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潮一》 序章 http://.biquxs.info/

“喂同学,请把你们班的顾……顾……叫顾什么来着?” “顾晨夕。” “对!把你们班的顾晨夕叫出来,我们有点事要找他好……好商量一下。”一位身形瘦高,留着一头斜刘海的男生阴阳怪气的说道。他叫杨寒,跟在他后面的那个矮胖的男生叫李伟,他们都是淡江中学初二年级的学生。 门口的女生也没多想,扭头朝教室里喊了一句“顾晨夕,有人找”后就转身离开了,下节是信息课,而上课的教室在另一栋楼,距离不远不近。 顾晨夕闻声抬起头向门口看了一眼,却没看清是谁,他们班是十班,二楼靠近厕所的位置,下课期间来来往往的人很多,而他此时正在忙着填写资料,下节课老师要用,眼看着就要上课了,一时心急的他自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就在顾晨夕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一只手重重的拍在他肩膀上。“我叫你呢?你没听见?”杨寒笑着说。 “哦.有事?”顾晨夕瞄了一眼他,手不停地往下写着。 “出来说吧,这里可能不太方便。” “嗯?”顾晨夕皱了皱眉,停下笔,抬头仔细看着杨寒。停顿了两秒,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来到教室外,顾晨夕问;“找我有什么事?” 杨寒说;“你最近在qq上有没有乱说什么?乱发什么不该发的?” 顾晨夕的心猛的紧了一下,像被谁用力的握了一下,他低下头小声回答没有。 “真没有?你是叫顾晨夕吧?我们学校应该不会有第二个顾晨夕吧?”杨寒冷笑着,双臂环抱于胸前。 “敢做不敢认?自己说的话这么快就忘记了?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李伟装着一副恶狠狠的模样说道。 “我不是为了他好?我说的哪句话不是为了他好?怎么了?我说了怎么了?”顾晨夕声音突然高了几分,情绪有点激动,大有狗咬吕洞宾的感觉。 “别人的事,关你jb事啊?”杨寒贴近顾晨夕耳边低沉的说道,“好了,换个地方吧,这里人多,我们去厕所慢慢说。”说着便动手去拉顾晨夕。 顾晨夕下意识的甩开,低声道:“我自己会走。”说完便木楞的朝着厕所走去,后面两人在笑,声音越来越大,顾晨夕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只是心跳得很快。 时值四月,春风徐徐,艳阳高照,一缕阳光从厕所的窗户射进,正好照在顾晨夕的脸上,温暖的阳光却没有红润他的脸,依旧苍白如纸。 “那矮个子是谁啊?怎么和杨寒碰上了?” “不认识,不过今天倒是有好戏看了,哈哈。” 厕所里的氛围变得诡异起来,杨寒从一开始进厕所,就熟络的跟其他人打招呼,并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天子”,一个接着一个的装上,最后给自己也点上一根,深深抽了口,对着顾晨夕吐出烟子,表情极具挑衅。 “喂,杨寒,那位小朋友是谁啊?”一旁穿着背心,拖鞋,身材壮硕的人笑着问道,他叫李广,外号‘大黑牛’,因身体强壮,力气颇大而得名。 “哦,广哥,你不知道他可牛逼呢,在qq群里乱说,我朋友好言相劝,他却反过来调戏她,还扬言什么都不怕,要找麻烦随时找他就是,牛逼上天呢。”杨寒朝着李广阴阳怪气的说道,随即转过身来甩了甩头,贴近顾晨夕,居高临下的望着他:“现在我来了,你说该怎么办才好呢?” 顾晨夕脑子里乱糟糟的,他有点糊涂了,什么叫调戏?从小到大他都是三好学生,优秀班干部,乐于助人,听妈妈的话的乖孩子,左邻右舍赞不绝口,别人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怎么可能调戏小姑娘,完全是误会啊,天大的误会,他连忙说:“我没有。” 杨寒冷冷道:“聊天记录都有,你还说没有,敢做不敢当?你那股子牛逼劲呢?” “这种人就是妈的犯贱,欠打,草他妈,遭打几回就安逸了,老实了,像他这种……”顾晨夕还想说些什么,旁边李伟却恶狠狠的骂道,周围一片嘈杂,人们跟着笑着,嘲讽着,叫骂着,烟雾弥漫,臭气熏天。 渐渐的,顾晨夕的耳朵像是什么都听不见了一样,只看着李伟如同相声演员一般,嘴皮子动得飞快,时不时还有唾液飞出,手舞足蹈,样子滑稽且恶心,一股疲倦的感觉涌了上来,顾晨夕只觉得眼皮千斤重,忍不住的想闭上眼好好睡一觉,真烦啊,一天学习都这么累了,还要找些这种无厘头的事给我添堵,快点结束吧,我上课都要迟到了,顾晨夕这样想着,却突然觉得肩膀猛地一沉。伴随着一阵疼痛,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后倒去,连忙手撑地面才勉强站住。他连忙抬头紧盯着杨寒, 杨寒揉着手,讥笑道:“骨头很硬嘛,看看有没有我脚硬。”说完便又是一脚踹向顾晨夕胸膛,顾晨夕有点懵了,从小到大的乖孩子根本没经历过这种场面,竟一时忘记躲闪,被一脚踹得人仰马翻,地上肮脏的水渍沾满了全身,手也被划出了血,缓缓流下。 周围的人笑得更大声了,还有人在喝彩,欢呼。李伟更是捧腹大笑,像要笑死一样。 顾晨夕脸很红,慢慢的站了起来,低着头把玩着手指。 “不是牛逼嘛?来牛逼一个给我看看,你不是什么都不怕吗?现在是咋了?”杨寒走近顾晨夕,一只手揪着顾晨夕的头发使劲往后扯,让他头朝上,面对着自己.“这次就当给你一个教训,以后别他妈这么冲,下次我就不能保证你能好好的站着了。” “听到了吗?以后别这么冲,不然有你好受的。”李伟附和道。 顾晨夕愣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感觉浓浓的羞愧,他低着头,拳头紧握,指甲狠狠的刺破皮肤。周围的人还在笑,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他想不通,他很想做点什么,但双脚却如同木桩一样被钉入地面,纹丝不动。 “喂,等一等。”顾晨夕低声叫住了准备离开的杨寒。 “嗯?怎么了,没被打够?” “就你这垃圾,是真欠揍啊?” “哈哈哈……” …… 周围人肆无忌惮的叫骂着,杨寒笑着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别讲话,对着顾晨夕说:“不服?别拿你那眼神看我,恨我,想打我,来就是。” 顾晨夕涨红了脸,不敢看杨寒,“那么多人打我一个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周五放学等我找好人了再来。” 场面突然沉默,杨寒看着顾晨夕愣了几秒钟,结果哄堂大笑,“哈哈……你说什么?你要找我约架?就你?” “广哥,你听到没有?他要找人打我,哈哈哈,他要找人打我。哈哈……不行了,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一旁站着的李广也是哈哈大笑,大声喝道:“有种,打不赢我帮你”接着又是一阵大笑。 顾晨夕脸涨得更红,但眼睛却始终死死的盯着杨寒,一言不发。 良久,可能是笑得没有力气了,杨寒左手撑着李伟道:“好,你敢说我就敢认,不过今天才周二,周五太晚了,就今天,你看怎么样?” “好。”顾晨夕却十分果断,果断得让杨寒有些惊讶。 这倒让杨寒心里有点拿不准了,还想说些什么,却是上课铃响了。 “好,我记住了,今天晚上,校门口见。” 顾晨夕没回答,像跟木头一样杵在原地,眼神无光。 …… …… “从什么时候起的?从什么时候起的?变得这么软弱,变得这么胆小,这么怂。”顾晨夕蹲在楼梯上低声自然自语着,被划破的手已然止血,只是看着那个指甲盖的伤口,越想越气,忍不住用指甲去狠狠的抠,看着血如愿的重新流出来才肯罢休。 阳光照耀下的顾晨夕却感觉十分的寒冷,水渍已经浸透了衣衫,肩膀也开始隐隐作痛了,看得出来,杨寒那一下真的不轻。 可此刻的顾晨夕却完全无暇在意这些,脑子里想的全是刚刚发生的一切,对于从来没经历过这些事的顾晨夕,现在整个人都是懵的,羞愤,害怕,胆怯,诸多情绪挤在心里,小小的心脏仿佛要被挤爆了一样,让他喘不过气,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 直到下课铃声响起才把他的神拉了回来,他蹲在第一教学楼一楼的楼梯上,信息课就在二楼上,但他却宁愿蹲在楼梯上也不想去上课,一是没心情上课,二是怕人发现自己这个狼狈的样子。至于为什么怕,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下课了,不断有学生陆陆续续的从楼上走下来,顾晨夕也起身向一楼转角处的一间教室走去。 其实顾晨夕不喜欢打架,也不会打架,更没真正打过架,从小学到初中都是埋头读死书的文弱书生,本来从小就体弱多病,还不爱锻炼,身材十分矮小。但话已经放出去了,硬着头皮想办法也要上了。 好在顾晨夕的发小李由也在淡江中学读书,但他不是淡江中学的学生,而是横水中学的,因为横水中学初中部的教学楼要推倒重建,而淡江中学刚好空出来一栋教学楼,所以上面经过商榷,就决定暂时把横水中学的初一初二空降至淡江中学上课,也就是现在的第一教学楼。 李由这人呢喜欢混,初中嘛,正是懵懂无知的年纪,但为人耿直,讲江湖义气。在顾晨夕找到他后,听着发小是如何被欺负的,眉头是越皱越紧,完后更是火上眉梢,破口大骂,随即叫顾晨夕先回去上课,晚上和他一起去会会那群杂皮。 顾晨夕喜出望外,虽不是同一所学校的,但也早就听说李由在横水中学初中部吃得开,混得好,横水中学才搬过来时,一次两人偶然碰到,欣喜之情溢于言表,一阵嘘寒问暖后,李由更是表示以后有事尽管来找他,反正隔得也不远,一栋楼的距离,方便。 现在有了李由的帮助,相信问题也会迎刃而解。 得到答复的顾晨夕回到了班里上课,头昏昏沉沉的,趴在座上就睡了过去,可还没睡多久,顾晨夕就觉得背后发凉,然后迅速蔓延至全身,有人在笑,捂着嘴,看着他,是在笑他吗?对!就是在笑他,耻笑他,而且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大得快挤破他的耳朵了,他紧紧捂着耳朵,却没有丝毫作用,他蜷缩着身子,还是冷,还是听得到,他睁开眼睛。 “啊!”顾晨夕猛地站起来转过身,眼睛布满血丝的死死盯着后排一个正偷吃零食的女同学. 这突然的巨响吓了那位女同学一跳,手里拿着的辣条也不受控制的甩了出去,正好落在同桌的课本上,顿时激起一阵惊叫。 “安静!现在是上课时间,请保持安静!”老师大声喝道,“顾晨夕,你听到没有,你在发什么神经?顾晨夕,顾晨夕!” 在老师连喊了好几声顾晨夕后,他才回过神来,是幻觉吗?可感觉好真实,真实的吓人。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顾晨夕同学。”看着顾晨夕喘着粗气,额冒虚汗的样子,老师连忙问到。 “哦哦,我有点小感冒,没事的老师,打扰你上课真的很抱歉,对不起。”顾晨夕连忙道歉。因为顾晨夕平时成绩不错,表现也十分优异,老师一脸疑惑的看了看他也没多计较什么就让他坐下了,恢复正常上课。 此刻的顾晨夕睡是睡不着了,课也听不进去了,索性就用手撑着脑袋望着窗外发神。 窗外桃树开了,空气中隐隐带着一股桃花香,不知名的虫不知疲倦的叫着,阳光又正巧照在顾晨夕身上,他微眯着眼睛,似觉光中有一个芝麻大小的黑点,然后越来越大,越来越大,黑色竟然吞没了太阳!顾晨夕瞪大瞳孔,前所未有的恐惧涌上心头,那竟是一片汪洋,黑色的汪洋。 再次醒来的顾晨夕是被人叫醒的,是同班的的几位同学,他们都是平时学习成绩不好,又爱调皮捣蛋,老师眼里的“差生”,此时正站在顾晨夕的面前,为首的一个叫杜伟,他用手抓起顾晨夕的头,略带焦急的问到:“你怎么惹到那些人的?” 顾晨夕揉了揉眼睛,甩了甩头,脑袋仿佛要炸掉似的疼痛起来,不由得用手紧紧按住。 “问你话呢?说话啊。”杜伟再次问道,“五班可是放出话来了,谁帮你就打断谁的一条腿,你平时倒乖巧得很,一惹就是这么大麻烦?看不出来真有你的啊。” 见顾晨夕还是沉默,杜伟无奈的一声叹息,“对面喊的初三的‘王胖子’帮忙,王胖子你听说过的吧,在初三,不,整个淡江中学,都是排得上名号的人物,你和打他,你拿什么跟他打?”, 场面陷入了沉默,顾晨夕缓缓环视着面前的这几人,他们无一不比顾晨夕高大,强壮,杜伟,龚勇,李帅,张秋华,周枫。平常一个比一个嚣张跋扈,肆无忌惮,目中无人,而现在却异常乖巧起来,语气中哪还有一丝坏学生的味道,满满的书香气,只不过有点发霉,令人作呕。 良久,顾晨夕却是笑了起来,不顾旁人疑惑的目光,淡淡说道:“没事,我自己能解决好。”说完便拿着校服走了出去,背后几人窃窃私语,面露不悦。 其实,傻子都看得出来杜伟几人的态度,立场。顾晨夕虽不太会察言观色,但他不是傻子,既然看透了,何必把话说透呢,这样都谁都不好,看透不说透,难得糊涂才是聪明人。 可是顾晨夕不知道的是:他懂别人的进退两难,别人却未必懂他的用心良苦。 此时已经是下午吃饭的时间,同学们都三三两两的嬉笑打闹着往学校外走去,毕竟大多数学校食堂的饭钱都是出奇一致的难吃。顾晨夕却是没什么心情吃饭,不知名的情绪已经胀饱了肚子,他正在厕所换衣服,身上的衣服早已打湿透了,他脱掉外套和t恤,拧了两转,拧出一滩水,他是走读生,在学校只有一件校服可换,彼时虽是四月,又是晴空万里,但只穿一件还是略感凉意,而且太阳也快下山了,当然,总比打湿的衣服穿着好多了,麻利换好衣服,把脏衣服胡乱装进塑料袋里就赶忙往教室走去,这厕所他是真的一刻也不想多呆。 教室零零散散的几个人,想来大部份同学吃饭还没回来,杜伟几人也没见了踪影,顾晨夕晃了晃头,回到自己位置又趴下睡觉。直到晚自习上课,这期间被吵醒过几次,平时与顾晨夕交好的几位同学都像听到了什么风声,特来询问顾晨夕怎么了,结果都被顾晨夕故作轻松的打发掉了。 不是所有的事情拿出来跟别人倾诉之后就能变得好过,这其中就包括年少时的自尊,至少年少时不会。 不是所有事都适合拿出来掏心窝,也不是什么人都配和你掏心窝。 时间就这么缓缓来到了晚自习一节课下课,顾晨夕望着窗外,天已经黑透了,远处灯塔上的灯分外明亮,晃得顾晨夕脑袋昏昏的。 “顾晨夕,有人找。” 顾晨夕的心突的一紧,没来由的紧张起来,呼吸变得急促。缓缓站起身,竟发现周围人都在看着自己,热闹的教室突然安静下来,他们在看什么?顾晨夕不解,但他已无暇再管其他。透过窗看见门口站着的赫然是杨寒。 “我还以为你不敢出来呢,走吧,上楼,有人找你。”杨寒冷笑道。 顾晨夕没回答,麻木的抬动双脚向楼上走去。 楼道有点昏暗,看不见顾晨夕的表情,来到三楼,一个身高与顾晨夕相差无几,但体型壮硕不少的人上下打量着顾晨夕。此人名叫潘星,外号‘潘老二’,所在初二五班。 “你就是初二,十班,顾晨夕?”那人声音有点低沉,冷冷问道。 “对,我就是。”顾晨夕点头承认。 “好,走,我们厕所说。”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去,边走还边脱衣服,挽了挽袖子。 顾晨夕有点懵,还没回过神来,站在旁边的杨寒就托桑着他往厕所走去。 来到厕所内,竟是密密麻麻站满了人,顾晨夕在中间,身前身后里里外外围满了人,粗算至少二三十人,潘老二面对着顾晨夕,用手指着他的鼻子说道:“道歉。” “什么?”顾晨夕不解,完全没搞懂当时的情况,他还想问为什么,不料一个巴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扇来,顾晨夕躲闪不及,挨得结结实实。 “道歉。”潘老二再次说道。 顾晨夕没说话,结果又是一巴掌,这一巴掌打得顾晨夕有点耳鸣,厕所内竟异常的安静,所有人都看着中间的顾晨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 “好一个不知道,我叫潘星,叫潘哥!!”潘老二笑了,“快点叫!” 随即又是一巴掌,响声如雷。顾晨夕的左脸红得发紫,隐隐浮肿起来。 但他还是没说话,只是咬着牙,不避也不躲,眼睛死死盯着潘老二。 “我让你叫!”又是一巴掌,“叫潘哥!”潘老二怒吼着,又是一巴掌。 “看,还看!”接着一巴掌,“你他妈还看!”还是一巴掌。 因为用力过猛,潘老二的手也红了起来,他悠闲惬意的甩了甩,反手又是一巴掌。 厕所安静得出奇,只有‘啪啪’的阵阵响声,有人低声笑着,有人眉头微皱,有人攀至高处,为了一览一出好戏,有人沉默注视,不放过一丝细节。 顾晨夕眼睛有点睁不开了,但他还是用力睁开眼盯着面前这个男人。 他的脸十分红肿,嘴角被打破,鲜血下流,却依旧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他从未觉得时间是如此的缓慢,下课这十分钟像是永久。 他忘了最后是怎么结束的了,不知道被扇了多少巴掌,是左边扇得多,还是右边呢?他记不清了。他一度幻想着这一定是个梦,只是嘴角的血迹,身上的疼痛时刻提醒着他,这不是梦,是铁板上钉钉的事实。 他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回教室的,忘了自己是怎么在教室度过最后两节课的,忘了自己是怎么回答老师,同学的询问的,好像什么都忘了,又好像什么都忘不了。 那天的夜空没有星星,很黑,黑的出奇。 年少的顾晨夕默默低着头走在路上,一步一步缓慢的走着,街边路灯照出他那瘦小无助的身影。身旁好友李由还在对他进行孜孜不倦的教导,顾晨夕沉默的听着,时不时点点头,轻‘嗯’一声。 按照约定,晚自习下课后双方人马约在一个僻静黑暗的小巷子,李由喊来好友戴龙助阵,戴龙,淡江中学初三年级学生,比顾晨夕高一届,当时在学校也是首屈一指的风云人物,而与对面主力‘王胖子’又是熟识,一看两边人马,大都认识,象征性说了两句,连道歉也没有,就算是处理好了,明面来讲,也算是和平解决了。只是顾晨夕平静的注视着对面的潘老二,久久无言。李由看在眼里,眉头微皱,却也是一言不发,因为就当时的情形,敌众我寡,只能气往下咽。 说来惭愧,到最后顾晨夕也没搞清楚整件事的缘由,自己为什么会被打都不知道,事情开始得突然,结束得也突然,从始至终都像是在云雾里梦游。 但想想也是,年少时的懵懂无知导致的无厘头的事说来也是常态,太正常不过了,只是对于有些人来讲,这或许是一辈子无法磨灭的伤害,如烫上了深深的烙印,随着时间的流逝,肉体不会感觉到疼痛,但心会,你的心会永远记住曾经发生过的种种一切,永远,永远。 回家的路不远,顾晨夕却是走了大半个钟头,今天的一切都像是做梦一样,校园霸凌啊,往日总是听说,如今发生在自己身上,让16岁的顾晨夕猝不及防,害怕,羞愤过后,心里不知不觉滋生了另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或者说是心情,是怨恨吗?顾晨夕说不上来,只是有一瞬间想破坏,破坏一切。这种感觉让顾晨夕全身微颤起来,他站在镜子前呆呆的看着自己,满脸的狼狈不堪,从上到下身体的每个部位都在微微颤抖,像是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一般,顾晨夕笑了,颤抖的笑着,他有点害怕,恐惧扭曲了他的脸,但嘴角不觉的微微上扬,却是带着一点兴奋。 今晚的月亮出奇的圆,明亮的月光却渐渐暗淡,圆中有一个小黑点,慢慢的,慢慢的,黑点越来越大,最终吞掉了月亮。 第一章 那年,有风起 http://.biquxs.info/

“青春是什么?” 男孩眯起眼睛看着黑板,上面是老师写下的主题,叫围绕这个主题写一篇小论文,写完还要请同学上去分享一下。 男孩左手撑着脑袋,右手拿起笔随意的舞了两下,动作流畅,姿势潇洒,如果光看气势差足,不论成品高低,颇具大家风范。 一节课的作业被男孩两分钟完成后,无聊至极的他把脑袋枕在书上,歪歪扭扭着,调整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又睡了过去。 可没过两分钟,男孩就被疼痛惊醒,他抬起头看见老师正怒目圆睁的看着他,手里的戒尺狠狠的打在桌上,厉声道:“站起来! 男孩没有丝毫慌张,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还惬意的打了个哈欠。 此番景象看得老师是越发的火大,“快点!” 男孩慢慢的站了起来,头微微垂着,看不清表情。 “来吧,给大家念念吧,让大家看看你写的是个啥玩意儿。” 男孩依旧没说话,只是头更低了几分。 “快点的,别浪费大家时间,好意思写,不好意思念啊?”老师抓起他的本子往他手里送,“拿着念,快点。” 可折腾半天他就是不拿,像没有力气一样,拿了又滑到了桌子上。 老师气得咬牙切齿,手里的戒尺握紧了又握。在崩溃的边缘极力控制着自己。 “滚出去站着!” 男孩悄悄撇了撇嘴,缓缓的走了出去。同学们窃窃私语着,他随意的扫了一眼,并不在意。 老师回到讲台,因为是才大学毕业出来任教的老师,年纪轻,工作经验不足,第一次遇到这种学生,外加是位女性同胞,心里承受能力相比于男老师,终归是要差一点。 她抚了抚胸口,平稳了一下情绪,开口道:“我们今天论文的主题是什么?” “青春是什么。”同学们异口同声答到。 “对,可你们知道刚才出去那位同学写的是什么吗?”她顿了一下,环视四周,慢慢举起略带褶皱的本子,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三个大字: “一滩泥。” 顿时,满堂哄笑。 站在教室外的男孩面无表情。 青春是什么?青春是一滩泥。这就是他的答案。他并不觉得这个答案好笑。 教室里,年轻女老师还在涛涛不绝的批判着,声音大得让隔壁教室原来开着的门都关上了。 他默默地听着,眼神在校园里随意游荡。学校的环境倒还算可以,但一想到要在这里度过三年之久,胸中就有一股气,久抚不平。要知道高一才开学两个多月,他已经不知道多少次站在外面上课了,但理由却是很单一,最多的当属睡觉了,班主任多次找他谈话,却一点效果没有,按某位老师的话来说就是粪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就是下次还敢。约他家长呢,十次九次被放鸽子,理由都是太忙,可你再忙,孩子的教育问题是头等大事啊,怎能一点都不关心呢?有一次班主任是真的气到不行了,也管不下来,直接上报学校,让校长出面解决,我收拾不了你,校长还收拾不了你了?结果就是要求退学,这可把男孩妈妈吓坏了,火急火燎的赶来学校,连衣服都没换,身上还穿着海鲜市场的工作服,上面血迹隐隐可见,想来是简单的胡乱擦拭一通就赶过来了。 那是一个相貌平庸的中年妇人,矮胖矮胖的,脸上皱纹遍布,老实本分的农村人出生,从小劳作到大,一双手布满老茧。 男孩妈妈一到学校,急忙拉着男孩给班主任道歉,请他网开一面,保证下次绝对不会了,却被班主任厉声一句“这已经是不知道多少次了,还想有下次?”给怼了回来,四十多岁的妇人脸一红,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班主任觉得又气又笑,现在知道急了?早干嘛去了?真就火烧眉头了,才知道烫呗。 中年妇女思考再三,从裤子兜里抓出一把钱,一股脑的硬往班主任兜里装,这把班主任紧张坏了,连忙阻止,却不想妇人力气却如此大,一时竟推脱不开,最后无奈妥协,同意网开一面,但绝无下次。妇人这才松了一口气,一手拉过在一旁望着窗外发呆的男孩,再一次鞠躬道歉,男孩像是没晃过神来,愣在那里不动,妇人硬把他拉弯了腰,鞠了个姿势奇怪的躬。 在送妈妈离校的时候,两人什么也没说,妈妈也没责怪孩子,孩子也没给妈妈道歉认错,就这样一前一后默默走着,妇人很想走慢点,虽然海鲜市场那边还有工作要做,可奈何路短啊。一路都没回头的妈妈,在出了校门,走到拐角处的时候,终是没忍住的回头。 男孩站在不远处,呆呆的望着他。 …… …… 就在男孩神游春秋的时候,对面三楼走过的一个身影将他的眼神定格。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女孩缓缓走过,白色裙摆随着风微微飘摇,不长不短的齐肩发,略施粉黛的精致脸庞,美得一塌糊涂,让男孩挪不开眼睛。 女孩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转头寻找,看到在教室外面罚站的他,瞳孔微微放大,微笑着朝他挥了挥手。 男孩愣住了,隔着一条走廊的两人,不过二三十米。 她居高临下的冲着他微笑,他眯着眼呆呆的望着,阳光照耀下的她的笑容,耀眼且遥远。 突然,他觉得待在这个学校,好像也并没有那么难熬了。 “嘿,顾晨夕,望啥呢?” 顾晨夕吓得一抖,才发现已经下课了,下课铃却是没响。 他头也不回的傻兮兮的笑着:“没啥,进去了。”说完,逃似的跑回座位,留下独自疑惑的张晋若有所思。 教室里,年轻女教师还没走,被一群女生围在中间,询问着各式各样的问题,不免有胆大的同学思路清奇,就比如挤在最里面的陈巧巧,她扎着两个马尾辫,穿着一身jk制服,加上本就不高且娇小的身躯,十足的萝莉范。 她毫不避讳的大声道:”郑老师有没有男朋友啊,郑老师这么漂亮,男朋友肯定很帅吧。” “哦……”同学们一通起哄,更有甚者,趁乱吹了几声响亮的口哨,惹的年轻的郑老师俏脸一红。 见此情景,起哄声更大了,不断有其他班的同学闻声赶来,挤在门口想一探究竟。 只有顾晨夕一个像没事人一样,缓缓穿过拥挤的人群,安静的坐回自己的座位。 他看着被里三层外三层围住的年轻女老师手捂着嘴轻笑着,与同学们交谈甚欢,关系融洽。 说实话,她长得确实很好看,用肤白貌美来形容并不为过,在顾晨夕眼里,姿色也评得上70文钱上下,实打实的美女。 因为一部小说的缘故,顾晨夕习惯把美女姿色按1到100文钱来评价,40到50是正常人的标准;50以上60以下,略有姿色;60到70,可称美女;70到80,女神无疑;85往上走,唯有闭月羞花,沉鱼落雁才名副其实;95往上,当是倾国倾城。 由于同学们太过热情,以至于等到下节课的老师都来到教室了,才不舍的放郑老师离去。 郑老师红着脸,满怀歉意的对另一个老师鞠了一躬,后者笑着微微点头,表示并不在意。 当她走出教室的前一刻,不自觉的回头,最后排靠窗的那个男孩,他右手撑着脑袋,望着窗外发呆,好像他不是睡觉就是发呆,明明上节课才惹得她怒发冲冠,这会儿竟是一时想不起来他的名字。好像叫顾什么来着?她轻轻摇头,不再多想。 …… 一上午的课很快就结束了,同学们三三两两,拿着饭盒去食堂吃饭,因为是封闭式的学校,学生周一到周五都是不能出校的,一日三餐都是在食堂解决,当然,难吃是肯定的。 等教室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顾晨夕才缓缓抬起头,额头上的红印清晰可见,他伸了伸懒腰,拿起饭盒向食堂走去。 吃过午饭就要回寝室午休,一间寝室8人,高一新生入学也有两个月了,彼此都熟络起来。 进门左边上铺那个胖子叫张潇,身高170,体重160,带个眼睛,一口黄牙,肚子像怀了胎儿一样,死宅男说的就是这种吧。 张潇下铺就是张晋,人很瘦,一个锅盖头,人送外号“小学生”。 左边靠里的上下铺分别是顾晨夕,冉浩。冉浩写得一手好字,模样也长得比较帅气,班里人气很高。 右边的就是陈浩,何旺,周峰,杨子七。 此时,坐在床上肆无忌惮扣着脚丫的周峰笑着说道:“你们觉得我们班哪个女生最漂亮?” “陈巧巧吧?”张潇回道。 “宅男都喜欢萝莉,我就知道。”下铺的张晋嘿嘿一笑。 张潇160斤的身躯猛地一晃,床板顿时发出一阵痛苦的哀嚎。 “说我?那你觉得谁最漂亮?你个小学生,发育完全没有?” 张晋笑而不语,并不生气,只是脑中一道身影闪过,笑得更是灿烂。 周峰左脚扣完了,换着右脚接着来,“那个叫什么念的还行。其他真就tm的差劲。” “白念?脸确实不错,就那双腿,有点粗。哈哈。”陈浩漏出发黄的牙齿,怪笑着。 “我也觉得。”杨子七附和道,“名字也不太好,读个书,白念了?这叫个什么事。” “哈哈哈……” …… 众人狂笑。 顾晨夕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想着那个叫白念的女孩,应该是见过,没搭过话。 至于腿,好像是挺粗的,又爱穿个紧身裤,不显腿粗才怪了呢。姿色65文上下吧,确实好看。 讨论越来越激烈,唯有顾晨夕,何旺两人没有参与。 何旺是班长,整个人就像小说里面那种面瘫,也不说是高冷,就是脸上几乎没什么表情,而且思维方式与常人有些许不同,往难听了讲就是脑子有问题。十分喜好古文,总说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让人不得其解,自己却乐在其中。 顾晨夕不一样,虽然他表情也很单一,就是笑,傻笑,笑的时候眼睛总会咪的很小。 就像刚才,张晋问顾晨夕觉得谁是班上的班花,他也只是傻笑,没有回答。 众人无奈,相处两个多月了,都知道班上有两个怪胎,且都在他们寝室。 一个何旺大班长,喜与人一本正经的讲古文,思维跳跃,谈吐惊人。 一个顾晨夕,上课就睡觉,从早睡到晚,晚上还睡,一整天都在睡,目前没有发现有什么娱乐爱好,不知道发呆算不算,不与人主动交流,别人主动,也多半只是傻傻笑着,十足的怪胎。 讨论到兴起时,周峰还从床上跳了起来,他虽没有张潇胖,也少不了多少,手舞足蹈着,样子甚是滑稽,只是床板苦啊,苦不堪言。 最后,不出意外的被宿管撞见,严厉批评过后,记扣分处理,这才让众人消停下来,躺在床上,各自冥想。 …… 今天学校停电了,直到晚上都没好,同学们异常兴奋。不知是谁大喊一句“有鬼啊。” 引得全班女生大叫,男同学们却是放肆的笑着。 班主任闻讯赶来,厉声道:“安静!”全班瞬间安静下来。 “王伟你管好纪律,陈巧巧你带两个人去超市买些蜡烛回来,我去问一问什么个情况,保持安静!”班主任说完转身离去。王伟是纪律委员,纪律委员向来是个不讨喜的职务,最易讨人厌,但好歹是个官呗,他站起来,昂首挺胸道:“大家保持安静,不要喧哗。” 可没人搭理他,可能是觉得两眼漆黑的,你能知道是谁在讲话? 周峰等人更是不屑的撇撇嘴,平时就和王伟不对付,听他的才有鬼呢,继续大声吹着牛逼,出口成脏。 王伟眼看形势不对,对着周峰喊道:“周峰,保持安静!”他想要杀鸡儆猴,就得找个典型揪出来杀一杀。 可万万没想到,周峰却是毫不顾忌的大声道:“关你屁事。”说完,若无其事的继续吹牛。 这把王伟气的不轻,却又不敢怎样,开玩笑周峰那身材,看起来能有两个他了,而且听说此人脾气火爆,时不时就与人发生矛盾,打架斗殴什么的,算是家常便饭了。 就在王伟骑虎难下,进退两难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声重物坠地的闷响,接着就是一阵刺耳的尖叫。 同学们纷纷涌出教室,走廊上瞬间挤满了人。 两座教学楼底楼中间的过道上,瘫坐着一个女孩,女孩旁边半米处有着一个较大的灰色麻袋,因为停电,四周黑漆漆的。不知是谁拿出个电筒,从三楼照下去,女孩低着头,不停的颤抖,地上有很多水,女孩身上也是。 突然,有人颤抖的大吼道:“那不是水,那是……血!” 一霎时的寂静,接着是恐慌的尖叫,整座校园彻底沸腾了。 有老师赶到底楼查看情况,打开麻袋一看,差点魂都吓没了,教书半辈子了,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打开的一瞬间,一颗满脸血迹的头颅赫然展现在眼前,眼里竟是没有了眼珠子!四目相对,那老师直接晕了过去,后来的几位老师,看到此情此景,皆是干呕不止,无一人敢上前。 两栋教学楼,每栋五层,走廊上挤满了人,尖叫声,吼叫声,怪叫声,此起彼伏,络绎不绝。胆小的同学直接跑回教室,不忍再看。 学校急忙报了警,保安全来了,把瘫坐在那的女孩和那位晕倒的老师抬离现场,拉上了警戒线,驱离了一些胆大,好奇的同学,静静的等待警察的到来。 各班的班主任,也第一时间维持了秩序,把各自班级的学生赶回了教室,学生们叽叽喳喳的讨论着,第一次在现实中遇到这种情况,恐惧,惊慌,紧张,还有一股不知名的激动。各种情绪杂糅在一起,压在每一位同学的心头,不止学生,老师也是一样。亲眼所见的那几位老师,还有现在还在下面镇守现场的保安,皆是脊背发凉,恶心不止。 学校发布紧急通知,各班班主任清点学生,差人少人的弄清缘由,一律上报,不准学生私自离开教室,任何理由都不行,上厕所也需要班主任陪同。 因为,杀人凶手可能还在学校,他可能还躲在某个角落,注视着一切。 班主任深吸一口,缓缓道:“何旺,你清点一下人数,仔细点。”说完走出教室,站在走廊上向下望去,走廊上几乎没人了,甚好嘈杂一点没减少,勉强给人壮胆,学校保安部所有的电筒都带来了,亮得晃人眼睛,灰色麻袋静静躺在那里,血流了一大片。 他不禁的想到底是谁干的?有什么深仇大恨?杀人抛尸,这种小说才会见到的情节既然真实上演了,听说眼睛都被扣掉了,真是残忍啊,想到这里的他不禁浑身颤抖。肚里翻江倒海。 “老师。”何旺不止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且声音有些发抖,”顾……顾晨夕,不在了。” 班主任顿时背后发凉。 …… “我就要回到老地方” “我就要走在老路上” “我明知我已离开不你” “噢,姑娘” …… 今夜的月亮本来又圆又大,只是此时躲进了云里,导致哪里都是黑漆漆的,唯一能提供点光亮的东西也就是那几颗孤吊在那里的星星了。 男人点燃一跟烟,跨坐在天台的栏杆上,幽幽的唱着歌,声音干涩。 他直起腰板,伸了伸懒腰,弹掉只抽了一半的烟,看着烟头从高空落下,他咧着嘴轻笑道:”终归是差点意思咧。” 就在男人转身想要离开的时候,眼前的一幕却是让他冷汗直流。 在离他二十米左右的楼梯门口前,竟是站着一个人,只是太黑,看不清相貌。那人就一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男人有个瞬间真的以为那就只是个形似人的其他东西,比如稻草人。’按理来说,一个正常人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但男人的直觉告诉他这就是个人,活生生的人,因为男人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杀气,和着风,让人汗毛耸立。 从来只有他吓别人,没有别人吓他的,男人不禁低声咒骂道:“真tm活见鬼了?” 两人相对,都保持着沉默,最后还是男人憋不住了,率先发问:“你是谁?” 那人没有回答,男人又问:“你都看见了?”一阵风吹过,还是沉默。 男人自顾自的笑了起来,笑自己越活越回去了,胆子变得如此小。 管他是谁,总不会是鬼吧,就算是鬼,老子今天也要他杀得他魂飞魄散。 都说鬼怕恶人,所以谁怕谁还不一定呢,一直站在那一动不动的,估计是被吓傻了。想到这,男人笑意更甚,左手向下一探,一把巴掌长的匕首呈现手中。男人用舌头舔了舔那上面残留的没来得及清洗的乌黑血迹。 月亮的一角穿过乌云露了出来,男人左手正手持刃,右手轻伏地面,身体微微前倾,做俯冲势。但他怎么也料不到,那人影却是先动,朝他急奔而来,速度奇快,二十多米的距离,眨眼即到。 男人咬着牙,迎了上去,两人的距离飞快拉近,临近之时,那人影竟是猛的一跳,跃向空中,犹如雄鹰扑食一般,一只脚朝着男人狠狠踏下。 其势之猛,无人可挡。 第二章 那年,有风起(2) http://.biquxs.info/

六月的天,女人的脸,说变就变。 中午还是大太阳,才过了两刻钟就乌云密布,没过一会儿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吴小北趴在窗台,伸出手百无聊奈的接着雨玩。 “小北!把衣服收一收!”妈妈那熟悉的尖锐女高音从楼下传来。 “好好好。”吴小北懒洋洋的回答道,嘴里碎碎念着妈妈不去唱歌真是可惜了之类的话。 雨越来越大,吴小北赶忙抓紧动作,不然全打湿了还收个屁,少不了妈妈的一顿臭骂。 好不容易收拾完毕了,吴小北伸伸腰,准备把窗户关上,雨已经在往屋里飘了。当他靠近窗户时却瞧见外面离他家不远处的地方,有一个约莫和他一样大小的男孩被一群头发花花绿绿,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的人推进胡同里。那伙人手里还拿着棍子啥的,没太看清。 吴小北关上了窗,心想关我啥事?对,不关我事。像是说服了自己,所以心安理得的躺在沙发上看起了电视。 胡同里,一个男孩瘫坐在地上,一脸不屑的看着眼前的几个小混混,尽管他已经鼻青脸肿,鼻血擦了又擦,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流。雨水划过他稚嫩又坚毅的脸,怎一个惨字了得?他却不以为然,昂起头,轻蔑道:“没吃饭?要不要先去吃点?” 结果不出意外的又是一脚,直踹面门,男孩不躲,重重往后倒去,头狠狠砸在地上,溅起一片水花。 躺在地上的男孩不动,就这样躺着,看着天上落下的雨,一颗接一颗,竟是楞住了,喃喃道:“真多啊。” 一个红毛走过去,抓起男孩的头发往上提,让他看着自己,看似凶狠的说:“本来就没多大个事,不就跟你借个机子玩玩嘛?至于吗?又不是不还你。而且就算我直接硬抢,你又能拿我怎么办?有眼力见的都自己爬了,你是真不懂事啊,硬要跟我干一下,你有这实力吗?”说完,狠狠的把男孩的头往地上一砸,一声闷响,鲜血缓缓流出。 他站起身,用手梳了梳自己那头红毛,转身准备离去。 “也就是你们人多,单挑我会把你揍的你妈都不认得你。”男孩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红毛几人相视一笑,“该说不说,你骨头是真硬。”绿毛顺手递给红毛一根棍子,红毛缓缓走到男孩身边,棍子直指男孩眼睛,男孩面无表情,始终看着天空。 “住手!”众人闻声望去,一个男孩撑着一把伞站在路口,嘴里大口大口喘着气,他颤抖且大声的喊道:“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来。你们……快走。” 闻言,红毛几人皆是有些慌乱起来,却是站着不动。 男孩有些慌了,冥思苦想中突生一计,眼见他拿起手机:“警察叔叔你们到了吗?对,就是城东街道这边,第一个胡同。”说完放下电话,还转身朝左大喊道:“警察叔叔,这里。” 见此情景,红毛几人终于不再犹豫连忙向后逃去,雨天路滑,几人歪歪扭扭险些摔倒的样子,异常滑稽。 男孩见几个混混逃的没了影后才松了口气,向地上那个和他差不多大小的男孩跑去。 “喂,你还好吗?”男孩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男孩问道:“喂?不会是死了吧。”他连忙蹲下,伞滑落在地上也不管,颤抖着用手摇了摇男孩。 “别摇了,没死。” “哦,你一动不动的吓死我。咦?你怎么还不起来?” 躺在地上的男孩一阵无语,拜托大哥,你被这么打一顿试试? 男孩长“哦”一声,才反应过来,伸手把他搀扶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男孩龇牙咧嘴的说,原来是他碰到了他的伤口。 “哦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叫吴小北,叫我小北就行。”吴小北满带歉意的说。 “我叫顾晨夕。今天谢谢……你了。”顾晨夕颤抖着伸出右手。 而吴小北右手拿着伞,左手扶着顾晨夕,根本腾不出手,左想又想,竟是用嘴咬着伞,从而腾出右手和顾晨夕一握。真是技术活,该赏。 “哈哈哈。”顾晨夕破天荒的笑了。吴小北也笑着。 “你说的警察呢?” “哪有,根本没有这回事。” “哦?没看出来,小伙子挺机灵啊。” 吴小北傻傻笑着,“我妈也这样说。” “你怎么惹到那群人呢?” “没啥,有些事避无可避,总要来的。”顾晨夕深沉道。 “那个,你流鼻血了。” “……” “也就是今天点背,他们人多,不然,丝……” “别逞强行不行,又扯到伤口了吧,活该。”吴小北没好气的说。 顾晨夕当然不服气,豪气十足的说:“你别不信,就哥们这身体素质,单挑他们哪个不是乱打?” “是是是,你最厉害行了吧,” “那是当然。” “那个,你后脑勺流血了。” 顾晨夕看着远方,假装没听见。 “去医院吧,你伤得好重,要及时处理,不然……” “不用,男子汉大丈夫,这点皮外伤何足挂齿?。” “那个,你鼻血又出来了。” 顾晨夕狠狠的擦掉,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接着往前走去。 走了好长一路,顾晨夕扭过头轻轻问道:“我这个样子,你不嫌脏?” 顾晨夕看了看自己的模样,属实是太脏了点,从上倒下还没有一处是干的,这模样说乞丐都有点言轻了,“难民”一词更为贴切。嫌脏才正常。 吴小北却只是笑了笑,一脸无所谓的回答道:“脏了就洗呗。” 衣服弄脏了就洗呗,多大个事?吴小北不以为然,却不知顾晨夕的嘴角微微上扬。 或许顾晨夕自己都不知道。 雨不知不觉的停了,太阳也出来了,不远的天空上还挂着一道彩虹。 吴小北搀扶着顾晨夕,两人一起一瘸一摆,歪歪扭扭的向前走着,时不时笑着,时不时一人吼叫着,一人脸红着道歉。 明明只是初见的两人,却如同相识好久的老友。 夕阳下,两人的影子越拉越长。 …… …… 江淮是一名刚转正没多久的警察,还是刑警,刚从警校毕业的他胸怀大志,心里发誓一定要干出一番大事业。 可这三个月以来,最大的案子就是那次扫黄行动了,他还只是负责在外面接应,防止人逃跑的活,结果就是在冷风中站了20来分钟,什么也没干。来也空空,去也空空。真可谓那什么?对,两袖清风。 他也是很忧郁啊,平常的活就是整理资料,整理资料,还是整理资料。最多就是一些举报电话,比如哪里哪里噪音大,扰民啊;又或者有人被狗咬了,叫他去抓狗等等一些在他眼里鸡毛蒜皮的小事。他觉得当警察,就该去外面惩恶扬善,维护正义,而不是整天呆在办公室里,整理那该死的资料。就算没有什么惊天大案,小案子也行啊,只要不是抓狗就行。难道现在社会这么太平了?每想到此,都是无限的郁闷。 这天晚上该江淮值班,又是一大堆资料摆在那里等他整理,昏昏欲睡的他起身泡了一杯咖啡,还没等他惬意的喝上一口,一阵急促的报警铃声响了起来,他不由抬手看了看表,8点15. 他拿起电话,正式道:“你好,这里是江北……” 话还没说完,就被对面粗暴的打断,语气慌忙中带着恐惧。从对面颤抖不已的声音,还有急促的呼吸声很容易判断出来。 江淮预感不妙,连忙安慰道:“您别急,慢慢说,我这听不太清您在说什么?” 对面深吸一口气,重新组织了语言。 “什么?”江淮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满脸的不敢信。“你确定情况属实?” 对面满口坚定,江淮的心蹦蹦直跳。 “好了,具体情况我了解了,保护好现场,同时注意安全,我们马上就到。”说完江淮挂断电话。原本放在桌上的咖啡洒了一地,江淮没有理会,迅速拨打了一个电话。打完,扭头冲出值班室。 江淮的心跳速度直线上升,并不是因为奔跑的原因。他兴奋,紧张,疑惑还有恐惧。 他边跑,边捂着胸口,喃喃道:“大案子来了。” …… …… 江北民族中学 “报告。” 班主任闻声转头看向顾晨夕,心里的石头总算是放下了,“你到哪里去了?” 顾晨夕轻轻说:“我上厕所去了。” 班主任尽管是有些气愤的,一天到晚不让人省心,不过好在人出啥事,默默压下心里那股火,点头表示允许,接着对着全班厉声说道:“从现在开始,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理由出这个教室门,听到了吗?”。 全班异口同声回答“听到了。” 班主任点点头,继而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窗外那警车的警笛声打断。整个校园突然变得异常安静,还在互相讨论的同学,老师都默契的沉默了,静静聆听着那越来越近的警笛声,犹如在教堂祷告的虔诚的信徒。 顾晨夕眨巴眨巴眼,不明所以。只是一阵疲惫袭上心头,眼皮似有千斤重,挣扎几番,终是合上了眼。 警车来了4辆,整个刑警一队全体出动,各个全副武装,左手持盾牌,右手拿警棍,腰撇64si手枪,还有几个端着79式微型冲锋。江淮手不自觉的往腰间摸了摸,心里激动不已。终于能配枪出警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出枪的机会。 校长和一众领导早早就在校门口候着了,一见车停了,赶忙上前迎接。领头一人正是刑警一队队长曹彬。两人见过几面,也算是相识。 校长双手拉着曹彬的手不放,“总是把曹队长您盼来了,我这颗心啊,终于能放下了。” 曹彬笑着说:“老王啊,放心吧,有我们刑警一队在,跑不了!” 王校长连连点头称是,向曹彬简单说明了情况。 曹彬闻言眉头一皱,缓缓说道:“你意思是说凶手可能还在学校?” “可不是?现在我这颗心啊现在还砰砰直跳啊。” 曹彬思考再三,转头吩咐道:“王猛,你带着几个人去给我搜,仔细点,特别注意天台,凶手应该就是在天台抛尸的。还有注意安全,有情况随时汇报,不要贸然行动。江淮,打电话给局里,叫多派点人过来,学生这么多,我们这点人哪够。” 王猛,江淮两人各自领命而去。 “其他人随我去现场。” 看着曹彬奔走的背影,王校长轻轻一叹:“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啊。” 学校的电终于是恢复了,很奇怪不同于平时的断电故障,最多几个小时就能修复。这次竟是花了半天时间紧急抢修才搞好。据说修电的师傅查除了几乎全部原件,一一排除了所以容易出问题的地方,还是没有找出故障所在,最后无奈只能全换,换一个整的上去才能重新通电。 曹彬带队来到现场,随行的法医穿戴好装备越过警戒线,缓缓来到那个灰色麻袋旁,从中小心翼翼的取出那具浑身是血的尸体,尸体已经卷曲得不成样子,身体多处骨折,将近170左右的身高,被硬生生装进只有一米多长的麻袋,可想而知凶手手法何其残忍。还有那双没了眼珠的眼睛,就连经过专业训练,常年与尸体打交道的法医也不由的感到一阵胆寒,更别说那些警察了,个个头冒虚汗。曹彬转过头不忍直视,而才打完电话回来的江淮一看,慌忙捂着嘴跑开,手撑着树,把晚饭吐了干净才罢休。 经过一番临时检查,取样,拍照。尸体和那个麻袋都被法医抬回车上,运回局里进行更深层次的尸检。 曹彬走到原先灰色麻袋所在的位置,抬头望了望,对着身边的江淮道:“从天台扔下一个130斤左右的重物,扔到路中间,就这儿,你行不行?” 江淮环顾四周,思考着:“从天台扔到这?130斤的话,……很难。” 曹彬看着他没说话,江淮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因为这条路两边都是草地,两栋楼隔这路中间起码都有着7,8米的距离,而从天台扔一个人扔到这路中间,需要的力量很大,很大,不说我们警局没人能办到,就算能,也需要花费很大力气,不是轻而易举就能的。” 曹彬听完点点头,“确实如此,由此可见凶手力大无穷,作案手法极其凶残,是个狠角色啊。” 江淮握紧了拳头,虽说有些害怕,但身上这身警服所代表的责任更重,完全压过了胆怯。此刻的他只想早些把凶手绳之以法。 王猛火急火燎的赶来,大声道:“队长,所有地方都搜过了,没有发现凶手,但在第二教学楼的天台发现了明显的打斗痕迹。看样子还十分激烈,还有几处血迹,我留了几个人在上面拍照采样。” 曹彬若有所思,局面变的扑所迷离起来。打斗?一个十七八岁的学生,能和一个力大无穷的成年人发生好激烈的打斗?还是说还有除了凶手,被害者的第三人?他会是谁?找到是不是就破案了? “你确定是激烈?”曹彬疑惑的问。 “确定,至少从不是一面倒的局面。”王猛坚定的说,“曹队,接下来该怎么办?” 曹彬思考再三说道:“今夜我们的主要任务是保护全校学生的安全,无论凶手还在不在学校,我们都不能掉以轻心,护送学生回寝室过后,两人一组一个岗位,今晚大家就辛苦辛苦。听明白了?” 所有人立正敬礼,高声道:“明白!” …… …… 顾晨夕在半睡半醒中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他在河边打拳。打着打着,吴小北就突然跳出来,然后就死皮赖脸缠着顾晨夕教他打拳,顾晨夕很是惊讶,因为这是吴小北第一次主动要学打拳,以往叫他学,他都说吃不了这苦,练到半路肯定会撂挑子不干,索性从一开始就不干。顾晨夕骂他没出息,他说这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顾晨夕本来不想教的,但耐不住吴小北的胡搅蛮缠,他还是教了,不过也就是几个简单的动作,没啥难度,吴小北很快就学会了。两人就这样并排在河边打拳。 顾晨夕原本以为他只是三分钟热度,一会儿就会耐不住性子,可没曾想他却是坚持了下来。 顾晨夕疑惑道:“为什么又突然想学打拳了?” 吴小北想了想,大笑道:“我要变强,然后拯救世界。” “扯淡,滚你丫的。”顾晨夕气笑了,出拳的力度却是加重了几分,缓缓道:“说真的,不和你开玩笑,你我还不知道吗?出什么事了?” 吴小北转头看着顾晨夕,故意装出一脸沉重,“其实我生了一场大病,已命不久矣,这次来是见你最后一面的,你千万不要太想我啊,不然我会难过的。”说完还硬挤出来几滴眼泪。 顾晨夕没好气的朝他撇了一眼,忍住一脚踹飞他的冲动。 吴小北哈哈大笑,但看到顾晨夕出拳越来越用力,他识相的闭上了嘴。两人一时无言,只听得见拳头击打空气的声音和彼此的喘息声。 良久,吴小北轻轻问道:“你每天都打拳不累吗?” “习惯了。”顾晨夕头也不回的答道。 “我看使自己变强是一方面,以此来忘记她才是最主要的吧。”吴小北哈哈大笑。 顾晨夕罕见的没有反驳,依旧出拳,收拳,再出拳。 “也好,天涯何处无芳草,男人嘛,就该洒脱一点。” “不就一娘们吗?三条腿的青蛙不好找,两条腿的女人不遍地都是?” “但兄弟知道你的,有机会的话还是去试试吧,不说成与不成,至少不要留遗憾。” 吴小北停了停,轻轻道:“我今天就想陪你打打拳,哥们我自己清楚自己不是这块料,每次打架都是你帮我抗大的,我挨小的,说起来就一对难兄难弟呗。” “我打拳不行,我兄弟行啊,这就行了。” 顾晨夕没说话,听着吴小北在那自言自语。清风习习,河面荡起涟漪。 “夕哥。” 顾晨夕轻‘嗯’一声。 吴小北低着头看着河面,喃喃道:“你想过以后干啥吗?我想过,以后的我多半会是个厨子,虽然我妈也骂我没出息,可我这人呗,没啥大的理想抱负,饿不死就行,读书我不行,打架我也不行,干啥都不行,唯独对于烧菜有点兴趣,虽说目前为止能拿得出手的菜就那两个,但我有信心以后会是一个好的厨师。”吴小北顿了顿,头埋得更低了:“他们都说做厨师没前途,可我觉得挺好的” 顾晨夕想了想,轻轻道:“厨子……挺好的。” 吴小北缓缓抬头,两眼闪烁着光,想说些什么,却又什么也说不出口。 最终只是微笑着轻唤一句“夕哥。” 顾晨夕轻“嗯”一声,:“在的。” 下一刻,顾晨夕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然回头。 只见吴小北眯着眼笑着,口中似乎在说着什么,却听不见声音。 顾晨夕的肩膀被人轻轻一拍,他抬起头,明亮的光线刺得眼睛生疼,教室里同学们还在窃窃私语的讨论着,嘈杂依旧。 “是梦吗?”他眉头紧锁,一脸不可思议。 他左手有鲜血缓缓流出,但此刻的他全然不觉,额冒虚汗,身体微颤,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袭上心头,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心突然就空了。 第三章 风雨已满楼 http://.biquxs.info/

江淮熬了一夜,幸好第二天是周六,在组织护送完学生离校之后,回到警局倒头就睡。 当他再次醒来是被曹彬拍脸拍醒的,江淮还没回过神来,一个资料袋就甩了过来。 “已经确定死者的身份了,这是死者的身份信息和家庭住址,现在你就动身去他家,说明一下情况,把他妈妈叫过来确认一下。” 江淮揉了揉朦松的睡眼,不满道:“曹队,好歹让我把早饭吃了再去嘛。” 曹彬一瞪眼,见江淮还是没有动作,作势一脚踢来,江淮猛的跃起,一溜烟的跑没了影。 曹彬笑骂道:“哼,小兔崽子跟我斗。” 江淮坐在车上,嘴里还叼着一个刚从张猛那儿顺来的包子,打开资料袋看了起来。 看完资料的他不禁轻叹一口气,惋惜道:“真年轻,才17岁啊。”他随手把资料扔在副驾,资料从文件袋里滑出,在上面姓名的一栏,赫然写着三个字----“吴小北”. 顾晨夕也是一夜没睡,第二天早早就来到了吴小北家。一颗心悬着始终放不下。 可吴小北不在家,只有他妈妈在忙活着做着早饭。 “是晨夕啊,这么早啊,小北还没回来的,来坐来坐。”吴妈热情道。小北家顾晨夕是来过几次的,还记得第一次来就是他和吴小北初识的那一天,那天顾晨夕是被吴小北强行拉来的,当时顾晨夕的模样,按后来吴妈的话来说就是比乞丐儿还落魄,破破烂烂,还非常脏。不过不管是吴小北还是吴妈却是一点都没有嫌弃,特别是吴妈还十分心疼,看着一个同自己儿子一般大的娃这种模样,身上还有很重的伤,本就刀子嘴豆腐心的吴妈一见,哪里受得了?又是烧热水给顾晨夕洗澡,又是给他擦药的,把顾晨夕都整脸红了。更气人的是吴小北在一旁捂嘴偷笑,一副欠收拾的样。 “那我就等会来吧,吴妈。”顾晨夕说完就要走,被吴妈一把拽住手腕,硬拉着坐下。 “来了就把早饭吃了呗,可别说我吃了这些话来骗我,我还不知道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都不爱吃早饭?这毛病可坏着呢,以后会遭罪的。”吴妈笑着道:“等我下,马上就好。” 顾晨夕无奈的坐在凳子上,看着吴妈在厨房忙碌的身影发呆。 不一会儿,吴妈端着做好的早餐过来,顾晨夕连忙起身迎接。 早餐挺简单的,却很丰盛,包子,鸡蛋,油条,豆浆都有。 特别是包子,吴妈说这是自己买肉作馅包的,外面的肉不好,而且少得可怜,皮厚肉少的,吃着不舒服,还得是自家包的,准好吃几个档次。 顾晨夕咬了一口包子,笑着称赞道:“真好吃。” 吴妈笑眯了眼,“好吃就多吃点,你们这个阶段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好。” 顾晨夕点点头,问道:“吴妈您怎么不吃啊?” 吴妈望着门口,轻轻道:“我不饿,等等小北,这孩子放学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到家?” 顾晨夕的心突然咯噔一下,看了一眼手表。把手上的包子胡乱塞进嘴里后,连忙起身对吴妈说了句“吴妈我吃饱了,先走了,下次再来”。然后不理吴妈的挽留匆匆跑了出去。 吴妈还在小声抱怨呢,却没想到没一会儿功夫一辆警车就停在了门口,车上下来两位警察。 天空有朵很大的乌云,压得很低。 吴妈没来由的心一紧,当听完警察的话,早已嚎啕大哭的吴妈两眼一翻白,晕死过去。 屋外,顾晨夕静静听着,两眼通红,双拳紧握,指尖深深刺入手掌,猩红血液缓缓就出。 …… …… 天空灰蒙蒙的,没一会就下起了小雨,女人撑着一把大伞,嘴里吊着一根不明牌子的女士香烟,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噔噔噔’的清脆声响。 这是一个美得不像样的女人,如果单论脸上各个部位的话,每一个都不是顶级,但把它们凑在一张脸上,那就是顶级。无与伦比的脸蛋加上火辣的身材,啧啧,一个字,绝。 每一个在街上和她擦肩而过的人,无一不是频频回头,流连忘返,不分男女。更有甚者,直接鼻血横流,头晕目眩。 什么是红颜祸水?这就是。 女人走到一个胡同口停下,静静抽着烟等待着,雨水滴落在地,散成一朵朵小水花。 良久,一个男人出现在胡同的另一头。男人浑身湿透了,透出有些清瘦的身躯,湿漉漉的头发的遮盖下,是一双发红的眼睛,他死死盯着前方的女人,双拳紧握,青筋暴起。此刻,在他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是面前这个女人给他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这是一种最基本的生物本能,让他全身忍不住的颤抖。 是害怕,更是兴奋。 现在在他的眼里,谁拦路谁死。 女人默默看着越来越近的男人,却是在笑。 二十步,十五步,十步,越来越近,女人开口了,语气冰冷:“今天你过不去的。” 男人没有回答,五步,两人只隔五步,男人左手抬起,双脚猛磴朝女人投射过去,拳头直击向女人面门。 这一拳极快,拳头划破空气发出刺耳的声响。 女人却视而不见,不闪不避,在男人拳头离她脑门只有一寸长的时候,她悠然的退了一步,轻松避过,随即一指点向男人腋下,点中,一指化两指,指尖微微弯曲,随意往前一顶,砰的一声闷响,男人如断了线的风筝,倒飞出去10米。重重砸在地上,溅起一片水花。 女人拿伞的左手至今未动分毫。 男人更愤怒了,如野兽一般趴在地上,十指弯曲成爪,指甲划过地面,留下一道清晰可见的划痕。 男人发出沉闷的吼叫,眼睛血红,犹如一头雄狮,凶相毕露。 女人把伞一横,横插入墙,伞尖入墙三分,稳稳悬在空中。 她惬意的伸了个懒腰,发出一丝舒服的呻yi ,随意的把高跟鞋踢到两旁,揉着手腕轻笑道:“今天教你上第一课。” 女人发起冲锋,不快,赤脚踏浪,如同孩子嬉戏。 那天,在周围居住的人们只听见阵阵巨响,宛如雷鸣,良久才消。 胡同里,墙上,地上被砸出了数不清的大坑小坑。 男人筋疲力尽的躺在地上,女人却依旧悠然站在一旁。 男人的瞳孔褪去腥红,恢复如常,其实,之前一系列的剧烈打击对于他来说,伤害是有,但很有限,真正让他力竭的,是被女人一指洞穿了左心房下方的某一位置,距离他的心脏不过寸余长。 天空下着小雨,男人遍体鳞伤的躺在地上,一如当年,只是身旁再也没有那个红着脸道歉的少年了。 顾晨夕仰望着天,有水从他眼角滑落,不知是雨水还是泪。 …… …… 周末短暂的休假一晃而过,学校还是正常开课,只不过明显的增加了很多保安,围墙拉上了铁丝网,监控器更是布满校园的各个角落。 校门口还停着一辆警车,负责保护学生们的安全。 教室里同学还在热火朝天的讨论着那个事件,其实没几人亲眼看到,只能靠道听途说。 结果都差不多,但往往藏在背后的故事更吸引人,有人说是情杀,有人说是仇杀。还有人说是劫财不成,恼羞成怒从而杀人。 各个版本都有,五花八门的,更有甚者还将其写成故事,上传贴吧,没想到爆火起来。短短两天时间,回帖数就突破十万,阅读数更是有百万之多。 然后被学校得知,责令其马上删除,不然开除学籍,最后作者也只能无奈删除。可为时已晚,现在全江北都知道民族中学有学生被人残忍杀,杀人凶杀还逍遥法外,无数媒体记者奔赴民族中学,想要趁机写点文章,爆点猛料,却是统统被拦在校门外。 王校长现在一个头两个大,焦急的想着对策。 江北公安局也是同样场景,局长被迫出面平息,无奈对外宣布一定在一个月之内将凶手绳之以法,以此才勉强稳住局面。 局内火速成立专案组,曹彬为组长全权负责,此刻的曹队长却是没有一点欣喜,久经官场的他知道,这次要么升官要么就丢官。如果抓不到凶手,就要有人出来顶,总不能是局长顶吧,不过局长也不好受,贬职是肯定的了。不过要想有动力必须有压力嘛,又不一定卷铺盖回家,万一这是一次机会呢?曹彬如此安慰自己。 相比之下,江淮更是亢奋,那位中年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声他还历历在目,心中一股气无处撒。他开始没日没夜的埋头调查,他心中坚信正义可能会缺席,但绝不会迟到。他江淮一定要亲手把凶手绳之以法! 转眼间,风雨已满楼。 最无关痛痒的还是学生们,就当看热闹一样,兴奋劲一过,就慢慢淡忘了。对于他们来说,不过就是死了个不相干的人,仅此而已。 又不需要他们负责,也不需要他们哀悼。常理如此,也说不上什么无情。 反正人大都是这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没有道理说,一个人死了,和他没有关系的人就应该替他伤心,难过。没有这样的道理。 但还有句话是:死者为大。你不难过,没错,因为他不是你的亲人;你不替他鸣不平,鸣冤,也没错,你没有这样的义务,这是警察该干的事;你和朋友讨论,八卦,这也没错,人之常情。这些都没错,顾晨夕都能忍,但你冷嘲热讽的,污言秽语,对死者极其不尊敬,这顾晨夕忍不了。 王伟坐在桌子上,还在侃侃而谈,出口成脏,以为这样做能体现自己多厉害,多厉害的。可能是受旁边两个狗腿子拍马屁的影响,越发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越讲越起劲。 却不知下一秒,一个拳头结结实实与他脸做了个亲密接触。 王伟直接倒飞出去,砸倒两排桌子。声响巨大,全班所有同学都聚精于此,一阵寂静。 人人都感到惊奇,惊奇顾晨夕的此番行为,也惊奇平时看着挺弱不禁风的,力道竟如此大。 在同学们的印象中,顾晨夕一直是一个性格内向,柔弱的人。不爱与人交谈,更别说于人发生矛盾了,别人对他的要求,几乎都是有求必应,即使有些要求是建立在会伤害他自己利益的情况下,他都欣然接受。 他们不知道的是,顾晨夕对他们的有求必应是因为他不在乎那点所谓的利益,他从来也不是一个小气的人,只是有些东西他大方不了。对于某些人,不打你,不是怕你,更不是打不过你,只是不想而已。你要不信,那就试试看。 王伟痛苦的爬了起来,双眼冒火,怒吼道:“顾晨夕,我草尼玛!”说完,抄起一根板凳就砸向顾晨夕。旁边女生已经紧张的闭上了眼。 全部同学都一致屏气凝神,大气不敢喘。 顾晨夕却纹丝不动,摆起一个拳架,简单的举拳,出拳。拳头打在板凳上,仍是没有停止,一直往前,拳头带着板凳一起重重砸在王伟胸口,打得他瘫坐在地,久久不起。 顾晨夕看了王伟一眼,没说什么,缓缓回到座位上埋头睡觉。睡前还平静的说了句“小声点”。 全班一片肃静,王伟更是冷汗直流,顾晨夕最后那个眼神,竟是让他毛骨悚然,虽然有些可笑,但直觉告诉他刚才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 诡异的气氛直到第一节晚自习下课后才结束。 这天,全班同学认识了一个新的顾晨夕。 …… …… 第二节晚自习下课的时候,在走廊上发呆的顾晨夕又看见了那个身影。 虽然是晚上,他依然能在人群中一眼认出她。 看见他,算得上是这几天唯一让顾晨夕开心的事了,相比于从前也没有那么开心了。 她今天穿着黑色长裙,顾晨夕回到教室取出一本笔记本,朝她走了过去。 “好久不见。”他轻声说。 女孩笑了笑,同样回道:“好久不见。” 顾晨夕明明在脑子里练习了很多遍与她的对话,可一到跟前就只能憋出来这一句老掉牙的话。 “这是我写给你的东西。”顾晨夕把书递给女孩。 女孩接过,微微笑:“谢谢,书我会看的,只是我们之间……,你懂的。” 女孩没有说穿,但顾晨夕知道。不合适嘛,我们之间不合适这句话她说过不知道多少遍了。 女孩名叫任盈盈,和顾晨夕是初中同班同学,在顾晨夕最为黑暗的那个时期,女孩就是光,照亮了他,所以他就一发不可收拾的喜欢上她了。 至于说喜欢她什么,顾晨夕说不上来,但主要原因绝对不会是漂亮,女孩是很漂亮,但光凭漂亮是不会让顾晨夕这么喜欢的。 其实也不需要纠结什么理由的,毕竟年少时的喜欢,总是那么不讲道理。 顾晨夕心里清楚两人是不合适的,至少以前是不合适的,他放弃过,挣扎过,但最后远远看她一眼,就又沦陷了。即使自控力好如顾晨夕,也控制不了自己的心啊。 也许真的是有缘无分吧,顾晨夕一度这么想,他想她时,就打拳,这能让他脑子忙一点,让它没空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但每次累到瘫倒在地时,他脑海里还是会浮现她的影子,久久挥之不去。 他写了本自传,虽说自称是自传,也就记录了几件事,说不上文章,更谈不上作品了,不过是少年伤感时的自我宣泄罢了。里面有一篇是关于她的,他想给她看,所以他来了。 以前是不想的,但有个朋友劝他说好歹试一试,所以他就想了。 有些事左思右想,考虑万千后,终归还是要去尝试的,不然会后悔的,悔恨是最要人命的情绪,其实结果成与不成都不重要,诚心就好。 毕竟自古事难全,意难平。 顾晨夕来了,没有退缩,没有逃避,做了最后的尝试,对得起自己,也对得起兄弟,知道了答案后也不能再给人添麻烦了。 即使意再难平,坦白后,多少好过了一点。 顾晨夕深吸一口气,语气温柔:“我懂,以前不懂事,做了些傻事,还望海涵。” 顾晨夕抱拳,逗得女孩抿嘴轻笑。 “没事,谁都有过。以后一起加油,考个好大学。” “一起加油。” 两人相视一笑。上课铃响了。 两人挥手告别,背道而驰,各自混入人潮。 …… …… 江北中心医院,中年妇人躺在病床上,明明在昏睡中,却是表情痛苦,脸有泪痕。 她中途醒来过几次,但每次醒来就哭,结果又哭昏过去。两天来都没吃过饭,也没喝过水,紧靠输液来补充营养,水都是护士在她昏迷中喂给她的。喂一瓶能有两口进肚算是不错的了。 也没个监护人在旁守着,着实让人担心。 据说她男人是警察,不过死了有十多年了,儿子也被人害死了,真是惨得不能再惨了。 女人恍惚之中又醒来一次,这次她没哭,只是挣扎着起身。 可身体太过虚弱,手脚都没力,挣扎几次都没成功。 一只白皙的手搭在了妇人肩膀,妇人抬头,只见一个身着缟素却异常漂亮的女人站在床头。 她轻轻的把妇人扶了起来,在她背后塞上枕头,妇人想开口道谢,但却发不出声音,嗓子早已被她哭哑了。 想到这里,妇人又忍不住要哭,女人厉声道:“不准哭!”妇人被吓了一跳。 女人贴近妇人,紧紧盯着她的眼睛,轻声道:“你儿子尸骨未寒,凶手还逍遥法外,你就准备一直在这里哭?”她顿顿了,语气低沉:“他需要你啊,你知道吗?” 妇人眼光呆滞了,脑中不断闪过吴小北的样子,那是她的孩子啊,十月怀胎,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骨肉啊,怎么能不悲痛欲绝呢? 可事到如今,光哭有什么用? 她的目光渐渐变得坚毅,渐渐有了神,她要去儿子身边陪着他,她知道他现在肯定很冷,没有妈妈在身边,孩子独自一个人总是会怕的。 别怕,妈妈来了,妈妈来接你回家。 妇人又挣扎起来,女人轻轻按住她的手,“急什么?你现在怎么去?来把饭吃了,把身体养好了你才有力气去看你儿子。”说完,把桌上盒饭打开,准备喂给妇人吃。 却没想到妇人一把夺过盒饭,狼吞虎咽起来,筷子都不用。饭菜早已经凉了,饭硬得如同泥巴,妇人却不顾,进口嚼几下直接吞,女人赶忙接来一杯水,妇人一口饮尽。 漂亮女人看着眼前一幕,不知多少年没流过泪的她,此时泪水竟在眼眶里打转,模糊了视线。她连忙转身,擦掉眼泪。 眼前的这位母亲,如你所见的弱不禁风,瘦弱不堪。却有着令人叹为观止的强大力量,那股力量可排江,可倒海。 第四章 旧事 http://.biquxs.info/

已经熬了3个通宵的江淮此刻还硬抗着坐在椅子上,满眼黑眼圈的他端着咖啡,不停的打着哈欠,垃圾桶早已经堆满了垃圾,甚至还满出来很多,没来得急倒,里面烟盒,饭盒,包装纸什么都有。 他正在观看学校的监控录像,指望能从中找到点什么。 张猛实在看不下去了,过来劝说道:“江淮,休息一下吧,再熬把身体熬坏了,不值。”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有人劝说江淮了,但他总是嘴上说好,可第二天来还看见他坐在位置上,不是查监控,就是翻资料。简直走火入魔了。 不少人背后说他是想立功想疯了,江淮听着那些闲言碎语,并不在意,继续自己的调查。 总是在意别人的看法会很累的,别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反正那又不是真的,自己问心无愧就行。 江淮笑了笑,喝了口咖啡,缓缓道:“快了,快了,就差一两个,那么多都看过来了,不差这点了。” 张猛摇摇头,无奈的走开了。 江淮点燃一根烟,猛吸两口,继续看着录像。 这个录像是学校5楼的,要上天台的楼梯就两个,那个已经看了,并没有什么发现。 现在希望就只剩这一个了,江淮的心不由的一紧。 从下午两点开始,用32倍数放,放到五点,没人上过天台。 而五点过后,因为学校停电的缘故,随着天越来越黑,录像也越来越模糊。到6点左右,天已经完全黑了,现在的录像基本上也全是黑的。 江淮还是没放弃,充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眉头紧皱。 从六点看到了七点,还是没人。 江淮只觉眼皮有千斤重,他不得不用手拉着。 突然,录像中隐隐有一个黑影出现,虽然很模糊,很黑,但依稀看得出是一个人影,因为他在动,缓缓移动。江淮顿时如打来鸡血一般,很是激动,同时也有点纳闷,这人影是不是太瘦小了一点,就像个学生。 速度放慢,0.5倍,0.25倍。他没有看错,确确实实是一个人影,一个身材有些瘦弱的人。 而这个人肯定不是被害人吴小北,因为法医给出的吴小北死亡时间是在下午五点左右,他是被人杀害后,再带到天台进行抛尸的,而是不是凶手,江淮不敢肯定,只是常理来讲应该不是。 一是从监控录像看,他是没有带什么东西的,那个黑色麻袋更不可能,体积太大,很好辨认的,二是一个这么瘦小的人,能有那么大的力气把120斤重的尸体从天台扔到路中央?江淮不这么认为。 是旁观者?还是与那个凶手发生打斗的人?江淮看了眼监控时间,是晚上的7点过五分,正是学生上第一节自习课的时间,而抛尸是7点25分左右发生的,如果这人不是凶手,那这二十分钟到底发生了什么?录像直到25分钟都没有其他人的身影,那凶手又是从哪里上的天台?那个清瘦男子又是谁? 无数个问题在江淮脑子了浮现,搞得他头疼欲裂。 江淮想要起身,把这个发现汇报给曹队。可还没站直,却是直直往后倒去,幸好背后有椅子挡着,稳稳坐下。 只见江淮眼一闭,头一歪,竟是睡了过去,没几分钟就打起了鼾。 他太累了,三天就睡了5个多小时,还是被人硬拉着休息的,说是疯魔真不奇怪。只是他们不知道,江淮做梦都在翻录像,查资料,想着那个人到底是谁。 真可谓不疯魔不成活。 …… …… 每个人的学生时期都是那么的千篇一律,又是那么的独树一帜,那么的回忆深刻。 不能说每个人的学生时期都是那么的完美的,相反,很多人的青春总是充满了遗憾。 高中篮球比赛的最后一球失利,从而没有带领队伍走向胜利的那种懊恼与自责;青春期的第一次告白,那种羞涩与胆怯;与兄弟们一起逃课翻墙时的那种紧张与激动。等等很多的情绪混杂在一起,酝酿成世间最陶醉人的美酒,人们称之为‘青春’。 而有些细小的总让人容易忽略的片段,它们渺小,不起眼,却正是这份美酒的精华所在。 就像世上喝酒的人很多,而真正懂酒的很少。 顾晨夕破天荒的去打篮球了,和周峰,张晋等人。 他是不会打的,没怎么打过,踢足球倒会点,也就三脚猫的功夫,上不了台面。 马上要进行班级之间的篮球比赛了,本来班上就没几个男生,所以就连对篮球根本一窍不通的顾晨夕都被拉上去凑数。 炎热的夏天,男孩们在篮球场上叱咤风云,女孩们在一旁呐喊助威,还贴心的备着水。 这就像青春标配的画面,却不是属于顾晨夕的画面。 此刻的他因为一个救球,在地上滚了两圈,没有什么大碍,就是左手手肘擦破了半个拳头大小的皮。他不在意,随意吐了点口水胡乱擦一下就当完事。 回到教室,因为才考完试,按班主任的规定,按成绩的前后顺序自己选位置。 顾晨夕的宝座也被人占领了,轮到他的时候已经只剩一个没人挑的位置。 而他的同桌,好巧不巧,正是那个先前被杨子七他们取笑名字取得不好的白念。 白念看着顾晨夕的手肘,微微皱起眉:“你这个要消毒,现在天气这么热,很容易感染的。” 顾晨夕仰头喝了一口水,淡淡道:“没事,小问题。” 白念起身离开座位,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不一会拿着一瓶白色的液体回来,顾晨夕一看是医用酒精,不由的轻声笑道:“不用吧,真没什么事,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小……” 白念却不听顾晨夕的絮叨,一把抓过他的手,低头用棉签沾点酒精就准备往伤口上涂。 “有点疼,忍着点。” 她一点一点的涂着,嘴里轻轻吹着气。夕阳余晖透过窗,映在她的脸上,是那么的好看。 顾晨夕看的痴了,心想65文给低了,怎么也得70文往上走才是。 顾晨夕看着眼前这个低头专心为他上药的女孩,虽然有些疼,却没那么疼了。他不由的脸红,转过脸不看她。 可能女孩觉得没什么,可顾晨夕不这么想,这么多年来,他受过的伤不计其数,而亲自为他上药的女孩只有她一个啊。 女孩不知道,她看似简单的一举一动,却让男孩记了很多年,记了一辈子。 很多年以后,女孩问男孩为什么一直对她这么好,男孩笑了笑,并不作答。他背靠墙点着烟,思绪又回到那个黄昏的下午,夕阳映在她的脸上,真好看。 晚自习的时候,顾晨夕买了一瓶牛奶,当做谢礼。 他不知道怎么开口,把牛奶放在她桌上,就连忙拿起书假装看书。 她歪着头笑了笑,“谢谢咯。” 顾晨夕头也不回,面无表情的说道:“不用。” …… …… 白念的数学很不好,而顾晨夕又只有数学还看得过去。 她向他请教,他看了看,很简单的一道题。顾晨夕讲的很仔细了,但从她的表情看得出来,还是没懂。没办法,他又只好一步一步的讲,一步一步的问她懂没懂,她木楞的点头,顾晨夕明白又该重来一遍了。 整个晚自习就讲了两三道题,效率慢得出奇,但顾晨夕异常的有耐心,虽说有时会怒气攻心,语气不自觉的重起来,可这并不是不耐烦。 效率如此慢的原因不只是她思想异于常人,当顾晨夕语气重的时候,她就会跟他吵吵一番,一吵就是好几分钟,谁都不甘拜下风,如此一来,效率当然慢了。 下课期间,班主任突然来到教室,叫住了准备出去的顾晨夕。 “陶老师,找我有事?” “跟我来,有人找你。” 顾晨夕跟着班主任上了五楼办公室,在进办公室之前,他停住脚步,转身轻声道:“等下别紧张,知道什么照实说就是,懂吗?” 顾晨夕一脸不知所以的点点头。 “好了,进去吧,记住别紧张。” 顾晨夕进了办公室,里面只有一个两个人,都穿着警察制服。 其中一人正是江淮,此刻的他正仔细打量着顾晨夕。看得顾晨夕有些不自在,他轻声道:“请问找我来有事吗?” 江淮不语,仍是打量着他,从上到下。似乎是隔得远了,看不清。江淮走了过来,围着顾晨夕绕圈。 顾晨夕有些生气,语气微重:“请问,有事吗?” 绕了两圈的江淮停了下来,面对顾晨夕笑着道:“上周事故发生的时候你在哪?” “厕所。”顾晨夕想都没想就回到道,“有问题吗?” 江淮故作惊讶,“可监控拍下你7点左右上过天台,你怎么解释?” 顾晨夕想了想,表情严肃,”警官,你看错了吧,我一直就在厕所,我上天台干嘛?” 江淮收起了笑意,死死的盯着顾晨夕,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顾晨夕没有一丝慌乱,平静的看着他,两人四目相对,久久无言,周围的空气都像凝固了一样。 良久,江淮笑着道:“好吧,可能是我们看错了。你可以回去上课了。” 顾晨夕转头就往外走,在他刚要开门的时候,背后的江淮随意的问道:“你跟吴小北什么关系?” 顾晨夕愣了几秒,握住门把的手不觉的增大力气,低声道:“他是我兄弟。” 江淮沉默了,他清楚的看见顾晨夕在那一瞬间的颤抖。他靠在椅子上,双眼紧闭思考着。 同行的警察问道:“怎么?你怀疑他就是那个第三人?” 江淮缓缓点点头,“不像吗?” “嗯,对比监控,这个男孩的身形什么的都挺符合的。但先前的回答没有问题啊。”另一个警察才说完就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张大了嘴巴。 江淮望着窗外沉声道:“没有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啊。” 江淮故意说了谎,就是想诈一下顾晨夕,但他表现得太镇静了,镇静的可怕。 只有那一瞬的颤抖才是最正常的表现。有些事你可以隐藏得很好,可那钻入心脏的痛该怎么藏才能天衣无缝?做不到的。 窗外不知名的虫在叫着,江淮手撑着腮帮,若有所思。 …… …… 你高中有喜欢的人吗?她喜欢你吗?这是很多人都经历的问题。 而大多数答案却是令人心碎的一致。通常都是:有喜欢的人,但那个人不喜欢我。 那种从一开始就相互喜欢的情况,少得可怜。 一般都是有个先后顺序的,运气好点就是你先她后,运气不好就只有你先,没有她后。 这些都很正常,不要觉得奇怪,难道你喜欢上一个人,你自顾自的对她好,然后她就一定要喜欢上你?没有这种道理可讲。她不喜欢你才是正常的。 在爱情里可不能讲什么付出就一定会有回报这种话。行不通的。 你喜欢上一个女孩,你千方百计的对她好,什么天天给她买早餐,逢年过节就给她送小礼物,在她伤心难过的时候陪着她,为了她什么都做,等等一系列都能把你自己都感动的好,却为什么感动不到她呢?难道她的心是石头吗? 你总是只想到自己对她的好是多么多么的好,却从不想她到底愿不愿意,想不想要,说白了,一切都是你一厢情愿罢了。 你的喜欢很沉重,还得看别人要不要。 你给她天天送早餐,可人家自己能买,又不是穷得没饭吃,在你没出现之前难道她就不是自己买早餐了? 你为了给她买礼物,经常有这顿没下顿的,可人家会在乎吗?在她心里很重要的人,无论送什么,她都很在乎,而你这种在她心里不重要的人,送她再贵再好的礼物,她都只是感激,仅此而已。 喜欢一个姑娘就像开盲盒一样,你不知道盲盒里装着什么,就像你不知道你喜欢的她是不是属于你的她。 遇对了,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遇错了,伤心难过之余,愁苦也必不可少。 夜晚的枕头都是眼泪啊。 此刻的张晋就是很愁,把愁字写在脸上了。他靠在走廊栏杆上,吹着晚风,不时的叹着气。 “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张晋回头一看,是顾晨夕。“夕哥你也来吹风啊。” 顾晨夕点头。“有烦心事?” 张晋苦笑了下,没有回答,顾晨夕也不急着往下问,闭上眼静静吹着风。 良久张晋才缓缓开口,“我跟她表白了。” 顾晨夕想了想,疑惑道:“老王?” 张晋点点头,轻嗯一声。 老王全名王雨欣,因为性格豪迈,像男人一样,就被取了个隔壁老王的称号。班上几乎都知道张晋喜欢老王,刚开始只有杨子七,周峰几人同一个寝室的知道,然后就全班都知道了,张晋也是苦不堪言。只是这次表白是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他胆子小,做什么都畏首畏尾的,他自己也没敢想跟老王表白,只是一时冲动,加上周峰在旁煽风点火,然后稀里糊涂的就表了。结果就是被拒,现在想来真是后悔不已。 顾晨夕看着他这副沮丧的样子,结果如何一目了然。而他又不知道怎么安慰人,一时愣在原地。 张晋又叹了一口气,苦涩道:“我现在挺后悔的,没表白之前还能一起疯,一起闹,至少还是朋友,现在呢,她看见我就躲我,不理我,她肯定讨厌死我了” 顾晨夕理了理有些乱的头发,问道:“你喜欢她什么?” 张晋想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我不知道怎么说,就好像用词形容不出来。” “我就知道,之前我们一起疯,一起闹,然后我就喜欢上她了呗。” “但你要我具体说我喜欢她哪点我说不出来。” …… 风声越来越大,渐渐盖过了少年的自言自语。 顾晨夕脸色变了变,扭头看着张晋,犹如看着两年前的自己,语气不由的温柔,“以前我也有喜欢的姑娘,我们也一起疯一起闹,我也给她表白,还表了二十多次,无一例外的都被拒绝了。” 张晋呆呆的看着顾晨夕在那笑。 “然后呢我做了很多傻事。一些自认为能感天动地的傻事。还有一些让人家不太高兴的事。最后她说我们不合适,我当时是很气愤的,心想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一句不合适就把我打发了?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想不通这个问题。” 顾晨夕顿了顿,勉强笑了笑,“我也说不清我喜欢她什么,只是那个时候吧,我几乎没有什么朋友,更别说异性朋友了,只有她愿意跟我玩,愿意整天跟我谈天说地的,在一起打打闹闹,然后我也就喜欢她了呗。” 张晋也笑了笑,“你也挺惨的。” 顾晨夕苦笑着摇头:“后来我也想通了,就是没遇上对的人呗,她很好,就是我不是他的王子,这种事是强求不来的。后来我就决定忘了她,就开始打拳了,每天都打,可惜的是到目前为止拳打得不少,还是没能忘了她。” “夕哥你打拳真的挺厉害的。” “开玩笑,哥们打拳在江北是这个。”顾晨夕傲气的树了个大拇指。张晋笑了笑,不以为然。 “我不会劝你说放弃怎么样,因为我知道无论是谁跟你这么说,你也不会这么做,当年我是如此,你也是如此。因为谁都控制不了自己的心啊。” 张晋张张嘴,说不出话来。 “所以,年轻人嘛,多受点伤未必不是好事,随心所欲吧,别留遗憾,其他不重要。”顾晨夕转身离去,头也不回的摆摆手,“上课去了,牛逼吹一会就好,哪能一直吹?” 其实课已经上了有半节了,两人都是装耳聋没听见。 顾晨夕今天的话格外的多,以往他在班上的人设都是沉默寡言,不爱与人交谈的内向孤僻问题青年。今天破天荒的跟张晋说了那么多,张晋也感到奇怪。但却不反感,反而更亲切,一直以来在他的眼里,顾晨夕都是那么的神秘,什么都不为人知,今天至少知道了他也没什么,和他一样爱而不得的悲惨人儿罢了。 少年不是从一开始就沉默寡言,只是这些年来心头压了很多人与事,不喜也不愿和人述说,慢慢的就沉默寡言了呗。 张晋依旧靠在栏杆上,完全没有一点要去上课的意思,风越来越大,发出呼呼的声响,吹眯了少年的眼睛。 第五章 江淮的骨气 http://.biquxs.info/

2001711月12 男孩笔直的站在镜子前,整理着有些不太合身的西装。他把头发往后一梳,打上领带,勉强有了些模样。天色蒙蒙亮,他静静的站在那,看了很久。 吴小北被葬在离他家不远的北边的一个小山坡上。他下葬的时候,顾晨夕翘课赶来了,那天又是雨天,小雨绵绵,地面很滑,着急赶路的顾晨夕一不注意就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溅起水花一片。 出门时的人模,现在的狗样,太贴切了。 那天吴小北家很多人,七大姑八大姨都来了,满满当当坐满了整个院子。底楼客厅中央摆放着他的棺材,吴妈趴在旁边,悲痛欲绝。 有个清瘦单薄的身影静静站在棺材边,西装笔挺,昂首挺胸。年轻人颤抖着手轻轻抚过棺材边沿,嘴里碎碎念叨着,一念就是一上午。 正午时分,雨越来越大,上山的路泥泞不堪,寸步难行。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发,锣鼓熏天。在半山腰时,路实在太滑,领头的两人挣扎半天后还是滑倒,导致棺材瞬间往后倒去,眼看就要轰然落地,众人皆是慌了神,中间抬棺的几人使出浑身解数却也无法制止其往后倒去的趋势,胆小的妇人直接捂上了眼睛,吴妈挣脱旁人的搀扶,哭着向棺材奔去。 棺材一旦起棺,是不能落地的,这是很多地方的习俗,如果落地,寓意着不吉利的象征。 入土为安,那也只能是属于他自己的地方才能安心啊,别人的地方,再舒服也是别人的,住着不安心。 然而,人们终是没能听到棺材落地的声音,一个学生模样,身材清瘦的男孩单膝跪地,用肩膀死死顶着棺材不让其落下。 可棺材太重了,路又太滑,男孩不得不单膝变双膝,他咬紧牙关,膝盖磨出了血,和着雨水,染红了周遭的土壤。 风雨中,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前面的别松手!” 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兄弟走都走得不体面,不安心呢?他疯狂的朝天怒吼,可无论他怎么使劲,棺材始终只能抬高一点点。 喂,臭小子!咱妈还在那看着呢,争气点行不行! 他猛吸一口气,全身骨骼发出脆响,左脚竟是缓缓站了起来,可路太滑了,还没站直就又重重跪了下去。 众人手忙脚乱,却一时不知从何下手。只见一支白皙修长的手轻轻放在棺材底部,男孩扭头一看,一个绝美女子撑伞而立。她也正俯视着男孩,面带微笑。 绝美女子轻笑道:“瞧这狼狈样。” 男孩没有回答,他也没力气回答了,棺材的重量已经压弯他的腰。他仅剩的力气只能支持他不倒下去,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来跟她斗嘴。 绝美女子也并没有继续得势不饶人,轻喝一声:“起!” 棺材应声而起,稳稳悬置半空。顾晨夕瞬间松了口气,无力的栽倒在地。 一群膀大腰粗的汉子犹如见了鬼一样,双眼瞪得像铜铃。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竟有如此大的力气,单手抬起五六百斤重的棺材,看上去还轻松自如。任谁瞧见了都要吓一跳。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动手啊。”女子甚是无语,一帮大老爷们连个棺材都抬不好,真是白长了那身肉。 众人恍然大悟,连忙重新架好棺材,也不管那女子究竟是何人,现在大白天的,不是鬼就行。 女子看了看倒在地上的男孩,走过去如同拎小鸡一般的拎起来。男孩梳好的头发塌了下来,原本整洁的西装早已被泥水盖了一层又一层,裤子更是破了两个大洞,里面血肉模糊。 女子啧啧道:“就这点本事?之前那股子狠劲呢?” 顾晨夕低着头,用力的抬起手指,却是在半空就无力的垂了下去。 女子呵呵一笑,左手撑伞,右手拎他,闲庭信步,缓缓而上。 远处有一黑衣男子在默默注视,看着女人,又或着看着被女人拎着的顾晨夕,笑出了声。 可下一刻他的笑声戛然而止,女人似有察觉的缓缓转身,随意的瞥了他一眼,刹那间一股寒意袭上男人心头,巨大的压力压迫着男人的心脏,让他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后退了两步。 男人咬咬牙,捂着胸口往远处遁去。 女人回过头,若无其事的跟着送葬队伍往上走去,风雨飘摇中,她脚上的那双白色布鞋,不曾打湿一点。 …… …… 江淮冒着雨在街上狂奔,才出完任务的他,想着借中午午休的时候来给吴小北送送行,运气好的话,碰到顾晨夕再跟他好好聊聊,说不到能问出些什么。 苦就苦在局里的车子都开了出去,公安局离吴小北家又挺远的,不搞快的话,时间根本来不及。 所以他一路狂奔,雨水打在他的脸上,竟让他觉得清爽无比。 他不禁回想起他小时候,那时的他总是喜欢在雨中狂奔,在雨中放声歌唱,那种自由自在的感觉,让他痴迷,如今,仍是在雨中狂奔,爽是爽,却也没有从前那般爽了,江淮不知道为什么。 年少的时候总想快快长大,好不容易愿望达成了,却又想回到童年。人总是这样的自相矛盾,人人都是。 天底下最不能得到满足的就是人了,知足常乐,说说而已,做不到的。 街上的行人不多,淋着雨狂奔的只有江淮一人,还穿着警察制服,引得行人频频回头。 但还有个人更怪,他穿着一件黑色大衣,头戴一顶黑色鸭舌帽,还有一副墨镜,全身上下无一不是黑色,虽说时值11月,但江北的11月并不是很冷,完全没必要把自己包裹的这么严实。 黑衣男人淋着雨不慌不忙的走着,江淮简单扫了他一眼,男人的帽子压得很低,还戴着墨镜,根本看不清容貌。 江淮虽然感到奇怪,却没有在意。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只是在两人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江淮鬼使神差的再看了一眼。 而就是这一眼,让江淮停下了脚步,并开口叫住了背后的男人。 “等一下!” 男人像是没有听见,继续缓步向前。 “请等一下这位先生!”江淮再次喊道,男人还是无动于衷。 江淮眉头紧锁,手默默伸入身后,抽出他的配枪,装弹上膛。 如果说之前只是猜疑的话,现在的江淮敢说有8分把握面前这个男人有问题。说不上为什么,勉强算是作为一个警察的直觉吧,天生对罪犯的直觉。 在刚才擦肩而过的瞬间,江淮感受到了一丝极度危险的气息,让他很不舒服。好在有枪在手,江淮的心才稍微稳定下来。 一般来说,局里规定是不允许任何警察在没任务的时候配枪外出的,但这次情况特殊,每一位警察的配枪都是全天24小时不离身。不过枪里不能装子弹,枪弹必须分开保管。 江淮快步走向男人,右手真要搭在男人肩膀上时,男人停住了,江淮手也停在半空,没有落下。 “先生没听见我在叫你吗?” “哦,耳朵最近有点不好使,确实没有听见。” 男人语气沙哑,背对江淮,没有转身,也没有回头。 江海眉头皱得更紧了,语气微重道:“请慢慢转身,把手举起来,例行检查。” 男人没有回答,也没有任何动作,就静静站在那里,诡异的沉默,只听得见雨水打在地上发出的嘀嗒声。 江淮很是气恼,伸出右手去抓男人肩膀,而就在要接触的一瞬间,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他竟是被男人来了个过肩摔,不过好在江淮刑警出身,身手向来不错,他连忙用右手撑地,接着借势在地上滚了两圈,卸力的同时摆脱了男人的拉扯。还未等身形稳定,一直藏在背后的左手瞬间掏枪而出。 正欲瞄准,却不想男人的速度如此之快,眨眼就来到江淮面前,一脚踢飞江淮手里的枪,这还没完,紧接着下一脚直踹江淮胸口。 江淮连忙将双手护于胸前,却仍是被巨力击飞出去,重重的撞在一辆小车上面,发出一声巨响。 周围人见此情形,皆是惊慌失措,四散而逃。跑出去好老远,才有人想起来报警。 江淮挣扎的站起身,口吐鲜血,双手无力下垂,悬于半空。 那一脚力量之大,竟然直接踢断了他的双手,胸口也受重创,短短一个照面,江淮竟是毫无还手之力。 男人仍是站在原地,抬头淋着雨,叹息道:“为什么总有人想要找死呢?” 他缓缓转过头,江海终于看清他的脸了,那是一张很普通的脸,犹如在农村地里种庄稼的糙汉子,一脸的老实憨厚,只是脸上那一道巨大的刀疤显得太过狰狞恐怖,从眼角斜划到嘴角,很难想象当时那一刀有多快多恨。 “你说说,这是为啥?” “我真的不想滥杀无辜,真的,可就是有些人偏要找死,就像你这种。” “之前就有个小屁孩,我也没准备杀他,就想找他问个事,他打死不说,那我能有什么办法?就只有打死他了。” 江淮如遭雷击,目光呆滞的看着他。 男人发出阵阵癫狂的笑声,自言自语的向江淮走来。 “你应该很想抓我吧,我现在就站在这里。” 男人贴近江淮耳边,低声道:“来抓我啊。” 江淮苦苦支撑的身体猛烈的颤抖起来,更加摇摇欲坠。 男人轻蔑的笑着,一只手不轻不重的按在江淮肩膀上,江淮缩了一下,却是没有如他意一般的轰然跪下,即使他已经这般模样。 男人不屑的哼了一声,加大了力度,指甲深深刺入江淮肩膀,江淮的骨头发出阵阵脆响,那是骨头断裂的声音,他的小腿已经弯曲到了一个诡异的程度,却仍是没有跪下,依然咬紧牙关坚持着,不管肩膀上血如水流。 巨大的疼痛使江淮面容扭曲,但他却笑了,一个看起来很诡异的笑,把男人看得蒙了。 打不赢你是我本事不到家,想要我下跪?下辈子吧。 跪天跪地跪父母,岂能跪你这种小瘪三?你也不看看你配吗? 江淮怒火中烧,一口鲜血吐得男人满脸都是,他大吼一句“我草你ma!”,随之用尽最后的力气,用头狠狠撞向了男人。 第六章 河里有没有虾不重要 http://.biquxs.info/

吴小北的葬礼结束了。顾晨夕却是没走。 帮忙的亲戚朋友,左邻右舍的邻居朋友都走了,原本热热闹闹的墓地,现在只剩下顾晨夕和那个女人。 顾晨夕随便找了个地方,背对吴小北的墓碑坐了下来,他倒是不关心脏与不脏,反正都是这番模样了,还能再脏一点?丝毫不在意女人的处境。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群山,山脚有条小河,也算是青山绿水,顾晨夕轻轻笑道:“还算是个好地方。” 女人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也就那样。” 顾晨夕不理睬,自顾自的指着那条小河道:“以前,我和那臭小子就喜欢在那小河里去捉螃蟹,捉虾。” “螃蟹就算了,时不时运气好能捉到两只,可那里怎么可能会有虾呢?” “我跟他说没有,他硬说有,结果每次都没有,他还是说什么‘肯定有,只是我们没找到而已’这种死皮耐脸的话。” 顾晨夕模仿着吴小北的样子,逗得女人哈哈大笑。 顾晨夕也笑了,“但我每次还是会跟着他来,我觉得河里有没有虾不重要。” 女人等着顾晨夕的下文,却是久久也没有等到,扭头望去,顾晨夕正望着远方发着呆。 河里有虾重要吗?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跟谁来。 什么是朋友?也许就是那个在一起干无聊的事也不会觉得无聊的人,是那个明知是傻事却又陪你傻到底的笨蛋吧。 可那个笨蛋走了,只留下了他一个笨蛋。 笨蛋不笨蛋了,可笨蛋不开心。因为再也没有笨蛋叫笨蛋去河里捉虾了。 顾晨夕转头问道:“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女人白了他一眼,“骗你有糖吃?” “那我有选择的权利吗?”顾晨夕低声道,“我如果……不想呢?” 女人蹲下,紧紧盯着顾晨夕,缓缓开口,“坦白说,我想不到你拒绝的理由。” “这里还有什么你在乎的吗?” 顾晨夕思考着,一时想不起如何回答,好像是什么都没有了。 女人低声道:“即使有,你最后还是会走上这条路的。” 顾晨夕不解,问道:“为什么?” “你可以理解为命运,命运使然。” “我不信那些东西。” “我之前也不信,但事实就是如此。” 顾晨夕沉默了,回想曾经发生过的一切,他虽不想把什么都往命运上靠,但有时他也会不禁觉得这一切的发生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女人远眺远方,幽幽道:“我们这种人啊,注定不适合生活在光明下,就像蝙蝠一样,黑夜才是永远的归宿。”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顾晨夕一眼。 其实女人话只说了一半,还有一半就是“如果有一天我们这种人都能生活在阳光下了,那么这个世界就出了大问题了。” 她想了想,还是没说,他才多大,十七八岁能懂什么?现在告诉他这些实在太早了。我们这帮人还没老呢,哪里需要这些小辈来扛大梁?真是笑话。 顾晨夕呆呆的听着,很想嘲讽她一句“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中二。” 但他却始终都说不出口,因为他从她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极其寒冷的气息,那感觉他竟有些似曾相识。 曾几何时?曾几何时?顾晨夕脑袋突然变得昏昏沉沉的,有些记忆明明很熟悉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 …… 江淮侧躺在地,嘴里鲜血怎么也止不住,全身上下唯一能动的就是头了,他用力的转过头,视线已然模糊不清。 他有些后悔了,他后悔不该多管闲事的,他觉得男人有问题,但这个世界上有问题的人多了,虽说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但总有些人是逍遥法外的,还不少。自己为什么总是那么一根筋呢?以前有人跟他说过,人太一根筋不是好事。他不以为然,现在想想还是有道理的。 他不禁想,如果重来一次,他知道了结果后,还会不会叫住男人,应该不会吧,命挺重要的,虽然他不怕死,但是他还有很多事没做,他不甘心,他的梦想还没完成,他还没破大案立大功呢,他还没……女朋友呢。 说到底他还是怕死,可谁又不怕死呢,只要你还对这个世界还有哪怕一丁点留恋你就会怕死。这不好笑。 江淮笑了,血液上涌,他忍不住的剧烈咳嗽起来。心想这些事情想想就好,如果真的能重来一次,按照自己的脾气,不能说一定会去做,但绝对不会不做。不管重来多少次都是一样。他一跟筋不是一两年了,吓唬谁呢?真能重来,老子直接掏枪打死你,点废话不跟你说。 逃跑,只有一次和无数次。江淮不允许自己这样,可以害怕,但绝不能逃跑,死就死,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男人借着雨水擦了擦脸,低头看着奄奄一息的江淮,缓缓道:“我杀过无数的人,其中你是最有骨气的。” 江淮斜眼看着男人,一脸嘲笑,没有说话,也说不出话。 “可惜了。”男人摇摇头,轻轻叹息,一脚向江淮脑袋踩去。 江淮缓缓闭上了眼睛,迎接着死亡的到来,脑中浮现过许多曾经,有美好的,有不美好的,只是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死了我会上天堂还是地狱呢?好像我没做过什么坏事,地狱应该不至于吧。 他这样想着,迟迟没有等到男人的脚落下,江淮疑惑的睁眼,继而瞪大了眼睛。 男人的脚悬在空中,却没法落下。因为一把剑悄无声息的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风雨中,一袭青衫的白发老头手持一柄木剑,巍然屹立跟前,他左手拿壶,右手持剑,模样轻松写意。就像小说里的得道高人,仙气飘飘。 手中虽是木剑,却透着一股慎人的寒意,让男人不敢妄动一丝一毫。 男人皱眉道:“前辈和这小子什么关系?” “非亲非故。” “那前辈能否装作看不见?” 老头轻哼一句,“不能!” 男人怒了,低沉道:“那前辈硬是要跟我过不去了?” 青衫老头悠然自得的喝了口酒,气势猛然暴涨,地上积水四处飞溅,竟是一滴也进不了老头身,老头手中木剑往前一递,讥笑道:“你大可以试试。 男人怒视着老头,却是不敢有其他动作,只是惊恐的看着那柄平平无奇的木剑,这木剑居然能伤到他。他的脖子已经有一丝血迹渗出,他不得不相信,只要老头想,只需要一瞬就能让他身首异处。 “今天我不杀你,我已经封剑很多年了,不轻易杀人,但不是杀不了你。”老头厉声道:“滚!” 男人收回脚,猛的后退,看了眼躺在地上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江淮,咬了咬牙,翻上墙头,两三下便消失不见。 老头瞧见男人远去,看也不看江淮,转身就走。江淮挣扎的想要叫住老头,却是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老头走出一段路后还是停下,摇摇头轻轻叹息,终是不忍心的折返回来。 看着江淮浑身是血的惨状,轻声笑道:“罢了罢了,也算是一个有骨气的后生,姑且救你一次。” 随即,老头两指捏开江淮的嘴,将一颗黑色颗粒服于他吞下。手中一股无形气体涌出,尽数传入江淮体内。江淮惨白的脸色慢慢变得有些血色。 罢了,老头缓缓起身,眯着眼,遥望天边,天边乌云压境,云里阵阵闪电嘶吼嚎叫着,像一群被关押的野兽,正欲破笼而出。 青衫老头皱了皱眉,手指飞快的演算着,最终不由的叹了口气。 “风云至,蛟龙现,该来的,终归是来了。” 第七章 你好,我叫顾晨夕 http://.biquxs.info/

顾晨夕缓缓睁开眼,周围是一片废墟,他躺在地上,头顶的太阳竟然是腥红色的,映入眼帘的一切都是那么红。 天空就像一个被烧红了的巨大锅炉。 他想要起身,身体却是传来一阵剧痛,他强忍着,晃晃悠悠的爬了起来,倚靠着旁边破烂不堪的墙壁,眼前的一切让他险些又瘫坐下去。 整个城市被夷为平地,触目所及全是废墟,地上到处是死人,血流成河。 顾晨夕惊恐的瞪大双眼,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他颤抖的擦了擦眼睛,不变,再用手狠狠揪了一下自己的脸,还是不变。此刻的他意识到,这不是梦,这是现实。终于,他忍不住了,疯狂的往身后逃去。 他不知道要逃去哪,眼前的一切都是陌生的,他被路边的尸体绊了一跤,狠狠的摔在地上,顾不上疼痛,慌忙爬起来继续跑。此刻的他多么希望能碰上一个人,一个活着的人,猫猫狗狗也行,只要是活着的,可全都没有,偌大个城市,竟是连一个活物都没有,仿佛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一个生命了。顾晨夕越跑越怕,越怕越跑,他不敢回头看,他怕再看一眼就会吓得没力气跑了。只顾埋头奔命的他,全然不觉背后的一切在一点一点的消逝,化为虚无。 太阳好像是永远不会落山一样,一直悬挂正空,只是散发出的光越发腥红,最终彻底变成了血红色。 整个世界都被血海吞没。 顾晨夕不知跑了多久,这条路太长了,永无止境,仿佛没有尽头。 终于,当他跑到一座桥上的时候,再也没有力气了,一个踉跄,他摔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顾晨夕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打湿透彻,和着血液,变得十分粘稠。 他趴在桥边,一度想就这样跳下去,一了百了算了,可他踌躇了半天,仍是迈不出那一步,他气愤的用拳头狠狠的砸着地板,满眼通红,可他明明已经用尽了全力,却显得那么的无力,像小孩嬉戏玩闹一样。他无可奈何的躺在地上,闭上眼睛,听天由命。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身穿黑色长袍,手持一把黑色长刃的高大人影悄无声息的站立桥头。 顾晨夕心有所感,挣扎起身,他害怕极了,巨大的恐惧感迫使他忍不住的想要往后逃跑,只是刚一回头,竟发现眼前一片虚无,来时的路不知何时早已消失不见。 他汗如雨下,遥望着那个黑影,距离不长不远,可就是看不清他的容貌,他就像死神一样静静等待着收割顾晨夕的生命。 “你终于来了……” 黑影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苦涩,犹如沉睡了千年的魔鬼。 顾晨夕惊恐着,疑惑着,他想问他什么意思,可就是开不了口。他的耳朵快要炸了,余音在这天地间回荡,久久挥散不去。 黑影提刀缓慢向他走来,刀刃泛着黑色火焰,刀尖划过地面,擦出阵阵火花。 顾晨夕用尽全身力气,打算问男人究竟是谁,却是再也无法开口。 刀尖已悄然插入顾晨夕的心脏,黑色火焰肆意灼烧着他的身体,体内生机飞快流逝。 黑影和他面对面,他的脸还是那般模糊不清。 顾晨夕瞪大双眼,黑影轻轻抽出长刀,顾晨夕摇晃几下,满眼疑惑不甘的他,缓缓从桥上坠落。 奇怪,明明死亡的感觉那么强烈,却是没有那么痛,或者说已经感觉不到痛了。 在沉入水中的最后一刻,他望了他最后一眼,仍是看不清容貌,却是感觉那么的熟悉,自己应该是见过他的。 可是在什么时候?又是在哪里? 顾晨夕想不起来,脑子已经不能再思考了,体内生机如鲜花凋零一般消逝殆尽。 …… “啊——”顾晨夕猛地从床上坐起,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他慌忙环顾四周,还好,是他家没错。他撩起衣服,胸口什么都没有,只是有点隐隐作痛,仿佛那一刀实实在在的插入了他的胸口,是梦吗?他这样想着,颤颤巍巍的来到窗前,缓缓掀起窗帘的一角,外面阳光明媚,车水马龙,并没有什么异常。 顾晨夕终于松了口气,原来一切都是梦啊,可那感觉实在是太真实了点,直到此刻他的心还是剧烈的跳动着,没有一点平息。 他看着湿得拧得出水的衣服,决定先去洗个澡。 顾晨夕的家坐落于江北城南街道的一个胡同里,虽说是城区,却也是最偏远的地方,位置偏僻到手机地图上都找不到的这种程度。 家不算大,也不算小,二层小洋楼,家具该有的都有,只是有点旧。那一台修了3次的老电视机,是顾晨夕童年最喜爱的东西,只是现在很久都没开了,前段时间闲来无事的他打开一看,现不出画面,想来又是坏了,扔在那里没有管。 顾晨夕的爸妈不是江北人士,是土生土长的南川人,只是早年做生意,阴差阳错的来到了江北,粗略算一下,已经有二十多年了。 所以顾晨夕是在江北出生的南川人,顾晨夕对南川这个所谓的老家没太多感觉,只是每年回去一次,在老家住了一周左右又回来,原因是顾晨夕爸妈太忙,每年都是慌忙赶回去,又慌忙赶回来,着急忙慌的。现在高速路开通了到还好,前几年高速路没修好的时候,坐客车回去要花费大半天的时间,中途还要转几次车,很是麻烦。顾晨夕不懂,既然这么忙,为什么还要每年都回来,少一年不回去又不会怎么样。 他们总是那么忙,一年到头都在忙,每天都是晚上出去工作,白天回来睡觉,对于顾晨夕也从不多过问,可能是因为顾晨夕从小很听话,很乖,不需要他们多说,很多事情顾晨夕自己就能办好,所以直到现在他们的印象中顾晨夕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的乖孩子,不需要多说。 他们只负责赚钱就行,其他不用多说,他自己会懂的。 这是他们的想法,老一辈人大多都是这样想的,因为在他们那个年代,很穷,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嘛,顾爸爸十多岁的时候就已经出来给别人打工赚钱了,所以他们以为现在的孩子也会是这样,再加上自己文化又不高,小学都没毕业,老实巴交的农民出身,嘴皮子本来就笨,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但顾晨夕不这么想,随着年龄的增大,他越发变得沉默寡言,对于父母那仅有的嘘寒问暖也是敷衍了事,顾爸顾妈也不在意,以为是叛逆期,正常。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顾晨夕的身上有着数不清的伤痕。他们不知道顾晨夕在外面受到了怎样的欺负。 孩子在外面受欺负了,哭着回家找爸爸妈妈,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而顾晨夕只有面对那冷清的屋子,自己忍着痛上药。 他也想哭丧个脸扑进妈妈怀里,尽情倾述自己受到的好多好多委屈;也想豪迈的跟爸爸喝着酒,吹嘘自己干仗如何如何猛,没有丢他面子。 可那终归只是想想。 第八章 夕阳西下,盼故人归。 http://.biquxs.info/

顾晨夕洗完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出了门。 出了胡同,有一条街,名太平街,街道两旁小摊林立,各式各样的小吃看得人眼花缭乱。 便宜好吃,深受人们喜爱,至于卫不卫生,都吃路边摊的人了,有谁会在乎这个?填饱肚子才是关键。 街道的尽头有一家网吧,网吧的老板是一个很普通的中年男人,衰衰的,老板娘是个漂亮的日本女人,不会说话,永远只会用纸笔和人交流,她天生害羞,像只受惊的小猫躲在老板背后,默默地看着老板打星际,然后在本子上写上一个大大的“加油”。 顾晨夕是那家网吧的常客,他十分热爱lol这款游戏,从他小学四年级开始,玩到现在,也有七年了,以前在网吧里认识一些朋友,算是他为数不多有着共同爱好的朋友了,他们一起通宵,一起开黑,一起互喷,嘲讽,但不会真的生气,现在想起,那段有些颓废的时光真令人怀念啊。 可今天顾晨夕并没打算去网吧玩游戏,他随意选择了一个小摊,买了两个包子,边吃边赶路。 他乘坐着201路公交车出了城,城外是新城,正在大搞建设。早高峰的公交车异常拥挤,顾晨夕手吊着吊环,随着人群摇摇晃晃。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到了终点站下车,接着再走半个小时山路,一个小破屋出现在眼前。 女人已经在房前等候,看见顾晨夕,面无表情的对他招招手。 顾晨夕深吸两口气,跟着女人进了屋。 那次顾晨夕“着魔”似的失去理智,脑子里只想着毁灭一切,然后就在胡同里被女人狠狠教育了一番。当他醒来时,就躺在这个小木屋里。 女人端坐在一旁,闭目养神,顾晨夕醒来,她才缓缓睁开眼,两人也不说话,都在等对方先说。 最后还是顾晨夕先沉不住气,问她是谁,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 有了一就会有二三四五六七八,一啪啦的一大堆问题, 女人显出一副不耐烦的脸色,掏掏耳朵,并未作答。 只是看着顾晨夕才半天就恢复如初的的样子,啧啧道:“真是一副好身体。” 顾晨夕闻言连忙抱住自己,脸上表情好似在说不要乱来啊,本妓只卖艺不卖身。 后来,女人告诉顾晨夕一个难以接受的事实。 她说,我们这个世界分两种人,一种正常人,还有一种就是他们这种不正常的。 不正常的人为什么不正常?因为他们体内流淌着恶魔的血液。 不仅如此,小说里的武林高手在现实中也是真实存在的。 只是基于某种规则,不能在世人面前暴露。 所以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也许你家楼下那个做包子的邋遢大叔是一个武林高手也说不定。 “恶魔的血?你写玄幻小说呢?还武林高手,我怕不是舞林高手。”顾晨夕不屑的嘲笑道,把女人的话当成了笑话。 女人没有和他争论,只是面无表情的随手一指,一声清脆的脆响过后,顾晨夕后面的墙壁就穿了一个洞。 顾晨夕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下来,连忙跑过去查看。一个拇指大小的洞确确实实存在着,但他仍是不相信这是女人所为。一定是什么障眼法,玩魔术的都会这个。 女人撇了撇嘴,冷笑道:“这么多年了,你身体里藏着什么你都不知道?” “2011年,你11岁,失足从3楼摔下的你屁事没有,甚至身体上印子都没起一个?你以为是佛祖保佑,还是观音显灵?” “15年,你15岁,被人砍了3刀,一刀背,一刀腿,最后一刀直接穿透了整个腹部,把砍你的人吓个半死,你倒好,一个晚上就痊愈了,你是觉得你擦的那个酒精是哪个世外高人留下的神丹妙药还是咋的?” “类似的例子多如牛毛,还要我一一给你列举嘛?” 顾晨夕又惊又恐,声音颤抖:“你……你是怎么……?” “你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实话告诉你,从你10岁起,组织就派人在暗中观察你了,算到现在,快八年了。”女人轻描淡写的说道,“你别这么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虽说你身体还不错,体魄强悍程度在同龄人中十分罕见,但也有几次要不是组织人暗中帮忙,你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顾晨夕冷汗直流,八年时间啊,一直有人默默观察着自己,而自己竟毫无察觉。 女人起身翻箱倒柜起来,找出一叠资料甩在床上,自顾自道:“你自己看,不懂再问,懒得跟你这个小屁孩废话。” 顾晨夕拿起资料,深呼吸着,试着平稳心态,可越往下读,越是心惊胆战,冷汗直流。 资料上的东西并没有多少,言简意赅,只是他看了很久。 女人猜想了千万种顾晨夕的表情,唯独没想到会是这样。 原本端坐在床的顾晨夕,渐渐弯了腰,紧紧握住双拳,指甲刺破手掌,渗出丝丝血迹,有泪滴落在纸上,无声无息。 女人愣住了,她亲眼见过眼前这个年龄不大的男孩受过多严重的伤,经历过多大的委屈,却从不见他哭。 他从来都是咬咬牙就过去了,像打不死的小强,第二天又若无其事的开始作死,别人挨打想的都是自己怎么那么倒霉,他想的却是我有这么个铁打的身体,相当于联盟中护甲顶满的坦克,简直就是开挂,挨打得更加肆无忌惮。 她以为这就是个不会哭的二傻子,可今天所见又改变了她对他以往的认知。她发觉自己有些看不清他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了,虽然她看了他很久。 到底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孩子啊。这才正常嘛。 顾晨夕微微抽泣,哽咽道:“杀死吴小北的那杂碎也是你们这种人吗?” “是我们这种人。”女人纠正道,“不过是二流末端的垃圾货色,不值一提。” 顾晨夕缓缓抬头,“找得到他吗?” 女人噗呲一笑,盯着顾晨夕的眼镜说:“他是二流货色没错,但杀你倒没有什么问题。” 女人起身倒了杯水,缓缓道:“上次你两不是交过手了吗?占到了一点便宜就觉得天下无敌了?” “要不是我在附近,故意让他察觉到,让他放不开手脚,你觉得那天晚上你能活下来吗?” 顾晨夕愕然,埋头若有所思。 一阵沉默过后,顾晨夕抬头,目光坚毅,“怎么做才能杀得了他?” 眼见终于入了正题,女人放下水杯,严肃道:“加入我们,我们自然有让你变强的方法。” 顾晨夕又沉默了,他有股想答应下来的冲动,虽然他还是不太相信女人说的话。 可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不管你信不信它都真实存在的。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就像很多人相信有外星人是一样的,宇宙这么大,谁都不能拍着胸脯保证说一定没有外星人存在。 顾晨夕是一直相信是有外星人存在的,在茫茫宇宙中,肯定不止只有地球一个有生命的星球。和整个宇宙相比,地球何其小? 所以转念一想,他都能相信会有外星人存在,再相信女人说的,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每想到此,脑中总有一个念头跳出来劝说顾晨夕不能接受。其态度强硬,不容拒绝。就好像一旦听了女人的话加入他们,就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有人告诉他做任何决定之前一定要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不然可能就会后悔。后悔的滋味有多难受,顾晨夕已经尝试过了,这样的感觉他不想再多来哪怕一次。 悔恨是世界上最要人命的情绪,一本顾晨夕很喜欢的小说里说的,现实也的确如此。 每当他想要点头同意的时候,一股不安的感觉就会出现,强行的填满了他的心脏。 所以顾晨夕久久不能下定主意,女人也出奇的有耐心,并没有催促他。 那一天,顾晨夕最终还是没能做出决定。 …… 再后来就是吴小北的葬礼了,女人蹲在他旁边,听着他自言自语说了很多,她时不时跟着附和几句,更多的时候只是静静聆听着。 突然,她歪着头笑着对顾晨夕说:“你认我做师傅吧,我教你杀人。” 顾晨夕回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犹豫片刻后竟是答应道:“好啊。” 明明不久前还在犹豫不决的他,这会竟变得这般果断。太不像他了,女人有点楞,虽然想到最终他会接受,却没想到这么快,又这么果断。 女人没问顾晨夕为什么,好像生怕刚收的徒弟没几分钟就跑了似的。 “那你给我磕个头吧,说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 顾晨夕笑了笑,果断拒绝,“不可能。” 女人嗖的站了起来,故作怒态,“大胆!敢跟师傅这么说话。” 顾晨夕装作没听到,把头偏到一边,不做理睬。 “对了,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女人想了想,神情变得有些黯淡,想起了那个很久都没人叫的名字,竟是有点生疏。 她抬起头,声音很轻。 “幕烟尘。” …… …… 幕烟尘看着顾晨夕打拳,不屑一笑:“就你这样练,练一辈子,撑死混个三流顶尖。” “运气好一点,勉强进个二流,就你这种,来多少我灭多少。还想报仇?回家洗洗睡吧!” 顾晨夕皱着眉,也就是打不过她,不然断然不会让她这么嚣张。 “那你说怎么练?” 女人回到里屋,一阵翻箱倒柜,拿出一套银白色手环,随意丢到顾晨夕面前。 手环落地,轰隆一声巨响,水泥地板竟被砸出一个肉眼可见的小凹痕。 “以后你除了睡觉,干什么都要带上它。” 顾晨夕眨巴眨巴眼,弯腰伸手试了试手环重量。 “一只也就100斤,至于吗?”女人轻笑。 顾晨夕白了她一眼,没有反驳,将其缓缓戴上.摆起拳架,深吸一口气,试着出拳。 拳打出还没到一半,不堪重负的手臂就弯了下去,顾晨夕不服气,再来。 可无论重来多少次,总是没有办法将一拳完整的拳打完。 女人见状,一手扶额,叹息道:“得得得,加点难度就不成样子,还想为别人报仇,就这种程度,你一辈子报不了。” “把手打直了!就这样举着,啥时候手不抖了再练下一步。” 说罢,幕烟尘转身回到屋里,留下顾晨夕一人呆站在原地。 顾晨夕狠狠咬了咬嘴唇,扎起马步,举起双手。 可双手的负重对于他来说太重了,每次最多坚持10秒钟就不行了。他只能举了放,放了举。汗水打湿衣衫,他脱掉继续。手酸到麻木,他仍是咬牙坚持,想多撑几秒。 清风袭来,虽吹不起少年的额发,但也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清爽,少年满脸通红,大口喘气,双手无力垂在两旁的他举目远眺。 夕阳西下,盼故人归。 第九章 那就打 http://.biquxs.info/

张晋今天早自习迟到了,被班主任抓了个正着,手始终背在背后,藏藏掖掖的。 “手里拿着什么?拿出来。” 张晋扭扭咧咧的,缓缓拿出两个被压扁的包子。神色紧张。 班主任声音突然升高八度,“说了多少遍早餐不能带到教室来,你还带?” “去扔了。” 张晋无奈的看着班主任,欲言又止,可班主任那一脸不容拒绝的脸色,最终只能把包子扔进了垃圾桶。 早自习下课,在看到王雨欣走出教室后,张晋连忙起身,从裤兜里掏出那个幸免于难的包子。 他一脸笑容,又有些担忧。 他像小偷一般,悄悄走过王雨欣座位,飞快把包子塞进她的课桌里,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走出教室。 在外面漫无目的的到处闲逛三两分钟后再回到教室。 碰巧看见王雨欣正拿着包子问周围的人是谁给的,幸好当时都没人注意,所以没人知道。 王雨欣抬头看了眼张晋,张晋连忙躲开视线不看她。 之前她与他聊天时,说自己起床晚,来不及吃早饭,他当时就很想说那我帮你带呗,可就是说不出口,他觉得这样太图谋不轨了。 喜欢上一个人,就变得胆小了,做什么事都瞻前顾后的,一点不潇洒。 但他一直记着,从未忘记。 他没说,却做了。 即使他也起不来,也来不及吃早饭。 他每天早早就睡了,不敢耽搁一会,生怕明天早上起不来,不能给她买包子。 杨子七,周峰他们都劝他,何苦如此?他毫不理会,依旧每天早起,风雨无阻。 喜欢一个人就全心全意为她付出,这难道不应该吗? 难道还要管别人喜不喜欢你?喜欢一个人是你自己的事,别人喜不喜欢你是别人的事。 别人的事管不着,自己的事做好就行。 即使她不喜欢你又如何?不能说别人不喜欢你,你就马上不喜欢她了,没有那样的喜欢,那样的喜欢不叫喜欢。 其实,当你真正喜欢上一个姑娘,她的一切,不管是优点,还是缺点,在你眼里,都是优点。怎么可能说不喜欢就不喜欢呢?那是骗别人,也是骗自己。 张晋眼神一刻不离开她,看见她把包子送给了别人,他笑了笑,低下头,不再看了。 …… 顾晨夕不出意外的又趴在座子上睡觉,但这次真不怪他,是真的太累了。幕烟尘给他制定的训练计划也没多奇特,就是一个字’多’,不是把式多,而是次数多。 按她的话来说就是:不怕一万个招式,就怕一个招式一万遍。 杀敌致胜,一招足以。 就看你那一招精不精,有没有敌人精。 所以就算是简单的挥拳,也要求顾晨夕挥到再也挥不动,手都抬不起那种程度才算是结束一天的任务。 很难,很苦,但顾晨夕知道这些都不算什么,要想报仇,光这样还远远不够。别看女人现在风流写意,当年刚开始练武的时候指不定多狼狈呢。一个女人能达到这种高度,背后的努力想想就让人咂舌。 谁出生就是天才?有是有,但少得可怜,这是一个概率的问题。就算你是天才,也要付出异于常人的努力。 谁都是,不付出比别人多的努力,怎么能爬到别人头上,自己都不会心安理得。 所以顾晨夕每天都得在地上躺半个小时,才有力气回寝室。 每次吃饭拿筷子都成了难题,只能整只手握住筷子,缓慢把饭推进嘴里,模样甚是滑稽搞笑。 即使如此,他也没有抱怨过一句。这点连幕尘烟都刮目相看,如此心性,也算是个可塑之才。 就在顾晨夕刚刚进入梦乡的时候,一根手指轻轻戳了一下他的肩膀。 一个面包被缓缓推了过来,顾晨夕看着白念,心头一暖,但还是想要拒绝。 在他眼里,接受女人的帮助是掉面子的事。 “我吃过早饭了。” “你以为我会信?你起得来?”白念没好气道,“起得来就不会迟到了。” 顾晨夕尴尬的笑了笑,心想算了,下次再给她买个,当是还人情了。 只是顾晨夕不知道的是,这人情还了来,来了还的,竟是整个高中都还不完。 …… 篮球比赛结束了,顾晨夕他们班输了,5局4负,淘汰出局。 篮球打输了,这没什么,本来就是一堆凑起来的虾兵蟹将,输是情理之中。对此,顾晨夕没什么说的。。 不让顾晨夕上场比赛,这也没什么,他自己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勉强会运个球,投篮基本靠运气蒙,他也不会是那种想要上去抢风头耍帅的人,他没有这种想法,也没有这个实力,只是想尽自己所能,为班级做点什么。至于不让他上场,他技不如人,不上就不上,这也没什么可说。 但为什么每节比赛最后五分钟叫他上?这顾晨夕有话要说。 是想他力挽狂澜?拜托,打架还行,打篮球,真没这实力,就算有这个实力,最后五分钟上又能改变什么呢?你以为谁都是特雷西·麦克格雷迪啊。 还是说眼看打不赢了,让他们这些替补上去走走场面,体验一下上场比赛的这个氛围?毕竟来都来了,可能班主任是出于好心,但顾晨夕不接受。 即使不会打,但他在场上的每一分钟都拼尽全力,尽全力的奔跑,尽全力的防守。 他不想输,即使是在他不擅长的领域。 就是输,也不应该输得如此没有骨气。最后五分钟上场,这是对顾晨夕的侮辱,他不接受。 所以,在最后一次班主任叫他上场的时候,他拒绝了。 不是怕输,更不是怕丢脸,只是不想跑了,挺累的。 …… 顾晨夕坐在操场上吹风,心中总闷着一口气。 一瓶可乐悄悄在他脸上冰了一下,他扭头,看见杨子七站在傍边对着他笑。 “咯,辛苦了。”杨子七把可乐递给顾晨夕,顾晨夕没有接,继续望着天空发呆。 杨子七讪讪一笑,和顾晨夕肩并肩坐在一排。 “怎么,输了不开心?” 顾晨夕撇了他一眼,并没有反驳。 “还是觉得很憋屈?” 杨子七扭开瓶盖,喝了一口,一副极其享受的样子,啧啧道:“还是可口的喝着舒服。” “不来一口?” 顾晨夕还是没有理他,杨子七也不生气。学着他望向天边。 “其实,我们都看得出来你很努力,很想赢。”杨子七轻声说道:“只上场五分钟,流的汗比他们打整场下来的都多。” “厉害的呢。” 顾晨夕不看他,声音很小的说了句“有什么用?” “话不能这么说,不是说你努力了就会有结果,这是个概率性的问题,你努力了,你就会有一定几率会赢,不能说一定会赢,那人人都努力,最后还不是只有那一少部分人赢。” 杨子七一手勾住顾晨夕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有句话说得好,你努力了不一定会赢,你不努力,一定不会赢。再说了,篮球是五个人的游戏,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我知道,你在乎的不是输赢,但有些时候就是这样,很多事都是不如人愿的,我们要学会去接受,接受并不是妥协,你懂吗?”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顾晨夕一脸黑线,实在忍受不了杨子七的唠叨了,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可乐,忍不住笑道:“你成语用的真好。” 杨子七也跟着笑,“那可不,我就喜欢逮着一个人讲大道理,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哈。” 顾晨夕作势要打,杨子七连忙伸手去挡。 “七哥,你说如果你最好的兄弟被人杀了,而那个人又是你打不赢的,你该怎么办?” 杨子七楞了楞,笑着说:“杀呗,杀了他,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如果打不赢,那就等能打赢了再打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先让他蹦跶几天,迟早宰了他。” 顾晨夕扭头看着他,杨子七在笑,明明艳阳高照,顾晨夕竟打了一个寒颤。 …… 回到宿舍,竟是人满为患,整个六楼被人围得水泄不通。 杨子七和顾晨夕两人疑惑不解,推开众人,缓缓向自己寝室走去。 然而没曾想,人堆得最多的还是自家寝室。 两人心想大事不妙,连忙挤开人群,往里探去。 寝室内,满满当当的挤满了人,周峰,张晋等人被围在中间。而对面领头的是高一六班的王大力。 两班在中午篮球比赛上就已经火药味十足了,不曾想六班居然带人上门找麻烦。 王大力双手环抱胸前,一副得意洋洋,他事先就做足了准备,现在整个楼道里大部分都是他的人,少说也有个四五十号人。 他当然不是因为篮球赛,他一点都不关心什么篮球不篮球的,只是之前和周峰有点过节,一直耿耿于怀,早就想报复他了,只是一直没有什么机会。 现在机会来了,他当然不会善罢甘休。 他一脸傲慢,对着周峰说道:“怎么样,你道个歉,我们就算了,要不然,我可不保证你能不能站着出去。” 周峰冷哼一声,“姓王的,玩阴的啊?有本事等我喊好人,我们去外面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王大力还没开口,他身旁一个矮胖的男生迫不及待的骂道:“别tm的废话,道歉。” 周峰皱了皱眉,指着对面那矮小的胖子骂道:“李伟,你tm想死就过来试试。” 名叫李伟的胖子一听,吓得一哆嗦。周峰谁啊,高一年级有名的问题少年。 为人耿直,打架勇猛,主打了几场恶战,在整个学校广为流传。 他李伟狐假虎威就行了,哪敢真和周峰硬拼啊,他原本就筹划着现在装装逼,等下打起来就趁乱溜之大吉。 周峰一脸不屑,丝毫不惧,反正顶天就是被打一顿,这次被阴了,不用明天,晚上就找人去打回来。 只是连累了自己一间寝室的人,像张晋这种都没打过架的好学生,啥战斗力没有,只是一个免费沙包。但此刻他站出来了,没有躲起来。 怕归怕,在这种关键时刻,作为男人,当有所为,有所不为。 即使他双腿颤抖得不成样子。 “我看看是谁啊,这么大张旗鼓的?”杨子七缓缓挤了进来,一脸老神在在,神情自若。 “哦,王大力啊。怎么,带这么多人来我们寝室,有何贵干啊?” 王大力看着一脸笑容的杨子七,眉头紧皱,“杨子七,这事和你没关系,你哪凉快哪呆着去。” 杨子七顿时哈哈大笑,接着瞬间冷了脸,如变戏法一样,对着王大力低沉道:“你骂我呢?我不是17班的人还是咋的?怎么就和我没关系?” 王大力咬咬牙,却一时不敢有何动作。 其他人可能不知道杨子七何许人也,他王大力倒是有些耳闻。 经常在外面和一些社会混混一起玩的王大力,不止一次听说了杨子七这个名字。 他不解的问他的朋友们,杨子七真的有那么牛逼吗? “就中学来讲,不管是普高还是职高,他杨子七都算得上这个。”王大力一脸不可思议,他朋友一脸崇拜的比了个大拇指。 王大力很不解,同样一个学校,同样一个年龄,比身高,杨子七才160出头,矮了他半个头,比身材,王大力更是不虚。可为什么,他就能混得这么好。 他翻来覆去也想不通,当然了,要是他能想通,成功的就是他了。 绝大部分成功的人,身上总有些异于常人的不同,你看不见,不代表它不存在。 杨子七一步跨上桌,缓缓在王大力面前坐了下来。 原本哄闹的寝室瞬间安静下来,目光皆聚焦在杨子七身上。 “我是一个喜欢讲道理的人,不知道你讲理不讲。”杨子七顿了顿,盯着王大力的眼睛,缓缓道:“你讲理不讲?” 杨子七声音不大,却是让在场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王大力顿时有些慌乱,来的时候可没想到能遇上这尊活佛。现在骑虎难下的他一时不错所措起来。 还没等他思考好对策,背后竟是传来一阵劲风,伴随一声怒喝疾风而至。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碗大的拳头以雷霆之势直轰杨子七面门。 杨子七有些意外,但还是面色不改,依旧保持笑容,甚至一丝没有一丝动摇,如泰山坐定,岿然不动。 出拳者,姓杨,名广,高一六班体委,体重身高皆为180,身强体壮,曾一人对打二十余人,虽最终力竭而败,却因其勇猛无比,人送外号“战神”。 在民中单挑未逢敌手,一向桀骜不驯的他,在看到杨子七如此嚣张,顿时怒从心起。 他可不是王大力,并不知道杨子七的背景如何复杂,即使知道,以他的脾气,也不会就此改变主意。打架嘛,打了再说,扯这么多有的没的干啥?我比你人多,今天我就欺负你,明天你要欺负回来,那是明天的事,我也不藏着躲着,你有本事来就是。 而杨广压根也没想着靠人多欺负谁,谁来不都是两拳干趴的事? 周峰先前有些担忧的并不是对面人多,也不是王大力,正是这个杨广,对面二三十个人在周峰眼里比不了一个杨广,这人确实是太恐怖了点,周峰打架算猛的了,最多也就同时打三四个人,而那个怪胎跟20几个打得有来有回,那其中正好就有周峰。 深知杨广战力恐怖的他,在看到杨广出手后,迅速上前想要挡下那一拳,可眼看来不急了,他有点纳闷,为什么杨子七不躲,就是稍退一步都好,都能赶上。 他不知道的是,杨子七这人虽然又矮又瘦,打架战斗力是有,也远不及杨广变态。可他的胆识,气质,绝对无人能及。这些年来在外面摸爬滚打,可不是说着玩的,他只是平常待人和善,善于察言观色,人又大气,让人与之相处,如沐春风。 可这不代表他好欺负。 退?不可能,一步不能退。 再说了,就是不退,他也不认为这人能伤到他。要说单挑民中谁最牛,你杨广还要往后面稍一稍,顾晨夕那小子发起狠来,任你再猛也只能乖乖躺在地上。 果不其然,正如杨子七所料,杨广的拳头还没能挨到他,却被一只相比起杨广瘦小不止一倍的手稳稳抓住,杨广一阵愕然,无论他怎么使劲,却是无法再前进一寸。 杨广疑惑又惊恐,对着来人怒喝道:“你是谁?” 众人皆是满头问号,这人眼瞧着面生的紧,17班的?没见过啊。 顾晨夕缓缓扭动手腕,杨广想要反抗,却是怎么也使不上力,只能被顾晨夕扭动手臂。 “高一17,顾晨夕。”说完,猛的一推,杨广撞向后面人群,砸倒一排。 所有人一脸惊讶,惶恐着看着眼前这个有些瘦弱,长相不算出众的少年。竟然把战神掀翻在地,看那模样,还是一脸轻松。 杨广迅速起身,脸红耳赤,青筋暴起,一向战无不胜的他哪里受过这个,被一个如此瘦小的小子压制的毫无还手之力。 今天要是不找回场地,以后还怎么在学校混。 他一把甩开傍边人的搀扶,不顾王大力的劝阻,直冲顾晨夕而去,面目狰狞,倾力一拳。 周围人不由的倒吸一口气,似乎已经看到了顾晨夕的惨样。 杨广亦是如此想,嘴角不自觉的微微扬起,能硬抗他全力一拳的人怕是还没有出生。 可是下一秒他再也笑不出来了,换而之是巨大的恐惧。 只见顾晨夕左脚向前探出一小步,身体微微前倾。左手成掌稳稳抓住杨广的拳头,任凭杨广使出吃奶的劲,仍是无法让顾晨夕后退一步。 顾晨夕抓住杨广拳头不松,杨广脸色一变,想抽出手,却是如同被铁钳夹住一般无法抽身。 来而不往非礼也。 既然你想打,那就打。 顾晨夕缓缓抬起右手,不紧不慢的一拳轰出。杨广眼见逃不了,硬着头皮对上一拳。 拳拳相碰,发出一声脆响。杨广额冒虚汗,手无力的垂在一旁。 顾晨夕松开手,面无表情的退到一旁。 现场鸦雀无声,只听得见杨广粗重的呼吸声。 杨子七虽是猜想到顾晨夕很厉害,却没想到这么厉害。杨广啊杨广,只能怪你倒霉,遇上这么一个怪胎。 杨子七伸伸懒腰,站起身缓缓扫视所有人,“看来你们不讲理啊,那就是想打呗。” “好!打就打,是现在打还是后面约个时间都行,我们17班接了。” 杨子七目光停在王大力身上,低沉道:“王大力,你说,什么时候打。” 王大力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本来还有杨广这张底牌兜底,就算碰上杨子七也还有周旋的余地,毕竟这是学校,不是在外面。 可现在又蹦出来个顾晨夕,武力值简直变态,这17班怎么尽是些怪胎。 他看看了杨子七,又看了看顾晨夕,这怎么打嘛。不纯纯找虐嘛。 就在他手足无措之时,外面不知道谁喊了句“宿管来了”,场面瞬间混乱起来。所有人都一哄而散,四散而逃。原本拥挤的楼道,没一会就变得异常宽敞,不见人影。 王大力松了口气,甚好宿管来了,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今天运气真是背到家了。他看了看旁边捂着手的杨广,心里叹息一声。 杨广此刻脸上还是那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他怎么也想不出来,顾晨夕那小小身躯,怎么能爆发出那么强大的力量。 那一拳直接把他手打得脱了臼,现在还没缓过来,手臂止不住的微颤,这些都还好,关键是那股窒息的压制感,压得他喘不过气,好像两人跟本就不是一个级别似的。 这一天,顾晨夕一拳打退战神杨广的事迹被疯狂流传。 顾晨夕这个名字,响彻整个民中。 被人誉为,民中新一届单挑王。 第十章 翘了嘴角,弯了眉梢 http://.biquxs.info/

江淮缓缓睁开双眼,全身剧痛不已,他环顾四周,桌子上摆放着一个果篮。 窗外一片晴朗,阳光明媚。 “你醒了?”进来的护士轻轻问道:“你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江淮摇摇头,手撑着床想要起身,护士小姐姐见状,连忙扶着他坐了起来,并拿了一个枕头垫在他背后。 江淮轻轻道谢,护士小姐笑着对他说,“你才来医院的时候啊,浑身是血,样子看着好吓人啊,没想到才三天你就醒了。” 江淮楞了一下,惊讶道:“我昏迷了三天?” “嗯,幸亏没伤到什么大碍,就是流血太多,导致休克了。”护士小姐微笑着,看着桌上的果篮疑惑道:“咦,先前有个年轻人来看你,这会人怎么不见了?” 江淮疑惑道:“年轻人?” “对呀,这果篮就是他拿来的呢。”小姐姐嘟着嘴,模样俏皮可爱,看得江淮不好意思,扭过头不看她。 一声敲门声响起,两人应声望去,一个模样清秀,衣着朴素的年轻人站立门前,面无表情。 “你们聊吧,有事再叫我。”小姐姐微笑着,转身离开。 顾晨夕来到病床前,望着江淮一言不发。 “你怎么来了?”江淮不解的问。 顾晨夕一脚跨坐在窗台,望着窗外轻轻道:“那人很强吗?” 江淮愕然,不知顾晨夕是如何得知这件事的,也不知顾晨夕为何这样问,只不过此刻的他顾无暇顾及其他。脑海中浮现出那男人的模样,以及那恐怖的压迫感,让他浑身开始颤抖。 他低着头,苦涩道:“很强。” 顾晨夕又问:“没打过?”话才出口,顾晨夕就后悔了,明知故问的有点明显了。 江淮抬起头,无奈的摆摆手,苦笑道:“打得过我就不会在这了,差距蛮大的,毫无还手之力啊。” 顾晨夕转过头,盯着江淮,良久,憋出一句:“你是个好警察。” 江淮笑了笑,叫住要走的顾晨夕,“其实我之前怀疑你是那个在天台上和那人交手的人。” “后来我询问了你,心里有了个七八分把握。” “直到后来遇到了那人,之前所有的假设都被被推翻了,那人的力量太强大了,我拿着枪都被打成这样,你一个17岁的高中生怎么可能会是他的对手呢?” 江淮语气故意升高,顾晨夕背对着他,没有说话。 “但你现在站在这,我又觉得是了,虽然没有任何理论可作为根据。”他顿了顿,缓缓道:“但有些事情用常理来解释是行不通的。” 顾晨夕始终没有回头,轻轻道:“是与不是,这个问题重要吗?” 江淮想了想,“可重,可不重。” 顾晨夕轻哼一声,笑骂道:“废话。” 顾晨夕头也不回的摆摆手,“走了。” 江淮看着少年远去的背影,有种越来越看不清的感觉,总觉得他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无论是那个男人,还是那个老头,他们的力量有种说不出的强大,就好像不是人类的力量,那些在武侠小说里才会有的情节,一点一点的竟在现实中上演。 如果说,只是如果,这世界会不会真的有那么一群人,他们有着异于常人的强大力量,只是碍于某种限制,或者某种规则不能随意使用,那么眼前这个少年有那种力量也不是说不过去。 如此一来,一切就都能解释通了。 只是这一切有些太天马行空了,江淮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心想自己这是怎么了,脑子被打出问题了?一天竟想些不切实际的。事到如今,凶手已然现身,相貌也被他看到,当务之急该是捉拿凶手归案才是,哪能尽躺在这里想东想西的? 想到这,江淮起身拔掉连接在自己身上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顾护士小姐的劝阻,一脸坚决的走出医院。 外面阳光异常刺眼,江淮用手遮挡着站在医院门口,轻轻活动一下了筋骨,深吸一口气,像战场上下定决心赴死的将士,脚步坚毅,走向烈阳。 背后追来的年轻护士,本来是想叫住他的,却是呆呆的愣在原地,看着男人那越来越远的不算强壮,甚至有些单薄的背影,他的步伐却是那么坚毅,决然。,即使他被打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最后还是义无反顾的折返回去,她不懂到底有什么东西会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他真的很蠢啊,又有些可爱。 不知不觉间,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 在那烈日炎炎下,她看着他,翘了嘴角,弯了眉梢。 …… …… 艳阳高照,可顾晨夕却是没有休息这一说。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 学校天台因之前的事件,封锁了大门。可这难不倒顾晨夕。正所谓英雄不走寻常路,大门关了,我就走偏门。 站在五楼的栏杆上的他,四下张望,还好没人,他轻轻一跳,双手扣住天台地板,微微使劲,轻松翻上。 今天太阳确实有点毒,顾晨夕勉强找到了个阴凉处,开始练拳。 他手上依旧带着那银白色手环,按女人说的,除了睡觉,什么时候都带着它。从最开始的异常艰难,到现在,虽然才过一周的时间,却是渐渐适应了。 顾晨夕一拳接着一拳,也许是天气燥热的原因,让他有些心烦气躁,只感觉胸中压着一口气,怎么也抚不平,他只好更加使力的打拳,想借此来消磨那股不平的气,却仍是不见成效。 “就你这样练,练一辈子能练出个啥?” 幕烟尘不知何时出现在天台的那栋小楼上,她撑着一把黑伞,带着黑色墨镜,白皙透亮的皮肤在太阳照射下,闪闪发亮,刺得顾晨夕眼睛生疼。 “练功练功,练的是武功,也是心境,心浮气躁能成什么大事?”她脚尖轻点,悠然飘下,美若天仙。 顾晨夕充耳不闻,继续打拳,努力的想要平复自己的心情,可他越这么想,越是办不到。 幕烟尘皱了皱眉,往地上随意一坐,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示意顾晨夕坐下。 顾晨夕原本不想,但他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今天的状态不对,盲目练下去也是白练,吃力不讨好。 幕烟尘轻声问:“去看过那警察了?” 顾晨夕喘息着,“看过了。” “问了些什么?” “没问什么。” 幕尘烟噗嗤一笑,对着顾晨夕就是一脚,不重,顾晨夕也没躲。 “我还不知道你,无非就是问些那人强不强之类的话。” 顾晨夕撇撇嘴,说得好像你很了解我一样。运气好猜中一回罢了。 “结果就是听说很强嘛,担心自己打不赢,回来闷头苦练,想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但你要知道一个道理:欲速则不达。”幕烟尘看着天上的云朵,笑着说:“其实那人你不杀,总有人会去杀,他这种人破坏了规则,破坏了规则就得死,理应如此。” 顾晨夕想要说话,女人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只是我知道这人非你亲手杀不可,特意为你留着的,不然早死了七八百回了。” 闻言,顾晨夕沉默良久,破天荒的对她说了声“谢谢。” 幕烟尘笑着点点头,“应该的,应该的,不客气,不客气。”顾晨夕白了她一脸,起身继续练拳。 背后传来女人的声音,“所以你不用着急,多久师傅都帮你留着,等你亲手来宰。” 顾晨夕笑了笑,回头一看,女人已然不在。他再一次轻声道:“谢谢。” 已经站在学校门口的幕烟尘回头望去,轻声笑了笑,呢喃道:“不客气,傻徒弟。” …… 晚自习下课期间,杨子七,周峰,张晋几人正在厕所里抽着烟,看见顾晨夕进来,杨子七向他招招手。并随手抛了跟烟过去。 周峰,张晋两人有些错愕,只有杨子七一脸平常。 顾晨夕熟练的点燃一根烟,深深吸了口,再缓缓吐出,轻车熟路,一看就是老手。 “可以啊,晨夕,都不知道你会抽烟。”周峰诧异道。 杨子七笑着道:“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 顾晨夕缓缓吐出一口烟,笑着道:“哪有,之前抽,这几个月都没抽。” “我一直以为你不抽烟呢,这有辱斯文了哈,不符合你的形象。” 杨子七点点头,“确实,咱们晨夕虽说长得不是那么的帅,但说清秀是一点没问题。如此风度翩翩,叼根烟就有点掉价了,哈哈哈。” 顾晨夕无奈摆摆手,“抽烟有什么,抽烟又不犯法,抽烟掉价吗?我不觉得,周峰抽烟才掉价,我不掉。” “也就是我干不过你,要不然……” 众人齐齐看向他,等着他的下文。 周峰脸色突然变得一本正经,说道:“我不能再堕落了,我要去学习去了。” “切。”众人异口同声道。 厕所里一阵欢声笑语,特别是周峰那声音,隔壁女厕所都能听见,活脱脱一个大喇叭。 顾晨夕靠在角落的窗户边,望着外面的月亮出了神。 不自觉就想到自己第一次抽烟的时候,那时候还是初三,他听别人说什么抽烟可以帮人去掉很多烦恼。说什么哥抽得不是烟,是寂寞。 如此,他就想试一试,看看是不是真的。记得第一口烟入喉,直接把他呛到不行,眼泪都流出来了。 他想了想,觉得是方法的问题,因为没有抽过,不敢把烟彻底吸进去,卡在喉咙里当然会呛。 想清楚问题的关键后,他心一横,猛的深吸一口,一鼓作气,直捣黄龙。 这次成功了,但味道说实话不太好。他又试着抽几口,一样的。曾经的他一度认为自己和那些人不同,不会对这个东西上瘾。 但事实总是爱打人脸,还打得啪啪直响。 很多人嘴上不说,其实心里有种对抽烟者的偏见,街上看到抽烟的人,习惯性的给别人定上一个不良少年啊,不学无术啊,没有出息等等不好的标签 很多人都是这么想的,这是事实;但抽烟就是不良少年,不学无术,没有出息,这不是事实。 举个简单的例子,以前抗日时期很多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的真汉子,真英雄,他们也抽烟,但他们不学无术吗?他们没有出息吗?笑话,如果他们没出息的话,你能有机会出息? 这种问题的关键点并不在于他抽不抽烟,而在于他这个人。 总有人喜欢带着有色眼镜看人,先入为主的为别人扣上一顶不属于他的帽子。 不过顾晨夕对此并不在意,别人怎么想是别人的事,重要的是自己的想法,自己怎么舒畅怎么来就好。 可以在意别人的感受,但别太在意。 太顾虑别人的感受的话,会失去自我的。 至于为什么会对抽烟上瘾,或许让他上瘾的不是抽烟,而是想她吧。 想她的时候抽一根,一根接一根,抽着抽着,就上瘾了呗。 会不会戒烟?顾晨夕想过,但不是现在,或许等到某一天碰上了自己的那个她再说吧。 …… 白念捏着鼻子,拿着扇子不停的扇着,扇半天还是觉得不够,直接对着顾晨夕扇。 顾晨夕嗅了嗅自己身上,无语道:“真有这么大味吗?” “别说话。”白念低喝道:“没想到啊,你竟然也抽烟。” “抽烟怎么了?” “抽烟有害身体健康。” “嗯,我嫌我命长了,然后呢?” “二手烟对身边人危害很大。” “嗯,所以我在厕所抽得,然后呢?” “还有气味难闻。” “就你鼻子比狗还灵。” “滚!” 顾晨夕哈哈大笑。 第十一章 老友 http://.biquxs.info/

一身漆黑的男人缓慢的走在林间小道上,他也不知道要去哪里,这座城市没有属于他的地方,相比这座繁华无比,灯火辉煌的城市,他家傍边的狗窝可能更舒服一点。 他漫无目的的闲逛着,走到哪算是哪。 不知不觉间,他走到了一座小桥上,小桥虽小,可一看就有些岁月了,边上栏杆都没有。 男人停了下来,随意的往桥边一坐,双脚荡在桥外,从胸包中掏出一包被蹂得不成样子的香烟,抽出一根,缓缓点上。 下面是一条小溪,很浅,溪水潺潺,看得男人出了神。 直到一个小男孩的闯入,打破了宁静。 小男孩手上拿着一个巴掌大的棒棒糖,欢快的在前面一阵疯跑,妈妈在后面追。 “泽熙,慢点,看着点路。” 妈妈焦急的喊道,可怕什么就来什么。 小男孩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手里的棒棒糖不受控制的甩了出去,落下了桥。 男孩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妈妈吓了一跳,连忙跑过来查看情况。 “泽熙,摔疼了吧宝贝,来妈妈看看。” 还好,只是擦破点皮,妈妈松了口气,温柔道:“来妈妈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可男孩还是一直哭,女人怎么哄都哄不好。 这时,男孩眼前出现了一根棒棒糖,一看就是刚才自己丢的那根,他一下就止住了哭声,连忙双手抱住糖果不松手,笑了起来。 女人抬头一看,一个身穿黑色大衣,身材壮硕的男人半蹲在地。 男人面带笑容,轻轻摸着小男孩的头。 女人一把拉过孩子,护于身后,神色紧张的看着男人。 男人笑了笑,没说什么,起身向黑暗走去。 走出不远,他缓缓回头,那对母子已经走出,或者说跑出很远。 男人远远看着那个小男孩,视线不觉的模糊。 …… …… 幕烟尘选了一个比较偏僻的小摊入座,叫了一碗炒粉,两串面筋,特辣。 此时正值晚高峰,街上人来人往的很多,不时有人目光往这边瞟。 虽然幕烟尘已经戴了一个帽子,刻意遮住那如祸国殃民的容貌,可那婀娜多姿的身材,随便往哪里一放都能让人目不转睛。 女人对此毫不在意,甚至还有点欣喜,并不是那些男人对她的喜爱让她欣喜,而是一想到自己会是他们永远得不到的女人,就有种莫名的兴奋。 这种有些病态的想法从她小时候开始就有了,她本就是一个病态的人啊。 炒粉端上桌,女人吃了一口,眉毛上扬,还不错。心想那臭小子没骗我。 之前顾晨夕向她提了一嘴,说他家前面的那条街的小吃超级好吃,幕烟尘半信半疑,这次亲自尝试,确实不赖。 可她这次可不是专程来这里吃东西的,她还没有这么闲。 幕烟尘抬手看了看时间,估摸着快了。 果然,没过一会儿,一男一女的身影出现在摊位面前。男人身穿一套有些折皱的短袖,短裤,脚踏一双掉了色的人字拖。胡子一看就有些时日没刮了,中年油腻大叔是什么样?这就是典型。 可让人最生气的是,他长得这般模样,牵的姑娘那叫一个漂亮。漂亮到什么程度?如果顾晨夕在场,一定会毫不犹豫给出了85文的超高评价。那头绯红色长发,让人摞不开眼睛,心中五味杂陈。 两人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几乎每一个路过的人脑中都不禁会想这么一个问题:鲜花当真喜欢插牛粪? 幕烟尘一手拿串,一手肘在大腿上,一口咬下大串面筋,姿势豪迈,就差瓶酒了。一副东北女汉子形象。 她向那对男女招招手,男人牵着女人,缓缓入座。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男人笑着道:“我们有多少年……” “十二年了。”女人也笑了笑,扭头对老板喊道:“老板,来两瓶啤酒。” 男人连忙摆摆手,伸手悄悄指了指女人,漂亮女人害羞似的倚靠在男人身后,手始终抓着男人衣角不放。 幕烟尘长’哦’一声,再次喊道:“老板,只要一瓶就够了。” 回头看着男人,再看看女人,轻笑道:“这么怕老婆可没出息哦。” 男人撇撇嘴,“你懂啥?这叫怕吗?这叫爱。” 幕烟尘一阵无语,把酒一开,独自喝了起来。 “对了,这次找我啥事?”不等幕烟尘回答,男人连忙补充道:“别说单纯叙旧,我不信。” 幕烟尘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这么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了,单纯叙叙旧怎么了?” “切,鬼才信你,你这种人没什么事谁都不联系,一联系还见面肯定有事。” “真没有,单纯叙旧。” “鬼才信。”男人小声嘟嚷道:“以前被你骗得还少了?” “你是不是皮痒痒了?”幕烟尘拍案而起,咬牙切齿。。 “吓唬谁呢?当我吓大的?你现在行吗?就你当年也不行啊。” “试试?” “试试就试试,真男人从不怕试。” 两人剑拔弩张,谁都不肯低头。巨大的声响吸引了周围人的关注,一看还有两美女,更加挪不开眼睛。, 一直藏在男人背后的女人轻轻扯了扯男人衣角,男人先前还一脸蛮横,凶神恶煞的,一秒换了脸,眯着眼笑着问女人怎么了。 女人拿出纸和笔,缓缓在纸上写道:“老公,别生气,别打架。” 男人温柔道:“没事,老婆,我两闹着玩呢,开玩笑呢。我两很多年的老朋友了。” 幕烟尘也轻声附和道:“对对对,嫂子我两闹着玩呢,对了,嫂子我两见过的,不过过了很多年了,你应该不记得我了。” 女人微笑着点点头,“记得。” 幕烟尘惊喜一笑,“是嘛。” 女人又写,“你有个弟弟。” 幕烟尘脸色突然一变,男人连忙扯过纸,拉着女人坐下,对着幕烟尘说:“那什么,这次组织又派给你什么任务?” 幕烟尘仰头喝了一口酒,轻声道:“没事的,都过去了。” 见男人还是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瞅,幕烟尘笑了,“真没事,这次组织让我带一个小鬼回去。” “小鬼?天赋很高吗?” 幕烟尘撇着嘴,“垃圾得不行。” 她望着夜空,补充道:“不过心性还行,最后能到什么程度还是得看他自己。” 男人不置可否,只是看着幕烟尘自顾自的在那里吃串,不满道:“这还有两人你没看见啊。” “哦哦,来嫂子吃我的。” “那我呢?” “自己叫!” “幕烟尘!” “滚!” …… 幕烟尘独自喝着酒,和男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却是聊到了深夜。 街上的人已经很少了,只有一些习以为常的夜猫子还在嘶吼奋战,站都站不直了,还在那做无谓的抵抗,誓要同归于尽才肯罢休。 反观幕烟尘,啤酒瓶子已经摆了满满一地,她还丝毫不见醉意,只是脸有一点泛红。不知是酒醉的,还是和男人吵架吵红的。 “喂,老路,你后悔过吗?”幕烟尘突如其来的一问,让男人愣了两秒。 他拿起那双从一开始就牵着没放过的手,在幕烟尘眼前炫耀似的晃了晃,一脸笑意,一切都不言而喻了。 幕烟尘轻骂一句:“德行。” 接着继续开了一瓶酒,男人劝阻道:“行了,差不多了,再喝就醉了。” 幕烟尘一把打开他的手,“你太看不起我了吧,这种酒再来十箱都不是事。” 男人只好点头赔笑道:“是,是,那可不,我们幕姐谁啊,这点酒不能够,不能够。” 女人白了他一眼,出奇的没有嘲讽一句,而是牛头不对马嘴的轻轻道了一声歉。 男人愕然,放在桌上的手不经意的颤抖了一下。 他拿起一瓶酒,扭头看着自己的老婆,绝美女人轻轻点头。他咧嘴一笑,拿起酒倒了一杯,对着幕烟尘举杯道:“都过去了,过去的事就别提了。” 男人一口干完,大吼一声‘痛快。’ 谁会想到,这个衰衰的中年油腻大叔,当年是何等的写意风流,何等的豪气云天。 现在却是这般模样,可真是造化弄人啊。 一切都来源于十二年前的那场变故,那场本来可以安然度过的变故,却是被眼前这个男人硬生生挑了起来,他用他全部修为,豪气了最后一把,本是百年难遇的奇才,却是如同流星一般,转瞬即逝。 那场旷世大战,幕烟尘却是没能赶回来,没能跟他站在一起。 这些年来,这就像一根刺插在幕烟尘的心上,时不时就来这么一下,提醒着她曾经发生过的一切。 幕烟尘愧疚之余,一直替他感到不值,但男人不这么觉得。 他现在拉着她的手,那么这一切就都值得。功成名就?流芳千古?还是那天下第一?无论哪个在男人心中都不及自己老婆简简单单的一声老公,即使她不会说话。 就算是要自己的命,为了自己老婆,他也绝不犹豫,何况一身修为,不要也罢。 练武练了几十年,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练它干甚? 男人单手举杯,对着那轮明月,朗声道:“干杯!” 幕烟尘愣住了,低下头嘴唇微颤。 他还是他啊,威风凛凛,豪气依旧,只不过现在只是她一个人的英雄了。 或者说,从一开始,他就只是她一个人的英雄。 这就够了。 第十二章 正义的伙伴 http://.biquxs.info/

警局里,才回来没几天的江淮,又开始了没日没夜的工作。 当他踏进警局的第一步,刚好碰上曹彬,曹彬惊得眼睛都要掉了下来。 大吼道:“江淮,你怎么回来了?” 虽然医生说了没什么大碍,但曹彬看见江淮那浑身是血的模样都一阵后怕,想象不出他到底收到了怎样凶残的打击,按理说不应该只是失血过多,其他一点问题没有,但事实摆在眼前,才过了三天,江淮就站在了他的面前。 有一瞬间,他甚至怀疑站在他面前的江淮是不是人,也许是鬼魂呢。 当他壮着胆子摸了一下他,实实在在摸到了,他才松了口气,给了江淮一个结实的熊抱,差点把江淮勒得喘不过气。 “好小子,我就知道你没这么容易挂。” 江淮捞着头傻笑,“运气好,运气好。” 曹彬又大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疼得江淮龇牙咧嘴,“没事就好,回来了多休息几天,案子的事不着急。” 江淮连忙点头,可一转眼就去喊人把那个男人的样貌画了下来。 然后就是调监控,看看那天在他昏迷后发生了什么,可有名警察告诉他调过了,什么都没有。 江淮诧异道:“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那前面的呢?” 那名警察无奈的摇摇头,“所有能看到现场的监控不知什么原因,全部坏掉了。” “什么?全部坏掉了?” “对,全部,好像同一时间,收到了什么干扰,一起坏掉了。” 江淮背生冷汗,这是巧合吗?肯定不是,那条街少说都有几十个监控,还有那些店铺都有监控,怎么可能同一时间都坏掉了。 他不相信的重新调了一遍,看到最后,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 所有监控,现场附近所有的监控,只能看见男人停了下来那时候的画面,再然后,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硬生生掐断了之后的影像,在同一时间,半百多个监控,无一例外,全部坏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两个坏掉还好说,可这是半百多个啊,完全不能那常理来解释。 更奇怪的是,过了一段时间,就是江淮被救护车抬走的时候,所有监控又恢复了,刚好空出了那白发老头出现时前后的影像。 是那老头做的吗?怎么做到的?他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江淮用手揉着额头,头疼欲裂,一切变得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他缓缓起身,烦闷的他快要喘不过气,来到阳台,习惯性的点燃一根烟,吹着风让他稍微好受一点。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是曹彬。 曹彬笑着,从江淮那顺来一根烟点上。 缓缓抽了口,对江淮笑道:“咋了?一股子消极气息,可不像你啊。” 江淮眯着眼,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道:“曹队,你说这个世上是不是真的有仙人?有神仙?” “咋了?小说看多了?” “不是,只是感觉有些事情太离奇了,超乎了我的认知,也超乎了常理。” “说白了,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呗。” 江淮沉默着,狠狠的抽着嘴里的烟。 曹彬又道:“神仙我不知道有没有,世界这么大,谁说的清楚呢。” “可能有,也可能没有,但那重要吗?” 江淮摇摇头,不知如何回答。 他轻轻道:“可能我太累了吧,想太多了,总觉得自己力量小得可怜,能做的事也少得可怜。” 曹彬皱了皱眉,突然气不打一处来,对着江淮臭骂道:“这才哪到哪?就开始放弃了?当初是谁跟我大言不惭的说要破大案,立大功的?咋的?被人打一顿就打没气了?丢不丢人?” “还刑警呢?我要是你,一头撞死算了,早知道你是这种怂蛋,当初我就不该让你进我刑警一队,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 曹彬一阵痛骂,越骂越起劲,唾沫横飞,骂得江淮抬不起头来。 或许是骂得没力气再骂了,曹彬喘着粗气,狠狠踹了江淮一脚。 江淮摔倒在地,也不起来,就这样坐在地上垂着头,像极了一条败狗。 曹彬看着瘫坐在地的江淮,心想是不是太过了,毕竟才是个刚毕业出来的新兵蛋子,自己会不会太严格了。 他蹲下来,面对江淮,轻轻道:“对不起,是我太过了,一时气不过……” “没有,曹队,是我没用,拖大家后退了。”,江淮苦笑着,语气低落。 曹彬一把抬起江淮下巴,“看着我,看看这是什么?” 他指着江淮警服上的胸徽咬牙道:“你是一个警察!” 江淮如遭雷击,呆呆的愣在原地。 他不禁想起自己小时候,有一次,爸爸问他长大后想干什么?他坚定的说想当警察。 爸爸问他为什么啊,他回答道:“我要当正义的伙伴!” 爸爸笑着告诉他这会很辛苦哦,他说不怕,不辛苦才没意思呢。 爸爸笑了,欢喜道:“不愧是我儿子,好样的!” 江淮不知道爸爸那个时候为什么会那么开心,开心得有些过了头。后来他懂了。那个时不时就失踪,失联,半年都不回家一次的男人,也是一个警察啊,一个卧底十年的警察。 他最后一次回家的时候,给当时正在上初中的江淮准备了一个礼物,一把仿真qia g。他咧着嘴笑着说,等以后江淮考上了警校,当上了警察,就告诉他一个天大的秘密。江淮表面装作不在意,心里却一直惦记着。他更加发愤图强,努力学习,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即使那个男人从那一天起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他还是觉得爸爸一定会信守诺言,在他当上警察的时候,回来告诉他那个秘密。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这是他自己说的。他坚信他一定不会食言的。 最终,他如愿的知道了那个秘密,却不是从男人口中。 男人死在了最后一次的收网行动中,那也是最后一次任务,他就彻底结束了他的卧底生涯,回归正常生活。 十年啊,人生有几个十年?他把自己的青春岁月献给国家,献给党,献给人民。 他不后悔。 只是想着自己的老婆孩子,心里满是愧疚,愧疚之余,他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那臭小子已经高中了吧,个子怕是有我高了吧,这次任务结束就退休咯,好好陪陪老婆孩子,把失去的时光都补回来。 每次当他坚持不下去时,就会如此想,即使再难,他都觉得有希望。 可他终究还是没能回来,有个罪犯临死的一枪,打穿了他的心脏。 男人倒在血泊了,满脸的不甘,手指弯曲成爪,死死的抓住地面,想要爬起来,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 就差一点,最后一点,他就能回家了。 他挣扎着没有闭眼,视线却是越来越模糊,朦胧间,似看到一个年轻人向他狂奔而来,他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嘴里呢喃着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 那天是阴天,乌云密布。 江淮跪在灵堂前,怀里抱着男人的遗像,他没哭,只是眼睛红红的,进了沙子。 男人说过男子汉大丈夫,流血流汗不流泪,他记着,所以死死的把眼泪憋了回去。 男人还说,以后要是哪一天爸爸突然消失了,不在了,那保护妈妈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他记着,所以即使他悲痛欲绝,还是假装坚强,轻抚着妈妈的背心,安慰着妈妈,他说,我以后一定会当上警察,不给爸爸丢脸,一定会破大案,立大功,让爸爸看看,我也会是一个好警察。我会……我会…… …… 窗外雷声轰鸣,风雨交加,母子俩相拥在一起,嚎啕大哭。 …… 江淮楞了许久,泪流满面了都不知道。 这可把曹彬吓了一跳,心想这没用力啊,不至于打得眼睛水直流吧。 江淮缓缓擦了擦脸,站了起来。 脸上的迷茫早已烟消云散。 他深深吸了口气,对着天空呐喊道:“我要当正义的伙伴!” 转而,又用很轻的语气,温柔道:“爸爸,你看着吧。” 曹彬一脸懵,搞不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不过好在以前的江淮是回来了。 江淮转身跑开,曹彬大喊道:“你去哪?” 江淮头也不回,回答道:“查案!” 闻言,曹彬楞了楞,继而小声笑骂道,“小兔崽子,还查案呢。” …… 幕烟尘给了顾晨夕一把刀,一把巨大,巨重的石刀,长约一米八,比顾晨夕还高一点点,重约300斤左右。 顾晨夕铆足了劲也只是勉强挥动。 女人不管,一脸平常的道:“以后先挥刀500次,之后再打拳。” 顾晨夕倒吸一口气,这玩意真是人练的吗? 可他还是照做了,从上午挥到太阳落山,可算把500刀挥完了。 他重重把刀往地上一甩,哪还有什么力气打拳啊。 正当他躺在地上享受着难得的休闲时光时,身体竟是倒飞了出去,在地上擦出一道清晰可见的痕迹。 灰头土面,狼狈不堪的顾晨夕忍着剧痛,手撑着腿费力站了起来,怒吼道:“幕烟尘,你发什么神经?” 幕烟尘冷笑道:“少废话,挨打是你以后每天的必修课。” 顾晨夕咬着牙,“你别有打盹的时候,臭婆娘!” “哟呵,敢跟师傅这么说话,找打。” 明明远在三十米开外的幕烟尘,下一瞬,已然身至顾晨夕面前,一脚狠狠踢向顾晨夕腹部。 顾晨夕暗道好快,下意识的伸手去挡,可还是没能赶上,被直直踢飞数十丈远,重重摔在地上。 再次起身的顾晨夕没有继续坐以待毙,反而向女人冲锋而去。 幕烟尘笑了笑,站立不动。顾晨夕蓄势一拳轰向女人。女人不闪不避,悠然对了一拳。 然后,顾晨夕被打飞五十丈,再也没有爬起来。 …… 幕烟尘把再也没有一点力气的顾晨夕抗回屋里,放在一个倒满水的桶里,往里面倒了一瓶银白色液体。 原本疲惫不堪的顾晨夕,泡了半个小时后,力气竟恢复得有五六分了。 他惊讶的问女人这是什么。 “白兰希,炼体的,武夫,武夫,最重要的是要有强大的体魄。” 顾晨夕若有所思,又问道:“你说的那恶魔的血是怎么回事?” 女人手托着下巴,想了一会,解释道:“简而言之就是你的血里面有一种和常人不一样的血,我们称它为恶魔之血,有这种血的人,被称为异人。” “异人?” “对,异人,这恶魔之血能使人力量,速度,身体等等各方面都增强很多倍,血液纯度越高的,增强越大,激活恶魔之血,修炼到一定程度之后,还会激活一些特别的能力。” “特别的能力?”顾晨夕惊讶道。 “嗯,你可以理解为超能力。”女人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随手又倒了一瓶黑色液体进去。 “这是什么?” “黑兰希,它会吞噬你皮肤里坏死的细胞,再让其重新长出来,就是过程可能会有一点点痛,你要忍住哦。”幕烟尘魔鬼似的笑了笑。 看得顾晨夕瘆得慌,感觉不对劲。果然,下一秒他感觉到了什么是痛不欲生。 全身上下每一处都像被烈火灼烧一般的剧痛,他下意识就想跳出木桶,却是被女人牢牢按住。 “这东西可宝贵着呢,千万别浪费。” 没办法,顾晨夕只能咬紧牙关,默默忍受。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感觉身体快要被融化了。 幕烟尘轻笑道:”想叫就叫出来嘛,别忍着,忍着多难受。” “你……大……爷。”顾晨夕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心中早已骂了女人千百遍,这是一点点痛? 他能明显感受到身体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细胞都在死去,再生,死去,再生,如此反复,周而复始。完完全全的脱胎换骨。 虽然很痛,顾晨夕还是坚持了下来,满头大汗的他踉跄的爬出木桶。 女人递给他一身干净衣服,他狠狠的接过。转身走去隔壁换衣服。 幕烟尘不忘了提醒他,“以后每一天都是如此哦。” 话音刚落,吓得顾晨夕双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逗得女人捧腹大笑。 …… 江北民族中学,高一6班。 “王大力,有人找。” 王大力闻言,走出教室。映入眼帘的是两个体态壮硕,身材高大的男人。 这是高二艺体班的学生,专门练体育的。王大力与他们见过几面,基本没什么交集。 他疑惑的问道:“两位兄弟找我有啥事?” 其中一个身穿黑色背心,露出大块肌肉的男人轻轻道:“厕所来吧,这里不方便说话,跟你商量个事。” 王大力一脸疑惑,甚至还有些害怕,不过好歹是在外面混的人,也不至于被这两人吓得走不动道,再说这里是高一,自己的地盘,不怕出什么意外。 看两人这样子,也不像是来找事的,他更加放下了心,跟着两人走进了厕所。 一进厕所,一直没说话的那人掏出一包烟,递给王大力一支。 “谢了。”王大力点燃了烟,缓缓问道:“兄弟,有啥事就说,力所能及的一定办。” 两人笑了笑,慢慢问道:“听说你之前和杨子七干了一架?” 王大力摇摇头,“算不上干,宿管来了,没干成。” “哦,那你想不想再干一次?” 王大力闻言楞住了,疑惑道:“再干一次? “对,再干一次。”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王大力皱着眉,上一次都差点收不了场,还要去一次,鬼才去。 那人环视四周,警惕的轻抚在王大力耳边,窃窃私语着。 王大力从刚开始的皱着眉,变到最后的眉开眼笑,仅仅过了3分钟。 “好,就这么办!”王大力坚定的说。 三人一拍即合,哈哈大笑。 王大力的眼中闪过一抹凶狠。杨子七啊,杨子七,这次看还有谁能帮你。 第十三章 红颜非祸水 http://.biquxs.info/

民族中学高一十五班有一个女生,姓黄名词,她的长相和她的名字一样富有诗意,楚楚动人。 她身上带有一种江南女子的柔美,一颦一笑,总是能拨动人的心弦,自然而然的深受男生们的喜爱,追求者甚多。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可惜的是,淑女是真淑女,君子可能就不是真君子了。 正所谓人红是非多,有多少人喜欢,就有多少人厌恶。这是恒古不变的真理。 总有些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人四处造谣,无论多难听的词都往上甩,丝毫不在意当事人的感受。 把得不到就毁掉这句话体现的淋漓尽致。 久而久之,她的名声就变得很差。 而她呢,不是很在乎,当然也做不到一点不在乎。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凭什么?为什么明明是受害者,却要忙前忙后的为自己正名,为自己辩解。 公平吗? 可不公平又能怎么样了? 这种事情只有越描越黑,你出来解释,别人会想,她要是没做啥亏心事又何必出来解释呢。 你保持沉默,她们就会变本加厉,说什么她都默认了,肯定就是她的错,什么有的没的,恶心的屎盆子全往你头上扣。甚至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旁观者,久而久之也会觉得你就是如此,你应该如此,这才是对的。 可又有人懂她的苦衷,她不过是拒绝了几个自己不喜欢的人罢了,有错吗? 追求者送她送贵重的手表,礼物,她不收,有错吗? 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阿谀奉承,不卑躬屈膝,有错吗? 有什么错? 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我不知道她错在哪里,她也不知道她错在哪里。 那就请问那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站在道德制高点随意抨击别人,贬低别人的圣人君子们,说说,她究竟错在哪。 少年昂首挺胸,声音宛如雷鸣,抱拳质问众人, 两栋五层教学楼,三座三层连廊,满满当当两千多号人。竟无一人敢应答,场面死一般的寂静。 读书人,读书人,现在的读书人品行怎就如此不堪。 仗义每多屠狗背,负心多是读书人。 读书人啊,丢了读书人的脸。 如果读书人都不讲道理,不分青红皂白,抱起团来欺负一个小姑娘,那我顾晨夕就用拳头好好跟你们讲一讲道理。 为什么要练拳,现在又要加上一个理由。 行走江湖,难免会碰到一些不讲道理的宵小之辈,然后道理讲不通,我还有一双拳头。 这就是天底下最硬的道理,你不想讲,也得讲。 那一日,顾晨夕问拳江北民中,其上上下下,老师学生在内的三千余人,无一人敢翘首,无一人敢扬尾。 一人一拳,压得整个民中抬不起头。 按后来杨子七的话来说就是:牛逼得一塌糊涂,霸气得也是一塌糊涂。 但他还是高兴不起来,从始至终都是。 …… …… 每周二下午最后一节课是社团培训课,同学们可以自己选择自己喜欢的社团参加,培养自己的兴趣爱好。 顾晨夕报名了演讲社,顺利通过,张晋得知后,取笑道:“你这闷苦瓜去学习演讲?脑子坏掉了?” 杨子七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张晋后脑勺,疼得他哇哇直叫。 “你懂啥,别人这叫自我认识充分,缺啥补啥,一看你就是思想觉悟不高。” 张晋撇撇嘴,“你去动漫社不就奔那几个漂亮妹子去的吗?你思想觉悟高。” “咦—我发现你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是吧。” 两人追逐打闹着离开。 留下顾晨夕一人在那若有所思。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拿着的笔记本,心想动漫社妹子多吗?卧槽,草率了,进错社团了,不知道现在退还来不来得及。 其实,他根本没想这么多,随便去什么社团都行,反正他都是想借此机会翘课去练功。 报名社团的时候,当他走进教室才发现是演讲社,顾晨夕想了想,决定换一个,没曾想被一个学长拦住,以为他害羞,劝说他来都来了就试一试嘛。 学长态度诚恳热情,不容拒绝。 顾晨夕心想,等会面试的时候自己随便说几句,应付一下被淘汰了就算了。 可想象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啊。 因为今年没什么人报名演讲社,所以简单面试了几个后,其他的可以不用面试,直接招收,而即使这样,也才十个出头,相比于其他社团,相当的冷清。 就这样,顾晨夕稀里糊涂的就进了演讲社,虽然不是很情愿,但想想进哪个社都一样。 反正都是翘,翘谁不一样? 今天是社团正式开课的第一天,顾晨夕想了想还是决定去看一看,毕竟第一节课就翘,万一被人家踢了,以后就没有正当的理由翘课了。 他走进教室,简单环视四周,大概有个二三十人,女生居多,在教室后面站成两排。 顾晨夕默默走到了后面一排的边上,百无聊奈的观察着众人。 演讲社的社长是高二的谭锋,带着一副眼镜,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字正腔圆,很有那么一股播音主持的范。平时学校大大小小的活动,站在上面讲话主持的也是他。 也算是学校的风云人物。 此刻,他站在讲台上,清了清喉咙,正式道:“欢迎各位新同学加入我们演讲社这个大集体。” “希望我们以后能一起学习,一起进步,一起成长。” …… 一大段听得耳朵都起茧子的开场白,让本来就没多大兴趣的顾晨夕,现在更是无聊透顶。 他现在后悔极了,该就不来,这不自找罪受嘛? 谭锋讲完话后,下面就是新老社员的自我介绍,好让大家相互认识认识。 同学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脸害羞,不敢主动上去介绍自己,好在有一两个胆大的开头,后面陆陆续续的也都上去了,而顾晨夕只想找个机会开溜。 前面同学的自我介绍,不外乎就是简单的名字,姓名加班级,最多加上个兴趣爱好。全都平平无奇。 讲的人尴尬,听的人也尴尬。 直到一个女生上台,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原本有些吵闹的教室也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皆聚焦于此,顾晨夕也是一样。 原因很简单,那女生很漂亮,漂亮到什么程度,顾晨夕心里浮现出一个数字。 六十五文,只高不低。 她不紧不慢的走上台,浅蓝色的牛仔衣,白色的百褶裙,奇怪的搭配,却是美得新奇。 她没有化妆,只是脸因为紧张而变得红红的,像苹果。 而这恰恰是最美的妆容。 顾晨夕心想今天也没有白来。 “大家好,我是高一十五班的黄词。”她轻轻说道,台下响起猛烈掌声,还有几个男生在起哄。 惹得台上的黄词更加低眉垂眼。 顾晨夕看了两眼,准备趁乱溜走,现在正是好机会。 可刚走到门口,一只脚才踏出去,就被那个热心的学长拉住手臂。 “哎,同学,干嘛去啊。” “哦,上厕所。”顾晨夕随意编一个理由,就准备离开。 没想到那个学长硬把他拉了回来,又正好黄词做完了自我介绍,学长见状一把就把他推上了台。 眼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顾晨夕只好硬着头皮上了台,刚好和黄词擦肩而过,黄词朝他点点头,表示问好。 顾晨夕有些楞,一时忘记了回复,等他反应过来,她已经回到了台下。 他站在讲台前,看了看台下的同学,缓缓道:“大家好,我叫顾晨夕。” 顿时,台下一片寂静,这不同于之前的安静,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望着他,竟是让顾晨夕心里有些发毛。 “他就是顾晨夕?那个一拳打退战神杨广的人?” “6班那个杨广?怎么可能,杨广那么壮,他看着这么瘦小。” “骗你干嘛,当时在场五六十人,亲眼看见的,真能有假?” …… 台下众人交头接耳,小声讨论着。 而讨论的主角顾晨夕早已逃之夭夭,门口那个热心学长这次也没敢再拦,愣在一旁。 谭锋也是有些吃惊,他当然听说过‘顾晨夕’这个名字,这阵子这个名字火遍了整个民族中学,他的事迹成了无数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什么战神,单挑王传得神乎其神,今日见了真人,和心中想象差别不是一般大。 见顾晨夕走了之后,他上了台,简单的总结了一下,一点没提顾晨夕的不辞而别。 …… 顾晨夕轻车熟路的来到天台。 时值11月中旬,马上就要入冬了,气温变得越来越低。 他脱下外套,叠放在一旁,摆起拳架,缓缓出拳。 每一拳皆全力,全力出,全力收。 连续递出三百余拳后,力竭而倒。 如今的他,在负重二百斤的情况下,能连续出三百余拳,每一拳都是十分力气,这是他目前的极限。但这还远远不够,就现在的他,还承受不住幕烟尘随意的一掌。 那一掌她还是只出了两份力气,要是五分,直接能轰死他。女人如此说道,不由得顾晨夕信不信。虽说幕烟尘嚣张到极点,但顾晨夕不得不承认她有嚣张的资本。 顾晨夕在地上躺了有十来分钟,突然说道:“站着看这么久,不打算出来坐坐?” 闻言,背后的大门被推开,黄词缓缓走出。 “你早就发现我了?” 顾晨夕笑了笑,“那可不。” 黄词走到他旁边,看着躺在地上满头大汗的顾晨夕,低头问道:“你平时都在这……打拳?” “上学的时候基本都在这。” “每天都练?” 顾晨夕皱皱眉,有些不太高兴,因为跟她不熟,一上来就问东问西的,像查户口似的,心中不免有些反感,即使她很漂亮。 黄词察觉到了顾晨夕的不悦,一脸歉然的说:“对不起哈,有些冒昧了。” 顾晨夕轻轻道:“没事,记得帮我保密,我不想别人知道。” “好的,没问题。” 两人相视一笑,她也悠然坐下,看着远方的崇山,轻轻说:“看你打拳这么辛苦,能问一下你为什么打拳吗?” 顾晨夕愣了愣,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个问题他自己都没有想过,到底为了什么而练拳。 最开始的他只是想找些事来做,好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借此来忘记某个人。 天天打,天天练,不自觉的就养成了这个习惯。一天不打就难受。 而现在又为了什么这么拼命的练拳呢?想到这,他眼睛有些泛红,缓缓起身,拿起外套准备离开。 黄词有些不解,不懂他突然怎么了,只是看起来有些悲伤。 她是从他的眼神里看出来的,人的眼神是不会骗人的。 她急忙向他道歉道:“对不起啊,是我提到了你的伤心事吗?” 顾晨夕没有回答,转身下楼。 黄词一脸茫然,小声嘀咕道:“真是个怪人。” …… 晚饭过后,翘课到天台练拳的顾晨夕又遇见了黄词。 她不知从哪找来一根凳子,坐在上面看着书。 见顾晨夕用一种疑惑的眼神看着她,黄词连忙道:“我可不是专门蹲你哈,这地方我也经常来的。” 顾晨夕摆摆手,对于眼前这个女孩,说不上讨厌,甚至还有些喜欢,毕竟人家长得好看嘛。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女人有,男人也有,只是爱得不同而已。 第一次见她的时候,确实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不过也仅此而已。 一见钟情顾晨夕是不信的,他觉得那只是人的欲望使然。看见漂亮的姑娘,总会忍不住多看两眼,而碰巧她又回头看到了你,对你温柔一笑,你心跳猛的加速,你就觉得你喜欢上了她。 可问你喜欢她什么,你能回答的只有她长得漂亮,然后呢?没有然后了。 你只是因为她长得漂亮所以喜欢她,而这种喜欢是真的喜欢吗? 我不觉得是,因为你能以她长得漂亮为由喜欢上她,你就能以此为由喜欢下一个更漂亮的姑娘。 当然,凡事总有意外。严谨的来说,大部分所谓的一见钟情不出意外都是见色起意。 顾晨夕喜不喜欢?他喜欢,没有男人会不喜欢漂亮的姑娘,但他不心动,能让他心动的人还没她漂亮。 黄词就看着顾晨夕打着拳,好奇的问他:“喂,你手上的手环是干嘛用的?” 顾晨夕随口一答,“加重。” 黄词点点头,“有多重啊?” “一百。” “一百斤?” 顾晨夕点点头,黄词惊讶的瞪大眼睛。 在顾晨夕停下休息的时候,她蹑手蹑脚的靠近他。指着那副手环轻轻道:“我能试一试嘛?” 顾晨夕双手微微一震,手环应声落地,砸在地板上,传来一声闷响。 黄词小心翼翼的拿起,竟是拿不动,双手齐上,也只能抬高一点,手无缚鸡之力,说的就是这种吧。 顾晨夕笑了,黄词又试了另一个,还是一样拿不动,揉着手腕放弃了。 “太重了吧,你带着这么重的手环打拳,真厉害。” 顾晨夕不语,没有一点欣喜,起身带好手环,继续打拳。 黄词嘟了嘟嘴,模样俏皮可爱,见顾晨夕不理自己,也没生气,继续看她的书去了。 一人打拳,一人看书,不知过了多久。 顾晨夕不解的问道:“你为什么要在天台来看书?教室看不好吗?” 她抬起头,想了想,回答道:“这里清净。” 少女在笑,眼神却是有些黯然神伤,虽然她刻意隐藏,顾晨夕还是看见了,并没说什么。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隐私,别人不想说,就没必要强迫别人说。 下课铃声响起,两人收拾完东西,一起下楼。 十五班在三楼,十七班在二楼。两人从四楼走到三楼,短短一个楼层,顾晨夕不知感受到了多少目光的注视。 他疑惑不解的看了看黄词,黄词若无其事的假装不看他。 …… 顾晨夕回到教室,刚坐下没多久,周峰走过来问道:“你和那个黄词什么关系?” “什么什么关系?” 周峰低声道:“离她远点吧,别被她骗了。” 顾晨夕一脸茫然,“什么跟什么?我和她什么都没有,怎么就骗我了?” 旁边的白念也附和道:“我朋友她们也说,那个黄词……不太好。” 顾晨夕皱了皱眉,轻轻道:“背后说人坏话,这习惯也……不太好。” “再说了,我和她真没什么。” 周峰拍了拍顾晨夕肩膀,语重心长的说:“行吧,你看着办,小心提防她就是了。” 白念也学着周峰的样子,像老干部一样,拍了拍他的肩膀,摇头叹气。 顾晨夕嘀咕道:“莫名其妙。” …… 晚自习下课后,顾晨夕几人一起回寝室,却没看见杨子七。 顾晨夕问张晋,“七哥哪去了?” 张晋回答道:“刚才第一节课下课后,他出去了就没回来。” 顾晨夕嗯了一声,没太在意。 可回到寝室,眼看着要熄灯了,杨子七还是没有回来。 顾晨夕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又问张晋:“有谁找他吗?” 张晋想了想,“是有人喊他出去的,但我没看清是谁。” 周峰笑着道:“也许去约会了,背着我们去找美女玩了。” 顾晨夕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那一夜,杨子七彻夜未归。 …… 学校外面不远处有一个废弃的小楼。 在那昏暗的屋子里,一少年低着头背靠于墙,嘴里不停的喘着粗气。 一丝月光透过窗照了进来,照亮了少年那鲜血淋淋的手臂。 他忍着痛,用还能动的右手掏出一支烟,踉跄的塞进嘴里,缓缓点上。 他费力的抽了口,点点火星映在他那张伤口纵横,鲜血淋漓的脸上。显得狰狞恐怖。 他缓缓扭动了一下身体,一阵剧痛袭上全身,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额冒虚汗。少年的背后早已是一片血肉模糊,其中一道小臂大小的伤口最是狰狞恐怖,令人触目惊心。 他掏出手机,颤抖着输入一串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接通,对方是一个女生,声音清脆悦耳,娓娓动听。 “喂,你好?请问你找谁?” 少年不语,只是认真的听着。 “喂?喂?……”电话挂断,少年却是笑了。 嘴里呢喃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念着念着,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他捂着嘴,无力的躺在地上。 耳边传来救护车的警笛声,他的意识已然模糊,脑中还在回想着她的笑脸,他也笑了,傻傻的笑着。 他不知道为什么她笑起来总是那么的好看,好看得不能再好看了,只是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了,想想还挺可惜的。 他微笑着,疲倦的闭上双眼,睡了过去。 第十四章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http://.biquxs.info/

2008年. 那年汶川大地震,还在上学前班的杨子七站在学校的操场上,等待着爸爸妈妈来接。 他环视四周,周围的老师同学无一不是紧张慌乱的,目光扫过,人群中有个小女孩格外引人注目,因为她和杨子七一样,优哉游哉的站在原地,即使大地在颤抖,人群在尖叫,她也丝毫不慌的稳定身形,不知是真镇静,还是被吓傻了。 杨子七盯着她看,女孩察觉到了,同样扭头看他。 他对她笑,她却做了个鬼脸。 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那是个很热的夏天,大地震来了。 …… 2009年 杨子七上了一年级,前桌好巧不巧,就是那个女孩。女孩叫熊桌瑶。 他经常欺负她,抢她笔,抢她橡皮檫,抢她本子,女孩也不告老师,就和他打。 当然,每次都是杨子七被打得很惨,气势最足,下场最惨。 按他的话来说,总不可能真和一个女孩子打架吧,那多丢人啊,让就让呗,又不是让不起。 杨子七脸皮也是真厚,越挫越勇,越勇越挫。每天都会带点伤回家,父母问他怎么回事,他总是说和朋友玩不小心搞的。 可能是打架打得多了,他成为了她为数不多的朋友。 …… 2010年 那天是女孩的生日,几个平时一起玩的朋友都拿出了自己的礼物。 有送笔的,有送文具盒的,有送小狗玩偶的。 大家齐齐看向杨子七,他却迟迟没有什么表示。 “你不会没准备把?”有人说。 杨子七尴尬的笑着,意思不言而喻。 女孩连忙说:“没事的,没事的。”可脸上的失落怎么也藏不住。 其实,杨子七不是没有准备,反而他准备了很久。一张生日贺卡,不知道重写了多少遍,换了多少张,总是不满意。 终于是准备好了,可他却不敢送,不知道为什么,永远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杨子七。不敢把礼物送出手。 一是觉得礼物太廉价了,只有一张贺卡,还有一颗糖,太菲糖,当时很火的一种糖,五角钱一颗。全部加起来也才不过一块五角,所以不好意思送出手。 二是贺卡上写的东西有些违背杨子七的人设,那种东西哪里是杨子七这种铁骨铮铮的汉子写得出来的? 他扭捏了一上午,最终还是硬着头皮送出去了。 女孩很高兴,比之前收到那些礼物时都要高兴。杨子七挠着头,呵呵笑着。 第二天,女孩还给了杨子七一块钱。她说:“我看了你写的贺卡很感动,我妈妈也是,只不过这一块钱要还给你,妈妈说有贺卡和糖就够了,钱不能要。” 女孩天真无邪的笑着。脸上两个酒窝格外迷人,看得他呆住了。 杨子七握着那一块钱,只想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准备了很久的他,昨天晚上不知发什么神经,看着自己加起来只有一块五的礼物,总觉得送不出手,有点掉面。思来想去就想塞点钱进去,可搜遍全身上下,也只掏出一块钱,那万恶的一块钱。 他木楞的把钱揣进裤兜,不敢看她。 很多年后,杨子七回想起这件事,仍是会面红耳赤,羞愧难当。 …… 2011 女孩走了,离开了学校,离开了江北。去大城市读书了。 她走之前跟他说,要送她那么大的熊,女孩伸出双手划了个大大的圆。 他笑着说‘好’。嘴硬着说祝你前程似锦啥的,可心里比谁都不舍,比谁都难过。 他想好了,一定要好好送送她, 可没想到她会这么一声不吭的不辞而别。 像风一样,风还好,至少有声音。 杨子七看着前面空荡荡的座位,好久才反过神来,对啊,她已经走了。 可是她说好的礼物呢,做人要讲诚信吧,言而无信怎么行。 还没有好好的说一声再见呢,就这么走了? 原来,能好好说一声再见也是人生不可多得的幸事啊。 只是没有机会了,可能这是他以前欺负她所得的报应吧。 他笑着,比哭还难看。 …… 2014 杨子七小学毕业,进入了台北中学。 在那座号称江北第一乱的学校里,杨子七犹如入了狼群的羊。没有一天不提心吊胆。 弱肉强食这个词在这所学校里被体现得淋漓尽致。 他不断的忍受着,忍受着,终于爆发了。 他懂得了一个道理: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暴力才是终止暴力的最有效方法。 你可以不信,但事实的确如此。 所以他反击了,猛烈的,歇斯底里的反击。 他要让杨子七这个名字,响彻整个台北,整个江北。 …… 2016 时隔六年,弹指一挥间。 命运有时就是这么的戏剧,本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再见的两人,在那个平凡的下午,在那个阳光有些昏沉的下午,再次相见。 熙熙攘攘的人潮里,杨子七鬼使神差的回头望去,目光所及,其他人自动过滤,眼里只有那个女孩。 那一刻,他的心猛烈的跳动着,呼吸困难。 他向她狂奔而去,踉踉跄跄,碰到别人也全然不顾。 没有猛烈的拥抱,没有甜蜜的对话。 只有一个少年,气喘吁吁的站在姑娘面前,看着她和别人手牵着手,茫然得不知所措。 少年脸红着,心脏依旧剧烈跳动着,剧烈的心痛。 他曾想过无数次与她再次相见的场景,无数次的对话。 可此时他挤了半天,终于挤出来一句:“好久不见。” 女孩愣了愣,笑着点了点头,轻轻道:“好久不见。” …… …… “要我说,直接抢过来就是,凭我们七哥的条件,那不是分分钟的事吗?” “就是就是,什么男人和我们七哥比都是渣渣,那女的肯定是被骗了。” …… 杨子七掐灭了烟,起身不赖烦的赶走众人。 他靠在墙上,眼神空洞,脑中闪过曾经的点点滴滴。 虽然那是一段很短的时光,却是杨子七最快乐的时光。 他也曾想过把她抢回来,也想大声告诉她我杨子七喜欢你,喜欢你八年了,从第一眼看见你就喜欢你。 可他不敢,他怂了。他什么都不怕,就怕她不快乐,怕她伤心难过。 喜欢一个人总得让她开心吧,她现在就挺开心的,只不过没跟我在一起。 只要她快心快乐,我即使再难过,一想到她的笑,总会好受一点。 她跟我在一起,可能会更开心,也可能会不开心。这是一个概率性的问题,说白了就是赌。 赌赢了皆大欢喜,可赌输了呢?她会不快乐,她会难过。 他杨子七多大的委屈都能忍,多大的苦都能吃,唯独这一点,他不能接受,他不敢想,不敢想她不快乐是怎样的画面。他会一辈子原谅不了自己。 说到底,还是怂了呗。喜欢上一个人,就会变得很怂。没办法的事。 他茫然的抬起头,低声问自己,不甘心吗?能甘心吗? 思前想后了大半天,杨子七决定用抛硬币这种老掉牙的方式来做抉择。 正面追,反面弃。他咬咬牙,往上一抛。 硬币在空中不停的翻转着,他静静的看着。 都说在你抛出硬币的那一刻,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可从抛出到牢牢接住,杨子七心里还是一片空白。 他紧握着手里的硬币,不敢打开。 风来了又走,人来了又去,他呆呆的站在原地,眉头紧锁。 突然,杨子七苦笑一声,把那决定命运的硬币随手丢了出去。潇洒转身,不看一眼。硬币在地上滚动着,最终消失在黑暗中。 他双手抱头,仰视夜空,今夜的星空格外美丽,耀眼璀璨。 只是此时的他无心欣赏,满脑子都是那个女孩。那个笑起来有两个酒窝的女孩。 罢了,罢了,这次不赌了。赌资不够,输不起。 …… 天边的云被夕阳映得通红。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杨子七喜欢一个人找个地方发呆,无论喧闹也好,安静也罢,都不重要。 杨子七站在天桥上,默默的注视着下面那条繁忙的公路。 整个城市都是一片昏黄,像是镀上了时光的镶边。 天桥上人来人往,人们都为自己的生活忙碌奔波着,脸上表情各异,有欣喜,有悲伤,有快乐,有难过,而更多的都是面无表情,唯一的相同点就是他们没有停止自己的脚步,在这座繁忙的城市里繁忙着。 为梦想?为生活?都有。 两相对比,杨子七与这个画面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 他眼神混沌,没有一丝光彩。 麻木的抽着烟,一支接着一支。 他再次伸手去摸烟盒,发现里面空了。此时的他才稍微清醒一点,回过神来发现天已经黑了。他置气似的捏扁烟盒,扔进垃圾桶里,转身缓缓离去。 …… 杨子七脚步晃悠的走在路上,手里提着一瓶才从商店买的白酒,已经喝了大半,酒劲一上来,整个世界都像在跳舞。 他一屁股坐在马路边,习惯性的又掏出一支烟点上。 又一口把剩下的酒喝完,由于喝得太急,滚烫的酒滑过喉咙,他剧烈的咳嗽起来。 杨子七躺在地上,手举着酒瓶,眼睛透过瓶底迷离的看着街边的路灯。 昏黄迷离中,却似绽放着一朵颜色有些暗淡的花朵,不耀眼,却璀璨。他看得呆了,逐渐沉迷其中。 他那不清醒的脑子里,缓缓翻过曾经的一点一滴。那个时候的他不懂,不懂怎么和喜欢的女孩相处,只觉得欺负她,惹她不高兴,她还能和自己说几句话,就算是骂他,他都高兴得不了。 有句话说,当你喜欢上一个女孩,你就想欺负她。 以前杨子七没发觉,现在想想还真是。 可一切还是晚了,你想要弥补,想要改正,却不会再有机会了。 人生中可一不可再的事情原来如此多。 其实他和她之间,也不过一起度过了一年都不到的时光。很多话也没来得急跟她说,很多事想和她一起做,也没来得及做,那时候明明是有机会的,可他自己放弃了,因为什么而放弃的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再也回不去了。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也许不曾再遇见她,心里会好过一点。但真的如此,心里的遗憾会更多吧。 至少见过了,知道她现在过得很好,很快乐,这就够了,非要她和自己在一起?人不能那么自私,男人嘛,应该大度一点,真诚的祝福她幸福快乐,就好了。 可虽如此想,却骗不过自己的心啊。 他用手臂遮住眼睛,夜深人静时,在那昏黄路灯下,低声抽泣。 …… …… 顾晨夕几人急急忙忙赶往医院,在杨子七了无音讯三天后,他们才从班主任口中得知杨子七被人打进了医院。 到了医院,顾晨夕有些沉重的推开房门。 在靠窗的病床上,杨子七安静的躺在上面。绷带裹满全身,像木乃伊一样。 幸好还露出一张脸,不然真不敢认。 几人脸色凝重的走到床前,盯着床上的杨子七,杨子七面无血色,脸上的淤青清晰可见。 可能是被吵醒了,杨子七缓缓睁开双眼,看见众人,声音干涩道:“你们来了。” 众人低头不语,泪水在眼里打转。 顾晨夕蹲在床前,皱着眉,低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被算计了呗,习惯了。”杨子七咧嘴一笑,“你们几个哭什么,老子还没死呢。” 张晋,周峰,陈浩,冉浩围在床前,神色各异。 周峰低沉道:“王大力那伙人干的?” 杨子七摇摇头,“我没有看清,人很多,都不认识。” “狗日的杂碎,玩阴的。” “怎么办?” “肯定喊人打回来啊,不能白吃这亏啊。” “对,现在就找,草他妈的王大力。” 众人义愤填膺,火冒三丈。说着就各自拿起电话准备“叫人”。 杨子七连忙喊住众人,挣扎的想要起身。 顾晨夕压住杨子七,转头示意众人安静。 周峰不耐烦道:“还等什么?直接干他娘的就是。” “对,这口气一定要出,妈的。” …… 杨子七环视众人,笑了笑:“兄弟们想替我出气,我很感激。” “什么都不说,一切都在心中……但这次可能会让大家失望了。”杨子七顿了顿,有些疲惫的说道:“算了吧……这次就算了。” 众人不解,急忙问为什么,杨子七只是摇摇头,不再说话。 顾晨夕思索着,让几人先行离开,自己一个人留下陪他。 “怎么了?这你都能忍?不像你的风格啊。”顾晨夕笑了笑。 杨子七也笑了,“不然怎么办?喊人又去打回来,打过去,打过来的,有意思吗?” 顾晨夕不语,杨子七又道:“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该懂点事了吧。” “你说呢?” 杨子七望着顾晨夕,顾晨夕愣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怎么突然就成长了?” “不是突然,只是量变引发了质变而已。”杨子七凝视着天花板,轻轻道:“人嘛,总是要长大的,早晚罢了。” “真忍得了?” “真忍得了。” “好,好好休息,早点康复,十七班不能没有你。” “你直接说你不能没有我就好了嘛,别不好意思嘛。” “滚你妈的,死基佬。” 顾晨夕笑骂着,又叮嘱了杨子七几句,继而离开了病房。 房间里又恢复了冷清,窗外阳光灿烂,却没有让杨子七感受到一丝温暖。 人总要长大,早晚罢了。孩子从来不是一夜就长大了,总会收点委屈,吃点苦,成长一点;再受点委屈,再吃点苦,又成长一点。如此反复,周而复始,厚积薄发。 可谁都不知道,让杨子七改变的最主要原因,只是一个女孩的一句话。 一句她不喜欢打架的男生之类的话。不是对他说的,他却悄悄记下了。 其实在挨打的时候,他是有机会反抗的,虽然对面人很多,但拉倒一个人对杨子七来说是没问题的。 打赢肯定是打不赢的,但拉一个人垫背这种事,杨子七没少干,你们人多你们厉害,我就抓住一个往死里打,我不好受,也不能让你好受。这是他打了这么多架所总结出来的经验。 都说打架猛的怕打架狠的,打架狠的怕打架不要命的。 杨子七就属于那种不要命的主,也是凭借这一点,一步一步混到现在。 但他还是没有下手,只是使命护住自己的头。 她说她不喜欢打架的男生,那他就不会做让她不喜欢的事。 即使被打死。 天空变化莫测,太阳被乌云遮住,天渐渐暗了下来,不时传来几声雷声。护士连忙跑进来关上了窗,又语气温柔的问杨子七有哪里不舒服的没。 杨子七轻轻摇摇头,眼神一刻不离窗外,他望着遥远天边那片黑鸦鸦的云朵出了神。 良久,他轻轻叹了口气。 “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悦君兮君不知。 第十五章 江淮的怒火 http://.biquxs.info/

离开医院的顾晨夕,没有返回学校,而是直接去了郊外的那座小木屋。 背上那把巨剑,缓缓向后山走去。 天空阴云密布,不一会儿就下起了雨,越来越大。 雨水淋湿了少年的额发,一根一根的贴着头皮,遮住了眼眸。 顾晨夕身负巨剑,一步一步向山顶走去。 穿过一条幽静的泥泞小路,路两旁开着许多不知名的野花,细看之下,一些不起眼的地方还长着一些蘑菇,只是颜色乌黑,一看就不是能吃的。 越往里走,草木越深,直到彻底看不见路,顾晨夕挥舞巨剑,硬生生砍出一条路。 就这样一路砍到山顶,他累得气喘吁吁,爬上一块巨大的石头,盘膝而坐。 从这里,能俯瞰整个新区,现在的新区还在大搞开发建设,人烟稀少,许多楼房正在施工建立,有人说等这里建设完好过后,就会是江北新的cbd。 不过现在来说还早得很,至少要等个四五年才能初见成效。 雨已经停了,一阵风吹来,全身湿透的顾晨夕不禁打了个寒颤。他深深吸口气,努力平稳着呼吸。双手摊起巨剑放于膝盖,如老僧坐定,纹丝不动。 女人说无论是练刀,还是练剑,大体修炼结构是一样的。拿练剑来说,无非就是剑术和剑道两种。 而古往今来,那些靠使剑而在武道一途占据一席之地的,大多都是靠其一手精妙绝伦的剑术。而不是剑道。但这并不代表着剑术就比剑道更强,更重要。悄悄相反,不是剑道不强,而是其太强,强到只有极少数幸运儿能习得一二。可千万别小看这一二,放眼天下,能把这一二修得圆满的人,无一不是在武道上登峰造极的人物。 如果穷极一生,只专注于剑术,而忽略了剑道的领悟。顶天踏足一品武夫的门槛。要想更上一层楼,难比登天。 “所以你愿意走一条一眼就看到尽头的路吗?”幕烟尘如是问道。 顾晨夕想都没想,目光坚毅道:“不走。” 如果这是一条一眼就看得到尽头的路,顾晨夕宁愿不走,也不会迈出一步。人生正是充满了未知与挑战,才会显得有趣。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无论是练刀,练剑,还是练拳,只要练了,就要练出个天下第一。 当然,这番话在心里想想就好,顾晨夕可不敢说出来,不然又是被一顿胖揍,外加无情嘲讽。 女人告诉他,道,道,道,言简意赅的说就是你自己要走的道路,这是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它虚无缥缈,又确实存在。要靠你自己去一点一点摸索,体会,学习,至于结果如何,谁都不知道。可能花费大半生的时间,一点收获没有,徒劳无功。就像你埋下一颗种子,辛辛苦苦每天都给它浇水,施肥,可它就是不发芽,无论怎么样都是如此,你翻开地一看,原来那颗种子是熟的,熟的种子怎么能发芽,结果呢? 练刀亦是如此,如果没有足够的天分,加上十二分的努力,纯粹就是浪费时间。 两者不是取其一就行,是而且必须是,皆俱。由此才可有一丝登上那巅峰的机会。 “所以,你还决定走这条路吗?” “走。” 顾晨夕目光依旧坚毅,没有一丝动摇。 幕烟尘笑了,轻喝道:“小子无所畏!”一掌拍在顾晨夕肩头,疼得他龇牙咧嘴,横眉怒目,却又无可奈何,愤愤离去。 …… 月升日落,风云变幻。 顾晨夕一坐就是一晚上,整个人就像一具雕塑,纹丝不动,心如止水。 天蒙蒙亮的时候,顾晨夕缓缓睁开双眼,没有一丝疲惫的感觉,相反,精神更加饱满。只是肚子很饿,并不像小说里说的那么夸张,不吃饭还是会饿。 心是静下来了,可就是对意的感悟一点没有。意是道的一种,道何其大,道何其小,全都在你自己。谁都不敢说自己一下子就把道领悟贯通。没有谁有这么大的能耐。只能日积月累,水滴石穿。 顾晨夕也不气馁,要是这么好领悟的,人人都是高手了。 顾晨夕伸伸懒腰,望向遥远天边。一望无际的地平线上,一轮骄阳冉冉升起。 他双手持刀,越过头顶,狠狠劈下,欲把太阳砍成两半。 …… 顾晨夕回到了家,屋子里还是一样的冷清。桌子上摆着没有收拾的碗筷。想来是昨天半夜老爸老妈回来吃的,忘了收拾。 他把碗筷收拾干净,又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在沙发上坐着发神。 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打开一看,原来是杨子七建了个微信群,把他们几个都邀了进去。 今天是星期六,平时上课时间,手机都要上交。放假了才发下来。 “嘿,哪位大哥有钱,发个红包塞。”杨子七道。 “烟都抽不起了,哪哈还有钱哦。”周峰道。 “同上。” “同上。” 杨子七发了个擦汗的表情,说:“一群穷鬼。” 接着又说:“顾晨夕呢?一句话不说,装深沉?” 张晋回道:“可能背着我们出去和漂亮妹妹约会去了。” 周峰惊讶,杨子七愤怒。“龟儿灾舅子,说好的一起单身呢?” “就是就是,耍阴招。” …… 微信群里一片热闹,顾晨夕笑了笑,把手机放在一旁不再理会。突发奇想的他把那台布满灰尘的电视打开。 结果一样的灰色图案,没有信号。意料之中的事,所以没有很沮丧。 在顾晨夕很小的时候,家里买了这台电视,那时候能买起电视的,虽不说好富,但很多人家都没有。你家买了电视,说出来都是脸上有光的事情。 还记得那是一个有点热的下午,顾爸骑着三轮车,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载着顾妈,顾晨夕,还有那台电视。驰骋在城市的马路上,像个凯旋而归的将军带着他忠心耿耿的部将,意气风发。 那时候,还没有智能手机,都是那种翻盖的。电视就成了生活娱乐中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 顾晨夕总和顾爸抢遥控板,顾晨夕喜欢看动画片,顾爸喜欢看打斗的武侠电影。两人时常因为意见不统一而闹矛盾。现在想想还真是无聊又有趣。 可那时候很快乐,什么都没有的快乐,现在什么都有了,反而不快乐了。 人真的是越长大越孤独。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小的时候想快快长大,大的时候又想回到小时候。令人好笑,又令人沉默。 顾晨夕看了看冰箱,里面的东西还是很全,他却只拿了两个鸡蛋。 因为他只会做蛋炒饭,在他七岁的时候跟妈妈学的,煮面条也行,充其量算两样。 从七岁开始,顾晨夕放学回家,不出意外的话,家里的锅里会留有做好的饭,是顾爸顾妈走之前给他留的,但总会有意外,有些时候,他们两人连着几天不回家,顾晨夕只能自己摸索着做饭。 开始只会煮面条,因为简单,但经常把控不好量,搞得特别多而吃不完,等顾爸顾妈回家看见了,免不了一通责骂。 后来,跟着妈妈一起学习了简单的蛋炒饭,顾晨夕终于能换换口味了,天天吃面条也不是个事。 从开始的不是蛋糊就是饭糊,或者两样一起糊,但现在的色香味俱全。这是残害了无数个鸡蛋的结果,当然了,顾晨夕从来不会浪费,就算是糊得不成样子也不会。一是因为那时候家里不富裕,鸡蛋本来就没多少,吃一个少一个。二是因为这是自己做的,再难吃也要吃完,只有记住了这种难吃的味道,才能让自己下一次炒出更好的蛋炒饭。 直到现在,不说顿顿吃,一周吃一次,吃了十多年的蛋炒饭,说不腻是假的,但不吃会饿这是真的。饿到一定程度,再腻都是绝味。 一顿娴熟的手法操作过后,香喷喷的蛋炒饭新鲜出炉,再捞点坛子里泡的酸姜,大蒜。配在一起,说不上丰盛,但也齐全。 正当顾晨夕坐下准备开动的时候,门响了,顾晨夕楞了一下,看看时间,才早上八点,这个点谁会来敲门呢?他疑惑着,还是打开了门。 站在门口的江淮看着顾晨夕,嘿嘿一笑。“哈喽,你好。” 顾晨夕不明所以,愣了愣,问道:“有事?” 江淮还是保持自以为开朗的笑容道:“方便进去说嘛?” 顾晨夕往旁边让了让,示意他进来。江淮笑着答谢。 进了屋子,出于好奇,他打量着四周,直到顾晨夕故意咳嗽了一声,才发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得体。尴尬的道着歉。 顾晨夕也没太在意,问道:“吃了吗?吃点?” 江淮看了看桌子上的蛋炒饭,确实有点饿,一大清早就赶过来,饭也没来得及吃,不饿才怪。 “那怎么好意思,恭敬不如从命了。” 顾晨夕一脸黑线,还是盛了一碗给江淮。江淮笑着接过,嘴里不停的“谢谢,谢谢。” 江淮吃了一口,眉毛上扬,赞叹道:“想不到你炒的蛋炒饭味道这么棒,饭馆里炒的都没这么香。” “就会这一个,没什么。” 江淮尴尬的笑着,不知该说什么,眼前的少年,不过十七八岁,却有种和他年龄不相符合的成熟老练,让人捉摸不透。 “你有事吗?”顾晨夕扒拉一口饭,又咬了一口姜。神情自若。 江淮扒拉着饭,思考着怎么回答。顾晨夕也不着急,没有追问,两人就这样默默地吃着。 等饭都吃完了,江淮满意的拍拍肚子,掏出一盒烟,装了一支给顾晨夕,顾晨夕也不客气,接过点燃。 老话说得好,饭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 江淮悠闲的抽了一口,缓缓道:“吴小北那个案子,我们警局不能查了。” 顾晨夕诧异了一下,问:“什么意思?” “上面下了命令,命令我们不能往下查下去了,会有专门负责的人来接手处理,可一周过去了,妈的人影都没瞧见,草。”江淮愤怒的骂着,狠狠抽着烟。 顾晨夕皱着眉,想来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并没有太过大惊小怪。反而是江淮见顾晨夕依旧稳如泰山,有些气愤。 “我说,吴小北是你朋友吧,你咋看上去一点不着急?” 顾晨夕低头抽着烟,没有一丝表情,声音平稳道: “着急能找到凶手吗?着急能就能解决问题吗?” “还有,这原本就是你们警察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顾晨夕很平静,平静的吓人。江淮一时语噻,答不上话。是啊,光着急有什么用?着急并不能解决问题。可你顾晨夕一点情绪都没有,还说关你什么事,冷静的就像是死了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人,这江淮接受不了。 其他人怎么想,我管不着,你顾晨夕要是不放在心上,真就不是人。 以前,顾晨夕和吴小北两人都是派出所的常客,每次顾晨夕打架,吴小北就算帮不上什么忙,也绝不会逃跑,时常被人揍的皮青脸肿,还要照顾伤得更重的顾晨夕。 背着顾晨夕去医院是他,扶着顾晨夕去派出所录口供还是他,两人难兄难弟,算得上是真正的患难兄弟。这些江淮都知道,都看在眼里。他还曾羡慕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现在看来,都是狗屁,狗屁不是。 吴小北被人杀害了,你顾晨夕若无其事也就罢了,不关心也就罢了,居然说出关你什么事这种话。这是人能做出的事吗?江淮怒了,掐掉烟,双眼直直的瞪着顾晨夕。 顾晨夕依然神情自若,看也不看他·。 他甩甩手,愤怒离去,门被他砸的一声巨响,宣泄着他的愤怒与不满。 顾晨夕看着桌上的碗筷出神,嘴里的烟早就燃尽,有些烫嘴,他却没有理会,依旧一口接一口的抽着,这样的味道更苦涩,也更带味。 江淮没有发现,顾晨夕那藏于桌下的左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 第十六章 异乡客 http://.biquxs.info/

时值冬至,气温骤减。街上的行人大都穿上了厚厚的羽绒服。 全副武装的黄词站在一个小摊面前,犯了难。 思考着是买这个黄色的发夹好呢,还是那个蓝色的好。 “要不都买了吧,一共也才8块钱。”小摊摊主看见黄词在这站了半天,还是没有做出选择,终于忍不住开口劝道。 黄词轻轻摇头,这不是钱不钱的事,浪费是可耻的。买回去也只会带自己最喜欢的那个,而另外一个肯定会放在那里,连摆设都算不上,实在是浪费。所以必须要现在就选出自己最喜欢的,避免浪费,从我做起。 “黑色的适合你。”顾晨夕不知何时站在一旁,吓了黄词一跳。 “你怎么总是神出鬼没的。”黄词一脸怀疑,接着摇头道:“男生的眼光向来不靠谱。” 顾晨夕轻轻一笑,“爱信不信。”接着又对老板说道:“老板,我要这个黑色的。” 黄词脸色一变,连忙说道:“不用了,我要我自己买就行了。” 顾晨夕愣了愣,哈哈大笑,拿着那个黑色发夹在黄词眼前晃了晃,“你想啥呢?谁说要送你了?” “难道不是?” “你以为呢?” 黄词满脸通红,跺了跺脚,脸上鼓起一个小包,瞪了眼顾晨夕,转身离去。 顾晨夕双手叉腰,一脸笑意,还不忘大声提醒道:“同学,发夹你不要了?” “不要了!”黄词紧握拳头,使劲抑制住想要回去揍那挨千刀的一顿的想法。 顾晨夕收敛笑意,回头道:“老板,这三个我都要了。” 追上置气不理他的黄词,把那两个她看了很久的发夹塞进她的手里。 她不要,他就硬塞。 “你干嘛!”黄词不耐烦道。 “怎么?生气了?这么小气的啊,跟你开个玩笑嘛。” “才没有。” 顾晨夕没有继续和她争辩,和女人讲道理是最要命的事。他驻足停下,没有继续跟上去。 遥望着她的背影,人潮汹涌中,显得那么瘦小,寒风吹过,她缩了缩身子,更瘦小了。 突然,一种很熟悉的感觉袭上顾晨夕心头。实在是太像了。 他有些看不清了,嘴唇微微颤抖,不可思议的望着那越来越远的背影,他想追上去看个清楚。 一辆车疾驰而过,差点撞上,顾晨夕不理会司机的谩骂,只顾在人群中继续搜索那个熟悉的背影。却是再也没能找到。 他愣在原地很久,看着人来人往,熟悉感过后是陌生,无止境的陌生。他无力的蹲下,把头埋进膝盖里,前所未有的孤独感袭上心头。 又是一阵寒风吹过,他裹了裹衣服,蜷缩成一团,没曾想到,江北的冬天会这般冷。 风冷还好,心冷才是真的冷。 顾晨夕只感觉好累……好累,想就这样睡过去就好了,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即使有什么是必须做的,也是睡醒之后的事了,睡醒之后的事就睡醒之后再说吧。他这样想着,缓缓闭上了双眼。 一只有些冰凉的手轻轻放在顾晨夕肩头,顾晨夕茫然抬头,是去而又返的黄词,她睁着大大的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瘫坐在地,泪流满面的顾晨夕。她想说些什么,可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顾晨夕疯了似的紧紧抱住,她一个没站稳,被连带着摔倒在地,她有些慌了,下意识的就要推开他,却是怎么也推不开,不是因为力气不够,而是因为……不忍心。 不管传闻说顾晨夕是个怎么样的人,争强好胜,欺良霸善的小混混也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大侠也罢,现在,在她的眼里,只不过是一个哭相难看的大男孩而已,一个很难过,很悲伤的大男孩。她怎么能忍心推开他呢?她不忍心。在这个寒冷刺骨的冬天,他唯一能依靠的只有她啊。 寒风凛冽的街头,两人狼狈的坐在地上,相拥在一起,过往人群皆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们。 两人全然不顾。 男孩哽咽着,发疯似的喊叫着“我找到你了……我终于找到你了……”,她不懂,也不问,只是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语气温柔:“在的……我在的……” …… 一个偏僻巷落里,有人默默注视着一切。 还是那身黑色大衣,还是那顶黑色帽子。男人几经周转,终于找到了他的目标。这是一个不可错失的宝贵机会。但他却是迟迟没有动手,一直在观察着四周。 其实,之前的他有很多次机会下手,皆被一个女人阻拦。一个身材,相貌皆称得上天下一流的女人,更恐怖的是她深不见底的功力,男人在她面前,犹如蚂蚁见了大象,天差地别。 奇怪的是,女人每次都不杀他,选择放他逃走,只是不允许对那个男孩动手,或者说现在还不允许。这是她自己亲口说的,她语气懒懒散散,又丝毫不容人拒绝,她说:会给你机会让你杀他,我也不会帮忙,只是现在不允许,你要想多活几天,就乖乖等着,不然…… 女人猛然散发出一股令人窒息的气势,男人拼死抵抗,仍是七窍流血,无力的跪倒在地。 巨大的实力差距让男人心生绝望,直到现在想起都还胆战心惊,他知道自己在武道一途已经是没有出路可言了,这辈子也就到这个地步了。 心境对武夫来说是极其重要的,男人的心境在这次与女人的正面交锋中,被碾压得破烂不堪。已经没有向武道一途继续攀登的勇气和信心了。 但他不觉得可惜,一辈子到底是多长?五十年?还是一百年?男人可没想过能活这么久,他这种人过的就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可能今晚过去,再也看不见明天的太阳这也是正常的,只是有些事做了就不能回头。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有本著名的小说里说过,当你打开那扇门,身后的退路就会消失,至始至终,你都只有一条路可走。 有些人会为自己当初选择的道路而后悔,惋惜。男人也是一样,他不是疯子,至少大多时候是清醒的,他也会后悔,也会惋惜,但如果真给他从来一次的机会,他还是会做。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句话的重点并不只是简单说明谁是清楚的,谁是糊涂的。 它更想要强调的是,你是当事人你就会糊涂,你是旁观者你就能清楚。 旁观者,旁观者,旁观的外人而已,又不需要负责什么,承担什么。有什么理由看不清楚呢。 而那些不顾一切,孤注一掷的人,肯定有什么理由非这样不可。只要是脑子正常的人,谁不想好好生活呢。 男人看了很久,还是没有选择下手,是怕那女人又横空杀出来吗?他不知道。也许吧,可真遇上了大不了一个死字,但他这种人,真的怕死吗? 他搓了搓那双粗糙无比,满是茧子的双手,放在嘴边哈气。 “真冷啊。”他喃喃自语着。默默望向北方,往那里翻过很多座山,有一块不大不小,说不上多繁荣,也谈不上多贫困,一个十分普通的地方,那是他的家乡。 不知道那里下雪没有,好久没见过雪了。 还有那片家门前的油菜花,明年开春的时候,如果还有命的话,回去看看吧。 男人苦涩一笑,背对寒风,点燃一根香烟。 烟雾随风偏向远方,正好向北,好像是想代他先一步回家看看。男人挥挥手,散去烟雾。 这种事还是得自己来才行。 他走出巷子,逆着人群,缓缓走去。也许是他穿着太与众不同,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得出来,与其他人一对比,略显落寞的背影不再宽大。 原来也是一位异乡客啊。 第十七章 点点星火 http://.biquxs.info/

昏暗的灯光下,顾晨夕缓缓睁开双眼,头疼欲裂,他捂着头表情痛苦的起身。 幕烟尘静静坐在窗窗边,没有看他。 “醒了?”幕烟尘忽然的一声吓了顾晨夕一跳。 “你怎么在我家?”顾晨夕问。 幕烟尘回过头,白了他一眼,“你好好看看这是哪?你家?” 闻言,顾晨夕环顾四周,原来是那座老房子。又是一阵头疼,他晃了晃脑袋,喃喃自语道:“我怎么到这里来了?我记得我不是还在小吃街吗?我不是和……” 回忆到这,顾晨夕终于想起来了,他居然大庭广众的抱着一个女孩子哭,还哭得那么撕心裂肺,那么悲痛欲绝。他顿时羞愧难当,面红耳赤,有一股强烈想自杀的冲动。 幕烟尘见了好气又好笑,“咋了?现在知道害羞了?我没看出来啊,你小子泡妞手段不俗啊,这新奇的泡妞方式,平生仅见啊,我算是见识了。” 顾晨夕无言以对,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这叫个啥事?简直就是人设崩塌啊。 “别人求的是爱,你求的是母爱吧。哈哈哈……”幕烟尘还在滔滔不绝的嘲讽顾晨夕。 顾晨夕咬牙切齿,但也只能死死的瞪着她,打又打不过,骂又不敢骂,说又没有理,简直不要太憋屈。 他捂着耳朵,嚷嚷道:“练拳去了。” 说完,马不停蹄的逃走,再在这里待一秒钟他都会疯掉。 幕烟尘看着他慌乱逃走的背影,收敛笑意,扬起手,想了想还是放下。 …… 打开门的顾晨夕才发现现在已经是晚上了,抬头,看不见月亮,也没有星星,所以有些黑漆漆的。再加上附近没有路灯,说伸手不见五指并不为过。 顾晨夕挠挠头,一时犯难,这么黑打什么拳。想来想去,两个翻转,跃上楼顶,静静坐定。 或许是发生了那件脑子犯抽才做得出来的事,今夜的顾晨夕久久不能静下心来。 正当他心烦气躁的时候,背后猛然遭受一股巨力,他如流星般从楼顶飞了出去,轰然砸地,在地面上滑出三十米开外才缓缓停下。 “幕烟尘,你大爷!”顾晨夕身没起,声先至,恼羞成怒,咬牙切齿。 站在楼顶的幕烟尘冷峻一笑,一身白色连衣裙随风飘摇,只是天太黑,顾晨夕无暇欣赏。 她身形一闪而逝,下一秒已然站在顾晨夕面前,抬手就是一掌击胸。顾晨夕慌忙后撤,仍是避不开。无奈,双手叠于胸前,硬接上女人这一掌。 ‘砰’的一声巨响,顾晨夕又倒飞出去五十米,女人站在原地纹丝不动,脚下土地骤然崩裂。 嘴角流出一丝腥红血迹的顾晨夕缓缓爬起,全身上下,破烂不堪。他擦了擦嘴角,盯着不远处的幕烟尘,心里默默骂着,臭女人这是下死手啊。 但他不会说什么,更不会求饶,也许是那种男人特有的有些幼稚的,那种叫尊严的东西在作祟吧。 更何况是对一个女人,她武功再高又怎么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老子还年轻,干就干,怕你? 顾晨夕把那口到了嗓子眼的鲜血给硬生生咽了回去,深深吸了口气,左右两脚前后站定,缓缓摆起一个拳架,眼神炽热。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一点星火,璀璨耀眼。 女人静静等待着,放任他蓄势,没有一丝慌乱着急。 只是当那团星火越发耀眼,如夜中星,随即气势到达顶峰的时候,女人才微眯起眼,嘴角轻翘,不屑的哼了一声。 狂风骤起,少年索性脱掉身上早已破烂不堪的衣物,赤裸着上半身,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遍布全身,沟谷纵横,狰狞恐怖。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身上该有的东西。 风胡乱吹起少年的额发,少年缓缓闭上双眼,调整自己的情绪,使自己的心完全静下来,达到最好的状态。 在顾晨夕的耳朵里,周遭的一切变得越来越静,渐渐的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他自己仿佛一颗沙粒,随着风吹向远方。 他没有睁开双眼,直接向女人冲杀过去,速度不快不慢,他迎着风,脚步坚毅,拳亦坚毅。 在距敌十步以内后,他才猛然睁眼,眼神里全是炽热。 此情此景,让幕烟尘有一瞬的失神,忘了曾几何时,有人也是用那么炽热的眼神,朝她冲杀而来。 一样的年少轻狂,一样的不知天高地厚。 幕烟尘往前轻轻递出一掌,这简单一掌却不简单,这一次她用了四分力,拳掌相对,轻轻碰在一起。 那一瞬间是安静的,只有风呼呼吹过的声音。紧接着一声炸响,如雷打鸣。以两人为圆心,方圆五十米以内的所有大大小小的花草树木,尽皆腰折。 两人交手的余波侵蚀而过,惹得整座树林颤抖不止,叶如雪下。 而这并不是昙花一现,在这之后,不时又传来几声碰撞的声音,其声之大,震耳欲聋。 …… …… 回到家的黄词一头扎进自己的房间,看见在客厅里看着电视的妈妈也没有说些什么。母女两就像合租在一起的陌生人。而陌生人好歹也会客套的寒暄几句。血缘至亲的两人却是十分有默契的互相装作看不见。 其实她们之间的关系本不至于此,也没有发生什么大的矛盾。无非是生活中的一些鸡毛蒜皮的琐事,很小,也很尖锐。 黄词觉得妈妈总是把一点小事无限的放大,本来没多大个事,好好说说什么都没有了。可她就是抓着那一点不放,没完没了的絮叨。耳朵都听得起茧子了。即使明知道不该生气,不能生气,还是会忍不住的生气。情绪压抑到一定程度就需要发泄,然后就是争吵,争吵过后就是冷战。 而黄妈觉得黄词在那么一点小事上都是敷衍的态度,更何况大事了,再加上中年期的女人,总会有一些没来由的焦虑,浮躁。什么事,不管再小,堆积在心中就像无数根针,扎得自己心疼。 两人之间,总是多了些埋怨,少了些理解。 其实,两人心里都有想要和解的意思,只是谁都不想先开口,觉得先开口就是先低头,先低头就代表这件事是自己的错,所以谁都没有开口,就继续冷战下去。 黄词趴在床上,想要睡觉,却怎么都无法入眠。脑子里又想起了顾晨夕,想起了他那泪流满面,悲痛欲绝的表情。他看起来很难过,很伤心,没来由的,她也觉得很难过,很伤心。 他抱得很用力,生怕一松手就失去自己。这是黄词第一次被人紧紧抱住,也是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在别人心中是不可缺少的重要存在。那种感觉很奇妙,很美好,虽然她知道,这一切都不是给她的。 一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走了一遭,要是没有在一个人的心中,你是不可或缺的存在的话,那多惨啊。 学校里那些流言蜚语,说不在意是假的,她只是一个女孩,没有那么坚强。只是她性格要强,什么事都喜欢自己扛,也不能说是喜欢,准确的说是只能自己扛。 她也想有人无论发生什么,都坚定不移的站在自己这边,即使面对千军万马。 可她朋友很少,而那种能掏心窝子的损友更少。她想和妈妈倾述,还没开口欧就被泼了一盆冷水。 只有顾晨夕,虽然两人才认识不到一个月。她却从他身上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安全感。看着他那难过至极的脸,她忍不住的想要哭泣。她不知道为什么,就好像两人是一体的,一个人难过,另一个人也难过。 所以,一整天她都高兴不起来,心里总是有些烦闷,躺在床上的她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这一夜,她失眠了。 …… 幕烟尘点燃一根烟,看着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的顾晨夕,随手扔给他一跟。 烟落在地,顾晨夕却是没有捡,准确说是不能捡。他现在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浑身上下就眼睛,嘴巴能动一动。 他瞪着眼干巴巴的瞅着幕烟尘。 幕烟尘没好气的骂道:“没用的东西。” 说着,她坐在顾晨夕旁边,把烟塞进他的嘴里,给他点燃。 顾晨夕抽了一口,忍不住一阵咳嗽。他面容扭曲的笑道:“够味!” 幕烟尘不屑的哼了一句,没有接话,只是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不禁若有所思。 整片树林被他俩毁掉了一大片,无数树木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原来郁郁葱葱的树林,现在却是一片狼藉。 臭小子,进步不小嘛。可这还不够啊。 她扭头看着顾晨夕,看见他即使咳嗽还是一口接着一口的抽着烟。看着他裸露的上半身,风阵阵吹过。 “不冷吗?” 顾晨夕费力的转过头,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她,昏暗的夜光下,一番在他看来异常激烈,在以前只有在小说里才会有的打斗过后,她仍是那么一尘不染,仙气飘飘。就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她总是这样,漂亮,潇洒得过分,让人咂舌。不过现在看来,还有一分傻气。这才让她不至于那么的梦幻。现实中怎么可能有这种人存在呢?小说里才有。所以顾晨夕一度怀疑这一切只是自己做的一个梦,他希望这是个梦,也有点不希望。 他用力的抬起手,轻轻在幕烟尘手背上拍了拍。对她施以一个自以为帅气开朗的微笑。 女人略带诧异的看着他,眼前的小男孩不知什么时候成长了,有了那么一点点男人的模样,男人啊,有些事就该自己拿主意,一马平川也好,荆棘遍地也罢,自己选择的路,总归是要自己走的。 只是这条路太长了,长到没有尽头。现实中,善始且善终的例子何其少?更何况那些不善始的了。 她有些担忧的看着他,这是顾晨夕第一次看见她流露出这样的表情,如果少了些鄙夷就完美了。 他笑了,全身疼痛不止,心里却暖洋洋的。原来自己还有人担心啊,就是死了也值得。不过话虽这么说,他也不想死。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死了就会让为自己担心的人难过,自己本来就没多少人担心,他不想让她难过。单就这一个理由,顾晨夕就不想死。 其实死亡的那一瞬间并不可怕,只是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东西是他放不下的,那些在他看来,比自己生命还重要的东西。放不下,你就会怕死。而那些不怕死的人,说来有些可悲,浑浑噩噩过了大半生,连一个比自己生命重要的东西都没能找到,或者说已经失去,实在是可怜。 顾晨夕心里默默念了一句,“我不会死。” 又对着幕烟尘轻轻道:“少抽点烟,女人抽烟老得快。” 幕烟尘出奇的没有反驳,顺从的掐掉,幽幽道:“不抽烟也不年轻了。” 顾晨夕沉默,满带灰尘的脸上划过一丝黯然。抬头望着夜空,有几颗孤零零的星星挂在那里,一闪一闪的。 顾晨夕忽然想起了上课时,有老师讲过,我们看到的星星,很可能已经不存在了,只是它发出的光经过很长的时间,穿越很远的距离,最终照进了我们眼里。 因为大部分天体都离我们很遥远,光速很快,但在茫茫宇宙中,又显得那么的慢。我们在夜空中见到的星光大多是几十甚至几百万年前发出的,其中有些星星早就不存在了。 就好像你收到一个老朋友寄的信件,而那封信是很久之前寄的,几经周折,你现在才收到,你很诧异也很开心。欢天喜地的想着怎么给他回封信,却不曾想,你那位老朋友早已不在人世。 人生短短不过百年,可也算一段有些漫长的旅程了,更何况几百万年,那有多长啊。 顾晨夕莫名有些伤感,闭上眼睛,不再看了。 第十八章 平安夜 http://.biquxs.info/

圣诞节前夕,平安夜。 虽然这不是我们中国的节日,可最近几年过洋节的氛围越来越重。美名其曰文化不分国界。 实则是在繁重的学业中,找一个借口,借一点节日的气氛来调剂一下乏味的生活。 这在顾晨夕看来不好,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大张旗鼓的过洋节就是不好,中国人就该过中国的节日,我们中华文化,博大精深,源远流长,每一个节日都有其深厚的文化底蕴。哪里是那些区区只有几百年历史的国家能比的。 虽说这有些天朝上国的腐败思想在里面,但事实就是如此。 可心里如此想,顾晨夕还是在来学校的路上买了一口袋苹果。 “三十!同学你是微信还是现金?” “多少?三十?”顾晨夕一脸不可思议。 “对,今天平安夜嘛,苹果十块一斤。”老板解释道,满面笑容,想来是借着这股东风,今天生意好得不得了。 顾晨夕皱着眉头,尽管一脸不情愿,还是掏出手机付了钱。心里对洋节的怨恨又加深不少。 正当他不断低声咒骂的时候,抬眼看见旁边商店里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精美小盒,里面装的还是苹果,再普通不过的苹果。只是因为多了这一点包装,价格翻了好几倍。之前是十块一斤,一斤还能有个两三个苹果,这会直接是十块一个,介于盒子的精美程度,还有十五,二十的,甚至还有三十一个的。顾晨夕暗自咂舌,龟龟,三十一个的苹果,之前没吃过,之后应该也不会吃。 苹果能卖到三十一个,这不是把人当猪在宰吗?可就是有那么些猪心甘情愿的被宰。 其中就包括顾晨夕。 看着自己那才开始就见底的微信余额,顾晨夕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周又要吃土了。 …… 晚自习第一节课下课后,早已忍耐不住的张晋,周峰,陈浩等人全部围了上来。 他们从顾晨夕进教室就盯上了他手上提着的苹果,马不停蹄的过来讨要。 东扯西扯过后,顾晨夕无奈表示晚自习下课后再说。 这不,下课铃还没打完,几个人就像饿死鬼投胎一样,疯狂的围了上来。 望着他们垂涎欲滴,如饥似渴的表情,顾晨夕无奈的拿出苹果。几人如见了宝藏一样,疯狂哄抢。 顾晨夕想要阻止,可为时已晚。周峰还想连着袋子一锅端,顾晨夕一巴掌过去,还好他反应快,连忙抽手,带着战利品疾驰而去。 顾晨夕手捂额头,后悔不已。 幸好还给他留下两个,不然真把顾晨夕气死了。顾晨夕拿出一个,给了在旁边幸灾乐祸的白念。 白念微笑道:“谢咯。” 顾晨夕笑着摇头。 …… 还有一个顾晨夕拿着上了三楼,给了黄词。 顾晨夕看见她皱着眉,有些不开心。本来还算好的心情也像盖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雾,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怎么了?不开心啊?”顾晨夕轻轻道,把手里的苹果递给她。 黄词接过苹果,脸上神色才缓和一些,笑盈盈的说:“没有啊,可能是因为数学题太难的原因吧,做不出来。” 顾晨夕看着她不讲话,黄词疑惑的问:“我脸上有什么吗?” “没有啊。”顾晨夕笑了笑,“不会你问我啊,我啥都不行,就数学是这个。” 顾晨夕一脸骄傲的比了个大拇指,黄词笑得更灿烂了。 周围很是嘈杂,两人说话都要大点声才听得见。黄词想要说些什么,却是被顾晨夕抢了先。 他的声音很轻,她却是清清楚楚的听见了。周围的一切仿佛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只能听见他的声音。黄词呆呆的望着他,瞪大眼睛。 他说:“我能认你做妹妹吗?” 走廊上来来往往的人在黄词眼里全然不见,此刻只有一个大男孩有些害羞的挠着头,模样说不出来的可爱。 她楞了很久没有回答。顾晨夕讪讪的笑了笑,“不愿意啊,当我没说。” “那我就先走了,要上课了。” 说完,顾晨夕有些失落的转身,准备离去。 只是,下一刻他再也无法迈动一步。身后传来黄词的声音,她声音很轻,很柔,只有一个字,“哥。” 顾晨夕如遭雷击,肩膀忍不住的轻微颤抖。他麻木的转动身体。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双手背于身后,正笑盈盈看着自己的小姑娘。 顾晨夕喉咙有些干涩,本该高兴的他没来由的有些鼻酸。 他轻轻道:“嗯,哥在。” …… 最后一个用精美礼盒装着的苹果,顾晨夕打算给任盈盈。 他犹豫了好久,老师讲的课完全没有听进去,脑子里一直在想到底是送还是不送。 送的话,会不会显得自己图谋不轨,贼心不死?虽然从现实来讲是这样没错。但喜欢一个人哪有说放弃就放弃的,这会是一个漫长且煎熬的过程。 不送的话,买都买了,不送就浪费了,这可是三十大洋呢,当做一天的生活费都绰绰有余了,不送拿来自己吃,顾晨夕是真的舍不得。 所以到底是送还是不送呢?顾晨夕拿不定主意,盒子上的一个角都快被他玩坏了,他默默的把盒子转了一转,换了另一个角玩。 一节课很快就过去了,顾晨夕咬咬牙,如慷慨赴死的勇士一般坚毅的走了出去。 背后有人叫他,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他怕一回头就没有了再继续走下去的勇气。 你喊他去打架,他谁都不怕,你喊他去送某某女生一个东西,想都别想。 更何况是送给任盈盈了,他很少送别人礼物,连送给她也是。 以前是想送的,但因为其他原因没有送成。 记得有一次,她开玩笑似的对他说想吃德芙,那是一种巧克力,不是很贵,但对顾晨夕来说并不便宜。那时候顾晨夕一天的生活费只有7块钱,早餐,午餐都在家里吃,就晚上那一顿在学校外面吃,学校外面有一个流动摊,他家的炒饭五块一碗。好吃又不贵,顾晨夕每天都在那里解决晚饭。 所以,顾晨夕那天没吃晚饭,虽然有些饿,但他很开心。 可遗憾的是最后没有送出去。 因为有人也给她买了德芙,还比顾晨夕的大,贵。一相对比,顾晨夕没好意思拿出来,借口说忘了。 她故作生气的样子,说谁谁谁都送她巧克力,你居然忘了。顾晨夕只能尴尬的笑着,心里苦涩无人知晓。 直到最后,那块巧克力都化了,顾晨夕还是没有勇气给她。也许她不会在意,当顾晨夕在意,很在意。 喜欢上一个人,就会不自觉的感到自卑,如果发现自己能给她的远比不上别人给她的,那时候,那种自卑感就会更加深刻,直入骨髓。 现在想想,除了吃的,其他什么小物件,装饰品之类的真的一件也没送过。 或许这也是他这一次送她礼物的原因吧,想多多少少弥补一下。 以前在她面前做出了很多不经脑子思考,不负责任的承诺。虽然别人从一开始就没太在意,但他自己不能忘啊,男人一口唾沫一个钉。 即使有些承诺是这辈子都兑现不了的,但总有些小事是能弥补的。 虽然这一次还是吃的。 也许是心里想了很久,终于找到了个说得过去的理由,顾晨夕的步伐坚定了几分,腰杆也挺直了几分。 只是在见到她第一眼的时候,全都垮了。面红耳赤,目光躲闪,扭扭捏捏的像个小姑娘。 不过好在是硬着头皮送出去了,任盈盈接过小盒,脸上浮现出惊喜的表情,微笑着对顾晨夕道谢。 顾晨夕挠着头,嘴里说着没什么,没什么。他还想解释一下,张着嘴却什么也说不出。 他看到她片刻惊喜过后又瞬间沉寂下来的脸,他的心猛的抽搐了一下。 解释什么呢?不需要解释,因为别人不在意。 惊喜的表情是装的,微笑是客套,一切都是出于礼貌,她对谁都是微笑,甚至于对陌生人也是如此。她伪装得很好,只是还有瑕疵,怪就怪顾晨夕太专注了,专注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面部表情。他应该想到的,今天肯定有很多人送她苹果,更贵的,更精美的,多的数不过来。其实有没有他的都不重要。 对啊,不重要,所以不需要解释。 “怎么了?”任盈盈笑着问。 顾晨夕看着她那张本该很熟悉的脸,却是感觉陌生。过往的一切渐渐浮上心头,却是模糊不清。就像盖上一层薄薄的雾,眼前白茫茫一片。 顾晨夕笑了笑,在想通了这个问题后,心痛是心痛,同时也让自己的心得到片刻安宁。他终于能完完整整的说句话了。 “没事,圣诞快乐。”顾晨夕笑着道,语气轻柔。 “你也是,圣诞快乐。” 两人相视而笑,笑中又有几分真,只有两人自己知道。 又到了分别的时候,顾晨夕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不由的有些难过。 不管曾经她有没有过一点点是喜欢自己的,反正自己是很喜欢,很喜欢她。 这次是真的打算放弃了,在放弃了无数次之后,这是最后一次了。放弃一个自己喜欢的姑娘,能不难过吗? 其实,这一次他是想来告别的,他要去做一件非做不可的事。也许这就是最后一次分别了。 还有很多话,他想说的,却没有说出口。 说到底,很多事情都是自己一厢情愿,以前是,现在也是。 你想说,但也要别人想听啊。 别人不想听,说出来有什么意思呢?给别人添堵吗?更可悲的是,连堵都算不上,因为别人从没放在心上。 索性就不说了吧,把它藏好,丢进记忆的一角,说不定哪天就忘了呢。喜新厌旧是人类的通病嘛。 也许还没等他遗忘,就死了也说不定。 顾晨夕深深吸了口气,像是对她,又像是对过去的自己说,“再见。” 第十九章 一个老男人的独白 http://.biquxs.info/

元旦前夕,顾晨夕找班主任请了个假,提前一晚上回到了家。 打开家门,厨房里传来一阵忙活的声音,还有饭菜的香味,是顾妈在做饭,顾爸坐在客厅里抽着烟,看着手机。 顾晨夕愣在原地,一脸疑惑。原先这个点他们应该已经出门上班了才对,今天怎么还有时间做饭,还一点慌乱的神情都没有。 顾爸回头看着顾晨夕,有些诧异道:“你怎么回来了?” “哦,肚子不舒服,找班主任请了个假就回来了。”顾晨夕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顾爸点点头,没有多想,继续低头看着手机,嘴上不忘提醒道:“等会吃完饭还不舒服的话,就去看看医生,该买药就买药。” 顾晨夕哦了一声,走向了自己房间。 晚饭很快就好了,4菜一汤,三个人吃,算是极为丰盛了,顾妈还炖了只鸡,原本是打算留给顾晨夕回家后吃的,阴差阳错的提早上了餐桌。 他们不是不忙,而是更忙,忙得元旦以及之后的几天也不能回家。 本该是一家人团圆的日子。又只剩顾晨夕一个人了。 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顾晨夕没说什么,神色如常,只顾低头扒拉着碗里的饭,鸡肉一块没吃。 悄然间,顾晨夕碗里多了一块鸡腿,他抬头看了看老妈。 顾妈同样低着头,看不清表情。顾爸在一旁笑道:“晨夕啊,这可是你妈妈特地为你做的,我想吃都不给呢,多吃点。” 顾晨夕默默的咬着鸡腿,很好吃,但他依旧面无表情。 顾爸看着顾晨夕欲言又止,狠狠的抽了两口嘴里的烟。 一顿饭就这么简单的吃过。顾妈收拾着碗筷,顾晨夕也帮忙收拾着。 他挽起袖子准备洗碗,却是被老妈一把推了出去,叫他去休息。 顾晨夕看着仍躺在沙发上看着手机的顾爸,突然觉得有些闷,想去外面透透气。 …… 他来到自家的天台,泛黄的路灯正一闪一闪着,夜空繁星点点,月光姣姣。 顾晨夕跨坐在栏杆上,眯着眼看着远方,远方什么也看不见,他却看得痴了。 他面前这黑漆漆的一片是整个城市的边缘地带,也可以看做是这座城市的背面。他的背后才是这座城市的正面,在那片灯火最闪耀的地方,是江北的cbd。很多人一辈子,挤破脑袋想要在那里买下一块属于自己的地方,好像只有在那里安了家才算在这座城市扎稳了根。 而像顾晨夕这种,只能在黑暗中遥望的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风吹走,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并不是所有人都向往那里,顾晨夕就不,反而是那些在黑暗中跳动的影子更讨他喜欢。 它们快活,无拘无束,风往哪吹,他们就往哪倒。 人们笑它居无定所,它笑人们锁链缠身。 其实,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己的想法,谈不上好与坏。只是知不知足罢了。 有些人身价千万,甚至上亿,但他还不知足,千方百计的想更上一层楼,做那金字塔顶端的人。 有些人忙碌于生计,起早贪黑,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可他却知足了。吃得饱,穿得暖,还能有存款,怎么会不知足呢? 还有些人,觉得能活着就是极好的了。 生活啊,对每个人都是一样的,只有自己对自己的要求不一样。 顾晨夕也幻想过在那里最繁荣的地带买下一套房子,再开个店,什么店都行,当一个甩手掌柜,不说挣大钱,维持他的日常开销就行。他的心不大,也容易知足。 只是这些年来,让他能感到知足的事一件也没有。 顾晨夕碎了口唾沫,表达着自己的不满。也许是脑子里在想事情,连顾爸什么时候上了天台都不知道。当他察觉时,顾爸已然走近。 黑暗中,两人四目相对。顾晨夕的手在半空中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手里的烟头发出点点星光,格外显眼。 顾爸楞了几秒钟,缓慢的学着顾晨夕的样子跨坐在栏杆上,与顾晨夕相对而坐。 顾晨夕连忙掐灭烟头,顾爸没说什么,扭头自顾自的看着那片黑暗,脸上流露出回忆的神色。那里大多是要拆迁的房子,一眼望去,清一色的平房,因为太旧太破,影响市容市貌,上面决定全面整顿,拆了重建。 连带着周围的菜市场,公园全部一起重建。时间往前推移二十年,那时候的那一片不说最为繁华,但是最为热闹。 也许是因为当时江北最大的菜市场就在那里吧。每天都是人山人海,云龙混杂。是江北人流量最大的地方,也是江北治安最坏的地方。 时过境迁,谁都想不到,短短二十年后,会是这番光景。 “你还记得那个菜市场吗?”顾爸望着黑暗中那块约莫有四五个篮球场大小的平地问顾晨夕,那里就是已经被拆掉的菜市场。 顾晨夕没有马上回答,脑子里陷入回忆。 他才想起小时候听顾爸说过,当年他和老妈才来江北的时候,就是靠在那个菜市场做生意才一步一步扎稳脚跟。 “那时候你还小,你妈就带着你去菜市场卖菜,变卖菜边照顾你。那时候的你还没到三岁呢,刚刚会走路,就把你放在身旁,等你自己在地上玩,你妈忙得晕头转向的,等忙完后,一回头没看见你,那把她紧张的,像猴一样,上蹿下跳。”顾爸满脸笑容,掏出一只烟点上,又想起什么,又掏出一根装给顾晨夕。 顾晨夕楞住了,一时不知所措。顾爸笑了笑,示意没有关系,顾晨夕才缓缓接过。 “你妈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不过了,虽然是个妇道人家,但骨子里的坚强比很多男人都有过之无不及,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她哭,不怕你笑话,直到现在,我都只见过你妈哭过两次,最厉害的就是那次,在找不到你之后,眼泪哗的一下就流下来了。说哭就哭,快得不能再快了,把周围人都吓坏了。”顾爸抽了口烟,缓缓笑道:“结果是你自己爬到一个桶子里去了,又不哭又不闹的,谁晓得?幸好是虚惊一场,不然你妈会吓成啥样都不好说,从那次起你妈就怕了,以后带你出来都必须用那个专门带孩子的那个腰带把你绑在背上,不然她不安心。” 顾晨夕愕然,这是他第一次知道小时候还发生过这种事,有些好笑,又有些沉默。 就像刚才在饭桌上,妈妈给他夹菜,他也想笑一笑,不想总板着个脸。但他就是笑不出来,在听到他们元旦都不回家的之后更笑不出来。 这种矛盾的想法让顾晨夕很不舒服,他很想抽烟,可找遍全身没有找到打火机。 顾爸把自己的打火机递给他,顾晨夕接过。 “其实她真的很爱你。”顾爸的声音很轻,却让顾晨夕拿着火机的手颤抖了一下。 顾晨夕木楞的望着眼前这个男人,继而瞪大眼睛,他惊讶的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男人的双鬓居然有了白发,很小的一撮,却是那么的刺眼,刺得顾晨夕眼睛生疼。 原来这个男人也会老啊。 小时候觉得爸爸是超人,无所不能,你想要的他都会想方设法把它变出来,他那么高大,强壮,怎么可能把变老一词和他联系起来呢? 直到长大之后的某一天才恍然醒悟,原来超人也是人啊,总有一天会变老的。 “只是她不会表达,你妈这个人啊,哪都好,就是嘴笨。”顾爸掐灭烟头,“所以,别怪她,要怪就怪我吧,这么多年了,也没有让她享过几天福,是我没用。” 顾爸望着夜空,语气轻到快要听不见了。 顾晨夕一愣再楞,脑子里觉得此时此刻应该说些什么,嘴上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不是一个嘴笨的人,跟别人讲大道理总是一套接着一套的。只是换成自己了,却怎么也行不通。 天底下,哪有父母会不爱自己的孩子呢?顾晨夕懂这个道理,他们在外辛苦工作为的是让自己的孩子能有好的生活,这顾晨夕也懂。 只是很多事情,懂归懂,心里难受还是心里难受。 不过现在没有那么的难受了。 因为,难受的从来不止他一个人啊。 今夜的风异常的寒冷,吹得树枝呀呀作响。顾爸不自觉的缩了缩身体,裹紧身上那件灰色外套。 已经不是年轻小伙子咯,这点风寒都扛不住。顾爸自嘲的笑了笑。侧过身,可能是不想让顾晨夕看到这一幕,却不料,一只手轻轻的搭在了他的肩头。 年近半百的男人没有回头,身体微微颤抖,泪流不止。 身后那个表情木楞的年轻人终究还是一句话没有说出口,只是用手轻轻拍去男人肩头上的灰尘,把他已经裹紧的外套,再裹紧一点,裹严实一点。 顾晨夕没有拆穿眼前这个要强的男人,装作没看见,手指上微微使力,为他捏起了肩。 他说老妈是个嘴笨的人,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这个要强又嘴笨的男人啊,请慢些老吧。 …… …… 午夜十一点45. 黄词做了一个梦,一个有些奇怪的梦,梦里顾晨夕带她去一个溪边玩,只是他什么话也不说,一直面带微笑的看着她,无论她问什么,说什么,他都不说话,只是微笑。 在过一个独木桥的时候,他示意她先走,黄词想了想,跨上了独木桥,走到半路,才发现顾晨夕没有跟上来,她小心翼翼的回头,看见顾晨夕站在岸边,还是微笑。 黄词朝他喊,向他招手,他都不回应。 她想原路返回,却看到他挥了挥手,像是在告别。 很普通的告别,就像初中毕业了,同学们之间都会做的事,微笑着挥手告别,彼此相互祝福,互相打趣,最后带着这份祝福各奔东西,消失在人海里。 心里会有激动,会有期待,也会有失落。 但彼此脸上的笑容是真的,分离的感觉不太好,可都要开开心心的,迎接新的一天。 此刻的黄词心里就是这种感觉,他要走了,奔向远方,虽然现在不知道到底是好的还是坏的,但一定要带着微笑祝福他,告诉他勇敢去闯,相信自己,一定没问题的。 可她怎么也笑不出来,心里只有难过,一股没来由的难过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吞噬。 难过了就想哭,哭着哭着她就醒了。可那股悲伤的情绪仍是萦绕在心头,让她坐立难安,脸上泪痕清晰可见。 黄词起身,打算去接杯水。客厅里,爸妈还在看着电视,电视上播放着跨年晚会,主持人正慷慨激昂的演讲着,马上就要跨年了。 黄词看了看时间,还有三分钟。她连喝了两大杯水,加速跳动的心跳还是没有丝毫平息。 她回到房间,走到阳台,外面下着小雨。她淋着雨,拿出手机,还是没有回复。 在她醒之后,就急急忙忙的给顾晨夕发了qq消息,直到现在已经过去五分钟了,还是没有回复。 睡了吗?可现在还早啊,按他平时的习惯应该不会睡这么早啊。她的心更急促不安了,忍不住又给他连发了几条信息。 远方一声巨响,接着一束火花升起,旋转着窜入天空。 那是烟花,一个巨大的烟花绽放在空中。瞬间,整个城市都亮了,宛如白昼。 绚丽的烟火照耀了在每个人的脸上,每个人都抬起头,仰望着这美丽的光景,与身边人手拉手,在耳边亲亲细语。享受着吵闹中的宁静。 黄词却低下了头,借着烟火的光亮,她发现了放置在阳台上的一个小盒。 那是一个黑色的小盒,没有任何包装的纯黑色小盒,小盒上贴有一个纸条。 上面写着: “小啊词收。” 这是顾晨夕对黄词的特别称呼,前几天,他兴冲冲的跑过来问她以后叫她什么好,叫黄词吧,显得太生疏;直接叫妹妹吧,又有种奇怪的感觉。思来想去,就叫“啊词”吧,顾晨夕一拍大腿,连连叫好。啊词,啊词,简直不要太好听。 而前面那个小字也是顾晨夕擅自加上去的,他又觉得啊词这个名字太正经了,加个小字可爱一些。黄词手捂额头,无奈的表示都随他,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从此,“小啊词”一名诞生。 黄词看着手里的小盒,目光到处寻找,街上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想来是走了吧。 她没有急着打开盒子,而是紧紧握在手中,拿起手机,不停的给顾晨夕打着电话,一遍又一遍的无人接听在她耳边响起。 她忽然想起两天前,她跟他开玩笑说:大哥,大哥,等新年那一天你会是第一个送我礼物的人吧。嘻嘻。 顾晨夕想了想,笑着点头。 黄词笑得更开心了,虽然她把这当成玩笑,对于她这种神经大条的人来说,甚至完全忘记了这回事。 但顾晨夕记住了,在这个飘着小雨的夜里,带着他精心挑选的礼物赶来了。还爬上了她家的二楼阳台,放下礼物,透过玻璃门,笑着看着熟睡中的黄词,最后轻轻离去。 黄词放下手机,天空中那美丽的烟火是那样的绚烂夺目。手机qq,微信群里大家都在相互祝贺着新年快乐,更有无数的私信祝福刷屏着她的手机。 她却全然不顾,无数次的刷新好友列表,那个熟悉的头像依旧是灰色。 第二十章 雨夜带刀不带伞 http://.biquxs.info/

江北雨夜 一身穿黑大衣背负巨剑的男子独自一人走在空荡的街道。 街边路灯已经熄灭,昏暗的月光晃得他的背影更显孤单。 他没有一点着急,慢悠悠的走过大半个江北老城。 如果新城是繁荣的代名词,让人望而生畏的话;那么老城里就藏着太多太多的故事,大大小小,让人怀念。 他走得很慢的原因之一,就是想再看一眼,看一眼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很多地方早已不复原样,这是社会发展的必然结果,不说可惜,只是有些失落。 就像你住了很久的房子,搬家了,搬到另一个地方居住,过了好几年,你偶然再一次回到这里,惊讶的发现原来的房子已经不在,改而换之的是一座学校,连同周遭的一切都焕然一新,在你感慨世事变迁的同时,心里难免会有些失落。 旧东西总会让人想起一些往事,连同那些老旧得不像样子的情感又突然涌上心头,安慰着我们脆弱又孤独的灵魂。 顾晨夕淋着雨,心情平淡。 他走过空荡的街道,穿过泥泞的小巷,在大桥上看着江水奔腾不绝,在河堤上看着柳树随风飘摇,经过夜市,又忍不住的驻足回望。 他和他,也曾在那里喝过酒,撸过串,吹过牛逼。 那个角落里的小烧烤摊还在,只是那些当年举杯痛饮,彻夜把酒言欢的人,又有几个能再聚在一起呢? 终究是物是人非啊。 顾晨夕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 在绕着老城转了一大圈过后,顾晨夕又来到了那个胡同。 在这里,他遇上了幕烟尘,那个美得不像话的可恶女人。可虽然嘴上这么说,顾晨夕心里对她还是敬佩得很,武功又高,人又漂亮。主要是对他好,两人都有个通病,死鸭子嘴硬。但顾晨夕不是傻子,幕烟尘对自己如何他心里清楚得很。不说细致入微,但绝对不会是坏的。 这次擅自行动,顾晨夕没和她说,已经有好几天没见到她人影了,想说也没机会。 他想了想,还是给她留了一封信,对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傅,顾晨夕是真心喜欢的,只是嘴上说不出口,用写的也写不出来,冥思苦想了半天,也只会叫她多注意身体啥的,一些俗气到极点的话。 最后两个字,他写得特别用心也特别用力。其实,就这两字就能包含他想表达的所有意思,却又显得那么单薄。笔尖都把纸捅破了,还是感觉很无力。 “谢谢。” 一句谢谢,显得那么的无力。 可有些话说出来,却又办不到,这不就是言而无信了吗?所以顾晨夕选择不说,如果还有命活的话…… 他这样想着,毅然决然的走进黑暗。 前面有光,微弱的光,光中有一点星火,还有个模糊不清却又倍感熟悉的身影。 顾晨夕眯着眼睛,还是看不清楚,太暗了。 只是当他走近之时,不由的瞪大双眼,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人。 幕烟尘靠在墙壁,手里夹着一根香烟。转头看着顾晨夕,脸上尽是鄙夷,“雨夜带刀不带伞?” 她啧啧两声,撇着嘴嘲讽道:“扮大侠啊?” 顾晨夕没有反驳,静静的看着她。 还是那个人,还是那个地方,还是在等他。 一切都在变,一切都没变。 顾晨夕突然笑了,大侠?哪个男人年少时不渴望做个大侠?做个锄强扶弱,除暴安良的大侠。 仗剑走江湖是顾晨夕的梦想,只是这些年来,顾晨夕见识到的江湖不是他想要的江湖,他心中的江湖从来不是这样的。 幕烟尘抽着烟,随手把一把黑伞扔给顾晨夕。 顾晨夕刚要拒绝,还没出声就被幕烟尘打断。 “你以为这就只是一把伞?” 顾晨夕一脸疑惑,打开伞,左看右看都和普通的伞没什么区别,可能就是重了点,硬了点。 重?顾晨夕像是想到了什么,细看之下,他发现这把伞的中棒太大了点,中棒中间还刻有两个小字。 “秋水?” 幕烟尘扔掉手里的烟头,用脚踩熄。推开顾晨夕,一手拿住伞把,微微抖动手腕,一把黑色长刀严声出鞘。寒光闪过,晃得顾晨夕睁不开眼睛。 这是一把漂亮到极致的刀,整把伞就是它的刀鞘,而越漂亮就越危险,不用说顾晨夕都知道这把刀锋利无比,催毛断发。 “以你目前的功力,伤他可以,要想治他于死地,很难,但这把刀可以轻松办到。”幕烟尘轻轻抚过刀身,“这是由人专门打造出来的一把神兵,专破武夫体魄,陆地神仙之下,没有它破不开的体,斩不断的腰。” 顾晨夕一阵瞠目结舌,自从踏上武修这一条漫长悠远的道路,他才知道原来人的力量可以这么大,而纯粹武夫很重要的一部分就是那一身刀枪不入,强悍无比的肉身。 武夫分九品,达到三品以上才算是在武道一途登台入室。二品俗称小宗师,一品即大宗师,每品中间又有4个小境界,初阶,中阶,高阶,还有巅峰。而大宗师巅峰之上就是陆地神仙,那是所有武夫梦寐以求的境界,只是古往今来,登上那个至高峰的人屈指可数。 顾晨夕有次问幕烟尘到底是什么境界,她只是摇摇头,故作高深,什么都不说,要是顾晨夕不识趣再追问下去,免不了遭到一顿毒打。 从此他再也不敢问了。 “不信?”幕烟尘嘴角微微翘起,“要不要试一下?” 幕烟尘作势就要向顾晨夕捅来,顾晨夕吓了一跳,连忙往后退。脚下被不知什么东西拌了一跤,摔倒在地,之前营造的大侠形象在顷刻间化为泡影,狼狈不堪的瘫坐在地。 幕烟尘捧腹大笑,“你这样还去报什么仇?这么急着去送死?” 顾晨夕顿时怒从心生,猛的从地上站起。 幕烟尘昂着头,俯视着他,穿着高跟鞋的她,比顾晨夕还隐隐高出那么一点点。 两人就这样在黑暗中僵持不下,谁都不肯低头。 最后还是顾晨夕退了一步。 他轻轻从她手里接过刀,插入刀鞘,缓缓背上。不理她脸上的怪异表情,自顾自的低声道:“谢谢。” 有些话就得当着面说才有意义。 他有很多话想对她说,到头来也只从嘴里憋出这两个字。她是他的师傅,同时也是这十几年来,除了吴小北之外的第二个朋友。 吴小北的死是他心里的一个死结,如果刚开始只是气愤的话,现在就是愧疚了,无比的愧疚。因为在某一天他才惊讶的发现,原来凶手的目标一直以来都是他自己,吴小北只是误打误撞被错杀的。知道真相的那一刻,顾晨夕整人都傻掉了。脑子里仿佛有无数个炸弹在一瞬间一起引爆,巨大的声响让他双耳失聪,痛苦不已。 是啊,吴小北本不会死,不该死,全都是因为他顾晨夕才有了今天的下场。 悲伤仿佛一座大山,压得他直不起腰。 那一天顾晨夕才知道世界原来可以这么安静,安静得可怕。 耳朵听不见任何声音,唯有自己急促的喘息声依旧萦绕在耳。 “原来是这样吗?”他呆呆的说道,面无表情。 …… 面对顾晨夕突如其来的致谢,幕烟尘面无表情。 “这算什么?遗言吗?” “我不会死。” “谁在乎?得得得,死了就死了,关我什么事,只是这把刀是借你的,借东西要还这个道理你懂吧。” 顾晨夕笑着点点头,说:“一定还,一定还。” 幕烟尘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得,害我这半夜睡不了觉。死吧死吧,都去死,死完了才好,我要回去睡觉了。” “去吧去吧,女人熬夜老得快。” 幕烟尘恶狠狠的瞪了顾晨夕一眼,顾晨夕连忙双手抱头,笑着求饶道:“女侠饶命,女侠饶命。” 幕烟尘哼的一声,不再理睬。 两人分别,一人向北,一人向西。 “顾晨夕。” 顾晨夕没有回头,背对着她挥了挥手。 “别死啊。”幕烟尘声音很小,被风一吹就散在雨里。 那人却好似听见了一样,挥动的手加重了力道。 “我不会死。”顾晨夕对她,也是对自己说。 …… 走在那条走了无数遍的小路上,顾晨夕心里五味杂陈。 无数的回忆再次如潮水般奔涌而来,撞击着他那本就不太厚实的心脏。 步履瞒珊的顾晨夕来到了他最不想来的地方,吴小北的墓地。 他踉跄的坐下,手自然的搭在墓碑上,犹如搭着吴小北的肩膀。 他抽着烟,自顾自的低声与好友说着最近发生的趣事。 脸上笑意盈然,没有一丝悲伤。 说到没话可说了,顾晨夕就静静坐在原地,微眯着眼,望着远方发呆。 望了不知好久,直到天边骄阳缓缓升起,第一缕阳光照在顾晨夕的脸上,却没有让他感到一丝温暖。 顾晨夕缓缓起身,抖落身上的雨水。 掏出一根黑色的皮筋,扎起已经湿透的头发。青涩的脸上透着一股异常的坚毅。 重新背好插入地里的黑伞,一丝不苟的整理着自己的着装,犹如将军披巾戴甲一般。 一切准备完毕,他最后一次回头。 微笑道:“下次再来看你。” 第二十一章 死战 http://.biquxs.info/

城市最北边,一座废弃的化工厂内。 一个赤裸上身,身材魁梧的男人缓缓睁开双眼。 他茫然的看了看四周,摸遍全身上下,掏出一个被压扁的空烟盒,无奈的咧嘴一笑。 男人手扶着墙站起身,取下晾在绳索上的衣服。 因为没有换的衣服,刮风下雨都是靠那件大衣,好在它质量过硬,只是穿得长久,难免有些味道,时间越长,味道越大。 直到味道大得男人忍受不了了,他才去河边洗了洗。洗完就在这工厂里随便拉个绳子晾了起来。 他摸着未干透,还有些湿的衣服,眼神突然变得温柔。 放在以前,这是他一年到头都舍不得穿一次的衣服。放在衣柜里,整整齐齐的叠好,跟个宝贝一样藏着。 至于原因,很简单,这是他媳妇送的。 男人辛苦劳作了半辈子,吃了半辈子的苦,从没穿过一件“好衣服”。 钱是有点,不多,又舍不得给自己花钱。 媳妇心疼他,偷偷去镇上最好的服装店给他买了那件大衣。 在他生日那天送给了他。 他看见那件光鲜亮丽,漂亮到不像样子的衣服,嘴上骂骂咧咧的,说女人又乱花钱,本来钱就不好挣,还不知道节约一点…… 听着男人滔滔不绝的抱怨,女人并不生气,笑着点头。她男人的脾气她还不清楚? 嘴上不饶人,可脸上那掩饰不了的笑容骗不了别人。 宝贝?当然是宝贝,还是天底下最好的宝贝。 此番出行,他自知是没有命回来了,所以什么都没带,只从衣柜里把这件宝贝取了出来。 人生的最后一段路,有她陪着,足够了。 …… 男人走出工厂,前面是一片空地,四周亦是如此,方圆几公里再也看不见其他建筑。 用荒无人烟来说不为过。 他就静静站在那,等待着某人的到来。 不知过了多久,远方渐渐浮现一个黑点。 一少年背负黑伞,缓步走来。 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男人,目露凶光。 明明还隔着很远的距离,男人竟感觉背后发凉。 那黑衣少年正是顾晨夕,此刻的他全身血液仿佛要燃烧起来,望着那越来越近的男人,拳头紧握,洛洛直响。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男人也不再等待,向顾晨夕缓步迎去。 两人之间的距离在一点点缩近。 顾晨夕把伞插入地下,抬头深深吸了口气,接着毫无预兆的朝男人冲杀而去。 男人早已把衣服发在一旁,几乎在同一瞬间,他也开始冲锋。 只是一眨眼的时间,两人的距离就近在咫尺了。 顾晨夕一拳轰向男人面门,男人则是一掌狠击顾晨夕胸口。 两人皆是不避,选择硬抗对手这一凌厉杀招。 拳掌相错,顾晨夕只觉胸口剧痛,连退数步,一阵气血上涌,一口鲜血忍不住就要喷出来,他死死咬紧牙关,硬生生咽了回去。 男人此时也不好受,料想不到顾晨夕的拳竟然这般重,轻敌的他付出了代价,那一拳打得他口鼻窜血,同样连退数步。 不过并无大碍。 还未等喘一口气,两人又是冲杀到一起。你一拳,我一掌,招招功敌要害,招招不避,以死换死,以命换命。 全然一副搏命的架势。 短短几个眨眼,两人已互换好几十拳,冲杀十多个回合。 两人挥拳的劲风吹得地上尘土飞扬,嗜血狂暴的气势摧残着周围的一切生灵。 …… “啧啧,这股子疯劲挺像你嘛。” “……” “不过光凭这个可是赢不了哦,再怎么说那人也是个二品中阶,那小子的身体倒是不错,但无论是修为,还是气力,跟二品还相差甚远啊。” “用你说?” “呵呵,你要不把他血脉封住,他可能还能打一打……” 男人还想说什么,却陡然感觉到一股凌厉的杀意。他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不该,也不能说。 他笑着拍了拍嘴,“口误口误,接着看,接着看。” 女人这才缓缓转过头,目光再次落到远处搏杀的两人。 …… 男人越打越心惊,他怎么也想不到顾晨夕居然能跟自己打得有来有回,凭着那股不要命的狠劲,甚至还隐隐能压制自己。 不过他并不担心,如此不计后果的以拳换拳,最后赢的只能是他。一番交手下来,顾晨夕的境界已经被他摸清楚了。最高不过二品初阶,甚至可能连二品都不是,只是他的体魄确确实实强悍。 但光凭这个就想打败我?你当二品小宗师是纸糊的吗? 男人又硬吃顾晨夕一拳,鲜血四溅,他怒急攻心,打个小屁孩还这般狼狈,简直是奇耻大辱。 既然你想死,我就让你死! 男人提气蓄力一拳,如炮弹般轰在顾晨夕额头。一声巨响,顾晨夕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身体倒飞出去好几十米,直到撞到一块大石头上才停了下来。 这一拳太重了,顾晨夕只觉眼睛发黑,剧痛难忍,口中鲜血不断涌出。 “坦白说,你的实力让我感到惊讶,明明两个月之前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门外汉。” “现在这般实力,说一句天赋异禀并不为过。不过你还是得死。” 男人不慌不忙,缓步走来。 “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会选择跟我拼命,明明有很多种活命的方式,为什么你要选择这唯一一条死路呢?” 男人很是疑惑,顾晨夕身边那女人实力高深莫测,虽然不想,但他不得不承认那女人杀自己就如同杀只狗一样,自己完全没有一丝反抗之力。可顾晨夕为什么不请她出手一次呢? 他很多次想要对顾晨夕下手,无一不被女人挡下,按理说他俩关系肯定不一般,请她出手一次应该不难。可他为什么不呢? “就因为我杀了那个小子?你就一定要亲手杀我复仇?”男人不可思议道,“你是不是傻?” 顾晨夕双手撑地,缓缓站起,擦掉嘴角的乌黑血迹,低沉道:“我干你老母。” 在男人正一脸愕然的时候,顾晨夕又冲杀至眼前。 他挥拳的速度极快,一瞬间无数的拳头如雨点般朝男人砸下。 男人不慌不忙,悉数接下,找准时机,一脚猛踢向顾晨夕腹部。 顾晨夕急忙闪过,身形还未稳定,男人又是一拳砸下,顾晨夕举臂硬抗,重大的力量迫使他单膝跪地,膝盖深深陷入土地。 僵持中,顾晨夕狠提一口气,竟是缓缓站了起来,男人不由得皱了皱眉,感慨道:“年轻真好。” 随即,男人又是一脚,这一脚狠狠陷入顾晨夕腹部,顾晨夕被打得在地上滑行了百米有余,鲜血在地上染出一条长长的血痕,让人触目惊心。 不等顾晨夕站起,男人已至身前,一拳接着一拳,一拳重过一拳,顾晨夕死命硬抗,抓住男人出拳的空隙,朝男人腿部巧力一脚,男人失重摔倒,一手撑地,飞快起身。却仍是给了顾晨夕喘息的机会。 重新站起的顾晨夕先是一拳击中男人面门,在男人晕头转向的同时,再接一肘,左右勾拳和上勾拳的一套组合拳流畅至极,打得男人一时找不到北。 男人气血上涌,火冒三丈,看着顾晨夕又是势大力沉的一拳袭来,他怒喝一声,对了一拳上去。 拳拳相碰,巨大的力量使两人同时倒飞出去,狠狠摔倒在地。 …… “如此搏命?你当真不帮忙?那小子好歹算是你徒弟吧?” “把算字去掉。” “那你?……” 幕烟尘皱着眉,没有回答。 她之前不是没有跟顾晨夕提议说,让她出手就好了,这样事情就简单很多,但她没想到他坚决反对,坚决到了极点。 自从每天都挨幕烟尘的揍,见识了她强大的实力过后,无论什么顾晨夕对她都是言听计从,从不敢质疑,反抗。唯有那次,他脸上那毅然决然的表情,不容人拒绝。连幕烟尘也是一样。 他一定要亲手杀了他,公平公正,亲手宰了他。 不容许任何人插手,这对他来说,必须要这样。特别是在得知是自己害了吴小北之后,更是如此。 这是他心里的死结,死结需死解。 所以,这是一场不死不休的战斗,一场公平公正的战斗。 …… 天地风云变幻,狂风瑟瑟。 这两人战场的中心宛如修罗烈狱,鲜血四溅满地。从上空望下,就像一副狰狞恐怖的魔鬼画像,让人心胆俱碎。 顾晨夕从一堆碎石中踉跄爬起,整个人血肉模糊,身体早已千疮百孔,因为鲜血覆盖全身,看不清有多少伤口。 除此之外,更严重的还是那看不见的内伤,男人的每一造都蕴含着三分内力,体魄达到一定境界,光靠外力是很难对其造成有效的伤害,但内力是从内向外,摧毁的人体内部的器官组织,所以最要人命。 他用于束发的皮筋早已不知所踪,整个人披肩散发,似已疯魔。脚上那双靴子的底子也早已烂掉,衣服,裤子更是破烂不堪。 反观另一边,男人正手撑着地,大口喘着粗气,他的状态也是极差,整个血人一个,只不过大多数鲜血都是顾晨夕的。打到现在,两人都差不多要到极限了,一阵大风就能把二人吹得东倒西歪。 但男人还是自信满满,他坚信顾晨夕的状态相比于自己,肯定会差很多。虽然他的确很强,把自己逼到了这个地步,但境界摆在那里,管你再天赋异禀,再惊才绝绝。现在的你打不赢就是打不赢,如果光论输赢,两人之间各有胜负,但拼生死,你顾晨夕凭什么赢? 下一回合,就该定生死了。 虽是胸有成竹,可男人绝不会大意轻敌,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最后被人绝地反杀的例子不是没有,而且不少。男人可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因自己的狂妄自大,而白白葬送性命,他这种老江湖可不会这么傻。 男人活动着筋骨,深吸一口气,运于胸中,并不吐出。脸上杀意纵横,神情冷漠,他要开始搏命了。 顾晨夕脑子里一片空白,他赤着脚麻木的走向男人,抹掉眼角的鲜血,让视线变得稍微清晰一点。 他知道下一回冲杀就是决定生死的时候,这场大战快要结束了。说实话,他并没有信心能够撑下去,更别说赢了,他之前最大的仪仗就是自己强悍的体魄,但现如今这副身体早已到了极限,全身最后的能量可能就只能维持他勉强站立吧。 他已经感觉到了死亡的冰冷,却没有那么害怕。 其实,在来之前顾晨夕就没想着能活着回去。他一直以来的想法就是一命换一命,拼死换掉那罪该万死的凶手。 他顾晨夕可以死,你也必须死。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狂风骤起,象征着最后决战的号角已经吹响。 顾晨夕微眯着眼,一步一步朝前走去,面无表情。 他忽然笑了,笑声嘶哑。边笑边吐着血,癫狂的模样让男人楞了两秒,不过也仅仅只是两秒。 下一瞬,男人已至身前,速度快到顾晨夕都没反应过来,接着就是如潮水般源源不断的猛烈攻击。 顾晨夕双臂护住头,身体前倾,死死抵抗着。 可男人的势气越发高涨,凌厉攻势如浪潮般疯狂涌来,且一浪高过一浪,把顾晨夕直直打退两百余米。 他抓住顾晨夕一个防守破绽,一掌深深陷入顾晨夕腹部,在顾晨夕倒飞的同时,快速抓住顾晨夕脚踝,一声怒喝,把他整个人抛向空中。 顾晨夕人处半空,却不见男人踪影。可随之后背传来的一股巨力,差点使他直接晕厥过去。 顾晨夕如流星般重重砸在地上,尘土飞扬。还没等他站起,男人又是一脚飞踢,将他踢飞出去。 男人得势不饶人,胸中一口气仍是未换,势必要一鼓作气杀死顾晨夕。 顾晨夕单膝跪地,右臂直直垂落在一旁,先前那番碾压式攻击,把他的右臂生生打断。 “为什么要杀他?”顾晨夕语气很轻,自言自语。男人却不管不顾,一点不给顾晨夕喘息的机会。左右开弓,拳脚并用。 顾晨夕身体擦着地面,又狠狠滑出百米远。 “为什么?” 拳风呼啸,男人甚至没有听见这句话,全力一拳砸向顾晨夕。 顾晨夕眼神涣散,视线已经模糊不清,凭着直觉,一脚迎了上去。 一声巨响,巨大的冲击力使顾晨夕再次倒飞出去,男人则是连退数步后稳住身形。 顾晨夕已是垂死挣扎,男人定然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时机,蓄起全身力量于右拳,这是最后一拳了。 趁你病要你命。倒在地上的顾晨夕左手中指微翘,这细微动作男人完全没有发现。 男人的速度不慢,可顾晨夕身后一道黑影更是迅速,后发先至。 “秋水”如一道闪电,瞬息间已飞至顾晨夕身旁。 顾晨夕头也不回,用还能动的左手轻轻握住刀柄。 “为什么?” 还是那句话,这次男人清清楚楚的听见了,虽然顾晨夕的声音很小。 来不及思考,男人那一拳已临面门。 顾晨夕已经睁不开眼了,索性就闭上眼,握住刀柄的手轻轻一扭,一抹寒光,“秋水”瞬间出鞘。 之前挥刀无数次,心中有了那么一点感悟,可始终是捉不住。 可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握住秋水的那一瞬间,顾晨夕终于捉住了那一点。 原来是这样。 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闭着眼,全然凭着感觉,拳还没到,杀气已至。 认命了吗?男人嘴角扬起,一拳倾力砸下。 顾晨夕面无表情,身体微微下沉,挥出了他从未挥出的一刀。 一瞬间,万籁俱寂,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这一刀太快了,仿佛斩断了时光。 第二十二章 天有怒雷,愤而直下 http://.biquxs.info/

在远处观战的一男一女一时间都是一脸惊讶。 “啧啧,这一刀倒是有点东西,你教的?” 身穿拖鞋短裤,模样有点猥琐的中年男子笑着问道。 一旁的女子嘴角微扬,却没有回答,视线一刻不离场上那浑身鲜血的年轻人。 “也幸亏这小子运气不错,最后关头能领悟突破,这一战过后,突破二品应该没有问题。” 男人还想说些什么,却猛然间回头,望向战场的另一边,一脸大惊失色,不可思议。 而旁边的幕烟尘已然不见了身影。 …… 男人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拳头,这一拳竟然打空了?可他明明已经是强弩之末,怎么可能躲得过? 在最后时刻,在男人拳头几乎就要碰到顾晨夕鼻尖的时候,顾晨夕以一个极其怪异的角度堪堪躲过。 差一点,就差了永远。 男人缓慢转过身,全身本该燥热的他却是感觉一股冰凉,脖子上的冰凉,他忍不住的摸了摸,是血。 他惨然一笑,望着靠双手撑刀才勉强没有倒地的顾晨夕,用尽全身力气说道:“其实……我没有……想杀……他。” 说完,巨大的身体轰然倒地。 那一刀直接抹过他的脖子,一刀封喉。 顾晨夕一直没有着急使出秋水,因为他知道,这种生死决斗,胜负往往就在那一瞬间。 如果从一开始就使出杀手锏,最后倒下的一定会是他。境界的差距在那里摆着,就算是借着秋水,一时占得上风,可越往后优势就会变得越渺小,甚至变得完全没有。 “秋水”是决胜的关键,如果做不到一击必杀,顾晨夕就绝对不会使出。 他在堵,拿生命赌那一刀,好在最后赌赢了。可他并不开心,依旧面无表情,甚至有些茫然。 没有大仇得报的欣喜,也没有绝处逢生的庆幸,一切都没有。 仇是报了,可报了仇又能怎么样?已经离去的人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所以,他能开心什么呢? 男人临死前的那句话他听见了,虽然模糊不清,但他还是听出来了大致意思。 他不懂,也不想懂。 顾晨夕双手撑刀,缓慢起身,全身每一处无一不是剧痛难忍。 他好想就这样躺在地上睡一觉,视线已经是白茫茫一片了。 可他不能这么做,他知道自己身上的伤有多严重,如若不尽快处理,真的会死的。 没有死在那场九死一生的战场,就别死在回家的路上啊。 他也没有那么的甘心去死啊,谁会想死呢? “加把力啊,顾晨夕!别让我瞧不起你。”他咬紧牙,自言自语着,一步一步缓慢走去,步履瞒珊。 他的双脚早已血肉模糊,每迈出一步,都是锥心刺骨般的疼痛。 明明是打了胜场,背影却像极了一只斗败的公鸡,落寞不堪。 就在这时,异象陡生。一道绿色光芒以雷霆之势朝顾晨夕极速射来。 顾晨夕察觉到了,全力转过身去,却连抬手抵挡的力气都没有了,眼睁睁看着光芒刺入身体,穿胸而过。 瞬间,顾晨夕胸膛如炮弹炸裂,血花四溅。 眼前,四名戴着黑色斗篷的蒙面人正飞快赶来。 背后也有人极速赶来,速度之快,更胜前人。身体疾驰而过所带来的劲风,吹得树叶沙沙直响。 顾晨夕知道是谁来了,可他已经不能回头,体内仅存的能量在这一刻全部殆尽,心脏跳动得越来越慢。死亡的寒冷正在蔓延全身。 要死了吗?真不甘心啊。明明好不容易赢了的。 他脑子里突然闪过很多画面,像放电影一样。明明是十几年毫无趣味的人生,不知不觉间竟多了那么多难忘的回忆。 有人说,人生最重要的东西,就是那些在你临死之际像放电影一样快速闪过你脑子里的东西啊。 原来我这一生,最重要的是这些吗?也不赖嘛。 顾晨夕这样想着,缓缓闭上双眼,往后倒去。 他没有倒在地上,而是倒在一个女人的怀里。 温暖中带着一股清香。 顾晨夕努力睁开眼,看着来人淡淡笑了笑,脸色苍白如雪。他已经说不出话了,仍是拼尽全力抬起手,想帮她捋一捋有些凌乱的发梢,可终归是奢望,他的手在半空中无力的垂落下去。 幕烟尘终于赶到了,在顾晨夕倒下的最后一刻。看着怀里浑身鲜血的少年,幕烟尘眉头紧皱,面若冰霜。 她连忙给他运功疗伤,源源不断的能量从她手中传入顾晨夕体内。但仍是无法留住他体内的生机。她加大了功力,却只能让流失的速度减缓一点。 四名黑衣人也已赶到,分四角站立,以包围之势缓缓向幕烟尘靠拢。 幕烟尘视而不见,继续埋头运功。 看着顾晨夕胸口那朵惨烈的血花,幕烟尘扭头看向其中一名黑衣人,冷冷道:“你打的?” 黑衣人没有回话,继续以御敌之势缓缓靠拢。 幕烟尘轻蔑一笑,脸上尽是嘲讽,“三个二品,一个一品。” “好大的阵势。” 她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拿出一颗黑色药丸服与顾晨夕吞下。 “既然来了,就别走了。”幕烟尘轻声道。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任何其它动作。 只是下一刻,天空雷声炸响,乌云如大军压境般压过头顶,遮住太阳。 仅仅几秒钟,天完全黑了下来。 天地狂风怒起,幕烟尘的长发在风中四散飘舞。 四名黑衣人无一不是大惊失色,一股强烈的危机感袭上心头。 脑中唯一的念头就是跑。可当真跑得掉吗? 黑暗中,九条粗壮无比的紫色黑雷以碾压之势从遥远苍穹直直轰下。 大地顷刻间土崩瓦解,紫色黑雷无差别的肆虐而过,方圆一公里之内的所有事物在瞬间化为乌有。 在震耳欲聋的雷声中,幕烟尘全然不顾其他,运送着一道道无形气体传入顾晨夕体中。 “不要死。”她面无表情的对他说,语气生硬,像是下达着一道不容抗拒的命令。 第二十三章 江湖 http://.biquxs.info/

男人姓周,单名一个力字。外号柱子,因从小身材壮硕,像根柱子而得名。 家住云南昆明淮里村,父母在他13岁时相继离世。 从此,与年迈的奶奶相依为命。 在周力16岁时,奶奶也走了,留下了400块钱,是她一生的积蓄,周力握着钱,泣不成声。 那年大雪,家徒四壁的他在小木屋里瑟瑟发抖,若不是邻居乡里瞧他可怜,送他几床厚实一点的棉絮,想必是熬不过那个冬天了。 因为没读过什么书,没有文化,也没有技术,他一直靠力气吃饭,很苦,好在饿不死。 直到35岁时才经人介绍认识一姑娘,姑娘啥都好,温柔贤惠,烧得一手好菜。只是瞎了只眼。 周力不在乎,时常与人开玩笑说:“不瞎眼人家能看上我?我才是占便宜了呢。” 女人虽然表面不说,心里却很是感动,知道自己没有跟错人。 女人给他生了个女儿,水灵水灵的,手儿肉嘟嘟的随他,脸上那个小酒窝的随她娘。 每当想媳妇时,他总会盯着女儿脸上浅浅的酒窝发呆。 转眼女儿长大了,变成了一个十分可爱的小姑娘,女人也走了七八年了,当年生她的时候难产走的。 也许是命运弄人,祸不单行。 他女儿在十二岁时得了一种怪病。身体日渐空虚乏力,最后甚至连走路都成了问题,整日瘫卧在床,本来一个十分俏皮可爱的小姑娘,变得越来越郁郁寡欢。 周力带着她走遍了大大小小的医院,全都束手无策,甚至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几番折腾,病没治好,平日省吃俭用存下的家当一滴不剩。 到处借钱,到处碰壁。连高利贷都不肯借给他,知道他没这个能力还。 就在周力走投无路的时候,有一群黑衣人找上门来。 他们全都穿着黑色风衣,脸带牛鬼面具。身上带着一股浓烈的杀伐气息。 领头的人告诉周力,他女儿的病,他们能治。 周力听到此话,激动不已,急忙问:“真的吗?” “当然,但有个条件,你要帮我杀个人。” “以他的命来换你女儿的命,很公平。” 男人愣住了,内心挣扎不已。但想到自己可爱的女儿他还是咬牙答应了。 他知道这样很自私,但人都是自私的,一个陌生人的命和自己女儿的命,选哪一个,这个问题很难,也很简单。 自私是人的本性,当你面对这个选择的时候,你心里那每一刻天人交战,每一刻思想挣扎,都是值得人尊敬的。 至于你最后做了什么选择,即使是错的,也是在情理之中。 常理如此,无关对错。 …… 没人会知道,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子居然是一个武道达到二品的小宗师。甚至连他媳妇都不知道。 周力很奇怪那些人是怎么知道的。当然他不会得到答案。 黑衣人给了周力一瓶药剂,一瓶红色的药剂,告诉他这是增强武道修为的药剂,服下它之后会永久提升一个小境界。 周力无悲无喜,脑子里只想着怎么样能快点完成任务。既然做出了决定,他就不会拖泥带水。更何况看着女儿那憔悴不堪的面容,他真的一天都等不了。 傻子都知道武道一途没有捷径可言,他又怎会不知?天底下没有不付出代价就白白取得的好处。可黑衣人摆明架势硬要他喝,他无奈只能屈服。 他不怕死,命而已,死了一了百了倒还干净。现在的他活着比死了还难受,没什么可怕的。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他的女儿,而现在女儿的性命掌握在那些人手里,直接切断了男人所有的退路。 他没有说不的权利。 在看着黑衣人略施小计,女儿的病情就明显好转的时候,他更加坚定了。 从此踏上了一条背井离乡的不归路。 在服下药剂的下一刻,他全身都沸腾了,除了剧烈的疼痛之外,还有那无与伦比的力量充斥着他的整个身体。 那感觉真的是太奇妙了。 那一刻,他仿佛就是这片天地的主宰,手里牢牢掌控着一切,权与力掌握在手的那种至高无上的感觉让他一点点迷失。 他变得狂暴,暴戾,眼中爆发出熊熊烈火,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看着手里的画像,那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少年,家住江北城南街道48号,就读于民族中学,高一17班,名字叫顾晨夕。 关于目标人物的一切信息全都清清楚楚的写着。 黑衣人给他的任务很简单,就是找到他,然后杀了他。 “事成之后,你女儿的病就好了。记住,你什么时候成功,你女儿就什么时候痊愈。如果失败了,那你们父女俩黄泉路上做个伴吧。” 说完,不等周力思考片刻,黑衣人就带着他的女儿消失不见了。 周力无可奈何,眼中怒火呼之欲出。 他很烦别人威胁他,更何况是拿他女儿的命来威胁。 但他没有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 …… 烈日当空,风声呼啸。 周力坐在窗边,眉头紧锁。 房间里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填满空气,地上洒满鲜血,墙上,床上都是如此。 在他的身后,躺着一具尸体,尸体还有余温,看来是才死不久。 但确实是断了气,体内气机全无,全身经脉尽断,死得不能再死了,身体也在变冷,不一会就会像冰块一样,又冷又硬,只是时间问题。 天气炎热,尸体所散发出的腐烂臭味越发刺鼻难闻。 男人却毫不在意,一支接着一支的抽着烟。 直到现在,他还是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他所做的。 不是因为杀了人,他不是没杀过人,只是他所杀的那些人全都该死,他杀了也就杀了,还能当做是为民除害。 但这次不一样,他杀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还是以这么残忍的方式。 他不敢相信,这是他做的。但事实就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那一瞬间他就像被人偷去了灵魂,控制了身体,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杀,杀,杀。 他狞笑着,享受着每一秒杀戮所带来的快感,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无与伦比的愉悦填满了他的心脏,他彻底陷入癫狂,不能自己。 一阵惨不忍睹的虐杀过后,在尝够鲜血的腥甜过后,他终于清醒了,一屁股呆坐在地。 眼前的景象让他一度崩溃,那还是一个比他女儿大不了几岁的孩子啊。 他真的没想过杀他,即使他与目标人物有着那么亲密的关系,但他真的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要害他性命。只是想找他问一点事,问完了就把他放回去。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早知道是这样他就不会把他抓回来了。 可一切都晚了,尘埃已落定。 ……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打破了原有的宁静。 周力接起电话,双方都没有说话,保持着沉默。 良久,对方终于开口了,是黑衣人。 他又给男人下了一道摸不清头脑的命令。 周力明白了,这一切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他正按着他们所编写的剧本,一步一步完成这个作品。 那红色药剂有问题,他明显感觉到身体内一股奇异的能量,那本不属于自己的强大能量。 这应该就是“异能”吧,周力虽不曾见过,但在他闯荡江湖的那段时间里,多少了解,知道一点。 世上有武者,有异人。一个靠苦练功夫,走传统的练气练体一路;一个靠发掘自身血脉,觉醒血脉所附带的各种能力。后者先天自带,属于天选之人,比前者修炼要容易得多。那股神秘的力量强大无比,又极其稀少。每千万人里才会有那么一个“幸运儿”,据说,每一个拥有异能的人无一不是一方霸主,天纵奇才。 周力至今都只是听说,从没有见过一个传说中的“异人”。 他们强大,神秘,隐藏在世界各地。 受于某种约束,不能随意行走在俗世中,更不能使用异能。 他们就是这个世界的影子。 但现在这股力量竟然出现在了自己身上,如何不让人感到惊讶。仅仅是靠那一瓶红色药剂吗?那些黑衣人到底想干什么?仅仅是杀一个人吗?这背后又隐藏着什么阴谋? 一个个不解之谜在周力脑中翻滚跳跃。可他已经无暇顾及其他,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这是从他第一次踏足江湖就懂的道理,他退过,可命运还是把他拉了回来。 就像身上捆着一条绳,不管你跑出去多远,那条绳始终在你身上,在你不经意间,又把你拉回原地。 善始善终,终究是梦。 他知道这次无论成功与否,都是难逃一死。可他女儿不一定会死,至少还有希望,有希望他就不会放弃,就当赌一把。 穷途末路的人又有什么输不起的呢? 他狠狠抽着烟,眼中怒火翻涌。 …… …… 12月17农历十月十四大雨 晚上凌晨十二点。 周力坐在天台上,眯着眼看着眼前这金碧辉煌的城市。 他所在的地方是江北最高的建筑,名叫绿地经融,是江北最新修建的一栋摩天大楼,用处繁多,有金融中心、科创中心、指挥办公、五星级酒店、大型商业等。 高度550米,直入云霄,为江北第一高楼。 从这里看出去,江北的整个城区尽入眼底。 一片金色的海洋。 相比于自己家那栋破旧的瓦片屋,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周立这样想着,掏出火机点烟,但风太大,不得不把衣服撩起挡风。武道修炼到了二品境界,自然是不会感觉到冷。 可他还是有些冷,不是身体冷,是心冷。 他离开家乡的时候是夏天,一转眼,马上就要入冬了。 黑衣人所交给他的任务还是没有完成,但快了。 最后的决战马上来临,他的生命也快要结束。 那一战无论胜利与否,他都会死。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他可从来没有做了这些事还能全身而退的想法。 善恶终有报,做一件事之前总要想想代价是什么,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 这座城市繁荣昌盛,但不是自己的家。 不是自己的家就感觉不到温暖。 终归是要自己的家才好,尽管它又破又烂。 周力低着头,脑中又回想起自己和妻子的点点滴滴。 他又想她了,在无数个夜里,无数遍想她。 要是她还在的话,一定会骂死自己吧,做了这么多错事,该骂。 周力无声苦笑,眼含热泪。 明月皎皎,风声浩浩。 有人举杯对明月,有人低头思故乡。 第二十四章 一步不退 http://.biquxs.info/

时间晃晃,冬去春来。 转眼三个月过去了,江北民族中学开学都快一个月了。 某一天的早自习下课,黄词又来到了17班,在门口踮起脚尖,左顾右盼的,寻找着某个熟悉的身影。 “别看了,夕哥没来。”靠在门口的张晋一脸无奈的说道。他手里正拿着刚去楼下超市买的面包,一上来碰到了黄词。 这已经是张晋第 次在门口看见她了,从上学期期末开始,直到这学期开学快一个月了,几乎天天都能看见黄词在17班附近晃悠。 她一直在找顾晨夕,可是从元旦放假回来他就完全不见了踪影,学校也没来,去他家也没人,电话关机,qq离线,怎么都联系不到他。不只是她联系不到,所有人都是如此。 好像顾晨夕从那天晚上就人间蒸发了一样。 找班主任询问,他给出的原因是顾晨夕请了长假,好像是得了什么病,去外地医治了,短时间内是回不来了。 黄词不信,这里面肯定有问题,但有什么问题她也说不出来。就是凭着直觉。 “这有什么问题呢?生病了就去医院,这不很正常嘛?”张晋不解道。 “你不懂,和你说不清楚。”黄词眉头紧锁,不再说话。 因为见的次数多了,黄词和17班的同学也渐渐熟络起来。特别是周峰,张晋几个与顾晨夕交好的牲口,听说黄词是顾晨夕的妹妹,更是热情无比,对其照顾有加。 “哟,黄词妹妹啊,早啊。” 黄词回头一看,是杨子七。他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在这学期开学就回学校上课了。 黄词勉强笑了笑,“七哥,早。” 杨子七无奈一笑,知道她是来找顾晨夕的,而顾晨夕一消失就是三个多月,一点消息都没有,怎叫人不担心呢,不止黄词,几个兄弟也是心烦气躁。 他走到黄词面前,淡淡道:“回去吧,等晨夕回来了我肯定第一个告诉你。” 黄词点点头,道了声谢,然后转身离去。 张晋,杨子七两人相望无言,皆是长叹一口气。 “顾晨夕,你到底在哪呢?” 教室里,白念望着最后一排的空位出了神。 因为顾晨夕很久没来的缘故,他的位置自动被换到了最后一排。 虽然两人相处时间不长,但不可否认,他们两有着很多的共通点。 顾晨夕喜欢周杰伦,白念喜欢林俊杰。 他说我也喜欢林俊杰,特别是他那首江南,我听了很多年。 而她说我觉得周杰伦真的很不错,晴天,七里香都很好听。 顾晨夕忽然觉得白念这颜值分真的给低了,还应该再加五分才对。多么优秀聪明的女孩啊。 学生时期的友情有时候真的很简单,简单到她夸你偶像一句,你们就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好朋友突然不见了,身边少了那个不厌其烦给她讲数学题,还喜欢给她讲大道理的人,总感觉少了点什么,浑身不自在。 尽管两人更多的时间是相互斗嘴,打闹,没有那么的和平。 说是好朋友其实不太贴切,用“损友”这个词还差不多。 当他在的时候,烦他;当他不在了,又觉得少了什么。人啊,天生就是自相矛盾的生物。 回忆起曾经和他斗嘴的一点一滴,白念不禁笑了起来。 嘿,贱人!快回来给我讲数学题,给我讲大道理。这次我大方一点,就不和你争了。所以,快回来吧。 此时,某个赤手空拳正欲搏斗野猪的年轻人,突然一阵喷嚏响个不停。 “龟儿子的,哪个在骂我?” 他怒骂着,冲向了野猪。 画面转回民中,刚回到教室的黄词站在自己的座位旁,一脸的疑惑与愤怒。 她桌上的书被人胡乱的扔在地上,有几个明显的脚印印在上面。地上还有一滩水,书本已经全部被打湿透了。 黄词捻起书本,环顾四周,冷冷道:“谁干的?” 无人应答,周围人都低着头,不与黄词对视。 “敢做不敢认?有爹生没娘教?要不要我教教你怎么做人?” 黄词面无表情。冰冷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教室,教室里异常的沉默。 有人捂嘴偷笑,看着这场好戏。 突然,一个脸上雀斑点点,身材肥胖无比的女孩猛的站起,双手猛的拍向桌面,发出一声巨响。 “死三八,你怎么说话呢?再说一句试试?” 肥胖女孩名叫王兰,与黄词积怨已久。因为她喜欢隔壁班一个名叫周海洋的男生,但那个男生一直对黄词念念不忘。明里暗里的示好,不胜枚举。但黄词对他不感冒,一直都是明确拒绝的态度。可周海洋非要死缠烂打,他坚信女怕缠郎这个道理。 对此,黄词很是反感,但又不可奈何。 而王兰喜欢周海洋这件事,并不是秘密,黄词也知道。只是她没想到会因此得罪王兰。 你喜欢别人,别人不喜欢你,而喜欢其他人,难道还要怪罪于其他人嘛?讲道理不讲? 之前王兰就处处针对黄词,黄词都没把原由往这方面想,因为她觉得这完全就不符合逻辑啊,说不通,没道理可讲的。 可没想到偏偏就是这个原因,当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黄词气急反笑,拿起还在滴水的书本,缓缓走到王兰跟前。 王兰昂首挺胸,撇着嘴俯视着黄词。 黄词站在王兰面前,就像面对着一座小山,但她没有一丝慌乱,平静的注视着她。 紧接着,她把书举到半空,抡出一个大大的弧形,狠狠的把书砸在王兰的桌上,水渍飞溅,溅了王兰一脸。 教室里更安静了,所有同学全都目瞪口呆的看着黄词。 王兰大惊失色,全然没料到黄词竟敢这样做,一脸的惊慌失措,脸上肥肉颤抖,丑陋无比。 “啊,臭biao子,我要杀了你。”王兰大叫着抡起手就要扇黄词耳光。 黄词丝毫不惧,一步不退。左右两脚分开站立,右手紧握成拳。 在看顾晨夕练拳的日子里,她有时也会学着打几下,可能力量不足,但架势绝对够了。 可王兰太过强壮,两人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的,一打起来,谁胜谁负基本上都不用猜。 黄词同样清楚这个问题,但某人曾经告诉过她,打架,可以怕,可以抖,但千万不能退,一步都不行,你退了一步,别人就会再逼你一步,你再退,他再逼,直到把你逼死到墙角为止。 你越退让,敌人就越猖狂。 所以,一步不能退。 黄词已经能感到一丝劲风了,是王兰手挥下所产生的。可终究是没能碰到黄词的脸。 十五班的体委张峰及时出现,拦住了王兰。 又恰巧上课铃响起,老师抱着书本走了进来,王兰见此猛的抽出被张峰紧揽住的手,盯着黄词的眼睛,低声狠狠道:“你等着,臭biao子。” 黄词不屑的哼了一声,回到了自己座位。 看着满地的狼藉,黄词心里自然不好受,可类似的事情她见惯了,相比于有些极端,这些反而算是小儿科。 她这样安慰着自己,麻利的收拾一通,接着上课。 要说什么是学生时代的特色,除了情书,校服,拖不完了的课,写不完的作业,身体总不好的体育老师,还有就是那校园霸凌了。 不管是多好的学校,总有一些害群之马整天无所事事,不思学业,就想着怎么欺负别人,来显得自己很威风。 尤其是在初,高中,霸凌现象尤为常见。欺软怕硬的人比比皆是,看了几部古惑仔,就觉得自己是大哥,学着别人带小弟,打架斗殴彰显威风。 王大力就是其一,他最近可谓是混得风生水起,在上次与高三的一起密谋围殴杨子七过后,本以为会遭到疯狂的报复,没曾想一点风声没有,安然无事的度过了这几个月。 这学期杨子七回学校以后,也没见他有什么动静。17班几个刺头也都像学乖了一样,一时没什么动静。 这可把他高兴坏了,心里不禁沾沾得意,。人人都说你杨子七多厉害,多厉害,我看也就那样,被打了连屁都不敢放一个,真是徒有虚名。还有你17班那几个平时不是跳得挺欢的吗?最近咋像漏了气的皮球一样,走了一个最能打的就成这样子了?你们也不行嘛。 经此一役,王大力在学校声名鹊起,虽说别人问他杨子七那件事是不是他干的,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笑笑不说话,但人人心里都清楚,即使不是他干的,也跟他脱不了关系。 由此,很多人都慕名而来巴结他,讨好他,与他称兄道弟。王大力对此来者不拒,他也很会做人,不会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瞧不起人的姿态,反而更加平易近人,面脸笑容。 他的低姿态引得越来越多的人投奔他,追随他。王大力这个名字在民中迅速蹿红,风头正盛,一时无二。 此时的王大力正在厕所抽烟,以他为中心,周围围了一群人。 周围人不时的吹捧,让他心里暗自窃喜,但还是面不改色,装出一副低调的样子。 突然,外面一阵争吵声传入众人耳,听声音还是两个女孩的声音,王大力笑了笑,想着又有一场好戏看了,随即他踩灭了烟头,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出厕所。 厕所外,王兰拦住黄词的去路,还有几人平时与王兰交好的,也都一起围了上来。 “怎么?想走?刚才你那股牛逼劲呢?”王兰大声道,声音之大,楼下都能听得清楚。 黄词不理她,绕过她想要离去,却又被她拦住。 黄词抬头冷冷道:“你有病啊?”声音不大,只是恰巧这一瞬间场面安静下来,所以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王兰脸色极差,额头青筋乍起,强忍住怒火,咬牙道:“行,你有种。” “其他事我不跟你计较,就先前上课你溅我一脸水这事,你说怎么办?” “真大度。”黄词一脸鄙夷,“你想怎么办?” “道歉,赔钱,我这一身衣服可不便宜,被你弄脏了我还怎么穿?” 王兰说着,扯着衣服展示被弄脏的部分给围观人看。 围观人看了,低声议论着,不断有人对着黄词指指点点。 黄词熟视无睹,这样的场面她已经见怪不怪了。 她冷峻一笑,不慌不忙的说道:“第一,道歉是肯定不会道歉的,为什么溅你一脸水你自己应该很清楚,不用我再帮你解释吧。” “第二,赔钱也一样不会赔,理由同上。” “我赔你衣服,谁赔我书?你真是搞笑,” 王兰的脸一黑再黑,咬牙切齿,像一头凶狠的野兽。 “该说的我都已经说清楚了,如果没什么事的话,请让开!” 说完,黄词拨开众人,打算离去。可王兰怎会善罢甘休,像一根柱子一样杵在那里。 任凭黄词使出吃奶的劲仍是推不动她庞大的身躯。 黄词怒上心头,猛的一用力,竟把王兰推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啊,打人了,打死个人了。黄词打人了,快来人啊,帮忙啊。”王兰坐在地上,哭闹叫骂着。 完全一副泼妇的形象,夸张的表演惊呆众人,黄词也愣住了,惊讶自己的力量有这么大吗?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把走廊赌得水泄不通。议论声不绝于耳。 “喂喂,瞧你长得挺好看的,心怎么这么黑啊,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动手打人。”在旁看了好一会的王大力笑道。 他看了有一会了,本来没打算多管闲事,但一看那人是黄词,黄词是谁啊?别人可能不知道,但王大力门清,顾晨夕的妹妹啊。 那不刁难刁难都对不起老天给的这次机会了。 站在王大力身后的一群弟兄,看着老大都发话了,那不得赶紧跟着附和几声。 “就是,光长了这么一副皮囊。” “蛇蝎心肠。” “道歉,臭三八。” …… 一阵阵叫骂声袭来,黄词眉头越皱越紧,面无表情的盯着王大力。 她满是不解,怎么今天眼瞎的人如此多。 而王兰看见有这么多人帮着自己说话,暗自窃喜,表演的更加卖力了,眼睛使劲挤着,还真被她挤出几滴泪水。那面部表情,活灵活现,演技绝对是奥斯卡影帝级别的。 突然,一道不同的声音传来。穿过厚厚的人墙,直击每个人的心头。 “咋的,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小姑娘,觉得很威风?” 杨子七缓缓穿过人群,站在黄词身前。 “七哥。”黄词道。 杨子七微笑的看着她,轻声说:“没事的,七哥在。” 黄词笑着点点头,杨子七转身面对众人。目光如刀,横扫而过。 一股强大的气场散播开来,与他目光对视的人都不自觉的低下头,后退两步。 不管在哪,杨子七站的地方就是全场的中心,他有实力,有胆识,更有气魄,他是天生的上位者。 杨子七转头看着王大力,后者与之对视的时候同样有些躲闪,杨子七笑了,“王大力,好久不见啊。” 王大力眯着眼,笑着说:“是好久不见了,前段时间听说你住院了,我是想来探望的,可惜实在抽不出时间。” 王大力双手摊开,一脸无奈,脑袋往后面微微一撇,淡淡道:“我很忙的。 杨子七随意扫视一遍跟在王大力后面的一群人,笑道:“排场不小嘛。” “那是,跟七哥比还差得远。” “我不跟你废话,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小女孩,你觉得有意思吗?” “喂,七哥别乱说啊,我可没有欺负她,我就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说一句公道话,而已。” 杨子七不屑一笑,“公道话,那还真是公道,不劳烦你费口舌了,人我现在带走。” 接着看也不看躺在地上的王兰,拉着黄词就往外走。 王兰一看形势不对,连忙站起来准备拉住黄词的手臂,却是被杨子七一眼生生瞪回到地上。 重新坐回到地上的王兰额冒虚汗,眼神迷茫。杨子七那一瞬间的眼神实在是太可怕了,就像一头凶猛的狮子,随时都可能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吃掉自己。 “力哥,就这样放杨子七走?他太嚣张了吧。” “就是,他以为他是谁啊,现在咱们力哥最大。” …… 后面的弟兄不断劝说着,王大力摆摆手,并不言语。 他低沉着看着走远的杨子七,心里暗暗道:“咋们走着瞧,杨子七。” 第二十五章 死小孩的往事 http://.biquxs.info/

学校天台上,黄词静静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无数零散的回忆又划过脑海。 “真想不到,你们这种乖乖女也喜欢翘课?“一旁的杨子七淡淡笑道。 本来他是打算送她回教室的,但黄词坚持要到天台上来看看,拗不过她的杨子七只好陪同。对于杨子七来说翘课早已是家常便饭,有个美女陪伴,何乐而不为呢? “我看着像乖乖女吗?“ “不是吗?至少长得挺乖的。“ 黄词笑了,“谢谢夸奖咯。“ 杨子七一脸正经,“实话实说,我不是一个喜欢说假话讨好别人的人。“ “这倒是听我大哥说过,他经常提起你。“黄词笑笑,转而又拉下了脸。一想到顾晨夕至今还下落不明她就高兴不起来。 杨子七看着她的表情,心中亦能感同身受,随机转换话题。 “对了,我还差你一个道歉的。”杨子七道,“正好今天有机会,必须郑重的跟你说声对不起。” 在黄词的脑子还没转过弯来的时候,杨子七转身正对着她,双手抱拳,九十度鞠躬道歉:“对不起。” “七哥,你这是干什么?”黄词连忙去扶杨子七,杨子七却是纹丝不动。 他重重道:“以前跟你不熟,听信了一些流言蜚语,以至于对你的印象一直不是很好,甚至于在晨夕面前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本来我最反感的就是那些在别人背后嚼舌根子的人,结果到头来,自己做了自己最反感的事,成为了自己最看不起的人。” “实在对不起,在此,郑重向你道歉。”说罢,杨子七的腰弯得更低了。 黄词听完,大致清楚了是怎么一回事,心中自然有一些不高兴,但现在她不看重这些。还有,对于杨子七这样郑重其事的道歉,黄词还有点受宠若惊。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杨子七这样敢于主动承认错误,为自己的错误行为买单,更多的人甚至于根本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 大哥说的对,杨子七真是一个人物,是可以深交的朋友。 顾晨夕不止一次在黄词面前提到杨子七,说他多厉害多厉害,人又好,又讲义气,为朋友两肋插刀。从那时起,黄词就想见见连自己大哥都赞不绝口,给出那么高评价的人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而如今所见,确实如此,他杨子七担得起那么高的评价。 黄词想要把杨子七扶起来,可力气太小,完全扶不动。 “七哥。你先起来再说嘛。” “在得不到你的原谅之前,我是不会起来的。”杨子七坚决道。 “那我原谅你了,你快起来吧。” “真的?” “那不然我还骗你啊?” 杨子七终于起身,看着黄词,还是有些疑惑。“真的原谅我了?” 黄词无奈笑道:“当然啊,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又不是血海深仇的,有什么不能原谅的?” 杨子七思考着,黄词又接着说:“还有,这种事不是很常见吗?别太放在心上,再说我已经原谅你了。” “那可不行,一个男的被别人这么造谣都会忍受不了,更何况你一个女孩子,心里肯定难受得不行。“ 黄词无声一笑,转过头望向天空那朵白云,轻轻道:“习惯了。“ 杨子七愕然,身边女孩一袭白衣,洁白如雪,美丽的侧颜让人不禁沉迷沦陷。 名叫青春的东西被她随意的捏在手里,举手投足间,动人心神。芳香四散,散进风里,吸入肺里,藏到心里。 就是这么一个美妙动人的小姑娘,却遭到了如此不公平的对待,杨子七不禁握紧了拳头。 “七哥。“在杨子七出神的时间,黄词拿出了她原来藏好的两个板凳,正招着手让他过去。 杨子七走过去,接过板凳。 “以前,我和大哥经常翘课来这里,他在这边打拳,我在这里看书。“ 黄词满脸笑容的指手画脚着,以前的场景仿佛历历在目。 “这确实像他的风格。“杨子七突发奇想,笑着道:”想不想听听你大哥以前的故事?“ 黄词一听,双眼放光,毫不犹豫道:“想!“随即双手托腮,像个小朋友做好准备。 杨子七坐下,眯着眼睛,回忆着往昔,缓缓道:“晨夕啊,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是……初中的时候,初二,还是三记不太清了。“ “那时候的他啊,又矮又瘦,像根竹竿一样,给人的感觉就是被风一吹就要倒的感觉。那时候哎,他还带着一个眼镜,斯斯文文的,一副好学生的样子。“ “我大哥现在也是一副好学生的样子。“黄词接话道。正经的脸上完全没有偏心二字。 杨子七一脸无奈,接着道:“本以为他是一个好学生,但没想到打起架来这么的疯,疯狂到让人害怕。那时候他还没现在这么厉害,那时候的他还没开始练拳呢,全部都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赖皮招数,打架战斗力完全就是一个弱鸡,但他完全不胆怯,不害怕,还有不要命。” “你能想象一个160都没有的矮个子敢和一群180的壮汉叫嚣,打架吗?” 黄词想了想,摇摇头,这差距太明显了,正常人就光看着恐怕腿都要被吓软。更何况去和他们打架了。 就像她之前面对王兰,看着王兰那么庞大的身躯,她说不害怕是假的,怎么可能不怕。 面对肉眼可见比自己强大的敌人从而感到胆怯是所有生物的本能,天性。 由此可见,顾晨夕当时是有多大的勇气与气魄。除了疯子,只要是正常人都做不到吧。 黄词皱着眉,不安道:“那他岂不是被打的很惨?” 一想到差距这么明显的战斗,那惨烈的画面让黄词不敢再想,眉头更邹了,快要成一个川字了。 杨子七点点头,“当然,很惨,很惨。惨到我都以为他可能被活活打死了。” 杨子七掏出一根烟,缓缓点上,看着一旁脸色怪异的黄词笑道:“他就是个疯子,没长脑子的疯子。事情的起因就是那群人要收保护费,在一个地下游戏厅里面,现在的城东路重百超市下面的负一楼在以前就是游戏厅。当时在那边有个体校,体校的一些人就喜欢在附近欺负一些年龄小的学生,收收保护费啥的,收保护费还是说好听了点,实际上就是明抢,体校那些杂碎,个个人高马大,看着就让人害怕,所以很少有人反抗,你大哥顾晨夕是第一个,也是反抗得最激烈的一个。” 杨子七弹掉烟灰,脸上神采奕奕,“我真的挺佩服他的,他具有其他人所没有的勇气,我也没有,不管他被打倒多少次,都强撑着爬起来,继续冲上去挨打,当时我就在现场,但我没有管,因为不怕你笑话,当时那些人和我关系还不错,我没理由出手,当然即使出手,可能也无济于事,那些杂碎可不太喜欢听人话。我就这样看着他被打倒,又爬起来,又被打倒,又爬起来,直到最后彻底爬不起来了才结束。你是不知道当时那场面,血溅了满地,顾晨夕躺在地上,浑身是血,我都以为他被打死了,上去查看才发现还有气,赶忙送他去医院。那是我第一次见他,从此我就记住了他。” “说到底,他就是一个倔强的死小孩。”杨子七抽完最后一口烟,看着眼含泪水的黄词,真心羡慕顾晨夕找到了一个好妹妹。 黄词擦了擦泪水,说道:“大哥跟我说过,不管是打架还是做事,只要你认为是正确的,那就要坚持到底,如果有‘小丑’跳出来想搅局,就把他牙齿打掉,再扔出去。” 黄词挥着拳头,一脸傲然。 “是那臭小子的风格,他也一直是这么做的。“杨子七道,”后来啊,我和他又有几次机缘巧合相遇了,那小子就是个惹事精,几乎每次碰到他,不是在打架,就是在去打架的路上,刚开始他总是一个人单刀赴会,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身边多了一个人,一个看上去更文弱书生的人。“ “谁?“黄词问。 “你应该听说过这个名字。“杨子七顿了一下,”他叫吴小北。“ 黄词在脑海中搜索着这个名字,但怎么也想不起来,她正要发问,却是猛然想起。 “之前我们学校出事,死了个学生,那个人好像就叫‘吴小北’。“黄词惊讶道。 杨子七点点头,表情有些黯然,“就是那个人,他也是一个倔强的死小孩,和顾晨夕两个人一对难兄难弟,以前顾晨夕一个人挨揍,后来变成两个人挨揍,吴小北也是真够义气,从没有放任顾晨夕不管,再痛的打也咬牙挨着,如果是我,跟着顾晨夕整天除了挨打就是挨打,我早就甩开他了,这还不甩,不就纯纯有病嘛。但话虽这么说,我真的挺羡慕他们之间的友谊,草了,啥好事都让顾晨夕遇上了。“ “可惜了,两个都是没长脑袋的死小孩。“杨子七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眯着眼望着天边,眼神迷茫道:”可死小孩也有朋友啊,虽然又是一个死小孩,可那个死小孩,陪着你大哥度过了最黑暗的时光啊。“ 黄词愣住了,脑中突然想起那天的寒冷刺骨,在那个人潮汹涌的街头,泪流满面,哭得撕心裂肺的顾晨夕,那不就是一个死小孩嘛,像被人遗弃在街头的孩子,他一定是想起了另一个死小孩吧,所以哭得那么伤心,那么孤独。 死小孩走了,只剩下一个死小孩了,他一定很……孤独吧。 “有天,他突然问我,问我要是有人把你最好的兄弟杀死了,而那个人又是你打不过的,你该怎么办?“杨子七低下头,看不见表情,”我回答说,那就宰了他,打不赢就练,总有一天会打赢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黄词呆呆的看着杨子七。 “所以,我想说顾晨夕突然消失肯定有他的理由,有他必须要去做的事,可能是去报仇,也可能不是,我们除了相信他,其它什么也做不了。“ “更何况,他这人属小强的,打不死,所以别担心。“杨子七大笑,看向黄词,”虽说我发誓不再打架了,但顾晨夕的妹妹就是我杨子七的妹妹,妹妹被欺负了,做哥哥的要是一句话不吭,那还配当个男人吗?晨夕回来不找我拼命才怪。“ 黄词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来。 杨子七张开双臂,昂起头,然如降世的天神,一股淡淡却又能清楚感觉到的威压瞬间填满空气,让黄词有些喘不过气来,脸胀得通红。 “天晴了,雨停了,我杨子七回来了。“ 第二十六章 陪你玩到底 http://.biquxs.info/

“七哥,真要开打吗?” 教室里,张晋有些担忧的问道。17班的大部分男生都围在一起,听到杨子七说要与王大力开打,个个皆是眉头紧皱,一言不发。 未等杨子七回答,周峰已是急不可耐:“妈的,忍他几爷子很久了,子七你就说怎么打,好久打。” 杨子七笑笑,不慌不忙的说道:“打肯定是要打,晨夕的妹妹都被这么欺负了,也该有人站出来说说话了。” “可……打得过吗?现在的王大力在学校风头正盛啊。”陈浩说。 周峰闻言,一脸不屑,“就他?只会使些阴招的货色,一点不够看。” “今时不同往日了,现在的王大力真的不好对付。”沉默良久的冉浩道:“再说了,我们不惹他,他还硬要和我们过不去?” 杨子七缓缓扫视众人,一个个闷声不吭,埋头似在思考,他淡淡一笑,心里已然明白。 “放屁,你要是怂就直说,妈的,一帮怂包。”周峰怒斥众人。 他的声音太大,吸引了班上其他人的注意。 杨子七连忙拉住周峰,示意他小声一点。并看了一眼冉浩,没说什么。 “其实没多大个事,只是找你们来商量一下,要是觉得没必要,就算了。”杨子七淡然道:“现在就先回自己座位吧,要上课了。” 众人闻言,无奈摇头,各自回到了自己座位,冉浩还想说些什么,杨子七却是摆摆手,笑着说“没事,回去吧。” 周峰越想越气,拳头猛的锤在桌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一群孬种,都忘了以前他们被人欺负,是谁帮他们出的气?找回的场子?现在一遇上点事,怂得像个娘们,草!” 杨子七轻轻拍着周峰肩膀,笑道:“别这么说,都是一个班的同学。” “狗屁同学,我没有这种同学。”周峰咬着牙,“你一点不生气?” “生气啊,怎么会不生气,只是他们有选择的权利,选择帮或者不帮,都没有错。不能说我以前帮过他们,他们就一定要帮我,没这样的道理。还有打架这种事,不能强求别人,这本来就是不好的事情,别人愿意来,是看得起你这个人,并不是他喜欢打架。别人不愿意就算了,生拖硬拽的就没意思了。” “那不打了?”周峰问。 “打是肯定要打。”杨子七盯着周峰的眼睛低沉道:“你当真以为我们不惹王大力,王大力就会善罢甘休?” 周峰一脸愕然,杨子七又说:“王大力这个人野心勃勃,他绝不会安于现状,别看他最近混得风生水起,可真正服他的人并不多,所有人都听说是他把我打进医院的,但也只是听说,而且抓单阴人这种事是上不了台面的,所以他现在迫切的需要一场胜利,一场光明正大的胜利,来巩固牢实他的地位。” 周峰皱着眉,仔细咀嚼着杨子七说的话,只是他这人脑袋不太灵光,不善于思考,喊他去打架,那是一等一的猛将,喊他想点事情,半天都想不清楚个所以然来。 “黄词这件事只是一个引子,他一直在找一个合适的借口,现在终于让他找到了,你觉得他会善罢甘休吗?” “当然不会。”周峰断然道。 杨子七用一种欣慰的表情看着他,孺子可教也。 “多去三楼转转吧,她是晨夕的妹妹,可不能再让人欺负了。” 杨子七说完,转身出了教室。 “又不上课?”周峰在后面喊。 杨子七挥挥手,没有回头,眼中一抹锋芒一闪而逝。 他心里默默念道:“要玩,我就陪你玩。” …… …… 此时,在江北西北部一处廖无人烟的深山老林中。 一赤裸上身的年轻男子正与一头野猪四目相对,遥远对峙着。 这头野猪齐大,高度有人一半高,体长近两米,体重至少都是三百斤往上走,四肢健硕,肌肉发达。那两颗小臂长短的獠牙散发着阵阵寒气,让人胆战心惊。 它死死盯着对面的男子,目露凶光。右脚猛的往后瞪着,它要开始冲锋了。 年轻男子什么武器都没有,赤手空拳。要是有其他人在现场的话,一定会骂他是个疯子。赤手空拳和野猪搏斗?差一点就赶上武松了。 但他是疯子吗?显然不是。 他依然风轻云淡,脸上没有一丝慌张的神情。 野猪嘶吼着向他奔来,他依然不闪不避,身体微微下沉,摆好架势。 但即使如此,野猪冲撞的那一瞬间所产生的巨大力道,男子也不敢硬扛。他侧过身,轻松避过。 在野猪还没反应过来的一瞬间,男子势大力沉的一脚已经狠狠踢在野猪腹部。 野猪顿时发出一声痛苦不已的惨叫,它的眼神更加血腥,疯狂。 可年轻男子可不管其他,一击得逞,快速近身,拳头如雨点般轰在野猪头上。誓要一鼓作气,轰死野猪。 可他还是小瞧了这头野猪的防御力,完全不同于前几头被他所击杀的野猪,这头明显能扛揍得多。身上那几百斤肥肉当然不会是个摆设。 它痛苦嚎叫着,声音震天。都说狗急跳墙,猪也是一样,更何况是一头野猪。 兔子急了都还要咬你一口,更何况它了。 它疯狂的朝男子冲来,这才好一会儿功夫,它的头已经破烂不堪,鲜血淋淋。这要它怎能不气。 它硬扛着男人拳头,倾力一撞。年轻人显然是没有想到它如此疯狂,仓促之下,只能用手死死抵住野猪的獠牙,獠牙重重划过年轻人手掌,顺势擦落一大块皮肉,一股鲜血缓缓流下。年轻男子不由得皱了皱眉,事情远没有想象中的轻松。 野猪还在加力冲击着,男人死死握住它的獠牙,不让它前进哪怕一分。 一人一猪角着力,竟一时难分胜负。 只是他太小瞧这头野猪的决心了,在它用尽全力之后,还在猛的蹬地,突然,一声脆响,獠牙应声断裂,在男人一脸诧异的同时,野猪的头猛的撞向男人胸膛,一声闷响,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直直倒飞出去二十米远,倒地不起。 第二十七章 风云又起 http://.biquxs.info/

江北城东老街,八十多岁的吴大爷正收拾着摊子,准备回家。 他是做烧饼的,做了有三十多年了,从他五十岁退休之后,就一直从事着这份工作。 每天早上6点就起,晚上9点收摊,三十年如一日,雷打不动。 这份工作很辛苦,利润也不是很高,一个老人家,平时也花不了钱,除去必要的日常开销之外,还能剩余一些存在银行。 王大爷身体还算健朗,一直没得过什么大病,家中只有一个儿子,不过是个脑瘫。 不然光他一个人,凭着那一点退休工资是可以好好生活的,他也不会八十岁高龄了还在外面起早贪黑,挣那几两碎银。 “可这有什么办法?”这是他常说的一句话,一句本应该是充满无奈的话,他却是用一种极其平淡,无所谓的语气说出来的,甚至还面带笑容,一点也看不出他的疲倦与无奈。 “生活,就是生下来,活下去。我们生下来的那一刹那,脱离娘胎,看见光明的那一瞬间,我们其实就完成了生活的一半,而剩下的另一半,我们将用一辈子去完成,这种事其实不太注重过程,更在意结果,在意你到底活下去没有。”或许是年轻的时候当了几年老师,吴大爷总喜欢和人探讨一些人生哲理,让等待的客人不会感到太过无聊。 当然,对吴大爷的观点有人赞同,有人反对,吴大爷也从来不会反驳,只是说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看法,就像每个人的生活都不会是一样的,是一个道理。 “吴大爷,今天这么早就收摊了?” “哈哈,家里有点事,早收摊一天。” 吴大爷哈哈笑着,脸上一股细微的不自然被他隐藏得很好,来来往往,无数街坊邻居都笑着打招呼,却是没有一人发现,他和蔼可亲的脸上那一丝慌忙错乱。 他费力的瞪着三轮,在街道上缓慢行驶着。 晚上七点,天还没完全黑掉,街边的路灯已经准时亮起。 夕阳和灯光照在他略显佝偻的背上,仿佛给他镀上一层金色的镶边。 昏黄中,他载着阳光,一步一步登上天国。 …… …… 顾晨夕躺在地上望着天空,天很蓝,云很白,太阳很刺眼。 胸口剧烈的疼痛连一点减弱的趋势都没有,野猪那奋力一撞,差点要了他半条命。 好在他的身体强悍无比,就算是一辆装甲车,那一撞也能撞出个盆大的凹陷。 在那一战之后,被人偷袭得手的他,几乎两只脚都踏入了死亡的门槛,只剩头还露在外面,被幕烟尘不知用什么方法硬生生给拽了回来。事后,无论顾晨夕怎么问她,她都不说,顾晨夕也没再问,因为他知道,她不想说的事情,就不会说。不是你撒个娇,卖个萌就能行的,她不吃这套。 强迫?你够胆子的话可以试试,但后果自负。 顾晨夕好不容易苏醒过来,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月之后,才能勉强下床。 接着马不停蹄的就被幕烟尘丢到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时隔一个月,痊愈的顾晨夕内力大增,修为顺理成章的达到了二品初阶,他迫不及待的想找谁练练手,这不野猪就送上门来了。 这片森林的中心,有座山,其名就叫‘野猪铃’,传闻有着一头巨大无比的野猪而得名。 原来幕烟尘是打的这个算盘,顾晨夕懂了,搏杀才是提升实力的最好方式。 在丛林深处游荡了一个月之后,已经猎杀了好几头野猪了,可能是杀得多了,近一周来野猪影子都没看见,本来今天也没抱什么希望的,没曾想却碰到了这么大一头,看来是这群野猪的头了。 本想着今天又有野猪肉吃了,可事实看来没那么简单,那一撞差点没把顾晨夕的肺都撞烂。 好在他身体强悍程度堪称恐怖,换成寻常人,任你有没有达到二品境界,实力如何如何强悍,那一撞不死也残。 顾晨夕揉着胸口,踉跄的坐起,嘴里碎碎骂道:“该死的畜生,等会就烤了你。” 野猪似听懂一样,大怒,继续疯一般的冲撞而来。 “草,还来,不累吗你?”顾晨夕连忙双手拍地,借力飞起。 幸亏他反应迅速,哪怕慢一秒,他都会被撞成碎泥。 一击不中的野猪茫然的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血红的拳头。 人在空中的顾晨夕双手和握成拳,朝着野猪头部狠狠砸下。 这充满雄厚内力的一拳,直接把野猪昂着的头猛的砸倒在地,砸出一个大坑。 鲜血顿时喷涌而出,野猪的脊椎在这一拳之下竟然完全粉碎,整个头部化作一滩肉泥,画面血腥无比,惹人反胃。 这位野猪中的王者,甚至连最后的哀嚎也没能发出,只是身体细微扭动了几下便轰然倒地。 顾晨夕甩了甩手,绕到野猪身尾,拉起它的尾巴,猛的使力,拖着这巨庞大的躯体缓缓离开,此刻的他全然不顾胸口的疼痛,脑子里想的尽是怎么处理这来之不易的美味。是烧烤呢?还是烧烤呢?还是烧烤呢? 真令人难以抉择。 …… 来到一处溪边,顾晨夕才发现一个天大的问题。 怎么去掉野猪身上的毛?以前家里杀猪去毛,都是先用开水烫,烫到一定程度了再用专门的刀刮,这样简单方便,但现在这么一大头野猪,不说锅没有,就算有,哪有那么大的锅? 一点一点的来?那要搞到猴年马月? 几番思想挣扎之下,顾晨夕毅然决定不去毛了。 之前他就在网上看到外国的一部短视频,就是讲的几个外国人不去毛,直接烧烤野猪,还吃的津津有味,顾晨夕也想试一试。 说干就干,他抽出撇在腰间的匕首,一刀插入野猪咽喉,然后顺着肚皮一直往下,破开野猪肚皮,简单的把里面内脏清除一下,一根竹竿直直插入,顾晨夕深吸一口气,猛的发力,四五百斤重的野猪被他硬生生抱起,缓步移动,最终稳稳放在事先准备好的架子上,架子剧烈摇晃了几下,还好是稳住了。 顾晨夕擦了擦汗,欣喜的拾柴点火,火焰渐渐升起,越燃越大,火光照在顾晨夕脸上,闪闪发亮。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了,顾晨夕搬来一块大石头,坐在上面静静等待着。 天渐渐的黑了,前面是一望无际的荒地,身后是恐怖阴森的丛林。除了天上的月光和身边的火光,方圆几公里之内都是漆黑无比。 此情此景,最适合与几位朋友围坐在一起讲鬼故事,没有比这更有气氛的场景了。 只是顾晨夕不信鬼神,也没有几个朋友。或许应该加一个以前,现在嘛,不一定了。 想到这,顾晨夕笑了,遥望远方,不禁想起那么一些人,不知道他们正在干嘛。已经开学一个多月了,杨子七应该回来上学了吧?张晋和老王又到了哪一步?应该是没什么进展吧,毕竟张晋很胆小,这种事给他胆子他都不敢说。白念应该换同桌了吧?不知道她是高兴还是难过,毕竟我这种人离开了她应该会高兴很久吧,还有周峰,陈浩…… 还有小啊词,你们在做什么呢?有没有想我啊? 顾晨夕傻笑着,一个个疑问浮现脑海。他抬头望着星,今天的星星格外的多,不知道是不是原理城市的缘故。 每年在老家,顾晨夕抬头总能看见满天的星星,无比璀璨耀眼,而在城市里,这种景象少而又少,不知道是为什么。 顾晨夕以前认为自己是不怕死的,所有在外面打架都是拼了命的去打,反正这个世界也没有自己在乎的东西,死了一了百了,之前的他一直是这么想的。 而当上次他真的直面死亡的时候,他怕了,那句话说的是真的,人在死亡的那一瞬间会在脑海里闪过你一生中最重要的人或事。 那一瞬间很短,又很长,一些人和事在他脑子里挥散不去,在不知不觉间,他也有了那么一些人和事,成为了他人生不可获取的重要部分。 也是从那一刻开始,他开始畏惧死亡。 他想要活下去,不为他自己。 …… …… 江北城东派出所,刑警一队全队紧急集合。 大厅里,曹彬眉头紧皱的看着在他面前站成一排的一队警员。 他一声令下,所有队员闪电般行动起来,三辆警车瞬间坐满,一行人全副武装的疾驰而去。 “曹队,出什么大事了?”车上,江淮不解的问。 坐在副驾的曹彬看了他一眼,随即拿出一个平板,“自己看。” 江淮接过平板,其他几个队员也都凑了过来。上面是一个视频,好像是监控。 江淮点了播放,画面是一条大马路,从上到下,不是很清楚。 “城隍大道?”有警员说。 曹彬点点头,道:”对,城隍大道。” 画面里车水马龙,并没有什么异常,唯一不正常的就是今天车变少了,可能是时间还早,没到下班高峰期吧。 今天的车流量为什么会这么少?江淮疑惑的想着,一辆三轮车缓慢驶入画面。 骑着三轮的是一个年迈的老人,虽然监控不太清楚,依然能看得见他费力蹬着三轮的疲倦模样,让人看了不禁一阵心酸。 可这也没有什么异常,在所有人都疑惑不解的同时,异像陡生。 老人身上竟散发出了黄色的光芒,刚开始只是一个小点,渐渐的小点越来越大,直至布满全身。 江淮大吼道:“那是火!” 所有人目瞪口呆,难以相信。 视屏结束了,那个摄像头只能拍到这里,只能看到老人全身散发出火焰后又继续行驶下去,宛如没事人一样。 但那确确实实是火,江淮坚信。除非视频是有人恶意ps,当然这种情况的概率无限接近百分之零。 所有人都抬起头,齐齐看向曹队,曹彬无奈的表示,”我也不清楚,不过视频上的这个老人家确实是死了。”他顿了顿,声音低沉道:“但不是被烧死的,是……老死的。” “什么意思?老……死的?没有一点外伤?”江淮震惊问。 曹彬重重点点头,一下一下就像榔头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车里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所有人再次目瞪口呆,说不出话。 他们的反应在曹彬的意料之中,连他到现在都还处在震惊之中,久久不能自拔,更何况这些小年轻了。 只是这件事真的太诡异了,诡异的让人胆寒。 沉重的气氛充满整个车厢,连司机握方向盘的手都忍不住微微颤抖。 只有江淮仍在一遍又一遍的翻看录像。 “那团黄色光芒到底是什么?火吗?但火不应该是这种颜色啊?如果不是火,那又是什么呢?” 他喃喃自语着,得不到答案。 第二十八章 一剑江河停 http://.biquxs.info/

顾晨夕坐在火边,时不时的翻转烤猪。 幕烟尘在几天前又不见了踪影,悄无声息的消失了,她总是这样,神龙见首不见尾,顾晨夕已经习惯了。 她带顾晨夕向学校请了很长的假,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自己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还是不能去学校。心中疑惑重重,但他却不问,幕烟尘也不解释。 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顾晨夕度过了一个多月如同野人一般的生活,每天除了练功,就是在丛林里到处寻找食物。野鸡,野兔,野猪都吃了个遍,一点也不好吃,看来电视上的东西就没有一个真的。没有一点调料调味的食物,吃得顾晨夕快要吐了。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就拿今天这头野猪来说,顾晨夕根本没抱什么希望,肯定巨难吃。 但有什么办法呢?总好过没得吃吧。 顾晨夕从烤猪上撕下一块肉,靠近用鼻子轻轻闻了一下。一股腥臭无比的气味瞬间充斥着整个鼻腔,没有防备的顾晨夕直接‘哇’的一声呕吐起来。 顾晨夕趴在地上,干呕不止。 “这tm的能下嘴吗?”顾晨夕欲哭无泪。 犹豫良久,迫于生计的他还是选择了吃,用拼命的架势咬下一块肉,胡乱咀嚼几下,直接往下咽。 “这tm是人吃的吗?” 顾晨夕想哭,他突然想家了,想老妈炒的菜,以前不觉得,现在回味起来,那真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 最近几年,他一回到家就冷着个脸,本来就不多的家庭团聚时光也被他搞得一团糟,那时候还幼稚的以为这是他们的错,现在想想,真不应该。 在死了一次过后,顾晨夕对很多事情的看法都变了,变得有些不像自己。 死亡其实也算是一种成长,只是绝大部分人只能死一次,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顾晨夕是幸运的,成为了那少之又少的可以死两次的人,他有重来的机会,他不想白白把这个机会给浪费。 其实他有很多话想对老爸,老妈说,但一直缺少勇气,放不下他的‘架子’,在上次和老爸的谈心中,他的心里曾有那么一股冲动,想对老妈说一些以前从未说过的话,讲一些她从不知道的事情,还有想对她说声……对不起。 一句迟到了很多年的道歉,一句怎么也说不出口的道歉。 可那股冲动还是被顾晨夕压了下去,最终错失了良机。 不过好在他赢了,没死在那场九死一生的死斗,也没死在黑衣人的手下。 时光绵长,他还活着。一切都还有机会。 顾晨夕想着老妈炒的美味菜肴,眼睛里闪耀着火光,一口一口吃着烤得有些焦黑的野猪肉。 不知不觉间,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其实也并没有那么难吃。 …… …… 由曹彬率领的刑警一队赶到了案发现场,是在一条宽阔的马路上。 遥远可见一辆载满货物的三轮车停在路边,在它的旁边,有一个白色人形小圈,那是老人死后摔倒在地的方位。而老人的尸体已经被法医带走。 曹彬等人出示了证件,穿过了警戒线。 一个警察小跑上来,递给曹彬一叠照片,是第一批到场的警员所拍摄的。 从照片上看,老人的面部表情很正常,没有一点狰狞,身上皮肤完好,并没有烧伤的痕迹。 而法医初步检测结果得出,老人并没有收到物理上的伤害,身体依旧完好无损,只是手臂有些擦伤,想来是死之后摔倒在地所造成的。 而其身体内部的所有器官也都是正常的,也没有心脏病,高血压,糖尿病等疾病。 “所以你才说是老死的?”江淮问。 “不然呢,身体一切正常,又没有收到伤害,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突然就死了,除了老死,还有是什么?”曹彬皱着眉,有些沉闷道。 江淮翻着照片,一张又一张,如果光看面部的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老人只是睡着了呢。 整个画面太平静了,平静得有些诡异。 “没有受到物理上的伤害?那精神上呢?” 曹彬摊开手,这谁又能知道呢?不过想想是有这种可能,但如果是精神收到重创的话,能保持这么安详的面部表情吗?这也说不通啊。 曹彬拿过江淮手上的照片,江淮茫然的看着他。 “现在的重点是搞清楚那团黄色的光芒到底是什么,那肯定不是火,可如果不是火,那又是什么?是不是它导致了老人的突然死亡?”曹彬低声道。 江淮沉思着,视线扫视着眼前的马路,由南向北,最终停留在远处的那个摄像头身上。 “录像是那个摄像头拍的吗?”江淮问。 曹彬点点头,道:“是。” “从那到这?”江淮盯着曹彬眼睛,“这最少有五百米啊。” “那不是咋的,五百米的距离真不短啊。粗略估计,以老人瞪三轮的速度,最少需要一分半,问题就在于这一分半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曹彬分析道,“老死?别说你不信,我也不信,一般来说,人活到一定岁数,身体机能下降,器官衰竭,慢慢就会死亡,但你见过一个快要老死的人还瞪着三轮上街卖烧饼吗?” 江淮摇摇头,问道:“他是卖烧饼的?” 曹彬指了指三轮,“工具都在那。” “他家里人呢?” “死完了,就剩一个儿子,不过是个脑瘫。说来也怪可怜的,临终了连个送葬的人都没有。还有他那脑瘫的儿子估计也快了,哎。” 听着曹彬的叹息,江淮眼神也暗淡下来。 没有了父亲的照料,他的结果可想而知,即使送去养老院勉强度日,又能维持到何时呢? 他虽然是个脑瘫,但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父亲了,他应该会感觉到吧,应该也会难过,伤心吧。 失去父亲是怎样的滋味江淮再清楚不过了。那种痛到骨子里的感觉他至今记忆犹新,未曾忘记分毫。 江淮抬起头,眼睛有些模糊,他强忍住情绪,低声问道:“接下来呢?你不可能就叫我们一队来旅游观光一下吧?” 曹彬异样的看了看江淮,不禁赞叹道:“好小子,脑子还挺灵光的啊。” 江淮笑笑,曹彬接着说:“本来啊,把这件事单独挑出来看,还算比较正常,就是那黄色火焰,也可以说是摄像头出问题了,虽有些勉强,好歹逻辑上行得通。可怪就怪在这不是第一起了。” “什么意思?难道还有类似的案件?” “不然呢?如果只有这一起,在等法医的全面结果出来之后就可以结案了,自然死亡嘛,所有的证据都表明是这样,合情合理的。”曹彬叹息一口气,“可事实是这已经是第二起,第一起发生在一周前,一个年迈的老太太正在院子里嗮太阳,然后又是黄色的光芒,在她身上像火焰一般燃起,越燃越猛烈,结果没过几分钟老太太就去世了,没有挣扎,没有求救,一切都很平静,很自然。所有症状和这次的一模一样,当时老太太的儿媳妇恰巧出来目睹了一切,把她直接吓晕了过去,可事后却没人相信她说的话,人们都说她是疯了,撞见鬼了,所以胡言乱语起来。我们办案的警员也是,没有人相信她说的话。” “直到这次事件发生,我们才恍然醒悟,可能她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江淮低头沉思着,眉头快皱成了一个川字,曹彬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递给他一支烟。 “谢谢。” 曹彬笑道:“感觉压力大?” 江淮摇头苦笑,能不大吗?他不禁想为什么每次碰上的案件都这么匪夷所思,超乎常理呢? 之前吴小北那件也是,查到一半上面直接转手把案子交给了别人,但还别说,那些人确实挺有本事,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还真把凶手捉拿归案,只不过是带了具尸体回来。不过确实是真的,江淮认得出,看来他们并不是随便找个人顶的包。这点,江淮自认不如。 难道这次又要劳烦他们出手?江淮咬咬牙,心中不甘溢于言表。 曹彬看着江淮,一言不发,两人就这样闷头抽起烟,默契的保持沉默。 …… …… 幕烟尘独自一人来到一座大桥,坐在围栏上晃荡着双腿。 下面是看似平缓却湍急无比的大江,江风迎面吹来,吹起她乌黑秀丽的长发。 她微眯着眼,望着江河的另一头,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忽然,她的背后出现五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他们排成一排,对着幕烟尘,深深鞠了一躬。 幕烟尘看也不看,轻轻道:“可能会有点麻烦,那人不太好对付。” 几人再次深鞠一躬,其中一人郑重道:“大人尽管放开手脚,我们几人定会竭力维持结界。” 幕烟尘没有回答,开始闭目养神。 组织有条铁律,任何情况下,不允许‘异人’将能力暴露于外界,暴露在正常人眼下。不然以现如今的信息传播速度,不出一个小时,整个世界都会知道真的有‘超人’存在,那就完全乱了套了。 今天幕烟尘要拦一个人,拦一个剑术天下第一的老头,实力如何?二十年前,一人一剑,独步江湖。 其剑法超然入圣,一柄木剑可折世间百万兵,被人们誉为‘剑神’。 二十年前就是半步陆地剑仙的神仙人物,退隐江湖这么多年,不知现在是如何。想想还有点兴奋。 其实,她可以选择不来,但她来了,就一定要拦下,管你天下第几,就是第一又如何? 她幕烟尘决定要做的事,谁都阻止不了。 只是她再自信,也无法在与此等高手交手时,还能维持结界,用于切断与外界的联系。 没办法,只好专程找来几人做此等差事。 清风徐徐,杨柳依依。 幕烟尘的耳朵里没有风声,没有流水声,没有一切嘈杂的声音,万物无声,这是静心的最高境界。 不知过了多久,幕烟尘缓缓睁开双眼,轻声道:“来了。” 身后五人立即分散开来,站立五角,同时吟唱着一段不知名的口诀。一股无形的能量缓缓覆盖而过,最终形成一个五边形的巨大能量墙,以此隔离外界。 …… 遥远天边有一黑点,越来越大。 一白发负剑老头,踏江而行,一步百米,两步千米。脚踏之处,江水轻荡起一阵涟漪。 幕烟尘轻哼一声,从桥上飘然落下,稳稳站立江面,双臂环抱胸前,静静等候着。 白发老头于女人百米之外悠然停住,遥看着这体貌俱称得上一流的绝美女子,不解道:“姑娘为何拦住老夫的去路?” 幕烟尘轻声一笑,缓缓绑起那随风飘扬的长发,双手做揖,“久闻老剑神大名,今日前来,斗胆向老剑神讨教两招。” 老头微微皱眉,沉声道:“很多年没人这么叫我了,你是谁?” 女人没有回答,一脚猛踏江面,踏起漫天江水,江水下落之后,空中仍是残留大量水珠,缓缓幻化成无数炳手指大小的飞剑,飞剑悬停空中,凌厉之势让人胆寒。 老头不怒反笑,望着那漫天的飞剑,啧啧道:“好俊的手法。” 老头轻轻抚摸着背后的木剑,像宽慰着一个老朋友一样安慰它不要着急。对着江水那头的女人朗声道:“老夫已封剑二十六年了,今日我只出三剑,就看你能不能接下。” 说罢,老头以指作剑,缓缓一挥。 江面瞬间被一股凌冽剑气切成两半,剑锋直指幕烟尘。 幕烟尘单手负于身后,单手单指往身前一画,剑气戛然而止,不能再前进哪怕一分。接着一掌拍下,江面瞬间被砸出一个大坑,剑气荡然无存。 幕烟尘脸上露出一丝不悦,不管你境界多高,到没到无剑胜有剑,那种虚无缥缈的境界。 剑修对敌不用剑,就是对敌人最大的侮辱。难道是看来人是位女子而心有顾虑,不忍出手伤了人?大可不必! 既然你不用剑,我就偏要逼你用剑。剑神又如何,从来没人敢在我面前如此托大。 幕烟尘手指微动,漫天剑雨朝老头急射而去。 青衫老头眯眼微笑,好久没见到过这种一往无前的气势了,凌厉得就像一只凶猛的野兽,张口血盆大口欲将他一口吞下。 老头身后的木剑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微微颤抖,不是害怕,而是兴奋。 也罢,就当破例一次。老头朗声大笑,大袖一挥,木剑应声出窍。一瞬间,一股悠长磅礴到仿佛没有尽头的剑气充斥着整个江面,惹得江水翻滚不止,好似沸腾一般。 老头说三剑就三剑,一剑不多,一剑不少。 一剑,风云定,一剑,江河停。 五人竭尽全力所打造的结界在顷刻间轰然崩塌,荡然无存。 第二十九章 天底下最大的道理 http://.biquxs.info/

次日清晨,顾晨夕正在河边打拳,全身汗如水流,手上那副银白色的手环如今又厚了一层,每只足足有两百斤重。 他练拳到现在,依旧没有招式,只是简单的挥拳,收拳,反复如此。 那个女人说他还没到火候,给了招式也是白练,顾晨夕虽心底不服气,但也没强求,反而觉得这样练挺好的,只要拳头能打中敌人就是好拳,管它什么招式呢? 任你招式如何变化多端,高深莫测,我自一拳破之。 一力破万法,这是顾晨夕最想到达的境界。 说曹操,曹操就到。 幕烟尘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顾晨夕身后,坐在一块石头上望着他。 顾晨夕也是无意中才发现她,不知她已经来了多久。 “来了?”顾晨夕道。 见幕烟尘半天没有回答,顾晨夕扭头看了看她。 身着一袭白色连衣裙的幕烟尘静静坐在那,虽然是看向他,却更像是在思考什么。 脚上一双布鞋,长发披肩,一如既往的女神模样,只是脸色有些发白。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顾晨夕转过头继续打拳。 幕烟尘没好气道:“要你管?打好你的拳,一大早就软绵绵的,没吃饭啊?” “那您老真说对了,我就是没吃饭。” 顾晨夕笑笑,索性不打了。来到幕烟尘旁边坐下,因为石头太小,他只能坐在地上。 “你这种高手也会身体不舒服?不会是打架打输了吧?” 幕烟尘白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真是打架打输了?”顾晨夕诧异道,转而面脸喜悦,“快跟我说说,是哪位大神能教育得了你?” 幕烟尘怒上眉头,抬手欲打,顾晨夕连忙自己打嘴,“呸呸,我说错话了,我嘴欠,该打。” 转而又一脸笑容的讨好幕烟尘,“师傅,你就说说嘛,说出来徒儿给你报仇,一定打得他妈的不认识。” “就你?”幕烟尘轻哼一声,一脸不屑的表情看得顾晨夕想打人。 “我怎么了?好歹如今我也是个二品小宗师吧,不说天下无敌,说罕逢敌手不过分吧。” “呵呵,就你这种垃圾,别人一剑就能杀千百个,不,说错了,根本用不上剑。” “他是用剑的?”顾晨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有这么强吗?你当真没打过?” 幕烟尘撇了撇嘴角,“没真的打,只是互换了几招,但他随手的三剑就能稳稳压制住我,真的打起来我赢不了。” 顾晨夕收起了嬉皮笑脸,一本正经的问道:“他什么境界?” 幕烟尘看着他的眼睛,轻轻道:“陆地剑仙。” 顾晨夕顿时感觉胸口有些闷,有些说不出话来。 自从晋升二品之后,变化最明显的就是自己体内那一股特殊的气体,幕烟尘称其为真气。以前顾晨夕就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那股气体有些不同寻常,却一直没在意,直到开始修炼之后,那股气体越来越雄厚,从刚开始的一小团,到现在的一大团,简而言之就是盆和桶的区别。 桶是那种能装进人的大桶。量变大了,而且更为纯净,雄厚。让自己的身体无时无刻都充满了力量。 力量,速度等更是显著提升,这才二品啊,就能跟体型硕大的野猪搏杀并且取胜。那一品呢?那一品之上那传说中的陆地神仙呢?又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顾晨夕时不时就会想,陆地神仙到底有多强。 如今亲耳听到那传说中的境界,他不紧张是假的,他紧张坏了。 幕烟尘突然噗嗤一笑,“还说为我报仇呢,光听说别人是‘剑仙’就怕了?” “我才没有。谁怕了?” “把你腿收一收,再抖就要散架了,出息!”幕烟尘哈哈大笑。 顾晨夕涨红着脸别过头不看她,嘟着嘴小声道:“有什么了不起的,迟早我也是陆地神仙。” “你说什么?” “我说你长得漂亮。” “谢谢,不客气。” 顾晨夕一脸鄙夷,幕烟尘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收拾东西吧。” 顾晨夕愣在原地,幕烟尘已经走远。他猛的跳起,欣喜若狂的大叫着,一头扎进河里。 …… 学校里,王大力正小声跟身边两人说着什么,这两人一个高胖,一个矮瘦。 高高的胖子是王大力手下战斗力出色的打将,而那个矮矮的瘦子则鬼点子颇多,是王大力的‘智囊’,二人皆是王大力的心腹,对王大力忠心耿耿。 王大力也很是信任他们,所以才敢将如此机密的事交给他们去办。 二人听清楚后,马不停蹄的出门办事。 王大力浅笑着,脸上一股戾气不加掩饰的暴露在众人面前。 站在一旁的·王兰有些胆怯,不敢看他。 王大力笑道:“别紧张,先前跟你说的事你都记清楚了吧?” 王兰木楞的点点头,神色紧张不已。 “你想说什么就说,都是朋友,我们之间可以畅所欲言。” 王兰想了想,有些不安道:“这样做是不是有些过分了,虽说我也看不惯她,但也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吧?” 闻言,王大力正经道:“我可没有看不惯她。” “那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王兰一脸不解。 “我虽然没有看不惯她,可我看不惯顾晨夕,更看不惯杨子七,叫你去做这些只是想吓吓她,然后钓出一些大鱼,你现在懂了吧?” 王兰勉强点点头,看着王大力,后者虽然面带笑容,却让人感到无比的寒冷。 王大力不顾王兰异样的眼光,站起身扫视着众人,肆意大笑。 “各位,好戏马上就要开始了。” …… …… 正午,太阳当空。 杨子七等人正在食堂吃饭,有说有笑,气氛活跃。 突然,一人从食堂大厅狂奔而入,脸上焦急万分,左顾右盼,像是寻找着什么。 他异样的行为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无数道目光投来,他却不管不顾,终于在人群中找到了他要找的人,埋头奔去。 “七哥,那个……那个……出事了。” 杨子七看着气喘吁吁的张晋皱眉道:“你慢点说,把气喘匀了,谁出事了?” 张晋心急如麻,一时竟想不起那人的名字,他急道:“就是那个谁啊!” “那到底是哪个谁?” “哎,就是那个女的啊!” 杨子七觉得有些好笑,再次问道:“哪个女的?” “哎,就是夕哥的妹妹,叫黄什么的那个谁啊!”张晋吼道,“她被一群女的带到体育器材室去了,然后没多久我又看到王大力领着一帮人也进去了,还把门关上了。” 杨子七嗖的一声站起,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已经狂奔而去,桌上的碗被带翻在地,饭菜撒了一地。 其余众人在短暂的错愕之后,面面相觑,皆是起身追赶。 只有张晋在最后,他奔命的跑来送信,已经是筋疲力尽了,实在没有力气再跑了。 他只能无奈的大喊,“等等我啊。” 可无人应答。 …… 体育器材室,坐落于操场后面的一个偏僻角落,顾名思义,是放置体育训练工具的地方,有时下雨,体育生们也会在那里训练,那是一个比较大的仓库,以前是放置一些木材啥的,很久没人管理和使用,前两年才收拾出来改成体育器材室。 此时,宽敞的器材室内却有一些拥挤,几十号人围成一个圈,圈内有两人,一人是王大力,一人是黄词。 室内没有开灯,窗帘也是拉得死死的,整个器材室显得无比阴暗,几十双眼睛直直的盯着自己,让黄词心里忍不住的发毛。 她有些怕了,虽然她胆子一向很大,但这种场面她哪里经历过,胆子再大她也是个女孩子,就算是男孩,也没几个不怕的。 王大力看出黄词的胆怯,他顿时心生愉悦,笑着道:“别怕嘛,我又不会对你干什么,只是想请你帮个忙。” 黄词低声道:“帮忙需要带这么多人?” “这不是怕你不帮嘛,哈哈。”王大力哈哈大笑,其他人也跟着大笑。 口中污言秽语不时传来,吹口哨挑逗,无所不用其极。 黄词羞愧难当,又无可奈何,只能狠狠瞪着王大力,如果能用眼神杀人的话,王大力已经死了千遍万遍了。 “我只需要你乖乖的,在旁边坐着就好,等会别乱走动,其他的不需要你操心。”王大力淡淡道。 黄词皱着眉,脑中快速转动,“你是想用我做诱饵,对付七哥他们?” “宾狗!真聪明,我都快喜欢上了你,怪不得喜欢你的人这么多,这么漂亮又聪明的女孩子,谁不喜欢呢?” 黄词听得一阵反胃,双眸生寒,“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 说罢,抬脚就往外走,可是一个又一个人围了上来挡住了去路,她硬推,最前方的人一不注意摔了一跤,那人大怒,在这么多人面前被一个女娃娃推倒在地,丢脸到奶奶家了。 他猛的起身,一耳光狠狠扇在黄词脸上,‘啪’的一声脆响,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接着是排山倒海似的起哄声。 黄词捂着脸,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看什么看,再看再抽你一耳光,给你惯的!”男人大声道。 黄词像是愣住了,仍是冷冷盯着他,看得那人心里发寒。 “你tm再看!”那人抬起手,却是被王大力叫住。 “算了,何必跟一个小姑娘较劲,男人嘛,大气一点。”王大力笑着道,身边狗腿子少不了一阵马屁。 “就是就是,算了吧。” “一个小姑娘,不至于。” …… 那人哼了声,还想放一些狠话,门外却传来一阵打斗声。 杨子七火速赶来,电光火石般打倒在门外放风的两人后,飞起一脚踹开器材室的大门。 隐约中,他看到被人群包围中的黄词,大吼道:“王大力!” 他的身后,周峰,陈浩,冉浩,张潇几人赶到,跑上前与杨子七站成一排。 王大力登上高台,在人群中俯视着杨子七,狞笑道:“你终于来了杨子七。” “我还以为你不敢来呢,毕竟上次伤得可不轻呢。”王大力道:“你为什么还要回来?你怎么这么……不长记性呢?” 杨子七无言,冷冷看了他一眼,目光再次转移到被人群包围的黄词。 黄词大声道:“七哥快走!这是陷阱!……”她还想说什么,却被王兰一把捂住嘴巴,硬生生拖到一旁。 杨子七淡淡一笑,这么明显的局,他又怎会不知,但他不得不来,虽然猜到王大力不会真对黄词做些什么,可他不敢赌,鬼知道他没有得逞的话,会不会恼羞成怒做出一些意料之外的事?他王大力又不是做不出来。而王大力就是吃准了这一点,牢牢掌控着局势。 面前是人头攒动,目露凶光的敌人,而自己这边,加上他一共也才五个人。 杨子七不怕,就是有点愧疚,他扭头看了看与自己站在一起的兄弟们,这件事明明与他们没有关系,因为他杨子七才被迫入局。 杨子七看着他们轻轻说了句,“抱歉啊,兄弟们怕是要受点苦了。” 周峰道:“骂人呢?看不起我了不是?就允许你杨子七义薄云天,不允许我周峰为兄弟两肋插刀?” 陈浩道:“七哥别这么说,你帮我们的时候,我们都记着的,我们是兄弟嘛,不说这些。” 冉浩道:“来都来了,要打就打。” 张潇道:“我肉多,我扛着。” 杨子七笑了,看着众人,一股未曾有过的豪情涌上心头,他大笑道:“那……走着!” 背后铁门被人重新关闭,光线又暗淡了下来。 杨子七比了个国际手势给高处的王大力,随即一马当先发起冲锋。 对方也不甘示弱,更是占着人数优势,心中无比自信,大吼着蜂拥而至。 杨子七高高飞起,一脚踢在冲锋在最前的那人胸口,那人倒飞出去,砸倒一片。 杨子七落地,立马遭到对面的围攻,他不慌不满,拳脚并用,竟以一股势不可挡的气势击退众人。 虽然他身高才一米六出头,身体也不壮实,但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如果光是凭一股狠劲,他早就不知死在哪里了。 杨子七打架凶狠,疯狂,这很多人都知道,但他们却不知,他潜心苦练泰拳四年,在17岁时就达到了第六段,而泰拳总分十段,因为其拳风凶猛,杀伤力极大,被很多人誉为‘搏击术’之最。 泰拳的招式不是很难,但要练出火候,在与人搏斗之中立于不败之地,背后的艰辛可想而知。身体要忍受多大的疼痛,只有练过的人才知道。 杨子七就知道,那种感觉他不想再尝试第二遍,但他想变强,就必须这样。 面对多人围攻,杨子七拳势却越发高涨,竟一时占得上风,时不时不留神被偷袭一击也无关大雅,他一拳接着一拳,一个又一个人倒地。 站在高台的王大力眉头紧皱,完全不曾想杨子七会这般猛,当下叫住一个小弟,细声交代着什么。 小弟领命而去,王大力的表情再次舒缓,点上一支烟,静静的看着这场好戏。 反观周峰这边,因为杨子七吸引了大量火力,五个人围攻之下的他虽是脸上挂了彩,但气势一点不弱,不断挥着巨大的拳头砸向敌人。 而陈浩,冉浩两人的局势就没有那么好了,因为两人基本没怎么打过架,没有面对过这种场面,直到现在为止,双脚都不听使唤的颤抖,拳头根本使不上力气。 在陈浩拼命打倒一人后,另一人从背后一脚踹倒了他,冉浩见状赶忙上前帮忙,猛的击退那人,扶起陈浩。 不远处的周峰挥舞双拳,头也不转的喊道:“要不要帮忙?” 冉浩不屑道:“管好你自己吧。” 话音刚落,只见又有几人朝自己这边冲来,手上还拿着棍棒等武器,冉浩咬咬牙,迎了上去。 张潇履行了他的诺言,一个人扛着一群人的拳打脚踢,双手抱头,一声不吭,时不时狠狠偷袭一下,放倒一人,接着挨打。 场面十分混乱,叫骂声,怒吼声不绝于耳。 几十人对五人的战斗迟迟拉不下帷幕,王大力脸越发拉得低了。 身在在人群中挥舞双拳的杨子七,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滔天气势。 他狂笑着,怒吼道:“王大力,你就这点能耐?” 王大力不语,一位小弟赶来,在他耳边说话,听完,他点点头,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大门打开,一群又高又壮的人疾步走来,看见冉浩几人二话不说就是一顿毒打,杨子七一拳放倒一人后,对着那领头的人大吼道:“黄海生!你也有一份?” 那领头人正是黄海生,高二体育班的班长,他带领的正是他们体育班的同学,怪不得个个人高马大。 黄海生笑道:“不止我一个呢?陶虹也来了,估摸着快了。” 陶红,高三体育班的体委,扔铅球的校记录保持者,人高马大,身材壮得像头牛,纯论力气,无人能出其右,就是前战神杨广也不行。 “没想到他也来了。”杨子七心如死灰,“上次那件事也是你们几个一手策划的吧?” 黄海生笑笑,“知道就别说出来嘛?怪伤和气的。” 杨子七冷声一哼,出拳速度更快更重,他大喝一声,手握铁拳,转身横扫一圈,瞬间放倒一众人等。 他如战神般昂首挺立,脚下周边横七竖八躺了十多号人,浑身散发着一股令人胆寒的恐怖威严,竟一时无人敢上前。 黄海生都忍不住拍手叫好:“不愧是你杨子七,可你越表现得那么耀眼,我就越不想让你好好的站着,越不想你在民中再待一天。” “为什么?我哪你惹到你了?”杨子七低声问。 黄海生道:“没有,但你记得黄忠吗?” 杨子七仔细想了想,“不记得。” “你当然不记得,和你相比,黄忠就像是蚂蚁一般的角色,人踩死一只蚂蚁怎么会在意呢?你说呢?” 杨子七皱着眉,没有说话,脑海中还在仔细回想黄忠这个名字。 黄海生再道:“黄忠是我弟弟,和你同一届,曾与你兄弟姜涛打过架。” 杨子七表情一僵,诧异的看着黄海生。 “想起来了吧,杨子七。”黄海生咬牙道。 杨子七的神色暗淡下来,脑海中记忆浮现。 那是他读初二时候的事了,彼时的杨子七已经在台北中学站稳脚跟,名号也逐渐响亮起来,身边也有着一大群追随他的兄弟。 有一天,他的兄弟姜涛找上了他,看着江涛鼻青脸肿的样子,杨子七顿时火冒三丈,连忙问是怎么回事,江涛说是2班的黄忠打的,杨子七二话不说就带人找到黄忠,一点不给对方解释的机会,一顿毒打,完后浑不在意的潇洒离场。 而黄忠那次被打断了腿,从此不再来学校,没多久就退学了。 杨子七得知黄浩退学之后,完全不在意,继续该干嘛干嘛。 只是后来的一次偶然机会让他得知,当时那件事的过错完全是自己兄弟姜涛无事挑事所造成的,而自己却不分青红皂白叫人打了他一顿,还把他腿打断了,心中一股浓浓的愧疚涌上心头。他把姜涛喊来怒骂一顿,还拉着他准备去找黄海道歉,可找过去才发现他家早已经搬走了,几经打听,仍是找不到。久而久之便不了了之。 这是杨子七心中的一个结,一个或许这辈子都解不开的结。从那之后,他开始重新审视自己,变得和以往不太一样,什么事都要搞清来龙去脉后再做决定,凡事都要讲究一个道理。 可即使如此,犯过的错还是无法改正,被伤害的人还是不能听他亲口说句‘对不起’。 “对不起。”杨子七低下头郑重的对黄海生道。 黄海生愣了一下,转而冷笑道:“你不会觉得用这种把戏就能让我退出吧?” 杨子七抬起头,目光坚毅,缓缓摆出一副标准泰拳拳架。 有些事过去了,办不到,有些事在眼前,来得急。 如果换做平时,他会甘愿受罚,就是断他一条腿都没关系。但现在,他不能倒下。 杨子七看着趴在地上的周峰等人,周峰脸上最是骇人,布满鲜血。 在他遭受腹背夹击的时候,仍是拼尽全力放倒一名身材魁梧的体育生,最终力竭而倒。 而其他几人,无一不是脸上挂彩。身上脚印数不胜数。 杨子七稳住心神,他知道越是危难时刻越不能慌张。 黄海生冷冷道:“关门,上锁。” 大门缓缓关闭,光明再次被黑暗吞噬。 杨子七淡淡道:“来吧。” 王大力,黄海生对视一眼,同时下令。 一瞬间,所有人一齐涌向那个身材有些瘦小的年轻人。 角落里的黄词呆呆看着,泪水在眼眶打转。 任凭杨子七如何神勇,在倾力打翻二十一人后,终是没了再挥一拳的力气。 只见他口吐鲜血,双手死死撑着一根抢来的木棍,力竭却不倒! 他眼睛无神的看着缓缓向他走来的王大力和黄海生二人。 二人脸上笑意无限,尤其是王大力,更是猖狂至极。 他走到杨子七面前,低头俯视着他,“啧啧,真难看。” 说罢,一个响亮的耳光呼啸而去。杨子七咬着牙,一动不动。 “骨头真硬哈。”王大力笑着对黄海生说。 接着反手又是一耳光。 杨子七依旧一动不动,口中鲜血直直流下。 王大力大怒,抬脚就要猛踹一脚。 就在这时,一声滔天巨响,如炸雷般响起。 …… 那扇已有三十多年历史的铁门再一次被人踹开,只是这次不同于杨子七踹的那次,这次它不仅仅是开了,还是轰然倒地,被人一脚踹倒。 众人回身望去。 一名头戴鸭舌帽,全身漆黑的男子挺立门口,他不是很高,也不是很壮,却让人感觉异常’结实’。 他靠着阳光,仿若天神。 他四下扫视,目光如刀,所有人都在躲避,不敢与他对视。一股浓烈的杀气铺天盖地般席卷全场,每个人的心都像被人用手紧紧握住,不敢用力呼吸。 男人缓缓走来,所过之处,众人皆是默契的让开一条道路。 连王大力,黄海生二人也是如此。 当男人走近时,王大力才看清他的容貌,他一脸震惊的颤抖道:“顾……顾晨夕?” 男人看也不看他,径直走到杨子七身边,杨子七无神的双眼渐渐有了神,他看着眼前的男人,费力的咧嘴笑道:“你小子……终于回来了?” 顾晨夕轻轻道:“嗯,回来了。” 杨子七喃喃道:“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快去看看你妹妹吧,我还有些力气。” 顾晨夕重重点点头,朝着角落走去。 还在捂着黄词嘴的王兰呆滞的看着顾晨夕,她听说了不下二十遍顾晨夕的传说,如今第一次见到真人,直接呆住了,一时忘记了松手。 顾晨夕走近,一时犯了难,他的原则是不打女人,但眼前这头肥猪应该不算女人吧,算猪合适,对,就是这样。 给自己找好了借口,顾晨夕便再也没有顾虑,直接一巴掌把王兰扇飞出去,一声惨烈无比的叫声响彻天际。 黄词木楞在原地,呆呆的看着眼前人,三个月没见,他好像变黑了一点,长高了一点,又壮实了一点。她颤抖着伸出手,摸了摸那人的脸,又掐了恰自己,有痛觉,证明不是梦。 顾晨夕努力控制情绪,挤出一个笑容,语气温柔道:“咋了?才这么短的时间就认不出我了?” 顾晨夕轻笑着,黄词猛的扑进他的怀里,忍了不知道多久的眼泪终于是忍不住了,如洪水决堤般夺眶而出。 她被人辱骂造谣的时候没哭,她被人怒扇耳光的时候没哭,她被所有人不理解的时候也没哭。 她是个无比坚强的女孩,也是个特别能忍的女孩,只是在看见他后,再也忍不了了,所有的防备轰然崩塌,千万般委屈涌上心头,哭得梨花带雨,人见犹怜。 不知道你有没有观察过,有的小孩子跌倒了第一反应其实不是哭,而是抬头去看他在乎的人在不在,如果在,才会放肆的大哭。第一反应就哭的小孩,在有照顾安慰的人的情况下会越哭越凶,反之,则很快就忘记了疼痛。所以说,痛苦不是让人哭泣的主要原因,让人哭的都是因为有爱啊。 顾晨夕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语气轻柔:“我在,大哥在。” “再哭就不好看了,跟个小花猫似的。” …… 偌大个仓库鸦雀无声,只剩下女孩的哭泣声和年轻人的低声安慰。 “顾晨夕!”王大力咬牙道。 顾晨夕终于想起了什么,看着黄词有些发肿的侧脸,轻声问:“谁打的?” 黄词睁开哭红的双眸,手指往人群中一指。 顾晨夕顺着黄词指的方向望过去,一人躲在人群中,慢慢后退着。 顾晨夕取下自己的帽子,轻轻戴在黄词头上,缓慢起身,接着如同鬼魅一般闪入人群,在所以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人已被顾晨夕甩飞出来,重重摔在地上,口中哀嚎不断。 顾晨夕站在他面前,低头看着他,低声道:“你打的?” 那人惊恐的看着顾晨夕,全身颤抖不已,点头又摇头,万般无奈之下,只能眼神求助王大力。 王大力冷冷道:“顾晨夕,你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你别太嚣张。” 顾晨夕像是没听见,依然问:“你打的?” “草泥马,顾晨夕,老子打的,有本事来打我啊。”见顾晨夕无视自己,王大力怒骂道。 顾晨夕抬头看了王大力一眼,淡淡道:“你急什么?今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能站着出去。”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仓库里,少说也有百十号人,他竟然扬言说一个也不能站着出去?开什么玩笑! 王大力怒极反笑,“在场少说一百个人,等会还有高三的体育生要来,最少不会少于一百五,你的意思是要一挑一百五?” 说话间,门外传来一阵骚动,陶红带着一大帮人终于赶来,仓库里更加拥挤。 王大力脸上露出一股笑容,这下胜券在握了。 明明即使这些人不来,自己这边还是有百人之多,而对面只有一人,可王大力心里还是隐隐不安,这下,再加上一群身高马壮的体育生,他悬着的心才稳稳放下。 他倒要看看,你顾晨夕今天又能怎么办。战神?打得了五十?还是一百? 顾晨夕对新加入的一群人毫不在意,低头看着倒地不起的那人,这次没有再问,直接一脚闷向他的面门,惨叫声中,他被踹飞到墙角,口吐鲜血,嘴里门牙硬生生被踹断四颗。 “顾晨夕!你有种!” 王大力怒吼道:“全部一起上!” 不知是谁最先发出一声怒吼,接着无数声怒吼接踵而至,震耳欲聋。 顾晨夕置若不闻,缓缓朝前走去。手中传来一丝冰凉,黄词拉住了他的手,顾晨夕笑笑,摸摸她的头,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轻轻把手抽了出来。 面前是密密麻麻的人群,个个人高马大,手持棍棒,面色狰狞,人群背后那扇大门,数不清数的人还在源源不断的涌入。 顾晨夕解开衣带,赤裸上身,那遍布无数大大小小伤口的身躯震慑着每一个人的双眼。 身后的黄词瞪大眼睛,捂着嘴轻声抽泣。 他像一尊杀神,向着众人缓缓走来。 其实,在踏入武道一途后,他本能的对这些普通凡人所拥有的丁点力量瞧不上眼,很多时候并不想太过计较,毕竟实力差距过大,一不小心就会死人。 而幕烟尘在第一天就跟他说过,叫他以后切忌不能在人面前使用力量,不能让世人知道,接触到那个“秘密”,顾晨夕深以为戒,时刻小心提防,不敢疏忽大意。 只是现在,他再也顾不得什么规矩,道理。他只知道他妹妹被人欺负了,他兄弟被人欺负了。 规矩?道理? 他妹妹就是最大的规矩,他妹妹就是天大的道理。 顾晨夕猛的跃向空中,在所有人目瞪口呆抬头仰望的同时,他以雷霆之势轰然砸入人群。 这一日,学校器材室内外,地上,操场上横七竖八躺了无数人,个个倒地不起,唉声震天。 这场一对一百五的战斗,最终顾晨夕以无敌之姿完胜。 民族战神“顾晨夕”彻底被送上神坛。 第三十章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http://.biquxs.info/

“我的天,一挑一百五啊,这是人能做到的吗?” “直接一个人挑翻了民中啊,我的龟龟,是真ji儿猛。” “王大力,黄海生,陶虹,这三人在民中有多大能量不用我多说吧,啧啧,这次他们是踢到铁板了。” “话说是真的吗?有谁亲眼见过吗?这听着好玄幻啊,完全不敢相信啊!” “楼上的,之前我也不相信,但我有个朋友……” “来了这不是,无中生友?” …… 学校贴吧里,无数人正在激烈讨论着顾晨夕一人挑翻三巨头这件事。 而校长办公室内则是另一副光景,王校长浑身瘫软的躺在椅子上,手不停的揉着太阳穴。近几个月来,麻烦事总是一件接着一件,上一次那件事还没过多久,这马不停蹄的又来了,怎能叫人不头疼。 正在王校长恍惚的时候,门响了。 “进!” 一个有些矮胖,头发秃顶的中年男人推开门。他戴着一副眼镜,挺着个大肚腩,穿的是吊带裤搭格子衫,真是搭配鬼才,完美的把他身材的缺陷展示给别人。 “小周啊。”王校长道。 “校长好。”男人低声道。 男人名叫周清,是顾晨夕他们那届的年级主任。这次校长召见,所为何事周清心里清楚。发生了这种事,他这个年级主任肯定是难辞其咎,一路上连忙想着解决对策,到头来却是一头雾水。 王校长端坐起来,看着周清道:“小周啊,想好对策了没有?” “啊?”周清有些惊讶,虽然猜想到一定是为了这件事,却没想到王校长会如此直接。 “嗯?难道是没想好?”王校长皱了皱眉,神色不悦。 周清连忙解释道:“不是,不是,对策我想好了,还没来得及跟您汇报。” 王校长眉头一挑,“哦?很棘手呢这件事,没问题吧?” 周清深吸一口气,点头道:“发生这么大数量的学生受伤事件,我觉得当务之急是先平息受伤学生家长的怒火,那些人平时还好,面善和蔼,一口一个‘老师’叫着亲切,可要是自己家孩子受到一点伤害,那脸变得比京剧变脸都快,没一点道理可讲。” “那你的意思是?” “一,组织老师挨个的去医院慰问,看望,至于医药费那些肯定我们要承担了。” 王校长点点头,周青松了口气,接着道:“二,这也是最重要的了,就是关于顾晨夕的处罚问题。” “处罚?可据我说知,事情的起因是王大力一伙人想欺负人家小姑娘,被杨子七几人阻止,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而且一百五十个打一个,还被打成这个样子,真是丢人丢到家了!”王校长沉声道,握住茶杯的手青筋凸显。 周清连忙弯下腰解释道:“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先不管对与错,打人了就是打人了,而且处罚轻了,怕是那些家长怒火难息啊。” 王校长紧盯着周清眼睛,沉默良久,最终无奈叹息,整个身体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倒在椅子上,轻轻道:“召集开会吧。” 周清点头答应,缓缓退去。 …… “我不同意!”陶老师拍案而起,声音洪亮,响彻整个会议室。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望着他,全然没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 会议室里只有十多个人,无一不是在学校举足轻重的人物,像陶老师这种普通教师一般是没机会参加这种会议的,这次说来还是借班上那几个捣蛋鬼的光。 “虽然我们班上这几个学生平时是不听话,喜欢调皮捣蛋,打架抽烟也是常有,对于这些我一向是严抓严打,绝不姑息!”陶老师顿了顿,看了一眼在座的各位大佬,“但这件事我不认为是他们的错,更不接受学校对他们的处罚!” 陶老师语气铿锵有力,不卑不亢,全然无视所有人异样的眼光,昂首挺立。 他没有因为顾晨夕几个闯了祸,给他惹了麻烦而气恼,反而发自内心的高兴,在完完全全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后,更是差点拍案叫好。 在陶老师还是学生的时候,也曾因为一时热血,做了些别人眼里的‘祸事’,但他不认为那是’祸事‘,反而是锄强扶弱,匡扶正义的善事,虽然为此付出了一些代价,但他不后悔,所以他也不想他的学生后悔。 学生如此,为师当如何?为师当如是! 坐在首位的王校长低着头一言不发,一旁的周清冷冷道:“打架就是打架,哪有什么对与错,只要你动手了,你就是错了。” “那处罚呢?杨子七,周峰几人记大过,顾晨夕甚至被开除,凭什么?” “凭他一人把那一百五十号人全都打伤入院,这个理由够不够?” 陶老师冷哼一声,对着周清咬牙道:“当然不够,你不说还好,那可是一百五十号人啊,不是十多个,一百五十个打一个,如果他顾晨夕没点本事,他打不赢会是怎样的下场?最轻都是个残废,要是他被打死怎么办?” 周清皱眉道:“陶老师,你话是不是有点多了?” 陶老师看了他一眼,抬头继续道:“且不说他们几个人到底是对是错,这种事每个人说出来都不一样,就拿刚才周主任说的,打架都是错,那我想请问那些被打伤的同学是如何处罚的?是记过?还是开除?” “陶老师……” “难道什么都没有?那凭什么我们班的学生要记过?那凭什么顾晨夕要被开除?难道是为了学校的颜面?你们是觉得人数少的那方好欺负不是?” “陶敬辰!”周清再也忍不住了,指着陶老师怒喝道:“叫你来不是因为你多重要,更不是叫你反对,你没有这个权利,你只负责执行!” 会议室突然安静了,陶老师呆立当场,久久不语。 他看了看周清,再将目光移到王校长身上。 这个在他眼中和蔼可亲,一身正气的老校长保持了沉默。 陶老师心突然揪了一下,仍是不愿意放弃,用颤抖的声音问道:“是这样的吗?校长?” 王校长依旧沉默,甚至不抬头看他一眼。 陶老师瞬间明白了,说是说得好听,开会商讨,其实早就已经内定了。 他颓然的扫视在场的所有人,哑然一笑。原来自己一直扮演的是个小丑的角色,在他们面前激情表演着,他们可能都有点被被感动了,差点就拍手叫好了吧,只是大势如此,哪能是我一个小人物能左右的呢? 陶老师取下眼镜擦了擦,再重新带上,还是看不清楚,周围每个人的面目都像是打上了马赛克一样,模糊不清。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 可现在拿什么传道?用什么授业?又怎么解惑? 身为师长,是非不分,区别对待,颠倒黑白,这是一个老师该干的事吗? 他陶敬辰干不出这种事来,如果硬要他干,那这班主任不做也罢,这老师不当也罢。 陶老师目光坚毅的看着周清,看清一切的他反而更加轻松,很多事,在双方没撕破脸皮之前,要顾虑这些,顾虑那些,戴上面具阿谀奉承,做一些自己不喜欢的事,撕破脸皮之后反而是轻松了,他已经做好了与他学生共进退的决心。 …… 顾晨夕静静坐在天台的栏杆上,低头俯视着校园里的一切,下面道路两旁的桃花开了,淡淡的花香弥漫在空气中,沁人心脾,加上微风徐徐,更是舒服。 就在他若有所思的时候,一个人影的出现让他的眼神重新聚焦。 那是一个身材火辣的女人,挎着一个不知什么牌子却倍感奢侈的包,一身旗袍更是把她完美的身材体现得淋漓尽致。因为距离的缘故,顾晨夕看不清她的模样,只是当她脚踩着高跟鞋,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到教学楼前的时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她缓缓抬头,与在五楼天台的顾晨夕对视了一眼。 只是简单的一眼,接着她便拐入楼梯,不见了踪影。 顾晨夕却良久没有回过神来,脑海中还想着刚才那女人的眼神,她是笑着的,却不是那种陌生人见面表示礼貌的笑,更像是老友重逢,‘好久不见’的笑,可又少了一点惊喜,顾晨夕确定自己不认识她,可她为什么会这样笑?而且她表现的太镇定了,一般人见到一个人坐在天台旁边不应该是一脸惊讶吗?以为那个人要跳楼啥的,她却完全没有,好像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不会跳楼似的。 “真是个奇怪的人。”顾晨夕喃喃自语道。 “什么奇怪?” 陶老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顾晨夕身后,顾晨夕没有惊讶。 在彻底踏入武道二品后,他的听觉,视觉提升了好几个档次,早已突破了常人的极限,所以即使陶老师再小心翼翼,还是躲不过顾晨夕的耳朵。 顾晨夕没有回答,反问道:“学校的’判决‘下来了?” 陶老师一屁股坐在顾晨夕旁边,感受着凉风吹拂脸庞的感觉,肆意的嗅着空气中的桃花香,脸上的忧愁才消散一点。 他舒展身体,笑着道:“真舒服啊,好久没这么神清气爽了。” 顾晨夕皱了皱眉,随即又舒展开来,答案自己早已猜到,谈不上什么失落不失落的。 陶老师从兜里掏出一包烟,递给顾晨夕一支。 顾晨夕有些惊讶,“这可不是老师的作风啊。” 陶老师依然笑着,淡淡道:“或许明天就不是老师了呢?” 顾晨夕哑然,看着陶老师脸上那风轻云淡的表情,动作有些麻木的接过烟。 良久,顾晨夕才开口道:“对不起。” “什么?”陶老师不解的问。 还未等顾晨夕说话,陶老师收敛笑意,轻轻道:“你想多了,是我自己的意思。” “为什么?” 陶老师摇摇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看着陶老师兴致盎然的样子,顾晨夕实在不忍拒绝。 陶老师清了清喉咙,缓缓道:“那是在十多年前了,那个时候我还在读初中,我有一个朋友,名字记不清了。” “无中生友?”顾晨夕笑着说。 陶老师没有理会他的调侃,继续道:“我那个朋友吧,性格内向,柔弱,是一个只会读死书的书呆子,整天被别人欺负,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所以我一直打心底的看不起他。” 顾晨夕很想问句“那你为什么还和他做朋友”,但想了想还是没有说话。 “直到后来的一件事才让我对他有所改观,那是初三了,有一天晚上,他照例在学校看书看到半夜才回家,当他出校门没多久,在一个偏僻的拐角处,看到一个女生被三个男生硬拽着走向巷落。” “那三人他还正巧认识,他们是一个班的,一个比一个嚣张跋扈,一个比一个目中无人,因为家里有点背景嘛,在学校里肆无忌惮,随心所欲,老师完全不敢管,甚至连学校领导都要笑脸相迎。” 顾晨夕想了想,说道:”土皇帝?” 陶老师点点头,道:“确实是这样,那三个混蛋在学校没少欺负人,特别是我那个朋友,被他们欺负的最多,按理说他遇到这种事应该装作没看见,转头走掉就好,结果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顾晨夕问。 陶老师没急着往下面讲,而是点上一根烟,重重的抽了两口,烟雾缓缓飘散,曾经的一幕幕又逐渐清晰。 “没想到他会出手,谁都没想到,连他自己都没。当时他害怕得整个人都在颤抖,全身冒汗,常理来讲,即使他出手了又能怎么样呢?他只是一个人,一个习惯软弱的书呆子,他一个都打不赢,更何况是三个了,他当时自己都想的是转头走掉,装作没看见就好,没有谁会知道,更没有谁会来指责自己,他们做的坏事他们自己来承担,就算没人能收拾他们,老天爷也会看不下去打雷吧,他就是一个没能力的人,他认了,所以就算是逃跑了也没错吧?” “可那个女孩怎么办?”陶老师忽然转头,按住顾晨夕的肩膀,盯着他的眼睛发问,“这是他当时脑中想的唯一一个问题,也就是这个问题让他停下了脚步。” 顾晨夕愣住了,脑子里一团浆糊,陶老师说的太快,反转得太快,搞得顾晨夕有些跟不上他的节奏。一个正常人当时怎么可能想这个,关他什么事,即使有事也不需要他来负责,这不免太正义感爆棚了吧,完全就是电影里那种‘烂好人’的人设,可烂好人一般最后的结局都不会很好。 顾晨夕一脸无语,但看着陶老师一脸认真的表情,他只好幻想着把自己代入成故事主人公,但无论从哪个角度想,都没有理由说服自己出手。 最后他只能得出一个答案,正常人都不会出手。 社会很现实,人更现实。你有能力你不出手都不是错,更何况没有能力了。 你有能力,但你见死不救,有错吗?从法律上讲没有错。只是从道德上来说,你这人有点冷血无情,但错吗?错在哪里?错在你见死不救吗?谁说的见死一定要救? 更何况你没有能力了,见死不救就是理所应当了。总不能牺牲自己,成全别人吧。 我想,应该没几个人是圣人吧,顾晨夕不是,所以他做不到。 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还是在自己没能力施救的情况下,顾晨夕是不会出手相救的。 君子不救,救人是要在自己能力所及范围之内的,生命很宝贵,每一个人的生命都很宝贵。别人的命是命,你自己的命也是命,你做不到舍己为人,这是正常的,反之,才不正常。 顾晨夕吐出一口浊气,缓缓问道:“结果呢?” 陶老师松开按住顾晨夕肩膀的手,笑着道:“结果就是他打赢了,用的路边的石头狠狠的给那三个混蛋脑袋开了瓢,那是他第一次打架,也是唯一一次打架,简直是大快人心。” 顾晨夕不明所以的看着陶老师,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笑,还笑的那么自豪,好像是他做的一样。 陶老师哈哈大笑,完全没有理会顾晨夕疑惑的眼神,没有人知道,在那有些模糊的镜片下藏着一双多么清澈的眼睛,眼里闪着亮光,熠熠生辉。 “然后呢?”顾晨夕再问。 “你想知道什么?”陶老师笑着反问。 “……”顾晨夕语塞。 陶老师笑着轻拍顾晨夕的肩膀,目光望向远方,轻轻道:“结果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顾晨夕想说什么,想了想又没有说。其实结果他能猜出个大概,肯定不会好,毕竟打伤的是有背景的坏人,坏人又怎能会让打伤他的好人好过呢?这不符合坏人的设定。 说的不好听,但这就是现实,好人大多数没有好下场。 只是顾晨夕想知道这到底值得吗?想知道故事的主人公到底后不后悔。顾晨夕是为了他妹妹,他兄弟,无论最后付出什么代价,心里绝对不会后悔,但如果把对象换成一个陌生人他就得好好考虑了。 他不是圣人,舍己为人这种精神有是有,但也有个限度,没有限度的舍己为人在他眼里就是傻子。 佩服归佩服,真让自己做,千百个不愿意。 顾晨夕没有和陶老师争论这个问题,有些事情的争论是徒劳的,怎么样都有道理,这些问题的关键永远在于自己,你认为怎样是对的,那便是对的。 “跟你说了这么多,你知道是为什么吗?”陶老师笑着问。 顾晨夕点点头,又摇摇头,老实说道:“一知半解。” 陶老师用赞赏的木光看着顾晨夕,“以前没发现,现在才觉得你小子最对我胃口。” “我只是想告诉你人生很长,会发生很多事,好的也有,坏的也有,但无论是面对好事还是坏事,我都希望你能坚持自我,保持本心,别人怎么看是别人的事,只要你自己问心无愧就好,还有就是,无论世事如何多变,人心如何叵测,道理始终是那个道理,别让那些脏东西压得你抬不了头,握不紧拳头!” “你小子可比老师我有能力,很多事是老师办不到的,我希望你能办到,当然,是在你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力就行。” “相比于课本上的那些死知识,我觉得身为老师更应该教自己的学生如何做一个好人,做一个对社会有贡献的人,你们学习差点就差点,但是做人,可不能差一点,差一点想要正回来就很难……你知道吗?在知道你们干了这件‘荒唐事’的时候,我高兴坏了,其欣喜程度仅次于看见你上课没睡觉。” 闻言,顾晨夕愕然,脸上面无表情,陶老师已经走了,挥一挥衣袖,带着清风走了。在他推开天台大门的那一刹那,他停下了脚步。 “顾晨夕,记住!”陶老师没有回头,依然背对着顾晨夕,“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他的声音很轻,又让人感觉很重,重得像一座大山压在顾晨夕的背上。 顾晨夕如遭雷击,良久才回过神来。眼前这个读书人莫名的让人敬佩,虽然他一直是借用的他‘朋友’的故事。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顾晨夕细细咀嚼着这句话,笑容满面。原来没发现,现在才觉得这个平时严厉苛刻的班主任居然也是一个喜欢讲大道理的人。 顾晨夕对着陶老师离去的方向,深深弯下腰,做辑行礼。 以前他对读书人的看法一直不是很好,有句话说:仗义每多屠狗背,负心多是读书人。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原来读书人也能有这般豪情深似海。 师如此,叫学生如何青出于蓝啊? 顾晨夕无奈笑笑,突然心血来潮,一个助跑,纵身从五楼跃下。 “在下顾晨夕,问拳江北民中!” 这句话以雄厚内力激荡发出,响彻整座校园,如炸雷般在每个人耳边响起。 这一日,顾晨夕在数千师生目瞪口呆中,在象征着整个民中荣誉的荣誉墙上,不轻不重的留下三个清晰可见的拳印。 “问拳?你们也配?” 在留下这一句话后,那个背负黑伞的年轻人于万众瞩目中昂首离去。 从此,民族再无顾晨夕。 第三十一章 江湖再见 http://.biquxs.info/

顾晨夕走出校门,掏出烟点上一支。 以前抽烟都是偷偷躲在厕所里,还要提防老师的突击检查。现在好了,完全不需要担心有没有老师来逮自己了,他已经不是学生了。 顾晨夕苦笑一声,抬头看着远方的夕阳。 “太阳落山咯。”他轻轻说,准备离去的时候,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顾晨夕!”白念气喘吁吁的跑来,顾晨夕笑了,随手掐掉了烟。 他挥挥手,笑着说:“好久不见!” 确实好久没见了,没想到再次见面就是分别了。 白念跑到他面前,弯下腰不停的喘气,“真的要走了?” 顾晨夕点头。 “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顾晨夕还是点头,“道不同,不相为谋。” 白念不屑的‘切’了一声,皱眉道:“我不知道你?就喜欢冲动,脾气又冲,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的,和学校领导硬着来那怎么行,你信我的,回去好好道个歉,陶老师啊,同学们都会支持你的,再不行我们就集体抗议,找媒体曝光他们,我不信这样……” 顾晨夕摆手打断了白念的话,直直的盯着她的眼睛,轻轻道:“你觉得我做错了没有?” “没有。”白念毫不犹豫的说,“可是……” 顾晨夕笑了,走近了一些,轻轻在她头上揉搓了两下:“那就够了。” 白念低着头,抿起嘴唇说不出话。 “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等你放假了,我请你吃火锅。”顾晨夕贱笑着,“不会是舍不得我吧?” “滚吧你。”白念打掉顾晨夕的手,气鼓鼓的看着他。 顾晨夕又换只手,肆意的弄乱着她的发型。 “顾晨夕!”白念像一只炸毛的小猫,冲过来就要施展十八般武艺。 顾晨夕连忙跑开,站在马路对岸转过身,挑衅的招招手。 白念没有追过去,就这样站在原地看着他。 风渐渐大了起来,顾晨夕站在阳光下,双手在嘴边围成一个喇叭,扯着喉咙大喊道:“我要去……闯荡江湖,浪迹天涯……” 她笑了笑,没有回话。 夕阳映在少年有些稚嫩又坚毅的脸上,闪闪发亮。 隐约间,似有一副大侠风范。 顾晨夕挥了挥手,“江湖再见!” 她同样笑着挥挥手,轻声道:“江湖再见。” …… …… 路边的饭店里,顾晨夕正吃着晚饭。 他去了医院,看望了杨子七,周峰等人。看着他们还能笑嘻嘻的吹牛打诨,他也就放心了。 并没有跟他们说学校的处罚,更没有说他已经不是民族的学生了。只是陪着他们聊聊天,吹吹牛,到点了就自己下来吃晚饭,吃完再给他们带回去。 晚饭是牛肉面,十二块,偏贵。不过味道还是可以,医院旁边的饭店开出这个价格还算是中规中矩。 吃完饭,打完包。顾晨夕拎着打包盒站在饭店门口,看着远处的霓虹灯发呆。 他忽然想起一首歌,歌词是这样的: 远方灯火闪亮着光, 我一人低头在路上, 这城市越大越让人慌张, 多向往,多漫长 这一路经历太多伤, 把最初笑容都淡忘, 时光让我们变得脆弱且坚强, 让我再来轻轻对你唱 …… 这首歌实在是太应景了,顾晨夕轻轻哼唱着,渐渐融入那一片昏黄。 此时,一个男人迎面踉跄走来,好像是受了伤,手一直捂着胸口,乌黑血液顺着手臂缓缓流下。 顾晨夕停下脚步,一脸警惕的打量着男人。 男人走得东倒西歪,满头大汗,他也看到了顾晨夕,咬牙喊道:“快走!” 顾晨夕不为所动,还有些茫然,只是下一秒他就懂了男人的意思。 男人的背后,两个黑点急速袭来,速度奇快。 见顾晨夕还是愣在原地,男人眉头紧锁,用尽全力走到顾晨夕身旁,一把想要推开他。 “走啊!” 顾晨夕轻轻往后退了一步,男人没有支撑物,瞬间失去平衡,一头栽倒在地。 顾晨夕看了眼面前这个狼狈不堪的男人,随即转移视线,看向那两个散发着血腥杀气的不速之客。 两人皆是身穿黑色披风,脸带牛鬼面具,朝着顾晨夕二人缓缓走来。 男人手撑地面,费力爬起,挡在顾晨夕面前,背对着他轻声说道:“你快走吧,找个地方报警。” 说完,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一把匕首,迎着二人而去。 其中一名黑衣人发出狞笑,“怎么不跑了?赵大执法官?” 男人脸色大惊,握住匕首的手忍不住的颤抖。虽然事先猜想到会有这种可能,但他一直不敢相信,也不愿想相信。可现在看来,之前的猜想全都是对的。 男人抬头看着慢慢逼近的两人,苦涩一笑。没想到大风大浪都不知闯过了多少,到头来竟会是这样一种死法。 从他年少时踏上这条路就知道一定不会善终,早死晚死的区别,但他没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赴死,被自己最亲密的队友背叛,这种滋味让他肝肠寸断。 可究竟是谁?大猫?土狗?小梅?香菜?还是小菠萝? 男人摇摇头,他们之间无论哪一个他都不相信会是叛徒,他们可是一起出生入死的队友啊,可事实如同一块铁板摆在他的面前,让他不得不信。 男人咬咬牙,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先前短暂的休息,让他体内的异能恢复了一小部分,可这还远远不够。 “神谕,暗黑领域。”随着一声沉吟,一阵黑气快速延开来,以黑衣人为中心,方圆三十米之内彻底被黑暗吞噬。 男人手捂住口鼻,这股黑气会让吸入者异能骤减,身体发软,之前一不小心就吃了暗亏。 眼前一片黑暗,男人单手持刃,身体重心微微下沉,缓步向前。 突然,男人猛的向左前方冲刺,黑暗中,似揪住了什么东西,不管三七二十一,连捅数刀。 可感觉不对,不是人的肉体的感觉,男人眉头紧皱,背后传来劲风,黑衣人一刀砍来,男人慌忙往旁边一闪,侃侃避过。 剧烈的动作导致之前的伤口再次撕裂,鲜血又喷涌而出。 男人忍着剧痛,快步冲上前去,狂乱的挥舞着手中的匕首,可什么都没有。 “这可不行,再这样下去,会被耗死的。”男人心中暗想。 他突然停下了脚步,闭上双眼,直直站立。既然看不见,那就不看了。男人调整呼吸,渐渐冷静下来,集中全部精力在耳朵。 黑衣人嘴角翘起,在黑暗中一步一步缓缓走来。 两人距离悄然间拉近,越来越近,可男人像是一点也没察觉。 “结束了。”黑衣人自信满满的一刀斩去,寒光闪过,却没有其他声响,这必杀的一刀竟然空了? 黑衣人隐藏在面具下的脸满是惊讶,还未等他回神,男人倒持匕首,一刀挥来,刀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抹过他的脖子,他瞪大双眼,说不出话,接着直直往后倒去。 男人一击得逞之后,险些摔倒在地,靠着手撑膝盖才勉强站立。 黑气慢慢散去,男人警惕的环顾四周,还剩下一个了。 “神谕,暗箭。” 一瞬间,五支半丈左右长短的黑箭穿过黑气急速朝男人射来。 男人大吼着,手挥短刃,呼呼生风,倾力破去其四,眼神愤怒又不甘的看着那最后一箭。 只能这样了吗?真不甘心啊。 黑箭未至,他已向后倒去,缓缓闭上双眼。 就在箭头就要刺入男人胸口的那一刹那,一道黑影闪过,从下至上的一脚,生生踢爆黑箭。 黑衣人大惊失色,直直的盯着那个黑影,声音低沉道:“你是谁?” 顾晨夕拍拍身上的灰尘,缓缓转身,面对着黑衣人,昂头道:“你爹!” 本来他是不打算多管闲事的,可是看着这熟悉的黑色披风,牛鬼面具,他就火大。虽然不知道他们是谁,可肯定和上次偷袭自己的那批人脱不了干系。 妈的,要不是小爷我命大,早就魂归西天了。顾晨夕看着黑衣人,眼中怒火涌现,“这次不打得你妈都不认识,我跟你信。” 黑衣人一脸疑惑,心想难道是执法官?可这人面生的紧,完全没见过啊。新加入的?怎么一点风声没传出来? 顾晨夕可不管黑衣人的种种想法,揉着手腕,慢悠悠的靠近。 倒地不起的男人挣扎的起身,全然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还没有离去,更没有想到他的身手竟然这般好。 可这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一不注意就会殒命的啊。 他竭力朝着顾晨夕喊道:“兄弟……小心。” 说完,便一头晕死过去。 顾晨夕像是没听到一样,依旧步步向前。如果不是先前男人在自己伤势如此严重的情况下,还不忘叮嘱他赶紧离开,顾晨夕会不会出手救他那还两说。 他想要救我一命,我便救他一命,一命换一命,理当如此。 黑衣人见顾晨夕步步紧逼,同样怒火上涌。身上气势猛然攀升,黑色披风随风摆动。 “神谕,暗箭。” 在黑衣人周围,数支黑箭凭空产生,像是从另一个空间召唤而来。 顾晨夕看着眼前的异像,不禁若有所思,难道这就是幕烟尘所说的“异能”? 黑衣人一声令下,黑箭划过空气,厉声射来。 顾晨夕依旧向前,简单的左扭右扭,轻松避过。 黑衣人见状怒发冲冠,集中身体所有能量,全身黑气萦绕,数以百计的黑箭漫天遍布。顾晨夕嘴角微翘,惬意的伸伸懒腰。 “这才有点意思嘛。”他轻轻道。 下一瞬,顾晨夕身影消失不见。黑衣人大惊,还未等他扭头寻找,视线不受控制的倒旋了九十度,一股巨力使他的整个身体横着悬置半空。 紧接着,顾晨夕一拳轰下,轰在黑衣人的胸口,黑衣人口吐鲜血,身体猛的砸向地面,发出一声巨响,那漫天的黑箭在顷刻间全部破碎,黑色光芒洒落满地。 第三十二章 洪尧制药厂 http://.biquxs.info/

“你不是异人?”黑衣人手捂胸口急速后退,脸上又惊又恐。一个完全没有异能的人却能爆发出如此强悍的力量,难道是武者? 他颤抖着开口:“你究竟是谁?” 顾晨夕不语,从黑气中缓缓走出。略带惊讶的看着黑衣人,没想到这家伙还挺扛揍。他咧嘴一笑,那就看你能有多扛揍。 顾晨夕完全不理黑衣人的自言自语,摆出一副架势,又要冲锋而来。 黑衣人大惊,没有一丝犹豫,慌忙往后逃去。 可他哪有顾晨夕的速度快,两个眨眼,顾晨夕已至黑衣人身前。闪电般的一脚横扫,重重击中黑衣人腹部,黑衣人一声闷哼发出,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直挺挺的侧飞出去。 “你知道我是谁吗?”黑衣人沙哑的怒吼着,“你这个卑劣的凡人!” 顾晨夕眉头微皱,一掌拍下,犹如拍死一只苍蝇,世界瞬间安静下来。 黑衣人像死狗一般在地上抽搐,顾晨夕留了力,并没有选择直接杀了他。 虽然顾晨夕杀过人,但他并不是一个弑杀之徒。要是没有什么必杀的理由,他不会轻易下死手。黑衣人或许有错,或许罪大恶极,可那自有法律来制裁他,并不能像古代那样,一刀下去,还能被人称作是除暴安良,时代不一样了,那样做的话和杀人犯又有什么区别? 在确定黑衣人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后,顾晨夕回到男人身旁,俯身查看,幸好还有气。 正当他打算打电话报警的时候,不远处又有一群人赶来,顾晨夕无奈一笑,怎么一波接着一波的,还能不能叫人好好休息一下? 叹息间,四个人影依然接近,首当其冲的是一个扎着双马尾的正妹,天色有些黑,看不出容貌,但身材是很好的,一双大长腿晃得人眼睛疼。她满脸焦急,在看见顾晨夕之后,愣了一下,随即从背后抽出一把长刀,刀尖指向顾晨夕,冷冷道:“你是谁?” 在女人的背后,两男一女同样停下脚步,眼神警惕的盯着顾晨夕。 顾晨夕面无表情,站在原地不动。 突然,双马尾正妹看见了一旁倒在地上,不知生死的男人,尖叫出声:“队长!” 其余三人皆是把目光移向一旁,同样无比震惊,齐声喊道:“队长!” 双马尾正妹脸色一冷,提刀就向顾晨夕冲来,顾晨夕见状连忙后退,边退边喊:“我们之间是不是误会了?” “误会什么?”女人挥刀速度极快,刀刀功敌要害,看得出是一个用刀高手。 顾晨夕姿势飞快变幻着,动作怪异难看,却能灵巧的躲过每一刀。 “能不能停下来好好谈一谈?”顾晨夕一掌振开长刀,没好气道:“再打我就不客气了。” 女人不屑一顾,冷笑道:“你不客气个看看。”接着挥刀速度更快了,一阵阵寒光晃得人眼睛生疼。 顾晨夕低沉着脸,一个大步拉开与女人的距离。这是他见过的第二个蛮不讲理的女人。第一个就不说了,打不过,他认栽,但你凭什么? 顾晨夕不再躲闪,原地站立不动,女人一刀劈来,见顾晨夕没有动作,她有些吃惊,下意识的想要收力,可已经来不及了,她瞪大双眼看着长刀往顾晨夕肩头斩去。 刀锋没有任何阻碍的落在顾晨夕肩头,顾晨夕闷哼一声,虽然他肉身强悍,且运有真气抵挡,但他还是低估了女人这一刀的威力,刀锋瞬间刺穿了他的皮肤,重重砍在他的骨头上。 女人楞住了,质问道:“为什么不躲?” “为什么要躲?”顾晨夕沉着脸问。 女人诧异了一下,这才看清面前这个身手不凡的人竟然如此的年轻。看样子也就不过十七八岁的学生,见他抿着嘴唇,一脸坚毅的看着自己,女人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小梅。”身后一个女人传来催促的声音,“先带他回基地吧,队长伤的很重,需要及时治疗。” 名叫小梅的女人点点头,这才把刀抬起。顾晨夕踉跄的后退一步,鲜血顺着手臂缓缓流下。 小梅掏出一个勋章,摆在顾晨夕面前,郑重道:“江北执法官,蓝梅。” “请你跟我们回去一趟,配合调查。” 顾晨夕冷哼一声,没有回答。之前幕烟尘跟他提过,为了便于管理每个城市的‘异人’,和应对一些非常规事件,每个城市都设有一个‘执法局’,里面都是经过层层筛选,经过特殊考核,且成绩十分优秀的尖端人才。 可现在看来也就那样,顾晨夕看着对自己虎视眈眈的几人,叹息一声,看来不走这一趟是不行了。 他无奈的举起双手,无比顺从的模样让众人暗自松了口气。 “对了,那边的打包盒,麻烦帮我送到旁边医院的3楼37号病房。”顾晨夕与双马尾正妹擦肩而过时低声说道:“就当抵这一刀了,我不跟你计较。” 小梅脸上微红,愣愣的点点头。 …… …… 江北警察局,会议室内。 就在昨天,又一起异常的“自然死亡”案件再次发生,短短半个月之内,这已经是第三起。可之前的两起案子全然没有一点起色,这马不停蹄又来一起,每个警员无一不是压力山大,倍感憋屈。从这些案件的目前线索来看,感觉已经超出了科学的范畴,完全无从下手,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那种深深的无力感让人感到绝望。 “怎么了?一个个都哑巴了?说话啊!”坐在首位的曹彬沉声道。 整个刑警一队的队员无一不是低垂着头,沉默不语。 唯有江淮手指飞快的键盘上敲击着,眉头紧锁。嘴里不停念叨着什么,听不清楚。 曹彬见状,问道:“江淮,有什么发现吗?” 江淮点头又摇头,“等一下。” “95,96,97,98……99。” 所有人全都注视着江淮这怪异的举动,突然他瞪大眼睛,大声道:“找到了!” 所有人惊得站起,曹彬也是一样,连忙问道:“找到什么了?” 江淮笑笑,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起身缓缓道:“第一起是个老太太,第二起是卖烧饼的王大爷,第三起又是一个姓李的老爷爷。”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有人问道。 曹彬不解道:“又?他们除了年纪都很大,还有什么相同点吗?” 江淮笑道,“对,也不对,他们是年龄很大,但我们假设这是一场谋杀案,那凶手为什么专门挑年龄这么大的老人家下手?” 众人冥思苦想,还是没有头绪。有人不耐烦的催促道:“别卖关子了,快说。” 江淮拿出电脑,把电脑画面投影在大屏幕上,上面是三个被害人的生平履历。 “其实很简单,对比一下他们的生平履历就知道了。”江淮道,“想必大家已经发现了吧,老太太在1988年到2001年间在洪尧制药厂工作,王大力在1987年到2003年间在洪尧制药厂工作,而最后的李大爷则是1987年到2001年,他同样是在洪尧制药厂工作。” 众人大惊。 江淮又道:“他们三人在1988年到2001年这段时间内的人生轨迹重合了,就是说他们是在一起工作了十多年的老同事,这难道是巧合吗?” 所有人屏息凝神,这块巨大的黑幕终于要掀开一角了吗? “然后呢?这能说明什么?”有人发出疑问。 江淮笑着道:“就知道你们会这么问。”他俯身操作着电脑,翻出一张有些陈旧的报纸,是1999年七月份的报纸,那个年代信息传播的主要载体还是报纸,手机,电脑这些还要往后很长一段时间才会接过时代的接力棒。 报纸上最中间的有一个赫然醒目的标题:《震惊!洪尧制药厂发生命案!》。 报纸上的字体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了,标题下面的内容百分之80的都已看不清楚,但不管怎么,这传递出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洪尧制药厂在1999年发生了命案,这会不会与现在这几起案件有什么联系?每个人的心头都有一个大大的问号。 会议室又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若有所思。 “有个特别值得注意的一点,就是在我查阅这些报纸的时候,最开始是查不到这份报纸的,所有其他的报纸都一期一期排放得井然有序,但唯独这一期没有,无论哪家报社,全都如此。就像一个完整的整体,突然空出来了一部分,这怎能不引起人的注意,不让人生疑?还好,我有个朋友,他父亲就喜欢收集这些旧报纸,在他的帮助下,终于是让这份报纸得以重见天日。” 江海低下头,沉声道:“所有报社全都下架了这一期报纸,这是为什么?” 曹彬想了想,一口答道:“有人想要隐藏这件事,关于洪尧制药厂发生命案的这件事,而且他能量不小,使得各大报社不得不下架这一期报纸。” 江淮笑着点头,“对,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他确实是这样做了,所以那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洪尧制药厂死人了?那人是怎么死的?又为什么要隐藏呢?我有种感觉,如果把这些问题弄清楚,距离破案就不远了。” 曹彬两眼放光的盯着江淮,看得江淮都不好意思了。他欣喜的拍着江淮肩膀,随即大手一挥。 “开始行动!” “yes,si !”所有人起身敬礼,齐声答道。 一眨眼的功夫,所有人都离开了会议室,开始忙碌起来,只有江淮还坐在原地,在电脑上查找着什么。 “怎么了?”曹彬问。 江淮摇摇头,低声道:“据我查到的资料显示,洪尧制药厂在2003年倒闭了。” “嗯,洪尧制药厂我知道一些,就在城西滨江路旁边,倒闭后不久就改成学校了,至于它倒闭的原因,我之前听说是药厂的药物出现了质量问题,还传言吃死过人,闹出过一阵不小的风波,后来渐渐的就倒闭了。” “质量问题,吃死过人?”江淮喃喃道。 “我也不敢确定,都是从那些老头那里听来的,天晓得是不是真的。” 曹彬无奈一笑,江淮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来,迷雾又浓了几分。 江淮舒展了一下身体,“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第三十三章 江北执法队 http://.biquxs.info/

江北华新街,青歌侦探事务所。 顾晨夕端坐在沙发上,肩膀上缠了一个白色绷带。 他的对面,那个名叫小梅的女人正一脸严肃的打量着他,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双手抱胸站在他的左侧,一个和他年龄相仿,带着一副厚重眼镜的男孩则是坐在他的右侧,三人形成一个三角形包围住顾晨夕,虽然到目前为止,双方谈论得还算是融洽,可顾晨夕相信,一但出现一点矛盾分歧,或者他们认为自己有问题的话,三人一定会在第一时间集火自己。 “照你的意思是说,队长被那两个黑衣人追杀,然后是你救了他,还打败了那两个黑衣人?” 小梅略感惊讶道。 顾晨夕道:“准确来说是一个,另一个是你们队长自己解决的,也就是死的那一个,那个活着的才是我收拾的。” 小梅点点头,这种解释还算比较合理。一旁的大汉问道:“你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异能,明显不是‘异人’,你是武者吧?” 顾晨夕没有否认,“是练过一点武功。” 大汉笑道:“小兄弟谦虚了,你肉身强悍,身手极好,不知现在是何境界?据我说知,你们武道一途境界都是按品来论,不知小兄弟到了几品?师承何门何派啊?” 顾晨夕微微摆手,“上不了台面的三品下三滥,会一点拳脚功夫罢了,至于我师父是谁,抱歉我不能奉告。” 大汉点点头,表示理解,没有再问。 场面一时陷入沉寂,顾晨夕百无聊赖的环顾四周,这是一间极其普通的屋子,有些宽敞,他所在的应该是客厅,客厅的右边,靠里的一侧是厨房,外面是阳台。 整个的布局极其的简洁,除了一些必要的家具,其他什么都没有,显得有些空旷,就有一台液晶电视悬挂在客厅的墙上。 突然,香菜从一个房间走出,脸色有些疲惫的说道:“好了,对长的伤势几乎没有什么大碍了。” 三人立马站起,随即就要去看望队长,却是被香菜拦下,“队长还在昏迷中,他需要休息,现在就不要去大打扰他了。” 闻言,几人无奈的回到座位。 “要我说,按队长的实力怎么可能打不赢那两个瘪三,不过就c级的两个垃圾。”大汉怒斥道,“队长肯定是被偷袭了。” 小梅没好气道:“你能不能少说些废话,队长什么实力大家都清楚,不说那两个废物,就是两个你,队长打起来都像打小孩一样。” 大汉冷哼一声,把头转过一边,不再理会。 香菜无奈的看着二人,转过头仔细打量着正坐在沙发上看戏的顾晨夕,“你叫顾晨夕?” 顾晨夕点头:“对。” 香菜诧异了一下,又问:“今年17?” 顾晨夕楞了楞,还是点头。 “身份证最后六位是多少?” “……156416.” 众人皆是一脸疑惑的看着二人,完全不懂他们在干嘛?调查询问?还是查户口? 顾晨夕也是一样,他对眼前这个面容姣好,看起来温柔和煦的女人印象不错,虽然有些疑惑她为什么会问自己这些问题,但他还是一一回答。要是换了一个人来问,他可就没这么客气了。 香菜盯着顾晨夕看了两秒,看得顾晨夕都有些脸红,扭过头躲避她的视线。只见她慢慢走近顾晨夕身旁,伸出了手,满脸笑容,“你好,顾晨夕同学,以后我们就是队友了。” 众人愕然,顾晨夕亦是如此,严重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香菜笑道:“你以后就是我们执法局的一员了,虽然是见习的,但你确确实实加入了我们。” 未等顾晨夕发话,小梅抢着道:“什么?香姐你是不是搞错了?” “对啊,怎么这么突然,我们队都好久没扩招了。”大汉道。 一旁的男孩也停下手中的动作,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一本正经的打量起顾晨夕,从顾晨夕进门到现在,男孩几乎都没正眼看过他几眼,一直专注于自己手里的魔方,那是一个模样有些怪异的魔方,顾晨夕仔细看了一下,那个魔方一共有12面,而且每个面都是五边形,总共有五十块可以移动的部分,光是看着,顾晨夕就感觉很难,而男孩却是一脸轻松,飞快扭动着,没多久就完美还原,然后又打乱,又还原,周而复始。 香菜解释道:“知道你们不信,但这是上面下的命令,我也觉得有些突然,但命令就是命令。” “怎么不早说啊?”小梅问。 “就是。” 香菜无奈一笑,“这还真不是我想隐瞒,我也是才收到的命令,准确来说是十分钟前。” 众人震惊的说不出话来,顾晨夕则是一头雾水,我加入执法局?什么时候的事?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香菜看着顾晨夕一脸不知情的表情,惊讶道:“你不会自己都不知道吧?” 顾晨夕苦笑着摆摆手,“还真不知道。” 闻言,众人更加震惊了。 大汉打趣道:“现在执法局招人这么随便的吗?看你的样子,还没去过总部培训吧?” 顾晨夕皱眉道:“总部?培训?那是什么?” 小梅手捂着额头,无语道:“你连这个都不知道,你是怎么加入执法局的?” “我也不知道啊,我压根就没想过加入你们。” 小梅睁着疑惑的大眼睛看着香菜,香菜无奈摊开手,说道:“没有搞错,基本信息没错,就连图像也是同一个人没错。” 说着,她便拿出手机,上面是顾晨夕的个人档案,里面信息精确无误,而且很详细,顾晨夕看了看,确实是他本人没错,可自己什么时候加入的执法局他是真不知道,对于执法局他也只是简单的听幕烟尘提起过。等等,幕烟尘? 顾晨夕想到了什么,立马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幕烟尘!你搞什么飞机?” “什么什么飞机?” “执法局是怎么一回事?” “哦,忘了告诉你了,从现在开始你会在执法局待上一段时间,反正你学也不用去上了,闲着也是闲着,怕你无聊,特意给你找的一份工作。他们这么快就找上你了?我记得我昨天才帮你提交的资料啊……” 顾晨夕满头黑线,果然如此。他十分无语的挂断了电话,看着众人目瞪口呆的表情,无奈的抽了抽嘴角,尬笑道:“有一个不靠谱的师傅,确实挺让人头疼的。” 香菜笑了笑,再次伸出手,“你好,顾晨夕,以后我们就是队友了,我叫香菜,比你大个几岁,你叫我香姐就好了。” “香姐。”顾晨夕站起身,与香菜握了手。 “嗯,现在先给你简单介绍一下我们队的成员。”香菜道,“这位长得很好看,身材又棒的小姐姐叫蓝梅,我们都叫她小梅。” 香菜贴近顾晨夕耳边,小声说道:“她脾气可是很暴躁哦,千万别惹她生气。” 顾晨夕点点头,她的火爆脾气可是领教过的,自己肩膀上的伤就拜她所赐,现在还火辣辣的疼呢。 他对着蓝梅伸出手,礼貌道:“你好,小梅。” 小梅撇撇嘴,不满道:“谁允许你这么叫的,叫小梅姐!” 顾晨夕满脸无语的表情,但还是乖乖叫了声‘小梅姐’,谁让自己年龄小呢,又是新人,叫一声姐也并不吃亏。 蓝梅这才高高兴兴的和他握了手,开口道:“之前砍你一刀,对不起啊,怪我太莽撞了。” 顾晨夕摆摆手,“没事,没事,你帮我送东西了,这就算扯平了。” “再说,不打不相识嘛。” 顾晨夕对此事完全不在意,一点皮外伤也没什么好计较的,男子汉大丈夫,心胸要宽阔。 小梅看着顾晨夕,越看越喜欢,好小子还挺上道的,她大力的拍着顾晨夕的肩膀,当然是没受伤的那一边,豪迈的说道:“以后你就是我罩的了,有谁欺负你就跟姐说,姐帮你砍他!” 顾晨夕抽了抽嘴角,心想以后可要尽量离她远点,这女人看着可不像是个好人啊。 “小梅,收敛点,别吓着晨夕小兄弟。”一旁的大汉走过来,主动伸出手,“我叫大猫,原名韩东升。” 顾晨夕点点头,与大猫握了手,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你们都是用的代号?” 香菜,小梅,大猫,一听就不是正经人名。 大猫笑着解释道:“对,因为执法官这个职位的特殊性,我们的真名都是需要保密的,除了组织的档案里,和我们几个队友,其他没有人知道,一般都是用的代号,我的代号就是大猫,真名王海,小梅的代号是蓝梅,她的真名是贺诺翰,香姐的代号是香菜,真名是秦梦轩。一直坐在那边玩魔方的是小菠萝,真名李子建。” 顾晨夕扭头看向小菠萝,小菠萝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轻轻道:“你好。”说完,又低下头继续忙碌。 大猫尴尬一笑,“他对陌生人就是这样,你和他熟悉之后就不同了。” 顾晨夕点点头,大猫又接着说道:“我们队长的代号是红叶,真名赵昊明,不过我们都习惯叫他队长。” “最后还有一个,他现在应该在对面顶楼用枪狙击着你。” 顾晨夕愕然,目光向对面楼顶看去。窗外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他低头看了看表,现在已经是凌晨十二点过了。 难怪从踏进这间屋子自己就有种不祥的预感,原来一直有人用枪瞄着自己。 大猫手捂耳朵,对着对讲机说:“回来吧,没事了。” 下一秒,顾晨夕的胸口出现了一个红点,他诧异的看向大猫,不明所以。 “放轻松,他在跟你打招呼呢。”大猫笑道,“他叫周洪斌,代号土狗,是我们队的狙击手。” 顾晨夕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冲着对面挥挥手,被一把枪瞄准着,真叫人放松不下来。 一旁的香菜走过来,拉着顾晨夕的手坐下,她的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邻家大姐姐’一般的温暖,让顾晨夕有些浮躁的心渐渐平稳下来。感受着手里的柔软和热度,顾晨夕不知觉的脸红了。 香菜视而不见,关切的问道:“现在还有什么想要问的吗?” 顾晨夕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道:“那可能有点多,因为之前我就只是听说过‘异人’,对它的了解几乎完全没有。” “那没事,新人嘛,都这样,来梅姐这,梅姐跟你好好讲讲,保证方方面面,一应俱全。”蓝梅一屁股坐在顾晨夕旁边,一只手顺势搭上顾晨夕肩膀。 大猫低声道:“别误人子弟就谢天谢地咯。” “你说什么?死肥猫!” “说你长得漂亮。” 蓝梅咬牙切齿的看了他一眼,象征性的挥舞了两下拳头。 香菜道:“其实我也没懂,为什么组织会招一个不是‘异人’的人进执法局,但你并不是特例,之前也有过武者加入执法局的先例。” 小梅连忙问道:“谁啊,谁啊?” “据我所知,驻扎于首都的执法局就有一个,代号‘铁拳’,他就是一个武者,一个一品中境的武夫,一双铁拳无人可挡。”大猫顿了顿,脸上浮现憧憬之色,“还有一个就更厉害了,也更神秘,我也只是听说,他不是执法局的人,而是‘审判使’。” “‘审判使’?” “对,我们执法局是驻扎在每一个城市,负责管理那一个城市内的异人,和处理一些超常规事件,但审判使就不一样,他们行走于世界各地,有些执法局不能或者抉择不了的事件,组织就会派遣审判使前来,相比于我们执法官,审判使的权力更大,同样他们的能力也更加出色。那个人就是审判使,代号‘执剑’,很多年前就是一品巅峰境界的剑修,之前有传闻说他踏入了陆地剑仙境界,但具体真假就不得而知了。” “陆地剑仙吗?”顾晨夕喃喃道,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听说这个境界,那个境界究竟是怎样的呢?到底有多强呢?顾晨夕心里忍不住的想,回看自己,虽然平日里练刀,练拳一点也没懈怠,反而更加勤奋,但境界从上次晋升到二平初境后就再没有一点提升,这让他满是疑惑。但转念一想,武道一途,路长且阻,不容易才是正常现象,要是想一步登天,回家睡觉更好,梦里面什么都有。 可虽然如此想,当再次听到陆地神仙这个境界,顾晨夕还是忍不住的神往。 他从小就有个仗剑走天涯的侠客梦,一人,一剑,一趟江湖,遇不平处斩不平。 可幕烟尘只叫他练刀,不是说练刀不好,而是他觉得耍剑要帅一点,酷一点。 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顾晨夕说不出来理由,就像喜欢一个姑娘,很多时候是说不出理由的,因为她好看?好看确实好看,但只因为好看就喜欢她总觉得差点意思;因为她心底善良?这话说出来可能自己都忍不住笑,不会相信。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呢?你想不到,自然也说不出。这种问题是没有答案的,无解的。因为你真正喜欢上她的那一瞬间,可能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也没察觉。 所有那些所谓的突然的喜欢都不存在,只是量变引起质变的必然结果。 所有你喜欢她的瞬间凝聚在一起,在你脑子里融合发酵,最终酝酿出你喜欢她这个结果。 很多事情都是没有解的,就好像是天注定一样,没什么特殊原因,就是单纯打心底里这样认为。 顾晨夕觉得练剑更帅,那就是练剑更帅,没有理由。 但如果你现在甩给他一把剑,叫他去练剑,他又不会去,依旧是每天拿起刀,一刀接着一刀的练。 问他为什么,他也答不出个所以然。所以说这人啊,有时候挺讨人厌的。 香菜看着顾晨夕一脸神往的表情,笑出了声,语气温柔道:“好了,今天时候也不早了,都早些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起床了再说。小梅,你去给晨夕收拾一间房,今晚你就不回去了,以后除了节假日,你可能都不会回去,所以,这里以后也会是你的家,你的第二个家。” “香姐晚安。”众人齐声道,然后回了自己房间。 顾晨夕还想问为什么,但被香菜抢了先,“知道你想问为什么,明天再问。” “晚安。”说完,香菜一点不给顾晨夕机会,头也不回的走掉。 诺大的客厅现在就剩下顾晨夕和蓝梅两人,蓝梅笑道:“走吧,晨夕弟弟,你房间在二楼,一楼没有空房了。” 顾晨夕面无表情,麻木的跟着蓝梅上了楼。 …… 这个夜晚,顾晨夕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窗外不知名的虫不知疲倦的叫着,新收拾的床有些硬,但比学校的要好很多。 他闭着眼,回想今天发生的一切,感觉有些太缥缈了,不太现实。 什么异人,执法局,审判使,这些闻所未闻的东西一下子全部跑进他的脑子里,不安分的四处蹦跶,他不想去想,又忍不住去想。 一开始,幕烟尘提议让他加入组织,他一直是拒绝的态度,即使是拜她为师之后,依然如此。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反感那个组织,反正一想起它,顾晨夕的心就紧揪着放不下,至于原因,顾晨夕不知道。 可不管怎么拒它于千里之外,它都会离自己越来越近,就像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冥冥中,好像有双手一直推动着自己走向那个看不见的黑暗,不容抗拒。 也许这就是命运吧,命中注定的事,无论怎么逃都逃不掉。 有一本小说里说过:布加迪威龙是世界上最快量产跑车,可它跑不过时光,也跑不过早已注定的命运。 更何况一个人呢,我们终生都将与命运缠斗,最后被它追上,压倒是注定的结局。 只是有些人麻木不自知,有些人不甘又无奈,有些人乐观且从容…… 有些人脸上带笑,有些人苦海无涯。 第三十四章 黑潮 http://.biquxs.info/

深夜,一家火锅店内。 本该打烊的店内依旧灯火通明,值班的店员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的看着手机。 店内空荡荡的,只有靠窗的位置还坐着一个女人。 那是一个好看到极点的女人,她身着一件黑色皮大衣,踩着高跟鞋,脸上画着淡淡的妆,安静的坐在那里,从上到下无一不透着一股高贵优雅,高贵到别人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其实,店员一直都在假装玩着手机,他的视线无数次的偷瞄过去,看了一眼,就快速的收回,继续低着头,生怕会被发现。要不是今天亲眼所见,他真的想不到世界上会有这么美丽的女人。只是这么美丽的女人为什么会深夜一个人来吃火锅呢?他冥思苦想着,想不出答案。 按他的思维思考,漂亮的女人就一定会有帅气又多金的男人作伴,虽然那个美女看着不缺钱,不需要男人有钱,但长得帅的也可以考虑嘛,小白脸啊什么的,有钱的女人不都喜欢这么干吗? 店员以为她在等人,可结果让他有些匪夷所思,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女人一个人吃了两个小时。并不是她很能吃,只是吃的慢,一小口一小口的,像一个美食家仔细的品味着每一道菜。 她时不时就扭头看着窗外,不知道在看什么。 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的转着,时针悄然划过十二点。 网上有个孤独的等级排名,其中一个人吃火锅位列四级孤独。店员做餐饮服务业这么多年了,还是头一次见一个人吃火锅的,最少都是两个人。吃火锅是为什么呢?因为火锅好吃,而好吃的要分享,所以会和好朋友一起来,分享喜悦,分享哀愁,再喝上两三瓶啤酒,忆曾经,说现在,谈未来,哀伤与惆怅皆融入酒,一饮消愁。但一个人就做不到了,烫菜的空余时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只能扭头看着窗外,心里想着事情。 店员是很想上去和她说说话的,更想要个微信,但想了想还是放弃。他这种人怎么可能会配得上她呢?连搭讪的资格都没有。 幕烟尘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愣了两秒,突然笑了。 “臭小子,敢挂我电话,等着吧。”她咬牙道,捞起被烫得有些老的毛肚放入碗中。 今晚幕烟尘路过这里的时候,才发现这里新开了一家火锅店,突然而然的她就想吃一顿火锅,然后就进来了。 她没点多少,就点了几道这家店的招牌,和一些常规的小菜。火锅的味道一般,没有多好,也没有多差,只不过在她吃过的火锅当中要排在后面了。 时间晃晃一过,这已经是她来到江北的第九个年头了,九年前的她阴差阳错的来到这个地方,那时候的她也没想到会在这里呆这么久。 这些年里,她去过很多地方,遇到过很多人,经历过很多事。在最高级的西餐厅吃过晚宴,也在原始森林里嚼过生肉。路边的烧烤摊是她的最爱,孤僻巷落的小饭馆总能让人意外。 她去过无数家店,但每家她都只去一次,不管味道如何美味,下一次她都会寻找新的一家。 她把这想象成寻宝,期望着下一次的惊喜。 至于一个人吃火锅什么的,她完全没有在意。人生漫漫,很多事都是要自己一个人去做的,而且他们这种人,孤独这个词就像是为了他们量身定做的一样,他们就应该与孤独作伴。藏匿于黑暗,守护着那看不清,又脆弱的所谓的秩序与和平。 幕烟尘没跟顾晨夕说的一件事,那就是这份工作的牺牲率是极高的,每年都有数不清的人殉职,他们都很年轻,豪情壮志,心比天高,最后连名字都留不下来,或者死在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连场葬礼都没有,多可悲,也多可敬。 这是他们在选择进入组织的时候就知道,了解的事情,但他们仍然义无反顾,将生命交给了组织,交给了国家。对于异人来说,从出生就注定你这一辈子,你的命不只是你的命。 我们都是飞蛾,终将扑火。这是对异人最贴切的形容了,幕烟尘忘了是谁说的,但确实是如此。 反正没说的事情很多,不差这一件,幕烟尘这样想着,解决掉了最后一块毛肚,心满意足的用纸擦擦嘴,起身准备离开。 单早已经买过,只是苦了店员小哥一直陪着自己等到这么晚。 幕烟尘走过吧台,冲店员小哥微微一笑,“谢谢啦。” 店员小哥嗖的一声站起,满脸通红,哆嗦道:“没……事,没事。” 幕烟尘点点头,快步走出,店员小哥注视着她的背影,嘴角忍不住的翘起,低声自然自语道:“她冲我笑了?” 说完,他握紧右拳,宛如表白成功的青涩大男孩,欣喜若狂的手舞足蹈起来。 幕烟尘轻轻一笑,不理会背后店员的奇怪动作,一把推开大门。 迎面寒风袭来,吹动她的长发,她捋了捋有些乱的秀发,站立街头,抬头看着夜空。 今晚的夜空一颗星星也没有,月亮也不知藏在哪里。一颗雨滴落在她的脸上,接着越来越多,密密麻麻。 天空下起了小雨,幕烟尘一动不动,就这样昂着头,任凭雨滴砸落在她的脸颊,又从她脸上滑落。 她突然想起第一天来到的江北的时候,那时候的天空同样下着小雨,同样是她一个人独自游荡在街头。此情此景,一如当年。 “妈的,时间真快。”她突然笑骂道,身影在原地消失不见。 …… …… 凌晨五点,太阳刚刚升起。 蓝梅打着哈气走出房门,到客厅接了一杯水。厨房里,香菜已经开始忙碌今天的早餐。 “他们都没起啊?”蓝莓问。 香菜笑笑道:“早起了,在后院锻炼着呢。” “锻炼?这么早吗?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蓝莓疑惑道,向后院走去。 事务所是一栋三层小洋楼,屋子的后面有一块近乎两个篮球场的空地,周围是四,五米高的围墙。 经过香菜和蓝梅的收拾整理,后院逐渐变成一个花园,各色各样的花都有,蝴蝶兰,樱草花,冬梅,芦笋,仙人掌,菊花……等等,数不胜数。 大猫,土狗此时正坐在椅子上大口喘息,特别是大猫,满头大汗,身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极具喜感。 一旁的土狗白了大猫两眼,嘲讽道:“就你这身子骨,看着挺强壮厚实,实则虚得不能再虚了,该渐渐肥了。” 大猫不屑一哼,“说的好像你不虚一样,不虚你喘什么?” “哟呵,看样子你是不太服气了?想当年老子当兵的时候,五公里武装越野全连第一,就这点运动量我会不行?” “行你喘什么?” “老子铁人三项就随便玩玩,也能进个前三,就今天这点运动量我还没放在眼里。” “不放在眼里你喘什么?” 土狗恼羞成怒,愤然站起,“你今天是想练练?” 大猫挺了挺他巨大的肚子,“练练就练练。” 就在二人剑拔弩张的时候,蓝梅走到了他们面前,疑惑道:“干嘛了你们这是?大清早的这么大火气。” 两人皆是冷哼一声,重新坐下,各自把脸转到一旁,不看对方。 看着这十足的小学生做法,蓝梅无语道:“有毛病!” 此时,顾晨夕正在不远处练拳,扎着马步,赤裸上身,清晰可见的汗液布满全身,地上被汗液侵湿掉了一大块,手腕上那银白色的的手环异常惹人注意。 早晨练拳,这已经成为了顾晨夕的习惯,天天如此。大猫,土狗二人一眼就看见了顾晨夕手上的手环,问他这是什么,顾晨夕回答说是负重的,这一听二人皆是来了兴致,急忙忙的向顾晨夕讨要,想要试一试。 令二人没想到的是这手环竟然如此重,顾晨夕特意放在地上让他们拿,一开始二人还笑着调笑顾晨夕看不起他们,顾晨夕只能在旁无奈笑笑。当大猫手碰到手环的一瞬间,他皱着眉,脸色奇怪的问道:“你这手环多重?” 顾晨夕摸摸鼻子,嘴角忍不住的微微扬起,“两百斤。” 闻言,二人皆是脸色一变,默契的对望一眼。土狗不相信,带上手环,欲单手抬起,结果使出全身的劲也才到膝盖这个位置,他用上了双手,这才缓缓举到胸前。照着顾晨夕刚才的模样,缓缓往前递出一拳,可拳还未出,带上手环的右手直接轰然垂下。 他脸色红润的看着顾晨夕,紧接着又来,这次他咬紧牙关,全身用尽全力,只见拳头缓缓往前了几分,手还未能打直,再次无力垂下。 他不信邪,再来,大猫在旁看着,心头也有一股热血上涌,他带上手环,跟着土狗一起,扎好马步,试图出拳。可无论尝试多少遍,还是不能完全打出一拳。二人卸下手环,筋疲力尽的躺在椅子上。 顾晨夕看着他们,犹如看见了当初的自己,自己最开始练拳的时候也是这般模样,甚至于说更为凄惨,无数次的尝试,无数次的失败,那种筋疲力竭的感觉不可怕,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才可怕。无论自己如何使力,就是打不出那一拳,挥不出那一刀。疲倦,怯懦一瞬间全都涌了上来,全身肌肉酸痛到已经麻木,甚至于连抬头都没有力气,躺在地上的顾晨夕无数次的想要放弃,但他都没有。 他在心底里告诉自己不能放弃,一旦放弃了,那之前所做的努力就全部白费了,时间,汗水,统统付诸东流,更重要的是,他要复仇,就必须使自己强大,就是这种信念,让他一次又一次的坚持下来,直到现在。 今天挥了多少拳?顾晨夕没数,只是一直挥,他的心里一直乱糟糟的,最近发生的事太多,太杂,一时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站在顾晨夕背后的蓝梅看着他的背影很久,不知在想些什么,一旁的大猫,土狗早已消失不见。 良久,蓝梅冲顾晨夕喊道:“顾晨夕!” 顾晨夕回头,撩开被汗水打湿,遮住眼睛的额发,看着蓝梅道:“什么事?” 蓝梅笑笑,“吃饭了。” 顾晨夕点点头,“就来,你先去。” 蓝莓道:“不急,等你。” …… 早餐是三明治搭白米粥,都是香菜自己亲手做的,味道一绝。 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的顾晨夕走了下来,边擦着头发边称赞道:“哇,看着就不错,香姐好手艺。” 香菜莞尔一笑,笑道:“快坐下,趁热吃。” 顾晨夕点头答应,桌上,除了队长,其他队员都来齐了。 大猫问香菜:“队长情况如何?” 香菜答道:“按理说没有大碍了,身体一切正常,醒过来只是时间问题。” 大猫点点头,没有再问,埋头吃饭。 香菜对着旁边的顾晨夕说:“我们的组织名叫‘黑潮’。” 顾晨夕说:“黑潮?” 香菜点点头,道:“它是管理整个中国的异人的一个组织,服务于国家,服务于人民,只是隐藏在黑暗中,很少有人知道。我们执法局可以看做是黑潮的一个小分部,地方与中央,这个关系你懂吧。” 顾晨夕咬了一口三明治,轻‘嗯’一声。 香菜继续道:“何为异人?异端,怪胎,魔物都是异人的形容词,异人拥有着普通人所没有的强大力量,你不是异人可能不会明白,除了你,在座的各位都是异人,他们除了身体各项能力强于普通人之外,还会觉醒一些特殊的能力,就是电影里所说的超能力,每个人的能力都不一样,具体要看自己的血脉纯度了,血脉纯度越高,所觉醒的能力越强。” “血脉纯度?”顾晨夕疑惑道。 香菜解释道:“因为异人体内留着黑血,就是掺杂了其它血液,人们称它为‘恶魔之血’,两种血液掺杂融合,混为一体,其中恶魔之血占的比重越高,说明你血脉纯度就越高,但最高不会超过百分之五十,百分之五十是临界点,超过这个数值,即使是一丁点,也会遭到血脉反噬,彻底走火入魔,这类人我们称之为异种,解决掉这些人也是我们的工作。” “百分之五十吗?”顾晨夕喃喃道。幕烟尘曾告诫过自己,无论对谁都不能说出自己也是异人这件事,顾晨夕不解的问她为什么,她只是说“如果你想做一只小白鼠,被拉去研究的话,你大可以坦白。”这一句话,吓得顾晨夕担惊受怕了好久,生怕有人发现了自己异人的身份,拉着自己去做什么研究,为科学献身这种事,顾晨夕完全没有这种伟大抱负。 “对,超过了那个界限,你的能力就不是你自己能控制的了,就像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最好的做法就是找个没人的地方,主动引爆他。”香菜喝了一口粥,扭头看着顾晨夕,突然郑重道,“我们的工作说简单也很简单,说难也会很难,甚至于会付出你的生命,所以,你还愿意加入我们吗?” 香菜紧紧盯着顾晨夕的眼睛,“我们不会强迫任何一个人加入我们,本人心甘情愿这是第一前提,如果本人都心不甘情不愿的,我们又怎能放心的把后背交给你?在座的各位是队友,是战友,更是一家人,说不定以后的葬礼都是我们给你办,我们之间可以无条件的信任,那么顾晨夕,现在你告诉我,我们可以无条件的信任你吗?” 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动作,齐齐看向顾晨夕。顾晨夕拿着三明治的手悬在空中,视线缓缓扫过众人。 顾晨夕放下三明治,想了想,轻轻道:“叫我去拯救世界,当个救世主什么的,可能够呛,但信任我这件事,我还是可以拍着胸脯保证的,不说能为你们做出多大贡献,但有十分力,我就不会只出九分。” 言罢,没有声响,几人呆呆的注视着顾晨夕,场面陷入了谜一样的沉默。 大猫率先大吼,拍案而起,吓了众人一跳,“晨夕兄弟说得好!我敬你一个!”说着,端起一碗白粥,高高举起。 “也算我一个。”小梅高声道。 “能少得了我?”土狗笑道。 一旁沉默的小菠萝也举起了碗。 众人都举起了碗,只剩下顾晨夕呆呆的看着。 香菜用手肘轻轻碰了一下顾晨夕,顾晨夕这才反应过来,笑着举起大碗。 “干杯!”众人齐声道。以粥做酒,开怀畅饮。 顾晨夕一口气把粥喝了个干净,香菜见状,笑道:“这么急干嘛,还真当喝酒啊?” 大猫大笑,“你个女人家懂个啥,男人就应该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小梅帮着香菜反击,“没见你一口气喝完?你不是男人?” 大猫尴尬的摸着脑袋,“先前锻炼过量了,还没缓过劲,休息一下就好了。” 土狗撇撇嘴,在旁阴阳怪气道:“不是就不是,嘴硬个啥,我又不会歧视你。” “嘿,土狗,土狗,你真是狗啊!” “野猫,说谁呢?老子真要变成狗的话,第一个就咬死你。” 两人又开始了斗嘴,这是每天都准时准点上演的节目,蓝梅表示已经看腻了。 香菜一脸无奈的笑笑,手托着腮,饶有兴致的看着。 顾晨夕坐在桌前,看着眼前的一幕,感觉有些虚幻,不真实。 突然而然的,他觉得有一些温暖,在胸口的位置。他一直把自己想象成独行侠,独自行走江湖的大侠,大侠嘛,要一个人才酷,一个人吃饭,一个人逛街,一个人胡思乱想,一个人完成所有事,他习惯了一个人,突然把他放在一个大家庭里,心里充满了不安与彷徨,尽管他已经伪装得很好了,但还是不够。 香菜轻轻拍了拍顾晨夕的手,微笑道:“没吓着你吧?他们就是这样,一点没个正形。” 顾晨夕微微摇头,笑着道:“没有。” 第三十五章 迷雾 http://.biquxs.info/

在顾晨夕来到事务所的第三天中午,队长赵昊明醒了。 众人围在床前,皆是一脸欣喜,队长靠在床头,惨白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笑容,“好久不见,各位。” 大猫一个没忍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双膝跪地,趴在床前,“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队长……” 蓝梅和香菜相拥在一起,轻轻抽泣。 “干嘛呢?你们这是?搞得像是给我哭丧一样,还没死呢。”队长哭笑不得的说。 “别哭了,一个二个哭丧个脸,难看死了。” 队长劝说无效,视线转移到站在后面的顾晨夕,突然眼前一亮,“这位小兄弟是?” 顾晨夕摸摸鼻子,回答道:“那天晚上的年轻人。” 队长拍拍脑门,“想起来了,我就说怎么有些眼熟。” “对了,那个黑衣人呢?”队长问道。 香菜道:“在地下室关着的,怎么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等你伤好得差不多了再做打算。” “多谢了各位,多亏你们及时赶到,要不然……” 队长还未说完,香菜笑着打断道:“这次你要谢的可不是我们,是晨夕弟弟。我们到的时候,他已经解决了最后一个黑衣人,我们啥都没干。” 队长惊讶的扭头盯着顾晨夕,后者正战术性挠头。场面陷入沉寂,所有人正努力憋着笑看着队长。 队长咬咬牙,直起腰杆,香菜连忙过来帮忙。 他对着顾晨夕,双手抱拳,郑重道:“多谢小兄弟救命之恩。” 顾晨夕楞了楞,回以抱拳,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以后的日子还希望队长能多多关照。” “什么意思?”赵昊明不解的问。 一旁的香菜连忙解释了原因,把顾晨夕加入执法队这件事说给了队长听。 说完,她对着顾晨夕努努嘴。 顾晨夕心领神会,稍息,敬礼,“队长好!” 队长楞了两秒,随后还以敬礼,脸上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他颤抖着握住顾晨夕的手,仔细打量着这个眉目清秀,又带着几分坚毅的少年,一连三个“好,好,好。” “长相好,品行好,功夫好,英雄出少年啊。” 顾晨夕微微低头,不做言语。反而是一旁的香菜轻笑道:“队长别夸了,夸得咱们晨夕小弟弟都不好意思了。 “队长偏心啊,人家刚来的时候就没听到这么好的夸奖。”蓝梅撇着嘴幽怨道。 “人贵有自知之明。”大猫抬头望着天花板,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不用看他都知道蓝梅的眼神何其锋利,比她那把大快刀都锋利无数倍。 队长哈哈大笑,这种氛围才是原来的味道,“咦,晨夕?小兄弟难道姓顾?” 顾晨夕点头道:“确实姓顾。” 队长收敛笑容,思考片刻后道:“那个二品武夫周力是你杀的?” 顾晨夕愕然,众人的视线全部聚焦在顾晨夕身上,脸上充满了惊讶与疑惑。之前他们接到上级的命令,调查吴小北事件,几番折腾,终于锁定了目标,正准备收网时,又接到上级的命令,命令他们先不要打草惊蛇,组织会派专员来处理,结果最后被通知去收尸。 当时,执法队的几人都十分的不明所以,他们就是专门办这种事的,他们就是专员,还找什么专员?就像一个送外卖的叫另一个送外卖的来帮自己送外卖,不纯纯有病吗? 再说了目标也不是啥实力超强的人物,不过一个二品武夫,论单打可能就队长一个人能打得过,但我们是一个队,又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能群殴的干嘛跟你单挑,我们几人联手,收拾一个二品武夫不就简简单单的事吗?干嘛还要多此一举的派专员来处理。 一个个问号浮在众人头顶,寻问队长,队长对此也是一无所知,不明白组织此举到底意欲何为。 一时间,疑惑与愤怒的情绪充斥每个队员的心里。直到现在想起,心里还是有些不甘。 经队长一提醒,众人才回想起解决掉周力的人好像就叫顾晨夕,就是面前这个人! 顾晨夕依旧是战术性的挠头,所有人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让他背后发凉。他深吸口气,“对,我杀的。” “为什么?”队长问。 为什么?这个问题把顾晨夕问住了,当然不是因为很难,原因其实很简单,但顾晨夕说不出口,思绪又忍不住的回到过去,忍不住的回想起某个人。 为什么?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顾晨夕心里突然滋生一种不知名的情绪,是愤怒?是不甘?还是悔恨?都是,也都不是。它们混杂在一起,形成一个圆球,浑身带刺的圆球,在他心里不停的翻滚着,刺痛着他的心脏。他低着头,突然笑了起来,语气冰冷道:“不为什么。” 房间里安静了,只有顾晨夕不大的笑声在回荡着,一声一声回荡在每个人的心头,像一把尖刀,一点点的划破每个人的肌肤。 他明明在笑,却比哭还难看。 队长哑然,看着顾晨夕竭力控制却还是忍不住浑身颤栗的样子,他叹了口气,轻轻握了握他的手臂,“过去了,不谈它。” 蓝梅挤近顾晨夕身边,像个大姐大一样勾着他的肩膀,岔开话题道:“今天晚上吃火锅,我和晨夕弟弟去买食材,你们负责做菜。” 香菜道:“那我准备点小菜,下酒。大猫,土狗,买酒去。” 大猫,土狗齐声道:“yes,si !” 蓝梅点点头,蹦蹦跳跳的拉着顾晨夕出去了。 房间里又恢复了沉寂,几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皆是无言。 “原来我们都是一类人?”队长喃喃道。 香菜瞳孔里的光也暗淡下来,“谁说不是呢?” …… …… 城西滨江路,新华中学。 一身便装的江淮站在路边,他抬抬手,手上的腕表显示现在是14点25分,正是学生上课的时间,以至于学校附近没什么人,显得有些冷清。 他踩灭手里的烟,捡起烟蒂扔进旁边的垃圾桶,缓步走向学校门口。 据目前整理的资料来看,新华中学的前身就是洪尧制药厂,在药厂因为某些原因破产过后,其老板不得不把药厂整个打包出售,以填补在外欠下的巨额债务,而接手的就是当时新华中学的校长,在两年前正式退休,现在新华中学的校长姓张,具体叫什么江淮忘记了,依稀记得是见过一面,在一个酒会上,两人之间并没有过多交际。 江淮把学校周边走访了个遍,有价值的线索一个也没有,不过他得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新华中学那个门卫,当年也在洪尧制药厂当过门卫。名叫李德才,年龄应该有个六十左右。 江淮立刻马不停蹄的赶来,他有种很强烈的感觉,案子的突破口就在这里! 江淮站在校门口,远远的看着门卫岗亭,里面确实有一个老头,老头身材瘦小,头发秃顶了一大片,带着一个老花镜,正看着一本不知名的书,桌上的茶水冒着热气。 岗亭的窗外发出“砰砰”声,老头抬起头,略带疑惑的看着外面的年轻人。 老头打开窗户,皱眉道:“什么事?” 江淮笑了笑,掏出一包“黄鹤楼”,递了一支给老头,老头原本生硬的脸渐渐缓和了一点,被人打扰让他心情有些不好,但看着手里的烟,也生气不起来,毕竟吃人嘴软嘛。 老头点燃香烟,深深抽了口,不亏是好烟,味道比那几块钱一包的烟好得多,他瞟了瞟江淮,暗道:“臭小子还挺会做事的。” 江淮自己也点了跟,笑着问道:“老人家今年贵庚?” “六十有五了。” 江海又道:“老人家这么大岁数还出来工作啊?” 老头喝了口热茶,缓缓道:“有什么法子?家里孩子不争气,一人在外养活自己都难,还指望他养我?哎。” 老头深深叹了口气,脸上愁容一览无遗,他一口接着一口抽着烟,“还好有这份工作,一天工作量又不大,待遇又不错,养活自己没有问题,还能存点钱,给那不争气的儿子留着,他也累,一家三口全指望他一个吃饭,都不容易啊。” “也是,现在的就业压力本来就很大,钱很不好挣的。”江淮点头道。 江淮没有一上来就提出自己的问题,那样多半会吃闭门羹,他先和老头闲聊一会,聊聊家常,拉近一下彼此之间的关系,之后的事情就会变得容易很多。这是他总结出来的经验,且屡试不爽。 两人聊了一会,老头一支烟也抽完了,江淮连忙又给他装上一支,老头笑嘻嘻的接过,赞叹道:“小子挺不错,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有事才献殷勤嘛,这个道理老人岂会不懂? 江淮摸了摸鼻子,笑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问老人家一些问题,关于洪尧制药厂的。” 老头点烟的手顿了一下,抬头瞟了江海一眼,后者正一脸笑容的看着自己。 “洪尧制药厂怎么了?怎么突然想问这个。”老头头也不抬的问道。 “没什么,就是我大四快毕业了,毕业论文的主题就是‘企业生存的条件’,我印象中这里之前好像就是洪尧制药厂,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倒闭了,所以来了解一下情况,希望能从中找到一些灵感。”江淮缓缓道,笑容依旧,没有丝毫破绽,一点看不出他在说谎。 老头盯着江淮的眼睛,面无表情道:“大学生?” “对的,对的,隔壁师范大学的。” 老头点点头,沉思道:“洪尧制药厂,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有……十多年了吧。” “也幸亏你小子运气好,找到了我,我当年也在药厂当过门卫,情况多少知道一点。”老头笑笑道,“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反正我一个人无聊,就当解解乏。” 江淮一脸惊喜,“真的吗?那真是太幸运了。”他兴奋的握紧拳头,直接一包烟全递给老头,老头连忙推辞,却拗不过江淮,“老人家就收着吧,我平时都不怎么抽的。” “你小子……”老头手指着江淮,无奈又欣喜。 江淮挠挠头,问道:“洪尧制药厂是因为什么原因倒闭的呢?” 老头抽着烟,靠在椅子上,思维陷入回忆中,“据我所知,是当时有人吃药吃出问题了,一个两个倒还好,可以说是自身体质特殊,或者其他一些原因,也就推脱过去了。关键是数量很多,很多人都吃出问题了,其中还吃死了两个,这问题就很严重了。” “吃死了两个?”江淮惊讶道,“当时上报了吗?我查了当年的报纸,并没有这篇报告啊。” 老人摇着头,叹了口气,“当时上了的,不过后来被抹了而已。” “抹了?谁抹的?” “洪尧制药厂的老板你知道是谁吗?” “张震,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老人点点头,“那你知道张震是什么背景吗?” “背景?”江淮摇摇头,表示不解,他查过资料,档案上张震一家四口人,除了父母之外,也就还有个姐姐,他父亲是一个电工,母亲没有工作,姐姐也没什么特别的,一家人都是平平无奇,哪里又会有什么背景? 老人勾勾手,江淮俯身凑近一点,老人看了看四周,低声道:“李立是他哥。” 看着江海目瞪口呆的表情,他补充道:“就是那个李立。” 江淮如遭雷击,呆立当场。李立是谁?现在cq市的市委书记,江淮怎么可能不认识,一个堂堂正部级的官员会是张震的哥哥?这玩笑开得有些大了吧。而且还不同姓,说出来谁都不敢信。 老人看着嘴巴张得碗般大的江淮,并没有多少惊奇,他淡淡道:“不过也是别人传的,没有人有证据,但当时这件事传得沸沸扬扬,那时候的李书记还不是书记呢,吃药吃死人这件事也传说是李立帮张震摆平的,不然就凭一个小小的药厂厂长,能有这么大的能量?” 江淮木楞的点着头,他还处在震惊中没有缓过神来。 老人接着道:“虽然上报上不了,但吃死人这件事是的的确确发生了,那些人集中在一起,堵在药厂门口,打砸,谩骂,还拉了老长一个横幅,上面写着四个大字,‘杀人偿命!’,逼得药厂停产了好几天。” 老人手挥舞比划着,一切都历历在目。 “那后来呢?怎么处理的?”江淮问。 “当然赔钱了呗,药厂赔了一大笔钱。按理说也是,人都死了,偿命又有什么用呢?还不如拿点钱,填补一下家用,那个时候,穷人遍地都是呢。”老人把烟杵在烟灰缸里,喃喃道:“从那之后,厂子就越来越不行了,一直走下坡路,直到……03年就倒闭了。” 江淮低着头,眉毛拧成一团,“那药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一般来说,药厂的制药标准和审核都是十分严苛的,很少出现吃死人这种现象,有问题的还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大片人。这么多人都吃出问题了,那就是真的有问题了。 老人回道:“天知道,这件事恐怕只有当时药厂的高层知道,我们这种底层员工怎么可能知道呢?不过,我倒是听到了点风声。” “哦?什么风声?” “厂里有个部门,专门负责检药的,其中有个女人,一个医学大学出来的女博士,在那件事发生之前就辞职了,听说是自己主动辞职的,有人听到她和其他几个检药的人大吵过一次,然后不久就离职了,当时洪尧制药厂可大呢,是江北最大的制药厂,待遇同比于其他几个制药厂,要高出很多,按理说如果不是什么很大的事,没有人会想辞职。” 江淮眯着眼,直视老人的眼睛,自觉的靠近一点,“老人家您的意思是?” 老人低声道:“有人说就是她发现那批药有问题,那是一批劣质药,被她发现了,然后上报,却没有人理她,几番探查,她才发现这原来是高层领导的主意,质量差点,其中利润就高了,商人追名逐利,常有的事。但她却看不惯,读书人嘛,自命清高,不屑与这种人同流合污,自然就辞职不干了呗。” 闻言,江淮肃然起敬,这才是读书人嘛,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真是吾辈读书人的楷模,不不,算算年龄,她都能当我妈了,不能说是吾辈了。 江淮尴尬一笑,急忙问道:“她后来怎么样了?我想去拜访一下她,她是我们读书人都应该学习的榜样,现在的读书人就是少了这种傲气……” 老人楞了一下,眯眼看着江淮,打断江淮的话,冷冷说道:“她死了。” 烟头从江淮手中滑落,掉到地上,溅起点点火星。 老人不理江淮的失态,自顾自道:“死于车祸,哎,也是可惜了,博士呢,现在都没有多少,更别说那个时候了,哎。” 老人连连叹息,江淮似没听见一样,眼睛无神的站在原地。 明明没有风,江淮却是感觉背脊发凉,像是一只冰冷的手,悄然抚在他的背上,缓缓向上。 “死了吗?”江淮喃喃道,浑身微颤。 第三十六章 火锅 http://.biquxs.info/

江淮独自一人走在河堤上,心里愁绪万千。 洪尧制药厂如他所料的有问题,但这问题未免太大了吧。 当年那批药品质量肯定是有问题的,但单单是质量差一点吗?李立和药厂老板的关系到底是什么?是不是如传言那般?还有那女博士的死,车祸?这个理由合理,但放在整个事件上来看,免不得让人想入非非。 江淮心里无数个问号,却无法得到答案。 现在是2018年,洪尧制药厂在03年倒闭,时隔十三年,很多事情都被时间冲蚀得一干二净,想要查证,谈何容易? 再加上当年就有人想要掩盖真相,自然不会留下一眼就能看到的破绽。 如此一来,想要破案的难度直线飙升。 江淮看着河面波光粼粼,双眼刹那失神。 一个很大胆的想法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惊得他不自觉地张大嘴巴。 之前因为一个大胆的假设,让他把目光转移到一个已经消失不在的制药厂,并从中发现了一些耐人寻味的事,那何不再大胆一点? “如果是这样……”江淮喃喃自语着,眉头一时紧,一时松。 …… …… 在买完食材回家的路上,顾晨夕抱着一大包杂七杂八的东西走在后面,蓝梅则蹦蹦跳跳的走在前面。 两人距离慢慢拉远,顾晨夕看着前面那个脾气不好的大姐,心里暗自诽谤,这小女生的模样不符合你的人设啊,你不是应该高冷酷炫吊,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的主吗? 蓝梅像是心有所感的回头望来,双手叉腰,嘟嘴道:“怎么回事?二品武夫抱这么点东西就不行了?丢不丢人?” 顾晨夕斜了她一眼,不满道:“站着说话不腰疼。” “嘿,按辈分你要喊我前辈,按年纪你要喊我姐姐,指挥你干点事咋了?再说了,本公主英姿卓绝,貌美如花,想帮我拎东西的人从城西都要排到城东了,叫你来是给你机会,好多人想要我还不给呢,你懂不懂?” 顾晨夕咬紧牙关,嘴巴鼓起一个大包,面色异常。 “你怎么了?”蓝梅问。 顾晨夕经过她身前,面色铁青,一字一句道:“我受过专业训练,一般不……哈哈哈……,除非没……哈哈哈……” 蓝梅低下头,面无表情,习惯性的从背后准备掏刀,却发现忘在家里了,抬眼一看,哪里还有顾晨夕的影子,那混球早已经跑出去老远了。 之前抱点东西走起路来比乌龟还慢,这会儿怕是连博尔特也只能在他后面吃灰了。 蓝梅握紧双拳,冲着顾晨夕急速追去,“顾晨夕你大爷!” …… 经过一番追逐过后,硬是没追上顾晨夕还把自己累个半死的蓝梅瘫坐在长椅上。 “臭小子……跑得……还真快。”蓝梅气喘吁吁的说道。 见蓝梅没追了,顾晨夕抱着东西又慢慢折返回来,在蓝梅惊讶的表情中静静坐在她的身旁。 “你还敢回来?”蓝梅又惊又气,猛的靠近顾晨夕,用手在他头上狠狠敲了两下。 顾晨夕不躲,摸着脑袋,故作疼痛状,一脸委屈的看着蓝梅。 蓝梅双手抱胸,下巴上扬,哼哼道:“活该,谁叫你不识好歹。” 不过在看着顾晨夕双手捂着脑袋,还是满脸痛苦的表情后,她有些慌张,心想自己没怎么用力啊,有这么痛?连忙拉开顾晨夕的手查看,左看右看没什么毛病,又用手去摸,也没起包。 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顾晨夕忍不住笑了出来。他当然不会痛,身为二品武夫的他被这样随意打两下就痛的话,那可以一头撞死了。 蓝梅看着顾晨夕的笑脸,咬牙切齿,想着回家就拿刀把它砍成两半。 公园长椅上,两人各坐一角,坐了很久。 凉风飕飕,蓝梅裹了裹衣裳,看着顾晨夕只穿着单薄的长袖道:“你不冷吗?” 虽然是春天,但室外温度只有十度左右,很多人还是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像顾晨夕这种怪胎很少很少。 顾晨夕愣了愣,拍拍胸脯,昂首道:“身体棒,没办法。” 蓝梅不屑的撇撇嘴,不过想来也是,武夫专修的就是体魄,连这点风寒都扛不住的话,还不如回家养猪。 场面又陷入了沉默,两人都没有说话,蓝梅看着手机,时不时的傻笑两声,而顾晨夕坐在椅子的一角,像个雕塑一样,直直的看着前方。 前方什么也没有,如果有人凑近仔细看着他的眼睛的话,会发现他的眼睛里没有神,像没有聚焦一样。 他在发呆,脑子里什么都在想,又什么都想不清楚,只是走马观花的把一些事情在脑子里过一遍,像看电影一样。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看电影能引发你情绪上的共鸣,但发呆不会,在那段缥缈的时间里,你不会有带有任何情绪,如同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机械般的翻阅着一件件发生过的事。 这种状态顾晨夕很熟悉,但他好久也没像这样,安静的坐在一角,不管任何事的发一会儿呆。 这几个月来,每天不是练武就是练武,脑子里一刻不停的想着如何报仇,如何手刃仇人,每天超负荷的训练对他来说如同身处人间烈狱,无论是肉体还是精神上,都早已千疮百孔,但他坚持下来了,在幕烟尘的意料之外,也在他自己的意料之外。说来可笑,不过确实如幕烟尘说的一样。 他就是靠着一口气一路撑过来的,现在报仇雪恨了,那口气也就散了,意味着推动他一直向前的动力没了,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他不知道,又变得不知所措起来。 才刚摸到点门槛的道又消失不见,修为在初境停滞不前,无论如何努力,就是不能有一点提升。 即使手握天下最锋利的神器‘秋水’,他也再挥不出那一刀。 就连拔出它的勇气都没有了,握住刀柄的手忍不住的颤抖。他知道这是‘秋水’在排斥他,一个道心都不坚韧的人不配使用它。 可是他能怎么办?他明明已经尽力了啊。 顾晨夕忍不住颤抖了一下,他惊讶的回过神,不可思议的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皮肤,鸡皮疙瘩清晰可见,他竟然会感觉冷? “看吧,还逞强呢,冷就直说嘛。”旁边一脸兴灾惹祸的蓝梅起身拍拍屁股,说道:“走。” 顾晨夕疑惑道:“去哪?” 说完,脑袋又遭了一记狠狠的手刀,蓝梅咧嘴骂道:“当然回家咯,真笨。” “哦……” “哦你个大头鬼啊,提上东西走呗。” “哦。” “麻利点,冷死老娘了。” “哦” 一声闷响,顾晨夕脑袋上又遭了一记凶狠的手刀,力道比起之前更胜一筹。顾晨夕捂着脑袋,痛苦的说不出话,这次真没装。 …… …… 晚餐时,整个执法队的队员终于都到齐了。 加上顾晨夕这个新成员,一共七人,大家围坐在桌子旁,吹着牛逼,讲着荤段子。 令顾晨夕很意外的是那个平时不怎么爱说话的男孩,平时大多数都保持沉默,安静的待在角落,加上身体娇小,给人一种存在感很低的感觉。 但就是这个存在感很低的男孩,讲起段子来一套接一套的,且面无表情,就像在做一场庄严的演讲,只是内容低俗得完全上不了台面。 一本正经的讲荤段子,完全不落大猫,土狗的下风,还得是你小菠萝啊。 还有,看你年龄比我还小,懂这么多真的好吗? 顾晨夕默默听着,心想着这执法队的人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他已经有些后悔加入了。 “幕烟尘,你大爷的。”顾晨夕心里默默咒骂着,这次又被她坑了。 晚餐是火锅,食材很丰富,有很多东西顾晨夕都没有吃过,甚至没见过。 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也被一股脑的往下放,万物皆可烫?顾晨夕对此持怀疑态度。 大猫,土狗买了很多酒,白的,啤的都有,大家举杯痛饮,看不出来,在场两位女同胞的酒量都还不错。 除了队长和顾晨夕,其他人都是喝的啤酒,顾晨夕不太喜欢喝那玩意。 “啤酒不好喝,而且容易胀肚子。”顾晨夕解释道。 队长点头道:“是这个道理,那喝点白的?” 顾晨夕笑道:“只能一点,喝不了多少。” 队长微微摆手,“走着。” “走着。”酒杯相碰,顾晨夕仰头喝下,感受着喉哝传来的热度,像是一团火,直直向下,最终落到胃里,缓缓燃烧。 “喝不惯?”看着顾晨夕怪异的表情,队长笑着问道。 顾晨夕摆摆手,“好久没喝了,有些生了。” 队长‘嗯’了一声,扭头看着正在玩游戏的几人,他们玩的叫‘乱劈柴’,重庆土特产。 至于玩法队长和顾晨夕两人看了半天也没有看懂,只见对战的两人手飞快的比划着,跟着嘴里说着什么,不一会儿其中一人就莫名其妙的输了,输的代价就是喝一杯酒。 已经连输三把的蓝梅怒喝一声,拍案而起,一口气喝完一杯后,一只脚踩在椅子上,“再来!” “算了吧,小梅。”一旁的香菜柔声劝说着。 “别拦着她,香姐,今天我要喝趴她。”土狗笑道,“不会怕了吧?叫我一声哥,哥哥考虑给你放放水。” “放你娘的狗屁,老娘会怕?再来!”蓝梅怒道。 “好,待会别哭哦。” …… “不去玩两把?”队长问。 “没玩过,不会。”顾晨夕道,“队长不玩?” 队长看着顾晨夕,摊摊手,笑道:“我也不会,年轻人玩的东西,跟不上他们的步伐咯。” 顾晨夕笑笑,身体越来越热,脑袋有些昏沉,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 “上头了?”队长抿了一口酒,微微笑道。 顾晨夕甩甩脑袋,“好久没喝了,有点上头。” “那就少喝点,喝酒嘛,适当最好。” 顾晨夕轻‘嗯’一声,回过头眼神迷离的看着众人。蓝梅终于赢了一把,马不停蹄的把酒给土狗满上,还特意端在他面前,好像生怕他耍赖一样。 土狗抽着嘴角,好家伙,赢一次搞得像次次赢。 锅里的热气缓缓飘向空中,消失不见,玻璃窗上覆盖着一些小水滴,水滴滑落,留下一道道细痕。 顾晨夕靠在椅子上,仰着头望着天花板,电灯明亮的光照进他的脑海,闪过他的记忆。 曾经他也和某个家伙坐在饭店里,吃着火锅,干着白酒,醉醺醺的说着一些平时不敢说的事情,在那个还没恋爱就失恋的日子里,顾晨夕第一次醉了,醉得稀里糊涂。 他酒量其实还是不错的,只是那天的酒异常的醉人。 这可苦了那个比他还瘦弱的男孩,搀着他一步一踉跄的往回走。他倒好,嘴里尽嚷嚷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手舞足蹈着,还一口一句‘我没醉,不用管我’,让人哭笑不得。 顾晨夕突然笑了起来,队长诧异的回头,以为自己错过了什么精彩节目。 顾晨夕缓缓起身,突然觉得有些闷,想去外面吹吹风,抽根烟。 队长也跟着一起,两人来到阳台,顾晨夕掏出烟装给他一支。 队长微微点头。打开隔门的瞬间,一阵微风吹过,让人不禁打个哆嗦。 “提神。”队长舒展双臂,全身骨骼发出一阵脆响。 顾晨夕没有回答,感受着凉风吹拂脸庞的感觉,虽不至于到打寒颤的地步,但他还是感觉到了实实在在的冷意,这是他踏入二品以来,第二次感觉到冷了,而且还是在同一天。 他不清楚,但他知道一定有什么地方出问题了,按道理来说二品武夫的体魄不会对这点温度有感觉,即使是零度,大雪飘飘,一丝不挂的他也不应该感觉到冷,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顾晨夕眉头紧皱,没有一丝头绪。 “挺冷的哈。”队长说着,裹了裹身上的外套,眯着眼看着远方。 顾晨不置可否。 “你知道为什么组织叫黑潮吗?” 队长突然的问题让顾晨夕摸着头脑,他怎么可能知道。 “不妨猜一猜。”队长笑着说。 顾晨夕沉思半天,依旧摇了摇头,“不知道,黑潮这个名字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队长没有着急回答,反而老神在在的抽了两口烟,接着又问道:“你知道气运吗?” “命运?气数?”顾晨夕说,“我不信这个的。” 队长扭头看了顾晨夕一眼,转而笑着道:“年轻人啊,不知者无畏,挺好的,我以前也是一样,可有些东西不信归你不信,它自在那里。” 顾晨夕愕然,静待队长的下文。 “异人又被称为‘被诅咒的人’,异人拥有着常人没有的强大力量,但同时也有着很严重的缺陷。” 队长停了下来,直直盯着顾晨夕的眼睛不说话。 “什么缺陷?”顾晨夕问。 “他会消减身边人的气运。”队长道缓缓道,“普通人如果和异人走得太近,那么他的气运或多或少都会被影响,其影响程度与血脉纯度成正比,纯度越高,消减的气运越多,所以异人一般都不会与普通人走得太近,会刻意保持距离,就连对最亲的亲人也是如此。” 队长侧过身,看着屋内正在打闹的众人,苦笑道:“他们一年就回家几次,而且不会停留太多的时间,给家里的理由最多的就是工作忙,没时间。可其实我们除了日常工作之外,其他很大一部分时间都是在休息,执法官这个职位最不缺的就是假期了。” “孤独,恐惧,虚荣,黑暗……等等所有类身上的负面情绪混合在一起,就这是黑潮。也是我们这种人身上都带有的东西。” “其实每个人身上都有‘黑潮’,只是我们的黑潮更深不见底,更暗无天日。” 顾晨夕脸上的表情呆滞了,队长的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小得如同蚊虫震动翅膀发出的嗡嗡声,但在顾晨夕的脑中却像是炸雷,震得他脑子一片空白。 队长以为他被吓住了,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过不要担心,这只是对普通人而言会是这样,但不包括武夫,武夫命硬着呢。” 队长丢掉烟头,狠狠踩熄,“异人本就是异类,很多人是这样分类的,狗日的杂碎些,分得还挺准。” 风声呼啸,寒意越来越明显,可顾晨夕此刻却浑然不顾,脑中无数遍的重复着队长的话。 队长看着双眼空洞的顾晨夕毫不在意,认为他只是被吓住了而已,当初自己第一次知道真相时也是这般震惊不已,甚至还要夸张一些,他不愿去相信,但事实就是如此,改变不了。 他也需要时间来适应吧,毕竟这么年轻。 沉默良久,顾晨夕低下头,看不清表情的说:“原来是这样吗?” 他的声音很轻,被风一吹就散了。 顾晨夕双手颤抖着撑着栏杆,竭尽全力。 香菜本是随意的瞟了一眼站在阳台的两人,却再也摞不开眼睛。 那个身形本已经不再瘦小甚至于有些强壮的少年,背拢缩成一团,在风中微微颤栗,就像一条被抽掉脊柱的败狗,下一刻就会支撑不住瘫倒在地。 第三十七章 迷途(一) http://.biquxs.info/

城东街道,48号。 踏着有些泥泞的石板路,穿过错综复杂的窄小巷道,边走边打听,终于,江淮在一道略显陈旧的木门前停下脚步。 这里是卖烧饼的王大爷的家,江淮觉得这里或许藏有一些东西,能给破案提供一些线索,于是他来了。 他拿着从王大爷身上搜出的钥匙,缓缓插入门锁,轻轻扭动,伴随着清脆的声响,门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不太宽敞的院子,院子的中央摆放着一个石桌,石桌上有一个盆,里面是阉掉的青菜。 院子的一角种植着一些常见的蔬菜,卷心菜,白菜,甚至还有茄子。 除此之外,院子里什么也没有,虽然面积不大,却也显得空旷。 地上零零散散的飘落着急几片树叶,意料之外的干净整洁。 江淮缓缓走向里屋,里屋有门,却没有上锁,江淮思考片刻,推门而入。 一股淡淡的木香迎面扑来,江淮轻轻一嗅,有种莫名的亲切感,这是一栋瓦房,在农村很常见,但换在城市里就少得可怜。 简单环视一周,屋里的结构清晰可见。中间是客厅,客厅的左右两边是卧室,后面是厨房。 客厅的陈设很简单,一张桌子,几根凳子,加一些只有在农村才看得到的稀奇玩意儿,比如那个小车一般结构的,却没有轮子的物件,它名叫‘谷风车’,主要作用是给水稻和小麦脱壳。 这个老物件在城市里很少见,连农村的好多人家都没有了,随着科技的发展,现在都是用的机器,哪还有人用这个,体型又大,又费人力,随着时间的推移,自然而然的被淘汰了。 没想到王大爷家还有这种玩意儿,江淮略感欣喜,情不自禁的的伸出手去抚摸。 儿时的他是在农村爷爷家度过的,直到上初中了才被父母接到城里来读书。在农村的那段时光里,没什么玩具可供他玩,他就喜欢逮着这些样子新奇的物件当做玩具。 而谷风车’是他的最爱,因为它有把手,可以旋转,后面有风吹出来,就像变戏法一样,在年少的江淮眼里,这可比什么变形金刚,玩具车那些好玩的多。 多少年了?多少年没见过这玩意了,江淮想着忍不住笑,小时候的自己确实很傻,可谁年少时不傻呢? 江淮手指轻轻拂过,好像是抚摸着一间多了不起的东西,嘴角抑制不住的扬起。 突然,他瞳孔放大,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手,紧接着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桌子旁,再次用手抚摸桌面。 接着是凳子,花瓶,厨房里的灶台,所有显而易见的家具他都一一摸过,他一脸不可思议的愣在原地,呼吸急促,直直的瞪着自己的双手。 那双抚摸过按道理讲陈放已久,没人打扫的物件的双手,却是一尘不染。 院子里的道路如此干净就已经引起了他的注意,而屋子的物件更是一尘不染,这完全没道理。 王大爷出事已经是半个月之前的事情了,而看屋里屋外的环境,比寻常人家还要干净不少。 一定是有人精心打扫过,可会是谁?王大爷已经逝世,他唯一的亲人,那个傻儿子,也已经被送到了福利院,按理说不应该有人来打扫,而且哪里来的钥匙? 江淮连忙查看了两个卧室,卧室内的一切摆放的井然有序,同样的一尘不染,也没有明显的翻箱倒柜的现象。翻墙进来,不为财?只打扫卫生?这是什么怪咖。 江淮眉头紧锁,陷入沉思。 就在这时,屋外忽然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打破了江淮的思考。 有什么人来了?谁又会来这里?江淮连忙躲到门后,静静聆听着。 脚步声很缓慢,一下接着一下,江淮握紧拳头,心里估算着距离,同时身体微微下沉,随时准备夺门而出。 他的心砰砰直跳,额头冒出细汗。 脚步声越来越近,江淮一步一步数着。 突然,没有任何预兆的,脚步声停住了,江淮的数数也戛然而止。院子里重新恢复了平静,死一般的平静。 额头上的汗珠顺着顺着脸颊缓缓流下。 江淮屏住呼吸,全神贯注的听着,可还是没有任何声响,就好像那人凭空消失了一般。 一股莫大的恐惧感油然而生,瞬间席卷江淮全身。 …… …… 漆黑的房间里,男人缓缓睁开双眼,视线略带迷茫的扫过四周。 他手撑着床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坐起,背靠在床头,重重喘息着。 他感应着四肢,只有双手有知觉,他的双脚没有一点感觉,还处于麻痹之中。 男人闭上双眼,缓缓催动全身的血液,加速流动。 片刻之后,他的脚缓缓抬起,先是左脚,然后右脚,一点点的弯曲,一点点的伸直,直到彻底恢复如初。 明明在一个小时之前,他才注射大量的镇定剂加麻醉剂,那种剂量,能让一个正常人昏睡两天两夜,但对男人而言,不过尔尔。 他抬头看了眼墙壁上的时钟,现在是晚上11点41,还有4分钟。 每隔45分钟,值班的护士就会巡查一次,巡查到他这间房间的时间差不多要延后两分钟左右,也就是11点47. 男人缓缓躺好,盖上被褥,静静的等待着。 果然,没过多久,走廊的尽头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伴随着强烈的亮光越来越近。 护士提着手电缓步走来,走廊里一片昏暗,只有一颗坏掉的灯泡挂在楼板中间,一闪一闪。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刺鼻的异味,是消毒水的味道。 年轻的护士蹙着眉,低声自言自语,抱怨着那该死的修理工,迟迟不来修理走廊上的灯,搞得现在晚上巡查像拍鬼片一样,一个人还虚得慌。 病院老板也是,不知道多安排点人值夜班,还有院里那些设施都这么旧了,还不换新。明明挣了这么多钱。 她越想越气,狠狠在地上跺了两脚,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不过抱怨归抱怨,该做的工作她可一点不敢马虎,这年头,能找到工作就算不错了,哪还敢挑三拣四的。 她提着手电,透过窗照进去,强光照在病人脸上,没有异样,睡得很安稳。 她暗自点点头,朝着下间病房走去。 走廊里,年轻护士的脚步声越来越小。 男人睁开双眼,确定护士已经走远后,他下了床,不紧不慢的换好衣服,来到窗前。 现在是11点48,下一次巡查是凌晨12点半,也是最后一次巡查,这期间的45分钟他可以随意支配。 “时间充裕。”男人看着焊着铁丝网的窗户,不屑的笑了笑。 他轻轻一扯,不费吹灰之力的就卸下了那层铁丝网。这早已是被他破坏过的,接头处用胶水连接,处理得精细,以至于到现在都还没人发现。 男人打开窗户,冰冷的空气瞬间扑来,让他脑子一愣,倒吸一口凉气。 他懒散的伸了个懒腰,爬上窗户,低头凝望着下面的黑暗。 冰冷的风吹眯了他的双眼,他嘴角微微翘起,从三十八楼纵身跃下。 第三十八章 迷途(二) http://.biquxs.info/

“谁在那里?” 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江淮一跳,听声音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 江淮松了口气,从门后走出,一个头发花白,拄着拐杖的老人站在院子中央。 虽然上了年纪,可那双眼睛依旧炯炯有神,凌厉的盯着江淮。 江淮也在打量着老人,干瘪松弛的皮肤下,却没有一点老态龙钟,拄着拐杖的手瘦弱的只剩下皮包骨头,手臂上的青筋清晰可见,锐利的眼神就像一头雄鹰,蓄势待发。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老人率先打破沉默,再一次发问。 江淮犹豫片刻,掏出自己的证件横于胸前,微笑道:“老人家,误会,误会,警察办案。” “警察?”老人自语道,手上的拐杖重重打了一下地面,“早干嘛去了?现在才来办案?等你这些个不着调的警察来,还有屁的个线索。” 江淮讪讪一笑,连忙道:“老人家你就这误解我们了,我们可一点没有闲着。” “哼。”老人不屑的一哼,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往回走去。 江淮挠着头,像一个犯了错被长辈训斥的小孩子。老人严厉的神态让他想起了自己的爷爷,小时候喜欢调皮捣蛋,没少被爷爷训斥责骂,但无论创下多大的祸,惹的爷爷多气愤,爷爷也不会动手打江淮,一次也没有。 相比于平时和蔼可亲的奶奶,有些时候都会忍不住的动手,而平时不苟言笑,严厉无比的爷爷却一反常态的护起了江淮。 刀子嘴豆腐心,说的就是这种吧。 有多久没回去看看二老了?一年多了吧,江淮估算着日子。上一次见到二老还是在去年的春节,转眼一年时间过去了,这一年里自己全身心的扑进了工作,过年也没有回家,听妈妈说爷爷很生气,大过年的也没有好表情。 江淮很愧疚,也很害怕。想着什么时候等爷爷气消了再回去给他老人家赔礼道歉,最多说自己两句,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等等。”江淮追上已经走到门口的老人。 老人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来,不悦道:“还有啥事?” “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老先生您。”江淮抱拳,态度诚恳。 老人注视着江淮,江淮的视线没有动摇,眼神坚定。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江淮姿态放得很低,老人虽是不悦,但也没有拒绝,再次杵着拐杖往门外走去。 “来我家吧,不远,就转个角。” 江淮眉开眼笑,欣喜道:“好嘞。” “大爷您贵姓?”江淮跟在老人身后,询问道:“还有您和王大爷是什么关系?” 老人道:“姓李,年轻时和那个老家伙一起参过军,打过仗。” 江淮愕然,难怪老人的眼神如此犀利,还有那全身隐隐透出的一股杀气,原来是上过沙场的老前辈,这就不奇怪了。 江淮肃然起敬,向李大爷重重的敬了个军礼,李大爷回过头,淡淡的撇了他一眼,没说什么的别过头去,嘴角微扬。 小子还算是个性情中人,倒也不撇。怕也就只有江淮了,如果换做是其他警员,但凡是言语中带着丁点上位者的气味,一脸趾高气昂的话,无一例外会被老人轰出去,对于一个真刀真枪上过战场的人来说,骨子里全是傲气,没有人有资格在他面前卖弄权势。 放在以前,权势再大,大不过手中钢枪;地位再高,高不过肩上长刀。 如今的美好生活,都是他们一刀一枪打下来的,没有人比他们更有资格骄傲。 江淮的手迟迟没有放下,看着老人佝偻着背,拄着拐杖一步一步缓慢行走的样子,眼眶不自觉的湿润。 老人走到门口,一只脚踏上台阶,终于回过头朝江淮大声嚷嚷道:“小子!你到底走不走?” 江淮擦了擦眼角,大声道:“就来,就来。” 江淮随着李大爷进了屋子,屋子的门槛很高,他本想上前搀扶,却被李大爷无情打手。 “不需要。”李大爷冷冷道。 李大爷慢慢在摇椅上坐下,拐杖靠在一旁。 “坐吧。” 李大爷指了指旁边的椅子道:“你想问些什么?” 江淮坐下,思考片刻,问出了一个让李大爷眉头上扬的问题,“你觉得王大爷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李大爷重复了一遍问题,随即整个人躺在摇椅上,摇椅上下摇晃,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李大爷伸手指了指桌子上的烟杆,江淮双手递过。大爷点燃烟,抽了两口,眼眸低垂,陷入回忆。 “和老王认识这么多年了,也没有认真想过这个问题,这还是第一次。” 江淮点头称‘是’,静待下文。 老人缓缓道:“硬要说的话,肯定是个好人,而且是个极好的人,这点无论是问谁都是如此,那个老家伙嘴厉害得很,懂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也不小家子气,就算吃了亏也能忍,这点我比不上他。” “年轻那会儿,我们两兄弟上战场杀鬼子,杀得天昏地暗,鬼子那机枪炮弹都没能杀死他,现在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就死了呢?” “你说说是怎么回事?”李大爷越说越激动,坐起来抓住江淮的衣领把他拉近,眼神如刀般直直刺向江淮眼睛,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答案。 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能说没就没了?自然死亡?放他娘的臭屁,当年老子们前线杀敌的时候,鏖战五天午夜,弹尽粮绝过后还要和鬼子拼刺刀呢,不照样把鬼子杀得片甲不留?现在老了,身体是大不如前了,但说老死也还早吧,糊弄谁了? 江淮感觉到老人抓着自己衣领的手在颤抖,他低下头,不敢与老人对视。 如果这月底还破不了这个案子,警局就会以自然死亡为结果而结案,这已经是警局人尽皆知的事情。 警局的张局长在升迁的紧要关头,这案子引起很大的社会关注,如果变成无头悬案,一定会对他产生很多不好的言论,虽然这对他的升迁产生不了决定性因素,但他不想冒哪怕一点风险。 他不在乎案件的真相是什么,他只在乎能不能得出一个说得过去的结果,好堵住那些记者,媒体的嘴。 江淮理解,是人都会这么做,谁都不想因为一个本就无从下手的案子毁了自己的前途,相反他还给了一个月的时间,怎么看都是仁至义尽了。 但江淮不赞同,他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不应该弄虚作假,这是他从很小就懂得的道理,他是一个认死理的人,而且身为一个警察,就必须要对得起自己身上那身衣服。 可是很多事,不是你能左右的,掌握生杀大权的从来都是上位者,而我们这种人,只能无条件执行。 如果你不执行,你就会被踢出局,只不过是人家一句话的事。 很残酷,很现实。 纵你有万般变化,也会变得无计可施。 老人渐渐松开了手,前一刻还气势凌然的模样,这一刻竟变得没有了生气,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无力的瘫倒在摇椅上,眼神迷茫。 “对不住了,小子,老爷子我刚才失态了。”李大爷低声道。 他当然知道江淮一个小小的警察决定不了什么,为难他也不能让案子水落石出,只是他积压很久的情绪需要释放,发泄,不幸运的,江淮成了幸运儿。 江淮艰难的抬起头,苦涩道:“没事的李大爷,这确实是我们的失职,让您失望了。” 老人摆摆手,闭上眼睛,一口一口抽着烟。 江淮也点上一支,遇到想不通的事他就喜欢抽烟,抽烟能让自己一定程度上的冷静下来。 “李大爷,洪尧制药厂你听说过没有?” 隔了很久,江淮再次发问。老人按住摇椅的扶手,使它停止摇晃,睁开双眼,异样的看着江淮。 “这和案件有关系吗?”老人皱着眉。 “当然,目前据我调查出来的线索,可能王大爷出事与洪尧制药厂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江淮顿了顿,说:“这其中肯定隐藏着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我们只有查清了这些才能真正破解这件案子。” 老人看着江淮,久久无语。异样的举动让江淮心里波荡不止,眼前的老人一定是知道些什么,而且还是那种不能轻易说出的秘密,不然也不会让他犹豫不决。 到底是什么事?那件陈年往事的背后又隐藏了什么真相。江淮咬咬嘴唇,“王大爷死得不明不白,我想还他一个真相。” 周围空气在此刻仿佛凝固一般,老人眼里的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灰色,他仰起头看着天花板,喃喃道:“要是他自己都不想呢?” 江淮如遭雷击,诧异道:“什么意思?” 老人没有回话,动作僵持仿佛时间停住了一样,本就沟谷纵横的脸上,皱纹又加深了一点,满头的白发更加荀白。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深深的叹了口气。 “也罢,本来答应老王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的,可人都死了,不讲信用也没人找我麻烦。” 老人招招手,示意江淮凑近一些。 江淮赶忙挪了挪椅子,聚精会神的听着老人的讲述,表情越发的凝重,他以为他的设想已经够大胆了,但老人所讲的完全打破了他的预料,让他脊背发凉。 事情要追溯到1995年,彼时已经70岁高龄的王大爷本该早到了退休的年龄,却迟迟没有选择退休回家,拿着那一点微薄的退休金度日。不过药厂的工作十分轻松,在厂里和在家没有区别,他是质检部的总部长,日常的工作就是喝喝茶,看看书,时不时的接待一下药厂的大客户,陪着他们谈天说地,吹吹牛逼,下下棋,日子好不潇洒。 药厂大老板也很敬重王大爷,乐意掏钱养着他,人们一直以为是王大爷那出众的能力与傲人的学识文凭让他能得到老板的青睐,其实不然。 在那个年代,学识文凭固然重要,但远没达到花钱给人养老这个地步。 “所以……”江淮问,“是为了什么?” 老人狠狠抽了口烟,像是用了很大力气又竭力克制,他低沉道:“为了掩盖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商人逐利,明明在别人眼里,洪尧制药厂的老板已经是腰缠万贯,富甲一方的角色了,但他还是不知足。 洪尧制药厂幕后老板张震,为了使自己得到的利益最大化,竟然把每味药的药物含量最大限度的压低,就好比往酒里掺水,这是一个道理,药没有了药味,吃了自然不管用。但这还是轻的,有些药的造料太过昂贵,而需要的量又大,那些人就直接换了一种功能相近,却又完全不同的药进行制造,运气好的话,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但药这种东西本身就是毒,一搞不好就会出问题,更何况这种乱搞,不出问题才怪。 这些事情虽是机密,但王大爷是肯定知情的,身为质检部总部长的他最开始是抗拒的,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他坚决不干,甚至一度想要辞职回家,可是事与愿违啊。 张震亲自出面和王大爷商谈,拿出了十足的‘诚意’,不容人拒绝的诚意,那个时候的王大爷虽是双眼发红,但还存有理智,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 但这种事,如果一开始没有下定决心,之后就会被它慢慢腐蚀,它就像是一滩深不见底的沼泽,让人越陷越深。 终于,在张震的威逼利诱中,王大爷妥协了,答应了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没看见。 “老王啊,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李老痛心疾首的说道:“那是他一辈子最后悔的决定了。” “他曾无数次跟我说过,他很后悔,后悔接受了张震的邀请,后悔与他们同流合污,后悔没有阻止她……” 江淮突然打断老人的话,皱眉道:“她?” “一个很好的女娃娃,她是天使,人间的污秽太多,不适合她。”老人顿了顿,放下烟杆,“我没见过她,只是听老王提起过,一个让人不得不佩服的女娃。” “追名逐利,不是商人的特权,每个人都难以抵抗它所带来的强烈无比的诱惑,老王没能守住本心,我很气愤,但更多的是无奈,将心比心,如果换做是我,我也不敢打包票一定能拒绝,一定能守住底线,可能我还不如老王,坚持的时间还没他长。那个时候的人啊,穷怕了,很多人是吃不饱饭的,更何况还有一大家子人张着嘴,要吃饭啊。” 老人低声道:“可她不一样,她没有女子那般优柔寡断,相比于绝大部分男子,她都有过之无不及,她敢于说不,敢于反对领导阶级,所有五大三粗的老爷们都不敢做的事,她一个女人全做完了,她不听命于任何人,她只给自己的良心卖命。” 老人指了指自己的心脏,重重道:“这样的女人怎能不让人敬佩?” 江淮重重点头,脑中臆想着那位女中豪杰的模样,好奇她究竟是怎样的一位奇女子呢?突然,一道闪电划过江淮的脑海,他扭头惊讶的看着李老,已经竭力平稳呼吸的他,声线依旧颤抖不止。 “她是不是……死了?” 李老同样诧异的看了江淮一眼,无奈的抿起嘴唇,“对,死于车祸,但事实并不是这样。” “事实是怎样?”江淮挺直了腰杆,迫切的追问道。 “她是被人害死的,确实是车祸,只不过是人计划好的谋杀!”李老叹出了今天第n口气,这辈子叹的气都没有今天多。“她叫李文,原本是在老王手底下工作,sh医科大学硕士文凭,工作,业务能力极强,是实打实的高材生,深受老王的喜爱,所以无论什么事,老王都放心交给她处理,有一天阴差阳错下,让她知晓了药厂造假药的秘密,她当时就质问老王,老王无言以对,算是默认了,紧接着她又去找老板,试图想劝说他改邪归正,这样下去药厂铁定倒闭,但张震那个混球又怎么会听她的,他只想着如何利用各种条件威逼利诱她加入自己,可他这次失算了,以前百试不爽的招儿在那个女人身上失了效,张震恐怕做梦也不会想到,一个女人能有这般魄力。” “那段时间刚好又有人吃药吃出问题来了,李文就借着这个机会,领着那些家属闹出了不小的动静,不过效果有限,并不能对药厂造成什么严重的损害,不过从那个时候起,她就成了张震的眼中钉,肉中刺,欲拔之而后快。后来,李文不知从药厂里偷取出了什么文件,不过从张震那大怒的表情可以看出,绝对是至关重要的,他急了,没有了之前的稳重,之前的他对于李文这些小打小闹一直都是持着毫不在意的态度,毕竟两人地位差距太大,久居上位的张震从没把李文放在眼里,但这次不一样,那东西一但公布于众,他就彻底完了。所以他迫切的想要把李文从这个世界上抹除,让她彻底消失,而这些被碰巧经过的老王听得一清二楚……” 老人没有继续往下说,江淮也没有再问,接下来的剧情不用说也能猜到了,女人死了,死在了那场人为的车祸,付出生命做代价的她还是没能扳倒张震,扳倒洪尧制药厂,扳倒藏匿于人心深处的黑暗。 江淮揉了揉眉心,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李老拍了拍江淮肩膀,“老王尽力了,但他老了,没能赶上,这是他永远都解不开的心结。” 江淮摇摇头,缓缓道:“我并没有怪罪王大爷的意思,他只不过做了正常人都会做的选择,我没权利责怪他,只是……觉得可惜,是不是做个好人都是错的?” 李老踉跄的站起,撑着拐杖,依旧拒绝江淮的搀扶,面对门外,喃喃道:“好人命不长,老话说的不错。” “老王不止一次跟我说过这些事情,每次都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完全不像一个从战场上下来的战士,而像一个犯了错误,耿耿于怀的孩子,他一直想赎罪,但一直没有机会,这次他完成了自己的救赎,也算解了自己的心结。” 江淮猛的抬头,不懂这是什么意思?正要开口询问却被老人摆手制止。 “知道你还有很多想问的,但我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些了,去找他的孙子吧,那个孩子或许知道些什么。” 老人补了一句,“他姓李。” 说完,不等江淮思考,推着江淮出了门。 “李大爷,李大爷,等等,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江淮用脚抵住门槛,急忙说:“你有没有听过李立这个人?” 李老没有一丝犹豫,一口回绝道:“没有。”随即一拐杖打向江淮抵住门的脚,江淮连忙躲开,随着‘砰’的一声巨响,房门重重关上。 江淮揉了揉有些疼痛的肩膀,没想到老爷子这把年纪了,力道还如此大。 江淮在门口楞了一会儿,脑中快速整理信息,看来这次真的没白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李老最后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快。不过现在也没时间多想,距离月底不过还有周多的时间,他可一点不敢耽搁。 姓李?王大爷的孙子又怎么会姓李呢?他是人尽皆知的‘傻子’,他又知道些什么?江淮思考着,缓步离开、 在听到屋外江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后,靠在门后的李老才缓缓叹了口气,这应该是他今天叹的最后一口气了。 他来到窗前,目光无神的远眺,“老家伙,对不住了。” 第三十九章 迷途(三) http://.biquxs.info/

“砰,砰,砰……” 一阵阵肌肉碰撞所发出的巨大声响,响彻在青歌事务所的负一楼。 “嘿嘿,晨夕,没力气了?”队长赵昊明笑道,对着不远处直喘粗气的顾晨夕勾勾手。 顾晨夕弯着腰,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抬头满脸无语的看着赵昊明。 一旁观战的几人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笑着讨论着,大猫更是开了一把赌局,赌这场比试谁输谁赢。 “我觉得队长的赢面大一点,毕竟他是a级异人,如果不使用能力,估计我们一起上都不是顾晨夕的对手,可一使用能力,那就两说了。而且队长的能力又是‘狂暴’,能大幅度提高自身的力量,速度,让本就善于近战为主的武夫更是头疼。”一旁的蓝梅认真的分析道。 众人皆是点头,认同她的说法。 土狗笑着说:“异人的能力千奇百怪,不像武夫就那三拳两脚,队长这种就好比升级版的武夫,就是一个前期,一个后期的问题,晨夕要是高一个,两个境界,那就完全不一样,可他现在只是一个二品初境,想赢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香菜聚精会神的看着场上的两人,接过话题道:“确实,队长a级能力的加持,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方面全都压过晨夕一头,再加上队长无比纯熟的拳技,怎么看都是稳赢。” 香菜顿了顿,笑着说:“所以我赌顾晨夕赢。” “……” “不是吧香姐,你钱很多?”土狗纳闷道。之前分析的都挺好,可最后来的神转折是怎么回事? 其他几人也是一头雾水,只有蓝梅哈哈大笑起来,“巧了,我也赌顾晨夕赢。” 大猫,土狗的表情更是精彩了,用看傻子的表情看着二女。大猫再次提醒道:“二百哦,不许赖账。” “切。”蓝梅不屑一顾的别过头去。 香菜也是满不在乎的说道:“全压队长就没得玩了,概率小才出惊喜嘛,这才叫赌嘛。” 大猫,土狗相视一笑,管她们呢,反正只要不赖账,其他什么都好说。 场上的顾晨夕还不知道其他几人已经在下面开起了赌局,此刻的他精神高度集中,思考着对策。 本来武夫和异人打近战是天大的优势,拿游戏来做比方,异人就是那伤害高,但自身脆的法师,武夫就好比那又肉,伤害也还可以的战士,一个游戏小白的都懂的道理,战士近战吊打法师。可偏偏赵昊明是个怪胎,能力完全就是武夫的翻版,还不需要夜以继日的磨炼体魄,也不需要整日抱着拳练,就像法师释放技能,只是有技能cd再加上蓝耗,其他全部不用他操心,这完全无解啊。 顾晨夕本来的优势在现在变成了劣势,如果拿不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东西,这场比试他必输无疑。 赵昊明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哪里会给顾晨夕喘息的机会,一个疾步,再次冲击而来。 迎面一个重拳打向顾晨夕面门,虽是比试,但尊重对手的最好方式就是全力以赴,同时他也想看看,这个年轻人的极限到底在哪。 面对这雷霆一击,顾晨夕选择举臂硬抗,但就在赵昊明拳头要迎面撞上顾晨夕手臂的前一刻,赵昊明突然收力,拳头还停在空中,左脚却已经悄然发力,速度奇快,顾晨夕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宛如长鞭的左脚已经近在咫尺。 来不及了,顾晨夕拼尽全力往旁边侧了一步,同时右手打下,但还是慢了一步。 一声清晰可见的闷响之后,顾晨夕整个人飞起,横着悬在空中。 紧接着,赵昊明闪至身前,又是一记势大力沉的肘击,狠狠轰在顾晨夕的胸膛。 顾晨夕一口鲜血喷出,身体如炮弹般轰然砸地,重大的声响犹如火星撞地球,震耳欲聋。 “晨夕!”香菜叫出了声,其余众人皆是一脸目瞪口呆的表情。怎么回事?不是说切磋比试一下吗?至于下这么重的手? 几人连忙上前查看顾晨夕的伤势,场地中间,顾晨夕横躺在地,呈一个大字。 嘴里大口喘息着,鲜血缓缓流下。 几人围了顾晨夕一圈,香菜诧异的看向赵昊明,“队长?” 赵昊明尴尬的不知所措,看着几人紧张的神情觉得有些好笑,他憋着笑对顾晨夕说:“解释解释吧,不然这几位怕是不会轻易放过我。” 被蓝梅扶起的顾晨夕笑了笑,“是我叫队长不留余力的,虽然意料中的有差距,没想到差距这么大。” “你叫的?”香菜道:“那也不行啊,队长你也是,晨夕刚来,他不懂,你还不懂吗?一点分寸没有。” 队长无奈的挠挠鼻子,刻意避开香菜的眼神。 顾晨夕剧烈的咳嗽起来,哈哈大笑。 “不是,你们误会了,这也是我的修炼方式。” “修炼?方式?” 面对众人的疑问,顾晨夕解释道:“对啊,我那个混账师傅就是这么教我的,挨打是我每天的必修课,这不,有好几天没挨打了,浑身皮痒痒,这才叫队长帮的忙。” 蓝梅撇撇嘴角,不屑道:“挨打算哪门子修炼?” 顾晨夕拍拍胸脯,豪言道:“我属铁的,越打越精。” “那感情好,正好当我的人肉沙包,怎样?”蓝梅道,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掏出了明晃晃的大刀。 顾晨夕连忙摆手,“不怎样。” “皮不痒了?” “不痒。” “当真?” “当真!”顾晨夕惶恐道,“嘿,说归说,你把刀拿远点行不行?” 众人大笑。 就在此时,一阵清脆尖锐的铃铛声响起,它就像一把利刃,硬生生切断原本热闹欢快的气氛,前一刻还在嬉笑打闹的众人,瞬间变脸,表情异常严肃庄重。 顾晨夕也是一样,虽然这是他加入执法队后,第一次听到铃铛响,但香菜早已告诉过他,铃铛就是警报,它一响就代表出事了。 在江北的某个地方,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现在需要他们这群不同寻常的人去解决。 怪事由怪人解决,合情合理。 “来了。”赵昊明喃喃道,面无表情。 …… …… “48号,有人找。”护士推开房门,用略带粗犷的嗓门吼了一句。 而坐在床上的男人却置若罔闻,只顾低头摆弄着手里的玩具汽车,哈哈傻笑着。 护士无奈的摇摇头,她的身后,一袭便装的江淮缓缓走出。 江淮捏着鼻子,强烈的消毒水气味让他有些受不了。 “能让我和他单独聊聊吗?” “这可不太符合规矩啊,再说他有暴力倾向,你一个人……” 江淮微微一笑,从衣服内兜里掏出两张红票子,侧过身悄悄放进护士口袋。 “您一天工作辛苦了,有时候适当的放松有利于更好的工作,楼下那家咖啡馆我觉得不错,装修风格清新脱俗,不一样的高端大气,非常符合您的身份,您可以去试试。” 护士紧皱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笑容满面,态度更是一百八十度转变。 江淮始终是渐渐的笑容,本就有着俊朗帅气的脸庞,加上举止谈吐幽默风趣的同时也不失绅士风范,寥寥几句就逗的年轻护士满脸通红,捂嘴娇笑。 “那先生你自己一个人务必小心,这人毛病多着呢,力气也大,有什么情况不对记得及时叫我。” 江淮点头,“嗯,等会见。” “等会见。”护士不舍的挥挥手,扭着婀娜多姿的身段离去,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每一下都是用力十足,特别是那丰满的臀部,看得身后的江淮一阵气血上涌。 江淮强制自己回过头来,把心思移回正道。 病床上的男人从始至终也没抬头,好像完全听不见一样。 江淮仔细打量着他,约莫有个170左右,不高,身材一般,不壮不瘦。胡须满面,一看就是很久没有打理过了。 “李凡?”江淮在椅子上坐下,收起了笑意,手里拿着一叠纸张,是眼前这个男人的个人资料。 他看着李凡,后者仍是还无反应,江淮微微皱眉,缓缓道:“二十五岁,于4月7号入住这家仁爱精神病院,医生诊断的结果是,重度精神分裂,且带有强烈的暴力倾向,身高173cm,体重65kg。” 江淮念完,放下资料,抬头看着李凡,“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 李凡像是没有听见,头也不抬,一个劲的把玩具小车在床上滑来滑去。 江淮走过去,用手轻轻按住小车,不让它继续滑动。 “王季峰王大爷你应该不陌生吧。” 李凡的笑声停止,他想要继续推动小车,却怎么也推不动,江淮的力气太大。 他终于是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着江淮。江淮这才看清了他的面容,那是一张沧桑到极点的脸,皮肤干瘪松弛,皱纹遍布,加上满脸的络腮胡,哪里还是一个二十五岁男人的面目? 这简直就是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嘛! 还有那双黯淡无神,如同死水一般的眼睛,看得江淮后背发凉。 它就像是一个黑洞,悄无声息的吸取着人的精神气。 短短几秒之内,江淮的精神力急速流逝,一阵疲劳感袭上心头,抑制不住的想要睡去。 江淮只觉得眼皮有千斤重,虽是不想,但还是缓缓闭上了双眼。 就在这时,突然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像是什么利物快速划破空气的声音,不知从何而来。 而得利于这声异响,江淮猛的苏醒,他连忙后退,拉远与李凡的距离,并且控制自己的视线不再与男人对视。 刚才那是怎么回事?催眠?仅仅一个眼神就把自己悄无声息给催眠了?江淮心里大惊,再退了两步。 李凡撇了撇嘴角,低下头继续玩着自己的玩具车。完全不理一旁江淮虎视眈眈的眼神。 时间静静推移了两分钟,江淮这才缓过气来,再次鼓起勇气抬起头,重新打量着眼前这个奇怪的男人。 他叫李凡,今年二十五岁,是王大爷的孙子,但不是亲的,不然也不会不同姓。那么他到底是谁?又为何现在这般模样。明明才二十五岁,比自己年龄都还要小,可却是一副老大爷的脸,这太不正常了。 而且那双带有催眠效果的眼睛,这是江淮活了这么多年,见过的最奇怪的人。 江淮努力平稳着呼吸,调整自己的面部肌肉,强行让自己放松下来,至少要看起来是这样。 他重新坐下,再次问道:“李文是你什么人?” 李凡摆弄小车的手停顿了一下,不过也只是一下,下一刻又投入到玩耍当中,好似那小车有着无穷的魅力,深深的吸引着他。 明明一个二十五岁的男人,却有着七八十岁的脸,举止又像一个七八岁的稚童,这也太矛盾了吧。 江淮心里暗想,怪不得都说王大爷的孙子是个“傻子”,这不傻才奇怪。 可他真的是个傻子吗?江淮对此持怀疑态度,他总觉得李凡身上藏有什么秘密。 也许是好不容易找到的突破口又被堵住,满心不甘又无从下手的原因吧,江淮有些急躁。 他起身来到窗前,眯着眼注视着渐渐落下山的另一边的太阳,莫名其妙的来了一句:“太阳下山了。” 李凡像是听到了一般,不再低头玩着玩具,缓缓扭过头,同样看着窗外的夕阳出神。 李凡面无表情的低声道:“黑夜终将来到。”说完,继续低下头忙碌着。 江淮没有听到李凡的话,此刻的他仍沉浸在温暖的阳光中。 一道叮叮声响起,来自于江淮的手机。江淮回过神来打开手机,是一条短信。 江淮扫了一眼,发件人叫小刘,他勾起嘴角,轻声自语道:“终于来了。” 他回头看了李凡一眼,然后屏气凝神的点开短信查看,这是他委托同事帮他查的资料,李凡的个人信息。 很明显的,李凡和王大爷并没有血缘关系,他并不是王大爷的亲孙子。一个姓李,一个姓王,怎么可能是爷孙关系呢。 如果李凡是王大爷的外孙,这还说得过去,但这不是江淮想要的结果。 他怀着沉重的心情翻阅着,信息不长,但他却是一个字一个字的仔细查看,生怕错过什么细节。 他看着看着,心里不断翻起波浪,到最后竟是差点惊叫出声,还好他强行忍住。 江淮再次扭头看了一眼李凡,眼中满是惊恐! 虽然之前猜想到了一些,但当事实真正摆在江淮眼前的时候还是会感到无比的震惊。 如他所料的李凡不是王大爷的孙子,还有一个更大的猜想也被刚才的短信证实。 李凡和李文是姐弟关系!李凡是李文的弟弟! 江淮感觉呼吸有些急促,腿脚有些发软,他撑着墙壁,看着仍沉浸在玩具车里的李凡,李凡却在此刻转过头,视线和他相撞。 江淮下意识的想要转移视线,可还是晚了一步,漆黑的瞳孔里面透出一股无形的吸力,只是一眼,江淮无法抗拒的被他控制,双目渐渐变得无神,黯然失色。 江淮面无表情,一步一步如同机械一般向李凡走来,李凡沧桑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 江淮走到李凡面前,李凡伸出手,一双枯瘦无比的手缓缓放在江淮脖子上,慢慢合拢。 感受着脖子上越来越重的力道,江淮面色铁青,却没有反抗。 李凡力道越来越重,江淮额头上青筋冒起,脸色彻底变成紫色,出于求生本能的他双手抬起,想要挣脱李凡的束缚,但为时已晚。 江淮双眼翻白,就在他将要断气的时候,一道寒光闪过。 很快,李凡却是反应过来了,急忙松开掐住江淮脖子的手,迅速回缩。 一个身穿黑色风衣,脸带笑脸面具的人不知何时出现在房间里,手上一把长刀,锋芒毕露。 没有了李凡的挟持,江淮猛的坐倒在地,如获新生般剧烈咳嗽着,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 李凡注视着眼前这个不速之客,如临大敌。来人缓缓收起长刀,平静的注视着李凡,却没有想要继续战斗的意思。 这让李凡疑惑不解,他缓缓挺直腰板,做好御敌准备。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面具人不做停留,又回头深深看了一眼李凡后,纵身从窗户跳下。 大门被粗暴的一脚踹开,四五个膀大腰粗的白衣壮汉迅速涌入,几人协力控制着李凡的身体,将他强压在床上。 李凡突然暴躁起来,手挥脚瞪,剧烈反抗着。几个壮汉竟隐隐有一种压不住他的趋势。 “麻醉剂,快!”一名壮汉怒吼道。 随即,一名护士拿着一个大型针管疾步向前,对准李凡的脖颈狠狠扎下。 李凡还在反抗着,歇斯底里。病床在剧烈摇晃,好似要坍塌一般。 江淮在一名护士的搀扶下走出房间,透过窗户,看见被几个大汉像叠罗汉一样死死压在身下的李凡,他的四肢被牢牢按住,数条大拇指粗细的麻绳将他的手脚固定在床头,床尾。他还在挣扎着,如同一头发疯的野兽,面露狰狞。病房里吼声震天,除了李凡,每个人都不敢掉以轻心,倾尽全力。 病房外的江淮急促的喘息着,眼睛死死盯着那个瘦弱不堪,本该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男人,他竟然如此疯狂! 想着刚才的遭遇,江淮心有余悸,一个心还在猛烈的跳动着,久久不能平息。病房里,随着麻醉剂的生效,李凡渐渐平稳下来,挣扎的欲望越来越小。 江淮静静看着,被数具庞大身躯压住,只留一个脑袋在外面的李凡,没有了之前的狰狞面色,取而代之的是之前的面无表情,身边的人忙碌着,吼叫着,他却仿佛置身事外一样,眼神平静的看着江淮。 江淮愣住了,他本能的躲避李凡的眼神,但还是忍不住的看去。还好,一切正常,并没有之前的种种怪象,也没有陷入催眠。 两人对视着,江淮想从他眼里看出什么,却什么也看不出,他的眼神空洞,什么都没有。 渐渐的,李凡彻底闭上了双眼,吵闹的病房终于再次安静下来。 江淮转过身,背靠着窗轻叹一口气。 他全身无力,只能靠手撑着窗台才能好好站立,旁边的护士还在细声安慰着他,他却什么也听不进去。 他勉强笑笑,脸上流露出一丝罕见的疲态。 第四十章 迷途(四) http://.biquxs.info/

江淮独自一人走在回警局的路上,抽着烟,埋头沉思着。泛黄的路灯下,显得他的背影有些颓然。 李凡是李文的弟弟,因为姐姐李文被人蓄意谋杀,得知真相的李凡为了给姐姐报仇,从而杀害了当年与此事有关的所有人,这就是他杀人的动机。 而且他有着匪夷所思的能力,光靠眼神就能让人陷入催眠,那么会不会还有一些其他能力,比如那团杀人于无形的火焰?江淮想着,好像整起案件的真相渐渐浮出水面,但他并没有因此而高兴。 他总是有种不好的感觉,觉得这件事不应该这么简单,肯定还有什么东西隐藏着,只是他还没有发现。 而且这是不是有些太过顺利了,顺利得就好像有人在暗中帮他一样,在背后推着他一步步走向某人想让他到达的地方,会是这样吗?江淮越想越心惊,是错觉吧,他只能如此的安慰自己,麻木的向警局走去。 他不知道,他的身后有一个黑影,已经跟了他很久,袖中的匕首露出一角,寒光隐现。 黑衣人远远跟着,江淮穿过一条小巷,小巷窄小阴森,而且很少行人,简直是杀人越货的最佳场所,黑衣加快脚步,借助黑夜的掩护,在墙壁,屋顶上闪转腾挪,飞快靠近江淮。 终于,他赶上了,不过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记飞刀,一把漆黑的匕首如利箭般朝他背后急速射来,黑衣人大惊,慌忙移动身形,他的动作很快,但还是被匕首划破后背的肌肤,鲜血瞬间流出。 他惊恐的逃离,慌乱中从房顶摔落,重重砸在小巷的石板路上,远处的江淮察觉声响,疑惑的回头,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他也没多想,扭头继续赶路。 看着江淮的身影在小巷尽头消失不见,黑衣愤怒的一锤锤在地面。 转而,他凝视着默默站在房顶,同样一袭黑衣,脸带面具的男人。 两人皆是脸带面具,看不清容貌,只是一个牛鬼,一个笑脸,前者看着阴森恐怖,后者却是有一些滑稽。 “你是什么人?”黑衣人沉声问道。 笑脸男并没有急着回答,从屋顶缓缓落下,取下插在墙壁上的匕首,用手擦了擦上面的血迹,这才回首望去,轻轻道: “江北执法官。”男人顿了顿,似乎是在思考,片刻之后,在黑衣人面具下那目瞪口呆的表情中,他补充道:“望川秋水。” …… …… 青歌事务所,赵昊明端着杯子,正准备好好品尝一下这杯价格不菲的咖啡,却被楼中急促的脚步声打断,赵昊明的手顿在空中,静静看着房门。 房门被粗暴推开,香菜一头闯了进来,满脸通红道:“队长,地下室囚禁的黑衣人……死了。” 赵昊明眉头紧皱,看着香菜良久,什么也没说,起身跟着香菜来到地下室。 原本被两根粗壮无比的铁链牢牢锁住的黑衣人还在那,他倒在地上,嘴角黑色血迹清晰可见,眼睛翻白,断气已经有一会儿了,身体已经变得冰冷。 赵昊明看着眼前的景象,一手抚摸着太阳穴,问道:“什么时候发现的?” 香菜想了想,说:“刚才给他送饭的时候发现的,那个时候他就死了有一会了。” 赵昊明蹲下身,在尸体上不停摸索,翻看着,“身体各处一切正常,没有遭受打击,不是被人打死的。” 香菜道:“下毒?” 赵昊明看着地上那滩已经凝固的黑血说:“很有可能,但还是要等尸检过后才敢下结论。” 香菜点点头,连忙起身,“那我马上叫小菠萝回来。” 赵昊明一把拉住了他,道:“不用,我有个朋友也是组织内的人,他也会尸检。” 香菜愣了愣,接着瞳孔放大,不可思议的看着赵昊明,“你的意思是……” 赵昊明点燃一支烟,缓缓起身,脸上神情异常严肃,“但愿我的猜想是错的。” 香菜轻声叹了口气,久久没有出声。 …… …… 执法官?望川秋水?江北什么时候多出来这么一个执法官?黑衣人愣住了,看着缓步走来的笑脸男,他下意识就要逃走。 不管是谁,只要是执法官就不会是什么下三滥的角色,无论怎样都不是他这种级别能正面对抗的,他稳了稳心神,抬手一柄匕首从袖中急速射出,精准瞄准笑脸男的头部。 笑脸男微微侧身,轻松避过。一记不得逞,黑衣人却没有丝毫气馁,一个短筒从他手上滑落,瞬间爆发出一阵浓烟。 他思路清晰,目的明确,三十六记,走为上策。 笑脸男看着浓烟,微微皱眉,不过凭这就想走,你是不是有点太小瞧执法官了? 他身影一闪而逝,转眼间已至浓烟深处,他凌空一记横扫,犹如狂风过境,生生吹散浓烟,暴露出不远处正准备翻墙逃离的黑衣人的身影。 黑衣人察觉身后异样,心中大惊,却不敢回头看一眼,手上的速度更加迅速。 只不过再快也快不过飞刀,那柄削铁如泥的匕首刺破空气,精准无比的射穿黑衣人的右手手掌,刺入墙内。 还未等他发出撕心裂肺般的吼叫,一只手已经按在他的脑袋上,下一刻,他的脑袋就与墙壁发生了亲密接触。 一声闷响过后,黑衣人无力的栽倒下去,陷入昏迷。他的手被匕首牢牢固定,整个人像跟香肠一样吊在墙上。 笑脸男站在原地,对着耳中的耳麦轻轻道:“任务完成。” “ok,我这边也没有问题了,小警察安全回到警局。”那一头的蓝梅轻松道,“不错嘛,晨夕,第一次任务就这么干净利落。” 顾晨夕笑了笑,很是识时务的说:“都是蓝姐教得好。” “那是,那是,以后继续努力哈,我很看好你。” “yes,si !” “……” 另一边的大猫看不下去了,说道:“工作时间,禁止私聊。” “切,管得着嘛你,死肥猫。” “你……” 顾晨夕笑着摘掉耳麦,下面就是一些没有营养的对话了,不听也罢。 他跃上墙头,百无聊赖的看着月亮发呆。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确实不假,看着看着顾晨夕就想到自己的家。 想到了顾爸,顾妈。他抬手看了眼时间,20点14分,这个时间他们快要出门工作了吧,也许已经在路上了。 如果没有我,他们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累?顾晨夕有时会这么想,而得知了‘黑潮’过后,他更是把问题全都归结于自己身上。 除了幕烟尘,没有人知道他也是异人,他是极其罕见的‘异武‘双修,每日的挨打,一是为了锤炼体魄,二就是为了修行异能。 他的异能很奇特,相比于其他人的主动施法,他却只有一个被动技能,越打越强,这个强体现在体魄上,他的身体恢复能力堪称变态,而且随着一次次的挨打,体魄会变得越来越强。这让他想起了英雄联盟里的一个英雄,‘德玛西亚之力’,盖伦,扛揍能力一级。 一般来说,异人不会去练武,因为很难,很苦,还很慢,也许十年不进一步也是很正常的事,而练武的人不会异能,他也想练,但没有这个条件。 就像去赴宴,你总得要有邀请函吧,不然谁能让你进去?血脉就是邀请函。没有这东西,你就不是异人,自然没有异能。 异武双修很难,难如登天,即使是其中的一种,很多人穷极一生都只是在半山腰晃悠,更别谈双修了,只会把自己活活累死,而且成效甚微,这种得不偿失的事,几乎没有人会做。 但凡事都会有例外,总有些人想要另辟蹊径,不走大道。偏要打破常规,自起一峰。 这种人无一例外的都是天才,只是古往今来,熬出头的天才少之又少,半路夭折的不计其数。 顾晨夕最近就有种使不上力的感觉,武道,异能,全都停滞不前,就像两谭死水,无论怎么搅拌,就是荡不起一点涟漪。 但这并不会让顾晨夕气馁,如今的境遇,幕烟尘很早之前就告诉过他,但顾晨夕依然选择如此,那他就不会后悔。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黑潮’的缘故,他觉得自己与正常的世界正在逐渐脱轨,自己与身边人的距离也在不可控的越拉越远。这是错觉吗?顾晨夕不知道。 不过这样也挺好,和自己距离近的话反而会引发一些不好的事情,这是他不想看到的事情。 他不想再因为自己而使对自己来说很重要的人发生意外,不知不觉间,原本不信命运这种东西的他,变得有些动摇了。 月光下,顾晨夕盘腿而坐,双手合十,嘴里喃喃自语,犹如虔诚的信徒正在祷告。 如果幕烟尘见到此情此景,绝对会一脚踢来,并碎骂一句“什么玩意儿”。 顾晨夕无奈一笑,也不知道那疯女人跑哪里去了,一点消息也没有。最好死外面,都把小爷我打出阴影了。 不管了,她武功那么高肯定不会出啥问题,当务之急是处理这个杂碎。顾晨夕撇了黑衣人一眼,深深叹了口气。 他在这里等了小半个时辰,还是没等来其他黑衣人。看来这个诱饵不行,完全没有吸引力。 他恼怒的踢了黑衣人一脚,骂道:“你咋这么垃圾?” 没办法,顾晨夕只能取下匕首,拎着黑衣人消失在黑夜里。 …… …… “什么?”江淮从椅子上跳起,横眉怒目。“不行,我不同意!” 曹彬一脸无奈,但警局的龙头老大亲自发话了,哪里是他区区一个队长能决定的。他把手搭在江淮肩膀上,却被后者无情甩开。 “哎,谁想呢?但这是没办法的事嘛。” “我就差一点,线索我都找到了,就差一点。不是说这个月底为最后期限吗?这还有一周多啊。” “局长才开的会议,明确吩咐了从今天开始,不再追究此案,会有专员来接替我们继续调查。” “专员?”江淮气笑了,“又tm的是专员。那干脆直接叫专员查案算了,要我们警察有什么用?” 曹彬摇摇头,叹息道:“没办法,我们那位局长啊,是一点岔子不想出啊。一有机会就急着把自己摘个干净。” 江淮别过头去,重新坐下,咬牙道:“反正我会继续查下去的,他们查他们的,我查我的。”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犟?” 江淮冷哼一声,不做理睬。 “你对我哼干什么?又不是我下的命令,有本事对局长哼去,看你丢不丢这顶帽子。”曹彬生气道。命令是局长下的,受气的却是他,任谁来也不好受。 察觉到曹彬语气的加重,江淮也冷静了下来。刚才自己的态度确实不对,一切都是局长的主意,要怪也怪不到曹彬身上。 “对不起啊。”江淮低着头,轻声道:“刚才太激动了。” 曹彬生着闷气不说话,江淮又道:“只是我觉得太可惜了,我真的就差一点。” 江淮抬起头,双眼泛光,“以前我老爸问我为什么要当警察,我说我要成为正义的伙伴,即使再辛苦也不怕,我爸也是个警察,缉毒警,十年前因公殉职了,死在我的面前,左心房一枪直接打穿心脏。” 江淮指着自己的胸口,面无表情,语气轻松,“他是个卧底,常常不回家,从我小学起就是这样,一个月我能见到他一两次都算是多的,家里所有的事务都是我妈一手操办,接我上下学也是一样,他一次没来过,甚至于我读哪所学校,读几年级他都不知道,同学和我发生矛盾,吵架,就会拿我是个孤儿,我没有爸爸这种话来攻击我,说什么我的爸爸与妈妈早就已经离婚了,他不要我了,我很生气,每次都会和他们打一架,但久而久之,我心中都会忍不住的想,这到底是不是真的?他是不是真的早就离开了我,离开了这个家?” 曹彬愣愣的看着江淮,江淮若无其事的继续讲述着,就像在讲一个与他不相关的故事,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事情的真相,说实话,我恨过他,恨他死了。”江淮轻声道,“但我更以他为荣,从此以后,当一个警察是我最大的梦想,旁人也许不理解,我有时候也不理解,我也害怕,害怕会像老爸一样死了。” “但只要有机会我就一定会做警察,我老子做警察,打击罪犯,死了。他儿子,我,还做警察,还打击罪犯……即使死了也无所谓。” 曹彬张开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只能默默掏出一包烟,递给江淮一支,为他点上。 江淮深深吸了口,苦涩的笑笑,“我并不是舍不得这些功劳,也不是想借着这个扬名立万,我只是想着既然坐在了这个位置上,戴上了这顶帽子,总要做点什么,不然什么都没做,什么也没做成,给他丢脸不是。” 曹彬猛抽了两口烟,脸上神色扭曲,在经过好一番天人交战后,终于下定决心。他从胸包中掏出一张白纸,放到江淮面前,上面写着一串数字。 “这是?”江淮疑惑的问道。 曹彬左看看,又看看,确定没人注意这边后,凑近江淮,压低嗓音道:“别说是我给你的,专员的联系电话,想做就去做吧,我也只能帮你到这了。” 江淮激动的想要站起,却被曹彬一把按住肩膀,他目光灼灼的盯着江淮,低声道:“别给咱们警局丢脸。” 曹彬重重拍了一下江淮,轻轻道:“走,回家。” , 第四十一章 我已经做好燃烧生命的准备了 http://.biquxs.info/

精神病院里,护士提着手电巡查着,在检查到最后一件病房时,她显得尤为仔细,停留了很久。 白天才闹出了不小动静,这人也是真厉害,四五个壮汉都险些按不住他。护士拿着手电照在李凡白得有些诡异的脸庞上,心里一阵抽搐,这人长得实在有些让人反胃,还有恐惧,听说才20多岁,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得这番模样?护士越想,心里越是发毛,连忙踩着高跟鞋,噔噔噔的下楼去了。 房里的李凡安静的躺着,他的手腕,脚腕,大腿,肩膀,全都被束缚带牢牢束缚住,像跟木头一样被人死死固定在床上。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的响着,时针缓缓移动,在指到达十二点时,发出一阵有些尖锐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四处回荡。这突如其来的异响,打破了原本安静的一切,就连空气中的灰尘都被惊吓得四处逃窜。 随之受到波及的还有躺在床上的李凡,他蓦的睁开眼,眼睛里布满血丝,头疼欲裂。 好像脑中的每个部件都松掉了一样,在脑海中自由游荡。 李凡强忍疼痛,用力扯了扯双手的束缚,很紧,即使是他也不能随意扯动。 他的双手仅有几根手指能动。李凡使劲扯动束缚带,让他的左手能尽量靠近床边,伸直手指,一点一点的移动。终于,他够到了床边,两根手指艰难翻开床垫,从下面夹出一个大拇指大小的刀片。 拿到刀片的李凡大口大口喘息着,浑身是汗。他休息片刻,接着全力翻转手腕,以一种极其 怪异的姿势,一点一点的推动着刀片,切割着束缚带。 如果有人在现场的话,绝对会惊得脱掉下巴,眼前这个男人仅靠着两根手指推动刀片,其手腕弯曲到一个匪夷所思的程度,就这样一下接着一下缓慢的切割着。这完全不是人类能做到的事 李凡切一会就必须休息一会儿,现在他的身体就像几根木头撑起的框架,可能一阵风吹过就会轰然倒塌。 割一会,休息一会,如此周而复始,不知过了多久,竟真被他割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口子。 李凡放下刀片,大口大口喘息着,汗水浸透衣衫,打湿床板,他却浑不在意,轻轻活动着手腕,随即屏气凝神猛的一扯,束缚带应声撕裂,这一次他终于成功,左手彻底得到解放。 一只手挣脱出来,那其他的就简单多了,可李凡并没有选择一鼓作气,反而是在床头搜寻着什么。 此刻的他很虚弱,还有大部分麻醉剂存留在他的体内,他的整个下半身几乎都没有知觉。这次麻醉的剂量更甚以往,即使是一头大象,也会昏死过去好几天,但他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强行苏醒。 可即便如此,他目前的身体状况也是糟糕透顶,恢复上半身的行动能力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他的整具身体早已是风中残烛,即使下一刻就突然死亡也不会是什么怪事。 所有人都被他的外表吓得不轻,但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体内部,所有内脏,器官更是衰老得极其严重。严重老化的身体机能按道理来说根本支撑不了他做任何剧烈运动,更别谈什么用两根手指切断束缚带这种匪夷所思的事了。 几番摸索下的他,终于找到了一个中指大小的小瓶子,外包装和一般口服液没有什么区别。但只有他知道,里面的东西可不是什么治疗感冒的口服液,而是力量,一种无与伦比的强大力量,仅仅只是把它握在手里,就仿佛握住了权与利,握住了整个世界。 李凡痴痴的看着那个小瓶子,他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东西,自己如今这副模样全都拜它所赐。但它给自己所带来的强大力量也是真的,这东西远比毒品更加迷人,他只是喝了一点点就忘不了那种感觉,太奇妙了,太舒服了,好像世界就在他脚下,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他也靠着它,完成了一些他一直想,却又无能为力的事,这种无以复加的快感,让他一下子就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李凡静静的仰视着它,保持手举在半空中的姿势久久不变,仿佛一尊雕塑,在昏暗的月光的照耀下直至永远。 如今李凡的身体已经病入膏肓,他承受不起它所带来的巨大副作用。除非以生命为代价。 李凡疲倦的望向窗外,眼神软弱无力,脑海中白茫茫一片,没有来由的,他感到了迷茫,但不是在犹豫。 他没有什么可犹豫的,能够让他犹豫的人或事都已经逝去,他也即将逝去。 但走之前,他必须要把一件没做完的事给做完。准备了这么久,付出了这么多,就差这最后一步了,一步将军。 他突然想起小时候和姐姐一起住在那个小出租屋里的日子,靠着一台破烂不堪的影碟机搭配一台廉价收购的n手电视,两个人挤在一起看《圣斗士星矢》的日子。里面讲的是雅典娜和她的圣斗士们,为了守卫世界和平,保护弱小的人们,与邪恶势力战斗,并一次次取得胜利的故事。现在看来,故事的情节老套,剧情狗血,但当时李凡看得超级感动,连台词都背下来了。无论圣斗士们面对多么强大的敌人,即使是面对神,他们也决不放弃,燃烧自己的一切,战斗到最后一刻。这种永不放弃的精神在李凡的心里生根发芽,填满了他整个心脏,他发誓以后也要像圣斗士一样,无论遭遇多大的困难,面对如何强大的敌人,自己也绝对不能轻言放弃,即使燃烧生命作为代价。 那时候的李凡还不是这番模样,稚嫩的脸上全是乳胶蛋白,整天嘟着个小嘴,嚷嚷着‘我是圣斗士,我要燃烧生命’这种幼稚的话,一脸严肃的表情逗得李文捧腹大笑,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我的圣斗士,你准备好燃烧生命了吗?”李文憋着笑问道。 李凡撇过头不理她,在他眼里,李文就是一个凡人,根本不懂圣斗士的伟大,也不懂这种精神的宝贵。任她笑吧,总有一天她笑不出来,自己一定会让她知道,燃烧生命战斗这件事是多么的帅,多么的吊。李凡这样想着,坚信一定会有这么一天的。 可从那之后,李文就开启了无限嘲讽模式,每天都要问几遍,“哦!我伟大的圣斗士啊!你准备好燃烧生命了吗?”,李文故意捏着嗓音问道,每天定时定点,饭前来一遍,饭后来一遍,洗碗来一遍,睡前来一遍,睡醒之后还来一遍,乐此不疲。李凡对此很是无语,但那个时候又打不赢她,只能默默忍受着,气急攻心时,也不管圣斗士如何坚强,自己总是忍不住流下委屈的泪水。 即使过了很多年,李凡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小幼稚鬼了,身材挺拔,棱角分明,高过了李文整整一头,但每次见面时,李文还是会踮起脚尖,摸着眼前这个大男孩的头,笑着问:“我的圣斗士,你准备好燃烧生命了吗?” 这搞得李凡满脸通红,小时候做的傻事让他羞愧难当,同时更加气愤眼前这个可恶的女人,记性怎么这么好,这都多少年了,还忘不掉。 当时的他多么希望这个女人就这样消失该有多好,那段往事就随着她一同深埋在时光里,埋在那间破小的出租屋,永远不会有人提起,不会有人记得,那该多好啊。 但现在他真的要燃烧生命了,她却真的不在了,没让她看到自己这一辈子最帅的时刻,真是失败呢,他这样想着,嘴里满是苦涩。 很多年之后的李凡才明白,他不是圣斗士,他太弱小了,也没有那么伟大,不能为了正义,为了平凡的人们而战斗,只能倾尽全力守护那么几个爱他的人,为她们赌上生命。可爱他的人死了,在他还没来得及燃烧生命的时候。 准备了这么久,但他还是迟到了。 李凡握紧药瓶,用尽全力。眼前,或者是脑海最深处,一道模糊的身影突然显现,她飘至高空,居高临下的看着李凡。 李凡睁大瞳孔,泪水顺着脸颊无声流下,他张大嘴巴,却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他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强行解开剂量如此大的麻醉药耗费了他最后的能量。 那人静静凝视着李凡,隔空对李凡做出了一个摸头的动作,嘴角带笑。时隔多年,她再次问道:“我的圣斗士,你准备好燃烧生命了吗?” 李凡苍老的脸上浮现一丝笑容,嘴角微颤,他缓缓闭上双眼,在心里轻轻回答:“我已经准备好燃烧生命了。” 很久之前就准备好了。 他打开药瓶,一口喝下,片刻之后,一道腥红色的光亮从他身体迸射而出,照亮整个病房。他的肉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恢复,无论是容貌,还是身体内部的器官,全都焕然一新,伴随而来的还有那强大的力量感。 那本将枯竭的生命源泉再次涌现,如奔腾大江,一泻千里。 李凡缓缓睁开眼,双目赤红,他面无表情的坐起,像是没有一点阻碍,束缚带在一瞬间就被连根拔起,随后化作一团火焰,燃烧殆尽。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紧握成拳,一股无形的气浪在房中四处乱撞,震的所有物品抖动不止。 这是最后一次了,他像圣斗士一样,燃烧生命,为爱他的人而战。 第四十二章 迷途(五) http://.biquxs.info/

清晨,天蒙蒙亮,寒冷的空气透过门缝闯入屋内,惊醒了正在熟睡的李大爷。 老人揉着惺忪的睡眼,扭头看向门口,不知什么时候,大门敞开了一个缝,想来应该是自己那小孙子起来上厕所,回来时门没关严实罢了。他轻唤两声,无人应答,这个点应该都还在熟睡中,索性就不吵醒他们了。 李大爷缓缓起身,穿好衣裳,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出门去。刚一打开房门,迎面扑来白茫茫的一片,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片浓雾,浓雾压得很低,让人感觉仿佛置身仙境一般。 “好大的雾啊。”老人悠悠道,向着门外走去。 雾很大,能见度很低,十米开外的事物全然不见。老人慢慢走着,不需要方向,这条路他闭着眼睛都能走个来回。 前面就快到了,老人抬起头,一个身影却渐渐浮现,李大爷停下脚步,匪夷所思的望着那人。是幻觉吗?李大爷不由的揉揉眼睛,答案显而易见的不是,那人还是静静的站在那,背对着他。 身影隐藏在浓雾中,模糊不清,李大爷大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他倒要看看到底是人是鬼。 可越往前走,雾越大,越来越模糊不清,那人动了,向着反方向走去,他走得很慢,但老人却怎么也追不上。 李大爷急了,拄着拐杖的手青筋暴起,双眼朦脓的他用颤抖的声音问道:“是……小凡吗?” “是小凡回来了吗?” 那人没有回答,也没有停下脚步,只是在他即将被浓雾彻底笼罩的时候,微微撇头,看不清表情。 好像是在回望,一点腥红在雾中一闪而逝。 …… 雾渐渐散了,老人在门口伫立良久,面朝那条蜿蜒小巷,嘴唇微颤。 他轻轻推开大门,院子里一片干净整洁,墙角堆积着落叶,明显是有人刻意打扫过的痕迹。 走近石桌,桌上摆放有一个茶壶,还有两个茶杯。 老人略有失神,缓缓坐下,提着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以前,自己就时常与那老家伙一起,围坐在石桌前喝茶,谈论着过去的峥嵘岁月,每当谈到兴起时,两人无一不是神色激动,手舞足蹈。只恨杯中是茶而不是酒,没办法,毕竟早已不复当年。 英雄迟暮,没办法的事。 两人一坐,一喝就是整个下午,而他们旁边,那个别人口中的‘傻子’,就一直坐在地上玩着玩具。 记得自己不只一次的问他,带着这个‘累赘’,累吗? 那老家伙总是摇摇头,眯眼笑着看着那个名叫‘小凡’的孩子,然后轻轻道:“他从不是累赘,他是我的救赎。”他手按在自己心脏的位置,那里还在砰砰跳动,他还活着,那么他的救赎之路就还没有到头。 “他是你的救赎吗?”李老楠楠道,轻轻抿了一口茶,居然还有温度。 他瞳孔微微睁大,仰头喝完,保持仰着头的姿势良久,当他再次低下头的时候,早已泪流满面。 老人一杯接着一杯,时不时的朝旁边撇撇头,望上那么一眼。 就好像昔日老友依然坐在身旁,与他谈笑风生。 …… …… 画面转到青歌事务所,队员们在沙发上坐成一排,看着坐在对面沙发上的年轻人,无一不是皱起眉头,一脸不悦。 蓝梅更是强忍住自己的怒气,克制着自己不一跃而起给他一刀。什么玩意儿,有啥事不能中午再说,大清早的打扰自己睡觉,队长也是,什么事需要全部人正襟危坐的?想罢,蓝梅幽怨的撇了队长一眼。 都说来者是客,可哪有天不见亮就拜访的客人,这不纯纯有病嘛。 队长目不斜视,假装看不见蓝梅那充满怒气的眼神,而坐在队长旁边的江淮更是讪讪笑着,不敢直视他们的眼睛,明眼人都知道现在形势不妙,自己这是触众怒了。 昨晚收到曹彬的纸条后,江淮整夜睡不着,心里思绪万千,突如其来的一个想法让他后背生凉,再联想整个案件,查阅很多资料后,他心如滚雷,一刻也等不到天亮,他就着急忙慌的拨通电话,无论说什么都要见面,当面说清,称自己有很重要的线索汇报,队长对此也很是无奈,只好答应下来。 这才有了之前众人虎视眈眈的盯着江淮的一幕。 不过这里面没有顾晨夕,他昨天半夜就出门了,说是什么出去练拳。 江淮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缓缓扫视众人,明明相貌与常人无异,除了那两个女的长得好看点之外,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但总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压力围绕在他的身旁,压缩着他身边的空气,让他呼吸变得急促。 他强行稳定心神,试着平稳呼吸。坐在旁边的赵昊明微微笑笑,一只手轻轻搭在江淮肩头,那股压力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赵昊明淡淡看了眼不悦的众人,笑道:“看来各位不太习惯早起啊,这可不是一个好习惯哦。” 接着扭头看着江淮,递给他一支烟,“没事,别紧张,他们就是起床气有些重,等会就好了。” 江淮接过,点头致谢。 “嗯,现在说说你有什么重要的线索需要汇报。” 江淮抽了口烟,尼古丁的麻醉让他逐渐放松下来,他整理了一下思绪,沉重道:“造成这几个老人离奇死亡的背后凶手是李凡,他是王大爷,也就是第二起案件被害人的孙子。” 话落,队员们你看我,我看你,没有江淮意料中的惊讶,难道他们已经查清楚了,还是觉得这不可能? 蓝梅忍不住的咬咬牙,等了半天你就给我说这个?我们要是连这都不知道的话,还当个屁的执法官,还有你的小命就该交代在昨天晚上了。蓝梅想要起身离去,却被香菜一把按住。 香菜对着她微微摇头,继而装出一脸惊讶的表情朝江淮问道:“哦?那么请问你有证据吗?” 江淮低头抽着烟,无奈摇头。 蓝梅气笑了,好家伙,你是成心来消遣我们的吧? 香菜脸上也露出一抹失望的神情,原以为真的会有什么重爆的消息,是他们所不知道的呢。看来算是空欢喜了。 队长此刻也是一连沉默,没有说话,也找不到什么话说。 “虽然我没有证据,但我知道凶手下一个目标是谁。”江淮急忙解释道。 蓝梅翻了个白眼,“你连他是凶手的证据都拿不出来,就知道他下一个会杀谁?” “这……”江淮被怼得哑口无言,眉头拧成一个川字。 其实蓝梅这属于强人所难了,经过他们的调查,凶手确实如江淮所说大概率是李凡,但他们也不敢百分百肯定,同样的,他们也没有证据。 不过这件事十有八九是异人做的,这是不争的事实,除了异人,谁又能完成这种匪夷所思的手法呢?而李凡的种种表现又极其符合异人的特征,百分之70左右的概率,他就是一名异人,且异能等级还不低,能完成这种凭空杀人,无视空间的能力,想来也不会很低级。 但无论怎么猜想,重要的还是没有证据这一点。没有什么直接的证据能证明就是他杀的人,不然,执法队早就下令除掉他了。 赵昊明摆摆手,示意江淮继续往下说。 “李力。”江淮轻轻说出一个名字,在众人疑惑不解的表情中,补充道:“国家正部级官员,cq市委书记,李力。” 闻言,众人愣住了,接着就是无论伦比的惊讶。 蓝梅冷下脸来,沉声道:“我承认你已经勾起了我的兴趣,但如果你依然只是凭借着你那可笑的猜想的话,那么抱歉,今天你出不了这个门。” 她掏出长刀,重重往地上一杵,手紧紧握住刀柄,神情冷峻。仿佛一尊杀神。 香菜同样眉头紧皱,手托着下巴思考着。 大猫则是打着哈欠,手肘碰了一下土狗,“喂,正部级是什么级别?官很大吗?” 土狗用一脸看白痴的表情看着他,不耐烦道:“自己百度!” 而小菠萝仍是在角落里玩着手里的魔方,只是时不时抬抬头,象征性的点两下头,表示自己在听。 赵昊明摸着下巴,道:“继续说,你为什么会有如此推断。” 江淮深吸一口气,强制自己不去看蓝梅的眼神,那眼神好像要把自己生吞活剥,太可怕了。 “在十几年前,那时候的李力还不是如今的市委书记,只是江北的一个区长秘书,但他现在的结发妻子张美玉,据我调查,也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 “然后呢?”蓝梅迫不及待的问。 “张美玉是谁?我想以各位的身份想要调查那是轻而易举的事。” 果然,江淮话音刚落,香菜那边已经有了结果。 香菜拿着平板,上面显示着密密麻麻的各种资料,全是张美玉的,黑潮有专门的情报机构,里面所收集的情报数据即使是与一个国家相比,也有过之而无不及。每个黑潮的成员,可以凭借自己的特殊编码登录情报网自由查询,当然,你的等级和职位的高低决定了你能查询到什么级别资料,情报。像这种不是很重要的,能见光的资料,几乎是轻而易举就能查到的事。 “张美玉,45岁,江北人,名下有很多家公司,在江北就有两家,全都是从他父亲手里接手的,他的父亲张昊天是出名的企业家,母亲是一个十八线明星,有些姿色,除此之外,她还有个弟弟。”香菜顿顿了,环视一圈后缓缓说道:“张震。” 江淮嘴角微微上扬,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张震?这名字挺熟悉的啊。”大猫说。 “不就是洪尧制药厂的老板吗?你这狗记性。”土狗说。 蓝梅问:“然后呢?你不会是想说什么,是张震计划谋杀的李凡姐姐李文吧?拜托,你都听到了张震家里什么情况,就算洪尧制药厂拱手送人也像毛毛雨一样,不痛不痒的,置于为这种事杀人吗?” 江淮不置可否的点点头,“之前我是这么假设的,但当我查到张震的背景时打消了这个念头,确实是这样,张震的确不太可能因为一个小小的制药厂就对李文起杀意,这完全没有必要。” “那你的意思……” 江淮习惯性的掏出烟,散给众人。赵昊明,大猫,土狗均是点头致谢。 “你们觉不觉得李力的晋升速度太快了?” “太快了?”蓝梅疑惑的重复了一遍,转念想想这其中确实很不对劲。 沉默良久的赵昊明突然说道:“十多年的时间,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区长秘书,一路畅通无阻的升到省委书记,连跨好几个级别,要说没人暗中相助,谁会信?” 赵昊明对香菜昂头示意,香菜连续的在平板上比划着,几秒钟的功夫就得出结果,她抬起头,有些惊讶的说道:“张美玉的爷爷是中央的人。” 此话一出,场面瞬间陷入沉默,在座之人无一不是目瞪口呆,一脸惊讶的表情。 即使是事先有预料的江淮也是如此,他猜想到了张美玉家肯定有一尊了不起的大人物,不然也不能推着李力走到如今这个地步,但他没想到会是这么了不起的人物。 大猫眼睛瞪得像铜铃,惊讶道:“龟龟,中央啊,岂不是能和主xi天天打交道?” “这什么家庭,要钱有钱,要地位有地位,完全是豪门啊,你说李力咋就这么好的命呢,现实版的豪门赘婿啊这简直是。” 赵昊明在惊讶之余,冷静思考道:“这样一来,张家自然有实力推着李力一步一步,青云直上,但这和李文的死有什么关系?” 江淮抬头盯着天花板,昨天整个晚上,他都是这样直直的盯着天花板发呆。 “李力,李文,李凡,你说巧不巧,都姓李呢?”江淮苦涩一笑,声音低沉, 赵昊明恍然大悟,还没等他吩咐,香菜已经开始行动。之前调查的重点都在这个张家身上,而忽略了李力,也不能说忽略,只是关于他的资料很是简单,特别是在他腾飞之前的履历,简直就是平平无奇,但之后的履历就完全像是小说里面的主角,如有神助,扶摇直上。 但这只是明面上的东西,履历这种东西很容易作假,只要你的权利够大,你就能随意更改,凭李力如今的地位,实力,改一份履历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那他到底有没有修改,作假呢?江淮紧紧盯着香菜飞快运作的手,他也不知道,就一个小小刑警来说,根本没有权利查到这些东西,所以他才寄希望于这些别人口中的‘专员’,希望他们能给自己一个肯定的答复。 良久,香菜停下了操作,深呼吸一口气,脸色怪异道:“李力的个人履历是假的,被人修改过。” 闻言,江淮激动的握紧拳头,这些一直是他的猜想,如蓝梅所说的完全没有证据来证实,他也没有能力查证,他所能接触到的东西,都是别人想要他接触到的,江淮明白,如果光靠自己,完全没有希望能破解此案,因为此案所涉及到的人物,没有一个是他能正面抗衡的。所以,他想赌一把,赌这些‘专员’有能力查到一些自己查不到的东西,现在看来,他赌对了。 香菜不理众人形色各异的表情,继续道:“张美玉并不是他的结发妻子,他在认识张美玉之前是结过婚的,那个女人叫赵彩霞,与李力是大学同学,两人在大学相识,相恋,大学毕业没多久就扯证结婚了,两人共生有两个孩子,在赵彩霞生第二个孩子的时候因为难产去世了。” 江淮眯起眼睛沉声问道:“那两个孩子叫什么?” 香菜看了眼众人,无奈的点头,“女孩叫李文,男孩叫李凡。这些痕迹本该在李力的履历里,但那上面没有,我的意思是在官方的资料并没有任何显示,像是被谁用橡皮檫擦去一样,干干净净。连同他妻子赵彩霞和他两个子女李文李凡一起,三个与他关联密切的人的痕迹被抹除得干干净净,如果不用一些特别的手段,这段历史将会彻底沉底在时间的浪潮里。” “那这样的话,事情就有些明了了。”赵昊明说。 “明了?哪里明了?”蓝梅头顶浮现大大的问号,这就明了了?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她看着一旁好似豁然开朗的大猫,土狗两人,鄙夷的眼神不加掩饰的流露,不会你两个都听懂了吧? 而后者则是微微点头,脸上表情仿佛在说:对,没错,就你一个没听懂。 香菜放下平板,解释道:“也就是说李力‘嫁入’豪门后,为了自己的前途从而斩断了自己妻子和子女的关系。” 江淮点头,补充道:“也许是之前,当他察觉张美玉那深不可测的背景过后就有如此打算,想要借助张家的势力,一步一步往上爬。” “一切都如李力计划在进行,只是他没想到的是,机缘巧合下,被他遗弃多年的女儿李文,突然出现在了张震的视野中,当时的他应该还没有能力完全把痕迹抹除干净,凭借张震的能量,从李文身上一查,很快就能把所有东西查得干干净净。” 赵昊明点头接着道:“所以他必须开始取舍了,张家是何等家族,李力本来就是赘婿的身份,在张家根本没有说话的资格,如果再被查出这种事,前途尽毁是轻的,别人稍微落井下石一点,那就是永无翻身之日了。” 香菜道:“一步天堂,一步地狱。” 江淮苦涩一笑,不理蓝梅凶狠的眼神,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以至于后来李文发生车祸,都是他一手策划的,即使有人怀疑,也不会怀疑到他李力的头上,自然有张震帮他顶缸,而对于张家大少爷张震来说,即使真是他策划的,想来也没人能怎么样他。这算计,真是高啊。” 场面再次陷入沉默,每个人的心里都五味杂陈,即使是杀伐果断的执法官,也是对生命持敬畏之心,从不会乱杀无辜,对于这种为了自己前程而迫害自己女儿的事,任谁听了都不能保持平静。 虎毒还不食子呢,人怎么能恶心到这种地步?蓝梅冷笑一声,看着江淮道:“证据呢?光凭你在这里东扯西扯一大堆,然后你不会告诉我你没证据吧?” 江淮抽烟的手抖了一下,看着蓝梅如狮子般凌厉的眼神,他无奈的点点头,这是没办法的事,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多年,即使有线索都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无从查证。 自己推断出这些,还是倚靠几个老爷子喝醉后的胡言乱语加上自己胆大包天的猜想,这才碰巧还原一部分事实,至于证据?谈何容易。 赵昊明把烟蒂扔进烟灰缸,拍拍大腿,沉声道:“证据总会有的,慢慢来吧。” 江淮看了眼众人,低声道:“怕是来不及了。” “什么意思?”赵昊明皱眉问道。 江淮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拿出手机,横在众人眼前,“这周星期三,中午十二点,市委书记将会来江北做指导工作,这是李凡最好的机会,我觉得他不会放过。” “星期三?不就是今天?”大猫诧异道。 赵昊明脸色大变,连忙问道:“现在几点了?” “七点三十六。”香菜道。 还好,还有时间,赵昊明松了口气,凝重的眼神扫过众人,每个人都心领神会,迅速行动起来。 “记得把晨夕叫回来。” “明白。”香菜回答道。 第四十三章 迷途(六) http://.biquxs.info/

此时,一个偏远寂静的小山谷里,一个巨大的石块上,顾晨夕盘腿而坐。 数道无形气体包裹全身,缓缓流动。 这叫真气,相当于忍者的查克拉,法师的蓝条,还有异人的异能。 真气是武夫所特有的,经过修炼而凝结出来的无形气体,蕴藏巨大能量。武夫品级越高,体内真气越多,同样,真气的多少一般也可作为武夫品级的判定。 就比如说顾晨夕目前的境界为二品初境,体内大概就只有一个洗澡桶储量的真气,而当他晋升到中境时,可能就会有一个浴缸大小的真气储量。 如此往后推移,境界越高,体内蕴藏的真气也就越多越纯。 良久,顾晨夕缓缓睁眼,双目清澈如水,完全不似一整夜没睡的模样。 他缓缓舒展身躯,骨骼发出一阵阵脆响。 突然,他裤兜里的手机发出震动,顾晨夕拿出一个黑色小物件,形状和洛基亚一般无二,这是执法队成员专用的联络工具,对比一般的智能手机,它的信号和外表坚硬程度强到离谱,但不能上网,没有qq,微信这些功能,用能用于通讯,甚至发短信也不行。 顾晨夕定睛一看,是香菜的电话。 他不做思考,按下接听键。 “香姐,怎么了?” “晨夕,迅速归队,有任务了。” 顾晨夕愕然,听着香菜的语气有些急促,看来情况很紧急,他没有犹豫,急忙起身准备往回赶。 “等会我把资料发给你,你抽时间看看,一个小时后基地集合。” “好。” 顾晨夕挂断电话,简单收拾一番后就奔跑起来,这里距离城区有十多公里,普通人可能需要一个小时,但顾晨夕半个小时就可以轻松完成,期间还可以腾点时间出来看看资料,时间怎么浪费都是充裕的。 …… 一辆黑色的奥迪a6l平缓的驰骋在宽阔的马路上,单看这辆车也许很是平凡,并没有什么亮点可言,但如果把视线往下移一移,你就会惊讶得长大嘴巴。 为什么?因为它的车牌号是:渝a00001。 奥迪a6l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烂大街的车而已,但这个车牌,全cq仅一张,货真价实的cq第一号。它是车牌,同样更是权利,地位的象征。 它的拥有者就是cq市委书记李力,此时的李力正在后座上闭目养神。同行的还有三个男人,一个司机,一个秘书还有一个保镖,清一色的西装革履,皮鞋锃亮,即使是一个司机,形象气质也是无可挑剔。 李力一身中山装显得尤为不同,发亮的油头让整个人更显年轻,如果不是脸上那遮不住的皱纹和鬓间那一撮白发,任谁也看不出他已经将近五十岁了,给人的感觉还是一个正值壮年的小伙子。 “李书记,这是行程表,您过目一下。” 前排的秘书侧过身伸手递过一叠文件夹,同坐的保镖双手接过,稳稳立于李力身前,李力缓缓睁开眼,轻描淡写的瞥了一眼后,微微点头。 “都是老三样了,没什么看头。” 秘书笑笑,点头称‘是’。 每年的这个时间,市委书记李力都会挑选一个地方,进行‘微服私访’,对下级领导做些指导工作,说是指导,不过也就是做做样子给媒体看,给老百姓看,事前很早一段时间就会下达通知,让被抽中的地区做好准备,简而言之就是抓紧时间做好‘面子工程’。 这次选中的是江北,对于这个地方李力再熟悉不过,这是他的家乡,也是当年他鲤鱼跃龙门的地方,到后面一步一步升至省城权利中心,成为全cq天字第一号车牌拥有者的等等一切,全都是从这个地方开始。 这里对于他来言,意义非凡,但他却十分不情愿再次踏入这里,这么多年里,他回来的次数寥寥无几,而且全是因为公事,不得已而为之,他的秘书跟了他快八年了,早已熟知李力的脾气和一些禁忌,其中‘江北’就是一个禁忌,千万不能在李力面前提起,至于原因,小秘书也不得而知,更不敢私自打听。 只知道每次谈起江北,这位市委书记的脸瞬间就冷了下来,面若寒冰。 习惯察言观色的秘书又怎会察觉不到自己顶头上司的情感变化,从此以后就尽量避而不谈任何关于江北的事情,他也很奇怪,明明是自己的家乡,又怎会这般的……厌烦。 好似有仇一样。 一个人升官发财之后不是或多或少都应该造福自己的家乡吗?功成名就后的衣锦还乡不应该是每个读书人的心愿吗?不滥用职权给自己的家乡谋福利这是对的,这对于别人可能很难,但对于李力来说不过就是动动手指的事,但每次任何有福利的事他都是优先考虑其他地区,江北永远被放在末尾,就连这次指导工作,也是其他地区轮了个才逼不得已选择江北,看着李书记一脸不悦的神情,秘书无奈的摇头。 咱们这位书记的心思,猜不透啊。 …… “顾晨夕?!”江淮大叫道,“真的是你?” 顾晨夕愕然,没想到香菜口中说的援兵竟然是江淮。他麻木的招招手,算是打招呼了。 江淮一脸兴奋的跑到顾晨夕身边,大力的捶着他的肩膀,“我就猜到你小子不简单,没想到这么不简单,年纪轻轻就身居要职啊。” “之前还跟我藏着掖着,太不够意思了吧。” “不过想来也对,毕竟你们职位特殊,需要保密,我也就不怪你了。” …… 面对江淮滔滔不绝的唠叨,顾晨夕木楞的笑笑,问道:“他们人呢?” “哦,差点把正事忘了,他们先走一步,叫我再这里等你,我们也快过去吧,时间很紧。” 江淮道:“我去开车,你准备一下。” 顾晨夕点头,也不墨迹,转身冲进房间,把被汗水打湿的衣服换下,换上一套黑色大衣,这是队里发的,根据顾晨夕的三围量身定做,很是合身。 大衣里面配有一把银白色沙鹰,对于顾晨夕来说,现在用枪还为时尚早,经过几天训练的他也只是能开枪,但准度完全不能看,给他训练的土狗是一脸无奈,没办法,只能指望熟能生巧吧,至于天赋什么的,咱们的顾大少爷是一点没有。 大腿处隐藏着一把匕首,由黑潮专业的炼器大师打造,从选材到锻造每一道工序都是独具匠心,用时良久,花费诸多心血从而打造出这一把人间利器,削铁如泥。 每个黑潮成员仅此一把,它是杀敌的利器,同时也是你身份的象征,就如同每一个华夏成年公民都有的身份证一样。 顾晨夕整装待发,全副武装的他站在镜子前,有那么一刹那的失神。 不再是清瘦单薄的身躯,脸上的五官不说帅气,可依旧那么的清秀,清秀中又透出一股子坚毅,皮肤黑了一点,但更显得威武阳刚,眉宇间的戾气渐渐淡化,取而代之的是异于常人的稳重老练,只是总习惯往下垮的嘴角,又显出不同于自己这般年龄的腐气沉沉,好似一个度过半生,见遍大风大浪的年迈老头,没有什么再能激起自己内心的野兽,平淡的面对所有事物,如同一滩死水。 这样的自己既熟悉又陌生,顾晨夕不由得感到惊讶。这才多久?自己的变法竟如此大,大到自己都快认不出了。 “顾晨夕!赶快!” 楼下的江淮催促道,顾晨夕再看了两眼,随即背上黑伞,朝楼下奔去。 …… 江淮开着车,飞快的驰骋在马路上,马路上的车辆不算很多,双手操作方向盘的同时,他的视线时不时就往顾晨夕这边瞟来。 顾晨夕好奇的问:“你在看什么?” 江淮尴尬的笑笑,“没什么,只是觉得你有些陌生。” “陌生?” “对,陌生,在我印象里,你一直都是个什么都不懂,又爱惹是生非,三天两头就往警局跑的毛头小子,现在摇身一变,变成别人口中神秘的‘专员’了,总感觉有些不切实际,就像做梦一样。”江淮笑着,眉宇间却有些黯然神伤,“之前看还好,换身衣服过后才猛然觉得,……变化真大。” “你不会想说什么就好像好久不见,孩子突然就长大之类的话吧。”顾晨夕一脸黑线,眉头微皱。 江淮哈哈大笑,嘴上说“没有,没有,怎么可能。”脸上的表情却毫不避讳的表示着“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顾晨夕很是无语,索性闭目养神,为之后的战斗养精蓄锐。 江海也默契的不说话,专心开着车。 窗外街景飞快倒退,风声呼呼生啸,肆意吹起顾晨夕的额发,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顾晨夕就没剪过头发,导致现在头发长得已经齐肩了,看着颇具艺术感。 因为通常留长发的男生,不是艺术家,就是浩南哥。 “好久没剪了你这个头发?”江淮笑着问。 顾晨夕摇摇头,“记不清了,好几个月……半年多吧。” 江淮笑着的脸突然沉了下来,面无表情的问:“为什么不剪?” 顾晨夕没有回答,把头偏过一旁,望着窗外发呆。 头发剪了可以再长,人死了却不能复生。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顾晨夕有个习惯,时不时就摆弄自己的头发,从上到下捋一遍,不是为了整齐,而是为了量长度。 头发的长度是时间匆匆走过而留下的痕迹,它在提醒着顾晨夕原来自己的头发已经这么长了,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了。 人的大脑是一块容易坏掉的硬盘,里面存储着很多记忆,开心的,难过的,无数的记忆碎片被堆在那个小破屋里,相互排挤,旧的会被新的后来居上,一点一点的被挤去角落,甚至挤出屋外。 我们总会遗忘些什么,时间是最现实的商人,而硬盘的存储容量又是固定的,你向它索取什么的同时,你也必须付出同等价值的东西进行交换。 所以,你在记住什么的同时,你也在遗忘着什么。 脑海中那越来越模糊的身影就是证明,这才过去多久? 遗忘是正常的,但顾晨夕不想遗忘,那种感觉令他无比恐惧,他强迫着自己记住,无数次的回想,无数次的翻阅,重温,他拼尽全力的与那名叫时间的汪洋大盗做着抗争,可成效微乎其微。 它就像是一艘巨轮,顾晨夕使出吃奶的劲仍是无法抵挡它前进的脚步,只是稍微减缓了它的速度,可它从未停止,推着顾晨夕一直向前。 “怎么了?”感受到顾晨夕身上异样的情绪变化,江淮关切的问道,“身体不舒服? 顾晨夕摇摇头,“你跟我再讲讲案子吧,资料我看过了,觉得有些地方还是有些不清晰。“ 江淮想了想道:“这是当然,到现在为止我都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我证明自己的推断是正确的,因为没有证据,只能说事情大概率会是这样,具体是怎样的,这就需要李凡本人来解释了。“ “李凡?“顾晨夕轻声念叨着这个名字,”如果事实真是这样的话,那他……挺可怜的。 江淮微微叹气,“可不是?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那位市委书记……“ 江淮没有继续往下讲,再往下讲就有些不和规矩了。他深深瞥了眼顾晨夕,意思不言而喻。 “如果真是这样,……你们准备怎么处理李凡?又怎么处理……李书记?“ 江淮忍不住再次发问,握住方向盘的手微微颤抖,神色异常。 顾晨夕无奈摇头,他不知道,一切还得都听赵昊明怎么决定,队长现在也焦头烂额吧,毕竟市委书记可不是什么小官。 而李凡的话,应该会被抹杀吧,毕竟他杀了人,即使是复仇,那也是杀了人。他的能力已经变得不可控制,他也已经被划分到‘异种‘的范围内了,而执法官的首要职责就是消灭’异种‘。 但他真的该死吗?他犯了罪该死,那么同样犯了罪,甚至更罪大恶极的李力呢?他不该死吗?异种由执法官来制裁,那么市委书记呢?又由谁来制裁? 顾晨夕背靠座椅,微微闭眼,此刻的他突然感觉到一阵疲惫,心头的茫然越演越烈。 江淮亦是如此,沉闷的气氛在车中蔓延,两人都不再开口,各怀心事的保持沉默。 汽车驶入城区,车流量渐渐增大,江淮不由得降低车速。 他抬手看了看表,此时是十点三十分,时间还比较早,他们那边应该已经做好准备了。 江淮扭头看了眼旁边睡着的顾晨夕,微微一笑,车速放得更缓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碰到顾晨夕,更没想到他的身份是‘执法队‘的成员,江淮也没有听说过执法队这个部门,还是今天赵昊明告诉自己的,但他也没细说,江淮也没问,以为就是一个隐秘性高的特殊部门,没觉得有什么异常。 顾晨夕才多大?满十八了吗?他不是在民中读书吗?江淮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执行特殊任务?江淮暗自点头,觉得应该是这样的。 他轻声笑了笑,脑子里不自觉的回想起两三年前第一次见到顾晨夕的场景,转眼间彼时不懂事的坏小子已经蜕变成现在的‘执法官‘了,感到欣喜的同时也不由得轻叹时间真快。 顾晨夕打了一个哈切,抽抽鼻子低声道:“谁在咒我?“ 江淮嘴角微扬,“醒了?“ “嗯。“ “嗯,马上就到了,你准备一下吧。“江淮道。 顾晨夕轻轻点头,检查好自己的装备后,带上耳麦。“香姐,我马上到了,现在什么情况?” “哦,晨夕到了呀。”耳麦里传来香菜那温柔清脆的声音,接着她讲道:“按照流程,区长和一众官员会在政府行政中心的门口迎接李力,接着是装装样子的参观一下行政大楼,然后在会议室发表演讲,这期间队长和小梅会紧紧跟随,一步不离的保护李力的安全,而大猫和小菠萝负责搜查整栋行政大楼,查询室内的可疑人员。” 顾晨夕轻嗯一声,这些部署在之前香菜就已经告知于顾晨夕,现在只不过是重复确认一遍。 “而你的任务就是排除室外的危险,谁都不敢保证李凡一定会在室内动手,相反他在室外的可能性甚至更大,也就是李力下车和上车这两段暴露在世人面前的时间,随时都可能是李凡动手的时机。” 香菜语气变得沉重,“目前我们不知道他的能力,他的能力在黑潮档案中也查询不到,是一种全新的异能,现在就知道被攻击者的身上会突然出现淡黄色火焰,生命会如同残烛般燃烧殆尽。但他到底是能直接无视距离,空间的限制,隔空杀人,还是说需要某种媒介,运用一些手段从而达到杀人的目的,这些我们都一无所知。” “如果是前者的话,那么他的异能等级至少是a级以上,这不是一个好消息。” a级以上?顾晨夕不由的深吸一口凉气,强如队长也才a级,那不是和队长一样强?而且李凡的能力更加变态,千里之外取敌人首级,这叫别人怎么玩? “所以,这次任务很难,也很危险,晨夕你……” “别问我行不行。”顾晨夕打断了香菜的话,笑道:“男人不能说不行。” 耳麦里沉默了两秒钟,接着传来香菜那银铃般的笑声,“好的,我相信你,注意安全!” “你要时刻注意外面那些能藏人的地方,争取把他找出来,一直被动对我们很不利,还有土狗会支援你的,如果真的找到李凡了,不要贸然行动,他很危险!” “明白。“顾晨夕答道。 “好,现在我接你入主频道。“ 随着一阵轻微的莎莎声,耳麦里传来了其他队员的声音。 “现在人到齐了,任务部署都清楚了吧?“香菜道。 “清楚!“众人齐声道。 “好,对表。”香菜道:“现在北京时间10点55分,距离李力到达现场还有大概10分钟左右,做好准备,一切按计划进行,切记注意安全!“ “yes,si !……“ 第四十四章 迷途(七) http://.biquxs.info/

政府行政中心大门口,道路两边挤满了行人,无数的人昂首期盼着某人的到来,热闹非凡。通往政府行政中心的这段路已然被封锁,禁止通行。 大量的警察在现场维持着秩序,光警车就停了二三十辆,其中还有三辆装甲车,二十多名特警全副武装,阵势浩大。 门口,江北区长张志成,副区长周承光和一众官员静静等待着,而在他们身后两侧,两排人整整齐齐的站着,手里拿着鲜花,挥舞着小国旗,就等着市委书记到来,让他好好感受一番江北人民的热情。 一个用两根钢管撑起的巨大横幅高挂空中,上面写着: 热烈欢迎李书记莅临江北做指导工作! 一派喜气洋洋。 江淮和顾晨夕缓缓走在人群中,因为车开不进来的缘故,江淮只能把车停在远处,然后自己步行过来。 “妈的,一个市委书记而已,用得着这么大的阵势吗?不知道的还以为国家zx来了。还封路,这到底是来给老百姓解忧的还是添堵的?“江淮不满的嘀咕着,从正华大道步行过来的他,看到平时无比通畅的大道,此刻被堵得水泄不通,根本原因就是市政府这段路被封了,导致很多车辆需要绕行,全部汇聚到一条道上,不堵才怪。 顾晨夕默默无言的跟在江淮身后,眼神一刻不停的扫视着人群的各个角落。 周围异常的拥挤,人数还在不断得增加,喧哗嘈杂。 江淮眉头紧皱,双手围住嘴巴,伏在顾晨夕耳边大声道:“说是微服私访,指导工作,其实就是做做面子工程,上级敷衍了事,走走过场,下级积极表现,把面子工程做到位了就什么都到位了。” 江淮忍不住碎骂一句,“什么玩意儿。”因为嘈杂的缘故,江淮的声音有些大,碰巧被旁边的路人听见了,那是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他不明所以的看着江淮,脸上还带着隐隐的怒气。 其实,围观的大多数人都是不知情的路人,只顾着如何凑凑热闹,唯有刚开始的一小部分是事先安排好的,专门负责带动气氛,吸引更多的人前来观看。 江淮瞧见男人一脸不善的盯着自己,本就一肚子气的他忍不住的发火,“看什么看?没看过啊?再看打你一顿!” 说着还挥舞自己的拳头,一脸的凶神恶煞,中年男人也被江淮的气势吓住,骂了一句‘神经病‘后就推开江淮匆匆离开了。 顾晨夕站在一旁笑开了花,也不忘出言调侃一番,“哟呵,江大警官也有这种欺负人的行径啊。” “怕不是有辱斯文。” 江淮撇撇嘴,一脸不在意道:“这算什么,我读书那时候也在外面混过一段时间,打架斗殴这都是小意思。” “所以说,你玩过的我都玩过,同样,你犯过的错我也犯过。”江淮哈哈大笑,也许是想起了原来那段青葱又颓废的时光,突然觉得很有趣。 他挺下脚步,等着顾晨夕跟上来,无他并肩站在一起。 “怎么了?”顾晨夕问。 江淮摇摇头,扭头盯着顾晨夕的眼睛问道:“周力是不是你杀的?” 顾晨夕表情楞了一下,看着前一刻还笑容满面的江淮,瞬间就变得无比严肃,眼神似刀的盯着自己。 顾晨夕想了想,还是没有回答,没承认也没否认。这也变相的给了江淮答案。 他脸上表情古井不波,继续慢慢向前走去,在人群中穿插,四下扫视。 江淮留在原地看着顾晨夕,脸上的冰冷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兴高采烈。 他匆匆跑上前去,一手揽过顾晨夕肩膀,大笑道:“我就知道你小子不会让我失望。” 顾晨夕被他撞得向前多走了两步,眉头微皱,低声道:“那是,我家的门都差点被江大警官摔烂了。” 闻言,江淮想起了之前误会顾晨夕的事,尴尬的摸着脑袋,嘿嘿笑着,“失误,失误,没想到你这么记仇啊。” 顾晨夕打落江淮的手,“那可不,我疵瑕必报。” “哎,……”江淮还想狡辩两句,却被巨大的哄闹声打断。 人们欢呼,雀跃着,人声鼎沸。 来了?顾晨夕,江淮两人相视一看,心头猛然一紧,连忙挤过人群,往边缘处靠近。 那辆黑色的奥迪al6在万众瞩目中悠悠驶来,那象征着权利的车牌在光的反射下,犹如镀上一层金边,闪闪发亮。 车辆缓缓停稳,二十几名特警迅速包围住轿车,手持枪械,严阵以待。 以区长为首的一众官员踏着小碎步,迅速走来。 车门缓缓打开,衣着光鲜亮丽的李书记走了出来,他微微抖了抖身上的灰尘,昂首挺胸,笑容满面,主动迎上了张志成的手,两手相握,不轻不重。 “书记啊,我们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你给盼来了。”张志成弓着腰,右手轻轻拍在李力手背,满脸的欣喜不加掩饰。 李力也是笑着,握着张志成的手微微用力,“我的错,早该来的,一时没能抽出时间。” “书记这次来了说什么都得多待几天,平日公务繁忙,没时间回家乡看一看,瞧一瞧,正好借这次机会好好感受一下,江北尽几年的变化可大呢。” 张志成笑着说,李力眯了眯眼,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一定,一定。” “书记请。”张志成让到一旁,伸手道。 李力微微点头,在走过张志成的身旁时,还不忘回头向街边的群众挥挥手,打声招呼。 人群再次沸腾。 “全体注意,按计划行事。” 顾晨夕的耳塞微微震动,传来香菜的声音。 他渐渐往后倒退,混入人群。 此刻,早已混入迎接队的赵昊明与蓝梅对视一眼,微微点头。目光一刻不离李力。 一众人等簇拥着李力离去,前方,早已准备就绪的鲜花队员们,奋力的挥舞着手中的小国旗,一名代表迅速向前,献出手机的鲜花。嘴里激动的叫嚷着:“欢迎李书记!” 李力双手接过,脸上永远带着和蔼的笑容,像是一位慈祥的老人。他轻轻拍拍眼前那个带着帽子,看不清面容的年轻人的肩膀,以示慰问。 后者很是激动,肩膀微微颤抖。弯着腰,把头埋得更低了。 在李力身后不远处的蓝梅偷偷扫视着在场所有人,看起来都很正常,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只不过笑得让人感觉有些别扭,有些……牵强。 而一旁的赵昊明眼睛微微眯起,环抱在胸前的手悄悄划入西装内测。 李力没多做停留,礼貌性的跟鲜花队的成员打了招呼后,继续快步向前。 见此,赵昊明的手拿了出来,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样,面色如常。 只是目光几次扫过人群,寻找着刚才那位带着鸭舌帽的年轻人。那人站在所有人的后面,静静的看着,面无表情。 年轻人感受到赵昊明的目光,微微撇头,有意无意的望了他一眼,随即露出笑容,挥挥手向他打着招呼。 赵昊明轻轻点头,移回目光。跟着大部队继续前进,可没走几步,不知怎的,他下意识的再一次回头望去,可人群里没有了那年轻人的身影。 已经离开了?他微微皱起眉头,旁边的蓝梅察觉他的异样,顺着他的目光回望,“怎么了?”蓝梅低声问道。 赵昊明摇摇头,“没什么,遇到一个很怪的人。” 至于什么地方怪,赵昊明也说不出来,只是感觉。 “很怪的人?”蓝梅再次回头望去,人群安静了下来,没有了欢呼雀跃,手上的鲜花仍在挥舞着,只是显得有些有气无力。像是一群快没电的机器人,动作僵硬迟缓。 …… “目标已经顺利进去大堂,目前没有异常。”蓝梅报告道。 “楼内一切正常,没有发现可疑人员。”大猫道。 顾晨夕环顾四周,缓缓道:“外面的人渐渐散了,目前没有发现异常。” “嗯,继续保持警惕。”香菜道。 …… 市政府门外,街道两旁的人群渐渐散去,道路也已解封,顾晨夕站在路旁,默默观察着周围。 “你说,李凡到底藏在哪?”江淮道,“病院早上发来的信息,说李凡已经逃离,至今下落不明,看来一切都按照我们的预想在进行。” 顾晨夕轻轻摇头,他怎么可能会知道李凡藏在哪,如果李凡真的有那么变态的能力,随便躲在一个地方,念念咒语啥的就能把李力杀死,那还玩个屁。就像电影里的死亡笔记一样,写个名字就能杀人,完全离了个大谱。怎么想也是不可能的事,这已经完全不属于人的力量了,超出了人类的范畴,到达了‘神’的领域。 但李凡是神吗?显然不是,上次见他的时候,顾晨夕就能清晰的感觉到他生机微弱,显然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神会是这种模样吗?答案肯定是no。 那他到底是怎么办到的?顾晨夕想不通,他下意识的抬头望天,却只能看见一小块,更多的都被无数的高楼大厦遮住了。他背后就有一座大厦,名叫越城国际,共有55层,高度达到255米,直入云霄。 真高啊!顾晨夕不禁心生感叹,到下一刻他的瞳孔放大,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不理旁边发泄不满的江淮,埋头狂奔。 “喂!”江淮惊呼一声,看着顾晨夕极速远去的背景,也顾不得思考,赶忙跟上。 “什么情况?”江淮大喊,却得不到任何回答,顾晨夕一头扎进越城国际的大门。 江淮咬咬牙,全力奔跑下还是追不上顾晨夕,反而被越拉越远。 顾晨夕在电梯门口前停了下来,身后几名保安见状,简单的眼神交流过后,缓缓靠近。 正要出口询问时,江淮赶到,气喘吁吁的他掏出警官证横在一名保安面前,“警察……办……案,请……配……配合……一下。” 那名保安疑惑的看着证件,看样子也不似作假,当即挥挥手,示意其他保安散去,各回其位。 江淮喘着粗气来到顾晨夕身旁,还没来得及发问,电梯到了,顾晨夕一步跨进电梯,江淮急忙跟上。 “这么着急,是有什么发现吗?”江淮问。 顾晨夕盯着缓缓上升的楼层没有说话,他的目标是顶楼,直觉告诉他在那里会发现点什么。 他无数次的把自己带入到李凡这个角色里去,想着如果是自己会怎么做。 但永远得不出答案,因为自己不是李凡,没有经历他所经历的一切,他的苦难对于别人来说是同情,是惋惜,是痛恨,但对于他自己,则是一把把尖刀,在无数个深夜里刺痛着身上每一寸肌肤。 他是错的吗?顾晨夕此刻心里在天人交战,他杀人了,肯定是错的,但李力不该死吗?为了自己的前程,谋害自己的亲生女儿,这样的人渣不该死吗?可为什么这次的任务最高目标是保护李力? 李凡是异种,清除这种危害是执法官的职责,可任务部署最大的意图并不是找到李凡,解决掉他,而是最大限度的保护李力的安全,保护一个政府高官的安全。 在外面搜寻李凡的任务反而落在了自己这个新手的头上,这是为什么顾晨夕心里明白,只是如果他真的找到了李凡,又该如何抉择? 举刀杀了他?充当一个铁血执法者,手起刀落,潇洒走人? 顾晨夕办不到,可他的职责,他的任务就是如此,不容他说不。 电梯快速的上升着,很平缓,而且没有一点杂音,地上鲜红的毛毯踩着软绵绵的,很是舒适,墙壁上贴着各式各样的广告。 电梯很快就到达了顶楼,随着一声脆响,电梯门缓缓打开,顾晨夕却没有动,反而是江淮先一步踏出电梯。 “怎么了?”江淮不解的问。 倚靠在墙的顾晨夕抬头看了他一眼,出乎意料的,刚开始一往无前的顾晨夕,此刻眼里充满了迷茫。 他的眼眶里黯淡无光,江淮疑惑的望着他,不明所以。 而江淮没有发现的是,顾晨夕藏在背后,撑着墙壁的手在微微颤抖。 第四十五章 迷途(八) http://.biquxs.info/

越城国际,五十五楼之上。 高耸入云的楼顶边缘站着一个人,一个容貌年轻,身材修长的年轻人,他静静站在没有围栏的的边缘,低头像是在观看,下面过往的人群如同蚂蚁,渐渐蠕动。 耳边风声呼啸,他的耳朵轻轻抖动,有些意外的转过身去,凝视着来路。 顾晨夕与江淮的身影显现,江淮瞪大双眼,一脸吃惊的表情,他没有想到真能在这找到了李凡,虽然眼前这个人的容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改之前的枯萎面容,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十岁,但这才应该是他原本的面貌才对。 反观顾晨夕则是微眯起眼睛,仔细打量李凡的外表,脸上虽然没表现出来,但心里亦是震惊无比。他之前是见过李凡的,在病院李凡打算催眠江淮的时候,他出手打断了李凡,那个时候的他的外表并不是伪装,从他微弱衰败的生机可以看出来,他是真的衰老到一定程度了,所剩的时日应该不多才对。 但不知为何变化如此之大,而且身体健康如常,完全不似之前的病态,如同重获新生。 顾晨夕右手缓缓握住刀柄,如临大敌的盯着李凡。此刻的他竟然感受不到李凡身上的能量,后者身上一点异能的波动都没有,与普通人一般无二。 出现这种结果无外乎两种情况,一,李凡失去了异能,所以顾晨夕感知不到才算正常,但这种情况出现的概率大吗?顾晨夕不相信会是这样,如果他真的失去了异能,又怎么能复仇呢? 那么排除第一种,就只剩下一种情况了,那就是李凡的异能更加强大了,他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强行提高自己的血脉纯度,获得更强大的能力,从而使顾晨夕感知不到一点能量波动。 这份强大无迹可寻,深不见底,让顾晨夕如何不严阵以待? 李凡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笑着朝江淮挥挥手,“江警官,又见面了。” 江淮呵呵两声,手指悄悄滑落在背后的枪套上,就等顾晨夕一个眼神,他立马掏枪射击,眼前的这个人极度危险,即使直接射杀也没人来问责自己,或许还会嘉奖自己。 “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李凡不慌不忙的问道。 顾晨夕道:“直觉。” “直觉?”李凡摸着下巴,“有意思。” “怎么称呼?”李凡问。 顾晨夕想了想,“顾晨夕,江北执法官。” 李凡脸上的表情停滞了一下,转而笑道:“你就是执法官啊?之前有听说,但一直没见过。” “不过我知道执法官一般都是用的代号,告诉我真名合适吗?” 李凡笑容玩味,“你是没打算放我活着离开啊,顾大执法官。” 顾晨夕无奈的耸耸肩,淡淡道:“职责所在。” 李凡哈哈大笑,“好一个职责所在,你们当官的都是这份德行吗?” 他跳下台阶,揉着手腕,缓步向顾晨夕走来,“正好现在还有时间,就陪你玩玩。” 顾晨夕嘴角微扬,“正有此意。” 随即示意江淮退后,后者一脸担心道:“小心。” 顾晨夕点点头,继而迎着李凡走去。 两人越走越快,最后直接奔跑起来,以肘对肘,狠狠的撞在一起! 犹如两辆大货车相撞所产生的强大气流差点把江淮掀翻,他踉跄的后退两步才稳住身形,借助手臂的遮挡才勉强睁开眼。 江淮惊讶的长大嘴巴,他一度以为自己在做梦,这真的是人类能拥有的力量吗? 就在他惊讶得不知所以的时候,之前相撞随即又分开的两人,又以更快的速度冲锋,相撞!如同两头角力的蛮牛,一刻不停歇的欲将对手掀倒在地。 一声声沉闷巨响络绎不绝,江淮已经退后很远,仍是被巨大的压力压迫得喘不过气,满脸通红。 在相互冲撞十余次后,两人退回到原地,遥相对望,眼神里皆是多了一丝欣赏。 “不错!真不愧是执法官。”李凡大笑道。 顾晨夕看着自己有些破碎的大衣,啧啧道:“你也是,没曾想你不光能力变态,体魄也是强得离谱,让人挺意外的。” 李凡深深呼吸好几口气,之前的冲撞让他体内气血翻涌,反观顾晨夕虽然脸色红润,但气息依旧平稳,并没有多大起伏。这一次的角力是顾晨夕稍占得了上风。 他微微笑道:“你不是异人,身上一点异能波动都没有。” 顾晨夕微微点头,没有否认。 “那你就是武者了,这可是比异人还少的存在啊,运气真好,让我碰上了。” 李凡说着,看了看腕表,“哟,都这个点了,不陪你玩了,我还有事要做。” 说完,不等顾晨夕反应,转身离去。 顾晨夕嘴角狠狠抽了抽,ma的,这不是瞧不起人吗? “站住!”顾晨夕喝了一声,李凡却像是没听见一样,依旧不慌不忙的走向边缘,走上台阶。 “我说……”顾晨夕猛吸一口气,举起右拳,“给我站住!” 话音如雷声般炸起,下一瞬顾晨夕已经冲至李凡背后,一拳浩然轰出! 那拳势滔天的一拳以雷霆之势打出,可却没能如愿以偿的攻击到李凡,在李凡的背后,一道泛着猩红亮光的无形墙体显现,那猛烈的一拳打在上面,荡出一阵涟漪,可仅此而已。 碰撞所产生的猛烈气流反而将顾晨夕振飞出去,一连飞出十米远才轰然落地。 顾晨夕捂着胸口,鲜血从嘴角缓缓流下。 “顾晨夕!”江淮大叫一声,连忙上前查看,“怎么样?有没有事?” 顾晨夕微微摇头,眼睛盯着那道无形墙体,没想到竟然这么牢不可破。 他撑着江淮,缓缓起身,用力按了按胸膛,那股翻滚冲腾的气流被他按了下去。 “不错嘛,我已经尽量高估你了,没想到还是低了些。”李凡微微侧头,笑着道:“可惜,如果单单就这样的话,可是阻止不了我的。” “你到底要干什么!?”江淮怒喝道,“死的人还不够多吗?” 李凡看着江淮,冷冷道:“与我何干?” “对了,你都说了死的人够多了,多死一个又怎么样?”李凡笑了,他昂首挺胸,站在五十五楼的天台边缘,仿佛皇帝般眯眼看着脚下的芸芸众生。 他啧啧道:“你说……该死的不该死的都死了,他李力为什么还活着?” “他有什么资格活着?”李凡咬牙低吟道,背对顾晨夕等人的那张面孔,逐渐扭曲。 李凡张开双臂,深深吸了口气,随即两掌合拢,立于胸前。一股猩红气流从他身上缓缓飘出,随着风渐渐飘远。 察觉不对的顾晨夕挣脱江淮的搀扶,向前一步踏出,“你在干什么?” “干什么?”李凡讥笑道:“当然是杀人了。” 顾晨夕仔细观察着那股气流,虽然看起来像是被风吹散,但无论怎样都会再次凝聚成一体,似乎往一个方向而去。而那个方向……正好是市政府中心! 就在顾晨夕震惊不已的同时,他的耳塞轻轻响动。 “晨夕,队长他们暂时赶不过来,他们那边也出了点状况,一时走不开。”香菜的声音充满了焦急,她接着道:“你这边只能靠你自己解决了,尽可能想办法拖着他,不让他如愿以偿。” “土狗会支援你的。”香菜说,“拜托了。” 顾晨夕愣了楞,难道李凡还有同伙?可不管怎样,现在也只能靠他了自己。 他轻声道:“好,保证完成任务。” 香菜笑了笑,“别勉强,尽力就好,现如今李凡的实力深不可测。” “好。” “期待你的好消息,晨夕。” 通话结束,顾晨夕的视线再次回到李凡身上。 没有预料中的拔刀相向,反而是一脸平静的走近李凡身边,在他不远处坐下,在江淮疑惑的表情中,顾晨夕掏出了……一包烟? 对,他确确实实的掏出了一包烟,坐在天台边缘,侧着头,“你要来一支吗?” 李凡木楞的摇摇头,他是不抽烟的。 “不懂享受。”顾晨夕撇撇嘴,然后自己点上一根。 身后的江淮已经石化,嘴巴大得可以塞进拳头。 “你似乎不是很紧张?”李凡饶有兴趣的问。 顾晨夕撩撩头发,“有什么可紧张的?” “你不怕我杀掉李力?”李凡道:“他可是政府高官,死在江北,而且是死在我这个异人手上,想必你们执法队也会很麻烦吧?” 顾晨夕想了想,点点头。 “然后你又没能阻止我,主要责任落在你的身上,你会更麻烦吧。” 顾晨夕还是点头,“对,你说的没错。” 他深深吸了口烟,缓缓吐出,“我很想像你刚才那样潇洒的说一句’与我何干?‘,到没办法,这确实和我有关。” “坦白说,如果脱下这身衣服,我没有理由阻止你,甚至还可能会帮你一把。毕竟李力也不是啥好货色,他这种人都能爬到那么高的位置,属实是老天没开眼。” 李凡惊讶的说不出话,顾晨夕继续道:“但没办法,我现在穿着这身衣服,而且不出意外的话,很长一段时间不会脱下。” “吃人饱饭,哪有不出力的道理,你说是吧。”顾晨夕笑笑,狂风吹乱他的额发,长发纷飞,遮住双眸。 李凡楞了几秒,转而笑道:“对,是这么个道理,我理解。” “理解就好,理解万岁。”顾晨夕挥动双手,欢呼起来,看样子真的很在意李凡的理解。 一番折腾过后,顾晨夕重归平静,问道:“李立非死不可吗?” “非死不可。” “以命换命?” “以命换命。” 顾晨夕喃喃道:“值得吗?” “你说呢?”李凡反问道,周身升腾的猩红气流更加浓郁。 顾晨夕直视着李凡双眼,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坚毅。 一切都那么不言而喻了,顾晨夕知道自己问的都是废话,如果换做自己,同样会这样做,甚至于更加疯狂。 一个人的一生,身边真正重要的人又有多少呢? 如果有挨千刀的不开眼伤害了她们,又怎么能不与他搏命呢? 顾晨夕有过,做过,杀过。 所以他理解李凡,更同情李凡。从踏出电梯的那一刻,他就在想,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李凡不过是想报仇而已,也许杀了很多罪不至死的人,但也正如他所说,该死的不该死的都死了,那凭什么那个最该死的反而好好活着呢?这公平吗? 顾晨夕使劲晃着脑袋,他发现自已闯入了思想误区,不管怎么走,怎么横冲直撞还是闯不出来,自然而然的,他感觉到了迷茫。 五十五层楼上的风呼呼生啸,寒冷刺骨,吹得顾晨夕打了一个寒颤。 第四十六章 迷途(九) http://.biquxs.info/

市政府会议大厅内,演讲台上的李力正慷慨激昂的发表着演讲,意气风发。 台下半百左右,大小不一的官员正襟危坐,一丝不苟。 十多架摄影机全场拍摄,更有数十家媒体记者严阵以待,快门声络绎不绝。 李力的嘴角微微翘起,他昂首挺胸,俯视着所有人。他很喜欢这样的场面,所有人都要仰视着他,不管他的演讲多么的枯燥乏味,所有人都必须面带微笑,使劲的拍着自己的手掌。 即使这一切都是虚假的,他也很喜欢这种虚假。 这就是权利的美妙啊。 大堂里寂静无声,只有李力的声音在四处回荡。 而在一墙之隔的楼上,赵昊明,蓝梅,大猫,小菠萝四人并排站立,眼神里带着杀气的盯着前方那一群不速之客,做出御敌之势。 眼前这群穿着黑色斗篷,脸带牛鬼面具的人他们并不陌生,这些年里也与之打过不少的交道,绝大多数都是漂亮的胜仗。可奇怪的是,不管怎么杀,仿佛都杀不尽,他们的数量像是没有一点减少,大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趋势。他们凶狠,残暴,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甚至还有一股子畸形的毅力,一旦被他们缠上,很难脱身,就像甩不掉的狗皮膏药,让人很是头疼。 他们大多数都是黑潮通缉令上面的高危分子,是必须铲除的异种,换在平日,不需多说什么,提刀砍去便是,但今天不行。 蓝梅数次拔刀都被赵昊明制止。 “队长!”蓝梅急切的说,“李凡已经找到了,但晨夕一个人根本应付不了,我们应该速战速决,然后去支援他!” 其他人也是摩拳擦掌,一脸的急不可耐。 但赵昊明仍然不为所动,一只手死死按住蓝梅的手腕,眼神凝重的望着那群黑衣人。 不是他不想动手,而是不能动手,楼下就是会议大厅,坐着几十名政府官员,还有无数的摄影机,记者。此时发生打斗,一旦被人发现,瞬间就会被传到网上,以火箭的速度传播开来,即使黑潮总部第一时间以铁血手腕封锁消息,那也是来不及的。这样一来,所有的一切全都会暴露,异人,异能,超能力等等词汇将会进去每个人的视野,世界也将因此颠覆,这样的结果是他们承受不起的! 如果能瞬间解决敌人倒还好,只要没人看见,加上现场清理得快,不留下一点痕迹,事后怎么说都由他们自由发挥,香菜会处理好一切,让人挑不出毛病。但这可能吗? 赵昊明无奈的摇摇头,他突然懂了黑衣人此行的意图所在,他们根本不是来搞破坏的,而是来拖住执法队,不让执法队腾出手去支援那一边,这才是他们的目的。只要他们不动,执法队也不敢动,他们也就是吃准这一点,完全有持无恐。 正如蓝梅所说,要顾晨夕一个人对付李凡,这实在是太勉强他了,他还只是一个没有任何经验的新人,第一次参加正式任务就叫他挑大梁,成不成功是另外一说,能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还是一个问题。 可为什么他们对我们的任务部署会这么清楚?清楚的有些过了头。赵昊明眉头紧皱,面色异常的沉重,他缓缓扫过所有人的面庞,拳头紧握,洛洛直响。 他缓缓侧过头,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往外望去,在被云遮住的,看不见的高楼之上,才是这次任务的主战场。 “晨夕,小心啊。”他暗自低语,眉宇间多一丝颓然,一丝无奈。 …… …… “这根红线的尽头连接的是李力吧?”顾晨夕说。 随着那股气流越来越浓郁,一根纤细的红线若隐若现。 从李凡的心脏延伸,一直蔓延到云层之下,再看不见。 李凡并没有隐瞒,缓缓点点头。 “你的能力类似于‘诅咒’对吧?”顾晨夕说,“能远距离致敌死亡。” “只是……限制是什么?”顾晨夕抽掉最后一口烟,喃喃自语道:“强大的异能有,类似于神明般能力的传说我也听过不少,但你肯定没到达那种高度。” 李凡笑着点点头,对于旁边这个本该是敌人的人,他却并没有太大的敌意,反而总能从他身上感到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像多年没见的老朋友。 可他没有朋友,从小到大没有一个朋友,无论是小学,初中,还是高中,他永远是游离于集体之外的那一份子,总是自然而然的被排挤,排挤到角落,无人问津。 对此他并不在意,像是有病一样,他总觉得这样才是正常的,要是有人突然闯进他的生活,说要和他一起吃饭,一起打球啥的,他反而会吓一跳,然后浑身感觉不自在,全身寒毛乍起,如坐针毡。仿佛他的身体里就流淌着与别人不一样的血液,天生就与其他人合不来。 两个不同的族类又怎么能和睦相处呢? 他就像一个刺猬,用锋利的倒刺保护着自己,但刺猬的刺也不是永远坚硬的,当它没有防备的时候,或者它认为你没有危险的时候,它的刺就会变软,不再尖锐,不再刺手。 而他的刺却永远不会软化,永远会刺伤靠近他的人。其他人不管再怎么优秀,再怎么出类拔萃,他总是不在意,甚至于有一些看不起。李凡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像他天生骨子里就存在那高人一等的傲慢。好比于一个大学生跟着一群小学生上课,自然而然的会感觉到幼稚与煎熬,让人一秒钟都不想多待。 可现在的他却没有了那种感觉,至少在顾晨夕身上他感觉不到,久违的,他放下了防备,平和的与人交流。也许是要死了吧,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死亡的临近让他放下了保卫自己的倒刺。 如果没有发生这些事,他和顾晨夕应该会成为朋友吧。会一起坐着喝喝酒,聊聊天,像一对老朋友一样,气氛融洽且舒适。 可事与愿违啊。李凡侧过头看着不远处像是在发呆的顾晨夕。心想,拜托大哥!你这是在执行任务,能不能认真点? 他无奈的笑了笑,鲜血从口中溢出。 “你是用了什么类似于秘法之类的法子吧,以此来强行提高你的血统纯度。”顾晨夕悠悠道,“你之前的能力可没这么强,而且一副油尽灯枯的样子,你应该死了才对。” 李凡轻’嗯‘一声,并没有打算隐瞒,大方承认。 “他可是你爸啊!”沉默良久的江淮低吼道,“难道就不能……” “闭嘴!”李凡怒声打断,情绪的猛然变化使他剧烈的咳嗽起来,边咳边大口吐着血。 “你懂什么,少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来评论我。”李凡嘶吼着,脸色狰狞如同野兽。 周围的空气瞬间变得凝重。 江淮被眼前的景象吓住了,一股从骨子里散发出的胆怯压迫着他的心脏,迫使他双腿弯曲,忍不住就要跪下去。 一只手悄然捏住他的肩膀,硬生生将他提了起来。 顾晨夕跺一跺脚,真气外放形成一个壁垒,缓缓围绕在江淮身边,瞬间,江淮身上的压力骤减,恢复如常。 顾晨夕扭头望向李凡,他已经彻底被猩红包围,那一根红线从最初的若隐若现但现在已经非常凝实,在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一切都要结束了。 “最后还想问你一个问题,。”顾晨夕大声道,“杀了这么多人你后悔过吗?” 李凡愣了愣,像是在思考,脸上有刹那的失神,虽然距离很远,但顾晨夕还是捕捉到了这一细节,他心满意足的笑了笑。 他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接下来就该承担起他的责任了。 说好的全力以赴,那就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 顾晨夕从背后取下秋水,用黑绳绑起头发。 然后轻声对着耳麦说道:“我准备好了。” 耳麦那边短暂的沉寂,接着传来土狗的猥琐笑声,“等你好久了。” 在越城国际右侧,相隔千多米的一栋大楼上,土狗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手中一把tac-50狙击步枪已经装弹上膛,瞄准镜中只有李凡的脑袋。 tac-50狙击步枪威力惊人,射程超过两千米,是世界上射程第二远的***,也是土狗最熟悉的老伙伴。 他所在的高楼虽然也不低,但比越城国际还是矮了好几十米,而且距离粗算下来有一千五百余米。距离远,又是在百多米的高空,风大,阻力强,这种条件下,即使只是间隔五百米,换做任何一个狙击手都不敢保证百分百命中,子弹在上升的过程中会受到巨大的阻力,不出一百米,就会偏到奶奶家。 更别说一千五百米了,理论上已经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压力山大啊。”土狗嚼着口香糖,懒散道。 他缓缓调整着呼吸,一呼一吸的节奏随着呼啸的风声缓缓变化,最终融为一体。 顾晨夕取下耳麦,放进胸前口袋。 他抽出秋水,右手持刀,左手轻轻托起刀尖。身体微微下沉。 “退后。”顾晨夕对江淮说道。江淮还处在大吃一惊中没有缓过神来,但身体还是下意识的往后退去。 顾晨夕刀尖对准李凡,李凡身上的猩红气流缓缓变化,变化成火焰,他整个人被火焰包裹,看不清表情。 只是合拢的双手依旧没有分开,脸上的皮肤在寸寸分裂,破碎。 顾晨夕闭上双眼,等他再次睁眼时,全身气势随即攀上顶峰,滚烫的气流以他为圆心,四散开来,周遭的一切事物均被排斥在外。 他微微后仰,右脚猛蹬地面,下一刻如一支离弦的箭射出,刹那间已至李凡身前,手中长刀狠狠刺出,刀尖与气墙猛然碰撞,一道道劲风横扫而过! 顾晨夕还在加力,劲风如刀,在他脸上撕裂出一道道小口子,鲜血流出,他那件黑色风衣更是不堪,满目疮痍。 此刻是李凡气势最高的时刻,也是他防御最低的时候,这是他和他最后的机会。 刀尖渐渐刺透气墙,顾晨夕一口鲜血吐出,他却仍是不管不顾,全力扭转刀柄,使刀口 朝下,然后猛的一劈,锋利无比的秋水彻底穿透气墙,一道青色罡气如一条游龙般至上而下,肆意的横冲直撞着,那道牢不可破的气墙随着一声巨响被秋水一刀劈开! 浓郁的气流爆炸开来,巨大的冲击力冲撞着顾晨夕的身体,顾晨夕气沉丹田,双脚如铁柱般牢牢钉入地面,原本平整光滑的地面被硬生生踩出两个坑洞,裂痕如蜘蛛网般逐渐蔓延。 顾晨夕咬紧牙关不退反进! 李凡血红色的瞳孔微微睁大,他略带惊讶的看着朝他狂奔而来的顾晨夕,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大怒欲狂,甚至想要鼓掌喝彩。 这一刻的顾晨夕宛如天神,强横的斩断所有试图阻拦他的枷锁,他大步流星,所向披靡,只是手中的刀剑对准了自己。 李凡缓缓闭上双眼,时隔多年,这是他距离复仇最近的一步,难道就要止步于此吗?付出了这么多,自己手上沾满了鲜血,甚至于连那位对他最好的老人都死在了他的手下,死了这么多人,全都是为了今天,难道还是要以失败告终吗?他不甘心啊。 李凡的双手死死的合在一起,嘴唇微微颤抖,“神谕……” 而在他的背后,一击更凌厉的杀招已经悄然而至。在顾晨夕破坏掉气墙的那一瞬间,几乎是同时,远在千米之外的土狗无声的扣动扳机,在一道火光中,一颗小指母大小的子弹划破空气,极速射出。子弹在空中旋转上升,眨眼间已经到了李凡的后脑勺,下一秒李凡的脑袋就会开花,对于自己手中这把***的威力,土狗很是自信,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画面,嘴角微微翘起,只是下一刻他的笑容就彻底凝固。 这短短的一秒却如此漫长,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子弹在空中旋转,缓慢推进,距离李凡不过咫尺,不过下一刻,它却没有如愿的穿过李凡的大脑,而是迎面撞向了秋水的刀锋! 顾晨夕不知何时已经到了李凡身旁,本该稳稳斩断李凡脖子的一刀,却是……偏了一点,又恰好撞上了极速射来的子弹。 火光四溅,子弹巨大的冲击力震得顾晨夕手腕生痛,秋水更是直接被振飞出去,落在远处。 而原本瞄准李凡后脑勺的子弹因为这一变故,完全偏离了航线,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神谕,审判!”李凡轻轻说。 围绕他全身的猩红气流从他身上剥离,连带着还有他全部的异能,混成一团‘火焰’,带着必杀的意志,顺着红线极速飞去, …… 会议大堂,正演讲到高潮的李力瞳孔猛的一睁,他的心脏骤然紧缩,全身的血液瞬间停止了流动,他不可思议的瞪大双眼,用尽全力张大嘴巴,却仍是呼吸不到一点空气。 这突然的一幕让全场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是一脸惊讶的看着李力,此时的他像极了一个小丑,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表情怪异惊悚,在台上左摇右晃,像是在跳舞,舞姿极其难看。 他胸口的红线在此刻完全显现,那毁灭一切的火焰,顺着红线,穿过墙壁,映在李力的瞳孔中,越来越大。 这一日,所有人只看见前一秒还在好好演讲的市委书记,下一秒全身突然升起了血红火焰,也是直到这一刻,所有人才晃过神来,尖叫声,大吼声,震耳欲聋,现场陷入一片混乱。 而市委书记李力,在全场的嘈杂声中,一步一步,双目无神的走向舞台边沿,像是被人操控一般。 他继续往前踏出一步,重重跌下高台。 李力,这位入官场十余年,如同坐火箭一般冉冉升起的一颗政界新星,未来道路更是一片光明的市委书记,全身化作灰碳,面目全非,死得不能再死了。 …… 楼上,赵昊明等人看着退去的黑衣人并没有多加阻拦,反而是楼下的慌乱吸引了他们的注意,他们相视一看,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没有人说话,场面陷入了沉默。 “各位,任务失败了,李力……死了。” 耳塞里传来香菜那略带疲惫的声音,直到此刻众人才回过神来。即使事先已经有了准备,但听到香菜的声音时,赵昊明还是忍不住的瞳孔放大。 蓝梅连忙问道:“顾晨夕呢?他怎么了?” “别担心,他没有事,只是现在情况有些复杂了……尽快回基地吧。”香菜道。 蓝梅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李力死了就死了吧,那种人渣死不足惜。 不同于蓝梅的若无其事,赵昊明此刻表情凝重,一言不发。 事情还远没有结束,一场风雨正在赶来。 …… 透支全部力量的李凡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随着李力的死去,他的生命也即将走到尽头。 他七窍流血,整个一个血人。 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老化。 站在他身旁的顾晨夕静静的看着,没有说话。此刻李凡的状态根本不需要他动手,不出两分钟,他就会自己死去。 李凡扭动着身体,动作很慢,可能一个用力,整具身体就会垮塌。 终于,他转了过来,面对着顾晨夕,轻轻张嘴,“谢谢。” 顾晨夕听不到,因为李凡只是张开嘴,并不能发出一点声音,他的声带已经损坏。 但顾晨夕知道他在说什么,撇嘴笑道:“别,说得好像我与你同流合污似的,我只是……砍偏了一点。” “可惜啊,就差一点。” 顾晨夕拍拍手,一脸的惋惜之情。 李凡笑着,扬起的嘴角破裂成一个个小碎片,化作烟尘飞向空中。 “再见。”顾晨夕轻声说。 李凡依然笑着,清风吹过,带走了他。 …… 天空忽然下起了雨,不大,细雨绵绵。 顾晨夕站在原地愣了很久,江淮在远处静静凝视着他。 良久,顾晨夕终于迈动脚步,走过江淮的身边,江淮正要发问,却被顾晨夕挥手打断。 “打住,别说,别问,我现在很累,想睡觉,有什么问题去问香姐。” 说完,大步流星的离开,临走前不忘捡起秋水,他仔细的检查着,庆幸道:“幸好没坏,不然要被幕烟尘那暴力狂砍死。” 秋水归鞘,他并不撑开做伞,而是重新背在背上,顶着小雨,缓缓离去。 第四十七章 神殿 http://.biquxs.info/

这场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在顾晨夕走出大厦,重新站在街边的时候悄然停了。 街上再次热闹起来,人潮向着市政府中心涌去,人们口中念念有词,脸上表情格外有趣。 传闻市委书记突然暴毙,在众目睽睽之下横尸当场,消息一经传出,所有人瞠目结舌,震惊无比之余,更是想凑一凑热闹,一睹现场是何情形。 顾晨夕站在街边,四周全是人,不断有人冲撞着他的身体,嘈杂的声音令他几乎失聪。 他捂住双耳,世界变得安静了,他听不到任何声音。 散落的头发披在肩头,用于束发的皮筋不见了踪影,顾晨夕低头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 他放弃了,揉了揉有些发肿的脸颊,一股子怅然若失的感觉涌上心头。 该走的,留不住。 顾晨夕哑然笑笑,不自觉的摸了摸背上的秋水。 他庆幸的松了口气,双手揣兜,感受着人潮的拥挤,逆着人群,缓缓离去。 …… 他随意的溜达着,并没有第一时间赶回基地,但刻意的闲逛却并没有让他得到一丝平静。 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执法队的众人。 顾晨夕走在大桥上,桥下是长江,江水湍急汹涌。 耳边风声呼啸,他的心也随之跳动,久久不能平静。 他自认为自己所作所为无愧于侠义二字,可到底是不是对的,顾晨夕无法判别。 自己作为执法官,虽然是见习的,却没能履行自己的责任,单从这一方面来说,不管怎样自己都是错了。 每一件事都有多面性,很多事从大体上看都没有问题,但从某一方面上讲,它毫无疑问就是有问题的。 世上没有绝对的正义,绝对的正义是不存在的。 所以,关于自己的做法到底是对是错这个问题,顾晨夕想了很久,仍是不能得出一个准确的答案,于自己而言,他的做法符合自己心中的侠义,但对于其他执法队的队员而言,他的做法辜负了大家的努力与信任。因为自己一个人的‘失误’,导致任务的失败,让所有人陪着自己承担。尽管顾晨夕肯定会一肩挑之,但很多事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毫无疑问,这次任务的失败会给整个执法队带来很不好的影响,这与谁担责任没有关系。 顾晨夕狠狠抽了两口烟,依然想不出来一个可以两全的方法,此刻的他才明白,有些事从一开始就是要取舍的,取什么,舍什么,其实自己早已做出了回答。 当时的他没有多加思索,没有进退两难,只是自己突然而然的,脑子进水才做出的选择。那一刻的他没有多想,只是觉得自己就该这么做而已。 做完之后才想起自己有很多东西没有考虑到,最后的结果对别人造成了困扰,这是他不想看到的。可当时自己是怎样想的他忘记了,是什么驱使着他,令他不顾一切的,他也忘记了。 还好,现在他记起来了。 我们总是在后悔,后悔一些我们所做出的选择,而那些在我们面对抉择时,如闪电般划过自己脑海的东西总是习惯性的被我们遗忘。也许若干年后会突然想起,也许再也想不起。 顾晨夕抽抽嘴角,无奈叹息一声。才找到的工作,转眼就要被开除了,想来还有点舍不得。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顾晨夕伸了个懒腰,调头往回走去。 …… 而此时的基地内,安静异常,诡异的气氛充斥在整个房间内。 就连平时最无法无天的蓝梅都一声不吭,默默坐在沙发的一角,低头冥想。 坐在首位的赵昊明眉头紧锁,双手不停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你是说,当时晨夕与你配合失误,他一刀砍飞了你的子弹?”香菜有些惊讶的问道。 土狗点点头,尴尬笑笑,“当时那一枪是必中的,但不知道什么原因,晨夕一刀砍了上来,好巧不巧,刚刚砍中。” “巧?”香菜讥笑道,“怕没这么巧吧?” 土狗无奈的摊开手,“不然呢?如果不是巧合的话,想一刀劈飞我的子弹,还是在那种紧急的情况下,香姐……”土狗直了直腰,郑重道:“你觉得可能吗?” “就是队长怕也办不到吧?与其说是顾晨夕有意为之,我更愿相信这是巧合。” 香菜沉默了,土狗的话确实有道理,她下意识的望了眼赵昊明,后者脸上阴沉的表情让人后背发凉。 “香姐,算了嘛,不就一社会渣子吗?死了就死了,用得着……”蓝梅话还没说完,就被赵昊明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蓝梅有些被吓住了,他从来没有看见队长这种眼神,阴狠的就像一条毒蛇。 “队长……”蓝梅颤抖道。 赵昊明依旧一言不发,只是微微低头,身体缓缓往后仰去,靠在椅子上,仿佛睡了过去。 “嗯。”香菜清了清喉咙,把众人的视线重新转移到自己身上。 “你们都低估了这件事对我们执法队的影响,对整个异人界的影响,本来黑潮与政府之间的关系就很微妙,多年来一直是矛盾不断,还有异种的存在,让政府对我们异人的信任度直线下降。本来政府高层就有不少人是持‘反异’态度的,主张不惜一切代价消灭异人,好在还有大部分人站在我们这边,加上黑潮的建立,让异人有了一个比较完善的管理系统,这才勉强堵住了那些人的嘴。但尽管如此,还是有些声音会时不时的冒出来,而且越来越大,越来越多。” 香菜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接着道:“想来也是,有些东西在外面说不得,但那却是真的,就像古代皇帝害怕功高震主,位高权重的大臣一样,整天都担心自己会被‘架空’,担心自己的位置不保,有人谋权篡位,都是一样的,现在的那些所谓的领导者也是如此,异人本就有着异于常人的强大力量,如果任由他们发展,壮大到无人能限制的地步,到那时候,谁来领导?谁被领导?所以,他们很怕。” “这就是我们为什么如此重视李力这件事的原因,你听明白了吗?”香菜撇过头,看着门口缓缓道:“顾晨夕。” 众人一脸震惊的回头,谁都没有察觉门后什么时候悄然站了一个人。 大门轻轻推开,一个挺拔的身影走出,正是顾晨夕。 香菜一早就察觉了顾晨夕的到来,没关紧的大门是她特意为之,这一大段的解释也是她专门说给顾晨夕听的。 顾晨夕缓缓走来,面对队员们打的招呼,顾晨夕点头回应,在走过队长面前时,赵昊明睁开了眼,没有抬头。 顾晨夕入座,看着香菜微笑道:“所以,李力死不得,他死事小,可他是正部级官员事就大了,他死可以,坏就坏在他死在异人手里,由此有人就会拿这个做文章,让政府与异人的关系再度恶化。” 香菜点点头,补充道:“还有李力的夫人,她背后的家族力量也不小,一定会紧紧咬住此事不放,不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复,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李凡人都死了,给什么答复?”蓝梅没好气的说道。 一旁的大猫揉着西瓜大的脑袋问:“能不能来一招瞒天过海?把所有证据都抹除,让他们查不到是异人干的,再然后我们就打死不承认,这样不就行了?” 香菜无奈的摇摇头,叹息一声:“瞒不住的,即使瞒住,他们也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一定会逼着我们给一个答复,一个可以让他们满意的答复。” 蓝梅再也忍不住了,破口大骂:“操他码的,这不纯属欺负人吗?答复?我答他码两刀!” 大猫,土狗也纷纷复合道:“就是,反正不管关不关我们事,我们都要站出来挨打,这没有道理啊。” “没办法,谁让别人实力比我们强呢?即使异人有着无与伦比的力量,也远远没能达到与国家相抗衡的地步,更何况是华夏这种超级大国,在国家机器面前,我们太渺小了,异人太渺小了,如果不是还有点用,异人怕是在华夏早就绝种了。”香菜无奈道。 顾晨夕微微皱起眉头,虽然早有预料,但他还是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不由得让人头大。顾晨夕摆手打断吵闹的众人,问道:“需要什么答复?” 香菜看着顾晨夕的眼睛,摇摇头说:“这要看上面如何抉择了,不过……” 香菜眼神忽然变得凌厉,犹如一把钢刀,直勾勾的刺向顾晨夕。 一旁的赵昊明终于抬起头来,不止如此,他还动了,如同猛虎扑食一般扑向顾晨夕。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顾晨夕下意识的抬起右手,却没有动作。 赵昊明一手按在顾晨夕头顶,一手掐诀,“神谕,禁锢!” 下一瞬,一股巨力袭上顾晨夕全身,他的头顶浮现一个五角星光阵,光阵快速蔓延,最终形成一个球体,笼罩顾晨夕全身。 顾晨夕忍不住的沉哼一声,身体渐渐弯曲,匍匐在地上,此时的他只觉得全身乏力,身上的力量在飞快的流逝,头顶的光阵在疯狂的吸取他的力量。 所有人都呆住了,一脸的疑惑惊恐,不明白为什么前一刻还好好的,现在就大打出手了? 赵昊明的动作太快了,在众人还没缓过神来的时候,他就完成了对顾晨夕的禁锢。 “为什么不出手?”赵昊明对着趴在地上的顾晨夕问道。 顾晨夕放下了抬起的右手,勉力抬起头,直视着赵昊明的眼睛,没有说话。 “队长?!”蓝梅猛的站起,还想上前却被香菜一把拽住了胳膊。 蓝梅回头,焦急道:“香姐?这到底出了什么事?要这样对付晨夕?” 香菜死死拉住蓝梅的胳膊不松手,蓝梅挣扎几次仍是挣脱不开后,急道:“放手啊!香姐!” “冷静点!”香菜一声厉喝,冷峻的表情把蓝梅看傻了。 “香姐……”蓝梅颤抖道。 香菜不理会呆住的蓝梅,把她推在一旁,然后径直走到顾晨夕的面前,蹲下。 “在华夏的异人界里,黑潮是最大的官方组织,虽然有很多人不喜欢,但它确确实实是隶属于国家的一部分,是被国家承认且赋予一定权利的,绝大部分异人都在黑潮的管辖内,受着黑潮的约束,管控以及保护。”香菜顿了顿,用手轻轻抚摸顾晨夕的头,笑道:“可不知什么时候起,江湖上突然出现了另一个组织,一个名叫‘神殿‘的组织,他们自诩神明,却做着人神共愤的事,烧杀抢虐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大搞破坏是他们的热衷,血统高危的异种正是他们特别照顾的对象,也是他们的主力军。” 顾晨夕咬着牙昂起头,“神殿?那些带着牛鬼面具的人?” 香菜点点头,说:“对,没错。” “这与晨夕有什么关系?神殿罪大恶极,我们去干神殿啊!在这里内讧算怎么……回事?”蓝梅大喊道,可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声音突然变得很小,脸上满是惊恐的表情。 “不会吧……”她轻轻道,握成拳头的手在微微颤抖。 “哼。”香菜冷哼一声,站起身来,俯视着顾晨夕,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顾晨夕!现在怀疑你是神殿的卧底,黑潮总部已经向你下达了扣押令,从此刻起,你将被刑拘在江北执法队,等待提取审问!” 香菜说完,全场鸦雀无声,顾晨夕愣住了,所有人都愣住了。 土狗再也坐不住了,刚开始只是觉得一件任务失败而已,没多大个事,最多罚罚款,扣扣工资什么的,以前都是这样,可现在的情形让他合不拢嘴,震惊得无以复加。 “不可能吧,香姐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晨夕怎么可能是卧底呢?他就一……傻小子,毛都没长齐呢,不会不会……”土狗边说,边用手捅着旁边已经完全愣住的大猫。 大猫浑身颤抖一下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抹去脸上的汗水,说道:“对,对,晨夕怎么可能是卧底呢?一定是搞错了,有这么傻头傻脑的卧底吗?那不早死千百回了?” “就是,就是。”土狗极力附和。 但香菜仍是不搭理他们,两人又只好把目光投向赵昊明。 “队长……” 赵昊明没有回话,在他以雷霆手段押住顾晨夕后,他便一直靠在墙,双手环抱在胸前,低头闭目养神。 对于几人的求情,他也是充耳不闻,不予理睬。 反而是地上的顾晨夕挣扎的想要站起来,手指弯曲成爪,撑着地面想要站起,尝试了几次却都以失败告终,重新趴回地上。 “别试了,你一开始出手可能还有一丝希望,现在光阵成型,插翅也难逃了。”香菜喃喃道。 “逃?”尝试几次都行不通的顾晨夕索性放弃了挣扎,老老实实的趴在地上,只是把头偏在一侧,斜射着香菜,咧嘴道:“我为什么要逃?” “还有神殿的卧底?我脑袋小,别什么帽子都往我头上戴……香姐。” 顾晨夕说话都变得吃力了,能量流失的速度大大超出了他的想象。 “呵呵,你倒是乐观,这次任务的具体部署是我今天上午才策划出来的,只有我们执法队的队员才知道,可为什么神殿的人会如此的清楚?而又为什么你本能配合土狗杀死李凡,却偏偏一刀砍在了土狗的子弹上?再加上你的出现又正好是队长出任务遇袭那天,这些都是巧合吗?这也太巧了吧。” 香菜冷冷道:“对于这些,你不想说些什么吗?” 顾晨夕笑了笑,眼神尽力看向香菜,他缓缓说:“香姐,我说,不是我。” 他笑着,弯起的嘴角渐渐松弛,眼神变得涣散。 香菜的嘴角微微抽动,她转过身去,依旧是冰冷的语气,“组织下的命令,会有人来提审你的,有话跟他们说吧。” “有句话虽然老套,但好歹做过几天队友,好心奉劝你一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异人,可远比你想象的狠毒。” 语罢,没有回答。 香菜最后一句话在顾晨夕的耳边飞舞,却始终飞不进去。 光阵的光芒愈发耀眼,顾晨夕的眼神却渐渐黯淡。 他紧绷的肌肉在此刻全然放松,只剩嘴唇仍是紧紧抿起,脸上表情有些扭曲,像极了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个大孩子。 闭目养神多时的赵昊明终于重新睁开了双眼,他平静的看着地上的顾晨夕,面无表情。 第四十八章 暗流涌动 http://.biquxs.info/

cq市 街边的一个小面馆内,一个一袭黑衣,带着眼镜的年轻男子正悠闲的吃着小面,他吃的很慢,一口接着一口,热气翻腾,眼镜上布满了一层薄雾。 他的左手边,一块用黑布包裹的长方形块状物体静静的靠在桌子的一角。 亮光闪烁,桌子上的手机屏幕亮起,他仍是不管不顾,依旧有条不紊的咀嚼着嘴里的美食,甚至于连看也不看一眼。 周围热闹异常,早上7点,正是早餐店客流量最大的时候。这家店主营面食,外带一些包子,馒头等等一系列早餐食品,店内装修虽是简陋,倒也算得上干净,外加大厨煮面的功夫到家,招牌小面的味道在周围是出了名的“霸道”,以至于店里店外座无虚席。放眼望去,几乎人人面前都是一碗热气腾腾的小面,很少有包子,馒头的身影。 可即使客人再多,黑衣男子依旧是独占一桌。 并不是他霸道,不愿与人拼桌,而是那些人自然而然的选择避开他,虽然男人的面相普通,五官虽是比较立挺,但在黝黑的皮肤的衬托下透着一股憨厚老实的劲儿。 本该是受人待见的面相,却不知怎的,所有人都像遇见瘟神一样,避之不及。 对此,刘梦早已见怪不怪,别人奇怪的眼神和低声的议论,他不看,但知道,也不知道。 他的眼神从始至终都不曾移开分毫,好似碗里的不是小面,而是黄金一般的珍贵玩意儿。 良久,他终于解决了碗里的小面,抬起头来,在他抬头的瞬间,所有人不约而同的低下头去,对此怪象,刘梦不为所动,用纸简单擦拭了一下嘴巴,再擦拭完眼镜后,这才不慌不忙的拿起手机查看。 “武夫?十七岁的二品武夫?”刘梦嘴角微微扬起,低声喃喃道:“有意思。” 刘梦关闭手机,在桌上留下六个硬币后径直离去。 没有人抬头。 在刘梦走出去好远,再看不见他的身影时,店内的众人才长长出了口气,缓缓抬起头来,好似压在心头的大石终于移开,好不容易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像是老鼠遇见猫一样,天生的血脉压制所带来的恐惧从内心深处爆发,不受控制。 热闹的气氛依旧,同样热闹的还有人们的心跳,跳动的声音在脑海中回荡,久久不息。 …… …… 广汇网吧门口,老路懒散的伸着懒腰,嘴里不住的打着哈切。 “起床了!起床了!”老路大声道,“要睡回家睡!” 他边走边吆喝,许多通宵一整夜的年轻人从梦中惊醒,一脸不情愿的起身离去。 “催什么催?催命呢?”不少人嘴里骂骂咧咧着,心里早已把老路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遍。 老路视而不见,继续吆喝着。叼着烟,踩着拖鞋的样子像极了《功夫》里的包租婆,更像的是那刻薄,小气的气质,完全是一模一样。 赶走了瞌睡的网瘾少年后,老路昂首挺胸的站在门口,举目远眺,街边两旁的风景一览无遗。 “又是一个朝气蓬勃的早晨……”老路振臂高呼,肚子上隆起的肥肉跟着跳起舞来。 还未等他抒情结束,背后一个声音冷冷想起。 “还不减肥的话,真成一个球了。”幕烟尘冷笑道。 老路没有诧异,懒散的转过身,看着幕烟尘嬉皮笑脸道:“注意形象是未婚男人该做的事,像我这种已婚,且婚后生活别提多幸福美满的男人,减肥?不需要。” 幕烟尘不屑的轻哼一声。 “才回来?”老路问。 幕烟尘点头,一袭黑色披风下,一双修长白皙的美腿闪亮得让人不敢直视,此刻的她正翘着二郎腿,手撑着脑袋随意的坐在台阶上,脸上灰尘仆仆,头发出人意料的有些凌乱。 “走吧,进去坐坐。”老路没有多过打量,很绅士的弯腰伸手,虽然有些难看。 幕烟尘不屑一哼,随着老路一起进入网吧的vip套房,房间空间很大,装修精良,电脑的配置相对于外面的大众区,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就连沙发都是真皮的。 幕烟尘摸着真皮沙发,打趣道:“可以啊,老路,够用心啊。” “哪里,哪里,瞎搞而已。”路老板笑道,“喝什么?” “可乐,加冰。” “好嘞。” 路老板转身开始忙活,而幕烟尘则慢慢闲逛起来。 突然,一个细节引起了她的注意,那是最边上靠窗的位置,那座沙发的背后刻了一个大大的“顾”字,格外引人注目。 “老路,你这座沙发上的顾字是什么意思?” 老路回过头,大喊道:“哦,那个啊,是顾晨夕那个臭小子刻的。” “以前他经常来我这上网,每次都选那个位置,不知什么时候就给我刻了个顾字上去,还跟我说以后这就是他的专属座位了,可怜了我的真皮沙发,就这样被他糟蹋了,可恶的臭小子!” 路老板恨得咬牙切齿,幕烟尘却是捧腹大笑。 “笑笑笑,笑死你得了。”路老板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把手中的可乐递给幕烟尘。 “呵呵。”幕烟尘接过可乐,来到休息区的椅子上坐下。 路老板也紧随其后,在桌子的另一旁坐下。 “回来得这么匆忙,是发生了什么事吗?”老路笑着问。 幕烟尘撇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装,继续装,江北还有事能瞒得过你吗?” 老路连连摆手,“哪有,哪有,我就是一个老实本分的生意人,从不过问江湖上的打打杀杀。” 幕烟尘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不爱理他,自顾自的喝着饮料。 对于幕烟尘的无视,老路只能尴尬的打着哈哈,“不过,顾晨夕这小子这次遇上的麻烦可不小咧。” “黑白两道都在打他的主意,啧啧,还真是一个香饽饽。” 幕烟尘放下手中的饮料,不耐烦的呵斥道:“说重点!” 老路陪着笑连连点头,“你看你,性子还和以前一样,不要那么急嘛,我还没说完呢。” 老路肆无忌惮的开着玩笑,不过在看到幕烟尘眉头更紧一分时,老路收起了嬉皮笑脸,以他对她的理解,下一秒这座移动的活火山就该爆发了,可不敢再拖沓下去了。 他掏出烟,递给幕烟尘一支,自己也点上一支,“黑潮高层经商议派出了一支a级特别小队,准备把顾晨夕押往京城再调查审判,现在已经出发,预计今晚就能到达江北。”老路顿了顿,侧过头略带凝重的看着幕烟尘。 “除此之外,听说还会调遣一名审判使过来协助,真是大动干戈啊。” 幕烟尘抽着烟,眉头一挑,意识他继续说下去。 “神殿那边我不太清楚,但最近江北涌入了不少不在黑潮管理之下的异人,光s级就能凑出一个小队了,他们不集中在一起,分开潜藏在江北的各个角落,估计这就是神殿的手笔了。” 老路说着,良久没能得到幕烟尘的回应。 他疑惑的回头望去,却没想下一刻的他瞳孔微睁,一脸的惊讶。 幕烟尘在抽烟,烟雾弥漫隐隐遮住了她那张祸国殃民的脸,可还是可以看见,她原本如星星般璀璨的双眸,那一瞬竟是飞快的黯淡下来,一种她从未有过的疲倦感不经意的流露出来。 虽然只是一瞬间的事,当老路再次看向她时,一切又恢复如常了,好似是他看走眼了一样。 老路心中不由的大惊,到底发生了什么?竟会让她都流露出疲惫的神情?这么多年了,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幕烟尘流露出这种表情,除了疲惫,还有那种心如死灰时才有的落寞,为什么?难道是那件事有了着落? 老路的呼吸不自觉的变得急促,激动的他握住杯子的手微微颤抖,这异样的表现引起了幕烟尘的注意。 “怎么了你?”幕烟尘问。 “哦……没事,只是想着这次两边的手笔都不小,期望别闹出太大的动静,不然对谁都没好处。”路老板极力调整着呼吸,下意识的挪开视线,不与幕烟尘对视。 幕烟尘眉头微皱的看着老路,没有说话。 老路再点上一根烟,问:“你打算怎么办?” “凉拌。”幕烟尘耸着肩,摊开双手,说:“如果他连这么几个歪瓜裂枣的对付不了,那就死了算了,反正早晚都得死,早死早清净。” 老路愣了愣,无奈的笑笑,“可他毕竟才是个二品,即使再天才,也要有个成长的过程啊,他才十七岁啊。” “我管他十七,十八,老娘在他这个年级的时候都追着一品砍了好吧!能力不行就是不行。” “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逆天啊!” 老路一头黑线,心中不住祈祷,顾晨夕你自求多福,你师父可真不是个人啊,你争取不要这么早死啊,回来把欠我的网费结了再死啊,拜托了,拜托了…… “你碎碎念什么呢?!”看着旁边这个大肚男低声念叨,幕烟尘就气不打一处来,“都是废物!” “嘿嘿。”老路不理会幕烟尘的谩骂,继续虔诚祈祷着。 幕烟尘一口喝完剩下的饮料,起身拍拍屁股,“走了!” “干嘛去啊?”老路笑着问。 幕烟尘回头狠狠的瞪了老路一眼,冷哼道:“用你管?” 老路猥琐笑着,挥手告别,“慢走不送!” 幕烟尘再没回应,看着她推门而出的背影,老路脸上的笑意戛然而止,一切都随着幕烟尘的离去而安静下来,老路就这么直直的盯着那扇门,手上的香烟静静燃烧,见底,他坐着,久久不起。 …… 出了网吧的幕烟尘看着街边车水马龙的景象,这一片祥和的画面下,不知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暗流涌动,那些自诩为“狩猎者”的下水道生物们正昂首以盼。 “放心吧,你们的天神会降临的,降临在你们的头上。”幕烟尘冷冷道。 虽说顾晨夕的天赋不行,什么都拿不出手,要啥啥没有,即使被干掉也怪不得别人,只能怪自己实力太弱,弱肉强食,本就如此也该如此。 可他再怎么说也是我幕烟尘的徒弟,你们同等境界相互搏杀,胜负各安天命这倒也罢,如若想以境界压他,以大欺小,搞些上不了台面的垃圾手段,那就…… 突然,天空一道炸雷划破天际,轰鸣的雷声震耳欲聋。 幕烟尘站立原地,脸上神情阴沉无比,她冷冷道:“准备好棺材吧。” 第四十九章 一剑划开万丈天幕 http://.biquxs.info/

漆黑的地下室内,突然亮起一个光点,光点黯淡且短暂,几秒钟后熄灭,周围又重新恢复了黑暗。 顾晨夕气喘吁吁的坐在地上,背靠墙壁,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上,在幽静的地下室内发出一声“滴答”的脆响。 他的手腕,脚腕各拴着一条胳膊粗细的铁链,足足有二百来斤,沉重无比。这里是他们执法队专门关押“犯人”的地方,四周封闭,只有一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窗户,以供空气流通,让犯人不至于闷死在里面。 还有日常的食物,水,也是通过这个小窗户来传递,用一根绳从上面把吃的吊下来。窗户通的是地下二层,整个事务所地下有三层,二层是训练室,而顾晨夕所在的三层就是牢房,所以即使有窗户,也不会有阳光照进来,这种暗无天日的日子顾晨夕已经度过三天了。 这是他被关押的第三天。 顾晨夕也知道已经三天了,虽然他不清楚外面什么时候是白天,什么时候是黑夜,但是通过一日三餐可以大致判断出过了几天。 另外一般早晨送的食物都是包子,馒头等简单的粗食,由此又可以判断出什么时候是早上,借而大致清楚现在是什么时辰。 可知道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没有意义。 所以顾晨夕把绝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冲破桎梏上,先前赵昊明对顾晨夕施展了“禁锢”,导致顾晨夕体内的能量飞快流失,瞬间整个人都变得虚弱无比。 短短不到半分钟,顾晨夕体内存集的所有真气,被完全抽空。除此之外,“禁锢”更大的作用还不是抽干敌人的能量,而是封闭敌人用于收集能量的入口,也可称作关闭“阀门”。 就好比人饿了要吃饭,可把你嘴封上又怎么能吃饭呢? 无论武者还是异人,他们的真气或者异能,都存储在自己的身体当中,他们的身体就是一个容器,用于收取,装载能量,每时每刻身体都在默默的吸取外界的能量,加以转换,供己所用。 而禁锢的最大作用就是封住你的身体,堵住你身体用于吸收外界能量的阀门,以至于让你不能再重新获取能量。 顾晨夕此时就是这种状态,他体内的真气所剩无几,而且无法重新吸收外界的真气,整个身体就像被一张大网包住,让他很不舒服。 每当他强行运行真气时,身体就会受到反噬,浑身像火烤一般灼热不已,身体倍收煎熬的同时,千辛万苦收集的一点真气又灰飞烟灭,这让顾晨夕很是气恼。可气恼之余,顾晨夕惊奇的发现,每次遭到反噬的时候,虽然身体会倍受折磨,可自己体内那些残留的真气,却是越发凝实,更加富有活力。 还有,在经受过多次烈火焚身的苦痛后,顾晨夕的身体也在潜移默化的改变着,支离破碎后又很快破茧重生,焕然一新。久而久之,顾晨夕惊觉自己的体魄强度居然又上了一层楼,这是他这几个月以来,日复一日的锤炼都没有达到的效果啊,这如何不叫他欣喜若狂。 可欣喜雀跃过后,周围的黑暗如一盆冷水冷冷的浇在他的头上。 是啊,自己如今不过是一个阶下囚,有什么可高兴的呢? 坦白说,那一刀确实是顾晨夕故意砍偏的,他也确确实实想要帮助李凡,顾晨夕只是觉得他应该杀了李力,就像他之前杀了周力一样。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这无关李凡是不是异种,是不是神殿的人,顾晨夕只是想帮助一个被人杀害至亲血肉的人报仇雪恨,仅此而已。 而后来发生的事,黑潮总部向自己下达逮捕令,还有队长,香姐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就把他打入大牢,这种种的一切,顾晨夕很不爽。 前者就算了,自己做的事情确实很可疑,被怀疑是神殿的卧底也是有根据的。 可怎么连队长,香姐都不相信自己,甚至于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虽然时间不长,可好歹也是快两个月的队友吧,不能一遇到点事,就这么翻脸不认人吧,好歹让我解释一下啊,啪啪上来给我一顿操作,这算个毛啊。 顾晨夕很想骂娘,这件事他或许是做错了,他认,什么惩罚他都认,就算被冤枉成神殿的卧底,他也觉得没什么,误会嘛,以后解释清楚就好了,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没做过的事,他死都不会承认。 可为什么连一句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这一个多月以来,不说相处得多么欢快融洽,但也没什么矛盾吧,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种顾晨夕不奢望,也不相信,这句话他听过无数次,可真正做到的人又有多少呢?可也不能翻脸比翻书还快吧,亏顾晨夕还以为自己找到了组织,找到了一群……朋友呢。 “朋友……”顾晨夕喃喃着,双手抱膝,把头埋进腿里,冰冷的铁链发出叮铃叮铃的声响,回荡在房间内。 又一次,寒冷的感觉袭上心头,顾晨夕蜷缩在墙的一角,可还是感觉到冷,刺骨的冰冷。 …… 不知过了多久,沉重的大门缓缓打开,一道光冲破阻难照在顾晨夕的脸上。 突然的光亮让顾晨夕睁不开眼,他用手挡着才渐渐看清来人。 “怎么样?这里的感觉还可以吧?”香菜笑着道,“虽说没有柔软的大床,还黑不拉几的,但毕竟你身份特殊,只能将就将就了。” 顾晨夕心头猛然一颤,不可思议的看着站在光明中的香菜,心中不断质问自己,这还是我认识的香姐吗? 香菜不管顾晨夕愕然的表情,缓步走下台阶,走到顾晨夕的面前,望着他。 “怎么了这是?认不得我了吗?我是你香姐啊。”香菜冷冷道,冷厉的表情如一把尖刀,无声的刺入顾晨夕的心脏。 顾晨夕哑然一笑,他还以为会有所不同呢,以为这一切都是自己的误会,其实香姐他们也只是一时气上心头,才会不给自己解释的机会,都是误会。 他之前这么劝说着自己,安慰着自己。 可原来,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信任过我,说不定之前就一直怀疑,只是找不到证据而已,如今这么好的机会,当然要尽快除掉自己这个祸端咯。 他们是这样想的吧?……是吧? 香菜不屑的冷哼一声,“别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真的很让人反胃,对于神殿的人,我可是零容忍的。” 顾晨夕没有抬头,依旧保持沉默,本来想好的一套说辞,现在也没必要说出口了。 对于不信任自己的人,说再多也是没用的。 “别以为不说话就可以了,黑潮,还有黑潮上下所有人,对于神殿的异种,都是欲除之而后快。”香菜冷笑着,双臂抱胸蹲了下来,贴近顾晨夕的耳朵说:“不怕告诉你,上面说是提你审问,无非就是严刑拷打一番,你受得住受不住的,都没有关系,反正都是死,对于神殿的臭虫,总部一向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哦。” 香菜的话让顾晨夕猛的一震,下意识的抬起头来,面前这个本该笑起来如同阳光和煦般温暖的女人,在他心目中邻家大姐姐形象的女人,此刻却让顾晨夕觉得如坠冰窟,头皮发麻。 他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怎么也说不出口。 香菜摇摇头,道:“别说了,我也不想听,要说就跟审查官说吧,如果他们想听的话。” 说完,她站起身,拿出一只针管,一只中指大小的银色针管,针头对准顾晨夕的臂膀,重重刺下。 “放心,这不是毒药,只是镇定剂,让你能够安心的睡一会儿。”香菜轻轻道,声音如同魔音般在顾晨夕的耳边回荡,可他却像没听见一样,呆愣在原地,一声不吭。 香菜有些愕然,转而又恢复了笑意,她轻笑着,缓缓推进针管。 顾晨夕仍然没有反应,像是被石化一样,随着镇定剂完全注入体内,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溃散。 一切完毕,香菜起身离去,走出几步后她又停了下来,对着背后如一摊烂泥的顾晨夕说:“你是不是很想知道之前那么袒护你的蓝梅,为什么这么多天一次都没来看过你?” “连大猫,土狗都悄悄来过,他们自以为没人会知道,呵呵,天真。” 顾晨夕混沌的脑子里浮现出蓝梅的面容,正如香菜所说,大猫,土狗都来看望过自己,只不过没有多说什么,带了几包好烟给顾晨夕尝尝,知道他没烟抽,一个人孤独寂寞的,虽说做不了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陪你一起坐一会,抽根烟。 顾晨夕很满足,也很感激。可蓝梅呢?她为什么没来?顾晨夕想知道,急切的想知道,甚至于想要开口询问,可惜他开不了口了。 连抬起头也做不到。 “蓝梅啊,怕是现在最想手刃你的人,她的父母,可都是被神殿的爪牙杀死的呢,呵呵呵……” 香菜笑着,笑声越来越远。 顾晨夕浑身颤抖了一下,他竭尽全力的想要叫住香菜,却只能满脸不甘的闭上双眼。 香菜看着陷入昏迷的顾晨夕,冷笑一声,随即关上大门。 光明消逝,周遭的一切又被黑暗吞没。 不知过了多久,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传来一声叮铃的声响。 …… …… “据市气象局预报,本市即将迎来新一轮强降雨天气,局部地区会出现特大暴雨现象,由此可能引发山体滑坡,泥石流等重大自然灾害,提醒各相关部门做好防范工作,也提醒广大的市民朋友做好防备,减少出行……” 汽车里的电台继续播报着,司机听完不满的撇着嘴,气恼道:“ma的,又下雨,还是暴雨,本来最近生意就不好,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对于司机的谩骂,坐在后排的江淮珊珊一笑,说:“是啊,这年头,钱是越来越不好挣了。” “那可不,钱难挣是一回事,挣了钱没命花才是最窝气的,就拿我一个远方亲戚来说,辛辛苦苦在外面搞了大半辈子,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好不容易存点钱,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病了!一查肺癌中期!要我说是个晚期都比中期好,晚期直接不治了呗,反正都是一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还不如把钱省下来留给他儿子,这辈子也算是没白忙活。” “听你这意思,他还是治了?” 司机点点头,叹气道:“他自己也不想治的,可拗不过他媳妇,儿子的劝说,还是选择接受治疗。” 前面堵车了,司机利用这个空余时间掏出烟,开口询问江淮,“抽烟不?” 江淮笑着摇摇头,“不了,谢谢。” 司机不多强求,自己点上一根,打开窗户,开始吞云吐雾起来。 “最后没治好,你知道的,癌症这个东西,几乎就是绝症了,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治了大半年,花光了他和他媳妇所有的积蓄,最后人财两空,哎……” 司机深深的叹了口气,江淮的表情也有些愕然,叹惋道:“这就是命啊。” 司机道:“命运无常,多坎坷啊。” 接着,他指着天边那朵巨大的乌云道:“这次的暴雨不知道又要打坏多少的庄家,那些农民怕是要白忙活一年了。” “都不容易啊。”江淮说。 此时,北京时间不过才下午五点左右,天已经很黑了,乌云如一个巨大的锅盖,笼罩在城市的上方。 狂风不止,大雨将临。 出租车在车流中见缝插针,在司机无比精湛的车技下,很快挤出了拥挤的车流,司机猛加油门,一路飞驰。 一路上,司机的话匣子彻底打开,吹着各式各样的流弊。 谈人生,谈理想,谈事业,谈家庭,无所不谈。 而坐在后排的江淮却兴致不高,与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他才出了趟差,身心疲惫,实在没有多的精力和司机扯这些有的没的,此刻的他只想休息一下。 司机也感觉到了,没有再多说话,自顾自的哼起歌来。 当出租车行驶到一座高架桥上时,本来就困意十足,正昏昏欲睡的江淮突然惊醒,满脸不可思议的神情。 “怎么了?”司机感受到了异常,看着反光镜向江淮问道。 江淮没有回答,只是翻过身,透过后备箱上的窗户往后望去。 “到底怎么了?”看着江淮急切的表情,司机再次询问道。 没有什么发现的江淮无奈的回过头来,他摇摇头,神情有些难看。 因为在刚才,在江淮就要闭上眼的那一刻,透过车窗,他看到了一个女人,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 虽然没看清楚相貌,但江淮可以肯定她很漂亮,超级漂亮,只是一瞬,让江淮瞬间睡意全无,更奇怪的是那女人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可是在哪里呢?江淮想不起来。 “女人?”司机哈哈大笑,“老弟,怕不是你梦中见到的女人吧。” “这是哪啊?这是高速公路,是高架桥,怎么可能有人在这上面走,还是一个万里挑一的美女?你看错了。”司机斩钉截铁道。 对啊,这是在高速公路上,怎么可能会有人在上面胡乱走动,这也是江淮刚才震惊的原因。难道真是自己看错了?江淮这样想着,拍着自己的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司机还在继续的嘲笑着江淮,江淮只能珊珊陪笑,外面下起来了小雨,接着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 暴雨来袭,一条条水柱肆虐的洗刷着这座城市。才短短半个时辰,街上的雨水已经堆积到了半个膝盖左右的位置。 而在云层之上,七千米的高空中,刚刚御剑飞行进入江北境内不过十公里左右的刘梦停下了脚步,因为在他的视线内,不知什么时候起,出现了无数的绿叶,而且其数量还在源源不断的增加。 这里怎么可能出现树叶呢?刘梦脸色凝重的抓起一片查看,和普通的树叶没有差别,这是怎么一回事? 刘梦不明所以,只是直觉告诉他这并不简单,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果光凭这种手法就想吓退他,也太看不起“执剑”了吧? 就在刘梦略微分神之际,漫天绿叶悄无声息的变幻着,逐渐变成一个梯子,一个直达天际的天梯。 而在天梯的下方,一个女人的身影无声显现。 她一步一步,不慌不忙的向上攀登。 刘梦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双臂抱胸,绕有兴致的看着此番场景。 相比于云层下之下的狂风暴雨,这里风和日丽,太阳照耀下,一切都是那么的金光灿灿。 刘梦看着眼前的景象,眼里刹那失神,直到女人与他遥相对立时,他才缓过神来,将脚底的剑横过来,整理整理衣物,然后深深的鞠了一躬。 “幕姐好!” 闻言,幕烟尘微微翘首,身后树叶幻化成一把椅子,她缓缓坐下,翘着二郎腿。 这一刻,幕烟尘的身上洒满了光辉,闪闪发亮,如太阳般耀眼。 “幕姐还是这般英姿飒爽,风采依旧。”刘梦弯腰笑道。 幕烟尘也微微扬起嘴角,笑骂道:“这么多年没见,人倒是长大了不少,可惜不帅,也就这嘴挺讨人喜欢的。” “我就当是幕姐夸我呢。”刘梦笑着,直起腰来,看着幕烟尘说:“我就说怎么一个二品武夫都要派我前来,原来是有您这尊大神在啊,那几个老不死的,这不是要我命呢?” 幕烟尘用手撑着脑袋,眯眼道:“我还以为会派谁呢,原来是你小子,看来那几个老不死的肯下血本啊。” “幕姐抬爱了。” 幕烟尘轻哼一声,“我不管那几个老不死的给你下了什么命令,我在的地方我说了算。” 刘梦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 还未等刘梦说话,幕烟尘再次补充道:“他是我的徒弟,你动不了。” 幕烟尘的声音不大,却让漫天绿叶齐齐颤抖,绿叶抖动所产生的声响如洪钟大吕,震得刘梦耳根生疼。 刘梦此刻的心情就如云层下的狂风暴雨,糟糕到极点。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打?刘梦可没妄想能打过眼前这个疯婆娘,即使是她十年前跌境那会儿,现在的刘梦都不认为自己会有半分胜算,更何况已经过去了十年,鬼知道现在的她是何境界,总不可能不进反退吧,所以打肯定是打不赢的。 那么走?那也是万万不可,不说这是黑潮高潮给他下达的死命令外,临阵怯逃是武者的禁忌,一遇到点什么就想逃的话,有一就会有二,有二就会有n,如此没有一点知难而上的心境,那么武道一途也就走到尽头了。 就在刘梦还处于艰难选择的时候,幕烟尘略带嘲笑,又有些惊喜的说:“怎么?你还想打?” 刘梦一头黑线,郁闷的神情被他挂满了整张脸。不过简单的想想他也就释然了,如果真叫自己什么都不干就灰溜溜的掉头走人,刘梦自己会这么做吗? 答案是不会的,这对于一个剑痴来说这是一种侮辱。 自年幼第一次见识过剑仙风采的刘梦,就被其无与伦比的姿态,气势所深深吸引,无比向往。从此发誓有朝一日必要成为那天下第一的大剑仙。 一晃,十多年过去了,他也长大了,儿时的幼稚顽皮早已消失不见,变成了现在的成熟稳重,但心中的念头却没有丝毫变动,他一定要成为天下第一大剑仙。 刘梦何许人也?现任黑潮十二审判使之一,代号‘执剑’,其天姿卓绝,被人称为后黄金时代第一剑道天才,其十七岁入二品,二十岁入一品,后幸得高人指点,更是一年时间连跨四境,达到一品巅峰,离陆地剑仙只有一步之遥。 虽说是一步,可无数人穷奇一生也没法跨越这一步,更何况天下第一了,路长且阻啊。 所以哪能在这里就停下脚步?三年了,这三年里他仍是卡在那一步,未曾移动分毫,他知道,自己只是差了一个契机,差了一分感悟。他有预感,机会快来了,或许,就在此刻! 刘梦的笑容渐渐褪去,眼神逐渐尖锐,直勾勾的望向幕烟尘,那藏不住的战意持续高昂,如火焰般熊熊燃烧。 幕烟尘见此情景,微微端正自己的坐姿,收起了脸上的笑意,眼前这个男人已经不是原来的小屁孩了,值得她郑重以待。 刘梦双手做辑,再次朝着幕烟尘深深鞠躬。 幕烟尘摆手道:“来吧,少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我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刘梦起身,脚尖一点,飞剑直直立起,悬于空中,他轻握住剑柄,一手缓缓抚过剑身,喃喃道:“此剑名为‘心雨’,跟随我十二年有余,斩敌无数,我早已把它当做血肉兄弟,早晚跟随,一刻不离。今日晚辈携此剑斗胆向前辈问上一剑,以解我心头困惑。” 刘梦郑重道:“请赐教!” 幕烟尘没有回答。 天地间忽然狂风大作,幕烟尘长袖一挥,凭空起龙卷,漫天绿叶融入其中,飞快旋转,幕烟尘一手猛的一推,龙卷便以吹枯拉朽之势朝刘梦撞来。 刘梦的衣襟猛烈飘摇,面对着眼前那如山岳般高大的龙卷风,他的心却异常的平静,极速旋转的叶片如钢刀般锋利,在他身上划破无数大小不一的口子,鲜血缓缓流下。 风大得令他已经睁不开双眼,他索性闭上了眼睛,双手举剑,高过头顶。 心中忽有所想一闪而过,他愣了楞,转而狂喜,原来如此。 刘梦微笑着,手中‘心雨’缓缓挥下。 幕烟尘微微皱眉,转而扬起嘴角。 这一剑,没有开山断江的气势,也没有一力破万法的魄力,乍眼一看,平平无奇。 可就是这平平无奇的一剑,斩破了原本势不可挡的龙卷,也斩破了剑仙的大门。 狂风骤止,万籁俱寂。 斩破龙卷后仍然去势不减的剑意朝幕烟尘极速劈来,幕烟尘面无表情的抬起一只手,猛然压下。 那股磅礴如山海的剑意随即改变方向,向着云层下方斩去。 忽然间,在地面上的人们纷纷抬起头,观看着这难得一见的异像。 只见天幕不知被什么东西划出一道齐长无比的口子,有光从中撒下,令原本被乌云笼罩,漆黑无比的世界,瞬间亮如白昼! 这一日,二十四岁的刘梦一剑划开万丈天幕,以百里无一的天纵之姿登临陆地剑仙之境! 第五十章 顾晨夕的出逃 http://.biquxs.info/

耀眼的光芒转瞬即逝,天空中那道巨大的口子逐渐愈合,被厚重的乌云重新掩盖。 天地间又是漆黑一片。 只剩无数还没缓过神来的人们,依旧是保持着仰头观望的姿势,惊叹着这突如其来,宛如神明杰作般的绚丽光景。 人潮中,一个身材高挑,撑着一柄绣有桃花的油伞的姑娘良久没有低头,静静凝视着苍穹深处,面无表情。 这一划破天幕的奇观并没有过多的引起她的兴趣,而是后来的一道凝视,有人在九天之上,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望了她一眼,被她察觉后竟没有丝毫收敛,仍旧是我行我素,这让她疑惑不解。 可奇怪的是,那道目光并没有敌意,这也是她没有立刻发作的原因,除此之外,竟还有一种熟悉的感觉,那道目光的主人自己应该是认识的,可她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起究竟是谁。 在江北这个地方,自己有认识的人吗?就算把所有自己认识的人算上,也才寥寥几个,随便排除一下就排干净了,那么到底会是谁呢? 好奇心勾起了女人的求知欲,正当她想要探知回去,好好瞧个究竟的时候,天幕突然的关闭,打消了她这个念头。 还是先办正事好,女人低下头,撑着油伞缓缓离去。 她如荷花一般,出淤泥而不染,在大雨中闲庭信步。 雨势越来越大,打得大地嗷嗷直叫,发出痛苦的**。树枝被风吹得莎莎作响,街上一片浪迹,树枝,树叶,还有数不清的垃圾,满街都是。 已经没有人敢撑伞出门了,大风会吹折伞的鼓棒,捣坏伞的骨架,接着把它送上天空,最终变得与那些满大街的垃圾一样,凄凉的躺在地上。 所有店铺全部关闭,不再营业。 街道上空无一人,雨水不知不觉已经漫延到膝盖的位置了,整个城市的排水系统已经宣告失败,那些地势较低的房子开始渗水,农民的庄家也已报废。 越来越多的惨状在城市的各个角落上演,整个城市一片狼藉。 …… 站在窗边的香菜看着外面的倾盆大雨,忧心肿肿道:“下的真不是时候。” “或许这是一种预示呢?”桌边的赵昊明道,手上依旧是他最喜欢的咖啡。 “或许吧,那你觉得是坏是好?”香菜回头,看着赵昊明。 赵昊明端着杯子摇晃的手突然一顿,凝视着杯中的咖啡,像是在认真思考,“好的吧,我希望是。” “我也希望。” 香菜笑了笑,脸上那一丝疲倦被她悄无声息的压了下去。 “你需要好好休息一下。”赵昊明提醒道,“或者来杯咖啡?” 香菜笑着摇摇头,转过身去,“还是留给你自己吧。” 赵昊明没有在回答,两人默契的保持沉默。此刻的他们都需要休息,这两天精神的高度集中让他们疲倦不堪,香菜更是两天两夜没有合眼。 毕竟已经快到最后环节了,不能容许一点差错。 “你觉得顾晨夕怎么样?”香菜突然问。 闭目养神的赵昊明睁开双眼,望着香菜的背影,“怎么会这么问?” “没什么,就是问问。”香菜说,“你难道不觉得这次上面的动作太快了点,快得有些……不合常理?” 赵昊明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掏出烟点上,独自抽了起来。 “坦白说,如果可以选的话,我宁愿叛徒只在我们队里,而不在那里。”赵昊明用手指了指上面。 “虽然我也很不愿意承认我们中有神殿的奸细,但事实摆在那里,我们不得不承认。与之相比,我更不敢,也不愿意相信的是黑潮的高层中出现了问题。将如果坏掉的话,那我们这些小兵小卒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赵昊明说着,脸色越发的沉重,窗外雨声震耳,如大鼓般一声一声重击赵昊明的心脏。 “你在担心什么?”香菜问。 “不是担心,是怕。”赵昊明抖落一大截烟灰,力道太大导致烟头都歪掉了,他无奈的摇摇头,没有重新点上。 “怕?”香菜轻声重复了一遍,她不得不重新审视着面前这个男人,罕见的,今夜的他显得那么迷茫,就像找不到组织的散兵,蒙头转向,四处乱撞。 担心和怕表示的意思大致相同,但程度完全不一样。 男人这种生物天生就自带要强的品质,很少说怕,即使自己真的很怕,也会嘴硬着说“这有什么?小意思啦”这种话来搪塞过去,还会使劲做出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来掩饰自己的胆怯。 老少皆是,这与年龄无关。 能让堂堂一个七尺男儿说怕的,究竟会是什么呢?香菜很好奇。 “怕异人走向覆灭?”香菜猜道。 “不,我是怕跟错人,做错事。” “做错事?怎么会错?” “将是错的,兵自然也就错了。领袖变坏了,替他做事的马前卒手上也就不干净了。”赵昊明深深吸了口气,“我时常在想,我们清理血统高危的异种,因为他们很危险,不受控制,所以我们就要将其消灭。可换个角度想,我们在普通人眼里又何尝不是一种危险?我们可以消灭异种,那为什么他们不能消灭我们?” “那些异种真的该死吗?血统高低又不是他们能决定的,他们生来就是如此,而我们直接以强横的方式宣布他们的死亡,这真的正确吗?他们就真的该死吗?如果他们该死的话,我们呢?我们与他们又有什么区别?” 赵昊明的声音有些颤抖,香菜整个人都愣住了,她一字一句细细咀嚼着赵昊明的话,潜意识里想要从中挑出矛盾,但她失败了。 虽然她不想承认,可道理确实没有错。 香菜一屁股坐在一旁的沙发上,顷刻间疲倦如浪潮般汹涌拍来,此刻的她只想闭上眼睛睡一觉,再没有精力去想其他。 赵昊明仰头看着天花板,无声的叹息道:“或许……我们的存在就是一种错误吧。” 香菜揉着太阳穴,一个又一个问句让她头痛欲裂,她怎么会知道?异种是极度危险,必须斩杀的罪恶,这是她第一天踏进黑潮时就被灌输的思想,她也从不曾对此产生怀疑。 这是他们的工作,也是他们的职责,他们生来就是为了干这个的。 可今天有人突然告诉自己,可能自己以前做的事情是错的,自己的工作做得也有问题,而且是很大的问题,这让她一时接受不了,就如一个虔诚的信徒,心中最引以为傲的信仰突然崩塌,让人瞬间崩溃。 “真的错了吗?”香菜额头上冒出许多细汗。 就在她想要闭上眼睛休息一下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合时宜的响起,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接着是一道猛烈的撞门声,大猫整个人蛮横的撞开队长办公室的门,还未等赵昊明出言呵斥,大猫抢先一步开口。 只见他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说:“队长,香菜,顾……顾晨……晨夕逃走了!” …… …… 在太阳落下山的前一刻,天幕重新闭合的那一瞬间,幕烟尘收回了视线,再次将目光移向不远处直喘粗气的刘梦身上。 此时的刘梦衣衫不整,蓬头垢面,汗水如流水般浩浩落下,消失在万丈高空里。 “还不错,这一剑勉强到了地仙的门槛。”幕烟尘用略带欣赏的眼光望向刘梦。 后者愣了愣,随即苦笑起来,感叹道:“差距还不是一星半点啊。” “以后有什么打算?”幕烟尘问。 刘梦认真的想了想,说:“先找个安静的地方,再好好想想刚才的突然领悟,争取把它全部消化干净,为以后打好基础。” “嗯,脚踏实地是正确的。” “等境界彻底稳固以后,再去找那位前辈问上两剑,看看自己与天下第一剑仙到底还有多少差距。” 刘梦说着,脸上泛起红光,满是期待。 他等那一刻已经等了十二年了,他从小就是听着那位前辈的故事长大的,什么一剑断江,剑开天门等等传说,他听了不知道多少遍了,偏偏对其还没有一丝厌烦,反而是更加向往。 从他学会第一套剑招时,他就憧憬着,期盼着能与那世上最强剑士一战,无时无刻都在想,无时无刻都在练,他以一种极端的方式强迫着自己变得越来越强,好有朝一日达成所愿。 终于,他破开了束缚他四年之久的牢笼,向着他的目标再进一步。快了,刘梦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一天的到来,他兴奋不已,忍不住开怀大笑,笑声响彻天际。 “聒噪!”幕烟尘怒斥一声,脸上却带着微笑。 她看着少年满身金光,像是将军披上了战甲,准备上阵杀敌一般。 也许这就是我们这些旧时代的残党能为他们做的最后一点事了吧,属于我们的时代终究是过去了,就如同这落日余晖,将光芒撒向大地是它最后的倔强。 幕烟尘这样想着,不禁有些黯然神伤。 天边的太阳彻底落山,最后的光芒也悄然消逝。 “回去怎么交代?”幕烟尘问。 刘梦想也没想,“输了呗,打不过就是打不过,这就是最好的理由。” “你倒是看得开,不过想来那几个老东西也没真的打算怎么样,不然也不会派你来了。” “拜托,幕姐你这样说话真的很伤人哎。”刘梦哭丧着脸说。 幕烟尘白了他一眼,不再多说,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刘梦又深深对她鞠了一躬,还想说着什么,却被幕烟尘摆手打断。 刘梦抿着嘴唇,犹豫不决,最终还是选择离去。 可他刚转身没走几步,还是忍不住停下,背对着幕烟尘,轻声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在我完成了我的人生目标以后,幕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虽然我知道幕姐流弊,瞧不上我这点本事,但……人多力量大嘛,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老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嘛……我可没说幕姐你是臭皮匠哈,只是个比喻……” 刘梦还在滔滔不绝,幕烟尘听不下去了。 “废话真多,不想走就留下吧。” 刘梦猛的一个激灵,脚踏“心雨”一个眨眼便没了踪影。 只剩风声呼啸。 幕烟尘看着他远去的方向,笑骂道“臭小子,跑得倒挺快。” “接下来,就该是清理垃圾了。” 幕烟尘懒散的伸了个懒腰,目光随意往下一撇,嘴角勾起一个迷人的弧度,她冷冷道:“找到你了。” 第五十一章 赌命 http://.biquxs.info/

晚七点整。 由于雨势的严重程度远远超过预期,江北境内各高速路口紧急封闭,禁止通行。 一辆黑色的皮卡飞驰而过,溅起人高的水花。 驾驶人像是没看见告示牌,也没看见落下的栏杆,以蛮横无理的气势一冲到底,撞飞路障后更是猛踩油门,极啸而去。 只剩一脸惊讶的值班小妹目瞪口呆的楞在原地,不知所措。 良久才回过神来,连忙拿起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 车内,身上五花大绑的顾晨夕被两人挟持在后座,动弹不得。 车上一共四人,一猪,一猴,一羊,一虎。 “老大,你说这小子还要睡多久?”开车的猴脸问道。 坐在副驾的戴着老虎面具,五大三粗的壮汉回道:“鬼知道,反正我们的任务就是把他送到目的地,其他的我们一概不管。” “也是,就这么简单的任务让我们四兄弟全体出动,小题大做了吧。”猪脸不满道,上下打量着身旁还处于昏迷中的顾晨夕,撇嘴取笑说:“哟呵,还是个小鲜肉呢。” “这不让老猴爽一爽?以前在黑潮大牢里可找不到这种货色呢。”羊脸阴阳怪气道。 “去你ma的。”老猴怒骂一声,把油门踩到了底。 三人大笑。 还在放肆大笑的老猪脸上的笑意却突然凝固,说曹操,曹操就到。他惊讶的扭头望去,发现双眼紧闭的顾晨夕身体在微微颤抖,从刚开始的细微,变得越来越猛烈。 其他几人也注意到了顾晨夕的异常,停止了大笑,纷纷回头望来。 顾晨夕嘴唇紧紧闭住,像是用上了全身的力气,却最终还是没能忍住。 在几人的关切注视下,顾晨夕……笑了?对,没错,他的确笑了,笑得前俯后仰,笑得人仰马翻。 “哈哈哈哈…抱歉哈,实在没忍住…哈哈哈……” 几人一脸黑线,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 “你他ma的笑毛啊笑?!”坐在副驾的大汉一声怒斥,倒还真把顾晨夕吓住了,当时就没了声音。 终于回过神来的老猪一巴掌拍在顾晨夕头上,“你龟儿子的发癫是吧?欠收拾了?” 顾晨夕一脸委屈,低声道:“有话好好说嘛,动手干嘛?” “咦,还敢顶嘴?!”老猪说完就要再呼一巴掌,却被大汉握住手臂,拦了下来。 他看着蜷缩成一团,模样要多怂,有多怂的顾晨夕,不屑的轻哼一声,“你早就醒了?” “就没睡过,香菜那药,药效确实很强,但对我没用。”顾晨夕笑道。 “哦,那么说你从一开始就是在装?为什么不反抗,不逃?” 顾晨夕摇摇头,并没有着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努努嘴,用祈求的语气说:“来跟烟抽呗。” “嘿,等鼻子上眼是吧?”老猪气得鼻子直冒火。 大汉大手一挥,一支烟飞快甩出,准确无误的落入顾晨夕口中。 “谢啦。”顾晨夕点头致谢,“再来个火呗,兄弟。” 顾晨夕对着一旁的老猪说道,老猪强忍怒火,咬牙切齿的给他点上火。 顾晨夕深深抽了一口,发出一阵惬意无比的**,听得几人直翻白眼。 “舒服,可惜这绑得我有些难受,要是……” “你别太过分了。”大汉眯起眼,一脸阴沉的说道。 气氛瞬间凝结,顾晨夕连忙陪笑,“开个玩笑嘛,哈哈。” “我还以为来接我的是黑潮的审查官呢,没想到是你们,难怪香菜要把我迷晕了再偷偷运出来,原来打的是这个算盘。”顾晨夕眯着眼,忽然低沉的声音像换了个人一样。 “哦?那你怎么不反抗?在你还在执法局的时候,那个时候稍微弄出点动静,我们也不会这么容易。”大汉道。 “老大别信他的,ma的就纯纯一傻子,听他说这么多干嘛?一棍子敲晕得了。”老猴说道,同时往后狠狠瞪了一眼顾晨夕,虽然他看不到,只能看到一副颇具喜感的猴子面具。 顾晨夕抽着烟,完全一副不屌他的样子,“因为我想看看你们会带我去哪里,去干什么,总不可能是来营救我的吧,应该是栽赃吧,配合真正的卧底,来把我的叛徒身份做实。” 大汉有些惊讶的看着他,缓缓道:“对,但不完全对。” “哦?说来听听。” “我们的首要目的的确是栽赃嫁祸你,让你成为众矢之的,在黑潮混不下去,这正如你所想,但不对的点在于我们也确确实实也是来营救你的,不管你信不信。” 大汉说完,换顾晨夕愣住了,嘴里香烟的烟灰无声掉落。 “有意思,接着说。”顾晨夕道。 “你难道一点都不知道?黑潮的审查官只要一接手你,不管你如何的巧舌如簧,结果都只会有一个————你点头认罪,你主动承认还好,这样可以少受一些皮肉之苦,拒不认罪?呵呵,可有你受得。他们可不管真相到底如何,他们只在乎结果。” 顾晨夕砸吧砸吧嘴,啧啧道:“说得很好,挺吓人的。” “你不信?” 顾晨夕笑了,“我要下车。” “啥?!”老猪怒喝道,“你他ma以为自己是出来旅游的,想下就下?” 顾晨夕没有理会几人的谩骂,再次说道:“我要下车。” 忍无可忍的老猪提起拳头便要痛殴在顾晨夕的脸上,可还没等他出拳,顾晨夕的动作更快,原本捆住他手脚的绳子像一个摆设一样,竟丝毫作用不起。 什么时候?他什么时候解开了绳索?自己怎么一点都没有发觉?老猪心里又惊又恐,没给他过多思考的时间,顾晨夕的手已经紧紧握住了他的头,左右两手,一手扭住一个脑袋,然后猛的往中间一撞。 坐在后排的老猪,老羊只觉得眼前一黑,剧烈的疼痛到来时还伴有漫天的星星。 这还没完,顾晨夕又把他们俩紧凑在一起的脑袋分开,然后使劲往车窗撞去,随着两声闷响,玻璃轰然破碎,四处横飞。 这一收一放的动作行云流水,快到极致,快到还没人反应过来时,顾晨夕已经打完收工了。 两声痛苦无比的哀嚎响起,才令呆住的大汉清醒过来。他怒发冲冠,正要起身朝顾晨夕扑来,只见顾晨夕的双手已经放在了老猴的脖子上。 大汉猛的停住动作,低沉道:“你最好别这样做,现在的车速120,外面还在下暴雨,如果车发生侧翻,如果从这一百多米的高架桥上掉下去,神仙难救。” 顾晨夕看也没看他,口中还是重复着那句话,“我要下车。” “老大,别管他,我就不信他敢动,奶奶个嘴的,不怕死就来。”老猴怒吼着,脚下油门一踩到底。 发动机发出野兽般的嘶吼,皮卡如同一柄极速飞行的黑剑,锋利的切割着铺天盖地的雨幕。 因为车窗破碎的缘故,窗外的雨声格外刺耳,雨滴打在车顶的声音密密麻麻,震耳欲聋。 “别冲动,不至于送死吧。”大汉还在劝说着。 老猴却异常的激动,“干你ma,有种你就动手,跟我装横?你不怕死,老子会怕死?” “动手!你他ma有种就动手!来啊!” 老猴彻底陷入了疯狂,他吼叫着,歇斯底里。 …… “你真的好吵。”顾晨夕俯下身,贴着老猴的耳朵轻声道:“我怕死,但我赌我命比你们硬。” 巨大的雨声盖住了顾晨夕的声音,副驾驶的大汉根本没有听清顾晨夕在说什么,只是后者脸上那突然冷冽的神情让他心猛的一顿,然后下意识的就朝着顾晨夕扑了过去,想着无论如何都要阻止他。 可他还是晚了一步,顾晨夕如同炮弹出膛般的一拳已经轰然印在了老猴的头上。 巨大的力道直接把老猴整个人打飞了起来,身体重重砸向一旁。 老猴飞出去时,拽着方向盘的手由于惯性猛的一甩,顷刻间,天旋地转。 顾晨夕只觉得身体不受控制的飞了起来,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双眼一黑,昏死过去。 时速一百五的皮卡车猛的改变方向,导致车辆瞬间侧翻,如离弦的箭,在不知翻滚了多少圈后,仍是滑行出百余米的距离,最后撞到护栏上,把护栏撞出一个大窟窿之后才堪堪停下。 路上那道百米长的黑色划痕触目惊心。 …… 汽车燃起火来,不过被大雨迅速冲刷扑灭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鲜血淋漓的手从车窗里伸了出来,那人扣住车底,缓慢的向外趴着。 是顾晨夕,此刻的他狼狈至极,长发披肩,浑身伤痕无数,左肩上那个血淋淋的窟窿恐怖异常。这是拜一大块破碎的挡风玻璃所赐,还好是肩膀,要是再往下一点,后果不堪设想。 费经九牛二虎之力,顾晨夕终于爬了出来,借助雨水的冲刷,勉强让他满是血污的脸干净了那么一点。 他简单的检查一下另外几人的情况,不出意料,全部挂掉了。 “看来我赌对了。”顾晨夕咧嘴笑笑,却因此牵扯了伤势,立马疼得嗷嗷直叫。 也是他运气好,伤的都不是要害,不然单单凭借他那身二品武夫的体魄,即使强悍无比,超过同境武夫一大截,也逃不了陨落的命运。 而其他几人呢,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在这种程度的事故面前,生命就像玩具,脆弱不堪。 顾晨夕顶着大雨,缓步沿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他现在必须马上回到基地,真正的卧底还有恃无恐的呆在那里。 可真的是香菜吗?顾晨夕心里突然泛起疑惑,可能是由于他内心深处的偏袒,他不希望会是香菜,也不希望会是执法队的任何一个人。 可命运好像就喜欢调戏我们,我们不希望的全部都会发生,而我们希望的,又像石沉大海,了无音讯。 能不能不要这么草蛋?顾晨夕在内心狂吼。 狂风更加猛烈,像是在回应顾晨夕的呼唤。 而更回应顾晨夕的,还是他身后飞快逼近的,那群该死的牛鬼蛇神。 “拜托!别逼我抽你嘴巴子,贼老天!” 天空一声炸雷,吓得顾晨夕猛一哆嗦,来不及继续咒骂,此刻的他慌忙迈开腿,奔跑起来。 就这样,顾晨夕和那群如小强般顽强的黑衣人,在狂风暴雨中开始了一场马拉松式的长跑。 第五十二章 我要打十个! http://.biquxs.info/

"有完没完?"顾晨夕大叫一声,停下了脚步。 他已经领了这群人跑了差不多十公里,仍是甩不掉他们。他们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始终与顾晨夕保留着一段距离,不远也不近,还时不时就用一些远程攻击来干扰顾晨夕,好似猎人调戏猎物一般。 伤害不高,侮辱性极强。 黑衣人看着顾晨夕停下,他们也不再前进,驻足原地,与顾晨夕遥相对望。 顾晨夕双手叉腰,直喘粗气,他昂着头,大喊道:“江湖规矩,出来单挑!” 一众黑衣人面面相聚,皆是笑了起来,其中一个黑衣人向前走了几步,问道:“怎么个单挑法?” 顾晨夕用鼻孔对着他,狂妄道:“当然是我一个挑你们全部了,我要打十个!” 顾晨夕用手指比了一个‘十’字,惹得众人再次大笑。 “这里可不止十个,起码……二十个。”黑衣人笑着说。 “那就打二十个。”顾晨夕说,“你们一个一个上,我要车轮你们。” 黑衣人愣了愣,接着说道:“好,如你所愿。” 话音刚落,另一个黑衣人已经急不可耐,挤开众人,“我先来!” “好……” 在众人的叫好助威中,黑衣人已经迫不及待的朝顾晨夕冲来,如老虎扑食,气势汹汹。 当真是个急性子。 而反观顾晨夕那边,不见一丝动作。 在两人快要接近时,他才后脚微撤,身体微微后仰,随即借助腰部力量瞬间发力,一个直拳便对轰而去。 黑衣人亦是一记重拳迎面对撞,毫无惧色。 可拼拳力轻重,他又哪是二品武夫的对手,即使是没有了真气的武夫,也不是他能够碰瓷的。随着‘咔’的一声脆响,黑衣人如掉了线的风筝,直直往后倒飞出去,重重跌落在地。 场面霎时安静了,顾晨夕甩了甩湿透的长发,嘴唇微动,“第一个。” 接着,他勾了勾手指,挑衅意味十足。 他一脸轻松写意,可肩上血流如注的伤口却骗不了别人。原本凭借着他自身那非人的恢复能力,伤口已经止住了血,可刚才那一拳不经意间又扯到了伤口,导致鲜血重新流出。 “接着来呗。”顾晨夕平静道。 不用他说,第二个已经迫不及待了,不同于第一个的莽撞,他没有选择硬碰硬,而是采用迂回战术,在顾晨夕身边左右试探,利用灵巧的步伐,也利用顾晨夕伤重的优势,竟还真被他躲过两拳。 非凡如此,他藏于袖中的刺手悄然滑出,让预料不及的顾晨夕大腿再添一个新的伤口。 “好……” 又是一阵加油呐喊声响起,他们可不懂什么叫仁义道德,什么叫人之初,性本善。 虽然戴着面具,顾晨夕看不见他们的表情,但他知道一定很丑陋。 顾晨夕心如潭水,波澜不惊。 他慢慢调整着呼吸,观察着敌人的步伐,随即脚随眼动,快速变化着。 “怎么可能?!”黑衣人内心惊惧不已,顾晨夕使出的正是他自己的步法。这才多久?光看几眼就会了吗?开什么玩笑! 黑衣人不信邪,再次朝着顾晨夕袭来,顾晨夕看也不看,右手随意一探,黑衣人的手腕便被他瞬间抓住。 接着用力一扯,在黑衣人瞪大的瞳孔中,一个如火焰般赤红的拳头快速放大。 ‘砰‘的一声响起,黑衣人便如一摊烂泥躺似的在地上,不省人事。 “第二个。”顾晨夕说。 大雨倾盆,黑衣人的首领的脸色就如同这阴云密布的天空,阴沉无比。 “顾晨夕,你很不错!要不要考虑加入我们神殿?只要你点头答应,我保证你平步青云,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至少,比你在黑潮累死累活,还被人怀疑的强,你觉得呢?” 黑衣人笑了,顾晨夕也笑了。 “你答应了?”黑衣人惊喜的说。 “不,别误会。”顾晨夕摇摇头,“我也想啊,可是你的说辞太熟悉了,一般电影里说这话的都是罪大恶极的反派,而反派总是死得很惨。” 顾晨夕故作遗憾的叹气道:“所以很遗憾,我拒绝。” “你在耍我?”黑衣人低沉道。 “废话真多,继续来,小爷我还没热完身呢。” 黑衣人又笑了,被顾晨夕气笑了,“既然你如此冥顽不灵,别怪我了。” 他微微撇头,一名站起来如一堵墙般高大的怪人缓步走来。 这是第三个,高八尺,重三百斤,完全一个人形坦克,他的能力是硬化,和大猫同属一种能力,能让自身皮肤短时间内变得和钢铁一样坚硬,从而大大提高防御力。 面对这种敌人,现在的顾晨夕很是头疼,因为用不了真气,要想破其防御,实属难上加难。 顾晨夕与其拳脚对垒几十个回合,勉强胜出。 他手撑膝盖,还未等多喘上几口气,下一位的攻击已经悄然来到。 第四个,能力远程召唤能量球,能量球一触碰到实物就会爆炸,顾晨夕硬挨两球后,强行拉近距离,一拳轰杀。 第五个,一个照面,被顾晨夕一脚踢废。 第六个,一把钢刀舞得虎虎生威,吃了没兵器的亏,钢刀狠狠划过顾晨夕后背,顾晨夕一咬牙,转身一击摆拳,解决战斗。 第七个,能力身体软化,这能力让打得顾晨夕措手不及,他从未见过如此奇葩的异能,一拳打在身上,就像打在棉花上一样,软弱无力。可顾晨夕偏不信邪,一拳不行就一百拳,打到你废为止,我就不信你抗得住。 最终,在顾晨夕落下第四十四记重拳后,那人再也没能爬起来。 顾晨夕撩起长发,视线变得清晰了一点。他站着,站得笔直,腿却在颤抖。 他用手稳住双腿,大口喘着粗气。 昏黄的路灯下,他的脸却是异常苍白,毫无血色。 在他身后,几百米远的地方,一个撑着油伞的短发女人静静的注视着。 女人面容精致犹如一个洋娃娃,那珍珠般璀璨的双眸闪着亮光。 她远远注视着,面无表情。 “第七个。”顾晨夕气喘如牛。 第八,第九齐上,一个远程辅助,一个贴身肉搏。顾晨夕聚气凝神,倾力一战。最终,以左手彻底失去战斗力,三根肋骨断掉的代价,艰难取胜。 至此,顾晨夕已连战九场,九场全胜。 身后还有人欲要上场,却被为首的黑衣人拦下。 “第十个,我来!”黑衣人说着,缓步走向顾晨夕。 顾晨夕嘿嘿直笑,“忍不住了?要自己动手了?” 黑衣人不理会顾晨夕的嘲讽,他缓缓道:“我最后问你一遍,到底加不加入我们?” “又是这句,就没有啥新玩意?”顾晨夕抹掉嘴角的血迹,“那我就最后回你一遍,去你ma的。” 黑衣人青筋暴起,不再废话,直朝顾晨夕冲杀而来。 顾晨夕没动,不是他不想动,而是实在是没力气了。 他的力量早已见底,之前的轻松写意不过是在硬撑。 现在面对黑衣人力拔山兮的一拳,只能举起右手硬抗。 虽然心里要有准备,可顾晨夕还是轻敌了,他怎么也没想到黑衣人的一拳竟有如此威力。 一拳打开顾晨夕右手,让他中路打开,再一拳直轰顾晨夕胸膛。 顾晨夕只觉心口一闷,像是被千斤重的铁块压上一样,喘不过气。 他直直倒飞出去一二十米才堪堪坠落在地,激起大片水花。 顾晨夕快速起身,却还是慢了一步,又是一记势大力沉的飞踢,轰然踢在顾晨夕面门。 把他踢得在地上翻滚数周,最终撞到护栏才停了下来。 这一次,顾晨夕再也爬不起来了。 虽然他右肘撑地,竭力想要重新站起,但他失败了。 他的能量彻底见底,身体伤势已经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程度,原则上来讲,他应该死了才对。 黑衣人一手捏住顾晨夕的脖子,将他整个人都提了起来,悬置空中。 这是百米多高的高架桥,下面是湍急的长江。 雨声,雷声,流水声,声声入耳,可顾晨夕却听不清楚。 耳边只有数不清的嗡嗡声。 “顾晨夕,年纪轻轻就登临武道二品,可谓天赋异禀,切莫自误!” 黑衣人说:“只要你愿意,神殿也会很乐意培养你这种人才,登顶武道指日可待,你还在等什么?犹豫什么?” 顾晨夕嘴唇微动,像是在说着什么。 “你说什么?”黑衣人手上的力度松了一分,好让顾晨夕说话。 只见七窍流血,狼狈至极的顾晨夕张开嘴,一字一句道:“双—峰—掼—耳。” 说是双峰,可现在顾晨夕只有右手能动。 顾晨夕右手成拳,中指微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插向黑衣人太阳穴。 瞬间,黑衣人吃痛得大叫一声,下意识的松开手来,等他回过神想要伸手去抓时已经晚了。 顾晨夕如一轮流星,飞快的往下坠去,最终落入长江,不见了踪影。 “现在怎么办?头儿。” 黑衣人沉默片刻,咬牙切齿道:“死要见人,活要见尸!” “是!” …… 女人往桥下看了看,准备回头离去,就在她转身的瞬间,似察觉到了什么,她猛然回头,盯着下面漆黑一片的长江水良久,最后轻轻呢喃道:“有意思。” 下一刻,她的身影在原地消失不见。 第五十三章 像火焰般燃烧 http://.biquxs.info/

“老板,两根烤肠,一根辣,一根不辣。” 什么声音?为什么会这么熟悉?顾晨夕心里想着,缓缓睁开双眼,强烈的阳光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用手挡住阳光,慢慢观察着四周。 黄昏?烧烤摊?学校旁的烧烤摊? 顾晨夕不敢相信的再次查看,这次他可以百分百肯定了,那么那道声音的主人是? “哎,才换的衣服又脏了,回家我妈肯定要骂死我,难搞哦……” 熟悉的声音再次传来,顾晨夕身体颤抖,缓慢转过头去。 “对了,这周六捉螃蟹去不去?我知道一个地儿,那的螃蟹又多,个头又大,绝对不会像上次那样空手而归了。” 吴小北侃侃而谈着,良久没有得到顾晨夕的回应。 “怎么了夕哥?”吴小北看着愣神的顾晨夕,有些不安道:“怎么还哭了?” “是不是伤到哪里了?”吴小北焦急的在顾晨夕身上摸上摸下,“怎么这么冷?夕哥你感冒了?不对,感冒应该是发热才对,你怎么全身像冰块啊?” “不行,得搞快去医院才行。” 吴小北说着,立马拉上顾晨夕往外走去。 顾晨夕抗拒的扯了扯,吴小北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顾晨夕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看着吴小北的脸,轻轻摇了摇头。 他终于记起来了,记起来是什么时候。 是他还在读初三的某个下午,他和吴小北一起去游戏厅打电动,然后因为某些原因,被人狠狠揍了一顿,之后路过这家烧烤摊,吴小北突然想吃了烤肠,就买了两根。 一根辣,一根不辣。 那是他们身上最后的两块钱,本来是打算留着坐公交车的,现在用了,就只能走着回去了。 那天他们走了两个小时才回到家,很累,不过烤肠很好吃,吴小北说那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烤肠。 至于为什么自己会穿越回这个画面,顾晨夕不知道,此刻的他也完全不会考虑这个问题。 他忽然抱住吴小北,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吴小北傻了眼。 虽然他知道这是幻象,但他确确实实抱住了他,顾晨夕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对不起。”顾晨夕哽咽道,这是他一直都想对吴小北说的,可是到最后他都没有说出口。 吴小北不明所以,感受着顾晨夕双手传来的力度,还有其冰冷的身躯。 把他本想调侃顾晨夕的念头打消了。 吴小北轻轻抚摸着顾晨夕的后背,轻轻道:“没关系的。” 顾晨夕抬头,吴小北笑着。 “在我死的时候能再见你一面。”顾晨夕说:“真好。” 吴小北笑着摇摇头,“你可不能死啊,夕哥。” 他抬头看着快要落山的夕阳,手上轻轻拍着顾晨夕的后背,“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一定要好好活下去,顾晨夕口中默念。 活下去吗?好好活下去,这句话在顾晨夕的脑海中游荡,最终深深烙印在顾晨夕脑海的最深处。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长江深处,在冰冷刺骨的江水中,一阵红光亮起,红光灿烂炳焕,照亮了江河两岸。 好似江中藏了一轮太阳。 …… 半个小时后,一个身影在夜幕中缓缓爬上岸边。 顾晨夕剧烈的咳嗽着,他把手伸进喉咙深处,以此来进行催吐,催吐自己不小心喝到肚子里长江水。 突然,一道光闪过他的瞳孔,他抬头望去。 一个苗条的身影朝他慢慢走来,身后一把长刀闪耀着异样的光芒。 看见此刀,顾晨夕已经知道是谁了。 雷光闪过,露出蓝梅那张冰冷苍白的脸庞。 顾晨夕捂着左臂,勉强直起腰来,看着蓝梅一步一步缓慢走来。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几十米,却像走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终于,蓝梅来到顾晨夕面前,毫无预料的一刀刺出,刀尖直指顾晨夕心脏。 顾晨夕像是没反应过来一样,只是看着蓝梅的眼睛,不闪不避。 刀尖已经刺穿了顾晨夕的肌肤,只要再入一分,顾晨夕必定横尸当场。 可它偏偏停了下来。 大雨中,蓝梅声音冰冷,“为什么不躲?” “为什么要躲?”顾晨夕回道。 蓝梅脸上闪过一丝愕然,脑海中不由的回忆起当初第一次和顾晨夕见面的时候,当时的她也是如今天这般对着他大打出手,甚至连对话都一样。 命运使然,如今两人再次刀剑相向,结局又会是如何? 蓝梅不敢想,这三个月以来,她已经从最开始的不适应,但现在慢慢的接受并且熟悉了顾晨夕的存在,他们已经是可以把后背交给另一个人的队友了,是朋友,亦是战友。 结果突然说我的战友其实是敌军的派来的卧底,是叛徒,这令谁也一时接受不了。 一个人说,没事,两个人说,就让她内心开始动摇,而且还是队长和香姐,这让她不想相信都不行。 可是事到如今她却发现自己下不了手,只要她简单的往前一递,这个神殿的卧底就会一命呜呼,可她就是下不了手。 蓝梅看着顾晨夕,咬牙问道:“我只问一遍,你是不是神殿的卧底?” “你也不相信我?”顾晨夕反问,脸上神情落寞。 “是还是不是?”蓝梅冷冷道。 “不是。”顾晨夕道。 场面陷入了沉默,两人对视,久久无言。 突然,蓝梅像是做出了什么艰难的选择,放下抵在顾晨夕胸口的长刀,转过身,侧向一旁。 “你走吧。”她说。 顾晨夕一阵愕然,全然不懂蓝梅此刻是何想法。 拜托,大姐,这么容易相信别人可是会吃大亏的。顾晨夕心里嘀咕着,一时楞在原地。 看着顾晨夕愣在原地不动,蓝梅一声娇喝:“还不走?!等着我改变主意?” “我不是相信你,我是在赌。”她补充道,“赌我的直觉。” 这还不是信任我?顾晨夕心头一暖,没有拆穿眼前这个嘴硬的女人。 “谢谢。”在与擦肩而过时,顾晨夕轻轻说:“你赌对了。” 蓝梅楞了一下,在心里悄悄说:“但愿如此。” 顾晨夕拖着满是伤痕的身体艰难移动着,可他还没走出多远,便再次停下脚步。 不远处,无数黑影闪动,朝这边极速赶来。 追杀他的人到了,没想到他们动作会这么快,而且看这数量,比之前还要多上不少,难道今天真的要栽在这里吗? 顾晨夕面无表情,双臂自然下垂,仰起头尽情享受着暴雨的冲刷。 他疯狂的运行着体内的真气,冲击着封印的枷锁。 还差一点,顾晨夕咬紧牙关,倾尽全力,却仍是还差一点。 伴随着一口鲜血喷出,顾晨夕无力的瘫软下去。 他趴在地上,眼睛里布满血丝,为什么就是不行? 顾晨夕捶打着地面,不甘的吼叫着,嗓音嘶哑。 大雨无情的拍打在他的身上。 一把伞没有预兆的出现在他的头顶,顾晨夕双眼朦胧的抬头一看,蓝梅正一脸没好气的看着他。 “遇上点困难就认输?就躺在地上装死?你是不是个男人?”蓝梅一脚轻踩顾晨夕的后背。 “起来!别在这里丢我们执法队的脸。” 顾晨夕被蓝梅一把提起,强迫性的把伞交与他手里握好。 她狠狠瞪了顾晨夕两眼,顾晨夕低着头,不敢看她。 顾晨夕耸拉着脑袋,像是一个犯了错误的孩子,准备迎接狂风暴雨般的批评与训斥。 可蓝梅却一反常态的没有过多责骂,只是转过身去,挡在顾晨夕前面。 她手握长刀,表情冰冷的看着距离越来越近的敌人。 狂风大作,女人绑好的马尾在风中飘摇。 顾晨夕看的傻眼了,他是知道巾帼不让须眉这个成语的,但他不知道女人原来可以这么帅,帅得过了头。 此刻的只想跪倒在蓝梅的石榴裙下,嚷叫着女侠救我。 虽然她没穿裙子。 “顾晨夕。” 一声呼唤让顾晨夕回了神,“嗯?” “人生在世,总会遇到一些困难的,可以停下休息一会,但不能颓废,放弃,要把自己燃烧起来,像火焰一样,为自己也好,为某个人也好,为……那个名为信仰的东西也好,烧起来吧。” 顾晨夕撑着雨伞的手颤抖了一下,在他还没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蓝梅已经冲了出去。 她朝着敌人发起冲锋。 冰冷的雨水打在顾晨夕的脸上,却再无一点冰冷。 顾晨夕瞪大双眼,空中的气温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上升,一股股热浪凭空出现。 蓝梅一步跃向空中,长刀竖立于双掌之间。 “神谕,焚天!” 伴随着威严的声音响起,数道粗壮无比的火焰巨龙横空出世,由四面八方汇聚于蓝梅的刀尖之上。 顾晨夕只觉得浑身像要被融化一般,炽热难耐。 “燃烧吗?如火焰般。”顾晨夕喃喃道,眼中有光,闪闪跳动。 周围温度还在上升,无数雨水还没落地就消失蒸发。 巨龙盘旋咆哮着,吼声响彻云霄。 蓝梅面无表情的往下挥刀,巨龙直冲而下。 刹那间,火光照亮整片天空。 真的烧起来了,顾晨夕心里感叹,何止啊,简直把全世界都点燃了。 第五十四章 集合,准备打团! http://.biquxs.info/

熊熊大火吞噬了一切,无数凄厉的惨叫在周围响起,蓝梅长刀挥舞,在人群中不断穿梭,面色冷峻的收割着一条条生命。 顾晨夕在火焰外围,滚烫的高温逼得他连连后退了数步。 惨叫声起此彼伏,顾晨夕有些慌了,他不知道里面情况如何,蓝梅一个人是否能应对。 他只能在原地着急的干跺脚。 忽有一阵飞雪飘来,顾晨夕伸手去抓,真的是雪? 怎么可能!马上就要到夏天了,怎么可能还有雪? 可不由的顾晨夕不信,手中银白色的雪花飞快融化,消失不见。 不止有雪花,还有无数颗粒般大小的冰块砸下,砸在大地上发出阵阵脆响,犹如交响曲一般。 是冰雹吗?顾晨夕心想,他蹲下捡起一颗仔细观察,冰块很小,就像雨滴一般。 雨滴?顾晨夕猛然抬头,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周围的温度在急速下降,没有了之前那般炎热无比。 雨滴在下落到一定高度后,突然遭遇到一股极寒,以至于使它瞬间结冰,化成冰块落下。 原本势要燎原的滔天大火已经在慢慢变小,甚至于已经可以看到蓝梅与敌人搏杀的背影了。 顾晨夕来不及想其他,立马冲入战场,向蓝梅的方向跑过去。 蓝梅一边挥舞长刀,一边四处探查着。她也发现了不对劲,空气中凭空出现了一股与她正好相对的极致低温,在渐渐侵蚀覆盖她的火焰。 可对此她没有办法,在专心杀敌之余,也腾不出手来和某人好好较量一番。 此刻的她发丝凌乱,手臂,大腿上已有数道伤口在滋滋冒血,敌人的数量大大超出了她的预料。 还好伤口都不是很深,无伤大雅。 只是不断围上来的敌人让她眉头紧皱。 略微出神,敌人又已悄无声息的包围在她四周。 蓝梅决定先下手为强,随意选择了一个方向就举刀杀去。 可是她还是低估这群人不要命的程度,在三刀解决两个后,后面的黑衣人仍是不要命般涌了上来。 蓝梅迫不得已后退,后面敌人也趁机杀来,蓝梅长刀一扫,勉强逼退。 她喘着粗气,额头上布满了汗珠。 黑衣人面面相聚,暗自点头呼应,齐齐一声爆喝,再次朝蓝梅杀来。 蓝梅目光凌厉,暗自下定决心,准备一路冲杀到底。 只见她猛一转身,向着一个方向,长刀直刺。 长刀如灵蛇一般诡异的舞动身姿,一个,两个,三个,陆续有人倒在蓝梅脚下。 蓝梅攻势持续暴涨,可她的背后却完全暴露在敌人面前。 一把,两把,数把尖刀向她的后背砍来。 可她浑然不顾背后的危险,继续向前,一步不停。 真是个疯女人。 就在无数长刀将要落在蓝梅背上时,一个黑影从空中砸落,落于蓝梅身后,顾晨夕目光灼灼,左脚踢出,一记漂亮的横扫,扫落数把尖刀。 顾晨夕,蓝梅两人背靠着背,感受着彼此身体传来的温度,本以为会得到一句夸奖的顾晨夕正暗自得意。 却没想一句骂声响起。 “怎么才来?!”蓝梅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怒喝道。 顾晨夕尴尬的挠挠头,“刚才被梅姐的霸气给深深吸引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别贫嘴!” “本来就是,我说的真心话!”顾晨夕狡辩道。 “还贫!” “好嘞,我闭嘴。” 顾晨夕真就闭上了嘴,严阵以待的盯着面前正缓缓逼近的牛鬼蛇神。 蓝梅脸上却浮现一个淡淡的笑容,她并没有生气,反而是很开心。 开心她赌对了。 其实,很多时候蓝梅并不是真的生气,至少对顾晨夕是如此,至于大猫,土狗那两个畜生,纯属是犯贱。 她经常骂他,也只是习惯了而已。顾晨夕也是,要是哪天蓝梅好声好气的跟他说话,他绝对会如坐针毡,心里第一想的肯定是有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或者说已经发生。 同样,要是哪天顾晨夕成了一个乖孩子,不惹她生气的话,她也会觉得浑身不自在,一天都会在无趣中度过。 说来搞笑,两个人都是这么奇葩。 一个不被骂不自在,一个不骂人不舒服。 骂着骂着还骂出感情了,要是哪天那个被骂的小崽子翅膀硬了,离家出走了,她会很不习惯吧。 蓝梅微微侧头,笑问道:“还行吗你?打不打得了?” 顾晨夕自以为帅气的用大拇指擦了一下鼻子,“男人不能说不行。” “走起?” “走起!” 言罢,两人一起冲了出去,朝着相反的方向。 寒光阵阵,杀声滔天。 顾晨夕很是纳闷,为什么突然间敌人的数量变得如此之多,而又为什么他们这么勇猛,完全一副不要命的架势。 他们的实力普遍不强,而且血统纯度不高,没什么变态的能力,有些甚至于连顾晨夕一拳都接不了,如一摊烂泥似的躺在地上。 完全就是凭借着数量,杀掉一个,下一个立马就会冲上来填补空位。 简单明了的人海战术,这要换做平时,有真气辅助的顾晨夕丝毫不惧,打得累了,换一口气接着来就是,只要真气充足,顾晨夕就有源源不断的体力。 可现在,在打趴了二十多个敌人后,本就伤势极重的顾晨夕动作更加迟缓。 出拳的力道还有速度也是直线下降。 罕见的,顾晨夕空了一拳,又空了一拳。 就是这短短几秒的空隙,顾晨夕腹部又中两刀。这已经是今天晚上中的不知第多少刀了,他咬牙硬挺,双拳横扫,暂时逼退周遭的敌人。 顾晨夕回头望去,蓝梅那边的情况同样糟糕。 无数黑影已经完全遮盖了她的身影。 只听兵器碰撞所发出阵阵脆响,时不时的会有一具尸体从中飞出。 “梅姐。”顾晨夕哑然道,一脚踢飞身后某个想偷袭的家伙。 可能真不行了吧,才说了男人不能说不行,转眼自己就真的快不行了,真是讽刺啊。 顾晨夕转身双手交错,夺过一人手里的刀,他冰屏气凝神,全力将其投掷了出去。 长刀呼啸,划破空气,如箭般飞出。 穿过密密麻麻的人潮,划破数名黑衣人的脚腕,最终钉入一名敌人的胸膛。 那名本欲对蓝梅展开临空一击的男人,被一刀穿胸,从空中坠下。 蓝梅诧异的扭头望去,看见远处,深陷敌群的顾晨夕正看着她,脸上带笑。 他的身后,同样一名黑衣人正凌空飞起,刀光在空中闪耀。 而他却好似没发现一样,没有转身,只是对着她笑。 你个傻逼!蓝梅心中怒吼,她急了,真的急了。即使之前被敌人深深包围,无数次险些被一刀分尸的时候她都没有着急,只是如同机器一般,手起刀落。 心中情绪没有丝毫波动。 可是她现在急了,一股巨大的恐惧感在她心房炸开。 蓝梅不顾一切的朝顾晨夕冲了过去,手中长刀疯狂挥舞,只要近她身的人在那一瞬间就会被一分为二。 就连那些不要命的亡命之徒也被深深震撼,呆立当场。 她的速度很快,全力奔跑。可是还是来不及了。 顾晨夕看着朝他奔来的蓝梅,心脏猛的收缩了一下。 对不住了,梅姐,刚才那一刀是我最后的力气了,我真的……不行了。顾晨夕苦笑,闭上了双眼。 长刀飞快斩下,下一刻就会落在顾晨夕头上。 不要,不要,你快动啊,你快动啊,蓝梅内心狂吼。 “你快动啊!”她大吼道。 吼声震天,在顾晨夕耳边炸开,顾晨夕下意识的睁开双眼。 奇怪的是,伴随着这道吼声,顾晨夕身后那名跃起的黑衣人随即坠落,像是被什么外物击打,瞬间失去了战斗力。 顾晨夕愣住了,蓝梅也是。 这还没完,随即一个,两个……四周不断有人倒下。 顾晨夕听得真切,每次有人倒下之前都会有一道细微的声音想起。 而那声音像什么?像枪声。 顾晨夕明白了,他缓慢的转过身去,满脸笑容的对着遥远处的一点亮光……竖了一个大拇指。 而在八百米开外,一处人高的灌木丛里,土狗嘴角微扬,亦是比了个大拇指。 diesa dge tleme , extismype so alshowtime。”土狗操着那口地道的江北式英语说。 接着又是一枪,“第四个。”土狗笑道。 突然,大地开始震动,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向这边赶来! “神谕,铜墙铁壁!” 一声怒喝响起,一个全身漆黑,宛如钢铁一般的男人以一股一往无前的恐怖气势直撞而来! 确实是撞,他一路如坦克一般横冲直撞,压倒性的碾压过来。 无数尖刀在他周身砍下,擦出阵阵火花,他却浑然不顾,一撞到底。 “晨夕,小梅,我来了!”大猫大喊道。 顾晨夕嘴唇紧抿,双眼朦胧的抬头望天。 他深深吸了口气,脸上泛起笑容,然后无力的往后栽倒下去。 突然,一个强有力的臂膀搂住了顾晨夕肩头,帮他稳住身形。 顾晨夕惊讶的侧过头,声音颤抖道:“队长?” 赵昊明不再是之前冰冷的面孔,他笑着,轻声道:“我们迟到了。” 顾晨夕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到被他强行止住了。 顾晨夕摇摇头,“没有,刚刚好。” 赵昊明轻轻撑了撑顾晨夕后背,让他完全站立。 “能站好吗?”赵昊明笑道。 顾晨夕重重点头,‘嗯’了一声。 此刻,大猫,蓝梅也来到了两人身边。 “都到齐了,那就……”赵昊明笑着看看几人,然后将视线移到那些又重新聚集在一起的异种。 “准备打团!” 第五十五章 死士 http://.biquxs.info/

战斗一触即发,大猫如野兽般咆哮着,率先冲了出去。 蓝梅也不甘示弱,虽然伤痕累累,但完全不影响她前进的脚步,长刀在手,如虎添翼。 两人如推土机般,一路碾压过去。 无数黑影倒地,地上撒满了黑色的血迹。 为什么是黑色的,顾晨夕之前就注意到了这一点,这些人完全不像是个人,异人,异人,归根结底还是人,人受伤了会痛,会怕,会退缩,可他们好像完全没有痛觉一样,也没有意识,只会盲目的冲上来,即使是当免费沙袋,实力差距如此明显的情况下,也会毫无犹豫的冲上来。 这究竟是些什么怪物,顾晨夕充满疑惑的双眼直勾勾的看着一旁的赵昊明。 赵昊明抽着烟,知道顾晨夕想问什么,他率先开口道:“这些是神殿培养的‘死士’。” “死士?” “通俗来讲就是不怕死的人,在古代,死士大多是江湖侠客,为了荣华富贵或是报恩,为王侯贵族卖命,主要从事突击和暗杀任务。” 顾晨夕点点头,赵昊明接着说:“可那时候的死士严格意义上来讲,并不名副其实,因为他们是人,也会怕死,真正不畏生死的人少之又少。” “那现在这些死士?!”顾晨夕惊讶的瞪大双眼。 赵昊明轻轻点头,“这些才是真正的死士,他们完全不怕死,只会听从操纵人的命令,实战不退。” “怎么可能?那些人不怕死的,即使有,又怎么可能全都不怕死。”顾晨夕摇着头,显然不太相信。 赵昊明笑了笑,反问道:“谁跟你说他们是人的?” 顾晨夕一惊再惊,眼睛瞪得像铜铃。 “不是人?难道是……鬼?!”顾晨夕顿时背冒冷汗。 赵昊明哈哈大笑,轻轻拍了拍顾晨夕的肩膀,问道:“你知道神殿研发的那种能瞬间提高异人血统纯度的药剂吗?红色的,像口服液一样的东西。” 顾晨夕想了想,点头道:“知道,周力,李凡用的就是这种,突然间实力就猛增了一大段,不过后作用也很大,透支生命。” “那药名为‘血腥玛丽‘,因为其颜色是猩红色,代价又是透支生命,这些年来,不知有多少人被其剥夺了生命,就像嗜血残暴的英格兰女王玛丽一世一样,所以它被世人称为血腥玛丽。” “血腥玛丽目前为止,所知的版本有两代,最开始的初代,和改良过后的二代,李凡用的就是改良过的二代产品。”赵昊明眯着眼,扔掉手里的摇头,“而这些人服用的就是初代血腥玛丽。” “两者的不同点除了增强的力量多少外,最重要的就是在副作用身上了,就如你所知道的,二代的副作用是透支生命,而初代的副作用……” 赵昊明停顿了一下,顾晨夕清楚的感受到了赵昊明情绪变化,从开始的晴空万里,到现在的阴云密布,雷声阵阵,不过分秒之间。 赵昊明阴沉着脸,望着满地的尸横片野,语气凄凉道:“初代的副作用就是完全剥夺生命,把人变成你眼前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怎么会……”顾晨夕声音颤抖着,牙冠紧咬。 他实在是接受不了这残忍的事实,把活生生的人变成这幅模样,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情吗? 顾晨夕拳头紧握,洛洛直响。 “所有那些不听话的,或者对于神殿来说毫无利用价值的人,就会被强制服用这种药物,变成死士,以此来榨干其最后的价值。” “还有那些俘虏,我们黑潮的战友,也是如此。可能这其中就有,但是他没了意识,他已经死了,所以我们不用手软,送他最后一程是我们能为他做的唯一的事。” “说不定以后哪一天,我们其中哪个就会变成这种怪物,那么顾晨夕……”赵昊明用力的握着顾晨夕的肩膀,眼神坚定,“千万别手软。” 顾晨夕楞楞的看着赵昊明,后者脸上那期盼的神色让他不知如何面对,他沉默着,迟迟没有回答。 赵昊明也很有耐心,并没有急着问他要答案。 “晨夕啊,以后的路还很长,你要学会面对的还有很多,很多,所以快快成长吧。”赵昊明笑着,向前走去。 蓝梅和大猫两人居然被逼退了回来,死士一浪又一浪不要命的攻势就连大猫也承受不住,连退数步。 “队长!”蓝梅在砍倒一名死士后大喊道,“死士数量还在增多,现在怎么办?” 赵昊明疾步奔来,加入战场。 他朗声道:“杀光他们!” “明白!”大猫,蓝梅二人齐喝。 随即三人又发起了新一轮冲锋,以势不可挡的趋势横推过去。 而顾晨夕则是麻木的看着地面,看着那倾盆大雨都冲刷不去的黑色血迹。 如果说他们全是坏事做尽的神殿爪牙的话,杀了也就杀了,全当为名除害了,可现在告诉他,这里面还有很多无辜的人,这让他如何能接受。 顾晨夕看着颤抖不止的双手,上面还残留着丝丝血迹。 突然,一阵恶心的感觉涌上心头,他趴在地上,吐了。 吐的一塌糊涂,吐得天昏地暗。 鼻涕眼泪混在一起,无声流下。 蓝梅察觉到背后顾晨夕的异样,有些着急的看向赵昊明,“队长。” 赵昊明不知所谓,一脸的风轻云淡。 “让他自己消化一下吧,迟早都要经历的。” 在吐了不知多久,直到肚子里在没有东西可吐了为止,顾晨夕才消停了一会,浑身瘫软的躺在地上。 雨滴疯狂砸向他的脸庞,竟让他觉得清爽异常。 他张开嘴,学着小时候的样子喝着雨水。 也算轻松些许。 迷离中,忽有一个亮点滑过脑海。 顾晨夕猛然坐起,震惊之情溢于言表。 他忽然想起了一个被他自己遗忘,忽略,而又极其重要的一点。 大猫的神谕是铜墙铁壁,增加防御;蓝梅的神谕是焚天,大范围的火属性攻击;土狗的能力是洞察,周围一切事物的细微变动都逃不过他的双眼;队长的能力是全方面提高身体素质,俗称高级武夫。 香菜的能力顾晨夕不知道,也没人告诉过他,或者说除了队长,其他人都不知道。 但还有一个人,他的能力在顾晨夕脑海里也是一片空白,也是顾晨夕一直忽略的一个人,不知是因为其特别的低存在感在作祟,还是由于其他原因,他竟一点也没有察觉异常。 那就是小菠萝,李子健。 他的能力又是什么?顾晨夕一直以为香菜是卧底,因为是她给顾晨夕注射了麻醉剂,然后从执法队偷偷绑了出来,交到了黑衣人的手里。 那么自己完全有理由怀疑她,甚至于不用怀疑,直接可以肯定,顾晨夕也一直是这么觉得的。 可这是不是太简单了一点?以香姐的智慧又怎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让顾晨夕逮到机会? 事出反常必有妖。 顾晨夕来不及多想,快步跑向赵昊明,“队长,小菠萝的能力是什么?” 赵昊明楞了楞,旁边正杀得起兴的蓝梅抢先回道:“易容啊,他可以易容成任何一个人的模样,不管是体态,还是面容,甚至于连声音,都是完全一样,几乎没有破绽,日常的潜伏,侦查工作都是他的主要任务。” 蓝梅漫不经心的扭头看着顾晨夕,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顾晨夕瞬间呆立当场,一股寒意顷刻间袭上他的后背,冰冷至极,如芒在背。 …… …… 青哥事务所,二楼。 办公室内,香菜坐在椅子上眉头紧皱的看着一碟文件。 这是上面传达的ss级加密文件,里面是神殿在江北地区的分布情况,还有具体数量,别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原来江北这块不大点的地方,神殿的爪牙竟然如此之多。 就连几个十分出名的上市公司的执行总裁也是神殿的爪牙。 甚至政府官员里也有神殿的附庸。 有些人还与执法队打过照面,真没想到啊,藏得如此之深。 别着急,迟早有一天把你们一网打尽。香菜不屑的哼了一声,把文件放进角边的火盆里,等它彻底燃烧殆尽后才直起腰来,望着窗外的大雨发呆。 不止你们神殿有卧底,我们黑潮也有。 这份绝密文件就是黑潮在神殿的卧底冒死送达出来的,所以绝不能留下一丝痕迹让敌人察觉。 最安全的地方在哪?无疑就在香菜的脑子里。 她的大脑与正常人的大脑有些明显的区别,她的大脑就像是一个固态的硬盘,而且是一个容量超级大的硬盘,所有她想记住的东西,就会被保存在里面,永久不会丢失,这全得益于她的天生神谕——忆海。 这是香菜自己取的名字,作为全新的异能被记入黑潮神谕大典。 并不是所有异人的神谕都是具有极高伤害性攻击手段,还有很大一部分异人的神谕都是像香菜这种不具攻击性的被动效果。 但并不是说这种神谕很鸡肋,相反,有些时候它具有更大的作用。 从没有鸡肋的神谕,只有鸡肋的异人。 ……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在楼梯间响起,虽然很轻,但还是逃不过香菜的耳朵。 香菜转过头,面无表情的看着房门。 想着将会是谁推门而入。 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脚步声上了楼梯,走过走廊,缓步向办公室走来。 窗外电闪雷鸣,安静的房间内响起了两声清脆的敲门声。 第五十六章 执法队的王牌 http://.biquxs.info/

“进。”香菜冷冷道。 房门打开,顾晨夕的身影屹立在门口。 “香姐,别来无恙啊。”顾晨夕笑道,找了一个沙发安然坐下,和香菜遥相对望。 香菜脸上短暂的失神,随后便恢复如常。 “回来了?”香菜轻轻道,“吃了吗?要不要给你点个外卖?” 这次轮到顾晨夕哑言了,他嗤笑一声,语气变得低沉,“你在跟我装傻吗?” 香菜也笑了,笑声如银铃般清脆悦耳,“不是你先跟我装傻的吗?” “你在说什么?香姐。” “别装了,难看。”香菜眼睛微眯,重重道:“李子健!” 顾晨夕微微愣神,笑道:“看来,被识破了呢。” “香姐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佩服。”顾晨夕拍着手掌,撕掉脸上的人皮面具,李子健的面容赫然露出。 “我很想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从得知顾晨夕逃跑开始,我就对你产生怀疑了。” “为什么?” 香菜冷笑一声,“不为什么。” “只是相信他不会逃跑而已,要跑早跑了,何必等现在。” 李子健低声道:“你是从没有怀疑过他吧,一切的一切都是你们做的局?” 香菜点头又摇头,“黑潮确实下达了对顾晨夕的扣押令,也确实派遣了相关人员来提审顾晨夕,这些都不是演戏,全是真的。” “至于对顾晨夕的信任问题,诚如你所言,我们从没有怀疑过他,对于队伍中的任何一个人,我都无条件的选择相信,即使是嫌疑最大的你,我也没和任何人提过,包括队长。” “甚至于我对你还存留着一丝侥幸,可惜了……” 李子健忽然大笑,疯癫似狂。 “你是想说我让你失望了吧,别装的这么虚伪行不行?像香姐这么漂亮的女人,戴上这种面具,让人觉得恶心。” 香菜无奈的摇摇头,没有说话,对于眼前这个神殿的爪牙,她也无话可说。 本来还想劝说的话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 当然,此刻的李子健也听不进去。 他已经入魔太深。 “跟我走一趟吧,香姐。”李子健说。 香菜看着他,依旧无言。 “打开天窗说亮话,或许别人不知道,可我但是清楚得很,你脑子里装的东西,我们神殿很感兴趣。” “当然,如果你愿意加入我们是最好,又不伤了彼此的和气,也能让我们少费些功夫,何乐而不为呢?你说是吧。” 李子健癫狂的笑声在屋内回荡,喧闹刺耳。 香菜扭头望着窗外,满不在意道:“就凭你一个人吗?” 话音刚落,一道粗狂沙哑的声音想起,“还有我。” 一个身材魁梧,面露凶光的男人推门而入。 男人身着黑色皮大衣,头戴半面面具,遮住左侧脸庞。 面具上一条黑色游龙赫然耸立,目露寒光,让人汗毛直立。 香菜看到来人,略微有些惊讶,“左面妖龙,赵重楼,原神殿六大主神之一战神阿瑞斯座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双子星,没想到啊,居然是你,看来我的价值还不低。” 香菜自嘲的笑了笑。 赵重楼重重一哼,显然对于这些名头很是得意。 只不过香菜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顿时冷了脸。 香菜故意做出一脸遗憾的样子,笑着说:“可惜,十年前那场旷世大战,你被人一刀斩断两条手臂,差点身死道消,即使后来重新接好了双臂,武道修为也是一泻千里,大不如前,从原先的一品中境,直掉二品初境,可惜啦,不知道阿瑞斯是否念及旧情,保住你双子星的职位?再退一万步说,给个名头当当也是可以的嘛。” 香菜连说了好几个可惜,如同无数把细针刺入赵重楼的心脏。 “你找死?!”赵重楼一声低吼,周生气流猛然翻涌,浑身气势如猛虎下山,势不可挡。 对此情景,香菜微微眯眼,“二品巅峰?看来这几年你是下了苦工啊,不过你这一辈子是没指望再入一品了,可惜,可惜。” 赵重楼再也忍不住了,眼看就要动手,却被一旁的李子建急时拦住。 “前辈,她对我们还有大用处,可不能这么轻易就死了。” 赵重楼满含怒意的望了一眼李子建,后者瞬间如坠冰窟,全身颤抖不已。 不过,在经过一番天人交战后,赵重楼还是选择了忍耐。 之前这么容易被香菜激怒,除了他本身就是一个脾气火爆的人之外,还有就是香菜所说的正是扎在他心里的一根刺,一根让他整日寝食难安,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仍是不能释怀的一根刺。 那一战打掉了他的一切,把他从云端拉回了陆地,这怎能不让他耿耿于怀? 而让他强制忍下心中怒火的也是香菜,李子建说的没错,这个女人对于神殿的作用很大,如果能把她活捉回去,阿瑞斯要是一开心,重回双子星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以前的一切又将重回他的手里,他憧憬着,紧握成拳的手渐渐松开。 看见赵重楼平息怒火,李子建终于长舒了口气,这个莽夫要是硬来,他指定是拦不住,也不敢拦。 不过,对于香菜那从始至终的泰然自若,他很不爽。 明明大难临头,还是这般有恃无恐,你凭什么? 香菜时不时的偷瞄窗外的动作被李子建察觉。 “你在等什么?赵昊明?”李子建笑道:“此刻的他应该还在长江边上忙着清理死士呢,哪里还有功夫来救你,别说救你了,说不定他自己都可能殒命那里,毕竟,这次的死士数量空前的多。” 香菜笑笑,对于李子建的危言耸听并不感冒。 她确实是在等人,不过不是赵昊明。 她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来,但她还是相信他就在赶来的路上。 事实也的确如她所想,一人在雨夜中发疯似的狂奔,街上的雨水已经淹没膝盖,但仍是阻挡不了他前进的脚步,一路风驰电掣。 “动手吧。”李子建说了句。 两人缓步向香菜逼近,香菜却是嘴角翘起,无声微笑。 这个细微的动作在李子建的眼里无限放大,还未等他震惊,巨大的声响便如晴空霹雳,在他耳边炸起。 “滚远点!” 顾晨夕宛若大鹏展翅一般,强势撞破二楼窗户,携带着无数玻璃碎片,霸气登场! …… 半小时前。 平安高架桥下,长江岸边。 赵昊明一脸严肃,蓝梅,大猫亦是神色紧张。 “你说的是真的?”蓝梅一边杀敌,一边震惊的问道。 顾晨夕点点头,“十有八九了。” “可小菠萝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大猫问。 “哪有这么多为什么?”蓝梅没好气的回道。 “不是,我们总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吧。” “你能不能先把你面前的事搞清楚?” “你这人怎么这样?” “怎样?” “……蛮不讲理。” 两人日常的斗嘴又开始了,即使手上忙个不停,也不影响他们动嘴皮子的速度。 “好了。”赵昊明叫停两人,他略做沉思,说:“也许是为了香菜吧,香菜那里保管着很多绝密文件,想必神殿打的是这个主意。” “这样一来,也能解释为什么这次死士的数量会如此多了,看来是想拖住我们。” 赵昊明冷静的分析着,顾晨夕着急道:“那不是说现在香姐的处境很危险?” 赵昊明把手中夺来长刀猛的掷了出去,然后朝顾晨夕点点头,“你说的没错。” 说完,便又投入到搏杀当中,看得身后的顾晨夕目瞪口呆。 “那我们还不马上去救援?”顾晨夕语气急促。 而赵昊明却一脸淡定的表示,“没空。” 没空?开什么玩笑?顾晨夕快急得跳脚了。 赵昊明又说:“死士一旦发动,便不死不休,这么多的死士,绝对不能让他们流入闹市,所以,必须现在杀光他们。” “那香姐怎么办?等我们解决完这边,香姐怕不就已经……” “不是还有你吗?” “我?” 顾晨夕指着自己,再次重复了一遍,“我?” 赵昊明再次给予了他肯定的回答,“对,就是你,顾晨夕。” “别不相信,其实在我们出发前,香菜可能就预料到了如今这个局面,也可能猜到了真正的叛徒是小菠萝,但她没有明说,只是私下嘱咐我,如果到时候我们遇到什么困难走不开时,就让你赶回来,点名道姓,非你不可。” “当时我还纳闷她为什么会这样说,现在终于知道了。” 赵昊明等着顾晨夕的回答,没想到却等到了一阵笑声。 顾晨夕自嘲似的傻笑起来,没想到自己还被寄予厚望,香姐啊,该夸你聪明呢还是骂你傻逼呢。 把命交给我,交给一个连真气都运行不了的二品武夫。 大姐,你搞错了吧,选谁都不该选我啊。 我就一垃圾,不是队长们相救,死都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不是我不想来救你啊,而是以我现在的状态,连走路都困难,实在是爱莫能助。 顾晨夕低着头,望着地上的小石头发呆。 一记锋利的手刀划破空气,在顾晨夕头上落下。 世界瞬间安静了。 顾晨夕只觉得很疼,却没有叫出声来,蓝梅一手拉起顾晨夕的脖领,把他半提了起来。 “混蛋!你是不相信自己还是不相信香姐?叫你去你就去,屁事真多。” 不知是疼痛的催化,还是对于自己无能的不甘,一股怒气从顾晨夕内心深处爆发,“我有什么办法?我不想救香姐吗?可我能怎么办?我现在就tm废人一个,连挥上一拳的力气都没有,你告诉我我能怎么办?” “我也想啊,可是我真的做不到。”顾晨夕哽咽道。 发泄完怒气的顾晨夕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不敢直视蓝梅的眼睛。 蓝梅诧异的看着顾晨夕,她从未觉得眼前的人如此的陌生。 恍然间,她手上力道骤减,顾晨夕狼狈的摔在地上,没有起身。 蓝梅阴沉着脸,不再看他。 沉默良久的赵昊明开口道:“我不知道为什么香菜会指名道姓要你去,但我有两点很清楚,一,她是个很聪明的女人,比你想的还要聪明很多很多;二,她很信任你。” 拜托,都把自己的性命交给别人了,这早不是简单的信任了好吗,这是信任过了头。 顾晨夕这样想着,摇着头低声道:“曾经有个人也很信任我,但就是我害他丢掉了性命。” 顾晨夕平静的说着,平静的望着赵昊明。 可赵昊明却在他眼里看到了汪洋,一片波涛汹涌的汪洋。 看着呆坐在地上的顾晨夕,赵昊明只能轻轻拍拍后者的肩膀。 “我不知道你之前遭遇过什么,但在场的所有人都有过类似的遭遇,他们也曾经深陷迷茫,不知所措,也会懊恼自己的实力太弱,能做的太少。可那都是一会儿的事,埋怨一会儿,迷茫一会儿,丧一会儿,之后又恢复如常,继续解决自己该解决的事。” “人的一生,肯定会遭遇形形色色的曲折磨难,可如果一个海浪拍过来就把你拍死在沙滩上的话,人活这一生又有什么意义?” “因为自己的缘故害别人丢掉了性命,肯定很后悔吧,后悔当时自己为什么不在现场,又或者后悔自己要是能早点赶上就好了,也许结果就会截然不同。” “绝大部分情况下,人真正后悔的,并不是没有机会,而是错过机会。” 赵昊明坐在顾晨夕身旁侃侃而谈着,像是一位老师在给走进思路胡同的学生讲解人生大道。 “很少有人能有重来的机会,上一次的机会你错过了,难道这一次你还要选择错过吗?” 赵昊明声音很轻,但在顾晨夕耳里就像炸弹,砰的一声把他的整个脑袋炸坏掉。 世界嗡声一片,吵闹异常。 “为什么这么信任我?”顾晨夕喃喃问。 “开玩笑,你是我们队的王牌,不信任你信任谁?”赵昊明豪迈道。 紧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香菜也是这么说的。”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顾晨夕震惊的脸庞。 顾晨夕猛的站起,面容扭曲,接着没有任何预兆的冲了出去,朝着相反的方向。 他发疯似的奔跑,背影如流浪狗般狼狈,又如雄狮般凶猛。 …… …… 在看着顾晨夕的身影渐渐消失不见后,蓝梅才不解的问道:“为什么不解开他身上的封印?就这样去的话真的没问题吗?” 赵昊明笑着摇摇头,一脚踢飞一个死士的头颅。 “有人说,不能解。” “谁?” 赵昊明手指天上,笑而不语。 第五十七章 赌生死,他必胜! http://.biquxs.info/

在李子建不敢相信,满是震惊的神情中,顾晨夕在香菜身前站定,双脚弓步下压,右手成掌,掌心向外,左手轻搭在右手关节,摆出一个古朴拳架。 雨水混着血水从顾晨夕身上滴落,浸湿了地板。 “顾晨夕?!”李子建双目圆睁,“你居然没死?” 顾晨夕咧嘴嗤笑一声,“这么想我死啊?抱歉,让你失望了。” 李子建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一旁急不可耐的赵重楼一把推开,赵重楼昂首挺胸,满不在意道:“就这一个小娃娃能翻起什么浪?我还以为谁呢,太让我失望了。” 说完,浑身气势猛然爆发,顾晨夕能明显的感觉周围压力骤增,空气变得承重无比,压得他喘不过气。 “二品巅峰?挺牛的嘛。”顾晨夕咬着牙,仍是保持拳架姿势纹丝不动。 赵重楼微微皱眉,可无论他怎么压制,顾晨夕依旧是面不改色,不动如山。 顾晨夕艰难的努努嘴,“就这?你也不行嘛。” “找死!”赵重楼低喝一声,便要凌空跃起。 却被顾晨夕一声叫停,“等一下!”顾晨夕大声道。 “怎么了?现在求饶怕是晚了一点。”赵重楼道。 “就凭你?”顾晨夕哈哈大笑,手指指向窗外,“有本事出去单挑,这里太小,施展不开。” 闻言,李子建顿时大叫起来,“不可啊,前辈,这小子是想拖延时间,我们现在最关键的就是把香菜拿下……” “怎么?怕输给我?还是怕我打死你?”顾晨夕脸上轻笑,眼神却如刀般凌厉。 赵重楼摆手打断了李子建的劝说,他的双眼一刻不离顾晨夕,眼中似有熊熊烈火,要把顾晨夕活活烧死。 “走!”只见他吐出一个字后,身影一闪而逝,向着窗外驶去。 顾晨夕深吸口气,扭头看着香菜轻轻道:“香姐,等我解决完那个老家伙就回来。” “只是这里……”顾晨夕把视线移到李子建身上,后者随即向后退了两步。 顾晨夕还想嘱咐什么,一只温暖纤细的手抚上他的手背,轻轻拍了一下。 顾晨夕回头,香菜温柔的笑了笑,“没事的,你安心去就好。” 顾晨夕嗯了一声,转身离去的时刻却感觉手腕上传来的力量。 这一次,换成了顾晨夕轻拍香菜手背,他笑了笑,“我不会输。” 香菜终是点了点头,松开了手。 没了束缚的顾晨夕不再犹豫,一个踊跃,从二楼跳下。 …… 漆黑的雨夜里,两人动作快如鬼魅,在夜幕中随意穿梭。 雨势渐小,豆大的雨滴打在顾晨夕全身,发出噼啪的声响。 顾晨夕拿出刚才在香菜那里顺手带走的一根发带,把那头乱糟糟的头发捆好。 两人在一条长街停下,一人站在一头,遥相对峙。 这条街名玖街,街道两旁是准备拆迁的废弃大楼,传言政府决定把这里要改造成繁华无比的商业街,那到底有多繁华?顾晨夕也不知道。 不过把决斗位置选在这里也挺好,至少不用担心搞坏周围建筑要赔偿了。 顾晨夕深深吸气,好似要把整个天下吸入腹中。 反观另一头的赵重楼却无半点动作,只是在一颗水滴砸落之后,整个人便如子弹一般冲了出去。 顾晨夕瞳孔紧缩,暗自赞叹其速度好快之余,身体亦是直冲而出。 两人距离眨眼消逝,各是一拳轰出。 天地轰隆一声巨响,顾晨夕的身影便如被巨型卡车撞击一般,直直倒飞出去,在水中翻滚数周才堪堪卸掉这一拳的后续力道。 而赵重楼则是轻松许多,只是悄悄退了几步。 感受着拳头上传来的火辣辣般的痛觉,赵重楼略带惊讶的看着才从地上爬起的顾晨夕。 拳头但是挺硬,可为何感受不到真气?连一丝一毫都没有。 奇了怪了,看那小子的样子最不济也是个二品初境,没道理没有真气啊。 赵重楼疑惑着,却没料到顾晨夕竟率先冲了过来。 一记速度不慢的直拳打向赵重楼面门,赵重楼一掌拍下,轻松化解。 又是一记勾脚,赵重楼身体微侧,堪堪避过。 这还没完,数记铁拳接踵而至,招招功敌要害,可均被赵重楼一一拆档。 一连串的被动防守让赵重楼怒从心生,在又挡下顾晨夕一拳后,他终是忍耐不住,一记势大力沉的鞭腿扫向顾晨夕腹部。 面对这一凌厉一击,顾晨夕竟是没有选择变招防守,反而加大力道,一拳直冲。 硬碰硬?赵重楼对此不屑一顾,来就来。 下一刻,只听一大一小两声闷响,顾晨夕只觉整个腰部像是被切成两半,剧痛不已。整个人也如一滩烂泥,重重砸落在地,久久不起。 赵重楼摸了摸嘴角的血迹,惊诧万分的同时,双目之中更是闪耀着滔天怒火。 他竟然破防了,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鬼。这让一向自负甚高的他如何能接受。 赵重楼阴狠的眼神撇向一旁还在勉力站起的顾晨夕。 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能站起来?乖乖躺下不好吗?赵重楼大怒欲狂,高举铁拳朝顾晨夕大力砸下。 顾晨夕口含鲜血,忽觉一阵劲风袭来,下意识的举臂防守,可他防得住一二,防不住十五啊。 在赵重楼的狂轰滥炸中,顾晨夕毫无招架之力,只能任人鱼肉。 他的全身数不清挨了多少记重拳,从刚开始的剧痛到最后的麻木,顾晨夕不知道过了多久。 只觉得这样躺在地上看着夜空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思绪跳转,画面回到很多年前的一个黄昏,那时候的顾晨夕还在上着小学一年级,在某天放学回家的路上,独自一人回家的顾晨夕在河堤的某处停下了脚步。 他的面前,两个高出顾晨夕大半个头的男孩正在欺负一个小女孩,一个同顾晨夕一般大小的小女孩。 两个男孩,一人拿着个小熊玩偶肆意糟践着,一个推攘着女孩,不断对她恶语相向。 小女孩在哭,他们在笑。 顾晨夕愣住了,本能的,一股怒火从他心里爆发,促使他想要上前做点什么。 但更多的是胆怯填满了他的心脏,人数不占优,个头不占优,打架肯定打不赢。 那时的顾晨夕很小,脑子里没有什么面子不面子的概念,但他知道挨打了会很痛。 所以他不敢上前,在那里楞了很久。 他想,路过的大人这么多,肯定会有人来管管的,只要再等等就好了。 可是所有人都只是多看了两眼,并没有人路见不平一声吼。 于是,他又想,他们那些大人都不管,我还管啥?对啊,人人都不管的事,我多管闲事干嘛? 似乎是说服了自己,顾晨夕自顾自的点点头,准备离去。 可他没走多远又停住了脚步,因为那女孩的哭声犹如尖刀,一刀一刀刺在顾晨夕心坎,让他迈不开离去的脚步。 他挣扎着,出了声,声音几乎是颤抖的,腿也是颤抖的。 最终,他达成了成就“英雄救美”,虽然那时候他不懂啥叫英雄救美。 可结果也是惨烈的,也是预料之中的。 他很平静,出奇的平静。 平静的躺在草坪上,遥望夜空。尽管他满脸淤青,衣衫褴褛。 此情此景,一如当年。 顾晨夕意识渐渐模糊,周遭的一切全部黑了下来,再不见光。 只是原本支离破碎的身体,心脏却跳动得异常有力。 连顾晨夕本人都没有发觉,之前在他体内如钉子一般堵住各个真气进出洞口的,顾晨夕百般尝试仍是无法突破的禁锢。 在某一刻悄然脱落,消失不见。 …… …… 李子建看着淡定坐在书桌前看书的香菜,疑惑的问道:“你就这么相信他?” 香菜似笑非笑的抬起头,“不相信他,难道还相信你?” “也是,可为什么顾晨夕身上还带有封印?为什么赵昊明到现在都还没给他解除?难道当真是让他回来送命?” “无可奉告。” 面对香菜的无视,李子建并不生气。 “先不说封印这个问题,也不说他受伤多重,就拿全盛状态的顾晨夕来说,隔着两个境界,你当真以为他和赵重楼有得打?”李子建叹了口气,故作一脸愁容,“可惜了,明明加入我们神殿就好了嘛,白白浪费这么好的苗子。” “论输赢,我不知道。”香菜合上书,语气坚定,“赌生死,顾晨夕必胜。” 李子建愣住了,后者脸上那异常坚定的神情让他产生了片刻的动摇。 不可也仅仅只是片刻。 毕竟实力差距太大,赵重楼又占尽优势,没有理由会输。 可他还是有些好奇的问道:“为什么?” “因为他是我们的王牌。”香菜笑着说。 …… 画面移到玖街,在距离战场几百米外的一座破旧小房上。 一个倩影屹立房顶,静静注视着。 “还没结束?”一个懒散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女人嚼着口香糖,头也没回的说:“早着呢。” “咋又被揍成这幅熊样?”男人不忍直视的捂着眼睛。 女人翻了个白眼,突然侧过头望着远方的一处黑暗,良久道:“今天可真热闹,夜猫子真多。” 男人嘿嘿一笑,没有回话。 第五十八章 江北第一抗揍 http://.biquxs.info/

赵重楼也记不清自己到底轰出了多少拳,只看着顾晨夕彻底如一滩烂泥,躺在地上再也没有出气后,这才善罢甘休。 他不停的喘着气,先前的猛攻同样消耗了他不少力气。 再仔细观察一阵,确保顾晨夕已经死了后,他才缓缓起身,准备离去。 可他刚踏出一步,就感觉到右脚上传来的阻力,赵重楼当下大惊,猛的回头,只见顾晨夕的右手不知何时抓住了他的脚踝。 “打了就想跑?”顾晨夕陡然睁开双眼,“没那么容易。” 话音刚落,赵重楼只觉一股巨力袭来,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倾倒。 顾晨夕右手猛的发力,欲要一把拉下赵重楼,赵重楼左手撑地,空出的一脚狠狠踢向顾晨夕的脑袋,可后者全然不顾,硬抗下这一脚后,借势站起,双手死死锁住赵重楼脚踝。 赵重楼还想反抗,可下一刻整个人已悬在空中,顾晨夕把他整个人甩了起来。 天旋地转中的赵重楼只能发疯似的蹬向顾晨夕,可顾晨夕还要疯狂,铁打不动。 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在到达最快时,顾晨夕猛一松手。 下一刻,赵重楼便如炮弹一般飞了出去,在撞到了足足四面墙壁之后才得以停下,半截身子被砖头淹没的赵重楼一时没有动作,恰似睡着了一般。 顾晨夕站立原地,默默调整着自己的状态,他知道,战斗才刚刚开始。 果然,短暂的几个呼吸过后,随着一声巨响,无数砖块爆裂横飞,赵重楼的身影重新站立起来。 只不过这一次不像之前那般威风凌凌。 而是肉眼可见的狼狈,全身上下,破烂不堪。 甚至于,连他最为珍视,最引以为傲的左面妖龙的面具,也破掉了一个角,沾满尘土。 简直奇耻大辱! “借用我的力量,来打破你身上的禁锢,从而晋升二品中境。”赵重楼眼神阴沉的可怕,“你很好,很聪明,难怪之前在你身上感受不到一点真气流动。” 顾晨夕活动着筋骨,感受着久违的力量充满全身的感觉。 利用外力来打破禁锢,这个奇特的想法也是他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到的。 他记得幕烟尘不止一次强调过,由于他奇特的异能能力,他的身体强度远超同阶武夫,而且愈合能力极强,只要不彻底死亡,他便会越打越强。 就像打不死的小强,而且是具有无限成长属性的小强。 简直变态。 这也是顾晨夕敢赌一次的底气所在。 结果就是他又赌对了,成功打破了禁锢之外,还顺势晋升到二品中境,一切都那么的恰好。 感觉就像有人事先安排好了一切,创造各种条件让自己打怪升级。 是谁呢?顾晨夕脑中不禁浮现出幕烟尘的面容。可是随即他又摇摇头,满脸的不相信,自己那便宜师傅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她只会整天天南地北的疯玩,没事还好,一有事就绝对找不到她人。 现在想想,已经有好几个月没见她人了,真是不像话。 完全就印证了那句话: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 可好歹是个师徒关系吧,徒弟都差点挂掉好几次了,还不见她人,实在是太不靠谱了。 顾晨夕越想越气,忍不住仰天长啸,“幕烟尘你大爷!” 与此同时,坐在远方观战的女人柳眉微皱。 一旁的男人捂着嘴使劲憋笑。 面对顾晨夕突然的发疯,赵重楼缓缓道:“搬救兵?谁来都救不了你。” “要打就打,别tm这么多废话!”顾晨夕把怒火转移到了赵重楼身上。 赵重楼一声怒喝,“找死!” 随即双拳合并,左脚重踏地面,“妖龙出海!” 话音刚落,一条妖龙横空出世,夹带着无数滚烫爆烈的真气,从街道一头,朝顾晨夕直冲而来。 大地为之颤抖,掀起一阵狂风。 妖龙张开血盆大口,似要将顾晨夕整个活吞! 顾晨夕瞳孔一缩,运起真气附于手上,举起拳头,浩然出拳。 拳力破空射出,击向巨龙。 可顾晨夕这全力一击却如石沉大海,没有丝毫作用,巨龙咆哮着继续冲来。 眨眼间,杀招已至身前。 情急之下,顾晨夕不得不用双手抵住巨龙的牙齿,无数根真气变化的真线在顾晨夕手掌旋转,穿梭,片刻间,顾晨夕掌心,手臂便多出了数道血痕,身上衣衫尽数爆裂,化为飞烟。 巨大的冲击力推得顾晨夕后移直到两百丈! 地上一道漆黑粗壮的划痕触目惊心,顾晨夕嘴角渗出鲜血,他咬紧牙关,身体猛的一沉,右脚深陷土地。 这才勉强抵住巨龙的冲势。 妖龙?今天我打的就是你这条妖龙。 顾晨夕双手交错,然后巨力一翻,妖龙整个被掀翻在地,四脚朝天。 顾晨夕死死抓住它的头,缓慢举起,然后重重砸下。 一声堪比炸雷的巨大声响响彻四方。 在顾晨夕疯狂的低吼声中,势不可挡的妖龙奔溃爆炸,巨大的气浪爆散开来,卷起漫天尘土。 尘埃未了,赵重楼已高高跃起,举起拳头杀至顾晨夕身前。 顾晨夕不闪不避,照单全收。 霎时间,两人便已对轰数十拳。 顾晨夕依旧是那熟悉的不要命的打法,以拳换拳,以命换命。 赵重楼亦是如此,虽然他也惊讶顾晨为什么夕会选择如此不要命的打法。 与高出自己两个境界的人采取这种换命的打法? 摆明了送死,既然你想死,那我就让你死! 赵重楼的力道不断加大,从最开始的八分,九分,到最后的十分,他每一拳皆全力,狂焊在顾晨夕每一处要害上。 可后者似乎没有痛觉一般,一声不吭,只是机械般出拳,挨打,再出拳。 两人持续对轰,雷声阵阵。 从街头打到街尾,从一座楼打到另一座楼。 终于,赵重楼忍受不了了,心中既惊又愧。 惊的是顾晨夕的体魄之强,意志之强,全在他意料之外。 愧的是明明自己比他高出两个境界,还迟迟拿不下他,这要传出去必定名誉扫地。 必须得尽快结束战斗才行。 赵重楼如此想着,在顾晨夕又是一记冲拳杀至他面门时,赵重楼低头躲过,随即乘着这一空档,对着顾晨夕大开的中门就是一记重肘,顾晨夕喉咙一甜,当即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赵重楼乘胜追击,又是一记下勾拳轰在顾晨夕下颚,顾晨夕只觉眼前一黑,往后倒飞出去。 赵重楼双手迅速缠上顾晨夕腰间,然后将其狠狠砸向地面,在顾晨夕还没缓过气来时,他已高高跃起,浓烈真气汇聚于脚底,重重踏下。 顾晨夕勉强举起双臂护于胸前。 轰隆一声,顾晨夕只觉天仿佛塌了一般,然后就是不受控制的往下坠去。 从三楼一坠到底。 蛛网般的裂痕在地面上蔓延,乌黑的血迹从顾晨夕身上缓缓流出。 赵重楼落地,一手捏住顾晨夕脖颈,把他硬生生从地上提起。 “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虽修为不强,但一身体魄强悍的有些变态,甚至于比我这个二品巅峰还要强上那么一分。” 赵重楼说道:“可惜了,再强你也只是个二品中境,跨一个境界杀敌,问题不大,跨两个?绝无可能!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点我很好奇。” 赵重楼看着顾晨夕奄奄一息的模样,缓缓笑道:“为什么你连一点拳法,拳技都不会?一直是三板斧用到底,毫无章法可言,你应该是有师傅的吧,他是想要你走那一力破万法的路子?想一步登天?我是该说他痴人说梦好呢,还是说他眼高于顶好呢?” 赵重楼肆意嘲笑着,却不知某处某人已是眼神冰冷,杀意隐现。 顾晨夕颤抖的手摸索着攀上赵重楼的手臂。 “怎么了?想求饶的话点点头,我也是个惜才的人,把我伺候好了,我开心了,说不定就放了你,你觉得……” 赵重楼话还没说完,却被顾晨夕冷漠的眼神看得愣住了。 他一根一根的,把赵重楼的手指掰开。 赵重楼预势不对,另一只手快速化拳,打向顾晨夕。 顾晨夕一头迎面撞向后者的拳头,瞬间鲜血从额头无声流下。 赵重楼呆住了,为什么他还有力气?为什么打不死他?! 顾晨夕再次昂起头,又是一记头锤,在赵重楼额头上开了花。 赵重楼踉跄后退,手捂着额头不住颤抖。 “论抗揍,江北我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顾晨夕低吼着,疯狂的扑向赵重楼。 他双手搂住赵重楼腰部,任凭后者如何在他背后狂轰滥炸,绝不松手。 顾晨夕一声爆喝,竟拦腰抱起赵重楼,然后一下,又一下,狠狠的撞在楼房唯一的支柱—,那道有了不少岁月的承重墙上。 顾晨夕双眼泛红,歇息底里。 本就是危房的小破楼,哪里还经得起如此撞击,在唯一的承重墙被顾晨夕撞得稀烂过后,终是承受不住,轰然垮塌。 一瞬间,顾晨夕和赵重楼的身影被无数碎石埋没,消失不见。 …… 巨大的震动响彻天际,无数人从睡梦中惊醒。 万家灯火在此刻亮起。 李子建抬手看了看手上的腕表,笑着说:“刚好一个小时,应该结束了。” 香菜没有理会他的洋洋得意,只是撇过头望向窗外,也不知道她在望什么。 雨已经小了很多,淅淅沥沥。 而在李子建看不到的桌下,香菜右手紧握,指甲深入皮肤。 …… “有时候我真的不懂,你的目的是什么?”男人抽着烟,望着远处的废墟说:“你安排好一切,想尽办法让他变强,是为了什么?” “为了让他以后成为你复仇的帮手?”男人诧异着,脸色阴沉道:“是不是有些过火了?” “虽然他的异能能力得天独厚,可也经不起这样整啊。” 男人小心翼翼的说着,时刻注意着女人的情绪变化。 女人一改常态,十分平静。那如柳叶般的眉毛微微皱起,眼睛深邃,如夜空明星。 有灯光忽然亮起,照亮了她那张无可挑剔的绝美脸庞。 男人看得一时出了神,有那么一瞬间让他感觉自己穿越回了十多年前。 岁月从不败美人。 可是自己呢?又有几分似从前? 男人苦笑一声,拍拍屁股,起身离去。 “有些事情还是得他自己决定的才好。”男人轻声道。 女人无言。 他忍不住的回头,女人依旧保持手撑脑袋的姿势不变。 她安静的,像一朵百合,美丽动人,只是少了点什么。 少了点什么呢?男人心想,哦,少了一丝光彩。 一丝青春的光彩。 男人无声叹息,在黑夜中悄然离去。 终归是老了,哪有不会老的人呢? 第五十九章 有一刀,从天而降 http://.biquxs.info/

废墟之中,一只鲜血淋淋的手缓缓伸出。 周围的碎石开始移动,滚落。 只剩一块足足有半吨重的石块还压在上面。 赵重楼一声嘶吼,石块竟硬生生被抬起,赵重楼全身颤抖着,淤积在胸口多时的鲜血终是没忍住,喷射而出。 好在,一番角力过后,石块被掀翻滚落。 重见天日的赵重楼笑着,笑声癫狂。 “差点被你搞死了。”他阴狠的说,全身颤抖不止。 他的脚下,顾晨夕安静的的躺在一旁,生死不知。 良久,赵重楼才止住笑声,看着顾晨夕的眼神里充满了怨恨。 此战无论输赢都让他颜面扫地,被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鬼弄成这幅模样,着实不应该啊。 不过幸好是赢了,他也不至于跟一个死了的人计较。 最后顾晨夕癫狂的模样让他都吓了一跳,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到了久违的死亡气息,让人毛骨悚然。 “可惜啊,你运气太差。”赵重楼说罢,拖着重伤的身躯缓缓离去。 他一步一步,踉踉跄跄。 可还没走出几步,一股寒意陡然爬上他的后背。 赵重楼的心脏猛的缩紧,像是被人狠狠的捏了一下。 怎么可能?赵重楼心中狂吼,颤栗的转过身去。 他的背后,不知何时,顾晨夕已经悄然站立。 顾晨夕长发垂下,遮住双眸,看不清是何表情。 一股淡淡的猩红色气流萦绕在他的身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护他身上的所有伤口。 “血腥玛丽?!”赵重楼大吼道,满脸的惊慌失措。 可话一出口,他又感觉到不对劲。顾晨夕的身上并没有能量增涨的趋势,他依旧是一副能量耗干的光壳。 那些气流好像只是单纯的修护他的伤势。 突然,赵重楼像是想到了什么,怒目圆睁,“你是异武双修?!” 没人回答他,只有风声在沙沙作响。 顾晨夕抬起头,双目猩红。 一瞬间,一股铺天盖地的杀意从他身上散发而出,他犹如一尊来自地狱的杀神,全身散发出令人胆寒的死亡气息。 赵重楼双腿软弱无力,险些就要直接跪下。 靠着手撑地面才得以重新站立。 “多么伟大的杰作啊,你真是天选之人!”赵重楼彻底陷入疯狂,从腰中掏出一根红色药剂。 毫不犹豫的往自己的脖子扎去。 随着液体的完全注入,赵重楼的眼神变得涣散,一股狂暴的力量瞬间充斥着他的身体,每一处骨骼都发出一阵脆响,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生长。 所有肌肉迅速变大,隆起,赵重楼的身体不断变大,最终形成一座三米多高的小型肉山。 丑陋无比。 可赵重楼却很是满意,他微微跺脚,恐怖的气浪爆射而出,震荡直达千米之外。 “重回一品的感觉真美妙。” 赵重楼仰天大笑。 看着远处呆立的顾晨夕,眼神中不自觉的多分蔑视。 “异武双休又如何?绝世天才又怎样?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渺小如蝼蚁。” 顾晨夕仍是没有丝毫动作,像是一副被抽掉灵魂的躯壳,在风中摇摇欲坠。 …… 香菜猛的抬头,一脸不可思议的喃喃道:“一品?” 李子建也察觉到了那股气息,他很清楚是来自于赵重楼。 究竟什么情况?为什么迟迟解决不了一个顾晨夕,还用上了血腥玛丽。 李子建思索着,右手悄悄移到背后。 香菜再也忍耐不住,正准备起身时,一直放在桌边的黑伞开始颤抖。 那是顾晨夕的伞,怎么会?香菜愣住了。 与此同时,远在十公里之外的幕烟尘嘴唇微动:“刀来。” 秋水瞬间出鞘,在香菜二人震惊的神色中破空而出,朝着外面极速飞去。 “看来,不需要我了。”香菜笑笑,重新坐下。 …… 赵重楼歇斯底里,双手紧握时所发出的,挤压空气的暴响让他觉得无比悦耳。 名为权力的东西让他彻底迷失。 他大笑着,以为胜券在握。 却不知大难临头。 有一刀,从天而降。 秋水如流星般坠落,在空中划出一道绝美的气浪。 赵重楼穆的抬头,如见神明。 他张大嘴巴,甚至来不及抬手防御,秋水已经穿过他的脑袋,从上至下,穿越而过,最终重重的插在地上。 世界霎时安静。 他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整个身体便如炮弹般轰然炸开,无数细小的肉块混搭着血水洒落满地。 一片狼藉。 顾晨夕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他用力的抬起头,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这是哪里?我……赶上了吗?”他低声自言自语,语气虚弱无力。 “你赶上了,一切都结束了。”一道冷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顾晨夕努力的朝着声音的方向转过头去,却看不清来人是谁,他的视线已然模糊,一片猩红。 他有些害怕,有些迷茫,有些庆幸。 很多情绪挤在他的心脏里,他快被逼疯了。 他的面容忽然扭曲,忽然正常,像是一个恶魔在他脸上做画。 他挣扎着,笑了起来,“赶上就好,赶上就好。” 顾晨夕缓缓说着,庆幸得就好像把握住了一个亿。 他笑着,没有声音。 就在他瞳孔彻底陷入一片红色汪洋之时,幕烟尘一指指向他的眉心,一道洁白无瑕的光在顾晨夕眉心亮起。 光亮之下,一个银白色头箍在顾晨夕额头印下,闪闪发亮。 更有四十八根银线顺着头箍而下,烙印在顾晨夕的各个部位。 只是一瞬间,顾晨夕身上四散的红色气流荡然无存。 顾晨夕也从开始的挣扎慢慢变得平和,趴在幕烟尘的肩上,沉沉睡去。 亮光消逝,头箍,银线也跟着消逝,像是彻底融入顾晨夕体内。唯一留下痕迹的只有顾晨夕眉心处的一个黑点,如痣般大小的黑点。 忙完这些的幕烟尘额头上渗出细汗。 她突然冷冷道:“出来吧,别躲了。” 下一刻,一道倩影闪出。 正是之前撑着油伞的女人,女人看着幕烟尘,悠悠道:“用四十八根玄天银丝就为了封印他的异能?是小题大做?还是别有洞天?” 幕烟尘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冷冷道:“也就是你,不然今天谁来都别想活着走出江北。” 女人愣了愣,疑惑道:“你认识我?” 幕烟尘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眼神似刀,“给你十分钟,离开江北。” “哦?”女人的脸色也冷了下来,“否则?” 幕烟尘不再回答,指尖轻挑,秋水便破土而出,悬于空中。 女人面不改色,就在她准备动手时,电话铃声却不合时宜的响起。 女人撇了眼幕烟尘,随即拿起手机。 手机里,传来一道古朴雄厚的声音:“回来吧。” 女人愣了两秒,最终还是点头答应,“好。” 她回头看了眼幕烟尘,再看了眼幕烟尘怀里的顾晨夕,轻声一笑,身影消失在原地。 幕烟尘看着女人离去的方向,沉思良久。 “幕烟尘,你……大爷。”顾晨夕突然说。 幕烟尘低头一看,顾晨夕双目紧闭,脸上表情气愤不已,原来是在说梦话。 睡着了都不老实,讨打! 幕烟尘举起右手,便要打在顾晨夕头上。 梦里的顾晨夕嘴角微扬,轻声道:“谢谢。” 幕烟尘动作忽然停滞,最终缓缓放下。 “也许,是应该问问他自己的意愿的。”她轻声说。 …… …… 在那道恐怖气息横空出世,又如昙花一样,转瞬即逝之后。 香菜终是笑了起来,对着一脸气恼的李子建说道:“还不走?” 李子建恨恨的咬咬牙,道:“别得意,山水有相逢,咱们后会有期。” 说罢,一颗小小的球形物体从他手里脱落。 ‘砰’的一声,一阵烟雾爆散开来。 香菜对此无动于衷,并没有多加阻拦。 烟雾散去,李子建的身影早已不见。 房间内陷入了沉寂。 香菜站起身,拿起扫帚,把洒落一地的玻璃碎片清扫干净。 再把一地水渍拖干。 香菜看着恢复原貌的一切,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就像以前队内聚餐,其他人都喝的烂醉,只剩她一个人收拾残局。 可是冰冷的风吹来,提醒着她并不是这样。 有人来,有人走。 自己应该早就习惯的,可是事到临头才知道自己并没有那么豁达。 只是该走的,终归会走。 山水有相逢?最好别相逢,下一次可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你。 香菜看着窗外,天空的乌云渐渐散去,有月光从中撒下。 …… 而此时的长江边,与死士的战斗也将接近尾声。 赵昊明喘着粗气,抬头环视四周。 尸横片野。 想来明早的收尾工作也是一番苦差事。 在解决最后一个死士后,他大声道:“小梅,放火。” 蓝梅点点头,数秒过后,一团大火从天而降。 整个战场陷入了火海之中。 赵昊明,蓝梅,大猫,三人站在远处,看着燃烧一切的大火,各有所思。 “结束了。”蓝梅说。 赵昊明点燃一根香烟,深深抽了一口。 烟雾升起,散于风中。 “我说,小菠……李子建是敌人了吗?”蓝梅问。 大猫点点头,回答:“是。” 赵昊明眼里闪耀着火光,没有说话。 三人久久无言,只是看着大火发呆。 突然,赵昊明说道:“明早,两位就辛苦辛苦……” 话还没说完,蓝梅已经把脸转过一旁,“不干!” 大猫则是装做没听见,掏出电话,“歪?啥?你妈又生了?还是双胞胎?……” 看着这两人,赵昊明嘴角疯狂抽搐。 不过,挺好。 赵昊明笑着,大手一挥,“走,回家。” 第六十章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http://.biquxs.info/

这场雨下了三天三夜。 在第四天的清晨雨停了,阳光普照大地,照散了掩埋在城市上空三天之久的乌云。 大雨过后,整座城市焕然一新,可是只能往上看,不能往下看。 积水散去过后,无数形形色色的垃圾残留街道。 让人不忍直视。 许多停工停产的企业,也在今天全部恢复生产。 无数店铺重新开张,忙着清理自家门口前的垃圾。 虽说不能外出,但窝在家里的三天假期对很多人来说都是难能可贵的。 难得的闲逸时光,也算是不错。 此刻,沉寂了三天的城市心脏,活了过来。 …… 许多人都开始了一天的忙碌,街上人来人往。 只剩一众拆迁工人在风中凌乱,他们站成一排,看着眼前的废墟,心中若有所思。 …… 江北,人民医院。 顾晨夕躺在病床上,悠闲的吃着水果。 此刻的他全身上下缠满了绷带,只剩一个脸露在外面。 看似病情极为严重,可只有他知道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 在进医院的第二天,他身上大大小小数十道伤口就全都神奇的愈合了,就连左肩上那个拳头大小的血窟窿都重新长好了肉,这恐怖的愈合能力让他的主治医师目瞪口呆。 一脸的不敢相信。 对此,顾晨夕只能表示身体好,愈合快点很正常。然后无视医生奇怪的眼神,就准备出院闪人。 医生,护士轮番劝说,全都不能改变顾晨夕的主意,最后还是碰巧赶来的蓝梅一把给他拽了回来。 最后就被绑成了木乃伊,在床上无所事事。 “我说梅姐,真用不着这样,靠北啦,我是谁?我可是顾晨夕哎,这点小伤至于这样?”顾晨夕道。 蓝梅坐在床边,翻了个白眼,“靠北啦,就算你是孙悟空都得乖乖躺着。” 顾晨夕无语,蓝梅接着道:“拜托,你这属于工伤,又不用你出一分钱,而且还有工资拿,你有病是咋的?这么急着出院。” 顾晨夕眼睛一亮,“真的?” “能不能有点常识?”蓝梅嘲讽道,拿起桌上的苹果削了起来。 “队长他们还在处理事情,可能还要晚点才有空。” 顾晨夕点点头,“李子建抓到了吗?” 蓝梅摇摇头,“跑了。” 顾晨夕轻‘嗯’一声,没有太过惊讶,“那以后就多了一个不好对付的人了。” “没有多,一直都是这样,相比之前,在明处总比在暗处好得多。”蓝梅头也不抬的说,专心削着苹果。 一连削了三个,堆满了一个盘子后才罢手。 “走了,晚点再来,想吃什么给我打电话。”蓝梅说。 顾晨夕笑着比了一个ok的手势。 等蓝梅走后,他才起身走到桌子旁,拿起一个苹果,再用刀切成很小的小块。 因为只有右手能活动的缘故,他只能用两根手指按住苹果,再用大拇指把刀背往下按,来回重复了很多次,方才大功告成。 顾晨夕找护士再拿了一个盘子,把切好的苹果装在里面,放到隔壁病床的桌子上。 隔壁病床是一个女人,一个瘦得只剩皮包骨头的中年妇女。 一次机缘巧合下顾晨夕得知她是癌症晚期,可从日常的表现上来看,一点都看不出来这是一个病入膏肓,命不久矣的人。 就比如此时,女人见着顾晨夕端来的苹果,连忙微笑着摆手拒绝。 “吃吧,削太多我一个人也吃不完,放那就浪费了。”顾晨夕笑着把盘子放下。 女人见顾晨夕强硬的态度,也不再拒绝,连声说着“谢谢,谢谢。” 顾晨夕笑着点点头。 女人姓王,顾晨夕称呼她“王姨”,闲来无事时,就与她聊聊天。 一番了解下来,才知道女人年轻时是唱歌的,还是歌舞团的主唱,难怪声音这么好听,即使病魔缠身,身上仍是散发出一股别样的气质。 “岁月从不败美人。”顾晨夕笑着说。 王姨捂着嘴轻笑,“哪有,老了就是老了。” 顾晨夕轻轻摇头,“美人在骨不在皮,王姨你真的很漂亮。” 女人会心一笑,转移话题,“刚才那位是你女朋友?真漂亮。” “不是,我们只是同事关系。”顾晨夕连忙摇头。 “同事?哪有同事这么关心你的?三天来四回,信王姨的,她绝对对你有意思。” 顾晨夕嘿嘿笑着,不知怎么回答。 蓝梅会对他有意思?顾晨夕敢都不敢想。她永远像一个大姐姐,自己永远是那不听话的小弟弟,整天挨训,被揍。 她会喜欢自己?绝对不可能。顾晨夕心想着。 王姨像是猜到了他内心所想,也不再过多追问。 …… 中午的时候,病房的门被人推开。 “李叔好。”顾晨夕对着来人打招呼。 男人笑着连连点头,“你好。” 男人姓李,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工,现在在工地干活。 他是王姨的丈夫,这是他们俩结婚的第十九个年头。 因为工作的缘故,李叔只能乘中午休息的时间来给王姨送饭。 “今天是西红柿炒蛋还有你最喜欢的青菜。”李叔笑着说,“快吃吧,吃完推你出去逛逛,难得的好天气。” 王姨笑着说:“好。” 女人吃得很快,也吃得很干净。 男人就在旁说一些工地上的奇闻异事,逗得女人阵阵轻笑。 顾晨夕双手枕在脑后,安静的听着,时不时也轻笑一声。 女人吃完了,男人按照约定推着轮椅,载着她在花园里漫步闲逛。 顾晨夕坐在窗边,看着底下两人的背影,久久愣神。 男人身上那件沾满灰尘的衣裳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顾晨夕忽然想到了这句话,也不记得是谁说的,只觉得胡说八道,荒谬至极。 庄子说: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意思是泉水干涸了,鱼儿只有互相吐唾沫来求生,不如各自去江湖里畅游。比喻在处于一样的困境时,用微薄之力去帮助彼此,倒不如放弃执著用全新的姿态去面对世界。 这句话是对是错顾晨夕分辨不了,也不敢对庄子这位大佬的言论擅自发表自己的意见。 可如果能够相濡以沫的话,不会有人愿意相忘于江湖吧。 就像他们一样,都在做最后的挣扎。 李叔只是一个农民工,他能做的很有效,每天做好饭菜送到医院,逗逗妻子开心,推她出去逛一逛,晒晒太阳,这是他能做的全部了,能做的他都做到了,可是最重要的他却做不到。 那就是高昂的手术和后续治疗的费用,对于他们来说,那是一个天文数字。 听说他们还有一个孩子,一个才在读小学的男孩。 顾晨夕不止一次看见李叔在走廊里偷偷抹眼泪,然后立马又换上一张笑脸,仿佛没事人一样,走进病房继续给女人唱歌。 女人唱歌很好听,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就不唱了。李叔为了逗她开心,每天都会唱上那么两首,还会录在手机上,方便她随时听。 “北方的村庄住着一个南方的姑娘 她总是喜欢穿着带花的裙子站在路旁 她的话不多但笑起来是那么平静优雅 她柔弱的眼神里装的是什么是思念的忧伤 南方的小镇阴雨的冬天没有北方冷 她不需要臃肿的棉衣去遮盖她似水的面容 她在来去的街头留下影子芳香在回眸人的心头 眨眼的时间芳香已飘散影子已不见” …… 楼下又响起了李叔的歌声,他的声音粗犷,沙哑,甚至于连调都没对几个,可是顾晨夕觉得是那么的动听。 不自觉的跟着一起哼唱。 女人歪着脑袋,微微笑着。 阳光沐浴在他们身上,宛如神仙眷侣。 如果时间能够永远定格在这一刻该多好,顾晨夕这样想着,闭上双眼。 …… 时间一晃,两天过去了。 这是顾晨夕住院的第五天。 一袭白衣的幕烟尘走进了病房。 “哎呦,稀客啊,快快请坐。”顾晨夕弹跳下床,弯腰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幕烟尘白了他一眼,表示不想理他。 “咋了?一脸大姨妈来了的表情。”顾晨夕笑道。 “滚。”幕烟尘没好气道。 顾晨夕朝她吐了吐舌头,翻身上床。 “啥风把您老人家吹来了?” 幕烟尘自己削了个苹果,“来看你死没死,死了好替你收尸。” 顾晨夕以为幕烟尘是给他削的,连忙瞅上前去,却吃了一记手刀,疼得他龇牙咧嘴。 “那不麻烦您老,小爷我身体倍棒!”顾晨夕拍着胸脯说。 幕烟尘懒得理他,自顾自的吃起苹果。 旁边织着毛衣的王姨抿嘴轻笑。 突然一阵脚步声响起,打破了病房里的沉默,脚步声在门口停止。 过了几秒,李叔推开门走了进来,手上提着饭盒。 顾晨夕抬头看了眼墙壁上的时钟,一点过五分,比平常晚了接近半个小时。 李叔走到王姨床前,在桌上打开饭盒。 “今天怎么晚了点,是遇到什么事了吗?”王姨轻声问。 李叔摇摇头,说:“没……没事,先吃饭吧。” 王姨楞了楞,笑着说:“好。” 她放下毛衣,开始吃饭。 李叔则是一反常态的愣在原地,什么话也没说。 顾晨夕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果然,在女人吃到一半时,李叔终于开口了。 只见他扑通一声跪在床边,声音干哑道:“我们不治了好不好?娃娃那边实在没钱了,就当是我对不起你,下辈子我加倍还你。” 病房里陷入一片死寂。 顾晨夕撇过头,用手肘捅了捅幕烟尘。 幕烟尘只是看着,无动于衷。 而女人只是愣了愣,然后笑着说:“好,没事的,我理解你。” “不怪你。”女人笑着,继续吃着饭盒里的菜,“我们回家吧,我还想吃你做的番茄炒蛋。” 男人瞬间泪流满面,点头说:“好……” 很快,他们出院离开了,没人知道去向。 离开之前,女人把织了一半的毛衣送给了顾晨夕。 她说:“拿回去让你妈妈给你织完吧,虽然现在还早,但总有用上的那天。” 顾晨夕看着她,她永远是笑着的,如春风般带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就在他微微愣神之际,女人已经悄然离开。 顾晨夕站起来对她说:“谢谢。” 女人微微摆手,没有回头。 …… “为什么不帮帮他们?”顾晨夕轻声问。 幕烟尘抽抽嘴角,“你以为我钱很多?就是有,我也不会帮。” “为什么?” “为什么?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你自己的都没活好,就想去管别人的闲事?” 顾晨夕表情忽然凝固,他张开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幕烟尘又道:“奉劝你一句,以后能别多管闲事就别多管闲事,黑潮代表着什么我想你应该清楚,你以为的帮助,其实是害了她。” “人各有命,你强行插上一脚,适得其反还是小事,如果招来更坏的因果,只会让她更惨,甚至于连累她整整一家人。” 顾晨夕的手紧紧拽着毛衣,脸色冷清。 幕烟尘的话在他脑子里久久回荡,消失不去。 “你不是菩萨,也不是佛祖,普度众生不是你的职责,你也没那能力。” “别怪我没提醒你。”幕烟尘的声音忽然冷厉,吓得顾晨夕猛的一颤,“别仗着有点实力,就把自己当成救世主,整天帮这个,救那个,最后因为你的无知和狂妄自大,害死更多人。” 幕烟尘说完便不辞而别,留顾晨夕一人在原地呆坐。 第六十一章 全家福 http://.biquxs.info/

第六天 顾晨夕出院的日子,执法队全体出动。 顾晨夕看着几人,满脸笑容,“太隆重了吧,各位。” 赵昊明大手一挥,“我们的王牌就该享受这种待遇。” “小梅去办出院手续,大猫,土狗帮着收拾一下。”香菜有条不紊的安排着。 然后挽住顾晨夕臂膀,微笑道:“走,我们回家。” …… 再次回到青歌,居然已经是半个月之后的事了。 顾晨夕在门口久久伫立。 大猫笑着说:“咋了?好久没回来了,不习惯?” 顾晨夕轻笑着摇摇头,踏过门槛。 其他人都各自忙了起来,说是要准备晚宴,为顾晨夕接风洗尘。 香菜问顾晨夕想吃什么,顾晨夕想了想,“火锅吧,上次的火锅很好吃。” “ok。”香菜比了个手势,随即吩咐几人开始干活。 依旧的,大猫,土狗准备酒水饮料。蓝梅,香菜准备食材。 顾晨夕也想帮帮忙,却被香菜拒绝。 “今儿个没你啥事,好好休息就行。” 顾晨夕挠着头,“那多不好意思的。” 随即便在沙发上坐下,优哉游哉。 蓝莓轻哼一声,“德行。” 顾晨夕装作没听见。 不一会儿,诺大的房间就只剩下赵昊明和顾晨夕两个闲人,在那里大眼瞪小眼。 “身体感觉怎么样?”赵昊明问道。 “挺好,伤全都好了,现在精力充沛。”顾晨夕自信满满道。 赵昊明仔细端详着顾晨夕,略感惊讶,“哟,二品中境了,不赖嘛你小子。” 顾晨夕嘿嘿笑道:“运气,运气。” “可不是运气。”赵昊明摇头笑道。 “嗯?” 赵昊明依旧摇摇头,不再回答。搞得顾晨夕一脸懵。 赵昊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明天黑潮派遣的特别小队会来找你。” “真有特别小队?”顾晨夕很是震惊,他以为全都是香姐胡编乱造的,目的为了演好这出戏。 “的确有,还有黑潮发布的命令也是真的,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但确确实实是从上面直接传达下来的。” “啧啧,没想到我这个见习执法官还能有这个排面,惊动那些大人物。”顾晨夕自嘲的笑笑。 “不用紧张,事实已经查清,卧底另有其人,想必他们也不会为难你,只是简单的对你进行询问调查,你配合就是,知道什么就说什么,不知道的就说不知道,一切有我们执法队。”赵昊明抿了一口茶,面无表情。 顾晨夕愣了愣,明显的,赵昊明的言语之间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 不过顾晨夕却没太在乎,点头道:“好的,我知道了。” “对了,李凡那件事你准备怎么说吧。” “怎么说?照实说呗,因为我的失手,错过了杀死李凡的时机,然后就……”顾晨夕笑着摊摊手。 赵昊明也笑了起来,连连指着顾晨夕,“你小子……” “你们俩聊啥呢,这么高兴。”香菜突然说道。 “没啥,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顾晨夕回道。 香菜拎起手里的黑色口袋晃了晃,说:“晨夕,快来试试。” “给我的?”顾晨夕惊讶道。 香菜笑道:“当然,阿玛尼定制的呢,按照你的尺寸,特别定制。” 顾晨夕木楞的站了起来,却没有动作。 “快来呗。”香菜催促道。 身旁的赵昊明也推了他一把,“快去吧。” 顾晨夕缓缓走近,香菜一把将他拽了过来,然后把手上的口袋递到他手里,“快去试试,看看合不合身,虽然我很相信阿玛尼这个品牌,但还是试试的好。” 说罢,推着顾晨夕上了楼,进去他自己的房间,最后一把把门关上。 “试好了穿出来让我们看看。”香菜笑着喊道。 房间里,顾晨夕呆站在床前很久。 床上是一整套阿玛尼的西装,英文armani,领口处一个黑色老鹰的标志闪着亮光。 这无疑是极好看的一套西装。 纯毛面料,色泽柔和自然,并没有一种陈旧感或者闪光感,它在两者之间找到了近乎完美的平衡点,让人觉得低调沉稳时,又不至太过黯淡无光。 顾晨夕指间轻轻拂过,如丝般柔软。 他不禁暗暗咋舌,这套衣服从内而外,无意不透着两个字,“奢侈”。 可没有吊牌,想来早已被香菜拆下,让他试一试是借口,特别定制的又怎么会不合身呢。 果然,待顾晨夕换上后,不能说合身,只能说完美贴合,真的是为他独家打造。 顾晨夕用黑绳把头发绑好,让他不至于看着这么没有精神。 再次出现在镜子中时,连他自己都震惊了。 镜中的人身形挺拔,气宇轩昂,面容不单单只是清秀,还俊俏异常,眉宇间隐隐透着一股子英气。 也不知道是不是身上西装衬托的效果,给人一种玉树临风,温文尔雅的感觉。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这真的是自己吗?顾晨夕惊讶又疑惑。 “晨夕,好没有?”楼下又传来了香菜的催促声。 顾晨夕不再疑惑,走下楼去。 楼下,不知什么时候,大家全都回来了。 土狗在给大猫系扣子,可尝试了几次都不行。 香菜和蓝梅坐在沙发上化妆。 赵昊明依旧坐在一旁喝着茶,一脸的笑盈盈。 唯一变化的就是他身上的那件西装,不知什么时候换的。 大猫也是,土狗也是,全都是西装笔挺。 而香菜和蓝梅则是两套光鲜亮丽的抹胸裙,如两朵娇艳绝伦的香花,芬芳馥郁。 听着顾晨夕下楼的脚步声,所有人将目光转移。 场面霎时凝固。 顾晨夕尴尬的低下头去,双耳赤红。 “那句话叫啥来着,真是佛靠衣装,人靠金装。”大猫感叹道。 “放屁,明明是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蓝梅纠正道。 全场哄堂大笑。 赵昊明看着顾晨夕,哈哈大笑,“不愧是我们的王牌啊,真帅!” 土狗凑到顾晨夕身旁,把他背顶直,再把他低着的头给硬生生抬起。 “抬头挺胸!” 顾晨夕无奈照做。 “别闹了,我们晨夕弟弟都害羞了,哈哈……”香菜火上浇油道。 “啥?我看看,天,还真害羞啦。”大猫把持着送佛送到西的原则,鼎力相助。 顾晨夕嘴唇紧抿,耳朵像是在滴血。 “好了,收拾好了就站好位置,我们准备拍照了。”土狗笑道。 顾晨夕才发现大厅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摄影机,拍照? 还在愣神的顾晨夕被蓝梅一个锁喉拉离了原地。 “大猫你这么大体格站哪里没点数?上边上去。” 大猫恨恨的离去。 “香姐,来这。” “好嘞。” “队长,今年c位可要让出来咯。”蓝梅坏笑。 “没事,年纪大了退位让贤是应该的。” 顾晨夕急忙道:“别啊,队长。” 说完急忙要走,却被赵昊明压住肩膀,不让他离开。 “王牌站c位,理所应当嘛。” 顾晨夕一脸无奈。 “大猫,你靠近点,再远就离开屏幕了。”土狗道。 “晨夕再往中间挪点,对,还走点,好,停!” “摆个pose呗,别那么死板行不行各位。” 顾晨夕比了个耶,然后,一个,二个,三个全是耶。 土狗满脸黑线,永远的剪刀手。 蓝梅一把搭上顾晨夕肩膀,把他拉弯了腰。 “好,我数一二三,然后喊茄子。” “一!”说罢,土狗连忙跑回队列,站在蓝梅身旁,接着道:“二!” “三!” “茄子……”众人齐声喊道。 随着一阵白光闪过,画面定格。 这一年,风来了,风走了。只剩一群倔强的年轻人,不愿停下追逐的脚步。 他们手握刀剑,向死而生。 时隔经年,当顾晨夕机缘巧合之下再看到这张照片时,沉默良久。 最后轻轻说了句,“好久不见。” …… …… 晚餐过后,除了香菜没喝酒之外,几人或多或少的醉了。 顾晨夕,赵昊明微醉;大猫,土狗重醉;蓝梅烂醉。 当真不愧女中豪杰,一人灌俩。 声音最大,狠话最凶,倒得最快。 你说我该怎么说你好呢? 看着倒地不起,烂醉如泥的蓝梅,顾晨夕扶着额头,无奈叹气。 “我先扶她回去躺着吧。”香菜起身说道:“晨夕搭把手。” “好嘞。”顾晨夕应道。 “我也该去……躺着了,头有点晕。”大猫说着,起身摇摇晃晃的朝房间走去。 土狗也是摇晃的站起身,满面通红的说:“先闪了……明儿见。” 待到顾晨夕,香菜安顿好蓝梅之后,大厅里只剩下他们三人了。 窗外,夜已深了。 顾晨夕脑袋昏昏沉沉的,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赵昊明在一旁抽着烟,香菜则是收拾着残局。 “晨夕,你高中没毕业?”赵昊明问。 “对啊。”顾晨夕晃了晃有些疼痛的脑袋,缓缓道:“高一下学期就没读了,准确说是被退学了。” 赵昊明摸着下巴,“那真可惜,高中那段时光可是青春中最不可或缺的部分呢,高中空白的青春是不完美的青春。” 顾晨夕愣了愣,是这样吗?不过现在想想自己离开学校已经有接近半年了,自己已经有半年多的时间没在学校上过课了。 也谈不上多怀念那种生活,因为他除了每天睡觉也没干别的事,可……还是有些怀念吧。 怀念有些人或事,怀念那天台,怀念她。 刚退学的那段时间里,总是有些不习惯。没有了大清早的晨读,没有了每天的课间操,没有了枯燥无味的英语课……什么都没有了,按道理讲,自己应该开心才对。 可为什么总觉得自己的生活少了些什么。 有次,顾晨夕在街上闲逛时,看见了那些穿着校服的学生们,那些在街上追逐打跳的学生们。 直到那时,那种空洞的感觉尤为强烈。 有些时候,他也会想要不要回去读书。 但只是想想,他知道回不去了。 就像多年后的重逢,有些人已越走越远,有些事已时过境迁。 “人生可一不可再的事很多。”顾晨夕说,起身去桌上找了一瓶还没喝完的酒,一饮而下。 此刻的他突然就想喝酒了。 赵昊明抽着烟,没有说话。 房间里十分安静,只有啤酒滑过喉咙的“咕咕”声。 “可是这件事不包括其中。”沉默多时的赵昊明突然道。 顾晨夕那因酒精而浑浊的双眼忽然清澈了几分。 “回去读书吧。”赵昊明说。 第六十二章 江湖路远,顾晨夕,欢迎回家 http://.biquxs.info/

六月六,水头伏。 顾晨夕站在民中校门口,驻足良久。 真没想到,时隔半年,自己又回到了这个以前做梦都想逃离的地方。 除了感觉梦幻之外,还有一丝激动,一丝期待。 那天晚上,赵昊明叫他回来读书,顾晨夕只觉得他是在开玩笑,并没有太过在意,可没曾想,只过了两天,赵昊明就把一切都办妥了,叫顾晨夕选个时间回去报道。 顾晨夕大吃一惊,诧异道:“大哥你玩真的?” 赵昊明扬起嘴角,“那不然?男人就该一个唾沫一个钉。” “那民中的王校长会同意?当初我犯的事可不小。” 赵昊明不屑一哼,满不在意道:“那件事我知道,能有多大?没死人就不算大,再说了,错不在你,学校的决定本生就有很严重的问题,我没找他算账就是好的了,他还敢不同意?” 顾晨夕一阵汗颜,来到赵昊明身旁给他捏起了肩,一脸献媚的问道:“队长,您这么牛啊?” 赵昊明嘿嘿一笑,“比他一个校长,是要牛那么一点。” “一点是多少?” 赵昊明看着顾晨夕,笑道:“想知道?” 顾晨夕使劲点头。 “我不告诉你。”赵昊明罕见的耍起宝来。 对此,顾晨夕只能咬咬牙,无可奈何。 “别以为只是单纯叫你去读书。”赵昊明说道。 顾晨夕眼前一亮,“有任务?” 赵昊明笑而不语,缓缓道:“你去了就知道。” …… 就这样,顾晨夕被赵昊明又哄又骗,硬拉回了学校。 今天是报道的第一天,现在是早上十点四十五,正是上午第三节正课的时间。 顾晨夕先去了校长办公室,想着无论如何,毕竟在他管辖的地界,怎么也得给那个老东西一点面子。 于是他便敲开了办公室的门。 “进。” 顾晨夕推门而入,简单的打了声招呼,便自己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丝毫不理会王校长错愕的神情。 虽说事前接到领导通知,但真正再见到这个年轻人时,王校长还是忍不住的惊愕。 “原来是顾同学啊,来报道?” 果然是混迹江湖多年的老狐狸,短短一秒就调整好自己的表情,笑脸盈盈的问着顾晨夕。 不是来报道难不成还是来看望你的?真逗。 顾晨夕心想着,嘴上却笑着说:“是啊,想着来都来了,顺便看看您老,毕竟你老为民中的教育事业可谓是……鞠躬尽瘁。” “哪里哪里,都是为了祖国嘛。”王校长笑着说,“我马上给一班的班主任打电话,让你去一班。” 顾晨夕闻言,笑了起来。 一班可是全年级成绩最好的班,在外面号称“重点班”。 要进一班,除了成绩好之外,人脉关系同样是不可或缺的。 以顾晨夕原来的成绩,要进一班?门都没有。 可是现在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进,而且还是校长舔着脸让他进。 真是为了祖国啊。 顾晨夕轻哼一声,“不必麻烦了,我还是去十七班。” “十七班?”王校长表情愣了愣,转而笑着说,“你说的十七班,现在已经是二十班了,高二开始就分文理了,十七也就变成二十了。” “二十?”顾晨夕略感惊讶,不过想来也是,自己离开半年了,早就分文理了。 “那就二十。” “没问题,你现在就可以去,我等下打个招呼就行。” 顾晨夕没有犹豫,起身就走。 “对了,二十班的班主任还是老陶吧?”顾晨夕转过头,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王校长忽的一激灵,连连点头,“是的,是的。” “那就好。”顾晨夕点点头,快步离去。 只留下王校长一人呆坐原地,表情如乌云遮盖天空,阴沉无比。 …… 接着顾晨夕来到了老陶的办公室,对于这个为人正直的年轻老师,顾晨夕是很敬重的。 办公室门没关,顾晨夕一眼就看到了正在低头忙碌的老陶。 他轻轻敲了敲门,老陶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老陶不敢相信的擦了擦眼睛。 接着,他情不自禁的大喊道:“顾晨夕?!” “老陶早啊。”顾晨夕笑着挥手。 老陶立马站了起来,向顾晨夕迎了过来。 顾晨夕也是一脸欣喜。 “你小子,怎么想起回来看我了?”老陶大笑道,使劲的捏着顾晨夕臂膀,赞叹道:“不错嘛,几个月不见,结实了不少,不错!” “想你我就回来了呗。”顾晨夕笑道。 “来来来,坐下说。”老陶把顾晨夕一把按下入座,“来抽根烟。” 顾晨夕接过烟一看,“不错嘛老陶,中华哎。” “别人送的,我又不怎么抽,便宜你了,一包都送你了。” “那怎么好意思。”顾晨夕摸过烟直接揣进了自己裤兜。 “最近怎么样?”顾晨夕问道。 “就那样呗,没啥变化,自从文理分科过后,任务就开始重了起来。” “嗯,哪些人走了?” “女生走得多,男生也走了几个,不过最后那几个一个都没走。”老陶无奈笑道。 “那几个吊车尾不去学理,全呆在文科班干嘛?” 老陶双手一摊,表示“我也不知道”。 “对了,才接到通知,我们班还要来一个插班生,说是马上到,现在也没见人。” 顾晨夕笑了笑,说:“不就在这坐着的吗?” 老陶笑了笑,以为顾晨夕在开玩笑,并不相信。 可见顾晨夕一脸坏笑的表情又觉得不对劲,他大叫一声,“真是你?!” “不然呢?”顾晨夕掐灭烟头,对着老陶说:“以后多多指教哦,陶老师。” 老陶仍是不太相信,直到看到了手机上上传来的插班生的档案资料。 他才不得不信。 他久久直视着顾晨夕,看的顾晨夕心里发毛。 “怎么了,我脸上有花?”顾晨夕笑问。 老陶摇了摇头,缓缓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顾晨夕愣住了。 “回来了就要好好学习了,争取以后考个好点的大学,也算是给家里人,给自己一个交代。” “你还是这么啰嗦。”顾晨夕调侃道。 老陶撇撇嘴,摘下眼镜擦了擦。 顾晨夕此时才发觉他的眼眶中,银光闪闪。 顾晨夕轻轻拍打老陶肩膀,轻笑道:“带我去班上看看吧。” 老陶点点头,重重的“嗯”了一声。 …… …… “那么当x前面的系数大于0时,二次函数图像开口向上……” 教室里,数学老师正在上课。 数学老师名叫李红,一位四十出头的中年妇人。 她认真讲解着,同时强迫自己不看向教室的后两排,因为后两排坐着的同学看不见头。 如战场上成片的死尸,倒地不起。 对此现象,她已经习以为常,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对这个班来说,本就是成绩末尾的班级,管与不管对老师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她尽心尽力的讲,能听,爱听的就听,不爱听的就拉到。 就比如后排的周峰,一睡睡一上午,下课就跑去厕所抽烟,上课就头往桌上一倒,犹如死猪。 口水流了满课本。 不止是李老师,所有任课教师对此都是无可奈何。 刚开始可能还会说他一说,渐渐的,也就随他去了。 当然也不止他一个人是如此,教室最后两排全是如此神人。 之前神人之上还有一个魔王,可魔王走了,只剩他们这些忠诚的下属,整日不知疲倦的传播睡魔的精神。 一声清脆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上课,也打断了有些人的美梦。 周峰,陈浩几人立马抬起头来,装模作样的看着书本,心里不住暗骂。 “李老师,我带一个新同学过来,打扰了。”老陶笑着说道。 李老师笑着点点头,让出主位。 全班同学都略感惊讶,同时也好奇这个插班生是谁。 课堂瞬间变得活跃起来,不像之前的死气沉沉。 老陶笑着对门口的顾晨夕招招手,“进来吧,又不陌生,都是你的老朋友。” 这下,更引起了同学们的好奇心。 顾晨夕深吸一口气,踏进教室门口。 本来困意十足的周峰瞳孔猛的睁大,用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那个身影。 全班瞬间安静了,四十多道眼神齐齐落在顾晨夕身上。 看的顾晨夕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他缓步走向讲台,不轻不重道:“大家好,我叫顾晨夕,我回来了。” 闻言,有人震惊,有人诧异,有人疑惑,有人好奇。 只是没人出声。 全场沉寂了足足三秒之久,只是短短三秒,顾晨夕却觉得很久很久。 在所有人都一脸愣神的表情时,杨子七第一个站了起来,拍掌叫‘好’。 紧接着周峰,张晋,陈浩,冉浩,张潇…… 一个接着一个,纷纷站起,掌声雷动。 白念也起身鼓掌,看着顾晨夕笑道:“好久不见。” 顾晨夕笑了笑,“好久不见。” “好了,你找个座位坐下吧。”老陶说。 顾晨夕环视四周,只有最后一排空着一个座位。 与此同时,他还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让他为之愣神片刻。 任盈盈?她怎么转来我们班了?还坐在最后一排。只不过在靠门的那一边,而顾晨夕看的空位在靠窗的一边。 顾晨夕向后走去,眼神始终有意无意的瞟向她。 任盈盈也发现了,笑着跟他打招呼。 顾晨夕点头回应,随即在最后一排坐下。 “好了,李老师您继续,我就不打扰了。”老陶笑道。 “好的。”李老师回答,随即转头呵斥道:“安静!咱们接着上课。” 但此刻已经没人能听得进去她讲什么了。 有些新转来的同学并没见过顾晨夕,纷纷交头接耳的问道:“顾晨夕是谁啊?你们原来班上的吗?” 一人回答道:“嗯,你们没听说过顾晨夕?” “顾晨夕?”一人脸色微变,“是那个因为打架被退学的顾晨夕吗?” “对,就是他,之前大张旗鼓的主动退学,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又回来了。” “哇,真的是他?不是说他长的不好看吗?我看他挺帅的啊。”一个女孩激动道。 …… 白念听着背后几个女孩的讨论,再次将目光移向顾晨夕,定睛一看,确实是比原来帅一点。 而此时教室的后两排已经炸开了锅,周峰就差站起来交流了。 “怎么突然回来了?晨夕。”他问。 因为距离较远,顾晨夕没有听清,但他隐约猜到了周峰想表达的意思。 他比了个手势,意思是下课再说,周峰几人心领神会,不再追问。 顾晨夕坐在位置上,左顾右盼着,因为没书的缘故,真不是他故意不听讲。 简单的扫视几眼,发现有很多陌生的面孔,但大多数都是熟悉的老面孔。 时不时的就会有目光向他偷瞄过来,顾晨夕也不在意,盯着窗外,开始了他早已烂熟于心的操作————发呆。 窗外阳光明媚,有一丝正好透过窗照在顾晨夕桌子上。 此情此景,就好像原来在课堂上睡觉,睡醒后抬头第一眼便撞向了刺眼的阳光,让他短暂失明。 讲台上,老师在讲课,唾沫横飞;讲台下,学生在睡觉,口水直流。 一切都没变,还是这般模样,只是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渐行渐远。 以前会想,但不会信,可是现在,他真的回来了。 或许这里的故事终将结束,但此时此刻,故事依旧继续。 江湖路远,顾晨夕,欢迎回家。 第六十三章 危险的目光 http://.biquxs.info/

时间分分钟流逝,转眼就到了下课的时间。 周峰如猛虎下山,蹭的跃起,朝顾晨夕飞扑而来。 “你小子之前一声不吭就退学了,还联系不到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解释吧。”周峰一拳砸在顾晨夕肩上。 顾晨夕尴尬笑着,思考着如何回答。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瞬间便把他围得水泄不通。 杨子七穿过人群,来到顾晨夕面前。 “七哥,好久不见。” 杨子七笑笑,手搭在顾晨夕脸上轻轻揉搓,“好小子,学会玩失踪啊?给你发消息为什么不回?” 顾晨夕微微低眉,“这个……这个……” 顾晨夕扫视四周,众人无一不是用着审判的眼神看着他。 突然,灵机一动的他想起了什么,缓缓说道:“真不是我玩失踪,这半年多来我一直都在cq市中心的医院呢,身体上有点毛病,一直在治疗当中,而且手机也坏掉了,还没来得及换。” “生病了?当真?”杨子七脸上一股邪魅的笑,看得顾晨夕心里发毛。 “当真。”顾晨夕撩起衣袖,郑重道:“不信你们看。” 只见顾晨夕左肩上,靠近胸膛的位置,一个拳头大小的疤痕赫然醒目,疤痕刚刚结疤,周遭还残有丝丝血迹。 围观的人皆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惊惧不已。 唯有杨子七眉头微皱,以他的见识判断,这绝对不是手术动刀之后留下的疤痕,更像是被利器贯穿而过所造成的伤痕。 只是这伤痕实在太大了点,大得有些令人毛骨悚然。很难想象是如何造成的。 察觉到杨子七异样的眼神,顾晨夕双目微垂,躲避他的视线。 一只略微冰冷的手按在顾晨夕肩膀上,轻轻帮他拉下衣袖,遮住伤疤。 “还痛吗?”白念问。 顾晨夕笑着摇摇头,“都好了。” 杨子七也没再多说什么,简单问了问顾晨夕近况,顾晨夕胡编乱造,也算是蒙混过关。 上课铃响了,围观的人都陆续散开。 顾晨夕终于松了口气,妈的差点就露馅了。 真印证了那句话:撒一个谎要用无数个慌来圆。 真累人啊,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有些事不该也不能让他们知道,知道得越多,对他们来说并不是好事。 人不是一定要弄清所有真相才能活得更好,有些时候,糊涂一点,会少很多烦恼。 稀里糊涂的过完一生,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有些人,想糊涂一点反而没有机会。 入江湖容易,出江湖难。 顾晨夕心想,我这也算善意的谎言吧。 …… 转眼就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还没等顾晨夕走出门口。 黄词的声音已在门外响起:“大哥大哥……” 顾晨夕连忙加快脚步,一出门就被一个树懒牢牢挂住。 顾晨夕老脸一红,连忙扯下黄词。 “人多呢……” 黄词不管不顾,俏脸一拉,嘴边鼓起一个小包,“你消失这么久都去哪里了?消息也不回,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顾晨夕左眼猛跳,然后脸不红心不跳的重复了之前的谎言。 黄词明显不信。 顾晨夕又使出了杀手锏。看见顾晨夕那恐怖的伤疤,黄词脸色一变,连忙松开先前还死死抱住顾晨夕左臂的双手。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有这么重的伤。”黄词连忙道歉。 看见小姑娘被吓坏的模样,顾晨夕庆幸顺利瞒天过海之余,心里也有些不舍。 他宠溺的拉过黄词,一手轻轻在她头上揉搓。 “没事的,早就好了,你看都结巴了。”顾晨夕说着,怕黄词不信,还使劲在自己伤口猛砸几拳。 黄词连忙拉住顾晨夕,“我信,我信。” 顾晨夕看着她,笑着说:“原来多坚强的一个姑娘,现在怎么动不动就要掉眼泪了?” 黄词用衣袖狠狠擦掉眼泪,嘴上却倔强道:“才没有!” “大哥,该吃饭了吧。兄妹情深的戏码能不能先停一停?肚子饿得紧啊。”远处等待多时的杨子七终是忍不住的喊道。 顾晨夕笑着对他喊道:“就来,就来。” 转而又低下头,轻声说:“我们吃饭去好不好?” 黄词笑着点头,“好。” …… 食堂里,人山人海。 排了好长一队,终于轮到了顾晨夕。 顾晨夕看着饭菜稍加思索,然后对着掌勺阿姨说:“土豆,白菜,猪肝,就这些,谢谢。” 就在顾晨夕要刷卡时,他才猛然想起,妈的自己现在啥都没有。 就在他骂娘之时,叮咛一声,黄词已经给他刷了卡。 “今天第一天,我请你。”黄词扬扬手里的饭卡,笑着说,“以后放假了可要请我吃大餐哦。” “原来你打的这个如意算盘。“顾晨夕道,”好,想好要吃啥,放假我们就去。 “晨夕,我可听见了哈,可不能厚此薄彼啊。“身后的杨子七笑道。 “夕哥,我也听见了。“张晋道。 “算我一个……“ “还有我……“ 看着这一个接着一个牲口,顾晨夕突然觉得头大。 可他却很开心,当即大手一挥,“有一个算一个,这周末出去杀馆子。“ 话音刚落,一声声欢呼接踵而至。 食堂更加热闹起来,很多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欢呼声吸引注意,朝着这边投来疑惑的目光。 “那人是谁啊?“有人问。 “哪一个?“ “就那边那个啊。”那人指着欢呼的中心道。 “哦,杨子七,我们学校高二的,一个比较出名的混混。“ “不是,杨子七我能不认识吗?是杨子七旁边那个,那个长头发的男的。“ “长头发?男的?“与他同行的同伴一脸匪夷所思,再次回头望去。可是下一刻他便呆立当场,如遭雷击。 嘴里的饭也忘了咽下。 只剩嘴里喃喃道:“怎么可能……“ “所以,他到底是谁啊?“ 那人缓缓转过头,双目失神如同被鬼附了身,嘴唇颤抖道:“顾……晨夕……回来了。 …… 而此时的顾晨夕正在安心的享受美味,不知道是不是多久没吃的缘故。 原来在他眼里犹如猪食一般的饭菜,现在却别有一番风味。 至少不至于难吃的无以下咽。 旁边黄词还在时不时的往他碗里夹菜。 顾晨夕连连摆手,“够了,够了,吃不下了。“ 而黄词依然我行我素,“我吃不下,你帮我解决了,不然就浪费了。“ 顾晨夕一脸黑线,“哦原来我在你眼里就是饭桶啊?“ “哪有,饭桶可没你能装。“黄词笑道,”再来一块猪肉。“ 顾晨夕轻叹一声,无奈接下。 突然,顾晨夕眉头一挑,眼神不留痕迹的往后瞟去。 可什么也没发现。 就在刚才,顾晨夕敏锐的察觉到一道目光在注视着自己。他清楚,食堂有很多人的视线时不时就会落在自己身上,可那道目光不一样,竟能隐隐的带给顾晨夕一种危险的感觉。 在他探查回去时,那目光又瞬间消失,如同石沉大海,了无音讯。 能让顾晨夕感觉到危险的目光有很多,但怎么也不可能在这座学校里出现。 看来,这座学校还真是卧虎藏龙啊。 可他并不太过担心。 俗话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倒要看看你能翻出什么风浪。 顾晨夕想着,继续埋头吃饭。 …… 午休时,顾晨夕却没有回寝室。 因为他娘的什么都没有,寝室只有一个光木板在那里放着,这让他如何是好。 虽然和他们挤一挤也行,但顾晨夕还是想出来逛逛。 逛逛这个熟悉又陌生的校园。 他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又回到了教学楼。然后轻车熟路的又来到了天台。 这个他原来最喜欢呆的地方。 天台依旧是处于上锁的状态,可这怎么能拦得住顾晨夕呢。 稍微伸出头环视一下,确保没人过后,顾晨夕轻轻的一跳,一勾,一个翻阅,一秒钟的时间便翻上天台。 顾晨夕拍拍手,得意洋洋。 却不料一切都被某处的一人尽收眼底。 顾晨夕拿出手机,给香菜打了电话,让她准备一些棉絮,床垫啊之类的床上用品给他送来,顺便再把今天感觉到的不对劲跟她汇报了一下。 挂断电话后,顾晨夕便开始了每日的必修课——打拳。 顾晨夕扎好马步,一拳轰出,空气传来一声刺耳的震响。 像是要把空气都打得裂开一般,响声不断。 顾晨夕每一拳皆是全力轰出,手腕上的负重从最开始的一百斤一只,到现在已经变成了二百三十斤一只。 在如此高的负重下,顾晨夕能连续轰出五百余拳,方才力竭。 如此巨大的提升,除了每日刻苦训练之外,更多的还是借助于外力击打而成。 也就是挨揍,挨揍挨得越惨,他进步得也就越快。 这匪夷所思的修炼方法,无论说给谁听,都不会相信。 连顾晨夕自己也是如此,之前只觉得幕烟尘在找借口殴打自己,却没想真有这么变态的修炼方法。 可变态归变态,死亡率高也是真的高。 要不是自己吉人自有天象,早挂了十万八千次了。 就连上次他是怎么活下来的,他自己都不知道,只听香菜说是房楼倒塌,压死了赵重楼,自己残存一口气。从而被救了回来。 有理有据,面不改色。 可顾晨夕不信,说不出理由,但就是不信。 他冥冥之中,潜意识里好像是看见了幕烟尘的身影,但他记不清了,问幕烟尘,她也不承认。 她说她最近才回江北,根据时间上来看,确实不可能是她。 可万一她说谎呢? 不知怎么的,即使所有人都告诉他这个真相,顾晨夕依旧很是怀疑。 因为没人知道当时的他是什么感受,那种前所未有的,如同潮水般的恐惧淹没了 他。 周围的一切都是黑的,他挣扎着,快要窒息。 可突然,天亮了。 光芒摧散了他周围的黑暗,让他能睁开双眼。 原来不是天亮了,而是一道光从天穹射下,照在自己身上。 这是他脑中残留的唯一的记忆。 可记忆太模糊,模糊到自己都曾一度以为那是梦。 可是,那可怕的窒息感真的是假的吗? 顾晨夕摸着自己的胸口,心跳砰砰跳动,异常有力。 第六十四章 镇魂拳 http://.biquxs.info/

“拳力分散,有形无力,打了白打。” 一道冰冷的声音在顾晨夕头顶响起,顾晨夕撇撇嘴角,并不反驳。 “对对对,啥都不教,只会叫我扎马步,出拳,收拳。还是我师傅呢,摊上你这个师傅算我倒霉。”顾晨夕阴阳怪气道。 背靠墙壁的幕烟尘眉毛轻扬,“哦?想学拳法?招式?” 顾晨夕呼吸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头也不回。 幕烟尘朝他这边缓缓走来,轻笑道:“也不是不可以。” 话音刚落,顾晨夕猛的转身,“真的?” “骗你作甚?”幕烟尘微微仰头,“看好了,我只打一遍。” 顾晨夕一脸期待,“是降龙十八掌还是乾坤大挪移?” 幕烟尘嘴角微扬,一指点出,指尖轻落在顾晨夕额头之上。 瞬间,一道金光在顾晨夕眼中显现。 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在顾晨夕脑中走马观花般闪过。 顾晨夕呆住了,长大嘴巴,迟迟闭不上。 “此拳法名为镇魂拳,多年前我自己创的,其拳法本身并没有什么精妙绝伦之处,招式也不复杂,重点在于与真气之间的配合,协调。” “镇魂拳总分八式:降妖,镇魔,断江,摧城,搬山,倒海,开天,镇魂。” “最为特别之处就在于,此拳法攻势层层递增,一拳强过一拳,属至阳至刚的凶猛拳法。” 幕烟尘滔滔不绝,如魔音在耳。 半分钟过后,一遍打完,金光消散。 顾晨夕恋恋不舍望着幕烟尘,一副“这就完了”的表情。 幕烟尘一脚踹向顾晨夕,把他踹得一个踉跄。 “招式记住了吧?” 顾晨夕点点头。 “现在打打看,记住把你全部真气集中调动起来,附于你每一式的杀招之上。”幕烟尘神秘一笑,重复道:“记住是全部。” 顾晨夕木楞的点点头,开始凝聚真气于双拳之上。 他身体微沉,然后猛的一脚踏出,左拳紧收腹中,右拳高举头顶。 “镇魂第一式,降妖!”顾晨夕沉声道。 随即右拳轰下,与此同时,顾晨夕身体微侧,紧收腹中的左拳雷霆冲出。 只听两声震响,空气爆裂。 两道青色拳罡爆射而去,只不过皆在片刻后消散一空。 顾晨夕脸色涨红,直喘粗气,想不到仅仅两拳就消耗了他近乎一半的真气,这才是第一式啊。 “继续!”幕烟尘呵斥道。 顾晨夕咬咬牙,猛提一口气,再次轰出一拳,“第二式,镇魔!” 这一拳,无论威力,气势皆大不如前,拳罡才出便破散开来。 顾晨夕双臂不住颤抖,看着幕烟尘漠然的眼神,他一口鲜血喷出,近乎用嘶吼的声音喊道:“第三式……断江!” 一式罢了,风轻云淡。 顾晨夕直直往后倒去,被幕烟尘一手稳稳托住。 “啧啧,才第三拳就受不了了?”幕烟尘冷冷道。 顾晨夕很是无语,“我就不信你第一次能打出比我多!” “不好意思,我第一次打出了五拳,搬山式。” 顾晨夕一阵傻眼,闭上眼装作没听到。 “真变态啊。”顾晨夕喃喃道。 幕烟尘一把把他推了起来,面无表情道:“以后,每天打这套拳,不管你怎么打,打到完完全全爬不起来了才为结束。” “好了,接着练吧。”说完,她便转身离去。 身后的顾晨夕稍微愣神,便重新摆起拳架,继续一遍又一遍的练习。 此情此景,一如当年自己练拳。 也是这般狼狈,这般倔强。 其实,有一点幕烟尘没有告诉顾晨夕。 那就是当初自己练这套拳的时候已经是二品巅峰,离一品只差一步,可如今他才二品中境啊。 如果把自己的境界降到顾晨夕这个级别,她也不敢确保自己能打出第三拳。 镇魂八式,每一式的真气需求都是成倍数增涨,从而达到毁天灭地的程度。 难度如何?如登天。 这也是幕烟尘为何直到才教于顾晨夕这套拳的原因,要练就要练最好的,练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纯粹浪费时间。 本以为他也只能挥出个一拳两拳,没想到…… 虽然只是徒有其形。 下午第一节是语文课。 直到上课铃声响起时,顾晨夕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教室,此刻的他汗如雨下,浑身被汗水打湿透彻。 杨子七眉头一挑,随手扔了一件校服给他。 顾晨夕伸手接过,惨白一笑,“谢啦。” 杨子七撇撇嘴角,这些操作他早已习惯,以前顾晨夕每天都是这这番模样回到教室,像才从水里被捞起来的落汤鸡一样,这个时候杨子七每次都会扔他一件校服,让他换上。 没想到,时隔半年,他还是这样。 顾晨夕趴在桌子上,大口喘着粗气,他从没想到,这套拳会这般难,幕烟尘走后,他只打了十遍便趴在地上,再站不起。 休息了个把小时才能勉强站起,脚步踉跄的走回教室。 就在他愣神之际,坐在他前面的一位女同学伸出了手,将一包纸缓缓推到了他的面前。 顾晨夕抬头一看,那是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孩,皮肤很白,但谈不上很漂亮,在顾晨夕的眼里,六十分左右。 “谢谢……”顾晨夕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羞涩的回答道:“刘芳。” 这时,语文老师走进了教室,女孩赶忙转过身去。 顾晨夕笑笑,轻声道:“谢谢你,刘芳同学。” …… 第二节是体育课,全班在操场集合。 体育老师姓周,名莽。人如其名,是一个一米八的壮汉。 听说是来自东北的,讲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 在慢跑两圈后,周莽开始了这一堂课的主要内容————太极。 “终于不是打鼓了。”张晋泪流满面的说道。 “咋了?你们打了很久的鼓?”顾晨夕问道。 “那可不是咋的,节节课打,把我手都打出泡了。”陈浩抱怨着,向顾晨夕展示他饱受折磨的双手。 顾晨夕笑道:“那还真是辛苦。” …… 就在几人闲聊的时间,周莽已经大致讲解完了太极的相关知识。 “那么现在,为了能让同学们更为直观的感受太极的魅力,以及太极拳的特点,优势,我随机挑取一名同学上来配合我演示一下。” 周莽眼神环视着,最终落在了顾晨夕身上,顾晨夕脸上的笑容突然凝固,隐约感觉不妙。 “听说我们班回来了一位老同学?顾晨夕,我记得你,听说你打拳很厉害,上来配合一下吧。”周莽盯着顾晨夕笑道。 所有人的目光也齐齐向顾晨夕投来。 本来顾晨夕想要拒绝,可全班突然起哄,身旁的张晋还推了他一把。 这下顾晨夕不想上都不行了。 这时,白念说道:“周老师,顾晨夕身上有伤,不能剧烈运动。” 周莽笑了笑,“只是演示演示,运动量不大。” “可是……”白念还想说些什么,一只手却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转眼一看正是顾晨夕,顾晨夕轻笑道:“没事的。” 白念无奈,只好点头,“那你自己小心点。” 顾晨夕朝她眨了眨眼,比了一个ok的眼神。 随即便走出队列,来到周莽面前。 “周老师,怎么配合法?”顾晨夕道。 “你直接出拳打我就好。” “这……不好吧?”顾晨夕为难道,毕竟自己的拳有多重,他自己清楚得很,单是手上的负重压在普通人的身上都受不了,更何况让他直接出拳了。 顾晨夕脸上的为难之色,在周莽眼里却演变成了瞧不起,开什么玩笑,区区一个学生还敢看不起老师,真以为打了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就天下无敌了?还一个打一百五,我看全是吹嘘吹出来的,今天我倒要领教一下,看看到底能有多厉害。 周莽脸色一沉,说道:“没事,你只管出手便是。” “好吧。”见周莽一脸坚持,顾晨夕只好点头。 缓缓的一拳打出,被周莽稳稳挡下。 “你这是在干什么?能不能认真点?还是说瞧不起老师我?”周莽脸色越发低沉。 顾晨夕是有苦说不出,又怕伤了他,又要被他说不认真。 我倒想认真啊,你能接得住不? 顾晨夕无奈的加大力道,只是稍稍一点。 速度也随之稍微往上提了一点,控制在周莽能接住的程度。 果然,周莽稳稳接下了,然后他右手抓住顾晨夕手腕,往下一绕,整个身体顺势往顾晨夕怀里一撞,顾晨夕稍不留神,居然被撞得后退两步。 “好……”全班响起欢呼声。 “这就是太极的四两拨千斤,顾同学,再来呗。” 周莽露出笑容,向顾晨夕勾了勾手指。 顾晨夕双眼微眯,虽然看着顾晨夕只是稍微退了两步,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周莽的力道有多大,即使现在精疲力尽的自己,一般人也不可能让自己推后一步。 可见周莽的力道有多大,不说全力,也绝对不轻。 这是配合演练该用的力道?顾晨夕看着周莽,心里暗道:有意思。 顾晨夕又是一拳打出,力道不变。周莽往下打掉顾晨夕的拳头,同时一个转身,右拳轰出。 一记看似漂亮的“搬拦捶”轰出,结结实实的打在了顾晨夕的脸上。 一声闷响清清楚楚的印在每个人的耳朵里。 也是这时,所有人才发觉了不对劲。 而周莽立马变了张脸,急忙抚着顾晨夕的脸颊,“不好意思啊顾同学,有没有事啊?要不要去医务室?” ? 第六十五章 撑腰 http://.biquxs.info/

“周莽有个儿子叫周福来,我们一届的,因为上次黄词那件事,被你打进了医院,住了有几天,所以……”杨子七在顾晨夕旁边说道。 顾晨夕打开水龙头冲了冲脸,洗掉了残留在嘴角的血迹。 “我说呢,原来有这个缘故在里面。” 杨子七坏笑道:“可惜了,他太小瞧你,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 顾晨夕扯扯嘴角,道:“我是挺看不起他的,要报仇光明正大的来呗,搞这些花花肠子,真比娘们还不如。” “虽说他这次失败了,可还是要小心他之后的报复,毕竟他是老师,你是学生,学生打了老师,说出去总是不好听的,还有就是你才回来,就惹上了事,学校那边……”杨子七担忧道。 顾晨夕关掉水龙头,拍了拍杨子七的肩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学校吗那边我自有办法,别担心。” 杨子七点点头,“你有办法就好……” 话还没说完,他就察觉到不对,一拳打向顾晨夕胸口,好气又好笑道:“你大爷的,擦干净了?” 顾晨夕嘿嘿一笑,“干净了,干净了。” …… 杨子七的担忧来得真快。 在第一节晚自习的时候,周莽就从医院回来了,他左臂缠着绷带,头上肿得像一个大大的猪头,正在老陶办公室里撒泼。 “什么世道?学生居然敢打老师?还有天理?还有王法吗?”周莽大怒欲狂,使劲拍打着桌子,发泄着自己的怒气。 老陶一脸无奈,只能好声好气的劝道:“周老师别生气,我现在就去找顾晨夕了解情况,如果真是他的错,我一定让他给您赔礼道歉。” “什么?还了解什么情况?瞧陶老师的话是不相信我咯?认为我在胡编乱造,污蔑你的好学生咯?”周莽大吼着指着自己的手臂,“你看清楚这是什么?石膏!他ma的,我的手被打骨折了,几十双眼睛看着的,我可能说谎吗?” “是是是……周老师不可能说谎,但还是应该把顾晨夕找来问清楚的好,了解清楚来龙去脉才好处理嘛,您说是不是?” “我不管你怎么做,反正今天我要是得不到想要的结果,我绝对不会放过他,放过你们二十班!”周莽咬牙道。 巨大的动静吸引了其他办公室的老师前来围观,其中还有几个年级主任,最后甚至连王校长都亲自出面。 周莽一见校长来了,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校长身边。 这把王校长吓了一跳,心中暗道:这是哪里来的猪头。 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周莽。 “周老师,你怎么这番模样?”王校长问道。 周莽看着王校长,竟是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校长啊,您可要替我做主啊,二十班的顾晨夕欺人太甚,光天化日之下把我打成这般模样,手也断了,脸也肿了,我好惨啊。” 闻言,围观的众老师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聊起来,场面甚是热闹。 王校长脸色一沉,侧过头问向老陶,“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老陶摸摸脑袋,“我也还没来得及搞清楚呢,正准备叫顾晨夕上来了解情况。” 王校长声音低沉道:“快去叫。” 说完,又一脸不悦的朝周莽说道:“一个老师,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快把眼泪擦掉。” 周莽连忙擦掉眼泪,浑身颤抖着,还时不时的哽咽两声。 而此时的顾晨夕早已收到风声,不用派人来请,他自己就上来了。 半路撞到老陶,老陶着急的问他到底怎么个情况。 顾晨夕只是宽慰他不要担心,自己有办法处理,还有就是自己没错。 听到此话,老陶才松了口气,叮嘱道:“等会好好说,说清楚,有错咱就认,没错,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是没错。” 顾晨夕停下脚步,怔怔的看着老陶。 后者脸上坚毅的神情深深刻进他脑子里,比刀还锋利。 顾晨夕笑了,“没事的,老陶,放宽心。”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朝办公室走去。 只留下老陶一人愣在原地,拳头不知不觉间紧握。 办公室里里外外挤满了人,顾晨夕好不容易挤了进去。 一眼就看见人群中猪头一般的周莽,不由得笑出声来。 众人寻着笑声望来,周莽看见顾晨夕的瞬间便要猛冲过来,周围老师眼疾手快的把他拦住。 “顾晨夕!你还敢来?”周莽吼道。 顾晨夕双手叉腰,“怎么了?我行得正坐得端,不像某人,有什么不敢来?” “倒是你哭哭啼啼的,真像个娘们。”顾晨夕道。 “啊!”周莽大叫一声,挣脱束缚。 “让他来!”顾晨夕一声怒喝,喝退本想拦住周莽的几位老师。 见没人拦着自己,周莽反而停下了脚步。 “怎么?没人拦着你,反倒走不动道了?”顾晨夕冷笑。 “你欺人太甚!”周莽死死瞪着顾晨夕,却不敢再往前走。 “安静!”沉默多时的王校长终于说话。 只见他来到两人中间,面对着顾晨夕,问道:“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顾晨夕想了想,说道:“今天下午上体育课的时候,周莽借演练之名叫我上去配合他,结果哪想到他公报私仇,演练都是借口,就是想找我麻烦,我一不留神挨了两下,本意不想和他计较,可他却不依不饶,一副讨打的样子,所以,我就帮他完成了这个小小的心愿。” “放屁!校长他撒谎,我根本没有公报私仇,演练过程中确实出现了意外,不过也只是简单的磕磕碰碰,他一点事没有,最多掉点皮,是他自己气不过,又回来把我打成这样。”周莽狂吼着,歇斯底里。 “你能不能小声点?难道谁声音大谁就有理?”顾晨夕漫不经心的掏掏耳朵,懒散道:“反正我们班的同学都看见了,我该说的也都说了,不信你们可以去问其他同学。” 王校长低眉沉思,良久说道:“你说周莽公报私仇?有什么证据?” 顾晨夕眼神一冷,“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凡事都该讲究一个证据,这一切不过是你的主观臆想,并没有证据可以拿出来证明周老师真的是公报私仇,但你确确实实殴打了周莽对吧?” “也就是说他打我算是演练意外,我打他就是故意殴打?”顾晨夕冷冷一笑,“果然是读书人,脑子够灵光的啊。” 王校长脸色阴沉无比,一个学生竟敢当众和他叫板,让他堂堂一个校长的面子往哪搁? 他低沉道:“所以你还是拿不出证据是吧?” “证据?”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怒喝,“要你ma的证据!” “都他ma给老娘闪开!” 原本拥挤的人群应声让开一条道路,一道倩丽的身影快步走来。 顾晨夕无奈的摇摇头,心想这尊大佛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脾气火爆的蓝梅,此刻的她一身黑衣,火急火燎。 她看了顾晨夕一眼,随即来到王校长面前。 身材高挑的她稳稳压过王校长一头。 蓝梅面若寒冰,居高临下的望着王校长。 其强大无比的气场压得众人喘不过气,王校长亦是如此。 他甚至不敢直视蓝梅的眼睛,却仍是强装镇定,问道:“你是谁?” “老娘顾晨夕的姐姐,听你说要证据是吧?” “讲究真凭实据难道有错吗?” “没错,那我就是没有,你能拿我怎么办呢?” 你能拿我怎么办呢?这句话如同魔音一般在每个人脑中疯狂乱窜。 “放肆!你敢跟校长这么说话?!”周莽指着香菜怒喝道。 “聒噪!”蓝梅手指微动,头也不抬的扔出一把匕首。 寒光闪过,匕首稳稳插进周莽身前的桌子上,离他不过半个手掌的距离。 周莽看着桌上还在微微颤抖的匕首,一个腿软,竟直接摔倒在地,摔倒时砸到了本就骨折的左臂,发出一阵不似人声的哀嚎。 全场死寂,唯有周莽的哀嚎声响荡房间。甚至没人敢上去扶他一把。 蓝梅不理不睬,依旧冷冷道:“我们家晨夕脾气好,讲道理,可我脾气不好,也不讲道理,所以,你能拿我怎么办?” 王校长一时语塞,不知怎么回答。 能怎么办?开除?顾晨夕可是区教委亲自开口送到自己这来的,也不知道他怎么搭上的这层关系,可事实就是今时不同往日,自己又怎么敢开除他。 再说这女人更是疯狂,当众耍刀,完全没有一丝慌乱,报警抓她?别开玩笑了,这种人没点背景关系,敢这么嚣张跋扈?咋个早没看出来,这小子这么不一般。 “说话!”蓝梅又是一声怒喝,吓得王校长一哆嗦。 全部人都是一哆嗦,就连顾晨夕也是。 他从没看见这么火大的蓝梅,脸上那股戾气把顾晨夕都看呆住了。 他小心翼翼的扯了扯蓝梅衣角,被后者狠狠一眼瞪了回去。 “现在怎么不叫了?再叫个我听听,就你他ma个废物,你知道他打死你跟打死一只狗一样简单吗?你叫什么呢?”蓝梅看着倒地不起的周莽骂道,然后衣袖一甩,一个手机被甩在桌上。 “不是要证据吗?这手机录像就是证据。”蓝梅道。 王校长拿起手机一看,脸色越发铁青,看着周莽的眼睛里闪耀着火光。 “算证据吧?” “算……当然算。” “那没学校的事了吧?” “啊……什么意思?”王校长心脏猛的一跳,预感大事不妙。 “没学校的事了,就剩我和那个傻逼之间的事了。”蓝梅说着,走向周莽,王校长想拦,却不敢拦。 蓝梅如同杀神一般,全身散发出一股令人胆寒的杀气。 此刻的她真的动了杀心?顾晨夕也是惊讶,紧紧跟在蓝梅后面,以防她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 蓝梅霸气十足的甩了一叠钱在桌上,开口道:“这是两万块现金,我们打了你,自然要赔钱,如果不够,等会找我,我给你补。” “你的事也了了,那么现在就该说说我家晨夕的事了,都喜欢欺负老实人是吧?没问题,我也喜欢欺负人。” 蓝梅说着,一脚狠狠踹向周莽面门,沉重闷响,接连响了三声,她接连踹了三脚才被反应过来的顾晨夕急忙拉开。 周莽发出了两声惨叫之后就再也没了声音,陷入晕厥。 此刻的他脸上猩红一片,鲜血流了一地。 所有人被蓝梅的狠辣吓得呆住了,没有一个敢上前帮忙,校长更是被吓得连连后退。 “放开我!ma的这崽种不是喜欢演练?老娘陪他好好练练,练不死他!”蓝梅还在骂着,被顾晨夕硬生生抱出了办公室。 顾晨夕对着一旁的王校长道:“有什么事后面再说,你自己处理一下,我先送她回去。” 王校长一听这尊大佛重要要被送走,赶忙答应道:“好的,你先忙去,后面再说。” …… …… 顾晨夕连拉带拽好不容易才把蓝梅拉出了校门口。 她怒气未消的骂了一路,顾晨夕劝了一路。 “你拦我干什么?跟我一起上去打他啊,姐姐有的是钱。”蓝梅没好气道。 顾晨夕没有回答,只是悄悄牵起蓝梅的手放在掌心。 “你干嘛?” 蓝梅话音刚落,一股温热的气流传入她的体内,缓缓流经全身。 顾晨夕运起真气,为她疗伤。 蓝梅俏脸微变,就要抽出手来,却被顾晨夕牢牢拽住。 在很早的时候顾晨夕就发现了,她身上淡淡的血腥味,还有从指尖流下的血迹。 见挣脱不过,蓝梅放弃了,撇过头又骂了起来。 顾晨夕时不时的点头,轻“嗯”一声,以表达对她的赞同。 他忽然笑了起来,笑声爽朗轻柔。 蓝梅眯起双眼,问道:“你笑什么?” 顾晨夕摇摇头,并不回答,只是专心的运输真气。 蓝梅也没追问,两人之间陷入了沉默。 “谢谢啊,梅姐。”良久,顾晨夕说道。 “啊……”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道谢,蓝梅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顾晨夕不理会她的错愕,自顾自道:“以前,我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屁孩的时候,经常会被人欺负,有些时候并不是打不赢,而是打赢了对面,对面又喊来了他的哥哥,或者哥哥的哥哥,我打赢了一个,但是我不赢两个,三个。” “对此,我除了怨恨之外,你知道吗梅姐,其实更多的是羡慕。” “羡慕?”蓝梅疑惑道,哪有一个人被打了,还羡慕别人的? “对啊,羡慕,羡慕他们有哥哥帮他们撑腰,有些时候我也会想,要是我有一个哥哥或者姐姐,在我每次被欺负的时候,能够站出来替我撑腰的话,那该多好啊。”顾晨夕傻傻笑着,“谢谢你帮我完成了多年以来的梦想。” 蓝梅沉默了,怔怔的看着顾晨夕。 顾晨夕继续说,她静静听。 月光撒在两人的身上,拉出长长的影。 良久,顾晨夕抬起头来,轻轻道:“执法队最近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蓝梅摇摇头,“问题不大,是我自己太粗心了。” 顾晨夕站起身,笑道:“那就好,有什么情况随时call我,老弟随叫随到。” 顾晨夕比了一个电话的手势,蓝梅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这有什么好笑的?” “不好笑,我笑笑不行啊?” “哪有……必须行!我梅姐说的,做的,都是对的。” “这还差不多。”蓝梅笑道:“你的东西给你送来了,在教室,记得去拿。” “好的,辛苦了。”顾晨夕帮蓝梅捶背,一路捶着走。 在一个十字路口处,蓝梅停下脚步,对着顾晨夕说:“好了,就送到这里吧。” “好,那我先回去了。”顾晨夕朝蓝梅挥手。 蓝梅点点头,“对了,香姐让我跟你说,学校里的角色不简单,你自己小心一点,先按兵不动,有情况随时汇报。” “好的,我明白了,我肯定小心小心在小心。” “嗯,那就这样吧,走了。”蓝梅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后又停下脚步,回头看见顾晨夕仍在原地目送着她。 蓝梅笑了笑,大喊道:“以后碰到这种事,尽管给姐姐说,姐姐帮你撑腰。” 说完,潇洒转身。 顾晨夕楞了楞,然后嘴角微扬,朝着已经走远的蓝梅喊道:“ op oblem!” 蓝梅没有回头,挥了挥手,身影渐渐融入黑暗。 第六十六章 大鱼吃小鱼 http://.biquxs.info/

深夜。 月光姣姣,凉风习习。 白天热闹非凡的教学楼此刻却显得那么的安静,夜色的笼罩给它披上了一件神秘的外纱。 走廊的某一处传来“滴答”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校园里。 那是水流的声音,某一个水龙头没有关紧,一颗接着一颗的水滴落下,砸在水池边缘。 本来不大的声响,却在校园里显得那么的刺耳,那么的格格不入。 不知何时,随着轻微到几乎听不见的“咔”的一声,流水声停了。 下一刻,整栋教学楼发出了刺耳的钟鸣声,久久不息。 每间教室都挂有一个电子时钟,用于随时查看时间,时钟的时间用红色的数字表示,而每到一个整点时,时钟就会自动发出声响,提醒着人们。 每个时钟的声音不大,但积少成多。 不过也只是短短几秒,才活过来的校园又陷入了沉睡。 …… 男生寝室603 本来在床上睡得正香的顾晨夕突然睁开双眼,他感知到了一股异能。 他静静感受着,发现其源头好像是在教学楼那边。 不多思考,顾晨夕轻声穿好衣服,蹑手蹑脚的打开门,走了出去。 房间里,前一刻还在打着呼噜的杨子七也睁开了眼,看了看顾晨夕空着的床,安静的又睡了下去。 出了寝室的顾晨夕大步流星,因为大门被锁住的原因,顾晨夕只能从楼上往下翻。 不过这对他来说完全是小意思,从六楼的阳台跳到旁边的消防水管上,顺着水管三下五除二就滑了下去。 他落地的瞬间,便接着朝教学楼狂奔而去,速度奇快,犹如鬼魅。 可当他赶到教学楼楼下时,那股异能却突然消失了,无影无踪。 顾晨夕蹲在地上,感知全开,仍是没有丝毫踪迹可寻。 他抬起头,扫视整栋教学楼,低声自语道:“活见鬼了?” 正巧一阵阴风吹来,吹得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顾晨夕不屑一笑,“我倒要看看你是人是鬼。” 说着,他掏出“笑脸”戴上,缓步走进楼里。 周围漆黑寂静,顾晨夕小心翼翼的走着,避免发出声响。 他与黑夜融为一体,从第一教学楼一楼走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直到他走到二教时,一声“滴答”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 是二楼厕所吗?顾晨夕屏气静神,悄悄摸了上去。 “滴答”的声音越来越明显,顾晨夕背靠墙壁,缓缓伸出头一望。 原来是水龙头没有关紧,顾晨夕长舒了一口气,顺手关掉了它。 当顾晨夕的手触摸到水龙头的瞬间,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顾晨夕错愕了一下,并没有多想。 转身向着自己班的方向走去。 二十班就在二教的二楼,顺着这个方向过去两间教室就到了。 顾晨夕走着,眼神往每个班的窗户看进去,黑板顶上那个时钟很是显眼,红色的数字像烙印一样印在顾晨夕眼里。 00:55?都快一点了?这么晚了吗?顾晨夕不由得惊讶道。 感觉才睡着就醒了啊,怎么就一点了。 时间似流水啊,一不注意就流走了。 顾晨夕感叹着又逛了一圈,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他索性在二楼的连廊停下,抽起了烟。 乌云飘动,遮住了月亮,整个校园彻底黑了下来。 顾晨夕无声叹息,今晚算是白浪费时间了,回去睡觉吧。 他想着正欲转身离开,偏偏这时,钟声响起。 巨大的声响如洪钟大吕,在顾晨夕脑中炸开。 顾晨夕瞬间呆愣当场,他猛然回头,自己是不是遗忘了什么东西?遗忘了什么?他使劲回想着,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而此时,整座校园随着钟声的响起,突然活了过来。 它扭曲着,狞笑着,张开血盆大口,一口把顾晨夕吞噬。 …… 顾晨夕猛的睁开眼,面容狰狞。 他蹭的一下窜起,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晨夕,怎么了?”杨子七问道,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 顾晨夕闻声扭头一看,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 他环顾四周,竟然是在寝室?自己怎么回寝室了? 不对,我不该在寝室又该在哪里? 顾晨夕捶打着脑袋,试图想起某些被他遗忘的东西。 是梦吗?他疑惑着,得不到答案。 顾晨夕做了一个梦,但具体梦到什么他忘了,只觉得很可怕,很可怕。 “做噩梦了?”杨子七问道。 顾晨夕点点头,汗水从脸颊滑落。 “现在是几点?”顾晨夕问。 杨子七看了看时间,回道:“六点过两分,该起床了,不然又要迟到。” 顾晨夕茫然的点点头,深呼吸两下就开始穿衣服。 右手手背上有个黑点出现在顾晨夕眼前,顾晨夕随意拍了拍,没有在意。 …… 上午第二节下课后是课间操,全校学生要在操场集合。 课间操结束后,在回教室的时候。 一个戴着眼镜,面相老实的男生找到顾晨夕。 他哆嗦着,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 周峰在旁说道:“四眼田鸡,有事就快说,没事就早点撒yu啦啦,不要浪费我们时间,ok?” 众人哄笑,让那个本来就腼腆的男生更加低下了头。 顾晨夕摆手制止了起哄的几人,拍了拍那个男生的肩膀,“别紧张,有什么就说什么。” 那个男生虽是点头,但仍然支支吾吾。 “看来你还没想好,等你想好了再来找我吧。”顾晨夕说着,与他擦肩而过。 “我想……我想跟你!”眼镜男拽紧衣角,拼了命的呐喊。 顾晨夕回头,疑惑的看着他。 “什么意思?” “我想……跟你混,认你做老大。” “混?老大?为什么?”顾晨夕双手抱胸,绕有兴趣的问道。 “因为……你很厉害,打架很牛逼,别人都怕你。” 既然口都开了,眼睛男也没再犹豫,把所有的想法都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你以为是在拍电影啊?还认老大,切。”周峰嘲讽道。 随即看着杨子七笑道:“这方面你还得问你七哥,他才是老江湖。” 杨子七闻言,连忙举起双手,“别问我,我不知道,我现在只想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顾晨夕不理会几人的玩笑话,看着那个耳朵红得似滴血的男生,缓缓道:“为什么不好好学习,想要来跟我?” “因为……因为……” “因为被别人欺负?” 男生点头。 “打不赢,不敢还手?” 男生摇头,又点头。 “所以就想认一个厉害的老大,让他罩着你,这样别人就不敢欺负你了,对吧?” 男生咬咬牙,还是点头。 顾晨夕摇摇头,冷冷道:“回去吧,我不想收小弟,也不想做大哥。” 男生抬起头,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 伸出手欲抓住顾晨夕的手臂,却被顾晨夕一个眼神吓退。 “如果你连举拳反抗的勇气都没有,认了再牛逼的老大,最终还是逃避不了被欺负的命运。”顾晨夕道:“还有,我看不起懦弱的人,更不可能收这种人做小弟。” 言罢,顾晨夕头也不回的离去。 而眼睛男独自愣在原地,如雕塑般一动不动,久久不愿离去。 …… 楼上,杨子七看着那个身影良久,对着顾晨夕说:“怎么不帮帮他?即使不收他,帮他出个头,吓吓那些人也好吧。” “你看我像这么闲的人吗?”顾晨夕淡淡道:不管是高中,初中,还是小学,哪所学校没有校园霸凌?我又能管几个人呢?或者抛开学校不谈,看这个社会,哪里又没有欺凌?强大的欺负弱小的,这已经是常态了。我不喜欢,但我改变不了,也没想过改变。我只能保证我不会去欺负弱小,除此之外,我无能为力。” 顾晨夕叹气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我们都是湖里的一条鱼,大鱼吃小鱼。” 杨子七笑道:“但你不同,你吃草。” 顾晨夕眯起眼睛,道:“如果有可能的话,一直吃草也不是不行。” 两人相视一笑。 “你变了。”杨子七看着顾晨夕道:“以前的你可不是这样的。” “哦?那我以前是怎样的?”顾晨夕扬了扬眉头,来了兴趣。 杨子七想了想,扬起下巴,“以前的你为了这种人可没少挨揍。” “可能也就是那时候我才发现我无能无力吧。” 顾晨夕道。 “是吗?”杨子七问:“是好是坏呢?” 顾晨夕摇摇头,如实回道:“不知道,肯定是不好的,但是不是坏的我说不准。” “不好和坏有区别吗?” “有,而且区别很大。” 杨子七点点头,似懂非懂。他笑着说:“那人走了,你猜他还会不会再来找你?” 顾晨夕回头望去,那人的身影早已不见,他缓缓道:“再来也是一样的结果。” “真的?我看不一定。” “你都这么说了,原本可能还有回旋的余地,现在就真的没可能了。”顾晨夕笑道。 “那是不是再打个赌,就一丁点可能都没有了?” “肯定的呗。” 杨子七拍拍顾晨夕肩膀,笑道:“上课了。” 第六十七章 杀死懦弱的自己 http://.biquxs.info/

高二七班 周仁旭正在座位上写着作业,砰的一声,他整个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前撞去,满桌的书被撞倒之外,桌上的水杯也未能幸免,杯中的水流出,打湿了课本。 写了大半的作业也随之化为泡影。 周仁旭吃痛的叫了一声,看着地上的篮球,眼里充满了怒火。 周围的人见势不妙,纷纷躲开,站在一旁看着好戏。 “学委,刚才篮球砸到你了,不好意思啊,能不能帮我把篮球捡过来?”一个身材高挑,留着寸头的男生笑着说道。 他叫王子博,是高二七班的体育委员,身高180,体重140斤,拥有一副标准的好身材,只是相貌差点意思,不然绝对是校草级别的存在。 而在他旁边还有一群人,他们脸上带着笑意,齐齐看着周仁旭,期待他会做出什么回应。 周仁旭咬咬牙,犹豫片刻后,还是拿起了篮球,送到了王子博手上。 王子博却不伸手接过,而是低着头看着周仁旭,“听说你早上去找了顾晨夕?还想认他做老大?” 周仁旭的心揪了一下,低着头,没有回答。 “怎么?想求他帮忙来对付我?”王子博揉着周仁旭的脑袋,轻轻拍打。 周仁旭像块雕塑一样,一动不动。 只有双腿在微微颤抖。 “没出息的终归是没出息,就你这pi样子,别人会看得起你吗?” 所有人狂笑。 王子博一巴掌甩在周仁旭脸上,响声穿过笑声,钻入每个人的耳里。 周仁旭的脸瞬间便青了一块,渐渐发肿。 可这远远没有结束,在王子博打完后,其他人一个接着一个的上,巴掌声绵绵不断。 他们似在比谁的力气大,比谁扇得更响。 扇得响的一脸骄傲,雀跃;而没能扇出响声的则一脸沮丧,挫败,甚至还想再来一次。 周仁旭捂着脸,仍是不敢抬头,默默忍受着。 “王伟,杜江,你们两个去把他的手扳开。”王子博笑着说。 名叫王伟,杜江的两人立马上前,强横的把周仁旭原本捂脸的双手给硬生生扳开,周仁旭挣扎着,被王子博狠狠的一脚踹脸。 瞬间,鲜血从他鼻孔流出,周仁旭无力的跪了下去,意识渐渐模糊。 这一幕惨状尽收每个人的眼底,可没有人站出来制止,没有人站出来劝说,甚至于没有一点声音。 全班诡异的保持沉默,除了癫狂的笑声,再也听不见其他声音。 周仁旭仰头看着天花板,天花板在他眼里疯狂乱转。 王子博一眼便看出他要昏迷了,连忙说道:“带他去厕所,让他清醒清醒。” 闻言,几人架着周仁旭肩膀,出了门。 王子博还不忘叫人把地打扫干净。 “毕竟我们都是好学生嘛。”他笑着自言自语道。 全班恢复了热闹,从周仁旭被架出去的瞬间。 …… 厕所里,周仁旭呆愣的蹲在墙角,瑟瑟发抖。 他全身上下都打湿了,脏水从他发梢滴落,原本洁白的校服变得脏乱不已,上面满是脚印。 他把头埋进膝盖里,有血从中滴落。 旁边的地上,没了镜片的眼镜静静的躺在那。 周仁旭哽咽着,很久没有抬起头。 …… 事情的开始还要从这学期开学时说起。 因为成绩优异,品行端庄,周仁旭在开学时不出意外的选上了学***兼纪律委员。 对此,他不骄不躁,继续努力学习着,对于同学们提问,他也知无不答。本该是受欢迎的人才对,又怎么会弄成现在这番模样? 一切的源头还是那次班费丢失事件。 某一天,生活委员惊奇的发现,原来放在自己书包里的2000元班费不翼而飞,她震惊,疑惑的同时,迅速报告给了班主任,班主任得知之后,连忙在班上展开调查。 生活委员一口咬定是被人偷了。 拒她描述,那天早上班费都还在,可是中午午休回来后就不见了,而自己的书包一直放在教室里,不存在在哪里搞丢这种说法,只能是有人有意为之。 上午一共四节课,三节文化课,一节体育课,文化课肯定没人敢来偷,教室人多眼杂。除此之外就只有体育课有机会了。 事情很明显,大概率是有人在体育课上,乘教室没人的时候进来偷走的,那么到底是谁呢? 班主任询问着,没人回答。 可此时的周仁旭陷入了挣扎,他在犹豫到底是说还是不说。 因为那天他正好看见王子博,王伟,杜江三人从教室有说有笑的走出来,而且他还发现,王子博的裤兜明显鼓得很大,隐隐可以看见红色的百元钞票。 那时的他并没有多想,可现在回想起来,才察觉那十有八九就是班费。 周仁旭陷入了迷茫,他不知道该不该说。说了肯定会被他们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事事与他不对付;但不说的话,这两千块钱就打水漂了,助长了坏人的嚣张气焰之外,那个负责保管的女生肯定会陷入深深的自责,也会被别人嚼舌根,不待见。 几经挣扎,他还是选择说。当然不是现场说,他还没这么傻。 他找了个时间,私底下偷偷见了班主任,和他说出了实情。 班主任知晓后,喊了王子博三人进行询问。结果三人坚决不承认自己偷拿了班费。 无论怎么说,他们都是一口咬定自己没拿。 而班主任又无可奈何,因为没有证据。 只有一个周仁旭算个证人,但他也没有完全看见是他们三个从生活委员的书包里偷拿的班费。 这件事僵持了很久,仍是没有丝毫进展,最后不得已而不了了之了。 可周仁旭没有想到,等待他的将是无底深渊。 王子博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知是周仁旭告的密。 大怒之下,叫上几个平常与他玩得来的人,直接在教室里对周仁旭进行了围殴。 那次的动静很大,周仁旭直接被打进了医院,而他们动手的几人,则是被记了大过。 可是这对于王子博这种家里关系很硬的来说,根本无伤大雅。 只要不搞死人,他就不会被开除,顶天了就是记过,而记过容易,想把它消掉更容易。 从此以后,王子博对周仁旭展开了无休止的报复。 班主任管过,但没用,谁叫他家有钱有势呢。 所以的一切只能周仁旭自己默默承担。 …… “他为什么不转校呢?”顾晨夕问。 “转校?有用吗?王子博当场放话,说周仁旭转哪里,他就跟着转哪里,敢转校的话,下次逮到他就往死里打。”杨子七回道。 顾晨夕双眼微眯,缓缓道:“这么厉害?” 杨子七咂舌道:“谁叫他家有钱呢?市里面的领导都认识几个。” “简直禽兽啊这种人。”旁边的白念恨恨道。 “那可不,我还听说啊,他们班的班费其实就是王子博偷的,只是没证据罢了,没人能拿他们怎么办。”杨子七叹息道:“周仁旭是真可怜,他们班没一个人敢帮他说话,上个月他就被打进医院两次。” 顾晨夕没有说话,低头沉思。 白念问道:“那他家里人呢?没人管?” 杨子七无奈的摇摇头,“周仁旭就一个奶奶还尚在人世,七十多的高龄了,连走路都杵着拐,怎么管?可能现在她还不知道周仁旭遭遇的这些事呢。” 说完,杨子七朝白念使着眼色。 白念心领神会,正欲开口便被顾晨夕打断。 “别费劲了,我是不会帮他的。”顾晨夕淡淡道,拿起书看了起来。 “一个人如果自己不想站起来,那么谁帮都没用。”顾晨夕说。 “七哥,你怎么不帮帮周仁旭?”白念看着杨子七问道。 “我发誓不打架的,而且我家里可没什么通天的关系,想管也管不下来啊。” 杨子七笑笑,“你以为谁都像顾晨夕那样有个暴躁老姐啊,动不动就大闹办公室,连校长都不带正眼瞧的。” “确实,确实。”白念笑着附和道。 顾晨夕无奈抬起头,“你两够了啊,我看书呢,滚滚滚。” …… 不知过了多久,周仁旭抬起头来,瞳孔布满血丝。 他颤抖着站起身,捡起掉落在一旁的眼镜。 他看着没有了镜片的眼镜,双手不住颤抖。 剧烈的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经。 他已经记不清楚这是第几次,自己像坨垃圾一样被人随意的蹂躏,丢弃。 凭什么?凭什么? 为什么自己要受到这样的欺负?为什么? 自己有什么地方做错了吗?哪里做错了? 我不懂,谁能告诉我? 周仁旭摸着自己的胸口,心脏在砰砰跳动。 他站在洗手台前,看着镜子中如一坨狗屎般的自己,他很想笑。 他把水开到最大,狠狠冲着自己的头。 “如果你连举拳反抗的勇气都没有,认了再牛逼的老大,最终还是逃避不了被欺负的命运……” 他突然想起顾晨夕的这句话,他看着自己的拳头。 对啊,我连举拳反抗的勇气都没有,我真是废物啊。 周仁旭笑着,一头撞向了镜子。 随着咔嚓一声,镜子支离破碎。 鲜血缓缓从他额头流下,他看着破碎镜子中扭曲的自己,露出了笑容。 “从此以后不是了。”他轻声说,摘下了眼镜。 世界一片模糊,可在他的心里却是那么的清晰,从未有过的清晰。 这一日,少年终于鼓起勇气举起拳头,打向了他自己。 第六十八章 泥潭自救(一) http://.biquxs.info/

凉风吹过,周仁旭冷不惊打了个寒颤。 他站在七班门外,双手撑在栏杆上闭目养神。 教室内,老师正在讲课。 他静静听着,直到下课铃声响起。 任课老师走出教室,看到了衣衫不整的周仁旭,她咬咬嘴唇,并没有说什么,径直离去。 对于这个原本成绩优异的学生,她也很是惋惜,可有些事是她不能掌控的,毕竟自己言轻人微,能做的少之又少。 她也苦口婆心的劝过王子博几人,盼望他们能适可而止,得饶人处且饶人,他们答应得倒很快,可背后却一点没有收敛的迹象,反而变本加厉。 对此,身为老师也只是个老师的她无能为力,只能默默祈祷周仁旭能挨过这个难关。 可是深陷泥潭,孤立无援的周仁旭真能熬得过吗? 她不知道,周仁旭自己也不知道。 只是此刻的他别无选择,一味的退让换来的是别人的得寸进尺和理所当然。 换来的是他自己的遍体鳞伤。 他被所有人看不起,被所有人嘲笑。 深陷泥潭的人最大的忌讳就是胡乱挣扎,这样做不但不能脱困,反而会使自己越陷越深。 所以他就这样安静的看着自己慢慢下沉,直到泥土没过他的脖子,让他难以呼吸,直到这时,求生的本领使他慌乱起来,让他不得不用尽全力的挥舞双手,瞪着双腿,可是早已于事无补。 也许他也知道这样做没有丝毫意义,可当一个人深处绝境时,又怎么会在乎有没有意义这回事呢? 他只能尽己所能,去找寻那生的希望。 周仁旭走进教室,直面全班异样的目光,这一次他没有低着头,昂首挺胸的走了进去。 他回到自己的座位,还是那般脏乱的模样。 无数窃窃私语飘进他的耳朵,周仁旭缓缓深呼吸。 又是一个篮球朝他砸了过来,周仁旭被砸了一个踉跄。 背后,王子博吹着口哨,大笑道:“不好意思啊学委,又砸到你了,还是要请你帮我捡下篮球。” 一片哗然,一片哄笑。 周仁旭弯腰捡起篮球,朝王子博走了过去。 王子博肆意笑着,看着周仁旭的眼里充满了挑衅。 可是下一刻他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一个篮球结结实实的砸到了他的脸上,直击面门。砸得他整个身体直往后倒,险些摔在地上。 由此可见这一球的力道多大。 全班陷入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惊讶的看着周仁旭。 只见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胸腔剧烈起伏,脸上表情凶恶异常,如同一头暴怒的雄狮。 他用尽全身力气怒吼道:“滚出去!狗杂碎!” …… …… “这道题怎么做?”白念把书往顾晨夕桌子上一放,指着一道题问道。 “拜托,我都半年多没上课了,你这么看得起我?”顾晨夕汗颜,却还是仔细看起题目。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道题他还真会。 “叫爸爸,叫了我教你。”顾晨夕笑道。 “快点,等会就上课了。” “叫爸爸。” “说不说?”白念捏起拳头在顾晨夕眼前晃了晃。 “叫了就说。”顾晨夕毫无惧意,双手抱胸。 “不说算了,我找别人。” 说罢,她便拿起书准备回去,却被顾晨夕一把按住。 “开玩笑,开玩笑,说就说嘛。”顾晨夕笑道,正准备大干一番时,周峰大步流星的朝这边跑来。 人未到声先至。 “出事了!”他大喊道。 “出什么事了?这么着急忙慌的。”杨子七问道。 周峰喘着气,缓缓道:“楼上打架了,打得阵仗还不小呢。” “哦?”杨子七问:“谁和谁打?” “就那个说要认晨夕做老大的周……周仁旭和王子博打。” 顾晨夕闻言,眯了眯眼,对早已心思不在这里的白念说:“专心看题行不行?” 白念哦了一声,耳朵还是竖起来听着两人的交谈。 “这不很正常嘛?”杨子七道:“那周仁旭三天两头的就被那几个欺负一顿。” 周峰摇着头,“这次可不一样,是周仁旭先动的手,也是他主动提出来要和王子博单挑。” “单挑?他怕不是脑子坏掉了,两人压根不是一个级别的,再说了,王子博会和他单挑?能群殴的,干嘛单挑?”一直没吭声的张晋说道。 “那就不知道了,只听说上节课周仁旭被打得很惨,这节课一下课他就给了王子博狠狠一篮球,当场就给王子博放了放血。” 周峰发出一阵啧啧的惊叹。 “这是殊死一搏了啊。”杨子七眉头微皱,对着仍面不改色,安心给白念讲题的顾晨夕道:“这你都不去看看?怕是要出大事啊。” 顾晨夕头也不抬的回道:“出再大的事也和我没关系,” 然后接着对白念讲道:“这里两边同时约掉一个xy……” 还没等他说完,白念一把把书抽了回去,撇着嘴道:“真没劲,讲得真烂,我自己做得了。” 说着,把书放回了座位。 转头对杨子七说:“走七哥,我们上去看看。” “你?”杨子七惊讶道,不过转念一想就明白了,他笑道:“走吧。” “兄弟们走,上楼看热闹去了。”周峰大喊道。 随即,一帮十几人跟着杨子七走出了教室,浩浩荡荡上了三楼。 只留下顾晨夕独自一人在风中凌乱。 “七哥,你说他会来吗?”白念问道。 杨子七笑笑,“肯定会来的。” “毕竟他也曾经深陷泥潭,说到底最希望周仁旭爬起来的还是他,不过他想让周仁旭靠自己的力量爬起来。” 白念想了想,说:“这不很矛盾吗?想又不帮。” 杨子七摇摇头,竖起一根手指,道:“不矛盾,只是他搞错了一点。” “一点?哪一点?” “世上只有一个顾晨夕。” “啊?”白念头上大大的问号。 “等下就知道了。”杨子七笑着说。 谈话间,众人已经到了三楼。 走廊上人山人海,拥挤异常。 “人真多啊。”杨子七微微撇头,“啊峰,开道。” “好嘞。”周峰立马上前,凭借着他庞大的身躯,硬生生给挤出来一条路。 当然少不了被人责骂,可回头一看是周峰,也没了怒气,主动让出道路。 拒周峰说,两人约战的场所是在厕所。 这离厕所还这么远人就这么多?阵仗当真不不小嘛,杨子七心想。 几人越往厕所走,走廊上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大。 终于,能隐约看见前面那个小小的包围圈了。 那是一个被人团团围住,围了不知多少圈的一块几平方米大小的地方,在男厕所的外面。 小圈里两个人头蠕动。 “打他!……” “爬起来啊,继续打啊!” “废物,这就不行了?!” …… 无数呐喊声传来,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气味。 白念捏住鼻子,眉头紧锁。 周峰一马当关,一声爆喝,“都tm给老子让路!” 场面瞬时没了声响,所以人的目光齐齐看向周峰。 就连圈中正打得兴起的王子博也停下动作,驻足观看。 周峰一把推开前面一人,嘴里骂骂咧咧道:“你tm听不见是吧?” 接着,一路横行到底,没人敢拦,面对这猖狂行径,竟无人敢出声叫骂。 杨子七跟在周峰后面,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入到内圈。 不出意外的,周仁旭被揍得惨不忍睹,满脸血迹的他被一脚踹中胸膛后,直挺挺的往后栽倒,一时爬不起来。 唯一让杨子七有些意外的是王子博脸上也挂了彩,虽然只是小小的一个擦伤,可对于周仁旭来说实在难能可贵。 毕竟周仁旭各方面都被王子博碾压,而且他对于打架更是一窍不通。 就拿刚才那一幕来说,周仁旭只会埋头猛冲,抱紧王子博的腰,妄图把他摔翻在地。可王子博140多斤的体重,周仁旭只有120斤出头,差了足足二十斤,再说力量强度,王子博体育委员,想都不用想在力量方面要甩周仁旭好几条街。只是简单的几记肘击,就把周仁旭打得够呛。可周仁旭仍然死不放手,脸上青筋暴起,咬牙死命硬抗。 鲜血不断从他嘴里溢出,他怒吼着,竟真把王子博拦腰抱起,不过也只是抱起,在王子博又一记重肘下,周仁旭终是无力再起,力竭倒地。 “这不就是人肉沙包吗?”张晋侧过头去,不忍再看。 王子博看到杨子七时,心脏猛的一缩,不过再环视一圈后,并没有发现那个变态的身影,他才松了口气,对着杨子七喊道:“哟,这不我七哥嘛?也来三楼凑热闹?” 杨子七冷冷回道:“那可不,二楼太无聊了,听说三楼有好戏看,就来看看咯,不过上来才发现,好戏没有,仗势欺人的戏码倒是一套接着一套的。” 王子博不屑一哼,对于杨子七,他两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 不说谁怕谁,只是两人一直没什么矛盾,而且谁也奈何不了谁。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七哥。”王子博揪起周仁旭的头发,把他的头硬生生抬了起来,“是这砸碎先挑的事,我不做出回应应的话,兄弟们又要说我胆小怕事了。” “对,是这砸碎先挑的事。” “打死他都不为过!” …… “看看,我这也算是民心所向。”王子博笑着说。 “呸,不要脸。” 忽然,一声娇喝从人群外传来,王子博眉头微皱。 杨子七翘起嘴角。 杜江闻言,下意识的怒骂道:“哪个三八在哔哔奈奈?” 二十班的众人让出一条道路,黄词缓步走来。 杨子七的嘴都要笑歪了,看着杜江的眼神里满是同情。 杜江在骂完之后就后悔了,他做梦能没想到是这位姑奶奶。 要说民中最不能惹的是谁,当然是顾晨夕,但你惹了顾晨夕,可能还有回转的余地,可要是你惹了这位姑奶奶的话,拜拜了您嘞,谁都救不了你。 杜江脸上表情那叫一个精彩,他急得都要哭了,要是磕头有用的话,他把头磕破了都愿意。 他上前想要道歉,可杨子七会给他这个机会吗? 只见一脸坏笑的杨子七深吸一口气,然后大喊道:“顾!晨!夕!有人欺负你妹妹!” 场面霎时凝固,静若寒蝉。 杜江双腿一软就要栽倒下去,幸好有人在旁搀扶,才不至于人仰马翻。 此刻的他只觉一股气在胸口处上下窜动,难受至极。 因为杨子七这一声呐喊,吸引了更多的人前来围观,走廊上彻底人满为患。 无数人往前拥挤着,伸头垫脚,想尽一切办法想要一睹为快。 可其中有个身影另辟蹊径,不走寻常路。 只见他从二楼连廊一个助跑,脚踩栏杆借力起跳,一手勾住三楼连廊地板之后,猛一用力,竟直直飞了起来! 顾晨夕如大鹏展翅,在无数惊叹声中飞上了三楼! “谁tm活腻歪了?!” 一声怒喝从天而知,所有人齐齐抬头,如临神明! 杨子七微笑,轻轻道:“来了。” 第六十九章 泥潭自救(二) http://.biquxs.info/

随着顾晨夕的神兵天降,本就心绪不宁的王子博脸色更加铁青,面对这个武力值堪称变态的人,王子博还是有所忌惮。 可一想到自家那雄厚的财力和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他又稳下心神。就连校长对自己都要客客气气的,万事多有担待,凭你一个学生,又怎么能奈何自己呢? 想到这,王子博心中竟隐隐有一股豪气上涌,看着顾晨夕的眼里多了一分不屑。 而旁边的杜江可没有这份心境,此时的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应对那个衰神,踌躇片刻的他硬着头皮走向前去,来到顾晨夕面前。 顾晨夕已经来到黄词身边,正准备问是怎么一回事时,视线的一角瞟到了杜江。 从后者脸上慌乱的神情中顾晨夕推想出了事情的大概。 于是他转过身,面对杜江,缓缓道:“是你欺负我妹妹?” 看到了顾晨夕那冰冷的眼神后,杜江连忙低下头去,摇头道:“都是误会,我实在不知道是你妹妹,一时口快,实在对不住。” 顾晨夕眉头微扬,“哦?那就是骂了呗。” “额……”杜江一时无语,还想做些争辩时,自己的视线已经不受控制的快速旋转,身体失去中心重重摔倒。 顾晨夕随意的一个勾脚踢在杜江脚裸,后者便毫无抵抗力的应声倒地。 然后,顾晨夕居高临下看着地上的杜江,冷冷道:“道歉给她道吧,她原谅你,我就原谅你。” 杜江闻言,顾不得屁股上的疼痛,手忙脚乱的爬起,朝黄词奔去。 他一口一句对不起,满头大汗,语无伦次。 紧张得就差哭出来了。看来真是被顾晨夕吓坏了。 黄词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也没和他计较,让他赶紧闪人。 杜江如蒙大赦,连忙脚下生烟,往外跑去。 对于杜江这没出息的样儿,王子博很是不爽,不就一个顾晨夕吗?至于被吓成这样? 我就不信他还能一手遮天。 王子博想着,撞上了顾晨夕的目光。 顾晨夕撇了一眼躺在地上,不似人形的周仁旭,眼角微颤。 随即,看着正打量着自己的王子博,拍手说道:“真精彩,你们继续呗。” 王子博略微感到惊讶,愣了愣,问道:“你就看着?” “就看着?”顾晨夕笑了,“难道你还想我动动手?不过也是,看着你们打得兴起,我的手也有一些痒。” 顾晨夕举起微微颤抖着的手,“看吧,痒得都发抖了,要不这样,你先打,打完之后我再打你一顿就好了。” 闻言,全场哄笑。其中声音最大的就是二十班的那几人。 王子博额头青筋突起,咬牙狠狠道:“顾晨夕你当真要与我过不去?” “哪有,我只是单纯手痒,想揍人而已。” “理由呢?为了这个废物?” “理由?”顾晨夕活动着手腕,冷笑道:“你他ma第一天出来混啊,打你需要理由吗?” 身后周峰放肆大喊:“你他ma三岁小孩啊,问东问西的,就是看不惯你,想修理你一顿,不服?不服憋着!” 杨子七一旁笑笑,不说话。 王子博低沉道:“你当真以为我怕了你顾晨夕?” 顾晨夕伸伸懒腰,骨骼发出阵阵脆响,他懒散道:“说完了吗?说完我就要动手了。” 王子博双眼冒着火光,可他却不敢有所动作。说他心里不慌是假的,他慌极了。 虽说一直以来他都只是听过顾晨夕的传说,并没有正真见过其出过手,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如传言那般强悍无敌。一向骄傲自负的王子博潜意识里对其深感怀疑,可当他正面面对顾晨夕时,他才猛然惊觉传言不假。后者隐隐散发出的恐怖气势,让他不寒而栗,如果之前还存有侥幸心理的话,现在的王子博只想快点闪人。 王子博有些想不通,为什么顾晨夕这么能打?明明他才175左右,身材也没有那么强壮,无论哪方面自己都能稳压他一头,可为什么他就能那么无懈可击? “我只数三个数,三。”顾晨夕可不管王子博心里想的什么,悠然报起了数。 “二……”还未等顾晨夕开口,全场的人齐声喊道。 他们已经等不及观看这场好戏了,都想一睹‘民中战神’是何等风采。 倒地的周仁旭也微微抬起头,不知在看什么。 周峰振臂高呼:“场地拉开!” 所有人齐齐后退,中间的空地瞬间被放大一倍。 “不需要。”顾晨夕轻轻道。 “一!”在所有人喊下一过后,在王子博如临大敌的惊恐目光之中,顾晨夕的身影在原地消失。 “跪下!”一道声音从王子博背后传出,他下意识就要回头望去。 可双腿下坠的速度更快,顾晨夕一只手轻轻放在王子博肩头,一瞬间,王子博只觉肩上传来千金重担,双腿不堪重负的跪倒在地,发出一声闷响。 王子博又惊又恐,感受着周围人异样的目光,他羞愧难当,挣扎的想要站起。 可哪有这么容易? 顾晨夕一脸轻松,王子博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满脸通红却仍是不能让膝盖离开地面半分。 所有人都惊了,未曾想到差距如此之大,完全就像大人打小孩一般。 顾晨夕扬起左手,王子博猜想到了他下一步要干啥,想要说些什么。 可是迟了,顾晨夕一巴掌已经从他的左脸扇过。 伴随一声脆响,王子博的嘴脸渗出血迹,可见顾晨夕的力道有多大。 “顾晨夕!”王子博咬牙低吼,“我爸王子健,全优集团董事长,你敢打我?!” 顾晨夕冷冷笑笑,没有说话,而是用一巴掌替他做出回应。 王子博左右脸颊各有一个红色掌印,早已没有了之前的意气风发。 “顾晨夕,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是发现了,你除了嘴硬,其他屁本事没有。”顾晨夕双眸微眯,淡淡道:“从你开始欺负别人的时候,就要想到会有一天被被别人欺负。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随即又是一巴掌扇过,扇得王子博头晕眼花,眼冒金星。 “佛家讲究因果,我不信佛,但我相信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这个道理。”顾晨夕抬头环视众人。 他是说给王子博听,也是说给周仁旭听,更是说给在场所有人听。 “周仁旭和你有什么关系?至于为了他这么一个废物与我为敌吗?!”王子博怒吼道。 一旁已经勉强坐起的周仁旭,肩膀微微耸动了一下,直勾勾的看着顾晨夕。 顾晨夕没有看他,眼神满是不屑的撇了王子博一眼,道:“为敌?你配吗?” “我隔三差五就要教育一些阿猫阿狗,你会把阿猫阿狗当做敌人吗?” 王子博气到浑身颤抖,可依旧无可奈何。 就在这时,上课铃忽然响起,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老师来了!” 场面瞬间混乱起来,除了二十班的人之外,其他人都一哄而散,转眼便跑得差不多了。 周清抱着教材正准备去一班上课,结果抬眼便看到了厕所这边的情形,连忙跑了过来。 映入他眼帘的全是二十班的老面孔,周清突然感觉不妙,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都在干什么?还不回去上课?!”他大吼道。 竟无一人搭理他。 周清勃然大怒,视线一转,看到了跪在地上,满脸通红的王子博,他的身前一个长发男子悠然站立,背对周清。 周清脑子断线了两秒,然后突然醒悟,语气激动道:“都在干什么!” 周清连忙上前,一只手搭上男子肩膀,想要把他转过来。可尽管他使出了全力,仍是无法撼动男子分毫。 顾晨夕看着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缓缓回头,看着身后的周清,不咸不淡道:“有事吗?周主任。” 周清愣了愣,手不直觉的缩了回来。虽心中忐忑,仍硬着头皮问道:“顾晨夕,你在搞什么鬼?” “搞鬼?”顾晨夕摆摆手,“那您可冤枉我了,我只是上来劝架的。” 顾晨夕指了指地上王子博,周仁旭两人说道:“这两位同学不学好,整天就知道打架,这不,我刚好有空,就代老师们教育教育他们。” 听到顾晨夕的回答,周清眉头紧锁,转眼看向王子博,后者拼命的摇头,意思不言而喻。 杨子七几人则是使劲憋笑。 “别跟我耍花样我告诉你!”周清低声道。 顾晨夕笑了,拍拍周清的肩膀,与他擦肩而过。 “小周啊,我先送这位同学去医务室哈,这里你自己安排处理一下。”顾晨夕说着,拉起周仁旭就要离开。 周清整个脸都绿了,简直岂有此理!一个学生,还安排起老师做事了,而且他还是高二的年级主任,岂有此理! 正当他想要上前阻拦时,杨子七率先拦在了他的面前。 “周主任你不忙吗?不上课吗?你最好还是先忙你的比较好。”杨子七压低声音,在周清耳边道:“当然,你硬要不听劝去触触霉头的话我也管不着,只是后果自负!” 说完,杨子七同样拍了拍他的肩膀。 周清气的不行,可杨子七的话如一盆冷水浇在他头上,让他不至于被怒火冲昏了头脑。 是啊,顾晨夕已经不是原来的顾晨夕了,不是那个可以任他摆布,还不能反抗的普通学生了,现在就连校长对他对没有办法,何况自己一个教导主任呢。虽说心有怨气,但现实就是自己也不能拿他怎么办。 王子博不是很牛逼吗?整天在学校嚣张跋扈,横行霸道,这次也栽在了顾晨夕手里,自己何不坐山观虎斗呢? 想清楚一切后,周清没有继续向前,在一旁驻足观望。 因为周仁旭实在没有力气了,而且受伤严重。顾晨夕只好背着他走。 随着顾晨夕的身影在楼道消失,二十班的一帮人等也熙熙攘攘的下了楼。 只剩王子博,周清两人在那里各有所思。 周清递给王子博一叠纸,“擦擦吧。” 本是好意却被王子博无情拒绝。 王子博一巴掌打掉周清手中的纸,冷冷瞥了他一眼后,自顾自的起身离去。 周清对着王子博的背影暗暗咒骂:“ma的混蛋,活该被揍。” 周清越发觉得刚才的决定是正确的,就让他们两个大神各显神通吧,只要不把怒火迁到我身上就好。 周清想着,回到了一班教室。 第七十章 那一年,起风了 http://.biquxs.info/

顾晨夕带着周仁旭直接出了校门,学校里的校医室纯粹是个摆设,干啥啥不行,要啥啥没有。无奈之下,顾晨夕只能选择去外面的医院,不过还好,离学校不远就有一家骨科医院。 他背上的周仁旭陷入了昏迷,顾晨夕简单查看了一下,问题不大,用真气帮他止住了血。 周仁旭醒来的时候是晚上八点,迷迷糊糊的他囔囔着要喝水,顾晨夕扶着他坐起,打开一瓶矿泉水送到他手边。 周仁旭楞楞的看着顾晨夕手里的水,良久未动。 “不是,还想我喂你?”顾晨夕撇撇嘴。 周仁旭这才反应过来,慌忙接过,“谢谢,谢谢。” 顾晨夕坐回座位,闭目养神。本来打算把他送到医院就走,可不知为何,竟是在这里坐了整整半天。 从白天坐到了黑夜。 周仁旭喝了水,意识清醒了大半,这才觉得浑身剧痛,整个身体像是要散架一样。 他尽量忍住不发出声响,可肚子又不受控制的叫唤起来。 他一脸尴尬的看着顾晨夕,顾晨夕没有看他,起身径直向外走去。 周仁旭一脸愁容,想来又是自己这般软弱无能的表现惹恼了顾晨夕。 他唉声叹了口气,心里想着接下来如何是好,自己已经彻底和王子博翻了脸,以后定是有他没我,有我没他。看来,这学是上不了了。 周仁旭狠狠砸了一下自己的腿,心里想着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没用,会这么软弱无能? 他揉搓着脸,剧烈的疼痛让他不住的倒吸凉气。 他忽然想到了他奶奶,老人家就期盼着自己的孙子能考上个好大学,那是她最大的愿望,可现在的自己能帮她实现吗?周仁旭望着自己缠着绷带的双手,一股前所未有的迷茫的感觉涌上心头。 就在他魂不守舍时,顾晨夕回来了,手上还拎着一大袋物品。 他从中取出一盒盒饭,放在桌上。 周仁旭惊讶的指了指自己,“给我的?” 顾晨夕点点头。 周仁旭愣了两秒。顾晨夕道:“不吃?” 周仁旭赶忙摇摇头,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端起盒饭就是一阵狼吞虎咽。 他饿坏了,前所未有的饿。 一盒盒饭被他几分钟就解决一空,吃完还一脸意犹未尽。 顾晨夕满脸无语,又从袋中拿出一盒递给他。 “你呢?”周仁旭问道,没有接过。 “给你就拿着,我等下出去吃。”顾晨夕把盒饭硬塞到了他手里。 “谢谢。”周仁旭轻声道。 “以后打算怎么办?”顾晨夕缓缓道:“王子博可不是啥好人,今天他吃了亏,在学校他对付不了我,自然就会把怒火迁到你身上。” 周仁旭低着头,低声道:“我打算……退学。” 顾晨夕眉头轻挑,双臂抱胸,“哦?” “嗯,本来我觉着我的人生已经废了,没有希望了,所以打算最后一次堂堂正正的为自己做点什么,可是你也看到了,被揍得这么惨。”周仁旭苦笑道。 顾晨夕不语,周仁旭接着道:“还牵连到你,你说的对,我就是太懦弱了,不像一个男人,不能……” “所以,你放弃了吗?”顾晨夕打断了周仁旭的话。 病房里安静了两秒钟,周仁旭的肩头不住耸动着,有泪无声滑落,落在饭盒里。 “我也不想啊,我奶奶还指望我考个好大学呢,可是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做错什么,他们为什么就死揪着我不放?我已经尽力了,可是结果呢?被人揍得跟死猪一样。”周仁旭的声音越来越低,“我不是你顾晨夕,我做不到。” 顾晨夕沉默了,他看着周仁旭良久无言。 他很想骂这个懦弱的男人几句,但想了想他也并没有说错什么。 正如他所言,他已经尽力了,只是输给了一个他本就赢不了的人,这有什么问题吗?这没有问题。 顾晨夕一直把周仁旭当成原来的自己,因为两人很像,遭遇很像。 也许是这个原因,他潜意识里就认为周仁旭能够做得到,因为顾晨夕做到了,所以他觉得周仁旭也必须做到。 可是他忽略了一个重点,那就是周仁旭是周仁旭,顾晨夕是顾晨夕。 顾晨夕能做到,除了自身不服输的性格之外,他还身负异能,这本就与常人不同。可周仁旭不一样,他就是一个普通人,一个书呆子,让他和一个纨绔公子斗,怎么可能斗得赢? 良久未听到顾晨夕的回话,周仁旭抬起头来,涕流满面,声音沙哑,“是不是觉得我废物到极点了?觉得就不该帮我,让我自生自灭好了?” 顾晨夕面无表情的摇头,缓缓道:“只是突然想明白一些事情。” “什么?” 顾晨夕没有着急回答,而是打开窗,坐上窗台,熟练的掏出一根烟点上。 “大概是三年前,我的状态就和你差不多,甚至一模一样。” 周仁旭诧异道:“怎么会?你顾晨夕民中第一能打,怎么可能和我这个废物一样。” “第一能打?”顾晨夕笑了,“谁从一开始就很能打的?” 顾晨夕抽了口烟,道:“打架和打拳是一个道理,要想打得好,第一件事永远都是挨打,你扛得住打了,你才能挥得出拳,打得了人。” 周仁旭还是不太相信,他实在是想象不出眼前这个在民中犹如传说一般的男人,以前有过和他一样的遭遇。 “不相信?”顾晨夕笑笑,“相不相信都不重要,只是你要知道没什么事是永远不可能实现的,也没什么人是永远不可战胜的。” “一个强大的人,他的强大之处绝不是他拥有多强的力量,多能打,又或者多有钱。” “那是什么?”周仁旭不解的问。 “是这里。”顾晨夕轻捶了两下自己的胸口。 周仁旭如遭雷击。 “只有自己的心强大了,人才会慢慢变强。”顾晨夕说,“我知道你不相信,觉得我是在说些大道理忽悠你,但只要你冷静想一想就会知道我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周仁旭不由的点点头,的确,顾晨夕完全没有这个必要扯些不切实际的来逗自己玩,浪费时间又浪费精力。 “而且你现在只有两条路,要么听我的,我会让你变得越来越强,至少不被人欺负,至于第二种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顾晨夕道。 周仁旭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颤抖的问道:“你是说我可以跟你了吗?” 顾晨夕噗嗤一笑,“能不能别动不动就是跟不跟的?好土你知道吗?” “我看港片上都是这么演的啊。” “所以说你电影看多了。” “你为什么要帮我?”周仁旭问。 顾晨夕缓缓道:“也不是帮你,只是觉得你和我原来很像,我那时候也像你一样孤独无助,一样深陷泥潭无法自拔,然后我就时常会想要是能有人来帮帮我就好了,可惜那时候并没有人来,而现在我看到你之后,那种感觉又涌上心头,总觉得该帮一帮才行,毕竟我曾经是那么的渴望,所以帮你也是帮我自己,曾经的自己。” 顾晨夕掐灭烟头,离开窗台,“好了,时候也不早了,你自己休息,明天我再来看你,袋子里有洗漱用品,还有些零食。” 顾晨夕想想,没什么要交代的了,“那我走了,明天再来。” 周仁旭点点头,在顾晨夕打开门的瞬间。 他蹭的坐起,“大哥!” 顾晨夕回头,看着满脸笑容的周仁旭撇撇嘴,“走了。” “大哥慢走!” 房门被轻轻关上,周仁旭久久傻笑着。 …… 离开医院的顾晨夕并没有选择坐车,而是慢慢走回去。 现在是北京时间21:15。 顾晨夕沿着马路慢慢走着。 一共才二十分钟的路程,顾晨夕却是走了半个多小时。 也许是心里有事的缘故,他总是走走停停。 好不容易走到了学校,肚子的一声叫唤才把他的神拉了回来,顾晨夕这才想起自己连晚饭都没有吃。 可现在这个时候,又该去哪里解决这个问题呢? 学校周围这个时间点只有一家便利店还开着,没办法的顾晨夕只能将就着泡面应付一下了。 在结账的时候,他想了想,又去拿了七桶。 寝室那几个牲口,是吃泡面汤都不剩一点的那种,完全就是饿死鬼投胎。 罢了,就当请他们一顿。 顾晨夕付了钱,拎着一大袋泡面从围墙上翻了进去。 月黑风高夜,翻墙最好时。 一切都很顺利,只是在经过教学楼时,顾晨夕突然觉得心脏跳动得有些加快,一种心有余悸的感觉在他心里跳动。 “奇怪。”顾晨夕自言自语着,加快了脚步。 又是熟悉的翻墙之路,顾晨夕一楼又一楼的翻上,熟练又轻松。 他大摇大摆的走进宿舍,却不知在对面教学楼的楼顶有那么一个身影,一直在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 “哇塞,夕哥我爱你!”张晋大喊道,连忙跳下床。 “我要酸菜。”周峰吼道,唯恐谁要抢他的一样。 “都有,都有。”顾晨夕笑道。 “那个周仁旭怎么样了?”杨子七问道。 “没事,就皮外伤,小问题,医院躺几天就好了。”顾晨夕回道。 “嗯,那就好。” “别说其他的了,谁去接水?”陈浩问。 几人目目相觑,顾晨夕说:“我买的,肯定不该我去。” “那就石头剪刀布?”张晋提议道。 “好……”众人齐声回道。 最终,那个天选之人是杨子七。 “对不住了七哥。”张晋把水壶递给了杨子七。 杨子七无奈笑笑,愿赌服输。 …… 月光下,一群少年席地而坐。 他们吃着泡面,谈着未来,一片欢声笑语。 那一年,顾晨夕才入江湖又出江湖。 那一年,人来人往,潮起潮落。 那一年,起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