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骨情糜》 第1章 谁是你亲爱的 “愿为你跌入红尘,做个有痛觉的人。” 写在前面:非双强 立意:伟光正 —————— 北京时间十九点。 至真园。 田馨上完课就着急忙慌地过来,在会所的更衣室里换好了服务生的工作服。 领班的铃姐正在挨个审视着她们的穿着,她看到田馨,将她拽到跟前,反复打量了几眼。 “看来看去,还是大学生最嫩。” 田馨南方人,个子不算出众,也就158左右,但那张小脸是标志南方甜妹的长相,皮肤滑腻像乳液,五官温柔可人,看起来身娇体软的。 “玲姐,有什么安排?”田馨询问道。 玲姐冲她低语,“今天你去顶级贵宾包厢招待客人,但你记住进去之后别给我出什么差错。 今天来的都是京市数一数二的大鳄,说句话外面都要抖三抖的,一个我们也得罪不起。” 田馨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她这种新入职半年的,其实很难有这样机会。 玲姐出声,“是服务生阿may请了年假, 你的形象又比较好,不然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朱红瑛在那头哭哭啼啼地出声,“馨馨啊,这个月再没有钱那群人又要来家里闹了,算妈妈求你,再汇点钱回来吧,他们说这次要再不给,要切掉你哥哥的小手指。” 田馨举着手机费力托着托盘,实在给不出什么好语气,“那就让他切好了,田宥桦要是再去赌,切掉的就不是小手指,十根指头全剁掉最好!” 听到田馨这样狠的话,朱红瑛立马反驳,“馨馨...那可是你的哥哥啊,是我们田家唯一的独苗,你怎么能说这种话,你现在去了大城市,也算见过世面了,说的话也硬气了是不是,你可别忘了,这么多年你能考上大学都是谁在养着你。” 又是这样用血脉关系捆绑她的诛心之话。 田馨摁掉了手机,每次朱红瑛的电话都让她感觉到无比窒息。 她收拾好了之后就赶紧拿着托盘去了贵宾包厢。 田馨知道这个顶级贵宾包厢,里面和至真园的大厅简直就是云泥之别,不仅是装饰还包括服务。 她在贵宾包厢的门口反复地整理了一下自己衣着,玲姐还叫了几个长相也比较出众的服务生一起。 厚重的棕色隔音门被推开,田馨端着酒进去,里面的人个个西装革履,又都懒散地坐在真皮沙发上推杯换盏。 田馨却意外看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竟然是她昨天求助过的邻居——霍霆。 霍霆还是昨晚那副懒散样儿,穿着那条军装裤,上身像模像样套上了白衬衣,领口的扣子松了两颗,黑色的玉牌悬在脖颈处,肩头搭了一件黑色的长款大衣。 整个人凌厉的五官,和黑刺浓密的寸头在这群人中格外扎眼。 他嘴角咬着根烟,“低眉顺目”在帮别人倒酒。 田馨读大学才来的京市,她没有什么钱,要打零工赚学费,所以对不上学校的门禁,在外面能住上的房子是个月租500的老破小。 就在这几天,她每次回家的时候都觉得有个面貌猥琐的矮小男人跟踪她。 而昨晚。 她掏出钥匙开门的时候,余光竟然瞥到了就在了楼道的尽头,那个猥琐的男人举着个酒瓶,身形摇摇晃晃,目光黏腻恶心地死盯着她。 “小姐...你长得真好看...” 田馨慌乱不已,被她强拉回来的理智,让她没有用钥匙去开门。 相反是转了个身,开始用力拍打她对面的房门。 她一边敲门,一边抬高音量大喊,“亲爱的,我回来了!” “亲爱的,快给我开开门!” 田馨的动作和声音把喝醉酒的猥琐男吓了一跳,后退了几步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但依旧没走。 敲了三声的门之后,那头依旧毫无动静。 可她明明记得这里住进来一个男人,在他搬来的那天,楼道吵吵嚷嚷的。 田馨敲了第四下,一旁的猥琐男胆子大了起来,咧开嘴笑着,“小姐,看来你亲爱的不在家啊...” 霍霆就是在这个时候打开了房门。 男人的身高当时快够到门框顶,宽肩窄腰,胸肌块垒分明,倒三角的雄伟身材。 他咬着根燃烧的烟蒂,赤裸着上半身,穿着绿色的军体裤,小麦肤色,脖子上有块黑线系着的玉牌。 一头刺密利落的圆寸。 五官轮廓健帅嚣张,鼻梁高挺。 最扎眼的是男人的左肩上有条青色的过肩龙纹身,青龙从后腰盘绕而起,龙头覆盖了他的左胸,像头匍匐在他肩头的凶兽。 衬托着男人眉目间也带着几分凶相。 凶狠的英俊,野性浪荡。 他明显有些不耐烦,“谁是你亲爱的?” 田馨哪里还顾得上回答他的问题。 门和门框的夹角处打出一道暖黄色的光线照在了田馨的身上,驱散了那一瞬她所有的害怕和胆战心惊。 等到田馨再转头,猥琐男早就没有了身影... … “酒没了,菜单拿来。”霍霆嘴角的烟没放下来,说话含糊不清的。 倒是唤回了田馨的思绪。 田馨赶紧将酒单递到了他的面前,“你看看。” 霍霆跟她四目相对,微微地皱起了眉头,翻酒单的时候问她,“在这里工作?” 没曾想能在这里遇到昨晚的那个小姑娘,霍霆打量了一下田馨身上这土气的服务生打扮,觉得还是昨晚那身好看。 “不是,在这里兼职。” 田馨看着霍霆翻酒单的时候越翻越后面... 越往后面的酒越贵,她之前服务的客人没一个点过。 她突然压低了声音,“你别翻了......” 田馨想到霍霆住那样地段住那样的房子,收入情况一定也不是很好。 她还在他的家门口站过,里面乱糟糟的,还有没有收拾好的泡面桶和香烟盒到处都是。 现在能混进至真园顶级包厢,玲姐这么重视的局。 又能戾气全消地帮身边这个看起来衣冠楚楚的,架着金边眼镜,不苟言笑的男人倒酒。 田馨觉得这样的机会对于霍霆来说一定来之不易。 第2章 你也看到了,她还挺好玩的 田馨没忍住上手帮他往前翻了翻酒单,凑到他耳边,“别往后翻了,后面太贵了,前面的便宜,这些酒本来就溢价严重,你点便宜的。” 男人配合地给出一抹探究的目光。 田馨接着低语,“我去帮你问问后厨能不能换标签和瓶子,酒的颜色都差不多,大家喝多了根本喝不出来的,能省点就省点。” 田馨怎么也在这里打了半学期的工了,知道来这里的大多数人压根不是来品酒的。 喝高了,白的红的啤的,有格调的廉价的,谁还分得清楚谁呢。 霍霆的手停住,他偏头看向了一旁的田馨,她伸出娇俏手指指着几款大众口味的便宜酒,给他做着介绍。 男人伸手摸了摸脖颈的黑色玉牌,莫名地轻笑了一声,那张野性十足的脸上掀起几分明朗的俊意。 整个包厢的人听到这声轻笑都坐直了身子,看向霍霆。 京市响当当的道上人物霍老大,无论是谈生意还是应酬都不爱笑,何止不爱笑,常常都气势压人,没人敢在他面前造次。 就是来这种娱乐场所,表面看起来其乐融融,但没有一个人的神经不是紧绷着。 霍霆咬着烟,懒懒出声,“没事,继续。” 他一出声,坐在包房里都松了口气。 田馨当然不知道整个场子的气氛变化,她还只觉得是她和霍霆搞的小动作太大,引人注目了。 “决定好了吗?”田馨压低了声音。 霍霆将酒单一合,“就按你的来。” 等到田馨走后,坐在霍霆旁边的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轻推了下镜框,他当然看得分明,也听得一清二楚。 “听说你才将这个京市最大的会所至真园盘下来,怎么这么快就认识了这里的服务生。” 霍霆没接他的问题,只是将手边给他倒好的酒杯推至他面前,“这杯是谢冷总砸钱到我的场子,只是其他的恐怕得按我的规矩来。” 冷晏礼望着霍霆一双鹰眸寂寥。 接着在这个顶级贵宾包厢的侧面,有一个暗门被推开。 两个身材魁梧,赤膊着的大块头花臂男架着一个已经被打得血肉模糊,辨认不清外貌的虚弱男人走了出来。 被架着的男人呛着血,呕了一团血肉出来,人已濒死。 还有两枚沾着血迹的针孔摄像头被放在了茶几上。 空气里瞬间弥漫了更加紧张的气氛。 冷晏礼本来冷若冰霜的视线里似乎在这一刻也带上了刀子。 霍霆却看起来依旧轻松,轻飘飘地转头问,“冷总,这人你认识吧,我的手下没有轻重,他的内脏已经散了。” 他又接着了冷笑道:“找人录像监听,冷总,生意不是这么做的,小动作太多,我霍霆不喜欢。” 冷晏礼以前只知道霍霆这个人刀尖舔血起家,并不那么好惹,从金三角这样的毒寇恶匪横行的邪恶国度回来几年了。 听说是洗掉了浑身的血腥气,明面上摇身一变成了企业家,在全国几个经济大市的cbd开了数家连锁店。 可私底下的行事作风毒辣狠绝。 而真正让他在京市名声大噪的,是他手里在京市的灰产。 像会所,洗浴城,地下赌场。 还有一些掩埋在这繁华都市底下的高端红灯区。 冷晏礼索性不再恋战,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是不是有误会?” 霍霆睥睨了冷晏礼一眼,“看在那三千万的海运投资上,这次我就只小惩大诫。” 说完,霍霆对着魁梧的花臂男扬了下眉。 一把匕首就正中了那个奄奄一息男子的心脏,血顺着匕首一滴滴地落。 他的头也很快就焉耷下去。 “老大,人没气了。” 霍霆闻言,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冷晏礼举起酒杯的手紧了紧。 好猖狂的黑老虎。 又即刻神色如常地望着包厢门口,岔开了话题,“刚刚那个服务生...” 人被拖走了,地上的血迹被擦得一干二净。 包厢的暗门也关上了。 霍霆跟个没事人一样,摊摊手接话,“还是个大学生吧,我妈以前住的那间老破小的对门,昨晚才见,说有变态跟踪她。” “然后呢?” 霍霆顿了几秒。 想起昨晚田馨那张被吓得有些苍白,犊羊般的小脸,在看到他开门口问她,“谁是你亲爱的?”时,女孩没有回答。 只是警惕地转身看了看走廊里有没有其他人,用胆怯地像蚊嘤一样的声音回了句,“谢谢。” 然后慌忙掏出钥匙回家了。 霍霆刚想说,能有什么然后。 他手底下的妈妈们过手过形形色色的女人,衣香鬓影精致穿行的,外表清纯内里妩媚的,自甘堕落纯糜青涩的都有。 霍霆一向没什么兴趣。 田馨在这个时候又进包间里,招呼着几个服务生上来送酒。 她觉得包厢里气氛很不对劲,味道也不对,但这不是她该管的。 离开前,田馨冲霍霆轻扬下巴,她嘴角泛着潋滟笑意,露出一枚浅浅的梨涡,对他比了个“ok”的手势。 示意他,换假酒这件事,她都安排好了。 霍霆等人走后,嘴角突然有些压不住,“你也看到了,她还挺好玩的。” ... 田馨换下了工作服,在收到了今天的提成后,第一刻就去了会所附近的atm机汇钱。 她闻着自己身上风月酒场上留下来的浑浊气味有些作呕。 钱到账的那一刻,朱红瑛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馨馨啊,妈妈收到钱了,我知道你也不容易,一个女孩子独身在外,又要读书又要工作的,我已经狠狠批评你哥了,下次他一定戒赌了。” 这两年田馨不知道听了多少遍这样的话。 下次下次,总有无数个下次。 “妈,田宥桦如果戒不了赌能不能让他去死啊。” 朱红瑛的哭声从电话那边传过来,“馨馨...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那是你哥,是我唯一的儿...” 田馨没有继续听朱红瑛的哭诉,而是将手机挂断。 转头在一家药店里买了一瓶防狼喷雾,然后从京市最纸醉金迷的地段,坐着最后一班公交车回自己破旧的出租屋。 明天不是周末,得去学校上课。 田馨上楼的时候将防狼喷雾紧紧拽在手里,要是再出现那个猥琐男人,她一定得想办法反抗。 这个声控灯已经坏了的破旧居民楼,田馨走得步步小心,直到在一个楼梯的拐角看到了一个漆黑的人影。 她想也没想,举起手里防狼喷雾就对准了黑影。 “别喷,是我,你亲爱的。” 响起的男声浑厚带着调侃,驱散了田馨心头的阴霾。 “是你。” 田馨听得有些腼腆,三步并作两步就上了三楼,动作太快,还让她有些气喘吁吁。 霍霆手臂上挂着那件黑色的大衣,衬衫的袖扣被他挽起来撸到小臂,露出一截修劲有力的手臂。 她看到霍霆站着的地方还掉落了好几枚烟头。 霍霆盯了眼田馨,她脱下服务生的衣服之后果然顺眼不少,收腰的针织连衣裙,鼓鼓的胸口因为喘气而上下起伏。 那张小脸从惊恐的卡白缓慢变得红润。 听着她问,“该不会你一直在这里等我吧?” 第3章 甜心宝贝 霍霆在这里站这么久,是因为身上浓厚的酒气。 冷晏礼开了瓶从缅甸买回来的蛇王泡得酒,连霍霆这样的千杯不醉,几杯下肚之后身体都开始微微发热。 可见其烈性。 男人回,“我散酒气,家里供着我妈的遗照,她不喜欢我喝酒。” “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田馨闻言跟着笑笑,又看着面前男人似乎有点微醺,那双像野兽一样的眼睛有些泛红。 她忍不住补了一句,“为了生活,大家都不容易。” 面前的男人没说话,只勾了勾嘴角,伸脚踩了踩脚边几枚还没有拧灭的烟头,然后转身上楼了。 田馨望着黑漆漆的楼道,霍霆的宽肩后背。 昨天看到男人那粗狂野蛮的青龙纹身时,她就知道他绝对不是什么善茬。 像黑社会。 可是莫名就是给她一种安全感。 黑漆漆阴森的楼道里因为有了面前这个高大魁梧的男人打头阵,田馨对那个猥琐男的恐惧都消失了。 直到到了六楼,霍霆和田馨背对背各自开着自家的房门。 田馨从自己的帆布包里拿出钥匙,突然转过身,“等等,我还没有问你名字呢?” 霍霆手上的动作一顿,语调冰冷的警惕,“霍霆。” “你好,霍先生,我叫田馨。” 霍霆其实早就知道了,他结束了跟冷晏礼的酒局之后,找会所的高管核对了今天服务包厢的人。 这还把会所的高管吓得流汗不止,生怕是今天哪个环节出错,惹恼了新来的老板,那可不得了。 直到霍霆什么反应都没有,一颗高悬的心才放下来。 但此刻霍霆还是忍不住逗她,“甜心?宝贝?” 小姑娘的脸上如愿升起羞赧的粉,“是四口田,馨香的馨。” ... 田馨天蒙蒙亮就出门上课,走之前特地看了眼对门。 门紧闭着。 她嘴里咬着半袋豆奶,小心地凑近了霍霆房门的猫眼处看了看,当然是什么也看不到。 他起床了吗?会在干什么呢? 低头又看了眼时间,她的专业课快迟到了。 田馨着急忙慌地狂奔出居民楼。 楼下来了几辆家装的豪华大卡车,下来个戴着墨镜,穿着花衬衫,提着个黑皮包的男人。 他指挥着工人将他采买的家具搬上楼,“都给我小心点,手脚也麻利点,都是进口的家具,磕了碰了谁也赔不起。” 田馨路过的时候心里暗道,这样的老破小,有谁能用上这么昂贵的家具。 霍霆大清早又被敲门声吵醒,他略带烦躁地打开门看着门口李志伟穿着一身花哨衣服。 讨好地对他笑着,“老大,上次你搬过来太着急了,我还没有招呼人过来给你置办家具,前几天特意精挑细选了给你送过来。” 霍霆大早上看着他就烦,当即就想把门关上,“我不需要。” “诶诶...老大你这些年打拼出那么多京市黄金地段的豪宅不住,偏偏来住这间又老又旧的房子,你看看这周围要绿化没物管,墙皮都掉落了一大块,这传出去实在配不上你的身份。” 李志伟死皮赖脸地又拉开霍霆的房门。 霍霆也懒得管他,燃了支烟,神情着实不好看,“我妈生前就住这里,我有什么不能住的,你买的那些家具一件也别放进来,放一件我砸一件。” 他瞥了一眼李志伟,眼里带着几抹凶悍的阴鸷,“我霍霆做生意,也不靠那些虚伪的门面。” 这眼神吓得李志伟当即不敢吭声。 他的这位老大,最开始可不是干干净净的白手起家。 霍霆十几岁就辍学闯荡,走南闯北,累活脏活最底层的活都干过,擦过法制的边,一路厮杀,这才有今天在京市站稳脚跟。 从底层到金字塔尖的人,比其他人更狠冽,更绝。 李志伟打着圆场,“我哪里是这个意思,家具不搬就不搬吧,我听你的。” 他这么说着,看向了其中一个虚掩着门的屋子,这间七十平米的窄小房子都是男人生活过的痕迹。 唯有这间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摆着个供台,点着香,中间是一位妇人的黑白遗照。 李志伟是有眼力见的,当即推门点了三根香,对着妇人的黑白遗照九十度鞠躬拜了拜。 一边拜一边说:“老夫人请放心,霍总这些年过得很好,您的儿子可是大有出息。” 把香点上之后再出来,李志伟看霍霆的脸色明显缓和了不少。 他这才明白个大概。 之前还纳闷,怎么霍总从市中区的高档别墅突然搬来这里。 原来前几天是霍总母亲的祭日。 ... 田馨踩着点到的教室,人还没有坐下,就觉得整个教室的目光都投聚到了她的身上。 可她面不改色心不跳,像是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目光。 直到平时默默帮她占座位的许一萌伸手怼了怼她的手肘,“馨馨,你有没有去看学校的公示栏。” 田馨昨天兼职下班太晚,睡前脑子里都是对门那个健硕的男人。 还没有缓过神来,“公示栏怎么了?” 许一萌的表情难以描述,“你下课去看看吧。” 田馨并没有专门去公示栏看,只是要去食堂的时候会路过学校的公示栏。 她顿住脚步,望着上面被贴满了的照片,还有不断围拢看热闹的学生,大家都在窃窃私语地讨论。 “田馨?我之前见过她,挺漂亮的,私底下竟然是陪酒女啊。” “真是败坏学风,怎么说我们学校也是国内最好的财经大学了,怎么会出这么一个学生。” “好恶心啊,没钱也不能沦落到去会所当陪酒女吧。” “就是,这学校都不严肃处理吗?” 墙上的照片是某天至真园办变装宴会,她被玲姐要求要穿上一套兔女郎的衣服站在门口发传单。 当门面招牌。 许一萌害怕田馨看到之后羞耻难当,“馨馨,你没什么吧,要不我们先走,一会儿一定有老师来处理的。” 田馨没有丝毫的表情波动,言辞淡淡,“人贵在自洽,赚钱有什么可耻的。” 再说了,又不是谁都有一个好赌的哥哥。 第4章 隐痛 许一萌在食堂帮田馨排队打饭,而田馨端着两个汤碗在帮许一萌盛汤。 她刚上大学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就是许一萌,大概都从小城镇到大都市里来,她们两个一开始的话题就很多。 如果田馨没有出去兼职,她们还会是一个宿舍的室友。 可是田馨没有办法, 她来读书的第一年学费是朱红瑛找遍了亲戚朋友四处借的。 从南方的小城镇来京市,田馨坐了三十六个小时的硬卧。 绿皮火车的硬卧会比三个小时飞机票便宜整整一半。 至于生活费,朱红瑛已经给不出来一分。 田馨在开学第一年做过各种各样的兼职,直到去了至真园,她可以拿到每个月三千的工资,这比学校外面的奶茶店或者餐馆服务员高出不少。 “馨馨,我记得下个星期是你的生日。” 许一萌将餐盘递给了田馨。 “你不说我都快忘记了。” 许一萌有些吃惊,“怎么会有人会忘记自己的生日呢,你快说,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可以许愿哦,我每年生日的时候都会许愿,基本都灵验了。” 田馨嚼着饭,她又隐隐感觉到自己的右下腰腹在作痛。 这样间歇性的隐痛好像已经持续好几个星期了。 许一萌看着田馨闷头不说话,“怎么了?馨馨,你不用不好意思,在我能力范围之内还是能为朋友两肋插刀的。” 田馨摇摇头,“一萌,真的不用了,我上一次的生日许愿是希望第二天一睁眼就是我哥的忌日。” 许一萌,“……” “那…实现了吗?” “没有,活得好好的。” 许一萌有时候会觉得田馨挺辜负她那一张生动无比,莹净白皙,有着初恋一般令人心动的眉眼和面孔。 田馨下午还有两节课,上完之后,她就得坐公交车去至真园兼职。 餐盘才刚刚被田馨倒掉,她今天中午没办法午休,她还得回教室做上午专业课老师留下来的作业。 许一萌打算陪着她,她们刚打算走。 身后传来一声讽刺的女声,“田馨,你的照片都这样被挂在公示栏上了,怎么还有脸出现在学校,要我是你就退学,不要给学校蒙羞。” 许一萌回头看了一眼趾高气扬的袁瑞雪,她张嘴想说点什么,但是没有什么吵架的经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田馨在学校已经够低调了,可是她那张脸确实让她低调不起来。 “我辛苦考上的学校,不会退学,要退也是造谣生事的退。”田馨回得字正腔圆。 “你说招摇生事就招摇生事,那些照片拍的确确实实就是你,私下玩得这么花,怪不得还当小三,抢人男朋友!” 袁瑞雪的声音太大了,食堂本来人就多,一时间吸引来不少的视线。 许一萌憋不住出声,“馨馨根本不会做这样的事!是赵铭航自己单相思,你该管好你的男朋友才对!” 袁瑞雪的脸上瞬间变得不好看,“我家铭航才不会是这样的人!我也问得清清楚楚,是田馨恬不知耻去勾引他的!” 田馨右下腹部的痛感比刚刚更加明显了,她完全失去了耐心,声音也变得冷冷的,“袁瑞雪,就算如你所说,但一个男人如果真的爱你,别的女人抢不走的,能横刀夺爱的都不是真爱。” 这话让袁瑞雪的表情千变万化。 许一萌察觉到田馨的手有些凉,“你怎么了,馨馨?” 田馨很能忍痛,“没事,我们走吧。” 在学校食堂飞射过来的看热闹的视线中,袁瑞雪没有在做纠缠。 许一萌在跟着田馨进教室之前都在碎碎念,“你说袁瑞雪也是上过学校论坛校花榜的,怎么非要跟赵铭航那个花花公子在一起,赵铭航也不过是京市土着,一个废材富二代罢了,每天花天酒地,他撩过的学校的女生还少吗?怎么非抓着你不放。” 田馨喝了两口温水,感觉疼痛好像又缓和了一些,“大概我看起来比其他人更好欺负?” “才不是呢!,因为馨馨你是对赵铭航最不为所动的!” … 田馨下午的课一上完,背着帆布包就到了至真园。 到更衣室换好了衣服,在等待晚上至真园第一波客人来之前,她偷摸到了杂物间,找了张桌子,开始写中午没有写完的作业。 明天还要按时提交给专业课老师。 要不是中午袁瑞雪这么一闹,她本来在学校就可以完成的。 田馨伏案看书的时候,精力很专注,压根不知道至真园今天要面临换新老板之后的第一波消防安全检查。 金碧辉煌又气派的会所门口,一辆亮黑色的路虎揽胜和大奔停了下来。 霍霆从路虎的驾驶座上下来,嘴角叼着烟头。 穿着皮靴,黑色的背心崩在他宽大的骨架上,浓黑的短刺头将他那凌厉的面部线条修饰得更加锋锐。 他将车钥匙丢进了从大奔车下来的李志伟的怀里。 对着带着至真园里的领导班子过来接待的主管轻扬下巴,吐出一口烟圈,“每个房间我都会亲自检查。” 主管连忙客气应对,“那肯定的,霍总,这方面我们一直做的很好。” 霍霆的皮靴踩在暗金色大理石地板上发出“噔噔”的响声,让一干跟在他后面领班加经理和主管们都默不作声。 本来以为只是大厅和包房,但没想到霍霆连洗漱间和杂物间也一样不放过。 那双鹰眸锐得像标尺。 一张嘴就指出许多处不合规的消防和结构问题,语气严肃铿锵要求必须整改。 搞得一干人等冷汗涔涔,果然是新官上任三把火。 直到田馨所在的杂物间门被推开。 霍霆的脚步顿住,连带着后面的人的脚步也一齐顿住。 田馨在昏黄不够明亮的灯光下微眯着有些涩的眼,桌子有些矮了,她只能垂着头,脊背却挺直得像一根背阳处的嫩竹。 骨骼纤细匀长。 在她小小的天地里,一边勾画教材一边默念来强化记忆。 对于周遭的动静置若罔闻。 “学习应该在学校,不应该在这里。” 男人的声音打断了田馨的思绪。 第5章 那你喜欢吗? 田馨因为太专注的原因,霍霆一出声,她被吓得细瘦的肩膀轻颤。 转过头看到是霍霆,从惊吓变成惊讶,“是你啊,霍先生。” 李志伟离霍霆近,手里拿着平板,上面是整个至真园的结构图,他在上面勾勾画画,记录着后面需要整改的地方。 猛地从霍霆身后探出头来,想听听是哪里来的女声,声音像摇晃的风铃一样好听。 李志伟才匆匆瞟过田馨一眼,霍霆已经在示意他别再上前了,甚至还压低声音吩咐,“今天就到这里,你带着人去大厅等我。” 霍霆的吩咐,李志伟哪里敢不听,他转过身对着后面的主管发号施令。 余光又轻瞥一眼走进杂物间的霍霆的背影。 不对劲,实在是不对劲… 他从霍霆到京市扎根就跟着他,当他的副手好几年了。 道上别的大哥都是大排场,出门八个保镖簇拥,左拥右抱的不在少数。 只有霍霆形单影只,身边跟着的人都少。 更别提女人了,简直是闻所未闻。 “那是你朋友?”田馨有些好奇探出头的李志伟。 霍霆淡淡回应,“算是。” 田馨又低下头将专业老师布置的作业补上最后的结尾,开始整理课本收进帆布包里,“今天又来应酬吗?要不要我再帮你换酒……” “今天来工作。”霍霆斜靠在门框上。 炯炯目光盯着眼前的女孩,像扒开橙子或者什么水果,溅出甘稠粘腻的汁水。 田馨对上了他的视线,被这样赤裸裸,毫不掩饰的目光竟然搞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烫,“你就算上次生意没谈成,也不会沦落到来这里应聘吧?” “应聘?” 霍霆的浓眉微微皱起,很明显眼前的小姑娘对他似乎有什么误解。 田馨也没办法自圆其说,她觉得霍霆的气质实在跟这里的服务生格格不入。 “或者你来当男酒保?你的身材外貌都很不错,我们会所有些有钱的姐姐们很喜欢这样的,听说一个晚上的小费都挺多的,要是你实在困难其实也可以试试,我可以帮你去跟玲姐说…” 霍霆被逗笑,他的眉眼深邃,带着点琢磨不透的冷峻。 笑起来似乎融化了一点凌厉,显得没有那么凶了。 男人迈步走到了田馨的跟前,这才发现女孩的身高实在娇小,才堪堪到他的肩膀。 他微微弯腰,“那你喜欢吗?” 田馨一怔,抓着帆布包的手指微微收紧,扑面而来的是男人沉稳雄厚的气息,映在眼帘的是他挺拔的鼻梁和英隽的眉眼。 她赶紧挪开了视线,侧开了脸,“我……没钱点酒……” 霍霆看着她偏过头去逐渐泛红的耳根,喉咙泛起痒意。 眼里带着几分戏谑,“我不要你的钱。” “你别这样…..” 这话一出口,田馨觉得霍霆实在没有正形。 她往后退了一步,觉得自己耳根快烧红起来。 离他太近,压迫感太强,田馨觉得自己都快要窒息了。 “田馨,田馨,你又跑到哪里去了,大领班点名了,一会儿算你迟到,这个月得扣工资的!” 门口响起了熟悉的玲姐的声音,让田馨回过神来,她将帆布包背好,赶紧应声,“玲姐,我在这里,马上就来!” 霍霆没有拦她,看着她像一只翩飞的鸟雀一般从他的眼皮子底下溜走。 田馨整理着着装从杂物间里出来,玲姐赶紧将她拽过来,望着她快熟透的脸,笑着问,“遇到谁了?脸这么红?” 田馨摇摇头,“没有,可能有些缺氧。” 玲姐又笑,“行行行,缺氧就缺氧吧,你还能骗得了我。” 说着,就将田馨塞进了大厅一字排开的会所服务员的行列里。 … 霍霆从会所前门出来,慵懒地靠在了路虎的车门边燃了一支烟。 李志伟凑了过来,“老大,那女的是谁啊?” 就这么浅浅地看一眼,李志伟觉得自己好像有这么点印象,但是又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到过。 霍霆吐出一口张牙舞爪的烟圈,“地方都标记好了吗?不能大改的地方就安上监控,绝对不能发生我不想看到的情况。” 李志伟点头,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那是肯定的,老大的名言,沾黄沾赌,绝不沾毒。” 霍霆勾起淡笑,拍了一把李志伟的肩膀。 眉眼又冷峻起来,他用手指轻轻摩擦着挂在脖颈上的黑色玉牌,指腹还能感觉到上面的凸起。 是缅甸语刻得经文。 霍霆冷声道,“这东西害死太多人,不能再造更多孽了。” 李志伟的表情也严肃起来,他猜得到其中缘故。 大概跟霍霆去世的母亲有关。 而明面上是新老板的消防安全检查,其实是摸清楚至真园里的阴暗死角。 会所这样的地方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什么样的祸事都能发生。 霍霆才来京市做灰产的时候,李志伟就陪着就经历过一次。 一个外地佬在他才盘下来洗浴中心的杂物间里藏毒。 皮肉生意和暗桩赌场以及养一帮狠辣的血腥打手和马仔都不足以撼动霍霆的事业,哪怕条子来查过很多次,私下塞钱塞礼,打通人情世故。 以霍霆的雷霆手段,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唯有那包不足一克的毒品,让霍霆将本来风生水起的洗浴城自行歇业整顿了小半年。 李志伟那辆大奔被泊车的男服务生开了过来,他恭敬问道,“霍总,走吗?那边的局还在等你。” 霍霆摇头,“累了,今天不去。” 他一边说着,一边透过至真园外置的拱形玻璃窗往里看。 田馨正在弯腰在大厅帮新到的客人点酒,有几缕碎发滑落挡住了她的视线,她一边用手将碎发挽至耳后,一边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继续对照着酒单做介绍。 李志伟刚打算上车就被叫住。 霍霆将烟头丢在脚下碾灭,“把每个杂物间的桌子都换得高点,灯泡的瓦数换大。” 李志伟,“???” 这是什么要求? 第6章 很漂亮 很乖 田馨从七点一直在会所的前厅后厨吧台来回轮转。 等到逼近凌晨从至真园出来,她就坐在门口路边的石墩旁伸手轻轻按摩着自己浮肿微酸的脚踝。 下班早,她都是坐公交车回去。 下班晚,她会选择走出这一段灯红酒绿,银灰色的建筑和各种高奢广告灯牌林立的市中心,到最近的天桥底下去打车,会便宜接近十块钱左右。 但是这段路可不短。 田馨再随便揉了几下, 听到了自己的肚子“咕咕”叫了两声,才突然记起她忘记吃晚饭了。 便利店就在旁边,她站起来打算去买个面包应付一下。 才刚刚走出几步,耳边响起急刹的刺耳声响。 “上车。” 男人的磁性嗓音像摩擦在粗糙地面的砂石。 让她不得不驻足。 霍霆将手肘倚在驾驶座的车窗玻璃上,指节上夹着支烟,单手握着方向盘。 那张健帅嚣张的脸被夜晚的霓虹灯映出迷离光影。 霍霆有些不耐,“愣着干嘛,上来,我们顺路。” 田馨坐上了副驾驶。 霍霆开车很野蛮,一路“横冲直撞”,好似这京市没有一条道不为他开路一样。 “你平时这么晚了都怎么回去?” 他说不出来的好奇。 看着小姑娘姣好腻白的面容,个头也小小的,很好欺负的样子。 这可是犯罪的杀器。 田馨觉得窗外的风景都已经飞驰成了一条条颜料了,她略带紧张地捏着安全带。 听到男人的问题,还稍微懵了几秒,“我会走路到立交对面那个天桥底下去打车。” “那里很偏,路灯都没有几盏。” “对,可是那里打车便宜。” 霍霆没有说话了,他轻瞥了一眼田馨。 先开始的时候,小姑娘还有些紧张,直到路虎车一路高速行驶,却依旧稳当之后,她就开始昏昏欲睡。 头低垂下来,有头发盖住小部分她倦意浓浓的脸,露出一截瘦白的脖颈。 像她在杂物间里做作业的动作。 很漂亮, 很乖。 田馨也不知道自己在车上睡了多久,等到迷迷糊糊再睁眼却看到已经到了租房的楼下。 好久没有睡得这么舒服过了,皮质的舒适座椅,比田馨租房的里那张房东用硬床板拼接成的窄小床铺舒服多了。 “到了吗?” 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霍霆已经下车,他背靠着驾驶座的车门抽烟,等到烟味散尽了才转过身,“到了很久了,你像八百年没睡过觉似的。” 田馨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我......” 话还没说完,她的肚子在此刻再次不合时宜地传出两声“咕咕”的叫声,大概是睡饱了,疲惫被驱散之后,饿意浮涌了上来。 廉价的租房单元楼,远离城市的喧嚣,加上深夜的万籁俱寂。 田馨觉得这声音夸张得像打鼓。 其实落到霍霆耳朵里也就是一个信号。 “饿了?” 霍霆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这附近这么晚恐怕没有吃的了,我们开回市中心。” 眼看车就要被启动,田馨觉得太麻烦了,“不了吧,我可以自己回家下碗面,也不是非要去外面吃,挺浪费钱的。” “我也饿了,可我不会下面。” 霍霆直勾勾射过来的视线将田馨控在了副驾驶上。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被谁撬开了嘴,说了句,“没事啊,我可以下面给你吃。” “行,尝尝。” 男人脸上的笑意重掀,带着颓懒和调笑,混不吝的。 好像...有什么误会啊... 田馨想解释点什么,又不知道从何开始,还以为他会委婉拒绝呢,没想到他这么没脸没皮。 等到她回到自己的那窄小的租房里,从冰箱里拿出昨天才买的应季蔬菜,三下五除二地煮了两碗热气腾腾的面。 她的手艺没有多好,调料包都是现成的。 端到霍霆家门口的时候,她多少还有些担心。 霍霆开得那辆车,她也不是不认识,毕竟至真园这样的高档会所,服务员都是有眼力见儿。 不管是他租的还是借的,哪怕他住这里,但总归肯定是比她这个穷学生见过的世面多。 男人推开门的时候应该是刚刚洗了个澡,赤裸着的上半身,露出他嚣张跋扈的过肩龙纹身。 圆寸头贴在头皮上薄利的一层。 野性的张扬。 霍霆脖颈间挂着条白色浴巾,“好香。” 田馨得到认可,脸上瞬间浮现了两个梨涡,“那你快吃吧。” 霍霆低头看着小姑娘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裙。 细白的身体在里面晃。 让人升起浮躁的欲望。 霍霆将田馨手里的面端过,就站在门口,两三口就吞咽下肚了,他还抿了口汤,进食速度快得惊人。 男人将碗递给她,“你这点量还不够我塞牙缝的。” 田馨还在错愕这见汤底的面碗,“可是我家里的面不够了......” 就够平分这么两碗,她甚至还给他多加了一把菜。 “我家有。” 霍霆想起李志伟上次送豪华家具被拒,他就叫人往他家里提了不少米面油,将厨房塞得满满当当,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田馨知道霍霆不是坏人,但是这大半夜都折腾到了快一两点了,她没进霍霆的家里,只是站在门口往里面望了望。 “好,但今天时间不早了,霍先生,我明天还要上课。” 小姑娘说得言辞恳恳,男人自然没有说什么。 田馨第二天一大早起来,推开门的时候,看到自己的家的门口整整齐齐摆满了好几桶油,几袋大米,还有各种各样的手工面。 而对面的大门紧闭着。 田馨怕错过公交车,又怕面前的这些好东西万一被楼里其他的人顺走,只能费点力气暂时放到家里的玄关处。 等下次见到霍霆再问问。 是他给的吗? 怎么会对自己这么好。 才坐上公交车,田馨的手机里弹出一条短信。 是朱红瑛的。 “小馨,在上课吗?是不是下个星期是你的生日啊,我们的小馨马上十九岁了,妈妈还没有去过你们学校,要不然这次妈妈来看看你,顺便帮你过生日?” 田馨愣神了一会儿,很果断地回绝,“不用了。” 第7章 破碎 田馨的记忆里上一个生日还在十四岁,那时田在龙还没有跟朱红瑛离婚,她哥田宥桦也没有沾赌。 朱红瑛平日经营着一家小型干洗店,省吃俭用给她去大商场里买了一条淡紫色的连衣裙。 她被围在一家四口的中间,对着生日蛋糕许愿,希望此刻的幸福可以长长久久。 可那个生日过后,田在龙出轨了一个年轻的发廊洗头妹,朱红瑛闹得心力交瘁,最后离了婚。 田宥桦又不知道从哪里结识了一帮狐朋狗友,天天喝酒赌钱。 田馨突然觉得过生日是件很晦气的事。 愿望事与愿违,幸福支离破碎。 之后每再到生日的时候,没有蛋糕蜡烛,许下的愿望竟然全是对至亲的诅咒。 田馨下午的时候又接到了朱红瑛的电话。 “馨馨啊,怎么不要妈妈上来给你过生日呢,你看你都去京市一年多了,妈妈很想你,很想见见我的甜心宝贝。” 田馨捏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泛白,“田宥桦在你身边吗?” 朱红瑛的呼吸声变得有些急促,“你哥...你哥当然不在了,他最近找了份...新工作,现在在上班呢......” “是什么工作?” 朱红瑛停顿了好一会儿,“是......是你大姑介绍的......去洗车店帮人洗车.....” “他干多久了?” 田馨想要盘问出更多的细节来确定真实性。 “没多久...一个星期吧...” 田馨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嘴唇,“那他会跟你来京市吗?” 朱红瑛连忙回,“不会,他还要上班呢,怎么会过来。” 田馨微微松了口气,“那你有钱买火车票吗?” 朱红瑛叹了口气,“馨馨,妈妈手里没钱,你也知道,有的基本都给你哥还债了......” 田馨迟疑了一会儿,“那我一会儿给你转账过来,不,我帮你把票买好。” 她怕这个钱一打过去,朱红瑛又会给田宥桦。 才挂了电话,许一萌就在田馨的身后拍拍她的肩膀,“小馨,在跟谁打电话呢?” 田馨收拾着课本往帆布包里塞,“我妈妈,她说生日会来看我,一萌,要一起来吃饭吗?” 许一萌撅着嘴望着田馨,“哟哟哟,之前还说不过生日的,现在妈妈来了,小馨是不是也开始期待生日了。” 田馨被许一萌的样子逗笑,“我快一年没有见她了,每次她打电话来都是说我哥的事。” 许一萌回,“那要不要一起去订个漂亮的蛋糕?” “我得算算。” 田馨掰着手指头开始盘算,看看能不能在平日的开销里再省出一笔买个好看一点的生日蛋糕。 京市那些精致装修的烘焙店里陈列的各类款式的蛋糕听说都是进口的动物奶油做的。 田馨从来没有吃过。 许一萌带着田馨去学校周边的蛋糕店逛了逛,田馨选择了一个价格便宜,款式也相对简单的生日蛋糕,等着下个星期来提。 接着就去了至真园兼职。 她在点名的时候没有看到有新的面孔,又特意问了玲姐最近有没有新入职的。 玲姐一边指派任务一边回,“哪有什么新入职的服务生和男酒保,后厨添了两个厨师算不算?” 田馨竟然感觉到了一丝失落。 那霍霆昨天来至真园既不是应聘又不是应酬。 他来干嘛呢? 今天还会出现吗? 上午放在她门口的米面油是他放的吗? 玲姐把值班表递给了走神的田馨,“你还不如看看你的排班,基本都没有晚班了,主管还专门跟我说,你这样的兼职学生太晚了回去不安全,现在的大学生真是被人当个宝,拿同样的工资没有晚班,天降的好福气。” 田馨看着值班表也微微愣神。 霍霆没有再出现。 不止今晚,好几天都没有出现。 田馨当天回到租房的时候还专门敲过他的门,但是没有人开门,她贴在房门上听了听里面的动静。 里面静悄悄的。 时间很快就到了下个星期,田馨生日的那天。 她上午上完两节公共课,就和许一萌一起打车到了提前订好的餐厅。 不是什么高档的餐厅,就是一家家常菜菜馆。 她们两个最先到,许一萌细心地将蛋糕的盖子打开,然后插上蜡烛。 朱红瑛人过五十了,出远门的机会不多,到餐厅门口的时候,她以为只有田馨一个人,面上有些局促。 “馨馨,你叫了同学啊。” 田馨到京市来之后,朱红瑛很少过问她的生活了。 能记得她的生日还说要过来看看她。 让田馨偶尔强迫自己硬邦邦的心脏,稍微放下戒备,回到了本来的柔软。 她脸上浮现出两枚浅甜的梨涡,介绍许一萌的时候都带着一股乖巧劲儿,“妈妈,她叫许一萌,是我大学最好的朋友。” 许一萌跟着应声,“阿姨好。” 朱红瑛点了下头,走过去的时候又看到了桌子上那个精致款式的蛋糕,表情有些僵住,“馨馨,你还准备了蛋糕啊,赚钱多不容易啊,这么漂亮一个,就我们三个吃多少有点浪费了,要是你哥在,他也能......” 意识到自己不该在田馨面前提田宥桦,朱红瑛又急忙噤声。 这顿饭前面还算温馨。 许一萌帮田馨点上了蜡烛,朱红瑛也配合着唱了生日歌。 等到这顿饭快结束的时候,许一萌接到了舍友的电话说宿舍查大规模用电器,她急急忙忙回去收拾自己的电饭锅。 只留下了田馨和朱红瑛。 朱红瑛像是松了口气,她搁下了筷子,“馨馨,妈妈这次来还有另外一件事。” 她的话音刚落,家常菜菜馆门口的大门就被人一把推开。 田宥桦从外面走进来,“我在外面等好久了,你们是吃完没吃完!哟!能吃这么丰盛的一桌菜,竟然还有蛋糕。”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贪婪,死盯着田馨,“我就知道你手里还有钱!” 第8章 淋湿的小猫 田宥桦在家里好吃懒做,又爱跟人出去喝酒赌钱。 读书的时候,人本来是高高瘦瘦的,这些年来这么颓堕下去,变得五大三粗,腰臂累出一层的脂肪和赘肉。 田馨看到田宥桦的第一眼就知道朱红瑛到底有什么事情想跟自己讲了。 她没有看向田宥桦,而是看向了朱红瑛,“妈,你说他不会来的,说他已经找新的工作了,其实根本不是来给我过生日的对不对?你只是找了个噱头,带着他来找我要钱了。” 田馨险些还以为真的有人会惦记着她。 朱红瑛看着自己女儿眼里的失望,只能抹眼泪,“馨馨,你也要理解妈妈…手心手背都是肉…” 刚刚片刻温馨已经不见,田馨看着朱红瑛,冻硬的心又被一锤子锤碎,“错了,只有你的宝贝儿子是你的心头肉。” “胡说,你的名字怎么来的,甜心,田馨,你怎么就不是我的心头肉…” 朱红瑛无力地抹着眼泪。 田宥桦没空在听,伸手掰过田馨的下巴,“田馨,再给哥点钱,上次你给的那些还不够,我还差一点,差一点就能翻盘了…” 田馨用力地将田宥桦的手从自己的下巴处拽掉,在她白腻的皮肤上留下红印,“你别碰我!你个王八蛋,这些年你喝酒赌钱欠了多少烂帐,我不会再给你一分钱,你有本事就自己去赚!” “没钱?!没钱你给妈买票来京市!没钱你吃这么好?没钱你买什么蛋糕!” 这么说着田宥桦伸手将桌上的生日蛋糕一把掀到桌下,瞬间摔得稀巴烂。 田馨的大拇指指甲怼进食指的肉里,她冰冷着脸望着田宥桦,“那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赚的钱,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朱红瑛也上前拽住了田宥桦的胳膊,“宥桦…..今天怎么说也是妹妹的生日,你不能搞得太难看。” 田宥桦挥手将朱红瑛推开,“妈!你别管,这小妮子就是一天欠收拾,她之前读书的钱不还是你辛辛苦苦赚的吗,不然她还有机会读高中?读大学?根本不可能!” 朱红瑛被田宥桦推搡了一下,“哎哟”一声撞到了桌角,缩回了座位。 田馨看到田宥桦的德行现在连亲生母亲都敢动手动脚,“田宥桦!你不是人!” 说着,她想上前扶起哭哭啼啼的朱红瑛,田宥桦却一把抓住了田馨的手腕,“田馨!你哥我脾气不好,你拿了钱我就放你走!” “没钱!” “你再说一遍你没钱?!” “没钱!”田馨咬紧牙关。 “啪——” 耳光就这样扇在田馨的脸上,田宥桦没敢用太大力气,本意就是吓唬吓唬田馨。 但是依旧让她那张柔嫩白皙脸上浮现一片烧灼的红色,她的嘴角也跟着肿了起来。 朱红瑛见状又急忙上去拉住田宥桦,“宥桦…..你疯了吗?那是妹妹啊!再怎么也不该动手!” 田馨的头发微散,眼眶里蓄着一层薄雾,死死盯着田宥桦,“没有就是没有!” “你他妈!” 田宥桦还想动手,是朱红瑛上前死死抱住了田宥桦的胳膊。 餐馆里他们的动静实在太大了,已经引得了很多人的目光投过来。 田宥桦要不到钱情绪很是暴躁,朱红瑛抓不住,只能哭喊着大叫,“宥桦,有什么好好说,不要动手!不要打妹妹!” 餐馆的店老板看着动静越来越大,不得不上前来阻住,“诶!小伙子怎么打人啊,把人小姑娘放了!” “就是!吃个饭真是吵死了,这么大个男人欺负一个小女生真是不要脸!” “我看老板你直接报警吧!” “….” 周遭的议论声越来越大 ,田宥桦迫于形势,也不想闹到警察局里,只能将手里抓住的田馨松开。 朱红瑛将地上打翻的蛋糕干净的部分赶紧捡起来,装进了包装盒里,然后将田馨拽过来,“馨馨,今天妈妈对不起你,你别管你哥了,你先走!” 田馨接过蛋糕盒,冷耷着面孔,“以后别来找我了。” 外面下起了小雨,湿冷的空气铺天盖地地侵袭下来。 田馨不知道自己怎么抱着蛋糕盒回到自己的租房门口的,她出门也没有想过会下雨,身上穿着的连衣裙被飘飞的雨丝浸得有些润。 在房门口低头翻包找钥匙,找了一圈,却没有翻到。 “不应该啊…..”田馨有些着急,她推测钥匙可能落在了公交车上或者餐馆里。 如果是这样,她今天岂不是惨上加惨。 田馨将帆布包放在地下,她蹲下身来继续寻找,却莫名其妙地翻出一把打火机。 碎掉的蛋糕上面还立着半只截断的蜡烛。 田馨用打火机把半只蜡烛点燃,蜷缩在门口和墙壁的夹角处。 廉价租房的过道连声控灯都时好时坏,只听“啪嗒”一声,走廊陷入一片黑暗中。 在静谧的黑暗中,田馨就盯着面前的那支燃烧的蜡烛,用手指摘掉自己到底是没有能包住的泪水。 像叹息一样出声,“生日快乐,十九岁的田馨。” 下着冷雨的夜里,平价破旧的居民楼下缓缓驶来了一辆亮黑色的宾利车。 霍霆从车上撑着把黑伞走下来,跟往日里懒怠散漫,嘴角点根烟的模样不一样。 男人薄利的圆寸,笔挺的西装,手腕处扣着一块百达翡丽。 像那些暴力美学电影里夜色中俊朗冷酷的黑手党。 李志伟本来想去帮他撑伞的,却被男人烦躁地挥开。 并留下一句,“这几天别来拿那些破事烦我。” 李志伟根本不敢说话,他当然知道是霍霆被那几个斤斤计较的老顽固烦得不行。 也不喜欢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的股东大会。 可是没有办法,他得借企业家这样的招牌来粉饰太平。 霍霆进了单元楼就在扯松了脖颈上的蓝星条纹领带,他将黑伞也毫不顾忌地丢在一旁。 迈步上了六楼。 田馨带着隐忍的啜泣声刚好落入他的耳朵里。 “在哭什么?” 霍霆站在楼梯转角,皱着眉出声问她。 声控灯在这个时候亮起,田馨回过头,抬起湿漉漉的眼眸,脸上是斑斑点点的泪痕,脆弱易碎的可怜模样。 脚边是摔得稀碎的蛋糕,身上的衣服有雨渍。 像只在雨夜里被淋湿的小猫。 她说,“我…我回不了家了…” 第9章 无家可归 “没戴钥匙?”霍霆出声问。 田馨抱着摔得碎掉的蛋糕,“钥匙不见了。” 男人将自己家里的房门打开了,“进来。” 田馨有片刻的犹疑,“会不会很麻烦你?” 她在骤亮的楼道走廊里看着男人的脸,身量很高,五官挺拔健帅,一套修身的黑色西服。 跟之前看到的那两次很不一样。 “你先进来再说。” 霍霆本来就挺烦躁的,这几天耳根子就没清净过,现在他那双幽戾的如同鹰隼一样的双眸还注意到了田馨有些肿起的嘴角和脸上的红印。 更烦了。 被欺负了吗? 不是都叫至真园平时早点放小姑娘回家了吗? 田馨将蛋糕放在了男人房间的茶几上,有些拘谨地坐在柔软的沙发上。 这里好像被收拾过了,没有之前她瞥到的那么乱,家具好像也换了, 比遇到变态的那晚看起来规整不少。 霍霆一进房门就将领结和西装丢在了沙发上,他说,“我去洗个澡。” 不一会儿田馨就听到了洗漱间里响起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她拿出手机联系了房东,听到的是房东在那头有些为难地出声,“不好意思啊小姑娘,外面下了好大的雨,我过不来,我可以帮你联系一下开锁的师傅,你等我消息吧。” 田馨挂了电话,颓得像朵蔫花一样,望着桌上的蛋糕,她用蛋糕刀拨出一块看起来比较完整地放进纸盘里搁在茶几上。 视线止不住地往洗漱间那边望过去。 直到背都坐的有些僵直了,男人才从洗漱间里走出来。 霍霆正在用白色的浴巾拨弄自己的圆寸头,人才刚刚坐到沙发上,眼皮底下就伸出一双清凌凌的细白的手,端着小半块蛋糕。 “蛋糕,要不要试试?” 田馨多少是有些讨好的,房东都快半个小时了也没有给她打电话,如果不是霍霆,在这个雨夜里,她将无处可去。 “今天过生日?”霍霆没有接田馨手上的蛋糕,他不爱吃甜食。 “嗯,今天我十九岁。” 男人伸出了手,有些粗糙的指腹在她的嘴角处点了点,“脸怎么了?” 突如其来的动作,触电一般,让田馨的心脏无序地跳起来,“没…没怎么…” “撒谎。” 霍霆深沉地睇着她,很明显对她说的话不相信,“嘴角有淤青,被人扇耳光了?” 对于伤口,霍霆轻车熟路,他手底下那几个生猛打手的手段,他最清楚不过了。 田馨用自己有些冷沁的手背贴在了脸上,“是吗?这么明显吗?” 是被人揭穿之后,懵懵然的单纯模样。 “茶几下的柜子里有药。” 霍霆不知道哪里来的兴致,其实这样的伤口,五大三粗的男人平时都不屑一顾,可是小姑娘的皮肤娇弱得像是初绽花蕊里脆弱的花瓣。 该好好爱护才对。 药膏应该比她的皮肤更冷一些,但是霍霆手掌滚烫,掌心也像砂纸一样糙。 贴上她的脸颊的时候,她微颤了一下。 田馨盯着面前凑近的俊颜,雄性燥热的气息将她整个人包裹,她没有跟异性这么近距离过,感情史干净得像是一张白纸。 但是奇怪的是,她竟然没有太过反感。 男人洗完澡之后没有被水汽带走体温,相反还是热烘烘的,她往他的方向微不可察地挪了挪,这样好像能驱散她润湿衣服上的湿冷。 甚至还在这样的温热下有了些倦意。 这些小动作没有逃过霍霆的眼睛,他低眸俯视半圈在自己怀里瑟瑟发抖的漂亮小猫,轻嗅空气中小姑娘飘散的沁香。 田馨不知道自己脸被男人揉搓了多久,她觉得自己都快靠在他的手掌里睡着了。 电话在这个时候响起来,田馨接起来,房东的声音传过来,“小姑娘,真是抱歉啊, 我刚刚问了开锁师傅,他说他这几天不在,如果今晚没有钥匙开门,你看你能不能去别的地方住一下。” “可是…” “我这边还有点事情,实在不行,明天一早我在给你送把新的钥匙来。” 房东挂电话很迅速,都没有等到田馨把话说完,可是她根本没有住的地方,在外面住一晚的酒店实在浪费钱。 田馨电话的听筒因为之前进水不知怎么的,调节不了音量,现在如同外放扩音,霍霆听得清清楚楚。 男人的手掌里还有女孩脸颊的余温,他轻握了一下手掌,“没地方住,就住我这里。” 田馨错愕抬头,觉得邻居实在太好了,搞得她不好意思了。 “那我睡沙发,就这么一晚,明天房东上午就会给我送钥匙过来,到时候我马上走。” 田馨极力想要告诉霍霆,她不麻烦的,就这么一个晚上。 霍霆听着却不太舒服,他微皱着眉,“没赶你走。” 田馨稍稍放下心来,她并不想成为任何人的累赘。 早早她就明白她已经成为了一座孤岛,被人疼爱或者帮扶是很奢侈的事。 霍霆去阳台接了个电话,聊了很久,聊到躺在沙发上的田馨的眼皮子都在打架,男人依旧挺直了背站在阳台的夜色中。 她抱着靠枕想,能煲这么久的电话粥,一定是很重要的人。 上次许一萌还没有跟她前男友分手的时候,来她这里将就过一晚,那时许一萌也是在厕所里跟她前男友打电话打到很晚。 这个房间还被人收拾过,烟头和泡面盒都不见了,沙发上的靠枕套上还有股并不廉价的清香。 霍霆这样的长相和身型,还有这乐于助人的性格。 田馨觉得他不可能没有女朋友。 可能就是穷了点,但是京市机会还是很多的,霍霆看起来也不是颓废堕落的人。 田馨的困意在这样的遐想中逐渐侵袭… 霍霆听着电话里闷闷的肉骨错位的声音,还有头磕在地上,哀嚎着的求饶声,“霍总!再给我点时间,钱我一定能还上,等我资金周转过来,我立马提着现金给你,求你了…行行好…求你别打了…” 可无论那边怎么哭嚎哀求,霍霆面无表情,声音也毫无波澜,他还低头悠闲燃了支烟,“合约已经到期了,张总,我霍霆不做慈善。” 他的话音刚落,在昏暗的小房间里四个打手手上戴着铁刺的手套就拳拳到肉落到在房间正中央将头已经磕破的满脸都是泪痕的男人身上。 霍霆很早的时候也当过地下暗桩赌场的打手,他一个人在东南亚闯荡时,世界里只有暴戾和血色。 回国之后,无论是站在这繁荣都市的哪个顶端,他依旧享受着看起来被规则束缚着的钢铁骨架下,他自己主宰着的黑暗王国。 第10章 被跟踪 田馨的闹钟在第二天天蒙蒙亮就响起,她一刻不敢多睡,支起身子将自己睡的那一块的沙发上窝出来的小印抹平。 又望向了桌子上那块她切出来,男人却没有动过的蛋糕。 房间静悄悄的,田馨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将那块蛋糕留在桌上,又留了两百块钱压在了蛋糕盘下面。 她没有什么好报答霍霆这个晚上的收留之恩,以及上次他送的米面油。 在她还没有问清楚的情况下,田馨已经打开用了小半桶,这些不用自己花钱就出现在家门口的日用品对她来说诱惑力太大了,田馨实在是没有办法控制自己。 李志伟大中午就去市区的五星级酒店给霍霆叫了餐,又让厨师赶紧趁热送过去,他拿着备用钥匙也跟着过来了。 门一打开,他就邀功一样地招呼,“老大,怎么样,我叫人来收拾过得房子住的还舒服吗?” 又急忙摆手让厨师将午餐送进来。 可是没有收到霍霆的回应。 李志伟一抬头,竟然看到霍霆坐在沙发上吃着一盘甜腻的蛋糕,看款式还是街边蛋糕店里最稀疏平常的那种。 “老大,你平时不是不吃甜食吗?” 李志伟跟着霍霆好几年了,自诩除了霍霆已经过世的母亲以外,就他是最了解霍霆的人。 霍霆将手里的蛋糕两三口就吞下肚,他面色略沉地盯着桌上两张皱巴巴的两百块钱,“早上起来肚子饿,随便应付一下。” 李志伟脑子转得飞快,“这一看就是生日蛋糕,昨天谁过生日了?不对吧,你的生日不在昨天。” 霍霆将已经空了的蛋糕盘放在了桌上。 还是太甜了。 他将桌上那两百块钱递给了李志伟,“你去联系隔壁房东,让他换个电子密码锁,密码就设置昨天的日期。” 李志伟一头雾水地将霍霆手里的两百块钱接过来,“老大…差点的密码锁也上千了,隔壁对门住的谁啊,你这么上心?” 霍霆显然没有什么耐心解释,他拿出烟盒抖出根烟,咬在嘴角,“你就照我说的做,别问这么多废话。” 等到男人嘴角的烟蒂微燃,他的目光陡然转得凛冽,“昨晚的账点清楚了吗?” 李志伟碰到正事收了往日里一副谄媚的模样,正式了不少,“张正这个王八羔子,偷摸将资产都往海外转移了,要不是打碎了他一嘴的牙,这笔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收回来,钱凌晨就到账了。” “货呢?”霍霆冷声问。 “都在港口。” … 田馨刚从学校下课,就接到了房东的电话。 昨天觉得那间在城市边缘的老破小的房子租出去一个月也收不了多少房租,卖也不卖不出个好价钱,所以态度很敷衍的房东竟然热情地打电话过来说,给她换了个密码锁,以后不要钥匙也行。 田馨捏着电话还没有反应过来,“那我需要支付换锁的费用吗?” 她有些忐忑,不知道这将是多少钱,她这个月兼职的工资还没有下来呢。 那头笑嘻嘻的,“不用了,小姑娘,你一个女生也不容易,你昨天丢的钥匙吧,密码锁的日期就是昨天,记得住吧。” “记得住。” 那可是她的生日… 田馨才挂了电话,就被收拾好了的许一萌拉着去上选修课。 才到选修课的教学楼门口,就看到赵铭航手里拿着支包装好的玫瑰花不知道在等谁,引得路过的女生频频侧目。 京市的土着赵铭航在这所经济学院里是出了名的高调,因为人长得不错,再加上家里的条件确实好,在跟袁瑞雪确定关系之后,追他的女生也同样很多。 同理可得,他想追谁都能很快拿下。 除了田馨。 许一萌口渴了想去院门口的贩卖机里买瓶水,田馨就在台阶旁边等她。 至真园的玲姐给田馨发了消息,“田馨,大领班说这周末安排你去发传单,还是跟之前一样,一天多加100。” “行。”田馨回复得很爽快。 “田馨,怎么不进去上课?”赵铭航早就注意到田馨了。 这可是他撩妹史上的滑铁卢。 “我在等一萌。”田馨回得很客气。 她一直都很客气,哪怕赵铭航上学期开着他那辆红色的拉风的超跑停在校门口说要接她去吃西餐。 田馨也像现在这样,客客气气地冲他点个头,“我在等一萌,我们约好了今天去吃旋转小火锅。” 许一萌买了水走过来的时候,看了眼赵铭航,没有什么好表情,拉着田馨就要走。 赵铭航伸手将自己手里的玫瑰花塞进了田馨的手里,“给你准备的,昨天是你生日吧。” 田馨将玫瑰花又还给了他,“谢谢,生日已经过了,我不喜欢花。” 拉着许一萌扭头就离开了。 “铭航,这是你给我准备的吗?”袁瑞雪从不远处走过来,她伸手拿过,细细嗅闻,满心欢喜。 赵铭航的目光还是盯着田馨离开的方向… 他觉得田馨钝得令人发指。 田馨下了课之后,去至真园里的兼职没有了晚班,她几乎每次都能赶上公交车回租房的地方,这无疑让她觉得方便多了。 只是到了周末,玲姐安排发传单的这天,她还是耽误得稍微久了一些,又挨到了凌晨才到租房的楼下。 上楼的时候,田馨的右下腹再次泛起一股隐痛,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 她很能忍痛,偶尔疼得厉害会吃一颗止痛药,可是去医院做一个全身体检要大概一千块,再等半个月学校会组织一次免费的体检。 拖到那个时候,她觉得也不迟。 她扶着楼梯,在黑暗的楼道里走得缓慢。 在这个时候耳边响起了酒瓶碰撞的声音。 田馨刚开始没有注意,直到有些错乱的脚步声,加上一声粗鲁的酒嗝。 “小姐…这么晚才回家吗…” 前不久,被那个猥琐男尾随的不舒服感袭遍她的全身,让她瞬间草木皆兵。 第11章 幸运与初吻 田馨扶着栏杆,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上楼,本以为这样的动静可以摆脱后面尾随的醉酒男人。 可等到田馨转过身子用余光一看,身后楼道的黑影跟她依旧相距一个楼梯拐角。 “小姐…我就想跟你聊聊天…” 田馨不敢吱声,也不知道自己会遇到什么, 满脑子都是独居女人被变态男子尾随跟踪的社会新闻,她觉得自己的后背都沁出汗来。 等到了六楼租房的门口,现在是密码锁了,她可以用自己的指纹开锁,密码锁发出的一声“嘀嗒”的声响。 在田馨拉门而入的瞬间,一只握着酒瓶的手伸了出来将她的门抵住。 矮小猥琐的男子在“咯咯咯”地笑,漏出一口烟渍的牙齿,“我就知道…你根本不住对门…” 田馨被吓得根本不敢动弹,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伸手将门“砰”地一声合上,努力抬高自己的声音,“我住哪里关你什么事!” 男子要是跟她进了屋,门一锁上,她很可能一点求救的机会都没有了。 “小姐…不要这么凶嘛…这一片我看了,就你长的最好看…” 油腔滑调的声音,粘腻恶心的眼神。 每一样都让田馨受不了。 她没有办法,表面哪怕再镇定,可她毕竟也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学生,不可能一点都不露怯。 “你…你离我远点…”田馨往后退了好几步,手里死死攥紧了帆布口袋,“你要是再靠近我,我就报警了。” “别啊…小姐…我只是想跟你聊聊天…” 霍霆的手机在桌上发出好几声震动,他嘴角叼着烟,手里拿着扑克牌,烟雾燃成一根白线绕住他专注的英挺眉眼。 对面坐着的一个带着黑色鸭舌帽的精瘦男人出声,“手机太吵了。” 霍霆应了一声,将手机翻过来一看,电子密码锁配套的app弹出一个弹框,一直提示门口有人逗留。 他将弹窗点开,夜视镜头下就能看到外面的走廊上,小姑娘被一个猥琐的拿着酒瓶的男人吓得步步后退。 她浑身颤抖着,无助地强撑着。 看得霍霆微眯起了眼,又将手机熄屏,将手里的扑克牌放在桌上,他冷着脸出声,“阿山,最近开张没?” 带着鸭舌帽的男人抬起了眼,和霍霆身上偶尔的凶戾不同,莫利山的眼里有杀气。 “有活儿?” “嗯。” 气氛僵持的黑漆漆的走廊上,田馨能听到自己加速的紧张的心跳声,她的后背已经贴在了墙壁上,无路可退。 可是面前的男子还在往她这边靠近,身上是难闻的酒气。 “你离我远点!我不认识你!” “聊聊就认识了嘛…..” 田馨横了心,下一刻就想要张开嘴呼喊救命,嘴巴却被捂住了,醉酒的猥琐男子嘴角咧开笑容。 他的目光在田馨身上毫不顾忌地来回游走,“不要叫…我很快就好…” “啪嗒——” 有门锁弹开的声音。 高大的男人倚在门框边上冷峻矗立,俊眸睨起。 霍霆已经在压制自己浑身的低气压,他望向了田馨,“亲爱的,这么晚还不回家?” 田馨被捂着嘴挣扎地呜咽两声。 醉酒的猥琐男明显有些错愕,没有料到这么晚了竟然还有人来坏他的好事。 他观察田馨很久了,这个女生独居在这里半年多。 可是面前的男人看起来实在高壮,那凛冽的强悍眼神仿佛能变成刀子将人洞穿。 一看就是个惹不得的残忍的人。 醉酒的猥琐男立刻将田馨松开,转头就往楼下跑。 莫利山就在这个时候从霍霆的身后走出来,他压低了鸭舌帽,人就像个鬼影一样,跟了上去。 田馨哪里注意得了这么多动静,她被放开之后,身体软得膝盖都立不住,软绵绵地就想往下倒。 是一只极有劲儿的手臂捞住了她。 霍霆那张挺拔的俊容近在咫尺,他望着怀里的小姑娘,纤细娇嫩,小腰不足一握,鹅颈白里透红。 距离一近,就能看到她睫毛微端悬挂的泪珠。 小嘴不经意间吐出一截红舌,她说,“也太可怕了…” 霍霆几乎是将人提回屋里的,门一关,田馨的身子更加软绵绵了,她觉得男人的健硕身躯刚好可以来缓冲一下她还没从危险中缓过来的劲头。 “那是你太漂亮了。”霍霆沉眸。 田馨有些发愣,颤了颤眼睫,仰着小脸,下巴搁在他的胸膛上,一副没听懂的模样,“什么…你说什么…” 下一刻,她的下巴被粗粝的大手擒住,被迫伸出了那一截红舌。 霍霆唇舌就这么横冲直撞地,似刀锋地,攻城掠地地,搜刮着她。 太突然,太意外。 她实在做不出什么反应,比起刚刚的害怕,田馨在跟着霍霆进屋的那一刻,还在感慨自己的幸运。 就是最近不知怎么的,莫名其妙地就开始幸运了起来。 田馨觉得自己的舌根都被吻得有些发疼。 可她又被拥在她觉得带给她幸运的灼热又宽厚的身躯中,没有什么反抗的意识,反而逐渐感觉到自己即将被融化。 “呜呜…” “接吻也要呼吸。” 霍霆低眸看着眼前憋红着脸的田馨,他再不停止,她就要被亲晕过去了。 怎么会这么可爱。 田馨在男人抽离的空档,深吸了一大口,“我…我没接过吻。” 霍霆轻笑了一声,“初吻?” “嗯。” 田馨躲出他的怀里,她觉得听起来像是在取笑她。 但她不能吃亏,她也得问清楚,“你呢?是初吻吗?” “不是。” 田馨垂下了眼盖住了她一闪而过的失落,又很快调整心态。 现代社会滥情的男女那么多,霍霆看起来比她大不少,要是一点感情史也没有,极大可能是那方面不太行。 他硬邦邦的胸膛和高壮健硕的体魄,看起来并不像那么回事。 “在想什么?” “没…没,天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霍霆莫名不爽,“这就要走?” 他觉得还不太够,浮躁的欲望笼罩着血气方刚的他。 田馨攥紧了她的帆布包,“要走的,明天有早课,今天谢谢你。“ 田馨之前没有谈过恋爱,她也逃避着亲密关系。 一切弄不懂的,让她短暂意乱神迷的,她都得缩回自己佯装坚硬的软壳里缓缓才行。 第12章 命案 田馨因为这个强势的潮湿的吻在夜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眼底下积了片淡淡的阴影。 她又咬着豆奶的袋子,在出门之前凑到了霍霆家门口的猫眼上往里面望了望,还猫着腰贴在门上听了听里面的动静。 等到自己嘴里咬着的奶袋都被自己吮吸空了,她才发觉自己似乎停留太久了。 像个变态似的。 田馨走出单元楼,到往常会去的公交车站等车,还没有走到那个位置,就看到了这片未经规划的居民楼的不远处停了几辆警车和拉出了几条框定特定区域的警戒线。 这一片住的都是一群年纪比较大的大爷大姨们,退了休没啥事,就爱看热闹。 田馨并不喜欢热闹,她不是个合群的人,一贯独来独往。 但耐不住,在路过人群的空隙时,看到了在地上躺着一具白布盖着的尸体,露出来一只几乎没什么血色的手,手边摆着个啤酒瓶。 让她觉得很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好像是昨晚……那个猥琐的矮小男人… 他死了? 太过巧合,让田馨还是忍不住凑了上去。 一旁的大爷大姨们已经在议论纷纷。 “是平时在那个废品站里住着的酒鬼吧?怎么就死了?” “是他,是他,刚刚盖布的时候我看到了,警察说是走路摔了一跤,脖子断了。” “摔死了?啧啧啧,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摔死了……” 另一个爱热闹的大妈竖着耳朵插话进来,“这年头真是什么意外都会发生哈,按理说我们这里路这么平,他在这里也住了好几年了,人就这么没了。” “那可不是,不过这个酒鬼平日里色咪咪的,我听说好几个周围小区的小姑娘都有被他骚扰过...” “真的假的?” “这事我知道,色鬼一个,天天喝得烂醉,缠着那些单身的女孩,我这边还有女孩还报过警...” “那算是恶有恶报了。” 田馨听了个大概,余光看到了一旁开往学校的公交车到站,时间不早了,她也只能一边觉得蹊跷一边上了公交车。 学校的午休教室静悄悄的,许一萌趴在靠枕上昏昏欲睡,田馨放轻了自己翻书的声音,不想吵到自己的好朋友。 搁在桌上的手机弹出一条短信。 “馨馨,妈妈在你学校门口,你要是上课不忙的话,可以出来跟我见一面吗?” 上次生日不欢而散之后,田馨有大半个月都没有收到朱红瑛的电话和短信了。 新的短信又弹出来,“馨馨,我知道上次生日的事情,你还在怪你的哥哥,但是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还是一家人不是吗?你哥哥确实做的过分了 ,妈妈代他跟你道个歉行吗?对不起,馨馨。” 田馨望着短信,在这样爱的天秤严重失衡的家里,朱红瑛说的话就像裹着糖衣的苦药丸,吞下去甜甜的,抿化了都是偏心的苦涩。 她没有回复短信,依旧埋头写着课业。 朱红瑛在校门口没有等到田馨,短信也没有回复。 她慌乱地打了个电话,“宥桦,你别难为你妹妹了,上次已经让她伤透了心。” “哪这么矫情啊!我不过就是找她要点钱,她有钱为什么不拿出来,我可是家里唯一的儿子,妈,你要是打不通她的电话,那我一会儿忙完,我去找她!” 田宥桦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面前这个京市最大的暗桩赌场,根本顾不上朱红瑛在电话一遍又一遍地问,“宥桦,你在哪里?” 他是这几天在京市的一些茶馆牌桌上问了好些人才找了点门道进来的。 这里的装潢极其豪华气派,里面的服务生都穿着开衩到大腿的旗袍裙,露出一片白花花的大腿。 在整个大厅的正中央是一棵纯金打造的招财树,两边是横着的标语,“时来运转,一牌改命” 田宥桦眼里冒着精光,比起小县城那些设施极差的茶馆和玩着玩着就没意思的老虎机。 这里简直就是赌徒的天堂。 而在赌场的二楼有间接待贵客的vip室。 李志伟用手钳剪了一支高希霸的雪茄毕恭毕敬地递给了坐在一旁的霍霆,“霍总,霍老大,货现在都到手了,眼前的这个是那边送的见面礼。” 霍霆三指夹着雪茄,威慑凌厉的五官在高悬的水晶灯的光影下放肆而英俊,“打开看看。” 李志伟将面前的锦盒打开,里面是一枚大拇指的指甲壳大的危地马拉帝王绿翡翠,产地是缅甸最大的翡翠矿。 霍霆对珠宝翡翠没有什么研究,只能看成色辨个真伪。 但他在京市市中心的别墅里有一个房间专门用来存放送礼送过来各类珠宝翡翠,宛如一个拍卖行的陈列室。 李志伟当然也知道,他又将锦盒合了起来,“那我就给你收起来了。” “等等。”霍霆顿了一下,想起了那个馨香扑鼻,又戛然而止的吻,最近他的脑海里总是挥之不去。 “你把这个再加工,做条克数小点的项链。” “什么?” 霍霆扬了扬眉,“是哪个字没听懂?” 李志伟当然听懂了,但又没完全懂,“老大,你这是要送人?” “嗯。” “男的女的?” “女的。”回答这话的不是霍霆,而是躺在贵宾室的沙发上戴着鸭舌帽的莫利山。 他坐起身子来,看了眼霍霆,“已经处理好了,人不小心摔了一跤脖子断了。” 霍霆面色波澜不惊,又沉沉的望不到底。 李志伟听到莫利山的回答,忙完,“阿山,怎么知道是女的?” 莫利山起来压了压帽子,他燃了一支烟,“昨晚让我做掉是个男的,留下的是个女的。” 李志伟像是听到什么骇人听闻的消息,立刻来了兴趣,“长啥样啊?阿山,去世的老夫人一直希望霍总身边有个女人,这些年我是连个女鬼的影子都没有见到过,你快说说。” 莫利山默不作声,只摊摊手,他一向话少,做他这一行的,也最忌讳话多。 霍霆伸脚踹了一脚李志伟,“你有这个闲工夫八卦,不如把事干漂亮。” 李志伟又一副谄媚样,“老大,你就说说,我啥时候做事又不漂亮了,我李志伟当你这么多年的副手,那是勤勤恳恳,兢兢业业。” “砰——” 楼下传来几声响,还有喧闹声,门口也有了安保的对讲机和脚步声。 在赌场,隔三差五出点事故很正常,霍霆连眼皮子都没有抬。 倒是李志伟没什么好气,埋怨地出声,“真是让不让人清静了!” 第13章 卖妹还债 田宥桦一个下午都浸泡在这样挥金如土的氛围里。 钱在赌徒的眼里只是放在赌桌上的一沓没有生气的筹码,特别是他这样的外地佬,开始小赢了几把,随着自己面前的筹码积木叠得越来越多,根本经不住“一牌改命”的诱惑。 杀红眼一把将面前的筹码都推了出去,嘴里嚷着,“运气这么好,那我就跟把大的。” 赌场,是个不怕你赢,就怕你不来的地方。 很快他就输了精光。 旁边的俏丽的女服务员是赌场里的叠码仔,将一张签单的单据抵到了他的面前,“可以再买二十万的赌注,但是先生得用东西抵押。” 田宥桦不相信就这么快,他刚刚辛辛苦苦赢到手的筹码就这么满盘皆输,“我买!我老家还有套房子。” “先生,得拿房产证做抵押。” “我哪里带了那个。”田宥桦只带了坐绿皮火车的户口本和身份证。 “那就不行哦,下次再来吧,现在不输不赢,就当来这里体验了,欢迎先生的下次光临。” 田宥桦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脑袋,心里生出一计,“你们这里抵人吗?我有个妹妹,还是个大学生,上高中的时候是我们老家学校的校花,我手机里有照片,我这里还有户口本,这些你都可以检查。” 女服务员的神情动了动,“要抵押自己的妹妹吗?我得和我的经理商量一下。” 漂亮的女学生是会所和夜总会的妈妈们的稀缺资源,年纪多大的都行。 这是一条埋在京市这个繁华喧嚣的大都市底下的黑暗王国里更加黑暗的产业链。 但只要拥有暴利,就总有人前赴后继。 田宥桦在签单的单据上写上了自己的大名,并且拿到了厚厚一叠的筹码,他喜笑颜开地继续游荡于各个赌桌。 直到最后手里的筹码再次输个精光。 没有房产证,他没办法签单,于是他打算从赌场观察了很久的后门逃跑。 但是这里的安保系统是极其严格的,田宥桦甚至都没有走到后门,就被几个穿着黑西装戴着单侧耳麦的赌场打手死死摁在地板上。 李志伟就是听到这样的动静从二楼的贵宾包厢里下来处理,他盯了一眼脸都被摁变形还在挣扎的田宥桦。 这样的人,他见得太多了。 转头问旁边女服务员,“他用什么抵押做的签单?” “他妹妹,叫田馨,京市财经大学的女学生,这是她的照片。” 田馨这几天几乎都是满课,等到一下课,她就在校门口等车去至真园兼职。 最近是京市的雨季,田馨举着一把十块钱的透明雨伞低头看着雨滴落在地面上蓄起的水坑,将这个城市的倒影打碎,又晃荡着重组。 快入冬了,吹过来混杂着雨丝的寒风带着的入骨的冷意,她瘦薄的身子在针织衫里轻抖了两下。 “馨馨,下课了?” 田馨看雨坑看得入迷,被声音拉回神,转头一看是身上淋得有些湿的朱红瑛。 “妈,你怎么在这里?” 朱红瑛拍了拍身上的水珠,“妈妈说了,会等你下课的呀,你怎么不回复妈妈的短信啊?” 田馨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将手里的雨伞往朱红瑛的头顶上挪了挪,低下头,“我上课,没看到你的短信。” “没事,我的乖女儿好好读书就行,对了,你哥有联系你吗?” “没有。” 朱红瑛的脸上立刻有了紧张的神色,“他没有联系你,那他现在会去哪里呢,我下午给他打了一个下午的电话了,都没有人接听,馨馨,要不你帮妈妈打一个?” 田馨摇头,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冷,“我不打,这么大个人,不会丢的,我不想联系他,他失踪最好。” 朱红瑛听到这话,明显有些气恼了,“怎么能说这种话,他可是你哥哥,你就打个电话问问他在哪里有什么不可以的,都是一家人,馨馨,你这样太不懂事了。” 田馨将倾向朱红瑛的伞挪了回来,看着不远处驶来的公交车,“妈,我要去兼职了,我先走了。” 朱红瑛在田馨的身后嚷道,“馨馨,给你哥哥打个电话吧,就当妈妈求你,我就想知道他在哪里…..” 田馨没有再理会,塞上耳机坐到了公交车座位上。 从至真园最近的公交车站走过去,还有一段距离。 田馨刚下公交车,正拿出雨伞抖了抖水,打算再撑开的时候,一辆没有牌照的黑色面包车就径直朝她驶了过来。 停在了她的身后,车门被划拉开,几个大汉下车,看到田馨的第一刻,其中一个很迅速的用手里的帕子上前捂住了田馨的口鼻。 一切发生的太快。 手帕上沾着浓度很高的蒙汗药,在捂住她口鼻的那一刻,田馨都来不及挣扎就这么失去了意识。 几个大汉熟练地将人抬上车,又将照片拿出来比对了一下,对着司机说,“是她,走。” 至真园的玲姐特别关照着田馨,因为整个会所里就发了通知给她一个人不上晚班,她觉得这小妮子很有可能在工作期间跟哪个客户看对了眼,所以有了这样的特权。 但很奇怪的就是,如果田馨真的跟人看对眼了,她每天依旧风雨无阻地来上班,一天都没有迟到早退过。 唯独今天,人不仅没来,甚至连招呼都不提前打。 玲姐现在是有点着急,可实在联系不上人。 大领班上前问她,“你这组怎么少了一个人?” 玲姐立马回,“等等,路上堵车这不是。” 大领班可没有好脾气,“今天要检查知不知道,还有重要客人要来,还给我迟到,一会儿大老板来了,点名少个人就是管理不当,冯玉玲你怎么搞的,平时你这不是做的挺好吗?” “我知道,我再催催,也肯定治她。” 至真园的门口陆续停了一辆宾利,还有好几辆开道的大奔。 外头下着微雨,从大奔车下来好几个五大三粗,一看就是硬茬的保镖从宾利车的车门处一条直线排到门口,又撑着一把把黑伞到至真园的大门。 门被拉开,霍霆披着件黑色的长款风衣,一头薄利的圆寸修饰下的震慑力极强的俊廷五官。 车门的另一边,走出来个头发半白,穿着夹克服的中年男人。 霍霆走过去,“贺局,这边请。” 第14章 脆弱 这次跟在霍霆身边的不是李志伟,而是莫利山。 莫利山哪怕在这样的场合里依旧带着鸭舌帽,套着休闲外套和牛仔裤,一副闲散的事不关己的样子跟在霍霆的身后。 但他的目光却是落在旁边这个被霍霆叫做贺局的男人身上,从这个男人几句交谈里,莫利山就能听出这个中年男人是有官职的。 当官弄权的在正式的会议室里是谈不出什么名堂,要去人性可以撒欢放肆的地方。 女人就去美容院,麻将桌,男的就要来会所,洗脚城。 霍霆是个很会把握人性的人,不然他的灰色产业不可能会在京市这么长久立足。 在至真园的顶级包厢里,一群精挑细选,长腿棕发的莺莺燕燕,穿着露出半个花白胸脯的性感衣服,端着放着香槟杯的托盘推开包厢一个接着一个地走进来。 一杯加满了冰块儿的威士忌放在了霍霆面前的水晶茶几上。 霍霆端起,晃了晃酒杯,眸色阴沉。 进来的时候,那双锐利的眸就扫视过整个大厅和服务生队伍,竟然没有看到田馨。 今天请假了吗? 霍霆中途抽根烟的功夫就叫了会所高层到跟前。 吧台古朴的灯光映在男人的身上,他本来就很扎眼, 现在神情更加的变化莫测,让人难以琢磨。 “今天服务生队伍少了一个人。” 高层弯着腰,只觉得大老板的洞察力太强,“是,听说是有个服务生迟到了,就是上次您问过名字的,那个叫田馨的女大学生。” 霍霆低头盯了眼腕表,“距离现在已经迟到了一个小时了。” 高层赶紧拿起电话问下面的人,挂了之后又跑到霍霆面前回话,“问了,不是迟到,是领班压根没有联系上。” 霍霆微皱起了眉头。 … 田馨醒过来的时候,手脚都被很粗的尼龙绳捆得结结实实的。 她几乎就是动弹不得,她的五感是缓慢恢复的。 眼前先是昏花一片,后面慢慢变得明了,她好像是在黑灰色的房间里,鼻尖有些血腥味儿,很刺鼻,让人想作呕, 接着是慢慢听到了点声音。 有个男人在求饶,“我妹已经被绑过来了,是不是可以放过我了?” 那个男人没有得到回应,又接着说,“你们殴打,囚禁我是犯法的!我可以报警,让警察抓你们!” “兄弟,你恐怕没有搞清楚状况,签字画押的是你本人,殴打囚禁算什么,在京市,死个人,我老大还是兜得住的。” 李志伟一声嗤笑,他上前打算拍拍田宥桦的脸,可觉得他被打肿的脸血糊糊的,脏手得很,又收回了。 田宥桦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我不想死!我不就是欠了点钱吗!我可以还,我没有必要死!” 李志伟瞪了他一眼,“那你就好好劝劝你妹妹,让她配合你还赌债,我们赌场是不做逼良为娼的事。” 说完,他还是忍不住拍拍田宥桦的脸,讽刺着说,“你也知道,这是违法的。” 旁边手里拿着铁棍的打手给李志伟递了一条毛巾擦干手上血水。 田宥桦双手也被反绑在身后,他不管不顾,双膝跪地爬到了田馨的面前,用身体撞着田馨,“田馨!你醒醒!你快醒醒!” 田馨这才彻底清醒过来,她看着田宥桦,他的脸已经被打得肿了一大圈,连个人样都没有。 她冷声问,“我怎么在这里?” 田宥桦现在只想保命,“田馨,你得帮帮哥哥,你一定要帮帮哥哥,我欠了一笔钱,我把你抵押给他们了,只要你听话,我就可以不用死,钱也会还上……” 田馨觉得这些话真是闻所未闻,她浑身依旧酸软无力,说话都费劲,低骂也气若游丝,“王八蛋,谁允许了…” 田宥桦哪里顾得上那么多,“田馨,你就帮帮哥哥好不好?” 田馨咬紧了牙关,“不,我已经被你害得够惨了,你没有资格,也没有权利把我做抵押!” “田馨,我还不上债,他们不会放过我的,我会死的!我死了妈妈会伤心,我可是田家唯一的儿子,你舍得妈妈难过吗?你就乖乖听他们的话,我发誓等我有了钱,我就把你赎回来。” 田馨的力气回来一些,她用脚踹开田宥桦的身子,希望能离这个烂人远一些,“你滚!你是朱红瑛的儿子,又不是我的儿子,我也不是货物,可以被人随便买卖!” 田宥桦绑在后背的绳子被一旁的打手解开,他站起身来挥手就给了田馨一个耳光,打得她眼晕目眩。 接着拳脚就冲着田馨身体挥过去。 田宥桦一边施以拳脚一边低吼,“你就答应我不行吗!你是我妹妹!你帮帮哥哥不行吗!” 田馨没有办法,她根本没有还手的力气,手脚都被捆绑着,钝痛感席卷她的全身。 最关键的是,她不知道田宥桦的拳脚下一刻会落在哪里,她只能将自己缩成虾状。 甚至痛得咬紧了自己的嘴唇。 脑子里真恨不得田宥桦死….. 李志伟在旁边骂了一句“畜生”,但什么动作也没有,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卖妹还债,对自己的亲人拳脚相向。 人性的恶,这些年来,跟在霍霆的身边,看过太多太多。 直到田馨不知道被踢到了哪里,轻呼了一声,凌乱的头发散开,露出她苍白的姣好五官,像朵被踩在泥里的小白花。 摇摇欲坠,奄奄一息。 漂亮极了,也脆弱极了。 李志伟突然站起身来,对着两边的打手道,“把人给我摁住。” 田宥桦立马被身强体壮的打手们摁在了地上,脸在地面上狠狠摩擦。 他走到田馨跟前,“妈的,我好像见过你。” 在至真园,霍霆的身后,他听到的像是摇晃的风铃一样好听的声音的女孩。 就匆匆一眼,他记不真切她的脸。 但李志伟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件错事,具体错哪里他还不知道。 原地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给霍霆拨了个电话。 男人在那头很冷淡地出声,“什么事?” “老大…我这里有这么个事…你...你认识田馨吗?” 第15章 心安 田馨右下腹坠痛欲裂,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 她捂着小腹,轻嚷了好几声,“疼…好疼…” 李志伟才刚刚跟霍霆交代完这边的事,隔着听筒,他都能感觉到霍霆那边的阴沉。 甚至冷飕飕地丢下一句,“这就是你说的做事很漂亮?” 李志伟收了线,现在最棘手就是自己老大的态度,他也没说怎么处理,电话就挂断了。 田馨的低吟传进了李志伟的耳朵里,小姑娘看起来是真疼得厉害,头发都被细汗润湿了,嘴唇都咬出几颗血珠。 他看到这里转身就给田宥桦的肚子上狠来了一脚,嘴里骂道,“畜生,竟给我添乱!” 这事还得叫医生来。 赌场的门口几辆黑色的大奔和一辆迈巴赫停了下来。 门被打开,霍霆大步迈进赌场,他被人簇拥着,周围是几个身材魁梧的保镖,莫利山吊在最后。 男人的眼里积着一层厚凝不化的冰,气息如暴风雨前风平浪静的海面。 表面波澜不惊,地下是万丈深渊。 这也释放了他本来的面目,戾气,野性难驯。 李志伟在等医生来的时候,叫了个女侍者来给田馨整理一下衣服,她穿着的米白色针织衫上都是血迹和污渍。 有些地方还被撕烂了,露出小片洁白的皮肤。 女侍者正打算给田馨擦擦汗。 房间的大门就被人拉开,门口站着的是两个两百多斤保镖,一脸的横肉。 他们在巡视了一下房间之后,又齐齐给霍霆让了条路出来。 李志伟没有想到霍霆来的那么快,赶紧迎上去,“老大,你来了,怎么没让我去门口接你?” 霍霆没理他,目光落在了躺在地上的田馨身上。 不久前还活蹦乱跳的,晚上睡着的时候窝在沙发里像只懒猫,也就几天没见,人就颓落成地上小小一团。 他迈步走过去,单膝蹲在了田馨的身边。 田馨就是疼,才没有失去意识,她蜷着眉头,看到是霍霆过来了,眼里何止讶异,“你…你怎么在这里?” 田馨觉得自己幸运还真不是空穴来风,她就是不知道自己从什么开始,像被幸运之神选中了一样,一旦生活里掀起点风浪,就能看到霍霆的影子。 “别咬嘴。” 霍霆伸出两根手指,将她咬得出血的唇瓣从她的牙关处拨弄出来。 “疼……我疼……” 田馨也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都有些什么样的伤口,她只记得田宥桦真的跟发疯了一样对着她拳打脚踢。 “哪里疼?” “都很疼,肚子最疼。”田馨如实告诉他,她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快碎了。 平时明明很能忍痛的,可是今天不知道被踢到了哪里,右下腹绞痛难耐。 男人将自己披在肩膀上的黑色大衣盖住了田馨,将小姑娘从地上抱起来,健硕手臂上抱着的小小一只,轻飘飘的没有几量肉。 田馨也没有挣扎,裹在充斥着男人的体温和气息的大衣里,乖乖地贴在霍霆硬实的胸膛上。 她还往他怀里再钻了钻,这样炙热的热源让她觉得心安。 李志伟哪里看到霍霆这个样子,他印象中的霍霆,手段狠烈,拿捏人性,这些年来在京市里搅动着风云。 霍霆此刻俊面黑沉,睨了一眼在一旁被两个大汉控制得动弹不得的田宥桦,对着李志伟道,“人留着。” 李志伟一句不敢多说,忙点头,“行,老大,听你的。” 目送霍霆走出门之后,李志伟走到了田宥桦的面前,叹了口气,“小子,你完了。” 说完,就忙跟到霍霆身后,“老大,我已经安排医院了。” 李志伟鞍前马后,拉开迈巴赫的车门,霍霆将田馨放在了后座,他从另外一边上车。 田馨一直都在硬撑着自己不能在田宥桦面前松嘴,不然就是万丈深渊。 现在她可靠的邻居出现了,田馨放松了警惕,被股股阵痛折腾得意识昏沉。 她不知道自己上了哪辆车,又怎么飞速到达了医院。 然后被放在了轮椅上,被医护人员推着做了各种各样的检查。 最后她躺在一个拥有单间配套设施的病床上,听到一旁的护士拿着就诊单子对着男人说,“先生,这位女士身上都是擦伤和软组织挫伤,这些都没有什么大问题,按时上药就好了,现在的问题是,她被确诊阑尾炎,得做手术。” 霍霆交叠坐在单间病房的沙发上,接过确诊单,“尽快安排。” 田馨听得清楚,苍白着一张小脸坐起身,她有更关心的事,“护士小姐,请问手术的费用是多少?” 护士的目光一直盯着霍霆,这年头还能有比电视机上那些噱头为明星硬汉还帅的男人在现实生活中出现,谁会不想多看两眼,“阑尾炎微创手术费用在一万块左右,加上住院费,可能三万块多。” 田馨听得脸更白了,她摇头低喃,“这也太贵了,我没有这么多钱。” 李志伟交完款才进来,听到这句话笑出声,“田小姐,你现在还担心什么钱…” 田馨一系列检查做下来,身上该包扎的地方也包扎了,因为她在中途疼得快要昏迷,护士还给她吃了一颗止痛药,现在清醒了不少。 对李志伟她可没有什么好印象。 在那间黑屋子里李志伟纵容着田宥桦对着她拳打脚踢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放过了她,还出现在这里。 可田馨对他也没什么好气,“我当然担心,要不是今天这样的情况,我可以不花这笔钱,而开设赌场,非法囚禁,买卖人口,故意伤害,在法律上是黑社会性质的组织。” 李志伟被怼得哑口无言,他没想到这朵小白花还这么能言善辩。 她难道不知道,在她正对面坐着的就是什么黑社会性质组织的头头吗? 李志伟将缴费单放在了霍霆的面前,“老…” 霍霆扫视过来的目光带着几分警告,好像在告诉他少说点废话,让他的话梗在喉头。 “滚。”霍霆低声吐出个单音节。 李志伟只能灰溜溜地出了病房。 他招谁惹谁了,他也只是个打工仔而已。 第16章 幸运星 病房里就只剩下田馨和霍霆两个人。 霍霆低头看着手机里的监控视频,是下面的人传过来,清楚记录了在那间黑屋子里发生的一切。 他不动声色地冷眼看完,才发现有段时间没有听到田馨的声音了。 男人从真皮沙发上起身到了病床前,却发现小姑娘把自己的头蒙在被窝里,就露出几缕乌黑柔顺的头发在枕头上,其余没有什么动静。 他推测大概是今天惊吓过度,身上还有不同程度的伤口,马上还要手术。 人是该好好休息了。 霍霆正打算走,从被窝里伸出一只瘦白的手臂,上面还有几团乌青,轻握住了他的半个手掌。 “这是借条,幸运星。” 男人的手心被塞了一张白色的纸条,上面是田馨在被窝打着手机手电筒写的借条。 田馨很穷很穷,虽然在至真园里兼职,但也就半年,没有人供她学费,生活费,住宿费,朱红瑛每隔一段时间还会打电话找她要赌债。 她每个月的生活维持得很拮据,到现在甚至一千块都拿不出来。 何况三万钱的手术费。 “幸运星?” “是啊,遇到你,我觉得自己很幸运。” 霍霆盯了眼纸张上写的歪扭但还算秀气好看的字体。 嘴角竟然勾起了很淡的笑意。 他是很久没有听到有人说,遇到他很幸运了。 常理来说,不遇见他才是最幸运的事才对。 田馨将头从被窝里伸出来,她满脑门子都是硕大的问号,“你是怎么知道我被那群人抓起来的?还有,刚刚那个穿花衬衫的人,能把田宥桦逼到那个地步,一定是个穷凶极恶的人,他有为难你吗?” 霍霆将纸条在手心里叠成小块。 他收到过很多的借条,有些金额超出了十根手指头,有些用祖辈三代累出来的家产做抵押,可从来没有过一张只有区区三万块的借条。 男人垂眸,“我认识他们当中更有权威的人。” 田馨望向霍霆的眼神稍微清明不少,“这么说,你在京市还是很混得开的,但我想你认识的应该也不是有权威的人,应该是更可怕的人才对。” 能让鬣狗听话的,绝不会只是豺狼虎豹。 霍霆伸出大拇指在仰着脸跟他说话的小姑娘破掉的嘴唇上碾了碾,“你别管那么多。” 那里已经结起了一块略红于她唇色的小疤,像个红痣,在他眼皮子底下晃。 晃得人心痒痒。 田馨对他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僵硬,可她打心眼里就没抗拒过他的触碰。 不然也不会有上次那个突如其来的吻。 但是霍霆的指腹太粗糙了,磨得她有些生疼。 她到现在也没有什么力气,又不乐意当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 田馨张嘴在霍霆的手指上轻咬了一口,在男人的手指上留下几枚浅浅的牙印。 她表示抗议,“你弄疼我了。” 男人的眼里霎时稠黑起来,他俯身向下,一条健壮手臂支在田馨的耳朵边上,捏起了女孩的下巴。 那双锐利的双眸里迸射着火星,在她的脸上流连。 “我只是帮你检查一下伤口,你却恩将仇报。” 霍霆俯视着面前这朵蔫颓的小花。 反正他也不是什么好人,现在就可以办了她。 什么都不管,只凭这一刻的血气上涌。 当然也没有人能管得了。 男人炽热的气息喷洒在田馨的脸上,带着股好闻的味道,让她几近无法思考,呼吸都有些不畅,“对...对不起,我咬疼你了吗?” 霍霆稍微捡回些理智。 你看,太纯了,也太小了。 十九岁,才长成不久。 所有男女之间的挑逗纠缠,可能面前的女孩自己都没弄明白。 他可以当坏人,暴徒,杀人犯,游走在黑暗里一路浴血,手段狠厉决绝,从不回头。 但是此刻竟然想收敛点锋芒。 她说遇到他很幸运不是吗? 霍霆最后只是低伏在了女孩纤细的脖颈间嗅闻了一下,诱人的馨香让他微不可闻地战栗。 “不疼,但是咬人不是好习惯。” 田馨怔怔地点头,“好。” 霍霆立起身,大手给她拉了拉被子,“早点休息,明天给你安排手术。” “好。”田馨还是乖巧应声。 又赶忙背过身子,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快从自己的胸腔里跳出来了。 霍霆刚从病房里出来,李志伟就迎了上来跟在他身后,“老大,我之前真不知道你认识这个小姑娘,我要是知道我肯定就不干了...” 此刻霍霆只觉得浑身火烧火燎,得找个办法发泄一下。 他突然停住,“好久没玩枪了。” 李志伟愣住,“我去安排。” 霍霆从烟盒里抖出根烟,叼在嘴角,“你把那个人也带过去。” 射击场不在市中心,在京市郊区。 这里有京市最大的射击场,其中有一片区域是不对外公开的。 霍霆在这里陈列了一个房间的枪支,有些型号是国内符合规范就能正常购入的,但是大部分都是走私购入。 比起珠宝翡翠,枪和军刀才是男人的心头好。 霍霆从重型步枪的铁架子上拿了一把l85a3突击步枪,取枪的时候动作沉稳,敛了平日里眉宇间的桀骜不驯带着几分庄严肃穆。 旁边的侍者恭敬地递了根干净的毛巾给霍霆。 霍霆拿过就专注地在自己手上这把步枪上,仔细地擦拭。 直到李志伟推门进来,“老大,人就在靶场。” 霍霆应了声,拿着手里这把枪就去了靶场。 平时的靶场只偶尔传出几声枪击声,今晚却不同,靶场的靶标立杆柱子上绑了一个人。 田宥桦嘴上黑色的胶带缠了一圈又一圈,身上被结实的尼龙绳绑在了立杆的柱子上,整个人动弹不得。 他的哀嚎此刻变成几声闷哼。 目光死死望着不远处的射击台。 霍霆站在那里,连夜视镜都不带,拿起手中的突击步枪就瞄准了不远处的靶心。 男人从远处传过来的声音中气十足,又轻描淡写,“别动,靶心偏了,是会死人的。” 第17章 是个渣男 田宥桦害怕得浑身都在颤抖,枪这种东西他是从来都没有见过的,被人当成靶子不是身体上的折磨,而是摧磨人的精神防线。 因为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会让自己的身上多个血窟窿。 远远从靶标看过去,他看不清楚霍霆的脸,但是能看到男人的身型,像是一尊铁铸的冷面修罗。 “砰砰砰!” 一连好几声枪响。 田宥桦紧闭双眼,身上没有丝毫的痛感,就只有裤裆湿润。 场外有几个霍霆的手下在深夜的射击场里值班,喝点小酒酒打牌,见到这样的场景,都忍不住嗤笑。 “笑死人了,这就被吓得尿裤子了。” “哈哈哈哈哈哈还是没见识啊,我们霍老大的枪法那是他要打哪里就打哪里,要是没打到你身上,那就是不想打到你身上。” “妈的,流这么多,一会儿我才不去做清洁,今天谁喝得少谁去。” “滚你妈的,明明今天就是你值班......” 霍霆打枪的时候,波澜不惊下,是伏猎冷窥。 薄利又浓密刺黑的圆寸头衬托的五官格外嚣张俊挺,他有一张比亚洲人轮廓更加挺拔的不驯五官。 他的每一枚子弹都打到了靶心上。 手里的步枪被霍霆放在了台上,他靠在靠台上燃了一支烟,吐出两口烟圈。 一旁的李志伟上前,“老大,就这么放过他了?” 这不是霍霆的做事风格啊。 霍霆斜了他一眼,“按理你也该去当靶心。” 李志伟急忙摇头,“我真错了,老大,我是不知者无罪,再说,你早点跟我说就好了,非把人藏得那么严实,我哪里知道谁是谁。” 说完李志伟还真怕霍霆怪罪,上前拿起他放下的步枪,扣动扳机,横道,“我现在就把他崩了,给老大赔罪。” 霍霆上前将枪利落夺过,一脚踹到李志伟的膝盖弯,让他一个踉跄,“别疯,最近开两会,上头风头紧,我们动作不宜过大,再说这小子还欠赌场钱呢,你来平?” 李志伟找回了几分理智,“那好,那就留着他好好地折磨。” 霍霆摸了摸胸口坠着的那块黑色玉牌,就在这个时候端起了突击步枪,冷漠地扣动了扳机,一枚子弹在空气里高速飞出,又传出响亮的枪声。 接着不远处就是田宥桦撕心裂肺地闷哼。 有个喝酒值班的眼尖立马站起身,推了推同伴,“妈的,这次流的不是尿,是血,这人到底做了啥啊,让霍老大发这么大的脾气。” “操,这是得问问李哥了。” “李哥不就在霍老大身边吗,快去问问。” 霍霆将枪丢给了李志伟,低声嘱咐,“把枪给我收好,把人丢出去前,子弹要挖出来。” 李志伟抱稳了枪,看向了田宥桦,他的小腿在潺潺地冒血,人已经吓得几近昏死过去,绑在那里基本没什么动静了。 他忙应霍霆,“行,行。” ... 田馨的阑尾炎手术被安排到了中午,医院说这是安排的全京市最好的操刀医生,他是中午才回国到医院。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田馨还弱弱地回,“我其实也不需要那么好的医生。” 护士在给她做基础的术前准备,用一种“你生在福中不知福”的神情望了她一眼,“你就听安排吧,不会吃亏的。” 她在被推进手术室前,许一萌一大早就来看她,还给田馨提了点水果。 “小馨,要不是我早上打电话问你,你肯定都不打算跟我说你住院的事。” 许一萌刚到她的病房门口,就观察了一下这单人间,“小馨,这样的病房我只在电视剧里看过。” 田馨昨天那么狼狈,她其实没怎么细心观察过她周围,被许一萌一说,她才看了眼这间病房。 单人间,独立的卫生间,还有个茶水室。 这么贵也是有道理的,毕竟她写了三万的欠条。 “我肯定要跟你说的呀,我还要你帮我给导员请假呢。” 田馨上前拉住了许一萌的手。 许一萌一低头就看到了田馨手臂上的乌青,“我的妈呀,你不是阑尾炎手术吗?怎么会搞成这样?你被人打了?” 田馨觉得很丢脸,被自己赌徒哥哥揍,她都不知道怎么跟自己的好姐妹开口说,“没有的事,就是磕碰到了。” 许一萌一副不相信的表情,她伸手将田馨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往上撸了撸,被衣服遮盖的地方淤青更加多了,“你要怎么摔能摔成这样?” 田馨知道许一萌是真的担心她,她将袖子落了下来,“我不会骗你的。” 说来也奇怪,有血缘关系的人要不对她不管不问,要不对她拳打脚踢,而跟她相处了一年多,或者萍水相逢的人对她要不关心备至,要不施以援手。 老天爷到底在做什么样的安排呢? 许一萌在病房里陪田馨聊了一会儿天。 接着许一萌是满脸的震惊,“你的意思说,你做这个手术,是你借的你邻居的钱?” “对。”田馨如实点头。 “绝世好邻居啊,不过我也去过你的租房,那片我都跟你说过好多次了,挺危险的,让你换个房子住,但我也知道你的情况。”许一萌不想揭田馨的伤疤,转了个话题,“你的邻居真有你说的那么神秘?” “也不神秘,我推测他也在事业上升期,但是很乐于助人,遇到他,我挺幸运的。” “你喜欢他?” 像是被问到心事,田馨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许一萌就伸长了脖子,“你说话啊小馨。” “我也不知道,我觉得他有...女朋友。” 田馨出声,那天他打了很久的电话,还有他说他的初吻也没有了。 许一萌抿出点味来,“那他对你这么好,一定是个渣男,要玩弄你的感情。” 田馨哑口无言,她没有经验,感情一片空白,戒心也很重。 在病房门口,李志伟耳朵贴在房门上,听着里面的对话,笑得耳根子都合不拢,莫利山也在靠在病房边上,唇角勾起一抹笑。 第18章 软壳 “你两个在门口笑什么?” 霍霆来得稍晚,被他用来打掩护的烟雾弹企业,这几天那几个冥顽不化的股东老爷子又在会议室吵得不可开交。 要不是交了一批货,霍霆走公司的账户把黑钱洗得干干净净,将部分利息用几个编织口袋装得鼓鼓囊囊,在开会的时候将几袋子现金掷在了会议桌上。 他都不知道是不是今天都在会议室里听到耳根子生茧。 李志伟瞬间敛了神色,但是想起了还是觉得有些好笑,又险些憋不住,“老大...里面那小姑娘说你乐于助人...哈哈哈哈...还说你是个渣男...” 莫利山也轻笑出声,他一张冰块脸都憋不住,可见这个评论何其滑稽。 “阿山,你也跟着他胡闹。” 霍霆觉得李志维这几天身上的活儿太少了。 莫利山摊摊手,“没办法,从我认识你以来,乐于助人这个词对你来说就是反义词。” “行了,都别太闲了。”霍霆冷飕飕地看了一眼李志伟,“港口那批货,我还没时间去查,你要是没事,你就自己过去看看。” 李志伟立马正了脸色,“老大, 我不要去,接头的不是上次的人,现在这群是从墨西哥过来的,我一个人去镇不住场子。” 老墨来的,那可是货真价实的黑手党,人也指名道姓不见霍霆不买货。 这话无异于就是让李志伟去送人头。 “没本事一天听墙角。” 霍霆将病房门拉开,幽眸冷视了一下房间。 许一萌在病床前和田馨手拉着手聊天,就是姐妹之间温馨且八卦的氛围,而霍霆的闯入跟这一切割裂起来。 这个男人太有存在感了,站在原地,身型和面容就没办法让人不注目。 田馨望向了霍霆,唇角荡出一个很浅很浅的梨涡,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她就要去手术室了,还以为他可能忙自己的事情,所以不会来看她。 “幸运星,你来了。” 霍霆浓眉微皱了一下,“幸运星”这样的外号确实让他有些别扭,但是他什么也没说,“一会儿进手术室了,来看看你。” 说完,男人就坐到了病床对面的真皮沙发上,随手拿了本杂志,“你们要聊什么就继续聊。” 他就坐在这里听,都是怎么说他的。 他跟渣男到底有什么关系。 本来就是姐妹之间私下讲得悄悄话,也本来就在聊霍霆,现在当事人就坐在她们对面。 这怎么让田馨和许一萌张得开嘴。 但是许一萌还是压低了声音问了一句,“这就是你的邻居?” “嗯。”田馨也轻声回。 “看起来好凶啊。”许一萌的声音更低了。 “是吗?” 别人看他都挺凶的,怎么只有田馨觉得霍霆格外的有安全感呢。 室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女孩们因为霍霆的存在说什么都小心翼翼的,到最后许一萌坐到离田馨手术还有半个小时的时候就离开了病房。 田馨的手术很快,微创的创面也很小。 等到她麻药过了醒过来的时候,听到护士在一旁嘱咐,“虽然创面小,但到底是开刀了,洗澡不能碰水,该注意的还是得注意。” 又看田馨一个学生在这间偌大的病房里,护士小声问,“之前陪你来的那位先生呢,你们是什么关系啊?现在整个医院都在议论他。” 到底是手术,田馨的小脸略显苍白,“他是我的邻居,帮过我很多次。” “就这样?”护士还有些不相信。 “就这样。” 放在床头的手机铃声在这个时候响起来,田馨伸手会扯到伤口,是护士给她拿过来的。 等到电话一接起,田馨就听到朱红瑛在里面哭天喊地,“馨馨,出大事了!你哥现在就在京市的人民医院,他不仅被人打的血肉模糊,甚至小腿上还有个洞,咕咕冒血呢!医生说搞不好要截肢!” 朱红瑛太激动了,在电话里面一直声音都在发颤,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田馨觉得这一切都是田宥桦活该,他这么下去,迟早也是死路一条。 “妈,我也在人民医院。” 朱红瑛立马回,“你也知道这件事情了吗?馨馨,那你快来,我们在一楼的走廊上,这里人满为患,没有床位了,只能放置一个临时床位在走廊,你哥太惨了,你快来。” 田馨轻叹一口气,“我不想来。” “那你在医院干什么?你连你哥哥都不来看一眼了吗?田馨,那是你哥哥啊,现在他危在旦夕,你怎么能这么狠心绝情呢!” 田馨舔了下因为手术长时间没有喝水,有些干裂的嘴唇,她的手指轻轻地抓了一下床单,“我也生病了,妈妈。” “有你哥要截肢这么夸张吗?有吗?你那都是小病,吃吃药就好了,你哥要是真截肢了,他的后半生怎么办...我怎么办...当时我就叫你打电话问问他去哪里了!要是你问了,你哥会不会就不会那么惨了呢......” 田馨后面的都听不下去了,她将电话调成静音放在床头。 麻药劲一过,伤口的阵痛让她身体紧绷,她将被子蒙过头顶,躲在没有光亮的被窝里。 病房里空荡荡的,就她自己一个人。 网上说,一个人做手术是几级孤独来着。 田馨觉得腹部的疼痛还沿着神经蔓延到了心口,让她的心脏也泛起痛意。 “不呼吸?” 被子被人掀开,霍霆手里拿着一个保温杯,粉色的,之前放在她的帆布包里,跟男人的气质格外违和。 田馨眼前的世界涌入大片光亮。 她侧过头看着霍霆,嘴里喃喃,“你怎么在这里......” 霍霆察觉小姑娘的情绪不太对劲,她的眼眶微红,看起来跟受了什么委屈一样,可人在强撑。 常常能看到她这副样子,明明在遭受不公平的对待,却依旧选择将一切生咽。 看起来像是铸起一道铜墙铁壁,但很容易窥见端倪,其实是轻轻一戳就破的软壳。 “喝点温水,少喝点,润润嘴就行。” 端茶送水的工作,霍霆不太擅长。 田馨轻抿了一口,被烫得直吐舌头,将水杯赶紧推开,“好烫啊...” 第19章 那你有恋人吗 女孩因为滚烫的热水而伸出来的那一截湿软的红舌,像是一条魅惑而不自知的漂亮美女蛇的蛇信。 霍霆看得喉咙有些发痒,心浮气躁的。 “我去给你加点冷水。”霍霆将田馨手里的保温杯拿过,他得缓缓。 田馨却叫住了他,“不…不用了,我吹吹也能喝的。” 霍霆的脚步微顿,听到后面的女孩又紧跟着来一句,“病房太空了,你能不能…留下来陪陪我?” 朱红瑛对田馨的漠然和毫不关心按道理这么多年,她应该习惯了才对。 可她还是因为年纪不大,心弱了些,竟然还残存着期待。 病床的床头有一张家属凳,霍霆大喇剌坐到凳子上,意思很明显,能留下来陪陪她。 田馨熟练地滑进被窝里,将被子拉起来盖住自己的身体,这样能让她有点安全感,她的声音变得瓮声瓮气,“幸运星,你有家人吗?” 话题开启得很突兀,霍霆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愣神,像触碰到了什么禁忌。 可是小姑娘在被窝里露出来那一对好看的眼睛像两汪清澈的湖水,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心。 男人还是如实应了句,“早就没有了。” 田馨觉得继续这个话题可能会触碰到他人的伤心事,于是她想要跳转到一个更加轻松的话题上去,想来想去,她问出了她最想问的,“那你有恋人吗?” “没有。”霍霆这次回复得格外的果断。 “有过吗?” “没有,没有那么多时间,也没有遇到喜欢的。” 霍霆十几岁就开始混社会闯荡,他那时候走南闯北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攒钱给自己的母亲治病,只要赚钱的活儿他什么都干,到后来跟人进了缅北,那是一块充斥着腥风血雨的“风水宝地”。 蝼蚁在那里是活不下来的,想活下来,只能想尽办法拥有更多的话语权。 话语权是地盘,枪杆子,敏锐的直觉和聪慧的大脑,才能有绝对的实力周旋于人性的罪与恶上。 霍霆的脑子里只有钱和活着,根本没有想过女人。 但是这个回答却让田馨很惊讶,她轻声嘟囔了一句,“可你说你初吻不在了。” 粗糙的对于感情横冲直撞的男人怎么会想到小姑娘能把这句话记得那么久。 他有些烦躁,伸手揉乱了田馨头顶柔顺的发丝,“我不记得了,有天在酒局上喝太多,有个女人亲了我一口,等我醒过来脸都没记住。” “只有那么一次?”田馨瞪圆了眼睛。 按照上午许一萌的分析,霍霆可能身经百战,左拥右抱,加起来的女朋友十根手指头都数不过来。 “嗯,就这么一次。” 田馨听得心口怦怦直跳,她将小脸也埋进了被窝里。 原来男人也可以这么纯情,田馨只觉得幸运星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霍霆没有察觉出来少女那种难以琢磨的心思,他只认为她是累了想睡觉了,上前帮她掖了掖被角,人就出了病房。 在门口,李志伟已经整装待发,“老大,都安排好了。” 霍霆低下头在手里的烟盒里抖出一根烟蒂,咬在嘴角点燃,那张英气张扬的脸此刻冷肃凌厉。 李志伟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到,从田馨的病房里出来之后,霍霆身上的人情味没有了。 浑身都是令人退避三舍的低气压。 京市的港口有着全国最大的货运码头,不过其中大概一半以上都是私人承包的。 霍霆经营的那家烟雾弹企业就是其中最大的承包商。 跟那边的买家见面是在一艘豪华游轮的贵客包厢里,夜黑风高的港口,房间里面的布置整体都是厚重的黑色,墙体还有厚厚的隔音棉做填充。 里面的沙发上已经坐了一队人了,北美洲面孔,来自墨西哥,他们个个都是一身腱子肉,强健的体魄,深邃凹陷的眼眶里是亡命徒的穷凶极恶。 而中间坐着一个抽着大麻烟的黑胡子的中年人,看到霍霆的那一刻,莱克尔站起身,“huo,好久不见。” 霍霆忽略了莱克尔的蹩脚中文,他的身量比莱克尔来过来的保镖还高,整个人立在那里就很有威慑力,“东西你们可以随时带走,但是价格要比之前高两成。” “huo,z国人做生意,不是最讲究诚信吗?我们本来就绕路了,现在到点了你这样加价,我们还怎么谈?” 房间里,响起了子弹上膛的声音。 霍霆坐到了莱克尔的对面,他那双幽戾的鹰眸没有一点惧色,“我的地盘就得按我的规矩,你们不满意,可以去找其他人。” 莱克尔是走私军火的商贩,专门为墨西哥的毒枭们提供帮派火拼的武器。 他深知在东南亚,只有霍霆手里的货是最顶尖的,因为他就是个资深的枪支爱好者。 莱克尔用地道的墨西哥话跟手机那头的人交谈了一会儿,“好吧,huo,但这批货我们得现场检查。” 霍霆对着一旁的李志伟示意,就有两个保镖抬了两个个木箱过来,看起来表面就是用来装一些煤矿石一样的货运箱,但是两边的锁扣一打开,里面是摆放整齐的各种狙击枪支,而另外一个箱子里是各类手枪。 莱克尔手底下的人上前是观望了一眼,警惕地点点头。 “好的,货从你这里走,我们希望一个月之内这批货能安全的到达我们的港口。” 莱克尔站起身,从装着各类手枪里那个箱子里随便挑出一把瑞士p226,往里面装了一枚子弹,然后放在了桌上,对着霍霆接着说,“这是我上头让送给你的见面礼,我们只有一个要求,货要准时到达港口。” 意思很明显,货要是没有到,这枚子弹就会变成这凶险的礼物来取走霍霆的性命。 霍霆将手枪的枪口转了一圈,对准了莱克尔,“这你不必担心,我从不失信。” 游轮在举行一场晚会,外面响起了悠扬的音乐。 倒是让房间里剑拔弩张的气氛稍微得到了缓和。 莱克尔吸了口大麻烟,“huo,我们过来的时候还买了几个漂亮的姑娘,带走太麻烦了,就留下来送给你了,其中还有个你们z国的女孩。” 霍霆也在抽烟,烟雾将他俊廷的眉眼绕住,给他增添了不少的英俊神秘的色彩,“女人就不碰了,谢你的好意。” 他想起了田馨。 小姑娘连他的初吻都很介意。 第20章 谣言 田馨的手术整体愈合情况都很好,到第三天,她就能在医院护工的帮助下下地行走。 因为接近三天都窝在病床上吃点流食,田馨只觉得好像自己的四肢都快退化了,嘴里也淡得没味。 田馨去问过,医院的护工的平均价格是一个小时六十块钱,田馨其实很舍不得,三天就是好几百了,等到霍霆来得时候,她还从自己用旧的帆布包的钱夹里拿出了五百块钱递给了霍霆。 “这是请护工的钱,多出来的是最近你给我买饭的钱。” 田馨不知道霍霆在哪里买的饭,除了太过清淡以外,味道其实是真的很不错,她每次都吃个精光。 霍霆睨了眼田馨伸过来的细白手指上捏着的五百块钱。 他觉得自己应该找个时机告诉小姑娘,钱是他最唾手可得之物。 男人出声,“不用了,你的欠条里都包括了。” “是吗?这么说还挺划算的。” 三万块不仅包手术,还有专门的人伺候,还管好吃的饭。 田馨是写借条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赚到了。 护工带着田馨缓慢的下楼,她捂着自己的下腹,说是微创,其实只是创面小,疤痕下面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她偶尔用力过猛还是会扯着疼。 护工带着田馨下到了医院的一楼,在病号们专门的休息室里偶尔起来走走,偶尔坐在休息椅上,晒晒阳光。 “田馨,你怎么在这里?” 袁瑞雪拿着一个挂号单,奇怪地盯着穿着病号服的田馨。 田馨也没有想到会遇到袁瑞雪,“我生病了,在医院不是很正常吗?” 人吃五谷杂粮,生病也很正常。 袁瑞雪却好像不太相信她的话,神色里都是对她的揣摩,“不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脏病吧?” 一旁的护工听得有些刺耳,“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说这种话,田小姐是得了阑尾炎,才开刀做了手术,哪里就是什么脏病了。” 袁瑞雪听了之后不置一词,大厅里响起来播报的声音,应该是念到了她手持的号码,她瞥了田馨一眼之后就离开了。 田馨也只当这是小插曲,压根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田馨拆了线,已经完全可以返校上课了,许一萌还专门翘课来接她。 一直在她身边像个百灵鸟一样叽叽喳喳个不停,“小馨,你不知道你不在的时间里,我都是一个人上学放学还有去食堂吃饭,好寂寞啊,现在你终于好了,我也有伴了。” 田馨在病房门口收拾自己的衣物和日常用品,她其实也没有几样东西放在病房里面,能收拾的寥寥可数,还丢了那个粉色的保温杯。 她翻来翻去都没有找到。 许一萌一边跟田馨讲最近在学校发生的一些趣事,一边用手机上校园网,她突然发出一声惊呼,“卧槽!小馨,有人在校园网上造谣你。” 田馨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她从入校开始,就因为外貌以及没有底气的家世要做各种兼职,到处抛头露面,成了许多人私下热议的对象。 好像在普世的世界观里,漂亮一旦跟贫穷沾边,大众就会认为你唯一能翻盘的筹码就是这副皮囊,匍匐在各种男人身下变成下流的玩物。 许一萌将手机举到了田馨的面前,“小馨,你看,她们说你做援交,怀上了金主的孩子,现在连孕检单都曝出来了,这也太荒谬了吧。” 田馨看着手机屏幕里那张打着各种马赛克,但是依旧能看得出来是她的孕检单,还配着一张她在医院一楼休息室里穿着病号服的照片。 照片里有一张反光的玻璃,能清楚地看得出医院大厅里标注的时间和日期。 “是袁瑞雪。” 田馨的记忆里,唯一能对上号的只有她。 “她怎么这么坏啊,馨馨,这种造假的照片传到网上去,越传越开,到时候不知道会变成什么面目全非的样子。” 许一萌已经用自己号在下面留言了。 “得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我们到时候直接用住院的单据去找管理学校校园网的老师,提交证据,要求删帖。” 田馨将东西都收拾好,也打包好了。 “我真佩服你,小馨,要是我遇到这种事,多少都会被气得手脚颤抖。” “我们走吧。” 田馨依旧淡定,挽住许一萌的胳膊。 霍霆让李志伟送田馨回租房,他就把车停到医院的门口,看到田馨出来,一脸讨好地对着田馨招招手,“田小姐,上车,我送你。” 田馨只是盯了一眼李志伟,脚步丝毫没有停留。 许一萌晃了晃田馨的手臂,“那边那个人好像认识你。” 田馨摇头,“你别理他,他是坏人。” 李志伟听得清清楚楚,有些无奈地抓抓头发。 别说,你还真别说,这小姑娘还挺记仇的。 田馨开始恢复了和之前一样的生活,下了课,她就去至真园兼职,她本来以为好几天不去至真园,玲姐肯定要拿她“大做文章”。 玲姐这个人,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田馨知道她其实也帮衬了自己许多,但是要她不过过嘴瘾,那也是不太可能的。 谁知田馨刚刚换好了服务生的衣服,还没有走到大堂去点名报到,玲姐就走了过来,“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出院了?今天少干点活,早点下班。” “啊?可是我才刚刚上班。” “没事,姐做主啊,你要是不想上班,你在后面坐会儿休息一下也行,饿了渴了,招呼姐,姐给你倒水。” 玲姐的语气真一点不像开玩笑的。 田馨是一头雾水,“玲姐,你是怎么了?” 这样的差别对待,田馨之前可从来没有过。 “你现在是我组里重点照顾的对象,你有啥要求只管提。” 田馨一脸懵懂的被玲姐一把摁在休息的凳子上,这一坐就是快一个小时,坐得田馨屁股都痛了。 伸长了脖颈翘首以盼前面能给她派点活儿。 在她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时间,在抬眼的时候,她看到至真园的门被推开。 是一群招摇的公子哥,人手臂弯里揽着妆容精致的女人,一边调情一边从门口走进来。 田馨清楚地辨认出,里面竟然有赵铭航。 第21章 棒棒糖 “田馨,我这边快忙不过来了,要不然你帮我去招待一下大厅16b座的客人。” 田馨的兼职同事小慧忙得脚不沾地,看着在员工休息室里轻松得东张西望的田馨,急忙拜托道。 “可以的,我现在本来也没有什么事情干。” 田馨不懂玲姐的安排,但有事做就没那么显得无所事事。 她很快将16b座点好的酒上到了客人的桌上。 田馨做事的时候一向很专心,从小县城里考上京财,她也像诸多好学生一样有极其聚焦的专注力。 她正弯着腰给客人倒着酒。 就在隔了两桌的距离。 有人在闪烁的会所灯光和鼓点密集的音乐里凑到了赵铭航耳边,“诶,铭航,这不是学校传得沸沸扬扬的援交女田馨吗?” 赵铭航本来还在跟身边这个新泡的妹儿调情,听到这话,他顺着同伴手指的方向看向了田馨。 田馨挂着微笑,她的样貌不仅在学校出众,搁在社会上也会在人群里一眼注意到她,会所服务生收紧的包臀裙流畅地展示出她的臀腿线条,笔直的小腿肤色白皙。 是像柔和明亮的白月光那样干净的女孩。 赵铭航没说话,陈云舟接着出声,“看起来真是纯,可惜被人搞大了肚子,这样的你带回家,你爸肯定打断你的腿,所以玩玩就行了。” “好像说玩就能玩的到一样。”赵铭航到现在都多少还有些郁闷。 陈云舟轻蔑一笑,“一个服务生有什么好玩不到的,看我的。” 赵铭航身边都是些玩世不恭的二世主,花样奇多。 “服务员,过来帮我们倒酒。” 小慧忙完了刚刚打算过来接田馨的活儿,见人招呼便走过去询问。 陈云舟看也不看,将人赶走,“谁要你过来了,我要那个,就是16b桌边站着的那个服务生。” 小慧走到了田馨的身边,“田馨,15号卡座叫你。” 田馨应了一声,到了15号卡座一看,竟然是赵铭航那一桌。 “你就是田馨吧,就是前不久在校园网上传的沸沸扬扬那个被人搞大了肚子的援交女?” 陈云舟调笑出声,这引得卡座上其他几个人都笑出了声,赵铭航玩味地在一旁注视,一句话也没说。 田馨神色如常,“请问,你们是有什么需要吗?” 学校校园网那件事情在田馨提交自己的住院记录之后,帖子就被删除了,那个发帖的账号也被封禁了。 学校还发出了公告,禁止在校园网上发布任何污蔑他人的不实言论。 但是众口铄金,田馨管不了别人怎么看她怎么说她。 “有啊,这两杯酒我喝不惯,但是我都花钱买了,要不然你坐下陪我喝两杯。” 陈云舟给田馨挪了个位置。 田馨冷声道,“现在是工作期间,我恐怕不能陪你们喝酒。” 陈云舟立马笑出声,“你的工作不就是陪酒吗?有什么不可以的,你要是把这两杯酒喝了,我给你发小费,给个二维码,我扫给你。” 田馨心里门清这群人就是奔着刁难她来的,她并不想多做纠缠,“如果没有什么别的需求,我就去服务下一桌了。” “走什么啊,就这两杯酒,陪我喝了就啥事没有了。” 陈云舟才不想放过田馨,他就是有这样恶趣味捉弄调戏弱者,甚至他还想伸手拉住田馨。 田馨躲得飞快,跟快触碰到瘟疫一样,“请你自重。” “好了,玩够了没有?”一旁的赵铭航站起身来挡在了田馨的身前,“喝多了就少喝点。” “什么嘛,这不是玩嘛?铭航,你到底玩不玩得起。” 陈云舟没想到赵铭航站起来跟他唱反调。 赵铭航伸手拍了拍陈云舟的肩膀,凑到他耳边,“别生气,剩下的交给我。” 说完,他转身对着田馨一脸抱歉地说,“别理他们,我带你离开这里。” “这是我工作的地方,我比你熟悉,我可以自己离开。” 田馨拒绝的意思很果断,她并不想跟他们扯上关系。 “那你带我熟悉熟悉。” 田馨不会带赵铭航熟悉会所的布局,她现在只想回员工休息室的椅凳上坐坐,谁知,赵铭航就这么一直跟在她的身后。 像个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 “你不要跟着我了,这样很奇怪,我跟你不熟。”田馨多少有些不耐烦了。 赵铭航双手插着兜出声,“我也没别的意思,刚刚我朋友惹你了,跟你说声对不起,作为补偿给你两个棒棒糖吧。” 他从兜里摸出两个棍状,顶上是正方形的包装纸。 田馨没有见过这样的糖果,她刚想拒绝,那两个糖已经被赵铭航插进了她服务生衣服的胸口处的那个用来装笔的口袋。 “我不吃糖。” “你收着吧,这个糖很好吃,而且是进口的,你要是有需要,可以找我要第三枚。” 田馨微皱眉头,赵铭航的表情实在奇怪,奇怪得那张学校都公认的长还不错的脸上都泛着几分猥琐。 赵铭航前脚才刚走,玲姐端着两瓶德文标签的红酒过来了,“田馨,来活了,我特意跟你争取的,今天我们的大老板来了,今晚你唯一的工作就是去贵宾包厢里把酒送了,然后你就下班。” 田馨没来得及在意赵铭航塞给她的糖,对玲姐的态度实在奇怪,“玲姐,我最近是做错了什么事吗?还是得罪了什么人?” “哪能啊,你在胡说些什么,你快去把酒送了。” 玲姐也不敢细说,事情得追溯到田馨迟到的那天,会所高层领导一层层问田馨的下落。 要真没点关系,一个兼职服务生的来去谁关心呢。 田馨背后一定有大佬。 这是冯玉玲在社会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直觉。 田馨端着两瓶酒小心地上着旋转的大理石扶梯,玲姐在给她的酒的时候特意跟她说了,这么一瓶就是十五万,贵宾包厢里,一口气点了快十瓶。 玲姐还神经质地问她,你怎么看? 田馨只能睁眼看,目光一寸都不敢离开酒瓶,丝毫不敢出任何差错。 一个晚上开一百多万的酒,钱对于他们来说不过就是纸。 田馨敲了敲贵宾包厢的房门,里面有个穿得西装革履的男侍者给她打开了门。 她还以为会跟赵铭航那群纨绔子弟一样,里面会是左拥右抱,烟雾缭绕,美女佳酿。 可里面鸦雀无声,气氛非常严肃。 沙发上分坐两端,还有两排高大的保镖,桌上摆着几份文件。 田馨能看到的就是自己正对面的一位谢顶的中年人满脸的为难和不甘,“这样的价格就要划走我半个工业园区,你和土匪有什么区别。” 而田馨看不到的对面坐着的男人好像在抽着烟,他轻笑一声,声音低沉糙糙的,“李董,你也知道,我本来可以直接拿的。” 那个被叫做李董的人拿笔的手微顿,抬头看了一眼男人,脸上出现了惧色。 男人的声音好熟悉。 田馨的脑子就快对上号了,一旁的男侍者打断了她,“酒给我,你出去吧。” “好...好的。” 第22章 大乌龙 霍霆听出来田馨的声音了,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敲,那双如炬的双眸盯着面前签名的李董。 意思很明显,他嫌动作慢,有点不耐烦了。 细算下来,霍霆已经有快一个星期没有见到田馨了。 那批要运往墨西哥的枪支和即将要进入码头的另外一批货,时间争分夺秒,成了这几天他重点关注的对象。 李董会不明白霍霆的意思,“签好了。” 霍霆对着一旁的李志伟示意,“好好招待。” 李志伟拍拍手,门口的男侍者马上去安排了一群露着肚脐的作陪小姐从门口走了进来,她们个个嗲着声叫道,“李董,我来陪你喝酒~” 其中一个没太有眼力见儿,想要上前攀住霍霆的肩膀,却被男人挥开,“一边去。” 说完,霍霆大步迈出了包厢。 田馨送完酒,脑海里面久久挥之不去刚刚的声音,怎么听怎么像霍霆的声音,但是不应该是玲姐说的大老板在包厢里吗? 他的声线应该不会这么大众吧。 她还没想明白,手腕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扣住,接着她被拽进了其中的一个空的包房里。 天旋地转间田馨始料不及,她踩滑了地毯左脚拌右脚,接着跌入了一个硬实的怀抱里,撞得田馨轻呼一声。 她的头顶上面传来男人的低笑,“这样就站不稳了?” 田馨忙抬头,霍霆那张轮廓特别硬朗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棱角分明,刚硬坚毅,一双眼睛亮得像空中的鹰隼,直直地盯着她。 “幸运星。”田馨也说不出的惊喜,脱口而出。 她这几天都没有看到过他,他好像也不经常回家住。 田馨有时候大半夜都会爬到他家门口去听一听动静,好在楼道没有监控,不然她看起来还挺像个女变态似的。 她想从霍霆的怀里抽离出来,却发现男人健硕的手臂将她细窄的腰肢环得紧紧的,田馨根本动弹不得。 只能将下巴抵在他的胸口仰起头来,“我还没发工资,所以没办法还你钱。” 霍霆盯着那张皎白的小脸,有欲望腾起,口干舌燥。 这几天出海看货的时候,有几个手下的兄弟带上了自己名义上的女朋友,在游艇上卿卿我我,你侬我侬,晚上闹出得动静也不小。 他虽然是老大,但是也不能人谈恋爱也管。 霍霆被搞得总能梦到田馨,都是些不入流的梦。 梦到她像一只小夜莺一样在自己的身下发出婉转动听的声音,敏感又羞涩,时不时浮起一层红晕。 “一见到我,就提这么俗的事?” 霍霆的指腹在她已经好了的嘴唇上碾了碾。 “可我欠你钱应该还的...” 田馨突然像是想起什么,她从自己的胸口里口袋里扯出棒棒糖,“给你糖,听说是进口的,我没吃过,你尝尝。” 赵铭航这样的家世应该也不至于买什么廉价的零食。 田馨对此毫无防备。 霍霆接过小姑娘手里的棒棒糖,他看了包装两眼。 露出有些奇怪的表情,视线却变得更加炙热了,盯着田馨像是什么羊入虎口的猎物,眼底像一盆擦燃的炭火。 “你确定要送我这个?” 田馨甚至都来不及点头,霍霆的手就托住了她的后脑勺。 唇上一个用力,火热的舌便附上来。 几近疯狂地榨干田馨嘴里的空气。 田馨好像窒息了,脑海里是漫天白茫茫的雪花,人被翻了个身怼到了墙壁上,面前杵着炽热的胸膛。 这具高大的身躯将她罩住。 吻了很久,吻到了田馨的舌根都发麻了,霍霆才稍稍分开了一些。 声音沙哑动情,“这可不是糖,这是避孕tao。” 田馨整个人直接迷茫的呆愣住。 赵铭航这个下流的王八蛋... 霍霆望着身下的小姑娘喘息了两口,大掌轻抚了一下她布满红晕的脸颊,顺着她的脖颈。 田馨只觉得身子一麻,觉得不太对劲了,一切变得不太可控。 不能这样不明不白。 她咽了口口水,软绵绵地忙出声,“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这是别人给我的。” “谁?” 霍霆的所有动作都停止了。 浓眉里瞬间笼着一层阴霾。 “同学。” “男的女的?” “男的...他们来喝酒塞给我的,我以为是糖...他说是进口的...还说...”田馨说得结结巴巴,整个人也如梦初醒。 原来这个进口跟那个进口不是一个东西。 田馨是一点没有察觉到,她已经成年了,当然知道正常的套长什么样子。 但谁知道会有这样的款式,表面上看起来就是棒棒糖。 她十分羞赧这个大乌龙,将头埋得低低的,又赶忙将胸口包里的另外一只“棒棒糖”丢进了包厢的垃圾桶里。 “还说什么?” 霍霆有一种自己的东西被人觊觎了的感觉,浑身都是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田馨怎么敢把话说完,初听一切都正常,现在一想,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意思。 她只能摇摇头,“我忘记了,反正我以为是糖呢,本意是想跟你分享的。” “哪个同学?” 霍霆好像还没过去,打破砂锅要问到底似的。 田馨的脖颈上已经有霍霆吻出来的红痕,在她嫩白的皮肤上格外显眼,像朵鲜红的莓果。 一开始就该把所有的事情告诉她,然后把她锁起来,锁在他的身边,去哪里都带着。 田馨却不愿意说了,赵铭航是京市土着,家里有点小钱的,给学校也捐过楼,谈了个女朋友都能明目张胆的出来找乐子。 普通人哪里能治得了他。 田馨一直不愿意搭理这类人的原因就在这里。 她很怕麻烦,因为她解决不了太多的麻烦,索性直接躲开比较好。 霍霆的脾气已经降至冰点,就算小姑娘不说,他也能查得到。 田馨也看出霍霆生气了,他生气的样子可真让人不好接近,“你别为这件事情生气,我有办法的。” 怎么这么乖? 明明被欺负的是她,还反过来安慰别人。 霍霆又收了收手臂,将人圈得更紧了,浸泡在她软软身体的馨香里,“周末,我来接你出去玩。” 他在她耳边低声,气息弄得田馨的耳根痒痒的。 “啊?” 田馨不曾料到霍霆的邀请。 像约会一样的邀请。 “想去哪里?”霍霆询问道。 田馨一时间没有什么头绪,但她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许一萌之前跟她说,京市有着全国最大的海运码头,她是内陆的南方人没有看过海。 “想去看海。” 田馨来京市读书一年半了,除了去学校,就在做各种各样的兼职,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海边走走。 “好,我来安排。” 第23章 虐杀 空包厢里只有几束微弱的彩色灯光。 田馨还抵在霍霆的胸膛上,刚刚经历了暧昧丛生的吻和身体接触之后,她的皮肤上还残留着他的唇舌的触感。 靠近他就像触电一样,又能将她带入刚刚的情境中。 “我不能在工作的时候离开太久。” 田馨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 “到时候我来接你。” 霍霆刚放田馨离开,电话就拨到了李志伟的手机上。 李志伟正在包厢里陪李董喝酒,爽歪歪地被三个美女环绕,接起电话的时候听到对面冷声说,“滚过来。” 他直接一个弹射起身,对着电话里说,“老...老大,这是怎么了?” 不是刚刚把抵押的地皮拿过来,还折成了新能源的工业园区。 按理应该高兴才对。 李志伟马不停蹄从包厢里出来到了霍霆所在的空包厢,黑暗的阴影里就坐着霍霆一个人。 霍霆这样的人很适合与黑暗为伍。 斑驳的光影笼罩在他的身上交杂着寥寥升起的白色烟雾,骨相优越,薄利的圆寸,锋芒毕露的挺拔五官,威风八面。 他将手里的避孕套丢在了桌上,“查。” 李志伟用了不到二十分钟,就将监控录像,以及在大厅上坐着的那几个公子哥的身份扒了个干干净净,“老大,这个赵铭航的爹怕是有些来头。” 霍霆在水晶的烟灰缸边上抖抖烟灰,“在京市,我霍霆还没有怕的人。” 田馨因为霍霆的周末的邀请,已经略感兴奋到好几个晚上都惦记着这件事。 但是表面上,她得表现得不动声色。 女人可以心潮澎湃,但是不能上赶子。 “一萌,我打算去商场买几件新衣服,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 田馨这是第一次下了课之后邀请许一萌去逛商场。 “你今天不兼职啊?” 许一萌觉得不太对劲儿,自己的姐妹,她最了解了。 “晚一点去没关系的,我拿工资了。” 想到玲姐这几天把她当尊佛一样供着,让她每天都坐在员工休息室里啥也不干,但是工资竟然还一分不少的发给她。 怪别扭的。 田馨凭借着自己十九年来的“经验”总结,老天爷不会突然开门给你一百块钱,如果给你了,势必是要用东西等价交换的。 许一萌经常逛学校附近的商场,她轻车熟路地带着田馨去了平时里大学生们最喜欢去的那几家。 田馨挑得连连摇头,“这些感觉都不太适合。” “怎么不适合了,你这个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到底哪里不适合了?” “我想穿的稍微...性感一些。” 田馨的脸太白净太清纯,个子也不高,看起来太显小了。 成熟男人不是都喜欢成熟的女人吗? 许一萌总算是抿出味儿来了,“你该不是要去约会了吧?是不是跟你邻居?” 田馨被识破,索性也不隐瞒了,“他说带我去海边。” “他主动约你的?”许一萌好奇得不行。 “嗯。”田馨带着许一萌绕到了商场的另外一边,在橱窗里她一眼就看中了一条米白色的连衣裙,两根细带挂在模特的身上,很漂亮的剪裁。 “这条不错耶,不过小馨快入秋了,穿这个衣服会冷的。” 许一萌热心提醒。 “我带件外套应该没问题的,你放心好了,我国防身体。” 田馨已经让柜姐取下来试试了,裙子一套上刚刚好就合身,她在镜子面前转了好几圈,用手机拍了张照片。 许一萌可会夸人了,有时候脑子都不过就硬夸。 田馨想找另外的人参谋一下,脑子里搜索一圈,为自己的不合群而感到有些悲哀。 她竟然没有可以分享的人,在一瞬间就蹦出霍霆。 去见他总得让他看看衣服合不合适吧? 田馨是有一个霍霆的电话号码,是在医院的时候,霍霆中午会让人送餐过来,他拿起她的手机输了一个他的电话。 可她从来没有拨通过,因为餐饭总是准点送到病房,所以那串号码连备注都没有。 田馨将照片用彩信发了过去,随便问了一句,“好看吗?” 她的手机之前进过水,听筒和镜头都有问题,可买个新的又是小几千块,能将就用,田馨也没有再更换了。 霍霆在一间暗房里,莫利山也在一边,还有几个大块头的打手,其中一个手里牵着一只目光凶狠的黑贝犬。 周遭都是浓烈刺鼻的血腥味儿,正中央跪了一个男的,他身上一件衣服也没有穿。 到处都是鞭痕和淤青,牙齿已经被拔光了,嘴里满是血。 霍霆坐在大班椅上,冷漠得那双眼里没有丝毫的怜悯,神色也是无动于衷,他轻抬下巴对着莫利山示意,“小手指。” 听到这话的男人已经痛苦地在地上打滚,含着血大喊,“饶了我...求求你...老大...饶了我吧...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莫利山从他的鞋子里抽出一把极其锋利的军刀,手起刀落,男子的小手指就这么剁了下来,鲜血瞬间从伤口处飙出来,疼得男子几乎失声了。 “喂狗。” 霍霆发号施令,那双鹰眸幽邃,狠戾,有飞溅的血珠落到了他的眼睛下面,又给他增添了一分嗜血的张狂。 那截小手指就这么进了狗的肚子里。 “食指。”霍霆伸手摸了摸那只黑贝犬的头顶,像某种奖励,黑贝乖顺地低下头。 莫利山掰开了那个男子和着血紧握的手掌... 短信是这个时候进来的,霍霆看着屏幕里田馨拍得那张米白色连衣裙的照片,像素有点糊,看不清楚女孩的表情。 但衣服将她玲珑的曲线都凸显了出来,窄窄的腰,乳液一样的皮肤,还有胸前的那道深沟。 漂亮极了,像个瓷娃娃一样。 有飞溅的鲜血落到了霍霆的屏幕上,男子在地上疼的浑身都开始抽搐,“老大...我再也...再也不敢了...原谅我这一次...求你...求求你...” 霍霆给田馨回了句,“海边会冷。” 接着从腰侧拿出了那把莱恩尔送给他的瑞士手枪,站起身,给手枪装上了消音管,走到了地上那名男子的身边,枪口对准了他的太阳穴。 “没机会了。” 霍霆摸了摸自己胸口挂着缅文的黑色玉牌,扣动了扳机。 一个咕咕冒血的血窟窿出现在了男子的太阳穴处。 这人本来是装货的,霍霆盯着这么紧,到了莱恩尔那边的港口还是少了差不多一箱的枪支。 霍霆不爱虐杀,可是盛怒之下,脾气就跟开了闸一样。 是田馨的那条短信让他心情稍微好了些。 给了个痛快。 第24章 无形的手 田馨只收到了对面这么简单的几个字的回答,一时半会儿竟然还琢磨不透男人的心思。 会冷? 是他认为好看还是不好看呢? 许一萌陪着田馨又去别的地方逛了逛,绕完一圈回来,最后还是将这件白色的连衣裙打包了起来,第一呢,是确实合身,第二,这是过季款价格比应季款便宜了小几百。 “小馨,你真的打算跟你的邻居约会谈恋爱了吗?” 许一萌的记忆里,霍霆实在太有存在感了,她其实那天都不敢直视那个男人,他和大学校园里那些脸上还有懵懂和稚嫩的男孩们实在是两个极端。 田馨还没有想那么多,甚至觉得自己都不够了解他。 可一想到他,心里那点期待就像把熨斗能把她内心疑虑的褶皱熨平,在眼角眉梢熨出一缕春风来。 “还不知道呢,只能先接触看看。” “这样的心态还挺好的,男人千千万,不行咱就换。” 田馨被许一萌逗笑。 等到她们刚刚从商场走出来的,许一萌摸出手机准备打车,手机的刘海屏上探出一条校园网的消息。 “爆!校园拥有众多追求者的赵姓男私密视频流出” 田馨的手机里也出现了这个弹窗。 等到她们两个同时打开视频的时候,就看到了一个偷拍的角度里,赵铭航正在酒店的大床上辛苦劳作。 时间也就三五分钟,他就累得那张公认的俊脸满头大汗。 摆摆手,“不行了,真不行了。” 躺在床上的女生没有露脸,只有个声音,“赵铭航,你都试三次了,你就这点水平吗?”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 田馨和许一萌看完之后,同时望着对方对视了一眼,齐齐笑喷了。 许一萌甚至还开始读下面的评论,“原来赵铭航是个萎男!” “赵铭航是在跟袁瑞雪谈恋爱吧?这算是劈腿吗?救命,他除了长得稍微好看点,床上就这?” “点开以为一夜七次郎,结果航哥给我们拉了坨大的。” “水平哥...” “...” 底下基本都是群嘲。 许一萌和田馨还在商场买了杯奶茶,一起坐在公共座位上看评论,时不时一条笑得她们花枝乱颤。 田馨想到这个王八蛋给她塞得避孕套,让她毫无防备给了霍霆,让男人误会她的企图。 太主动了,现在想想真是羞死。 “赵铭航就是活该。”田馨愤愤出声。 “就是,恶人有恶报!”许一萌附和。 田馨又突然愣住,到底为什么会这么巧。 她没带钥匙的时候,第二天那个不怎么好讲话的房东就自费帮她换了密码锁。 遇到变态,第二天变态走路就摔死了。 田宥桦抵押她还抵债,千钧一发之际,她被霍霆救了下来。 被同学开下流玩笑,隔不了几天,他的私密视频就流出来,让人取笑。 桩桩件件,田馨总觉得自己身后有一双无形的手在帮她扫清阴霾。 “馨馨,你不看评论了吗?怎么在走神?” 许一萌感觉到田馨心事重重的。 “没事。” 田馨咬着吸管回。 想不通的事情就不要去想了,会徒增烦恼的。 ... 霍霆是周六一大早来摁的门铃。 田馨开门的时候还睡眼惺忪,打着哈欠,手里抱着她安眠神器,是朱红瑛才离婚那一年,路过某个玩偶店里买下来的一只垂耳兔玩偶。 当然,田宥桦在玩偶店里得到的玩偶比她的贵,也比她的多。 垂耳兔距离现在很多年了,颜色都被洗得有些发白发灰。 田馨抬头一看,男人收拾得很规矩,刀锋般的五官,野性浪荡。 正在低头看着腕表。 她的心脏砰砰直跳,“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醒了,收拾收拾就过来了。” 霍霆其实是从市中心过来,不到九点就等在了楼下,本来打算再等等。 他一向很擅长伏猎等待,可抽了根烟,心浮气躁的还是上来了。 田馨倒有些局促了,“那你等等我,我还没有换衣服。” 她不想霍霆等得太久了,连门都忘记拉上就急匆匆地进去换衣服。 按理说入秋之后没几个月,北方就会开始供暖,霍霆站在田馨的家门口感受了一下,穿堂风呜冷呜冷的。 没有暖气。 他也观察了一下她的租房,一室一厅,床的位置就在客厅,里面的设置很简陋,但是也能看到一些女孩的日常简单用品。 房子里没有暖气,田馨努力把自己的床铺得很厚,看起来又带了几分温馨。 门口的玄关处摆着一只蓝色壳子的唇膏。 是田馨上次和许一萌去商场买衣服的时候看到美妆店打折买回来的,天气冷了,冷风一吹嘴唇干燥总是容易起皮的。 她才打开了包装用了一两次,放在门口的玄关的隔断上没有收起来,霍霆盯着看了一两秒,伸手将那管唇膏顺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我收拾好了。” 田馨穿上了那条买好的白裙,又在外面罩了一件针织衫,她不怎么化妆,可依旧看起来唇红齿白的,一张清澈干净的犊羊脸。 细瘦的身体在白裙底下轻晃。 瓷白的肌肤,美好的一切。 从京市的这片未开发区到海边还有一段驾车的距离。 田馨刚开始以为的约会,会是在海边的某个大众点评上的餐厅上吃吃饭,去海浪迭起的沙滩上踩踩水。 像那些校园里暧昧的情侣一样。 她没有想到,霍霆会将车开到码头,接着带着她上了一艘私人的大游艇。 驾驶游艇的艇长看起来跟霍霆很是熟络,见到霍霆来极其热情,“来了,上午那几个海钓钓了不少好货,中午有口福了。” “行。” 霍霆应了声。 田馨揪着自己的白裙裙摆,游艇在某处转了个弯,船身颠簸了一下,她身子歪了歪,男人温热的大掌顺势就挽住了她的腰肢。 霍霆微皱了眉头嘱咐,“小心点开。” 艇长的跟班立刻探出头,满脸的抱歉,“霍老大,错了错了,刚刚碰到礁石了。” 霍霆那盛气凌人的样子,田馨怎么看不像是拼船的顾客。 倒像是,这是他的船一样。 第25章 不忍心 游艇上面的设置一应俱全,黑白灰的轻奢设计,船舱里是一间有着落地窗玻璃的房间,配套着一个深灰色大理石的浴缸。 望出去就是碧蓝色的海面。 田馨将针织的外套脱了,就穿着那件单薄的吊带裙,躺在甲板的沙滩椅上晒太阳,灿烂光线将女孩的皮肤晒得几近透明的粉,她眯着眼用手挡了挡晃动的光线。 此刻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好像她可以出现在任何的坐标中轴线上,但就是不会出现在这里。 霍霆靠在甲板的围栏处,身姿巍然挺立,他三指夹着雪茄,手里晃着琥珀色液体的高脚杯,目光落在了小姑娘的身上。 视线一寸寸沿着她脱掉鞋后洁白像贝类的脚趾到她笔直的小腿,再到腰际,然后是细瘦嫩白的脖颈,像工笔画一样挪到了她的那张小脸上。 她晒着太阳,仰着脖,像只日光里吟诵的天鹅。 “一会儿冷,你把衣服披上。” 他沉声叮嘱。 田馨却好像不想,“怎么会冷,现在阳光很好,你也过来晒晒?” 霍霆手里的雪茄被身边一个在游艇上工作的阿婆接过,她对着霍霆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男人走到了田馨边上,“会感冒的,海上的天气说变就变。” “会吗?” “会。” 霍霆凑田馨太近,她不知道他抽得什么雪茄,闻起来是股清甜,也不知道他喝得什么酒,有股馥郁的醇香。 田馨晒太阳久了也有些口渴,她伸手想要拿过霍霆手上的高脚杯,却被男人利落躲过。 “小姑娘,喝什么酒?” 霍霆动作快得田馨反应不及,他就将高脚杯里的酒翻杯入海。 “我只是...有点口渴。” 田馨解释道,觉得他这样做看起来有点浪费。 “我叫哑婆给你拿果汁。” 霍霆这么说着离开了甲板,很快有个阿婆就端着一杯现榨果汁到了田馨的面前。 “谢谢。”田馨很有礼貌地接过了面前阿婆手里的橙汁。 阿婆没有给她回应,只是将托盘收走就离开了。 “你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叫她,虽然她人老了,不会说话,但是听力很好。” 田馨的好奇心快攀顶了, “幸运星,你好像很熟悉这里?你经常来嘛?” “经常来。” “那你不去至真园打工了吗?” 田馨接着问。 霍霆顿了一下,他看向了田馨那张满是疑惑的脸,确实没有忍住,伸手掐了下她软乎的脸蛋,语气竟然带着几分宠溺,“可真笨。” 田馨被掐得生疼,她揉了揉脸,“我不过是想...多了解你。” 明明就住在她对面,明明见面的次数还算频繁,明明还被他救过命。 田馨却总看不穿面前的男人。 “想要了解我?” 霍霆突然笑了,平日里阴沉不驯的五官变得熠亮桀骜。 “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不会啊,我觉得你是很好的人,帮助了我很多次,还带我来游艇上玩,这里一个人的消费不低吧,而我还欠着你的钱。” 田馨说到这里还从自己带上船的帆布包里摸出钱夹,拿了一张银行卡出来,“你放心,一码归一码,我这个月一发工资就存了一些,会存好了还给你的。” 霍霆盯着田馨认真的样子,唇角勾起点笑,“我不是一早就说过,不要你钱吗?” “那不行,都是住对门的,我不能不知恩图报。” “有其他知恩图报的方式。” 阳光正盛,跳跃的光线攀附上男人的英挺眉眼,在光亮里,他圆寸头修饰下的五官就像雕刻出来的冷面雕塑。 目光里淬着星星点点的燃烧着的火星。 田馨喝了一口橙汁,“什么意思?” 霍霆无论是体格还是力气都比田馨大不少,他只要略微用力,田馨就能被他固定在怀里。 天旋地转间,田馨从自己的躺椅上变成了到了霍霆的躺椅上,而男人的每一次心跳都在灼烧着她的皮肤。 无法形容的刺激感让她失语。 男人温热粗糙的掌心抚上她的眉眼,“才十九岁,太小了。” 他不忍心,不是对十九岁的女孩不忍心。 是对田馨不忍心。 还有大好的青春年华,一旦跟了他这样的恶徒,黑暗会随时吞噬她。 田馨听得懵懵然,“你难道今年五十九了?” “快三十了。”霍霆如实回答。 田馨在他的胸口处嘟囔,“也不过才三十岁,怎么就说我小了?” 霍霆听得胸腔微震,泛出点笑意,“不是你小,是怕我会后悔。” 他有他的顾忌。 “什么后悔?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男人越是这样打哑语,田馨越是觉得自己好像在被权衡。 她不想被权衡,在根深蒂固的血缘关系里她也被权衡了一番。 原因仅仅因为她是女孩,她不是田家的儿子,田宥桦做什么都能被原谅,但她不行。 田馨从他的怀里钻出来,站起身来,“我累了,我想躺躺。” “好,吃午饭的时候叫你。” 霍霆什么也没有解释。 看着田馨从甲板走进船舱的房间,躺倒在了柔软的床上。 霍霆这才站起身,将小姑娘抿了几口的果汁一饮而尽,拨通了手里的卫星电话,“我只有很短的时间查货,你们尽快安排。” 才挂了电话,在这艘游艇的不远处,开来了另外一辆货运游艇。 霍霆回到自己的船舱里,目光看了眼躺在床上的田馨,她细瘦的脊背对着他,将自己的头埋在枕头里。 躺上床的时候,裙子一不小心被掀起到了白皙的大腿根处。 就快泄露了一片大好春光。 霍霆的目光沉了沉。 妖精。 真是只妖精。 他拉过被子给田馨盖好,从床头柜里面迅速拿出一把手枪别在腰间,走了出去。 船舱门口,哑婆“呜呜”了两声,比划了几下手语,意思是,“先生,你留下来吃饭吗?” “中午给她准备吃的就行,我晚点回来。” 那艘货运的游艇已经靠近了,霍霆没有丝毫犹豫就登上了那艘游艇。 第26章 味道还不错 田馨倒柔软的床上一睡就睡到了下午,她是被饿醒的,饿得都有些软绵绵的,甚至后半场的梦里都梦到了跟许一萌去学校食堂里吃香喷喷的小炒。 等她一睁眼,之前给她送果汁的阿婆的脸就凑在她的跟前。 田馨被惊吓得坐了起来,睡意去了大半。 阿婆给她比了个“吃饭”的手势,又指了指另外一边也是玻璃门相隔的餐厅,田馨往那边看了一眼,只看到桌上摆着各种品类的海鲜。 她鞋子都没有穿,从床上下来,目光却在到处张望。 出声问阿婆,“幸...霍先生呢?” 阿婆给田馨打着手语,田馨没有学过手语,理解得很艰难,看了半天依旧摇头说,“不好意思,阿婆,我看不懂。” 艇长的副手从驾驶舱走出来,是个皮肤黝黑的小伙子,样子看起来比田馨还小,十六七岁的样子,但个子挺高,“婆婆的意思是说,老大出去了,一会儿回来,你要是饿了,就吃饭。” 田馨巴不得呢,连鞋子都没穿就走到了餐吧,裙摆随着她走路的姿势飘荡起来。 像只翩翩的蝴蝶。 桌上摆的有蒜蓉的龙虾还有一些海货刺身。 在南方,海鲜可不便宜,田馨来了京市,也没吃过几顿海鲜,她勤工俭学,日子过得节俭,很少铺张浪费。 下馆子还得选日子。 鱿鱼刺身抿进嘴里的时候,是一股鲜甜,味蕾的盛宴。 田馨吃得有些不顾形象,而也不知道是不是霍霆离开了,气氛变得稍微轻松了一些,副手和阿婆就坐在旁边的座位上都带着几分好奇地看着田馨。 让田馨有了几分不自在,“你们吃饭了吗?可以过来一起吃的。” 阿婆又开始给田馨比哑语,她看不懂,只能看向了一旁的副手,副手笑着说,“婆婆说我们吃了,这是专门给你准备的,还问你好吃吗?” “好吃。” 美味的食物就该得到赞扬。 女孩的脸上泛起两枚梨涡,明媚生动的笑容。 田馨看着阿婆又在对着副手比哑语,她放下刀叉忍不住问,“阿婆又说什么了?” 副手出声,“婆婆说,可惜她不会说话,不然她让我告诉你,老大的眼光真不错,带上船的第一个女孩就这么漂亮。” 阿婆听到这话后,指了指自己的嘴,然后张开了嘴,田馨清楚地看到,阿婆只有半截舌头,是个狰狞的伤口。 察觉到田馨似乎有些吃惊,急忙闭上了嘴,抱歉地笑了笑。 “阿婆的舌头怎么了?” 副手看了一眼阿婆,“被人割掉了。” 田馨的生活再不堪,也不过是物质上的匮乏,她周围的环境依旧在法治社会的象牙塔里,而象牙塔下的黑暗王国,她一无所知。 “被谁?”田馨咬着汤勺问出声。 身为副手的小兄弟此刻的神色竟然有些难以琢磨,“被我老大。” 田馨送上船以来就只听到副手叫过一个人老大。 割阿婆舌头的是霍霆? 田馨受到了一点震撼,霍霆在她心里是幸运星,乐于助人。 怎么会这么残忍呢? “这些凉拌的刺身好吃吗?” 男人低沉的声音在田馨的身后响起来。 田馨搁下汤勺转过头看着刚上甲板的霍霆朝她走过来,他熟络地走到她身后,将大手搭在她凳子的靠背上。 俯下身来,用她用过的筷子夹了一条卷曲的鱿鱼触手放进了嘴里。 这样的动作几乎是将田馨半圈在怀里,田馨能感受到男人身上的烟草气息。 “还行,但还不够鲜甜,是放了会儿?” 霍霆是对着阿婆说的。 阿婆打着手语,“是的,先生,她睡得太久了。” 霍霆低头看了一眼田馨,她许是没有想到他会出现,那双明眸还有怔愣地看着他,男人勾唇笑了下,“张嘴。” 田馨的嘴里被霍霆放进了小半条鱿鱼触手,她刚刚一直没有动筷子是因为这样的活海鲜,哪怕被切成了许多切片,它的触手依旧在餐盘里挣扎着蜷缩。 看着怪可怕的。 现在鱿鱼触手上的吸盘猝不及防地吸附在田馨的软舌上,她被吓得像一只惊飞的鸟雀。 咬着自己的舌头,带着几分郁闷,闷声闷声地说,“它在吸我的舌头...我...我吃不惯这个...” 不仅霍霆被她那生动活泼的抗拒模样逗笑,就连阿婆和副手小兄弟也都在笑。 霍霆看得目光粘稠。 他轻捏住了田馨的下巴,吻住她。 是男人帮她刮下来的。 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留下一句,“味道还不错。” 田馨脸上浮起红晕,捂着嘴,是少女的羞怯,“你干嘛,这里...还有人。” “都是自己人。” 霍霆拉开了凳子坐到了田馨的身旁。 田馨都不敢再看阿婆和副手了,只埋着头盯着自己面前的餐盘,“你刚刚去哪里了?” 出了海放眼一看,周围无边无际都是蓝色。 她实在不知道霍霆还有哪里可以去。 霍霆不想给田馨解释太多,“游艇的另外一边有个泳池,你要是想玩水,衣柜里有泳衣。” 这顿饭吃完都快下午三四点了,太阳也不热辣辣地晒在头顶,而是慢慢沿着地平线西坠。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呢?” 田馨还惦记着今晚的兼职,玲姐要是找不到人,会扣她的工资。 “今天回不去了。” 霍霆也好像没有吃饭,也好像一点也不嫌弃田馨用过的餐具,将就着吃她剩下来的一大半食物。 “可是......” 田馨还没说完呢,霍霆已经接过话茬,“海上没有信号,没人会打扰你,现在开出的海里数太远,回去也是凌晨了,不如明天回。” “但......” “不想跟我待在一起?” 虽然是问句,但是男人的神色却极其冷肃。 没有让人拒绝的余地。 霍霆在这时候显露出的霸道强势,让田馨要说的话只能咽回肚子里。 她是想的。 所以她什么也没说,默不作声地接受了这个安排。 第27章 哪里我都能让你爽 海面的傍晚有黄灿灿的夕阳洒落,像融化的金水倾倒在海面上,泛着闪耀晃目的碎光。 田馨穿着白裙坐在泳池边上,目光一直望着泳池底下沉着的一团阴影,身姿矫健,宛若游龙似的速度奇快。 她的视线追随着,直到黑影到了她的跟前。 “去换泳衣。” 霍霆从湛蓝的池水里冒头,抹了把脸,拨了拨他刺密浓黑的圆寸,水线沿着他喷张的肩颈肌肉滑落。 他的身体皮肤稍深,是很健康的肤色,从腰腹上盘旋起来的那条过肩龙,让他浓郁刚毅的男人味儿,又带着几分桀骜不驯的匪气。 田馨摇头,“不会水。” “你下来,我教你就会了。” 田馨变得有些犹豫,“那你等等我。” 这么说着,她就跑回了船舱里,拉开大床边的衣柜,里面果然有一件女士的泳衣,抹胸分体式,颜色是黑色的,有裙边。 又听到外面几声扑腾水的声音。 田馨脱光了自己的裙子,将泳衣穿在了身上。 接着到了泳池边上扒拉着栏杆,脚尖往下探,水温凉丝丝的,让她还不怎么适应,“这水深吗?” 霍霆没有搭腔。 眼神却炽热得很,小姑娘瓷白嫩滑的皮肤与黑色抹胸泳衣交相辉映,有着极致的冲击力。 身体线条也凹凸有致。 只一眼,他觉得欲望腾起,这冰冷的泳池水也很难消解。 田馨是真怕,浸没到水里的时候整个人都变得手足无措起来,用手在水面上无力地划拉几下。 霍霆在这个时候贴近了她的后背,水是透着凉的,但是男人赤果的胸膛却滚烫。 隔着一层若有似无的水波,和泳衣薄薄滑滑的衣料。 几乎算得上是肌肤相亲了。 这温度烫得田馨腿心发痒。 她在水面下刨了两下水,游得稍微离霍霆远了些,谁知竟然又被拉了回来。 男人引着她往深水区游过去,“你跑什么,不跟着我怎么学?” 田馨听到他这么说,被拉回来的时候他的前胸和她的后背挨得更紧了,她心思漂浮,挥动的手更加无力。 一个没注意,滑进了深水区,水呛进了她的肺管子,被男人拉出水面时,面红耳赤,四肢情不自禁就缠在了他的身上。 当他宛如救命稻草。 “咳咳咳...我说了我不会水...你把我抓紧点...” “你自己要跑的。” 男人抓她胳膊的手松开了,这副女孩娇软的身体,纯里带着欲,呛了水,更害怕了,缠他缠得更加的紧。 这简直磋磨他的意志。 “我...我还是上去吧,我害怕。” 田馨打起了退堂鼓。 “你倒是动啊。” 霍霆轻笑出声,看得出来她怕是真的怕,田馨的话是这么说,但是手臂环在他的脖颈上是一动都不敢动。 又被呛了两口水,女孩脸上的表情更加怯生生了。 “你得帮我...”田馨放弃挣扎了。 今晚没吃生鱼片了,改吃了中餐的熟食,很合田馨的胃口,她本来就吃得饱饱的,现在再灌两口水,都想吐了。 霍霆无奈,只能伸手托着女孩。 他喉头不耐地上下滚动,声音喑哑浑厚,“那你再抱紧点,不然一会儿又掉下去了。” “好。” 田馨直接将下巴搁在了霍霆的宽肩上,大腿像八爪鱼一样缠上了男人的腰肢。 霍霆的呼吸霎时乱了,肌肉都紧绷起来,“还是松点,我迈不开腿。” 田馨又依言松了点,在他的耳边轻轻吐气,“这样能走了吗?” 霍霆的耳根被这口气吹得有些发痒,痒得人心猿意马。 田馨被霍霆单臂捞上了泳池的岸边,男人也从泳池里出来了,将一条干了的浴巾罩住了田馨,“擦擦,别感冒了。” 夜晚的海风吹过来那是刺骨的冷。 田馨才刚刚踩到了地面上,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将自己头顶上罩着的浴巾取下来,就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 霍霆正在擦拭着他身上的水珠,听到这动静,又折返回来。 田馨是被裹着浴巾提起来的,男人伸手将浴巾从她的头上扯下来,裹紧在了她的身上,“去洗个热水澡。” “好。” 乖得很,说什么都应“好”。 田馨泡在水温刚刚好合适的浴缸里,玫瑰花瓣是阿婆进来给她加的,比起刚刚在泳池里没什么底气的扑腾,还是玫瑰浴让她觉得身心舒畅,体温都回暖了起来。 霍霆是去浴室里冲洗了两下,就穿上了衣服,抽着雪茄,在洒满月光的甲板上,表情严肃地接着卫星电话。 他好像总是很忙,忙得连他邀请来的约会都能消失个几小时。 霍霆那通电话持续了大约一个小时,男人张嘴说话的时间很少,只偶尔会蹦出几个单调的指令。 田馨又换上了那条穿过来的白色连衣裙,放轻脚步走到了甲板上。 她没有想打扰霍霆,只想靠在栏杆上看看在月色下的海面。 “该睡觉了。” 霍霆不知道什么时候挂断了电话,走到了她的身后。 田馨之前问霍霆,他们今天要不要回去的顾虑就在这里。 这个漂亮的设备齐全的游艇的船舱里... 只有一张床。 “我还不困。”田馨打着马虎眼,不愿意将这么尴尬的情况摊开说。 “我有点困了。” “我们...该怎么睡啊?这里只有一张床。”田馨侧过头看向了霍霆。 霍霆的手指还夹着雪茄,指尖白色的烟雾弥漫进夜色里。 他比夜色更深沉,“我抱着你睡。” 田馨吸口气,“这样...好吗?” “我要想你动你,早就动你了。”霍霆眉眼难得都是落拓。 他有很多的机会。 略施手段,用钱用势,很快就能让田馨逃不过他的天罗地网。 可靠在栏杆上的月光下的少女像朵白梨花,舒服,莹润,干净,眼瞳乌黑明亮,有生机。 那他就克己复礼一把,将他往日里那些狂妄肆意的本性收敛一下。 “这样吗?”田馨被他偶尔神色里那股嚣张的气焰威慑道。 那是骨子里透出来的狠冽,很难装的。 霍霆柔了眸色,又带着几分戏谑,混不吝的,“但只要你愿意,哪里我都能让你爽。” 第28章 绿玻璃 田馨被霍霆的话羞得无地自容,觉得甲板上也没有她的容身之所。 她扭身跑进了船舱里,扑倒在床上,用因为紧张而有些出汗的手心捧着自己的脸蛋,给燥热的脸蛋降温。 真是个没有正形的流氓无赖... 什么话都能从他的嘴里蹦出来。 “跑那么快干嘛?” 霍霆紧随其后,坐到了床弦边上。 田馨不能说是因为害羞,不然搞得像她没有见过世面一样,她只能胡乱打个马虎眼,“外面太冷了,还是船舱里暖和些。” 霍霆的手背在这个时候顺着她后背裸露大片的肌肤缓慢滑动,像是在抚摸着什么名贵的瓷器。 酥酥麻麻的皮肤触感,让小姑娘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栗着轻抖。 霍霆出声,“还冷吗?我可以抱着你。” 田馨默不作声地窝进了男人的怀里,他的胸膛像炭火一样烘得她浑身都在发热发烫,却又恨不得立刻融化在里面。 变成一汪瘫软的水。 霍霆轻轻地抚摸着田馨的头发,脸,还有锁骨,每一下都轻缓得像是春水拂过。 他的唇摩挲在田馨的耳边,男人滋生出来的凌乱胡茬扫过女孩脆弱的皮肤,“送你个东西。” 这么说着,霍霆拉开了抽屉,里面有个精美的丝绒礼盒。 他放进了田馨的手里。 田馨将礼盒缓缓地打开,然后惊喜地出声,“好漂亮的绿玻璃!” 霍霆听到这里,胸膛荡出点动静,他在笑,“不识货的小东西,你管这叫绿玻璃?” 危地马拉翡翠,是翡翠里最顶的尖货。 他让李志伟切出来的这小块是为了她带起来不至于太夺人眼球。 就这一小块,要是搁在拍卖行里,至少百万起步。 “那这是什么?” 田馨没有见过翡翠,她的身家也够不上什么珠宝,她之前过得都是爹跑妈不爱的苦日子。 她就觉得这是块比她在学校附近的精品店里摆在橱窗里得玻璃项链更漂亮的玻璃。 霍霆没有纠正她,“好,你说它是块绿玻璃,它就是块绿玻璃。” 不识货也有不识货的好处。 女孩的眼里只有对情人送来的礼物的欣赏和满心的欢喜。 没有贪婪的欲望和恶念。 干干净净的,很好。 “你给我送礼物,那我该送你点什么呢?” 田馨将手里的翡翠小心翼翼地收进锦盒里,她对上了男人的视线,霍霆也正好望着她。 四目相对。 田馨看到霍霆伸手在他的嘴唇上点了点。 “只是这样?”她问。 “只想要这个。” 田馨犹豫了几秒,还是撑起了身子,往霍霆的身上挪了挪。 鼻尖快要碰到鼻尖的时候,她的动作还是迟疑着微顿了一下,那双像两汪清泉一样的明亮眼眸里都是情动,带有几分羞怯的不好意思。 霍霆没有时间给田馨犹豫。 他的情欲更加猛烈炽热。 他在忍,不代表他只能忍。 霍霆的大手轻掐住了田馨的脖颈,直接将女孩的嘴唇摁在了他的唇上。 他像一头不受控制的野兽一样在她的唇齿上肆虐缠绵。 柔软的大床上,接吻是件多么顺其自然的事情。 田馨甚至被霍霆环着腰翻了个身。 放置在了男人的身下,吻得就更加深了... 将她的口腔几乎都搜刮了一遍。 霍霆的大掌在此刻从田馨的指缝里趁虚而入,粗长的手指怼进了女孩细白的手指间。 十指相扣,十指连心。 田馨的舌根有些发酸,瞬间有些泄力。 但是男人的动作并未因此而松懈,倒变得更加猛烈,甚至抵开她的牙关纠缠。 吻得重而狠。 仿佛是要追她到天涯海角一般... 她就是在这个时候感觉到了一股好恐怖的温度。 霍霆也是在这个时候停止了亲吻,他怕这样下去会擦枪走火,到时候一发不可收拾。 男人在这个时候从床上站起身来,往外走。 轮到田馨觉得错愕了,她的嘴唇还有些肿,“你...你要去哪里?” 霍霆转过身,“我去冲个澡。” 冷水澡。 不然他真的快按耐不住了。 霍霆离开之后,田馨就一个人趴在大床上,身上被刚刚激吻的余韵搞得湿漉漉的。 她将手里的礼盒开了合,合了开,偶尔还伸手摸摸里面的那块翡翠。 这算什么呢?定情信物吗? 田馨还没有能得到男人的一个具体答案。 霍霆在淋浴间的时间,比田馨想象得更久,她竖起耳朵听到男人的一声磁性的低喘。 田馨还不大明白是什么个事,从床上坐起来,止不住好奇地往那边看,在她正打算起身过去看看的时候。 霍霆已经从淋浴间里出来,眼底是还没有彻底退去的猩红欲望。 “站在这里干什么?” “你在里面待得太久了。”田馨如实回答。 “不许我碰你,还不许我自己解决吗?” 田馨是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霍霆话里的意思,她又走到床边去坐下,小声回了一句,“我没有不许你碰我...” “你认真的?” 男人走到了小姑娘的跟前,挑了她的下巴,眼眸里卷起幽邃的风浪,又是重掀的欲望。 “但...但不是现在,现在太快了。” 田馨被他掐得有些疼了,“我还没有准备好。” “我等你准备好。” 霍霆低下头嗅闻她脖颈间的芳香,没有任何掺杂在沐浴露里的工业香精的味道,女孩的身上就是有一股她自带的馨香。 让他流连忘返。 船舱的灯被霍霆摁灭了,只有外头的月光透过玻璃洒落进来。 田馨睡觉的时候还不怎么习惯身边有人,她将自己缩在床沿的一个小角落里,接着身后一只健硕的手臂将人直接勾了过来。 她结结实实地撞进了男人的怀里。 霍霆将下巴抵在了她的头顶,“快睡。” 田馨今天在泳池里折腾得也够了,她陷入梦乡之前,额头上还落下了一个略带温柔的吻... 第29章 我女人 田馨次日清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人了,她伸手摸了摸身旁的床位,上面还残留着余温。 而外面的甲板处传来不少人说话的声音。 田馨掀开被子,连鞋也没穿就下床了,循着声音过去。 走到甲板上一看,霍霆嘴角叼着根烟,他的面前站着好几个生面孔,他们说话的口音像是对中文不太熟悉,说得极其的生疏拗口。 甚至面孔不仅不像京市人,连z国人都不像,却也是东南亚面孔。 田馨看到霍霆还有些欢喜,但面对面前这一群陌生的男人,她的脚步却放慢了。 “huo,你也看了成色不错的,价格能不能再商量一下?” 这么低眉顺目的神色和语气。 霍霆的脸上却丝毫没有任何让步,吐了口烟圈,“你除了卖给我,没有下家。” 跟霍霆答话的人很是犹豫,“但是这个价格我交不了差。” “那你就让你上面来跟我谈。” 霍霆两句话就没有了耐心,他有一副威慑禁止的皮囊。 在这样的场合,愣是连多余的情绪都不愿透露。 那边的人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好,在这边也只有你霍老大能吃得下这么多。” 这么说着,那边的人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盒烟,抖出了两根散给了霍霆,“这是我们那边的烟民自制的,你试试?” 生意谈成了,没有甩脸的道理。 霍霆接过,他轻压了一下烟,有烟草从纸皮里掉出来,男人垂眸看了两眼,又将两根烟还了回去,“掺了东西的,我不抽。” 那边的人瞬间明了,急得立马用自己国家的语言道歉。 田馨在一旁看得云里雾里。 他在做什么生意? “那是谁?” 不知道是他们当中哪个眼尖发现了田馨,对着旁边的同伴问了一句,同时让他们都有警惕的神色。 霍霆看向了田馨。 小姑娘鞋都没穿,那双洁白玉足就这么踩在湿润的甲板上,她身上的白裙因为睡了一个晚上的原因变得有些皱巴巴的,有根肩带还从肩膀上滑落了。 脸上是探究的神色,又带着几分好奇。 像只森林里误入了某个陌生地域的小鹿。 霍霆走了过来,将她的肩带给她提好,又粗糙地帮她理了理她披在肩头的头发,放置前面,用来遮挡她胸前那大片的嫩白肌肤。 他的语气不是很好,“怎么穿成这样?” “我才起床。” 田馨心想,她昨天不是也穿成这样吗? “那去餐厅吃饭,这里你不该来。” “我早上起床没有看到你。” 田馨以为到岸了,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人的声音。 她也乖乖听霍霆的话,转过身就往餐厅走去。 在身后,她听到霍霆对着那群人沉声说,“我女人。” 很快那边就传来了调笑的笑声。 “好漂亮的中国女孩。” “怪不得呢,真是好眼光。” “...” 田馨的脸瞬间烧红一片,喉咙里像是铺了一层薄荷糖,凉凉腻腻地痒。 “什么事这么开心?”说话的是副手小兄弟。 从田馨一坐上餐桌,脸上就止不住地挂着灿烂的笑意。 “没什么,你吃饭了吗?” 田馨敛了神色,不能让自己看起来太不值钱。 “我还没有呢,姐姐,我得等他们走了才行。” 副手小兄弟坐到了她的旁边,他常年都在海上跟着艇长开船,所以皮肤黝黑。 他们? 田馨想起了刚刚那几个人,今天的早餐变成了普通的中式早餐,油条稀饭还有几个酱肉包子。 她啃得很起劲,“他们是在甲板上那几个人吗?你们在做水产生意?” “?” 田馨明显感觉面前的小兄弟瞪圆了眼睛,好像比她还震惊的样子。 他出声问,“是老大这么告诉你的吗?” 田馨摇头,“他什么也没说,是我自己猜的。” 她也没来得及问就被“赶”到餐厅来了。 副手小兄弟的表情变化莫测,“其他的呢?他也什么都没有告诉你吗?” “什么?”现在轮到田馨困惑了,“他还有其他什么事瞒着我吗?” “没有,也许这是他的安排。” 没头没脑的话,田馨听得含糊。 副手弟弟好像也没有想要继续这个话题了,“我们还有不到两百海里就要上岸了。” 田馨从餐厅望过去,她不知道海里这样的计量单位离岸边还有多远,但是目前依旧是看不到任何城市的痕迹。 她伸手给了副手小兄弟一个肉包子,“你也肯定饿了,你吃一个吧,我刚刚过去看了,他们已经谈得差不多了,应该很快就走了。” 副手也没有再拒绝,一边啃一边问,“姐姐,你还会再来吗?” “我也不知道,这样出海一次的费用贵吗?如果价格合适,也许下次我会出钱带他来,太贵就算了,我没有很多钱。” 田馨的话让面前的小兄弟笑得不行,甚至都快笑出眼泪花了。 “姐姐,你跟我见过的女孩不一样。” 田馨也跟着笑,她本来心情就很好,“我还没有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林海,名字还是老大给我取的。” 林海满脸的自豪,似乎被霍霆取名是一件很荣耀的事。 “我叫田馨。” 林海听到这个名字愣了一下,“是哪个甜心?是我想得那个吗?” “才不是呢,是四口田,馨香的馨。” 田馨的名字,让她从小到大以来都会被问上一句,她仿佛已经习惯。 林海又憨憨的笑,他突然从自己的裤子口袋里拿出了一枚规整到像是动画片里的贝壳,在阳光下还泛着彩色的光芒,“送我的嫂子一个小礼物,是昨天在海上捡的。” 她和林海才见一面,他就给了她一枚贝壳。 田馨接过,“谢谢。” 要是她有一个这样一个懂事的弟弟就好了,而不是那个恶贯满盈的哥哥。 “还有多久到岸?” 霍霆低沉的声音传过来。 林海从田馨的身边站起来,“ 师傅说还有不到两百,老大,他们走了吗?” 霍霆将手里的烟在餐桌上的烟灰缸上摁灭,“走了。” 第30章 他是不是不行 一百多海里游艇也行驶了大概快小半天。 傍晚的时候,他们才回到岸上。 这接近两天都漂浮在海面上,放眼一望都是飘荡的海水,现在上了码头,田馨才感觉到了一丝真实感。 霍霆开车送她回得租房,但是男人只是将车停到了楼下, 人下了车却没上去,而是看着田馨上楼。 男人就这么长身玉立在楼下,他一边在夜风中抽着烟,一边抬头看着小姑娘每往楼梯上走一层她打开着的手电筒就能有微弱的光点亮那一层。 霍霆是打算等田馨到六楼再离开。 但是二楼的光才亮了没一会儿,就又退回一楼了。 没到一分钟,田馨又出现在楼梯口,她的手里还攥着他送给她的丝绒锦盒,又走到了霍霆的面前。 霍霆任由手里的烟蒂落地,伸脚踩灭,“怎么了?” 田馨的个子实在跟男人的个子有落差,她伸手轻拽住了他的衣领,垫起了脚尖,在他的嘴唇上落下轻轻一吻。 然后问他,“你是不是不住在这里了?” 田馨很少能听到他的房间里有什么动静传出来。 女孩印在男人嘴唇上的吻浅尝辄止,但是润润的,甜甜的。 霍霆伸手扣住了田馨的后脑勺,低下头,加深了刚刚那个吻。 唇齿碾磨,恨不得将她剥皮拆骨吞下肚。 另外一只手握住她的腰,将他们之间隔着的那点距离缩到贴在他的身上。 贴在他的火热上。 田馨被深吻搞得大脑晕晕,指尖都是酥麻的。 直到自己的口腔已经被他搜刮了过一圈之后。 男人才松开她,“我这段时间不住这里。” 其实他一直都不住这里,他母亲的忌日一过,他就该回市中心的住宅里,那里更方便。 偶尔回来撞到田馨的那几次,都是鬼使神差。 找了个由头来给母亲上上香。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住?” 跟他在一起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跟他快分开了。 她就开始盘算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上了楼都要折返回来问个清楚。 霍霆将她水红色的唇上被他牵出来的银丝用手指头抹去,“过几天。” “那我们什么时候再见面?” 田馨问得小心翼翼,那双像清泉一样的眼眸里晃动着波光。 男人闻言嘴角勾起笑意,那点冷酷桀骜都荡尽了。 “随时。” “只要你想见我,我就出现在你面前。” 田馨觉得自己的心脏快从胸腔里蹦出来了。 她得到了一个很满意的答案,“好,那我上去了。” 霍霆没应,只看着田馨又往居民楼走过去。 这次他是眼看着一层又一层的楼梯被点亮,才坐进了驾驶座里拨通了李志伟的电话,“你去看看京财附近有没有什么高档小区?” “京财?”李志伟正在打牌,马上就要糊了,霍霆的电话一来,连叫糊都不敢,“老大,那地方的房子学生住的比较多吧...我只能一会儿问问...” “算了,我直接带她去看。” 李志伟话都没说完,霍霆的电话就挂断了。 田馨上楼的时候都是一蹦一跳的。 只有在没有人的时候,她假装出来的矜持和成熟才会稍微褪去。 等她到了家里,惊喜地发现,她的租房里被安上了暖气片,之前一直有些透风的窗玻璃也被换成了新的。 房间还被打扫了一遍。 还在纳闷中,房东的电话就过来了,听电话就能听得出来他心情很好,“小姑娘,你在家吗?” “在的。” “前两天我没有打通你的电话,所以没办法通知你,我叫了工人来给你装了新的暖气片,你看你还满意吗?” 田馨看着跟这间500块租金的租房,破损的墙皮,还有经年失修的各种发黄发旧的家用电器格格不入的全新的暖气片。 “挺满意的,但这笔费用...” 房东忙说,“不用了,快入冬了的没有暖气怎么行,你就安心住啊,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说,我看那个抽油烟机也是用了十几年了,你这几天有空吗,我找人来给你换换...” 去年的这个时候,田馨就是没有暖气生扛的,睡觉之前在自己被窝里放好几个滚烫的暖水袋。 到了今年,房东竟然变得异常好说话。 “不...不用了,我一般都在学校吃,只有偶尔晚上饿了才做夜宵,对抽油烟机的使用不大。” “那就行,其他的呢?比如电视要不要换......” 家里的家具都被问了个遍,田馨最后都被问乏了,房东才罢休,果断地挂断了电话。 田馨觉得奇奇怪怪的,但是没有细想,她现在满脑子都充斥着霍霆的面孔。 “什么?你去跟他约会,躺在一张床上就睡了个素觉?” 到了第二天,田馨去学校,当然被许一萌逼问到将周末的事情全盘托出。 “一萌,你小声点,这里是食堂。” 田馨都恨不得上前捂住许一萌的嘴。 “不是,你们真的什么也没做?在浪漫的基本只有你们两个人的豪华游艇上?” 许一萌那是满脸的不敢相信。 田馨也只能点头,“我倒觉得这样挺好的,很尊重我的意愿。” 许一萌也跟着附和,“这样是没错,可是你这么漂亮可爱清纯,我要是个男人睡在你身边什么都不做我肯定会憋死的,有没有另外一种可能啊?” “什么可能?” 田馨凑到了许一萌的嘴边。 “他是不是不行!”许一萌说出了心中的猜想。 田馨咬着筷头,“可是我也有观察过他,他那里大小可以。” “这个行不行不是光看外表,得试试才知道,馨馨,你是第一次谈恋爱,我知道,女孩的第一次很宝贵,所以决定权在你,不过要是我的男朋友不行的话,我会比吞了苍蝇还恶心。” 许一萌在这方面比田馨开放一些。 田馨的精力得放在如何将自己充满累赘又一团糟的生活稍微看起来平顺些,她的注意力就不在这里。 但许一萌就比较随心所欲了。 第31章 硬币 许一萌的话还是给田馨种下了一个小小的心锚。 她也不是裹小脚的清朝人,也不是不敢言性。 只是要觉得值得。 周一的学校课程很紧凑,田馨的成绩在大学的班级里也是专业课最好的那几个。 本来她应该是可以申请助学金和奖学金的。 可是关于她的流言蜚语实在太多,大一她只要一递交申请上去,就很快会有匿名的举报信到校领导那里。 这闹来闹去,学校还是为了声誉和少点是非。 没有给田馨名额。 可这依旧没有影响丝毫她的成绩分毫。 下了课,田馨就去了至真园,昨天一有信号,田馨就给玲姐发了请假的短信,一发好几条,但是那边没有任何回复。 本来以为今天上班大祸临头。 但是玲姐提都没提,走到杂物间里看她在写作业,倒是给她分配了新工作,“你以后就负责给贵宾包厢送酒,大厅的卡座就不用去服务了。” “好,玲姐,那我马上就去。”田馨正在收拾文具。 玲姐忍不住走到了田馨的跟前,“我真搞不懂你了,你完全可以不用做这个服务员的工作了。” 田馨不懂,“要做的,我上次生病还找人借了钱。” 冯玉玲根本不相信,但是她又知道田馨不是谎话的人,她只是明着暗着试探地说一句,“怎么?没找外援啊?” “玲姐,哪有什么外援?” 田馨的脑子里唯一想到的外援就是霍霆。 可好巧不巧,欠得就是他的钱。 田馨的兼职岗位调动之后,比起之前玲姐让她什么都不做比起来,她也在做事,但是工作的内容肯定要简单多了。 甚至比之前下班更早。 一天只用兼职两三个小时,她就能拿到月薪三千的薪水。 她从至真园的旋转门出来的时候,嘴角都挂着像是中了彩票一样的高兴神色。 夜晚才十点的繁华都市,田馨正打算走到公交车站等那辆回租房的公交车,她嘴里还叼着一个面包,慢悠悠地啃。 “田馨,我在门口蹲了你好久。” 耳边突然响起的男声,让田馨瞬间警觉起来。 田宥桦就从至真园的后门过来,他杵着拐杖,走路一瘸一拐的,看起来有些费劲,整个人看起来没有之前那么不可一世。 消瘦和憔悴了不少,眼里都是血丝,下巴的青色胡茬看起来很久都没有剃了。 田馨咬着面包拔腿就跑,她还记得他的拳头呢。 每一下都是一块淤青,都是一阵阵痛。 “你别跑,我不是来找你要钱的!” 田宥桦叫住了田馨。 田馨的脚步停住了,但她还是不敢靠他太近,“从你打算卖了我还债开始,我跟你就没有关系了,你去问问普天之下,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哥哥!” 田宥桦的表情隐在黑暗里,田馨看得并不分明。 他舔了舔唇,“是,是我的错,我现在已经洗心革面,发誓不再碰赌了,我的右腿中了赌场那群人的子弹,现在已经截肢了。” 这么说着,田宥桦往路灯下站了站。 田馨这才看到了他空荡荡的裤管。 她的神情依旧冷漠,“你咎由自取。” “田馨,是,我是咎由自取,这我认了,我前几天去找工作了,大家看到我现在没有小腿很多工种都不招我,而我现在急需用钱。” 田宥桦的眼底带着几分懊恼。 田馨对田宥桦的戒心已经在这几年里被铸成了一堵高墙,“你什么意思?不是刚刚才说戒赌吗?” “不是为了赌...是为了妈...她,她生病了。” 田宥桦说话吞吐,脸上的神色很不好看。 朱红瑛没有生过什么大病,准确的说是她不敢生病。 这点田馨是知道的,因为她要是生病了,一是看病需要钱,二会连累她的儿子。 “你知道她的年纪也大了,这次为了给我手术筹钱,她去献了好几个星期的血,到处奔波筹钱,吃得少忧思多,我好不容易好了,她在医院晕倒了,田馨...我确实没有钱了...这次不是为了我,是为了我们妈。” 田宥桦继续说道,他的神情里带着几分难受。 对母爱的渴望是与生俱来的天性。 朱红瑛不是没有给过田馨爱,只是她端得那碗水总是没有理由的倾斜,也总是将她割舍和抛诸脑后。 田馨的手心微微攥紧,内心也开始做剧烈的拉扯和犹疑,“我不信你,我要眼见为实。” “好,我会把医院和病房号发给你,你要是有时间过来看看她,但是得尽快,那个床位我们住不了多久。” 田宥桦看着田馨有些动容,想要往前走几步。 田馨却依旧警惕地盯着,看着他前进,她就后退。 怒目而视,是防御的姿态。 田宥桦停住了脚步,他什么也没说,转身一瘸一拐地就往黑暗处走过去。 田馨不知道田宥桦怎么找到她至真园的,她连朱红瑛都没有告诉,目的就是不希望他们找到她。 她也没有来得及细想,将手里的面包啃完之后,她在等公交车的时候,从自己帆布口袋的钱夹里摸出了一枚硬币。 最近降温得更加厉害,田馨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朝着空中抛出了那枚硬币。 然后小声说,“正面就去看看她,反面就不去。” 硬币在空中翻覆好几圈,落在了田馨的手心里。 等她翻开一看,是反面。 把这样的决定交给上天,试探这段母女缘。 田馨将硬币收进了自己口袋里,盯着不远处缓缓驶过来的公交车。 过了红绿灯就到了。 “冷吗?” 磁性的熟悉的,让她听得心头一颤的男人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田馨的手心里被面前的霍霆塞进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奶茶。 因为不曾想分别也就在昨天,他会这么快就出现。 田馨说话都有点结巴,“你...你怎么在这里?” “还能为什么?接你下班。” 霍霆薄利的圆寸,穿着一身修长笔挺的黑色皮衣,他里面领结西装搭配整齐,被胸襟绷得紧紧的,五官轮廓端正深邃。 第32章 以后只看你 田馨刚刚咽了一块干巴巴的面包,她立刻“吨吨”地喝了两口手里这杯热乎乎的奶茶。 “你喝吗?” 喝水不忘挖井人。 她将自己手里这杯奶茶举到了霍霆的面前。 男人的眉头别扭地轻拧了一下,“我不喝甜的。” 田馨隐约记得,她之前给他切了一块生日蛋糕的时候,他也没有吃,不知道是不是被他丢掉了。 她咬着吸管又吸了两口。 田馨喜欢吃甜食,甜度适中的食物下肚,好像生活也不太苦了。 “那你怎么会想到给我买?” “我看那些小姑娘们都爱喝这个。” 霍霆牵起了田馨的手,细白的手指冷得像冰窖一样,他顺手就将其揣进了自己的大衣口袋里。 大衣口袋里的质感很好,再加上霍霆的手心温热。 田馨不一会儿手就被烘得暖乎乎的。 她似乎有些不太高兴,伸手捏着吸管抽动了两下,“你去哪里看那么多小姑娘们?” 霍霆带着田馨坐上了他停靠在路边的车,他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敲两下。 那张暗藏着锋芒毕露的俊挺眉眼粲然带笑,“以后只看你。” 田馨的脸一瞬间就热了起来,白皙的脖颈上蒙上了一层薄薄血色。 这辆路虎车依旧飞驰在夜晚的大道上,微开一条缝的车窗里灌进来的冷风恰到好处给田馨降了个温。 她想要将手里这杯没有喝完的奶茶放在车上的置物架上,里面却有个硬物让杯子怎么都搁不平。 田馨伸手摸了两下,竟然摸出来了一只蓝色壳子的唇膏。 怎么跟她丢失的那只一模一样... 她都找了好几天了... “这好像是...”田馨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霍霆已经伸手将唇膏拿过来了,捏在手心里,“是我的东西。” “这明明就像是我丢掉的那支。” 田馨想要掰开男人捏紧的手指,再看看手心里面的那只唇膏到底是不是自己的。 霍霆的大手却依旧捏得紧紧的,田馨怎么用力都拗不开。 直到男人出声,“在开车。” 田馨乖乖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放弃了想要看看唇膏的想法。 霍霆则顺手将唇膏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很快就到了租房的楼下,田馨在前面用手电筒打着微弱的光,后面是男人沉稳的脚步声。 田馨想起一件发生在前两个月的事情,一边上楼一边微微侧身对着霍霆说,“你知道吗?上次在我家门口跟踪我的那个变态,他出意外死掉了,听说是走路脖子摔断了。” “恶有恶报。” 霍霆回云淡风轻,连一点惊讶的神色都没有。 “不知道是恶有恶报,还是他太倒霉了,走路都能摔一跤...” 田馨刚上租房六楼拐角处的最后一阶楼梯,脚下猝不及防地踩空,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仰倒过去,“啊...” 霍霆眼疾手快地揽过她的腰际,将人往自己的怀里抱,他闷笑出声,“走路都想对我投怀送抱?” 田馨还没有反应过来,在她被搂过的过程中,很意外地碰到了男人的【不可描述】 手心轻压了一下,就迅速抽开。 “我...我没站稳...” 他,很有料。 田馨的脑子里突然就想起了之前和许一萌聊天的时候,一直在讨论的问题。 田馨突然十分好奇他是否是猜测中的那样。 霍霆将人稳稳地放在地上,小姑娘轻飘飘的还挺好抱的。 田馨打开了密码锁,转过身对着霍霆说,“房东给我安了新的暖气,你要不要进来坐一坐?” 霍霆高大挺拔的身躯进到她那窄小又带着几分凌乱的小窝的时候实在格格不入。 这个单间配套床和客厅连隔开的墙壁都没有。 走进来就能一览无余全部构局。 “你先在沙发上坐一坐,我去厨房给你烧杯水。” 田馨看了眼她去二手市场便宜淘回来的单人沙发,霍霆一坐下,看起异常拥挤。 房间虽然简陋,但是整个房间都弥漫着女孩身上的那种馨香。 这对霍霆来说像某种致人上瘾的毒品。 田馨等烧水壶水开的过程中,在有暖气的房间里,将外套脱了一件,里面是一件紧身的纯白t恤。 这些基础款是秋冬的必备单品。 她将水杯搁在了茶几上,“有点烫。” 脱掉了略有些厚重的针织外套,田馨有大片冷腻的雪白肌肤就露了出来,紧身的白t和牛仔裤将她的曼妙的有曲线的身姿勾勒得清清楚楚。 田馨伸手将自己头发也扎成一个小马尾。 露出一截纤瘦白净的天鹅颈。 “我给你吹吹。” 田馨将水杯捧到了自己的面前,垂着眸轻吹着面前氤氲的水蒸气。 沙发坐下霍霆一个人已经足够,田馨却依旧往沙发处又挤了挤。 两个人的大腿贴得紧紧的。 “口渴吗?” 她望着霍霆,那双眼里眼波流转。 发丝垂落几根乖巧地贴在颈间,遮不住那薄薄的粉色,也遮不住她那点想要牵动霍霆的心弦的小心思。 圆润的耳垂沁得更红,心虚呀。 她哪里会这些。 霍霆视线不挪地盯着她,那双如炬的鹰眸,怎么会看不出田馨的那点心思,他嗯了一声,“渴,但不是口渴。” 是那种渴。 田馨手里的水杯被霍霆直接拿开了,他按住了田馨的后脑勺,顷刻间田馨就被一股强势猛烈的男性气息包裹起来。 霍霆的舌头很烫,沾染着一股很淡的香烟气息。 他直接掐着田馨的后脖颈,大手托着她的臀,将人直接提到了他的身上。 男人的宽阔的体魄和女孩娇小的身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唇齿交缠。 田馨忍不住发出几声轻哼。 听到霍霆的耳朵里像是只娇憨的小猫。 他没有多想直接再次托着她的臀将人抱了起来,往田馨租房的那张温馨的小床走过去。 田馨被放倒了床上。 眼前柔软的女孩抬起清亮的黑眸看向他,纤长的睫毛下,眸光看起来空灵又温柔,她的手指还绕了几圈她的头发。 微张着嘴。 任凭再坚强的意志看到女孩在此刻的娇容都能轻松瓦解。 可田馨看向在她耳侧支起身子的霍霆。 “你在勾引我吗?” 男人的眼里只有调笑和觉得有趣的神色。 第33章 跟了我,就不能再跟别人 “我没有。” 田馨的心思被看穿之后,想要挣扎着起身。 许一萌的话又时不时在她耳边响起来,但她好像根本不是这块料,不然怎么会这么容易被霍霆看穿。 “撒谎。” 霍霆没有让她起来,他的指腹像之前一样轻轻地摩擦着她薄红着的嘴唇,将她看得明明白白的。 “你想吗?” 他又问。 霍霆将她的下巴捏住,让她正视自己。 田馨现在都被男人那张刚毅俊美,鼻梁高挺,野性浪荡的英俊面孔迷了神智。 他有一双可以洞察一切的鹰眸,里面倒映着她小小的身影。 “想。” 田馨回答。 霍霆深吸了一口气,大手突然放到了她的脖颈上,那里薄薄的皮肉下有几根血管,脆弱得不行。 他的指腹摩挲了两下。 然后低沉着声,“跟了我,就不能再跟别人。” 逼摄人心的目光从他的眼里渗出,里面藏着的强势和霸道是田馨从来没有见过的。 让她心魂都在微颤。 她微张开嘴,“不...不跟别人,只跟你。” 霍霆的大掌从田馨的细脖挪到了她的脸颊上,他的身躯轻覆在田馨的身上,唇抵在了她的耳边,“再问一遍,确定吗?” 田馨心跃如鼓,“确定。” “乖女孩。” 霍霆嘴角的笑意加深,他咬了一口小姑娘的脸颊,在上面留下一个不深不浅的牙印。 田馨因为这一点蛰痛而轻叫出声。 霍霆却在这个时候站起身来,他将放在茶几上那杯已经放凉的水一饮而尽,来缓解身体被撩拨出来的燥热。 接着他垂眸盯着在床上更加错愕的田馨,她似乎因为他的抽离而不敢置信。 她腆着一张绯红的脸问,“不做吗?” 霍霆的喉头上下滑动两下,那双漆黑的眼眸里神色难明,“时间太晚了。” “什么意思?” 田馨觉得自己有些听不明白了。 都到这个份上了,还能坚持住。 难不成真的如同许一萌所说的,霍霆哪怕有些超人的尺寸,但是那方面就是不行。 霍霆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扣着的腕表,“我晚上还有点事。” 说着他就已经走到了门口,田馨踩着拖鞋跟了过去,她盯着他的脸满是探究的神色。 “怎么这么看着我?” 霍霆伸手掐了一把田馨的脸颊。 田馨只能感叹,果然是饮钉嚼铁的汉子,有着钢铁般的意志。 接着勾上了男人的脖子,照样学样,在他敞开了两口扣子的脖颈上咬了一口。 一枚小小的牙印就这么印上了男人稍深的皮肤上。 “属狗的?” 霍霆用手摸了摸,淡笑出声。 田馨不甘示弱,手指点了点她的脸颊,“你也是。” 接着,男人转身就离开了。 田馨趴在窗户边上看着男人走进夜色里,然后坐上了在楼下停着的那辆车,双手捧着自己的脸颊思索了一会儿。 又从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拿出了手机。 她给许一萌打过去了电话。 语气里多少带着几分郁闷,“一萌,我试着勾引了一下他,可他真的好像不愿意跟我做。” 许一萌忙问,“认真的吗?该不是他真的那方面不行吧。” 田馨之前只是存疑,现在多少有点质疑了。 ... 霍霆将车里的所有的窗户都全部打开,冷风鱼贯而入,男人又松了两颗扣子,来缓解自己身体难捱的情绪。 车速已经被他飙到了120码,驶到了码头上。 夜色下的码头,朦胧的罩着冷白色的月光。 李志伟和莫利山都在,还有几个彪壮的大汉排成了两排。 在他们的面前放着一具人形的麻袋,上面湿漉漉的,看起来像是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 霍霆一下车,整个的气场变得凌厉凶悍,长款的黑色皮衣在夜色中敞开,他发号施令,“打开。” 李志伟伸手将麻袋的绳子解开,里面露出来的一张已经被冰冷海水泡得发白的脸,眼前的胖子浑身都在颤抖,看起来被冻得不轻。 “老大,差点就让他死掉了。” 霍霆走到了麻袋旁边,他盯着面前脸上全是惧色的胖子男,他已经被吓得脸从白色涨成了猪肝色,他呛出了几口海水,“放过我...放过我...我是无辜的...” 道上的人都知道,要想要京市混得开,不单单是靠雷霆手段。 还得跟一些达官显贵做交易。 “东西在你这里吗?” 那胖子急忙摆手,“没有...不在...早就丢了...” 霍霆手挡着吹过来的潮湿海风,打开金属的打火机燃了一支烟,对着李志伟示意地抬了抬下巴。 李志伟对着后面那群的保镖出声,“搜。” 一个黑色的u盘是在胖子男脱得精光后的内裤里找到的。 李志伟拿过来的时候用毛巾擦了擦,递给了霍霆,“老大,在这里。” 霍霆叼着烟,将u盘拿过,“好,我明天拿给季老,其他的阿山收尾。” 莫利山压了压鸭舌帽,他戴着一双白手套,手里有一根极细极韧的铁丝就这么朝着胖子男的方向走过去。 李志伟是个眼尖的人,他一眼就看到了霍霆脖颈上一枚牙印,“老大,你被狗咬了。” 霍霆丢给了李志伟一个威慑的眼神。 李志伟猜得七七八八,“季老的事情,你是最上心的,现在他是你明晃晃的顶头保护伞,平时你可从来不迟到的,该不会是因为那个女大学生吧。” 霍霆抖了抖烟灰,“你管得倒挺多。” “没耽误你的好事吧?上次在游艇上,我给你在床头上放的套,你是一个没用,这次呢?拿下了?”李志伟凑到了霍霆的面前。 霍霆冲他弹了弹烟灰,“滚远点,说的什么混账话。” “不是吧,老大,整了半天,你还没动人小姑娘,整这么纯情。” 李志伟何其吃惊。 不远处传来了胖子男被铁丝缠住喉咙之后的痛苦挣扎声,“我是...记者...别...杀...我...” 莫利山却依旧冰冷着神情,手上的力气更大。 霍霆的眼眸沉了沉,“她太干净了。” 他注定在烟波浩渺的黑暗沉沦。 第34章 窘境 没过几天,各类的社交平台上都刊登着一条寻找一名失踪记者的头条。 里面还配上了那名记者的照片,是一张圆胖的脸,带着黑框眼镜。 星期一的时候在一家私家别墅的拐角处消失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其家属以及工作单位在各大平台上发布了寻人启事。 “田馨,这名失踪的许学长,是之前我们学校的新闻与传播专业毕业的,现在新传院里好几个他的学弟和师弟都在帮忙到处找人。” 许一萌将这份寻人启事的新闻给了田馨看。 这几天在学校的校园网内那是传得沸沸扬扬。 田馨当然也有看到几条这样的新闻,“一萌,人不会平白无故失踪的,我觉得这位徐学长八成是出事了。” 她是想到了田宥桦,朱红瑛找不到田宥桦的时候还叫过她打电话,等到田馨再看到田宥桦时,就在那个黑暗的房间里看到他被暴打。 许一萌还带着几分侥幸,“也有可能没有,万一只是意外呢。” 田馨感觉到了许一萌脸上带着几分担忧,多问了一句,“这位徐学长跟我们学院还八竿子打不着呢。” “我知道,但是这是夏学长学院的,也是他的师兄,他说他们之前还一起出过几篇报道。” “夏学长?谁是夏学长?” 田馨往许一萌的座位处凑了凑,她抿出点别的意思来。 许一萌的眼神开始躲闪了,脸上很明显就升起了羞涩,“哎呀,说了你也不知道。” 田馨不乐意了,“你不说我当然不知道,一萌,我们是好朋友,你的事可不能瞒着我。” 许一萌思考了一会儿,觉得确实不该瞒着田馨,于是只能实话实说,“学生会联谊的时候认识的,夏学长夏明朗,比我们大一级,他是学生会主席,专业就是这个新闻与传媒的。” “真的假的?你怎么之前不告诉我呢?” 田馨下了课就要去兼职,许一萌平时除了上课,她还在学生会当了一名小干事,平时会常常参加学生会的一些活动。 “我...我还没有跟他说上一句话呢。”许一萌回答得有些懊恼。 田馨捂嘴笑出声,满脸的不可思议,“不能吧,一萌,你这么纯情?” “他可是主席,我就是一个小干事,听说他家里的背景跟赵铭航差不多,但是人很低调,大家都只敢私下悄悄地传,不敢当着正主说,我倒觉得这些都无所谓...” 许一萌一聊起夏明朗,话题就滔滔不绝,捧着下巴,眼神柔和又荡漾。 田馨现在也谈恋爱了,她是完全可以跟现在的许一萌感同身受。 “所以你是打算帮帮你这位夏学长?” 距离今天课上完不久,田馨看了一眼自己手机,她还有点时间。 “对,小馨,可是我一个人势单力薄,很需要外援。” 许一萌眨巴着眼睛看向了田馨。 “你有什么要我帮忙的,你尽管开口,你放心,我肯定为我的姐妹们两肋插刀,不过现在我有点事情, 可能得提前走一趟。” 田馨揉了揉许一萌的笑脸。 “你今天兼职这么早?”许一萌有些纳闷。 见田馨没有多说什么,又开口问,“该不会是约会吧?” 田馨依旧没有应声。 她背着自己平时常用的帆布包就往校门口走去,学校门口的不远处有一台atm的取款机。 她将银行卡放了进去,看着里面剩得不多的余额,她这些本来是打算存着还给霍霆,但是现在她一咬牙将其全部都取出来了。 田馨打车去了医院,她先是去住院部问了有没有一个叫朱红瑛的病人在,护士查看了一下住院信息,“有的,不过朱女士的账户上已经没有钱了,恐怕今天就得办出院手续。” “她的情况严重吗?” 田馨问得犹豫。 按道理来说,在她抛掷硬币得到反面之后,她就该跟朱红瑛这段母女缘分划清关系。 可是...可是... 田馨这几天在夜里抱着那只旧旧的兔子玩偶叹了好多气。 “她的情况目前算稳定,查出来是乳腺方面的问题,需要继续住院观察。” 田馨将帆布口袋里的一叠钱放在了护士的面前,“我这里有大概两千五左右,先支付她的住院费,至于其他的费用,我会尽快想办法。” 护士看了一眼田馨,“女士,这是你亲属吗?你看来真是年轻,是大学生吧,已经这么懂事帮亲属支付住院费了。” 田馨再次核对了一下护士和田宥桦告诉她的病房房号。 然后去了住院部,田馨没有进病房,她只在外面看了几眼。 朱红瑛插着呼吸管躺在病床上,田宥桦从一个烧水壶里倒出点热水冲着米粉搅拌,搅成了一碗米糊,然后用勺子小口小口地喂着病床上的朱红瑛。 隔着那扇小窗户,看着常常在电话里用各种词句催促着她能不能打点钱回去,只为保护她的儿子,而无限忽视女儿,将所有的重压都落在田馨身上的朱红瑛。 她的面色比之前看起来更加悲苦。 有些亲情是哪怕淬毒,也因为流着相同的血液而无法轻易剪断。 田馨到医院门口的一家小炒店,帮朱红瑛和田宥桦叫了一份比较正式的盒饭上去。 然后她又急急忙忙去公交车站里等公交去至真园上班。 今天贵宾包厢里点酒的不多,都去点了其他节目。 田馨找到了冯玉玲,“玲姐,能不能再给我派点活儿,能涨工资的那种。” 冯玉玲看了一眼田馨,“怎么?你想去陪酒啊?你那点猫儿一样的酒量,当服务生可以,陪酒我另有人选。” “那还有其他的工作吗?” 冯玉玲看了眼田馨,实在很是纳闷,“我倒是想跟你安排,你长得花儿一样,在这里能干的事情多了,但是我安排不了,你要谈只能跟会所的大老板谈。” 田馨愣住,“你不是我的领班吗?” 冯玉玲也想知道为什么,“我的上头还有上头,你的事我做不了主,你得找上面的人。” “好。” 冯玉玲本来只是想唬唬田馨,没成想她一口答应了下来。 第35章 寻人启事 田馨不认识至真园的高管,她只能扭着冯玉玲。 冯玉玲带她去找了大领班,指着她说,“她找大老板有事,王哥可不可以想想办法?” 大领班瞪了眼冯玉玲,翘着个兰花指,“我都没见过,我怎么帮你去找,他不是天天来的,一般有贵宾才来,今天的话,我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田馨在一旁听得清楚,她想要上去再争取一下,却被冯玉玲拉住,“你也听到了,大老板不是这么好见的,这些能在京市开这么大间会所的老板,都是手眼通天的人,你再急都得等等。” 冯玉玲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田馨只能应了一声,“好。” 她只记得上一次,玲姐给她安排活儿的时候,说了那个贵宾包厢里坐着至真园的大老板,但是她却没有看到,倒是看到过霍霆。 田馨还臆断过这是霍霆来这里应聘的新工作。 也不知道霍霆能不能帮忙。 田馨是下了班之后,在更衣室里给霍霆打过去了电话。 那头很快就接通了,“什么事?” “霍先生,你认识至真园的大老板吗?” 那头传来了一声轻笑,听起来不像是霍霆的声音,像是他的身边还有其他的男人。 “找他干什么?” 田馨也有苦闷,“我想多赚点钱,想跟领班说能不能有其他活儿给我做,她说她管不了我,只能找我们大老板。” 那头从一声轻笑变成了好几声。 “敛着点。” 霍霆嚼着根烟,捂着听筒对着旁边的李志伟、莫利山。 还有不远处正在品茶的冷晏礼出声。 霍霆在京市市中心的豪宅是个三层别墅,建面九百多平方米,从上到下的装饰都弥漫着金钱和奢靡的气息,从两扇分割开的入户门走进来放着一枚巨大的象牙做的玉雕。 水晶灯悬顶,天鹅型的螺旋楼梯。 长廊的墙壁里都放着繁复的壁饰泛着冷冽的光,在柔软的地毯上投下暗沉的阴影。 霍霆不是个儒雅装腔的男人,他极其的外放肆意。 一楼宽敞客厅,他正在待客,正中央的大理石茶几上放着一个粉色的水杯,看起来跟整个房间的装潢都不太融洽。 冷晏礼跟他那个烟雾弹公司有了正经的合作项目,冷家在京市的商界有响当当的名气。 当然京市的黑头子在商界的面子也不小。 黑,是官商都想拥有的枪杆子。 人人都想拥有,人人也畏惧反噬。 田馨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霍霆是外放的,小姑娘在电话里多么苦闷地求助,对于在场的人来说都觉得多少有些好笑。 那都只是霍霆动动手的事情。 “喂?你在听吗?”田馨在吹着冷风的夜里等公交车过来回租房。 “在听,为什么要多赚钱?” 霍霆一针见血。 虽然他们两个之间现在有着情侣关系,或者说还有了不少的亲密接触,可能只有最后一步没有做了。 可是田馨还是想着之前做手术已经够麻烦霍霆了。 现在如果说出朱红瑛住院的事情,她觉得不应该。 她自己的事情,应该自己解决。 “没事,就是觉得这个兼职太闲了,如果你这边帮不了忙,我看能不能找个其他的工作,啊...我上公交车了...一会儿说。” 田馨匆忙间挂了电话。 “想不到,大名鼎鼎的京市黑老大现在在一个女孩面前装穷。” 冷晏礼将一杯泡好的茶搁在了霍霆的面前。 男人沉着脸对着李志伟吩咐,“查查,她要钱做什么。” 李志伟忙应,“行,不过老大,你这叫欺骗。” 霍霆吸了一口手里的烟蒂,吐出一口浓郁的烟圈。 是他想瞒的吗? 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田馨的小脑袋瓜总是会错意,到了后面,他连解释都不知道从何开始解释。 田馨等到了周末才有了消息。 一个是田宥桦的短信,“我知道你来过了,住院费你也交过了,你为什么不来看看妈?” 她没回复。 一个是霍霆的,男人的电话在周末的傍晚打过来,“收拾好,下楼。” 田馨拉开租房的窗户,往下看了一眼。 在各种高压电线杂乱地交缠在一起的陈旧的居民楼建筑下。 霍霆站在夜幕中,大衣敞怀,城市喧嚣的血管流淌到这里,只剩下些烟火气。 街道此刻灯火分明。 他就靠在车门处抽烟,呵出的冷气与烟雾交缠,缭绕着他的脸孔。 野性浪荡的英俊。 田馨赶紧随便套了件衣服就急冲冲地出门了。 她小跑着撞进了霍霆炙热的怀抱中,男人也将她接得稳稳当当。 “穿这么单薄?” 霍霆的大衣将小姑娘娇小的个子拢进了怀里。 他用下巴的胡茬蹭了蹭田馨娇嫩的脸颊,听到她一声娇嗔,“好扎。” 男人放荡不羁的眉目荡起浅笑,“故意的。” 跟恶作剧似的,没个正形。 田馨上了霍霆的车,这次他换了一辆大奔,田馨看了好几眼“人”字的车标,抬头想要对霍霆说点什么,最后欲言又止。 她坐上了副驾驶座。 车里开着暖气,田馨被烘得小脸红彤彤的,“我们去哪里?” “带你去看看你们学校周边。” “我们学校周边有什么好看的?” 田馨很疑惑。 直到,霍霆带着田馨逛了逛她学校附近的几个小区,然后问她你觉得这样的环境怎么样,那里的设施怎么样,这里离你学校远不远... 田馨没有来这些地方那个住过,她也说不上来,回答得临摹两可。 只是在路过学校附近有一个小区的时候,她随口说一句,“我前两个月发了工资和一萌在这个小区门口吃到一家很好吃的火锅馆,而且是很正宗的四川火锅。” 霍霆“嗯”了一声。 田馨没有看出端倪,她的手机突然传来提示,是许一萌发来的消息。 “小馨,我打算帮夏学长张贴寻人启事,非常需要人手,你能不能来帮忙?” 说着,她还发了一张寻人启事的图片过来。 上面是那个失踪的徐记者的大头照片,下面就是身高体重年龄之类用来辨认的。 田馨回了句,“当然可以。” 第36章 我希望你的世界里只有我 “看什么呢?” 霍霆察觉到田馨的心不在焉,他将车速放慢了些。 “不知道你有没有看最近的新闻,有个姓徐的记者,之前是我们学校毕业的,也是很多同学的学长,前不久他失踪在一个私人别墅的拐角,现在很多他的学弟学妹都在自发地通过自己的方式找他。” 田馨顺便将寻人启事给霍霆看了。 男人睨了一眼田馨手机屏幕上的那张寻人启事,面容像是染了一层浓重的墨,“你也参与了?” “一萌让我去帮忙贴寻人启事。” 田馨一边继续回着许一萌集合的消息一边应着。 “有些事情少参与,你们涉世未深,不知道事态的全貌。” 霍霆开口说话的声音依旧平和沉稳。 “我就是去帮个忙,问题不大的,而且在我看来这位徐记者十有八九都是出事了,听说他是潜伏进这家私人别墅的,记者的话该不会是拍到什么了吧?” 田馨咬着手指头想这件事情,并没有感觉到车已经缓慢停靠在了路边,熄了火。 “你跟我出来一点都不专心。” 莫名的田馨觉得霍霆的语气里带着不满。 “我没有...”田馨不想他不高兴,她小心地咽了一口口水,抬起眼看了一眼对方,却没想到霍霆也在望着她。 男人的视线在她的脸上流连,他那双暗藏锋芒的眼眸像勾魂刀一样。 女孩经不起这样的注视,她的呼吸有些深了,嘴唇微张,“你...你别这样看着我。” 霍霆听到这话,眉眼含笑,“跟我害羞什么。” 田馨还没有做出什么反应,她的安全带就被松开了。 紧接着,她的下巴被轻捏住,男人身上浓厚好闻的气息就倾轧而下将她包裹起来,将她的唇瓣吻住。 霍霆的吻从来不轻柔,而是嚣张肆虐。 跟他这个人的行事作风一样。 他的舌灵活地搜刮着她的口腔,霍霆的手臂将女孩的腰肢环住,将人提了起来,这样能跟他唇齿交缠的更深。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这么长,他才缓缓地放开。 “我比较贪心。” 霍霆的指腹轻轻摩擦着田馨有些微肿的嘴唇。 “什么?” 小姑娘的眼里还沤着一汪在激吻里回不过来神的春水,竖着耳朵听着霍霆的话。 “我希望你的世界里只有我。” 如果幸福是酵母,那么此刻田馨将是一块很蓬松的面包。 田馨垂下眼眸,很轻地应了一声,“好。” “晚安。” 霍霆将田馨送到了租房的楼下,等小姑娘上楼的时候,他就靠在车门旁边点燃一支烟。 田馨每上一楼都会在楼梯间看看下面站着的男人走没走,进到自己的房间之后,还会趴在窗户上看着霍霆的车缓缓驶离。 许一萌约定要一起去张贴寻人启事的时间是在隔周的周二下午,那天下午的课会稍微少一些。 除了许一萌自己之外,她还拉一个学生会里的另外一个不起眼的小干事叫周雯,田馨也看到了许一萌口中夏明朗。 夏明朗人如其名,那标致端正的五官确实明朗,人高高瘦瘦,风朗气清的气质,只是总能让人觉得带着点淡淡的冷意。 许一萌很是热情站在夏明朗旁边,“夏主席,你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夏明朗看向许一萌的表情淡淡的,“许同学,我觉得你这个办法有些...” “欠妥”两个字都还没有从夏明朗的嘴里说出来。 许一萌就接下去了,“我知道,可能太以身犯险了,但是或许真的会有一些新的线索呢。” 夏明朗并不怎么对眼前的学妹有什么印象,保持着疏离,“好,到时候如果有消息,我会通知你的。” 田馨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的,她在来之前就只听许一萌说去贴寻人启事,其他的情况她都还不太清楚。 等到夏明朗走后,田馨将许一萌拉过来,“就我们三个去?” 许一萌点点头,“没错,那个地方只有我们三个可以进去。” 周雯也是一头雾水,被许一萌拉过来是因为她们两个在学生会的关系还不错。 等到到了要贴传单的地址,田馨才知道许一萌是什么意思。 她们竟然要去徐记者失踪的私人别墅区贴寻人启事。 “一萌,这里要刷卡才能进去。” 周雯还特意帮许一萌去大门处看了看,门卫的保安相当的警惕,直接警告周雯,“这里是私人区域,闲杂人等尽快离开。” 许一萌将周雯拉过来,和田馨在长长下坡的角落,“正门当然进不去,但是还有一个我们可以进去的地方,跟我来。” 好嘛。 果然是只有她们三个才能进去。 许一萌扒开别墅区一处墙角极高的杂草看着墙根处一个刚好能让人钻进去的墙洞说,“怎么样?我可是专门过来踩了点的。” 田馨认真地望着许一萌,“为了你的夏主席,你让你的好朋友们跟你一起钻狗洞?” “胡说,馨馨,我只是秉承着答应别人的事一定要做到的原则,在私人别墅区的每一栋都塞张寻人启事,万一真的有目击者能够帮忙提供线索呢。” 许一萌叉着腰,一副“这样肯定行”的架势。 田馨耸耸肩,“行吧,来都来了。” 三个身材都算娇小的女生是很轻松就从墙洞里钻进了这个私人的别墅区。 说起来京市寸土寸金,能被专门私人画地作为别墅区的,那还真不是一般有钱人能做到的,里面绿荫萦绕,景致别样的好。 “刚好是个岔路口,我们分三路,寻人启事发完了就到这里集合。” 许一萌将手里寻人启事分成三沓,分别放在了田馨和周雯的手上。 田馨走得主路,她将手里的寻人启事分别放在了每一栋独立别墅门口的信箱里,等到她快走到尽头的时候,看到了从正门口开进来两辆敞篷的跑车。 很快就在她的耳边飞驰而过。 田馨并没有放在心上,她正在低头数着自己的手上还剩下的几张寻人启事。 看起来没几张了,一会儿就能跟许一萌她们集合了。 没成想,那两辆本来开出去的跑车在此刻又倒了回来。 敞开了车窗,横在了田馨的面前... 第37章 受伤 “小妞,从哪里来的啊?还长得挺好看,要不要坐上哥哥的副驾,我带你去兜圈。” 耳边响起了几声口哨声,和带着对女性满满不尊重的调笑声。 田馨并没有搭理,只是闷着头绕过横在她面前的跑车往前走。 能住在这里都是不可一世的二世祖们,看到田馨对他们爱搭不理的瞬间有了兴趣,方祖文从跑车上下来,“小妞,别走啊,你不住在这里吧,你怎么进来的?不是业主很难进来的。” 田馨听到这里脚步不由得加快了一些,她不想跟这些人浪费时间是第一点,第二她进来帮许一萌做的事也不是多么光明正大。 “你他妈跑什么?” 方祖文看到田馨的脚步加快,满脸的不悦。 “方少,有点不对劲啊,要不要去叫保安?” 另外一辆跑车也下来人了,见状立刻招呼这里的安保。 田馨见状,当然是跑得更加地快了,她的身板单挑两个成年男性根本没可能,而且现在她的身后还传来了几名带着警棍的保安的声音,“你哪里来的?快出去!” “别跑!这里不许人随便进来。” 田馨唯一的办法只能是跑,而且跑得越快越好。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七拐八拐去到了这里的一个中心湖,这个湖很大,周围的设施也极其齐全,看起来像个适合度假的地方。 就在她所站的不远处,湖边有几辆气派的黑车,还有十几个看起来极其严肃魁梧的保镖,他们的正中间是个年过半百的男人带着墨镜坐在沙滩椅上支着根鱼竿在垂钓。 “快出去!这里不允许人随便进入!” 正在喘口气的田馨,听到后面的声音只觉得自己如临大敌。 她打算跑到人多的地方总好过跟这些人纠缠好。 这么想着,她立刻就往湖中心跑过去。 还没有到那里,从另外一条道上驶出来一辆黑车,本来以为前面没人,现在田馨冲了出来,司机踩了急刹。 一声刺耳的急刹声。 田馨避让不及,人跌倒在了花坛里,寻人启事的单子洒落了满地。 不远处挥舞着棍棒的保安朝着她这个方向冲了过来。 田馨心里只觉得完蛋了,没准今天要经历一番不小的拉扯。 “我认识她。” 从黑车上下来一个身型单薄的男人,声线有些细,穿着一身银灰色的西装,甚至留着一头银白色的短发。 他的皮肤比田馨还白,那张脸是阴柔的俊美,雌雄难辨的模样。 对于田馨来说,这是一张很陌生却又漂亮的脸。 就是这个单薄男人的话,保安瞬间也不追她了,人也和蔼了,一个劲儿地堆笑,“好嘞,好嘞,季先生,是我们打扰了。” 季厌离蹲下身,捡起了田馨掉落在地上的寻人启事,他看了两眼,又递给了田馨,“这个人已经死了。” 田馨望着季厌离,开口说了一声,“谢谢。” 季厌离盯着田馨又看了好一会儿,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你长得很像我的初恋。” “啊?” 季厌离接着出声,“你的腿,不处理吗?” “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不加微信。” 田馨答非所问。 她刚刚才被骚扰了,虽然面前的这个人长相很出众,但是丝毫不能让她改变对这种没有礼貌的搭讪方式的讨厌。 而且她喜欢更有男人味儿的。 比如霍霆。 季厌离听到这里笑出声,“我没打算加你微信,你快走吧,不要企图找到这个记者的消息了,我爸就在那边钓鱼,他年纪大了最讨厌被人吵。” “好。” 田馨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将地上的寻人启事都装进了自己的帆布口袋里,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腿。 她被尖锐的树枝拉破了牛仔裤,在小腿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血痕。 站起来的时候,走路有些疼,所以她走得也比较困难。 季厌离本来要离开的,又跟偏头跟司机吩咐,“你把她送出去。” 田馨最后还是坐上了后座,她低头用司机热心递给她的湿巾纸在擦拭自己伤口附近的灰尘。 并没有抬头看到,在不远处的湖边来了另外一帮人,传来了不小的骚动。 一身银灰西装的霍霆,在众多保镖的簇拥下走了过来,他嘴角含着一根烟蒂,烟雾笼罩着他的五官,刺密浓黑的圆寸下有棱有角的五官,分外野俊犀利。 司机将田馨送到了那个墙洞的地方,田馨在这里等了一会儿等到了许一萌和周雯。 许一萌一看到田馨,又注意到了她的伤口,“馨馨,你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田馨真是一言难尽,她只是将手里的寻人启事给了许一萌,“你可以回去交差了,有人跟我说徐记者已经死了。” “死了?”周雯有些不敢相信,“不是只是失踪吗?” 田馨不知道那个银发的男人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但是他的语气听起来是那么正经。 许一萌现在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夏学长,“馨馨,我干脆送你到医院去包扎一下吧,你这个伤口看起来还有点深。” 田馨对于这点疼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感觉,她很能忍痛,“不用这么麻烦,买点药上上就好了。” 许一萌满脸都是愧意,“馨馨,都怪我,要是我不提议的话,你今天也不会受伤了。” “一萌,我就是不小心摔了一下,问题不大。” 许一萌还是将田馨带到了医院里消毒包扎,中途夏明朗竟然也过来了。 “同学,你们是因为帮我所以才受伤的,这个医药费我会出。” 夏明朗看了一眼田馨包扎好的小腿。 许一萌低垂着头站在旁边,“这个医药费应该我来出,我朋友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 田馨垂眸看着手机里的信息,是霍霆发过来的,“一会儿来接你。” 夏明朗在这个时候将许一萌拉到了一旁,“你也受伤了吧,为什么不说?” “我...没有。” 许一萌别扭地往后退了两步。 夏明朗扣住了许一萌的手腕举起来,在她的手腕处有一处擦伤,看起来血乎乎的,但是被她藏在衣袖里。 他微眯着眼,“还没有?” 第38章 钥匙 田馨没有跟霍霆说自己在医院,她只说自己才刚刚放学,会在学校附近等他,现在这个时间点她本来就该在这里。 不远处,夏明朗不知道在跟许一萌说着什么,两个人的身形交叠在一起,田馨使劲歪了歪身子都看不到许一萌到底什么表情。 她不想打扰学生会的小干事对自己主席的痴心一片。 许一萌之前不是还告诉她,她连个和夏明朗正式的对话都没有。 于是她瘸着腿,偷偷地从医院溜回了学校附近。 霍霆早就等在田馨说的位置了,在学校侧门的东南角,那个地方人比较少,位置也比较偏僻。 田馨在出租车上就远远地就看到霍霆很高的身量,怕他等久了,自己会露馅,于是下车的时候比较急,不小心牵扯到了小腿上刚刚包扎好的伤口。 让田馨跑在半路突然苦着一张小脸,停下来缓了一会儿。 霍霆刚踩灭了一支烟,他穿着一身敞了两颗扣子的黑色衬衫,黑色的玉牌悬在他的胸口处,贴着头皮的圆寸能最完美地凸显出男人的五官的出众和不羁。 “就这几步路,都能累着?” 田馨没有起身呢,霍霆就站在了她的跟前。 “哪有啊,就是刚刚下车的时候磕着了一下。” 田馨打着哈哈,看向霍霆的时候还是那张清澈得没有痕迹的脸。 霍霆只轻轻扫了一眼,半勾着唇角,就毫不留情地将她拆穿了,“去医院了?” 田馨想要控制住自己脸上惊讶的表情,“你...你怎么知道?” “小骗子,你挂号单掉出来了。” 顺着霍霆的视线,田馨也看向了自己的脚边,她弯下身的时候太突然,帆布包里何止挂号单掉出来了,就诊单还有那几张没有发完的寻人启事。 田馨想要蹲下身给捡起来,但是哪里曾想蹲身这个动作都变得困难,霍霆快她一步,看着就诊单上医生写的就诊记录。 霍霆眸色黝黑深谙,他蹲下身,将田馨的裤管掀起来,就看到了用绷带缠好的小腿肚,“老实说,怎么搞的?” 哪怕男人现在蹲在她的身边,矮她一头,甚至她得低头才能看到霍霆的那张脸,田馨也像做错事被老师抓包的学生一样,眼神躲闪。 “就...就是...不小心摔了...” “好好讲。” 田馨的臀被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带着几分玩味的警告,更多的是一种男女之间露骨但不算下流的暧昧在中间流转。 “今天去贴寻人启事的时候...” “去哪里贴?”霍霆敛了点浪荡的神色。 “去徐记者消失的私人别墅附近。” 说都说了,田馨索性一五一十地抖落出来。 霍霆在这个时候站起身来,他低头望着面前似乎不觉得自己做的这件事是件极其危险的事情的田馨。 他眉眼间冷淡了一重,“你跟这个姓徐的有一点关系吗?” “没有...我只是去帮忙...” “帮忙?我现在告诉你,你们把传单发满整个京市也找不到他,三天后,社交媒体上会公布他的死讯,这件事情,警察都管不了,你们学生也别去螳臂挡车。” 霍霆从烟盒里磕出一支烟,含在嘴角。 田馨是第一次窥见霍霆眼里的阴沉冷冽,那种藏匿在他骨髓里深不可测的狂与毒,像剧烈摇晃后的伏特加烈酒。 轻描淡写断人生死。 “你怎么知道?” 已经不是一个人在跟田馨说,这个徐记者已经死了。 虽然是跟她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但是又好像是某根能被点燃的导火索。 霍霆擦燃了金属打火机,他的言辞间都是正色,“你问太多了。” “我只是好奇而已。”田馨嘟囔了一句。 霍霆听到这话,将还未点燃的烟蒂收了起来,将小姑娘直接捞到了怀里,他捏着她的下巴,让她直视他的眼睛。 “你怎么还不明白?” 田馨眨巴眨巴着自己那双大眼睛,她的小脸被捏得变形,说话都有些含糊,“明白什么?” “你不能因为好奇就让自己受伤。”男人说得时候,犹如旋涡一样的黑眸如墨,“你不能因为任何事而让自己受伤。” 可霍霆也知道,离她最危险的就是自己了。 但是他已经很克制未让田馨沾染到他的世界一分一毫。 田馨察觉到了霍霆的严肃,她有些躲避不及,沉默地窝在他的怀里,没说话。 霍霆叹了口气,从自己的西装裤口袋里拿了一把钥匙塞给田馨,“我叫人买...租了一间房子在你学校附近,如果你愿意,可以偶尔过来。” 田馨望着自己手心的钥匙,觉得有些突然,她在男人的怀里仰起头,“你不住在我对门了吗?” “那是我妈生前住的房子,我前段时间住在那边,这段时间住这里。” 霍霆坦白了一点真相。 “就是说,你以后都不住那里了,而是在我学校附近租了房子?” 田馨继续追问。 怪不得,除了霍霆来找她,她长时间都觉得自己家的对门根本就没有什么人气儿。 原来他已经不住这里了。 女孩探究的目光让霍霆顿了一下,“是的,离我工作的地方近点。” 房子是专门买的,本意是希望离小姑娘的学校近点,她会更乐意过来找他,通勤也轻松些。 田馨望着自己手里这串钥匙,看着也太新了,磁吸卡上连一点使用的痕迹都没有。 没想到霍霆会把房子租在学校附近。 “我还有兼职,不过有空会过来找你的。” 学校确实离她很近,可是如果常常去了霍霆那里,就等于变相同居了。 田馨觉得有些快,她还觉得霍霆是一本怎么翻都翻不完的书。 那副俊挺桀骜的皮囊下还藏着另外一副她极其陌生的面孔。 霍霆什么也没说,只回了句,“行,你过来就跟我说。” 说完,在她的唇瓣上吻了一口,又觉得不太够。 撬开了她的牙关,田馨只觉得自己好像在他的唇齿间缓慢融化。 霍霆丝毫也不温柔,野蛮狂妄的扫荡... 第39章 我即是地狱 田馨被男人抱上了车的后座,抵在了车后座的靠背上。 只要见面,霍霆就会亲到她舌根都在痛,手指尖都在发麻。 她的手心触碰到是男人烫如岩浆的胸膛。 田馨走神睁开了一条缝,外面是逐渐亮起来的路灯,将男人的面孔分割成一幅极致漂亮的画,她屏息迷乱地看着,断弦的大脑里都是赞叹。 “又不专心?” 霍霆抽离,早就察觉到她的懈怠,睁开了那双迸射着火星的黑眸。 看得田馨心跳如雷。 “是你太好看了。” 小姑娘的娇嗔,让霍霆的心脏仿佛被塞满,他伸手将这副软软的身体往自己的怀里拉。 不接吻了,也还舍不得离开她,高挺的鼻子抵在女孩的脖颈间,嗅闻着那里的芳香。 像热带的土壤,湿润而甜美。 可是这样根本不能解燥,反而让他升起另外一种更深更能击垮他意志的情绪。 霍霆轻喘,侧颈的青筋隐忍地滚了两下,声音却纹丝不动,“我送你回家。” 田馨已经感受到了那个地方惊人的温度。 可是他还在忍耐,这就是她觉得十分不可思议的地方。 “你...你是不是戒过毒?”田馨忍不住问出声。 霍霆从她的细白脖颈处抬起头,“我不碰毒。” 分明是一句玩笑,又能在其中窥见男人的冷肃认真。 田馨是不知道,其实不该跟霍霆开这样的玩笑。 霍霆的路虎送田馨去至真园兼职之前,他出声问了一句,“最近还缺钱吗?” 田馨正巧在翻着最近医院发过来的账单。 朱红瑛的乳腺长了一个结节,可能得看看要不要开刀做手术,但是得提前交上一笔检查的费用,之后可能还有手术费。 田馨听到霍霆的问话摇了摇头,“我没问题,你不用担心我。” 霍霆闻言,手指在方向盘上轻敲了一下,“确定吗?” 李志伟已经在私底下将田馨母亲的情况调查了,甚至田馨银行卡里只有那可怜见儿的一块三毛五也查得清清楚楚。 “确定啊,我叫玲姐再帮我调工作了。” 田馨还不想霍霆在钱这方面太帮助她了,钱对她来说很重要,对别人也亦然。 这才刚刚谈恋爱,大家都在互相了解之中,她就狮子大张口,这对霍霆来说不公平。 他本可以找一个家庭条件更好背景更有底气的女孩。 田馨知道自己的原生家庭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她还是保留着自己微薄的那点自尊。 霍霆什么也没说,只是眸光沉了沉,“确定就好。” 等到车滑到了至真园的门口,田馨跟霍霆说了声“再见”,她就进更衣室开始换上会所的工作服。 田馨正在换衣服的时候,听到一边的小惠正在同另外一个同事说,“我不打算在这里做了。” 另一个同事忙问,“小慧,你打算去哪里啊?至真园的工作环境还算单纯了,玲姐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只要你明确自己待在什么领域,她绝对不拖任何人下水。” 小慧叹了口气,“但是工资太低了,我外婆的病不能再拖了,她年纪大了,女儿跑了,儿子也不在身边,就我一个外孙女,我打算去皇冠,那里听说比这里工资高了不少。” “可是小慧...皇冠可是鱼龙混杂。” 小慧忙回,“你想多了,我才不是去下海的,最近那里招聘几个叫''一日招牌''的年轻漂亮女孩去充充门面带带人气,工资日结,一次一千呢。” “靠谱吗?” “哎呀,你放心,靠谱的,我另外一个姐妹在那里做了好几天了。” 田馨没怎么在意这些对话,在开始上班之前还是去找了冯玉玲。 “我问了王哥,大老板就是不来,我也不能给你变出来吧,你活儿也没多少,一个月这个工资还不错的,快把酒送过去吧。” 玲姐很快开始安排工作,将欲言又止的田馨撂在了身后。 另外一边。 夜色下的高尔夫球场,灯火通明中,亮着几盏莹蓝色的驱蚊灯。 在休息区,霍霆穿着一套慵懒的休闲装,看起来英姿勃勃,他将一条擦汗用的浴巾挂在自己的脖颈上。 不远处,来了一个人,这个人看起来宽肩直背,五官有着非常好的底板,仿佛清明时分的湖潭明月,清俊得很。 他和霍霆像是两个截然不同世界的人。 “原来你早到了。” 关廷裕出声,语气全是疏离和防备。 “关警官,是你迟到了。” 霍霆看起来依旧是糙糙的懒散样儿,似乎任何人他都不放在眼里。 关廷裕看起来一点也不想跟他寒暄,他伸手拿起了一根高尔夫球棍挥动了两下,接着将球棍圆钝的那头来势汹汹地指向了霍霆。 “我来就一个事,你也知道。” “找我喝酒?”霍霆丝毫不惧,伸手将关廷裕对准他的高尔夫球杆推开。 对着一旁的侍者示意,侍者立刻就到了后面去拿了一瓶有些年代的红酒,以及两个高脚杯。 霍霆将红酒倒进杯子里,伸手递给了关廷裕。 关廷裕见霍霆没几次,每次都能见到他没个正形,他只能自顾自说,“那个u盘,如果你能上交,这些年来关于你知法犯法,开设赌场涉黑的证据我都会封存。” 霍霆听到这里,站起身来,关廷裕在警察学校里是很精瘦健壮的体格,但是没办法和霍霆这样天生骨架大,威慑逼人的硬汉子比。 他盯着关廷裕,神色未动,“关警官,一直没动你,是因为那天我妈出事的时候,是关警官打电话通知的我,我霍霆走到今天,什么都遇到过,算个忘恩负义的人,但还是不敢忘记关警官的恩情。” 霍霆又看了眼关廷裕,“这事,你管不了的。” 关廷裕垂在裤腿边的拳头微微捏紧,“视人命如草芥,霍霆,你会下地狱的。” 霍霆依旧不为所动,他只是伸手摸了摸自己脖颈上那块黑色的玉牌。 “地狱?我即是地狱。” 第40章 你有很多钱吗 田馨最近窘迫得只能靠着自己之前月初充得饭卡去学校啃包子咸菜。 许一萌看她可怜儿给她加过好几次餐,田馨都写在备忘录里,等到发工资的那天都得原封不动还给许一萌。 “你倒不用记得那么仔细,这也就几十块钱的事情,你快多吃点吧,你看你都饿瘦了。” 许一萌在田馨空荡荡的餐盘里放了个红烧鸡腿,看着田馨那张更加消瘦的小脸。 “要记的,你的钱也不大风刮来的,就是不多才一定得还。” “什么叫不多才一定要还?”许一萌抓住了田馨的逻辑漏洞。 “一萌,多了,我还不起。” 田馨看着备忘录里最大的一笔欠款,那是属于霍霆的。 可他从来没有跟她提过这笔钱,看起来像是完全忘记这件事情了一样。 “一萌,我觉得我恐怕得多做一份兼职了。” 田馨在整理餐盘的时候对着许一萌出声。 让她更头疼的事还不是这件,而是朱红瑛还在医院,她的身边现在只有一个瘸腿的儿子照顾着。 田馨不是什么圣母,她只是还没有恨朱红瑛到觉得她该死。 “小馨,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呀,你告诉我,我一定帮你。” 许一萌仗义地拍拍自己的胸脯,对田馨做着保证。 “我能有什么困难,你就别为我担心了。” 田馨的话音刚落,目光就看到了在食堂门口边上站着的夏明朗,他看起来像是刚刚吃过了饭,手里还抱着两本书,长身挺立在校门口。 许一萌这个时候的思绪和目光都已经被轻而易举地吸引过去了,她拽了拽田馨衣袖,低声跟她说,“小馨,你说要是夏主席是来等我的该多好。” “没准是哦。”田馨也小小声地回复满心满眼都冒着粉红泡泡的许一萌。 “你好,许同学,我来看看你手腕上的伤口有没有好一些。” 两个女孩的悄悄话在此刻被注意到她们两个人的夏明朗打断。 许一萌的脊背都僵直了一下,很不可思议地转过头看向夏明朗,“夏主席,我...已经好多了。” “我看看。” 夏明朗一副公事得公办的神情,伸手将许一萌手腕上衣袖卷起来,上面缠着绷带,“你今天转动的时候还能感觉到痛吗?” “一点点吧。”许一萌说着就在夏明朗的眼皮子底下转动了一下手腕。 周围都是人来人往的同学,夏明朗在学校里还算是挺多人能记住的一张脸。 田馨站在一旁,看着许一萌和夏明朗之间的互动。 每次到这个时候,她的脑海里总能记起跟霍霆在一起的时候,瞬间身体都不由得酥麻起来。 距离上次见面又是两三天了,田馨想他了。 趁着今天下课比较早,田馨给霍霆提前发了消息过去说会去他的家里找他,因为离学校很近。 只是这条消息并没有被及时回复。 等到田馨站在霍霆告诉她的小区门口才发现,门口有那一家很好吃的南方火锅馆,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什么的,她没有想太多就上楼了。 田馨摁门铃的时候,里面没有人应声。 她正打算掏钥匙时,隔壁一位阿姨打开门从里面出来,看了眼田馨,热情地说,“你就是新搬来的业主?前几天你家搬家具的时候我忘招呼你进业主群了。” 田馨急忙摆手,“不是业主,是我男朋友在这里租的房子。” “是这样啊,但是我前几天不是听物业说这房子是被人买了吗?难不成是我记错了,是被你们大学生小情侣给租了?小妹妹,那记得让你男朋友进业主群,到时候有什么方便通知。” 说完,隔壁阿姨提着两包垃圾下楼了。 田馨用钥匙打开了门,这个家看起来实在太过崭新,甚至还能闻到部分木质家具的油漆味,木地板锃光瓦亮,她还看到皮质沙发上面那层膜都没有撕开。 窗户望出去可以从学校周边望到京市的码头,是个视野很开阔的房间。 也丝毫没有人生活过的痕迹。 甚至连霍霆的一件外套都没有。 田馨就坐在包着一层膜的沙发上等霍霆,从她过来到现在,那条短信霍霆一直都没有回复。 直到夜幕慢慢地下落,田馨等的都有些困意。 门外传来了钥匙响动的声音,入户门被拉开... 田馨是被吻醒的,男人落在她嘴角的吻带着些力度,将她从自己疲倦的睡梦里拉扯了出来。 小姑娘娇作的气息全腻在他的唇齿间,与他纠缠,暧昧地混作一团。 田馨很清晰地在他的身上嗅闻到了一丝很淡的酒气。 她抽离了他的舌,“你喝酒了?” 此刻的房间里,只有玄关一盏暖黄色的灯光亮着,光亮蔓延到客厅,能在霍霆挺拔的五官上打下侧影。 他那双幽戾的眸子里带着的全是冷酷,是他本来的面目。 男人适当地垂下眼眸,凝视着小姑娘的鬓角,因他的呼吸而轻轻颤动的发丝,“喝了一点。” “我给你倒杯温水暖暖胃。” 这次换霍霆躺在沙发上,酒桌上不少温过的白酒下肚,再生猛的汉子站起身都能晃两下。 霍霆没办法把田馨带到他那栋豪宅里,因为那代表着要将小姑娘完全扯入他危机四伏的世界。 霍霆有自己的私心。 这个于他而言依旧窄小没有任何点缀的房间里,有一抹倩影在他的眼前晃荡,一杯温水送到了他的跟前。 霍霆端起来一饮而尽,几滴水液飞溅在他因吞咽而滚震的喉结之上。 男人最性感的骨头之一,刀凿般凌冽的角度。 招魂幡似的。 田馨将喝水的水杯放在了一旁的茶几上,霍霆衬衫的扣子都快解到他的小腹,露出的是壁垒分明的胸肌。 她看得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咬着嘴唇,还是问出了她心里的疑惑,“这里不像你租的,你根本没有来住过,倒像是...你买的。” “你有很多钱吗?” 眼前的小姑娘没有很笨,从他开得车,从他的行事风格,从他花钱的手笔,她其实全都能看出来。 第41章 我想要天上的星星 田馨因为田宥桦沾赌之后,是个深恶痛绝一切需要赌一赌的人。 所以她从来不买彩票,甚至连一些摆在商圈楼下的一些转圈抽奖也不会去光顾。 她觉得自己的那点好运气都被田宥桦吸干了,现在仅剩的这一点要是再拿去赌一把,她会亏空到这辈子都霉运缠身。 所以她只做一切稳妥的事,没钱就去打工,交靠谱的好朋友。 将自己团团包裹,一心求稳。 田馨也从不认为自己会有幸运星降世,给她灰扑扑的生活灌多点运气重新生龙活虎起来。 直到遇到霍霆... 小姑娘那样澄澈笃定的眼神让霍霆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他要怎么解释呢,是继续隐瞒,还是全盘托出。 “这是什么?” 田馨突然看着霍霆衬衣上有几枚斑斑点点的红色印记,像是飞溅在他被胸肌绷得紧紧的白衬衣上。 “油漆。” 霍霆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将他随手放在沙发上的外套拿起来。 “油漆不是这个味道。” 田馨已经凑到霍霆的身上去嗅闻了,在跟男人亲吻的刚刚,她就若有若无地闻到过。 具体是什么呢,像铁锈的味道。 男人垂眸望着自己胸前毛茸茸的脑袋,他伸手捏住了田馨的下巴,制止她在他的胸口和腰际继续嗅闻。 “这不是油漆...” 田馨还是呢喃着这句话,她觉得霍霆上一个让她疑惑的问题都没有回答,现在又生出一个让她疑窦重生的问题。 “那你说是什么?” 霍霆一边反问着田馨,一边干脆连外套也不穿了,空闲下来的手指再将衬衣最后几个扣子解开,直接敞开了胸膛。 半闭半开的衬衫下可以窥见男人强健和勃勃的身躯,过肩龙的龙尾绕在他精炼有力的腰际,腹部形状块块隆起。 田馨看得眼睛发直,双腿发软。 这是在干什么? 色诱吗? 霍霆将错愕的女孩放倒在了沙发上,在人覆上去之前,将身上这件沾着血迹的衬衫脱掉了。 他先是被酒精冲昏了头,再是看到田馨好几个小时之前发的短信,而他还没有来得及回复变得有些心急。 忘了今天晚上跟股东大会的那几个老爷子喝了酒之后,他跟着去码头的游艇上处理帮派里的事。 霍霆一向糙里带着细,他不是个鲁莽粗心的人。 是想见她太着急了。 田馨的手心这下直接触摸到了男人炽热的胸膛,贴在了他的肌肤上,烫手,实在烫手。 她甚至摸到了他肩头的那只龙头,像是触摸到了他身体里的那头凶兽。 “不是油漆是什么?” 霍霆似乎不怕她揭穿,他就怕她不说实话,男人在她的嘴角啄吻了一下,让她双颊绯红到都快自燃了。 “是油漆。” 田馨被男人的气息冲得发晕,她此刻觉得说什么都好,是什么都行,她的大脑已经不能思考,只想溺在他的怀里。 霍霆低笑了一声,“你可别看错了。” 他将人翻了个身,让女孩坐在他身上,伸手轻拍了一下她的臀,像是某种催促。 “没有看错,就是油漆。” 田馨在这个位置垂眸看着霍霆,他的轮廓像是一尊冷面的雕塑,薄薄贴在头皮上的发茬将他修饰得带着更加放荡的散漫。 那双鹰瞳是黑洞,是销魂窟。 田馨说的话也变得身不由己。 “你刚刚还问了什么?我是不是有很多钱。” 霍霆还是带着笑意,但是不达眼底,“我快三十了, 有点存款很正常,你现在还小,想要什么想买什么大胆跟我讲。” 田馨听得心潮涌动,她出声,“我想要什么都给我吗?” “嗯。” “我想要天上的星星。” 田馨望着男人,说着天真的愿望,好似真的在等他给她实现一样。 霍霆被她的话逗笑了,胸膛荡起幅度,他将坐在他身上的妙人扯进来他宽阔的怀里,“你不是叫我幸运星吗?” 田馨轻捶了一下霍霆的胸口,“你耍赖。” “不难,你等着。” “吹牛。” “我从不失约。” 霍霆的眼眸里多了几份认真,他的指腹又轻轻碾磨着田馨刚刚被亲的微肿的嘴唇,眼里情绪变得不太清白。 两个人身体严丝合缝贴合在一起的地方都升起了一股燥热。 田馨受不了了,她深怕在印证一次霍霆不行的事实。 他那么好的吻技,那么完美的身躯... 现在一言难尽... 田馨主动从霍霆的身上站起来,“时间...时间好像不早了,我一会儿还要去兼职。” 她低头开始整理自己衣服的褶皱,再次打算将视线落在霍霆掉落在地毯上的衬衫的时候,男人已经先一步将其捡起来。 “再不出门,一会儿来不及了。” 霍霆的提醒让田馨不得不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她有些手忙脚乱地出门,“那我先去等公交车了。” 女孩的手才刚刚触碰到了门把手,又忙收回来,走到霍霆面前,踮起脚在他的脸颊上亲吻了一口,羞涩着声说,“再见。” 直到田馨出门,霍霆才伸手轻碰了一下刚刚田馨吻过的地方。 李志伟的电话正好打过来,他一边打电话一边用帕子清理自己皮鞋上的血迹,“老大,今晚这个人怎么处理呢?” 霍霆点了支烟,“是死是活?” “还有口气呢,钱肯定是还不上了,可惜了,侯平这么一个人当初还跟老大拜过把子呢。” 李志伟专门打电话来问霍霆,是因为今晚这个在赌场上的人跟霍霆有点渊源,霍霆才来京市的时候,这个侯老板就在霍霆盘某一个洗浴城的时候帮过一把。 只是人只要沾了赌,气运就变了。 曾经多么豪情仗义,现在欠了不少的钱,听到赌场的背后老大是霍霆,人蹲守在饭店的门口,拿着菜刀架在脖子上勒出一条血痕,要霍霆放他一条生路。 不然就要跟他同归于尽。 烟雾缭绕着男人冰冷的眉眼。 他带着几分看透的凉薄,“倾家荡产,妻离子散,他却还要赌。” “剁只手,算债务两清。” 第42章 拍卖会 拿着至真园刚下发的热乎乎的工资,田馨盘腿坐在租房的沙发上嗦了一口泡面,急忙给许一萌发了一个红包,来感谢这一个月以来自己的小姐妹对自己投喂之恩。 但是许一萌没有收,还给她拍了一张照片,画面里一看就是学校附近的某个清吧,五颜六色的灯光下摆着满桌的各种酒类。 “小馨,红包我就不收了,今天我们学生会聚餐。” 田馨给许一萌发了一句,“女孩子在外,要注意安全哦。” 许一萌俏皮地自拍了一张,比了一个“ok”的手势,在画面里,田馨还隐约看到了夏明朗半个侧脸在里面。 田馨在第二天就将工资的剩余取了出来,她这次去医院没有在前台逗留,而是选择直接到了朱红瑛的病房门口。 田宥桦在朱红瑛旁边那件窄窄的陪护床上午睡,他躺下来的时候有只腿的裤管是空的,焉搭着在一旁。 “馨馨,你...你怎么来了?” 朱红瑛的脸色带着几分苍白,唇色看起来也不健康,但是看到田馨来,还是非常惊讶地想要坐起身子。 田馨看她起身有些困难,伸手上去搀扶了一把,她语气平平,并不太想暴露太多的情绪,“我来看看你。” 朱红瑛的眼里已经满是泪水了,她拉住田馨的手不停地在自己的掌心里摩挲,“我就知道的,我的女儿怎么会不惦记我呢,也一定回来看看妈妈的,馨馨,你不知道,妈妈有多想你见见...还真的以为你会丢下我们不管...” 田宥桦在这个时候也从陪护床上醒了过来,他看到田馨来眼里也有惊讶,坐起身子,问她,“我给你发信息你也不回,还以为你不来了。” 田馨没应,坐在陪护凳上,将手里的两千块钱拿了出来攥在了手上。 田宥桦的眼里露出几抹难掩的神色又稍纵即逝。 朱红瑛的声音带着喑哑,“馨馨,这是?” 田馨没有将钱直接给朱红瑛,而是清了清嗓,“如果你们还想我像之前一样肯定是不可能了,但是现在妈妈生病了,我每个月可以给钱给妈治病,前提是,田宥桦必须出去找一个靠谱的工作。 还有我不是白给,每笔钱我都会记账,田宥桦找到工作之后,无论是分期还是一次性都必须把这笔医药费的一半支付给我。” 田馨说的条理清晰,言之凿凿。 朱红瑛最近都缠绵在病榻,遇到这样的情况她只能以泪洗面,“馨馨,宥桦现在截肢了,找工作不好找,很多地方都不要身上带有残疾的...” 田馨不为所动,“所以呢,这个世界残疾人也不少,大家都不活了,都不赚钱了,家里人生病都不管了?没有这样的道理。” 没有所有的重担都要落在她单薄肩膀上的道理。 朱红瑛的目光看向了在一旁的田宥桦,“宥桦,你说呢?” 田宥桦脸上很是不满,“田馨,你去找过工作吗?你知道我有多难吗?” “我怎么没找过?我手里拿着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吗?” 田馨瞪向了田宥桦,语气接近冰点,“我还是那句话,要是你不找工作,妈生病你一点也不出力,这钱我就不会拿出来给妈治病。” “你...”田宥桦噎住,最后犹豫了一会儿,他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行,我去找行了吧,只要妈的病能好,我拖着我这条残腿去找。” 田馨听到田宥桦的保证才将手里的钱数出来,“这钱你们谁都不能拿,我会存在医院扣款的账户里,等到需要检查或者做手术的时候直接扣款。” 她站起身来,“我要说的就这些,我走了。” 朱红瑛拽住了她的手,“馨馨,这就要走了吗?不多留一会儿?妈妈还想跟你说说话。” 田馨将手从朱红瑛的手心里抽出来,“不用了,我有课还有兼职。” 从医院出来,田馨攥得紧紧的手心才微微松开一些,上面已经有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她在医院楼下的长椅上坐着晒了一会儿太阳,等到四肢慢慢回温才去的至真园。 田馨今天兼职下班的时候,竟然诡异地又有了一种被人跟踪的奇怪感觉,上一次还是摔了一跤就死掉了的猥琐变态男。 她独居久了,自认为自己的直觉是很难出错的。 田馨对于这样的感觉很不舒服,于是在刚刚从公交车下来之后,她给霍霆打了一个电话。 “怎么了?” 男人的声音带着磁性,低沉像是摩擦在地上的细砂石。 “我害怕。”田馨出声。 霍霆正在一个酒会的拍卖场上,这是他那个烟雾弹集团—霍氏集团的董事会提出趁着年底了,要他这个董事长代表着集团的脸面出席这样的商界名流交流会。 他一向放荡不羁,不喜欢这样虚伪带着社交面具一样的酒会厅,也不喜欢潜伏在暗处想要抓点有钱人家私事的媒体。 但他今天来了。 坐在拍卖场最角落里。 手机里是女孩怯生生地一句,“我害怕。” 霍霆直接回,“在哪?我叫人去接你。” 田馨以为霍霆跟他开玩笑呢,但是等了几分钟之后还真有一辆被叫过来的专车停到了田馨的面前,戴着白手套的司机探头问她,“是田小姐吗?” “是...是我。” “上车吧。” 田馨多少有些受宠若惊。 司机将她拉载的地方也不在城市的边缘,而是越发靠近市中心,到后来在一家五星级酒店的门口停下了。 田馨错愕地望着珠翠辉煌的旋转门,门口放着各种立起来的拍卖会活动立牌,她看起来似乎跟这里不太匹配。 侍者上前来问她,“你好女士,请问有预约吗?” 她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话,司机就冲着侍者低语了两句。 田馨就这样被更加恭敬地请进了这家酒店的宴会厅。 “田小姐,里面正在进行一场拍卖会,霍先生在场内倒数第三排等着您。” “好...” 侍者帮田馨推开了面前这一扇厚重的棕色大门。 第43章 给你摘星星 “下面是本次拍卖会最重头的藏品——满天星,这是南非大矿最近新出的一批料子,上面总共十颗小钻,每颗颜色不同,凑成一条,被命名为满天星。” “起拍是一百万,叫价一次加十万。” “现在起拍——” 田馨进来的时候,前面那些前缀一句都没听到,她只是看到大屏幕上展示的一条手链,上面镶着各种各样颜色的闪着光的钻,非常通透。 经过光线的折射泛起幽幽碎光,美轮美奂。 就像是这流金的岁月。 “坐过来。”霍霆的声音在田馨的侧面传过来。 男人隐在黑暗里,只有让人浮现连篇的俊挺轮廓,让田馨一顿好找,她急忙坐到霍霆身边,“这是在干什么?” 她没有进过拍卖场,也很少接触这些。 只是听着在下面坐着的形形色色,穿着正式端庄有型的男男女女在举牌。 “加一。” “太漂亮了这条手链,我加二!” “新出的料子啊,我加三!” “......” 霍霆交叠着双腿,面孔被头顶的彩灯投射下一层迷离斑驳的光晕,有些模糊,看不真切,他问她,“因为什么害怕?” “我也说不上来,大概是我多想了。” 田馨也只是感觉,多余的她不知道怎么形容,但因为想起了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她不由自主地往霍霆的身边靠了靠。 贴过来的女孩身体像是被泡在了某种香氛里,霍霆之前去田馨那间简陋的租房临出门时看了一下她的浴室里用的沐浴露。 都是市面上最普通和廉价的几款,没有什么特别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么香,干扰着他的心神。 “那条手链好漂亮,你快告诉我,这是在干什么?” 田馨一边疑惑一边盯着大屏幕上的那条镶满钻石的手链。 “给你摘星星。” 男人语气低沉浑厚,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 下面的加价还在进行中,特别是携带着女伴的,更是竞争激烈。 “加七!” “我跟着!我要加八个!” “我老婆想要,我要加九个!” “...” 田馨转过头穿透黑暗去寻找霍霆的那双幽邃的眼睛,她望着他,带着一点笑意,“贵吗?” “不贵,一个代表一百块。” 霍霆一边应声,一边将手里的举牌递给了田馨。 “一百块?”田馨很不理解。 “对,本来就是一场无聊的消遣,你想要只管举牌,我给你兜底。” 兜底? 从来没有人跟田馨说过这两个字。 她偏过头,灿烂地眯眼,灿烂地笑,“举多少次都可以?” “多少次都可以。” 霍霆又往黑暗里隐了隐,他知道纵容不知者势必会引起哗然。 可还是以身犯险,搏她一笑。 “好。” 田馨的脸上都是烂漫的笑意。 她一直注意着前排的人们最终的叫价。 也听到主持人在台上拿着定音锤敲了一声,“加十五个一次,还有没有人中意这条满天星的手链呢?” “加十五个两次!” “加十五个......” 田馨是在这个时候高举了自己手中的号码牌,“我加二十!” 两千块,她再节衣缩食,熬一熬,多打两份工就能挣回来给霍霆。 田馨举牌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只有这个念头。 但是她的话一出。 前排不可避免开始窃窃私语了,甚至有不少的人开始频频往她这里看过来。 田馨拽了拽霍霆的衣角,“是不是太多了,他们怎么都这么看着我?” “你喜欢就不多。” 霍霆伸手捏住了田馨的耳垂,粗糙额指腹轻轻捻动。 这个小动作似乎在给她肆意妄为的底气。 “加二十个一次!” “加二十个两次!” “加二十个三次!” “恭喜这个小姐,拿下这条新料满天星。” 田馨跟着霍霆从酒店的后门出来的,路边的路灯下早早就停着一辆黑车。 她的手里捧着那个被拍卖下来的礼盒,坐上副驾驶之后才缓缓打开,哪怕不在灯光下,这条满天星的手链依旧闪着漂亮光泽。 霍霆将里面手链拿出来,低声道,“我给你带上。” 田馨细白的手腕上被扣上了这条满天星,五颜六色的华美钻石戴在女孩白嫩如乳液一样的肌肤上别有韵味。 “我送你回家。” 男人一路飞驰将田馨送到了租房,他这次是将田馨送到家门口的。 靠在房门口前,霍霆搂着女孩的腰,微微低头,与她耳语厮磨,“为什么最近不去学校外面的房子找我?” “我...兼职忙不过来。” “缺钱?” 霍霆盯着她,目光灼灼,好像在等她主动开口向他说明情况。 她遇到的困难,她想要寻求的帮助。 但是田馨依旧牙关紧闭,“不是缺钱,只是走不开,你要想我找你,那我肯定多抽时间找你。” 女孩又小心地抬眼看了男人一眼,从他那张铁铸的英挺面孔里看出了几分不满,她急忙抬起胳膊对着霍霆晃了晃手上的手链。 “上次你送的绿玻璃,我找不到衣服配,但是这条满天星还比较日常,我很喜欢,谢谢你。” 干净澄净的笑意能融化冰山。 霍霆没忍住,低头采撷了一口女孩如花瓣般水红色的嘴唇。 又是一个没忍住,将人裹在床边上。 两人呼吸交错。 田馨只觉得她被他拽入深海里沉沦,成为他手掌间把玩的蚌类动物。 而霍霆衣冠整齐,坐在她身边,亲亲她绯红的脸颊,“舒服了?” 他其实也忍耐到了极点。 田馨点点头,又摇摇头,“没力气了。” “晚安。” 男人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顺手将搁在沙发上的外套一拿,就离开了。 等到霍霆驶离了单元楼,田馨也关好了窗户回到了房间里。 在单元楼侧面的阴暗角落里出来了一个身型有些臃肿的男人。 他的有只袖管是空的,被夜风一吹,轻轻地飘荡起来。 目光带着几分阴毒地盯着田馨窗户的方向,嘴里喃喃出声,“霍霆,你以为你就没有弱点了吗?” 第44章 舍己为人的好记者 徐茂林的死讯果然在不久之后就在社交媒体上被公布了出来。 不仅如此,他的死因也被公布了出来,窒息性溺亡,尸体已经在水里被泡得好多天,被泡得浮肿,是被打捞的铁勾勾上来的。 徐茂林在他的现工作单位里一向是尽职尽责的,配合过京市公安厅的关组长装成嫖客成功打击了一群卖淫团伙。 以及有一年京市周边老旧居民楼出过一起恶意纵火案,徐茂林也是以身犯险,舍己为人,在大火中救过好几个居民,还配合警方抓人,身上留下烧伤的疮疤。 拿到了一手资料将这件事公之于众。 诸如此类的事迹还有很多。 “我跟他共过事,徐学长是名好记者。” 夏明朗组织学生会在学校东南角的会议室里开了一个小型的追悼会。 许一萌是拉着田馨过来,这是一场自发自愿的追悼会。 会场里每个人都神情凝重,沉默不语。 除了赵铭航,他是凑巧进来的,路过外面的时候看到了徐茂林的黑白照片被放在了一圈点燃的蜡烛里。 “夏主席真是有兴致,滥用职权在学校给个人开追悼会。” 赵铭航的针对意味很强,夏明朗最近在学校的名气明显盖过了他一头,这一切还得拜不知道是谁把他的床上的视频发到了学校的网上。 夏明朗给了赵铭航一个冷飕飕的眼神,但是出于特殊的场景,他也是只是冷着声说了一句,“如果没有哀悼意愿的人,可以出去。” 赵铭航来劲了,“知道他为什么死吗?京市圈子里都知道,他得罪人了,惹了不该惹的人,一个平民记者,没权没势,是英雄又怎么样,还不就是找死。” 夏明朗站在台上目光里全是射出的冷箭。 许一萌在这个时候突然站起身来,“赵铭航,你能不能不要多管闲事啊,这追悼会是大家自发自愿的,你没有这个想法你就离开,你自己身上的屎都没有擦干净,你到这里来狂吠什么。” 这就是明着暗着在戳赵铭航是“秒男”这件事。 赵铭航的脸色瞬间变得很不好看。 夏明朗也没有料到许一萌在这个时候会站起来,他记忆里这个女生总是一副乖乖又无辜的样子。 他嘴角勾起笑,原来是装的。 “说他是狗吠,那你是什么,你不也是你们主席的一条狗?” 袁瑞雪环着胸在这个时候趾高气扬地从会场门口走进来,她虽然是对许一萌说的,但是目光却刮了一眼站在许一萌身后的田馨。 许一萌哪里愿意示弱,她撸起袖子,“袁瑞雪,你还跟这个赵铭航在一起,你到底吃过好的吗?他根本不行啊。” 袁瑞雪闻言咬了下唇,“铭航行不行,我心里是有数的,你有这个闲工夫你管好你自己吧。” “我看你管好你男人吧,到别人的地盘来指手画脚,一天这么闲,不如好好琢磨一下技术。” 许一萌就是看不惯赵铭航,从之前他追求田馨不成就开始这种厌恶了。 “你说我可以,你不许说铭航!” 袁瑞雪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伸出手挥手就想给许一萌一个耳光。 田馨是在这个时候眼疾手快,将袁瑞雪的耳光拦了下来,扣住了她的手腕,“你说话就说话,动什么手?” 赵铭航是在田馨抓住袁瑞雪手腕的那一刻,眼尖地看到了田馨腕骨上扣着那块满天星钻石手链。 他确实带着几分震惊。 赵铭航家里有着殷实的家底,其他学生可能会关注社会新闻,但是他家会关注一些珠宝类的新闻。 听说昨天帝豪酒店有位很低调的大佬坐在拍卖场最后几排,让自己的女眷用三百万买走了南非大矿新出的一条彩色钻石的手链——满天星。 人是一点没有露面,这样豪横的手气,在京市很难一见。 如果真是什么商业巨鳄,没有人不会不想去结交。 不仅是赵铭航注意到了,夏明朗也注意到了。 一个家境普通的女大学生,手腕上竟然扣着一条价值连城的手链。 而田馨却丝毫不自知,还觉得手链有些阻碍她抓住袁瑞雪挣扎的手腕,伸手撸了撸,“你别动了,可以好好说话,但想要动手打人就是你的不对。” 许一萌也在一旁出声,“你还想打我,你这个女的,怎么不听好人言。” “好了,都安静。” 夏明朗在这个时候从讲台上走下来,他先是挡在了许一萌的面前,免得袁瑞雪真的出手伤人。 又看了眼田馨,示意她不要拉扯,“田同学。” 田馨刚刚从夏明朗的口中对徐记者有了个初步的理解,知道这是个好人好记者。 但这还不是最关键的一点,是在这之前霍霆曾跟她说,三天后就会公布这个记者的死讯。 时间竟然准到没有一点偏差。 她想理清一些思绪,并不想陷入这些无谓的口舌之中。 田馨放开了袁瑞雪。 夏明朗往前走站在了赵铭航的前面,“无关的人,就麻烦出去吧。” 这个会场的学生都站起来了,在底下窃窃私语着。 “徐记者这么好的人,我自愿来的,关他们什么事啊?” “逝者为大,怎么还有人到这里来说这些风凉话。” “就是啊,怎么还不走...” 赵铭航扫过会场一眼,扫过了田馨,又落到了夏明朗的身上,“你给我等着。” 说完他搂着袁瑞雪就这么出去了。 许一萌长舒乐一口气,坐到了凳子上,“馨馨你都不知道刚刚我都快被吓死了。” “我看你倒是挺有气势的。” 夏明朗在旁边幽幽出声。 “哪有啊,我的胆子可小了。”许一萌抚摸着胸口。 田馨没说话,她只是望着在会所内放着的徐茂林黑白照片,微微地皱起眉头。 “在想什么呢?怎么一天都在走神?” 许一萌看得出来自从追悼会之后,田馨就一直焉搭着表情。 她陪着她走到了田馨平时一直等公交车的地方终于忍不住问出口。 田馨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就听到不远处一声汽车的鸣笛声。 这倒是引起了不少周围学生的注意。 田馨抬头看过去的时候,霍霆那辆平日里熟悉的宽敞的亮黑色路虎就停在她的对面。 从半敞开的车窗里可以看到男人那张棱角分明,流畅英挺的侧脸,他手指上夹着一根燃烧的烟蒂。 带着浪荡的英俊。 有几个校门口的年轻的女孩目光从车窗望过去,又脸红心跳地走过。 第45章 好好看看,我到底行不行 “一萌,我不等公交车了,你也不用陪我等了,你回学校吧。” 田馨知道许一萌特地跟着她出校门口就是为了看着她上公交车。 “好吧,那我就先回学生会了。” 许一萌也没有多做停留,跟田馨道了别之后就进校门口了。 田馨拉开车门坐上去的时候,转头看向霍霆,“你怎么来了都不告诉我一声?” “临时决定过来的,我过几天要出差一趟。” “要出去几天?” 霍霆将烟摁灭在车里的烟灰缸里,单手控着方向盘,“四五天。” 车是停到了霍霆在学校外面“租”的房子的小区。 等到男人在地下停车场停好了车,上了电梯。 还没有到房门口,田馨就被抵在楼道的栏杆上,霍霆掌心一扣,揽住了她的腰,铜墙铁壁的胸膛紧挨着她。 田馨的口中很快就都是他的气息。 霍霆这个人接吻向来不温柔,长舌直往她的喉咙里钻,仿佛想将她全部占有。 田馨轻轻推开他,“这是楼梯间...” 他眉眼浸着笑意,带着几分痞,一副谁也不在乎的混样儿,“我想亲你,可不管这是哪里。” 田馨没等他伸手将自己抱紧,而是选择用钥匙快速打开门,往房间里走,跟他说是说不通的。 男人根本不会害臊。 霍霆很快也跟着进来了。 田馨没有想到餐厅已经摆好了饭菜,上面用保鲜膜捂着,氤着一层雾气,她看向霍霆,“你做的?” 霍霆坦诚得挑眉,“我下厨致死,我叫人送的。” 田馨没再说什么了,她揭开了保鲜膜,坐下来,手里端着碗就开始细嚼慢咽地吃东西。 霍霆也坐了过来。 “这个味道好熟悉啊。” 田馨一尝这个菜就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吃过,记忆里好像是自己之前阑尾炎住院的时候每天吃得清淡食物的味道。 霍霆没应声,虽然他看起来强壮健硕,是个不拘小节的人,但是吃饭的时候动作还是缓慢,并不粗鲁。 田馨的电话在一旁响起来了。 “小馨,你去兼职了吗?” 许一萌在电话里问道。 “还没有,我在吃饭。” 许一萌开始在电话里抱怨嘟囔着,“你是不知道刚刚我去食堂打饭的时候又遇到袁瑞雪了,她还是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看着都烦,我就纳闷了,赵铭航那方面有问题她怎么还这么甘之如始。” 闺中密话,很难拿到台面上讲。 田馨被米饭呛了一下,她急忙调小了手机的声音,“一萌,我也不知道,也许赵铭航跟别人不行,跟她就行了。” “真的假的?”许一萌开悟了一点,“那你呢,你新交的那个男朋友不是经常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就不行了吗?你们磨合好点了吗?” 田馨的手机进了水之后至今也没有拿去维修。 她在这方面是能得过且过就当没这回事儿。 实在没想到在今天爆雷。 调小后的声音也如同外放的扩音器。 田馨瞬间就觉得周围的气氛变得很不美妙起来,电话也几乎是同时被她挂断的。 “你跟你朋友说我不行?” 男人低沉着声。 霍霆的面前放着热气腾腾的时蔬汤,雾气把他的脸吞没,原本就琢磨不透,这下更是一点都看不清,只感觉眉眼间暗了一层。 “我没有。” 田馨咬着筷头,此刻只求速死。 霍霆伸臂将坐在对面女孩的椅凳生拽到了他的跟前,“到底有没有?” “真的没有...这只是她的臆测。”田馨此刻只想缴械投降,她又补充,“我们都没有到没到那一步,我怎么敢说行不行。” 气氛沉寂了好几秒。 田馨都觉得空气都凝固到快结冰。 等再呼吸的时候,霍霆已经捏起了她的下巴,他低头在她的口腔里肆虐地搜刮,田馨的手心贴在他有些起伏的胸膛上。 霍霆吻着吻着突然抽离抵在她耳后那块软肉上,“是我太惯你了。” 接着男人垂眸看向了田馨,目光锐得像锋镜的镊子,刺破层层障碍与掩饰,直击肺腑,眼神一寸寸从她身上掠过。 唇间的声音却平和温柔,“要试试吗?” 田馨被这样的目光震撼住,湿漉漉的情绪在她的心里疯长。 一个多月了,霍霆稳得跟雕塑一样。 他只撩拨过她。 却很难看到他为其所动。 田馨早就鬼迷心窍,她微张嘴,“想...” 男人的眼眸里情绪浓稠得化不开,他粗糙的指腹慢慢滑过女孩吹弹可破的皮肤,带着他的谨慎,“这是第三次我问你了,你应了两次好。” 再顽强如钢铁一样的意志,此刻也如倾颓之势难以抵挡。 田馨被放倒在了大床上,她身体漂亮纤瘦的线条裹着她。 落在霍霆的眼里,简直活色生香。 “把眼睛睁开,好好看看。” 霍霆的语气里带着不可忽视的霸道,和喑哑。 “好好看看,我到底行不行。” 田馨像朵失水的焉搭的花开绽在柔软的大床上,闻言柔软地发出几声泣声。 她屏息,迷乱地望着男人,指尖无力地垂搭在他肩头。 根本思考不了什么... 天旋地转,天昏地暗。 ...【补车】 田馨不知道自己过后昏睡了多久,等到她从床上清醒过来的时候,外头的窗户已经是夜幕降临。 她错愕地拖着有些酸痛的身子坐起身来,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胸口,上面有着几枚极其明显的牙印。 不仅仅是这里,是她的整个身体都是印记,殷红的遍布每一处,像春日缀在枝头鲜艳的莓果。 “醒了?” 男人低哑深沉的声音从她的身后。 第46章 他很行 田馨觉得身子沉得挪不动,酸楚让她难以起身。 男人在这个时候带着几分余留下来的兴致出声,“要擦点药吗?” 田馨只有试了才知道,跟许一萌纸上谈兵的都是些歪理,霍霆身体力行地为其正名了。 他很行! 田馨将头埋进枕头里,遮住自己的表情,“不用了。” 接着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猛然间抬起头来,将手机拿过来一看。 凌晨三点。 “我们做了这么久?”田馨惊呼出声。 刚刚有大片大片的记忆空白,田馨将诸多事全部抛掷脑后。 霍霆抚摸着女孩身上柔美的线条,好奇发问,“还想要多久?你已经说了很多次受不了了。” 不久前的记忆乌泱泱的一股脑地鱼贯而入到田馨的脑海里。 她此刻多少有些难为情,耳垂红沁得发烫。 田馨慌慌张张划开手机,只看到里面有玲姐的好几个电话还有信息。 “田馨,你今天到底来不来上班?” “小妮子真是皮子厚实了,不来上班也不说一声了。” 现在已经凌晨三点了,田馨还能怎么办,只能灭了手机屏幕,躺回被窝里,霍霆此刻或许是真的累了,他阖着眼,躺在她的身边。 窗外的月光柔和得洒进来,透过乳白色的窗纱,温柔而皎洁。 一片一片地融化在凌乱的大床上。 田馨的视线落在了霍霆的侧脸轮廓上,他的鬓角有些湿汗,黏着黑硬利落的发茬,格外俊逸硬朗。 她再次出声问,“你出差去几天。” “四五天。” 霍霆睁开了眼,眼神明亮地望着女孩,“舍不得我?” 表达爱意的话,田馨其实很少说,她怯于说出口,也没有可以实施的对象,她只说,“你记得来找我。” “如果我忙得忘记了呢?” 霍霆伸手揽过田馨的身子,将她圈在怀里。 这话让田馨微微蹙眉,选择了挣扎,“你有这么忙吗?” “我可是仇家无数,一不小心就会被人剥皮拆骨。” 霍霆听起来像是在胡诌着什么,但是语气却冷冷清清。 田馨听不明白,她支起身子望向男人,微微有些失神。 趁着女孩失神的空档,霍霆又吻了上来,不知满足地深入着。 田馨能感觉到他喘着粗气。 动了动。 “你说的话好不吉利。” 田馨觉得他在玩笑,气得她也想笑,抬手要去打他,却被霍霆握在了掌心,放在唇边啄了啄。 男人眼底似有无数耀眼星辰,“你胆子真大,还没有人敢打我。” 可明明却是任由她撒野的温柔。 后半夜,霍霆还是欺身将她覆盖住,他似乎也离不开那种食髓知味。 这样朦朦胧胧折腾到了天亮... 田馨还没有睡上一会儿,闹钟便响起来了,等她艰难撑起身子坐起来。 窗外阳光正好,霍霆已经离开了,他睡过的地方整整齐齐,田馨俯下身闻了闻,清新的烟草味道还在,但很淡。 满室留下的都是荒唐的性爱痕迹。 田馨简单收拾了一下,这里离学校近得离谱,她甚至可以不用提前两个小时起床等公交车,所以她还简单地去厨房里热了一杯牛奶。 电话在这个时候打过来,霍霆在那头,“醒了吗?” “醒了,在喝牛奶。” 女孩发出“咕嘟”的吞咽声,引发某种联想。 霍霆在电话那头浅笑,“别发出这种声音,很se。” 这么露骨的污言秽语,田馨听得咬着嘴唇,讲不出反驳的话来,“你...” “我要上飞机,先挂了。” 电话那头,她竟然听到了像是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呼呼地将霍霆的声音切割成了很多块。 电话也很快挂断。 田馨因为前一天没有去兼职,也没有请假,这次她下了课早早就过去了。 果然玲姐没给她多少好脸色,但是却跟她说了个事,“今天大老板来了,就在楼上办公室,你可以去跟他谈谈你的工资待遇。” 田馨连服务生的衣服都没有换,应了声,“那我去去就来。”没有多想就往楼上走。 至真园老板的办公室是最气派的那一间。 她在门口敲了敲门,里面传来男声,“请进。” 田馨立刻推门而入。 冷晏礼就坐在办公室的大班椅上,百无聊赖地等着这出戏开场,看到田馨走进来,他就坐正了身子。 “你...我记得你。” 田馨当然对面前这个男人有印象,在第一次见到霍霆的时候,他就是在给这个男人倒酒。 没想到啊。 那岂不是就代表她当时当着大老板的面换假酒了? “田小姐,你直接说你的诉求。” 冷晏礼催促了一下田馨,冷氏集团也有一大堆杂事,他能被霍霆挖过来当这个假老板,霍霆可是许诺了要答应他一件事。 田馨想了想,“我也只是兼职生,玲姐说她做不了我的主,我家里人生病了,现在活儿很轻松,能不能麻烦老板让我多劳多得。” 冷晏礼垂下了眼眸,“好啊,你的理想薪资是多少?” “五千。” “好,那一个月给你七千,没什么事你就走吧。” 田馨,“???” 怎么跟闹着玩一样,她还打算说什么,就见冷晏礼有些不耐烦了,他的秘在这个时候推门进来对他说,“冷总,那边有急事找你。” 冷晏礼盯了田馨,“没什么事,你就离开吧。” “好。” 察觉到冷晏礼有事要忙,田馨最终还是将话咽了下去,然后走出了办公室。 田馨以为七千块钱的工资会让她做很多的活,但是玲姐就像完全没有收到通知一样,依旧跟往常一样,忙完了几个小时,她早早就下班了。 站在公交车的站牌前,田馨还没有从莫名其妙就涨薪水的懵懵然中回过神来。 公交车站里突然进来了一个男人,他有着很高的身量,跟霍霆比还是矮了些,瘦了些,但是那张脸清风朗月,全是浩然正气,格外招人眼球。 他走到了田馨的身边,问她,“你是至真园的服务生对吗?” “嗯。”田馨保持着距离。 “你们至真园的老板姓什么?”关廷裕问眼前的女孩。 他看着这个不施任何脂粉,朴素着一张灵气的脸的女孩思考了一会儿出声,“姓冷。” 第47章 报仇 关廷裕微皱了一下眉头,“确定是冷吗?” 田馨不知道身边这个人的来历,但好像这也不是需要隐瞒的事,她点头,“确定啊,我今天才去见了大老板,他给我涨了薪水。” 关廷裕闻言浅笑了一下,“你别误会,我只是做个调查。” 说着,他掏出了他的警官证,证件上关廷裕白底的照片清清爽爽,五官挺拔清削。 田馨也看清楚了他的警号和名字,关廷裕。 她看向了关廷裕,“至真园违法乱纪了吗?” “没有,但我怀疑...” 关廷裕没有说下去,而是对上了田馨疑惑的神色,然后神情微变,“小姐,你最近有没有惹到什么人?” “我?”田馨指了指自己,又茫然地摇头。 关廷裕那双黑炭一样的眸子深沉了不少,“在你的十点钟方向,有个可疑的中年男人,身材微胖,有只袖管是空的,从你出来开始就一直在原地观察你。” 田馨听得心惊肉跳,“警官,我不认识这个男人。” “你别回头看,他现在还在看你。” 关廷裕垂眸看着田馨那张惊慌失措的脸蛋,从红润变得卡白。 像只受惊的兔子,连眼眶都红了。 “我该怎么办?” 田馨可不止被人跟踪过一次,那种黏腻的感觉让她一想起来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别怕,现在我在,他肯定不敢对你做什么的,你家在哪里,我有车可以送你回家。” 关廷裕出声稳住田馨的情绪,他的手轻柔地放在女孩的肩头上像是某种安抚。 田馨急忙感谢,“会麻烦关警官吗?我租的房子离这里还挺远的。” 关廷裕已经将田馨带到了车门前,他笑道,“为人民服务是我的责任。” 田馨坐上了关廷裕的车,他在车上跟她寒暄,“在至真园工作多久了?” “半年,这是我做的兼职。” 关廷裕单手转了下方向盘,“还是大学生?哪个大学的?” “京财。”田馨出声。 “看不出来啊,成绩很不错啊,能考上京财。” 关廷裕的眼里对田馨多了几分欣赏。 直到车缓缓行驶到了田馨租房楼下,关廷裕跟田馨同时下得车,他靠在车门处观察了一下周边的环境。 对着即将上楼的田馨说道,“他没有跟上来。” 田馨没有做丝毫得一点停留,立刻急冲冲地跑上了楼,进了房间之后将门锁得死死的。 她透过租房的窗户看向了楼下,关廷裕还没有走,他还在原地。 田馨拉开了窗户,对着关廷裕出声,“关警官,我已经到家了,麻烦你了,要是真有什么事,我会报警的,到时候找你。” 关廷裕听得低头浅笑,也冲田馨挥了挥手之后上车便离开了。 田馨因为这件事情忐忑了两天,甚至还随身携带着之前的防狼喷雾,每次出门和回家的时候都会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在第三天她在帮后厨的阿姨往至真园的后门倒垃圾的时候,前同事小慧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出来叫住了她,“田馨。” 田馨看着之前上班还正常穿着的小慧,现在穿着一条暴露的银色亮片裙,她浓妆艳抹,整个人的打扮招摇轻浮。 “小慧,你...” 小慧上前拉住了田馨的手,“田馨,你缺钱吗?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田馨跟小慧的关系还不错,经常性的也会互相帮忙一下,“什么忙?” “就帮我去皇冠代一天半,正常工资是一千块,我给你两千,你就后天去皇冠帮我一次好不好?我是真的走不开了。” 田馨的表情有些犹豫。 小慧的语气变成了恳求,“我加到三千,我明天老家有事,但我最近缺席太多次了,我的主管已经在骂我了,我要是再不去,主管就要辞退我,我会少很多接触大佬的机会。” “那这次呢?”田馨问她。 “我被人包了,现在是个做建材生意老板的二奶,他要带我回一趟老家,如果我这次不去,他会不高兴的。” 小慧一股脑地将自己的困境都告诉了田馨,接着她拍着胸脯保证,“田馨,三千块,你一个月工资了,你去做的活儿跟现在一样,你就帮我一次。” 朱红瑛的医疗催款单前几天就发在她的手机上了,田宥桦出去找了一个礼拜的工作,却如同石沉大海一样,没有着落。 田馨应了一声,“好,我只帮这一次。” 小慧给了她自己新的联系方式就坐上了停在路边一辆宝马车上离开了。 田馨拖着清倒干净的垃圾桶正打算回到至真园里。 “别动!” 有人站在了田馨的身后。 话音才落,一把尖锐的小刀就这么抵在了田馨的腰际。 “再动,我现在就捅死你!” 男人的情绪很激动,嗓音也很粗糙。 田馨的额头上瞬间冒出了不少细密的汗珠,她抖着声音问他,“你是谁?” 男人靠近了她,在她耳边愤怒地低吼,“你不要管我是谁!我知道你是谁就行了!” “你是霍霆包养的小情儿对不对!” 田馨听得很懵,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扯上霍霆,“我...” 腰际上的刀怼进了几分,田馨能感觉到刀尖已经刺穿了她的工作服。 “你别否认,我亲眼看到他送你回家的!还跟你耳语厮磨,他倒是逍遥快活,而我家财散尽,妻离子散!” 侯平越说越痛苦,“这段时间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每天睡大街睡桥洞,这一切都怪霍霆,当初我还帮他,没成想最后他让人切掉了我的整个右胳膊!” 田馨觉得这话听起来触目惊心,“大叔,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懂什么!你看起来细皮嫩肉,年纪应该不大,你懂什么!我多年心血付之东流,这一切都怪霍霆!都怪他!他在京市明目张胆开那么大一个赌场,养那么一群饮人血的马仔,他的赌场将我的心血都吞了...” 侯平越说竟然越悲苦,“我的妻子跟我离婚,孩子不认我...这一切都拜他所赐,我现在就杀了他的情儿!” “报仇!” 第48章 他得多可怕 赌场,霍霆,饮人血... 这些词句对于田馨来说太过陌生,“大叔,我们有什么话...能不能好好说....” 随着侯平越来越激动,刀尖已经刺穿了田馨腰际的肌肤,让她升起了一股透骨的冷意。 “没什么好说的!杀了你,我就跟他两清了!” 侯平咬紧了后牙槽,将手里小刀撤回来了一些,然后牟足了劲儿。 朝着田馨恶狠狠地刺过去... 生死攸关面前,人能做反应的时间很少,田馨只能祈求这一刀能够避开她的所有要害。 有个活命的机会。 “咔嚓——” 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朝田馨席卷过来,相反的她听到一声清脆的骨头折断的声音,还有身后这个陌生男人的痛呼。 关廷裕的声音清亮地在田馨的身后响起来,“警察,劝你现在放下武器,跟我到警局去做笔录。” “疼疼疼...警官,我没有伤害她,你看,她好好的,我什么也没有做...” 田馨的脑子是反应了好几秒才转过身。 在夜色里,关廷裕穿着便衣,半侧着脸露出流畅干净的下颌线,单手反拧着侯平唯一的那只拿刀子的胳膊,动作极其利落劲道。 侯平手上的刀子应声落地。 关廷裕就这个时候伸脚猛踹了一下侯平的膝盖弯,侯平直接跪趴在地上。 接着关廷裕更加了利落稳健的身手,将侯平的胳膊反绑在他的后背上,单膝跪在他的手上,将他牢牢控制住了。 侯平全程都在大喊,“我没伤人!我真的没有伤人!警官!警官都是误会!这是误会!” 田馨此刻手脚的软绵劲儿还没过,她摸了一下刚刚被用尖刀怼住的后腰,轻扯一下有撕裂的痛,指尖也摸到了一点湿润。 “小姐,有没有受伤?” 关廷裕抬眼看向了田馨,她的脸色很不好,虽然才见这个女孩一两面,但是他就是不由自主地露出担忧的神色。 她看向在关廷裕膝下的侯平,摇摇头,“我没事,他没伤害到我,也许真的有误会呢。” 关廷裕闻言皱起眉看向田馨,“小姐,我刚刚是亲眼看到他用小刀顶住你的腰,我想路口的监控想必也记录下来了,如果你想要个公道的话,可以选择现在就报警处理。” 田馨将指尖的那点血迹捏了起来,“我...我不报警...” “你确定吗?”关廷裕抬眼掷地有声地问她。 “对,我不打算报警。”田馨再次确定了回答,“刚刚也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被扣跪在地上的侯平此刻开始挣扎,“你听到了!她不报警,我也根本没有伤害她,警官,你快放了我!你抓错人了!” 当事人如果能私下解决,不牵扯到公共安全,关廷裕就没有强行干预的能力,而且他今天本来也只是过来踩点,是意外目睹的。 在关廷裕松手的那几秒,田馨已经蹲下身捡起了侯平刚刚掉落在地上的那把小刀,将它藏在自己的袖子里。 侯平在关廷裕一放开他,人迅速地靠着墙根跑了。 关廷裕却没有打算走,他站到了田馨的身边,微微弯身,对着她轻声的耳语,“你要是被威胁了,或者有什么苦衷大可以跟我说。” 田馨看向了关廷裕,她摇摇头,“关警官,你是个好人,我真的没事,我进去上班了。” 关廷裕又看了她一眼,深沉的目光在她的脸上搜寻了一圈,最终只应了一声“好”。 田馨继续拖着空了的垃圾桶进至真园。 她留了一道门缝,在看到关廷裕离开之后,田馨将手里的垃圾桶推到了一边,从门背后找到了一把坏了的扫把棍子,然后夺门而出。 沿着刚刚侯平离开的方向跑了过去。 田馨记得这条巷子有一段直路只有一个方向,等她小跑着追上去,侯平走得缓慢,捂着自己空荡荡的胳膊。 他被切掉胳膊的伤口处因为刚刚关廷裕的几个大动作,现在隐隐作痛,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霍霆,我要杀了你,你不得好死。” 田馨就在这个时候如法炮制的将小刀抵在了侯平的腰上,她努力让自己的手保持平稳,声音也尽量控制得不要发抖。 “我不管你是谁!从今天开始你不要跟踪我了,你也看到那个警官了吧,他是我朋友,他会一直在暗处保护我的安全,还有!霍霆怎么对你以及他做了什么,你都最好把嘴巴闭紧了!” 侯平之前怎么说也是混社会好多年了,他在京市做洗浴城生意的时候,田馨这样大的小姑娘还在吃奶。 他当即有些暴躁起来,“霍霆的情儿口气都这么大,你...” 刀没到肉里的声音,让侯平疼得咬紧了牙关。 田馨看到血从他的后腰流出来,她怕得牙齿打颤,可表面上语气又纹丝不动,“你最好听我的,你要是动我,或者把这件事情闹大,你在霍霆那里一定讨不到好果子吃,不然你早去找他,也不会想要来找我了!你再出现,他会找你清算的!” 侯平怎么没有去找霍霆,可是他身边打手众多,他两三下就被制服,然后拖在小黑屋里被切掉了胳膊... 他都记得的,那刺骨钻心的疼痛。 霍霆那张隐在黑暗里地狱修罗一般冷肃,戾气重生的面孔。 让他想起就胆寒。 “你个娘们说的算什么!” 田馨分明在看到侯平在听到霍霆会找他清算的时候,身体瑟缩着抖了一下,她慌得大叫一声,“我男人来了!” 还不等田馨做出的反应,侯平竟然跪在了她的脚边,他惶恐不已,“你男人...霍...霍老大,我们之前称兄道弟过,你的生意我也帮忙过,你该放过我才对...我只是欠了你的钱,我发誓,这些我都不会出去说的!我一定一定!我以后也不会缠着你的情儿!” 田馨捏紧了刀柄,放柔了声音,“亲爱的,让他滚吧!只要他不说出去就好,只要他不来骚扰我!” 侯平甚至连头也不敢抬,“我发誓,求求你,我再也不来了!” 说完,立刻起身就往拐角慌忙逃走... 只留田馨在空荡荡黑漆漆的街道,她心有余悸,低头看着自己手上还有沾着血的小刀,又惊慌地将其丢在路边。 一颗心乱得快蹦出胸膛。 霍霆... 他得多可怕,这样拙劣的小伎俩都能让人闻风而逃。 第49章 送枪 田馨回到至真园的时候,衣服上有脏兮兮的血迹。 她去了洗漱间里搓洗了两下,又在镜子里面脱掉上衣看了看,后腰上的伤口不算深,她拿着消毒酒精费力地擦拭了一下。 然后拿出电话,拨了个号出去。 跟前两天一样,霍霆上了飞机之后,到现在是手机是打不通的。 那边显示是关机状态。 但是每晚的“晚安”短信倒是没有迟到过。 田馨的脑子里总能浮现侯平口中说的霍霆,是个开设赌场,养打手,恶贯满盈的大魔头,这也是她拒绝关廷裕帮忙的原因。 她怕这件事闹大,如果真的像侯平所言,闹到派出所去,霍霆在劫难逃。 她不知道全貌,只能用自己微弱的那点本事将这件事掩过去。 田馨的脑子实在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站在镜子前,将自己的疑惑不解咽了又咽。 他总会回来的。 她总会搞清楚的。 “田馨,你刚刚去干嘛了,我到处找人都找不到。” 冯玉玲看着田馨从洗漱间里出来,连忙将手里酒单递给她,“包厢来客人了,你快去包厢推酒。” “好。”田馨将垂落在耳际的头发挽到了她的耳后,深呼吸一口,开始了正常的工作。 后天的时候,田馨的最后一节课才刚刚上完,小慧的电话就打过来了,“田馨,我先打一半的钱给你,等你兼职完了,我把剩下的部分再给你。” 田馨已经给冯玉玲请了假,也正在去往皇冠的路上。 会所和夜总会是不同的。 而皇冠的前身是个夜总会,中途也是换了一次老板,改行做起了高端会所。 田馨本来就是做兼职的,对这一行知之甚少。 但是今晚的皇冠,格外的热闹。 门口亮着金光闪闪的灯牌,放着七八十年代的悠扬的歌厅舞曲,明明不是什么节日,也让面容姣好,肤白腿长的服务生站在门口戴着各种颜色的羽毛面具迎宾。 小慧让她帮得忙就是给各个包厢送酒。 她还特地说,我打了招呼的,都知道你只是兼职,所以不会为难你的,你放心。 每逢什么周念庆或者节日的时候,至真园也经常搞过这样的节目,田馨因为出众的外貌总是被当成招牌放在门口。 等她到皇冠的更衣室里找到小慧的柜子,开始按照领班的规矩,换上一身暗红色的蕾丝花边鱼尾裙,鱼尾裙还有一个开叉的设计,直接拉到了大腿根。 会所的领班还请了化妆师过来,看起来像是下了血本要让今晚的会场都是俏丽佳人。 田馨乌黑顺直的头发被卷成了波浪,柔软地垂在她的脸侧,这让她明艳招人的五官变得成熟了不少,整个人变得更加精致。 像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一样。 “我跟你们说,小道消息,这次皇冠来的人比至真园的款儿还大!” “什么啊,每次皇冠都造这种势,其实来的都是什么水泥厂的大老板,要不就是当了个芝麻大的街道的领导,还跟至真园比,至真园听说后面的大老板是道上的人物。” 田馨竖着耳朵在听,她倒不觉得她那位姓冷的老板像是道上的人物,非要说,倒像是穿梭在写字楼里的精英。 “你懂什么!这次排场这么大,那可不是专门为欢迎他们做的,反正姐妹们,今天啊,都给我打起精神,要是真的能傍到大款,那可真鸿运当头了!” “那可不是,我跟你们讲啊,我得到的小道消息,来的都有...” 田馨只听了休息室里说话的一半,到了后一半,她尿急,匆匆忙忙将桌上的羽毛面具戴到了脸上,就往洗手间的方向过去了。 路过皇冠大厅的时候,田馨看到刚刚还可以随意进出的大厅门口,此刻已经站了两个彪壮的安保,对每一个进来的人都会做细致的随身检查。 而在每一层楼都陆陆续续有十几个安保站了上去。 气氛变得极其紧张,像在布置一张大网。 将这里团团围住了一样。 门口突然陆续泊了好几辆黑车。 从大厅出去了不少安保,整齐排列在两旁,好似在迎着什么人进门。 排场确实盛大。 “诶,小姐,闲杂人等,不要到处观望和走动。” 田馨的停留引起了旁边侍者的注意。 她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我只是想去上个厕所。” “那请麻烦快一些。” 田馨点了个头就忙往洗手间的方向过去。 只是女洗手间的门口站着一个瘦得像猴一样的男子,他神情焦灼,对着手机里的人说道,“现在这里只能进不能出,到处都是安保,我怎么可能把东西交到你的手上去。” 不知道电话那头下达了什么样的指令,那个干瘦的男子直接将手机摔了出去,大喊了一声“操!” 手机被摔到了田馨的脚边,变得七零八落。 她抬起脚来躲闪。 干瘦的男子看了她一眼,哪怕田馨带着面具,看不到下面的真容,但是只让人看一眼就知道是个肤白水嫩的小美女。 他眼神都变得色眯眯的,走过来问了句,“小姐,干嘛去?” 田馨冷着声调,“麻烦让开,我去上厕所。” 干瘦的男子还打算出声,刚刚让田馨快点的男侍者在这个时候出现,“先生,这是我们店里请来去各个房间送酒女模特,请不要滋生是非。” “我什么也没做啊。”干瘦的男子摊开手证明自己的清白。 突然脑子一转,问到那个男侍者,“她们的工作就是给每个房间送酒吗?” “是,她们只有这个工作。”男侍者再次强调。 干瘦的男人伸手摸了摸下巴,就这么离开了。 田馨回到了休息室里再次整理了一下衣着,很快就有人通知她们各自应该负责的包厢号。 田馨被分配到了倒数第二楼,她小心地拖着裙根跟在领班的后面被带上了电梯。 “你是天字一号房,过去吧。” 田馨手上的托盘里是一本酒单,上面罩了一张丝绒的红布算是装饰,她专心地往前走,眼看就要到天字一号房了。 突然有人将拽到了中间的过道里。 田馨惊呼一声,嘴巴却被捂住了。 捂住她的是刚刚看到的那个干瘦男子,他露出一点凶相,“不许叫!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你就帮我带个东西到天字一号房里。” 田馨瞪着他,眼里都是疑惑。 但是干瘦的男子似乎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将一个黑色塑料袋的东西放到了田馨的托盘上,用红色丝绒的布盖在了上面。 他看着田馨出声恐吓,“我劝你什么都不要问!什么都不要说!乖乖送过去,这件事就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第50章 揪心的可怜样儿 “我凭什么帮你?” 田馨望着托盘上被红色绒布支起来的轮廓,她实在对里面的东西没有想象,可是眼里全是警惕地望着干瘦的男子。 干瘦的男子立马从他的外套夹层里拿出一沓钱,塞在了田馨的手心里,“钱,我给你钱行不行?你给我送,我不为难你,你把东西拿进去就行了。” 手里的钱是厚厚一沓,田馨对放在自己托盘里的东西更加没有底了。 “我不会帮你...” “臭娘们,废什么话!把东西送了,我就盯着你,你要是办不成,我现在就把你从三楼推下去!” 说着干瘦的男子还真的将田馨推搡到了窗户边上,田馨不能后退,只能绕过他,闷着头往前。 天字一号房就在这个通道的前面,田馨只能选择速战速决。 她推开门,里面灯光昏暗,几个黑衣黑裤的人在里面吞云吐雾,面色凝重,凑在一起密谋着什么。 “他今天真的会来?” “怎么不会,行踪我都打听清楚了,外面那辆防弹车就是他的,他才从南省回来。” “好,那我们就行动,瘦猴的东西送进来了吗?” “还不知道。” “我们今天能得手吗?他身边可是有...” 田馨的推门而入让房间里变得鸦雀无声,几个男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那眼神仿佛恶兽能将她凿穿。 “先生,酒单给你们。” 田馨到底是来兼职的,她得帮小慧把这个兼职做好。 在她把红色的丝绒布扯下来的时候,黑色塑料口袋就放在上面,面前坐着的眼尖的几个人瞬间对视一眼。 离田馨最近的男的立刻起身将托盘拿了过去,“这里没有你的事情了,滚出去。” 田馨此刻是巴不得,她立马转身,都没做任何地停留就直接推门而出,她刚刚一拉开大门。 就看到对面的楼上有一堆保镖簇拥着一个头发半白的中年人,他穿着行政夹克,背着手,有些发福,可是达官显贵的面相。 田馨人还没有从房间里出来,把自己摘干净。 就听到里面里面那几个男人出声,“是季国南!” “快点!就现在!” “枪!拿枪!” 耳边的声音反应得极快,先是窸窸窣窣拨弄塑料袋的声音。 接着就是一声震耳欲聋,险些将田馨耳膜洞穿的枪响。 “砰——” “砰——” “砰——” 数不清多少声枪响。 整个大厅,整个皇冠,瞬间乱作一团。 黑色塑料袋里包得竟然是把粗糙的手枪... 田馨愣在当场,看着四面八方有无数的安保涌过来,她在人群里惊慌失措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对面楼上的安保也乱作一团。 不知道是谁在大喊,“保护季厅长!” “来人,将开枪的人抓起来!” 接着,就在这个几乎是混乱得人人都像是无头苍蝇的一样的会所里,又涌入了另外一队人。 这队人人高马大,看起来那是格外魁梧。 “砰砰——” 两声极其干净利落的枪响从对面的楼层那里传过来。 田馨瞬间在自己脸上感觉到了温热,她呆愣在原地,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放在灯光下一看。 是殷红的鲜血... 她这才敢侧目一看,在她的脚边,拿着自制手枪的男人此刻的额心处有个喷涌着鲜血的子弹孔。 他浑身还抽搐了一下,瞪着眼就这么死了... 田馨捂着嘴发出尖叫,“杀人了,杀人了!有人杀人了!” 她接着抬头顺着子弹射过来的方向看过去。 在这荒唐的场景中,众人四散奔逃,到处都是惊声尖叫。 朗朗乾坤,法制完善,禁枪的国度里,没有人料到会有枪击。 田馨看到了在对面的楼层最里面的房间里出来了一个身量修长健硕的男人。 他穿着长款的皮大衣,手里捏着一把寒光烁烁的手枪,隐了一半的脸在黑暗里,依旧能看到他因为暴戾而微微绷紧下颌角。 田馨望着他,望着他,看到人中弹之后何其潇洒地转身进了房间里。 他的背影模糊而陌生, 又熟悉而深刻。 田馨看得很清楚。 那是... 霍霆... 田馨浑浑噩噩地被身边不知道是皇冠的侍者还是或者其他什么人带着下了楼。 很快,外面就有警车的鸣笛声,接着大批武警携枪而入,迅速控场。 那位被唤为季厅长的中年男人的夹克上带着几丝狼狈褶皱,但他依旧面上未有一分显山露水。 在看到穿着警服,别着勋章和警徽的公安厅厅长着急忙慌从门外进来的时候,季国南携着他的保镖,声如洪钟地指责出声,“自制枪支,当众行凶,我看你们公安厅怎么跟上面和大众交代!要不是我那个义子,今天你就等着来跟我收尸吧!” “季老,我......” 关廷裕跟在后面,看着自己的师傅脸上愁色难展,只能上前安慰,“师傅,我们现在还是快点控制场面,一会儿媒体到了,这事的传播速度会变得不可控制。” “好。” 关廷裕也穿着警服,手里拿着对讲机,他是在巡视大厅的时候看到了田馨,她看起来凌乱狼狈,魂不守舍,惊恐过度的模样。 他连忙上去,“小姐,你也在这里?” 田馨看向了关廷裕,她别开了脸,并不想跟关廷裕打招呼。 最近是太不顺利了。 桩桩事都出乎意料,件件事都攸关生死。 不是脑子里想不清楚霍霆,就是总能遇到警察。 田馨可能并不知道,她的人生早在那晚敲响霍霆的门的那一刻,就注定平淡生活不得安宁。 “小姐,你没事吧,要不然喝点水压压惊。” 关廷裕知道对于一个学生来说,这起枪击案代表着什么,简直就是平淡生活里无端炸响的惊雷,任谁都得花点时间缓缓。 田馨还是伸手接过了关廷裕手里的水杯,她轻抿了一口,突然不知道是想到了刚刚死在她身边那个男人冒血的额头。 竟然反胃到将吞进去的水又呛了出来。 “这里有纸巾。”关廷裕忙伸手给田馨递纸。 在他们的背后传来了一点动静。 阴恻恻的男声从后面响起来。 “关警官,调查我,调查到我的马子身上了吗?” 低沉阴暗带着几分不爽。 霍霆是被自己的打手保镖簇拥着从楼上下来时,注意到了大厅。 先是注意到了关廷裕。 接着竟然看到了田馨。 她瑟缩在人群里,看起来是让人揪心的可怜样儿。 第51章 疯言疯语 霍霆的黑色大衣被他脱下,罩在了田馨的身上。 他看着田馨被这一场枪战恐吓得双眼里都泛起波澜的水光,她甚至没有整理霍霆罩下来的大衣,只呆呆地望着霍霆。 好几天没见,男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意气风发。 又和刚刚看到那个利落得荡气回肠开枪的身影巧妙重合了。 好几天没见,小姑娘眼底里复杂的情绪已经让能洞穿一切险恶魑魅的男人都险些看不穿。 “她是你的人?” 白与黑一向势不两立。 关廷裕望着田馨,他是怎么都没有想到,面前这个看起来不染风尘,一张初恋面孔,像朵白梨花的女孩竟然跟霍霆这样的凶匪在一起。 霍霆看向田馨,男人的指腹,抹过田馨脸颊上还残余飞溅的鲜血。 这么干净的一张脸,不该染血。 他问她,“是我的人吗?” 田馨在霍霆触碰到她皮肤的时候,身体不由自主地轻抖了一下。 他在女孩的瞳孔里竟然看到了对他的恐惧,这让霍霆微不可闻地皱起了浓眉。 “关队长,有媒体偷跑进来了!” 不远处,有其他警察对着关廷裕叫喊出声,关廷裕职位在身,他没办法在田馨这里多做停留,只能拍了拍田馨的肩头。 立刻转身去处理紧急状况。 莫利山此刻从皇冠后门处压着鸭舌帽走过来,凑到了霍霆身边,低声说,“室内监控都销毁了,可弹头恐怕拿不回来了。” 霍霆的视线此刻还落在田馨的身上,他的直觉一向很准确,“你看到死人了?” “看到了。” 田馨闻言瞳孔微抖,她蜷缩在了他的大衣里,将自己覆盖的严严实实,摁住剧烈惊惶的心跳。 接着女孩颤着声问,“霍霆你说,现在真的有黑社会吗?” 她的世界再纷繁复杂,都不过还在法制的象牙塔下被保护着。 皇冠大厅投射下来迷离斑斓的灯火,时而深,时而浅。 让霍霆棱角分明的脸陷入其中,光束不间断虚晃,浮荡。 他的眉眼,他的嘴唇,他的鼻梁,都那么得美好刚毅。 怎么看都不像是个黑暗里的亡命徒。 霍霆伸手将她激动得不小心含在嘴里的头发耐心地捋顺。 云淡风轻地回,“疯言疯语,现在是法制社会,怎么会有黑社会呢。” 田馨的情绪却掀起旋涡。 可她明明听到别人说他非法经营赌场,砍了人的胳膊,还亲眼看到他开枪,触犯了法律,踩到了红线... “霍老板,季老希望你能在车上跟他一叙。” 一个谈吐文雅的男秘从外面走进来,他恭敬对着霍霆出声。 霍霆将田馨身上的大衣紧了紧,然后凑在她的耳边说,“我会让人将你带到我的车上,一会儿我就过来。” 京市公安厅厅长姓李,叫李明华,他就站在门口,霍霆刚一迈步,他便出声,“你还不能走,你的房间在三楼尾房,刚刚刑侦组察看弹道痕迹的时候,你有很大的嫌疑...” 男秘在这时候打断,“这是季老的义子,霍霆霍先生。” 李明华的神色变了变,官大一级压死人,他燃了根烟,最终什么也没说,只能放霍霆出了门,上了门口停着的那辆防弹黑车。 田馨是被两个保镖送到旁边那辆迈巴赫上,她坐在车后座,澎湃的情绪在大衣毛呢散出的清冽烟味中,缓慢地平复。 她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久到腰都有些隐隐地发酸。 后车门才被缓缓地拉开,霍霆裹着夜里的寒气坐了上来,“送她回家。” 田馨就缩在后驾驶座上,时不时偷偷地看两眼霍霆,就这么冷了一段时间。 “你有什么想说,或者有什么想问,现在可以问出口。” 霍霆怎么会察觉不到田馨的视线,他将手挪过去,想要拉起女孩细白的手指,却被她轻轻挣扎开了。 “你杀过人吗?”田馨望着霍霆。 霍霆的手指攀上了挂在他脖颈间的黑色玉牌上,他很轻很轻地叹息了一声,“我的世界跟你的世界不一样。” 田馨将眼睛看向了窗外。 外面依旧是京市最繁华地段的夜景,银灰色林立的大楼,亮着炫目灯光的广告牌。 底下是人影憧憧,人声鼎沸。 是这个繁华都市,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一天,她却在一场骇人听闻的枪击案中脱身。 田馨忍不住回头又问,“你会坐牢吗?如果判的话,我要等你多久?” 司机在这个时候笑出声,“田小姐,你这话简直太看不起我们老大了,这么说吧,我们老大要是落马,别说京市,就是整个北省都得彻底翻天。” 田馨心口微颤,“可我...可我还是...” 她是根红苗正的,自小就长在国旗下,生在春风里。 一直没有说话的霍霆,在这个时候低声,“我可以给你时间,你要是觉得我们不合适,或者不喜欢我的身份,你可以考虑我们之间的关系。” 他已经很克制让田馨牵扯进来了。 可惜防不胜防。 田馨听到霍霆的话瞬间沉默了,她拨弄着自己手指上的倒刺,思绪在此刻疯狂打结缠绕。 良久,良久... 久到车都在田馨租房的楼下停了有一会儿。 京市入冬了好几天了,现在外面下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将整个城市都笼罩在一层朦胧之中。 小姑娘又坐了一会儿才缓缓出声,“我会考虑清楚的,霍先生。” 田馨拉开车门,她没有拿伞,小跑进了雨夜里,头也不回就迅速上楼。 司机转过身去问霍霆,“老大,人要是真的不愿意搭理你了呢?” 霍霆望着田馨略有些仓皇的身影,他的眸光微冷,“先等等再说。” 第52章 我要买人 京市这场轰轰烈烈在皇冠会所的枪击案,被几篇不轻不重的报道掩过了,里面涉及被枪击的首长人名以及伤亡情况都不曾见报。 斗大标题上只写着“京市某冠娱乐会所,有嫌疑人自制枪支伤人未遂,逐被我方警察击毙”。 田馨在自习室里看着手机里的媒体头条,翻来覆去地读了好几遍,里面许多细节都不曾披露。 这么沉重的事情,昨晚温热人血的味道现在都萦绕在她的鼻尖,让她一想起来胃里就翻江倒海。 竟然就这么轻飘飘地过去了。 甚至田馨在昨晚跟霍霆道别之后,还内心极其忐忑地想象过,是不是明天霍霆就会被抓起来带着手铐,穿着囚服潦倒地站在社交媒体前忏悔自己持枪伤人的罪过。 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小馨,你怎么一直在看这个?”许一萌凑到了田馨的手机面前。 “因为我昨天就在现场。” “什么?那你有没有受伤啊?怎么说也是持枪伤人,这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许一萌差点尖叫出声。 还好是田馨叫住了她,“一萌,你小声点,我肯定是没事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那就好,但我看你一整天都看起来闷闷不乐的,要是有什么心事,一定要跟我说啊。 ” 许一萌跟田馨当了一年多的好朋友了,她当然看得懂田馨的想法。 田馨沉默了一会儿,偏头问许一萌,“一萌,你说,哪里可以借到一大笔钱。” “你要这么多钱干嘛?” “我要买人。”田馨掷地有声。 田宥桦找到了一个食品工厂保安的工作,一个月两千块左右,他因为腿脚不便,所以一般只排白班,晚上就会去病房里照顾朱红瑛。 今天,田馨将小慧给她的兼职的三千块钱存进了医院的银行卡里。 她特意上去看了一眼朱红瑛,还在楼下打包了一份滋补的鸽子汤,朱红瑛才喝了一半,就将另外一半搁下。 直到田宥桦出现在病房里,朱红瑛急忙招呼田宥桦,“宥桦,快,这里还有一半鸽子汤,今天你上一天班辛苦了,趁着还热乎快来喝掉。” 田宥桦看了田馨一眼,她默不做声地站在原地,在田宥桦刚刚抿了一口汤的时候,她才出声,“我买的汤不能白喝,我找你有事。” 田馨出了病房等得田宥桦,她开门见山,“你的那个赌场是不是签单贷款?” 田宥桦盯着田馨,“你要干嘛?你不是最不喜欢赌博了吗?” “你就告诉我,是不是有签单贷款这件事,如果有,你就带我去。” 田宥桦是隔了一周才通知田馨,他找到了赌场的介绍人。 田馨彼时也已经一周没有见到霍霆了,她无法抑制对霍霆的感情。 那个他说他要去出差前的暧昧又缠绵的夜晚。 他总爱用指腹摩挲她的嘴唇,他凑到她耳边的低语。 还有听她说话时的专注表情。 霍霆也许恶贯满盈,但是他却从来没有对田馨做过一件坏事。 田馨搜寻记忆里的桩桩件件,他依旧是她的幸运星。 戒断反应让田馨郁郁寡欢,而霍霆也真的给了她自己冷静思考的时间,这一周没有来做过任何的打扰。 田宥桦带着田馨第一次进入赌场,这里跟田馨脑子里那种阴暗的地下赌场暗桩不一样,这里气派辉煌,满是香槟泡沫。 进了旋转门才上了铺着地毯的大厅,进门就是那颗纯黄金打造的摇钱树,象征着这里有着比遍地生财的可能。 里面的灯光也明亮,水晶灯吊顶,落下五彩斑斓的光晕。 将整个大厅照得似乎没有一个阴暗死角,而实则处处都是人性的阴暗角。 田宥桦杵着拐,再进来还是多少有些生怯,最让他浑身胆寒的是在射击场里开枪的那个男人,他只要想起那张远远望不清晰的铁铸面孔,就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 “田馨,你又根本不会赌,为什么非要到这里来。” 田宥桦憋不住发问。 田馨问他,“你用什么签的单子?” 田宥桦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当时...当时是赢回来了一些钱,后来又全部输光了,赌场说可以给我签二十万,我本来想用房子,但是没有带房产证,所以就决定...先用你。” 田馨轻咬了一下后牙槽,哪怕这件事过去有段时间了,但是想到还是恨得牙根痒痒,“那这里什么都没有能贷多少钱出来。” 介绍人有些稀奇地望着田馨,“小姑娘,你得上了牌桌才知道,万一你都是赚呢?” 田馨摇头,“不,我只想贷款,高利贷也行。” 田宥桦也变得不可置信地望着田馨。 介绍人装作有些为难,最后还是妥协道,“也不是不行,但是这家赌场的高利贷,还不上可是很危险的。” 田馨的神色有些动摇,但过了一会儿又咬紧牙关说,“我要贷的,我要有很多钱才可以。” 李志伟正在赌场二楼的办公室里午睡,最近因为那场枪击案,霍霆让他死盯在这里,看住场子。 有人冲着季国南来了,霍霆出面救场,那边的人保不定也盯着他。 道上就是这样,一旦站队就是刀光剑影。 手底下的人将电话拨到了李志伟的手机上,他懒懒散散接起电话来,“啥事?” “李哥,这里有个大学生说要借高利贷。” 李志伟抓抓头发,“大学生?那我这里当网贷平台呢,搞搞清楚,我这里是赌场,让他换个地方借。” 介绍人捂住了听筒,“是个女大学生,长得挺漂亮的,啥也不说就是要借高利贷,李哥,我觉得这笔买卖能做。” “女大学生?”李志伟听到这几个字多少都要带点防备,他可是吃过亏的,“叫啥名啊?贷多少?” “她说要贷八百万,名字嘛,叫田馨。” 李志伟当头一棒,憋了半天才出声,“哎哟,这位姑奶奶哪里是来借高利贷的,就是来要我的命嘛!” 第53章 你一定要留在我身边 田馨心里很没有底。 她是个一穷二白的大学生,说实在的,一开口就是八百万。 她觉得赌场能借她八万块钱都是很能看得起她。 但是这样的狮子大张口,起码能让田馨跟上面的人碰一碰。 介绍人开始听到田馨报价的时候,那不是装出来的为难,那是特别为难,现在挂了电话,整个人多少还是带着不可思议的,“小姑娘,李哥说,可以,让你去办公室等他。” 这么说着,已经从那边的楼上下来了两个戴着单侧耳麦的安保,他们走到了田馨面前,“小姐,这边请。” 田宥桦本来也想跟着上去,但是却被安保拦住了,“先生,你不能进去。” “我妹上去有危险怎么办?”田宥桦的神情有些激动。 “你不用管我。”田馨叫住了田宥桦。 “我是担心你。”田宥桦出声带着无奈。 田馨看着他还是多少有些戒心的,她没有回应,而是直接跟着面前的安保走了。 李志伟把办公室简单整理了一下,等到田馨推门进来的时候,他堆着一张笑脸,“田小姐,是不是生活遇到什么难处了?” 实际上田馨被吓了一大跳,随即一双眼里满是戒备,“是你。” 她可是还记得他,在那间小黑屋里,是李志伟暗着教唆田宥桦想办法把她卖掉,田馨对这样的人实在和善不起来。 “是...是我,我叫李志伟,大家都叫我李哥。” 李志伟顺手还给田馨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茉莉茶。 田馨没接,“你说你可以给我八百万,那利息是多少呢,还款时间有限制吗?” “利息你...看着办,还款时间...田小姐,你也看着办吧。” 李志伟紧张地喝了一口茶水,他刚刚给自己老大打了电话过去,但是听说霍霆今天在陪着季老游湖,估计是没有接到。 田馨听得一怔,“我看着办?我要是不还了呢?” “不还啊...不还也行...反正田小姐看着办。” 自家老大的媳妇,那不得捧着来,李志华这点人情世故还是懂得。 田馨却在这个时候站起身来,“我不贷了,你这个听起来太不靠谱了,估计是什么新型骗局!” 李志伟立马站起身,并三指发誓,“田小姐,我是认真的,这八百万你可以随时拿走,只要你需要。” “我现在就要!” “要现金!” 田馨看着李志伟那副认真笃定的模样,随即出声。 “好,那你喝口茶。”李志伟坐到了办公室的大班椅上,抄起电话就打到了银行那边去。 田馨一边端着水一边小心地偷窥着李志伟那边的动静。 她直觉她这样随口胡诌的话,应该不会成真,也许坐一会儿就叫她走了。 大概等到了她这杯茶水见底。 办公室的房门被敲响了,“李哥,东西送来了。” 李志伟对着外面直接道,“提进来。” 这么说着,外面的安保提着四个32寸的行李箱走了进来。 李志伟再次发号施令,“给田小姐验一验。” 行李箱的卡扣被弹开,一沓沓百元大钞的人民币被整整齐齐地码在行李箱里,这么看过去,那是相当的壮观。 田馨直接呆愣住,“这是真的?” “田小姐,李哥我说到做到,绝不骗小姑娘。” 李志伟拍胸脯保证。 田馨的眼里没有什么贪婪,只是抬眼又望着李志伟,“那你的交换条件呢?” “我只想知道田小姐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这样李志伟也好跟霍霆交差,事要是大了,自家老大还得兜一兜。 “也没什么事,就是希望有这笔钱,我喜欢的人就不要再去做坏事了。” 田馨回答得真诚,她本来想着这里哪怕能借到几万块钱,没成想还能得拿到了八百万。 “啊?”李志伟疑惑得抓耳挠骚。 田馨是被专车送回来的,连带着四个行李箱都被专门的安保送到了田馨的租房里。 李志伟站在门口千叮咛万嘱咐,“田小姐,财不外露,千万要低调,千万要小心。” 田馨觉得李志伟很聒噪,但是想着这钱他最后只是叫她写了一张没有还款日期的欠条,她还是给了李志伟一个好点的脸色,“我知道了,李哥,钱我会尽快还上的。” “不急...不急...” ... 霍霆是刚坐上回别墅的迈巴赫,电话就响起来了。 他秒接,又刻意沉寂了几秒才开口,“什么事?” 田馨坐在出租屋的沙发上,“你能不能来我这里一趟,我有事跟你说。” “好。” 霍霆一挂电话,低头看了一下腕表,对着司机吩咐,“最快的速度过去。” 田馨一个星期没有跟霍霆见面,思念就像水草一样缠绕着她的心脏,让她挂了电话之后就一直坐在沙发上盯着门口。 她以为会等很久,但是出乎意料的,霍霆来得很快,他甚至轻车熟路地输入了密码锁的密码。 男人拉开门,室内温馨的灯光烘着他。 他还未脱下外套,黑色的长皮衣勾勒出他高壮修长的身材,眉骨衬得眼底深谙如夜。 田馨从沙发上站起身来,“你来了。” “嗯。” 霍霆迈步往室内走了两步,接着就看到了窄小的客厅里放着四个敞开的行李箱,里面整整齐齐码着的全是人民币。 他漆黑的眼眸里带着不解,“这是?” 田馨走到霍霆面前,她想他想得很,但是得克制住自己,得把话说清楚,“我有钱了,八百万。” “然后呢?” 八百万对于霍霆不过是账面上一个可以抹去的零头。 “我都给你,你能不能不干违法乱纪的事了?” 八百万对于田馨来说就是一笔可能这辈子都赚不回来的巨款。 但她太年轻了,她经不住眼前男人那魅惑的皮囊,沉迷在岁月在他身上沉淀出来的气质。 田馨又劝道,“我要还很久才能还上这笔钱,但只要你说你愿意,我没有关系。” 霍霆立在原地,深邃的眉眼弯了弯。 他被眼前女孩的单纯和天真逗笑,“不是钱的问题。” 他予她的,不过是动动指头的恩惠。 可小姑娘竟然拿出全部来换。 “那是什么?”田馨太不解了,“还要多少,我都可以去借去贷,总有办法的!” 霍霆一把将女孩搂紧,“田馨,你一定要留在我身边。” 男人俯身吻住了田馨,炽热而激烈的吻,跟她的舌一起追逐和交缠着。 几乎快抽走了她所有的空气... 第54章 初雪 在男人越来越加深的激吻中,田馨变得越发迷失自我。 一个星期没有温存过,霍霆在触碰到小姑娘时,身体里仿佛有一只叫嚣的野兽,他的手指沿着田馨单薄t恤的边缘伸进去... 这副柔软皎白的身体,是他所有欲望的源泉。 男人的手温热,却依旧抚摸得田馨浑身一颤,她猛地从被男人包裹的气息中清醒过来。 她推开了他,望进了那双还饱含着情绪的眼眸里,“不跟钱有关系,那跟什么有关系?” 田馨退后了好几步,拉开的距离可以让她保持足够理智。 霍霆的表情凛冽了一些,他将大衣一掀,人就落座在了逼仄客厅的窄小沙发上,可是依旧压不住这个男人周身凶戾冷寂的气质。 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 高坐在黑暗王国宝座的男人的本来面目。 他交叠着双腿,是上位者的姿态,“我坐在这个位置,早已身不由己,也从来没有想过要退。” “田馨,我现在可以给你想要的任何东西,钱,权,地位,无数庸碌世俗里的名和利,你乖乖待在我身边,不要跟我对着干了。” 霍霆的耐心到了一定限度,他那点少有的温柔风流消失殆尽。 男人还从长皮衣的口袋里拿出烟盒,抖了一支烟燃上,他从来不在她的房间里抽烟。 这是第一次,看得出他感到莫名烦躁。 可是这些话对田馨怎么会有用。 她这样没见过“世面”的女孩,每个月三千块的工资也觉得能活了,八百万的现金放在家里,一分不取只想着劝认识半年的男人弃黑从良。 “那些对我不重要。” 田馨坚信了近二十年的道德底线受到了挫磨。 她此刻的脸上全是执拗。 “那什么重要?”他发问。 “平平安安,顶天立地最重要,而不是活在道德底线之下,更不是活在刑法里,伤人杀人,作奸犯科,是一定会有报应的。” 霍霆吐出烟圈的时候,竟然在低低发笑。 他漂泊辗转近十几年,刀尖舔血,看过无数人为名为利,前赴后继,生死不论,人到三十,竟然还能被一个小姑娘上课。 “你说得对,我不逼你,我再给你时间。” 霍霆将烟头放进了田馨摆在桌上的一次性纸杯里,触水即灭的烟头发出“刺啦”的一声轻响。 他是端着水杯站起来的,离开田馨的房间前,男人还到了窗户前帮她开窗透气。 田馨沉默注视着霍霆离开的背影,心里一揪,才缓缓回过神来,不应该把话说这么重... 李志伟给田馨的八百万,在第二天被女孩叫了一辆出租车开到了赌场门口,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 “不是,田小姐,你的钱没有用掉啊?” 田馨的脸上可没有丁点喜色,“可能太少了,他看不上。” 李志伟又忙说,“那他要多少,你尽管开口。” 田馨此刻只能婉拒,“不是钱的问题,钱我原封不动地还回来了,那张借条可以撕毁了吗?” 李志伟立马从自己衣服口袋里拿出昨天的那张欠条,当着田馨的面给撕成碎片,好似生怕成为什么把柄一样,“田小姐,你看这样可以吗?” 田馨对李志伟的印象在他对她鞍前马后的态度中稍微缓和了一些,“谢谢你,李哥。” 李志伟摆摆手,“哪里的话,我是觉得田小姐勇气可嘉,为了自己喜欢的人敢做到这个份上,以后遇到任何问题,你都可以找李哥。” “谢谢。” 田馨是抽中午自习过来的,下午还有几节课,她没有多做停留。 马上就是学校的期末了,期末的复习如火如荼。 田馨甚至跟冯玉玲重新申请了新的排班,把她周中的排班都安排到了周末,也在这个期间第一次领到七千块的薪水。 这笔钱可以够田馨两三个月的开销,她现在每天和许一萌在图书馆里啃书,连带着夏明朗也在,学生会还有几个干事也在里面。 偶尔的时候在复习之余,还有人会突然跟夏明朗提起,“听说夏主席前不久还去看了徐茂才记者的亲属?” 夏明朗一边手里帮许一萌勾画她的错题,一边回应,“徐学长的父母痛失独子之后,都消沉得很厉害,我去帮忙到社区申请了一些福利。” “那徐学长的死因真的是不小心失足落水吗?” 许一萌接过夏明朗给她勾好的错题册,郁闷地随口问出声。 夏明朗的手顿了一下,“我有个表哥在京市公安局当警察,他说徐学长不是死于溺水,而是被人杀害的,现在已经成立了专案组,但是这个案子进展的阻力很大。” “为什么?” 夏明朗用手里的红笔敲了下许一萌的额头,“你有时间关心这些,不如好好看看你的错题,我表哥是个好警察,他会还徐学长一个公道的。” 许一萌捂着自己的脑门轻叫了一声,“哎哟...” 田馨刚刚听夏明朗说完关于那个徐记者的事情,她的手机里就有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 “田小姐你好,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我是关廷裕。” 田馨怎么会忘关廷裕这个名字,他可是在两次田馨觉得极其危险的时刻都出现过,她也回复得很快,“记得的,你有什么事吗?关警官。” 入冬后的京市气温骤降,哪怕从图书馆窗户的玻璃缝里灌进来的冷风都带着几分透骨的寒意,伴随着几声呼啸声吹进来。 不知道谁叫了一声,“快看,下雪了。” 田馨猛地抬头一看,果然,校园窗外沉寂的夜空里,雪像刚刚被摇晃的水晶球,先是一点点地飘落而下。 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铺天盖地,好似将整个夜色都点亮了几分。 许一萌忍不住出声,“好大的雪啊。” “我一会儿送你回宿舍。”夏明朗忙着自己手里做着的资料,突然停下来看着许一萌耳垂后藏在她发丝里的一颗小痣。 觉得喉咙有些干燥。 许一萌又连忙去问田馨,“小馨,你还要回出租屋吗?” “回的。” 田馨也看着着白茫茫飘飞的雪花有些为难,这场雪太突然,在下一会儿走回去不知道会冷成什么样子再 学校宿舍她的床铺都被室友当成了堆放杂物的地方。 她突然想到了霍霆在学校附近租下的那间房子。 第55章 只想见你一面 霍霆又是一个星期没有出现,但是他没有提前收走放在田馨这里的租房钥匙。 等到大约十点多钟,来图书馆里期末复习的学生陆陆续续开始回宿舍了,外面的地面上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雪。 田馨也开始起身收拾东西,许一萌在一旁继续问她,“小馨,外面这么冷,一会儿雪更厚,要不然你去我的宿舍里将就住一个晚上。” “不用了,我找到住处了。” 许一萌立刻凑到了田馨的跟前,跟她说着悄悄话,“怎么了?你跟你男朋友不冷战了?” 早在田馨前几天,许一萌看着她偶尔走神的样子,她就缠着田馨把事情大概跟她说了说,田馨现在还不想霍霆的身份被公开。 这是一件多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她的男朋友是黑社会,说出去谁相信,她也怕吓到许一萌,只掐头去尾地说,他们因为无足轻重的小事吵了一架,冷战了接近两个星期了。 可哪里是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田馨多少有点无奈,“恐怕还没有和好。” 她只是不知道还有什么样的办法可以跟霍霆破冰。 钱他不要,道理他不听。 都是认死理的人。 一下雪,夜晚的空气变得稀薄冰冷,这场雪来的很突然,田馨没有做好足够的防寒,甚至身上的衣服都略显单薄。 她背着帆布包,手环在胸口取暖,也没有带伞,垂着头,用来抵御冷空气的侵袭。 整个人像只瑟缩的可怜鹌鹑。 田馨没有选择回租房,她打算偷偷去霍霆住的那个房子里将就住一晚,那里又近,设施也比租房好多了。 只是不知道霍霆在不在。 田馨朝着小区的方向拐过去,进入小区之后,她变得小心翼翼的,到底是没有提前跟霍霆说一声,多少是有些心虚的。 她裹着一层风雪,头顶上打着白沫,到了小区楼下,又猫着腰上楼。 到了房门口,田馨掏钥匙之前,还特意敲了敲门,贴在门上听了听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她才迅速用钥匙开门进去。 室内的暖气一启动,她身上的那点风雪就这么融化了。 田馨走到卧房里,看到里面熟悉的陈设,现在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的,可还是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那一晚缠绵悱恻的交缠。 男人在柔和的月光里熟睡。 那时候她还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他的身份,不知道他的来历。 一无所知,幸福都快溢出来了。 田馨不知道的是,当她打开大门的一瞬间,放在客厅的监控器就自动开启了,视频画面传到了霍霆在京市中心的大别墅的书房里。 男人慵懒放肆地靠在檀木书桌上,嘴角叼着根雪茄。 莫利山将手里用黑色袋子装的东西递给了霍霆,“弹头拿回来了,公安厅开始还不愿意给,是那边出面才给的。” 霍霆将那两枚弹头放进了一个盒子里,深吸了一口雪茄,眸色深沉,“还是冲动了。” 莫利山倒不这么觉得,“你不拔枪,季首长出了事,你在京市政界的靠台恐怕...”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选择留白。 霍霆又伸手将盒子里的子弹头拿出来,细细琢磨着,“季国南还是贪了点,能让人留下u盘,放纵自己欲望的后果就是自毁。” 话音才落,就看到正对面垂下来的大屏幕上自动开机了。 田馨的身影出现在了监控摄像头前面,她正在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里面是件单薄的黑色体恤打底。 还有被雪润湿的牛仔裤,里面是一条薄薄黑色紧身保暖裤。 这个样子出现在两个男人的眼皮子底下。 霍霆的眼底带着几分愠,当即就对着莫利山说,“阿山,出去。” 莫利山听霍霆的指令就像是上发条一样,表情都没有就打算拉开门,又听到霍霆在后面说,“你叫李志伟帮我备车。” 田馨先是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用浴巾刚刚擦开了滴水的头发。 电话就在深夜响起了,田馨没有多想就接起来。 下着雪呼啸的风透过电话往她的耳朵里钻,男人的声音在这肆虐的风吹雪中出声,“我在楼下。” 田馨一时间像是被人点了穴道,静止了一会儿,才挪动着四肢到了窗户前。 从七楼望下去,被大雪覆盖着的寂寥静谧的街头停泊着一辆黑车。 车灯闪了两下,缓缓熄灭。 田馨贴在耳朵上的电话还没有放下来,就听到霍霆在那头问,“是你下来,还是我上来?” “我...我下来...” 风雪夜,田馨又裹着自己单薄的外套下楼去了。 霍霆逆着路灯黯淡的光影,指尖夹了一支焚烧的烟蒂。 灰色的大衣敞怀,脖间挂着一条极有质感的黑色围巾,薄利挺俊的五官,袂角飞扬,手里拿着一把黑伞将风雪都隔绝开,整座城市都在他的身后失了味道。 男人倚靠着车门,望进了田馨的视线。 就是那一瞬间,她觉得心脏猛停。 田馨来京市快两年,上一年的初雪远没有今年漂亮,更没有过在风雪里,男人欣长挺拔的身影。 “还以为你不会想见我。” 霍霆唇边的笑意很浅,燃烧的烟蒂升起的薄雾吞噬着他的脸。 唯独那双幽邃深刻的眼眸,不肯模糊半点。 田馨站在单元楼里,还不打算走到飘飞的风雪里,她定定地望着他,心潮澎湃得很,但是又压抑得刚刚好。 语气平稳地说,“我以为你今天不在这边。” 霍霆将手里的黑伞收起来,往她跟前走了几步,走到了可以躲风雪的屋檐下。 他粗糙的掌心落在了田馨的脸颊上,看小姑娘没有躲闪,流连忘返地抚摸着,语气淡淡,“不在,只是想来见你一面。” 第56章 黑社会都长你这样吗? “我有什么好见的。” 田馨嘟囔了一声,贴在她脸颊上的掌心带着温度,将她的小脸也烘得热起来。 “今天下雪,温度降了七八度,不让我上去坐坐。” 霍霆察觉到了田馨发端的湿润,应该是刚刚才吹干了头发,站在这个凛冽的风口,女孩单薄的身体扛不了多久。 田馨觉得这话听起来有些好笑,“这是你的家,你当然可以上去坐坐。” 只是这话一出,她鸠占鹊巢的行径就上不了台面,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僵持什么,又补充一句,“我跟你一起上去,把我的东西拿了就走。” 霍霆没应她话,只是跟在她的身后到电梯口上了七楼。 回到了房间里,田馨真的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她想现在外面还在下雪,路上很滑,叫个车到城边去不知道能不能叫到。 等到她真的收拾好了,伸手打算开门的时候,竟然在同时响起了敲门声。 “外卖!” 田馨拉开门看到的是一个餐厅的服务生,手里提着两碗热气腾腾的水饺,她正在讶异的时候,霍霆就从客厅到了玄关处。 他给了送外卖的服务生几张百元的小费,风雪夜里,服务生的脸被风割出红痕。 霍霆提着两碗水饺,将门又合好。 “北方的习俗,下初雪和立冬一样都该吃饺子。” “闻着好香。” 田馨在图书馆里复习也是消耗了不少能量的,她被这喷香四溢的水饺多多少少勾起了点食欲。 霍霆好像早就料到她会说这话,“槐源巷的水饺,可是京市一绝。” “过来,吃了再走。” 田馨动摇了,吃点东西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她将自己的外套脱下,坐到了餐桌上,面前这碗水饺的汤面看起来没有什么油腥,入口却格外鲜嫩香甜。 田馨尝得眼前一亮,“这是什么馅儿的?” “海参,鹿茸鸡汤做的汤底。” 田馨又尝了一口汤底,鲜得让人唇齿留香,“真好喝。” 她笑起来,欢喜是新春的稻米,白得晶莹,挑不出沙砾。 田馨甚至将汤都喝了个一干二净,她抬头看向霍霆的时候,男人好像已经观察她很久了一样,眼里卷起涡旋,眼窝深邃明亮。 每每对视,都觉得惊心动魄。 她有时候还会升起疑惑,老天爷为什么要让如此危险的一个男人生出这样一张令人迷醉的浪荡面孔。 “黑社会都长你这样吗?” 涉世未深就是这样,田馨憋不住心里的疑惑,眼神痴痴望着霍霆出声。 没头没脑的话,倒是让霍霆露出的笑意熠亮桀骜。 他回,“有好看的,也有不好看的。” 田馨脑子里还憋着好奇的其他问题,外面风雪呼呼,她被眼前的这碗水饺喂饱,室内温暖,索性一股脑都问了出来。 “你的枪从哪里来的?” “海运走私。” “每个人都有配枪吗?” “只有我。” “你上一次杀人是什么时候?” “我从不亲自动手,除非是背叛者。” 田馨怔了几秒,“你的帮派老大是谁?” “是我。” 女孩垂眼沉默半晌。 霍霆从凳子上站起身来,走到了田馨的面前,他轻捏起她的下巴,似乎他对她的沉默有些不满。 因为这让他不知道她脑子里又在思考什么。 男人出声,“还有什么要问的,我都会回答你。” 田馨抿了抿唇,信息量太大,她得消化一下。 黑社会就算了,还是黑老大! 这些是只能在电视剧里出现的情节,冲击着田馨的三观。 而电视剧里的黑老大又根本不是霍霆这个样子,他的匪气和痞子范儿配合着他这张英挺非凡的脸变得贵气了许多。 “说话,田馨。” 在女孩的沉默里,男人难得感受到了一丝焦灼。 田馨在这时候娇憨出声,“你捏痛我了。” 霍霆的手上松了劲儿,垂眸看着小姑娘伸出手在轻揉被捏疼的脸颊。 田馨的心情竟然莫名好了些。 因为霍霆有问有答,不知道怎么的,感觉跟他靠近了一点,至少不是总觉得眼前的男人神秘得让人生疑,总也走不到他的身边去。 “你怎么想到去做这一行的?” 田馨已经挪步到了沙发上,霍霆也跟着过来了。 揭开伤痛过往是上位者的大忌。 但霍霆最终还是沉吟道,“我的母亲生了一场大病需要很多钱,十几岁我就辍学到处闯荡辗转。” “你的父亲呢?”田馨脑子里突然想起来田在龙,在他没有出轨发廊小妹之前,他一直是她认为的好爸爸。 霍霆的眼眸沉寂,“我不认识,我的母亲在我小时候会带很多男人回家,多到我都记不住他们的脸,我实在不知道谁是我的父亲。 你问我怎么想到做这一行,其实我什么也没想,当时只想活着,只想着治病,直到有天发现自己也能发号施令,也能主宰他人生死,才反应过来,原来走到这里了。” 他的世界的生存规则比丛林里要残酷得多,个个是在阴暗处厮杀的兽,弱肉强食,稍有松懈就是万劫不复。 房间的灯光打下朦胧的光束,昏黄而寂寞。 男人的嗓音淡淡。 田馨听得认真,多少意犹未尽,男人越是向她袒露心扉,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隔阂就越浅,她高悬在心头的石头就能落地。 她是接受不了霍霆这个身份吗? 其实也不尽然,是太过未知了,怕他是真的恶贯满盈,动机不纯,从根上就是个十足十的魔头。 直到抿出他的身不由己,时事造人。 田馨不自主地就像之前一样,将头轻轻靠在他宽阔的肩膀上。 霍霆感受得真真。 他逼近,高挺的鼻梁抵在田馨的耳边轻磨,“听故事呢?” “哪有。” “这些话实在肉麻。” 霍霆更加洞察人心,只要小姑娘心软一分,他就有机可乘。 田馨的身体一僵,一缕热气窜入耳根,她顷刻之间就落入了一双狼一般野性的侵略十足的眼睛。 霍霆的吻疾风骤雨般落下,充斥着澎湃的张力,是这半个月以来他的隐忍,好似七情六欲都从封锁的闸门里被冲开。 第57章 脖子上的草莓 田馨被男人压在了沙发上,吻住了唇瓣细吮着,双手被反扣在了身后,腿被他用膝盖轻压住。 一点也动弹不得,她只能含糊不清地说,“我们...” 霍霆好像不想给她机会了,他放过她一次了,还愿意给她第二次机会去思考关系,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 接近半个月没有温存过,霍霆折腾田馨到了凌晨。 从沙发到大床再到浴室。 最后田馨手撑在玻璃上,急促地呼出一口又一口雾气模糊了眼前的玻璃。 望着呼啸着风雪的夜里楼底下显得模糊的路灯。 她传出断断续续的泣音告诉霍霆,她的期末考试要到了,连兼职她都停了停,下周要开始考第一科,明天她得早点去图书馆占位置。 霍霆这才放过了她,在浴室里放了一缸温度适宜的热水,将蔫耷着的小姑娘放进了浴缸里,缓和她身体上的酸楚。 田馨从浴缸里爬出来用毛巾擦拭身体的时候,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她本来就腻白的皮肤上稍微用力就能留痕。 现在看起来可谓是“惨不忍睹”。 她的目光有些幽怨地望向霍霆,他正掏出烟盒去往阳台,坦然落拓地接受女孩饱含着情绪的目光。 “已经很轻了,是你不经事。” 田馨的倦意侵袭,霍霆走到一半又折返回来,将手里的烟盒收起来,到浴室里将热气腾腾的女孩抱回了被窝里。 本来田馨想说点什么再睡过去的,但是疲乏敲打着她薄弱的神经,她就这么睡了过去。 哪怕在睡梦里,她也能感觉到旁边人的气息,安稳而沉静。 天才刚刚露出点曦光的时候,霍霆放在床头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男人的戒备和敏锐刻在他的骨子里,他瞬间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手机就从床上坐起来。 霍霆并没有开灯,只是将敞开的衬衣扣子扣好,下床拿上外套,打开了卧室的门。 田馨最近的生物钟都在学校的早自习,她也被弄醒了,揉着眼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看着霍霆即将离开的背影。 轻唤了一声,“你去哪里?” 霍霆没有折身返回,只是留下一句,“你再睡会儿,我有事要处理。” 他的脚步一点未停留,田馨直觉不太好,但是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田馨又睡了一个回笼觉,在醒过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了,透过窗户的玻璃洒下大片大片的阳光。 下雪放晴后的天气是最明朗的,只是温度冷得吓人。 田馨去学校图书馆的时候,周围路面上还有未融化的雪堆,甚至还有学生在大晚上堆出来的各种形状的雪人,用不同材料做它的鼻子耳朵。 许一萌早就在图书馆里等田馨了,她大早上就哈欠连连,看着田馨一坐下来就在她的手里塞了一个热乎乎的肉包子。 “吃早饭。” 田馨一边翻书一边啃着包子。 许一萌在伸懒腰的时候不经意瞥见了田馨白皙的脖颈上攀着几个红痕,像鲜艳的莓果一样映在她的皮肤上,衬得她周围的皮肤更加白皙。 她微微眯眼,“小馨,你昨晚是不是做什么坏事了?” 田馨还专心地啃着肉包看着眼前的习题,听得云里雾里的,“我能做什么坏事?” 许一萌伸手点了点自己的脖颈,“草莓,你的脖子全是草莓。” 田馨闻言心知肚明地伸手拉高了自己的衣服,她羞赧地涨红着脸,“你看错了。” “咦,我就知道你不老实,昨晚肯定激情四射,怎么样上次我们还不是说他不行吗?那你告诉我,他到底...” “挺厉害的。” 田馨的脸热得发烫,吞包子的速度也变得快了起来。 “有多厉害?”许一萌好奇极了,人就往田馨处靠过去,巴不得多挖点细节出来长长见识。 “你先看看你有多厉害吧。” 夏明朗从图书馆的另外一侧走过来,他手里拿着学习用的平板,将许一萌昨晚在图书馆里做的一套英语题搁在了她的眼皮子底下。 上面打叉的地方密密麻麻,可谓不忍直视。 “我...怎么错这么多?” 夏明朗将许一萌的凳子往他那个挪了挪,“你也别去烦田同学了,今天起码刷三套题。” “不是...怎么这么多,我的英语只要及格就好...” 田馨听着许一萌压低着声音在跟夏明朗抗议,她的手机里弹出了一条短信。 “田小姐,我是关廷裕,昨天出警回来太晚了就没有打扰你,今天中午你有空吗?” 田馨看着关廷裕发过来的短信,她对关廷裕并不抗拒,因为怎么说他也是帮她解过围的,她回了一句,“有空的。” 关廷裕约了田馨下午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咖啡馆里,他刚刚处理好局里的事情,迟到了大概十分钟。 才进咖啡馆,关廷裕就看到田馨在靠着窗边的位置上埋头看书,她脊背挺得直直的,手里捏着一只圆珠笔,极其旁若无人地在书上勾勾画画。 浑然天成的纯。 “田小姐,久等了。” 关廷裕的眼睛落在眼前女孩的身上有些挪不开。 “没有,你不来,我下午也是要看书自习的。” 田馨回得很客气,她只是会偶尔觉得关廷裕那双清隽的眼眸盯她有些太直白,她接着问,“关警官,找我有什么事吗?” 关廷裕坐下来,面色突然变得沉重了一些,他问她,“上次在至真园后门的那个男人还有来找过你吗?” 田馨想起那晚,心里还有点余悸,“没有,那晚之后,他没有来找过我。” 关廷裕嗓音透彻带着严肃,他从自己手里的公文包里拿出一沓卷宗,“田小姐可能不知道,那个男人叫侯平,之前是一家洗浴城的老板,就在上个星期,他死了,尸体在一个废旧的居民楼被发现,我这次来是想问问你这里有没有什么线索?” 田馨呆愣住,“人死了?” 她还记得那个男人落荒而逃的身影。 那时候,她只是提到了霍霆的名字。 第58章 一正一邪 关廷裕将档案袋里的关于侯平照片,以及案发现场的照片都放在了田馨的面前,“田小姐,我只是想知道那晚他为什么会来找你?从那天晚上的情况来看,他和你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纠葛,这些你恐怕得如实告诉我。” 田馨轻拨放在桌上的照片,案发现场的照片属实不是什么能让人看下去的好东西,她看得触目惊心,甚至有些喉头发紧。 如果她不知道霍霆的身份,或许此刻她还能冷静地面对,毕竟那只是一个陌生人的一面之词。 可她现在知道了,她难道要把侯平的那些话都告诉面前的关廷裕? 黑白的对碰,拉扯着田馨的神经。 她望着关廷裕沉敛认真的眉眼,“他...确实用刀子指着我了,是他想从后门进至真园找个歇脚的地方...我说不行,我的领班不会允许的...” 关廷裕似乎在思考什么,眼神变得有几分犀利,“只是这样吗?田小姐,你说的话都有可能成为证词,对警察说谎,就是做伪证。” 掷地有声,带着正派的威压和严肃。 田馨的手攥成拳头,虚汗涟涟,“我不记得了...” 关廷裕坐得端正,那双清冽的眼睛目不转睛地面前带着几分胆怯的女孩,他的语气变得漠然和锋利,“那田小姐侯平的死是不是跟霍霆有关系呢?” 田馨带着讶异看向了关廷裕,她从来没有想到这个层面,接着又垂眸看着桌上的这一张张照片,侯平的尸体没有任何生气地躺倒在废旧的居民楼里。 会是他吗? 会是他做的吗? 他有什么理由这么做呢?活生生的一条人命。 “我...不知道。”田馨回答得有些恍惚。 “田小姐,你是真的不知道呢?还是有心为他隐瞒呢?” 关廷裕跟霍霆不一样,他的那双眼睛也能洞悉一切。 不过不是野性十足的兽目,而是像一把名门正派的虎啸利剑。 两个男人,一黑一白一正一邪。 两种气质。 “关警官,在此之前我并不认识侯平,我想如果这件事情真的牵扯进了霍霆,那你应该拿着该有的证据去找他,我能提供的线索只有这些。” 田馨起身强装镇定地收拾自己的东西。 关廷裕也站起身来,他也在慢条斯理地收拾摆在桌面上的档案袋。 田馨是慌乱的,她的慌乱不来自于关廷裕的威压,如果这件事情真的闹得足够大, 她此刻肯定应该被传唤到了警局里,而非坐在咖啡馆里接受盘问。 只是关廷裕给她提供的思路。 侯平的死,到底是不是跟霍霆有关... 这是她的谜团。 田馨心不在焉,收拾好自己帆布包的时候,左膝盖磕到了咖啡厅桌子上,疼得她咬牙裂齿地轻呼出声,“嘶~” “没事吧?” 关廷裕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轻扶住她,他的眼神柔和了一些,不再咄咄逼人,看她也不像提审审讯室的犯人。 倒像是第一次见面在夜色里,笑意朦胧朝她出示警官证的帅气男人。 “我没事,我先走了。” 田馨在关廷裕的眼皮子底下落荒而逃。 她想回学校图书馆,重新静下心来看看书,走到一半从自己的帆布包侧袋子里掉出来一张侯平的四寸证件照。 田馨看得眼皮直跳,最后将证件照捏在手里,拨通了霍霆的电话。 男人接得很快,他此刻正在市中心别墅的地下室里擦枪,“早上睡得好吗?” 田馨很清晰地听到了一声子弹上膛的声音,她毫不掩饰,“我想见你。” 接送的车大概在十分钟左右到田馨学校的门口的,田馨没有问自己会被送到哪里去。 直到这辆豪华专车向市中心最昂贵的那片豪宅区驶过去。 亭香水榭,楼台葛宇。 甚至比田馨之前跟许一萌去的私人别墅区更加奢侈气派。 司机在里面最大外观最华贵的别墅停下,“田小姐,到了。” 田馨进入户门之前,是个保姆阿姨满脸堆笑地帮田馨拉开的大门,她带领着田馨穿过放着巨大象牙雕的入户大厅。 “小姐,霍先生在里面等你。” 然后又穿过水滴型的大理石楼梯,到了一楼的客厅。 田馨稍稍探头,只看到这个宽敞的大厅里有十几个穿着整齐划一的保镖站成两列立在中央。 而霍霆是坐在棕灰色的真皮沙发上,男人包裹在黑色衬衫下的肩背无比宽阔挺拔,夺目迷人。 “来了。” 霍霆站起身来,牵住了她的小手,将她往他这里拽。 “好多人。” 田馨看着满屋子的人,她被他温热的大手包裹住,人也快跌进他的怀里,她有些羞怯觉得多多少少还是该保持些距离才对。 李志伟这几个星期都在赌场帮霍霆看场子,霍霆在京市可不止一个赌场,还有些也不在京市,他轮流转了好几个城市。 人才走进来,看到田馨,满脸的惊喜,“老大,田小姐都知道了啊?” 田馨看向李志伟,“李哥?” 又看向了霍霆,脑子里绕了好几圈才缓缓反应过来,“你们认识?” “何止认识啊,我跟我们老大可是过命的交情。” 李志伟忙向田馨解释道。 田馨顺清了思路。 那天在赌场被绑,霍霆能这么及时来救场,从天而降,原来是因为赌场就是霍霆的场子。 而她能那么轻松地借到八百万,也是因为那是霍霆的地盘。 说不上来什么感觉,田馨只觉得自己真是单纯得好笑。 霍霆察觉到了手边小姑娘的小心思,他对着面前这队保镖示意,他们撤出客厅的步调整齐划一。 男人顺理成章地将田馨往自己怀里搂了搂,低沉着嗓音,“别生气,不是有心瞒你。” 田馨之前跟霍霆谈过,他瞒她的事,无伤大雅可以轻飘飘地翻过。 可她从霍霆的怀里抽出身来,将一直紧捏在手里的那张侯平的证件照放在了茶几上,她抬眼望着男人,妄图想用这双凡人之眼看穿他魅惑的皮囊下的那颗心。 指着照片问,“他是你杀的吗?” 第59章 他在诈我 是李志伟先一步将桌上的照片拿起来看了眼,“侯平啊!田小姐怎么会认识他?” “他来找过我,说我是你们老大的情儿,说他断了一只手,妻离子散,杀不了霍老大,就杀我抵命。” 田馨实在形容不出那天的惊险。 霍霆闻言,修长英挺的身姿被房梁上的水晶灯投射在地面上,散发出冷飕飕的阴暗之感,眼底燃烧着着一团杀气,“还有这事?那他该死。” 田馨心惊肉跳,“真的是你杀的?” 李志伟忙站出来,“田小姐,理不是这么顺的,侯平之前跟我们老大是拜把子的兄弟,他变卖家产在牌桌上输个精光,欠了赌场三百三十万,按道理该挖眼断手,老大网开一面,只要他一条胳膊。” 田馨拧着眉,“只要了一条胳膊?” “要他命有什么用?他死了谁还钱。”李志伟答得干脆,“田小姐,杀人哪有这么容易,法治社会,喊打喊杀的,坏道上规矩。” 田馨听得愣愣,她又看向霍霆,男人虽然没说话,但是抬眼望向她的时候眼里的探究之色很浓,漆黑瞳孔里都是带着冷光的审视。 这比关廷裕问她话时投射的眸光更加令人胆寒。 他问她,“你从哪里知道他死了?” “有个姓关的警官,今天找过我。”田馨只能如实开口。 “关廷裕?”霍霆冷冷出声。 “是,是叫这个名字。”田馨也不笨的,她顺清了逻辑,觉得李志伟的话也不无道理。 霍霆一开始就放过了侯平,后面没有补刀的道理。 “你去问局里的线人,侯平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霍霆对着李志维发号施令,他的下颌线微绷,看得出来有种兴致被打搅的冰冷神态。 他又伸手扣住了田馨的手腕,将她往他的怀里拽,田馨此刻因为紧绷的神经软了,身体也变软了,靠在了他硬实的胸膛上。 男人的手轻掐她的腰,又覆去掐了把她的臀,咬牙切齿,“背着我去见别的男人?” 田馨愣是没想到他在计较这个,“我担心死你了,我怕你作孽太多,会有厉鬼缠身。” 霍霆竟然朗声大笑,痞气范儿的眉眼狭飞,田馨贴着他的胸膛都能感觉到微荡。 田馨眼尖,在男人的怀里看到了茶几上放着一个粉色保温杯,上面的使用痕迹那是相当明显,她立起身来,指着保温杯刚想说话。 那边李志伟就过来,“老大,问了,侯平是喝醉了酒失足从烂尾楼上摔下来,人是摔死的,就是个意外。” 田馨后知后觉,“这么说关警官,他在诈我?” 霍霆跟关廷裕认识的时间比田馨早好几个年头,他了解关廷裕,于是云淡风轻地接话,“他不是冲你来的,是冲我来的。” “你跟他很熟吗?你们...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霍霆微拧了下眉头,记忆涌上心头。 他第一次见关廷裕的时候,人还在南省,那天下了一场三十年难遇的大暴雨,霍霆站在南省东郊的码头看着最后一批走私的货中转。 在此之前南省检察院加上公安厅派了浩浩荡荡几十号人来码头盘查。 但是霍霆早就听到风声,算无遗策,胜天半子,将货私下偷偷转移了,人立在一把黑伞下隔岸观火。 看着持枪的警察们败兴而归。 霍霆算计赢了白道,心情非常好,单手插兜叼着烟,盛气凌人之余,睨着从码头不远处穿着基层民警服,撑着一把在暴风雨中飘摇的雨伞的关廷裕走近。 他眯着眼,冷声讽刺,“你们大部队都走了,你还不跟上。” 关廷裕身板笔直,眼神清亮,他出示了他的警官证,“你好,请问你是霍淮炀霍先生吗?我不是南省的警察,我来自京市,最近我市勘破一起du品走私案,了解到你的母亲也牵扯其中。” 霍霆掐灭被大雨浸湿的烟蒂。 他是有戒心的,但是他的本名霍淮炀确实假不了。 男人的手在肆意地抖,“我母亲怎么了?” 关廷裕将死亡报告用雨伞小心兜着,不让雨珠浸湿纸张递在了霍霆的面前,“你的母亲吸食大量du品用于镇痛,于昨晚在京市人民医院去世。” 霍霆大恸,瞳仁胀痛,他揉捏鼻梁,无比倦怠。 高大身躯被身旁的打手支撑着。 关廷裕在这个时候从自己上衣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用锦布包着的物件也一齐交给了霍霆,“霍先生节哀,大量du品摄入让她忘记痛苦而去,我千里迢迢来,是为了这个,是你母亲的遗物。” 霍霆将锦布一掀开,黑色的玉牌上刻着缅文。 是他唯一的亲人留给他最后的念想。 他喑哑着声,“谢谢警官。” 霍霆是海外赫赫有名的悍匪流寇,辗转回国,跟白道斗了好几年,警察恨他入骨,巴不得将他挫骨扬灰的比比皆是。 跟他黑白勾结的,强强联手,做他强大的保护伞的也不胜枚数。 但让霍霆道声谢的,只有那年刚从警校毕业分配了工作的关廷裕。 男人的声音像陈旧的钟一样浑厚,“不熟,但是交道打过不少,一根宁直不弯的倔骨头。” “你不也一样。” 田馨应声。 直觉他们都像一类人,只是分属两个对立阵营。 田馨已经伸手去够那个水杯了,她拿到霍霆面前扬了扬。 “这是我的。”男人脸不红心不跳地出声。 倒是让田馨有些恼了,“这明明就是我用了一年多的水杯,上面还有一萌上次随手贴上去的贴纸。” 又想起上次在他车上发现的唇膏。 她远没有想到霍霆还有这样的爱好。 霍霆将人搂紧了些,“你的东西就是我的。” 他说完又垂眸看了一眼田馨,霸道出声,“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能见他。” “见谁?” 霍霆埋头在女孩充斥着腻香的脖颈间嗅闻了一下,“明知故问。” “可我觉得关警官是个好人。” 田馨眼神亮亮看着霍霆。 霍霆轻笑,“是除我以外的任何男人。” 第60章 小九 田馨听得有些臊,同时在她脖颈间落下好几个滚烫的吻,让她那根神经都掀起一股麻意,瞬间覆盖全身。 “你今天为什么这么早就走了?” 她柔声发问。 昨晚的记忆涌入脑海里,田馨初尝云雨没有多久,对于这样猛烈的攻势时时都有一种记忆犹新的感觉。 “码头出了点事,但上午已经处理好了。” 霍霆的唇齿在她的脖颈间流连,女孩的皮肤因为他的挑逗变成透粉色,看起来秀色可餐。 男人支起身子来,明显想要跟她继续温存。 李志伟这个时候从书房折返,平日里那张吊儿郎当的脸现在变得正经了不少,他轻咳一声,“老大,季厅长那边来电话了。” 霍霆那荡漾着情欲的风流面孔敛成一副威慑严谨的模样。 但低头对着田馨耳语时,依旧裹了几份柔情,“你等我一会儿。” 男人跟着李志伟去了书房接电话。 田馨则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观察着这偌大的别墅,这里看起来格外气派,并不低调内敛,就是纯粹铺张浪费的豪奢。 她沿着水滴型的楼梯而上,二楼的走廊墙壁上都是各类黄金做的收藏品,可以俯瞰一楼的客厅,视野相当开阔明了。 尽头是一个玻璃展柜,里面放着一把田馨不知道是什么型号的冲锋枪。 田馨最后还是绕到了二楼的书房,书房门口有组沙发凳,坐着的几个应该是霍霆的随行保镖,她往书房探了探头。 霍霆好像没有在打电话了,他嘴角咬着根雪茄,好像在翻阅手里的报表,面前站着的不是保镖也不是打手,应该是他经营场子里的高层。 男人买卖很多,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这些人的用处就是担事控场。 雪茄飘起来的稠白烟雾模糊着霍霆圆寸刺头下那张英挺凶戾的面容,他翻阅的时候,偶尔会发出冷笑,尽管语调不高不低,更没有暴怒。 可那些人的脸上还是布满惊恐与畏惧,甚至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田馨窥视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好笑,于是她问在坐在旁边的保镖,“你们老大平时脾气大吗?” 保镖们都愣了一会儿,其中一个人立刻接话,“老大平时不怎么发脾气,他都是动真格。” 田馨这点倒是很相信。 她想起了那场亲身经历又被掩饰过去的枪击案,男人的手法精准狠毒,瞄准就是直接爆头,致人死地,不给活路。 那可不是一朝一夕练成的。 田馨现在想起来都有些发颤。 李志伟在这个时候从里面出来了,“田小姐,老大让你进去。” 田馨觉得书房里的气氛并不是很好,还有些畏手畏脚。 谁知她进去之后,霍霆就将面前的人都遣散了,他将咬着雪茄搁在了一旁的烟灰缸旁,问她,“周末有时间吗?” “我要去图书馆,晚上要去兼职。” 霍霆笑了一声,将小姑娘拽到了面前的檀木书桌前,双手撑在她身体两边的桌面上,将人圈在他的胸膛和书桌中间。 “这么忙?没有给我的时间?” 田馨溺在他荡漾着波澜的眼眸里,那是一片澎湃的汪洋,“可以抽半天给你。” 霍霆又是一声轻笑,“好,陪我去个宴会,到时候我来接你。” “宴会?”田馨连学校的晚会都不怎么会去参加,她对于这样的社交场合并不擅长,“可我没有合适的衣服,我平时也不怎么参加这些。” “这些你都不要管。” 霍霆的唇欺上来,他呼出的气息就是火种。 明明就半天没见,却更让田馨吃不消。 书房不比卧室,那里有一块柔软的虎皮地毯,铺开在冰冷的地板上。 她被带到那里。 “今天别走了...” 田馨根本没有说话力气,他说不让她走。 她还真的没有能走得了... 【周末补车】 田馨的晚饭是在霍霆的卧室里吃的,她因为男人在书房里的“禽兽”行为,将她身上弄得再次斑斑紫紫而闹起了小脾气。 怎么都不愿意去别墅的饭厅吃东西。 霍霆没有强迫她,他看起来神清气爽,眼角眉梢都春风满面,笑眯眯地睨着躺在床上汗淋淋的田馨。 她像一汪春水凝成的。 男人将她胸口湿漉漉的头发别至耳后,“你是九月出生的?” “嗯。”田馨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别说吃饭了。 “那我以后唤你小九。” 田馨抬眼望着霍霆,她眼里也有一汪荡漾的水光,“我唤你什么呢?幸运星?” 霍霆浅笑,“你要这么叫,我手下的人得笑我。” “笑你干什么?”田馨懵然。 “幼稚,以及遇到我的人可没有一个觉得幸运。” “阿霆呢?”田馨想了想。 “随意。”霍霆出声,他伸手为她拉了拉被子,盖住她光洁的皮肤,免得再勾起他的情绪来。 小姑娘瘦白的身子,轻飘飘的几两肉。 经不起太多的折腾。 霍霆得给她时间恢复。 他抵在她的耳边,魅惑的低吟着,“睡吧,小九。” 田馨在房间里昏睡到了晚上八点多,被放在床头上的手机铃声吵醒。 她接起来的时候,田宥桦的声音有些急促,“田馨,妈进急救室了。” 田馨坐起身来,她微蜷着眉头,“她是乳腺的问题,这是慢性疾病,不是突发疾病,为什么会被送进急救室?” 田宥桦有些六神无主,“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之现在你能打一笔费用过来吗?我的工资还没有下来。” 田馨捏着手机有些犹豫,“你说的属实吗?” “田馨,工作你让我找,我找了吧,妈这边也一直都是我陪护着的,现在出了事,我周转不开才来找你帮忙的,你就这么怀疑我吗?” 田宥桦言词恳切。 田馨垂眸思考了一会儿,“好,我先打给你,你拿到钱之后,要拍张医院发票给我,不然我之后一分都不会给你了。” “好。” 田馨将钱打过去之后,就从床上起来,站在二楼的走廊上。 房间静悄悄的,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第61章 官与黑 田馨有些茫然,脚上拖鞋也没穿,踩在地毯上静谧无声,身上的白体恤被霍霆在书房里拉扯得松松垮垮,挂在她细瘦的肩头上。 她站在二楼往下望,一楼的客厅也空空荡荡。 田馨是寻人寻到了厨房才发现了保姆阿姨,她正在做一个水果拼盘,看到田馨来,光着脚,还有些吃惊,“小姐,这地方,你不该来的。” “阿霆,他人呢?” 田馨倒没有多介意,张嘴就问。 “是霍先生吗?在地下室。”保姆阿姨反应过来田馨是在找霍霆,她应声,又走到了田馨面前,“但是霍先生不让其他人进地下室,田小姐要不要在客厅等等。” 田馨没有别的办法,她根本不知道地下室在哪里,面前的保姆阿姨看起来也并不想带她过去,眼神里甚至还带着几分畏惧。 最后,田馨还是选择在一楼的客厅打开自己的帆布包开始复习期末考。 期末考一过,寒假就到了,田馨还想回一趟老家,去看看她的奶奶,田在龙出轨发廊小妹之后,就跟着那女的去了她的老家那边发展。 田馨的奶奶腿脚不便,被留在了老家的房子里,孤苦伶仃。 朱红瑛很宝贝她的儿子,又恨着田在龙的抛弃,对田馨的奶奶置之不理,一直是社区的志愿者在帮忙照顾。 只有田馨下了课偶尔有空了会去看看。 “这么晚了,还在学?”霍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田馨身边的,他看着女孩捏着一支笔,在书上勾勾画画,极认真的模样。 他对田馨的专业所知甚少,他道上混的,不靠书本,大多数靠经验,头脑,还有胆识。 田馨搁下笔,“其实还在等你。” 霍霆把玩着女孩白嫩玲珑的耳垂,“休息好了,还想来吗?” 田馨立刻推诿,“阿霆,今天已经够了,我明天还要去学校,我真的受不了了...” 她说着歪着脸倒了男人的大手里,发出娇憨痴痴的声音,“你放过我吧...已经连续两天了...” “小九说什么是什么。” 霍霆淡淡嗯了一声,喉头微耸,她这个样子也像诱惑。 次日从别墅离开的时候,霍霆没有亲自来,而是叫了司机来送。 最近的课越来越少,但是复习的任务确实越来越重。 田馨缺席的那几个下午,都在后面的时间里被狠狠地恶补回来了,她甚至会复习到晚上十点钟,如果回不去租房就会到学校附近霍霆专门买的房子里继续。 只是田馨等了好几天,都没有看到田宥桦把医院的发票发过来,她中途打过电话,田宥桦的电话都是关机。 周末眨眼就到,田馨接到了霍霆的电话,宴会会在周六的下午在码头的一艘豪华游轮上举行。 田馨彼时披散至肩头的秀发被挽起来,中间插着一支圆珠笔用来固定。 下周考第一科,她还在紧锣密鼓地和许一萌在一起复习。 许一萌第一次来田馨在学校外面的这套房子,她巡视了一圈之后啧啧道,“这房子比你那个租房不知道好了多少,而且这还是我们学校附近设施最健全的套房了。” “是吗?”田馨的关注点不在这里。 而是霍霆发了几条礼裙问她喜欢哪条。 手机里漂亮的礼裙看起来都是时尚杂志的设计款,田馨可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实力能驾驭,她从来没有穿过这么多珠宝镶嵌的衣裙。 “是啊,比那边还安全一些,离学校也很近,挺会选地方啊。” 许一萌又坐回了客厅的茶几前。 田馨还在纠结的时候,霍霆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小九,选好了吗?” 她咬着笔头,“还没有,我有选择困难症。” “那就都试试。” 霍霆荡起轻笑,隔着电话线,田馨都能想象到男人那副混不吝的,挂着一抹轻挑的笑意。 因为要试礼裙,田馨提前和许一萌分开了,她站在路边等着霍霆的车来接。 因为是周末,学校附近人不算多。 田馨站在路边,等来的是一辆银灰色的奔驰从街的那头开过来,车牌是相当的狂妄,全是8。 一路上都在吸引着周遭人的视线。 霍霆摇下车窗,将一口烟圈吐出来,眉宇间稍显凌厉的眼神,带着几分不可言说的野性。 “小九,上车。” 他是亲自来的。 “没叫司机来?”田馨想试个礼裙该不是什么大事。 “封路,司机进不去。” 田馨还不太明白霍霆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直到男人开着他那辆奔驰车到了京市的主干道。 交警站在路边指挥交通,插上标志禁止通行。 霍霆的车飞驰过去的时候,能听到交警对着群众解释,“京市来了人,封路十分钟。” 封路在京市不算常见,田馨一次都没有见到过,但是她坐在霍霆的车里竟然一路畅通无阻。 唯一的一次盘查,是一辆特警车对着霍霆的奔驰摁喇叭。 上面的扩音器出声,“同志,前面是首长的车,请保持距离。” 田馨窝在自己的座位上大气都不敢喘,霍霆却神定气清地半摁下车窗,他冷戾地盯着对面的特警。 语气何其张狂,“先去问你们首长,我是谁。” 他的气质配上他张口的这些话,霎时让对方偃旗息鼓,脸上都有了忌惮,还不等他们反应。 霍霆油门加速,追上了最前面那辆军用的吉普车。 然后安静地跟在其后,直到行驶到了码头。 霍霆开车十分的野,停车的时候也格外肆无忌惮。 田馨捂着胸口,被颠得有些反胃,男人这才稍反应过来,翻出一瓶清凉油放在了女孩的鼻下。 “怪我。” 田馨嗅闻着清凉油的味道,才稍稍压住不舒服的感觉,她望向了车窗外。 似乎还没有到上游轮的时间,外面站着形形色色的人。 很意外的,她竟然看到了关廷裕,他跟着上次枪击案也出现的京市公安厅厅长李明华,谦虚地站在其身旁。 “眼睛在看哪儿?” 霍霆叼着根烟在给田馨拉开车门的时候,俯身掰过她的脸颊,咬着她的耳根耳语。 麻麻酥酥的触感,让女孩不得不将注意力转向了霍霆。 “在看你...” 霍霆似乎很满意这个回答,淡笑着,“小九乖。” 第62章 吃醋 陆陆续续的,开始有人上游轮了。 海上风呼呼的,偶尔还夹着零星白色的雪花散在夜空中,但今天的天气预报里,京市是不下雪的。 田馨是没有想到冬天的海边是这样寒冷,她被激得打了个寒颤。 霍霆看在眼里,手心摩挲了一下她冰冷的小手,“衣服我提前叫人都放在游轮的房间里。” 在进去之前,他身后还跟着已经提前等在这里的黑衣黑裤的强壮保镖。 男人走在最前头,内里是一套银灰色的西装,外头套着一件黑色的长大衣,香烟在他唇见明灭,映出他棱角分明的脸,和一双深不见底的眸。 田馨牵着他的手,坠在他身后。 人群中男人身量极高的背影和排场,让周围的人都频频侧目。 还真是道上大哥的款儿,带着旁若无人的张扬。 游轮比田馨想象中更加大,每一层都满是水晶灯和充斥着香槟泡沫的宴会厅。 田馨被带到了一楼的某个客房里,衣橱里挂着几件用防尘袋装好了的礼服,霍霆就立在门框处,看着田馨挑了一件搁在床上。 刚把防尘袋拉链一拉开,霍霆的脚就将门一勾,关得严严实实。 他手指尖的烟还没燃完,笑着站在她面前,“就在我面前脱。” 田馨臊的慌,伸手推开他,“你快出去吧,我自己选好了就出来。” 霍霆俯下身,滚烫的下颚似有似无擦过她的脸颊,还想逗她,“又不是没有看过,小九。” 田馨听惯了他念“小九”,从唇齿之间生出的亲昵,让她的心都跟软化,人都变得柔情了起来。 “老大,那边有人叫你过去。” 门口传来了敲门声,是霍霆的随行的保镖。 霍霆闻言在田馨的脸颊上啄吻了一下,扔下一句,“就在这里等我。” 说完,他裹着一阵清淡的烟草气离开了。 田馨是对着镜子认认真真地反复挑选。 她最后选择了一件月牙白的丝绒礼服,在胸口和肩头围着一圈暖和的白狐毛,披散下来满肩的乌黑秀发,将她漂亮的肩胛线勾勒得格外流畅丰盈。 配着一双银白色高跟鞋,整个人纤瘦白净,像朵摇曳白花。 田馨拉开门的时候,左顾右盼地看了看周围,发现是没有人的,于是她提着裙摆,独自往宴会厅走。 到了宴会厅门口,审查严格。 看起来里面并不好进,门口站着的竟然是辅警而不是服务生,外面交谈得七八个人。 有两个看起来都是干部模样,穿西装打领带,佩戴guo徽。 田馨刚想往里面走的时候,被拦了下来,辅警公事公办,“小姐,请出示证件。” “什么证件?” “身份证。” 田馨哪里想到会带上这个,摇头,“我没带。” “没带吗?那你是怎么进来的?” “是阿...是霍霆霍先生带我进来的。” 田馨没有掩饰。 她的话正巧落在了刚刚宴会厅里一位穿着蓝灰色旗袍,披着羊绒毛的坎肩,举着高脚杯,穿着手里还拿着一朵红绣花的年轻女士耳朵里。 她站在入门的边缘。 “是阿霆带你进来的?”胡蝶走到了田馨的面前。 她慢条斯理地晃着自己手中的高脚杯,用很淡的眼神望着田馨。 田馨听得心头一跳。 还有人也叫他阿霆。 “怎么不说话,该不是胡诌的一个人出来,实则是派来的间谍或者进这样的场合混吃混喝?” 胡蝶语气不算咄咄逼人,但是讲出口的话却是格外难听。 一旁的辅警知道宴会厅里的都是京市的达官显贵。 今天十二月初五是季厅长五十大寿。 如果搞糟了那可不仅仅是丢饭碗的简单事。 辅警伸手拦住田馨,“小姐,如果你无法出示证件的话,那就麻烦下船吧。” 田馨还想说点什么,但是辅警已经不给她机会了,抓住她的胳膊就拉着往外走。 宴会厅的另外一个霓虹闪烁的入口此刻爆发出一阵骚动。 整个大厅里都是统一的黑色行政夹克,拎着公文包,乌泱泱满座衣冠,说不出来的肃穆压迫感。 而一袭黑色大衣裹身的霍霆,在众多保镖的簇拥下走进宴厅,斑驳的灯光一下下闪过他的脸,丝毫也掩盖住他不可侵犯的疏离狂傲。 他威震全场,犹如一张网,缠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是全场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霍霆甚至忽略了朝他打招呼的宾客,稳步朝着田馨走过去,到达她跟前的时候,甚至不等她反应。 将人摁进了他的怀中,眉目含笑,“不是说了等我,乱跑什么?” 田馨浸在他大衣裹挟的香气里,多少有些委屈,“我没带身份证,不能进去。” 霍霆语气低沉浑厚,带着纵容,“跟着我就行了,不然别人眼瞎还以为你混进来骗吃骗喝,我私下可把你喂得很饱。” 他低头凝着怀里的小人,语气里又裹挟着调情和暧昧,“是那种饱。” 胡蝶堪堪想要跟霍霆打招呼的手垂下来,她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审视观望着他们之间的关系。 等到田馨都被抱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从男人的怀里抽离出来。 胡蝶才上前去,“阿霆,这是你带进来的?” “是的,胡小姐。” 胡蝶晃了晃酒杯,“这是你新认识女伴?” “我女人。” 胡蝶的表情到现在才有些变化,她又看向了田馨,这次是认真地上下打量了一遍她,随即似乎又放下心来,“阿霆,干爹有意撮合我们,你是知道的吧?” 霍霆看向胡蝶的时候,没有任何的波澜,他搂着田馨,单手从烟盒里磕出一根烟,“是有这个打算。” 胡蝶向霍霆走近了几步,“我这个人不是个小心眼的人,你养多少情儿我不管,但是正主只能有我一个。” 田馨气得不行,酸涩感从心口蔓延到四肢。 霍霆吐出一口张牙舞爪的烟圈,冷着声回,“胡小姐,妾有情,郎无意,我已经回绝干爹了,你年轻优秀,留过洋,法学博士,跟我这样的大老粗实在不合适。” 第63章 笑里藏刀 还有什么比当众拒绝更让人难堪的。 田馨看到胡蝶脸上千变万化的表情,纵使光环加身,此刻也摆不出什么好脸色,胡蝶捧着自己手上的那朵红绣球当即转身就走。 霍霆在这个时候捏了捏田馨的小手,“怎么还是这么冷?” 男人将自己身上的大衣脱下来,罩在了女孩单薄的肩头上,他轻赞道,“这条礼裙很漂亮。” 田馨则是望着霍霆英挺嚣张又放荡不羁的那张脸,她忍不住伸出手掐了一把,“现在还流行包办婚姻?” 别看面前的小姑娘身板娇小,动起手来还真让男人吃痛,他微皱眉头,将她的小手从他的脸上扯下来。 “活腻了?敢对我动手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男人的眉眼里弯着。 田馨根本不理他说了什么,只是再次伸手在他胳膊上轻拧了一把,“胡小姐看起来也挺漂亮的,你要是娶了不会吃亏的。” “娶不娶胡小姐,我霍霆都不会吃亏。” 霍霆的性子比狂风还硬,骨肉比烈火还刚。 他没有那么多七弯八绕的心思,品不出来田馨微酸的心思。 田馨根本不想理他了,她自己提着裙子往宴会厅里走。 刚刚还在门口被霍霆拒绝的胡蝶,此刻早就调整好面孔,在整个宴会厅中间的主桌上给季国南系着腰间的红绣球。 她温婉大气,不失官家小姐的姿态,大放异彩,“干爹,祝您年年胜今朝。” 季国南五十了,身居京市政界高位,皇城根下,那不是一般的显赫地位,能让霍霆这样的凶悍匪徒由黑变白,从无到有,以商人的身份一脚在道上,一脚在官场。 他也在其中放了不少的水。 “还是家宴好,来的都是自己人,我干女儿在这里,我那个干儿子呢。” 季国南声如洪钟,周围所有的干部齐刷刷将视线落在了霍霆的身上。 田馨看着霍霆将烟掐了入场,他神情悠闲散漫,眉目桀骜,一进去就是全场的焦点,周旋着人情世故。 他端着白玉盏的酒杯,“干爹,我来敬你一杯。” 季国南来了兴致,他敲打着霍霆,“阿霆,当年你从南省来的时候,我可是一眼看中了你,胆识过人,敢做别人不敢做的事,颇有当年我的风姿。” 霍霆的指腹磨着自己手边白玉酒杯的杯口,“干爹,还是多靠你的提携。” 大厅热闹了起来,周围人群的喧嚣将主座的交谈都淹没了过去。 田馨随便找了一个位子坐,霍霆放了个保镖在她身边。 “田小姐,这种场合老大也没办法照顾到你。” 田馨没有应声,只是偶尔会侧过头去找寻了一下霍霆的身影。 中途的时候,田馨被餐桌上的一道生冷海鲜激得有些舌头发麻,她跑到了厕所里捧着水漱口。 就看到胡蝶也从洗手间出来,她可能也是小酌了几杯酒,脸上带着潮红,和田馨对视了一眼,挪开视线,打算当做视而不见。 却又在要离开的时候,顿住了脚步,“你叫田馨?” 短短十几分钟,她的资料就已经被官家小姐扒得干净。 “是。”田馨应声。 胡蝶转过身复杂的眼光又在她的身上悬停好一会儿,“你觉得你能跟他多久呢?” 田馨用一次性纸巾擦拭了一下自己湿润的手心,“这应该不是胡小姐该担心的事情。” 胡蝶走到了田馨面前,她的居高临下来自与生俱来的养尊处优,“田小姐,我刚才有观察你,你根本融不进去这样的场合,你看起来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 田馨愣然。 胡蝶虚伪柔软的目光幻化成一柄无形的利剑,不露声色刺入骨骼,自上而下,让田馨清醒了一些。 她这些天在这段感情里越陷越深,溺在男人的柔情之中无法自拔。 关上门,霍霆什么样的身份都尽数瓦解。 他只和她耳语厮磨。 她正迈入这样温柔的陷阱里,此刻终是有人一点一点揭开了不纯粹的面具。 胡蝶接着说,“我的干爹,省厅厅长,我的父亲只位低两级,我的母亲副部级干部,我知道阿霆上不了台面的出身,纵然他是匪寇,但我依然很欣赏他,他的不羁与胆识,我有资源有人脉有能力帮他,你呢?田小姐?” 田馨登时张不开嘴。 胡蝶又向她走近了些,“我就问你,如果有一天阿霆真的出了什么事,你能不能再助他东山再起?” 她又冷哼道,“区区一个穷苦大学生,没权没背景,今天的宴会厅里见到的任何一个人都是你攀爬的巅峰了。” 胡蝶笑里藏刀,淡漠无比地走开了。 只留田馨站在原地,不知道呆站了多久。 ”田小姐,你也在这里?” 关廷裕熟悉的声音从田馨的身后传来。 田馨转过身看向了关廷裕,她轻声道,“关警官。” 关廷裕觉得这样的局,田馨不该来的,这里不适合她。 官场如战场,刀光剑影,虚与委蛇,不该玷污她的纯真。 “你怎么脸色不好,要不要跟我去甲板上透透气。” 关廷裕走到了田馨的身边,他言词里的关切倒是真真的。 田馨的确需要去透口气,于是跟着关廷裕到了游轮的甲板上,里面被季家包圆了场,都在应酬着,外面的人倒是显得没有那么多。 霍霆的外套被田馨放在里面的凳子上了,她去厕所的时候怕给弄脏了,现在海上吹起来的寒风让她结结实实打了一个喷嚏。 关廷裕赶忙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了田馨的肩头上,“田小姐,是因为什么不开心呢?” 田馨以前只跟学校里那几个刺头打交道,袁瑞雪她们说话小情小爱居多,可胡蝶不一样,她将明晃晃的利益摆在了你的面前。 如同打蛇打七寸,让田馨一时半会儿还回不过神来。 “那你呢?关警官,你怎么出来了呢?” 田馨不想说,于是反问。 关廷裕望着只有月光洒落的黑沉海面,“一群权利之士在里面拥护一个恶贯满盈的匪徒,我实在看不下去。” 田馨竟然听得一乐,她笑眯眯地发问,“关警官,白是真的白,黑又是真的黑吗?” 第64章 争锋相对 霍霆这边酒过三巡,季国南让人在宴会厅里临时搭个台子看戏,哪有人敢违抗。 他手底下有一个干部恰好就是市文宣部的,一个电话,还真叫来了戏班,唱了一曲《定军山》。 高亢戏腔,季国南跟着打拍,底下不少人纷纷上来祝贺大寿。 胡蝶手里抱着酒壶,走到霍霆的跟前忙出声,“阿霆,你得劝劝干爹,他不能再喝了。” 霍霆当即默不作声,疾步到了季国南的桌前,没落座,只拿起桌上刚温过的白酒,酒性纯烈,仰头一饮而尽,“干爹的酒,干儿子来挡。” 季南国默许,满眼欣赏神色。 虽然不是高门贵胄,但也是血气铮铮的汉子。 他费心费力招揽的兵马。 再高的官也活在天与法之下,起落就在一夕之间。 霍霆不一样,他没有拘束,游离在法律社会的边缘,表面披着商人企业家的皮囊,一副江湖道上的豪气仗义,底下却又稳坐在黑帮头目这样惊心动魄的宝座。 季国南年过五十,清楚知道后生可畏,他不坐在这个位子上,总有人前赴后继。 官场权斗是血腥战场。 但数十年起落,他却只认识了一个霍霆。 英雄历朝历代都有,可枭雄难得。 胡蝶被挡酒的霍霆迷得神魂颠倒。 她抱着酒瓶,绕到他这边,注酒的速度刻意放得很缓,轻声关切,“阿霆,怎么穿得这么少?会冷的。” 霍霆的大衣给了田馨,他的西装外套也被他喝高了脱下,现在就只一件单薄衬衣,下颌延至锁骨的筋脉被热酒激得蓬勃喷张,泛着淡青色。 “不冷。” 男人答得极其冷淡,注意力似乎完全不在这里。 季国南淡笑着问霍霆,“刚不是听说,你有个人要介绍给我吗?” 霍霆的视线此刻扫视全场,却唯独不见田馨的踪影,他俯下身回,“干爹,人不见了,我去找找。” 季国南摆摆手。 男人顺手抄起外套,忽略掉胡蝶,往宴会厅外面走去。 跟着田馨的保镖只敢在厕所门口等待,他就一个没注意,左等右等,半天都没有等到田馨从厕所里出来。 “人呢?” 霍霆燃了根烟,脸上带着愠怒,掀起他方才单薄的瞳仁里的漩涡。 保镖出声,“田小姐吃不惯生鲜说要去洗手间漱口,我不太方便跟过来,她现在也没出来。” 霍霆凌厉如刀地睨了一眼保镖,颌颊线紧绷一瞬,“废物东西。” 在这样的场合让田馨走丢,霍霆都能记起刚刚她在入口被拦下来时的无助。 带田馨来这样的场合就是见人的,他霍霆的女人不该被藏着掖着。 又不是养的情儿。 “还不快找!” 霍霆即刻发号施令,眼睛里积酿着一寸将要化了的冰。 “老大...好像人在外面...” ... 朦胧的夜色洒在甲板上,田馨竟然迟迟没有听到关廷裕关于她问题的回答。 她转过头看了眼关廷裕,他带着世态凉薄的神态望着海平面,腰板特别直,笔挺铿锵。 外套脱下来给她之后,他的警徽还别在内衬上,泛着幽幽的冷光。 “这么好的月色,该有这么好的兴致!” 霍霆低沉的声音在甲板上响起。 此刻海面上开始缓慢地飘落零星的雪花。 田馨转过身看向了霍霆,那抹轮廓迷雾迢迢,英气勃发。 他的浓眉上缀上了几小朵,冷飕飕的。 “阿霆。”她轻唤他。 霍霆的视线落在了小姑娘肩头的那件不属于他的男士外套上,脸上瞬间一沉,“小九,我给你的大衣呢?” 关廷裕当然也注意到了霍霆。 两个男人的目光一对视,如同两股炽烈的火焰。 针锋相对。 田馨搁在中间,有种烧灼感。 “我出来的时候放在里面了,外头冷,关警官就把他的外套给我了。” 霍霆将田馨揽进怀里,贴着他薄薄的衬衫,田馨几乎就趴在他的胸口上,体温炙热烘烤着她。 男人随手就将田馨肩头上的外套拿开,然后丢掷到了不远处关廷裕的怀里,他嘴角噙着一抹浪笑,“关警官,我的人你也敢碰?人贵在自知,你到现在还没有学会吗?” 关廷裕的情绪听到霍霆这话的一瞬间就变了,他眼里竟然生出了悔恨,盯着霍霆似乎想要将他凌迟。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两下,迅速地朝霍霆走近。 一边走一边摸向自己右侧皮带上的黑挎包,从里面拿出一把警用手枪来。 霍霆眼疾手快,将自己身前田馨拉开到一旁。 再转过头来的时候,关廷裕那把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就对准了霍霆。 他咬着牙,端正的五官上带着煞气,“霍霆,法网恢恢,你不会一直这么嚣张的,会有报应的!” 霍霆单手插兜,生死当头,被枪指着眉心,还能面不改色,甚至笑得出来的,只有霍霆,他抿了一口手上的烟蒂。 呼出一口烟圈在寒冷的空气里弥漫,“是吗?这么些年了,关警官见过一次?” 田馨看得胆战心惊,脸上煞白,她捂着嘴惊呼一声,“关警官,为什么要这样?” 关廷裕听着田馨分寸大乱的声音,他低喃了一句,“为什么要这样?” 接着关廷裕将那把枪抵上了霍霆的额头,刚硬又冷酷地将坚硬的枪口往霍霆的皮肉里压。 压得极重,极狠。 他喑哑出声,眼底泛着猩红,“你的手上沾着鲜血,染着人命。” 枪口在霍霆的额头上抵出红痕,他也眉眼森森望着关廷裕,冷笑着回,“关警官就没有吗?还是说,因为你的组织没判你有,所以你就把这一切都归咎到了我的身上?” “我没有!” 关廷裕拿枪的手微抖。 那是他的梦魇,是他洗不清的罪恶。 记忆得追溯到,在霍霆来京市的第一年,有人在他经营的洗浴城里发现了毒品。 那是关廷裕经手的第一份红头文件的大案,他熬更守夜,信心百倍,紧密追踪,势要在京市拔除毒瘤。 可是因为霍霆在京市盘根错节的关系,他连搜查令都申请不下来,关廷裕立功心切,带着一名女同事两个人便衣进了霍霆的洗浴城。 他不知道的是,霍霆这么多年来沾什么都没沾毒,他也在查,谁能在他的地盘上为非作歹,用尽手段凑齐了这批货的上线下线。 毒贩和匪寇不一样,他们更为阴毒狠辣。 在霍霆的洗浴城里女警被du贩擒获,身体被注射进了大量新型du品致幻,清白之身也被玩得破旧。 关廷裕推门进去的时候,女孩已经奄奄一息,遍体鳞伤,哭吼着只求速死。 霍霆隐在黑暗里,交叠双腿,那么事不关己,“你不该冲动,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要贵在自知。” 女警的配枪被霍霆丢在了关廷裕的脚边,“对她来说,死就是解脱。” 关廷裕下不去手,他想救人,是可怜的女警爬过来,就着他的手吞枪自杀的。 田馨那句,黑就是真的黑,白就是真的白吗? 关廷裕答不上来,他犯过错,恨意入骨时,也觉得自己是剥夺年轻女同事生命的魔鬼。 第65章 你这样最好 田馨眼看事态愈演愈烈,持枪的被抵着枪的激怒。 关廷裕控制不住自己,霍霆也毫不惧怕。 她都能看到关廷裕的手指微弯,即刻就要扣动扳机。 “关警官,要冷静啊!” “阿霆,你也不要冲动!” 田馨一颗心忽上忽下,她参与不进去两个男人的博弈,只能在一旁急得满头大汗。 宴会厅的戏曲好像唱完了,通往甲板的走廊上陆陆续续出来了几个宾客,有了不少的交谈声,霍霆的随行保镖也在这个时候陆续进场。 其中一个保镖手里拿着霍霆的大衣,递给了田馨,“田小姐,把衣服披上吧。” 田馨哪里有空关心这些,她都感觉不到冷了,只是忧愁地望着面前这场对峙,语气哽咽,“你们能不能不要再胡闹了!” 关廷裕收枪的动作很迅速,是赶在第一个宾客到甲板上来之前,田馨话音刚落的时候。 “你倒是听她话。” 霍霆的表情很是不爽,垂眸抚平衬衫上泛起的褶皱。 关廷裕将外套穿上,冷言冷语回,“你会得到审判的。” 霍霆将烟咬到了嘴角上,说话有些含糊,他微眯着眼,“我听这话好多年了,我等着这一天。” 关廷裕离开的时候,他回头,再次注视甲板深暗处,吐着烟,风平浪静之下暗藏着嗜血锋芒的霍霆。 目光的交锋,极静,极缓,背景突然消音。 眼神清冷,眼神淡漠,安静中的汹涌澎湃。 田馨将肩膀上的大衣拢了拢,她小跑到霍霆的面前,抬高手,手指轻抚着他额头上泛红的枪印,“你没事吧?” 小姑娘的脸上满是担忧。 “你是为他才离开我视线的?”霍霆将烟在指尖掐灭,语气实在不算好。 “不是。” 田馨是被胡蝶的话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小九,我说过不让你见他的。” “关警官也是正人君子,我们在外面站了不到十分钟你就过来了,再说了,里面确实太闷了。” 田馨合情合理地解释道。 霍霆的眼眸暗了暗,他的大掌抚上了女孩的脸颊,指腹又撵上了她的唇齿。 她看起来好像还意识到忤逆他的话会得到什么样的惩罚。 “你要是敢背叛我,我会亲手毙了你。” 他阴恻恻地出声,带着凶戾蛮横,是他长时间用温柔缠绵的样子将自己伪装,到了这个时候才惊现他人格的本色。 逼慑人心的寒光从他的眼睛里渗出,像一柄利剑刺穿了田馨。 田馨被吓得一愣,可她也满肚子怨怼,“你总抓着关警官不放,那胡小姐呢?你跟她在里面喝酒的时候不也没关注我吗?” 这次轮到霍霆愣神,“胡蝶?跟她有什么关系?” 外面还是太冷了,田馨哪怕裹着男人暖和的大衣,依旧有冷风从裙摆处鱼贯而入,她又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 “进去说。” 男人揽女孩入怀,也没有往宴会厅走,而是最开始他们在游轮一楼试衣服的房间里。 等到房门一关上。 霍霆便欺身过来,张嘴含住了她的耳垂。 那里的神经更加敏感脆弱。 他的声音有魔力,“你是不是在吃胡蝶的醋?” 田馨如同被点中哑穴,她多少是有的。 “说话,小九。” 他一句比一句低沉,也更加的气息火热。 “是,她说她家都是当大官的,我没权没势,跟你这样的人根本不能在一起多久,她说她欣赏你,以后你落魄一定会扶你东山再起。” 田馨当时听得怔怔,她没有开口反驳的原因很简单。 她从来没有想过那么遥远的事,她满脑子都是眼前。 霍霆听完之后,人坐在了房间柔软的大床边上,他的笑声很低很沉,细碎发闷的余音震在田馨的心口。 像一首撩拨的曲子,“你信她这话?” “比起胡小姐,我确实没有显赫的背景。” 田馨说得透明。 只是她这话才说完,人就被拽到了床上,她情不自禁地颤抖。 霍霆在这方面是狠的,蛮的,横的,却又让人沉沦着。 他低喘着说,“你大可不必担心,我霍霆不靠女人铺就我权力的宝座。” “只要是我的女人什么样都好。” 男人咬吮着女孩的嘴唇,“你这样最好。” 灯光淋在女孩的身上,她的玲珑身形像码头夜晚上微晕的月色。 他是嗜血的野兽,肆意围猎着自己身下的漂亮猎物... 天花板的灯在晃,窗纱在浮荡。 ...【车待定】 田馨睁眼清醒的时候,挪动身体只觉得酸涩。 她拍了拍身旁,又是空荡荡的。 这个男人好像只适合夜晚,白天都会不见人影。 电话铃响个没完,田馨接起来,就听到医院的护士出声,“田小姐,你这个月的医院费用还没有交上,如果逾期的话,朱女士的病床可能就要腾出来了。” 被子从女孩的身体上滑落,露出肩胛斑斑点点恩爱的痕迹。 她觉得不解,“前不久不是说我妈进急症室了吗?” “哪有这事?朱女士的病情很稳定,这个月能出院的,只是医生建议观察几天,所以这个月得要补齐。” 田馨再拨田宥桦电话的时候,依旧是无法接通。 她心里平静得都没有什么波澜。 落在脚边的礼服裙已经因为昨晚男人的“暴行”被撕烂得细碎,肯定是不能穿的,田馨还意外看到过价格,六位数的礼服。 霍霆撕开的时候,眼皮也不眨。 她只能去浴室里简单淋洗了一下,然后穿上了自己来的时候最日常的衣服。 一拉开门,门口站着两个保镖。 “田小姐,老大今天上午去送季首长下船了, 说你昨晚太累了,就不吵醒你。” 田馨听得脸上一燥,“那能麻烦你送我去趟医院吗?” 霍霆人虽然走了,但是那辆银灰色的奔驰倒是留下了。 保镖充当司机将田馨放在了医院门口。 田馨跟保镖道了声谢,才从医院进门的时候,在医院门口有个倒在花坛里的男人,他吸嗨了,昨晚凌晨倒在这里昏睡。 此刻才缓缓清醒,田宥桦皱着眉头将田馨下车的场面收入眼底。 第66章 做局 朱红瑛苍白悲苦的病态变得红润不少。 田馨刚进来,她还支起身子跟隔壁床一个长乳腺结节的大姨聊得火热,瞥到田馨,对她招招手跟大姨介绍,“这就是我给你说的我那个在京财读书的女儿,从小到大成绩都好,将来一定是个有出息的。” 大姨也欣赏地望着田馨,“哟,长得这么漂亮呢,怪不得你妈总是经常提起你。” 田馨看了一圈病房,“田宥桦呢?” “上班去了啊,宥桦最近朝九晚五的很辛苦,昨晚听说排了个夜班,平时下了班还要来照顾我,他的腿脚又不方便,你个做妹妹的也应该体谅一下你哥,有时候的态度还是放好些,不要......” 朱红瑛精神好些了,今天有护士来说她再待几天就能出院,她现在对于她这个哪怕花了点代价戒毒的宝贝儿子更加宝贝。 只要不赌,她觉得田宥桦又拥有了光明的坦途。 “他照顾你是应该的,这些年,你吃了多少苦来给他还赌。” 田馨冷着声,对朱红瑛说得不为所动,她看得出来朱红瑛恐怕不知道田宥桦打电话跟她说要急诊费的事。 “也不能这么说,那是你哥,田家唯一的独苗,馨馨你这么懂事,该知道帮扶一下你哥那是多正常的事。” 朱红瑛下了床忙凑到了隔壁大姨那张床边说,“大姐,我们宥桦虽然腿脚不便,但是是个很上进的小伙子,你身边要是有适合的女孩一定要介绍给我儿子。” 大姨忙点头,又看向田馨,“你姑娘要不要对象啊?我弟弟的儿子也在京市读书,就是不知道你姑娘看不都看得上。” 耳边家里长家里短的,田馨的注意力不在这里。 直到病房门口杵着拐棍一瘸一拐的田宥桦一出现,还不等田宥桦进门,田馨三步并做两步,走上去用最大的力气将田宥桦拽出病房,抽掉了他的拐棍。 然后将手里的帆布包往他身上狠狠地砸过去。 她没有什么随身携带的可以防身的东西,只有帆布包里一只削尖的铅笔,她伸手将铅笔反捏在手心,对准了田宥桦的眼睛。 冷冰冰地质问,“钱呢!” 田宥桦腿脚不利索,加上田馨来势汹汹,帆布包都把他砸懵了,接着是只尖锐的铅笔近在咫尺,高悬在瞳孔上方,“你发什么疯?哪里学得这些!像个女的吗?” 田馨以前也不这样,但是田宥桦的拳头和巴掌是说落就落。 跟谁像谁。 霍霆这样的黑老大,警察的配枪抵头,他都能肆无忌惮。 “你别废话!我给你面子了,没在妈面前拆穿你,我就问你,那笔钱呢!” 田馨将铅笔往田宥桦的瞳孔上方又怼了一截。 “你他妈的...那笔钱在我这里,我没动,你把笔放下来,我们能不能好好说!” 田宥桦没有拐棍做支撑,只能勉强靠在墙壁上维持着自己的平衡,那只铅笔,他是怎么也躲不掉的。 田馨依旧没松手,“既然你说有钱,那你把钱拿出来,以前我可以纵容你,但是现在不能,你得到的教训还不够多吗?” 里面的朱红瑛察觉到田宥桦还没有进来,于是出声,“宥桦,馨馨,你们在外面干嘛呢?怎么还不进来?” “田馨,你先别搞这么大阵仗行不行,一会儿妈看到了又得好一通解释,你先把笔放下来,我们好好讲,我不是诚心骗你。” 田宥桦放低了语气,田馨的目光在他的神态上打转,最后觉得这样僵持下去也解决不了问题。 她缓缓将笔放下,“不是诚心也是骗了,这么多年,我能不知道你的把戏,钱到你这里一定不会拿去做好事,你的钱我管不着,但不该碰我的!” 田宥桦夺过了自己的拐棍,“我同事找我借钱,我一时半会儿拿不出来,又怕你不拿,所以随便找了一个由头。” “田宥桦,你的嘴里有实话吗?”田馨有些恼。 “我骗你干嘛,我还专门立了字据,在手机里,你自己看,最迟明天,这钱肯定打到你的卡里,田馨,怎么说我也是你哥,你对我一点信任也没有?” “没有。” 田馨拿过田宥桦的手机,将图片仔仔细细看了一会儿,确实是借款字据,写明了借钱的时间和还款日期。 她盯着田宥桦,田宥桦忙说,“你要是急用,我兜里还有些平时省下来的几百块钱,你都可以拿去,要是你再不信,我现在打电话给我的同事。” 这件事要作假,一时半会儿田馨是摸不出端倪来的。 她只是稳了稳情绪,“明天钱我得收到。” 田馨对三千块的执念没有那么深,实在是田宥桦身上的罪恶之源太多。 朱红瑛从病房里走出来,“你们两个还在门口做什么呢,宥桦,昨晚都没来,进来跟妈聊聊天。” 田宥桦跟着朱红瑛进去了,田馨则站在病房门口,她没有想多停留,转身就离开了。 才出病房门,她更没有想到霍霆那辆银灰色的奔驰车还在楼下。 保镖还在驾驶座上,看到田馨来,伸手为她拉开车门。 “送我回学校吧。”田馨对着保镖出声。 “田小姐,刚刚老大来电话了,让我送你回别墅。” 田馨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她人已经在车上了。 市中心的别墅里,在一种难以描述的低压之中,唯一看起来慵懒轻松的只有霍霆。 季国南身边的男秘文质彬彬地站在一旁,用温和的语气说出最惊心动魄的词句,“霍老板,季老刚得到公安那边的消息,除了u盘还有照片,那个记者将底片当时跟他同事过的同门师弟。” 他推了推眼镜,“还是在校大学生,在京财就读,叫王小斌。” 资料被男秘放在了桌上,他继续说,“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霍老板处理了,季老说昨晚生日很开心,这事办成了,码头还能给你批艘货轮。” 霍霆昨晚才喝了酒,此刻品着龙舌兰,听到在校大学生,他微抬了下眼眸,里面露出几抹寒光。 男秘只负责传话,说完就被送走了。 李志伟在一旁皱紧了眉头,“老大,那个记者本来就不干我们的事,帮忙收了一次尾,现在又扯出来个在校大学生,真拿我们当擦屎的纸啊。” 第67章 当黑老大也不容易 霍霆睨了李志伟一眼,冷飕飕的。 李志伟伸手拍了下自己的嘴,“老大,我是话糙理不糙,这些当官的,位置坐那么高,就该给百姓谋福祉,却啥也没做,反倒让小老百姓抓住把柄,那个u盘里那点东西我都嫌...” “闭嘴。” 霍霆气场凶悍凌厉,凝了李志伟一眼,让他噤了声。 他冷声说,“季国南兴师动众把处理个记者和学生这样的事交到我手里,就可见u盘里的东西一旦公开他势必晚节不保,要是从你嘴里泄了秘,你还想不想要舌头了?” 李志伟往后退了退,连话都不应了。 莫利山从偌大客厅的角落走出来,他压了压鸭舌帽,拿起了搁在桌上的资料,仔细审阅,“要动手吗?” 霍霆用雪茄钳剪了只雪茄,用喷枪点燃了,含在嘴边,他站起身来,立在别墅客厅的落地窗前。 透过玻璃可以看到外面精心打理过的花园,格外雅逸。 男人巍峨身影投射在玻璃上,眸光凛冽,眉头微皱。 他摸了摸脖颈上的黑色玉牌,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竟然觉得玉牌上的缅文的凹痕越来越深了。 最后他沉吟道,“再等等,你先去盯着。” 田馨进别墅的时候,三个男人早散了,雪茄的清香也散了。 正在收拾的保姆阿姨对田馨说,“霍先生在房间里。” 田馨便急匆匆地上二楼,想要去问清楚霍霆让她来是什么事,她本来还想去学校期末复习一下。 她推开门的时候,霍霆刚好围着一条浴巾从浴室里出来。 身上是洇湿的水汽,男人的上半身肌肉线条沟壑分明,那条扎眼的过肩龙晕在水汽里彷如腾云驾雾在他的身上,而龙身上竟然都是指甲凌乱的抓痕。 那是她的杰作。 “好看吗?都是你留下的。” 霍霆早就听到她进门的动静。 “哪有啊...” 田馨看得面红耳赤,不仅仅是因为昨晚在船舱里的水乳交融。 而是男人的这副身体可堪称顶级男模的身材,是女孩看到都会面红心跳地捂嘴。 虽然睡过好几次了,但是始终会让人觉得这是极品。 霍霆没有穿衣服的想法,三指夹起搁在房间水晶烟灰缸里的雪茄,大喇喇地坐在卧室的真皮沙发上。 男人将头轻靠在沙发上阖眼,烟雾缭绕着他不羁的眉眼。 田馨坐过去,她很难得在霍霆的脸上看到点纠结。 没错,是纠结。 “你是有什么心事吗?” 她望着霍霆挺俊的侧脸,偶尔还是会恍惚,怎么会有人拥有这样完美的容颜,将一个混蛋包装成世人都高攀不起的样子。 女孩的手指沿着他侧脸轮廓的弧度起落。 霍霆睁开眼眸,握住了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啄了一下,“小九,坐其位谋其事,我是身不由己。” 田馨听得懵懵然,但这话她听他在第一天交心的时候说过。 她还不知道怎么回答,很意外地就在就在他的肩头处,匍匐在他肩头那头凶兽的眉心处看到了一个不小的疮疤。 “这是什么?” 田馨上前轻抚。 “大直径子弹留下的洞。” 不止。 田馨之前并没有细看霍霆的纹身,她不敢看。 凶兽在他身上活了,田馨那双未经世事的含情目镇不住。 越看是越怵的。 在男人身下的时候,又总是被他捏着下巴抬头,一眼望进的都是他裹挟着情欲的眼底。 现在一看,都是伤疤刀痕在纹身的底下掩埋着。 沟沟壑壑,深深浅浅。 从底层满身血污的爬上来,尝过世态炎凉三六九等。 她情不自禁地附和,“是的,我理解你,当黑老大也不容易。” 在此刻女孩是相信他的身不由己。 霍霆闻言轻笑了两声,他将雪茄放下,将田馨搂紧安置在怀里,他用胡茬轻蹭着田馨娇嫩的额头。 惹得女孩不满轻哼,在他怀里胡乱地闪躲,轻推他的肩膀,“你的胡茬!” 霍霆低头轻吻她的肩膀,将女孩的后脑勺摁住埋在他的肩膀上。 用深沉的语气出声,“今晚回去吗?” 田馨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她闻言也低头轻咬了一口他的肩膀,“你想我回去吗?” “我怕你吃不消。” 霍霆的手指穿过女孩柔顺的秀发,他的眼底燃烧了一团火。 田馨含糊感觉到背后紧贴的灼热缓慢地抽离,冷风钻进被子里,她当即就醒了,四肢随之自觉伸展。 一晚上都被霍霆抱着,她觉得自己都快僵化了。 藕白的小腿才刚刚探出柔软的被褥,又被冷得缩了回去。 “吵醒你了?” 比平时粗粝低沉的声音在耳后响起。 田馨以为已经白天了,一睁开眼,发现窗帘的缝隙里外面依旧月明星稀,室内也没有开灯,她因不满而嘟起的嘴唇被轻咬了一下,“还没天亮,再睡会儿。” “嗯。” 她应了一声。 睡意浓浓,她在迷糊中看到男人站在床尾,从柔软大床正对面的壁炉上的暗格里,不知道拿出了什么用一张帕子在细心地擦拭。 再接着将其利落别在了腰上,大步迈出了卧室。 田馨周一到自习室的时候,是哈欠连天。 许一萌忍不住了,“小馨,你昨晚是没睡吗?” 田馨的耳根微红,“昨晚也是复习到太晚了。” “真的假的?那看来就我一个人不太努力了。” 许一萌听到立马埋头苦干。 田馨的手机里传来了到账短信,那三千多还真的被田宥桦退还了回来。 朱红瑛的电话在田馨在食堂吃午饭的时候打过来,“馨馨啊,妈马上要出院了,你哥说还想继续在这里工作,京市的机会确实比南方的小县城的要多,听说你没有住校,是在外面租的房子,你看,妈能不能过去到你那里将就两天。” 许一萌给田馨的餐盘里放了一个鸭腿。 田馨出声,“你不回去吗?马上过年了。” “馨馨,你哥在哪里,我就在哪。” 田馨咬着嘴唇,沉默了一会儿,“行,你出院的时候再说吧。” 第68章 暗涌 朱红瑛出院的那天,田馨刚刚结束了两科专业课的考试。 她才从考场上下来,田宥桦催促的电话就打过来了,“田馨,妈今天出院,你怎么着也得过来吧,你住的地方我们又不知道。” 田馨为了期末复习忙得每天都和许一萌还有夏明朗泡在图书馆里,至真园的兼职她都周末去的,周中都住在了霍霆在校外的那套房子里。 “我知道了,我马上来。” 到病房的时候,发现隔壁跟朱红瑛平日里聊得不错的大姨今天也在收拾出院。 田宥桦腿脚不便,杵着拐棍只能收些顺手的东西,大多数都是朱红瑛自己在收拾,田馨进来也顺便搭了把手。 隔壁床的大姨在田馨用晾衣杆戳朱红瑛晾在病房小阳台外面的衣服的时候轻拽了下她的衣服,“小田,今天我弟弟的儿子也要过来,要不要见一下,我上次回去问了,他也是你们京财的,你说巧不巧。” 大姨很热情,一边说着一边还将手里剥好的橘瓣递给她,“你尝尝,甜不甜?” 田馨将刚刚戳下来的干净衣服叠放好了,接过大姨的橘瓣,“谢谢大姨了,可是我...” 病房门口传来了动静,只见一个比较含蓄的,样子憨厚,穿着朴实的男生从病房门口提着两袋水果进来,“姨,爸说他今天忙过来不了,只有我过来帮你了。” 大姨立马又拽了拽田馨,“来了,小田快看看,这就是我侄儿。” 她说着又忙去招呼男生,嘴里嚷道,“小斌啊,我不是上次跟你说,我隔壁床的阿姨家里有个很漂亮的女儿也是京财的,你俩都是一个学校的,你看认识吗?” 田馨在心里叹口气,京财这么大,她金融学院的都认不完。 也没见过这个男生。 只是她没有想到那个男人看到她之后,竟然有些惊喜,“我见过你,在徐学长的追悼会上,你当时和夏主席他们在一起。” 田馨这才放下手上正在整理的衣服,“你是?” “我叫王小斌,你肯定不认识我,我在人群中就不起眼,但我记得当时赵铭航跑来阴阳怪气我们,我们学生会有个干事是你的朋友吧,你还帮我们说了话的。” 王小斌摆摆手,一副不怪田馨不认识他的样子。 但他对田馨很深刻,学生会里没有这么清新脱俗的面孔。 田馨礼貌性地笑了笑,“竟然这么巧啊,王同学。” “是啊,按理说我比你还大一届,你是我的小学妹呢。” 王小斌也很客气礼貌。 “那敢情好啊,你们之前还有过一面之缘,要我说,该加个联系方式,都是同学,以后有机会私下多接触接触。” 大姨在旁边出言撮合。 王小斌没有强迫田馨,反倒是出声解围,“姨,你别这样,学妹人不愿意,我快帮你收拾东西吧,车我都给你叫好了。” 朱红瑛这边也收拾好了,田馨将叠好的衣服弯腰都收进了放在地下的旅行包里。 走之前王小斌还客气地对着田馨点点头,她当然也客气地回了过去。 田宥桦也叫了辆车停在了医院门口的楼下,当大包小包被放在了后备箱里,田馨坐副驾驶,田宥桦和朱红瑛在后座,地点是她在城边租得那个老破小。 朱红瑛问,“咋不加你校友的联系方式呢?我看那个小斌看起来人挺老实憨厚的,适合谈恋爱,还跟你一个学校。” “他对我没意思,我对他也没有。” 田馨并不想透露太多,回得淡淡的。 田宥桦在这时候盯着后视镜上田馨的那张脸出声,“你谈没谈恋爱啊?” 田馨瞥了他一眼,“跟你没关系。” “我是你哥,关心一下你怎么了,说两句话就来劲儿,我是你仇人啊?” 田宥桦说得也来劲儿。 田馨没理他,朱红瑛出来打圆场,“宥桦,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妹妹自小到大都没有谈过恋爱,现在忙着学业肯定也没谈。” 田宥桦却又盯了田馨一眼,没再说话。 旧居民楼很快就到了,田馨带着朱红瑛和田宥桦往楼上走,行李都是朱红瑛自个提着,走得有些慢吞吞的。 田宥桦更慢,他的腿上楼并不方便,每一步都艰难。 田馨本来将朱红瑛和田宥桦甩在了后面,她独自走在最前面,上楼的脚步从一步变成一步并作三步。 仿佛只要走快一点,她就能摆脱身后的两个人,独身一人穿行在暗黑的楼道里。 “馨馨,走慢点,妈妈要跟不上了,我年纪大了,上楼也变得费劲,慢点啊馨馨。” 朱红瑛在这个时候出声,她的声音里带着喘息和疲惫。 田宥桦的声音也响起来,“田馨,走那么快干嘛,妈在你后面不知道等一等嘛!” 骤然响起的声音敲打着田馨的神经,她本来坚定地迈步又变得踌躇起来。 田馨折返回来,将朱红瑛手里的行李顺走了,她也催促,“六楼,马上就到了。” “你屋就这么小?还没有小县城的房子大。” 一进门,田宥桦上下左右巡视之后出声。 朱红瑛则是在一进客厅就看到了田馨放在床头上的那个兔子玩偶,她有些吃惊,伸手拿起来,“馨馨还留着这个呢,我给你哥买的好多玩具,他都玩得不知道去哪里了,现在一件也没有留下。” “你别碰,把你的东西放好就行了。” 田馨伸手将旧旧的兔子玩偶放回了原处。 朱红瑛笑道,“等妈给你买个新的,这个太旧了。” 田馨微楞,看向朱红瑛。 深陷这段有毒的血缘关系良久,她总在玻璃渣里捡碎糖吃。 得不到的偏爱永远得不到。 可偶尔的甜是真的让她恍惚,痛也是真的痛。 “这是真的假的?” 田宥桦从田馨放在床头柜子里取出一个锦盒,里面那块绿油油极其通透纯粹的翡翠项链搁在了田宥桦的手心里。 “谁允许碰我东西了!” 田馨速度很快地走到田宥桦面前,一把夺过他手上的翡翠项链,她怒目而视,接着斥责,“送了妈过来,你就回去上班吧,我这里并不欢迎你。” “你又发什么疯?你能有什么好东西,还怕我惦记啊。” 田宥桦皱着眉看着田馨过激的反应。 第69章 我总梦到你 田馨将项链拿回来之后,又细心地放回了锦盒里。 她知道以霍霆的身份来说,这应该不是什么普通精品店里的绿玻璃,但无论是什么样的价值她都不愿意去估价。 “别乱碰我的东西,管好你自己的手!” 田馨将锦盒收进了自己随身的帆布包。 朱红瑛收拾着东西,似乎对这一幕见怪不怪了,“都是一家人,别说这样的话,不就是个装饰品,你哥碰碰而已,又没给你弄坏了。” 对田宥桦的时候,朱红瑛的语气会稍微柔和些,“宥桦,到妹妹这里借宿,你就少碰吧。” 田宥桦压根听都不听,多少不服气,“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滚不滚,我这里只允许了妈借住。” 田馨一点好脸色都摆不出来,那股横起来的模样,都能让田宥桦想起她用削尖的铅笔怼着他眼睛时的神态。 像只稚兽。 田宥桦杵着拐杖离开的,朱红瑛又不放心她儿子一个人下楼,怕他摔跤,又跟在身后将他送走的。 田馨是在柜子里拿了几件常穿的厚衣服收进袋子里,就回了学校附近小区的房子里。 她已经好多天都没有看到霍霆了,从那天从他别墅被送回来之后,大概已经一周多了。 田馨唯一跟他联系就是短信,但里面只有寥寥数语。 大多都是田馨在分享她的生活。 食堂里许一萌给她夹得鸡腿... 怒肝了几个小时做全对的专业课习题... 还有京市又下了好几场雪,考完一科后,在雪地里和许一萌他们打雪仗的视频... 霍霆每条都会回复,很简短的,“嗯”“收到”“你看起来很开心”诸如此类的词句。 但极少分享他正在做的事。 这一周多里,霍霆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给她拨过两通电话,话语寥寥,就是寻常慰问。 田馨不知道这样的分别会持续多久,她就算问了那边也只能回复,“事没办完。” “什么事?” 没有回应。 还好田馨也忙,一共七科,现在还只考了两科,接下来还有差不多接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她还得继续复习。 田馨就在小区楼下的小炒店里打了一份简单的饭当做晚餐,上楼的时候看着小区里停着一辆亮黑色的宾利车。 田馨的心怦跳两下,上楼的脚步都加快了。 等到一推开门,就看到在客厅里。 霍霆站立在灯盏前,窗户外霓虹环绕的楼宇和夜空,他的侧脸蒙了一层斑斓灯火,勾勒出英俊立体的轮廓,忽明忽暗,俊朗邪气。 手里拿着卫星电话,嘴里说着她听不懂的语言,不是英语,却又能听到几个英语的简单音节。 田馨开门那么小的动静还是被霍霆捕捉。 他转过身来,对她招招手,田馨鞋也没脱,人像是蝴蝶扑火而去,被男人结结实实搂在怀里。 霍霆甚至电话也没挂,那边的人不知道在跟他谈论什么,听筒里的声音田馨一句都听不懂,但是似乎能听出他有些着急。 男人可不着急,他的吻落下。 轰轰烈烈,惊涛骇浪。 卷起她的舌根,剥夺她的呼吸和心跳。 用力追逐,交互彼此的唾液。 接电话的时候接吻会有一种极其刺激的背德感。 明明周围没有人看,却又充满了围观的视线。 田馨浑身都在战栗,不止深陷于这样的吻里,还沉沦在跟悖德背世之徒的情爱里。 霍霆抽离,对着那头简短地留下了一句,电话便被他挂断了。 他的嗓音里带着一丝倦怠,“有梦到我吗?” 田馨听着男人勃勃的心跳,喜不自禁,“当然有。” “是春梦?” “下流。” 她嘴角飞扬,但是出声却是轻嗤。 “我总梦到你。” 在枪林弹雨里,在尔虞我诈中。 男人有了一个短暂的可以休憩的梦。 “总梦到我什么?” 田馨抬眼看他,看着他挺拔的鼻梁和英隽的眉眼,心里一动,在搂上了他的脖子,嘴唇也贴了上去。 她的吻技不算好,常常需要霍霆带动着,所以唇齿贴上去的时候怎么都撬不开他的牙关,只能勉强算一个湿润的吻。 霍霆唇边的笑意很浅,“你这样的吻技,可不像我梦里那样。” 有被内涵到。 田馨刚想拉开距离,不随意发挥了,后脑勺就被强硬地摁住了。 室内只亮着一盏客厅的立式灯,墙上两人的影子亲密地交缠在一起。 光影斑驳,气氛浓烈。 ... 田馨的脖颈上紫白交加的,有种残破错落的美感,她穿着松松垮垮窝在男人的怀里。 霍霆也饶有兴致地欣赏着他在她身上留下来的痕迹。 又低头看向女孩,她的眼尾处有些许泛红,刚刚哭狠了,现在看也能掐出水来一样。 “最近在干嘛?” “在学校复习,今天才刚刚考完两科。” 田馨手里的专业书还没有放下呢,她又抬眸,“你呢?” 在讯息里问不出来,她直接线下问出口。 “你听多了晚上会睡不着。” 霍霆不愿意跟她分享,她就这样被他安置在干净的寸土里,完全与他的世界无染。 田馨的确够忙,但是少女的心思一向别扭无比。 她仰起头,“可我会胡思乱想,我闲下来的时候就总会想你在干嘛?是不是遇到危险了,或者...跟别的女人在一起。” 霍霆听得眼角眉梢都染上了一层笑意,“帮派里要是有女人,那都不叫女人,叫女匪,在男人堆里哪来的女人。” “那万一你有危险呢?” “我这不在你面前吗?” 田馨从他怀里坐起来,眼底有丝落寞,她垂下眼将其藏起来,“万一有天不在了呢?” 她的潜意识总觉得他的到来像个华而不实,一戳就破的美梦,如此脆弱易碎。 霍霆的手将田馨滑落的被子又给她盖好,他拿来了放在枕边的卫星电话,这部手机并不像市面上的手机一样智能灵动。 却能防止泄密和监视。 “你来看。” 男人将手机里的照片一张张展示给田馨。 机械枪支,还有数不尽钞票,各类赌场的装潢摆设。 以及偶尔不小心露出来的残肢断臂。 田馨从床上坐起来,抱着垃圾桶干呕了半天。 只是掀开他生活里冰山一角,就足够让她缓不过劲儿来。 第70章 好甜 霍霆也从床上下来了,他的眉眼里带着几分无奈,能做的只有伸手轻拍她瘦弱的背脊,帮她缓解她那股看到血腥血污场面的不适。 一杯温水被递到了田馨的手边,男人轻描淡写,“润润喉。” 田馨就着他的手将温水吞下,又抬眼问他,“是活生生的人吗?” “是。” “怎么这么残忍?” 田馨的脑海里闪过的都是血淋淋的人体肢体,冲击着她脆弱的神经,又想起来上次枪击案的时候,那温热血液飞溅到自己脸上时的那种温度。 瞬间肝颤胆寒。 “学生是你的身份,学习就是你的工作,我的身份摆在这里,这些场面就是我工作的一部分。” 田馨听着他将一切进行合理化的解释。 从男人的嘴里说出来是那么正确明了,又让人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凶徒,恶劣又不自知的凶徒。 霍霆将手机收起来了,田馨根本没有机会再看第二眼。 男人中途去外面的阳台上抽烟,田馨继续坐在床边缓和了一会儿。 从主卧的窗户能看到在阳台上站着的霍霆。 他的身上是没有烟火气的,薄利挺俊的五官。 屋内暖黄的灯光和窗户外万家灯火的点缀下,他的面容在静止的恍惚中,时明时暗,迷离得很不真实。 霍霆今晚没有凌晨离开,而是陪着田馨睡到了天光大亮。 她顶着睡眼朦胧从床上爬起来去浴室里洗漱,男人还顺从地跟在她身后。 浴室的镜子对于田馨来说刚刚好,对于霍霆来说还有些矮。 他微微弯着身,跟她同步刷牙。 早餐是男人提前定好的,田馨不知道又是哪家地道的餐厅,小米粥醇香浓郁,喝下去胃都是暖暖的。 霍霆在早晨八点的餐桌上,谈得是霍氏集团的业务。 他有些懒怠,听着那几个为了点微不足道的收益就能在集团的会议厅里啰嗦三个小时的老头子们商讨交易内容。 田馨也听得很清楚,竟然是干净的生意,她学金融的,内容就是一些集团的基础业务,百货商品的生产,设备购入,和投放。 她听得津津有味,在书上或者课堂上听一万遍举例说明,都没有真的在一个正规公司的会议里听到几个有经验的董事交谈。 男人粗粝的指尖滑过了田馨的嘴唇,她的嘴里被放上了一枚车厘子。 霍霆将电话开了静音,他凑上去吻住她。 车厘子就在他们两个的唇齿间被咬破,酸酸甜甜的气味在口腔里蔓延,汁液都被霍霆喂给了田馨。 他的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舔舐了她嘴角剩余的味道后,魅惑着出声,“好甜。” 田馨醉在这个从来没有过的清晨的柔情与暖意中,跟面前的男人交织缠裹。 她嘤咛出声,“脖子不行,我一会儿要去学校。” “这里呢?”霍霆往下挪了不少。 田馨眼神稍带迷离,“也不行。” 霍霆的嘴角勾起浅笑,“那这里应该可以。” 田馨被磨到十点才出门的,她一边穿鞋一边娇憨埋怨,“都这么晚了,一萌都打了好多遍电话催我了。” 霍霆不以为意,“还可以更晚,要不要留下来?” 男人想要拽她,他的鼻息间和指尖都是她身体的馨香。 田馨却像滑泥鳅一样躲过了霍霆的拉扯,“不要了,我真的来不及了。” 她推门而出,等电梯时,嘴角的笑意也没有放下来。 田馨刚来图书馆,才刚到自己才去的位置上,只看到了许一萌在伏案看书,她小声问,“今天夏主席没有来陪你?” “有啊,他跟他的部员在外面讨论学生会的事。” 田馨顺着许一萌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在图书馆的后门,夏明朗的身边站着前不久在医院跟她打过招呼的王小斌。 王小斌好像透过了图书馆大门的玻璃也看到了田馨,他冲她礼貌憨厚挥手,田馨也像上次那样浅笑着冲他挥挥手。 “你还认识王学长啊?”许一萌也压下声来悄声问田馨。 “我妈之前住院,他是隔壁床大姨的侄儿。” 在图书馆里说悄悄话,田馨在她和许一萌的中间放了一本书,遮住了她们两个的脸。 “原来是这样,这个王学长跟那个溺死的徐学长关系很好,比跟夏主席的关系还好呢。” 田馨是很久没有听到关于那个徐记者的事情了,她闻言轻声问,“徐记者的案子有新的进展了吗?” “没有呢,夏主席的表哥说警察局依旧判的失足落水。” 提起警察局,田馨竟然想起了关廷裕,从上次游轮上分开之后,她中途收到过关廷裕的短信,大意是游轮上,他比较冲动希望没有吓到她。 田馨说没有。 关廷裕便不再回复。 ... 霍霆等到田馨离开后,站在阳台磕出一根烟放在嘴角,电话那头李志伟的声音传来,“老大,不查不知道,上次在皇冠会所袭击季国南的,是南省蒋谨禾的人。” 金属打火机被霍霆擦燃,窜起来的蓝色火苗映在他漆黑的瞳孔里,他扯了下嘴角,“竟然是老相识。” “季国南好像跟南省的省厅传达过一份文件,让蒋谨禾在南省的生意处处掣肘,他的保护伞跟季国南也有站队上的不合,所以才蓄谋了这次的枪击。” 霍霆最开始回国的时候是在南省起得家,那里离京市远,天高皇帝远才更好起步运作。 蒋谨禾最开始也是个商人,在南省名气很大,最开始卖皮鞋,后来做钢材,发家过一段时间,但是都没有维持太久,后来做了二道贩子,高级中介,就是在中间商赚差价。 也算灰产里一类,游离在刑法边缘。 南省的山多水多,通过山货、皮毛发家的比比皆是,但是蒋谨禾是独一份的领头人,头把交椅,而且当时底子很黑。 他的保护伞是南省省厅的二把手。 霍霆才去南省的时候,打过几次交道,但帮派的路子不同,他并未深交。 “嗯,知道了。”霍霆沉眸冷着声应。 第71章 夜滑求知湖 田宥桦在老城区的巷子里跟线上联络的接头人碰了头。 “这么点,这么贵?”他满腹不满。 给货的接头人嘴里嚼着槟榔,“大哥,这是尖货,一小口就能嗨到灵魂出窍,再说最近查得严,这点这个价是看你在我这里买第四次,我才给的。” 大拇指大小的白色粉末是装在了一个透明的袋子里,田宥桦给了那边一千块,揣着粉末裹紧了自己的棉服,一瘸一拐地就往自己的工作食品厂走。 今天他们食品厂的老板带着自己的老婆来厂里,年底了,要来看看厂,规模不大点的是食品厂门口拉起了横幅,还有用气球充起来的喜庆大门。 田宥桦就是一个保安,还身带残疾,在厂里根本不起眼,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想着怎么找个地方吸一下,缓解一下好多天因为没钱买不了货所产生的戒断反应。 还没有回到自己的保安室,就看到食品厂的老板拥着他的老婆从门口走进来。 “惺惺作态,谁不知道你在外面早就彩旗飘飘了。” 田宥桦嘴里一边不满喃喃,一边又将口袋里的白色粉末捏紧了些。 就在这个时候,他竟然看到了在食品厂老板的老婆脖子上戴着一块比小拇指还小的绿色翡翠。 那样的质地在阳光下远远的就和上次他拿起田馨放在一个锦盒里的那块比这个还大的翡翠一模一样,他眯着眼问了一下身边的同事,“诶,平时我们老板给老板娘买假货吗?” “我怎么知道,老板娘平时都穿金戴银的,我看没人说她的是假货啊。” 田宥桦又突然联想起了田馨从一辆奔驰车里下来的场景。 他转过头就拨了电话给朱红瑛,“妈,你能不能帮我找找上次田馨床头不要我碰的那个盒子还在吗?” 朱红瑛正在给田宥桦补裤子,闻言立刻就放下了针线到田馨床头找了找,“哪有什么盒子,你妹妹走的时候收拾了的,她说她回学校住了,有段时间没回来了。” 田宥桦轻骂一声,“这小妮子...” ... 期末的考试还剩下三科,日历接近快要翻新的最后两天,京市已经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鹅毛大雪,整个城市都银装素裹。 京财大学是京市占地面积最广的高级学府,校园有一片湖叫做求知湖,连续几天的降温和大雪让湖面都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是个天然的溜冰场。 田馨和许一萌打算在学校外面租两双溜冰鞋去湖面上滑冰,缓解一下课业的压力。 许一萌在电话里跟田馨嘟囔着,“我给夏主席发信息说让他也跟我们一起去溜冰,你知道他回复得什么吗?” 田馨开着扩音,窝在沙发里,她泡了一杯速冲的热气腾腾的奶茶捧在手心,问,“他回复什么了?” “他说,学校禁止湖上溜冰,他是学生会主席不能带头破坏校规。” 田馨听得“咯咯咯”的直乐,“夏主席是这样的人,一板一眼的。” “你男朋友呢?田馨,就上次我在医院见过他之后,就从来没有见过他了,他来不来夜滑求知湖?” 田馨望向了主卧,她和许一萌一聊电话就是一两个小时。 她特地从主卧里出来聊的,霍霆这段时间好像不算太忙,有几天都住在这里,每天田馨从学校裹着风雪回来的时候,推开门都能看到霍霆站在阳台的夜色里要不打电话,要不燃着根烟蒂。 “我还不知道呢,我去问问他。” 田馨再跟许一萌闲聊了几句,挂了电话就进屋里,霍霆刚从浴室里出来,用浴巾拨弄着刺头。 男人望着她轻扬眉,“电话打完啦?” “嗯。”田馨竟然一时不知道开口,跟一群大学生去滑雪,对于霍霆来说会不会很荒谬。 男人坐到了床尾,将女孩拽到了自己的两腿间。 有层水汽笼着霍霆健硕又壁垒分明的身躯,女孩环住了他的腰,蹭蹭他的胸膛,闻着他身上和她一样沐浴乳的味道。 霍霆伸手将田馨的下巴捏起来,俯身吻下去,唇舌在她的嘴里搅弄和探索,“有什么事就说?” 她的表情,一丝一毫,他都没有放过。 “陪我去学校滑冰好不好?” 女孩眨巴着眼问他。 时间定在了周六的十一点,那天也正好是跨年夜。 京财的确明令禁止学生私自在结冰的湖面上滑冰。 田馨拽着霍霆绕的学校的小路过去,男人一身黑色长皮衣实在太扎眼,哪怕是在夜色里,他也是最浓稠极致的一抹黑。 男人的手里帮她提着一大一小两双滑冰鞋。 田馨到了湖边约定的地点,就看到许一萌也拽着一个男生过来了,她定眼一看果然是风光霁月的夏明朗。 夏明朗停下来看着霍霆,微愣了一下。 他的家世在京市也是一半在商,一半涉政。 从小就跟着他从政的父亲见过很多高官和商场巨头,出席参加过各种种类不一的精致优雅有格调的酒会宴会。 但他从来没有看到过霍霆这样气质的男人。 湖边有石头可以坐下来穿鞋,田馨跟许一萌费劲地将鞋塞到溜冰鞋里。 夏明朗也换好了,他出声,“我还有两个朋友也要来。” “哪两个啊?怎么没有提前说?”许一萌看向了夏明朗。 田馨也是没想到,她觉得一板一眼的夏明朗还能为许一萌破例到这种地步。 “来了。” 夏明朗头一扬。 不远处王小斌带着他的室友过来了。 王小斌憨厚地跟大家打招呼,“主席,还好我没有来迟,去年我和室友也来过,这次怎么能缺席?” “什么你早来过了,去年我和小馨还没有这么大胆。” 许一萌带着惊讶。 王小斌继续接话,“每年夏主席都会来的,你不知道啊?” 许一萌和田馨同时望向了夏明朗。 夏明朗表情微动,嘴角微抽,“倒也不必说得这么清楚。” 霍霆的年纪,身份,气质跟这群还洋溢着朝气的大学生格格不入,他只是沉默地站在一旁,却总让大家忍不住私底下偷偷地望向他。 田馨怕得就是男人觉得融入不了他们。 于是她开始热心地做着介绍,霍霆耐心地听。 直到田馨指着王小斌说,“这是新闻与传媒学院的王学长,王小斌。” 霍霆的表情在此刻才有了很细微的变化,他只是抬眸冷凝了一眼。 王小斌却感觉到了一股彻头彻尾的寒意... 第72章 笨死了,小九 夜空开始飘飞星星点点的雪花。 田馨上前挽住了霍霆的手臂,“你看,一萌他们都下湖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转头灿烂地笑望着许一萌初下湖面,穿着滑冰鞋溜得手忙脚乱的滑稽模样。 等到霍霆带着她下了结冰的湖面,滑冰鞋一踩上去,田馨就知道这件事看着简单实际还有点难度。 不过她身边的男人看起来倒是云淡风轻。 “你学过啊?”田馨双臂环着霍霆的腰,仰起头问他,双手交合得紧紧的,怎么都不肯松手。 “前年冬天去过哈尔滨,在松花江上滑过几次。” 霍霆轻拉她的胳膊,“小九,你得自己站起来。” 冰刀跟滑轮的可不一样,没有支撑物,薄薄的鞋韧很难让人在冰面上站立,而且摔下去那可太丢人了。 田馨小声惊叫,“不行,我怕摔倒。” “有我在。” 田馨仰起头看着头顶的男人的面孔,他语气笃定,呵出的热气喷洒在她的脸上,让她有了一丝丝暖意。 女孩试着松开霍霆的腰,自己琢磨着滑两下,可是双腿就跟不听使唤一样,在冰面上重心不稳,东倒西歪。 到最后她胡乱挥舞了几下,人挂在霍霆的腰上,在冰面上迅速劈出一个“大”字。 样子比许一萌刚刚还滑稽。 许一萌看得捧腹大笑,指着田馨,“小馨,你还笑我呢,你看看你自己...哈哈哈哈...” 连带着一旁的夏明朗看着许一萌那被逗笑的模样,嘴角也跟着勾起抹笑。 不远处的王小斌和他的室友也望了过来,他们来过几次了,滑冰这种事早就滑熟练了,看到有新手整出的那点逗乐的笑料,被这样的气氛感染。 田馨的腿乱蹬了两下才勉强站立起来,她有些难为情地嘟囔,“阿霆,他们都在笑我。” 霍霆揪了一下女孩通红的鼻尖,又将她被冻得流出的鼻涕擦掉。 他漆黑的眼眸里也缀着点碎光,“笨死了,小九。” “才没有呢。” 田馨看着风拂过,雪花又大了一些,落在男人的头发和肩头上,从淡淡的白,到浓浓的白。 她试着松开霍霆的手,笨拙地在结冰的湖面上前行。 霍霆一直跟在她的身后,沉默地覆盖她歪歪扭扭的溜冰鞋的划痕。 许一萌拉着夏明朗过来,“小馨,马上就可以开始倒数了!” 王小斌也过来了,他看起来还不愿意站得离霍霆太近,男人的威压太强。 做记者的直觉,这是个背后有故事的男人。 他出声,“京财每年日历翻新,学校的广播室也会敲钟。” “那敢情好啊,都不用去市中心跨年,我们在这里就能一起倒数了!” 许一萌盯着手机,不想错过今年的最后十秒和迎来新日历的崭新时刻。 田馨也挤进来,“那我们就一起倒数。” “好啊。” “一萌,时间到了吗?” 大家围在一个圈,只有霍霆在圈外。 “到了!”许一萌激动地通知。 “10、9、8...” “3、2、1!” “咚——”学校的广播响起一声清脆的钟响。 时钟扭到了正中央。 “新年快乐!” 一重又一重,一帘又一帘的大雪在同时纷飞下来,少男少女们的头发上都是细碎的雪渣,呼出的热气都快结冰。 可依旧能在那一张张洋溢着蓬勃生命力的脸上看到他们对于新一年的期待与渴望。 田馨转过头来扑进霍霆的怀里,她将男人人搂得结结实实。 女孩的睫毛上结着一层薄薄的雪花,她踮起脚来凑到他的耳根,先是对着他轻吹了一口气。 然后她的痴心化成一片暖意,“阿霆,新年快乐!” 霍霆神情悠闲散漫,眉间带着风流之色,“新年快乐,小九。” 王小斌一边拍身上的雪一边说,“这雪下的太大了,一会儿要是化了之后湖面就会变得很滑,根本没办法溜冰,我看今天要不然到这里吧。” “是的,王学长说的对,时间差不多了,一会儿值日的该过来了。”夏明朗也在这个时候出声。 许一萌看起来恋恋不舍,“可是我还没有学会呢...” 夏明朗耐不住心里的悸动,掐了一把她的脸颊,“下次再带你来。” “那要不然我们一起合个影,当做今天的纪念!” 田馨在快到岸边的时候提出了这个想法。 “可以呀!我还可以发个朋友圈。”许一萌乐呵呵的。 “那你可要屏蔽你导员,不然明天一月一号你就得挨训。” 王小斌在一旁补刀。 “肯定的啊,我又不笨啊,王学长!” 霍霆没有入镜,照片对他来说暴露他的信息太多,是他举着手机拍下面前的两女四男留下的大雪纷飞时在求知湖上的合影。 田馨一看到照片就多了不少俏皮的情绪,用手指放大放小的在霍霆的耳边叽叽喳喳,“我的表情还可以耶,一萌的也不错,她一会好发朋友圈,哈哈哈哈哈....你看王学长,他在做鬼脸...” 霍霆冷声淡淡问,“你跟王小斌关系不错?” “还可以呀,都是朋友。” 田馨脑海里没有对王小斌的坏印象,她应声道。 许一萌挣开夏明朗温热的手滑过来,牵起田馨的手并排滑到了湖岸上,顺便还跟她一起看着合照。 霍霆稍慢了一步,他路过王小斌身边的时候,速度放缓了些。 他不是什么好人,不想介入任何人的因果,背负他人命运。 可霍霆还是沉眸低声提醒道,“想要保命,不要轻易将东西交出去。” 王小斌听到这话的一瞬间,瞳孔微缩,身体僵直愣在原地。 他望向霍霆的时候,男人已经到了岸边,黑色长皮衣的修长身量隐在了阴影里,不容人忽视,也不容人靠近。 直到看到田馨收拾妥当之后,就带着人绕小路走了。 他根本没来得及问清楚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73章 摸枪 期末考到了最后,距离寒假时间越来越近,田馨已经提前开始抢回南方县城的车票。 同时她也打了电话给朱红瑛,问她要不要回去,她这段时间去至真园兼职的时间只有周末,拿到的工资明显减半。 玲姐已经向她表达了不满,“你这样没一天上一天的,还没被辞退一定是上头的老板网开一面,不过这样下去哪里行啊,田馨,寒假你真要回去?” “我想回去看看奶奶,去年我也回去了的,如果奶奶一切安好,我会提前回来。” 玲姐最后什么也没说。 朱红瑛在电话里回,“馨馨,妈妈想再住上一段时间,你哥的情况你现在也知道,小县城里对残疾人不太友好,大城市包容性强些。” “妈,田宥桦现在干得好好的,你也帮不上什么忙,你已经住了快一个月了,之前说只是借住一段时间,这房子寒假前到期,如果要继续住,房租就得你自己出。” “馨馨...你怎么这么狠心,这里一个月房租500块,你哥一个月工资也就1800,还有日常开销,你要我们母子怎么付这笔钱...” 朱红瑛又在电话里哭哭啼啼,愁容满面。 田馨听得烦躁,“那你就回老家干点小手艺,不要管田宥桦了,他已经成年了,你根本不用管他。” “馨馨,你不是不知道你哥,要是没有人看着他,他会走入歧路的。” “有人看着他,他也一样走入歧路了。” 田馨盘腿坐在沙发上打着电话,就听到门外面传来了动静。 除了霍霆,不会有别人。 田馨将电话顺手挂断,抱着课本在霍霆还没有打开门之前就将门拉开,男人立在门口,拿着的钥匙还没有放进插孔里。 田馨闻到了一股很淡的酒气。 她不知道霍霆的酒量如何,但是她很少能在他的身上闻到过酒气,这说明他今天喝得不少。 上次跨年夜之后,霍霆待了一天左右,又消失了,直到现在。 让霍霆喝多的场合不多,年底帮派的兄弟局除外。 平日里他是霍老大,是头目,是主心骨,一年到头来都被手底下的人奉之高阁,走到哪里都是点头哈腰,唯他命从。 今天,李志伟定了一家中高端的大排档,十几个分散在各地的心腹在包厢里称兄道弟,畅快淋漓,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一窝子的流寇悍匪,酒瓶子摆了满地。 到最后全场都喝趴下了,就霍霆还稳坐着,如墨的瞳孔里一点醉意也没有,散漫不羁地点了根烟。 霍霆喝得微醺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他母亲的老房子,站在遗像前,抬起倦怠被酒精充盈着的赤目给他的母亲点上三根香。 阖目喟叹,又一年了。 此刻他不是残暴不仁的黑老大,也不是野心勃勃、运筹帷幄的霍霆。 他有他的本名,叫霍淮炀。 凡胎肉体的霍淮炀。 今年倒有些不同,霍霆让司机将他送到了学校附近的那栋房子里。 还没有等他推开门,女孩就带着满屋暖融融的灯光,捧着本书,一脸惊喜地望着他。 温暖又居家的气质,将他身上的风雪都融化。 “你...是不是喝酒了?” 田馨的话才问出口。 霍霆将摁住了她的后脑勺,炽热的吻就落下来了,他比平日里更加的粗鲁和不受控制。 田馨让给他亲晕了,嗓子眼被堵得喘不过气来。 身体还被霍霆紧抱着。 男人的气息倾轧而下包裹着她,她不由自主地伸手环抱住他的腰际,却在他的腰侧摸到一个很硬的东西。 霍霆几乎是出于本能地撤退,然后迅速用力扣住女孩的手腕拉开。 语气威严森森,“别动。” 田馨被他眼里的冷肃吓了好大一跳,她的手被摁得生疼,“阿霆...疼...” 霍霆缓过神来,将小姑娘的手松开。 田馨细白手腕被勒出红痕,她不开心地嘟囔,“不就是把枪嘛,把我弄得这么疼。” 霍霆闻言微醺的酒劲儿都清醒了不少,他笑望着田馨,觉得是不是自己太惯着她了,能让她说出“不就是把枪”这样的话。 这么想着,男人将别在腰间的勃朗宁拿了出来。 他眯着眼,轻扬了下眉头,“那你来试试。” 田馨第一次摸枪,冰冷的沉甸甸的金属触感让她觉得很不真实。 “枪里有子弹,不要用它对着自己。” 田馨果然乖乖听话,将枪口离自己远了一些。 霍霆进了卧室里,从有密码锁的床头柜里拿出了消音器,安在枪口,接着他握着她的手,“上膛分为向后拉和向前拉,这款是向后,用另外一只手。” “啪嗒”一声,田馨听到了子弹上膛的声音。 接着霍霆抬高了她的手臂,“用一只眼睛去瞄准,死死盯住目标。” 霍霆没有瞄准,他只是看着搁在墙角的行李箱,问田馨,“这是谁的?” 田馨还在耐心地瞄准,“是我的,马上最后一科要考完了,我要收拾东西回老家了。” 霍霆闻言,面色一沉,他握住她的手枪对准了她的行李箱,他皱眉发问,“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 田馨大呼冤枉,“我给你发信息了。” 霍霆带动着她的手扣动了扳机,子弹穿过田馨行李旁边专门存放纸巾的隔断,好在有消音枪,只能听到一声闷响。 一口气并排的十二卷卷纸都被打穿。 如同一场微型爆炸,纸屑横飞,到处散落。 田馨的虎口被震麻,后坐力让她整个人都在后退,如果不是霍霆像堵墙一样的身躯在她身后立着,她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扛得住。 霍霆看着她懵愣的表情,呼吸似乎都停滞了一瞬。 在她微张的小嘴上轻啄一口,带着揶揄的表情,“不就是把枪嘛。” 田馨几乎是用力甩开手枪的... 霍霆将手枪锁进了床头的密码柜里,女孩才缓缓回过神来,他将人抱进自己的怀里,“密码我可以告诉你,要玩只能在家里玩。” “我不要玩...” 见识过威力之后,田馨听到都怵得慌。 和霍霆温存过漫长一夜。 他人近三十年轻力气胜,要看着她涕泪才罢休。 霍霆柔情地吻吻她的嘴角,放过了她,“什么时候考完试?” 田馨倦得一点力气都没有,语气都变得黏糊糊懒怠得不行,“后天。” 考完最后一科的那天晚上,田馨和许一萌正在互发信息要不要一起去市中心吃上一顿好的。 却收到了一个让她们都没有想到的消息。 王小斌失踪了。 第74章 依附其侧必是深渊 王小斌在期末考的最后一科缺席,他的导员到处联系不上人,这才开始察觉,报警之后一盘时间线,今天已经是他消失的第三天。 最近和他有过接触的室友,同学,还有朋友都成了被调查的对象。 田馨和许一萌当然也被导员召回,要求陈述清楚最后一次见面的时间和地点,以及看到王小斌,他的精神状态。 距离跨年也不过才半月不到,在备考期间,王小斌还在图书馆来找过夏明朗,田馨和许一萌也只是远远看到他们,并没有跟王小斌有什么深入的接触。 所以也只是询问了一下情况,就放她两个走了。 可是夏明朗却一直在行政楼的办公室里被导员和校级领导盘问。 许一萌在行政楼下不肯走,她拽着田馨的手,语气担忧出声,“小馨,明朗还没有出来,我好担心他。” 这件事一出,搞得大家都没有兴致再去市中心吃饭了。 田馨坐在了许一萌的身边,“你耐心等等,失踪的是王学长,夏主席只是接受调查,他们接触比较多,夏主席应该也很担心王学长。” 不远处学校的某条长廊传来几声哄闹,田馨抬眼望过去,就看到穿着一身严肃而整洁的警服的关廷裕。 他从不远处走过来,隔着人海惊鸿一瞥,身板笔直,眉目端正明朗如骄阳,英姿勃勃。 又正好遇到关廷裕在问路,“你好,同学,行政楼怎么走?” 学校里的女学生们哪里见过这样俊俏的警官,胆小的都会多看几眼,胆大的已经上去搭腔了。 关廷裕的正派挂在脸上,就连谢谢都是干脆疏离的。 他绕了一个拐角过来,就看到了田馨。 有段时间没有见她了,上一次还是在码头的游轮上,微醺的月色,少女柔美的侧颜,她露出来的细瘦白嫩肩膀上裹在他温热的外套里。 关廷裕回家洗衣服的时候,都能闻到外套上残留的馨香。 “关警官,你也来了?”田馨是主动打招呼的,因为没想到他会来。 上次她看过他的警官证,关廷裕是市公安局刑侦科的。 田馨觉得情况有些不妙,王小斌如果只是普通的失踪,怎么会让触及到刑事案件呢。 关廷裕在职在岗,没有时间跟田馨闲聊,他正经儿点了个头,应了声,“田小姐,上头有领导等我,我先上去了。” 许一萌拉了拉田馨,“你还认识警察?” 田馨的思绪根本就不在这里了,她出声问道许一萌,“一萌,夏主席之前是不是说,王学长的关系跟徐记者很好啊。” “是啊,徐记者的师兄弟里,他最关照王学长了。” “这也许是条线索呢,你忘记那些传言了吗?徐记者或者惹到了不该惹的人,王学长会不会也是呢?” 田馨的思维开始发散。 王小斌跟她见面的次数不多,但是印象还算不错的,大家还一起在跨年夜合影,而人是不会无缘无故地失踪,总是有理由的。 田馨陪着许一萌在学校的行政楼下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夏明朗从里面走出来,好巧不巧,前不久上去的关廷裕此刻和夏明朗一起下来了。 许一萌着急地迎上去,她围着夏明朗转了一圈,“主席,你没事吧?” “我当然没事。”夏明朗怎么会看不出许一萌的情绪呢,他低声安抚道。 田馨也过来了。 她看到关廷裕伸手拍了拍夏明朗的肩膀,“没事了,你交代清楚就行,不会有人为难你的。” “好,表哥,要是有什么消息,记得通知我。” 夏明朗的话让田馨一惊,“原来关警官就是夏主席的表哥。” 关廷裕露出点笑意,“看来我明朗有跟你们提起过我,没错,我们是表兄弟关系。” 许一萌拉着夏明朗正在说一些体己的话,悄悄的,旁人都听不太清楚的。 田馨倒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关廷裕旁边,但是她现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要是田馨没有看到关廷裕拔枪怒指,她还会放松些。 可她亲眼看到他跟霍霆是明里暗里的对家,田馨的身份变得着实很尴尬。 关廷裕捕捉到了,他轻声问,“田小姐,在我身边不自在?” “那倒没有,只是时间不早了,我跟我朋友说一声,我就该走了。” 暧昧的情愫在夏明朗和许一萌之间蔓延着,田馨插不上话。 关廷裕给她解围,“你可以先走,一会儿我帮你说一声。” “那就麻烦你了。” “田小姐。” 田馨要走的时候,又被关廷裕叫住了,她回过头望向关廷裕。 他将警帽脱了拿在手上,走到她跟前,身姿绰绰,眉眼带着些严肃,复杂,“你对我不必有戒心,我不会伤害你,倒是对有些人一定要打起十二万分警惕来,我知道人年轻的时候总会被一些诱惑迷惑心智,何况他那样的惊世骇俗,但这样的人依附其侧必是深渊。” 田馨听得愣愣,“关警官,你这是什么意思?” 关廷裕沉吟一声,“徐茂才是他杀的,按照我得到的线索,王小斌也在他的手里。” 田馨寒意遍身,指尖都微冻住。 他没有理由... 他的生意又不在学校。 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记者,和一个温良憨厚的学生。 图什么呢? 田馨回到学校外的公寓时,一推开门,就看到霍霆散漫地坐在沙发上。 茶几上,堆放着女孩的课本,便携的梳妆镜,还有一些散落的化妆品,零零碎碎的女士用品。 男人挪出一块来,将一个黑色长方形的箱子也摆放在上面,里面是几把具有杀伤力的枪支武器。 画面异常突兀,两者之间界限泾渭分明,又诡异共存。 霍霆已经不避讳田馨了,从黑箱里拿出一把手枪细心地擦拭着。 直到听到女孩回来的动静,男人眼皮轻掀,“小九,我看了你抢的是火车票,重新让李志伟给你买了张飞机票,在桌上。” 他将正在擦拭的手枪细心地反复观看,余光再次瞥向了田馨放在墙边的行李箱。 上次教她拿枪时就不该心软,崩掉她的行李箱,人就走不了了。 第75章 跟踪 “我打算晚几天再回去,机票能退吗?” 田馨望向了霍霆让人给她买的那张飞机票。 男人将擦好的枪放进了黑箱里,“为什么又突然晚几天回去?” 他的目光洞察一切,让田馨此刻有些无所遁形。 于是她强装镇定,“我妈还要在我之前租的房子里住几天,我提前回去,退租或者转租的事情不好处理,等我处理完了再走。” “小九,你跟你妈的关系有这么好吗?” 霍霆真是一针见血,他了解田馨可不比她自己了解自己少。 田馨登时张不开嘴,她要怎么告诉霍霆,她留下来的原因很简单,就是想要知道王小斌有没有被他绑架。 她挪过去,坐到了霍霆的身边,“要是机票不能退,我出这个钱就行了,你很希望我走吗?” 女孩望着霍霆,她微蜷着眉头,似乎有些受伤的表情,眼里沤着一汪清水。 “我希望你永远留在我身边。” 霍霆的指腹碾过她的嘴唇,指尖又去捻着她娇小的耳垂。 田馨被这样触碰勾起点他们在床上的记忆,神经被挑逗得酥酥麻麻的,“你呢?最近会去哪里?别墅?会出差吗?” “带上我可以吗?” 她的脸颊贴在他的手心蹭了蹭,一副装乖讨巧的模样。 “明天我会去码头,带上你不方便。” 霍霆没有掩饰什么,他被她有些俏皮的动作和迷离的眼神搅乱了心智。 这么年来,男人都将风月这根弦拧得死紧。 可千里荒原还是太寂寞。 当情欲的阀门被冲破的时候,他多少有些毫无保留。 将自己为数不多的温柔和柔软都给了田馨,剩下的都是与之相反的锋锐戾气。 “好吧,那你明天去吧,我不着急走了,我就在家里等你回来。” 田馨应得很快,懂事天真的模样,她甚至还主动地吻啄了男人的手心,“我还想吃槐源巷的水饺,你会给我带回来吗?” “当然,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带回来。” 田馨眼里闪过几抹破碎的光芒,她主动揽住了霍霆的脖颈,与他拥吻,唇齿缠绵。 男人将她搂入怀中,她抠着男人的勃勃肩头。 海啸袭击的汪洋疆域,只他和她,唯一的两根水藻。 在暗无天日的礁石,在广袤孤寂的沙滩,在空气稀薄的海底... 他是她的浮板,是她的氧气,缠绵着忘乎所以... 田馨昏睡到了下午,浑身的酸楚让她坐起来都困难。 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身边哪里还有霍霆。 她急急忙忙套好衣服,踩在地毯上的时候双腿都在发软。 一个没有支撑住,“噗通”一下直接跪了下去。 霍霆是恰好在这个时候推开门的,女孩0帧起手,径直跪在他的脚边。 他微微眯眼,眸色散漫不羁,“我的帮派都不兴这样的礼数。” 活爹! 她能这样是拜谁所赐呢。 田馨摆烂地坐在地毯上,将双手伸直到霍霆面前,“拉我一把。” 她的个子对于霍霆来说是挺小一个,他直接将人抱起来放在床上。 男人健硕身姿立在她面前,人已经穿戴整齐,一股掩盖不住嚣张冷戾,“小九,我得走了。” “好。” 霍霆走之前还拎走了那个黑色的箱子。 田馨在男人走出门的那一刻,就跑到了窗户面前观望他。 楼下停着两辆黑车,她看着霍霆上了其中一辆,他手里的箱子被另外一辆下来的保镖拿走了。 等到车一行驶出去,田馨就开始往自己的身上套衣服,裹围巾,戴帽子,她将自己的脸部遮得严严实实的,下楼出小区去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 从学校去码头路程比较远,不到一会儿就开始下起鹅毛大雪,司机开了半小时,又因为一个路口的积雪太厚而产生了不小的拥堵。 接近快一个半小时,田馨才来到了码头。 头顶的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她放眼望过去,码头这么大,她一时半会儿还真的不知道哪个港口是霍霆的地盘。 田馨只能这么沿着码头沿途一直找。 夜幕降临了,在某个港口边上。 两排训练有素的黑色西装领带的保镖举着黑伞站在风雪里,格外扎眼冷肃。 迈巴赫停在了他们面前,李志伟狗腿的给霍霆拉开了车门。 男人此刻已经不是那副带着几分温和的面孔,揭开面对爱人的面具。 霍霆身上的煞气凛冽逼慑,露出犹如野兽般的,黑老大的面目。 烟蒂在他的指尖明灭,他冷声问,“人抓到了吗?” “在里面。”莫利山从后面一辆车下来。 霍霆冷峻挺拔的身姿立在人群中央,他往里走。 蓝色的栅栏门一拉开,里面的铁皮仓库是他码头的货仓。 此刻货仓里除了货物外,正中央还有一个被捆绑在凳子上的男生。 他的头顶悬着一盏孤零零的白炽灯,手脚都被胶带缠绕在凳子上,几乎快成为一体,他的眼睛是被一块黑布死死勒住,嘴也被用黑色的胶条缠绕着封住了。 霍霆走过去,对着一旁的人示意,“嘴上的胶条撕开。” 有保镖粗鲁地伸手将王小斌嘴上的胶条撕开了,王小斌险些被勒到窒息,等到胶条一脱落,他便大口大口地喘气,未知的恐惧让他浑身都在颤抖,“你们...你们是谁?报警...我要报警...” 霍霆拨通了自己手里的卫星电话,他随手丢给了一旁的李志伟。 李志伟拿稳之后就立刻将摄像头对准了王小斌。 霍霆的语气没有一丝情绪,“人我给你带到了。” 季国南的秘书出现在视频里,他依旧文质彬彬,“问他照片在哪里?” 李志伟便凶狠出声,“王小斌,照片在哪里?” 王小斌此刻还被恐惧笼罩着,“你是谁...你们是谁...放开我...非法囚禁绑架是违法的!你们放开我!” 男秘书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霍老板,这样可不行啊。” 霍霆望了眼王小斌,薄唇微抿,脸色彻底阴暗下去,“扒光衣服,拔牙。” “直到他回答问题为止。” 第76章 亲眼目睹 京市最近的气温零下十几度,王小斌被扒光了衣服,只剩下一条裤衩子,在天寒地冻,铁铸的仓库里,冷得直抖。 嘴在这个时候被两个壮男强行掰开,他们用棒槌和铁钳硬生生敲掉了他的两颗大牙,人瞬间痛得呜咽不止,身子弯成虾状,嘴里吐出血沫。 李志伟再次狠毒出声,“王小斌,最后问一遍,照片在哪里?!” 王小斌已经吓得浑身都在战栗,生拔牙齿的疼痛让半张脸都发麻发肿,他痛苦流涕呻吟,说话都包着一口血沫,“什么照片...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非法囚禁,故意伤害,这是违法的...” 李志伟揪起了王小斌的头发,“徐记者给你的照片!你没有点印象了吗?” 王小斌的脑子里有了点记忆,人一瞬间警惕起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你们别问我...我不清楚...” 季国南的男秘在电话里顿了顿,“霍老板,你们去他的住处搜查了吗?” 霍霆坐到了货舱里休息用的沙发上,他交叠双腿,幽冷让人生怵的寒光从他漆黑的瞳孔里射出,胜过枪子儿三分凌厉。 他并不是很高兴男秘的态度,于是摊摊手,“我又不是警察,怎么能私闯民宅。” 根本就是在耍无赖。 “找不到照片,季厅长会不高兴的,霍老板不想要货轮了吗?” 男秘察觉出霍霆不太想配合,他文质彬彬的脸上流出了一点慌乱。 “怎么会不想。”霍霆对着视频框,嚣张狂傲地勾起嘴角,坐地起价,“一艘太少,我要两艘货轮。” 要他办事,代价得足够大。 一艘货轮的运输量最低一两万吨,最高可达十万吨。 通行令就是防搜令,季国南只要在上面暗通款曲,霍霆的货轮就无人敢查。 到时候到底用来运什么,卖什么,买什么,除了霍霆没人知道。 男秘的脸上有为难之色,“霍老板,你的胃口会不会太大了?” “干爹会理解我的。” 男秘将电话掐断了,这些事他做不了主,他得去请示才行。 电话一掐断,霍霆就看向了嘴上都是血污,狼狈不堪的王小斌,一旁的打手上来询问,“老大,要不要逼他说出照片的下落?” 霍霆的眸子又冷几分,可依旧是事不关己的冷漠态度,“谈妥了再说,你们下手利落些,还是个学生,让他少点痛苦。” 王小斌听得清清楚楚,他大概也料想到了自己接下来可能会有吃不尽的苦头,关于那些照片,从徐茂才惊慌失措地跟他碰头给他的那一刻,他的内心就开始惴惴不安。 此刻好似一切都明了起来。 他哭喊着,“我...没有做错什么...照片不是我拍的!!跟我没关系...我不想死!我怕痛!” “救命...救命啊...”王小斌发出两声凄厉地呼救。 下一刻嘴巴就被胶条重新封上了。 ... 田馨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一处,只看了一个蓝色栅栏,在雪地里行走久了,她的小腿都感觉到了酸楚。 放眼望去,码头和码头都长得差不多,加上天已经黑了,只有微弱的几盏挂在码头上的指示灯还亮着。 她裹紧了衣服,还有脸上的围巾,将自己全方位地遮起来。 她睫毛上都冻得结着一层冰霜。 要是今晚找不到,王学长会有危险吗? 田馨的心里不免有些担忧,也几乎是同一刻,她听到了呼救,就微弱得像是幻听一样的两声,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夜空中只有飘飞的雪花,周围也只有海浪拍打岸边“哗啦哗啦”的水声。 但田馨直觉自己就是没有听错,她就在原地转了一圈,将视线落在了不远处亮着灯的一个仓库,远远的,她看到仓库附近有几个人形。 他们高大魁梧,站在风雪里,站着岗。 田馨没有犹豫,她踩着一深一浅的脚印往仓库走过去,为了掩人耳目,她是绕了一大截路,从滑坡的边缘滑下去的。 铁皮打造的仓库并不严丝合缝,外观的有些地方会有能望进去的缝隙。 田馨为了不搞错,透过缝隙望了进去,看清楚里面的情况之后,她的呼吸几乎快停滞了。 她没有搞错。 她找到了王小斌。 也看到了霍霆。 仓库内,卫星电话响起,男秘在视频又变成了那副不露出一丝情绪的儒雅面孔,“霍老板,两艘,接下来就看你的手段了。” 霍霆依旧坐在沙发上没动,他只是举着手机将视频框对准了王小斌。 李志伟示意得周围的打手,殴打持续了有好几分钟。 凳子已经倒在了地上,仓库里只能听到男生的闷哼和拳拳到肉的闷响。 越是无声,越是振聋发聩。 王小斌封嘴的胶带被撕开的时候,赤身躺在地上呕出一大口鲜血,他奄奄一息,身上全是淤青和紫青色。 李志伟将他的揪起来,他恶劣出声,“照片在哪里?” “不是我拍得...我不知道...” 王小斌在一片血红色的疼痛中,总能想起那天跨年夜里冰天雪地里那个神秘的男人对他说的,“要想活命,不要轻易交出东西” 像一句谶言,他此刻只想闭紧嘴巴。 “嘴这么硬,再敲掉四颗牙齿。” 霍霆淡淡睨着这血腥场面,那副铁铸像冷面修罗的一样面孔。 田馨透过铁皮缝隙看得心惊肉跳,霍霆坐在白炽灯照不到的阴影里,能露出的只有男人的半张脸。 戾气,狠毒,残忍。 她莫名联想到一种毒,致人死亡的冰毒吗啡。 不露声色的霍霆,就是那样的毒。 每一榔锤下去,田馨浑身都跟着颤抖。 敲第二下的时候,王小斌没熬得住,他哭喊着说,“在学校,在学校的宿舍里...放过我吧...求求了...求求你们了...” 他没有那么坚韧的意志抗拒疼痛。 他快痛死了,怕死了...... 不知道接下来还有什么等着他... 他的意志被摧垮,蹂躏,碾磨... 男秘就在那一刻出声,“霍老板,人不能留。” 电话就这么掐断了。 往日里杀伐果断的霍霆,没有即刻下令,周围的马仔和打手纷纷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 “老大...” 霍霆微拧了一下眉头,望了一眼王小斌,很轻地叹息,“六颗牙就能换条生路。” 他松动的神情也就那么一刻,随即就消逝。 只一个冷戾的眼神。 身旁拿着棒槌的打手就将其对准了王小斌的太阳穴。 其他几个去后面货物摆放区,搬出一个刚好能塞下一个人的铁桶来。 拿着棒槌的打手蹲下身拍拍王小斌的脸,“兄弟,下辈子见了!” “砰——” 沉重的仓库门被推开,女孩站在门口。 她一边冷得发抖,手里攥着一把铁锹。 一边惊慌大叫,“住手!” 第77章 这是身不由己,还是彻头彻尾的坏 “你谁啊?谁的地盘都敢闯!” 坐在门边上的马仔立刻站起来,想要抓住田馨。 甚至守在仓库外面被寒风吹得有些冻,于是凑在一块正点烟的保镖也听到了动静往里面冲过来。 “都别动她!” 出声的是李志伟。 他一说完,视线就看向了自己的老大。 霍霆坐在沙发上纹丝不动,吸了一大口烟,咂摸滋味,皱眉扔到了地下,“你怎么来了?” 田馨没有回应他,她只是跑到了王小斌的身边,将铁锹举起来对准了那个拿棒槌的打手。 她牙齿不知道是冷得打颤还是怕得打颤,“你...你不能伤害他!这是违法犯罪!” “李哥,她是哪里来的!”打手看向了李志伟。 李志伟耸耸肩,“她不能动,这事别问我,问老大意见。” “老大,现在是什么情况?” 霍霆沉着面色,阴鸷着一张脸,“小九,别闹。” 他一向不喜田馨踩进这淤泥里,一直都将她从他的真实世界里隔绝开,却没料到她的突然出现。 田馨身后也有两个魁梧的男人,他们很轻易就将她手里的铁锹夺过了。 她没有了武器,手无寸铁,满屋子都是男人。 寒冷的冬天,她竟然在冒冷汗。 面前的上位者眉眼里没有了跟她温存的柔情。 在充斥着凛冽寒风和血腥气的仓库里,他看起来何其冷酷,陌生得像另一个人。 田馨指着气息奄奄的的王小斌出声,“这是王小斌啊,阿霆,你见过的...我们一起跨过年,说过新年快乐的,你忘了吗...你现在却让他连这个年都过不了...” “小九...”霍霆沉吟了一声。 “你已经拿到你要的东西了,你放他一条活路。” 田馨眼眶湿润地看着霍霆。 关廷裕的话都在她耳边回响,她那时没有那么相信。 因为她信他的身不由己,信他不是根上坏了,只是命运在做推手。 女孩看着男人的面孔,想看到他冰雪初融之后的大赦。 想在这一场信任感的博弈里判她赢。 霍霆从沙发上站起身来,白炽灯从他的头顶上打下来,将他五官映在一种直白的灯光里,变得更加的立体冷峻。 他走到了女孩的面前,温热的手心抚上了她被冻得冰冷的脸颊,“小九,你不该来这里。” 女孩望着他,内心纠结得不行,“马上过年了...给他一条活路,阿霆。” 霍霆不想跟她对峙,这样的对峙很破坏他们之间充满温馨和暖意的氛围。 那是他隐瞒了许多不为人知的自我建立起来的乌托邦。 男人将女孩搂进怀里,他从不心慈手软,一路浴血。 可今天到底是心软了一瞬,“我放他...” 霍霆的话还没有落下。 在角落一直站着一个马仔,他突然冲出来,眼里泛着杀意,从自己袖口里抽出一把小刀,端下身就冲着躺在地上王小斌狠狠刺过去。 血肉淋漓的声音。 霍霆的反应极其迅速,冲着那人心窝就是利落一脚,直接将那人踹翻在地,吐了一口血出来。 他威慑逼人,厉声问,“谁的人?” 田馨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反转,倒在地上的王小斌此刻后腰处被捅了将近三刀,血液涌出缓慢地弥漫到她的脚下。 她立马蹲下身,伸手摁住王小斌的伤口,“王学长,你坚持住,我给你叫救护车!” 那人也很快被其他打手压制到了霍霆的跟前。 霍霆从后腰处拔出一把手枪,他吹了吹上面的灰尘,将枪口塞进了那人的嘴里,轻挑眉头,“是谁的人?” 那人的眼里满是惊恐,但是摇着头,死不开口。 男人深邃凶悍的眼眸里起了货真价实的杀意。 “老大,条子来了!” 有马仔从外面着急忙慌地跑进来。 警车的鸣笛声在不远处响起来,李志伟立刻回,“老大,人来这么快,这人就杀不得,不然王小斌的死就会落到我们头上,这人得留着扛罪。” 霍霆将枪收好,“那就处理得漂亮些。” 李志伟却看向了田馨,“老大,田小姐可怎么办?” “先把这事揭过,人来这么快,看起来像是早有预谋。” 霍霆也望向了田馨,眼里有些冷。 关廷裕一脸正气迈步进来的时候,田馨已经拨打了120,只是她也没有想到护士车没来,警车倒是先到了。 他环顾了整个货仓,竟然除了田馨和倒在地上王小斌,没有其他人了。 “田小姐,王小斌情况还好吗?”关廷裕走上前问。 “我帮他暂时止住血了,但是王学长失血过多,关警官,救护车怎么还不来...” “我同事有个是部队的医疗兵,她马上过来。” 关廷裕一边这么说,一边来回地在仓库里一丝不苟地巡视。 他又问,“田小姐,你来的时候,这里只有王小斌一个人吗?” 关廷裕奇兵制胜,先一步到的现场,可是看起来还是晚了一步,人早就撤离了。 田馨嘴微张,半个字也没吐出来。 关廷裕看得出她的为难,他走到她身边蹲下,视线与她尽量齐平,女孩为了帮王小斌止血,手上都是血污。 “他来没来过?” 田馨听到关廷裕问,他目光烁烁,好像急迫要这个答案。 “人不是他动的手,他是身不由己。” 田馨前半句是事实,后半句是她给霍霆的凶残手段做的找补。 关廷裕却笑了,讥讽地笑,“身不由己?田小姐,你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档案,“霍霆,本名霍淮炀,籍贯京市,十五岁流亡海外,二十五岁回国,一到南省立刻集结党羽,非法聚敛资金,他的赌场在南省地界遍地开花,私下贩卖军火国宝,暴力威胁藐视他人生命。 他在南省犯下过大案,至今档案都是一片空白,是有人帮他脱罪洗白,这才辗转来京市,依旧本性不改,有组织地进行违法犯罪活动,甚至变本加厉,罪恶滔滔。 田小姐,你来告诉我,这是身不由己,还是彻头彻尾的坏。” 第78章 我对你的真心天地可鉴 “霍淮炀。” 田馨唇齿细品着这个名字,她望着关廷裕递过来的档案文件上是霍霆的年龄,性别,籍贯和社会关系的登记信息。 这是他在京市公安网上最早期的照片,年纪看起来也就十几岁的样子,脸部轮廓有股青涩的英气张扬,两只眼睛像藏起来的冷硬石头,有股发狠的劲儿。 从青少年开始他就戾气尽显,桀骜不驯,有狠角色的苗头了。 关廷裕在这时候出声,“田小姐,我来的时候你就在现场,现在你得告诉我,这里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来没来过,几个人来,对王小斌又做了什么?” 田馨看着关廷裕收起了霍霆的档案,她来的时候也事情收尾的时候,她不习惯撒谎,但可以省略情节。 张嘴说的也是事实,“关警官,他已经答应了我,要放过王学长。” “田馨!”关廷裕并不想知道这个答案,他的眉眼越来越深邃,“你为什么要替他撒谎辩解?霍霆走的每一步,做的每一件事情,他都思量得清清楚楚,随波逐流混黑社会可能没得选,可做了黑社会头目的人没有一个不是自己选的。 而你没告诉他,选择独自找到这里,说明你心里对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明明就有答案。” “关警官,你怎么知道我是独自过来的?” 田馨很诧异,“你在跟踪我?” 听着周围越来越响的警笛声,还有这么快就到达现场的关廷裕。 她垂眼轻喃,像是明白了什么,“是了,除了他们,除了我,谁会知道王学长在这里呢,关警官要是知道在学校就去找人了。” 关廷裕闻言,带着愠怒的眉眼稍微软了些,“他阴险狡诈,我也没有其他办法,这是刑侦手段的一种,希望田小姐能理解,有时候办案就是这样。” 田馨觉得这样的托词有些好笑,“这也是你的身不由己吗?” 个个都有自己的身不由己,只有她被耍得团团转。 “好热闹啊,关警官今天怎么有兴致来我的仓库了?” 霍霆从风雪里再度走进来,身后跟着两个马仔,看起来像是刚刚接到消息往这边赶过来。 他波澜不惊,看到关廷裕脸上没有一丝紧绷的表情。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是极度的平静。 “我市公安局接到报案说这里有围殴斗殴的情况。” 关廷裕也神情平静,语气几乎是无机质的冰冷。 霍霆听得来劲儿,他那样得没有正形,“冤枉,我这里可是囤放货物的仓库,难不成还有人敢在我的地盘动手动脚?” 接着他偏了身子,佯装第一次看地上躺着的王小斌,“这么多血,看来还真有人在我的仓库里干些违法乱纪的事,关警官,你得严办啊。” 关廷裕已经烦了霍霆这样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好几辆警车陆陆续续在码头周围停下来。 有其他勘察的警察也过来了,“关队长,从仓库的后门跑过去一个可疑的人物,现在人被抓起来了,需要你过去审审?” 仓库一无所获,关廷裕闻言严肃着一张脸,“我马上过来,救护车到了吗?先叫人来看伤者情况。” 救护车来的很快,田馨亲眼目送王小斌上的救护车。 有警察过来叫住了田馨,“田小姐,鉴于你是目击证人,恐怕需要跟我们回警察局里调查。” 田馨被带上警车之前,只看到不远处,霍霆一身黑衣黑裤站在朦胧的灯光下,碎沫般风雪里,他的唇齿间明灭着烟蒂,目光极有锋芒地注视着警车。 田馨本来以为,她会在警察局里等到这件事有结果。 谁知道她连笔录都还没有来得及做,休息室的门就被推开。 换上便衣的关廷裕多了一分烟火气,少了身为警官的庄严肃穆,“你可以走了,我的上面打了电话过来,有人把你捞出去了。” 关廷裕都不用把话挑明,田馨也知道是谁,当然她觉得关廷裕也知道是谁。 那桩枪击案都能这么了无痕迹,轻飘飘地揭过,何况这另有其凶的绑架案呢。 论资源论实力论手段,关廷裕比不上混黑道的爷。 他在警察局里只是一个刑侦队长,上下都被牵制着。 时间接近凌晨,警察局外停着一辆黑车,霍霆就靠在车边上,地面上有几根零星的烟头。 他在凛冽的风霜里等着女孩从里面出来。 李志伟在旁边给霍霆撑了一把黑伞,他欲言又止,现在根本不敢开口说话,自己老大周身的低气压加上这风雪漫天,靠近的人都能速冻成冰了。 直到田馨从警察局里出来,霍霆冰铸的脸上才有了裂痕。 田馨在台阶上望向了车边站着的男人,她的脚步放慢了些。 霍霆却迎了上去,直接将人拽到了跟前,他从雪地里捧起一捧雪来洗干净她手上残留的血污。 “小九,受委屈了,警察局哪里是小姑娘待的地方。” 他还扯起了自己的大衣,丝毫不嫌弃地将她手上沾着的雪水都抹干净,将她被冻得有些冰冷的手捏在手心里。 男人的骨头是黑的,心也是黑的,血是冷的,肉是硬的。 他的一切都是晦暗的,下坠的,浑浊的。 偏偏有着这样一副温柔缱绻的模样,让人觉得鲜艳热烈。 田馨跟他对视,“你是坏人吗?” 霍霆平静地望着她,“是。” “坏到什么程度呢?” 他没有丝毫犹豫,“无恶不作。” “霍淮炀。” 霍霆听到田馨叫出了他本名的那一刻,神情微愣,“这你也知道了。” 田馨揪住了他的衣领,踮起脚隔着衣服在他的锁骨处狠狠地咬了一口。 她语气闷闷,“你骗我,如果我今天不来,你不会放过王小斌,你犯下的罪恶滔滔,也没有一丝身不由己,你明明野心勃勃,没有一点人性和真心。” 霍霆有些吃痛,别看小姑娘细胳膊细腿,咬合力却惊人。 他失笑,任她攀扯“撕咬”,“胡说,我对你的真心天地可鉴。” 第79章 爱了就是爱了 田馨却被他这混蛋模样气笑了。 关廷裕在今天拿着档案揭开了霍霆的最真实的面目。 他这样的黑头目,充满了蚀骨的危险。 可他也同样诱惑着她。 他的调情低语,漆黑瞳孔里倒映着她在风雪里生气的模样,含着的情愫像初生的半弦月,这些是真的。 他当过她晦暗岁月里的幸运星,这些也是真的。 田馨将他的领口揭开,看着他锁骨上已经被她咬得破皮的牙印,整整齐齐一排,还是有些不忍心,问了句,“疼吗?” “不疼,小九高兴就好。” 霍霆将怀里的小人揽得更紧,低下头吻住了女孩娇嫩的唇瓣。 他的舌尖痴缠着,落满了风月情长。 有那么一瞬间,田馨醉在这样与亡命徒的激吻里对自己说,认了吧,田馨。 爱不分正邪对错。 爱了就是爱了。 任他是混蛋魔头,她的心已经覆水难收。 田馨快喘不上来气的时候,霍霆抽离了。 在两人中间牵出一根暧昧银丝,他问她,“饿不饿?水饺还放在车里,一会儿要冷了。” 田馨的脑子里突然想起昨天她问他能不能带水饺回来。 在这里纷杂,惊险刺激的大事之后,他竟然还能记得。 在不远处李志伟在一棵大树下蹲着身堆雪人,自家老大谈恋爱,他肯定是不能往前凑的。 看了容易郁结加嫉妒。 现在听到隐隐约约听到说吃水饺的事,他忙站起身应,“对,水饺还在车里呢,我开了暖气的,应该是还热乎着,田小姐尝尝,槐源巷离警察局可远了,老大一路闯红灯过去的。” 田馨的手里很快就有了一碗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水饺,她靠在车边,小口小口将水饺往自己嘴里送。 身子很快也暖起来了。 她看向了一旁的霍霆,男人在安静地抽烟,时不时地余光会落在她的身上,缠绵的,炙烫的,旖旎的。 田馨被看得脸颊泛起淡淡的粉,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嘴里的食物还没有嚼完就问,“王学长呢?他送去医院后怎么样?” 霍霆回得漠然,“在重症。” “那个捅刀的呢?”田馨继续问,她的水饺也快见底了。 霍霆似乎不想继续回答她了,他将手里的烟灭了,拉开了车门,“我送你回学校。” 李志伟一旁补充道,“人挺惨的,田小姐,现在在公安局里,舌头没了,说不了话,说是啥罪就认啥罪,老大对叛徒可狠了。” ... 田馨回老家的新飞机票在她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搁放在了茶几上。 霍霆昨晚没跟她一起上楼,将她送到楼下之后,男人吻了吻她的脸颊,“我得回别墅一趟。” 田馨那时候因为一整天的大脑紧绷,现在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她在车里靠着男人的肩头已经在昏昏欲睡。 所以她什么也没有多问,回到公寓里拉开卧室门,倒在了大床上,一睁眼都到了第二天。 她不知道这张机票是不是男人在清晨的时候来过一趟,放在她的房间里的,飞机票上显示的时间就在后天。 霍霆算无遗策,他大概也知道她留下的真实原因。 田馨这次回去,还特意买了一些京市软口的特产打算带回去给奶奶,等到她拖着行李箱带着特产打算从学校出发去机场时。 霍霆的电话打了过来,“小九,我过来不了,我叫了司机送你去机场。” 昨晚田馨问他的时候,男人一口应下会来送机。 到了今天,他说不能来了,田馨咬牙切齿地回,“那我回来的时候,你会来的吧?” “肯定。” “要是没有来呢?” 霍霆在电话那头低笑,“你就再咬我一口,随便哪里都行。” 田馨觉得他多少有些无赖。 过来的司机很贴心地上楼帮她取行李,甚至托运都是全程陪同的。 从京市到南方的小县城除了坐飞机还得转一次大巴。 等田馨坐着大巴车摇摇晃晃着到奶奶家时,已经到了晚上七点了。 从漫天飞雪的北方回到阴湿寒冷的南方,田馨站在路边一时半会儿还有些不适应。 一年多了,上一年田馨根本没有钱回来,她照着记忆绕到了老旧的居民楼下,拖着行李敲响了奶奶家的房门。 开门的是一张生面孔,四十多岁的大姨,语气并不太好,“你找谁?” “徐秋。” “找她啊?你是她谁?”大姨不以为意,舔了舔嘴上的油花。 “我奶奶。” “喔,徐奶奶的孙女啊,我说呢,这么久没见,长高了不少啊,我是张姐,你认得不,社区志愿者,两年前,你妈妈来办手续,我们还见过的。” 张姐语气立马软了些,但是并没有想让她进去的意思。 田馨对这个张姐没有一点印象,社区的志愿者每年都在变,她实在记不起谁是谁,“那麻烦张姐让我进去,我特意回来看我奶奶的。” 张姐一听,眼珠子转了一圈,“你等等我啊, 徐奶奶可能还睡着,我去帮你叫醒。” “不用叫醒。” 田馨的话就算说完了,门也被“砰”的一声关上了。 她觉得多少有些荒谬,奶奶的房子是她自己年轻的时候省吃俭用自己买的,田在龙当年离了婚想跟发廊小妹远走高飞。 找徐秋要钱要卖房子的时候,徐秋知道自己这个儿子甩下一儿一女不管,光图自己快活,说什么都不乐意给,她说要把这个房子留给孙女,你们都不疼田馨,她疼田馨。 田馨在外面等了有十分钟,期间霍霆打了电话过来。 “到了吗?”他那边安静得出奇。 田馨坐在行李箱上等着开门,她有些郁闷出声,“到了,但还没有见到我奶奶。” “找不到门了?”霍霆揶揄了一句。 “不是,就是好奇怪,我...” 门被打开了,张姐在门口热情地招呼她进来,“来吧来吧,徐奶奶醒了,说她确实有个孙女,你进去看看她吧。” 田馨思亲心切,手里的电话也因此掐断了。 她拖着行李箱,提着特产走进去。 就看到徐秋在客厅里坐在轮椅上,她这些年年纪大了,满头银发,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腿脚不便,走哪里都只能坐在轮椅上。 “奶奶,馨馨回来看你了。” 田馨走到徐秋的身边,望着老人浑浊的双目。 徐秋也和田馨一样激动,她伸手抓住自己孙女的手,情绪控制不住似的,眼里蓄着泪水,嚅动着嘴唇,说出来的话断断续续。 “馨馨...别待在这里...不想...待在这里...” 第80章 身陷困顿 “奶奶,你是要说什么?” 田馨听得没有头绪,却看到徐秋的眼神像是有所忌惮一样,时不时的就瞥向张姐。 她将自己的耳朵凑了过去,“你在慢慢地说一遍,这次我仔细听。” 张姐却在和这个时候拉住了田馨,“小姑娘,你奶奶年纪大了,喜欢说几句胡话,你倒也不用这么认真。” 田馨将自己的胳膊拽了回来,“张姐,我来就是陪奶奶说话的,我当然得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张姐的表情有些不好看,但她也不好说什么,“行吧行吧,那你这次来打算待多久呢?” “待到过年。” 田馨一算时间,距离过年也就不到十天了。 张姐坐在了沙发上,表情更不好看了,“你待到过年的话,能照顾得过来这么一个老人吗?我可是天不亮就起来给她换屎换尿的,我看要不然你待一两天就早点走,我跟徐奶奶住惯了,你放心,我能照顾好她。” “我奶奶小时候照顾过我,我应该还是照顾得惯的。” 田馨就是专门为这件事回来的,不然她大可以待在京市,那里有她的爱人,朋友,同学。 她这么说着,还将她带回来的特产的其中一个礼品盒拿出来,里面有她特地选的好产地的黑芝麻糊,老年人最适合这些好咽下肚的糊糊。 田馨去厨房用烧水壶冲兑芝麻糊,却在灶台上瞥见了三副未洗的碗筷还有一些满是油腥的剩菜。 张姐立刻过来将田馨的视线挡住了,“这地小,我看要不然还是我帮徐奶奶冲泡吧,你去休息着。” “不用了,张姐,我记得社区的志愿者关爱空巢老人都是管管饭,然后抽空过来看看有没有其他需要的,没记错的话,一般晚饭过后就会走。” 徐秋也不是生活完全不会自理,只是一个老人独居会过得比较艰难,所以田馨才会在一听到社区对空巢老人有这样的特别政策的时候去给徐秋申请。 张姐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要走啊,这不是刚打算走,你就来了吗?我一会儿收拾收拾我就走。” 田馨细心地将粉末搅成羹状,端到了徐秋面前。 “走...馨馨...走...不在这里...” 徐秋又在轻喃这句话,田馨端着黑芝麻糊,徐秋伸手轻推了一下,再愚笨此刻也能明白她奶奶是不希望她待在这里。 田馨的目光又望向了卧室的方向,这个房子的格局是两室一厅,除了大卧室能放下床,小卧室就是个杂物间,有些年头了,这层又是一楼,杂物间常年阴冷潮湿。 此刻,卧室的门紧闭着。 田馨这时候出声,“奶奶,我看你身上衣服单薄,我去卧室给你拿件衣服。” “诶诶,你别去,我去,我平时都给徐奶奶收得整整齐齐的,我去给她拿。” 张姐又急忙从厨房出来,挪步到了主卧。 迅速进去,迅速将门关上。 田馨在这个时候蹲在了徐秋的面前,她看着奶奶衣襟上凌乱的袖扣,北方的冬天室内可以随便穿,南方可不行,要是灌风进去会冷得不像话。 她忙掀起徐秋的衣袖,却看到老人苍老的皮肤上都是大大小小的淤青,徐秋的身体也开始颤抖起来,她一直摆着手,陷进去的眼眶蓄起了泪水,“馨馨,难受...奶奶难受...” 这些都是人为的淤青。 田馨看到也难受,她又跑到了鞋柜将柜门打开,里面除了老人的鞋,女人的鞋,还有几双男人的鞋。 线索都串在一起了。 三双碗筷,不希望她住太久,还有鞋柜里的男士鞋。 张姐到底是不是志愿者不重要。 但是徐秋的家里进了自称志愿者的人。 鸠占鹊巢,还虐待老人。 田馨刚刚捋清了思路,张姐就从卧室里走出来,她的手里拿着一张毛毯,“这是平日里徐奶奶用的毛毯。” 等到田馨接过的时候,她摸到上面还有温度。 她面不改色先给徐秋盖在了腿上,“黑芝麻糊奶奶喝了点,她刚刚跟我说想出去转转。” “转转?这么晚了出去转什么转啊?”张姐很是不理解。 “她腿脚不便,平时出去的时间少,我带她...” “不行!她不能出去,大晚上多冷啊,就在屋子里挺好的,你一个小姑娘带着个老人万一出啥事了怎么办?” 张姐心眼比田馨更贼,她要是放人出去了,对她只有坏没有好,她甚至还专门走到了门边将门落了锁。 “砰——”卧室里不知道被碰到了什么传出了不少的一声动静。 张姐的脸色巨变,她讪笑着说,“哎呀,是老鼠,这一楼很容易进老鼠进来,你别见怪啊。” 这不是更加笃定了田馨的猜想。 卧室里还有个人,应该是个男人! “那黑芝麻面糊没冷,我带奶奶去阳台吃。”田馨将徐秋身上盖着的毛毯扯开又将她捂严实了一些。 等她把徐秋推到了阳台上的时候,就坐在一根小凳上,一边喂着徐秋芝麻糊。 田馨搜寻了一圈,最开始还没有找到可以打电话的人,她虽然生在这个县城里,现在却四顾无亲,她不知道谁会帮她。 而除了她自己似乎谁都不能。 田馨能感觉到张姐的视线从客厅里射过来落在她和徐秋的身上,刚刚还不觉得她面目可憎,此刻觉得这个女人从进门一开始就不对劲。 徐秋在这个时候出声,“害怕...馨馨...想离开这里...” “奶奶别害怕,馨馨会难受的...我们把芝麻糊喝了...” 田馨不敢露馅,只能硬着头皮。 “怎么喂这么久啊?外面风大,你还是进来吧。” 张姐觉得有些不对劲,她怕田馨有所察觉。 田馨推着徐秋进去的时候,一个电话在这个时候打进来,她拿起来一看,竟然是从来没有想到的人。 关廷裕。 警察。 田馨都没有多想就接起来。 关廷裕的语气很利索,“田小姐,上次的事情已经有结果了,按照流程,我还得来通知你一声。” 田馨脑子转得飞快,“关...先生,我现在在我老家看我奶奶呢。” 关廷裕顿了一下,他不明白为什么田馨换了称呼,语气依旧公事公办,“田小姐,你没必要告诉我。” “有必要啊,这件事很重要。” 田馨接电话动作,已经是个危险信号。 自称张姐的人,望向了卧室里慢慢打开的门缝,从虚掩的门缝里透出一只男人的小眼睛。 她本来还有些于心不忍,但是田馨看起来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 张姐膀粗胯圆的,她上去将田馨手里的手机一把夺过,猛摔在地上,“你既然不想走,那就留下来陪你奶奶吧!” 卧室房门被推开,一个中年男人走了出来,他看起来像是个干体力活的工人,其貌不扬的,手里拿着一捆麻绳,他大叫,“老婆,把人给我摁住!” 第81章 好生泼辣 田馨的位置离厨房是最近的,她看着朝她生猛扑过来的陌生男子,立马钻进厨房里,从案板上拿了一把菜刀出来。 她上次有过经验了,现在举起菜刀来,除了觉得比“威胁”侯平的时候重一些,手也不发抖了。 “我不管你们是谁,都别过来,把我惹急了,我们三个同归于尽!” 田馨是抡圆了膀子挥舞的菜刀,她的头发本来是被一根皮筋绑起来,软塌地搭在她的肩头。 现在已经松散开来,贴在她的脸颊上。 横的怕遇到狠的,狠的怕遇到不怕死的。 张姐和她的情人哪里能想到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怎么会这么刚,话没说几句呢就动起手了。 “小姑娘,我们有话好好说,你把菜刀放下!” 张姐语气缓和了一些。 “我跟你们有什么好说的,这是我奶奶家里,你们根本就不是志愿者,霸占别人的家,还虐待老人,这事横竖都没有理!” 田馨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将菜刀狠狠劈在了门框上,发出一声巨响。 这把张姐和她的情人吓了个大跳。 田馨在他们愣神的空档里,早就站到了自己奶奶的身前,双手举着菜刀。 她的情人这下连手上的麻绳都拿不稳。 转过头对张姐说,“老婆,你刚才进来的时候,不是说就一个女娃子很好对付吗?” 张姐心一横,“我们有两个人,那边一老一弱,有什么好怕的, 给我上!” 张姐的情人怎么说也是个四肢健全的男人,他的力气肯定是比田馨是的力气大多了。 他听到自己老婆这么说,二话没说,人继续往田馨跟前生扑上去,“小妹妹,我也不是故意要绑你,我们本来在这里跟你奶奶住的好好的,你非要横插一脚!只是你奶奶偶尔不听话,我招呼了一下她,吃喝也没有短她的!” 田馨见状躲不开,她也没躲,手里的菜刀从男子的手臂上削过去。 “血...有血...杀人了...杀人了...” 张姐此刻是惊声尖叫起来,再次出乎意料,没想到田馨会真的动手,男子的手臂上被削出一条血痕来。 他疼得吼叫,“老婆...我的手还在吗?我会不会残疾了!” 田馨的脸上还有手上都有飞溅的血液,她十分冷静,“你的手没有残疾,就是皮外伤,根本没有动到骨头,不要再靠近我了。” “我的菜刀没有感情!” 她见过更冷血的男人,坐在白炽灯下冷冰冰地发号施令。 见过头骨被打穿的喷涌着鲜血的洞口。 那是能很清楚地听到骨头碎裂的闷响。 在田馨身后的徐秋年纪大了,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怕自己的孙女受伤,却不曾想自己的孙女竟然勇得挥刀伤人。 “馨馨...小心...小心...” 田馨回过头安抚徐秋,“奶奶,你放心。” 张姐见田馨脸上一点惧色都没有,一个女娃子明明长得娇俏可爱,偏偏在这个时候像是好斗的稚兽。 房间里的动静很大, 还是一楼,张姐决定不再硬碰硬,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小姑娘,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行不行?” 田馨的手机已经被摔坏了,她没有办法跟外界取得联络,现在孤立无援,“要怎么谈?你们只能选择搬出去,我奶奶的家并不欢迎你们。” “搬!我们马上就搬!你把刀放下!”张姐妥协着说。 她对着自己的情人说,“你现在就进去收拾东西,我们马上就搬走。” 她的情人捂着自己的胳膊往卧室里走。 田馨看着张姐依旧是满脸的戒备,但是她的身子缓慢地往房门处挪动,她想把门锁给打开。 “小姐,你看现在我们也说了要搬了,你就把刀放下,你这么样拿着要是误伤到我了,太危险了。” 张姐的神态放松了。 田馨单手举着刀把,另外一只手摸向后面的门锁。 张姐是在这个时候抄起了拖把一把将田馨手上的刀把打落了。 她立刻就扑了上来,想要将田馨制服在她的身下。 田馨哪里肯依,她伸手抓住了张姐的头发,那是女人的软肋。 张姐疼得嗷嗷叫,身子更加用力想要将她压在身下。 她也抓住了她的头发。 田馨疼得想哭,她的指甲和牙齿都全副武装地用上了,狠狠地在张姐的脸上挠了一条血痕。 “你放开我!你白住在我奶奶家里,你还虐待她!” “你个小女娃给我抓破相了!牙尖嘴利!你看我今天不整死你!” 张姐抓住她的头往沙发角上磕了一下,头晕目眩之中,田馨觉得自己的额角起了个大包。 这边扭打得难舍难分。 在张姐的情人抱着个行李箱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外面竟然响起了警笛声,两辆警车从街角拐过来。 与此同时,一辆黑色奔驰也从另外一个方向冲过来。 只听车鸣声。 在这个小县城的老小区门口紧窄的路口处,就堪堪停了三辆车,将路口堵得死死的。 警车来时候就吸引了不少周围居民的注意力,有了不少的围观群众。 而那辆黑色奔驰的型号可在这样的小县城不多见,百万豪车级别了。 李志伟急忙下车给霍霆拉车门。 霍霆下车时的表情很是阴沉,深色长衣搭在他的肩头,眼底晦暗如墨。 他走到单元楼门口的时候,跟刚刚从警车上下来的关廷裕打了个照面。 霍霆许是没有想到他会在这里,探究地眯眼,“关警官也在这里?” 表面的客套对于关廷裕这样的正派人物是不屑的。 他根本不想跟霍霆交流。 但此刻还是冷着声回了,“我在邻省办案,给田小姐打了通电话,她应该遇到事了,有危险。” 李志伟在前头,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根曲别针,三下两除二就将门锁打开了。 一打开门。 就只见在门口处,田馨骑坐在一个妇女身上,她的头发蓬乱,额角有淤青,身上有血迹,衣领也被扯烂了。 两个人四只手扭作一团。 一会儿你在上,一会儿我在上。 张姐也没有田馨好多少,她被拉扯得胸衣都挂了半个在外面,脸上血痕斑斑,嘴里骂的很脏,“你个小婊子,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田馨也不甘示弱,“那我就划烂你的脸,老三八!” 李志伟最先愣住。 实际上在楼梯下面站着的霍霆和关廷裕神情都俱是一顿。 霍霆从兜里的烟盒里磕出支烟,放在嘴角。 他勾起笑来,“好生泼辣。” 第82章 脆弱得真好看 “别打了,老婆,外面来了好多警察!快住手吧!” 张姐的情人苦闷着一张脸,怀里抱个行李箱,跑到玄关处,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警察!警察怎么会来?!” 张姐满脸的不可思议,战斗力立刻就削弱下来。 田馨还在她的身上,她也不知道哪里来力气从地上坐起身来,将田馨一把薅开。 鞋柜边缘有个尖角,田馨没有稳得住,一个不察,“哎哟”一声,人就往尖角上猛栽过去。 她紧闭双眼,心里想完了完了,估计她也要破相了! 预想中的痛感并没有朝她袭过来,田馨眯开眼缝,她没有撞上尖角,而是撞上一只手的掌心。 紧接着人直接被蛮横地从地上提起来。 田馨仰头定睛一看,霍霆正垂下眼眸,凝视着她红肿的额角,面前的女孩头发被扯乱得毛茸茸的,有几缕凌乱地垂落在她的脸上。 像一只炸毛的小兽。 他的指腹擦过她的额角,轻微的刺痛让田馨皱起了眉头。 男人温声问,“小九,除了这里有伤,还有其他地方有吗?” 田馨望着霍霆那张健帅冷硬的面孔,她还有些恍惚男人的到来。 京市离这里可是要坐两个半小时的飞机,再转半个小时的大巴。 小县城七拐八拐的小巷子也不是那么好找的。 她一直以为今天孤立无援,横竖都是要有一场恶战,最好的结果是两败俱伤,将这两个坏人赶出去。 最坏... 最坏还不知道有多坏。 “你...你怎么来了...” 田馨揪住了他的衣领,男人的气息让她安心了不少。 她兴致勃勃地回来看自己一年多没见的奶奶,却没想到事情变成了她和歹人的缠斗。 田馨在看到霍霆之前都没有在怕的,现在莫名开始红了眼眶。 委屈感翻涌上来。 女孩的语气也开始哽咽了,“你怎么才来...你都不知道...他们...他们霸占我奶奶的房子...还虐待她...我好生气...我真的好生气...可我又没办法...我的手机被摔坏了...我...我...” 到了后面只有哽咽,田馨扑到他怀里啜泣,把鼻涕眼泪都擦到了男人的衣领上。 霍霆轻拍女孩瘦弱的脊背给她顺气。 他的余光沉沉望向了因为警察到来而惊慌失措的张姐和她的情人。 关廷裕亮出警官证,一张脸严肃得像扑克牌一样周正,“接到当事人报案,这里有一起民事纠纷,你二位一个叫张艳红,一个叫周于明对吗?” “是是是...”张姐忙点头,又立刻求饶,“警官,是有误会的,我们已经打算离开了...真的真的...” 意外之间,张姐瞥到了霍霆的目光,她被吓得狠打了个激灵。 那目光像是沙漠里毒辣的太阳,暗藏着世间最凶险的罪与恶。 霍霆低下头,对着怀里啜泣的小人淡淡出声,“只要你想,我可以让他们两个躺着出去。” 田馨愣了下,脑子清醒了几分。 别人说姑且是个报复心重的玩笑,霍霆从不开玩笑。 有人他是真杀。 关廷裕登记完了那边两个,就到了霍霆的边上,男人说的话,他是听得很清楚的,他出声,“警察在这里,轮不到黑社会出手。” 女孩在这时男人的胸口蹭干净了脸上的泪水,她也很讶异关廷裕竟然也来了,他听懂了她的暗语。 她嘴里喃喃,“阿霆,还没有那么大的...深仇大怨。” 又看向关廷裕,“关警官也在,应该能将他们绳之以法。” 田馨哭岔了气,一张小脸上晕开了颜色,额头微肿,发丝凌乱。 关廷裕之前对田馨的关心更多的是怕她误入歧途的照拂。 他和霍霆这样的恶匪周旋了很久,他身边三教九流他都摸排了个清清楚楚。 愣是没想到在至真园路边随机招呼了一个女孩,竟是霍霆有着纠缠不清的感情关系。 初见田馨年纪不大,京财二年级的大学生,有一双清泠泠的眼眸。 风吹草动都能被吓得面色发白。 此刻,田馨从男人的大衣里探出头来,也是一双清泠泠的眼。 包着一汪水花。 真脆弱。 脆弱得真好看。 关廷裕看得有些发愣,生平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心跳得那么快。 “关队,你发什么呆呢?”关廷裕的同事走过来撞了他的胳膊。 他立马回过神来,再看,刚刚还站在面前的霍霆和田馨已经不见了。 关廷裕微皱着眉头,“田小姐人呢?” “那是她男朋友吧,带她去处理伤口了。” 李志伟在附近的药店里买了酒精和棉签,还有化瘀的喷雾以及一个冰袋。 田馨就选了个冰袋,贴在了自己的额头上,她没有上车,因为心里还有其他的担忧,又折返回了屋子里。 霍霆没跟着进去,里面警察太多,他不喜欢这样的场合。 李志伟将大概的事情经过了解了,告诉霍霆。 “还动刀了?”男人眉头微挑。 “是呢,自己倒没受伤,把那个姓周的割伤了。” 李志伟又补了句,“真是没有看出来田小姐也这么勇。” 张艳红和周于明已经被带走了,屋里剩下的都是取证的警察,有女警正在徐秋的轮椅边询问她被虐待的证据。 老人的衣袖,衣领都被掀起来,田馨看得心脏疼,她又去了主卧看了看,里面都是张艳红和周于明两夫妻生活的痕迹。 而杂物间只有一个破旧的床垫,上面放着徐秋的几件随身衣物。 里面臭烘烘的,看起来根本没有人照顾打理。 徐秋此刻坐在轮椅上,看着田馨脸上也是关切,“馨馨...还好吗...奶奶...动不了。” 田馨蹲在了徐冰的轮椅下,“我很好,奶奶,我会安顿好你的,你什么都不要担心。” 她手捂着冰袋,还有余气未消,轻骂一句,“这两个王八蛋。” 第83章 报应不爽 田馨配合女警推着徐秋去小县城的医院去做伤情鉴定。 周于明见状也冲着民警喊,他也要做伤情鉴定,他手臂上的伤还是那个小女娃用菜刀砍的。 县城的医院门口,停着一辆警车和一辆黑色奔驰。 霍霆靠在车边上,关廷裕也靠在警车边等着自己的同事走流程。 两个男人两种气质,一黑一警,将画面分割成两个极端。 是霍霆率先打破的僵局,他嘴角抿着一根烟,走了几步,将手里的烟盒递到了关廷裕面前。 “来根。” 他手里拿得是典藏版黄鹤楼,渠道特供,市面很难买到。 关廷裕肃正着一张脸,“霍老板,行贿受贿,我警帽不保。” 霍霆听得好笑,“关警官真是小题大做,你这个位置的上一任队长跟我是老相识,他贪得不少才狼狈革职,这一根烟不至于。” 验伤的流程得耗点时间,关廷裕作为案件主办人,等着也只能等着。 他接过了霍霆烟盒里的烟。 霍霆擦燃了打火机,给他点上。 两个男人吞云吐雾。 霍霆身型更高更壮,嘴里的烟雾张牙舞爪,人比夜色更深沉。 关廷裕身型偏修长,在警服的衬托下,皮肤偏白,隽秀挺拔,他办案喝咖啡比较多,烟只是偶尔的消遣,抽得匀速缓慢。 “霸占他人财产,欺负老弱,就该严审重处。” 霍霆冷不丁出声。 这下轮到关廷裕冷笑,“霍老板,那开设赌场,非法走私,危害社会的是不是该处以极刑?” “该,怎么不该,这样的人要是有一天落马清算,关警官千万不要手下留情。” 霍霆应得直接,嘴角噙笑,带着三分狂妄。 关廷裕突然觉得嘴边这根烟变得难抽起来。 田馨是在这个出来的,她额头上的磕碰被包扎起来,跟她身边的女警简单交谈了一下徐秋的伤情鉴定。 徐秋除了身上被虐待殴打之外,还有伴随着营养不良,田馨只能听医生的意见给奶奶办理住院,在医院先养好身体。 不远处张艳红和周于民也也出来了。 他们吵吵嚷嚷,“我老公流了这么多血,她就磕青了头,就算我们之前做的不对,这笔医药费是不是该她赔!” “就是啊,我的脸还被那女娃子抓成这样,警官,你们一定要秉公处理啊。” 被他们缠着的警官有些不耐烦,“别吵吵了,你们两个等后续通知就好了。” 田馨从医院台阶上裹紧了衣服,小跑着下来。 她到了霍霆跟前,脸上愁云满布,“奶奶恐怕过年也得在医院里了。” 李志伟在旁边给霍霆和田馨拉开车门,“老大,田小姐,这南方的天也够冷的,要不我们先回酒店再说。” 田馨闻言打算上车离开,脚步突然一顿,从揽住她的男人的怀里挣出来。 她走到了关廷裕的面前,“关警官,谢谢你了今天,如果后续有什么情况,我一定配合。” 关廷裕欲言又止,他本来想说,他在邻省有关系人脉,小县城的医院如果医疗条件不行,他可以帮忙转院去专门更好的医院。 可是那边霍霆上车前,已经低声对着李志伟下命令,“联系人转院。” 他最后只应了声,“不客气。” 田馨在车里靠在霍霆宽厚的肩膀上,她额头上的磕伤此刻有些隐隐作痛,耐不住疼的她伸手轻抚了下额头,喃喃道,“有点疼。” 开车的李志伟忙不迭从前排递了个冰袋过来,“田小姐,这样的磕伤冰敷下会好些。” 是霍霆接过,轻压在田馨的额头上,冰冰凉凉,倒真的缓解田馨额头上的肿痛。 她又好奇问,“阿霆,你为什么会来?” “我这段时间都在南省。” 南省是南北方交界的省会,要是从京市过来那确实很远,但是从南省来小县城其实算不着太远。 酒店竟然是在一个私人山庄,此刻灯火通明。 田馨之前竟然不知道小县城还有这样的地方,大概是她之前的人生轨迹都困在固定的地方,此前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 一进房间里,霍霆就将怀里的小人怼在了墙上。 他的唇舌格外热烈激荡,最初只是轻吻,而后一发不可收拾,用力啃咬着。 平日里乖巧听话的女孩也有耍泼发狠的那一面,别提多刺激他。 田馨被亲得晕头转向。 衣服被解开,田馨抬起眸子,“阿霆...” “我看看有没有其他地方受伤。” 男人的心跳在田馨的掌心之内,蓬勃,急促,如同她的囊中之物。 田馨骂他流氓。 霍霆笑得很轻,很哑,他的鼻息是热浪,“上次我就警告过你,别让自己处在危险之中。” 田馨记不起是哪一次,眼神有些茫然,记忆还得追溯一下。 霍霆根本不允许她走神,将她的小脸掰过来,跟他的眼睛对视。 田馨在他的眼里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 粉红的,娇艳的,软绵的。 他常常让她迷失在跟他的感情里,忘记了道德,禁忌,是非。 男人是世上最烈的酒,最毒的药。 ... “关警官,这两口子的嘴里可没有一句实话,那老小区连个监控都没有,周围的邻居调查了几个,都说不知道这件事。 田小姐下的手确实重些,她持械了,虐待老人和霸占他人财产要被判为既定事实,恐怕有点难度。” 关廷裕听得认真,“没别的办法?” 同事有些为难,“这不是我们市局的案子,跨省办案得上面批文件,这点民事纠纷,这一两天之内,我看很悬。” 关廷裕职务在身,他在这里停留不了太长的时间。 他眸光沉沉,没应一句话。 张艳红和周于明当晚就被放了。 关廷裕想到田馨那猫儿一样的脾气被逼得跟人动手互掐,可见这两人确实让人气急。 可有公权不能滥用公权。 张艳红扶着周于明打算去宾馆里讲究一宿,一路上两口子都在开麦痛骂,说徐秋是个老不死的,又骂警察偏袒,怒怨天道不公。 刚走出派出所没多久,拐进一个小巷子里。 两人瞬间哑了声。 面前站着几个地痞混混,为首的那个一脸横相,“是这两个吧?” “是。” 那几个混混二话没说,上来先对着周于明拳打脚踢,疼得他在地上“唉哟唉哟”地乱叫。 张艳红见状想去叫人,被混混拉住伸手扇了几耳光,“臭娘们,嘴巴给我闭紧了,也给我放干净点,上面没让搞死你们是网开一面,挨了这一顿打以后给我夹起尾巴做人,少他妈干让人不爽的事!” 她被推坐在地上捶胸顿足地哭,看着自己的男人被打得鼻青脸肿,哀叫连连。 关廷裕从县城派出所出来,听到巷子里的动静,他站住了脚步,没上前,只在原地立着。 是同事整理好了文件,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出声,“关队,怎么不走了?” 关廷裕神色淡淡,“那边有人围殴打架。” 同事一听,将手里的公文包丢他怀里,立刻亮出警官证往巷子里冲,“警察!都给我住手!” 此刻的地痞混混早就一哄而散... 第84章 糖葫芦 田馨在私人山庄里跟霍霆厮混两天两夜。 每天都被囚于男人的胸膛和床笫之间。 他的气息抵在她的心脏处,烫得她蜷缩。 明明就几天没见,却比之前更加天崩地裂。 窗帘拉开,阳光灌入,暗红色的地毯也是暖的,房间里却是一室凌乱。 田馨在混沌意识中睁开眼,浴室里的水流声戛然而止,接着是窸窸窣窣的声响,霍霆从浴室里走出来。 他衣冠整齐,白衣黑裤,单手系着手腕上纽扣,身上清淡的香气将满室的淫靡驱散。 大床的正前方放着一个屏风隔断,那头站着几个高大威猛的保镖,李志伟也在其中。 “老大,那边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霍霆低头摆正他皮带的金属扣,“蒋谨禾可不是挨了枪子和血吞的人,他一定有后手。” 黑最了解黑。 个个都是掺血的泥地里爬起来的狠角色,扒开皮骨肉都发黑。 吃了亏没有闷声不响的道理。 李志伟接着道,“南省天高皇帝远,这两年闹出来的动静可不小,背后都是蒋谨禾在推波助澜,老大,这人可不好对付。” 田馨听得模糊,她软得连手都抬不起来,又觉得耳边吵闹,在被窝里娇哼了一声。 这一声,腻得人心发痒。 外面也听得真切,个个面面相觑,又绷不住笑。 李志伟也跟着笑。 田馨这才彻底清醒过来,觉得刚刚自己似乎有些不妥。 她一抬眸,仰头注视霍霆,男人也正垂眸望着她,并没有责怪她的意味,眸光浓稠得化不开。 他发号施令,“风吹草动都给我盯死了。” 田馨微楞,外头的阳光没有落在男人的身上,他站在阴暗里,笔直挺俊的身躯与其连成一片。 不羁,桀骜。 这是他最让人动情的时刻,在下流野兽和冷酷头目之间切换自如。 田馨被他的目光看得心思漂浮,昏天黑地的两天让她都对他的欲望生出惧怕。 她捂着被子小声说,“今天...我想出去走走。” “好。” 霍霆还真有这样的兴致应下了她的话,跟着她一起去驱车去逛小县城。 春节快到了,这里不比大城市的繁荣和快节奏。 街头逐渐开始到处张灯结彩,高挂的红灯笼还有彩灯,店铺门口贴上的“福”字和春联。 城市喧嚣的血管流到这里,唯一被保留的就是这属于老城的烟火气。 白天看还没有什么,晚上在街头走走极有节日的气息。 田馨先带着霍霆去了她住的地方,朱红瑛和田宥桦在京市,她家里大门就落了锁,好几个月都没有人住了。 从十四岁开始,这个家四分五裂之后,她就没有了什么归属感。 霍霆刚接了个电话过来,“小九,怎么不进去?” 田馨有钥匙,只是在门口站了站,最后摇摇头,伸手环住男人的腰,她埋在他硬实的胸口,想在里面扎根,闷闷出声,“进不进去都一样。” 血缘关系没有让她有落地生根的感觉。 但是很奇怪,不知道是不是前世因现世果。 面前这个男人,明明是非黑白里的边缘人物,是险恶丛生的黑暗地带,偏偏让她生出安全感来。 “你奶奶已经被转院到市里的医院了,现在情况好很多,我叫人安排了专门的护工,单独的病房,你过年想过去看,我们就开车过去。” 霍霆啄吻她的眉心。 田馨额头的淤青也消了不少,现在已经不太明显。 她又皱着眉头问,“那两个坏人呢?” 霍霆的眼神晦暗莫名,“坏人当然恶人磨。” 田馨听得懵懵懂懂。 男人在此刻将手指怼进她的指缝里,跟她扣得很紧,“你不是要带我去看你的学校吗?” 十指连心,田馨只觉得心跳渐快,悸动像水晶塔一样,映得她的瞳孔里都有碎光。 田馨上大学之前就读的高中是小县城最好的高中,寒假放假,里面进不去。 他们只能围着学校灰白的围墙转圈,田馨一边走一边叽叽喳喳跟霍霆讲着一些青春期的趣事。 她怕自己乏善可陈,平凡无趣的人生激不起面前这个惊世骇俗,每天都像拍枪战大片,激荡澎湃的男人的兴趣。 于是在他的面前手舞足蹈地表演。 没想到霍霆听得很认真。 田馨还有些不自信了,停下脚步,有些撒娇晃晃他的手臂,“你是不是装的,其实你觉得无聊透了。” 也许霍霆随便从他前三十年颠沛的人生里拧出来一件,都比她更惊天动地。 霍霆停下脚步,凑到她的脖颈上,像叼住她的命脉一样,吮舔她的肌肤,仰头低低地笑了一声,“小九,我不觉得无聊,也许你来过我的人生也不会觉得比你的好。” 田馨一愣。 夜色黑了下来,挂满枝头的彩灯亮了,昏黄的黄,扎眼的红,透彻的蓝,从城南到城北,从街西到街东,连绵悱恻。 “你就在这里等等我。” 霍霆突然松开了她的手,往前走,又迅速拐过街角。 田馨根本来不及作反应,索性就听他的话在原地等待,她的旁边是个小食摊,摊主是卖糕点的,各种款式都有。 她在冷风中稍微感觉到有些冻了,就看到霍霆从不远处走过来。 男人大衣敞怀,光影层层叠叠的,映得他的五官格外好看。 他的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红彤彤的果实,透明色的糯米纸。 举在她面前晃了晃,“小九,喜欢吗?” 第85章 爆炸 男人立在万家灯火里,他明明看起来跟这个世俗格格不入,浑身上下都不染一点烟火气,手里却捏着凡夫俗子最容易品尝到的零嘴。 糖衣微微融化,在空气中弥漫了一丝甜香。 田馨接过竹签,上面还有男人手心的余温。 她咬碎了最上面的一颗山楂,甜酸味在口腔里榨开,田馨喃喃,“竟然还是小时候的味道。” 霍霆轻笑,将粘在她嘴角的糯米纸碎片择开,“天黑了,我们该回去了。” 田馨依偎在他的怀里,抿着自己手边的糖葫芦串,只觉得心里炸开无数的柔情与暖意。 十四岁之前,小县城还有她的欢声笑语。 十四岁之后,田馨的记忆里只有破碎的家庭,毫不掩饰的偏爱,直到今天,因为牵着霍霆的手故地重游,整个县城都笼上了新鲜的温情回忆。 她天真灿烂地笑,裹在他的大衣里,握着糖葫芦双手合十,“还有两天就过年了,得许个愿,真希望年年胜今朝。” 长长的街道灯火通明,男人垂眸望着女孩,风流温柔,模糊又缠绵的模样,“小九的话,我记在心里。” 手里的零嘴儿又添了几分甜意。 李志伟在黑色奔驰车的车门处等候,他刚刚抽了个空去街边的小卖部买了包烟,过来的时候隐约看到一个黑影窜过。 心中升起疑窦。 但还不容细想,就听见田馨挂着暖洋洋的笑意过来跟他打招呼,“李哥,我们要回去了。” 田馨拉开车门打算坐到车后座去。 霍霆敏锐的直觉和听觉在此刻隐隐听到了几声秒表倒计时的声音。 李志伟似乎也有察觉了,他的动作没有霍霆迅速。 男人几乎是本能一样将田馨蛮横拽出来,掩护在自己的身下。 他的下颌紧绷,声音在喉头滚动,“小九!低头!趴下!” 也就一瞬间的事。 剧烈的爆炸声冲击着田馨的耳膜,让她几乎失聪,整个世界在此刻被一键静音,摇晃动荡。 汽车的碎片上包裹着火星到处飞溅,浓烟滚滚,长街上的人们四散奔逃。 手里的糖葫芦摔在地上瞬间四分五裂... 她被霍霆牢牢摁在身下... 田馨扬起小脸,还没有在这样突发的情况下缓过神来,有碎片刮过她的脸颊,留下一道浅淡的血痕。 “阿霆...” 她也几乎本能地轻唤男人的名字。 没有回应。 不知道是她听不到,还是男人没出声。 从街口,巷口,以及周围一些商家的店铺里陆续冲出来好几十个手拿着棍棒,身着黑色西装的魁梧凶悍的马仔。 他们气势汹汹,目标明确,就是冲着爆炸的车辆过来的。 霍霆将女孩禁锢在胸怀中,整个背部有烧灼的刺痛感,他一刻不停,将自己身上大衣脱下来,将田馨从头包裹,刻意将脸部捂得严严实实。 他回身对着耳朵被碎片削下一半,正潺潺流着血,从地上爬起来的李志伟命令,“带她走!” 李志伟捂着出血的右耳,顾不了那么多到了霍霆身边,“老大,那你呢?” 他望着自家老大,白衬衣染血,整个后背几近焦黑。 霍霆此刻比他暴怒时还要凶悍凌冽几万倍,他仿佛变了一个人,撕下了刚刚凝在在眉宇间的痴心暖意,狰狞而狂暴望着朝他们冲过来的那群马仔。 生死攸关,前路未知。 男人暴戾的面容下却又透着几抹沉着冷静,“还看不出来吗?这是蒋谨禾的人。” “这孙子竟然搞暗算!真他娘的不是东西!” 李志伟怒骂一声,将刚刚恢复点听力的田馨压着往后撤退。 霍霆抹掉了他下巴被碎片划出的长长伤口的血迹。 阴鸷凶残地冷笑,“兵不厌诈,是个对手。” 田馨透过大衣的缝隙望着在浓烟滚滚中缓慢站立的霍霆,他对于四面八聚拢的危险提防警惕,冷冷睨着。 与此同时,从田馨后撤的那条路上,冲出来几辆黑色的面包车,车门拉开,霍霆的血腥打手们一个个手里也拿着狼牙棍从车里下来。 在长街上,迅速对峙成两股飞扬跋扈,剑拔弩张的势力。 李志伟将田馨推上其中一辆面包车。 田馨惊惶失措,拽着李志伟的衣角不松手,“李哥,阿霆...有危险...” 她太过弱小,这样的帮派火拼,她只能瑟缩在大衣里,眼泪包紧在眼眶,不敢轻易落下,梨花带雨地抖,整个人呼吸都变得不顺畅。 李志伟眼里也是股发狠劲儿,耳朵血肉模糊,血迹顺着脖颈往下滴,人却跟没有痛觉一样。 “田小姐,你把衣服裹紧。” 他知道以前霍霆没什么在意的事,现在遇到危险竟然想的是田馨决不能暴露。 她要是一露脸,霍霆就有了软肋。 他将车门用力拉上之前,愤愤出声,“田小姐,老大不会有危险,他的命不是那么容易要的,要是南北两省有人敢不容他,一定会死在他之前!” 李志伟又给田馨丢了一部手机,“田小姐,你联系一个人,叫备注叫阿山,他会保护你。” 载着田馨的黑色面包车在长街上飞驰。 她捏着手上的手机不停地扭头从车后窗往外看,混战之中,她根本看不清楚谁是谁,霍霆在哪个位置。 但很明显因为事发突然,霍霆这边的人数远不及对方。 他的世界远比她想象中的更加险象重生,荆棘满布。 可她什么也做不了。 田馨颤抖着手,用着被泪水模糊的视线去拨号,备注里有个叫阿山的,她抖着声拨号,“喂...李哥...李哥...叫我联系你...” 莫利山也在私人别墅山庄里,他接到电话的时候,桌边正传来稚嫩的童音,“爸爸,这道数学题我不会做,你能不能教教我啊。” 放寒假了,在寄宿学校就读的小学生都被送回了父母身边。 听到李志伟的手机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莫利山神情顿了一下,他摸了摸身边剪着妹妹头的小女孩的后脑勺说,“小雯,等爸爸打完这个电话。” 第86章 万一你死了呢 田馨被送回私人山庄的时候,是莫利山给她拉开的车门。 她在电话里话都抖不利落,身上裹着的男人的大衣是她此刻唯一的归属感,但是上面已经残破,特别是后背已经被火舌燎得千疮百孔。 田馨回到上午跟霍霆还留有温存痕迹的房间,她坐在床尾,脑子一遍又一遍地闪过汽车爆炸时的画面,不断冲击着她脆弱的神经。 莫利山没进门,他压了压鸭舌帽,就靠在房间的门口,手里牵着小雯,她腮帮鼓鼓的,包着一颗糖果。 小雯往里面探头探脑了一会儿,仰头对着莫利山出声,“爸爸,那个姐姐怎么一直在哭?” 莫利山耸耸肩,他说,他也不知道,但总会哭累的,一会儿就消停了。 小雯闻言挣开莫利山的手,跑到田馨的面前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几枚彩色糖纸包着的糖果,“姐姐,霍叔叔今天上午走的时候特意给我的,你尝尝,可甜了。” “霍叔叔?” 田馨猜想到了是霍霆,想起他上午带她出去小县城逛之前,确实让她在车上等了会儿。 又想起霍霆在街上给她买的糖葫芦串,入口也是香甜可口。 小雯见田馨没接,又开始掉眼泪,她觉得自己的举动是不是不妥当,急忙又退到了莫利山的身边,“爸爸,姐姐为什么哭更凶了?” “你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之前见过田馨一面,还在霍霆的授意下帮她做掉过骚扰她的一个变态,那样的小喽啰,他根本不屑动手,但是霍霆发话了,莫利山从不反驳质疑。 他是霍霆手底下最听话最利的杀人刀。 小雯拽拽莫利山,“爸爸,你不安慰一下姐姐吗?” 莫利山话少,也不会安慰人。 但自己的女儿说话了,他还是象征性地在门口对田馨说了一句,“在道上,在帮派里,眼泪是最没有用的东西,你是他的女人,光哭有什么用。” 田馨听得郁结,她十九年的经历里那样的场面只在电影里见过。 甚至她的力气小到,想留在现场都能被李志伟强拖着拽走,场面混乱得她只能被裹挟着塞进车里,大脑被爆炸冲击得直接宕机。 她哽咽着回,“那你呢,你的老大现在毫无消息,你就没有一点办法吗?” 莫利山情绪淡淡,摸了摸小雯的脑袋,“当然有。” 田馨立刻从床尾站起身来,“是什么?” 莫利山伸手紧捂住了小雯的耳朵,也不让她抬头看自己的唇形。 他满不在乎,“谁动他,就把谁杀光。” 田馨听得背脊发凉。 霍霆的手下没一个是正常人,取人性命说得跟打游戏一样。 田馨茶不思饭不想地在房间里待了三天,每天晚上噩梦连连。 此间一点霍霆的消息也没有,所以她时不时就会去看看莫利山有什么动静。 除了不让田馨出私人山庄,莫利山平静得好像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每天都很有耐心地在私人山庄的大厅里给他叫小雯的女儿补习作业。 莫利山对所有事都是淡淡的,唯独他的女儿他捧成宝贝,走哪里都带着。 小雯笑,那张冰块脸才会融化,跟着笑。 小雯不高兴,莫利山也愁眉苦脸。 “爸爸,你算错了,这道题的答案根本不是这样的。” 小雯有些懊恼地指着数学题的答案,用橡皮擦将错误答案不耐烦地擦掉,此前已经擦过三遍了。 莫利山也恼,掀开鸭舌帽又盖上,“你爸爸我也没有读过几天书,确实不会算,你要不然问问你的同学?” “我也不能总打扰他们,他们会说我笨的。” 小雯嘟囔道。 田馨又做噩梦了,冷汗涟涟,在房间里她待不住,她急迫想知道霍霆到底怎么样了,距离那场爆炸已经四天了。 持械混战的最后是个什么结局呢? 她像被踩住了喉管,闷得不行,裹着件单薄的衣服出来透气,逛到大厅的时候听到小雯的抱怨。 田馨凑到旁边一看,很基础的小学数学题,田馨蹲下身来,对着小雯说,“这么列算式当然不对,我来教你算。” 她怎么也是个高材生,京财大二金融系的年级第一。 三下五除二,答案就给对上了。 小雯肉嘟嘟的脸上都是惊讶,“姐姐,你比我爸爸聪明多了,这些题他根本就讲不明白,搞得我怎么也写不对。” 莫利山在一旁没说话,田馨当然不能在小雯面前跟着贬低她爸爸,这是素质问题,她打圆场,“大概是他都忘了。” “才不是呢,他没有读过书,霍叔叔说在我出生的第二年,他就去监狱了,在里面待了八年,姐姐,牢里不学习吗?”小雯一口稚嫩的童音补刀。 田馨听得哑口无言,这群男人教小孩都这么直接吗? 这次之后,小雯的寒假作业都是田馨帮着看,莫利山都守在旁边,寡言少语。 直到田馨发现莫利山有天早晨开始在大厅外面台阶上磨铁丝。 很细很细的铁丝,在磨刀石上一遍一遍地上下摩擦,然后冲水,再磨,机械性的重复动作,田馨有时候都看得枯燥。 但莫利山相当有耐心。 小雯牵着田馨的手,表情里有些复杂,“姐姐,爸爸要回厂里拧铁丝了,我好舍不得啊,他每次这样都很久不会回来看我,不知道他能不能在大年三十那天回来跟我一起过新年?” 田馨却听得心潮澎湃,她隐隐猜得到,他有行动了。 这代表霍霆那边或多或少都有消息了。 田馨这两天跟小雯相处的不错,她掐了掐肉肉的脸蛋,“他一定能回来,也许霍叔叔也会回来。” “真的吗?”小雯眼睛亮亮的。 在次日清晨,田馨在窗户边看到莫利山压低了鸭舌帽带着白手套,手里提着一个塑料的工具箱打算外出。 她好多晚没睡,蹲得就是现在。 田馨随便套了件外套下楼,走到莫利山身后,“你得带上我。” 莫利山正在将工具箱放在后备箱里,他拒绝得很果断,“不可能。” “我给你的女儿补习了这么多天,就提这个要求。” “我可以给你补课费。”莫利山自顾自地将后备箱关上。 田馨有些急,“你带上我,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他的,你要是答应以后我都会给小雯补习,我成绩很好,京财的学生,你的女儿现在也很信任我不是吗?” 莫利山拉车门的手顿了一下,“万一你死了呢?” 她心一横,“生死由命。” 第87章 被亲了一口 缠斗在小县城里持续了两三天。 蒋谨禾制造爆炸先手在前,调派在南省三分之二的黑恶党羽暴力碾压在后。 霍霆的记忆里败北的时候不多,屈指可数的除了这次就一次。 是前两年他在南省往北省京市发展的时候,因为扩张势力重心的偏移,他被一些早就虎视眈眈的其他帮派咬尾撕咬,合伙设局想要吞并他在南省还未处理好的赌场,地产,甚至港口。 黑恶势力的火拼刚开始都是不见硝烟的战场。 一场看起来其乐融融的接风宴。 早些年地位高退居幕后的老江湖从香港回来,往宴会厅上位一坐,外头就乌泱泱来了上百辆车,汇成车海,望不到尽头。 路口都被堵得严严实实。 老江湖辈分大,资历够,条子哪怕来了也睁只眼闭只眼。 几个名号响当当的黑老大都带着自己的兄弟们手里提着各种各样的贺礼,名贵字画,古董花瓶,纯金的佛,玉做的如意和烟斗,成百上千件摆在门口。 这是为霍霆设的局。 到了中场,酒足饭饱之后,一声子弹上膛的轻响拉开在南省近三十年来最大的一场带有黑社会性质的帮派围殴火拼。 混子们动刀动棍,连发的子弹乱窜,厅里血肉横飞,哀嚎肉搏声此起彼伏。 到了第二天天一亮,宴会厅外附近有片人工湖里飘起来百来具各种装束,难辨面孔的尸体在水面。 惊得南省省公安厅立刻调派警力打捞,严防死守消息走漏,避免引起社会的舆论和恐慌。 霍霆手下折了不少的兄弟掩护他往北省转移。 这起大案,被南省的势力生拉硬拽地都归在了撤退及时的霍霆头上。 他在接风宴上被制衡,自顾不暇,损失了不少在南省的场子和地盘。 这算一次败北。 没有人是常胜将军,霍霆当然也没有咬碎牙齿和血吞,在北省一站稳脚跟,就带着自己的势力冷不丁地就杀了个回马枪,跟打游击战一样。 一个个地拿回来,一次次地血拼肉搏。 此刻,他被生擒,双手双脚被呈“大”字,用铁链拴在在一张布满迷离灯光的大床上,上半身赤裸着,打量着四周。 床头柜上摆着一个不知道用什么骨头做成的骷髅头。 他微微一动身,后背传来灼痛,但他并未放在心上。 门被推开,一个个子不高,也就170的皮肤白皙的,轮廓周正的男人走了进来,他的手里也拿着一个骷髅头。 “醒了?” 蒋谨禾翘着二郎腿坐在大床的正对面,身型跟霍霆的硬汉身材相比,瘦小很多,但是眼神极有锐气。 霍霆望着天花板上闪烁的灯光,晃了晃手腕上的铁链,“蒋老板,这是什么意思?” 喊打喊杀的场面他轻车熟路,黑帮里那些残酷变态的手段他也毫不畏惧。 只是生擒头目绑在大床上,在这样的氛围灯下,这唱的哪出。 蒋谨禾走到床边,饶有兴致地欣赏着霍霆的身材,看着他裸露的上半身壁垒分明的肌理走向,和勃勃有力的胸肌腹肌。 “霍老板好枪法,远远地只开了一枪,就正中我手下眉心。” 他捧着骷髅头,比了手枪的手势抵在了霍霆的眉心。 霍霆脸上何止一丝惧色都没有,那双锐利鹰眸盯着蒋谨禾泛着幽幽冷光,嘴里挂着抹轻佻的笑容。 “蒋老板可要小心,真有枪子儿进了我的脑袋,你在南省的那几个大型货仓也会在听到我的死讯之后被引爆,现在也就死了几个马仔,之后的损失不可估量。” 霍霆早留有后手。 蒋谨禾的神色有了些变化,面前的男人的确不容小觑。 蒋将手收了回来,“霍老板说话真是严重了,都说和气生财,整天炸来炸去的多没意思。” 说完,他伸手在霍霆的胸肌上摸了一把。 任凭霍霆有多波澜不惊,也因这个动作微微蹙眉。 蒋谨禾将手里的窟窿头打开,这竟然是个装军刀的盒子。 他瞥了一眼霍霆,手起刀落,将尖刀直接扎进了霍霆的肩膀,旋转着拧了一下,又拔出来。 飙出鲜血淌在床单上。 霍霆因为疼痛而拧紧了浓眉,双手被束,铁链被他晃得发出几声沉吟,脖颈上的青筋喷张显现。 他却只狞笑着望向蒋谨禾,“蒋老板就只给我上这点手段?” 蒋谨禾望着面前这个阴沉的不怕痛的男人。 他也笑,“霍老板,你这样可真男人。” 蒋谨禾一边说一边坐在床边,用床单将手里军刀上的血迹擦干净。 他的眼里对他有些贪婪的神色。 硬汉底色的男人,身上伤痕累累,气质依旧锋利如鹰。 周旋了好几日,蒋谨禾是手段用尽才将人生擒。 这样的人,女人痴迷,男的自然也崇拜。 毫无前兆的,他凑到霍霆的嘴巴上亲了一口。 “蒋谨禾!你他妈恶不恶心!” 霍霆猝不及防,立马偏过脸去,眼眸里瞬间翻涌着汹涌的杀意。 他啐出一口唾沫,眉心拧出“川”字纹。 “霍老板,你都落到我手里了,我不能杀,还不能玩?” 李志伟的调查资料里,从来没有说过蒋谨禾有这方面的癖好。 霍霆此刻嫌恶的表情,就像是吃了一嘴苍蝇,他盯着蒋谨禾冷酷异常,积蓄着狂风暴雨,“玩我?你裤裆里那二两肉就该拿去喂狗!” 蒋谨禾没有生气,他还在笑。 笑得让霍霆都觉得猥琐,伸手猛拽了一下手上的铁链,手臂肌肉鼓起。 蒋谨禾丝毫不在意,坐在旁边一颗又一颗地解开自己衣服的扣子,“霍老板放心,我手上调教的男孩都说跟我一起很有意思。” ... 田馨坐在莫利山的副驾上,她的情绪很是紧张,惴惴不安,因为不知道一会儿会遇到什么。 是不是在营救男人的过程中真的会面临生死攸关的大事。 田馨紧张得手心都在出汗,在副驾驶上左右打量车里的摆设,嘟囔着,“我是不是该拿点什么趁手的武器?” 莫利山没应声,只是专心地开着车。 田馨以为她会被带去黑帮混子们盘踞的地盘或者空旷地带,要不就是仓库或者隐秘的场地。 但是开车开了好几个小时,却没有想到莫利山停车的地方是一家临市的夜总会。 停在夜总会门口的时候,田馨犹豫着要不要下车,“我们不是应该去救人吗?” 莫利山自顾自下车,“他们就在里面。” 田馨急忙紧跟在莫利山的身后,“在哪个房间呢?我们要偷偷潜伏进去吗?要不要我去帮你吸引注意力,然后你去探听情况。” 她紧张得心脏噗通噗通地跳。 莫利山却绕到了夜总会后厨的位置,他左右观察了一下,找到了悬挂在外面用于给整个夜总会供电的电路电线。 他一丝不苟,从工具箱里拿出铁钳,“不用进去,只要拧断电线就好。” 第88章 玩物 田馨身上还只套了一件单薄的外衣,她站在寒风里看着莫利山压低了鸭舌帽,攀爬在电线杆和墙壁之间用铁钳拧断电线。 她仰着头脖子都有些酸了,“你的任务只是这个?” “是的。”莫利山回得一板一眼。 “你不是说要把他们杀光吗?” 田馨明显不信,没有刀光剑影,没有铤而走险。 他们只是在冷风中拧电线... 莫利山低头看了田馨一眼,“这是蒋谨禾在南北省交界处唯一的地盘,这家夜总会是他跟当地的官员一起投资的,现在里面少说也有百十号他的人。” “咔——”电线剪断了。 他跳到地面上来,慢条斯理地收着铁钳,“直接进去会被乱刀砍死。” 田馨听得后退一步,小脸煞白。 接着耳边响起了夜总会里面响起的尖叫声,再然后从后厨出来一个带着耳麦的安保。 他对着耳麦说,“好的老板,我马上去检查电路。” 莫利山的动作比他还快,那根极细的铁丝就藏在他的袖子里,他从后面将铁丝套在了安保的脖颈上, 手上的力气极大,就不到一分钟,田馨就看到安保被勒得脸部憋成青紫色,手脚用力地蹬踹着地面,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整个人呈濒死状态。 田馨捂着嘴尽量让自己不要发出声音,但是此刻这一幕还是多多少少冲击着她的视网膜。 让她不停地后退,又不停地告诉自己要冷静。 等到安保不再挣扎的时候,被莫利山冷漠地丢到门口的墙壁边上,他摘下他的耳麦戴在了自己的耳朵上,又将保镖的外套脱下来给自己穿好。 在此期间,他的脸上一点破绽都没有,像个麻木的机器。 莫利山提着工具箱,轻抬帽檐,从后门走进后厨。 田馨动荡着心情跟了上去,此刻夜总会的后厨混乱成一片。 “来电了吗?” “还没有。” “刚刚不是有人过去看了吗?黑灯瞎火的,炒个菜都看不到!” “谁点个火啊...” 莫利山极其的沉着冷静,田馨发现他的身影在黑灯瞎火里不见了好几分钟,她心慌不已,原地转圈,接着有衣服就塞到了田馨的手上。 “找个地方穿上。” 田馨心惊肉跳地随便推开了一扇门,还好里面是个厕所,手里的衣服是这里女服务生的,她套得手忙脚乱,摸瞎操作。 等她推开门出来的时候,夜总会已经点起了蜡烛,用上了备用电源。 金碧辉煌的大厅里面坐着十好几人,有些脸带刀疤,有些一副地皮流氓像,有些手里拿着手臂粗的钢管,他们围坐一团抽烟的抽烟,嗑瓜子的嗑瓜子... 田馨举目四望,莫利山不见了... “平白无故的怎么会停电,诶,服务员,给我们倒点茶行不行?嘴巴干死了!” 田馨还在到处找人,莫利山的那顶鸭舌帽在整个大厅里根本寻不到。 “叫你呢!你到处乱看什么?” 田馨被一个面露凶相的男子推了一把,“你听不到我说话吗?” “好,马上,我...马上去给你们倒茶。” 田馨在这方面还是轻车熟路,她在至真园兼职过半年,走到吧台里冲泡了一壶茶水到了那群人面前,她一杯一杯地倒,凌乱的碎发垂下来。 有个人嬉笑着扒了扒她的碎发,“哟,这服务员还挺好看的,昨天怎么没见到过?” 田馨不着痕迹地躲闪了过去。 “二毛,你别惹事了,蒋老大还在上面,要是下来看到了你又得挨踢。” “我咋了嘛,他自己不喜欢女人,不许自己的小弟喜欢啊!” 那个叫二毛的十分不服气。 “闭嘴吧二毛!小心你一口牙,我去问问老大事儿办完了嘛。” 说着其中带刀疤的那个人就站起身来往楼上走。 “你明明就想去看看男的怎么搞男的,小心长针眼啊,蒋老大会挖你眼睛哦。” 其中一个声音压低了些,“这个和之前蒋老大养的男宠们不一样,这个人说出来吓死你们,他姓霍。” “霍?霍咋啦?姓霍的这么多?” “北省能叫得出来名的,姓霍的只有那一个。” 十几号人都哑了声。 “霍...霍霆?那个近年来南北两省最庞大的帮派组织头目?” 田馨手里的茶壶在这个时候应声落地... ... 李志伟跟莫利山才接上头,他迅速地将手里的胶带扯开,一脚踹开旁边几具没有生气的尸体,“其他人来了吗?” 莫利山有条不紊地收铁丝,“来了,田馨也来了。” 李志伟一愣,“阿山,你怎么想的?” “她非要跟来,说生死由命,还说...很担心他。” 李志伟又是一愣,从莫利山的工具箱里拿出一把手枪,他阴沉着脸,牙齿都快咬碎,“我先去救老大,你得看着田馨,场子里一个人也别放过。” 说完,他就摸到了三号房,房间门被落了锁,门口也没有保镖。 李志伟还有些纳闷,伸手拧了拧门把手,竟然能打开。 一看整个人都顿住了,几近石化状态。 蒋谨禾裸着上半身,躺在霍霆身边。 抚摸着他的身体,鼻子抵在他健硕的肩头。 一副如痴如醉的状态。 “霍老板,真是拥有一副好皮囊。” 霍霆整张脸底色是郁结的,他紧阖着眼睛,眼不见为净,别开了头。 心里冷笑,倍感折磨。 李志伟轻扬了眉头,用手里的手枪敲了敲房门,“蒋老板,没耽误好事吧?” 蒋谨禾立马警觉起来,从床上坐起来,脸上立马浮现杀意,“你怎么在这里?” 李志伟手里的枪已经怼到了他的头上了,“别动!子弹可不长眼。” 他一边说,一边挪动着脚步,将裤兜里的一根曲别针放到了霍霆被挂在床头的手心里。 不到几秒的时候,霍霆就解开了手上的铁链,再然后是双脚。 男人没了桎梏,坐起来的时候微动了一下负伤的肩膀,上面的鲜血已经凝固。 眼眸里尽是淬了毒的冷光。 他冷嗤,“再来晚点,老子都变成别人的玩物了。” 第89章 震天枪响 蒋谨禾安排在这个楼层的手下闻风而动,先是看到关押李志伟的房间里死了好几个兄弟,接着纷纷手持棍棒从二楼鱼贯涌入。 “你们是谁!” “老大!我们来晚了!” “操!都给我上!” 李志伟抬了下枪,冲着外面十几号人警告威胁道,“都别动啊!我要是手抖走了火,你和你们老大就阴阳两隔了!” 房门口蒋的人面面相觑,一个都不敢动了,最靠近边上的几个赶紧跑到楼下去通知更多的兄弟。 蒋谨禾道上混了好多年,也是见过场面的人,哪怕被李志伟用枪指着,面上也没有显山露水,慢条斯理地拿过脱下的衬衫套上。 他望着霍霆,“霍老板,何必搞得这样兴师动众,我又不杀你,你要走,我也让你走的。” 霍霆坐在套房的沙发上,举着茶壶往自己嘴里灌水,漱漱口又将水吐进了旁边的茶杯里。 被男人亲,他是真恶心,眉心皱着未曾松动。 看着蒋谨禾,不言不语,积酿着滚滚阴霾。 气氛很是僵持。 李志伟举着枪没听到霍霆的发号施令,脑海里还是刚刚床上那荒谬的画面,他低头“噗嗤”一笑。 霍霆冷睨了他一眼,“阿山呢?” 莫利山在这个时候穿着安保的衣服提着行李箱从外面走进来,其实他在人群里站了一会儿,所以走进来的时候,蒋谨禾的手下们还没意识到。 他走到霍霆的身边,低着头,帽檐压得极低,只露出一个下巴,从他的工具箱里拿出一部手机递给了霍霆。 霍霆摸出根烟来,浓稠的烟雾从唇鼻间散开,锋锐凌厉的眸子依旧清晰刻骨,愈发深邃,“蒋老板能放我走,我可不能放蒋老板走。” 蒋谨禾在霍霆面前用指腹磨了磨他的嘴唇,言语挑逗,“怎么?还想跟我同床共枕?” 霍霆微阖的眼皮一挑,瞳孔翻涌着深不见底的旋涡,他也唇角勾笑,布满煞气,“蒋老板有这样的癖好我竟从未听说,我可真是好奇,你那个私生子到底是怎么来的?” 听到私生子的时候,蒋谨禾的脸上皲裂,一寸寸结了冰,“这跟霍老板没关系吧。” 手机被霍霆掷了出去,丢到了蒋谨禾面前的床上。 手机屏幕上播放着一段录像,是个中学生在地下停车场里粗鲁被人绑架的视频,再然后他被蒙着头倒在镜头面前,周围是几个持枪的保镖。 绑在男孩头上的布袋上洇湿了一片暗红。 蒋谨禾的脸上难掩惊慌,又杀意尽现,“你绑我儿子?” 霍霆坐在沙发上,轮廓逼慑的威压,震得人心头怦怦打鼓,“蒋老板,你不也绑我了吗?” 蒋谨禾带着他大部分的人来围剿霍霆,在这里耽误了好多天,殊不知老巢被人掀了个底朝天。 “霍霆!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蒋谨禾眯着眼,极其不爽。 对方懒散歪着头,“你手里那几个货仓炸了实在可惜,不如让给我,换你儿子一条命。” 霍霆一切为利。 “要是我不呢?” 蒋谨禾的那几个大型货仓里的存货,是他近几年的铁饭碗,就这么平白无故地拱手让人,几乎等于割他的肉放他的血。 霍霆嘴里的烟雾汹涌翻滚,狠厉发声,“那我就帮蒋老板摆灵堂,你三十五岁丧子。” 蒋谨禾目光有些涣散。 霍霆这个人比他想象的阴狠毒辣百倍不止。 他在南北两省扎根的时间没有蒋谨禾的时间长,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在道上声名鹤起,身陷囹圄还在运筹帷幄千里之外。 看起来虎落平阳沦为阶下囚,实际上后手不断,刀刀戳人大动脉。 蒋谨禾冷笑,带着几分落魄,他双手举到耳侧,“霍老板好算计,以身犯险,诱敌深入,这局算你赢。” ... 田馨手里的茶壶应声而落,周围几个混子立刻怒目望着她。 “诶小姐,你倒个茶都能摔茶壶,你平时就这么当服务生的啊。” 带刀疤的那个伸手推了田馨一把,力气之大,让她直接摔在了地上,手心压到玻璃片上,陷进肉里割得她生疼。 她嘴里轻嚷,“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注意到...” 刀疤看她摔在地上,一脸无辜样,那张小脸破碎得好看,又猥琐地笑着想把她拉起来,“哎呀,手上没注意,小姐不好意思,我来你起来。” 田馨当然是想拒绝,她往后缩了缩,从地上自己爬起来的。 也就在此刻,楼上下来了几个惊慌的手下,“上面出事了!兄弟们都给我上来!快!” 立刻大厅里围坐的混子们拿上手里东西二话不说就往上楼梯上冲。 田馨也想跟着上去,却被从上面下来的蒋谨禾的副手拦住,他打量着田馨,“你是谁?我可不记得这里有你这张脸!” 她的手腕被蒋谨禾的副手扣住,那人紧盯着她,目光似乎能将她看个对穿。 田馨别过脸,身体在发抖,嘴里在为自己打掩护,“老板,我...我新来的...今天才来...” “放屁!这两天的根本没有新来的!” 撒谎瞒不过去了,田馨得脑子快要转冒烟了,她得想个办法脱身,“老板...你是不是记错了...我...” 她话还没有说完,目光瞥到了副手的裤腰带,上面挂着个黑色的布盒,田馨在霍霆的腰上摸到过。 里面一般装得只有一个东西——枪。 她二话没说,用空的那只手很快速地摸上了副手的腰带,挑开磁吸扣,把里面的配枪摸出来,金属的手枪沉甸甸的手感。 比上次霍霆手里的那把还重。 “别动!” 田馨清清嗓子,厉着声,将枪眼对准了副手的头。 单手持枪的手腕有些颤抖,她整颗心都在剧烈跳动,用另外一只手让摁住自己的手腕让自己把枪端平。 那人是完全没有想到的,田馨那副面孔太有迷惑性。 长得纯情荡漾,手无缚鸡之力,拿枪的手却又快又准。 “臭娘们!我不信你真的敢开枪试试!” 副手一边惊慌捂着腰带后退,一边恐吓威胁。 “我敢!” 田馨大脑一片空白,根本记不得之前在霍霆教过她的要领是什么了。 上膛是往前拉还是往后拉呢... 她端着枪,摸着枪身,手指止不住地微颤... “砰——” 震天的枪响在夜总会里突兀地响起。 上上下下三层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持续了好几秒的寂静之中... 第90章 女孩玩什么枪 枪声响起的那一瞬。 三号房里对峙的两个头目眼眸俱是一凛。 李志伟和莫利山对视了一眼,莫利山那张冰凿的脸上浮现几抹锐利神色。 “糟了,田馨还在下面。” 李志伟出声,脸上浮现不淡定的神色。 霍霆在听到“田馨”名字的一瞬间,夹烟的手一顿,人站起身来,“谁让她来的?” 莫利山迅速盖上工具箱,压低帽檐要往楼下走,“我带她来的。” 霍霆很少对莫利山有脾气,他待他身边这个做事干净,寡言少语的杀手如手足。 他过不了手的血腥与肮脏都是隐在暗处的莫利山出面做的。 这是他为数不多的一次,眼眸里激荡着怒火,斥责莫利山,“做得什么混账事!” 霍霆比莫利山还快一步,夺门而出。 蒋谨禾注视着一切,在霍霆诡异凶险的面孔下,他抿出一丝难能可见的担心和慌乱。 人都有软肋的不是吗? 蒋谨禾宝贝他这个私生子,是因为他喜欢男人,私生子是个醉酒后的意外,但有比没有好,好好培养以后可以当他的接班人,再让他跟女人传宗接代,他没兴趣也硬不起来。 他勾了勾嘴角,问李志伟,“他有喜欢的女人?” 李志伟不答,转移话题,“蒋老板,仓库那边还需要你拨个电话过去,不然你的儿子今晚可回不了家了。” 蒋谨禾没有继续问,阴鸷注视着霍霆离开的方向。 田馨偏过头,耳鸣不已,虎口被震得发麻,后座力让她往后退了好几步。 她扣动扳机的时候是紧闭双眼的,现在眯开了一条眼缝,想看看自己到底打没打中。 “臭娘们!你真他妈开枪啊!来人给我抓住她!” 副手的声音响起,刚刚那枚子弹惊险地撩过他的头顶,烧了他一撮头发,吓得他慌乱抱头蹲下,现在回过神来,发现她的枪法奇烂。 也不是人人都有配有枪支。 楼梯上的一干混子手里拿着的都是些棍棒,听到枪响乌压压趴下一大半,现在听到副手的指令,立刻将矛头指向了田馨。 “别过来!谁过来崩谁!” 田馨举着手枪,镇定了不少,连心跳都没有那么快了。 副手冷笑,“我枪里就一枚子弹,你们放心上!她打不出第二枪!” 田馨一听,又扣动了一次扳机,确实只有一枚子弹,她打不出第二枪了。 瞳孔里的惊慌还是暴露了她。 面前这些可不是善类,都是穷凶极恶的匪徒,或许没有背血案也一定染过血。 她心里怕得要死,这次只想返身往夜总会的门口跑。 有几个混子早就站到了门口,露出丑恶嘴脸。 满屋子的都是好斗的禽兽,男的被围殴打残打废也未可知,女的落到这些黑社会手里,只会更惨,身心都得备受折磨。 她的眼里蓄满泪光,想尽办法想要自保。 “臭娘们,看你往哪里跑!” “砰——” 又是一声枪响。 田馨惊恐回头,在楼梯上有几个混子被一道利落的高大敏捷的身影踹飞,人仰马翻地从上面滚落下来。 那个副手则跪倒在地,大腿被子弹射对穿,沽涌着流出鲜血,倒在地上痛苦不已。 她的眼里包着一汪泪水,视线有些模糊,还没看清楚那人是谁的时候。 手里的手枪就被夺了过去,熟悉的气息将她包裹起来。 男人沉稳磁性的声音在她头上响起,单臂将女孩紧紧拥住,带着几分无奈,“女孩玩什么枪。” 霍霆下楼的时候只匆忙套了一件染血的白衬衫,扣子只浅浅扣了两颗,肌肉勃勃绷住衬衫,肩膀上的伤口没做任何处理,习惯让他依旧用右手持枪。 挺拔身影立在大厅的正中央,一手持枪,怀里抱着个瑟缩的女孩,气场凶悍凌冽,冷酷异常,眼眸里燃烧着一团杀气。 他喜怒不形于色,对着大厅里这群喽啰呵斥厉声,“你们蒋老大在楼上,要不想他死,都给我让出条路来!” 混子们面面相觑,有些还没有上去看到是什么情况,但是霍霆的威慑力已经让有些人吓破了胆。 能在南北两省混出点名号的人,绝不是一般的凶残。 人往那一站,摆出的那是货真价实威风八面的黑老大架势。 刚刚那几个狂妄地冲着田馨来的混子,现在只敢瞪着眼不敢说话,就算不被霍霆的气势镇住,他手里的枪子儿可不止一枚。 田馨被霍霆带上了楼,二楼空空荡荡,大部分的人都集中去了三楼或者在大厅。 “小九,有受伤吗?” 男人靠在栏杆上,垂眸低声询问。 田馨抹掉了眼泪,视线清明不少,她看着霍霆。 视线一寸寸扫过他的眼,他的眉,他的唇。 天知道,那场爆炸发生之后,这几天她是怎么过来的。 她夜夜噩梦,醒来后背濡湿,每天都用眼泪在枕头上画地图。 现在人就在跟前,漆黑眉眼望着她还带着一抹浅笑。 混不吝的,懒散的,在忽明忽暗的光线里,邪痞地凝着她。 田馨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人要是担忧到极致,真的会气极恨极。 她捶他的胸口,嘴里都是控诉,“你这几天到底去哪里了?!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为什么之前要让我先走!你知道我多担心你吗?!我每天都做噩梦!你要是死了怎么办?死了怎么办?” 田馨一边说,一边眼泪流个不停。 霍霆的指腹摘掉她的眼泪,“你也看到了,我没什么事。” 他的笑意更深了,只觉得眼前的女孩像只亮爪的奶猫。 田馨挥开他的手,捶他的胸口更加用力,不偏不倚刚好动到了男人肩膀的伤口。 任是霍霆也蹙着眉头,轻“嘶”了一声。 第91章 有天他会为你送命 田馨听到霍霆吃痛的声响,立刻抽回手来,脸上全是关切,“怎么了?打痛你了吗?” 她一边说一边小心地将霍霆肩膀上的衬衫掀起一角,他肩膀上的伤口在刚刚抬枪的时候就已经被牵拉到了,此刻周围又有了新鲜的血液淌出浸湿了衬衣。 她看得触目惊心,刀口戳进皮肉留下的创面何其狰狞。 “谁干的?” 田馨问他。 女孩手心的一点殷红倒是先被霍霆注意到了,那是她刚刚被刀疤男推倒在地上的时候,被碎掉的玻璃茶壶划破了条血痕。 霍霆摊开了她的手心,问了同样的问题,“谁干的?” 男人的眼里是难掩的戾气,翻涌的杀意。 田馨这点伤口再等等都愈合了,哪里能跟霍霆的比,她只觉得他在避重就轻,“你要去医院,伤口不消毒会发炎的。” 男人笑眯眯地睨着她,看着她关心担忧的表情,能将他眼底无边无际的凌冽一点点化为乌有。 他将田馨的手心摊开,用舌尖将她手心里的那点血迹舔舐。 触感让田馨不仅手心很痒,心也跟着痒痒的。 这是撩拨也是挑逗。 她的手指都跟着微缩起来,盯着男人那张英挺桀骜的面容,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像巨大的磁场,跌进那片旋涡深处。 久久回不过神来。 莫利山下来找人,瞥到这一幕,田馨好好地站在霍霆身边,他微绷的神经松了下来,轻晃了一下工具箱。 声响霍霆立即警惕地望了过去,看到是莫利山神情才缓和些,“阿山,上面什么情况?” 田馨也将手缩了回去,轻轻握成拳头。 “蒋谨禾已经跟那边说了仓库的事。” 霍霆的表情又回归到冷肃,“口头协议算什么协议,得立字据签合同和转让协议。”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楼上走,田馨在后面跌跌撞撞地跟。 才上三楼的楼梯,霍霆突然转过身来,对田馨叮嘱道,“你别上去。” 又望向了莫利山,将手里的手枪丢他怀里,“这次你得把人看好了,还有,别让她摸枪。” 田馨站在三楼的楼梯间,从楼梯的缝隙往上看,上面的混子更多,气氛也不太好,她怯怯地缩回头,不知道霍霆什么时候能把事情解决完。 她很惦念他肩膀上的伤口。 莫利山则安静地站在田馨身边,冷不丁来了句,“还以为你活不下来。” 田馨其实心里也这么以为,在大厅的好几个时刻,她都觉得自己过不了年了。 可她没那么说,“我得活下来,小雯的作业还需要我辅导。” 莫利山没说话,燃了根烟,坐在了楼梯间轻勾了下嘴角。 也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警笛声,也实在是迅速,夜总会的大门被举着防爆盾牌的武警,持着枪在外面将门一脚踹开。 穿着警服的关廷裕从外面走进来,清冷端正的气质。 他正了正帽檐,冲着里面喊道,“里面的人都别动!全部给我抱头趴下!” 大厅传来一阵哄乱骚动,这次三楼也跟着动。 “谁他妈还给我报警了!” 田馨听到楼上传来震怒的声,不知道来自谁。 她听得有些慌。 莫利山立起身来,眸子沉了沉,将烟扔地上踩灭,“关廷裕还真是一条紧咬不放的狗。” 说完,他拽着田馨往二楼的安全通道走。 “我不走,阿霆还在上面。” 田馨不愿意离开,她刚刚才不过跟他相处不到五分钟,以为尘埃落定,没成想又开始动荡起来。 莫利山盯了她一眼,脸如寒冰一般,“你不走,留在这里就是麻烦,老大是被绑过来的,他想脱身有的是办法,你持枪伤人跑得了?” “我那是为了自保,再说我根本没打中。”田馨不服。 莫利山还对付不了一个女娃,他拽着她继续走,“这么想进警局问话?参与这场械斗的人今天恐怕都得去局子走一趟,少搅这趟浑水,就是给他少添麻烦。” 田馨心里也想得明白,她身体诚实地跟着莫利山,但嘴上有些置气,“你现在要我走,刚刚为什么要把我一个人丢在大厅里?” 安全通道里,莫利山身形一顿,他神情复杂,声音在楼梯间传出回响,“你说为了他能生死由命,可我倒觉得有天他会为你送命。” 田馨听得心头漏跳一拍。 在警察在包围前门的时候,莫利山带着田馨坐上了在后门路边停靠的汽车。 他没有在第一时间开走,而是在路边观察了一下夜总会里的局势,警察陆续进场,押着一个个抱着头猫着腰的混子出来。 田馨也趴在窗户上仔细地看,仔细地盯,她想知道霍霆的情况。 莫利山没有看到最后,他启动车之前问她,“他教过你开枪?” 田馨答得心不在焉,她的注意力不在这里,“就教过一次。” “胆子不小,就一次就敢举枪射击。” 田馨没有去看莫利山的表情,不知道他是褒是贬,霍霆身边的人,比起李志伟,她觉得莫利山更加无情和冷血。 莫利山带着田馨在临市兜圈,都不知道开了多久。 田馨坐在车里心情并不轻松,她指着前方,“那家商场我们已经开过去三次了。” 驾驶座是个冰疙瘩,田馨说得许多话都没有回应。 直到临近傍晚,路过一个步行街,她打开车窗想透透气,闻到了糖炒板栗的香味,她从上午到现在都没有吃饭,“停车,我想下车买板栗。” 莫利山最后把车停到了临市的警局门口。 他拉了手刹,“一会儿他们就出来了。” 田馨坐在车里等不下去,她抱着怀里的板栗袋子站在警局门口。 第92章 比花还美三分 霍霆跟关廷裕一起出来的。 两个男人并排着走。 霍霆眉眼嚣张英俊,隐隐透着亦正亦邪的野和邪,他立在寒风里晃了晃手上的手铐,“关警官,我可是受害者,蒋谨禾还在我肩膀上扎了刀子,这手铐横竖都不该戴在我手上。” 关廷裕内敛庄严,身上一袭警服刚正不阿,“霍老板,这恐怕是你早就设下的局,蒋谨禾折了这么多兄弟,你把人耍得团团转。” 这里处于南北省的交界城市,冬天下不下雪全靠那年气温能不能降到零下,今年的气温刚刚达到,现在夜空里还真开始飘起了零星的雪花。 警局门口栽种了一棵艳红的腊梅花,越是临冬越是绽得艳丽。 关廷裕正用钥匙帮霍霆打开手上的手铐。 腊梅花的枝丫轻动了一下。 两个男人都很警惕,视线被引了过去。 田馨就站在盛绽的红梅花旁,围着一根雪白色围脖,衬得皮肤也洁白。 手里抱着冒着热气的板栗袋子,枝头的红梅落了几片花瓣在她的头顶和肩膀上。 恰如其分得给她增添了几抹娇柔烂漫。 比花还美三分。 她看到霍霆出来,嘴角的笑意止不住。 莫利山在车上说得唯一一句话,就是霍霆能安然无恙。 她追问细节,对方又一句话不说,她心里情绪千回百转,现在可算落地为安。 冬天下着微雪,少女的笑胜过一切情动。 霍霆双眼眯得狭长,撩开手铐,到了田馨面前,伸手拨弄掉她头顶和肩头上几朵梅花花瓣,“小九,冷不冷?” 往日叱咤黑帮,刀山火海他都闯过,各地局子检察院,甚至法庭他都进过,上过。 安然无恙出来的时候,唯有今天有这抹倩影。 女孩摇摇头,从自己怀里的袋子里抓了几个剥了壳的糖炒栗子,放在男人的掌心,“你饿不饿啊?吃栗子,我皮都剥好了,一路上捂在怀里,现在还是热的。” 田馨一边给一边吸了吸鼻子,“我好担心你,看到又平安地你出来,我又放心了。” 霍霆一把将眼前的女孩紧紧拥住,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骼里,他说,“我的错,我不该让你担心,以后都不会让你担心。” 男人炙热宽厚的体温让田馨忐忑的心稍微平复,她埋在他肩窝里哽咽两声,“阿霆,这件事算结束了吗?” 她生怕还有意外。 “结束了,后天就过年了,你不是想跟你奶奶过年吗?我都准备好了。”霍霆应声。 “好。” 是关廷裕发出了一声轻咳。 他站在台阶上,看着霍霆怀里的女孩,脸上又悲又喜的杂糅表情,心里的滋味一时半会儿竟然难以形容出来。 田馨在大庭广众之下更为腼腆,她也注意到了关廷裕的目光,从霍霆的怀里钻出来,从自己的袋子里又抓了几个糖炒栗子出来,走上台阶。 放到了关廷裕的手心里。 “关警官,春节期间出警,辛苦了,新年快乐。” 说完,她就跑开了,跑到了霍霆的身边,依偎着男人,自此一丝目光都再未落在他的身上,在越飘越大的雪里上了车。 只有关廷裕一个人站在原地,望着自己手心里的几枚乳白的板栗。 逐渐由热转冷... 回到了私人山庄里。 紧接着被放出来的李志伟赶紧找个家庭医生来帮霍霆包扎肩膀上的伤口,以及背部的灼烧伤。 房间里,男人疼得身上出了一身的细汗,可他神色未变,依旧嘴角咬着烟,在翻涌的烟雾里沉声问李志伟,“转让合同拿到,找人去把仓库打开点点货。” 好几张消毒的纱布混着血水被医生放在了托盘上。 李志伟应着,又不解地问,“老大,这次蒋谨禾可是栽了个大跟头,我们的人当时也在现场,为什么不一做二不休,将他...” 他比了个抹脖的手势。 霍霆掀眼皮看了一眼,将烟掐灭,“还不到时候。” 田馨趴在门边听着里面动静,小雯一边往嘴里喂着她递过来的板栗也学着她听里面的动静。 “姐姐,你为什么不直接进去?” 田馨也想,但是霍霆不让,他说不要她听一些帮里的事,知道得越多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她也乖乖的,没有跟进去,只是贴在门边偷偷地听。 房门被突兀地打开,小雯一个没站稳扑倒在了地上,手上的板栗倒是被她捏得紧紧的,田馨打算去抓,但是手速没有那么快。 霍霆身上的伤口都处理好了,也包扎好了。 换上了崭新的白衬衣,他将小雯从地上抱起来,拍拍她身上。 “霍叔叔,我和姐姐没有偷听。” 小雯不敢对霍霆撒谎,她对他偶尔是有点害怕的。 “小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你。” 田馨站在门边,露出一抹尴尬的笑容。 霍霆什么也没说,只是转头给了李志伟一个眼神,李志伟心领神会,“小雯啊,跟李叔叔出去玩,不在这里影响霍叔叔。” 他牵小雯刚要出去,又折返回来,伸手捂住了小雯的耳朵。 嘴角咧开一抹贱兮兮的笑意,“诶老大,田小姐知道你跟男人躺在一张床上的事吗?那场面还是很香艳的,之前我也不知道,原来你男女通吃啊。” “滚。” 霍霆举起了手边的烟灰缸,打算掷出去的时候看到小雯那双眨巴的眼睛又收回了。 莫利山的命根子,他一向也很是善待的。 “男女通吃?”田馨咀嚼着这个词语。 霍霆眉宇间一抹煞气,“你别听他胡说八道,他那张嘴得下拔舌地狱。” 田馨的脑子里想起了那几个混子们说他们的老大喜欢男的,养男宠的事。 她坐在沙发上上下打量着霍霆的身型,她记得很早的时候,在至真园里,她还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以为他去至真园应聘的。 还给过建议他去当男酒保。 田馨此刻还真有几分认真,“你能在那个蒋老大的手里脱险,是你去色诱的?” 什么脑回路? 霍霆眼眸一凛,到这把年纪,还有他解释不清楚的事情,“小九,你不该这么想我,蒋谨禾喜欢男人,但我比钢筋还直。” 田馨憋着笑,笑意潋滟荡在她的脸上,“是吗?我没有看到那位蒋老大,他比女人还好看吗?” 女孩的话简直就是他的雷区上蹦迪。 霍霆索性不辩解了,嘴角勾起一抹笑,他坐到了田馨的身边,漆黑的瞳孔凝着她,“在取笑我?要我证明给你看吗?” 田馨在他身下。 娇喘吁吁之中。 男人掰着她的脸,让她直视,“看清楚了,它只为你抬头。” 第93章 永远爱我,亦爱我如初 田馨的奶奶徐秋被转院到了京市公立医院。 大年三十的除夕夜,护工推着徐秋去住院部的楼下透气。 病房里,李志伟带着小雯搭着梯子在病房的天花板上挂大红色的灯笼,而田馨则坐在沙发上照着网上的视频学剪福纸。 她学东西很快,又给剪好的福纸后背涂上胶水,让小雯代劳贴在病床的床头和窗户上,让本来洁白压抑充斥着消毒水气息的病房变得喜气洋洋。 田馨还编了两个长生结的手绳,其中一条在徐秋被护工推回病房的时候,她蹲下身套在了奶奶的手腕上。 老人那双浑浊的双目因为这几天在医院的调养,变得清明了不少,身上瘦到皮包骨,此刻也稍微长了些肉。 人老了其实最爱热闹,恨不得大的小的都在,承欢膝下地围在她的身边,现在病房里人不少,她虽然不都认识,但总归听着有声。 徐秋握住田馨还在帮她套绳的手,“开心...奶奶开心。” “奶奶开心就好,奶奶要天天开心。”田馨笑着应。 病房门又被推开,霍霆后面跟着莫利山,再后面是几个黑衣黑裤的保镖,他们的手上提着打包回来的团年饭,满满当当地摆了vip病房里配置的茶几一整桌。 小雯看到自己的爸爸回来,也不帮李志伟扶梯子了,跑到莫利山的身边,拽着他的手,“爸爸,我好饿啊,这些饭菜闻着好香。” 小朋友的话逗得徐秋在笑,她问田馨,“这是...谁家的小孩...” “朋友家的,今年十岁了。”田馨回。 徐秋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握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叹口气,“十岁了...你小时候十岁比她个头...还小,倒是你哥比同龄人看起来...大几岁,你小时候吃得没你哥好。” 田馨知道是奶奶想起了以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奶奶。” 徐秋只能吃点好咽好嚼的流食,护工很细心地在一旁喂饭看护。 其他人都围坐在茶几上打算吃团年饭,霍霆没动筷子之前,李志伟和莫利山谁都没有动。 田馨没注意到这些,她上桌就拿起了筷子,给小雯的碗里夹了一只烤鸭腿,她听她之前喊饿,“小雯,你还在长身体,应该多吃些。” 小雯也没动筷,她馋得不行,圆溜溜的眼睛在霍霆和莫利山之间来回打转,很纳闷地对着莫利山出声,“爸爸,为什么姐姐可以吃饭了?” 从小雯记事起跟霍霆一起吃饭的机会就很少,她读得寄宿学校,节假日或者寒暑假才会回到莫利山身边。 而凡上餐桌,霍霆就是主位,他不动筷,连自己的爸爸都从来不先于他。 田馨咬着筷头,这才察觉到了饭桌上的气氛,如此尊卑有秩,她从来没有意识到。 只能在饭桌下伸手拽了拽霍霆的衣角,压低声音,“该吃饭了。” “吃吧。”霍霆端起了碗筷。 李志伟立刻应声,“这可是京市大饭店的团年饭,道道菜都是五星级大厨做的,味道绝对不会差,来,小雯多吃点。” 他一插科打诨,气氛缓和不少,莫利山随即挑开了酒瓶的盖子。 田馨的碗里被放上了另外半个烤鸭腿,霍霆说话慢悠悠的,刚烈慵懒的男人味,“你也是小孩,也该多吃点。” 她埋头啃着鸭腿,搁在餐桌上的手机里一条朱红瑛的消息弹出来。 “馨馨,今天大年三十,不知道你是不是已经回老家了,妈妈做了团圆饭,你哥今天也休假,缺了你,妈妈心里不是滋味,新年快乐,馨馨,你回来了一定跟妈说一声。” 田馨在京市离开之前,跟房东清算了租房的房租,还能住到年后。 房东听到她要走,那叫一个舍不得,连发了好几条短信过来,问真的不能续租吗,他可以给优惠。 田馨当时一概没理。 她回了朱红瑛个“新年快乐”,将手机灭了屏。 桌上吃得差不多了,李志伟已经提前下去安排帮霍霆备车。 田馨跟着霍霆到了医院楼下,京市的雪比往年的春节都厚,男人在病房里没有抽烟,下楼点了一根。 “今晚的事危险吗?” 田馨是对之前接二连三的事有了阴影,霍霆刚吃了饭就要走,她心里多少有些不踏实。 男人伸手捻了捻她在风雪里被吹得有些红的耳垂,“不危险,就是回别墅一趟,年关了,手里有些事要处理,你要想跟我一起走也可以。” 田馨放心不下徐秋,她想陪陪奶奶,“今晚我陪奶奶,明天我来找你。” “好,明天一早车在楼下等你。”霍霆柔声说。 黑色的迈巴赫缓缓停在了医院门口。 医院开始还静悄悄的,刚到凌晨,就看到飘雪的夜空里市区的楼顶有人放起了迎新年的烟花。 五颜六色的烟花绽开在天际,将女孩的瞳孔映得一片斑斓。 田馨拽住了正要上车的男人的手,她将他衣袖挽上去一小截,将自己棉服口袋里的另外一条长生结套在了他的手腕上。 她小声解释道,“之前你送我的手链我还没有还礼,这是我今天自己编的,网上说长生结套在了手上,新的一年就会平平安安。” “霍淮炀,新年快乐,希望你永远平平安安。” 女孩唤着他的本名,在绽开的烟花混着大雪的夜里扬起那张漂亮灵动的小脸望着面前的男人,动情的憧憬的送上祝福。 霍霆垂眸看了一眼套在他手上那条红色的长生结,又抬眼望进女孩的眼眸里。 男人的吻比平时温柔了不少,他细细地碾磨她的唇齿,像一张情动的大网要将她牢牢束缚在里面。 今生今世都别想跑。 安静的雪花从路灯下缓缓飞旋下来,雪越下越大,风雪刮过,田馨闻到了一股糖霜的味道。 霍霆从不许愿,他从一个悲惨情妇的儿子逆天改命成为叱咤风云的人物,在刀光剑影的黑帮里驰骋潇洒的厮杀。 只信事在人为。 但是此刻,他也醉在这个吻里,醉在女孩柔弱的眼波里,堕落深陷进了情爱中。 男人的嗓音低沉缱绻,宛如一阵醉醺醺,留恋的炽热春风,听得人耳根发痒。 他说,“那我也许愿,希望小九永远爱我,亦爱我如初。” 第94章 想钻我被窝? 病房里,田馨守了徐秋一夜,她在陪护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脑子都是霍霆那句“希望小九永远爱我,亦爱我如初。” 霍霆很少说什么誓言,认识半年来,她就听过这么一句,值得她半夜梦回都要拿起来细细品鉴,反复咂吧滋味。 越砸吧心里越是像被涂上一层厚重的蜜,又觉得一切都像是一场失真的美梦。 “馨馨...睡不着?”徐秋到了年纪精力少,白天人糊里糊涂的,分不了南北,到了晚上精神头莫名灵光。 田馨侧过身正对着徐秋,“奶奶,你也没睡着。” “年纪大了,觉少。”徐秋像是想起什么,“你...谈恋爱了?” 田馨在被子里小声地轻应了一声,“嗯。” 徐秋轻轻叹了口气,“我在小县城里待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身边这群气质的人,特别是...坐你身边那个...” 田馨微微支起身,望着病床上的徐秋,老人已经双目混浊,头发花白,在黑暗里此刻眼神却格外明亮。 “奶奶...” 徐秋缓缓道,“你爷爷活着的时候当了半辈子的屠夫,我跟在他身边半辈子,我闻得出来,那几个人身上有很重的血腥气...” 她长叹一口气道,“馨馨,他们...是好人吗?” 田馨话到嘴边竟然不知道该讲什么好,半响才回,“算好人,对我都挺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 徐秋翻了个身,嘴里呢喃道,又逐渐睡去,刚刚的对话就像她半夜醒来的梦语。 田馨却一夜没睡。 等到第二天一早起来,李志伟果然等在楼下。 田馨早起喂了徐秋吃早餐,就下楼上了车。 她被带去了霍霆的别墅。 李志伟带着她才进门,就见到入户大门处在象牙做的雕塑旁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礼品,特供的酒和茶叶,堆得比人身还高,摆了好几排。 还有春联字画,各地特产,名贵烟表,珠宝钻石不计其数。 保姆看到李志伟来这才将自己的为难说出来,“李总这些怎么处理?霍先生还没起,也没说怎么收。” 李志伟见怪不怪,逢年过节,底下孝顺得多,来巴结得也不少,“库房不是还有地儿吗?你给挪挪。” 他又转身对田馨说,“花园还停着一辆新款跑车,忘了哪个总送的,这几天来的人特别多,门槛都要破了,田小姐会开车吗?你找老大给钥匙,他铁定送你。” 田馨摆摆手,“我不会。” “那可惜了。”李志伟出声。 田馨走到跟李志伟并肩,手指指指二楼,“他在楼上吗?” “在楼上,睡觉呢,现在被窝可暖了,田小姐可以去试试温度。” 李志伟说话没个正形,闹得田馨红着张脸,跑上了二楼。 她踩在地毯上,脚步尽量放轻,想来收这么多礼,多多少少都得出门迎客,昨晚肯定睡得晚,她也不愿意打扰他。 悄么眯地推开了门,房间里被窗帘捂得不近一丝光,只隐隐有股雪茄的烟草清香。 田馨只看到床上约么有个人影,她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小心掀起被子。 想起李志伟的话,才从冰雪天进来,身上还裹着寒气。 在田馨老家的那个私人山庄里,北方进了门有暖气,南方就靠一身正气过冬。 田馨跟男人并排躺在一起的时候,男人的体温确实炙热,身边像卧着一个暖炉。 她伸手探了进去,里面却冷冰冰的... 卧室的灯被拍亮,霍霆低沉的声音在沙发组那处传来,“小九,做贼呢?” 他根本没睡,交叠着双腿坐在真皮沙发上三指夹着雪茄,在黑暗里冷窥着面前的女孩撅着屁股,趴在床弦,伸手在被窝里到处摸索又找不到人,一脸迷惑的模样。 看得他心情很好,眉梢都染着春风。 田馨被吓了一大跳,“你...你不在床上。” 霍霆的双眸确实泛红,有几分迷蒙,确实像是刚眯了一会儿才起来,正抽根雪茄醒神。 他笑着眯眼,配上眼角浅浅的皱纹,像风中的桃花,拍拍自己身边沙发的空位,“才醒,过来坐。” 田馨依言到他身边去坐下,男人将女孩揽进怀里,炙热的呼吸喷洒在田馨长长的发丝间,“想钻我被窝?” “嗯,肯定很暖和。”田馨倒也不遮掩。 霍霆嗓音带笑,“中午我得去趟干爹家,现在还来得及。” “什么?”田馨听得一头雾水。 男人的吻落的又快又狠,搅得她春池荡起涟漪。 他大掌杂乱的张文抚摸着她温热的透着乳香的皮肤,从脖颈开始。 透着一股野兽发作前的温柔。 “霍先生,你在里面吗?”外面传来了敲门声和保姆的声音。 霍霆兴致正浓,冲外面吼,“滚。” 保姆却没走,语气带着点畏惧,“霍...先生,胡蝶小姐让人送来了一套西服,带话说,记得一会儿穿去家宴,我...问了李总,确实有家宴的事...” “没眼力见儿的东西,听不到我说滚吗?” 男人的掌下女孩的脚踝肤色白皙,皮薄得透着粉,握在手里刚刚好。 他现在迫不及待,对周遭的事压根没心思。 田馨却在听到保姆的话之后,本来躺倒在沙发上,立刻坐起来,扯了扯衣服将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盖好。 霍霆皱着眉,眼眸里的情绪未消,有些恼,“不做了?” 田馨闷着头整理自己的衣服,“想看看胡小姐送的西服。” “那有什么好看的?” 霍霆不解,还是依她,将门拉开。 眉宇里都是渴求不满的戾气和阴暗,夺过保姆手上的西服丢在大床上。 “你快看,看完办事。” 男人的鼻尖和手心都是女孩满溢的香甜。 他忍得喉咙发干。 田馨就坐在沙发上远远看了眼,深灰色的一整套,很好的质地,被一层透明色的防尘袋罩着也能看出一定不便宜。 霍霆现在白衬衣微敞开,那几颗扣子还是她刚刚解的,衣袖被挽起到小臂,露出雄劲的一截。 她的长生结就套在他壮实的腕骨上,绳子是她在医院附近的精品店买的,市面上最常见的那种。 编得也是手法粗糙,现学现卖,对比起这套西服确实廉价。 第95章 美色误人 “看完了吗?” 霍霆将房间门关上,人又凑到田馨身边去,高挺的鼻梁抵在她的耳窝处,手指还绕了几缕她的黑色长发,丝滑而柔软。 田馨别扭着呢,不为所动,“胡小姐每年都给你送西服吗?” “就这两年。” 霍霆神经粗,后知后觉地抿出点什么,他本来还上头着女孩在他身下承欢这件事。 突然盯着田馨的脸,目光一寸不离,戏谑流连,“醋了?” 田馨被说得脸颊泛起燥意,她低头轻撕着手指的倒欠,“哪能啊,胡小姐送你西服去你干爹的家宴,那是为你着想,你在你干爹面前表现好,以后一只脚在道上,一只脚在仕途,两全其美。” 霍霆低低地笑,嘬了口雪茄,“这么说你还很鼓励我跟胡小姐接触?” 田馨还没应声,霍霆的脸先沉了下来,威慑冷戾的模样。 他轻捏过田馨的下巴,那双眼里翻涌着的不满和阴霾,烟雾分不清从他的唇缝还是鼻间透出,消融于空气中。 他的欲望,和火热,随着这缕烟一同覆灭了。 霍霆低哑着声,“小九,不许说这样违心的话,我听着难受。” 田馨被他此刻的表情吓坏了,无论他对别人什么样,对她都是一副风流隽永的温柔模样。 她轻咬着唇,嘴硬不了一点,“她送你的西服看起来很贵,而我...我能送你的长生结,看起来...很劣质。” 霍霆吻了下她的嘴唇,在她的唇上轻咬一下,像是某种宣泄的惩罚,让田馨因这点蛰痛皱眉望向他。 男人言之凿凿,“那又怎么样?这世界上钱能买的东西数不胜数,唯小九的情谊和祝福最难得。” 田馨听得心里一暖,她主动伸手攀上他的脖颈,双腿挂在他的腰间,臀被男人稳稳托住。 女孩低头亲吻他的嘴唇,陷入他深邃的眼眸里... 保姆还在门口,她听里面的动静不太对。 保姆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敲门问,“霍先生...那套西服...” 门被拉开一条缝,霍霆将那套西服丢出到了保姆的手上,“颜色不好看,从哪儿来的还哪儿去。” 微开的门缝里,保姆窥见女孩躺在大床上,窗帘透了一丝光亮,照得床上的女孩面貌姣好,眼睛那样水润,微虚着,所有旖旎情绪包含其中。 又纯又灵的尤物。 布满痕迹的皮肤暧昧而糜艳... 霍霆去季家家宴的时候差点迟到,走前田馨枕在他手臂上睡得酣甜,稍微一动,都能惹得她一声梦呓。 是李志伟催了好几遍,他才不得不套上西装外套坐上车赶过去。 “老大,美色误人啊美色误人。”李志伟将油门踩到底了,生怕赶不上。 季国南的身份到底是厅局级往上的高官议员,在北省也是消费公家报销,出门有警卫护航的大爷。 在京市更不用说,出门是夹道封路坐军用吉普车。 地点在近郊的梅园。 季国南生日在游艇上大办,到了正月初一的家宴,选了一个雅逸幽静的地方,水系环廊,错落有致,景观极富格调。 这里偏厅包场一天是十五万,正厅翻三倍。 霍霆肩头披着大衣,高挺身姿,轮廓分明,走路带着风,几抹硬汉的颓懒野性。 穿过幽闭木质回廊快到主厅。 胡蝶听到动静出来迎,“阿霆,晚了些也没事,还没开席。” 霍霆没理,迈得步子阔气,胡蝶跟不上,紧在他后头问,“西服你退回来了,颜色要是不好看,我过几天让裁缝重新给你订做一件。” 男人停住脚步,抿了口烟,神态疏离,“胡小姐,不用费心了,我之前就把话说的很清楚,你这样的清白家世,和我扯上关系会耽误你。” 胡蝶瞥到了霍霆有些凌乱的领结,那处有抹指甲划出的暧昧红痕。 女人都有天生的直觉,一看就能嗅到味儿。 胡蝶稳住神,上前帮他整理领带,“阿霆,没什么委屈不委屈的,男人吃腻了路边的野花野草,总得需要个体面拿得出手的人站在身边是不是?” 霍霆伸手将领带夺过,他轻笑,“我一介匪寇之流需要什么体面?我霍霆只活一个随心所欲。” “胡小姐,你请自重。” 说完,他嘴角含烟拐弯走进了主厅里。 只留胡蝶站在原地,双手紧紧攥成拳。 田馨被抽干了力气,睡到傍晚才起来,她揉着有些睁不开的眼从二楼去了一楼的大厅。 闻到了一股很香甜的味道。 她看到茶几上摆着一盒很别致的糕点,一共九枚,每一个的样式的点缀都不一样,且形态各异。 她伸手拿起其中一个放进嘴里,绵密松软的口感让她眼前一亮。 夸赞出声,“好吃。” “好吃就多吃。” 霍霆正好从入户门走进来,李志伟跟在后面,手上挂着男人的黑色大衣。 “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也就田馨睡个觉的功夫,男人已经从季家的家宴里回来了。 “小九,年后,我要出去几天。”霍霆将她嘴角的点心渣摘掉。 “去哪里?” 手里的糕点不甜了,田馨的眼里复杂的情绪揉做一团。 许是之前的事真的给女孩留下了不小的阴影,霍霆坐在她身边沉声安抚,“你放心,就在北省边上,年后才走,那时候你也开学了。” 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事,“你要有空去医院看看王小斌,他今天从重症转到了普通病房。” 田馨真是忍不住在心里念一声,老天保佑... 她其实暗里一直在让许一萌关注王学长的情况,许一萌是中间人,真正在跟进的其实是夏明朗。 田馨生平第一次救人,王小斌要是真的重伤不治,她多少心里都过意不去,不过她望向了霍霆,纳闷偏着头问,“你也在关注王学长?那天...你可是巴不得他...” 她后面没说下去。 李志伟在旁边给霍霆沏茶出声,“田小姐,那你不了解老大了,王小斌的医药费都是我们老大包的,那刀可是捅穿了他的肾脏,老大叫人请得省级专家会诊,从鬼门关给他捞回来了。” 霍霆冷睨了一眼李志伟,李志伟闭了嘴。 田馨听得嘴微张,她发问,“为什么?” 霍霆正在解领带,手碰到了他脖颈间的玉牌。 他抬眸望着女孩对他改观的眼神,云淡风轻道,“你想他活,那他至少不能死在我的手里。” 第96章 毒 田馨在大年初二提着一些水果和保健品去京市医院看望王小斌,水果是她自己买的,保健品是李志伟给她塞在后备箱里的。 还补了句,“老大说,光水果不够,看病人还得送点养神补身体的。” 许一萌回自己家乡过年了,夏明朗是京市人。 田馨过去的时候,还专门给许一萌开了个视频,她是去看望王学长,许一萌动机不纯,总在视频里给她比眼色,让她把镜头挪到夏明朗身上。 夏明朗也提着一些礼品,走在田馨的前面。 “你为什么不自己给夏主席打?”田馨小声问,她觉得举着手机自己偷偷摸摸拍夏明朗背影的样子挺像做贼。 “大年三十都过了,我有什么理由给他打电话,他过年挺忙的,每天都有饭局和晚宴。” 许一萌嘟囔道,到底是阶级不同,哪像她啊,一到过年在三姑六婆家里闲得发闷。 “那你该打还是打啊,他要是真喜欢你,怎么舍得挂你电话。” 许一萌之前还谈过一段高中时期的恋爱,挺纯情,两人就拉了拉小手,但是田馨明显感觉到她在跟夏明朗之间的感情里多少透着几分不自信。 “我知道啊,那他...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呢?” 许一萌望着视频里男生的脊背郁闷出声。 田馨还没有来得及应声,前面的夏明朗就转过身,“田同学,病房到了。” 王小斌躺在病床上喝粥,喂他粥的是他的母亲,王小斌一看到田馨来,将嘴边的粥碗推开,指着田馨大叫,“恩人!恩人!妈,我的救命恩人!” 他这么一说,坐在一旁的妇人立刻将粥碗放下,跑到先是抓住她的手说,“田馨田小姐是你啊,小斌这件事情实在太惊险了,之前关警官跟我们说是你救了他,当时小斌在重症没醒,我们都着急呢,没来感谢你。” 王小斌的母亲说得热泪盈眶,“真是不好意思,明明是你救了小斌,你倒是先记得来看他了。” 她说着说着,竟然直接在田馨面前跪下了,鼻涕眼泪跟着流,给她磕了三个响头。 田馨腿一软,也跟着跪。 手上还不得空闲忙将王小斌的妈妈扶起来,“阿姨,我真的没有做什么,我去的时候,只是帮王学长报了个警,要真说救...” 那天她只能张嘴劝劝霍霆,一不能阻止捅刀,二也没有钱给王学长做后续治疗。 她能做的很少,生杀大权都不由她。 田馨顿了一下,“听说王学长之前在重症的时候病情恶化,后来转危为安了。” 王小斌的妈妈被田馨和夏明朗一起扶起来,接着话,“是啊,有个霍氏集团帮着付了全部的医药费,说是有一个对医院重症病人人文关怀的爱心慈善活动选中了小斌。” “王学长竟然有这样的好运气。”连夏明朗在一旁都忍不住了。 王小斌用手指将自己嘴掰开,指了指里面补好的几颗牙,“是啊,连我被拔掉的几颗牙都出钱给我补好了。” 田馨将手里的礼品放在了床头,“阿姨,这才是王学长的救命恩人,不然学长真的危在旦夕。” “放心,田小姐,我们已经给霍氏集团送锦旗过去了,只是那边的老总太忙了,没有见我们,不然我们肯定也是要当面感谢的,当时病危通知书都下了三次,要不是霍氏集团,我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去医治...小斌现在能好好的,真是老天有眼保佑我们了...” 王小斌的妈妈说的字字涕泪。 田馨在一旁轻抚安慰,手里的电话关廷裕的备注突然亮起。 她从病房里出来,走到医院的走廊上,“你好,关警官,是有什么事吗?” 关廷裕的声音听起来一点情绪都没有,“田馨,你恐怕得来趟警局。” 田馨不解,“关警官,是出了什么事吗?” “你哥田宥桦,在京市城南的一家按摩店里聚众吸du被抓,据他交代,他没钱买du品,这次过来是看能不能捡漏吸上一口,而从尿检结果显示,他体内du品含量不高,属于情节较轻,又是初犯,只做警告教育处理。” “吸du?”田馨闻所未闻,只觉得荒谬。 她紧咬着嘴唇,觉得身体发软,后仰靠在墙壁上做支撑。 “喂?田小姐还在听吗?”关廷裕的声音在听筒里传来。 田馨深吸一口气出声,“那跟我有什么关系?他自己的事情,应该自己解决。” “这边要交五百的罚款,你哥说他身上没有,让我们联系家属。” 霍霆的电话在田馨去往警察局的时候打过来的。 男人吐烟的声音在那头响起,“专车在医院楼下说没等到你。” “我...我去帮许一萌给夏明朗挑个礼物。” 这也确实是许一萌拜托过田馨的,她说春节快递各地都放假,让田馨在京市一起挑选新年的节日礼物。 田馨不想把田宥桦提到台面上来,她觉得晦气极了。 她去警局也不是为了田宥桦,而是怕给关廷裕添麻烦。 田馨把罚金一交,就看到田宥桦从关押室里一瘸一拐地走出来。 关廷裕在帮田馨催手续,他从不滥用职权,极少的一次。 眼前的女孩看起来被气得不轻,手攥成拳,盯着自己亲哥的目光像是冷硬的石头。 关廷裕昨天大年初一跟警局的领导聚餐,吃的是京市地道的海鲜,有道菜是新鲜河豚肉。 他觉得田馨现在就像一只气得发涨的河豚。 关廷裕的嘴角勾起很淡的笑意,随即又消失殆尽,低声叮嘱,摆出刑警的威严,“田小姐,吸du这事可大可小,轻则染瘾难戒,重则家破人亡。” 田宥桦跟着田馨从警局里出来,他杵着拐行动缓慢,看着田馨疾步如飞,似乎生怕跟他沾上什么关系。 “田馨,你也不用这个样子!我本来就没让你来,谁知道他们给你打电话了!” 田馨转过身,将手里提着的包一把砸进田宥桦的怀里,她伸手拽住了他的衣领,她的情绪控制不住冲他吼,“那你想要谁来?妈吗?她多大年纪了!哥,她偏爱你,护着你!给你我从来都得不到的爱! 我真是好嫉妒你啊田宥桦,可你这么不争气,你这辈子已经毁了你知道吗?你不仅毁了你自己!你还要毁掉大家的人生!” 第97章 你碰du? 田宥桦索性也不装了,撕开面具。 “我毁掉谁的人生了!你田馨过得一直不是很好嘛?只要丢下我和妈,你就能过上你的好日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之前从一辆奔驰车里下来,你这个年纪能坐上那样的车,你敢说你没有出卖身体吗?是,我是吸du了,那是我误入歧途,可我不下贱!” 田馨冲着田宥桦断腿的伤口处狠狠踢了过去,田宥桦瞬间疼得大叫。 她怒视着他,“放干净你的嘴!我从来没有出卖过我自己,田宥桦,我今天就跟你扯清楚,以后我没有你这个哥哥,也不想跟你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但是你要是再吸du,我一定举报你,让你下半辈子都在拘留所里过!” “真是翅膀硬了,敢跟你哥动手,还敢这么说话了!田馨,你以为你摆脱得了我吗?你要是真的那么容易摆脱我们,还会是现在的局面?我们可是亲兄妹,除非我死了,田馨,不然你记住了,我不好过,我也一定让你不好过!” 田宥桦脸上全是扭曲的表情,死不悔改的模样。 田馨听到这些比刀锋还刺人的话扭头就走,跟田宥桦这样的人只要拉扯一分,她就觉得自己好像永远都被困在了十四岁之后缺失父爱母爱的灰暗青春期里,勒住她的咽喉向她无止境的索取。 这让她犯恶心。 田馨蹲在路边,胸闷得不行,像朵蔫垂的花蕊耷拉着,她扶着树干干呕了几声,什么都吐不出来,只能又缓缓站起身来。 人再混账离谱也不至于到这个程度,而田宥桦简直毫无底线! 田馨是打车回的别墅,下车前,她努力深呼吸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李志伟正从里面走出来,看到田馨出声,“田小姐,谁惹你了,你看起来很不高兴啊。” “这么明显吗?” 田馨急忙揉揉自己的脸蛋。 “我开玩笑的,看来你是真有事啊,老大在书房呢,我要去趟码头点货,田小姐,你有什么不开心一定要跟老大讲,他最讨厌身边人瞒他事了。” 李志伟一边启动车一边探出个脑袋。 “我的事我都能解决的,你快走吧,一会儿迟了。”田馨催他。 “行。” 田馨去书房前怕霍霆此刻真的有什么事,走路蹑手蹑脚的,到了门边一看,男人坐在大班椅上穿着一件深色高领和西裤,端坐在檀木书桌后。 手指正在摆弄一套茶具,兴致勃勃地煮茶。 “小九,进来。” 他听到动静后甚至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就出声。 田馨走进去到男人跟前,霍霆将刚刚煮好的茶在唇边轻吹了两下,递给了田馨,“尝尝,珍品大红袍。” 她哪里喝得懂这些,囫囵吞枣一样地灌下,觉得有些烫,吐了吐舌,只觉舌尖微涩,应道,“不好喝。” 霍霆觉得女孩丝毫没有掩饰自己其实根本不会品茶的样子倒是格外有趣,他轻笑一声,搂过女孩的腰,让她坐到了自己的腿上。 嗅闻了一下她脖颈间的馨香,神情却略微一变。 男人依旧在重复煮茶的动作,但是兴致不算高,“去的哪个商场买礼物?” “啊?”田馨没料想问得这么细节,“就...就医院旁边那个。” “选好了吗?”霍霆接着问。 田馨摇摇头,“一萌挺挑的,我跟她沟通了好久都没有选到合适的。” 霍霆的手掌落在了女孩细窄的腰间,此刻略微紧了紧,掐得她有点痒又有点疼,她轻呼,“干嘛掐我?” 霍霆的语气听不出一丝波澜,“你头发上有股味道,闻着偏酸。” 田馨忙勾了缕她的头发到鼻尖,她什么也没有闻到,只能轻声嘟囔,“我今早明明洗头了...” “像毒品。” 男人神情里的阴沉化不开。 “你...你...”田馨望着霍霆那双极有洞察力的眼睛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有些紧张,“你很熟悉这个?你碰毒?” “不碰。” 男人的回答让田馨放下心来。 霍霆的下颌似有若无地擦过她的脸颊,“但我接触得不少,我的船能在领海海域畅通无阻,无人敢查,所以很多人找我合作,用尽各种各样的手段夹带du品想上我的船。” “黑社会不是什么无恶不作吗?” 田馨靠在他暖融融的胸膛里,她侧仰着脸望着男人刀削般的下颌,又意外瞥到了他脖颈间的黑色玉牌。 她伸出手摩挲了两下,霍霆垂眸怀里的女孩。 “是,无恶不作,我的船要是用来运du,我将会成为国内最大的毒枭,利润是我现在所有身价的数倍不止,可我不想这么做,小九。” 他手轻捏山根,身子往后轻仰,声音低哑,“我的母亲死于du品,病痛将她折磨得生不如死,这东西既能镇痛也能致幻,她甚至吸食过量走的时候脸上没有痛苦,听起来多好啊,可她也把我忘了,十余年我只给她打过一通电话,我就快回去看她了,她却死在那天的前一晚。” 舔舐回忆不是上位者的擅长。 霍霆捏住田馨的下巴,那双漆黑的眼眸里卷着旋涡,“小九,你去哪里了?” “我..我...去见我哥了。” 田馨在霍霆面前根本兜不住事,他的目光像高悬的利剑一样,轻松就能将你逼供。 “小骗子。”霍霆危险眯眼,低头堵住女孩的唇,在她的唇齿间肆意。 有技巧地逗弄。 男人又预警,“有一就有二,这种人我见多了,小九,你要提防小心。” 田馨已经被他的吻亲得意乱神迷,呼吸和理智都被掠夺。 她还没有回过神来,“小心什么?” 霍霆倏而轻笑,随即天昏地暗。 书房里,响彻唇舌交缠的水渍响... 第98章 你敢跟别人试试 田馨寒假的后半段时间都待在霍霆的别墅里面,这里的两个保姆阿姨和司机已经俨然将她当成这里的第二个主人。 事无巨细都得问问她。 霍霆年后更忙,除了去集团开各种总结大会,还有道上的琐事繁多,酒局宴会也不少,有些能推掉,有些他得露个脸。 但是他忙到再晚也会回别墅睡觉。 男人此刻坐在床尾细心地擦枪,田馨在厨房里帮着保姆一起切了一盘水果端上来,她坐在了霍霆身边,将果盘里的柑橘喂了一小瓣进霍霆的嘴里。 她吮吸着一枚饱满多汁的葡萄,“今天会见血吗?” 霍霆是要去处理帮派的事情才会有擦拭枪支这样的动作。 如果是去集团,男人会不耐烦地拧着眉,扯着领带催促李志伟。 霍霆明显不想多聊,也不想吓唬她,“不会,今天只是有人来点货。” “什么人?”田馨吐掉葡萄皮,顺着霍霆的话往下问。 霍霆擦枪的动作一顿,望向了身边的女孩,她眉宇间恃宠而骄的娇冷劲儿越发旺盛。 问话问得毫无顾忌,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身上套着一条烟粉色的绸缎睡裙,衬得肌肤腻白,细白的手指捻起又一枚葡萄吮吸。 都说红气养人,实际上被人宠久了身上也会有股娇气。 跟脱胎换骨一样,胆量和眼神都会有不自觉的变化。 霍霆伸手捏了捏田馨的脸颊,用了些劲儿,神色看不出喜怒,“小九,有些事能不问就不要问。” 田馨觉得嘴里这枚葡萄比上一枚酸多了,她没有咽下去都吐在了垃圾桶里,抬起眼来攀附在男人站起身来时背对着她的宽肩上。 她也只能柔声叮嘱,“那你要多多小心。” “会的。” 霍霆披上了外套,从床头的抽屉里拿出来一张黑金色的银行卡,递给她,“这张卡你拿着,想买什么想吃什么想要什么都用这个。” 田馨没有立刻接过,视线盯着那张银行卡,“这样好像你是我的金主,我是你的养得情儿。” 霍霆燃了支雪茄,将刚刚擦拭的手枪迅速收进了自己侧腰处,姿态放荡不羁。 他单手夹着雪茄,烟雾交缠缭绕着他的脸,听到田馨的话,薄利的面容像染了一层墨。 “田馨,胡说什么。” 不是叫的小九,是叫的田馨。 女孩觉得有些不妙,抬头看向男人,霍霆的大掌就落在了她的脖颈上,他的手指在摩挲着她颈上的血管。 只要一收紧,她就会脆弱得在他手里折断。 但霍霆只是摩挲着,垂眸阴恻恻出声,“就算是金主,也是你唯一的金主,你敢跟别人试试?” 男人欺身,吻也凌乱落下来,唇上交缠得发狠,发紧。 一点也不怜惜她,生怕她真跑了一样。 是田馨在这中间被舌根都被吻痛了,“不会...我就跟你一个。” 男人才温柔了不少。 田馨到后面没有理由不收下那张银行卡,只是她没有想到霍霆这天一走,到她开学前都没有回来,李志伟跟着去的,也是一走好几天。 她记得霍霆之前说过在她开学的时候,他会出差,但是没说时间会提前,而且没有人通知她。 田馨坐在一楼的沙发里发短信里质问,“你这几天都不回来了吗?” “是的,计划有变。” 男人在线上惜字如金。 “什么时候回来呢?” “小九,得等等。” 船舶一离岸,想上岸只能靠等。 田馨心里是有点气的,霍霆一没有消息,她就像回到了小县城的那场车辆爆炸里,男人全线失踪的那些天,说不清楚什么滋味。 消不了气,她在开学前就拿着霍霆给的那张银行卡,带着他留给她的司机在京市市中心的cbd里大买特买,喜欢的首饰衣服香水口红统统买回家,账单消费数十笔。 跟着她的司机十根手指头都挂满了购物袋。 田馨第一次尝到大手大脚挥金如土的滋味。 很爽,但偶感空虚。 一开学,许一萌看到田馨的时候她的穿着打扮变化了不少,衣服越来越有质感,身上多了不少不起眼的大牌点缀。 但她人没变,还是跟以前一样跟她打打闹闹,听课的时候一丝不苟。 上学期的期末成绩一出来,田馨还是年级专业第一。 王小斌在开学后两天也出院了,他,田馨,还有夏明朗,许一萌,他们四个人还一起去学校食堂点了几个小炒开学聚了聚。 在夏明朗主动提出帮大家打汤,而许一萌嚷着要去帮忙时,王小斌在田馨对面坐的端端正正,“田同学,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但是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王学长,你有什么直接问。” “你...那天是怎么知道我在码头的呢?那些歹徒跟我的对话,你是不是都听到了,你知道他们找我要什么对不对?” 田馨拿筷子的手一顿,“我...我那天是在附近玩,听到你的呼救了而已,其他的我不清楚。” 王小斌的脸上略微露出些苦恼的神情,“不瞒你说,我都不敢来学校,我总觉得这件事没完,他们要的东西是徐记者给我的,田同学,我现在非常惴惴不安。” 田馨撒了个小谎,其实她听得很清楚,也记得很清楚他们找王小斌要的是照片。 一个学生手里就拿着那么几张照片,就能将霍霆这样的黑头目都惊动,看来那一定是个一旦公之于众会非常震撼的东西。 “王学长,那里面是什么呢?” 王小斌讳莫如深地看了眼田馨,“田同学,以后不要再问了,那是一桩巨大的丑闻,我因此都快没命了,而徐记者已经没命了。” 田馨开学的第一个周五刚跟许一萌在校门口分开,她又去商场里刷卡。 她问过霍霆的司机,这样的限量卡一消费就会有短信发送到开卡户主的手机里,田馨平时发得短信,霍霆回得缓慢。 现在代替她发过去的,全是消费短信。 司机先拿了一部分购物袋往车库走,田馨跟在后面,就一个低头的功夫,前面的司机不见了。 她还有些纳闷,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穿着黑夹克的男子,他低着头,走上前问她,“你是不是姓田?” 田馨也不是没经过事,她顿时就警惕起来。 第99章 我是霍霆的人 田馨立刻摇头说,“不是,你认错了。” 随即往反方向走。 男子拿出手机,划开屏幕看着里面的照片,仔细跟刚刚女孩的面容对比了一下,又跟上来,他这次明显更加笃定,“你就是姓田。” 田馨脚步迈得更大,再往前走一截,就能到车库的出口了,她一刻不敢停留,眼看就要走到光亮处。 身后的男子往她身前一杵,一柄枪就抵在了她的腹部,让田馨瞬间动弹不得,在男子半个身体的笼罩下,他威慑逼视她。 田馨的余光往下一瞥,确实是枪,枪口那丝冷硬的触感,让她蓦地僵住。 男子原形毕露,打破伪装,“跟我走,敢叫一声,你立刻没命!” 田馨的眼睛被一根布条蒙住,她被架着走了一会儿,然后被摁进了一辆车里坐着。 车疾驰在街道上,田馨眼前漆黑一片,也寂静一片,她的心理防线几近崩溃,知道怎么哀求都没有用,只能强打精神,将所有的惧怕先咽下去,开口问了句,“你们是谁的人?” 没有人应声,身边还是安静如初。 田馨咬着唇接着问,“你们老板姓什么?霍吗?” 她腹部的枪被撤走了,男子说,“周。” 田馨没有听过这个姓,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此行恐怕凶多吉少。 车不知道行驶了多久,田馨被从车里拉下来,依旧被钳制着一步一步往前走,她听到了海浪声,还闻到了扑面而来的海腥味儿。 接着她被推搡着上了一条摇晃的船,田馨的双手在这个时候被好几个人反绑在了她的身后。 田馨妄图挣扎,但是这些人的力气大得出奇,她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最开始的那个男子声音田馨还是听得出来,听他说,“人给我带来了,还挺好抓的,一会儿搜搜身,看能不能找到那人说的价值连城的翡翠。” 刮面而来的风将她的布条垂落,田馨有片刻的失明,恍惚着慢慢看清楚了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艘货轮,站在她面前的人全是生面孔,但是个个都是一脸凶相,大部分手里都抱着一把机关枪。 田馨的布条一落,那张苍白的纯嫩小脸就暴露在了男人堆里,有个拿枪的人吹起了口哨,用机关枪的枪口贴在了她的脸颊上,杵了杵,“果然长得漂亮哦,不知道贤哥用了还有没有我们的份。” 这话一出,田馨不由自主就煞白了脸。 还不等她细想,田馨被两个男的押着进了船舱。 “贤哥,人带来了。” 里面烟雾缭绕,不是香烟的味道,而是一股混杂的酸香味。 田馨被丢在了湿润的船板上,坐在船舱里的男人,正翘着二郎腿,年纪四十左右,半张脸上都是狰狞丑陋的伤疤。 他一边打量着田馨一边手里拿着一根透明管,手心摊着一包白色粉末,一只鼻孔对着透明管的一头深吸一口,爽得身体战栗往后仰。 “找她哥出来认人。” 田宥桦一瘸一拐地从外面走进来了。 田馨先是震惊地望着田宥桦,接着是愤恨不已,她挣扎着起身,憋不住骂,“田宥桦!你他妈是人吗!” 旁边这位贤哥的手下比扯着田馨的头发,手上根本没有轻重,将她又按在地上,“臭娘们!叫什么叫!给我把嘴闭好了!” 对面人多势众,田馨只能服软,被憋屈得按在甲板的污水里。 “贤哥,这是我妹妹,我现在没钱买粉吸,她的身上那块价值连城的翡翠,我绝对没有搞错,你答应过我拿了这块翡翠卖我粉吸。” 田宥桦刚从警局放出来,就去跟之前接头的线下说自己这里有块祖传的翡翠,几百万呢,要买大批量的新型du品自己吸,吸个够。 没想到他接头的那个人问他是不是吹牛,要是吹牛吹到他的上头那里,田宥桦会死得很惨。 田宥桦当时是刚被田馨痛骂一顿,心里很不痛快,他就是想报复田馨, 立马应下来,“我要是骗你,我自个把自个解决了。” 事态就变成了这样。 他被带到了毒贩周贤的面前交代翡翠的下落,田宥桦哪里有什么翡翠,他只能把谎编得越来越不靠谱,说在他妹妹那里,抓到他妹妹,就能知道翡翠的下落了。 周贤将手里剩下的粉末像赏赐一样给了田宥桦,田宥桦好多个星期没碰了,立刻压着一边鼻孔,人埋在上面狠狠地吸上了一口,ji爽感让他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他又迫不及待吸上第二口... 丝毫不管地上田馨的死活。 周贤站起身来,蹲到了田馨身边,像树皮一样的丑脸对着她笑,“小姑娘,你身上到底有你哥说的那块翡翠吗?” 田馨跟着霍霆见过蒋谨禾的手下,地痞流氓居多,手上持枪只有副手。 他们是黑社会,身上烟味酒味最多。 但这群人个个都有配枪,皮肤黝黑,好几个嘴里都在嚼着东西,身上有股难闻的味道,还扎根在货船上,不能落岸,他们不是黑社会。 她的脑子里冒出另一股更加阴狠毒辣的势力——毒贩。 田馨摇头,“不在。” “你倒是诚实。”周贤的目光落在了田馨的手腕上,她的手腕上戴着的一串彩色钻石串成的手链。 他伸手用力一扯,田馨的手腕上被断掉的尖锐饰品划出几条淌血的伤口,在她洁白肌肤上格外明显。 “这个不行!”田馨想拿回来,可是她现在就是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周贤油腻得在女孩的脸上流连了一下,目光还是落在了手里这串彩色钻石手链上,“这个也不便宜啊,小姑娘,拍卖款,你说你哥这么穷酸,你怎么这么有钱?” 他一边说一边对田馨产生了莫大的兴趣,伸手撕开了女孩的外套,他龇牙淫笑,“好看的女孩确实有成本让人花钱,你要不给我玩玩,我要高兴了,也给你买手链。” “呸。”田馨往周贤的脸上啐了一口唾沫,“你知道我是谁的人吗?” 周贤抹掉了脸上的口水,抽出把刀割断了她的内衣肩带,女孩更大片白皙皮肤露出来。 让人遐想连篇。 “性子倒是很烈,那你说说你是谁的人。” “霍霆!我是霍霆的人。” 田馨不了解毒贩,但是她听霍霆讲过,只有他的船在领海没有人查。 要想在南北省贩du,不认识霍霆,天王老子来了都没有办法。 周贤的眉拧了一下,“竟然是他的人。” 第100章 心如死灰 周贤窝在这艘湿漉漉的货轮上有两月有余,一直在这片临近京市的海域里飘荡,不愿意离开,也落不了岸。 大老远从海外边境折腾过来的货只能通过一些以贩养吸的散户往外销,不然怎么会连自己底下的线人说有个人手里有块价值连城的翡翠这样不靠谱的话,周贤都得信一信。 归根究底,周贤大老远跑过来,吃了霍霆的闭门羹。 周贤的脸上生出忌惮之色,但是嘴里却骂骂咧咧,“霍霆这个王八犊子!在北省京市的码头有恁大几艘可以运输货轮,居然不做老子生意,把老子拒之门外! 现在内海海域海警严查,我和我这帮兄弟在这艘货轮上待了两个多月了,每天都吃海鲜,现在看到鱼都想吐!” 田馨没作声,她伸手将撕烂的外套拿过来盖在自己裸露的皮肤上。 她搬出霍霆想的就是他们有所顾忌,要是动了霍霆的人,想来周贤自己也知道生意做不成,还得结下梁子。 只是田馨没有想到,毒贩是一群更加没有忌惮和底线的畜生。 早就没了人性和良知。 田馨的动作才做了一半。 周贤生出一计,伸手将田馨从甲板上提起来,他盯着田馨,“你是他的女人!这还不好办,他不买毒,他女人吸了毒,还能不做这样的生意。” 他厉声道,“来人!去仓库里取点货!” 田馨闻言脸上全是不可置信,她拼命挣扎,偏头一嘴就咬到了周贤的虎口上,疼的周贤一耳光就向田馨扇了过去。 很重。 她的嘴里立刻就有了血腥味,身子被他打侧了过去,头发盖住了脸颊。 可这个畜牲并不觉得解气,还伸手抓住她的肩膀,膝盖往她的腹部用力一顶,嘴里咒骂道,“妈的!还敢咬老子!” 田馨闷哼一声,嘴里扇出的血水吐出来。 周贤伸手掐住她的脖子,那张半布着伤痕的丑脸死盯着她,“我老大就该出山好好整整以霍霆霍党为首这群的黑社会们,一个个虽然骨头是黑的,心是黑的,心气却清高,不碰毒?我就让他全家染毒。 惹了毒枭,都他妈该给我死!” 他在狞笑。 田馨被掐得窒息,手却不停地在找外援,一摸到桌上的杯子,她想都没有想胡乱地就往前砸。 玻璃在她的手心和周贤的额头之间碎裂。 她满手的血,周贤松开了她,血也从他的额头处缓缓滴下,他捂着额头往后退。 周贤的小弟此刻已经拿着新鲜的货走进来,周贤疼得指着田馨大叫,“让她吸!拿多少给她吸多少!” 田馨的下巴被他的手下用力捏住,白色的粉末铺天盖地鱼贯而落。 她屏住呼吸,抿紧了嘴唇,死命挣扎,此时痛苦得连泪水都落不下来一滴。 田馨手里还有镶嵌着有玻璃的碎片,她抬起手狠狠地用手心里的碎片往面前手下的脸上划过去。 温热的血液,一声仰面痛呼。 她用仅存的三分力气直立起身子,抓起了面前手下身侧的一部无线电话,踉踉跄跄地想出船舱。 周贤没想到田馨这样的烈性。 他龇着笑,伸出舌头舔舐流到唇边的血液,有几个手下听到动静从从外面走进来,问他,“贤哥,你还好吗?那女的...” “你们都别管!果然是他的女人,是个人物!” 田馨的手掌全是血,脸疼,手疼,被猛踹过得腹部也疼。 越来越疼,疼得她弓着背,膝盖也蜷曲着。 她不敢呼吸,不敢张嘴,路过船舷的桅杆时看到下面有一根脏兮兮的帕子,田馨根本顾不得干不干净,用力地擦拭着她的脸。 上面的粉末被擦掉大半,她才敢喘息,身子不停地在颤抖。 周贤两三步就追上了她,他将田馨拉进他的怀里,搂着她的肩膀,低笑着说,“你看看,何必把自己搞成这样子,你不吸,我这里还有注射的,那玩意一上头,可舒服了,待会儿玩什么都爽。” 田馨避他如蛇蝎,可她没有力气挣扎了,疼痛和眼前离她不远处一个个持枪的毒贩,让她想逃出去的想法难于升天。 今天也许真的在劫难逃。 周贤又将她的外套扒了,丢在了冰冷的甲板上,田馨挣扎了一下,耳光接踵而至,让她耳朵也开始出血,耳鸣不已。 周贤这个畜牲俯下身脏臭的嘴亲吻着她的肩颈,女孩大片肌肤暴露在海上潮湿寒冷的空气中,让他包括周围的男人们个个面露猥琐的贪欲。 甚至有几个开始起哄。 “贤哥,有没有我们的份儿啊?” 周贤扯一下田馨穿在里面吊带的肩带,没断,不耐烦又拉扯了一下,“去把注射器给我拿过来!其他人都给我排队等着,一个个来!” 说着他开始解开自己的皮带。 田宥桦刚刚那口的劲儿刚过,从船舱里跑出来,看到田馨当着众人的面被扒衣服只剩下贴身的内衣,还在寒风凛冽的甲板上。 他忙扶着墙走过去,“贤哥,贤哥,不是说只管我妹妹要那块翡翠嘛,现在翡翠不在她身上,也不至于这样...” 田宥桦上去想将田馨的衣服给她拉一拉,却被周贤一脚踹开,“你妹妹的事你现在管不着了!” “不是,贤哥,翡翠的下落才是最重要,那可是几百万,她还是个学生,真要做什么,也不要这么多人,她会死的...” 田宥桦抓着周贤哀求了一下。 他盯了眼田馨,她的脸上还有白面,人看起来神志不清,脸上脖颈上大片红肿起来的淤伤。 第一次吸极少量是会有这样眩晕的过敏反应,就像吸烟一样,第一口下去不能呼吸,头晕目眩,还会咳嗽。 田宥桦一开始的初衷只是那块翡翠,他没想把田馨害得这么惨。 周贤站起身,伸手从自己的小弟手里拿过机关枪,疯狂得在甲板上扫了一圈,“田宥桦!再他妈说一句话,你给我吃枪子知道吗?别打扰我的好事!” 田馨的头顶,子弹在跳跃,她的心在发寒,如死灰一般。 第101章 跳海 田宥桦也被这一梭子的子弹吓得不行,他连忙往后退,望着从田馨的眼角处落下来的一滴悲惨的眼泪,他跪下磕头道歉,“田馨!哥对不起你!哥错了!哥下次真的不这样了!” 说完,田宥桦又上前抱住周贤的裤腿,“哥!贤哥!至少不要在甲板上,现在天气这么冷,她会着凉!去室内,不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周贤冷瞥了一眼田宥桦,“怕啥,一会儿还不是谁都能把她看光。” 周围又是一阵哄闹,他们高举着枪吹着口哨,一个个像是发情的牲口一样盯着田馨。 田馨此刻已经不被面前的周贤当人看了,只是他手里一个虚弱漂亮又奄奄一息的猎物。 她被抱着机关枪的周贤拽着一只手,直接就在甲板拖行,拖出一条长长的痕迹,往船舱里走。 田馨抬起手拽住沿途的一根栏杆,有些无力,发出几声哽音,她还有求生意识。 要是真的再次被拖到室内,迎接她的恐怕将是无穷无尽的黑暗。 跟在周贤后面的手下,用脚狠踢了下田馨的手指,疼得她痛吟出声,她实在没办法维持,只能松开,然后接着在地面上被拖行。 在被拖到船舱里时,她眼里的泪越涌越多,哑着声道,“淮炀...” 周贤将她整个扛起来,女孩的手臂和头发软软地垂下,他出声,“你不是霍霆的人吗?淮炀是谁?” 田馨被重重丢在了床上,周贤喜欢看她痛苦的表情,那张像白梨花一样不假修饰的脸蛋,越痛苦越让人兴奋。 于是他再次重击她的腹部疼痛让田馨捂住了自己的肚子,脸部发白,唇色全失,盖住了她此刻的绝望和恐惧。 “说话!” “禽兽不如...” 等到周贤正扒了一半田馨的牛仔裤。 田宥桦从外面跟进来,一眼就看到了田馨,自己妹妹那双白皙的大腿,让他不忍直视。 他又一瘸一拐地走上去求情,“贤哥!你看能不能高抬贵手放她一马...你放过她这一次,行不行?” 周贤一脸的厌恶,“我放不放关你什么事?” “贤哥,不是这样的,我觉得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问清楚那块翡翠的下落,她一定藏起来,到时候验验真伪,就能知道值不值钱...” 田宥桦急忙出声。 周贤的脑子里全是田馨那张小脸,和浑身白皙滑腻的皮肤,一看就是被人养得很好,还是霍霆的女人。 他一把推开田宥桦,“你滚一边去!” 田馨看着田宥桦在跟周轩攀扯,她疼得从床上滚落在地,全身冷汗淋漓,她咬着唇往下看。 面颊肿痛,她被击打腹部,倒在地上想吐,此刻吐出来一口血水。。 在船舱里有一面唯一可以观光的窄小玻璃,窗户是打开的,探出头去可以看到货轮航行中翻涌的海面。 田馨的手指用力地撑着桌面让自己站立起来,费力地将一根凳子拖到了窗户边上,人踩着凳子坐了上去。 身子立在窗户边上摇摇欲坠,脆弱易折,嘴角和耳边全是血迹,海风将她的头发吹得扬起来... 她坐到了窗户上,背靠着大海,神情恍惚,意识也浑浑噩噩。 周贤看到后立马出声,“你这是要干嘛...寻死吗?” 田宥桦转过头瞬间吓得不行,“田馨...还没有那么严重,我会跟贤哥说放你一马的,你只要用你手里翡翠来换,这是个很值得交换的条件,你先下来...” 田馨此刻泪水糊了眼,眼前谁是谁,她根本看不清楚,只是模糊的轮廓。 满脑子都是霍霆,眼前似乎出现的也是男人那张冷戾英挺的脸庞,还有前两个星期离开的时候在她的脸颊上落下的滚烫的吻,短信里他说等他回来。 她真的好想他... 田馨现在眼里噙着泪,当时为什么不带她一起走呢... 他的世界再危险,也比现在好多了,也比她身后波涛汹涌的海浪好多了... 她手里有部一直捏得死死的卫星电话。 田馨拨通了霍霆的号码,转接了语音信箱。 周贤举起了机关枪,看着摁亮的电话,他现在航行的海域还是霍霆当老大的辖区,他脊背有些发凉,“臭婊子,你到底要干嘛!呼救嘛!” 田宥桦将他的枪杆抱着往上抬,“贤哥!你不能开枪!你这样会害死她的!你会害死她的!” 他又转头对着田馨说,“馨馨!你下来好不好?哥不犯浑了!哥这次一定会护你周全行不行?” 女孩瘦弱得不行,薄薄身子地立在海风里,她边笑边将卫星电话放在了嘴边。 很轻地说,“我今天活不了了...” 女孩语气顿了顿,将哽咽咽进了充斥着血腥味儿的喉咙里。 “杀我的人,姓周,别人叫他贤哥,是个毒贩。” “田宥桦...让人绑我上的船。” “淮炀,我...我没想到这次分开会这么久,我爱你,也好想你...” 有更多周贤的小弟听到动静从外面冲了进来,他们都望着坐在窗户上的田馨,也都齐刷刷看向了周贤。 田馨将手里的卫星电话率先丢进了海里,然后瞪着周贤,眼泪无声地落下。 她不甘心,咬着牙说,“你,一定会死的很惨!” 田宥桦凑上前去,“田馨...你先下来...” 田馨望着田宥桦,泪涌得更多,“你也不会有好下场。” 话音一落,女孩一脚蹬掉了脚下的凳子,身体轻飘飘地失去重心,往身后汹涌翻滚的海浪仰倒而去。 海风逆撩起了她的裙摆,她像一根轻飘飘的羽毛般落入冰冷的海水中。 船舱里周贤立刻冲到了窗户边上,只能听到一声重物落水的“噗通”声,溅起了几点水花,海面又即刻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跟着过去的田宥桦,他看到田馨落水,即刻伸手去抓,说没有悔意那是不可能的,他从来想过让田馨死。 没有抓到,手上空落落的。 他想都没想立刻翻身挤进窄小的窗户,也跳入了海中。 第102章 获救昏迷 “失血性休克” “病患求生意识薄弱” “生命垂危,持续抢救” 急救室的灯亮着,长廊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 京市人民医院。 病患,病患家属乃至护士医生都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在急救室门口旁的休憩区黑压压地站立着几十个穿着黑衣黑裤,面目严肃的魁梧的保镖和马仔。 只有一个男人穿着一身黑色长皮衣,在休憩区里长久地坐着,白色灯光下,有缭绕的烟雾腾起,将他的五官笼罩于半模糊半清晰的状态中,观不清喜怒。 急救室门口禁烟,此刻为男人亮起了绿灯。 男人宽大手掌里捏着自己那部卫星电话,语音信箱里断断续续地传出女孩绝望难过哽咽着的声音。 “我今天...活不了了...” “杀我的人...姓周...别人叫他贤哥...毒贩...” “.....” “淮炀...我没想到这次会分开这么久...我爱你...也好想你...” 字字说得涕泪,语气里全是赴死的决心。 语音被播放了一遍又一遍。 李志伟在医院安全通道上收了线,脸上也阴沉沉地走出到了急诊室门口穿过手下的人,到了霍霆的面前。 “周贤的那条船已经跟踪到了。” 从他这个角度才能清清楚楚看到南北两省最大的黑社会头目脸上那可怖的杀意,一股阴森交迫的寒气,比狂风骤雨来袭前,乌云翻滚的苍穹还凛冽黯淡。 可他又是这般能沉得住气,指骨有节奏敲击卫星电话的后盖,“截停那艘船,一个也别发放过,全部枪杀。” 李志伟神情一怔,但又不敢多说一句。 毒枭是除了黑白两道的第三股势力。 霍霆从来不碰毒,但不代表他跟毒枭势不两立。 他只是不表态,拉出一条泾渭分明的界限出来。 你不惹我,我不鸟你。 此刻男人下令截船,枪杀毒贩,那就是明晃晃地宣战。 明面上霍霆是南北两省的黑道老大,实际周围群狼环伺。 白道以关廷裕这样的正义之士为首,紧咬不放,钱买不动,权压不倒。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刑侦队长跟诺大的黑帮使绊子斗好几年还活得好好的,李志伟不清楚到底是关廷裕背景硬,还是霍霆放了水。 黑道更不用说了,抢地盘夺场子,明争暗斗层出不穷。 现在如果跟毒贩宣战,李志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局面。 这群人可不是什么讲江湖道义的匪徒,他们也没有章法,钱和地位只靠尸体堆,越没人性越丧心病狂得到得越多。 “老大,全部...枪杀吗?” 李志伟觉得霍霆一定比他想的更加周密周全。 男人的语气像冰块,出奇的冷,出奇的暴戾,“多亏你提醒,周贤留个活口。” 李志伟推测霍霆这次是真的暴怒。 这群毒贩货真价实地触碰到了他的逆鳞。 田馨就是那块逆鳞。 让他怒火中烧,神挡杀挡杀魔。 前几个星期,春节刚过,李志伟根据霍霆的指令打开了从蒋谨禾那里巧取豪夺来的最后一个仓库。 他们离开京市,去南省压货上船,中转北省码头到达北省边境,本来一切顺利,但是关廷裕不知道哪里得来的消息,只身一人带着搜查令协同边境警察要求公开扣押严查货车货轮。 这一搜查耽误了很多天。 霍霆万事都会留后手,他的货船也不是明面上那几艘,那些真的能让他性命不保,牢底坐穿的货箱早就秘密上了一艘幽灵船,远渡重洋,销往了世界各地。 条子当然是什么都没有搜出来,只是耽误了他们回程的时间。 田馨的那条语音信箱里的信息刚好是在他们的货船到达北省码头出现在了卫星电话里。 即刻就开始在领海海域进行打捞。 不幸中的万幸,田馨的哥哥田宥桦跳海的时候顺手扯了一个挂在船弦上的泳圈下去,两个人几近昏死靠着那个泡沫泳圈在海上漂了两天两夜。 今天上午被打捞上岸,送医院急救。 到现在已经六个小时。 李志伟不敢违抗霍霆的命令,刀山火海的硝烟,虎啸龙吟的战壕。 他都陪霍霆闯过,树敌无数,也不怕再多一个仇家。 毕竟在他看到田馨被捞上来时,那个灵动鲜活的女孩了无生气到面色死灰一片,他也心疼。 替自己老大心疼。 田馨的衣服只剩下贴身的那几件衣物,脸上和脖颈有吻痕,巴掌印。 被虐待过,不堪凌辱跳得海。 霍霆当时看到沙滩上被捞起来的女孩的惨样。 李志伟不敢回忆。 男人的怒意遮天蔽日,残暴,双目充血。 任他是叱咤风云的黑老大,此刻也扛不住所爱之人濒死的疼痛。 如心脏瓣膜被活生生撕下一片,血肉淋漓。 急救室的灯灭了。 省内极有权威的几个专家医生此刻从里面走出来。 “病人家属在吗?” 这个密不透风的黑色肃穆的阵营微动,让周围看热闹的医患们探头探脑,看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高大猛健,脸含煞气的冷戾男人。 医生出声,“现在生命体征是平稳了,但是还得度过三天昏迷期,可能醒得过来,可能醒不过来。” 又交代了一下田馨身上的所有的伤口。 包括,软组织挫伤数处,腹部击伤导致内脏出血。 还有疑似被人强灌毒品,除了鼻腔口腔,甚至连耳道也有... 霍霆全部一字不漏地听,一言不发。 田馨出手术室转到了icu,隔着玻璃,她在里面睡。 手腕上扎着各种管子,脸上没有血色,唇色也是煞白。 闭着眼,罩着呼吸机,保持深度睡眠,像朵羸弱凋零的花苞。 霍霆微皱着眉头透过玻璃久久地注视着躺在病床上的女孩。 她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空壳。 登上黑老大这个位置,霍霆大部分时候都是喜怒不形于色,把一切情绪隐在骨头里,极其克制的忍耐,近乎灭绝人性的自制力。 可他这几天暴露了太多的情绪。 为她。 他漆黑的瞳孔里映着病床上那张惨白的小脸,在斑驳玻璃的映射下男人的神色难以消散的阴鸷。 莫利山冰冷这一张脸,从医院那头走过来,“周贤抓到了。” 第103章 割头放血 夜色里的码头,只有远处一座伶仃立着的灯塔照出一束冷色的光亮在冰冷黑灰色的海面上,周围皆是漆黑诡异一片。 周贤被人绑着,身边一边站立着一个马仔,两个头上套着一个黑色布袋,双膝跪在地上,身上血迹斑斑。 远处开来了一辆黑车缓缓驶到了周贤的面前。 霍霆没有下车,只是降下了车窗,居高临下望着跪在车边的周贤,一双黑眸带着寒气,低头燃了支香烟。 金属打火机擦燃的声响,让周贤抬起了头,试探着问,“霍老板是吗?” 下午,他所在的货轮附近来了几艘游轮,上来之前先递名片,说是谈生意,甚至隔着船,在那头的甲板上给他秀了一麻袋的现金。 他因为田馨坠海的事很是警惕,生怕打击报复,留着个心眼。 但周贤也缺钱缺得紧,看到现金之后心动了,让人上了船。 谁知上来那群人就是举枪扫射,到了最后,他整船的兄弟点数一般补枪,一个都没留下。 周贤那时候就猜到了,能在领海海域这样猖狂得非南北两省的黑老大霍霆莫属。 霍霆没应他,海浪声盖过男人烟星子燃烧的声音。 周贤不怕死,他是在毒窝里长大,从是个小娃开始在缅北丛林里跟同龄人赌博玩吞枪。 在桌上放把左轮手枪,往里面填充比弹夹少一半的子弹,输了就将枪口对准自己的喉咙,运气好扣动扳机是空枪,继续下一轮。 运气不好,一枪爆头。 这就是比谁的命硬。 “霍老板,你今天杀了我,就是跟金三角的过不去,惹了毒枭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周贤说话瓮声瓮气。 霍霆听得哼笑一声,他掸了掸身上的烟灰,眉眼处都泄出几分锐意,嘴角下压,语气是透骨的冷,“来人,割头放血。” 一把砍刀利刃横在了周贤的脖颈上,冰冷的触感让周贤稍微有了惧意,“霍霆!杀了我,你真的没有回头路了!” 霍霆还在笑,笑意不达眼底,他推开了车门,走到了周贤的面前,食指曲起敲了敲砍刀的刀面,他的马仔将刀收了回去。 男人脱下手上的皮手套,一把揭开了周贤头上的黑色布套。 周贤微楞,对上的是一双像嗜血猛兽的眼眸。 他似笑非笑,眼底犹如一滩冰冷三尺的深井。 霍霆泛白的五指扼住他的喉咙,将人赖以生存的氧气,遏制在周贤的喉间,“人都要死了,不要太高看自己,你的上头是林正堂,你的这颗人头我会送给他当见面礼。” 男人松开了周贤,嫌恶似地用手套擦了擦手。 对着一旁的马仔出声,“动手吧。” 砍刀手起刀落,鲜血喷溅,一颗人头咕噜噜的混着殷红黏腻的鲜血滚落... 霍霆没回头,拉开车门坐上后座,凉薄出声,“回医院。” 三天... 死寂一般的三天... 田馨在病床上躺着毫无生气。 她在上学期间出的意外,学校还是在第二时间被告知。 许一萌在次日就急急忙忙到了icu的病房门口看望田馨,她趴在玻璃上往里面望,看着田馨在病房里一动不动。 唯一能感觉到她存在的就是连接着她身体的各种机器,上面还有指标在跳动。 “小馨,怎么变成了这样?” 也就一个周末两天没见,许一萌再看到田馨就躺在了icu里,不是周五离开她活蹦乱跳时的模样,她着急得掉眼泪,拉住一旁的护士,“我能进去看看吗?” 护士摇摇头,“家属就在里面,也吩咐了其他人只能在外面探视,小姑娘,你看看就回吧。” 许一萌这才看到了在田馨病床对面,有个穿无菌病号服,带着口罩的高大男人,无声无息地坐在角落里。 他手肘沉沉撑着膝盖,轻扬起头视线就落在了一处,就是田馨身上。 许一萌知道进去探望没有机会,又趴在玻璃上望着里头好一会儿,最后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田馨做了一个梦,梦里兵荒马乱。 她身后有无数个人一直追杀她,拿着枪,拿着刀,脸上都是狠毒阴险的表情。 她在一艘飘雪的船上不停地找出口,不停地奔跑,一心想逃命,一心想活着。 拉开一扇门的时候,看到了霍霆,那张脸那样的深刻清晰地出现在她面前,她撞进男人的怀里,害怕得战栗,求求他救救她。 男人安慰她说别怕,他会永远护着她。 接着他拉开门,走了出去,外面传来各种各样的声响。 田馨抱着头,听到外面安静之后。 她推开门,映入眼的全是血,铺天盖地的血。 男人也躺在血泊里,没有生气... 田馨恐惧得失声尖叫,泪水不停地从眼眶流出。 她的身上也慢慢地染了血,浑身都疼,彻骨地疼。 将她的神识都疼得裂开。 连接女孩身上的各类特征的仪器,开始陆续发出尖锐的鸣叫。 霍霆几乎是立刻起身呼叫护士铃。 陆续有医生护士涌入,开始给田馨做各类的检查。 “心率波动太强烈。” “院长,是要醒了吗?” “不一定,可能是回光返照,快推肾上腺素!” 意识模糊到清晰有一个很漫长的过程。 田馨听到了耳边护士和医生的声音,很嘈杂,让她的耳朵很不舒服。 又仿佛听到了深海的声音,涌动的海浪将她瘦弱的身躯打得零落。 差点醒过来,又失去意识。 再醒过来的时候,周围没有那么多人了... 安静得出奇,像在深夜。 她的手指头微动,接着眼睫微颤,天花板缓慢地在她的眼前变得清晰... 田馨的喉咙像着了火,浑身上下像被铅注了一下。 稍微动一下,五脏六腑都跟着疼。 她张开嘴,想说句话,喉咙像被黏上了根本张不开。 田馨只能转动着眼球观察着周围,她看到了她的床头有个黑色的盒子,上面有暗红色的污渍。 她的意识里这个黑盒子放在她床头好多天了,有意识的时候眯开眼能看到它的影子。 田馨全神贯注地用尽力气挪动自己的手指,轻轻推开了黑盒子的盖子。 她费劲儿扬起了脖子,让自己缠绕着各类线的身体微动。 目光落在了里面。 一只血乎乎的断手,手指上挂着她的彩色钻石手链。 她哪怕躺在病床上,也被吓得魂飞魄散,惊叫一声! “啊——” 第104章 我就是怕 田馨的眼睛覆上温热的大掌。 “小九,怕就别看。” 男人的声音喑哑疲惫,好似多夜未眠。 田馨听到动静,盒子被关上了的声响,根本没有可以动弹的力气,只能等着捂着眼睛的手挪开。 睫毛在他的掌心里抖动两下,对上的是霍霆那双被无菌口罩蒙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赤目。 眼眸微红。 他盯着她,瞳孔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田馨嘴唇张合两下,发不出声音来,她也只能注视着他的眼。 良久之后,她都觉得眼眶有些酸涩了。 男人才有了动静,他将防护面罩摘掉,双手覆面揉了揉脸,脸上是一种强撑了好几天后的失而复得。 强烈却无声的情绪释放了出来。 中间好几次任他意志内心坚如磐石也差点难以承受,直到此刻才真正放松下来。 看着从鬼门关里遛过一圈的女孩,男人伸臂绕过那些连接机器的线,将女孩柔软的身体轻拥住,扣向他的胸膛。 霍霆之前不敢动,他怕这副脆弱,伤痕累累的身体会粉碎,会幻灭。 他抱得格外得紧,紧到田馨鼻息所及,都是他身上的气息。 男人疲累却欣慰。 没有失去,人还活着。 他轻颤的唇挨着女孩的耳畔,“小九,都怪我,不会有下次了。” 隔天,田馨的各项指标和身体情况稳定了,从icu转到了普通病房。 可是依旧下不了床,全身又连绵扯着的酸痛,只能靠着床头微微撑起一点身子,也不用输营养液和葡萄糖维持基本的生命体征,可以吃一点易吞咽的流食。 她身上从耳后连接到脖子的淤青没有完全散去,口腔里也有伤口,膝盖,脚踝,手指,手肘上各个关节部位都缠着薄薄的纱布。 整个像个被白纱布笼罩的瓷娃。 肉体上的创伤渐缓。 可田馨第一次直面如此强势的凌辱,跳下海那一刻,是抑郁绝望到动了必死决心的,她整个人神情都很淡薄。 吃各种各样的苦药丸,手臂上不停扎孔输液时,女孩都没有情绪。 她没有泪水没有笑意,苍白着一张小脸。 到了普通病房想进来探望就没有去icu那么费劲。 许一萌一听到消息立刻找学校请假,又急忙赶过来了,这次夏明朗,王小斌也跟着过来了。 他们三个带了堆了半个床的水果篮和保健品。 田馨的脸颊刚刚拆了绷带,淤青比前几天更浅,可她的皮肤太白了,微微一低头就能注意到脖颈连带耳后的淤红色。 许一萌看得心疼,她听到消息的时候只说田馨被绑架坠海,就这四个字普通人一听到已经心惊肉跳。 现在看着昔日伙伴身上还有累累伤痕,她都疼出两滴泪来。 许一萌给微微支起身子的田馨梳着她乌黑的秀发,她一边梳,一边观察着病房里,“小馨,怎么没有见到在icu里一直守着你的男人?” 田馨想伸手拿温水喝,许一萌快一步递给她。 她听田馨回答,“他说一会儿回来。” 许一萌放下心来,又凑到田馨耳边小声问,“门口那么多保镖是他给你请的吗?我们进来的时候还用仪器搜身了。” 田馨没有注意过这些,她只是捧着水杯抿了一小口水,视线往门口望了望。 霍霆去别墅里帮她在她的行李箱里拿了几件她贴身的衣物过来。 还不止这些。 此刻他就站在门口,身型沉稳冷寂,刚硬薄利的面孔一出现,很难不引起人的注意。 夏明朗和王小斌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去。 特别是王小斌看向霍霆,身体莫名就有不适感。 因为在男人的眼皮子底下,这次探视在许一萌跟田馨闲聊叮嘱了几句之后,就告终了。 病房里人一走。 霍霆立刻迈步到了田馨面前,“都拿上来。” 跟在霍霆身后的几个马仔手里提着几个黑色手提箱,大大小小的都有。 病房的门在此刻被最后进来的李志伟反锁。 田馨微蹙着眉,她刚刚跟许一萌说了些话,此刻有些疲累,“这是干什么?” 第一个黑箱子被霍霆拿到了病床面前茶几上,男人将外套脱下,挽起袖扣,他利落的将箱子的锁扣打开,将里面几个不同型号的手枪摆在了桌面上。 脸部轮廓端正深邃,一双锋芒毕露的眼睛,透着犀利沉着。 “这是市面上最常见的五把手枪。” 接着他又将另外一个黑箱子打开,从里面拿出另外几个不同型号的几把步枪。 “这是冲锋枪,射程近精度低,枪身较短,后座力大。” ...... “这是步枪,射程远,精度高,使用时周围一定要有掩体。” ... 数十把各种型号长短不一的枪支被男人摆在了茶几上,堆叠重了起来。 霍霆眉眼深谙如夜,盯着女孩有些微微诧异的表情,他沉声道,“我现在来教你,怎么使用这些枪。” 李志伟先开始还在旁边边听边点头,男人真论爱好,爱枪或许胜过爱车爱美人,霍霆对每一类枪支的总结都头头是道。 只是听到说要教田馨学枪。 李志伟出声,“老大...田小姐现在下床都有些困难。” 霍霆两步走过去,手里夹着一支冲锋枪,将田馨床上的桌板打开,将枪支立在了上面,“在床上学。” “今天学枪,明天学格斗。”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望着女孩错愕不解,甚至在看到枪支的那一刻,不知道是触发了她怎么样的回忆,她微微瑟缩着往后挪了挪。 “把它拿走。”她抗拒着轻声说。 病房里的气氛静谧了几秒。 李志伟立刻上前将冲锋枪抱走,他边拿边说,“老大,田小姐还需要点时间,恐怕急不得啊。” 霍霆坐在了田馨的病床边上,他从自己西裤口袋里拿出了那条本来放在木盒的断手上的钻石手链。 “小九,我给你带上。” 他低垂着眉眼,暴戾急躁的情绪匍匐在眼底。 田馨还是依言将自己的手腕放在了霍霆的掌心,女孩的手腕上还有被绳索勒出来的红痕,深深浅浅地於在那里。 她听到他缓慢小心地将手链带上的同时,懊悔无助、焦躁的情绪不知从何处宣泄。 他出声,“我就是怕,怕有天,护不住你。” 第105章 是我,不是别人 李志伟收枪的手一顿。 能让黑老大说声怕。 他在道上混到至今都是史无前例。 田馨闻言也是一愣,她最近话少得可怜。 现在微微挪动身子,往男人宽阔的肩背靠过去,滑落着泪水的小脸贴在他的后背上。 她轻声哽咽,扯了扯嘴角,“我又没怪你...那只放在枕头边的断手是周贤的对吗?他拿走了我的手链,你又帮我拿回来了。” 田馨将戴着满天星手链的手腕搭在了霍霆的肩膀上,“淮炀,你帮我报仇了不是吗?” 霍霆深吸口气阖眼片刻,她太懂事了,越是这样才越让人心疼。 他从自己腰间的皮甲里摸了把手枪来,一手闭合保险栓,另一只手扶着女孩孱弱的肩头,“那些枪你要是觉得不喜欢或者抗拒,这把手枪跟了我五年,我送你。” 田馨心跳漏了半拍,她看到那些冰冷的金属枪支脑子里总是浮现周贤的手下用枪口贴住脸颊时浑身连汗毛都立了起来。 她那样弱小,望着随时能让她丧命的枪口,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而霍霆递过来的手枪上面有他的体温,还萦绕着几丝他的气息。 之前她摸过,她不怕。 接过来死死捏在手心里,指尖都捏得发白。 “病患家属...到吃药时间了。” 护士在外面出声。 霍霆让手下的人将病房内的东西收好,接着将门拉开,让手下离开的同时,将护士手上装药的托盘接过,“我来喂。” 护士左顾右盼着周围,今天她轮值,听说医院里就这间病房最为奇怪,病房外不止有保镖听说还有黑社会。 个个人高马大,黑衣黑裤,进门之前搜身检查,阵势十分吓人。 她磕磕巴巴地叮嘱了每种不同颜色的药丸和胶囊的用处,霍霆速记得很快,举着托盘到田馨面前,“小九,吃药了。” 男人又递了一杯温开水到田馨面前。 “太苦了,不想吃。” 女孩将手枪藏进了枕头里,人也缓慢躺下,用被子盖住自己的脑袋。 她已经忍了很多天了,之前都是医院的小护士来喂药,男人在旁边盯梢,她总看到护士余光总往霍霆身上看,拿药盘的手都在轻抖。 看得出来她们大概是害怕。 田馨不能为难别人,只能将苦得她舌尖都在哭泣的药丸都咽了。 今天是霍霆喂药,她可算可以抗议一下。 “前几天也不见你叫苦,稍微好些就天不怕地不怕了?” 霍霆将她掀过头顶的被子又掀开,语气虽然严肃,可却透着宠溺。 田馨没理他,只是闭眼假寐。 直到双颊被捏住,她只能被迫微微张嘴,苦涩的药丸先在男人的舌尖上炸开,然后再被度到她的嘴里来。 更苦了。 但都到她舌尖了,她是不咽也得硬着头皮咽。 接着霍霆用唇舌渡过来的是温水,卷走了她口腔所有的苦味。 田馨望着霍霆,“你又没生病,吃药不苦吗?” “能让你快点好起来,苦点也就苦点。” 男人的目光却落在了她脸颊边耳后连接着肩颈的大片淤青上,好多天了消散得很慢,可见当时对方用的力气。 田馨没有当场晕过去,也算意志力超群。 他俯下身,吻小心又炙热地落在了田馨的耳后。 滚烫地燃烧着那处的皮肤。 “淮炀,不要...不要碰我...”田馨的眼里露出防备。 她记得在甲板上,她的衣服当着那么多人面被撕碎,周贤俯下身来对她的啃咬,恶心得她恨不得用刀将这片皮肤割下来。 霍霆眼眸里的波光在听到田馨的话当即阴森交迫起来。 随即阖上眼,将锐气和怒意都藏起来。 语气耐心温柔地安抚出声,“小九,是我,不是别人。” “是你...不是别人...” 田馨跟着喃喃,眼角落下的泪水,也被男人吻净。 带着温热呼吸的吻又落在了肩头,每一寸带着淤青的皮肤都被他细细吻过一遍,仿佛想将她那些伤心的记忆都抹平。 最后她喉咙里溢出的细小轻泣也被他堵住。 苦她同苦,吞咽她的唇舌,抚平她的委屈。 世间男人有情成这样,想不到理由不引女人忘乎所以。 飞蛾扑火般也要向他而去。 许一萌之后又来看过田馨好几次,课少她就会过来。 她为了不让田馨身上全是病气,本来就白,一生病一张脸一点生气也无,还给她带了些化妆品。 田馨虽然还不能长时间下床行走,因为她的腹部之前被重击过,内脏有出血点,但是她能坐在轮椅上。 许一萌就推着田馨坐在轮椅上到病床的床边,窗外阳光正浓,细碎的尘埃与窗外射入的光柱内飞舞。 真有几分初春的温暖了。 许一萌给田馨梳头的时候将她乌黑柔亮披散在肩头的长发编成了两股麻花辫搁在肩头,她用粉底液再盖了盖田馨肩颈快要消退的淤青。 将一面镜子举到田馨的面前,“小馨,你看是不是气色好些了,我觉得你离出院不远了。” 门口在这时候响起了敲门声,田馨想过谁来,都没有想到关廷裕会来。 他一手提着应季的水果果篮,一手提着一个保温盒。 脱掉了警服,穿着一身日常的衣服,少了几分生人勿近的孤冷和倨傲,英气十足。 “田小姐,比起之前我在icu外的探视,你看起来大好。” 关廷裕望着坐在阳光里的女孩,她乌眉白肤,称得上是纯洁无瑕。 落在他的瞳孔里,柔软,和煦,纯净。 惊艳了关廷裕风月初涌的二十六岁。 田馨听他说的话有些讶然,她不知道关廷裕原来在她昏迷的那几天也来看过她。 关廷裕将手里的保温盒搁在了田馨的床头,“我妈听说我要来看病患,帮我煲了鸽子汤,她好几年没煲汤了,田小姐要不要来试试手艺怎么样?” “一萌,推我过去,我想试试。” 田馨见到关廷裕的时候哪一次不是兵荒马乱,情况迭出,像个大麻烦一样,但关廷裕还是在她落难养病的时候,熟络得像朋友一样来看她。 说不温暖是假的。 第106章 威逼 “什么鸽子汤好香啊,我也要一碗。” 许一萌推着田馨的轮椅到了关廷裕身边。 关廷裕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汤勺给田馨和许一萌各盛了一碗鸽子汤,浓白的汤底,上面浮着一层薄薄的黄澄澄的油沫,入口竟是咸香鲜甜。 许一萌喝得连连赞叹,“这也太好喝了吧。” 田馨也尝了一口,“关警官的妈妈手艺真好。” 关廷裕往日那张一向一板一眼,正气凛然的脸上挂着很淡、很浅的笑意,他在田馨搁放下来的汤碗里又盛了一只鸽子腿,端坐在田馨的病床边。 许一萌在跟田馨说话,“馨馨,你还认识警察?” “意外认识的。” 田馨吃到鸽子腿的时候,神情微微一愣,看向了关廷裕,他神情如常,似乎有什么话要问,田馨只大概向许一萌介绍了一下,“关警官,京市公安局的刑侦队队长。” 关廷裕垂眸整理了一下他的袖扣,“田小姐,我来不仅仅是来看你,还有另外一件事。” 许一萌被关廷裕严肃认真的神情惊到觉得自己好像在电视剧里的审讯室,他确实身上有股警味儿,肃起眉目,十分威仪禁欲。 “关警官,我...我是不是该回避?”许一萌嘴角的油沫都还挂着。 “随你。”关廷裕回得随意。 许一萌还是不打算留下来,她将手里的汤碗喝空之后,拿着自己的包出门,“我去外面透透气,一会儿再进来。” 门一关上。 实际田馨也很紧张,她跟在霍霆身边拿到的信息不少,随便透露一条都徘徊在法律边缘,但是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将手里的汤碗搁在了床头。 她也端坐在轮椅上,“关警官,是有什么事呢?” 关廷裕出声,“你哥田宥桦目前在这家医院里昏迷不醒,我们了解到你这次的坠海事件是跟缅北一个最大的贩毒集团有关,而你哥能够联系上他们,公安有权利怀疑你哥并不是首次吸毒,甚至有贩毒的嫌疑。” 田馨听到田宥桦的名字,眼皮一跳,“他在医院里?他不该立马收拾东西逃跑吗?” 关廷裕只讲事实摆真相,“你可能不知道,你能在海上活下来,不仅仅靠霍霆的游艇及时到达,还有你哥,他跟着你一起跳的海,拽了一个游泳圈,靠着那个游泳圈,你们两个在海上漂了两天两夜。” 他停顿了一下,又拖出了另一件事,“而你被绑架的货轮沉船了,里面所有人都死了,大多身中数弹,唯独没有找到他们小头目的尸体,公安和海警认为是内部矛盾械斗的结果。” 关廷裕说到最后才有了一些自己的个人情绪,他那样心知肚明,眉眼沉寂,“在领海能心狠手辣且有能力至此的,我从警来就只知道一个,田小姐,你应该也知道是谁?” 他没有挑明,把余白都留给了田馨。 “我...我不知道,这几天我都在昏迷,今天是我第一次从关警官的嘴里听到这些事情。” 田馨被关廷裕逼视得瞳孔微抖。 她当然知道他是想从她这里收集霍霆的累累罪证。 他是警,有着极其敏锐的直觉。 关廷裕站起身来,双手撑着田馨轮椅的扶手俯下身,他的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纸卷香气,像是从警察局里摆放着的一排排卷宗里散发出来的。 “小馨,你的朋友是不是都这么称呼你?” 他凑近凝视她的眼眸,女孩才十九岁,情绪没办法掩饰得天衣无缝。 关廷裕能窥视到她的慌张,她强撑着的镇定,甚至她的后撤。 可他依旧步步紧逼,“霍霆这种人物,半条命都捏在阎王的手里,一点人性也没有,双手沾血,看着风光无限,我今天一身警服明着跟他斗,他死对头在暗处也紧咬着他不放。 鼎盛时他能为了你沉掉一艘八万吨的货轮,枪杀数十名毒贩,可万一有天,他倒了呢?他一旦倒台,必会被公检法清算,身边没有一个人能有好下场。 小馨,你年纪还小,别拿自己的人生开玩笑。” 田馨听得身体有些发软,手心是一片冷腻的细汗,她伸手推了下自己的轮椅,往后挪了挪,跟关廷裕保持了些距离。 她深呼吸了一口看向了关廷裕,“法律伟大,你们伟大,关警官,你是个正直的好人,难道我就是个是非不分的坏人吗?他对别人怎么样我不管,但他对我很好,那些死的是恶徒,是比坏人还坏十倍的臭虫。 我田馨不是坏人,有恩的我百倍偿还,有仇有怨的,自损八百,我也要剥它一层皮,我办不到的事,有人帮我办到了,而关警官你现在说是他做的,他今天手染鲜血是为我出气,那好,不管是不是他,导火线都是我,我都来承担这个罪孽,你要抓,你抓我!” 田馨将手腕并在一起搁在了关廷裕的面前,女孩的眼眶通红,好似她真的愿意为此带上手铐脚镣。 “小馨,别胡闹。” 关廷裕的脸上有了裂痕,盯着田馨的手腕上还缠着薄薄的绷带,毒贩是一群什么样穷凶极恶的人,关廷裕心知肚明。 田馨被逼得跳海,那肯定是受尽了凌辱委屈,他心里也清楚。 他微颤着出手,想要帮田馨摘掉滑落在脸颊上的眼泪,那么晶莹的眼泪却像碎玻璃渣一样划伤了他的眼瞳。 关廷裕知道自己也无耻,拿不到霍霆的证据就来威逼他的女人,希望她能透底。 可她不吃这套,不给证据,还要替人顶罪,说的话像是被他逼狠了说出来的一般。 手指还没有落到女孩的脸上,门就被推开了。 霍霆单手插兜站在门口,他看起来风尘仆仆,一双幽邃阴沉的鹰眸睨着关廷裕,语气寸寸结冰,“关警官,你来看望小九,我自然乐意,只是时间未免太长了些。” 他走上前来,双手扶上田馨的轮椅。 两个男人视线交汇,气氛紧绷。 关廷裕率先撤退,收回了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摆,“鸽子汤快冷了,小馨,我也该走了。” 田馨伸手自己推了下手中的轮椅,她移动到了窗户边。 声音微抖,“等等,我要报案,关警官。” 第107章 小九,你真滑 关廷裕听到田馨的话,脚步微顿,转过头看着坐在窗户边女孩的身影,有几束斑驳的光影落在她的身上。 她的肤色浅,在光里更加没有血色。 田馨字字咬得极重,“我的哥哥田宥桦嗜赌成性,欠外债无数,纵容他人绑架勒索自己的亲妹妹,想要逼良为娼,之后吸毒成瘾,心生嫉妒想要侵吞亲妹妹的钱财,伙同毒贩挟持她,凌辱殴打猥亵未遂于她。” 关廷裕听得眉头紧皱,他面目严肃起来,“小馨,你要投案你的亲哥?” “对,关警官一向秉公执法,我也会全力配合。” “好,我会整理案件,数罪并罚,他会得到他应有的惩罚。” 关廷裕公事公办地说完,转身与霍霆擦肩而过,走到床头边径直将保温盒收起来,拉开门离开了。 霍霆迈步走到了田馨面前,他甘愿矮她一头,蹲在她的轮椅边上,手指裹着清香,指腹温柔地拭去她脸上斑驳的泪痕,又为她挽了挽耳鬓的碎发。 女孩扎着两个麻花辫的造型格外清秀脱俗。 透着初春的纯净,漂亮极了。 男人爱不释手,他低沉着声,“田宥桦没有醒,我还没来得及处理他,你要把他交给关廷裕?” 田馨之前只是以为霍霆断了周贤一只手拿回了那条被他夺走的手链。 最多最多,周贤死了。 却没想到霍霆直接沉船屠戮,这样大的动作,怎么会不引得警察过来敲打探听。 恐怕不止公安,死了数十名毒贩,那船上的毒品呢?对于贩毒团伙来说,人折了,货也折了,矛头会指向谁? 田馨从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霍霆一直挂在脖颈间的那块黑色玉牌,她盯着它,上面刻着她看不懂的符文,“这件事,你为我做的够多了,不能...不能再造孽了...” 霍霆的眉头微蹙,他推测了个大概,“关廷裕都告诉你了?” “他们没有发现周贤的尸体,他人呢?” “死了。”霍霆应得直接。 “怎么...怎么死的?”田馨觉得自己不该问。 “被我割头放血。” 是了,一艘船的人都被枪毙,他能有什么好下场。 田馨不能久坐,男人将田馨的轮椅推到了病床前,女孩手撑着床缓慢挪过去坐好。 霍霆滚烫的脸埋进了田馨的后脖颈,唇浅浅吻着,“我身上业债太多,不差他一个。” 很明显,霍霆不想放过田宥桦。 “少一个是一个,田宥桦的事我会配合警方处理。” 田馨侧过身,将他轻推,似乎不想他亲,惹得男人蹙眉不满。 “怎么?我亲不得了?你跟关廷裕也不过只在房间里待了半小时。” 霍霆将她在怀里扣得更紧,又怕动到这副易碎的身子骨,克制着力道。 多牛逼的混子,也是底层流氓熬出头的。 比寻常人的骨子里多一副无赖相。 耍起赖来随口胡诌。 田馨反驳,“哪儿跟哪儿?我只是有几天没洗澡了,这里没有监控,要是有,你真该看看他刚刚是怎么审我的。” 霍霆的脸贴上她的眉梢,含着戏谑,如三月的细雨拂面,温柔又刚烈,他薄唇轻启,“我知道,你并着双手让他抓你。” 田馨瞬间仰面看向霍霆,“这里真的有监控,这么说你都看得一清二楚?” “外面我都严防死守,何况室内。” 田馨听得有些气结,“那你为什么不进来帮我?你明明知道他不是冲我来的。” 关廷裕好几次能跟她碰面都不是冲她来的。 那碗鸽子汤就是巴掌前的红枣,亏她还觉得感动。 男人其实都一个样,心眼子多得很。 霍霆的唇掠过她的额头,他知道给她惹了麻烦,“小九,洗澡我帮你。” 田馨听得脸上发燥,“谁要你帮了,一萌今天来了,再不行护士或者护工也可以帮我。” “我说我帮就只能我帮。”霍霆强势地一锤定音。 这间病房是公立医院的vip病房,单独配套的卫生间有个能坐人的浴缸。 霍霆脱掉了外套,卷绕三折袖管,将手上的腕表一摘,在浴缸里铺上了一次性的塑料薄膜,放了一缸的温度适宜的热水。 “小九,过来。” 他倒是好兴致。 田馨又坐回了轮椅上,赤果相对也不是没有,可她每次依旧会害羞,何况这次是男人要帮她洗澡。 她推着轮椅的轮子到了浴缸边上,“我可以自己来。” 霍霆根本不由她分说,“医生之前嘱咐不能沾水,现在不是好些了,洗洗也好,你不是最爱干净。” 田馨当然爱干净,不然怎么会不想霍霆刚刚亲她。 她望着浴缸里热气腾腾的水雾,泡进去应该很舒服。 最后还是妥协了。 男人给她解开的病服扣子,等到都剥了个干净。 女孩浸泡在了热水里。 霍霆的手里是一张干净的布帕,沾了水坐在浴缸弦上,眉眼低垂,还真心细地帮她擦拭着后背,手臂,胸口,肚脐... 大腿... “淮炀,我...我...” 田馨觉得不对,她粉着一张脸,去看他时,男人的下巴和鼻梁连成一条窄而挺的弧线。 男人含着笑时,掬了一捧最明亮风流的月华在其中。 “小九,你真滑。” ...【有边缘情节】 田馨自从跟关廷裕说要报案之后,病房来过两批来做笔录和调查的基层民警。 她都很配合。 田馨的身体也在逐渐好转,许一萌看她看得更勤,甚至连带着夏明朗和王小斌来的次数也变多了。 她能活动的地方也不止是在病房,许一萌会推着她去医院楼下转转,初春的太阳,不烈不毒。 田馨的腿上盖着一层薄薄的毯子,王小斌也进过icu,跟她一样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回来的,特别爱跟她交流病情。 许一萌在旁边给田馨削苹果,夏明朗嫌她削苹果的刀法拙劣,迟早有天会削到手,伸手将苹果拿过来,自己动手。 “田馨!”医院不远处传来一声叫喊。 田馨抬头望过去,她看到了朱红瑛。 “亲妹妹想把亲哥哥送到监狱里去,是不是太荒谬了些!” 朱红瑛走到田馨的面前,抬起手,巴掌就这么扇了过去... 第108章 我当你的靠山 朱红瑛的耳光没有落在田馨的脸上,田馨不仅躲得快,她还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妈,为什么对我动手?” “馨馨,你哥哥已经昏迷不醒好多天了,最近又来来去去那么多警察,才知道是有人报案,你哥现在人生死一线都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就变成嫌疑犯,我问了警察是谁报的案,竟然不是别人,是他的亲妹妹...” 朱红瑛想扇田馨耳光是因为气急攻心,现在巴掌没落下去,她又痛哭起来,捶胸顿足的,“你为什么这对你哥,那是你哥啊,馨馨...” 田馨听得发笑,“妈,这段时间你一直在医院对吗?” 朱红瑛抹了一把眼泪,“那可不是,我接到你哥被从海里捞出来的消息,就立刻来了医院里,照顾他快两周了,现在倒是没有生命危险了,但是人还没有醒过来。” 田馨经历这么大件事,从毒贩的枪口里逃脱,又转头跳入了冰冷的海水里,劫后重生之后,她以为自己会变得心如磐石,再没有什么能把她打倒。 可朱红瑛理所当然的两三句话,就让她觉得宛如心死。 “第二次了。”她嘴里喃喃,望着自己的母亲。 上一次,她开刀做手术,朱红瑛理都没理,满心满眼都只关注他的儿子。 而现在情况竟然一模一样。 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了,她的爱人,朋友,甚至帮助过的人。 唯独她的家人是一个也没来。 她如果是无根草,是空心木,注定得不到亲缘的爱。 那为什么,又会在十四岁之前给她一个还算温情的童年呢,之后就像是将她的滤镜一次次打碎,玻璃渣混着血。 田馨得逼着自己心硬如铁。 “什么第二次?”朱红瑛见田馨脸上丝毫没有表情,于是蹲身在她的轮椅边上,她抓着田馨的手,“我问了那个主办的关警官,妈妈知道,知道宥桦这次做了多么大的错事,知道他混账,知道他不堪,可是馨馨,那是你哥,现在的证据对他来说实在不利,要真的被判他的人生就毁了,你就给他一次机会,你就原谅他这次好不好?” “我不要。”田馨避如蛇蝎一般将手从朱红瑛的手里抽出来,“他是我哥,那我也是他妹妹,有这么对待自己的亲妹妹的吗?妈,我也伤痕累累,我也命悬一线,为什么?为什么你只看到他的难处,却看不到对我的伤害。 你太偏心了,你身为母亲根本不爱你的女儿,我不过是你儿子的血包,陪衬,压榨品,我的人生明明可以更轻松,更安稳,更顺遂,他的人生毁了,我的人生难道就不灰暗吗?” 朱红瑛听得一怔,她看向田馨,她已经好久没有看到这样的田馨,坚固的外缘如崩瓦解,露出柔软脆弱的内里,她眼含泪水控诉着这些年地不公平的对待。 她一直忍痛至今。 “馨馨,你一直...一直都这么想的吗?” 朱红瑛心里也开始不是滋味。 “难道不是吗?都是你的孩子,为什么让步的是我,不被重视的是我,被指责永远是我,我也在医院里,我也生病了,我也差点醒不过来,而你一次也没来看过我。” 田馨字字戳心,朱红瑛脸上的泪水也越流越多,张嘴却不知道说点什么好,“我...馨馨...我...” “好了,如果你对你的女儿哪怕有一点点的关心和爱护,田宥桦都应该在这件事情得到他的惩罚,我不会松口,也不会放过他。” 田馨抹掉眼泪,将情绪都收起来,用手推着轮椅往前挪动。 许一萌、夏明朗、王小斌在朱红瑛过来跟田馨争论的时候就已经到了医院楼下的另外一边,打算给田馨腾出一点空间来处理她的私事。 “馨馨这个妈妈总让她失望,刚刚那架势明显就是想扇她耳光,怎么会有一个母亲这么对待自己的女儿,明朗你说她会不会有危险?” 许一萌脸上都是担心的神色。 夏明朗还没说出什么安慰的话出来,就看到田馨自己推着轮椅过来了,“田同学过来了,你去问问。” 许一萌立马抬头看向了田馨,走过来,看着她微红的眼眶,她似乎也跟她“小馨,你没事吧?” “一萌,我想回病房躺躺。” 听到田馨这么说,许一萌没有多问,只推着她的轮椅往病房里面走。 霍霆在医院的吸烟区就看到许一萌将田馨推回病房了,他没跟上去。 这几天田馨的朋友都一过来探望她。 女孩也需要自己的空间和社交圈子,大多时候他都不干预。 霍霆是等到许一萌他们几个走了,手指间的烟蒂燃尽了才进的病房。 田馨也是等到许一萌他们走了,才在病床上躺着将自己的头蒙在被窝里。 霍霆哪怕在医院也派了人手跟着女孩,刚刚都跟他交代了在医院楼下发生的事情,大概是跟她的母亲拌了嘴,吵得挺凶的,哭了说了狠话。 “小九。”他靠在门框边轻唤一声。 里面这才传出来几声细小的啜泣声。 田馨的被子没有被掀开,男人是隔着床单轻拍她的后背,他的语气轻柔,“想哭就哭。” 田馨听得哽咽得更加厉害,她主动将被子掀开了,泪痕满布的小脸仰望着霍霆,“我没有做错,我做得很好,是他们太过分了,从此以后我不靠他们,我也不会对他们再有一丝的心软!” 说她软弱,她偶尔又强硬得让人看不出一丝情绪。 说她坚强,她又躲在被窝里咬着被角哭鼻子。 霍霆听得又无奈又带着疼惜,“好,你想怎样就怎样,以后我当小九的靠山。” 黑社会头目的铁血柔情,也算世间罕见了。 田馨听得心头暖烘烘的,潮湿的眼泪都被烘干了一半。 她望着霍霆,神情真挚,坚定吐露誓言,“你是我的靠山,我也会...也会努力成为你的依靠。” 男人听得眼眸含笑。 第109章 只要小九好好的,我在世间就有依靠 从来只有他霍霆一人当道,一马当先,组织统领着散在南北两个省会各个市、区、县等黑道上的马仔、弟兄。 他当头领这几年无人与他争锋。 霍霆扬眉淡笑是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种话,还是来自面前刚刚还因为跟自己母亲吵了一架而跑回病房里哭鼻子的小姑娘。 肩不能扛手不能举,枪也不能开,面对危险能做的就是留下剜心窝的遗言一死了之,整得他这半个月来做梦都在联想她坐在船舷说出那些话的绝望和心死。 醒来也是冷汗淋漓。 男人指尖绕卷长发,他捧起她的脸,女孩的耳后还有昨天他为她洗澡之后留下的沐浴香,“小九,做你自己就好,你的生活本来就是因为我才天翻地覆。” 田馨有些慌张,她的话,他只当戏言。 她扣住他的手腕,“你不信我?” “哪里的话,只要小九好好的,我在这世上就有依靠,不必为我改变,你只当田馨就好。” 田馨听得动容。 夕阳昏黄的光影从窗外洒落下来,渗过男人的眉毛,留下一截浓密的影子,霍霆一眼不眨地看着田馨,以一种离奇温柔的眼神。 眼皮柔和下垂,好看的如梦似幻。 这些话,这样的眼神,够她为此嚼味半生。 田馨又在病床上百无聊赖地躺了半个月,在开学的一个月后,立春后的一个星期,才出院返校上课。 被落下了整整一个月的功课,让田馨几乎是夜以继日地赶进度。 她大二的下学期,田馨回校的第二个月,京财的大门口拉起了横幅,京市商业圈的大佬们将第十九届京市集团领导人的峰会场地安排在了京财的大会场里。 财经专业的每个年级都会挑选一名学识兼备的学生作为学生代表上台发言。 田馨专业成绩优秀,她历年的成绩单可不会说谎。 夏明朗一有空闲就去找许一萌聊天说话,许一萌都旁敲侧击地推荐田馨给夏明朗,作为学生会最发言权的人,他也力荐田馨作为大二年级的学生代表上台发言。 能上峰会的演讲台,对于田馨来说是一张很好的人生履历。 在峰会开始的那天,陆续进入会场的不仅仅有学生代表,还有社会各界的精英人士,不乏有商圈内只在媒体上露面的大鳄,企业集团的总裁高管,还有金融圈里举足轻重的人物。 大半个京市的商海蓝图都汇聚在场馆内。 甚至不止,听说还来了几个政界高层,职级非同一般,一同入席。 田馨在后台沉稳地背诵演讲稿。 许一萌在旁边给她加油打气,手里还举着一台她新买的数码相机,“馨馨,这么有历史意义的一刻,我一定给你记录下来,你知道外面坐着的还有几个编写我们课本的金融系教授。” “我知道了,一萌。”田馨做起事情来心无旁骛。 等到登台的时候,女孩跟着各个年级的优秀学生站上了峰会的讲台,她穿着一身较为成熟的黑色西装套装,将往日垂肩的长发用发夹抓起来。 细长的脖颈,姣好的面容。 西装裙深色的线条勾勒出如瓶口般纤细的腰身。 明眸红唇,柔弱,带着一分清冷感,站在人群里白得出众。 其他年级轮流上台,京财的学生都是以后进军商业的好苗子,到了大三大四的一些学姐学长,借着这个机会露脸,希望能在毕业之际得到了一个实习或者工作的好机会。 轮到田馨上台作为大二的学生代表上台演讲,说得不过是那些场面的官方话,先是致敬学校,接着代表学生说出心声。 她的嗓音轻盈空灵,在整个会场里回响。 形象气质各方面也很到位,一上台就是全场的焦点。 台下的正席位上,中央坐着季国南,他五十寿辰没过多久,穿着一身政宣部统一下发的中山装,眯着眼看台上的学生演讲,眼角皱纹重生。 手里捏着两个珠圆玉润的玉球,在手心里转啊转。 田馨一登台,女孩亭亭立在正中央,说自己是大二的女学生,打扮看着很成熟,却掩不住她看起来像二八年岁的韶光貌美。 季国南手里的玉球停了,端起茶盏,对自己身边的男秘说了句,“这个长得实在不错。” 男秘推了推镜框,像是见怪不怪,“季首长,要我安排吗?” 季国南撂下茶盏,低头继续转玉球,“上次那个记者闹得沸沸扬扬,风波刚过,先不着急。” 田馨演讲到了一半,目光落在了会场大厅,配合演讲稿扫过一圈,在台下的正席左一,看到了一张格外熟悉的脸庞。 能坐正席,说明在京市商海或者政界那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霍霆穿着一身笔挺的银灰色西装,右上方的口袋里叠着酒红色的方巾,五官深邃立体,轮廓分明,混杂在这样精英汇聚的场合里,他的身上没有匪气。 倒是带着几抹京圈商贵的矜贵疏离。 跟田馨四目相对的时候,他的眼神牢牢盯住她,漆黑幽暗的眼眸里略涌一丝柔情,魅惑得人心动荡。 昨晚明明睡在一张床上耳语厮磨,男人甚至还在一旁帮她冲泡了醒神的茶水,看着她在背稿,也丝毫没有透露半点他今天会来会场的消息。 田馨一走神,背得滚瓜烂熟的稿子漏词好几个,好在她脑子转得快,很快就悄无声息地圆了回去。 演讲结束的时候,她跟着其他高年级的学生代表一起退到后台,许一萌端着相机到她跟前,“馨馨,我跟你讲,我今天真的拍了不少你的美照,这次要是做公示栏的宣传照,我保证你的颜值是绝杀。” 田馨哪里在乎这个,才走下后台,就将脚上的高跟鞋脱下来拎在手里,鞋子是她找学姐借的,大概有些不合脚,磨得她的脚跟生疼。 翘起脚跟一看,前后两边都已经勒出了两道破皮的伤口。 许一萌忙说,“馨馨,这个伤口不处理穿鞋会痛的呀,你等着我记得有个干事那里有创口贴。” 田馨就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等着许一萌去帮她拿创口贴。 不知道等了多久,眼看许一萌没来,田馨想要站起身张望。 身边出现的人,田馨记得有过一面之缘。 在霍霆带她去参加的一个高官的游艇寿宴上,那个坐在这正中央的首长干部,季国南。 他中山装外面套着皮夹克,弯腰看着田馨脚上的伤口,眸光晦暗不明。 女孩的脚趾葱白,白润得像他手里转着的玉珠。 他问,“疼吗?” 田馨被问得一哆嗦。 第110章 午宴 田馨没有应话,将脚趾蜷缩身子往后靠,拉出一些距离出来。 季国南视线在她的脸上面无表情地划过,从自己的皮夹克外套里拿出了两枚创口贴。 他和蔼地笑了,将那两枚创口贴放在了她手边的凳子上,“口袋里刚好有,你别怕。” 走廊有光线落在季国南略有些岣嵝的后背上,却投出一条长长的阴影罩在了田馨的身上,遮天蔽日挡住她面前的光亮。 直到季国南走,田馨也没有去动那两枚创口贴。 倒是许一萌从另外一头拿着防水的创口贴过来了,她纳闷地问田馨,“你手边不是有吗?怎么不用呢?” 田馨没用是觉得季国南的奇怪,她不了解官场,季国南这样的人物于她实在陌生。 可她对霍霆略知一二,只是干爹又不是亲爹,胡蝶之前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的时候,也明里暗里说过高门显贵其实对霍霆的背景有待考究。 霍霆野路子出生不是名门望族,可又忌惮他确实有手段坐上头目的位置。 其人肯定不是一般的心狠狠辣。 认了这个干爹就高枕无忧,哪有这么好的事。 霍霆是道上闻风丧胆的黑老虎,没准他拜得山头是官场里老奸巨猾的恶狼。 他们是表面强强联手,内里各自提防。 田馨只当是一个小插曲,俯身费力地想要将手里的创口贴贴在自己的后脚跟的位置,“一萌,你帮帮我,我怎么弄不好...” 伸过来的是一双男人的手,他的掌心生了粗茧,划过田馨手背的时摩挲了一下,泛起痒意,让她不得不抬眸望过去。 “淮炀。” “鞋不合脚,昨天怎么不跟我说,我好叫人给你买一双。” 霍霆蹲下身将田馨手里的创口贴接过,细心帮她贴在了她的脚后跟上,又将她放在一旁日常穿得平底鞋提过来。 许一萌已经心知肚明的不知道去了哪里,给田馨留出些空间来。 男人的膝盖单膝落地,将女孩的脚放在了她的西装裤上,轻抬她的脚腕,将鞋也帮她套上。 “你今天会来,不是也没跟我说吗?” 男人的侧脸俊朗刚毅,低眉顺目给她穿鞋的样子好不真实。 “是今早的晨会上集团那几个老头子让我来的,他们太吵了,吵得我耳根子疼。” 霍霆说到这里烦躁皱眉。 田馨伸手推平了他皱起的眉心,“来了也没跟我发条消息,打个电话。” 鞋子是穿好了,脚踝被男人扣在了手心,他的眸光缠绵温柔,从下往上盯着女孩,“小九今天在台上很漂亮,跟平时是不一样的漂亮。” 田馨脚踝被他握住的皮肤在隐隐发烫,他手心的粗茧磨着,脑子里涌入了昨晚的旖旎记忆。 霍霆也是这样握住她的脚踝,野蛮地想要跟她,-合二为一。 她所有的情事经验都来自于霍霆,只要他想,轻而易举便能让她投降。 她面颊羞红,从他的手掌里挣脱出来。 里面出来个学生会的小干事,“田馨,快进来,上面发通知说,还要学生代表们去参加午宴。” 田馨抚了抚身上的褶皱,捋了捋头发,又进了后台。 会场的一半被学校的志愿者和政府的主办单位重新布置了一番,十几个铺着红布的大圆桌上摆上了午宴的热菜,周围还推上了各样的点心和糕点。 搞这么隆重是政界高官说中午想在会场用膳。 立刻就有了这么一出,每桌还有位置排序。 霍霆依旧在主桌,他挨季国南近,几杯酒下肚,刚烈慵懒颓唐的男人味比他杯子里的酒还浓烈,脖颈间的领带微松,两颗扣子敞开。 官场商场都是名利场,季国南这样的达官显贵都肯给脸拉着霍霆的手过几杯酒,在场人也看明白了其中利害。 霍霆的霍氏集团是块白白净净的商业招牌。 季国南无论是生日家宴酒桌,提得是霍氏集团的老总霍霆。 用商掩黑,是最保险安全的手段。 田馨和几个年级的学生代表没有能上桌吃饭,他们负责站在会场的最边上负责派发主办发的伴手礼。 她饿得肚子咕咕叫,包括自己身边站着的学生代表。 “我脚都站酸了,好饿啊。” “就是啊,早知道上午就吃个早饭过来了。” “也不知道他们要吃多久,我们该不会一直站在这里等他们吃完吧。” “...” 田馨也很饿,她的腿也站得酸麻了。 可是得服从学校的安排,他们几个现在就是京财的门面。 但有一点好,她偶尔会把视线落在霍霆的身上,观察他的一举一动,男人坐在桌上不怎么应酬,自有人来巴结。 会场里大多数的学生都走得差不多了,留下的都是这次峰会的主心骨。 男人斜叼根烟蒂,跟旁边主办方的下属不知道说了什么,目光隔过人山人海看向了田馨,再接着站起来,走进了侧门。 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是田馨来了精神,她对着一旁的学姐说,“我去上个厕所。” 她绕过人群也往会场的侧门走了过去。 才推开门一进去,淡淡的酒气跟她迎了个满怀。 霍霆揽住田馨的腰,气息喷吐在她的耳边,“小九,饿了吗?” 他都看得见,女孩站酸了脚靠在会场的门边,她皱眉摸摸自己的肚子。 “我带你去主桌吃饭。” “不要,这里是学校。” 田馨要是坐上了主桌,流言蜚语会在学校炸开,霍霆就算党羽无数,有三头六臂也不能在学校堵住悠悠众口。 第111章 有只猫钻进来了 话才刚落,侧门门后有几个学校领导干部的交谈声传来。 田馨立马伸手揪住了霍霆的衣领,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将男人拽着转了个身,将他的大衣撩开,脸埋在了他起伏的胸口处。 学校领导在饭桌的主席上见过霍霆的脸,敬酒时也特意来说过几句客套话,混个脸熟。 京财是有名望的老牌大学,什么翻新实验楼,扩建体育场等,建校这么多年还多亏从学校走出去的子弟或者社会上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拨款捐赠。 学校改善学校生活教学环境,捐赠人提高公众影响力,两全其美的好事。 “霍总,席上又上了几个热菜,你怎么这就离席了?” “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我立马让后勤换个大厨,霍总要不要点个家常菜?” 霍霆个子比眼前这几个大腹便便,文绉绉气质重的校长主任高不少,他身型挺拔英俊,将田馨圈在自己怀里,女孩紧张得一颗心在他的胸口怦怦跳。 男人侧过了一张脸,一笑置之,眉眼疏离冷淡,“吃饱了,出来消消食。” 眼尖的学校年级主任瞥见了霍霆的怀里鼓鼓囊囊,他礼貌地问,“霍总,大衣里是抱了什么东西吗?” 霍霆低头看了一眼,本身就带着平常人琢磨不透的冷戾,现在融化了一点,眼尾泛起很浅的皱纹,竟是带着笑回,“有只猫钻进来了。” 这话让田馨的心跳更快了,巴不得将脸在他胸口埋得更深。 男人却一边说,一边手指摸到了田馨白嫩的耳垂,轻揉地捻,痒得田馨发颤,惹得他的大衣也轻动两下。 年级主任摸不着头脑,确实会动,但也不见猫叫,更不好意思窥视,“猫?学校最近的流浪猫确实很多,我来之前看到好几只呢,霍总,小心别被抓伤了。” “那倒不会,脖子上挂着牌,应该是有人养的猫。” 男人捻着田馨的耳垂更加温和,言语却是拟人的揶揄,音色也沉。 另外两位校级领导确实有事,寒暄交代几句之后,年级主任也只能作罢跟着离开了。 田馨耳根通红,听到周围没有了动静,才从霍霆的大衣里露出半张小脸伸长脖子窥视,她小心地问,“他们走了吗?” 似乎生怕这些校领导们杀个回马枪。 霍霆眼神紧巴巴地盯着田馨,“我就这么见不得人?” “在学校,你要是霍霆那当然见的人,你要是是峰会上坐在正席的霍总或者霍老板,跟我一个在校学生拉扯不清的,那岂不是...” 田馨说到后面没有了声。 “岂不是什么?”霍霆微微眯眼,盯着女孩泛着水光的唇瓣。 “老牛吃嫩草。” 田馨话一落,观测了一下男人还未做出反应的表情,立刻想从他身边跑开。 他们之间的年龄差比七年之痒还长。 霍霆不怒反笑,风流之色尽显。 男人的手臂很轻松就拦住了女孩的腰肢,几乎能将提起来放到自己的跟前,“跑什么?” “怕你恼。”田馨话是这么说,嘴角的笑意一点没减,梨涡荡起。 “我最想吃的是小九的嘴。” 男人身体俯得很低,呼吸的炙热吹拂着田馨的脸。 霍霆这样的禽兽眼神,让他那些情色记忆在田馨的脑海里翻滚。 男人将其抬起,他低头,撬开女孩的唇,野蛮深吻着田馨的喉咙和舌根。 绵长的吻令她虚脱无力,目光迷离,她在他的怀里化成一滩荡漾的春水,任他撩拨起涟漪来... 主办方重新置办了一桌新的酒桌摆在了角落里,菜品跟之前那十几桌差不多,有负责人过来对刚刚回到自己位置上的田馨和其他学生代表说,“你们也不用负责发伴手礼了,一会儿我们这边负责,这是给你们加塞的午饭,都坐下来吃吧,都辛苦了。” 被当成牛马的各年级的优秀学生们如获大赦一般纷纷坐上桌吃饭。 “饿死了,原来没有忘了我们。” “就是啊,在站一会下午我都不用去上课了,脚都酸死了。” 田馨认识这个负责人,她刚刚看到霍霆跟他说过话,不出所料,这桌饭就是霍霆私下叫人安排的,倒是滴水不漏,只说体恤学生,没让她变成众矢之的。 峰会从上午九点到下午两点就结束了,高官领导老总们陆续离场。 田馨和学生代表们也在后台收东西。 许一萌拿着在学校门口的照相馆里洗好的她在讲台上露脸的照片走过来,“馨馨,你快来看,洗出来的每张都很好看哦。” 田馨接过许一萌手里那一沓照片,一张张地翻看,她望着许一萌出声,“不得不说,一萌,你很有做摄影师的潜质,每一张都把我的脸拍得好小,角度也很好看。” 许一萌伸手揉搓了一下田馨的脸蛋,“有没有可能是我的模特脸就很小啊,很好看啊,那些大神摄影师不都说,摄影的三要素,人美,人美,人美。” 田馨听得直乐,笑面如花。 “馨馨,你选一张照片出来,我们编辑部这次要做峰会的公示板报,我一定滥用职权把我们的田大美女的照片放在c位,上次公示栏上的照片给你惹来了不少非议,都怪袁瑞雪,这次也让大家看看,你的真正实力。” 许一萌哼声道。 “还为我滥用职权,看来许大美女在编辑部升官了呀。” 田馨也捏捏许一萌那张朝气十足的小脸。 “那可不...我从一个小干事变成了编辑部副部长了。”许一萌的眉梢都挂着洋洋得意。 后门口传来了几声敲门声,“哪位是田馨田小姐呢?” 田馨和许一萌的位置刚好在后门。 “你好,我是,请问你是?” 田馨望着后门站着的一个西装革履提着公文包的男人,他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整个人文质彬彬的,面上却透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来。 他走到田馨面前,没有波动地出声,“田小姐脚上的伤口好些了吗?” “好多了。”田馨不明白这是哪一出。 男秘又将一枚被盘得白润的玉珠放在了田馨的桌上,“田小姐,这是老领导送你的。” 田馨这才知道面前的秘书是谁的人,那枚玉珠在上午她遇到季国南的时候就在他的手心里转啊转。 “太贵重了,我不要。” 她拒绝得干脆。 男秘没接茬,却将放在一张刚刚被田馨和许一萌抽出来打算放在学校公示栏上的照片拿走了,他语气温和,手段强硬,“那这张照片就当田小姐的回礼了。” 说完,人也自顾自地走。 倒是许一萌将那枚玉珠拿起来,“这颗珠子未免太好看了些吧,要是这是真玉,那一定是很价值不菲。” 田馨却皱着眉头,继续将自己的东西收整好,“下午有课,一萌收拾好了我们就走吧。” 许一萌将玉珠放在了桌上问她,“你不带走吗?说是老领导送你的。” 田馨防备摇头,跟在霍霆身边久了,她也开始有了直觉。 无事献殷勤,可不知道安得什么心。 第112章 地下室探听 峰会一过没两周,田馨就过了大二的大半个学期。 以前每天除了学习就是兼职,租在外面的房子离学校要坐近一个小时的公交,她的时间被现实物质的匮乏塞得满满当当。 现在田馨下了课就去学校附近霍霆买的房子里住,她去的至真园兼职也停了,是玲姐亲自打得电话说她的位置被顶替了,之后不用再来了。 田馨刚开学就在医院住了差不多一个月,半个月还联系不上人,要是田馨是冯玉玲,她也不会把位置一直留给她。 至此,她总算能够像个正常的大学生,可以在学校参加一些课外的活动,有时间和朋友一起去体育馆,甚至偶尔课后还能坐在学校的大草坪上野餐一些。 算是换了个活法,不再皱巴巴地过着。 周末,田馨被李志伟接到了霍霆市中心的别墅,李志伟接着又驱车离开去办另外的事。 田馨刚进入户门,关廷裕的电话久违地打了过来,他变了称呼,不再叫她“田小姐”,“小馨,你哥昨天醒了,虽然这桩案子还有诸多疑点还没查清,可你哥全部认罪也签了认罪书。” “他全部认了?”田馨忍不住确认了一遍。 “是的。”关廷裕的语气不急不缓,“现在卷宗会被递交检察院过审,在法院量刑,小馨,这时候得需要律师入场了,如果你有需要,我这里有几个跟我关系还不错的。” “好,我知道了,关警官,如果有需要我会联系你的。” 田馨望着别墅空无一人的客厅,神情很是纳闷。 关廷裕没有多言,电话就此挂断。 田馨到厨房门口去问保姆阿姨,阿姨正在做晚饭,她脸上的神情田馨看过,“在地下室,那里啊,霍先生不让人进去。” “谁都不让?”田馨继续问。 保姆阿姨摇摇头,“田小姐还是别去,那里放着不该有的东西,是机密。” 田馨更加好奇了,她现在找不到人,在客厅百无聊赖地吃了点水果,最后还是往地下室的位置挪了过去。 地下室在水滴形楼梯侧面的走廊尽头,那里还摆着一把机枪的模型放在玻璃展柜里。 田馨走到展柜面前,下面有滑轨,只要轻轻一推,面前的墙面就能露出一个把手来,往里面一推就能进入地下室里。 她站在门口咬了嘴唇犹犹豫豫了一会儿,还是硬着头皮将门推开了。 缝隙渐敞,一条长长的楼梯出现在她面前,田馨随着楼梯往下走,拐过弯去能看到许多的酒桶和酒柜,上面摆满了各种年份和品种的红酒,白葡萄酒等等等。 酒香浓郁得不行。 还没尝到嘴里,光是闻闻都快让人醉了。 三排长长的酒柜跟走不到尽头一样。 直到田馨听到了说话声,前面的空间应该更大,说话声在幽旷的空间里听不到清楚。 但子弹上膛的清脆声音,田馨听得一清二楚。 说话声也随着田馨往前迈进的脚步变得清晰入耳。 “区区二十六岁从刑侦队大队长调任为刑侦队总队长,以后京市大半个辖区的刑案恐怕都归关廷裕管了。” 说话的人的声音田馨没有听过。 “马副局着什么急,关廷裕要到你这个位置没个十几年搓磨不出来的。” 紧跟着说话的声音田馨听得很清楚,是霍霆。 “可他总跟我对着干,要不是李明华是他警校时的老师,到现在也叫声师傅,我真会跟他翻脸,霍老板,我可告诉你啊,这小子私底下不知道收罗了你多少证据。 这些霍老板不怕,但关于季南国那桩案子,这可是官场内的辛辣秘闻,要是被公开出来,我乌纱帽不保,霍老板你也...” 脆生凄厉的枪响呼啸而出打中了在五十米远的靶心上,枪声回响在地下室里,惊得田馨慌张地捂住嘴。 枪响过后,回荡的是霍霆眉锋冷冽地厉喝,“谁在那里!” 比田馨更加慌乱的是那个被唤作马副局的男人,他立刻从沙发上站起身来,眉目局促,“霍老板,我先走一步。” 他半遮挡着脸,没从酒柜这边走,好似这个地下室还有另外一个通道,马副局走得干脆利落,一会儿人就躲进黑暗里不见了踪影。 田馨捂着耳朵躲在其中一个酒柜边上将自己藏起来。 她听着男人沉重的脚步声一步步地挪过来,手枪的保险栓也被拉动,子弹再次上膛。 保姆阿姨说得对,她不敢擅自下来。 “淮炀,是我。”田馨将双手举到双耳的地方。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承认错误。 男人何其敏锐的身手,黑洞洞的枪口迅速对准了出声源又即刻撤回,银色的布朗宁在他的指尖打了一个漂亮利落的转儿。 他眉目森然的同时又带着几分无奈,“小九,怎么是你?” “我...我错了...我刚刚在上面没找到人,所以才打算来这里找你...我发誓我真的没有偷听,我...我真的不故意的...” 女孩认错的态度很积极,神情看起来怏怏。 许是被枪响唬住了,又或者被男人此刻暴露出来的嗜血冷肃的真面目而惊得胆颤。 “小九,把手放下,我不该用枪口指着你。” 霍霆走到了田馨面前,他收敛了神色,“一瞬也不该。” 枪被他别在了身后。 第113章 练枪 田馨顺着最后的三排酒柜看过去,地下室的尽头是一个会客厅,空间大得离奇,茶几上放着的水晶烟灰缸里还有未能熄灭而撩起烟雾的烟蒂。 四周的墙壁分别有四个枪靶的靶心,这里还可以作为室内的射击场。 田馨还在好奇打量,霍霆竟然又把别在腰间的枪支拿出来,站在田馨的身后,将枪贴在了她的手心,“上次你生病在医院让你学,你那时候床都下不了,之后更加没时间,正好,今天都有空,要练练吗?” 冰冷的金属枪托,沉甸甸的分量。 她想起霍霆之前送给她的那把他用过快五年的手枪,被她放在了学校附近房子卧室的枕头下,每晚要翻开枕头看着它在,时有时无的噩梦才不会困扰着她。 田馨轻点头,“那你教我。” 霍霆率先走到了里面的一个枪靶面前,他将靠在烟灰缸旁边的一只雪茄拿起,斜叼烟卷,陷入半幅墙壁投射的阴影下。 挺拔,沉寂,英气笔挺。 “小九,到我这里来。” 他沉哑出声。 田馨依言走到霍霆的身边,被男人扯进怀里,从后面抱住她,女孩拿枪的那只手臂被抬起来,她握着枪,霍霆握着她持枪的手。 比起第一次教她握持,这次霍霆更加专心和严肃,水平探向前面,而鲜红的靶心在五十米开外,眼神不好的人甚至连靶心都看得恍惚。 在靶心的正中央,最狭小的圈里,是好几枚男人练枪时留下来的弹孔。 这么远的距离,如此精准。 霍霆的硬件实在牛逼。 “小九,别走神,紧盯住靶心。” 男人炙热的薄唇紧挨她的耳边,说话时温柔低语。 田馨轻眯着眼,她知道周贤已经被霍霆按照他的道义正法,可刀子没有由她亲手捅到那个畜生的身上,都不算报应,想起来多少也是心头耿耿。 她把靶心想象成了周贤那张皱巴巴疤痕满布的丑脸,还不等霍霆带着她扣动扳机,她自己倒是率先弯曲了手指。 清脆尖锐的枪响在地下室缭绕,砰声收尾时闷墩。 这里四周的墙体应该都被贴上厚厚的隔音棉。 交谈的内容不能外漏,枪声更加不能外漏。 田馨的半臂都被震麻,但她还是镇定稳住了身体,睁开眼扬起脖往枪靶上瞅,“中了吗?” “中了。” “那就好。”田馨望着围在靶心的小圈边缘留下了一个冒烟的小孔,也算成绩不错。 “下次开枪不要急,有些事急不得的。” 霍霆在田馨身后依旧半拥着她,举枪的手也未松动。 手枪是有重量的,女孩举枪都压腕,如果不是他还掌舵,这一枪估计跑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他的话音一落,左眼微眯,直对红靶心,按着田馨的食指压下。 又是一声枪响。 靶心刺穿,赫然一粒孔。 田馨瞳孔放大,忍不住赞叹,“淮炀,好枪法。” 霍霆幽幽卸了弹夹,亲吻她耳侧的长发,弯身交颈,是世间缠绵美好的姿态,他低声,“多练,这次我不帮你,你自己来。” 说着他后退撤离,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交叠着双腿,抿了口指尖的雪茄,吐出一口缭绕的烟雾,目光却依旧落在田馨的身上。 田馨自己开枪跟身后有个后盾开枪的水平那自然是不能相比的,她单手是捏不住沉重的手枪,她得改成双手持枪。 瞄准靶心前,她深呼吸了一口,沉肩掣肘,又点了一枪。 枪声打中了墙体,发出了卡在石头里沉顿的奇怪声响。 并没打到靶子上。 “再来。”男人目光如炬,低沉着音色,“手腕下压不要飘, 双脚张开距离。” 田馨也不知道练习了多久,是直到肩骨和肘节被后坐力弹震到失去了半分钟的知觉,她才撩开了手枪。 耍赖一样软绵绵地躺倒在霍霆的肩膀上,软着声,“这也太累了,我的右手神经都震痛了。” “才不过十分钟。”霍霆抬了下腕表,含笑凝着她。 “十分钟比一个小时还难熬。”田馨揉着自己有些发酸的手腕。 好枪法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掌握的。 “我来给你揉揉。” 霍霆将雪茄用钳子掐灭,拉过女孩的手腕,放在自己掌心寸寸轻揉,他的掌心有粗茧,划过田馨手腕细腻的皮肤。 地下室没有其他人了,就她和霍霆。 男人帮她揉得专心,他眉宇间的纠结之色也很明显。 他就是个枪不离身的人,知道刚开始举枪的时候有多不习惯,而面前还是个女孩,一双水嫩的细长手指不该用来握这些凶猛粗鲁的武器。 田馨不是每天都能见到霍霆,周中她在学校上课,霍霆去那间公寓的时间五天里大概就两天,周末他倒是会回别墅。 李志伟开车的时候特喜欢跟田馨唠嗑,说以前的“丰功伟绩”。 霍霆虚岁三十,其实不到三十,短短几年内已经混出了名望,成了两省道上都得忌惮的腕儿,细数那些轰动一时能留名的黑老大们,再没有这么年轻的了,而他们最鼎盛的年岁也近四十岁。 说霍霆的场子盘子多,不乏在两省之间奔波着来回地跑,让田馨独守空房绝不是霍霆的本意。 还说,霍霆之前没遇到田馨的时候对男女之间那点事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干他们这一行的,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和条子说翻脸就翻脸,火拼械斗最忌讳拉家带口。 再者,道上是兄弟的都讲江湖道义,但帮派之间后头下黑手的也不少,防不胜防,有了软肋势必束手束脚。 不过他也给田馨打强心剂说,让她不要怕,只要他老大在,一定会用尽手段护她周全。 田馨只细细地听,不怎么搭腔。 她知道男人能做到现在这个程度已经很好了,他之前其实不要她摸枪的,这玩意儿说是防身的武器,但能用上的时候那都是何其凶险的场合。 “小九,好些了吗?” 田馨靠在了霍霆的宽阔的肩头想事情正出神呢,没理会儿他的话。 男人的巴掌落在了她微侧的臀上,“又走神?在我身边坐着,脑子里又在想谁?” 田馨被轻拍回神,她在他的耳侧嘟囔,“还能想谁啊?当然是想你。” 男人清冽气息入侵她的鼻喉,让她整个人都有了反应。 她尝试着挪了挪身子靠近他的脸颊准备用嘴唇碰碰,但是迎上来的竟是男人的唇。 他的手搂住她的腰,压着她更靠近他。 舌头入侵,吻得激情而荡漾... 第114章 纯灵相织 李志伟刚办完事,听说霍霆在地下室跟马副局下密谈,他鞋都没换就往地下室走。 前面的三排酒柜自然是掩人耳目的装饰,但上面搁放得确实也是这些年霍霆收藏的名酒,亦或是其他人送的贵重酒品类。 他竖起耳朵,想听听这次马副局又带来了公安厅的什么细节内幕,他可是霍霆最得力的心腹。 只是越往近走,听到的根本不是交谈声。 是女孩娇喘的嘤咛,那叫一个销魂动听,让人骨头都发酥。 李志伟止住了脚步,他可是风月场的常客,这点动静还听不出来,自然不敢往前走了。 田馨香汗淋漓,她是羞涩的,此刻晕满了情涩风姿。 霍霆腹肌硬邦邦的,黑色玉牌下坠碰在了她的胸口,带着些冰凉的触感。 田馨抬起眼看着男人掀起情绪的漆黑眼眸,里面迭荡的情绪汹涌澎湃。 他在这个时候是极野极狂的,像燃起的火海一样,让她溃败于身下... 霍霆听到动静,几乎是第一时刻将搭在沙发上的大衣将田馨盖得严严实实,生怕一丝春光被人窥视了去。 阴鸷着面孔问,“谁?” “是我,老大。” “现在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得了。” 李志伟立马捂着眼撤出地下室。 田馨是在第二天醒过来的,她也不是在地下室里了,而是在二楼主卧的大床上。 腿间酸涩,让她坐起来缓了缓。 拿起床头的手机一看,里面有一条关廷裕的短信,是一家律师事务所的地址,在市中心附近。 他在短信里说,这是他大学时期的校友,法律专业的,人很靠谱,她可以直接过去咨询。 田馨在床尾翻找着自己的衣服,霍霆有早起的习惯,他是不会陪着她睡到近中午,真不知道明明大部分卖力气的是他,被取悦的是田馨。 但是霍霆依旧有旺盛的精力起个大早。 她随手套了件睡衣起床洗漱,然后去餐桌上吃午饭。 霍霆已经坐在一楼的餐厅了,收拾得整齐,西装裤绷出微紧的线条包裹住他长而有力的大腿。 西装外套被他搭在椅子靠背上,他穿着一件白色衬衫和马甲。 衣冠楚楚,硬朗英俊。 “你要出门?”田馨问男人。 “下午集团有个会,晚上有个政界的酒局,你不用等我回来吃饭。” 霍霆给田馨拉开凳子,汇报着自己今天的行程。 田馨没有坐到凳子上,而是一屁股坐到了男人的大腿上。 “周末也就两天,我想你陪我,下午我想看电影。” 女孩在他怀里撒娇,那意思很明显,就是希望他能留下来。 霍霆搁下汤勺,手掌落在了她大腿瓷白的肌肤上,滑腻得不行,掀起睡裙一看,上面还有留下的掐痕和吻痕。 艳丽得晃眼。 他自然没办法对她坐怀不乱。 妖精也不都魅惑妩媚,还有他身上坐着的这种,纯灵相织。 “小九,这些我都推不开的,我把司机留下,卡里的余额也够,你下午想买什么都随意。” 霍霆轻吻她的耳后。 女孩的那块皮肤发粉,娇嫩,像被欺负透了一般。 男人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说明他是真的抽不开身,他的事业也不是一家集团老总那么简单。 田馨不是胡搅蛮缠的人,她咬着唇从霍霆的腿上滑下来坐到凳子上,兀自拿起了筷子,“那就当我没说好了。” “再过几天,我带你去游艇上出海玩。” 许是不想看到田馨失落的表情,霍霆在她的碗里添了一勺鲜虾羹,有了让步。 只是观光游玩吗? 田馨觉得霍霆可不是什么消遣度日的个性,他说玩,又是在码头游艇上,还要出海,指定不是玩那么简单。 霍霆一走,李志伟以及几个得力的心腹也跟着离开。 别墅空荡下来,田馨在主卧的梳妆台上坐着看着手机里侓师事务所的地址,田宥桦的案子应该有个了断。 她回了过去,“关警官,今天下午可以过去吗?” 十几分钟后,关廷裕才来了短信,“我打电话问了,我朋友在事务所,你直接过去吧。” 田馨坐上了车,让霍霆的司机将她带到了那家律师事务所所在的写字楼下,进入自动门,田馨直上七楼的事务所办公室。 电梯一打开,就看到了坐在大厅等她的关廷裕。 在短信的话里话外,关廷裕都没有透露过一分他也会来的信息。 “小馨,这边。”关廷裕周末调休,没穿警服,穿着一身整洁利落的便服。 田馨没多说什么,本来就是托人的关系,关廷裕到场,还省得她介绍自己是托谁过来的。 事关案件的一些详情以及律师的建议。 关廷裕脱了警服也是恪守规矩的人,他没跟着进去,而是在走廊里拨弄着打火机,抽着烟等田馨在里面咨询。 律师姓韩,也算关廷裕的至交。 田宥桦如果认罪,那么案子就板上钉钉,只是看田馨想要将这件事闹到多大,要是她一点不愿意调解,田宥桦的量刑大概是在一到三年,进去之前得先送戒毒所。 田馨咬死不调解,韩律也很配合愿意按照她的诉求梳理案件。 等她刚跟韩律交涉完,窗外突然传出一声巨大的声响,楼下多了不少人群的喧闹声。 韩律没坐住,将窗户推开一看,下面停了一辆黑色的奥迪车此刻有些惨不忍睹,一块带着灯带的铜做得广告牌将其砸中了,车前玻璃碎落一地。 “这好像...是关廷裕的车啊。”韩律觉得有些不妙。 田馨想到了那天在地下室里的谈话,在霍霆面前另外一个人似乎抱怨过关廷裕,对他很有怨言。 她立刻拉开办公室的大门,甚至还险些被地毯绊倒,是一双温热的手将她扶了一把,她磕到了他肩头的棱角,被怼得生疼。 关廷裕身上的纸卷气息被一股很淡的烟味覆盖。 他看到了她眼底蔓延的慌张,他低声问,“韩律,给你讲鬼故事了?” 第115章 邀请 高空坠物的社会危害不小,窗外鼎盛的人声和汽车触发报警装置的鸣笛声吵吵嚷嚷,都随着关廷裕神定气清地站在她面前而让田馨的顾虑烟消云散。 “关警官没走?” 田馨如果没有听到霍霆的交谈,这事她没这么惊慌失措,但是好巧不巧,她听到了。 暗杀警职人员,那是藐视法律,挑战权威。 霍霆也许有通天的本领可以压案。 可人为了她的事情而来,在她面前发生意外,明明是好心却反过来让他受伤,田馨惹不起这场人命官司。 关廷裕将打火机收进了自己的风衣口袋里,他往里面走,跟正在收拾卷宗的韩律对了个眼神,问他,“结束了?” “是。” 他继续问,“韩律没吓着她吧?” 韩律闻言摊摊手,又指指窗外,“我想你该关心关心自己的车。” 关廷裕走到窗户处看了一眼混乱的事故现场,神色无波无澜的,一点起伏都没有,随手拨了个电话,似乎是刑侦队的电话,交代了这里的地址就挂断了。 韩律全名韩戈,应该和关廷裕认识挺久了,看他表情如初,抱着卷宗走下来给他递了张名片,玩笑似的,“你知道的,任何类型案件都可以联系我。” 关廷裕轻笑一声,接过名片。 韩戈表情又严肃了一些,“看来有人是嫉妒关队长加官进爵了,特意给你备了份礼。” 田馨听得心漏跳一拍,韩戈刚走,她就上去问,“真是你的车?” 关廷裕平静地应声,“是我的车。” 事情发生的那么突然,几乎算是飞来横祸,面前的男人波澜不惊,风轻云淡的。 “你不怕吗?”田馨格外疑惑。 那块广告牌是朝着驾驶座砸下去的,整个驾驶座都凹陷了下去,要是真有人坐在车上,铁定能被砸成肉饼。 “小馨,只是个意外,你不用放在心上。” 关廷裕垂下眼帘,长睫浓密,在他的眼下投射了半片阴影。 想到那个马副局说关廷裕区区二十六岁就能从刑侦队大队长升为总队长,可见他是一个多么拼命的人,为了这份事业早把生死置之度外。 田馨没有在律所久留,霍霆的司机还在楼下等她,走前别墅的保姆阿姨还说给她备了晚饭,让她早些回来。 她还应了好的。 关廷裕跟她一起走的。 下面的事故现场早围了圈警察,市公安局的。 基本都是关廷裕的熟面孔。 在下电梯前,田馨心里虽然有顾虑,但还是忍不住,“哪有那么多意外?这么大块广告牌在市中心的写字楼说掉就掉,连韩律师都看出来了,肯定是有人...” “我这些年换了三台车,收到的威胁电话,恐吓快递,举报信件不计其数,计较不完的。”关廷裕打断了她。 他又似笑非笑地抬眸望向她,“不过小馨,你是在担心我吗?” 把田馨问得一愣,她即刻闭了嘴,转移了视线。 电梯门一开,田馨比关廷裕先走了出去。 关廷裕的下级上来跟自己队长了解情况,远远落在田馨身后。 田馨走到马路对面,拉开车门坐进去,立马拿出手机给李志伟打了个电话,那头吵吵嚷嚷的,男声女声都有,一看就是他在花天酒地。 她的手心一片濡湿,开门见山地问,“关廷裕这件事情是你老大做的吗?” 李志伟一听到是田馨的声音,立马呲碎一个啤酒瓶,大喝,“都他妈给我小声点,我老大媳妇的电话!” 那边立刻鸦雀无声。 “啥?田小姐你说啥?关廷裕咋了?” 田馨觉得李志伟绝对是喝大了,她把问题重复了一遍,又将这里的细节透露了一些。 李志伟语气果决,“田小姐,那不可能,我老大不下这些黑手,他要杀一个人直接让阿山就做掉了,再者...关廷裕这个人老大手下留情好多次,要想整他早整了,何必拖到现在。” “为何手下留情?” 田馨听到不是霍霆一颗高悬的心坠地,同时也觉得奇怪,要说关廷裕在霍霆面前冒犯他的次数不少,上次在游艇上还拔枪相指,霍霆一点动作都没有。 “私人原因我不太清楚,好像是关廷裕才上任那年的事,客观原因嘛,关廷裕警校出身,看着升了个总队长,也不过是个屁大的官,但他家老爷子厉害,是军区的人,那边跟我们没有利益纠葛。 要我推敲,关廷裕这个人死脑筋一个,公私分明,刻板得很,这次要不就是他办案得罪了别的人,要不然就是不满他的同僚。” 田馨这边电话还没挂,窗玻璃就被人敲响了。 她将窗玻璃摁下来,关廷裕的风衣被他搭在了臂弯,扑面而来的又是他身上的那股棉纸的纸卷香气。 关廷裕有些风尘仆仆,“小馨,现在是高峰期,打不到车,能方便载我一截吗?” 她接受过关廷裕的帮助,这点小忙,她还不会吝啬。 田馨拉开了车门让人坐了进来,她问,“关警官,你是回警局?” 关廷裕在车里整理着自己衣袖的袖扣,“不,我回家,今天有家宴。” 他给司机报了地址,似乎跟她是两个方向。 司机启动车之前从后视镜里看了关廷裕一眼出声,“田小姐,行程我这边是要上报的。” “我知道,只是送个朋友,他不会说什么的。” 司机见田馨落落大方,点了个头,将车启动了。 “到了。” 关廷裕报出来的地址,竟然是军区大院,车只能停在柏油路边,门口有轮值持枪的警卫员把守,私家车根本进不去。 眼看着关廷裕下车,田馨正打算嘱咐司机回别墅。 关廷裕从他的车门走到了田馨这边,他再次敲了敲她的车窗,话明明可以在车里说,他却跟避嫌一样非要隔着窗玻璃说。 田馨按下车窗询问,“关警官,还有什么事吗?” 临风而立的男人出声,“家宴其实是为了庆祝我升职,现在正是饭点,这里回哪里都要半个小时起步,小馨,不如和我同去。” 第116章 狂得没边 “那我的司机怎么办?” 田馨望着军区大院的门口,那里威严森森,哪里是寻常人能进进出出的。 她也没有料到关廷裕有这样的背景,人却格外低调,一点没露出半分傲气来。 “他如果是代表霍霆来看着你的,那便一起来。” 关廷裕眼观六路,早就摸清楚了,司机哪里只是司机,根本就是田馨的保镖,她去了哪里做了什么,那边都盯得死死的。 后视镜里司机没有表态,他的任务是田馨说什么就是什么,主打一个陪伴,他没有权利干涉。 接近傍晚了,关廷裕依旧立在风里等着田馨的回复,夕阳落在他的肩头镀上一层柔和的暖光,挺拔的身姿垂眸以待,影子修长而清瘦。 关廷裕约女孩吃饭的经验不多,他能用的话术其实也不多。 结局无非两个,接受或者拒绝,他没听到田馨的一锤定音。 只能望着女孩犹豫的样子,安静等待。 审讯室里,无声的静默注视比咄咄逼人的逼问更让人容易妥协。 田馨觉得自己的头顶好像被盯出两个窟窿,她以为她不说话,关廷裕就会识趣地走开,没曾想他比她还安静。 仿佛她不答应他就不走。 都会错了意。 是更加腼腆又刚受了人帮助的田馨先让步了。 田馨边下车边问,“你家饭好吃吗?” “国宴退下来的厨师长。”关廷裕似乎也在认真回忆。 司机也下车了,跟在了田馨的身后,拿出手机发送短信。 有关廷裕在,门口的警卫员放行得很快。 军区大院的天似乎比外面更亮一些,浮尘也更少,街道干净得一尘不染,大道上种了一排排的参天大树,最高的是旗杆。 关家老爷子在一条种满银杏树的大道旁的第三栋,家属楼。 关廷裕带着她上了二楼,敲了敲门,里面有人应了声,“一定是小关回来了,爸,陆大哥,让师傅把菜端上桌了。” 门被拉开,梅文洁先是看到了自己盼了一下午的儿子,接着看到他身边站着的田馨,她浅浅打量了一下田馨,“小关,这是...还带了朋友过来啊?” 一个小姑娘,个头只到关廷裕的下巴,巴掌大皎白的小脸,新的场合明明带着些怯场,面上却装得纹丝不动。 “是,我爷和陆叔两个人一碰面唠个不停,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关廷裕有分寸地应着话,同时又看了一眼旁边的田馨。 梅文洁是京市大学的人文教授,高级知识分子,到了年纪依旧打扮得得体端庄,她又看了看在台阶下的司机,“那也是你的朋友?” 田馨在这个时候出声,“阿姨,是我的朋友。” 关廷裕没多做解释,只是对田馨说,“跟我进屋吧。” 整个屋子都是中式古朴设计,有格调的老年人都爱这种,忆古惜今。 橄榄色的大圆桌上摆了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光闻味道简直沁人心脾,司机被安排到了一个小桌上,不止他,好像还有这家的保姆以及大厨的助手。 等级分明的。 圆桌上主桌是关廷裕的爷爷关首长,不过已经退居二线近十年了,头发花白,精神面貌却依旧气质昂扬的,说话声中气十足。 看着自己的宝贝孙子,“廷裕啊你得过来给你陆叔敬杯酒,这次你能升不靠我,得靠你陆叔,一直观察着你的表现和成绩。” 关廷裕倒了小半杯白酒到了那个被叫做陆叔的中年男人身边,“那这杯我敬你,陆叔。” 说着一饮而尽,酒一下肚,他的脸上就浮出红晕。 很明显,关廷裕并不擅长这些酒桌文化,他的仕途和能有这样凛然的正气是靠家世托举,可以让他一心也只扑在事业而非人情周旋上。 田馨想起霍霆,他不一样,酒桌似乎是他另外的一个战场,说话滴水不漏,八面玲珑,周旋得头头是道,他喝了酒之后颓败懒散的模样,会给男人染上一层风流晕色。 “这个女娃是谁?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关首长看向了田馨,眼神意味深长,“廷裕,这该不会是...” “首长好,我是关警官的当事人,今天凑巧赶上关警官的升职家宴就过来了,实在不好意思,连点礼品都没有带。” 田馨不想让人误会,只能冒着不敬抢过话茬。 没想到老爷子不怒反笑,“是这样啊,那也稀奇,你说是吧,卓闻,你哪里见过这臭小子带过什么女孩子让我这个老头子看过。” 陆卓闻比关首长年轻个好几岁,头发林里只约莫透出几根白发,他也看了眼田馨,不过很淡地瞥过,只把视线落在关廷裕身上,“小关年纪到了,要我说文洁,你该好好给孩子物色好点的对象了。” 关廷裕没怎么参与他们的话题,偶尔会跟田馨攀谈两句,问她合不合胃口,好不好吃。 女孩都应得客气。 这顿饭是碍着面子来的,她怎么也得硬着头皮吃。 饭到中途的时候,又传来了几声敲门声,梅文洁去开的门。 警卫员是骑大杠自行车过来的,他有些急,语气恭恭敬敬的,“关首长,陆参谋长,军区大院门口来了辆奔驰车,牌照六个八,也不进来,去敲车窗问,只说要找关首长的孙子关廷裕,说他...拐了他的女人...夺人所好,如果不放人,明天要去相关部门举报作风问题,还让人递了封举报信。” 关首长脸一拉,接过举报信拍在了圆桌上。 到底是退了职的首长,表情何其有震慑力,让人渗得慌,“谁这么狂妄,敢到军区大门撒野,我得去看看。” 陆卓闻却笑着起身,“老首长,也许是误会呢,小关哪里就这样的人,你年纪大了不方便,我帮你看,你就坐着好好吃饭好好喝酒,正好,我一会儿有个d政会,我也差不多该走了。” 关廷裕却看了眼田馨,田馨搁下筷子,她先是看向了在小桌里坐着的司机,司机凑到她耳边说了句,“是老大。” 这一幕都落在陆卓闻的眼皮子底下。 女孩的心跳瞬间跳得极其快速。 胆子能这么大的,不怕死,狂得没边的,除了霍霆还能有谁。 她想站起来解释这场乌龙。 却被关廷裕一把拉住,他站起身,“陆叔,我跟你一起出去,这样造谣生事的,我也想看看是谁。” 田馨是跟着坐着军绿色的吉普车出来的,刚过大门,她心急如焚地趴在车窗上张望,看到有辆银色奔驰车停在那里。 月色明亮,霓虹灼烈。 车边站着几个魁梧壮实的黑衣黑裤的保镖。 霍霆则穿着敞怀的长皮衣靠在车门边,斜叼烟卷,被灯火照得迷离。 骨相卓越,锋芒凌厉。 第117章 好生熟悉的一双眼睛 军用吉普车才停稳,田馨甚至连招呼都忘记打,立马拉开车门就往霍霆那个位置跑,夜色里她跑过泊油路,踉跄着跌进男人的怀里。 “里面坐得都是军区举足轻重的人物,今天我去吃饭只是凑巧,你这样不管不顾地指摘关廷裕,真不怕吃亏?” 田馨深嗅着男人身上的气息,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勃勃的心跳,心有余悸地出声。 霍霆将田馨稳稳托住,瞳孔的颜色愈深,双眼眯得狭长,他屏蔽了这外界的一切,眼眸里只映衬着面前的女孩,“那又如何?你跟他走,比我硬闯军区大院吃枪子严重多了。” 田馨立刻伸手捂住霍霆的乌鸦嘴,“你不要说这样的话,听了吓人,这事不是你想得那样,今天是关警官帮我在先,后又险些遇险,我是还人情才送到门口,之后是不好意思拒绝才进去吃了顿饭...我们清清白白,你的司机都知道。” 司机也跟着田馨过来了,此刻就站在一旁,“田小姐和关廷裕确实没有过分之举,老大,吃饭我也去了的,就是一顿升职宴。” 霍霆半臂搂住田馨,脸色骤沉,皮衣下摆飞扬起弧度,伸出左脚踹在司机膝盖侧面,让人瞬间半跪于地,语气森戾,“那是军区,我手伸不到的地方就不该让她去。” “是,老大,这次是我的疏忽。” 司机立刻道歉认错。 吉普车里陆卓闻和关廷裕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关廷裕即刻打算下车,却被慢条斯理解安全带的陆卓闻叫住。 “小关,那女娃来的时候,我就知道她对你没意思,今天是有人存心编排,老首长独善其身这么多年,退居二线最爱名节,人对你无心,你就该及时舍弃。” 陆卓闻点到为止。 关廷裕拉开车门之前,握在车把手上的手攒了些力缓慢收紧了几分。 陆卓闻跟关廷裕一起下的车。 他的身边跟了两个警卫员,隔着一条六米宽的柏油路,像军和黑中间拉出的一条警戒线。 陆卓闻哪怕人已四十七岁依旧英姿飒爽,威风不减当年,他如今稳坐在军区参谋长的位置。 北省的军力部署,他是最高的指挥官。 陆卓闻拿出烟袋,眉目阴郁。 语气铿锵,厉声怒喝,“哪里来的臭小子,敢在军区大门撒野,简直无法无天!成何体统?” 田馨刚要开口解释这是一场误会,霍霆却将车门拉开,“你先进去,事情交给我。” “可是...” 霍霆可不给田馨开口的机会,在她一进车后座,就将车门关紧了,田馨只能扒在窗户上神情紧张地向外窥视着情况。 夜风微凉。 霍霆单手插兜,嘴里吐出一口翻涌的烟雾,刚刚面对女孩的柔情已然不见,他对望着对面的陆卓闻。 嗜血狂戾的一面被放出,那才是真正的他。 匪气倨傲的亡命之徒。 “陆参谋长,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我本无心叨扰,是你身边的关警官带我女人进了大院,我迫不得已才能出此下策。” 陆卓闻观霍霆这副放浪形骸的样子,丝毫没有看出他的半点迫不得已,他冷冷一笑,掷地有声,“喔,你说你认识我,那你说说你是谁?” “我姓霍,单名一个霆字。” 霍霆唇边的烟蒂燃尽,他不急不缓,拨弄着金属打火机,点燃了第二根。 陆卓闻的神情微变,嘬吧了一口烟嘴,这个名字他倒是有耳闻过,侧身问一旁关廷裕,“季国南的干儿子?” 关廷裕点头,“是。” 还有一个身份,他没说。 同朝为官,北省白道上陆卓闻和季国南分庭抗礼。 一个持军权,一个揽内政。 陆卓闻得到了关廷裕肯定的回答之后,冷腔冷调,“季老的干儿子竟然这么不懂规矩,真当我军区是家门口,想闯就闯,举报信想递就递?小子,我看你是想被扣上几日才舒坦。” 陆卓闻陈词威风凛凛,翻飞的衣角显露出他内里墨绿色的军装。 霍霆依旧立在原地,分毫未动,分毫不惧,“陆参谋长,扯季老做什么,这事论错可不是我在先,我不针对别人,只针对关警官,希望他以后恪守本分,不要肖想觊觎。 现在人已经在我身边,今天多有冒犯我霍霆改日必定登门道歉,天色不早,更深露重,参谋长何必为了两个小辈的儿女私情站在这冷风里,到时候受了凉不值得。” 意思很明显,他这次犯浑是关心则乱,陆卓闻为了这点事用军威给他的小辈撑腰,多失一军之长的身份。 陆卓闻眯眼盯着对面,没成想霍霆会先入为主,“真是巧言善辩,可举报信都写好了,还说这事是小事,那不就是要闹成大事吗?” 霍霆垂眸轻笑,眸光幽暗,“参谋长,还没下笔,白纸一张。” 陆卓闻愣了几秒,抿着烟杆笑了,“好个白纸一张。” 在当场可是气得老首长拍桌而起。 一旁的关廷裕出声,“陆叔,这事我以为只是一顿家常便饭而已,谁知会闹成这样,我们闹成这样,小...田小姐会难堪的。” 陆卓闻用烟杆轻敲了一下关廷裕,“小关,你看看对面是个什么样的人,跟这样的人斗,要用绝对的理智克制不该有的情绪。” 看陆卓闻不打算再说什么,他的警卫员给他提前拉开了吉普车的车门,陆卓闻上车打算离开。 霍霆依旧站在路边,夜风吹拉他的衣角,他盯着军区大院门口。 陆卓闻跟季国南不一样。 历朝历代,好官常有,贪官污吏也不少。 而军区在陆卓闻的带领下,是一片正得发邪的净土。 吉普车在泊油路上开过霍霆的身边。 副驾驶座的陆卓闻在车窗里跟霍霆对视上了,他抿着烟嘴在心里冷哼一声,霍霆竟有一双狼崽子的眼睛。 好生熟悉的一双眼睛。 好像在多年前,他也看过这么一双眼睛。 目光下挪到了他的脖颈,黑色玉牌悬挂在外,在夜色里泛着暗光,陆卓闻神情恍惚了一瞬,他将烟袋收了,拧着眉,“停车!” 第118章 他好看还是我好看 田馨将外面的争论听了个大概,现在她的手心是一片湿汗。 好不容易看着军用吉普车驶离了,没成想车灯一闪,车又倒了回来,她实在坐不住,推开车门跑到了霍霆的身边。 陆卓闻从车上下来,面色凝重地朝霍霆走过去。 田馨挽住了霍霆的手臂,男人正好站在路灯下,影子被拉得欣长,笼罩于半明半暗之中,看不清情绪。 “淮炀,我不想坐在车里,我想在你身边。” 田馨的手指摩挲着霍霆的手心里,又轻怼进他的指缝,十指相扣。 男人的大手将她有些冰冷的小手扣紧了些,“小九,没什么好担心的。” 陆卓闻看了看田馨,皱眉问,“你叫他淮炀?他到底叫霍霆还是霍淮炀?” 田馨没等霍霆说话,她对着陆卓闻那张板正严肃的脸有些怯场,但上前一步出声,“首长,人不能有两个名字吗?一个是小时候的名字,一个是长大了改的名字。” 陆卓闻愣神了一会儿,用烟杆指了指霍霆脖颈上的玉牌,“我再问你,这块玉牌是哪里来的?” 霍霆往后退了一步,将身形已经稍稍护在他前面的田馨也往后拽到身后,小姑娘竟然还想站在他的前面。 她不知道得知她在军区,没有了他的眼线,他急忙从酒局赶回,上次毒枭的事已经让他格外防范。 男人的眼里有了警惕和戒备,眼里滚着阴霾,“陆参谋长,这是家母遗物。” 陆卓闻竟然在此刻仰天轻叹,“霍淮炀...玉牌...是了是了...” 他看着霍霆,又不知道望向了哪段岁月,“你长得像我一个格外要好的故人。” 关廷裕也从吉普车上下来,走到了陆卓闻的身边,“陆叔,这是怎么了?” 他同时也看了一眼田馨,田馨依偎在霍霆的肩臂之间,只露出小半张脸来,像极了那天去她的老家,她上一刻还在跟人拉扯。 下一刻就怯生生地躲在男人的怀里伤心垂泪。 关廷裕又即刻收回眼神,陆卓闻那句,“要用绝对的理智克制不该的有的情绪”让他立刻令行禁止。 陆卓闻上上下下反反复复打量了一遍霍霆,他似乎有些不可思议,有好些话想要说出来,却又都堵在喉头,欲言又止。 最后只能望着那块玉牌说了句,“小子我等你,等你的登门道歉。” 陆卓闻说完再次上了车,关廷裕也跟着走的。 霍霆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看着吉普车开得有些远了才收回眼神,他对着身边的保镖说,“让李志伟找关系,查查这位陆参谋长。” 田馨也从军用吉普车的屁股回过神来,她拽拽霍霆的衣角,“他好像认识你啊。” “季国南会邀请我出席一些宴会,不乏有军区的人,但是陆卓闻军纪严密,他的手下很少来这样的场合,整个北省能和季国南相提并论的,白道官场上唯有陆卓闻,黑道唯有我霍霆。” 霍霆扣着田馨的小手往车边走,沉声道。 田馨摇摇头,“不是的,是认识很久以前的你。” 霍霆笑着说,“小九聪明了,可我对军区知之甚少,有陆家坐镇,里面密不透风,眼线都难以安插。” 从军区回市中心别墅的路上,银灰色奔驰车一进市区车速就开始飞驰。 等到了别墅门口,田馨跟在霍霆的身后从车里下来,他步子迈得略有些急,田馨有些跟不上。 她边走边问,“淮炀,你走那么快干什么?” 霍霆一到别墅就清退了所有人,他走到书房里将自己的风尘仆仆的皮衣脱下,又将自己手腕上扣着的腕表摘下来,将袖子挽了三圈,露出一截健硕的小臂。 坐上了大班椅,他拨通书房里的电话,摁了免提,“怎么样?查到什么了吗?” 男人将自己脖颈间的玉牌取下来,捏在手中反复的摩挲。 “老大,陆卓闻的底细不好摸,只查到他以前是武警出身,后来当了几年缉毒卧底,任务完成得很出色,进入军区是之后的事,一路高飞,到而今参谋长的位置。” “其他的呢?”霍霆对陆卓闻的生平不感兴趣。 “没有其他的了。” “那就盯死。”霍霆将手里的玉牌又挂在了脖颈上。 田馨在书房门口站了一会儿,没有第一时间去客厅,她先去了厨房,回来的时候在车上听说霍霆在酒局上只喝了几口酒,东西都没有吃几口。 就带着几个手下,夜闯军区。 她去厨房开火热了一碗银耳莲子羹,比较养胃。 煮好之后,就端到了霍霆的书房里,男人捏着山根靠在大班椅上闭目养神。 “我煮了银耳羹。”田馨将碗搁在了桌上。 霍霆缓缓睁开双目,眼皮轻掀,他的目光锁着田馨让她觉得格外炙热,如狼似虎,他薄唇轻启,“关廷裕的账我结算了,小九,你的呢?” “什...什么?”田馨不解。 檀木桌上的台灯暖黄的灯光映红了女孩的脸,发丝垂落几根乖巧贴在颈间,遮不住那薄薄的粉色,也遮不住她心虚的小心思。 “关廷裕好本事能带你进军区,我这个混子,是入不了你的眼了?” 霍霆语气森森,臂肘一搪,迅猛至极,田馨哪里有招架之力,跌进他的怀里被他禁锢得死死的。 动弹不得。 往日就知道他床上是凶猛兽类,释放他本来的野性难驯。 田馨只能成为被围剿的猎物。 书桌上所有的东西都被霍霆一臂清空。 女孩成了他的文房四宝。 她仰面细碎哼叫。 男人却置若罔闻,只喑哑着声,“他好看还是我好看?” 她哪里还有其他的选择,“你。” “叫声老公。”霍霆那双幽戾的鹰眸凝着她。 她咬牙不出声,羞得不行,只仰起细脖,揪紧他的衬衫,在他的锁骨上咬了一口,像某种反抗。 博得霍霆低笑,牙印暧昧旖旎。 让他血液沸腾。 最后田馨只能缴械投降。 她全身血液都在喧嚣,嘤嘤出声,“老公...” 第119章 故地重游 从市区到港口,车程是一个小时。 五月逼近六月的季节,厚重的冬装被脱下,沿岸的海水激起巨大的漩涡摇晃着岸边的船只,咸湿的海风扑面而来,带着海腥气。 京市码头是整个北省三大码头里最大的货运码头,如今几乎被霍霆的霍氏集团集资垄断。 单在京市的港口,他就有十五艘重型货轮。 走上楼轮的甲板上,海风撩起了田馨头顶上的遮阳帽,让她不得不伸手整理一下。 霍霆带着墨镜,露出的鼻唇俊逸,刚抖出根烟咬在嘴角,金属打火机还没有擦燃,先将臂弯上搭着的一件水蓝色的女士披肩搭在了女孩细白的肩头。 “小九,别着凉了。” 他低声道。 李志伟捧着火过来给霍霆点烟,又在他耳边道,“老大,货点好了,凌晨两点上船。” 烟丝刚燃,霍霆便抽身,“上了船,我再亲自过一遍。” 李志伟应了声,话有隐喻,“老大你何必这么着急,你先过二人世界。” 霍霆没理他。 又是上次那艘私人游艇,田馨上船的时候就看到了哑婆和越晒越黑的林海站在船头望着他们。 霍霆这次带田馨过来是李志伟开得车,身边一个保镖也没有跟,倒真像他说带她出海玩来了。 一上游艇,哑婆就端着手里的托盘过来,一杯果汁,一杯威士忌。 果汁她笑着递给了田馨,对着她比划了一个“喝”的手势。 威士忌哑婆没敢递,哪怕一把岁数了,看着自己的男雇主,她一个老婆子也不敢冒犯,只是指了指,比划两下,大概意思是,先生,你现在要喝吗? “不用了。”霍霆抿了口烟。 田馨走到了游艇的甲板上,林海看着自己的老板似乎又跟李志伟嘱咐了几句什么,他就大着胆子到田馨旁边。 龇着一口白牙,“姐姐,又见面了,这次你也陪着老大来送海鲜。” 听着是一句玩笑话。 故地重游,田馨这才知道之前的自己是多么的懵懂无知,她抿了口果汁,“林海,我已经知道你老大的身份了。” 林海摸了摸头,他似乎有些好奇,“姐姐,你是怎么知道的。” “说来话长。”田馨也只能这样草草带过。 林海没有追问,他看着霍霆过来了,立刻恭恭敬敬叫了“老大”,男人比他高半个头,他眼里全是崇拜和仰慕之情。 霍霆吩咐道,“小海,去找你李哥,在今晚之前游艇得开出领海。” 林海立马应声,“好的,老大。” 说完又笑呵呵地对着霍霆说,“老大,嫂子真漂亮!” “没正形的小子。”霍霆掸了掸烟灰儿,淡笑着轻声嗤骂。 田馨也噗嗤一笑,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眉目温顺,在蓝天碧海之间,娇媚可人的样儿。 霍霆挪步到了她的身后,硬实胸膛贴上她的后背,热气贴上她的耳蜗,“小九最漂亮的时候可不是现在。” 田馨脸侧高热,骨头被灼了一下,她拧眉发问,“那是什么时候?” 他贴更紧,甚至不惜将她怼上了船舱壁的透明玻璃上,撩开她耳旁的碎发,虚虚实实的摩挲着她小巧饱满的耳垂,说出些更加不入流的话,“在床上的时候最漂亮。” 嘴唇,耳垂,是霍霆平日里最爱摩挲把玩的两个地方。 好巧不巧,也算是田馨的铭感点。 指腹茧子粗糙,受不得这样的抚摸,她逐渐发软。 语气也软,“青天白日,你就爱说些混话。” 其实脑子想得都是那些深夜里跟他抵死缠绵的记忆,她经历得不多,所以是次次都是格外清晰。 无数毛孔满溢出的激荡,穿透骨髓和血肉。 男人听得低笑,嗓音浑厚压抑,“我混?我倒觉得小九很喜欢。” 说这话的时候,他已经揽着她的腰肢,让她坐上了在一旁沙滩椅上,女孩躺平着注视着他,一双湿漉漉的杏眼,看什么都像裹着浓情蜜意似的。 此刻,如果不是番茄审核太严格,他真的想在洁白的甲板和头顶上碧透的蓝天下将她剥皮拆骨吞下肚。 任他白日宣淫。 游艇在海面上行驶得极其迅速。 中午饭点,餐桌上没有海鲜,像是因为上次记得田馨说吃不惯那些生鲜鱼片,这次只有清粥素菜。 田馨跟在霍霆身边这小几个月,就他别墅那几个厨子每周末她来的时候都换了一个,各种地域的有名菜品轮番上桌。 霍霆在她开动之前用汤勺将她面前这碗清粥搅拌散热,又搁在了她的面前,“小九,尝尝。” 田馨尝了一勺。 一旁的李志伟狼吞虎咽,边吃边说,“老大,这就是五蛇羹啊。” 装盘太简单了,看来田馨的舌头还不够刁,她还以为是什么海虾蟹肉。 “什么是五蛇羹?” 李志伟接着道,“田小姐,这就有来头了,这是距离码头两百海里的小岛上才能抓到的一种肉质鲜美的蛇类煲的粥。 季国南最喜欢了,据说炖一碗就要五条成年蛇,和五颗蛇卵,现在京市政界高层的餐宴都得有这道菜,味道嘛我觉得也就那样,只是我看再这么抓下去,过不了几年,这蛇都能被姓季的吃绝。” 霍霆睨了他一眼,“嚼舌根你倒是挺在行。” 李志伟搁下汤勺,“老大,我们之前不走私活物,要不是他爱吃些野生的,谁做这种杀生的买卖...” 霍霆威慑出声,“闭嘴,那些死物同样见不得光。” 田馨也不爱吃蛇羹,咽了两口和着青菜就说饱了,想去船舱午睡。 她提了一个小的行李箱上船,上次来的时候她准备得不够充分,以至于晚上连件贴身的睡衣都没有。 这次她做了充分的准备,却在将箱子放进船舱衣柜时,发现里面已经挂上了几件女士的睡衣。 样式嘛。 田馨看了直捂脸,两根手指拈起其中一件,布料少得吓人,哪里都遮不到, 还不如不穿。 她跟在霍霆身边快半年了,没在床上玩过这些花样。 原来暗地里喜欢这样的,却又不明说,在这里等着她呢。 第120章 你...流鼻血了... 田馨闭着眼摸索着在衣柜里随便选了一件到浴室换好了,可是这样单薄的布料让她连出浴室都羞怯。 索性又在外面套了件春季款的紫色连衣裙。 她白,紫色格外衬她。 刚过正午,外头日头正盛,她躺在游艇的软乎大床上小睡了一会儿,睡意不算浓,就觉得床弦轻陷。 男人的气息很快从她的身后过了上来。 她被纳入了一个热融融的胸膛里。 “怎么才上船就睡?” 男人高挺的鼻梁抵在她的耳后,一抱上这具女孩软乎乎的身体,他只觉得自己有喷张狂浪的情绪。 她的皮肉里似乎有能让人上瘾的物质,迷迭香一般。 田馨瞌睡清醒了不少,她的心跳在打鼓,想起他在衣橱里放好的睡衣,他肯定迫不及待。 她自己的男人有什么理由不满足呢? 田馨决定将面子里子都豁出去了,床上那点事,他带给她的不叫快乐。 是几乎欲死的极乐。 田馨在霍霆的怀里翻了个面,她的鼻息吹打在他的肩窝,像羽毛扫过。 女孩轻颤睫毛,手指微微蜷起,接着缓慢地将手挪到了自己的肩头。 打算将自己的连衣裙剥去,才堪堪露出小半截细白的肩头。 霍霆却将人抱紧了些,语气温柔缠绵,“是不是吵醒你了,既然醒了,不然跟我去海钓?” “啊?” 她衣服还没脱... 田馨的手腕被扣住了,霍霆轻松就将人从大床上拉起来。 她被迫强制开机,站在了甲板上。 那里林海和李志伟早就支棱起了两根鱼竿,林海见到田馨来还对她招招手,“姐姐,我给你的鱼钩上都挂上了鱼食,一杆下去一定能钓到鱼。” 田馨还能怎么办,手里的鱼竿已经被霍霆接过来放在了她的手心里,刚刚脑子里过得那些让她羞怯相信的场面此刻都烟消云散。 “会钓吗?” 男人还未察觉,只是刚有一瞬觉得田馨眼眸里拉丝的神韵。 像在跟他求欢。 可他能这样带她出来的时间不多,大多数时候一星期见面的机会都在学校外的公寓里,干柴烈火。 到了周末更盛,都快烧穿别墅主卧的房顶。 刚刚李志伟举着鱼竿拉着霍霆要海钓时说,“老大,你该田小姐一起叫出来,女孩都爱浪漫,喜欢跟自己所爱之人制造点共同的回忆。” 其实李志伟当时单纯想玩。 风月场上,李志伟泡过的妞,十根手指都数不过来,他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去各种场子看艳舞,睡小姐。 所以霍霆手下的各类声色场所,高端红灯区,私底下是霍霆盘下场子负责捞钱,明面上挂得是李志伟的名字负责监管。 霍霆这才觉得有道理。 田馨站在船舷的栏杆边上,钓鱼是个需要有耐心的事情,游艇缓慢停到了某个中心海域。 霍霆上鱼最多,他很适合蛰伏,站在原地,眉目冷戾,纹丝不动,如同一座嶙峋大山一般,沉得住气。 哪怕一个浪头打过来,男人也依旧面不改色沉稳伫立。 在这波涛汹涌的黑白两道,危机四伏的官场商场要想成为佼佼者,没点超人的心气和耐性,很快就会被这一个又一个的浪头淹没。 夜幕降临得很快。 田馨举着鱼竿等来等去,就钓到一条石斑鱼,黑白色的斑点满身,在她的水桶里有气无力地扑腾两下。 霍霆后知后觉,大掌轻捏她的肩膀,“不喜欢海钓?” 田馨摇头,凑上前去看了看男人满满一桶的战利品,稀奇古怪的各种海生鱼类,“我是第一次钓鱼。” “手酸了?” 霍霆注意到田馨甩了甩手腕,立马询问。 “不止呢,我的脸都被这海风吹僵了。” 田馨往他的怀里靠过去,贴上了灼热的胸膛。 男人这才觉得在另外一头的甲板上正兴致勃勃地跟林海一起数鱼的李志伟真是出了个什么馊主意。 “跟我进去用热毛巾捂捂脸。” 霍霆将女孩搂在怀里往船舱走进去。 男人去浴室给她拧了一把冒着热气的毛巾递到田馨的手里。 女孩依言捂了捂脸颊,海风咸涩,吹久了哪里都觉得黏糊糊的,她不止捂着自己的脸颊,还顺便擦过自己的脖颈。 霍霆靠在浴室的门边,鹰眸睨着她,喉头轻耸。 她的连衣裙掉落了一边,里头是根黑色的蕾丝细带。 他身量高,将蕾丝细带里穿的衣服看得清清楚楚,狭眸微眯。 那么透薄的布料,雪白的肌肤,灼得人眼红。 男人没忍住问,“怎么突然换裙子了,来的时候可不是这条。” 田馨愣住,她对上霍霆的视线,太过汹涌澎湃,蒸腾赤红的双目。 “我...我...觉得这条好看些。”她语无伦次,又懵懂问他,“紫色不好看吗?” 霍霆那张脸,五官立体度极高,此刻更是蛊惑,“不是外面这条,是里面。” 田馨立刻揪住衣领,羞赧浮上脸,“我看在衣柜里放着,以为...” 霍霆迫切十足,下午的女孩神情里那丝引诱此刻他已明了,亏他还拉着她钓了一下午的鱼。 他俯身,隔着蕾丝料亲吻她的肩头,“那不是我准备的,但我大概是知道是谁。” 除了李志伟,谁一天干这些偷偷摸摸的事。 既然都到这个地步了,田馨还有什么还藏藏掖掖的。 三点式的qq睡衣被她展露了出来。 她听到男人的呼吸微微停滞一瞬,这样的场面落在他漆黑的眼底是奔着要他命来的。 世上的男人哪个不是视觉动物。 纯与媚相织。 妖艳婀娜。 活色生香。 男人像是铜墙铁壁,罩得她无路可退。 田馨的眉头却在此刻微拧了起来,她伸手摸过他的鼻下,手指上一抹殷红。 惹得女孩笑得不行,眉眼弯弯,她将殷红放在他的眼前。 邀功一般,“淮炀...你...你流鼻血了...” “笑我?” 霍霆跟着她笑哼一声,他用女孩刚刚擦脸的毛巾抹掉了自己鼻下的血液。 “一会儿就算你哭晕过去,我也不管。” 夜色攀上他半张脸,他的眼底有盆焚燃的炭火。 第121章 嫂子好 女孩就跟温柔乡似的,勾魂得很。 这一折腾就从天黑到了后半夜,大床边上都是散落的衣物。 霍霆照顾起人来,不说细致,但也算得是周全。 完事之后是将人放在了浴室的浴缸里洗干净了才抱回了大床上。 田馨在他臂弯里熟睡,月光皎洁光线勾勒出的肩膀、腰身、大腿,每一处的弧度近乎完美,上面落满了斑斑点点痕迹。 霍霆又馋得很,想抚摸,但是小姑娘一定受不了,哭得鼻涕眼泪都有,又怕真的会弄坏了她。 他灼灼望着她的睡颜半晌,兀自闭眼,似睡非睡。 直到夜色里一望无际,无声无息的海面上传来了长笛嘶鸣。 不远处,几艘重型货轮缓缓行驶过来,十几盏灯在远处亮起,犹如长龙过境。 李志伟在甲板上给林海散烟,听到鸣笛声叼着根烟走到船舱边上,敲了敲门,“老大,船来了。” 霍霆在此之前就睁开了眼,起身穿裤子,套衬衣,搭外套,动作行云流水,等刚系上衬衣上最后一颗纽扣的时候。 听到身后的大床上传来了一声女孩软绵绵的询问,“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霍霆走到床边,俯下身,在她的额头上落吻,将从她肩头上滑落的薄被盖好,“乖乖的,再睡会儿,我出去一趟就回来。” 男人的声音温柔的像是灼热的春泉。 田馨迷瞪着眼,哪里都酸,双臂软乎乎地搭上他的脖颈,有股子磨人劲儿,“那你带上我不行吗?” 货船上不止有货。 可霍霆又拗不过她的娇嗔,像只半熟的妖,无辜又无害。 女孩眼里全是浓情蜜意,跟真的离不开他,非得缠上她似的。 他垂眸看了看她此刻半露半遮的样子,喑哑着声,“你穿成这样哪里行。” 田馨睡意尽去,“我现在起来换衣服,你肯带我去就好。” 男人望着她嘴角一抹得逞的笑意,他淡笑无声。 分明清醒得很,就等着他松口。 田馨坐起来随便套了条裙子,夜晚风大,她又裹了件披肩,比霍霆还积极地拉开门,“我们走吧。” 李志伟就候在船舱门口,他听着里面没动静,刚想曲起手指想再敲门问问,就看到田馨将门推开了,霍霆则跟在她身后。 “老大,田小姐还没睡啊?”李志伟忙问。 霍霆瞥了他一眼,“她跟我们一起上船。” “啊这...”李志伟当然不可思议,“真要带田小姐去点货?” 霍霆没应,却想起另外一件事,“志伟。” 这个称呼可不妙,李志伟挺起的腰板瞬间矮了一截,低眉顺目的,“诶,老大。” 霍霆低头磕出根烟,流氓头子的痞性乍现,伸手捏捏他的肩膀,李志伟立刻将兜里的打火机掏出来给霍霆燃上。 听自己老大斜咬着烟道,“馊主意不少,但偶尔也有那么一两个好主意。” 李志伟透过门缝看到了打开的衣柜门,心里门瞬间清儿。 他给点阳光就灿烂了,笑意掩不住,“老大高兴就行。” 货轮徐徐靠近,掀起汹涌海浪。 从上面放下来铁制的衔接板,用来上人。 海风越刮越猛烈,游艇轻微摇晃,田馨撑着围栏,底下是黑漆漆的摇晃的海面,白天还不觉得什么,到了夜晚像是吞噬人的黑洞。 上次跳海的记忆涌现,田馨记得海水是透骨的冷,扎进去如同扎进了针堆里。 她趴在围栏上捂嘴干呕两声,身体轻摇。 微颤的肩头在这时搭上了一只有力的宽大手掌,男人将她单臂拥入怀中,“别低头看,会晕。” 男人身上熟悉的味道像是清新剂,驱散了她的不适,她躲进他的皮衣里,紧紧环上男人健硕的腰,像是找到了庇护所。 从货船下来了十几个马仔,他们簇拥驻守在霍霆四周,上了货船,撑开一把把黑色的防弹伞,黑头目在海上出行比在陆地上更加危险。 直到到了货船上,田馨观察了四周,比起周贤藏身得那艘货船,这辆更大也更干净,每一层都有四到五个保镖举着望远镜来回巡逻。 霍霆走到了仓库门口,抬手一撩,黑色皮衣从肩头褪下,李志伟在霍霆身后接着。 大伙都没成想,自己头目的怀里还有一个人,还是个女人,身材娇小,怯生生地缩在男人的怀里,那双灵气十足的双眸却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这是哪个?” 有个小弟憋不住问。 “我爱人。” 霍霆威慑力十足地出声,落在田馨后背的大手却温柔地拍了拍她,在她耳边细语,“别怕,都是自己人。” “原来是嫂子啊!” 刚刚发问的那个小弟明显兴奋起来了。 李志伟立马上前踹了一脚小弟的小腿骨。 周围的马仔们个个面面相觑,下一刻,弯腰鞠躬九十度,齐齐出声,“嫂子好!” 田馨耳膜一震,在男人的怀里身形一颤。 她哪里想到会有这么大的架势。 霍霆冷声厉止,“都小声点,别吓着人了。” 马仔们随即立刻噤声不语。 李志伟低声吩咐了什么,门口只留了四个人,他上前将仓库门推开,其他人跟着一起进去了。 仓库里只有两盏晃着的白炽灯,然后一箱箱的货箱被打开,一一清点,最多的是枪支弹药,还有一些旁的东西,被包裹得严实。 田馨根本看不出来是什么。 点货点到一半,她松开了霍霆,仓库里除了这些走私的东西还有一些生鲜鱼虾,冻货和活物都有。 海腥味很冲,她待一会儿就觉得闷,“想出去透口气。” 霍霆应了,轻抬下巴,将靠近他身边的一个马仔支给田馨,“看好她。” 田馨从仓库里走出来在甲板的栏杆边上深呼吸了两口气,转过身就看到另一侧某个船舱的门缝里往外淌水。 “那里是漏水了吗?”她问身边的马仔。 哪知这个马仔张开了自己的嘴,他没有舌头,说不出话,只能摆手,跟游艇上的哑婆一样是个哑巴。 田馨自己往那里走,还没靠近那个船舱门,黑夜里辨不清颜色的水渍就蔓延到了她的脚下。 她抬脚一看,黏糊糊的,哪里是水,分明是殷红的血液。 第122章 为你改变,你不高兴? 田馨愣在原地,船舱吱呀呀地打开。 她先看到的是莫利山的半张脸,上面有飙溅的血迹,他带着胶皮手套,手里端着一个狗盆,正往里面抓了一把碎肉,然后搁在地上。 一只拴着狗链的凶狠黑贝,嘴边的毛发一缕一缕的,沾着血迹, 将头埋在狗盆里呜鸣着狼吞虎咽地吃肉。 田馨身边的马仔挡在了她的前面,摇着头,摆动着手,那意思很明显让她不要进去。 这动静让房间里面的莫利山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从门缝处望了出去,那冷冰冰的视线跟田馨注视着田馨。 他又往狗盆里舔了一把碎肉,“这有什么不能让她看的,人都被带上货轮了,算一条船上的人。” 马仔没有舌头但是耳朵不聋。 莫利山是霍霆身边最得力的杀手,地位在帮派里当然举足轻重,他只得侧开身。 田馨往前走了几步,莫利山在这个时候取下胶皮手套,将船舱的门拉开到了最大。 站在田馨这个位置,里面几乎一览无余。 她只看了一眼,立即蹲下身,捂住嘴,只觉得今天吃进嘴里的东西在胃里翻覆,恶心至极。 狗盆的碎肉里有几根人的手指头。 而在莫利山的身后,有个血肉模糊的人跪在地上,他的嘴里塞着一颗铁球,嘴角淌着黏腻血液,左手被挂一条铁链挂住,他的右手不是没被挂,而是已经被生生截下。 人已经痛得晕死,嘴唇乌白。 黑就是充斥着暴力血腥的。 田馨虽然一直都知道,但是真的看到这一幕,还是冲击着她的神经。 莫利山从旁边拿了块干净的手帕擦了两下手,靠在船舱门边,神情冷漠,“就这点承受力,何必跟着上货轮。” 田馨捂着胸口看了眼莫利山,她觉得他就是故意刺激她的。 可他明明对小雯不这样。 那副慈父的面孔下,是染血的刽子手。 房间里挂着的人或许是被疼醒了,他睁开肿胀乌青的眼皮,瞪大了双眼看着自己的右手被一只狗啃食。 最绝望莫过于此。 他发出惊恐害怕地呜咽声,牵拉着铁链在墙壁上发出震响。 莫利山听得很不耐烦,转过身去,摸了摸黑贝的狗头,“背叛组织剁手喂狗,尸沉公海,这是铁律,给条子做卧底,你今天活不了。” 那个人死命地用舌头和牙齿顶着嘴里的铁球,他的下巴发出一声脆响,铁球竟然被他吐了出来。 他说话含糊不清,“这是哪里...这是哪里...” 紧接着他又哭着喊,“活不了了...杀了我...干脆杀了我...” 莫利山的手一顿,他看向了田馨,“田小姐,我记得你练过枪。” 田馨瞪着双眼,略带惊恐望着莫利山。 她自以为承受力够强,所以跟着霍霆上货轮,她想知道男人的世界里到底有什么,到底都什么样。 田馨深吸一口气,“练过。” 莫利山走出来,从自己的腰间掏出一把手枪,塞进了她冰冷的手心,“他反正都要死,不想被虐杀,你了结了他,既成全了他,你也当试练了。” “我...我不敢...” 田馨没杀过人,沾着血污的枪她拿着发抖怎么都举不起来。 莫利山冷笑,“我们在北省另一个码头的货物被条子扣下了,他的女人,为他杀个叛徒都不敢吗?” “可是...”田馨望着莫利山,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说。 田馨纠结片刻,缓缓端起枪,对准了那个被吊起来的男人... 艰难地咽了下口水,她半闭一只眼瞄准,轻轻扣动扳机... 甲板上脚步声凌乱。 “阿山,疯了吗!” 霍霆震怒的声音在田馨的身后响起,他咬字森森,逼慑幽冷的光冷凝着莫利山。 男人的肩头披着皮大衣,疾步走过来,迅速夺过田馨的枪支,合上保险栓。 田馨望着霍霆,她内心其实极度挣扎。 挣扎得眼眶含泪,“淮炀...我可以为你...” 霍霆眼里阴郁滔天,他盯着她,打断她的话,怒火未散,煞气寒冽,“教你学枪是为防身,不是为了杀人,更不必为了我,手上一旦沾了血,就回不了头了。” 李志伟拉着莫利山着急问,“阿山,你这是干什么啊?你这样挑唆田小姐到底为哪样嘛。” 莫利山依旧冷着张脸,“他变了,你没发现吗?” 李志伟不明白,“老大哪里就变了?” 手枪的枪口被霍霆指向了莫利山。 李志伟更急了,恨不得跳脚,“老大,你又是为哪样嘛。” 霍霆胸膛起伏两下,随即将手枪的弹夹卸下,枪身也被丢在了甲板上。 田馨手里的枪被夺走了,她的手指都在抖,听着霍霆的话,她深深喘息了一口气。 男人将她揽进怀里,迈步打算离开。 莫利山冷着眉眼,踩在血泊里出声,“老大,她如果不能成为我们,你敢保证有一天你不会为了她想全身而退?可你应该清楚代价有多大。” 他笃定出声,“根本就不可能有全身而退的那一天。” 霍霆顿住了脚步,他的心口为了这句话狠狠一颤。 却沉默不语,迈步进了货轮的休息舱里。 田馨手里捧着一杯温水,她已经缓过神来了。 只是男人靠在窗口上抽烟,下颌线紧绷着,面色并不好看。 她坐在船舱窗户边上,神情认真,“淮炀,我刚刚其实不怕,我可以为你杀叛徒。” “荒唐。”他嘴里的烟雾翻滚。 田馨抿了口温水,“为你改变,你不高兴?” “不高兴。”男人应得直白。 为他变坏,对田馨来说太残忍。 女孩那张姣好的小脸上似乎带着几丝疑惑,但她没有再问。 年纪太小,心思不定,爱上一个人巴不得飞蛾扑火,将自己焚成灰烬也甘愿。 太赤忱,让他心尖瑟瑟。 男人从船舱望出去,这海面漫无止境的黑暗,从没有一刻让他觉得竟有些煎熬。 第123章 拉钩,盖章 为防止田馨再到处乱走,用于休息室的船舱里门外被安排了八个马仔守门。 点货结束都快凌晨,天边亮起了鱼肚白。 霍霆人驻足在休息室的舱门外抖抖衬衣,他在货仓里待得太久,只觉身上隐约也染上了一股鱼腥味儿。 “老大,嫂子没出门。”一旁的马仔恭敬出声。 霍霆应了声,等到几阵冷风穿过,味儿都散尽了,他才推门走了进去。 田馨卧在休息室里的沙发上睡着了,搭在她身上的是他脱下来的皮大衣。 她倦意浓浓连枕在自己的手臂上,从皮大衣尾端露出来的一双交叠着的洁白双足。 女孩睡在这样的天光里,脸上半沐着晨曦,像某种金黄色的果实,覆着一层薄薄的绒毛,底下藏着甜软的、可口的软肉。 身影清清寂寂的,她适合在这样的光亮里。 霍霆取来一个靠枕,小心地将其垫在了女孩的脑袋下,不然她一睡醒,指定脖子酸,手臂也酸。 哪怕动作很小,还是弄醒了田馨,她一张小脸倦意浓浓,微颤着睫毛,睁开眼看着矮着身在沙发边上的男人。 “淮炀...” “弄醒你了?” 霍霆手上动作未停,还是一手托着她的头,另一只手将软乎的枕头塞到了她的脑袋下面。 田馨盯他盯得入迷,男人的眉骨深刻,俊得嚣张耀眼,衬衣解了两颗扣子,可以隐约看到他胸膛上欢爱留下的指痕。 她微蹙着眉头,还是将前半夜郁在心里的那句话吐了出来,“为什么为你改变,你不高兴?” 男人默然,听着女孩继续说,“我的家庭支离破碎,我的父亲不见踪影,母亲是个偏心至极的人,我甚至还找了律师一张状纸让我哥下了牢狱,还有比这更荒谬的人生吗? 开枪为我的男人杀个叛徒,我为什么不能做?” 霍霆抬眼看她,将她贴在水润嘴唇上的发丝捻开,“小九,你年纪还小,虽然家庭破碎,但还有在深耕的学识,志同道合的朋友,真正要做的事不是跟我挣扎沉沦在黑暗中,你该只为你自己。” 田馨不乐意了,她坐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你要我只为自己?” 大衣从她身上滑落,霍霆耐心地将衣服披到她的肩膀上,“你想要任何助力,我都可以帮你。” 田馨眉眼娇冷,“我只为自己的话,那谁还会爱上你这个黑社会头子,满身都是血腥气的臭土匪!我如果真的只想为自己谋出路,我早就该威胁举报你,收集铁证,或者卷走你的大笔钱,远走高飞,那时候我跑得比谁都快!” 女孩仰着脖子瞪着他。 面对这样的控诉撒泼,男人一点怒气也没有,头一次见有人到黑老大的面前来威胁算计,他朗声轻笑,“小九如果真的想,那我也心甘情愿。” “你疯了吗?我才不会这么无情无义。”田馨拧着眉,她看不懂他。 男人淡淡道,“如果真的有那天,我宁愿你无情无义。” 李志伟来敲了敲休息室的门,“老大,我们可以回了。” 田馨心里的不快还没散,听到说可以回游艇,她也不想在货轮上待了,霍霆不知道被刺激到了哪根神经,说的每一句话她都抿不明白。 她率先从沙发上坐起来,用力拉开门,拍在墙壁上发出一声脆响,门口站着的李志伟和八个马仔都面色沉沉地望着田馨身后的霍霆。 那眼神仿佛在问,嫂子发这么大的火,这是怎么了? 霍霆却只盯着鞋子都没穿,就愤愤而走的女孩,那双踩在冰冷甲板上的脚丫,他弯腰提起在地面上放着的女士帆布鞋,紧跟上去。 路过自己的下属时,顾及面子冷声道,“越惯越骄纵。” 但是脚步生风,跟得很紧。 田馨才从货轮走下来到了游艇上,她的帆布鞋就被跟上来的男人丢在她的面前,他的表情有些冷,“小九,置气也不该不穿鞋,扎到脚怎么办?” “你都不想要我了,你还管我穿不穿鞋?” 她一脚将脚边的鞋子踢开。 恋爱这方面,女生的脑子会因为一句听不懂的话而衍生出无数个负面的意思,她品了半天,话里话外,都觉得霍霆的意思千言万语就只汇成了这个意思。 男人没应话。 莫名的,长长的,令人心慌的一阵寂静。 田馨将踢翻的帆布鞋又用脚丫踢正,她低头,咬着唇,又缓缓抬起头看向了霍霆。 他一贯淡漠的瞳仁里冷意刺骨,音调深沉,“小九有些话不能轻易说出口,一次也不行知道吗?” 田馨又垂下头,她嘟囔,“哪句话啊?” 霍霆郑重其事出声,“只许你不要我,我绝不会不要你。” 他蹲下身,将女孩光着的脚底的尘屑抹了两下,塞进了鞋里,又为她系好了鞋带。 然后才站起身。 田馨心里的那点不郁此刻都散尽了,刚刚气得不行,其实心里都没有讨厌,只有绵绵的爱意。 现在更是搞得她又想哭又想笑的。 女孩在清晨游艇甲板吹拂过来和煦的春风中,伸出自己的小手指举到男人的眼前,“你说的,此生只许我负你,不许你负我。” 男人很认真地应了声嗯。 田馨的另外一只手将霍霆垂在裤缝的手举起来,“你不会这个吗?” 她掰直了他微曲的小手指,跟她的小手指勾连在一起,“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等等...还要盖章。” 男人冷凝阴沉的神色也散了,女孩身上是浑然天成的灵气,眼眸乌亮,前一刻还怒气冲冲,这一刻就春风化雨般就消解了。 变脸变得真快。 任由田馨又掰直他的大拇指,跟她的拇指相对,盖了章。 她贴近了他,环住他的腰,贴他硬实的胸膛轻声嘟囔道,“淮炀,好饿,我们中午不能不吃生鲜和海蛇了吗?我想吃家禽,想吃牛排可以吗?” 又仰头望着倒映着男人棱角刚毅的脸。 霍霆在她的额上落下炽热一吻,“你想吃什么都行。” 第124章 贝壳与玩偶 周末就两天,田馨在周六上船,周天的下午游艇就会返航回码头。 林海又不知道从哪里去捡了更多漂亮的贝壳,泡在一个水盆里,献宝一样端给了田馨,“姐姐,你看,这是我新捡的,漂亮吗?” 田馨放掉了手里海钓的鱼竿,她对钓鱼这种一站就是一下午还钓不上一条鱼的活动一点兴趣缺缺。 倒是霍霆和李志伟,还要加上莫利山,对海钓的乐趣那是相当大,三个男人带着遮阳帽和墨镜站在床头举着鱼竿,一动不动的。 而田馨此刻全被林海手里那盆颜色斑斓的贝壳吸引了过去。 “林海,你的眼光真好,每一枚都好漂亮。” 田馨还提议,用白色的麻绳将这一枚枚贝壳都打孔穿起来,穿成一串一串的贝壳项链。 林海笑着应,“好啊,姐姐,我去帮你找工具。” 等到林海在游艇里翻翻找找全了工具之后,他们两个就坐在甲板上穿贝壳项链。 田馨特意点了点船上的人头,计算了一下要串多少条。 林海在帮田馨给贝壳打上小孔,田馨负责穿线。 忙活了一下午,串出了六条贝壳项链。 她将其中一条颜色搭配最好看的给了林海,“这条戴在你的脖子上肯定最好看。” 也当她上次还林海送得贝壳了,林海挂在脖子上喜不自禁,少年心性,跑到了驾驶舱里要给自己的师傅炫耀一下。 田馨给哑婆也做了一条,亲手递给了她。 哑婆其实一直都坐在阴暗处看着她和林海,此刻虽然说不出话,但是却带着笑意接过,她知道田馨听不懂手语,只能连连鞠躬,表示感谢。 田馨把最相像的两条戴在她和霍霆的脖子上,在太阳七彩绚丽的贝壳被折射出绚烂的色彩,在这碧蓝无垠的大海上戴是很合适的度假风。 男人戴更合适,让他显得不那么张扬嚣张,有几分纨绔公子哥的风流和稚趣。 李志伟凑过来,“田小姐,人人都有,怎么我没有?这样我可是会闹的。” 田馨被他逗笑,也递给他一条。 李志伟忙挂脖子上,笑呵呵地望着霍霆,“老大,嫂子果然心灵手巧。” 霍霆勾了勾唇,没应话。 田馨的手里就剩最后一条,她走到了莫利山的身边,他在嚼烟叶,冰块一样的脸,目光只盯着自己落在水面是那个的浮漂。 “这条贝壳项链给你。” 田馨将其挂在了莫利山身旁的栏杆上。 莫利山依旧没有任何动作,似乎对这些小玩意一点兴趣都没有。 田馨补充道,“给你,但不是给你编的,是给小雯,听说她读得寄宿学校,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带她来过海边。” 莫利山嚼烟叶的动作一顿,“带她来过,暑假我也会带她去旅游。” 他的目光落在了田馨挂在栏杆上被海风吹得发出清脆响声的贝壳项链上,也补了一句,“但没有带她捡过贝壳。” 田馨和莫利山一向没有什么话说。 想到昨晚他用那些血腥可怖的场面刺激吓唬她,她实在对这个男人摆不出什么好脸色。 等她一走,莫利山却伸手将那条贝壳项链收进了自己裤子口袋里。 临近傍晚,游艇才到了码头。 一上岸,接送的几辆黑车就停在码头外的林道上。 前面两辆奔驰车开道,田馨和霍霆坐在中间那一辆的黑色迈巴赫上,回市区要一个小时,到京财附近的公寓小区的楼下时天就已经黑了。 三辆豪车陆续停在了小区门口,在夜色的掩护下,也不算扎眼。 车门被带着白手套的司机拉开,霍霆下车靠着车门燃了根烟,英气笔挺,“小九,我今晚得回别墅,不跟你上去了。” 田馨这两天玩得疲累,其实也蔫头耷脑的,但此刻又舍不得霍霆,在他的怀里黏黏糊糊的就是分不开,“真不陪我上去吗?” 霍霆听出撒娇,低头蹭蹭她的脸颊,吻她,热热的气息跟她交错缠绵在一起,过了会儿,又抽离,眼里像被点了墨,“小九,再不上去,我就不想你回去了。” 感觉到男人身体的变化。 灼烧着她。 田馨知道霍霆言出必行,可她明天还有早课。 这时间一晃又快期末了,翘课逃课不是田馨的风格。 她没有多想,“蹬蹬蹬”地就进了单元楼去摁电梯。 楼层一到达,田馨嘴角的笑意还没有落在,正在包里翻钥匙呢,却看到房门口处坐着一个睡着的人。 许是那人也听到了动静,跟田馨一对视。 田馨微皱起眉头,“妈,你怎么在这里?” 朱红瑛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走到了田馨的面前,双目含泪,“馨馨,你哥哥上个星期被拘起来了,我每天都去拘留所给他送衣服,到了周五跟我说他被送去戒毒所。” 田馨往后退了两步,“你今天要是来找我兴师问罪,那就请回吧,我不会放过田宥桦。” 朱红瑛忙摆手,“馨馨,妈没有这个意思,上次你跟我说的那些话,我也有细细想过,你说得对,我这些年对你是有诸多亏欠的,我偏爱儿子胜过爱女儿。 我来这里找了你两天,你都没回来,你放心,不是来打扰你的,就是来跟你说一声,妈打算回小县城几个星期,把家里的那套房子卖了,到京市来租房子,然后找份工作。” 她边说边抹眼泪,将自己手里提着的一个口袋敞开,“你的上一套房子我退租了,有个东西是你的,你忘记拿了。” 朱红瑛从口袋里将那只灰扑扑的兔子玩偶递给了田馨,上面有几处脱线的地方有用针线缝补的痕迹。 田馨伸手接过,她垂眸,“只是这样?” “是啊,馨馨这只太旧了,等妈回老家如果那家玩具店还开着,我给你买只新的,那我就先走了。” 朱红瑛说完,刚好看到电梯那边开门了,她便走了进去。 田馨手里捏着玩偶,说不清什么滋味,酸酸涩涩的。 周四的时候,田馨去快递站取了一些最近网购的包裹回公寓里拆。 霍霆在沙发上看经济类的报纸,女孩坐在地毯上用小刀划开一个又一个的包裹。 直到有一个包裹是从南方小县城寄来的。 她拆出一个崭新的兔子玩偶。 上面还有张贺卡,写着,“馨馨,这么多年了,妈妈欠你声对不起。” 田馨的眼眶里还是猝不及防地笼上了一层薄雾。 第125章 酒醉 大二下学期的期末考一过,暑假将至。 霍霆让李志伟开车来接田馨,让她在考试后的最后一天将公寓里的行李收拾收拾,暑假搬到别墅里去住。 田馨其实能收拾的东西少,男人几乎给她在两边都置办了一套,但还是有一些随身的东西她需要带走,东西才收到一半。 门铃就被摁响了,田馨拉开门竟然是哭得梨花带雨的许一萌。 “一萌,你怎么啦?”田馨还没来得及问出个什么名堂来。 就见许一萌上前将田馨一把子搂住,在她的肩窝啜泣得更加大声,许一萌的性子是乐天派,凡事她都能往好处想,没心没肺,有时候做事甚至虎得吓人。 可内里呢,其实也脆弱敏感。 田馨伸手拍了拍许一萌的后背帮她顺了气,“一萌你先进来,别光哭,能不能先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了?” 许一萌吸了吸鼻涕,跟着田馨进了房间里,她坐在沙发上神情伤心得不行,肩头一颤一颤的。 田馨在餐桌上给许一萌倒了一杯水递到她面前,“你先平复一下心情。” “我平复不了...小馨,我...我跟夏明朗分手了...” 许一萌这句话一讲出来,又猛猛将手里这杯水都灌进了肚子里,然后变成眼泪从眼眶里流出来。 田馨不理解,“你和夏学长不是挺好吗?” 这学期期末,算上王小斌,他们四个跟去年一样在图书馆相同的位置上备考,甚至在昨天的时候,夏明朗还跟往常一样送许一萌回女生宿舍。 “小馨,你不知道...早在期末之前,我们去酒店的时候,我无意间看到他手机里弹出来一个对话框,点进去一看,发现他跟一个女生一直交流频繁,事事都会跟她报备,甚至我们的事他都会分享过去...” 许一萌说到这里,情绪有些控制不住了,“我一直都知道他夏明朗跟我不是一类人,他的家庭背景跟我天壤之别,我也一直惴惴不安,所以我当时根本不敢问。 直到今天他去学生会拿材料,背包放在我这里,他的手机没有密码锁,我控制不住看了一眼,那个女生马上回国了...让他明天就会去接机...他说好。” 田馨抽出两张纸巾帮许一萌擦了擦眼泪,“然后呢?这件事你找他求证过吗?也许根本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呢?” 许一萌望着田馨,一副破碎的模样,“小馨,万一不是呢,我翻过那个女生的朋友圈,她在国外旅游,照片很漂亮,家庭条件怎么也比我这个县城的女孩好,我要是夏明朗我也选她。” “一萌,会不会是你想多呀,我觉得夏主席不是这样的人。” 田馨也不是没有接触过夏明朗,她觉得总体来说他对许一萌平日还是挺上心的。 许一萌咬着嘴唇,伸手将沙发上一个抱枕拿过来抱在怀里,她倒是不哭了,只是脸上泪痕未干,埋在枕头里,“真的吗?可我...可我就没有这样的自信去问他...” “你没有自信是因为你总觉得你跟他差距很大,所以一直在给自己下心锚,觉得你们不般配罢了。” 田馨开解道,“我看不如你现在就打电话去问清楚,要真是你想的那样,你就立刻认赔买单离场。” 话音刚落,李志伟的电话打到了田馨的手机上。 他在那头也不敢催,只是询问,“田小姐,你这边大概还有多久下楼呢?” 田馨看着坐在沙发上的许一萌魂不守舍的样子,“李哥,我看我今天就不回别墅了,你明天来接我吧,我朋友出了点事,我陪陪她。” “也行,大学生才考完试嘛,那我就跟老大说一声,接送的时候田小姐再跟我讲。” “好的。” 田馨这边挂了电话,那边她就看到许一萌从自己书包里掏出电话来,划开屏幕,找到通讯里夏明朗的备注,她的手指在上面悬停片刻。 最后还是将屏幕灭了,往沙发上一倒,“小馨,不如你把我灌醉算了,不然我根本不敢问。” 田馨轻叹口气,“要不然我帮你问问?” “这个主意好!”许一萌突然从沙发坐起来。 “真要我帮你问?” “不是,把自己灌醉就能不去想这件事了。” “啊?” 丽海酒吧。 跟至真园隔街相望。 虽然只是隔了一条街,但是其消费群体大不相同。 酒吧年轻人居多,寻欢作乐的不少。 可会所就不一样了。 田馨虽然已经快半年没有在至真园工作了,但是工作群没退,听说现在的至真园都是预约制,大老板直接跟高层说了只接待在京市有权优势的人,要供就供真正的大佛。 七点开场,凌晨谢幕。 一晚上砸几十万上百万的多了去了。 还有新规矩,结账得用现金点钞,点钞机三天坏掉五六台。 田馨陪着一萌在丽海酒吧靠边的位置上坐着,许一萌心情糟糕透顶,闭着眼让酒保上了两箱乐堡,她撤掉酒瓶盖子仰起脖子咕噜噜地就往自己的喉咙里灌。 “一萌,你还是少喝点吧,你这样伤身的办法不顶用的。” 田馨的手边还是搁着一杯果汁,她出言劝阻。 可是许一萌现在哪里肯听,“小馨,你根本不知道我的心现在有多痛...” 眼看许一萌灌了一瓶下去啤酒下去,上脸上的一张小脸通红。 田馨还是没有忍住,伸手将她要灌的第二酒瓶的瓶身摁住,“所有情伤,皆为自伤,是自己想让自己受伤。” 余光却瞥到七点刚过,至真园的门口陆续停了七八辆黑车,像条黑色的长龙,紧接陆续有保镖从车上下来。 簇拥驻守着其中一辆黑车。 “谁啊,这么大的排场!”许一萌打了个酒嗝,隔街相望,她也看到了。 不止呢,现在在酒吧一层坐着的有不少丽海的常客。 他们似乎见怪不怪,“对面今天的阵势比往日都大啊。” “那可是至真园,哪次阵势不大,京市就这么一家会所,听说厕所里倒一扇门都能砸伤一位京市的高官。” 酒吧里充斥着震耳欲聋的声响,闪烁迷离的灯光。 许一萌对瓶吹得烂醉,田馨想劝都劝不住,看着自己的闺蜜抱着个酒瓶趴倒在酒桌上,嘴里带着哭腔喃喃,“夏明朗...你个王八蛋...我恨你...你脚踏两条船...” 田馨刚想起身叫辆车将许一萌送回公寓算了。 酒吧门口的门铃响了起来,田馨这桌离门口近。 关廷裕关穿着便服,嘴里含着一支烟从外面走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个人,男男女女都有。 田馨不认识,但是她就是见过几次这样场面。 脑子“叮”地一下。 一家小小的酒吧怎么会来这么多便衣警察。 第126章 监视监听 关廷裕洞察力极强,在吧台开了一家包厢之后,目光就和田馨对上了,上次在军区大院一别,又是好快一个月没见。 他转头对着一个便衣女警说了句什么,很快那名女警就走到了田馨的面前,“你好小姐,关...先生说你是他的熟人,我们几个同事团建,想请你去包房里喝两杯。” 关廷裕一身警服,家庭背景这么根红苗正,选哪里也不会选酒吧团建,一看他那神色端正的样子,恐怕是有任务在身。 再加上,田馨上次因为被关廷裕带到军区大院里,在书房里被霍霆那样警告“惩戒”。 她冒天下之大不韪,爱得死心塌地的是黑社会头子。 白不是她的对立面,可关廷裕视霍霆为死对头,她多少得保持些距离。 田馨拒绝了,“我跟关先生不熟,我朋友喝醉了,我得带她走。” 便衣女警却伸手拦住了她,“女士,你恐怕必须跟我们走,关队长说放你离开会打草惊蛇。” 田馨愣住,多多少少都品得出来,关廷裕不让她走,说明跟她有关系。 可她来这里是凑巧,碰上关廷裕也是凑巧。 能跟她扯上关系的没有别人了。 这次的任务恐怕跟霍霆有关。 丽海酒吧对面是金碧辉煌,华灯闪烁的至真园,此刻那边大厅里人头耸动,动静不小。 许一萌给自己灌了三瓶酒就被灌倒了。 此刻,坐在丽海酒吧的包房里,几个跟在关廷裕身后的便衣警察每个人手里提着大小不一的黑包。 等到门被关上。 各种监听监视的设备就被放到了桌面上。 电脑的桌面一打开,弹窗就出来了,里面将至真园二楼贵宾包厢的全景投放了出来。 监视设备是藏在高悬在至真园包厢内高挂在天花板上的音响里。 360度的范围,将包厢内每个装饰的细节都看得清清楚楚。 大门被服务生推开,霍霆穿着一身黑,衬衫的纽扣解开了三枚,将他胸膛那条过肩龙的纹身漏了点出来,还有他健硕的胸膛。 田馨看着黑白屏幕里,挺拔健硕的身影,棱角分明的五官,极其扎眼,最为性感的是男人的锁骨,清俊嶙峋,不过分凸,也不过分平。 她已经三四天没有见过霍霆了,竟然再见面是在警方的监视器里。 电话只打过一两次,男人语气里偶有倦意,都说不在京市,在北省的另外一个市里谈生意。 法律严明的国度,喊打喊杀的叫刺头,哪能叫黑社会。 黑社会谈得是生死,生意谈得是生财。 田馨常常听李志伟开车的时候讲,我们老大就是手段毒辣了点,但不妨碍霍霆在他心目中是个最好的生意人。 说他老大翻卷着黑道风云,在法律的空隙里大富大贵,他也累也难,讨个好生活,本就艰辛,唾手可得的那还叫人生吗? 田馨那时候还玩笑着说这是诡辩。 跟她一样在看屏幕的女警出声,“一个流氓头子,皮囊的色相竟然这么出挑。” 这话让正打算戴耳麦的关廷裕投来一个凌厉的眼神,“警职人员,三观不能跟着五官跑。” 其余便衣警察都听得“噗嗤”一笑。 田馨没办法融入这样的氛围,她的手心捏了一把湿汗,事先并不知情,现在更是不知道警方此刻上这些设备手段会拿到什么样的证据。 她的手小心探进包里想要把自己的手机摸出来,包被喝醉了睡在一旁的许一萌压在了身下。 田馨费了些力气,捏到手机那一刻呼吸都放轻了。 接着她猫着身,警惕着个个全神贯注盯着黑白屏幕的便衣警察,给霍霆发了条信息。 她通风报信能打出来的字很有限,只有“小心”两个字。 发送之后却在对话框里打着圈。 关廷裕拿下了一侧的耳麦,他甚至都没有转身,只是盯着屏幕对田馨说,“这里有屏蔽器,信息发不出去的。” 田馨心咯噔一下,怪不得呢,不然早就收缴通讯设备了。 关廷裕胜券在握。 田馨只能回身在盯着屏幕。 黑白屏幕里此刻又进来了一个人,是个徐娘半老的女人,穿着一身大红的连衣裙,栗色波浪头,提着爱马仕的鳄鱼皮包,脸上带着墨镜。 走进包厢里一看到霍霆的皮囊,摘下墨镜之后,那张脸保养得很好,望着他的眼神很馋,可也藏着几分忌惮,“霍老板,百闻不如一见。” 女人的中式口音并不纯正,听着别扭得很。 便衣警察其中一个递了份资料给关廷裕,“这女人名叫金花,林正堂身边名副其实的美女蛇。” “谁是林正堂?” 这话是田馨问的,她问的关廷裕,没让其他人听见。 关廷裕侧目看了她一眼,冷哼了一声,“你果真什么也不知情,他倒是把你摘得干净。” 他默了两秒,“林正堂,东南亚目前最大的毒枭。” 那边,至真园的包厢里,一片死寂,静得落针可闻。 两方皆是按兵不动,各自都在揣测对方的意思。 过了好半晌,是金花先动了,她侧过头给旁边站着的魁梧保镖使了个眼色,那边的保镖便拎着手里的皮箱上前。 解开锁扣嘎嘣一声响,箱盖摊开,里面整整齐齐码了上下两层几十摞美金。 接着陆续有保镖向前,打开箱子,桌子上搁不下,叠在了上面。 一共十个。 金花捋了捋头发,“林先生一收到周贤那颗人头,让我带五百万美金落地来京,特意给霍先生赔个不是。” 霍霆持杯饮酒,脸色无波无澜,不置一词。 第127章 被发现 金花的保镖给她燃了支雪茄,她在霍霆的对面吞云吐雾,那眼神如狼似虎般地盯着霍霆。 他不搭腔,金花猜不透他的意思,站起身来扭着臀坐到了霍霆的身边,做着艳红色瑰丽指甲的手搭在了他穿着的西装裤的大腿上,很轻很柔地捏了一把。 分寸拿捏得刚好,她不敢太造次。 面前坐着的可是只要拿下就能撬开z国海上运毒,让她的上头赚得瓢满钵满的财神爷。 金花语气婉转,“霍老板不喜欢这些俗气的东西吗?那女人怎么样,我听说你在京的几个夜总会的场子里有五个名妓,被风月场上戏称为五朵牡丹,我也有外号叫金花,不知道能不能跟这牡丹聘美一番。” 霍霆美人在侧纹丝不动,他连逢场作戏都懒得,懒散倚靠在这沙发,语气倨傲,“我霍霆挑女人眼光高,什么牡丹金花,皆不入我眼。” 金花倒是没生气,谈判桌上不怕男人不贪财好色,最怕不知道他要什么,那才是真的难搞。 “霍老板,再高的眼光,这花花世界总有能入你眼的,你尊口一开,我金花一定帮你找来,至于这五百万美金,我先收下,算林先生的小小心意,生意嘛我们慢慢谈。” 金花这样的女人能在阴狠狡诈的毒窝成为毒枭的心腹,本事不一般,她轻搭上霍霆的肩头,吹了口气,“霍老板,你倒是说给我听听,到底什么女人能入你的眼。” 霍霆不着痕迹躲过金花的倚靠,掸了掸肩头上的灰尘, 至真园二楼包厢的窗外霓虹街景朦胧,折射在霍霆的眼眸里,黑白画面看不清楚这样的绚烂。 却能看到男人英俊诱人的面孔。 他轻笑,“纯灵相交,笑时像绽开白梨花,哭时泪眼含情,耍起脾气来,任你是天王老子,她也要骂,一颗赤忱之心,明知不能爱也爱得死心塌地。” 金花嘬了口雪茄,媚眼眯了眯,“看来霍老板是有人选了,我听说你沉船割头是为了一个被周贤逼得跳海的女人,看来传言不是假的,霍老板,英雄难过美人关,我会叫人给你找来的。” 霍霆的保镖在此刻从雪茄盒里也未男人取出一根雪茄,他接过,在鼻下闻了闻,邪痞之气尽露,“那倒不麻烦金花小姐费心,我想要的人我千方百计也会得到,我不想要的,拿什么筹码来诱惑我也绝无可能。” 金花脸色一变,脸色沉了沉,“霍老板的意思是,五百万的美金也不能换一个和林先生做生意的机会?你焚掉的几十吨货物,是工厂里两个月的全部产出,林先生也没跟你计较。 霍老板的胃口未免也太大了些” 至真园的包厢里,气氛变得紧张窒息起来。 监控的显示屏外。 田馨听到这段独白双颊绯红,她嘟囔了一声,“都这个时候了,倒是挺会说。” 关廷裕拿起了一侧的耳麦,目光看向她,他的眼眸里情绪明灭,压着声接了句,“他没说错。” 田馨自当没有听见,依旧全神贯注盯着屏幕,她的情绪片刻都不敢松懈,轰轰隆隆的,跟火车过隧道一般,一颗心忽上忽下,忽明忽暗。 她记得霍霆说过自己不碰毒。 但是这些毒贩就一个周贤就能窥见其多么丧心病狂。 田馨在当时被绑上船就已经说过自己是霍霆的女人,周轩是怕过一瞬,但转头竟然能以给她灌毒的方式逼霍霆就范。 就这样的阴狠手段,霍霆如今拒绝,难保不齐这群毒虫们还有什么其他的后手。 霍霆的港口,他的货轮,还有男人在南北两省手眼通天的本领都是一块诱引着毒虫趋之若鹜的香饽饽。 不止是这样,他若不拒绝毒枭。 警方现在监控着他,关廷裕一旦掌握到了他和毒枭做生意的证据,就算霍霆之前的那些罪证都能被他掩埋得干干净净。 但就单这一桩,就够他大厦倾覆,锒铛入狱服刑。 田馨倒真有些明白李志伟那句,讨个好生活,哪有这么容易。 坐上他这个位置,明着风光,其实脚踩在刀尖上,时时刻刻都活在危险与戕害算计中。 显示屏里,霍霆明显因为金花的态度转变更加不耐烦,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轻敲,保镖递过来喷枪蹿起一簇火苗,将他那一对浓眉映红。 他狂放邪气,吐出一口雪茄的透白烟雾,“金花小姐,不要着急,这桩生意我不贪,五百万美金诚意也是够。” 金花的神情稍微缓了下来,冷着声,“霍老板,明人不说暗话,我来一趟不容易,今天就给个准信。” 霍霆三指夹着雪茄站起身来。 动作是在场包括在丽海酒吧包厢里做着监视工作的便衣警察都没有想到。 他悠闲踱步到了监视器的镜头下,冷凝着内镶着镜头的音响,眉头轻挑嘬了口雪茄,那神情狂得没边儿。 他说,“我今天地方没有选好,到处都是偷窥的眼睛和偷听的耳朵,金花小姐,你也知道国内警方缉毒的力度有多大,你不帮我割耳朵甩尾巴,我实在有心也无力。” 金花的脸色大变,她站起身来,“有条子监视你?” 大变得何止是他。 连同监视屏外的便衣警察也不淡定了。 纷纷抬头看向关廷裕,“队长,我们被发现了。” “这个霍霆真是有双好毒辣的眼睛!” “现在该怎么办?队长,要不要立刻抓捕?” 关廷裕取下耳机,一张脸陡转冷肃,“不行。” “队长,现在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金花要是一走,下次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关廷裕盯着霍霆在监视器的脸冷得吓人,“交易没成,抓了也是白抓。” 霍霆此刻在监视器里摊手耸肩,“谁知道呢。” 场内关于金花的保镖们立刻闻风而动,先是将桌上的美金迅速收起来,接着驻守在金花的身边,她用缅甸语暗骂了一句“臭警察,坏我好事。” 霍霆好像听懂了,咬着雪茄轻声一笑。 保镖们从自己的身上拔出枪来,她的国籍不在这里,但这片国土不一样,这里的人民对于du是谈者色变,闻者恨之切之。 这里的警察也不一样,金花要是在这里被捕,上了国际法庭,又要周轩良久。 金花站在保镖堆里盯着霍霆,媚眼戾气十足,“霍老板,此地不宜久留。” 霍霆颓懒地比了个请的手势,“我备了辆去码头的车,可以坐我的船离境。” 第128章 破局 “队长,就这么让金花走了?那我们这次不是白折腾一趟了?” “队长,要不然我们直接一锅端了,就以携五百万美金入境为切口,审总能审出点什么来!” “就是啊,就这么放走了,也太不甘心了!” 田馨听着包厢里此起彼伏的抱怨声,她只看着屏幕里的霍霆,看着金花走后,男人叫人撤走了桌上的酒,上了茶具。 他神情悠闲散漫,抽着雪茄摆弄着手里的茶具。 关廷裕也盯着屏幕里的霍霆,浑身都是冷意,他出声,“今天抓不了。” “为什么啊?队长。” 关廷裕的情绪很平静,“他就没想做这笔生意,但是直接拒绝林正堂极有可能会被打击报复,索性不如把我们拉出来,做不成生意是警察从中作梗,把矛头转向我们,金花哪里能想到霍霆自己的地盘也有警察的眼线。” 只是唯有一点他摸不透霍霆。 声名狼藉的黑头目怎么会有生意不做。 毒品这样的暴利行业,霍霆竟然能不动如山。 包厢内的便衣警察们瞬间明白了些什么,“这么说,霍霆是拿我们当挡箭牌?” “他早就知道我们在监控他了?” “这个霍霆,斗毒枭就算了,还把警察当棋子,罪恶简直是罄竹难书。” 田馨听到关廷裕的解释,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是了是了,唯有这样能破此局。 听到田馨的长舒一口气,一直紧绷着的肩头此刻都耷拉下来,她往后靠到了沙发上。 关廷裕侧过身望着她,“看到他没事,脱了身,你放心了?” “我想我男人好好的,我有什么错?” 田馨虽然只是个旁观者,可她看到黑白监视器的时候,那是恨不得身临其境了,现在尘埃落定,一颗高悬的心落了下来。 关廷裕没接她的话,只是对着自己同事说,“把酒店外面的部署都撤下来,收拾设备,回警局。” 刚刚一个个斗志昂扬的便衣警察,现在气势都颓了。 无功而返,眼看着这些罪犯分子从眼皮子底下溜走,多多少少都士气大伤。 屏蔽器也被关掉了,田馨的手机里弹出一条信息。 竟是霍霆的,“等我过来接你。” 田馨看得懵懵的,他要去哪里接她? 关廷裕身为队长,此刻看到自己的下属们个个蔫头耷脑,只能出声,“都别灰心,邪不压正,惩恶扬善的机会还多着呢。” “好的,关队!” 田馨将手机放进了自己的包里,躺在沙发上喝醉了酒睡过了着黑白对峙,惊心动魄场面的许一萌半迷瞪了一只眼。 望着眼前的田馨,“小馨,我们这是在哪里?” 田馨忍不住给许一萌弹了一个脑瓜崩,“还睡?你都不知道我刚刚都快吓死了!” 许一萌“噌”地一下从沙发上坐起来,打了个酒嗝,“我保护你!你不要怕,小馨,有什么困难我都冲到你前面。” 田馨被她气笑了,许一萌就是一个虎妞。 关廷裕是最后走的,在离开包厢之前,他看了一眼田馨费力地将自己朋友的手臂揽到自己的肩头上。 都是两个女生,田馨的个子还稍矮,确实需要费些力气。 关廷裕又折返回来,“我帮你吧。” 说完他接过许一萌,搀扶着路都走不稳的她跟着田馨走出了丽海酒吧。 晚上十点左右,至真园依旧华灯溢彩,热闹非凡。 好似刚刚那场没有硝烟的三方之间的角逐拉扯从未发生过一样。 许一萌兜里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现在许一萌烂醉被关廷裕扶着,响了这么多次,估计是什么重要电话。 她伸手将许一萌的手机摸出来,上面赫然是夏明朗的名字。 拨通之后,夏明朗在那头语气说不出来地急,“许一萌,我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你是不是都听不到。” “夏主席。” 听到是田馨的声音,夏明朗立刻收敛了,但语气依旧森森,“田同学,许一萌现在跟你在一起吗?” “是的,夏主席,她喝醉了,现在在丽海酒吧。” 一听到地点名,那头立刻就被挂断了。 田馨刚想把手机给许一萌塞回兜里去,对面至真园的圆拱形大门被两个保镖推开,隔着一条斑驳的车流。 她看到霍霆从里面走了出来。 至真园招牌的霓虹灯闪烁着,昏黄的灯光笼罩,投到男人的身上,投下阑珊的剪影。 他才打了一场“胜仗”,在毒枭和警察之间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心情很好,薄利挺俊的眉目都染着从风月场里出来的风流俊逸。 隔着车鸣不断地车流跟她远远相望。 他身边的保镖给他递了什么东西。 只见他独身一人从街对岸走了过来。 田馨站在原地没动,直到人走近了,才缓缓出声,“你知道...我在这里?” “当然,我在你的身上安了监控,你走到哪里我都知道。” 霍霆一语双关,既是跟田馨调趣,又在点旁边站着的关廷裕。 关廷裕正着眉目,清亮幽邃的眼眸盯着霍霆,他比男人稍矮一点,但气势分毫不输。 两人距离不远,一黑一白逼慑的气息浓烈逸散。 关廷裕先出声,“霍老板好计谋,金花看不出来,林正堂那条毒蛇未必看不出你不想合作的意思,把警方推出去只是缓兵之计。” 霍霆拉过田馨的手,察觉到哪怕在暑气蒸腾的夏季,女孩手心此刻也是微凉,他将女孩的手贴在了他的脖颈焐热。 接关廷裕的话,“这么说关警官倒是有些迫切希望我和林正堂合作,打开我的货仓,让毒品入境。” 关廷裕脸色沉了沉,“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你总有露出马脚的那一天。” 霍霆闻言勾笑,他的手心摊开,里面是两枚纽扣大小的监听设备,“我的马脚没露出来,关警官的倒是不少,这两枚好像是德国那边最新的监视产品。 最近公家财政紧,能批下这样的设备,关警官肯定也用了不少力气,只是用在我身上是不是太浪费了?” 他递到关廷裕眼前。 关廷裕伸手拿过,他不置一词,这是霍霆一贯的风格。 狂悖挑衅的法外之徒。 第129章 男模?! 丽海酒吧的门口此刻停了一辆急行的出租车。 车身刚一停稳,夏明朗神情里是肉眼可见的急迫从出租车上下来,那双一向少年老成的双眸在四处搜寻着什么。 直到看到了靠在关廷裕肩头上,身体被关廷裕虚扶着的许一萌。 她似乎醉得不轻,倒在人身上,小脸坨红,时不时还咂吧着嘴。 夏明朗后又看到了田馨,她身边他只在今年跨年的时候见过一次气度不凡的男人也在,他走过去跟田馨打了声招呼,“田同学,我来接许一萌。” 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田馨每次夹在霍霆和关廷裕中间,被这两个站在对立面的男人之间的氛围搞得很静默。 她将自己已经在男人脖颈上被捂得何止热起来了,甚至有些湿汗的小手抽出来,轻声道,“淮炀,出汗了。” 男人身上的炙热气息,轻轻松松就能将她焐化。 田馨又看向了夏明朗,“一萌她喝醉了。” “她为什么要喝酒?” 夏明朗见过关廷裕,他对关廷裕点了下头,然后想伸手将许一萌从关廷裕的身上扒拉下来,但是哪成想许一萌将他的手挥开,抱关廷裕抱得更紧了。 嘴里嘟囔,“干嘛啊,干嘛打扰我和小馨一起点的男模卿卿我我。” “男模?” 在场的三个男人,各怀不同的心思出声。 好巧不巧,吐出口的都是这两个字。 不同音色重叠在一起,田馨只觉得许一萌不仅虎,还是个小“闯祸精”。 关廷裕警服加身,一身英气正派,哪怕今天穿得便服,也不至于被人误会成男模,皱着眉头十分不确定地询问。 霍霆睨着田馨,酒吧这种声色场所,就是年轻的男男女女们找乐子的地方,他手下有夜总会,会所,洗浴城许多条产业链,逛过的场子多。 但是听到田馨跟姐妹私下玩得这么花哨,语调冷冷,睨着她的眼神像一枚掷出的冰镖,带着质问。 夏明朗则是脸上阴沉,望着许一萌缠着关廷裕的那两根细胳膊,眼睛阴郁地搭着。 “天地良心,我跟一萌出来只是喝了点酒,她也就喝了三瓶就醉倒了,没做别的,更不要提点什么男模了,关警官可以作证。” 田馨真想给许一萌磕一个了。 她倒是醉倒了,嘴里胡话连篇,解释权都到了田馨这个清醒的人身上。 霍霆和夏明朗的目光“嗖”地一下就落在了关廷裕的身上。 关廷裕沉了口气,涉及到两个女孩子的名节,他还是照实说了,“我去的时候,她们只是坐在窗边的位置上喝酒。” 田馨小心打量着霍霆神色的缓和,松了口气。 夏明朗将许一萌从关廷裕的身上拉扯到了自己的身上,许一萌微烫的脸颊贴着他的脸,她有片刻的清醒,歪着头打量着面前的夏明朗。 疑惑地对着田馨招招手,“小馨,为啥你点的这个嘎子长得那么夏明朗?” 夏明朗一张脸已经完全黑下来了,“田小姐,关警官,霍先生,我叫个车带她去醒酒。” 说完,他抬手招了一辆出租车到跟前,田馨上前帮忙将许一萌一起扶到后驾驶座。 在夏明朗要关上车门走的时候,田馨一把拉住了车门,她的语气严肃认真,“夏明朗夏主席,一萌喝成这样看得人实在难受,我想你们两个之间无论有误会还是有隔阂,都应该好好聊聊,把事情讲清楚,我不想再看到我的姐妹伤心。” “好。”夏明朗侧过脸看向了醉在一旁的许一萌应了声。 关廷裕紧随其后离开的。 霍霆的车就停在至真园的门口,田馨跟在男人身后上了车,她靠在男人硬实的肩头上,她闭着眼,闷闷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丽海?” 男人的大手捏着她的细白的小手,搁在了他的大腿上,“关廷裕的这次任务早就有人泄密给我,他监视我,我也可以监视他,丽海的包厢里也安装了监控器。 他还是年轻,以为最危险的敌人是我,可他错了,最危险的往往是那些跟他穿着相同的警服却生出异心的人。” 田馨想起了那天在地下室里意外听到了霍霆跟一个叫周副局的人的谈话。 ... 盛夏,蝉鸣声阵阵。 霍霆找人挖来了两颗梨树苗,袖口挽起,腕表摘到一旁,穿着拖鞋,在别墅的花园里抡着一把锄头开始种树。 田馨则在一旁编织的藤椅上舔着甜筒。 李志伟开车刚进别墅就瞥见这一幕,手正转着钥匙呢,看到自己老大正在种树立刻二话不说上前就想抢过霍霆手里的锄头。 “老大,这哪能啊,我来我来。” “你别帮他,这是我让他种的。” 田馨穿着短裤,晃着两条白皙的腿,出声阻止了李志伟。 李志伟那是满脸的不可思议,他哪里敢去质问田馨,他只能问霍霆,“老大,田小姐是认真的吗?” 霍霆蹙着眉头,正在铲土,那张往日里冷戾嚣张的脸上还沾了几处泥土,“她想在明年春天看到院子里开满白色的梨花。” “就这么宠?这事让谁做不行啊老大。” 李志伟认识霍霆的时候,他那双手握枪,握军刀,签合同,哪里见过他干这样累活,这是他张张嘴就能让小弟做的事。 霍霆弓着的身立起,从自己烟盒里磕出根烟咬在嘴角,有几分凌乱的英俊,“你说的什么废话,我自己的女人不宠,谁宠?去给我接杯水。” “得。”李志伟立刻走进别墅里给霍霆倒了杯放冰块的冰水。 田馨知道暑气正浓,她从藤编椅上下来,抽了两张湿巾,走到了霍霆身边,“擦擦汗。” “手脏,怎么擦?”霍霆双手摊开,斜叼烟蒂,一副双目含笑的痞子样儿。 田馨往前迈了一步,到了他的跟前,微踮起脚,用湿巾帮他抹掉鬓角的汗珠,“威风凛凛的霍老大,为我亲手种树委屈吗?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笑时像绽开的白梨花。” 霍霆听得眼里尽是温情,如三月春风拂面,温柔又刚烈,是他的铁骨柔情,“为小九亲手种树怎么会委屈,为你做任何事我都心甘情愿。” 李志伟端着杯冰水看着面前这小两口你侬我侬,不愿久留,将杯子搁在院子的藤编桌上,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 转身对着霍霆说,“老大,过两天有个慈善晚宴,季老让你务必出席。” 第130章 立业不能成家 官家的慈善晚宴,华贵云集,不是在朝为官的,或者商业内首屈一指的大拿连入席的资格都没有。 这样正式的场合,霍霆手里的锄头都没有放下,对着李志伟说要带她一同出席。 “那我下去帮田小姐准备一下。” 李志伟说完便往别墅里面走。 临近慈善晚宴前一天,别墅里有人送来了最新款的全套珠宝,还有一条月牙白底的新中式旗袍,底纹是雪莲图样,还配了一条同款坠着底部一个个别致珍珠的披肩。 田馨盘起了头发,露出修长的天鹅颈,套上这一身修身的旗袍,净白婀娜,有着别样的风姿。 州际酒店内,衣香鬓影,冠盖云集。 霍霆的那辆迈巴赫停在了一街之外,这样的场合,男人还派了三辆奔驰车开道,这一场慈善晚宴,既然叫了霍霆。 那就是官商黑三路到齐。 田馨坐在车后座轻拽着旗袍,多多少少带着几分紧张的情绪。 慈善晚宴,她之前只在娱乐头条和各大财经报纸上看到过。 “紧张?”霍霆捏了捏田馨的小手。 “还好。” 田馨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心态,摇了摇头。 李志伟今天当司机,手上带着白手套,也穿西装打领带,他对着霍霆出声,“这场那边的指标是一千万。” 霍霆只要谈正事,那抹对着女孩才有的温情就会迅速消散,一张脸晦暗,“出一半。” “老大,会不会多了,季国南要你来就是为了让你割肉放血,北省黑帮不止我们一家,只是都不太成气候,经商的也不止我们一个,怎么我们出一半了?” 霍霆眉眼沉寂,“就按我说的办。” 田馨有些听不懂,支着身子问李志伟,“不是慈善晚宴吗?捐多少给希望工程难道不是自愿吗?” 李志伟笑了,“田小姐,你不懂其中的道道,说是慈善晚宴,其实就是仕途那群人找了个由头中饱私囊,今天工程款对外说是一千万,真到了动工那天,层层剥削到了底下能有三百万就烧高香了。” 他说完,长街的另外一头几辆警车开道,一辆吉普车缓缓就驶了进来,墨色的防弹车窗里透出个人影。 正好,李志伟下车给霍霆拉开了车门,田馨远远一望,就看到了那个人影的手心里握着两个东西,不停在手心里转个不停。 她记得,季国南的手里有两颗玉球。 李志伟站在田馨身后补了一句,“老大的干爹季国南就是最大的获利者,他在北省就是一艘载着贪官污吏的巨轮,只要上了他的船,既要受他剥削,又能受他照拂,权利就是他手中的船舵。” 田馨看向了一旁的霍霆,他的目光没有往季国南那里看过去,而是望着长街的另外一头。 一辆极其低调的军用吉普车也行驶了过来。 没停到酒店门口,反倒是停在路边,陆卓闻穿着一套西服,身边跟着关廷裕,还有一个军区的警卫员,从车上下来了。 霍霆露出几抹戏谑的浪荡之气,他低头哼笑一声,“有点意思。” 接着霍霆系上了身上笔挺银灰西服的中间的两颗纽扣,上前揽住田馨的细瘦的腰肢,低头含住了她刚换上珍珠耳钉的耳垂,跟她耳语厮磨道,“小九,进去之后跟紧我。” 一进酒店的一楼的展厅,项目的竞拍仪式还没开始。 田馨依偎在男人的身边,里面的男男女女个个于她而言都是生面孔,但围在霍霆身边的人不少,走两步就有人上前来跟他寒暄。 纷纷都问起霍霆他身边跟着的这位女士是谁,以前怎么没有见到过。 霍霆带田馨露面只有唯二的两次,一次是季国南的寿辰,那次霍霆被绊住了手脚,并没有这样大张旗鼓地将她带在身边。 然后就是这一次,男人游刃有余,凡人问起,一定拉起田馨的小手在唇边啄吻一下,在头顶水光等的照耀下,他的眼眸里含着情愫是那么情真意切。 他凝着田馨,看似开着玩笑又不像是玩笑地说,“我们好事将近。” 田馨听得心头动荡,扯了扯他的衣角,带着几分嗔怪,“谁跟你好事将近了?我同意了吗?我大学还没毕业呢。” 霍霆被小姑娘一脸认真的神情逗乐,他轻掐她的腰,“我这么说他们不就不多问了,再说了,小九,若我真要娶,同不同意你也得嫁。” 果然是流氓头子,说话一点也没正形。 田馨闷了一口白葡萄酒,“婚姻大事,岂是儿戏,你现在虽然立业了,但是离成家还远着呢。” 他行走在锋芒毕露的刀尖上,周旋于尔虞我诈的几方势力中,有着不能公开的头目身份。 田馨不敢肖想,也不想影响他,能陪在他的身边,已经很好了。 霍霆听了似乎有些不悦,漆黑双目冷凝着她,“小九对我没有自信?” 田馨还没有应话,有司仪就到了霍霆的身边将他往主会场引。 主会场的正中央,坐着的正是季国南。 田馨还寻觅了一下陆卓闻和关廷裕的身影,只见他们坐在会场的后几排,行为举止极其不招人注意。 霍霆带着田馨坐到了季国南的身边,他沉声道,“干爹。” 季国南有着高挺的颧骨,侧面望过去有三分恶相,他眼皮都没有抬,只是转着手里的玉珠,应了声,“来了就好。” 很快台上的项目竞拍就开始了。 各种各样的竞拍品,珠宝玉器书画,最后都会以捐赠的形式拨给希望工程的项目。 田馨在一声声的举牌中慢慢摸到了名堂。 霍霆之前带她进过一场拍卖会,差不多也是这样的流程,她当时以为价格很便宜,毕竟于那时的她而言,一两千的东西也够拿上台拍卖了。 现在才明白,便宜不了。 这里的最低价格起步是十万。 季国南突然指着一个翡翠做的玉盘,“这个不错,你以三百万成交。” 他这是在给霍霆下任务呢。 霍霆没应,不急不缓,等着下一件拍品亮相,这件东西跟其他的不一样,是条黄金脚链,一圈系着铃铛,听说铃铛里面放得是玉做的铃。 用于闺房之乐。 引得下面一片哗然。 他凑到季国南身边,“干爹,这件更好,我举牌五百万拍下。” 季国南这才侧目,他的余光带过了霍霆身边的田馨,浑厚苍老的嗓音幽幽飘散,“也很好,你今天还带了女伴来,只是胡蝶该伤心了。” 第131章 贪情 前几轮竞拍水花很小,这些拍卖品对于在座能出席的高官贵胄、商界巨擘来说,确实不算什么的。 只是这条黄金脚链性质就不一样了。 金贵、媚俗,尺寸明显是给女人用的。 官在乎官声和颜面,这样的东西被抬上桌,闹着玩的也都不举牌了,经商的还在观望,霍霆是第一个举牌叫价。 他中气十足,开口就出“一百个。” 田馨的手摸了摸自己手腕上那条满天星手链,她记得这条最后的成交价是两百个,如果真的换算过来就是两百万。 霍霆在钱这方面倒是从来没有对她吝啬过。 他一开口,底下坐着的商人们跟狗见了屎一样,霍霆的霍氏集团在京市可是龙头企业,最关键的是,他跟季国南的关系非同一般。 就算不感兴趣,也要巴结巴结,做个面子。 个个争先恐后地举牌,硬生生把这条就抬到了四百八十万。 分不清喊了几轮,主持人在上面抡了两次锤子,到了一锤定音的时候,霍霆淡淡吐出五百万的底价。 将整个现场的气氛烘到了高潮。 主持人让司仪将拍品用红绸做的布袋放在托盘上放在了霍霆的面前,男人眼皮轻掀,将拍品收进了自己的西装口袋里。 完成了竞标底价的任务,霍霆磕出一根烟,站起身来就想走,田馨也跟着想退,她觉得周围的议论声很大,听得她坐不住。 霍霆一个男人拍下这条用于闺房情趣的玩意儿,还公开带着自己女伴出席,最后能用在谁的身上,都心知肚明。 周围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她觉得霍霆跟一贯一样高调嚣张至极,似乎恨不得向所有人宣誓她是他的人。 她得他盛宠,人前感情好,人后玩得花。 霍霆跟季国南寒暄了几句,揽着田馨离了场,才出会场大门,男人划燃了金属打火机,薄雾笼罩着他眉目的轮廓。 他捏了捏田馨的手,“带你亮相是我的私心,对你来说其实并不安全,以后我会加派人手在你周围。” 霍霆万事周密,唯有面对田馨,他的私欲极重。 总将她掖着,他觉得对田馨不公平,借此机会也好避免一些暗箭难防,霍霆的人谁要动得好好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 李志伟从副会场出来,“老大,季国南的宾客名单里确实没有陆卓闻,他是作为京市汇丰商会的会长至交来的,季国南似乎也没有特意关照他。” 霍霆的眸子深沉,“今天季国南不让二把手出席,他这个一把手倒是来了,在北省官场上他的野心连掩饰都不想掩饰,这头老狼,有了权就膨胀,他虽拥护者众多,但树敌的也不少,如今陆卓闻是他最大的政敌,他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 李志伟跟在霍霆的身后,“会怎样?” 田馨也眨巴着眼睛听他冷静自持的分析利害。 “不敛锋芒,必招反噬。” 霍霆冷飕飕地吐字。 他如今还不知道,这八个字也是他谶语。 此刻还不是慈善晚宴的尾声,李志伟还得回会场,里面多得是各路人马的眼线,他也得带着自己的人盯,在通往二楼的楼梯口处他跟霍霆和田馨分道扬镳。 霍霆带着田馨上二楼,楼梯的正对面是二楼的一个露天阳台,这里不是晚宴的会场,整个酒店都为筹备这次晚宴清了场。 二楼静悄悄的。 田馨问他,“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霍霆衣衫上浓郁的烟气散开,清淡的烟味弥漫进田馨的鼻息里,男人随即将烟掐在了露台玻璃桌上摆着的烟灰缸里。 他眼底荡漾着笑意,透着一股子的风流韵色,“四下无人,还能干什么?” 田馨伸出掌心抵在他的胸膛,隔着他的衬衫,男人的勃勃的肌肉在她的手心如同起了火。 夏夜凉风习习,他的身体和此刻的眼神一样出奇的炙热。 “下面还有人,这里是露天阳台。” 田馨咬着唇,她知道眼前的男人生猛。 那方面的情绪也强烈,但平日里关起门来,他想做什么她都是配合的,但是此刻多少是有些胆大妄为了。 霍霆平静地俯视着面目羞涩的女孩,从他带着她进入这个会场开始,她走路时摇曳着的新中式旗袍就像抹俏丽倩影在他眼皮子底下晃啊晃。 晃得人心痒痒。 霍霆摸出那条五百万中标的黄金脚链,“小九,想戴在你的脚踝上,让给我听听。” 男人掐着她的细腰,将她轻松地抱起来放在了露天阳台的玻璃桌上,他蹲下身,将脚链的锁扣解开,低下眸子系在了女孩嫩白的脚踝上。 她的小腿比玉石还嫩滑,戴上去格外的合适。 铃铛里玉做的铃珠,轻轻一晃,声音很特别,缭缭回声,缠绵动听,勾心夺魂的。 田馨已经在霍霆的身下被他带的格外铭感,男人手心的粗茧沿着她的小腿肚往上。 这里举目无人,夜色浓重。 他真要对她做什么,她也是甘愿的,这样一想别样的情绪在她的心头蔓延,她那双杏眼里也带着浓情蜜意,唯一保持的理智,让她张嘴找了个旁的什么话题。 “季国南位高权重,你说他必招反噬?难道你盼他倒,他可是你干爹,在京市你这样的人唯有他能罩着,你才能横着走。” 霍霆轻捏过她的下巴,面前的纯情尤物让他铁骨铮铮的意志有了倾颓之势,他的指腹碾过她张合的唇,“小九,欲望和野心都是被喂大的,这些年没有我割肉放血,他膨胀不了这么快,白道敛财还得师出有名,害怕因小失大,黑道敛财全凭兴致一起,落地砸坑。 今天他季国南在这个位置上稳坐,明天也许是张国南,李国南,王国南,对我来说又有何影响,在这世上,活在道德钱权边缘声色犬马的人,心中就没有不贪的。” 男人俯下身想吻女孩的水光淋漓的嘴唇,田馨却伸手捂住了他的嘴,神情真挚地望着霍霆,“那你呢?你也活在这样的边缘,你贪什么?钱权名利?” 霍霆将她覆在他嘴唇的小手轻捏。 男人笑眯眯地,眼尾甚至拉起浅浅的皱纹,目光寸寸像工笔一样描着她的眉眼,那般温柔,那般依恋,那般丰神俊朗,“我贪情,恐怕今生会为情而亡。” “胡说,你心狠手辣,最没人性。” 田馨也跟着笑,笑若白梨。 “骂我?” 唇舌覆盖上来,是男人一贯的底色,凶残蛮横的舌功,吻得田馨天旋地转。 不一会儿,露天的阳台上传来阵阵一会儿规律一会儿凌乱的脚铃声。 季国南在接近尾声的时候提前离场,他的男秘跟在他身后,路过二楼的楼梯口处,他顿住了脚步。 脚铃声阵阵,又伴随着几声娇嘤的女声。 混杂在一起,缠缠绵绵,乱人心神。 他闭上眼细听了会儿,对一旁的男秘道,“这声真是悦耳。” 第132章 阿米 田馨的旗袍被男人用力过大,一路撕到大腿根,身上也乱七八糟的,霍霆除了衣衫凌乱点,裤头一拉。 依旧是一副衣冠楚楚的模样。 霍霆的西装外套系在她的腰上,从州际酒店出来的时候,霍霆身边的保镖将她围在中央,愣是一点没让外人瞥见她因为酸楚而别扭的走姿。 男人倒是气色极佳。 一上车,田馨便将脚踝上的脚链解开一把掷进男人怀里,“还好周围人声大,不然这一路都能听到它在响。” “小九不喜欢吗?”霍霆将脚链轻捏在手里。 田馨别过头,这样调情会让她的脑子里都乌泱泱的涌出来刚刚在露天阳台玻璃桌上荒唐的那点事。 接近慈善晚宴的尾声,她甚至都能听到一楼传上来喧闹的人声,男人却依旧没有想要放过她,反而兴致越发高涨。 霍霆却在此刻凑近了田馨,他的呼吸热流灌入她的耳廓,“你要是不喜欢,叫得那么动情。” “淮炀...” 女孩羞得往他的怀里钻,他不忍在揶揄她,让她面红耳赤,只轻抚她的后背,“喂饱了我,你肯定也累,睡会儿吧小九,到家了我叫你。” 田馨身上的酸麻,确实累得不轻,车启动前,她习惯性地伸手摸了下右耳垂,空落落的,那颗本来挂在上面的珍珠耳钉好像不见了。 不过她觉得告诉霍霆,他也不会太在意。 慈善晚宴之后,霍霆作为这次政府招商的最大的投资商。 虽然看着他被季国南宰了一笔,但是霍氏集团在慈善晚宴上为招标出了一半的资金,也算搏了个好名声。 之后的几个星期变得更加忙了。 不仅仅忙着各种商业性质的集会,还有他一手在南北两省建立起来的黑暗王国。 不过霍霆无论多忙,一周内总会抽两天回别墅陪着她,每次走前也从来没有忘记去给院子里种着的两棵梨树浇水。 田馨在别墅里百无聊赖地过了两周多,有天她学着网上的教程拿了把锄头站在院子里给梨树松土。 不然每次男人回来的时候都会唠叨两句,现在日头盛,刚种下去的树根得多浇水。 半晌看着她懒怠地躺在一楼的沙发上,盯着泡沫肥宅剧眼神都不给他一个,霍霆最后只有亲力亲为。 田馨挖了两锄头,实在是累得汗流浃背,跑到阴凉处去擦汗喝水。 很意外的,她在别墅外面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一晃而过。 她被人跟踪过不止一次两次,在这方面直觉非常准。 霍霆这处别墅,是他的私宅,从未对外公开过,能进来的人势必跟他深交过几场,那些冠冕堂皇的场子里打过几次照面的,别说上门,连进来的资格都没有。 田馨走进别墅里,就在进门的玄关里有部对讲机,连接的是别墅后门不远处有栋单独的两层楼的小户型,这是配套的设施。 距离近,又不会打扰到别墅这边的正常生活。 霍霆的保镖全部都被安排在了那里。 这栋别墅的外面安装的摄像头遍布所有犄角旮旯,两层楼那边也能观看的清清楚楚。 她对着对讲机里喊,“监控里有出现什么可疑的人吗?” 那边应得很快,“田小姐,一号屏目前没有。” “二号屏也没。” 直到到了五号屏,保镖语气有了波动,“田小姐...有个女的蹲在花园南边的墙角。” “田小姐,你等着,我们马上过来。” 田馨边听边往二楼的主卧走过去,她摸出上次霍霆送给她的手枪,拿了件单薄的外套盖在上面。 她继续问,“多高,长什么样子?” “人蹲着,挺瘦弱的,穿着白裙子,上面还有黑色的斑点,看不清楚什么样子...田小姐,你别轻举妄动,我们立马过来看看。” 田馨听得心脏怦怦跳,青天白日的,谁能这么明目张胆。 “那你们快过来。” 她说完,也往别墅的院子里走,手里紧握着枪,走到了南边的墙角,那里有一排修剪整齐的花圃将她的视线挡住了。 田馨稳住神,大声质问,“谁藏在那里!” 没有人应声,她继续厉声逼问,“别墅里到处都是监控,就算你不出来,一会儿赶来的保镖也会将你拖出来,到时候保不齐一顿毒打!” 听到毒打两个字,那边突然有了动静,花圃里窸窸窣窣地动了起来。 一只沾满了血迹的手从花圃里伸了出来... 田馨捏着手枪对准了那只手,她其实被吓得不轻,整个人往后退了好几步,“你是谁!” 保镖来的很快,几个魁梧的男人在田馨的身前立成一道人墙。 她透过人墙缝里看了眼被拖出来的女人,她的声音细若蚊蝇,嘴里一直叫,“别打我...不要打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田小姐,你没事吧?” 保镖立刻恭恭敬敬地问田馨。 田馨摇摇头,“我没事。” 女人被从花圃里拖出来,几个保镖将她围住,蓬乱的被血迹打结在一起的头发被掀开,露出的是一张愁苦惨白的小脸,她双手抱着膝盖,恐惧地望着周围。 田馨这才注意到,她白裙上的不是黑色的斑点,只是在显示屏里看起来是黑色的,实则是斑斑点点的血迹。 手臂上都是各种伤痕。 一看就是被人虐待过。 “你是谁?”田馨问她。 女人出声,“我叫阿米。” 阿米?她可不认识什么阿米? “你鬼鬼祟祟的来这里干什么?”田馨蹙着眉头。 阿米听到这话,抬头看了一眼田馨,她顿时开始痛哭不已。 她突然站起身,想要去拉田馨的手,保镖比她快一步,手中的棍子痛击她的背部,她被打倒在地。 可阿米似乎没有放弃,趴在地上爬到田馨的脚边,伤痕累累的双臂一把抓住田馨的脚踝,她撕心裂肺地哭求,“我来求...求霍...霍老板...求他放过我和我的孩子...求他给我一条生路...” “孩子?” 田馨心漏跳一拍。 第133章 是霍霆的 保镖将那个叫“阿米”的女人抓住田馨脚踝的那只手用手里的铁棍抡开,“田小姐,要不要把她轰出去!” 阿米又忙转头拉住说话保镖的裤腿,“别...别把我轰出去...我会死的...我肚子里的孩子也会死的...求求你...放我一条生路...求求霍老板放过我...” 保镖哪里吃这套,一脚将她踹开,“这里是谁的地盘知道吗,哭哭啼啼的没有用!来个人跟我一起把她赶出去!” 说完,有另外一个五大三粗的保镖上来搭手将阿米双臂提起来,将她往别墅后门拖行过去。 阿米不停地挣扎撕扯着其中一个保镖,让他不小心吃痛着松了手,另外一个正打算将她抓牢些,手臂就被阿米一口咬了下去。 “哎哟,这婆娘!” 阿米被甩开,她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爬起来又跪倒在了田馨的面前,她抓着她的裙继续苦苦哀求,“小姐...求你帮帮我...我就想见见霍老板...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田馨现在脑子里都是一片懵懵然,她俯身掰过阿米那张凌乱狼狈布满了血迹的小脸,抬起她的脸问,“你肚子里是谁的孩子?” 她现在就只有这一个问题,在她的心里不停地绕啊转的。 让她心神不宁。 阿米的眼里瞬间多出了恐惧,她一边摇晃着头,一边伸手捂住了肚子,“不行...我不能说...我不能说...说了都会死...不说...不说也会死...” 她的精神状态明显不对劲,身上的那些伤痕看起来也不像是磕碰或者意外弄上去的,新伤很多,旧伤也不少。 田馨蹲下身,望着她那双血丝满布的红肿的眼睛问,“孩子是...霍霆的吗?” 阿米盯着田馨,她摇摇头,又点点头,她似乎也在仔细观察田馨的脸色变化,突然嘴里喃喃,“是,是霍霆的,是霍老板的骨血...是他的骨血...你...会救吗?” 旁边的保镖出声,“田小姐,不可能的,老大一向在外洁身自好。” 有个保镖前几天才跟李志伟去了几个夜场鬼混,他摸摸头,“好像也有意外,上个月老大就带着李哥去巡场,有个老总就给我们老大送了一批上来的小姐到他的酒店房间里,那晚似乎留了一个穿白裙的...” 透底的保镖被周围几个兄弟捂了嘴,“你在田小姐面前说些什么,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事情。” “要死啊,在田小姐面前说这个,你还要不要命了。” “给我把他嘴捂死,别让他再往外蹦一个字!” 几个保镖在一旁扭住那个乱说话的乱作一团,还余两三个站在田馨旁边。 出声,“田小姐,她说的话并不可信,要不然我们还是把她丢出去或者我打电话给李哥来解决。” 田馨心脏漫起点蛰痛,也就几天没见,哪里又冒出个孩子来。 她看着阿米,脸色冷冷,“你说是他的就是他的?凡事得讲证据,就凭你的一面之词,我怎么相信你是不是怀得谁的野种,也来说是他的。” “他的身上...有条青龙的纹身...龙尾从后腰盘绕而起,龙头在肩头的位置...” 阿米在仔细地回忆,“他的身上还有歪歪扭扭的伤痕...” 这话一出,田馨觉得有股凉意从脚底升起,蔓延到四肢百骸。 田馨咬着下唇,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他一个大男人,能让人看到纹身的场合那么多,他帮派里知道得也不少,谁知道你不是偷看或者道听途说的呢?” “我没有...我跟他就有过一次,我就只记得这些...还有...还有他说他家里有个年纪小的,人是很乖也好说话,只是最好还是不要让她知道这件事发生过...免得让她伤心...” 阿米说得情真意切。 田馨的脸色却寸寸结冰,“谁准你在这里随口胡诌!既然他的孩子他为什么要打掉?” 阿米也大哭大喊,人开始是哀怨的,慢慢变得越发怨气深重,“是啊...是啊...他的骨血他为什么会这么残忍...他难道不怕报应吗...他可真无情无义,手上都是累累血债,真的不怕因果循环吗...” 田馨往后退了两步,她眼前这个女人明显比她还悲怆,顿时田馨的喉咙里像是被堵了一团湿漉漉的棉花般发涩发涨。 愣是看着阿米在原地仰天哭诉了好一会儿。 一旁的保镖看不下去了,又凑到田馨身边,“田小姐,这么任她哭闹不是办法,还是把她扔出去吧。” 田馨内心其实早已分寸大乱,可是面上却若无其事一般出声,“她的肚子里要真是你老大的种,就这么丢出去?” “田小姐...怎么可能?” 田馨盯着阿米说,“去叫保姆阿姨来给她洗漱上药,一切等你们老大回来再说。” “是。” 阿米被梳洗干净之后,换了一件保姆阿姨没怎么穿过的旧衣服,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警惕地观察着周围。 她身边保镖盯她盯得死紧。 “看什么看,眼睛别乱瞟!” 阿米被吓得垂下头,环着自己的身子将腹部护住。 田馨就在二楼的走廊上默默俯视着一楼的动静,她的手指在栏杆把手上轻敲,看着保姆阿姨给阿米拿了一些用于消毒包扎的酒精和纱布过来。 阿米并不配合,她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她,包括刚刚洗澡的时候,保姆阿姨想要帮她擦拭一下身子,她在浴缸里掀起了巨大的水花,抵触他人的触碰。 “你既然这么在乎这个孩子,母体遍体鳞伤,小孩也不会好,他为了打掉他虐待过你?” 田馨一边下楼一边拔高音量。 阿米没说话,只埋着头,她只要谈到关于这个孩子的许多细节,她似乎都不愿多透露一点。 田馨此刻内心复杂得不行,她一边觉得霍霆背叛她这件事像把小刀几乎快捣碎她的心脏。 一边又觉得这件事情漏洞百出,突兀得简直让人猝不及防,许多细节似乎对上了又似乎合不上。 她在这两个念头中反复横跳,十分割裂,一想到就呼吸不畅,喉咙干涩。 第134章 情难自已 阿米此后一直窝在一楼的沙发角落里,不再说一句话,不过或许是田馨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让她动容了不少。 她最后还是配合着保姆阿姨给自己身上伤口涂上了药膏。 保姆阿姨动作很轻,她还不清楚是个什么事儿,嘟囔道,“伤得这么重啊,还好遇到了我们田小姐,她对别墅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可好了,霍先生不在的时候,还叫我们一起上桌吃饭,你呀遇到心软的菩萨了。” 阿米听得保姆这么说,眼角又不停地流泪,还是一句话没说。 保姆阿姨,看了一眼她湿润着的眼眶,那张不再布满血污的小脸,情不自禁说了一句,“你...长得跟我们田小姐还真有点像...” 阿米将自己紧缩成一团,将脸埋在了屈起的膝盖上。 直至深夜,别墅外有汽笛的声响起,全自动的车库门打开,楼下的花园里出来了几声男人的交谈声。 李志伟跟在霍霆的身后,“老大,我也是刚收到人不见的消息,这会立刻派人找。” 霍霆前几天刚去了趟南省,黑道上退隐的老江湖手底下有块肥沃富饶的油田,他倒是想安享晚年了。 可手里这块油田像灶台上刚煸好的猪油膏,谁看了不想分杯羹。 霍霆当然也想,那么大块油田产值半年几千万打底,他正经儿生意不少,上不了台面的也多。 有头脑的做生意,贪,狠,当然也毒,爱跟大人物玩声东击西。 老江湖虽然德高望重,可是一代江山一代人。 霍霆一个人白手起家,说受道上谁的照拂,那没一个人敢吱声,在他无往不利的道路上,都是各凭本事。 他想要合并南省各个小帮派吞占油田。 这事可不简单,蒋谨禾跟他结了仇,哪怕让了两个仓库给他,在南省的道上仍然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老江湖的盘子哪有这么好撬动的。 斗智斗勇,极耗心神。 霍霆靠在车门边上,轻捏着山根,眉心微皱,磕出根烟斜叼在嘴角点燃,透白的烟雾缭绕,让他的轮廓模糊成一团。 男人脸上的疲乏被藏在雾中,外人难以辨析。 “什么人又不见了?” 他问得颓懒,抬眸仰面看向别墅二楼的窗户,一下飞机,二话不说就他往别墅这边赶。 事业版图再大,所谋甚多,心中有了牵挂,时不时的就想回来看上一两眼,哪怕只是待上一夜,次日可能天不亮就走。 心也不至于空落落的。 李志伟张嘴想要解释一下事情的经过,那边厨房到大半夜竟然亮起了灯。 霍霆夹着烟的手往那处指了指,“去问问。” 李志伟只能先将手上这一茬先问了来,他来开一楼的厨房玻璃问,“周妈,这大半夜厨房咋还亮着灯,有老鼠吗?” 保姆阿姨被李志伟那张嬉皮笑脸吓了好大一跳,惊呼之余,探出头看到了霍霆也回来了,她应道,“霍先生,回来了?” “周妈,还没睡?”霍霆掐灭了手中火星。 周妈摇头,“没呢,田小姐也没睡,坐在你书房半宿了,晚上饭也没吃,我这不看起来给她做点什么夜宵垫垫肚子。” “田小姐最近修仙啊?大半夜不睡觉坐书房看武功秘籍?” 李志伟嘴欠得比脑子快。 一转头,刚打算跟自己老大说说是不是出啥事了,霍霆比李志伟先一步进了别墅,走向了书房。 田馨坐在大班椅上哭到吸溜着鼻涕,白色纸巾一坨一坨地摊开摆放在霍霆檀木书桌上,她之前觉得许一萌为了夏明朗微信手机里的聊天记录而哭得一抽一抽。 心里还有些觉得哪能啊,为这些尚未揭示真相的猜忌哭得情难自已,是一件多不明智的事情。 等到事落到她身上了,田馨真是受不了,脑子里过千百种可能,人家还只是聊个天,她这个直接整了个孩子出来。 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霍霆放轻脚步推开门的时候,田馨以为是周妈进来了,伸手将桌上的纸巾一股脑地赶进了垃圾桶里,手忙脚乱抹掉自己脸上的泪痕,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抽噎。 她揉揉眼眶,“周妈,我真的不饿,我一会儿就上去睡了。” 霍霆的观察力那是极其强悍的,他单手插兜,眸光幽暗,女孩眼尾泛红,鼻头也微红,“小九,大晚上不睡觉,想我想到哭鼻子?” 男人的声音刺穿田馨的耳膜。 让她瞬间草木皆兵。 田馨不知道霍霆什么时候会回来,所以理智和感性一直在她的脑海里打架。 在这一刻之前,理智占了上风,她本来是打算好好谈的。 听到男人声音在她耳畔响起的那一刻,看到他高挺身影一步步走向她的那一刻。 她是有片刻失语的。 接着大班椅往后一推,拉开与霍霆之间的距离,“你别过来,站在原地别动!” 霍霆顿住了脚步,女孩的神情不对,竟然是纠结的,挣扎的,甚至还带着几分疼痛。 她的眼泪还在淌。 到底哪里不对? 霍霆脸色骤沉,浓眉紧拧,带着几分不解,“小九,你这是怎么了?” 他急迫想知道一个答案。 田馨逼着自己就事论事,可是情绪在看到男人的时候就想被打开的洪水闸门。 她其实挺没出息的,这个时候想到的第一个念头竟然不是立刻马上离开他,而是得劝劝他,抹掉一点他的罪孽。 不然在他手上多死一条命,她就害怕如果真的有种因得果。 他会万劫不复。 她拇指的指甲陷在了食指的肉里怼出一条白痕。 田馨深吸一口气,“人我帮你救下了,霍霆你再混蛋再泯灭人性,也不该杀掉自己快一个多月的孩子,甚至不惜虐待孩子的生母。” 第135章 铁石心肠 “我的孩子?” 霍霆听得自觉有点好笑,甚至没忍住眼角眉梢都挂着点打趣的笑意,漆黑双眸犀利沉着,不慌不忙的。 男人开始被女孩的动静唬住以为她出了什么事,他回来的时候是凌晨三四点以为都睡了,没人给他透露风声。 现在三两句,他似乎拼凑出了个事情大概的走向。 霍霆继续往田馨的面前迈步,女孩屁股下的大班椅椅背都怼墙了,她自然是退无可退。 “你确定是我的孩子?” 男人的气息席卷进她的鼻息里,熟悉得她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在冲着她叫嚣,这一个多月他的身上就从来没闻到过除了她的味道外其他的女人的味道。 “人是这么跟我说的。” 田馨抬起眸望进了霍霆俯身下来跟她四目相对的眼睛,有些坐不住了。 霍霆挑起了田馨的下巴,俊戾的眉目深邃,蓦地,田馨的腰间扶上来一只滚烫的大手。 接着是男人的一声叹息,“小九,捕风捉影的事情,怎么值得你哭鼻子,我不会有属于我霍霆的孩子,只会有属于我们的孩子。” “我们的孩子?”田馨嚼味着男人口中的字字句句,“我没怀。” “是啊,你又没怀,我哪里来的孩子?” 男人的手将田馨的腰肢收紧,鼻梁抵在她的脖颈间,深吸一口气,女孩身上的馨香灌入他的五脏六腑,让他战栗不止。 离开她的话,他会生不如死的。 “有个叫阿米的女人,今天下午被我在后花园的花圃里逮到了,她知道你的纹身,甚至知道你身上有伤口,她说她要杀了她肚子里的孩子,那明明就是你的骨血...” 田馨听到霍霆的矢口否认,感性被理性驱逐到荒野。 如果不是他的孩子,这个阿米怀得是谁的孩子,还能跟霍霆有关系。 霍霆听到“阿米”这个名字,眼神一凛支起身子,边摁下了秘书铃边对田馨说,“这个名字我听过,季国南一个多月前新收了一个情儿也叫这个名字。” 他欲言又止,神情有复杂一瞬,男人没再多说。 只在电话接通前一秒,他又继续补充,“小九,那也不是个女人,我推断她的年纪应该在十六岁左右,算未成年。” 田馨大惊失色,“怎么会?” 贪官污吏玩权玩女人,历史上比比皆是。 她只是没有想到季国南有这样的癖好? 那边,霍霆上令下达,李志伟就出现在了书房门口,在客厅里正在熟睡的阿米此刻也被保镖摇醒,带到了书房里来。 阿米揉着眼,在刚进来看到田馨的时候都算是平静的, 直到看到了在书房侧面的沙发组上正在给霍霆烹茶的李志伟。 她瞬间吓得惊慌失措,整个人瞬间瘫软在地,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阿米往后退了几步,立刻朝着李志伟“哐哐”磕头,“霍...老板...求求你...放过我吧...我求求你了...” 李志伟调教手下风月场里小姐和妓,手段也是相当狠绝,他阴狠着脸,“阿米小姐,这声霍老板我可担不起,你再仔细认认。” 阿米又看向了霍霆,男人的气度实在不凡,疏离狂妄,震慑力十足,一身黑衣黑裤,连眼神的余光都没给她,只垂眸品着茶。 那样刀削斧凿般的五官,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狠角色。 阿米宁可传闻中的霍霆霍老板是李志伟那样的人,一身花哨衬衫,吊儿郎当的流氓痞子样,也千万不能说他旁边那个男人的样子。 不然她只觉得自己除了死路一条,再没别的生路。 田馨坐在大班椅上支着下巴望着阿米认错人的场景,她想起下午在花园的时候,阿米可是掷地有声地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霍霆的。 她抛出的每个问题,阿米都有来有回。 她没忍住,“阿米,霍老板就在你跟前你都能认错,该不会你肚子里孩子的爹你也认错了吧?” 田馨觉得坐在书房里熬到大半夜的眼泪白流了。 伤心是真伤心,情根深种,捕风捉影的事她也伤心难受。 阿米咬紧了牙关,她看向了田馨,瞒不住的终归是瞒不住,“田小姐...我这样说只是希望你能救救我...我不想死...” “你就这么笃定我会救你?我告诉你,你面前坐着的是大魔头,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小魔头,我就这么好骗好拿捏?” 田馨目光紧锁着阿米,她表情冷冷,淬着寒光。 阿米不说话,她只跌坐在地上,没有什么生气地啼哭。 李志伟却说起了正事,“老大,阿米是季老的男秘打电话过来借了几个兄弟要处理掉的,说那边玩腻了,还说她肚子里有个孩子绝对不能留,可她不知道怎么就跑到了这里来。” 说完,李志伟把茶杯重重地往桌上一磕,“你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阿米哪里还敢撒谎,“我...我跳车跑的,那群人把我从公寓接走,在车上打我踢我,说打一顿孩子自然而然就掉了,想用去医院堕胎的钱买点烟酒喝。 我被打得半死,恍惚间一直听说霍老板的事情,说北省白有季国南,黑有霍霆,第三股势力姓陆,在军区里不争不抢的不知憋着什么招,他们说自己是霍老板的人...” “然后呢?” 男人们似乎都没什么兴趣听阿米讲,他们手上经事多,早就见怪不怪了,话是田馨问的。 “我求他们救救我,我年纪还小,我还在上学,是家里没钱才被送过去被他相中的,我还有个十岁的妹妹在家里等着我,我愿意用季国南给我所有的钱来换,他们说季国南官大,谁帮你就是个死字,年纪小也没用,社会就是这样阴暗到令人发指,除非你去找我们老大。” 阿米哭得撕心裂肺,她跪在田馨的脚边,“我以为日子已经够苦了,谁知道季国南更是令人恶心至极,他喜欢雏儿,年纪不能太大,我这个岁数最好。 他在床上有许多折磨人的癖好,我每次都被折磨得脱一层皮...我肚子里的孩子是我唯一的筹码...我有预感,孩子没了,我一定会死得很惨...” 田馨沉默不语。 李志伟在这时候出声,“好了,谁都不是谁的救世主,人各有命,你的命就是这样安排的,来人,从哪儿来送哪儿去。” 保镖上场。 阿米的膝盖就没离过地,她跪趴在地毯上,抓住一直未曾开口说话的霍霆的西装裤腿,“霍老板...求求你了...我不想死...我想我的妹妹...我想回家...我是被人骗过去的,我真的只是想活着...” 她的头在地毯上磕得哐哐直响,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将脑门都磕出淤青来。 霍霆那双幽邃阴冽般如鹰隼一样的眸子睨了一眼她,将其一脚踢开,吐出四个字,“与我何干。” 说完理了理自己衬衣上的褶皱。 跪在男人身下的人太多了,数不甚数。 这个世道和这个位置,让他早就有了一副铁石心肠和狠辣手腕。 第136章 不识字 上位者发号施令,保镖这次严格执行。 直接上手将阿米摁倒在地,她那张才洗干净的小脸被地面揉搓得狰狞难看,眼看着就要被拖出书房。 霍霆觉得耳边不吵了,他看向了坐在大班椅上的田馨,用与刚才截然不同的语气,温声道,“小九,累了,想洗个澡。” 田馨没应。 阿米突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又挣扎回书房,她的手指扒住门框,声嘶力竭,“田小姐...姐姐...求求你救救我...姐姐...求求你了...他们没一点人性...但周妈说你是好人...你对谁都很好...你是菩萨心...姐姐...” 田馨望了一眼霍霆,男人依旧是那副冷面雕塑的面孔,一贯很累决绝的样子。 阿米的哭求声,声声入耳。 保镖又上前拉住了阿米往别墅外面拽。 嘴里一直在骂,“这臭娘们力气真大!跟个滑泥鳅一样根本抓不住。” 阿米嘴里的话依旧没听,“田小姐...姐姐...救救我...季国南那个老不死的一定有报应的...你们呢?你们就不会有吗?你们就干干净净吗...” 她哭喊得没有力气了,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人拖着,直到在被拖行的时候,她的下面开始涌出一股股的血迹,拖痕变成殷红色的一长条。 周妈从厨房里看到这一幕也顿时惊恐万分,捂着嘴,她下好了海鲜面要去书房端给田馨。 品完茶,李志伟给霍霆燃了支雪茄,他也燃了一支,男人们吞云吐雾,好似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浓郁的面香惹得李志伟也馋了。 “周妈,我也饿了,给我也下一碗。” “行,李先生。” 周妈把手里的海鲜面端给了田馨,然后小声问,“田小姐,那个叫阿米的小姑娘拖出去的时候流了好多血。” 田馨嚼了两口面觉得有些腥咸,她有些饱了,咽不下去,周妈正打算离开的时候,她抓住了周妈的手,很小声说了句,“周妈,你去给我拿点醋来。” 周妈应了声诶。 返身回厨房帮田馨拿了小瓶醋,在周妈要走的时候,田馨眼疾手快在她的手心里塞了张纸条给她。 周妈脊背一僵,她余光瞟了瞟男人们那边,察觉到那边没什么动作之后,才跟田馨对了个眼神,将纸条收走了。 田馨吃了几口的海鲜面不想吃了,她将面端到了霍霆的面前,“淮炀,吃不下了,你饿不饿要不要尝尝?” 李志伟本来就馋得慌,“田小姐,我能尝尝不?周妈做下一碗肯定还需要点时间,我饿得不行了。” “你不嫌弃的话...” 霍霆已经拿过了筷子,挑起了冒着热气的面,“他不嫌弃也不能给他。” “老大你...” “我去给你准备洗澡的衣服。” 田馨笑着应的,说完就出书房往二楼上走,边走边看到有另外的保洁保姆上前将地板上的血迹拖洗干净。 周妈端着李志伟那份海鲜面走进了书房里,刚刚搁在李志伟面前。 霍霆最后一筷子的海鲜面咽下肚,男人眼皮轻抬,语气森森,“我记得周妈不识字吧。” 周妈一听出了一脑门的汗,“是的,霍先生,我粗人一个,不识字。” “纸条。”男人喉咙里滚出两个字,让人一听就威慑力十足。 周妈抹了把汗,将手里捏得皱巴巴的纸条交出来。 她也没办法,田小姐聪明,但这里到底是霍先生的地盘,什么样的小动作都不可能逃过他的眼睛。 李志伟拿过纸条念出声,“拖住,别让阿米离开这里。” 他读完又将纸条放在桌上,一边拿起筷子挑了口面一边说,“田小姐想救人啊,要我说,阿米确实也可怜,季国南喜欢玩未成年这点就他妈丧心病狂。” “人老了,总以为占有青春漂亮的肉体就能让他也永葆青春。” 霍霆一语戳破玄机。 李志伟才堪堪嗦了一口面呢,霍霆透过阴恻恻的眼神,冷睨着他。 “老大...什么事?”李志伟哪里还咽得下去。 “还吃呢,按着纸条照做啊。”男人发号施令。 田馨在二楼给霍霆找好了衣服之后,自己倒先进去冲了个澡,将她的沮丧情绪都冲了个干净,围着浴巾出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睡裙今天刚洗了,周妈还没有收进来。 她随手就套上了男人的衬衣,衬衣宽大,刚刚罩在了她的臀线以下。 田馨又去衣橱里给霍霆翻新的换洗衣物。 房间门此刻被打开,男人脚落在地毯上的时候没什么声儿。 也可能是衣橱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盖过了他的脚步。 霍霆走到衣橱旁,女孩正踮着脚翻上面的柜子,主要还是她也不知道平时周妈会把霍霆的衣服具体放在哪一格,身上这件是她运气好,刚好就挂在衣橱的门口边上。 女孩抬手的动作几乎是春光乍泄。 贝类柔嫩白皙的肉。 霍霆挪步到她的身后,阴影笼罩着她。 “淮炀...”田馨被吓了一跳,侧过脸,黑直的长发自耳边垂落下来。 干净柔顺,此刻知道是他之后,眼尾的弧度有些娇媚。 盈盈望过来,明亮晃人。 “小九,穿我的衣服?” 男人嗓音带着性感的喑哑。 第137章 先保命 田馨听到男人低沉地发问,应了声,“睡裙今天被周妈洗了,我在给你找新的衬衣。” 她刚说完,身后贴上来了健硕硬实的胸膛,高热的温度贴得她后背都跟着发烫。 霍霆却轻松伸手将她头顶上的衣柜门关上了,他的眸子暗得发稠,贴在她耳根的鼻息吹拂着她,“别找了,我穿不穿衣服都行。” 男人微俯下身,鼻梁抵在了她的耳后上,从后面将她紧拥住,低笑了一声,“小九,你身上好香。” 沐浴的香,混上她自带的甜香。 田馨听得耳根发热,在这个紧窄的衣橱里,男人伸手为她解开他衬衫顶上的两颗扣子... 田馨一双瘦白柔韧的手臂险些撑不住衣柜门,霍霆掐住她的腰肢,借了点力气给她,愈发显得起伏的肩头圆润可爱。 后背清丽异常。 “小九,你这样真漂亮。”男人说。 他的嗓音喑哑,微微地喘气,着实性感撩人。 从衣橱到大床,不知道过了几个小时,尚未拉严实的窗户透出几抹曦光。 霍霆赤果着翻身起来,身体里的血液还有尚未平息的余韵还在沸腾叫嚣,延绵流动着。 他坐在床尾的沙发组上,三指夹着雪茄用喷枪点燃,深吸了一口。 晨曦的微光从窗外斜射进来,田馨嫩白的身体蜷在单薄的被子里,微弱地发出小动物劳累后的喘息声。 烟雾笼罩着男人的眉眼,他抬腕看了一下腕表,这次回来的赶,油田的事还在商榷,九点不到他就得赶飞机离开。 霍霆剪灭了雪茄,走到了床头,地板上都是两个人凌乱的衣服。 田馨潮湿乌亮的头发乱糟糟贴在脸上,鼻子秀挺,嘴巴微张着似乎有些呼吸困难。 男人出声,“小九,我得走了。” 他接着凑近几分,用手拨开女孩贴在脸上的秀发,“这样睡难受,翻过来睡。” 霍霆将手伸进被子里,轻手轻脚为她翻了个身。 动作惹得田馨一声细嘤,随即又沉沉睡过去。 田馨再醒过来的时候,早就日上三竿,之前衣橱和房间里凌乱此刻都被收拾得干净。 周妈正正好进来给田馨端了一碗甜菜粥,看到田馨醒了忙说,“田小姐,起来喝口粥吧,吃点东西垫垫胃。” “淮炀呢?” 田馨问周妈,她摸了摸身旁床单,冷冰冰的,是一点温度也没有。 “霍先生和李先生天刚亮没有多久就走了,早饭也没吃就去机场了。” 周妈应道。 就是说,男人大半夜回来一趟,天一亮又走了,目的只为了跟她温存这个几个小时。 田馨双腿间多少还有些酸楚,周妈正巧收了洗好的干净衣服叠得整整齐齐地摆放在田馨床尾的沙发凳上。 她伸手让周妈给她递了件衣服过来穿,脑子慢慢清醒了不少,突然想起了昨晚关于阿米的事。 田馨在拿过衣服的时候,问周妈,“周妈,我的纸条你有看吗?” 周妈支支吾吾的,她农村来的,这家有钱人招聘的时候指明了说不要会识字的,她才过来招聘的,“有...有看的...” 田馨拉上了连衣裙侧面的拉链,“那你制止他们了吗?阿米现在在哪里?” “阿米在二层楼那里,上午有人来说,她情况不太好。” 田馨正喝着甜菜粥,闻言草草将碗搁下,“情况怎么不好了?” 说完,她拿上件外套,粥也不喝了,周妈跟在她身后按着昨晚李志伟教她说的,“昨天我叫住了一个保镖让他跟他们说太晚了,上头说明天再去处理这个女人,所以他把阿米关在了一楼最末尾的房间。” “好。” 田馨这就往保镖所在的二层楼过过去。 她第一次去,进门的一楼大厅上摆着几乎一面墙的显示屏,还有各种高科技的通讯工具。 监控的地方不止有别墅甚至还有至真园,以及霍霆在京市许多处经营的场子。 见到她来,保镖们纷纷起身,“田小姐,你怎么来了?” 田馨什么话也没有说,直接往一楼最末尾的房间走过去。 门没有锁,她推开门的时候,阿米双唇灰白地倒在地上,她的白裙下摆上全是干涸的血液,地上也有一摊已经凝固了血迹。 田馨走上去,先去探了探阿米的鼻息,呼吸很微弱。 她伸手摸了摸她白裙上的血迹,竟然还是温热的。 血还在流... 阿米正在大出血。 田馨立刻站起身,走出门外,刚好有个保镖从走廊走过来,看到她有些讶异,“田小姐,你怎么在这里,这里你不该来的。” “你不要惊动他们,把她从后面抱出去,跟我送她去医院。” 田馨上前揪住保镖的衣领,她眉眼沉沉,一张如初恋般清秀纯情的小脸上不知道跟谁学出几分凶狠的神色。 “可是...”保镖还想说什么。 “没有可是,我今天不想她死,你就得帮着我让她活。” 田馨语气里不容拒绝,保镖愣了几秒,立刻进屋将阿米抱起来,往后门绕开前面自己的兄弟。 保镖叫许川,一身腱子肉,田馨不能让霍霆的司机送她去医院,于是她让许川拿了车钥匙开他自己的一辆二手大众出去的。 上车前,田馨让许川把自己身上的马甲脱下来,自家大嫂的命令他哪里敢违背,乖乖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递给了田馨。 启动车时,许川还是问了一嘴,“田小姐,你动作这么大,老大不会知道吗?” 田馨将马甲围住了阿米的头,她私自跳车逃跑,估计到处都有人来抓她,身上有伤,医院这种地方肯定有人找,“也比从别墅里丢出去的女孩,转头就一尸两命好。” 许川问,“要开去哪个医院?” 田馨望着因为车里颠簸,所以有了点苏醒迹象的阿米出声,“越不起眼越好。” 许川带去的是一家市里的私人诊所,阿米被抱下车的时候,人已经有了一些意识,微睁着眼问,“我...要死了吗?” 她身上出血很多,直接上的手术台,医生给她做了一系列检查出来问许川,“先生...这个女孩流产大出血,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你得下决定...” 许川从小练武术,身高体格不错,入了保镖这一行,也就二十出头,哪里有什么感情史。 他抓了抓头发,“不是我的孩子...” 说完把求救的目光投给了在一旁洗手池里正在冲洗手上血迹的田馨,“田小姐...” 田馨听了个大概,直截了当,“先保命。” 第138章 别记我的恩 手术做了有四个小时。 期间等待的时间有些长了,田馨问许川,“你找的这家诊所靠谱吗?” 许川很认真点头,“田小姐一定是靠谱的,我们这一行平时刀伤枪伤都是来这里,去大医院会被盘问伤口的来历,保不齐会惊动警察。” 田馨听了什么也没说。 直到阿米的手术结束,一个多月的胎儿,因为母体被殴打虐待和情绪激动大出血的原因流产。 田馨是等到阿米麻药劲儿过了,躺在病床上睁开了眼,许川正巧买了豆浆面包进来,搁在了床头。 “田小姐,这些她醒了应该能吃吧?” 田馨望了许川好几眼,“你平时受伤了就吃这个?” “是的,我们糙,有点什么皮肉伤都不碍事。” 许川笑得憨。 阿米在这个时候从床单里伸出扎着针头的手抓住了田馨的手,她的嘴唇干燥,嘴里还有输液药物的苦味。 不由得舔了舔嘴唇,“还以为...没有人会救我...田小姐...谢谢...谢谢你...” 田馨将手抽回来,她望着阿米,“孩子没保住,你大出血能保住命已经万幸,你的年纪也不大一个,要了孩子你的人生才会尽毁,我能帮你做的就这些,我得走了。” 说完,田馨起身打算离开,许川跟在她的身后。 她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听到身后一声“噗通”响动。 田馨转过头,看着阿米已经从病床上起来,拖着一副残破的身子跪在地上,“田小姐,我一辈子记你这次的恩情!” 说完她在地上“哐哐哐”地磕了三个响头。 田馨翻着自己随手提出来的包,她没带现金在身上,这次的医药费是许川帮付的,不好再让人掏钱了。 手里只有一个可以开合的荷花小包是田馨上次参加慈善晚宴的时候手上提的,刚好跟新国风的旗袍配成一套。 她在里面翻了翻,能翻出来的只有一枚珍珠耳钉。 另外一枚她当天就找不到了。 田馨走到阿米面前,将这枚珍珠耳钉放在了阿米的手上,“别记我的恩,记霍老板的,这个找家小点的首饰店卖了,拿着钱跑远点,把你经历的事情都烂在肚子里,最好离开京市,再也不要回来。” 说完,她没再看阿米一眼,头也不回地出了诊所。 阿米捏着那枚珍珠耳钉,跌坐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 许川开车送田馨回的别墅,等到她一到别墅,上二楼在床头柜里给许川取了两千块的现金补上了手术费用。 这也不是霍霆卡里的,是田馨之前日子拮据的时候,自己偷偷存的,许川不收,“哪能收大嫂的钱。” 田馨又往里面多添了一千,“这钱收了,我才知道你不会告诉别人,也不会告诉你老大。” 许川还是不收,“田小姐,老大手眼通天,你是玩不过他的。” 田馨应得认真,“谁要玩过他了,我对他绝对不会有二心,可是你也知道,他最无情冷酷了, 人命于他如儿戏,我拿钱收买你也不是想跟他对着干,不让他知道救阿米也只是求个自己心安。” 许川脸上说不出来的纠结,田馨已经不想跟他多费口舌了,将钱丢在他的车里,人就往二楼走去。 霍霆自那天离开后,又是好几天断了联系。 他的通讯工具经常被屏蔽没有信号。 暑假眼看已经过半,还有一个月,她就得回学校上课了。 偌大的别墅,田馨时时感觉百无聊赖,中途还给许一萌煲了电话粥。 许一萌暑假回老家了,田馨问起上次在丽海酒吧门口跟她分开之后,夏明朗到底有跟她开诚布公地谈过吗? 视频里,许一萌吐了吐舌头,“小馨,你说的对,我应该问清楚的,他跟我都说清楚了,那是他在国外的姐姐,分享日常是他姐觉得他认真了,所以问问我们两个的情况,这次他姐回国还给我带礼物了呢。” “我就知道,你有时候就爱胡思乱想。” 田馨将手机支在化妆镜前,将一只脚放在凳子上,正在给自己涂脚指甲。 “馨馨,现在你住的地方是你老男朋友的家里吗?看起来真不错,反正都无聊你带我参观参观呗?” 许一萌观察着田馨的身后,这间卧室整体装饰十分的精致奢侈,华贵的欧法式复古风,像电视剧里老一辈有留洋回来的气派风格。 “我也没有逛完过。”田馨这么应道,可是对于许一萌的要求,她也从来不怎么拒绝,她先从卧室带她逛起,然后又下楼到客厅,又转到花园。 停留最久的是那两棵才栽种下去的白梨树。 田馨带着耳机,跟许一萌说的认真,丝毫没有注意到,后门车库的大门已经打开了,两辆奔驰车在前,黑色迈巴赫在后徐徐驶进别墅里来。 “这么说,你的老男朋友已经好几天都不回家了?” 只有在许一萌的面前,田馨才偶尔有抱怨。 “快一周了吧,也不知道忙什么,杳无音讯,哪有这样谈恋爱的,要不是他有钱有颜,活也不错儿,但凡我能找到比这更好的,我一定把他踹了...” 田馨口不择言,甚至开起了霍霆的玩笑。 这么多天一点怨气也没有吗?那不可能的。 许一萌的表情却尴尬起来,在屏幕里轻咳两声,然后说,“馨馨,你别说了,你看你身后...” 田馨正踩在一个小土丘上打电话,此刻在屏幕里清晰地看到了男人穿着一身银灰色的笔挺西装,指尖的雪茄还未灭,嘴里翻涌着烟雾。 站在她身后。 她的话他应该也是听到了... 田馨有些着急,在小土丘上没站稳,身子东倒西歪。 霍霆咬着雪茄腾出手来,眼疾手快将人接住,摁在怀里,笑得邪痞十足,“有钱有颜,活也不错儿,要找到比我更好的,十分难啊小九。” 第139章 聚会 田馨被接得稳稳当当,她的耳机被拉扯下来,手指也不小心摁到了手机屏幕挂掉了许一萌的电话。 男人调侃的低沉嗓音在她的耳畔响起,让她羞赧着脸,为了防止自己再次失去平衡,她拽着男人的衣领,鼻息间是他好闻的气息。 这些天的想念都得以慰藉。 她将小脸埋在霍霆的胸膛里,“你偷听别人讲话,不要脸~” 最后的字是拉长的尾音,语气里是糅杂着女孩的柔媚,嗔怪,娇憨痴痴。 霍霆的双眸里本来就含笑,此刻里面的温情满溢,让他那张平日里冷戾逼慑的俊脸都映衬得温和了不少。 他将田馨扶稳,侧头对着正在打开奔驰车后备箱取行李的李志伟,“志伟,把我给田小姐买的礼物拿过来。” 李志伟戴着墨镜,应了声,“得嘞,老大。” 霍霆不是每次回来都会带礼物,只有办完了事会回京市长待会带礼物,或者他心情很不错的时候,说明他手里的事推进得很顺利。 李志伟把包装好了的礼品袋递给了田馨,她以为会跟之前一样是佩戴的应季宝石珠宝之类的。 霍霆喜欢给她买这些。 但是此刻她手里的礼盒轻飘飘的,田馨还没有来得及拆开,就见小雯从奔驰车的后座上背着书包跑了下来。 有段时间没见,小雯看到田馨立刻就跑了过来抱住她的腰,“田姐姐,谢谢你送给我的贝壳项链。” 有小雯在,莫利山自然也来了。 莫利山靠在车门边上没过来,他跟李志伟在不远处闲聊。 田馨摸了摸小雯带着点微卷的头发,“暑假都过去一半了才想到姐姐我呀。” 小雯急忙摇头,“才不是呢,上一个月,爸爸带我出去旅游了,我们去了好几个城市,我坐了摩天轮,还玩了皮划艇,要是田姐姐在身边就好了,我长了这么大,除了学校有朋友,每次放假除了跟爸爸旅游,就只有霍叔叔和李叔叔带着我玩。” 田馨边说边看了一眼霍霆,霍霆嘬了口雪茄,朦胧的烟雾绕着他硬挺的五官,男人抬了抬下巴,单手插兜,那表情很明显,陪她玩儿吧。 “霍叔叔和李叔叔都陪你玩什么?” 田馨牵着小雯往里走。 李志伟将墨镜撩起来箍在头顶,走几步推开了一楼厨房的窗户,撅着屁股冲着窗口喊,“周妈,中午想吃红烧狮子头,百合甲鱼羹,地下室有坛地黄枸杞酒,我一会儿给抱上来。” 周妈拿着锅铲看了眼不远处没说话的霍霆,“霍先生呢?” 李志伟摆摆手,“老大哪里想吃饭啊,老大是想吃人。” 周妈笑他嘴贫。 小雯牵着田馨的手,稚声稚气地回应,“李叔叔喜欢带我玩骰子,他说可惜我是个女孩,不然带我去见识见识更好玩的,真正的男人才玩的。” 说完小雯拽了拽田馨的手,扬起天真小脸,“田姐姐,我的课本里没有讲什么是男人玩的,你成绩好,你知道吗?” 田馨真服了,糙老爷们教得都是些什么。 “...小雯,这个...我也不知道...” 她又问,“...那霍叔叔呢?” “他喜欢带我去射击场玩射击,他也说过要是我是个男孩就好了,会带我摸摸真家伙。” 田馨:“......” 周妈果然做了一大桌子的好菜,搁在餐桌上色香味俱全,李志伟还去地下室里把酒坛给抬了上来,三个男人菜还没上齐,就碰了一杯。 李志伟喝了口酒,脾性暴露,这里是他们最安心的地盘,说话毫无顾忌,“老大,这次那块油田一定是囊中之物了不是,南省剩下的四个地头蛇马上赴京来跟你商榷,蒋瑾禾往日压制着他们,现在攀上你这颗大树,我看他们私下指不定偷着乐。” 莫利山端着张毫无表情的脸,抿了口酒杯,“别太乐观,香港那位方爷名声显赫,他在大陆就靠着南省那片油田撑场子,蒋谨禾看似一家独大,可黑子,东哥,甘地,马爷这四个的势力在南省野火吹不尽,春风吹又生,蒋应付起来都吃力,说明个个老奸巨猾,可不像表面这样好应付。” 霍霆声色内敛,带着股英俊的匪气,姿态放荡不羁,慵懒得不成样子,神色漫不经心,转着手里的酒杯,“跑江湖出身的,哪个不是玩命的混子。” 李志伟撂下酒杯抬眸看着霍霆,想起另外件事,“老大,这次去南省,有兄弟说,关廷裕带着条子似乎也咬在后面。” 霍霆沉默不语。 莫利山哼笑,“真是条好狗。” 田馨带着小雯在玩拼图,她竖着耳朵听着那边的动静,小声问小雯,“你跟你爸爸去旅游去南省了吗?” 小雯手里拼凑着拼图,嘴里应着田馨的话,“就是去南省玩的,去了好多个城市,姐姐没跟霍叔叔去吗?” 田馨垂下眉眼,摇头,“没有。” 霍霆从来不带她在道上露面,那些官方正式的场合男人只有上次慈善晚宴带她去过。 周妈把最后一个山药馅的素饺端上了桌,才正式开饭了。 这顿饭都是听李志伟说些道上的事情,他们口中的方爷,当年在大陆也繁盛过好几年,据说方爷中途落马过一次,在局子里就只蹲了三天,出来监狱门口上百名马仔开着豪车喊口号接人。 狱警全装听不见看不见。 后来是军区陆卓闻下来扫黑除恶,把人逼着将财产往香港澳门转移。 除掉了一个有名号的黑老大,就得拉出一长串政界的黑恶势力保护伞,陆卓闻当时哪怕坐着军用吉普都差点在马路上被狙击枪暗杀。 不是道上的打击报复,是同僚对他不满。 季国南也是在那个时候被提拔上位,他比他的上一任更加心狠手辣,后认新崛起恶势力的霍霆当干儿子,充当他的白手套。 同时季国南也踩着无数同僚尸骨到了如今的顶峰,官场权斗的一把好手,逼得“扫黑将军”陆卓闻退回军区,手伸不到北省内政。 枸杞酒见了底,周妈开了几瓶年份久远的拉菲上桌。 李志伟眉眼得意,大吐狂狈之言,“方爷鼎盛一时是过去式,我老大才是道上的现在及将来。” 他还晃着酒杯在餐桌边站起身来,微醺着揭开真相,“平头老百姓哪里能看到真正的黑社会,他们都玩股票,争油田,喝洋酒,他们一边是商人的化身一边垄断着产业链,是真正的老板。” 第140章 醉酒 田馨也小酌两口,酒劲儿上头,她拉了拉霍霆的衣角,凑到他的耳边,“你的礼物我看了。” 在送小雯上饭桌之前,田馨就打开了霍霆送给她的礼盒。 不看不知道,看了之后田馨只能伸手立刻将盒子盖上,里面是一件淡紫色镂空的qq内衣。 田馨内心复杂,脑子里不由得浮现了上次坐游艇的时候拉开衣橱时的场景。 那晚霍霆的激情程度非比寻常。 看来男人平日里只字不提,实际上心里偷偷惦记着那些刺激着他感官的场面。 她合上礼物盒子的动作让正在拼图的小雯满是好奇地凑过来,“田姐姐,霍叔叔给你送的什么礼物?” 田馨做贼心虚,立马回复,“是衣服。” 只是这衣服只能在特定的场合里穿。 霍霆看着女孩一张小脸都红扑扑的,眼神也眨巴迷离着,她果然不适合喝酒,酒精能将她的脑子溶成渣,不顾众人的面,俏丽的眉眼间露出点千娇百媚来。 他问她,“喜欢吗?我第一次选。” 田馨此刻已经听不到李志伟在吹什么牛逼,小雯坐在她身侧,对面是她见到就想要缩在一边的冰块莫利山。 她眼前只有男人的面孔,岁月对他真是有无限的优待,哪怕虚岁三十了,依旧给他沉稳的厚重感,偶尔又带着一股子嚣张跋扈的英俊和野性。 田馨在餐桌弦上撑着下巴,晃悠着自己的脑袋,旁若无人地盯着霍霆,“喜欢啊,你送的我都喜欢。” 她灿烂地笑着,手不由得去摸桌上的酒杯,里面已经没有了,田馨却依旧不死心地扬起细脖,将酒杯放在嘴边,期望里面还能边出一滴酒来。 但真的一滴也没有,于是抱怨出声,“怎么没有了?” 她把被子举到了李志伟的面前,“李哥,给我再整点。” 李志伟叼着根烟,在跟莫利山划拳呢。 听到这句话,立马举着红酒瓶正打算往田馨的酒杯里倒酒,“田小姐,怎么样,是不是有品质的红酒感觉就是不一样?” 杯口却被霍霆的大手笼罩住,男人给了李志伟一个警告的眼神,对面立马放下红酒瓶,“老大,这就不让喝了,你别告诉我田小姐就这点酒量?” 霍霆懒得理他,田馨喝完的两杯酒也是李志伟不嫌事大,在酒桌上用嘴里讲得那些助兴的辛辣往事吊着田馨的好奇心,不自觉间吞下两杯酒。 田馨看着自己酒杯里没有红酒,有些不高兴了,“淮炀,我的酒呢?” 霍霆将女孩拉到位置上乖乖坐好,“小九,不能再喝了。” 田馨打了个酒嗝,她此刻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再次将手肘撑在餐桌的边缘托起她的小脸。 伸出娇俏的手指点上了霍霆高挺的鼻梁,憨憨痴痴地说了句,“淮炀,你长得真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人,比那个电视机里的男明星,欢场里的男模,还有二次元的纸片人都还要好看。” 音量拔高,吐字清晰。 餐桌上都没有人说话了,倒是小雯心思简单,“田姐姐,你在跟霍叔叔表白吗?” 莫利山开口说话了,“老夫老妻还表什么白。” 李志伟跟着接话,“你田姐姐这种,酒醒了也是望着我老大流口水的人。” 霍霆却听得很受用,男人黑炭般的眸子像是被什么点燃,某种暗红的温度从底层一点点浮起来,“小九,你喝醉了,上楼躺一会儿。” 说完,他直接横抱起田馨往二楼走上去,餐桌上自然没有一个人敢说什么,莫利山用牙咬开了红酒瓶的木塞,“志伟,继续。” 霍霆将人抱进主卧放在床上,女孩却将手臂挂在他脖颈上,任他怎么拉扯都她都不松开。 男人多少有些无奈,“小九,你不放开我,我怎么叫周妈给你炖醒酒汤。” “我才没喝醉,我很清醒。” 她真的有点喝多了,嘴角控制不住,听什么都一脸虔诚地甜笑,矢口否认自己喝醉了的事实。 霍霆手上怎么敢用力,任她闹着往大床上倒,他也跟着倒,双手撑在她的耳畔边上,望着在身下的女孩。 她出声,“想我给你穿你送的衣服吗?” “想。” 霍霆买下的时候就想象过穿在小姑娘身上的样子。 田馨微眯着眼,她将男人的脖颈抱得更加紧,翻了个身,她那点鸡崽一样的力气当然是撼动不了霍霆的。 是霍霆迁就她,任她玩闹。 女在上,男在下。 “可是我有个条件。”田馨出声。 女孩的唇柔软地贴了上来,甚至都不等他说话。 她自己身上的味道沁上着淡淡的红酒香,霍霆的鼻息里都是她的味道。 他睁着眼,感受着女孩对他生涩地啃咬。 她现在模样,让他的心揪起来,她的眼那样水润,微虚着,里面装满了对他明晃晃的爱意。 田馨一个人吻得入迷,贪婪索取,自娱自乐了好一阵。 见他还是牙关紧闭着,她急得轻哼了一声。 霍霆在这时候问,“什么要求?” 男人的牙关打开,田馨主动进去跟他唇齿纠缠了一会儿,明显男人的侵略感比她更强。 她最后气息被剥夺得只能贴在他的嘴角喘气,“你以后...去哪里都带上我...好不好?” 田馨趴在了他的胸口,她郁闷的嘟囔着,“莫利山走哪里都能带着小雯,我这么大一个人了难道你还看不住吗?你们今天回来别墅里热闹多了...平时都我一个人在,这个大的地方,晚上不开灯的时候还觉得有些阴森...” 见男人一声不吭,田馨又撑起身子,带着醉意,她望着霍霆,“你要是怕我被那些人知道成了你的软肋,我就女扮男装当你的...小跟班行不行?” 第141章 我和我的家人 霍霆展眉大笑,他的手掌贴在了女孩脸颊上,“小九,女扮男装?这又不是拍电视剧。” 田馨垂下眼,用手指戳着他的胸膛,小声问道,“说白了你还是不愿意对不对?把我一个人撇在这里,你就这么狠的心?” 霍霆凝视着女孩此刻眼底的落寞,手指曲起,轻抚她的脸颊,说话语气稳定而温柔,“我答应你的话,你什么时候穿给我看?” 他的话落入她的耳廓里,心里刚才那点微涩此刻上面被撒上了一层糖霜,田馨的眼睛亮了亮,“你说真的?” “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过。” 男人的那双眼是引人下坠的深渊。 田馨望得出神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欣喜,她又低头亲了一口霍霆的嘴唇。 迷糊地支起身子,想要从床上起来,“现在...我现在就穿给你看...” 女孩作势要从男人的身上起来,酒劲儿上头到了极致,她支起的身子在空中摇晃两下,接着又软绵绵地趴回了霍霆的胸膛上。 不动弹了... 霍霆见此,唇角勾起的笑意里多少带着些无奈。 田馨第二天摁住有些疼的太阳穴从大床上睁开眼,大脑有些空白,小雯那张讨巧的小脸就悬在她的正上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着望着她。 惊得田馨从床上坐起来,“小雯,你吓到我了。” 小雯有些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田姐姐,我不是故意的,主要是你这一觉也睡得太久了,现在都下午一点了。” 她边说,边走到了窗户边上,将缦纱窗帘拉开,夏日近午时赤目蓬勃的阳光照进了室内。 田馨被晃了晃眼,脑子里关于昨天醉酒的记忆全记起来了。 她将拉过床边小雯的手,“霍叔叔呢?” “都在楼下,霍叔叔在花园浇树,我爸爸也在,李叔叔叫了一个摄影师来给我们拍照片,让我上来叫你,我看田姐姐睡得那么香,就等了十分钟。” 小雯出声。 田馨从床上起来,身上已经换上睡裙了,不出所料应该是霍霆顺手的事,她赶紧坐到了化妆镜前,整理自己看起来蓬乱的头发,“拍照?为什么突然通知要拍照?” 小雯站在田馨身后,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两颗虎牙,“田姐姐,李叔叔答应补给我去年的生日礼物。” 田馨换了衣服,跟着小雯下楼,她牵着她的小手,“那姐姐是不是也应该补给你礼物。” “田姐姐,你送得那串贝壳项链就可以当做我的礼物了,我爸爸说那是你亲手做的。” 小雯没有多要,只觉得那串亲手做的贝壳项链很宝贝。 田馨掐了掐小女孩的脸蛋,她长得乌发圆眼,爱笑会说,跟莫利山那样阴湿残忍的男人完全是两个性格。 她想不通一个沉默寡言的男人竟然能养出这样一个活泼明媚的小女孩。 田馨没忍住好奇,“小雯,一直都只看到你跟你爸爸在一起,还没有问过你,你妈妈呢?我怎么从来就没有见过她。” 小雯的表情有一丝不自然,“田姐姐,我也没有见过我妈妈,我爸说我出生才两周岁的时候,我妈就把我丢在了监狱门口,是霍叔叔捡到我的,然后找到了我爸爸。” 田馨推测这大概又是一段过往岁月里的爱恨情仇。 莫利山那张像割了舌头的嘴一定不会说出真相,但李志伟的嘴像漏勺,田馨觉得希望很大。 一楼大厅刚到,有外聘的摄影师举着三脚架, 带着相机和数码冲扫仪进了别墅里。 霍霆穿着一身正式的黑西装,从花园里走进来,他挺着脊梁,嘴角叼着烟蒂,气度夺人眼球,他将手上戴着的园艺手套摘下来,放置一旁。 想要伸手整理一下衬衣领口。 田馨的裙摆微动,人就站在了他面前,“淮炀,我来帮你吧。” 这么说着,她已经抬手帮他把衬衣领口的褶皱整理平整,又拍了拍他西装上的浮灰,“大家都穿得这么正式?” 不止霍霆,连李志伟往日里都是印花衬衫在身,在耳朵上反挂一个墨镜,提着个公文包的混子流氓模样,今天也像模像样地穿上了西装。 莫利山也是一套合身的西装。 霍霆微抬下巴更方便田馨的整理,他嘴角的烟蒂没有取下来,咬着烟出声,带着几分痞气的张狂,“说是李志伟补给小雯的生日礼物,其实是小雯的班主任布置了一个暑假作业。” 那边摄影师已经架好了摄影机,询问着李志伟,“李先生,现在机子已经到位了,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李志伟当然得最先问他的老大,他迈步到了霍霆身边,“老大, 摄影师说他那边已经就位了。” 霍霆点了点头。 李志伟又对着莫利山使了使眼色,他便牵着小雯走了过来。 小雯松开莫利山的手,跑到田馨面前,“爸爸,我想牵田姐姐的手。” 李志伟和莫利山看向了霍霆,他们听霍老大的意思,田馨可没有等,她一把牵过小雯的手,“怎么不可以呢,你牵着我,我们站c位。” 霍霆将烟在茶几上的烟灰缸上摁灭,“都听她的。” 田馨让摄影师把器材搬到了入户大门那处,水滴型的旋转楼梯,上镜比装潢豪华奢侈的大厅更加低调内敛一些。 这样小雯交上去的时候也不至于引人非议。 三个男人或站或坐或倚在楼梯上,田馨则牵着小雯站在镜头的正中央,摄影师帮忙调整了一下位置。 快门摁下,照片从冲洗仪器里出来的时候,小雯留了一张,田馨让摄影师做了一幅尺寸更大的裱起来再送到别墅里来。 她也留了一张小的。 照片里,三个男人气质各异,李志伟痞笑得像身上有数不清楚的烂桃花,是帮派里四面逢源的二把手。 莫利山半张脸都隐在鸭舌帽里,符合他的身份,擅于藏匿的杀手。 霍霆气质最为出众,手插着兜,薄利挺俊五官配上黑西装,鹰隼一般幽邃的双目睥睨着镜头,带着威压,看上一眼让人犯怵。 黑头目的威风气质。 这倒显得田馨在楼梯下牵着小雯,一大一小都笑得岁月静好。 她嘴角的梨涡微微荡起,小雯的虎牙也露了出来。 跟后面三个不像一个图层。 田馨正打算把照片收起来,就见小雯拿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信封纸,将照片小心地放了进去,用水性笔在信封上写了几个字。 “我和我的家人” 然后收进了自己的书包夹层里。 第142章 不跟我走吗? 小雯在别墅里待了两天,田馨就陪着玩了两天。 这两天,霍霆大部分时间都在书房里,李志伟和莫利山也几乎都跟霍霆待在一起,田馨时不时会假装绕过书房的门口,余光往里面瞥去。 门缝微开,霍霆三指夹着雪茄,端着倒着白葡萄酒的高脚杯,白衬衫外套着黑马甲,一副痞雅的范儿,烟雾将他大部分的表情都隐藏了起来。 唯有眉宇间的森冷清晰可见。 人靠在檀木书桌边蹙眉听着李志伟说话。 田馨预感,一定是跟他们说的那块油田有关,霍霆不是冲动的人,他做事之前会盘算出一个周密的计划,所以此刻一定在紧锣密鼓地安排着什么。 小雯拽了拽田馨的衣角,“田姐姐,你趴在书房门口是在偷听吗?” 田馨急忙返身捂住小雯的嘴,另一只手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她压低了声音,“小雯,小声点,别说话。” 她其实只想知道男人会不会带上她,这次又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他总把她置之事外,可几乎没有一次她是不担心的。 小雯却在她的手掌下闷闷出声,“我知道他们在商量什么,我也知道那四个人什么时候赴京。” “你知道?” 田馨将小雯拉远了一下,拉到了客厅摆放着的近人高的绿植旁,蹲下身问道。 “当然咯,我爸爸答应过我,他做什么都不会瞒着我。” 小雯肯定地点点头。 平日里都是田馨照顾她多一些,暑假作业的辅导也是田馨在帮忙。 她觉得她的田姐姐温柔聪明,最重要的是她不怕连她的爸爸都会忌惮的霍叔叔。 小雯还以为田馨无所不能,没想到也有她不知道的事。 这让她竟然有些小得意。 “什么时候啊?”田馨问她。 “后天,他们会在新世界庄园见面。” 晚饭过后,田馨下午带着小雯在别墅周围骑了几圈自行车,她又觉得别墅小了些,叫刚好在值班的许川带路。 带着她们两个出了别墅在别墅群的地皮周边逛了逛。 来回骑了十几公里,对于十一岁的孩子来说,运动量确实不算小,晚饭才吃没多久,小雯就揉了揉眼说困了,想去睡觉。 田馨是哄着小雯睡的。 等到小雯睡熟了,她从房间里出来差不多已经天黑。 田馨回房间里的衣橱里翻出了上次被霍霆提前收好的礼盒,打开之后,那件淡紫的镂空睡裙安静地躺在里面。 哪怕之前看过一次,但是这样闷骚的三点式睡衣。 田馨再看几遍也觉得羞死了。 不过她还是麻溜儿地洗了个澡,然后换上了,外面裹了一件浴袍,坐在床边等着霍霆上来。 平日里男人都是指针歪到十点左右,他就会上楼,可是奇怪的是,今天都歪过了好几格,田馨依旧没有听到霍霆的脚步声。 她裹紧了浴袍,拉开门,站在二楼的走廊上往下去观望书房那边的动静。 门关的严严实实,同时也静悄悄的,让人看不明白。 倒是别墅的门口传来了动静,车库的自动门开启,三辆奔驰车从里面开出来,打着前后车灯,停在别墅门口。 霍霆平日里放在别墅的司机从中间辆奔驰下车将后车门拉开。 他在提前等人。 田馨知道小雯不会撒谎,她也没必要对她撒谎,那如果没有等到后天,说明计划有变,也说不定霍霆即刻就起身走了。 没有通知过她,哪里还记得答应她的事呢。 田馨有些懊恼地靠在二楼的走廊上,啃着自己的手指,她不能太小气,都趁着酒劲儿说过一次自己的情绪问题了。 要是没完没了再去问,耽误他正事怎么办? 楼梯几声沉重脚步声,霍霆双手插兜步子迈得稳且急,看到靠在走廊栏杆处的田馨站定了身子,立在灯影下,“小九,还没睡?” 田馨被霍霆的声惊得抬起眸,话到嘴边,刚想说又熄了火,“马上就睡了,就看看你怎么还没回房间。” “我得出去一趟。”霍霆一边说一边往主卧走。 田馨跟在他身后,不咸不淡地应了声哦,早去早回。 霍霆脱掉身上的白衬衫,身上那条青龙文身线条凹凸,胸肌线条鼓鼓,他又迅速套上一件黑色衬衫,迅速扣上纽扣,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女孩已经躺在床上了,裹着一件浴袍,背对着他,清丽的后背稍显倔强。 他将手腕上扣着的腕表摘了,那边提前过来打了招呼,不能带任何通讯设备进场,以防监视监听。 “穿着浴袍睡,不热吗小九?” 霍霆上前走到床边,想帮她把浴袍脱了,他丝毫不避嫌,女孩身上的每一寸每一处,他都仔仔细细地看过。 田馨没揪住衣服,浴袍里那件淡紫色的睡裙映在男人的眼帘。 雪白的大腿,女孩胸脯曲线若隐若现的深沟。 像紫罗兰花汁染的蕾丝花边顽皮地暴露着。 “小九,原来是想今天啊...不凑巧...” 霍霆坚挺的喉咙接连不断上下翻滚,漆黑的瞳孔蒙上一层猩红。 田馨又将浴袍拉起来裹住,“你有事就去忙吧,我睡了。” 她说完将床头那盏灯摁灭,躲进了被子里。 房间安静了几秒,外面传来了几声车鸣,应该是李志伟他们在变相催促,但又不敢直说。 田馨以为霍霆此刻会杳无声息地走掉。 没成想,男人伸手将床头灯拍亮,照得一室暖黄。 他出声,“不跟我走吗?” “小九不是一直觉得一个人待在别墅里很阴森吗?” 第143章 地头蛇 田馨跟着霍霆去跟黑道的人碰面倒是头一遭。 男人又在衣橱的玻璃柜里挑了一块劳力士扣在了手腕上,他在盯了眼表盘,“小九,我们只有五分钟的时间。” 田馨甚至都没有多想,立刻从床上坐起来去了衣帽间。 她在京财某一年的迎新晚会上,跟许一萌一起排了个小品,在里面客串了一个个头很小的男生。 临时买了一件宽大的卫衣加上一顶能遮住头发的灰色冷帽。 霍霆等到女孩从衣帽间里出来的时候,看到是个肩膀窄小,瘦得出奇,长发被她放进了帽子里捂得严实,露出得那截脖颈白皙细腻。 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乍眼一看,活脱脱一个粉面男生。 田馨走到霍霆的面前,“我这样可以吗?身份是你的小表弟。” 霍霆舔唇轻笑,那双眸子都弯起来了,被她逗乐,“小九,不这样穿,你也可以跟在我身边。” “那不行,我要是个女的站过去你会有顾忌。” 田馨这点倒是没说错,黑与白到底不同,在白道上露面,大家不是有官职,就是有着社会地位,动谁之前还得掂量掂量斤两得失。 黑不同,他们是暗箭难防。 田馨走之前让周妈看着点小雯,万一中途醒了,找不到他们可以给她打电话,或者让周妈说她明早就会回来。 然后跟着霍霆上了奔驰车。 李志伟早就坐在副驾上了,他时不时地往后排座位上瞥一眼,然后出声,“田小姐,你今天怎么这副打扮,我还真是差点没认出来。” 田馨靠在霍霆的肩膀上,望着车窗外的景色,他们是顺着京市的沿海大桥一路行驶,从不知道哪个岔路口又汇进来两辆黑色奔驰。 四辆车在前面开路,在夜色里形成一个气派的圆弧形。 车窗微开的缝隙里会灌进来几丝凉爽的海风。 小雯说,他们会去的地方在新世界庄园,田馨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地方。 霍霆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一枚棒棒糖,是下午小雯给他的,他一向不喜甜食,倒是耐心的剥掉糖纸之后递给了田馨。 女孩就着他的手指含住,柔软的嘴唇轻贴在他的食指上,男人的眸色微沉,女孩此刻在帽檐下的那张小脸俏丽可人。 哪怕宽大的卫衣和冷帽将她所有的女性特征隐藏起来,霍霆似乎对她还是有一种本能的欲望。 李志伟接了个电话之后收起了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样子,认真严肃地出声,“老大,那边说他们早到了,正在煮火锅吃。” 霍霆应了声好。 新世界庄园在京市的周边,田馨快下车才知道原来这也是霍霆的产业,他买下了半匹山做开发,庄园里有马场,高尔夫场,还有射击场。 甚至霍霆在半山腰藏了个小型的赌场和地下钱庄。 这些场地是专门提供给京市的政商。 庄园毗邻海边,进入庄园大门之前有一条蜿蜒大道,一侧栽种着茂盛的蔷薇花墙,在夜色里也能看得出绿植环绕,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栋三层楼高的玻璃别墅。 此刻里面灯火辉煌,外面的停车上已经停着好几辆横七竖八的黑车。 车停下的时候,那边有穿着燕尾服的侍者出来接应泊车。 李志伟是霍霆的头号马仔,他早就先下车帮霍霆拉开了车门。 田馨也从车后座下来了。 开道的那几辆黑车里陆续下来好几个霍霆的保镖,田馨眼尖,竟然在里面看到许川。 霍霆一下车就从烟盒里磕了支烟出来,放在嘴角,对着李志伟说,“小九的身边多跟几个保镖。” “好的,老大。”李志伟立刻对着保镖头子说了几句。 田馨身边就围了好几个保镖在侧,里面就有许川。 许川带着墨镜,戴着单侧耳麦,脸上有说不出的压抑,“田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田馨拍拍他的肩膀,“叫什么田小姐,叫我小田,我当然是来看看市面。” 许川的墨镜将他的神情都隐了,他来了一句,“你不该来的,这里很危险。” 田馨却隔着人群望了眼身量挺拔高壮,走在众人最前方的霍霆,月色明亮,他唇边的火星忽明忽暗,斑斓的灯光一下下地闪过他的脸。 在众多的保镖簇拥下走进了玻璃别墅的大厅。 她急忙紧跟上去,“他在的地方,哪里不危险。” 正大厅里,飘着一股鲜香醇厚的菌汤火锅的味道,热气缭绕升气盘旋在上空,大理石圆桌上摆着各种各样的菜品。 在四个方位分别坐了四个人。 他们虽然同在一桌吃饭,但是气氛却并不熟络,没有交谈,只是吃饭。 上位坐着的男人偏瘦,留着一小撮络腮胡变成小辫垂到喉结处,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动筷子。 右边坐着的男人平头,年纪三十出头,穿着老虎纹印花的衬衫,他下筷子倒是猛,大口吃着肉。 左边坐着的男人年纪是最老的,头发花白,手里捏着佛珠,一颗颗地拨弄,带着算命先生那样的圆框眼镜,一口没吃一口没动。 正下方的那个脖子上带着根金链子,额头上两根青筋暴起,皮肤粗糙,一脸横相,穿着黑色polo衫,他的指头上还夹着雪茄,招呼着未动筷的那人,“马爷,怎么不动筷子,吃饱了好谈事嘛。” 田馨隔着保人群的缝隙观察着四个人。 气氛是在霍霆进场的时候打破,在大厅的门一打开。 四个人立刻闻风而动,凌厉冷酷的几道目光都落在了霍霆身上。 南北两省首屈一指的黑老大,实力不容小觑,算得上是一骑绝尘。 地头蛇当然惧,不过惧归惧,更多的是防备。 霍霆去一趟南省,给他们四个人均下了贴。 马爷掐着佛珠,他资历老,混道上很多年了,清楚知道几个黑头目的聚会代表着什么,半点弯子不绕,“霍老板,既然到了,不如开门见山,谈完了,我好回南省老宅。” 霍霆气定神闲,斜叼烟卷,将西装外套脱下丢给了李志伟。 他垂眸慢条斯理地卷着袖口,一副要上桌吃饭的模样,“马爷,急什么,我这刚到,菌汤火锅味道如何?” 第144章 谋局 穿老虎纹衬衫的东哥放下筷子,抹了把嘴上的油星,“马爷一口没动,问他能问出个什么来,非要我说,我觉得味道不比我南省那边的好。” “咦,霍老板,你出门怎么还带个这样白面的男娃出来。” 黑子搁下筷子,他是戴大金链子那个,搁下手里的雪茄目光一个不落地巡视着霍霆那头的人。 田馨在人群被一眼认出,许川倒是站在她前面,将她挡了一半。 霍霆目光落在了田馨身上一瞬便抽离,盯了黑子一眼,脸上带上了几分凉薄,他并未解释田馨,而是坐在了整个圆桌正对的白橡木做成的真皮沙发上。 男人神色狂气,交叠双腿,手里夹着的香烟被换成了雪茄,他面前的茶几上被身边的马仔端上了一锅新的冒着热气的菌汤锅。 蒸煮的热气冒起来,男人用筷子进去搅了搅,看到里面稠白的汤面开始冒起一个又一个沸腾的水泡。 他将筷子搁下,狂傲威慑的面容和目光由冷转热,遥遥穿透人群外将视线落在田馨的身上。 五方势力对峙,个个各怀心思,面上风平浪静,私底下暗流汹涌。 霍霆却悠闲懒散对田馨勾了两下手指,隐隐透着些许温和,“小九,汤滚了,过来烫点吃的吧。” 周围将她围住的保镖腾出条过人的道来,田馨嘴里的糖至今还没有抿化,她到霍霆身边的时候,对面八道目光紧盯着她。 四个男人都没有想到霍霆有两副面孔。 田馨站半天了,脚都站酸了,此刻坐在绵软的沙发上,她承不住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的审视,往霍霆身边挪了挪。 霍霆睨着田馨,吸了一口雪茄,舌尖抵住雪茄嘴,白雾从鼻孔散开,“想吃什么,羊肚?菌片?还是牛肉?” “牛肉。”田馨出声。 “好。” 霍霆卷起的衣袖银白表带在摇曳的灯光下熠熠生光,他用筷子拨了一半的牛肉下锅,之后又将另外一半的牛肉递给站在旁边的李志伟。 剩下一半的牛肉被李志伟端在了那一桌上。 四个人均未再动筷,只望着那盘牛肉。 黑子最先拍桌,他一脸横肉,是里面最沉不住气的那个,“霍老板,待客之道总要有吧,请我们吃的第一个菜就是盘分剩下的牛肉?” 空气骤然凝结。 到底是道上混的混子,耍起横来凶相毕露,黑子动,他身边的马仔和保镖也动,别墅大厅看着空旷,此刻密密麻麻是站满了人,围着正中间两桌,五个头目。 田馨上次见到这个场面的时候还是在爆炸发生后的夜总会里,她有些胆战心惊,再次往霍霆身边挪了挪。 男人察觉到了她的惊慌,温厚有力的大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让田馨觉得踏实不少。 马爷比霍霆先出声,手里佛珠被他捏得作响,“黑子你不解其意,这是霍老板在告诉我们,方老大那块油田他要拿走二分之一。” 霍霆嘬了口雪茄,他轻声笑,笑声回荡在这灯光闪耀的大厅,是带着几分冷意的。 “马爷跟方老大年纪差不了不少,都是老江湖了。” “一半?霍老板真是狮子大开口?你看我这饭量,要我跟另外三家分剩下一半,怕是喂不饱我呀。” 东哥将筷子一放,不满的心思是直接挂在了脸上。 甘地望着那半拉子牛肉,并不甘心,“五个人分一个饼,确实拥挤了些。” 马爷却哼笑一声,拨弄佛珠的手指一顿,“局势未定,你们倒先分起来了,别忘了,方老大还没有倒台,现在南省他依旧是说一不二的老人。” 黑子被马爷点了一句,脾气倒是收敛下来,“方雅文妻儿都在香港,当初陆卓闻扫黑,那么多人落马,独他一个毫发无损转移走了,他那么好斗,当年早进大狱了。” 霍霆看锅里血红的牛肉片熟透了,在嘴边轻吹两下,搁进了田馨的碗里,放下筷子。 男人一抬眸眼里,柔情散尽,清亮锋利如鹰,笑里藏刀,“你们没有办法,我霍霆有办法,方老大,我来拖,但还有一个人恐怕得麻烦你们四位了。” 马爷手里的珠子继续转,他身型未动,只应,“霍老板说的是蒋谨禾吧,我听说他之前还绑过你,后来你绝处逢生,反败为胜撬走他两个货仓。” “马爷,那已经是去年的事了,油田这块肥肉,蒋谨禾不可能不想要,相比之下,我倒是没有这么急迫,摁不住蒋,你们四位在南省的日子之后恐怕很不好过啊。” 霍霆一语点出这四人心头最恼火的事。 方雅文名声望在大陆,他们四个规模不够,不成气候,没资格去挑战权威。 霍霆在南北两省的名声大噪,在大陆更是野心昭昭。 成王败寇,改朝换代,对领头人来说是最正常不过的事。 换句话说,方雅文在南省不过一块丰饶油田,威胁不了他们四个人,而蒋谨禾才是他们四个的心腹大患。 气氛就此沉寂了好一会儿。 甘地伸筷子夹了一块霍霆递过来的盘子中的牛肉,一共就四片,他一人给在座分了一片,“我们四个这些年来,也争斗个不停,倒是便宜了蒋谨禾在南省一家独大,要说我,这次不如合作一把,先把蒋摁死,拿了油田再说其他。” 马叔夹起了碗里的那一片,在锅里烫了两下,也不管熟没熟,喂进了嘴里。 甘地如法炮制,像某种默契。 黑子举着筷子伸进锅里时,犹豫了一下,“这怎么分还没算清楚呢。” 东哥却先他一步,也吞了牛肉。 三人看向了黑子,他“诶”了一声,烫了几下牛肉吞了。 马叔见状拿着佛珠站起身来,看向了霍霆,“霍老板,时候不早,我要先回了。” 李志伟却走到了马叔跟前,拦住了他,“马叔,庄园里给你们备了可以住的地方,这么晚了,不如先留下来。” 第145章 走不了 马爷眸光一凛,倒是没有多问李志伟,而是转向了霍霆,他问,“霍老板这是什么意思?让人来了,不让人走?” 他手里的珠子转动得比之前都快,马爷的马仔队伍里有个大块头,个子几乎快接近两米了,腰腹上层层叠叠堆着一圈肥肉。 两个拳头捏得硬邦邦的,走到了马爷的后面,“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那模样看起来能干死一头牛。 这是他的副手王猛。 霍霆在给田馨烫猪肚条,筷子刚刚放到翻滚着的汤锅里,“哪里的话,只是夜深了,留马爷一宿。” 甘地觉得不太对劲儿,站起身来,“霍老板,那如果我们要走呢?” 李志伟接话,“这边已经安排了四间空的客房。” 东哥将自己身上的衬衫一撩,“一个都走不了?” 霍霆将烫好的猪肚条放进了田馨的碗里。 女孩似乎习惯了这一擦即燃的氛围,反倒没了开始的害怕和忐忑,开始泰然自若地吃东西了,一双被帽檐遮住一半的杏眼倒是一个不落地打量着众人。 霍霆将筷子搁下,雪茄夹在指尖,鼻息间缭绕着烟雾,他低沉磁性的声音在大厅里响起时却格外刺耳。 他说,“走不了。” 黑子起身时,凳子划拉在地面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他大着嗓门道,“霍老板,小气巴拉的半盘牛肉分了,盟也结了,怎么还不让人走了呢?想把我们扣在北省。” 霍霆掀眸冷凝了一眼黑子,拧起旁边的纯酿茅台,给自己的就被斟满,“据我所知,蒋瑾禾明天会在隔壁市里待三天。” “你说真的?” “哪里来的消息?我怎么没有听说。” “他来北省也好,走之前不可能带走南省所有的兄弟,这边他势单力薄,很好拿下。” 马叔挂着佛珠的那只手在制止逐渐暴躁的王猛,让他退到了他的马仔队伍里。 霍霆的手边搁着五只杯子,他将自己这杯斟满之后,接着倒旁边那只杯子的白酒,“我何尝不是这个想法,只是如果这次你们四位不倾巢而动,下一记死手,下次再有这样的机会,很难不让他起防备。” 说完,男人起身,提着将刚刚满上两只酒杯到了马叔面前,递给了他。 霍霆笑意盎然,真真假假很难分辨得明白,“今晚都得留下,召集兵马,杀他个措手不及,你说是不是,马叔?” 马叔原名马凤祥,他透过圆框墨镜盯着霍霆手里这杯酒,接了酒,就代表跟霍霆是一条船上的人。 霍霆在南北两省的根基很深,让人摸不到边,这个人又毒又狠,蒋谨禾都能在他的身上偷鸡不成反损两个货仓。 道上就是这样。 想要吃口肉势必鲜血淋漓,不是自己的血,就是别人的血。 马爷防着呢,此刻心里纳罕,“霍老板,巧得不能再巧,南省的几家人竟然都在你的大本营里到齐了。” 霍霆闻言将靠近自己的这杯白酒一饮而尽,烈酒烧喉,再硬的汉子都蜷了下眉头,浓眉一高一低。 霍霆邪痞样尽现,流氓头子的放浪形骸,一副请君入瓮的从容,“这是时机到了,风水流转,该你们四位发达了,马爷,错过了,就没有这样的好酒了。” 横竖都是押注。 龟缩在弹丸之地不争不抢哪里配当帮派头目。 马叔伸手伸手将霍霆的酒杯接过,仰头一饮而尽,喝完,他便对着李志伟说,“带路客房。” 其余三个人看着马叔先走,甘地是先动的,桌上还有三只空杯,他伸手将白酒倒进了一只杯里,一口闷了,将杯口反扣在了桌面上。 对着霍霆道,“霍老板,我这两天就会召集兄弟来京,势必摁死蒋谨禾。” 说完他也被霍霆的马仔带着离场。 接下来是东哥,东哥倒酒后小抿了口,甩了甩自己的衬衫衣摆,只问了句,“这庄园的客房枕头软吗?” 引路的马仔应声,“东哥软的,当然是软的。” 黑子脖子上的金链子轻响,他走到了茶几前,没倒酒,用手指将酒杯推倒,酒杯就咕噜咕噜地滚到了田馨的碗边。 田馨许是没料到他这个动作,搁下筷子,伸手将酒杯扶正搁在了黑子的面前。 黑子从鼻腔里发出不屑地轻哼,“霍老板倒是挺宝贝你这个长得粉头白面的男人,该不会跟那个蒋谨禾一个癖好吧,不喜欢女的,喜欢带把的!” 霍霆正将手里的酒杯给旁边的李志伟,他高挺的身量还没有转过身来。 那边,田馨比男人快,她迅速操起手边汤勺,舀了一瓢翻滚的浓汤,浇在了黑子撑在茶几上的半只手背上。 黑子吃痛一声。 田馨冷着张寡淡的小脸,语气咬字很重,“说我粉头白面可以,取笑我哥不行,我不管你是谁,都给我搞清楚,南省的地头蛇再嚣张跋扈,这里到底不是你的地盘,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黑子被烫的半只手背红肿刺痛,他身后的马仔自然蠢蠢欲动,副手已经打算拔出别在腰际的手枪,指向田馨的头。 “你个小鳖崽子,连你黑爷爷的手都敢烫...” 黑子却伸手按住了副手的枪,“别搞这么大。” 在这时候掏枪,对黑子极其不利,都为利来,因小失大那麻烦就大了。 这边的动静霍霆怎么会没有注意到,他转过身来,一双黑眸带着寒气,冷冽压迫的目光落在了黑子身上。 薄唇轻掀,“出了什么事?” 黑子的副手拔枪的动作落在在场人的眼里就是要平地炸个雷出来。 李志伟的手也悄咪咪地摸到了腰侧。 没成想田馨先开口了,“刚刚他倒酒的时候,不小心碰到锅,汤洒出来,烫到他的手背了,李哥,你得给这位兄弟拿点烫伤的药膏。” 黑子没捂手背,倒是把身旁副手的枪按了下去,只能硬接,“小兄弟说得是,我不小心烫到手背了。” 霍霆敛了冷酷神情,“志伟,找药,带黑子兄弟去房间里休息。” 至此,在场留下的才变成了霍霆的人。 田馨松了好大一口气,满屋子都是人的时候,她只能小口小口吃肉,周围风吹草动心都跟着悬起来。 此刻开始一盘一盘往下放菜,搅动着锅底,还顺手打了蘸碟对着霍霆扬了扬,“要吃吗?” 霍霆居高临下望着她的动作,轻笑一声,“小九,胆儿真不小。” 女孩稳重,不见她怯场。 第146章 后手 田馨将头顶闷得慌的帽子一把摘了,柔顺长发就这么丝滑散落在肩头上,她盯着锅里扶起来的手打鱼丸。 还忍不住吐槽,“你们谈事都只喝酒,不吃点东西的吗?” 霍霆坐到她身边来,那杯白酒纯度高,男人的身上还带着些酒气,女孩细软浓密的头发一放下,发丝里沁满的馨香就扑面而来。 比高度白酒还醉人。 他的手掌落在了她的腰际,沉静的眉目,一霎间含笑,仿若天上的星辰,仿若摇曳的烟火。 男人抵在女孩的耳边,“我等你喂我。” 田馨咬着筷头一顿,男人很照顾她,哪怕在这样的场合里,对她的温情也分毫不减。 她将烫熟的手打鱼丸用筷头戳穿,递在了男人的嘴边,“我刚刚吹了吹,不烫了现在。” 霍霆瞬间逼近,大掌托起了她的腰,扣向了他的怀里,他的眉眼满是风流韵色,“就这样喂多没意思。” 说完他点了点自己的嘴唇。 暗示得非常明显了,他要嘴对嘴喂。 李志伟比田馨先明白过来,转身对着一干保镖招手,“门口站两个,其他的都回去睡吧,没我们什么事儿了。” 大厅被清空的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玻璃别墅大厅高悬的是一盏两层楼高的水晶灯,风一吹,灯片发出脆响,灯影也跟着闪烁荡漾起来。 田馨很听话,虽然这样的要求让她多少带点娇羞,但她还是照做,正打算把鱼丸咬在牙关处,男人却仰头勾起了嘴角,浓墨般的两道眉苍劲匪气。 喑哑性感的声音充满了诱惑,“小九,真的想吃的不是鱼丸。” 田馨不懂他了,不知道自己碗里的鱼丸是放嘴里还是不放嘴里,女孩越是纯稚到懵懵然,越是勾着男人的心。 霍霆不等她说话,捏着女孩的下巴吻住唇。 长舌直入,抵在她的上牙膛,濡湿缠绵的吻。 吸取了女孩全部的呼吸和唾液。 溶于波光晃动的灯光里,溶于旖旎的空气中。 田馨被男人嚼着,吞食着,她越来越忘我... 男人的魅力不止性,还有他在他的事业上的游刃有余。 多方势力的纠缠中,他似乎永远胜券在握,永远气定神闲。 田馨的舌根都被吻痛了,她微微偏过头,与他交颈,“淮炀,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男人将人往怀里再次紧了紧,她的鼻梁抵住他的喉结,微不可察的滚动。 他有处。 有极高的温度。 还以为他会继续,但是男人只是埋首于她的发间,贪婪地嗅闻两下,然后将她拿掉的帽子再给她盖好。 他问她,“累吗?” 田馨摇摇头,“还不累,才吃了东西,还没消化。” 霍霆抚摸她的脸,“还想继续跟着我吗?” “什么?” 田馨望着外面深沉的夜色,接近凌晨,她想不到霍霆此刻还会去哪里。 这次霍霆谁也没带,牵着她从玻璃别墅一楼花园的那个门出来,那里停了一辆没有牌照的黑车,看得出来是负责接应的。 庄园里此刻万籁俱静。 黑车的车窗被放下来,莫利山咬着根烟,看了眼时间,“老大,刚刚好。” 田馨跟着霍霆坐进了车里,莫利山从后视镜里瞥了田馨的装束一眼,鸭舌帽盖住了他大半张脸, 他什么也没问。 只是将压在耳后的烟递给了后座的霍霆,“来根,醒神。” 霍霆接过,在身上摸索着打火机,田馨先在座位上的皮垫上摸到,她学着男人平时熟练的样子弹开金属打火机的盖子。 是一声极其脆且空灵的轻响。 拇指擦燃了打火石,橘蓝色的火苗燃起。 女孩自觉拢住火苗凑到男人面前,霍霆在烟丝燃烧发出的兹兹微妙的声音里,上抬着眼皮凝视着她。 漆黑的眼眸里是摄人心魄的潇洒与蛊惑。 第一口烟被霍霆吸进又吐出来,稠白的烟雾弥漫过他深沉幽深的眼眸。 田馨将金属烟盖合上,不由得想,烟抽起来会是什么味道呢? 莫利山将车竟然往市区开去,去的是皇冠会所后面那一大片灯火斑斓的红灯区,各种各样霓虹灯闪烁的街牌,足疗店,按摩店林立。 这些都是小本买卖,档次低,不算正规生意。 在京市能开几家连锁ktv和足浴城的,跟黑多少沾点关系。 如果是高端会所,夜总会,还能出点名的,一般黑白通吃。 这里不是霍霆的地盘,他瞧不上这样的。 但是莫利山却继续往红灯区里面开,路过一个小食摊,就在一个街角,特别不起眼,几家商户用蓬布搭了个顶,摆着几张桌子,下面卖各种炸串小吃。 几桌都围着人,大部分都是在这里工作的女人,还有过来消遣的客人,甚至有些吃着小食就开始卿卿我我了。 在田馨的印象里,霍霆带她去的地方骄奢淫逸的多。 市井气息的场合极少。 莫利山的车刚停下,男人拉开了车门,田馨也跟出来了。 霍霆的气质跟这里实在不符合,很快就吸引来了几个站在路边到处打望想要今晚开张的站街女。 这里客人的货色参差不齐,小到毛都没有长齐,大到七八十岁的老大爷都有。 大多都是普通人,根本没到说颜值的时候,要遇到个把个长得好看的,也不一定行,年纪小的都生涩,年纪大稍微有钱的也不来这里。 现在见着个身高样貌身型算是极品的,她们都想上前。 田馨已经提前一步攀上了霍霆的手臂。 男人正偏头跟莫利山交谈。 任由田馨把玩着他的手指,一会儿跟他十指相扣,一会儿放在嘴边吻吻。 免不得听到几声议论。 “原来好这口!” “就知道哪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长这么硬汉,结果喜欢带把的屁股,真是服了。” “...” 第147章 无间道 小食摊所在的路口处来了另外一条灰车,从那上面下来两个人,走在前面的男人走路带着点风度,手里攥着把折扇,个头也就175左右。 黑色底上有着金色纹路的短袖衬衣,短裤,带着墨镜。 田馨不认识,脑子里从来没有过什么印象。 不过跟在她后面那个男的,田馨见过,蒋谨禾的副手,当时在营救霍霆的夜总会里,唯一一个小弟还带配枪的。 田馨扣在霍霆指缝里的手指紧张地收紧了,语气里十分的不可思议,“淮炀,你凌晨要见的人是蒋谨禾?” 可他刚刚不是在庄园里伙同那边四个人摆出两席,大家一起密谋着要在明天蒋谨禾来北省的时候重挫他,才有时间去南省拿下油田。 霍霆神色一切如常,眉眼淡漠,那双漆黑的瞳孔被小食摊上闪烁的简陋招牌点亮,一闪,坠入更加深邃的黑暗中。 “是,蒋谨禾下午就到京了。” 霍霆应声,他伏猎般地冷窥着蒋谨禾坐到了小食摊最靠里的那一桌。 田馨心跳如鼓。 霍霆心思难测,早有后手。 玩得是出无间道。 莫利山一手扯扯帽檐,一手正了正鸭舌帽,先走了过去,他倒没有去跟蒋谨禾碰面,而是去小食摊点了一份小的油炸套餐。 坐在距离蒋谨禾不远处的一张桌上观察着周围。 霍霆深吸了一口烟蒂,烟丝很快燃完,他将烟头丢在地上踩灭,侧身对面这田馨,将她的帽子再往下扯了扯。 细心温柔地整理着她不小心从帽边上溜出来的碎发。 田馨抬起眼眸,想要在男人的脸上捕捉到一些信息,可他实在太稳了,她忍不住问,“你到底打算跟南省那四个的地头蛇合作,还是跟蒋谨禾合作?” “都有。” 都有? 霍霆已经迈步往小食摊走过去,田馨只能紧跟其后。 到蒋谨禾那桌的时候,霍霆将塑料凳抬脚往桌边一勾,人就落座了。 蒋谨禾靠着用来支撑这个大棚的钢柱,手里的那把折扇展开后上面画着一个黑色的骷髅头。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敲,“我还以为这样的地方霍老板根本不屑来。” 小食摊的老板端上来了一盘泛着油花的炸物。 霍霆倒是真没有那么多讲究,抽出两双一次性筷子,递给田馨之前在滚烫的茶水里转了两圈,自己那双管都没管,“蒋老板,哪个当老大的天生就是老大,不都是从小弟一步步爬上来的吗?” 蒋谨禾看到霍霆给田馨递筷子,他的目光带着几分锐利落在了田馨的身上,反复上下打量了一番,脸上挂上的笑容意味不明。 手里那把折扇搭上了田馨的下巴,“原来霍老板上次那么抗拒我,私下喜欢的类型是奶狗?” “我喜欢的是人,什么狗不狗的?” 霍霆脸上染了一层墨,神色沉了三分,手里捏着一次性筷子敲掉了蒋谨禾的折扇。 蒋谨禾见好就收,脸色稍微正经儿了点,甚至笼上一层不悦,将扇子往桌上一丢,“上次霍老板不仅让我丢了两个货仓,还被那个姓关的警察关了好几个兄弟进拘留所,夜总会也被他查封歇业,而霍老板你不过就是肩头上有了道不深不浅的伤口。” 田馨抬眼看了一眼蒋谨禾的副手,他蹙着眉头望着她,似乎在回忆什么,一双豆大的眼睛一直在偷偷观察着她的脸。 盯得田馨实在不舒服。 男人接话,“蒋老板,皮肉之苦就不算损失了吗?” “你身上伤口不少,多我这一道不算多。” 蒋谨禾多少有些贼心不死,他的目光落在了霍霆衬衫敞开的两颗扣子里,能看到他半遮半掩的勃勃胸肌。 在南省到了他这个位置,稚嫩又面容姣好的男童,还有花活百出的男模,能在市面上被搜罗到的他几乎都玩了个遍。 霍霆这样的难寻,他那张脸要真愿意下海,绝对是顶级嘎子的水平,一身壁垒分明的健硕身材,多一分显油,少一分显柴。 一切都刚刚好。 都是黑老大,霍霆的铁血手腕道上闻名。 他的性子又烈又刚,一身狠辣的硬骨头,除了外貌,人格上的魅力也能让人屈服。 蒋谨禾怎么会不心动。 田馨瞪了一眼一直盯着她的蒋谨禾的副手,目光凶不凶她不知道,反正那人摸了摸鼻头,眼睛往别处转过去了。 她也注意到了蒋谨禾的眼神,霍霆哪里敏感这些,他一心扑在盘算,生意场上他吃不得一点亏。 田馨敏感,这目光如狼似虎,跟刚刚那些街边站着的小姐们没什么区别了,她将嘴里咬了一半的烤串放下,对着霍霆压低了声音,带着不满,“你把衣服扣上。” 声音不大,可算得上是当着霍霆的面发号施令了。 以下犯上,哪个黑老大能忍得下,这可是对上位者大忌中的大忌。 霍霆却丝毫未恼,还纳闷地低头问,“哪颗没有扣上?” 田馨上得手,手指翻覆,将领口给他扣得严严实实。 蒋谨禾微愣,问了句,“这位小兄弟是哪里来的人物?” 田馨应得大大方方,“他是我表哥。” 这样的谎话要是搁在刚刚以马爷为代表从未跟霍霆打过交道的人,可信度还算高。 蒋谨禾可不好诓骗,“表哥?我只听我手下说,上次绑霍老板的时候有个女人趁着混乱混到夜总会,夺了黄生腰际上的手枪放了第一枪。” 黄生是蒋谨禾的副手,他听到这句话,瞬间跟田馨那张脸对上号来,指着田馨,“蒋老大,我记起来了,就是她,她就长这样,我说呢...” 霍霆一记极其锋锐凌厉的眼神扫过了黄生,极有威压让黄生不敢插话,毕竟现在不是他这号人说话的时候。 蒋谨禾看破不戳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霍老板,我只问一句,我要依你的意思,南省的油田我能分到多少。” 霍霆手指轻蘸了一旁杯子里的茶水,在桌上写下了“四”这个数字,他接着道,“还有马爷、黑子那几个地头蛇的命也是你的。” 田馨到现在才摸出点门道,霍霆很明显是撺掇着狗咬狗。 无论哪边能赢,他都能有一半的占比。 第148章 铁血柔情 可从这个比例来看,霍霆明显给那边四个分得是五,给蒋分得是四。 他其实也在赌,赌在风云之中谁能更胜一筹。 现在看来霍霆更偏心蒋谨禾。 蒋谨禾盯着桌面上的数字,摇了两下扇子,他缓缓出声,“霍老板,这么快就能把比例分出来,看来你是胸有成竹能扳倒方雅文。” 男人似笑非笑,旁边灯牌的灯珠亮着炽白色的光,一切他都了然于心,“方雅文的事业重心都在港澳,他在大陆就那一块油田,和这么多年的虚名,早在半年前我就派了人去香港打听他的赌场,叫了几个伙计在那里长待,要制造一场动乱让他无暇顾及南省的事,易如反掌。” 蒋谨禾的眼里浮现几分忌惮之色,“早在半年前,你就已经开始盘算方雅文的这块油田了?” “不止半年前。” 霍霆在方雅文的接风宴上被算计过一次,将那场盛大的黑帮械斗的罪魁祸首说成是他撺掇的,让他背锅,甚至因此在南省的档案被抹去。 他可不是宽宏大量的人,霍霆的底色是冷血狠毒。 “更早?”蒋谨禾不免开始推敲,“这事有蹊跷啊霍老板。” 霍霆不想给他时间了,“时间不早了,我叮嘱一句,蒋老板这几天万事小心,我这边会派人扮成你的人在暗中保护你。” 蒋谨禾又有些受用了,“是吗?霍老板是怕我死了?还是对我生出了点感情?” 霍霆黑着脸,多少有些无语,“蒋老板还是对我有点戒心吧,当初你如果不送我两个货仓,我可是要帮你摆灵堂杀你儿子的。” 蒋谨禾笑笑,“我问过犬子了,你的手下没有人虐待他,全须全尾地送回了我家里。” 霍霆抿了口冲泡的廉价茶水,他不喜地皱眉,“道上规矩,不碰老弱妇孺,蒋老板请不要过多意淫。” 蒋谨禾笑得更欢了,他将手里的折扇“刷”地挥开,“混这么久,我有时候真看不懂你了,说你心狠手辣吧,道上到处都是你的传言,说你跟林正堂那条老毒蛇结仇,枪杀他几十个弟兄,沉掉他八万吨的货船,现在对方雅文这个老江湖更是想要釜底抽薪,每一步都走得极露锋芒,狂妄至极。 但时不时的,又能抿出点柔情来,我要是绑了仇家的儿子,可保不齐我会疯狂发泄,断胳膊断腿那是必然的,何况对方还是是绑我的匪徒。” 霍霆没接他话。 蒋谨禾摇着折扇,潇潇洒洒地表白,“跟霍老板相遇,真是胜却人间无数。” “你可真够恶心的。”男人确实忍不了了,将手里的茶一撩,起身,“该走了。” 天边缓慢透出点鱼肚白,小食摊的煎炸声响了一通宵,田馨也不知道红灯区这里的生活作息是什么样的。 到了这个点人变得多了起来,嫖客们从刚刚的酣畅运动中睡醒,跟非亲非故的女人男人用钱交换,同床异梦了一整晚,裤链一扣,走出这条街,又人模狗样地融入城市中。 她跟着霍霆从蒋谨禾那边抽身,跟在他身后,“被蒋谨禾知道我的身份会怎么样吗?” “目前是合作关系,他不敢怎么样,他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霍霆此刻从烟盒里磕了烟出来,点上,听到女孩问,“可是之前他绑架过你。” “绑我也不是尽数冲我来的,他的手段阴招多,汽车上放炸弹,要真想杀我,我都等不到阿山来,他一开始就不是想跟我斗。” 霍霆出声,田馨在一旁结结实实打了好几个哈欠,这一晚没睡,一到有人的地方她就得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现在坐进了车里,困意排山倒海般地向她侵袭过来。 她问,“那是想跟谁斗?” “季国南,蒋谨禾的保护伞和季国南是政敌。” 男人的话音刚落,嘴里翻涌出一股稠白烟雾。 女孩的脑袋就直接倒在了他的肩头上,帽子脱落,头发披散下来,她在他的肩窝上拱了拱,找了一个更加舒服的位置。 闭着眼疲惫地问,没头没脑地又问了个重复的问题,“那...为什么...他那天要绑架你呢...” 莫利山正过来开车, 霍霆将自己指尖的烟蒂递给了莫利山,对他示意,“小九累了,上山路抖,等她睡会儿再回庄园。” “行。” 莫利山早就习惯了这样的作息,接过自己老大的烟就靠着车门开始抽,等到一根烟抽完。 霍霆突然又改口,“不回庄园了,先送她回别墅,你顺便也回去看看小雯。” “好。” 开回别墅的时候已经早就天光大亮,小雯已经坐在了餐厅等着周妈把早餐端上来,就看到门口徐徐停了辆黑车。 莫利山从车上下来,小雯忙喊,“爸爸,你回来了。” 他笑着将小雯抱进怀里,脸上是难以掩饰的宠溺,“昨晚那么早睡,是一觉睡到天亮还是半夜想爸爸的时候醒过?” 莫利山一边说一边又在副驾驶座里取出刚刚在小食摊里给她买了一袋炸蘑菇,“一会儿让周妈给你热热再吃。” “一觉睡到天亮。”小雯接过零食,没有小孩不喜欢这些不干不净的油炸食品,顺便在莫利山的脸上亲了一口,但目光却又落在了车里没有出来的霍霆和田馨。 “爸爸, 霍叔叔怎么不下车?” “你田姐姐睡了,霍叔叔陪她会儿。” 霍霆没下车,将肩膀给田馨当靠枕,把女孩抱下车她指定得醒。 是田馨自己的脖颈都躺酸了,这睡眼惺忪地缓缓地睁开眼问,“淮炀...这是到哪儿了?” “到家了。” 霍霆蹙着眉头,缓慢抽动了一下自己微酸的胳膊,用手扶着肩头微转了两下活动。 田馨抹了一把因为睡姿而挂在嘴角的口水,多少是有些不好意思的,“那怎么不进去,在车上坐着。” 霍霆见她真的莽莽撞撞,但在正式的场合里比现在从容镇定很多,他揉了揉她被睡出印的头发,“小九,你睡得香,不舍得打扰你。” 第149章 开香槟 晚间的头条新闻最近闹得沸沸扬扬,说在香港一家世纪赌场有人恶意纵火,在液晶电视的画面里,乌泱泱人群围着冒着滚滚浓烟的赌场门口,消防队和警察陆续赶来。 一天接连两起,在港的某处大楼有人恶意持械伤人后从二十五楼一跃而下,据警方调查得到的一手消息,出事地方是香港着名的高端夜总会。 案子是情杀,嫌疑人捅死了一名妓女,还重伤几名工作人员。 从大楼里陆续抬出几具被白布覆盖着的尸体。 场子大的,后台再硬,前提是不能出人命,伤人都能拿钱拿权压下去,场子小出了人命也很轻松就掩饰过去了。 可场子大的,钱财消不了灾,多的是不怕事大的,就是要炒得沸沸扬扬的。 此刻大楼楼下拉出的警戒线将想要探听的人群都阻挡在外,外围有法医到场,负责的公关经理立刻现身画面中要求媒体未经允许不能拍摄。 液晶屏里是乱哄哄的执法画面。 液晶屏外,别墅大厅,小雯正在伏案写暑假作业,田馨在一旁给她辅导,手里也没得闲,剥着几个果肉丰满的山竹。 霍霆坐在沙发的正中央,他嘴角咬着雪茄,眼里锋芒毕露,烟雾映在他的瞳孔里蒸腾。 仿佛新闻画面里赌场燃起的火光也在蒸腾着。 李志伟拿了瓶香槟过来,“老大,方雅文要是现在这个局面还能从香港脱身,他恐怕得有三头六臂才行。” 说完他大笑着晃了晃手里的香槟,然后一把拔掉香槟酒瓶盖子,摇晃着的香槟泡沫就这么喷涌而出,形成一道利落的抛物水线。 几只精致的高脚杯摆在了桌面上,李志伟将香槟酒倒入其中,又将其中一只递给了霍霆。 莫利山也刚好从书房过来,李志伟手里夹着烟招呼自己的兄弟,“阿山,快过来,开香槟咯。” 莫利山接过酒杯的时候,对着霍霆汇报,“老大,人手已经预备齐了,只等你一声令下,强占华庆油田。” 南省几个成气候的黑帮头目都在霍霆的地盘上,马爷、黑子为首在紧咬着蒋谨禾不放,方雅文又抽不开身,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能一举拿下油田。 霍霆盯着手里的香槟杯,在手中轻晃两下,他是胸有成竹的镇定,眼底狂色尽显,“两天之后开始行动,方雅文那边的事情舆论发酵差不多两天进入白热化。” 三只香槟杯对碰发出脆响,李志伟和莫利山站在霍霆身侧。 三个男人难得都在笑,不时又沉声交谈着一些关于强占华庆油田的细节。 眉飞色舞,绘声绘色,都是嗜血的狼,越是场硬仗越是情绪高昂。 江湖恩怨多少梦,爱恨情仇,一醉方休。 小雯作业也不写了,咬着笔头,偏着头望着那边的几个叔叔们,他们喝香槟像喝白水,李志伟一杯接着一杯地倒。 她舔舔嘴唇,“田姐姐,我也想试试香槟酒。” 田馨知道除了她们两个,满室都是江湖里的亡命徒,就着赌场爆炸,妓院情杀,密谋着血雨腥风下酒,个个笑得不亦乐乎。 她摸了摸小雯的头,“香槟酒喝了醉人,醉了就分不清南北,连作业本上的数字都看不清楚了,我让周妈给你榨杯果汁好不好?” 小雯想了想,她的爸爸也不要她喝酒,偷偷喝了被发现可不好了, 她乖乖点头,“好,我听田姐姐的话。” 男人们在大厅闹哄哄的,小雯更是静不下心来写作业,时不时视线就要落到男人那边,想听听他们在说着什么。 莫利山手上有张庆华油田的建模图纸,方雅文让自己身边最信任的三把手坐镇在庆华油田。 霍霆交叠着双腿,点了点那张图纸,“阿山,记住了一个都不能留。” 老江湖的地盘,一旦打算硬抢过来了,那就得斩草除根,让方雅文根本没有回头路可走,免得将来有一日,又有可以反咬的机会。 田馨听到这话,心里漏跳几拍,黑帮之间时不时就是一场拼杀血斗,这就是这群悍匪的行事风格。 小雯不写作业走神,田馨也走神。 “小九,在想什么呢?” 霍霆手里端着两杯现榨加冰西瓜汁,他从周妈手里的托盘里接过的。 小雯看到西瓜汁两眼放光,捏着吸管就开始吮吸。 田馨回过神来,莫利山和李志伟已经不在别墅了,香槟也被撤下去了,大厅里刚刚喧嚣犹在耳边。 她从沙发上站起身来,用蛮力拉着霍霆的手往花园里走,“淮炀,今天是不是忘记给梨树浇水了。” 霍霆任由她拽着,“那不能够的,我今早起来就浇过水了。” 田馨将霍霆拽到花园里,这才正了面色,她问他,“强占油田,你会去吗?” “小九,我得去。”霍霆神色沉沉,应得很直接。 女孩不想当小雯的面交谈这件事,小雯虽然只有十一岁,其实什么都懂,刚刚在听几个男人说话的时候,她还会冷不丁地来上一句,“田姐姐,霍叔叔又要黑吃黑了吗?” 惊得田馨眼皮一跳。 “那你带上我。”田馨很直接。 霍霆也很直接,“不行,这件事过于危险,小九你去不了。” 田馨就知道一定会是这个回答,她揪着男人的衣领往入户门的角落处挪了挪。 在夜色的掩护下,双手搭上男人硬实的胸膛,语气放柔了不少,那双含情目在头顶灯影点缀下映着的都是他英挺的面孔,“淮炀,你不带我去,我会很担心你。” “小九,这事没得商量。” 男人依旧不松口,他的一只手揽上了她的细腰,神情没有一丝松懈。 硬得不行,她还可以来软的。 女孩揪住男人衣领的手松开,风情万种地顺延而上,食指抵住他的喉结,她眉眼里带着几丝娇媚,脸贴在了他的胸口。 羞涩地出声,“你带我去,我可以一个星期都在床上穿性感的睡衣给你看。” 第150张 诱惑未遂 男人在此刻捏着女孩的下巴,让她仰起头,指腹在她未染红妆的嘴唇上摩挲,他狭眸微眯,浮光掠影中掩饰不住男人眼里的笑意。 田馨很明显感觉到男人的喉结不耐地上下滑动着,他的声音带着蛊惑很是低沉,“这样的诱惑实在太大了,小九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只要你带我去。” 男人眉目邪气睨着怀里小人,田馨踮起脚覆唇上去,她柔弱无骨地缠,恨不得化成一汪水将他打湿浸泡。 男人的脚底扎得稳,田馨再嚣张放肆,他的身形也岿然不动。 女孩裙带经他剥落,露出圆润的肩窝,连带着半遮半掩的肌肤。 田馨没有停下,舌尖主动灵敏地挑动着男人,妄图用这样的方式从他的唇齿里套出她想要的话来。 女孩明显感受到了男人的情动,大腿都贴在了他精壮的腰际。 恰在这时抽出唇舌,期待地望着霍霆,“淮炀,带我去吗?” 男人似笑非笑,用拇指的指腹轻抹她嘴角挂着的银丝,他突然低头亲吻她的肩窝,接着是纤细的脖颈,吻得细致认真。 舔过一圈后,在她的脖颈上不轻不重地轻咬一口。 轻笑出声,“小九,你滋味很好,让我流连不已,其他事可以,可是危险的事我不能答应你。” 那一刻,暧昧的氛围土崩瓦解。 田馨咬着嘴唇,有些气馁,“可前两天你不是也带我去见了那些人,为什么现在就不行了,又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霍霆轻叹口气,女孩因为激动说话,有发丝贴在了唇角,他细致地撩起发丝,指腹蹭了蹭她有些红肿的嘴角,“我向你保证,我很快就会回来。” “可...” 男人手指抵在了她的嘴唇上。 霍霆抬起了左手手腕,一条红绳打着结套在上面,“小九,有你给我编的长生结,万事都能化险为夷。” 田馨说不出来什么话,后脑勺却在此刻被摁住。 霍霆似乎对于刚刚她主动献吻意犹未尽,这次换他蛮横的,攻城略地般地掠夺,吻得女孩发软,整个人都立不住。 霍霆的手臂扶住了她的腰肢,将她抵在大门门口。 唇舌交覆。 田馨被他制得完全动弹不得,男人的气息实在太有侵略性,她几乎节节败退,被吻得意乱情迷起来... 小雯有些纳闷怎么田馨这一走就是这么久,给梨树浇水也就十分钟就能搞定了,她端着手里的果汁想往花园外走。 人才走到半路,就听到她脑子里想象不出来的啧啧水声。 小雯更加好奇了,脚步不由得加快,马上就要走到门口的时候,李志伟从一旁将小雯提溜了起来,顺便捂住她的眼睛往回走。 “李叔叔,你捂我眼睛干嘛?” 小雯不解,伸手想要把李志伟的手掰下来。 李志伟顺势而为,放下手,“小雯,你还是回去好好写作业。” “可是我想找田姐姐...她就在花园...” 李志伟将抱起的小雯放在了地下,“你田姐姐和你霍叔叔在花园里忙着呢,你就乖些,自己玩会儿。” 小雯虽然有些不解,但是最终也是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望了望花园的方向。 在灯影下,似乎有两个摇曳交叠起来的影子难舍难分的... 田馨在男人的挑逗下嘤咛了好几声,声音清婉娇细,让人心生怜爱。 她郁闷轻喘,央求道,“淮炀...我们进屋。” 早知道她就不该用美色诱惑,这招管用是管用,但是一旦用了,男人根本不管不顾。 霍霆的眼里已经燃起了一把焚烧的火焰,他的力气带着野蛮的劲头,将女孩的衣服草草裹上。 疾步抱上二楼,放在了主卧床上。 灯熄灭前。 女孩在他身下眸光潋滟,男人鼻尖贴着女孩的脖颈呼吸,热气吹着皮肤,“小九上次你答应穿给我看,我还没验收,还记得吗?” 霍霆那晚着急去跟南省来的碰面,忍了常人所不能忍。 “我记得的,我可没想耍赖...” 田馨忍不住吭哧一声笑出来,娇娇的可怜又可爱,声音软得能让人一身酥。 说完羞射地垂下眼帘,脸挨着他的脸蹭。 ... 第二天一早,周妈就提了一个行李箱来帮霍霆收拾去南省的衣服。 田馨刚醒,桌边是周妈顺便端上来的早餐,她问,“不是过两天才走吗?” 男人哪怕昨晚跟她一起到半夜,但天蒙蒙亮,田馨累得抬手都费力的时候,霍霆已经站在床头一会儿吻吻她的肩头,一会儿舔舔她的嘴角。 他说他早上约了人,在地下室碰面。 田馨睡意正浓,伸手拍拍他的脸,算是收到的信号。 周妈听出田馨语气里带着几分恼,说白了就是不想霍先生离开,但周妈有什么办法,“霍先生说,下午就得走,回来时间不定,让我衣服也别带太多,不够那边也能买。” 田馨听得心头郁结,“下午就得走?” 她掀开被子下了地,拖鞋也顾不得穿,踩在地毯上出了房间,穿过走廊的时候低头往一楼看。 男人似乎刚从地下室出来,冷着一张脸,转过身对着李志伟吩咐了一句,“关廷裕这次还真有些本事。” “老大,那不然我们借这次机会把他做了算了。” 李志伟眼里满是阴霾。 霍霆沉着脸,将嘴角的烟蒂取下来,“杀他有多麻烦你都知道吗?我已经让马副局压住他了,天大的事要捅破,也得我从南省回来才能捅。” 他说这话时,眼里戾气缠绕,深不见底。 霍霆径直拐上楼梯,跟田馨在楼梯口相遇。 她翩纤着飞扑下来,男人只有一瞬愣神,看到是她,伸手揽住她柔软的细腰,往怀里一带,眼里的情绪只有柔情万丈,哪里还有刚刚乍现的阴鸷。 他在她的额头上啄吻一口,“怎么不多睡会儿?” “周妈说你下午就走。”田馨问他。 “是,我得提前过去。” 田馨不死心,凑到他耳边,“我的条件真的一点也不心动?” 看昨晚他的表现,田馨觉得霍霆不能一点犹豫都不带。 “心动。”霍霆没否认,床上的女孩简直是诱捕他的杀器。 但他的顾虑也不少,“小九,可是...” 田馨知道他一定又是那套说辞,她灵机一动,“我不要你同意,我想办法跟着你就是了。” 霍霆下得决定很少有过迟疑,可对待田馨他做不到,甚至来了兴趣,“怎么跟?什么办法?” 田馨从他怀里抽身,反身上楼,将他甩在身后,“我们南省见。” 第151章 单枪匹马 田馨转身回房间里提出自己的空行李箱打开,周妈立刻上来帮忙,“田小姐,你也跟着去吗?” “是的,周妈。”田馨收了几件平时常穿的衣服。 周妈一听,“霍先生不要我帮他拿太多衣服,我看田小姐不如把衣服放过来,这样只有一个箱子了。” 田馨闷头收着行李,“我不跟他一起走。” “啊?” 李志伟的声音在主卧门外响起来,“好了吗?周妈,老大让我上来拿行李箱,我们要出发了。” 周妈忙把箱子提出去,李志伟刚一接过就往楼下走,周妈见状忙问,“不等田小姐吗?” 李志伟顿住了脚步,往房间里看了眼,拔高了音量,“田小姐,我们就先走了,老大说其实也不必勉强,要我说,女孩子家家的待在家里等消息也挺好,陪陪小雯。” 田馨此刻就是一股子倔强劲儿, 她跪坐在地上整理衣服,对着门口喊道,“我偏要勉强。” 李志伟闻言一笑,摸摸鼻头,“看不出来,田小姐还真有胆量,行,那我们就南省见。” 田馨竖着耳朵听着李志伟下楼的动静,接着东西才收拾了一半,她就起身拉开窗帘,看着楼下只有一辆黑色奔驰停着。 李志伟将行李放进了后备箱里,为霍霆拉开了车门。 男人在坐进去之前,似乎敏锐地察觉到了有视线在观察他,他眼皮轻掀看向了别墅的二楼,只见纱幔窗帘微动,不见有人。 霍霆撤回了视线,上车前对李志伟说,“让人护着她安全。” 田馨藏在窗帘后面,听到车门关上的声音后又来开一条小缝,看着那辆奔驰车在夜色中驶离别墅。 她将剩下一半的行李匆匆收好。 霍霆去南省之前一定会整装人马,携带枪支弹药,油田一般不在市区,采油的地方算得上是无人区,四周人烟稀少。 前往临省有环城高速,过了收费口,就能进入南省地界,那里肯定也有霍霆的人接应。 开车是他们能选择的方式中,最稳妥的方式,可以避过大部分的检查。 田馨摸出了枕头下的那把枪,将它放进了自己背在肩头的托特包里,接着将行李推至一楼,穿过花园,到了保镖所在二层楼边。 好巧不巧就看到许川大晚上拿着块沾满了清洗剂的抹布和水管在清洗他的那辆二手大众。 田馨上前把水龙头一把关掉,打开许川的后备箱,将自己的行李利落地放了进去。 许川忙跑过来,“田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田馨拍了拍车屁股,“这两天我雇你当我司机。” “我当司机?田小姐,你要去哪里?”许川不解。 “庆华油田。”田馨倒是一点没藏着掖着。 许川拧紧了眉头,“庆华油田在南省周边的村庄里,接下来几天可不会太平,霍老大不是在跟道上姓方的港商争这块地,田小姐,很危险啊。” “我当然知道很危险,他也不带我去,我这不只有自己想办法吗。” 田馨从自己肩头的托特包里拿出来两捆用皮筋和塑料口袋绑起来的人民币,她丢到了许川的怀里。 “这是两万块,当我两天的司机,这笔买卖干还是不干?” 女孩在夜色里穿着紧身t恤和牛仔短裤,身材匀称,面容娇俏,说话做事一点也不拖泥带水,乌发垂肩,一张小脸上都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地坚定。 被月光一照着像只逐渐皎白的长枝百合,漂亮又伶俐。 许川掂了掂手里两捆钱,“当霍老大的马仔和保镖,不能擅离职守,被抓到会按规矩处理,田小姐...” 田馨二话没说又从包里拿出一沓,“三万,你还得当我的贴身保镖,在我跟你老大碰面之前,你得保护我。” 许川扬起笑脸,“行,田小姐,这绝对没有问题。” 田馨听许川应下来,拉开车门坐上后座,见许川还在拧干幕布擦拭车前盖,她不由得拉开车门出声,“你现在开快点,没准还能追上你们老大,跟丢了我们连他们住哪里都不知道。” “来了,田小姐。”许川听完立刻上车, 将三万块钱丢到副驾驶座, 捏着方向盘,一轰油门就冲了出去。 从京市出发到南省边界的高速路口需要两个多小时,上了要开大约三个多小时才能到南省。 许川到底是没有追上霍霆的车,他们神出鬼没,反跟踪意识很强,在某个等红绿灯的十字路口,田馨认出牌照六个八的奔驰车。 却在车流一经开始流动,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许川见怪不怪,嘴里啃着一个面包,“田小姐,能在南北两省当老大的真不是浪得虚名,霍老大之前可是在圣诞节四环内堵得水泄不通的时候,驱车逃脱过八辆警车的追捕。” 田馨一边仔细观察着周围,一边问,“你老大车技很厉害吗?” 许川抓抓头发,“我觉得挺厉害的,但李哥说,霍老大车技还好,他最大的爱好是耍条子玩。” 田馨闻言“噗嗤”一笑。 狂徒本色。 没有再能在市区内再追上霍霆的车,田馨让许川直接上高速先去南省,到了庆华油田,总能找到蛛丝马迹。 许川刚过高速口实在憋不住心口疑问,“田小姐,老大为啥不带你一起走?让你单枪匹马就过去了。” “也不一定是单枪匹马。” 田馨这一路倒是没有看到霍霆的车,但是身后跟着几辆尾巴,她倒是数了个遍。 一共五辆车,两白两黑,还有一辆极其不起眼的面包车,上面还挂着某炸鸡的广告,时不时就会出现在许川这辆二手大众的后面,不急不缓的。 只是跟着,没什么目的性。 “也对,我们两个,也不算单枪匹马了田小姐。” 许川看了眼后视镜。 田馨没有点破,她推测是霍霆派来的人,男人才不是会丢下她不管,所以安排人手跟在后面。 从京市进南省地界一路都很平安。 田馨上了高速之后一直在车里浅睡,许川打开车窗,通宵行驶,在车里烟抽了一根又一根。 从高速路下道往庆华油田所在地界开过去的时候,天际线缓缓升起了朝阳,天幕由黑转白,曦光照在了女孩的脸上。 田馨是被许川有些急促地呼喊声吵醒的。 “田小姐,醒醒,前面有人拦路。” 第152章 误入脱险 田馨猝然惊醒,许川打着方向盘往后倒车。 就在唯一一条能进入庆华油田的路口,有五六个高矮胖瘦各异的村民,手里各自拿着犁耙,铁棍,甚至还有几乎人的手臂那么长的砍刀。 “许川,这是到哪里了?” 田馨盯着面前徐徐朝他们走过来的村民,她返身往自己的身后看过去,后面的道路更加宽阔,两排都是栽种的高大灌木。 田间地头,没有种庄稼水稻之类的农作物,只有一条条用白线规划分割好了的地皮,每隔一段距离就是一辆小型的抽油车,在“突突突”地运转着。 “我们已经进村子了。” 许川刚才一路开过来的时候,看到了一连排低矮的城墙和一道极宽的铁门,他没有多想直接开了进来,还没有往里开进去多远就看到在了面前这群村民。 也许是未知牌照的轿车,引起了大家的警惕,从更远处有更多的村民在往这边聚拢。 田馨听霍霆讲过,整个庆华油田现在都是方雅文的三把手在坐镇,一个地方一旦有黑社会,民风固然不会淳朴,因为油田能带来巨大牟利,必搞腐败。 “不该这么贸然进来,许川,往后倒车,退出去。” 田馨出声,她记得她的身后是有外援的, 但是这片地势太过开阔,多余的一辆车她都没有看见,不知道霍霆的人是被甩掉了,还是没能跟得上。 许川在高速路上开车跟只猫头鹰一样,贼能熬。 车很快推到了铁大门处,许川想要右打方向盘转到马路上去,他们就能这样驱车驶离。 一声刺耳的急刹车声音在许川这辆二手大众的屁股后面响起来,田馨转过头一看,一辆黑色宝马横在那里,车窗缓缓降下来。 一个光头男人,耳朵上挂着两个沉甸甸的黄金耳坠,戴着墨镜,嘴里嘬着雪茄,趾高气昂对着下车的小弟说,“去问问,哪里来的车怎么就开进了这里?” 许川有些焦急地手指轻敲方向盘,“田小姐,情况看起来不太好啊。” 那边村民在逼近,这边车被别在了这个拐角,许川打不了方向盘,出不去,车窗也在这个时候被敲响了。 田馨的手缓缓摸到了自己包里,霍霆送给她的这把枪能给她不少的安全感。 她将车窗降下,光头男的小弟手肘撑在车窗上,将嘴里嚼着的槟榔吐掉,看到是个年纪不大的女人,眼放精光,“小姐,我老大要我问你,这片地生人勿入,你们怎么就开进来了?” 田馨放稳了声音,乔装自己懵懂无害,实际她也不用演,她那张脸的欺骗性就很高。 “我们来乡下踏青的,导航不知道怎么显示,一下子就迷了路,进了这里,之前不知道这里不能进,我们现在立刻就开走。” 光头的小弟半信半疑,将原话递给了光头。 许川还算冷静,捏着方向盘在车里跟田馨对眼色,压低声音,“田小姐,要是他们不让走,可怎么办?” 田馨没应声,注意力都在那边的光头车上。 听到小弟的反馈,光头男吸了一大口雪茄,隔着墨镜的镜片打量了这辆破破旧旧的二手大众。 对着小弟慢悠悠地吩咐,“这几天要提防这些外来的人,方老大在香港抽不开身,最近什么样的风声都有,宁可错杀,也别放过。” 拿着各种各样铁制的刀具武器的村民,都到了大门口,刚刚看还是五六个现在已经有十几个了,看到光头男的宝马车。 为首的那个亲切地叫了声,“三哥,你怎么来了?” 光头男在车里扬了扬拿着雪茄的手,“既然都到齐了,把这辆车给我...” “许川!倒车将后面那辆车撞开!立刻马上!” 田馨根本不等光头男把话说完,当机立断对着许川下命令。 “田小姐...” “照我说的做!”田馨语气没有丝毫迟疑。 许川猛踩油门倒车,撞上了那辆别在身后的光头男的宝马车,将其撞飞一段距离。 “摆正车位,跑!” 田馨接着道。 许川一脚将油门踩到地往马路上飞速行驶。 田馨拽着前排的车座椅,人在车里被撞得东倒西歪,突然地觉得自己额头上有股细微刺痛,但此刻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因为实在太措手不及,光头男和村民们做出反应的时候,许川已经开出去十几米。 光头男从凹陷的车门里狼狈地探出身子,手里的雪茄早就被这一撞,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都他妈给我愣着干嘛,给我追啊!” 许川这辆车零部件都有些老旧,这么一搞,明显有些歇菜。 光头男的身后,还停着几辆小弟的车,一接到命令,油门一轰就追了上来,甚至有辆军绿色底盘很高的越野车,开这样起起伏伏的马路最合适不过。 田馨等到许川将车行驶得稍微稳定一点,从包里摸出手枪,转身看着后面跟着的几辆车,她手持着枪,在颠簸的车里始终有些对不准。 立马左手扶着右手,将子弹缓缓上膛。 一旦那辆吉普越野车追上来,她就会开枪打爆车胎,拖住他们。 可是没曾想,从吉普车的副驾驶座上有个脖颈上挂着步枪的马仔支出身子来,他持枪的动作更加熟练,对准的是他们这辆车的车胎。 田馨暗道一声,“不好。” 枪响声将她的声音彻底掩埋。 田馨立刻闭着眼双手抱头,护住自己的脆弱部位。 许川这辆车会因为泄气的车胎而倾斜车身, 再加上这么高速的行驶,极有可能会侧翻。 但她等待了片刻,没有天旋地转,车依旧稳稳地行驶着。 倒是那辆吉普车外挂着的人,捂着冒血的肩头,缩进了车里。 反转太快。 田馨还没有回过神来。 只听到许川的语气带着几分轻松,“田小姐,我好像看到了霍老大的车。” 第153章 破相了 田馨在此刻看向了两边的车窗玻璃,在出京市前一直跟在许川车屁股后面那几辆都在此刻出现了。 现在一字排开压这辆车的身后。 “砰砰砰...” 后面是几声震耳欲聋的枪响。 田馨不敢回头看是怎么样的激战,她只知道驶过面前这段路会进入城市边缘,再目无法纪的黑社会也不会想到在市区开枪,再加上那个光头男这几天本来就草木皆兵,应该不会想要继续惹事。 她的目光同时也紧盯着许川车前面那辆牌照六个八的黑色奔驰,那是霍霆的车,这么嚣张的车牌号,再找不出第二辆。 许川的车还没有开到市区边缘,就被前面的奔驰车别停了,许川只能急刹停车。 这条道边陆陆续续停了七八辆轿车,还有几辆黑色面包车,陆续下来不少霍霆的马仔和保镖。 李志伟在副驾驶座推开车门,又绕到车后座,将车门拉开,然后径直迈步走到大众车前,他从车窗探了只手进去,麻利地将车门的门锁弹开了。 接着揪着许川的衣领从驾驶座使劲往外拖,许川嘴里喊着,“李哥...李哥...” 李志伟脸上都是煞气,将许川抵在车前盖上,“你他妈怎么开得车,庆华油田是谁的地盘就这么往里面闯?几条命啊!小子!再晚来一点,小命玩完知道吗?” 许川连连道歉,“李哥,我真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你死了没事,田小姐要是有个什么事,你许川祖坟都得被刨出来,知道吗!” 李志伟咬牙切齿,膝盖狠狠给了许川的大腿一击,疼得许川仰躺在车盖上咬着牙关,根本不敢喊痛。 霍霆接着下车,黑衣黑裤,敞开的衬衫领口悬着那块黑色的玉牌,他瞥了一眼许川,眼底阴郁滔天,浓眉堆叠在一起,皱得周围人都有些胆颤。 男人走到大众车边,撑着车门俯下身,目光迅速锁定在脸色有些惨白的女孩身上,“小九,抱歉,来晚了些。” 田馨看到霍霆此刻才长松一口气,她忙从车里出来,扑进霍霆的怀里,深吸一口他身上凛冽的烟味和混着的清香,心情才慢慢平复下来。 她在他的胸膛处扬起小脸,“淮炀,我说了吧,就算你不要我跟着你,我也有办法可以跟过来。” 田馨轻扬秀气的弯月眉,脸上甚至还有些洋洋得意。 霍霆的视线却是一凛,落在了女孩的额角上,上面有条不深不浅的口子,不知道是被锐利的东西划伤了,几颗血珠从娇嫩的皮肤里冒出来。 “破相了。” 田馨突然想起刚刚在许川倒车撞上去的时候,有几片玻璃飞溅起来,从她的额角边滑过。 她立刻返身到后驾驶座去翻自己的包,急急忙忙找镜子,嘴里一边喊道,“怎么办?会毁容吗?其他地方都可以,可是脸恐怕不行。” 霍霆这才侧过身望向了躺在车前盖上的许川,暴戾的面容像染了一层浓墨,“我要个一模一样的伤口。” 李志伟往后退了两步,两个马仔就将许川架起来,将人摁到霍霆身边。 一旁的李志伟抽出一把匕首出来,手捏住许川的脸,捏到几乎变形,许川挣扎反抗了两下,直到冰冷的匕首尖对准了他的额头。 他索性也不挣扎了,这件事确实是他莽撞。 田馨看着手里的手持化妆镜,撩起了额角的头发看了看,长呼一口气,“淮炀,你吓我一跳,就这点伤口,我还以为怎么了呢。” 她说完从车后座探出头一看,立马喊停了李志伟,“李哥,你干什么?把刀放下!” 李志伟的刀还没有落下去,他只是停顿住了,把目光看向了霍霆。 田馨当然明白,叫住李志伟没有用,发号施令的又不是他,她也看向霍霆,“我伤口不深的,你何必为难许川。” 霍霆凝着眼前的女孩,吐字时的语气相当不爽,“你跟他在车里待了一整晚。” 田馨愣了半秒,随即觉得有些好笑,原来症结根本不是许川让她受了点破皮的小伤。 “小气鬼。” 女孩伸出食指戳了戳男人的胸口,“难道不是你不愿意带我走吗?” 她又缠上了霍霆的手臂,伏在他的胸口,男人得顺毛捋,“许川是我花钱雇来的保镖,可能没看路开进了村里,阴差阳错也算探查了情况,就这动静可以看得出来,里面对外面是严防死守,宁可错杀,也不放过...” 霍霆听着女孩头头是道的分析,垂下眸,粗糙的手指还是在她额角的伤口边缘徘徊,他出声道,“小九,这些事不该你去冒险求证。” 虽然伤口小,但是轻轻一碰,女孩还是蜷着眉头,感受到了一丝刺痛,她伸手捂住了额角,“我不是想要去求证,这不是就意外进去了一次嘛。” 霍霆的余光睨了一眼李志伟,李志伟放下了手中的军刀匕首,也放开了许川。 许川揉了揉被掰痛的胳膊, “田小姐,对不住了这次,我也没有想到你会受伤。” “不用放心上,许川,都是小伤。” 田馨不在乎这点伤口,她之前被田宥桦打的时候,在icu躺了好几天的时候,随便拧出来一块皮肤都比这道伤疤轻。 霍霆卷着田馨上了他的奔驰车后座,李志伟从副驾驶提出来一个医疗箱,一边打开一边问道,“田小姐,方雅文的油田你也是说进去就进去了, 道上该有你这号人才对,这片油田地跟周边整个城镇都脱节,可以说算是方雅文的私人圈地。” 一片油田占地可不小,最少得两千亩,这一片多少得上万。 怪不得,黑帮们都虎视眈眈,只是大多数都有这心没这胆。 霍霆就不同了,拼野性,拼狂劲儿,谁出其二。 男人接过李志伟递过来的碘伏和棉签,他鼻息间的热气扑洒在女孩的面颊,流畅利落的下颌线紧绷着,处理伤口很快,轻车熟路的。 霍霆盖上医疗箱后,这条在林间大道上行驶得一长串车队在城镇周边停下了。 第154章 玉珠 这处地界在南省蓉市周边的城镇,停车在这里是为了跟人接头。 车一停稳,李志伟立即推门下车,田馨扒着窗户看着在街尽头来了许多辆面包车,车的牌照打头的字母都是南省的牌照。 看起来并不像是霍霆从京市带来的人。 为首的车辆下来一人给李志伟点了根中华烟,“李哥,来晚了些,金力这个二货,把能进出油田的两条路直接堵死了一条,我们绕路过来的。” 李志伟摆摆手,“也不算晚,行动时间等我通知。” 在整条城镇低矮建筑的街道上,这条由一辆辆紧跟的小轿车和掉在尾巴的面包车组成的冗长车队足够壮观。 两三句话一对完,田馨看到近三分之二的车辆直接熄火停下,陆陆续续从车上下来。 李志伟没有上车,只是走到霍霆的车窗边旁,俯着身子,“老大,我会带着兄弟们住在这附近的招待所,这么多车进城太招摇。” “切勿打草惊蛇。” 霍霆只扔下了这句话。 剩下的三分之一跟着进了市区。 落脚的地方是蓉市地标建筑内的一家五星级,早在一进市区,跟在霍霆身后那七八辆车便分散隐进车流里。 直到司机将车停到了酒店门口,有穿着燕尾服的招待生上前拉开车门,田馨被男人揽着肩膀,小鸟依人地依偎在他的臂弯。 两人还没有进大厅,只在酒店门口闻风来接待霍霆的是在南省很有名气的珠宝黄金商行的老板。 一看到霍霆来,挺着大腹便便的臃肿身姿,手里持着一只玉做的烟杆,脸上全是巴结讨好的笑意,“霍老板,大驾光临,真是让此地蓬荜生辉啊。” 霍霆从烟盒里磕出根香烟,打火机还没有掏出来,田馨已经先他一步,拿出了一把金属打火机,擦燃了焰火。 从城镇到市区的酒店时,夜幕早已低垂,周围是车水马龙和川流不息的人群,前面是五光十色的酒店大厅。 霓虹灼热,灯光璀璨的繁华中。 女孩背风点烟,将打火机放在了男人的眼皮子底下,捧着那簇火苗,俏皮地说,“我给霍老大点烟。” 霍霆咬着烟,闻言嘴角挂着一抹痞笑,将烟嘴递了过去,烟丝一燃,他吐出一口浓白烟雾,对着珠宝商行的老板说,“夸张了,赵老板,驱车劳顿,我携女伴想早些休息了。” 赵贵义目光在田馨和霍霆之间转了两圈,接话道,“应该的,房间在顶楼的总统套房,我让人带你们上去。” 田馨才进房间,有个男侍者便端着一个托盘敲响了门,霍霆将烟戳灭在烟灰缸里起身。 男侍者毕恭毕敬,“霍先生,赵老板这边备了一些薄礼送给您,请您务必收下。” 如果不来地方,这些礼物递不到霍霆那里去。 男人应了声,“打开看看是什么。” 男侍者将托盘上的红丝绒布一掀开,是两个一长一方的锦盒,上面绣着一圈金丝线。 盖子被打开。 一根白玉做的烟杆。 还有一颗粉色的晶莹圆润的玉珠,尺寸不适合在手里盘更不像戴在身上的配饰。 霍霆将装着玉珠的锦盒拿起来,微蹙眉头,“这是什么?” 男侍者立刻解释道,“赵老板说,这是一种暖玉打磨的,听说...遇热会变色,霍老板带了女伴,非常适合于晚上寻欢。” 霍霆的神情莫测,冷峻的眉目这才缓慢松开,将礼盒的盖子盖上,出声,“东西放下,帮我谢谢赵老板的好意了。” “好的,霍先生。” 田馨进房间第一刻就是去了浴室里照镜子,重新给自己额角上拉出的伤口擦了擦碘伏,刚刚在楼下,夏末热风一吹,又有点灼烧感。 等到她出来的时候,那个男侍者早走了。 暑气在哪怕开着冷气的车里坐一整天,身上多少都是黏腻的,田馨此刻急迫地想洗个澡,霍霆却在阳台打着电话。 一听霍霆的语气都能知道是李志伟打来的,庆华油田哪怕他提前在北省排兵布阵,牵制住一连串的人,但也依旧是块难啃的骨头。 田馨没有上前打扰,只是从自己的行李箱里翻找出睡衣,去了浴室里,不一会儿裹着一层氤氲的水气和半干的头发从浴室里出来。 霍霆还没进来,田馨的目光便落在了放在茶几上赵贵义送过来的礼品上,玉做的烟杆做工很是精细,她在手上掂了掂,有点重量但不会觉得太沉。 “喜欢?你又不抽烟?” 霍霆收了线从外面进来,女孩头发润润的软趴趴地搭在她细瘦的肩膀上,丝绸睡裙两根细细的肩带挂在她的肩头,将玲珑的腰身勾勒出来。 “我可以学。” “小九,抽烟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霍霆抬眉,轻掐了一把她的腰,刚好碰到田馨的痒痒肉,女孩被逗笑着往他胸膛上靠,小脸贴向他的颈窝,在那处“咯咯咯”地笑。 笑完,她又拿起了另外一只锦盒里的玉珠,这颗玉珠冰冰凉凉的,上面还有一股很淡地幽香。 田馨放在手心里纳闷地问,“这是干什么的。” “吃的。”霍霆的眼神暗稠了不少。 “吃的?” 田馨拿起手边的茶壶冲了冲玉珠表面,放进了嘴里,不大不小,她轻咬一口,似乎咬也咬不动。 “小九,吐出来。” 霍霆伸掌放在她的嘴边,他没想到女孩这么虎,直接往嘴里塞。 田馨乖乖听话将嘴里的玉珠吐到霍霆的掌心上,揉着腮帮,“根本不能吃,牙齿都差点给我咬碎了。” 霍霆笑着摇摇头,正打算将这颗玉珠收起来,田馨却惊喜地发现这颗玉珠的表面由粉白有了丝丝翠绿色。 她晃了晃男人的手臂,“变色了,这颗玉珠到底要怎么吃?” 霍霆的喉头微滚,说她纯吧,她是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 可这副样子偏偏能让人升起躁动的情绪来。 女孩被男人放倒了沙发上,玉珠被霍霆捏在手心... 他低哑着声,“小九,这是用另外一张嘴吃的。” 第155章 温一温 蓉城临着江,地标建筑拔地而起,落地窗映射着对岸是江畔一盏盏灯火点缀,微弱的珠光落在了他的脸上,使得男人的面部轮廓幽暗不清。 田馨的指甲抠着男人的宽肩,又下滑到他的腰,那处没有一点赘肉,与臀部紧实的线条相称。 女孩有些抗拒,“淮炀,不可以。” 男人根本不听她的,掰过她,鼻梁贴上她汗涔涔的脸颊,清冽的烟味溢出口腔,与她的呼吸纠缠。 玉珠深埋。 女孩被蛊惑着同男人忘乎所以。 到了后半夜,灯与他,在她的眼里全部是模糊的。 女孩奄奄一息,只能躺在大床上累得小憩着微喘。 夏季的暴雨来临时一般伴随着雷鸣闪电,轰隆隆地奏响在幕布般的夜空里。 田馨被一个响雷从睡梦中惊醒,她睁开眼瞟了下悬在大床对面墙壁上挂着的夜光时钟,她也不过睡了才十几分钟左右。 虚掩着的套房门,可以瞥见客厅亮着一盏壁灯,同时也传来几声交谈,还有些田馨一时半会儿辨不出来的声响。 她现在身上欢爱的痕迹斑斑,吊带睡裙单薄,盖不住她大腿的掐痕,不适合见人。 田馨只能下床之后,就着门缝往外面看。 只见霍霆坐在沙发上,光影从他的侧面打下来,英挺的面容染着大雨倾盆下华灯满溢的城市的丛丛波澜与幻影。 玉珠此刻已经通体翠绿色,水淋淋的,被他捏在手中把玩。 男人的面前有两个穿着黑色胶皮雨衣的马仔,看起来刚进来不久,地板上摆着一个被捆得严严实实的人形麻袋,上面都是暗色的水渍。 “老大,金力的妻女都跟着方雅文去了香港,在这边他只有一个表弟在他手下干事。” 其中一个穿着黑色雨衣的手下猛踢了一脚在茶几旁边横放着的麻袋,“给我老实点,一会儿问什么答什么!” 人形麻袋在地上挣扎扭动两下,有几声轻微的闷哼从里面传出来。 霍霆没有着急让自己的马仔打开麻袋,只是用没有捏着玉珠的手,拂了拂面前湛清中混着碧绿的茶水,杯口翻腾着徐徐白雾。 男人的语气不咸不淡的,“爹妈呢?也跟着过去了?” “金力的老妈没跟着走,但是她不在南省而是在西南地区,离这里远着呢,等找过去起码得两天。” “再远也要找。”霍霆抿了口茶水,睨了一眼说话的马仔,威压重重。 悍匪的心狠手辣在于不择手段达到目的。 没说话的立刻用手拍了下说话的那个马仔,摁着他的脖子,恭恭敬敬给霍霆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老大,我们立刻连夜去找。” “老大,那金力的表弟怎么办?” 霍霆撂下茶杯,不急不缓应声,“交给你们李哥,他知道该怎么办。” 外面又是一声雷声轰鸣,田馨听得聚精会神,这样骤然响起不免吓得她太阳穴的神经都跟着一跳。 在这时卧室里的窗户半闭着并没有关得严实,半开的缝隙裹着雨丝往屋里飞舞。 她观察了一下外面,两个马仔扛着在地上躺着的那捆麻袋就往外走,男人则继续坐在沙发上品着茶,把玩玉珠。 田馨将门轻掩上踩着床尾凳去关窗户,窗户把手上湿漉漉的,加上二十二层楼强劲儿的风力,她细弱的胳膊不仅没有将窗户闭紧些。 反而是手滑了窗户被反推得有了个更大进风口。 夏末的雨夹着风“嗷呜”地往里灌,对着女孩迎来扑来的雨丝,让她偏过头,不由得用手去挡了挡,床尾凳的真皮遇水就打滑。 田馨光着脚踩到水渍,霎时变得摇摇欲坠,轻呼一声。 强劲儿有力的手臂将她的腰牢牢托住,男人的声音在田馨的耳边响起,多少带着无奈,“小九,你可以叫我的。” “你不是在外面忙吗,我怎么好意思。” 田馨此时已经坐到了床尾,她得垫个床尾凳才能够到的窗户,男人垫脚伸手几秒钟就完事了。 然后俯下身,两只手撑在了田馨身体的两侧,浓眉轻扬,“这没睡多久怎么就醒了?” “被吵醒了...刚刚我在卧室里看到有人来找你,还听到你们说话了。” 田馨丝毫不打算隐瞒,而此刻霍霆脸上见怪不怪,毫无波澜的表情也验证了女孩的猜想。 他早就知道她在门缝里偷听了。 “玉珠冷了。” 男人的表情晦暗起来,凝着女孩的时候眼底荡漾着的温柔透着烈性, 田馨抬眼似乎没有听懂他说的话,“什么冷了?” 摊开的男人掌心里,那颗本来变得翠绿的玉珠此刻又变回了粉白色。 田馨别过头,这样玩儿法的滋味普通人真的很难承受。 她晃晃头,有水光映在她的眼底,半推半拒,“我会被玩坏儿的。” 这话简直千娇百媚。 他的唇覆上女孩柔软的嘴唇,“小九,只是温一温。” 夏雨来得快,去的也快。 到了第二天,艳阳高照,田馨是被午后攀上来的阳光晒醒的。 酸楚让她只能抬抬眼皮嘟囔,“淮炀,把窗帘拉上。” 男人站在床边指节扣住皮带,他嘴角斜叼着烟,听到女孩的娇吟,身子支过去,帮她把窗帘给拉上。 “小九,睡过头了。”霍霆低头整理着衣袖处的袖口。 田馨翻了个身,抱了个枕头,又闭上了眼,“哪有啊,我...平时都这个时候起床...” 男人伸手扳过她的脸颊,落吻在女孩姣好的脸蛋上,用力程度让她的脸颊都变形。 他带着邪痞的笑意,“我睡过头了。” 田馨瞄了一眼床尾的西洋钟,果然,霍霆很少有陪着她睡到下午过,男人的生物钟极其稳定。 门口响起了敲门声,“老大, 李哥又打电话过来了。” 霍霆的吻接二连三地落下,让田馨躲都没有地方躲,男人好像是故意这样调皮,他也很少有这样少年气重掀的时候。 一张脸上少了许多的冷戾和刚硬,眼角眉梢都是宠溺纵容的温柔。 第156章 洞察力 田馨被搅得一点睡意也没有了,她嬉笑着将男人轻推开。 李志伟的电话打到了总统套房的内线里,霍霆敛了部分神色用拇指指腹抹去了跟女孩嘴唇勾连带出的痕迹,接通了内线电话。 “老大,你怎么现在才接电话,我把金力的表弟审出来了,金力将自己的窝都建在了油田内,要单独把他拿下看来是不行。” 李志伟一边用耳朵和肩膀夹着手机,一边用白色的抹布擦拭手上的血迹。 电话这头的霍霆没有应声,听筒里只有男人嘴里的烟丝燃烧的声音,过了十几秒,男人才说,“那就按原计划。” “行。”李志伟应着,又换了只手拿电话,继续问道,“老大,你今天一个上午一通电话都不接?哪有这么当老大的。” 霍霆在电话里哼笑了声,望向了茶几上昨晚被他放回原位的玉珠,在室温下放久了,只剩下一些丝丝缕缕的翠绿色。 他吐出一口烟圈应声,“睡过头了。” “睡过头?这是什么烂理由,平时霍氏集团的晨会,你可从来不迟到啊,不过我听说蓉城的珠宝商赵老板,明着是个买珠宝的,其实总爱搞些旁门左道,最爱研究一些男女之间的事...我看你就是流连忘返温柔乡。” 李志伟也笑,笑得贼兮兮的。 霍霆没打算跟他废话,语气半玩笑半认真,“你就继续嘴贫,今晚的行动要是有一点差池和损失,你小子最好求自家祖坟保佑。” “霆哥,你放心,这块油田就是座金山银山,我们当年去北省的时候在南省只有些散的盘子,还在方雅文的接风宴上被那样污蔑,只要这块油田拿到手,在南省那不就宛如有了个崭新的开始。” 霍霆手下的第一马仔,一样野心勃勃。 电话收了线,男人就开始套西装,摁下前台的呼叫铃,叫人备车。 田馨也跟着起来了,进门的餐桌上放着一杯热牛奶和新鲜的三明治,她刷了牙之后喝了口热牛奶,坐在餐桌边上问,“又不打算带我?我在这里可人生地不熟。” 她将牛奶杯放一边往男人跟前一站,一双含情目凝着他,双手跟自然习惯似地环住男人的腰肢,贴在男人的胸口,大腿抬起来勾住他的小腿。 语气带着几分阴阳怪气,“要是丢了伤了,我保证你会自责内疚。” 霍霆站在客厅往自己的手腕上扣了块腕表,她耍小性子说这些话的时候不算多,男人听得朗声大笑,俯身含住她的耳垂,在舌尖碾了碾。 他摊摊手,带着无奈,“小姑奶奶,我什么时候说不带你去了。” 说完又指了指腕表,“但我们的时间不多,小九,得尽快。” 田馨立刻从男人的身上下来,跑到了浴室里去快速地洗漱,换衣服,不可避免地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身上累累暧昧淤痕。 大热天,她不能穿吊带的连衣裙出门,这样遮不住她身上,只能穿着透气的长衫和长裤,带着大檐帽子,跟在高挺的男人身后 “淮炀,我们要去哪里?” 田馨的手里还拿着男人给她顺的那半枚三明治,她往自己的嘴里又塞了一小口。 酒店楼下霍霆的那辆黑色奔驰早就停在了酒店门口,坐上车之后男人对着司机出声,“去惠丰茶楼。” 惠丰茶楼不在蓉市,出了城,田馨往车窗外一看这不就是按照昨天的路又行驶上了去庆华油田的那条路上。 甚至还路过了昨天李志伟下车的城镇,而这个惠丰茶楼就在这个城镇边上,一栋很普通的城镇自建房,茶楼在三楼。 田馨下车的时候楼下早就站了好几个穿着便服但是依旧能从身型上看得出来像保镖的人在楼下巡逻徘徊。 霍霆下车前带上了墨镜,将衣服的领口微微立了起来,磕了根烟咬在嘴角,燃上,一双幽邃的眼眸盯了两眼两旁的保镖。 那边立刻上来问,“你们谁的人?” 霍霆将金属打火机一合,眼里淬着的冷意威慑力十足,黑老大的派头拿捏得分寸刚好,平和神色下是倨傲冷漠。 他踱步上前将田馨揽进怀里,冷声道,“有人在上面等我。” 两个保镖面面相觑,“我们没有接到通知。” 霍霆的嘴里有烟雾在翻滚,他弹了弹烟灰,长身靠在车门处,轻狂蔑视着面前的两个保镖,“蠢货!上去问问不就是知道了吗!” 一直跟在霍霆身后那七八辆车此刻齐刷刷地停在了茶楼面前的空地上,乌压压下来十几号人。 那两个保镖明显就是怕了,其中一个正打算上去问问清楚。 这时候惠丰茶楼的楼梯处下来了一个人,手里的折扇晃晃悠悠,上面印着个骷髅头。 蒋谨禾一下楼,分别赏了刚刚那两个保镖一人一脚,将人踢得在水泥地上滚了两圈。 又忙走到霍霆的跟前,“霍老板,哎呀,是我的两个手下有眼无珠。” “蒋老板,你的人跟你一样瞎。” 霍霆锱铢必较,冷笑着应。 手里的扇子挪到男人跟前替他扇扇风,“消消气,我看霍老板红光满面,昨晚一定快活了一把。” 霍霆油盐不进,“扇子收了。” 蒋谨禾的视线就落到了,霍霆身后,站着的田馨身上。 他的神情早已了然,迈步到田馨身边,视线又不得不在田馨的身上转了两圈。 田馨迎着他的视线,往前挪了两步,小手指勾住了男人的手指,接着看着蒋谨禾说了句,“蒋老大也是好身手,这么快就能从北省脱身。” 蒋谨禾摇了摇扇子,“那几个地痞无赖,跟我玩聊斋,还差点火候。” 田馨跟蒋谨禾对上了视线,她矮他一头,面前的男人,那双眼睛锐利十足。 虽然已知他男子气概不纯,但是能坐上南省黑帮头把交椅,实力不容小觑。 女孩的鼻头却在这个时候皱了皱,也不由得往蒋谨禾身前凑了凑,“蒋老板喷了这么多香水在身上都有些呛人了,你受伤了吗?” 蒋谨禾闻言面色一怔,“这小姑娘还有点洞察力。” 第157章 暴雨夜 田馨却有些不好意思地用手指了指蒋谨禾胸口,“蒋老板,是你的伤口崩开了。” 她在一股浓郁的香水里嗅到一股很淡的血腥味,加上田馨的个子偏矮,只要一平视就能看到蒋谨禾摇动扇子的时候,微微敞开的印花衬衫里在缓慢渗血的伤口。 上了茶楼坐在了靠窗的位置,此处观望的视野绝佳,对出去的方向正好是庆华油田的方向,远远看过去能看到大型的抽油设备林立。 蒋谨禾才徐徐道出他伤口是马爷黑子他们几个在他下榻的酒店设伏,先是设计车祸,他警惕着躲过,接着是直接派人到他房间来暗杀,下了死手。 他当时正从浴室里出来,杀手开始那刀太突然实在没躲过。 蒋谨禾说完视线不离霍霆,伸手将自己的衬衣领口扯开到了胸口的伤处,“霍老板,你看看,我才是真正跟你一条船上的人,你却不知道怎么鼓动他们这样对我,我要是死了,你就只能跟那四只饿鬼分这块油田,他们表面和和气气,私底下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子,你要真想给他们分了,庆华这块油地就永远别想安宁。” 这个简陋的城镇茶楼,用的是描金牡丹图样的白瓷杯,上的是特供碧螺春,霍霆把玩观赏着杯盏,只瞄了一眼蒋谨禾,伸出手将田馨的眼遮住。 “蒋老板,我女人还在这里,你注意点形象。” 田馨扒开霍霆的手指,从指缝里望出去,“没关系的,都是姐妹。” 蒋谨禾让自己的小弟上来给他止血包扎,他身边的马仔粗人一个还是个练家子,笨手笨脚,手上也没轻没重的,弄得他生疼。 他将人一把推开,语气带着恼怒,“就这手劲儿,你他妈跟杀我的人是一伙的吧!” 马仔人被推出去,嘴里还不忘道歉,“我真错了蒋老板,这细致活儿我哪会!不是故意弄疼你的!” 蒋谨禾伤在胸口,他自己也不方便操作,想用棉签沾上碘伏消消毒,低下头根本看不见,于是作罢,抖抖衬衫领口不打算处理了。 疼又疼不死人。 举起茶杯跟霍霆一样目视着油田的方向,打算开始品茶。 夜幕缓缓低垂,位于市区周边的城镇,今晚出奇的安静,周围连声狗叫都听不到,不远处的石子路上缓缓行驶来好多辆车,打着车灯朝油田里驶去。 “这是金力的人。” 霍霆身边的马仔一边说一边递了个军用望远镜过来。 蒋谨禾的伤口最后是田馨提出帮他处理的。 她是看到他确实疼,一脑门的汗,却硬挺着,今晚的事比他胸口上的刀疤重要多了。 霍霆举着望远镜,脸上的神色更加难以捉摸,他越是心有谋划越是不显露,他要准备诛杀的猎物,都是不知不觉间就败了,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我来吧,蒋老板,你的伤口不处理会发炎。” 女孩的声音倒是让面前坐着的这两位稍稍缓了神。 “哟,这怎么好意思,霍老板不会吃醋吧。” 蒋谨禾嘴里这么说,搁下望远镜后手上的动作那是大着呢,直接顺势解开了三颗衬衣扣子,就差没把上衣脱了。 “他不会吃醋,你再多看他几眼,我会吃你的醋。” 田馨托着凳子挪了过去,棉签沾着碘伏开始帮他处理伤口,女孩做事细心,下手也轻,在这方面她确实比那些个大老粗强多了。 她帮蒋谨禾抖上了止血的粉末,缠上了纱布。 “这位小姐,真是麻烦你了,感激不尽。” 蒋谨禾将衬衫扣好,摇起了扇子。 田馨什么话也没有说,丢掉了带血的纱布清洗了下手之后,坐到了霍霆的身边去,她帮他将他喝了一半的茶水续上了,凑到他耳边,“淮炀,我也想看看。” 从晚间六七点到现在,已经在这里坐到了接近十一点的样子。 “小姐,用我的。”蒋谨禾毫不避嫌地将自己手里的望远镜递给了田馨。 霍霆本就冷冽着的脸又沉了几分,先一步将自己手里的望远镜塞到了田馨的手里,“小九,用这幅。” “真是小气,人小姑娘都说你不会吃醋,你却连个同性恋的醋都吃,霍老板,该说不说,她果真对你意义非凡啊。” 蒋谨禾看热闹不嫌事大,拿回了自己手中的望远镜。 田馨举着望远镜往窗外一看,那边动静不小,整个油田内都是拿着手电筒守在各个哨卡的人,特别是那些大型的抽油机器的阀门旁。 金力听到风声后这几天是加大人手,严防死守着。 也就在这时,随着一阵消散暑气的大风刮过,天幕响了第一声雷,接着天像被捅漏了一样,雨滴倾盆而下,雨线瞬间笼罩勾勒整座城市。 让建筑都变得模糊不清。 “就是现在了。”蒋谨禾嘴里喃喃了一句。 接着刚刚还坐在这里的两个男人要不悠闲品着茶,要不举起望远镜看看远处的动静,此刻皆闻风而动。 整个茶楼一半是蒋谨禾的人,另外一半是霍霆的人,他们最亲密无间的副手都不在这里。 但各自两边都有小弟上来给他们披上黑色的胶皮雨衣。 雨衣帽子一戴,蒋谨禾整理着领口往下走,到了楼梯口他转身指着霍霆,锐利的视线如刀似箭。 这次半点情愫也没有,只有头目的毒狠和嚣张,“我的人会先进去,说好了啊,这次你六我四,敢少我一块油田,霍霆,我今天一把火把这里点了炸成焦土,谁也别想捞着好!” “说好给你的,我一分不多要。” 霍霆将香烟摁灭在烟灰缸里,应得也相当果断。 楼下是一辆辆汽车启动的声音,在茶楼的马仔们一个个都套上了黑色雨衣,整装待发着,像一群只属于夜晚的亡命之徒。 田馨问,“还有雨衣吗?” “没有了。” 霍霆掐了一支烟,转眼又燃了一支烟,举着望远镜,嘴唇轻抿,田馨也拿起了蒋谨禾走之前撩在桌上的望远镜。 庆华油田内部好像已经安排井然有序,但是在它周围的土墙边上,陆陆续续地围了不少人,在大雨之中模糊得像蚂蚁一样围拢过去。 连续传来好几声枪响。 霍霆撂下手里的望远镜,斜叼着烟卷,居高临下注视着暴雨夜里的天百年,眉目里渗透出的匪气,邪气和狂气,倨傲冷漠。 他一声令下,“都跟我上车!” 田馨也想跟着走,却被霍霆摁住坐在了椅凳上。 “我要去!”她望着霍霆。 “小九,在这里等我,天亮之前,我一定回来。” 男人应得固执坚定。 第158章 油田捷报 田馨一直跟到茶楼楼下,出了茶楼的屋檐就是如幕布般大雨阻止她的步伐,又像道屏障隔在中间。 她想要跟上去,身后还有几个霍霆留下来的马仔拉住她。 “田小姐,老大不让你去。” 田馨动弹不得,只有甩开他们的手,“我知道,我不去就是了。” 马仔在大雨中给身型挺拔高大的男人拉门上车,动作一气呵成。 接着一辆一辆打着远光灯的车辆连成一条车身做的龙行驶在雨夜里,又慢慢变成道路上的一个光点。 田馨立刻折返回了三楼,拿起了手里的望远镜看向了远处。 很多声枪响,还有扭打纠缠在一起的人群,陆续进场了许多人堵住了油田的东南角和西北角,占据有利地形,抢占油库,最重要的是拿下金力。 只要金力一松口一服输,庆华这块油田就能轻松易主。 本来就是自己开掘的私人油田,公家的油田这样是夺不下来的,霍霆在北省有两块,他看似控股全部,实则只有一半,要批下这块油田需要权威的议员出面,另一半持股的是季国南。 田馨举着手里的望远镜在大雨里她其实也分不清楚谁是谁的人,男人在哪个位置,到底局势是什么样子,哪边的胜率更大。 她能做的很少,除了等,只有等。 留下来的马仔前一个小时上来看田馨的时候,看着自家大嫂像块旺夫石一样举着手里的望远镜望着油田的方向。 到了后面再来看,田馨已经坐在茶桌边的炉子旁升起了一堆火,开始煮茶,神情也不着急了,平静得很,看着茶炉里翻滚的茶水问,“你们口渴吗?要喝点吗?” 马仔们面面相觑,“田小姐,你...你不担心霍老大了吗?” 田馨翘着二郎腿,语气既有点无可奈何,又淡淡的,“担心也没有,他部署了这么久,不会输的,我只要等就行。” 其实在座的哪一个留下来的马仔心里会没点担心,此刻听了田馨的话,又把心纷纷落回了肚子里。 “好,田小姐,我们信你,老大哪次出手失误过了。” “就是,何况这是他亲自坐镇。” 一整夜,茶馆的楼下没有丝毫的动静,田馨架在炉火上烧了好几回茶水,这场雨竟然绵绵长长下了一整夜。 这一夜,还不算漫长。 等到第二天,周围响起了鸡鸣声,田馨猝然惊醒,睁开眼睛的第一刻就是伸手去拿搁在桌上的望远镜。 她站起身来,透过镜筒望着远处,此刻已经风平浪静,朝霞万里,留在油田里黑点一样人,三两个结群,在处理着躺倒在地面上的人。 乾坤已定。 田馨抓心挠肝,举着望远镜支出身子,恨不得隔着这小几百米能将人脸一个个都认出来,是谁的人笑到了最后,杀出了一方天地。 她喃喃自语,“到底谁赢了?”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哼笑,还有茶杯碰撞的声音。 蒋谨禾的语气里带着疲惫,“你转过来看一眼,就能知道到底谁赢了。” 田馨应声回头,坐在蒋谨禾对面的霍霆,刚好在侧头点烟,男人显得十分沉寂,熬战一整晚,没人喊累,但终归是疲态难掩。 “淮炀...”田馨走到他跟前,上下打量着男人,“有受伤吗?” “本来还想让你睡会儿。”霍霆从回来开始就一直按兵不动,田馨当时在两根椅凳搭建的“床铺”上蜷成一团睡觉。 这样睡本来就很难睡着,所以他没有出声打扰。 “他能受什么伤,老子在前面枪都快点冒烟了,小姐,你不如关心关心我。” 说完,蒋谨禾将自己身上的纽扣解开两颗,他的伤口又崩开了,绷带上殷红一片,他疼得咬牙切齿。 蒋谨禾的副手黄三从门口进来,他的衣服上都是灰尘,脸上有几块淤青,一看就是跟人交过手。 看到蒋谨禾的伤口忙去拿药,“老大,严重吗,我帮你。” 蒋谨禾将黄三拿过来的药搁在田馨面前,对着黄三说,“我不需要你帮,让她来,撑着伤打了场胜仗,我是一点不想痛了。” “赢了?” 田馨没有拒绝帮蒋谨禾上药,但是这句“赢了”是她看向霍霆问得。 男人嘴里吐出一口烟雾,笼罩在他英气刚毅的脸上,唇边这才缓缓勾起淡泊的笑意,“赢了,庆华油田易主。” 步步为营,几方涡旋,油田告捷。 田馨也在笑,她刚刚在茶馆睡着的时候,做梦都在盘算哪边的胜率大一些,江湖打打杀杀,跌宕起伏,牵动着人的心弦。 她一边帮蒋谨禾擦药一边问,“蒋老板,你带伤为淮炀打头阵,他不过分你四成,你这样又费力又让利的,图什么呢?” 蒋谨禾也抿了口烟,流氓痞子是一窝,混起来都一个样。 “当然图人啊,我跟你一样,看中的是他这个人。” 霍霆透过蔼蔼青雾睨了蒋谨禾一眼,带着几分无语。 都还不等他动作,田馨手上的棉签狠狠刮过他的伤口,疼得蒋谨禾叫唤两声,“小姐,做女人最重要的是温柔。” “蒋老板,做人最重要的是识趣。” 田馨赏了回去。 李志伟在这个时候上了茶楼三楼,他的衣服被刀划烂了几处,人也风尘仆仆的,但是没受伤,“霍老大,金力跑了,没抓到。” 霍霆和蒋谨禾迅速对了下眼神。 “本来就是偷袭,死无对证这事才说不清楚,金力必须得摁住,方雅文的人一个人都不能留。” 蒋谨禾捏着茶杯,阴狠之色显露。 霍霆眼里也射出幽冷的目光,胜过子弹三分凛冽,“掘地三尺,都要把人给我抓住,死活都要。” 第159章 玉石俱焚 找不到金力,霍霆和蒋谨禾待在原地谁都没动。 城镇就这么大,所有能出去的路口和要道都被安排上了人,蒋谨禾还给他在南省的保护伞通了电话,省厅的高官收了线,反手一个电话又拨到了蓉市市长办公室。 那边立马安排上了通缉令。 真应了那句掘地三尺都要把人找出来。 茶楼的气氛没有昨天那么紧张了,留下来守在这里的马仔们除了站岗的那几个,剩下要不嚼着盒饭要不打打扑克,闲聊得闲聊。 负伤重的早就结队带去了附近的诊所,轻伤的都不稀得关注自己身上这点伤口。 中午有几个胆大到这附近的林子里抓了山鸡和田鼠做了几道野菜端上了自家老大的饭桌,这里没有精致的洋酒,只有街道小卖部里卖的二锅头。 桌上五个人,除开田馨,四个男人,霍霆和李志伟,蒋谨禾还有黄三。 两个黑头目的气质跟这城镇乡下家徒四壁的场景格格不入。 连瓷砖都没有铺上的水泥地面,没有华丽奢侈的摆设,也没有香槟蜡烛,桌上摆得不是美味佳肴,是自己手下几个能抡得动锅铲的马仔爆炒出来野味。 李志伟和黄三大口刨着碗里的饭,就算是面前是块生肉他们都能抓在手里吃了的那股生猛劲儿。 打了一晚上厮杀得天昏地暗,拼拳脚,躲子弹,玩战术。 是个人都倦怠不堪。 霍霆也神色如常,山鸡个不大,肉紧实地附着在骨头上,他挑了几块肉多夹进了田馨的碗里,“小九,委屈了。” “吃香喝辣的时候不觉得委屈,到吃这些的时候就委屈了?这样下饭挺香的。” 田馨嚼着炒得焦香的骨头,没有一丁点的矫情和不情愿。 蒋谨禾划开了手里的折扇,“田小姐,你倒是很好养活。” 他一口筷子没动那些野味,只动了炒的一盘时蔬。 田馨后来才听说,蒋谨禾信佛吃斋饭比较多。 她有些不信,一个手染鲜血,杀伐果断的黑老大,私下怎么会是佛教信徒,不杀生也不沾荤腥,可他的手上人命累累。 蒋谨禾摇摇扇子,人歪在椅凳的靠背上,懒懒散散的,“田小姐,这你就不知道了,出来混没有雷霆手段,何谈菩萨心肠,佛说人生来就是为了还累生累世的孽债,我这点想得很清楚,这辈子我不吃肉还不清,下辈子接着还呗。” 他突然眸光含笑,望向了田馨,“不瞒你说,我还会看面相。” 蒋谨禾将扇子一合,身子往前靠,田馨坐在他的左手边,他凑上前去,“田小姐,你的感情注定不能尽善尽美,大喜之后一定是大悲。” 田馨心口一紧,目光不由得看向了一旁的霍霆,男人嘴角的烟蒂还没有点燃,听到此话,放下手中的打火机,眸光凛冽地望着蒋谨禾。 蒋谨禾的扇子抵在田馨的脸颊上,将她的脸挪过来,面对着他,“你看他干什么,我给你的建议是换个人,跟着刀尖舔血的人讨生活,日子再甜必夹苦涩。” 田馨别过脸,不让蒋谨禾的扇子再贴着她,她笑着问,“那我就好奇了,刀尖舔血的人适合什么样的伴侣?” 蒋谨禾用扇子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当然适合跟同类在一起,势均力敌,旗鼓相当,人人羡慕的神仙爱情。” 田馨笑意更浓,“蒋老板的算盘珠子都要崩我脸上。” 她将屁股底下凳子挪了挪,到了霍霆的身边,伸手夺过了霍霆手里的金属打火机,从桌子上放着的烟盒里拿出一根含住烟嘴。 俯身将自己咬着的这根烟蒂凑到了男人咬着的那根烟蒂上。 打火机瞬时擦燃,一捧火苗,燃了两根烟。 霍霆的神情一半诧异一半探究地凝着她。 田馨咬着烟嘴,她第一次抽,实在不得要领。 但此刻在情敌面前,她得起范儿,猛吸一口,辛辣劲道的尼古丁涌进喉咙,她被呛得眼泪直涌,但嘴却很硬,“我也跟他旗鼓相当,势均力敌。” 霍霆被逗笑,不止他,蒋谨禾也笑。 他摇着扇子,笑道,“田小姐,你要是个男孩,该多好玩。” 霍霆即刻伸手将田馨嘴边的烟蒂摘下,放在烟灰缸里碾灭。 烟头从她嘴里被摘下,田馨立刻咳嗽出声,霍霆将大掌放在了她的后背帮她顺气,女孩的眼角都垂着两颗被刺激出来的泪珠。 他冷冷瞥了蒋谨禾一眼,又温声对着田馨说,算一种安抚,“他的话,你听听就好,可别当真。” “诶,霍老板,我是真的能观人面相。” 蒋谨禾忙解释,一副不想砸自己招牌一样。 “相由心生,心会变,相也跟着变,谁都说不准,蒋老板,你观过你自己吗?” 面前烹煮的茶水上涌着浓郁的热气,霍霆嘴里吐出一口烟雾,一个反问,让蒋谨禾默了声。 男人也没有继续逼问,只是倒了杯热茶在自己面前的茶盏里,对着茶盏轻吹两口,茶壁凉了些,转手递给了女孩。 田馨抿了两口茶才觉得自己喉咙里不呛了。 楼下在这时传来不小的动静,李志伟也在这个时候上楼,面色不太好,“霆哥,金力找到了!” “那不把人带过来!”蒋谨禾肃着一张脸出声。 “蒋老板,带不过来,他没去别的地方,就在油田。” 李志伟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更不好了。 霍霆察觉肯定有事,立刻站起身,斜咬着烟,痞帅着一张脸,神色阴沉,冷静分析,“金力没跑还敢回油田,大约只有一个念头。” “什么念头?”蒋谨禾问。 “玉石俱焚,两败俱伤。” 霍霆拿下嘴角的烟蒂,眼里煞气四溢。 李志伟立刻接话,“老大,他出现在油田的一号油库,身上...身上绑着炸药。” 近十万亩的油田上方是需要有火柱来排气,但是油库附近,一颗火星,就能让这片土地烧得面目全非,地底的储油量大,烧个几十年都是小意思。 最重要的是设备,一旦爆炸,波及的影响就不止庆华,甚至周边城市都有可能波及。 “操!这个王八犊子!”蒋谨禾收扇怒骂。 第160章 有生之年,在劫难逃 霍霆刚上他那辆奔驰车,田馨就跟上来了,她拉开车门坐进了后驾驶座。 男人的面色沉寂,“小九,你别跟来。” “我不,淮炀,我只有跟着你,我才放心。” 田馨已经不管不顾了,她一把抱住霍霆的脖颈,手指绞成一个结,死皮赖脸地贴在他的身上。 男人总是这样,一旦遇到危险的事情,就恨不得将她推得远远的,要是此刻田馨还只是坐在男人的别墅里等消息,她都不知道自己会急成什么样子。 “小九,听话, 我是为你好。” 霍霆将女孩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他这边的车门已经被他推开,男人的力气很大,田馨双手双脚都难敌他两只手臂。 最终还是在力气上败下阵来,她从男人从身上被拉了下去,车门关上的一瞬间,司机一踩油门,只留下一溜尾气。 田馨站在原地,霍霆在关键时刻果然是个心狠的人。 蒋谨禾的车跟着开出来,田馨追了两步伸手拍了拍他的车窗,车窗半降,从外面看进去,他那张脸紧绷着表情格外严肃。 当然蒋谨禾也洞察到田馨拦车的意思,“田小姐,太危险了,我也劝你留在这里。” 一听这话, 田馨的心思死了一半,她扒着车窗,“那我就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蒋谨禾给了她一些耐心。 “蒋老板不是会看面相吗,肯定也观过他的,他这次会有危险吗?你们...能平平安安回来吗?” 蒋谨禾摇着扇子难得在这个时候露出点笑意,“亏得田小姐还惦记我,只是谁说的准,我哪有那么神通广大,金力要是真要闹得鱼死网破,我们一个都跑不了,出来混,生死难料,都是要还的。” “蒋老板,你...”田馨摸不准他的意思。 在车窗缓慢上升之前,蒋谨禾出声,“至于霍老板,他鹰视虎相,佛魔两面生,做什么都能成,只是有大起就有大落,有生之年,在劫难逃。” 田馨站在原地,蒋谨禾的话在她耳朵边绕,她现在想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她不想在茶馆等。 田馨返回茶馆上三楼的时候,在厨房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是许川,他在厨房洗碗。 “你怎么在这里?”田馨问许川。 许川手上还有洗涤剂,池子里的锅碗瓢盆他也撒不开手,“田小姐,李哥说以后我干点这种活儿就可以了,别再给他惹事了。” 田馨看到许川脑子就灵光不少,“你那辆二手大众呢?” “车胎报废了,好像在茶楼后面的空地边上停着。” 许川如实说。 “有车就好办了,没有备用车胎吗?”田馨上前将水龙头打开,将许川的手拽到水龙头下冲洗干净他手上的泡沫,“你别洗了,这次我还给三万块钱,你依旧当我司机。” “备用车胎有的,在后备箱。” 许川听到田馨的后半句话,脸色不好起来,“田小姐,上次你跟我遇到了危险,老大和李哥都很生气,我是不敢了...” “就这么胆小,出门在外,遇到危险很正常,这次要是你办得好,我在你老大面前给你美言几句,没准你的工资都会涨。” 田馨恨不得许川现在就跟她走,立马去开车。 许川抓了抓脑袋,“田小姐,你还信得过我?” “当然,我们没有时间了,快跟我走吧。” 田馨拽着许川就往茶楼旁边的空地上走,车胎在后备箱里,田馨赶忙将后备箱打开,帮着许川一起换了车胎。 等到田馨坐上副驾驶座,身上甚至脸上都是灰黑的尘土,可她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还是去庆华油田。” “好。” 茶楼到庆华油田也就驶过一公里的路也就到了,前几天进出困难的铁制大门,此刻都变成了霍霆和蒋谨禾的人。 许川从车窗里一露脸,笑呵呵地给门口站着其中一个保镖递了根烟,“老哥,是我,许川。” “李哥不是让你在厨房洗碗吗你还是别跟着进去掺和了,听说那个蒋老板在里面跟金力谈条件呢,你进去干啥?” 那个保镖接过许川的烟,一看跟他就是认识。 他手肘搁在车窗处,将烟夹在耳后,目光扫视过车里。 田馨趴在副驾驶底下的空位上,上面盖了一块纸板。 许川出声,“哎呀,就进去看看,霍老大不在里面吗?我一会儿就把车停在边上,老哥,我你还信不过吗?” 他又递了根烟,保镖也接了,“霍老板的车进去了,但是人我也没看到,你小子最好不要给我惹事啊里面可不止我们的人,看在我们睡过一起的份上,你进去吧。” 许川的车开进去的时候,蒋谨禾守在外面的人视线格外警惕,但是此刻大家结盟,不敢挑事,只要不是金力的人,大家只能按兵不动。 “田小姐,你快下车。” 田馨将头顶上的纸板挪开了,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锁,蹲着身,躲在车门后面慢慢地挪出来。 许川观察了一下周围,“田小姐,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一号油库,我听说金力背着炸弹在一号油库。” 在油田门口低矮的城墙上会有一张指示的地图,上面会清晰标明了路线和几号几号油库的位置。 田馨摸出手机拍着照片,身后跟着许川往一号油库摸过去,他们不敢走大路,只敢躲在各种机器后面悄悄地绕过去。 越是靠近一号油库,人越是多。 不一会儿,在轰鸣的抽油机器旁,田馨小心地探出头露出一双眼睛看向了不远处的蒋谨禾,他身边站了三四排保镖,在烈日下,个个都热汗淋漓。 又神经紧绷。 蒋谨禾摇着扇子蹙着眉头望着他对面的油库门。 光头金力穿着花衬衫,带着金耳坠,身上捆着一圈定时炸弹,手里拿着遥控器,他一个人对峙着面前一群人。 他大喊,“谁在过来,我就摁下遥控器,油库爆炸,大家都烧成一堆白骨给我陪葬!” 蒋谨禾闻言也不敢妄动,步子往后退了两步,“金兄弟,你这是何苦?方爷就这么值得你为他舍身忘死?” 田馨搜寻过一圈,竟然连霍霆的人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面前有机器的柱架挡着,田馨想要再探出去一截身子再找找看霍霆的人是不是在暗处。 却被许川拉住,往柱架里面拉扯,他抬眼观察着油库周围立起来的几栋油田内部的办公建筑,警惕出声。 “田小姐,你别乱动,这周围有狙击手。” 第161章 定时炸弹 田馨立刻随着徐川仰起头的角度也开始观察打量着周边的办公建筑,一号油库周围是水泥砌起来三层楼的自建房,包括员工宿舍和油田办公区。 她拍了拍许川的肩头,“你的眼力见儿这么好?我怎么没有看到周围有什么狙击手。” 田馨脖子都仰酸了,依旧一点猫腻都没有看出来。 许川冷静沉着,“直觉,霍老大不在这里,他可不是会坐以待毙的人,一定另有安排,金力身上绑得这种要遥控式炸弹,要将雷管脚线,电源线,还有接收天线一齐剪断才行。” 田馨转过头看向许川,“你还研究过炸弹,安保学校还教这些吗?” 许川脸上的神色不由得别扭了一瞬,“教...什么都教。” 田馨此刻的注意力不在许川身上,她在听到他说的话之后开始了自己的判断,“所以,淮炀一定会先想办法控制住金力,控制住他之后炸单才不会被引爆,与其说控制,不如说直接射杀他。” 许川应了声嗯。 那边金力将持有遥控器的那只手高高举起来,脸上绝望得狂笑着,“蒋谨禾!你懂个屁!老子的妻儿都在方雅文手里,油田没了,他们不会好过,我也不会好过,你们也别想好过!” 金力知道,油田一丢,两头都盼着他死,方雅文在香港本来已经焦头烂额,要是回过神来一看唯一在大陆的钱库被夺,肯定恨不得将他碎尸。 霍霆、蒋谨禾也不是什么宽宏大量的主,敢顶着方雅文这么些年在大陆闯荡留下的老江湖称号偷袭抢占他的地盘。 可见其居心奸诈狠毒。 在道上,能混出点名号的黑社会头目,哪个不是硬皮硬骨硬心肠。 蒋谨禾时刻注视着他手里的遥控器,他的额头也在烈日炎炎下落下几滴汗来。 他将扇子一收,“你的妻儿在方雅文手里,那你的老母亲就不管了吗?!” 金力闻言,表情一怔,“你说什么!” 不远处,两个马仔推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瞎眼老太太过来了,老太太头发已经花白,伸出手摸索着前方,嘴里在叫着,“阿力!阿力你在哪里,阿力!” 田馨突然想起在蓉城的酒店里,霍霆叫手下的人去不惜从南省到西南地区也要把金力的母亲找出来。 男人早就料到或许他会鱼死网破,防着这一手。 田馨突然觉得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霍霆算无遗策,任何一种可能都想好了。 金力听到他老母亲的呼喊,整张脸都不可思议,手里高举着遥控器,扣上去的拇指微微松开,红着眼望着轮椅被推到了蒋谨禾的手中。 “妈!你怎么在这里!” 这时候的他,脸上早就没有前几天田馨遇到时的那股狂妄劲儿了。 “金力,油田丢都丢了,你今天一冲动摁了按钮,死得不止你的我们,还有你的老母亲,你的妻儿目前命运未卜,要因为你一个人,全家都不活了吗?” 蒋谨禾替他冷静分析。 金力的母亲此刻也隐隐感觉到了现在的情况不对,她眼睛看不到,只能再次将手伸出去在前面摸索,语气里带着慌张,“阿力,你要干什么傻事?你不要冲动啊!打小你性格就爱冒进偏激,有什么事好好说,在来的路上霍老板让人跟我说了,只要你好好跟他们谈谈,他们会放过我们的!” 光头金力今年三十有五了,在方雅文的手里干了近十年,这条道上的规矩他再清楚不过,他没有活路的。 “妈!你快走,你别掺和进来,他们的话一个都别信!” 金力这样说着,动作控制不住, 放下手中的遥控器想要上去一把自己老母亲的轮椅。 也就在此刻。 金力的手在刚刚能要够到老太太的轮椅时,整个人的身形突然僵直,眼睛瞪大,几乎硬挺挺地就这么往后倒。 人一倒在地上,太阳穴就显出一个子弹的弹眼,在咕噜噜地往外冒着血。 蒋谨禾忙将手里坐在轮椅上的老太太推到手下马仔的手上,比了个嘘声的手势,意思是发生的事别跟她说,老太太着急地坐在轮椅上问,“阿力?阿力?你还在吗?” 接着蒋谨禾亲自上前探查金力的鼻息,又锁定在身上绑着的这一排炸弹,他抹了把头上的汗,抬目拔高音量对着周围大喊,“霍老板!我敢说,这样的枪法,南北两省哪里还能找出第二个人!” 田馨捂着嘴,看着这猝不及防的一幕。 她抬头往周围的建筑望过去,只见在一号油库旁边的一栋员工宿舍楼的顶楼上。 烈日下,男人黑衣黑裤,嘴角叼着根燃了一半的烟,被日头刺得鹰目微眯,修长的身姿消融在暑气里。 手里没有举狙,只有一把银色布朗宁,枪口此刻冒着白烟。 有裹着热浪的风吹过,男人的黑衬衫衣领在风中猎猎作响。 飒气的倨傲狂妄,邪痞浪荡。 男人将手枪利落地在手指上转过一圈,提了提裤腰带。 勾着冷戾的笑,“蒋老板,费这么多话才让金力放松警惕,我在上面腿都蹲麻了。” 霍霆一说完,他的人从周围四面八方的建筑里冒头。 田馨身边的许川只盯着霍霆,喃喃出声,“没有狙?霍老大真是好枪法!” 蒋谨禾踢了一脚金力的尸体,人被他翻了个面儿,他低头细看了一眼挂金力后背的炸弹上有一个电子计数屏幕。 此刻屏幕上正在翻转着数字,进行着倒计时。 蒋谨禾随即面色大变,大骂一声,“操!这他妈还是个定时炸弹!” 周围的人一听脸色俱是恐慌,纷纷散开,有人问,“老大,那不然快点把金力的尸体运出去,不然一会儿真来不及了。” 蒋谨禾面色很是凝重,手里的折扇捏紧了,汗水大颗大颗地落,“已经来不及了。” “还有五十秒。” 要把金力的尸体运出油田,一号油库到大门口也不止五十秒。 他即刻对着周围的小弟出声,“跑!都给我跑!让油田里所有人都跑!” 蒋谨禾身旁的保镖和马仔听到此话毫不犹豫地立刻四散而去。 霍霆站在楼顶往下望,看到下面的动静目光凌厉起来。 站在他一旁的李志伟纳闷出声,“老大,金力都死了他们跑什么啊?” 霍霆后牙槽轻咬,他洞察出这一切,“不出所料,那不仅仅是枚遥控炸弹,还是一枚定时炸弹。” 第162章 虚惊一场 李志伟脸色瞬间不好了,“那怎么办啊老大?金力身上绑着的炸弹威力不小,油库就在旁边。” 霍霆阴沉着眼眸,面上依旧沉稳冷静,将枪别在了自己腰侧,“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先找掩体!” 李志伟跟在霍霆身后,忍不住再看一眼,惊呼一声,“老大!你看那不是田小姐吗?” 霍霆脚步一顿,双眸迅速蒸腾起了血气,视线锁定在了正在拉着许川往金力尸体边移动的田馨。 “胡闹!谁让她来的?” 男人勃然大怒,烟头砸落在地,语气里带着一股阴森交迫的寒气。 霍霆没有停留,甚至将李志伟甩在身后,往金力的尸体处疾跑而去。 蒋谨禾的话,田馨在暗处听得清清楚楚,刚刚沉下去的心此刻又不可避免地高高悬起,她看向了一旁的许川,拽了拽他,“那你既然认识炸弹,学过怎么拆吗?” “学过的...” 许川抓抓头。 田馨哪里还管这些,拉着许川就从抽油机器的后面走出来。 蒋谨禾身边的人没有全走,还有黄三以及几个亲信,其他人都去四散通知油田各处的人去了。 他们正在搬动尸体,只有尽可能地远离油库大门,才有可能不波及到着十万亩油田。 只是金力身上绑炸弹的爆炸距离有胜算的可能性很小。 蒋谨禾能做的就是尽他所能。 看到田馨来,他眉头蹙得更凶,“田小姐,没时间了,还不快走!” 田馨看着许川点了点头,对着正在搬动尸体的黄三和另一个马仔开口道,“你们把金力放在地上。” “这怎么行?还有四十秒了。”黄三急啊,急得走路都在发颤。 许川在这个时候出声,“拆除炸弹不需要四十秒。” “你会拆?”蒋谨禾用扇子拦住了正打算将尸体抬走的黄三。 “会。”许川胸有成竹地应下。 田馨附和出声,“只看蒋老板信不信他了。” 蒋谨禾盯着田馨,女孩在这个时候丝毫不慌乱,胆子也不小,霍霆不让她来,她竟然自己想办法跟来了。 他反问,“田小姐,你信吗?” “我的命也搁在这里,我信许川,他是我精挑细选的司机,不会出差错的。” 田馨望着许川,神情坚定。 许川闻言望进了面前田馨那双澄澈像高山上一汪湖泊一样的双眸里。 作为马仔保镖这样的角色,在这个遍布钱权色交易的黑暗王国里,他看惯了上位的阴狠无情,血腥杀戮。 也佩服上位的智勇谋划,手段过人。 做小弟的,对霍霆是又敬又怕。 可田馨明明跟在叱咤江湖的黑老大身边,却跟道上所有人都不一样。 她善良果敢,待人真挚,纯白得很。 许川不由得心头一动。 视线又即可躲避开,“田小姐,我应该可以,定时炸弹和遥控炸弹的原理相当,只是要多拔掉一根线就行了。” 田馨立马望向了蒋谨禾,“蒋老板,没时间了。” 蒋谨禾让黄三将放下来,许川立刻上前检查在金力身上绑着的炸弹的线路情况。 “怎么样?可以吗?” 田馨也蹲在他身旁,问他。 许川动手拔掉第一根线,有汗珠从他的鼻尖滑落,“田小姐,你走远一些,万一失败了...” “你别担心,实在不行,到了最后几秒,我就跟着你跑,你现在只管专心拆线。” 田馨说话语气稳稳当当的,没有给许川一点压力。 “好。”许川眸光轻晃,沉沉应声。 “还有最后一根...” 电子显示屏上显示还有最后二十秒钟。 许川已经大汗淋漓,田馨的喉头干涩得微紧。 她甚至看到许川拔除最后一根线的时候,手指都止不住地颤抖。 “啪嗒——” 计时器停止,炸弹亮起的红灯在这个时候熄灭。 许川呼出长长的一口气,脸上露出宽慰的笑容,“田小姐,我没有辜负...你...” 他的话在喉头不上不下,又戛然而止。 田馨都还没有听明白呢,人已经被裹进了一个炙热的怀抱里,熟悉的气息在她鼻尖萦绕,让她本来绷直到屏息以待的神经在此刻松弛了不少。 她也反抱住霍霆,在男人的怀里欢呼,“淮炀,我和许川成功了!” 霍霆将人抱得很紧,紧到田馨甚至能听到男人的心跳仿佛在她的胸腔里跳动着,他手指捏住她被晒得微烫的脸,“小九,我都叫你不要跟来了。” 男人的愠怒之色沉在眼底,可望着她的脸,他又不忍心责怪,只得硬生生憋了回去。 蒋谨禾在这个时候从远处走过来,他多少还有点警惕,还没走近就大声询问,“田小姐,炸药拆除了吗?还在计时吗?” 田馨趴在霍霆的胸口,“蒋老板,多亏许川了,炸药拆除了!” 许川在一旁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 田馨这才仰起头看向霍霆,她还有些小得意,“如果我和许川不来,这个炸弹就算炸不到油库,也会给油田造成损失。” 霍霆听到这话,眉头微皱又带着几分无奈,他拿他面前的女孩竟然别无他法,只能伸手将她脸上这大半个下午不知道在哪里沾的灰抹去。 “像只小花猫。”他调侃。 蒋谨禾这时走近了,看着金力的尸体,摇了摇扇子,“还好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接着蒋谨禾对着一旁的马仔说,“把金力抬到焚尸炉那边。” 尸体被拖了下去,蒋谨禾盯了眼霍霆怀里的田馨,用扇子戳了戳田馨的肩膀,“好了别卿卿我我了,方雅文的人解决完了,霍老板是不是该跟我谈谈关于具体如何分这块油田的事了。” 忙活了大半个月,谁不是等着尘埃落定的那一天。 霍霆松开了怀里的女孩,他又看向了许川满是审视,目光几乎能将他所有的伪装凿穿一般,许川的手不由自主攥成拳头。 此刻他甚至比拆炸弹的时候还紧张。 “找人领赏。”霍霆路过他跟前的时候,顿了一下,只留下了这句。 两大头目要“分赃”,不得不并列走在一起,分别低头点烟。 身后跟着各自的马仔,浩浩荡荡的。 “我的脸很脏吗?” 田馨一时没跟上,只顾着搓着自己的脸,转头问许川。 她在霍霆面前一向顾及自己的形象。 许川不得不认真看了一眼田馨,有些腼腆开口,“没有,挺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