韩遂不禁摇头笑道:“可惜啊,我的头颅又要在脖颈上再待一段时间了。” 窦辅不解道:“将军也算枭雄,如何沉沦至此?” 韩遂答道:“大汉如今的军力以非人力可以抵抗,也许过不了多久大汉就能重新一统天下。像窦将军这样的年轻才俊还请跟上大汉前进的步伐,千万不要落队啊。” 众人一片不解。 但 (本章未完,请翻页) 只过了两日,他们就明白了韩遂的意思。 一艘小型飞艇从东方飞入冀州城中,城内士兵一阵混乱,百姓也多有惊恐而跪地求饶者。 飞艇在士兵的操控下最终降落在城主府门前。驻守在太守府门口的十几名士兵“哄”的一声就吓的四散奔逃,唯有一名什长没有忘记使命,手拿长矛战战兢兢的指着飞艇的方向。 司马懿裹着两层大氅还是觉得寒冷,只想着赶紧烤一烤火。每道这种时候他就怀念雒阳家中的火炕,但好像那也是王垕的发明。 他从飞艇上一跃而下,指着那名什长道:“你进去告诉一声。霸府主簿司马仲达前来拜会窦将军。” ———— 窦辅带杨阜、梁宽、姜叙、赵昂、赵衢等人一齐来见司马懿。 司马懿反倒坐在城主府主上,也不废话,直接道:“我主大军三日之内就将抵达,还请窦将军准备好接应事宜。不知城内粮草还剩几何?可能还让出一些来?” 窦辅为难道:“败卒冲击,冀县的粮草确实不多了。” 杨阜等人也都面色难看起来,生怕司马懿要求他们强征百姓口粮。 司马懿叹道:“算了,还好我军在新阳缴获颇多,倒是还能勉强支撑一段时间。” 众人这才稍微缓和。但窦辅又道:“冀县还有一个困难。” 原来刚刚清空的冀县大牢住进了多达原来罪犯数量数倍的俘虏。这些俘虏对冀县造成了巨大的损失,窦辅不可能将他们放走,但冀县本就粮草不足,养着这些俘虏更是吃力,只能等待曹操前来接收。 司马懿听闻道:“霸府长史王垕会安排此时。等后方沿着渭水的辎重送到,先送这些俘虏上船返回司隶。” 窦辅这才放下心来,问司马懿:“不知主簿还有何事?” 司马懿道:“一来是为了大军进驻冀县打个前站。二来是主公要韩遂有用,怕你们伤了他的性命,叫我乘飞艇前来告知。三来是代主公宣读对你们的封赏。” 众人听闻都是欣喜,窦辅也露出了笑容。 但司马懿又道:“不过在封赏之前还有一事。” 窦辅:“何事?” “窦将军自称窦大将军的遗孤,可有什么证明?” 窦辅从怀中拿出一块软玉,道:“这是孝桓帝赐给我祖父之物。” 司马懿摇头:“雒阳、长安破败,汉帝又迁来迁去,宫中典籍早就失散,估计找不到这块玉的出处了。” 窦辅犹豫片刻,只道稍等,转回后宅取来一封信件:“这是我祖父给我父…我养父胡腾的密信,称如果事情败露,请求我父…我养父,带我逃出雒阳。” 司马懿眼睛一亮:“给我看一下。” 待他看完窦辅的信件哈哈一笑:“此正是一个有用的证据。窦辅听令。” 窦辅连忙弹冠肃立。 司马懿拿出一卷诏书念道:“窦辅者,忠良之后,举义事于冀县,率忠臣以安贼寇,特许承先祖闻喜侯之爵,入雒阳见君,遥领凉州刺史之职。” 窦辅连忙谢恩。 司 (本章未完,请翻页) 马懿继续道:“杨阜、姜叙、姜囧、梁宽、赵昂、赵衢等人皆封关内侯,具体官职待大军西征结束另有封赏。” 众人都欣喜万分,唯有姜叙哭诉道:“我弟姜囧伤重不治,已是身亡了。” 司马懿神情一凌:“义士可还有子嗣?” 姜叙道:“育有一子,还未满月。” 司马懿叹道:“真天妒英才。尔且放心,大司马定会好好照顾尔兄弟家人。” 姜叙拜服。 梁宽提议为司马懿摆宴接风,但司马懿以公务繁忙为由拒绝,称要先去看韩遂和成公英,带他见到韩遂和成公英完好无损才放下心来。 韩遂和成公英并没有住进大牢,就在城主府后院关押,但地方也有限,两人就住在同一间房间之中。两人见到司马懿都知曹操将要来了,只是两人的心情却是迥异。 韩遂经过此战已是完全放弃了反抗曹操的想法,只想着是被曹操处死或者押回雒阳,无论怎样他都认命了。他的子嗣也有阎行照顾,只要他投降后修书一封,命阎行同样投降,再加上他和曹操早年的交情,自不用担心子嗣会生活的不好,唯一不放心的就是成公英。 凉州太小了,像成公英这样的英才不应该受困在凉州。他希望成公英能加入曹操麾下,以成公英的才能必会受到重用,他的子嗣将来也还有人能照顾,这两日便一直在规劝他, 但成公英总是道:“主公,我的命是您给予的,我又如何能离开您独活。” 一连两日都是如此,无论韩遂怎么规劝,成公英就是不松口。 终于曹操到了。 曹操见到窦辅先是夸赞了他的英武,得知其参加科举却连第一轮会试都没通过还故意怒道:“定是徐庶、郗虑没有好好的为朝廷选拔人才,等我返回雒阳定要斥责他们。” 窦辅连忙说是自己才学低下。 曹操拉着窦辅的手笑道:“才学不是只看成绩,在关键时刻能挺身而出就算不是才华横溢,也一样是英才。” 窦辅听闻感动不已。 曹操又夸赞了其他众人,还惋惜了姜囧的早亡。待将所有人都夸赞了一遍他才在窦辅、杨阜等人的指引下去见了韩遂和成公英。 韩遂见曹操终于来了,当头便拜:“大司马,我认输了,不想再打了。我此生作恶太多,不求善果,只求大司马能看在我们多年友人的情面上不要殃及家人。” 他又一指身旁成公英道:“成公英有大才,能帮助大司马平定凉州,打通西域也不在话下。” 大家都知道曹操没当曹贼之前的最大愿望就是成为征西将军,代表大汉征讨西域。现在听到韩遂这么夸赞成公英,本就惜成公英之才,这便就打算答应韩遂的条件。 ———— 三国小知识: 今天说成公英。历史上成公英在韩遂死后进入霸府,接替被免官的钟繇成为霸府军师。曹丕继位后凉州卢水胡反,成公英以参军的身份跟随张既平定叛乱,以千骑破敌,斩首、俘虏超过一万。平定河西不久后,成公英病逝。 (本章完) 7017k 第四卷 凉州 第一百二十五章 王垕二收徒 成公英见韩遂想要投降立刻喊到:“我只愿跟随在主人身边,主人若是要受死,我也不会屈服。” 姜叙还在恼怒姜囧因他而死,恨道:“尔等真是乱臣贼子,大司马愿意招降是看的上你,如何还敢讨价还价。” 成公英不愿和姜叙争执,只得默不作声。 曹操将韩遂搀扶起来,笑道:“文约,你说的事我答应了。” 他又对成公英道:“你若是愿意跟随我,我就放你家主人离去,你可愿意?” 窦辅等人都不知为何曹操要放过韩遂,但碍于身份不好反对。 韩遂却是不想再逃了,这就打算拒绝。 但成公英立刻拜服曹操,道:“愿听大司马的安排。但还请大司马再答应任命我家主人为金城太守。只要我家主人不再叛乱,就不要再征伐于他。” 韩遂一听自己还有机会做一任太守,便也少了投降之心。 曹操呵呵一笑,和司马懿对视一眼道:“似乎也未必不可?” 司马懿却是知道夏侯渊、马超前几日来消息称快要抵达金城,此时说不定已在攻城了。就算他们轻骑突进没有重型武器,但只靠新学院搞出来的那些新式武器说不定等韩遂回去,金城已经不姓韩了。 司马老贼不得不暗中赞叹:主公还真是心黑。 韩遂不知自己水晶都快没了,大喜,道:“愿为朝廷守住金城这个西域大门,此生再不叛乱。” 曹操哈哈大笑,拉住韩遂的手道:“有文约的这样的大才相助,大汉必能复兴啊。” 窦辅、杨阜等人不知曹操的安排,只能捏着鼻子祝贺韩遂投降朝廷。 众人在太守府大摆宴席,直到深夜才散去。 次日,曹操派人召王垕来冀县议事。 王垕得知曹操又放了韩遂不禁笑道:“主公难道非要凑齐七擒韩遂才肯罢休吗?“ 如果这是演义,王垕说不定还会掐指一算道:“韩遂为上天派给大汉的星宿,只是魔性未减,需要七擒七纵才能收归其心。” 可惜历史不是演义,王垕也只觉得有趣,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他留蒋干、卢毓看管俘虏、带民夫开凿水渠,自己则带裴潜来到冀县。 韩遂已经离去,曹操还专门给韩遂派了十几名亲卫,又认命赵昂为金城长史随行上任。 司马懿在赵昂临走前偷偷给了他一个锦囊,说快到金城才能打开,还不能被韩遂发现。 赵昂不知司马懿这是什么安排,但他颇有城府,只低声道知道了,没有声张此事。 王垕不知道此事,但也猜测曹操、司马懿定会对韩遂有所安排。 曹操拉着王垕的手给他介绍了窦辅、杨阜等人,众人得知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就是名满天下的王厚土均是大惊。尤其是窦辅,他可是几个月前还在雒阳参加过科举,知道王垕在司隶的名气有多大,见到王垕更是惶恐,回到城主府说自己不能坐在曹操的右侧,要请王垕先落座。 王垕也不客气,直接坐在仅次于曹操的右侧位置。 曹操找王垕来就是要咨询曹军下一步的行动。 王垕道:“主公,我军出来争战已经三月有余,粮草也渐渐不济,是时候返回司隶了。可重新任命凉州各郡太守,让这些太守直接听命于朝廷,再授予征西将军都督凉州诸军事的权利。待咱们返回司隶再转移流民充盈凉州。如此一来,不出十年,凉州必然彻底安定下来。” 曹操听闻十分满意,又道:“韩遂若是再反又该如何?” 王垕笑道:“主公不要说笑,征西将军正在攻打金城,没有了城池韩遂还如何造反。” (本章未完,请翻页) 众人这才知道曹操原来是在诓骗韩遂。 成公英大惊:“我家主人真的是降于大汉,再不敢叛。” 司马懿冷道:“什么主人不主人的?你现在是霸府属官,唯有大司马才是你的主人。” 成公英面容灰白,口不能言。 曹操安慰他道:“我观文约这次是真的愿降。但他叛乱的次数太多了,我能信他,朝廷却不好真信,只能试探他的真意。若是他真的投降,妙才、孟起也不会太为难于他,若是他还有异心,我也没有办法。” 成公英道:“还请主公允许我去规劝金城太守。” 曹操摇头:“我想你还是给他写一封信吧。” 成公英没有办法,只能给韩遂写信劝他不要错判形式,暗中希望一切顺利。 之后曹操又询问王垕如何解决冀县过多的俘虏。 王垕本想将所有俘虏都送回司隶开矿,但冬季渭水运力有限,直到现在新阳大营的几万俘虏才只运走不到三千人,冀县这里就又多了几千俘虏。 “此事也容易,我观凉州各地城池多有破败,府库多有焚毁,渭水、泾水各处渡口也都年久失修。这些俘虏闲着也是闲着,就让他们来修城池、府库、渡口,若是能在渭水、泾水等地都架几座桥,以后南北往来也会方便了许多。另外上邽地点颇为重要,可在上邽修建一座堡垒,能防御益州方向敌人的进攻。” 曹操应许此事,询问应该由谁负责。 王垕早有准备:“裴潜精于地理,最适合这项工作。。” 曹操便任命裴潜为凉州别驾。 大军征伐,一众武将都各有斩获,蒋干潜入敌营立下大功,盖勋、傅干和卢毓等文官都在粮草转运保障后勤的过程中立下了一些功劳,盖勋还曾经带领一队民夫击退过一小股盗匪的攻击。 唯有裴潜,一直陪伴在中军左右,往日也不怎么发言,看似没有功劳,但曹操、王垕、司马懿均知正是由于他自开战以来每日收集凉州各处水纹地理信息才使得曹军各处行军才能如此胜利。 那日飞艇吓退十万大军也是裴潜提前三天就观察天象得出那一日天气、风向适合飞艇升空作战。 按王垕的说法:“裴潜虽然没有上阵杀敌,但他却足足顶得上五个校尉的兵力。” 按照曹操不吝啬封赏的性格自不会让裴潜失望。凉州别驾虽然在俸禄级别上只是个小官,但在窦辅入雒见君不一定能返回凉州的情况下,这个别驾实际上就是总揽凉州民务的一把手。等过几年曹操再找个理由让窦辅转任其他官职,裴潜就能名正言顺的成为一州刺史,一举进入大汉高级官员的行列。 裴潜激动的纳头便拜。河东裴氏传承已久,但直到裴潜祖父裴晔才开始发迹,先后担任凉州刺史、度辽将军,他的父亲裴茂也曾任太守、尚书令,他作为裴茂长子自是不愿堕了先人的威名。 几个月前裴潜参加科举,家中还有长辈颇有意见,觉得这不是正道。当裴潜拿回一甲,这些老家伙就又说裴潜水平一般,可见科举招揽不到什么人才。 现在裴潜担任一州主政的官员,他都想到再回家中,那些老顽固会是什么表情了。有了他这个榜样,他的几个弟弟再参加科举考试估计也不会再有人反对。 王垕又道:“裴潜毕竟势单力薄,还需要凉州本地人帮助。” 窦辅连忙向曹操推荐杨阜、梁宽、姜叙等人。 曹操便任命杨阜为天水太守,梁宽为安定太守,姜叙为扶风太守,赵衢为陇西太守。又封卢毓为霸府理曹掾属,专门负责看押历次大战俘获的俘虏,配合各太守进行凉州基础建设。 鉴于 (本章未完,请翻页) 陇西大部分地区都还没有归于朝廷的控制之下,赵衢先在冀县办公,待征西将军将陇西打回来再去上任。 众人都得了封赏都很高兴,少不了又是一顿宴饮。 王垕还亲自下厨为众人炖了几锅羊肉,惹得众人交口称赞。 酒至深处,坐在下首的姜叙突然嚎啕大哭:“我兄弟姜囧若是还活着该有多好啊。” 众人听了唏嘘不已。 曹操听着也不是味道,询问得知姜囧和姜叙是表兄弟,父母早亡,家中只剩妻子和几个月大的孩子。 “来人,去将姜囧妻子和孩子带来。我要封赏功臣之后。” 不一会,姜囧妻子抱着一个婴孩来到太守府。 曹操见这位小娘子样貌一般也没有太多想法,只是封姜囧之子继承其父关内侯的爵位。 东汉的关内侯是不能继承的,曹操这相当于开了一个特例。 姜囧妻子连忙抱着孩子跪拜在地,谢道:“妾代子姜维谢过大司马。” 王垕正含着一口酒,听到“姜维”之言险些喷了出来。待他喘匀气,这才努力回忆前世在公众号上看到的所谓历史,好似姜维还真是天水人士,自幼跟随老母生活,心道难道就是这个姜维? 他偷偷向窦辅打听冀县有几个姜氏,待听闻只有姜叙、姜囧兄弟一个姜氏后认定眼前这个在母亲怀中昏睡的小娃娃就是后来的蜀汉大将军姜维。 王垕心思一动,心道可不能让这等人才离开曹营,便呼唤姜囧妻子道:“这位大嫂,能否让垕抱一抱孩子。” 姜囧妻子看向姜叙,见他向自己点头便将姜维送到王垕怀中。 说来也巧了,姜伟一到王垕怀中就醒了,看见王垕也不害怕,乐呵呵的笑了几声。 王垕心道天助我也,便高兴的笑道:“此子与我有缘。我虽有子一,养子一,但亲传弟子目前只有一个。我观此子聪慧,天资过人,欲收其为弟子,不知大嫂意下如何?” 姜囧妻子只道王垕要将孩子从她身边带有,心有不舍,但又觉得这个年轻人能坐在曹操右手,定是朝廷上的大官,一时又觉得不应该坏了孩子的机缘。 姜叙看着着急,连忙起身回道:“王长史愿意收维儿为徒,这是多好的一件事。我这里替我兄弟姜囧谢过长史。” 姜囧妻子没有办法,只能也拜谢王垕。 王垕将姜维还给姜囧妻子,又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缠在姜维手上,道:“待姜维长到六岁,大嫂便可带他来雒阳寻我,我会正式收他为徒。” 姜囧妻子见不用与骨肉分离,连忙拜谢王垕。 众人见王垕收徒都是兴高采烈的再次大声呼喊要继续喝酒,唯有司马懿偷偷找上王垕:“他日我若是有了孩儿,还请长史看一看能否收为徒弟?” 王垕心道你司马氏自己家的学问就够多了,还想骗我这个穿越者的老本不成? 等等? 司马懿的孩子? 小师?小昭? 王垕露出一个笑脸:“故所愿也。” ———— 三国小知识: 1、裴茂到底有几个儿子说法众多,共有三、四、五三种说法,但都是三国时期蜀、魏、晋重臣。当然,河东裴氏真正牛b的年代还是唐朝,共出了十七位宰相。另外点评小达人裴松之也是河东裴氏哦。 2、故事中的时间线是203年,这时司马师和司马昭都还没出生。另外姜维其实是202年生人,理论上应该就在天水一带。另外姜囧历史上在姜维12岁的时候才死…本书中…额,惨了一点。 (本章完) 7017k 第四卷 凉州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七擒韩遂 金城是丝绸之路重镇,始元元年建城至今已有快三百年。 韩遂占据金城二十年,在此设卡收税,赚的是盆满钵满。他也依靠强大的财力武装起数万兵马,别管战力如何,只看军队数量确实是凉州第一军阀。只可惜战争不是只看人数,否则张角兄弟早就夺取天下了。 但也多亏了这份武力威胁,金城附近的治安向来良好,不少百姓来到金城定居。金城也成为周边各民族进行贸易的第一选择。 近日金城兵力有些不足,数万兵力被韩遂抽调至东方与曹操大战,还好城中还有勇将阎行留守。阎行以武力成名于凉州,威名不再马超、庞德之下,有他坐镇金城暂时无忧。 韩遂也正是因为对阎行颇为放心,在得到曹操许可后才会改变主意。他想着自己一大把年纪了,若是能在金城终老好像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韩遂、赵昂一行人出了冀县一路奔西北方向而去,过了没几天便来到金城左近。 赵昂一路上对韩遂都很客气,也真的以太守礼对待韩遂。当然赵昂也留了个心眼,否则司马懿也不用这么神秘的给他所谓的锦囊了。 明日就要抵达金城,晚上扎营,赵昂还像前几日一般指挥十几名亲随建了一个小营地,安排好值夜人员,还给自己排在第一岗。 韩遂不疑有他,钻入帐篷睡去,其他亲随也相继休息。 赵昂拿出锦囊,取出里面的信件,就着火光仔细阅读了起来。 “这是…” 次日清晨,一夜没睡好的赵昂犹豫万分还是找到韩遂。 “太守大人。” 韩遂正在为即将回家而兴奋,不知小孙子这几个月长胖了没有,小女儿还在为不愿出嫁而闹别扭吗。 “太守大人,我有事找你。” 赵昂的第二声呼喊将韩遂从遐想中唤回到现实之中。 “伟章(赵昂字)何事?” 赵昂沉默片刻才道:“若是太守发现金城被攻克了会怎么想?” 韩遂微微一怔,而后好似明白了什么,苦笑起来:“呵呵呵…我就说嘛,怎么这么容易就放我回来…阿瞒还和你了说什么?” 赵昂没有回答韩遂的问题,反向韩遂行了一礼,起身后指挥士兵将韩遂围了起来:“奉大司马令,抓捕叛逆韩遂。” 士兵们早间便得到赵昂的提醒,一个个抽出武器指着韩遂。 韩遂解下佩剑扔在地上,熟练抬起双手。 赵昂捡起韩遂的佩剑:“不用再绑住他的双手了,咱们去金城。” 韩遂只是笑了笑,翻身上马:“早点出发吧,若是再不走晚上就到不了金城了。” ———— 金城果真已被攻克,独属于大汉的红色旗帜还在高高的飘扬,但“韩”字大旗却是不见,反倒多出一面规制类似却写着“夏侯”的旗帜。 “征西将军夏侯渊。“韩遂看着旗帜冷笑一声,又转身对赵昂等人道,“来,咱们入城看看接替我的人。” 赵昂跟在韩遂的身后,仿佛是他的亲随一般。 金城百姓多有认识韩遂者,有人见到韩遂返回金城跪在路边向其叩首,也有一些人吓的躲藏 (本章未完,请翻页) 起来。还有一些有见识的人看到韩遂只带着十几骑就敢冲城,还道他是不是傻了。 十几人很快到了城门处,城门吏还是韩遂原来的老部下,只是之前投降的快才抱住性命。这人见了韩遂没有纳头便拜,而是紧张的带着几名士兵高举长矛布阵,还派人向城墙上喊话,请求支援。 韩遂冲着城门吏一马鞭抽了过去,抽城门吏疼得啊啊大叫。但这人却还是勉力支持没有放弃手中武器。 “吕二毛,你以前就是个惯会卡要来往商人的混人,没想到也有硬气的一面。来,有本事拿着你手中家伙捅过来。” 吕二毛犹豫半天,但总归还是没有捅出这一矛,反倒长矛收了回去,还叫手下人都收起长矛。 “小人那一年能活命多亏了大人随手扔给我的半个饼子,让我摆摆样子还行,怎么敢真的拿武器对着大人。只是我的大人啊,你为何还要回来?” 韩遂哈哈大笑:“我是金城之主,如何不能回来。都给我让开,我要回府。” 吕二毛这次却没有动作。 赵昂忍不住道:“退开吧。他除了手中只有马鞭,我们都是看押他的人。” 韩遂冷哼一声,却没有反对。 吕二毛这才摆手令手下让出一条通道。 韩遂打马向城内走去,路过吕二毛身边时,吕二毛突然单膝跪地他低头行礼。 “大人,祝您武运昌盛。” 韩遂没有理睬,只是高高的仰起头,挺直了腰,就像每一次他返回金城一般,以一种王者归来的姿态进入了这座已不属于他的城市。 十几人刚一入城一队骑兵就将他们包围起来。 赵昂连忙高举自己的符牌和藏在锦囊中的任命状,呼喊道:“我乃金城太守赵昂,押解逆贼韩遂返回金城。” 骑兵领头之人正是武/卫将军张郃。他从赵昂手中接过符牌和任命状,看过后交回给赵昂:“兄弟辛苦了。” 张郃又对韩遂道:“征西将军有请,韩将军请随我来。” 韩遂摇头:“,我一阶囚徒本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想知道我的家人如今在何处?” 张郃道:“阎将军见天兵突降,只抵抗了小半日就举城投降。韩将军的家人都完好无恙,征西将军已妥善安排了。” 韩遂暗暗松了口气:“既如此,这位将军请带路吧。对了,不知将军怎么称呼?” “张郃,张儁乂。” 韩遂连忙双手行礼:“居然是河北名将?失敬了。” 张郃见韩遂礼术周全也还礼:“无妨。” 却不想韩遂突然微微一笑,猛地打马向前冲去。 张郃、赵昂等人都没想到韩遂会这么做,一下落在他的身后,只能赶紧打马追了上去。 但韩遂一辈子都是在马背上讨生活,马术精湛,一直跑到城主府门口身后的张郃、赵昂都没能追上他。 “哈哈哈…” 韩遂大笑着越下马,迈步走入城主府。 门口的卫兵想要阻拦韩遂。 “征西将军请我来的,谁敢阻拦。” 门卫果然迟疑,韩遂只是轻轻一推就走了进去,大声呼喊:“ (本章未完,请翻页) 韩遂来此,征西将军何在。” “老贼,瞎喊什么?” 韩遂立刻闭嘴。原来夏侯渊没有出现,马超却从侧面走了过来。 韩遂曾经杀了马腾的老婆、孩子,现在自己的家人都在曹军手中,生怕惹怒了马超也被灭满门。 张郃、赵昂等人姗姗来迟。张郃见到马超便止步在城主府门口。赵昂本想进去,但也停下了脚步,准备看看马超要干什么。 马超走到韩遂身侧,“老贼,你怎么不说话了?” 韩遂还是不为所动。 但马超突然举起腰刀,带着刀鞘抽在韩遂左腿后膝处。 韩遂摇晃一下,但还是站稳。 马超继续抽打韩遂右腿的后膝,韩遂终于忍不住跪在地上。 “你杀我大母,我不生气,因为她对我母亲本就不好。但你还杀了我最小的弟弟,他才五岁,你怎么下得去手?!” 韩遂辩解道:“都是手下人杀红了眼,但我没有约束好,也有责任。” 马超冷哼一声:“你倒是会狡辩。我本想杀了你最小的孙子来为我弟报仇,但来之前王长史曾警告我不要多做杀孽,尤其不能害了你的家人。王长史还说,你是个敢担当的人,若是报仇找你就行了。我也觉得有道理,你是个能杀小孩的混蛋,我却不是。” 韩遂明明跪在地上,却还是一脸正色道:“你说的确是有道理。既如此,你还在等什么?” “好!” 马超大喝一声拔出腰刀。 韩遂闭了一下眼,但立刻强忍恐惧睁开双眼。 下一秒腰刀落下。 韩遂感觉脖后一痛,巨大的恐惧感包裹住他。 生死间有大恐惧。 虽然韩遂早就做好心里准备,进入金城也只是为了家人而求速死。只要他死了,曹操定不会为难他的家人,但真到了这个时刻又怎么可能不害怕,怎么可能不恐惧呢? 只是虽然真的很痛,韩遂却知道自己的命保住了,刀锋带着点点寒光硬生生止步于于脖颈处皮肤上,切开一条不长的伤口。 意外的喜悦冲淡了恐惧,韩遂满头大汗低俯在地上,再也没有了刚来时的神气。 赵昂也是出了一身冷汗,连忙拿出密信上前两步大喊:“大司马有令,不可伤韩遂性命。” 等喊完他才发现韩遂其实没死,但这次他不敢再放韩遂离开自己的身边了。 可能是相性不对,马超十分不满赵昂打扰了他。但又忌惮所谓的密信,放弃了继续折磨韩遂的想法,最终只再踹了韩遂一脚:“阎行带你的家人离开了,他们就在金城以西的令居。征西将军本就不想见你,是我让张将军带你来的,你可以走了。” ———— 三国小知识: 历史上韩遂杀了马腾留在后方的家人,但后来马超还是和韩遂结盟共同对抗曹操。b站up星彩爹的看法是:马超是马腾小妾生的,本就不受大母,也就是马腾正妻的看重,他的亲娘早亡估计和马腾正妻也有关系,因而和韩遂之间本就没有多少仇恨。当然,这也只是一家之言。 (本章完) 7017k 第四卷 凉州 第一百二十七章 令居 韩遂听闻还能活命,大喜,竟是向死对头马腾的儿子马超重重的一拜:“代我谢过孟德。” 马超冷哼一声,回过头去。 韩遂站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赵昂犹豫了一下,他的任务已经完成,既然征西将军要放韩遂离开,便和他没有关系。 过了一会,身材不高的夏侯渊从内宅走了出来。 马超、张郃、赵昂连忙向他行礼。 “孟起,你心中不要有太多想法。我来之前孟德专门告诉我如有可能要留韩遂一命,以全旧日的情谊。我知道这不是一个上位者应该做出的决定,但若不是孟德如此的重情重义,我们又怎么会追随在他的身边呢?” 马超娶了曹操长女,在夏侯渊心中已属于曹氏、夏侯氏的自己人,平日多有提携马超之意。 马超确实桀骜不驯,但对夏侯渊颇为敬重。这一对历史上的老冤家在本位面不仅和谐共处,反倒有几分跨越年龄的惺惺相惜。 实际上曹军北路突袭部队就没有人不佩服夏侯渊,这次的超距离突袭的成功离不开夏侯渊的领导。他们这一路走了一千多里(汉里),其中还不包括遇到各种因意外而绕路的情况。而这一千多里范围大部分都是无人区,补给是个极大的问题。在这么冷的冬季,走如此远的距离只带几千骑兵去突袭一个大部分人都从未抵达过的地方,即便是凉州本地人盖勋、傅干也觉得这个计划实现起来难度太高。 但夏侯渊就是做到了。当这只劳累的军队出现在金城城下时,整个金城都发生了混乱。很久没有敌人能来到距离金城如此近的地方,而城中只有五千老弱残兵。 阎行的反应不能说不快。他立刻下令封闭四方城门,还第一时间到城墙上督战。金城守备资源丰富,就算他手中只有老弱也未必不能守住这座坚城。 但阎行不知道,战争的方式已经悄然改变了。 夏侯渊并未盲目下令攻城,他手中几千兵马都劳累不堪,又都是骑兵,攻城只能送死。他只是第一时间给金城送了一份小小的礼物——一发重量只有不到一斤(汉斤)的简易迫击炮炮弹。 爆炸声响起,金城城头乱做一团,这里没有人和曹军交战过,不知道会爆炸的武器。 夏侯渊看着金城城头的混乱心中终于有底,下令全军扎营休息,但金城城头的炮击不能停止,哪怕只有一门小炮也要保持攻击,必须让爆炸的声音持续不断。 不停的爆炸声让金城守军本就不高涨的士气快速低落下去。才过了不到一个时辰,曹军甚至没有发起任何一场像样的攻击,城头上就出现了逃兵。 阎行只能下令将逃兵斩首。 夏侯渊又命令少数几门简易迫击炮在金城北东西三个方向一起放炮。由于距离原因这根本炸不死什么人,但金城的守军还是愈发的混乱,而阎行毕竟只有一个人,他不停在三面城墙上奔走,还是不能停止士兵逃跑的行为。 最终金城四方城门都相继打开投降。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仅仅半日,只是放了几百颗礼/花弹的曹军不费吹灰之力拿下金城。 阎行退守城主府,但面对会“妖术”的曹军,他只能以不伤害韩遂家人为条件请降。 和口嗨不同,马超从未想过要对韩遂的家人如何。在他看来自己唯一的仇敌就是韩遂,祸不及家人的道理他还是懂得。再说马超现在怎么说也是朝廷正规军,有些事能做,有些事不能再做了。 夏侯渊见了赵昂甚是开心,将金城民务交给赵昂处理。他虽然做了几年太守,但还是喜欢领兵的感觉,对政务什么的向来没有好感。 说回韩遂,他出了金城一路向西,走了几日终于来到令居。 令居在金城郡只是一个很小的县城,城池破败,人口可能连一千都不到。由于韩遂看不上这里,令居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设置县长,处于一个原生态的放养模式。最近韩遂一大家的到来才让这座破败的小城有了一点生气。 阎行正在带着几名家奴在巡视城墙,准备趁开春之前想办法修补一二。 夏侯渊信守承诺,不仅没有伤害韩遂任何一个家人,还允许韩遂家中家奴跟随阎行一同离开金城。也多亏这几十名家奴,否则就靠阎行一个人是如何都照顾不了韩遂的一大家人的。 阎行看到远处一骑向着令居而来,马上之人颇为眼熟。 “丈人行?!” 阎行终于看清韩遂,大声呼喊着迎了上去。 韩遂也是欣喜,跳下马少见的抱了阎行一下。 阎行虽然迎娶了韩遂的女儿,但韩遂只是想用联姻来笼络他,向来对他没有好脸色,如此亲近的表现实为罕见,这让阎行心中有所触动。 “丈人行,您如何来到此处。金城都传闻您战死了。” 韩遂哈哈大笑:“运气好,被抓了七次都没死。曹操还放我回来与家人团聚,此生再无其他心愿,只愿和家人一起终老。” 阎行也如成公英一般对韩遂忠心,虽惋惜自己一身武艺得不到施展,但觉得能和家人在一起也是个不错的结局。何况令居没有县长,他这几日都是以县长的名义在指挥此地百姓,凭韩遂和曹操的交情,他日未必不能再起复获得朝廷重用。 “丈人行请跟我来,大家见到你一定欣喜。” 令居破败,物资短缺,但阎行还是命人宰杀了几头为数不多的牲畜来庆祝韩遂安全回家。 宴席上,韩遂抱着自己的小孙子大声的说笑,还调笑小女儿是不是还眼高于顶,谁都不愿意出嫁? 韩遂的小女儿向来娇生惯养,这次离开金城更是一直闷闷不乐,见到韩遂安全回来才稍微露出一丝笑脸,但好心情立刻被韩遂的催婚给破坏殆尽。 “父亲,怎么到了这里还在说这种事。这种穷困地方哪里还找得到能让人满意的郎君?” 韩遂的家人听闻都想起自己往日在金城的好生活,一个个也兴致低落起来。 韩遂犹自不知,依然抱着小孙子大声嬉笑:“哈哈哈,小孙孙,明 (本章未完,请翻页) 日我就教你如何骑马。” 小孩子不知生活疾苦,听闻能学骑马立刻高兴笑了起来。 韩遂对家人们道:“你们都吃啊,愣着干什么?” 他的一个从子道:“仲父,咱们还能回到金城吗?” 韩遂摇头:“想也不要想了。” 又有人道:“那我们还能过上以前的生活吗?” 韩遂冷笑:“不要做梦了。” 众人更加一片哀嚎,更有人埋怨起韩遂,称他不该挑拨曹操。若是以前,这些人见了韩遂只会老实得如同小鸡一般,怎么可能会对韩遂说一个“不”字。 阎行看不过去,怒道:“尔等都是凉州人,就不能用双手再让自己重新过上好的生活吗?如何还要怪罪丈人。” 众人现在都依仗阎行的勇武才能在令居生活,顿时不敢再做声。 韩遂叹道:“我知道你们都不喜欢这里的生活。如果谁愿意走都可以离开。但若是还留在此地居住,就赶紧忘记以前的生活吧。” 一场宴会不欢而散,但到了第二天,那些韩遂的家人还是有所转变,一个个开始主动帮助阎行做起了事情。 令居周边百姓得知这座城市正在重建,一点点的汇聚过来,不过几日光景便多了两百多人口。 韩遂、阎行安排这些百姓登记户籍,带人分配给他们土地,一些外族不懂种地的百姓就负责放牧,俨然将令居当做了家族复兴的新据点。 但这些百姓也带来了一个让韩遂、阎行不安的消息。 自封河首平汉王的宋扬听闻曹韩大战,以为自己席卷凉州的机会终于来了,联合西羌王彻里吉起兵八万,自称五十万,直奔金城方向来了。 翁婿两人赶紧商议对策。 阎行道:“令居位置偏僻,宋扬、彻里吉的大军看不上这里,咱们应该是安全的。” 韩遂深以为然,但又道:“大股部队不需要提防,但依附于宋扬、彻里吉的小股盗匪说不定还是会来攻城。应当再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提前送家人们过去。” 阎行为难道:“令居周边山岭纵横,找一处隐蔽的地点不难,可就怕离了城池,族中老幼会熬不过这个冬天。” 韩遂摇头:“周围山岭也不安全,为今之计是要赶紧带领百姓返回金城。唯有曹军能保证百姓和咱们家人的安全。再说宋扬纠结西羌犯边,我们都是汉人,理应站在大汉的一边。” 阎行也觉得韩遂此言甚是。 韩遂便召集族人准备带领令居百姓前往金城避祸,又令阎行提前带几人赶往金城报告宋扬犯边一事。 ———— 三国小知识: 1、阎行迎娶韩遂的女儿在历史上在渭南之战之后,而且是韩遂怕阎行投降曹操/逼迫他娶的。两人之间只是普通的主从关系。 2、所谓的西羌王彻里吉是《三国演义》中编的,本书拿来直接用,还让彻里吉提前几十年出场。 (本章完) 7017k 第四卷 凉州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大秦 汉建安八年,伪帝延康二年,西元203年,冬末,聚集在陇西枹罕的河首平汉王宋扬(本名宋建)纠结西羌王彻里吉联军十万攻入凉州,兵锋直指刚刚回归朝廷的金城。 前征西将军韩遂暂居令居,得知此事立即派人向金城示警。 现任征西将军夏侯渊得到消息来不及请示已离开冀县的大司马曹操,以都督凉州诸军事的名义下令刚刚结束大战的凉州诸郡太守准备御敌,他则亲领骑兵一万,带牙门将军马超,武/卫将军张郃,偏将军庞德,偏将军马岱,长史盖勋、主簿傅干出击迎战宋扬、彻里吉联军。 凉州别驾裴潜、霸府理曹掾属卢毓带三万俘虏为大军转运粮草。 待曹操得到这个消息已是十日之后。 来凉州的时候曹操带着大军,又是一路攻伐,速度不快。回程的时不需要等军队,又是顺渭水而行,短短十日便来到京兆地界。 当日扎营,曹操召众人议事,他拿着夏侯渊的传信对王垕道:“本以为凉州已安,却没想到还有人不愿意让咱们安生啊。” 王垕笑道:“眼看就要开春了,连袁绍的三路大军都在几日前先后撤军,宋扬却在马瘦人乏之时来进攻凉州,只能说他不仅看不清局势,更是没有作为一名将领的基本能力。” 曹操同样没有将宋扬犯边一事放在心上:“宋扬跳梁小丑,若不是枹罕地点偏僻,又处高山之上,大军不便攻伐,这次西征定是要顺手将其剿灭。现在他自己从山上下来就不要想再回去了。秒才领兵能力愈发纯熟,又有孟起、儁乂等人协助,定能剿灭来犯之贼。只是我没想到韩遂会为朝廷示警,看来他当了很多年反贼,总归还是将自己视为汉臣。” 王垕也道:“自古汉胡不两立,韩遂是汉人,当然会心向朝廷。” 曹操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一旁的司马懿、窦辅、蒋干等人不知曹操为何心情突然不好,唯有王垕了解他的想法:“主公可是觉得韩遂可惜了?” 曹操点头:“二十年多前,我第一次见到韩遂。那时的他还叫韩约,只是一个小文官,一肚子经史子集。来雒阳公办,各处找门路想留在雒阳不再返回凉州。只是他一个凉州小文书,无门无势,又有谁会看重他? “那时的袁绍还不是后来的天下楷模,也不过是一个小婢生的庶子。在真正的士族弟子看来我不过是阉党子弟,袁绍则是没有名分的私生子。我们在雒阳都属于边缘人物,便和韩约成为了朋友。后来韩约回到了凉州,等我们再得到他的消息,他已是叛贼韩遂了。 “有时我就在想,若大汉还如几十年前一般的强盛,袁绍留在雒阳做他的三公,袁术、张邈他们就在各地做刺史、太守,说不定我真的能成为征西将军,带着老朋友韩约一起打到西域,见一见西域的美人,尝一尝西域的美酒。 “那样的生活该是多好啊…” 曹操嘴角带笑陷入了遐想之中。在想象的世界中他变成了大汉最厉害的将军,带领大军打通了西域,一直打到了天的另一边,见到了传说中的大秦,见到 (本章未完,请翻页) 了很多很多从未见过的人物和景象。 众人皆不敢打扰曹操的思绪,唯有王垕突然吟道: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 汉下白登道,胡窥西海畔。 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 戍客望边色,思归多苦颜。 高楼当此夜,叹息未应闲。” 曹操从遐想惊醒,赞叹道:“好诗!” 王垕却郑重的向曹操行礼:“主公,梦想的世界虽然美好,但主公现在拥有的一切也都是主公奋战二十年才一点点争取到的,一样值得珍惜。现大汉复兴在即,还请主公振作,以朝廷为重,他日大汉必能重回西域,甚至打通和大秦的道路,和大秦建交,让这个世界上一东一西唯二的两个强大国家直接获得交流的可能。” 曹操缓缓点头:“多谢厚土提醒。” 王垕不敢居功:“主公为天下英雄,我们愿意追随主公,再造大汉,一统天下。” 司马懿连忙跟着喊:“再造大汉,一统天下。” 其他人却是慢了一分,但一个个却声音洪亮,生怕曹操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曹操哈哈大笑。 “等一下,厚土,你刚刚说一东一西唯二的两大强国,难道你知道大秦的具体情况?” 曹操突然发问,众人也都好奇的看向王垕。 大汉在很早之前就知道极西之地有一个大国,名为大秦。虽然和秦朝撞了名字,但和始皇帝却一点关系也没有。不过大汉这边关于大秦的消息都是来自西域的传说,并没有人真的到过大秦。王垕确切的说出大秦之名,众人便都很感兴趣。 王垕心道九年义务教育可不包括世界史,他也就是稍微看过一些公众号,知道一点关于罗马帝国的常识。不过他所谓的常识也比汉末人知道要多的多了。 于是王垕露出一丝微笑,伸出双手道:“来纸,来笔。” 曹操赶忙让人送来笔墨纸砚。 王垕在案几上铺开一张很大的纸,在砚台中润了润笔尖,提笔在纸上画了起来。 怎么说也是来到汉末两年了,王垕也和几位友人多少学习了一些书画技巧,就算比不上钟繇那种大家,至少看上去还是像一回事。 很快,王垕就在纸右侧画出一条曲线,正是他记忆中的中国海岸线。 曹操带着众人都围了上来。 王垕便一边画一边讲解:“这里是辽东郡,这里是右北平,这里是渤海…这里是徐州…这是大江出口…这里是交州…大河大概是这样走向,这里是雒阳…长安…襄阳…成都…” 简单的线条勾勒出黄河、长江以及大汉最重要的几座城市,王垕又继续沿着海岸线画了下去。 当他勾勒出马来西亚,画笔转向北的时候,曹操等人已经开始惊叹南方之大,但很快它们就会发现自己的见识浅薄,另一块巨大的半岛在王垕的画笔下勾勒出来。 曹操看着那块和中原差不多大的地块问道:“这里莫不就是大秦?” (本章未完,请翻页) 王垕微微一笑:“还早,这里是印/度。” 曹操在发问时也不是很确定,因为在纸张的左侧还有着大量空白。 王垕继续画海岸线,由于记忆的缺失,他忘记了波斯湾的存在,而是在越过巴基斯坦后直接将阿拉伯半岛花了出来。 多年之后,裴潜的孙子,裴秀的儿子裴頠拿着后世这份称为《大九州图》的副本来到波斯湾的时候一开始把这里误认为是红海,并将整个阿拉伯半岛都当做了被王垕改名为古大陆的非洲。 只是裴頠走遍了“古大陆”也没有找到传说中那条比大江还要长的泥河,同时他也对“古大陆”的大小产生了怀疑,进而怀疑起《大九州图》的准确性,猜测“古大陆”南部的狭海才是真正的红海。 回到现在,王垕已将整个非洲画出来并将其命名为古大陆。 曹操终于又忍不住发问:“这里总该是大秦了吧?” “古大陆最北方有一部分属于大秦。” 王垕命去找一些朱砂,他则继续画他的海岸线。等朱砂找来,整个地中海已经被他画了出来。只是这次他虽然记得里海,但却把大名鼎鼎的黑海给忘了。 辛亏裴頠在探险“古大陆”的过程中被狮子给吃了,若是他有机会前往欧洲,定会将黑海误认为是地中海了。而这个错误直到裴頠丧命狮腹五十年后,才由另一位探险家郭璞发现并更正过来。 看着比中原还大几分的地中海,司马懿忍不住道:“这天下竟有如此大的湖泊?” 笔尖很快来到北欧,王垕在欧洲大陆西部随便画上一大一小两个也不知形状对不对的岛屿当做大嘤帝国后终于收笔,但是他似乎又把更北方冰岛给忘了。 曹操已是惊了:“天下竟如此之大吗?” “啊,东面忘记留地方了。” 在众人一脑袋问号中,王垕又拿出一张纸,和刚才那张纸拼在一起,再次润笔将南北美洲花了出来,果不其然忘记格陵兰岛后将南北美洲取名殷商大陆。他倒是忘记澳洲那个“小”地方,只是印/度尼西亚、菲律宾等岛国的样子确实不记得了,只能随便一通乱花,期间还把新西兰、夏威夷、斐济、赤道几内亚等等一系列太平洋岛国给忘得一干二净,却记得复活节岛,还十分神秘的向曹操等人科普一番复活节岛上的石巨人。 到了最后,王垕换笔沾上朱砂,在地中海周围按照零星的记忆随便画了一个椭圆。 “这里就是大秦。” ———— 三国小知识: 1、中间是诗抄自李白《关山月》,中间一句“胡窥青海湾”改成了“胡窥西海畔”,西海就是现在的青海湖。 2、裴秀是三国时期著名地图学家,其子裴頠是西晋大臣,哲学家,但和探险家没有太大关系... 3、郭璞是两晋时期著名的方术士,喜好古文、奇字,精天文、历算、卜筮,也是《水经》的另一位疑似作者,也有一种说法郭璞是为《水经》做注解的第一个人。 (本章完) 7017k 第四卷 凉州 第一百二十九章 凉州定 当曹操、王垕踏着初春的草芽返回雒阳的时候,捷报也追着他们身后跟了上来。 征西将军夏侯渊以牙门将军马超、偏将军马岱为先锋迎击宋建、彻里吉联军。 马超在金城以西的枝阳遭遇西羌大将越吉,以重装骑兵大破敌军,阵斩越吉,斩获、俘虏五千余人。 西羌王彻里吉大怒,不理宋扬的警告轻敌冒进。被武/卫将军张郃领轻骑一千抄袭后路,西羌大军粮草不支,还未抵达金城就只能暂缓进军,全力追捕在他身后袭扰粮道的张郃。 宋扬见情况不好立刻抛弃战友返回陇西枹罕,但征西将军夏侯渊只在金城留了一些老弱,尽起全部兵马追击宋扬。 宋扬不敢和夏侯渊交战,加速撤军,但还是在大本营枹罕门口被曹军追上,偏将军庞德阵斩宋扬,次日曹军强攻枹罕,一日而克,宋扬私设的文武百官也尽皆投降。 陇西太守赵衢在天水太守杨阜的帮助下带兵进入陇西,正式将大汉的荣光重新照耀在这片土地上。 西羌王彻里吉得知盟友战败并未撤军,反认为现在金城防守薄弱正是进攻的好时机。 金城太守赵昂领兵出战,布疑兵之计,迟滞了西羌大军三天,但征西将军的大军还是没能来得及返回。 西羌大军兵围金城。 一同守卫金城的征西将军长史盖勋将载重能力更强的骆驼骑兵和简易迫击炮结合起来,创造了新的骑炮兵,将这种骑炮兵命名为旋风骑,称炮弹能像旋风一般连绵不断的落在敌军头上。(西夏泼喜军:“对不起,版权费请付一下。”) 金城缺少守军,赵昂征召周边百姓会骑马者,得骑兵一千,他与盖勋千骑出战,其中旋风骑五十。 彻里吉大笑:“汉人无能,就这点兵力也敢出战。我有大军五万,一人吐一口吐沫都能淹死这些汉军。” 赵昂以旋风骑为前驱,临阵百步发炮,炮弹如雨般落在西羌军阵之中。 西羌军大乱,人人都呼“汉军会妖术”,纷纷向两侧溃败。 赵昂、盖勋趁机领兵直入西羌中军,直目标指西羌王彻里吉。 彻里吉大惊,急调左右两军前来护驾。但西羌左右两军都被旋风骑压制,短时间无法靠近。 彻里吉便派大将俄何烧戈前去迎战赵昂、盖勋。 俄何烧戈为西羌第一勇士,赵昂、盖勋联手也不是对手,旋风骑炮弹数量有限,逐渐哑火,西羌左右两军重新站住阵脚,旋风骑无奈退出战场。西羌左右两军一拥而上军彻底封死了金城军退路。 就在这时,西北方向出现一百多汉骑,当头一员猛将有万夫之勇。在他的带领下这一百骑竟打入西羌军阵之中和赵昂、盖勋等人汇合。 俄何烧戈见了上去应战,一连战了十几个回合,和那员猛将打成平手。 俄何烧戈大喝一声:“来将通名。” “金城阎行。” 彻里吉听闻刚刚有所联想,就见一名老人打马来到阎行身后为其掩护,正是韩遂。 彻里吉见到韩遂痛骂:“你这个笑面虎,老东西,怎么还不去死?今日我就要杀了你,为这么多年来被你坑死的我族人报仇。” 于是他下令全军将这千骑汉军绞杀,杀一骑奖马一匹,杀三骑奖女人一个,杀 (本章未完,请翻页) 十骑奖部曲五十,杀韩遂者直接赐予草场,可自立一部。 西羌军士气大振,疯了一样围攻上来。 赵昂、盖勋等人见到韩遂也是又惊又喜。但这里不是叙旧的地方,他们被西羌大军团团包围,金城之内只剩老弱,若是没有人来救援只会败亡。 阎行和俄何烧戈的单挑暂停,俄何烧戈力竭返回本阵休息。赵昂、盖勋趁机询问韩遂可有对策。 韩遂高举战刀大喊道:“如今只能固守待援,我们唯有组成军阵才能坚持下去,可杀马组成圆阵防御。” 赵昂没有其他办法,下令杀马。 汉军退下马背,将马匹围城一个圆阵,杀死战马组成防御阵地。他们在阵地内以长矛、弓箭御敌,西羌军一时竟不能攻破。 彻里吉大怒,下令使用弓箭攻击。 韩遂下令全军藏在死马腹下,躲避箭矢。 彻里吉又下令继续围攻,但一连三次都被汉军击退。 西羌军队军纪差,平均战力不高,几次进攻失败后士气一点点低落下来。 彻里吉便下令让休息好的俄何烧戈带精锐进攻汉军。 俄何烧戈身高九尺,他这次没有骑马,而是带着五百西羌精锐步足高举大盾冲击汉军。 韩遂暗道不好。 果然,俄何烧戈一人当先,单手举盾防御箭矢、长矛,另一只手直接将一匹拦路的死马拽到一旁,给身后西羌军队开出一条道路。 阎行带兵拼死抵抗,但他一直都在奋战,早已脱力,不敌俄何烧戈,被俄何烧戈单方面压制。 眼见汉军就要全军覆没,一只人数在千人左右的黑甲骑兵从西南陇西的方向飞驰而至。 盖勋个子高,远远的看到黑甲骑兵大声惊喜的呼喊起来:“虎豹骑回来了!咱们有救了!” 不是没有西羌的军队前去阻拦,但虎豹骑就像热刀割油一般突破了西羌的军势,直接向被围困的汉军方向而来。 彻里吉急调军队前去阻拦,但冲锋起来的虎豹骑怎么可能被这些牧民兵所阻拦。 虎豹骑当头有五名猛将。 最左侧一人,黑袍黑甲,头盔和面罩也是黑色,骑一匹墨黑色的高头大马,使一杆漆黑的大枪,正是曹纯。 最右侧一人,绿袍黄甲,没有带头盔、面罩,面容刚毅,胯下一匹正宗的西凉马,使双斧,为马超从弟马岱。 左侧第二人,白袍银甲,同样没有带头盔、面罩,方脸大嘴,胯下一匹白马,使截头大刀,正是庞德。 右侧第二人,阴亏银甲,面如冠玉,目如流星,虎体猿臂,彪腹狼腰,声雄力猛,手拿一杆银枪,身后还背负四杆小枪,正是西凉锦马超。 中间一员大将,骑在马上也能看出个子不高,他只带着一柄马刀还没有使用,只是挂在马鞍上,手中拿着一张大弓,弓影如风,箭无虚发。 此人正是汉征西将军,都督凉州诸军事,夏侯渊。 五名虎将带着一千虎豹骑就像开了无双一般杀入西羌军中,连一盏茶的功夫都没用便杀到被包围的汉军身前。 周围西羌军队都惧怕的向后退去。 俄何烧戈也知不敌,但他没有骑马,只能跑着反回本阵,却被马超一发飞矛直接扎倒。 阎行看 (本章未完,请翻页) 了不服气的道:“xx(西凉脏话),还不是老子将这厮的力气耗尽,马超小儿才能一击得手。” 虎豹骑救下汉军后转向彻里吉的方向。 彻里吉见了赶忙让人弃了军械、旗帜逃跑。 他不知道,虎豹骑也已是强弩之末。 枹罕和兰州直线距离虽然不远,但海拔落差却是不小,想要从枹罕返回金城需要绕过两座雪山。且曹军在回军路上还遇到了一场大雪,耽误了行程。 在走出雪山后夏侯渊便下令让其他部队缓行,他们五人带最精锐的虎豹骑,一骑三马赶回金城,这才将赵昂、盖勋、韩遂他们救了下来。 彻里吉损失惨重西遁,好不容易收敛一万多败卒,又在浩门遭遇张郃的轻骑突击,只能再次西遁至破羌一代才算站稳脚步。 西羌随军萨满告诉彻里吉破羌一词的含义,警告彻里吉赶紧逃走,否则会有大难。 彻里吉听闻也是心有怯怯,不敢在破羌久留,来不及收敛败卒便继续向西逃窜。他逃至安夷依旧觉得此地不够让人放心,一直逃到了西平郡治所西都(今西宁)才停下脚步。 汉军此战损兵不多,但人困马乏,且粮草开始不济,众人都说应该不再出战。 但夏侯渊却认为除恶务尽,彻里吉胆敢向大汉发起攻只击败他是不行的,必须斩下他的头颅。 于是夏侯渊带马超、庞德、张郃领兵三千一路向西攻入西平郡。 彻里吉听闻曹军前来吓的连夜逃离西都。等过了临羌他身边就只剩下百十个伴当,且每日都有人逃跑。 最终大汉征西将军夏侯渊于青海畔斩杀西羌王彻里吉,命人留下石碑,刻下破胡侯陈汤名言:“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青海周边各族听闻此事称夏侯渊为平天大将,全都来西都请求依附大汉。 夏侯渊调主簿傅干前来西都暂时代理太守的职务,留下庞德领兵一千震慑周边各族,返回金城。 周边各族听闻夏侯渊即将离去,那些勇壮的少年骑着马前来追随。 夏侯渊于是征召这些少年入伍,返回金城竟得到一只超过五千人的新军。 到了这时夏侯渊才派人将全部战报整理成册,追着曹操的脚步送往朝廷。 曹操看完夏侯渊的战报大笑,称夏侯渊真“吾之长平侯”,又称马超有“霍骠骑之勇”。 霸府众人皆恭贺曹操一战而定凉州,彰显了大汉的威名。 曹操哈哈大笑,他此刻还不知道明日将迎来怎样的难题。 ———— 三国小知识: 1、泼喜军是将两个超小型投石机挂在骆驼两侧的骑射兵种。这种超小型投石机被称为旋风炮。由于旋风炮制作困难,整个西夏只有两百泼喜军。 2、长平侯是卫青,霍骠骑指的是霍去病。 3、西海旁边的郡是西平郡,那西海郡在哪呢?其实最早的西海郡就在西海周边地区,西汉末期由王莽设立。后来西羌叛乱占领了西海,王莽派遣窦况收服西海郡。随着后来王莽篡位,新莽政权内部爆发大规模叛乱,无瑕顾及周边郡县,西海郡废弃。到了东汉末,也就是书中建安年间又重新设立了西海郡,但地点不在西海,而是在张掖北方的居延海一代。 (本章完) 7017k 第四卷 凉州 第一百三十章 朝堂上的争执 次日,曹操于朝堂之上向汉帝刘协报告了这次平定凉州的经过。 刘协大喜,加曹操武平侯的食邑三千,又封夏侯渊为壮平侯,马超为冠军侯。曹操在凉州的一切人士任命都予以承认,所有参加了凉州、司隶两处战场者都有所封赏。就连在家哪也没去的马腾,他的槐里侯食邑都增加了三百。 王垕这次没有领兵,所以爵位没变还是县侯。而由于他是曹操的属官,所以不能也不能给超过杂号的重号将军职位。最终王垕的辅国将军职务不变,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个太子少傅的文职。 好家伙,王垕这也算魔武…不对,是文武双修了。 关键是刘协虽然有一个儿子,可他还没立太子呢。 曹操脸色顿时变得阴情不定起来。 刘协仿佛没有看到曹操的脸色变化,他走下金座拉着王垕的手道:“我子刘康前岁多亏了卿的救治才保全性命。我听人说卿整个司隶最聪明的人,我见过卿的弟子烈,他的见识远超其他孩童。希望卿能教导我儿学识,不求能有烈那样聪慧,只求我儿能健康的长大。” 朝堂上众人都十分惊讶,尤其是荀彧,他似乎完全没有想到刘协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连帽子歪了都没能及时发现。 霸府军师董昭立刻站出来道:“王辅国乃是霸府属官,从来名听说上公的属官还能成为太子属官的,这样会扰乱朝堂的正常运作,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霸府兵曹议令史蒋干也道:“朝堂的运作要符合天地之运转,陛下对王辅国的任命超出了正常的范畴,这是不合理的。” 凉州刺史窦辅则道:“我祖父能成为三君就是因为他从不去做那些不对的事情,还请陛下不要扰乱朝堂上的局势。” 但也不是所有大臣都反对。 太常杨彪就道:“大司马开霸府,总领军政大事,这在以前也是不合理的。之所以出现这样的情况是因为大汉朝堂动荡,伪帝和权臣占据了半壁天下。现在陛下希望王辅国成为皇子的老师也是为了保证皇子能长大成材,延续大汉的基业,怎么能说是不对呢?” 因逃避臧霸之乱而偷偷潜伏逃来雒阳的济南王刘斌贝也道:“陛下为皇子找老师这是皇室的内务事,陛下为天下之主,想让谁当皇子的老师就让谁当,其他人没有理由更没有权利去反对。” 刘斌贝此言一出,众人都不再言语。 王垕不知道这是谁给刘协出的馊主意,分明是要分化曹操势力,现在司隶朝廷形势一片大好,他怎么可能答应。 他刚想要推辞刘协的任命就听荀彧开口了。 “陛下此举确实有违朝堂的规矩。既然如此可以先撤掉王垕辅国将军和霸府的相关职位,再任命他太子少傅之职。只是太子少傅也只是普通的两千石,不足以奖励他这次随军出战。可直接任命厚土为中两千石的太子太傅,并正式将皇子康立为太子。” 刘协大喜:“爱卿所言极是。” 曹操终于忍不住道:“陛下,立太子之事需要谨慎,皇子康还年幼,是否合适还需要再考查几年。我也知道像厚土这样的大才不应该束缚在霸府中只当一个属官,但我实无法离开他的帮助。还请陛下忍耐几年,等朝廷上有了更适合厚土的位置再他来担任。太子太傅、太子少傅之类的官职虽然级别很高,但发挥不出厚土的才华,并不适合他。” 刘协心中惧怕,这便有些打了退堂鼓,但看到荀彧期许的眼神不由得又挣扎道:“大司马,这段时间你领兵在外作战,朝廷诸事又一次改由尚书台决断。我觉得这样的分工十分妥当,比之前由霸府拟定、审议再交由尚书台施行的办法要高效的多…这个…我当然觉得霸府继续拟定施政诏书是个好主意,但是这审议的权利是不是应该交给尚书台来管理更好?” 曹操没有理睬刘协而是看向荀彧。 荀彧只是举起笏板闭上眼睛没有说话。 王垕心道难道是荀彧给刘协出的主意?就是为了获得更大的权利? 这可能吗? 那可是朝廷上最为君子的荀彧啊! 等一下? 好像有什么不对? 王垕环视周边这些能够出席朝议的官员,看着那一个个躲避的眼神,又想了想刚才发言的几个人,似乎有些明白了什么。 雒阳朝廷可以分为三股政治势力,霸府、士族和皇室,其中最大的自然是霸府。 霸府拥有雒阳朝廷的全部军事指挥权,行政方面也拥有拟定诏书和一部分审议诏书的权利。 士族的权利中心则是在尚书台,他们拥有执行诏书的权利。同时士族还在朝廷各个职位乃至霸府都拥有自己的人,可以一定程度上影响朝廷的施政和运行。 至于皇室,最开始只有汉帝刘协一个人,他的势力几乎都被曹操扔在了许都。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像刘斌贝这样的皇室成员一点点的又来到雒阳并团结在汉帝刘协的身边。 在对外态度上,这三股势力的态度是一致的。许都伪帝和拥立了伪帝的袁绍必须死,那些不臣的州郡也必须重归大汉的统治。 但在内部,三股势力是一直在争斗的。 其中士族势力由于曹操的种种限制士族的政策在过去两年遭到了重创。科举让士族失去了把持朝政的能力,而府兵制则积压了士族私兵制的存活空间。 不过就像王垕在天水时感慨的那样,士族凭借着深厚的积累一点点的又缓了上来。 他们结交科举进士,以联姻的方式重新获得了权利。 他们努力适应朝廷的新政,保证自己能位于高位而不会被朝廷抛弃,至少也要保证财富不会缩水。毕竟有钱就有地位,这在任何一个朝代都是说得通的。 他们甚至适当的减少了私兵的规模,毕竟现在司隶的治安已经好了很多,养这么多私兵还要不要吃饭啊? 但士族是不会一直蛰伏下去的。 他们趁这次曹操亲自带兵出击的机会重新掌握了权利,将一些官职不高但很重要的位子上换成了自己人,还多次拉拢荀彧、钟繇、杨彪等士族出身的朝廷重臣, (本章未完,请翻页) 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来制衡霸府。 可霸府太强了,仅靠士族的力量还不足以对抗曹操,还好刘协也不干于当一个人形图章,希望能够掌控一定的权利。 两股势力就这样合流并在这次朝议上趁机发难,目标正是曹操的左膀右臂,我们的主人公王垕。 “这tm的什么事啊!” 王垕终于想清楚一切,心中暗骂,思索着如何破局。 荀彧作为尚书令肯定早就发现朝廷上士族的一动,估计士族也害怕他和曹操、王垕的私交会影响到这次的行动,所以他一开始才会那么惊讶。王垕估计这件事荀彧是不知道的,刚才给刘协出谋划策也只是作为一个臣子本分,当然其中肯定也有几分表明立场的态度和希望限制霸府权利的意愿。 朝堂上大部分士族估计也都和荀彧一样,可能提前收到了什么风声,对这件事有些意外,却又不想反对,这才躲闪王垕的视线。 当然也不排除真正的“作案者”就在其中的可能。 如此一想到底是谁给刘协出的这个主意呢? 首先这个人肯定是士族。 同时这个人未必一直待在雒阳,只要他有亲人或者同伙在这里就可以。 第三,这个人极有可能不是自己去给刘协献计,而是通过第三者,乃至第四者、第五者布局。这个人一定会将自己隐藏在最深处,不让别人发现是他在影响朝廷三股势力的交锋。 最后,虽然获利的团体很多,但究竟是哪个人才能获得最大的利益? 王垕继续观察参加朝议的士族,突然眼前一亮。 这个神秘人是士族,但未必一定属于朝堂上的士族势力啊。 “咳咳。” 王垕轻咳两声,打破了朝堂上诡异的沉静,也将所有人目光集中在他的身上。 “陛下,臣这次随军西征又收了一名弟子。” 刘协不知王垕为何要说这件事,但还是礼貌的道:“那真是恭喜卿了。” 王垕却绷着脸,正色道:“还请陛下先恕臣之罪。” “啊?” 刘协不知怎么回事,“恕什么罪?” 王垕却弓着腰行礼,又重复了那句话:“请恕臣议君之罪。” 朝堂上一片哗然。 刘协明显看向了某一个人,那人微微点头,他才道:“朕赦你无罪,你可以继续说了。” 王垕一直在观察刘协,心中更加有底,直起腰板道:“臣新收的那名弟子为义士姜囧的遗子,如今还不满周岁。但我观其面相与我有缘,且天性聪慧,这才起了收徒的念头。我曾为皇子康诊病,见过皇子康的真容。恕臣直言,皇子康资质平平,恐无法学精臣的学问。” 刘协有些不知所措,再次看了那人一眼,但那人却缓缓闭上眼睛不在理睬刘协。 王垕心道:“刘协啊刘协,你直到现在还去看杨彪又有什么用?” 原来刘协一直偷偷观察之人正是太常杨彪,他见杨彪闭上眼睛,心底更加慌乱,拉住王垕的手道:“卿就不再考虑一下吗?就算我儿愚钝…” “陛下。” 王垕居然敢打断刘协,将手从抽回来,向刘协行礼道:“陛下,作为一个皇子,愚钝一点不是坏处。聪明的皇帝未必就是个好皇帝,就像先帝那般。” 朝堂上众人都惊得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崇德殿上安静得就连呼吸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大胆!” 济南王刘斌贝大喝一声:“你居然敢妄议先帝?!” 王垕根本没把刘斌贝放在眼中,只斜斜的瞟了他一眼:“陛下刚刚已饶恕我议君之罪,你还跳出来咆哮朝堂,是将陛下不放在眼中吗?” 刘斌贝:“你!!!” 王垕却不再理他,还是对刘协道:“陛下。臣知道一个父亲最大的心愿就是子女能够成才。我也是个父亲,能理解您的心情。所以我愿意收刘康为亲传弟子。” “这…” 大惊大喜来的太过突然,刘协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爱卿真是…” “但臣无法担任太子太傅或太子少傅之职。”王垕后面说出的话却让刘协一惊,“一旦成为臣的弟子,刘康就不再适合继承大统。” 反转来的太多,刘协都有些麻木了,呆呆的问道:“为何啊?” 王垕道:“臣的学问是怎样才能让百姓都吃饱饭,怎样才能打造出更厉害的军械,怎样修建坚固的城池,怎样统筹规划,怎样治病救人,怎样吃饱穿暖,怎样教书育人。而这些,都不是一个王者需要学习的。 “做好一个统治者只需要知道将合适人安放在合适的位置上。适合做将军的就领兵出战,适合做太守的就牧守一方,口才好的就当使者,心思直的去当廷尉,适合统领全局的就安放在朝堂上来坐三公。如此,必政通人和,百事具兴。 “皇子康只要学会我任何一样本领,他都能成为一个有用的人才。他日名垂青史也未必不可,只是那样那他就都不再适合担任太子。” 王垕说的有理有据,刘协将信将疑:“真的是这样吗?” “当然是。”王垕点头,“朝堂上还有其他聪明人,陛下可以问一问他们,是不是这个道理。仲达,你怎么看?” 司马懿很小心的躲在人群之中,但没想到王垕还是点到他的名字。只一瞬间他周围就出现了一个三尺左右的“真空”范围,刘协也看了过来,他只能硬着头皮点头:“王长史…哦,不对,是辅国将军之言很有道理。” 刘协还是不太明白其中的道理,他的本意只是想削弱曹操的力量,再将王垕和皇室绑定在一起。但王垕这一套自洽的理论抛出来,他一下就没有了主见。 现在给他出主意的杨彪也不说话了,刘斌贝那样的皇室成员也不堪大用,又有王垕的霸府同僚司马懿为其撑腰,难道事情就这样算了? 如此一来,他这个皇帝岂不是更加颜面扫地,本就不高的威望更加没有人在意了。 可作为一个父亲,刘协又觉得王垕的话有些道理。他深知当一个傀儡皇帝是怎样 (本章未完,请翻页) 的无奈,若刘康能跟随王垕学到一些本领,甚至不需要学到真的本领,只要成为王垕的亲传弟子,当汉室倾覆,王垕自然会保证他的安全,不必担心性命都不保。 想到这里刘协下定了决心:“既如此,我儿刘康就拜托给卿了。” 王垕向刘协行礼:“请陛下放心,臣必尽心教导皇子康。” 刘协看着王垕郑重的样子十分欣慰,觉得这次虽然没有让王垕离开霸府,但也算在曹操和王垕之间钉了一颗钉子,说不定过上一段时间还会有意外的收获。 他正想着,突然听曹操道:“臣恭喜陛下。厚土之才天下闻名,皇子康以后定会成为一位贤明的王。” 曹操这么说更得刘协的心意,但曹操又道:“厚土,我儿曹冲自幼聪慧,不在洪烈之下。不知厚土是否能收我儿曹冲为徒?” 刘协这边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王垕道:“故所愿也。” 曹操听闻似乎想要大笑,但只笑了一声就强行忍住:“哈…陛下,这么一来咱们的孩子就要成为同门师兄弟了。” 刘协勉强笑了笑:“大司马所言极是。” 朝会继续,由于王垕不用担任太子太傅或是太子少傅,但他的功劳又不足以升爵,最终为奖赏王垕的功劳,他的长子王远获得了一个侍郎的荣誉官职。 王垕代子谢恩。 之后的朝会过程无比顺利。似乎每个人都希望能早点结束。 司马懿在被王垕点名后就重新回到人群中“隐身”起来,但他总感觉曹操、荀彧、王垕、郭嘉、程昱乃至法正、徐庶、蒋干等人似乎都在若有若无的看向他。还有杨彪,这个老家伙更是在朝会继续后一直看向他和王凌。(蒋干:其实我只是无聊,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别把我算进来啊!) 不错,通过杨彪给刘协提供建议者正是司马懿。只是司马懿一直认为自己做的很巧妙。 他在一次酒后“无意”向王凌说:“现大汉复兴在即,只是霸府权利过甚,长此以往朝廷可能会生出变故。若是王厚土能离开霸府,成为朝廷大员,待过上几年,大司马年长,说不定朝廷格局会发生很大的变化吧。” 待转日司马懿便以自己昨日喝多为由合理的“忘记”此事。但王凌作为朝廷士族的头面人物当然会清楚的将这个好注意记在心中,并在一次士族集会中隐晦的向杨彪提出将王垕拉入士族同盟的建议。 这就有了今日朝会上刘协的发难。 至于荀彧,他确实不知道此事,但却十分合理的给刘协打了一个掩护。 只是司马懿没有想到王垕居然会从这么多人中点中了他,还称他为聪慧之人。 “这是意外?还是说王垕知道他才是罪魁祸首?” “自己应该没有露出什么马脚吧?” “等一下?我是不是太心急了?”” 司马懿静下心,重新审视了一遍自己的行动。 他希望王垕离开霸府当然不是为了士族着想,而是希望代替王垕的职责。 论年龄,他明明比王垕还要大上两岁。 论出身,河内司马更是传承了数百年的世家,比王垕一个小寒门要高的多。 论才学,司马懿也完全不觉得自己会比王垕差上多少。 那凭什么王垕就能受到曹操如此的重用和信任,而他仅是站在曹操身边就要战战兢兢呢? 司马懿曾代替王垕处理政务,知道王垕拥有多大的权利。 在西征凉州的过程中,司马懿一直是军中第二参谋,更有一段时间单独陪伴在曹操身边并感受到了权利的力量。 放眼整个霸府,他肯定无法和郭嘉、董昭相提并论,也不敢去撩拨那两个老阴人的尾巴。 所以他做了这个局,若是王垕离开,能接替长史位置者一定是他。 想到这里,司马懿明白了。 “王垕早就开始注意到我了吗?” “…” “我还是太年轻了啊。” 司马懿用笏板挡住脸,嘴角露出一丝的微笑:“王厚土,和这样的人相争才有意义啊。” 终于,朝会到了最后一项日程。 刘协将带领文武百官祭拜天地,祈求上苍的庇佑。 就在这时,一个小黄门偷偷走到郭嘉的身边耳语几句,还将一个锦囊交到郭嘉手中。 郭嘉今日精神状态一般,总有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但听完小黄门的话顿感脑子清醒过来。他从锦囊中取出一张布帛,上面详细用小字详细的记载了一件影响天下格局的大事。 待一目十行的看完,郭嘉立刻走出队列,在众人注视下走到曹操身边,将布帛交给曹操,同样在曹操耳边耳语了几句。 曹操微微一怔,打开布帛从头到尾仔细阅读了一遍。 刘协不知发生了什么:“大司马,有何事发生?” 曹操走到刘协身前:“陛下,朝会结束了。咱们有更加重要的事情需要商议。” “何…何事?” 曹操淡然道:“刘表死了,刘备吞并刘表势力,自封为荆州牧。” 刘协:“啊?!” 朝堂众人听闻此事同样大惊,刘备给人的印象向来是谦谦君子,如何会做出夺人家业之事? 但这还没完,曹操又说出一个更加重磅的消息:“还有一事,伪帝册封袁绍为王,他现在是魏王了。” (第四卷凉州完) ———— 三国小知识: 1、刘康其实是刘协的孙子,继承了刘协山阳公的爵位,为山阳公二代目。 2、冠军侯可不是霍去病独享,贾复和窦宪都曾获封冠军侯。其中贾复是云台二十八将第三位,窦宪则是云台二十八将增补四人中窦融的曾孙。 3、汉灵帝是个极聪明的人,但大家都知道就是他把大汉朝给玩残了。 4、汉代侍郎是四百石或比四百石官职。 (本章完) 7017k 第四卷 凉州 第一百六十九章 四海商会 城门吏掂量了一下金子的重量,略微有些心动,但还是忍痛将金子从袍袖中拿出,放回张岩手中:“唉,我也想帮你。可这广阳门只走人,不走货物。这是朝廷的规定,我若是帮了你,说不定连官都丢了。速走,速走,莫要害我!” 张岩好说歹说,那个城门吏就是不行通融,逼得急了竟还作势要喊巡街的锦衣巡。 张岩无奈,只得转身回去跟伊春报信。刚一回头,他看到一名背着一筐木柴的老汉弓着腰正在穿越广阳门,又看到几辆没有装货的大车同样进出无碍,心中有了主意。 他又拿出一块金子,和刚才那块并在一起去找城门吏。 城门吏见他又回来了,无奈道:“去去去,赶紧走,再不走我真的喊巡骑过来。” 张岩堆着笑脸,直接奉上两块金子:“这次只是问您个小问题。是不是行人过城门不用交税?空车过城门也不用交税?” 城门吏瞬间明白了张岩的想法,有心说不行,但掂量了一下袍袖中金子的重量,突然觉得张岩的话似乎也有几分道理。 过了一刻钟,伊春商队的二十五辆大车从广阳门堂而皇之的进入雒阳。由于车辆太多,一时间往来行人无不驻足观看。 城门吏额头已是冒汗。 张岩堆着笑脸道:“大人,您请放心,保证都是空车,没有一点货物。” 城门吏木讷的点头,不时擦拭头顶越来越多的汗水。 大车过后是伊春商队的百十名伙计,每个伙计都背负着至少五六个大包裹。 这次观看的行人更多了,连一队巡骑都停下脚步对着伊春商队的伙计指指点点起来。 城门吏一把抓住张岩的手:“你不是说就几辆车十几个包裹吗?如何有这么多的货物?加钱,一定得加钱。” 张岩收起笑脸:“大人,您放我们入城,我给您金子,现在钱货两清,哪有后再找人补帐的?” 城门吏还是不依不饶:“你当我要钱是在索贿吗?还不是为了上下打点。你们已经引得巡骑注意。若是巡骑上报上去,你我都没有好。” 张岩略略的思索了一下,拿出一整袋沉甸甸的金豆子。 城门吏呼吸都急促了不少。 张岩只捏出两颗小金豆子塞在城门吏手中,重新换回一副笑脸:“大人,这次就多亏你了。咱们下次继续合作啊。” 城门吏紧盯着那袋金子,又仔细计算了一番,觉得这次赚的虽不多,可以后说不定能和伊春商队继续合作,便点了点头。 商队提前进入雒阳还节省了一大笔城门税,伊春心情舒畅,好好的表扬了一番张岩。另外两名副首领也夸张岩会办事。张岩不敢居功,只说是雒阳朝廷上下贪腐成风,这才有了机会。 高崇是陈留高氏的家生子,幼年曾和陪伴高干一起读书,成年后一直跟随商队,监督伊春,为高干赚取财富。 建安六年郭援兵败河东,五万大军损失殆尽。高干控制下的并州也是元气大伤,这几年一直都在积攒实力。 去岁年末,高干领兵三万北上,于新兴击败被国安司策的鲜卑首领步度根,彻底收复太原、新兴全境,将鲜卑的活动范围向北压制到雁门一带。 步度根只得向袁绍投降,请求袁绍令高干退兵。袁绍果然接受步度根的请降,要求高干退兵,并以伪帝的名义封高干为县侯,领卫将军。 高干名声大作,趁势屯兵在并州南端,随时威胁河东、河内两郡。 在这种情况下,高崇便和另一名商队副首领普浑商议应该来雒阳一趟。 普浑本名普六茹浑,父亲是鲜卑人,母亲却出身自冀州士族,早年落难被掳到鲜卑。他自幼受母亲影响仰慕中原文化,十几岁单骑来到冀州寻亲。但母亲的家族不愿认他这个“杂种”,他有心返回鲜卑,又恐族人嘲笑,最终留在了邺城,靠给人放牧为生。 一个巧合的机会,普六茹浑认识了郭图,被吸纳入袁绍麾下的密探组织,专门负责和鲜卑有关的情报工作,后又被派到伊春的商队,这些年为袁绍提供了大量凉州、三辅、司隶乃至益州和西域的情报。 去岁冬天国安司在雒阳发动大清洗,导致多名郭图安插在雒阳的密探落马,剩余人员也失去了和邺城的联系。 普六茹浑要想办法和这些建立新的联系,并将这段时间雒阳朝廷的相关情报整理后带回并州。 “时间就是金钱,张首领这次可是立了大功。” 普六茹浑称赞张岩,又对伊春道:“大首领,咱们这批货出给哪家商会?” 伊春看向高崇,当初就是高崇说他在雒阳联络了卖家,他们才会改路来这里的。 高崇道:“我和雒阳的四海商会副会长在邺城时交谈甚欢,咱们可以将除金缕罽以外的货物全卖给四海商会,这百十号人也能在四海商会安顿下来。至于金缕罽这种高级货,不应都出给四海商会,四海商会最近两三年才刚刚发迹,也未必能有这么多的金银,还是要多问几家商会,找出价高者交易。” 伊春点头:“那就这么办吧。” 张岩又道:“咱们没有走雍门入城,如此便少了一份通关文书。不知四海商会那边能不能给解决一下?” 高崇笑道:“当是不打紧,咱们到了四海商会再说。” 说话的功夫,伙计们又将货物重新装上大车,二十五辆一字排开,在高崇的带领下奔四海商会而去。 果然如高崇所言,四海商会手眼通天,很快就给伊春商队补上了通关文书。作为回报,伊春拿出两张金缕罽以成本价出售给四海商会。 张岩对高崇赞不绝口,心底却又记了一笔,只等着收网之后将此事和城门吏贪腐之事一同上报给安全司。 当天晚上,伊春商队在四海商会安顿下来。四海商会的副会长带着几名管事热情的招待伊春四人,话里话外希望能将全部金缕罽卖给四海商会。 伊春四人都喝的大醉,却始终不愿吐口。 四海商会副会长见状没有办法,只道等明日会长来了再行定夺。 第二天一早,普六茹浑以洽谈生意的名义向伊春请示,打算出门。 本来这是很正常的,要卖出多余的金缕罽当然需要到雒阳各地寻访商会,洽谈生意。普六茹浑作为商队的副首领也有这个权利。 张岩没有冒失的要求和普六茹浑一同前往,而走到四海商会门口,看似随便找到一个卖胡饼的小摊贩,买了两张胡饼,在给钱的时候顺手递过去一张小纸条。 小摊贩接过纸条,推着卖胡饼的车走了。 过了一会儿,普六茹浑走出了商会。雒阳城内非军事不得不能跑马,他只能走着去“洽谈生意”。 街口立刻转出两个行人跟在普六茹浑的身后。 街边另有几个小商贩在卖货的同时不忘随刻看向普六茹浑的方向。 这些自然都是国安司的人。 张岩站在四海商会二楼的窗口,紧盯着普六茹浑的身影,心底盘算着这次能立下多大的功劳。 可就在这时,四海商会的副会长追了出去,一把拦在普六茹浑身前。 “普兄先不要走,我家会长要来,至少也要让我家会长看一看货,让我们优先挑选一批金缕罽吧。” 普六茹浑有心拒绝,但突然想到四海商会的会长向来十分神秘,便起了兴趣。 传闻四海商会的会长从不离开雒阳,只派遣手下在大汉十三州行商,居然短短三四年光景就将生意做大做强,却极少有人见过他的真容。 天下各路诸侯对四海商会的会长究竟是谁都有所猜测。起初有人猜测他可能是河东卫氏之人,因为河东卫氏是最早支持曹操的士族。但也有人猜测这个四海商会会长就是曹氏之人,甚至可能是某位在雒阳朝廷的高官。 普六茹浑作为一个专业的情报人员当然不会人云亦云。袁绍麾下密探组织内部分析,四海商会很可能和王垕有一定的关系。 此时他听闻神秘的四海商会会长会亲自来看这一批金缕罽,顿然觉得这是一个更加重要的情报,假意为难了一会便留了下来。 张岩慨叹这厮运气真好,心中有些遗憾,但还是继续演好自己的角色,和伊春、高崇一起前往四海商会大门口,等待那个神秘的会长。 过了没一会,一阵马蹄声传来。 前文说了,雒阳城非军事不得当街跑马,只能牵马而行。 但众人耳边听得真切,马蹄声急促有力,定是有人在纵马而奔。 张岩不禁心想,难道何处又有了战事? 四海商会的副会长却是一喜,笑着跟众人道:“伊春商队的众位当家,我家会长到了。” ———— 三国小知识:高干是袁绍的外甥,其父曾经是蜀郡太守,也是大士族出身。他在袁绍势力内部相对独立性较高,和在曹操、刘表手下的张绣有些类似,这就导致袁尚败走中山之后高干没有选择和曹操硬钢,而是直接投降。但到了建安十年,曹操北上救援鲜于辅,高干认为曹操身后空虚,再次叛乱,然后在壶关被乐进压着打了几个月,麾下数员大将战死,但总归是守住了壶关。次年,腾出手来的曹操亲自带兵进攻壶关。高干先是求援呼厨泉失败,后进攻河东想要躲避曹操的兵锋,又失败,最终只能南下荆州想要投奔刘表,路上被人截杀。 第一百三十一章 煮水论英雄 汉建安八年,伪帝延康二年,西元203年,春,三月二十七。 伪帝刘季册封袁绍为魏王,邑三万户,位在诸侯王上,奏事不称臣,受诏不拜,以天子旒冕、车服、旌旗、礼乐郊祀天地,出入得称警跸,宗庙、祖、腊皆如汉制,国都邺城。 袁绍的三个儿子皆封为列侯。 消息传出,天下诸侯震动。 汉帝刘协在祭拜天地时高声疾呼:“袁氏不臣之心昭然若揭,袁绍名为汉臣,实为国贼。恳请汉室历代先帝能降下能臣辅佐,此生定要铲除国贼,安汉室基业。” 大司马曹操拜服在刘协脚下,哭诉着恳请刘协即刻让他统领大军东征邺城,定要将汉贼袁绍抓回朝廷,将其五马分尸,以安历代先皇的怒火。 刘协哭着扶起曹操,称现在朝廷刚刚打完凉州,实力不足以击败袁绍,还请大司马忍耐。 两人抱头痛哭,君臣相宜。 扬州牧孙权听闻袁绍称王立刻高举清国贼大旗,接受雒阳朝廷的命令,发兵北上。 荆州刘表刚刚病逝,刘备代掌州牧之职,同样废弃了之前刘表掌权时与袁绍亲近的政策,改向雒阳朝廷朝贡。 益州牧刘璋、交趾太守士燮、辽东太守公孙度等诸侯也同样谴责袁绍称王。 就连袁绍任命的徐州刺史崔琰都称病辞去官职。 许都朝廷人心惶惶,以各种理由辞去官职者十之四五。 中原、河北多地都爆发了反对袁绍的起义,但都被袁绍及其三个儿子一个外甥一一扑灭。 这些起义让袁绍的实力大为缩水,体现出来的结果就是孙权的北伐十分顺利。 孙权军兵分两路,西路孙氏水军在大都督周瑜的带领下于濡须口全歼袁绍水军。 孙权亲自带领的东路军也十分顺利的攻克了高邮、射阳等县,兵锋直指广陵郡治所淮阴。 广陵太守陈登岁前刚刚殒命,新任广陵太守也由于袁绍称王而火速辞官,整个广陵郡都没有人能站出来组织一波像样的抵抗。 还好驻军在下邳的高览得知孙权北上发兵东进,终于在淮阴、淮普一线阻止了孙权的继续北上。 就在这时,孙权身后再起变故。会稽、临海等地山越又双叒起兵造反,虽有太史慈都督南方军事暂时稳住局面,孙权还是无奈撤军。 而随着夏天的到来,整个大汉一时竟然没有一处地方发生战事,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暴风骤雨前的短暂平静,当下一场战争爆发,整个大汉都将卷入其中。 ———— 鹿门山山腰处有一口井,井门砌有八角围栏,故称八角井,又称八卦井。井中之水无论天干地旱多么严重始终保持一样的流量。井中泉水往下经暗流又汇一泉称天坑,也称天井。 天井深约一丈,井口直径约四尺。 暗流继续往下经一天然石洞,洞内多钟乳石,有一大石块向外伸出尺许,泉水顺此石突然悬空倾泻,散如珠,垂如帘,故称暴雨池。 暴雨池边上有一个草庐,为荆州名士庞德公隐居之处。 (本章未完,请翻页) 这几日庞德公不在家中,他和好友水镜先生司马徽一同去附近山中访友。 在庞德公家附近还有几个草庐,正是庞德公、司马徽用来授课教导弟子之所。 往日这里聚集着大量青年才俊,既有荆州本地士人,也有流寓到荆州的中原弟子。 但随着徐庶、孟建、石韬、崔钧四人先后前往雒阳参加科举,韩嵩、傅巽、刘先、邓義、习珍等人出仕刘表,鹿门山的草庐也随之冷清下来。 这一日,一丑一俊两个青年趁着师长外出来到此处。两人从暴雨池中打了些清冽的泉水,回到草庐煮水代酒,颇有几分怡然。 这两人自然就是大名鼎鼎的卧龙诸葛亮和凤雏庞统。 “酒”过三旬,稍稍年长两岁的庞统道:“真没想到刘备会做出这等事。这真是…太令人兴奋了。” 诸葛亮知道好友向来不喜刘表性情软弱,更对蔡、蒯两家颇有微词,一直希望荆州能换一个主人。但他大姐夫为蒯良、蒯越的侄子蒯祺,不能随便顺着庞统的话来说,只叹道:“若是五十年前,刘表必能成为大汉最为耀眼的能臣,可惜现在是乱世了。” 庞统冷笑:“身处乱世,唯有能力强大者方能脱颖而出。刘表当年单骑入荆州是何等的霸气,荆州各家士族都以为获得了一个明主,必能在乱世中有所作为。但刘表坐在荆州这种天下要道之所却一十三年无所进取,这才当有此劫。” 话说半月个前,刘表莫名暴毙,刘备以探视为由带百名精兵进入襄阳,突然发难控制住太守府和蔡蒯两家,自称手中有刘表的遗属,要他辅佐大公子刘琦。 而后刘备迅速得到荆州庞、马、向、习、杨五家士族的拥戴,襄阳城一万大军投降。再加上刘备在新野有五千精兵,他手中瞬间便有了万五的大军。 远在长沙和张羡对峙的刘磐得知此事起兵三万北上,还放出话要为仲父刘表报仇。 但随着江夏黄祖放话支持刘备,刘磐军中大将黄忠便举旗跳反,趁刘磐不备将其俘获。还好黄忠和刘磐关系密切,只是将刘磐软禁送到襄阳。 刘备亲自为刘磐松绑,拉着刘磐的手哭诉刘表离去的突然,大家都为汉室宗亲,理应团结一致。 刘磐只是冷笑,不置可否。 但没过几天袁绍称王的消息传来,天下刘氏诸侯无有不义愤填膺者。刘磐找到刘备,愿意尊刘备为荆州牧,只求能让他带兵进攻豫州。 刘备以刘琦才是刘表指定的继承人为由推辞,愿暂代荆州牧的职责,但对刘磐领兵一事却避重就轻,只道贼人势大,此时发兵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 其实还是刘备以蛇吞象,根基不足,荆州上下各地郡守、县令多为蔡、蒯两家门人子弟,军权也没有握稳。 还好他有贾诩出谋划策,兼有庞、马、向、习、杨五家襄阳本地士族帮助,更得到了庞统、庞林、马良、向朗、习珍等杰出人才的辅佐,原来在刘表手中任职的尹籍、韩嵩、傅巽、刘先、邓義等人也都投入刘备麾下。他一点点用身边元从和五家士族替换蔡、蒯两家门人、子 (本章未完,请翻页) 弟,逐步掌握了荆州实权。 到了这一步刘磐只能认栽,乖乖交出军权,刘备能够调动的兵力也从一万五千扩大到了五万之众,更有关羽、张飞、赵云、黄忠等将,称得上是猛将如云。 唯有荆南四郡还是不愿承认刘备的统治,江夏黄祖也因刘备这么快就整合荆州各方势力而感到忌惮。 庞统因家族原因出仕于刘备,他本就名气极大,又兼有实才,很快成为刘备手中一众文士中排在贾诩下面的第二人,同列军师之职。 荆州世人皆称贾诩为军师,庞统为副军师。 两人分别代表刘备的元从势力和荆州本地士族势力,明面上配合无间,暗中却已经开始出现一些矛盾。 这一日庞统邀约诸葛亮来山中游玩,就是打算邀请诸葛亮下山,两一同辅佐刘备。 “士元,你的想法我已知晓,但暂时我还不能出山。” 诸葛亮拒绝的很坚决,庞统沉吟道:“可是因为蒯氏?” 诸葛亮摇头:“我大姐夫蒯祺已经在左将军麾下任职,就算是为了收买人心左将军也不会将整个蔡、蒯两家一网打尽。我不想出仕的主要原因是还想在看一看。” 庞统不解:“看什么?” “看一看这天下路诸侯到底谁才有平定天天下的能力。” 诸葛亮站起身,走到草庐门口,看着鹿门山外锦绣美景道,“现天下纷乱,袁氏不臣之心路人皆知,他日必行篡逆之事;曹操西遁司隶,虽励精图治收复凉州,但他孩视汉帝,打压士族,不是正道;江东孙氏,孙坚、孙策两代家主杀伐过甚,导致江东之地叛乱频频,孙权步履维艰,短时间也无力争霸天下;益州刘璋守成有余,进取不足;汉中张鲁以妖道蛊惑民众,看似统治稳固,实则早就埋下了败亡的隐患;青徐臧霸为人阴狠,不得人心,他以霸道统御麾下,早晚会遭反噬;辽东公孙、交州士燮,地点过于偏僻,最多也就再有几十年自由,一旦中原统一,他们便只能倒戈卸甲,以礼来降。至于左将军刘备…” 诸葛亮沉默了一会:“刘备确实为天下英豪,但刘景升这次死的太过蹊跷,我不能无视。” 庞统抚掌笑道:“你若是见过左将军就不会有这种疑虑了,不如下山后就和我去城主府。” 诸葛亮还是摇头:“不急…有很多事不能着急。你就是有时太过太过着急,他日说不定会吃大亏。” “哈哈哈。”庞统大笑,“人生一世,短短五十年,有些事不着急的话哪还有时间去做。既然你不愿下山,我也不会强求。他日你定会投入左将军麾下。” ———— 三国小知识: 关于黄祖和黄忠、黄盖是否为同族的问题网上有很多说法,本书就以三人都出自南阳黄氏这个推测为基础,认定三人同族。按照地位肯定是江夏太守黄祖为老大。 ps:最近工作超级忙,家里也总有事,前天还带孩子去了儿童医院,这两天状态实在是不好,今天就偷个懒只更3000字了,明天我再恢复一天6000,谢谢各位。 (本章完) 7017k 第一百三十二章 好友 山越叛乱,孙权无奈下令撤军。他带东路军一路撤退到秣陵才知道西路军居然没有撤退,周瑜、程普、韩当等人还带着大军驻留在合肥一带。 “他们这是要造反吗?!” 孙权低声愤恨道。 他率领的东路局带了大量江东士族私兵,耳目众多。因此他虽然对周瑜、程普等人极其愤怒,却只能在朱治、鲁肃、吕范等少数亲随面前展露出来,甚至连斥责的话都不能大声的喊叫。 朱治作为孙坚、孙策两代先主的心腹之臣劝谏道:“主公勿要忧虑,周瑜、程普、韩当具是跟随在老主公身边的虎臣,对孙氏忠心耿耿。他们不撤军定是觉得可以拿下合肥,他日继续北上攻伐袁绍,我军能有一个靠近前线的坚固堡垒。” 孙权叹道:“我难道会不知道这件事吗?我是恨他们不提前通报于我,甚至在事情已经发生后都没有知会我一声。如此孩视我,实在令人生厌。” 鲁肃也道:“此事确是几位老将军做的不对。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公瑾为水军副都督,本就有自行决断的权利,还请主公修书一封派人前去询问一二。如几位将军却有隐情,主公便可再做定夺。” 孙权深以为然,当下修书一封交由鲁肃带去寿春询问周瑜等人。 鲁肃刚一离开秣陵,周瑜的捷报就送了过来。 原来周瑜接到后方山越叛乱的消息和孙权撤退的命令心生一计。他假意让水军撤离,陆军却隐藏在合肥附近山林之中,待合肥守军失去警惕突然从山林中杀出,一举拿下淮南重镇合肥。 随后周瑜唤回水军,沿淝水一路北上直达寿春。 寿春守军没有想到江东军能攻破合肥,仓促应战,一连三日,寿春守军死伤惨重。 淮南太守刘馥本就因袁绍称王一事而心生不满,见寿春无法固守便生了投降之意。他与周瑜约法三章,要求周瑜不得放纵士卒伤害淮南百姓,士卒违纪要秉公执法;不得损毁淮南任何一片农田,让百姓安心耕种;不得胡乱摊派苛捐杂税,肆意敛财。 周瑜一一应允。 刘馥开城投降。 到了这一步周瑜才想起来向孙权报告,便有了那一封姗姗来迟的捷报。 孙权连忙派人将鲁肃追回来,拿回斥责的信件后又派鲁肃前往淮南祝贺周瑜,之后顺路前往荆州、司隶,看看刘备对江东孙氏的态度,还要与曹操约定一同出兵夹击袁绍。 临行前孙权拉着鲁肃的手道:“子敬,我知你和周都督是故交好友,请你委婉的提点他一下,不要伤了我和他的君臣之义。” 鲁肃心领神会:“主公放心,肃自会规劝公瑾。” 孙权还是不放心,又道:“我们趁袁绍内部不稳兴兵北伐,东西两路军队都获得了一定的战果,但我实没想到真的能攻克淮南。如今周都督拿下淮南,却也让袁绍将视线从曹操转移到我们身上,一旦袁绍顷北方之力兴兵南下,我恐有倾覆之忧啊。” 鲁肃握住孙权的手道:“公瑾是臣见过的所有人中除曹操、先主、王垕以外 (本章未完,请翻页) 领兵能力最强之人。只要给公瑾五万大军,我们就能横行江淮没有任何敌手。请主公能像您的兄长一般相信公瑾,孙氏想要崛起,离不开他的作用。” 孙权这才微微放心,放鲁肃离去,但才过了几天又任命吕范为淮南太守,即刻上任,又让吕范传令周瑜、程普等人不得干涉政务,只管军事,调投降的刘馥来秣陵听任。 鲁肃一路行船西去,不到十日就在合肥见到了周瑜。 原来周瑜将淮南政务都交给刘馥处理,只留下少数周泰等孙权亲近之人守卫寿春,自己则亲带大军返回了巢湖。 好友相聚自然格外高兴,尤其鲁肃见周瑜知道轻重更是开心。 周瑜为鲁肃设宴接风。 待酒过三巡,周瑜突然道:“子敬此来,主公可有什么要你代为告知于我的吗?” 鲁肃一时窘迫,莞尔笑道:“主公并无任何嘱咐。” 周瑜摇头苦笑,“若是伯符尚在,我定是不会这办问你。但主公年幼时便颇有城府,我知道他定是吩咐你提点我不要越界。这次我军的反攻本就是临时起意,为了隐藏消息一时没有告知主公。他定会怀疑我有不臣之心。” 鲁肃沉默不语,他的这种态度也就说明了周瑜所言非虚。 两人相对无言。 过了好一会,鲁肃突然谈起了公务:“我这次还要出使荆州、司隶。上次在荆州,我观刘表面容红润不像是短命之人。他是如何暴毙的?此间还有疑问。更要试探刘备对我们的态度。如能和刘备结盟,我们二次北伐才不会有后顾之忧。” 周瑜对鲁肃前往荆州不是很看好:“刘备继承了刘表的权势,也相当于继承了刘表的因果。江东孙氏与刘表、黄祖势不两立,刘备不太可能与我们结盟。与其将希望寄托于一纸盟约,不如加大扩军力度,只要我们有足够的军队,刘备便不敢来进攻我们。” 鲁肃却有不同看法:“如今袁绍称王,谋逆之心天下皆知。刘备为汉室宗亲,若是我们高举清君侧、复汉室的大旗,他怎么也不会在这种时刻反对我军的吧?且荆州位于扬州上游,我军想要攻伐荆州必须逆流而上,难度太大。相反若是能进军中原,再从豫州方向攻击荆州就容易多了。所以还是要想办法稳住刘备,如有一丝希望都不能放弃。” 周瑜缓缓点头:“子敬此言极是。”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又过了好一会儿才随便找了个无关紧要的话题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起来,往日亲密无间的好友因政治派系的问题渐行渐远。 遥远的北方,邺城。 袁绍自从称王就返回邺城居住,毕竟这里才是他这个魏王的国都。 而许都只剩下一个空壳子朝廷,几乎所有实权都由邺城掌握。 颍川士族对此略有不满,但随着袁绍将魏王府大部分重要职务都交给颍川士族担任,这一点小波澜也随着消失不见。 而由于袁绍返回邺城,他还顺手剥夺了袁尚冀州刺史之职,改封袁尚为前将军。 但袁尚名为将军,手中却没有半点军 (本章未完,请翻页) 权,俨然已被架空。 与之相对,袁绍却加封袁谭为镇东将军,拥有节制青、徐、兖三州军队的权利。 袁绍势力内部都说大公子袁谭即将成为魏国太子。 这一日,袁绍在朝会结束后返回后殿,刚要用一副五石散增加精力就听侍从来报:“郎中令审配求见。” 袁绍遂召审配觐见。 话说袁尚失势,但袁绍对审配的信任却是不减,将掌管宫廷侍卫的郎中令一职交给审配。 审配也每日兢兢业业,经常住在官署中,十天半个月都不回一次家。 不一会儿,审配在侍从的带领下来到后殿。 袁绍问道:“正南所来何事?” 审配性格耿直,也不废话直接跪在地上:“请魏王能早立太子,以安天下之心。” 袁绍眯起双眼:“你觉得何人适合这个位置?可是要推荐显甫(袁尚字)?” 审配摇头:“若是两三年前我定是会推荐三公子来做储君。但自从三公子在河内大败行事多有乖张,对待臣子也不如以前一般礼贤下士,常有独断专行只举。若是三公子他日继承王位,与大公子、二公子定会兄弟萧墙于内。 “而大公子这几年越发沉稳,有魏王昔日风范,实为魏王继承人的不二人选。” 袁绍一转眼就想明白为何审配会来提议袁谭来做他的继承人。 就像审配说的那样,袁尚河内大败后为了赎回陷落在司隶的冀州士兵,多方筹集资金,但想让冀州本地士族无故出钱却是不太可能,而百姓又能榨出多少油水?于是袁尚就巧立各种名目收敛钱财,再找司隶朝廷赎人。 司隶朝廷倒是童叟无欺,只要袁尚给钱,释放俘虏一事好商量。 那些返回冀州的士卒对袁尚是感恩戴德,但失了钱财的冀州士族却对渐渐生出不满。 而随着袁绍进一步重用颍川士族,冀州士族为了重新获得权力也就不愿再去烧袁尚这个冷灶。 但袁尚毕竟在冀州经营许久,为了掩人耳目,也为了在袁尚面前好说话,冀州士族就推了审配这个流寓到冀州的南阳人来推举袁谭为魏王太子。 袁绍想明白这一切,低声笑道:“我知道了,你可先回去。待有需要,我会让你在朝会上提出此事。” 审配见事情办完了,连忙告退,一路返回官署。 有一个人正在这里等待他。 审配让左右闲杂人等都退下,这才和那人道:“先生,您吩咐的事我做完了。果然如您所料,主公暂时还不想立太子。但大公子确实是最优的人选。” 那人点头,站起身,将一颗剥好的橘子放在审配手中。 “如此,你就是自己人了。” “多谢田先生。” 田丰微微一笑,拄着拐杖离开了。 ———— 三国小知识: 1、正史中刘馥为曹操在官渡之战前任命的扬州刺史,不过他只能管到淮泗地区,更靠南的江东地区都在孙氏掌控之中。 (本章完) 7017k 第一百三十三章 蔡先生 袁绍出了一身汗,面色呈现出不正常的潮红。他感到有些累了便停下脚步。说来奇怪,明明还是夏日,他却打了一个冷颤,赶紧裹上衣物,但又怕五石散的药效无法挥发出来,还是强行脱去外套,赤着脚再次走动起来。 果然,随着袁绍再次开始走动,刚刚侵袭身体的那股凉意也随之消散,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将袁绍包裹起来。 来不及体悟神仙的快乐,袁绍连忙坐回到座位上处理政务,在五石散的帮助下他再次变成那个天下楷模。 直到处理完政务,袁绍身边的亲随才很识趣的来询问袁绍是否要用膳,用不用找女子来作伴。 袁绍都拒绝了,他穿好衣物,屏退所有侍从,独自漫步在由邺城太守府改建的魏王宫中。 作为一名太守,这栋建筑足够使用。但对于崇高的魏王,如此狭小的宫殿怎能彰显袁绍的不凡。于是袁绍征辟了十万百姓在邺城修建魏国王宫。 袁绍曾看过由名家根据臆想画出来的魏国王宫图,画中的魏王宫有数十座宫殿,雕栏玉砌,气派不凡,奇花异草更是不计其数。 王宫以北还准备挖掘一座大湖,名叫玄武湖。挖玄武湖而得的泥土就堆积在邺城以南成山,为朱雀山。还要在王宫正东立起一座九层高楼,名青龙楼。在王宫正西建一座大殿,名白虎殿。 整个王宫能容纳超数十万之众,就算是没有废弃的雒阳南宫、北宫可能都无法和建成后的魏王宫相提并论。 仅仅是看图袁绍就已经能想到魏王宫建成之后的盛景,能住在这样的宫殿之中那是多么一件愉悦的事啊。 “可惜了…” 袁绍慨叹起来,他知道自己活不到亲眼看到王宫建成的那一刻了。 几个月前,袁绍突然晕厥。若不是他很快转醒,下令将所有在场侍从全部杀掉,这件事一定会被朝臣所知。 袁绍很清楚自己虽然坐拥七州之地,但内外环境其实都不是很好。若是他生病的消息传递出去,不光曹操、孙权等人会起兵攻打他,他内部三个儿子、一个外甥也会生出异心。 所以自己犯病之事绝对不能让人知晓,而有些事情需要加速了。 袁绍生怕他死后袁氏的统治会烟消云散,这才急匆匆的称王,更是不停的打压三子袁尚,提高袁谭的地位。 他的这些举动袁氏之臣都看在心中,大家都有所猜测,到了今日,审配站了出来,主动提出应该立袁谭为储君。 “忍一忍,再忍一忍,还是不能太过着急。”袁绍抚摸着宫殿的柱子道,“只要再又几年,我一定能为袁氏留下一个新的王朝。” ———— 袁绍在北方慨叹之时,一个人走入雒阳之中。眼前的景致和他的记忆逐渐重合起来,但又有些不同。 “太白楼?摘星楼?” 这人不禁感叹,“还是年轻人赶上了好时候啊,我年轻的时候想要喝酒只能前往一些王公贵族府中,哪可能随随便便就在街边买到美酒。” 上次王垕险些被刘协挖角后蒋干就转为 (本章未完,请翻页) 奉常御,为奉常杨彪的副手。九卿地位崇高,又属于皇帝的属官,蒋干就不能在霸府任职了。 但明眼人都知道,蒋干是曹操派到奉常盯着杨彪的人,是在给士族集团掺沙子,实质蒋干还是曹操的心腹。 杨彪等人看着仪貌翩翩的蒋干也没有办法,只能任凭他在奉常及其他士族把控的官署中上蹿下跳,每日与人高谈阔论,好不快活。 但近几日蒋干却没有当值,倒不是他沐休请假,而是曹操派他前往弘农迎接一名友人。 这不,今日这位曹操的友人就入城了,还感慨了一番如今的雒阳美酒易得。 “哈哈哈…”蒋干大笑几声,“蔡先生,您说的确实在理。在大司马和陛下的领导下,雒阳连年丰收,这粮食都多的吃不完,只能用来酿酒。如今雒阳有美酒十余种,光是太白、摘星就能喝到其中的六种。此刻时间还早,我请蔡先生上好好的喝上一场。” “蔡先生”听闻腹中酒虫有些蠢蠢欲动,但转念想到还要去见曹操便暂时记下此事,道:“一言为定,但今日不急,他日我们再不醉不归。” 蒋干知道“蔡先生”是曹操昔日好友,正该好好逢迎一番。 “蔡先生若是着急却也无妨,两座酒楼也能打酒,我去命人打上两壶美酒,再叫几个外卖的小菜,咱们也能在此稍事休息,待休息好了再前往霸府不迟。” “蔡先生”这次没有推辞,跟随蒋干步入太白楼。两人和几个随从在一楼大堂随便找了个角落坐下。蒋干在一名随从耳边耳语几句,随从这便去打酒、叫外卖了。 虽然只是一楼大堂,往来大多是平民百姓,但太白楼的装潢还是相当不错。墙壁上挂着各种名人字画,光是大家钟繇的楷书就有四五篇之多。大堂居中还悬挂着一篇王厚土西征归来时“创作”的《关山月》,看字迹也是钟繇亲笔。 “蔡先生”不禁慨叹:“河内太守钟繇莫不是这座楼的主家?” 蒋干嘿嘿一笑,将之前鲁肃曾经听闻的故事给“蔡先生”科普一番。“蔡先生”也不是凡辈,登时心领神会,慨叹两座酒楼的老板真不愧是好友曹操的手下。 两人说笑等待他们的外卖,四个官员模样的人从楼上走了下来。 “蔡先生”看到那四个官员脸色一变,这就打算起身。 四个官员其中之一却是眼疾口快,惊呼一声:“蔡瑁。” 原来曹操的老朋友“蔡先生”正是蔡瑁,而四名官员则是徐庶、孟建、石韬、崔均四友。 四友曾在鹿门山求学,也曾想要出仕刘表,但受阻于蔡、蒯两家,又没有其他门路,只能先后来到雒阳赶考。 如今徐庶以霸府司直的身份兼任尚书台两千石曹尚书,还获得了乡侯的爵位。 其他三人也具是六百石的中级官员,孟建在谷城做县令,石韬则是御史中丞的属官侍御史,崔均则是新建平准司的主官平准令。 反观蔡瑁,随着刘备执掌荆州他也就被一撸到底,说好听点是名士,其实只是一个布衣、白身。 当 (本章未完,请翻页) 然,也多亏了蔡瑁这个名士头衔刘备才没有杀他,还在顺利掌握荆州权利后放松了对蔡、蒯两家的管制。 蔡瑁多次找到刘备求官,希望还能东山再起,但庞马向习杨五家却不给蔡氏任何机会。要知道就连刘表外甥的张允和诸葛亮的大姐夫蒯祺都在刘备手下出仕,唯有蔡氏,任何一个弟子都不让出仕,可见之前蔡氏是有多不得人心。 蔡瑁找到蒯良、蒯越兄弟商议,却只见到病重的蒯良。蒯良拉着他的手道:“公不要在想留在荆州了。如今刘备还能相容于你,若是他日刘备不再如展现的这般宽容大度,你这种和刘景升关系过于密切的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我就快死了,我兄弟也不打算再出仕,我们家族的希望都寄托在蒯祺的身上。你最好也能推出一个能入刘备之眼的弟子出来,否则恐有灭族之忧。” 回到家中蔡瑁吓得做了好几日噩梦,因为他发现族中除了自己竟是没有一个能拿得出手的人才。 一连几日没有睡好后蔡瑁觉得不能坐以待毙,这才偷偷离开了荆州,一路北上司隶来寻昔日好友曹操。 到了弘农,他又担心曹操会不接纳他,给曹操去了一封信。没过几天蒋干就骑着快马顺着司隶最近才修好的大道一路西来迎接他。 蔡瑁大喜,和蒋干交谈甚欢,一路走来更觉司隶可比董卓入京之前,有了几分想要移居司隶的打算。 此时他见到四友又感到十分尴尬,毕竟断人财路可比杀人父母。他当初断的可是人家更重要的前途啊。 蔡瑁勉强挤出一个笑脸,站起身向四友行礼:“诸君安好,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众位。” 孟建脾气最为不好,冷哼一声就打算呵斥蔡瑁,但被徐庶所阻。 徐庶走到蔡瑁面前行礼道:“没想到在这里还能见到蔡先生。不知先生此来司隶可有何事?” 蔡瑁脸色阴晴不定,但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道:“无他,实在是荆州没有立足之地,想要来司隶碰一碰运气。” 孟建顿觉扬眉吐气,石韬、崔均也觉风水轮流转,蔡瑁居然也有今日。 唯有徐庶再次郑重向蔡瑁行礼:“庶在荆州游学多年,早年间吃不起饭,多亏当初蔡氏相助,方能有此时的成就。多谢蔡先生了。” 孟建三人都是豪族出身,当然没有徐庶的痛点,但三人都是君子,顿然觉得对蔡瑁落井下石有些不对,连忙向蔡瑁行礼。 蔡瑁不禁暗暗感慨,真没想到祖上传下来资助游学士子的举动还能为他在这种时候赢得一丝尊重。 他向四友还礼:“我的才能不高,但家族人口众多,我也只能来司隶碰碰运气,希望大司马能看在往日的情面上收留蔡氏。还请四位能帮我一把,瑁感激不尽。” ———— 三国小知识: 蔡瑁和曹操是好友,属于穿房过屋,妻子不避的级别。《襄阳耆旧记》:曹操夺取荆州后到襄阳,亲访蔡瑁,入其私室,呼见其妻子,说和蔡瑁是故交,并曾共见过梁孟星。今日再相见,实乃幸会。 (本章完) 7017k 第一百三十四章 铁甲舰 孟建三人一齐看向徐庶,四友中唯有徐庶能经常见到曹操,地位也是最高。 徐庶沉吟道:“蔡先生训练的水军不说是独步天下,至少也能排在前三。现朝廷正在重建水军,蔡先生这样的大才定会有所作为。” 蔡瑁听闻大喜。正好小儿提着两壶酒、七八个食盒回来了,蔡瑁这就请徐庶四人一起饮酒。 不过徐庶四人已是喝了不少,他们还打算趁着趁着天明前往雒阳城西的白马寺游玩,便推辞了。 若是以前还掌握权势的时候,蔡瑁定会变脸对四人恶语相向,但现在他落难至此,当然不会和四友闹翻。且他虽然以往和四友关系一般,但总归还是有一分人情,他日若是都在曹操麾下听任也还用得上四友,这便堆起笑脸,直到将四友送走才微微叹了叹气。 蒋干何等精明之人,看出蔡瑁有些兴致低落,找来蔡瑁的亲随让其收好酒菜,这就要带蔡瑁前往霸府。 蔡瑁强打精神,紧跟上蒋干的步伐。 大司马曹操一人独掌大权自不会再复三公这种分润自己权利的官职,既然连三公都没有了,那所谓的三公府邸也就没有存在的意义。霸府正是由原来的三公府邸扩建而成。 曹操见到蔡瑁的时候正在打拳,不过他打的拳没有任何杀伤力,反倒动作缓慢。 这是由霸府长史王垕为曹操“量身打造”的一套名为八段锦的养生拳术,曹操每日早中晚都要打上三趟,坚持几个月后发现身体素质果然大为提升,连头痛病都缓解不少。八段锦也随着曹操的亲自“带货”在雒阳中上层官员、贵族圈内广泛传播。 按照霸府军师郭嘉的话来讲就是:“打一套八段锦感觉比吃一副五石散都要舒爽。” 终于知道好友常年嗑药的王垕倒是没有暴走,只是脱下靴子追着郭嘉暴揍了一顿。 不久后霸府就推行了一个医药改革的政策,朝廷将设立了一个叫医药府的新官职,位比九卿,为实两千石的高级官员。下属内医大夫、外医大夫、儿医大夫、妇医大夫、杂医大夫等属官,全都为千石级别官员。五大属官之下还设立相应的属官,官职从六百石至百石都有。 不错,王垕打算整合大汉医疗资源,提前一千八百年搞一搞科学中医了。 当然,饭要一口一口吃,步要一步一步走。目前架子是搭起来了,最大的问题是没有这么多懂医药的官员。 整个雒阳的号称会行医的人加一起都不到四十个,其中还包括王垕、荀彧、杨彪这种朝廷高级官员。愁的王垕犹豫要不要再开一课专门的医师考试。 最后王垕只能让新学院设立医科,向定向培养一段时间看看效果了。 书归正传。 曹操打拳时不愿停下,便假装没看到蒋干和蔡瑁。一直到三趟拳打完,他才大笑着迎向蔡瑁,拉着蔡瑁的手道:“德珪,我们有二十年没有见过面了。” 蔡瑁见到曹操也是欣喜,一句“大哥”脱口而出。 “大哥,小弟无时无刻不再想念当年咱们横行雒阳街面的日子啊。” “哈哈哈。”曹操再次哈哈大笑,“当年的快活日子我也记得,咱们几十人中就你水性最好。有一次我和袁绍几人和城西一伙游侠起了冲突,我们人少被围在西园一代。你当时就脱光衣服游过瀍水去搬 (本章未完,请翻页) 救兵,听说你光着屁股跑到司空府的时候门卫都没让你进去。” 蔡瑁回忆起当年事也是眉飞色舞:“可不是吗?最后还是我光着屁股跳墙才找到被罚在家中写字的袁术,我们俩又喊了几十人,等我们赶到西园,能站着的就剩你和袁绍大哥背靠背还在勉励…支持…” 说着说着,蔡瑁突然想起袁绍已经称王,而眼前的曹操也是大汉的大司马,两人早就不是当年那对亲密的兄弟,而是不死不休的死敌,说话的声音渐渐转小,到最后连自己都听不到了。 曹操见蔡瑁的脸色就知道叙旧结束了,松开蔡瑁双手回到主位坐下。 “德珪,你来寻我可有何事?” 蔡瑁连忙向曹操行礼,起身道:“启禀大司马,左将军刘备谋害荆州牧刘表,自领荆州牧,荆州上下无不愤慨。但刘备收留逆贼贾诩为谋主,更有庞马向习杨五家士族为帮凶,关羽、张飞、黄祖、黄忠为爪牙,手中精兵数万,荆州人敢怒不敢言。还请大司马为荆州百姓计,发兵南下,征讨不臣者刘备,还荆州太平。” 蔡瑁说完就去看曹操的表情,他想来刘备、贾诩都曾经背叛过曹操,曹操一定对两人极其愤恨。就算曹操不出兵,只要能让朝廷不承认刘备对荆州统治的合法性,他们荆州蔡氏就还有机会东山再起。 谁知曹操只是点点头便让侍从领蔡瑁下去休息了。 蔡瑁心中忐忑,但也只能听从吩咐。 之后一连几天,蔡瑁都住在霸府。他和身边随从也都出入自由,没有人阻拦。霸府对他的招待也依照两千石官员来设置,没有半分怠慢。 但蔡瑁却愈发诚恐,找机会派人找来蒋干询问。但蒋干也不知曹操是什么想法,只劝蔡瑁安心。 就这样又过了几日,忽有侍从传信,称大司马邀蔡先生一同出城狩猎。 蔡瑁连忙跟随侍从离开霸府,一路东出雒阳,骑快马来到位于雒阳东南的阳渠下游湖泊——鸿池。 鸿池周边早就为禁军包围,蔡瑁观察旗帜,除了曹操本人的“曹”字大纛,还有“乐”、“韩”、“马”等字,尤其一面“王”字大旗最为让他上心。 因为其他旗帜大多追随主将围在鸿池周边,唯有“王”字大纛一直伴随在“曹”字大纛一旁。 蔡瑁心中已有计较,在冠军侯马超的带领下一路来到鸿池边。 只见曹操正一身戎装立于湖边,他身边还有几人,除了膀大腰圆的许褚,几名文士打扮者最让蔡瑁瞩目。 曹操见到蔡瑁大笑:“哈哈哈,德珪快来。” 蔡瑁赶忙小跑道曹操身边,直接道:“大哥好。” 曹操更是大笑:“哈哈哈哈…” 那几名文士也对连连观察蔡瑁。 等曹操笑完,他为蔡瑁介绍道:“来,我为你介绍一下这几位英杰。这位是我的军师祭酒郭嘉。” 蔡瑁向大夏天还披着毯子一脸痨病鬼模样的郭嘉行礼。 郭嘉微微抬手就算还礼了。 “这位是我的军师董昭。” 蔡瑁不敢怠慢,同样向董昭行礼。 董昭倒是规规矩矩的还礼,只是行礼后走转身走到一旁和郭嘉聊天,完全没有将蔡瑁放在眼中。 蔡瑁额头已经冒出几滴汗水,这时就听曹操再次为他介 (本章未完,请翻页) 绍。 “这是我的长史王垕。” 蔡瑁心道果然,赶紧向比他儿子还年轻的王垕行礼。 王垕倒是很热情,还礼后不停的问蔡瑁问题。 “听说你年轻时水性就很好,这是真的吗?” “啊?是。” “你觉得这对你后来主管襄阳/水军有帮助吗?” “有吧…” “你认为如何才能建立一只强大的水军?” “一定要多加训练。” “那要训练一只可以和江夏水军、孙氏水军相提并论的水军需要多久?” “至少十年。” “好了,我没有问题了。” 说完,王垕也转过身不再理睬蔡瑁,拉着还在等被介绍的司马懿走到湖边去了。 蔡瑁心中腹议:曹操手下这都是什么人啊! “德珪。” 听到曹操呼唤,蔡瑁立刻答道:“大哥,我在。” 曹操笑着拉住蔡瑁的手同样走向湖边。 蔡瑁训练襄阳/水军多年,虽然襄阳/水军肯定不是江夏水军和孙氏水军的对手,但在大江之上至少也是排名第三的的舰队,眼光还是有的,鸿池这里建立了港口,看规模至少能容纳五百料以上的大船十余艘,这种规模的舰队在大江上自然不足一提,但雄霸大河却是没有问题。 想到这里蔡瑁心里一阵火热,难道曹操要任命他来训练水军吗? 但? 船在哪? 蔡瑁正觉得奇怪,就听曹操道:“德珪,我希望你能为我训练水军。” 蔡瑁大喜,刚要答应就又听曹操道:“但你不是负责作战的将领,只负责帮我训练水军士兵。” 这… 蔡瑁犹豫万分,还是心不由衷的道:“愿为大司马出力。” “呵呵呵,我知道你肯定不服。”曹操笑道,“很快,你就知道这是为什么了。” 蔡瑁不明白曹操的话,直到一艘没有张开船帆的古怪战船沿着阳渠逆流而上进入鸿池之中。 直到怪船靠近,蔡瑁才发现在怪船的左右舷各带有八部水车,水车翻动,怪船这才能逆流而上。 曹操道:“这是海鳅船,可以由人力驱动水车行进,无论是什么样的风向还是水流,都能如履平地。” 蔡瑁估算了一下海鳅船的速度,不禁摇头:“不行,太慢了。虽然这船逆风也可以行进,但这种速度还和敌人打什么?敌人的艨艟撞上来瞬间就能在船舷上扎一个窟窿,还不如直接投降。” 曹操又是呵呵一笑:“德珪,你再仔细看看。” 看什么? 蔡瑁仔细观察,很快发现了一件令他震惊的事。 “这些船…这些船…” 曹操点头:“不错,这些船的船身是精铁打造的,它们是名副其实的铁甲舰。” ———— 三国小知识: 关于蔡瑁的水军领兵能力其实正史中并没有相关介绍,蔡瑁领兵记录也几乎为零。蔡瑁在刘表手下几乎都是在干文官的工作,不是军师就是太守。所以不太明白为什么暗耻会把蔡瑁设定成一个拥有水军相关技能的二流武将,就因为在《演义》中蔡瑁为曹操训练水军吗? (本章完) 7017k 第一百三十五章 事故 所谓的铁甲舰不过是在木材外面包了一层铁,和真正的纯金属建造的军舰完全不是一回事。但对汉末人来说这依然是一种难以想象的技术。铁甲舰能免疫艨艟冲击,免疫纵火,免疫火箭,甚至由于船身的坚固还对拍杆拥有极强的抵抗作用,在大炮技术没有普及的汉末这几乎是无敌的。 蔡瑁很轻松的就在脑海中演化出七八种适合铁甲舰的战术,更觉得能打造出如此战舰的雒阳朝廷深不可测。 要知道这可是在汉末啊!哪一家诸侯能富裕到将本就不多的金属产量应用到造船上?多造一次箭头,多造几把钢刀难道不香吗? 蔡瑁心下有了决断,郑重的向曹操行礼:“大司马,请让我来为您训练水军吧。” 曹操大笑:“哈哈,我就知道德珪会助我的。我会上表你为楼船将军,从今日起就在鸿池上训练朝廷水军。” 蔡瑁大喜,刚要拜谢,就听曹操又道:“但暂时你手中只有一条海鳅船,剩余船只将在未来两年内补齐。” 蔡瑁一愣,但还是规规矩矩的拜谢还礼。他现在是已经上了曹操的贼船,想下船是不可能了。再说楼船将军怎么也算杂号将军中排名靠前的,蔡瑁这也算是一步登天,没有什么好不满。 曹操见终于成功忽悠了蔡瑁,便兴致勃勃的结束了“游猎”。自有一个熟人带蔡瑁前往鸿池附近的水军营地。这熟人正是刚刚晋升的朝廷水军副将的秦琪。 几营禁军也相继撤离,但曹操和几名霸府高官并未返回雒阳,而是在霸府宿卫的护卫下一路东去前往偃师,直接赶往大汉新学院。 曹丕、法正、马钧等人早就在此等候多时。 曹操翻身下马,呵斥道:“人呢?” 马钧心中忐忑,磕巴愈发严重,话都说不出来。 还是法正沉稳,行礼道:“一共一百一十二人,当场死了一百零六个,剩下六个人昨天夜里死了三个,再剩下三人今早又有一个没熬下来,只剩两个人了。” 曹操更怒:“如何会出这种事故?” 法正看了王垕一眼没有说话。 王垕立刻上前一步:“主公还请息怒,我观子桓、孝直、德衡均双眼遍布血丝,定是忙的一夜未睡。技术研发过程中出现事故也是难免的,想找到原因并不容易,这需要时间多方调查,再在实验室中进行模拟实验才能推导出结论。” 曹操稍微收敛怒火:“飞艇为我军威慑力最强的兵种,不过是一次例行的飞行实验,怎么会发生这么严重的事故?” 王垕、法正都无法解释,唯有马钧磕磕巴巴的道:“我我我…早说飞艇还在在在在实验阶段…不不不能直接应应应应用的。” 曹操冷哼一声迈步进入新学院。 曹丕、法正、马钧连忙为曹操带路,很快一行人就来到刚刚建立起来的新学院医药系,还活着的两名伤员正在这里进行救治。 刚一走入医药系曹操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酒气,刚要发火就见王垕在给他打手势,心知可能有什么地方误会了,这便压下怒火,在曹丕、法正、马钧的带领下来到给两名伤员救治的病房门前,更换防护服,戴好口罩进入病房之中。 病房内酒气更 (本章未完,请翻页) 重,曹操还见到有一名研究员拿着喷壶在附近喷洒烈酒,心中不解,看向王垕。 王垕为其解释:“他们喷洒的是医用酒精,可以防止疠气侵蚀到伤患。医用酒精大规模量产并配备军队使用的报告昨日已上报霸府,您回去就应该能看到了。” 曹操微微点头,转而看向两名伤员。 两名伤员身上大部分地方都是重度烧伤,大片大片的血肉就直接裸露在空气中。几名医药系研究员正在将一种黑色粘稠药物涂抹在两名伤员烧伤处。 两名伤员不停的在哀嚎,令人闻之不忍直视。 但曹操非常人,就这样直勾勾的看着两名伤员。良久,他才低声求助曹丕:“哪一个是曹安?” 曹安是曹氏子弟,年纪不大,但却和曹操同辈,职位是都尉,抽调到新学院专门负责协助进行武器研究工作。他还是飞艇实验中第一波飞上高空之人,自飞艇出现以来从未出过任何差错,却没想到遭遇这次的事故,差点被烧死。 曹丕指了指靠曹操较远的一名伤员。 曹操心领神会,走到离他较近的伤员跟前又问了第二个问题:“他们还看得到?听得到?” 曹丕叹道:“基本上看不到任何东西,但可以听到咱们说话。” 曹操点头,俯下身在伤员耳边道:“吾乃大汉大司马曹操,感谢你为大汉做出的付出。你放心,你的家人会得到最好的照顾,老人有所赡养,孩子能进入雒阳最好的乡学学习,有名师教导。” 伤员听到曹操的话身体一颤,完全失明的双眼转动向曹操的方向,似乎想要寻找曹操的身影。 突然,他艰难的抬起右臂,残缺的右手抱拳敲了一下左胸:“谢谢。” 曹操站定身体右拳齐胸还礼。 众人无不肃立。 另一边的曹安听到曹操的声音喊叫起来:“大兄,大兄。” 曹操赶紧走到曹安身前,习惯行的想去拉他的手臂,又紧忙忍住动作,俯身在曹安耳边道:“安,我在这里。” “大兄,我知道你一定会照顾好我娘...我的妻子还年轻,我们也没有孩子,记得让她改嫁。” “好的,我都记下了。” 曹安放下心来,低声道:“大兄,给我个痛快吧,我太疼了。” 曹操听闻险些落泪,众人愈发沉默,唯有那几名研究员还在仔细的为两名伤员涂抹草药。 “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曹安却一心求死:“不,求求你,放过我吧。” 另一人也哀嚎起来:“大司马,帮我解脱吧。” 曹操再也忍耐不住,快步走出病房。他一把抓住口罩扔在地上,怒道:“法正、马钧,降三级处理,曹丕监管不利,降一级,三人都暂代原来的职务。一定要查到具体原因,在确保安全性之前不许任何飞艇升空。” 曹丕、法正、马钧三人领命。 曹操这才离开新学院,在曹丕的带领下前往偃师折冲府官邸。法正和马钧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估计短时间没法休息了。 来到偃师折冲府官邸,曹操端坐大堂之上,询问曹丕和几名主要的霸府属官:“诸君,你们说一说,咱们是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不是犯了一个错误。” 曹丕迫不及待的站出来道:“父亲,新学用事实证明对朝廷是有利的。就算产生了些许挫折也是在所难免,只要总结经验,下次不再犯就好。” 曹操叹道:“我怎会不知新学是有益的,只是这次的教训有些太过惨烈了。去岁西征,我还认为有了飞艇、大炮,我军将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但最近一个多月已经飞艇就多次出现事故。先是一艘小型飞艇着陆时撞死了一个好奇的百姓;后有一艘飞艇只是充气还未升空原地发生爆炸,还好当时没有人在附近。但这次是一艘最大型号的满员飞艇在飞行过程中吊篮起火,火势又引燃飞艇气囊发生爆炸。吊篮坠落,死伤惨重,爆炸还引燃了地面几栋房屋。 “咱们过去一段时间的快速发展让很多人都蒙住了双眼,有些人甚至天天叫喊着东征兖州,打回许都。好像我们已经强大到能无视袁绍几十万大军一般。要知道,就算倾尽司隶也就只有不到八万兵马啊,这些人哪里来的自信? “我现在只庆幸这次的事故发生在家中而不是战场上,否则别说震慑敌人,我军自己的士气说不定就崩溃了。 “子桓,你督促好新学院做好事故调查,在彻底调查清事故原因之前不能再展开高风险实验研究。” 曹丕低头领命。 曹操松了口气:“诸君,我们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诸位万不可掉以轻心啊。” 众人都行礼称喏。 带大家都坐好,郭嘉起身道:“启禀主公,南方的密探传来消息。孙权攻占寿春了。” “哦?”曹操眉毛一翘,“可是孙权亲自领兵。” 郭嘉摇头:“似是周瑜攻下的寿春。” 曹操呵呵一笑:“无妨,孙权毕竟不是他的兄长。若他也是霸王在世,我倒要好好夸赞一下孙坚了。” 郭嘉又道:“还有一件事,淮南一带有传言孙权对周瑜有所不满。” 曹操:“嗯,这倒是个有趣的情报。命令校室府的密探继续观察,如有可能离间孙权和周瑜的关系那是最好,若是没有机会只收集情报也是好的。” 郭嘉记下,又道:“荆州的密探传来消息,孙权的主薄鲁肃去见刘备了。” “鲁肃?”曹操回忆起来:“是个厉害的角色。盯好了他,有任何情报记得来报。” 鲁肃还不知自己被曹操惦记上了,此时他又碰到了去岁在许都的囧事,他见不到刘备了。但和袁绍彻底无视他不同,刘备似乎是在故意躲着他。 ———— 三国小知识: 昨天有朋友问刘馥的事,今天就多说他几句。扬州刺史严象被孙策手下庐江太守李术攻杀(李术就是孙次死后叛乱又被孙权征讨的那个),曹操当时在和袁绍对峙,无法南顾,便表刘馥为扬州刺史。刘馥单枪匹马前往合肥建立新的扬州治所,安抚和稳住周围军阀,大行恩惠与教化,更关键他主持修筑了多出土坝蓄水灌溉稻田,极大的增加了当地的农业产出(这可能就是暗耻给他屯田技能的原因吧)。刘馥于208年病逝,但也因此被《三国演义》的作者惦记上,让他被曹操“横槊赋诗”后一槊捅死...《演义》是真的黑曹操啊。 (本章完) 7017k 第一百三十六章 孔明下山 刘备不见鲁肃的原因很简单,他不能见。 就像周瑜分析的那样,刘备继承了刘表的地位,也继承了刘表的因果,而刘表和孙氏仇恨极深,刘备当然要躲着鲁肃,不是借口在训练军队,就是假意出城访友。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鲁肃有些心生退意。 但咱们且不说鲁肃,就先说说刘备。 其实刘备见鲁肃态度坚决已是有些心动。尤其他现在刚刚执掌荆州,正需要一个稳定的外部环境来好好发展一波,至少也要先拿下荆南几郡才能考虑天下的问题。 庞统就一直劝刘备见一见鲁肃,就算不能达成什么正式约定,混个脸熟也是好的。 但军师贾诩强烈反对交好孙氏,在他的谋划中,刘备崛起的第一步是占据荆州,下一步就是吞并江东,这样一来整条大江都在手中足以和北方隔江而治,刘备也就能趁机建立国家,运气差一些也能守个几十年,若是运气好了,享一二百年的国祚也不是不可能。如此一来贾氏便能长久的依附新的国度存在下去。 贾诩和庞统之间终于因为这件事爆发了激烈的争执,刘备不知该听从谁的意见,只能就这样先拖着。 这一日,庞统偷偷找到刘备。 刘备又以为他要劝说自己去见鲁肃,无奈道:“士元,文和的话也有道理,我军北方是强大的曹操和袁绍,西面又是同为汉室的刘璋,我若想振兴汉室,唯有向东攻伐扬州。此时确实不是和孙权结盟的好机会。” 庞统摇头道:“不是此事,我打算邀请主公出城游玩一番。” “游玩?”刘备有点懵逼,“这个时间去游玩是不是不太合适?” 庞统捻须笑道:“今日天气炎热,正是登山纳凉的好机会。主公且随我前往鹿门山转上一天,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鹿门山…” 刘备当然知道鹿门山是庞德公和司马徽授课之所,又见庞统说的神秘,还以为是两位大贤想要见自己,这便同意出城。 他带赵云、陈到和十几名护卫跟着庞统登上鹿门山,一路来到暴雨池边,这就要前往庞德公家叫门。 庞统连忙叫停刘备:“主公,我从父近日和水镜先生渡汧水访友,并不在家中。” 刘备大惊:“啊?” 庞统一指远处授课草庐:“主公这边请,不是只有我从父和水镜先生才是大才的。” 刘备若信若疑,前往授课草庐,推门进入,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俊美青年正在煮水。 青年见到刘备主动开口:“这位先生可是要来饮水?” 刘备微微一怔:“你好像是蒯祺的…” “蒯祺是我的姐夫。” “哦。” 刘备意识到庞统打算向自己推荐这位和蒯氏牵连颇深的青年,虽心底有一点点不满,但还是很正式的向青年行礼。 “如此,便唠叨了。” 刘备心道一定要好好考教一下青年的学识,若只是夸夸其谈之辈就算有庞统的面子也是断然不能留在身边。 庞统也笑嘻嘻的坐下来, (本章未完,请翻页) 还冲青年挤了挤眼。 大家肯定想到了,俊美青年正是诸葛亮。 不过诸葛亮并不知道刘备会来,今日是庞统邀请他草庐一叙。同样,他在见到刘备后也知道好友的想法,因而当庞统冲着他挤眉弄眼的时候只觉得心底生气。 水很快煮开了。 诸葛亮用一个木勺从锅中舀了三碗水,依次递给刘备、庞统,最后一碗留给自己。 刘备接过碗道谢一声,轻轻吹了吹还滚烫的泉水,真正的抿了一口,果然被烫了一下,却还是言不由衷的赞叹:“真是好水。” 诸葛亮用关爱智/障的眼神望向刘备:“水,不是这么喝的。” 只见他打开左侧身边地板上的暗格,用木勺取出几块冰出来,一块冰放在自己碗中,又递给刘备、庞统一人各一块冰。 刘备拿着冰感觉自己脑子有些不够用:“夏日间何来的冰块?难道是从冬日间留到现在的?” 庞统也觉得奇怪,诸葛亮向来生活简朴,怎么会这么奢侈的从冬季储存冰块? 诸葛亮趁着冰块还未完全融化捧着碗畅饮了一大口泉水,叹了一声:“真好喝,就算是喝上一生可能也不会厌烦吧。” 刘备和庞统压下心中问题,同样捧着碗饮水,口腔中冷热交替的感觉让两人真的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庞统喝了很多年暴雨池的泉水,却是第一次感觉到这水如此的好喝。 一碗水饮过,诸葛亮主动说道:“两位可能会认为这冰是从冬日留下来的。” 刘备和庞统缓缓点头。 诸葛亮笑着摇了摇头,又打开右侧身边暗格,取出了一本书。 一本线装纸质书。 “这是我托人从雒阳街边蚁店中买来的《新学启蒙》,这上面记载了几个有趣的实验,其中之一就是芒硝(硝石)制冰。” 庞统从好友手中接过《新学启蒙》,书皮上除了书名还赫然写着作者王垕的字样。他随手翻阅,很快就找到了芒硝制冰法。 一目十行的看完,庞统将信将疑的看向诸葛亮。 诸葛亮道:“我近日已做了数次同样的实验,结果都一样。” 刘备赞叹道:“世人都说王厚土无所不能,诚不欺人啊。” 诸葛亮摇头道:“左将军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刘备微微皱眉:“先生何出此言?” 诸葛亮正色道:“学识就是力量,王垕非无所不能,实是其学识过于惊人,世人看不到他的底线而已。” 刘备认可诸葛亮的说法,试探的问道:“那不知先生的学识是深是浅?” 诸葛亮傲气回复:“我有管乐之才,枯坐草庐便可知天下大事。” 刘备微微有些不满,只道诸葛亮是孤名钓誉之徒,冷道:“既如此,先生可知我该如何才能让荆州人归心?” “此事易也。” 诸葛亮看着刘备的眼睛道:“左将军膝下无儿,相当于您的事业就没有继承人,一旦左将军出现意外,何人能代替您的位置?” 刘备 (本章未完,请翻页) 有些明悟:“你是说…” “请左将军收取一名荆州出身的年轻人为义子,以其为继承人,荆州上下自会认可左将军的统治。到那时,无论是荆南四郡,亦或是江夏,左将军均能予夺予取,再不会有人反对您了。” 刘备顿觉恍然大悟,再不敢小看诸葛亮,站起身弹冠振衣,郑重的向诸葛亮行礼:“现今汉室衰败,奸臣假借皇命做事,皇上失去大权。我没有衡量自己的德行与能力,想以大义重振天下,但智慧、谋略短小、不够,所以时常失败,直至今日,虽机缘巧合得荆州一隅之地,依然觉得自身的能力不足以重振汉室。先生有没有计谋可以帮助我?” 诸葛亮同样起身弹冠振衣,还礼后道:“自董卓已来,豪杰并起,跨州连郡者不可胜数。曹操挟天子而令诸侯,虎踞司隶、雍凉。袁绍立伪帝自称王,兵甲百万。此诚不可与二人争锋。孙权据有江东,已历三世,国险而民附,贤能为之用,此可以为援而不可图也。荆州北据汉、沔,利尽南海,东连吴会,西通巴、蜀,此用武之国,将军占据此地,岂非天意乎?益州险塞,沃野千里,天府之土,高祖因之以成帝业。刘璋暗弱,张鲁在北,民殷国富而不知存恤,智能之士思得明君。将军既帝室之胄,信义著于四海,总揽英雄,思贤如渴,若跨有荆、益,保其岩阻,西和诸戎,南抚夷越,外结好孙权,内修政理;天下有变,则命一上将将荆州之军以向宛、洛,将军身率益州之众出于秦川,百姓孰敢不箪食壶浆以迎将军者乎?诚如是,则霸业可成,汉室可兴矣。” 刘备听闻如醍醐灌顶,惊呼道:“先生一语,顿开茅塞,使备如拨云雾而睹青天。但益州刘璋为汉室宗亲,备安忍夺之。” 诸葛亮笑道:“刘璋非立业之主,他日有难必求助于将军。将军届时便知。” 刘备更是大为高兴,连忙再次向诸葛亮行礼:“备诚恐,请先生出山,不知先生大名。” “诸葛孔明。” 刘备更是惊呼:“莫不是传说中的卧龙先生?怎如此年轻。” 诸葛亮笑道:“有志不在年高,王厚土与我同岁,已是霸府长史领辅国将军。士元也才长我两岁,不也出仕于将军。” 刘备自知语失,连忙向诸葛亮行礼道歉:“还请卧龙先生勿要怪罪。我愿请卧龙先生辅佐我,我们一起再造大汉。” 诸葛亮郑重的向刘备行礼:“固所愿矣。” 刘备又向庞统行礼致谢:“非士元,我如何能得到卧龙先生之助。” 庞统捻须笑道:“非是我的功劳,我早就劝他下山相助主公,但他一直不从。实是主公能打动这个呆子啊。” 三人一齐大笑起来。 ———— 三国小知识: 1、文中刘备和诸葛亮的对话是我按照《三国志》记载的隆中对抄...咳咳,改的。 2、硝石制冰的方法最早可追溯与唐朝,但古代硝石开采不易,所以直到明清时期,大门大户还是会挖掘地窖于冬季保存冰块,待炎炎夏日再拿出来享用。 (本章完) 7017k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上屋抽梯 诸葛亮如历史上一般下山辅佐刘备,和贾诩、庞统一同被封为军师中郎将。但由于本位面他是在庞统之后加入到刘备麾下,因而地位暂时反在庞统之下,被荆州本地人戏称为小军师。 至于贾诩和庞统自然就是大军师和中军师了。 但“中”和“小”毕竟是两个人,毒士贾诩这个“大”军师再如何老辣也不是卧龙、凤雏联手的对手。 再加上贾诩不过是流寓到荆州,本地并无奥援。相反庞统、诸葛亮则是荆州士族代言人,背后能量完全不同。 贾诩渐渐压制不住诸葛亮、庞统两个年轻人,对刘备的影响力大减。 在这种情况下刘备见到了鲁肃。 不知是不是相性接近,亦或是双方都对对方有所期待,刘备和鲁肃相处几日竟是相得益彰,他便听从诸葛亮和庞统的意见准备和孙氏结盟。 诸葛亮听闻鲁肃还要北上司隶,便提议刘备也派出一个使者去雒阳见汉帝和曹操,以获得朝廷的认可,为他日正式接任荆州牧做好准备。 刘备欣然同意,命庞统与鲁肃一同北上。 消息传到江夏,黄祖大怒:“卖履小儿,如何敢见孙氏使者而不告知于我?” 甘宁劝谏道:“左将军暂代州牧之职,接见何人是他的自由,太守又何必如此忧虑。” “混账东西!”黄祖对甘宁破口大骂,“你可还知道谁是你的主人。你一个流寓来的巴蜀蛮子,也就是我愿意收留你。你若是再如此不知廉耻的为刘备说话就赶紧给我滚。” 甘宁脸色阴晴不定,呆立当场,有心拔剑捅死黄祖,又恐世人道他薄信寡义。 还是黄祖儿子黄射为甘宁求情:“父亲,兴霸只是一时口快。” 黄祖却连亲儿子黄射的面子都不给,连带着黄射一齐痛骂起来:“竖子,而母婢也。” 黄射无奈,不敢反抗,只得低头向黄祖赔罪,还给甘宁使了个眼色。 甘宁也连忙想黄祖赔礼道歉。 黄祖骂了一刻钟有余,这才渐渐收敛怒火,不咸不淡的安抚了两人几句,便叫二人离去。 黄射却不愿走,又道:“父亲,上次您和我说的那件事…” 黄祖冷笑一声:“还想着你的章陵太守呢?不要想了,刘备可没有刘表那么好说话。” 黄射无奈,只能同甘宁一齐告退。 待离开太守府,黄射才惋惜的和甘宁道:“我本想谋求章陵太守之位,他日还能带兴霸你一齐前去上任。只可惜刘表已死,我父亲现在又和左将军渐行渐远,看来短时间是没有希望了。” 甘宁感激黄射刚刚为他解围,不知怎的突然道:“他日我若得势,必不会忘记你的恩情。” 黄射只道甘宁脑子糊涂了,只是笑笑,全然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 贾诩近日在州牧府中处理公务,明显感觉周围文吏对他的态度不如以前一般恭敬。他装作一副混不在乎的模样。那些荆州本地文吏见了还以为贾诩不过如此,仗着自己是荆州人,更加看轻贾诩。 这一日贾诩傍晚时分下班,刚要离开州牧府,就有一个侍从前来邀请他去赴宴。 “你家主人是谁?” 侍从恭敬的回复:“大公子琦。” 贾 (本章未完,请翻页) 诩微微一笑,忍了几天终于等到这个机会。 “前面带路。” 很快贾诩来至刘琦宅前下马,入见刘琦。 刘琦邀他入后堂饮酒。 酒过三巡,刘琦再次举杯道:“琦自幼丧母,不见容于继母。幸得左将军辅佐,我们遥祝左将军一杯。” 贾诩却迟迟没有举杯,笑道:“大公子还是不要再试探了,有话直说更好。” 刘琦假意不明白贾诩的意思。 贾诩见之起身,作势要走。 刘琦连忙拦住贾诩,道:“先生既然都来了,请慢一点再走。” 贾诩只是站在原地冷笑。 刘琦一头大汗,拉着贾诩入密室,道:“左将军愈发势大,近日更是要与江东孙氏结盟。琦恐左将军不见容,乞先生救我。” 贾诩故意道:“此非诩所敢谋也。” 说完,又欲辞去。 刘琦忙道:“先生不说就算了,何便又要离开?” 贾诩这才坐下。 刘琦道:“琦有一古书,请先生一观。” 起身引贾诩登上小楼。 贾诩环顾空荡荡的小楼,故意问道:“书在何处?” 刘琦哭着拜在地上:“左将军近日接见孙氏使者,定是要和孙氏结盟,抛弃我兄弟诸人。琦对左将军来说已无作用,现在命在旦夕,还请先生相救啊?” 贾诩故意板着脸默不作声,这就打算下楼,却见楼梯已经撤去。 刘琦苦苦哀求:“琦欲求教良策,先生恐有泄漏,不肯出言。今日上不至天,下不至地,出君之口,入琦之耳。先生可以赐教了吧。” 贾诩无奈叹道:“左将军为诩之主人,诩何能为公子谋?” 刘琦道:“先生若是不愿救琦!我的命也固然会不保,就让我死在先生面前。” 言罢掣剑欲自刎。 贾诩连忙劝阻:“万万不要如此,我已有良策。” 刘琦忙拜谢道:“愿即赐教。” 贾诩道:“大公子岂不闻申生、重耳之事?申生在内而亡,重耳在外而安。今黄祖远在江夏,对左将军亲近孙氏甚是不满。公子何不上言要求前往江夏斥责黄祖,实则可以避祸矣。” 刘琦先是拜谢贾诩的教导,又疑惑道:“我若是去了江夏,琦的几名幼弟该如何是好?” 贾诩笑道:“二公子、四公子均是年幼,左将军宅心仁厚,断不会伤害两位公子的。” 刘琦这才恍然大悟,再次拜谢贾诩。叫人来支上梯子,恭敬的送贾诩离开。 第二日,刘琦面见刘备,道:“江夏太守黄祖最近经常辱骂将军,我听到这件事异常的愤怒,还请将军命我去江夏斥责黄祖。” 刘备近日也听闻黄祖的言论,心中有些不满,既然刘琦愿意去斥责黄祖那是最好不过,便应允了此时。 但就在刘琦登船离开襄阳才刚刚过了一天,贾诩就赶来见刘备,惊呼道:“主公,您怎么能放刘琦离开襄阳呢?” 刘备不解其意:“有何不妥?” 贾诩叹道:“您只是暂代荆州牧,名义上荆州的主人还是大公子刘琦啊。刘琦在您的手中就好像曹操手中的汉帝,袁绍手中的伪帝,都是大义的名分。现在您允许大义名分脱离掌控,万一 (本章未完,请翻页) 刘琦借助黄祖的权势控告于您,您对荆州的统治就不再合法了啊。” 刘备大惊,他只是仁义惯了,向来不会将人往阴暗处去想,一经贾诩提醒这才明白过来。 这时诸葛亮也急匆匆找到刘备:“主公,我听说您放大公子琦离开了襄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刘备只能为诸葛亮讲述刘琦请求前往江夏一事。 诸葛亮也是大惊:“万万不能让刘琦前往江夏。” 贾诩也道:“不错,我刚刚就是在劝说主公要先下手为强。” 刘备微感差异,刚刚贾诩明明只是在诉说此事的紧迫,没说什么下手啊。 不曾想诸葛亮也是点头:“贾军师所言极是,如今之计只能先下手为强了。唉,刘琦乘船顺江而下,这一日夜定是已走了几百里,我们再无机会阻拦住他。贾军师可有何妙策?” 贾诩本来早有定测,但听闻诸葛亮这么询问不由得心中警惕起来。 “唔,我暂时还未想好,不知诸葛军师想怎么做。” 贾诩只是看错了诸葛亮,还以为人人都和他一般心思诡秘。 诸葛亮向来坦荡,直接道:“为今之计,只能让关将军起水军两万顺江而下。一旦刘琦想借黄祖之手分裂荆州,我军就即刻向黄祖开战,决不能给黄祖任何准备的时机。 “同时还请主公调黄忠将军入府议事,如能晓以大义,让黄忠将军也反对黄祖固然是好。若是不能,便只能软禁住黄将军,解除他的兵权,另派人手去接管黄忠率领的大军。 “另外之前我和您说的那件事也要抓紧来办,否则若是黄祖、刘琦真的发起叛乱,荆州上下定会反对将军。” 诸葛亮每说一样刘备就点一次头。 贾诩疑惑道:“诸葛军师为主公谋划了何事?” 诸葛亮笑道:“是关乎主公继承人的大事。” 贾诩心道:难道是打算给刘备找老婆? 刘备这就准备开始下令,命人去请关羽、张飞、黄忠、赵云、魏延、霍峻、陈到诸将前来议事。 贾诩忙将刘备老婆之事放到一旁:“主公且慢,诩其实还有一策。” 刘备大喜:“军师请言。” 贾诩将他的谋划一一道来,刘备和诸葛亮骤然默不作声。 刘备迟疑道:“军师,这么做会不会…” 贾诩突然跪拜刘备:“主公,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如今能掌控荆州的机会就在眼前,您万万不可心软啊。” 刘备却咬牙怒道:“我向来以仁义傍身,断不能行此等腌臜事。” 贾诩却道:“主公,您不会真的以为刘景升(刘表)是自己病逝的吧?” 刘备神情恍惚,险些栽倒在地:“你说什么?” ———— 三国小知识: 1、上屋抽梯原本是刘琦和诸葛亮,诸葛亮为刘琦出的主意也是前往江夏避祸。 2、刘表历史中死于208年,也就是建安十三年。书中由于贾诩的存在早死了五年。 3、史书记载中刘表有名字的儿子除了老大刘琦、老二刘琮,还有一个儿子名叫刘修。由于刘修的字是季绪,可知他是排名老四。另外刘表还有一个女儿,名字不详,嫁给了王粲的族兄王觊。 (本章完) 7017k 第一百三十八章 连环计 诸葛亮听到贾诩的话也是大惊,但他的反应比刘备要好的多:“主公,眼下还是刘琦出逃一事更加要紧。” 他又看了贾诩一眼,露出忌惮的神色:“不过我猜刘琦突然离开襄阳也和贾军师脱不开关系吧?” 贾诩再次向刘备跪拜:“主公,我都是为了您的大业啊!” 刘备脸色阴晴不定,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将贾诩从地上搀扶起来。 贾诩心底暗道自己赌对了,刚要拜谢就听刘备道。 “从今往后,文和断不能再背里暗中行事。就算是为了我,也不可以。” 贾诩向刘备行礼:“我记住了。” 刘备只闭上眼睛,不置可否。 诸葛亮紧紧的盯着贾诩。贾诩还有闲情冲着诸葛亮行礼致意。 两人一同走到后宅开始炮制待会需要的一些“证据”。 不一会两人返回大堂,各自分列刘备左右。 又等了一会,诸位将军先后来到州牧府上。 待所有在襄阳的将军都按照职务和亲近排好位置,刘备缓缓睁开双眼:“黄忠何在。” 头发微微花白的黄忠站出队里:“属下在。” 刘备问道:“你最近可听到过江夏传来的风言风语?” 黄忠一时语塞,艰难的点头:“有些耳闻。” 刘备又问:“你是何感想?” 黄忠额头微微冒汗,但还是沉静的道:“还请主公恕罪,我兄长性格暴戾,但他断不会背叛主公的。” “不会?” 刘备从座位上起身,冷笑道:“他已经背叛了。” 黄忠大惊:“主公何出此言?” 刘备望向贾诩,贾诩从怀中拿出一份刚刚模仿黄祖笔迹写好的信件,展开给众人展示:“这是黄祖写给大公子刘琦的信件,信中黄祖邀请大公子刘琦前往江夏共举大事。” 黄忠只感觉太阳穴发胀,一句话脱口而出:“这不可能,大兄若要谋反,如何会不告知于我?!” 话音刚落,黄忠就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这等同于他早就知道黄祖的不臣之心。他连忙跪倒在地上:“主公,忠虽投入主公麾下时日不久,但绝对没有想过要背叛您啊。” 关羽、张飞已来到黄忠身后,手握腰刀刀柄,只要刘备一句话便能砍下黄忠的头颅。 按照原定计划,刘备下面就要赦免黄忠的罪过并没收他的军权。 但刘备却来到黄忠面前,俯身将黄忠搀扶起来:“我相信你。” 黄忠嚎啕大哭,再次跪在地上。 “多谢主公,请主公任我为先锋,我一定帮主公好好的质问大兄为何要背叛主公。” 刘备只是叹了口气:“你南阳黄氏就只有几个兄弟还在世,我又怎能看着你们同室操戈。霍峻何在?” 霍峻走出队列:“属下在。” 刘备道:“你和黄将军带一军人马返回南郡,假意做出从西部攻击黄祖的姿态,但真正关注的唯有荆南四郡的动态。但没有我的命令不能自行出兵。” 霍峻领命。 黄忠摸干眼泪,和霍峻这就离开了。 诸葛亮佩服的看向刘备,之前由于贾诩一番话而产 (本章未完,请翻页) 生的对刘备的一丝误解也随之消散。 贾诩却觉得有些不安。 刘备又道:“云长,我军水军可能是黄祖的对手。” 关羽摇头:“断无可能。” 刘备犹豫道:“若只是运兵呢?” 关羽道:“运兵可以。” 刘备心中已有所计较:“众将听令。” 众人全都肃穆而待。 “传我的军令,全军带十五日兵粮,即刻登船,三个时辰后发兵江夏。” 关羽迟疑道:“大哥,您刚刚是说全部兵马?” 刘备正色道:“不错。襄阳/水军不是江夏水军的对手,既如此便只能调大军从陆地上对黄祖发起进攻。我军从襄阳顺流而下,在夏口附近登陆整军,绕过重重防守的夏口,直奔江夏。在黄祖反应过来前先发制人。” 众将领命。 诸葛亮急道:“将军您走了,襄阳谁来守卫?” 刘备道:“若要攻克江夏,非五万大军,只能全军出击。尔等可以放心,水军送过陆军前往江夏后自会返回襄阳。” 诸葛亮又道:“只靠水军也无法守卫襄阳啊。襄阳没有足够士兵,若是敌人来犯…” 刘备打断诸葛亮:“谁说襄阳无兵,各家士族难道就连一点私兵都没有吗?” 诸葛亮很想说私兵是属于士族的私人财产,但迫于刘备的压力没敢这么说。 “还请主公命一员大将留守襄阳。” 诸葛亮判断刘备肯定定会留关羽守卫襄阳。关羽之名威震华夏,定能震慑各家士族带私兵前来防御襄阳。 但若是张飞那个和士族关系一般的可就不太好了。所以诸葛亮打算刘备若是提议张飞留手就立刻反对。 只见刘备的目光越过一众武将,最终却停留在最末尾的一名武将的身上:“魏延,你守襄阳。” 诸葛亮大为吃惊,忙道:“以魏延之名恐无法服众啊。” 魏延冷冷的看着诸葛亮没有说话。 刘备也莫名的看了看诸葛亮:“既如此,我就任命魏延为襄阳太守,这样他就有足够的名望了。” 他又对魏延道:“文长,我无法给你留下太多兵力。你可找襄阳士族借兵,大士族借兵两百,小士族借兵五十,有不从者,皆尽抓起来。” 诸葛亮更是皱眉,明明是贾诩让事情变得不可控制,为何主公突然针对起士族了。 他回忆起最近一段时间士族的表现,心中有了一丝明悟。 难道这件事反倒让主公提防起士族了? 是了,若是黄祖和刘琦真的成事,荆州士族定会两头观望,那样主公在荆州便会极其的尴尬。 怪不得主公要孤注一掷的去对付黄祖,因为若是士族全都倒向黄祖和刘琦,就算有多少兵襄阳也守不住。 想明白这一切,诸葛亮反倒有些理解了刘备。但理解归理解,他毕竟是士族一边的啊。 “主公,还请您收回刚刚那条命令,魏延将军对您愚忠,一定会和士族起冲突,那样会断送主公在荆州的大好局面。” 刘备冷道:“那你说怎么办?” 诸葛亮深吸了一口气:“亮认为在这个时候不会有人来进攻襄阳。若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主公信任,亮愿代主公守卫襄阳,同时为主公保证后勤供应。” “好,就这么定了。”刘备即刻拍板,“既如此你现在就是襄阳太守,文长就是你的副将。” 诸葛亮连忙领命,又远远的向着魏延行礼示意。 魏延倒是能伸能屈,向诸葛亮回礼。 刘备又问贾诩:“军师,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贾诩笑道:“主公的安排十分妥当,没有什么需要更改的了。” “那就好,诸将,速去整兵吧。” 众人都离开了州牧府,诸葛亮也带着魏延前去接收城防。 三个时辰后,诸葛亮站在城墙上看着从襄阳/水门鱼贯而出的一艘艘战船,心思不由得有些沉重。 贾文和,真不可小视啊。一个看似简单的计策居然暗藏了如此多的玄机,这样的人太危险了。 诸葛亮正在沉思,魏延来到他的身边。 “诸葛军师,主公只留下一千人马,轮换守卫城池都不够。我们该去找各士族借兵了。” 诸葛亮神秘一笑,仿佛恢复了往日的神气:“不是我们,而是我。你负责守好城池就行,兵源、民夫、粮草辎重都由我来解决。” 魏延微微一怔:“可主公说…” 诸葛亮看了他一样:“你真以为自己能干好这一切吗?” 魏延脸庞涨的通红:“诸葛军师不要小看人。” “我没有小看你,只是认为你的能力不行。且看着吧,看看我是怎么做的,守好你的城墙。” 诸葛亮这就要离开。他走到城墙楼梯转角处又突然回头:“记住,从此刻起襄阳只有我一个军师,不用再呼唤我的姓氏了。” 魏延更加愤怒。 但只过了半天,诸葛亮就找各士族借来私兵三千,甚至还包括中小型战船十余艘。他还募集民夫五千,筹集粮草八万余石,一车接一车的粮食由民夫从各士族的仓库运送到襄阳的府库之中。 魏延已是傻了,再见到诸葛亮恭恭敬敬的道了一声“军师”。 但诸葛亮却并未有多开心,因为这本就是刘备将他留在襄阳的目的。要的就是让他去告诉襄阳士族:到了站队的时候了。所以所谓的兵源、民夫、粮草辎重本就在那里,就看襄阳士族愿不愿意拿出来。 “士元,你才走了几天,我这边就遇到难题了呢。” ———— “阿嚏!” 庞统狠狠的打了个喷嚏,脑子都震的有点发晕。 鲁肃连忙询问:“士元,可是昨夜喝的太晚有些受凉?” 庞统揉了揉鼻子:“无妨。” 鲁肃肃然道:“可不能掉以轻心,咱们待会还要上路,若是染了风寒可就危险了。我去请张先生来为你诊断一下。” ———— 三国小知识: 庞统是南郡人。周瑜曾占领南郡,因此他曾经在周瑜麾下担任功曹。后刘备占据荆州,庞统才投入刘备麾下。而诸葛亮和徐庶是很早就在刘备麾下做事,主要原因还是两人为流寓到荆州,没有地域背景,他们无法在当时的荆州牧刘表麾下出仕,只能投奔同样为流寓到荆州的刘备麾下。 (本章完) 7017k 第一百三十九章 刘琦的野望 “等等…” 庞统最终还是没能拦住鲁肃。 不一会,鲁肃带回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这人被朝廷征辟前往雒阳做官,从南阳开始就与庞统、鲁肃同行,名叫张机,为长沙太守张羡的弟弟。他的另一个名字大家可能更加耳熟——张仲景。不错,就是写了《伤寒杂病论》的那个张仲景。 庞统连忙向张机行礼:“张先生。” 张机也不废话,拉住庞统的手就开始诊脉。 庞统见他样子郑重有些心虚:“张先生,不知…” “嘘。” 张机竖起一根手指在嘴边让庞统不要出声。 庞统只能噤声,和一旁的鲁肃小眼对大眼。 过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张机才开口说话:“你没有感染伤寒。” 庞统刚放下心就听张机又道:“但你应该戒酒戒色了,年纪轻轻就酒色不断,肝肾双虚,若是再过几年小心再也支棱不起来。” 庞统脸皮微红,还好他本就脸黑,倒是不太明显。 “多谢张先生。” 张机随手书写了一个方子塞到庞统手中:“每日早晚服用,辅以戒酒戒色,一个月就能将身体调理好。” 庞统连连点头致谢。 张机又道:“这个驿站没有足够的药材,咱们进了雒阳就能买齐药,现在还是先上路吧。” 庞统和鲁肃都对张机行礼,目送张先生离去。 庞统赞叹道:“张先生真神医也。” 鲁肃叹道:“朝廷召张先生入朝为医药府主官,定是看重张先生擅长治疗伤寒。不过我也曾听张先生说过,他此去雒阳除了当官还想看看书写《急救论》、《疫病论》、《幼儿疾病论》的王垕是何等人物。” “无所不能王厚土吗?”庞统喃喃道。 这一路前往雒阳,庞统不知听到了多少关于王垕的传说,光是那贯通司隶的宽敞大道就吓了他一条。 鲁肃的解释更加让他吃惊,这条路去岁才开始修建,这才一年不到,东起虎牢,西至长安,南达武关,北至河东,一个十字型的主干道居然全线贯通了。 庞统向来对鬼神之说嗤之以鼻,见到这条路的时候竟有了一丝动摇。 “难不成王厚土真有鬼神之力?” 张机听闻呵斥庞统:“勿要因看到不懂的事情就全都托在鬼神的身上。以前有很多人认为疾病都是鬼神在作祟,一旦生病就去找方士、鬼祝那种人求助,反而容易耽误病情。我们现在知道生病不过是人的五气不调、阴阳不合。当然,王垕的《疫病论》也说过,疾病分内外两种,内症和五气、阴阳相关,外症却和疫气有极大的关系。对此我表示十分的认可,据我的观察…” 张机越说越快,越说越深,很快庞统和鲁肃就再也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了。 鲁肃捅了捅庞统:“张先生又变成这样了。” 庞统深深的点头:“是啊,平时和个闷罐子似的,一说起医术就变得滔滔不绝起来。” 鲁肃:“咱们还要等多久?” 庞统看了看天色:“不知道,在太阳落山前估计不会停吧。” 鲁肃提议:“那咱们先去喝一口?” 庞统面露难色:“张先生不让我喝酒。” 鲁肃听闻拿出一个酒壶:“好吧,那我就自己享用了。” 庞统:“……” (本章未完,请翻页) 张机的长篇大论果然一直持续到天快黑才结束,还好他们都是骑马赶路,不会耽误了路程。 在道路的尽头,一座大城已经隐约能见到了。 ———— 天快黑了,一座大城就在眼前,刘琦回忆自己上一次来江夏是什么时候,却发现很多事情已经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那一年刘琦十三岁,他和父亲、刘综一起来到江夏。刘综才五岁,特别粘刘琦。父亲本来说要将他放在家中,但是在熬不住他的吵闹,只能一起带来。三弟刚刚出生,可身体不好就和母亲留在了襄阳。 黄祖刚刚因击杀孙坚的功劳升任江夏太守,得知刘表来了出城三十里相迎。 迎接的队伍站在道路两侧绵延足有数十里,无数的乡老、豪族代表来想父亲敬酒,更有数名妙龄少女陪伴在父亲左右。 父亲十分满意黄祖的态度,凡是敬酒者来者不拒,少女也尽数收下。 刘琦一开始还记得出来前母亲吩咐的话,想要规劝父亲。但当一个漂亮的小姐姐拉住他手时,他就将母亲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了。 在江夏的那几日真是刘琦最难忘的一段时间。 美酒、美食、美人。 讨好、巴结、阿谀。 刘琦沉迷在其中,直到回家后被父亲一巴掌打醒。 “他们只是有求于我,所以才会逢迎你。你要记住,权利不掌握在手中,地位再高/也不过是一个傀儡。” 很多年来刘琦都不太理解刘表当年对他说的这段话,但最近,他有些明白了。 “父亲,我一定会将荆州拿回来的。” 刘琦带着两个随从迈步走入江夏。 “大公子?您怎么来了?” 一声惊呼响起,刘琦的第一反应是隐藏起来,但随即想到自己的使命,连忙站稳看向呼喊的方向。 那是一位身材极其雄壮的勇士,皮肤晒得黝黑,穿着一身红袍,腰间别着一对小巧的铃铛,走起路来叮当作响。 刘琦有些尴尬,因为他不记得这人是谁。若是以往可能他就随便搪塞两句对付过去。但现在他要反抗刘备,不能放过任何一个人才,而眼前之人一看就知道是一个雄才,怎能不结交一番。 “这位勇士,好久不见。” 勇士微微有些惊讶:“大公子居然还记得我?” 刘琦脸皮微红:“确实不记得勇士的名字了,但勇士如此样貌很难不让人铭记于心。” 勇士好似有些不好意思:“我叫甘宁,曾在州牧大人麾下效力。” 刘琦心中大喜,这个叫甘宁的居然曾经是父亲的手下。 “甘勇士如何来到江夏?” 甘宁有点不太想开口,但还是说:“州牧大人不喜我,所以…” 刘琦也觉尴尬:“这个…” 还好甘宁很快就打断了刘琦:“不知大公子来江夏何事?” 刘琦神情一正:“我有要事找黄太守相商。” 甘宁面露难色:“大公子不知道吗?太守最近一直在夏口练兵呢。” “什么?” 刘琦前几日才路过夏口,但为了赶路并未停留,现在得知还要返回夏口,顿时觉得有些泄气,更怕刘备会派人来抓他回去。 “我要赶紧前往夏口找黄太守。” 甘宁忙道:“现在天色已暗,城内就要宵禁。大公子不如明 (本章未完,请翻页) 日再去夏口。” 刘琦摇头:“不行,我现在就要去。” 甘宁还是劝他:“大公子,您就算现在离开江夏,城外也没有敢在夜间出行的船只,还是先随我前往驿馆休息一下吧。” 可刘琦态度坚决,这就唤过随从准备离去。 甘宁再次拦住刘琦,无奈道:“既如此,还是让我来送大公子去夏口吧。至少军舰在大江上更加安全,没有胆肥的小贼敢冒头。” 刘琦大喜,这就跟随甘宁前往江夏水营。 甘宁领着刘琦上了一艘中等型号的斗舰。 刘琦催促赶紧启程。 甘宁劝道:“大公子不要着急,总要做好了一切准备才好上路。” 刘琦没有办法,只能看着甘宁带着几十名水手上下忙活,好一会才准备完毕。 “现在可以走了吧?” 刘琦急匆匆的询问。 甘宁意味深长的看了刘琦一眼:“可以了。” 刘琦松了口气:“太好了,终于可以去夏口了。” 斗舰离开了江夏。 刘琦回望江夏城在夜幕中缓缓消失,心底暗暗发誓:“我还会再回来的。” 甘宁命人准备了一些饭食给刘琦三人,有鱼有肉,还有三壶好酒。 刘琦觉得这是一个笼络甘宁的好机会,道:“甘勇士也一起来吧。” 甘宁笑了笑:“我还不饿,大公子先吃吧。” 刘琦无奈。他大半天没有吃东西,着实有些饿了。两个随从也一直渴望的看着他,他便点头,三人坐在一起吃喝起来。 很快刘琦三人就吃了个肚圆。 刘琦满足的拍了拍肚子,自从他仓皇逃离襄阳已经很多天没有吃过这么满足了。 正好甘宁又来船舱看望他,刘琦连忙起身:“多谢甘勇士。” 甘宁摇头:“不用谢我。既然吃完了咱们就上甲板吧。” “上甲板何事?” 刘琦心有不解,但甘宁已经转头离开。 刘琦只能和两名随从走上甲板。他惊讶的发现甲板上有很多水手,甘宁正坐在一个水桶上等他。 “甘勇士到底有何事啊?” 甘宁冷道:“吃饱喝足,该上路了。” 刘琦不禁一颤:“上什么路?” 甘宁没有说话,只是摆了摆手。 两个水手拔出长刀一左一右拉住吓倒的两个随从来到船舷边上,一人一刀捅入随从体内,再踹出一脚将奄奄一息的随从扔入大江。 刘琦吓傻了,瘫倒在地上。 甘宁走到刘琦身边,单手将其拉到眼前:“奉左将军令,诛杀叛逆刘琦。” 刘琦:“你…” 噗! 甘宁没有给刘琦再说话的机会,一刀剁下了他的头颅。 ———— 三国小知识: 历史上刘琦死于209年,正好是孙刘联军赤壁击败曹操的转年。刘琦没死的时候刘备以刘琦的名义来掌管江夏等地,还上表朝廷封刘琦为荆州刺史,又以刘琦这个荆州刺史的名义征讨荆南四郡。待荆南四郡一到手,刘琦立刻就合理的“自然死亡”了,多巧啊。但反正刘琦也死了,刘备的部属们就推荐刘备自领荆州牧。 ps:感谢大家的等待,明日还有一天的会,月底最后几天了,我的全勤还能保住吗? (本章完) 7017k 第一百四十章 荆州牧刘备 汉建安八年,伪帝延康二年,七月初七。 荆州黄祖叛乱,斩刘表之子刘琦,还将刘琦首级送给刘备以做示威。 刘备大怒,兴兵五万讨伐黄祖。 黄祖抚掌大笑:“我有大江之险,卖履小儿能耐我何?” 刘备进军至夏口,果然受阻于江夏水军。 恰逢大江之上大雾弥漫,双方都不得进军。 刘备暂且退军,夜不能寐。 军师贾诩、诸葛亮联袂夜入中军大帐,献夜袭之计。 诸葛亮承袭古书,仿指南车造指南船。 刘备大军有直男船指引方向,趁大雾穿越夏口,直达江夏城下。 黄祖大惊,祈求刘备的原谅。 刘备不许。 黄祖欲连夜出逃。 祖麾下都尉甘宁有义气,斩黄祖,开江夏城门,迎刘备入城。 江夏遂安。 甘宁与黄祖子射有故,私放射离开。 刘备听闻慨叹甘宁有勇有谋、重情重义,封其为中郎将,与寿亭侯关羽一同统帅江夏水军。 荆州士族听闻刘琦授首、黄祖殒命均惴惴不安,生怕刘备会如孙坚、孙策屠戮江东士族一般对付自己。 但没过多久,刘备经人介绍收罗侯寇氏之子、长沙刘氏之甥寇封为义子。 寇封改名刘封,被刘备当做继承人来培养。 以庞马向习杨为首的荆州士族集体上表请求刘备继任荆州牧。 刘备推辞,要求众人奉刘表次子刘综为主,还在刘琦的墓前大哭:“我没能保护好景升兄长的子嗣,有什么理由能担任荆州牧呢?” 众人见之无不落泪,深感刘备与先主刘表感情深厚,而后劝进的人士更多了几倍。 刘备一一驳斥劝进的士人,还把军师中郎将庞统的弟弟庞林训斥了一番,免除其功曹的职务。 刘表次子刘综向来懦弱,却一反常态的当街拦住刘备的车骑,跪拜在刘备面前哭诉:“唯有将军能统领荆州。” 刘备扶起刘综,却依然不肯当荆州牧。 刘综哭得更加凄惨,连连给了刘备磕头:“我只是一个傻子,如能能当荆州之主。还请仲父不要再推辞了。” 刘备见刘综哭的可怜,这才勉强答应了下来。 荆州上下无不欢喜,庞林不仅官复原职,还升任新野县尉,前往新野辅佐新野令张飞。 荆南四郡得知刘备继承了刘表一族的权势也纷纷来投。唯有长沙太守张羡不喜刘备辞官回家,但却突发急病,又因弟弟名医张机又不在身边很快病逝。 但此时已经没有人在意一个退休太守离世,整个荆州都在传颂刘备待人诚恳、知人善用的美名,大量士族投入到刘备麾下。刘备实力大涨,一跃成为整个大汉不可忽略的一股强大势力。 庞统草草的看完诸葛亮写给他的书信,眉头紧皱起来。 “贾诩,真毒士也。主公因刘琦出逃一事警惕士族,看来我要赶紧办完事回去才行。” “士元,咱们该出发了。” 鲁肃突然从门外冒了出来。 庞统连忙将信件藏在衣袖之中,“我去个茅厕就走。” 鲁肃假意捂住口鼻:“快去快回,咱们今天可要拜访大名鼎鼎的王厚土。” 却说庞统、鲁肃、张机三人来到雒阳。张机去朝廷报道当他的医药府主官去了。鲁肃和庞统却每日好似无 (本章未完,请翻页) 所事事一般的在雒阳闲逛,这日会会老友,那日出城游玩,好不快活。 其实两人都肩负自身势力与朝廷谈判的重任,但黄祖的突然“叛乱”打乱了两人的步伐。两人就只能在雒阳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行考虑己方势力的立场。 两人都是意志坚定之辈,虽私交不错,却不会因私情而影响到公务。 比如刚才,鲁肃明明看到庞统捧着一封信在皱眉,更知道庞统入厕是假,销毁书信是真,不也装作一切都不知道吗。 很快庞统就回来了,还有些不好意思。 “子敬,咱们可以走了。我刚刚用了熏香,你闻闻我还臭吗?” 鲁肃做恶心装:“就凭你的相貌,用多少熏香都不会有用的。” 庞统假意生气,两人一齐大笑起来。 不多时,两人结伴来到王垕家。 鲁肃上次来雒阳就曾拜访过王垕,对王垕家的美食是念念不忘。虽然后来他也在太白楼和摘星楼吃到了很多味道类似的美食,但总还是认为王垕家的食物更好吃一些。 王垕听闻鲁肃带着一个样貌奇丑的荆州人前来拜访,就知道那人定是最近来到雒阳的刘备军师庞统,连忙出来相迎。 “子敬,咱们快一年没见过面了。” 鲁肃拱手向王垕行礼:“厚土。我来为你介绍一位大才。” 王垕摆手叫停了鲁肃:“我猜一猜,这位一定是人称凤雏的庞统庞士元。” 庞统连忙向王垕行礼:“统见过王长史。” 王垕连忙摆手:“万万不要多礼,我这人最怕多礼之人。就像昨天来讨教医术的张机,三句话行一次礼,光是还礼就差点没把我累死。” 鲁肃、庞统听罢笑了起来。他们早就觉得张机过于古板,顿时觉得王垕与自己是同一类人。 王垕迎接两人步入宅中。 鲁肃、庞统惊讶的发现几个小孩子正趴在案几上奋笔疾书。 王垕招呼两人先入座:“没事,他们很快就完事了。” 庞统好奇道:“这是在做什么?” 王垕神秘一笑:“期末考试。” 鲁肃、庞统:“?” 就在这时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站了起来,将手中试卷交到王垕手中。 “父亲,我答完了。” 王垕随便看了两眼试卷,心情复杂的看着假子刘江:“江啊,你就不再看一看再交卷吗?” 刘江瓮声瓮气的摇头:“算了,反正都不会。父亲,我能去练习剑法了吗?” 王垕无奈的摆了摆手,刘江怪叫一声“欧耶”就跑了出去。 王垕偷偷将刘江的试卷团成一团塞入衣袖之中,堆起笑脸对鲁肃、庞统道:“这是我假子刘江,学习成绩可能差了一点,但性格还是很好的。” 话音刚落,王二柱就大叫着跑了进来:“不好了,江少爷又把后院烈少爷的‘大河堤坝’给踹塌了。” 还在检查试卷的洪烈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将试卷往王垕手中一塞,这就往后院跑去。 王二柱这才发现王垕还有客人,连忙低头赔罪:“对不起主人,我没看到。那个…我去后院了,小心江少爷和烈少爷把家拆了。” 王垕额头微微发胀,但当着外人的面假意没有事情发生,还将洪烈的试卷递给鲁肃、庞统传阅:“你们看看我大徒弟的水平如何?” 鲁肃、庞统接过试卷,大吃一惊。 (本章未完,请翻页) 怎么不到才几岁的孩子还要考计算军粮? 力学计算又是什么东西? 元素分类又是什么鬼? 啊? 居然还考吟诗作赋? 还要考如何推进政务施行? 去岁科举会试的题目也就是这个水平吧? 更令两人吃惊的是洪烈的回答大多是正确的,有些甚至超出两人的想象。 庞统由衷的赞叹:“长史弟子真天赋过人。” 鲁肃也是这般称赞洪烈的聪慧。 两人的夸赞却惹恼了在场的另一个神童。 一名梳着两个羊角辫,模样俊俏就是个子有点矮的小男孩站了起来,看着庞统、鲁肃冷哼一声,这才将试卷交到王垕手中。 “师父,我答完了。” 王垕板脸道:“你刚刚的态度有问题,快向两位客人客人道歉。” 小男孩噘着嘴不情不愿的走到鲁肃、庞统身前,鞠躬道歉:“刚刚是曹冲不对,你们都是大人,不应该记恨我,这件事就算了吧。” 鲁肃、庞统啧啧称奇。 王垕这才放过曹冲:“好了,你可以去后宅玩了。” 曹冲也“欧耶”一声跑走了。 鲁肃试探的问道:“可是大司马的儿子?” 王垕点头:“正是。” 鲁肃、庞统对视一眼,心中更加惊讶。 王垕看日头渐高,突然冷道:“到时间了,刘康,你该交卷了。” 最后一名小孩战战兢兢起身,将试卷交到王垕手中。看他紧张的模样仿佛王垕会吃了他一般。 王垕随便看了试卷一眼,叹了口气。 刘康更加惶恐,浑身发抖:“师父,徒儿尽力了。” 王垕叹道:“我知道你尽力了,可你如此努力成绩却只和刘江一般,我怎么对得起你的父亲呢?” 刘康听闻泪如雨下。 “好了,不要哭了。”王垕温柔的摸了摸刘康的头顶。 刘康充满期待的抬起头。 王垕趁机将一摞卷子塞入刘康怀中:“你拉下的课太多,又不够聪慧,只能依靠勤奋来弥补。来,将这十套卷子做完,下次来上课记得交回来。” “这这这…” 刘康连话都没说全,竟是“哦”的一声竟是昏厥过去。 王垕向鲁肃、庞统摆手示意无事,抬起脚狠狠的踹在刘康的屁股上。 “啊!” 刘康捂着屁股站了起来,对王垕怒道:“你竟敢打我?” 王垕冷漠的道:“试卷加倍。” 刘康更怒:“信不信我让我爹砍死你?” 王垕冷笑起来:“你可以试试。但在那之前,你的试卷再加一倍。” 刘康立刻认怂:“对不起,师父,我错了。我还是做十套卷子吧。” 鲁肃和庞统已经看傻了。 ———— 三国小知识: 东汉的县令级别在400石至一千石之间,主要看县的规模大小。就好像现在的城市有直辖市、地级市、县级市一般。新野在汉末是一座小城,规模不太大,估计新野的县令也不会是千石的大官。咱们就当新野令张飞是600的中级官员,那么作为副手的新野尉理应是400石的官员。庞林在文中一开始是州一级的功曹,为三百石,所以理论上他还是升官了。 (本章完) 7017k 第一百四十一章 来撸串吗 刘康小朋友最终话还是没能逃脱三十套试卷的噩梦,在宫中来人将他接走的时候嚎啕大哭起来。 真是闻者… 闻者开心,听者咧嘴大笑,反正王垕笑得很是欣慰。 鲁肃和庞统都是见过世面的,看到刘康出行的仪仗眼睛都直了。 庞统小心翼翼的询问:“您的这位弟子难道是…皇子?” 王垕点了点头:“这孩子一点学习的天赋都没有,唯独学他的父亲演技还不错。” 鲁肃和庞统对视一眼,各自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不解和深深的忌惮。 两人都是聪明人,而聪明人的通病是喜欢瞎想。 汉帝刘协和曹操的儿子都在王垕家中学习,这说明王垕同时获得了皇族和曹氏的信任。而这也会不会说明刘协和曹操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外界猜测的那样龌龊?曹操难道是大汉忠良不成? 等等?大汉忠良? 鲁肃和庞统几乎同时想到上一个被称为大汉忠良的好像叫做董卓… 两人一瞬间就放下心来。 既然王府的期末考试已经结束,后面就该是正事。 不错,该吃饭了。 鲁肃早就向庞统吹嘘王垕家的伙食能有多好,这让同样喜欢美食的庞统心动不已。 等王垕家的几个厨娘将佳肴送上来,庞统却有些失望。 怎么端上桌的东西都是生的?还都切成小块用竹签串了起来,这要怎么吃? 鲁肃同样有些迷糊,只得看向主坐的王垕。 王垕哈哈笑道:“我一猜你们就没吃过撸串,且等一等。” 不一会,王二柱抱着一个长方形的烤串炉子来到中堂,他将炉子放在中堂正中,还用铁锨运来几十块烧的通红的炭火。 王垕变戏法一般从案几下面拿出几个马扎,招呼鲁肃、庞统:“来来来,别总跪坐了,多累啊。咱们坐这个。” 三人围着烤串炉子做成一个半圆。鲁肃、庞统看着王垕熟练的将十几个肉串架在炉子上,拿起蒲扇扇风让火势更旺,不时的旋转肉串好让肉串均匀受热。 炭火炙烤肉块的香味很快随着阵阵热风四散开来,庞统不禁吞咽了一口口水。 “王长史,是不是能吃了。” “不急。” 王垕又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小木盒。木盒打开,里面还分为六个格子,装的都是只要看一眼就知道极其名贵的香料。 王垕三指并拢捏起一捏香料,用轻飘飘不带一丝烟火气的动作随手洒在肉串上。 香料遇火更加激发出阵阵香气,配合滋滋冒油的肉串真是让人忍不住想要赶快大口朵颐。 王垕见鲁肃和庞统都一副坐不住的样子不仅心底觉得好笑。但他还想再吊一吊两人的胃口,又从案几下变出一瓶美酒和几个小巧精致的玉杯。 “美食怎能没有美酒相伴?这是我从凉州带回来的葡萄酿,已经用冰冰了几个时辰,正适合用来配这肉串。” 王垕倒了三杯葡萄酒,碧绿的青玉杯一下变成暗紫色,看上去诱人极了。 庞统、鲁肃知道这是不可多得的美酒,便将心思暂时从肉串上转 (本章未完,请翻页) 移开,各自美美的品了一口美酒,齐声叫起好来。 有一说一,王垕带回来的葡萄酒和后世的酒根本没法比,不仅口感发涩,仔细观看还能发现一丝浑浊,这是没有过滤干净的表现。 只是王垕的酒用冰冰过,夏日炎炎,火炉旁边喝上这样一口冰镇的葡萄酒,哪怕这酒只有一分也能喝出九分意境来。 尤其鲁肃、庞统都出生在南方,本就没有见过葡萄酒,这还是第一次喝这种酒水,自然也分不出好坏。 王垕也端起自己的酒杯浅浅的舔了一口。 甜的。 真不好喝。 这就是王垕的真实感受。这也没办法,古代的葡萄酒没有经过脱糖,能好喝才怪。 王垕当然不会将这份鄙视表现出来,反而眯着眼睛仿佛很是享受的样子。 只见他摇晃着玉质酒杯,低声吟道: “葡萄美酒夜光杯, 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 古来征战几人回?” 鲁肃和庞统一下就惊了,他们都曾听说过王垕擅长诗赋,但那只是传说,两人并未亲眼见过,而传说是最有可能被人夸大的。 可现在两人却不得不承认,王垕的诗赋太强了。他们也都是心思敏捷之辈,怎么就做不出这么厉害的诗赋。看看人家王垕,撸/着串,品着酒,这词儿就来了。 “王长史真大才!” 鲁肃站起身高举酒杯,“此等诗句真当得一大杯美酒啊。” 说完鲁肃一口饮尽杯中美酒。 庞统也站起身,举杯敬王垕:“世人都道无所不能王厚土,今日统却是信了。” 说完他也一口喝光美酒。 王垕见镇住两位大牛,心中也是窃喜,连忙招呼两人坐下:“不要拘礼,说好了随心所欲的,你们怎么又忘了。来,串好了,咱们开吃。” 鲁肃、庞统接过王垕递过来的肉串,一口咬下,满口都是香气,顿时觉得自己前半辈子的烤肉都白吃了。 王垕将烤好的肉串放到炭火侧面保温,又拿起几串鸡翅烤了起来。他见鲁肃、庞统飞快的吃完手中肉串,又给两人各自分了几串。 本来王垕还留了三五串准备自己吃,这时就见亲儿子王远举着一个破树枝踮着脚一晃一晃的走了进来。 鲁肃和庞统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用眼神询问王垕。王垕用眼神道速两人不要有动作,他想看看王远想做什么。 王远一直来到王垕身前,这就打算去拿王垕给自己留的那几串肉串。 王垕嘴角带笑,这就等着人赃并获。 可王远的小手都伸到肉串跟前却突然停了下来。他把树枝一扔,自认为如闪现一般出现在王垕面前。 “阿父阿父,看看我是谁?” 王垕故意笑道:“啊呀,这不是远儿吗?什么时候你来的?” 王远哈哈大笑:“我早就来了,你都没看见。冲师兄的办法真管用。” 王垕摸了摸王远的小脑袋:“是曹冲教你的啊。你烈师兄就没帮你吗?” 王远举起树枝:“烈师兄也帮了,这个树枝就是他用江哥 (本章未完,请翻页) 的木剑从后院树上砍下来的。” 中堂屏风后面突然出现一阵人仰马翻的声音,三个小孩相互埋怨的声音传了出来。 “不好了不好了穿帮了,父亲定会生气的。” “当然会穿帮,师父又不是瞎子。矮子,你不是说师父不会理睬小师弟的吗?” “若是我父定不会揭穿。” “你们两个傻啊?!明明是远弟自己暴露的。” “别说了快跑吧,师父有多恐怖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康傻子刚才回家时人都哭没气了。” “且,那家伙一定是装的。” 王垕终于忍耐不住:“你们!都给我出来!”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洪烈、曹冲、刘江三个小屁孩耷拉着脑袋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王垕板起脸:“你们知道错了吗?” 洪烈、曹冲、刘江一齐用有气无力的声音道:“知道了。” 唯有才三岁的王远迷迷糊糊的道:“阿父,他们怎么了?” 王垕点点头,似乎很满意的样子,随手拿起四根肉串:“你们态度不错,一人奖励一串。” 王远接过肉串大叫一声“欧耶”,小碎步跑起来去后院找他奶奶去了。 剩下三个小孩也是万分欣喜。刘江只一口就将四个小肉块都咬了下来,大口大口的咀嚼。洪烈、曹冲也没好到哪去。 但王垕的下一句话立刻让他们从美梦中清醒过来。 “本来今天考试是不留作业的。但我觉得你们太闲了,还是做点什么吧。每人一套标准试卷,洪烈,你是大师兄,记得催促师弟完成作业。” 三个小人耷拉着脑袋离开了。 王垕对鲁肃、庞统笑道:“垕教徒不严,让两位看笑话了。” 鲁肃、庞统连忙摆手。 庞统道:“王长史教育弟子的方法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鲁肃也道:“世人都说孔子因材施教,我观王长史也有几分孔子教徒的神韵了。” 这可是来自鲁肃、庞统的吹捧,哪怕是王垕来汉末这几年已经锻炼出比城墙还厚的脸皮也着实有些面皮发红。还好随着撸串的继续,三人不停喝着美酒,很快就都混了个红脸,倒也不显王垕尴尬。 炭火上了五六遍,三人吃了几百串,几瓶葡萄酒也都喝得不剩一滴,三人终于捂着肚子停下了吃吃喝喝的大业。 王垕命人撤去烤串炉子,打扫干净地面,送来几倍醒酒汤,三人重新回到了案几和蒲团上。他看了看喝的有些迷糊的正在左右摇晃鲁肃,又看了看趴在案几上昏昏欲睡的庞统,清了清嗓子。 “咳咳。” 鲁肃和庞统微微睁眼看着王垕。 “时间差不多了,咱们也该谈一谈正事了。” 只一瞬间,鲁肃和庞统就正襟危坐,除了面色还有一点点发红,那里还有半分的醉意。 ———— 三国小知识: 文中王垕“创作”的诗为唐朝王翰的《凉州词》。不得不说,边塞诗看着就是爽。 ps:今天有些太晚了,实在是抱歉。 (本章完) 7017k 第一百四十二章 袁绍包围网 庞统揉了揉太阳穴,头痛得仿佛就要裂开,昨天美酒喝的有多爽,今日就有多难受。他回忆起张机一路来对他说的各种禁忌,心里有些打鼓,将那张早就被他揉成一团的药方又找了出来,心道要不要去买上几服药喝上一个月。但他转念一想,人生短暂,若是不能及时行乐,就算活一百岁又有什么意义? 于是庞统将药方一扔,蹭的一下跳下胡床,狠狠的伸了一个懒腰。 大日高悬,该起床了。 不得不说北方的胡床就是睡的舒服,南方人还是睡矮榻,到了冬天是又硬又。 庞统洗漱完随便用了一点饭食,这才从驿馆侍从口中得知鲁肃又是一早出去访友。他不禁摇头,返回房间铺开一张白帛,研墨润笔准备给诸葛亮写回信。 但笔尖提了起来,庞统又放弃了。 “算了,还是等尘埃落定之后再说,一切都还只是草议。”庞统不禁想到昨天和王垕的第一次见面赞叹起来:“世间太大了,有贾诩那样的阴毒者,也有鲁肃一般的豪爽之辈,更有王垕这般神采之人啊。可惜,我们就算暂时拥有同样的目标,但总归早晚会有一战。希望到那时,我们还能是朋友吧。” 庞统思绪发散,昨日场景再次出现在眼前。 昨日王垕在酒后突然发问,果然试出鲁肃、庞统的精湛演技,他趁着三人都还清醒一起商议了一件大事——三方结盟,或者说孙、曹、刘三家互不争战协议,当然还有一个王垕说出的更加贴切的名词:袁绍包围网。 鲁肃、庞统来雒阳本就是为了这件事。尤其是鲁肃,孙曹去岁就已暗中结盟,在袁绍称王后孙权还打着雒阳朝廷的名义发起了北伐。他这次前来雒阳便是要为孙氏谋取更大的利益,比如利用曹操未按约定出兵一事敲诈点什么出来。 而庞统代表的刘备集团虽也想和洛阳朝廷,或者说和曹操集团结盟,但鉴于曹操和刘备的私交有一点点不好,他本身对此并不报太大希望。但事在人为,他一直缠着鲁肃就是为了当鲁肃和雒阳朝廷谈判时他能在场,这样说不定能为刘备争取到一些利益。 但无论是鲁肃还是庞统,都没有想到王垕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提出这件事,打了两人一个措手不及。 尤其两人刚刚灌了几十杯劣质葡萄酒,虽强打精神,但难免还是有些迷糊。 反观王垕,喝的是一点不比两人少,怎么说话还是条理性这么好? “…综上,我们不需要和刘备结盟,尤其刘备曾经勾结董承、王子服暗中谋害大司马。我家大司马当初多么的器重刘备啊,真是让人感到心寒。” 庞统的双手在案几下面紧紧的扣在一起,指甲扎入肉皮之中。他要用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 “长史此言差矣,当日之事我家主公也是被董承蒙蔽。等我家主公发现董承竟是想要行不臣之事已经深陷其中,只能想办法出走,待事情过后再与大司马解释。” 王垕冷笑:“刘备解释的方法就是再次占了徐州,在被大司马击败后又投了袁绍,还两次带兵潜回汝南发动叛乱?” 庞统面色如常,当然他此时也没法挤出其他表情,他的一半精力都在对抗酒意,只有另一半在想办 (本章未完,请翻页) 法反击王垕的话语。 “自古以来,侍君之臣又哪里有自己做主意的时候。那个时候我家主公也只是袁绍麾下客将,当然要听袁绍的命令。如今我主雄霸一方,执掌天下最中心的一整个州,人口百万,带甲者十余万。这样强大的一方朝廷不打算收为己用,难道还想把我主推向袁绍一方吗?” “呵呵,这个嘛…” 王垕拖延了几秒:“刘使君自非常人。但我想知道刘使君这次打算用什么来取信于朝廷?” 庞统眼皮微跳,因为他发现了王垕话语中的陷阱。王垕刚刚故意说朝廷而不是说曹操或者大司马,若是庞统没有发现继续回答王垕的问题就会显得刘备并不是真的忠于朝廷,忠于刘协,反倒凸显出刘备是早有野心之辈。 “我家主公的仁义天下皆知,王长史可以不相信统的人品,但不能不信我家主公的仁义。” 庞统玩了一手道德绑架,王垕心中暗骂,但表面还是要安抚“气愤”的庞统:“我不是怀疑刘使君,只是此事太过重要,朝廷内也有很多人不喜欢刘使君。” 庞统这才作罢:“朝廷上的事情当然是朝廷自己解决,我一个外臣的属官,如何管得到朝廷?我想提醒王长史一件事,我们荆州可是已经和江东孙氏结盟。就算不和曹氏结盟也没有太多的损失。” 鲁肃一直在兴致勃勃的吃瓜,不曾想锅从天上落,正砸在他的脑袋上。 王垕早十天就从郭嘉那里得知孙刘可能已暗中结盟之事,但还是用审视的眼神看向鲁肃。 鲁肃是个“老实人”,连忙向王垕赔罪:“此事没有一早告诉长史确实是肃的不对。但这也只是我家主公为了后方安全,保证能安心北伐的一个举措。” 这句话鲁肃透露出三个消息。 一是复述,孙氏内部决定继续北伐,这对雒阳朝廷来说是件大好事。 二是问责,明明说好两面夹击,但曹操突然打了一圈凉州,回来没粮了,看着孙氏自己打袁绍,竟是一个士兵都没有踏上虎牢关以东的土地。 三是期待,孙氏期待三方结盟能够成功。这对人口稀少,兵员不足的孙氏来说是一个化解内部矛盾,缓解外部压力的极大帮助。 王垕心领神会,江东离雒阳太远,所以对待孙氏的结盟条件向来宽泛:“子敬的话我记下了,请子敬放心,我们两家的盟约不会改变的。” 鲁肃也是眼前一亮,他还记得去岁曹操对他的承诺,在当初的盟约中曹操可也是将荆州许给孙氏的。 想到这里鲁肃不禁有些心虚,连忙又喝了一杯酒来掩饰。 王垕又看向庞统:“个人认为和荆州结盟也无不可,但我做不了主,大司马这几日前往河内视察,再过几天也就回来了,那时你可自行向大司马解释。” 王垕说的很隐晦,好像是朝廷没有同意和荆州结盟。但庞统还是放下心来,本来不到三成的把握一瞬间就变为了七成。 众人皆知王垕虽官职不高,但在雒阳已经隐约能和荀彧相提并论,是曹操最信任的人之一。他的态度很多时候其实就是曹操的态度。所以王垕所谓的“个人”其实不是王垕“这个人”,而是曹操“那个人”。 (本章未完,请翻页) 庞统心中一喜,警觉之心略微放松了一些,酒气也就再次涌了上来,很快就有些迷糊。 他只隐约还记得王垕的一句话:“再过两日,我请你们去偃师做客,到那时你们就会知道站在朝廷的一边是正确的。” 思绪重新回归大脑,庞统坐在门廊前看着天空,心中不停地谋算。他在鹿门山所有弟子中最擅长数学。在他的眼中一切事都可以用数学来解释,一切都只是概率,只要一直选概率最大的一种的可能,就一定能赢。这就是庞统的处世之道。 太阳西斜,庞统终于停止了“头脑风暴”。他在心中自语:“这次和雒阳结盟的一事的成功概率为八成四,结盟后荆州局势变好的可能超过九成五,我们有足够的时间。 “只要把握好尺度,让袁曹不停的相互消耗,我们荆州能走到最后的可能将超过三成。 “大汉,将由我们荆州士族来守护。” 不知不觉,庞统的嘴角翘了起来。 “士元,你又在晒太阳了?” 鲁肃的声音响起,他访友回来了。 庞统再次伸了一个懒腰:“是啊,张先生说过,多晒太阳对身体好。” 鲁肃微微一笑,好似真的相信了庞统的话。 “今天就不要喝酒了,咱们明天一早就要出城。” 庞统明悟:“可是明日就要去偃师?” 鲁肃点头:“我回来的路上遇到王长史的亲兵,他邀请咱们明日一齐从上东门出城,前往偃师看大后日新学院教学楼建成的典礼。听说曹操到时也会在场。” “新学院?”庞统听过新学院之名,但一直不清楚什么是新学,“子敬,你可知什么是新学?” 鲁肃露出一个怀念的表情:“新学啊,你若是见了就一辈子都忘不了。” 庞统一时间灭有明白鲁肃的意思,但当过了两日,他看到那栋所谓的新学院教学楼的时候,他明白了。 新学院的教学楼是一栋六层楼高的建筑,体积远超汉末人的想象。 这哪里是一栋建筑?这明明是一个小城。 而作为典礼司仪的法正口中不停的冒出的什么诸如“钢筋混凝土结构”、“承重墙设计”、“防火通道”之类的词语更是让庞统感到陌生。 “这还真是一辈子都忘不了啊。” ———— 三国小知识: 1、最有名的包围网当然是信长包围网,有喜欢日本战国历史的朋友可以自己去查。 2、汉末时期其实是有多方结盟的。比较有名的是袁绍、曹操、刘表的士大夫同盟。不错,你没看错,一开始这三家是同盟的关系。只是后来曹操势力急速扩大,在曹操势力内部虽然也有大量颍川士族的存在,但曹操还是在实质上是背叛了士大夫同盟。曹操势力的体制是文官士族,武官曹氏、夏侯氏的文武结构,曹操也是汉末诸多主公中为数不多的不重视名气只重视才学的人,简单点说就是曹操没有按照汉末士大夫体系来进行内部权利架构,也因此别士大夫集团给“开除”了。对了,另一个和曹操玩法类似的正是刘备。其他无论是袁绍、孙权、刘表其实都是主公和士族合作的关系。 (本章完) 7017k 第一百四十三章 袁绍立储 汉建安八年,伪帝延康二年,八月十一,曹操、刘备、孙权三方势力在雒阳递交盟约,约定三方之间绝不相互攻伐,如一方遭受袁绍的进攻,其他两方必须发兵牵制袁绍。 后世史学家沿用时任霸府长史王垕的说法称这次结盟正式确立了袁绍包围网的建立。 消息传到邺城,刚刚嗑了一副五石散的袁绍怒气攻心,一口痰卡在喉咙中,登时昏厥过去。 辛亏青州刺史袁绍长子袁谭恰好返回邺城。 袁谭不忌恶心,用中空麦秆亲口吸出卡在袁绍喉咙的浓痰,这才救醒了袁绍。 袁绍抱着袁谭嚎啕大哭,夸赞袁谭真不愧是自己的儿子。 袁谭态度恭谦,希望袁绍保重身体。 袁绍大为感动,当场封袁谭为魏国太子。 刚刚因三方结盟而有所震动的魏国朝堂又因袁绍立储而逐渐稳定下来,就连许都伪帝刘季都专程派人前往邺城祝贺魏王立储。 中原、河北士族似乎看到士族王朝即将建立的盛景,一时间袁绍势力内部居然反倒稳定了很多。 但三方同盟造成的影响又确实有实际的影响,袁绍担心许都有失,便封审配为颍川太守,赵俨为许都令,两人一同驻守许都。又调前将军韩/猛接手颍川一代防务,命后将军朱灵返回邺城听命。 ———— 宣读诏书的使者一脸微笑:“后将军,接旨吧。” 朱灵跪在地上,伸出双手要去接诏书。 使者却突然抬手让朱灵的手没有抓住,反问朱灵:“后将军,您赶紧接旨啊,不接旨我的使命不就无法完成了吗?” 朱灵微微一怔,挤着眼笑了起来。他在怀中摸索了一番,重新伸出双手,只是这次双手各自拿着一块金饼子。 使者眼睛都直了,连忙将诏书扔给朱灵,一把抓住两块金饼,还将两块金饼先后放在嘴中狠狠的咬一下,这才看着金饼的牙印嬉笑起来:“后将军看来在颍川赚了不少啊。” 朱灵站起身。他紧紧的握住诏书,挤着眼笑道:“还好还好,军中能赚钱的买卖不多,都是些小钱,没有黄门您赚钱轻松。” 使者听出朱灵话语中的讥讽,收敛笑容:“后将军慎言。我可是还要返回邺城面见魏王的。” 朱灵连忙向使者告罪,还命人去备酒备菜。 使者冷哼一声,但还是有些舍不得一顿好饭,先去用饭了。 不一会儿路招来到朱灵府上。 “将军,您真的要返回邺城吗?” 其实路招也是偏将军了,早就独领一军,但他还是总喜欢称朱灵为将军,仿佛自己还是那个只统领一千骑兵的都尉。 朱灵摸了一下诏书,轻叹一声:“魏王还是不信任我,不能不回啊。” 路招怒道:“将军为他做了如此多的事,若不是将军,当初在官渡他未必能赢了曹操。” “算了。”朱灵挤着眼笑了起来,“我名为后将军,但却没有调动任何禁军的权利,更没有任何一只亲军,如何能反对他。反倒是你,作为一个偏将军掌管两校兵马,能选择的余地更多。” 路招连忙表态:“将军,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一件小事。”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三日后,来为朱灵传诏的使者在陈留境内遭遇马贼,一行二十余人全部被杀。 袁绍震怒,命陈留太守调查此事。 负责调查的官员前往事发地取证,却发现传诏使者身中数十刀,但每刀都使得极其的巧妙,每次都在使者身上留下伤口,又不伤他的性命,最终使者竟是流血而死。 而上报的本地官员称使者团是遭遇了马贼,可传诏使者尸体怀中还有两块带着牙印的金饼。 负责调查的官员深感不安,将此事上报陈留太守。 陈留太守大惊,下令终止调查,随便从牢房抓了几十个“大盗”当做抓捕的马贼报了上去,总算是混过此事。 几天后,后将军朱灵前往邺城,路过陈留时专程拜访了陈留太守。 陈留太守当时没有想清楚原因,事后却出了一身的冷汗,过了一段时间竟是吓的辞官隐居去了。 朱灵返回邺城受到袁绍的热情礼遇,入则同行,出则同车。 邺城上下皆呼朱灵将受到重用。 果不其然,袁绍将改任朱灵为卫尉,接替了前往颍川的审配。 朱灵也在朝会上向袁绍跪拜叩首以表衷心。 “臣不过是清河浪荡子出身,能有今日的成就都是魏王的提携。我必为魏王尽忠职守,他日若是有人来犯魏国想要伤害魏王,便只能踏着臣的尸首才能做到。” 袁绍满意朱灵的态度,当场上表“请求”伪帝加封朱灵的食邑。 朱灵再次跪拜,以谢袁绍的恩情。 魏国大臣皆赞叹袁绍和朱灵之间的君臣之情。 一场朝会就在一片和气融融、君臣相宜的气氛中结束了。 朱灵走出魏国王宫,用挤着眼的诡异笑容拜谢每一位恭喜他的人。 最后一个朝臣也离去了,朱灵站在王宫城门前,回看了这个临时的王宫,挤着眼自嘲的笑了笑。 “我居然成文臣了?” “呵。” ———— 就在天下人都将目光聚焦在孙曹刘的三方同盟和袁绍立太子一事的时候,遥远的益州却发生了一件不太惹人注目的“小事”。 几个月前,杨任返回汉中后生怕自己和兄弟杨昂贪墨曹操奖励一事被张鲁知晓,便主动上表前往汉中南方防御刘璋。 张鲁其实也不是傻子,早就有人将杨松、杨柏、杨任、杨昂一伙收受韩遂金银一事捅了出来。 只是杨氏在汉中势力极大,又和张鲁之弟张卫关系颇深,张鲁也不能随便处置他们。 既然杨任主动想要去南方防御刘璋,那就让他去,反正刘璋暗弱,虽然每年都会派兵北上进攻汉中,但大多也就是摆摆样子,一连数年都没能攻入汉中。 尤其前年蜀中大臣、益州豪族赵韪发动叛乱,虽很快就被刘璋镇压,但益州实力大损。刘璋只能依靠那些东州士族、武官来压制益州本地士族,哪可能会轻易北伐。 杨任兴高采烈的离开了汉中,在汉中南部驻军,每日在军中饮酒作乐,驱使周边山民来为军队服务,却从不给予任何报酬。 没过多久,这些山民便爆发了叛乱。 杨任大喜,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只要他镇压了叛乱就能 (本章未完,请翻页) 获得军功,他和手下士兵还能发一笔财,更能为他杨氏家族掳走大量奴隶。 杨任派出大军镇压这些叛乱的山民。 这些山民勇武过人又如何是正规军的对手。很快周边山民就被屠戮一空,杨任也赚的盆满钵满,更加骄纵起来,每日喝得酩酊大醉,军中武备也逐步废弛。 这一日,大日高悬,杨任从两个小女子的身上爬起来,庸散的伸了个懒腰,不知怎么突然想起自己好像是一个将军,便命人击鼓升帐。 多日未曾升帐,各营主将都姗姗来迟。 杨任也不在意,只是询问最近南方刘璋一方可有什么动静。 负责探哨的校尉早就忘记了此事,便谎称道:“启禀将主,一切正常,刘璋军惧怕将军的威名,根本不敢派出一兵一卒北上。” 杨任听闻哈哈大笑。 待笑过,杨任却“机灵”的脑子一转,道:“既然刘璋军如此不堪,我军何不南下,若是能夺取葭萌、剑阁,则梓潼就会暴露在我军眼前。” 众将都面面相觑,还好杨任没说要攻破锦竹、雒城,直达成都,但也将众将吓的不轻。 有校尉委婉的道:“此等大事难道不需要告诉主公吗?” 杨任摇头:“主公定不会让我等南下。待我带兵攻克葭萌再告诉他不迟。” 于是杨任下令明日全军南下,第一个目标正是葭萌。 但杨任军多日武备松弛,第二日竟是没能集齐全军人马,告假者多达四成。 杨任大怒,杀了几个明明没有生病却请假之人,第三日终于全军集结成功,但离开驻地南下才走了十五里就因掉队者众多而不得不扎营。 杨任此时已经生出一丝退意,但大话刚刚说出去,如何能这般快的收回。 还是那日提醒他的那名校尉看破杨任的囧迫,偷偷提醒:“将军若想回军可每日只走十里,待几天后便以粮草不济为由撤军。若是怕返回汉中会受到主公的责怪便可以说是发现了刘璋军的踪迹,我军主动出击,奋战多日才将刘璋军击退。” 杨任大喜,听从校尉的意见。 走了又三日,杨任觉得可以回军,便再次击鼓升帐。 可众将刚刚来到中军大营前方探哨便突然传来消息,刘璋军正在北上。 杨任不敢相信,带众将一齐出击,果真发现刘璋大军,但人数不多,只有七八千之众。 杨任心道:我手中足有兵力万五,为刘璋军的两倍,又多日缓行,经历充沛,如何会不是刘璋军的对手? 于是杨任便下令全军出击。 此时的杨任可能没有想到,他的这个错误的决定将影响整个汉末的走向。 ———— 三国小知识: 1、杨任在正史中记载较少,他和杨昂、杨柏、杨松三人的关系也是我编的。而杨松、杨柏只是《演义》的虚构人物。 2、袁绍起兵早期真的是十分器重袁谭,袁谭也是最早自领一军的汉末二代,就连曹操长子曹昂都比不上袁谭。 3、卫尉是九卿之一。文中袁绍虽然是诸侯王,但也有权力任命自己的九卿。历史上曹操在称王后就任命程昱为卫尉。 (本章完) 7017k 第一百四十四章 荆州行(上) 南阳为荆州大郡,乃是光武帝龙兴之所,因而整个东汉这里都是大汉最繁荣的几个地方之一。哪怕是到了汉末还是有大量流民百姓在此定居。比如诸葛亮一家就从徐州避祸来到南阳。虽然他们一家定居在南阳的最西南侧,紧靠着襄阳,但毕竟也是在南阳的地面上。 此时的南阳是个复杂的地方,有三股势力在此纠缠。 东北方向的鲁阳、叶县、舞阴等县都占据在袁绍军的手中。靠南的新野、湖阳、邓县等地则又在刘备的掌握下。 而朝廷任命的扬武将军张绣只占据着宛城周边和西北方向靠近司隶的几处地方。他依靠司隶源源不断的输血来抵抗南北两个敌人。 还好,袁绍包围网的建立让张绣松了一口气。他终于能减少南线的驻军,让手下士兵小幅轮换休整一下了。 张绣虽然也曾领兵独霸一方,但他在本质上只是个纯粹的军人。去岁曹操西征凉州,他就曾想上书朝廷让他返回凉州带兵。 作为一个西凉武人,张绣十分怀念北地的风沙。 可惜曹操拒绝了张绣的提议。倒不是曹操对张绣不放心,只是曹军现在确实没有人能取代张绣。 南阳太重要了,这个地方卡在司隶、豫州、荆州三地的交界地带,向北就能直达颍川,往南能攻伐襄阳。 曹军几大统帅,曹仁在河内,夏侯惇守卫河南,夏侯渊镇守凉州。其他还在培养的统帅,曹真心思浮躁,曹休毅力不够,夏侯尚书生气太重,满宠、钟繇又偏文臣,这几人的领兵能力距离张绣都有一定的距离。 曹操不是没想过调夏侯渊守卫南阳,让张绣去凉州。但无论是夏侯渊还是张绣在本职工作上都做的太好了,若是随便调动,说不定反倒会弄巧成拙。 就这样,曹操安抚了张绣,称以后若是有机会定会让张绣返回凉州。 张绣的野心也不过是衣锦还乡,最多再加上多建立功业好荫蔽子孙。 这一日,张绣带几十名随从离开宛城,往西北方向去迎接司隶来的使节团。使节团将借道南阳前往襄阳拜会刘备,还将顺着大江东去,面见江东主人孙权。 张绣的心情有些激动,因为他提前得到消息,离家数年的独子张泉作为使节团的护卫也在出使的行列之中。 同时张绣也有一点不安。这次代表雒阳朝廷出使荆扬的正使不是别人,正是霸府长史王垕。 一个代表曹操意志的人来到南阳,这对张绣来说可未必是一件好事。 宛城西北方向的大道上,代表朝廷的使节团正在缓缓前行。 自从离开司隶地界,离开了那条被王垕戏称为“双向八车道”的宽阔大道,使节团的速度便降了下来。 泥泞的土道,长满杂草的山林道路,因河水暴涨而无法通过的河流,有太多意外影响这个时代人们的行进速度。 王垕倒是很放松,不时和鲁肃、庞统和两位使节团副使有说有笑。 鲁肃、庞统自然不惧王垕,副使之一的蒋干作为一个辩才特长的士人最喜欢就是这种出使任务,也能和王垕聊得有来有去。但另一名副使司马懿明显有些兴致不高,经常以水土不服为由躲避王垕。 司马懿也没说谎,他进入南阳地界后确实有些不 (本章未完,请翻页) 适应这里的气候。 最炎热的夏日渐渐过去,司隶各地都开始降温,但南阳这边却还是一片闷热。再加上司马懿一直没想清楚为什么王垕非要带上自己前往荆扬,心中便愈发烦闷。 王垕当然是有预谋的。像司马懿这样有前科(?)的野心家,放在眼皮底下才够安心。 这不,司马懿就又以身体不适唯有躲到一旁去了。 众人都在安心赶路,唯有王垕饶有兴致的东张西望,还找来使节团中负责安全的虎豹骑牙门将打听南阳特产。 “张泉,我听说南阳有一种叫娇耳的食物,你可曾听说过?” 张泉一脸懵逼:“启禀长史,泉不曾听说过此物。” “哦…那牛肉汤呢?烩面呢?糊辣汤呢?…” 王垕有一连问了七八种吃食,张泉全都摇头。 “启禀长史,泉旅居南阳也就是几年时光,可能确实不太了解本地吃食。等到了宛城,我一定带长史去寻找这些食物。” 王垕兴致阑珊:“算了,咱们看过你父就要南下襄阳,以后再说吧。” 张泉点头称是,心中暗暗记下,准备找机会帮王垕在南阳寻找那些奇怪的食物。 使节团继续前行,终于和张绣出迎的队伍相遇。 张泉安耐不住心底激动,刚一看到张绣的旗帜就大声呼喊起来:“长史大人,我父来迎接咱们了。” 王垕点头下令:“将汉旗展开。” 赵扑将一面赤色旗帜展开,用竹竿撑了起来。 远处张绣看到汉旗不由得精神一震,拍马加速,放声高喊:“诸君,随我去迎接朝廷的使者。” 几十名骑士同样高呼,紧跟在张绣的马后加速,一时间烟尘滚滚。 张泉有些紧张,下令百名虎豹骑结阵以待。 王垕安抚他:“勿要惊慌,那可是你父。” 果不其然,张绣一行在临阵百步开始减速,到了使节团面前便彻底停了下来。 张绣远远的就看到张泉,但此刻不是父子叙述感情的时候。他假意没有看到张泉,径直走向汉旗下的年轻人,单膝跪地。 “扬武将军张绣见过使者。” 张绣拜的不是王垕,而是那面汉旗。作为代表大汉朝廷意志的使者,王垕在此刻就是大汉意志的化身。 所以张绣看似向平级的王垕参拜有些不合规矩,其实是合情合理的。 假如他没拜错的话。 “那个…我不是正使…” 司马懿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心想要不要给张绣跪回去。 张绣也是眼底一片茫然。司马懿也是二十几岁,他又站在汉旗下,结果就给认错了。 张泉身边一个年轻人翻身下马,连走两步来到张绣身旁,扶起张绣道:“早就听闻扬武将军武艺高强,今日一见果真不凡。” 张绣还是有点茫然。 张泉连忙向老父亲使眼色。 张绣这才知道这个看上去比司马懿还要年轻几岁的年轻人才是王垕,这就打算再次行单膝跪拜之礼。 王垕拦住张绣:“将军把守南阳,劳苦功高。朝廷上下都敬仰将军的为人,大司马多次夸赞将军。像您这样功勋卓著者,我又怎么能 (本章未完,请翻页) 接受您重礼呢?” 张绣感动不已,连忙夸赞王垕。 可惜他语言能力明显没有打仗厉害,翻来覆去就只会夸王垕“年少有为”。 王垕的脸皮早就不惧怕这种程度的吹捧,欣然接受,还为张绣介绍了孙权的使者鲁肃、刘备的使者庞统;以及自己的两位副使,有仪容,态度和蔼的蒋干;一脸阴沉,因为刚才的乌龙而面容僵硬的司马懿。 张绣一一行礼致意。 王垕又拉过张泉:“再为你介绍一个年轻人,当然,你们早就认识。张泉在西征凉州的过程中斩敌首一十五,夺旗一面,因功升为牙门将。别看他现在才掌兵百人,但虎豹骑可是以百人将为小卒,你儿子能管一百个百人将,也算是万人敌了。” 张绣拉着张泉的手说不出的激动。还是张泉跟随曹仁、曹纯等人锻炼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先是感谢了一番朝廷和大司马的培养,又称赞张绣教导了自己一身的武艺,最后还不忘夸一夸王垕,称都是王垕在西征凉州的过程中为曹操出谋划策,这才能短短几个月就平定凉州。 王垕听闻只是笑了笑,而真正为曹操献上大迂回作战计划的司马懿则在心底的小本本上给张泉记了一笔。 张绣见儿子成长了许多甚为欣喜,这才想起要为使节团接风,连忙让人送上美酒。 使节团每人饮了一杯美酒,跟随张绣返回宛城。 天色渐暗,众人先休息了一晚。 第二日,张绣摆宴邀请王垕、蒋干、司马懿、鲁肃、庞统等人,张泉作为张绣的独子也作陪。其他使团人员,无论是雒阳朝廷的随行文官和虎豹骑还是荆扬两州的侍从也都受到张绣的款待。 到了第三日,使节团补充了一些粮草、辎重后便准备再次上路。 临行前,王垕带着张泉私下找到张绣。 “将军,大司马有几句话让我带给你。” 张绣收敛笑容,面容肃穆。 王垕笑道:“不要紧张,只是几句家常话。大司马说:‘张绣在南阳做的好,他的儿子也很好,父子都是朝廷忠臣。待过几年,我的次女长大了,就让张泉娶她为妻,我和张绣的关系也能更近一步。等天下安定了,说不定我还要带着张绣一起去凉州看一看呢。’” 张绣听闻大为感动,哭诉道:“臣不敢负大司马的信任,定为朝廷守好南阳。” 使节团再次上路了。 张泉却有些心思不定。他偷偷找到王垕:“长史大人,大司马的次女今年几岁了?样貌如何?” “这个啊…” 王垕心中觉得好笑:“大司马次女可是杜夫人所生,样貌方面你可以放心。” 张泉心头一喜,但王垕又道:“就是你可能还要在多等上几年。如果我没有记错,大司马的次女今年才刚五岁吧。” 张泉顿时觉得此生他可能都娶不到媳妇了。 ———— 三国小知识: 1、娇耳就是饺子的原型,相传为张仲景所创。而张仲景其实是南阳人,也因此有饺子始创于南阳的说法。 2、张泉在历史上接嗣了张绣的爵位,但他后来牵扯到魏讽叛乱一事,被曹丕所杀。 (本章完) 7017k 第一百四十五章 荆州行(下) 刘备是一个亲和力很强的人,对此王垕早有心理准备。像刘备这种起于微末之辈怎么可能没有一点长处呢? 但当王垕真的见到刘备却还是有些心惊。 这就是一个天生自带光环的人啊。 和蔼可亲、平易近人、温文尔雅、谦谦有礼… 几乎所有形容一个君子的美好词汇都可以套用在刘备的身上。 王垕扪心自问,如果不是先遇到了曹操,如果他先见到刘备,可能也会被刘备所折服吧。 为了迎接朝廷的使者,刘备居然离开襄阳北上新野。 刘备可是一方诸侯,是荆州地位最高之人,这样的人来迎接自己,使节团内众人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庞统似乎早就猜到这件事,向刘备介绍王垕、司马懿等人。而庞统记忆力极高,竟是将每一个随行的文士和虎豹骑的士兵都为刘备介绍了一遍。 刘备也亲切的拉着每个人的手夸赞一番。 那些文士、小兵如何受过这等礼遇,一个个心生折服。 刘备当然也没有忘记三位使者。 他见蒋干仪态优雅,却没有压身的美玉,便将自己腰间玉珏解下送给了蒋干; 他得知司马懿因水土不服而面容憔悴,便让出自己的宝马,称自己的马更加温顺,行走在路上不会颠簸。 他还从行囊中拿出数本王垕撰写的书籍,仔细的向王垕询问不解之处。 王垕大为感动,连忙提醒自己刘备并不是一个纯粹的“好人”。 黄祖死的不明不白、刘琦死的不明不白、刘表死的不明不白,甚至早年间陶谦都死的有些不明不白,陶谦的两个儿子也不知去处… 刘备确实是一个君子,但他也是一个注重实际的君子。为了一些目标,他很可能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弘毅宽厚。 “刘使君,您有什么疑问咱们返回襄阳再说不迟,咱们还是先赶路吧。” 王垕委婉的提醒刘备不要本末倒置,他毕竟是代表朝廷来巡查地方,代表曹操来结盟的。 刘备微微一笑,这便听从王垕下令返回襄阳。 王垕却突然想起一件事,指着刘备的十几名随行人员问道:“刘使君能否为我介绍一下诸君?” 刘备微微称奇,但还是喊过随行众人来为王垕介绍。他指着一名皮肤黝黑身材高大的武将道:“这是我的宿卫首领赵云。” 只一瞬间,王垕便有了一种偶像坍塌的感觉。 不是说赵云是小白脸吗?怎么比煤球还黑?刘备,你确定没有搞错?他难道不应该是张飞吗? 赵云向王垕行礼。 王垕勉强向赵云还礼。 刘备没有注意到王垕诡异的眼神,继续向后介绍。他又指着一个文气彬彬,风雅高逸,样貌像是文臣却是一身武将打扮的人道:“这是新野令张飞。” 张飞行礼。 王垕愣了半天才想起应该还礼。 刘备不以为意,又为王垕介绍了如许褚一般有勇力的陈到;一身锦缎,样貌颇为帅气的糜芳;一脸正气,一看就知道是个好人的士仁;头发遭杂,行为举止不拘小节的简雍;学识渊博,与国渊、郗虑同出一门的孙乾;以及对刘备极其尊敬,此时还只有十一二岁的小青年刘封。 (本章未完,请翻页) 另外还有好几名王垕在前世没有听说过的“路人甲”,但看刘备介绍他们的神情和众人的态度,就知道这几人也都不是普通人。 比如那个名叫庞林,样貌和庞统一般丑的触目惊心的新野县尉。 还比如那个名叫马通,刘备口称“叔常”的荆州功曹。 刘备带来迎接朝廷使节团的十几人竟都是他身边的近臣,可见他对使节团是有多么的看重。 终于介绍完最后一人,王垕再也没有什么话好说,下令使节团停止休息,跟随刘备一行前往襄阳。 张泉立刻命虎豹骑整军开路,司马懿、蒋干也命一众随行文士轻点辎重,只过了几个弹指的功夫,使节团便能继续前行了。 这份令行即止的能力让刘备及十几名随行人员打开眼界,张飞、赵云等武将更是感到一股忌惮。 反倒是一路走来,庞统、鲁肃早就对此见怪不怪,没有过于惊讶。 一天后,王垕带领朝廷的使节团,打着大汉的旗帜,代表曹操的意志,跟在刘备的身后终于来到了襄阳。 一千八百多年后,襄阳依然是长江中游的重要城市。在汉末,这里是荆州治所,也是荆州最繁荣的城市之一。 刘表在襄阳开经立学,多年来招揽了大量从中原、司隶乃至河北、幽州等战乱之地流寓来的士人。 这些士人得知朝廷派出使者来荆州巡查地方,虽都知道所谓的使节团其实是代表曹操来与刘备结盟的,但还是忍不住来襄阳主道两侧围观。 全身黑甲的虎豹骑确实雄壮,几十名文士也不乏仪容俊美之士,就连走在最头的王垕也确实如传闻一般的年轻。 但,汉旗呢? 只有一面? 代表大汉朝廷的使节团不应是红旗招展,锣鼓喧天的热闹景象吗? 怎么只有如此寒酸的一面红旗? 流寓到荆州的士人们不禁失望,这就是即将复兴的大汉吗? 王垕还不知道有一批“精神大汉”已经对雒阳朝廷倍感失望,他只是感到兴奋,因为终于有一个人物的形象和他的潜意识记忆十分的吻合。 诸葛亮果然是一个身高一米八四的大帅哥啊! 额…帅气什么的可能也只是庞统的衬托。 但, 这可是诸葛亮,诸葛孔明,丞相大人啊! 王垕见到诸葛亮就好像粉丝见到偶像一般的兴奋,若不是周围还有刘备、庞统、司马懿等人围着,若不是他还身负使命,说不定他会第一时间找诸葛亮要签名吧。 王垕这次出使的任务之一就是代表朝廷和曹操势力和刘备递交一下盟约。至于盟约的内容早在新学院教学楼建成仪式后就由庞统全权代表刘备与曹操商议完了。 而一开始曹操选定的使者也只是蒋干一个人。 但王垕经不住能见到诸葛亮、五虎将,乃至大都督周瑜和江东八大虎臣的诱惑,主动请缨,要求代表朝廷出使荆扬。 前面的赵云、张飞让王垕小小的幻灭了一下,可诸葛亮还是让王垕重新燃起了希望,进而开始期待见到关羽和黄忠时的情景。 很快,王垕就如愿了。 刘备召集了几乎荆州所有重臣前来襄阳迎接朝廷的使节团。在宴会上,刘备一一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为王垕引荐这些荆州重臣。 关羽虽然不是红脸,但胡子确实很长。 可黄忠不应该是个老头吗?怎么看起来还没有关羽年纪大? 还有魏延,这个一脸正气的家伙的后脑勺和常人似乎也差不多啊,怎么就反骨了? 自从来到汉末,王垕对罗贯中愈发的不满起来。 不过也不是没有意外之喜,比如甘宁在刘备麾下就让王垕十分开心。这位壮汉也果真如史料记载一般喜欢玩铃铛。 还有大名鼎鼎,几乎被各路史书、野史、、电视剧乃至游戏黑出翔的李严,此时也在荆州。 其他诸如文聘、刘巴、潘俊之类王垕略有记忆的文臣、武将也算不少。 当然,还有那个只闻其名并未见其面,以一己之力导致曹操官渡战败的贾诩贾文和。 宴会说得上是成功的,王垕见到了儿时的各路偶像,刘备也得到了来自朝廷的承认。 其他人也都十分开心,就连蒋干都依靠独步司隶的辩才当着诸葛亮的面舌战群儒,玩的不亦乐乎。 唯有司马懿以身体不适为由提前离去,他在侍从的带领下返回住所,回到自己的房间。但他没有立刻睡去,而是从枕木下摸索出了一张小纸条。 看着纸条上用数字写成的密语,司马懿笑了。 第二日,刘备带着使节团游览襄阳周边景色。 司马懿还是一阵病恹恹的样子,不与任何人亲近。 到了晚间,王垕十分关心的来到这个下属的房间,询问其病情,得知司马懿已经好转了很多后便夸赞起襄阳的景色。 诸葛亮安排的几名侍从只听到房间内两人的高谈阔论。他们不知道,房间内的司马懿又哪里还有半点生病的样子。 两人以指为笔,相互在对方手心书写着。 司马懿:“校室府派出的密探已有四个人以合理的方式留在了襄阳,其中之一还混入到刘备府中。” 王垕:“告诉他们不要妄动,咱们与荆州暂时还会保持结盟。” 司马懿:“可要开始接触荆州各级官员和士人?” 王垕:“让使节团的校室府密探以合理的方式光明正大的接触就好。” 第三日,刘备又带领使节团前往鹿门山游玩。司马懿称病并未前往。 第四日,使节团的一些文官开始公开结交荆州士族。 但到了第五日,王垕和司马懿的行动却不得不暂时中止。 雒阳方向传来一纸诏书,要求王垕、司马懿即刻借道上庸、西城前往汉中。 那究竟是发生了何事?咱们下回分解。 ———— 三国小知识: 1、傅士仁本名士仁,由于后来的三国创作者都认为他过于“不是人”,便给他加了傅姓,傅士仁听起来正好就是不是人的谐音。 2、正史并没有记载黄忠的年龄,不知为何在流传过程中他就变成老将了。 3、简雍的不拘小节是很出名的,毕竟是能在大街上议论男性生/殖器的猛人。 4、孙乾也是郑玄弟子,所以每次刘备都派他去出使袁绍、刘表,因为他在汉末的学术界真的很有人缘,属于师兄弟遍布天下的那种。 (本章完) 7017k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东州军 让我们把时间稍微拉回,重新回到杨任贸然出击遭遇益州军的时刻。 杨任怎么说也是汉中大将,比起自己的几个兄弟还是要强上不少。他之前逼反周边山民的方法也颇有一二分兵法的意味。他麾下士兵军纪散漫,将领武备松弛,但总归也还是厮杀多年的正规军。 再说益州军向来和汉中军战力相仿,大家都是在比烂,此时汉中军兵力为益州军的两倍,这么一对比杨任当然觉得胜券在握了。 杨任下令,全军抢占位于战场北麓的定军山,以求居高临下,获得战场的主动。 但不曾想益州军主帅也是同样的想法,一只千人左右蛮族士兵突出益州军军阵,目标竟也是定军山。 杨任是识货的,认出这是庞羲招募的賨人部队,最擅长山地作战,跋山涉水如履平地,且作战勇猛,普通士兵两人都打不过一名賨人。 “就只有你们有賨人吗?我军也有!” 原来汉中也在招募賨人部队。说来巧了,杨任此时手中就有一只千人编制的賨人军。他派出这只賨人部队为前锋去抢占定军山。 两只賨人雇佣军于途中遭遇率先厮杀起来。两千人纠缠在一起,杀得是天昏地暗,翻江倒海。不一会双方就都战死了一百多人。 要说这两只蛮兵都是賨人为何对自己人下这等狠手? 原来賨人一直都保持着较为原始的部落制度,汉中张鲁招募賨人为宕渠的賨人部落。尤其宕渠賨人曾经背叛过刘璋,张鲁用起来就更为放心。 而刘璋则是从发汉昌賨人为兵来对抗张鲁。 双方的賨人雇佣军根本不是一路人,以前多次大战,各自手上都沾染着对方的鲜血,这才一见面就如仇人一般眼红。 杨任见双方的賨人部队纠缠在一起,心下大喜,只道自己军略无双,只要大军压上定能击败益州军。 可就在这时,还在抢占定军山的益州军本部突然一分为四,三只兵力在千人左右的军队从在战场上狂奔起来。益州军本阵剩余的三四千人马也放弃了继续向北,而是尾随在三只部队后面缓步往汉中军方向掩杀过来。 两军遭遇的战场在汉中平原的西南侧,汉中军在东,益州军在西,北面是定军山,南面是一块还算平坦的主战场,可以展开大军。 那三股益州军就在南面主战场上同时布了三个鱼鳞阵,直奔汉中军而来。 杨任的汉中军还是便于赶路的军阵,见益州军似乎放弃抢占定军山先是大喜,但紧跟着发现己方军队过于臃肿,行军速度太慢,若是继续保持行军军阵恐被益州军冲击。 于是杨任点了一员副将,命他带五千兵力布圆阵来防御益州军的三个鱼鳞阵,自己则带剩余小一万人马继续去抢定军山。 副将很快带兵布下圆阵。 南方主战场地势空旷,益州军三个鱼鳞阵都只有千人左右,规模小,好变向,竟是没有停下脚步,反倒向着东偏北的方向直追着汉中军主力而去。 副将大怒,这就打算追击益州军的三个鱼鳞阵。 (本章未完,请翻页) 但益州军本部却也掩杀了过来。 副将心想:“益州军总共也就七八千人马,抛去一千賨人,三千人的鱼鳞阵追击部队,本阵就还剩三四千人。我有五千人,如何不是这伙杂牌军的对手。干脆不理那三个小阵,若是能击败益州军本阵功劳不是更大?” 原来益州军从开战至今都没有展开主将旗帜,而是只有代表益州军身份的军旗。按照这个时期的习惯推断,这只部队属于连正式编制都没有的杂牌军。 当然也可能是这只益州军是由数股军队杂糅而成,几个将官级别差不多,都想将自己的旗帜立在中军,但谁都无法压服对方,干脆就都不竖起旗帜了。 但无论是那种情况,副将都认为自己是胜券在握,下令变阵迎击。 不错,这厮居然临战还要变阵。 这也没有办法,众所周知,圆阵是一个防御阵型,称得上无死角全方位防御,但主动进攻的能力几乎为零,若是想要击败益州军本部,当然需要变阵。能变鱼鳞阵是最好的,但副将知道自己的士兵没有变鱼鳞阵这种高级阵法的能力,便下令变一个简单的雁形阵。 可惜副将还是高估了汉中军士卒的能力,也高估了自己调度的能力。布的好好的圆阵乍一裂开还没有什么问题,但布雁形阵时却出了问题。 所谓雁形阵是一种横向展开,左右两翼向前或者向后梯次排列的战斗队形。正所谓:雁行与两路,头雁于中,两排成弧,进可互不干扰,同心协力互相照应,退可从容有序,化整位零。 听形容就知道雁形阵虽然比鱼鳞阵要简单,但也是考验主将的能力和士并的协同作战能力的。 若是杨任在此说不定还有调动五千大军临战变阵的能力,这个副将明显是不行。而多日的武备松弛也让汉中军无法完成从“圆”到“雁”的变化,很快就乱成一团。 士兵找伍长,伍长找什长,什长找百将,百将找校尉,校尉看副将。 副将已经傻了,以前操练的时候不是能布雁形阵的吗?怎么此时却不行了。 与此同时,杨任也遇到了麻烦。 益州军的三个小鱼鳞阵绕过圆阵后一直保持着高速突进的状态。 前文说了,鱼鳞阵是一种较为高级的进攻型阵法,可以看做是变种的锥形阵,主要兵力在中央集结,分作若干鱼鳞状的小方阵,按梯次配置,前端微凸,速度较锥形阵稍慢,但最适合步兵突击使用,唯一的难点是对士兵的要求较高。能保证在突袭的过程不散掉的鱼鳞阵才是真正的鱼鳞阵。 杨任的水平还是有的,见自己留下的五千兵马没缠住益州军的三个鱼鳞阵,且这三阵益州军奔袭了小半个战场还保持着阵型不散已是心生疑惑。他看着就在眼前的定军山不由得摇了摇头,下令:“全军都有,停止前进,前军变后军,后军变前军,布鹤翼阵防御来犯之敌。” 鹤翼阵和两翼向前伸展的雁形阵有些相像,但还是有些不同。一般布鹤翼阵都是兵力较多的一方,是一种专供包围用的阵形。 鹤翼阵中主将位于中央,两侧 (本章未完,请翻页) 是副将配以较强的部队,当与敌人对战时,两翼可以拉长,进而想办法将敌军包围起来。 杨任的水平还是不错,现在汉中军本阵还有不到一万人马,而益州军的三个小鱼鳞阵加起来也只有三千人,三倍于敌,布鹤翼阵是最妥当的选择。 在杨任的催促下,汉中军本阵很快布好了一个鹤翼阵,就等着三个小鱼鳞阵落入陷阱之中。 益州军的三个小鱼鳞阵却仿佛没有看到危险一般扎入杨任的陷阱之中,眼看就要冲击上鹤翼阵最厚实的中心地带。 杨任大喜,摇动旗帜下令两翼出击,这就要将益州军的三个小鱼鳞阵包围起来。 可就在这时,益州军的三个小鱼鳞阵却和汉中军的副将一般临战变阵了。只是有一点不同,益州军只用了几个弹指的功夫就变阵成功。 三个小鱼鳞阵居然糅合唯一,变成一个三千人的锋矢阵。三员主将各自展开旗帜,看位置正是在锋矢阵的箭头和箭头两侧的箭刃的位置。 “张、冷、刘,难道是?!” 杨任大惊,刚对益州军的将领有所猜测,就听闻身后一阵骚乱。他转过头,发现自己的后军发生了混乱。 “这是怎么了?”杨任大声询问。 有人回到:“将军,您看山上。” 山自然是定军山。 杨任抬起头,看着定军山的山顶,心下大骇。 一直两千人左右的益州军高举“邓”字旗帜已经立在定军山的山头。 “张、冷、刘、邓?!不好,是西川四将,如此说来,敌军主将就是…” 杨任终于后知后觉的醒悟过来,他看向刚刚因变阵而混乱不堪的五千汉中偏师方向,益州军本阵已经打出了“庞”字大纛。 “庞羲!和我们对敌的是东州军!” 庞羲乃是刘焉托孤的两位重臣之一,掌管益州军最精锐的东州军。刘焉死后,益州数次发生叛乱都是庞羲带东州军剿灭。因此东州军称得上是刘璋手中的王牌军队。 而“张、冷、刘、邓”指的则是张任、冷苞、刘璝、邓贤,四人具是勇猛无双的大将,合称西川四将。 尤其张任此人,更是有勇有谋。 这次益州军的出击就是张任从头到尾策划的。 益州军探哨得知杨任犯边,一开始只打算在几个城关据守。比如白水关都督杨怀和葭萌关都督高沛就不打算出击。 庞羲带着东洲军只是恰好在白水关和葭萌关一代剿匪,一开始也不打算出击。毕竟东州军往日都驻扎在梓潼,若白水关和葭萌关受到攻击有救援的职责,可若是擅自出击总归还是要受到刘璋责备。但张任的一番话让他改变了注意。 ———— 三国小知识: 东州军顾名思义就是由东州人组建的军队,主要兵员为流落到益州的东州人士,主将庞羲也是东州人。所谓东州是对比西州来说的,由于益州位于大汉西南,所以也称西州,所有西州以东的各州就都算东州。刘焉、刘璋父子统治益州主要就是倚仗东州派士人。 (本章完) 7017k 第一百四十七章 运气不错 益州军几名将官都不同意迎击汉中军。 张任道:“如今天下局势愈发明朗。袁绍僭越称王,必如袁术一般遭群起围攻,但其人口、士兵数量都为天下第一,未必就会落败。 “曹操、刘备、孙权都是人杰,各独霸一方,也有可能扶摇而上。 “我主宅心仁厚,百姓无不称赞其德,对待我等将官也是封赏有加。但…实无进取之心啊。 “我等食人君禄,当为主分忧。 “汉中为益州门户,北临雍凉,东拒荆襄。 “我主若想在守住益州,必须将汉中掌握在手中,方能北面曹操,东抗刘备。 “他日裂土封王,我等好能混一个开国的大将。” 庞羲听到张任前面的话语还是频频点头,待听到最后一句却是脸色大变,惊呼:“慎言!” 葭萌关都督高沛却被张任画下的大饼给吸引:“张将军所言也有点道理。” 张任趁热打铁:“还请高将军和杨将军出兵,三军合一可得三万大军,定能攻破汉中军,趁机攻入汉中。” 高沛有些被张任说动,白水关都督杨怀却道:“能攻破汉中军固然好,但万一战败,我和高将军受到主公的责罚还是轻的,白水关和葭萌关若是有失,我等就都是罪人了。” 高沛也是省悟,坚决不同意派兵。 张任又劝说了一阵,但他的辩才明显不够,怎么都无法说动高沛和杨怀,只能遗憾的跟随庞羲返回军营。 回到军营后,东州军主将庞羲越想越觉得觉得张任的话有道理,决定带东州军单独前去迎战。他下令全军准备出击,还找到高沛、杨怀,要求他们提供粮草支援。 高沛、杨怀抹不开情面,又惧庞羲这个托孤重臣会在刘璋面前说他们的坏话,便乖乖给出了粮草。 白水关都督杨怀还道:“汉中西南有一山,名定军,其地形险要,庞将军若是去进攻汉中军可率先抢占定军山,居高临下,必能获胜。” 庞羲道:“就恐现在已经晚了。” 杨怀笑道:“此有何难,白水关后有一小道能直达定军山后。” 庞羲大喜,记下此事,回营与张任等四将定计。 西川四将得知庞羲下令出击都是大喜,又丛回营的庞羲口中得知白水小道的秘密,五人合计半晌终于定下分兵绕后之计,由邓贤带两千精兵走白水小道去抢占定军山,争取绕到汉中军身后。 但计划比不上变化,东州军众将没想到杨任军每日竟是只走十余里,如此一来很可能汉中军还没能走过定军山,邓贤就到了。到那时汉中军必定会退军,东州军就算抢了定军山也只是获得一个前进基地,意义不大。因为东州军总数也才只有一万,若是汉中全军出击,他们根本守不住定军山。只有想办法彻底击败这只汉中军队,让高沛、杨怀看到好处出兵,三军合力才可能帮刘璋打下汉中。 于是张任劝庞羲计算好出击时间,务必保证在战斗的过程中邓贤突然出现在定军山上,彻底瓦解汉中军的士气。 视线回到战场之上。 杨任见定军山出现“邓”字大纛大惊失色,一时竟忘记指挥战斗,等他清醒过来才发现鹤翼阵已经变成了长 (本章未完,请翻页) 条阵。 鹤的两翼是放出去了,可放的太远太深,根本无法立即对张任三将的锋矢阵形成包围。 而鹤翼阵本应最为厚实的中央本阵也被锋矢阵最为锋利“矢刃”冲击,越来越薄,随时都有可能被冲破。 杨任知道阵型若是被冲破了,他这万五的大军定会立刻溃败,赶紧摇旗下令周边军阵向中间本阵方向聚集。 但他一开始下的命令是“展翅”,两侧的军阵都放了出去,哪可能这么快又把“翅膀”收回的道理。 领兵的校尉看到命令下令回军,但下面的小兵还在往外跑,鹤翼阵的两个翅膀立刻就陷入了混乱。这次别说回军了,包围也没有机会了。 张任处于锋矢阵最靠前的矢尖的位置,看到汉中军两翼发生混乱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抄起银枪打马就冲入汉中军军阵之中。 枪出如龙,手下竟是没有一合之敌。 刘璝、冷苞见状也带兵发起了冲锋。 三员主将开了无双,三千东州兵士气大振,如潮水一般的冲击杨任的本阵。 杨任举目而望,己方賨人军还在和同族人厮杀,副将带领的五千汉中军早就被庞羲打的无法还手,随时可能崩溃,自己布下的鹤翼阵不像展翅翱翔的仙鹤,更像一只架在烤炉上的烤鸡,而四个大汉正围在自己周围,随时准备将自己囫囵吞下。 周围都是厮杀的声音,几名副将一直在耳边高喊“将军,如之奈何”;远处,一名汉中军校尉想要控制住混乱的士兵,大声嘶吼着什么,可他没有注意到接近的冷苞,被冷苞的战锤砸落马下;左翼被突破了,刘璝带着两百东州军在掩杀两千汉中军士卒;正面的张任又近了几十丈,甚至已经能看清他隐藏在面甲下冷漠的双眼;天空上不知何时飞来一群乌鸦,它们在等待开饭的时刻。 杨任感受到一股彻骨的寒意。他打了个冷颤,惊呼起来:“撤军,快快撤军。” 再也不用他指挥,周围汉中士兵轰的一声就掉头向身后跑去。 杨任也伏在马背上向后方逃去。他还有着最后一丝冷静,大喊道:“不要分散,敌军人少,只要不被冲散了就能活!” 但邓贤带军从定军山上掩杀下来,将这股汉中溃兵冲的七零八落。 在这种情况下是死是活就只能看运气了。 幸好杨任运气不错,虽身边再没有一个士兵,却还是逃离了战场。他脱下代表身份的精致甲胄,扔掉了旗帜,为了逃生连马都放弃了,只带了一袋水逃入大山之中。 在山林中暗无天日的走了三日,杨任确认自己迷路了。但他并未焦急,至少自己还活着,只要能逃回汉中,自己就还是威武的将军。 杨任的水喝完了,不过山林中有的是小溪。 在打满一袋水后,杨任还发现了一头落单的鹿。 轻易杀了这头鹿,食物也就有了。 杨任更加觉得自己运气不错,找到一个认为正确的方向就走了下去。 不得不说杨任的运气是真的好,他居然找到了一个山民的村落,还用一只鹿腿作为代价交换了一些食物和安全睡觉的机会,更知道了前往汉中的正确路线。 “我得赶快回去将益州军来犯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消息带给主公,如此才能将功赎罪。” 打定了注意,杨任抱着一床全是虱子的恶心被褥睡沉了。 杨任太累了,这可能是他中睡得最为香甜的一觉。 也是最后一觉。 当杨任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连同那床全是虱子的被褥被困在了一起。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我们知道。” 一个枯槁的老人走到杨任的面前,“我们当然知道,杨将军,我们逃到这么偏远的地方就是为了躲避你啊。” 杨任再一次感受到战场上那股寒意。 这次,他的运气有点差了。 杨任战败,下落不明。 消息传到汉中,张鲁险些昏厥过去。 功曹阎圃道:“汉中南方大门已被打开,益州军正在我们的土地上烧杀抢掠。请主公振作起来,带兵去抵抗进犯我们家园的敌人。” 张鲁为难道:“敌军势大,我军虽还有几万兵马,但还要防卫北方曹操,如何是两个敌人的对手。” 阎圃沉吟道:“如今之计只能去请外援。” 张鲁一怔:“什么外援?” 阎圃道:“主公可向北投降曹操,不然就向东交结刘备然后去投奔他。” 张鲁想了想曹操和刘备对待百姓和士族的态度,勃然说:“雒阳朝廷才是正统。我宁愿做曹公的奴役,也不做刘备席上的家客!” 于是张鲁上书朝廷请求依附。 京兆尹满宠接到张鲁的请附的奏表不敢怠慢,连忙用快马送往雒阳,还发兵一万,由冠军侯马超带领南下去支援张鲁。 雒阳得到这份请附的奏表也是吃惊,但旋即曹操、荀彧、郭嘉等人都发现这是一个攻入益州的绝好机会,同意了张鲁的请求,封其为镇南将军,阆中侯,食邑高达万户。 但眼前还有一个难题,那就是益州军已经攻入汉中,该派谁去稳定战局?又有谁能稳住暗中?。 最好的选择当然是夏侯渊,但夏侯渊正在征讨凉州,都打到酒泉了,回军是来不及的。 而马超虽然已经在前往汉中的路上,但他毕竟年纪太小,不足以服众。 选来选去,总也选不定统帅的人选,曹操气得想自己去汉中。 这时荀彧推荐了一个人:“何不让王厚土去。” 就这样,王垕接到了来自雒阳的诏书。 送行的酒宴上,刘备一脸不解的询问王垕:“为何长史要去汉中?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王垕一脸轻松:“运气不错,汉中请求归附朝廷了。” 刚刚还喧闹的宴会立刻安静了下来。 ———— 三国小知识: 继续说刘焉麾下东洲派的事情。就和刘表一样,刘焉来到益州一样不被本地士族接纳,但和刘表不同,刘焉选择借用外力来压制本地士族。他从东州招募了大量流寓到益州的士族,给这些士族封官。还建立了由东州流民组成的东州军,用来弹压益州各地的叛乱,实际效果相当不错。而东州派经历刘焉、刘璋、刘备、刘禅四代君主一直都是益州一股相当重要的实力。 (本章完) 7017k 第一百四十八章 汉中战场 大话说起来轻松,但如何才能为朝廷拿下汉中,王垕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好在从襄阳前往汉中还需要一段时间,王垕可以慢慢去想,实在不行还可以去问司马懿嘛。 是的,司马懿又被王垕坑过来了。 司马懿以为王垕走后自己会成为使节团的正使,结果王垕又双叒使用霸府长史的权利将他绑在了身边。 可怜的司马懿这回是彻底明白了什么叫官大一级压死人。 至于那百十人的使节团就只能交给长得帅、口才好、人品不错、女人缘更好的蒋干来管理了。 话说这才几天功夫?蒋干竟是得到荆州士族的一致好评,还有几家小士族抢着要把女儿嫁给蒋干为妾。 王垕也对蒋干放心,反正这家伙也不知道太多机密,公款旅游这种工作最适合他。 司马懿可能也是认命了,在离开襄阳前就给王垕出了一个很好的主意:借兵。 马超确实正在赶往汉中,但马超之前只在曹操和夏侯渊麾下为将,又是冠军侯,不一定会听王垕这个“文官”县侯的命令,王垕还是需要一只听命于自己的军队才能在汉中立足。 但他们都是使节,又哪来的兵呢? 答案当然是找刘备借。 刘备向来都是找别人借兵,第一次有人找他借兵还真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但别忘了,他可是背刺过曹操的人,王垕就这么堂而皇之来找他借兵,他如何能轻易交予。 于是刘备咨询了三大军师的意见。 贾诩、庞统、诸葛亮的意见这次十分统一。 借,一定要借,若是能借给王垕一万大军那就更好了。 王垕和司马懿也不是傻子,真借一万大军,等击败益州军,汉中到底是姓曹还是姓刘啊? 于是王垕、司马懿拒绝了刘备的“好意”,称只要精兵一千就好。 刘备倒是实在,确实只借了一千精兵,但又提议让关羽和贾诩去帮王垕,还说关羽、贾诩都曾在曹操麾下,又都有寿亭侯的爵位,也算是回归朝廷。 好家伙,两大侯爷伺候王垕一个人,这是多大的福分。 可惜王垕没有这么好的命,他还是拒绝了。 刘备毕竟还要维持老实人的人设,没有继续坚持,只是将自己的宿卫队长黑脸赵云借给而来王垕领兵。 赵云跟随刘备多年,又和刘备一样都是河北人士,能有效防止这一千兵又去无回。 除了赵云,还有刘备身边忠诚度“最高”的士仁也一同前往。 士仁是刘备的同乡,关系近得就差从小穿一个裤衩了。早在刘备起兵对抗黄巾起义的时候士人就是刘备的元从,这么多年不离不弃,忠心耿耿,忠诚度都快突破天际了。(也可能是超出数值上限所以清零了) 有士仁跟随,刘备更加放心。 就这样,王垕、司马懿带着十几名亲兵、赵云、士仁和一千荆州兵渡过汉水一路向西,不到十天就抵达了房陵,在房陵休整一天后再次启程,路过上庸没有休息,而是继续西进直到西城才暂时停下脚步。 在西城王垕收到战 (本章未完,请翻页) 报,马超已带一万大军抵达汉中,和益州军交战了两次,一胜一平,有效的遏制了益州军的攻势。 拿着战报反复看了一阵,王垕觉得有些奇怪,这便去“考教”司马懿。 司马懿看过战报也发现了不妥:“益州军后力不济。” “哦?何出此言?”王垕面色如常,继续“考教”司马懿。 司马懿心道:这又什么好问的,你不都清楚的很吗? 实际王垕的内心:司马老贼到底看出了什么啊? 但还是那句话,官大一级压死人。 司马懿只能老老实实的当自己是一个随军参赞,将发生的一切缓缓道来。 话说东州军战胜杨任的消息传到后方,高沛、杨怀立刻就坐不住了,眼前就是天大的功劳,他们居然没有分到? 还好庞羲会做人,在给刘璋的奏报上说正是高沛、杨怀提供了足量的粮草,东州军才能击败杨任。高沛、杨怀这才勉强也混了点小功。 这次庞羲、张任再提议进攻汉中他们可不会反对了,反倒十分积极,生怕自己落在人后。 东州军、白水关军和葭萌关军三军合一得兵三万攻入汉中。 张鲁派张卫带杨昂、杨柏、杨松带兵前去抵抗,但之前杨任败的太快,汉中军明显士气不振,一连输了数阵。若不是张卫利用地形层层抵抗,大大的迟滞了益州军的进攻速度,说不定汉中早就换个主人了。 时间拖得久了,还真像张卫预期一般,益州军进攻乏力。 杨松、杨柏趁机劝张卫上书张鲁,派人守住北方的斜谷关,不要让曹操军进入汉中。 但张鲁却拒绝了,他写信给张卫:“我已有归顺朝廷的意愿。如今我们的传教事业已经陷入僵局,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在司隶、三辅之地传播我们的教义。待大司马攻回中原、河北,我们还能进一步扩大五斗米道的影响。你我兄弟也能返回先祖悟道的龙虎山,说不定有一日我们的教义可以传遍天下。” 张卫本不想投降曹操,但看到张鲁的书信后也所有动摇。 杨松道:“将军在汉中地位仅次于主公,称得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是投降曹操,主公还能获封万户侯,不知将军又能得到什么呢?” 张卫听罢心生不满,有心私自带兵前往斜谷关布防。 不过张鲁早有防范,派阎圃为监军来到张卫军中。 张卫向来尊重张鲁,一时也没有了办法。 这时益州军突然又有了战力,重新展开对汉中的进攻。 张卫只得应战。他叹道:“看来这都是命中注定,我还是听兄长的吧。” 杨松、杨柏还不死心,多次劝说张卫回军,甚至劝张卫取张鲁代之。 张卫大怒气得将杨松、杨柏赶出了军营。 谁知当晚就发生了叛乱,杨昂、杨松、杨柏带兵攻入中军,意图捉拿张卫。还好阎圃颇为冷静,率领一军接应张卫逃离军营。 原来杨氏自从杨任战败,每日惶惶不安,生怕张鲁清算。恰逢益州军私自出战,粮草不济,只能等刘璋的援助,张任和庞羲商议不如趁此机会离 (本章未完,请翻页) 间杨氏和张鲁一族的关系。 结果就连张任和庞羲都没有想到,杨氏对此是如此的欢迎,弄得张任、庞羲起初还以为这是杨氏的诈降之计。 杨松、杨柏、杨昂很快就用实际行动赢的庞羲、张任的信任,他们将汉中军布防图给送了过去。 益州军这时本可以发起攻击,但张任觉得己方兵力不占优势,就算有内应也会付出一定的代价,若是能让汉中军分兵,他们的胜算就高多了。 这才有了杨松、杨柏劝说张卫回防斜谷一事。 只是他们没想到张鲁、张卫兄弟情义不错,离间失败,最后只能兵行险招,直接发动兵变。 兵变的效果是如此之好,一下就击溃了张卫的防线。益州军大摇大摆的突破汉中防守,直达汉中治所南郑城下。 不过张氏经营南郑十数年,城高沟深,不易攻克。 张任提议不如先行将南郑围起来,消磨南郑守军的士气,待刘璋亲发大军前来,再攻城不迟。 庞羲本想答应,但高沛、杨怀均劝说庞羲早日攻城,好立下更大的功劳。 庞羲遂下令全军攻城。 结果一连十日,损兵折将,却迟迟无法攻克南郑。 庞羲后悔不已。 这时探哨来报,北方有大股烟尘,看旗帜为朝廷兵马。 庞羲大惊,只得带军西撤至汉阳。 南郑之围遂解。 高沛、杨怀又劝庞羲应该趁朝廷兵马立足未稳,出击相迎。 结果第一阵高沛就被马超阵斩,第二阵若不是西川四将拼死相救,杨怀也会陷落阵中。即便如此,杨怀也深受重伤,只能退往后方养伤。 庞羲再不敢出战,只等刘璋的后续大军。 马超面将之前汉中、益州两军的战斗过程,和自己来到汉中后两战的结果都书写下来,命人送给王垕。 王垕听完司马懿的解说缓缓点头:“看来益州军是私自出兵,所以中期才粮草不济,兵力也着实有限。可汉中军已经被打残了,就算还有个五六千人,马超一万,咱们这里一千,加起来也才不到两万。假设汉阳的益州军只剩两万,咱们的兵力也不如对方。待益州后续大军抵达,我们该如何应对?” 司马懿道:“此事易也。张鲁经营汉中多年,人口超三十万,可急招三万壮丁作为辅兵。冠军侯带领的一万大军也都是参加过西征的老兵,战力极高。冠军侯又喜爱大炮,只要能保证辎重补给跟得上,益州军不可能是我军的对手。” 王垕点头:“就如仲达说的去做吧。” 他们再次启程,过了十几日终于进入汉中南乡一代。 前面的探哨传来消息,一只打着红旗的军队迎接他们来了。 王垕笑道:“定是孟起来了。” ———— 三国小知识: 今天说说庞羲。庞羲应该是东州派的代表人物了,前期在刘焉、刘璋麾下地位极高,投降刘备后任左将军府司马,在劝刘备位进汉中王的劝表上排在第三位,仅次于马超、许靖。 (本章完) 7017k 第一百四十九章 云超会 不多时,马超带一千精兵来到左近,却并未接近,反倒摆开阵势一副随时可能进攻的样子。 王垕和司马懿对视一眼,均心想马超这是在玩什么? 很快他们就知道了答案。 只见一员猛将骑马走出阵来。他面如冠玉,目如流星,虎体猿臂,彪腹狼腰,声雄力猛,手拿一柄虎头湛金枪,身后还背负着四柄短矛,正是冠军侯马超。 马超打马来到阵前,大喊:“荆州军如何犯我边界?” 王垕转头问司马懿:“咱们不是给马超回信告诉他会带一千荆州军吗?他这是什么意思?” 司马懿也没见过这种情况,连连摇头。 这时又听马超喊道:“你军主将何在?速来与我一战!” 王垕只能打马前去和马超说话:“孟起,是我啊。” 马超故意撇开眼:“你是何人?” 王垕无奈:“我乃霸府长史王垕。” 马超“怒”道:“胡说,你一个瘦巴巴的文士,如何是王先生。” 王垕被马超气笑了:“马超,我是不是王垕你会不知?你到底想怎样?” 马超这才说出来意:“我听闻荆州这次派出的大将乃是刘备宿卫首领赵云。我曾多次听长史言:‘刘备麾下关羽、张飞、赵云、黄忠均有万夫不当之勇。’今日得见赵云,我就是要来试试他的实力。” 王垕对马超的操作感到窒息:“孟起,不要胡闹。荆州军是来助战的!” 马超冷道:“我今天必须和赵云打一场,否则绝不退兵。” 王垕只能劝道:“刀兵无眼,你若是受伤我该如何向大司马交代?” 马超傲道:“生死有命。” 赵云确实沉稳,但也不全是好脾气,早就安耐不住,打马向前,举起亮银枪大喝一声:“我就是赵云,早闻冠军侯大名,今日愿与冠军侯一战。” 马超脑袋一歪,斜眼看向王垕:“长史不是说赵云是白脸吗?这厮怎么是个黑脸?” 王垕气马超任性,道:“我不是你家长史,我是路过此地的无名氏。” 马超嘿嘿一笑:“既如此,就请无名氏来看我与这黑厮一战。” 赵云最恨别人叫他黑厮,怒从心头起,与马超战到一处。 却说赵云一身武艺传自名师,一手枪法更是出神入化。当年刚一出山对阵河北四庭将中的文丑就能不落下风,连战五十余合不分胜负。 如今多年征战,赵云的武艺更是登堂入室。近年与人交战,除关羽、张飞、陈到以外险有敌手,就连黄忠、甘宁、魏延等勇壮之士一般都无法和他打到五十合以上。今日终于又遇到了对手。 马超武艺高强。但和陈到、许褚、庞德那种一身疙瘩肉的壮汉不同,马超的勇力有很大一部分来自于技巧。他并未拜过任何名师,全凭在战场上厮杀和自己的努力研究才有了这一身的好武艺。 年轻时的马超连普通的勇将阎行都打不过,但如今十个阎行都不是马超的对手。这是因为每经历一场战斗,马超就会总结经验再提升一次。 三年前马超曾感受到自己的瓶颈,和庞德、马岱的比武也无法让他再有半分提升。直 (本章未完,请翻页) 到在雒阳和许褚斗了那一场,马超才感到自己的实力终于再次大幅进步。一年多的时间锻炼下来,马超再次进入了一个实力稳定期,他惊喜的发现庞德已不是他的对手。 但马超还不满足,他还在寻找更强的敌人,希望通过更加激烈的战斗来刺激自己的成长。 这才有了这次的对战。 马超不是在玩,他真的是想和赵云好好打上一场。 金枪银枪交错碰撞,赤马白驹嘶吼鸣叫。 两员猛将在两千多人的围观叫好之下斗了十余回合,两人杀得兴起,眼中只有对方的身影。 为了避免误伤,王垕只能先返回荆州军阵中。 司马懿迎上来:“长史,如之奈何?” 王垕冷道:“他们不是想打吗?给我擂鼓,让他们给我打个痛快。” 荆州军鼓声大作,朝廷军也不为人后很快打起了鼓声。 在鼓声buff的加成下,马超和赵云斗得是更加起劲。 赵云一开始对马超颇为轻视,只认为这是一个被宠坏了的二代军阀。但几十回合下来,赵云是暗暗心惊,一套百鸟朝凤枪使完竟是不能奈何马超半分。 话说百鸟朝凤枪为武学宗师童渊所创,出招速度极快,如同百鸟齐鸣,故称百鸟朝凤。 赵云苦练此枪法多年,枪招流转之间无半分迟滞,却还是攻不破马超的枪圆,心下一狠就使出了自己独创的七探盘蛇枪。 他之前不用七探盘蛇枪是因为此枪法威力太大,一旦使出很难收手,怕误伤了马超。现在看来不用此枪法是打不赢马超,只得用了。 赵云大喝一声:“小心了!” 手中枪法一变,枪尖好似一条不停盘旋的长蛇快速旋转,登时将身前一丈的范围舞得是密不透风。 马超看似鲁莽但其实心思缜密,之前一直都只在使九成力和赵云对放,也是怕不小心伤到赵云,此时见赵云还能更强,心下大喜,终于不再留手,右手持长枪,左手从背后掏出一只短矛竟是要以双枪来对赵云的七探盘蛇枪。 马超的这套枪法也有个名号,叫三十六路绝命枪,为马氏从祖上传下的枪法,向来为凉州第一枪法。 但当年北地枪王张绣纵横西凉,马腾以这套枪法与之对战却十招落败。 马超当时还年幼,但却看出三十六路绝命枪的一大弱点,招式虽狠,但速度不够,天生不是百鸟朝凤枪这种快枪的对手。 于是他苦练多年,终于将其改进为双枪战法,此时对战脱胎于百鸟朝凤枪的七探盘蛇枪正是合适。 马超左右开弓,一连四招使出,一招比一招力沉。 赵云只觉得自己的枪势连遭四次重击,枪势竟有溃败的危险,枪随心转,在肌肉记忆的带领下一记杀招顺势使出。 “不好!” 赵云大惊。 原来他的七探盘蛇枪分“七探”和“盘蛇”,刚刚他使出的就是“盘蛇”,看似吓人,但却是一种防御招式。 “七探”才是真正的杀招。 刚刚赵云就在遭受马超重击的情况下不由自主的使出了一种杀招——斗折蛇行。 马超如何见过此等技巧绝伦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枪法,只能眼看着赵云的枪尖在凭空在极小的空间内七次变向最终扎向自己的咽喉。 换一个人在此说不定就要饮恨而亡,但马超不是常人。 就在赵云的枪尖眼看着就要扎伤马超的咽喉的时刻,他竟是不做任何防御,挥出右手长枪,身体也在长枪的带动下向前探出仿佛要用脸去接赵云的枪尖。 只听的当当两声,赵云银枪扎在马超的虎头盔上,马超的金枪也扫中了赵云的左侧臂甲。 原来马超是要用出枪的动作来带动身体好用头盔去接赵云的杀招。而赵云在使出杀招后也无法防御马超这并不高明的一击挥扫,只能用臂甲硬抗。 两人变招的速度很快,马超弃了左手短矛一把抓住赵云的银枪,赵云也左手一探抓住马超的金枪。 两人在马上争执起来,想收回自己的枪不得,想抢过对方的枪也不得。 不多时两人一齐翻身竟是一同跌落马下。 还是马超战斗经验丰富,将自己和赵云的枪都弃了,拔出腰间长剑当头砍下。 这是马超独创的剑法“出手法”,出剑速度极快,就连剑术大家史阿都十分推崇这门剑法。 赵云的反应只慢了马超一瞬,他拔出长剑横在头顶要硬接马超的劈砍。 但高手对招,慢了一瞬也就失了先手。 马超的挥砍被赵云挡下,却并未收招,又一剑砍下,紧跟着第三剑、第四剑、第五剑… 待到了第十剑赵云终于有些支撑不住,心道下一招就要再接不住马超的挥砍,定是要受伤。他心底一横,竟是不再防御,而是以剑为枪,一招灵蛇出洞使出,要和马超以伤换伤。 马超混不在乎,第十剑眼看就要挥落。 这时两人就听身后鸣金之声大振,不由得同时一愣,手中招式也停了下来。马超的长剑距离赵云的脖颈只有一寸,赵云的剑尖距离马超的胸腹也只有半尺。 原来不知何时王垕绕过战场来到朝廷军一边,马超敢不认他,领兵的校尉可不敢。 王垕再和留在荆州军一方的司马懿一同下令鸣金,这才在最后关头叫停了两人。 马超收剑入鞘,捡回两人的长枪,将银枪还给赵云,哈哈大笑起来:“真是痛快,这一战就算我们平手吧。” 赵云接过银枪,摇头道:“最后一招我还是输了。一来你的剑锋理我更近,二来我攻击的目标是你的胸腹,那里有重甲防御,就算快过你也无法对你造成重伤。” 两人经此一战竟是生出一股惺惺相惜之意,携手向王垕走来。 ———— 三国小知识: 三十六路绝命枪、百鸟朝凤枪、七探盘蛇枪之类的都是《三国志评话》里的内容,正史并无记载,连《三国演义》都没写这么武侠风的招式,但“出手法”确有其事。除此之外马超还有“西凉章法”和“飞挝”的武学记载。 至于为什么是“二赵”输给了“五马”,暗耻的游戏数据中一般赵云都是96的武力,而马超是97,所以就暂时这么安排了。当然,大家也可以这么理解:文中赵云还没经历过长坂坡,还没变身,不是最强状态;而马超可是已经和斗过裸衣许褚了。 (本章完) 7017k 第一百五十章 神话体系 王垕冷笑:“孟起,你可打够了?” 马超有点不好意思,整个曹操阵营,他最怕的自然是岳丈曹操,其次是夏侯渊,再有就是一直看不懂的王垕了。(亲爹马腾:再给你一次组织语言的机会。) 这次他又这么任性的来和赵云玩单挑,若是王垕找曹操告状,回去一定会遭到责罚。 但马超又是高傲的,不愿就这样轻易认错,只是嘀咕了一句:“这不是没出事吗?” “哼!” 王垕冷哼一声,心底却暗喜,看来这次汉中行不用担心马超不听指挥了。 马超见王垕脸色不善,心底更是打鼓,又听王垕道。 “你再有半分意气用事,我宁愿将你退回长安,换庞德来此领兵。” 马超听罢却憨厚一笑:“令明跟着征西将军去攻打酒泉、敦煌,长史可找不到他了。” 王垕一囧,怒道:“大不了老子去当武将冲锋。还不快去带路,回汉中!” 马超冲赵云笑了笑,骑上马去呵斥朝廷兵马返程。 赵云也回到荆州军中,领兵跟在朝廷兵马身后。 不过几日光景,两千兵马就返回汉中,朝廷兵马回归军营,荆州军单独扎营。 张鲁听闻王垕到来赶忙带张卫、阎圃出城迎接。 这可是镇南将军,万户侯,王垕不敢让张鲁先行礼,连忙迎了上去。 “镇南将军,霸府长史王垕特来祝您一臂之力。” 张鲁知道王垕在曹氏政权里的地位,不敢倨傲,亲切的拉住王垕的手道:“有王长史相助,汉中必然安稳啊。” 王垕恭敬的道:“谁不知张天师在汉中行善政多年,如今归附朝廷,乃顺应天意之举。我在这里恭喜天师修行更加精进一步。” 张鲁向来以天师道正统自居,听了王垕的话极为满意,一路拉着王垕的手走回太守府。 例行的接风宴过后,王垕、张鲁、司马懿、阎圃、张卫、马超六人坐在一起谈正事。赵云由于是客将,在宴会就返回荆州兵营地。 阎圃率先开口:“我主一直心向朝廷,但苦于与朝廷没有建立良好的联系,这才耽误到现在。” “呵。” 司马懿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张卫本就不愿投降朝廷,登时就打算发作,但马超狠狠的盯着他,让他不敢有动作。 张鲁见气氛尴尬,连忙打圆场:“我确实想要归附朝廷,只恐麾下百姓得不到好的安置。现在司隶焕然一新,百姓安居乐业,我又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希望王长史能妥善考虑这些百姓的安危,若要迁移他们前往司隶、三辅,也要分批分队,万不要过度压榨百姓啊。” 王垕对张鲁这种一心为民的态度还是很敬佩的,别管是不是真的,至少比那些士族要强得多。 “汉中未来一段时间将成为朝廷对蜀攻略的前沿阵地,定会迁移百姓以充司隶。朝廷最为体恤百姓,但请镇南将军放心。” 有王垕背书,张鲁微微放心。他看向阎圃,意思是可以说第二个重要条件了。 阎圃心领神会:“有王长史这样的能吏,朝廷必然能够复兴啊。就是不 (本章未完,请翻页) 知朝廷对我们天师道是如何看待,毕竟…咳,毕竟大汉之乱始于另一道派,我们希望能得到朝廷的保证。” 王垕沉默了一瞬:“你们想要什么保证?” 张鲁直言:“我们希望能够获得在大汉任何一个地方传教的权利。” 司马懿听闻刚要出言嘲讽,就听王垕道:“可以。” 张鲁三人都是一喜。 司马懿则是大惊。大汉在太平道的祸乱下伤筋动骨,最终导致了整个大汉的分裂,直到现在还没能一统。若是放任和太平道类似的天师道传教说不定会养虎为患。 他这就要提醒王垕不能答应张鲁,就听王垕又道:“可以是可以,但天师道的传播要在朝廷的监控之下。” 张鲁脸上的笑容凝滞,小心询问:“朝廷打算怎么监控我们传道?” 王垕有些所问非答:“我准备上书朝廷封镇南将军为真人,将军弟卫和阎先生都为师君。” 张鲁三人都是一震。 原来张鲁之前为统治汉中就建立了政教合一的政权,他就自称为“师君”。而“真人”一词出自《庄子.大宗师》,其阐述了什么是“真人”,“真人”应该是什么样的状态。简单点说“真人”就是儒道中的“圣人”,不是谁都能当的。 张鲁布教多年,得知自己有可能获封“真人”,顿时觉得浑身发热。 张卫和阎圃也没有多好。他们在汉中地位虽高,但在教内职务只是治头大祭酒,和他们平齐的教派管理人员少说也有二三十名。若能升任“师君”这不等同于已经和张鲁差不多了吗? 王垕还未说完:“除了这两个级别,治头大祭酒之类的名字也太不亲民了,应该改一改。师君之下依次当为幽逸、山居、出家、在家、祭酒五级,上至真人,下至祭酒,只要是道士都必须获得朝廷的正式任命。而只有这七级道士才有传教的权利,普通的信道者不许公开传教。 “真君和师君可以在朝廷或地方上享有一定的特权。至少是幽逸一级的道士才能在各地建立道观,担任观主。山居、出家、在家、祭酒四级道士可以在道观中担任一定的职务。 “祭酒之下的普通信道者也不应再称鬼卒,改称信徒即可。” 张鲁三人都听傻了。张鲁问道:“不知朝廷一年会册封各级道士多少名?” 王垕不假思索:“真君百年才能得一,师君十年才可能出现一个。至于幽逸、山居、出家、在家、祭酒则是每年都会有一定的名额。但国家人口有限,如某一级的道士数量太多,朝廷军就会终止册封,直到空出名额为止。至于各级道士的具体数量,还要等我上报朝廷后,再由朝堂商议。” 张鲁三人见王垕想的如此全面知道他是有备而来,但为了传教的大业也只能答应这个看似十分苛刻的条件。 可能是为了安张鲁只心,王垕又道:“请镇南将军放心,我可以保证,以后张氏一脉,每代天师都至少会是师君。” 张鲁这才略微放心,觉得王垕虽没有经过任何商量就将他制定的天师道等级制度改的面目全非,但王垕选择的各种称呼又都切合天师道典籍,一听就知道王垕定是看了不少道家真意 (本章未完,请翻页) ,称赞道:“王长史学识丰厚,非常人所及。我有先祖传下的《老子尔想注》两卷,愿与长史共同观览。” 其实王垕哪懂什么道家典籍,他无非就是看过几十篇关于道教的公众号内容,还对各种洪荒略有涉猎。但能白嫖人家祖传的书籍,王垕还是很开心的,登时同意。 张鲁命人抬来一百多斤的书籍。没办法,汉中这边还没有普及纸张,书籍都还刻在竹简上。 “王长史可随意观看。” 王垕随便拿起一卷《老子尔想注》竹简阅读起来,只看了一眼就有些发蒙。 这上面怎么写的是房中术?! 还好《老子尔想注》的其他内容都比较正常,讲的是原始道教中关于宇宙观、社会政治思想、人生处世和个人修养的一些内容。 王垕只用了半刻钟就将五千多字的《老子尔想注》全文通读,称赞道:“真是一部旷世奇书。” 张鲁三人十分满意,尤其是张鲁。因为这本《老子尔想注》虽号称是他的祖父张道陵所著,其实却是张鲁自己所写,只是托先祖之名。现在得到天下闻名的大才王垕的认可,张鲁只觉王垕是他的知己。 但王垕却又摇头:“可惜,有些地方还是没有写全。” 张鲁微微一怔:“什么地方不全?” 王垕:“当然是体系不够健全。” 张鲁更加懵逼:“什么是体系?” 王垕:“当然是神仙体系。咱们天师道的最高神是谁?” 张鲁不假思索的回答:“道祖。” 王垕又问:“道祖之下是谁?” 张鲁瞬间卡克:“这…还请长史教我。” 王垕神秘一笑:“镇南将军,你听说过洪荒吗?” 两个多时辰后,这场闭门议事还没有结束,张鲁还在一个多时辰前驱赶所有侍从远离这个房间,但又不忘命人送一些食物、饮水过来。 屋内除了王垕,其他五人都听得是大汗淋漓,像马超、张卫这样的武将还不由自主的攥紧了拳头。 原来王垕在讲太古洪荒天庭对阵巫族的天地大劫,正讲到周天星斗大阵对战十二都天神煞大阵,讲那妖族和巫族杀得是天昏地暗,战争足足持续一元会之久,最终就连洪荒大陆都被打破成四块大陆碎片。 马超终于忍耐不住大喝一声:“着啊!若能与上古巫族一战,该有多好。” 他这一声大喝也让众人的思绪回到现实之中。 王垕草草将巫妖大战的结局说了就再也不愿继续讲下去。 众人只道故事就此结束,却不曾想王垕的下一句又将众人吓出一身冷汗。 “在那之后,就是三皇五帝,人族为尊的时代了。” ———— 三国小知识: 张鲁在各种游戏中的数据惨不忍睹,但其实他是个很有能力的人,对道教的发展起到了不可磨灭的作用。他的儿子张盛,也就是天师道的四代天师后来回到龙虎山建立了最正统的道教传承,流传直到现在。《老子尔想注》的作者有两种说法,一是天师道的祖师爷张道陵,二就是张鲁,本书采用第二种说法。 (本章完) 7017k 第一百五十一章 平蜀策 司马懿回到住处,久久的不能入睡。倒不是他真的信了什么洪荒神话,哪怕王垕的故事再怎么逻辑严谨,他也敢肯定那些都是假的。他只是心惊王垕不知在什么时候就编造出来如此庞大的故事,而这仅仅是为了让朝廷能够顺利的接收汉中。 如此庞大的设定,这么多的人物和法宝,头绪如此纷乱,居然只是王垕在荆州接到诏书后的这一个月在路上随便在脑海中臆想出来的。 (王垕:那个…其实我只是个搬运工。) 司马懿不是不知道王垕的厉害,但这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发自内心深处的恐惧。 绝对不能和王垕对抗! 朝廷上有这样的心思缜密的人物,自己可能一辈子都无法爬到最高的位置了吧。 不过也好,至少有他在,朝廷…不对,曹氏一定是最终获得胜利的一方。 第二天,王垕突然发现司马懿干事的热情十分高涨。他想了一下,虽然不知发生了,但这应该是一件好事吧。 张鲁、张卫和阎圃明显有些信了王垕昨天“创作”的故事,似乎真的以为天上存在仙人。 对于这种修道把自己修成傻子的人,王垕向来都是很喜欢的,因为真心好骗。 比如王垕刚刚告诉张鲁朝廷很可能会封他的五个儿子都为列侯。结果下午朝廷宣召的使者就来到汉中,宣布封张鲁五个儿子、张卫、阎圃为列侯。 众人都十分惊讶,张鲁却觉得理应如此。他认为这是王垕能掐会算,说不定年轻时还获得过仙人的指点,完全没想到可能是王垕接到了校室府的密报。 随着朝廷使者来到汉中的还有一百多名从司隶各地抽调的官吏,领头者正是徐庶、法正、孟达的好友,第一届科举考试的最后一名,孙山。 孙山这两年的经历虽然没有几位好友那般耀眼,但也凭借脚踏实地的工作作风,连续高升,现在已经是一个中等县的县令了。 王垕在襄阳接到诏书后就写信给徐庶,希望徐庶能推荐一个工作踏实,但和司隶士族关系一般的官员来汉中辅助他工作。 徐庶便给王垕推荐了孙山。 于是孙山便从一个六百石的普通县令被平调为汉中长史。他名为长史,实际上是代理汉中太守的职务,好好干上几年,未必不能转正。 其他各级官吏也都准备妥当,前线暂时也暂时没有战事,朝廷正式开始接管汉中。 由于张鲁对王垕的工作十分配合,不到五天时间这些朝廷官吏就完成了户籍、钱粮、档案等政务交割。 孙山也在工作中发现了一些汉中本地有才能的祭酒甚至治头大祭酒,在询问王垕的意见后将这些张鲁麾下宗教头头转为了朝廷官职。 张鲁见汉中政权平稳过渡,也就不再留恋这里,带着一大家子人便要跟随第一波移民前往司隶。 临行前张鲁拉着王垕的手道:“王长史大才,更与我教关系密切。待长史回到司隶定是还要和长史彻夜长谈。” 王垕欣然答应,目送张鲁一家离开,心底觉得张鲁似乎有什么地方搞错了。但他转念一想却又笑了起来。他给自己“找”的老师是太平道首领大贤良师张角。太平道和天师道都是道,这还不算关系密切吗? 想到这里,王垕笑了起来。 司马懿最近几天一直在暗中观察王垕。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为什么王垕一个豫州人会爱吃茱萸? 为什么王垕总是感叹如厕不便? 为什么王垕睡觉的时候喜欢面朝右侧? 为什么王垕在地方上从不要士族送上的男女陪侍? 为什么王垕酒量惊人,千杯不倒? ...... 这些平常不过的举动在司马懿眼中都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深意。 比如现在,司马懿观察到王垕突然神秘发笑,心底不由得就是一惊。 他要干什么? 司马懿想了好半天都想不到王垕究竟因何发笑,只能慨叹:“看不懂他,我真是看不懂他。” 张鲁走了,王垕终于名正言顺的代表朝廷治理汉中。 虽然他还是一个霸府的小长史,但再没有人敢反对他的命令。 不过王垕却有些迷茫:“我后面该干点什么啊?” 倒不是他一点主张都没有,主要是汉中如今文有孙山,武有马超,他一时间真是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还好司马懿为他解决了这个难题。 “平蜀策?” 王垕拿着一份计划书有些惊讶,“这是你做的?什么时候的事?” 司马懿站起身向王垕行礼,态度极其恭敬:“只是最近小小的做了一下,和长史比起来算不得什么。” 王垕心道:“我也没干什么正事啊?” 当然他可不会这么说。 “嗯,很好。仲达,你已经有了一个谋士最基本的思维方式,我看好你,我决定继续好好的历练你。” 司马懿前面听着还挺高兴,听到最后一句他的pdst差点就犯了,只觉得王垕又要想办法逼他干活。 “多…多谢长史大人。” 王垕没有发现司马懿的症状,他的注意已经投入到司马懿的平蜀策中。 不得不说司马老贼就是有办法。 自古以来,攻蜀都是一个难题。当年光武帝攻蜀都被暗杀死了两员二十八将。现在朝廷虽占据汉中这个桥头堡,但想越过艰险的蜀道,直达成都还是难度不小。 司马懿另辟蹊径,不按照以往的正常思路来进攻蜀地,大胆的提出了一个基建攻蜀的计划。 简单点说就是利用雒阳手中产量越来越多的建筑工程产出先从长安修一条大道连同汉中,再修一条大道从汉中直达成都。 当然修第二条道路肯定会遇到敌人的阻拦,但反正路都已经修过去了,来自司隶的源源不断的补给也就能方便运达,一路用大炮轰过去就是了。 要说有什么缺点,就是司马懿的这个计划很有荀彧的特点,动不动就是十年起。 若是完全按照他的计划一步步推到成都,还真的至少需要十年。 其实这是司马懿故意的。他知道王垕舍不得司隶的家人,曹操也不会让王垕在汉中修十年路,若真的照这个计划执行,最好的人选就是他司马懿。这个平蜀策完全司马懿是给自己准备的。他再也不愿担惊受怕的留在曹操身边,也不愿被王垕各种抓壮丁。他是真的希望能有一片能让自己纵情发挥的空间。 主簿的官职虽好,但还是自由更加的美好。 可惜… 王垕还是看出了他的野心… … 当然没有啦,王垕只是觉得十年太 (本章未完,请翻页) 慢,随手修改了一部分司马懿的平蜀策。 比如所有建材不需要从司隶转运,那样多浪费运力啊,直接在汉中建厂制造不好吗? 还有为什么非要等长安至汉中的道路修完再去修奔成都的道路,可以两边一起修嘛。 若是怕敌人过来骚扰可以在工地周边建一些碉堡之类的防御工事,说不定还能消耗敌人的兵力。等蜀地攻下,这些堡垒还能当做驿站使用。 等等等等,王垕只是小小的改了一点点平蜀策的内容,司马懿就完全认不出这篇自己洋洋洒洒书写了几千字的大作了。 王垕还教训他道:“下次再写计划书要实际一些,将各种情况都考虑清楚,不要过度堆砌大量无用的形容词,没用。” 司马懿:“……” 王垕见司马懿情绪有点低落,又道:“你的这个策略很适合在天下施行。朝廷计划最近的基建计划还是有些过于保守,若是像你的平蜀策一般在凉州修两条东西向的主干道,定能帮助朝廷牢牢的将凉州掌握在手中。等等,是不是南阳那里也应该开始修道了,如此一来南阳再遭受攻击,司隶就能及时救援。唔,这么想的话向北修道似乎也很有用啊,等进攻并州就容易多了…” 司马懿没有听到王垕后面的话。他只觉得自己又被看穿,正在为此生可能都无法逃脱王垕的魔爪而感到悲伤。 还好一篇战报将他们二人唤会到现实之中。 “益州军十万抵达汉阳。” ———— 汉中郡,汉阳。 刘璋和刘表有点类似,不是一个喜欢亲自带兵出征的主公。当年若不是他性格温良,作为托孤大臣的赵韪也不会看上他,将他举为益州之主。 后赵韪叛乱,虽然很快刘璋就在庞羲等人的帮助下平定赵韪的叛乱,但那次叛乱还是对益州百姓造成很大的伤害。 赵韪没有看错,刘璋真的是一个性格温良之人,他认为百姓遭受不幸都是自己的责任,多次减免百姓的赋税和劳逸。但这一切都只是杯水车薪,益州士族牢牢把持了益州的土地和人口,还不停的发起叛乱。益州想要恢复必须彻底压制这些不停叛乱的士族。 所以刘璋就重用刘焉留给他的东州派,还招募那些被益州士族迫害的各族土人、山民为兵,近两年益州政权才逐步稳定下来。 但刘璋还有一个心结——占据了汉中张鲁。 刘璋十分不忿于张鲁的发家,他能有如今的地位完全是他父亲刘焉看得起他。 张鲁的母亲十分美丽,迷惑住了刘焉,刘焉这才会派张鲁去汉中。结果刘焉一死,张鲁就叛变了。 刘璋杀了张鲁的母亲和亲人泄愤,但这也无法补偿益州失去汉中的威胁。 现在,是时候终结者一切了。 ———— 三国小知识: 今天讲一讲“老实人”刘璋。刘璋在各类游戏中的数据更惨,但他统治益州的时间其实一点都不短,从194年到214年,足足20年时间。但历朝历代各色人物对刘璋的评价都十分一般。其主要原因可能还是如推他上位的赵韪的看法一般:刘璋性格温良,或者说:这就是个弱鸡。 不过益州在刘璋统治的过程中获得了较长时间的安定,这对处于乱世的百姓来说是一件好事吧。 (本章完) 7017k 第一百五十二章 时代变了 王垕八月底离开的雒阳,九月中旬抵达襄阳,盘桓几天后收到司隶的诏书改路前往汉中。待他来到汉中已经是十月下旬。等送走张鲁时间便来到建安八年的十一月,冬天也就到了。 蜀地的冬日没有司隶、凉州那种彻骨的寒冷,但同样不好受,甚至让人感到更加的不适。 房间中无论点燃多少炭火也驱散不掉那股潮气,王垕又不像司马懿那般堂而皇之的每夜抱着不认识女子睡觉取暖,只能抱着开始时滚烫,后半夜如冰坨一般的暖水袋过活。 潮冷坚持一下总还是能够克服的,更让王垕头疼的是时断时续的羊毛细雨,雨量不大,却让朝廷大军最重要的火药武器无法完全发挥出作用。 若不是南郑城防又极其坚固,可能王垕早就被刘璋击败了。 你们看的没错,游戏中统帅为个位数的刘璋正在压着王垕、司马懿、马超、赵云在打。 究其原因,还是朝廷军兵力有限,只有不到两万,而益州军则有十二万之多。 当然,益州军的这十二万大军水分颇大。之前败退的东州军和白水关、葭萌关守军加起来大约两万人。刘璋新带来的十万大军有至少六万是民夫,剩余四万才是战兵。 即便如此,益州军也是朝廷军队的三倍之多。 而朝廷军这不到两万战兵中,一万凉州军算是主力,赵云的一千荆州兵也不错。张鲁留下的几千汉中败卒只能算是凑数了。他们多次在守城的过程中出现逃兵,甚至有一次直接威胁到城池的安危。气得王垕斩了一名张鲁留下的校尉才弹压住这些汉中败卒。 经此一次,王垕再也不愿意相信这些没有经过整编的汉中败卒了,只拿他们当做民夫来使用。 时间渐渐来到建安八年的最后一个月,刘璋见迟迟拿不下南郑便听从主簿黄权的建议,分兵去取汉中其他各县。 王垕立在城头上看着四五股烟尘消失在视线之外未显焦急。他回身对马超、司马懿、赵云道:“孟起、仲达、子龙,咱们反击的时刻到了。” 次日,刘璋军虽然兵力少了数万,但还是按照往日的习惯例行派出三校人马攻城。 雷铜为刘璋麾下部将,但无论资历还是关系都比不过西川四将,也比不过兄弟人数众多的吴氏一族,更比不过刘璋信任的庞羲、杨怀等人。 昨日众将争抢进攻汉中其他县的好事的时候雷铜并没有去争抢,反倒第一个抢来今日攻城的差事。 众人都觉得南郑不好打,打不下来还要受到责怪。但雷铜不这样想。刘璋性格温良,向来对手下宽容。 雷铜往往去争抢最难的工作来吸引刘璋的主意。这次的汉中之战,刘璋就多次白表扬了他,还曾许诺升他为雒城守将。 只是雒城向来是吴氏一族的地盘,刘璋是在不好插手,只能偷偷告诉雷铜:“下次一定。” 不过雷铜还是每日兢兢业业,他知道自己没有门路,只有努力这一条道路可选。 今日一早雷铜就早早起床巡视营地。他亲切的和 (本章未完,请翻页) 即将参与攻城的每一个士兵打着招呼,军中士气肉眼可见的提升起来。 他还找到掌管后勤的益州别驾张松请求能多给一些粮草,让他的士兵在攻城前吃一顿饱饭。 张松是益州本地人,但由于身高和样貌问题和东洲派、益州派关系都不太好,唯独和出身一般的雷铜关系不错,这便答应了雷铜的请求,还命人送去十条腊肉。 雷铜回到营中命人将腊肉切成小片煮到粥中供全军食用,还不限量供应主食和酱菜,让所有人在出征前都能吃一顿饱饭。 在乱世,这是不可多得的善举。主簿黄权得知此事,虽然派系不同,但还是在刘璋面前为雷铜美言:“若主公麾下都是雷铜这般忠贞不二的臣子,益州必然大兴啊。” 刘璋深以为然,在阵前拉着雷铜的手道:“公且去攻城,待你回来,无论胜负,我都必有赏赐。” 雷铜大喜,回到阵中下令击鼓前进。 由于攻城的人数不多,雷铜只打算从西侧进攻南郑。 多日来,益州军早就将南郑的护城河填平。雷铜可以从容带兵来到南郑城下。 作为一个合格的将军,雷铜没有贸然下令攻城,而是先观察起南郑的城防。 今日南郑看起来和往日没有什么不同,城墙上只有两千多守军,这和庞羲、黄权的猜测差不多,朝廷真的只派来一万军队接收汉中,但没想到他们益州军来的如此之快,导致后继乏力。秦岭道路崎岖,等朝廷的援军来到汉中至少还要一个多月的时间,足够他们攻克南郑。 但雷铜总觉得今日南郑给人的感觉有些不太对,好像多了一股往日间没有的杀气。 他抬头看了看天,觉得自己发现了原因。 原来从今早开始绵绵细雨就停了,天空难得放晴,这对益州人来说真是一个值得开心的日子。 “众儿郎,今天日头正胜,正是杀人放火的好日子。州牧大人说了,杀入南郑,三日不封刀。大家随我杀啊!” 三千士卒听到雷铜的大喊也想到了城破后的好日子,一个个红起眼来。 “杀啊!” 攻城开始了,不知是不是错觉,雷铜觉得今日南郑城头上射落的箭矢的数量要少很多,且力道不足。 来不及多思考,城墙就在眼前了。 大量士兵高举着带勾爪的云梯攀附在城头上,还有一些精兵推动两架冲车去撞击城门。 雷铜和督战队站在最后,看着一切顺利的情景,心下一喜,感觉也许今日就能拿下南郑。 益州军的随军工匠中有几名流传已久的墨家子弟,因而他们制作的云梯和冲车都经久耐用,云梯的勾爪用精钢打造,冲车上方还有防御箭矢、落石和金汁的乌棚,推动冲车的士兵可以躲避在乌棚下直达城门处。 推动冲着的几十名士兵都是军中精锐,他们在攻破城门后还要和第一时间面对城内士兵,与之鏖战,最为关键。 雷铜打定主意,若是能攻破城门,他会立刻带督战队去城门处助战,一鼓作 (本章未完,请翻页) 气拿下南郑。 计划很好,可惜第一步就出了问题。 就在冲车即将撞击上城门的时候,南郑的城门竟然自己打开了! 而就在雷铜、刘璋、黄权、庞羲等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时候,一个巨大的轰鸣声将他们唤回到现实之中。 “轰!” 不知发生了什么,进攻城门的两座冲车之一被掀翻在地,几十名精锐士兵眼见是不能活了。 远处观战的刘璋一瞬间不知所措,还是黄权冷静:“不好,这是第一日咱们攻城时曹军曾使用的那种武器。” 发起攻击的当然是大炮。 原来益州军刚刚围困南郑时才刚开始下雨,朝廷军的大炮趁机发射了两轮,但也给没见识的益州军吓的不轻。可随着空气中的潮气越来越重,大炮很快全都失去了作用。 手榴弹倒是还是能使用,但王垕却下令禁止再使用任何火器。 刘璋、黄权等人其实听说去岁曹操西征在凉州曾使用某种会发出巨大声响的武器,但见曹军只用了一次就再也没用,还以为这只曹军没带多少这种武器,心下侥幸不已,更加坚定了一定要在曹军援军抵达前拿下南郑的决心。 而王垕之所以不让用手榴弹,一方面是凉州的火器主要都被夏侯渊带走继续西征了。马超带来的火器数量有限,除了两门大炮就只有七八门礼花/弹级的简易迫击炮,而手榴弹的数量更是不到五百。第二方面就是为了等待反击的时刻了。 为了反击,王垕这些天除了守城,剩余时间都在研究怎么才能让这少量火器在阴雨天气也能使用。 他研究了一天就得到结果:给大炮加个盖。 或者说建个炮楼。 炮楼只用了三天就盖好了,但新的问题出现了,空气太潮,那些火药受潮后都无法使用了。 王垕并没有被动的等待晴天,而是连续在内城造了三个烘干作坊。 之所以是造三个,主要是前两个工艺不过关,一个炸了,一个着了。 若不是王垕多有准备,将烘干工坊周围建筑全部扒光,说不定南郑早就被他给烧了。 还好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研究出能够投入使用的火药烘干技术。 一直到昨天,所有火药烘干完毕,恰逢益州军分兵,王垕这才坚信今日必胜。 至于今天是个大晴天,这只能说老天爷都站在朝廷军一方了。 但司马懿不这么想,他看着王垕的身影喃喃道:“难道这也在你的谋划之中吗?” 王垕不知道司马懿的迪化症愈发严重,他只是轻声下令:“继续开炮,让刘璋知道一下,时代变了。” ———— 三国小知识: 1、历史上雷铜投降刘备并参与了汉中之战,和吴兰一起进攻武都,对战曹休,战死。 2、黄权在历史上有两种说法,有说他是流寓到益州的,这么算应该是东州派,但也有说是益州本地人的,如此算就是益州派。书中就算他是东州人。 (本章完) 7017k 第一百五十三章 刘璋求援 刘璋摸了一把额头上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的液体,惊惧道:“我们逃到葭萌关就安全了吧?” 没有人能回答刘璋。 庞羲没于乱军,不知生死;黄权被一个银盔银甲银枪的黑脸将军生擒;张松倒是跑的快,就是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至于其他往日刘璋依仗的谋臣都不再此处,益州从事王累早先就劝他不要出兵,被他辞退在家;另一个从事张裔留守成都;张松的哥哥张肃在广汉做太守。这几人都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尤其几人都是益州本地士人,素来为刘璋不喜,往日就不怎么听从他们的意见,如今身边只有四个糙汉,不知该问计于谁。 不过刘璋还是感激西川四将,若不是四人拼死带他从乱军中杀出,他定是也要死在南郑城下。 张任也有些谋略,道:“如今之计,只能固守葭萌关,待广汉太守张肃、益州从事张裔带兵前来救援。我军溃败,这几日应该也还会有溃兵来到葭萌关下,可放他们入关充斥兵力。” 刘璋的脑子不知怎么突然就好用了:“若是其中有朝廷军士兵伪装成我军士兵呢?” 张任不禁摇头:“司隶、西凉口音与我西川差距甚远,只要考教一下口音就可以了。” 刘璋这才焕然大悟,连连称赞张任有勇有谋。 后面两日果然如张任所言,大量益州败兵跑回葭萌关。 张任却暗中愁眉不展。 泠苞看似莽汉一个,却颇有心计,看出张任有心事,便趁两人一齐巡夜的功夫询问他究竟出了何事。 张任叹道:“曹军那种会发出巨大声响的武器威力太强了,那些士兵用手扔出的会爆炸的铁疙瘩也不好对付。之前只听说曹军制造了新式的“砲”,能发出火焰,我还以为是能发射火球的投石,在南郑扎营的时候下令没个营地都要准备足量的水来防止敌军纵火。却不曾想曹军竟是使用这种完全看不懂的武器,这东西哪里需要用火啊!” 泠苞摇头:“未必,之前连天阴雨曹军就并未使用这种威力巨大的武器,很可能就是在雨天无法使用的。” 张任也是点头:“有道理。这武器怕水,必是火的某种应用。冬季益州多雨,曹军兵力又少,我猜在夏日来到之前曹军不会继续南下,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增强葭萌的城防。” 泠苞见张任恢复了信心也是颇为开心,两人又研究起如何增强葭萌的防御,直到深夜才各自返回营地休息。 次日,张任、泠苞准备找到刘璋诉说两人研究了一夜的军略,意外得知庞羲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令人沮丧的消息:白水关都督杨怀见大军战败,投降曹军。 刘璋更是惶恐,只想着赶快返回成都。 张任、泠苞大急,找到庞羲,希望庞羲能劝说刘璋留在葭萌继续督战。 庞羲却说出一番让两人无法驳斥的话来:“我主温良,人尽皆知,他不是一个适合战场的人,还是让他回去吧。” 张任、泠苞均无言以对。 就这样又过了一日,广汉太守张肃带兵前来救援刘璋,张松也和他兄长张肃在一起。 原来张松这家伙个子不高,跑到的是快,一直跑到广汉才 (本章未完,请翻页) 发现自己将老大和全军都给丢了,连忙找到兄长张肃询问对策。 张肃将其责备一番,立刻点起兵马北上,到了梓潼才接到消息刘璋正在葭萌关收敛败卒,这便马不停蹄的赶来汇合。 刘璋见到张肃不再像往日那般疏远,反倒拉着他的手哭诉道:“若不是太守相救,我等具要死在此地了。” 张肃为人方正,登时纠正刘璋的错误:“主公是东州军救出的,与我何关?我只是得到弟弟的示警前来救援罢了。” 刘璋弄了个没趣,有些尴尬。 张松心思缜密,连忙为兄长打掩护:“我兄的意思是主公应该重赏西川四将,以安军心。” 刘璋觉得有道理,连忙问张任四人:“你们想获得什么封赏?” 张松不禁和庞羲对视一眼,均暗中摇头不已。 唯有头铁的张肃道:“哪有一个主公去问立了功劳的手下自己想要什么封赏?长此以往,人心如何收拾。” 刘璋一时语塞。 不得不说也就是刘璋这种性格温(暗)良(弱)的主公,换个陶谦、刘虞之类在这里都把张肃给砍了。 西川四将都对张肃有些不满,张任就说道:“我四人不打算要高官厚禄,只希望主公能留我们在葭萌关防守曹军的进攻。” 刘璋心有不忍:“你们就不要任何封赏吗?” 张任道:“其实也有一个要求。” 刘璋:“说吧,能满足的一定满足你们。” 张任这才说出他昨夜和泠苞的防御策略:“葭萌以北剑门一代,山路险峻,地形崎岖,可于大剑山峭壁中断两崖相峙处,倚崖砌石为门,建造关隘,当能防御曹军继续南下进攻蜀地。” 刘璋欣然应许,封张任为剑门守将,泠苞为葭萌关守将,刘璝、邓贤分别为两人的副将,四人各领一万兵马在此防御曹军可能的南下进攻。他则在庞羲、张松、张肃的保护下返回成都商议对策。 且不说张任四人是如何收敛败卒,开山伐木,建造城关。咱们继续看返回成都的刘璋又在做什么。 自从返回了成都,刘璋是睡不好、吃不香,府中的几个美人看上去也没有往日那么顺眼了。究其原因还是刘璋担心曹军可能南下,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一日,刘璋召集益州各位重臣议事,商议防备曹军之事。 张松看出刘璋的不安,献上一个办法:“主公,既然益州军不是曹军的对手,我们何不请荆州牧刘备带兵前来助战?” 刚刚重新出仕的王累大喝一声,怒道:“此事万万不可!” 刘璋素来不喜王累,见其在会议上咆哮,不满道:“张先生才刚刚说话就被你打断,你若是有何好办法不如说出来,我们也都听一听。” 王累还真有想法:“曹操是豺狼虎豹,挟持天子以征讨四方,动辄以朝廷的名义来发布命令。如果我们进行抗拒,就会显得名不正而言不顺。况且主公能抵抗曹操无非是蜀地的道路,现在曹操占有益州最北侧的土地,张鲁所训练的益州本地士兵也都已由曹操接管,曹操只要驱使这些习惯了在蜀中作战的士兵配以朝廷的精兵就足以攻入蜀中腹地。依我的愚见,最好是迎接曹操,投 (本章未完,请翻页) 降朝廷。” 刘璋有些被说动了,明显犹豫起来。 那些东洲派重臣连忙反对。 庞羲道:“曹操是矫诏的逆贼,主公为汉室宗亲,如何能投降于曹操?” 中郎将吴懿也道:“我蜀中还有精兵十万,又有秦岭天险,如何不能与曹操一决胜负?” 刘璋却道:“曹军武器太过吓人。再说了,若是我们和朝廷争锋,蜀中百姓比生灵涂炭,百姓何辜啊?” 张松趁机再次发言:“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我们不如请刘荆州来蜀地与曹操作战。刘荆州也为汉室宗亲,定会相助主公。” 刘璋再次动心。 但张裔道:“刘备刚刚和曹操结盟,如何能助我们对抗曹操?” 张松却道:“我们可以换一种说辞,只说邀请刘备带兵来蜀中与我家主公会盟,恰好我家主公将梓潼等北方地区让给刘备驻军。如此一来,主公的地盘和曹操的势力中间就隔了一个刘备。曹操若是进攻刘备,就等同于背叛了盟约,岂不是更好。” 王累还是不服,道:“若是刘备将道路让开,给曹操通过呢?” 张松虽然也是益州本地人,却因为样貌问题向来和这些益州士族关系一般,登时冷哼道:“那还不好吗?正好你就可以劝主公投降曹操了。” 王累口才不如张松,气的是咬牙跺脚,就是不知怎么反驳。 刘璋却又想起一事,问道:“我在汉中时似乎见过荆州的军队和曹军在一起,咱们就这样去找刘备,他真的会帮助我吗?” 张松见事情有戏,忙道:“行与不行要试一试才知道,我愿代主公出使荆州,试探刘备的心思。” 刘璋觉得这也是个折中的解决办法,便同意张松前往荆州。 同一时间,汉中。 赵云准备带兵返回荆州了。当初王垕找刘备借兵的理由就是防守汉中,现在益州之敌已退,赵云也就要离开了。 虽然本位面的赵云是个黑脸,但这么多天的交流下来,王垕还是有些舍不得赵云离开。 赵云倒是洒脱,离去前举着酒杯道:“王长史,天下看似很大,但总归还会有相聚的一天,到那时咱们再一起痛饮美酒吧。” 就这样,荆州军离开了。同赵云一同离开的还包括被他抓住的俘虏黄权。 王垕的那点历史知识中倒是有黄权这个人,起初也想招揽。但黄权称自己不愿投降曹操,宁愿跟随赵云去荆州。王垕只得作罢。 就像张任猜测的那样,曹军暂时没有能力南下。王垕也已经将司马老贼的基建攻蜀的策略报了上去,正在指导孙山在汉中各地建造水泥厂和采石场。在火药的帮助下,这倒是不难。 这时所有人都不知道,天下即将迎来新的动荡。 ———— 三国小知识: 历史上刘璋一开始是想投降曹操的。他派出的使者张松在许都收到了曹操的冷落,回益州的时候经过荆州受到了刘备的热情款待,两方一对比,张松立刻觉得刘备才是值得投奔的老大,便决定买了刘璋跟刘备混。只是这家伙做事不够严密,在刘备入蜀后把消息透露给了哥哥张肃,导致事情败露,被杀。 (本章完) 7017k 第一百五十四章 赵云的迟疑 赵云离开荆州时带了一千精兵,帮助王垕击败了益州军,自身也损失一些兵力。虽有王垕用益州降卒为赵云补充了兵力。但一个个相识的人就这样变成一坛坛骨灰,还是让赵云颇为伤心。 赵云找王垕借了十几辆大车来运送这些士兵的骨灰,准备他们回荆州入土为安。 黄权看在眼中,对赵云颇为敬佩,常与之交谈,一点点从赵云口中得知了刘备的一些事迹。 “若是我主在此,也一定会这般做的。” 黄权久在刘璋身边,虽然受刘璋的尊敬,但一身的才华无法得到施展,听闻赵云对刘备的形容竟是心生一股向往之意。 赵云也从交谈中知晓了黄权的才能,感觉似乎不是庞统、诸葛亮、贾诩那样的大才,但也相当了得,便打算回到襄阳便向刘备推荐黄权。 路途颠簸,赵云军带着骨灰难免速度就降了下来,赵云也不着急,依然慢慢前行。 反倒是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士仁心急回家,经常催促赵云快些赶路,进入荆州范围后还提议不如就地将这些骨灰埋了,反正已经到荆州了,不用再回襄阳。 赵云对老资格的士仁还是很尊敬的,但还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办事。 士仁拿赵云也没有办法。 结果足足过了一个半月,赵云一行人才返回襄阳。 当日刘备并未出城迎接,而是由小舅子糜芳代为欢迎赵云归来。 赵云、士仁都心生疑惑,黄权也是微微失望,只觉得刘备不像赵云、士仁口中那般优秀了。 结果糜芳却说出一番让三人都目瞪口呆的话。 “子龙、君义(士仁字)莫怪主公,实在是主公有重要事务需要处理。益州牧刘璋的使者张松刚刚来到荆州,好像是要请主公出兵进入益州去对抗曹军。” 三人一齐惊呼:“什么?!” ———— 襄阳州牧府,张松正在享受从未享受过的礼遇。 刘备出城三十里去迎接他,两人共乘一车,四匹纯白色没有一丝杂毛的高头大马拉车。 州牧府所有人排成两列出迎等待他的到来,名满天下的贾诩,人称卧龙凤雏的诸葛亮、庞统,斩颜良的关羽,郑玄高徒孙乾,徐州名士糜竺,还有很多荆州名士都对他的到来致以最热烈的欢迎。 宴会也是最高规格,牛、羊、猪三牲为首,瓜果蔬菜,美酒佳肴不计其数。 张松坐在刘备的右手边第一,同时也是除主坐外最尊贵的位置。 张松虽其貌不扬,但确实是有些才华,尤其他对蜀中地理了如指掌,一路前来荆州,更是对荆州各地人文风貌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与刘备这个久居荆州之人交谈起来都能谈论得有门有道。 坐在刘备左手的贾诩夸赞张松:“别驾大才,想来必受益州牧的重用吧?” 张松稍微感到有点尴尬,随便搪塞道:“自是如此。” 张松说了谎,他能成为益州别驾的主要原因主要还是他自成一派。 由于他外形不佳,益州本地士族颇看不起他。而他毕竟又是出身益州,东州派的人对他也不是多么的亲近。 益州别驾是益州牧的副手 (本章未完,请翻页) ,权利颇高,自然是两派最希望获得的职位。当原别驾赵韪发起叛变又被光速镇压,围绕益州别驾这个职位,两派士人爆发了数次争执。 眼看两派的政治/斗争就要影响到益州的正常执政,张肃便向刘璋推荐了张松。 就这样,两派人都不看重的张松一跃成为益州名义的第二号人物。 张松也发挥自己的特长,成为益州政权上的砝码。当一派压倒另一派,他就去帮助较弱的一方,平衡了益州的局势,反倒帮助益州政权很快从赵韪叛变中恢复过来。 但刘璋并不信任他。 因为出身的原因,刘焉、刘璋父子都是倚仗东州派来统治益州。 张松一个益州人永远都无法成为刘璋真正的心腹。 贾诩老谋深算之辈,庞统和诸葛亮也是不遑多让,几乎同时看出张松的囧迫。 就在此时,外面侍从突然来报,赵云、士仁归来。 本这件事也和张松没有多大关系,但赵云还带黄权,这场景一下就有尴尬了。 黄权惊讶的问张松:“子乔(张松字),你如何在此?” 张松和东州派高层之一的黄权关系一般,冷哼了一声:“呵呵,我是州牧大人派来的。不知公衡(黄权字)又是为何来此啊?” 黄权神情一囧:“我...我是被俘虏来的。” 张松见黄权如此更是开心,但好歹也是同殿为臣,还是向刘备到:“公衡乃蜀中重臣,战场上误被这位黑脸的将军俘虏。还请州牧大人网开一面,放他随我回去吧。” 刘备偷偷看了三大军师一眼,见三人都在示意顺从张松,便要点头答应。 可赵云却道:“主公不可。” 刘备不解:“子龙何出此言?” 赵云道:“黄先生一州之才,应该留下辅佐主公。” 刘备一听就起了爱才之心,但当着张松的面不是招揽黄权的时候,便一只手拉着张松,一只手拉着黄权大笑道:“真没想到在此遇到两位益州的大才。来人,接着奏乐,接着舞,今日定要不醉不归。” 宴会结束,张松、黄权返回驿馆。刘备却和贾诩、庞统、诸葛亮、关羽、张飞、赵云连夜议事。 赵云道:“主公,曹军实力太强了。我们万不可背弃和曹操的盟约。” 刘备脸色有点沉:“曹军强在何处?” 赵云将火炮、手榴弹等火器的威力一一道来,虽然他极力表示自己没有夸张,但关羽、张飞还是对此表示怀疑。 赵云只能道:“明日你们可去问一问士仁和回来的那些士兵,我说的没有半点虚言。” 众人都有些信了。 庞统脑子活络:“自古以来利于火的事物就会困于水,曹军火器厉害,但一定会受到水的影响吧?” 赵云点头:“蜀中气候潮湿,若不是那日放晴,曹军也无法发动反击。” 贾诩道:“王厚土师承不明,虽为颍川寒门士族出身,但却懂得天地运行的真理。曹操得他之助,这才渐渐从官渡战败中缓解过来。火器之流可能也是他搞出来的吧?” 庞统也道:“我参观过位于偃师的大汉新学院,那里确实集中着天下最 (本章未完,请翻页) 顶尖的学者。有这些人和王垕在一起,在战场上拿出一些新式武器完全是可能的。我还司隶时还听到传闻,曹军有一种会飞的武器,但始终没有见到。” 刘备叹息一声:“我们才刚刚打开局面,曹军就再次强大起来。何时才能兴复汉室啊。” 诸葛亮趁机道:“此时眼前就有一个机会,若是主公答应张松出兵进驻益州,便可在益州广收人心,趁机驱逐刘璋,自领益州牧之职。” 赵云立刻反对:“我军和曹军有盟约,若是主公领兵入蜀,定会背弃与曹军的盟约。” 庞统笑道:“盟约就是用来背弃的,否则还签什么?” 贾诩和庞统关系紧张,却也觉得他这句话十分的有道理。 赵云向来不喜这些阴谋诡计,直言道:“主公以仁义定荆州,若是背弃盟约在先,吞并汉室宗亲在后,那主公的仁义又去了哪里?” 刘备沉吟道:“子龙此言有理。所以我是不会吞并同为汉室宗亲的刘璋的。至于派兵入蜀一事,张松之前有言,我代兵入蜀非是和曹军对抗,只是帮助刘璋稳定地方,还是可行的。” “这...” 赵云还是若信若疑。 但刘备以天色太晚为由不愿再议论下去,一切以明日再次和张松的会面再行定论 众人竭尽散去,赵云也无奈的准备返回府邸。 刚一离开州牧府,赵云就想起一人,兴冲冲去找他询问。 原来赵云找寻之人正是黄权。 黄权刚刚和张松谈完,得知张松确实是来代替刘璋找刘备借兵的,心中疑惑稍解。 不得不说刘备确实重视人才,黄权名义上还是俘虏,住的却是驿馆,招待级别也和张松相仿。 赵云和黄权见礼后便迫不及待的询问:“黄先生,蜀中此时真的必须我主前往才能守住吗?” 黄权虽被赵云俘虏,但刚刚和张松的交流中已经了解了蜀中情况,点头道:“蜀中弊弱已久,若是曹操遣十万大军,配以之前在南郑使用的武器,益州牧定不是对手。” 赵云不由得叹息:“看来为了汉室的大业,只得同意主公带兵前往蜀中了。” 黄权听到赵云这句话猛的好像把握住了什么,但转瞬便又忘记。 两人相互行礼后分开,均抑郁整夜。 次日,刘备再次见到张松和黄权,一口同意带兵前往益州之事。 张松大喜,拉着刘备的手道:“益州有了刘大人,从此就太平了啊。” 黄权看着刘备、张松一副和谐的样子,突然想到了昨晚怎么也想不明白的事情,登时惊出一身的冷汗。 ———— 三国小知识: 1、张松的官职是别驾从事,简称别驾,为州牧或州刺史的副手,所以理论上权利还是很大的。 2、三国中后期有几个很厉害但各种游戏数据很差的人,其中就包括黄权。黄权在曹魏官至车骑将军,是历史上获得开府仪同三司的第一人,死后谥号“景”。 ps:最近在外面参加培训,实在无力写作,手机码字太痛苦了。这个月每天就一章吧,下个月再恢复一天两章,谢谢各位书友。 (本章完) 7017k 第一百五十五章 归途 张松离开了荆州,走的时候还带上了黄权。 黄权对刘备十分感激。乱世人命不如草芥,能遇到刘备这般仁慈的诸侯是他的幸运。 只是有一件事黄权感到不安:刘璋要引刘备去抵挡曹军。 离开襄阳走了数天,这日在驿馆中休息,黄权终于忍不住找到张松。 张松正在看书,引黄权入座。 黄权刚一坐下就道:“子乔,借助刘备的力量去对抗曹操的死路我觉得是正确的,但引刘备入蜀作为屏障难道不会引狼入室吗?” 张松摸了摸两撇小胡子,嘿嘿一笑:“若是家中有猛虎,来几只饿狼都是不怕。” 黄权见张松知道轻重不禁着急反问:“别说猛虎,咱们的主公连鹌鹑都不如。你知道事情可能会出现差错为何还要向主公提出这等……” 他突然一阵沉默,良久才道:“你是故意的?” 张松冷哼一声:“你们东洲派和益州派都喜欢刘璋,因为只有刘璋这样暗弱的主公才好操纵。但你们想过蜀中的百姓吗?想过若是曹操真的占据了蜀中,我等又该去哪里吗?呵呵,你们可能真的想过,大家都是士族,大不了投降曹操。错!大错特错! “你们这些家伙沉迷争夺眼前的权利,太久没有看过天下了。你知道法正是怎么形容司隶的吗?他称大汉‘活’了,这是第三次再造大汉的绝好机会。曹操的施政使得朝廷以极快的速度恢复起来。司隶再次繁荣,但早已不是十几年前,甚至五年前的玩法。规则变了。 “司隶的士族被朝廷和霸府两座大山压着,只能残喘度日,他们不敢反抗;军队又各种如同神迹一般的武器,战无不胜;官员都是通过科举上台的愣头青,不懂官场之道,却一个个拼命的工作,想要出头;黔首的孩子进入到学堂之中学习学问,假以时日必定会出现新的大量士族。 “不对!也许再过十几年,司隶就没有所谓的士族了吧?在这种情况下,曹操若是占了益州,你们这些就会内斗的家伙真的还能长久的保持自己的权势吗?” 黄权默不作声,其实对司隶的种种神奇之处他也早有耳闻,但始终对此不太相信,直到南郑的一声炮响让他知道,这都是真的!。 “孝直的信在哪里?” 张松嘿嘿一笑:“怎么可能放在身上,等会成都再来寻我。你现在可有了什么新的想法?” 黄权脸色一正:“无论如何出卖自己的主君都是不对的。” 张松不屑的摇摇头:“可是咱们的主君派我前来荆州借兵的。你这么忠心,不会想不执行主君的命令吧。但假如你反对主君的命令,又如何证明你的忠心呢?” “巧舌如簧。” 黄权还是看不上张松,“尔等小人不会得逞的,待我返回成都,定要劝说主公不要向刘备借兵。” 张松笑道:“你且去。咱们打个赌,我一句话都不说,主公也不会听从你的。” 黄权冷道:“到时就知道了。今日多有唠叨,明日还要赶路,早早歇息吧。” 张松随便拱了拱手就当行礼:“走好不送。” 黄权离开了。 张松落寞的抬起双臂,看着自己短小的身材,无奈叹道:“我若是有兄长那般伟岸的身材又如何需要行此等背主之事?然身在 (本章未完,请翻页) 乱世,这就是我出人头地的最后机会。这次把握不住,下一次就真的没有了。” ———— “什么?没有了?” 王垕吐出一颗杏干的果核,惊讶的望着前来汇报工作的孙山。 “启禀长史大人,汉中北方山脉中的铁矿真的开采光了,这是工作报表。” 孙山将一摞表格放在王垕身前。 王垕拿起一小半表格观看,冲着司马懿努了一下嘴,意思是剩下五分之四的表格归他看。 司马懿无奈,只得将那一大摞表格抱起,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阅读起来。 大约半个时辰后,两人一同停止阅读。 王垕看向司马懿。 司马懿立刻道:“正如孙别驾所说,老的铁矿已经开采光了。” 王垕知道孙山不会说谎,但还是觉得惊奇:“我记得之前说这个矿洞虽然矿不多,但也能再开采三五年的,如何这么快就采光了。” 孙山又变戏法一般拿出一摞纸递到王垕面前:“这是因为负责开矿的官吏研制出一种效能更高的采矿流程。他在矿洞顶上开凿了数个通风孔,如此一来深处的矿产就也能很容易的开采而不用担心那些隶臣死在里面。 “他还将水引入矿洞,在火爆法之上研究出了水火法。传统的火爆法只是用火来烧矿石,使得矿石柔软,但效率不高。而水火法则是先烧矿石再用水急速降温,矿石就会炸裂开来,效果较火爆法好了不止一倍。 “正是由于这个官吏好主意太多,这才三个月就将那口旧矿洞给开光了。” 王垕神情严肃:“这个负责开矿的官吏叫什么名字?” 孙山想了一下:“好像叫张正。汉中让张鲁统治了十几年,很多人都给自己取名姓张。这个张正就是如此。他早年是司隶人,司隶大乱后流落到汉中,由于认识字便成为张鲁麾下的祭酒。只是他之前一直负责的是汉中周边乡县的税收,管理矿洞这也是第一次。” 王垕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记忆中似乎没有叫张正的汉末名人。不过汉末纷杂,真正出名的也就那一千多个,有一些被历史埋没的人才也很正常,便点头道:“给他升官,从今日起整个汉中的矿产都归他管理了。” 孙山领命而去。 王垕这才重新从食盒中拿出一颗杏干,递交到司马懿手中:“来,仲达再吃一颗。这是我母亲亲自为我制作的。” 司马懿揉了揉腮帮子,无奈道:“长史大人,我都忙您吃掉三十颗杏干了。这都是您母亲为您准备的,我还是不要再吃了吧?” 王垕“啪”的一声将食盒的盖子打开,露出里面至少千颗杏干:“你不吃我找谁去?” 司马懿无奈:“太守府有太多人能帮助长史大人分担这些杏干?如何必须是我?” 王垕微微一笑:“吃杏干这种事当然谁都可以,但有些事情只能找你。” 司马懿神情一滞,低头不敢看王垕:“长史何出此言?” 王垕面容如常,紧紧的看着司马懿:“你应该很希望能代替我主持汉中事务吧?” 司马懿连忙摇头:“绝无此事。” 我信你个鬼! 王垕歪了下头,看着司马懿的精湛演技不禁赞叹。他拿出一份奏本在司马懿眼前一晃:“ (本章未完,请翻页) 好吧,既然如此,这封向主公推荐你出任汉中太守的奏本就不发往雒阳了。” 司马懿一把抓住眼前的奏本,但立刻又松开手,向王垕行礼道歉:“长史大人,我失礼了。” 王垕将奏本扔给他:“自己看。” 司马懿咬了咬牙,还是没有忍住诱惑,打开奏本阅读起来。 这果真是一篇王垕向曹操推荐司马懿主持朝廷在汉中方面工作的奏本。 司马懿不明白王垕为何会推荐他,难道王垕不是一直都在提防他的吗? “多谢长史的推荐。” 不解归不解,司马懿脑子还是清醒的,赶紧向王垕道谢。 王垕嘿嘿一笑,又递过一颗杏干。 司马懿迟疑了一下,没敢再次拒绝,接过杏干放入口中。一股微甜带着十分强烈酸涩的味道在口腔中爆炸开来。 王垕见司马懿痛苦的样子笑了出来,“哈哈,我就看这颗最苦,专门给你找出来的。” 司马懿吐出杏干,喝了好几大口水:“长史如何要为难我?” 王垕看着司马懿的眼睛道:“因为我相信你的才华。但像你这般有才的人遇事情只会认为自己才是对的,殊不知事情有很多种解法,有时看似绕远的方法却才是最妥当的。” 司马懿若有所思,捡起身前的那颗杏干:“长史喂我杏干定是也有这方面的含义吧?” “不,我只是想看你出丑。” 司马懿:“……” 王垕见司马懿脸色来回骤变,又道:“记住,你只是一个连一颗杏干都吃不下的普通人。老老实实去实行你的基建攻蜀的策略,不要想什么奇策之类的事情。如此,我才能放心的返回雒阳。” 司马懿这才明白,赶紧向王垕行礼:“多谢长史大人提携。” 王垕暗暗松了口气,可算给圆回来了。 他将这一大盒杏干都推到司马懿面前:“一日吃一颗,记住我说的话。” 司马懿微微一怔,看了看手中的奏本。 王垕点头:“这只是副本,真正的奏本在你递上基建攻蜀的策略不久便递交上去。正式任命你为汉中太守的诏书这几日就要来了。” 司马懿大喜,他终于能如愿远离雒阳朝堂了,连忙再次向王垕行礼。 王垕见司马懿如此恭敬,还是很不放心,又道:“记住,你只是一个修路的太守,不要轻举妄动。” 司马懿全盘答应,扛着一大盒杏干回去了。 王垕从怀中拿出一封信,平铺在案几之上。 这是郭嘉给写给他的,讲述了最近一段时间司隶各方势力的动向。 王垕看着信件喃喃自语:“我必须回去,再不回去,革/命果实就要被窃取了啊。” ———— 三国小知识: 1、张松身材短小可笑,但他的哥哥张肃却是长得很伟岸,气度威严。 2、汉代已经能开采几十米深的矿产,但通风孔的设计直到宋代才有相关记载。当然,通风孔也可能很早就有了,只是一直不落在书本上,所以根本没有人知道。 ps:今日是培训学习的最后一天,晚上九点才到家,洗漱一下就来码字了。但还是拖到这么晚,实在抱歉。 (本章完) 7017k 第一百五十六章 凉州见闻(上) 从汉中向北要前往长安有四条道可以选,从西向东分别是陈仓道、褒斜道、傥骆道、子午道。 陈仓道在最西面,越过秦岭就是陈仓,相对好走,但距离较远。 褒斜道也就是斜谷,这里本来是最好走的一条道路。但张鲁早年在刘焉的授意下烧掉了褒斜道上大部分栈道,直到现在褒斜道还没有修复,无法通过。 傥骆道要稍微曲折一些,但直线距离相对前两条道路还是近上不少。马超入蜀的大军走的就是傥骆道。 最后的子午道由于荒废已久,几乎无法通行。 所以要想回到长安,最好还是走傥骆道。 但刚离开汉中不过两日,王垕便突然改变主意,非要去走陈仓道。 要说走陈仓道其实也没什么,无非绕一圈,路程远一点。 但王垕只准备带赵扑和两名随从一人双马走陈仓道,非让张柄带队打着他的旗帜依然走傥骆道北上。 跟了王垕这么久,张柄和赵扑都知道王垕从不做浪费时间之事,都应下来,分头准备。 赵扑挑了两个武艺高、做事可靠的士兵,还亲自打点好一路需要的辎重、粮草。 张柄找到队伍中一个和王垕差不多身高的人,让他换上王垕的衣服,每日坐在车中假装是王垕还在队伍之中。 临行前,王垕拉着张柄的手道:“老张且去,一路缓行,若是走出秦岭没见到我也不用等,直接越过长安东去雒阳,我们在雒阳城西再见面。” 张柄点头答应:“您放心吧,我一定控制好速度。就是不知该怎么连续您?” 王垕道:“你不需要联系我,我自会去寻你。” 张柄这便带大部队上路。 王垕、赵扑和两名士兵也骑马改奔陈仓道而去。 山中无日月,寒暑不知年。 王垕一行四人越过秦岭已是大半个月后,大地泛青,杂草疯长的日子又到了。 雍凉大地从前岁的大战中逐渐缓解过来,一路走来,王垕经常能看到有人在田间劳作,一些早年荒废的乡村也有了人烟。 王垕最喜欢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赶路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刚离开陈仓不远,王垕就又看到几名正在耕地的农民。 为首的是一名满脸皱纹的男人,还有七八个女人和四五个孩子。他们没有耕牛,男人和一个略微强壮一点的女人抬着沉重的犁艰难的在田间前行。 一个大约也就十岁左右的女娃扶着犁,保证犁出来的地是一条直线。 另外几个女人脚底踩着踏犁,也在周边犁地。但踏犁无法犁的太深,女人的力气也着实不大,她们犁过地的土地,男人和那个强壮的女人还要再用犁再拉一变。 几个小孩帮不上忙,一个个光着屁股在田间玩耍,不时捡起一些草根直接放到嘴里吞下。 王垕打马来到田地边上。 几个农民吓了一跳。女人们古怪的喊叫起来。那个男人扔到犁就像远处跑去,几个女人拉住孩子跪在王垕的面前,隐约拦在王垕四人和男人之间。 王垕有些茫然:“他们在喊什么?那个男人又跑什么?” 赵扑挑选的两个士兵都是凉州人,一个叫王向、一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个马趋,听得懂此地土语。 王向为王垕解释:“长史大人,那个男人应该是他们家里唯一的劳力,他们怕咱们是抓壮丁的,会将男人带走,所以才这么害怕。女人喊的是让男人快跑,好像是让他藏在二道坪的水沟里去。” 王垕一时无奈,返回马匹旁边翻找,回来时一只手各拿着两个白面饼子。他将饼子交给王向:“你和她们解释,我是朝廷命官,叫她们把男人喊回来。” 王向有些为难,小声嘀咕:“这年头抓壮丁的全是朝廷命官。再说了,这些村妇如何知道什么是朝廷,只知道您这一身打扮是个贵人。” 王垕不由得一怔,低头看了看。他身上的衣服虽然不是绫罗绸缎,但也是上好的麻布,干干净净的,连个补丁都没有。脚上穿的也是官靴,纯牛皮制,手艺还是雒阳最好的制鞋匠人。腰间挂着一块美玉,是张鲁送个他的礼物。 他又摸了摸头顶,从头上拔出一根象牙打造的簪子,由于没有带冠,一头盘好的长发瞬间散落开来。 王垕自嘲的笑了起来:“我还在担心雒阳的情况,却没有想到自己早就被同化了啊。哈哈哈…” 赵扑三人不理解王垕在笑什么,但主官笑这么开心应该是好事吧,便也陪着笑了起来。 那些跪在地上的村妇看着王向手中的饼子直流口水,但是紧紧抱住自己的孩子,生怕孩子冲撞了贵人。 王垕笑了好久才停下来,他将象牙簪子随手扔在几名村妇面前,还抢过王向手中的饼子也一同扔了过去,头也不会的返回大道。 其他三人连忙跟在王垕身后。 “赵扑,你去找一些普通人家的衣服,咱们这身装扮太扎眼,找时间赶紧把衣服换了。” 赵扑领命。 走在最后的马趋突然道:“长史大人等一下。” “何事?” 王垕回过头,发现那几名村妇跟了上来,年纪最大也是最强壮的那个村妇还推着一个年纪较大刚才扶犁的女娃来到马趋旁边,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推。 马趋赶忙翻译:“他说贵人,就是您,是个好人,如果真的想帮她们就不要带走她们唯一的男人。如果真要带走谁就把她的女儿带走。她还说她的女儿十三岁了,没有嫁过人,是个处女。” 王垕看了看那个小女孩,骨瘦骨瘦的,个子也不高,脸上全是污泥,看上去就只有十岁的样子,如何像是十三。不过他有收养洪烈的经验,知道营养不良的小孩确实是这副模样,便点了点头:“带着吧。你负责照顾她,记得教他说官话。” 马趋顿时为难道:“这…长史大人,我有家室的。” 王垕啪的一马鞭抽过去:“胡说什么,这个女孩我收养了。” 马趋这才反应过来,再看向小女孩的时候竟生出一股羡慕的感觉。 小女孩还不知发生了什么,紧紧的抓住母亲的手。但马趋一把将女孩夺了过来,将她放在马背上,自己则骑上另外一匹马,转念一想又怕小女孩掉下来,在请示王垕后还是和小女孩合乘一匹马,只是看他的样子颇为古怪,生怕太过靠近小女孩。 到了晚间,也不知赵扑从哪里找来几身衣服、鞋子,几人都换了装。 王垕还是不 (本章未完,请翻页) 满意,又觉得他们的马匹太好,转天便让赵扑找地方把马给卖了,换了七八头小毛驴,几人骑着驴继续赶路,还将武器都藏在行李中。 这次王垕不再像什么贵人了,反倒像一个普通的小地主。赵扑三人也不像精锐的士兵,更像是看家护院的打手。唯有小女孩还是“本色出演”,就是看向王垕的眼神总感觉在看一个傻子。 马趋终于不用在抱着小女孩赶路,精神也好了很多,开始教小女孩说官话。 王垕从马趋口中得知这个小女孩姓吕,没有名字。那个逃走的男人也不是她的父亲,她的亲生父亲前年大战被韩遂抓了壮丁,再也没有回来。甚至的将她交给王垕一行的那个女人也不是她的母亲,而是她的姑姑,也是她最后的家人。 逃走的那个男人是他们村子最后的一个男人,而那些女人则是村子中最后的几个女人。 王垕不禁沉默,他让马趋、王向帮忙问小女孩:“最近两年没有打仗,官府就没有派人来过吗?” 小女孩点头:“来过,每次都收粮。去岁冬天差点连最后的种子都给收走,见实在没得收便抢了她的两个姐姐。” 王垕沉默了。 晚上,王垕给小女孩取了一个“吕屏”的名字,但又觉得既然已经收养她,就还是跟自己的姓更好,便叫她王屏。 王屏有了名字特别开心,坐在火堆旁边给王垕唱了小半夜的山歌。 可惜王垕一句也没听懂,还是王向和马趋两个本地人给他翻译,王屏唱的是一个男人出去当兵的故事。 男人被抓了壮丁,跟着军队吃了败仗,千辛万苦回到家乡,却发现家乡早已变成一片废墟。 听到这里王垕突然想起刚穿越来时那个交给他木牌的小兵。王垕摸了摸胸口,但木牌不在那里。 他已经很久没有佩戴过木牌了。 但这个山歌也不全是悲剧。后来男人误入一个全是女人的村子,这里的男人全都去当兵死掉了。男人留在了那里,和女人们生儿育女,村子也兴旺起来。 于是这个山歌的后半段变的轻快起来。唯一不好的是歌词中有很多写出来一定会被屏蔽的剧情,而这些剧情居然全都从疑似十三岁的王屏口中唱出来,实在有些违和。 王向、马趋听得很是高兴,王垕知道后面有很多肉戏剧情后便赶紧王屏不要再唱。 王屏还以为王垕是生气了,躲到马趋身后。 王垕无奈的笑了笑,起身从行礼中拿出武器分发给几人。 “山歌的事以后再说。咱们被包围了。” ———— 三国小知识: 1、褒斜道后来修复,诸葛丞相第一次北伐就让赵云、邓芝走褒斜道为疑兵,牵制曹真的军队。 2、几条从长安通往汉中的道路直到现在也都是重要的道路。京昆高速西安至汉中段走的就是傥骆道。新中国最早的几条铁路之一宝成铁路走的就是陈仓道。 当年我从北方去成都上学,那时东部都已经是快车。我去北/京转车,火车开到想才几个小时车程,但翻越秦岭就要一天一夜的功夫,超级磨人。不像现在,去成都做动车只需要12个小时,方便多了。 (本章完) 7017k 第一百五十七章 凉州见闻(下) 赵扑更早的时候就发现了不妥,他暗中提醒王垕,王垕才注意到他们遇到了强盗。 反倒是王向、马趋两个老行伍没有发现危险,还沉浸在山歌里男人和十几个老婆的故事中。两人听闻了垕的话都是一惊,赶紧接过武器。 四人来不及穿甲胄,只能将毛驴和行礼当做防御工事,勉强背靠背围了个小圆阵,将王屏围在中央。 王垕冲赵扑努了努嘴。 赵扑心领神会,几脚将火堆踢灭,大喊道:“何妨朋友在此?不如现身我们来聊聊。” 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哈哈哈,到了我一片云的地盘还能这么硬气的人可不多。把你们的财物和牲口都留下,大爷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 王垕用眼神询问赵扑,赵扑微微摇头,意思是没在各州的抓捕文书上见过这个自称一片云的盗匪,很可能只是个小角色。 王垕又打了两个手势,赵扑喊道:“假如我们不愿意交出东西呢?” “不愿意?” “一片云”似乎没想到赵扑会这么回答,大笑起来:“哈哈哈…” 周围也不知有多少声音也跟着一片云一同大笑起来。 王屏有些害怕,不由自主的捂住了耳朵。 王垕摸了摸她的头,让她不要害怕,还对着她笑了笑。 夜色昏暗,但王屏还是看清王垕的笑脸,感觉这个买了自己的败家子有些时候还是不错的。 周围的笑声终于停了下来,几十个火把先后点燃。果然有一伙强盗将他们团团围住,最近的一个的人距离他们还不到二十步。 王垕略微计算了一下,这股盗匪也就不到一百人,怪不得上不了台面。 “一片云”的声音再次响起:“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放下财物和牲口,乖乖滚蛋,爷爷饶你们不死。” 那些小喽啰也鼓噪起来:“乖乖滚蛋,饶你们不死。” 王垕不禁笑道:“这还是一伙有规矩的强盗。” 赵扑询问道:“大人,就这点人,我们三个随随便便就能给杀散了。” 王向、马趋听闻各自摸出一颗手榴弹,只要王垕一声令下就准备发起攻击。 王垕只下了一个命令:“尽量给我抓活的。” 赵扑三人残忍的笑了起来。 王屏不理解他们为何会笑,感到有些不安。 王垕又一次摸了摸她的头:“别怕,闭上眼,一会儿就结束了。” 王屏虽然还不会说官话,但多少能听懂一点,赶忙闭上眼睛。突然,她耳边传来几乎不分先后的两声巨响,吓的她全身一哆嗦。还好那个败家子又及时摸了摸她的头,还把手一直放在她的头顶,她这才没有叫出声。 紧跟着,王屏又听到了“一片云”惊惧叫喊的声音、那些强盗大声喊叫的声音、毛驴嘶吼的声音、金属碰撞的声音、类似于隔壁村张屠户杀猪的声音、哭诉求饶的声音、赵扑三人喝骂的声音… 这些声音渐渐变远、变小,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几个时辰,也可能只有一刻钟,头顶的大手终于收了回去。 王垕的声音响起:“留在这里不要走动。” 过了好一会儿,王屏悄悄睁开眼,天还是黑的,说明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 火堆不知什么时候又点燃了。 王垕就站在火堆旁。在他身前还跪着几十个衣衫褴褛的人,应该就是刚才的强盗。 赵扑和王向站在王垕左右,各自手拿一把钢刀,刀上带血。 马趋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本章未完,请翻页) 很快,王屏知道了答案。马趋牵着几头逃跑的毛驴回来了。 王屏能数到二十,算是识数,发现丢了两头毛驴,不禁有些伤心。 败家子的财产又变少了。 虽然败家子用四个饼子和一个不知什么材料的簪子就买下了她,但王屏并不恨败家子。反而因为这两日吃得饱饭觉得很是高兴。假如不用学那种难说的话就更好了。 刚才见到传说中的强盗,王屏很是害怕,结果这才多久败家子他们就将强盗都打败了。 王屏又看了看,发现这些强盗和普通人也没有什么不同,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都是一样的瘦弱,看不出半点凶恶。 也许姑姑讲的故事都是吓唬她的吧,假如还能回去一定好好和姑姑说一说。 “嗯啊~” 一头驴叫了起来,王屏发现它受伤了,赶忙跑到败家子身边,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串。 王向一脸古怪的翻译道:“她说这头驴受伤了,若是不好好救治,您的财产就又要变少了。” 王垕冲着王屏笑了笑,突然问道:“你吃过驴肉吗?” 王屏微微一怔,她听懂了王垕的意思,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 王垕看向赵扑。 赵扑顿时脸耷拉下来,他只杀过人,没杀过大牲口。 王垕见赵扑的样子就知道这厮干不了这种技术工作,看向那些强盗中跪在最前面的一个人:“你就是‘一片云’?真名叫什么?” “一片云”赶紧磕头:“小人羊建,不知大人是朝廷的高官,居然敢打劫大人。小人自从聚了一伙好汉…强盗,向来不伤人命,上次不小心伤了一个鲜卑的逃奴,小人还给他治好放走。还请大人放过小人吧。” 王垕一晃脑袋:“你看错了,我不是大人。” 羊建堆着笑脸道:“大人勿要说笑,您的手下亲卫都有曹军的天雷弹,如何不是大人?” 王垕故作神秘:“天雷弹什么的我自有门路。我且问你,为何朝廷占了凉州,你们这些人还不回去种地?” 羊建愁道:“回禀大人,我以前就是种地的啊!本来我就只是个会好勇斗狠的农民,干过最大的事不过是带着同村的几个兄弟一起和隔壁的村子打架争夺水源。 “前岁大战结束,周边大股强盗都被曹军剿灭,我们还以为好日子就要到了。谁曾想大强盗是走了,那些地主老爷不知从哪里回来了,手里还拿着地契,说我们耕种的土地都是他们家的,要我们补齐过去十年的地租。 “凉州连年大战,我们吃都吃不饱,如何还有粮食去叫租子。我大哥去找地主讲理,却被地主的打手给打惨了,还被本地的县尉抓走充作隶臣。 “我大哥被打的伤了元气,不到一个月就给累死了。 “地主还是不依不饶,派打手来村里逼着交粮,不交就拉人,有闺女拉闺女,有媳妇拉媳妇。我三个妹妹都被拉走了,还抵不上欠的租子。我老娘上去讲理,被一脚踹在胸口,当时就死了。 “我要去拼命,但我爹死死的抱着我,不让我去。 “后来那个地主老爷怕事情闹大,派了一个管家来村里告诉我,说我家的欠的租子销了。 “我想要我妹子回家,但管家叫我不要多想。 “我气不过,拿石头砸死了管家,就跑到附近山中落草。 “后来打听才知道我老父被县尉抓走当做杀人凶手关进雍县大牢。那家地主老爷还不满足,为了泄愤将我大妹子活活抽死。两个小妹因为年纪小才躲过一节。 (本章未完,请翻页) “大人,我也不想当强盗的。但我找到关系,雍县县令说只要三十金就能放过我老父一命。我现在已经攒下二十金,求求您放我回去吧。 “我就差十金了啊!” 羊建早已满脸泪流,周围那些喽啰兵有些也哭了出来。 王垕还是板着脸,一指这些喽啰兵:“他们又是怎么回事?” 羊建道:“我当初投奔的老大叫一片天,他见我力气大就升我做了小头目,看我脸上有一片黑色的胎记就给我取名一片云。没过多久雍县县令来剿匪,一片天老大死了,大部分兄弟不是死了就是被抓,只有我带着十几个兄弟逃出来,继续打劫。这年头活不下去的人太多,一年多功夫就又聚起百十个兄弟。” 王垕又问:“究竟是何人帮你拉关系找到雍县县令这么个贪官?” 羊建连忙为雍县县令辩解:“大人,县令是个好官。” 王垕微微称奇:“找你要金子还是好官?” 羊建点头:“县令真是个好官。他去岁来到雍县,带着百姓疏通河道、招募流民、剿灭匪患...虽然我就是那个匪患...他还给流民提供住所、农具和种子。我手下一些兄弟不想当强盗了去县城登记,有些都分到房子重新种地了。若不是我身上有人命官司说不定也去了。正是我的那些兄弟帮我贿赂了县令手下的一个曹官,以我家远方亲戚的名义说要保我的老父,这才搭上县令的路阻。再说三十金保一个死囚真的不贵,以前都要一百金呢。” 王垕背着手,有些相信羊建的说法,不禁笑道:“如此说这个县令还真是个亲民官。你可知道这个县令是什么来路?” 羊建摇头:“大家都知道他姓赵,喊他叫赵县令,好像是什么考试的进士。” 王垕的脸色阴了下来。 羊建害怕,试探道:“大人,您还杀我吗?” 王垕沉默了一会,摇头道:“说过了,我不是大人。对了,你会杀驴吗?” 羊建微微一怔,答道:“小人不会杀驴,但我的手下中有屠户出身,应该会的。” 王垕一指那头受伤的驴,又指了几头毛色不太好看的:“留下那边四头青驴,剩下都给我杀了。我请你们吃驴肉。” 赵扑三人一阵诧异,但不敢对王垕的命令有任何质疑。 反倒是羊建急道:“这都是好牲口啊,如何都要杀了。这么大的驴杀一头就够了。这些杀才喝点汤水就好了。” 王垕笑道:“好,那就听你的。” 羊建忙在地上磕头称“是”,又问道:“不知大人怎么称呼?” 王垕沉吟了一下:“宋江。” ———— 三国小知识: 汉末时期凉州盗匪横行的态势到了西晋都没能完全根治。魏国和西晋对凉州的统治只能算勉强维持,虽然两者都在更远的地方设立了西域长史府,对整个凉州走廊和西域的控制都提高了不少,但随着西晋的火速崩溃和之后北方十六国的混战,整个凉州和西域都不再受中原王朝的制约。前秦对凉州和西域也基本上是放养的状态,前秦一经破灭,凉州再次叛乱。到了北魏才重新将凉州一点点收复,但对更远的西域却没有太多影响,中间层短暂的重设了西戎校尉府,但很快就又废弃。那时中原对整个西域最远的控制只能到敦煌一代。真正将西域拿回到中原的掌握之中者还是隋炀帝杨广,他亲征平定吐谷浑,设西海、河源、鄯善、且末四郡。那时距离汉末已经过去四百年了。 (本章完) 7017k 第一百五十八章 二当家 驴肉的口感远超猪、牛、羊、鸡、鸭、鹅、狗等常见牲畜,就是不易烹饪。尤其这里荒郊野岭,无论是王垕五人还是羊建一伙都没有带合适的做饭家伙,最后只能用最简单的烧烤来应付。 王垕是走到哪里都要带一大包调料。他拿出几大包香料拍在羊建脸上,告诉他随便放,不用节省。 谁知羊建抱着几包香料却迟疑了,也不知第多少次跪在王垕面前,磕头道:“宋大当家,那些杀才都是苦哈哈,吃不出好坏。我给您和几位当家、小姐的肉用足香料,剩下的足够换回十金。我拿去卖我父亲一条命可以吗?” 王垕斜眼看他:“怎么?你还真想着打劫我啊?” 羊建说不出话,扑腾扑腾又给王垕磕了两个头,摸着眼泪去给驴肉撒香料了。 王屏不记得上次吃肉是几岁的时候,看见被炭火烤得滋滋冒油的驴肉忍不住就想要去吃。 王垕打掉她伸了一半的小手,笑道:“没熟呢,再等一等。” 王屏不敢忤逆王垕,只得重新坐回去。 王垕看那些小喽啰也都和王屏是类似的模样,起初觉得好笑,旋即又感到一些烦闷。 “羊建,你过来。” 羊建赶忙跑回王垕身边:“宋大当家您吩咐。” 王垕竖起两根手指:“两件事,第一,我不是大当家,我后面还有更厉害,你可以喊我二当家。” 羊建连忙点头。 “第二,别总哭丧个脸,看着晦气。不过三十金,我会拿不出么?” 羊建大喜,扑腾一下跪在地上,这就又要给王垕磕头。 “停!”王垕连忙叫住他,手指头也变成了三根,“差点忘了,还有一事。别总跪人,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多了,就站不起来了。” 羊建点头称是,好不容易才站起来,就是感觉膝盖有点软,总是不由自主的想往下走。 王垕又道:“告诉弟兄们,肉烤好了都有份。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大家都讲讲自己的故事,说说自己是怎么成为强盗的。” 羊建犯难道:“这又不是什么好事,如何还要大声说出来。” 那些小喽啰也一个个低下头,好像课堂上怕被老师点到回答问题的学生一般。 王垕笑道:“谁先说,第一块烤好的肉就给谁。” 有了烤肉的激励,这帮小喽啰立刻换了模样,一个个高喊起来。 “我来!” “宋大当家,我来。” “你个傻子,这是宋二当家,咱们大当家是…唉?咱们大当家是谁啊?” “管他是谁?反正老子先来。” … 王垕随便点了一个吵的最闹的:“你先说。对了,兄弟们记住,咱们大当家姓曹。” 那个被王垕点了的人站起身,还整理下全是破洞的衣服,刚要说话就发现所有人看着他,心里扑腾扑腾跳个不停,这嘴张开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哈哈哈…” 周围人一阵大笑。 羊建正在往烤肉上面撒贵重的安息茴香粉,见了一脚踹过去:“宋二当家叫你先说是看的起你,如何还孬了。赶紧说,再不说老子一刀剁了你。” 羊建的威胁让这人恢复了一些清明,这才磕磕巴巴说起自己的故事:“我叫牛大,安定人。早年也是个种地的,有爹有娘,有妻有儿 (本章未完,请翻页) 。后来被张横抓了壮丁…战场上都是死人...攻打李傕的时候我偷偷跑了出来,不认识路,荒郊野岭的差点让狼给吃了...等我回去,发现爹娘全死了,老婆也不知带着娃去哪了…” 牛大的故事讲完了,他一抹眼泪坐在地上,低头不再说话。 周围也没有了刚刚活跃的气氛。 王垕冲羊建努嘴。羊建赶忙将一块肉放在牛大手中。 牛大捧着肉重重的给王垕磕了个头,这才吃了起来。 王垕想拦着牛大,但距离远没拦住,便道:“刚刚喊得第二猛的是谁来着?就是你,你来说。记住,下次不用磕头。” 被点到名字的小喽啰站起来:“我叫李叔,扶风人,早年是给地主放羊的…羊被狼吃了一头,地主要打死我,我大姐为我求情结果被地主糟蹋了…我一气之下就杀了地主儿子,地主抓不到我,就把我大姐抓走,说是要做什么人蜡…我就剩一个大姐亲人,再也见不到了…” 同样李狗讲完羊建给了他一块肉。 李狗还是先给王垕磕头,再开始吃肉。 王垕无奈,后面干脆不再提醒这些人。 第三个人站起来:“我叫罗赟,天水人,是个没钱的书生…地主家儿子犯了人命官司,因为我身材和地主儿子相仿,地主就买通官府抓我顶罪…我好不容易杀了看管我的人跑回家,却发现老婆抱着孩子早就跳河了…” 第四个人:“我叫安仲,冯翊人,是个跑货的…管事偷了一批货,却和主家说是我干的…我杀了管事逃出来…后来听说主家把我老婆给卖了,三个孩子全用石头砸死了…我恨不过,就一把火烧了主家的房子…” 第五个人:“我叫刘丰,北地人…” 第六个人…… …… 第十一个人…… …… 第三十七个人…… …… 第六十三个人,也是最后一个人站起来,他个老人,可能有花甲的年纪。 “我叫郑庆,巨鹿人,早年入过太学,第二次党锢时回到家乡教书,黄巾作乱的时候逃到河南尹,住在老师家,还娶了妻,生了子,过了几年好日子。 “董卓来了,我们一家不敢出门,在家中躲了好久。有一天家里实在没有吃的,我出去典当书籍换钱买米,回到家就看到一伙乱兵在强暴我的妻子,孩子被挑在枪尖上,早就断了气。 “我疯了一样冲过去理论,不知被谁推了一下倒在地上,头磕在柱子上登时就没了知觉,等再醒过来哪还有那伙乱兵的身影。 “我收拾了妻子、孩子的尸首,浑浑噩噩的到处流浪,不知怎么就来到凉州。 “剩下就和他们都差不多,不是被抓壮丁就是在被抓的路上。最后发现只有落草才有活路。 “我讲完了。” 羊建递过去一块驴肉。 郑庆捧着肉给王垕磕完头,却始终没有吃肉,他哭诉道:“宋二当家,为什么苦的总是百姓?我们只是想要活着,怎么如此的难啊?!” 王垕也拿起一条烤焦的驴肉,狠狠咬了一口:“因为总有一些人,他们坐在豪宅大院之中,穿着锦衣玉袍,吃着山珍海味,却自以为是天下楷模,还会假惺惺的说上几句:‘再苦一苦百姓,骂名我来担。’” 郑庆听懂了王垕的话,也狠狠咬了一口肉:“二当家, (本章未完,请翻页) 您是个有本事的。您一句话,我们都愿意听从您的差遣。” 羊建也赶忙表忠心:“是这个道理。我算哪门子老大,二当家才是真英雄,我们跟着您混,不求其他,只要能一个月吃两回肉,这辈子就算没白活。” 王垕似笑非笑的看着羊建:“怎么?有了肉你老父都不救了?” 羊建顿时耷拉下脸,看了看所剩无几的香料,叹了口气。 王垕趁机道:“你们放心,不就是吃肉吗?跟着我混,我保你们每天都吃饱饭,时常能吃到肉。还有你的老父,我也能想办法救出来。你们那些大仇,咱们都想办法一一报回去。” 羊建和这些强盗疯狂的叫好。 王向和马趋只是普通的大头兵,听到王垕的话也没有什么反应。 反倒是赵扑跟了王垕好几年,有见识,有想法,不禁有些咋舌。但也只是如此,他是王垕的亲卫,王垕真若是要当土匪,他就只能落草。 不过赵扑还是觉得王垕应该自有深意,说不定又在算计什么。 王垕喊过郑庆,从行囊中拿出笔墨,还拿出一沓纸。 “来,你是个有学问的,将所有兄弟的出身和落草的缘由就记下来。老子说到做到,一定一件件的帮兄弟们报仇雪恨。” 郑庆看着微微泛黄的白纸惊道:“这是上好的雒阳纸啊。二当家真是霸气,一刀雒阳纸就值百金,这些至少也有二十多金。可惜我的仇报不了了。杀我老婆、孩子的那队士兵是孙坚的手下,可孙坚都死好几年了,我找谁去。” 王垕摇头:“谁说没有念想,孙坚死了他儿子还活着啊。再说了,当初祸害你一家的士兵不一定都死了,说不定在孙权那小子手下还活的好好的。” 郑庆抱着纸狠狠的点头:“二当家说的是,人活着总得有点念想。” 他蹲下身子,在一块石头上铺开纸,研墨润笔,书写之前这些强盗讲的故事。 王垕低头一看不禁笑了起来,“呀,这丫头什么时候睡着了。” 原来王屏早就困顿,听着那些人诉苦的时候就睡了过去。 王垕给王屏盖上毯子,又招呼来羊建:“你们这么多人,总得有个老窝吧?” 羊建回道:“就在雍县东面的山中。最近山里没有多少吃食,干脆就一股脑出来找饭辙,不曾想这就遇到了二当家。” “雍县东面?”王垕心思一动,“可是岐山?” 羊建点头:“正是。” 王垕哈哈一笑:“岐山可是周朝兴起之所啊。既如此,我就落草岐山。天色快亮了,招呼兄弟们回山。” 羊建有点犯难:“二当家,山里确实没有多少粮食了,咱们么多人,您这几头驴也吃不了几天啊。” 王垕沉吟:“这确实是个问题。这样吧,你可还记得坑害了你家的地主在哪?” 羊建咬紧牙,眼睛瞪得通圆,眼中尽是血丝。 “死都不敢忘啊!” “那就好,咱们去找他借点粮。” ———— 三国小知识: 1、安息茴香就是孜然。张骞出使西域时期传入中国。 2、岐山为西周肇基之地,也就是所谓的西岐。现在的岐山就再陕西省宝鸡市岐山县县。过了几千年还叫岐山,过了几千年还叫这个名字,历史有时真的很有趣。 (本章完) 7017k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大盗宋江 姜叙去岁在冀县之战中拥戴了曹军,因功成为扶风郡太守,虽还要听命于征西将军夏侯渊和京兆尹满宠的命令,但这对本是冀县小士族出身的姜叙来说还是巨大的阶级飞跃。再加上曹操身边长史王垕收姜叙的侄子姜维为徒,他们天水姜氏也一下跃为凉州数一数二的大姓。 到扶风上任后拜访姜叙者络绎不绝。还好他保持住本心,没有迷失在各路应酬之中,一年多来配合朝廷施政,安顿流民,开辟荒地,疏通水道,一番折腾下来还得了能吏的称号。就连夏侯渊和满宠都在个朝廷的上书中夸赞了姜叙。 姜叙现在就等着小侄子赶快长大,入雒阳正式拜在王垕名下为徒,到那时他们姜氏才算是真的后继有人。 只是最近一个多月时间姜叙有些烦躁。雍县一代出了一伙强盗,为首者自称大盗宋江。 宋江专门攻击地主、豪族的坞堡、庄园,还召集百姓公开审判这些地主、豪族及其家人、仆役,一个多月时间处死多达数百人。 宋江还还颇有兵法、计谋,他用调虎离山之计趁雍县县尉出城剿匪奇袭了雍县县城,打开雍县大牢,放出各类罪犯一百多人,将雍县县令挂在城门上,任凭百姓侮辱。 姜叙本十分看重雍县县令,有心调他来身边办事,谁知经此事这人竟是一蹶不振,没过及日便辞官回家去了。 更加让人感到愤懑的是这伙强盗真的敢杀官。雍县县尉前一天发誓要抓住大盗宋江,转天就被人杀死在自己家中,墙上还用他的血写着:“杀人者,宋江也。” 姜叙派出军队围剿宋江。但宋江此人颇为狡猾,每次攻破地主、豪族后都将获得的财物分给百姓一半,还把地主、豪族的土地分给百姓耕种。这些愚民居然自发给宋江传递消息。姜叙的大军连续出动三次都没找到宋江在哪。 姜叙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宋江的队伍越来越大,才一个多月的时间就从不到百人滚雪球一般的变为千余人。 更令姜叙恐惧的是宋江这伙强盗的武器。他们使用的全是朝廷下发的制式装备,刀枪剑戟,铠甲弓弩,无一不缺。还有情报显示宋江的手中竟还有手榴弹,数量还不少。 姜叙知道这个情报惊出一身冷汗,连忙写信给京兆尹满宠汇报此事。 但满宠的回复更加令人不安,只有两个字:“已阅。” 姜叙只道自己是不是卷入了什么阴谋之中,更加惶恐,甚至生出一股随雍县县令一般隐退的想法。 最近几日没有收到扶风各地地主、豪族被害的消息,姜叙反而没有睡好,总感觉那个宋江随时会来取他的性命。 若不是扶风治所槐里还驻扎着马岱的五千军队,姜叙也许真的跑路了。 姜叙当然也曾请求马岱出兵剿匪。 但马岱以没有征西将军的命令为由拒绝,只说会保护姜叙的安全。 姜叙无奈,只得写信警示周边郡。 果不其然,今天一早他就收到北面安定郡太守梁宽信件,问他为何会有一只强盗从扶风境进入安定,还杀了安定好几位颇有名望的地主、豪族。 姜叙这才知道为何最近没有收到宋江的消息,原来这厮越界去北面安定了,心底竟是生出一股解脱的感觉,旋即又被梁宽信件中质问的语气所激怒。 (本章未完,请翻页) “老子又不是没提醒过你们,怎么还骂上老子了。” 不过梁宽怎么说也是当年一起对抗过韩遂的战友,姜叙还是完完本本的将宋江一伙强盗的事情记下写成书信再次发给凉州各郡。虽然他也没有什么实质的具体情报,但希望能对梁宽等人有所帮助。 “下令!本州郡兵全部前往北方边界地带巡逻,一定不能让大盗宋江再返回本郡!” ———— 天水,冀县。 杨阜看着两封几乎前后送达的信件不禁有些迟疑。 “大盗宋江?为何从未听过这个人的名号?千把人在凉州倒是翻不出什么水花,就是这武器和装备…等下!” 杨阜从公文堆中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一张两个月前的邸报。 “霸府长史辅国将军王垕北返,霸府主簿司马懿增补汉中太守…北返…不可能吧…” 杨阜为自己的猜测感到震惊,他摇晃了一下脑袋,将这个大胆而又好笑的想法甩出,“我在想什么呢?也许只是某个叛乱的中下层军官,害怕被征西将军追捕随便取的名字吧。” 他收起公文,又重新阅读了一遍姜叙的书信,“确实需要小心。只是有些对不起梁兄…传令,郡兵封锁边境,安定方向一切旅客皆尽遣返!” ———— 弘农,宜阳。 张柄等了二十天也没有等来王垕,却只等来一纸书信。 “这是…我的长史大人哦,你又在搞什么?” ———— 京兆,长安。 满宠拿着一沓书信一边看一边笑,看完的书信直接扔入身边取暖的火盆。 一张纸信纸飘进火盆冒出一尺高的火焰,紧跟着化为灰烬。 终于,满宠看完最后一封书信从胡椅上一跃而起,狠狠的伸了个懒腰。 一名仆人恰到好处的来给满宠的火盆加炭。他看到火盆中少许没有烧干净的信纸微微皱眉,用火钳搅拌炭火,直到所有信纸都燃烧干净才停下动作,继续更换火盆中的炭火。 待换完炭火,仆人走到满宠身边,恭敬的鞠躬:“大人,您应该再小心一些。” 满宠坐回到胡椅上:“既然让我知道你是校事府的密探就不要总玩这种角色扮演的戏码。” 仆人态度依然恭敬:“属下遵命。” 说完他就打算退去。 “等一下。”满宠叫住他,“再送一批物资去六号地点。” “属下知道了。” 仆人领了命令却没有立刻离开:“不应该总在一个地方进行交易,会被有心人发现的。” 满宠弹开双手(这个动作还是和王垕学的):“你放心,所谓的有心人还影响不到这里。” 仆人再次行礼离开了。 满宠看向西方,太阳就快落山,天边布满了红霞。 “厚土,你说的没错。越是伟大的东西当它落幕的时候就越是璀璨,看似强大无比,却逃不出彻底寂灭的结局。希望这一次,它不会再有升起的机会。” ———— 天水,冀县。 张九背着一个酒葫芦晃晃悠悠的空档的街道上游荡,嘴里哼唱着不知名的小曲,不时敲击手中的竹片。 偶尔张九还 (本章未完,请翻页) 会遇到以伍为单位巡逻的士兵,那些士兵看到他总是会打趣今天是不是又喝多了?小心别在昏死在路边在,这回可没有人救他。 每次这时张九就会故意傻笑几声,偶尔还会邀请遇到的士兵喝上一口他自己酿制的劣酒。 少数古板的士兵会呵斥张九,但大部分士兵正是夜间困顿的时候,如何会拒绝送到手的好东西,一般是骂着张九就将葫芦抢了过去,要每人都喝上好几口才会作罢。 凉州大战结束一年多了,由于冀县是之前凉州联军集合的地方,受到的破坏较大,很长一段时间周围都是盗匪遍地。还好征西将军和天水太守杨阜合力剿灭了这些盗匪,最近几个月的治安已经好了很多。 但传闻最近凉州又出现一伙强盗,领头的叫做宋江,他在扶风、安定等地杀了不少地主、豪族,连一些小士族都没能逃过一劫。 天水太守杨阜便又重新开始宵禁,以防贼人。 百姓都夸赞杨阜是个好太守,但巡逻的士兵多有怨言,说杨太守防范过甚,那贼寇宋江远在安定,两郡边境一代又有郡兵把守,宋江再厉害还能飞过来吗? 但命令就是命令,尤其曹军管理严苛,不听军令的士兵可不会有好下场,冀县守军也就是只能强忍不满每日夜班不止。 张九倒是对此没有什么怨言。他在冀县干了一年多更夫,早就习惯了昼伏夜出。 又搪塞过一队巡逻的士兵,张九哼着小曲晃晃悠悠的走在冀县的大道上,敲响了更板。 "咚!--咚!咚!" 一长两短,这是三更天的意思。 “汪!--汪汪!” 附近房舍之中传来一阵狗叫,叫声和敲更的声音颇为相似。 张九眉毛一拧喝骂了一声:“贼他娘,多喝了几倍猫尿这尿泡还真涨,不行,我得放放。” 说着,张九停留在传出狗叫声的高墙前,解开裤子在墙角放松起来。 若是白天,那些带着红箍的巡街看到少不得要抽上张九两鞭子。 自从朝廷的净街令传到凉州,各地县城都建立了大量公共厕所,再想在街边方便就是违反法律。 不过此时正是深夜,不会有人多管闲事。 张九提好裤子,左右张望了一下,见没有人发现,又喝骂一句:“贼他娘,下次遇到巡街狗一定好好奚落一下。” 突然,一个纸团从天而降,正落在张九面前。 张九赶紧将纸团捡起,挤进衣衫的兵丁里,又左右张望了一下,假装无事的走开了。 待他走远,身后隐约的灯火照耀他刚刚方便的那户人家的大门,牌匾上赫然写着三个字——太守府。 ———— 三国小知识: 1、最早的坞堡出现在王莽时期,在魏晋之后的十六国和南北朝时期坞堡更是发扬光大,帮助北方百姓抵御战乱。 2、有些说法认为在周代就有类似于更夫的职业的,但能查证的记载还是不多。不过《三国演义》经常有诸如“四更造饭,五更出兵”之类的话,可见那时应该还是有类似的职业吧。 顺便提醒一下,张九在第四卷101章密探中出过场,虽然只是个名字。 (本章完) 7017k 第一百六十章 打土豪,分田地 “你们这些狗贼不得好死!”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被倒吊在树上,只看他的服装、衣帽就知道这是一个地主、土豪。实际上老人是安定本地小有名气的士族家主,姓郑,人称郑老。 郑家乌堡光是城墙就有两丈多高,家中私兵超一千人,具是精锐,更有大量铠甲、弩箭等和平时期的禁用装备。 凭这一千私兵,郑家熬过了凉州二十年军阀混战。前岁,郑老听闻曹操只带三五万兵力就敢西进,认为曹操这是在以卵击石。 结局相当打脸,曹操一路平推到韩遂老家金城,还顺道把称王三十多年的宋扬给扬了。 郑老这才忙不迭的找门路去投曹军,却还是连一口汤都没喝到,只能眼看着以姜叙、杨阜、梁宽、赵衢、赵昂等人为首的天水派系在凉州做大。他们这些的本地人只能捏着鼻子在人家麾下“找工作”。 但郑家毕竟是传承百年的家族,只要家族根基还在,以后便还有机会。郑老岁数也不小了,这便安心留在家中颐养天年,往日也没什么特别爱好,顶多也就祸祸一下那些贱民家的小姑娘。 郑老可是个体面人,将那些小姑娘收入房的时候还会给人家家里一吊大钱买身,还有专门的仆役负责书写卖身文书,有理有据,有法可依,天王老子来了也管不了。 可惜啊,郑老毕竟年纪不饶人,时常有心无力,只能借助一些道具,玩法也越来越偏离正道,结果就是三天两头的死人,只能再去卖一个心仪的小姑娘回家继续宠爱。 按汉末的理说,郑老作为一个士族不过是虐杀了几个贱民,不至于遭此劫难啊。 可惜天不遂愿,不知从哪来了一个强盗,自称宋江,带着一千多虎狼之徒,全身精甲披挂,一手一把百炼战刀,装备比郑氏私兵还要强上几分,更不知走什么门路弄来的天雷弹,只一日就攻克了郑氏乌堡,不讲武德的将郑老倒吊在树上,还让郑家庄子周边的贱民来讲述郑老的罪行? 郑老能忍这种屈辱,这便大声喊叫起来。 “狗贼!” “白衣茂才!你给我出来!” “有本事放我下来,我们大战三百回合!” …… 王垕揉了揉耳朵,一脸古怪模样:“白衣茂才是谁?” 五当家马趋回道:“二当家,您还不知道?白衣茂才当然是您了。” 王垕无语,老子都宋江了,怎么还有人把我当做是王伦? 过了一会,郑老喝骂的声音渐渐小,看来是没有多少体力了。 “郑庆,公审结果出来了吗?” 因学问高被举为八当家的郑庆抱着个“账本”来到王垕身边汇报工作:“禀二当家,结果出来了。光这个老鬼手上就有二十三条人命,郑家上下更是血债累累。共破家案十九起,吞并财产案一百一十三起,还有大额财产来路不明。土地更是众多,足有两万多亩。” 王垕随便摆摆手:“土地咱们又带不走,直接给百姓们分了。财产找得到主家的就还回去,找不到的和剩余财物还按老规矩,拿出五成按人头分给周边百姓,剩下五成拿出一成半分给兄弟们,其余三成半一并归公,交给我妹妹管理。” 原来王垕觉得王屏年纪不小,收作养女略有些不合适,便摆了香案拜为结义兄妹。 王屏渐渐能听懂更多官话,多少也能说上几句不 (本章未完,请翻页) 太复杂的句子。王垕便又开始教她知识。只是王屏基础几乎为零,学了一个多月还是个老农民的学问,几乎等于没学。但她这一个多月跟着王垕到处打家劫舍,便以为发现了真相。 怪不得王垕身边的护卫武艺惊人,原来他是凉州大盗! 怪不得王垕能折服大盗“一片云”,原来他是凉州大盗! 怪不得王垕出手这么大方,根本不计较一两头驴的得失,原来他是凉州大盗! 总之,一切想不明白的事全都由于王垕是凉州大盗的原因。 这… 真是太好了。 乱了几十年,每一个凉州人内心深处都有一个梦想。 男人的梦想一般是白天拿刀砍人,晚上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若是能再有个小娘子就更好了。 女人的梦想就是拜一个如意郎君,郎君白天拿刀砍人,晚上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她就是那个小娘子。 可惜王垕和王屏结为兄妹,花前月下一起喝酒吃肉的梦想估计是够呛了。但还能留在王垕身边。,屏也是颇为满足。而且她现在在这伙强盗中地位也是不低,羊建主动后退一位,她可是六当家呢。 既然不能花前月下一起喝酒吃肉,那就白天一起拿刀砍人吧。 王屏的想法很是朴素,可惜王垕平时不让她拿刀,只让她管理后勤。可她一个没长开的小村姑懂什么?最后还是年纪最大的把当今郑庆全权管理起来,王屏负责盯着郑庆就好。 公审结束了。 刚刚还生龙活虎的郑老被愤怒的农民用粪叉活活打死。郑家上下砍头者一百三十六,剩下的成年男性也大多是断手、断脚,几乎找不出几个好人。 那些女眷略微麻烦一些,但王垕也摸索出一些安置这些女眷的方法。 首先还是分拣其中有罪者一柄受罚,绝不姑息。其余无罪人等,有娘家就送其回家,什么都没有就直接在本地找一个没有老婆的汉子嫁了。方法简单粗暴,但很是管用。 她们前半辈子享受了家族剥削他人带来的红利,下半辈子用来偿还也算合理。 唯一难办是那些孩子。 孩子是无辜的。 有母亲的孩子可跟着母亲,那些没有剩下亲人的孩子就难办了。 王垕只能将这些全家都被他下令杀害的小孩收养,再命人送到岐山大本营。王向负责驻守岐山,正好顺便带带孩子。 一切都安排得极为妥当,但队伍大了难免还是会出一些变故。 “说吧,都干了什么?” 三个强盗并作一排跪在地上,面对王垕的质问不敢回答。 王垕怒极反笑:“呵呵,敢做却不敢说。谁给你们胆子去祸害那些女眷的?” 一个强盗忍不住驳斥:“都是叛了死刑的罪犯,反正今日就要砍头了。” 王垕冷笑:“原来你知道她要砍头啊?你tm怎么不等砍完再上,趁热说不定可以的。” “yue…” 三名强盗之一感到反胃竟是吐了一地。 看押三名强盗的羊建怒道:“犯了错事还不赶快认错,还敢弄脏二当家居住的地方,信不信我现在就砍死你们?” 王垕冷漠的道:“不要演戏,他们本来就是要砍头的。正好郑氏一族的罪人就要行刑了,你拉着他们过去一并砍了,告诉其他人,这就是不遵守军 (本章未完,请翻页) 法的结果。” 羊建吞了口唾沫:“二当家,不值当吧,他们都是功臣啊。” 王垕飞起一脚踹在羊建身上:“你个不争气的家伙,还好意思为他们说情?我听说你昨天带着人去女闾了。” 羊建忙道:“我们给钱了的!” “废话,你要是敢不给钱今天就是和他们三个一样的结局。”王垕指着吓瘫的三个强盗怒道,“他们若是和你一般去花点钱,何以至此?今天必须严肃纪律,你亲自给他们行刑。” 羊建没有办法,只能带人将三个舍不得花钱的倒霉鬼拉到法场和郑氏罪人一起行刑。 听着不远处传来的阵阵叫好声,王垕叹了口气:“以杀止杀,何时才是尽头?” “长史大人,您当初这么选的时候可不是这幅模样。” 王垕转身,看着一身风尘的亲兵,同样也是这伙盗贼的三当家赵扑,心底放松了一些。 “如何?伯宁给咱们的物资收到了吗?” “全盘接收。还多了一些东西。”赵扑从怀中拿出几封信,“校事府的情报也来了。” 王垕接过情报,按照时间顺序依次阅读。 “很好,天水郡布防图弄出来了。” 赵扑也是精神一震:“如此一来,我们就能绕路天水返回扶风。” 王垕微微一笑:“不急,这么快回去也是意义不大。你去喊人,开全体大会。” 一个多时辰后,刚刚被军法震慑了的一千多名强盗规规矩矩的排列成方阵等待二当家的训话。 王垕站在被炸平了一半的郑氏乌堡的城墙上,手握简易扩音器对着手下们大喊:“天水的兄弟们,报仇的时候来了。” 那些出身天水的强盗一个大声叫好,紧跟着一千多名强盗全都鼓噪起来。 “杀向天水!” “报仇血痕!” “打土豪!分田地!” ———— “长史大人还是无法见客?病的这么厉害不用找个医师吗?哦,我却忘了,长史大人本就是天下名医。” 宜阳县令无奈的叹道:“学生是第一届科举考试的进士,就想见一见长史大人,怎么这么的难啊。” 张柄一脸诚恳,规劝道:“县令大人还是过段时间再来吧。朝廷已派了医师,那可是长史大人的好友尚书仆射陈群陈大人亲自安排的,医术高绝,或许再过几天长史大人就能痊愈。哦,还是要谢谢县令大人的关心,我一定转告长史大人。” 那县令一听自己来过的事会告知王垕,也就不再坚持要去拜见,只和张柄道了声“多谢”就匆匆离开。 张柄摸了摸额头冷汗,无奈叹道:“我的大人啊,您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 三国小知识: 汉末,李傕乱政时期分凉州河西的武威、张掖、酒泉、敦煌、西海设立雍州,治所在姑臧。建安十八年将整个凉州和司隶的三辅之地全都并入雍州。曹丕登基后又分河西八郡重新设立凉州,雍州就剩三辅之地和北地、安定、天水、陇西、新平、南安,就是为了整合防御体系,以防蜀汉。后又分天水设立广魏郡,大名鼎鼎的交通要道街亭就在广魏境内。所以第一次看谭图时我是有点蒙的,这么大的一个雍州是从哪蹦出来的?又查了好多东西才搞清楚。 (本章完) 7017k 第一百六十一章 惊愕 一身风尘的赵扑又出发了,他要将王垕的几封信送往长安、雒阳。当然,他只是将信件交给校事府的密探,不用真的跑回雒阳,但这依然是个很重要的任务。 赵扑不理解王垕为什么做这些事,但他信任王垕,这就足够了。 不过赵扑还是会偶尔有些怨言,主要是在担心:“我的大人啊,您搞得这么大,最后打算怎么收场呢?” 王垕一般听后都是微微笑道:“你啊,岁数越大就越和老张相像。他就总是‘大人啊’、‘大人啊’,没完没了的。” 赵扑也是呵呵一笑,似乎想到张柄呼喊“大人”时的囧样:“老张再过两年到了五十六岁退役的时候,大人您舍得放他回家乡吗?” “怎么可能?我还等着他给我带孙子呢。” “哈哈哈…” “哈哈哈…” 赵扑摇晃了一下脑袋,将回忆收回,看着天边微微露白的景象,将最后一块木柴仍入火堆,招呼身旁几名随从起床,他们该上路了。 ———— 五天后,京兆尹满宠收到一封密信。 “又去天水了?厚土还真是忙?…这是…这么快就要到最后阶段了吗?” 满宠依然将密信投入火盆烧掉,皱着眉提笔写了一封奏本。 “禀大司马,近日凉州大盗宋江横行无忌。此人军法、谋略具是上佳,还不知从何处获得手榴弹等火器装备,连续屠杀多地地主、豪族,对地方生产已造成极大伤害。臣无能,恳请大司马亲来长安部署剿匪事宜。” 满宠呼唤官员将这封奏本送往雒阳,到了晚间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又通过校事府的密探给郭嘉写了一封密信,这才叹了口气:“就这样吧,主公会理解厚土的。” ———— 天水。 杨阜开始感受到姜叙和梁宽的痛苦。不知有多少求援信雪花一般飞向冀县,每一封都是加急。 杨阜派出郡兵去围剿宋江,却根本抓不到这伙强盗的尾巴。 一千多人的大股盗匪,又不是会飞,怎么可能今日在清水,明日就在中陶?(注:清水、中陶分别在冀县东西,相距较远。) 杨阜颇有智计,心知这是绝对不可能的,苦思之下推导出一个自认为可能的真相。 “我明白了,定是宋江这厮股布疑兵,想要诱我分兵,他不在清水,也不再中陶,说不定就在冀县左近。既如此…传令!全军出击!…宋江,我倒要看看当我回军的时候你是什么表情。这次一定要抓住你,让我看一看你的真面目。” ———— 王垕还真的就在冀县附近,甚至比杨阜想象中还要近。他就躲在距离天水太守府仅一条街的一座院落之中。 这是一座占地很大的院落,在冀县至少能排到前三,本是一个士族的居所。最近凉州大盗宋江横行,这位士族便卖掉宅子前往司隶找机会去了。 只是这位士族没有发现,购买下他家之人正是一心想要躲避的大盗宋江。 院子虽大,但也容不下一千多的强盗,实际上跟随王垕进城的只有三百多人,为了掩人耳目其中一小半还是强盗们的家眷,真正有战力者不到两百。 两百人不 (本章未完,请翻页) 多,但在冀县本地校事府的配合下已能做很多事。 比如趁杨阜出城剿匪占据冀县。 一招鲜吃遍天。之前在雍县王垕用的也是同样的计策,事实证明,这招真的好用。杨阜智力这么高的人都没有发现。 杨阜那边还等着大盗宋江来偷袭自己,转头发现大本都被宋江占,大惊之下连忙回军。 却不曾想宋江一伙只是从府库取走不到一成的物资,还给冀县百姓分了一批粮食,对冀县是秋毫无犯,甚至顺手帮冀县的县学修了房顶,看望了冀县的孤寡老人,慰问了一批退伍老兵,还帮着杨阜安排了天水各县的春耕进度,比杨阜本人制定的春耕时间表还要合理几分。 “这宋江是什么毛病?!” 杨阜气愤异常,但看在宋江还算知道轻重的份上打算不向朝廷禀告治所被攻克一事。 他丢不起这个脸。 不过当姜家仆人找来时,杨阜还是坐不住了。 大盗宋江劫走了姜囧之子姜维! 杨阜赶忙往姜家。 家主姜叙在扶风做官,姜家都是姜囧之妻在主事。 杨阜本以为自己会遇到一个精神崩溃、痛不欲生的母亲,却发现姜囧之妻一点事情都没有,见到他来了还热情的招待,完全看不出刚刚丢了孩子。 “弟妹,你没有事吧?” 姜囧之妻当然知道杨阜为什么奇怪,也不说话,只是拿出一份信交到杨阜手上。 杨阜打开信件阅读,瞳孔一瞬间放大:“真是长史……” “嘘……”姜囧之妻连忙提醒。 杨阜自知语失,连忙住口,见周围没有人听到这才小声询问:“他为何要做这些事?” 姜囧之妻摇头:“我只是一个送信的,现在信送到了。我还要准备行囊,我儿的老师请我去雒阳居住,如此便能时时照顾我儿。您还是走吧,记着将这封信销毁。” 回到太守府,杨阜如满宠一般将王垕的信件烧毁,坐在胡椅上呆了好一会儿,这才撰写一份奏本:“已击毙盗匪宋江,凉州安定。” 这份奏本很快被发往长安,还被抄送安定、扶风各地。 姜叙、梁宽见宋江终于死了,内心深处终于放松下来。但这么大的功劳全让杨阜一个人吃了还是觉得有点不爽,便也同样上书,均言正是自己努力奋战极大的削弱了大盗宋江的实力,宋江才会败在杨阜手中。 接到这两份奏本的满宠表情很是好看,但他还是规规矩矩的将这三份奏本并在一起转交给即将抵达长安的曹操一行。 曹操都懵了,不是说凉州问题很大,宋江军法、谋略都是上上之选,怎么突然就败亡了?他难得找机会离开雒阳出来散散心,刚要到长安这就又要回家了? 还好有霸府军师祭酒郭嘉好言相劝:“主公不妨继续前往长安,说不定会有意外之喜。” 曹操向来心疑,之前路过宜阳想去看望生病的王垕,郭嘉拼死相拦。曹操便已有疑心。现在郭嘉又劝他前往长安,莫不是有什么阴谋。 诚然,曹操相信郭嘉不会伤害自己,但最近朝堂上的气氛确实有些古怪。 很多本来推行的很好的政令突然冒出一大堆反对者,而往 (本章未完,请翻页) 日平衡朝堂各方局势的荀彧却默不作声;董昭最近总是抱怨霸府新招的那些文官不会办事,还劝说曹操不要分置太多的霸府官吏;刘协最近纳了十几个秀女,传闻全是司隶士族出身。 还有王垕,刚回到弘农就一病不起,还以病情严重可能传染为由拒绝接见任何人,连老婆孩子都不见。 至于他郭嘉。每次曹操询问最近可有什么大事发生都回答“无事”,却又突然说凉州不稳,一伙强盗转战各地无可抵挡。 曹操怎么说也是活跃多年的老政客,能够感受到空气中阴谋的气息。但他不主动说破,倒是要想看一看,这些人究竟想要干些什么。 只是这次的事情太过蹊跷,曹操有些忍不住了,他决定问一问郭嘉。 “奉孝啊,你和厚土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郭嘉最近正在戒酒,很多医师都说他若是再继续喝下去定会早亡,因而时刻感到头疼,此时听了曹操的话感觉头疼的更加厉害了, 王厚土,都是你的什么大计!等过了这次的危机,老子一定要喝光你家的美酒。 想到酒郭嘉不禁咽了口唾沫,连忙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在曹操身上:“主公,我只能说去了长安您就会明白一切。请您相信我,也相信厚土。” 曹操还是若信若疑,想要再问一句。 这时一个传令兵跑入营帐:“报!!!霸府长史王垕遇刺身亡!” 曹操惊愕道:“你说什么!?” ———— 三日后,岐山。 王垕将手中信件撕成了碎片扔到山下。 一阵风吹来,碎纸飘得满山遍地都是,引得那些居住在山中的孩子追逐。 赵扑立在王垕身后,紧闭着双眼,两行清泪流淌在他黝黑的面孔上。 “长史,这究竟是为什么啊?” 王垕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有些人等不及了。” 曾经的一片云,如今的七当家羊建来寻王垕:“二当家,一切都收拾妥当。” 王垕却下令:“传我命令,所有弟兄集合,咱们明日下山?” 羊建茫然道:“所有?您确定?好多人还没经过整编,连个像样的队形都站不好呢。” “无妨,边走边练就行。” 羊建摸了摸头:“那咱好吧。咱们这次去攻哪?总不能是槐里吧?”(注:槐里是扶风治所) 王垕面无表情的说出两个字:“长安。” ———— 三国小知识: 写到最近几章突然发现一个bug,按照三互法杨阜一个天水人是不能做天水太守的。这…要不大家就当是他是天水郡丞,代理太守,这样就合理多了。三互法只约束不能当主官,副职是不管的。比如一个人是兖州陈留济阳人,那么他就不能当兖州牧,不能当陈留太守,不能当济阳县令。但可以做兖州别驾,可以做陈留郡丞,可以做济阳县尉等二把手官职。所以在汉末经常能看到一方诸侯和本地士族结盟,诸侯是主官,本地士族是二把手的副官。当然,也有诸侯恶了本地士族而倒霉的时候。比如惨遭兖州背刺的曹操,又比如被吴郡士族刺杀的孙策。 (本章完) 7017k 第一百六十二章 刺杀(上) 霸府长史遇刺身亡,这个事件引爆了雒阳官场,众人都在奔走相告,有悲痛欲绝者,惊恐万分者,也有弹冠相庆者。 各方势力渗入雒阳的密探这两日更是忙得脚不沾地,在通往虎牢关、武关等地的官道上不知有多少消息在传递中。 王垕当然没有死,“他”被刺杀的时候正在岐山谋划所谓的大计,好一派意气风发的景象。 那究竟是谁要刺杀王垕?又是用何种方法来进行的这场刺杀? 让我们把时间往回调上一段时间,好好的看一看这一场改变大汉朝廷乃至天下格局的闹剧。 ———— 刺杀发生的那天本是个普普通通的晴朗日子。前几日都在下雨,这一次太阳终于如约而至,它抛洒出金色的光辉将大地渲染为黄色。 一只鸣叫了一整夜的青蛙终于闭上了嘴巴,它有些累了,叫了一夜都没能唤来异性的垂青,现在只想休息。 雨后潮湿的空气中透露出一股难闻的气味,那是腐败的动物留给世间的最后回响。 张柄捂着鼻子将死老鼠的尸体一脚踢开,这才深吸了一口依然略带浑浊的空气:“就不应该听大人的建议养什么狸奴,抓了老鼠又不吃,整日将尸体扔到大门口,太晦气了。” 话音刚落,一只黑白花的狸奴嗖的一下从张柄身边窜过,三两下跳上房檐,还回头看了他一眼。 张柄又喝骂了一声。但忙碌了一夜的狸奴不想再理他,伸了个懒腰便团成一团,好像在告诉张柄:“本喵要休息了。” 气得张柄有心找个竹竿痛打这只狸奴一顿,但总归还是舍不得下手。 他看着西侧还略显阴暗的天空叹了口气:“我的大人啊,您什么时候回来。” 曹操路过宜阳已有三日。 那日曹操来到门前把张柄吓了半死。 还好有军师祭酒郭嘉帮衬,张柄又将王垕那一套单独隔离、保持安全距离、空气传播之类的话术重新说了一遍。 曹操无奈,只得离开。 对于王垕想要干什么,张柄并不知晓,他只知道王垕一定是在做一件大事,这件大事在完成之前连曹操都不能告诉。 每次想到这里张柄都觉得后怕。 张柄在战场上杀过很多人,但他其实是个胆小的人,因为只有胆小的人才能在战场上活下来。这还是张柄的伍长告诉他的。 张柄很怀念伍长,但他已经有些不记得那个老人的样貌。只记得那是一个很和善的人,好像是方脸,也可能是圆脸,个子倒是不矮,就是有些佝偻,额头有一道很深的伤疤,那是敌人的武器穿透头盔给他留下的痕迹。 张柄参军的时候已有38岁,在汉末也勉强能算是老人。若不是全家都饿死,张柄是不愿进入军队讨饭吃的。 他一个握锄头的农民,如何懂得怎么杀人。 伍长比张柄大九岁,参加过讨伐黄巾的战斗,回乡后加入曹氏私兵,因不识字,也没有什么关系,便一直升不上去。 张柄的所有战斗技巧都是伍长教导的。 如何利用友军的尸体躲避箭雨;如何攻城时合理的跑在靠后的位置;如何在战场上装死且不会被误伤;如何临阵逃脱又不被军法官处置… 这些技巧帮助张柄活过了漫长的军旅生涯。 (本章未完,请翻页) 有一段时间伍长常喜欢说一句话:“快了,快了。再熬上几年,到了五十六岁,我就能退伍回家,好好的过日子了。” 那一年是兴平元年,曹操兴兵讨伐陶谦。 张柄和伍长被留在后方驻守城池。 然后吕布就来了。 伍长力战而亡。 张柄不记得伍长的名字,不记得他的具体样貌,但清楚的记得当时的情景。 伍长的脖子上中了一箭,血飞溅出来,溅到张柄的眼睛里,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红色。 伍长的嘴一张一合,似乎想和张柄说些什么。 张柄愣了好久才明白,那是叫他快跑。 于是张柄就跑了。 他也再也没见到伍长。 张柄是个胆小的人,胆小让他从战场上活了下来。 此时,胆小的性格又让张柄成功隐瞒住王垕不再宜阳的假象。 但随着时间推移,一些不可控制的事情还是一点点显露出来。 路过的曹操只是这些不可控事件中的一件。王垕的随从团队才是一个大/麻烦。 这些随从有几名是王垕府上亲近之人,他们知道王垕不在宜阳,也帮助张柄在控制局面。 还有一些是朝廷的低级官吏,以及一些负责王垕安全的护卫。这些人才是真正的麻烦。 他们大部分都是雒阳周边人士,本以为护送完王垕就能放假回家休息几天,谁知这位大老爷停在宜阳不走了。 要知道宜阳就在弘农的最东侧,往东再走个几十里就是河南尹。 刚开始时还好,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人不满起来。张柄和那几名王垕的亲随还不让他们去面见王垕,矛盾也就渐渐积累下来。 终于,在曹操离开的第二天,也就是前天,这些官员和护卫推选出代表来和张柄谈判,他们也只敢和张柄谈判。只要他们没疯是不敢去惹王垕的。 当然,这些人的说法是有一些诉求请张柄转告给王垕。 可王垕根本不在啊,住在驿馆内宅的只是一个和王垕身材相仿之人。 张柄又没有办法压服这些人的思乡之情,只得装模作样的进入内宅“请示”王垕一番,回来后便传达“王垕”的指示,这些人可以回家了。 这些随从人员大喜,他们拿起早就准备好的行囊就要离开驿馆。 张柄连忙阻拦:“你们都走了谁还来保护大人的安危?若是朝廷有什么诏书,又有谁帮大人暂时签收、登记?”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一心想要回家还真的忘了几个问题。最终通过抽签,两名倒霉的文吏和两名同样倒霉的护卫留了下来,四人一脸羡慕的看着其他兴高采烈的回家看望亲人去了。 但事情还没有结束。之前张柄随便找了一个身材和王垕相仿的护卫来代替王垕,只和其他人说王垕派这人返回汉中了。 现在这个替身见同事都回家了自己也是心痒难耐,再加上整日闷在房间中不让他出去走动,竟是心生不满。 在当天便夜里打算偷偷溜出驿馆回家。 若不是张柄年纪大睡觉轻,定是让这个替身逃脱。 驿馆也没有几个人了,又没有谁能真的见到替身,有没有他关系不大。 但张柄害怕替身嘴巴不严,若是让人 (本章未完,请翻页) 知道王垕不再宜阳,耽误了王垕的大事可就不好。 于是张柄派王垕的两个亲随时刻盯着这个替身,保证他再也不能逃脱。 结果两个亲随也不上心,昨天夜里替身又是差点逃跑,正好碰上起夜的张柄,被抓个正着。 张柄语重心长的教训这个替身,吓唬他等王垕回来定会惩罚他。 谁知替身还敢嘴硬:“长史大人为人宽宏,才不会怪我。反倒是你,弄丢了长史,我看你才是要倒霉。” 气的张柄拿着靴子追着替身打了半天。 折腾了小半夜,替身终于发誓不会再跑。张柄不放心,又嘱咐看管他的亲随两句。他刚把死老鼠踢飞,准备去补觉,宜阳县令又来了。 张柄只能无奈前去迎接。 宜阳县令名叫张休,是个很精干的年轻人,还不到三十岁,司隶本地小士族出身。他妻兄的妻子出自河东裴氏的分支,勉强也算和裴氏能搭上关系。 有了这一道关系,张休上任几年虽然没干出什么大事,但在政绩考核上还算不错,有消息秋后就可能升到雒阳当官。 张柄和张休多次见面已是很熟络,请张休如驿馆休息。 张休虽然是俸禄400石的朝廷官吏,但对张柄颇为尊敬,还因为两人都姓张,曾戏称两人是本家,一副讨好的模样。 张柄知道张休是看在王垕的面子上才会对他如此客气,但时间久了难免在一些细微的地方还是随便了很多,一路说笑着请带休入座。 张休坐下环顾四周,奇道:“怎么少了如此多的人?” 张柄如实禀告:“长史大人心善,这些人思念家人,便让他们先回家去了。” 张休“哦”了一声没有继续追问,还是像往常一般询问能否见一见王垕。 张柄还是用那套话术劝阻。 张休又一次没有见到王垕,一脸遗憾的离去了。 张柄这才能放松一下,回到房间躺在榻上就睡了过去。 不知是不是劳累的原因,张柄做了一个很长的梦,看到了早就死去多年的家人,父母、妻子、女儿,他们每个人都没有笑脸,就这样冷冷的看着他。他感到恐惧,转身就跑,但跑着跑着眼前却是一亮,整个视线都变为红色。 伍长的脖颈在喷血,喷的张柄满脸都是。 张柄连忙抱起伍长,看着伍长嘴巴一张一合,好像在说些什么。 他弯下腰,将耳朵凑到伍长的嘴边,终于听清伍长的话:“快…跑…” 下一刻,张柄猛地坐了起来,全身的衣服都湿透了。 他醒了。 ———— 三国小知识: 1、狸奴就是猫,这个...大家应该都知道吧...猫传入中国的时间应该是西汉或者更早的时候,《礼记》中记载:迎猫,为其食田鼠也。可见那时便已经有猫了。但也有一种说法,说西汉的猫和现代猫不是一个物种,现代猫是唐代玄奘从印/度带回来的。 2、汉代兵役分好几种,但在汉末肯定执行的不是这么规矩。文中张柄和他的伍长属于正卒,也就是所谓的全职兵,要五十六岁才能退役。正卒最小的募兵的年龄则是二十三岁,但估计在汉末也没有几个人会注意这一点。 (本章完) 7017k 第一百六十三章 刺杀(下) 天色变得有些昏暗,傍晚到了。 张柄长长的喘了口气,从榻上跳下,抓一把冷水洗了脸,去后宅看到替身还在,放下心来,又感到有些渴,便去厨房找一找有没有热水能喝。 连年争战和不规律的生活方式让张柄的肠胃很不好。王垕告诉他多喝热水能缓解胃痛。这几年只要有机会张柄就喝热水,肠胃还真的好了不少。 待张柄喝了两大罐热水,天色变得彻底阴暗下来。 要宵禁了。 宜阳县城不大,整个县城就只有南北向、东西向各一条主道,驿馆的位置不错,门前正好是贯通东西的大道,平日间人来人往很是忙碌。 张柄从出访随便拿了一张饼子来到驿馆门口,坐在门槛上吃了起来。他喜欢看傍晚时着急回家的人们,这是他一天中最放松的时刻,能让他感受到生活的味道,回忆起安定时的光景。 突然,街道尽头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听数量足有百骑以上。 张柄微感奇怪,谁这么晚还在当街纵马,难道不怕执勤的卫兵吗? 但很快他就发现本应出来巡逻的卫兵今夜并没有出现。 张柄猛地站起身,将剩下半张饼子扔在地上,进入驿馆,关闭大门。 马蹄声停了下来,就在驿馆门口。 张柄拔出腰刀,犹豫了一下又从腰后的袋子中摸出一颗手雷。 仅剩的两名护卫也来到驿馆前院,同样是一副警戒的模样。 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眼中具是不解。 张柄道:“这里是司隶腹地,不要贸然发起攻击。虽然不知道来人是谁,但应该没有胆量强攻作为官员休息之所的驿馆。” 两名护卫深以为然,这是大汉的驿馆,又有谁敢攻击这里? 可惜,张柄猜错了。 随着一声“扔”的呼喊,几十颗手雷扔过院墙掉落在三人面前。 “躲避!” 张柄脸色一边,先是后一个翻滚,紧跟着高高跃起,跳如驿馆前院中接水的大瓮。他将头紧紧的抱住,蹲在浑浊的雨水下。 几十声爆响过后,张柄才爬出大瓮。 那两名护卫已经死了。 张柄顾不上一身的冷水,连忙向后宅跑去。 有几名驿馆的官吏跑了出来,张柄大喝:“敌人来袭,都躲起来” 有人听话的躲进了房间,也有人惊慌的乱跑起来。 张柄管不了他们,继续向后宅跑去,这时他听道十几声熟悉的“砰砰”声。 “迫击炮?” 张柄连忙伏在地上躲避。 新式迫击炮较攻凉州时威力提升不少,不再是礼/花弹级别了。 但炮弹并没有爆炸,而是落在地上燃烧起来,绿色的火焰很快蔓延开,整个驿馆都陷入一片火海。 “白磷弹!?” 张柄更是惊惧。他见过这种恐怖武器的实弹演练,知道一旦沾染上磷火便只有死路一条。他从地上爬起来,冲进一间屋子,没有理睬躲在桌子下瑟瑟发抖的驿馆官吏,从床上拿起被褥披在身上,预防磷火的灼烧。 直到现在张柄也没有放弃去后宅救人。替身是他强行留下的,若是让他昨夜跑了,也就不会遭此劫难。 两名文吏也慌乱的跑了出来。 其中一人身上沾满了磷火,无论他在地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上怎么打滚都无法扑灭火焰。 另一人则想没头苍蝇一般的乱跑起来,直到不小心跌落在庭院中的水池中。他不会水,只得惊慌的呼救。但很快,燃烧的磷火顺着水流蔓延到他的身上。不一会,这个人就没有了声音。 也许他们在后悔前日没有离开吧? 来不及管他们,张柄还是跑向后宅。 但又是十几声炮响,迫击炮新的一轮齐射,这次敌人瞄准的正是驿馆后宅。 或者说瞄准的正是在驿馆后宅“养病的王垕”。 再次躲开一名嗷嗷大叫,浑身燃烧着绿色火焰的王垕亲随,张柄将燃烧的被子一扔,大喊起来:“狗子,快出来!房子要塌了!” 王垕的替身,人称狗子的小兵颤颤惊惊的推开房门跑了出来。 “仲父,这是怎么回事?” 张柄拉住狗子的手:“别问这么多,跟我来,咱们从侧面翻墙出去。” 狗子也上过战场,但他加入曹军的时间太短,只经历过汉中一次战斗。前期的守城战没见到多少血,后期的反击又是摧古拉朽的追击战。他只见过己方用火药武器攻击敌人的景象,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遭遇手榴弹和迫击炮的攻击。尤其那种无法扑灭的火焰,更是让他恐惧不已。 “仲父,为何咱们不走后门?” 张柄踹了狗子一脚,狗子一个趔趄,正好躲开一根倒塌的横梁。 “不用想了,后门肯定也有敌人。现在只能祈祷敌人没有足够的兵力将整个驿馆包围。小心火焰,这是白磷弹,粘上一点就会死无全尸。” 狗子咒骂道:“这么阴毒的武器是谁制造出来的。” 张柄脸色古怪:“当然是长史大人。” 狗子一下就说不出话。 两人很快来到驿馆的侧墙,这里相对安静,但也不知外面有没有敌人。 张柄这就要去攀墙。 狗子自告奋勇:“仲父,还是我来。若是还有敌人,你就躲到后院的水井里去。” 张柄嘴里发苦:“没用的,白磷弹能在水面上燃烧,除非能在水底一直憋气,否则躲到哪都是个死。” “那就看咱们的运气吧。仲父,我先去一步。” 狗子双手攀上院墙,很轻松的就就爬了上去。 他探出头,只看了外面一眼就惊恐的喊道:“不要上来,外面…” 下一秒,十几发弩箭将他射成了刺猬。 张柄一个前滚翻躲在院墙之下,他用双臂护住头。 果不其然,外面的弩手开始覆盖性抛射。很快整个院落就长出一片“弩箭草”。 张柄开始数数,数到五十的时候弩箭雨停了下来。 这是曹军标准弩箭覆盖战术中一个攻击的频次,张柄沿着院墙轻轻的行走,只是在越过狗子尸体的时候停了一下。 他摇摇头,继续向前走去。 也许狗子一开始说的没错,后门说不定没有敌人。 其实张柄很清楚,敌军兵力充足,各种武器装备整齐,连侧墙都有一个百人队的弩手,怎么可能不在后门安放一队人马。 但张柄实在是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整个驿馆都化作一团火海。前院、正房、中院、后宅、后院、两侧跨院、连廊、水池…甚至包括茅厕,所有地方都在燃烧,而敌人还在不停的倾泻白 (本章未完,请翻页) 磷弹。 张柄不知道朝廷制造了多少这种致命的武器,但他会数数。一共十八门炮,正好是一个百人队的配制。一共射了九轮,也就是一共一百六十二颗炮弹。 传闻夏侯渊攻克韩遂的老家金城才总共打了不到五百颗炮弹,对付一个小小的驿馆,敌人便投射了一百六十二颗炮弹,还是最为阴狠的白磷弹。 无论外面的士兵来自何处,这些士兵听命于谁,他们一定很想让王垕死。 “我的大人啊,你这是惹到谁了?” 张柄胡乱遐想着向后门跑去。 突然,他感到左臂一痛。绿色的火焰缠绕在小臂上,他沾染上磷火了。 没有任何犹豫,张柄举刀将沾染磷火的皮肤削掉一层。 钻心的疼痛传入大脑,额头上全是汗水。张柄随便撕下一条衣物将手臂随便包扎了几下就继续前进。 迫击炮停止射击,外面传来一阵阵呼喊的声音。 但疼痛和火焰燃烧的声音让张柄分不清这些呼喊的具体含义。他只知道自己必须离开驿馆,再晚就真的跑不掉了。 浓烈的烟尘让张柄分不清方向,他只能顺着院墙前进。 突然,张柄感到干燥的皮肤一湿,一些液体落在他的皮肤上。他心底一喜,难道是又下雨了? 很快,他发现自己错了,那些不是雨水,而是一种黑色的粘稠液体。王垕将这种东西叫做石脂。 张柄很快就想明白发生了什么。外面的人在用灭火的水龙向驿馆内喷射石脂。驿馆内的建筑燃烧得更旺了几分。 这是怕驿馆内还有活口啊! 张柄不再尝试逃跑,他瘫坐在院墙边上。 也没有地方可跑了。 他开始感觉不到疼痛,只感觉全身上下都暖洋洋的。 他突然想起白天睡觉时做的那个梦,若是刚醒过来就听伍长的话赶紧跑也许还能活吧。 不过若是那样,他的亲人们也许回失望吧。 毕竟都来等他了。 “艹!真tm晦气,老子还有两年就退役了啊!” 张柄突然喝骂起来,但只骂了两声就再也说不出话。 他又看到自己的亲人。 “真好啊,你们都来接我了。还有伍长,你也在啊,对不起,我这次没有听话。 “但为什么,为什么明明经常在想念你们,我却一点都不开心呢? “若是让我再活几年,看着大人的孩子们长大,那该多好啊…” 周围的温度早已冲破了极限,张柄身上的衣物一瞬间都燃烧起来。 他知道,时间到了。 火焰吞噬这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时,他的脑中只剩下一个想法。 “我的大人啊,你一定要小心…” ———— 三国小知识: 1、水龙是一种类似消火栓,自带水箱的灭火装置。最早在宋代曾公亮的《武经总要》中记载。在汉代,灭火主要还是靠院落中存放水的大瓮,就是一开始张柄躲避手榴弹的那个东西。大瓮里面会时刻装满水,一旦房子着火就能就近取水灭火。 2、石油在古代一般称石脂或石漆。但名字前面带颜色的石脂,比如赤石脂或者白石脂一般是指一种不太硬的矿物药材。 (本章完) 7017k 第一百六十四章 汉中王(上) 京兆,新丰,曹操临时扎营地。 “奉孝,放开我。” 曹操的眼神充满了杀意,似乎郭嘉再不放手就会拔剑杀死他。 但郭嘉牢牢的抓住曹操的手臂,哪里还有半点病恹恹的样子。 “主公,你要冷静。” “我如何冷静?!”曹操用力挣脱郭嘉的束缚,“厚土死了啊!” 郭嘉淡淡的道:“厚土没有死,死的不是厚土。” 曹操愤怒的表情凝固,取而代之的是忌惮和不解。 “奉孝何意?” 郭嘉弹冠振衣,郑重的向曹操行礼:“主公,厚土做了一场实验,一场关乎咱们对大汉改革是否正确的实验。现在实验有结果了,请主公前去查看。” 曹操恢复往日威严的神情:“厚土在哪?” 郭嘉:“长安。” “长安…” 曹操深吸了一口气,“满宠让我去长安,你也一直鼓动我去长安,厚土也在长安。如此说来长安还真的需要去一次。” 郭嘉双手作揖,肃立不语。 “来人。” 许褚带几名卫兵进入大帐。 “霸府军师祭酒郭嘉谋反,打入牢车押回雒阳听从发落。校事府上下暂时向我直接负责。” 许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时竟是没有动作。 曹操勃然大怒:“你也要谋反不成?!” 许褚这才拉起郭嘉的双手,但又怕用力过猛,有些小心翼翼。 曹操却好似没有看到,只又道:“京兆尹满宠也谋反。仲康,你亲自带人去将满宠拿下。连同郭嘉一起送回雒阳。记住多派士兵看管,若有任何闪失,唯你是问。” 许褚领命却没有立刻出发,请示道:“我若离开,谁来保护主公的安全。” 曹操思索了一下:“令中护军韩浩领本部人马…算了,令虎豹骑统领曹、偏将军马岱各领本部人马来新丰。待他们来了,仲康再走。” 许褚领命,准备带郭嘉离开大帐。 郭嘉用眼神制止许褚,道:“韩浩虽与士族关系密切但还是可以相信的。” 曹操不置可否,只是摆了摆手,叫他快走。 郭嘉还是不动:“您应该将陈群也抓起来,我怕他会有危险。另外您还应该封锁宜阳,不让任何人去调查。” 曹操点头,遂下令中护军韩浩带兵封锁宜阳,一切人等不得出入。又命中领军史涣逮捕陈群,严加看管,不得有误。 待所有人都离开大帐,曹操瘫坐在胡椅上揉着阵阵作痛的额头。 “厚土啊,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曹纯从雒阳赶来,但虎豹骑具是精兵,一天一夜也同样抵达新丰。本就住兵在长安的马岱来的就更快了。 随马岱一同前来的还有脱去官服,披头散发的“罪臣”满宠。 曹操只用一纸诏书就让满宠“认罪”。 “主公,我来向您请罪了。” 曹操骑在马上,看着一身白衣的满宠向他下跪,冷道:“你有何罪?” 满宠:“我在向大盗宋江提供军械和物资补给。” 曹操冷笑:“真的是宋江吗?” 满宠犹豫了一下,老实回答:“不是。” 曹操更气,高举马鞭狠狠的抽在满宠背上连抽三下。满宠的衣物被马鞭抽得粉碎,血色透过鞭痕将满宠的衣物染红。 满宠咬着牙向曹操行磕头大礼:“谢过主公。” 曹操冷哼一声,唤道:“带他下去,好好收治,和郭嘉一道送回雒阳,少了半根毫毛唯你是问。” “属下听命。” 许褚小心的背起满宠离开了。 曹操马鞭一指西方:“全军,随我去长安。” 以前的长安很远,但自从修好 了从雒阳到长安的大道,这条路就变得简单起来。 曹操驱马走在这条由水泥板铺就的大道上,突然回忆起王垕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这世间的财富从不是一个固定的值,因为劳动会创造财富。所以只有让百姓都劳动起来,国家才能强盛。” 对比从黄巾之乱到中原混战间的种种见闻,曹操深以为意,并以为这就是治国的不二法门。但现在,他有些犹豫了。 为什么王垕会突然化身宋江在凉州烧杀抢掠? 为什么郭嘉、满宠、陈群都会为他遮蔽? 郭嘉所谓的实验究竟又是什么? 一切的答案都在长安。 四百年前,高祖皇帝定都长安,长安一度成为大汉乃至天下的中心。但随着新莽篡汉,大汉的政治中心也随之转移到更靠近中原、河北的雒阳。世祖皇帝从王莽、更始帝的手中接下了雒阳后更是延续了这个传统。 但长安依然是大汉最重要的城市之一。最近几十年长安是破败了,可自从曹操掌控长安,这座破败的城市又一点点的恢复了几分昔日的荣光。 这一日,大汉大司马曹操来到了他忠诚的长安。 由于京兆尹满宠认罪被捕,长安令张既领长安一众官员出城三十里相应。 曹操问张既:“王垕到哪里了?” 张既不知王垕就是宋江,还以为曹操受王垕之死打击太大,不敢言语。 曹操见这些长安官员唯唯诺诺的态度就知道是怎么回事,笑道:“我说错了。我想问的是宋江到哪了?” 张既长长的叹了口气,用幽怨的眼神看着曹操身后的马岱:“大盗宋江正在长安城西十里处扎营。” “哦?宋江兵力几何?”曹操又问。 张既如实回答:“宋江刚来到长安时只有兵力一千。但他竖起替天行道的大旗,每日派人到周边去募兵,称凡是吃不饱饭的百姓都可以加入义…加入叛军。百姓被他蛊惑,纷纷云集相应。还不到十天,宋江已有兵力万人。” 曹操略有惊讶:“竟有如此多的人?” 张既怒道:“若不是偏将军马岱贻误战机如何能让宋江聚起万人之众。不过还请大司马放心,宋江麾下多是普通百姓,没有战力。” 曹操冷冷道:“我奇的是三辅之地竟有如此多吃不饱饭的百姓。” 张既一时语塞,但还是咬牙强道:“若不是宋江横行,三辅和凉州也不会有这么多的百姓流离失所。” “真的吗?”曹操冷笑,“我怎么听说宋江杀的都是土豪劣绅和腐败的官吏,他会将收缴的粮食分发给百姓,还会给百姓分地呢。” 张既脸色更加难看:“这正是宋江阴险之处。他通过这种方式来收敛人心定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三辅和凉州上下都对宋江恨之入骨,但苦于其用兵之神,无法一举将其剿灭。还好大汉先祖保佑,若宋江还隐匿在山中,几万大军都找不到。现在他竟来进攻长安,这是自取灭亡啊。” 曹操略微点头:“你说的不错。是时候结束这场闹剧了。马岱何在?” 马岱上前一步:“属下在。” 张既等长安官员都是一喜,只道曹操要派马岱出战。这个有羌人血统的凉州人一直不听他们长安官员的命令。若是马岱进攻宋江不利,定是要参他一本。 谁知曹操并未下令马岱出击:“马岱,派人去告诉宋江,明日未时三刻,我要和他在长安以西一叙。” “属下领命。” 张既急道:“大司马千金之躯如何要去见一个强盗。宋江一个没见识的强盗又哪里是能讲道理之人?他那一万兵力不过都是百姓,只消让马岱一个冲锋也就解决了,哪用这么麻烦?” 曹操冷冷的看了张既一眼:“你在教我做事?” 张既立刻闭嘴,不敢言语。 曹操带着大军浩浩荡荡的进入长安。 如此大的烟尘十里之外就能看到。 王垕站在山坡上,看着长安的方向自言自语:“主公,你终于来了。” 当日,马岱麾下士兵送来曹操的邀请。 羊建、郑庆均认为这是曹操的阴谋,定是要对王垕不利。 这… 三当家赵扑、四当家王向家马趋的表情很精彩。 王垕微微一笑,对忠心耿耿的七当家和八当家道:“你们害怕曹操吗?” 羊建和郑庆都很想说“不怕”,却还是老实的点头。 王垕大方承认:“我也怕他。但越怕就越应该去见他。” 羊建不解:“这是为何?” 王垕神秘一笑:“到了明日你们就知道了。告诉所有兄弟,明日,咱们一起去见一见曹操。” 第二日,晴空万里,天光大好,正是适合春耕的好时节。 一万多名假装是强盗的落难百姓在长安城外排出一个不太整齐的战阵。 战阵的中央是宋江本部一千人马,这些惯匪人人披甲,手中武器具是精品。 战阵两翼是最近才依附宋江的贫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大多衣不蔽体,面露菜色,但他们还是坚持着来到长安城郊,跟在宋江的身后进攻大汉的陪都。不是他们不知道此去很可能一去不回,实在是他们已没有选择。家没了,亲人也没了,只有大盗宋江愿意给他们一口饭吃。既然宋江说长安有活路,那就跟他去吧。 等待了大约一刻钟,长安正西的直城门打开,一队大约千人的骑兵从成内走出,具是黑甲黑马,一副肃杀之气。 ———— 三国小知识: 中国古代各朝代很少会只设立一个首度。两汉、北朝、隋唐的大部分时候,长安、洛阳都是首都或者陪都。曹魏一开始是以邺城为首都,但后来曹丕继位还是将洛阳定位首都,并将雒阳改回洛阳。十六国不算,北魏一开始以平城(大同)为首都,但随着北魏孝文帝推行汉化改革,首都又回到了中原最大的城市洛阳。只是后来东、西魏分裂,洛阳正好处于两国交界的前线,这才失去了首都的定位。而那时西魏的国都又变回了长安(东魏国都为邺城)。再后来,北周代西魏,隋代北周,唐代隋,长安一直是历代朝廷的首都。 第一百六十五章 汉中王(中) 郑庆是个懂得轻重的,见到这队骑兵惊得说话声音都小了几分,来到王垕身边急道:“那是虎豹骑,是曹操麾下最精锐的部队。若是虎豹骑发起冲锋,我们这一万人根本抵挡不住。” 王垕点头:“我知道的。” 郑庆见王垕浑不在意样子更加焦急,去寻羊建。但羊建已豁出去了,梗着脖子道:“大不了就是一死。自从跟了二当家,我才知道做人是个什么滋味。反正我来长安就没打算活,这条贱命就当还给二当家了。” 郑庆一时无语,又觉得羊建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便也不再规劝王垕,只是看着杀气腾腾的虎豹骑还是心有不安,干脆闭上眼不看。 长安方向,虎豹骑后又出来几千军队,正是马岱麾下的西凉兵。自从马氏归降曹操,曹操便一点点的分割马氏一族的兵权。马腾原本留下的两万精兵被分为四军。马超领两军,马岱、庞德各领一军。 曹军不疾不徐,布了一个偃月阵,缓缓向盗匪的方阵逼近。 盗匪军阵两翼的那些农民兵见曹军接近有些异动,少数人扔下武器向后逃去。 王垕微微叹了口气,他并没有安排督战队,这些百姓逃跑也不会受到惩罚。实际上他只是安排了一些嗓门大的盗匪不停在喊“不用跑,跑不过骑兵”、“进了长安所有人都能吃饱饭”之类的话,效果着实一般,但还是有大量百姓选择留下来,这些都是彻底走投无路之人。 曹军军阵在距离盗匪五百步的位置停下。 五百步,这个距离骑兵发起冲锋只需要几个弹指。 大部分百姓不懂,但随着王垕各处劫掠的那一千精锐盗匪还是明白的,一个个都抓紧了武器,有些还紧张的想从口袋里掏出手榴弹,但手探入口袋才想起战前王垕派人收缴了所有火器,不由得更加紧张起来。 王垕举起左拳,下令道:“所有人,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发起攻击。王向去左军,马趋去右军,赵扑留中军。王屏、羊建、郑庆随我去见曹操。” 王屏穿着一身新打造好的小盔甲,一直假装自己也是一个合格的统领,但她干的事情中最大的一件也就是传令兵的工作,见能和王垕一起去见曹操便兴奋起来。这段时间她的马术提高不少,胯下又是一匹温顺的小母马,直接驱马跟在王垕身侧。 羊建一直都很紧张,握着武器的手指都有些发白,但听到王垕的话还是大喝一声,也赶忙驱马跟在王垕身边。 唯有郑庆还闭着眼睛,不假外物。直到王垕又呼唤了他一声,这才“苏醒”过来,赶忙抽鞭驱动马匹追上三人。 曹操看着那个越来越接近的熟悉身影,心底微微放松:“厚土,你果然未死。” 但旋即,他脸色一沉:“众将听令,没有我的号令,一只箭都不许放出去。” 曹纯、马岱及诸将官皆尽领命。 待王垕走过战场一半的距离曹操终于动了。随曹操一起行动的还有隶属于虎豹骑一个百人队。 一百名黑甲黑马的骑兵团团将王垕四人围住,若不是赵扑三人极力控制,那些精锐盗匪定会不顾一切的发起攻击。 (本章未完,请翻页) 羊建吞了一口唾沫,郑庆则不由自主的打起了摆子。唯有王屏还是不知轻重,拉了拉王垕的衣袖,童言无忌的道:“哥哥,哥哥,这个矮子就是曹操吗?” 主辱臣死,若是以往这些虎豹骑早就抽出武器将侮辱曹操的人剁成肉泥了。 但好巧不巧,统兵的虎豹骑百将正是夏侯渊长子夏侯衡,认识王垕,两人关系还不错。王垕还曾经想将王雪娘嫁给夏侯衡,只是最终嫁给了夏侯楙。 虽不知何时王垕又多了一个妹妹,但夏侯衡还是老实的认为这是族兄夏侯楙的妻妹,不能和孩子一般见识。 羊建和郑庆听了王屏的话是更加惊惧,羊建都想好自己死的时候要摆出什么姿势了。 王垕摸了摸王屏的头:“不要这么没礼貌,会被人笑话的。” 王屏冲着他吐了吐舌头,转而向曹操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你看我的个子也不高,咱们都是矮子。” 曹操本来一直绷着脸,听闻竟是哈哈大笑起来:“厚土啊厚土,你又从哪里找来的这个小女娃?” 厚土? 羊建、郑庆相互对视,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解。 难道二当家和曹操认识? 王垕老实回答:“用四个面饼子和一根象牙簪子买的。” 曹操打马围着王屏转了一圈,啧啧称奇:“早几年在中原一根象牙簪子能买十个同样的女娃,但为何我还是觉得你赚了呢?” 王垕笑道:“那是因为豪族买人回家是为了当做奴隶,而我买下她却是为了救她,也为了救我。” 曹操再次绷起脸:“那你可获得了救赎?” “只救了屏儿的时候还没有。”他看向身后一万名百姓,“但现在,我重新找到了方向。” 曹操冷道:“你所谓的方向就是烧杀抢掠吗?” 王垕笑道:“那叫生产资源的再分配,只是在分配的过程中有些人不太配合,只能略微的流一些血。” “生产资源…”曹操沉思了一下,“我好像听你说过这个词。” 王垕点头:“以前的我认为在这个世道,生产资源掌握在地主、豪族的手中是一种趋势,毕竟这些人从某种意义上也保证了百姓的生活。我便只想着用较为温和的方式去一点点影响他们,让他们改变。效果确实有一些,朝堂上很多人都说这已经是难得的变法。但距离我的想法还是较远。而反噬…您应该也看到,我都死了。” 曹操举起马鞭一直不远处的那些伪装成盗匪的百姓:“于是你就来到凉州,做了这个所谓的实验。” 王垕一歪头:“实验已经做完了,这些只是实验后的产物,就像燃烧试验会产生燃烧产物一般,我也不知该怎么办,所以只能来找主公了。” “找我?”曹操都气笑了,扬起马鞭就想去抽王垕,但总归还是没有下手。 主公? 羊建和郑庆都呆了。 等等! 二当家好像说过,他们还有一个大当家,姓曹… 羊建和郑庆再次对视,这次他们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震惊。 (本章未完,请翻页) 现在场中唯有王屏还不知道王垕和曹操的关系,见曹操好像要攻击王垕,连忙拔出她那如玩具一般的短刀,指着曹操怒道:“你敢打我哥一下试试!” 一名虎豹骑见状打算拔刀,被夏侯衡用带着刀鞘的腰刀抽了一下,这才想起曹操曾下令没有他的命令不许攻击,连忙将抽出一半的腰刀插了回去。 曹操看着王屏举刀指着他不禁没有生气,反而开心的再次大笑起来:“哈哈哈,好好好,我不打你哥哥。” 王屏有些不知所措,看了王垕一眼,见王垕如往常一半慈祥的望着她便收回短刀,但还是用警告的眼神望着曹操。 曹操颇为喜欢王屏,竟直接向王垕提亲:“厚土啊,我儿彰与令妹年纪相仿,不如你我结个亲家,如何?” 曹彰?黄须儿? 王垕稍微心动了一下,但还是摇头拒绝:“我妹子还年少,现在嫁人太早,还是再等几年吧。再说子桓向来喊我仲父,若是他知道自己的弟弟娶了我的妹妹,他该多尴尬啊。” 曹操向来不拘于宗法、礼节,听闻又是哈哈大笑。待笑过,他陈恳的道:“厚土,回到我的身边吧,霸府不能没有你,朝廷也不能没有你。我们对大汉的变革才进行到一半。既然温和的办法不能让那些人改变,我们激烈一些。就像你曾经说过,办法总比困难多,我们一定可以再造大汉。” 王垕沉默了。 曹操见王垕在思索便也静了下来。 王屏瞪着大眼睛左看看,右看看,不明白王垕和曹操为何突然都不说话了。 羊建和郑庆紧张的不得了,生怕二当家口中说出一个“不”字。 羊建是个急性的,口不择言道:“二当家,大当家都发话了,你还犹豫什么呢?” “大当家?” 曹操一怔,转而笑道:“厚土啊厚土,我可是大汉大司马,如何能去当一伙强盗的大当家。” “我也是大汉的辅国将军,不也当了强盗吗。”王垕微微侧身,用手指了指身后的这些“强盗”,“再说,请问主公,他们真的是强盗吗?” 曹操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他们是大汉子民。” 王垕翻身下马,弹冠振衣,向曹操行礼:“既如此,请主公救一救大汉的百姓吧。” 王屏立刻下马跟着王垕一起心里:“原来你就是大当家。你可是我们所有人的老大,一定要帮帮我们啊。” 羊建、郑庆也是如此:“大当家,只有你能真正的救这些百姓啊。” 曹操深吸了一口气,沉道:“我是大汉的臣子,虽然暂时掌管权势,但施政也都要交由朝廷审议。厚土,你是明白的,有些事情看似简单,但不走正式的程序便不会被天下人认同。我可以救这一万百姓,无非就是立两三座军屯的事情。但如何救天下的百姓,还需要你来帮我谋划啊。” ———— 三国小知识: 历史上的夏侯衡娶了曹操的侄女为妻,受到曹操的恩赏信任,在夏侯渊死后继承了夏侯渊的爵位。但没有关于夏侯衡出仕的任何记载。 (本章完) 7017k 第一遍六十六章 汉中王(下) 王垕诚恳道:“主公,我们刚来司隶的时候有什么政令都能很顺利的施行。现在大汉刚有复兴的态势,那些虫豸就一拥而上,想要将我们的成果分食。若是再这样下去,别说复兴大汉,说不定我们连维持政权的稳定都做不到。” 曹操无奈道:“要保持大汉的正统必须让出一部分权益,否则那些虫豸如何会为我所用?厚土可有办法教我?” 王垕还真的曹操准备了一个办法:“只有主公攫取更大的权利,才能绕开那些虫豸,真正意义上的复兴大汉。” 曹操微微一怔:“如果是那样,我和袁绍又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王垕道,“袁绍的魏王是伪帝册封,当不得真。而主公若是位进王爵,将拥有汉室正统的皇帝册封。” 曹操摇头:“我若称王就不能再以汉室的名义施政,恐失了大义。” 王垕早就知道曹操会忧虑此事:“有一个办法可以规避。汉中现在我军手中,请主公位进汉中王。昔日高祖就是以汉中之地称汉王奠定大汉四百年的基业。主公位进汉中王便等同于接过高祖的大旗,可为汉室正统。” 王垕的说法如晴天霹雳,惊得曹操无法言语。 郑庆反应快,连忙喊道:“请大当家位进汉中王。” 羊建也跟着喊:“请大当家位进汉中王。” 曹操终于反应过来,却还是犹豫不决。 王屏突然跳回到马背上。 夏侯衡示意虎豹骑给她让出一条通道。 王屏打马返回“强盗”军阵。 赵扑三人不知王垕和曹操谈的如何,见王屏回来便要打听一番。 王屏却高声大喊:“所有人,跟着我喊同样的话。” 赵扑三人还以为这是王垕的命令,传令下去。 王屏拿起一个简易扩音器,大喊:“请大当家位进汉中王!” 赵扑一惊,但王向和马趋两个不走脑子的已经跟着喊了起来。 那些伪装成强盗的百姓也稀稀拉拉的跟着喊叫起来。 王屏打马在百姓军阵前左右移动,不停的呼喊。一点点的,百姓们的声音变得整齐,聚拢的声音也从糟杂变为席卷整个战场的同一个声音,就连站在长安城墙上的张既等长安官吏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请大当家位进汉中王!” 张既迷惑的问身边人:“谁是大当家?” 众人皆摇头。 不知为何,张既突然心生一股寒意。 他是冯翊寒门出身,但家中颇为殷富,按成分划分正是地主、豪族,对“宋江”没有任何的好感。他曾多次向满宠提议主动出击去剿灭“宋江”但都没有被采纳,满宠被曹操以谋反之罪带走后马岱又不听从他的指挥。曹操终于到了,却要和那个“宋江”搞什么会面。 现在那些盗匪一齐高呼让他们的大当家位进汉中王,如此明目张胆的谋反言论,为何曹操还不下令进攻? 张既的能力是不错的,施政能力一流,军略也不错,但唯独在谋略方面有些不足,或者说脑洞不够大,根本想象不到所谓的“宋江”正是已经“死了”的王垕。他代表的是守旧的地主、豪族阶级,对反贼“宋 (本章未完,请翻页) 江”只有发自内心的恨意,自然就更无法想象所谓的大当家正是曹操。 这时,张既看到骑在马上的曹操高举起双臂。围在曹操周围的百名虎豹骑都拔出武器,高举过头顶,似乎在欢呼什么。 紧跟着一骑虎豹骑飞奔返回曹军军阵。 这人似乎正是征西将军长子夏侯衡。 夏侯衡和曹纯、马岱一阵交流,后两人也都拔出武器,高呼起来,他们带动整个曹军六千精兵一起高呼。 张既很清楚的听到这些士兵呼喊的声音:“恭贺大司马位进汉中王。” 长安城上的官吏皆面面相觑。 一名官员迟疑的道:“大司马就是盗匪的大当家?” 这些官吏更加安静了。 张既反应较快,赶忙下令:“赶紧派人去多立几面红旗,汉中王就要回城了。” 汉朝开国时本来是尚黑,属水德,到了武帝时改为黄色的土德,到光武中兴又变为火德。 火德尚红,因而红旗就代表了汉室正统。 一万“强盗”进入长安的时候就看到了满城插遍红旗的景象。很多自出生就贫苦的百姓第一次领略到文明的璀璨。 曹操以大司马的名义赦免这一万“强盗”的罪行。其中“宋江”本部一千人马在整编后可直接并入禁军,其余普通贫民则进行编户齐民,安顿在长安周边进行屯田。 张既本要反对,但看到死而复生的王垕后一下就忘了本来要说的话,呆立在当场。 那些认识王垕的官员也大多是同样的模样。 其中有一名叫做赵光的官吏也是一脸的震惊。在震惊过后,他偷偷的隐没在人群之中,一路跑回家中,急急忙忙的书写信件一封,呼喊家丁前去送信。 “赵大,赵大!” 一连呼唤三次,赵大并没有出现。 赵光又呼唤了几名家丁,同样没有人回应,家中好似只剩下他一个人一般。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若无其事从暗格中拿出一壶酒,斟满酒杯,举杯轻声道:“我走了,请不要为难我的家人。” 几名校事府密探立刻闯了进来,但赵光已喝掉手中毒酒。 领头的一名密探连忙伸出手指去捅赵光的喉咙。 可赵光服下的毒药极为迅猛,已是生效。他双目发红,浑身抽搐,紧紧的抓住密探的双手,喉咙中发出一阵阵嘶吼的声音,很快便死了。 密探首领暗道一声晦气。他打开那封书信,信封上没有写明寄给谁。信的内容更是简单,只有短短一句。 “王垕未死,诸君小心。” ———— 几日后,雒阳一处宽敞的宅院中。 十几人围坐一团,传阅着几封内容雷同的信件。 校事府除赵光外还拦下三封发往雒阳的信件,但士族力量强大,王垕未死的消息还是被这些人提前知晓。 坐在主坐上的主人看向他的左手,亲切的道:“赵大人,您的侄子赵光死了,请节哀。” “赵大人”抹了抹本不存在的眼泪,提醒道:“我现在只是一个垂死的老人,不是什么大人了。” 主人道:“赵大人不要说笑。罢免您司徒之 (本章未完,请翻页) 职者为许都伪帝,真正的汉帝可是一直在等待您的到来呢。” 所谓的赵大人正是前大汉司徒,赵温。 而坐在这里的这些人则全都是大士族出身,祖上没有个三公出身的都根本进不来。只可惜前几日还欢声笑语的众人此刻是一片沉静。 最终还是坐在主坐的主人领头道:“曹贼势大,我们本想斩去曹贼一臂,但最终还是功败垂成。但还请诸君不要气馁,振兴汉室的大业需要诸君一齐努力,陛下看着诸君,大汉历代先祖也看着诸君。” 众人都受到鼓舞,唯有赵温还有愁眉苦脸:“唉,若是荀令君也来参加咱们的集会,何愁汉室不兴啊。” 有人怒道:“荀彧早就忘了身为一名士族的荣誉,这样的反贼还有什么争取的必要。” 还是主人比较冷静:“我等欲成大事,就一定需要荀彧的帮助。王凌!” 坐在最下手的王凌连忙起身行礼:“王凌在此。” “彦云(王凌字),你现在是尚书左仆射,平时多与荀令君交往,还是要规劝他不要走错路啊。” 王凌心道自己一个小透明哪影响的了荀彧,但还是低头领命,称自己一定好好规劝荀彧不要和曹贼走的太近。 可惜,这些人不知道。荀彧此刻正在和曹贼的几名手下会面。 雒阳牢城,层层守卫的中心地带有一片小小的天井,这里是牢城中难得能见到太阳的地方,往日都是牢城主管在此晒太阳。但自从牢城住进三个大爷之后,牢城主管就只能靠边站了。 起初牢城主管还以为这是三个落难的官员,想像往常那样吃拿卡要,赚上一笔。刚要执行他完美的敲诈计划就发现这三位大爷居然连中领军、中护军都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惊出一身冷汗,从此之后对三位大爷的要求一应满足,吃喝用度全然不缺。若不是时刻有中领军和中护军各一队人马守护,史涣和韩浩也总有一个人留在这里,他定是要好好的拍一拍三位大爷的马屁。 今日有人前来拜会三位大爷,牢城主管得知连忙上去迎接,却发现来人正是大汉尚书令荀彧。 荀彧是个很和善的人,跟随牢城主管走入雒阳牢城的最深处。 今日是韩浩值守,见荀彧来了连忙向其行礼问好。 荀彧还礼,跟随韩浩进入天井之中。 再往前那些中领军和中护军就不让牢城主管前进,他只能远远的高喊一声:“郭大人、满大人、陈大人,荀令君来看望你们了。” 天井传来郭嘉慵懒的声音:“我等知晓了,多谢。” 得了一声谢的牢城主管兴高采烈的回去了。 荀彧也终于见到了正在醒酒、打拳、看书的三人,向三人行礼道:“诸君安好,彧来看望诸君了。” ———— 三国小知识: 东汉执法机构为廷尉。看管两千石及以上犯罪高官的监狱叫诏狱,而一般的地方性监狱叫鞫狱,所以在正常的理论上两千石的满宠和千石级别的郭嘉、陈群不会在一个监狱中。另外雒阳也不可能有牢城,宋代牢城是流放犯服刑的地方。水浒传中很多好汉上梁山之前就曾在各地牢城“打工”。 (本章完) 7017k 第一百六十七章 小心士族 满宠、陈群忙向荀彧还礼。 郭嘉却打了个酒嗝,嘿嘿笑道:“文若莫要说笑,谁住在牢城中还能安好的。” 荀彧随便找地方坐下,缓道:“葬身大火之中的王厚土都能死而复生,你们三人如何算是不好。” 郭嘉收起笑脸:“看来你已知道了。” 荀彧点头:“大司马和厚土正在返回雒阳的途中。这件事暂时还没有传开,但很快,整个雒阳都会知道霸府的长史抛去官职前往凉州当了几个月的强盗。你们难道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满宠是忠厚之人,向荀彧道歉:“我们的任性给令君添麻烦了。” 荀彧摇头:“不是给我,是给朝廷添麻烦。你们可曾过后果吗?堂堂朝廷命官去干强盗之事,这对朝廷的威望是多大的打击?!” “打击?”郭嘉冷笑道,“那些士族公然对抗朝廷政令难道就没有打击吗?厚土在朝廷的时候一切安好,厚土刚离开雒阳时也还,怎么厚土在汉中被益州军包围的消息传回雒阳,那些士族就立刻反对新政了?他们想要干什么?” 荀彧解释:“据我所知这应该是个巧合。” “巧合?”郭嘉更加不屑,“假如我没有记错,当初提议由让厚土去汉中的就是令君吧?” 荀彧沉默。 还是陈群体谅丈人:“奉孝,令君不会做出任何损害大汉之事。” 郭嘉嘴硬:“不会损害大汉的意思就是若他认为新政会损害大汉便也一样会抵制。若是他认为我们在损害大汉,是不是就要将我们除掉,就像在宜阳那样!” “够了!” 满宠怒吼一声,拦在郭嘉和荀彧之间,“我们都知道宜阳之事不可能是荀令君做的。奉孝掌管校事府,难道连凶手是谁都查不出来吗?” 谁知郭嘉大方承认:“没错,我就是不知道。” “什么?!” 其他三人都是一惊,他们一直以为校事府知道背后主使者,只是为了维持朝廷的稳定才始终没有抓人。 郭嘉从背后取下一个酒壶,晃动了一下,拔出塞子大口喝了一口。 荀彧微微皱眉,他没有闻到任何酒气。 郭嘉看出他的疑惑,主动解释:“这里面是水。厚土说过,我此生都没法再喝酒了。” 荀彧同意:“厚土医术无双,听他的定是没有错。” 郭嘉慨叹道:“校事府就像这个瓶子,看上去里面是酒,我若不说,又有谁会知道里面其实是水。” 荀彧三人若有所思。 郭嘉继续道:“当我知道宜阳驿馆受到袭击的时候简直都要吓死了。因为校事府传来的消息是宜阳一切安好。 “安好!?你们敢信吗?我这个密探头子,知道宜阳之事居然是通过军方的消息通道。 “为何主公要亲自掌管校事府?因为从上到下,除了我,主公不再信任校事府任何一个人。” 荀彧三人更加沉默。 但郭嘉话音一转:“不过我还是有一些猜测,能绕开主公和校事府偷偷调一一个校尉的兵力,在大汉首都左近的县城袭击一名朝廷高官,能做到这件事的人不会超过一掌之数。只是…” 陈群问:“只是什么?” 郭嘉:“只是谋划这件事的人很可能不再这一掌中。具体是谁?或者是哪几个人?我还无法判断。” 几人再次沉默。 他们想要复兴大汉,但很明显在这个过程中动了一些人的利益,现在,反击来了。 满宠见气氛过于低沉,开解道:“至少我们都知道厚土还活着。等主公回来,我们一起定能战胜敌人。” 其他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三人却没有满宠这么大的信心。 郭嘉苦笑一声:“我既不会治理地方,也不会带兵打仗,只能帮着干一些隐秘之事。希望我能多活几年吧。” 满宠连忙劝解:“你也才三十余岁,有厚土在,新学院更有张机那样的名医,如何不能活的长久。” 陈群却道:“如今乱世,又有谁能保证能活的长久安乐呢?” 满宠不由得叹气:“怎么连长文(陈群字)都如此泄气。” 陈群双眼发红:“我被家族除名了,如今陈氏族长是我族弟陈曦。” 满宠沉默不语。他是寒门出身,对陈群的遭遇没有感同身受的能力。 荀彧慨叹道:“流寓到他乡的士族不叫士族,叫丧家犬。” 其他三人知道荀彧同样被罢免了荀氏族长,族内那些本在曹操麾下的荀氏一族也先后返回了颍川。 荀彧起身打算离去。 郭嘉三人行礼送他离开。 离开前,荀彧突然回头:“小心士族,小心每一个士族。从现在开始,我们没有退路了。” ———— 五日后,曹操返回雒阳,还带回了本“死在”宜阳的王垕,朝堂震动,但很快更加震动之事到来。 汉建安八年,五月,霸府长史领辅国将军王垕上书:大司马曹操对汉室立有大功,保汉室于危难。前岁大司马曹操带兵西征,平定凉州,还军后全军上下皆有封赏,唯曹操未得到任何赏赐,现在理应补上应有的赏赐,否则朝廷赏罚不公,将有失人心。 当初曹操拟定封赏名单倒不是故意不加自己,只是他已是大司马,再升就只有和袁绍去抢丞相了,不如将功劳分给手下,以壮大自身的实力。 那时朝廷上士族的力量不强,汉帝刘协也觉得曹操懂分寸,对此乐见其成,便没有主动提及封赏之事。谁曾想才过了一年多的时间王垕又重提此事。 刘协不知所措,便询问尚书令荀彧该如何办。 荀彧回答:“当封曹操赞拜不名、剑履上殿,以表恩宠。” 刘协没想到荀彧会给出这种答案,不敢应下。 卫尉马腾附和道:“若是陛下不能给出合理的封赏,汉室的威名恐受到损伤啊。” 刘协没有办法只能封曹操赞拜不名、剑履上殿。 但曹操却拒绝接受,只是在各种公开场合强调自己为汉臣,当谨守汉臣的规矩。 刘协还道曹操懂事。 还是他身边近臣宦官穆顺一语道破天机:“曹操恐怕是觉得陛下的封赏不够高吧。” 刘协如遭雷劈。但转日朝会还是加封曹操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的权臣“三件套”作为殊荣。 这次曹操没有推辞,坦然接受。 刘协和拥汉派只道曹操要到想要的权势,应该会消停了。 谁知才过了一个月,以马腾、郗虑、程昱三人为首,联合夏侯惇、夏侯渊、曹仁等曹氏、夏侯氏高官,郭嘉、董昭、王垕等霸府官员,陈群、满宠、沮授、徐庶、法正、陈矫等朝廷官员,张辽、张郃、徐晃、于禁、乐进等军中实权武将,集体上表,请求朝廷加封曹操王爵,以示恩宠。 刘协惊惧不已。 谁知到了第二日就连荀彧等名义上的拥汉派中都有很多人共同上表,希望朝廷能加封曹操王爵。 但这些上表送入雒阳南宫却半点水花都没有。 原来刘协吓的以为曹操终于要篡汉,竟是整日不吃不喝,生怕食物中有毒。 王垕得知此事,找到徒弟刘康。 刘康入宫见到刘协道:“父亲,我师父说了:‘陛下不应该如此担心,反而应该开心才对 (本章未完,请翻页) 。’” 刘协惊恐道:“这…这是为何?” 刘康道:“我师父说:‘这说明本不应由陛下肩负的重担终于能够放下了。’” 刘协怒道:“你居然还敢转述这种大逆之言。” 刘康嬉笑起来:“为何不可?以前我总担心会死于非命。现在终于不用担心了,因为咱们家终于能像普通人一般生活,这有什么不好呢?” 刘协沉默,让刘康退下。 次日,刘协传出消息,命群臣讨论应该给曹操上什么王号。 众人讨论不休。有人说曹操出身豫州,应封韩王。也有人说曹操征讨凉州有功,当封凉王。 又是王垕上书,称汉中在朝廷手中的,当封曹操为汉王。 朝野上下皆言汉室尤存,曹操如何能封汉王。 但曹操麾下人马众多,都说非汉王不可。 朝廷拥汉派主力荀彧便趁机提议,可封曹操为汉中王,这才令所有人满意。 汉,建安八年,七月初七,汉帝刘协封曹操为汉中王,邑三万户,位在诸侯王上,奏事不称臣,受诏不拜,以天子旒冕、车服、旌旗、礼乐郊祀天地,出入得称警跸,宗庙、祖、腊皆如汉制,国都南郑。 但刘协又以朝廷诸事离不开汉中王为由,请汉中王在雒阳主持朝政。 汉中王曹操未有任何推辞,直接接受任命,大肆封赏麾下官员,朝廷几乎为之一新。 消息传到邺城,袁绍抚掌笑道:“我是王,阿瞒也是王,妙级,妙级。” 郭图道:“汉室凋敝,曹操强行称王,内部一定不稳,大王可趁机再次兴兵,定能攻克虎牢,拿下雒阳。” 袁绍摇头,从手边拿起一卷奏本:“不急,友若(荀谌)派人送来一个全新的攻司隶策略,你看一看。” 郭图接过奏本阅读:“这是…原来如此。荀公达(荀攸)谋划厉害,曹操/死期不远矣。” ———— 益州,梓潼。 刘备如约带大军进驻益州,刚刚才在梓潼安定下来,每日邀请梓潼本地士族宴饮不断,广施恩义,突听闻曹操位进汉中王,勃然大怒。 恰军师庞统就在刘备身边,劝谏道:“主公只有一州之地,若要成大事,当暂且忍耐,再徐徐图之。” 刘备面露不满,庞统又道:“若是孔明在此,定也会如此规劝主公。” 原来刘备带军进入益州,带了军师贾诩、庞统,将领方面则带了黄忠、魏延、陈到、霍峻、刘封等人。 关羽、张飞、赵云都留手荆州,诸葛亮也留在荆州帮助关羽处理文事。 刘备听庞统如此说便暂且忍耐下来。 但当天夜里,刘备偷偷找到贾诩:“先生,我欲复兴汉室,但汉室的敌人一个个僭越称王。士元劝我应该隐忍,不知先生可有更好的办法?” 自从诸葛亮下山,贾诩便安静了很多,对一些事情的看法少了,和刘备的交流也少了,好像失去了刘备的信任一般。 可贾诩知道,刘备一定还会来寻找他的。 此时此刻,贾诩终于等到了机会。他听得刘备的问题,眉头一动,轻轻摇动了一下手中羽扇,微微笑道:“当然,主公附耳听来。” (第五卷,四方争霸,完。) ———— 三国小知识: 历史上曹操称魏王是多方面考虑。首先冀州人口多,土地好。其次曹操称王时其政治中心已经转移到北方,他还命人重提九州的思想,称上古时期的冀州面积更大,以此来扩大魏国的国土面积,增强自身的实力。第三,我猜可能冀州距离荆州更远,不容易被关羽攻击吧。 (本章完) 7017k 第一百六十八章 汉中国?汉国? 春风和煦,绕雒阳一周而行的阳渠上也重新出现了游人乘坐的舟楫。 若是旧时,阳渠这种环城的护城河定是不会允许闲杂人等乘舟游玩,但随着前岁汉中王麾下尚书仆射王垕的一本新著作《城池论》的问世,雒阳朝廷对城池与城市的关系有了更深的理解。 汉中王遂下令不再禁止各地百姓在农闲时节于护城河内结网捕鱼,以做充饥。 但雒阳毕竟是天下的中心,这里的百姓连续多年能吃饱穿暖,就算有了空闲时间也大多会入城打工,少有人会费力在阳渠这种不太宽阔的河流中撒网捕鱼。阳渠便逐渐变为游人春日出游的一个景观,常有外地人于此乘船游览雒阳一周。但时间久了,难免会出现欺压外地人的宰客黑船商。 汉中王麾下刑部尚书满宠数次派人抓捕那些败坏雒阳名声的黑船商,但却无法禁止这种破坏市场秩序的情况。 王垕提议可在阳渠上下游各设立游船渡口一座,为往来游人提供官营的游船服务,同时禁止民间私人游船在阳渠上揽客。 雒阳令石韬听命施行,虽有民间一些反对声音,但只一年时间,两个官营渡口竟给雒阳带来五百万钱的收入,反对的声音也随之在朝堂上消失。 产业官营,这是曹操位进汉中王四年以来一直在朝廷推行的最重要的两项新政之一。 另一项新政就是试行于汉中国的官制改革。 新官制将军政分离,文、武不得兼任。汉中国还不再设立国相,而是将国相的权利与尚书台整合再拆分,改尚书台为尚书省,新立中书省、门下省、秘书省和内侍省,实行五省执政制度。 尚书台为汉中国最主要的行政机构,负责政令执行,主官为尚书仆射,分设左右两人。目前汉中过尚书台只有一个尚书仆射,正是王垕。而又由于王垕对政事的参与度极高,所以尚书台在汉中国是地位最高的官署。 原有尚书令下属的六曹尚书改组为六部尚书,吏部、民部、兵部、刑部、礼部和工部。比如满宠就担任刑部尚书,主官刑事。 中书省秉承汉中王意旨,掌管机要,发布诏书。主官为中书令,由徐庶担任。 门下省负责审查诏令,签署章奏,有封驳之权,主官为侍中,设两人,由陈群和郗虑担任。 这三省由于权利极大被民间戏称为上三省,下两省则是秘书省和内侍省。 秘书省负责管理档案、图书典籍和地理图册,主官为秘书监。这是一个如图书管理员一般强大的职业,王垕就曾经很想来干这个工作,但还是让给了更适合的人选。 新学院术数教授,数学家、天文学家,人称算圣的刘洪希望能担任秘书监。曹操开心得带人去偃师迎接这位老人,还亲自为之抬轿,以示尊敬。 至于内侍省则负责管理汉中国宫廷内部事宜,主官为内侍监。但由于汉中王王府还在修建之中,这个名义上地位很高的职务暂时还没有人担任。 (本章未完,请翻页) 除了这五大省,汉中国对九卿也做了一定的变化。 太常、光禄勋、卫尉、太仆、宗正没有变化。廷尉更名大理,掌刑狱案件审理,但没有了抓捕犯人的权利,相当于最高法院。大司农并入民部,大鸿胪并入礼部,少府直接并入门下省,又新加了三个官署充作九卿。 设立负责监察官员的御史台,长官为御史大夫,由程昱担任;设立负责机密情报工作的汉中国安全司,简称国安司,长官为国安祭酒,由郭嘉担任;设立负责平衡天下物价的平准司,主管为平准郎,由曹洪担任。 另设前后左右四方将军等统兵官职,负责统帅汉中国军队。各方太守、县令依旧负责治理地方。 五省、九卿、各方将军、太守、县令又都各有属官若干,这些官员整合在一起搭建了汉中国新官制体系。 本来这些官员连同汉中王曹操本人都应该前往汉中国。但由于汉帝刘协极力挽留曹操在雒阳辅政,整个汉中国的官吏构架也就几乎全都留在了雒阳,于是雒阳就出现了两套执政体系。 但哪套说的算,哪套是摆饰,雒阳上下都一清二楚。就连大汉尚书台主官尚书令荀彧都在汉中王的尚书省挂了个辅政专家的额外官职才能参与施政,这里面的弯弯道道就可想而知。 民间很多人甚至直接将汉中国简称为汉国。 当然,新政推行的过程肯定不是一帆风顺。但曹操在进位汉中王的第一年就颁布了《大汉战时管制条例》,条例称大汉现在处于内忧外患的战争状态之中,任何人若是破坏大汉的改革都将以此条例追究责任。 这就等同于绕开了汉律中优待士族的一系列的规章制度,另起了一套新的能约束所有人的律法。任何人再妄议反对新政,就会被依法批捕。 但不能说话不代表没有反对者。曹操每个月至少会遭遇三次刺杀,他的幼子曹据,生有曹上、曹彪、曹勤三子的宠妾孙姬都死于来此反对新政者的刺杀。 除了曹操,王垕、郭嘉、陈群、满宠、徐庶、法正等支持新政的高官都遭受过刺杀, 这些刺杀也都曾祸及众人的家人。 王垕亲兵张柄四年前惨死在宜阳;陈群的幼子陈泰曾遭人挟持,若不是有义士出手营救,陈泰很可能会被劫匪撕票;满宠曾在大街上受到袭击,他本人伤了一条手臂,亲随死了好几个人,其中还包括他的一个表弟。 最严重的一次刺杀发生去岁年末,也就是建安十一年的冬天,第一届科举考试一甲第五名,现担任汉中国礼部侍郎的徐宣在一次出城公干中遭人袭击,首级被斩下放在雒阳朱雀大街上。 曹操震怒,命四方将军带兵封锁了雒阳整整两个月的时间。国安司全力出击,从前大汉司徒赵温家中抓捕刺客超三百人,精甲千余,武器不计其数。 赵温服毒自尽,但郭嘉还是通过审问赵温的家人和检查赵温的来往书信锁定了大量隐藏在朝廷内部的反贼,将 (本章未完,请翻页) 其一一逮捕。 从那之后的几个月,那些意图通过武力从物理消灭新政主导者的反对派便销声匿迹。曹操等人也再没有遭受过刺杀的威胁。 但毕竟刚刚过去的冬天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件,这个迟来的春天给人的感觉还是有些寒冷,雒阳官道上的游人也没有往年多了。 游人不多,但货运却没有终止过。 雒阳正西的雍门向来是往来行人最多的一处城门。这里是连通雒阳至长安的大官道的起点,每日清晨从三辅、凉州、乃至益州往雒阳运送货物的车队能排出去十几里远。 为此朝廷特别规定每日辰时至午时二刻,雍门只许进不许出,出城人员需绕行雒阳城西的另外两座城门,也就是上西门和广阳门。 伊春略显焦急的看着前面绵延数里的货运车队,心里盘算这多久才能轮到自己。他这次从凉州交换得到一批产自西域以西的极西之地的上好金缕罽,足有百十张,就等着能送到雒阳大赚一笔。 伊春本名伊楼春,并州鲜卑人,早年只跑从并州到金城的商路。但随着雒阳朝廷持续的西征凉州,凉州的治安越来越好,他的商队也往西最远走到了敦煌。而雒阳再次繁荣,各类产出层出不穷,雒阳至长安乃至金城的官道实在是好走,他便在几个副手的建议下决定改往雒阳销货。 当然,伊春在雒阳交易后还是要回并州,稍作休息,上缴收入,再招募新的跑商伙计。 只可惜伊春经验不足,他的商队来雒阳太晚,再这么排队下去不知还要等到多久,而雍门这里入城报关的工作只进行到午时二刻,下午并不办公,今日若是不能入城就只得等明日了。 伊春等待不及,便派遣一名副手去想办法疏通关节。 这个副手名叫张岩,本是个隶臣。几年前伊春在长安将其买下,因他做事稳妥,又有学识,逐渐为伊春所重视,并一点点的熬成了商队三个副首领之一。 大家想的不错,张岩正是当年校事府安插在伊春商队中的密探,后归属汉中国安全司。他通过侦查得知伊春在为袁绍的外甥高干工作,便按照上级吩咐一点点展露才能,意图谋求高位,好获得接触高干的机会。 据张岩观察判断,商队的另外两个副首领有一个是郭图派来的密探,另一个则是高干的亲随。这次能规劝伊春来雒阳交易还真离不开这两个人的“配合”。 张岩的任务正是带袁绍方的密探前来雒阳,汉中国安全司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开席”了。 “大人,通融一下吧。” 张岩堆着笑脸,不做声色的将一小块金子“不小心”“掉入”城门吏的袍袖之中。 ———— 三国小知识: 金缕罽又名金缕绣,传说是产自大秦(罗马)的毛织品,但也有一种说法,认为金缕罽产自罽国,位置大概在阿富汗、克什米尔一带。 (本章完) 7017k 第一百六十九章 四海商会 城门吏掂量了一下金子的重量,略微有些心动,但还是忍痛将金子从袍袖中拿出,放回张岩手中:“唉,我也想帮你。可这广阳门只走人,不走货物。这是朝廷的规定,我若是帮了你,说不定连官都丢了。速走,速走,莫要害我!” 张岩好说歹说,那个城门吏就是不行通融,逼得急了竟还作势要喊巡街的锦衣巡。 张岩无奈,只得转身回去跟伊春报信。刚一回头,他看到一名背着一筐木柴的老汉弓着腰正在穿越广阳门,又看到几辆没有装货的大车同样进出无碍,心中有了主意。 他又拿出一块金子,和刚才那块并在一起去找城门吏。 城门吏见他又回来了,无奈道:“去去去,赶紧走,再不走我真的喊巡骑过来。” 张岩堆着笑脸,直接奉上两块金子:“这次只是问您个小问题。是不是行人过城门不用交税?空车过城门也不用交税?” 城门吏瞬间明白了张岩的想法,有心说不行,但掂量了一下袍袖中金子的重量,突然觉得张岩的话似乎也有几分道理。 过了一刻钟,伊春商队的二十五辆大车从广阳门堂而皇之的进入雒阳。由于车辆太多,一时间往来行人无不驻足观看。 城门吏额头已是冒汗。 张岩堆着笑脸道:“大人,您请放心,保证都是空车,没有一点货物。” 城门吏木讷的点头,不时擦拭头顶越来越多的汗水。 大车过后是伊春商队的百十名伙计,每个伙计都背负着至少五六个大包裹。 这次观看的行人更多了,连一队巡骑都停下脚步对着伊春商队的伙计指指点点起来。 城门吏一把抓住张岩的手:“你不是说就几辆车十几个包裹吗?如何有这么多的货物?加钱,一定得加钱。” 张岩收起笑脸:“大人,您放我们入城,我给您金子,现在钱货两清,哪有后再找人补帐的?” 城门吏还是不依不饶:“你当我要钱是在索贿吗?还不是为了上下打点。你们已经引得巡骑注意。若是巡骑上报上去,你我都没有好。” 张岩略略的思索了一下,拿出一整袋沉甸甸的金豆子。 城门吏呼吸都急促了不少。 张岩只捏出两颗小金豆子塞在城门吏手中,重新换回一副笑脸:“大人,这次就多亏你了。咱们下次继续合作啊。” 城门吏紧盯着那袋金子,又仔细计算了一番,觉得这次赚的虽不多,可以后说不定能和伊春商队继续合作,便点了点头。 商队提前进入雒阳还节省了一大笔城门税,伊春心情舒畅,好好的表扬了一番张岩。另外两名副首领也夸张岩会办事。张岩不敢居功,只说是雒阳朝廷上下贪腐成风,这才有了机会。 高崇是陈留高氏的家生子,幼年曾和陪伴高干一起读书,成年后一直跟随商队,监督伊春,为高干赚取财富。 建安六年郭援兵败河东,五万大军损失殆尽。高干控制下的并州也是元气大伤,这几年一直都在积攒实力。 去岁年末,高干领兵三万北上,于新兴击败被国安司策的鲜卑首领步度根,彻底收复太原、新兴全境,将鲜卑的活动范围向北压制到雁门一带。 步度根只得向袁绍投降,请求袁绍令高干退兵。袁绍果然接受步度根的请降,要求高干退兵,并以伪帝的名义封高干为县侯,领卫将军。 高干名声大作,趁势屯兵在并州南端,随时威胁河东、河内两郡。 在这种情况下,高崇便和另一名商队副首领普浑商议应该来雒阳一趟。 普浑本名普六茹浑,父亲是鲜卑人,母亲却出身自冀州士族,早年落难被掳到鲜卑。他自幼受母亲影响仰慕中原文化,十几岁单骑来到冀州寻亲。但母亲的家族不愿认他这个“杂种”,他有心返回鲜卑,又恐族人嘲笑,最终留在了邺城,靠给人放牧为生。 一个巧合的机会,普六茹浑认识了郭图,被吸纳入袁绍麾下的密探组织,专门负责和鲜卑有关的情报工作,后又被派到伊春的商队,这些年为袁绍提供了大量凉州、三辅、司隶乃至益州和西域的情报。 去岁冬天国安司在雒阳发动大清洗,导致多名郭图安插在雒阳的密探落马,剩余人员也失去了和邺城的联系。 普六茹浑要想办法和这些建立新的联系,并将这段时间雒阳朝廷的相关情报整理后带回并州。 “时间就是金钱,张首领这次可是立了大功。” 普六茹浑称赞张岩,又对伊春道:“大首领,咱们这批货出给哪家商会?” 伊春看向高崇,当初就是高崇说他在雒阳联络了卖家,他们才会改路来这里的。 高崇道:“我和雒阳的四海商会副会长在邺城时交谈甚欢,咱们可以将除金缕罽以外的货物全卖给四海商会,这百十号人也能在四海商会安顿下来。至于金缕罽这种高级货,不应都出给四海商会,四海商会最近两三年才刚刚发迹,也未必能有这么多的金银,还是要多问几家商会,找出价高者交易。” 伊春点头:“那就这么办吧。” 张岩又道:“咱们没有走雍门入城,如此便少了一份通关文书。不知四海商会那边能不能给解决一下?” 高崇笑道:“当是不打紧,咱们到了四海商会再说。” 说话的功夫,伙计们又将货物重新装上大车,二十五辆一字排开,在高崇的带领下奔四海商会而去。 果然如高崇所言,四海商会手眼通天,很快就给伊春商队补上了通关文书。作为回报,伊春拿出两张金缕罽以成本价出售给四海商会。 张岩对高崇赞不绝口,心底却又记了一笔,只等着收网之后将此事和城门吏贪腐之事一同上报给安全司。 当天晚上,伊春商队在四海商会安顿下来。四海商会的副会长带着几名管事热情的招待伊春四人,话里话外希望能将全部金缕罽卖给四海商会。 伊春四人都喝的大醉,却始终不愿吐口。 四海商会副会长见状没有办法,只道等明日会长来了再行定夺。 第二天一早,普六茹浑以洽谈生意的名义向伊春请示,打算出门。 本来这是很正常的,要卖出多余的金缕罽当然需要到雒阳各地寻访商会,洽谈生意。普六茹浑作为商队的副首领也有这个权利。 张岩没有冒失的要求和普六茹浑一同前往,而走到四海商会门口,看似随便找到一个卖胡饼的小摊贩,买了两张胡饼,在给钱的时候顺手递过去一张小纸条。 小摊贩接过纸条,推着卖胡饼的车走了。 过了一会儿,普六茹浑走出了商会。雒阳城内非军事不得不能跑马,他只能走着去“洽谈生意”。 街口立刻转出两个行人跟在普六茹浑的身后。 街边另有几个小商贩在卖货的同时不忘随刻看向普六茹浑的方向。 这些自然都是国安司的人。 张岩站在四海商会二楼的窗口,紧盯着普六茹浑的身影,心底盘算着这次能立下多大的功劳。 可就在这时,四海商会的副会长追了出去,一把拦在普六茹浑身前。 “普兄先不要走,我家会长要来,至少也要让我家会长看一看货,让我们优先挑选一批金缕罽吧。” 普六茹浑有心拒绝,但突然想到四海商会的会长向来十分神秘,便起了兴趣。 传闻四海商会的会长从不离开雒阳,只派遣手下在大汉十三州行商,居然短短三四年光景就将生意做大做强,却极少有人见过他的真容。 天下各路诸侯对四海商会的会长究竟是谁都有所猜测。起初有人猜测他可能是河东卫氏之人,因为河东卫氏是最早支持曹操的士族。但也有人猜测这个四海商会会长就是曹氏之人,甚至可能是某位在雒阳朝廷的高官。 普六茹浑作为一个专业的情报人员当然不会人云亦云。袁绍麾下密探组织内部分析,四海商会很可能和王垕有一定的关系。 此时他听闻神秘的四海商会会长会亲自来看这一批金缕罽,顿然觉得这是一个更加重要的情报,假意为难了一会便留了下来。 张岩慨叹这厮运气真好,心中有些遗憾,但还是继续演好自己的角色,和伊春、高崇一起前往四海商会大门口,等待那个神秘的会长。 过了没一会,一阵马蹄声传来。 前文说了,雒阳城非军事不得当街跑马,只能牵马而行。 但众人耳边听得真切,马蹄声急促有力,定是有人在纵马而奔。 张岩不禁心想,难道何处又有了战事? 四海商会的副会长却是一喜,笑着跟众人道:“伊春商队的众位当家,我家会长到了。” ———— 三国小知识:高干是袁绍的外甥,其父曾经是蜀郡太守,也是大士族出身。他在袁绍势力内部相对独立性较高,和在曹操、刘表手下的张绣有些类似,这就导致袁尚败走中山之后高干没有选择和曹操硬钢,而是直接投降。但到了建安十年,曹操北上救援鲜于辅,高干认为曹操身后空虚,再次叛乱,然后在壶关被乐进压着打了几个月,麾下数员大将战死,但总归是守住了壶关。次年,腾出手来的曹操亲自带兵进攻壶关。高干先是求援呼厨泉失败,后进攻河东想要躲避曹操的兵锋,又失败,最终只能南下荆州想要投奔刘表,路上被人截杀。 第一百七十章 骑白马的少年 一骑白马奔驰而来,但马背上只是一名十一二岁的少年。 张岩等人不由得一怔,四海商会的会长难道是一个孩子? 白马一路跑到四海商会门口,少年不待马步停稳就一跃而下,稳稳的落在伊春等人面前。 四海商会的伙计去白马牵到后院,众人这才打量起少年。 只见这少年穿着一身的绛紫色锦袍,头戴纯金打造镶嵌有墨色美玉的朝天冠,腰间挂着一条由银丝编织成的玉带,脚下是一双镶嵌了金丝的牛皮靴。 再看少年样貌,虽不算是清新脱俗,也没有如中原、河北士族一般喜爱擦粉,皮肤显得有些略黄,但也算是俊美,尤其是一双眼睛,又大又圆,却和他略显消瘦的脸庞很是搭配,看上去颇为神采。 张岩等人还在遐想这是雒阳哪一家的公子就见四海商会的副会长低头迎了过去。 “会长,您来了。” 这少年竟真的是四海商会的会长?! 张岩、伊春四人大惊。 四海商会的副会长为少年介绍张岩、伊春四人,四人只得也赶忙上前一步迎接。 少年抬头看向四人,傲然道:“孤正是这里的老大,听说你们有一批金缕罽,给孤拿出来看看。” 孤? 张岩不由得再次一愣,这少年还是皇族? 恰好四海商会的副会长介绍道:“我家会长正是当今陛下长子,夷州王刘康。” 众人当然知道刘康大名。实际上刘康在整个大汉乃至周边的文明圈都是一个小有名气之辈。 三年前,汉帝刘协突然宣布要封长子刘康为王,朝中反对声音极大,大部分人都以为刘协这是打算反抗曹操的表现。但随着刘协宣布要封刘康为夷州王的消息传递出来,持有这种想法的人也就随之消失。 夷州可是海外蛮荒之地,说是封赏,倒不如说是流放。 将自己的长子封到一个蛮荒之地,怎么看刘协都像是在透露不打算立长子为太子,这反而是对曹操的一种示好。 拥汉派当然是捶足顿胸,曹操派人人喜上眉头。朝中反对的声音当然还在,却是换了一批人。 最终,在刘协的坚持下,刘康还是被封夷州王,由于年龄小,夷州也不再朝廷的控制之中,暂不就番。 刘康见张岩、伊春四人还在愣神,又道:“怎么,不信孤的身份?” 还是张岩反应最快,连忙拉了身边高崇、伊春一把,弹冠振衣,低头行礼:“不知是夷州王亲至,小民惶恐。” 其他三人也赶忙行礼。但这事太过匪夷所思,四人都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刘康仰着头傲然道:“你们快一点,孤下午还要参加期中考试。若是去晚了,师傅定会责罚。” 虽然不知什么是期中考试,但四人还是很快反应过来,高崇亲自去招呼伙计搬金缕罽来给刘康挑选。 不一会,百十张金缕罽全都搬了出来。 刘康在众人的陪伴下一张张的仔细观看,待看完最后一张金缕罽,刘康傲道:“开个价吧,孤全要了。” 伊春自是喜出望外。他虽是***的手下,名义上属于伪帝势力,但能和汉室正统中如此关键之人建立贸易关系,当然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机会。 可普六茹浑和张岩却有些为难。 普六茹浑是还没有联系上那些失联的袁绍军密探,没能完成任务。 张岩则是怕普六茹浑这条大鱼跑了,还钓不到那些小鱼小虾,自己升官无望。 普六茹浑上前一步:“夷州王的财力我们当然是信任的,我们商会也愿意将这批金缕罽都卖给夷州王,就是不知夷州王打算用什么东西来结账。先说好,我们毕竟是来自并州的商队,金 元券什么的是不认的。” 金元券是朝廷的货币改革项目之一。 由于连年争战,汉末的货币早就如同破烂,各地都出现了商品经济的大倒退。人们交易不再使用钱币,而是用粮食或者布帛来进行结算。 袁绍控制的伪帝朝廷重新铸造钱,意图扭转民间对钱币的厌恶,但收效甚微。 而三年前再次蛇吞益州流放刘璋的刘备则更加彻底,在零陵人刘巴建议下铸造了直,一文钱可以当一百文来使用,以蜀中特产的蜀锦、井盐作为支撑,在很短的时间内就使得府库充盈,却又导致益州、荆州各地物价飞涨。 孙权连年北伐效果一般,但耗死了大量内部反对派的势力。再加上孙权本就是江东人,又从两个朝廷那里都得到了本不可能得到的扬州牧,他对江东的掌控反倒愈发稳固。 而由于扬州和益州、荆州贸易往来密切,在刘备大肆制造直后扬州对益州、荆州的贸易逆差愈发加大。孙权便学习刘备造起了大钱,面值最大的大一枚就顶普通钱。这种造币的方式虽对进出口贸易有一定的好处,却同样使得扬州各地物价极不稳定。 正是看到天下各地的金融乱象,王垕才提出了金元券改革计划。 简单点说就是朝廷推出一种金本位货币用于大额交易,在雒阳朝廷掌控的任何一个郡治所都可以用这种货币兑换等量的黄金,这个货币就是金元券。 为避免超发,流放在市场上的金元券数量有限,目前主要是朝廷在进行一些大规模采购或者给雒阳本地官员发工资时才会使用。 而作为吉祥物的汉室皇族,刘协一家每年能从朝廷得到大约一千万钱的皇室供养费,其中一半供养费就是以金元券来结算,因此普六茹浑的担心也不不无道理。 刘康轻笑一声:“呵呵,你们放心。孤做生意向来是讲究宾主尽欢,既然你们不喜欢金元券,那就用其他东西来结算。嗯...觉得琉璃怎么样?” 琉璃? 普六茹浑微微一愣:“琉璃当然可以,就是不知夷州王打算用什么样的琉璃来交换如此精美的金缕罽。先说好,西域那种内部浑浊的琉璃球可不行。” 刘康微微一笑,冲着四海商会副会长招了招手:“去把那套飞天神女拿来。” 副会长大惊失色:“会长,那套飞天神女可是您准备作为陛下寿辰的贺礼啊。” 刘康怒道:“叫你拿,你就拿,孤自有定夺。” 副会长赶忙跑出去。 刘康这么一闹众人反倒对所谓的飞天神女是什么产生了很大的兴趣,就连普六茹浑和张岩都暂时忘记自己还有任务在身,只等着副会长回来。 不一会,副会长带着十四个伙计回来,每两个伙计抬着一个等人高的大木箱子,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待这些伙计将木箱摆好,刘康大手一挥:“都给孤打开。” 伙计们听命而行,将木箱打开,只见七个玲珑剔透,颜色各异的宫装美人出现在众人面前。却说这七个美人,各自摆出不同的造型。有人手持飘带,欲做飞天;有人怀抱瑶琴,正在抚琴;有人手捧鲜花,一副害羞的表情;还有人姿势曼妙,似在舞蹈… 这些伙计明显也是第一次见到套飞天神女,一个个呆立当场。 副会长连忙冲他们摆手:“你们都先退下,今日见到的东西绝对不可外传。” 十四个伙计恋恋不舍的离去了。 张岩、普六茹浑四人也都是差不多的表情。 还是伊春反应快,直接拍板道:“我们就要这套飞天神女。” 谁知刘康却微微一笑:“你们的金缕罽确实值钱,但才百十张的数量,如何比得上我这七位神女。不过咱们是朋友,这样吧,你们正好四个人,一个人挑一个,七位神女你们可以带走四位,剩下三位我正好还 能留着给父皇祝寿。” “这…” 伊春看了看其他三人,明显是不想答应。 正好张岩和普六茹浑还不打算这么容易就结束在雒阳的交易,一齐反对:“不好!” 刘康微微皱眉:“有何不好?” 张岩上前一步道:“七位神女本为一体,若是拆开价值便大减,比不上我们这百十张金缕罽的。” 刘康问副会长道:“生意上的事我向来懒得插手,真是这样吗?” 副会长点头:“确实如此。成套的宝物,其价值比单件一般都会高出数十倍。” 刘康愁道:“这却有些难办了,下个月就是父皇的诞辰,若是将整套飞天神女卖给你们,我去哪里为父皇寻得寿礼。” 普六茹浑觉得这是一个机会,趁机道:“既如此,那这次的交易就算了。夷州王还是将飞天神女献予陛下,我们一点点去销售这些金缕罽即可。” 张岩也是这么想的,刚要符合,就听刘康“啪”的一拍案几。 “那怎么行?你们可是四海商会的客人,若是让人知道你们在孤这里没有得到宝物,我这脸放在哪?孤和你们交个朋友,就用这套飞天神女来换你们的金缕罽吧。” 张岩、普六茹浑:“……” ———— 三国小知识: 夷州就是台/湾,至于海南,三国时期叫做朱涯州。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三年又三年 刘康的“落锤计”打了张岩和普六茹浑一个措手不及,可两人又实在没有理由再反对这次的交易。 张岩明面上只是一个才提拔不久的副领队,总和领队作对肯定没有好下场。 普六茹浑稍好,他是郭图派出的密探,伊春、高崇也有所猜测,但毕竟没有挑明身份。他若是反对交易,一是于理不合,再有高崇作为高干的代言人也不会同意。 两人均是有些泄气,却又不好表现出来。 刘康命令四海商会的副会长负责处理后续交易事宜,他则离开去参加什么期中考试了。 完成一笔大生意,伊春、高崇自然是兴致高涨,张岩和普六茹浑只得强作欢颜。只是当伊春在完成交易后宣布明日即将返回并州后,两人就更加于郁闷了。 四海商会的副会长提议为了庆祝这次交易的顺利,再摆宴会。 张岩和普六茹浑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 夜幕降临,普六茹浑晃晃悠悠的走回房间。 他喝醉了。 普六茹浑是一个鲜卑人,酒量向来强大,但他还是醉了,真真正正的醉了。伊春、高崇和他相识十年,张岩也是心思缜密之人,若是不真的喝醉定不能瞒过他们。 不错,他还想去联系那些失散的密探,就在喝醉之后。 “老普,我来送你。” 张岩从身后追了过来,扶住随时可能摔倒的普六茹浑,“你这个样子就不要勉强了,我送你回去。” 普六茹浑心中暗骂,酒劲上头,竟是一把将张岩推开:“休要管我。” 张岩也不生气:“好吧,好吧,你自己回去小心,天气还凉,莫要受了风寒。” 普六茹浑不知张岩是国安司的密探,一时心中竟还有几丝感动,随便挥挥手就算行礼,头也不回的进入房间。 此时他已是脑子一团浆糊,但还是强忍不适将耳朵贴在门上,直到听得张岩的脚步声消失才放下心来,却又因心神一时失守而失去力量,瘫软在地上。 过了好一会,普六茹浑才挣扎的站起身,抱过恭桶,探出手指深抠自己的喉咙,满肚子的酒水奔涌而出,难闻的气味蔓延在屋内。 普六茹浑全身脱力,再次瘫软在地上,但他的精神却好了几分。 他再次挣扎的站起身,拿起水壶灌了一肚子凉水,紧跟着再次用手指催吐,将混合着酒气的凉水吐出。 这次他觉得清醒多了。 随便看了一眼天色,应该才道酉时,还未宵禁,普六茹浑小心打开房门,见众人都还在前院大厅宴饮,小心的走出房间,转身轻声掩门,找到最近的一个侧门,走出四海商会,找准方向,大步离去。 不知是不是天色渐晚,路边的小摊贩少了许多。普六茹浑没有太过在意,他需要赶紧找到失联的密探并在宵禁前返回,时间不多了。 张岩在哪里? 他就在普六茹浑的房子后面,之前他送普六茹浑回房间却并未真的离去。 但普六茹浑都离开了,他为何还在这里? 原因很简单,他被人控制住了。 他刚一转到普六茹浑的房子后面就 (本章未完,请翻页) 被四五个黑衣人拿着刀围了起来。 张岩一开始还以为是黑吃黑,猜测是不是普六茹浑早就发现他的身份。但很随着几名黑衣人拿出了一个火焰标志的勋章,张岩才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大汉属火德,国安司内部统一标识就是火焰的符号。这几人竟是国安司的自己人? 张岩不敢出声,直到普六茹浑离开四海商会,他才忍不住发问:“你们是哪个组的?知不知道你们在坏郭大人的大事?” 几个黑衣人相互对视,最后竟是身材最为矮小一人开口道:“我们就是郭先生派来阻止你的。” 张岩听闻身体一震,不可置信的问道:“夷州王?” 矮个黑衣人一把扯掉蒙着脸的黑布,正是刘康。 刘康叹道:“孤白天都这么努力的向你使眼色了,你怎么还是不明白?” 张岩糊涂了:“这…上级给我的命令就是要在雒阳抓住普六茹浑。” 刘康微微叹了口气,说出一个更加令张岩震惊的消息:“你的上级刘双是一个双面密探,他除了是国安司的高级官员,本身也是郭图的眼线。” 张岩大惊:“那我岂不从一开始就暴露了?” 刘康为他解释:“万幸,刘双为了利益在隐瞒你的存在,郭图想要知道你的情报,但刘双并未出售。” 张岩这才长舒了口气,又道:“为何刘双要抓住普六茹浑?为何郭先生又要终止这个计划?” 刘康继续解释:“刘双对自己的暴露有所察觉,想要通过抓捕普六茹浑来获得汉中王乃至父皇的嘉奖,以此来洗脱他叛国的罪行。至于我们为什么不去抓普六茹浑,这是因为我们在去岁年末的大抓捕中将郭图派出的密探一网打尽,现在外面所谓的几名流落在雒阳的袁绍方密探,都是被我们策反的自己人,他们提供给普六茹浑的情报将是我们精心编织的谎言。” 张岩这才明白,但旋即急道:“我这卧底工作还要维持到何时啊?” 刘康拿出一份手书递给张岩:“这是郭先生给你下达的命令。” 张岩微微一怔,接过手书,仔细阅读了三遍,愁道:“怎么还让我卧底三年,我是建安六年冬天加入的伊春商队,一开始告诉我只需要等三年,结果三年又三年,到今年已是过了六年,难不成真要等我混成商队首领才行吗?” 刘康笑道:“你若真能混成首领,待朝廷胜利,难道你还怕自己没有功劳吗?” 张岩无奈:“大王说的对,但请您转告郭先生,我已六年没有见过家人,真的希望这是最后一个三年。” 刘康微微仰起头:“孤是大汉的王,难道还会骗你吗?” 张岩勉强点头:“既如此我先回去了,两个副首领同时消失会让人生疑的。” 刘康应许:“一切为了复兴大汉。” 张岩立刻重复:“一起为了复兴大汉。” 直到张岩离开,其他几名国安司的密探才都取下蒙着脸的黑布,之前那名贪财的广阳门城门吏赫然也在其中。 “城门吏”道:“大王,此人心思已乱,若是还让他留在敌后,恐会坏事。” 刘康摇头: (本章未完,请翻页) “无妨,当年张岩为了拦功故意不让其他两人留在商队,郭先生和师父早就想到现在这种情况。” 说道“师父”两字的时候刘康表情古怪,低声叹道:“今天下午考试又没及格,待会回宫母后又要斥责孤了。” 涉及皇室秘闻,几名密探的职业素养拉满,倒是没有笑出声,只是觉得心情愉悦了很多。 刘康也知自己语失,连忙通过问话掩饰尴尬:“对了,师父说晚间要出城去白马寺与高僧支娄迦谶谈论佛法,你们几个带人将孤白日间购下的金缕罽抽出一半送到白马寺,师父自有处断。剩余的金缕罽以孤的名义分给雒阳各高管,记得给汉中王最好最大的十张。” “城门吏”不禁问道:“大王,您将金缕罽都分给众臣了,下月陛下寿诞要送什么?” 刘康仰头道:“这有何难。那飞天神女一炉就制作了七七四十九件,这才送出去七件。我再送给父皇七件,剩余三十五件还能凑齐五套,足够再坑五个傻子。” 众密探均低头不语。 儿子说老子是傻子,他们也没法说话啊。 “唉…” 刘康又叹了口气,“我最近执行了如此多的任务,很出色了,可怎么一到考试就是不能及格呢?算了,反正师父说了,数学不会就是不会,这种事看天分的。” 就在刘康慨叹生活不易,在学问一道没有才能的时候,王垕却在称赞他这个“最不成器”的弟子。 “大师,我有亲传弟子四人,假子一人,亲子一人,记名弟子更有数十之多。除亲传弟子之一的姜维年纪太小,其余三名亲传弟子都已得到我学问的真意,就算是我的假子刘江也在兵法一道上颇有见识。但他们都是我精心培养之后才拥有现在的能力,如何才能让学问传播的更广,让更多人获得学习的机会呢?” 和王垕交谈之人是一个老僧。和后世的常见僧人不同,汉末的僧人还没有如此多的清规戒律。这位老僧更是因为出身月支,身上的毛发浓密,明明已经年过古稀,但一头浓密的长发却只刚白了一半,在头顶盘了一个常见的士人发髻。他穿着一身素色的长袍,看上去反倒更像是后世的道人。 这名老僧叫支娄迦谶,他于桓帝末年来到大汉,一直在白马寺中居住,期间翻译了大量佛经。董卓乱政期间,袁绍为了围城将雒阳周边所有民居全部推平,白马寺也在其中。支娄迦谶躲避到乡间,直到十年后曹操带汉帝返回雒阳他才重新出山,找尚书令荀彧帮助重建了白马寺。 支娄迦谶是个充满智慧的人,听了王垕的问题莞尔笑道:“尚书仆射不要说笑,您推广的普及教育已为大汉朝廷提供了大量人才,又何必来找我求方法呢?” ———— 三国小知识: 佛教于东汉传入我国,我国的第一座寺庙就是白马寺。而支娄迦谶则是佛教在中国传播前期非常重要的一个人,东汉桓帝末年到雒阳,于汉灵帝时翻译《道行般若经》、《兜沙经》等,是最早将大乘佛教传入中国的西域高僧。他在董卓入雒阳之后就消失于历史之中,文中属于“创作”。《三国演义》中出现的普净和尚纯属创作,不太可能是真的。 (本章完) 7017k 第一百七十二章 佛道 王垕也笑了起来。支娄迦谶说的不错,他推行的普及基础教育的工作已经取得极大的成果。 去年年末朝廷再兴科举,录取的三百多名进士中来自各地士族的学子依然能占据半数,但通过第一级会试的举人超八成来自司隶、凉州各地的县学应届毕业生。 这些只有十六七岁的孩子在饱和式试卷学习法的压榨下一个个都成为远近闻名的“做题家”,他们甚至在离开考场后还认为朝廷的会试考试太过简单,远不如尚书仆射王垕每个学期出的期末考试试卷要难… 当然,由于年龄和阅历等原因,这些年轻的孩子大部分都没有通过第二轮的举试,真的能以十六七的年纪获得进士称号的人就更少,只有七人。 但不要忘了,这些可只是十六七岁的孩子。上一届唯一一个十六岁的进士是人称天才的卢毓。他可是大儒卢植的幼子,辈分上和袁绍、刘备、公孙瓒是同一级的,又有涿郡卢氏倾力培养才能以十六岁的年纪高中进士。 而这届科举得到进士称号的七个孩子全都出自连寒门都不算的普通人家。可想而知,若是再过几年,等那几百名孩子在太学、新学院学习几年又该是多么强大的一股力量。 甚至想的更多一些,等再过几年,各地县学培养出更多的学子,那时的士族又该何去何从? 于是在去岁秋季科举之后的冬天便发生了那场令天下人震惊的刺杀。作为大汉第三届科举考试主考官的礼部侍郎徐宣被人在雒阳郊外截杀,头颅还被砍下放在朱雀大道上。 但这也就是士族力量最后的反击了,大势滚滚而来,全天下的士族都知道雒阳朝廷用人不拘一格,那些失意的小士族、寒门自然会更加心向雒阳朝廷,而把持各州实权的士族大家则会更加团结在他们所筛选出的“主公”身边。 如此说来王垕还真有几分看似是在消遣支娄迦谶,但他此言却是有原因的。 汉朝的识字率极低,即便王垕在司隶、凉州推行了四年多的普及教育,在最近一次的普查中司隶百姓的识字率也就才刚刚突破百分之二,凉州肯定更低,大量的百姓还是所谓的“愚民”。 这些“愚民”相信天命,相信苍天、黄天,相信一切和鬼神有关的鬼话。 而王垕还不小心放出了一个“怪物”——拥有全套完整的神仙体系,拥有具体膜拜对象的全新道教。 张鲁来到雒阳后并不是每天混吃等死,而是在积极的推广道教。他在太室山上兴建了一座道观,取名宗圣观,在观内供奉三清。但除了三清,张鲁还在主殿周围供奉了很多王垕当年随口胡嗨的神仙进去。 比如有一座陈塘殿,供奉张鲁特别喜欢的李靖和哪吒。还比如一座三霄殿,供奉云霄、琼霄、碧霄三位仙子。至于其他什么财神殿、紫薇殿、后土娘娘殿等等乱七八糟的宫殿更是数也数不清。 起初张鲁找新学院帮助设计出宗圣观图纸的时候王垕还认为他这是在胡搞,如此大规模的宗教宫殿群没有个几十年怎么可能建成。 现实很打脸,王垕低估了这个时代百姓 (本章未完,请翻页) 对宗教的狂热,更低估他口嗨出来秘闻(洪荒)的传播能力。才几年功夫,他在坊间看到个各种版本的洪荒记录就多达十几种,甚至还看到了三霄娘娘和老流氓刘邦的同人本。 王垕仔细辨认行文习惯,觉得这个同人本很可能是曹操写的… 在这些秘闻的推动下,道教以爆炸性的速度传播,张鲁麾下的信徒数量也越来越多,大量信徒根本不要任何工钱,甚至出钱也要帮助建造宗圣观。再加上新学院关于建筑学的各种研究,雒阳纒水畔不断产出的青砖和水泥,短短四年时间,规划建造共有一百零八座大殿的宗圣观提前造完了。 宗圣观开观典礼那天张鲁还邀请了王垕。他拉着王垕的手泪如雨下,声色并茂称:“若是没有尚书仆射,我们的道派怎会有今日的盛况。我近日受三清感召,知道天下当有真人出世,今日见到您才知真人就在我身边啊。我欲以正一太清昭化广德真君的名义加您为我教第二位真人。” 辛亏王垕严厉的拒绝:“封真人这种事是只有皇帝陛下才有的权利,张真人难道比陛下还要高吗?” 被宗教狂热挤占的政治自觉立刻重新回到张鲁脑子里,他登时知道自己犯了大忌,连忙说刚刚只是一个设想,并不是认真的,还说他日一定要入宫为刘协讲道,如此才勉强度过了这次危机。 最终宗圣观的开观仪式在一片祥和之中落幕。 可王垕回到家中却是一夜未睡。当初他看到宗圣观的建造能提供大量的工作岗位,还能消耗大量水泥厂和砖窑的产能,创造大量税收,便点头同意了这项“奇观”的建造。现在“奇观”建好了,百姓的宗教倾向也增加了,这对大汉来说是好是坏还还未可知。 在原本的历史上,道教本应在魏晋南北朝时期一点点的和佛教共同成长,再度过相爱相杀的千年时光。但现在道教提前崛起,有了一统大汉宗教的姿态,这令王垕很是忌惮。 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司隶几乎人人都去游览过宗圣观,大量官员、百姓都开始信奉道教,就连刘协、伏寿两位名义上大汉的最高统治者都有了信教倾向。 辛亏曹操还很清醒,市面上关于各路女神仙的同人本依然层出不穷… 但王垕知道仅靠曹操一个人的清醒不够,中国绝对不能走向另一条弯路,他需要更多的能抑制道教发育的东西。 他看上了另一种宗教。 “大师,佛教传入中原已有百年,大部分人却依然将其看做是方士的一个分支,并未广泛流传。而道家的学问才在汉中流行十几年,如今却能在司隶广为传播,王卿贵族,百姓黔首全都信奉道家学说,这又是为何?” 支娄迦谶已经略微猜出王垕此行的目的,却并未显得过于热络:“尚书仆射名满天下,又是智力高绝之人,自然知道其中的道理。我来大汉,只为了传播我佛的学说,很多事情并没有想这么多。” 王垕见支娄迦谶还是一副高僧的姿态,知道他和张鲁不是同一类人,反倒心生几分尊敬,也终于不再打什么哑谜,直接说出来意:“下个月就是陛下二 (本章未完,请翻页) 十七岁的寿辰,届时阆中侯张鲁会入宫为陛下讲道。正所谓兼听则明,我希望大师能带弟子一同入宫与阆中侯辩经,为陛下解读关于两教之间的不明之处。” 支娄迦谶眼皮微跳:“尚书仆射为道家某得如此大的阵仗,却又为何一定要绑上我们这等小教呢?” 王垕无奈叹道:“若我说这一切都是误会,大师可愿相信?” 支娄迦谶摇头微笑不语。 王垕见支娄迦谶果然不信,不由得激道:“昔佛祖舍身饲虎,怎么到了大师这里却连一点点可能的危险都不愿前往呢?” 支娄迦谶微微一怔:“舍身饲虎的故事尚书仆射从何处听来?” 王垕却有些摸不到头脑,心说难道这个故事还是佛教流传到汉地后中原人编的不成? 他随便搪塞道:“这是先师曾为我讲述过的一个佛家故事。” 支娄迦谶叹道:“尚书仆射的老师真博览群书。舍身饲虎的故事出自我教一部不太出名的《贤愚因缘经》。我来中原后一直想要翻译这本经书,但派出几波弟子前往西域寻找都寻不得。此书已成为我的一个遗憾,甚至心魔。不曾想今日从尚书仆射的口中听到这本经书中的故事,看来尚书仆射果然与我佛有缘。不知尚书仆射的老师究竟是何妨神圣?我想定是名满天下的大才吧。” 王垕这才想起他给自己认的老师是张角,根本见不得光,只能补偿道:“刚刚我是语失,其实我想说的是先父。” 支娄迦谶双掌合十,道:“师父是师父,父亲是父亲。两者的区别我还是能分清楚的。既然尚书仆射不愿明说,那老僧也不会强问。下个月陛下寿辰的辩经老僧应下了。” 王垕刚要开心,却又听支娄迦谶又叹道:“只可惜白马寺香火不旺,寺中僧众多年都不曾吃一顿肉食,一个个面黄肌瘦,身上的衣服也都破破烂烂,若是这样入宫恐与陛下寿辰这样的好日子不合啊。” 这帮秃驴的贪财果然是祖传,怪不得唐僧到了西天还得交钱才能取得真经…等等,唐僧好像还没生出来呢… 王垕面上保持微笑,心中却是暗骂不已。还好这时王二柱进来禀告,说康公子派人送来了几十张金缕罽。 “大师,您看,这香火不就来了。” “阿弥陀佛。” 支娄迦谶吟诵佛号致谢,“多谢尚书仆射的厚礼,老僧代白马寺上下感激不尽。” 王垕却摇头:“谁说是我送的,记住,是夷州王殿下送来的金缕罽,与我无关。” 支娄迦谶点头:“老僧知道了。” 王垕大感欣慰,就在这时王二柱第二次进入殿中,只是这次他显得有些慌乱。 “大人,家里传来消息,沮授大人要不行了。” ———— 三国小知识: 1、《贤愚因缘经》也叫《贤愚经》,北魏时期传入我国。 2、汉传佛教早期都是可以吃肉的,一直到南梁开始才开始有禁吃肉食的习惯。而直到现在藏传佛教也是可以吃肉的。 (本章完) 7017k 第一百七十三章 弥留 初春总会给人一种错觉,好像天时已变得更加灿烂,唯有当太阳落山的时候人们才会想起黑夜依然占据一半的时光。但无论如何,太阳总会在第二日的清晨缓缓升起,重新带给大地一片光明。 王垕骑马奔跑了一整夜,终于在红日初升的时候抵达了偃师。 当当当… 王垕扣响门环,大门缓缓打开。沮授的小妾刘氏带着两三个随从从门内走出,给王垕行了个万福礼。 “王大人来了,夫君一直都在等您。” 王垕连忙回礼:“嫂夫人不用多礼,快带我去见沮先生吧。” 刘氏微微点头,转身给王垕领路。她是流民出身,还是当年王垕迎娶刘竟时一起嫁给沮授的,这些年一直照顾沮授的起居,建安九年的时候还给沮授生了一个小女儿,远在邺城的沮授长子沮鹄都专门派人给妹妹送了大量礼物。 但也是从那一年开始,沮授就变得多病。他先是辞去了折冲将军的职务,只在新学院挂职教学生。去年年末,他又是大病一场,若不是张机(张仲景)和王垕全力为其调理身体,说不定熬不过那个冬天。 谁曾想最难的冬天都过了,到了春日沮授反倒再次倒下。 很快,王垕在刘氏的带领下来到主会客厅,曹丕、法正、夏侯楙、马钧、吴质等人都在这里等待,王雪娘也在。 王垕一一向众人行礼。 曹丕已有二十岁出头,比当年那个小豆丁要成熟了不少,偃师折冲府在他的主持下扩建为一座城市,常驻人口超过五万,更是从东方进入雒阳前最重要的重镇。 朝中有人提议让曹丕进入六部,但无论曹操还是王垕都反对这个提案。偃师对雒阳朝廷极其重要,至少在雒阳朝廷反攻中原之前,曹丕都不适合回到雒阳的政治中心。 “王先生,沮先生要不行了。” 曹丕才似是哭过,眼圈有点红。自从王垕离开偃师进入朝堂,一直都是沮授在教导他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统治者。两人之间没有师徒的名分,却有师徒的实情。 王垕想像以前那样拍一拍曹丕的肩膀安慰,却发现他早已和自己身高相仿,深感欣慰。 “不要急,我来了。待会主公、奉孝他们也会来。我先去看看公与(沮授字)。张先生可是在公与身边?” 张先生指的是张机,刘氏连忙答“是”,引王垕入后宅去看沮授。 张机刚刚结束给沮授行针,又在给他进行炙烙治疗,见到王垕微微点头,并没有说话。 沮授脸色成不正常的暗青色,嘴唇发紫,一直闭着眼,好似睡着一般。 王垕心中一颤,这是血脉极度不顺畅的表现,沮授的心肺功能可能已经开始衰竭了。 王垕连忙检查挂在沮授床头一个气球模样的东西,一根用牛血管制成的气管连通气球,将气球内的气体传递到沮授的口鼻边。 这是去岁年末沮授大病时王垕设计出来的一种吸氧装置。氧气使用化学反应制作,再加压灌入由牛膀胱制作成的气球之中。它帮助沮授熬过了去年冬天,却无法再延续沮授的性命。 不知是不是感应到王垕到来,沮授缓缓睁开眼睛,浑浊的眼眸中透出一股喜色。 王垕急忙抓住沮授的手。他这才发现沮授的指甲几乎是全白色的,沮授的手也有些水肿,皮肤上还有一些细小的颗粒。 肾衰竭… 王垕眼神一暗,赶忙调整表情。 “公与,我在这里。” 沮授努力动了动手指,低声道:“厚土,我好像要不行了。” 王垕勉强强忍住泪水,挤出一个笑脸:“我和张先生都在这里, (本章未完,请翻页) 你会好起来的。” 沮授用力笑了笑:“打个赌吧,我赌你们这次一定会失败。” 王垕微微开口,却无法说出任何声音。他知道沮授说的没错,这种情况已经不是药石能治。但他还是看向张机,希望这位传奇的名医能带来一点好消息。 张机收起炙烙的工具,微微摇了摇头:“治疗结束,我先出去,你们慢慢聊。” 沮授缓缓答谢:“多谢张先生。” 张机返回前面的大厅,刘氏、曹丕等人立刻围了上来。 张机叹气道:“可能就是今天了。” 刘氏登时摊在地上哭了出来,王雪娘连忙将其搀扶起来。 一个两三岁的小姑娘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扑在刘氏怀中呼喊:“阿母不哭。” 气氛太过压抑,众人都说不出话来。 房间内,王垕还在宽慰沮授:“公与放心,我已派人去中原寻名医华佗,他定能治好你。” 沮授缓慢的摇头:“别浪费人力,我真的快死了。只想再和你再说说话。” 王垕飞速的低头摸了一把眼泪,紧紧的握住沮授的手:“说吧,我就在这里。” 沮授缓道:“我其实很讨厌曹操,十分的讨厌他。他不是一个士族,自大、狂妄、无视正统、无视规矩,他这样的早生五十年根本做不到如今的位置。但我还是为他做事,你可知这是为什么?” 王垕道:“因为当年我威胁要败坏你的名声。” “哈哈…”沮授低声笑了两下,“一开始是这样的。作为一个士人,身死是小,名节为重。我是真的怕你会当众暴露我的屁股。” 王垕也勉强笑了一下:“对不起,当年的我太过任性了。” “我并未责怪你。只是快要死了,很多事一下就回忆了起来。”沮授的眼中仿佛闪过一个个画面。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主公(袁绍)的时候,那时他是多么的英武过人,我和元皓(田丰)都认为遇到了真正值得用一生去效力之人。 “那一年公孙瓒入侵冀州,主公与鞠义带精兵去狙击公孙瓒的三万铁骑。鞠义带先登八百为先锋,主公带的步足还不满万人。 “临行前,主公拉着我的手说:‘今公孙势大,若冀州实不能守,请公与护卫我的家小返回豫州。’ “我含着泪看主公离去,心中发誓,若主公身死,一定会死守冀州,扶植大公子继承主公的遗志。 “十日后,我们收到界桥大胜的消息。我和荀谌、郭图、许攸、逢纪兴奋的拥抱在一起。他们共同推举我带兵去接应主公,从此我就从一名文士转为了统兵的监军。 “那时,内有荀谌、田丰、许攸为主公出谋划策,外有郭图、辛评辅助大公子攻伐青州,我和逢纪为主公统领偏师,审配为主公坐镇后方,还有淳于琼、鞠义、颜良、文丑、张郃、高览等名将辅佐,所有人都认为主公将会成为拯救大汉的天命之选。 “但…到底是从何时开始的呢? “怎么大家一个个就都变得不再熟悉了? “郭图利欲熏心,许攸小肚鸡肠,逢纪妒贤嫉能,田丰刚而犯上,鞠义居功自傲… “我也变了,变得不再是当初的我。 “官渡,为了阻止主公听从郭图的意见,我做出了数次预言,但每次都失败。 “官渡主公胜了,虽然是惨胜,但胜就是胜。 “主公并未杀我,而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质问我:‘知不知道自己错了?’ “直到这时我才发现,主公也变了。 “我只得低头认错。但心中还是各种不满。 “直到那一天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两个传令兵带来了曹操身死的消息。 “我遇到了你。” 王垕也想到那时的场景,明明才过了几年,但仿佛是很久之前的事:“那时我怕的不得了,谁知你们这么多人都没看出我是假的。” 沮授叹息:“唉…那时刚刚击败曹操,我们只知道相互碾压,又有谁会正眼看一个小小的传令兵呢。 “后来我被俘虏,才知道你是曹操的掾属,起初还以为你是哪家的大才,但问了好多人,都说你只是一个小粮官。所以后来见你时态度才会这么不好。” 王垕摸了摸鼻子,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个原因:“后来你还是帮了我很多的忙。” 沮授又笑了:“是啊,最后我还是成为你的手下。那真是一段紧张又刺激的旅程啊。你知道为何我最后会选择留在司隶吗?” 王垕摇头:“为何?” “因为我在这里感受到刚投入主公麾下时的气氛。那种所有人齐心协力的感觉,太好了。” 王垕想到了一些事,低声道:“现在朝廷上派系林立,士族和非士族的官员之间相互攻讦,你是不是又感到失落了。” 沮授摇头:“并没有。势力大了,各种声音自然会多起来。再说我在司隶看到了一种可能,一种能新的社会格局的可能。这一切都是你带来的。只可惜,我看不到那一天了。” 王垕没有再说“你一定会好”之类的废话,只是缓缓的握紧了沮授的手。 沮授突然感到身体又有力气了,他也紧紧的握住王垕的手。 “厚土,你很年轻,一定要实现我们当初一齐许下的誓言啊。” “好。” “厚土,我突然很想我的长子沮鹄,他今年三十岁了,若是他日在战场上遇到他,记得看在我的面上留他一命。” “好。” “厚土,我死后想回冀州,你能帮我安排一下吗?” “好。” … … “厚土,我还有一件事一直都有疑问。你这么年轻,如何掌握如此多的学识?” 王垕微微犹豫了一下:“我的老师名叫张角。” 沮授的眼睛瞪得通圆,然后他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原来如此….怪不得你要一直削弱士族的力量…怪不得你精通医术…怪不得你知道这么多道家隐秘之士…一切都说得通了…我最后一个疑问也没有了。我有些累了,想看看小女儿,你能唤刘氏抱着孩子过来吗?” 王垕连忙去喊刘氏。 刘氏抱着小女儿进入内宅。 王垕回到前厅和众人一起沉默的等待。 过了一会儿,内宅传来刘氏嘶声裂肺的哭声。 沮授走了。 王垕无声的哭泣起来。他十分的后悔,直到最后一刻,他也没有告诉沮授真相——他是一个穿越者。 “对不起…” ———— 三国小知识: 1、沮授和他的儿子沮鹄的出生年份都是不详,沮授是200年官渡之后不愿投降被曹操所杀,沮鹄是204年曹操攻破邯郸时战死。 2、由于曹操是最后的胜利者,袁绍中前期的很多记载都十分模糊,关于袁绍和公孙瓒的界桥大战双方的出兵人数上的各种说法极多,但可以肯定的是公孙瓒是占据绝对的优势,兵力、战力都要高于袁绍军。另外公孙瓒不是在界桥之战后就立刻不行了,之后公孙瓒和袁绍还进行了龙凑之战和巨马水之战,但都是袁绍获胜。公孙瓒的势力这才由盛转衰。直到又过了数年,199年,袁绍才彻底击败公孙瓒。 (本章完) 7017k 第一百七十四章 未来(上) 曹操没能赶上见沮授最后一面。他对这个一直称袁绍为主公的汉臣很是敬重,却又心思复杂。 他赞赏沮授的才能,又因当初一同起草新政之事和沮授有了几分同伴的情义。 但沮授毕竟是河北大士族出身,一直身在曹营心在袁。他当初帮助曹操、王垕推行抑制士族的新政未必就全是出自本心,可能也是想在司隶这个士族力量较弱的地区看看那些乱七八糟的新政能不能真的推行下去。 不过无论如何,这几年沮授真的帮了曹操很多,在推行新政、稳定司隶地方上做出了贡献,教会曹丕很多事情,甚至还曾违背本心在前线和袁军作战,怎么说都是有功劳的。 既然沮授已死,曹操也不会吝啬,他上表请求汉帝刘协增加沮授爵位的食邑,又追封其为镇东将军。 而对于沮授希望遗体回到冀州安葬一事,曹操也是大开绿灯,专门派出礼部官员和伪魏王袁绍麾下官员进行接洽。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不过是死了一个大臣,这对朝廷的运行不会造成任何影响,唯一会影响的可能也只是亲友们暂时的心情吧。 王垕结束一天劳累的工作,从尚书省返回家中。他先向张王氏问安,一同用饭后回到了书房。至于他的三个漂亮媳妇,刘竟陪蔡琰去了宗圣观,说要为死去多年的丈人蔡邕祈福。年纪最小却入门最早的赵氏则是一直在家中照看孩子。 除了王远,赵氏还要照顾刘竟、蔡琰这些年为王垕自产下的四个女儿。早在建安七年,刘竟和蔡琰就生下了女儿王元和王圆。前两年,两女又各自生了一个女孩,王垕欣喜下为女儿取名王媛和王愿。 嗯,不得不说,王垕给孩子取名的能力还真是一言难尽。 刘竟和蔡琰嫁给王垕后都生了两个孩子,唯独赵氏,二十多岁的大好年纪,王垕对其也是宠爱有加,却一直没有怀上一儿半女。还好她性格和善,每日帮刘竟、蔡琰照顾孩子,帮张王氏主持家务,一点点的反倒成了家中除张王氏外说话最管用的一个。 不过在这个年代女人还是以子为贵,今日赵氏见王垕下班较早,自己按照王垕教导的月事计算法来计算日子又恰在最危险的一天,心中难免多了几分想法,趁着天蒙蒙黑需要掌灯的时候捧着一碗王垕最爱喝的羊腰子汤走入了书房。 王垕闻到熟悉的味道便立刻从书案上爬起来,又见赵氏一脸含春的模样心里也是明白了七八分。 恰好他正在给沮鹄书写信件,不知该怎么告诉这个从未见过面的朋友他的父亲去世,心情极为烦躁,需要途经发泄一下。 赵氏还在考虑怎么才能让王垕明白她的心意,就见王垕一把将那碗羊腰子汤抢在手中,咕咚咚两三口喝光。 赵氏有点蒙:“夫君可是刚刚没有吃饱?我再去厨房为你找些吃食。” 王垕也不回答,随便拿起手边的凉茶胡乱的漱了下口就一把将赵氏拥在怀中。 赵氏还不知怎么回事,王垕的大嘴就印了过来,然后紧跟着就感觉一凉,外套不知何时已经被王垕脱下。 “夫君今日怎得如此着急…” 赵氏说话的声音 (本章未完,请翻页) 越来越小,脸涨成了红色。 王垕的眼神十分戏谑:“娘子啊,你里面怎么穿得是为夫为你们设计的内衣。我记得你们三个可是说过永远不会穿的吗?” 赵氏的耳根子都红了,说不出话来。初春的天气还是有些微凉,而她身上更是只有加起来不到一尺的几片小布头,只能更加用力的将身体扎在王垕怀中。 王垕也脱去衣物,将身材娇小的赵氏直接怀抱起来,坚硬的身体立刻感受到赵氏的柔软,腰部略一发力便深入到这片柔软之中。 赵氏忍不住轻哼出声。 王垕站着怀抱着赵氏连连发力。 赵氏失去了力气,只能让王垕任意施为。 低沉的喘息声和声音弱小却穿透力十足的轻哼在书房中回荡,进而传遍整个院落。 书房外的张王氏无奈摇头,命人看好家中几个小祖宗,不要来书房打扰王垕“工作”。 正所谓:东城渐觉风光好,縠皱波纹迎客棹。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 一连三次,赵氏终于不堪重负,连连讨饶。 王垕也恢复了几分清明。他看着早就乱作一团的书桌不禁挠头,又见天色确实已晚便俯身将赵氏从书桌上抱起,将她放到书房的床上,由为她盖好被子。 赵氏早就劳累不堪,登时睡了过去。 王垕则坐回到书桌前,将散落在地上的笔墨纸砚一一捡回桌上,只是洒落一地的墨汁已有些微干,他也确实有一点点劳累,便想着明日在收拾。 他将之前写了一半的却已经变成废纸的书信直接团成一团,又找出一张新纸,沉下心重新给沮鹄写信。 “鹄兄安好,弟垕拜上。令父,吾之好友沮公不幸亡故,终年…” 第二日,来上课的洪烈、刘康、曹冲、刘江四人奇怪王垕的书房地板怎么有这么大一块的墨迹没有清理干净。年幼的王远、姜维没有注意到这处异常,两个小人手拉着手,正捧着一本连环画一齐观看。 其他四人也只是略微奇怪,也没有多少其他的心思,今日可是小考的日子,十分重要,四人都有点紧张。 王垕在司隶、凉州推行普及教育,但在教徒弟时实行的却是因材施教的方法,因此虽然四人是同步的小考,但考试内容并不相同。 比如王垕的假子刘江在诗词文法上天赋几乎为零,数术、医术、艺术这三术领域的天赋也十分有限,但不知是不是混血的原因,天生得一副好力气。王垕一有机会就会请武力“普普通通”的张辽、乐进、庞德、马岱等人来教授他武艺。练了几年,现在连刘江的真老子刘/豹都不是他的对手,在雒阳也算小有名气。 像刘江这种情况当个文臣是不要想了,也就当武将才有出路。所以他的考试大多以兵法为主。 只是刘江确实不是个读书的材料,对兵法的领悟力也比较一般,几乎少有及格的时候。王垕估计他以后最多也就是个猛将的材料,独自领兵的概率不大。 还好刘江年纪还小,才十二岁,说不定哪天突然开窍了,也未可知。 曹冲和刘江是同样的年纪。早年他的身体确实不行, (本章未完,请翻页) 但经过王垕多年调教,现在虽然还是一副瘦弱模样,但至少不会一阵风吹过就立刻生病。 现在的曹冲能骑马,能舞剑,还跟着那些“普普通通”的武将也学了几手,一般的大头兵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曹冲也不亏又神童之名,是王垕所有徒弟中唯二能跟上所有课程之人。而随着年龄的增长,王垕发现曹冲的心智也提前早熟。 曹冲在接人待物上完全看不出是个孩童,坊间对这个汉中王的小儿子多有赞誉。而曹冲经常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大哥(曹丕)是我的目标,我一定要好好学习,以后能帮助他。” 为此曹操还专门过来感谢王垕教徒弟的水平高。 只是…王垕对此有一些不同的想法。所以曹冲的考试题目大多是一些概述性的哲学问题,一般都涉及人与人之间交往和亲情、友情、爱情之间的关系,可以说是王垕所有徒弟考试题目中最难最变态的。但曹冲一般都能很好的回答这些问题,有些答案甚至能给王垕一定的启发。 和稳如老狗一般的曹冲不同,刘康做人极为嚣张。他在受封夷州王的次日就来王垕家耀武扬威,非要几位师兄弟一起跪拜他。 结果可想而知,洪烈、曹冲、刘江三人一齐让他知道了花儿为什么这样红,拳头为什么这样大。 但刘康也不是没有优点,这孩子的演技真心不错。可能是生长于深宫,也可能是自从出生就一直颠沛流离的生活,总之刘康特别懂得如何去伪装自己。 在曹操面前他是一个懦弱的少年,在刘协、伏寿面前他是懂事的孩子,在臣子面前他又是从小聪慧而又懂得分寸的皇子。 第一次见到王垕,刘康抱着王垕的大腿痛哭,称终于有了一个德才兼备的老师。若不是王垕偶然见到这个七岁的小孩在调戏宫女,说不定就真的被骗了。 当时刘康才七岁啊!若不是王垕亲眼所见怎么也不会相信这么小的孩子就有这种心思。 真不愧是老流氓刘邦的后代。 王垕当然生气,但更生气的是为什么所有人都会说这是个老实、本分却没有才能的皇子。 他故意用语言挤兑刘康。 在承受了几个时辰祖安输出后,刘康终于暴走,在王垕面前展露出本性。 真正的刘康是一个天赋不逊于灵帝、刘协的天才。他是天生的政治家,能够随时转变嘴脸。他小小的年纪就明白曹操和皇室之间的关系,并依附于其上,苟延求活。 也因为出身皇族,生长于深宫,皇帝老子又是没有实权的傀儡,刘康从小培养出极为阴忍的怪异脾气。 幸好,他遇到了王垕。 ———— 三国小知识: 1、文中那首小诗抄自宋.宋祁《玉楼春.春景》。 2、历史上曹冲极为聪慧,甚至曹操有想法让曹冲继承大业,然后曹冲就很“自然”的死亡了。这里确实又一点阴谋论的想法,但曹冲正常来说不应该死这么早的,理由就是他的两个同母兄弟曹据和曹宇都顺利活成年了,而曹宇一直活到了278年,那时晋国已经建立,再有两年就要灭吴一统天下。 (本章完) 7017k 第一百七十五章 未来(下) 那日,暴走的小刘康将王垕的书房砸了个稀烂,边砸还边喊:“你动动我试试,我爸是皇帝,动我一下就杀你全家。” 王垕拦住拿着方天画戟打算让刘康冷静下来的乖儿子刘江,还将赶来看戏的家人、仆人们全都驱散开,就这样了冷冷的看着刘康,等待他停下。 刘康打砸了小一个时辰,终于累的坐了下来。 紧跟着王垕就坐到了他的身边。 刘康抬手想打王垕。但王垕动作更快,一把将刘康抄起来平放在腿上,扒下他的裤子,狠狠在他的屁股上抽了起来。 刘康第一反应是懵逼,第二反应是再次暴走。但七岁的孩童如何能从王垕这个大人手中挣脱,只能不停的叫嚣。一开始他还在喊杀了王垕全家之类的话,喊着喊着就怂了,他发现根本就没有人来救他,于是便开始讨饶。 但王垕根本不为所动,一直抽到九十九个巴掌。刘康的两半屁股早就高高的肿起来。王垕并未放开刘康,而是不知从哪拿出一罐药膏,一点点给刘康上药。 刘康恢复了一点力气,再次嚣张:“等小爷好了…定是要你好看…” 王垕淡淡的道:“今日本欲你整一千下,只是怜惜你年纪小,剩下九百零一下暂且记下,待你屁股好了再抽。” 刘康一听还要挨罚登时就哭了出来:“你怎么真敢打我?父皇母后都没打过我。” 王垕叹了口气,又轻轻的刘康的屁股上按了一下,刘康疼得嗷嗷大声求饶。 “现在你懂了吗?以前你只会伪装,我不是说伪装不好。作为弱势的一方适当的伪装是保持生存的一个好办法。只是在你的伪装下是无法无天的恶劣性格。你不懂得畏惧,也就不懂得感恩,这样的伪装早晚都会暴露。现在你已懂得畏惧,以后当能伪装的更好,活的更长久。” 刘康摸了一把眼泪:“记住,我现在只欠你九百下了。” 王垕一下就笑了出来。他只怕刘康不仅不懂畏惧,还没有担当。现在看来,年幼的刘康虽然恶劣,性格中却也有闪光的一面啊。 “你的父亲是大汉的天子,你的母亲是大汉最尊贵的女人。你作为他们的儿子,有什么理想吗?” 若是之前,刘康说不定会假装贤名,随便说一句“愿富国强民”之类的废话。如今他和王垕已经是有了一百下打屁股的交情,突然有点想和王垕说一点真心话。 “我看过你的《大九州图》,天下真的有如此大吗?” “叫师父。” 王垕又在刘康的屁股上按了一下,刘康连忙高喊了好几声“师父”。 王垕这才悠悠道来:“天下就是如此之大。怎么?你想去见见那些海外之地?” 刘康没有回答,只是撅着屁股趴在王垕的腿上,轻轻的点了点头。 王垕笑道:“有理想就好。你想啊,你是大汉天子的儿子,实现理想的可能是不是比普通百姓要高得多。” 刘康再次点头,这次他的态度坚决了很多。 王垕正好给刘康上完药,将他扶起来,还将那罐药膏塞在他手中:“每日一次,一个月不能穿裤子,只能传长袍,能趴着就不要坐着,否则就 (本章未完,请翻页) 要一辈子烂屁股。” 刘康听得脸都绿了。 王垕摸了摸他的小脑瓜:“你若想要去很远的地方就一定要好好学习各族语言。虽然可以找向导,但这个世界并不太平,很多时候只有自己强大才能保证足够的安全。” 谁知刘康小脑袋一歪,一大串王垕听不懂的天书就吐了出来。在王垕震惊的目光中,刘康一连换了三四种语言,其中只有少数部分王垕能听懂一点,其余完全听不懂。 刘康果然是个天才,语言的天才。他只通过自学就在七岁时基本掌握了匈奴语和鲜卑语,其他常见的外族语言也能说上几十句,至于大汉各路方言更是不再话下。 像刘康这样的语言天才在现代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在汉末也同样如此。最近这两年他甚至还和支娄迦谶学会了两种西域文字和梵文,不仅能说,还能书写翻译。 虽然刘康在其他各方面的表现都很平庸,可就只凭这一身的语言能力和几乎是胎里带的演技,他足以纵横大汉。 王垕多年来一直关注刘康的心性,为了培养刘康,他甚至在去岁将刘康推荐给了郭嘉。 大汉的皇子在隐秘战线上战斗,这件事听起来就十分带感。 刘康也是几乎全身心的投入到国安司的工作中,别看年纪只有十三岁,却经常能利用身份获得一些特殊的情报。 正是刘康有着如此多的不凡,他的考试题目中一般都是数量极多但最为基础的题目。王垕美其名曰是在考验刘康的基础,实际是想通过这种根本做不完题目的考试来磨炼他的心性。现在看来效果还不错,刘康越来越像一个普通的孩子。 当然也可能是他的演技越发优秀,都能骗过王垕了。 说道心性,在这方面王垕最放心的就是洪烈。这孩子在年幼的时候遭受过常人无法想象的苦难。因而他的性格中有成熟的一面,也有天真的一面。无论是哪一面性格占主导,洪烈都是一个坚持不懈的人。 王垕家后院的天下水系经过这么多年的仔细调整,已经将天下最大的几十条河流全部一一复制。这些全都是洪烈带着几个师弟一点点用简陋的工具做出来的。 同时作为王垕的开山大弟子,洪烈的各种学问都学得十分扎实,和曹冲一样能将王垕教授的所有课程学懂弄通。在武艺方面,洪烈也比曹冲、刘康强上许多,虽然因为体型原因打不过刘江,但在同年龄段中也算相当的不错。曹丕的剑术老师史阿都曾经夸赞洪烈在剑法上有天赋,曾想收洪烈作亲传弟子,但被洪烈拒绝了。 “我只是一个没人要的孩子,若不是师父将我救下,早就死了,不能拜其他的老师。” 王垕当然感动,可随感动而来的是对洪烈的担心。 这个孩子对自己要求太高了。虽然近几年他假装自己在学问上不如曹冲,在武力上不如刘江,在接人待物上不如刘康,但每日朝夕相处的王垕知道,这孩子对自己的要求有多高。 所以王垕为洪烈出的考试题目是最少的,却一定是最难的,几乎少有能解出的时候。 时间一长,完美主义者洪烈还真的有所改变,至少王远、姜维再拆“黄河大堤”的时候他不会再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一脸神经质一般的必须立刻去将“河堤”修好,而是能将手中的书看完、饭吃完、觉睡完,再去一脸神经质将“河堤”修好。 大进步! 至于亲儿子王远和才只有六岁的小姜维,一个天赋一般,一个还比较年幼,暂时还看不出有什么特殊。 王远的天赋确实很一般,不过这也是相对,主要是他的师兄弟们都过于变态。作为王垕的儿子,他的脑子比刘江好,性格比刘康好,身体比曹冲好,命比洪烈好,运气比姜维好,这还有什么好不满的。 小姜维倒是已经有一些聪慧的表现,但基本还属于正常人的范畴。但还是那句话,他是王垕的弟子,长大后一定能大放异彩。 王垕看了一眼天色,拍了拍手掌:“好了,时间差不多,考试开始。” 四个大一点的孩子立刻紧张起来,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得笔直。两个小孩子也收起连环画,连滚带爬的回道自己的座位上。 王垕的书房很大,足够他抱着老婆摆出很多动作,也足够同时教导十几个孩子。但今日是亲传弟子的考试,像陈泰、满伟、郭奕等记名弟子不需要来参加。 这些记名弟子会在王垕沐休的日子会来王垕家中上课,与洪烈、刘康等人一起学习学问。只是王垕的精力有限,这些记名弟子又大多有自己的家传学问要学,暂时也就还没有将他们收为正式弟子的打算。 即便如此,雒阳乃至整个司隶都在流传王垕善于调教弟子的传闻。因为他的弟子无论正式还是记名都有神童的称号。 时间久了,人们就说这些其实都是普通的孩子,只是经过了王垕的教导,这才变为神童。 于是更多的人希望能将孩子送到王垕家中,就算当个记名弟子也是好的。王垕都拒绝了,甚至连曹操的几个年纪不大的孩子也没有同意。 王垕的理由很冠冕,也让那些人无可奈何:“我的弟子数量满了。” 但当曹丕抱着一个刚满两岁的幼儿来到府上时,王垕犹豫了。 这是曹丕的嫡长子,曹丕为他取名曹睿。只是在这个位面,曹睿的母亲不再是大名鼎鼎的冀州甄氏,而只是司隶一个普通的小寒门出身的女子。 “我已收冲儿为徒,于礼不能受睿儿为徒。但我确实喜欢他,等他大一些,送到我这里来,我愿意教授他学问。至于收徒一事,到那时再说吧。” 王垕还是没有违背不再收徒的诺言,但也没有拒绝。 也许再过几年,曹睿就能来学习了吧。 收回思绪,王垕看着埋在书案上不停书写的六个孩子,心情突然好了很多,沮授临死时的景象似乎在记忆中也淡化了。 姜维在这些孩子中年纪最小,性格也最为活泼,见王垕看着他们几人一脸慈祥,突然问道:“师父,你在看什么?” “未来。” ———— 三国小知识: 曹睿的母亲为甄氏,名不详。她的名字甄宓应该是姓甄加上神话人物宓妃的宓连成的。宓妃传说是伏羲的女儿,洛水女神。后世人将曹植形容洛水女神的《洛神赋》按在甄氏的头上,于是甄氏就变成了甄宓。 (本章完) 7017k 第一百七十六章 权利的游戏(上) 邺城本是冀州治所,也是河北最大的城市之一。随着魏王袁绍定邺城为国都,最近几年邺城的人口越来越多。再加上巧工司成功仿制了雒阳的特产水泥,大量建筑拔地而起,这座城市也显露出几分帝王基业的样貌。 这一日,一骑轻骑从南方而来,为这座城市统治者带来远方的消息。 袁绍坐在王座上,挪动了一下身体,似乎要起身,但一连两次都没有成功。 左右两名侍从连忙过来要搀扶他。 袁绍对他们摆手:“我还没老到走路需要人扶的时候。” 侍从连忙低头退开。 袁绍的第三次努力终于成功,他随手从身边拿起一根拐杖,踱着小步走到传讯官前,夺过来自雒阳的信件。 这是曹操写给他的私信,没有人敢私自打开。 袁绍撕开信封,将里面的信纸拿了出来。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用于书写的信由装着布帛的锦囊变成了纸张。这些纸全都是雒阳朝廷的垄断产品。大汉天下十三州用的都是雒阳纸,也只能是雒阳纸。 仅纸张贸易一项就给雒阳朝廷带来了极高的收益,在南方一些偏远的州郡,雒阳纸甚至可以交换同等大小的棉布,以至于在那些地区还出现了一个新的成语——雒阳纸贵。 袁绍曾命巧工司仿制纸张,可是仿制出纸只要一沾墨汁就会印开一片,只能用来入厕,根本无法用于书写。 袁绍曾用政令要求所有人不得使用雒阳纸,结果士族根本不愿遵循。其实就连袁绍本人也在使用雒阳纸,那道禁纸令也就成了真正的废纸。 袁绍回到王座上,将薄薄的两页信看完,感慨道:“是吗…公与死了啊…” 周围人不敢发出任何声音,那名传讯官继续跪在地上,等待袁绍的命令。 “咳咳咳…” 袁绍突然大声咳嗽了起来,左右几名侍从熟练的拿出白绫、药瓶、参汤等物。 白绫用来给袁绍接痰,药瓶中是太医令华佗为袁绍调制的特效药,参汤用来平复袁绍咳喘后的气息。 建安十年,伪帝延康四年,华佗应征为魏国官员,从那时起袁绍就不再用五石散压制病情,身体也稍微恢复了一些。 其实华佗也接到了曹操代表雒阳朝廷发出的邀请,可曹操只请华佗入雒阳新学院教授医术。袁绍则大方的多,对华佗许以高官厚禄。所以华佗虽然和曹操同为谯县老乡,最后还是选择了袁绍。 侍从们熟练的为袁绍拍背,准备等待袁绍吐出淤积在肺部的浓痰。 “咳咳…噗…” 袁绍终于咳出了这口浓痰,但侍从们却是大惊,跪在地上的传讯官头更低了。 这是一口血痰。 一名侍从高喊:“快去喊太医令华佗。” “慌什么?” 袁绍白了侍从一眼,见没有卫兵进入大殿,微微点头,抢过白绫将口唇边的血丝擦掉,又抢过药瓶,倒出一颗丹药,用参汤送服,最后随便摆了摆手,几名侍从依次退到一旁。 “看来我确实没有多久的时间了。阿瞒啊,为何你还活的这么好?又为何你能以两个贫弱的州对抗我的八州之地呢? “算了,反正我就快赢了,只要再坚持一段时间,再坚持一段时间…” 袁绍的声音越来越小,缓缓 (本章未完,请翻页) 的闭上了眼睛。这是华佗的丹药发挥药性,他睡着了。 传讯官还磕头跪在地上,汗水早就浸透他的衣物,顺着脸颊流淌在地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魏王袁绍终于转醒了过来。 “哦,你还没走呢?” 传讯官忙道:“未得大王旨意,不敢离去。” “呵呵呵,不错,你还真是个忠臣。” 传讯官终于稍微放下心:“愿为大王尽心尽力,纵死不悔。” 袁绍满意的点头:“那好吧,就遂你的愿望。左右带他下去,让他死吧。” “什么?!”传讯官大惊,“大王,我对你忠心耿耿啊!” 但卫兵经进入大殿之中,将传讯官拖了下去。 有两个人恰好来到魏王宫前,他们看到了被拖走的传讯官。 方脸庞,略微有点帅气的年轻人不由得问道:“那不是崔家子弟吗?犯了什么事?” 另一人是四十多岁的年纪,身高七尺有余,面容英俊,正是袁绍的重臣郭图。 “大公子,主公的事还是不要多问。” 原来那年轻人就是袁绍长子,同时也是魏国太子,袁谭。 袁谭皱眉道:“我父的事既是我的家事,如何不能问?” 郭图摇头叹道:“大公子啊,主公乃魏国之主,也是大汉掌控最大权力之人。您和他虽是父子,却也是臣子和君主的关系。作为一个臣子,君主不让你过问的事情又如何能问呢?” 袁谭喜欢独断专行,但唯独郭图的意见愿意听从。 “既如此,待会儿见到父王就不问这件事了。” “千万不要问!” 郭图突然生出一股心累感,但想到自己的重任还是强打精神,“大公子,咱们是来汇报臧霸投降一事,不可节外生枝。” 袁谭随笔点头,只说知道了。 两人很快见到袁绍。 袁谭作为储君本可以只对袁绍行儿子见父亲的小礼,但在郭图的劝说下,他还是一直都在行臣子见君主的大礼。 至于郭图,更是在袁绍位进魏王之后对袁绍的态度极为恭敬,从未在礼节上出过任何纰漏。 袁绍等两人行完礼缓缓道:“好了好了,你们两个还和我客气什么,都起来吧。” 袁谭、郭图这才起身,等待袁绍训话。 “显思,臧霸是真的请降吗?” 袁谭上前一步说话:“启禀父王,儿臣认为臧霸的投降不是真的。” “哦?”袁绍双眼一亮,“何出此言?臧霸和他几个手下的家人可全都作为人质送到邺城来了。” 袁谭道:“据儿臣打探的情报,臧霸统治的几个郡连续两年爆发了蝗灾,极为缺粮,百姓食不饱腹,甚至发生了人相食的惨剧。臧霸在这种情况下只能向朝廷投降,以换取解开对他的物资封锁。而臧霸在降表中依然在向父王请求青州刺史的职务,这说明他还是不愿放弃手中的权利,他日还有造反的可能。” 袁绍满意的点头:“显思,你很好。” 袁谭脸色一喜,但旋即想到郭图曾对他说的话,又忙道:“这都是父亲教导的好。” “呵呵呵…” 袁绍慈祥的笑了笑,又对郭图说,“臧霸之事朝臣们是怎么看的?” 由于袁绍愈发精力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不济,大量朝政便交由荀谌、郭图、田丰带领的文臣来处理,久而久之,这些文臣便成为朝堂上十分重要的一股力量。 但袁绍死死的把握着军权,荀谌、郭图、田丰等人依然不敢有半点疏漏。 “启禀主公,朝议觉得应该接受臧霸的投降。一来臧霸麾下百姓也是大汉的百姓,我们有救援的义务。二来我军攻入司隶的大计正在进行之中,没有多余的力量去管臧霸。” 袁绍摆了摆手:“好吧,就按你们的想法办吧。天色不早,你们也回去吧。” “是,属下(儿臣)告退。” 袁谭和郭图恭敬的弯着腰倒退着走到大门口,再次行礼后这才准备转身离去。 郭图在转身的时候偷偷抬眼看了一下,看着袁绍的满头白发,嘴角不由自主的翘了起来。 ———— 邺城北方,幽州之地,春风也吹到了这里,到处都是盛开的野花。 在这种春暖花开的日子中,幽州刺史袁熙离开了治所蓟城,他将一路向东去拜会一名幽州的传奇人物——鲜于辅。 公孙瓒败亡后,幽州百姓自发推举鲜于辅代行太守之职,并在田豫的推荐下投入曹操阵营,在北方牵制住了袁绍大量兵力。 当时袁熙已被认命为幽州刺史,但他的政令只能在燕国、范阳两地通行,其他各郡都只认鲜于辅的名号。 若不是袁熙颇有才干,又有牵招、焦触等大将辅佐,顶住了来自鲜于辅的压力,说不定袁绍的北线有崩盘的可能。 当然,鲜于辅当时也只是在押宝,见后来袁绍在官渡险胜,便在名义上投入袁绍方。袁绍也投桃报李,将其正式任命为右北平郡太守,负责防御来自昌黎地区的乌丸和辽东郡的公孙度军。 而由于鲜于辅出身渔阳,辽西在右北平以东,不在袁熙的控制范围内。所以鲜于辅实际掌握的领地还包括渔阳和辽西两郡,在幽州的实力仅次于正牌刺史袁熙。 多年来,袁熙一直在提防鲜于辅,从未想过去拜会他。 但近日邺城内有不好的传闻出现。袁熙虽没有野心,却也知道自保的重要。 他看向身边一人:“田先生,鲜于太守真的会支持我吗?” 早已不再是小将的田豫骑着一匹没有一丝杂毛的白马,就像十几年前一般。 “您是幽州刺史,我和鲜于太守又都是幽州人,我们相互扶持难道不是正常的吗?实际上就连辽东的公孙将军也是幽州人,大家坐在一起,又有什么不能谈的呢?” 袁熙等的就是这个答案,眼睛登时一亮,英俊的脸庞笑了起来:“那真是太好了。” ———— 三国小知识: 袁熙在袁绍的四个儿子中仅比袁买名气大一点,若不是他是甄氏的原配夫君说不定能记住他的人就更少。袁熙在史书中的记载还不如袁谭、袁尚,具体有什么功绩、干过什么事几乎都没有,只有战败、逃跑、被杀的记录。那么袁熙就没有干出什么大事吗?他生了个儿子。 其实袁熙的儿子袁谦虽然官至太守,却也没有什么名气。但所谓儿子生儿子,子子孙孙无穷匮,最后在《新唐书》中袁熙就成了东光袁氏始祖,他的子孙中达官显贵不计其数,其中最有名的是唐朝中期宰相袁恕己,他参与了神龙政/变,复辟李唐。 (本章完) 7017k 第一百七十七章 权利的游戏(中) 就在袁熙会见鲜于辅,暗中整合幽州军队的时候,一名样貌帅气到可以称作俊美的年轻人走出了邺城。 他背着医篓,举着一个白布制成的番旗,上面写着治病救人的字样。 原来他是一个游方的郎中。 年轻人一直走到邺城城郊的乡野之中才停下脚步。这里是一处较大的镇子,他每个月初一都会来此为百姓诊病,而且分文不取,有时还会送出药材,完全是义诊。 周围十里八乡的百姓早就在等待这位年轻人。 “袁先生来了。” “袁先生好。” “太好了,我的病有救了。” “袁先生,上次我娘吃了您的药没三天就好了,您真是神医啊。” “袁先生,这是我的谢礼,农家人没有值钱的东西,这几张饼子请您一定收下。” 年轻人姓袁,地位极高,乃是魏王第三子,曾经的冀州刺史,袁尚。 此时的袁尚哪里有半点贵种的样子,他接过微微发干的饼子,随手撕下一块放入口中咀嚼。 “谢谢,真好吃。” 那农人见袁尚觉得饼子好吃,憨厚的笑了。 袁尚坐在一块大青石上,将医篓放下,番旗插在地上,高喊:“大家排好队,今日所有人都能看上病,不用着急。” 百姓们很熟练的排成一列纵队,几个过来谢恩不治病的百姓帮忙维持着秩序。 汉末医生属于贱业,和方士、巫师差不多,因为这三个职业都能给人看病。比如大名鼎鼎的太平道就是通过给人看病才在很短的时间内做大做强。 但袁尚和那种给人喝符水的骗人道士不同,他是真的懂医术。早年袁尚的医术来自自学,属于士族陶冶情操、兴趣爱好的一种。直到太医令华佗来到邺城,他才开始和华佗系统的学习医术。 华佗作为这是时代排名前三的医生,一身的医术当然是不凡。他见袁尚这个失宠的魏王子嗣前来求学便十分没有政治头脑的答应教导其医术,还提点袁尚若想医术精进必须有大量问诊经验。 袁尚便每隔几日就到邺城周边乡间给百姓免费看病,好增长医术经验。 也是恰好,袁尚之前巧取大量冀州士族钱财去赎回失陷于司隶的士兵,这使得他失去了在冀州的统治基础,却也让他在冀州民间百姓间拥有极高的声望。当百姓知道三公子在免费为人看病,这种声望又提高了一个级别。 传闻曾有一伙强人想要打劫一副游方郎中打扮袁尚,当知道他是大名鼎鼎的三公子后,几个强人立刻丢弃武器跪拜在袁尚面前,请求袁尚的宽恕。 时间流逝,直到太阳西斜袁尚才为百姓们看诊完毕。 但百姓们并未离去,他们跪拜在袁尚周围,感谢袁尚的恩义。 袁尚站得挺直,接受了百姓们的恩谢。 “大家再稍等一下。” 袁尚将衣袖挽起,又将长袍下摆塞入腰带中。 “我教大家一套强身健体的锻炼法,为我师所创,名叫五禽戏。经常练习五禽戏能去病消灾,强身健体。大家跟着我做。首先是虎戏…” 百姓们一听五禽戏有如此多的功效纷纷跟着袁尚的动作学了起来。 一直到太阳彻底落山,袁尚才将一套五禽戏教完。他再次背起医篓,将番 (本章未完,请翻页) 旗从地上拔出,准备离开。 有好心的百姓道:“袁先生,邺城城门已关,您可有去处?不如来我们村子暂休一夜吧。” “是啊,野外不安全,我们村子就在附近,袁先生来我们村休息吧。” “你们村子太破旧了,袁先生还是来我家吧,我家干净。” “你家太远,还是我家更好。” “你家里又小又破,如何好了。” … 为了争夺袁尚,几个百姓居然争吵起来。 袁尚笑着拦住几人:“不用了,多谢各位的美意。我有朋友就住在附近。我可去朋友家暂住一夜。” 那几名百姓还是不放心,非要护送袁尚。 袁尚敲了敲腰间宝剑的剑鞘:“怎么?你们难道还认为我会怕什么强盗吗?” 众人这才想起袁尚是魏王的儿子,早年也是勇力过人,再说这里就是邺城左近,哪里会有强盗,便给袁尚行礼后相继退去。 袁尚等最后一名百姓离去,收起笑脸,看了看天色,找到正确的方向走了下去。 大约走了一个多时辰,袁尚来到一处较为破旧的村子。和大部分汉末的村子一样,这个村子也有木质的高大栅栏,甚至在大门后面还有一个两丈多高的瞭望台,台上有两名值夜的村民正在烤火。 村民看到远处有一个人影缓缓走来顿生警觉。其中一人伏在地上手握铜锣,准备随时敲锣叫醒村中熟睡的村民。 另一人点燃一只火箭,张弓射箭一气呵成,火箭正射在袁尚身前一尺的地上。 “什么人?” 袁尚捡起尚未熄灭的火箭,将火焰凑在自己面前:“连我都不认识了吗?” “三公子!” 两个值守的村民放松下来,连忙越下瞭望台给袁尚打开大门。直到这时两人才露出全貌,居然都是丢了一条腿的伤残人士。 袁尚走入村中,提醒道:“下次一个人下来开门就好,上面还需要有人继续警戒。” 两个村民一起答道:“喏,谨遵刺史令。” 袁尚摇头:“说过很多次,我已不是刺史。张校尉在何处?” 一名村民单腿发力爬上瞭望台警戒,另一人留在原地答道:“校尉还在家中等您到来。” “好的,我去见他。” 袁尚在村中小路上行走。这个村子路径修得是七拐八扭,外人来了定会迷路。但袁尚在夜间却走得平平稳稳,很快走到一间还在掌灯的房子前,径直推门走了进去。 屋内人听到动静连忙起身,见是袁尚来了立刻行礼:“刺史,您来了。” 袁尚这次没有纠正对方的称呼:“是的,我来了。” 屋中人就是所谓的“张校尉”。只是这“张校尉”折了一只手,俨然也是个残废。 袁尚将医篓、番旗放在地上,熟练的坐在主坐上。 “兄弟们都怎么样?” “张校尉”坐在袁尚下手,单手摸了一把眼泪,摇头叹道:“老六昨日死了,临死想见您一面。” 袁尚叹了口气:“老六的伤口化脓,王垕的《伤病论》中说这种情况最为危险。我上次为其手术切除了腐肉,却还是没能救回他的命,真是可惜。” “张校尉”连忙宽慰:“若不是刺史,我们这些从司隶 (本章未完,请翻页) 回来的伤残如何能活到现在。老六的伤还是建安八年在司隶开山时被山石所砸,能多活了这几年还是多亏您啊。” 袁尚十分悲伤:“你们都是冀州的子民,我怎能不去救你们。” “张校尉”更加感动:“三公子,您是我们的大恩人。只要您说句话,我们这些残废就算豁出命也定会助您。” 袁尚神情肃穆,眼睛紧紧的盯着“张校尉”:“如果我说现在就需要你们呢?” “张校尉”从座位上起身,走到袁尚正面,单膝跪地:“三公子…不,主公,就让我来为主公打倒您身前的一切敌人吧。” 袁尚也从座位上起身,单手抚在“张校尉”的头顶:“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张校尉”眼中奔涌出泪水:“定不敢忘。” 袁尚又给几个伤重的士兵诊治之后才离开了这个村子,但此刻距离天亮依然遥远。 他漫步在邺城郊县之中,不时在一些村落中停留。 这些村落都是由从司隶返回冀州的士兵组成。他们大多断手断脚,或者身受重伤,不愿拖累家人,又或者家人不愿被其拖累。这些士兵之中也有一些是士族的私兵出身,但因为同样的原因无法回到士族身边。最终只能在袁尚的安排下聚集在一起生活,在邺城周边建立了几十个大小不等的村庄。由于他们都是残废,这些村庄便被周围百姓戏称为残废村。 但残废村村民毕竟是正规士兵出身,又有袁尚偷偷提供的少量武器,断手断脚也比普通百姓要强悍的多。生活依然艰难,他们却还是一点点的在邺城周边生存下来,靠种地、捕鱼、狩猎为生。村长统一称校尉,下面依次设立百将、什长、伍长,俨如还在军中一般。 袁尚每过一段时间都会来看一看这些残废士兵。而自从他开始给百姓行医,更是有了合理的借口留在邺城郊外过夜,来看望这些士兵就更容易了。 这一夜,袁尚去了四个残废村,每次都只做短暂的停留,听“校尉”表一表忠心,为伤残的士兵诊病、换药。 天微微露白,袁尚终于在一座破败的道观前停下脚步,这是他今夜行程中最后一个目的地。 由于米道此时还未传至河北,所以这个道观是二十几年前太平道兴盛时由张角的门人建立,过了这么多年早已破败,不过好歹也算是个人造建筑,以前常有来往商人在此休息。 但自从前岁一次不太剧烈的地龙翻身,这栋年久失修的道观倒塌了大半,只剩下半间房屋在一根倾斜的立柱支撑下没有倒塌,也就再没有人敢随意进出了。 但最近这里却来了一个邋遢道人。 ———— 三国小知识: 由于袁氏在正史中是战败的一方,相关记录缺失严重,袁绍本人可能还有一些,袁谭、袁熙、袁尚的相关记录就真的不是很多。所以文中袁尚会医术只是我编的。不过就好像游戏中武力不太高的曹丕其实是剑术高手,袁尚突然多了个“医术”技能似乎也不是太难以接受。汉末士族本就会主动培养各种兴趣爱好,很多大士族都会收集各类书籍,一些士族也确实会兼修医术,一旦自己或家人生病就会开方问诊,自己给自己治病。当然,其中肯定会有不小心把自己治死的奇葩,但也有张仲景那样自学成才的绝顶高手。 (本章完) 7017k 第一百七十八章 权利的游戏(下) 袁尚大步迈入道观,正看见那名邋遢道人在供桌前打坐。供桌上供着三个排位,分别写着“天公将军张角”、“地公将军张宝”、“人公将军张梁”。 道人穿着一身黑衣。再仔细一看,原来那衣服本是黄色,只是污渍太多变成了黑色。 袁尚不管道观之中到处都是灰尘,大大方方的盘腿坐在地上。 邋遢道人好似此刻才发现道观之中多了一个人,也不起身,直接转过身体面朝袁尚的方向。这人毛发极其浓密,一脸的络腮胡子,脸上只露出眼睛和鼻孔,连嘴巴都被胡子盖住。他又不注意梳理,胡子、眉毛、头发上都是污物,只叫人觉得恶心。 袁尚很好的控制住表情:“张燕是怎么想的?” 一个清脆悦耳的女音响起。 “三公子,重点不在我父是怎么想的,而是你可真的想清楚了?” 袁尚沉默片刻,所问非答道:“张宁,坊间都传闻你是张角的独女,可是真的?” “邋遢道人”摇头,臭虫、虱子散落一地。 “我父是张燕,不是张角。” “呵,张燕…张角…反正你真正的父亲究竟是谁你自己清楚。”袁尚一指供桌,“我能允许你在冀州立起张角兄弟的牌位,你和张燕应该明白我的心意。” 张宁的面孔被毛发遮掩住,看不到脸色变化,当然也可能她的脸色根本就没有变化。 “信仰不在于表面,在于修心的过程。当然,我还是感谢你的慷慨。真没有想到一个没有实权的魏王王子竟能拿出如此多的粮食,若不是你的帮助,这两年灾祸频发,山中不知要死多少人。” 袁尚并未得意,平静的道:“燕赵之地多豪杰,并不是所有人都如那帮阴狠的士族一般只顾眼前的利益。” “无论如何我们都真的应该谢谢你。” 张宁伏在地上向袁尚行礼。 袁尚趁机道:“如果你真的心诚致谢就应该和张燕助我一臂之力。” 张宁重新坐好:“我正是为此事而来。” 袁尚一夜未睡,多少有一点点疲惫,但他还是强打起精神。 闲聊终于结束,是时候说正事了。 “张燕要什么条件?钱粮?武器?驻地?城池?就算你们想要人口也不是不能谈。” 张宁摇头,再次甩下一地的臭虫、虱子。 “这些我们都不要。” 袁尚微微一怔,他似乎猜到了张宁、张燕的想法。 “你们想要的东西太危险,我可能无法答应。” “三公子,至少听一听我们的想法。” 袁尚沉默了一秒:“说吧。” 张宁却没有立刻开口讲解,而是将手探入怀中挠了挠,抓出一只臭虫,捏死扔在地上。看她的一举一动绝对让人猜不出这是一个三十岁的女人。 袁尚终于忍不住道:“我知道你这样打扮是为了方便,但…做到如此地步真的必要吗?” “必要?呵呵…” 张宁轻蔑的笑道,“三公子,你是个强大的人。但可惜,你不懂我们的信仰,所以也就不明白我做这一切都是出于一个崇高的目的。” “崇高的目的…” 袁尚将张宁的话复述了一遍,“所以说你们真正想要的是传教的权利。” 张宁肯定的答道:“不错,这就是我们太平道黑山方大渠帅张燕的要求。魏王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三王子袁尚,你愿意接受吗?” 袁尚沉默好一会。 沉默就代表犹豫,而犹豫则代表内心深处的不认同。 所以袁尚越是沉默,张宁就越是认为他不会答应。 突然,一缕橙色的阳光透过破碎的墙壁照耀到袁尚脸上。 天亮了。 阳光将袁尚帅气的面孔照耀得灿烂夺目。 张宁毕竟是个女人,一时间忘记了使命,竟是看的痴了。 袁尚噗嗤一笑:“还真是第一次从你的眼中看出女人的样子。” 张宁知道自己刚刚失态,连忙想要守住心神,却听袁尚开口道:“你们的要求我同意了。” “真的?” 张宁为之一喜,才刚刚恢复了几分的伪装再次失效,双手不由自主的捧在胸前,一副小女人激动的样子。 但袁尚话锋一转:“和数十年前不同,太平道的传播要接受魏王府的监管。具体措施待我再想一想。我记得上个月雒阳那边的邸报上有王垕关于宗教和世俗关系的论证,应该可以用来作为参考。” 张宁听到王垕的名字若有所思:“三公子能想得如此妥帖,我等愿意相信您的诚意。” 袁尚得偿所愿,困意也少了几分:“很好,但我该怎样联络你们?总不能还和现在一样每次都来这里撞大运吧?” 张宁抚手道:“此事易也。三公子医术精湛,可知平安药坊?” 袁尚登时一怔,他往日正是去平安药坊拿药。原来自从雒阳放开了非重型工业的民间贸易,商税大增。袁绍是依样画葫芦,也在河北、中原一代推行民间商业私有。平安药坊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出现的一家连锁药店,河北各州郡都有平安药坊的分店,邺城周围更是足足有七八家之多。 张宁继续道:“您可去任何一家平安药坊,找掌柜要黄连、黄芪、黄精三味药材,就说是当做一济方药的药引,掌柜就知道您是自己人。您再将需要传递的信件交于掌柜,不出五日,我和张渠帅就能收到。” 袁尚这才放下心来:“很好。” 张宁袍袖一展,对着供桌上张角三人的排位行礼:“三公子,请记住您今天的承诺。三位太平道的先祖可看着呢。” 袁尚:“你放心,我定会遵守承诺。只是我还有一事相求。” 张宁拱手道:“三公子有何要求不如直说,我们若能做到定会鼎力相助。” “其实很容易。”袁尚微微一笑,“我想看看你的真容。” 张宁身体一僵,而后她站起身,再次郑重重复了一遍刚才说过的话。 “三公子,请记住您今天的承诺。三位太平道的先祖可看着呢。” 说完,她解开带着恶臭的道袍,露出里衣,那是一套不知用什么皮料做成的贴身衣物,能将那些臭虫、虱子挡在身体之外。 袁尚暗道一声果然。 只见张宁又在双手上摸索一番便将两副手套摘了下来,露出一双如白玉般的玉手。她又脱下破旧的道靴,里面果然也还穿着一层用衣服同样材料做成的皮靴。 袁尚一直张宁的脑袋:“还有最重要的呢。” 张宁轻笑一声:“不要急,男人总是喜欢着急。” 说着,她双手抓住脖子上一块假皮,用力向上一番,将整张面具扯了下来。 “这是…” 袁尚不由得呼吸一停滞。 (本章未完,请翻页) 面具下并不是一副国色天香的美景,而是一副纵横交错着十几道伤疤的惨烈面孔。 “还想看我的身体吗?那上面的伤疤更多。” 张宁做事要解开贴身的皮衣。 “不…” 袁尚才刚说了一个不字,张宁便已将全部衣物脱下,露出更加恐怖的身躯。 这明明本应是一副拥有身材极佳的曼妙身躯,但本应如羊脂白玉一般光洁的皮肤上却遍布蜈蚣一般的伤疤,目视之处数不胜数。 “满意了吗?我的三公子。” 张宁张开双臂,仿佛随时准备拥抱袁尚一般。 袁尚却不由自主的退后一步,他醒悟过来,强行向前走了几步径直来到张宁的身前。 张宁媚笑起来,脸上的伤疤更加了几分恐怖。 “怎么?三公子连这样的残躯都有兴致吗?” 袁尚没有说话,只是解下外套给张宁披上。 张宁没想到他会这么做,一时间气势全无:“多谢…你和一般人不太一样。” 袁尚却道:“你这种伤就算好了也会伤到元气。天气渐渐炎热,清晨却还是太凉。凉气会顺着伤口渗入肌理、骨髓之中。年轻时不显,等你老了就会全身疼痛不已。所以一定要注意保暖,如果有条件最好每日都能泡一个热水澡,拔除凉气。” 张宁再次愣住,最后还是只能干巴巴的道谢:“谢谢您。” “小医医民,大医医国。我现在只是一个小医,所以只能帮你到这个地步。但我有理想,我想要医治这个病了的国度,这需要你们的帮助。” “您放心吧,我和张渠帅不会倒向曹操。几年前我们确实跟曹操合作过,但那也只是为了生存。现在,您才是我们的第一选择。” 张宁看向供桌上的三个牌位,“河北才是我们太平道兴起的地方啊。” 袁尚强忍住询问张宁身上伤疤的原因,“天亮了,我去附近找一些衣物给你。你不要再装扮成那个样子了。” 张宁呵呵一笑,指了指脸上纵横的伤疤,“这么醒目的东西就在这里,不遮掩一下如何能够上路。你且放心,我有办法。” 想到邺城周边的平安药坊,袁尚点了点头,背起医篓拿起番旗这就准备返回邺城。 张宁目送他离去。 突然,张宁提醒道:“小心王垕。我怀疑…” 袁尚回过头:“怀疑什么?” 张宁自嘲的摇了摇头:“虽然我亲眼看着那个人死去,但…要小心王垕,一定要小心王垕。他和一个人太像了。” 袁尚奇道:“王垕究竟像何人?” 张宁再次看向供桌,看着中间那个牌位:“他像我的父亲,大贤良师,张角。” 阴云飘过,挡住了刚刚还在发出光芒的太阳,天空一下就黑暗下来,仿佛又重新回到了黑夜之中。 “咔嚓!” 天空中传来一阵雷声,闪电的光芒照耀在袁尚的面孔上。 他已经呆了。 ———— 三国小知识: 1、史书中没有张角三兄弟子嗣的记载,张宁是后世人编撰出来的,各种游戏、中出场极多。另外还有说法张角的女儿是张媚娘,是魏延的老婆。 2、张燕历史上是曹操击败袁尚后识时务的投降曹操(205年),十几万的黑山贼也从此变回普通百姓。 (本章完) 7017k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七尺剑 一场覆盖面积极大的暴雨降临在司隶、河北、中原等地,使得大汉整个北方水系的水位相继暴涨。 幸好东西两汉都很重视水利建设,这种程度的降雨暂时还不会造成大规模的灾害。 大河,这条孕育了华夏文明的母亲河咆哮着向东海奔涌而去,就像一个母亲无可奈何的看着自己的孩子们在这片土地上相互厮杀,只能报以最大的怒吼。 同样是母亲河,大江在这个季节则要平静许多。 虽然绵延了半个多月的梅雨依然没有停止,空气中总是散发着一股霉味,但老练的农民却能从细微之处发现梅雨的规律。 天就快放晴了,上半年当是一个好收成。 农民关心的永远都是土地里的产出,因为这关乎全家人的生存。 士族也关心家族的生存,因而他们才会去投奔掌权的官员,又或者自己建立势力,再给自己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或是为国为民,或是终止乱世,但目标都是一样,为了那最高的权势。 在这种情况下各路方士、相师之流再次变得炙手可热起来。 董扶说益州有天子气,刘焉就上书废史立牧,还主动要求前往益州。 李儒说东边一个汉,西边一个汉,董卓就裹挟刘协迁都长安。 自从袁绍将魏国国都定在邺城,邺城周边的奇人怪事也就多了起来,很多人都忍不住要证明邺城也有天子气。 在大江以南也有一个被认定为有天子气的地方——秣陵。 秣陵以前叫做金陵,始皇帝东巡至此,有方士称金陵有天子气,于是始皇帝将其改名为秣陵。 秣,干草也。金子变成了干草,如此便不会再有天子气了。 不过既然始皇帝能够将金子改成干草,那后人当然也能再将它改成其他名字。 但在改名之前总还要有一个合理的理由,比如北伐。 孙权今年二十六岁,终于蜕去幼主的形象,为了让自己显得更加成熟一些,他很早就开始蓄须。还好孙权是天赋异禀,年纪不大毛发却颇为茂盛,才二十几岁胡子便足有半尺多长,再加上他身材高大,上长下短,碧眼大口,堂堂一表人才,江东上下逐渐接受了这个年轻的统治者。 最近几年,孙权在淮泗一带数次出击,和袁绍军打得是有来有回,胜负各半,总算是勉强占住了淮南、庐江两郡,将手中地盘扩大了不少。尤其淮南土地肥沃,极适合耕种,江东士族都想去淮南圈地开垦农田。 但别忘了孙权麾下本就有大量的淮泗出身的文臣、统帅。 周瑜、鲁肃、朱治、吕范、张昭、诸葛瑾、步骘、张紘、蒋钦、吕蒙、周泰、陈武、徐盛、潘璋、吕岱、严畯、薛综… 出身淮泗之人如何会让江东士族在自己的土地上作威作福。 很自然的,孙权麾下出现了以地域而分两大派系,淮泗派和江东派。 淮泗派喜欢北伐,因为大部分家园还在袁绍的手中。 江东派拒绝北伐,因为那是在为淮泗派攻打家乡,和江东派无关。但若是淮泗派会做人能将土地分享出来也不是不能谈。 但 (本章未完,请翻页) 还是那句话:明明是我们的土地凭什么给你们耕种? 两派开始了不停的争吵。 孙权在接替孙策之初就表现出了极高的政治天赋。他继续任命太史慈都督南方事,让刘繇的手下和江东不喜欢他们孙氏的士族能在太史慈麾下找到位置,如此一来就知道了都有哪些人是支持孙氏的。 他又将周瑜、程普、朱治等早期就跟随孙策的老将一一派往边关,让他们去防备刘表、袁绍。这些人当初都参与过孙策军在江东诸郡的屠杀,和江东派没有调和的可能。 虽后他重用鲁肃、步骘、诸葛瑾、徐盛、潘璋等后来的淮泗人,这些人由于没有沾染江东人的血,勉强还能和江东人共事。 最后,他给所有手下立了一个看似遥远但绝对有操作可能的目标——北伐。 孙权承诺,一旦北伐成功,淮泗人能回到家乡,江东人也能在土地肥沃的北方获得大量好处。 本来江东大部分士族是不理睬孙权的,但好巧,曹操和袁绍为了拉拢他都将其封为扬州牧。 孙权一个吴郡人按照三互法本是不可能获得扬州牧的,可如今他却打破了三互法的制约,从法理上获得了扬州的统治权。很多江东士族都认为孙权是天命之人,主动来到他的麾下效力。 孙权当然是大喜过望。为了实现北伐的目标,他在濡须口修建了水寨,每日操练水兵。前年又在京砚山修建了一座新的城池,取名京口,将治所迁居到这里。 如今北伐刚刚取得一点成就,两派人再次争吵起来。 孙权知道谋权必须保持平衡,前几年他一直在“忽悠”江东派出人出力,极大的削弱了江东士族的实力。而淮泗派虽然也有一定的损失,但毕竟刚刚拿回一部分土地,正是势头正旺。 所以该帮谁,该削谁一目了然。 但孙权不愧为谋权的大师,他没有直接通过政令的方式来强令淮泗派让出利益,而是选择了另一个方法——筑城。 这次他选择在秣陵以西的石头山筑城,故名石头城。 石头城和京口一东一西将秣陵夹在中间,一些心思活络之人的便想法多了起来。 孙权的亲信,出身吴郡四姓的顾雍上表请孙权迁治所到秣陵,所用的理由便是秣陵有天子气。 还不带淮泗派众人有什么反应,孙权立刻同意迁移治所,还大张旗鼓的改秣陵为建业。 秣陵本就是吴郡治所,又是江东最大的城市,之前也不是没有人提议孙权将治所迁移至此。但为了限制江东派的实力,孙权从来没有答应。 可这次孙权却突然宣布将治所改至秣陵,还改了“建业”的名字,江东派士气大增,淮泗派中如鲁肃、步骘、诸葛瑾那种心思活络之辈也就明白了孙权的意思,找到淮泗派其他人,主动割裂一部分利益让给江东派士族。 如此,一场内部的政治危机就这样轻描淡写的化解了,两派中不乏智者,事后只觉得孙权深不可测,之后再发生什么事情克制了很多,反倒促进了孙氏集团内部和谐。 孙权其实还是喜欢京口,这里那里才刚刚建好没几年。不像建业,看着城池不小, (本章未完,请翻页) 百姓却没有几个,宫殿也是年久失修。 但为了维持内部的平衡,孙权还是来到建业办公。 这几年孙氏集团整体是向上的趋势,和曹操、刘备的联盟使得孙权能够用全部力量来进行北伐。南方的太史慈很好的约束了南方的山越,还成功抵挡住交州士燮的几次试探性进攻。 但也不全是顺心事。 首先是贸易逆差连年变大。江东不像蜀地一般拥有各种丰富的特产,唯一能拿得出手的特产可能也就是产量还算可以的粮食。若不是能将蜀地特产倒卖至海外,孙权又及时仿制了刘备的大额货币,连年北伐的孙氏集团说不定早就财政崩溃。但无论是当“倒爷”还是造大额货币都只是治标不治本。 贸易的问题又导致了和刘备势力的边境摩擦逐渐增多,年初甚至发生了士兵越界到刘备统治区屠杀劫掠百姓的恶性/事件。若不是负责西部边境的校尉黄盖处理迅速,立刻将犯事的士兵斩首,而黄盖本人又是荆州人,和荆州士族多少能说上话,关羽说不定就要带兵攻过来了。 孙权专门为此事向刘备写信道歉,但随后还是调程普、韩当、潘璋、徐盛、陈武等将带兵增员西线增强防御。 还好刘备是明事理之人,他留在荆州辅佐关羽的诸葛亮又是孙权身边重臣诸葛瑾的亲弟弟,这次的边境摩擦没有爆发成真正的冲突。 除了和刘备势力之间的问题,孙权还有另一件大事急需解决。先后被孙策、孙权两兄弟信任,委以南方事的大将太史慈突发急病病逝了。 孙权手中捧着一柄长剑,面无表情的询问前往报丧的官员:“子义(太史慈字)的遗言真是这么说的?” 那官员为孙策早年安插在太史慈身边,乃是孙氏的心腹,登时行礼道:“请主公相信我。” 孙权拔出长剑,看着冰冷的剑锋:“这还是我兄长当年用过的长剑,为表示对太史慈的敬意专门赠给了他。真没有想到,太史慈的野心竟是如此之大。‘丈夫生世,当带七尺之剑,以升天子之阶。’太史慈想要做带七尺剑的天子,想来是看不起这普通的三尺剑了。” 那官员道:“可需要将太史慈的家人全抓起来。” “抓起来做什么?我是那种没有雅量之人吗?” 孙权将长剑插入剑鞘,扔给官员:“交给太史慈的儿子,告诉他,他们太史家要世世代代为我孙氏做持剑之人。” 官员走了,孙权一人独自坐在高坐上。 “七尺剑啊…天下男儿又有哪个不想要呢?” ———— 三国小知识: 1、历史上京口是208年修建,濡须坞则是211年修建,石头城也是211年开始修建。 2、太史慈和孙策、孙权的关系比较像刘备和刘表的关系。太史慈的手下包括当初跟随刘繇的一些文武大臣,还包括一些被孙策屠杀的江东士族。理论上太史慈应该算一个独立的实力。当然,由于太史慈早死,而好巧,两年后赤壁之战,孙刘联军大破曹操,那些刘繇、太史慈留下的文武一下就认清了形势,真正的归入到孙权麾下。 (本章完) 7017k 第一百八十章 看向东方的视线 雨季之后是仿佛永远看不到尽头的炎热夏日。 士族会在冬天储存冰块,待到夏日再拿出享用。在炎热的夏日吃上一口冰爽的酥山是士族最大的享受。 百姓就没有这种享受了。还好百姓有百姓的办法,可以躲进河水中,可以躲到地窖里,还可以躲进山中。 人可以躲,但田间的秧苗却没法躲。雨水多的时候农民担心秧苗的根会被泡烂,而一旦三天没有下雨,他们就又会担心秧苗缺水。到了这个时候,再热的日头也阻拦不住他们一桶一桶的挑水浇地,炎热难耐反倒成了次要之事。 传闻司隶、凉州的官府建造了大量的水车帮助百姓灌溉,甚至为此还诞生了一个新的基层官职,名叫车官,专门负责维护这些水车。 蜀中士族大多是不相信这些传言的。反正蜀中水系丰富,仅有的人口大多是逐水而居,不存在缺水的情况。 但蜀中士族又对另一条来自司隶的传闻感到有兴趣。听说雒阳的新学院研制出了在夏日能制造冰办法,若这是真的岂不是能节省一大笔在冬日储存冰块的开支? 不过有这种想法之人大多只是小辈,可靠的老一辈蜀中士族是不会相信这种没有根据妄言妄语。 蜀中士族都是极有风骨之辈,杨厚、董扶、任安、周舒那样的可靠士人才是蜀中士族的榜样。王垕、法正之流的不过是一些依靠媚上才得到任用的阿臾之辈,不是正道。 可惜,蜀中明明又如此多的大才,为何连续几任统治者都不重用蜀中士族? 刘焉老贼,当初若不是董扶告诉他蜀中有天子气,他会来到蜀中吗?谁知刘焉只重用庞羲、吴懿那些东州人。 还有刘璋,若不是老臣赵韪一力推,举他能接替刘焉的位子吗?若不是赵韪居中调度,力挽狂澜,他能顺利击败沈弥、娄发、甘宁等人发起的叛乱吗?结果呢?刘璋居然排挤赵韪,赵韪为了自保只能广连蜀中士族,最后却还是被刘璋处死,蜀中士族也损伤巨大。 最令人发指就是刘备。若不是张松、张肃兄弟为其内应,这个大耳贼如何能轻易的取刘璋而代?可刘备又是怎么做的? 遥想那一日,刘备率领军队包围成都,刘璋面缚舆榇,出北门十里而降。刘备扶起刘璋,亲解其缚,焚其舆榇,并车入城。 蜀中士族听闻这个消息是弹冠相庆,苦日子终于熬过去了。他们蜀中士族在刘备上位的过程中可是出了大力的,今后什么狗屁东州军,他们蜀中士族就要当家做主人了。 可谁曾想啊!才不到三个月,刘备就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张氏兄弟在刘备集团内部被边缘化,刘备最相信是他带到蜀地的荆州官员,其次则是那些见风使舵,投降刘备的东州官员。 吴懿!无耻小人!你妹妹曾嫁给刘焉三子为妻,就算现在变成寡妇,怎么又送到刘备的床上? 黄权!养不熟的狗才!你个蜀地出生的荆州人就这么喜欢和荆州老家人混在一起吗? 庞羲!背主求荣之辈!你曾经 (本章未完,请翻页) 是东州军的统领,是老主公刘焉最信任之人,就这么容易拜服在刘备的身前,你难道不觉得羞耻吗? 还有蜀中士族觉得最不可能投降的西川四将,尤其是张任,他受过刘焉父子两代恩惠,向来忠心耿耿。结果呢?就因为一封来自刘备军师贾诩劝降信就带着其他三将和五万大军一起投降了?就算那封信是你师兄张绣和师弟赵云一齐书写,也不至于投降得如此快吧?乱世之下,各为其主啊!张绣还是曹操的手下呢!你怎么不劝他投降刘璋呢? 现在这些人都得到重用,唯有蜀中士族再次受到了伤害。一些人找上张氏兄弟。但张氏兄弟为了自己的权势竟不顾曾经的友谊,玩起了闭门不见。 无所谓,反正蜀中士族有自己的办法,天下间最厉害的图谶学就流传在蜀中。董扶、任安、周舒虽然都已经去世,但还有新一代的张裕和周群。他们俩做出预言,不出三年,刘备就会和北方的曹操交恶,进而给蜀中士族带来巨大的灾难。只是两人还预言刘备还能再活十几年,将拥有光明的未来。 这个预言既让蜀中士族兴奋,又让大家感到了一丝恐惧。 什么叫最光明的未来?难道… 还有巨大的灾难。曹操可是屠城狂魔,难道蜀地也要生灵涂炭? 一时间蜀中士族人心惶惶,就连早就串联好的一齐上书刘备之事都耽搁了下来。无数的蜀中士族偷偷去接触刘备身边的贾诩、庞统等人,希望能够得到推举。还有人放下身段找到以前看不起的东洲派人士,看看能不能走旧日老同事的关系,毕竟大家都认识十几年了,怎么也比那些新来的荆州人关系近吧。 别说,还真有作用。先是张裕、周群被封了大官,就连任安的两个弟子杜微、杜琼也先后出仕。蜀中各家士族子弟也多有出仕者,蜀中士族对刘备感官也大为改变。 这一日,刘备离开成都,来到势力范围内最北面的剑阁。他看着剑阁两侧高耸入云的崖壁慨叹:“蜀地有如此天险,吾无忧矣。” 原来随着内部逐渐安定,刘备终于腾出手来好好的治理地方、增强军力,同时寻找突破的方向。对此三大军师再次给出不同的规划。 远在荆州辅佐关羽的诸葛亮通过信件为刘备讲解他的谋划。可能政治型人才总是类似的,诸葛亮认为刘备应该先稳定内部,趁着曹操和袁绍之间的矛盾,好好发育,十年之后再从蜀中、荆州同时发动北伐,定能席卷天下。 这个谋划和原本位面的隆中对几乎没有什么不同,而先发育再北伐的想法也和诸葛亮在历史上接管蜀汉大权后做的事情基本相同。 可惜刘备和曹操一样觉得这个谋划可靠,但是太慢。刘备已经47岁,虽然目前还算是壮年,但还能壮几年谁也说不好,他希望得到速度更快的一些方法。 庞统提议从荆州发兵,趁袁绍主力都在河北和曹军对峙,北上攻打许都,将延康帝劫回襄阳,学习袁绍拥立延康帝自称汉室正统。而由于拥立延康帝会和雒阳朝廷交恶,所以还应同步从蜀 (本章未完,请翻页) 地发兵攻打汉中,以将主动权掌握在手中。 这个谋划有些危险,要同时撩拨天下最强大的两个诸侯,但刘备还是颇为动心,这才有了这次剑阁之行。结果刘备对剑阁的防御十分满意,但同时也对是否能北上进攻汉中产生了疑问。 蜀道难,这种难是双向的。北面的曹操想要进攻蜀地十分不易。同理刘备想要带兵去攻汉中也是困难重重。 曹操任命的汉中太守是司马懿。 刘备对司马懿不是很熟悉,只知道他曾经是曹操霸府主簿,出身大名鼎鼎的河内司马氏,是司马防的次子。 但能被曹操和王垕同时看重之人定不是一个庸人,司马懿将整个汉中打造得如铁桶一般。刘备估算,若是没有十五万大军定无法攻破汉中。但雒阳朝廷又重修了子午谷故道,汉中和长安之间的交通情况大为改善,援军只需一个月就能从三辅直达汉中,攻城的难度更大。 所以刘备明面上称赞剑阁的防守,实则已经暂时放弃了进攻汉中的计划。 刚一回到驻地,随同出来视察的贾诩就找到了刘备。 刘备也在等贾诩。如今庞统的谋划也无法施行,刘备唯一能够期望的就只有贾诩了。 贾诩早就有一个大胆的计划,但他故意等刘备没有办法时才来过来献策。谁让他既不是荆州派,也不是东洲派,更不是蜀中派,甚至连元老派都不算,孤家寡人一个,若想继续依附刘备,就只能小心一些。 “先生快请坐。”刘备热情的拉着贾诩的手。 贾诩脸上带着笑,大大方方先刘备坐下。 “主公,您可打算听士元的策略,同时在益州、荆州发起北伐。” 刘备坦诚道:“备确打算行此策,但…” “但道路难行,汉中太守司马懿又确实难以击破。对不对?”贾诩接过刘备的话茬。 刘备大喜:“这么说先生定是有办法了?” 贾诩摇动羽扇,微微一笑:“诩却有一策。” “先生快说。” 贾诩站起身,抬起手臂遥指东方。 “主公,为何一定要去打最强的袁绍和曹操,天下诸侯者四,不是还有一个吗?” 刘备微微发怔,不由得顺着贾诩的手指方向看去,眼神逐渐锐利起来。 ———— 三国小知识: 1、酥山是一种类似于冰淇淋的古代冷食,唐代壁画中有相关记载。汉末是否有类似的冷食没有查到资料。 2、张裕和张肃、张松为同族,预言家、占卜家。他曾经预言到自己遭受死刑,后果然被刘备所杀。这是因为他预言刘氏的国运到头,而刘备将在得到益州九年后死掉。后来果然曹魏代汉,而刘备九年后在白帝城身故。 3、周群为周舒的儿子,预言家、天文学家,曾预言到改朝换代、刘表身故、西方诸侯不利等事,归于刘备麾下后曾预言刘备攻打汉中不会顺利。命比张裕要好,至少正常的活到死。 (本章完) 7017k 第一百八十一章 新军 晚风带着一丝丝的凉气吹拂在大地上,霞光照耀了半边天空。一队新兵迈着整齐的步伐跑回营地。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领队的百将操着厚重的凉州口音。还好这队新兵也大多是从三辅招募而来,听得懂主官的话语。他们用同样带着地方口音的大喊来回应主官,因劳累而略微低落几分的士气也提升了不少。 这队人后是同样在奔跑的四十九队士兵。一共五十队人马洒在巨大的操练场上,远远的从高处望去就像五十条长蛇一般,散乱中透露出一股整齐的样貌。 这一期征募的新兵还是五千一军之数,类似的新军每年都要招募两期,也就是一万人。从建安十年开始,今年正好是第三年,算上这一期,一共成军六只,故被人称为新军六部。 六军三万人,全部使用王垕编撰的新式操练法来进行训练。每军共分五校,一校炮兵,一校骑兵,三校步兵。 新军六部装备了最新武器。由于在计划中这是一只用于进攻的军队。炮兵校的大炮以方便携带的迫击炮和步兵炮为主。 迫击炮较几年前精度和射程都提高了不少,但炮弹的威力还没有太大变化,依然是比礼/花弹强一点的程度。但新学院研制出了包括白磷弹、烟雾弹、照明弹在内的多种特种弹药,这让迫击炮的作用提高了不少。 步兵炮则是在不方便移动的巨炮基础上改造出来,除了加了两个轮子能用牲口拉着移动外,射击精度和使用寿命也提高了不少。这同样是新学院研究出来的成果。 只是王垕给予厚望的雷/汞和火帽暂时还没有头绪,炮弹的威力依然有限。火炮还无法成为主导战场的战争之神。其实王垕也只是知道一个大概的原理,真正能提高火炮威力的是冶金科学,在他的指导下大汉的科技树已经歪了。 除了火炮训练,炮兵还需要进行最基础的步兵训练,要学会使用长枪、刀盾、手/弩、手榴弹等中近程/武器。 骑兵校的骑兵都是一骑双马的配制,全部都是轻骑兵,便于机动作战,装备有骑枪、马刀、手/弩、手榴弹等常规武器。王垕还和马钧一起设计了一种便于骑兵使用的小炮。这种炮基本就是步兵炮的缩小版,但比迫击炮要大,同样有轮子,使用一匹马就能拖拽。但由于炮架使用了全新的悬挂装置,小炮可以适应较高的移动速度,能够在战场周边机动。同时小炮为了保证射程其炮管较一般的步兵炮还要长,能将炮弹射出一千三四百步,就是寿命较普通的步兵炮要短很多。曹操看后很是满意,根据其能够自由机动的特点将这种小炮命名为自动炮。 这… 王垕觉得很赞。 三校步兵是负责打硬仗的主力。按照战场作用分为使用百刀着重甲的攻坚兵,使用刀盾的近战兵,使用长枪的护卫兵,使用手榴弹的掷弹兵,使用弓和短剑的弓箭兵,另外每校还有一百名装备了新武器火统的火统兵。 只是王垕设计出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火统威力虽然还行,但射程和精度都着实让人无法接受,同时由于工艺的原因经常会发生事故,乃至于有一段时间曹操都看不过去,想要取消这个兵种。 最后还是王垕坚持一定要在新式军队中留下火统兵,他称火统兵才是未来士兵的发展方向。 曹操冷静下来,仔细的回想王垕的说辞,发现火统兵确实有比其他兵种更大的优势。 炮兵属于技术兵种,不识字,不懂数术就不能成为一个好炮兵。新军的六校炮兵大部分都来推广教育后乡学毕业的学生。 骑兵需要从小就会骑马,新军的骑兵几乎都来自凉州。 步兵也不好练。一个成熟的弓箭兵至少需要锻炼一年的时间。百刀手、刀盾兵、掷弹手同样需要长时间的锻炼。而由于每个人的天生条件不同,十个人才会出现一个人适合培养成弓箭兵。 同样是远程攻击兵种,火统兵没有任何先天条件的限制,且训练时间短,最短三个月就能形成战力,又没有弓箭手不能持久的弱点,枪管若是太热一泡尿浇上去就行。只要能将火统的产能提高,改善工艺,不再经常炸膛,短时间大量培养火统兵确实能改变战场的格局。 对了,还有就是制造。 一把好弓需要至少三年的制作周期,而虽然火统的产能有限,但却有大规模制造的潜力。 明白这些,曹操转而支持不受人待见的火统兵。 但从近两年曹军东线和袁绍军不断发生的摩擦来看,几只新军并没有比旧军队强上太多。 王垕与张辽、乐进等将军一起在前线研究了一个多月,果然发现了很多问题。最主要的问题还是他们太拘泥于单军作战的思路,总是想让一只五千人的军队能够承担各种多样化的作战任务,从而忽略了和袁军作战其实是一场以州乃至整个北方为战略超大战场,这让新军的很多配制和训练内容都得不到发挥。 王垕返回雒阳后上书曹操,请求对已经结束训练成军的五只新军进行改制,五校炮兵和五校骑兵统一到一起,建立两只全部由炮兵、骑兵组成的专业军队。新编三军步兵,只保留少量迫击炮、传令骑兵。通过这种方式来最大化的突出不同兵种的专业性。除此之外王垕还有另一个提议。 “火统校?” 曹操看着王垕道:“纯火统的步兵校会不会太过危险了。火统兵虽然也能着甲,却还是一种需要近战兵支援的轻步兵。” 除还在训练的新六军,其余五只新军都已经从前线撤回,正在改编之中,王垕在这个时候突然又提出新的改法,确实有些过于急迫。 “主公,集中火统兵统一成军主要还是火统兵不是很受欢迎。” 王垕还是给火统兵留了面子。在前线轮换的两年时间,火统兵以最低的斩获(命中和射程太低),最高的战损(火统炸膛率太高),成为所有己方士兵最讨厌的一个兵种。 有门路的火统兵都在想办法调离这个兵种。没有门路的火统兵就只能为了不菲的兵饷强忍其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他兵种的厌恶。可长此以往,火统兵的士气明显大幅度的下降,甚至还出现了逃兵。 各路将军、校尉也都厌恶这个无用的兵种,负责统领火统兵的百将基本都是在受到排挤或者没有门路之人。他们由于自身的弱势在挑选新兵时又争不过其他底层军官,以至于火统兵都是招募的新兵中身体素质最差的一批。这在最新组建还在训练的新六军中已经十分的明显。 听王垕讲清楚事情原委,曹操这才恍然大悟:“如此说来,确实应该让火统兵独立成军,至少能挽回一定的军心。” “不止如此。”王垕又拿出一个小本,“这是我根据和前线那些火统兵交流后重新撰写的火统兵指挥法。咱们将火统兵当做成弓箭手的替代品,所以才会让火统兵没有发挥出本来应有的威力。我认为,火统兵应该是作为大规模建制的野战兵种来使用,以增加火统兵的数量来减少其命中和射程的弱点。您想象一下,数以千计的火统兵排成一排,成千的弹丸在三十至五十步的中距离范围上,给予冲锋的敌人以毁灭性打击。没有任何一家士兵能经受住这种级别的火力打击。” 曹操是靠打仗起家,又熟知火统兵的优缺点,知道王垕没有说谎,登时来了兴致。 “这样一只特殊的军队应该由谁来训练,又该由谁来统帅?” 王垕很想说他最合适,可惜他一个尚书仆射政务实在繁忙,之前跑到前线去调研新军战力已经有些不务正业的嫌疑,若又跑去练兵,定会被御史台的那些言官喷得在朝堂上头都抬不起来。 说来王垕这也是自作自受。当初他和曹操、郭嘉乃至汉臣荀彧一同商议官制改革之事,还是他提出为加强对官员的监管力度,应加强御史台的权利,重设御史大夫,并授予御史大夫及麾下御史闻风奏事之权。 结果程昱带领的以新科进士为主体的御史群体成了雒阳城一霸,除了曹操,就连夏侯惇、曹仁都有人敢喷,更不要说每天改来改去没完没了的王垕,数次在朝堂上喷的王垕下不来台,最后还是曹操强忍笑意为王垕解围。也就是这些御史只属于汉中国,若是他们能喷汉臣,说不定连荀彧都要喷上几次。 想到这些“疯狗”,为了自己颜面好看,王垕决定还是推荐几个可靠的人选。曹休其实就不错,给曹仁当了好几年的副官,颇有大将之风。孟达也行,怎么说他也是改革派,应该不会拒绝统领火统兵吧... 就在王垕仔细思考究竟应该让谁来统领火统兵的时候,曹操的亲卫大将韩浩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大王,尚书仆射大人,南方传来紧急战报。袁绍突然发兵十五万攻入南阳,宣威侯张绣阵亡,宛城沦陷。” 刚刚还在谈笑风生的曹操、王垕沉下面孔。 战争的阴云,来了。 ———— 三国小知识: 汉哀帝(西汉倒数第二个皇帝)撤销了御史大夫,整个东汉时期都没有御史大夫。 (本章完) 7017k 第一百八十二章 南阳之战(上) 南阳对大汉,尤其是世祖光武帝重建之后的大汉是一个十分重要的郡。这里是世祖皇帝的家乡,是龙兴之所,被称为帝乡;这里是大汉人口最多的一个郡,最多时足有240万人,这还不算各豪门、士族隐匿起来的人口;这里有大量的可耕种天地,成熟的冶铁工艺和一定数量的工业人口。 从初平三年开始,张绣就屯驻在宛城,从实际上掌控了南阳。 归降曹操后,张绣继续驻扎在宛城。曹操曾想调张绣参加官渡之战,但因为刘表突然派兵大举北上,只能继续将张绣留在南阳抵御刘表。 在官渡战败后,曹操和张绣的关系变得颇为微妙。 一方面曹操扣押了张绣的独子张泉,让张泉进入虎豹骑,又封给张绣高官厚禄,基本保证了张绣对朝廷的忠诚。 但另一方面,张绣的这种忠诚并不是对曹操的忠诚。 张绣只是名义上降服于汉帝刘协,和汉中王曹操并不是从属关系,虽然现在是汉中王辅政,但汉臣和汉中臣多少还是有些区别的。 再加上张绣一直不愿入雒阳拜见刘协,曹操势力对张绣的感官一直停留在藩属的层面上。 在新政推行期间朝廷也在南阳推动了诸如普及基础教育、兴修水利、推广新式农具等改革。但改革中涉及最关键点的军事改革和官制改革基本上都没有施行,纵贯司隶、凉州大修基建工作也没有展开,只修了一条从武关到宛城的次级大道。 当然,雒阳朝廷也提供给张绣很多的帮助,提供武器钱粮,守城器械,甚至连手榴弹和迫击炮都提供了一批,还帮助张绣专门训练了一批士兵。 但一直以来南阳还是如同一个国中之国,在很多方面和雒阳朝廷格格不入,一些在雒阳混不下去又不愿投奔袁绍的士族也来到南阳定居,这些人的存在更使得张绣在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愿和雒阳朝廷有太多瓜葛。 幸好后来国安司以煽动叛乱的名义抓捕了这些士族,但已经产生的裂痕是不容易弥合的。 南阳就这样别扭的以名义上归属曹操阵营的方式存在下来。这里对司隶太重要了,正守着雒阳的南大门,所以就算别扭,雒阳也得哄着它。 张绣也知道自己的作用就是帮助曹操抵御袁绍,再加上袁绍很配合的每年都会派兵去侵袭南阳,这就让张绣更加的愿意站在雒阳朝廷的一边。他经营南阳十几年,熟悉这里的地理,又有几万老兵傍身,自负守住南阳不是问题。 且袁绍每次派兵进攻南阳都是偏师,兵力最多的一次还是建安六年冬天,袁军大将韩/猛带兵五万,连同李通的豫州兵三万,合兵八万进攻南阳。之后数年,袁军虽每年出兵南阳,但数量最多一次不过出兵三万。 张绣还总结出一套经验。袁军每次出击一定会先取舞阴,再试图攻取舞阴周边县,进而包围宛城。 而张绣只要分兵阻断袁军,不让袁军的合围之策成功,拖上几个月袁军自然就会退兵。 甚至连出兵的时间,袁绍军几乎都不会有太大变化,每次都是十月出征,次年二月返回。 因而当袁绍军突然在夏天发兵并攻占了舞阴、堵阳两县的时候,张绣的第一反应这是袁绍军的佯攻。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不止张绣,南阳军上下都是这么认为。 副将雷叙就道:“将军,往年袁军都是冬日出兵,春天返回。这次盛夏就贸然发起进攻,定是佯攻,说不定是哪路偏师为了争功故意踏入我军地界。我们何不主动出击,挫败敌军锐气。” 张绣是老行伍,知道遇到这种敌情不明的情况不能出击。但他自从在宛城抗击袁军,六年来未尝一败,每次都能顺利击退袁军,久而久之便生出一股傲气,觉得袁军不过如此。 现在袁绍敢在夏日就进攻南阳,张绣觉得应该给袁军一些颜色看看。 不过张绣虽决定出兵,但还是比较谨慎的派出了探哨。 探哨回报,袁军数量在一万人上下,分兵驻守两座县城,看旗帜应该是袁绍的魏国前将军韩/猛的部下。 才一万? 张绣瞬间做出决定,出击!定要这些袁军看看他麾下铁骑的威力。 打定主意,张绣留雷叙守卫宛城,亲带大军三万奔东北方向而去,打算先击败占据堵阳的袁军。 行军不过两日,张绣带军来博望坡前。此地北负伏牛山,南面隐山,西倚白河,为伏牛山延伸于此的漫岗,地势险要。建安十年,袁军南下进攻南阳,张绣就曾在此依靠地形优势狙击袁军。 这里本应是张绣的福地,但不知为何,张绣突然生出一股不想继续前进的冲动。 另一名副将张先见张绣停下脚步,询问道:“将军,为何不走了?” 张绣将心中疑惑道出:“我突然感觉前方有极大的危险,不如我们撤军吧。” 张先从未见过张绣这幅模样,奇道:“将军威名勇冠天下,如何会害怕并未发生之事。再说前方博望坡虽然是一处险地,但就在宛城眼皮子底下,我们一年至少要走上十几次博望坡,如何这次就觉得危险?” 张绣眉头紧锁:“我师曾经说过,武人的直觉最为准确。我现在一想到继续前进,皮肤上仿佛有针刺一般的感觉,头皮更是发麻,定是前方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张先无奈,他不过是个副将,张绣才是真正的将军。再说张绣对这只军队的掌控力极高,向来说一不二,对他们这些副将的态度也说不上多好,不高兴了就破口大骂,几个月前还没有理由便将雷叙绑在树上抽了一顿。 其他几名副将也都曾遭受过张绣的处罚。若不是张先和张绣有点远方的血缘关系,说不定也早就挨打了。 “既如此就全听将军的,咱们返回宛城,反正这点袁军也掀不起什么水花。” “慢!” 张绣却第二次犹豫。他将长枪从马鞍的挂钩上解下,紧紧的握在手中,缓缓的闭上了眼。 一股寒意从张绣身体上散发出来,张先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心跳也加快了几分。 那是猎物在遇到捕食者时天生的惧怕。 当张绣再睁开眼,他已恢复了正常。 “全军,加速通过博望坡。” 张先还有点犹豫:“可是将军,前方可能有敌人啊。” 张绣冷冷的看着张先,挥枪指着前方:“在我的枪锋下,任何敌人都不会是我的对手。” 张先再 (本章未完,请翻页) 次打了个冷颤,连忙去下令。 张绣打马跑了队伍的最前方,他要战胜自己的恐惧。 他记得老师童渊还说过,每个武人早晚都会遇到瓶颈,再也无法提升,只有经历过决死拼杀,激发了身体的潜能,才能突破这个瓶颈,寻找到新的道路。 张绣已经四十多岁,早在十年前他的武艺就再也没有提升过。现在,说不定就是他突破瓶颈的最后机会。 “来吧,来吧。未知的敌人,看看你们能不能给我带来一场真正的恶战。” 南阳军继续前进,很快就开始通过博望坡。 道路逐渐变得狭窄,张绣的军队为便于行军变成了长蛇阵。张绣依然还在队伍的最前列。 当南阳军大约一半人马通过博望坡,周边的山林中突然传来鼓声,数不清的旗帜立了起来。两只军队一左一右杀了出来,将南阳军截为两半。 “果然来了!儿郎们,随我杀敌。” 张绣大喝一声便要挺枪上前应战。 张先连忙拦在张绣的马前:“将军,北面也有敌军。” “什么?!” 张绣这才发现东北方向也有袁军结阵而来,且数量更多,只看旗帜就有七八军之多,这些军队明显在此等候,就等着南阳军遇伏就发起攻击。 “雷叙误我,他说袁军只有一万,光包围咱们的袁军就有五六万人。这家伙定是投了袁绍,假装派出探哨,实则是在引诱我入局。” 张先更是大惊:“将军,我们怎么办?” 张绣调转马头,手中长枪指着博望坡的方向,放声大喊:“弟兄们,咱们被包围了。若是怕死,你们就逃吧,战场之上,生死由命,怪不得他人。若是不怕,就随我杀过博望,杀回宛城。我以手中长枪发誓,定能说道做到,绝不欺骗尔等。尔等,可敢随我一战!?” 周边发生混乱的南阳军听到张绣的话逐渐安静下来,张先等副将趁机整军布阵。 南阳军脱胎于西凉军,而西凉军只会布一种阵型——锋矢。 锋矢阵,有进无退。 南阳军中不乏四十多甚至五十岁的老人,他们都是早年跟随董卓的精锐,转战天下三十年。 他们打过黄巾军,他们战胜了外族的精锐,他们在虎牢关前应战十八路联军,他们屠戮雒阳,他们参与了长安的火拼,他们击败了曹操和刘表。 凉州早已归附朝廷,这些老兵就是最后的一只西凉军。 今天,这些老兵跟随他们最后的将军再次发出了怒吼。 “愿随将军一战!” ———— 三国小知识: 博望在宛城东北方向,是的,你没看错,博望坡在宛城和许昌之间。至于为什么会在这里…这应该去问地理“很好”的罗贯中。其实博望坡之战发生在202年,刘表派刘备去偷袭许都。刘备带兵一路潜行,绕过宛城,直到许都的家门口叶县才被发现。夏侯惇这个万年守家的肉票将军就带韩浩、李典、于禁去打刘备,轻敌冒进,在博望坡被刘备击败。所以火烧博望坡是刘备的战绩。罗贯中为了神话诸葛亮,给硬生生按在了他的身上。 (本章完) 7017k 第一百八十三章 南阳之战(下) 韩/猛是猛将出身,最爱骑马,哪怕他已升任统帅却还是觉得乘战车是文官的玩意,也向来对那些乘车的文官不是太尊重。但今天他服气了。他骑在马上,低头恭敬的向一名乘着战车的文士行礼。 “荀先生智计高超,张绣果然中计。现我军十面埋伏,张绣无处可逃。就算他能带兵杀回博望坡,先生也早就安排好火攻,定叫他有来无回。” 荀先生,或者说荀攸却看着前方传来的战报眉头紧锁:“前将军,下令火攻提前吧。张绣带兵回攻博望坡了。” 韩/猛一愣:“这不是先生您提前计算好的吗?等张绣回攻博望坡,咱们下令放火。” 荀攸平淡的道:“我花了数年时间让张绣对我军产生轻慢之意,就是为了能一次解决掉这个心腹大患。将军久经战阵,应该知道战场上一个很小的变化都可能导致正常战斗的走向发生变化。 “在我原本的计划中,张绣不应该这么快就回军博望坡。因为此时雷叙很大概率还无法控制宛城,博望坡以南的那些南阳军也还没有崩溃。若是让张绣真的突破了博望坡的封锁,和博望坡以南的南阳军合流,反攻宛城,我们的大军反而会跟不上他的步伐,数年谋划功亏一篑。只有提前发动火攻,彻底封锁张绣的退路,才能真正保证将张绣留下。只要张绣死,我军才能顺利将南阳收入手中。” “原来如此,荀先生算无遗策,我这就去安排。” 韩/猛打马离开了。 荀攸坐在战车上叹了口气,他望着西北雒阳的方向,喃喃道:“曹公,从今日起,我们真的是敌人了。” 战场上只有两种人,敌人和同袍。 但张绣的老师童渊还曾经说过:“战场上只有两种人,活人和死人。” 张绣很擅长让敌人变成死人,只要轻轻的刺出一枪,枪尖收回的时候带出一股血花,一个敌人就死了。 由于张绣的枪速太快,很多敌人变成死人却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直到身体倒下,意识模糊,他们才推测出一个震惊的事实,自己死了。 有张绣这样的神将作为锋矢上最突出的锋尖,身经百战的西凉老兵作为锋矢的左右锋刃,袁军势大,又如何抵挡的住这样的锋矢? 更何况这只锋矢目标还不是在北方列阵的大股袁军,而是那两只埋伏在博望坡左右的伏兵,哪怕博望坡的地形不适合大部队展开,南阳军依然勇不可挡。 荀攸的判断没有错,只要给张绣一时三刻的功夫,他定能杀穿博望坡,回军宛城。 假如博望坡的道路没有被大火吞噬,这一切都是可能的。 但博望坡起火了。 袁军伏兵准备了大量引火物,他们点燃引火物肆意抛洒,夏日的植物虽是水分充足,但还是很快就被引燃,博望坡变成了真正的火海。 伏兵在放火后就撤离了博望坡,他们也怕火焰的威力。 张绣看着无法通行的博望坡沉默片刻,然后他调转马头,再次将长枪高举过头顶。 南阳军在起火的时刻就发生了混乱,若不是张先等副将和那些西凉老兵弹压得力,他们早已无法维持阵型。 现在这些士兵看着自己的主将回身,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尤其是那些西凉老兵,他们无数次看着张绣依靠勇武逆转战局的。北地枪王张绣,只要跟在他的身后,一切就还有希望。 “诸君,我军败了。” 张绣的话让本就在崩溃边缘的南阳军险些直接溃散,他继续道:“战败并不可耻。真正可耻的是生为一个军人没有战死在沙场,而是老死在病榻之上。我很高兴能有机会和诸君一同战死。不知诸君可愿与我同死?若不愿意,请即刻放下武器,向博望坡两侧逃去, (本章未完,请翻页) 或还能有生机。若愿,绣与君约为兄弟,我们一起死在这里。” 剩余的几千士兵不再混乱,有少量士兵扔下武器,重重的向张绣行礼,头也不敢抬的离开了军阵。 但大部分士兵留了下来,尤其是那些西凉老兵,没有一个人离开。他们一齐高喊:“愿与将军同死!” 士气重新回到了士兵的身上。 “哈哈哈!!!” 张绣放声大笑,再次打马来到战阵的最前方。南阳军也完成了重新布阵,依然是锋矢阵,张绣还是锋矢最突出的锋尖。 袁军军阵围了上来,南阳军周围已经没有多少可以回转的空余地带。 韩/猛紧跟在袁军军阵后,他看着被团团围住的南阳军对身边人道:“张绣好大的名号,今日就是他葬身之地。” 周围人全都附和韩/猛,唯有荀攸,他曾经跟随曹操多次和张绣交手,知道这是一个多么难缠的敌人。但他并没有开口提醒韩/猛。 张绣挥舞长枪,枪尖指着北方十倍于己的敌人。 下一刻,锋矢射出。 由数千残兵组成的锋矢狠狠的插入突得最靠前的一只袁军。 袁军将领看到南阳军进入己方军阵,没有丝毫慌乱,提起一柄大斧就迎了上去。 “吾乃河北…” 张绣抽回长枪,枪尖还是只带出一股血丝,还未报出名号的袁军将领就这样倒下了。 这只袁军的两员副将很好的控制住士兵。但随着张绣先后盯上他们,这只袁军还是无法避免崩溃的命运。 南阳军趁势掩杀,驱赶这些溃兵去冲击下一个袁军军阵。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下一个袁军军阵反应不急,受到冲击。这次袁军将领不敢和张绣对战,躲得远远的。 张绣也不恋战,带着南阳军将这只军队打了个对穿,然后继续驱赶溃兵去进攻再下一个袁军军阵。 韩/猛大怒,下令道:“再有溃兵冲击不要犹豫,全部就地革杀。各军收缩阵型,缓慢前进,定要张绣围杀在这里。” 一荀攸终于好心提醒:“前将军,若各军收缩阵型定会在军与军之间露出大量空隙,小心张绣前来突袭我军本阵。” 韩/猛冷笑:“若是张绣敢来我这里,定要他有来无回。” 荀攸不再言语,只冷冷的看着战局。 很快,张绣发现南阳军再无法易杀穿袁军,袁军各军的阵型更加紧密了。 “呵呵,收缩阵型。韩/猛小儿,你难道不知道这样会露出空隙吗?” 他再次高举长枪,“诸君都有,随我去见一见韩/猛小儿。” 南阳军阵之中响起高声的呼喊:“去见韩/猛小儿!” 韩/猛站在高坡上听得清清楚楚,气道:“张绣老狗,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来到我的跟前。调兵给我围住他!” 荀攸先是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提醒:“前将军,小心这是张绣的激将之计。” 韩/猛怒道:“吾之事,你不要管。” 荀攸只得叹气不语。 张绣看到了一条直达袁军本阵的路径,来不及多想这到底是不是陷阱,战场上瞬息万变,战机可能只有一瞬。 “诸君,随我冲锋!” 反复冲锋数次的南阳军再次加速,这次能跟上张绣步伐的士兵已不足千人。 张绣没有回头,也没有去等待那些掉队的士兵,这是最后一个机会,他必须抓住。 长枪探出,枪头化成一个银盘,又像是化作百种飞鸟,在空中鸣叫。 百鸟朝凤枪,每枪探出都能摘取一个敌人的性命。 袁军数量太多了,军阵之间虽暴露出一些空隙,但这并不 (本章未完,请翻页) 足以让所有南阳军高速通过。 张绣最终只带着不到百人打穿了袁军军阵,剩余士兵全都陷到阵中,运气好的还能三五人背靠结阵固守,运气不好的早已死在袁军阵中。 几日前离开宛城是三万大军,现在还能跟在张绣身边的就只有这小百人了。 张先一抹脸上鲜血:“将军,咱们打穿了袁军。” “是的,咱们打穿了袁军,现在就剩下他了。” 张绣枪锋指着正前方,在他们面前就只剩下韩/猛的本阵。 “杀韩/猛!” 不知是谁喊起来,他说出了张绣的心声。 只要能击杀韩/猛,说不定还有机会逆转战局。 张绣从未感受过如此的疲惫,眼睛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要闭上,身体很多地方都在隐隐作痛,也许是受伤了。他长长的喘息了一次,手中长枪再次高举起来。 “诸君,杀韩/猛。” 这次终于不再是大吼,张绣没有力气了。 同样没有开口力气的还有那不到百名南阳兵,但他们用实际行动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 他们站在了张绣身后。 还是锋矢阵。 不到百人组成的锋矢阵。 锋矢阵开始加速,目标魏王麾下前将军,韩/猛。 “啪!啪!啪!” 山坡上,韩/猛鼓起掌来。 “顽强的敌人,真希望与你交手。可惜,我现在是一方的统帅,不再和人单挑的猛将了。亲卫队,把那个东西拿出来吧。” 荀攸听闻一愣,下意识的问道:“什么东西?” 很快,他知道了答案。 张绣也同样见到了韩/猛亲卫队的武器,但他并未让马匹改变方向,而是又一次催动马力。他在心中计算与韩/猛的距离,只要能走到五步的位置,他就有把握击杀韩/猛。 可惜,他再也做不到了。 当张绣和百名南阳军来到距离韩/猛本阵三十步位置时,韩/猛的亲卫队投掷出了手榴弹。 张绣极力用枪挑飞了四颗手榴弹,但他受到了敌人关注,至少有十颗手榴弹落在他的身边。 然后他死了。 他身边剩余的南阳军也全部死去了。 临死时张绣终于想明白一件事,当王垕将那个名为火药的怪物释放出来,战场就发生了变化,属于他们武人的时代就结束了。 “老师,我还是没能超越你...” 当硝烟散去,荀攸还在发愣。 “到底是什么时候…” 韩/猛呵呵笑道:“巧工司去岁便破解了曹军火药的秘密,只是仿制手榴弹实在困难。传闻巧工司死了好几个大匠才找到门路,到目前为止也只生产出两批,其中一批就在这里,实战效果看起来还算不错。 “哦,对了,荀先生也不错,知道提醒我要冷静。看来您真的做出了选择。这很好,这样主公就能真正的信任您了。像您这样的大才不应该埋没,我还希望以后能有几乎继续和您共事呢。 “战斗差不多结束了,咱们去接管南阳吧。” 荀攸缓过神来,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脸:“前将军是南阳之战的总指挥,我不过只是一个随军参谋,您可以随意下令,不用事事都请示我。” “好!”韩/猛大喝一声,“既如此,就请荀先生随我去南阳,很多政务方面的事情还需要您来处理呢。” 荀攸保持笑容:“敢不从命。” (第六卷曲折完) (本章完) 7017k 第一百八十四章 四方使者 汉建安十二年,西元207年,七月初三,魏王袁绍发奇兵攻克南阳,宣威侯张绣战死。 同月,袁绍起百万大军,兵分两路进攻河内、虎牢,雒阳危在旦夕。 汉中王曹操大惊,多方调兵遣将,分派曹仁、夏侯惇守卫河内、虎牢关。 曹军武器先进,单兵战力较高,但袁军突然使用了火药武器,给予曹军巨大冲击,再加上袁军不计损失的围攻,曹军连遭败仗。 直到重新整编的新军回到前线,时隔多年的飞艇军又再次出现在战场上,曹军才维持住战线。 即便如此,守卫河内的曹仁还是连治所怀县都丢失,只能沿野王、州县一带重新布防。 夏侯惇虽然没有丢掉虎牢关,但也只是暂时。袁军使土攻之法在虎牢关前挖掘了数十条地道,意图在虎牢关下埋设炸药,一举将虎牢关炸为平地。若不是劳军的徐庶发现了端倪,说不定虎牢关已被攻克。 除了这两处战场,袁绍麾下前将军韩/猛在拿下南阳后并没有停止脚步,而是继续带兵前进攻打武关。并州的高干也出兵进攻河东,极大的牵制了三辅兵力,让曹操无法从三辅调兵支援雒阳,只得给远在酒泉的夏侯渊部派出使者,希望能等到西征军返回雒阳。 最令曹操惊惧的是国安司对袁绍的进攻丝毫没有察觉。他急忙调郭嘉前来询问,却得到郭嘉中毒昏迷不醒的消息。同一时间,朝野间出现了攻击郭嘉的谣言,称正是郭嘉出卖了朝廷,否则袁绍如何会这么容易的就拿下南阳。 曹操、王垕是绝对的相信郭嘉,但现在情况如此危机,曹操只能先去处理军务,整顿内务之事就交给了王垕,还请张机来雒阳救治郭嘉。 王垕接管国安司后下达的第一个命令就是全员原地待命,任何人不得私自行动。雒阳如此之乱,谁在这时活动,就说明他可能是袁绍埋在国安司的暗桩。 但国安司的所有人都不动却无法抓出真正的暗桩。还好,王垕手中有几个信任的人。 ———— “王凌,你过去一个月都在何处?” 眼前的年轻人态度极其嚣张,但已官至户部侍郎的王凌却不敢有半点怠慢。谁让这个年轻人是陛下的长子,又是王垕新任命的国安司四名四方使者之一,有专断之权。 不凑,正在审问王凌的正是夷州王刘康。 刘康在国安司历练了一年多,早就适应了国安司的行事风格。如今郭嘉中毒未愈,师傅王垕紧急接管国安司,却又因为公务繁忙无法脱身,便只能将权力一分为四,交给自己四个半成年的徒弟。他作为最熟悉国安司的亲传弟子,觉得有必要给其他三人做一个榜样。 只是其他三人听了他突袭审问可疑之人的意见后却纷纷摇头。刘江不喜欢这些弯弯绕绕,他带着禁卫封锁了雒阳各个城门,要通过盘查来往之人寻找幕后真凶。至于洪烈和曹冲,这哥俩更是神神秘秘,分别带着一小队家中亲卫不知去了何处。 见其他三人都不听从自己的意见,刘康不禁为之着急。但其他三人和他平级,他也无法驱使他们。 心情郁闷的刘康只能独自执行自己的计划,首先他找到的就是在国安司挂名多年 (本章未完,请翻页) ,士族派领袖之一的王凌。 “快说,你过去一个月都在何处?见过何人?” 王凌倒是不紧不慢:“我见到的人大部分都是朝中大臣,包括汉中王、尚书仆射、六部尚书、各部主官…” 王凌如报菜名一般将朝中官员说了一遍。 刘康不喜不怒,脸色如常:“大部分说完了,少部分呢?” “少部分啊?”王凌露出回忆之色,“那都是在下的家人。包括十二房小妾、六个孩子、家中仆役…” 待王凌再次说完,刘康又语气平静的道:“很好,下面请按照时间顺序将你见过人的重新复述一遍。还要将都做了何事一一道出。” “此事易也。” 王凌做官多年,早就养成一副处变不惊的性情,也正是这种性情让他躲开了前岁国安司对士族派的大清洗。再加上他和汉中都司马懿是多年好友,下意识的就认为刘康不过是个调皮的孩子,不敢真动他。 当然,态度一定要好。官场之上,态度决定一切。 “我好好回忆一下,昨天清晨,我独自从书房中醒来…” 也不知过了多长的时候,天色都已经变得昏暗,王凌终于将过去一个月的记忆复述完毕。 “刘大人,我说完了。天色已晚,我今日一天都没有办公,还不知积压了多少公务,现在能放我离去了吗?” 刘康拿着书记官记得密密麻麻的笔记翻阅起来,却不理睬王凌。 王凌无奈只得又道:“按照尚书仆射设立的律法,国安司请官员配合调查最长只能扣押十二个时辰,如没有实际证据就应该放还官员。” 刘康瞟了他一眼:“王侍郎的律法记得不错,就这么办吧。我是今日清晨辰时扣押的王侍郎,还请您继续配合我们的工作。在明日辰时之前就不要离开了。哦,对了,还请王侍郎再讲一遍过去一个月的行程,见了哪些人,做了哪些事。若是和第一次讲得有半点不同,那可就算欺骗国安司,您在这里喝茶的时间可就不止十二个时辰了。” 王凌额头滴落一滴冷汗,他突然觉得眼前的皇子有些陌生,不似陛下亲生。 ———— “公子,宵禁了,兄弟们也累了,还是先收队,明日再查吧。” 由于中领军史涣带兵去了虎牢关,目前雒阳城防交由一只临时抽调而来的二线部队守卫。恰好这只二线部队的长官是王垕的老部下秦琪。当年的小将秦琪如今也已经三十多岁,一把胡子足有半尺多长,颇有些故意让自己显得成熟的嫌疑。 而由于王垕下令让四大弟子接管国安司,秦琪也就被同为四方使者的刘江征调,带人盘查雒阳各个城门来往人物。 只是他们查了一天,给百姓造成极大的困扰,可疑人物也抓了十几个,到了宵禁刘江却还是不麻衣,还要求继续。秦琪无奈,只得提议暂时收队。 “叫我使者!” 刘江心情明显不好,今日抓的那些所谓的可疑人物大多只是偷鸡摸狗的小贼,虽然意外抓捕了一个江洋大盗,但和他的目标还是相距甚远。 秦琪无奈,只得又道:“使者,真的该收队了。我还要入宫守卫陛下呢。” (本章未完,请翻页) 刘江只是脑子懒得动,不代表他真的傻。他见那些士兵确实已经劳累,只得点头同意,但却又道:“秦将军,你且回去。再给我一百精兵,我自有用。” 秦琪只想着自己可算解脱了,连忙答应,留下一百名郁闷的士兵就直奔朱雀门方向去了。 刘江还带着十几名家将,这都是他真老子刘/豹送来的匈奴勇士,除了脑子不太好使,忠诚度和武力都没问题。 话说刘江在王垕家中跟傻子似的,他每次去见那些匈奴旧部却都会被人称赞是匈奴百年来难得一见的智者。 呼厨泉多次拉着他的手哭诉:“若是江儿早生二十年,他们南部匈奴何以至此。” 刘/豹更是很早上书刘协,请求提前将将左贤王的王位让给刘江,只是被王垕给拦下了。 此时刘江留着百名精兵自然不是打算继续看守城门。他将这百人分为十队,各由一名匈奴家将带领,分派到雒阳以东的各处要道。他自己也守在雒阳通往偃师的大道上。 “诸君,今夜无论是谁离开雒阳向东都给我截住,哪怕是汉中王派往前线的信使也不得放过。” ———— 宵禁之后百姓就不得离开坊市,这是维持治安的一个绝好办法。毕竟绝大部分百姓都是日落而息日出而作,大半夜还不睡觉到处溜达的肯定不是好人。 但还是有几种人可以合理合法的违反宵禁的命令。 第一种就是巡夜的士兵。不过士兵都是集体行动,一般也接触不到什么实际的情报,给郭嘉下毒之人一定不是普通的士兵。 第二种就是官员,尤其现在大敌当前,军务、公务极其繁忙,哪怕到了半夜,依然有大量官员穿梭于雒阳各个官署之间。 魏讽就是其中之一。 魏讽是沛郡人,去岁朝廷第三次科举前来到雒阳。他在科举考试中大放异彩,名列一甲第四名。再加上他年纪不大,又样貌出众,口才惊人,曾在太白楼上和上一届状元蒋干辩论了一整天,便顺理成章的成为第三届科举考试的探花郎。 如今魏讽在工部任虞部郎中,往日工作兢兢业业,颇受各级官员的好评。兼之他喜爱结交,又为人风趣,和很多官员关系都不错。 这几日前线吃紧,工部调配大量军械支援前线,魏讽也是连日工作,连家都少回,今日才找到机会回家补个觉,换身衣服。 和几名同僚辞行后,魏讽离开了工部官署。他家住在城西,但六部官署大多在雒阳城的东南,需要走不短的距离。 一路上搪塞了四批巡逻的士兵,魏讽终于回到自己居住的康乐坊。 ———— 三国小知识: 南部匈奴归降曹操后虽然被一分为五,但还是维持着基本的单于、左右贤王等人事构架,在呼厨泉死后就依传统由左贤王刘/豹接任单于。当然,这时的单于也就只是个荣誉称号,没有什么实权。但匈奴虽然积弱,却还是在西晋八王之乱后趁机起势,老不死刘/豹的幼子刘渊建立汉赵,拉开了十六国的大幕。 ps:今日恢复更新。由于孩子放假,本月还是只能每日一更,实在抱歉。 (本章完) 7017k 第一百八十五章 魏讽 康乐里里主还未睡去,站在望台上远远的看着魏讽归来连忙从坊墙上送下一个梯子。 按照王垕修订的律法,在宵禁解除前里门不能打开,即便有再正式的理由也不许。 但正所谓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法律不让开门,但没说不让翻墙。一些没能赶在宵禁前回家的人就会贿赂里主,好让里主从墙内送出梯子翻墙进入坊内。 由于这些在宵禁时间后回家的人大多是官员或者官宦子弟,巡街的士兵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少有真去管的。 “魏大人,您慢一点。” 康乐里里主搀扶着魏讽翻越坊墙,一颗纸团趁机塞入魏讽的袍袖之中。 魏讽仿佛没有发觉,向里主道谢后径直回到家中。他并未娶妻,作为有名的才子,他只娶了一个河北过来的流民为妾,称得上是洁身自好。 除了小妾,魏讽家中还有两三个丫鬟、四五个仆人,算是过的比较清贫。 魏讽走到家门前,轻轻叩门。门打开,一名老奴探出头,小心的左右看了看,见只有魏讽一个人,这才迎接主人回家。 “主家,您回来了。” “老方,辛苦了。” 魏讽很有礼貌的回应,跨步迈入房中。 老方在他身后又小心的关上门。 庭院中一片漆黑,但魏讽的小妾和那些丫鬟、仆人全在此等待。他们都穿着一身的黑衣,手持摸了煤灰的兵刃,神色肃穆。 魏讽好似没有看到他们,狠狠的伸了个懒腰。 “真是累死我了。” 他如平常一般和小妾打招呼:“你这两日吃的可好?我这几天在官署吃的全是猪食,别提多惨了。怎么工部的伙食这么差,早知道就听蒋干的建议去礼部厮混。传说礼部的伙食全是招待外宾的好饭菜。” 小妾上前一步:“公子,刚才老刘过来叫门,按照规矩我们不能和他有交集,便没有开门。他定是有什么急事,您可知晓?” “小红莫急。” 魏讽将小妾拥在怀中,先亲了一口,这才从袍袖中将康乐坊坊主的纸团拿出,“你看,不就在这里。” 原来康乐里里主就是老刘。 周围那些仆人见魏讽和小红亲热都将脸转开。 小红一扭腰从魏讽怀抱中躲开,脸色微微发红,嗔怒道:“死人,都什么时候了还这样轻浮,不要耽误魏王的大事。” 魏讽从袍袖中掏出一把匕首和一颗手榴弹,冷笑道:“你们这帮杀才,刚刚如何转开视线?若是我投了锦衣狗(国安司),先一刀捅死小红,再扔出手榴弹,你们这些人可还有活路” 众人皆尽哗然,最外侧的两个仆人还手持长剑各自左右踏出三步,隐约要将魏讽包围起来。 小红怒道:“没眼色的杀才,公子会这么说定没有投降锦衣狗,你们胡乱提防什么?” 两名仆人尴尬的站在原地。 魏讽哈哈笑道:“还是小红心疼我,你们这帮杀才,就知道捣乱。好了,让我看看老刘跳过我到底有什么事。” 魏讽终于将康乐坊坊主的纸团打开,在月光下阅读起来。而后他略有所思的将纸撕成七八条,给在场的每个人分了一条。大家也不询问,更不敢观看纸条,直接将纸条吞服下肚。 唯有小红心急, (本章未完,请翻页) 吞了纸条后迫不及待的问道:“公子,到底发生了何事?可是您给郭嘉下毒之事被发现了?” 魏讽摇头:“出了些意外,我只能告诉你一个人,你附耳听来。” 小红侧过头,将耳朵贴到魏讽口边,身子也不由自主的倚在魏讽的身上。 其他仆人嬉笑起来,只道两人又要胡闹。 魏讽顺手将小红怀抱住,在她耳边低声道:“老刘说…” 小红一不禁脱口而出:“那老头究竟说的什么事?” “老刘说…你该死了。” 小红还在发怔,魏讽手中匕首已经扎入她的心口,又一把将她推在地上。 “啊!” 小红惨叫一声,紧跟着便没有气息。 众人大惊,反应快的几人这便要举起武器攻击魏讽。 只听魏讽道:“老刘说这娘们背叛了魏王。” 众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还是年长的老方沉稳:“公子,你说小红会背叛魏王,我等却是不信。她可是徐州人。当年曹操攻入徐州,她的家人尽数被曹军所杀,怎么可能投入曹营?” 魏讽冷道:“我也不信,但老刘的信上说的清清楚楚。不如大家将纸条吐出来,我们对照一下。” 老方摇头道:“公子好算计。我猜定是锦衣狗抓住你的把柄,你要那我等邀功吧?下一刻你是不是就要扔手榴弹了。” 周围那些“仆人”愈发惊惧。 “扔就扔。” 魏讽将手榴弹随手扔出。 老方大叫一声:“快卧倒。” 除了魏讽其他人皆尽匍匐在地上,但等了许久却也没等到爆炸。 魏讽将手榴弹捡起塞在老方手中:“你自己看,这只是个壳子。我每日在工部工作,雒阳官署检查如此之严,怎么可能随身还带一个手榴弹。” “仆人”们都站起身,心中后怕之余对魏讽之证小红之语也信了几分。 魏讽又指着大门道:“我说了你也不信,不如你派人去外面看看,可有锦衣狗的大部队跟在我身后。” 老方还是不信:“若真是小红叛变,我等应该早就被抓了。” 魏讽冷笑道:“这娘们想放长线,非要将我的上家也挖出来才肯收手。若不是她和锦衣狗接头的时候被老刘发现,我等都要死在这雒阳城了。” 老方这才终于信了几分,一脚踹在小红的尸体上,骂道:“这死娘们敢出卖魏王,这么一刀捅死实在是便宜了她。刚刚还真是危险,多亏公子下手快。这里肯定已经暴露,咱们的身份估计也都被锦衣狗知晓,需要赶紧转移。” 魏讽正色道:“就该如此。今日不知发生了何事,锦衣狗都不见了踪影,也不知其他落脚点是不是还安全。反正咱们的任务也完成的七七八八,不如就此离去,返回邺城也少不得咱们的功劳。” 周围的“仆人”听闻都很心动,唯有老方思索后拒绝:“不妥,郭嘉刚刚中毒,这时咱们贸然离开雒阳说不定反倒会被抓住,还是先去其他落脚点看看情况更好。” 魏讽也附和道:“那便如此。咱们就按计划分开行动。我去四号点,老方去九号,阮氏兄弟去五号,小七去三号…” 他将所有人都安排完毕。众人打算趁夜立刻离开康乐坊。 魏讽 (本章未完,请翻页) 又道:“我要留下接应老刘,还再处理一下房子里的东西,你们先走,老刘在西面等你们。” 老方等人不疑有他,相继离去。老刘果然在康乐坊西侧一面较矮的坊墙前等着几人。 众人爬上梯子翻越坊墙,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老刘爬在坊墙上,直到目送最后一人走远,这才爬下坊墙,撤回梯子,走向魏讽家。他也不敲门,直接推门走了进去,正看见魏讽正在和小红抱在一起,讥讽道:“那些傻子都走了,你们这对野鸳鸯还要玩到什么时候?不要耽误了魏王的大事。” 小红居然没死!? 几分钟前,老方等人刚刚离去,小红就睁开了眼睛,爬起来将只有手柄的假匕首扔,吐着舌头冲魏讽嬉笑:“老方那个混货,踢死我了。” 魏讽宠溺的拉过小红:“让我看看,你可有哪里受伤了。” 两人趁机搂抱在一起,恰好被老刘看到。 小红多少是个女人家,将头转过不看老刘。 魏讽却满不在乎:“王垕的诗句说的好:‘人生得意须尽欢。’咱们这些人说不定下一刻就会死去,不抓紧一切时间享受怎么行?” 老刘不再纠缠这种小事,生硬的转换话题:“咱们下一步怎么办?郭先生的命令是给曹操下毒,结果你却把郭先生的弟弟差点给毒死,你难道不知道这会让郭先生有多愤怒?” 魏讽左手还搂着小红,摊开右手道:“曹操身边防范森严,我一个小郎中如何找得到机会给他下毒。反倒是郭嘉名声在外,家中仆人外出采购药品却疏忽大意,让小红发现。我抓住机会成功让他中毒,怎么说也不能算错吧。咱们先转移到安全地点,再老方那些傻子卖给国安司。到时雒阳城内密探少了一大半,郭先生再怎么愤怒也不会怪罪你我。只可惜我这个郎中干得好好的,突然就要当逃犯,着实可惜。” 老刘叹道:“当初我就说不应该将你家当做据点,可大头领不听。” 小红突然插嘴:“大头领究竟是谁?怎么我从来没有见过。” 魏讽和老刘一齐冷冷的看向她,老刘更是掏出了兵刃。 还是魏讽心软,只拿着匕首抵在小红的脖颈上威胁道:“下次不要再问这么天真的问题,当你能够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谁是大头领。” 小红吓的花容失色,想要点头又怕被魏讽的匕首划伤,只能用眼神求饶。 老刘也只是想要吓唬一下小红,便故意道:“好了,这次先放过她吧。” 魏讽右手收回匕首,左手却微微用力,重新将小红怀抱起来。 小红还是有些心有余悸,连忙问道:“咱们现在去哪里?” 魏讽和老刘的回答却让她一愣。 “去见大头领。” ———— 三国小知识: 魏讽于建安二十四年,也就是219年,关羽威震华夏水淹七军的时候在邺城发动叛乱,若不是有人告密,魏国险些老家不保。但由于魏讽的史料较少,连他出身的郡都有两种说法,所以魏讽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又是何时加入的魏国全部无从所知(官职也只知道曾任西曹掾)。但可以肯定魏讽极擅长交际,口才很好,他说动了很多心向汉室(尤其是出身荆州)之人一齐举事,只是可惜最终被人出卖。 (本章完) 7017k 第一百八十六章 迷局 一路上小红都对究竟谁是大头领感到好奇。这次她没敢贸然发问,生怕魏讽和老刘会真的将她杀了。 三人在雒阳城内穿梭,老刘潜伏雒阳已有五六年的时间,熟悉地形。由他带领三人专门躲着巡街的士兵,很快就来到位于雒阳城西南的五羊里。 这里地点偏僻,紧挨着雒阳南侧城墙,虽然也经过朝廷大兴基建的翻修,但相比步广里等豪族云集的地方还是要破败不少,居住者大多是贫民,亦或者南北往来的旅人,是个适合隐藏的地方。 小红不禁开始猜想主管雒阳密探的大头领究竟会是何人。会不会是个驿站的老板?亦或者伪装成旅店的厨子? 带路的老刘在一个较大的院落前停下。小红有些兴奋,这里正是一个雒阳规模较大的驿站,看来她的猜测是对的。 老刘拿出钥匙打开一个小门走了进去。 小红强忍住好奇心,紧跟在老刘的身后,魏讽则走在最后。 驿站占地颇大,院落中停放着很多大车,承载着货物好像一座座小山。在院落东、西、北三侧各有一排房屋,那是供商队休息的房屋。这个时间商队的伙计都已经休息,隐约还能听到一些呼噜声。 老刘对这隔驿站很熟悉,在前面走得飞快,小红紧走才能跟上他。 三人走入北侧一间亮着灯的房屋。小红发现这里是厨房,虽已是深夜,但还有一个厨子在工作,好像在熬煮什么羹汤。 难道大头领真是个厨子? 小红不禁乱想起来。 老刘和魏讽认识那个厨子,先后和厨子点头示意。 厨子将角落的灶台上的大锅拿起露出一个大洞,原来厨房中还有一条密道。 老刘随手拿起一盏灯笼走在最前面,还是小红在中间,魏讽最后。三人顺着梯子爬入密道。 密道中七转八拐,还有很多岔路,小红很快失去了方向感。 也不知走了多久,老刘终于停下脚步,指着一个梯子道:“从这里爬上去就能见到大头领。” 小红早已疲惫不堪,听闻精神一震,紧跟在老刘身后爬上梯子。 回到地面,小红才发现天都快亮了,天边微微发白,他们竟是在地道中走了大半夜。 这是一处颇为气派的院落,房屋高大,红墙绿瓦,庭院中移栽着珍稀树木,还有山石构成的假山,水流做成的小河,一看就是大官、豪族的住所。 难道大头领在朝中做官? 小红对大头领的身份有了新的猜测。 这时,院落中一个房间打开,一个本不应在此的人出现在她的面前。 “老方?” 一脸沧桑的老方怜悯的看了小红一眼,对老刘和魏讽道:“可有人跟踪。” 老刘摇头:“绕了很多圈也没有锦衣狗跟过来,看来这个女人没有后援。” 小红脸色微变:“你们在说什么?” 她去寻找魏讽的帮助,“公子,他们想要陷害我。” 魏讽却退了两步,又一次拿出了匕首:“说吧,为什么要背叛魏王。” 三人将小红围在了中心,小红见他们都不再信任自己,干脆也不再装,站直道:“今天晚上你们费这么大的力气全都是为了我 (本章未完,请翻页) 啊。不知我是什么时候暴露的?” 魏讽冷道:“我如此轻易的就给郭嘉投毒,成功后一直觉得不对。正好我们的工作遇到了困难,你就出门碰到郭嘉的家奴,还能得知郭嘉抓药的药铺。这个好运气来的未免也太凑巧了。所以我猜这一切会不会是郭嘉装出来的。 “这几日我的公务突然多了数倍,以至于连续三天不能回家。我知道定是暴露了身份,思前想后,我最怀疑的还是你。但只靠怀疑不能给你定罪。 “我趁今日白天去其他官署办公的机会传出一条消息,在回家前和老刘偷偷交流定下了这次的计划。还让老刘提前通知你假意甩开其他人。 “之所以带着你在地道中绕了半夜就是找机会一一检查其他人是不是叛变了组织。结果很好,除了你,其他人都对组织忠心耿耿。所以我很好奇,你一个徐州人为何要背叛魏王?” 小红拨弄了一下头发:“我确实是徐州人,家人也确实都被曹军所杀。但袁绍在徐州的统治就比曹操要仁慈吗?我看未必。我被仇恨蒙蔽了眼睛,不小心加入到这些烂事中,已是后悔。但我来到雒阳后,发现雒阳朝廷才是真正的关心百姓,心中不禁疑惑。这时,郭祭酒找到了我。” 老方怒道:“然后你就叛变了?” 小红冷笑:“你们这帮庸人,不要以为是我出卖了你们。你们早就暴露在郭祭酒的视线中,一个个还不自知。说不定郭祭酒就等着你们出现在这里,然后将这里的主人,也就是你们所谓的大头领一举抓捕。” 魏讽三人感到背后一凉意,恰好院墙外传来大量的兵甲声。 ———— 王凌解释了一夜,困顿不堪,只感觉头都要炸了。 这一夜刘康不停询问他过去三十天的行程,一遍又一遍的询问,没完没了,还不让睡觉,是在叫人恼火。 但刘康身负皇子和特务头子两种身份,给王凌十个胆子也不敢在这里撒野,只能强忍怒火为自己解释:“我说的都是真的,过了三十天这么久,记忆出现一点小混乱是很正常的事情,还请夷州王相信我。” 刘康拿着厚厚的一沓笔录翻阅,并未理睬王凌。 王凌趁机闭眼想要睡上一会儿。 “谁叫你睡觉了?!” 刘康随手拿起面前案几上的水杯就泼了过去。 可怜的王凌只睡了几秒钟就被泼醒,不由得怒道:“不要欺人太甚!我可是朝廷命官,堂堂一部侍郎,如何能遭你这样的顽童戏耍?!” 刘康却换了一副嘴脸,拿出一块手帕在王凌脸上胡乱的擦拭:“王侍郎不要生气嘛。我只还有几个小小的问题,你如实回答就可以回家了。” 王凌沉住气,闷声道:“说吧,我一定知无不言。” “很好。” 刘康又拿起笔录,“我且问你。你作为户部的侍郎过去一个月为何见了工部郎中魏讽十几次?” 王凌面色如此解释道:“虽相识不久,但我与魏讽一见如故,结为知己。户部和工部的官署就在对门,相距不远。公务不忙的时候我便经常与魏讽见面,谈论经学、诗词、书法、绘画。所以一个月见他十几次很正常。” “有点道理,但还有一件事。” (本章未完,请翻页) 刘康拿出几张笔录放在王凌面前,“为何六月二十四这天和魏讽的会面你只在第三次讲解时透露,其他六次都没有说过?” 王凌登时一怔:“六月二十四?那天我见过魏讽吗?” 刘康将王凌第三次讲述的笔录放在他面前:“你自己说的,那日沐休在城东的平安药坊曾见过魏讽。” 王凌心情忐忑起来,他那日确实见过魏讽,但有人专门嘱咐他不要说出去。 “不记得了,也可能是二十五或者二十六吧。” 刘康又将其他几张笔录放在王凌面前:“但你在其他讲述的时候,二十五、二十六两日都没有讲过这件事。所以可以肯定,你在第三次讲述的时候不小心放松了警惕,忘记了隐瞒这次会面。之后你又想起要隐瞒,所以故意不再去提。对不对?” “......” 王凌沉默了一会,自嘲的笑着摇头道:“现在的年轻人啊…夷州王,你如此的厉害,陛下可知道?汉中王可又知道?” 刘康将剩余笔录都扔到王凌的头上,怒道:“不要试图挑衅皇室和汉中王的关系。” “这种事需要我挑衅吗?”王凌讥讽的看着刘康,“汉中王孩视陛下,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汉中王是王,你也是王。我且问你,究竟是你的权力大,还是汉中王的权力大?” “够了!” 刘康愤怒的拔出腰刀,“我说过,不要再挑衅皇室和汉中王的关系。” “好吧,好吧,我投降,不说了。” 王凌举起双手,“但你要知道,我是汉中国户部侍郎,是汉中王的属官。所以我对汉中王的忠诚要比你这个分不清形势的夷州王高的多。我确实是故意隐瞒了六月二十四那天意外见到魏讽的事情,但你猜是谁不让我说这件事?” 刘康收回腰刀,皱眉道:“到底是谁?” 王凌:“那个绝对不可能的人。” 绝对不可能的人? 刘康似乎想到了什么,很多事情就解释的通了。比如师傅为什么让他们四个小孩来主持抓捕雒阳的袁军密探。又比如洪烈和曹冲两个人好像早就知道什么的样子。 “只有我和刘江才是傻子?” 刘康小声嘀咕了一句,紧跟着大声问道:“我且问你,魏讽此刻会在哪里?” 王凌本不想多说,但还是说出了一个地名。 刘康夺门而出,只留王凌孤零零的在国安司的大牢中呆坐。 “他是不是把我忘了…我今天还能回家吗?” ———— 三国小知识: 暗耻的历代游戏中王凌的数据都有些偏低,尤其是统帅,少有高于75的时候。实际上王凌在对抗东吴的东线战场屡立战功,治理地方也深得民心,算得上文武全才的高人了。司马懿可以说是通过燃烧生命才平定了王凌的叛乱,在王凌死后几个月就死去了。 另外王凌的死对太原王氏的权势没有任何影响。太原王氏晋阳分支的王昶因参与高平陵之变和平定淮南三叛有功迁骠骑大将军,守司空,死后还赠司徒,谥号穆。(王凌是太原王氏中祁县分支。) 只能说那个时候的士族太会玩了。 (本章完) 7017k 第一百八十七章 早饭时间 天亮了,雒阳各处城门同时打开。城外的百姓排成队列,井然有序的进入雒阳。 刘江看着恢复到普通警备状态的城门有些失望,但他却没有办法。由于一夜连续拦截了六只发往前线的信使,他受到了王垕的警告,不仅被暂时解除四方使者的职务,还被要求回家反省。 相比于自己的师兄弟,刘江的头脑确实略微简单了一点点。他不喜欢走捷径,相信只要脚踏实地就一定会有所作为。也因此他更容易走上死胡同,无论谁来劝说都不会回头。 百十人的小队再次集合,每个人的脸上都流露着疲惫。刘江很失望,但还记得作为主将要保持队伍的士气。 “诸君不要气馁,也许正是我们的努力让那些反贼无法离开雒阳。我的师兄弟们此时说不定正在雒阳城内抓捕他们呢。” 士兵的士气果然提高了一些。 刘江带领士兵向朱雀门的方向前进,他要先找到秦琪换交还士兵,再回家反(赌)省(气)。 行至朱雀门,刘江询问了守门的士兵,却得知秦琪不在南宫之中,而是被另外一位个子不高的四方使者给带走了,一同带走的还有五百名精锐士兵。 “曹冲?他发现了什么?大师兄又去哪里了?” 刘江疑惑起来,他将王垕的警告抛在脑后,一心想要寻求真相。 “这位兄弟,你可知秦将军去了何处?” “不知。” 刘江并未为难这个大头兵,他将那百名疲惫的士兵留下,带着十几个匈奴武士找到了朱雀门对面的摘星楼。 虽然是早上,摘星楼内却已经有不少客人。 刘江可不是来吃酒的。他找到摘星楼的掌柜直接询问:“秦琪去了何处?” 整个雒阳上下都知道摘星楼的老板姓王,掌柜见到当家的少爷自然知无不言,这就为刘江指出一个地点。 “怎么会是那里?” 刘江有些犹豫,想着要不要先回家。但最后他还是把心一横,带着十几个匈奴武士就赶了过去。 ———— 今日不是朝会的日子,大部分官员都不用早起。他们只要在巳时前赶到所属官署点卯就行。 至于那些紧急的公务自然有值班的官员负责处理。 比如王垕作为尚书左仆射,统领尚书省,总领一切政务。但他一个人的力量总归是有限的,曹操又一直为荀彧留着右仆射的官职。还好他还有左丞钟繇和几位尚书帮助,这才能保证朝廷的政令通达。 话说回来,尚书省本应该是左右两个仆射,两个丞。但既然右仆射不在,右丞也就暂时不设,唯一的左丞钟繇也就从实质上成为王垕的副手。 钟繇才学极高,让他只主管一个郡过于大材小用,在荀彧的推荐下,曹操将他调回雒阳进入尚书省参与政务。 王垕、钟繇再加上刑部尚书满宠、工部尚书马钧、吏部尚书国渊、礼部尚书卫觊、兵部尚书曹仁、民部尚书杜畿,这八人组成了尚书省的高层组。 但由于曹仁还兼着河内前线总指挥的官职,常年不在雒阳,兵部右侍郎也是个虚职,由朝廷水军统领蔡冒兼任。兵部的主要公务便由兵部左侍郎成公英来处理。 一般情况下,王垕 (本章未完,请翻页) 、钟繇和除曹仁以外的五部尚书中至少两人会留宿在尚书省值班,处理紧急政务,遇到无法做出决定的事情再派人去呼唤其他几人,或者直接去寻曹操。 近日袁绍大举犯边,王垕七人就干脆住在了尚书省,随时保证政务的畅通、顺达。 当然,工作要干,身体也是重要的。前线战事趋于平缓,海量的公务在几人零零七的努力下也处理的差不多,今日几人发现居然手边暂时没有了事情。再加上来上班的官员们也还没有到齐,七人便也稍事休息,十分难得的聚在一起吃起了顿早饭。 官署为官员提供三餐是传统,无非也就是一些吃食。官员本来就都是肉食者,这点福利多少还是要有的。 但王垕主持官制改革后却提出一条各部公费自理的政策。简单点说就是朝廷的各个部门自己负责后勤工作,朝廷只需要按照人数和级别发放费用。而且这个费用还是和各部的行政费用一起下发。也就是说公费花的多了,干活的钱就少了,反则亦然。 不要小看这个政策,这为朝廷节省了将近三成的行政费用。但它也带来以不太好的结果。那就是有些部门为了省钱在餐费上各种克扣。 比如工部尚书马钧是个研究狂人。在保证工部运行之余,他将工部的大部分公费都投入到了研发部门,在日常开销上是能省则省。传说工部官员入厕都没有厕筹,只能去隔壁吏部借用。 魏讽称工部吃的都是猪食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这是整个雒阳都知道的趣情。 还好王垕是个讲究吃的主。尚书省又是大汉各部官署中权力最大的一个,这里当然不会像工部一般过得如此“节俭”。 七人围在一张圆桌前用餐。 这种圆桌还是从王垕家流传出来的,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比分席的案几确实要亲近不少。 王垕作为尚书省的主官当然是坐在正中间的主坐。 尚书左丞在级别上六部尚书同级,但总归还是属于尚书省的二把手,比六部尚书高一点。汉朝以右为尊,钟繇是尚书省唯一的丞,当仁不让的坐在王垕右手。 其余五位尚书中卫觊跟着曹操资格最老,他坐在王垕的左手。再剩下四人反倒在座位上好处理一些。马钧纯技术人才,满宠又不通人情,两人直接大大咧咧的坐在钟繇、卫觊旁边。国渊曾离开曹操,杜畿才刚升任民部尚书不久,两人坐在最靠门的位置。 圆桌上也没有什么山珍海味,只是一盆清粥,几道小菜,还有一些饼子、饭团作为主食。 不过正所谓食不厌精,这些吃食做的都极为精致,称得上可口美味,除了还在不停嘟囔什么常数的马钧没吃出味道,其他人都吃的不错。 一顿早饭很快就吃完了,趁着难得的清闲七人闲聊起来。 只是马钧习惯性神游,满宠说话过于生冷,国渊不善言语,杜畿又初来乍到,寻找话题这个重任就交到了老油条卫觊的身上。 “仆射大人,听说您将自己的四个弟子任命为国安司四方使者,负责查郭祭酒中毒一案,不知可有什么进展?” 几名尚书都看向王垕,唯有马钧还在继续神游。 王垕轻轻一笑,指了指钟繇:“这个事你们其实应该问他,他可是那些袁绍密探在雒 (本章未完,请翻页) 阳的最大靠山。” “啊?!” 几个尚书了愣住了,连马钧都停止了计算。 “来人!” 满宠率先打破了沉默。在他看来除非是王垕得了什么癔病,否则断然不会在这个场合戏谑重臣钟繇。唯一的可能就是钟繇真的是袁绍的密探首领。 钟繇脸色古怪,但总归还是没有阻止满宠,只是对王垕道:“勿要那我做耍。” 这时负责守卫尚书省的护卫走入了房间,领头的队长冲王垕等人行礼:“各位大人,可有什么吩咐?” 王垕冲着他摆摆手:“已无事了,待会再喊你。” 尚书省上下都对王垕这个年轻又和善的主官颇为敬服,护卫们听到没有事便又走了出去。 满宠脸色铁青,看向王垕、钟繇的眼神十分不善:“我们需要一个解释。” 他口中的“我们”当然是几位尚书。国渊、杜畿都是忠于国事之人,看法也和满宠类似。只是马钧见似乎不是要火拼便又开始了神游。而老油条卫觊则是在后悔。自己怎么就找了这么一个要命的话头。 王垕终于不再开玩笑。他一开口就让除钟繇以外的几人心情再次一变。 “奉孝要不行了。” 几人都再次沉默。而率先打破沉默的依然是满宠。 “厚土,你又在说什么痴话?” 王垕摇头:“我没有说痴话,我说的都是事情。早在年初,公与去世的时候,奉孝就也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这是我和张机一起下的判断。” 满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怎么可能,奉孝还这么年轻。每次我见到他,他的神色也不想是将死之人。” “那是伪装。” 王垕为其他几人讲解,语气逐渐沉重。他多年来一直想要帮郭嘉调理身体。但被五石散破坏的脏腑不是那么容易恢复了。而早年郭嘉又纵酒纵色,还一直都有肺病,身体早就了衰弱的态势。到了今年年初,这些隐患终于爆发出来,一场大病当时就险些带走他的生命。从那之后郭嘉就一直在垂死的边缘。 袁绍发起进攻后的第二天,国安司运气极好的抓住了袁绍方密探的一个小尾巴,也正是魏讽的侍妾小红。 当时国安司本可以直接收网将魏讽等人一举抓捕。但郭嘉想要在临死前再干一票大的。他发现小红居然是个心向朝廷的反贼,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反正都是要死,中毒什么的都无所谓了。” 郭嘉说服曹操和王垕,他以自己为诱饵,希望引出全部潜伏在雒阳的全部袁绍密探。 这件事初期不太顺利,但随着魏讽的过度反应,国安司终于有了一个机会。 ———— 三国小知识: 郭嘉在历史上正是死于建安十二年,也就是207年,但历史上郭嘉的死因是北上追击袁熙、袁尚导致的水土不服和操劳过度。不过也有一种说法,是郭嘉在见到追随郭图的族人全被曹操绞杀,心情愤懑,最终郁郁而终。这...大家仁者见仁,自己判断吧。 ps:孩子又又又病了,今天带孩子去了儿童医院,回来后才开始码字,有些晚了,可能还有词语的错误,明天再改,十分抱歉。 (本章完) 7017k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一网打尽 墙外传来大量兵甲声,魏讽、老刘、老方一齐变色。 “老方去喊袁几,咱们从地道离开雒阳。” 老刘高喊一声,这打开了藏于假山后方的地道入口。但他刚开打地道出口,一只弩箭就射了出来,正中他的肩膀。 “啊!” 老刘大叫着倒退几步坐在了地上,几名甲士从地道中窜了出来。 老方跑得不知去处。 魏讽更是慌了,怒斥小红:“你这贱婢,我明明一直跟在你的身后,你何时留下的记号?” 小红从腰间解下一个香囊,冷笑着扔到魏讽脸上:“郭祭酒算无遗策,你们这些反贼又如何能想得到。” 这时甲士已经将老刘捆绑起来,还有四名甲士将魏讽包围起来。 魏讽自知不敌便放下了武器。 更多的甲士撞开大门进入这间豪宅,领头者个子不太高,同样是全身的披挂,单手扶着挂在腰间的剑柄,头盔下是一副年轻的面孔,正是曹冲。 “国安司四方使者曹氏者冲,小红姐辛苦了。” 曹冲命人将小红保护起来。 小红放下心,冲着曹冲行了个万福礼:“多谢将军解救。” “我可不是什么将军。”曹冲自嘲的笑了笑,又下令道:“敢反抗者格杀勿论,但勿要冲撞此间主人。” 前后略显矛盾的命令让甲士们有些不知该如何执行。 但还好逃走的老方帮了一个大忙,他劫持着一名衣着华贵老人走了出来。 “放我离去,否则我就将这个老头杀了。” 刚刚曹冲还下令不可冲撞此间主人,甲士们投鼠忌器,只是将老方和老人围在一起,不敢有所动作。 曹冲这些年很得曹操宠爱,经常出席各类聚会,却从没见过这位老人。 “这人难道是钟左丞家中长辈。” 原来这里就是钟繇家。昨夜曹冲带人暗中追捕小红三人,一路摸到了这里。他不敢胡乱行动,只能连忙上报给王垕。 钟繇勤于公务,对雒阳朝廷帮助极大,又主动与颍川家族切割,王垕当然不相信他会是袁绍的密探头领,便将此事告知了钟繇。钟繇表示无论是他家中何人里通袁绍,都不用顾及他的感受。这才有了早饭时王垕对钟繇的调侃。 至于为何是曹冲在追查此事原因也很简单。他早就知道小红这个被国安司策反的密探。早在郭嘉与曹操、王垕定计之时,他就在场全程观摩了三人的密谋。而他就是曹操、王垕、郭嘉三人选出来去执行收网计划之人。这也是曹操为曹冲准备的证明自己能力的一个舞台。 至于王垕还任命其他三个土地为四方使者则是在混淆视听。他知道以刘康、刘江的性格定会大动干戈,如此便能配合曹冲的行动。唯有看穿一切的洪烈兴致不高。 此时老方劫持了一位看上去对钟繇很重要的“家人”,曹冲当然不会不顾人质安危。若是真伤及无辜,王垕在钟繇面前定是不好看。 但曹冲也有些奇怪,他记得派人去保护钟繇的家人,为何还有人被老方劫持? “你们在这里看好他,我去后宅拜会一下孙夫人(钟繇妻),很快回来。” 曹冲的想法是询问钟繇妻子,看一看这位老人究竟是何方神圣,若不是太过重要的亲戚就乱箭射死,再栽赃给老方这个反贼。 “不用这么麻烦。” 大绑的魏讽突然开口,“那个老人就是我们这些人的首领,也是钟繇的管家袁几。他的真实身份是豫州袁氏之人。” 曹冲回过头,眼中带着一丝戏谑:“此言当真?” 魏讽高呼:“当真,记得给我减刑。” 曹冲又看向小红。 小红微微摇头:“我的级别太低,不认识这个人。” “无所谓。” 曹冲拔出宝剑,剑锋指着老方和袁几,“放下武器,饶尔不死,继续抵抗,格杀勿论。” 老方和袁几均脸色一变。 袁几大喊:“等一下,我投…” 噗! 老方一剑将袁几通了个对穿,将他当做盾牌冲向了甲士。 这次甲士们不再犹豫,高举武器将老方剁成几段。 直到这时,刘康、刘江两位难兄难弟才姗姗来迟,面对一副胜利姿态的曹冲只能暗中咬牙切齿。 曹冲命人带魏讽、老刘、小红返回国安司,他和刘康、刘江向钟繇的妻子孙夫人赔罪,还请孙夫人带着家眷暂时前往汉中王的一处庄园居住,理由是钟繇的房屋下有反贼的密道,暂时不适合居住。 刘康和刘江颇为不满,背锅的时候他们又成兄弟了,立功的时候怎么不想着自己人。不过两人还是老实的跟着曹冲去见孙夫人。但由于之前都是曹冲在追查此事,他们也只能在背锅后无奈的选择放手。 曹冲疑惑袁几到底是不是袁绍的密探首领,钟繇的家眷中还有谁牵连到此事。 不过在简单的突击审查后,曹冲觉得钟繇真的与此事无关。那些几乎横跨雒阳的地道当然不是几年时间就能挖掘而成。那是早年间袁氏用了几十年的功夫一点点挖掘出来,本用于帮助士人集团对抗外戚和宦官。只是恰好钟繇家是当年袁绍在雒阳的住所。建筑经过了翻新,但地道却都还留着。 袁几虽然身死,但魏讽和老刘也知道不少袁绍方密探,两人为了脱罪供出大量密探的藏匿地点。 才短短几天功夫,曹冲就抓捕了大量隐匿在雒阳的密探,其中不乏一些如魏讽一般的朝廷命官,其中还包括几个进士。不过这些人大多只是小官,没有魏讽一般能接触到真正机密的机会。 魏讽供认,正是他在过去几个月的时间中向袁绍方传递技术资料,其中主要是冶金学的相关资料。 王垕认为魏讽没有说谎。虽然前线袁军使用了类似于手榴弹的武器和火药包等武器装备。但火药的秘密本就不是很难破解,只要曹军使用了火器,硫磺的味道几乎无法隐瞒。而曹军这几年使用了大量的手榴弹,只要袁军能获得一个未引爆或者燃烧不完全的手榴弹,在知道***有硫磺的基础上再经过一定的实验,很容易就能得知另外两种主要材料是木炭和硝石。 在七日后,王垕公开宣布对袁绍军密探的抓捕行动大成功,国安司已经挫败了。 王凌也在国安司住了一天后被放回家,过了没两天还收到了来自曹操的嘉奖。 原来王凌早年虽然暗中和士族派有所交往,但一直都是曹操的小弟,是曹操和郭嘉埋在敌人内部的一个眼睛。但他只知道很多密探的命令来自钟繇家,并不知道密道的事,也不知道魏讽这条线索。 所以问题又回到了原处,袁几到底是不是所有袁绍密探在雒阳的首领。 每每想到此处,曹冲就有一种杀了自己的冲动,当时怎么就脑子一热让甲士把老方给剁死了? 还好曹操、王垕对曹冲此次表现都十分满意。年轻人嘛,冒失一点说得过去。 尤其是曹操,他早年曾想培养曹冲为继承人,但随着曹丕在偃师干得越来越好,王垕等重臣也都支持曹丕,他便也没有了改立继承人的想法。反倒希望曹冲能成为曹丕将来的助力,兄弟相宜。如今曹冲小小年纪就表现不俗,他这个老父亲很是欣喜。 几天的混乱结束,前线也传来袁军攻势放缓的消息,这一日王垕终于找到机会回家休息。他先给张王氏请安,摸了摸亲儿子王远头,一脚将之前胡搞的刘江踹飞,询问姜维最近功课可有疏忽,还依次抱了抱四个闺女,最后和三个漂亮媳妇在书房小小的胡闹一番,睡了个好午觉。 到了傍晚时分,王垕终于从疲惫中缓解过来,得知前线依 然没有紧急战报,微微放心,这才终于想起好像忘记了家中什么人。 王垕当然没有忘记洪烈。只是在他回家后洪烈一直在后院活泥巴,说是在给“大河”修建堤坝。他见了便只能小小的随便问一句,便由洪烈去了。 现在疲惫感暂时消退,王垕终于有心情和洪烈聊上一聊。 “师父好。” 洪烈看到王垕走出书房,站起身,恭敬的给王垕行礼。 王垕走到洪烈身前,给洪烈掸了掸衣服上的尘土:“很大的人了,还喜欢玩泥巴。” 洪烈默不作声,任由王垕为他清理。 王垕突然道:“你可有什么不服?” 洪烈摇头。 王垕叹了口气:“说实话。” 洪烈双眼泛红,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点了一下头:“我和他们三个不同。” “哪里不同?” “刘康是皇子,还是郡王。所以他审问、扣押王凌不会有人说闲话。刘江是左贤王的儿子,有匈奴诸部撑腰,又是您的假子。他阻断雒阳和前线的沟通也只是被您踹一脚就算惩罚。曹冲有汉中王宠爱。这次虽然他做的其实并不好,根本没有抓到袁军密探的真正首领,但得到的也只有赞扬。而我…” 洪烈沉默片刻:“我没有父亲。” 第一百八十九章 师徒 王垕想要摸洪烈的头,却发现他已和自己等高,微微愣了一下,但还是坚定的将手放在他的头顶。 “我是你的师父,等同于你的父亲。” “师父不是父亲。” 洪烈微微转过头,不敢看王垕。 王垕没有反驳洪烈的说法:“你说的不错,师父不是父亲。父亲对孩子更多的是一种发自血脉的宠爱与期望。师父对徒弟则是对学识的教导,更是对精神的传承。洪烈,你是我弟子中跟随我时间最久的一个,你觉得自己学会了我几成的学问。” 洪烈缓缓举起左手伸出四根手指。他犹豫片刻,又收回一根手指。 “三?哈哈哈…” 王垕笑了起来,笑得是如此的开心。 “你随我来。” 洪烈跟随王垕来到书房。 王垕随手拿起一本书:“就这个吧。” 这是他写的书,名叫《粮食和交易的本质》,当然外面流传的版本一般叫《殖货论》。 叫什么不重要,王垕将书放在洪烈手中:“这本书你可学会了?” 洪烈微微点头:“略懂了一些。” 王垕挤了挤眉毛:“真的只是略懂?” “不是。”洪烈突然不再谦虚,“我已学透。我还觉得您在这本书中没有将所有东西都写清楚。” “那是因为我学艺不精,对很多东西本就是一知半解,不敢写的太深,生怕误人子弟。” 王垕又拿起一本书:“这本你可学会了。” 第二本书叫《基础解刨学》,是王垕和张机带着一些医生在解刨了大量死刑犯的尸体后绘画出来的解刨图解。由于过于骇人听闻,这本书只在小部分人之间流传。曹操都只知其名,从未看过。 在解刨死刑犯前,王垕曾询问几位弟子是否愿意跟随。刘康和曹冲都因为害怕没有参与。刘江勉强自己跟着众人解刨了一具尸体,但很快就害了一场大病,再也不敢进解剖室。唯有洪烈全程参与,后期还主刀从头到尾解刨了一具尸体。 洪烈点头:“世间若论对解刨学的了解我,可以排在前十之内。” 王垕笑道:“你太谦虚了。我和张先生,还有王延年那个多年浸润外科的家伙,最多在算上远在邺城的华佗,在外科医学上,你足以排在天下而若只论下刀的准确度,我和张先生其实都不如你。你再看看这本书。” 王垕又拿出一本书,名叫《军事数学》,讲述的是数学在军事应用领域的应用。这本书为朝廷教导中高层军官所用,从不外传,且教学时使用的是删减版教案,而不是原书。就算是删减版的教案也不许抄录。连于禁、张辽那样的高级将领想要在从秘书省借看此书,都需要提前写申请,在曹操和刘协都批准的情况下才能借阅,也绝对不许带出秘书省。 传说这本《军事数学》是大汉其他几大势力最想获得的一本书。魏讽就曾经想在秘书省寻找它,但没有成功。 不过在王垕家,这只是在书架上再普通不过的一本数学应用书,连还在传开裆裤的姜维都能随便翻阅。 洪烈最擅长的数学,这本书当然也全部吃透。 “数学相关知识我已经全部掌握了。” 王垕如之前洪烈一般竖起三根手指:“我所会的东西无非就是三种。第一是发现问题和解决问题的能力,第二是深挖技术的能力,第三就是数学。这三种你都已学透,所以你竖起三根手指,对不对?” 洪烈有些脸红:“我想说的是只学会师父所有学问的三成…” “不要看轻了自己。” 王垕张开双臂,“你看看这书房中的每一本书,可有你从未背下的?我的毕生所学都在这里,你又如何说自己才学会三成?” 洪烈登时一怔。 王垕不知从哪拿出一顶古怪的 帽子,将它带到洪烈的头上。 “洪烈,你是我的大弟子。你学会了我的每一样学问,还拥有我所不擅长的坚韧、正直和富有爱心的美好品格。你出身卑微,但请记住,这世间的一切事物都是在不停的变化。一个人的出身可能代表他的,可这绝不代表他的终点。 洪烈点头:“师父,我知道了。” “不,你还没有明白。” 王垕拍了拍洪烈的肩膀,“作为我的大弟子,你的也不同于普通人了。若不能在世间闯荡出一番名号,会堕了我的威名啊。” 洪烈双眼瞳孔放大,一瞬间明白了什么。 “您的意思难道是…” 王垕格外高兴的道:“洪烈,你出师了。你头顶的方尖帽就是出师的证明,恭喜你。” “方尖帽?” 洪烈将那顶古怪的帽子摘下,看了又看,最后有带了回去。 “师父,咱们究竟是什么门派?” 一瞬间,王垕的表情很丰富。他苦笑了一下:“我曾经告诉别人,我的老师是大贤良师张角。” 洪烈:“卧槽!” “以后别学我说话。”王垕拍了洪烈脑门一下,“稍微用点脑子也知道这是假的。” 洪烈脑袋一歪,四个角的方尖帽也斜到了一边:“咱们的师门究竟是什么?” 王垕没有正面回答洪烈,他只是说了一句实话:“我的老师很多。有姓马的,有姓烈的,有姓共的,但也有姓自的…我的老师前前后后加起来可能有百位之多。不过他们都只是老师,而不是师父。而且他们来自不同的地方,所以理论上他们不算门派。从这个角度上讲,我就是这个门派的开创者。” 洪烈叹了口气:“师父,你编个靠谱点的瞎话也行啊。我还是当张角是祖师爷好了。” 王垕气得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你丫才刚出师就这么狂?老子说的都是真的!”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洪烈揉着屁股搪塞道,“师父,我出师了是不是就不能住在家中了。” “谁说的,你想住多久都可以。” “我若是成婚了呢?” “废话,你丫都娶老婆了还在我这里赖着干什么?” “我若是娶了师妹呢?” “...” “师父,你怎么不说话了?” “…” “师父,有话好说,不要拔剑啊!” “我砍死你个不孝弟子,居然敢打我宝贝女儿的主意,你丫给我回来。” 王垕胡乱的挥舞长剑。待洪烈假意逃窜到书房之外,他一下躺在胡椅上,哈哈笑了起来。 “逃跑”的洪烈也十分开心,他和家中每个人都热情的打着招呼,完全没有了往常的沉稳。 蔡琰正在训斥干了错事的刘江,见洪烈跳脱的模样不禁问道:“阿烈,出了何事这么开心?” 洪烈指了指头顶的方尖帽:“师父说我出师了,这就是证明。” 蔡琰微微一怔,先是又狠狠的瞪了刘江一眼,转而对洪烈笑道:“恭喜阿烈,你今晚想吃什么?可要我去嘱咐厨房做些你爱吃的东西?” 洪烈摇头,恭敬的向蔡琰行礼:“多谢师母,但不用了。我今日出师,心中欣喜,只想赶紧去摘星楼醉上一场。” 远处传来王垕淡淡的声音:“你只是出师,却还未行冠礼,不算成年,不能喝酒。” 洪烈脸色一白。 紧跟着王垕的声音再次响起:“等过几日为师宴请宾客,庆祝你出师,顺便给你行冠礼,你就能喝酒了。” “多谢师父。” 洪烈又高兴起来,向着书房的方向行礼,大声道:“师父放心,我一定严守师门出处,绝不外传。” 他的声音太大,蔡琰不 由得顺着他的话想了下去:说的对啊,夫君师门究竟是何出处啊? 王垕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老子才刚告诉你,你就大声嚷嚷。你还敢打我闺女的主意,你个不孝的徒弟,赶紧给老子跑回来,看我不砍死你。” 洪烈大笑着跑了出去。 蔡琰还在想王垕师门之事,唯有刘江看着洪烈的方向若有所思道:“从来没见过大师兄如此的开心,真是古怪。” 洪烈开心的原因其实很简单。以前他虽然是王垕的弟子,但也是一个没有跟脚的野孩子。 如今王垕承认了他的学识,承认他是门派的继承人,他再也不是野孩子,而是经过大学者王垕认证的饱学之士。 当然,洪烈最开心正是王垕对他的认可。在这个世界上,王垕不禁是他的师父,也是唯一的亲人了。 洪烈开心,王垕又何尝不兴奋。他穿越来汉末七年多的时光,若不是一开始就捡到了洪烈,给了自己一个好好活下去的理由,可能他早就和曹军一起被袁绍剿灭了吧。 想到这里,王垕的酒虫有些犯了。他刚刚还不让洪烈喝酒,自己却有些难以忍耐。 他打开书房的暗格,拿出一瓶好酒,随手摇晃了一下。 “怎么变少了?” 恰好姜维来书房找连环画,接茬道:“大师兄前几日喝的。” “这孩子!” 王垕摇了摇头,给姜维扔过去两本连环画,让他快滚,又拿出一个酒杯,斟满美酒,独酌起来。 但只喝了一口酒,王垕突然想起了郭嘉,不由得心情变得又几分沉重。 就像他前几日对满宠等人说的,郭嘉快死了。 ———— 三国小知识: (昨天把最重要的内容给忘了,今天多写一点) 历史上,曹魏蜕变为晋,进而最后取得天下,虽然西晋的历史很短暂,但好歹也算是大一统的庞大国度。而西晋的成功离不开曹魏多年来在北方的努力。曹魏由于得国不正,内部叛乱不说是此起彼伏,也可以说是连绵不绝。魏讽之乱在这些叛乱中是十分有名的一次,还有最有名的淮南三叛。除此之外还有曹丕死后孟达的叛乱,若不是司马懿八日行军1200里,一旦上庸落在诸葛亮手中,荆州肯定不保。还有夏侯霸害怕被清算逃跑蜀汉,李丰和张缉等图谋废掉司马师等内部叛变对曹魏朝堂影响颇深。除此之外就是周边外族叛乱,也可以称为外族入侵。 第一百九十章 继承人 “主公,我要死了。” 郭嘉拉着曹操的手说道。 相比前几年,郭嘉的身形变得极瘦。再加上他的脸色灰白,看起来就像是个会动的骷髅。而他的嘴唇发紫,皮肤下的血管清晰可见,这正是中毒的表征。 其实魏讽的毒早就被国安司的人给替换,郭嘉本不应中毒。但郭嘉多年服散,其毒性虽慢,却会六腑堆积。哪怕他后来在王垕的逼迫下戒掉散,可这还是对健康造成极大的伤害。 至于王垕所谓的郭嘉以自己为诱饵之类的言论不过是他在郭嘉揽功。郭嘉快死了,这时候任何一点功劳对他和他的后人都是重要的。尤其在国安司没有预料到袁军进攻下更是如此。 年初,郭嘉生了一场大病散的毒性也爆发出来。他在王垕和张机的努力下勉强活了下来,但精力大减,不得不把很多工作交给副手来办。只是他看似性格轻佻,实则一旦进入工作状态向来都是万事亲力亲为,国安司一时竟没有能接替他的人物。 国安司的问题很严重。 在国安司,真正的高层只有一个人,正是郭嘉。很多潜伏在敌方势力中的密探只有郭嘉才知道,甚至联络方式也是单线的,只有郭嘉知晓。 这其中固然有保密的因素,也和郭嘉过于事事亲为离不开关系。但这个模式有一个极大的缺点,就是一旦郭嘉出了什么问题,很多密探冒死送出的情报无法对朝廷有所帮助。 比如在袁绍魏王府潜伏多年,已经升任国相长史的邴原在韩/猛、荀攸发兵南阳的同时就给出了情报。只是郭嘉的身体再次恶化,这个情报也就没有传递到郭嘉手中。 结果张绣身死,南阳丢失,河内和虎牢两个方向都承受着极大的军事压力。 即便如此,曹操也没有责怪过郭嘉半句。 曹操的朋友很少,但本来他的朋友是很多的,只是活着的不多。 袁绍还在和他争夺北方霸权。 袁术已经归西。 许攸死在了官渡。 张邈、陈宫背叛后战败,被曹操处死。 荀彧本也是曹操的朋友,但两人在对待汉室的立场上分别太大,渐行渐远。 剩下的人,夏侯渊是一个,王垕算一个,夏侯惇、曹仁、曹洪三个人加起来能算一个,再有就是郭嘉。 郭嘉很擅长揣摩曹操的心意,但他不是那种只会顺着主公心意行事的顺臣,他会在合适的时候劝谏曹操,若曹操坚持,他也一定会坚定的执行曹操的命令。他懂得曹操,愿意牺牲自己来达成曹操的愿望。 很多时候郭嘉不止是一个谋主,他是曹操排解忧愁的第一选择,也是曹操和荀彧两个前友人之间的润滑剂。 现在,曹操不得不面对一个难以接受的现实。 郭嘉快死了。 “奉孝,你的家人会得到招呼,郭奕会继承你的爵位。” 郭嘉艰难的摇头:“主公,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快死了,国安司不能荒废。” 曹操连忙点头:“我懂。” 郭嘉从袍袖中拿出一个很小的奏本,交到曹操手中:“这是所有潜伏在敌方的密探联络方式。” 曹操心中一痛,这个奏本也是他这次来探望郭嘉的一个原因,他不能让这个东西流落在外面,但它也让他和郭嘉之间的君臣之谊变得不再纯粹。 “奉孝…” 曹操只呼唤了郭嘉的表字就再也无法开口。 郭嘉却安慰曹操:“这天下没有不死之人。主公请你振作,死一个郭嘉不算什么,您才是身负天下众望之人。” “奉孝…” 曹操再次呼喊郭嘉的表字,犹豫片刻,努力提起精神,“奉孝,你可觉得何人能代替你掌管国安司?” ———— 王垕都不记得上一次坐飞艇是什么 时候。 可能前? 自从那次飞艇实验事故之后的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雒阳朝廷都在没有进行过飞行的尝试。 但人总归是向往天空的。在重新准备了数年后,全新的飞艇被制造出来。这次飞艇使用了不燃的氦气作为气源,大大的提升了安全性。 在舒适性方面改善也极大。得益于玻璃制造业的大发展,新飞艇使用了全封闭座舱,飞艇内的人再也不会被冻个半死了。 动力方面依然使用人力螺旋桨驱动,优化了齿轮箱的传动比,更为省力。一般的小型飞艇只需要两个人就能驱动。在无风的条件下,即便是大型飞艇也不过六七个人就能够保持每个时里左右的速度。这节省更多的空间,这些空间可以用来载客或者装运数量不多的货物。 不过设计的再好,若是又出了事故还是不行。 新飞艇的各个型号都只做了几架,一直都还处于实验阶段,直到袁军全面入侵。 由于前线过于吃紧,战争的不利让雒阳朝廷只能寻找破局的办法。于是消失多年的空军再次出场,果然一下就震慑住袁军,前线各战场的形势都大为改观。相当数量的袁军士兵,包括一些袁军将领看到天空的飞艇都被吓得抱头鼠窜。无论袁军高层下了多少死命令,这些将飞艇当做鬼神的将士还是不愿发起进攻。 传闻远在邺城的袁绍听闻连杀了三个汇报前线情况的传令兵,最后也只能强令魏国巧工司仿制飞艇。 巧工司内果然有不少手艺灵巧的工匠,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手搓“飞艇”成功。 只是袁军的“飞艇”不过是个大号热气球,没有动力系统,只能随风而动,若不是吊篮上栓了绳子早就不知道飞到何处。 但就是这个简单的大热气球却让袁军士兵相信天命还是在自己一方,他们重新拾起勇气,顶着炮火向着曹军发起了进攻。 这就是曹仁丢失河内治所怀县的经过。 从那之后,各个方向的袁军阵地上升起了更多的“飞艇”,袁军也恢复了一开始的进攻力度。还好这时新军六部整编完毕,分兵支援河内和虎牢,曹军这才稳住两个最重要方向的战局。唯有那一千八百名火统兵则暂时还留在雒阳继续训练,等待下一步的命令。 在这个时候,雒阳繁忙的公务几乎能将人累死,王垕也在主持了洪烈的出师宴兼成人礼后回到尚书省,开始了零零七的日子。可工作越干越多,王垕发现局势也对雒阳朝廷愈发的不利起来。 前线兵员不足,预备兵已经全部投入到前线但还是无法保证正常轮换;各部曹军都是伤兵满营,士兵的士气持续低迷;武器装备消耗甚巨,朝廷积攒数年的战争物资正在飞速的消失。 反观袁军,虽然在曹军各种新式武器的打击下死伤极多。但袁绍掌握这中原、河北两大地区,人口数量是雒阳朝廷的十倍以上,士兵多,死得起。 据曹军前线估计,战争开启的这几个月,袁绍军至少死伤超过七万人。可不要忘了,袁绍军人数可是在百万。 但也不是没有一点好消息。 夏侯渊的西征军已经回到安定,只要休息一段时间就能进入河东战场,待击退***的并州军,西征军和三辅的军队就能支援司隶。 汉中督司马懿通过交易从蜀中得到大量粮草,这些粮草顺着新修的子午谷大道进入长安,最后被送到了各方前线,极大的缓解了曹军在后勤上的压力。 于禁负责训练征召的新预备队人。这些新兵已经训练的两个月的时间。按照王垕的新兵训练法,只需三个月的时间普通的百姓就能成为一个勉强合格的士兵。 所以说只要再过一个月,等到建安十二年的冬月,曹军各路的压力就会大减。 在这种情况下,王垕只需要保证尚书省的正常运转就是大功一件,但他此刻却 在一架向南飞的飞艇之上。 洪烈第一次坐飞艇,起初十分兴奋,但时间久了就有些无聊。尤其他们乘坐的不过是一艘小心飞艇,吊舱内空间有限,只能无聊的看着玻璃窗外的景色。 “师父,襄阳会下雪吗?” 不错,王垕正是要去襄阳,原因咱们暂且不表。 王垕正在打盹,听了洪烈的问题“苏醒”过来:“当然会下雪,只是有的时候几年都不会遇到一次。” “这样啊。” 洪烈又重新看向窗外荒凉的大地,不再言语。 由于王垕已经给洪烈行过冠礼,取了表字功义,算是成年人。这次王垕前往襄阳便带上他。 大部分士族是在十九岁(周岁十八)为子弟行冠礼,但如果有特殊的情况也可以提前。比如几年前刚到雒阳时,由于缺少人手,曹操便给十四岁的曹丕提前行了冠礼,让他去帮助王垕建立偃师折冲府。 王垕也看向窗外,突然想到了郭嘉,不知他还能不能等到自己返回雒阳。他又看向洪烈,心中暗道了一声抱歉。 ———— “主公,最适合接替我的人是厚土的大弟子洪烈。但厚土前日刚刚来看过我,他说要带洪烈前往襄阳,我就知道他不愿洪烈干这种腌臜事。除了洪烈,适合接替我的还有三个人。” ———— 三国小知识: 正常情况下汉末中前时期是拉不出百万大军的。主要原因还是曹操在中原、河北大战多年,人口凋敝导致。曹操南下荆州号称的八十万大军满打满算能有十万就算多了。不过本书曹操在官渡战败,河北大部分地区没有经历后续的战火,所以人口较真实位面要多上不少,理论上拉出百万大军还是有一定可能的。当然,正常情况应该是袁绍起兵二三十万,然后再号称百万。 第一百九十一章 最后的人选 曹操确实很想知道谁能够接替郭嘉,忙问道:“是哪三个人?” “咳咳咳…” 郭嘉喘了一会儿,曹操耐心的等待着。 良久,郭嘉给出一个人名:“程昱。” “不行!” 曹操直接拒绝。 郭嘉微微闭眼,将遗憾的神情隐藏起来。在他看来,洪烈以外,程昱就是最适合担任国安司祭酒的人选。 这么多年来,程昱始终无法完全发挥自己的能力。早年间的县令、国相,还有领济阴太守都督兖州事,都是些地方性官职,程昱虽然在任上干得很好,却距离中央太远。后来他虽几次入住中央,担任一定的要职,但始终和决策层没有关系。曹操偶尔会问计于程昱,但是否听从就全看心情。 目前程昱担任御史大夫,看似位列九卿,地位颇高,实际这还是一个非决策性的官职,地位和太常、宗正那种划水的官员差不多。 而郭嘉的国安司祭酒虽也只是九卿之一,但权利极大,甚至拥有绕开刑部、大理,独自抓捕、审问犯人的权利。 程昱的年龄比曹还操要大十四岁,今年已经六十八岁。但他的身体极好,依然能够纵马飞驰,甚至还在马上还能开弓射箭。这样的身体状态,代替郭嘉成为新的国安司祭酒似乎也不是不可能。但郭嘉早就想到曹操不会同意程昱接替他。只因为程昱出身兖州。 兖州,曹操起兵的地方。 那里本应该是曹操最坚实的后盾。 但自从张邈、陈宫等兖州士族背叛了曹操,曹操对兖州人始终有一种提防。哪怕程昱是少数当时没有背叛曹操,还为曹操守住最后的三座城池之一,这也不能改变曹操对兖州人的看法。强大的李氏家族因为出身兖州不受重用,最终在死了两代家主后由李典带领下投降了袁绍。 “既如此…咳咳…还有两个人选。” 郭嘉调整好心态,继续为曹操推荐继承者,“其中之一是厚土的弟子,您的公子冲。” 曹操这才略微满意,但郭嘉很快又说出最后一个人选。 “最后一人同样是厚土的弟子,也是陛下的大皇子,夷州王,刘康。” 郭嘉自嘲的笑了笑,“论教导徒弟的能力,厚土真神人也。他的几个弟子,除刘江受限于天赋,其他人无一不是全才。而刘康看似在能力上不如洪烈和公子冲。但他的性格与我接近,是个天生阴郁之人,很适合接替我。不过我还是觉得洪烈最合适,他的出身让他担任特务头领没有任何的问题。刘康毕竟是皇子,在国安司挂职历练还好,接替我成为汉中国的九卿之一问题就太大了。而冲公子年幼时太过一帆风顺,他这样的孩子恐怕无法适应国安司。而且这对他和大公子(曹丕)都不是一件好事。说不定将来会影响到汉中国的安定。” 曹操沉默片刻:“我知道了,你好好养病,我过几日再来看你。” 郭嘉却拉着曹操的手不再放松,眼睛瞪了起来:“主公,我突然觉得冲公子一点都不适合接替我,您千万不要让那个天真的孩子干这种阴暗工作。我又想起一人,也许能够承受我的工作。” 曹操眼睛一亮:“何人?” 郭嘉突然全身颤抖,大声的喘息起来,他用尽全力说出最后几个字:“他就是…就是…方…” 曹操感到郭嘉的手失去了力量,苍白的面孔一点点开始变黄,混浊的眼睛再也不会转动。 郭嘉死了。 曹操恸哭起来:“奉孝…” ———— 王垕突然感到有点冷,紧了紧身上的大氅。不知为何,他突然感到一阵心悸,仿佛丢失了什么东西一般。 飞艇已经开始下降,洪烈看着飞艇下方的人潮有点害怕。他打断了王垕的思绪:“师父,你说关羽会接待咱们吗?” “放心,关将军 曾在主公麾下效力。我听文远、文谦说关将军还是很和善的。再说咱们是代表朝廷的使者,关羽怎么可能不接待。” 原来他们两人是代表雒阳朝廷前来拜会荆州督关羽的使者。 话说关羽不愧名将之名。 飞艇出现在襄阳的时候,城内的百姓惊慌失措。辛亏荆州督关羽派出士兵占据襄阳各个角落,百姓才逐渐安稳下来。而后他下令全城百姓禁止出门,在城墙上立起床弩瞄准飞艇,并派出八只骑兵实时监控飞艇的动向。 不过这一切王垕都早有预料,早在刚出现在襄阳上空的时候,他就开始抛洒传单。 传单的内容很简单,只写着一句话:“荆州、司隶一家亲,汉室正统在雒阳。” 印刷在正宗雒阳纸上的字迹怎么看都像是价值不菲的样子,当时就惹得襄阳百姓争抢。当然,最后这些传单大部分还是都被关羽获得,而关羽也就顺势知道了天上那个怪东西是雒阳朝廷派来。 趁飞艇还未降落,关羽找到了最可靠的人商议:“军师,雒阳的人来襄阳做什么?” 关羽口中的军师就是没有随刘备进入益州的军师中郎将诸葛亮。 此时诸葛亮给世人展露的还仅仅是强大的内政处理能力和后勤保障能力。在他帮助下,关羽治下的荆州发展迅猛,百姓安居乐业,士兵装备精良,士气旺盛。从北方逃难来的士族也逐渐形成规模,这些士族带来了技术和财富,这又使得荆州更快的发展起来。 关羽也逐渐为诸葛亮的能力所折服,事事都与之参详。 诸葛亮穿着一身简单的麻衣,若不是他腰间佩戴着官印,任谁也不会相信这个年轻的帅哥就是位低但权重的军事中郎将。 “几个月前雒阳丢失了南阳,大将张绣阵亡,袁绍也兴兵百万再次进攻雒阳。但雒阳朝廷却在天下人不看好下顶住了袁绍的进攻。现冬天已至,袁绍军后勤压力剧增,形势也愈发对雒阳有利。若等夏侯渊的西征军回还,恐曹军就会发起反击。所以这时雒阳派人乘坐…乘坐的这个东西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飞艇吧。这个时候雒阳有人乘飞艇前来襄阳,所求只有一事,那就是联合我军一齐反攻南阳。”.. 关羽捋着长胡子点头道:“军师所言极是。但雒阳方面不提前打招呼就用这种东西前来拜会我方,让城中百姓惊惧,实在可恨。需要想个办法杀一杀他们的锐气。” 诸葛亮知道关羽向来骄傲,只得微笑赞同。 随着飞艇进一步下降,飞艇操控人员已经能和地面上的人通过喊话交流,关羽命人指引飞艇前往襄阳城主府前的广场降落。 与此同时,襄阳的大小官员都被关羽喊来,还有一校兵马全副武装,随时准备“迎接”来自雒阳的使者。 然后这一千多人就看到一大一小两个人先后走下飞艇,前面那个大人还有点没站稳,若不是身后的小孩扶了一下险些摔倒。 关羽在官渡之战前期就离开了曹营,从未见过走向自己的年轻人。他的一双丹凤眼眯了起来,抚在腰刀上的左手微微用力,大喝一声:“来者何人?” 襄阳上下一百多名官员,几百名从者,一校千人兵马全都随着关羽的这一生大喝看向王垕。 若是刚穿越的时候王垕定是已经吓尿了。还好,此时的王垕早已经过战场的历练,这里才千把人,吓不倒他。 反倒是身后的洪烈略微有些害怕,不由自主的想去拉王垕的手,但又想到自己刚刚行过冠礼,是个大人,强忍了下来。 王垕带着洪烈一直走到关羽身前一丈才停下脚步。他当然也没有见过关羽。但关羽的红脸大胡子形象太过好认,再说关羽站位上,想认错也难啊。 “汉中王麾下,尚书左仆射,阳翟县侯,王垕,见过关将军。” 王垕弹冠振衣,极其郑重的向关羽行礼。 关羽一时间不敢相信眼前之人就是天下闻名的王垕,居然忘记了还礼。 “咳咳…” 诸葛亮轻轻咳嗽了两声。 关羽如梦方醒,连忙向王垕还礼:“荆州督,汉寿亭侯,关羽,见过王仆射。” 在关羽的带领下,那些襄阳大小官员也一同向王垕行礼,一个个高喊“见过王仆射”。 没办法,襄阳这边人数虽多,但爵位最高的关羽也不过是个亭侯。而王垕可是刘协亲封的正牌县侯,光是只看爵位就够这些襄阳的“大人物”们立正站好,等待侯爷“检阅”了。 王垕等所有人都行过礼和关羽客气道:“关将军摆出这么大的阵仗迎接,垕受宠若惊。不知将军身边这些英才都如何称呼?” 关羽见王垕神色泰然,全然不惧士兵的威胁,心中敬佩,便先命人带兵离开:“平儿,你先带兵返回城外驻地。” 领兵的一员小将站出队列,向关羽行军礼:“属下听命。” 王垕眼睛一亮:“这位小将军与关将军在样貌上有七八分相像,可是将军爱子?” 关羽捋着胡子得意道:“正是羽的长子平。平儿,还不快来见过仆射大人。” 关平上前几步,向王垕行礼。 王垕再次称赞:“小关将军真雄壮之士,将来定是贵不可当。” ———— 三国小知识: 三国各家势力基本上都遇到过内部派系争斗的问题。曹操前期势力中两大派系是兖州派和颍川派。而在颍川派人物荀彧、戏志才、郭嘉、荀攸等人进入曹操麾下前,也就是在讨伐董卓那段时间,曹操麾下除了“投资人”卫剀,兄弟双夏侯、曹洪,卫士出身的乐进,其麾下地盘和主要文官、将领都出自兖州。但随着颍川派大量加入曹操阵营,两派之间开始了斗争。而曹操全部站在颍川派的一边拉偏架,还杀了兖州名士边让。这让张邈、张超、陈宫等人十分惊惧,这些人就拉拢吕布背叛曹操。最落魄时曹操险些放弃基业投奔袁绍,还是程昱劝阻,他才放弃,最终击败吕布。但曹操对兖州人的偏见也是从那时开始,再未消失。 第一百九十二章 关银屏 “哈哈哈。” 关羽大笑起来。就在所有人都在赔笑的时候。他睁开双眼,直视王垕道:“王大人,咱们也不要再转圈子了。你这次来襄阳究竟为了何事?” 王垕环视荆州大小官员,心中思索到底谁是卧龙,谁是凤雏,口中吐出几个字眼。 “我此来是要与关将军平分豫州。” 荆州官员无不震动,唯有关羽稍微和诸葛亮交换了一下眼神:“既如此,还请王大人入内商议。” 王垕带着洪烈大大方方的跟随关羽进入襄阳太守府。这里最早是刘表的居所,刘备占据荆州后并未进行太大的改造,只是增加了很多华贵的装饰。刘备入蜀后,关羽成为荆州督,入住太守府。 关羽是武人,虽也喜好读书,但每日都要演武。于是刘表当年精心设计的花园就被改造成一个小型校场,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石锁、石墩、石桌、石椅一应俱全。 只是当年刘表为彰显自己在园林设计方面的造诣专门将花园修建在太守府入口至正堂的两侧。于是王垕进入襄阳太守府后见到就是一大片光秃秃的校场,一男一女两个小娃娃正拿着木质武器咿咿呀呀的对砍。 只见小男孩用双刀(木),动作极其灵敏,双刀上下翻飞,一眨眼的功夫就攻出十几招。 小女孩用的则是重武器狼牙棒(木),速度比不上小男孩,却也慢不了几分,不但一一将小男孩的招式格挡、躲避开,还果断出招反击,一棒子将小男孩振飞十几步。 小男孩艰难落地刚要上前反击就发现家里来了很多人,连忙向小女孩使了眼色。 两个小娃娃一齐立正站好,向关羽行礼:“阿父,您回来了。” 关羽捋着长须微微点头,很明显对两个小孩刚刚的表现十分满意。 王垕心中暗暗思索:这两个小孩是关羽的孩子。男孩应该是关兴,女孩是谁?关银屏?关凤?好像这两个名字都是民间传说吧? “真是虎父无犬子。前有关平小将军威武雄壮,这两个孩子也一看就是出将入相的人才。” 要知道王垕的一大堆头衔中还有一个善于识人的名号。他的几个徒弟的威名虽然只在雒阳范围内流传,但他在司隶、凉州推动的教育改革可是真正的帮朝廷培养了大量的人才。 襄阳这边还是士族的旧规矩,名气第一,能力第二。关羽的几个孩子能得到王垕的肯定,天生在名气上就比一般的士族子弟要高上几分。 王垕的这一番吹捧让关羽更加得意,看向往日那些不太听话的士族时眼中也冒出几分冷光。不过眼下还是正事要紧,关羽请王垕继续前进,入正堂议事。 这时一个清脆的童声响起:“这位先生,您是说女人也能当将军做官吗?” 众人都停下脚步,只因这个声音的主人是关羽的独女。尤其是那些荆州官员更加小心。荆州上下谁不知道关羽生有四个孩子,最喜爱的就是唯一的小女儿。 关羽故意板起脸:“银屏不得无礼。” 果然是叫关银屏! 王垕又解开一个千年疑案,心情舒畅,笑着对关银屏道:“其实古代也有女人当将军或者做大官者。商王武丁之妻好(妇好)就多次带军征战沙场。她曾统兵攻羌方,俘获大批羌人,还指挥过对土方、巴方、夷方的战役。武丁的另一个妻子妌(妇妌)也同样是个大将军。至于女官虽然不多,却也不是没有记载。周时就有女子在朝廷中担任职务。就算是本朝,不也有鸣雌亭侯(许负)那样的女中豪杰。而且我一直都认为女人在本质上和男人并无差别,很多男人能做的事女人也能做成,说不定还会做的更好。” 关银屏得到想要的答案,郑重的向王垕行礼:“您一看就是个好人,谢谢您的解惑。” 王垕喜得好人卡一张,心情愉悦,对关羽笑道:“看来将军 之女才是将军诸多孩子中最聪慧的一个。” 关羽口不对心的微笑道:“小女见识浅薄,让先生见笑了。” 在一团和气的气氛中,两人拉着手走入正堂。那些荆州大小官员也跟在两人身后鱼贯而入。 待所有大人都走了,小关兴不服气的对关银屏道:“等我长大了,一定比你强,比大哥都强。” 小银屏一震手中狼牙棒(木),轻蔑道:“还敢说大话,你先能打得过我再说吧。” “打就打!” 两个小孩又战做一团。 且不说两个小孩是怎么胡闹,咱们还继续看王垕和关羽的会面。 正堂之中,待所有人都按照座位做好,身为主人坐在主坐的关羽道:“王大人突然来访,我们准备时间有限,如有照顾不周,还望大人不要见怪。” 王垕抬起手臂一扫,笑道:“能见到如此多的荆州才俊,如何会有什么不满。不知坐在您左手侧的先生怎么称呼?” 关羽这才想起该为王垕介绍荆州人物,指着左侧之人道:“这是荆州别驾,襄阳马氏家主马良。” 马良起身向王垕行礼。只见他也就二十岁上下的年纪,和王垕当初刚穿越时差不多,却已经是一州别驾,权势颇高。 王垕赞叹道:“吾常听闻:马,白眉最良。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关羽继续介绍左边第二人:“这是军师中郎将诸葛亮。” 诸葛亮也起身行礼。 王垕眼睛一亮,直接站了起来,疾走两步一把抓住诸葛亮的手:“孔明先生,我终于见到你了。” 诸葛亮奇道:“王大人也听说过我的名字?” 王垕本想说卧龙先生名声响彻天下,但突然反应过来好像有些不对。此时的诸葛亮虽然早下山几年,但和演义中不同,他现在最多也就是地区闻名的级别,真算不上名气太大。 “我听元直(徐庶)、公威(孟建)、广元(石韬)、州平(崔钧)多次夸赞孔明之才,早就想要与你结交。” 诸葛亮一听是好友们的吹捧,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能得王先生看重,孔明荣誉之至。” “咳咳。” 关羽轻声咳嗽两声,王垕这才将诸葛亮的手放开,尴尬的道:“一时激动,将军不要怪罪。” 关羽:“无妨。” 之后关羽又为王垕介绍了庞统的弟弟庞林,堂兄庞山民,出身向氏的向朗,出身习/氏的习珍、习祯兄弟等士族官员,还有公安太守士人、南郡太守糜芳、水军都督苏飞、水军副都督甘宁,以及一大堆诸如王甫、赵累、廖化等王垕听说或没听说过的大小官员。 这其中也就说到甘宁的时候王垕稍微注意了一下,其余人他最熟悉的居然是曾经有过接触的士人。 全程王垕都点头微笑,再也没有见到诸葛亮时的失态。 关羽介绍到最后一人,这是个和关平年纪相仿的年轻人,坐在右手边最后一位。 “这是荆州别驾的弟弟马谡,现任随军文士。” 马谡? 王垕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这个坑了诸葛亮的人,口中称赞道:“果真一表人才。” 关羽终于介绍完所有人,喝了一口水,指了指洪烈:“不知这是何家子弟能跟随王先生一同来到襄阳。” 王垕冲着洪烈摆了摆手。 洪烈心领神会,上前几步走到大厅之中,先向关羽行礼,又转身向荆州大小官员行礼。 “小人洪烈,尚书省主事。今日能随师尊见到荆州各位豪杰,欣喜不已。” 众人这才知道这个小孩是王垕的弟子,不要钱一般将各种称赞的话扔到洪烈身上。 洪烈连忙致谢。 过了好一会,洪烈才返回王垕的身后站好。 关羽连忙道:“既是 王大人高徒,也当坐下说话。来人,给洪主事拿一个座位。” 太守府的随从给洪烈上座。 洪烈见不用站着说话,向关羽道谢。 见礼的过程到这里终于算是结束。 关羽清了清嗓子:“咳咳。王大人,您之前说要与我军平分豫州,此事怎讲?” 王垕正色道:“我军将反攻南阳,届时希望关将军能一同出兵。” 关羽犹豫道:“此事我不能做主,需派人问过兄长才行。” 王垕劝道:“战场上,战机转瞬即逝。将军派出信使往返于荆蜀之间,这一来一回就要一个多月的时间,那时战机就已经消失了,如何还来得及?还请将军一定不要犹豫。” 关羽之思索片刻:“看来朝廷很快就要出兵?不知可有具体的时间?” 王垕回道:“具体时间暂时未定,但就在十天之内。” “十天?”关羽略带疑惑的道。 “就是十天。”王垕又重复了一遍。 关羽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过了一会,他睁开眼道:“除孔明先生,其他人暂且退去。” 马良等人先后退去,正堂之中只剩下关羽、王垕、诸葛亮和洪烈四人。 诸葛亮直接道:“王大人,若我军如约出兵,可还有其他的好处?” ———— 三国小知识: 1、关羽确有一个女儿,但关银屏和关凤的说法都是后人所传,并没有什么真实出处。 2、马良是187年生人,马谡是190年生人,他们上面还有三个哥哥,由于表字中都有一个常字,所以叫马。 3、前文说过庞林,他后来随黄权一同降曹。但他降曹的主要原因之一就是其堂兄庞山民很早就在曹操那里出仕。庞山民最后 官至魏国黄门、吏部郎,其子庞焕在西晋做到过太守级的***。 第一百九十三章 单刀赴会 马良作为荆州官员的文官之首无论走到何处都会受到最尊敬的礼遇。 今日也是如此,他带着一众官员退出正堂,众人三三两两的分散开,各自讨论关将军是否会同意出兵。 马谡拉马良到一个隐蔽的角落,脸色略显阴沉,低声道:“四哥,明明您才是荆州别驾,关将军却只信任诸葛村夫。” “休要胡言。” 马良呵斥马谡,“我是民政官,管不到兵事。再说军师中郎将才能十倍于我,荆州上下何人不服。” 马谡不满道:“反正我觉得他比不过四哥。” 马良叹了口气:“唉,咱们家族庞大,但三位兄长都不过只是庸人之姿,无法肩负家族重任,只能让咱们两个年轻人出来打拼。但你我二人就真的比三位兄长强上很多吗?我看未必。 “咱们家族能发展至今是先祖多年努力的成果,万不能败在我们手中。当此乱世,唯有投靠强者才能保全家族。 “你我只是普通人,孔明兄才是真正的英才。他虽不是荆州出身,但他的家族已经和我们荆州士族绑定,是可以信任的自己人。我们几大家族捧他出来,就是要用他的才能帮助我们在乱世站稳脚跟。你不要再攻讦他,如有机会反而应该帮助他掌握真正的权势。如此,我们的家族才能长久。” 马谡从未听人说过这种言论,以前只觉得是诸葛亮抢了马良的机会,现在才知道诸葛亮竟是襄阳几大家族捧起来的代言人。 “我懂了,庞家势力最大,人才又多。庞统怕咱们几家联合起来比他强,就让自己的师兄弟来带领咱们。” 马良不禁摇头:“你说得可能有一点道理,可千万不要和其他人这般说。” “好的。”马谡眼睛一转,计上心头,“兄长,不如咱们劝关将军将王垕扣押在襄阳。没有了王垕,曹操如断一臂,定不是袁绍的对手。咱们可以趁袁绍攻入司隶的时机抢占南阳,若是关将军真如传说一般厉害,说不定连许都都能打下来。” 马良气急,低声怒道:“好小子,你就是这么理解我说的话吗?此事休要再提,我们这样的普通人只要跟在强者身后就可以了,万不要有胡乱的主意。”. 马谡还想辩解,但被马良一瞪便不敢再言语。 不多时,关羽、王垕、诸葛亮、洪烈四人一齐从正堂中走出。 关羽大声道:“袁绍尊伪帝,另立朝廷,更僭越称王,不臣之心昭然若揭。吾之兄长身为汉室宗亲,与袁绍誓不两立。当此危难时刻,关某身为汉臣,愿协助汉中王发兵齐攻南阳,合军北上许都,擒拿伪帝,献于汉帝身前。” 荆州众人无不欢心叫好。这些被留在荆州之人大多没赶上几年前刘备吞并益州的红利,多年来官职原地踏步,早就希望能获得建功立业的机会。 尤其是甘宁等武将,自从刘备和孙曹联盟,每日除了镇压一些小股叛乱就是在南方打一打野人,没有什么意思,更没有功劳。现在荆州再起战端,最高兴的就是这些武将。 马良作为荆州文官之首站在众人的最前列,他在欢喜鼓舞之余还分出几分精力回头看了看弟弟马谡,见马谡也如常人一般是一副欢欣鼓舞的样子,心底微微放下心来。 待众人安静下来,王垕上前一步道:“垕作为朝廷的使者在这里向诸君保证,只要关将军如约出兵,不仅攻下豫州后会划分一半的土地交给荆州牧(刘备)管理,朝廷还会提供粮草三十万石,足够武装万人的武器和铠甲。” 此言一出,众人先是一惊,转而更加欣喜。汉末什么东西最抢手?当然是武器装备。有武器就有私兵,有私兵就有权势。 不过看样子王垕像是和关羽单独做了一笔交易,不知道他们这些士族能不能也分一杯羹。诸葛亮那个毛头小子到底有没有将他们荆州士族的利益放在心里啊? 果不其然,诸葛亮又道:“为表示对朝廷和荆州牧的支持,我个人愿意捐出一定的家产充作军资。王大人和关将军已经许诺,一旦攻入许都,我们诸葛氏可以自由招募豫州流民。” 流民? 对士族来说武器很好,但人口也是必不可少的。若朝廷和荆州联军真的攻破许都,届时一定会产生大量的流民。而荆州作为一个安定之所,他们这些荆州士族帮助朝廷处理一些流民不也是顺理成章的吗? 这么一想,大部分士族出身的荆州官员就看向马良的方向。 庞统不在,诸葛亮是明面上荆州士族的代言人,但马良才是真正的自己人,又是官职最高之人,理应第一个站出来。 马良明显也很明白自己的地位,顺着诸葛亮的话道:“我们马氏同样愿意出钱出粮。” 诸葛亮看向王垕。 王垕点头笑道:“如此,马氏也可以在豫州招募流民。不止诸葛氏和马氏,任何一家荆州士族愿意为国出力,我们都不应阻止他们的爱国之心。我代表朝廷承诺,在这次战役中出过力的家族都可以前往豫州招募流民。豫州早年遭遇黄巾贼之乱,又遭袁术荼毒,早就民不聊生,土地荒芜。届时若是哪家想去豫州开垦土地,我想关将军,亦或者荆州牧也是绝对不会反对的。” 还有土地可分? 这些荆州士族们沸腾了,一个个呼喊要为国效力,生怕自己落于人后。 关羽警惕的看着王垕,原来王垕关于土地的说法之前并没有和关羽、诸葛亮商议。 王垕故意没看懂关羽的眼神,还感叹道:“关将军,荆州爱国者众多啊!” 关羽在战场上杀伐果断,但脸皮毕竟比较薄,不好当面质问王垕,只得用眼神询问诸葛亮。 诸葛亮略一思索,微微点头,示意此事对荆州无害。 关羽这才放下心来,便准备安排宴席。 其实王垕是很想在荆州吃顿饭再走的。尤其飞艇虽然改成封闭座舱,舱内温度却还是极低,实在难熬。 只是想起雒阳的各种事情和不知生死的郭嘉,王垕最后还是推辞,只道待两军共同进攻南阳,再在军中与关将军把酒言欢。 关羽只是将王垕送上飞艇就转回到太守府,直接走向后宅。他进入位于后宅角落里的一栋小楼,跪拜在一个人身前:“兄长。” ———— 飞艇一点点的上升,洪烈看着地上送行的人们逐渐变成小蚂蚁一般,终于忍不住问道:“师父,我看荆州士族都是老实人,尤其是那个白眉毛的,一看就是个好人。你这么给他们埋雷不会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吗?” 王垕看了看窗外刚飘过的一片白云:“不要小看士族,哪怕是和傻子一般的士族也千万不要小看。士族能够在中原大地上繁衍千年自有道理。我虽然在雒阳限制士族的权利,但在朝廷掌控范围之外还是希望士族的力量越大越好的。” 洪烈撇嘴道:“是啊,士族的权利变大就会寻求更大的权利。若士族支持的主公不能给与他们想要的权利,他们就会反对那个主公。只要能保证自己的利益,哪怕将主公出卖给敌人也在所不惜。这些在您的《士族与土地》中写的清清楚楚。” 王垕轻轻鼓掌:“背的不错,若你还没有出师下次考试定要给你加上几分。” “唉…”洪烈突然叹了口气,“师父,我是真的在替这些荆州士族忧虑。” 王垕微微一愣,欣慰的笑了起来:“你是在担心师父会被曹氏清算吧?” 洪烈小心的看了看前面驾驶舱和后面的动力舱,见没有似乎没有人听到他们师徒的对话才继续道:“师父,您说过,曹氏也不过是一个做大做强的士族,而士族天性就是凉薄的,他们又怎么会一直都支持您的学说?” 王垕摇头道:“你担心的不无道 理,但暂时不会发生你想的那种事。无论主公亦或是子桓,他们都是感性之人。这样的性格做一个主公其实是不合格的,因为他们太容易被感情带动行为。但做臣子着能在这样的主公麾下效力是一种很有趣的体验。就算怎么折腾,我都不用担心主公会将我杀死。” 洪烈低声道:“那是因为师父对任何事情都有办法,他们都舍不得你这样的大才。” “哈哈哈,这么说也没错。谁让你师父我是天才。这次为师独自前往襄阳,单刀赴会,日后必为人传颂。”王垕大笑起来。 洪烈很想说他也跟着,王垕不能算“单刀”,但最终他只能无奈的赔着笑了笑。 等笑够了,王垕冷道:“最不适合接替主公之位的就是你的师弟曹冲。他看似在主公所有孩子中最为聪慧,但很多时候他太冷静了。” “冷静不好吗?” 洪烈不解的问道。他一直觉得若是曹冲继承曹操的位置,对王垕和他才是最好的选择。 王垕悠悠答道:“小时候是冷静,长大之后就是冷漠。” ———— 三国小知识: 刘备在夷陵之战中兵败,马良也遇害身亡。实际上在夷陵之战中蜀汉战死的大将数量甚多,除马良外,还有张南、冯习、马良、沙摩柯、傅彤、程畿等人,投降东吴或曹魏者也很多。投降曹魏者除黄权、庞林,还有史郃。投降东吴者杜路、刘宁。另有随军文士李朝因病去世。 第一百九十四章 曹操遇袭 在飞行了两天后,王垕、洪烈乘坐的小型飞艇终于回到了雒阳。他们在雒阳城北的飞艇专用训练场降落。 王垕刚一跳下飞艇就看到曹丕的身影。 “子桓,你怎么在这里?” “我已经等了你小半天。” 曹丕的表情极其肃穆,这给了王垕一个不好的预感。 “出了何事?” 曹丕一把抓住王垕双手:“郭祭酒身死。我父在昨日郭祭酒的葬礼上遭人刺杀,身受重伤,张先生已经抢救了一夜功夫,但还未脱离危险。” 王垕大惊:“如何会发生这等事?” 曹丕道:“赶紧随我回雒阳,张先生说只有你在,我父才有机会活下来。具体事情经过咱们路上再说。” 王垕呼喊洪烈,两人随曹丕登上马车。路上曹丕为王垕讲解了曹操的遇袭经过。 一日前,郭嘉葬礼。 曹操很早就来到郭嘉家中。 由于郭嘉出身颍川,而颍川后来落入袁绍的控制,曹操麾下少量出身郭氏者基本都在朝廷前几次改革中辞去官职返回颍川投奔了郭图。郭嘉在雒阳并没有除妻、子以外的亲人。曹操就代表郭嘉的亲族招待那些前来吊唁之人。 有曹操在此主持,雒阳上下哪还有人敢不来。连刘协都派人送来了玉柙作为赏赐。 玉柙是诸侯王和县侯才有资格使用的丧服,郭嘉作为一个亭侯是不能使用玉柙的。但有曹操的脸面,刘协当然也就不吝于给郭嘉超高的待遇。 雒阳***中,无论是荀彧、杨彪等汉臣,亦或者陈群、程昱、徐庶等汉中国臣子都来看望郭嘉最后一面。 尤其是荀彧,他早年和郭嘉为友,后来随因为对待汉帝的问题而产生分歧,但也有“七星聚义”时那种抛下成见,竭诚一心的时刻。 只是两人一个是汉臣,一个是曹操的麾下之臣,当刘协和曹操之间再次出现矛盾,两人也再次渐行渐远。 其实曹操一直在等待荀彧辞去汉臣,投入汉中国,连文臣中职位最高的右尚书仆射都一直给荀彧留着。在很多公开或是私下的场合中,曹操也一直在暗示荀彧。只是荀彧从来都没有过实际行动。 在王垕的官制改革完成后,隶属于大汉的尚书台被剥夺了绝大部分的行政权力。大量官员都进入汉中国官员体系中。现在的尚书台只是一个空壳。 但即便如此,荀彧还是坚持当他的汉臣,从未回应过曹操。 曹操在等待荀彧,荀彧又何尝不是在等曹操。也许在荀彧的内心深处,他还在等待曹操回头的一日吧。 书归正传。 前来吊唁的客人越来越多,场面逐渐变得混乱起来。还好曹操对此早有预料,命韩浩带兵来维持秩序。 葬礼继续进行,与会者渐多,公卿百寥,缙绅之徒,其会如云。 只可惜郭嘉不是郑玄、马融那样的大儒,他只是一个小寒门出身,帮曹操掌管密探情报机构的特务头子。这些来参加送葬的宾客不过是看在曹操的情面,见到曹操/比见到挺尸的郭嘉更加重要。 但无论如何,郭嘉的葬礼都进行得极为荣耀。若是远在邺城的郭图知道自己的兄弟能得到这样的礼遇也一定会觉得欣喜吧。 列侯的葬礼不是一天就能完成的,随着天色渐暗,宾客们也先后退去。很快郭嘉家中就只剩几名和郭嘉关系较近的宾客,其中当然也包括曹操和从偃师返回雒阳的曹丕。 宾客们离开了,现场也就不需要禁军维护秩序。韩浩带兵返回军营,只有许褚的宿卫营还留在郭府。 曹操让大部分宿卫在房子外面守护,自己身边只留许褚一人。 郭嘉的妻子徐氏亲自为留下的几名宾客送上酒水、吃食以做报答。 年轻时郭嘉行事颇为放荡,从不娶妻,家中蓄养了数十个 妾室。直到徐氏为他诞下郭奕,郭嘉才逐渐收敛了性情。他近两年身体不适,多亏徐氏细心照顾。他感动之下便将徐氏扶正,还其他妾室全部遣散。 所以徐氏虽然出身低微,但此时却是一方侯爵的正妻。套一句近来在雒阳逐渐流传开的佛语,称得上是修成正果。 徐氏当年能被郭嘉收入府中,自然姿色不错,此刻一身的孝服更舔几分姿色。就连陈群那样的君子都不免多看了几眼。 老色鬼曹操更是动心。但***曹不同以往,他如今是王爵,在好***的这条道路上收敛了很多。尤其徐氏是郭嘉的遗孀,更是不能随便亵渎。 所以曹操在动心之后则是深深的自责,乃至于都不敢抬眼去看郭嘉的牌位。 徐氏最后才带着郭奕来为曹操送酒水、吃食。 她跪在曹操的案几前,拉着郭奕的手一齐将头抵在地上,给曹操行礼。 “弟妹万万不要如此。” 曹操连忙起身转过案几,附身将徐氏扶起。 徐氏恰好抬头,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就印在曹操眼中。 好一名俊俏的小妇人。 曹操只觉得心底遭受一记重击,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 就在此时,徐氏突然从身边的食盒中掏出一柄短刀,直接插入曹操右侧胸腔。 曹操大叫一声跌倒在地。 许褚反应慢了半拍,才刚刚来到曹操身前,这就要一刀将徐氏斩杀。 曹操的声音响起:“仲康不可!” 曹丕、陈群等人已经围过来查看曹操伤势。 曹操摆手让他们扶自己起来。 曹丕、陈群等人随王垕、张机学过一些急救术,都规劝曹操不要再动。但曹操坚持,他们只能将曹操从地上扶起来,将他送回主坐。 曹刚一坐下就吐出一口血,惊得众人更加不知所措。 满宠颇为沉稳:“仲康,赶紧派人去请张机。他刚刚也来参加郭嘉的葬礼,才离开一小会,应该不难追回。” 许褚点头答是,但还紧紧的盯着徐氏,只是轻声呼唤进来一个护卫,让他带人去追张机,还专门嘱咐一定不要多言。 满宠为曹操简单的检查了一下,道:“主公,匕首前端没入胸腔,应该是没有伤到心脏,只伤到了肺部。肌肉受到重创后的自然收缩使得匕首和伤口之间的空隙变小,没有流出多少血。您一定能坚持到张机返回。” 曹丕哭诉道:“若厚土在此,我父当能得救。” 曹操怒斥曹丕:“孤未死,不可哭泣。” 曹丕忍住悲伤:“父亲,我知道了。” 曹操又对许褚道:“仲康,你让开,我要和徐氏说几句。” 许褚侧过身体,让出徐氏。 曹操对瘫在地上的徐氏道:“你为何要杀孤。” 徐氏在刺杀曹操后一直低头将郭奕抱在怀中,听到曹操问话才抬起头来:“请饶恕我的孩子。” 曹操冷道:“奕是奉孝的独子,你不说,孤也会赦免他。” 徐氏这才说出真相:“早年您和大将军没有闹翻的时候,奉孝的兄长郭图训练了我,还送我到奉孝身边,至今已过去十余年。” 曹操慨叹道:“你竟然隐藏在孤麾下负责情报工作的奉孝身边十余年?” 徐氏缓缓点头,又道:“但我从未给郭图传递过任何情报。他也从未向我索要过任何情报。我还以为十几年过去了,郭图早就忘记了我。但前段时间,一个名叫魏讽的人找到了我。他说奉孝快死了,届时您一定会来我家,要我找机会刺杀您。” 曹操:“你答应了?” 徐氏摇头:“我拒绝了。可魏讽以我留在邺城的家人来威胁我,我没有办法…” 曹操长叹一声:“郭奕也是你的孩子,他本应有关明的未来,你 就不怕害了他吗?” 徐氏又看了看郭奕,再次摇头道:“因为我知道,大王是个好人,不会迁怒奕。” 曹操缓缓的闭上眼睛:“你说的不错。我无法在奉孝刚刚去世的时候去杀害他唯一的孩子。但徐氏,你和你的家人都死定了。他日我攻破邺城,定要找到你的家人,送他们去见你。” 徐氏哭泣起来。 曹操突然感到一阵脱力,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连忙下令:“仲康,带徐氏去死牢。将郭奕送到送到厚土家。” “属下遵命。” 许褚去拉郭奕的手,但郭奕却不愿随这个往日他称为“虎叔叔”的人离开,紧紧的抱着母亲的脖颈。 徐氏抚着郭奕的额头道:“孩子,以后的路就要你自己去走了。” 她将郭奕交给许褚,独自起身,转过身去,似乎打算跟随护卫前往死牢。 但突然,徐氏又从袍袖中抽出一根短刺。 许褚大惊,将郭奕往身后一扔顺势就拔出了腰刀。 但徐氏的短刺并未攻击他人,而是抵在自己的咽喉上。她转过身,面朝曹操的方向:“汉中王,这才是本用来刺杀你的武器,上面涂抹了剧毒,就算是张机和王垕都定不能解。我已经完成了郭图的命令,请您看在我更换了武器的份上原谅我的家人。奉孝,我来见你了。” 说完,徐氏将短刺刺入自己的咽喉。她瘫倒在地上,眼见是活不成了。 ———— 三国小知识: 找不到郭奕母亲的相关信息,文中的徐氏是我编的。另外本文将郭图设定的和暗耻游戏中一般是个军师型文士,实际郭图应该和程昱差不多,属于领兵型文臣。额,武力应该是不如程昱的。或者说三国绝大部分的武将仅看武力应该是都打不过程昱…… 第一百九十五章 输血 王垕听完曹丕的讲述唏嘘不已,这时他们乘坐的马车已抵达雒阳。王垕发现他们并不是往汉中王府的方向前进,反倒似乎是回他家的方向。 曹丕看出他的疑惑:“张先生称父亲的情况不能随便挪动,便在郭祭酒家中设立了临时手术室。” 王垕这才恍然大悟。郭嘉家就在他家隔壁,当然就好像是冲着他家而去。 不一会马车便停在郭嘉家门口。 许褚正站在门口观望,看到王垕一把抓住他的手:“快来。” 许褚是何等大力,王垕只觉得半边身子都要散架,踉跄的跟在许褚身后。 曹丕赶紧跟在两人身后。陈群、满宠等人见到王垕到来都是大喜。王垕来不及和他们叙旧,这就去看望曹操。 就像曹丕说的那般,郭嘉家已经被改造成一个手术室。正堂正中是一个用钢结构和透明玻璃搭建而成的无菌室。无菌室还带有隔离舱,进入无菌室需要在隔离舱更换衣服并进行全身消毒。 无菌室内除了张机还有几个新学院的医学研究员,他们年纪不大,也非张机这种名医出身,但全程参与了之前撰写《基础解刨学》的过程,在外科医学上颇有造诣。 除了这几人,无菌室外面还有几十名新学院医学系的研究员和学生,主要来自配药专业和病理专业。不过其中还包括两个专攻心理学的研究员。他们是研究降低患者对死亡的恐惧和患者死后对患者家属进行安抚。 新学院祭酒法正也在这里,见到王垕向他点头致意。 来不及和法正吐槽心理学研究员的问题,王垕迈步走入隔离仓,更换一身蓝色的手术服,带上口罩、头套、鞋套,这才进入无菌室中。 “情况如何?”王垕直接问道。 张机摇头:“按照咱们之前在尸体上进行的模拟,我给汉中王进行了开胸手术,用鱼肠线将伤口缝合后封闭胸腔。我还预留了排液孔,用消毒过的麦秆当做引流管。刚开始汉中王的状态还不错,在麻沸散的功效过后曾经苏醒过一段时间,但他的血压始终徘徊在一个低位,过了没多久便昏迷不醒。有医药系的研究员提议应该用鸭嘴壶为汉中王灌下汤药,我没有同意。我认为这种情况贸然用药,若汤药不小心流入肺部,问题会更大。还好你回来的很快,你快看看可有什么办法?。” “华佗送来的麻沸散配方还真的管用。”王垕俯下身子,扒开曹操的眼皮,“镜子和烛火。” 一名研究员给王垕递来镜子,还举起一个烛台。 王垕用镜子反射烛火的光芒照射曹操的眼球。 曹操的眼球自然的躲避光芒。 王垕心下一喜:“还好,主公并未陷入深度昏迷,目前的情况应该只是失血造成的体虚,只要能补血,情况就能缓解。” 隔离室外的曹丕长舒了一口气:“我家兄弟有几十人,不算那些年幼的也有好几个,用我们的血来给父亲补血吧。” 法正也道:“太好了,新学院刚刚通过了动物输血实验,此时正是时候。” 但王垕却给他们泼了一盆凉水:“用你和你的兄弟们的血来为主公输血未必安全。” 曹丕一愣:“这是为何?” 张机接替王垕为曹丕讲解:“根据进我们对血液的研究发现,绝大部分人分为四种不同的血型。王仆射将其命名为甲型、乙型、甲乙型和元型。不同血型者之间相互输血是极其危险的一件事。” “血型?”曹丕奇道,“那是什么?难道我们兄弟和父亲会是不同血型吗?” 王垕看了他一眼:“血型遗传自父母,所以诸位王子的血型未必就与汉中王一致。这涉及到遗传学的相关概念。用你和你的弟弟们给主公输血很不安全,你们很有可能不一定是同一个血型。” 张机已经不是第一次听王垕讲述遗传学的 概念,兴奋道:“原来还有这么多的讲法。那孩子的血型一定和父母一方相同吗?” 王垕摇头:“未必。理论上甲型和乙型结合后有机会生育出四种基础血型中任意一种。” 张机更加好奇:“这是为何?” 曹丕都快哭出来了:“不要再讨论学术问题。现在如何是好?” “安心。”王垕做了个双手下压的动作,“虽然给主公采集血样判断他的血型确实来不及,但在场有几个人给主公输血是比较安全的。” 曹丕急道:“究竟是何人?” 王垕道:“新学院采集了几百人的血液,其中也包括我的血液。通过实验和统计学分析发现,元型血给其他三种血型输血是没有危险的。虽然还没有更加严谨的实验,我相信元型血可能是最基础的血型,因此给四种基础血型者输血都是安全的。而我和法祭酒都是元型血,还有医药系的刘研究员和赵研究员也是元型血。只要制作出输血的工具,就能给主公进行输血治疗。” 曹丕将信将疑:“真的可以吗?” 王垕白了他一眼:“我记得那天找你去采集血型,你竟找理由推脱。若是当时就测出你的血型,对推导主公的血型会有很大的帮助。你现在还敢质疑我吗?” 曹丕羞愧不已,不敢在多嘴。 由于进行输血实验的器具都在偃师,去偃师取用太过耗时,曹操的情况根本等不了这么久,王垕和张机只能在雒阳寻找材料。 针头好办。在解刨学发展后,新学院很早就开始研究皮下药物注射和血管药物注射的方法。王垕家中就有一套建安十一年铸造出来的针头。 比较困难的是输血管。最终他们选用了韧性较高的牛大腿血管作为输血管,这也是新学院在实验室使用的医用管。但实验室使用的牛血管经过特殊处理。他们找到的几根血管都是从厨房拿来,只是仔细清洗过,和经过特殊处理的牛血管还是有所不同。但条件有限,也就只能这样了。 洪烈回家取来针头,用鱼肠线将牛血管箍在针头上,又用酒精反复消毒这才送入无菌室中。 王垕接过一米多长的血管:“先用我的血,我从不吃生冷食物,最近也没有其他病症,血液中不会有其他病原体。” 张机正要给王垕左臂臂弯静脉附近消毒,听闻又来了兴趣:“病原体是什么?” 王垕抢过酒精棉,给自己消毒:“等制作出透明度足够高的显微镜我再告诉你。” 张机苦笑着将针头插入王垕左臂臂弯静脉:“希望我还能活到那个时候吧。” 张机年龄和曹操相仿,汉末人均寿命摆在这里,他的担心也是正常。 法正劝道:“放心,玻璃制造方面已经有了新突破,我想仆射大人说的极净玻璃应该快制作出来了。” 曹丕急道:“你们快不要讨论学术了,厚土的血都流出来了。” 几人低头才发现王垕的血液已经顺着血管流到了地上,张机连忙将血管卡住,将血流速度控制住。 王垕笑道:“无妨,本来就应该排净空气再给主公输血。” 他冲张机点点头,另一名研究员给曹操皮肤消毒,张机将针头插入曹操静脉之中。 由于之前曹操大量失血,他的血压早已低于安全标准,而王垕的血压较高,所以王垕体内的血液能够顺着牛血管流入曹操体内。 为保证输血过程的平稳,张机等人给王垕也支起一张床,让他躺在曹操身边。 整个输血的时间大约需要一个时辰,中间当然也需要换人。不过所谓闲着也是闲着,王垕便派洪烈去尚书省将这几日挤压的公务取来。许褚派出两名宿卫跟随洪烈一同前往,顺便监督洪烈不能和人有多余的交流。 洪烈领命去了。 王垕又看向曹丕:“奉孝死后是何人接管 国安司?” 曹丕见输血一切顺利恢复了几分镇静:“我弟曹冲。” “冲儿?”王垕迟疑道,“为何是他?” 曹丕回答道:“郭祭酒临死前推荐的冲儿。” 王垕又问:“奉孝可还推荐了其他人?” 曹丕左右看了看,张机等人很识趣的转开视线。他这才隔着玻璃无声的向王垕说道:“刘康。” 王垕突然感到一阵心烦:“奉孝啊奉孝,你怎么看上的都是我的徒弟?” 法正刚刚通过隔离仓进入无菌室,准备接替王垕,没有听到之前王垕和曹丕的对话,听到王垕此言不禁问道:“大人的徒弟怎么了?” 王垕转头看向法正,心中有了一个想法,但暂时还不成熟。 “无事,我的徒弟一个个都能够独当一面,心中有些感慨。” 他又转向曹丕,“你从昨日到现在可做了什么安排?” 曹丕回答道:“我已控制了郭嘉家中所有人,还下令今日为郭祭酒的葬礼暂停。” “就这些?”王垕叹气道,“主公一日没有出现,众臣最后见到他还是昨日的葬礼。今日葬礼又暂停了。你自己想一想那些人会不会有什么联想?” “这…”曹丕一时语塞。 ———— 三国小知识: 输血疗法出现在1667年,一个法国贵族给一个精神异常的流浪汉注射了大约280毫升的牛血,这个倒霉的流浪汉经过严重的排斥反应后居然奇迹般活了下来,精神问题也得到了一定的缓解(饺子任务他可能是彻底傻了,所以不能继续疯狂)。之后的两百多年间,西方进行过多次类似的输血治疗,但能活下来的只是少数人。直到1901年,维也纳的病理学家兰士台纳发现了人类的abo血型及凝集规律,为现代输血提供了坚实的病理生理学基础。至于咱们东方,一直认为滴血认亲是合理的,在宋慈的洗冤录中还有用人骨滴血认亲的相关记录。只能说咱们的医学没有成系统的流传下来,实在是让人唏嘘。 第一百九十六章 世子人选 王垕又问:“主公遇刺之事都有谁知道?” 曹丕张张嘴没能立刻回答。 王垕看他的样子就知道曹操遇袭之事定已经传递出去,很大概率卞夫人身边人全都知道了。 “子桓,你要调兵前来雒阳,将宵禁时间提前,并施行最严厉的流动人员审查机制。还要限制南北宫各处宫门,不让除荀令君以外的任何汉臣能够见到刘协。” 曹丕再次为难起来。 “不会吧?荀令君不知道主公遇袭?”王垕大惊,看向陈群、满宠等人,“你们居然连荀令君都瞒?长文(陈群字),你是荀令君的女婿,为何不告知他?” 陈群喃喃道:“丈人行毕竟是汉臣。” “我们也是汉臣。”王垕怒道,“我是汉臣,你是汉臣,子桓是汉臣,主公也是汉臣。汉中国是大汉的汉中国!” 可能是给曹操输血后血压降低,王垕吼了一圈后脑子疼了起来,只能捂着头倒回在床上。 法正见了赶紧道:“换我吧,厚土失血太多了。” 王垕冲他摆手:“无妨,时间还短,刚刚是我情绪过于激动了。我在给主公输血,这么冲动是不对的。但无论如何…子桓。” 曹丕连忙回答:“我在。” 王垕语气平稳的道:“无论如何,既然你告诉了卞夫人,就不应再隐瞒荀令君。” 曹丕点头:“我知道了,我这就去请荀令君来。” “还有。”王垕继续道,“调兵之事也要迅速安排下去。” 曹丕沉默片刻,道:“从偃师调兵会不会太慢了?” 王垕奇道:“你们给主公做手术,难道就没从他身上找到虎符吗?” 曹丕看向张机。 张机赶紧摇头:“从未见到虎符。” 张机说的是实话。做手术前,他们给曹操更衣时是众目睽睽,也不可能有人故意隐藏虎符。 王垕略一思索,抬头看向许褚:“仲康,将虎符交予子桓保管。” 众人都看向许褚。 许褚摇头,瓮声道:“不可,主公未定世子人选。公子丕虽然是最年长的王子,也不能执掌虎符。” 果然是许褚拿了虎符。 满宠发话:“许褚,私藏汉中王虎符是重罪,你最好快速将虎符交出,否则我作为咱们汉中国的刑部尚书有权治你的罪。” 许褚傲然道:“主公曾嘱咐过这种情况,我不过是在按照主公的嘱托办事。” 满宠无奈,看向王垕求助。 王垕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左臂失血的不适,劝说许褚道:“那主公可还嘱托过他身死之后的情况?若是主公第一时间死在徐氏的刺杀下,他可曾嘱托虎符交由谁保管?” 许褚脸色一变,但还是老实说道:“若发生那种情况,唯有两位夏侯将军,曹仁将军,荀令君和您都在场的情况下我才能交出虎符。” 王垕叹了口气:“看来你已经派人去通知两位夏侯将军和曹仁将军了,不知荀令君为何一直没有来?” 许褚犹豫片刻,沉道:“荀令君是汉臣。若主公真的…真的无法醒过来,我会去通知他的。” 王垕扶额叹道:“连你都对荀令君有这么深的成见,怪不得荀令君与主公的交流越来越少。” 许褚沉默不语。 “我且问你。”王垕又提出一个尖锐的问题,“主公可曾说过在紧急情况下虎符交给那位王子?” 许褚继续沉默。 王垕突然爆喝:“都什么时候了还犹犹豫豫?到底有还是没有?!” 说完,他就捂着头又倒了下去。 张机连忙带人为他测量血压。 许褚看了曹丕一眼又转开视线:“不是公子丕。” 曹丕如遭重创,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众人也都慌乱起来。 张机正在为王垕测量血压,发现王垕的脉搏也是猛然加速。他不愿参与政治纷争,只能低头假装没有看到。但很快,他发现听筒中王垕的脉搏声变得沉稳起来。 “主公是在何时与你说这件事的?” 王垕的声音再次响起。 许褚老实回答:“建安十年。” 王垕长嘘了口气:“那是很久以前了。现在的主公未必和那时是同样的想法。长文,派人去喊元直(徐庶字)和鸿豫(郗虑字)来此。再将荀令君唤来,让他来做见证。” 陈群、满宠等人都不知王垕要做什么。还是满宠发问:“王仆射,您欲下何命令?” 王垕平静的看着他们,视线最后留在曹丕身上:“待人到齐,我才会宣布。” 众人只能等荀彧、徐庶和郗虑前来。 陈群去请荀彧,满宠去请徐庶和郗虑。如洪烈一般,许褚也给每人派两名宿卫同去。 王垕又对许褚道:“既然暂时不能调兵,但至少应该让史涣和韩浩带兵封锁南北宫。” 许褚点头:“我已经按照主公以前预留的嘱咐这么做了。” “既如此,我没有事了。” 王垕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留下的众人只能不安的等待荀彧等人到来。 过了一刻钟左右,法正接替王垕给曹操输血。 王垕由于失血,身体有些虚弱,便拉过一张胡椅坐在曹操身前。 曹操的脸色已经红润很多,不再像开始那样惨白,但较常人还是有些不足。 王垕询问张机:“输液的实验做的如何?” 张机刚刚给法正测过血压,他将血压计交给一名研究员,回答道:“和输血的实验进度差不多。” 王垕沉吟道:“只靠输血只能解一时的困难,如有可能也应该给主公补充足够的生理盐水。派人去将实验室的输液装置和输血装置都拿来。另外再还要将制作好的甲乙血清带来,给朝廷所有***都测定一次血型,以免再发生这种事。” 张机点头答“是”,吩咐无菌室外面的一名研究员去做此事。同样许褚派出两名宿卫跟随。 最先回来的是洪烈,他和两名宿卫各抱着一大摞公文。 王垕便在一名研究员的搀扶下走出无菌室,开始处理公务。在他处理完一摞公文后,徐庶和郗虑也来了,他们此刻才知道曹操遇刺,都是大惊。又过了不到一刻钟,荀彧终于来到郭嘉家中。 荀彧看着无菌室内的曹操,悲伤得哭泣起来。 曹丕连忙安慰:“王仆射和法祭酒已经给父亲输过血,当无碍了。” 王垕冷冷的看着曹丕:“主公距离无碍还早得很,除非主公能顺利醒来并熬过至少一周的时间,且期间没有发热的情况才勉强能算是无碍。你身为人子,不尽心侍奉在主公身前,如何还敢信口开河?” 曹丕不知为何王垕突然对他如此不满,有心还口,可王垕又刚刚救了曹操,早年还教导他很多东西,有半师之谊,便只能连忙道歉。 王垕却不再看他,转而对荀彧道:“朝廷三公不存,荀令君主政尚书台,是汉臣中地位最高者,又是主公的至交好友,这次请荀令君前来就是做一个见证。” 荀彧抹了抹眼泪:“见证何事?” 王垕看向曹操:“主公昏迷不醒,无法主事。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但主公从未指定过世子人选,这就给了大权旁落的可能。如今大汉外有强敌环伺,河内、虎牢、武关、轩辕、河东都在发生战争,可以说的上处处烽火。汉中国中书和门下两省的主官都在这里,算上我这个尚书省主官,我们四人足以代主公选定继承人的人选。就请荀令君做个见证吧。” 荀彧看了看曹丕,再次转头看向曹丕:“你们想立谁为世子?” 王垕回道:“我提议立公子丕为世子,由公子丕执掌国政。你们谁同意?谁反对?” 王垕口中的你们当然是陈群、徐庶和郗虑三人。 陈群和徐庶对视一眼,还是陈群先道:“公子丕为汉中王长子,素有贤明,当为世子。” 徐庶也道:“公子丕德才兼备,朝野上下有目共睹,是世子的最好人选。” 众人都看向郗虑。 郗虑是满头大汗,心中害怕,一时竟不能言。 王垕宽道:“不要急,慢慢的说出心中所想。鸿豫,你是个极其聪明的人,一定知道谁才是主公最合适的继承者。” 郗虑点点头,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刚要开口附和王垕,但看许褚冷冷的扶着腰刀看着他,一时竟又软了下去。 “我…我…我觉得还是等主公醒了…更…” 郗虑又说不下去,因为他发现王垕竟然也在摸刀,只是他第一次摸了个空,还是洪烈将自己的腰刀解下递到王垕的手中。 众人见状也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荀彧见状上前一步,准备为众人寻找一个解决办法。 就在这时,曹丕突然开口道:“我虽不才,无法让父王立为世子,但我为父王长子,在此危急时刻,当挺身而出,代父王执掌汉中国国政。幸有三省主官支持…” 郗虑想说“我没有”,但最终还是没能鼓起勇气。 曹丕:“…我愿自领汉中国世子之位,待父王状况好转,再由父王确定我兄弟中何人来担当此位。” ———— 三国小知识: 关于荀彧的死因,虽然有曹操赐予荀彧空食盒,暗示荀彧已经没有汉禄可食,致使荀彧服毒自尽的说法。但我个人还是认为荀彧应该只是病逝,主要原因是荀彧死的太早了。荀彧死于建安十七年,西元212年。这一年曹操获得了反贼三件套和九锡,但毕竟距离建立魏国还有四年的时间,依然只是大汉丞相,他本人都还在“食汉禄”,又如何会给荀彧送出空食盒用来暗示。不过这只是我的看法,还希望有不同想法的朋友多多留言。 第一百九十七章 南下第一战 两千名士兵四人一列行走在宽敞的大道上。得益于朝廷在修建得四通八达的道路,一旦发生战事,这些道路能让朝廷军队迅速集结。这两千士兵从长安出发,日里而不觉劳困便全都是平坦道路的功劳。 只是凡事都有两面性。这些道路一旦落入敌人的控制之下,敌人同样能够顺着道路快速移动。 博望坡一战,张绣阵亡,袁军顺利攻克宛城。同时,那条从武关绵延到宛城的次级公路也就落入袁军的掌控之中。 短时间,八万大军就兵临武关城下。 武关守将牛金为曹仁部曲出身,身经百战,虽只有不兵力,但他依托城关固守,又有大炮的帮助,还是成功抵御住韩/猛的进攻。 不过南阳之敌总归是一个极大的隐患,这才有了王垕带洪烈乘飞艇前往襄阳拜会关羽一事。 谁曾想曹操突然遇袭,之前商议好的由曹操亲自带兵南下对阵韩/猛的事情也就没有了着落。 而随着曹操遇袭,雒阳也进入到一个紧张的气氛之中。大白天就有成队的士兵来回巡逻,宵禁时间提前了一个时辰。通往雒阳的各个主干道上也都是全副武装的士兵在排查来往商客。连南北两宫各处宫门都关得死死的,这么多天除了尚书令荀彧还能自由进出南北宫,连高居太常之位的老臣杨彪都见不到皇帝刘协一面。 这些措施看似不近人情,但却让雒阳局势没有遭受太大的波动。再加上新任国安司祭酒,年仅十三岁的汉中王曹操/幼子曹冲连续带人出击,逮捕了大量可疑人物。雒阳政局逐渐稳定下来。 与关羽约定好的十日出兵一事也因为曹操遇袭难免耽搁下来。还好在礼部尚书卫觊前往襄阳代表朝廷请求暂缓发兵后,关羽并没有因此生气,只是在反复追问暂缓发兵的原因。 卫觊当然不可能说是曹操被人刺杀,只说后勤出了一点小问题,很快就能解决。 雒阳稳定了,迟迟得不到支援的武关却真的出了问题。 袁军大将韩/猛不计伤亡日夜围攻。武关城头大炮连续发炮却因来不及降温而逐渐哑火,甚至其中三门口径最大的大炮中的两门还发生了炸膛。 韩/猛抓住战机亲自带兵蚁附攻城,袁军士气大振,武关破。 曹军偏将军牛金力战而死,临时前下令炸毁剩余十三门大炮。 曹军士兵顺利炸毁了十二门大炮,但最后一门大口径大炮的炮身太过坚固,连续两次爆炸都因为用药过少而失败。 韩/猛见曹军士兵在炸炮,再次带兵奋力拼杀,终于抢下最后一门大口径大炮,俘虏火炮兵。他连夜派人将大炮和火炮兵送往后方,还联名荀攸上书袁绍,希望远在邺城的巧工司能够仿制出这样强力的武器。 攻克武关后,荀攸建议韩/猛抛弃大量伤兵,即刻发兵北上,在曹军反应过来前占据弘农,切断长安、雒阳之间的联络。 韩/猛深以为然,在休整一夜后带北上,大军顺着公路而行,行军速度剧增,就攻克卢氏,兵锋直指弘农。 雒阳朝廷得知武关失守大惊。搁置了小半个月的南下计划也又拿了出来,只是领兵者不可能还是曹操。汉中国尚书省主官,左尚书仆射王垕奉命带兵出击。 但为保证雒阳的稳定,王垕和曹丕商议后决定减少从雒阳调兵的数量。雒阳的出兵人数由计划中改为两千。 当然,王垕再强也不可能用两千,他从各处还抽调八千兵力,大军将在宜阳汇合,再一同南下。在出兵之前,王垕派出礼部尚书卫觊乘飞艇前往襄阳请求关羽发兵北上支援。 王垕选择在宜阳汇合兵力是打算直接去进攻卢氏,让正在围攻弘农的韩/猛带兵回转。至于如何击败韩/猛,王垕暂时只有一个大概的想法,还要接战后再看能否施行。 另外宜阳也是张柄当年惨死之所,王垕之前几 年一直避免来宜阳,当此为难之时却突然想来看上一看。 一路走来,除了放出的探哨,王垕一直队伍的最前方带队,让后面的人看不清他的脸色。 眼看宜阳就快到了,随军的洪烈和刘江打马上前,一左一右来到王垕两侧,准备开解他。 谁知王垕却先开口:“我其实应该带康儿一同前来的。” 原来自从曹操遇刺,刘康就同样被限制离开南北两宫。临行前,王垕曾入宫去见刘协,也见到了好长一段时间未见的徒弟刘康。 刘康对于曹冲接替郭嘉成为国安司祭酒一事已不再愤恨,他想清楚自己确实不可能成为汉中国的属官。但他还是扑在王垕怀中哭诉:“师父,为何我生在一个被人圈养的帝王家。我也有抱负,也有建功立业的梦想。我真想褪去这样的身份,好好的活上一场。” 王垕只能宽慰他:“如果你不是皇子,咱们也很大概率不会成为师徒。所以有些事情有得就有失。就像那一年我提议封你为夷州王,就是希望一旦天下一统,风云变幻,你还能有一个去处,自由自在的翱翔在大海之上。现在只是一时困境,终有一日你会发现和广阔的天地比起来,地位、财富、权利都不过是过眼云烟。好好蛰伏吧,我会助你自由的。” 刘康强忍住眼泪,听话的走回属于自己的宫殿。 洪烈当时就在场,即便是他现在回想起来,刘康一步一回头的样子还是那么让人觉得心痛。 但王垕和洪烈、刘江诉说的语气却又有些过于平静。 刘江是个直性子,直接问道:“父亲,刘康怎么说也是个皇子,就算以后真有变天的一日,有您在,他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王垕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自己被刘康的演技给骗了。” 洪烈、刘江面面相觑。还是洪烈反应更快:“师父,刘康怎么骗您了?” 王垕露出一副欣慰的笑容:“刘康对自己向来有很正确的认识,知道自己不是打仗的料子,又害怕会被某些想要‘立功"的人趁机做掉,这才演了我一场。” 洪烈想了想往日间刘康的为人,突然觉得王垕说的似乎很有道理。 “师父,难道刘康就不怕万一汉中王出了什么事情,军中那些死忠于汉中王的人会做出什么事以绝后患吗?” 王垕轻笑了一下:“当然不会。因为刘康知道一件你们俩不知道的事。” 刘江:“什么事啊?” “主公早就醒了。”王垕悠然道。 “啊?”刘江不禁奇道,“这么说最近其实都是汉中王在发号施令吗?” “不是。”王垕摇头,“主公在输血治疗后第二天就苏醒过来。他得知子桓力排众议,自领世子十分高兴,默认了此事。直到武关沦陷,我和子桓才去询问主公的意见。但主公以自己身体不适为由还是让我和子桓自己决断。” 刘江叹道:“这真是太好了,世子一定很感激您当初力挺他继任世子吧?” 王垕道:“确有此事。不过…” 刘江疑惑道:“不过什么?” 王垕欲言又止:“没什么。” 洪烈若有所思:“师父,你不会早就知道汉中王意图立公子丕为世子吧?” 王垕笑了起来:“还是烈儿聪慧。我对此确有猜测。” 洪烈假意不满:“师父,我已成年,您应该喊我表字的。” 王垕冷哼道:“有本事就别住家里,也别总盯着我的几个闺女。” 洪烈不敢言语,见王垕心情其实还算不错,便想和刘江交换眼神,两人一同还去后面待着。 结果刘江根本没注意到:“父亲,您是怎么知道汉中王打算立公子丕为世子的?” 王垕叹道:“主公命冲儿去主管国安司,我就猜到此事。” 刘江还是一脑子雾水,但洪烈却已经明白了。 国安司毕竟干得是阴暗的事情。郭嘉主持校事府时期就经常受到朝野间非议,直到他主持国安司这种非议也没有停止。这是一个天然就会收到各方攻击的位置。 曹冲主持国安司的工作便等同于失去了继承曹操位置的机会。郭嘉临时前劝说曹操不要让曹冲主管国安司,其实就是担心曹操想立曹冲为世子。 而曹操的犹豫也正是出于这个原因。他在几年前告诉许褚的世子候选人正是曹冲。 但在郭嘉死后,曹操发现国安司这么重要的位置必须是一个信得过的人来主持,而朝野上下也只有三四个人有这个能力。他让曹冲主持国安司,便是放弃了立曹冲为世子的想法。 只是… 洪烈还记得王垕为了他拒绝郭嘉招揽一事。若当初王垕答应让他去接管国安司,曹冲本是有机会成为汉中王世子的啊! 洪烈想再说些什么,这时两名探哨打马返回。 “报,前方发现袁军部队正在围攻宜阳,人数在一万左右。” 王垕三人脸色一齐。 南下第一战,开始了。 ———— 三国小知识: 牛金的不高,只是曹仁部曲。但他活的可是很久的,直到238年公孙渊叛乱,他还随司马懿北上平叛。也是这一年,牛金官至四方将军中的后将军,做到良将和朱灵的级别。只是在这之后就再也没有牛金的相关记载,再加上也没有关于牛金出生年份的记载,牛金就成为三国时期诸多生卒年不详者的一员。 第一百九十八章 宜阳之战(上) 奉命进攻宜阳者为魏王袁绍麾下奋武将军袁据。 不过袁据本来的任务并不是作为偏师四处出击,而是留在韩/猛身边,监视韩/猛的一举一动。 韩/猛不过是冀州普通人家出身,向来和士族关系不慕。但怎么说也是冀州人,冀州士族再不喜欢也要捧他到高位,毕竟还在领兵的冀州大将除了高览就数韩/猛。 而袁绍为了防止自己的三个成年儿子在他死后争夺权力,也开始限制他们领兵,只能重用这些大将。 但将在外,不得不防。袁绍就提拔了一批袁氏远房,给予他们杂号将军的高职,充作监军。袁据就是其中之一。 韩/猛对此当然不满。尤其相比麾下其他将领,袁据可以说是一无是处。每次布置完作战任务,袁据还总要问个不停,非要问韩/猛为什么如此布置,依据是什么? 好几次若不是荀攸等人相拦,韩/猛已经砍了袁据。 时间久了,韩/猛和袁据更加相看不顺眼。 攻下武关当夜,袁据便写了大量污蔑韩/猛的奏折派人送往邺城。韩/猛得知此事又是暴走,这次他说什么都要以军法来治袁据的罪。 到了治罪阶段,韩/猛又有些犯难。袁据一个监军,整日和中军在一起,没有功劳是很正常的一件事,自然也就没有过失。唯一的一个小污点也就是攻克武关的过程中韩/猛作为主将玩了一次决死冲锋,袁据这厮跑的略慢,等韩/猛将武关打下来还没跑上城墙,勉强能算是畏战、怕战。 但袁据一个杂号将军,本来就有一定的自主行动的权利,跑的慢还真没法给他定罪。 韩/猛这次说什么都要给袁据一点颜色看看,便在给袁据下了死命令,要求他这个“军中大将”必须立下一定的战功。 一说要领兵,袁据当场就怂了。一年前他还在邺城周边当县令鱼肉乡里呢,如何懂什么兵法。只是韩/猛这次真的被逼急了,他还不想不小心“中流矢而死”,只能应下这个任务。 还好韩/猛也只是想给袁据一个颜色看看,并不是真的想弄死他,便给袁据找了一个相对容易进攻的目标——宜阳。 这就是王垕能在宜阳就遭遇袁军的原因。 但王垕并不知道韩/猛和袁据之间的矛盾。他得知袁军都打到宜阳了,第一反应就是弘农已经失守。 只是这又和出发前侦查得到的消息不符,一时间王垕竟不知该不该上前迎战,只能又派出探哨去侦查进攻宜阳的这只袁军有无后援? 敌情不明,王垕做好准备,下令全军摆出阵型,随时准备接战。 两千人的军队开始变阵。 这是一只几乎全步兵的军队,除了少数探哨和王垕等几名将领就看不到几匹马。其中除一只两百人的野战炮兵,剩余一千八百人正是新军六部中淘汰下来的火统兵。 经过整编,这些火统兵的士气得到了一定的提升,但战力究竟如何依然是个未知。 不过王垕在多次参加演练后却对火统兵的战力给予了极高的肯定,力主这次出兵,曹丕也不敢反对,同意了以这一千八百人的火统兵作为主力。 只不过在王垕最初的预测中火统兵的第一战应该是汇合了其他八千兵力之后,有了八千兵力的配合。现在这些火统兵在没有其他兵种掩护的情况下直接于己的袁军对战,实在过于凶险。 “洪烈,两百炮兵给你,在北面山头上建立阵地,我要求敌人一旦来袭,火统兵阵地左右两方都在火炮的压制之下。这里的地形太过开阔了,不能让我们的火统兵侧翼遭受敌人进攻。” 洪烈有些犯难。两百炮兵总共才四门小口径野战炮和十二门迫击炮,控制这么大的范围有些困难。 “师父,不如把迫击炮留在火统兵阵中,那样控场效果更好。” 王垕摇头: “这些火统兵刚刚经过整编,队列能不散就是奇迹。和炮兵协同作战,一打起来肯定乱成一团。” 洪烈领命去了。 刘江和那些百将一起带着这些火统兵摆出一个在汉末人看来十分古怪的阵型。 一千八百名火统兵分为前中三两部,间步的距离。每部又分为三排列队,每队两百人,队与队之间间。每名火统兵手持火统,火统已经装好火药、火绳和铅弹,只是火绳还没有点燃。 王垕这边在等待探哨回报再判断是打是逃,袁据已经准备撤退了。 袁据得知曹军援军到来,更得知对方旗号是曹军名将王垕,吓得险些抛下部队自己逃跑。 还好最后时刻袁据冷静下来,他知道如果自己跑回去韩/猛绝对敢杀了他。于是他“从容”调兵,下令放弃已经准备了两天的攻城计划,全军向西后撤十里扎营。 但军队刚刚回归营地,前方探哨就将王垕军的具体情况报了上来。 “什么?才两千?还没有骑兵?” 只一瞬间,袁据的心就动了。 王垕是谁? 是在官渡做法天降大雪的神人(袁绍军中很多人都是这么认为);是能活死人肉白骨的神医;是会制造天雷武器的大师;是独自领兵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大将。 若是能击败王垕,甚至只要能和王垕打得有来有回,他回去那就是大功一件啊! “逆贼王垕就在宜阳东方十里之外,曹军兵力不足,见到我军军容定会惊慌失措。此正是擒拿逆贼王垕的绝好时机。全军都有,抛弃无用辎重,全力东进!” 袁据的话听起来很热血,但袁军士兵却不这么认为。他们今天折腾了大半日,刚要开始攻城就退了回来,说曹军援军到了要撤兵。然后刚打包好东西准备向西撤军,军令就又改为向东迎敌。 连续的变更军令让士兵疲惫不堪,士气挫败。 但军事小白袁据还觉得一万打两千,优势在我,不断的催促士兵进军。也不是没有人向他提出意见,负责领兵的两名偏将军就一齐找到了袁据。不过他们知道袁据平时颇为自傲,不太可能听进去意见,便只说敌情不明,不如以逸待劳,等着曹军的援军自己撞上来。 本来这是个不错的提议,袁军士兵都是精锐,只要得到足够的休息,士气回升,战力还是有保证的。 但之前刚一听闻王垕到来险些吓跑的袁据此时却担心王垕会撤军,生怕快要到手的功劳打了水漂。 “哼!王垕黄口小儿,突有威名之辈,我观他如掌中草芥。尔等不用害怕,待我将之擒来,你们也能分享这天大的功劳。” 两名偏将苦劝良久,见袁据还是不改变主意,只能回军准备作战。不过他们在一件事上也和袁据想法一样。就算袁军士气低下,但毕竟打一个的局面,就算无法战胜王垕,怎么也不会输吧。 就这样,前几日还士气高涨的袁军此刻却带着极其低落的士气开始向东挺进。 很快,袁军放弃宜阳转而向东的消息就随着探哨传回到王垕这里。 “敌军还有多远?” 探哨在马上敲击胸甲行礼:“启禀将军,袁军已之外。” 这次出兵,曹丕特意入宫“请求”刘协封王垕为安南将军。 所以王垕虽然身上还挂着尚书仆射的官职,却又可以被人称为将军了。 两个官职就能拿两份工资,王垕自然高兴。更高兴的是他拥有任命军中属官的权利。于是王垕就将洪烈、刘江封为安南将军属官,级别等同于校尉。 ?敌军军容如何?” 军中探哨都是王垕之前在凉州时带的老兵,统一归赵扑管理。 探哨答道:“敌军行军速度极快,就是军容不太整齐。” 王垕心中一喜,登时下令:“全军点燃火绳。” 命令随着旗帜传达下去,百将看到旗帜便将命令传达给什长、伍长。在王垕训练的新军中,什长、伍长也需要认识旗帜的意思,所以命令一到,这些底层士官就立刻命令身边士兵点燃火绳。 一千八百人的军队在一个弹指的时间中就完成了这个动作。所有人双手持火统,火统前端朝着地面,每个士兵都紧紧的盯着正前方。 刘江骑着马在前部六百名火统兵的身后来回的疾驰,他在检查每一个是否已经完成了点燃火绳的任务。 王垕看着这个第一次上战场的假子,将自己和他对比了一下,发现第一次在战场上尿裤子的自己居然比不上这个才十三岁就已经有八尺高的孩子。 至于北面指挥两百名炮兵的洪烈,王垕很早就知道在这个孩子不是常人。 “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 王垕感到一阵欣慰,就在这时,敌人就出现在视线之中,袁据来了。 ———— 三国小知识: 由于史料的缺失,袁绍方面虽然在官渡之战时期号称战将千员,猛将无数,但真正能留下名字到后世的只在少数。至于后来袁尚、袁熙、袁谭三兄弟,再加上***,这四个人身边领兵的将领留下名字的就更少了。所以我在写书的过程中只能自创一些武将。本章出场的袁据是第一个,后面应该也还会有一些,还请大家见谅。 第一百九十九章 宜阳之战(中) 袁据看到曹军稀稀落落的阵型先是一愣,随后便是大喜。 “王垕徒有虚名,明明是兵力弱势一方却不据阵而守,反排出如此散阵,曹军无人矣。” 两名偏将军本能的觉得哪里不太对,但曹军的线式阵型就摆在眼前,这么一个漏洞百出的阵型怎么看都是一捅就漏。难道他们今天真的走了大运,能抓住王垕这条大鱼? 两人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兴奋。 “将军,请让我打头阵,定为您擒来王垕小儿。” “我麾下骑兵更多,更适合作为先锋。待我的骑兵将曹军阵型冲散,你再带步兵上前收拾。” 袁据见两名手下一改前态,心中不禁得意:“张将军麾下骑兵多,就还是张将军打头阵。不过王将军也不要心急,你就带兵去攻曹军两翼,曹军阵型如此稀疏,两翼还没有保护,就等着我们的士兵前去收割了。” 张、王二人都是一愣,因为正常的将军肯定会安排步兵在中心,骑兵攻侧翼。但袁据毕竟是主帅,虽然威望不显,但总归还是不好忤逆。 尤其是张偏将,他觉得以自己麾下骑兵轻易就能将曹军打个对穿,到时他全揽功劳,说不定以后也能弄个杂号将军混上一混。 “属下领命!” 王偏将还在思考要不要接受命令,另一边的张偏将已经领命了。他这才反应过来,心中不满,却不敢显露出来,只能也跟道:“属下知道了。” 两位偏将前去整军备战,袁据在后方等待前方破敌的消息。 韩/猛麾下袁军都是精锐,其中少部分是当年参加过官渡之战的老兵,剩下的士兵也大多参与过对南阳多年的轮换进攻,经验丰富,很快就排出三个方阵。王偏将的军队一分为二,摆出左右各两个步兵方阵。张偏将的步兵留给袁据当预备队,满员的两校骑兵共两千人落在步兵身后,三个方阵以倒“品”字排列向着曹军挺进。 王垕举着千里镜看着逐渐靠近的袁军,心底波澜不惊。 “敌人骑兵在后,定是打算突出阵型突袭我军。告诉刘江,让他的前部注意开枪距离,及时后撤。” 复杂的命令无法用旗语表示,传令兵骑在马上将王垕的命令传达给刘江。 刘江得到命令后回望中军的方向,看着远处那个自己称呼了多年的“父亲”,心底感受到一股暖意。 “父亲,我定不负您的威名。我也一定要在战场上建立足够的功业,向天下人证明,匈奴人依然是最彪悍的民族。” ———— 袁军排成紧密的阵型一步步走来,他们走到距离曹军一里的位置开始变阵,两个步兵方阵向左右一分为二,后排的骑兵开始缓慢加速。 张偏将是北地骑士出身,早年参加过公孙瓒的军队,一直在北方杀乌桓,练出了一身的好武艺。他的骑术更是惊人,是最早在袁绍军中能在马上开弓骑射的一批人。但随着袁军破解了曹军双侧马镫的秘密,军中能够在马上开弓骑射者越来越多,张偏将的骑射功夫也就看起来不是那么的显眼。 还好张偏将还有一手马上使双刀的功夫。和大部分使用长枪的骑士不同,双刀这种武器在骑战中想要用好是极难的。因为马上作战,长兵器有着天然的优势。而张偏将却以双刀打出了一片天地。 看着越来越近的曹军,张偏将缓缓拉下面甲,抽出双刀,紧盯着正前方一名曹军小兵。 “就从你开始吧。” ———— 鲁厄是去年才加入的新军,在任第三步兵校火统队什长。 其实早在参军前鲁厄就听说过火统兵的坏名声。结果千求万拜,熬过了新兵训练要分兵种时鲁厄依然没有被分到最想去的炮兵营,而是被分到了火统队。 一没路子二没钱财的鲁厄也只能认头。谁让新兵都是募兵制 ,军饷颇丰。贫民出身的鲁厄虽通过了小学义务教育,却还是家徒四壁,急需这份饷钱补贴家用。 鲁厄开始还嫌弃新军发的军饷都是金元券。后来家里人称金元券好使,哪都能兑换,鲁厄这才安稳下来,安心的在军中耗日子。反正其他各军都不待见这些火统兵,他也乐的天天在前线摸鱼,还能多赚一笔前线津贴。 直到几个月前,朝廷突然传来整编的消息。鲁厄才又担心起来,生怕朝廷将他们这些无用的火统兵裁撤。结果朝廷不仅没裁撤火统兵,还将他们整合到一起,列为独立一军。 人家一军千人,他们这个火统军连两校人马都不齐,还是补了两百炮兵才凑齐的人数。 人齐了便能开始训练。火统军每日训练不停。每个士兵每天都要进行两百次模拟发射,实弹射击也要至少二十次,同时还要察验命中率和发射速度。速度慢的命中低的就会扣除一定的军饷,所以人人都奋勇争先,生怕训练中落在人后。 鲁厄不关心这些。他的发射速度和命中率向来是排在全军前列,有好几次比武练习他都是全军第一,还因此得到过几笔奖励。不过他还是惦记着已经好几个月没收到前线津贴,觉得奖励比不上前线津贴来的细水长流。 几日前,传说中的大人物王垕看上了他们这些拿“烧火棍”的废物,准备带他们去救援弘农。 起初鲁厄也有点担心,但得知王垕还从河东等地抽调了八千士兵他就放心了。他们这些火统兵肯定也就是打一打防御战,最多在战场边上捡捡便宜,真正的硬战有人去打。 正所谓怕什么来什么,连宜阳都没到,他们这两千弱兵就遭遇了袁军大部队。七八千人摆出阵势就冲着他们来了。 鲁厄心中有些忐忑。他所在的队伍被排在了第一部第一列,他将直面敌人的第一轮冲击。但随着中军不停变换的旗帜,他也逐渐冷静下来。训练中那种忘我的状态将忐忑的心情压制了下去。 旗帜再次变换,一红两绿。 鲁厄心中明悟:“这是要抬枪了。” 果然,耳边传来校尉刘江的命令:“全体抬枪!” 鲁厄也大喊起来:“弟兄们,抬枪!” 他身边伍长和他一齐高喊,两人声音重叠在一起,几乎分不出彼此。这是在训练场陪伴几个月功夫才能养成的默契。左右八名士兵如之前的几万次演练一般抬起火统,统口对着百步外的敌人。 “太远了,应该还要再等一等步?不对步无法保证命中,肯定是三十步再射击。” 鲁厄的猜测再次成真,直到敌人的骑兵跨入三十步的范围,中军才举起三面绿色旗帜。 刘江的声音再次响起:“第一排,射击!” 鲁厄和身边伍长一齐大喊起来:“发射!” 砰砰砰… 随着不断传来火统发射的爆破声,两百发铅弹在火药冲击的加速下滑出枪管,带着极大的动能击打在三十步外冲锋得最快的几十名袁军骑士身上,顿时一阵人仰马翻。 刘江:“第一排,退!” 鲁厄也大喊一声:“退!” 第一排两百名火统兵立刻调转身体向后方退去,直接退到本部第三排士兵身后才重新站立。 “填装!” 鲁厄再次高喊一声,也不抬头,先将火绳从火绳夹上取下,掏出通条探入火统口中清理剩余的火药残渣,从左肩的挂带上取下一个装有定量火药的纸包,撕开纸包将火药从统口倒入火统之中。 就在此时,鲁厄听到了刘江的声音:“第二排,射击!” 第二轮枪响。 “第二排,退!” 第二排士兵从他身边跑过。鲁厄左侧的一名士兵身体一抖,倒入火统的火药不禁撒了一地。 鲁厄却仿佛没有看到,继续装弹。他将铅弹压 入火药中,用通条压实,收好通条,平举火统,打开火门,又从右肩上取下一个装有引火药的纸包,撕开后将引火药倒入火门。 直到这时他才将火绳重新安装在火绳夹上,之前的操作如果带着火绳很容易引起燃烧。 如此,鲁厄手中的火统就算是重新填装完毕。 “第三排,射击!” “第三排,退!” 第三排士兵也向后退去。 鲁厄随手将自己手中火枪塞给身边那个将火药撒了一地的士兵,接过那人手中填装一半的火统。这士兵中间出了点差错,火药和铅弹上好,但引火药还未上。 只见鲁厄双手翻飞,打开火门、上药、关闭火门、上火绳,一套/动作如流水般完成。 这时耳边传来刘江的高呼:“第一排,射击!” 鲁厄也跟着大喊起来:“射击!” 他双眼在前方随便一扫就寻找到一个目标,似乎是他们第一轮射击时冲得最快的一名骑士,当时那人手中拿着双刀,一副凶恶的样子。只是那人不再鲁厄的正前方,鲁厄便没有瞄准他。实战手册中写的很清楚,要瞄准正对于自己的目标。反正双刀客在也被其他人击中,落在马下。 但双刀客未死,他又爬了起来,举着双刀冲着他们跑了过来,这么明显的目标怎么可能无法击中。 鲁厄手中扣下扳机,火绳落下,火门打开,火绳点燃引火药,引火药又引燃火药,火药发出“砰”的一声声响,手中火统传来一阵大力,一阵烟雾散去,双刀客已经不见了踪影。 “第一排,退!” ———— 三国小知识: 东西方在十三、十四世纪都出现了最基础的火器火统,其结构也几乎类似,但之后两者就分开发展,并最终在中世纪的后期,随着地理大发现和大航海时代的到来,而使得在火器应用方面西方全面超越了东方。本书中的火统已经是比较完备的火枪,和日本战国时代的铁炮或者明朝的鸟/枪更像,是一种比较成熟的火绳枪。王垕这个穿越者的出现使得火器的发展少走了几百年的弯路。 第两百章 宜阳之战(下) 洪烈扶着迫击炮的炮管,眼睛紧盯着左右分开的袁军步兵。 “野战炮目标左侧敌军,自由射击,你们自己判断射击时机。迫击炮跟随我的动作,等我射了你们再射,三连发,射击角度依次为四十七二,六十。动作要快,一定要控制住敌军两翼步兵,不让他们干扰到我军主力。” 命令传递下去,两百炮兵动了起来。 野战炮虽然有轮子,但在射击前需要展开阵地,还是多有不便。不过洪烈早就设计了炮击战术,阵地也安顿妥当,所以负责野战炮的六十名士兵只要填装火药、炮弹,打开火门,装上火绳就算是完成了全部准备工作。 迫击炮的数量要多一些,但迫击炮的威力大家是都知道的,除非他敢在今天逆风的情况的下使用白磷弹,否则就靠那些大号礼/花弹对如今早就习惯了曹军炮击的袁军造不成太大威胁。 不过洪烈可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迫击炮确实威力不足,十二门的数量也确实有点少。那就用技术来抵抗火力的不足吧。 所谓的“三连射”正是只有新军火炮兵才能熟练使用的一种迫击炮射击技巧一组的迫击炮小队,士兵之间依靠默契的配合,在几个的呼吸时间内就可以连续的发射出炮弹。 目前新军六校炮兵之中每个使用迫击炮的小队都能使用出三连射,一些技术高的小队还能使出四连射射、六连射。这就给了洪烈以十二门迫击炮封锁袁军行进路线的可能。 袁军更近了,冲的最快的骑兵已经突入曹军前部百步之内,一红两绿的抬枪旗也高高挂起。 不过袁军两翼的步兵还在后面慢慢挪动。其实以曹军的小口径野战炮已经能打到袁军左翼,但迫击炮的射程有限,中军也没有接战。若是提早开炮被袁军发现他们这个炮兵阵地,他们这些炮兵又没有外援,届时袁军来袭他们只能仓皇转移,到那时中军很可能无法抗下袁军的进攻。所以负责野战炮的百将在等待最好的机会。 好机会马上就来了。 曹军在袁军骑兵进入三十步范围开枪,前部六百名士兵以三排队列连环射击了三轮,用时总共才只有十几个弹指。 三轮射击之后,曹军前部在校尉刘江的带领下全体后退,他们越过了中部和后部,成为新的后部,而中部成为了前部,后部成为了中部。 整个曹军火统兵前部只在袁军骑士的第一轮冲击中战死不人,且大多是中手/弩的流矢而死。 袁军骑兵遭受重创,竟好似失去指挥,一小部分骑兵进退失据,还有一些逃跑者。不过大部分骑兵还是继续前进,但他们很快又遭受到中部曹军的三轮三连射的攻击攻击,大量骑兵再次倒了下去。 而后中部曹军如同之前的前军一般开始后退,直到战阵之后才重新排列队形。后部曹军六百名火统兵再次顶上来开始发射铅弹。 袁军两千骑兵此时还能够站立者已经不,这些骑兵彻底崩溃向后方逃去。 袁军左右两翼的步兵刚刚摸到曹军后部阵前百步的位置,但他们对己方骑兵莫名其妙的失败感到惧怕,竟也停下了脚步。 就在这时,洪烈下令迫击炮开火,四门野战炮也一齐开始发射炮弹。 野战炮发射的是子母弹,大量散落的小型炮弹在重力的作用下将袁军士兵撕成碎片。而那些小型炮弹在击穿袁军士兵落在地上后还能弹起继续对后面的士兵造成伤害。 迫击炮的三连射也已落地,十二门迫击炮发射出三十六颗炮弹,炮弹在空中就发生爆炸,无数小型弹片散落开给袁军士兵造成很大的损伤。 不过总体来说还是野战炮杀死的袁军士兵更多,迫击炮的小弹片基本上只是对袁军士兵造成击伤,少有直接减员者。 这些年和曹军的战斗早就让袁军士兵习惯了火炮的存在,袁军士兵在百将的带领下分散开趴 在地上,小心的躲避下一轮的火炮攻击。 正是因为袁军越来越熟悉火炮的存在,除非大量使用火炮进行饱和覆盖式攻击,基本上只有第一轮火炮攻击才能对袁军造成较大的伤害。 但火炮的控场能力还是极强,正在进行的虎牢关和河内战斗很多时候曹军都是在火炮的帮助下才守住城池。 洪烈带着两百炮兵倾泻/了几轮炮弹,按照火炮手册,他们这时应该转移阵地。因为袁军虽然没有生产火炮的能力,却已经能够通过弹道、烟尘等能力判断曹军火炮阵地的位置,多次在河内战场上对曹军的火炮阵地发起过突袭。 但洪烈却发现眼前的这只袁军有些不对劲。两翼的袁军步兵在遭受火炮攻击后虽然有能力散开躲避火炮,却迟迟没有重新聚集,或者分兵来进攻他们的炮兵阵地。 “莫不是一炮把敌军主将给开瓢了吧?” 王偏将当然没有死,只是怀抱着刚刚还在和他争功的张偏将的尸体有些发蒙。 不是说这只曹军都是菜鸡吗?那些将张偏将击落马会发出声音的武器又是什么? 为了对抗曹军的手榴弹,这些骑兵可都是装备了手/弩的,怎么连发射手/弩的机会都没有就一个个落马了? 还有曹军的炮兵是不是有些多啊?探哨是怎么探的?这至少是一个曹军炮兵校的火力了吧?这么大的一队炮兵,探哨不可能看不见吧? 王偏将由于战事不利,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他习惯性的向后面的中军看去,若是韩/猛在此,一定已经下达最合适的命令了。 但… 中军怎么往后退了?! “袁据!老子xxxx!” 王垕当然也看到了袁军本阵后退,立刻下令:“全军,三排列阵,前进。” 三面红旗升起,曹军开始向前行进。三部曹军在前进的过程中迅速变阵,逐渐由三部九排变成了一部三排,士兵之间的间隙几乎消失,整体阵型也更加紧密。 阵型转换完成的一瞬间,王垕跃马奔跑至阵型前方。他拔出腰刀,指着渐渐远去的袁军主将旗帜:“诸君,随我冲锋!” 这时赵扑从腰间解下一个拴着红绳的军号。这是王垕发明的一种铜制乐器,音域较窄,但声音激昂、响亮,在混乱的战场上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嘟嘟嘟~嘟嘟嘟嘟~” 鲁厄精神一震,不等百将的命令就大喊:“冲锋号响了,全体上刺刀。” 和鲁厄一般,这些接受过基础小学教育的什长、伍长都大喊着催促身边士兵给火统装上刺刀。 士兵们从腰间刀鞘中拔出刺刀,将其安装在火统上。 刺刀的刀尖呈三棱状,三面开刃,刃上还开有放血槽,尾部是一个挂钩,能将刺刀挂在火统前端而不影响发射铅弹。 王垕当然不会玩单骑冲锋的戏码,他耐心等待曹军士兵装备好刺刀,这才打马向着袁军方向挺进。 曹军士兵开始冲锋,王垕便顺势从侧面绕到了曹军士兵的身后。王垕的亲兵也跟随他回到战阵后方。刘江本想玩单骑冲阵,但被王垕提早看出他的想法,命马趋、王向两人一左一右将他夹着退了回来。 “父亲,为何不让我冲阵?” 刘江稚嫩的面孔上满是不忿。 王垕指着加速前进曹军兵线:“因为武将依靠勇武就能闯出一片天地的时代结束了。” 王偏将看着在奔跑中还能保持队列完整的曹军陷入了绝望。这根本不是什么弱旅,这是曹军最精锐的军队。他们手中持着能发射无形箭矢的武器,武器上带着的古怪刀锋能够轻易扎破袁军普通士兵的两层皮甲。何况这些曹军士兵还会使用手榴弹作为辅助攻击。 袁军士兵本就士气一般,见到骑兵的惨剧后已发生动摇,现在被曹军士兵一冲直接崩溃。 远处山头上还有数量不明的曹军炮兵在向着袁军两翼侧面开炮,限制袁军撤退的方向。 王偏将混在士兵中逃了一阵,但后退的路线全都被己方士兵拦住,眼看着曹军越追越近,最后只能下令士兵将旗帜方向,扔下武器,向曹军投降。 王垕命令士兵收缴俘虏,对身边假子刘江道:“江儿,你不是还不服吗?我把亲卫队交给你,你去追击逃跑的袁军主将。但记住,若敌军还有战斗意志,不许你接战,且只许你追到宜阳城下,告诉城内守军,援军来了。” 刘江大喜,领命后神气的向马趋、王向道:“你们还不跟我来。” 王垕的亲卫全是骑兵,人数足有百人。头领是赵扑,副头领是马趋、王向。赵扑带着一什人马留下保护王垕,马趋、王向跟着刘江去追击逃跑的袁据。 待刘江领着不到百人的亲卫队离去,赵扑来到王垕身边:“不怕江少爷出事吗?” 王垕心宽的笑了起来:“没事,江儿身边有十名匈奴勇士,性命无忧。再说雏鹰想要展翅,老鹰就不能在身后干涉太多,总得给孩子飞行的机会吧。” ———— 三国小知识: 19世纪80年代后期,早期的迫击炮从臼炮演变来,它能够发射球形弹丸。而由于迫击炮的弹道是曲线,它可以用于对付较为隐蔽的目标。随着上世纪两次世界大战促使军工科技大发展,迫击炮的威力也增加了很多。到了现代,小小的迫击炮也能在战场上起到极大的作用了。 第两百零一章 刘江的小姑 刘江十分心急,刚刚两军交战的地方距离宜阳不过十里,敌军主将已经跑了一刻钟,若是快马加鞭说不定已经跑过了宜阳,他也就失去了斩将夺旗的可能。 其实刘江也明白王垕的话,火器的出现确实让勇将变得不再重要,个人的勇猛如何能与碗口大的大炮相比。 但刘江心中总还是有一个梦想,他希望有朝一日能带领数万铁骑纵横天下。当然,中原是不行。不过北面不是还有乌桓和鲜卑吗?他也要像霍骠骑一般打到北海,打到安西。不对,是要比霍骠骑打的更远。 不过这个梦想刘江只记在心中,谁也没有告诉。当年霍骠骑打的可是他的老祖宗,说出去定会惹人嗤笑。 “江少主,宜阳到了,咱们没追上。” 马趋跟上刘江打破了刘江的遐想。 刘江心底略微失望,强忍着镇定道:“全军止步,派一队人去和宜阳城交涉。其他人散开招降那些散落在路边的袁军,伤员优先。” 原来他们一路走来发现很多袁军士兵在跑了一段路后因受伤等原因被抛弃在路边,若是没有人救治只能等死,而由于在战场上投降袁军士兵太多,王垕的中军暂时还管不到这些落在路边的受伤袁军士兵。 新军士兵除了技战术训练,其他一些增加战场生存能力的训练也不少,野外急救就是其中一项。虽然大部分士兵肯定比不上专业的医疗兵,但在混乱的战场上正确包扎伤口、及时清理创伤都能够增加士兵的存活率。 这次整编,王垕给每一位新军士兵都下发了一个小型应急包,里面有一卷绷带、一小瓶高浓度酒精、装着两粒保命丸的小药瓶以及三块被戏称为“暗器”的压缩干粮。 除了狗都不吃的压缩饼干,其他三样东西刚下发时都受到了新军士兵的热烈欢迎。 绷带是纯白色的纱布,除了包扎伤口也能用来缝补衣物;高浓度酒精兑上二十倍的水就是一瓶美酒;保命丸用多种药物制成,受伤后服用能够延缓气息,值夜时吃一颗还能提神醒脑。 王垕很快就发现了新军士兵对应急包的错误应用。他及时出/台了相关军法,严谨错误使用应急包内物资。 不过那时几乎所有士兵的高浓度酒精都已经给喝了,气得王垕重重的将几名新军主官将领杖责一百,校尉也杖,全军官兵三天不许吃饭,只能吃应急包里的压缩饼干。 在那之后,这些士兵才终于明白应急包是只有在应急的时候才能使用。之后一段时间还有少量人偷喝高浓度酒精,但在严酷的军法下,这些家伙都被开除出新军,剩下的人才彻底不敢这么做了。 现在大战刚过,曹军士兵损失极小,应急包也就大多用在了袁军士兵的身上。 刘江也如一般的士兵一起去救治那些受伤的袁军士兵。待他救到第二个士兵,宜阳的城门开了。宜阳县令带着几百人出来接应他们,同时也帮着救治这些道在路边的袁军士兵。 宜阳县令是个年轻人,叫曹然,才十八岁。虽然姓曹,但其实和曹老板没有任何关系。曹然弘农新安平民出身,去岁才完成县学的学业,参加科举考试便一举高中进士,成功晋级新安县知名神童。 按照三户法曹然不能在新安为官。王垕见他年纪不大便安排其在距离新安不远的宜阳担任县尉。 恰好今年年初原来的宜阳县令因贪污问题上了国安司的名单,曹然就顺理成章的接替成为宜阳县令。 刘江自然早就知道这个有神童之名的县令,但曹然可不知道刘江的存在。他跟随几名士兵来找这队骑兵的主将,见到真人后发现刘江看似身材威猛,但面相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登时吃了一惊。 “将军安好,小生就是宜阳县令曹然。” 曹然猜想刘江能在十三四的年纪就出来领兵定不是普通人家出身,姿态摆的很低。 刘江将手边摔断腿的倒霉袁军士兵交给曹然带来的民夫,站起身郑重还礼。 “征南将军麾下校尉刘江见过曹县令。我不是将军,还请曹县令用职务来称呼我。” 曹然连忙还礼:“好说,好说。征南将军以两千军队大破一万敌军,真神人也。不知征南将军现在何处?” 刘江一指正东方向:“将军就在东方十里之外收拢投降的敌军,还请县令派人前去接应。您可知袁军是怎么出现卢氏?” 曹然赶紧先派人领着一些民夫去寻王垕和曹军大部队,回过头才回答刘江的问题:“我们这里的人也觉得奇怪。前几日才听说袁军攻克了武关,没两日就又听闻卢氏被打了。这武关和卢氏之间隔着山脉,难不成袁军会飞吗?”(如有不懂请看我在今日发的道歉) 刘江奇道:“难道从武关到卢氏之间就没有什么道路吗?” 曹然答道:“我也曾问附近人士,这山间小路是有的,但能走大队人马的道路肯定没有。” 刘江不由得自言自语:“这就奇了,难不成袁军也会飞?” 曹然在雒阳见过飞艇,自然知道刘江口中的“飞”指的是什么。 “依我看,这袁军不太可能飞过山脉,说不定是发现了什么隐秘的道路。” 刘江皱眉道:“你不是说山间那些小路无法通过大股军队吗?” “话是如此说…” 曹然有些显得不太自信,“自建安以来,大汉各地地震、山崩之事少了许多。但去岁卢氏以南还是发生了几次小的山崩,传说有些村落突然从地底涌出泉水,有些地方本来的山泉突然消失不见。我上个月在弘农见过卢氏县令,他说卢氏市面上突然多了很多荆州来的未报关货物,可能有人发现了新的走私通道。他多方排查已经有了谢眉目,准备回去就收网。唉,这才多久的时间,卢氏县令因不愿投降已死在袁军刀下。不过他提到过的走私一事颇为可疑,我猜会不会有卢氏附近人士找到了一条新出现的道路,能直通武关附近,用它来进行走私。” “言之有理!”刘江一把拉住曹然的手,“你快随我去见将军,将此事告知。” 刘江天生神力,曹然不过是一个文若书生,哪怕年长了几岁,也被刘江拽得一个踉跄。 刘江连忙向曹然道歉。 就在两人拉扯客气的时候,宜阳西方传来一阵烟尘。 两人都是一惊,但还好,天空上几面绿色的风筝说明来的是友军。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只两千人左右的曹军骑兵部队在一高一矮两名全副武装带着面甲看不起样貌的校尉的带领下来到宜阳。 曹然作为宜阳县令当然要上前迎接一二,去见王垕之事也便暂时耽搁了下来。刘江也没有办法,只能先一起过去迎接友军到来。 领军的两名骑兵校尉先后跳下马,其中身材较为矮小一人扔到地上一个圆球和一面旗帜。 曹然定睛一看,那哪里是什么圆球,分明是一颗人头。他多日来已经见过不少尸体,但还是生出一身的冷汗。 刘江俯下身去捡那面旗帜,展开发现上面正是一个“袁”字,心道:“这难道是刚才追丢的袁军统帅?” 矮个校尉一把拉过刘江,一个轻柔的女声响起:“几年不见,江儿你都比我高两头了。” 刘江听得声音不由得一怔,矮个校尉推上面甲露出一个略带点黑但十分俏皮的面孔。 “小姑,你怎么来了?” “好江儿?两年没见我,是不是想我啦。” 矮个校尉正是王垕的义妹王屏。只见她嬉笑一声将头盔摘下用一根手指头挑着来回晃悠。 另一名身材高大的校尉也解开头盔,正是当初“大盗宋江”的七当家羊建。 话说当年王垕在凉州搞了一股“农民武装”到处 给百姓分田分地。这股武装力量在得到曹操继续深入改革的保证后也由匪转兵,成为大汉军队的一员。 羊建、郑庆都成了王垕的家将,王屏也住进王府正式认张王氏为义母。 后来王屏思念凉州故土。王垕便给王屏找了个勘察地貌的低级军职让她去凉州公干,还让羊建去保护她。 王屏跟着王垕学了几年早已今非昔比,到了凉州也不敢勘察地貌的正事,学着当年王垕的路数又干起了“强盗”,继续玩打土豪分田地的戏码。 一时间“大盗宋江”卷土重来的消息充斥于耳。 等王垕赶去将王屏抓回来,她的队伍都有七八千人了。当然这七八千人大部分都是老弱,真正有战力者不到千人。 王垕压着王屏去找曹操认错,曹操却十分欣赏王屏的敢作敢为,真的封她做了领兵的校尉,年纪不太老的羊建也转为军职,喂哟郑庆愈发年长,留在王垕家中。 那段时间正好张王氏准备给王屏说一门亲事,王屏不愿嫁人,赶紧就跑了。 这一跑就是两年多,直到今天刘江才又见到这位小姑。 ———— 三国小知识: 东汉时期地震频发,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生一次大地震。张衡由此发明了著名的地动仪。 第二百零二章 有所不为 “兄长,我带队击败敌人的溃军,还斩将夺旗。你看,这人还是个杂号将军。你说等到论功行赏,我是不是也能混个杂号将军。大汉第一个杂号女将军,听起来就带感。” 王屏拉住王垕的手就叽喳起来不行。 一旁的曹然这才知道这位女将竟是王垕的妹妹。 “等等,刚才刘校尉喊女将军叫小姑,难道说……他是王大人的侄子?可他怎么姓刘?” 曹然还在不停的遐想,连一旁的刘江喊他都没有注意。 “曹县令…曹县令…” 刘江又重重的喊了两下,曹然这才回过神来。 “哦,我在。” 刘江道:“你将走私之事告诉将军。” 曹然将卢氏县令的猜想说出。 王垕皱起了眉头:“赵扑,安排人去审讯袁军俘虏,记得多问几个人。” 赵扑低头行礼:“属下领命。” 王垕又对曹然道:“曹县令的情报很重要,多谢。” 曹然受宠若惊,连忙道:“这都是下官应该做的。” 王垕笑道:“朝廷不会亏待任何一个功臣。” 曹然又是连忙推辞,只说是已故卢氏县令的功劳。 不一会,赵扑重新回到中军。 “将军,我们审问了13名俘虏。其中包括3名低级军官、两名校尉和一名偏将。他们称确实有一条能让大部队翻越秦岭的道路。” 刘江忍不住道:“还真有路。” 王垕略一思索:“去将那个偏将带上来。” 很快,王偏将就被两名护卫带来。 “败…败将王富贵见过镇南将军。” 这名字还真别致… 王垕强忍吐槽的冲动,板着脸道:“王富贵,你们是如何找到的能穿越秦岭的密道?” 王富贵连忙摇头:“我…我只是个偏将啊!如何能知道这种机密?” 王垕点头,一个偏将确实不太可能知道这种事:“你将穿越秦岭的经过一一讲来。” “是…” 王富贵仔细回忆起来,“我们攻下了武关,但损失太大。将军…哦,就是韩/猛,他招军中中高层军官一起议事,讨论是继续北上还是在武关固守。大家都觉得出兵这几个月一直在打仗,死了太多弟兄,我们十万大军能战的兵力也就只有六七了,曹贼…咳咳,汉中王定不会对武关失守坐视不管,还是固守更好。将…韩/猛那厮有些不满,但还是听从了大家的意见。但才第二天,军中就传来出兵的命令。我听人说是军师找到了能翻越秦岭奇袭弘农的办法,我们跟着军师找到的向导走了十几日竟真的翻越了秦岭,来到卢氏县前,然后我们…” “停!”王垕突然叫停了王富贵,“你说的军师是谁?” 王富贵茫然道:“还能是谁,当然是荀先生。” 王垕冷冷的盯着王富贵:“到底是那个荀先生?” 王富贵打了一个冷颤:“是…是太中大夫荀攸。” “荀攸?!” 王垕一惊,一个深埋于心底的疑惑也随之解开。 袁绍占据河北和中原两大地块,麾下战将如云、谋士如雨,但其中并没有真正擅长军事谋划的军师。荀谌擅长布局,郭图喜欢玩阴谋,逢纪能领兵。真正的军事谋士唯有田丰和许攸。田丰依正,许攸出奇,这两人本是一对不错的谋士组合。但许攸已死,田丰在身陷囹吾之后也变得圆滑。最后唯一一个全才沮授还投降了王垕,刚刚去世不久。 荀攸的存在可以说是为袁绍补上了唯一的短板,就是不知荀攸是从什么时候彻底投向袁绍一方。是曹操官渡战败?还是雒阳朝廷和中原士族不和之后? “荀攸是何时来到韩/猛身边的?” 王富贵努力回忆:“大概是今年年初吧。不过我 看韩/猛和军师熟络的样子,两人好像很早就认识。” “很早么?” 王垕再次思索。 “最早主公和袁绍还是盟友,那时两者之间的人员都相互熟识,荀攸和韩/猛早就认识也算正常。 “可为何我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若荀攸很早就开始为袁绍出谋划策,那张绣的败亡很可能在几年前就已经注定了。 “但为何“青龙”那里没有一点消息传来?他不是都做到魏国的谏议大夫了吗?” 青龙正是一直埋伏在袁绍身边的邴原,这几年邴原给雒阳朝廷传递了大量情报。这一次袁绍突然出兵,其实邴原也早就在警示雒阳朝廷,只是不知为何他的的警示消息直到张绣战败才传到雒阳。 王垕感到一阵焦急。这些年他做了很多努力,雒阳朝廷也确实蒸蒸日上。但雒阳朝廷和袁绍相比有一个极大的劣势,那就是人口。 袁绍占据了河北和中原,人口是雒阳朝廷的三倍。而随着袁绍不断的通过施政安抚人心,这两年从中原、河北逃往司隶的流民也是越来越少。 无论王垕施行多少政策,掌握了多少超越这个时代的武器,在这样的人口差距下想要战胜袁绍还是太过艰难。 而现在袁绍还有了荀攸… “王富贵!”王垕突然爆喝一声。 王富贵打了一个激灵:“到…败将到。” 王垕紧盯着王富贵的双眼:“你可还记得那条翻越秦岭的通道。” “记记记…记得。”王富贵磕磕巴巴的回答。 “记得就好。全体都有!” 王垕拿起一个令牌,众将都站得笔直,曹然和王富贵也连忙肃立起来。 “王屏、羊建!” 王屏和羊建上前一步:“属下在!” 王垕将令牌交到王屏手中:“你二人带本部两千骑兵日夜兼程,急速赶往能翻越秦岭的出入口将其封锁。在我军本阵抵达之前,无论敌人发起怎样的攻击都不能后退一步。王富贵,你给两人指路。” 王屏、羊建:“属下领命。” 王富贵磕巴一下也道:“败…败将明白。” 王屏、羊建压着王富贵这就离开了中军大帐。 王垕又拿起一枚令牌:“洪烈何在?” 洪烈上前一步:“属下在!” “洪烈,我命你即刻整军,全军休息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出发,咱们跟在骑兵的后面,每日疾行百里,做好心里准备。” 洪烈接过令牌:“属下领命。可是…师父,咱们不再等后续六千军队了吗?” 王垕摇头:“来不及了,兵贵神速,按照计划那六千兵至少还要三天才能抵达宜阳。秦岭多山地,能行人的道路不多,能通过大部队的道路就更少。若袁军败卒将我出兵的消息带给正在围攻弘农的韩/猛,他定会立刻撤军。我们的时间有限,不能浪费。” 洪烈没有疑问,刚打算离开中军大帐,却又听王垕道。 “你在中军质疑主将的命令,本该杖责三十,念你是初犯,又出兵在即,暂且留在以后在执行,速速去吧。” 洪烈赶紧向王垕行礼:“属下知错。” 随后他也离开了中军营帐。 很快周围就传来了王屏、羊建和洪烈的呼喊声,不多时两千骑兵就呼啸而去。那些火统兵和炮兵也开始休息,收拾战场的工作彻底交给了宜阳的民兵。 曹然本想去帮助那些民兵,但被王垕留在了中军。 刘江有些坐立不安,几次想要开口询问他能做些什么,都没有鼓起勇气。 直到王垕斜眼看向他:“有什么想说的就赶快,否则就去休息。” 刘江这才低头道:“父亲,我也想做些什么。” 一旁的曹然心底大呼“母啊 ”,然后赶紧低下头装作没有听到。 王垕好似没有看到曹然的动作,沉道:“确实有一件事需要你来做。” 刘江连忙上前一步:“属下听令。” 但王垕又道:“这件事不能给你直接的命令。” 刘江有些奇怪:“父亲,究竟是何事?” 王垕看向曹然:“曹县令,此事还需要你来帮忙江儿。” 曹然赶忙道:“属下愿帮助江公子。” 王垕面无表情的道:“我军离开后只依靠宜阳的民兵恐怕无法看管这里的几千名俘虏。所以我会将亲卫队交与我的假子,让他来帮你看管。” 曹然有些茫然,因为王垕的要求好像不是很难的样子。但他突然明白了王垕的意思,连忙将双手紧扣,不让自己的紧张表现出来。 “属下…属下明白了。” “很好。” 王垕表扬了曹然,却依然是面无表情。他又转向刘江:“我知道你想要建功立业,待“妥善”的安置了这些俘虏,你再来找我。” 刘江吞咽了一口唾沫,刚要领命,却犹豫道:“父亲,这些俘虏…也都是汉人啊!” “我知道啊。”王垕紧紧的盯着刘江,“所以我才派你做这件事。别忘了你的血统。你若是真想有朝一日以匈奴王子的身份来统领大军,必要的一些腌臜事是躲不开的。我这也是在帮你。” 刘江缓缓抬起双手,好似准备在胸前交叉行礼一般。但他的手却越过了胸口,一直高举过头,顺势将冠帽摘了下来。他单膝跪地,将冠帽放在地上,这才双手交叉冲着王垕行礼道:“父亲,您教过我,有的时候,有的事情,有所为,有所不为。我无法领命,请您责罚我吧。” “这样啊…” 王垕沉默片刻,好像心中放下了什么重担,笑着拿起一块令牌扔给了刘江,“刘江领命!” 刘江迟疑的接过令牌:“刘江领命。” “我命你带我的亲卫帮助曹县令看管俘虏,待后续部队抵达,留人看管俘虏,你再带全部军队来寻我。” 刘江忙道:“属下领命。” 带他和曹然离开了中军,王垕喃喃道:“江儿啊,不要怪我。刘康受限于自己的身份,你又何尝不是。若不能让你放弃作为一个匈奴人的骄傲,彻底的将自己看做汉人的一员,我便只能扼杀你的梦想。既然我来了就不能乱华的惨事发生。” ———— 三国小知识: 汉末早期袁绍和曹操可以说是同一阵营,曹操数次战败都是袁绍给曹操补粮补兵,还将手下送给曹操驱使。那时两人一个在魏郡,一个在东郡,背靠背发展,是坚不可摧的同盟。后来两人一个战胜公孙瓒,眼看就要独霸河北;一个在混乱的中原杀出一片天地,还逢迎了献帝。这时两人可能才惊呼原来自己面前最大的敌人已经变成了昔日的好友。 第二百零三章 当断则断 韩/猛早年在巨鹿一代当强盗,但他不抢行人、客商,专门去抢其他山头的盗匪。 依仗着一身不俗的武艺,韩/猛很快就闯出一番名堂。袁绍派人来邀请他加入。韩/猛出名本就是为了谋一个出路,当然是欣然同意。 本来韩/猛觉得自己武艺高强在袁绍麾下肯定是第一大将,然后他就遇到了那四个人。 颜良、文丑、张郃、高览,此四人因武艺高强合称河北四庭柱。韩/猛与四人先后交手,对阵颜良、文丑都回合内便落败,对阵张郃合开外,唯有对阵高览勉强能够战到百回合。 韩/猛不服,多次找四人比试,结果都是大同小异。谁曾想不久之后就传出一个韩/猛武力不弱于四庭柱的传闻,他还多了个一正梁的诨号。 很多人都来向韩/猛道喜。韩/猛表面上欢喜万分,实则内心深处对自己极度不满,同时他也对颜良四人怀恨在心。,之后,韩/猛不断磨练武艺,一点点的能在四庭柱手下支撑更多的回合,甚至能和四人中较弱的高览打得有来有回。 韩/猛觉得自己就快摸到武艺的真谛了。 直到那一天。 不可一世的颜良被关羽一刀砍落下马。周围士兵吓得抱头鼠窜。关羽甚至有时间下马抽出腰刀一点点的将颜良的头颅斩下。 韩/猛突然发现,自己一直以来坚持的以武立命的想法是多么的可笑。他再怎么努力练武也不可能是关羽这种天生神将的对手。他意志消沉了许久,这导致他后来两次出击也都战败而归。若不是袁绍为人宽宏大度,若依许攸之言,他说不定已经被治罪。 但有一天,韩/猛想通了。 曹操领兵能力这么厉害不也在官渡战败。张郃最早也不过是个战将,后来也能够单独领兵。 他领兵多年,就算不能成为天下第一的勇将,成为一个领兵的将军也不错。 于是韩/猛读了很多兵书,还向那些他本来看不起的文人请教兵法。后来他又多次与张绣在南阳大战,从张绣这个敌人的身上学到了不少经验。 现在的韩/猛不敢说自己是袁绍麾下领兵能力最强的将领,但怎么也得是这次他奇袭弘农,一半是运气——荀攸恰好联系上一个卢氏县倒卖走私物的小士族,另一半离不开他的统领。 只是韩/猛近两日却总有些不安。先是弘农就攻不克。守卫弘农的曹操次子曹彰明明年纪不大,却在守城一道上颇有章法,以三千弱兵固守弘农。 攻城的困难韩/猛早有预料,只是为何他已经围困弘,曹军援军为何还未来到? “军师,此事太过蹊跷了。”韩/猛终于忍不住询问荀攸的意见。 荀攸刚刚巡视完营地,听到韩/猛的问话也低声道:“形势确实不太对。我们已经两日没有接到袁据的消息了。” 韩/猛神情一愣:“军师是说曹军可能在断我军的后路?” 荀攸点头:“我猜曹军已经快兵临卢氏。” 韩/猛沉道:“我在卢氏留了两万大军,袁据带走一万,武关留一万,我们这里只有两万。若曹军去攻卢氏也不可能短时间就击败我留下的两万士兵。” “我担心的不是此事。”荀攸的脸色冷得能滴出水来,“若袁据被曹军击败,曹军定会知道咱们翻越秦岭的通道,只需要派出几千人就能阻断我们返回南乡的道路。” 韩/猛沉默片刻,突然道:“击鼓升帐,咱们退兵。” 荀攸最赞赏的究竟是韩/猛的决断能力。这也是为什么他不去吕氏兄弟或者朱灵、高览身边,专门来帮助韩/猛的主要原因。 “将军,兵贵神速,咱们最好先带骑兵撤退。” 韩/猛撇过头看向荀攸,不敢相信这种话会从这位文士的口中说出。 但荀攸的下一句话就让韩/猛改变了看法。 “曹操曾多次抛弃大军自己逃跑,最后才能成为一方霸主。要知道这天下间唯一能在士兵战力、数量都处于绝对劣势的情况下还能反败为胜的只有咱们的主公魏王一人而已。” 荀攸说的是当年袁绍在界桥对战公孙瓒的情景。那一战天下人都看好兵力更强、骑兵更多的公孙瓒,但袁绍却在逆境中爆发出极大的力量,在诸多文臣武将的帮助下竟是一点点扭转了败局,最终战胜了当时的北方霸主公孙瓒。 韩/猛不敢自比袁绍的。既然荀攸判断他们已经处于极大的危险之中,那他就不应该犹豫,即刻退兵就对了。 于是等军中诸将聚齐后,韩/猛便下令他将和荀攸骑兵先行撤退,后续一步兵在离开弘农周边后也要加快行军速度,务必在十日之内返回卢氏。 众将不解,但韩/猛已经通过一系列的胜利在军中建立了极大的威望,没有人敢直接反对。 不过一刻钟左右,韩/猛、荀攸就骑兵离开了弘农,这让留下的其他袁军将官更加感到了不安。 果然,才过了一日,先行撤军的韩/猛就派来信使催促后续步兵加速撤离。终于有将领忍不住询问来传令的信使,却得到一个爆炸性的消息:袁据战败,曹军骑兵绕过卢氏封锁了他们翻越秦岭的道路。 落在最北方的这一袁军很快就发生了混乱,若不是军中将领弹压得力说不定会被追击出来的曹彰捡到一个大便宜。 还好曹彰兵力不足,武器不精,袁军的整体实力也要高于曹彰手中的郡县兵。 断后的袁军在损失了一千多兵力后还是顺利南返。 与此同时,韩/猛已经连续行军超过二十个时辰。 驻守卢氏的袁军送来了两个消息:王屏、羊建封锁归路;曹军主将正是王垕。 尤其是第二个消息,不仅韩/猛惊愕不已,一直神态如常的荀攸也是难得的在韩/猛面前露出一丝恐惧。 从那一刻起,韩/猛就再也没有停下脚步骑兵掉队了超过一半,连他的亲卫都有数十人因劳累倒在了路边。 荀攸毕竟是个文士,终于忍不住向韩/猛建言:“将军,不能再走了,必须休息几个时辰。再走下去,等回到卢氏,咱们也没有多少可战之兵。” 韩/猛没有说话,抽动马鞭和荀攸拉开了一段距离。 荀攸没有办法,只能咬紧牙关跟在韩/猛身后。 又过了七八个时辰,就在荀攸已经感觉不到自己大腿和臀部,掉队的士兵超过三之数的时候,韩/猛终于返回了卢氏。 卢氏守将是韩/猛的亲信,名叫赵宏,早在韩/猛在河北打家劫舍的时候就跟在韩/猛身边。 赵宏没想到韩/猛回来得如此之快,旋即就是大喜。他下令打开城门迎接韩/猛入城。 “将军,您回来的可真快啊。” 韩/猛冷道:“不要多说废话,王垕可到了南面的谷口?” 赵宏摇头:“还没有。虽然封锁谷口的两名曹军将领之一打出的旗号是“王”,但我派去攻击的士兵回报那应该只是个校尉,和王垕没有关系。” 韩/猛点点头,又道:“那你可派人去宜阳方向封锁道路。” 赵宏忙道:“派了六校人马,建立了三道防线,目前还没有与王垕接战的报告。” 韩/猛舒了口气:“还好,你去接一下军师,他下不来了。” 赵宏这才发现入城后就趴在马背上睡着的荀攸,连忙派人去将荀攸接下来。 就在这时,一名传令兵一路高喊来到赵宏身前。 传令兵单膝跪地,将一份帛书递到赵宏手中:“报!启禀将军,一只两千人左右的曹军从东方而来。” 赵宏打开帛书看了一眼,脸色大变。他将帛书交到韩/猛手中:“将军,王垕来了,已经和我军第一道防线接 战。” 韩/猛脸色一变,但很快恢复正常:“无妨,王垕兵力有限,暂时不用理会他。” 赵宏刚要答“是”,又一个传令兵高喊着来到两人面前。 “报!启禀将军,我军第一条防线被曹军突破了。” 韩/猛、赵宏一齐失语。 刚刚被人背着从马上下来的荀攸虚弱的道:“将军,当断则断。” 韩/猛听闻即刻下令:“赵宏带兵去支援东面的防线,安排人去接应掉队的士兵以及后续从北方返回的士兵。再人马,随我去进攻南面谷口。军师,你暂且休息,带休息好了看能不能想出其他破局的办法。” 赵宏领命。 韩/猛随便吃了一点食物,喝了一口水,带着重新点起兵马奔卢氏以南就去了。他必须在王垕来到卢氏前打通返回南乡的道路。 但有一件事韩/猛没有发现,他本可以亲自带兵去对战王垕,让赵宏去对付王屏、羊建。 也许自从不再用冲阵的勇将来约束自己,韩/猛就不再是那个不断像四庭柱挑战的无双猛士了吧。 ———— 三国小知识: 曹彰生于中平六年,西元189年,文中此时应该是十八岁。历史上的曹彰从小就善于射箭、驾车,臂力过人,徒手能与猛兽格斗,还几次跟随曹操征伐,志向慷慨昂扬。但他单独领兵的记载是在建安二十三年,西元218年,北方乌桓叛乱,曹操任命曹彰担任北中郎将,行使骁骑将军的职责。最终曹彰也不负曹操所望,击败乌桓,全胜而归。 第二百零四章 谷口防御战(上) 王屏做了一个梦,梦中她又变成那个在凉州吃不饱饭的小姑娘,骨瘦骨瘦的,个子也不高,脸上全是污泥。 她跟在母亲身后一步步的走着。两人正在要饭,可凉州多年战乱,又哪里还有女人、小孩的食物。后来母亲也死了,临死时将她交给一个女人,说是她的姑姑。 那时王屏从未见过姑姑,小时候她听父亲说过,姑姑是入城给士族当小老婆去了,过的可好了。 但眼前的姑姑却是一个蒙头垢面的老女人,这不禁让王屏觉得这个女人并不是她的姑姑。 姑姑对王屏也不好,经常嫌弃王屏吃的多,平时有事没事就要殴打王屏。 梦做到这里王屏其实已经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但她还想做下去。她想试试能不能梦到被抓走做壮丁的父亲,她早已不记得他的样貌了。 可惜,一个很大的声音将王屏从梦境中惊醒过来。 “校尉大人,袁军又攻上来了!” 王屏睁开眼,跃下胡床,随手就将头盔扔了出去,正中前来传讯的亲兵。 “跟你说多少次了,要叫老娘将军,不是校尉。” 亲兵捂着头低声道:“可你就只是校尉啊。” 王屏更气,抬脚就踹了过去:“老娘早晚会成为将军!羊建呢?” 亲兵躲开王屏的飞踹,将王屏的头盔捡起交还给王屏:“羊校尉一直在工事那里迎敌,他唤我来喊你。” 王屏带好头盔:“怎么?老羊还顶不住袁军的进攻不成?” 亲兵这才想起羊建好像好嘱咐过几句:“羊校尉说了,敌人这次主将可能是韩/猛。” 王屏又是一脚踹出,“你怎么不早说,随我来!” 亲兵这次没能躲开,揉着屁股跟上王屏。 王屏休息的营地就在防御工事后方不远。由于她和羊建是急行军,所以并未带营帐之类的后勤辎重,王屏的营地不过是用乱树枝和稻草随便搭建而成。其他人等,包括羊建在内这两日都是席地而睡。 倒不是王屏搞特殊,她一个女校尉本就天生受众将士尊敬,大家为了让她能有一点隐私空间便在弄好最重要的防御工事后专门给她搭建了一个草房。 王屏很快来到羊建身边。 羊建递给她一块烤肉:“先吃点东西,袁军的第一波攻势下去了。怎么也要再等一会第二波才会冲上来。” 王屏接过烤肉撇了撇嘴:“又是烤马肉,就没有锅盔吗?” 羊建叹道:“咱们带的粮食有限,好东西要给伤员。再说这里遍地都是马尸,吃烤马肉最应景。别犹豫,吃吧。” 王屏皱了皱眉头,坐在工事上,或者说王屏坐在一匹马尸上,开始啃食这块没有任何滋味的烤马肉。 却说那日,两人日夜兼程,一日夜就走出三百里,终于带军来到卢氏左近,王富贵给两人指清道路,原来韩/猛带军翻越秦岭的道路正是一条在年初因山崩而出现的新谷道。这条谷道大部分地方都有四人多宽,少处险地也被袁军开凿开或者搭上了桥梁。 王屏、羊建两人麾下骑兵大半都是谁当年跟着王垕在凉州“打家劫舍”老兵,虽急行军一天一夜,但袁军在山谷谷口附近留下的守军只有一校千人人马,他们又是以有心算无心,偷袭之下顺利将谷口拿入手中。 卢氏守将赵宏反应不可谓不慢,才不到一个时辰就带兵前来夺取谷口。 王屏、羊建手中没有辎重,也就没有建筑防御工事的拒马。还好王屏当机立断,下来杀马筑墙,这才抵挡住赵宏的攻击。 赵宏怕王垕会来进攻卢氏,更不知王垕到底有多少士兵,便只对谷口保持一个较低烈度的进攻,疲惫王屏、羊建两校人马,只等韩/猛返回卢氏再做定夺。 此时王屏、羊建还不知道王垕已经来到卢氏以东,只知道袁军又攻 了上来,看旗帜疑似是韩/猛亲至。 王屏嘴里叼着马肉,趴在马尸上看向又冲上来的袁军,眼神逐渐凌厉起来:“这些黑皮军要玩真格了,让还在休息的兄弟们都起来,随时准备轮换。” 羊建低头称喏,去安排士兵准备轮换。 王屏和羊建本是平级,不过一直以来羊建都对她颇为照顾。王屏是王垕的义妹,王垕又对羊建又大恩,救了羊建的父亲,还亲自给羊建娶妻,给羊建的两个妹妹寻找婆家。羊建只觉得无以为报,便一直跟在王屏身边作为照应。 王屏三两口将马肉吞下,随手抄起一杆长枪,指挥士兵在马尸堆积成的工事后准备迎敌。 这些曹军士兵本都是骑兵,临时“转职”的步兵,手中没有曹军正规步兵那般带着大量火器,唯有四门被曹操戏称为自动炮的小炮可以使用。 如果是王垕近两年编练的新军,一校新军骑兵能有八门自动炮。但王屏、羊建带领的军队都还是旧制骑兵,若不是有王垕的关系,这四门小炮也无法发到他们手中。 管理火炮的百将前来报告:“校尉,小炮冷却的差不多了。这一轮敌军进攻当能正常使用。” 王屏略一迟疑,道:“咱们还有多少弹药?” “还剩三个基数,实心弹一百二十八,散弹三十二。” 如果是一般烈度的战斗,按照曹军火炮手册的规定只需要一个基数的弹药就足够战胜敌军。但王屏、羊建面临可是几乎没有外援的固守战,每一发炮弹都十分的重要。 王屏思索后道:“两门继续冷却,只有两门开火,只需发射半个基数的炮弹,等手榴弹爆炸后开炮攻击后方的敌军。” “属下领命。”百将退去。 王屏估算着敌人和己方的距离,大声呼喊起来:“都给老娘提起精神,等敌人摸到二十步,听我的命令再扔手榴弹。谁敢先扔,老娘让全军干他的谷道。” 周遭士兵都嬉笑起来。 很快,穿黑甲戴黑盔的袁军士兵一个个手握长刀、盾牌以散兵阵型靠近了由马尸组成的防御工事。 这是多年来袁军一点点摸索出来在攻城战中对付曹军的最好方法。多批次发起进攻以疲惫曹军士兵;不可结阵,以防手榴弹的伤害;长武器不便近战,刀盾才是最好的武器组合,有些时候袁军甚至连盾牌都抛弃,只为了增强灵活性。 除此之外,领兵将领级别和组成、几成伤亡可以后退、每批次进攻间隔、日战夜战区别等都有了详细的预案。 可以说在武器出现代差的情况下,袁军已经做到了自己能做的一切。 与之相对,曹军也总结出一套对付袁军的办法。 双方过去几年一攻一守的常态战斗使得兵法在汉末大踏步的发生了变化。 负责观察袁军的七八名探哨兵见袁军进入阵地五十步的范围,一个个吹起了口哨。一时间阵地上百灵与布谷齐名,夜莺和麻雀合唱。 袁军领兵的校尉也知道这是曹军的探哨在为身后队友传递消息,下令让少量带弓弩的士兵对刚刚出现鸟鸣的几个位置进行火力覆盖,还命令全军加速移动。 几十只箭矢落下,一声惨叫响起,曹军一名倒霉的探哨被袁军士兵胡乱射出的弓箭射中,眼看是活不成了。 其他探哨已摸回阵地,此时冲的最快的袁军距离阵地只有大约三十步了。 王屏还在等待。她在默数。 “一。” “二。” “s…” “轰!!!” 三还没数出来,三五声爆炸就响在她耳边。 “母也!是哪个不长眼的先扔手榴弹!” 王屏这就要大声呵斥,却发现爆炸来自阵地之中。 她的亲卫大喊起来:“袁军扔的手榴弹!” “什 么?” 王屏心底一惊。她不知道袁军也有手榴弹的消息。 曹军情报中袁军只在虎牢关和河内少量使用了一些手榴弹,韩/猛的南阳军在歼灭张绣部时曾使用过百颗手榴弹的消息被全面封锁。 几颗手榴弹给曹军士兵并没有带来太大的伤亡,但它对曹军在精神层面的震撼是极高的。 “原来袁绍军也有火器。” 趁着曹军士兵在愣神的功夫,袁军的士兵已经冲了上来。 王屏第一个反应过来,此时她已经来不及扔手榴弹,只得举起长枪就刺了出去。 其他士兵如梦方醒,也纷纷刺出长枪。 这些曹军是骑兵出身,手中短武器只有腰刀,近战时腰刀不是长刀的对手,想要防御便只能使用长枪攻击。 以往曹军都是手榴弹开路,再辅助火炮攻击,最后再使用长枪在马尸后结阵攻击。 可这次袁军只用几枚手榴弹便吸引了曹军的注意力,终于获得全状态下短兵相接的机会。 王屏恨自己刚刚的反应太慢,冲杀得极为勇猛。几名武艺高强的亲卫将她护卫在中间。 羊建也带着预备队冲了上来。 但这波袁军在死伤过半后也没有撤离。 王屏终于感到一丝不对。她趁战斗的间隙爬上几具尸体,不用千里镜,只需抬眼观望就能看到更多的袁军涌了上来。 ———— 三国小知识: 老版三国电视剧中魏国士兵都是黑衣,蜀国士兵是红衣。这是因为东汉是火德,刘备自认为继承了大汉的遗志,所以依然穿红衣。而魏国自认为水德,所以士兵穿黑衣。文中袁绍自领魏王,自然他就成了水德黑衣,所以王屏才会称袁绍的士兵为黑皮。 第二百零五章 谷口防御战(下) 袁军兵多,曹军器利。 这在过去几年的战争中仿佛已经成为一种共识。 战场的胜负往往也决定于两方谁更能发挥出自己的优势。 狭窄的谷口中,身穿黑衣黑甲的袁军如潮水般淹没了人数不多的汉军,胜负仿佛已经到了能见分晓的时刻。 韩/猛并没有站在写着“韩”字的大旗下,而是距离大旗大约五十步的位置。自从曹军开始使用射程较远的火炮尝试点杀袁军将领,袁军的指挥体系就发生了变化。 不过旗帜的指挥性暂时还无法取代,韩/猛下令旗帜向前,袁军士兵就只能一直进攻,不能后退半步。 一名从赵宏麾下临时抽调过来充作亲卫的士兵站在落后韩/猛半步的位置:“将军,我军要胜了。” 韩/猛摇头:“还早,叫兄弟们做好准备。” 亲卫不解:“准备什么?” 韩/猛斜眼瞟了他一下:“准备出击。” 韩/猛话音刚落,远处的曹军便向后退去,由马尸垒成的防御工事也被袁军夺走。但这是曹军有意为之。 王屏看到袁军不断增兵的情景当即下令全军后退至山谷之中。 谷口狭窄,但多少还有些空地,能够让军队展开。但在山谷中最宽的地方也不过能让三匹马并列而行,军队无法展开阵势。曹军能够利用这种地形和袁军继续打消耗战。 你不是人多吗?你一次只能以伍为单位发起进攻,我看你什么时候能够打光我们。 这就是王屏最后想出的办法。 她在赌。 赌曹军全军覆没之前王垕能够赶到。 韩/猛正是看出曹军还有这一种应对方式才命令这些临时抽调的亲卫做好准备,因为这些临时亲卫也是他手中最后一只预备队。 军阵战变成了少量士兵的近身肉搏战。如果只比拼武艺,反倒是袁军更占优势。曹军士兵一直都在防守,体力早已不支。且这些骑兵的骑枪、腰刀也不是刀盾、步兵矛的对手。但曹军有手榴弹,还有四门小炮。于是战场的天平再一次倒向了曹军。 又是一伍五名袁军冲了上来。 曹军一伍结阵而守,待袁军靠近直接一发手榴弹扔了过去。 山谷狭窄,这一伍袁军避无可避。不过这五人都是久经战阵的老兵,每人都带着一面硬木盾。他们见曹军扔出手雷立刻蹲下将整个身体都隐蔽在盾牌后。 只听轰隆一声,手榴弹爆炸开,飞溅出的弹片经过多次反弹恰好射入一名袁军的脖颈,但其他四名袁军还是基本完好,趁机冲了上去。 曹军为节省弹药放弃继续投掷手雷,五名曹军士兵和四名袁军士兵战到一起。 一时间,九个人的嘶喊声回荡在山谷之中。 半刻后战斗结束,最后还是多一人的曹军以一人战死一人重伤为代价获得胜利。四名袁军除一人提前逃走退回己方大部队之中,剩余三人都战死了前线。 没有任何耽误,下一伍袁军顶了上来。曹军也换了一伍人马与之战斗。 这次曹军没有使用手榴弹。只听“轰”“轰”两声炮响,两颗炮弹落在进攻的五名袁军之中,这伍袁军还没能接战就有三人失去了战斗力。 但下一刻,新的一伍袁军又攻了上来。他们没有半分犹豫,反倒觉得十分庆幸。 因连续发炮,曹军四门小炮早已过热而无法发射,只能等略微冷却再发射一发炮弹。不是每轮进攻的袁军都会受到炮弹的“迎接”。 不过这一伍袁军的结局也并没有多好,他们五人在消耗了曹军两颗手雷后全部战死,不过他们还是带走了两名曹军士兵的生命。 两方继续轮换,战斗继续。 若是如此下去,说不定王屏、羊建真的能等到王垕抵达。只是两人知道,曹军看似略占上风 ,实则情况极其危险。 在谷口的战斗中,曹军因没有预料到袁军会使用手榴弹而失去了先手,在混战中战死了超过五百人。王屏下令后退至山谷过程中,负责断后的曹军又是战死五百。再加上前几日战死的一百多名曹军,真正最后撤入山谷的曹军只有不到九百人,且几乎人人带伤。 若不是先退入山谷的四组炮兵找到了一处山泉能提供饮水,这些曹军可能已经崩溃。 即便如此,曹军的情况也一点都不好。 他们最大的食物来源马尸已经被袁军夺走,手中仅剩少量随身携带的压缩饼干;他们缺少药品,只有重伤员能够得到一定的救治,其他伤员只能忍耐;他们士气低落,无休止的战斗损耗着每一个人的信心。 还有火器也不够了。火炮不能连续发射,过热是一方面,炮弹不足也是一个原因。而在之前撤入山谷的过程中,几乎每个骑兵都扔出了一发手榴弹。他们不过是一只普通配置的曹军骑兵,每个士兵只有五颗手榴弹的配给。在退入谷口之前,曹军每人就至少投掷过两颗手雷。 进入山谷后,王屏下令全军将手榴弹统一配给,最终只得到了一千两百多颗手榴弹,出战的一伍士兵可以拿走两颗手榴弹。 饮水、食物、士气、武器,这些问题让王屏、羊建担心自己看不到王垕援军的一刻。而另一件事更加让两人担心。 王屏又数了一次剩余手榴弹:“还剩九百多颗,怎么数数量都对不上。咱们在外面败的太快,肯定有人带着未引爆的手榴弹战死在谷外。” 羊建望了望头顶狭窄的天空:“无论如何都要守下来。” “这是当然的,我们一定要守住!”王屏鼓着脸道。 羊建看着她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我们一定要守住。” 王屏喊来几名百将嘱咐道:“袁军手中很可能还有咱们战死在谷外的兄弟留下的手榴弹,交战时一定要小心。” 百将领命去了。 羊建看着王屏的身影,在心中默默的说了一句话:“我一定会保护你。” ———— 荀攸睡了七个时辰才转醒,终于从长久骑马的疲惫中回复了几分, 掉队的骑兵陆续也回到了卢氏,但他们的急行军至少造成了一千以上的减员,落在北方的步兵暂时也还没有消息。 不过也有一些好消息。韩/猛带兵击败了驻守在谷口的曹军,剩余曹军退入山谷,韩/猛还在带兵与之对抗,也许过不了多久就能打通返回荆州的道路。 赵宏带着援军顶住了王垕对第二道防线的进攻。王垕见久攻不下,只得暂时后退扎营休息。 其实荀攸也在想,既然袁军在兵力上占据绝对优势他们是否还急着退兵。是不是留一些兵力在卢氏这里更能牵制曹军的精力。 不过这些年的经验告诉荀攸,他们还真的占不住卢氏。司隶和他们中原、河北已经不是同一种类型的政权。 比如这次,他们能找到翻越秦岭的通道主要还是运气极好的找到了一家对雒阳朝廷不满的士族。 这家士族本是卢氏第一士族,拥有卢氏周边大量土地。但在雒阳朝廷不断打压士族的政策下,他们被朝廷以平价收购了大量土地。这些土地最终都落在卢氏原本的佃农手中。而所谓的平价竟有一半是用纸印制出来的金元券。 机缘巧合之下,这家士族找到了一条密道,他们起初只是想赚些钱。后来韩/猛先胜张绣,再克武关,这家士族仿佛看到了新的希望,直接找上了荀攸。 只是袁军来到卢氏后却发现本地士族虽然欢迎他们,但那些百姓却多有抵制。若是以前,唯有士族才能上得了台面,普通的豪右都只能勉强算是个人,什么百姓不百姓的,又有谁会在意。 但袁军却在这些百姓身上吃了不少的亏。 荀攸派人征召了不少民夫。这些民夫一有机会就会逃跑,有些还会给袁军造成一定的破坏。 在第三次被农夫烧了粮食后,荀攸终于决定不再使用这些危险的百姓。 危险… 荀攸从未想过会用这种词语形容本应该如同牲畜一般的百姓。他本以为攻克了河内治所怀县的北路军主帅审配发给各军的信件中小心百姓的言论是在危言耸听,结果原来是他小看这些蚁民。 曹操和王垕究竟做了什么?他们是怎么让这些本来只能逆来顺受的百姓变得不再一样? 荀攸有点想不明白。他只是一个行军参谋,擅长指定作战计划,民政不是他所长。 “也许应该写信问一问叔父。” 他所想的叔父自然不是主导魏国内政的荀谌,而是一直留在雒阳的汉臣荀彧。 “报!” 一声高呼让荀攸从遐想中惊醒。韩/猛不在,荀攸在中军拥有代理主将的权利。 一名风尘仆仆的传令兵进入中军:“禀告军师大人,赵将军让我告诉您,曹军攻的紧,第二道防线快顶不住了。” “这么快?” 荀攸一惊,这才刚刚过去一夜功夫,莫不是更多的曹军援军来了? “曹军有多少兵力?” “还是两千。” 荀攸倒吸了一口凉气,“得告诉将军快一些了。” ———— 三国小知识: 司隶作为我国的中心是从东汉开始,在东汉以前,人们印象中最好的土地是关中,也就是长安(西安)附近,这是是最早被称为“天府之国”的地方,比成都平原还要早。只是到了唐代中后期,由于过度开发,关中平原大量水土流失,关中平原的产出已经严重无法满足大量人口的需求,李治、武后经常前往洛阳居住正是因为洛阳的河运更加发达,能够方便从南方调粮。到了唐末,洛阳作为陪都的作用已经不亚于长安。唐灭亡之后,长安也再没有成为中原国家的首都。 第二百零六章 时间 王垕带兵离开宜阳已有五日,终于在昨天抵达卢氏左近,还突袭攻下了袁军布下的第一道防线。但多日的行军让王垕麾下这两千士兵疲惫不堪,连续进攻第二道防线两次都没有成功后。王垕见状选择暂时退去,待休息一日继续发起进攻。 今日一早,休息了一夜的火统兵们果然又一次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两千士兵战胜了数倍于己的敌军,成功攻克袁军第二道防线。 看着逐渐退至第三道防线的袁军,王垕心中生出一阵不安。袁军越过秦岭的兵力应该有五万左右,他已在宜阳击败一万偏师,而韩/猛在带大军强攻弘农,理论上卢氏也应该只会有一万守军。而从他这两日进攻的三道放线来看,卢氏似乎也确实只有一万多的兵力。但真的是这样吗?若卢氏真的只有一万人,在两道放线已经被攻破的情况下,赵宏为何不返回卢氏据城而守?为何不放他去和王屏汇合?还有,若卢氏只有一万人,王屏见到东方有战斗的烟尘为何不来相助? 他是不是估错了什么? 韩/猛留在卢氏的兵力是不是不止一万?亦或者韩/猛已经返回卢氏,故意不再东线露面,而是在强攻王屏和羊建? “若是有飞艇就好了。” 王垕后悔没有提前调派飞艇前来相助,若有飞艇帮助侦查,他就能确认袁军的军事调动。 “洪烈!” 洪烈听到呼喊来到王垕身边:“师父,我在这里。” “你回雒阳一趟,找到子桓,告诉他......” 过了不久,洪烈带着两名士兵,三人六马直奔雒阳的方向而去。 洪烈消失在道路的拐角处,王垕重新看向西面袁军最后一条防线,高声喝道:“全军都有,给我攻下来!” 休息了半个多时辰的火统兵再次行动起来。 看着一个个擦枪、上火药、铅弹的士兵,王垕心中暗道:“若真是韩/猛真的已经返回卢氏,屏儿不知还能坚持多久?希望时间还来得及吧。” ———— “将军,王垕开始对第三条防线发起攻击了。” 韩/猛接过荀攸写给他的帛书展开看了几眼,轻蔑的笑了起来:“不用急,时间在咱们这边。王垕名气不小,我倒要看看他怎么用两千兵力突破我的防线。回去告诉军师,不用在隐瞒我已返回卢氏之事,反正这边也用不上骑兵,让休息好的骑兵都去东面帮赵宏。再给我掉三校人马过来轮换进攻。” 传令兵回去了,不一会,卢氏城内最后三校预备人马来到山谷外准备轮换已经进攻了整整一日夜的五校袁军。 五千袁军战损超过六成,只有不到两千人退了下来。这在冷兵器时代简直是不可想象的战损比例。 但韩/猛依靠绝对的权威和严酷的军法让这些士兵明知前面是死也只得去拼杀一番。他们不是白死,退入山谷的曹军本就不满千人,不过是在依靠地形的优势作战。这次死去的袁军士兵极大的消耗了曹军的弹药储备,还给曹军造成了至少五百人的伤亡。 所以韩/猛在得知王垕继续进攻的消息后会十分淡定,因为曹军真的就要不行了。 “王垕!待解决了退路问题,我再与你一较高下。” ———— 王屏当然知道要不行了。身边遍地都是受伤的战友,而死去的士兵尸体已经将不太宽的山谷阻断,她早就放弃计算到底已经死了多少人。 四门小炮今天早上终于停止了射击,炮弹打光了。十几名炮兵也拿起了武器,只不过王屏还舍不得他们去拼命。这些懂得技术的兵种比骑兵还要金贵,这可都是完成了小学学业的读书人。 手榴弹也快用光了。本来王屏还计算能够坚持三天的,但袁军果然在谷口战死曹军士兵的身上获得了一些手榴弹,从昨夜开始,袁军就也学着曹军的样子不时的给 士兵搭配手榴弹发起攻击,也是从那时开始,曹军战损的速度开始增加。再加上曹军士兵缺少食物,体力逐渐不支,只能在每次迎战中增加对手榴弹的使用。现在他们只剩下还有不到两百颗手榴弹了。 那些伤员情况也十分不好。在正常的战斗后曹军伤员本能够得到及时的救治。可这些曹军被困在这里,军中的医护兵只能对伤员进行最基本的治疗。 王屏还有一个选择,就是将兵势解散,大家都进入山林之中。他们不过只有几百人,肯定能避开袁军,顺利返回卢氏以东。只是那样一来,王屏就等于抛弃了军队,就算她是王垕的义妹,回去也定会受到责罚。 其实已经有人提出这个意见,那就是级别与王屏等同的羊建。 “六当家,咱们撤吧。打到现在咱们已经对得起二当家了。牛大在袁军上一轮攻击中死了,安仲和刘丰也都受了重伤,眼看着都不行了。咱们的老兄弟一个个都死了,再不退,咱们可就一个兄弟都不剩了啊。” 羊建说了半天见王屏还是背对着他不禁着急起来,“到底走不走,你倒是给个准话啊。” 王屏终于转过身,羊建这才发现她早就泪流满面。 “羊叔,我知道兄弟们都死了,我也心痛。可是我答应过大哥,在他来之前无论敌人发起怎样的攻击都不能后退一步。之前咱们在谷口败了一阵,那时我就在想,若是大哥来不及,我就算战死在这里也绝对不会后退。” “唉~~” 羊建重重的叹了口气,“丫头啊,就咱们这里这点兵还能坚持几天啊,说不定连今天晚上都坚持不到。就咱们说话的这会功夫,前面又死了五个人。咱们还有坚持下去的必要吗?” “有!” 王屏回答的很坚决,“我们现在是军人,不是强盗。强盗抢不到东西可以跑,军人不可以!” 羊建被王屏的气势所震慑,终于放弃了逃走的想法。他正了正盔甲:“既如此,下一轮就让我来代替你出战。” 原来由于曹军能战的士兵愈发减少,两人也将自己排进了轮换作战的序列之中。一个多时辰前羊建就已经出战一次,与他一起的四个人战死了两个,他也被一名袁军的长刀击中前心,若不是有护甲保护肯定是死定的。 王屏摇头:“这不行。” “你若坚持继续战下去就必须同意。”羊建眼中突然温柔起来,“别忘了,你可是我们这些强盗的六当家啊。” 王屏不由得一怔,羊建却已经转头走向前线。他招呼起四名士兵,一起排在了准备出战的士兵身后。 半个时辰后,王屏抱着羊建的尸体自言自语道:“哥哥,我可能真的没有时间了。若是我战死在这里,能被追封为杂号的将军吗?” 没有人回答王屏,仅剩的百十名曹军士兵看着她,眼中却没有丝毫不满。 “轰轰轰…” 前面传来一阵阵爆炸声。王屏刚刚下令将所有手榴弹都扔出去。袁军很顺利的被暂时击退了。王屏还下令用最后的手榴弹将四门小炮炸毁,曹军士兵按照她的吩咐去做了。他们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 果然,做完这一切王屏大喊起来:“诸君,你们可以投降了。若不想投降便躲入山林之中,等我兄长的大军。若实在无法坚持,投降也是可以的。袁军应该还有一段时间才会再攻上来,你们自己决定。” 那些士兵相互看了看,很快就有人站出来走到王屏身前行礼,最后头也不回的进入山林之中。 几十人离开了,还有几十人留下。他们大多受伤较重,行动不便,为了活命只能去向袁军投降。 “校尉,你怎么办?”有士兵问道。 王屏轻声一笑:“我不会逃跑,也不会投降。你们去告诉韩/猛,汉校尉王屏在这里等他,他若有胆就亲自来取我的人头。 ” 这些准备投降的士兵都低下头不敢看王屏,他们将王屏的话带给了袁军。 韩/猛很快知道了还在抵抗的王屏,他带着一队士兵找到王屏,直到这时他才知道一直和自己作战的曹军校尉竟然是一个女人。 “我在战场上不杀女人,你走吧。” 王屏没有说话,她看了看周围战友的尸体,缓缓拔出了腰刀。 韩/猛见状也抽出腰刀:“既如此,我成全你。来将通名。” 王屏用尽全身力气大喊:“凉州王屏!” 两柄腰刀碰撞在一起,只一回合,王屏手中的腰刀就被磕飞。她本就不是韩/猛的对手,又疲惫至极,当然会是这种结局。 韩/猛没有半点犹豫,腰刀从王屏甲胄的缝隙之中插入她的腹中。 王屏没有力气,终于倒在地上。她往羊建的方向爬了一下,紧跟着韩/猛的腰刀就插入她的脖颈之中。 韩/猛将带血的腰刀抽出,甩掉刀锋上的血污,收刀入鞘。 “曹军连女人都有,真是稀奇。虽然她武艺一般,但确实是一名不错的战士。留下五百人收拾战场,其他人随我去会一会王垕。在咱们的步兵返回之前,第三道防线决不能被攻克。 第二百零七章 王垕的第一次败仗 当袁军骑兵出现在战场上的时候,王垕知道事情已经想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他已经不再期望能封锁韩/猛的退路,只希望王屏会知难而退,不要死扛韩/猛的攻击。 王垕的一千八百名火统兵确实拥有超越这个时代的战术和攻击力,但只靠原始火绳枪还不足以攻破防守森严的防线,何况袁军还有数千精锐骑兵的帮助。 每当曹军通过火力压制缩短了和防线之间的距离,袁军骑兵就会从战场的两翼出击。为防止被袁军骑兵突袭,王垕只能命令火统兵暂时后退结阵迎敌。 但袁军的指挥十分狡诈,每到这个时候就会鸣金收兵,让曹军之前的努力白白浪费。 连续几次之后,王垕对能否攻破袁军最后一道防线已经失去了信心。此时正确的选择应当是收兵,待刘江领着后续部队到达在继续前进。可他放心不下王屏,他已经很久没有王屏的消息了,现在想来,当时命令王屏、羊建去封锁袁军回程路的行动实在太危险了。 曹军又一次退了下来,只留下十几具尸体。多次进攻的曹军看似损失不大,但曹军已经反复进攻了十几次,累计下来已经战死了三百多人,而进攻前两道放线加在一起曹军也只死了不到百人。 王垕知道不能再拖了,这次没有命令士兵继续准备发起攻击。 “准备撤离吧。” 赵扑没听清王垕的话,还以为听错了:“将军,咱们走了屏儿怎么办?” 王垕只是摇头。 赵扑愤怒了。当初王垕决定要收养王屏,赵扑一开始不同意,但后来却也如其他人一般对王屏宠爱有加。王屏住在王府的几年里,正是赵扑教导王屏武艺。他和王屏之间有半师之谊。现在王垕想要放弃王屏,赵扑怎能不怒。 可他刚要开口责怪王垕,就看到王垕双手十指紧扣,手背上的青筋根根暴起,指甲扎入到皮肤之中,想要诉说的责怪话语便再也无法开口。 “属下…属下领命。” 可就在曹军即将撤退的时候,袁军阵地上突然立起了一面大旗。 一面写着“韩”字的大旗。 “韩/猛!你果然提前回来了。” 王垕咬牙道。他知道自己封锁袁军归路的计划已经全面失败。现在他只希望王屏还活着。 “暂停撤退。” 接受过新军训练的曹军士兵很快就停下动作,但下一步的命令却迟迟没有下达,士兵们只能等待。 其实王垕也不知该怎么办?难道直接去询问韩/猛,他派出去的军队都还活着吗?王垕突然发现,他这些年的领兵经验中居然没有这种情况。又或者说,除了一开始刚穿越时在官渡的那段苦日子,后面这七八年的时间,王垕都过的太顺了? 王垕在犹豫,曹军士兵在等待,而袁军已经有了新的动作。 一骑轻骑骑马直奔曹军阵前,他放出一只箭矢就折返跑回袁军阵地。 曹军士兵上前检查,发现箭矢上绑着的信件。 信件交到赵扑手中,又很快送给了王垕。 王垕接过信,突然心中生出一股不敢打开的想法。他甩了甩头,还是将信件打开。 信中内容其实很简单,除去那些繁文缛节的寒暄话,韩/猛邀请王垕在阵前会面。 赵扑也看到了信中内容:“将军,您要去见韩/猛吗?屏儿也许已经被袁军俘虏了。” 王垕犹豫良久,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他随手将韩/猛的信撕成碎纸,“按原计划撤军。” 赵扑感到有些遗憾:“多好的机会,若是提前准备说不定能用迫击炮直接狙杀韩/猛。” 王垕沉道:“不用想了,韩/猛不会赴约的。这不过是袁军的计策。咱们想杀他,他们又何尝不会想要我的命呢。” 赵扑还道:“可屏儿和我军的两校骑兵还没。 有消息呢。” 王垕看着袁军阵地上韩/猛的旗帜:“我不能去,你却可以替我走上一遭。你帮我去问问屏儿和我军的两千骑兵究竟如何。再告诉韩/猛,他只有三天时间撤离卢氏。若是三天之内他还不走,下次我再发起进攻就没有今天这么好运气了。” ———— “王垕果真这样说?” 韩/猛看着被两名护卫压在地上的赵扑嘴角露出轻蔑的笑容。 赵扑还在挣扎,但压制他的护卫都是百战的勇士,当然不会让他得逞。 其实韩/猛的护卫也没有见过这种事,刚刚还很正常的曹军使者居然突然就拔出武器要攻击主将。 “韩/猛!我家将军一定会杀了你,为小姐报仇。” 赵扑见挣扎不起作用,只能放出狠话。原来他已得知王屏身死,这才会如此的愤怒。 韩/猛叹了口气:“我若知道那个女子是王垕的妹妹也不会伤她的性命。不过你也不用如此的愤怒,王屏虽然是个女子,却也是一个不错的领兵将领。王垕应该对她感到满意。你且等一等,我会命人来取回王屏的尸首,让你带回去给王垕的。” 说完韩/猛就让护卫将赵扑暂时控制起来,还解除了他的武器。 待赵扑带着王屏的尸首离开袁军营地,韩/猛找到了荀攸。 之前在韩/猛返回卢氏防线前,正是荀攸接替赵宏和曹军作战。充分利用骑兵限制曹军进攻的办法也正是荀攸想出的。 “将军还是不要多想,王垕不会怒而兴兵。”荀攸冷静的分析着,“王垕成名多年,能做出如此多惊人创举的人绝对绝对不会因为感情原因而失去理智。就好像他拒绝来见将军就是已经预料到将军会对他不利。待他得知义妹死在将军手中对将军的恨意肯定不会少,所以将军还是尽早离开较好。至于王垕给与将军最后三天的话也一定要重视。我感觉王垕的话很有可能是认真的。” 韩/猛听了荀攸的分析深以为然,一方面派赵宏加固防线,另一方面派人去催促还未能退回卢氏的北上军团。他本人三天之内一定要离开卢氏返回荆州。 就在韩/猛拿定主意准备离开的时候,“绝对不会感情用事”的王垕单独给自己开辟了一个小营地在做着什么实验。他找来了大量猪油脂、一些奇怪的粉末和少量“实验设备”。 这里是前线,王垕要的很多东西都没有,所谓的“实验设备”只是写锅碗瓢盆之类的餐具,还都是军用款。 不过王垕是谁?那可是和马钧、法正一起白手创建了新学院的人,这点小困难不算什么。至少他本人觉得这些就已经足够用了。@ 王垕觉得很好,军中上下可是慌的不行。主将突然不干正事还让所有人不要去打扰他,这让本就进攻卢氏受挫的曹军士兵很是不安。 要知道王垕百战百胜的名气在曹军内部已经吹得快比曹操本人都强了。什么曹仁、夏侯惇,什么夏侯渊、司马懿,要不是王垕大人不喜欢打仗,这些都是渣渣。 尤其之前王垕刚刚带着他们这些没人要的火统兵战胜了五倍于己的敌人,来到卢氏后又连克袁军两道防线,这更令这些士兵感受到王垕的能力。 这样一位能力出众的主将突然不干正事,士兵们的惶恐可想而知。 赵扑作为王垕的亲兵,亲眼目睹了王垕在见到王屏之后的奔溃。所以对此时王垕“不务正业”的行为多了一分宽容。但即便是他也不能对王垕的古怪举动无动于衷,便代表众多将士前往王垕的独立营地查看。 说是营地,其实就是一个大帐篷。 行军打仗,营帐是必不可少之物。王垕作为镇南将军这样的重号将军,中军大帐也是十分华贵。而王垕的独立营地也正是由他的中军大帐改造而成。 赵扑掀开帐门,刚要迈步往里走,就听王垕大。 喊一声:“小心脚下。” 赵扑一低头,就看到一大块半腐烂的肥肉在他眼前,他险些踩在上面。 王垕的声音再次响起:“将肉帮我扔了。” 赵扑无奈,只得捂着鼻子将腐肉扔远再返回营帐。只见王垕穿着一身有皮甲改成的防护服,脑袋上也带着头盔和面甲,正在一对锅碗瓢盆只见忙碌着什么。 “将军,军中上下都很担心你。” 王垕也不回身,“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在忙,不要烦我。” “可是…屏儿的事…” 赵扑小心的提起王屏,王垕果然停止了动作。 “将军,您真的没事吗?” 王垕停下动作,摘下面甲,回身面对赵扑。无错更新@他眼中瞪得极圆:“怎么可能没事,我的妹妹战死了啊!如果不是我错误的判断了形势,她本不用死的。那两千骑兵也不用死的。现在屏儿的尸首还放在军中,羊建和那两千骑兵的尸首还不知在什么地方,面对如此的大败,我哪里还有脸回到军中去?” 赵扑沉默了一会,王垕又重新回到忙碌之中。 “将军,您是一军之主,不应该远离自己的士兵。” 王垕再次摘下头盔:“我当然知道。你放心,我还不是那么容易被击倒的。只是我要做的东西实在太危险,所以才选择暂时离开军营的。” “您到底在做什么?” “一种能用来复仇的东西——硝化/甘油。”。 第二百零八章 从天而降的火焰 进攻弘农的袁军在第二天的午夜返回了卢氏,一路上由于急行军又有千余人掉队了。韩/猛很满意,这也比全军覆没要好得多。 韩/猛没有等待,当夜就开始了撤退。他和荀攸早就安排好了撤退的计划,最先撤离的是刚返回的卢氏的一万四千名袁军步兵。这些士兵多日跋涉,体力消耗最大,也是剩下袁军中战力最低的一部,与曹军交战无疑是送死。第二只撤退的军队是随韩/猛返回卢氏的四千多名骑兵以及在进攻王屏/羊建部曹军的过程中损失巨大的几部袁军,荀攸也将跟随韩/猛提前撤离。最后才是赵宏和一万名断后部队。 若是几年前,韩/猛说不定会自己留下断后,但多年和张绣在南阳的缠斗让韩/猛从早年间一个玩冲阵的猛将成长为一名合格的统帅。毕竟断后的工作危险太大,正常三国位面在濡须口的孙权就因为想要收买手下人心主动要求断后,然后就被张辽用八百人打的险些回不了江东。韩/猛虽然不知道孙十万的壮举,但也绝对知道断后工作的危险性。他现在是统帅,自然不会再给自己安排这么危险的工作。 赵宏跟随韩/猛多年,一直干的都是后军工作,虽然这次要面对的是王垕,心里不免紧张,却也没有什么怨言。 有一说一,王垕认为是他的错误判断导致曹军战败,韩/猛又何尝不是如此。他错误的让袁据领兵一万去进攻宜阳,结果跟随袁据的一万精兵才回来不到一千。他又错误的认为可以攻克弘农,在司隶玩内部开花,结果却没想到曹操的儿子这么能打,曹操又能狠心到这种地步,不派兵去救亲儿子,反去抄他的后路。 韩/猛最大的误判是没有想到王垕会亲自来领兵,带领的那些古怪士兵战力又高得让人害怕。袁据脆败有他指挥失误的原因,但王垕带兵能连续攻破两道赵宏精心布置的防线一样能说明这只军队的恐怖战力。最后的第三道防线,如果算上韩/猛交给荀攸的四千骑兵,袁军可是在防守战中以将近一万的兵力在对抗王垕麾下不到两千的火统兵,结果却一直被压着打。 再加上在进攻王屏、羊建时牺牲的数千袁军,袁军总损失兵力将近两万,韩/猛这次奇袭可以说是一场彻彻底底的失败。 这也就难怪韩/猛不敢对王垕的亲兵赵扑真做些什么。实际上他得知死去的王屏是王垕的义妹时便已经后悔。早知道王屏是对王垕这么重要的人怎么可能杀她。 第三天天刚亮,韩/猛、荀攸带着四千骑兵和两千多名败卒也踏上了返回荆州的道路。 韩/猛路过谷口,看着只经过简单清理的战场痕迹,还有那些被摞在一起的曹军士兵的尸体,突然身体一抖。他感到了巨大的不安,仿佛眼前的山谷是一条不归路,走进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将军,咱们该走了。” 荀攸提醒他前进,韩/猛点了点头,拉动缰绳驱马返回队列之中。一名死不瞑目的曹军士兵看着他进入山谷,直到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赵宏昨夜就睡在防线上。按照计划,他将在今天傍晚再带人撤离卢氏。 只是赵红很是紧张。两日前赵扑愤怒的趴在地上怒吼三日内王垕就将出兵的话语还历历在目,他怎能不紧张。 赵宏自认为是一个很普通的将领,唯一的优点是能坚决执行主将的命令。@*~~比如这次,他就按照韩/猛的要求再次将防线加固了一番。他有信心,若是一般的军队就算四五万大军来进攻也无法一时攻克。 但不要忘了,对面的主帅可是王垕啊。 赵宏很紧张的巡视着防线,仔细的检查每一处鹿角,每一个哨塔,每架发石。他会和他认识的士兵打招呼,亲自鼓舞其士气,也会批评不作为的校尉,用刀鞘让其重新认识到错误。 就这样,赵宏在防线中巡视了一横日光景,整条防他更是不知巡视了多少遍。 。 太阳就要落山了,冬日的冷风刺骨,赵宏的心也冷得不敢再跳动。 曹军根本就没来进攻,难不成是打算入夜再来偷袭? 天黑了,这些负责断后的袁军也开始陆续撤离。赵宏就守在防线上,他要最后撤离,因为他害怕曹军会在他们撤退的时候发起进攻。 但他想多了,直到最后一支袁军军队退入山谷,曹军士兵都没有出现。 “难道王垕会记错日子不成?”赵宏迟疑的道。 王垕当然不可能会记错日子,真正的反击早就开始了。 ———— 山中无日月,岁尽不知年。 这条能通行大军的山道并不好走,就算韩/猛曾走过一次,袁军的行军速度也没有半点提升。 好在越往南走,荆州特有的水气也就越大,韩/猛也就越觉得距离安全更近了一步。 只是后军的赵宏派人送来的消息无法让韩/猛觉得安心,迟迟没有出现的王垕就像一柄利剑,悬浮在他的头顶,让他彻夜难眠。_o_m 唯有荀攸还保持这冷静的分析:“曹军不来进攻是合理。王垕麾下只有两千人,在进攻咱们三道防线的时候又死了几百人。就这点兵力要重新占据卢氏,又要收敛咱们故意留在山谷的那些曹军士兵的尸体,人手并不充足。还有那个给咱们带路的卢氏士族张氏,他们居然不愿意跟着咱们去荆州,王垕要攻克张氏的堡垒也需要兵力,管不上咱们是正常的。” 韩/猛点点头,荀攸说的话确实有道理,也许王垕那只是在放狠话,甚至有可能是负责传令的赵扑在胡言乱语。 “咱们还有多少天能翻越秦岭?”韩/猛的语气平稳,好像已经恢复了平静。 荀攸负责掌管军中机要,他从甲胄中拿出地图翻看道:“上次咱们翻越秦岭用了十六日。这次咱们已经行了十三日,速度也要较上次快上一次,估计后日就能回到南乡郡。” 韩/猛听闻更加放松,旋即苦笑起来:“唉,这次损兵折将,主公定是要责罚我了。” 荀攸宽慰道:“将军不用担心。虽然咱们损失了两万兵力,但也确实在曹军腹地大闹了一场,破坏了司隶的经济,扰乱了司隶朝廷的民心。这本就是大功一件。不过是损失一些兵力,主公不会责罚将军,说不定还会给将军奖励呢。” 韩/猛想了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不由得更加宽慰。 “对了,今日是初几了?” 荀攸掐指计算,莞尔笑道:“将军,今日是正旦,如今是延康七年(建安十三年)了。” 韩/猛不由得一怔:“原来已经过年了,这天寒地冻的,却是苦了军中将士。传令下去,今日扎营后,全军口粮加倍。” 荀攸向韩/猛抬手行礼:“将军仁义。” 韩/猛叹了口气:“这些都是跟了我多年的老兵啊,好多人都回不来了。” 傍晚扎营,袁军士兵果然得到了双倍的食物,一个个喜笑颜开。为了能提高行军速度,袁军粮草不是很充足,一路行来士兵多有饥色,今日难得能吃一顿饱饭,又是正旦的日子,怎能不开心。 夜色弥漫,袁军士兵的营帐中充满了欢声笑语,还有一些来自河北的士兵唱起了乡音。 山路崎岖,就算袁军尽量是在一片教宽的地点扎营,整个营地也是变成了一个狭长的形状。 荀攸毕竟是文人,早早就已睡去。韩/猛睡不着,便在营地中漫步。他从最靠前的前军一直走到了后军,找到了同样睡不着的赵宏。 赵宏正在偷偷饮酒,连忙尴尬的收起酒瓶:“将军,您还未休息啊?” “军中饮酒,杖责二十。记得回到荆州自己去找军法官领。” “是。”赵宏更加失措。 韩/猛一下坐在赵宏之前坐的位置,从他怀中抢过酒壶,也饮了一口:“。 我见你在喝洒看天。你在看什么?…你还站在做什么?坐下。” 赵宏小心的坐在韩/猛身边:“将军,我在看天上的星斗。” 韩/猛斜眼看了赵宏一下:“你还懂这个?” “略懂…略懂…”赵宏不要意思的摸了摸头,“我小时候父亲经常会带着我在朔日看天。这时天空中的星星最容易观察。” 说着,赵宏抬手给韩/猛指认起来:“比如中间的是紫薇垣,它是中垣。太微垣是上垣,天市垣是下垣。这是三垣。还有四象二十八宿,还有南斗、北斗…” 韩/猛不禁笑道:“你都能去太史当一个看天的星官了。” 赵宏摸着头笑道:“哪里?我的水平还差着呢。对了,将军知道北斗吗?就在北方,我只给您看,就在…” 赵宏的话突然断绝,他指着北斗本应存在的方向,语气像断了线:“那…那是什么?” 韩/猛顺着赵宏的手指看去,本应全是繁星的天空中突然阴了一块。 赵宏还在自言自语:“不想是乌云,乌云不会这么规整。可这么大的范围,一个个黑色的东西会是什么呢?怎么感觉好像还有点眼熟?” 韩/猛突然反应过来,惊道:“飞艇!天上那些都是飞艇!” 赵宏也想到了飞艇:“真是飞艇?!这数量也太多了吧?难不成曹军将所有飞艇都派来追咱们了?” 韩/猛将酒壶一扔,打算跑回自己中军,就在这时,已经飞到两人头顶的飞艇上冒出一阵火光,然后一些带着火花的东西就被扔到袁军的营地之中。 轰!!!!! 巨大的冲击气浪击倒了韩/猛,当他从地上爬起来,周围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而赵宏的尸体就倒在他的眼前。。 第二百零九章 最合适的场景 韩/猛拼命的翻越山林,他的身边没有一个士兵。 他不得不跑,曹军的飞艇深夜来袭,那些落在地上就爆发出火焰的炮弹将整个袁军营地变成了一片火海。 由于处于深冬,袁军营地中多有篝火,这些篝火为曹军飞艇指明了目标。 韩/猛不惧怕在正面战场上和敌人真刀真枪的厮杀,但来自天上的敌人他可没有办法。 自从王垕和马钧设计出飞艇,除了第一次对战韩遂的时候,这种行动迟缓的交通工具一直以来都是作为一种战场辅助工具,主要是用于战场侦查。而对战韩遂那次,主要也还是韩遂的军队实力太差,见到天上的飞艇便直接崩溃。 之后由于那次严重的事故,飞艇被曹军雪藏了一段时间。等它再次出现在战场上,虽然速度已经得到一定的提升,但主要担任的职责还是侦查,最多也就当一当交通工具,运送一些货物和人。 倒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想不到飞艇能够飞到敌人头顶往下扔武器。无错更新@只是合格的炸弹一直都没能造出来,总不能费力飞过去就往下面扔石头吧。 王垕在悲愤之下确实提炼出不少甘油,但和他想要的硝酸/甘油相比其实还差的远。想要安全的生产硝酸/甘油只靠王垕自己是不可能的,需要新学院格物系大量研究员一齐努力才有可能。 这次的飞艇空袭早在王垕得知王屏战死之前就已经计划好了。 当时王垕见进攻不利已经预想到后续的可能,便派遣洪烈返回找到曹丕,称有办法全歼韩/猛所部五万袁军。 曹丕正在因为韩/猛在司隶的破坏而感到焦头烂额,朝中也有很多人对他不及时发兵救援曹彰感到不满,其中还包括一些曹氏、夏侯氏的重臣,甚至连曹丕和曹彰的老娘卞夫人那几日见到曹丕都没有好脸色。 但不救曹彰的决定可是曹丕、王垕一齐询问过还在养伤的曹操才干这么做的,那些人不敢非议曹操、王垕,便只能对曹丕开火。也辛亏曹彰在统兵上确实天赋异禀,成功守住了弘农。 洪烈带来了能战胜韩/猛的办法,曹丕当然应许。 于是曹丕下令从各条防线共抽调各种型号的飞艇三十五艘,只给最重要的河内和虎牢各留了两架小型飞艇作为侦查。 曹军的动作袁军当然发现了。袁军高层尤其是荀谌、郭图等人也预料到曹军抽调飞艇是要对韩/猛军下手。但韩/猛军正在司隶腹地,袁军想尽办法也没能通知到韩/猛。 事情是不是一下子就明了了很多。不过还有一个问题,那些飞艇使用的究竟是什么武器。 不得不说,环境是会同化人的。一直以来,王垕也将飞艇当做一个侦察或者威慑型工具,最多也就是加大一下飞艇的运载能力,作为交通工具来使用。作为一个穿越者,王垕的潜意识中一直认为只有飞机才能作为空战的武器。 但那一日,他突然想到曹军手中其实一直都有在飞艇上就能使用的武器:白磷燃烧弹。这种阴毒的纵火武器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是无解的,唯一的问题是储存和运输太麻烦,一直都没能在战场上取得什么像样的战果。不过现在正是寒冬,白磷弹保存容易很多,这就给白磷弹通过飞艇进行空投创造了条件。 其实这里还有一次技术难题。比如新式飞艇都是密闭空间,从未设计过投弹器,怎么进行投弹;比如白磷弹下落的过程中弹道怎么计算;比如如果白磷弹在飞艇上起火,飞艇人员怎么自救… 太多的事情没有提前做出预案,所以执行这一计划的洪烈其实是有些心理没底的。 还好,一切顺利。 曹军飞艇很轻松的就找到在秦岭间扎营的袁军,又趁着月色逐渐接近袁军,最后杂碎玻璃,人工打开白磷燃烧弹的保险,直接从破碎的玻璃窗将白磷燃烧弹扔出去。 白磷见空气就会自燃,再。 加上袁军营地全是各种可燃物,一场从空中发起的火攻就这样完成了。 直到五日后,大火将周边四个山头烧得一干二净才在一场冻雨的作用下熄灭下来。而曹军的后续部队也在这个时候才出现在少量幸存的袁军面前。 王垕惊喜的发现荀攸居然没死,也在这些幸存者之间。 “公达大名,垕相见恨晚。” 王垕的态度很恭敬,若不看荀攸一脸的黑灰这说不定还真是一个和谐的见面。 荀攸已然服气。他觉得荀谌、郭图、田丰等人希望建立的士族王朝就像周围的山林一般,看似能够长久的存在,但只要一把火就会烧光殆尽。 “曹公…曹公近来如何?” “不太好。” 荀攸沉默良久。他当然知道郭图意图刺杀曹操的事情。 “我能不去见他吗?” 王垕摇头:“这要由主公来决定。” 荀攸再次沉默下来。 王垕趁机道:“你可知韩/猛在哪?我的士兵没有找到他的尸体。” 荀攸老实回道:“我知道他杀了你妹妹。有人见他翻山逃跑了。你这次没有抓住他,等他回到武关,再次掌握军队,想要击败他就难了。” 王垕笑了一下:“无妨,已经有人去找他了。” ———— 韩/猛突然觉得自己运气不错。早年的山贼生涯让他积攒了大量在山林中穿行的经验。他懂得辨识方向,知道如何获取食物,还知道怎么才能熬过最危险的夜晚。 在山林中穿行了十几日,韩/猛终于走出了秦岭。他辨认了婴喜爱方向,满意的点了点头。原来他故意在山林中多转了一圈,偏转了方向,最终离开秦岭时距离武关才不到十里。_o_m 韩/猛在山林中穿行多日,早就疲惫不堪,这便向着武关的方向走了过去。 行至半路,韩/猛遇到几百名身穿黑袍的骑士,看样子像是刚从武关出来,可能要去宛城。 骑士见到韩/猛停下马,为首一人身材很是高大,面孔挡在面甲后面,让韩/猛看不清样貌。 “你,穿着一身破烂的盔甲,是从哪里来的。” 骑士的声音颇为稚嫩,韩/猛听了不禁一笑,心道这是哪家的弟子,在我军中历练,之前我怎不知。 韩/猛摘下破旧的头盔好让骑士看清他的样貌:“休要胡闹,连我都不都不认识了吗?” 骑士语气更加傲慢:“我如何必须认识你?” 韩/猛的脸沉下来:“我乃军中主将。你是何家弟子?怎么连主将都不识得?” “主将?” 那骑士迟疑了一下,旋即大叫起来,“你说你是主将?!” 韩/猛冷道:“如假包换。吾乃汉昌阳县侯,后将军,韩/猛。” 骑士更加兴奋,随手摘下挂在马鞍上的骑枪,指着韩/猛大喝道:“天可怜见,让我在这里见到了你。我要为我姑姑报仇,拿命来吧!” 韩/猛先是心底一惊,随后听到“姑姑”之言心底瞬间明白了七八分。他掸了掸破旧的衣甲,坦然道:“既是来寻仇的,何不报上名来。” 骑士取下面具,正色道:“镇南将军假子,刘江。” 这骑士竟是刘江。 韩/猛深吸了一口气:“看来武关已经让王垕击破了。” 刘江点头:“你猜的不错。现在,你可做好准备受死?” 韩/猛呵呵一笑:“不急,先给我讲讲你是怎么夺取武关的。我在武关留下的士兵虽然大多是伤兵,却有万五之数。你究竟是怎么赢的。” 刘江犹豫片刻,还是将他奇袭武关的经过一一道出。 原来刘江带兵五百趁夜色乘飞艇直达武关。武关袁军士兵没想到曹军会从天而降,登时大乱。武关守将在乱军中被自己。 人杀死,这更让袁军失去了指挥,大批袁军士兵大举投降。 直到全部占领武关,刘江带领的五百勇士才战死不到十人。而那些投降的袁军将领这才直到战胜他们的曹军只有区区五百人。这五百人的头领刘江更是只有不到15岁。 今天一早长安方向派出的援军终于抵达武关。刘江将武关交接给长安的曹军,自己带着本部几百人准备去进攻宛城。 当然,刘江也不是莽夫,他准备好袁军黑色的军衣,准备伪装成武关的败卒诈开宛城城门。刚离开武关没多远就遇到了韩/猛。 韩/猛长叹一声:“王垕鬼才。想不到他教出的假子也竟有勇有谋至此。假以时日,你必成天下名将。” 刘江冷哼一声:“不要以为说几句好话我就会放过你。准备好偿命了吗?” “当然。” 韩/猛拔出腰刀,双脚一前一后错开,摆出一个攻击的姿态。 “想要我的头颅吗?那就自己来取吧。” 刘江举起骑枪,双脚一踢马腹,战马受痛向着正前方疾驰。 韩/猛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少年,嘴角不由自主的翘了起来。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扔下腰刀,放弃了全部抵抗,这是他曾经回想过的最合适不过的场景。 作为一名战士,战死在沙场之上,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呢。 人马交错,刘江拉动缰绳让战马停下。在他的身后,韩/猛已经倒在了地上。 “校尉,这可是大人物,咱们赶快回武关报告战功吧。” 刘江看了看东方,缓缓摇头。 “咱们还去宛城。记得砍下他的头颅,到时会有大用的。”。 第二百一十章 祸起萧墙 汉建安十三年,正月。镇南将军王垕以飞艇空袭伪汉后将军韩/猛,全歼韩/猛所部,又派假子刘江乘飞艇抵达武关。 刘江仅以五百精兵突袭武关成功,武关易手。 半月后,刘江偶遇侥幸存活的韩/猛,将其斩杀。他以韩/猛的头颅作为信物,连续劝降析县、郦县、宛城、西鄂、棘阳。 由于刘江劝降袁军的速度太快,跟在他身后的后续曹军竟跟不上他的步伐。 幸好王垕也乘飞艇赶往南阳,这才调派兵力逐渐跟上刘江的动作。 王垕一边各处调派兵力、接收袁军俘虏,一边联系襄阳的盟友关羽,请求关羽如约出兵。 但之前曹操遭受刺杀,曹军内部出现严重危机,曹军比约定的出兵时间晚了足足一个月。关羽以此为由拒绝发兵。 此时王垕在整个南阳只有刘江麾下五百人和从长安紧急/抽调的三校人马,兵力严重不足,而他们俘虏的袁军士兵已经超过两万人。 王垕没有办法,只能派出飞艇去联系还在山谷中缓行的洪烈,要求他带剩余兵力加速翻越秦岭,同时派人将袁军俘虏押往长安等待整编。 而就在王垕等待后续兵力的时候,飞艇送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各路战场袁军一齐开始后退,河内战线的军队撤退得尤为迅速。 曹丕不明所以只得派人来征询王垕的意见。 王垕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但机不可失,只留两千兵力分散在各处,自己带着刘江和千五的士兵从西鄂北上,越过博望坡,直奔叶县的方向而去。.. 一路前进,袁军果然已经放弃了这些「边陲之地」,各个县城见到曹军前来全都大开城门,做好了一副投降的模样。 叶县北面是昆阳,昆阳以北是襄城,再北就是许都! 直到这时,隐藏在邺城的邴原才终于将一条重磅消息送了出来。 袁绍病重,袁氏内乱。 ———— 袁谭是第一个得知袁绍不省人事的王子。在魏王宫中尽是荀谌、郭图、田丰帮他安排的眼线。有如此多的能臣辅佐,袁谭一点都不担心会出意外。 和早些年的惶恐不同,此时的袁谭只感觉胜券在握。不过父亲病重,作为孩子怎么也不能显得太过高兴。袁谭还是每日前往魏王宫问安,只是袁绍病重后就再也不见除妻子刘氏以外的任何人,所以袁谭几次前往都没有见到袁绍。 袁谭也不气馁,依然每日都到魏王宫门前走上一遭,偶尔还会「意外」的碰上某位给袁绍诊病的太医。然后袁谭就会一脸诚恳的迎上去,在询问得知袁绍病情更加加重后还会伤心得流下几滴眼泪。 待回到自己的府邸,袁谭才会露出本来面目。 「老东西怎么还不去死?」 「主公请慎言。」 呼唤袁谭主公者不是别人,正是郭图。 袁谭却不在乎道:「此间是我的领地,又有什么需要注意的。难道袁尚还能翻盘不成?」 郭图提醒袁谭:「主公,您还有一个弟弟呢。」 「袁熙?」袁谭轻蔑的笑了一声,「他前段时间和鲜于辅、田予之流走的很近。但他犹自不知足,偷偷和东部乌桓联络,又恶了鲜于辅。此事传的整个幽州人尽皆知,父亲还专门下召斥责。他还能掀起什么大浪。」 郭图皱眉道:「还是要小心才好。」 袁谭随便摆了摆手:「无所谓。现在只能老东西一死,我就能独揽大权了。」 郭图对袁谭的态度很是不满,但袁谭会这样也是他们这些士族故意培养出来的。只有这种志大才疏之辈才会容易受到他们的控制。 「总之还请主公再耐心等待几日,不要因为一些小事而耽误了大局。」 「知道了,知道了。」 郭图离开袁谭府邸,心中不知为何升起一阵不安。 最近韩/猛的南线终于传来喜讯,北线的朱灵、吕氏兄弟也都称不日将战胜曹军。但袁绍却在这个关头病重,不禁前线将士的士气大为减弱,他和荀谌等人的计划也都被打断。 还好他们已经控制了袁谭,只要等袁绍一死,他们这些士族就能通过控制袁谭掌控权利,进而建立一个由士族主导的国家。到那时,他就是开国的元勋,说不定能如云台二十八将一般名垂青史。 想到光明的未来,郭图不禁嘴角微微上翘。但紧跟着他又皱起了眉毛。 「为何总觉得少算了什么事呢?」 载着郭图的车架在邺城中穿梭。他要前往尚书台去见荀谌商议袁绍归天后的一些事物。他透过车厢的窗子看向邺城的街道,尽量让自己放空心思以做放松。 「最近城门吏愈发松散了,怎么街道上全是乞丐?」 ———— 荀谌打开一本奏折,用朱红色的笔在上面批改着。 自从雒阳纸流传开,魏国一切政令都开始使用雒阳纸进行书写。现在荀谌处理一天的公务连半车都装不下了,再也没有了以前竹简如山的景象。尚书台的官员都觉得王垕纵然有千般不好,光凭他能改进、推行纸张这一件事就足以将名声流传下去。荀谌表面上没有说过类似的话,但心底也是这么认为。 每天荀谌都要在尚书台工作至少六个时辰。他还要抽时间去询问袁绍对近期政策有没有什么看法,还要回见各位大臣,部署工作。可以说在勤奋上几乎没有人比得过荀谌。 荀谌知道自己在才智不如荀彧,从小就一直这般努力。可到头来族长之位还是落到荀彧身上。还好,他跟着袁绍打赢了官渡,重新回到了颍川,终于得到了族长的位子。 得到这个位置之后荀谌才知道他接手了一股多么强大的力量。没有人能够忤逆这股力量,它才是能够拯救大汉的良药。只有顺从这股力量的引导,建立一个由正人君子主导的强大国家,这个国度才能获得真正的安宁。 再次处理好一本奏折,荀谌扭动了一下脑袋,抬手锤了锤僵硬的脖颈。 「给我上一碗热汤。」 荀谌呼喊侍从为他服务,但良久都没有得到回应。他以为侍从睡着了,便又喊了一次。 「阿福,给我送一碗热汤过来。」 回答荀谌的是一片安静。 为了能在办公时集中注意力,荀谌特地下令在他的隔壁院落不得有人,往日除来回搬运奏折的公人就只有他的侍从阿福随时待命。 荀谌从座位上上起来走向左面的院落,这里是阿福往日休息的地方。 一阵冷风水果,一股血腥的气味突然弥散开。 荀谌心底一惊,紧跟着便看到倒在血泊中的阿福。他往腰间摸了一下,却想起自己为了学习荀彧已经多年没有佩戴过腰刀了。 「何人在此行凶?甲士何在?卫兵何在?」 一连呼喊三声,周围终于传来一些动静。十几个头顶缠绕着黄色带子的士兵护卫着一名年轻人来到荀谌面前。 「三公子,你要做什么?」 袁尚也在头顶戴着一根土黄色的带子,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我想做的,就和你们这些人想做的一样。」 ———— 魏王宫的宫门终于又一次打开,无数在头顶缠绕黄布、黄带子的百姓推开了这扇沉重的大门。他们刚要奔涌进去,就见一名宫装老妇人站立在宫门前。 但对权贵的天然的畏惧让这些百姓一时间不敢上前。 「老三在何处?」 老妇人厉声喊道。 百姓们迟疑片刻,终于还是向两侧散开,让出躲在人群中的袁尚。 袁尚本不愿见这名老妇人,此刻也只能走到她的面前,恭敬的低头行礼。 「母亲,多日未见,您可安好?」 刘氏冷笑道:「见你如此出息,如何会不好?」 袁尚沉道:「大哥被士族架空,若他接替父亲定会将一切权利都交给那帮虫豸。届时不要说一统天下,就连咱们袁氏也可能无法传承下去。」 「所以你就带人杀了你大哥全家?」刘氏质问道。 袁尚摇头:「大哥不会死。他的孩子也不会死。我特意命令张宁不要伤害他的性命。」 刘氏长长的喘了口气,紧张的情绪也放松下来。 「如此,你可以进去见你的父亲了。」 袁尚先是恭敬的向刘氏行礼,而后他回过头,对那些混在百姓中的老兵们道:「你们在这里等我。」 百姓们还以为和蔼的三公子是在对自己说话,一个个回话。 「三公子快去吧,我们就在这里等您。」 「三公子,您一定要保重啊。」 「三公子,加油。」 …… 袁尚露出胜利者的微笑,一步步走入魏王府中。他穿越一道道宫门,走过一条条走廊,跨过一个又一个门槛,终于来到袁绍的寝宫。 「你…来了。」 苍老的声音响起,直到这时袁尚才想起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个声音的主人。 「是的,父亲,我来了。」 袁尚抬着头,直视坐在王座上枯槁的老人。 「我来送您最后一程。」 「呵呵呵…」 老人笑了起来,「怎么你真敢担负弑父的罪名?」 袁尚沉默了,他当然不敢。 老人无奈的摇头,将一卷诏书扔给袁尚。 「若你真有弑父的勇气,也许我会更加欣慰。」 袁尚打开诏书,瞳孔在一瞬间放大。 这是一份传位的诏书,在传位者的位置上赫然写着袁尚的名字。而看这份诏书的纸张,至少也要有七八年的光景了。 「记住三件事。第一,若你的兄弟不犯傻就不要杀害他们。第二,你不是曹操的对手,全面收缩防线。第三,不要信任那些黄巾余孽,你能依靠的依然只有士族。」 袁尚沉默片刻,抬起头直视老人:「我不会再走你的老路,你且去吧。」 老人眼中突然绽放出夺目的光彩:「如此,我死而无憾。」 汉建安十三年,伪帝延康八年,正月初三,魏王袁绍,卒。 为您提供大神大饺子的《汉末小粮官》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一十章祸起萧墙免费阅读. 第二百一十一章 徐州之战的前夕 袁尚成为新的魏王后第一个命令就是清缴士族财产。清缴后得到的财产一半上交国库,剩下一半直接分给百姓。 此令一出,冀州上下百姓无不欢呼。无数的百姓戴上黄色头巾加入到这场瓜分士族利益的大潮之中。仿佛几十年前那场声势浩大的农民起义又一次卷土重来。 可这条政令却也惹恼了那些依附在袁绍身边的士族集团,士族和百姓之间的矛盾彻底爆发开来。 短短几日光景,整个河北、中原遍地狼烟。 渤海、东郡、平原、琅琊、广陵、谯郡、陈郡…各地太守在当地士族的支持下都公开反抗来自新魏王袁尚的暴/政。但袁绍之前在魏国进行的军制改革使得他牢牢的抓住了兵权。这种对军队的极高掌控能力也传到了袁尚手中。主管各州的高级将领都只遵守袁尚的命令。由士族主导的起义很快就被扑灭了一半。 但高层将领毕竟还是少数,地方上的中级将领大多还是出身士族之人。由这些人主导的对抗袁尚的叛乱还是使得整个魏国陷入混乱。 当此混乱之际,一直盘踞在泰山周边的臧霸扛起大旗起兵公开反抗袁尚。他不知从哪找来一个男孩,对外宣称是袁谭的儿子,而真正袁谭已经被袁尚所杀。他尊这名孩子为主,要求青州上下都投入到这个孩子的麾下。由于袁谭这些年在青州施展了大量的仁政,在加上士族的背叛,一时间还真有不少郡县相应臧霸。 袁尚连忙让人押解袁谭出席各类公众活动,意图让人们知道袁谭还活着。但袁谭却在一次聚会上突然宣布臧霸手中的孩子正是他的骨肉,还号召人们都去投奔臧霸。 袁谭此举气得袁尚破口大骂,但最后袁尚也没有处死袁谭,只是重新将其软禁起来。 原来臧霸手中的那个孩子果真是袁谭的儿子。袁谭早年曾暗中和臧霸结盟,还迎娶了臧霸的女儿。只是后来袁谭重新受到袁绍看重,他便一点点的远离了臧霸之女。不曾想那个女子偷偷生下了一个孩子,这成为臧霸手中的一张好牌。 为遏制臧霸的发展,袁尚派出大军前去围剿。但士族的掣肘使得魏国实力大减,军队后勤保障能力也削弱了不少。 军队没有后勤又该如何打仗?袁军虽占据人数优势却只和臧霸打成了平手。 袁尚却不着急,他开始着手安抚百姓,恢复生产。他要建立一种新的秩序,一种以百姓为主导的秩序。 但天下大势却不允许他这么做。 首先是内部矛盾。 大量士族因为袁尚的倒行逆施而离开了朝堂,袁尚只能大量重用出身较低的官员,亦或者直接将官职交到张宁、张燕等流寇的手中。这使得他的很多政令都无法顺利得到施行。 袁氏集团内部也是矛盾重重。 并州刺史高干在并州本地士族和鲜卑贵族的支持下拒不执行袁尚的政令。高干还在壶关一代增强了兵力,一副和魏国中央对峙的模样。 幽州刺史袁熙与北平太守鲜于辅、辽东太守公孙度组成联盟。不过鲜于辅和公孙度都只是在自保,袁熙便又和中部乌桓结为盟友。再加上袁熙麾下有袁军内部最为精锐的北疆战团,一时间竟也有了几分自立的倾向。 不过袁熙和袁尚的关系还算不错,他没有公开独立,也在名义上执行了袁尚的命令,只是袁熙在有目标的执行。那些不听话的士族都得到了袁熙的清算,而坚持团结在袁熙周围的士族则幸免于难,有的甚至还在这场运/动中收获颇丰。 外部问题也不少。 王垕在收回南阳后便带轻骑北上,同时联络本来说好的盟友关羽,请求借兵几千。只是朝廷出兵比预期晚了一个多月,关羽此时却宣布荆州兵力不足,无法在支持朝廷联合行动。 这明显就是一个借口。关羽的荆州兵团至少有五万以上的兵力,如何会连几千人都没有。 王垕只觉得浓眉大眼的关羽也学坏了,暗道人心不古。他只能带着东拼西凑的一千五百人进入了豫州。 和想象中的困难重重不同,现在的豫州几乎是不设防一般。 王垕带兵竟是直达许都城下。然后他就见到了最为难忘的一个场景。 只见一人身穿黄袍光脚、低头站在地上。他袒露着脊背,手中牵着一只小羊,一步步走到了王垕的面前。 另有一些大臣模样的人捧着各种印玺、礼器分列左右,同样光脚、低头,只是没有露出脊背。 王垕深吸了一口气,打马来到这些人的面前,高呼:「吾乃汉镇南将军王垕。」 这些人出现了小规模的慌乱,但随着黄袍袒背之人领着养上前并跪在王垕面前,这些人也就安定下来,随着自己效忠的君主一齐跪了下来。 王垕侧过身体,不愿接受刘四的跪拜:「还请…」 王垕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称呼刘四。 刘四见状主动低头,道:「罪臣刘季,见过将军天颜。多年未见,将军风采依然。」 王垕却早就没有了对刘四的印象。不过他知道刘四当年在许都做城门吏,而他也确实曾在许都驻足过几日,也许是那时曾见过面吧。 「我没有权利审判你。等飞艇到了,你会被送往雒阳。交由陛下和汉中王发落。」 刘四再次拜服,王垕这次没有躲闪。当刘四自称罪臣的时候,他就再也不是那个端坐于高坐的九五之尊。王垕作为一名大汉臣子也便可以接受他的跪拜。 就这样,曹军轻而易举的就重新回到了许都,颍川士族无不配合。知道这个时候,王垕才知道正是袁尚全面抵制士族的举动让这些在过去七年间反对许都朝廷,反对曹操的家伙又一次站了回来。 王垕看着那一个个虚伪的目光,心中冷笑不止。 「也许雒阳朝廷上还会有你们的位置,但前提是你们要接受真正的改造。无法完成改造者,就算再有才华也不会被雒阳朝廷所认可。」 王垕的发言回荡在昔日许都的朝堂之上。没有人敢当场反对,每个人都很顺从,仿佛认命一般。 但很快,发生在南方的一件大事让这些人的心思又活络了过来。而要了解那件事,还要从几个月前开始讲起。 ———— 高览站在徐州城的城墙上,看着南方天空。天气愈发寒冷起来,没到这个时刻,徐州城的阴冷总是让高览感到不适。 高览是传统的北方人,哪怕他驻守徐州多年也依然没有适应这种阴冷的冬季。 不过高览毕竟是个狠人,些许阴冷咬咬牙也就坚持下去。只是每年随着阴冷而来的另一股力量总是让高览感到愈发的头疼。 那股力量来自南方,名叫孙权。 孙权继承了其兄的遗志,每到冬季就会带十万大军发起北伐。有时孙权会从吴郡直接发兵北上,狂攻广陵;有时又会从淮南出兵,进攻谯郡和下邳。 高览和孙权作战多年,互有胜负,但总体而言还是孙权一方赢得次数更多。 倒不是说孙权领兵的能力比高览要强,只是孙权麾下有几名统帅着实厉害。往往正面战场上高览能和孙权打成五五开,那些统领几千军队的偏师统帅却能给高览造成致命的打击。 若不是袁军家大业大,高览能够从中原、河北得到源源不断的补充,说不定他已经彻底败了。 即便如此,过去几年的战争袁军还是损失了不少土地。 如今孙权已经在淮南站稳了脚跟,还蚕食广陵、下邳、谯郡、汝南大批土地,战线也从长江北岸逐渐来到淮河南岸。qδ.o 高览不是庸将,但在周瑜、鲁肃、程普、韩当、周泰、蒋钦、徐盛、陈武、潘璋等等战将的围攻之下还是有些力不从心。 不过随着战线北移,高览的补给线也随之变短,相反孙权方补给线逐渐拉长,战场局势变得对高览有利起来。 比如去岁,孙权带十万大军北伐,围攻下邳重镇睢阳却两个月不克,最终因军粮耗尽只得撤退。高览抓住机会尾随孙权伺机进攻,最终大胜,斩杀孙权士兵超万人,缴获辎重更是无数。 但今年高览却有了一些奇怪的感受。南方的探哨传来消息,淮河战线上几乎各处都有孙权军的动静。 南方人口稀少,前几年的战斗孙权总兵力也就在十万左右,其中还包括数量不少的民夫。 若孙权真的抽调出几十万大军,这些民夫临时转职的士兵战力就无法保证,其后勤肯定也是跟不上。 所以高览虽然觉得奇怪,最后却只觉得这是孙权的疑兵之计。 「多派探哨,一定要打听出孙权真正的渡河之处。」 命令传递下去,袁军探哨开始疯狂的沿着淮河侦查。但结果和之前一样,孙权真的打算在整条淮河发动进攻。 高览对这个侦查结果极不认同,处罚了几名负责探哨的校尉,却没有其他办法,只能下令加强各处防御。 天气越发寒冷,半个月过去了,孙权军依然没有发动攻击。 高览静静的等待着,等待孙权犯错的时候。 为您提供大神大饺子的《汉末小粮官》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一十一章徐州之战的前夕免费阅读. 第二百一十二章 曲终人散(上) 和很多人印象中的守成之主不同,孙权是个很了不起的君主。在原本的位面中,他对内安抚江东士族,发展经济,开发在当时处于半蛮荒状态的江东,对外打赢赤壁之战,派遣步骘收复交州,多次抵抗了曹魏的入侵,甚至派人登上了夷州,在海外拓展了华夏的威望。他在蜀魏之间摇摆,用灵活的外交手段来保证江东的利益,还最终建立了吴国,并在位24年,71岁才去世,是三国诸多君主中活的最久的一位。 本位面的孙权甚至比原位面干的还要好。他趁曹操官渡战败、袁绍大举南下的契机提前统合了江东士族,又在淮泗士族的支持下数次北伐,开疆拓土。在西线,他和刘备结盟,同时也如原本位面一般派人渗透交州,在交州一代拥有一定的能量。 孙权和孙坚、孙策最不同的一点就在于他是一个合格的政治家。而政治家是最会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能量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比如孙权能够合理的分配他们在北伐中获取的利益,让手下最大的两个派系之间相互平衡又相互制约。 又比如孙权喜欢和臣子攀关系。 孙权是江东人,在以顾陆朱张为首的江东派面前他便经常说:「大家都是江东人,我不会损坏江东人的利益。」 转过头,孙权又会对周瑜、鲁肃、诸葛瑾等淮泗人说:「你们都是跟着我父兄的老臣,我不相信你们,还能相信谁?」 在很短的时间内,孙权便将麾下所有力量整合起来,再通过北伐这一近乎是政治投机的军事行为将这些力量进一步整合,最终建立起他无上的权威。 去岁北伐,孙权带兵围攻睢阳不克,被高览抓住机会以精锐骑兵突袭百里,损兵过万。 但面对如此巨大的失败,无论是江东派还是淮泗派都仿佛没有见到,只抢着关心孙权有没有受伤。 孙权由此信心大增,今年再次卷土重来。这次他不再尝试去围攻某个重镇,而是打算彻底吞并徐州。 首先他和高览玩起了心理战。所谓的淮河沿岸处处都有军事调动当然假象,孙权选定了三个目标,分别是广陵郡治所淮阴,位于睢阳东西两侧的取虑、下相。不过这三个目标又都是假象。孙权真正的计划分三步。 第一步,在淮河制造处处渡河的假象,让高览不敢随意调兵。 第二步,兵分三路去进攻三个目标,给与高览一种看破孙权计划的感觉。这时高览就会想办法破除孙权的进攻。由于淮阴位置太过重要,高览极可能分兵派去救援淮阴。但淮阴又距离高览驻军的徐州城太远,高览极有可能不会亲自去救淮阴,而是自己领兵去救取虑、下相两个目标之一。 这时就要执行计划的第三步。遭受高览进攻的那一路将会主动撤离,造成一种不敌的假象。而另一路军队这时就伺机绕到高览身后,和撤退的那一路军队前后夹击高览的本部。 不错,孙权真正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高览的主力军团。 这个计划由孙权和周瑜、鲁肃一同指定,其中佯攻广陵的军队将由鲁肃带领,孙权和周瑜各自领一路军队进攻取虑、下相。 事情的进展也如三人预料,高览果然中计,在下相被江东军南北合击,袁军战死七万,逃跑不计其数,高览也当场战死,被潘璋麾下一员名叫丁奉的小将斩杀。 孙权如愿以偿的占据了整个徐州,孙氏奋勇三代终于打开了局面,他们在中原获得了一大片能够称之为基业的土地。 最开心的就是以周瑜、鲁肃、张昭等人为首的淮泗人。他们在这次北伐中出力最多,连斩杀高览的丁奉都是淮泗人。这次孙权再没有理由无视他们淮泗士族的功劳了。 孙权确实很想继续玩平衡的戏码,但面对周瑜、鲁肃也确实说不出再令两人伤心的话,当场许诺会让鲁肃来当徐州刺史。 选择鲁肃的原因很简单,因为鲁肃手上没有江东人的血,和那些江东士族解释起来更加容易。 周瑜、鲁肃带着其他淮泗士族组成的北伐官员齐呼:「主公英明。」 冷静如孙权也不由得一时陷入极大的自满之中。 其实孙权还是有一些古来,主要是担心袁军会放弃进攻司隶,全力来反攻徐州。 但等了半个月,袁军没有等来,却等来袁绍病故,袁氏内乱的消息。而袁谭的反士族令也让本不太合作的徐州士族纷纷转而向孙权效忠。 孙权更加自得。但他不知道,这些徐州士族向来如此,谁赢他们就帮谁,堪称大汉十三州最没有骨气的一波士族。想要徐州士族效力其实并不困难。而更加严畯的一件事此时已经在暗中展开,孙权却没有发现。 ———— 庞统在出山前曾游历过大汉南方诸州。 他曾经前往「富足」的西川观摩当地士族惨遭刘焉镇压。 他曾经南下交州看「和善」的山越土著与外来者之间刀兵相向。 他也曾来到江东,恰好赶上小霸王孙策带着一脸和煦的笑容将刀子捅入一名中年文士的胸腹。 哦,对了,那个文士好像是江东陆氏的家主,在袁术宴会上偷橘子的小朋友陆绩的父亲,也是如今陆氏家主陆逊的亲伯父。 那一次的经历是在太过惊险,若不是庞统谎称自己不是士族只是个路过的商人,说不定也会被孙策杀掉。 庞统有时会狠自己的脑子怎么这么好使,过了十年还能记得当时的每一个细节。 孙策手中滴血的腰刀;站在孙策身旁谈笑风生的俊美青年;外围那些肆意大笑的武士;拉着陆氏老夫人手假仁假义的吴夫人… 还有他最忘不了的那个少年。少年捂着陆绩眼睛,自己的脸上也却也惊惧的无以言表。 但孙策却好像看上了这个少年。 「这小子不错,愿意娶我的女儿吗?」 可能在孙策看来,只要联姻了,杀掉人家全族成年男性就根本不算什么事吧。 「不知军师中郎将来此有何贵干?」 一声轻呼将庞统从记忆中唤醒,眼前之人的面孔和十年前的那个少年逐渐重合,如今的少年已经是一个英姿飒爽的青年了。 「我带着诚意而来,替我家主公给陆氏家主传递一些问候的话语。」 陆逊看着一脸笑意的庞统沉默不语。他似乎在权衡利弊。过来良久,他终于开口道:「我们陆氏没有什么能和刘将军谈的。」 庞统早就预料到陆逊会如此说:「我觉得你最好听我说上一说。毕竟其他三家在听过我的话后都表示十分的满意呢。」.. 陆逊的眼睛一亮:「如此,还请先生细细道来。」 十日后,远在徐州的孙权收到一个噩耗,传说一直窝在成都的刘备突然出现在江夏并对孙权开战。刘备的荆州军团顺着长江顺流而下,被江东水军在陆口拦下。但刘备军兵多将广连战船数量都比抽调了大半船只的江东水军要多,一旦陆口、柴桑一代的防线被刘备突破,刘备军顺流而下便能直达孙权的大本营建业。 孙权连忙派出使者和袁谭讲和,留下鲁肃驻守徐州,自己和周瑜则带兵急速返回了江东。当他赶回江东,陆口竟然还没有被突破。 这倒不是刘备的荆州水军不给力。要知道荆州水军可是和江东水军战斗过无数次的精锐水军,连孙坚都是死在荆州水军的乱箭之下。如今荆州水军补充了大量战船,又有关羽这样的神将加以锻炼,理应变得更强。 真实的原因我想大家也都想到了,刘备根本没有发力,他在等待能给予孙权致命一击的时刻,而这个时刻很快就到了。 汉建安十三年,二月十三,刘备、孙权会猎于赤壁。 战斗的前半程节奏牢牢的把握在江东水军大都督周瑜的手中,他依靠春季少见的东风便利让本应逆风而行的江东水军获得了顺风的便利条件,江东水军趁机全面出击打了荆州水军一个措手不及,甚至一度击沉荆州水军大船超过十五艘。 就在孙权觉得即将获得胜利开始盘算这次能不能趁机让刘备割让几个郡的时候,风向变了,来自孙氏集团内部的背刺也来了。 数只隶属于江东水军的大船私自脱离战线,他们给予荆州水军缓和的机会。周瑜一边指挥剩余船只对抗荆州水军,一面想搞清这些脱离战线的战船出了什么事情。 处于本阵的孙权也看到了己方战船的问题,刚打算询问一直跟在身边的顾雍,却发现顾雍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拿起来长剑。 「元叹(顾雍字),你这是何意?」 一直以来顾雍和孙权的私交都算不错。当年孙策屠戮江东士族,顾氏在吴郡四姓中由于投降的快,损失也较少,这也是相较其他三家,孙权更信任顾雍的原因之一。 但孙权忘了一件事,在汉末,士族是可以自己选择主公的。比如当初卖了韩馥的冀州士族,比如背叛曹操的兖州士族,比如刘焉留给刘璋最后却投奔刘备的东洲派士族… 又比如…心底一直没有放弃复仇,暗中蛰伏多年,在见到老对手淮泗士族即将做大做强终于忍不住跳出来的吴郡四姓。 顾雍插入好友孙权的腹中,就像当年孙策将腰刀插入他的舒服腹中一般:「仲谋(孙权字),大家已经决定了。为了江东的未来,请你去死吧。」 为您提供大神大饺子的《汉末小粮官》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一十二章曲终人散(上)免费阅读. 第二百一十三章 曲终人散(中) 王垕对刘备会将矛头对准孙权一事一点也不觉得意外,这在他找关羽借兵之时就已经预料到。 在这个时候南方乱起来对雒阳朝廷是有好处的,这能给雒阳朝廷更多的时间去消化重新占领的中原地带。 是的,消化。 王垕直接在奏折上这么形容此时的中原。 由于袁尚的乱命,中原大部分地区对于曹军势力的返回并没有抵抗。但不抵抗不代表就一定会配合。王垕在雒阳施行的那些限制士族权利的政策可都是真的。对中原士族来说,袁尚是近虑,那曹操就是远忧。 可以说现在的曹军已经不受中原士族欢迎。 曹操最近恢复了不少,出席了几次公开活动。他的露面让一些蠢蠢欲动的势力都不得不重新蛰伏下去。 但曹操并没有就此收回交给曹丕的权利。经过这次的刺杀曹操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要锻炼曹丕的能力,平时普通事务全不过问,唯有一些重要的奏折才会看上一看。 曹操看完王垕的奏折大笑起来:「不喜欢就不喜欢吧。我早就看清这些墙头草,只要咱们能赢,他们就不得不帮咱们。」 曹丕只能连忙称是,顺便用隐晦的语气询问亲爹能不能不要再当甩手掌柜。 可惜对于曹丕的「明示」,曹操却装作没有看见。曹丕离开时依然是一脸愁容。 就像曹操说的那样,如今的中原士族不欢迎雒阳朝廷是事实,但这没有意义。在汉末,谁的拳头大谁就有话语权。很不幸,曹操就是拳头比较大的那个。何况王垕的老朋友鲁肃还给曹操带来了一份大礼。 得知孙权被杀,刘备进入江东,鲁肃是崩溃的。但在崩溃之后,作为淮泗士族仅剩的领袖人物,鲁肃必须为自己,为身边的这些淮泗人找一条出路。 如今孙权已死,孙氏残余力量逃亡交州。鲁肃看遍天下,唯一能入他眼的也就只有曹操。一来曹操背靠雒阳朝廷,名正言顺。二来鲁肃对王垕的能力有最直观的认识。他说动被孙权、周瑜留在徐州的徐盛、潘璋等人,一齐投了曹操。至于徐州本地士族的想法… 呵呵,那不重要。 对鲁肃送出的这份大礼,曹操、王垕当然是倍感欣喜,不仅一口气给投奔朝廷的鲁肃、徐盛、潘璋等人封了十几个侯爵,还对这些人都委以重任。感动得鲁肃拉着王垕的手哭了半天。 徐州到手,在加上大半个豫州和速跪的兖州,中原终于凑齐。王垕几乎全盘照搬了雒阳朝廷在司隶、凉州、汉中的施政方案。中原士族当然不满,各种不配合。 但已经在司隶锻炼多年的朝廷官吏们对此早有预案,那边本被袁尚清洗了一遍的士族更不可能是雒阳朝廷的对手。再说士族内部也不是铁盘一块,比如兖州的李典就对雒阳朝廷的政策就十分配合,带着一万多的私兵投奔到曹操麾下。 天下局势变得明朗起来。 南面,刘备占据益、荆、扬三州,唯有交州还在孙氏余孽孙翊盘踞。不过真正掌控交州大半土地的士燮对刘备感官不错,已经和刘备结盟。 中间,曹操背靠汉室正统,占据中原三州大部,司隶、凉州全境,手中还掌握着重镇汉。 北面,袁尚还在头铁的各种镇压北方士族,同时他大量使用张宁、张燕从黑山里带出来的老黄巾徒。这些人虽然对百姓有着朴素的亲近感,但一个个着实不会治理地方。于是整个河北也就顺利成章的乱成一团。 在这个时候,国安司早年埋在并州的几个暗桩开始发力。他们依靠手中掌握的权势一点点影响了高干的想法。高干自觉河北这趟浑水实在不好混,竟直接上表归附雒阳朝廷。 不过高干当然不是真心想要投降朝廷。他只想利用朝廷减轻自己在东线的压力。对于曹操要求他前往雒阳见君一事全然不予理睬,只说并州盗匪遍地,实在离不开他。 但曹操和王垕是何许人,吃到嘴里的东西怎么可能再吐出去。你不是盗匪遍地吗?那朝廷就帮你剿匪。 曹操下令夏侯渊带凉州军团渡过黄河进入并州境内,名义是帮助并州刺史高干维持地方稳定、防止袁尚西进。 夏侯渊是什么人,白地将军,最擅长的就是日行千里的奇袭战,短短十天不到就带着十万大军将并州从西到东给梳了一遍。 如字面意思,真真正正的梳了一遍。 盗匪、强盗、鲜卑、匈奴的小部落、不听朝廷命令妄图抵抗的本地官员或士族,这些在并州鱼肉乡里数十年的势力就像对车轮举起刀臂的螳螂,被夏侯渊这辆大车碾为肉酱。 至于高干派来拦截大军的并州军,那更是夏侯渊心目中最适合刷战功的目标。 高干看着前线一排排战败的救援信,急得每日要给朝廷写两封奏疏表示忠心,请求夏侯渊停下脚步。一开始他还妄想和朝廷说说条件。不过随着夏侯渊一个又一个胜利的传来,高干的条件也越来越低。只是雒阳朝廷始终没有回复。 等夏侯渊带着大军出现在太原城下,高干才知道大势已去。他最后一次上表请求曹操原谅他,只求能在雒阳当一个闲散的权贵,后半生衣食无忧。 曹操同意了高干最后的请求。高干怎么说也是老朋友袁绍的外甥,该有的优待还是有的。 并州顺利到手,局势更加对雒阳朝廷有利。 南面的刘备才刚刚完成第三次鲸吞,正忙着对内安抚各方势力,孙氏残余势力也逃亡交州,需要派人去剿灭。除了这些是,还有一件事需要刘备想办法去安抚。 在赤壁之战中江东水军大都督周瑜自刎而亡。虽然周瑜因为早年帮孙策屠戮江东士族而在江东口碑不高。但他却依仗极高的个人魅力在军中中下层拥有极高的威望。 周瑜的死使得江东各处驻军发生了数十起哗变。再加上逃亡交州的孙氏余党的推波助澜,刘备想要彻底掌握江东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趁着这段时间,雒阳朝廷就可以考虑一下该怎么收复河北了。 首先并州已经到手,尤其并州和冀州之间的重镇壶关也落入雒阳朝廷手中,这让雒阳朝廷从一开始就掌握了主动性。 其实袁尚在得知高干可能倒向雒阳朝廷的时候就已经派出军队去进攻壶关。 高干倒是脑子很清醒,写奏疏求情的同时还不忘加强壶关防御。可能在那时他就已经有预感拦不下夏侯渊,最终只能彻底投降一条路了吧。 并州到手,曹军开始在边境频繁骚扰。 袁尚内部都不安稳,对于曹军不讲武德的行为一时间竟是应接不暇,只能勉强支撑。 就这样过了几个月,袁尚居然逐渐显露出几分败势。这时一个令双方都感到无语的事情发生了。 被袁尚清洗了几个月的冀州士族突然派人暗中联系雒阳朝廷。而他们派出的使者也确实能和雒阳朝廷说上话,正是沮授之子,沮皓。 王垕得知沮皓到来特地从许都返回雒阳。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沮皓,能见到好友之子当然心中欣喜不已,就是沮皓一直口称叔父让王垕有一点点不自在。 沮皓带来了一个重磅的消息,冀州士族不堪袁尚的乱政想要投靠雒阳朝廷,而他们的首领正式失联多日的荀彧之弟荀谌。 那日袁尚在邺城发动政/变,数万老兵、黄巾军轻易撕开了邺城的防线。荀谌见大势已去便顺势投降了袁尚,田丰、辛氏兄弟等重要文臣也都很识时务的投降了袁尚。唯有看似为人奸猾的郭图奋起反抗。 郭图带领金吾卫占据了邺城一角,写信给在青州对阵臧霸的逢纪,希望他能带兵返回邺城。但还没等到逢纪的援军,另一个老朋友就找上了郭图。 审配带三千甲士攻破了郭图布置的防线。原来审配从未放弃过袁尚,袁尚能这么容易就获得军队的效忠离不开审配的辅助。 通过沮皓的诉说,曹操、王垕等人才知道邺城事变的具体经过。本来以荀谌、田丰为首的冀州士族还想继续在袁尚麾下施行自己的计划,但袁尚对士族的敌对让他们不得不放弃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最终只能向曹操求援。 曹操对此唏嘘不已。 王垕则说了一句总结性极强的话:「茂才造反,三年不成。」 沮皓听了脸红耳赤,口不能言。 既然有冀州士族主动来当内应,曹操、王垕当然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汉,建安十三年,西元208年,秋。 曹军兵分三路,从壶关(并州)、河内、黎阳三处一齐发兵三十万进攻冀州。 但冀州内耗严重,袁尚就算有些军略又哪里是曹军的对手,在前线节节败退,开战才一个月就退入邺城固守。 大军围城,袁尚只得求助于幽州的弟弟袁熙。但袁熙的援军还没到,邺城就被曹军攻破。 却是残余的冀州士族打开了邺城城门,放曹军入城。无论那些袁军老兵是经验多么丰富,那些黄巾余党是多么的悍不畏死也阻拦不了曹军的大炮。 邺城一日而破,袁尚在张燕、张宁的保护下仓皇北逃,负责断后的审配却被曹军俘虏。 为您提供大神大饺子的《汉末小粮官》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一十三章曲终人散(中)免费阅读. 第二百一十四章 曲终人散(下) 十几日后,王垕终于见到了审配。他还记得当初答应许攸的事情,审配杀了许攸的儿子,他要为许攸报仇。 也许许攸的儿子确实罪大恶极,但这与王垕有何干系? 许攸在王垕刚穿越最迷茫的时候点醒了他,给了他一个生存下去的目标。在许攸死前,王垕答应要为他报仇,他就必须这么做。 牢车里的审配早已没有了往日的神采,他看到一个年轻人向他走来。这人可能还不到三十岁却穿着一身三公才能穿的官袍。 「你是何人?」 「颍川王垕。」 审配不由得多看了王垕几眼:「原来你就是王垕。你不用多费口舌,我是不会投降的。」 王垕语气平和:「我从未想过你会投降,也不想你投降,我是来报仇的。」 审配奇道:「我与你有何仇恨?」 王垕经拔出佩剑,一剑捅入审配的胸腹之中:「许攸托我来向你寻仇。」 审配强忍疼痛,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他咧嘴笑了。 「许攸的儿子该死,杀他,我不后悔。」 然后审配闭上了眼睛。这些天他一直纠结自己没能帮助袁尚战胜曹军,甚至产生了一定的自我否定。寻仇的王垕反让他又想起自己人生中曾经做过的事情。 「原来我也曾做过这么多正确的事情,既如此这个人生应该是没有遗憾了吧。」 审配死的很安详,王垕却没有这么轻松。复仇成功的感觉并不好受,只让人觉得无比的空虚。 幸好还有很多事等着王垕去做,光是收复冀州后混乱的行政的工作就让王垕忙的不可开交,而北方传来的新消息也让他不得不立刻从无聊的空虚之中解脱。 袁尚逃到幽州和袁熙结盟,他们自知不可能是曹操的对手,便想要引外力来对抗雒阳朝廷,这个外力就是东胡。 但鲜于辅和田予见曹操势大,雒阳朝廷又是正统,见袁氏兄弟竟然想要求助外族,他们的民族情谊让他们不能这么去做,便打算暗中联络雒阳归附,却被袁氏兄弟二人看破。 袁尚、袁熙带兵攻入北平,鲜于辅被杀,田予逃亡。 最后的阻力消失,袁氏兄弟联络东胡南下。两兄弟自以为能控制东胡,利用这些北方的蛮族来谋取自己的利益,却不知这是在引狼入室。刚一进入幽州,东胡王步度根就下令不再听从袁氏兄弟的命令,肆意攻伐城池,荼毒大汉百姓。 面对外族入侵的危局,曹操怎么可能忍耐。 曹操趁刘备进入战略稳定阶段,发兵北伐。不过在北伐前还是要做好南方的稳定工作。曹操以曹仁为安南将军守南阳,司马懿为征西将军守汉中,夏侯惇为镇东将军驻守徐州。 汉,建安十五年,秋,曹操亲代十五万大军北伐,镇南将军王垕随行。征西将军夏侯渊从代郡出兵以为侧翼。 东胡大军起初没有正视曹军,只觉得自己骑兵多,就算打不过曹军也能顺利撤退。 但曹军又使出飞艇空投的战术,王垕带三千精锐乘飞艇来到东胡大军身后,提前封锁了东胡军的退路。 曹军与巨鹿打败东胡,斩敌超五万。东胡大军四散而逃。 此时南方刘备刚刚收拾逃跑到交州的孙氏余党,在北方和朝廷之间的边境摩擦增多,疑似要发兵北上。雒阳朝中也由于曹操几个月没有镇守而有些异动,再加上后勤补给逐渐吃力,陈群、徐庶等人规劝曹操应该返回雒阳主持大局。 但王垕认为应该继续追击,必须一次将东胡打得再不敢南下,顺便收拾盘踞在幽州的袁尚、袁熙。 曹操深以为然,。 有右北平隐士田畴,知晓天文地理,早年刘虞都曾想征辟他,但却被拒绝。田畴见东胡人在幽州残杀百姓,心中不平,便主动来投奔曹操。其人知晓幽州地理,对不熟悉地形的曹军帮助极大。 在田畴的帮助下,曹军顺利北上,一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袁尚、袁熙不敌曹军,竟北逃投奔东胡。 曹军继续追击袁尚、袁熙,意外在白狼山与东胡军剩余主力相遇。 曹操授予张辽、徐晃、乐进指挥全部骑兵的权利,又让王垕指挥炮兵掩护己方骑兵。 东胡军在巨鹿已经被曹军打怕了,大炮一响就发生了混乱。曹军骑兵趁机掩杀百里,再次斩杀东胡万人,袁尚、袁熙再次逃跑,一路向东跑到了辽东投奔公孙度。 曹军大胜,曹操本想回军,但王垕又称应该继续追击。 曹操不解:「我军出战至今已经完成全部目标,为何还要继续追击。」 王垕笑道:「咱们是追击东胡残部,但目标可不止东胡。」 曹操看了眼地图,只见幽州东部那个孤悬于外的半岛似乎还没有收回朝廷管辖。 「厚土觉得谁最适合执行这个任务。要知道这可是在化外之地与敌人周旋,且朝廷提供不了多少帮助。」 那么王垕会推荐谁呢?当然是他的开门大弟子,洪烈。 曹操任命洪烈为护乌桓校尉,领兵三千,向东北方向追击。而曹操和王垕则带着大军返回司隶,继续和遍布大汉各处的士族「愉快的游戏」。 却说洪烈领兵追击东胡残部。说是追击去,其实就是在敌后搞破坏,不让元气大伤的东胡能够恢复。 洪烈此举果真如曹操、王垕预料的一般吓傻了一个人。 辽东太守公孙度以为洪烈在东胡地盘大杀特杀是在杀鸡儆猴。 嗯,他就是那只猴。 公孙度连忙上表请求归附,按照规矩送了三个儿子到雒阳。 曹操欣然同意了公孙度的请降,他的目光已经看向了南方。 刘备也确实是个雄主,多年来屡战屡败却从不放弃,最终天下二分而得其一。只是刘备多年流浪,随着地盘的不断扩大,他的短板也终于暴露出来——不会用人。 刘备不会用人?关羽、张飞这么厉害也叫不会用人。 确实如此。 至少刘备不懂派系是需要平衡的。 刘备过于重用荆州派的士人,这使得盘踞在西川的东州派、益州派以及刚投降过来的江东派都十分不满。 其中江东派刚投降过来总体还算老实,而作为大后方西川的东州派和益州派士族已经开始搞事。唯有刘备自己却不知道这一点,这让刘备势力内部已经埋下了隐患。 汉,建安十六年春,刘备撕毁和曹操之间的盟约,发兵三路北伐,西线张飞领兵攻汉中,中路关羽领兵攻南阳,刘备亲带大军出寿春攻徐州。 由于之前曹操已经对三路放线都做过一定的部署,此次他并没有亲代大军前去应战。 果然,三路兵线都顺利抵御住刘备的进攻,刘备战败。 返回建业的刘备倍感失落,这时贾诩联合东州派、益州派和江东派以刘协得位不正为由劝刘备继位大统,以庞统、诸葛亮为首的荆州派严厉反对。 刘备有些动心,写信给关羽、张飞询问两兄弟的意见。 关羽回信道:「现汉室威名尚在,兄长不可急躁。曹操在北方施行暴/政,他日必遭反噬。兄长可多接收北方流落到士族,收拢人心,待北方有变,在多路出击,必能一战而克。」 看完关羽的回信刘备心中有谱,他又拿起张飞的信,只见上面只写了几个字:「俺也一样。」 刘备苦笑不止。 就这样,天下再次安定下来,曹操和刘备,一北一南,分裂了多年的大汉终于汇聚在两个最强者的麾下,他们都在暗中继续实力,等待一统天下的机会。 建安二十二年,王垕来到汉末的的第十七年年。在他的施政下,大汉终于一点点恢复了人哭。 这些年,来他将优秀的种田技术扩散到中原大地,养活了无数人。 他努力突进技术发展,建立的新学院规模已达原来太学最顶峰时的规模。 他主导的教育普及工作更是让大汉北方的识字率大增,这些「读书人」使得朝廷推行政令的速度大增,更让朝廷官员的水平提高了不止一筹。 而王垕也从这些人中发现了不少好苗子,其中的佼佼者,是住在南阳的邓艾。 看到邓艾的时候王垕险些动了再次收徒的意愿,但他还是忍住这个想法,只在平时多关注这个孩子。 他不想收徒,有人却将孩子送到他的家中。司马懿希望王垕能教导他的长子和次子,也就是司马师和司马昭。 第一次王垕拒绝了。不过当曹丕也将长子曹睿送到王垕面前的时候,他犹豫了。 这里的曹睿可不是历史上甄氏所生的那个「曹睿」。本位面曹睿的母亲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小民之女,年纪也较历史上的曹睿大了几岁。 看着这些孩子,王垕突然有一种见证历史的感觉,直到此刻,他才有了一种改变历史的自觉。 王垕对外宣布将再次收徒十人,整个雒阳,不对是整个大汉都为之震动。无数人将孩子送到雒阳,送到王垕面前只为了让王垕看上一眼。 除了内定的司马师、司马昭、曹睿,还有一些孩子幸运的成为王垕的徒弟,其中就包括那个学习很努力但略微有点口吃的邓艾。 不过这还不是在建安二十二年最大的一件事。 建安二十二年,天下大疫。 从幽州到交州,从东海到西海,无形的枷锁笼罩在这片大地上。 历史上的这一年,建安七子死了六人,孔融早在208年就已经去世;历史上的这一年,兖州刺史,司马懿的大哥司马朗去世;历史上的这一年,乐进感染瘟疫,侥幸未死,却因长时间的病痛死在了转年。 那是本来的历史,在本位面,瘟疫虽依然到来,却在王垕多年的布防之下仅用了小半年功夫就被控制住。建安七子不用死了,司马朗也不用死了,乐进近几年身体虽然一般,但也不用死了。 受这次瘟疫的影响,南方蛰伏多年的刘备势力遭受重大打击,好不容易和北方拉近的一点实力也被磨平。 又过了三年,汉,建安二十五年,公元220年。 十年生死两茫茫,二十年生死四茫茫,在王垕穿越的第二十年秋,由于王垕的努力,北方、中原大丰收,百姓安居乐业,北方初定 在一片欣慰中,汉臣曹操病逝,比原本位面多活了六个月。 一个月后,大汉太尉,领尚书令,万岁亭侯荀彧病逝,追随曹操而去。 曹丕继任汉中王的第二日就天下各地冒出大量祥瑞,意思不用言明。 曹丕询问王垕的意见决定忍耐到第二年。 公元221年正月,曹魏正式接受汉帝刘协的禅让,国号依然为汉,改元黄初,定都雒阳,史称新汉。 消息传到南方,刘备立刻在建业称帝,史称炎汉,同年准备北伐。 西线还是张飞对夏侯渊。但中路关羽年老,荆州派推选皇长子刘封为荆州都督,刘备虽然不喜欢这个不是亲生的儿子,但荆州派势力最大只能同意。 东线还是刘备自己带主力出徐州攻打兖州和青州,庞统、陆逊均跟在刘备身边,但贾诩以年老为由留在了建业。 贾诩是有目的的。他自认为看穿了刘备不想刘封作为继承人的意图,鼓动刘备带刘禅一同北伐。 刘备欣然同意。 由于司马懿被调往雒阳担任重职,夏侯渊早年三年前就接替他成为西线总指挥。但夏侯惇突然病倒,王垕只能再次派司马懿前往徐州主持军务。 司马懿临行前和王垕讨论作战方案,定下先防守再伺机反击的战略方案。 在激烈的战斗之后,三条战线同时取得一定的战果,但对炎汉来说不算伤筋动骨。唯有东线,刘备次子刘禅在朱然的怂恿下冒进,被司马懿抓住机会,斩获万余。 刘备大怒,想要在阵前斩杀刘禅,被庞统、陆逊死死劝住。 回军后刘备病重,立刘封为太子,刘禅为东海王,遗命让刘封死后由刘禅接替他的位置。 三天后,刘备病逝。 就在贾诩遗憾刘禅不争气的时候,一杯毒酒送到了他的面前。原来刘备早就发现他的动作,他不会留贾诩再祸害他的孩子。 黄初四年,曹丕以曹仁为大将军从南阳攻荆州,夏侯渊为骠骑大将军攻益州曹洪为车骑大将军攻击江东。 夏侯渊运气不错,顺利拿下益州,但攻克成都的第二日就突发急病中风。曹丕只能紧急派曹真为镇西大将军替换夏侯渊。 但中路军的曹仁败给了关羽。东线的曹洪在石亭对战刘封亲征,但在徐州士族废物群的掣肘之下大败,死伤十万。 曹丕只能下罪己诏,从此更加看轻世家弟子,连续数年掀起各种针对士族的大狱。这段时间王垕专注教育和种田,司马懿为了权柄和士族身份做出切割。 黄初九年,本应早就死了的曹丕还在活蹦乱跳,他再一次开启统一全国的战役。 由于曹仁也在去年病逝,曹洪也已经年老。这次王垕亲自进攻荆州。司马懿则辅佐曹休进攻江东,益州则还是曹真。 炎汉一方,荆州派庞统已死,其他荆州派中坚人物最近一两年病死战死也很多,朝中江东派开始占据上风,荆州派拥立刘封长子刘林,江东派继续拥立刘禅。 刘封本人虽然是荆州派捧起,但必须势力强大的江东派,通过封刘禅为皇太弟换取江东派支持。 可惜此时炎汉的实力距离新汉差了不止一筹,王垕顺利攻下襄阳。 大军顺江而下,兵围建业。 当此时刻,刘封却突然病逝,刘禅继位,同月杀死刘封长子刘林。炎汉朝中对刘禅不满者十之八九,江东派也觉得刘禅不值得继续辅佐。 于是仅一个月,建业城破,大汉终于重新一统。 有过了十几年,曹丕已经归天,曹睿继位。 六十多岁的王垕最大的爱好还是种田。 司马懿心中再也没有生出多余的野心,一声都被王垕和他的门人弟子死死压制,其中甚至还包括他的长子司马师和次子司马昭。 曹睿的身体很健康,他在按照王垕的施政方略来治理国家,大汉即将迎来一个新的高峰。 王垕不敢放松,他隐约记得原来的位面几十年后的发生的事情。他决定「写」几本书籍,将思想留下,只要思想不偏,中原大地就不会沦陷。但那可能是另一个故事了。 哦,对了,还有点事。 王垕在六十岁大寿的时候时隔多年终于有写了首诗词,其中最后两句最为天下文人喜爱。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全书完) 为您提供大神大饺子的《汉末小粮官》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一十四章曲终人散(下)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