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虐我你会后悔的》 第一章:师尊,我走了 快些!再快些! 丛林中一位十四五岁的小女孩拼了命地奔跑着,鹅黄色的裙子浸在泥泞里,衣服都被过路的树枝划烂,隐隐露出雪白的肌肤和一条一条带血的伤痕。 阿漓,你不能死在这里!你必须要活下去! “啊……” 雨天的山林过于湿滑,导致她一不小心滚下了山坡。 “这边有动静!”一队魔兵朝这边走来。 洛漓吓得赶紧噤了声,快速闪到一块大石头后的草丛里躲了起来,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石头。 那是临走前师尊交给她的火羽冰石,关系着天下人的安危,是师尊拼了命也要守护的东西,绝对不能落到魔族人手中! 魔族士兵越走越近,眼看已无处可逃,洛漓攥紧了手中的剑,正决心与他们拼死一战。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你们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追人?”,声音的主人裹着厚厚的黑色斗篷,洛漓看不清他的脸,听声音像是一个年轻的男子,但听起来又有些奇怪,应该是用了幻音术。 “禀仙君,方才听到这边有动静,貌似是从山里逃出来的,看身形应该是个小姑娘,我等正在此搜寻。”为首的那个士兵抱拳说道。 “我方才已经在此处搜寻过了,这里并无逃犯,你们去太清殿那边支援一下吧,你们的魔尊似乎有些力不从心了。”男子的声音中似乎带着些许戏谑。 说罢,那队魔兵便真的往南边大殿去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洛漓似乎感觉到黑衣男子的目光往这边瞟了一眼,又马上离开了。 洛漓心里一惊,手心沁出细细的汗来,看到他走远,又稍稍放松下来。 她摊开手掌,上面布满了粘稠的血渍,那是师尊的血,而冰石就静静地躺在那里,散发出幽蓝的微光,想到这里,眼泪又忍不住淌了下来。 师尊——师尊……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她的时间不多,自然没空在这里黯然神伤,眼下最要紧的事是赶紧逃离这里。 不知过了多久,洛漓一路狂奔着下来,小心避开路上的魔兵,终于逃出了青峦山,那个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她知道这一去,也许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这一切都来的太过突然,以至于她到现在都觉得这只是一场噩梦,只要醒来一切都会恢复如初的,然而全身的伤口上火辣辣的疼痛感却时刻提醒着她,这个所谓的“梦”到底有多真实。 是谁?到底是谁暗算了师尊?仅凭魔族,是不可能有能力敌得过师尊的,这里面一定有蹊跷! 可是南泽一族的师叔长老们都是那么好的人,他们不可能背叛师尊的。 洛漓感觉自己的脑子都要炸开了,这些事情是她从来都没有经历过的,也是从来都没有去思考过的。 是啊!她身边的人都是那么好的人,或温柔或阳光,这里面怎么可能会有人背叛师尊呢? 眼下也没有时间去想了,临走前师尊交代了她,让她去找涂胡真人,把火羽冰石交给他,他就什么都知道了。 其实洛漓心里明白,这到底意味着什么,一旦把冰石交给他了,师尊,就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想到这里,眼泪又忍不住汹涌而出,自己为什么就这么没用呢?大家都在浴血奋战的时候,而自己能做的却只有逃跑。 周浦师兄的笑容仿佛还在眼前,那个阳光又爱笑的男孩子。 洛漓亲眼看见他为了自己挡下了刀,鲜血浸染了白袍,他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一定很不喜欢这样死去吧! 他临死前还不忘对她笑着:“阿漓,快跑!阿漓!一定要活下去!”。 而自己能做的却只有逃跑,是的!只有逃跑! 洛漓忍不住哭出了声,如果自己能再强大一点就好了,不要只是被人保护着,强大到可以保护他们所有人就好了,就算做不到,哪怕跟他们一起战死,也是值得的。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会逃跑…… 既然这样,那就好好完成他们的期望,完成师尊交代的事情! 洛漓重新整理了心情,开始思考下一步的去向。 这一身血衣,太过显眼,必须要想办法换掉它。 沿着山脚下的小路,一路穿过丛林,洛漓来到一条河边,天色已经暗了,雨早就停了,洛漓洗了洗身上的血渍,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吓人”,并且用法术抓了几条鱼,用草系了起来。 离开河边大概不到两里的距离,就看到远处依稀有微光闪烁。 是山里的农户! 洛漓打算去那里换一身干净的衣裳。 咚咚咚—— “有人吗?”洛漓小心翼翼地敲门问道。 开门的是一位三十来岁的妇女,温柔贤良的模样。 “呀!这是哪里来的女娃,怎么伤成这般模样,快进来吧!”说罢,赶紧拉洛漓进门。 “媳妇儿,谁呀?”屋内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 “一个小女娃,全身都是伤啊!”女人回答道。 紧接着一个健硕的男人探出头来。 洛漓并没有进去,说道:“大叔,大婶,可以送我一件干净的衣服吗?我可以用这个跟你换,或者我给你们干活也行,我会砍柴,还会打猎” 说着,洛漓双手捧上了自己刚抓的鲤鱼。 “这孩子!好好好,赶紧进来吧,天这么冷,别冻坏了!”女人焦急的说道。赶忙把洛漓拉到火盆旁边坐下。 “老李,你上次打猎受伤用的那个创伤膏不是还有剩的吗?去找来给我,在那个柜子里面。” 女人往火盆里加了些炭火,又找来一件厚实的麻布袍子给洛漓披上。 “你一定饿坏了吧,我先去给你热点吃的,你先披着这个,我的衣服太大了,待会给你改改,你再穿。”女人关切的声音。 “不用了,大婶,随便给我一件衣服就好了,我马上就走。”洛漓有些担心魔兵会追上来,怕到时候连累他们。 “这孩子,大晚上的,你能去哪?今晚就在这住下吧!”说罢转头就去厨房热吃的去了。 “我媳妇儿手工活儿可好了!衣服一会就能改完,今晚你跟我媳妇儿他们睡床上,我睡榻上就行。咱家就一间屋子,到底简陋了些,你别嫌弃就成。”男人一边翻着柜子,一边笑呵呵地说道。 “嗯!麻烦你们了!” 这里虽然地处偏僻,但也快到城中,是属于飞羽门的管辖区域,飞羽门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仙门,魔族应该也不会轻易越界。 现在天色已晚,左右也无处可去,见他们如此热情,洛漓便应下了。 终于可以稍微松一口气,洛漓开始细细打量起这户人家。 这户人家一共有4口人,除了小两口之外还有两个孩子正躺在被窝里,一个男孩十一二岁的样子,还有一个女孩看起来只有四五岁。 他们靠务农为生,男人偶尔也会去打打猎补贴家用,日子虽然清贫了些但也还算说的过去。 男人询问起洛漓的情况,洛漓只说是在山上贪玩,遇到了狼群,不小心滚下来了,才伤成这样,并没有告诉他们自己是青峦山上的人。 正与男人交谈着,屋里飘来了红薯的清香。 “阿娘,我也想吃红薯……”小男孩用略带稚嫩的声音说道。 “娘亲,娘亲——小六儿也想吃……”小女孩紧接着用奶奶的声音说道。 女人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红薯,还有一碟青菜走了出来:“知道你们想吃,阿娘都热了你们的份呢!” 女人把菜放在桌子上,紧接着就把小女孩抱在腿上,给她披了一件外套。 “老李,你来喂她吧,我再去烧点水,待会给她清理一下伤口。”说罢便把孩子交给了男人。 男人接过孩子,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给洛漓递了一个红薯说道:“姑娘,吃吧!别讲客气!”。 “嗯”洛漓接过红薯,默默地吃着。 “爹爹——帮我剥……”小女孩拿着红薯对男人说道。 “好好好,小六儿最乖了!”男人接过红薯细心的剥了起来…… 看着眼前温馨美好的一切,洛漓心中有些五味杂陈…… 是啊!师尊也曾这样将她抱在膝上,也曾这样为她过剥红薯。 “师尊——帮我剥……” “好好好,阿漓最乖了!” 这一切仿佛还在眼前…… 师尊其实某种意义上说不算是她的师尊,她是被师尊养大的,但却没能从他那里学到什么本领。 师尊是被火羽冰石选中的人,他的真名叫南宫栩,人们称之为南泽仙君。 听说被火羽冰石选中的人,灵体内都会开一朵状似莲花的白花。 而这朵花可以吸收天地灵气,给予他平衡世间万物的能力,可以驾驭一切风、火、水、土四个元素。 而他的宿命就是要守护世间万物的平衡不崩塌。 换言之,如果没有他,天火、海啸、干旱、洪灾等将源源不断,民不聊生。 而一切灾害将会一直延续,直至下一个南泽仙君诞生。 但是……被火羽冰石选中的人都是天煞孤星,这样的人注定一世孤独。 师尊六岁的时候就被火羽冰石附身,为免天煞孤星的命格,他早早就被南泽一族接走了,然而没过多久,父母还是意外身故。 南泽一族是神之一族,也是世代守护辅佐历代南泽仙君的种族,他们供奉师尊为神尊。 而洛漓是在四岁时被南宫栩捡回来的。 第二章:师尊,不要死 那是一次天火之灾,村子里的人死的死逃的逃,洛漓的父母好像也是死于那场灾害,洛漓也已经记不太清了。 只记得,大火之中,他将她护在身后,将那把镜之剑插入大地,仅凭一己之力平息了那场天火。 只记得,他将手伸向她时,微笑的样子,雪白的衣角,还有星星点点的火光。 那场灾害之后,南宫栩找不到洛漓的亲人,便不得不将她带回青峦山。 本想给她找个寄养的人家,没想到她日夜跟着自己寸步不离,死活都不肯跟别人走。 南宫栩拗不过她,只好暂时将她留下。 周掌门见他一个人孤零零的,便劝他说道:“这孩子倒也讨人喜欢,不如你就收她为徒,把她留在身边吧!” “可是……我的命格……我怕我会连累她。”南宫栩有些担心。 “她不是血亲,不碍事的!”周掌门安慰他道。 因此这才有了她这个徒弟。 洛漓从此唤他唤做师尊,但南宫栩当时其实也就十五六岁,左右不过比她大了十一二岁,与其说是师尊,不如说是哥哥更为贴切。 洛漓固然乖巧听话,但也贪玩,不愿意学习法术,南宫栩也就随她去了,并没有逼她。 现在想来,如果自己当初能刻苦一点就好了,那样至少还能助师尊一臂之力,也不至于有那么多人为自己而死。 师尊他那么厉害,肯定可以教的好我的! 洛漓兀自想着,摸了摸自己身边的镜,那是师尊的剑,一把真正忠心认主的剑,师尊说,镜会代替他的意愿好好保护她的。 他说,阿漓,你要好好活下去,我很快就会去找你的。 洛漓紧紧握了握剑身,像是在回应南宫栩的话,此刻,女人正在一旁为洛漓改衣服。 镜突然发出铮铮的剑鸣。 不好!魔族追上来了!不能连累他们! 洛漓也来不及换衣服,抱拳说道:“大叔大婶,多谢你们的收留,我必须得走了,倘若有人来问,你们就说什么都不知道,实在不行就告诉他们我的去向。” 说罢,洛漓起身准备离开。 “哎——等一下!”女人赶忙将桌上剩下的红薯和刚才给洛漓披的麻布袍子放到她手里,说道,“把这个拿着!” 洛漓凝重地看了她一眼道:“多谢!”便转身离开了。 洛漓躲在在草丛里,一路摸索着前进,刻意避开大路,没想到还是跟魔兵遇见了。 洛漓蹲在草里,夜晚有些风,吹得草木左摇右摆,隐隐露出她的身形。 但好在这里的草比较长,又是黑夜,还算能勉强挡住她,不被发现。 这一行的魔兵只有三个人,看起来醉醺醺的,不像是下山来抓人的,应该是偷偷溜下来喝酒的。 “哎——你说这火羽花到底有什么好处啊?值得魔尊这样不计代价攻上青峦山。”其中一个魔兵说道。 “那可是个好东西啊!听说得了它就能源源不断地吸取天地间的灵气,到时候魔力大增,世间无人能敌啊!”另一个魔兵回答道,“要是我能得到这等宝贝,哪里还需要在这低声下气的呀!” “你还想不想活了?当心这话传到魔尊耳中,要了你的小命!”为首的那个呵斥道。 “哎——你说这大名鼎鼎的南泽仙君也真是够惨的,明明有那么强的灵力,最后却被亲信背叛,落得这种下场!”其中一个又说道。 “是啊!据说是为了让魔尊放过其他人,自挖心脉而死,啧啧啧……” 自挖心脉而死?! 洛漓只感觉犹如晴天霹雳,张大嘴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天地之间仿佛没有了声音,只有野草被狂风呼呼地吹在脸上。 耳朵里满是嗡嗡的轰鸣,手脚冰凉,身上却止不住汗涔涔的。 她怔怔地坐在原地,眉头扭曲,表情极为痛苦,眼睛却干涩地流不出一滴眼泪。 为什么?是为了火羽花吗?剜心啊!这得有多疼啊! 师尊——师尊!你怎么这么傻啊! 说好的很快就会来找我呢?说好的永远在一起呢?难道都是骗人的吗? 是啊!连冰石和镜都给我了,他又怎么可能打算活着出来呢? 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活着出来!! 只有自己……就只有自己!像个傻子一样地相信他说的话,只顾自己自私地逃跑! 像是蓦然间反应了过来,洛漓的眼泪终于惊涛骇浪般地汹涌而出,嘶哑的哭声和着狂风悲鸣。 寒风卷着野草形成一阵阵的浪花,在天地间发出鬼魅的声响,像是在哀嚎,又像是在嘲笑…… 青峦山下,有一座不大不小的城池,名为寒雪城。寒雪城虽然地处偏僻,却也闻名天下。 它之所以为世人所知,其实倒也不是因为它常年积雪,而是因为这里盛产一种酒,名为一段香。 此酒本是用糯米酿制而成,但是闻起来却有一种奇特的梅花香味,吞入口中既有米酒的甘甜,又有茶的清香,让人在寒冬之际顿感早春将至。 然而,寒雪城里将一段香酿的最好的当属红泥小楼。 据说他家的酒都是在冬日第三场雪过后在青峦山峡谷里,取寒潭冰面上的积雪酿制而成,而且他们家温酒用的红泥小炉也会让酒别具风味。 这不,凛冬之际,别家门口都冷冷清清,唯独他家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店里的伙夫一个个汲汲忙忙,应接不暇。 来这的人,虽不都是名门望族,但大抵都有些钱势,不然就是些名门各派的修仙道侣,所以出手都还算阔绰。 因此,这家酒馆的门口常有一些衣着褴褛的乞者蜷缩在一旁的墙边,他们大多都是一些无家可归的孩子,有的是从小就遭父母抛弃,有的是家庭变故,亲人相继离世,最后成了孤儿。 这里面最小的大概四五岁的样子,最大的也就十六七岁,他们时时坐在这里,期盼着能有好心人给他们一些吃食。 店里的老板娘是个热心的人儿,吩咐过伙夫们不必赶他们走,偶尔也会将店里剩下的食物分给他们。 虽然有的客人心有不满,但又无奈找不到比这家更香的酒了,也就只得忿忿作罢。 一位锦衣华服的公子哥左摇右晃地从酒楼里出来,身边一个跟他年纪相仿的男子搀扶着他,看样子醉的不清。 他径直走到其中一个乞者面前停下,眯起眼睛打量起她来。 那是一个纤瘦的女孩,看起来十四五岁的样子,用脏破不堪的麻布袍子裹着自己的身体,将整张脸都埋在了布料底下,只露出一只脏兮兮的鼻子和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 但也依稀可以看到她身着一袭茶白色的袄裙隐隐染着血迹,布料并不算差的样子。 也许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家道中落,又或者是经商人家的女眷,途中遭遇劫匪,流落至此。 她看起来冷极了,又或是怕极了,紧紧挨着墙壁瑟瑟发抖。 华服公子哥一把扯下了她罩在头上的袍子,那张清冷玉润的脸即刻显现出来。 女孩的脸上满是泥土,茶白色的衣服上布满了风干了的血迹,但依然掩盖不住她那姣好的面容,隽秀水墨般的眉毛斜斜入鬓,黑珍珠般的眼睛,似乎还噙着泪光,气质里透着三分清冷四分温润还有几分英气倔强之感。 而这个女孩便是洛漓。 洛漓自农户家离开之后,辗转几天来到了寒雪城。 这几天夜里她都和这些乞讨的孩子们一起住在城边的天王庙里。 她打算过几天等魔兵全部撤退了,再回去将师尊他们好好埋葬起来,绝不能让他们就这样曝尸荒野,但眼下还不是回去的时候。 这群孩子们白天都会来这里乞讨,洛漓跟过来正好也可以打探消息。 那公子哥醉醺醺地望着她道:“瞧这可怜的小模样儿,长得还挺俊,你叫什么名字呀?不如跟爷回去,爷保你一辈子衣食无忧。” “什么?!南泽仙君死了?!”酒楼里一位男子拍桌惊呼,引得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他,“孙兄,这话可不能乱说呀!南泽仙君可是世人供奉的神尊啊!哪能说死就死啊!” 那位姓孙的男子被众人看得有些窘迫,于是故意提高了嗓音说道:“你孙兄我何时骗过人?那日魔族浩浩荡荡带了三十万魔兵,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散了他的法力,来了个攻其不备,这才惨遭毒手。” “哎……是啊!据说还是剜心而死,那些个世代守护着仙君的南泽一族这次几乎被灭了门,怎一个惨字了得呀!”旁边有人长长地叹了口气,补充道,表情极为惋惜。 “哎——人间又免不了旱灾涝灾,饿殍遍野喽……” 众人闻言,也只得连连摇头吁叹,扼腕离去。 屋外那公子哥方才听得入迷,这才回过神来,却发现那小姑娘早已泪流满面:“哎呀……本公子又没招惹你,你哭什么呀!” 见她哭的伤心,他身边的男子终于看不下去了:“李兄你就放过她吧!这小姑娘也怪可怜的,你就别拿她取乐了!” 说罢便扔了几个铜板在地上说道:“姑娘见谅,这些钱你拿去买些吃食吧!”于是便扶着那醉汉离开了。 只待他们离开,周围的小孩便一股脑儿涌上来抢走了地上的铜板。 洛漓怔怔地看着脚边空空的土地,眼泪簌簌地流着,滚过脸颊上的灰土,留下两行清晰的水渍。 南宫栩身死的消息不过寥寥数日就已传遍整个江湖,各大门派都在商讨对策,如何尽快让新的南泽仙君出世。 看来不出三日,各大门派前来查探的人就会到场,届时,魔族的兵队一定会全部撤离,所以当下要做的就是等! 虽然这段对话,洛漓已经听了不下十次,但无论是哪一次,都还是会觉得胸口钻心的疼。 而师尊当时一定要比这疼上千倍万倍! 每每想到这里,洛漓就会在心里暗自发誓,一定要成为法术最强最强的人,然后找出幕后黑手,为师尊报仇,为南泽一族无辜惨死的人报仇。 第三章:师尊,他很美 傍晚时分,洛漓随手去城边猎了只野鸡回来,未等进入庙门,就听见里面的惨叫声,像是有人在打架。 洛漓推门而入,几个小孩齐刷刷地回头看她。 这是白天跟她一起乞讨的那几个小孩,一共六七个人。 只见其中一个男孩跪在地上,将什么东西紧紧裹在怀里,而其他几个正与他撕扯着,应该是想抢他手里的东西。 男孩身边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一直抓着小男孩的衣服哭喊着说:“不要打了!不要打我哥哥!呜呜呜……” 看见洛漓进来,他们只是稍微愣了一下,并没有理会,继续殴打着小男孩。 小男孩终于抵不过众人的群殴,怀里的东西滚落出来,其中一个径直滚到了洛漓的脚边。 那是一个发黄了的硬邦邦的馒头,洛漓弯腰将它捡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为首的那个女孩狠狠瞪着洛漓,看起来也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 “还给我,那是我的!”她看起来颇为不满,说罢便准备去抢洛漓手中的馒头。 无奈却被一个男孩拉了回来,那个男孩在她耳边小声说道:“老大,她有剑,她会功夫。” 洛漓冷哼一声,晃了晃手中的馒头:“你们这样打他,就只为了这几个馒头?” 女孩撇了撇嘴,很是不屑:“哼!还给我!” “你把他们放了,我跟你换。”洛漓扬了扬自己手中的大肥野鸡,直至看着她说道。 “真的吗?”中间有孩子已经按捺不住心动了。 但是为首的女孩警告式地瞪了他一眼,又转头对洛漓说道:“人你可以带走,但馒头也是我的。” “凭什么?”被摁住的男孩极为不满,奋力挣扎着喊道:“那是我的馒头!” 洛漓瞟了男孩一眼,并没有理会他,爽快地答道:“好!” 于是便将手中的野鸡和馒头扔给了那个女孩,拉起那对兄妹朝外走去。 经过交谈,洛漓得知,男孩名叫石头,女孩名叫小饺子,他们的父母去年腊月死于一场意外,唯一的亲戚婶婶家又不肯收留他们,因此靠乞讨为生。 “那本来就是我的馒头,你凭什么给我做决定?”男孩依旧气呼呼地,“再说你也太蠢了,为什么要用那么肥的鸡跟他们换?” 洛漓看他在一旁气呼呼的样子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没事,我还可以再抓!” 说着便带他们来到一片树林里,并对他们做出了一个“嘘”的手势。 紧接着洛漓便开始念起清心咒,仔细聆听着林子里动物们的动向。 清心咒本来只是一个让人静心凝神的法术,但洛漓却愣是将它参悟出了别的用处。 她发现用了清心咒之后,可以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某一个感官上,那这个感官就会被无限放大,从而可以察觉到细微的声音和变化。 洛漓小时候其实并不太喜欢学习法术,却唯独对这类抓动物、开花、长草的法术极为感兴趣。 因此这些本领可谓是已经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但其它的御剑防身的法门,洛漓却一窍不通。 师叔们也曾跨过她天资聪颖,悟性极高,但偏偏不用在正门上。 本以为学习这些只是用来打趣逗乐解闷的,没想到如今却派上了用场。 洛漓大喝一声:“起!” 一道银光闪过,洛漓立即向那个方向奔去。 只见不远处散发着萤火虫似的幽光,走进一看原来是一株藤草相互缠绕着,围成一个笼子的形状,里面赫然一只肥大的野兔子扑通挣扎着,看来怎么也难逃被吃的命运了。 天王庙里,烤野兔的香气四溢。 洛漓扯下两只兔腿递给石头和小饺子,而其他几个小孩也只能眼巴巴地瞧着,在一旁直吞口水。 “你……这也太……厉害了吧!”小石头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一边兴奋地说道,“有这个法术,感觉这辈子都不用愁了。” “哪有这么厉害啊!”洛漓被他夸的有些不好意思:“我这也是师尊教我的。” “那你师尊一定是个很厉害的老爷爷!”石头不住地称赞道。 洛漓嗤地笑了:“我师尊没有你说的那么老,他才26岁,他是全世界最厉害的人,他挥一挥剑,就可以平息一场海啸,曾救了无数家庭于水火之中。他也是我见过长得最俊美的人。” 说到这里,洛漓的脸上不禁染上一层红晕。 石头和小饺子都一边吃着,一边眼巴巴看着她,期待着她继续讲下去。 “他的睫毛很长,眼睛亮亮的,像融化了的冰雪,总有数不尽的温柔沉在眼底。” 洛漓脸上满是温柔的笑意:“他笑起来很好看,嗯……不笑的时候也很好看,即使生气,也像是微微笑着,让人怎么也害怕不起来。” 洛漓浅浅地笑着,接着说道:“总觉得他的周身像是会散发出一种光芒,像满月里的月光,但又不似月光那样清冷,似乎带着薄薄的暖意,大概是像夏日萤火的光芒吧!” 洛漓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补充说道:“去年花灯节的时候,师尊带我去灯会玩,还遇到一个姑娘,死活都要嫁给我师尊。你不知道当时的场景有多好笑!” 说到这里,洛漓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 “哈哈……那后来呢?”小石头也笑了,赶忙追问道。 “后来……后来……”洛漓抿了抿嘴唇,有些……难以启齿。 后来,她终于第一次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明白了自己对自己的师尊竟然产生了这样难以启齿的妄念。 那日是七夕,也是南宫栩陪她过的第一个七夕。 在以往的日子里,洛漓很少下山,更没有和南宫栩一起去过花灯节。 他总是很忙,忙着救人,忙着消灭天灾人祸,忙于各种事物…… 有时候一两天就回,有时候十天半个月才回。 最长的一次,他离开了整整一个月,最后回来的时候,浑身的伤痕,修养了三个月才完全康复。 所以山上的日子,也大多是洛漓独自一人。 那天他刚处理事物回来,已是傍晚时分,他说:“阿漓,今天有灯会,我带你去山下玩吧!” “真的吗?”洛漓高兴得不得了,连忙换上了自己喜欢的衣服,就出发了。 灯会上的人很多,为避免走散,洛漓紧紧拉着南宫栩的衣角,南宫栩低头看她,摸了摸她的头,将她的手握在手心。 他的手很大,指节修长,炽热的温度从指尖传来,洛漓的心里也觉得暖暖的,路上斑斓的灯光摇曳,散发出晕染的明辉。 不知为何,洛漓的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师尊,我们要一直一直在一起,永远都不要分开!”洛漓紧紧握着南宫栩的手,抬头说道。 “好!不分开!”南宫栩笑着,像江中渔船上的灯火摇曳,那么温暖,又那么凄清。 他们散漫地走着,买了许多小玩意儿,灯笼,还有糖人,无意间来到一座阁楼前面,那里围满了人。 原来是一户人家的小姐要抛绣球选亲。 “师尊,我们去那边看看吧!我还没见过抛绣球呢!” 南宫栩微笑着点了点头,表示应允。 只见阁楼二层的平台上,一位女子穿着火红的嫁衣,流光溢彩,手里把玩着嵌满流苏的绣球,漫不经心地在看台底下搜寻着。 而阁楼一层的看台上围满了人,大家左拥右挤,都踮起脚来,纷纷向她招手示意,更有甚者,直接爬上看台的围栏大声喊道:“选我!选我!” 女子似乎并不以为意,依旧在看台底下用目光搜寻着。 突然,女子像是忽然看到了什么,面容欣喜地将绣球抛了出去。 南宫栩护住洛漓侧身一闪,只见绣球滚落地面,落入另一男子手中。 女子气呼呼地从阁楼上下来,一把抢过那名男子手中的绣球,对南宫栩喝道:“你为什么要躲?!” “在下此时并不打算娶妻,如有冒犯,还望姑娘见谅!”南宫栩微微颔首恭敬道。 女子似乎更加生气了:“此时不打算,那何时打算?” 她狠狠地打量了一下南宫栩身边的洛漓,指着她挑眉说道:“哦——明白了,原来是等她长大,想娶她呀!”。 听到这里,洛漓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她感觉自己像煮熟的柿子,还呼呼地冒着热气。 南宫栩微微一惊,有些愠怒:“姑娘不要胡口乱说!告辞!”说罢便牵起洛漓的手想要离开。 “拦住他!” 那女子一声令下,几名侍卫即刻冲了出来,欲将南宫栩拿下。 “我不管,我就要嫁给你!”女子忿忿道,似乎志在必得的样子。 “哼。”南宫栩冷哼一声,抱起洛漓,飞速闪躲,不过眨眼间,就逃离了那里。 洛漓窝在他的怀里,温热的气息扑在脸上,洛漓抬头看他,柔软的发丝散落在他的颈间,下巴的线条勾勒出好看的弧度,洛漓的心怦怦怦怦地狂跳。 眼看已将追兵甩远,南宫栩将她放下。 “师尊——”洛漓抿了抿嘴唇,用手捂着自己狂跳不已的心脏,不敢看他。 南宫栩缓缓舒了一口气,摸了摸她的头:“没事了,阿漓,走吧!”于是又牵起洛漓的手往前走去。 第四章:师尊的剑 途中又经过一个看台,上面有人在唱折子戏:“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师尊,她唱的这个是什么意思啊?”洛漓有些不解。 南宫栩莞尔笑着:“这句话说的是一位丈夫出去劳作,明明才一天不见,他的妻子却感觉像是隔了三个秋天。” 洛漓却突然哭了起来,泪眼朦胧地看着南宫栩:“师尊,她好可怜!我能体会她的感受,师尊不在的时候,我也是这样的感觉,明明才过几天,却好像已经过了好几年那样漫长。” 南宫栩看着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于是轻轻拭去了她脸上的泪水,又摸了摸她的头说道:“阿漓,乖——” “师尊以后会与别人成亲吗?”洛漓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这样的话居然脱口而出。 或许当时洛漓的心里更想问的是,等我长大了,师尊会与我成亲吗,但这句话来的太羞耻而露骨,于是话到嘴边又改成了会不会与别人成亲。 南宫栩稍稍愣了一下,沉默的看着她,不知该如何作答。 看他窘迫的样子,又怕被他看穿了心思,洛漓的脸红到了耳根,连忙补充道:“师尊如果有了师娘,那阿漓岂不是不能陪在师尊身边了?” 南宫栩叹了口气说道:“为师是天煞孤星的命格,自然不会与任何人成亲,阿漓不必担忧。” 听到他的回答,洛漓一时间竟不知该失落还是该开心,是啊!不会娶任何人,那自然更不会娶她…… “后来呢?后来呢?”石头推了推她的肩膀,洛漓才恍然从回忆中惊醒。 “后来……后来师尊就被奸人所害,无辜惨死!”悲愤的情绪涌上心头,洛漓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肉里:“我一定要为师尊报仇!” 看她这般模样,石头知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东西,于是赶紧闭了嘴,低头不敢再说什么。 “姐姐,你喝水不?”一个小男孩递来水壶给她,那是之前欺负人的那群孩子中的一个,十来岁的样子,他看起来紧张极了。 可能是想吃烤兔,所以才特地过来讨好我吧,洛漓心想着,于是将没吃完的兔子一股脑都递给他说道:“你们拿去分了吧!” 男孩看起来更紧张了,一把将水壶塞到洛漓手里,然后接过烤兔就逃开了。 洛漓确实有些口渴了,身边也没有水壶,她看了看小饺子将水壶递给他们:“你们先喝吧!” 谁料,那群小孩带头的女孩连忙扔了两个水壶给小饺子他们,说道:“我这还有,你自己喝吧!” 洛漓愣了一下,微微笑了,其实这群孩子也挺可爱的,于是自己喝下了那壶水。 前后不过片刻,洛漓便感觉手脚发麻,全身使不上力气。 只见几个粗布衣裳的小厮从佛像后面走出来,扔了一袋银子给为首的那个女孩。 那群小孩便开始欢呼着分赃,女孩一边数钱一边说道:“本以为她很厉害,没想到她如此好骗,哈哈——” 小厮架起洛漓,对石头问道:“你们跟她什么关系?” 洛漓手脚瘫软,眼神涣散,提不起一点力气。 救救我!救救我!我不能死! 洛漓用几乎祈求的眼神看着石头,将最后一丝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 然而石头只是紧紧的抱着小饺子,缩在角落,低头说道:“我们跟她没有任何关系,我不认识她!” 洛漓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终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洛漓发现自己被关在一间柴房里,手脚都被捆了起来。 到底是谁?难道是魔族都人? 洛漓当即否定了这个假设,如果是魔族的人肯定当场就会把她杀了,而不是大费周章地将她捆在这里。 外界都不知道冰石的存在,只知火羽花,魔族自然也不会知道,况且他们已经得到了火羽花,断不会再冒这么大的风险特地来寒雪城抓她。 正思考着,柴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身旁跟着几个小厮和几个丫鬟,其中几个便是当时在庙里抓她的那些人。 “这就是你给我找的美人?”中年男子摸着下巴,用审视货物一般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洛漓。 “太小了吧!”中年男子微皱着眉头,似乎对“货物”不太满意。 “不小啦!”其中一个小厮赶忙凑上去:“而且,肯定是个雏。” 中年男人一听,眯起眼睛,露出淫邪的笑容,点了点头说道:“好!那本老爷就收下了,收拾收拾给我送过来,然后领赏去吧!” “哎!”那小厮心满意足地应下了,转头就要来扯洛漓的衣服。 洛漓拼命挣扎着,一脚将他踹开:“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抓我?” “呵!性子还挺烈!”小厮招呼另外几人将洛漓按住,动弹不得。 “识相点带你过好日子,不然的话将你卖去青楼!”随即那人狠狠地甩了她几耳光。 鲜血沿着洛漓的嘴角流淌下来。 “哎呀!你干嘛打脸啊!”丫鬟中的一个老妇人一边呵斥他,一边心疼地拿手帕去擦洛漓的嘴角。 “你不想要赏金了?脸打坏了,老爷怪罪下来可怎么办啊!” “来人,把她衣服扒下来,给她洗洗干净,送到老爷那去。”那位老妇人喝道,“小心点,其他地方弄坏了没关系,别把脸弄坏了。” 随即,其余几人便一股脑儿上来,要扒洛漓的衣服。 洛漓奋力反抗着,双手却被人用膝盖死死压在地上,她拼命挣扎着,双腿也被人按住,随即胸口又被人狠狠地踩了两脚,洛漓疼得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 身体被他们死死压住,丝毫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扯下自己的袖子、衣裙…… 她害怕极了,忍不住痛哭起来。 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师尊!”洛漓近乎绝望的哭喊,而天空中,迎接她的却只有宁静…… 突然,一道白光闪过,在人群中穿流而过,划过捆住洛漓手脚的绳子,又停在了洛漓身边。 随即,众人尖叫着将手从洛漓身上抽开,只见那几人的手筋几乎全部都被挑断,鲜血淋漓。 是镜! 是师尊留给她的那把剑!它一定是听到了洛漓的呼喊所以过来救她。 洛漓拿起宝剑就向外跑…… 不知跑了多久,终于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带。 镜是一把极其认主的剑,无论落在谁的手中,都完全只听命于自己的主人。 对于剑的主人来说,它可以让一切伪装的事物露出它原来的面目,可以吞噬并且反弹敌人的力量,遇强则强,还可以用来解毒。 但对于常人来说,它就只是一把普通的剑而已。 而这样的宝剑,却选了师尊作为自己的主人,我想,它一定也像我一样觉得师尊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吧,洛漓这么想着。 镜像是在回应她似的,剑身抖动着,发出铮铮的鸣声。 洛漓的眼泪止不住地流着,将镜揽在怀中:“镜,他已经不在了!你是不是也像我一样,不肯接受这个事实,总觉得他还是你唯一的主人?” 铮铮的剑鸣声不断,像是在回应洛漓的悲鸣。 笠日,洛漓已回至山中,此时的青峦山变得异常安静,连平常随处可见的虫鸣鸟叫都不复存在。 洛漓小心走着,时刻注意周围的情况,魔族果然已经全部撤离,看来此时已相对安全。 许久……终于快要到了,未及洛漓走近,一群乌鸦惊地分散飞起,又停留在不远处。 是魔兵的尸体,一具……两具……三具……,散落在小路上,又或是山崖间。 洛漓心里一惊,快步向前跑去,马上就要到南泽的石碑了,接着就是一千多级的台阶,通往太清殿。 洛漓跑着,跑过小路的转角,随着遮挡视线的树叶移开,眼前的景象全然暴露在她的面前。 沿着台阶向上望去,无数雪白的衣衫,浸在血泊中,同门师兄弟的尸体密密麻麻地铺满整个台阶,鲜血在台阶上流下,形成殷红的瀑布。 洛漓顿觉手脚发麻,指尖冰冷,脸色惨白,泪水从干涸的眼睛里一滴滴淌下。 洛漓的身影摇晃着向前走去,极度悲伤带来的目眩,让她有些看不清前路,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 一个猩红的胸膛映入她的眼帘,是厉师兄,他浑身上下不下二十多处刀伤,一定是奋力战斗了很久才倒下的,他的胸口赫然一个大洞,最后应该是被剑穿心而亡。 他平时那么坚毅的一个人,好像不管发生什么他都波澜不惊,此刻脸上却也显露出些许的痛苦。 一定很痛吧! 洛漓的眼泪肆虐,手止不住地发抖。 “都给我去死!我要把你们全部杀光!”洛漓咆哮着,忍住不停抖动的双手,撑着地面,站起来,向太清殿飞奔而去。 来到太清殿,尸体散落重叠,成群的乌鸦停留,赶也赶不走。 师尊呢? 洛漓寻遍了每个角落,却不见南宫栩的踪影。 洛漓来到云泽殿内,仔细搜寻着,那是洛漓和南宫栩朝夕生活的地方。 不同于太清大殿的尸横遍野,云泽殿外的莲池里,各色的莲花依旧开着,阳光照过来,水面凌波荡漾,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第五章:师尊,你真傻 洛漓来到云泽殿的正厅,一大群魔兵的尸体堆叠在门外,周掌门他们的尸体横在殿内,地面上一大滩血迹,角落里还有一个被血污染了的白色荷包。 那是师尊的荷包!是洛漓当初亲手为他做的,他一直随身佩戴,从不离身。 荷包已被剑划过,破破烂烂。 师尊的荷包在这里,这里就是他自挖心脉的地方。 洛漓颤抖着捡起荷包,用手抚了抚上面的褶皱,突然,一颗晶莹的珠子从荷包的破洞中滚落。 洛漓用手擦了擦珠子,只见珠子突然散发出耀眼的光芒,鲜活的画面立即投射在她的眼前。 此珠名为知秋,可以用来记录主人想记录的所有画面,但它极为罕见,洛漓只在书上见到过,并不知道南宫栩有这样的东西。 珠子投射的画面像水波一样摇晃,然后逐渐清晰。 画面中一个温柔俊秀的男子踉跄着走近云泽殿,他紧紧拉着一个女孩的手,白袍上满是刀伤和血迹。 那便是南宫栩。 “阿漓,为师中了散灵咒,灵力无法凝结,暂时保护不了你了。”南宫栩正说着,一口鲜血涌出,喷在地上。 “你把这个拿着,从藏书阁的密道逃出去,周浦他们会护送你的。”南宫栩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指弯成爪状,用力从胸口吸出冰石。 “不要!不要!师尊,我要跟你在一起,哪怕是死我也要跟你在一起!”洛漓拼命地摇头,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 只见南宫栩的胸口散发出蓝白的微光,冰石渐渐浮现。 南宫栩温柔地笑着,像三月里的暖阳,似乎这一切杀戮都不复存在:“阿漓,乖!这是火羽冰石,平衡世间灵力的来源。” 南宫栩当即又喷出一口鲜血,他用剑撑住地面,险些没有站稳。 洛漓连忙过去扶他。 他将冰石放在洛漓的手中,又接着说道:“他们都不知冰石的存在,都以为火羽花才是力量的来源,但其实火羽花只是冰石在我的灵核上生出的一朵花而已。” “你拿着它,去找涂胡真人,把冰石交给他,他知道该怎么做的。”南宫栩用手轻轻拭去她的眼泪。 “只要逃出了青峦山,他们不会追杀你的。”南宫栩看着她,唇边微微的笑意,声音轻柔得像冬日里温暖又柔软的狐裘。 “把冰石交给他,下一任南泽仙君就会出世对不对?不!师尊!我不要你死,我要你活着!”洛漓上前紧紧抱住他。 熟悉的熏香味道扑鼻,洛漓知道,一旦放开,这样的拥抱也许再也不会有了。 南宫栩微微愣住,将手放在她的背上,又摸了摸她的头:“傻阿漓!不会的,这么重要的东西不能落入敌人手中,所以你带着冰石先逃,我随后就去找你。” “真的?”洛漓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嗯!为师何时骗过你?”他依旧浅浅的笑着,眼睛里充满氤氲的星光,那么温柔,那么耀眼。 “你把镜带上,它会代替我保护你的。”南宫栩将宝剑放入洛漓手中,“快走吧!阿漓!来不及了!” 洛漓有些半信半疑,但还是接过镜和冰石,准备离开:“师尊,你要说话算话,我在寒雪城等你!” “嗯!好!”南宫栩倚门看着她,依旧浅浅地笑着,“阿漓!一定要活下去!” 看到这里,洛漓早已泪流满面。 洛漓,你是傻子吗?你当初为什么要相信他?他根本就没打算活着离开,你感觉不到吗? 洛漓,你这个自私鬼,他可是你的师尊啊!在他最后的关头,你却没有陪在他的身边,只顾着自己逃命。 知秋映射出来的画面依旧跳动着…… 洛漓走后不久,便有一大群魔兵来袭,没有了灵力来源,南宫栩赤手空拳只身一人仅凭体力奋力厮杀着,前后不过片刻,殿外魔兵的尸体已堆叠如山。 “如果你想让你的同族活命的话,我劝你尽快收手!”来者是一位三四十岁的男人,赤发红眉,样子生的极为可怖。 “禀魔尊,南泽一族的人已全部捕获,是杀是留,请您指示。”另一名男子附在他的耳边说道。 “很好!苍粟,你越发有长进了!”魔尊露出欣慰的笑容,“将他们全都带上来吧!” 那位名为苍粟的男子,一只眼睛是深不见底的黑色,另一只却是极浅的蓝白色,样子极为怪异。 “南宫栩,我劝你赶紧把火羽花交出来,这样或许还会放你一条生路。”说话的是一名身着紫色纱衣的女子,胸口纹着几片枫叶,姿态极为妖娆。 “顾凌嫣,没想到你竟堕落至此,我对你着实失望。”南宫栩冷冷看着她道。 “别叫我顾凌嫣!本姑娘乃魔族左护法黛萱,你口中的顾凌嫣早就死了!”那女子极为愤怒。 “令尊令堂在天之灵如若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一定跟我一样,失望至极!”南宫栩的表情依旧冷漠。 “别跟他废话,快把火羽花交出来,否则,你这些同门都得死!” 苍粟将刀架在周掌门的脖子上,将他们推到南宫栩面前:“他们被捆仙索捆着,灵力无法施展,生死皆在你一念之间,快点做决定吧!” “阿栩!”周掌门关切地看着他,示意他不要做傻事。 南宫栩看着他,微微一笑,暗示他不必担心,一切都已安排妥当。 “放了他们,我把火羽花给你!”南宫栩淡淡道。 “先把东西交出来!”魔尊冷声说道。 “我怎么知道你的话作不作数?”南宫栩冷冷逼问道。 “决定权在我这里,信不信由你。”魔尊不屑道。 听言,苍粟收紧了他的剑,周掌门的脖子立刻滲出鲜血来。 南宫栩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便不再做声。 他轻轻叹了口气,抬起右臂,将五指生生插入自己的心脏,鲜血从指缝中喷涌而出,沿着白袍淌下。 “阿栩!不要!”周掌门声嘶力竭地哭喊着。 “你做什么?”黛萱不可置信地看着南宫栩,想要制止他,却被一人拦下,那人穿着厚厚的黑色斗篷,戴着青面獠牙的面具,示意她不要任性妄为。 “怎么?心疼了?”魔尊饶有趣味地看着她:“你难道不知道吗?火羽花盛开在灵核之中,想要取花就必须要剖心。” “剖心?!”黛萱震惊着瞳孔逐渐放大,“不!不是这样的!”她奋力挣扎着,身体却被人牢牢钳制住。 南宫栩加大力度将指节插得更深,疼痛让他面色苍白,眉头紧皱,额头上的汗珠不住地滴落,鲜血淌了一地,白袍已然变成红袍。 一口鲜血涌出吐在地上,他从胸口掏出了自己的灵核,灵核如水晶般晶莹剔透,上面布满了鲜血。 只见一朵纯白色的莲花盛开在灵核之中,每片花瓣的边沿状如轻盈的羽毛,羽毛之上源源不断地燃烧着蓝白色的火焰,四周散发出蓝白色的幽光。 啪嗒—— 南宫栩捏碎了自己的灵核,露出里面纯白的花来。 “你要的东西……放了他们!”南宫栩背靠石柱滑坐在地上,吃力地将火羽花递给他们,顿觉眼前涣散,隐约之间看到一个身着黑色斗篷的男子蹲了下来,露出腰间的玉佩。 知秋的画面到这里便戛然而止。 洛漓的眼泪早已干涸。 师尊是在这里死的,那为什么他的尸首却不知所踪? 洛漓环顾了四周,周掌门他们的尸体散落在大殿内,很显然魔族的人并没有信守承诺。 不是自己的人,那是谁带走了师尊的尸体?难道是魔族?他们要师尊的尸体做什么呢?洛漓左右思索着,百思不得其解。 还是说师尊没有死?! 一定是师尊还没有死! 洛漓内心一阵狂喜,虽然这个可能性极其渺茫,但极度的悲伤促使洛漓不得不去相信这一点。 既然师尊没有死,那当务之急就是要尽快找出师尊的下落,他伤的那样重,又没有灵力来源,肯定撑不过几天,必须尽快将冰石放回他的体内。 想想!洛漓,快想想!一定还有什么线索漏掉了! 洛漓用力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强迫自己思考。她在大殿内奔走,拼命四处翻找,却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等等! 那个玉佩! 洛漓又重新打开知秋,回到刚才的画面,裹着斗篷的男子在南宫栩面前蹲下,腰间的玉佩如此眼熟,她肯定在哪里见过。 是谁?那个身着黑色斗篷的男子是谁?难道他就是出卖师尊的人? 洛漓只觉得头痛欲裂,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见过那个玉佩。 先不去想它了! 眼下最要紧的是不能让同门师兄弟的尸体就这样曝露在阳光之下。 在藏书阁翻找了许久,洛漓终于找到了往生咒的施展方法,不觉已至傍晚时分。 她在一个个尸体面前停下,给他们一一整理仪容,念起往生咒来。 随着咒语哽咽的声音和风的摇曳,尸体上渐渐燃起星星的火光,在空气中漂浮,然后全部消失不见。 洛漓呆坐在广场上,怔怔地看着空荡荡的楼宇,天空中莹莹星光闪烁,那么安静,那么安静…… 她许久才回过神来,一切都没了,真的没了! 师尊,你到底在哪? 师尊,你一定还活着对不对? 洛漓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了一身白色的男装,将头发高高束起,扎成一个马尾的形状。 她紧紧地握着手里的冰石和镜。 师尊,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第六章:师尊,我好想你 转眼半年已过。 洛漓的法术已经长进不少。 果然如师叔们所说,洛漓天资聪颖,前后不过半年光景,她就已经掌握了风、水、土三种元素大部分技能的施展方法,并且已经结成了完整的灵核。 要知道寻常人修仙,很多人要花上数年才能领悟其中施展法门,更有甚者终其一生都无法参透此中奥义。 洛漓虽已掌握许多法术的施展方法,但无奈灵核才刚刚结成,灵力甚微,无法完全发挥出法术的威力,所以还是无法与敌人抗衡,甚至一个小小的低阶魔兵就能将她打败。 皎洁的月光下,海面折射出粼粼的波光,一只小船摇曳。 前面就是琼林岛了。 洛漓辗转数月,找遍了无数地方,才终于打听到涂胡真人的下落。 相传涂胡真人住在汀城之外的海岛上,此岛名为琼林岛,寻常人寻不见,只有每逢月圆之夜的有缘人才可寻见。 洛漓摸了摸自己胸前的火羽冰石,一定要带我找到他!他肯定知道师尊的下落。 洛漓将船靠在海岸上,将镜别在腰间,径直上了岸。 只见海岛上漆黑一片,萦绕着白茫茫的雾气,树林深不见底,耳边窸窣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落叶上爬行,偶然间一两只海鸟掠过,发出翅膀颤动的声音。 洛漓几乎完全看不清前路,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行。 突然,远处散发出微光,好像有什么声音在呼唤着洛漓。 洛漓朝着微光走去。 “阿漓——” 声音越来越近…… 微光越来越亮,光亮的尽头,有一道门,洛漓推门而入。 “阿漓,你跑去哪里了,害我到处找你!”温柔的人儿轻声呵斥着,眼里尽是担忧,嘴角仍是浅浅的笑意。 洛漓的眼泪从眼底漫溢,呆呆地在原地站了很久…… “傻站着干什么呀!快过来!”南宫栩拉过洛漓的手,让她在桌前坐下,“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说着,他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方帕,将它细细地展开。 “是梅花酥!”洛漓惊喜,那是她最喜欢吃的点心,只有轩城才有的卖,而轩城距离青峦山很远,所以不常吃到。 洛漓开心地像个孩子,笑眯眯地看着他,笑着笑着眼泪却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傻阿漓,你哭什么呀?”他连忙用手拭去了她脸上的眼泪,“不过是几枚梅花酥而已,你喜欢吃,为师常去给你买便是。” 洛漓深深看着他,扑过去紧紧抱住他大哭起来:“师尊!师尊!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我以为你不在了!” “傻阿漓,为师在这呢!”南宫栩抱着洛漓,轻轻抚摸她的头。 洛漓抬头看他,长长的睫毛如蝉翼般抖动着,幽深的眼眸里星光闪烁,眼底是数不尽的温柔…… 洛漓深深看着他,泣不成声,泪水浸湿了自己的衣领。 她难过极了,像迷失了许久终于找到家的孩子,扑在南宫栩的怀里尽情地发泄着自己的委屈。 突然,她像是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触电般的弹开。 他的衣服为什么不会湿! “你是谁?”洛漓惊恐地看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人儿。 “阿漓,别怕,快到为师这里来!”南宫栩轻轻呼唤着洛漓,眼底依旧是温柔。 是幻境!这雾有毒! 洛漓终于反应过来,将镜快速拔出,向自己的手心划了一刀。 随着手心的鲜血流出,一团黑气被镜吸附到剑刃上,然后消散开来。 眼前的景象终于消失,洛漓又回到刚才的树林。 四周一片漆黑,月光从云层的缝隙中散落,照映出密密麻麻的树影,如鬼魅般的摇晃着。 窸窣的声音越来越近,在枯叶中穿梭,形成沙沙的声响。 突然,一个白色的影子向洛漓扑来,洛漓侧身一闪,飞速凝结咒语。 只见地面凭空生长出无数藤条,将白影束缚住。 洛漓这才看清它的样子,那是一只形状如蛇的白蛟,足有人腰粗细,身上的鳞片放出彩色的霞光,头上还长着鹿茸般的犄角。 洛漓皱了皱眉头,拔出镜,准备将其斩杀。 “别杀我!别杀我!”那白蛟突然开口求饶。 只见它迅速缩小,幻化成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年模样。 “啊——我是糊涂老头儿派来接你的,我只是想吓唬你玩玩,你别杀我呀!”少年抱着头,不敢看她,看起来害怕极了。 洛漓闻言,收起宝剑,解开了他身上的束缚:“你认识涂胡真人?能否带我去见他?” “当然可以啊!”少年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糊涂老头儿怕你找不到地方,特地让我过来接你的!” “来吧!”少年伸出双臂,做出一个迎接拥抱的姿势。 “干什么?”洛漓一脸疑惑。 “上来呀!我抱你过去!”少年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这里满是毒瘴和机关,刚才你也已经见识过了,我是自己人,它们不会对我发动攻击,所以我抱着你过去,你才会安全。” 洛漓有些不可置信,结果被他一下子拉过去,拦腰抱起。 在与他的交谈中,洛漓得知,他叫淮渊,是上林蛟龙族的后代,常年生活在海中,左右闲着无事,所以经常过来找涂胡真人聊天解闷。 淮渊飞快地在树林间穿梭,大约半柱香的时间,他抱着洛漓在一间竹屋前停下。 屋内一个白胡子老头正疑惑地看着他:“你抱着她干什么?” 洛漓吓得赶紧从他的怀里跳了下来,抱拳恭敬道:“想必您老就是涂胡真人,我叫洛漓,是南宫栩的徒弟,奉师尊之命前来寻您。” 淮渊哈哈大笑起来,看起来是实在憋不住了:“我骗她说必须要抱着我才能过来,不然会被机关攻击,然后她就信了!哈哈……” 洛漓这才明白自己被耍了:“你骗我!” 洛漓气的伸手就要去打他,无奈却被他快速躲开。 灯光下,洛漓这才看清楚他的真面目。 少年长着一头银色瀑布般的卷发,冰蓝色的眼眸如同璀璨的珠宝,浓密的睫毛如蝉翼般扑闪,将珠宝掩埋,皮肤雪白,薄薄的嘴唇是极浅的粉色,笑起来露出两颗尖尖的獠牙,无辜中又带着几分魅惑。 “哎呀!你就别逗她了!”涂胡真人颇为无奈,“洛姑娘你就原谅他吧,他没有恶意的,只是常年居于深海之中,太无聊了,好不容易来了一个人,所以起了玩心而已。” 洛漓仍然有些气呼呼的,但也没有再去理会他:“涂胡真人,我师尊他……” 忆起过往,洛漓又忍不住红了眼眶,她将事情的经过详细地说给了涂胡真人。 “您能找到师尊的下落吗?师尊他还活着吗?”洛漓殷切地问道。 “这个……待老朽设阵卜卦方可知晓,”涂胡真人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说道:“设阵的材料容我准备几天,洛姑娘,这几天你就住在这吧。” “小渊,你帮我带她去那边林子里的厢房吧,这个阵法我得好好想想要什么材料。”说着,涂胡真人便自顾自的找书去了。 “你叫洛漓?”淮渊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凑到洛漓面前,一脸天真地问道。 洛漓自顾自地往前走着,扭过头去,并不想去理会他。 “那我叫你阿漓好不好?你呢,就叫我小渊就好了!”淮渊看着她,蓝色的眼睛里,仍旧是天真的笑。 “不行!”阿漓是给师尊叫的,我才不想让你叫我阿漓呢!洛漓心想。 “啊?为什么呀?”少年一脸失望,“那我就叫你小阿漓好了,嘻嘻——” 真是不可理喻!洛漓气呼呼地加快脚步,想赶紧离他远点。 “哎呀!你跑那么快干什么?你又不认识路!”淮渊快速追上来。 “好啦!别生气啦!”淮渊扯了扯洛漓的衣袖说道:“不就是抱了你一下吗?原谅我吧!” 不就是抱了我一下?!洛漓越发觉得不可理喻:“男女授受不亲!你占我便宜!” “当时天太黑,你又穿着男装,我以为你是男孩子!”淮渊笑嘻嘻地说道。 鬼才信你,洛漓在心里白了他一眼,更加加快了脚步,不觉已到了厢房门口。 “真的!我没有骗你!更何况,我是个女的,你也没有吃亏呀!”淮渊撇了撇嘴巴,像受了极大的委屈似的,一脸无辜。 “你是女的?”洛漓感觉难以置信,忍不住又仔细打量起他来,雪白的皮肤,晶莹剔透的大眼睛,粉嫩的嘴唇,嗯!确实有点像女的。 “可是……你长得这么高!还……”洛漓结巴了一下,不好意思说出口:“还那么平……”。 “哈哈……”淮渊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我是上林蛟龙族的人,常年生活在海里,体型当然要比常人健硕啦!至于那个……” 淮渊饶有趣味地看着她:“你不也很平吗?” “我……我这是……”洛漓羞红了脸,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小渊,你怎么还在这呢?”涂胡真人从门外走过来:“这么晚你还不回去,不怕你父王责怪你啊!” “我父王才没空管我呢!”淮渊摊了摊手,一脸的无所谓,“我今晚要在这里睡,我要跟小阿漓一起睡!” “胡闹!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跟女孩子一起睡?!” “不要!不要!我就要跟小阿漓一起睡!” 听得洛漓全脸黑线,好家伙!一不小心又被耍了! 第七章:师尊,男女授受不亲 “洛姑娘,摆阵用的材料有几样缺失了,我得出去找找,这几天你就在这里安心住着吧。”涂胡真人交代道,“需要什么就自己拿,你尽管当自己家里好了。” 涂胡真人看了一旁的淮渊一眼,又补充说道:“要是感觉无聊的话,就让小渊过来陪你吧,不过这小子滑头的很,你得提防着他点。” “多谢真人,您今晚就要去吗?明早再去也可以的,其实也不必那么着急。”这样麻烦他,洛漓觉得很不好意思。 “无妨,我正好也有点别的事需要处理。你想去海滩上玩也可以,让淮渊带着你去便是,林子里的雾只会让人产生幻觉,并没有什么毒性。” “当然,这里也没有什么可怕的机关,那些都是那小子编出来吓唬你的!”涂胡真人笑了笑,便施法离开了。 “这糊涂老头,也太不仗义了,居然这样诋毁我!”淮渊懒洋洋地说道。 洛漓回头一看,他竟已翘着二郎腿躺在她的床上! “起来!”洛漓气不打一处来。 “干嘛呀?”银色的头发散落在床上,淮渊躺在那里不为所动,“我们今晚不是要一起睡吗?” “谁要跟你一起睡?!快起来!”洛漓真的有些生气了,气呼呼地转身向外走去。 淮渊终于意识到自己做的有些过火了,从床上跳下来说道:“好啦!小阿漓别生气啦!我去隔壁睡总行了吧!” 临走前还不忘对洛漓眨眨眼睛:“有什么事情记得叫我唷!我随时都可以过来陪你睡!” “滚!” 整个世界终于清静了…… 洛漓将门反锁,在椅子上坐下,一阵风吹来,桌面烛火摇曳。 她取下系在手腕上的知秋,轻轻擦拭,里面即刻显现出往日的画面…… 那是她第一次来癸水的时候,他紧张的不得了,也是洛漓第一次看到他如此慌张的模样。 现在想起来,也还是觉得很好笑。 那日清晨,洛漓从睡梦中醒来,看见自己的床上一大滩血迹,遂即大哭了起来。 南宫栩吓了一跳,连忙从书房跑过来。 “师尊!呜呜……阿漓要死掉了!阿漓流了好多血!”洛漓一边哭着一边将床上的血迹指给南宫栩看。 南宫栩看了,噗嗤笑了,他摸了摸洛漓的头说道:“傻阿漓,这只是癸水而已,不碍事的!” “师尊,癸水是什么?”洛漓很是不解,含着眼泪望着他。 “嗯……就是每个女子到了一定年龄都会有的东西,我也说不太清楚。”南宫栩温柔道,支支吾吾地有些害羞。 “可是……师尊你看!它不停的在流啊!”洛漓撅起屁股指给南宫栩看,红色的血液浸染了白色寝衣,沿着大腿一直往下淌着。 “再这样下去阿漓真的要血尽而亡啦!”想到这里,她又大哭了起来。 南宫栩听言,用被子裹住洛漓,抱起她就往外跑,一时间竟忘了御剑。 逢人就问:“周平师姐在哪里?” 众人都被他的反应吓坏了,大气都不敢出一个,连忙给他指路。 南宫栩抱着洛漓从云泽殿跑到太清殿,又从太清殿跑到涵虚阁,才终于寻到了周平师姑。 周平师姑是南泽一族中为数不多的女弟子,比师尊还要年长几岁。 “真是大惊小怪!”周平见了南宫栩忍不住笑道,“没想到平时临危不惧的仙尊大人,却被区区一个癸水弄得这副慌张模样。” “师姐,你就别再取笑我了,快帮阿漓想想办法吧!”南宫栩感觉很是难为情。 “好啦!好啦!我这就去给她准备月布,你们暂且等一等,我片刻就来。”说罢,她便离开了。 “师尊,我肚子好痛!”洛漓扑在南宫栩的怀里,撒娇道,“师尊,我会不会死啊!”。 “傻阿漓,不会的!”南宫栩将洛漓抱在腿上,轻轻给她揉着肚子。 温热的大掌催动灵力,轻轻地揉着,一股股暖流在肚子里晕开,洛漓竟真的觉得没有那么痛了。 “我的好仙尊大人,男女授受不亲,以后断不可以再这样了!”周平师姑取完东西回来,恰好看到这一幕,挑眉噗嗤笑了,将洛漓拉到身边,便带她去换月布了。 画面中只剩南宫栩一人,握拳坐在那里,呆呆看着地面,一动也不敢动,像做错事的孩子,样子拘谨得可爱。 洛漓换完衣服回来:“师姑,为什么不可以抱师尊呀?” “因为小洛漓已经来了癸水了,是大人了呀!大人的世界里,女子只能抱自己的夫君,旁的男子都不能抱的,因为男女授受不亲呀!” “可是师尊又不是旁的男子,师尊是师尊!”洛漓坚定地反驳。 “师尊也是不行的哦!只有小洛漓的夫君才可以!”周平拍了拍洛漓的头,有些好笑地说道。 “那阿漓就要师尊做我的夫君!”洛漓更加坚定。 “咳咳……”南宫栩在一旁听得直扶额,面色铁青,场面尴尬至极。 大概是从那天开始,师尊便几乎再也没有抱过我了吧。 师尊究竟有没有将我当作真正的女子看待呢? 洛漓漫不经心地想着,拨弄着手中的知秋。 门吱呀一声开了。 “谁!”洛漓迅速将知秋收回掌中,拔剑看向门外。 “别别别!是我是我!”淮渊端着一盘点心在门口一脸惊恐地看着她。 “这么晚你还来做什么?”洛漓很是不解,这个人真的很奇怪,洛漓猜不透他的心思。 但竟也生不起讨厌,或者说这个人,洛漓见他第一眼便有种奇怪的亲切感,总觉得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给你送好吃的呀!你一定还没吃饭吧!”淮渊将点心放在桌面上。 洛漓这才看清那是什么。 “梅花酥!”她惊讶极了,心想,他怎么知道自己喜欢吃梅花酥的,也可能是误打误撞买到的吧。 “是啊!可好吃了,你一定会喜欢的!”淮渊笑眯眯地看着她,他那玩世不恭的眼里竟显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淮渊将手肘撑在桌上,托着下巴看着她,银色的头发铺满肩头,眼里依旧满是笑意。 洛漓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拿起一块梅花酥放在嘴里,甜香酥软,真的很好吃,还有一股淡淡的梅花香味扑面而来。 “你怎么不吃啊?”眨眼间洛漓已经吃了三块了,一个人吃独食着实让她有些难堪。 淮渊笑嘻嘻地看着她,挑眉说道:“我要你喂我!啊——” 说罢便做出张嘴等待投喂的样子,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谁要喂你!”洛漓感觉又被捉弄了,揣着胳膊,气呼呼地坐在那里,一把推开盘子,索性也不吃了。 哈哈……她果然又生气了,还是和以前一样,一逗就生气。 淮渊静静看着她,样子变了,声音变了,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我的小螃蟹。 “小螃蟹……”淮渊轻轻地唤她,故意把声音压的极低,低到几乎只有他自己能听到。 “哈?”洛漓满脸问号地回头,“你说什么?” “没什么。”淮渊拿起一枚梅花酥放在嘴里,玩世不恭地看着她。 “吃吧!要吃什么跟我说,糊涂老头让我投喂你,那我可不能让你饿死了!不然他肯定要怪我的!” “谁要靠你投喂,我自己也能找到吃的!”说罢洛漓便将他推出门外,“我要睡觉了,快走!” 兴许是白天长途跋涉的缘故,这一晚,洛漓睡得格外的香甜。 次日清晨,暖暖的阳光闪耀,知了的叫声悦耳,空气中满是夏日的香甜。 洛漓早早地起了床,本以为淮渊会过来闹他,但一大早却不见他的踪影。 洛漓兀自走着,穿过昨日的树林。 阳光的照耀下,洛漓这才发现,原来昨日毒瘴的罪魁祸首在这里。 只见树林中一片片绿油油的草地,上面开满了蓝紫色的小花。 这种草,洛漓原先在藏书阁的书上看到过,草叶本身没有什么毒性。 花朵散发出来的清香在月光的作用下却有致幻的作用,会让人陷入自己生平的执念所造出的幻境当中,执念越深,越难以从幻境中挣脱。 洛漓昨日也是多亏了镜,才能从幻境中逃脱出来。 不过听说也有人因无法忍受现实带来的痛苦,而甘愿堕入幻境,不愿再醒来,直至最后肉体消亡。 洛漓起初并不太理解这些人的做法,但现在想来,也确实无可厚非。 现实有多残酷,幻境就有多美好。 幻境中南宫栩略带责备的温柔笑意,不禁又浮现在眼前,让人心安的拥抱,掌心的温度,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如果可以,我也想就这样在幻境中沉沦,了此残生,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是我不能!师尊他一定还在等着我,我一定要找到他! 我要带他回家,哪怕前路再艰险,再痛苦,我也要带他回家! 哪怕……哪怕最后我会死在路上,但只要他还活着,那这世间的一切就都还是五彩斑斓的,就还有着让人一想到就能心生柔软的美好…… 想到这里,洛漓摸了摸自己胸前的火羽冰石,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在想什么呢?” 洛漓感觉自己的头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冰蓝色的眼眸映入眼帘,是淮渊。 她吓了一大跳,这才回过神来。 “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淮渊拉起洛漓的手往海滩方向跑去。 第八章:师尊,我喜欢你 海面粼粼波光闪烁,一直延伸到天边,与蔚蓝的天空交汇,形成一条清晰的地平线。 “我们下去吧!”淮渊灿烂地笑着,冰蓝色的眼睛里微光闪烁,就像海里的波光,他兴奋地像个孩子一样。 “啊?可是我不会游泳啊!” “没关系!” 淮渊从怀里取出一颗像珍珠一样的东西,将它系在洛漓的胸前。 “有了这个,你就可以在海里自由呼吸了!” 淮渊牵起洛漓的手一下子窜到海里。 洛漓起初害怕极了,牢牢屏住不敢呼吸,但最后实在憋不住了,深吸一口气,果真没有呛水。 “这个东西也太神奇了!”洛漓忍不住惊叹。 “哈哈——是吧!既然你喜欢,那就送给你啦!” 洛漓看着他觉得很难为情。 似乎是看出了她但窘态,他莞尔笑了:“没关系的,这样以后你想来海里找我,就随时都可以来啦!”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达了海底,那是一处别致的小院,最外层被一个巨大的结界包裹着,将空气和海水分开,里面竟像在陆地上一样。 “啊!好冷!”洛漓跟着淮渊进入结界,却感觉一股刺骨的寒意袭来。 淮渊微微笑了笑,用手在空中一划,只见珍珠散发出橙红的微光,源源不断的暖意席卷全身。 “它还能用来取暖!”洛漓拨了拨胸前的珍珠挂坠,感觉甚是惊奇。 “怎么样?是不是在陆地上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宝贝呀?”淮渊侧过头来看着她,浅粉色的唇角上扬,眼里满是戏谑,“不如你跟我回东海吧!那里有数不尽的奇珍异宝,都是你没见过的!” “谁要跟你回东海!”这个人真的很欠揍!总是正经不过两秒,洛漓在心里白了一眼,扭过头不想再去理他。 地面的触感松软,用脚踩上去,满是吱哑吱哑的声音,这里竟是一大片梅林!皑皑白雪铺满了整个地面,不远处有一处别致的小院,雪花铺满了瓦头。 “大夏天的居然还会有梅花!”洛漓又惊又喜,忍不住去嗅红梅的香味。 淮渊用手拂去石凳上的雪,坐下来托着下巴看她:“这个地方常年冰寒,我找了好久呢!我花了将近十年才把它打造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怎么样?美吗?”淮渊随手捻起一朵落在桌面上的梅花,呼地一下将它吹走。 “嗯!”时隔半年,洛漓第一次发自内心地笑了,英气倔强的眉眼里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纯真。 她真的很喜欢梅花,喜欢所有有关梅花的东西,喜欢梅花酥,喜欢寒雪城的一段香,更喜欢从前梅花树下那雪白的身影。 她笑着,眼里渐渐溢出一丝落寞。 淮渊呆呆地看着她,她还是他的小螃蟹吗? “你的师尊是个什么样的人?”沉默了半晌,淮渊突然开口问道。 “师尊,他是全世界最好的人,他温柔、善良,无论身在哪里,哪怕他不在身边,但只要想到他就会觉得活着真美好!”洛漓微微笑着,眼里尽显温柔。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死了呢?”淮渊直直看着她,仿佛能看穿她的灵魂,“你打算怎么办?” “不会的!他不会死的!”洛漓怔了一下,又猛地摇头极力否认。 他不会死,也不能死!因为这是她唯一活下去的理由。 淮渊深深看着她,眼神灰暗,像深不见底的深渊:“所以……你喜欢他。” “啊?我……我……”埋藏在心底难以启齿的秘密,竟然就这样被他无情地拆穿。 洛漓觉得不知所措,咬了咬嘴唇,索性扭过头不去看他。 “你喜欢他,那他喜欢你吗?”淮渊继续追问道。 “我没有!”洛漓紧紧握住拳头,将头别过去,想努力逃脱他审视的眼神。 “你喜欢他,为什么不敢承认?”对方似乎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洛漓终于承受不住他的盘问,不禁泪流满面:“我喜欢他!可以了吧!” “我喜欢他!想时时刻刻和他在一起,看见他笑,我就开心,看见他受伤,我就感觉像是割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不在的时候,我总是控制不住地想他,吃饭的时候是他,睡觉的时候也是他,就连空气中的阳光也都是他的身影……” 洛漓用手挡住自己的脸,她努力不让淮渊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泪水沿着指缝往下流淌。 “我真的好喜欢他!”洛漓哽咽着喉咙,调整了音色,努力让自己听起来镇定一点,“我知道他是我的师尊,我不该生出这样有悖人伦的妄念,但我就是控制不住地想他!” “我真的好想他!”洛漓的声音已经有些喑哑。 “他是南泽仙君,是天煞孤星,他只把我当徒弟看待,这些都没关系,我的秘密可以永远埋藏在心底,我只求他能好好活着,我就以徒弟的身份,永远陪伴在他身边就好了!” 洛漓从指缝中看着他,眼泪再也空着不住,肆无忌惮地从眼眶中流淌而下。 “为什么?为什么就连这一点都不能满足我?”洛漓止不住抽泣起来。 “好!我知道了!”淮渊静静看着她,眼里是说不出的落寞。 他又何尝不是这样的呢? 说好的生生世世在一起呢? 她终究是彻底地忘记了,她不再是她了,他的小螃蟹永远地死在了那个寒冷的雪地里。 转世之后的她,有了自己想要陪伴的人,她坚定地爱着另一个人,就像曾经坚定地爱着自己那样。 “你想要复活他,是吗?”淮渊看着她,以求确认她的决心,“不论会付出什么代价?” “嗯!”洛漓擦干眼泪,坚定地看着他,“我一定会找到他的!” “好!我会帮你的!”淮渊突然笑了,递给她一张手帕,“快把眼泪擦擦吧,哭得丑死了。” 洛漓接过手帕,有些懊恼,居然在他面前哭成这样子,真是太丢脸了! 淮渊带着洛漓在梅园里漫不经心地走着:“从前有个女孩,她很可爱,她最喜欢梅花了。” 他轻轻用手抚过梅花上的雪,微微笑了:“所以我才为她打造了这片梅园,本想着在她生日的时候作为礼物送给她的。” 淮渊随手捡了一颗石子往树干一弹,满树的雪纷纷落了下来,有的掉在洛漓的头上。 “啊!你干嘛!”冰凉的雪落入颈间,洛漓吓了一大跳,连忙去拍自己身上的雪。 淮渊像恶作剧得逞的孩子,在一旁捧腹大笑:“哈哈——你的反应也太迟钝了!” 洛漓白了他一眼,真幼稚!一边拍着身上的雪,一边问道:“后来呢?” “后来?后来她就不在了”淮渊微笑着看着洛漓,眼里却尽是苦涩,“在她生日的前一天,我没能来得及带她过来。” 淮渊拍了拍掉在洛漓头上的雪,又随手摘了一支梅花递给她:“她如果能来的话,一定像你一样喜欢这里吧!” 洛漓看着他,玩世不恭的眼里流露出深深的落寞,洛漓知道,他所说的她,对于他来说一定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有人来了!”淮渊侧耳听着海面的动静,突然神色凝重,拉起洛漓的手径直向海面飞去。 回到海滩,洛漓看到远处海面上有几只小船飘荡,船上有几个身着道袍的人。 “是其他门派的使者!他们估计是过来找涂胡真人商量让下一任南泽仙君出世的事情。”洛漓握了握胸前的冰石,微皱着眉头,神色黯然。 淮渊看着她,遂即明白了她的意图,下一任南泽仙君出世的话,那她的师尊就真的救不回来了吧! “走!”淮渊抓起洛漓的手,把她带到一处屋内,将门锁起,“你待在里面,我来应付他们!” 洛漓站在门后,将冰石放到衣服里面,仔细聆听着屋外的动静。 他们如果知道了冰石才是南泽仙君出世的关键,肯定会抢走它的!这样的话,师尊就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洛漓怔怔地站在那里,其实这一路所经历的事情,她也看到了人间的苦难遍地,有时候她也会怀疑自己这样执着地不肯交出冰石,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师尊知道的话,一定会怪她的吧!师尊一定宁愿自己死,也不愿看到世间灾害频发,饿殍遍野的局面。 但是!就算全天下都恨我怨我,都没关系!师尊,我只要你活着! 门外传来了窸窣的脚步声,看来他们已经到了。 “我乃飞羽门的弟子郁晴岚,其余几人皆是江湖各大门派的弟子,此行是过来拜访涂胡真人,劳烦转告一声。” 是岚哥哥的声音!他与飞羽门的掌门人白紫苏都是师尊的旧友,也是洛漓最好的朋友。 “岚哥哥!” 确认没有其他来者之后,洛漓欣喜地推门而出。 “岚哥哥!你怎么会来这里?”洛漓手扶着门框,激动地看着他,几乎就要哭了出来。 “阿漓?你怎么在这?”郁晴岚很是意外,“我是奉掌门师兄之命过来商讨南宫兄身死一事的。” 洛漓看了看其余几人,拉住郁晴岚的衣袖,将他带进屋内:“岚哥哥,借一步说话。” 洛漓眼里蓄满了泪水,却忍住没有让它流下来:“师尊他没有死!” 洛漓擦了擦眼角的泪,坚定地看着他:“师尊他还活着!我过来就是为了求证这一事的!” “哦?”郁晴岚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心里却认为她一定是太过悲伤了,一时间难以接受才会像现在这样。 “阿漓,我知道南宫兄他突然逝世,对你打击很大,你一时间接受不了也属人之常情,我也能理解,但斯人已逝,这已经是铁定的事实,阿漓,你要勇敢去面对!” “没有!”洛漓努力忍住内心的悲愤,“事发之后我又返回了现场,师尊他的尸首不见了!他还给我留了这个!” 第九章:师尊,你还活着! 洛漓掏出知秋慌忙拿给郁晴岚看:“师尊他是被熟人陷害的,这个身穿斗篷的人一定跟师尊的死有莫大的关系,不然师尊不可能平白无故就中了散灵阵!” 洛漓抓住郁晴岚的衣袖,像抓住唯一一根救命的稻草:“岚哥哥!你一定要帮我!帮我救回师尊!” “阿漓……”郁晴岚本想再辩驳几句,却被淮渊打断。 “南泽仙君是否尚存世间,二位无需再争论了,待过几天糊涂老头搜集齐了材料,摆阵一探便知,这两天,你们就安心等着吧!” 郁晴岚转念想了想:“也好!也不急这两天!” “但是,阿漓,你可想好了,其他门派的使者不过三两天也会到达此处,届时,他们可不会管南宫兄的死活,肯定是要强行让新任南泽仙君出世的!” “嗯!”洛漓低头握住拳头,咬了咬牙,还是没敢告诉他有关火羽冰石在自己这里的事,因为她也不是很确定,最后关头,她所信任的岚哥哥是否会站在自己这边。 这一夜,洛漓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南宫栩是不是还活着,穿黑色斗篷的人到底是谁,这些思绪如同一团乱麻在洛漓脑海里缠绕,洛漓觉得头疼极了,脑子似乎将要炸开一样。 此刻屋外的圆月高高地挂着,树林间魅影憧憧,深不见底的海面波涛翻涌,卷起黑色的海浪拍打在礁石上。 同一轮圆月,照耀不知何处的一片戈壁沙漠上,狂风卷起沙尘,地面沙砾翻滚着。 一位身着黑衣蒙面的女子在沙尘中艰难行走,狂风卷起沙尘吹到她的脸上,她遂即卷起衣袍,挡住脸颊。 她走进一个山洞里,在山洞的门口设下结界。 只见山洞中央,一片水池,里面开满了莲花,那莲花通体雪白,全都散发出莹莹的幽光。 莲池中,一位身着白衣的男子,身体一半尽数没入水中。 那男子双眼紧闭,薄唇颜色惨白,眉睫上结出细细雪白的冰霜,胸口赫然一个大洞,白衣都被鲜血浸染,在水中晕染开来,形成淡淡的粉色。 女子伸手将其扶起,放到旁边的一个石台上躺下,只见才刚出水面,那男子的衣袖和皮肤就都已结冰。 女子驱动内力将冰霜融化,伸手为他把了把脉。 嗯!脉象虽极其微弱,细若游丝,但也还算平稳。 女子静静看着他,抚了抚他额头的乱发:“我做的这一切究竟是对还是错呢?” 她呆呆看着他,不觉间眼里已蓄满了泪:“我从前以为,我恨你!恨透了你!如果不是你,我怎会走到如今这般地步?” 或是勾起了什么不堪的往事,她的眼神突然暴戾起来:“是你害得我家破人亡!是你让我沦为众人的笑柄!让我活成了一个笑话!” 她突然哽咽起来,紧皱着眉头,看起来悲伤极了,眼泪啪嗒从眼眶里掉落,“可是……当我看到你真的要死了的时候,为什么我会这么难过?为什么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去救你?” 她呆呆地看着他,眼泪滴到他的身上,“我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你继续活下去?” 她就这样静静看着,似乎在期待他的回应,但眼前的人儿依旧静静地躺着,终究是没有任何回应。 她擦干了眼泪,拂了拂衣袖变出一只玉色小碗来,随即又从怀中取出一片紫黑色的药丸,将池中莲花的花瓣和莲子还有药丸一并放入碗内,并用灵力催动火焰煎熬,不出片刻便熬出一碗药来。 那女子轻轻托起他的身体,将药喂入他的口中。 全数喂下之后,那男子通体渐渐发出火红色的光芒,他的眉头紧皱,看起来痛苦极了,皮肤上冒出滚烫的火星,衣衫竟有将要燃烧起来的迹象。 女子迅速将男子扶回莲池之中,他这才逐渐平息,又恢复了刚才平静的模样。 次日一早,洛漓便听到涂胡真人的叫喊声:“找到了,找到了!” 涂胡真人晃了晃手中的口袋,兴奋地对洛漓喊着:“洛姑娘,材料已经集齐了,我们今日便可摆阵了!” “真的吗?”洛漓欣喜地几乎说不出话来,“那太好了!” 她摸了摸手中的知秋:“师尊,我很快就能找到你了!” “既然找到了,那便废话不多说,赶紧开阵吧!”淮渊在一旁懒洋洋地说道。 “你这小子,太没良心了!我忙活了这么些天,喘口气的时间都不给我!”涂胡真人口里忿忿抱怨着,手却已然在地上画出阵图来。 只见地上的赫然一个发光的圆盘,圆盘内画着复杂的图案,中间布满了沟壑。 涂胡真人将收集来的法宝一一用灵力驱动,飞向图案上的阵眼。 图案中的光芒更盛,随后各自放射出一道金光,汇聚在法阵中央,渐渐形成几行清晰的文字。 是远古神族的文字,洛漓看不太懂,但又着急想要知道问题的结果,于是连忙问道:“涂胡真人,这阵法说了什么?师尊他还活着吗?” 涂胡真人若有所思地看着阵法中央,捋了捋胡须说道:“依阵法显示,应该还活着,但是却很奇怪,他的气息很微弱,而且隐隐之中似乎有两股气流在相互抗衡。”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洛漓终于忍不住,眼泪止不住往下流淌,悬了那么久的心,终于得到了回应,可以暂时放下了。 “那……师尊他现在在哪?”洛漓连忙追问道。 涂胡真人皱了皱眉头,没有应答,又加重了灵力的输出,只见法阵突然爆发出金光,将涂胡真人猛地弹开。 涂胡真人被击倒在地上,生生咳出一口鲜血来。 众人连忙去扶:“真人!” “无碍!”涂胡真人拭去嘴角的血,又接着说道:“说来奇怪,我竟探出不出他的具体位置,他体内有一股强大的力量与阵法对峙,那股力量与他自己本身的力量却完全相反。” “完全相反?”洛漓陷入沉思,“会不会跟魔族有关?” 涂胡真人闻言,摇了摇头:“可我并没有在他身上探到魔气。” 他收起地面的法宝,将洛漓独自拉至房间,神情凝重地说道:“洛姑娘,他气若游丝,陷入深深的昏睡之中,也许再也醒不过来了,你当真要救他?” “救!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救他!”洛漓态度坚决,端跪在地上,向涂胡真人磕头跪拜:“烦请真人告诉我,救他的方法,无论您想要什么,只要是阿漓能做到的,阿漓上刀山下火海也定会满足您!” “唉——这孩子!”涂胡真人弯腰扶她起来,“你可知,火羽冰石在你这多留一日,新任南泽仙君便晚出世一日,这会造成多少无辜灾民惨死?” “我……”洛漓的眼泪啪嗒流下来,“我知道,但师尊为天下人牺牲了这么多,亲人还有自由,他救了那么多人,为什么到最后还要牺牲掉他?为什么他连选择活着的权利都没有?” 洛漓眼里噙着泪,表情却无比坚决:“如果他们要恨的话,就让他们恨我吧!我只要我的师尊活着。” “唉……罢了,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他命数未尽,一切顺天而为吧!”涂胡真人长长叹了一口气,从怀中取出一个小木盒。 “你可知世间一切,均由风、火、水、土四个元素组成?”涂胡真人将木盒放在洛漓的手心。 “而火羽冰石正是这四元素的核心,你的师尊是冰石特选的载体,南泽仙君体内的火羽花可以让四种元素的灵力相互融合转化,因此世间浩然之气才得以运转,周而复始,源源不断。” 洛漓不太明白这些跟救她的师尊有什么关系。 涂胡真人定睛看着她,接着说道:“他的火羽花已毁,你若想救他,就必须要集齐四个元素的力量,重新结出一枚火羽花,并将它和火羽冰石一起打入他的体内。” “所以我要去哪里搜集这四个元素的力量?”洛漓连忙追问。 涂胡真人背过身去不再看她:“你可知江湖三大门派所在之处,分别对应散落着风、火、土,这三种力量?” “嗯!赤枫谷对应火,岚哥哥所在的飞羽门对应风,而汀城的萧索门则是对应土元素。”洛漓摸了摸额头,若有所思。 “那水元素呢?水元素我应该去哪里找?”洛漓焦急追问。 “天机不可泄露,老朽只能言尽于此了,剩下的都交给天意吧!”涂胡真人摸了摸胡须,抬掌将一股灵力注入木盒之内,“姑娘若是有缘人,自可窥得玄机。” “我已结成法阵置于木盒之内,姑娘寻齐四种元素之后,将其分别置于阵眼之上,再将火羽冰石置于阵眼中心,难题自可迎刃而解。” 洛漓刚要再说些什么,屋外却突然响起嘈杂的说话声。 是其他门派的使者!他们竟这么早就到了? 涂胡真人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姑娘走吧!老朽自会应对他们。” 洛漓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放心吧!老朽绝不会将火羽冰石的事情给他们透漏半分的,况且这本就是机密,不可对外人语。” 洛漓眼里的担忧终于消散而尽:“多谢真人!大恩大德,洛漓定当铭记于心!保重!”洛漓再次跪拜之后,就从西边跳窗离开了。 第十章:萧索门,汀城的点心真好吃 她一路西行,很快便已行至海上。 此处距离汀城最近,洛漓打算先去萧索门的地带,取回土元素的力量。 刚行至海面中央,原本平静的海面不知为何突然变得浪潮汹涌,一下子将洛漓的小船卷翻落至海中。 洛漓艰难地在海里扑腾着,一只巨大的白蛟突然自海水深处腾然而起,缠绕在洛漓身上,将她举起水面。 白色的鳞片在阳光下闪耀着五彩的粼光,水波荡漾下,蛟龙迅速转化成人形,瀑布般的银发铺散在海面上,少年的手环住少女柔软的腰身,将她牢牢揽在怀里。 “怎么跑了也不告诉我一声?就这样偷偷地溜了?”冰蓝色的眼睛里放出摄魂的星光,淮渊魅笑着,故意将脸凑得很近,几乎都要吻上她的唇。 “啊……我……当时情况紧急,时间根本来不及,所以我才不辞而别的。”洛漓的心狂跳得不止。 不知为何,自己明明挺镇定的一个人,在他面前说话却总是磕磕巴巴,还经常被他像个傻子一样地戏弄。 想到这里,洛漓不禁有些恼怒:“放开我!难道你还想占我便宜不成?” “好好好!放开就放开,你说的哈!别怨我!”他爽朗笑了,银白的睫毛在冰蓝色的瞳仁上形成一道影子,轻轻咧开嘴角,漏出两颗尖尖的獠牙。 淮渊故意将手松开,只见洛漓扑通一声,又跌回水中。 淮渊打趣地看她在水中挣扎了一会,实在没办法,只好又将她揽起。 “我就说不能放吧!你看你还说我占你便宜,我可真是好心被当作驴肝肺啊!委屈死了!”说罢,他撇了撇嘴,做出一副极其无辜的表情。 洛漓嫌弃地看着他:“你还好意思说!我本来在船上好好的,要不是你给我拍水里了,我能是现在这副模样?” “那能怪我吗?”淮渊轻施一道灵力,只见洛漓胸口的珍珠渐渐散发出微光,“不是已经给了你避水珠了吗?你自己不知道用,这能怪谁?” 淮渊将洛漓放回水中,敲了敲她的脑袋说道:“笨!”脸上却笑得无比开心。 “哼!”洛漓白了他一眼,懒得理他,施法将船翻转过来,又重新回到船上。 “我接下来要去搜集材料救我师尊,你跟过来干嘛?”洛漓施法将自己身上的水份蒸干,一边摇船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淮渊兴奋地跑到洛漓跟前:“我来帮你啊!之前不是说好了的吗?左右也是闲着无事,权当是游玩好了!” “哼!我可不需要你帮忙!况且,你那么菜,别给我添麻烦就不错了!” “哈哈,不会的!打不过就跑嘛,放心吧!我跑得可快了。”淮渊一脸兴奋地坐在船头,银色的头发随风飞舞,“哇唔——终于可以上岸去玩了!” 洛漓满脸黑线:“这货是当旅游去了吧!” 不知在海上行驶了多久,洛漓到达汀城时已是几日后的晌午时分。 炎炎烈日烤得人身上焦灼滚烫,顿觉口感舌燥。 洛漓觉得有些燥热难耐,转头看了看一旁的淮渊,这货早已像晒蔫了的庄稼,无精打采的。 看他脸上红扑扑的,傻呵呵的样子不禁让洛漓觉得有些好笑:“臭长虫,你想吃东西不?” 淮渊一动不动,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样。 “喂!”洛漓轻轻踹了他一脚,“被热傻了呀?干嘛不说话?” 淮渊这才反应过来,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一脸惊讶地问道:“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不是在跟你说话,那是在跟鬼说话吗?”洛漓暗暗白了他一眼。 淮渊却更惊讶了,什么鬼!我才不是长虫!他极力抗议道:“我是蛟龙!不准叫我长虫!品种都不一样好吧!” 洛漓径直往前走着,并没有理会他,内心却在暗暗窃喜,被他戏弄了这么多次,这下终于扳回一局了,哈哈! 他们一路走着,突然看到一个卖仙草糕的小贩,洛漓指着仙草糕对淮渊说道:“你要不要吃这个?冰冰凉凉的可好吃了!” 淮渊眨巴着眼睛,点了点头,看起来却还是气鼓鼓的样子。 洛漓看着他,忍不住偷偷笑起来,他生气的样子真的很搞笑,哈哈!结果因笑得太大声,最终还是被他发现了。 “你笑什么?”淮渊气愤又不解地看着她。 “哈哈——没什么!”洛漓伸过手去想摸摸他的头,但不知想起了什么又猛地缩回,她定了定神说道,“你在此等我片刻,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就准备离开,不料衣角却被淮渊一把抓住:“你不会把我晾在这自己要溜了吧!” 淮渊的手抓得紧紧的,他其实真的很害怕她会突然消失不见,毕竟他花了整整一百年的时间才得以重新找到她。 洛漓看他表情这么凝重,心里微微一怔,当即拍了拍他的手说道:“哎呀!放心吧!我这点信誉还是有的!” 洛漓一个人在街上晃荡着,走进了一家店铺:“掌柜的,你们家有幕篱卖吗?” 那只傻长虫是东海深处来的,东海那地方常年气温很低,又不见阳光,他定是很怕热又畏惧阳光的,所以买个幕篱给他遮遮阳也挺好。 趁着伙夫去取货物的时间,洛漓又向店主打听道:“掌柜的,不知汀城这一代,有没有什么特别厉害的神兽啊?” “神兽?”店主疑惑地看着洛漓,很是不解。 洛漓叹了口气,只能抱拳实话实说:“实不相瞒,我家哥哥身染重病,急需一颗土元素的神兽灵丹才可医治,大叔若是知道些什么,还望不吝告知于我!” 那店主恍然大悟一般:“这样啊!这一代之前倒是有一个很厉害的神兽,后来听说被萧索门的长子萧琼给捕获了,内丹想来应该也被他取出收于门中了。” 看到洛漓神色恍然,那店主连忙安慰道:“姑娘不必担心,据说那萧琼是个风度翩翩的正人君子,姑娘若去找他,如实道明事情的原委,想必他定会愿意将神兽的灵丹赠于姑娘的!” “多谢掌柜!”店主认真给她指明了萧索门的方向之后,洛漓又跟店主攀谈了几句,就取了幕篱离开了。 “卖龙须酥哎——好吃的龙须酥——”路上商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龙须酥!洛漓闻言立即凑了过去,买给那个大长虫吃,他一定会喜欢的! 洛漓取过龙须酥,一路又买了些小吃,正兴高采烈地往回走着。 哒哒——哒哒—— 一匹高大的骏马在街上狂奔,已然撞翻了好几个小贩的摊子。 骏马上一位身着红衣的女子,放肆笑着,嘴里一路喊着:“驾——驾——” 眼看马匹就要从洛漓身上横踏而过,洛漓心里一惊,不得不使出灵力强行将马逼停。 突然而来的阻碍,使得那马急刹不住,前蹄生生跪在地上,膝盖早已擦得血肉模糊,马上的女子承受不住惯性,一整个翻飞下来。 洛漓见状,连忙飞身过去,拦腰接过那女子,这才使得她不至于摔落在地上。 那女子见到洛漓,起初内心一惊,心想,好俊俏的少年朗! 但胸前柔软的触感,让她不禁望向那里,她这才发现,哼!原来是个女的! 红衣女子当即勃然大怒,一掌将洛漓拍开:“何人如此狂妄?扫了本小姐的雅兴!” 洛漓放开她,抱拳低头说道:“在下洛漓,一介散仙,多有得罪。” 洛漓的语气诚恳,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见她没有说话,洛漓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只待转身离开,不料肩膀却被人一把抓住。 那女子轻蔑地看着她:“本小姐乃堂堂萧索门掌门的女儿,从未见过有人胆敢对我如此无理,你害得本小姐从马上摔下来,现在还想一走了之?” 原来是萧索门掌门的女儿萧悦!怪不得洛漓会觉得如此眼熟,洛漓曾经和南宫栩一同去飞羽峰参加过群仙宴,也算跟她有过一面之缘。 听闻此女深受萧索门掌门萧江的宠爱,导致她性格嚣张跋扈,娇蛮任性,因此还是不要惹她为好。 洛漓轻轻推开她的手,用灵力将她暂时束缚,飞速欠身离开。 反复穿过了好几个小巷,再次确认她不会追上,洛漓这才松了口气。 她瘫坐在仙草糕店的椅子上,将小吃一股脑儿扔在桌子上,又将幕篱抛到淮渊的怀里。 “干嘛?”淮渊接过幕篱,疑惑的看着洛漓。 “给你的,”洛漓指了指幕篱说道,“戴上试试,遮阳的,而且你这模样太过显眼,还是挡住比较好。” “哈哈!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淮渊开心地咧开嘴笑了,将脑袋凑过去,冰蓝色的眼睛里折射出闪闪的星光,“莫不是被我的魅力折服,突然喜欢上我了?” “要是喜欢上我了,可要赶紧告诉我,我马上带你回东海成亲!”淮渊笑眯眯地看着她,表情贱兮兮的,很是一副欠揍的样子。 “滚!”洛漓一把拍过他的脸,懒得去看他,“你到底要不要?不要给我!” “要要要!”淮渊兴奋地一把拿过幕篱,戴在头上,左右转了转,“怎么样?好看不?” 洛漓扶额表示无语,这人怎么像个小女孩一样!心里却又忍不住发笑,不过确实很可爱,哈哈! “好啦!别臭美了!”洛漓将早已端上来的仙草糕推到他的面前,“快吃吧!再不吃都不爽口了!” 吃完仙草糕,他们又在街上闲逛了一会,顺便打探了些消息,就随意找了一家客栈住下了。 第十一章:萧索门,萧家长子 客栈里,昏黄的烛光下,屋外传来嘈杂的人声,屋内却静悄悄的。 洛漓静静地坐在桌前,用手撑着脑袋,望着窗外发呆。 这家客栈处在一片繁华的街道之中,太阳虽已落山,但外面还是有人支起灯笼摆起了夜市,人来人往也还算热闹。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又四处奔波,导致洛漓一时间还没有缓过来。 南宫栩还活着的消息,到现在竟显得有些不太真实。 洛漓呆呆地看着窗外,漆黑的天空中透着些许的蓝色,偶尔有一两片白云飘过,稻田里的蛙声连成一片,热闹中似乎又带着些清冷。 一阵风吹过来,屋内烛影摇晃,竟让人有些伤感。 洛漓取出知秋,随意拨弄着,里面的画面她几乎都已经烂熟于心。 这大半年来,她也受了不少磨难,每当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她都会拿出知秋,去看看师尊的样子,大概也只有这样她才可以勉强坚持下去。 咚咚咚—— 屋外传来了敲门声。 洛漓转头看向门口。 “是我!”屋外的人不问自答。 是淮渊! 这个人的心思,洛漓着实有些琢磨不透。 怎么说呢?有时候觉得他很单纯,像个天真的孩子,但有时候又会觉得他的心里埋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特别是他的眼神! 他看着自己的样子,总感觉像是在透过自己的眼睛看着别的什么东西一样,让人心里有些不自在。 但不知为何,洛漓打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直觉告诉她这个人一定不是坏人,至于为什么会这么觉得,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但就是可以坚信这一点。 “进来!”洛漓漫不经心地回答,没有去看他,又接着望着窗外发呆。 “小阿漓,你看这是什么?”淮渊兴奋地将一个纸灯笼放在洛漓面前。 洛漓浅浅看了一眼。 原来是萤火虫,只见密密麻麻的萤火虫在灯笼里胡乱飞舞着,尾巴上都发出一闪一闪的微光,它们各自在笼子里慌乱地寻找,却始终找不到出口的方向。 洛漓轻轻拨弄着灯笼,神色不觉有些落寞:“人世间的幸福真是短暂啊!无论是我们这群能上天入地的神仙,还是小小的萤火虫。它们因我们而妻离子散,我们也总是因为一些不可控制的因素而不得团聚。” 淮渊呆呆看着她,没有说话,灯笼里星星一样的萤火,如呼吸一样,忽明忽灭。 洛漓抬头看着淮渊:“萤火虫的生命如此短暂,今夜它们困于此处,想来再也不能跟自己在乎的人相聚了吧!” 淮渊怔怔看着她,沉默了一会,突然咧开嘴笑了:“那不如我们放了它们吧!让它们各自回家与自己的伙伴团聚。” 说罢,他轻轻吹灭了桌面的烛火,用手指将灯笼戳开。 霎时间,无数萤火在空中飞舞、明灭,飘荡了许久,又渐渐飞出窗外,最后只剩零星几只还停留在桌椅和墙上。 黑暗中,淮渊深深看着洛漓,她呆呆地盯着窗外萤火虫消失的方向,眼中星光流转,一颗晶莹的泪闪烁着从眼中滑落。 洛漓伸手擦去脸上的泪珠,一日不见,如三秋兮,离别有多苦,或许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能够真的体会。 她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到她的师尊,或者说到底能不能救回她的师尊,她也没有把握。 而当下自己能做的,就只有努力去争取,哪怕拼上性命,只为了去搏一个未知的答案。 淮渊静静看着她,过了许久,他伸手拭去她脸上的泪,抓起她的手从窗口跳了出去:“小阿漓,我们去逛夜市吧!” 洛漓来不及反应,却已然置身于集市当中。 人潮熙熙攘攘,夜市里大都是一些卖小吃的摊位,也偶有一两个卖些小玩意儿。 走着走着,淮渊在一个卖玉器的小摊面前停下,他指了指其中一个玉佩:“老板,这个多少钱?” 店家眯着眼睛打量了他一下,连忙伸出五个手指说道:“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抢钱吧你!不要!”洛漓牵着淮渊准备离开。 淮渊却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那店家见状连忙媚笑着说道:“姑娘您有所不知,我这都是上好的美玉打造的,都是上等货,五十两银子真的不多!还不够我的本钱呢!” 淮渊拿起那枚玉佩,看起来爱不释手,只见那枚玉佩雕刻成一个胖嘟嘟的螃蟹模样,右边伸出一个大大的钳子。 “撑死二十两!”洛漓将淮渊手上的螃蟹玉佩一把抢过来又放回原处,“破螃蟹又不好看,还卖这么贵!还说什么上等美玉,谝鬼呢!” “哎——你这小姑娘,我这螃蟹可是象征着八方来财,变有钳呢!”店主赶紧擦了擦玉佩,生怕他们弄坏了似的,“你们买不起就别买,可别把我的玉佩给磕坏了!” “这个我们要了!”淮渊掏出一颗拇指大小的珍珠放在小贩的面前,“这个够不够?” “够够够!”那人眼放金光,直直看着珍珠,脑袋像小鸡啄米般地点头。 淮渊拿过玉佩,牵着洛漓正转身要走,手腕却被人一把抓住。 “这玉佩本小姐要了!” 洛漓回头一看,一个红色的身影映入眼中,是萧悦。 萧悦神色傲慢地看着洛漓:“哦?又是你!” 她冷哼一声:“上次的事,本小姐还没找你算账呢!今日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说话间她竟已驱动灵力抬掌向洛漓打去。 淮渊一把抓过洛漓闪到一边,顺势给了她一记回击。 淮渊只待继续出招,却被洛漓拦下:“不可!” 洛漓对着萧悦,抱拳颔首说道:“萧姑娘,上次多有得罪,实属无奈之举,还请姑娘见谅,明日我们定当登门道歉!” 萧悦冷笑一声:“要道歉还等明日做什么?先吃本姑娘几掌再说吧!” 说罢便接连向洛漓发起攻击。 洛漓不想还手,只能连续退让,无奈掌风过于密集,最后一掌,洛漓险些躲避不过。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这一掌就要落在洛漓身上。 “悦儿,休得无礼!”一位身着紫黑色华服的年轻人突然从空中腾跃而起,落在洛漓面前,为她接下了这一掌。 “哥哥,你干嘛?”萧悦气急了,“你干嘛帮着外人?” 说完又欲抬掌攻击洛漓。 那男子见状,连忙使出灵力将萧悦束缚住,令她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在下萧琼,舍妹任性妄为,冲撞了姑娘,还请姑娘见谅。” 洛漓听言心中一喜:“阁下就是萧索门长子萧琼?” 洛漓不觉认真打量起他来,那萧琼,身着一身紫黑色的华服,眉宇周正,身上散发着一股浩然正气,确实看起来气度不凡,想来好好跟他说,他一定会愿意献出灵丹的。 “实不相瞒,”洛漓抱拳说道,“我叫洛漓,家中哥哥病重,急需一枚上好的土元素妖兽的灵丹治病,听闻这里最好的妖兽早已被公子拿下了。不知灵丹是否还在公子这里?” 洛漓顿了顿,语言诚恳,鞠躬说道:“洛漓肯请公子将灵丹赠与我,公子想要什么补偿都可以,洛漓愿意交换。” 萧琼连忙将洛漓扶起:“在下确实得到过这么一枚灵丹,但那已经放置于家中的藏品阁了,并未带在身上。” 洛漓看着他,欲言又止,心想,他都已经这样说了,想来是不愿意给的,强行再要也不太妥当。 萧琼似乎明白自己的话让她误解了,连忙解释道:“洛姑娘不必担心,灵丹我一定会献给姑娘的。” 他思索了一会又接着说道:“不如这样吧!三日后恰好是家父的寿宴,到时请姑娘和这位仁兄一起去我家做客,我正好也把灵丹给你,如何?” 他看了看淮渊,用灵力拟出一道请柬来,递给洛漓。 洛漓连忙接过请柬,抱拳道:“多谢!” 萧琼微微颔首致意,就带着萧悦离开了。 又逛了许久,洛漓和淮渊一起回到客栈。 “你认识他?”淮渊坐在椅子上懒洋洋地问道,“你要土元素的灵兽灵丹做什么?” “当然是救我师尊啊!”洛漓将行李一股脑扔在桌子上。 淮渊恍然大悟:“这样啊!那你还要别的什么吗?不如全都告诉我呗,我们东海奇珍异宝堆积成山,说不定我那都有,也省得你四处去寻了!” “自然是要将风火水土四元素都集齐了!”洛漓掰着手指自言自语地说道,“现在土元素有着落了,还差风火水三个,风和火的好说,水元素的我上哪找去啊!” 洛漓神情颇为苦恼,淮渊静静看着她,轻轻微笑着,并没有说什么。 洛漓突然回过神来:“你看着我笑什么?难不成这些你家都有?” 淮渊爽朗笑了:“哈哈——笑你长得好看啊!” 然后又摊了摊手做出一副无奈的表情:“惭愧啊惭愧!诺大的东海,奇珍异宝无数,但你要的东西却一样都没有!” 洛漓叹了口气,安慰他道:“这些都是各大门派的特定妖兽,你们东海没有也正常,寻常也用不上它们的灵丹,所以不必懊悔。” 第十二章:萧索门,麟骨粉的用途 淮渊轻轻笑了,将怀中的螃蟹玉佩取出来,交给洛漓:“呐!送给你的!” 这货花了那么大一颗珍珠买了这个又不好看又不值钱的玩意儿,居然是送给我的! 洛漓扼腕痛心地说道:“你还不如直接把买螃蟹的那个珍珠送给我!” “珍珠多得是,但是我觉得这个玉佩特别适合你,所以就想买来送给你!”淮渊拿过玉佩细心地帮洛漓系在腰上。 哎——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钱很难挣的好吗? 洛漓扶额,深表痛心疾首,想当初自己在青峦山上衣食无忧的时候,也是视钱财如粪土啊! 可是后来从青峦山下来独自一人生活的时候,连饭都吃不饱,每天都是饥寒交迫的日子,后来学了几道法术,靠给别人干些零活才勉强挣了几个银子解决温饱。 这货居然一掏就是一颗价值几万两银子的珍珠,就只换了这个十两银子就能买到的破玉佩! 洛漓越想越觉得亏,本想好好教训他一番。 可看到他拿着玉佩一脸开心又天真的样子,马上又觉得于心不忍:“好了!以后不要再给我送礼物了,你自己的钱要省着点花,明天我去给你换些银子,你自己带在身上吧!” 淮渊静静看着她,什么也没说,眼里温柔荡漾。 她或许不知道,螃蟹对于他来说的意义。 时隔一百年,他才终于找到她,虽然她的心早已另有所属,但能在她独自一人的时候,静静陪着她,他已然觉得满足。 淮渊看着洛漓在柜子里翻找着什么,她取出一盒点心放在他的面前。 “这是什么?”淮渊觉得很是疑惑。 “龙须酥,很好吃的!”洛漓笑着,轻轻将绳子解开。 “龙须酥?”淮渊顿时满脸黑线,“我不吃!” 看到他生气的样子,洛漓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知道你是龙!这个点心之所以叫龙须酥是因为它像龙须一样细腻,并不是真的拿龙的胡须做的!” 洛漓拿起一块,放到他的嘴边:“吃一口吧!可好吃了!” 淮渊半信半疑,张嘴吃了一口,细细品味了一会,神情复杂。 怎么样?洛漓期待的神情看着他。 “嗯——我还要!”淮渊将头凑过去,长大嘴巴,“啊——” “自己吃!”洛漓一下子反应过来,一把拍开他的头。 真是的!差点又被他占了便宜! “不嘛!我要你喂我!”淮渊厚着脸皮依然把头往洛漓那里凑。 屋内的嬉笑声在空气中弥散开来,屋外的月高高地悬着,一阵阵风吹过树林,树叶沙沙作响。 竹林中,一个黑色身影站在那里,负手而立。 一位三四十岁的中年妇女,神色慌张,蹑手蹑脚地走到他的身边。 “你是谁?”那妇人神情警惕,“你叫我过来,究竟有什么企图?” “我是谁不重要,你只需知道,我是来帮你的就够了。”那黑影转过身来,厚厚的斗篷将身体遮盖得严严实实,隐隐漏出脸上青面獠牙的面具。 “帮我?我有什么可需要你帮忙的?”那妇人轻蔑地笑道。 黑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你如今确实得宠,但那萧江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你不为自己打算,难道也不顾全你女儿的未来?” 那妇人定睛想了一会,又继续说道:“自从我进府以来,老爷对那林氏便再也没有过问过,她虽是老爷的正室夫人,但老爷当初也是迫于两家关系不得不娶她。” 那妇人眼里满是不屑:“如今她的家族已然没落,二十年来,都一个人在偏院里呆着,连出门都甚少,量她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林氏与世无争,不足为惧,那她的儿子呢?你可别忘了,萧琼可是萧家嫡长子,你女儿再得宠,终究也还是女儿身,萧索门掌门的位子自然还是要传给嫡长子的。” 黑衣人的语气中带着些许嘲讽:“这二十年来,你对他们母子的所做所为,若是被萧琼知道,他母亲身体虚弱几乎双目失明也是因为你,届时,萧索门上下,可还有你们母女的容身之地?” 那妇人勃然大怒:“这些事情你是从何得知的?关你什么事?你到底想怎样?” 黑衣人轻轻笑了,言语中带着些许戏谑:“夫人不必惊慌,你的秘密我自然不会向外人提起,至于我的目的,夫人又何必在意,夫人只需知道我会助你杀了萧琼,那便够了。” “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那妇人压住心中怒火冷声说道。 黑衣人从怀中取出一个青色瓷瓶:“这一瓶是麟骨粉,无色无味,亦无毒性,寻常人察觉不出来,此物若被人吸入口鼻之中,六个时辰之后便会陷入昏睡,三个时辰之后便可自动解开。” 他将瓷瓶抛至妇人手中,又掏出一枚白色瓷瓶,一并丢给她:“东西归你了,解药只有一颗,怎么用就看你自己了。” 说罢黑影飞身离开,只剩那妇人独自一人在风中矗立着。 林间树影如鬼魅般地摇晃,月依旧高高地挂着。 次日清晨,洛漓起了个大早,带着淮渊去集市上挑萧老爷的寿礼,去参加别人的寿宴,白吃白喝别人的,还想要拿人家的东西,总不能空着手去吧! 洛漓挑了许久终于挑到了两个自己满意的礼物,刚付完钱,又在门口看到了同在采买的萧琼。 “萧公子,”洛漓看到他,连忙上去打招呼道,“好巧啊!你也来买东西吗?” 萧琼微微颔首示意:“是的,后天就是父亲的生辰,我过来采买寿宴需要的物资。” 萧琼看了看洛漓身旁的淮渊,拱手问道:“上次太过匆忙,还未来得及请教公子名讳。” “上林蛟龙族淮渊。”淮渊面无表情地说道。 “原来是东海龙族后人,失礼失礼!”萧琼微微点头抱拳致歉,又接着说道,“龙族身居深海之中,鲜少上岸,不知公子此次来到汀城,所为何事?” “也没什么,就是在海里憋得慌,出来透透气,来见识见识岸上的风景和美食。”淮渊的话语里懒洋洋的。 “这样啊!”萧琼思索了一会又继续说道,“如果二位不嫌弃的话,不妨来我家住上一段时间,东海龙族的贵客到来,想必家父也一定会开心的。” 淮渊听言望向洛漓,那模样像极了征求家长同意的孩子。 洛漓暗暗汗颜,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也好,如此便可以早点拿到灵丹,免得多生是非。 说话间二人已上了萧琼的马车,洛漓坐在车里呆呆地看着窗外,马车后面还跟了十来辆马车,上面都已装满了货物。 “二位的行李,我已经差人去客栈取了,一会就会送到,你们不必担心。”萧琼突然开口说话。 “有劳!”洛漓微笑致谢,眼睛却还是盯着窗外,她指了指后面两辆载满了茉莉花的马车问道,“萧公子,令尊寿宴,为何要买这么多茉莉花呀?是有什么特殊的用处吗?” 萧琼看向洛漓指的地方,倏然笑了:“那倒没有,只是庶母很喜欢茉莉,眼下正是茉莉花盛开的季节,是她昨日央求父亲在寿宴上摆满茉莉,我只是照做罢了。” 洛漓和淮渊到达萧索门后,并没有住在正殿的客房,而是随萧琼和他的母亲林氏住在了偏殿,正殿有萧悦在,想来住在那里也定是会麻烦不断,还不如住在偏殿落个清净。 偏殿的布置简单素雅,客房门口只栽了几棵桃树和李树,院子里也并没有住什么人,只有林氏的几个陪嫁丫鬟,和萧琼他们母子二人。 眼看已至晚饭时分,桌上的菜虽说不上是什么山珍海味,大都是些家常菜,但也还算丰盛。 “洛姑娘,淮公子,这一桌都是汀城的特色家常菜,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你们不要嫌弃。”说话的是萧琼的母亲林氏。 林氏的双手在桌面上摸索着,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萧琼见状连忙将她的碗筷递到她的手上,顺便又给她夹了几个菜放到她的碗里。 萧琼看洛漓疑惑的样子,连忙解释道:“我母亲在我十岁那年突然染了重病,昏睡好几日,醒来以后眼睛就成这个样子了,现在已经几乎看不见了,身体也一直很虚弱。” 他苦笑了一下,言语间有些无奈,但也没有再说什么。 “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治好吗?”洛漓关切地问道。 萧琼摇了摇头:“都找过了,没有办法,母亲的病是因为经脉凝滞,灵力无法运转,当初母亲又强行冲开灵脉导致的。” “其实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如若当初母亲没有强行冲开灵脉,也许就永远都醒不过来了。”萧琼低头轻轻地说着,“所以即使现在几乎双目失明,也几乎不能再使用灵力,但至少她还可以好好地活着。” 说着,他又给林夫人的碗里添了几块肉:“所以如今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只要我母亲她能好好地。” 他微笑着看着林夫人,眼神温柔至极。 洛漓闻言,叹了口气,也没有再说什么。 吃完饭后,他们回了各自的房间,萧琼将淮渊的房间安排在了洛漓的隔壁,他们是一路的,住得近一点,如果有什么事情,也好有个照应。 第十三章:萧索门,林中飞箭 淮渊刚走出房门,就看见洁白的月光下,一个清秀的白色背影立在桃树下。 她呆呆地站在那里,望着天空发呆。 淮渊静静站在门口望着,过了一会儿,他走过去拍了拍她的头:“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洛漓知道是他,也没有转身,依旧呆呆地望着天空:“我在想……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治好林夫人的眼睛呢?”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洛漓转过身来,看着他,眼睛里有些落寞,月光将她的身形勾勒出一圈银边,月亮倒映在她的眼中,好看极了。 淮渊不禁心头一颤,他愣了一会儿,终于回过神来:“你为什么这么想帮她?” “因为萧琼,”洛漓又转过身,没有继续看他,而是伸出手拨了拨身边的桃叶,“他看着她母亲的表情,看起来真的很悲伤,我想……他一定特别想治好他母亲的眼睛吧!” “其实治好他母亲眼睛的方法很简单。”淮渊一边拨弄着桃叶一边说道,“只是要想修复好她母亲的经脉只怕是不可能了。” “你知道治好林夫人眼睛的方法?”洛漓的眼中满是欣喜,她拉着淮渊的衣袖连忙追问道,“所以,到底要怎么做?” “你想知道答案吗?”淮渊笑嘻嘻地对洛漓说道。 完了!洛漓看到他露出这个笑容,心想,估计就没什么好话,果然…… “今晚你让我跟你一起睡我就告诉你!”淮渊的笑容越发变态。 “滚!”洛漓强忍住心中的怒气,要不是想快点知道问题的答案,洛漓此刻恨不得把他绑起来放在地上踩两脚,感觉只有这样才能解气,“赶紧说方法!” “你睡床我睡地上也可以的,我保证不占你便宜!”冰蓝色的眼睛里竟挤出几分无辜之感。 洛漓终于忍无可忍,驱动灵力,地上瞬间生出两根藤条将淮渊牢牢绑在木柱上:“说不说?” “说说说!”淮渊紧闭一只眼睛,做出一副害怕极了的样子,另一只眼睛却在偷偷看洛漓的反应,“女孩子这么凶,小心没人要!” 他又接着自言自语道:“不过没事啦,就算没人要也没关系,还有我要你……” 额……他怎么叽里呱啦说个没完没了啊! 洛漓扶额表示无语,驱动灵力收紧了淮渊腰上的藤蔓。 “啊!疼疼疼!”淮渊吃痛,赶紧闭上双眼,总算开口求饶了,“我们东海有药可以治她!” 洛漓闻言,收起他身上的藤蔓:“早说不就好了吗?” 淮渊一脸无辜的样子揉了揉胳膊说道:“依我看林夫人的症状不像是生病,倒像是中毒所致,既是经脉相冲引起的失明,那将眼部经脉重新修复打通就好了,只是……” “只是什么?”洛璃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哎呀!你就别卖关子了!” “只是林夫人已中毒多年,毒性早已深入五脏六腑,眼睛上的毒倒是好说,但身上的毒只怕已经无药可解了。”淮渊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明天一早我回趟东海,去取回那味药来治她的眼睛。” 洛璃听言,点了点头,便没有再说什么。 次日清晨,果然一大早就不见了淮渊的踪影,洛璃一个人也懒得去别处闲逛,只好修习法术打发时间。 “洛姑娘,”门外传来萧琼的声音,他轻轻叩了叩门说道,“在下要去一趟正殿,正好去藏品阁将土灵丹取出来给你,你可要一同前往?” “好啊!”洛璃一边答应着一边将门打开,“左右也是闲着无事,能去萧索门的藏品阁见识一下门中珍藏的奇珍异宝,看起来也不错。” 说罢萧琼便带着洛漓去了正殿,一路上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萧琼这个人性格温文尔雅,只可惜他虽贵为萧索门长子,却四处受人冷落,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那个庶母阮氏。 萧悦虽然娇蛮任性,但其实也还算认他这个哥哥,他俩的感情说不上特别好,但萧琼对他这个妹妹也算是宠爱的,毕竟千错万错都是她母亲的错,她是无辜的。 “淮兄呢?”萧琼突然开口问道,“今日怎么不见他的身影?” “对了!差点忘了!”洛漓突然想起昨日的事情,“淮渊说他们东海有能治你母亲眼睛的药,今日一大早,他就回东海去取药了,想必两三日就能回来。” 洛漓开心地看着他:“你母亲的眼睛有救了!” “真的?”萧琼的眼里瞬间燃起光芒,内心抑制不住的喜悦,但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只得连连道谢。 说话间,他们已行至藏品阁,只见诺大的仓库里,摆满了一排排的架子,上面都放着各式各样的珍宝,萧琼径直走到一个架子面前,仔细地翻找。 “咦?奇怪!”萧琼皱眉沉思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我记得明明是放在这里的呀!怎么会不见了呢?” 洛漓闻言跑过来也帮他一起找:“是不是你记错了,再找找看?” 萧琼又继续找了一会,还是没有找到土灵丹。 “你们是不是在找这个?”萧悦靠在门口得意地扬了扬手臂,她的手里拿着一枚灵丹,散发出土黄色的微光,那正是土灵丹。 “悦儿,快把土灵丹给我!”萧琼停住手中的翻找的动作,连忙伸手去抢萧悦手中的土灵丹。 萧悦见状,立刻收起灵丹,将其收入怀中,一边得意地笑着:“昨日我已经央求爹爹将这枚土灵丹送给我了!” “悦儿!不可任性妄为!”萧悦轻声呵斥道,“你明知道这枚土灵丹对洛姑娘至关重要,还把它取走做什么?” “哼!”萧悦轻蔑一笑,“我就是知道她想要这个,那我就更不能给她了!” “悦儿!”萧琼只待再与她辩驳,她却倏地一下逃走了。 萧琼的表情颇为无奈:“洛姑娘,悦儿她……” 洛漓看他的样子也不好叫他为难,于是连忙安慰道:“无碍!我们再想办法吧!” “父亲这几日都在忙于寿宴应酬,待父亲寿宴过后,我再向他说明,让他从悦儿那里收回土灵丹送与姑娘,父亲他一定会答应的!”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顿了片刻,感觉很是抱歉的样子:“只是……又要耽误姑娘再多等几日了!” “没关系!萧公子愿意将土灵珠赠与我,我已然很感激了!又怎么会在乎多等这几日呢?”洛漓连忙摆手说道。 接下来的时间,洛漓实在无聊得紧,就跑去林夫人那里聊天了,她们聊了许多萧琼小时候的事情。 林夫人很是喜欢她,还问洛漓是否婚配,有没有看上她家的萧琼之类的。 而这一幕刚好被萧琼看到,惹得两人四目相对,尴尬极了。 一直到寿宴那天的早上,淮渊也没有回来。 “这只臭长虫,不会反悔又不回来了吧!”说来也奇怪,淮渊在的时候,洛漓总嫌弃他吵,但这两天他不在,洛漓竟觉得有些心烦意乱,无故多出几分伤感来。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以往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也没这样啊! 今日是萧老爷的寿辰,洛漓收拾收拾,带上先前备好的礼物去找萧琼。 寿宴设在当日的午时,洛漓来到萧琼的房间门口,碰到萧琼恰好也收拾好准备出发。 “林伯母,她不去吗?”洛漓有些疑惑,按理说,林夫人作为萧索门的掌门夫人应该没有不去的道理。 “母亲她不愿过去,她身体不便,也实在不喜欢太过热闹的地方,更何况还有那位在那里……”萧琼说到一半便没有再说下去。 洛漓知道,他说的“那位”是指他的庶母阮氏,她多少知道些他们之间的纠葛,便没有再继续追问。 正值交谈之际,一枚短箭突然朝萧琼射来。 情急之下,萧琼侧身一闪,及时躲避,只见那短箭直直插在门框上。 洛漓一回头,只见一个黑影从桃林中飞快闪过,洛漓拿着长剑连忙过去追赶,那黑影却飞身跃上屋顶,等到洛漓到达时,那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看清楚是谁了吗?”萧琼见洛漓回来,连忙问道。 “没有,”洛漓摇了摇头,“那人蒙着面,看不清楚模样。” 她取下门框上的短箭,仔细看了看,只见短箭上绑有一个竹筒,洛漓将竹筒递给萧琼:“这里有一封信。” 萧琼徐徐将信展开,信中写着:“今夜子时,城西林中,切记不可有外人随往。” “有什么线索吗?”洛漓急切地问道。 萧琼摇了摇头:“今夜我去会会他。” “万一有诈呢?”洛漓还是觉得有些不妥,“不如我陪你去吧!” “无妨,信上面说不可有人陪同,况且我怕家里有事,到时你留下来帮我照看母亲,这样我更能放心。” 洛漓转念想了想:“也好!” 萧掌门的寿宴热闹非凡,各大门派几乎全都派了人来,只有飞羽门的掌门白紫苏身体不适,只派了一个弟子代替他过来随礼。 寿宴上洛漓也有意结识了一些人,宴会上倒也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洛漓吃了酒席就自己在园子里闲逛。 满园的茉莉清香沁人心脾,洛漓只觉神情舒爽,躁动的心也渐渐安宁了下来。 第十四章:萧索门,害人终害己 夜晚时分,宴席早已结束,洛漓也早早地回到了住处。 马上就要子时了,淮渊还是没有回来,萧琼准备只身一人前去赴约,洛漓担心他的安危,也害怕林夫人这里突生变故,因此也没有睡下。 不知为何,今天的夜格外的黑,一团团的乌云将月亮层层遮住,只露出几缕浅浅的光晕。 城西林中。 萧琼携剑四处搜寻,并没有看到人影,过了许久,子时的钟声突然响起。 一个人影猛然从后面窜出,执剑朝着萧琼胸口飞来。 萧琼心里一惊,连忙闪避,只见那人又是一剑直直朝萧琼面上劈来。 萧琼躲避不及,只得拔剑对抗,两剑相撞,发出铿锵的声响,金属摩擦下燃起微微的火星,萧琼竟被她震出了两米多远。 那人招招狠绝,直击要害,看样子是想直接来取萧琼的性命。 这样盲目躲避也不是办法,萧琼执剑,凝聚灵力,想主动出击,不料体内灵力刚一凝成,却一哄而散,竟再也凝不上来。 那人似乎看透了萧琼的情况,也没有出招,反而蔑笑起来:“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全身瘫软,灵力无法凝聚?” 萧琼这才看清那人的模样,看身形,应该是个女子,她穿着夜行衣,用黑布蒙住口鼻,只留出一双漆黑的眼睛,声音却用幻音术掩盖起来,听着颇为怪异。 “你是谁?你何时对我下毒的?”萧琼百思不得其解,自己一向行事小心谨慎,究竟是何时让她钻了空子? “哼!我是谁,得等你死了,我才能告诉你!”说话间,那女子竟又提剑砍来,连出杀招。 萧琼的灵力无法凝聚,没有办法,只能连连躲避,找机会逃走。 可那女子紧追不舍,一招未落,一招又起,萧琼实在躲避不过,只好利用肉身体力,生生拦下她这一剑。 可是,纵然萧琼力气再大,终究敌不过灵力加持,那女子的剑,压过萧琼的剑用力砍下,剑身竟生生嵌入萧琼的左肩。 萧琼见状,用力一推,那女子直直向后退开,萧琼自己也被震出好远,左肩的伤口处顿时鲜血弥散开来。 萧琼一个踉跄,一口鲜血喷出,他用剑撑地,这才不至于倒下。 “你刚刚凭空接了我一剑,想必现在已被我剑上的灵力所伤,你已经是穷途陌路了!萧索门上下皆中了我的麟骨粉,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那女子放肆笑着,言语间满是轻蔑和奸计得逞的兴奋:“拿命来!” 说话间,那女子突然眼神变得暴戾,飞身执剑捅来。 刚才那一剑,萧琼已拼尽全力,眼下正在思索该如何躲避,只见一个白衣女子飞身过来,一把砍掉了黑衣女子的剑。 “洛姑娘!”萧琼的眼里即刻燃起星光,“你怎么来了。” “茉莉花里有毒!”洛漓侧头对萧琼说道,将其扶起,揽在自己的身后,又朝着黑衣女子说道,“我说的没错吧?阮夫人?” 黑衣人轻笑了一声,将脸上的黑布取了下来:“哼!不错!你又是从何得知的?” “今天府里的下人都睡得格外的早,前两天正殿到了二更天都还热热闹闹,今天竟一点声音都没有,单就这一点来说就格外反常。” 洛漓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为此我还特地查探过了,府里的下人竟怎么也叫不醒,及至子时,我突然手脚发软,灵力无法凝聚,我这才明白是中了毒。”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毒是下在茉莉花上的呢?”阮氏漫不经心地问道,言语里仍是不屑。 “我以往不喜欢茉莉花的香味,今日闻起来却觉得格外好闻,有种让人心生安宁之感。更何况,这府里的茉莉,虽说是为了寿宴装饰,但也未免放得太多了点,就连后厨的连廊也都放了。” 洛漓定睛看着阮氏:“所以我猜测这毒是下在花里的,但下毒的作用似乎只是让人沉睡,灵力无法施展,所以下毒人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杀了萧琼!而整个萧索门,最有可能杀他的人,只有你!” 阮氏哈哈大笑起来:“纵然你侥幸解了毒,又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那又如何?你的灵力远不及我,拼灵力,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说罢,阮氏凝聚灵力将原本插在地上的剑,直直吸到自己手中,抬手又向洛漓劈去。 洛漓带着萧琼快速躲避,停在不远处:“阮夫人,难道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拿到解药的吗?” 阮氏心里一惊,冷眼看着她。 洛漓轻轻笑着:“我的确不是你的对手,那如果加上他呢?” 洛漓将镜在萧琼手心轻划一刀,只见白色的烟雾从伤口处飘出,均被剑气吸收。 “这难道就是传闻中的神剑,镜?”萧琼很是惊奇,传闻镜是南泽仙君的贴身佩剑,没想到今日竟能在这里见到它。 洛漓看出他们的疑惑:“没错!这就是镜,可解百毒,南泽仙君是我的师尊,这是师尊的剑!” “原来你是南泽仙君的亲传弟子!”毒气被解以后,萧琼顿觉周身灵力充沛,头脑清醒了许多。 “哼!那又如何?你们两人也未必是我的对手!”阮氏驱掌执剑,竟有殊死一博的气势。 “着火啦!着火啦!”城内突然传来喊叫声。 三人齐齐向城内望去,只见一片房屋顶上,燃起熊熊的大火,正是萧索门所在的方向。 “庶母,你的事情我们改日再谈,眼下救火要紧,请自便!”萧琼言语知礼得体,语气却冰冷得让人不寒而栗。 萧琼带着洛漓快速飞身离开,只留阮氏一人呆呆站在原地。 她的表情扭曲,眼里尽是惊恐和悔恨,狰狞的脸上流下两行泪来。 她怔了许久,终于反应过来,飞快朝大火的方向飞去。 “爹!” 萧琼赶到的时候,林夫人早已到了门外,萧琼想要进去,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弹开。 “有结界!”洛漓惊声喊道,“好强大的结界!不知是何人布置的,恐怕仅凭我们几人的灵力无法解开。” 结界将大地分成了两边,结界内,大火熊熊地燃烧着,结界外却依然草木未动,岁月静好。 结界内,萧江抱着萧悦瘫坐在结界边缘。 “爹!其他人都怎么样了?”萧琼的声音嘶哑,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此刻写满了焦急。 说话间,阮氏也刚好赶到。 “都没出来,”萧江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面容憔悴至极,“我们似乎都中了毒,大家都陷入昏睡之中,只有我强行醒来,但却四肢发软,灵力无法聚集,没能来得及救他们。” 萧江抚了抚怀中萧悦的头发:“悦儿她……也快不行了。” 他的眼睛红红的,一颗泪从苍老的眼中滑落。 “不!不会的!”一旁的阮氏表情扭曲,瞳孔剧烈地震颤着,“这不是真的!” 萧江的眼睛红透了,眼里蓄满了泪,却就是没有让它流下来:“你怎么这么恶毒?我什么都给你了,你为何还是要我满门的性命?竟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肯放过?” 萧江的眼里滴下一滴泪来,温润的脸上竟显现出一丝暴虐。 “不!不是的!”阮氏瘫坐在地上,“我只是……我只是……” 萧琼冷笑一声:“你只是想要我的命吗?” 阮氏惊恐地看着他:“不!我是被人利用的!是那个黑衣人!他说要帮我杀了你,这样悦儿以后才会有好日子过!你若当了掌门,悦儿她怎么办,你不会放过她的!” “黑衣人?”洛漓心生警惕,走到阮氏身边问道,“他长什么样子?” “他穿着黑色斗篷,戴着面具,我看不清他的脸。” “哼!到现在了你还不承认?”萧琼一把甩开她的手,面色冰冷。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确实想要杀你,以往你遇到的事情很多都是我做的,你母亲的病当年也是我下毒害的,但这件事我真的是被人利用的!我真的没有想要灭萧家满门!” 说罢阮氏跪在地上朝着萧江猛地磕头哭喊道:“老爷!您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想要害您和悦儿!悦儿是我的女儿,我怎么可能会害她!” 她的眼泪放肆地流着,浸湿了衣衫,额头也因为磕得太用力而破了一个口子,鲜血从额头中间滴下。 “妍儿!”萧江在结界里呼唤着她,言语间充满了无奈又带着一丝怜惜,“你这又是何苦呢?” “萧公子,也许她说的是真的!”洛漓上前说道,“我们南泽一族被灭,也是因为中毒,灵力无法凝聚,那时也有一个身穿斗篷的黑衣人出现。” 萧琼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迟疑。 “我们暂时不去想它,眼下最要紧的事是如何破除结界,救萧老爷出来。”洛漓转身望向阮氏,“阮夫人若有心悔过,不如也过来出一份力,帮我们一起破除结界。” 三人一起发力,灵力源源不断地朝结界汇聚,过了许久,结界竟丝毫未动,三人都被齐齐震开,全都咳出一口血来。 “再来!”萧琼他们重聚灵力,又重新施法。 第十五章:萧索门,诛心之剑 “不如我也加入吧!”一旁的林夫人突然开口。 “不可!”萧琼转头对林夫人说道,手里却依然在对结界施加灵力,“母亲您经脉受阻,不可擅自使用灵力,否则你会经脉尽损的!” 林夫人微微一笑,朝萧江所在的方向浅浅看了一眼,表情里透漏出些许无奈,她并没有理会萧琼的话,而是直接伸出双手,将灵力向结界汇聚而去。 “母亲!”萧琼惊呼,语气中满是责怪与担忧。 “琼儿,这一次你就听我的吧!”她皱了皱眉头,空洞的眼睛里溢出深深的悲伤,“他虽心里没我,但我们毕竟是夫妻,我不想让自己后悔。” 萧琼闻言,愤恨地看了阮氏一眼,一滴泪从眼眶中滴落,但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加重了手里灵力的输出。 不知又过了多久,结界上渐渐浮现出摇晃的斑点,隐隐有破解之势。 “再加把劲!”洛漓大声喊道,又重新加大了灵力的输出。 林夫人的嘴角也渐渐溢出血来。 不知为何,结界不仅没有破解,结界上的斑点还有重新愈合的趋势。 洛漓心中一惊,心想,大事不好! 众人正愁如何解决,背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还是我来吧!”藏蓝色的身影从天而降,瀑布般银色的头发在风中飞舞。 淮渊走到洛漓身边,汇聚灵力涌向结界,冰蓝色的眼睛在火光的映衬下,竟多出了一丝邪魅。 不出片刻结界上的橙光渐渐变红,斑点向四周扩散,终于砰的一下,全部碎裂。 “破了!”洛漓喜出望外,一时间竟忘了男女有别,一下抱住淮渊,“太好了!” 淮渊微微愣了一会,这才反应过来,他邪魅一笑,顺势将洛漓紧紧抱在怀里。 洛漓恍然明白自己失了礼数,连忙放开,不料,淮渊却将她抱得紧紧的,一动也不动,她用力挣扎了一会,淮渊这才将她放开,眼里依旧是绵绵的笑意。 洛漓狠狠瞪了他一眼,连忙过去查探萧掌门的伤势。 只见萧琼蹲在他的身边。 “悦儿,她怎么样了?”说话的是一旁的阮氏,她的声音已几近嘶哑,略带着些哭腔。 萧琼为萧悦把了脉,眼神瞬间灰暗下来,他呆呆跪在那里,低着头,也不吭声。 看到他的反应,洛漓心里已经猜到了七八分,但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于是连忙伸手去探她的脉。 众人期待地看着她,洛漓摸出了她的脉,她的手早已冰冷,静静的放在那里,脉搏里再没有一丝跳动,洛漓望向众人,表情凝重,摇了摇头。 阮氏当即瘫坐在地上,不停地摇头,眼泪一簇一簇地从眼眶中流出。 萧悦这个人虽然刁蛮任性,惹人讨厌,但她罪不至死,看到她死去,洛漓心里还是有些难过。 一时之间气氛压抑,大家都缄口沉默着。 洛漓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又或者……她知道……此时此刻什么安慰的话都没有用,失去至亲的痛,又岂是三言两语就可以平息的。 不知为何,她的心里竟凭空生出一丝侥幸来,还好师尊他还活着,即使见不到他,但只要知道他还活着,洛漓觉得就还有活下去的勇气。 “各位请节哀!逝者已矣,眼下最要紧的是赶紧平息这这场大火,看看里面还有没有幸存的人。”一向不太正经的淮渊,此刻却突然严肃起来,给人一种可靠而又强大的安全感。 “是的!”洛漓终于反应过来,连忙走到萧江身边,“萧掌门,把手给我,我先替你解了麟骨粉的毒!” 洛漓拔出镜,在萧江的手掌上轻轻划了一刀,麟骨粉的毒性瞬间都被剑气吸收。 “我刚好会一些水系法术,灭火的事就交给我吧!”洛漓驱动法力准备扑火,却被淮渊一把拦下。 “这火势太猛,面积太大,你一个人搞不定的,还是我来吧!” “你灵力比我还差,我都搞不定,那你更不可能扑灭了!”洛漓的表情坚决。 淮渊莞尔一笑,拍了拍洛漓的头说道:“没想到我在小阿漓心中这么弱啊!我可真是失败呀!” 他装出一副很郁闷的样子,眼里却依旧笑着。 淮渊将怀中的药丸取出抛给萧琼:“萧公子,这是治你母亲眼睛的药,快给她服下吧!” 说罢,他便腾跃而起,飞至空中,汇聚灵力全力扑火。 “大长虫!”洛漓惊喊,正准备过去追,却被萧琼一把拦下。 “洛姑娘,淮公子他是龙族后人,而且他灵力强大,他一个人没有问题的,你就放心吧!”说罢萧琼将土灵珠从萧悦怀中取出,交与洛漓。 “想必洛姑娘要救的人就是南泽仙君,”萧琼转头看了看萧悦,“仙君仁义天下,萧索门的土灵珠如若能为仙君出一分力,也是荣幸之至。” 洛漓收下土灵珠,感激之情无以言表,只能连声道谢。 她表情凝重,看着萧琼,心里还是放心不下淮渊,只得焦急地看着他所在的方向。 只见淮渊伸手张开五指,手心里生出一团团的冰晶悬浮在空中,他一咬牙,猛地将冰晶拍下地面。 冰晶不断地飞速生长,在砸向地面的一瞬间,突然爆裂开来,瞬间熄灭了火焰,形成一团雪白的烟雾轰然炸开,向四周弥散。 仅此一招,整个萧索门的火焰竟已全部扑灭! 洛漓吃惊地看着淮渊,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个人居然这么强! 所以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是装的!以他这样的实力,自己驱动的藤条一瞬间就可以被他撕裂,又怎么可能束缚的了他! 淮渊似乎觉察到了洛漓的表情,微笑着看着她,冰蓝色的眼睛深不见底,却又带着一丝纯真,让人越发捉摸不透。 淮渊笑着,从空中飞跃而下,径直朝洛漓飞来。 “小心!”洛漓大喊一声。 只见千万只飞剑从刚熄灭的火焰之处窜出,径直朝众人飞来。 淮渊见状,立刻抱住洛漓,抽出她腰间的镜,将身边的剑悉数砍下。 是杀阵! 居然是以火为引的杀阵!火焰一熄,万剑齐出。 这人先是下毒,而后放火,如今又布下强大的结界,还有杀阵,从始至终就想确保万无一失,不留活口,这是想彻底灭了萧家满门! “何人心思如此歹毒?”如此恶意,洛漓不觉心里发怵,“大家都没事吧!” 萧琼护住林夫人站在一旁并没有什么大碍。 “老爷!”右边传来阮氏声嘶力竭的哭喊声。 萧江突然瘫软倒下,众人这才发现,他的胸口一个大洞,鲜血喷涌不停,是被剑穿过的痕迹。 “老爷!你怎么这么傻!”阮氏跪在地上将他揽在怀里,早已泣不成声,“你为什么要替我挡?我不需要你挡!” 阮氏的哭声在空中回荡,绝望而又哀伤。 萧江躺在阮氏的怀里,用手抚过她额前的乱发,她的眼泪不停地从眼中滑落,眼角虽已有了几丝皱纹,但也依稀可以看出年轻的时候是个美人。 萧江转头看向林夫人,表情痛苦极了,带着浓重的哀伤:“林舒,你放过她吧!今生是我负你,你要怪就怪我!” 鲜血不停地从他口中喷涌而出,他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你要恨我,骂我,都没关系,如果你想的话,你也可以插我一刀,或者一千刀都可以!但请你不要伤害她!” 他艰难地看着林夫人,样子卑微极了,像穷途末路的乞者,眼里满是祈求:“放了她!她只是一个被人宠坏了的小女人,算我求你了!” “老爷!”阮氏的哭声已经嘶哑,“老爷,你不要死!妍儿知错了!你不要死!” “求我?呵!你居然为了她求我?” 林舒呆呆地站在原地,停住了本想过去扶他的手,她苦笑了一声,眼泪在眼里肆意流转着,她忍住不让眼泪流下来,这样才不至于让自己看起来这么狼狈。 不至于让自己输的这么彻底! “她是被人宠坏了的小女人,那我呢?”她努力调整自己喑哑的声音,让它听起来更平静一些。 “我作为名门公主,怀揣着期望,背井离乡千里迢迢过来嫁你,可你呢?你又是怎么对我的?” 她终于忍受不住,一颗泪珠从左眼滑落。 “我不明白!当初死皮赖脸说要娶我的是你,而后负心冷落的也是你!我到底算什么?算助你登上掌门之位的一颗棋子吗?” 林舒冷着脸,眼泪却不停地从眼中滚落:“萧江,你好狠的心啊!你知道她为什么生了萧悦以后就再也没有怀过孕了吗?” 萧江静静看着她,没有说话。 “那碗毒药,原本是给我准备的!是她自己不小心弄错给误喝了,后来却反口说是我给她下的。而你居然不分青红皂白就信了她的一面之词,将我赶去偏殿!” 她突然笑起来,眼里含着泪,眼神冷若冬月的霜雪:“呵!现在想来,你应当是知道真相的,只是顺势想把我赶走罢了!我还真是天真!” 第十六章:萧索门,龙之逆鳞 “你们赶走我也就罢了,我知道你心里没我,只是我的琼儿……”她呆呆望向萧琼,眼泪簌簌往下流着。 “他还那么小!我已经不想再和她争了,我只希望我的琼儿能够平安长大,所以哪怕后来她给我下毒,封了我的经脉,弄瞎了我的双眼,我都没有再说什么!” 林舒冷冷苦笑起来:“就连刚才!我原本都没有想去杀她!可你……” 林舒冷眼看着萧江,脸上尽是深深的冷漠与失望:“她杀你儿女,害你满门,你居然还来求我不要杀她?!” 她笑得几近癫狂,嘴里生生咳出一口血来! “母亲!”萧琼大喊一声,眼里满是心疼与焦急。 林舒的表情骤然冰冷,痛苦与失望瞬间荡然无存:“萧江你给我听好了!你与她死也好活也罢,都与我无关,她算什么东西?也配入我的眼?但如若往后,她还敢再来伤害我的琼儿,我必将她就地斩杀!” 林舒说罢径直离开,萧琼快步跟了上去。 “琼儿!”萧江望着萧琼的方向,声音里几乎带着祈求。 萧琼闻言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你不配做我的父亲!” 萧琼拔出宝剑,将衣袍横剑砍断:“我萧琼从今日起,只有母亲,没有父亲!” 说罢,他将断袍扔至萧江怀中便径直带着他母亲决然离去。 萧江呆呆躺在原地,眼里满是哀伤,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鲜血不住地往外喷涌。 “老爷!老爷!”阮妍不停地哭喊着,泪水滴落在他的身上。 萧江的表情痛苦极了,但他极力忍耐着,勉强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妍儿……要好好……活……下去。” 话音未落,他的手直直向下落去,再也没了呼吸。 “老爷!”阮妍几乎尖叫着哭喊,唯一爱着她的人已然离去,这个世界再也不会有人宠着她,护着她,由着她任性妄为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眼神空洞地呆坐在原地。 事到如今后悔也没有用,她呆愣了许久,提剑想就地自裁,却被洛漓一把拦下。 “阮夫人!无论怎样,萧掌门是为了救你而死,他希望你能好好活着,还望夫人不要辜负他才是!”洛漓的心情沉重,连带着语气也低沉了几分。 事到如今,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这么多无辜的人惨死,全都是因为那个黑衣人! 所以……那个黑衣人到底是谁? 洛漓不觉暗暗在心里发誓,无论使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找出那个黑衣人!决不能再让他平添杀戮! 洛漓害怕阮妍再做傻事,只得和淮渊呆呆站在原地陪着她。 她应该也是觉察到了洛漓的想法:“洛姑娘,我之前想杀你,如今你却以德报怨,我实在是感激不尽,但我现在已是孑然残躯,没什么可回报姑娘的!” 她微微侧过头,轻轻看了洛漓一眼:“姑娘放心,我会好好活下去的!我还要为老爷和悦儿报仇!所以姑娘放心离开便是!” 洛漓听言,与淮渊对视了一眼,淮渊看着她,点了点头。 洛漓轻叹了一声说道:“如此,便请夫人多多保重!告辞!” 说罢,二人飞身离开,大殿门外只留阮妍一人,抱着萧江的尸体呆坐在地上。 她在风中呆坐了许久,看着战后一片萧条的景象。 整个萧索门,满眼皆是残垣断壁,楼顶被大火烧得漆黑,房梁坍塌在地上,里面依旧停留着灭火的冰霜,有的地方还依稀冒着滚滚的青烟。 没了!一切都没了!同一片天空,同一片土地,昨日还是欢歌笑语,今日就都已如此荒凉全然没了生机。 多么可笑啊!想到这里,她不禁苦笑起来,眼里几颗泪水滚落。 但……这又能怨得了谁呢? 要怪就只能怪自己太蠢、太贪,原本大好的日子就这样被自己作践没了。 阮妍正这样思索着,抬头间却发现一个身穿斗篷的黑衣人不知何时早已站在了她的不远处。 阮妍猛地惊醒,一切没有依靠的情绪似乎此刻突然有了宣泄的出口。 她紧握着手中的剑,手指因太过用力而青筋暴起。 她咬牙切齿,眼珠里布满了血丝,恶狠狠地说道:“你究竟是何人?为何要如此害我?” 黑衣人静静看着她,可怖的面具底下传来戏弄轻蔑的嘲笑,他静静站在那里,并没有回答她。 阮妍见状,内心更加暴怒,只见她手持利剑,飞身而起,竟是想要直取黑衣人的性命。 然而双方灵力实在太过悬殊,还未等她招式蓄成,就已被那黑衣人用灵力牢牢束缚在地。 她极力挣扎着,胳膊间的衣物都已被灵力聚成的绳索磨破,胳膊上也被磨出深浅不一的伤痕,血肉模糊。 “风系法术?”阮妍若有所思,“你到底是谁?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我?” 黑衣人冷冷看着她,轻笑一声终于开口:“要怪就怪你没有教好你那宝贝女儿,不该到处惹事生非,动了不该动的东西!” 说话间,他语气突然狠绝,用灵力将阮妍径直吸引过来,右手紧紧掐住她的脖子将她高高举起。 阮妍的面色因缺氧而变得鲜红,她双腿悬空,拼命挣扎着,然而那人手上的力气不仅未松,反而越发收紧,直至空中的人儿再也没了动静。 六月的清晨,阳光直直地射了下来,将黑夜驱赶干净,金色的光芒照在大地上。 萧索门大殿前的尸体横陈,在阳光的照耀下也被晕染出金色的光辉,神圣而又诡异。 洛漓和淮渊回到萧琼的住处,与萧琼和林夫人道了别,就继续踏上了征途。 土灵珠已经取到,下一步洛漓打算去到郁晴岚所在的飞羽门,去寻找风灵珠的下落。 飞羽门就在青峦山的脚下,位于寒雪城中,时隔多日,洛漓又要重回故地,心中不免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她虽早已不是当时的她,再也不会像当时那般脆弱,但再次回到当初一切美好与创伤发生的地方,洛漓心中难免还是会有些害怕。 淮渊倒是像没事人一样,一路拉着洛漓吃吃喝喝,走走停停,欣赏着沿途的风光和人文,他倒是享受的紧。 洛漓突然间想起了什么,对淮渊问道:“喂!大长虫!你为什么要故意隐藏你的实力?” 淮渊一脸的不可思议:“我哪里有故意隐瞒我的实力啊!我对人很坦诚的好吧!是你自己笨,看不出来呀!” 说完他还不忘吐了吐舌头,做出一副被活活冤枉,极其无辜的表情。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跟着我?”洛漓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 淮渊停下来看着她,轻轻叹了口气,依旧浅浅笑着,表情里却带着些许无奈。 难道最后的这一段时光,你也不肯让我陪着你了吗?他心里这么想着,眼睛依旧深深地看着她。 过了许久,他终于开口:“看来小阿漓,还是不肯相信我呀!” “这可怎么办才好呢?”他自言自语着,做出一副苦恼的样子,白色如扇子般的睫毛下隐隐映出一丝悲伤。 看到他这个样子,洛漓心里又生出一丝愧疚感来,这一路上他虽然极不正经,总是戏弄自己,但却从没有做过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 自己这样毫无缘由地怀疑他,确实有点伤人自尊。 正迟疑着,淮渊突然从怀里取出一枚如同手掌一半大小的雪白鳞片,鳞片形如扇贝,上面闪烁着五彩的霞光,美丽至极。 淮渊将鳞片放至洛漓的手中,他莞尔笑着,眼神依旧清澈纯真:“这是我的逆鳞,是我身上最坚硬珍贵的一颗鳞片。” 他深深地看着她,如同可以透过她的眼睛看透她的灵魂:“有了它,就如同掌握了我的致命弱点,只要你想,你随时都可以杀了我。” “现在我把它送给你,小阿漓这下可以相信我了吧!”他轻轻笑着,往日的不羁荡然无存,眼里只剩无限的温柔漫溢。 洛漓呆呆地站在原地,心里自责极了,过了许久才终于反应过来,于是心虚地说道:“怀疑你是我不好,但我不能收你这么珍贵的礼物!” 洛漓将鳞片推回淮渊手中。 淮渊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烂漫的笑容,他拍了拍洛漓的头说道:“你就拿着吧!以后你会用得上的!” 他微微笑着,快步走在前面,用极小极小的声音说道:“而且……这本来就是属于你的!” “你说什么?”洛漓没有听清,连忙追上去问。 “没什么!说你笨!”淮渊爽朗地笑着,“逆鳞都给你了,你啥时候跟我回东海跟我成亲啊!” “鬼才要跟你成亲!”洛漓面色铁青,忙跑过去敲淮渊的头。 两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地吵闹着,时间就这样悄然流逝…… 七月的狂风骤雨说来就来。 戈壁沙漠上,狂风带着沙砾旋转,暴雨恶狠狠地敲打着地面,雨点深深陷入沙土里,在地面砸出深浅不一的雨坑。 一个黑衣蒙面的女子急匆匆奔向山洞门口,打开结界。 第十七章:飞羽门,夏日骤雨 山洞中,那名受伤的白衣男子依旧泡在莲池中央,他的双眼紧闭,安静的仿佛一尊漂亮的瓷娃娃,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 黑衣女子解下蒙面的黑色衣袍,将领口微微敞开,雪白的肌肤上,隐隐露出胸前的枫叶纹身。 她依旧按照往常那样,将他扶起,放置于石台之上,缓缓将药水喂于他的口中,等到一切完成之后,又轻轻扶着他,将他浸泡在莲池之中。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她早已熟练。 她呆坐在莲池边,静静地望着他。 许久,背后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他果然在你这。” 那女子心中一惊,猛得回头,一个白衣男子立于她的身后,腰间挂着一枚晶莹雪白的玉佩。 女子心生警惕,连忙拔剑做出即刻待战的姿势。 男子莞尔笑了,言语轻松:“放心!我想要的东西已经拿到,我不会再伤他!” 女子收起手中的剑,心里却没有放松警惕,依然仔细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男子看着她的样子,不禁弯了弯嘴角,眼里却依然是波澜不惊,没有一丝笑意,他漫步到莲池边,随手摘下一片花瓣。 只见那花瓣散发出纯白的幽光,在被摘下的一瞬间迅速结冰,裹上一层晶莹的冰霜。 他将指尖轻轻一捏,花瓣在顷刻间便化为齑粉,沿着指缝洒落在掌心。 “左护法既已入了魔族,不是说恨他恨之入骨么?为何如今又要耗费力气来救他?” 他轻轻瞟了她一眼,唇边带着玩味的笑意,又转头轻吹掌心,莲瓣化成的粉末飘然而起,散落在地上,既而化为尘烟,迅速消失不见。 “既然仙君说已不在意他的死活,那又何必介意救他的是他的恩人还是仇人?”黛萱的语气冰冷,神情依然是紧张提防的样子。 “哈哈!左护法不必如此紧张,我只是好奇而已。”白衣男子突然笑了,看起来阳光而又正气,仿佛世间的阴险杀戮从来没有被他沾染分毫。 “哼!我的确恨他入骨,正因为如此,所以才更要救他,他害我落得如此境地,我又怎能让他这样轻易死去?他要死也只能死在我黛萱手里!”黛萱的眼里闪过一丝凶狠。 白衣男子斜眉看着她,唇边流露出一丝笑意:“左护法的心中果真是这样想的吗?” 说罢,他突然飞跃而起,径直朝着池中白影飞去,他的足尖轻点莲池中的莲叶,水面荡漾出一圈一圈的水纹。 黛萱见状,连忙拔剑追去阻拦,但那白衣男子,负手而立,并没有还手的打算,而是左右快速闪躲,直奔池中白影而去。 眨眼间他便已来到南宫栩的身边,他伸出手指轻探了他的大脉,又迅速踏过水面,回到原地。 黛萱的灵力卷过剑身,将南宫栩护在身后:“仙君不是说不会伤他吗?现在怎么又出尔反尔了?” 说话间,她的表情中透漏着凶狠,眼里的杀气腾然而起。 白衣男子见状,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我不过是查探一下他的脉搏而已,左护法何必如此惊慌。” 他的嘴角浅浅挂着一丝笑意:“南宫兄的火羽花既已全部剔除,灵核也已挖出,那照理说应心脉俱损而亡才是,我只是好奇他的体内是否还存着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如此而已!” “如今看来,他能活着也是全凭着左护法的药物,和这霜花雪莲的加持。”白衣男子静静看着黛萱,眼神深邃且冰冷,嘴角却依然微微笑着。 “魔君若知道当初他花废了那么多兵力才绞杀的南泽仙君,如今又被你给救了,不知又会作何感想呢!” 黛萱闻言,轻笑一声,回答道:“仙君当初绞杀南泽一族之后,转手就反叛了魔尊,抢走了他苦苦寻来的火羽花,如今又以真面目示我,难道就不怕我去魔尊和仙君门上告密吗?” 黛萱的语气冰冷,心却渐渐放松下来,说道这里,她才突然想到,想他当初绞杀南泽一族时都没有以真面目示人,如今却在这里放下伪装,想来是有求于我。 白衣男子闻言,轻轻叹了一口气,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左护法这样痴心待他,即使他醒了也不一定会感激你,你这又是何苦呢?” “不劳仙君费心。”黛萱收起剑,不再看他,“你有什么事尽管直说,无需拐弯抹角。” 白衣男子哈哈一笑:“左护法倒是个爽快人,那我就直话直说了!” 他顿了一顿,接着说道:“听闻赤枫谷老谷主医术天下第一,擅长修补元魂,可惜老谷主早已离世,如今这普天之下,怕是再也没有人的的医术能敌得过左护法了的吧!” 说着,他表情突然严肃起来:“你帮我去救一个人,我为你提供力量,助你取代魔尊。” 黛萱看着他,不屑笑道:“魔尊与我好好的,我为何要取代他?” “魔君果真有你所说的如此信任你吗?更何况就算如你所说,但倘若他知道你私藏了南宫栩在这里,又会将他作何处置呢?还望左护法仔细思考一下再给我答案。” 黛萱直直看着他,表情凝重,再没有作出任何回答。 山洞中的烛火摇曳,沙漠里骤雨依然不停地下着,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树林中洛漓拉着淮渊拼命地跑着,周围一片漆黑,这里又是城边荒野,鲜有人家,实在是找不到客栈,眼下连个躲雨的地方都没有。 洛漓的全身都已湿透,正愁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抬眼间却刚好发现一个山洞,于是赶忙拉着淮渊躲进山洞里。 “这里是魔族所处地界,我的灵力不够,还保护不了你,我们还是小心些为好……” 话刚说到一半,洛漓突然想起来,这货自己灵力强大,哪里还需要自己保护!于是立刻闭嘴不再说话。 洛漓取来一些木头,用法术蒸干了木头和自己身上的水分,使出灵力将其点燃。 她用木棍拨动着火焰,火光跳动下,却看到淮渊还是湿漉漉地在一旁的石头上呆坐着,雨水顺着他发丝滴答滴答地往下流淌。 “傻坐着干嘛?快把自己身上的雨蒸干啊!不然会染上风寒的!”洛漓的语气关切。 淮渊笑着看着她,样子像个天真的孩子:“我不会!你帮我弄!” 怎么可能!又想捉弄我! 洛漓心想,这次我可不会再上当了,他的灵力这么强大,怎么会连这种低阶的法术都不会! 淮渊看出她心中的怀疑,莞尔笑了,火焰在冰蓝色的眼睛里折射出跳动的星光:“小阿漓还是这么不肯相信我啊!” 他佯装难过的样子,看起来委屈极了:“我们龙族常年生活在水中,早就习惯了,谁还在乎自己的衣服上有没有水啊!” 他斜着眼睛偷偷看她,用手拉着贴在自己身上的衣服,无比委屈地看着洛漓,眼里却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哎呀!我好难过呀!小阿漓不肯相信我,我的衣服湿漉漉的也没有人愿意帮我弄干!我好可怜呀!” 洛漓在一旁扶额无语,不想理他:“自己用火烤干!” 见洛漓没有搭理他,淮渊更加变本加厉,又接着哭道:“哎呀!我要着凉了,完了!我已经开始打喷嚏了,啊啾!我好可怜呀!生病了也没人管!好惨啊!惨死我得了……” 洛漓实在拗不过他,只得在他身边坐下,驱动灵力为他蒸去身上的雨水。 淮渊转过头去看她,却被洛漓一把掰了过去:“别动!正经点!给你蒸头发上的水呢!不听话,我不给你弄了啊!” “好好好!我听话!听话!”淮渊的脸上全是甜蜜的笑意。 如果一辈子都能这样就好了,什么都不用做,就这样安静地坐着就好,只要有她在身边…… 洛漓轻轻解开他的头发,瀑布般的头发,流散而下,一簇一簇的卷曲着,雨水顺着发丝流淌着。 洛漓驱动灵力,汇聚成暖流缓缓流入发丝之间,她用手指轻轻拨弄着他的头发,淮渊竟真的一动不动地乖乖坐在那里,任由洛漓摆弄。 不一会儿的时间,洛漓便已将他的衣服和头发全部蒸干。 火焰橙黄的光芒跳动着,银色的发丝在火焰下反射出金色的鳞光,额前的发丝微微卷曲着,映衬出他好看的侧脸。 不知为何,洛漓心中突然生出一个奇怪的念头,她突然想在淮渊的耳边别上一朵小花,带着小花的傻长虫一定很好看吧! 于是她用手指驱动灵力,结出一枝红梅将它悄悄别在淮渊的耳边。 她转到淮渊的面前仔细地看着他,隽秀的眉眼中,银白色的睫毛如蝉翼般扑闪,雪白的肌肤,耳间的红梅在火光的映衬下竟平添了一丝妖媚之感。 淮渊用手摸了摸耳间的梅花,失了魂似的呆呆看着她。 一百年前,她也曾对他做了同样的事情,当时的她也是如此眼神看他。 “怎么了?”洛漓看他失神的样子还以为是自己的行为惹他生气了,毕竟很多男孩并不喜欢别人在他耳间戴花,“你若不喜欢拿下来便是!” 说罢,洛漓伸手将梅花取下,扔到火焰中间。 “啊?”淮渊回过神来,摸了摸刚在戴着梅花的耳朵,语气温柔,“没有,我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他静静看着他,眉宇间有着些许落寞,眼底不觉已蒙上了一层湿润的光芒。 第十八章:飞羽门,故地重游 洛漓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转移话题:“赶紧睡觉吧!明天一早还得赶路呢!” 翌日凌晨,天还没有亮,屋外传来一声响亮的鸣叫。 洛漓立刻被其惊醒,连忙跑到山洞门口去看,只见一道巨大的火红色光芒一闪而过,树林间留下一排烧焦的痕迹,树枝上还残留着些许火星。 淮渊闻声也立刻赶到:“怎么了?” 他的语气有些担心。 洛漓伸手摸了摸树干上的焦痕,仔细在手中观察了一下说道:“应该是火凤鸟留下的痕迹!但我来的时候它已经走开了。” 她擦了擦手上的灰尘,转头对淮渊说道:“没事了!回去继续睡吧!” “火凤鸟是赤枫谷的神兽,为何会在此地出现?”洛漓喃喃自语,神情颇有些疑惑。 “或许是自己飞过来玩的呢?”淮渊又跑过去躺在刚才睡觉的草铺上,声音也懒洋洋地。 “应当不是!我看那火凤鸟飞得极低,且飞不太稳,倒像是受了伤。”洛漓认真思考着,表情很是严肃。 忽然,她又叹了口气,言语中尽是惋惜:“如果能把火凤鸟的灵丹拿到就好了,也省的我去赤枫谷寻了。” “火凤鸟的灵丹是火系上好的灵丹,况且赤枫谷与师尊有些过节,倒时即使厚着脸皮过去讨要,他们也未必会愿意给我们呢!” 洛漓的声音极小,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她看向一旁的淮渊,准备停停他的意见,没想到他已早早睡下了。 他蜷缩着身子侧躺在一边,银色的长发披散在草铺上,浓密的睫毛如银蝶般轻颤,样子乖巧极了。 洛漓看着他,会心一笑,也躺下继续睡了。 次日清晨,洛漓醒得有点迟,太阳早已升起,明亮的光芒从叶子的缝隙里直直射了进来。 洛漓伸了个懒腰,这才发现淮渊已不见了身影,只见他睡着的地方留了一块字条,被一个小石头压着。 洛漓走了过去,捡起字条,上面写道: 临时有事,急需回东海一趟,小阿漓就自行去飞羽门吧!后面我会去找你汇合的! 后面还不忘画了一个笑脸。 “真是的!这只臭长虫!总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当我这是收容所呢!” 洛漓忿忿地蹬了蹬脚下的土地,心里实在有些不爽。 截止目前为止,这只大长虫虽然对自己还算不错,但却总是行踪不定,实力不明,就连他的心思也实在令洛漓捉摸不透。 洛漓感觉自己的身份实力以及心思全都被他看得透透的,而自己对他却一无所知,只知道他来自上林蛟龙族,至于他具体是什么身份也是一概不知。 洛漓心想下次再见到他,一定要找他问得轻轻楚楚! 因为这种不对等的感觉实在是让人不好受,就仿佛自己早已全然暴露在阳光下,被他看得一清二楚,而他却还是躲在黑暗中,只让洛漓看到了半个影子! 唉……不管他了!眼下救师尊要紧,还是抓紧时间赶到飞羽门去取风灵珠吧! 这里已经接近寒雪城的边沿,不过三四日的时间,洛漓就已到达飞羽峰的脚下。 “我乃南宫栩的弟子洛漓,过来找你们的掌门白紫苏,劳烦仙君进去通报一声。” 洛漓的语言诚恳,姿态恭敬。 飞羽峰她是曾经来过的地方,那时还是跟着师尊一起…… 大约是在去年清明节前后,那时刚好是飞羽门召开二十年一度的群仙宴,洛漓好奇群仙宴上的稀奇玩意儿,又想过来找她的岚哥哥,所以就也跟着过来了。 飞羽门的掌门名为白紫苏,他为人宽厚仁善,是南宫栩的故交好友,又因为飞羽峰离青峦山比较近,所以他也常常跑到青峦山上去找他下棋。 白紫苏的师弟郁晴岚,几乎每日都与他形影不离,因此也经常跟着一起过去。 郁晴岚性格开朗阳光,每每南宫栩和白紫苏一起喝茶下棋的时候,他就偷偷跑过去找洛漓玩,偶尔也会给她带去她喜欢吃的点心。 所以这一来二去的,洛漓与他自然就熟络了,在洛漓心中,郁晴岚可以称得上是除了她师尊以外她最信任的人了,所以她也亲切地称呼他为岚哥哥。 “仙子,掌门他身体不适,让我领你上去。”说话的是一位小仙童,看起来十三四岁的样子,是位生面孔,应当是刚入门中不久。 听到仙童的呼喊,洛漓这才回过神来,跟着他沿着阶梯一步步向上爬着。 “这阶梯有点长,爬起来费些力气,不过没关系,仙子请再坚持一会,待会穿过这个林子就是汉阳阁了,那是便是掌门师叔住的地方。”仙童关切地跟洛漓解释着。 “嗯!”洛漓轻声回答着,将睫毛垂得低低的:“这里我曾经来过,我认得路的!” 上次也是这条路…… 洛漓走到一半便实在走不动了,最后坐在台阶上,死活都不肯再走。 “阿漓乖!穿过前面那个林子就是汉阳阁了,你不是想找你的岚哥哥玩吗?他那里还有你喜欢吃的点心呢!” 南宫栩的语气轻柔。 洛漓坐在台阶上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可是师尊,阿漓真的走不动了!阿漓觉得自己的膝盖都快要断了!”洛漓揉了揉自己的膝盖,眼神满是诚恳和祈求。 南宫栩微微笑了,伸出手来:“那为师牵着你走可好?” 阳光在他的身体上勾勒出柔和的银边,风一吹,白色的发带和着发丝飞舞,他的声音仿佛有着天生疗愈的能力。 洛漓顿时感觉没那么累了,连忙将手放在他修长的指尖,笑容烂漫地点头说道:“好!” 想到这里,洛漓不觉握了握手心,温暖的触感仿佛还残留在指尖,昔日的人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前后不过一年光景,却早已是物是人非,昔日觉得漫长得不能再漫长的路程,此刻竟然发现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走。 这一年的时间,洛漓长高了很多,也沉稳了许多。 不知师尊看到,会作何感想呢?她心里这样想着。 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阿漓,听师兄说你来了,我赶忙过来接你!” 说话的是郁晴岚,他的眼里带着故人重逢的欣喜:“那日在琼林岛,你招呼都没打一声就走了,我还担心你的安危呢!” 郁晴岚带着洛漓,一边向前走着一边说道:“后来涂胡真人又对你都说了些什么?这些天你都去哪里了?过得还好吗?” “那日事态紧急,我来不及跟你道别,所以就先走了。”洛漓垂下头,抿了抿嘴唇,又突然抬眼看向他,“师尊他……师尊他没死!我已经找到能救他的方法了!” “是吗?”郁晴岚微微笑着,似乎没有特别惊讶的样子,“如此真是太好了!” “我来找你们也正是为了此事!”洛漓拉过郁晴岚的衣袖,言语恳切,“你一定要帮我!” 郁晴岚怕了拍洛漓的头说道:“放心吧!阿漓的忙,我一定帮!” 转眼间,他们几人已来到汉阳阁,洛漓突然想起来什么。 “紫苏师叔呢?方才听这位仙童说他身体不适,究竟是怎么了?”洛漓有些担心,毕竟这也是洛漓在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朋友了。 “也没什么,只是受了点小伤,无碍!”郁晴岚爽朗笑着,眼里却是掩饰不住的失落。 洛漓看见他的样子,也不好再问什么,连忙说道:“他在哪里?带我去见他吧!” 话音未落,大殿门口便倚着一个身影,那人身穿一身艾绿色的素袍,领口微微敞着,一件薄薄的披风散乱地搭在肩上。 看样子应该是刚从榻上起来专门过来迎接洛漓的。 “师兄!让你好好躺着,你起来做什么?” 郁晴岚的言语里充满了心疼与责备,连忙跑过去扶他。 他将他扶到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又仔细地将他的衣领整理好,把披风仔细地系在他的肩上。 白紫苏温柔笑了,面色有些苍白:“在房间闷的太久了,想出来透透气!师弟不必惊慌。” 郁晴岚责备地看了他一眼,便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回到房间,拿了一块柔软的毛皮坐垫给他垫在石凳上。 白紫苏见他这个样子,表情里既温柔又无奈,于是转头看向洛漓问道:“阿漓,这半年来,你过得可还好吗?” “那日事发之后,我还特地去青峦山上寻过你,但没有看到你和阿栩的踪影,我还以为你们都落入魔君手中了!”他的睫毛低垂,语气里满是自责。 “没事,那日事发突然,你不知情也是正常。”洛漓连忙安慰。 其实,当初洛漓也不是没有想过来寻求他的帮助,但当时她以为南宫栩已死,心里万念俱灰,一心想着复活师尊。 而白紫苏这般以天下为重的人,若是知道了火羽冰石在她的手中,估计也会逼着她交出来,让下任南泽仙君出世吧! 所以洛漓不敢去赌。 “阿漓长大了许多,也变得沉稳了。”白紫苏仔细端详着她,眉宇间带着温柔的笑意,“阿栩若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第十九章:飞羽门,百兽图 “不知阿漓这次前来所为何事呢?你不妨直说。”白紫苏静静看着她,眼里满是诚恳,兴许也是热了,他的额头上沁出细细的汗来,他轻轻将披风解下,放在膝盖上。 “紫苏师叔!师尊他没死!”洛漓认真看着他,言语间尽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此话当真!”白紫苏满脸不敢相信的样子,“那他此刻正在哪里?” 洛漓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但这千真万确,涂胡真人特地卜卦算过了,说他命数未绝,虽然气息微弱,但有办法可以救他!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 “那真是太好了!”白紫苏粲然笑了,因太过兴奋而止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 郁晴岚连忙跑过去,轻轻拍他的背。 他顿了顿身形,努力抑制住咳声,脸上却依旧兴奋地笑着:“你需要什么尽管说,我一定倾尽全力过来帮你!” 听了这句话,洛漓高兴极了,连忙将怀中的土灵珠取出来拿给他看。 “涂胡真人他说,只要集齐四种元素的力量,再结合他给我的阵法,师尊他就可以醒过来!” 洛漓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拼命地将手中的灵丹推送到白紫苏的面前,仿佛这样,南宫栩活着的希望就能多增加几分。 “师叔你看,我已经找到土灵珠了,接下来只要找到风、火、水三种妖兽的灵丹就好了!所以我需要你帮我找到风兽的灵丹。” 洛漓仔细想了一想,还是没敢告诉他关于火羽冰石的事情。 “如此真是太好了!”白紫苏展颜笑了起来,风吹过他的脸颊,黑色的发丝随风飞舞着,苍白的脸上因太过高兴而染上了一丝红晕,“风兽正好被关在镇魂阁呢!等过几日我带你过去取!” “好!”洛漓粲然一笑,如三月里的春阳。 她真的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自从师尊走后,她身边再没有了庇护她的人,往后所有的一切都不得不依靠自己。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渐渐明白,从前的岁月静好,不过都只是因为有师尊在她身前为她挡下了一切的艰难险恶而已。 白紫苏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跟洛漓的师尊有些相似,他们仿佛身上都天然自带着一层浅浅的光晕,让人一靠近就觉得无比温暖安宁。 重逢故人,洛漓自然也觉得精神放松了许多。 “阿漓,你已经找到阿栩了吗?”白紫苏的声音轻柔,他轻轻用手帕捂住嘴巴,不时发出一两声咳嗽声。 “没有,”洛漓摇了摇头,表情骤然失落下来,“涂胡真人也探不出他的具体位置,所以我想着先把四种力量集齐,到时候法阵结出了火羽花,定会与他有所感应,届时自然就能找到他在哪了!” 白紫苏闻言点了点头:“也好!” 说完,又忍不住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师兄!”郁晴岚内心心疼不已,脸上满是责备和怜惜,“太阳快要落山了,外面风大,你还是赶紧回屋去歇着吧!” 白紫苏望着郁晴岚笑着说道:“阿漓,你看我这师弟都快要成了管事的老妈子了!我现在哪怕是多喝口凉水,他都要管着我!” 说完他还不忘摇了摇头,作出一副委屈极了的表情:“我这掌门当的也太没地位了!” 洛漓闻言也笑了:“岚哥哥他这是关心你!生病了就应该好好歇着,等过几天病都好了就好啦!到时候紫苏师叔你想干什么都可以!” 白紫苏听言,只是微微笑着,站了起来,没有再说什么,他把头转向一边看着远方的夕阳。 “今天的夕阳好美啊!” 也许是阳光太过刺眼,他不自觉地伸出手背微微挡住眼睛,瀑布般的青丝随肩头垂下,风一吹,柔顺的发丝随风飞舞,金色的阳光在他的发间闪耀着,如同斑驳的星辉。 美丽而又动人。 白紫苏在夕阳中伫立了一会儿,便回了自己的房间,郁晴岚扶着他,脸上不禁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悲伤。 眼下已经快到秋天,秋天的夜晚总是难免会让人感伤,尤其是像洛漓这样内心有所挂念的人。 今夜的风很大,外面的树叶大片大片地落在地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飞羽门吃饭的时间很早,不过酉时刚到,就已吃完了晚膳。 紫苏师叔他身体不适,已经早早歇下了,洛漓不便再过去打扰他。 白紫苏生病期间,门中大小事物都是交由郁晴岚在打理,他此刻正忙得不可开交,洛漓自然也不好过去叨扰他,只得早早回到自己的房间发呆。 洛漓被郁晴岚安排在了东边的一间厢房,其实这也是去年她与南宫栩一同过来参加群仙宴的时候所住的那间。 那时候南宫栩他就住在隔壁,那天夜里洛漓还在那里赖了很久。 不知不觉间,洛漓已走到他曾住过的房间门口,她透过窗户向里望去,里面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动静。 她轻轻推开了门,门栓上发出吱呀的声响,洛漓将桌上的烛火点明。 房间的陈设几乎没有变化,她仿佛还能看到师尊坐在桌前微笑着叫她过来的样子。 往日的记忆不禁一股脑地涌现在眼前…… “师尊,太早了,我睡不着……”洛漓站在门口揉着惺忪的眼睛,想进去又怕打扰到南宫栩休息,只得站在门口呆呆地望着他。 南宫栩莞尔笑了,向她伸出手来,烛光在他的脸上投射出柔和的阴影:“阿漓,过来吧!” 洛漓粲然一笑,连忙搬着椅子跑到南宫栩身边坐下:“师尊,你在做什么呀?” “我在准备明天宴会的事务呢!”南宫栩微微笑着,轻轻摸了摸洛漓的头,“阿漓如果无聊的话要不要看看画本呢?” 说完,南宫栩随手拿了一本书递给洛漓。 “百——兽——图,”洛漓看着封面,一字一字认真念道,又随手翻了翻内页,只见里面画了许多各式各样的凶兽,旁边标注着他们的习性和特点。 “师尊,百兽图上的兽都是凶兽吗?那我们以后遇到了是不是都要躲远点啊!”洛漓一边看着书上的解释一边不解地问道。 南宫栩停下了手中的事务,微笑着摇了摇头:“也不全是,其实灵兽本身是没有善恶之分的,这些灵兽起初一般都不会伤害人,只是后来有些兽被贪念邪性所污染,这才会跑去人间为非作歹。” “那这么说的话,其实它们变为凶兽也不是自己的本意啦!”洛漓觉得豁然开朗。 南宫栩摸了摸她的头说道:“是的!其实人也是一样的,没有谁生来就是恶的,而魔之所以为魔,也只是因为他们在经历了某件事情之后,不小心误入了歧途而已。” “原来是这样……”洛漓说着突然觉得很是悲伤,“师尊,他们好可怜啊!如果阿漓能救他们就好了!” 南宫栩会心笑了:“所以呀……阿漓要记住,世间万物都是生来平等的,不要因为他们是魔或者在某一瞬间做了坏事,就将他们归为‘凶’这一类,只要他们能够改过自新,不再伤害他人,那他们就是值得别人尊重的!” “嗯!阿漓记住了!阿漓绝对不会歧视他们的!”洛漓表情极为认真,像是在宣告一个很重要的誓言。 南宫栩看见她认真的样子,不禁噗嗤笑了:“飞羽峰的镇魂阁里就关着很多被邪气污染的灵兽呢!阿漓若是感兴趣的话,明天可以跟着一同过去看一看。” “好啊!”洛漓兴奋极了,连忙拍手答应,但又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脸上的欢喜骤然消失,既而又转变成了担忧。 “被邪气污染的灵兽不是很可怕吗?万一不小心让它又跑出来了怎么办啊!” “明日展出的都是些受邪气污染不深的灵兽,有专门的阵法封印着呢,真正凶恶又无法净化和斩杀的灵兽都锁在别处了,所以阿漓不必害怕。” 南宫栩的语气轻柔:“而且明日群仙宴,各大门派的掌门都在,到时我们会联手将这些灵兽身上的邪气净化,然后放他们回归山林,这样它们就能重获自由了。” 南宫栩说完看向洛漓,只见她双手托着下巴,在认认真真地听他讲话。 南宫栩见状,微微笑了,摸了摸洛漓的头说道:“为师还要处理事务呢!阿漓自己看吧!有不懂的待为师忙完了再来给你讲,可好?” 洛漓乖巧地点了点头:“这本书我留着以后再看,现在我只想看着师尊。” 南宫栩疑惑地看着她,眼带笑意:“为师有什么好看的?” 洛漓巧然笑着,眼里摇曳着烛光:“师尊眼睛好看,鼻子好看,嘴巴也好看,还有手!还有身体!师尊哪里都好看!” 南宫栩温柔笑了,拿起手中的笔杆轻轻敲了敲她的头。 不知过了多久,洛漓就这样撑着脑袋,看着南宫栩伏案处理事务。 隽秀的身影,偶尔蹙眉沉思,偶尔展颜微笑,修长的指节拿起毛笔不停地在文案上批注着些什么。 烛火摇曳下,那张温润的脸,也显得更加明媚柔和。 洛漓就这样痴痴看着,仿佛永远也看不够,直至最后伏在案上沉沉睡去。 那天夜里洛漓也不知道自己最后究竟是怎么回到房间的,只是隐约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鼻尖飘来了熟悉的熏香味道,让人不觉心安神怡。 第二十章:飞羽门,天煞孤星的诅咒 次日一早,洛漓就醒了,屋子外时不时地传来交谈的声音。 住在这里的不只他们师徒二人,还有许多别家门派的弟子。 兴许是因为对群仙宴的期待,大家都起得很早,毕竟这也是二十年才难得有一次的宴会,各大门派的人该来的几乎全部来齐了。 借此机会,许多从未谋过面的后生也相继认识成为了朋友。 洛漓很少下山,平日也总是一个人呆在云泽殿内,因此不太善于交际,所以并没有主动去与同龄的道友结识,而是寸步不离地跟在南宫栩的身后。 “这是哪个门派的弟子啊?模样好生俊俏啊!”一位十七八岁的女弟子指着南宫栩偷偷问道。 她故意降低了声调,却还是被洛漓听在了耳中,洛漓偏过头轻轻望了她一眼,看装扮应该是赤枫谷的弟子。 洛漓听言不禁快步向前走了两步,低着头假装毫不在意地紧紧跟在南宫栩的身后,却不由自主地伸长了耳朵去仔细听那两名女弟子的对话内容。 “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南泽仙君南宫栩啊!这你都不认识?”另一位女子挑眉打趣道,“怎么?莫非你看上他了,想当仙君夫人不成?哈哈!” 接着传来一串银铃似的笑声。 南宫栩的脚步突然停下,洛漓一个不注意,一下子撞到那挺拔隽秀的背上。 “啊!对不起!师尊!”洛漓的脸霎时间红得快要滴血,立刻害羞地低下了头。 南宫栩见她窘迫的样子,微微笑了:“傻阿漓,在想什么呢?” 他微笑的样子,像春日里的暖阳,让人不觉神往。 洛漓不禁呆呆地站在原地看了很久,半天才回过神来:“啊?没……没什么!” 南宫栩宠溺地笑了,敲了敲她的头:“为师要去跟各位掌门商议一些事情,你自己去玩一会吧!事情处理完了,为师自会过去寻你。” “嗯!”洛漓乖巧地点了点头。 他的声音,洛漓丝毫没有任何抵抗力,所以他的话,洛漓从来都是听的。 南宫栩的背影已渐渐走远,身旁的那两位女弟子又在接着讨论着。 “哎呀!师姐你就别拿我逗乐了!”说话的那位姑娘的脸早已红到了耳根,眼睛却还是时不时地朝着南宫栩的背影看过去。 “没想到南泽仙君如此年轻俊俏啊!听传言说他救人无数,成熟老道,我还以为是个糟老头子呢!”那女子羞涩地笑着,忍不住又朝南宫栩瞟了几眼。 “南泽仙君是上古神之血脉,自然与我等修仙的凡人不同。”说完那女子不禁叹了口气,露出惋惜的神情:“但神也有神的悲哀啊!天煞孤星的诅咒是如何都逃不脱的!” “天煞孤星?”年轻的那名女弟子吃惊地长大了嘴巴,很是难以置信的样子,“此话怎讲?” 洛漓听言不觉也伸长了脖子,仔细去听。 “你以为呢?如此才貌双全的神君怎会没人钟情于他?不过是因为他天煞孤星的命格,才无人敢靠近他而已。” “天煞孤星的命格真的有这么可怕吗?”年轻的那名女弟子仍是半信半疑。 “那当然啦!你不知道南泽仙君的父母兄弟,皆在他六岁时意外惨死,当时南泽一族的掌门为了避免祸事发生,还特地派人前去保护了的,然而还是没能防止意外的发生。而且据说历代南泽仙君都是如此。” 那女子表情极为惋惜,仿佛她曾亲身经历一般。 “我不信!兴许是巧合呢?”听话的女子,摇了摇头,一脸惊恐和难以置信。 另一名女子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充满了无奈和遗憾:“曾经也有人跟你一样的想法,不顾所有人的反对要嫁给他,可她最后还不是落得个家破人亡,孤苦无依的悲惨下场。” “啊?南泽仙君还有过未婚妻?我怎么不知道?”那名女子更加惊讶了,连忙追问。 她这一声因太过惊讶而不觉提高了音量,引得身旁一众女弟子都跑过来听热闹。 “你别这么大声啊!这件事情其实也算作是我们赤枫谷早些年间的丑闻,谷里都不让非议的!”先前说话的女子因围观的人太多而面露窘色。 “你们在说什么呢?这么热闹?”郁晴岚面带微笑信步走来,身旁还跟着一名二十来岁模样的男子。 那男子模样周正,身穿一身藏蓝色束袖束腰长袍,衣服和袖子的边缘都绣着黑色的花纹,墨色的眉毛直直飞入鬓角,周身散发着一种严肃而又生人勿近的气息。 这便是赤枫谷掌门的亲传弟子,也是赤枫谷门下最为得意的弟子陆英。 “郁师叔好!陆师叔好!”刚才聊天的几名女子见状连忙行礼。 陆英的面色冰冷,没有一丝表情:“妄议门中是非,戒尺二十,自行去你们的师尊那里领罚吧!” “是!”方才说话的那两名女子,连忙行礼退下,心里却暗暗叫苦,真是倒了大霉了,被他给听到了! 其他听八卦的人见情况不妙,也都赶忙灰溜溜地逃开了。 郁晴岚却在一旁笑着打趣道:“陆师兄一向宽厚仁慈,怎么遇到关于顾姑娘的事就如此激动呢?” “教诲门中弟子,是我这个做师叔的应有的责任,我只是秉公行事而已。”陆英的语气沉稳,依旧面无表情。 郁晴岚打趣地笑着,没有再去诘难他,而是转头看向了洛漓:“阿漓,你一个人在这干嘛呢?南宫兄他去哪了?” 洛漓见状,连忙向郁晴岚和陆英行礼:“岚哥哥,陆师叔好!师尊他与其他掌门师叔们去商议事情去了,我在此等他。” 洛漓并不认识陆英,只在门中其他弟子的口中听说过他,传闻他是个沉稳老练的人,但却不爱说话,据说几乎很少有人见他笑过。 “对了!这位是洛漓,南宫兄的徒弟。”郁晴岚连忙向陆英介绍。 陆英颔首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他们应该是去商议近二十年来的天下局势和灵兽净化的事情去了,估计一时半会儿还出不来,不然我带你到处去走走吧!”郁晴岚对洛漓说道。 洛漓看了看南宫栩进去的方向,心想,师尊进去才不久,应该也没有那么快出来,于是点了点头说道:“好!” 郁晴岚带着洛漓漫步向前走着,陆英声称还有事务要处理便没有跟过来。 洛漓的心里还一直在想着方才那几名女弟子的谈话内容,心里很想问问郁晴岚,却迟迟不知怎么开口。 “岚哥哥,”洛漓把头垂得低低的,觉得很是难为情,但她又实在好奇事情的真相,所以还是硬着头皮开口说了。 “方才他们说……师尊他……曾经有过未婚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郁晴岚听言噗嗤笑了:“看来阿漓很是在意师尊的前尘往事啊!” “啊!不是!”洛漓立刻羞红了脸,把头垂得更低了,“只是……有些好奇而已。” “是有这么一个人,”郁晴岚一边笑着,一边斜着眼睛看洛漓的表情,“不过她现在已经堕入了魔道。” “堕入魔道?”不知为何,洛漓突然想起昨天晚上南宫栩对她说过的话。 没有谁生来就是魔,他们都只是不小心误入了歧途而已。 师尊是因为她才这么认为的吗? 师尊一定很希望她改邪归正吧! 想到这里,不知为何,洛漓觉得有些失落:“师尊他……很喜欢她吗?” 肯定是喜欢的吧!不然为什么明知道自己是天煞孤星的命格,还要执着地与她订亲。 原来师尊的心里也曾经有过别的女子,自己并不是他最亲近的人。 想到这里,洛漓失落极了,几乎就要哭出眼泪来,她把头垂得低低的,不想让郁晴岚看见她狼狈的样子。 不知是不是在安慰她,郁晴岚又接着说道:“其实她也谈不上是你师尊的未婚妻,这一切不过是她自己一厢情愿罢了,南宫兄他从始至终都是没有答应的。” “真的吗?”洛漓心里一阵欣喜,抬起头来认真地看向郁晴岚。 但这样一来那位女子也太可怜了,洛漓不禁又开始暗暗自责起来。 自己也太狠心了,她都已落得这样惨烈的下场,而自己却还在因为师尊从未喜欢过她而暗暗高兴。 “嗯!”郁晴岚淡淡看了她一眼,又继续说道,“她曾是赤枫谷前任掌门之女,偶然间出行任务,与你师尊曾有过一面之缘,自那以后便深深爱上了你的师尊,日日缠着她爹爹过来给她说亲。” “那后来呢?”洛漓很是好奇,赶忙追问。 “后来……她爹爹不同意,她便一意孤行,自己穿着嫁衣,凤冠霞帔过来嫁你师尊,却被他一口拒绝了。” 郁晴岚的声音云淡风轻,不知为何洛漓听来却有些隐隐的悲伤。 “那她倒是个敢爱敢恨的奇女子。”这句话倒没有假,洛漓是打心里敬佩她,如果换做是自己,那是万万没有勇气像她这样的。 “嗯!确实!人若有了喜欢的人,假如能有她一半的勇敢,也算没有遗憾了!” 说完他又顿了顿,眼睛里透漏出些许的悲伤,“不过如此热烈的追求,却被拒绝,这种痛楚想必也是并非常人所能接受的了的……” 第二十一章:飞羽门,以暴制暴 洛漓听言,一阵深深的失落感涌上心头,这种感觉她能明白的。 南宫栩的心意到底如何,她到现在也不知道,也从来不敢妄自揣测,他总是就这样站在那里,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 或许师尊真的只是把自己当作他的徒弟而已吧! 洛漓这么想着…… 他对她所有的好,其实都只是来自于一位师父对于徒弟的关心而已。 他是那么的温柔,像一道光出现在黑夜的前方,让人心生向往,可是他越是温柔,就越是提醒着洛漓,自己身处的位置有多么黑暗,而那道光又有多么的遥不可及…… 洛漓始终没有勇气去挑明自己的心意,又或者说……她其实知道,自己一旦真的捅破了那层窗户纸,那她的师尊也许就真的要离她而去了。 所以她从来不敢多想,或许……就这样默默地永远陪在他的身边,这便已是最好的结局…… “那她又是怎么堕入魔道的呢?”洛漓接着问道。 郁晴岚轻轻叹了口气,许久才开口回答:“她被你师尊拒绝以后,从此就一蹶不振,整日糜糜度日,在人间游荡。” 她当时一定很难过吧!洛漓将自己置换到她的位置,一股深深的悲伤不觉涌上心头,如果当时有人能陪着她就好了,或许她就不会是这样的结局…… “那后来呢?后来又发生了什么?”洛漓急于知道后面的情况,连忙追问。 “后来……顾掌门夫妇皆意外惨死,等到她回来的时候,已是家破人亡的结局了。”说到这里,郁晴岚的眼里不觉流露出深深的哀伤。 又接着说道:“她不肯相信这个事实,坚决认为她的父母是被奸人所害,但她所说之事毫无依据,所以并没有人肯相信她。” “也是正因为这个,她从此恨透了我们仙道中人,也恨透了你的师尊,自那以后她便堕入了魔道,跟着群魔为非作歹,如今已是魔族的左护法,名号为黛萱。” “黛萱?” 洛漓曾听说过她的事迹,传言她心狠手辣,无恶不作,没想到她与师尊还有过这样的渊源。 正这样想着,远处突然传来了争吵声。 “放肆!这可是本小姐特地为了今日宴会新做的裙子,竟然就这样被你这个不长眼的给弄脏了!” 说话的是萧索门的掌门之女萧悦,她身着一身红色广袖留仙裙,裙子衣摆绣着复杂的图案,样子华丽至极。 她指着腰间的污渍对着身前跪在地上的仙童破口大骂。 郁晴岚和洛漓闻言连忙赶了过去。 “衣服脏了,用法术将污渍除去便是,挥一挥手的事,姑娘何必如此咄咄逼人。”郁晴岚不紧不慢地说道,言语间透露着一丝不易觉察的愠怒。 “郁师叔好!”被训斥的仙童见郁晴岚过来,连忙行礼,眼里却像是见到了救命的稻草一样,几乎都要哭了出来,似乎受了极大的委屈。 洛漓见状连忙过去,将那仙童从地上扶起,紧紧护在身后。 那女子冷冷看着洛漓他们,似乎很不服气:“话虽如此,但她坏了本姑娘一整天的好心情。” 郁晴岚轻蔑一笑,转头对那仙童说道:“你是我飞羽门的弟子,不是下人!日后犯了错自行汇报给自己的师尊领罚便是,不必向外人如此低声下气!” 郁晴岚转头瞥了萧悦一眼,语气强硬,怒气已溢于言表:“我飞羽峰的弟子还轮不到外人来教训!” “你!”萧悦气得满脸通红,但郁晴岚毕竟是飞羽门的重要人物,萧悦也不好得罪,只得强忍住怒火忿忿离去。 “多谢郁师叔搭救!”眼看萧悦已经走远,那名仙童连忙道谢,声音里微微带着哭腔,看样子确实是委屈极了。 “其实是她自己撞的我!我端着酒水好端端地走在路上,不知为何,她自己突然跑过来把我撞倒,然后居然还怪我弄脏了她的衣服!” 那仙童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她轻轻搓了搓手心,上面还残留着擦伤的痕迹,看样子的确是摔得不轻。 洛漓赶忙将她的手拿起,用灵力轻轻为她治疗伤口,不出片刻,伤口便已全部愈合消失不见。 郁晴岚点了点头,爽朗笑了:“往后遇到这种人,腰杆子挺硬一点,只管怼她便是,出了问题有你郁师叔为你撑腰呢!怕什么!” 仙童听言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心间的阴霾一扫而散,又自顾自的干活去了。 洛漓见状也不禁笑了起来:“岚哥哥,紫苏师叔和师尊都教导我,说做人要懂得克制忍让,你这样就不怕教坏门中后生吗?” 郁晴岚听后,撇了撇嘴说道:“一味忍让,那将来只会是个受气包,遇到这样蛮不讲理的人就是要以暴制暴才行!” 刚一说完就听见白紫苏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师弟,你又在说什么歪理?不要带坏小洛漓啊!” 白紫苏信步向洛漓这边走来,南宫栩也跟在他的身侧。 “师尊!” “师兄!” 洛漓和郁晴岚几乎同时喊了出来。 洛漓快步走到南宫栩的身边:“师尊!你们这么快就商议完了呀!” 南宫栩微笑着点了点头:“这二十年间,各地也都还算太平,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所以也就简单总结了一下就出来了。” 白紫苏掩口嫣然一笑:“阿漓,我师弟的话你可不能全听啊!他嘴里净是些歪理,不能当真的!” “师兄!”郁晴岚假装很生气的样子,眼里却满是笑意,“我还是不是你最亲近的人啦!哪有你这样给自己的师弟拆台的!损害我在阿漓面前的高大形象!” “哈哈!岚哥哥,你在我心里的高大形象早就没有啦!”洛漓忍不住笑着补刀。 “啊?什么时候的事啊?”郁晴岚很是郁闷。 洛漓捂嘴偷偷笑着,却闭口默不作声。 四人的笑声在林间回荡,似乎连空气也变得明快香甜了起来 轰的一声雷鸣,猛然间将洛漓从回忆中拉到了现实,骇人的闪电劈啪一声将整个房间照得通亮。 狂风呼啸着,地上的落叶也都被卷起飞到空中,飘荡,沉浮。 空荡荡的房间里,床帏被风吹起,鬼魅般地飘荡着,门也被狂风吹得吱吖作响,屋外突然响起急促的雨声。 洛漓走到桌前吹灭了烛火,将门窗锁好,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如果师尊还在的话,洛漓此刻说不定早就已经扑到了他的怀里,缠着他撒娇说害怕了。 然而她已是孑然一身,独自度过了将近一年的时光。 无依无靠的人,哪里还有娇气的资本?以往不过都是仗着有人疼爱怜惜罢了。 无数个漆黑恐怖的夜晚,无论多么孤独,多么恐惧,她都自己一个人挺了过来,如今她已不再惧怕雷电骤雨,妖魔蛇蝎。 这一夜,她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最后索性坐了起来,修习法术打发时光了。 汉阳阁里,白紫苏的房间内,静悄悄的。 窗外的风呼呼刮着,一位白衣男子蹑手蹑脚走了进来,他转身仔细关好了门窗。 桌子上的烛火还没有熄灭,房间里的灯光灰暗,灯芯上已结出厚厚的灯花。 郁晴岚拿起剪刀,轻轻剪掉了灯芯上的灯花,又向灯盏里添了些油,房间瞬间亮堂了起来。 门缝里偶尔漏出一两缕微风,将床帏吹得左右轻轻摇摆。 床上的人就这么侧身静静地躺着,瀑布般的长发柔顺散漫地铺在床上,样子像一只乖巧的猫咪,艾绿色的衣服胡乱地堆叠着,胸口微微敞开,被子也被他踢得老远。 郁晴岚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平时淡漠冷酷的眼里此刻间全然被温柔填满。 他轻轻捋了捋白紫苏额前散乱的发丝,又将他胸口的衣服整理整齐,将被子轻轻搭在他的身上。 眼前的人儿,不知是不是被他的动作吵醒,突然翻了个身,剧烈咳嗽了起来,额头上滲出细细的汗珠。 郁晴岚吓了一跳,连忙停住手上的动作,一动也不动地静静看着他。 过了许久,见他面朝着自己躺着,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便再无动静,才终于放下心来,又伸手擦了擦他额间的汗珠。 郁晴岚就这么坐在他的床边,静静地看着他,屋外偶尔传来一两声雷鸣,雨依然哗啦哗啦地下着。 见他睡得香甜,郁晴岚微微笑了,轻手轻脚地准备离开。 他才刚刚走到门口,身后却传来了白紫苏的声音。 “师弟。” 郁晴岚回头看着他,白紫苏此刻也正睁着眼睛看他,明亮的眼眸里摇曳着星光。 “陪我说说话吧!” 白紫苏的声音有些干涩,兴许是刚刚睡醒的缘故。 郁晴岚微微笑了,点了点头,走到桌前倒了杯茶水,又走到他的床边坐下,将杯子递给了他。 白紫苏一边喝着茶水,一边侧过头向窗外望去:“下雨了?” “嗯!下了有一会儿了,还没有停的趋势,估计今晚会下一整晚了。”郁晴岚轻轻说着,将他喝完的杯子顺手放在了桌子上。 “不知阿漓一个人会不会害怕呢!往日像这样的情况,阿栩都会陪在她的身边的。”白紫苏的表情有些淡淡的悲伤。 南宫栩是他最好的朋友,听到南泽一族被灭的消息,想必他的心里也是极为难过的吧! 第二十二章:飞羽门,半缘修道半缘君 郁晴岚将白紫苏的被子掖好,语气温柔至极:“我方才去看过了,她已经睡下了!” 听到这里,白紫苏这才露出了放心的表情,长长的睫毛微微低垂着。 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是又想起了什么,连忙开口道:“既然她要集齐四种元素的力量才能复活阿栩,那火元素和水元素的,我们也得帮她取回才是!” 郁晴岚听言,微微点了点头:“嗯!我已经安排人过去寻了,师兄你就别担心了,天色不早了,快睡吧!” 说罢,他便扶着白紫苏缓缓躺下。 白紫苏安静地躺在床上,却没有闭上眼睛,仍然朝着郁晴岚深深地望着,昏暗的灯光下,清澈的眼眸却更显明亮。 兴许是刚才动作太大的原因,他忍不住又咳嗽了几声。 郁晴岚温柔看着他,眉头微微皱着,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还好,今天没有高热。” 白紫苏灿然笑了:“这几天还好,白日里出了些汗。” 郁晴岚静静看着他,并没有说话,眉头依然紧紧锁着,过了许久才开口说道:“快睡吧!时候不早了。” 说罢他便准备起身离开,手却被人一把抓住,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阿岚,陪我说说话吧!” 白紫苏的声音轻轻的,又隐隐带着些恳求。 他知道自己已经时日无多了,自从他受伤以来,郁晴岚就变得格外忙碌,有时候几乎一整天都不见人影。 他其实并不惧怕死亡,只是留恋与他相处的时光而已……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只希望在最后的时光里,能再多看他几眼,他便已然知足。 郁晴岚呆呆地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回头。 师兄他很少叫自己的名字,不管人前人后,都只是师弟师弟地叫着,像是刻意在与自己划清界限,所以他也就配合他的样子,恭敬地唤他师兄。 “阿岚,等阿漓的事情忙完了,带我去山下走走吧!”说道这里,他突然莞尔笑了,“就我们两个人!” “好!”郁晴岚又回到他的床边,坐在那里静静地看他,眼里却是深深的悲伤。 白紫苏温柔笑着,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扑闪:“不知中秋时分,红泥小楼的酒还有没有得卖呀!” “如果没有那我们就去别处买去。” “别处哪有他家的好喝啊!” 白紫苏灿然笑着,眼睛却依然直直地看着他。 过了许久,他又重复开口道:“清月仙人前不久刚离世了。” 他的语气淡淡的,听的人不知为何却感觉到满满的悲伤袭来。 “嗯!我也听说了。”郁晴岚把头别向一边,没有再去看他的眼睛,烛光在他的脸上投射出深深的阴影,将他的瞳孔掩埋在黑暗里。 清月仙人其实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对形影不离的兄弟,他们自幼相识,却都不喜欢三届纷争,于是结伴四处游历,成了一对逍遥快活的散仙。 名号分别为“清风”和“明月”,人称清明仙人。 关于清明仙人,其实还有另一个传闻…… 据说,清风和明月两位仙人虽然都为男子,但两人却互生情愫,日夜行苟且之事,缠绵于床榻之间,听来实在让人脸红耳热羞愧难当。 郁晴岚和白紫苏曾经与他们有过一面之缘,只感觉他们并未如传言那般浪荡不堪。 恰恰相反,他们两个,一个轻尘脱俗,一个温柔近人,怎么看都是两个谦谦君子,实在让人联想不到那些令人不齿的传言。 “他们二人为流言蜚语所扰,明月仙人又常年卧病在床,前些日子突然病情恶化离世了。”白紫苏淡淡地说道,视线却依然紧紧跟随着郁晴岚的眼睛。 郁晴岚依旧将脸埋在黑暗里,沉默着,并没有回应他。 白紫苏轻轻叹了口气,又接着说道:“清风仙人承受不住知己与世长辞的打击,不过寥寥数日,也自毁元神,随他而去了。” 他的声音极轻极轻,轻得像山野里那虚无缥缈的炊烟,让人捉摸不住。 他静静地看着郁晴岚的反应,只见那英姿挺拔的身影呆呆坐在床边,烛光下竟平添了一丝落寞之感。 过了许久,回应他的依旧是沉默。 “阿岚,你说清风仙人,他为何不带着对方的祝福去另觅知己佳人呢?何苦要自毁元神随他而去?” 说完这句,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大概是因为这个缘故吧!”他终于转过头来,深深看着他。 “我想……清风仙人他一定觉得随他而去是最好的选择,所谓生死相依,一切不过都是跟随自己的本心罢了。”郁晴岚直直看着他,眉头依旧微微蹙着,眼里闪烁着点点的微光。 白紫苏见状,轻轻笑了,用手去抚平他的眉:“我倒觉得,明月仙人定是希望他好好活下去的,带着他们生前的回忆,又或是忘掉,这些都不重要,只要他能安然幸福地活着便是他最大的期望!” 说着说着,白紫苏突然停了下来,拉过郁晴岚的手:“阿岚,我若不在了,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他仍是浅浅地笑着,浅色的唇间露出洁白的牙齿,眼眸里微波荡漾,像极了渔船上摇曳的灯火,遥远而又孤独。 见他如此落寞的模样,郁晴岚再也忍受不住心中的悲伤,连忙伸手捂上他的眼睛,不觉落下几滴泪来。 他轻轻拭去眼角的泪,努力平复了自己的情绪,许久才终于开口道:“别总是想些有的没的,我会治好你的伤,我们都会好好活着!” 白紫苏将郁晴岚的手移开,紧紧握在手里,放到自己的怀中,微笑着点了点头。 “快睡吧!我在这里看着你,等你睡着!” 郁晴岚用灵力将桌面的烛火熄灭,在黑暗中静静地坐着,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人儿终于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屋外的雨依然下着,风声已然小了不少,偶尔传来一两声树叶上雨水成群洒落的声音。 次日清晨,阳光斜斜照了进来,雨下了整整一夜,现下终于停了,满院的落叶堆积在地上,浸泡在雨水中,阳光照耀下,反射出晶莹的弧光。 洛漓昨夜睡得很不踏实,一连做了好几个噩梦,梦里都是些关于南宫栩的事情,但具体梦见了些什么,醒来却又都记不清了。 郁晴岚今日来得很早,洛漓一醒来就看到门口留了张字条,上面说他今日临时有事需要处理,风兽的灵珠需推迟一日再取,火灵珠如今也已有了下落,不日便可送来。 洛漓读完大喜,开开心心地,便去找白紫苏去了。 “紫苏师叔?”白紫苏的房门紧闭,洛漓敲了敲门,没有人回应,“紫苏师叔?我进来了啊!” 洛漓推门而入,只见房间空荡荡的,并没有人,白紫苏不知去了哪里。 洛漓四处搜寻着,终于在院子里的一颗大树下看到了他的身影。 白紫苏独自一人,静静地坐在石凳上,头发依旧披散着,艾绿色的素衣上,搭了一件披风。 听到洛漓喊他,白紫苏连忙回过头来,粲然一笑:“阿漓,你怎么来了?” “岚哥哥说他今日有事,风灵珠的事推到了明日,我左右也没什么事情,就想着过来看看你,顺便也想问问你几个关于法术修习的问题。” 白紫苏听完洛漓的问题,便连忙指出了她的错误:“你这样不对,应该这样……” 他一边说着,一边使出灵力示范给她看,奈何灵力刚刚使出,他就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鲜血涌出喷在地上。 洛漓着实吓得不轻,慌忙过去扶他。 “师叔!你这是怎么了?”洛漓将他扶到石凳上坐下。 “无碍!”白紫苏微笑着摆了摆手,用方帕擦去了唇边的血痕,“不过受了点小伤罢了。” 洛漓心里有些不信,若真是小伤,怎么会稍稍使出灵力就口吐鲜血? “去年还好好的,究竟是什么时候受的伤,怎会如此严重?”洛漓的表情满是担忧。 白紫苏轻轻笑了:“其实也是去年的事,就在那次群仙宴上,宴会刚好散了,各派道友也都相继离开,当时镇魂阁禁区的封印不小心出现了裂缝,好在我及时赶到,又将其封印了。” “所以你的伤也是在那是落下的?”洛漓听到这里,才能真正明白过来他伤得到底有多严重。 镇魂阁的禁区关押着无数的凶猛灵兽,这些灵兽都早已被邪气魔气蚕食入骨,生性残暴而又灵力强大。 而在这其中,又当属心魔兽最为凶狠狡诈,它不仅食人血肉,还会蛊惑人心,许多原本心地善良的好人在它的蛊惑下也都变成了杀人如麻的恶魔。 如此多的凶兽,曾经都一起为祸世间,生灵涂炭,造就了一段血腥不堪的历史,却几乎无人能将其收复。 想当初,师尊上任南泽仙君也是联合各派掌门和众多弟子将其抓捕,一时间死伤无数,却还是没有办法将其斩杀。 直至最后南泽仙君慷慨赴死,以身祭阵,才勉强将其封印在镇魂阁中,这才有了后来的三界太平。 如此看来,要凭借一己之力修补封印上的裂缝,也许都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哪怕这个裂缝有多么的渺小,其威力都不容小觑,所以白紫苏能活着,已然是万幸。 在这种情况下,他所受的伤,又怎么可能真如他所说的,只是小伤而已? 第二十三章:飞羽门,心魔毒 “究竟是怎么回事?封印好端端地怎么会出现裂缝?”洛漓的语气里满是迟疑。 白紫苏见状,连忙拉着洛漓在石凳上坐下,脸上依旧是暖洋洋的笑意:“阿漓,你就别担心了,我就算说了,你也帮不上什么忙,不过平添烦恼罢了,还不如陪我下下棋呢!” 说罢,他便摆出了棋盘,与洛漓安静下起棋来。 四周静悄悄的,时不时有微风袭来,偶尔吹下几片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某地,一片竹林外,一位身穿黑色斗篷的男子静静伫立着,体型修长,身姿挺拔。 未过多久,一位紫衣女子款款而来,行至黑衣男子的身边。 “你来了!” 黑衣男子转过身来,摘下了脸上的面具,仔细一看,此人正是郁晴岚。 “师兄的情况,你也已经查探过了,可还有解救的办法?” 他的语气冰冷,却隐隐流露出一丝焦急。 紫衣女子嗤地笑了:“我说你好端端的为何要去抢南宫栩的火羽花呢,原来是为了他呀!” 她的语气不紧不慢,听来却让人不觉心生烦意,一股怒火燃上心头。 郁晴岚眼神凶狠,突然伸出右手,一股寒彻骨髓的气流瞬间从他的掌心迸发而出,形成几道细细的风绳,紧紧缠绕在黛萱的脖子上。 还未等他用力,风绳就已在她雪白的脖颈上留下了一道道深浅不一的勒痕。 郁晴岚一字一句地对着黛萱恶狠狠道:“我的耐心有限,回答我的问题!” 他的语气冰冷至极,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愤怒的心情却早已溢于言表。 黛萱用力挣扎着,嘶哑着喉咙却发不出声音。 郁晴岚见状稍稍停留了一会,随即将她松开。 黛萱抬眼看着她,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倏然媚笑了起来:“好好好!我说便是,仙君何必如此动怒呢!” 见他没有反应,她便又继续说了下去。 “他伤得很重,元神俱已碎裂,全靠着南宫栩的火羽花才得以勉强维持原状,而不至于元神崩裂消散而亡。” “这些,我都知道,说些有用的!”郁晴岚的语气终于平缓了些,表情却依旧是冷冰冰的。 “他的伤很奇怪,”黛萱说着,眼里闪过一丝狐疑,“元神碎裂的人,我不是没有见过,按理说,元神碎裂,只需要用足够强大的灵力配合药物修补即可。” 黛萱抬眼看着郁晴岚,表情认真,而又充满了疑惑:“火羽花是神族血脉,也是世间一切灵力的来源,灵力已然足够强大,为何却还是填补不了你师兄元魂之间的空隙?” “这也是我想问你的地方。”郁晴岚静静看着她,“你可有什么发现?” 黛萱低头认真思索了一会儿,又接着说道:“我能冒昧地问一句,白掌门的伤到底是从何而来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郁晴岚的语气依旧冰冷,眼里不觉一道寒光闪过。 黛萱见状,宛然媚笑着,紫色的纱衣随风轻浮,胸口火红的枫叶时隐时现。 “仙君不必担心,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因为白掌门的体内似乎有一股邪气,隐隐在不断蚕食着他体内的灵力和元魂。” “心魔兽,伤我师兄的是心魔兽。”郁晴岚的眉头微蹙着,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 “心魔兽不是早就被封印在你们飞羽峰上的镇魂阁中了么?好端端地怎么会伤到你师兄?”黛萱很是不解。 郁晴岚轻轻瞟了她一眼,淡淡道:“萧索门萧悦。” 他的语气冰冷,唇齿间流露出一丝恨意:“她擅闯了禁地,将心魔兽的封印解开了。” 黛萱恍然大悟:“难怪!我说前些日子,那萧索门好端端地,为何无端被灭了门,原来是仙君的手笔啊!” 黛萱谄笑着,不知是在夸赞还是在嘲讽:“依我看,仙君你比我更适合进入魔门呀!试问有哪个妖魔能做到如仙君这般,一出手就是屠人满门的?” 她轻轻笑着,姿态妖娆至极:“若真如此,想必也早已坐上了魔君的位置了!” 郁晴岚沉默了一会,冷眼看着她:“该问的也都问了,你只需告诉我,我师兄的伤,该如何去治?” 黛萱摊了摊手,一脸轻松的样子:“无药可治。” 话音未落,一股寒气顷刻间席卷而来,风绳如群蛇般扭动着,又再次缠绕在她的颈间。 “戏弄我,是要付出代价的!”郁晴岚的眼神暴戾,眉头紧蹙,愤怒全然表现在脸上,再也没有了隐藏。 “别生气嘛!我虽没有办法治好他,但却有办法延缓他伤势的恶化。”黛萱不紧不慢地说着,声音因脖子被勒着而变得沙哑,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郁晴岚。 “不过我可不是白白为你做事的,我需要报酬作为交换。” 郁晴岚闻言,突然邪魅地狂笑了起来,迅速将手中的法术收回:“你要什么作为交换?助你登上魔君之位,还不够吗?” 黛萱轻轻摸了摸手腕和脖子上的伤痕,抚媚地笑着:“魔尊之位与我何用?我与仙君一样,权利欲望,在我眼中不过都是浮云罢了!” 郁晴岚止住脸上的笑意,冷冷看着她:“那你想要什么?” 黛萱看他认真的样子,不禁捂嘴笑了:“放心!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不过是一些凶兽妖魔的灵丹罢了,世间随处可见,你只要助我杀人便是。” 她莞尔笑着,语气轻松:“十颗药丸换一颗灵丹,我给你一百颗药丸,你给我十颗灵丹,这个买卖可还划算?” 郁晴岚疑惑地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黛萱巧然笑着,眼神柔媚似水:“一百颗药丸,够你师兄吃两三个月了!” “三个月太少了,我需要能根治师兄的方法。”郁晴岚的语气里带着心烦意乱的焦躁。 黛萱转了转眼睛,稍稍思索了一会儿,不紧不慢地说道:“能救他的方法只有两个,一是要灭掉他体内的心魔毒。” 说道这里,她突然停了,眼睛直直看着他:“奈何心魔无法净化,也无法斩杀,只能靠他自身灵气将其消灭,所以就只剩第二个方法了。” “第二个方法是什么?”郁晴岚连忙追问,语气里的焦急显而易见。 黛萱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又补充说道:“第二个方法要有源源不断的灵力,足够多的灵力可以不断填补他元魂的缝隙,直至最后将邪气掩埋,心魔毒自然也就解了。” 说着,黛萱的脸上突然露出疑惑的神情:“说来也是奇怪,火羽花的灵力原本应如传言所说,可将天地灵气转化为己用,应当自是源源不断,足以消除心魔之毒才是。” “可你师兄体内的这朵火羽花,虽然自身灵力充沛,却并不能吸收天地灵气。”她微蹙着眉头,很是疑惑不解。 郁晴岚闻言一惊,内心一阵迟疑:“莫非火羽花是假的不成?” 黛萱闻言,摇了摇头:“南宫栩就在我那,他的身体我再了解不过了,他灵核尽碎,灵力全无,火羽花当时确实是被他掏出来递给魔尊了。” “那难道是魔君做的手脚?”郁晴岚的眼中,闪过一丝凶残的杀意。 黛萱微微一惊,连忙说道:“应当也不是,我看魔尊那日被你抢了火羽花之后的表现,也不像是装的。” 郁晴岚沉默地看着她,没有再继续回应什么。 黛萱耸了耸肩,嫣然笑了:“或许是我们还未参透这火羽花中的奥义呢!也许它并不似传闻所言的那般强大。” 她轻轻笑着,语气突然认真了起来:“总之,想要救活你的师兄,就必须要能找到能使人体灵力源源不断的宝物,又或者是斩杀他心中的心魔毒,无论是哪一种,我们都需要从长计议。” 郁晴岚仍然静静的看着她,眼里掠过一丝怀疑。 看出了他心中的疑虑,黛萱灿然笑了,眼神抚媚至极:“你放心!我黛萱既然答应你了,就会一定会助你救活你的师兄,你要的药,我自会如期送到你的手中。现下,你只管给我凶兽的灵丹便是!” 郁晴岚闻言,没有再说什么,他站在原地深深看了她几秒钟,便负手离开。 黛萱微笑着朝着他的背影喊道:“别忘了!要上好的凶兽和妖魔的灵丹哦!魔力越强越凶残的越好!” 柔媚的声音回荡在竹林中,附和着竹叶沙沙作响。 郁晴岚回来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 洛漓陪着白紫苏玩了一整天,已经早早回去了自己的房间。 白紫苏却依然坐在桌前等着他,桌上摆了几叠小菜,不知放了多久,早已全然没了热气。 “阿岚,你回来啦!”白紫苏温柔笑着,起身要去迎他,却被郁晴岚快步走来,将他扶住。 不知为何,近日师兄叫他“阿岚”的频次越发多了起来,郁晴岚的心中暗自欢喜。 “师兄,为何要等我!我若不在,你自己先吃了便是!”郁晴岚用手探了探桌上的菜的温度,言语间满是温柔的责备。 “菜有些凉了,我去让厨房重新做一份!”他招呼了几个仙童,将手中的菜盘递给他们,又让他们吩咐厨房多炖了一盅鲫鱼汤。 第二十四章:飞羽门,风兽之死 白紫苏微微笑着,像夏日里的微风。 “一家人总要在一起吃饭,才有家的样子!” 他的笑容甜蜜,眼睛弯弯的,苍白的脸上,两瓣浅粉色的唇显得更加孱弱诱人。 郁晴岚呆呆看着他,喉头滚动着,不觉将头偏向一边。 “那我以后……日日按时回来吃饭。” 白紫苏微微笑着,仔细端详着他。 等等!他后背的衣服上为什么会有血迹? 白紫苏脸上的笑容突然凝滞,继而转换成悲伤和怀疑。 他一把抓过郁晴岚的肩膀。 “今日你到底去了哪里?身上的伤又是哪里来的?” 他的声音很轻,语气却是严肃认真,不容怀疑。 郁晴岚的衣服干净平整,显然是刚换过的,斑斑点点新鲜的血液从雪白的布料上滲了出来。 郁晴岚无奈笑着,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眼睛却看着别处。 “途中偶遇了几只凶兽,缠斗了一会,只是小伤而已,不碍事!” 他有些心虚,手指稍稍发力,欲将白紫苏的手从自己的肩上移开,谁料对方偏偏不从,他怕太过用力会弄伤了他,便也没有硬来。 白紫苏转身走到郁晴岚的面前,一把抓过他的手腕,将他的衣服强行扯了下来。 满身猩红的伤痕,顿时全然展现在眼前。 他的背上、胳膊上全都布满了伤痕,其中有爪子抓过的痕迹,也有刀伤和剑伤。 伤口全都是新鲜的,胡乱用薄薄的纱布包裹着,其中最严重的两处还在不断汨汨地流着鲜血,从纱布的缝隙中滲了出来。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白紫苏的手微微颤抖着,眉头紧蹙,心里更是说不出来的心疼。 郁晴岚抿了抿嘴唇,像做错事的孩子,只是抬眼望着他,并没有说话。 “只是回来的路上遇见了一些魔兵和凶兽而已。” 他迅速将自己的衣服拉上,眼睛依旧不敢看他。 知道他不愿意说真话,白紫苏便也没有再追问,只是微微叹了口气,拿来医药箱,将他身上的纱布拆开,又将伤口一一仔细清理,重新包扎了一遍。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已经是第二天了。 终于到了可以去取风灵珠的日子了! 兴许是离解救师尊又近了一步的原因,洛漓今天的心情格外的好,外面阳光闪烁着,她伸了伸懒腰,看到郁晴岚从廊边走了过来,连忙笑着打招呼。 “岚哥哥,早呀!” 郁晴岚微笑着点了点头:“阿漓,你准备好了没有?现在可以带你去取风兽的灵丹了。” 洛漓兴奋地点了点头,拍着胸脯说道:“放心吧!我早就准备好了!” 这句话倒不假,她确实有在用心准备风灵珠的事情。 昨日她查阅了不少应对风灵兽的古籍,顺便还把之前的《百兽图》又给翻出来看了看。 就连到了夜里,她回到房间也还在不停地修习法术,一直练到深夜时分呢! “如此甚好!” 郁晴岚带她来到了镇魂阁,轻轻推开了镇魂阁的大门。 镇魂阁她曾经来过,就是上次群仙宴的时候,当时师尊联合其他门派的掌门净化灵兽,她也一起过来参观了。 不得不说,当时看到原本凶残且全身散发出邪气的灵兽,一下子都被净化成温顺可爱的样子,心里真是说不出的震撼和感动。 或许这就是救赎的力量吧! 镇魂阁分为三个区域,里面除了些初被邪气污染的凶兽之外,还关押着不少凶残嗜血的猛兽。 第一个区域在最外层,大都关押着一些低阶凶兽,而且都被邪气污染不深。 第二个区域稍微靠里一点,里面关着一些灵力高深,且颇为凶狠的猛兽,洛漓想要寻找的风兽就关在那里。 至于第三个区域,那里是飞羽峰的禁区,除了各派掌门和飞羽门的重要人员,几乎没有人去过那里。 据说那里的凶兽几乎都是往届各派掌门联合了诸多势力,都无法斩杀成功,最后只能勉强将其封印的,那里的每一个封印几乎都沾染了无数仙士的鲜血。 洛漓跟着郁晴岚默默往里走着,穿过第一个区域里的铁栅栏,笼中凶兽都饥渴难耐地看着他们,目露凶光,有的甚至嘴里还流下了一丝丝的涎水。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终于来到了第二个区域。 与第一个区域不同,这里的灵兽似乎都昏昏欲睡,看起来没什么精神,有的索性懒洋洋地躺在笼子里呼呼大睡了起来。 难道灵力强的都这么随遇而安的吗?洛漓一时间有些难以理解。 正思索着,他们终于来到了风兽的面前。 只见这只风兽懒洋洋地趴在地上,看到洛漓他们过来,也只是疲倦地抬了抬眼皮,动都懒得动一下,又沉沉睡过去了。 郁晴岚抬手隔着笼子将灵力输送进去,直击灵兽灵丹深处。 说来也怪,那风兽似乎毫无招架反抗之力,不过一瞬,风灵丹就已直直飞到了郁晴岚的手中。 这也比想象中的简单太多了! 洛漓实在感到匪夷所思,精心准备的方法和法阵几乎全都没有派上用场。 “给你!” 郁晴岚将风灵珠放到洛漓的手中。 与洛漓不同,郁晴岚的表情平淡,似乎今天的事情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 洛漓呆呆地站在原地,过了许久才终于反应过来。 “走吧!” 郁晴岚带着洛漓准备离开。 “这也太顺利了吧!” 她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怎么?太顺利了不好吗?”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促狭的意味,脸上却是面无表情,显示出罕见的冷漠。 洛漓见状,暗暗有些吃惊,连忙摇头道:“也不是!只是传闻那风兽灵力强大,今日却一丝反抗都没有,着实有些奇怪。” 郁晴岚看见她偷偷看着自己,眼神害怕的样子,连忙笑了:“兴许是笼子上的封印枷锁的缘故。” 他伸出手,轻轻敲了敲洛漓的头:“阿漓你只管拿着灵珠去救你师尊便是,想那么多干嘛?” 洛漓转念一想,也是! 于是拿着风灵珠开开心心地找白紫苏报到去了。 “紫苏师叔?” 洛漓敲了敲书房的门,等了一会,里面还是没有人回应。 她将门推开,只见清冷的人儿,正伏在案上,认真读着些什么。 看到洛漓进来,他回过头来,粲然笑了。 “阿漓,你们这么快就回来啦!风灵珠拿到了吗?” 白紫苏的笑容像夏日里的清风,似乎还隐隐带着些槐花的香味。 “嗯!岚哥哥一下就取到了灵珠,完全都没有给我出手的机会!”洛漓单纯笑着。 白紫苏越过洛漓的身影,向门口望了望,目光里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洛漓看出了他的心思,连忙说道:“岚哥哥他没有跟过来,他好像很忙,取完风灵珠就又下山去了。” 白紫苏闻言笑了笑,眼里闪过一丝失落,但又稍纵即逝:“没关系,他最近确实经常外出。” 看到他失落的样子,洛漓连忙安慰:“兴许是门中事务太多呢!” 她笑着,走到白紫苏的跟前,随手拿了一本书翻了翻:“没关系的,他说了他会回来跟我们一起吃午饭的!” 白紫苏默默看着她,也温柔笑了:“阿漓,风灵珠既已取到,那就只差水灵珠和火灵珠了!看来离找到阿栩又近了一步呢!” 洛漓开心地点了点头,喜悦的心情跃然于脸上,过了一会,她应该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赶忙问道:“对了!紫苏师叔,你知道水元素的力量来自于哪里吗?” “我只知道,飞羽门、萧索门、赤枫谷分别掌管风、土、火三种元素的力量,却不知道水元素的去处。”洛漓一边掰着手指,一边认真说道。 白紫苏认真看着她,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 “阿漓可听说过上林蛟龙族?”白紫苏的语气温柔。 “上林蛟龙族?” 淮渊的脸立刻在洛漓的脑海里浮现出来。 海水顺着银色的头发流淌而下,他揽住她的腰身,脸凑得很近,几乎都要吻上她的唇。 想到这里,洛漓立刻拼命摆了摆头。 什么鬼?为什么自己会回想起这个画面! “你是说上林蛟龙族就是掌管水元素的种族?”洛漓觉得很是意外。 当时他说要回东海一趟,很快就会来找自己,不知为何,这么久了都杳无音讯。 洛漓仔细回想起在汀城的时候,当时淮渊使的确实都是水系法术,其实这也并不奇怪。 自己虽然当时也有所怀疑,但毕竟不能仅以法术类别就推断他是掌管水元素种族的人,毕竟各门各派虽说都有着主修法系,但不代表每个门派就只修那一种法术。 就比如说,飞羽门是属风系,但是飞羽门里修习水系和火系法术的也是大有人在,像白紫苏自己就修习了风系和水系这两种法术。 白紫苏看着她,轻轻点了点头:“正是!不过上林蛟龙族很少参与三界纷争,独立于东海之内,所以并不常见他们出来。” 说到这里,白紫苏的脸上不禁染上一层担忧:“而且就算能找到他们,也不见得能取到水元素的灵物。” 第二十五章:飞羽门,上林蛟龙族 “为什么?”洛漓很是不解,“只要找到他们,然后去他们的境内找一只水系灵兽,杀了它取走它的灵丹不就行了吗?” 白紫苏轻轻摇了摇头:“并非如此,他们龙族与我们不一样,我们的区域都有对应的妖兽,而龙族却没有,所谓水系妖兽其实就是他们自己本身。” 说到这里,他不禁轻轻叹了口气,神情满是忧虑。 “所以说,你要取水系灵丹,就相当于要废他们的修为,夺他们的寿命,他们又怎么可能愿意将这些给你!” “啊?”洛漓一整个呆在那里。 怪不得! 我说那只大长虫这么跑这么快呢!原来是怕我取他的灵丹啊! 想到这里,洛漓不禁偷偷笑了。 这只傻长虫也太傻了,虽然洛漓很想救回自己的师尊,但牺牲别人寿命修为的事她还是万万不会做的! 况且,他的灵力这么强,就算自己真的要抢,也不是他的对手啊! “那怎么办?那我师尊岂不是没救了!”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洛漓的语气又满是焦急。 白紫苏摸了摸洛漓的头,以示安慰:“其实龙族血脉灵力强大,你之前也说过了,涂胡真人只说要汇聚四种力量的宝物,并未指明说必须要灵丹。” 他舒然笑了:“所以,我想……还有一物,可以代替灵丹,不过此物也并不好取。” “什么东西?”洛漓赶忙问道,眼里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龙之逆鳞。”白紫苏的语气平缓,略微带着一丝庄严。 “逆鳞?”洛漓听后更加惊讶了,过了许久才终于反应过来,连忙将怀中淮渊的逆鳞取了出来放到白紫苏的面前。 “你说的是这个吗?” 白紫苏捡起洛漓手中的逆鳞仔细端详着,蓝白色的鳞片在阳光下散发出五彩斑斓的亮光,璀璨而又耀眼。 “正是此物,”白紫苏的样子既惊又喜,“此物蕴含的灵力强大,又极其难得,你又是从何得来的?” “其实是一位朋友,”洛漓不禁低下了头,眼里满是自责,“他声称自己是上林蛟龙族的后人,是他给了我这片逆鳞。” 说到这里,洛漓不禁微微顿住,抿了抿嘴边又继续说道:“他说……手握他的逆鳞就如同掌握他的命脉,只要我想,我随时都可以杀了他” 洛漓娓娓说着,把头埋得更低了,心里更是数不尽的自责:“他想以此来证明他对我的真心。” 想不到那只大长虫早就给了她想要的东西,如此看来倒是自己错怪他了,而且自己这一路上都在怀疑他,一直都没有给他好脸色看。 想到这里洛漓不禁更加自责了,下次见到他再去给他好好道歉吧!洛漓这么想着,神情满是愧疚的样子。 “如此看来,阿漓的那位朋友还真的是对阿漓真情实意,毫无保留啊!”白紫苏浅浅看着洛漓,嘴角却是意味深长的笑意。 洛漓心里还在想着淮渊的事情,耳边却传来咕咕咕的声音。 洛漓抬头一看,只见一只信鸽扑腾着翅膀从窗外飞来,停留在窗舷上,歪着脑袋左顾右盼。 白紫苏勾了勾手,唤它过来,它便真的一蹦一跳歪着脑袋过来了。 “这是师弟驯养的信鸽,是门中弟子相互之间传递消息用的,他最近时常出去,想必这信鸽是找不到他,就跑到我这里来了。” 白紫苏说着微微笑了,伸手轻轻将信鸽脚上的竹筒取了下来,里面有一张字条。 白紫苏认真读着,突然展颜笑了。 “阿漓!火灵丹有着落了!” 他的笑容灿烂极了,苍白的脸上也因兴奋而有了一丝血色。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洛漓的脸上也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忍不住隔着衣服摸了摸自己胸口的火羽冰石。 太好了!师尊,我很快就能再见到你了! 白紫苏灿然笑着:“是真的!信上说过去的弟子已经取到了火灵珠,此刻正在回来的路上,想来不过几日就能到了!” “那真是太好了!”洛漓兴奋地笑着,“如此那我就先不打扰你了!我要回去研究一下涂胡真人给我的法阵,也好为启阵做准备啊!” 白紫苏温柔地点了点头:“去吧!” 戈壁沙漠中,炎炎烈日当头,沙砾上方的空气也因高温而扭曲沉浮。 山洞内的墙壁上此刻却结满了冰霜,温度让人寒彻透骨。 南宫栩浸泡在莲池中,一动也不动,胸口的大洞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一些浅浅的疤痕。 他的眉毛和睫毛都因过度寒冷而堆积着厚厚的白霜,脸上也因伤势和寒冷而更显苍白。 黛萱将他从池中扶起,放到一旁的石台上,像往常一样,喂下了药水,又为他把了把脉。 南宫栩的眉头突然皱了一下,皮肤上沿着血管的脉络全都结出了白冰。 黛萱吓了一大跳,连忙输送灵力护住他的心脉,但是南宫栩体内的寒气太过强势,她不觉遭其反噬,猛地咳出一口血来。 与以往不同,南宫栩这次的脉象无比的激烈,时而血涌扩张,如波涛汹涌,时而软弱无力,气若游丝。 看来自己制得的药物已然无法平衡这霜花雪莲的药性,必须尽快收集灵丹才是! 正思索着,郁晴岚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 黛萱见状,稳了稳心神,媚然笑道:“看来我这结界已然成了摆设,仙君如今倒是来去自如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缓缓擦去了自己唇边的血迹,妩媚之中又带着一丝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人不禁心生怜惜之感。 郁晴岚瞟了她一眼,将一袋东西扔到她的手中。 “你要的凶兽灵丹,一共十颗,”他的语气冰冷,不带一丝感情,“我要的丹药呢?” 黛萱妩媚笑着:“没想到仙君这么快就送来了!仙君来得还真是及时啊!我正好要用它!” 说着,黛萱将一个瓷瓶扔到郁晴岚的手中。 “情况有变,这是十日的量。” 黛萱一边说着一边清点着手中的灵丹,只见每个灵丹上都呼呼冒着紫黑色的瘴气,确实都是极品凶兽的灵丹。 “仙君倒是言而有信!不过这药物并不好炼制,余下的量,我还需等几日才能练好。” 郁晴岚仔细看了看手中的药物,眼里满是不信任的样子:“我怎么知道,这药你有没有动过手脚?” 黛萱嗤的笑了:“仙君若不信,尽管找人试药便是!况且暗害飞羽门的掌门与我有何益处?” 郁晴岚听言没有再说什么,转身急欲离开。 “等等!”黛萱慌忙叫住他,她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南宫栩的情况有所恶化,十颗不够,我需要更多!” 郁晴岚定身站住,并没有转头看她:“你还要多少?” 黛萱摇了摇头,表情有些迷茫:“我也不知道!一百颗,又或者更多!” 她的声音微微带着些祈求:“我的灵力有限,无法收集到这么多的灵丹,还望仙君能助我一臂之力,白掌门的药,我定会全力炼制,如期给你!” “救活他与我何益?等着他来找我报仇吗?”郁晴岚的语气冰冷,仍旧不带一丝感情。 黛萱听言,舒然笑了:“仙君放心,他若醒来,并不会留有记忆,他会忘记一切,然后安静地生活下去。” 见他没有反应,黛萱又连忙补充道:“南宫栩也算是你师兄唯一的至交好友,他若复活,想必你师兄也会很开心的吧!” 郁晴岚站在原地,顿了顿,微微侧过头来:“记住你的承诺,三日后,我来取我的药!” 说罢便飞身离开。 待他离开,黛萱将十颗凶兽灵丹,一股脑儿倒了出来,汇聚于掌心。 只见掌心的灵丹渐渐融合,散发出暗紫色的光芒,四周笼罩着一层层的瘴气。 黛萱抬掌将灵力汇入其中,一把将灵丹打入南宫栩的体内,南宫栩的眉头紧皱,一股鲜血从唇角淌落。 一道黑色的气流沿着血管迅速向上攀爬,原先脉络上的冰霜终于一冲而散,片刻之后又终于恢复了宁静。 南宫栩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可他还是一动不动,像一尊美丽的瓷像,毫无苏醒的迹象。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已过了三日。 此刻正值午夜时分,今夜的风很大,白紫苏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突然看到窗外一个人影闪过。 是师弟! 这么晚了他还出去干嘛? 白紫苏随手披了件衣服连忙跟了过去。 郁晴岚穿着夜行衣,快步跑着,白紫苏紧跟其后,只见他行至山下一片竹林之中突然停下。 一个紫衣女子正在不远处等着他。 居然是魔族左护法黛萱! 师弟为何会跟她有来往? 白紫苏正觉得疑惑。 黛萱突然开口:“你要的东西!” 她将一个瓷瓶扔到郁晴岚的手中。 “这次我没有食言,是三个月的量,余下的我会继续炼制,我要的东西也请仙君不要忘记才是!” 郁晴岚背对着白紫苏,白紫苏看不清他的脸,只看到他将一个小布袋抛至黛萱手中。 黛萱接到后,打开布袋清点了一下,莞尔笑了:“没想到仙君这么快就动杀戒了!这里面有不少魔族人的灵丹吧!” 魔族人虽时常作恶,但三界之内,若未掌握其十恶不赦的证据也是不能无缘无故将其杀害的,要是为了修为而夺人灵丹,那便更是为世人所不齿的行为。 师弟他到底在做什么? 白紫苏心觉疑惑,又很是担忧。 忽然听到郁晴岚冷笑了一声,语气冰冷,完全不似平常对自己那样:“你只管做好自己的本分,其余的毋需多问。” 黛萱听言,妩媚笑了,她知道这么多的灵丹并不好找,想来是周围的凶兽已然被他杀光了,所以他才不得不去猎杀魔兵,从而夺取他们的灵丹,因此便不再多言。 第二十六章:飞羽门,竹林夜会 听他们的对话,这样的交易应该是不只一次了。 师弟他到底在做什么?他为什么要抢魔族人的灵丹! 白紫苏觉得震惊极了,一时之间全然不敢相信,他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另一方面又很是担心郁晴岚。 他会不会是遇到了什么无法解决的难题,又或者是受人威胁才不得已这样? 白紫苏越想越觉得着急,顿觉心烦意乱,一股气血上流,忍不住咳嗽出了声。 “谁!” 黛萱连忙拔剑准备去追,却被郁晴岚一把拦住。 他微微侧过头来,朝着白紫苏的方向看了一眼。 白紫苏见状吓得不轻,赶紧噤声躲在竹子身后,他这一身艾绿色的衣服倒是可以让他在竹林中隐藏的很好。 仔细聆听了一会,见对方没有追过来,白紫苏赶忙飞身离开,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等到他回来时,郁晴岚早已坐在他房间的桌子旁等着他了。 “师兄,这么晚你去哪里了?惹得我一阵好找。”他的语气平缓,倒像是真的在这里等了很久似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倒了杯茶握在自己手中。 白紫苏不禁心中一阵疑惑。 难道是自己看错了?刚才那个人不是师弟? 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摆了摆头,当即否定了自己的怀疑,看声音和身型,绝对是他没错! 所以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与魔族有所往来?又究竟是为了什么目的? 想到这里,白紫苏不禁心中气血翻涌,忍不住又咳嗽了出来,他的脸上也因方才奔跑过度而更显得苍白。 “没有,我方才突然觉得饿了,想去厨房找些点心吃,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我想吃的,只好又空手回来了。” 他努力平缓气息,让自己看起来不像是刚刚慌忙逃窜过的样子,慢慢走到郁晴岚的身边坐下。 郁晴岚温柔笑了:“师兄想吃什么,跟厨房的小童说一声便是,不用自己亲自去找。” 说着,他顺手将倒好的茶,递到白紫苏手中。 “这个时辰,他们都已睡下了,不好麻烦别人,我自己过去也是一样的。”白紫苏接过茶水,一饮而尽,他的声音轻轻的,眼睛里却闪过一丝失落和闪躲。 听言,郁晴岚轻轻叹了一口气,嘴角依然微微笑着:“那师兄想吃什么,我去给师兄做吧!” 他的语气温柔至极,全然不似刚才竹林中那样,让人忍不住怀疑,这两个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不用了!师弟!这么晚了,你也早些歇息吧!” 白紫苏神情复杂地看着他,不知为何,同样温柔的笑容,却突然令他产生一种疏远而又陌生的感觉。 他还来不及消化今天在竹林中所看到的事情,一时间还是觉得匪夷所思,难以相信。 “师兄今日怎么不喊我阿岚了?”他深深看着他,眼里是肉眼可见的失落。 “我……”见他难过的样子,白紫苏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他总归是自己最在乎的人,看到他难过,白紫苏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那就给我做一碗打卤面吧!”他顿了一下,微微低下头,又轻声补充道,“阿岚。” 后面两个字,他说得极轻,但听到这里,郁晴岚还是舒然笑了,他连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 “好!我这就去做!师兄你在这等着我,我很快就回来!” 师弟的秉性他向来是知道的,或许事情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呢?他一定是有什么苦衷才不得已这样的吧! 白紫苏这样想着,快步跟了上去。 看到郁晴岚正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白紫苏擦了擦一旁的凳子,在上面坐了下来。 觉察到白紫苏过来了,郁晴岚连忙回过头笑了:“师兄,你过来干嘛?厨房里油烟大,呆会呛到你了!” 他说着话,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止,切菜的手法熟练,刀工整齐。 这不是他第一次为他做饭,其实自小时候开始,白紫苏就经常蹭他的饭吃。 那时候他们日夜在一起练功,每天都觉得饿得紧,平日里的饭菜怎么也不够吃,最后只能偷偷跑去厨房自己做着吃。 师弟他虽然年纪小,但却聪明能干,自小就会做各种菜色和小吃,所以白紫苏虽然是师兄,但在衣食住行上,却总是受他的照顾。 “呐!快趁热吃吧!”郁晴岚的袖子卷得老高,将一碗热气腾腾的打卤面端到白紫苏的面前。 白紫苏闻了闻,浅浅尝了一口,噗嗤一声突然笑了。 “师兄,你笑什么?”郁晴岚见状连忙问道,内心的阴霾也因他的笑容一扫而散。 “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起我们小的时候,你也是经常给我做打卤面吃,你做的饭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吃啊!” 他依然微微笑着,温柔而又甜蜜,眼睛在烛火的照耀下,也隐隐闪烁着星光。 忽然一阵风吹了过来,白紫苏的衣袖翻飞,风溜进他的衣服里,隐隐有些凉意。 他不禁剧烈咳嗽了起来。 郁晴岚微皱着眉头,连忙去拍他的后背,没想到他越咳越厉害。 白紫苏紧紧扶着桌子,把头侧向一边,一大口鲜血随即喷涌在地。 “师兄!” 郁晴岚害怕极了,连忙跑到他的身边,将他紧紧揽在怀里。 师兄的伤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严重了?看来火羽花的功效已经压制不住心魔毒了,必须再快点找到治好他的方法才是! 郁晴岚紧张极了,连忙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青色瓷瓶,取出一粒药丸,放至白紫苏的嘴边。 “师兄!快把这个吃掉!” 白紫苏定睛一看,这个瓶子很是眼熟,应该就是刚才师弟在竹林里与黛萱交换的那个瓶子! 难到他与魔族来往是为了治好自己的伤? 想到这里,白紫苏不禁开始自责起来:“师弟……” 白紫苏本想张口问他为何要与魔族来往,一抬头却刚好撞上了郁晴岚的视线。 只见他的眉头紧皱,一双凤眼眼尾通红,几乎都要哭了出来。 “快把他吃掉!师兄!” 他的声音喑哑,语气里几乎带着恳求。 白紫苏呆呆看着他,原本想好了的质问的话语,此时全都忘得一干二净,再也说不出口,只得乖乖吃掉了他手中的药丸。 吃掉药丸之后,他感觉好了许多,气息也渐渐平缓了下来。 “这个药还挺有效果的!不知师弟是从何得来的?”白紫苏小心地试探着,希望他能向自己坦白他的所作所为。 “近日偶然遇到了一位精通医术的散仙,我向她询问起你的伤势,她便给了我这些药丸,说是有助于减缓你的伤势的恶化。” 郁晴岚兀自回答着,眼睛却直勾勾地看着白紫苏,里面空洞的没有一丝涟漪。 看来他并不打算说真话,白紫苏便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而是转向了别的话题。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交谈着,月亮也默默陪伴在一旁。 风轻轻刮着,偶尔发出簌簌的声响。 转眼已到了第二天。 洛漓坐在房间里打坐,认真研究着涂胡真人教给她的法阵。 这几天,洛漓都在认真修习法术,不知不觉间,法术又增长了不少。 涂胡真人给她的法阵的用法,她也已经全部清楚明白,了然于胸,现在就只等火灵珠的到来了! 火灵珠怎么还不来啊! 洛漓只觉得急不可耐,再也无心学习,只得翻身跳下了床,来到院子中的连廊上,踱来踱去。 一位飞羽峰的弟子快速奔跑着,很是着急的样子,一不小心给洛漓撞了个正着。 “何事如此匆忙啊?”洛漓连忙将他扶起,随口问道。 “是郁师叔交代我去取的火灵珠取回来了,我正着急前去复命呢!” 那弟子说完,便急匆匆地要离开。 “真的?”洛漓一把抓住他的衣服,开心得几乎就要跳了起来,“快把它给我吧!” 那弟子皱着眉头看她,眼中充满怀疑:“可是这个是洛姑娘要的重要东西,可不能随意交给别人!” “我就是南泽仙君的徒弟洛漓!”为了让他相信自己,洛漓连忙将自己手中的镜拿给他看。 那名弟子看了看她手中的剑,警惕的眼神终于放松了下来,赶忙将自己手中的火灵珠交给了她。 “洛姑娘,你可认识一名名叫淮渊的男子?”那弟子认真问道。 “认识啊!他是我的朋友,你问这个干什么?”洛漓的表情很是疑惑,“难不成你在路上遇到他了?” “是啊!这次多亏了他我才能取到火灵珠,我当时去的时候,他已然将火凤鸟打败了,然后听说我是为你来取火灵珠的,就立刻转手将灵珠给了我!”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来。 “这个是他给你的!” 洛漓接过信,灿然笑了:“好!多谢小师弟了!紫苏师叔和岚哥哥那边,我会去跟他们说的,旅途劳顿,你赶快回去歇息去吧!” 那名弟子与洛漓告了别,便离开了。 只剩洛漓独自一人站在连廊上,她缓缓取出了手中的信封。 只见上面写着:“小阿漓亲启。” 后面还不忘画了个鬼脸。 这只大长虫!还是那么没个正经! 洛漓轻轻撕开信封,将信展开,认真读了起来: “阿漓,想必此刻你已经拿到风灵珠了吧!逆鳞的用法想必你也已经明了,如今再加上这颗火灵珠,你就已经集齐了四元素的力量,马上就可以复活你的师尊了! 怎么样?开不开心?哈哈! 那接下来的事情我就不陪着你了!你就好好陪着你的师尊吧! 你若哪天想通要嫁给我了,就去琼林岛找我!我在那里等着你哟!” 洛漓读完这封信,不禁噗嗤笑了出来,心里觉得暖暖的。 想不到他早就已经做好了帮她的打算,这一路走来,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淮渊在洛漓的心中已然刻下了浓重的一笔。 等到我找到了师尊,一定要去琼林岛当面向他道谢! 洛漓这么想着,又突然反应过来。 这么重要的事情!得快点去告诉紫苏师叔和岚哥哥才是! 于是她飞快地向白紫苏的方向奔去…… 第二十七章:又回到了原点 “紫苏师叔!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咦?怎么又没人? 洛漓很是奇怪,白紫苏的房间无人回应,门却是半掩着。 洛漓推门走了进去,房间里空荡荡的,丝毫不见白紫苏的身影。 可能是到别处去了吧!洛漓心里这么想着,正欲转身离去。 却突然瞥见桌子上一个小木盒里放着一块碎掉的玉佩,这个玉佩好熟悉啊!很像知秋里黑衣人佩戴的那个。 洛漓心里思索着,但又马上否定了自己的猜想。 不可能的!紫苏师叔他人这么好,怎么可能是他! 洛漓走到桌边,玉佩的花纹越来越清晰,她的瞳孔震惊着不停地放大,她不住地摆头,极力否定自己心中的念头,可桌上的物体却残忍地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颤抖着拿起盒子中的碎片,将它们仔细拼好,又掏出知秋认真比对。 没错!的确就是这枚玉佩!无论是色泽还是花纹,几乎都是一模一样,绝不会有认错的可能! 怎么可能! 洛漓震惊地呆站在原地,手里握着的碎片因太过用力而割破了皮肤,鲜血流淌在玉佩的碎片之间。 为什么?他明明是那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要害师尊? 洛漓呆呆地站在原地,她震惊极了,也恨极了。 世界上到底还有什么是可以真的相信的? 他明明跟师尊感情那么好,为什么又要这样去害他! 她紧紧握住拳头,血液从掌心流下,眼泪在眼眶里蓄积着,就是不肯流下。 门外传来了熟悉的声音:“阿漓,你怎么在这里?” 白紫苏不知何时已站在了门口,手里还握着一个青色的瓷瓶。 “你这是做什么?”白紫苏连忙掰开她的手,将她手中的碎片取下。 洛漓愤恨地看着他,眼里的泪终于流了下来:“这是你的玉佩吗?” “是!怎么了?”白紫苏的表情疑惑极了,“先把手上的伤口处理了,有什么事,我们呆会再说。” 说着,白紫苏连忙拉过洛漓的手,想给她擦伤口上的血,却被洛漓一把甩开。 “你为什么要害我的师尊?为什么要勾结魔族杀害我们南泽一族?” 白紫苏的表情更加疑惑了:“阿漓,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别装了!”洛漓死死盯着他,眼里全是恨意,“我都知道了!当初勾结魔族,暗害我师尊的是你!这个玉佩就是证据!” 洛漓指着桌上的玉佩咆哮着:“我说当初看到的时候怎么这么眼熟呢!原来这是你的玉佩!” 她的声音失望极了,眼泪大颗大颗地从眼眶中滚落。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萧索门也是被你灭的吧!想必你的房间应该还藏有剩余的麟骨粉!” 听到这里,白紫苏才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紧紧握了握手中的瓷瓶。 洛漓这才看到他手中的瓷瓶,忍不住冷笑了一声,表情由愤怒转化成了透彻心扉的失望。 “看来,都不用我去找了,你手中的这个就是吧!”洛漓苦笑着,“我说镇魂阁里的风兽怎么这么容易被打败,如今想来也应当是麟骨粉的功劳吧!这么说来,就连岚哥哥也是参与其中了!” 洛漓一字一句地说着,每一个字眼都仿佛是一把利刃插在了她和白紫苏的心头。 他们都是她和师尊最信任的人,他们怎么会这样?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可怜师尊到死还是那么相信他们! 麟骨粉是极其难寻的灵药,既无毒性又没有什么药用价值,唯一的作用就是让人昏睡,所以寻常人根本寻不到也懒得去寻这味药材。 白紫苏呆呆地站在原地,顿时哑口无言,嘴里连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无数碎片的线索和记忆,不禁全部串联了起来。 玉佩是双生玉佩,阿岚那里也有着一个一模一样的,手里的麟骨粉也是方才在他的房间里寻到的。 看来她说的这一切真的都是师弟做的了!他抢走了阿栩的火羽花,灭了萧索门,如今又在残害魔族的生灵。 所以……他做这一切的目的都是为了我吗? 白紫苏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昨日郁晴岚将手中的药丸递给他的样子。 怪不得……当初南泽一族被灭之后,自己体内的伤突然间有了好转,还凭空多出了一股强大的灵力,如今想来,应当是他把夺来的火羽花种在了自己的体内。 白紫苏深深望着洛漓,眉头紧蹙着,眼里更是无尽的绝望与哀伤。 “对不起!阿漓!你要怪就全都怪我好了!” 他深深看着她,一行泪从眼眶里滑落,苍白的脸上流下一条浅浅的泪痕。 白紫苏在微风中站立着,像一尊玻璃制的佛像,身上已然布满了裂纹,仿佛只要一伸手触碰,就会在瞬间变成无数支离破碎的残渣。 “我南泽一族无数同门的命,难道你的一句对不起就可以轻易抹去吗?” 洛漓的语气悲愤绝望,在此之前她曾设想过无数次查出敌人真相的情形,每一次她都会提剑毫不犹豫地将其斩杀。 但当现实真的摆在她的面前的时候,她看着白紫苏哀伤绝望的样子,双手颤抖着,手中的剑却迟迟拔不出来。 “对不起……” 白紫苏深深看着她,眼底的哀伤如冬日里寒彻心扉的冰霜,让人感觉心口仿佛压上了千斤的巨石,怎么也透不过气来。 洛漓正想再说些什么,突然见他眉头紧蹙,一大口鲜血不停地从口中喷涌而出。 “紫苏师叔!” 洛漓下意识地想要过去扶他,但又忍住停下了自己悬在半空中的手。 她别过头来,语气冰冷决绝。 “今日我们就此别过,从前的情分一笔勾销,下次见面我们将是敌人!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告辞!” 说罢,洛漓快步飞身离去,只留白紫苏独自在寒风中伫立着。 师尊……师尊! 洛漓踉跄着来到城外的树林中,不禁跪倒在地上。 我没有可以信任的人了!诺大的世界,真的就只剩我一个人了! 洛漓痛哭着,身上满是被树枝划过的伤痕。 突然,她猛地惊醒过来。 对了!师尊!我还有师尊! 她慌忙从怀中取出阵法所需的材料,双手因痛苦与激动而不停地颤抖。 她努力地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将阵法按照涂胡真人交代的样子摆好,将各种元素的宝物放在对应的位置上。 只见盒子里突然散发出四种不同颜色的霞光,全然直直汇聚在法阵中央。 洛漓取下胸口的火羽冰石,汇聚灵力将它小心翼翼地送至法阵的中央。 四色的霞光催动冰石不停旋转着,冰石的底部渐渐延伸出细细的羽毛,而后渐渐生长变大,形成一朵雪白的莲花,花瓣之上燃烧着蓝白色的火焰,而冰石正旋转在火焰的中央,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成功了! 洛漓终于破涕为笑,下一步就是让它带我去找到师尊了! 洛漓转换了手势,加大了灵力的输入,努力感应南宫栩的方向。 冰石依然旋转在火焰中央,速度越来越快,光芒越来越胜,直至最后突然炸裂,火羽花和冰石同时裂成碎片,顷刻间全都化为了一缕金光直直窜入洛漓的体内。 随着眼睛一瞬间的失明,洛漓的身体承受不了如此强大的冲击,不禁哗得一下,一大口鲜血吐在地上,身上也满是花瓣碎片切割的伤痕。 伤口血淋淋地鲜血不停地向外淌着。 不! 洛漓绝望的喊叫,她不住地摇头,拼命地去抓地上的碎片。 地上阵法的盒子和各色的灵丹也全然化为了乌有,只剩一地晶莹的齑粉,一阵风吹来,全然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不!不可以! 洛漓绝望的哭喊着,眼泪干涩地流着。 为什么!为什么连这最后一丝希望都要夺走? 师尊!不要离开我!师尊! 洛漓趴在地上,手里抓着混满碎片的泥土,嚎啕大哭起来。 鲜血和眼泪混杂着,深深嵌进泥里,将世间的一切都浸染得脏污不堪。 不知过了多久,洛漓趴在泥里,终于醒了过来。 也许是太过疲倦和心力交瘁,她哭着哭着便趴在地上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是黑夜,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就仿佛她已经被全世界抛弃遗忘了一样。 天空中突然下起了骤雨,豆大的雨点敲打在她背后的伤口上,顿时感觉疼痛无比。 可此时身体的疼痛又算得了什么? 洛漓终于站了起来,如行尸般摇晃踉跄地走着。 她的眼神空洞,如行尸走肉一般,似乎没有了灵魂。 她眼神呆滞,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像是走过了一个世纪的距离,她终于来到了一座庙前。 那是她刚下青峦山时所住的那座天王庙。 是啊!命运总是这样地捉弄人,不知不觉间,她又回到了起点。 只是这一次……她不仅弄丢了师尊,还弄丢了师尊的火羽冰石,就连师尊最后的嘱托也都没有做好。 洛漓,你可真是一无是处啊!除了依靠别人,你还会做什么? 最应该死的人是你才对! 就连摆阵的法宝,也全都是靠着牺牲别人,不劳而获的。 你到底付出了什么?你就是个灾星!我看,天煞孤星的人应该是你才对!跟你扯上关系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洛漓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终于走到了一尊佛像的脚下,蜷缩地靠在那里,眼泪从空洞的眼睛里流淌而下,嘴角和身上全是血迹。 她双手环抱着膝盖,眼神空洞地看着门外。 庙里的小孩不知都去了哪里,四周一片黑暗,外面的雨不停地下着,风吹着雨声哗哗作响。 她紧紧环抱着自己的膝盖,指节因太过用力而微微发紫,似乎只有这样她才可以感受到一丝丝的温暖,似乎只有这样,她才可以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靠着佛像沉沉睡去…… 第二十八章:善良是我自己的选择 寒雪城外,天王庙里,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女蜷缩在佛像的脚下,她静静地躺在地上,身体全部缩成了一团,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膝盖和肩膀,浑身都是血迹和刀伤。 她身旁的篝火跳动着,在她的脸上倒映出火热的红光。 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在她身边忙碌着,时不时拨弄着火堆里的柴火。 小男孩用手探了探洛漓的头,只见少女的眉头紧皱,血迹和泥土将原本白皙好看的脸污染的脏污不堪。 还是这么烫,高热还是没有退去。 小男孩静静看着她,面上一脸愁容。 他今天一回到庙里就看到了蜷缩在角落里的洛漓,虽然脸上已变了些模样,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当初见死不救,他的心里很是自责,本以为她早已遭了毒手,没想到如今又在这里遇见了她。 洛漓的眉头紧蹙,脸也因高烧不退而染上一丝薄红,她的嘴唇干涸,时不时地哭泣着,发出一两声呓语。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每次见到她,她都是这幅凄惨的模样。 男孩自顾自地思索着,将水轻轻喂到她的嘴里。 见她的表情稍稍平缓了,男孩又伸手去探了探她的头,还是高烧不退。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得想办法去弄点药给她吃了。 趁着天黑,男孩蹑手蹑脚地来到了一间药铺,偷偷抓来了几味药材,又回到天王庙中,拿着一个破旧的陶罐,仔细煎熬着。 几个时辰之后,药终于熬好了,他拿着药碗,一口一口地喂到洛漓口中,又拿起毛巾仔细地将她脸上的污渍清洗干净。 不知过了多久,洛漓终于醒了。 她缓缓睁开眼睛,小男孩正坐在篝火旁打瞌睡。 起初,她还有些恍然,大脑疼痛无比,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缓缓坐了起来。 觉察到他的动作,男孩一下子醒了:“洛姐姐,你醒啦!” 男孩的脸上洋溢着欣慰的笑容。 “你是?” 洛漓疑惑地看着他,一时间没有忆起他的名字,过了许久,她终于反应过来。 “你是石头!” “嗯!你刚才发着高烧,我都快担心死了,还好吃了药,烧都退了。” 石头的表情透着久别重逢的兴奋。 “你哪里来的药啊?”洛漓一边说着,一边环顾四周,“小饺子他们呢?” 听完她的话,石头垂着头,眼神瞬间灰暗了起来。 “去年你被抓后不久,饺子就感染了严重的风寒,我找遍了了所有的大夫,都没有人愿意给她治病。” 他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哽咽了起来。 “我后来背下了别人治疗风寒的方子,去偷了药回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石头把头垂得低低的,眼泪啪嗒啪嗒地从眼眶里滴落。 “所以,我这个药也是你偷来的?”洛漓认真看着他,眼里是一丝不苟的认真。 石头被她问的有些心虚,稍稍沉默了一会,又连忙说道:“治疗退烧的方子,我已经背了一百多遍了,放心吧!我虽然不认识字,但是绝对不会抓错药的!” 看样子,他是以为洛漓会担心他抓错药。 听到这里,洛漓轻轻摇了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个。” 说完她将一袋银子扔到石头手中:“谢谢你救我,这些银子你拿去把药铺的药钱付了吧,剩下的自己拿去用吧!” 石头拿着银子,呆呆地站在原地,纠结了许久,又将银子递回洛漓手中。 他咬咬牙,摇了摇头:“我救你不是为了钱。” 洛漓兀自靠在佛像上闭目养神,听到他说话,并没有转头看他,而是斜着眼睛瞟了他一眼。 “无妨!你拿去便是了!我不想欠人人情。” 洛漓说着,又将眼睛闭了起来。 “你还在怪我吗?”小男孩的声音轻轻的,透着一丝胆怯。 洛漓仍旧闭着眼睛,没有理会他。 “你肯定还在怪我吧!”他低着头,声音细得几乎只有自己能够听见,“对不起……” 他呆呆在原地站了许久,见洛漓没有反应,便只得悻悻地离开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洛漓要么就是呆在天王庙里发呆,要么就是去街上喝酒闲逛,整日都是醉醺醺的浑浑噩噩地度日。 就这样过了十来日,兜里的钱终于被她全部花光了。 她呆呆地坐在佛像边发呆,身边偶尔有几个小孩走了过去,她也没有理会。 这其中也包括之前暗害她的那群小孩,也有几个新来的,或许是迫于生计,不得不与那帮小孩同流合污。 为首的女孩,一开始看到洛漓回来,很是惊讶,便兴冲冲地跑过来跟洛漓搭话。 没想到洛漓看都没看他们一眼,直接驱动灵力,长剑嗖得出鞘,一把将门外的石头生生劈成了两半。 自那以后,除了石头,便再也没有人敢来跟洛漓搭话了,大家都只是远远地避着她,小声地嘀咕着些什么。 这日傍晚,洛漓依旧静静地躺在佛像边的草垛里发呆。 已经过了十来日了,洛漓也渐渐接受了南宫栩身死的事实,心也觉得没那么疼了,可取而代之的是精神的麻木感。 她呆呆地躺在那里,望着门口的天空,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也许就这样消沉下去,明天来或不来,似乎也变得没那么重要。 一旁的小孩又在嘀咕着些什么,洛漓漫不经心地听着。 “哎——你听说了吗?狗蛋和铁柱偷东西被抓了!”一个穿着破麻布的小男孩说道,看起来很害怕的样子。 “这有什么稀奇的,我们这群人偷东西被抓不是常有的事吗?你自己不也被抓过吗?”另一个男孩不屑地回答。 “是啊!了不起被打几棒子完事儿,反正都皮糙肉厚的,有什么要紧的!”一个年纪大点的男孩接过他的话,语气轻松,全然不以此为意的样子。 最初说话的那个男孩还是战战兢兢,满脸愁容:“可是,他们偷的是张老爷家的东西,张老爷可是出了名的吝啬鬼,而且心狠手辣,哪里会放过他们啊!” “啊?他们偷谁的东西不好,为什么非要去偷张老爷的呀!”另一个男孩紧接着也担忧了起来。 “谁知道呢!兴许是大街上随便偷一个,偷错了吧!”说话的男孩急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怎么办啊!他们不会被打死吧!” 几个人正讨论着,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从门外飞奔了进来。 一边跑还一边喊着:“不好了!狗蛋和铁柱要被张老爷拉到城外河边去了!张老爷说要剁了他们的手,然后把他们打死扔到河里喂鱼!” “怎么办啊!”最先说话的那个男孩急得几乎都要哭了出来。 正愁着,一个男孩突然指了指洛漓,对他使了个眼色。 “她法力这么高强,肯定可以救出狗蛋和铁柱!”他故意压低了声音,“你去求她帮你,她肯定会帮的!” 打头的男孩支支吾吾的,时不时地瞟向洛漓,却又不敢看她的正脸。 “我不敢!她好凶啊!” 另一个男孩听后,立刻敲了敲他的头:“你不要你狗蛋哥和铁柱哥啦!” 之前那个男孩听言,撇了撇嘴,一脸无奈又恐惧的样子,慢慢地向洛漓这边靠了过来。 他站在洛漓身边,站了许久,终于鼓足勇气准备开口。 可还未等他开口,洛漓就开口说话了:“不用说了,我不会去救他的!” 洛漓闭着眼睛,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你可是神仙,难道你要见死不救吗?” 小男孩稚嫩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听得出来,他真的很害怕。 “我可不是什么神仙,再说了他们的死活与我何干?我为何要淌这趟浑水?”洛漓瞟了他一眼,眼神冰冷,“更何况,当初他们给我下药,欢呼着分赃的时候,可没有想到过今日会来求我!” 说完洛漓便把头侧向一边,自顾自地闭目养神。 小男孩听后,顿时哑口无言,呆呆得站在原地,过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狗蛋哥!铁柱哥!我再也见不到他们了!呜呜呜……” 也许是被悲伤的情绪所感染,一旁的其他几个小孩也都相继哭了起来。 一时间,庙里哭声一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给谁办丧事呢! 洛漓只觉得心里烦躁极了,忍不住翻过身去,捂住耳朵,又继续睡了…… “阿漓——” 熟悉的声音在丛林中响起,眼前的树枝密密麻麻,厚重的浓雾弥散在中央。 洛漓拼命地拨弄着眼前的树枝,却还是寻不到声音的方向。 “阿漓——” 声音越来越近,雾也渐渐地散开,她终于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英姿挺拔地立在她的身前。 “师尊!” 洛漓开心地扑了过去,却被他一把推开。 “师尊?” 洛漓失落地站在原地,呆呆看着他。 “阿漓,我对你太失望了!”南宫栩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厉和责备,“你看看这些!都是因为你的一意孤行所造成的!” 洛漓环顾着四周,不知何时开始,她已处在一片火海之中。 无数流民百姓,拼命地奔跑逃窜着,却还是免不了被倒下的火桩砸死,妇女和小孩的哭声,回荡在耳边。 哭着哭着,不知何时,天空中又下起了暴雨,狂风呼啸着,将刚才眼前的大火和楼宇全然卷到了空中,无数火星闪烁着,最后消失不见。 眼前的一切继而又转换成了山野间的村庄。 雨越下越大,一阵山洪突然扑面而来,将村庄的土房一冲而散,无数平民被冲进了水里。 洛漓站在洪水中央,一个小孩哭喊着从洛漓身边流过,洛漓拼命地伸手捞她,却怎么也捞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洪水冲远。 洪水滔滔不绝地流着,又突然间飞速退去,地面的水源迅速干涸,草木都快速地枯萎。 一道大路出现在洛漓的面前,洛漓呆呆地站在大路中央。 路面上曝晒干涸,尘土飞扬,一群流民从远方走来,一个个都面黄肌瘦,饿得只剩皮包骨头。 突然一小撮谷子不小心从一个女孩干瘪的粮袋中洒出。 那群人立刻蜂拥而至,和着泥灰,拼命地抓抢洒在地上的谷子。 洛漓想要过去说些什么,眼前的景象却又突然消失,顷刻间又回到了刚才的丛林之中。 第二十九章:救赎的力量 南宫栩依然板着脸站在对面。 “师尊!对不起!” 洛漓深深看着他,眼泪成串地从眼眶里滚落。 看到她乖乖认错的样子,南宫栩终于舒展了眉头,表情又变得柔和了起来。 “阿漓,我们是修仙之人,要始终心怀慈悲,以守护天下苍生为己任,不可任性妄为!” “可是!苍生之中也有很多坏人,他们伤害我,背叛我,凭什么我还要救他?” 南宫栩看着她,舒然笑了:“傻阿漓,人本来就有善恶之分,他们的恶,皆是因为他们曾经不幸的遭遇使然,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更要去引导渡化他们!” “倘若他们作恶,你便也跟着对他们见死不救,那你自己不就也变成恶人了吗?那天下的恶便更不会减少了!” 南宫栩微笑着,伸出手来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记住!阿漓,善良是你自己的选择,明白了吗?”他的语气温柔,让洛漓不觉神往。 “师尊——”洛漓呆呆地点了点头,伸出手想要抓住他的衣袖。 丛林却突然间被黑暗占据,南宫栩霎那间不见了踪影。 “师尊!” 洛漓猛地从梦中惊醒,直直坐了起来。 她环顾了四周,天才刚刚黑,自己应该还没有睡太久。 她慌忙拉起刚在跟他说话的小男孩:“他们在哪里?快带我过去!” 被拉起的小男孩,一脸茫然:“啊?” “你不是要我帮你救人吗?”洛漓的表情凝重,事情已经刻不容缓,“他们在哪里,快带我去!” “哦!” 小男孩终于反应了过来,连忙叫醒了其他几个小孩,带着洛漓飞速向河边跑去。 来到河边,只见张老爷带着一众家丁站在狗蛋和铁柱的身边。 两个孩子,手脚都被粗绳捆着,丝毫也动弹不得,嘴里也不停地喊着饶命二字。 家丁中丁几个小厮,不停地对他们拳打脚踢,他们身上已然有了不少淤青和血迹。 看到洛漓他们过来,两个孩子立刻大哭了起来:“救我!” 洛漓定睛一看,那张老爷的面容肥腻,身宽体胖,大腹便便的样子,还有他身边的家丁全都如此眼熟。 原来是他! 洛漓瞬间想起了他的样子,他就是当初将她掳去的人,时隔一年,没想到他还是这样无恶不作。 洛漓紧蹙着眉头,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放了他们!” 洛漓的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愤怒。 听到洛漓的叫喊,张老爷一众人,才缓缓地转过头来,脸上满是不屑的神情。 “哟!你还想救他们不成?” 其中一个小厮猖狂地叫嚣着:“那你也得有这个本事才行!” 说着,便转头对身边的人使了使眼色,其中几个满身肌肉,体型健硕的男人,慢慢走了出来,站在洛漓面前,以示威喝。 洛漓冷哼一声,伸出手指驱动灵力,只见无数藤条,从他们脚下盘旋而起,像蛇一样地疯狂扭动着,迅速向上攀爬,紧紧缠绕在他们的身上。 众人见状,顿时花容失色,全都吓得面色惨白,反应快得已经开口求饶:“原来是仙君大人!仙君大人请饶命!小的有眼无珠!” 听到他的求饶,其余几人也立刻哭喊着求饶了起来:“仙君大人饶命啊!” 而天王庙的那群小孩们见状,立刻高声欢呼着:“神仙姐姐太厉害了!” 有些调皮捣蛋的,已经跑到那些小厮身边去欺负他们了。 洛漓见状,连忙制止了他们的行为:“不可恃强凌弱!” 孩子们见状,吓得立刻收了手,过了一会,又继续跑到一旁欢呼。 洛漓见状,终于笑了,紧蹙的眉头终于得到了舒展,总归还是一群孩子! 师尊说得对!他们只是缺少正确的引导罢了! 洛漓径直走到狗蛋和铁柱的面前,用剑挑断了绑在他们身上的绳子,二人立刻哭着跪在地上向洛漓磕头跪谢。 洛漓赶紧将他们扶了起来,轻轻摸了摸他们的头说道:“你们不必谢我,但日后你们若想欺负他人的时候,也想想今天自己的感觉,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两个孩子,似懂非懂,一脸迷茫地看着洛漓,点了点头,终于破涕为笑。 洛漓见状,也微微笑了,而后转头望向张老爷和他的一众小厮们。 她径直走到一个小厮面前蹲下,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他。 “不知公子可还记得我?” 洛漓的嘴角微微挂着微笑,眼神却让人不寒而栗。 那小厮茫然而又惊恐地看着他:“仙君饶命!” 洛漓冷笑了一声,想来是他作恶太多,已全然忘却了自己的事情。 洛漓挥剑向张老爷砍去,又直直在半空中顿住,停在了他的脖子旁边。 “仙君饶命啊!”张老爷几乎是哭喊着叫了出来,涕泗横流。 洛漓冷笑着,将剑指向张老爷:“绕了你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 洛漓微微笑着,眼神凌厉而又寒冷:“我要你在寒雪城中为这些孩子免费搭建学堂,提供食宿。” 她微微顿了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被看的人只觉得有无数把钢刀在身旁环绕,让人惊恐又坐立难安。 “传闻张老爷是城中首富,我想这点资金应该难不倒老爷吧!” “这……”张老爷露出极其为难的表情。 “嗯?”洛漓狠狠瞪了他一眼,不觉又将剑向他的脖子那里移近了三分。 “好好好好好!”张老爷吓得紧闭双眼,赶忙答应了洛漓的要求。 洛漓这才舒下心来,微微笑了:“张老爷果然是识相之人!” 说着她的表情又突然变得凌厉起来:“若让我看到你还在城中作恶,或者言而无信,我必定砍掉你的手脚,将你就地斩杀!” 说完,洛漓将剑收入鞘中,收起灵力,只见他们身上的藤条,嗖得又突然消失在了泥土之中。 “我会时常过来查探的!” 说罢,洛漓便带着一众孩子离开了。 他们一起回到天王庙中,一群小孩围绕在洛漓的身边,眼里闪烁着羡慕而又崇拜的光芒。 “神仙姐姐,你也太厉害了!” 洛漓微微笑了:“我不是神仙姐姐,我只是稍微会一些法术罢了!” “你就是神仙姐姐,你那么漂亮,还会法术,我们之前害了你,你还跑过去救我们!” 其中一个小孩认真说着,声音却越来越小,脸上满是自责的神情。 洛漓无奈笑了,拍了拍他们的头,将他们叫到一起,围成一圈坐了下来。 “你们想不想过上好日子?” “嗯!我再也不想像现在这样天天吃不饱,穿不暖,整日提心吊胆地生活啦!”一个小男孩兴奋地回答道。 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的表情又迅速转化为忧伤,“可是阿爹阿娘都不在了,房子和地也都被人收走了,我们没有吃的,只能去乞讨偷盗。” 洛漓温柔笑了,眼里散发着温柔的微光。 “没关系!我们都是这样的人,所以大家才要团结起来,努力学习,互相帮助,幸福的生活是要靠自己的双手去争取的!” 她微微笑着:“所以……从明日开始,你们便去张老爷的学堂里,认真学习,将来一定要成为有用的人,这样将来才可以保护自己和自己所在意的人!” 那群孩子们听了她的话,纯真的眼睛里顿时有了希望的光芒。 “可是……张老爷他这么坏,万一他不守信用怎么办?”其中一个孩子提出质疑。 洛漓轻轻笑着:“没事!我会经常回来看你们的!如果他欺负你们,我就过去教训他!” “好耶!” 孩子们听了她的话,立刻放下心来,全都一起欢呼了起来。 见到他们开心的样子,洛漓心头的阴霾似乎也一扫而散,或许这就是救赎的力量吧! 洛漓爽朗笑着:“谁要吃肉!今晚我请你们吃好吃的!” “我要吃烧大鹅!”几个小孩异口同声地喊道。 “好!” 洛漓一边笑着答应着,一边伸手去摸自己的钱袋,脸上的笑容突然间凝滞。 差点忘记了!银子前几天都被自己败光了,自己现在也是纯纯的穷光蛋一枚! 洛漓尴尬地笑着:“额……烧大鹅是没有了!不过我可以请你们吃烤野兔和烤山鸡!” 她的表情继而又变得开心起来。 一众孩子见她的样子也都哈哈大笑起来。 其中有孩子连忙附和着。 “我去拾柴火!” “我这有佐料!” 洛漓开心笑着:“那我去猎山鸡!” 不知过了多久,庙里欢歌笑语,篝火的光芒轻快舞动着,烤肉的香气四溢,众人吃喝谈笑着,最终倒在地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阳光斜斜地照在地上,洛漓是第一个醒过来的。 她看了看地上熟睡的孩子们,心里不觉也感觉到了洋洋暖意。 世界上到底还有多少这样的孩子呢? 他们都需要人来指引救助,才能不误入歧途。 洛漓尝试着驱动自己体内的灵力,灵力流转顺畅,比以往强大了不少。 其实她昨天在河边便已察觉到了不对劲,现在又证明了她的观点。 火羽花和冰石的力量确实都已进入了她的体内,她的灵力瞬间强大了很多,短短数十日里,她的灵核也坚固了不少。 看来,自己虽与师尊不同,并不是火羽冰石选中的人,无法在灵核之中开出火羽花,但体内拥有的力量,却让自己也有了与师尊同样的能力。 或许……自己未来可以承接师尊的衣钵,去接替完成他所想完成的使命。 洛漓抬头看向了天空,轻轻伸出手来,旭日的阳光从指缝中洒落,直直照耀在她的脸上,希冀而又明亮。 一阵风吹过,雪白的衣袖翻飞,她握紧了自己手中的镜,昂首阔步地向前走去…… 第三十章:落花时节又逢君 五年后…… 轩城一条集市的街道上,小贩们不停地叫喊着,人潮熙熙攘攘,热闹极了。 一位身着白袍的女子在街上悠然自得地漫步走着。 身旁一家酒楼,生意红火,小厮们忙忙碌碌地跑着,酒楼里的桌子上全都挤满了人。 洛漓看了看里面,信步走了进去。 “客官,您这边落座!” 看到洛漓进来,一位小厮连忙笑容满面地跑过来招呼。 “不知客官今日想要吃点什么菜?” 小厮微弓着背,姿态恭敬,脸上满是讨好的笑容。 洛漓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伸头看了看店里的菜牌,漫不经心地问道:“你们家有什么拿手的好菜,上来两盘,另外……” 洛漓稍微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听说你们家有从寒雪城进购的好酒?” 那小二听言,连忙笑眯眯地附喝:“客官您的消息可真灵通!那寒雪城的一段香可是闻名天下,轩城地处遥远,能去他们那采买的酒楼整个轩城可就仅有我们一家!光路程来回都得好几个月呢!” 洛漓闻言,笑了笑:“那便上上一壶!” “对了!”洛漓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补充道,“还有你们家拿手的梅花酥,也给我上上一碟!” “好嘞!我这就去吩咐厨房给你安排,您请耐心等候!” 说罢那小二便跑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洛漓百无聊赖地等着,忽闻酒楼中的说书先生正讲着最近闻名于世的云华仙君的事迹。 “听闻这云华仙君啊!英姿飒爽,才貌双全!所到之处,百姓皆会安居乐业,平安顺遂。” 那说书先生绘声绘色地说着。 “为何云华仙君所到之处都可顺遂呢?他是有什么特殊的能力吗?”人群中有人质疑道。 听到质疑声,说书先生拿起案板啪得往下一拍。 “这就要从六年前说起了!传闻当时南泽仙君身死,南泽一族被灭,世间的力量无法平衡,山火海啸,民不聊生,而新任南泽仙君却迟迟没有现身,一时间饿殍遍野,百姓哀嚎一片,就在此时!” 说书先生突然停了一会,环顾台下的听众,又一拍案板:“云华仙君就现身了!” 听到这里底下欢呼一片,连忙追问:“然后呢?然后呢?云华仙君又遇到了什么?” 说书先生眯起眼睛,捋了捋胡须接着说道:“云华仙君一现身,便四处平息山火海啸,四处兴建学堂,斩妖除魔,救死扶伤,匡扶正义,这才有了人间一片和乐繁荣的景象!” 说书先生说得声情并茂,情节引人入胜,下面一众听众,听得不亦乐乎,有些怀春的少女,早已不知不觉间面泛桃花,春心荡漾。 他讲的这个故事,洛漓已经听了不下一百遍,每次听完还是觉得尴尬无比。 这里面还包括云华仙君如何斩妖除魔,英雄救美等详细狗血的片段,而人间的百姓们也是百听不厌。 看来云华仙君在人间确实很受欢迎啊! 洛漓一边听着,一边将梅花酥塞到嘴中,嘴角不觉间已扬上笑意。 不知那些怀春少女们若是知道她们所崇拜倾慕的云华仙君是个女的,她们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想到这里,洛漓不禁捂嘴偷偷笑了起来。 这五年来,洛漓确实做了不少事情。 整整五年,她终于活成了师尊的样子,完美地接替了他的使命。 这五年的时间里,她拼命修习法术,如今灵力和法术都已到达上乘境界,想来就是与当初的魔尊一较高下,也未必能分出个胜负所以然来! 当初逼迫张老爷修建的学堂,如今也已遍布世间各地,期间还引来了无数良善之人捐赠救助,同时也收留了无数无家可归的孩子们。 如今整个世间也已渐渐步入了正轨,灾害杀掠等事已鲜有发生,因此洛漓也总算是偷得了几寸闲暇光阴。 近几日里她便只是日日在街上闲逛,听听小曲儿,吃吃点心了。 洛漓端起一杯梅花酒,兀自喝着,眼睛漫不经心地向四周望着。 门外一众魔兵抬着一个布满紫黑色鎏金纱帘的轿子缓缓走过。 听闻魔界在三年前易了主,旧主已被新主就地处死,想必这轿子里坐着的就是如今魔界的新主吧! 洛漓漫不经心地想着,当初自己还想着过去找魔尊报仇来着,没想到被这新任魔君这样一搅和也就全然没了机会。 而且前几年世间灾害频发,洛漓时刻坚守着南宫栩的教诲,时刻以渡化天下苍生为己任。 也懒得再去魔族寻仇惹事了,洛漓如今唯一的期盼,就是这大千世界能够风调雨顺,四季平安,百姓安居乐业。 如此一来,她便也算了无牵挂了。 传闻魔界新主性格偏执暴虐,喜怒无常,但他却不屑去做杀人劫掠的勾当,因此魔界新君当权的这几年间,魔界人士也都还算老实。 洛漓漫不经心地瞟着他们,兀自品尝着自己手中的佳酿。 一阵阴风而过,轿子上鎏金的纱帘被猛然吹起,一个熟悉的脸庞映入洛漓的眼瞳。 那张脸曾是洛漓自小朝夕相处且已深深刻入骨髓的脸,也是洛漓朝思暮想了整整六年夜不能寐的脸,更是洛漓夜夜梦里相见,惹得她日日梦中以泪洗面的脸。 洛漓猛地呆愣在原地,手里的杯盏滑落,她飞身冲出门外,站在华贵的轿前,猛地冲向轿边,却被魔兵一把拦下。 “师尊!” 她声嘶力竭地喊着,声音喑哑而又哀伤。 这一声里,承载了无数个日夜里的绝望和哀伤,这一声里,也承载了二十年来这满腔的爱意和无处诉说的思念。 似乎是觉察到了外面的动静,里面的人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何事?” 轿子里的人,身姿挺拔,浓眉凤目,正直勾勾地看着洛漓,熟悉的声音,熟悉的面容……曾经的温柔却全都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满眼的冷漠和陌生。 洛漓呆呆地站在原地,呆楞了许久,眼泪不停地在眼眶里打转。 原以为永远都不可能再见的人,此刻竟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他是这么的真切,又是这么的不真实。 洛漓站在原地,呆呆地站了很久,终于开口说话。 “师尊!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阿漓呀!” 洛漓的声音喑哑,深深看着眼前的人儿,眼泪不禁簌簌地大颗大颗地从眼中滚落。 谢铭玦上下打量着她,突然挑眉笑了,眼里闪过一丝促狭之意。 “你刚才叫我什么?”他直直看着她。 “师尊!”洛漓认真地答复着,眼里是数不尽的温柔和喜悦。 “乖……我的好徒儿,那便跟为师回去吧!”他邪魅笑了,一把将洛漓拉至他的怀里。 他的脸凑得很近,其中一只手揽过她纤细的腰身,另一只手修长的手指托住她的下巴,胸脯几乎贴着她的身体。 洛漓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 这一切美好得似乎像是梦境,而此时此刻,只有自己胸口扑通扑通的心跳声无比清晰地回荡在她的耳边。 “为师的好徒儿,你怎么哭了?是太想念为师了吗?” 谢铭玦邪魅地看着她,黑色的瞳仁似乎有着摄人心魂神力,他的嘴角依然挂着浅浅的笑意。 洛漓只觉得三魂七魄似乎也都已被他夺走,自己只能呆呆地看着他,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谢铭玦邪魅笑了,伸出拇指,轻轻拭去了她脸上的泪花。 一位魔兵见状,连忙抱拳对谢铭玦恭敬道:“魔尊大人,她是……” “嗯?” 他狠狠瞪了那魔兵一眼,表情骤然变得冷若冰霜。 那魔兵吓得赶紧噤了声,缩在一旁,再也不敢吱声。 谢铭玦继而又转头看向洛漓,揽过她的腰身,将她拉到轿子里躺下,将她的头枕在他的膝盖上。 洛漓躺在轿子里,觉得神情都有些恍惚,过了许久才猛然反应过来。 “师尊……他们刚才喊你……魔尊?” 洛漓觉得很是难以置信,自己一身浩然正气的师尊,又怎么会去和魔族同流合污?难道其中另有隐情? 正思索着,洛漓直起身子,问个明白,却被谢铭玦的双手死死地钳制住。 “怎么?小徒儿不喜欢现在这个姿势吗?” 他促狭地笑着,眼神却有些冰冷。 “还是说对我的身份有什么意见?” 一阵冰冷的寒意席卷而来,洛漓呆呆看着他,只觉得眼前熟悉的脸庞陌生无比。 师尊他怎么会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他到底是不是师尊啊? 洛漓心中充满了疑惑,她驱动灵力准备挣脱身上的钳制,不料却被对方抢先一步点了穴道,最后只得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时,洛漓已身处一间石室之内。 洛漓仔细环顾四周,只见石室的墙壁全都是由玄紫色的石块凿制而成,墙壁的边沿各处全都插着照明用的火把。 石室的边上摆着一张石床,上面铺着雪白的狐皮制的毯子。 看来这就是魔族的地盘了,洛漓心里想着, 师尊他人呢?他为何会成为魔族神君?还有他看我的眼神和他的行为全都很奇怪。 不知为何,洛漓脑海里突然回想起谢铭玦将脸凑的很近的样子,英俊的眉眼里,眼波流转,嘴角全是戏谑的笑意。 他好像并不认识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三十一章:魔族夜市 洛漓感觉一头雾水,但值得兴奋的一点是,师尊他还活着,真的没有什么能比这个更令人开心的了! 洛漓四处敲了敲石室的墙壁,看来这间石室是由千年玄紫石凿制而成的,几乎坚不可摧,仅凭灵力肯定是无法将其破除的了。 难道他想把自己关在这里? 洛漓兀自想着,慢慢走到了石室的门边,用手用力推拉了几下门,却还是死活也打不开,开门过程中,洛漓还感受到了这其中还有一股结界的力量笼罩在石壁周围。 看来门外早已上了锁,并且还设置了结界用来防止自己出逃。 哼!不过……这种程度的结界倒还难不倒我! 洛漓轻蔑笑了,发动灵力,直直向门上击去,只见石门瞬间裂成碎片,结界也顷刻间破碎无存。 “搞定!” 洛漓拍了拍手,正准备开心地离开,却发现谢铭玦不知何时早已站在了她的跟前。 他身穿一身黑色鎏金华服,剑眉斜斜入鬓,高挺的鼻梁,皮肤比以往还要雪白三分,那双黝黑深邃的眼眸,似乎有着摄人心魄的魔力,让人感到惧怕而又不觉神往。 他站在那里直直看着洛漓,嘴角挂着不羁的笑意。 “为师的好徒儿,你难道是想把为师这地盘给拆了不成?” 充满磁性的声音回荡在耳边,洛漓吓得赶紧收了自己手上的灵力,连忙低下了头,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紧张的不得了。 “没……没有,师尊。” 她紧张极了,不敢抬头看他,但又对眼前的容颜恋恋不舍,忍不住又偷偷地抬眼看他。 谢铭玦依然直直看着她,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不同于往日的温柔神情,他的眼神,邪魅中带着一丝冰冷的玩味,仿佛能透过自己的眼睛看透自己的灵魂,让人害怕却又无处可逃。 谢铭玦拉过洛漓的手,走到石室内的椅子上坐下,挥手又将石室布上了一层结界,想来他是不想让其他人听到他们的对话。 谢铭玦懒洋洋地在石凳上坐着,对洛漓使了使眼色,示意她给自己伺候茶水。 洛漓见状,连忙倒了一杯茶递给谢铭玦。 “乖……这才是为师的好徒儿!” 谢铭玦一边喝着茶,一边用眼睛审视着洛漓。 “你如何确定我是你的师尊?” 他一字一句缓慢地说着,一边不停地拨弄游戏着手中的杯子。 “我当然确定啦!我们一起生活了十几年,你的容貌、声音我是无论如何都能认得出来的!”说完,洛漓不禁有些疑惑,“怎么?这些师尊都不记得了吗?” 谢铭玦听后,嘴角玩味地笑着,并没有直接回答洛漓的问题,而是反过来问道:“这么说,你知道我的过去?那你说说看,我过去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洛漓,眼底的笑意似有若无,而后渐渐被冷漠所替代,他就这样静静地坐在那里,默默等待着洛漓的回答。 洛漓看着他的眼睛,心中忍不住想着,他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失去了记忆,所以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看样子,还得先想办法恢复他的记忆才是! 她深深看着他,看了许久,终于开口说道。 “师尊名为南宫栩,被南泽一族供奉为南泽仙君,拥有平衡时间万物的能力,师尊以前到处救死扶伤,平息灾难,曾受万人敬仰,不料六年前却被魔族所害,自挖心脉,同门被灭,仅留我一个人苟活于世。” 洛漓娓娓说着,不禁渐渐红了眼眶。 谢铭玦漫不经心地看着她,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她或许真的知道自己的过去,看来不如顺势将她留在身边,或许还可以帮助自己查清那段空缺的记忆。 想到这里他的嘴角不禁挑起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莞尔笑着:“无妨,为师这不是又回来了吗?” 洛漓呆呆看着他,站在原地愣了许久,熟悉的触感,熟悉的笑容。 是的!她的师尊又回来了! 她灿然笑了,眼里的泪却不小心从眼角滑落。 谢铭玦深深看着她,突然起身离开。 “从今日起,你便是我谢铭玦的徒弟,魔族各处你可自由进出,但不可离开魔宫境内。” 话音未落,他便已飞身离去。 “师尊!” 洛漓刚想追过去,却早已不见了他的踪影。 他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太多的谜团尚未解开,零碎的信息在她的脑海里四处流窜,洛漓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快要炸掉了。 洛漓在魔宫内四处逛了逛,熟悉了一下魔族的地形。 虽然还没有弄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不过自己貌似是要留在魔族了。 传闻魔族人士向来偏执暴虐,或许借此机会,好好了解他们的想法和观念,从内部思想方面引导改变他们,也不失为一个好的方法。 洛漓漫不经心地走着,穿过一条小巷,来到一条繁华的街道上。 魔族的街道与人间也并无太大不同,只是魔族街道上除了一些吃食和小玩意儿,还会卖些提升修炼的法宝、灵兽或妖魔的内丹等等。 洛漓随手拿起一两枚内丹瞧了瞧,大都是些低阶妖魔的内丹,也就只能对提升修为略有帮助。 但仙界和魔界不同,仙界以天地灵气为原料,讲究修身养性,浑然天成,因此妖魔灵丹与灵兽灵丹又有所不同,妖魔灵丹于普通修仙之人而言并无益处。 且仙界向来以夺人灵丹为耻,因此在仙界的集市上几乎不会见到有卖灵丹的。 洛漓放下手中的灵丹,又往别处看了看,耳边突然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哭声。 洛漓走近一看,只见一众魔族百姓,围成一团,站在那里观望,一个身姿曼妙的少女跪在人群中央。 身边一个魔族小贩拿着手里的铜锣砰砰敲着,口里不住地喊道:“一百魔币哎——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哈!一百魔币买回去可以做老婆,可以做仆人,还可以杀来吃了,有助于提升修为哈——” 听见他的吆喝,许多人都被吸引了过去,纷纷伸长了脑袋,站在那里围观。 人群中一个小魔突然开口说道:“姿色确实不错,但她修为太低,撑死一个低阶灵丹,提升不了什么修为,一百魔币实在是太贵了!” 众魔听言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这位客官,这您就有所不知了。”那魔族小贩见状,生怕那人说走了他的生意,连忙解释。 “您看这前凸后翘的身材,和这细皮嫩肉的小脸蛋儿,哪里还有一点妖的样子?人形尚且修炼的如此完美,灵丹的威力又能差到哪去?最差也有个中阶成色吧!” 众人听言,又觉得他说的也很有道理,于是又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谁料开头那人却丝毫没有认同他的说法,连忙叫喊道:“我不信!除非你现在当场将她杀了,取出灵丹让我瞧瞧成色,倘若真如你所说的那样有中阶成色,我愿付你一百二十魔币把她买下!” 跪着的那女子,一听说要杀她取灵丹,连忙哭着求饶。 “大人饶命!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兔妖,不过才刚刚修炼成人形,我的内丹没什么用的!” 人群中又有人说道:“身材如此曼妙,买回去做老婆不好吗?杀了多可惜啊!” “是啊!是啊!”观众中又有人附喝道。 那魔族小贩,正左右为难,心里想赚那一百二十魔币,但又怕杀完她之后,灵丹达不到中阶的成色,最后弄得人财两空。 他站在那里犹豫了很久,思前想后,最后终于还是决定去赌一把,杀了她,看看灵丹的成色。 只见小贩驱动魔气,举刀正欲劈下。 洛漓见状,拔剑飞快朝他扔去,只见小贩手中的刀一瞬间就被劈成了两半。 跪地的女子更是吓得惊叫连连,泪眼婆娑。 “我出一百五十魔币,你把她卖给我!” 洛漓收回手中的镜,随手掏了一锭金子,扔至那小贩的手中。 “这些够付你的一百五十魔币吗?” 众人见状均转头看向洛漓,有些人都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那小贩歪着头打量她,脸上露出不屑的笑容。 “仙门中人?你来我们魔族干什么?”小贩看着洛漓,眼里充满了敌意。 “这些与你无关,你只管收你的钱,把人交给我便是!”洛漓认真回答道。 这锭金子少说也有二十两,换算成魔币,怎么也得有个几百魔币吧!洛漓心里这么想着,本以为那小贩会拿着金子开开心心地离开,没想到他却满脸不屑。 “不好意思,我们这边不跟仙门中人做买卖!” 说罢,他便抬掌欲取那女子的灵丹。 洛漓驱动灵力,迅速将他拦下,一把拉起女子,将她护在身后。 “怎么?你还想抢不成?”小贩怒由心生,驱动魔气,欲与洛漓动起手来。 众魔见状也都纷纷出手帮助小贩。 洛漓不想无辜伤其性命,但又无奈敌人人多势众,便不由地处处受限,被人围在中间,逃也逃不出来。 缠斗了许久,不知何处来的一道魔气突然冲洛漓飞跃而来,洛漓拉过那女子侧身躲避,不料紧接着另一道魔气又直直打在那女子的身上。 承受不了如此巨大的攻击,那女子双脚一软,吐出一口血来。 第三十二章:兔妖小钰 洛漓飞身过去,连忙接住那女子的腰身,她的眉头紧皱,手心的灵力瞬间大涨,掌心之中,四处罡风环绕。 看得出来,洛漓确实是有些生气了,她本想不去伤害他们,没想到他们不识好歹,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洛漓将灵力汇聚于掌心,准备给他们重重一击,背后熟悉的声音却突然响起。 “我看看是谁那么大胆,居然敢欺负本座的小徒儿?” 谢铭玦隽秀的身影从空中直直向洛漓飞来,洛漓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他,连忙收起了掌心的灵力。 “师尊!” 洛漓连忙向谢铭玦行礼。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惶恐地跪在地上。 “参拜魔尊!” 谢铭玦并没有理会他们,而是直直地向洛漓飞来。 “我的好徒儿,快告诉本座是谁欺负的你?本座这就杀了他们,为你解恨!” 他的嘴里说着残酷无情的话语,脸上却是轻描淡写,情绪毫无波澜,仿佛是在讨论今天晚上要吃什么菜一样。 众人听言,连忙磕头跪拜:“魔尊饶命啊!” 有的人甚至头上都已磕出了淤青。 洛漓摇了摇头,将怀里的小兔妖扶到一旁坐下。 “师尊,放了他们吧!我只是想把这位姑娘买下来而已,其他的别无所求,还请师尊不要为我杀人!” 谢铭玦微微一笑,对身边的属下点了点头,表示应允。 “你们几个带她回去疗伤吧!” “是!” 几名魔兵领命,立刻将小兔妖带走了。 洛漓见状,连忙开心地笑了:“谢谢师尊!” 谢铭玦微微一笑:“为师带你去一个地方!” 话音未落,谢铭玦便将洛漓拦腰抱起,飞身离开。 前后不过片刻时间,一群魔兵便迅速来到了刚才的集市,将之前参与打斗的人群团团围住,而后全部将其斩杀。 不知飞了多久,谢铭玦来到了另一片集市之中,将洛漓缓缓放下。 虽说这里是魔市,但大抵也与人间没有太大不同,一旁也有许多酒楼,酒楼上也有着唱话本的戏台。 洛漓见状不禁在那里驻足停下。 “怎么?你喜欢听戏?” “也不是,”洛漓摇了摇头,“只是想起了一些过往。” 洛漓转头对谢铭玦笑了,她深深地看着他的眼睛,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 “不知师尊可还记得那句‘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她微微笑着,眼里却满含悲伤。 “师尊,六年真的好长好长!” 是的!六年的时间,足够改变一个人的灵魂,她已从一个懵懂少女成长成了万人敬仰的神君。 六年真的好长!这六年的时光里,没有一个日夜,她不曾想念那温柔的笑容。 六年的时间,无数的凛冬或酷暑,流血或刀伤,她都是独自一人挺过,只因想完成心中那个再也见不到了的人的期望。 洛漓蹙眉笑了:“师尊!还好!我终于找到你了!” 她深深地……深深地看着他,贪婪地想把他的身影烙印进自己的灵魂,她的眼睛一眨也不眨,仿佛只要一眨眼的时间,眼前的人就又会永远消失不见。 谢铭玦看着她,脸上促狭的笑意全无,继而又将头转向别处,躲过了她的眼神。 “师尊!我再也不要离开你了!我们回家吧!” 洛漓拉过谢铭玦的衣袖,紧紧地握在手心,生怕他再次离开。 谢铭玦思索了一会,终于笑了:“乖……本座这就带你回魔宫!” 四处灯影憧憧,洛漓百无聊赖地坐在石室的桌前,手中拨弄着眼前的杯盏。 魔宫的光线很暗,四处又都是紫黑色的玄紫石铸造而成,因此难免让人觉得心情压抑。 洛漓托着下巴发呆,看来师尊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要怎么样才能查清他失忆的原因并且找到恢复他记忆的方法呢? 正这样想着,一个女子怯弱的声音自门口响起。 “主人,奴婢是您今天在集市上收买的小妖,魔尊大人喊奴婢过来伺候您。” 对了!差点把她忘了!洛漓听言连忙挥手解了门锁上的禁制。 “进来吧!” 洛漓开口说道,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去门口迎她。 那小妖见了洛漓,连忙行礼,神色慌张而又害怕的样子:“参拜主人!” 洛漓微微笑了,伸手将小妖拉至桌子旁边示意她坐下,并且开口问道:“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小妖并没有坐下,而是把头垂得低低的:“多谢主人关系,奴婢已经好多了!” 洛漓见状,轻轻叹了一口气,微笑着说道:“你不用害怕我!我不会害你的!” 见她没有回答,小妖依然拘谨地站在那里,洛漓便转身在椅子上坐下,又接着说道:“你走吧!从今日起,你便自由了!” 小妖听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洛漓喝了口茶,发现她还没有离开,便开口问道:“你怎么还不走?” 小妖听言连忙跪在地上:“主人饶命!魔尊大人说了,从今日起,我便是主人的人,主人叫我生,我便生,主人叫我死,我便即刻挥剑自刎,主人若是赶我离开,那我便也没有了存在的价值,魔族不会让我活着离开的!” “无妨!师尊那里,我会去说的!” 洛漓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将她扶起。 可她却纹丝不动,谦卑地跪在地上又朝洛漓磕了一个响头。 “求主人收留我吧!我已无家可归,离了魔宫,恐怕也只有死路一条,求主人让我留在您的身边,我愿生死相随,侍奉主人鞍前马后!” 洛漓轻轻叹了一口气,也罢!自己在魔族人生地不熟的,也确实需要一个得力的帮手,于是招了招手,示意她起来。 “也好!你叫什么名字?” “回主人的话,奴婢名叫小钰,是一只刚化成人形不久的兔妖。” 小钰把头垂得低低的,依然姿态谦卑。 “以后在我面前,你不必如此拘谨,也不必奴婢奴婢地自称,你只管叫我阿漓好了!” “奴婢不敢!” 洛漓叹了口气:“算了!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我想一个人出去逛逛,你先下去吧!” “是!” 说完,小钰便恭敬地退下。 洛漓兀自在魔宫里闲逛着,迎面走来了一个紫色的身影。 洛漓曾经听说过她的事迹,也曾在知秋里见过她,因此并不陌生。 “左护法安好!” 那身影所过之处,一众魔兵皆向她行礼。 听闻,如今的谢铭玦就是由她扶持登上的魔尊之位。 看到洛漓,黛萱稳步走了过来,冷冷看了她一眼。 “听说你是南宫栩的徒弟?如今又拜了魔尊大人为师?”她的眼里充满了敌意和冷漠,“他不是你的师尊!我劝你离他远点!” 洛漓淡淡看着她,语气平缓却又认真:“他是不是我的师尊,我自己心中早有判断。” 黛萱嗤地笑了:“姑娘是仙门中人,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多谢护法提醒!洛漓自有打算!”洛漓拱手向她行礼,嘴角仍挂着淡淡的笑意。 “哼!相信我!你将来肯定会后悔的!”黛萱缓缓说着,表情严肃而又认真,“南宫栩他早就已经死了!如今的魔尊是谢铭玦,他们不过是恰巧有着一模一样的脸而已!” “告辞!”洛漓并不想跟她继续争论下去,便立刻转身离开。 洛漓漫不经心地走着,脑中突然想到之前想到的从思想上去渡化魔族的人的想法。 要从思想上瓦解敌人,当然第一步就是要去深入了解敌人的思想啦!于是她便蹲在一群魔兵之间,与他们闲聊了起来。 “你们当初为何会想着修炼魔道啊?为啥不去修仙呢?”洛漓认真问道。 没想到这些魔兵各有各的说辞,全都讲得头头是道。 有的说自己生世凄惨,父母家人全都惨遭杀害啊!修炼魔道可以快速提升修为,从而可以为自己的亲人报仇。 还有人说修炼魔道可以长生不老,自己这才过来修炼的。 “那你为什么不去修仙呢?修仙也可以长生不老啊!”洛漓很是不解,连忙问道。 “哎——修仙哪有修魔快啊!”人群中有人立刻抢答道,“修仙还要看资质,修个十年八年的都不一定能修出灵核,修魔的话,即使资质再差,吃几个灵丹,基本也就成了!” “是啊!是啊!还有!那仙门中人各个都清高的很!我们过去求学,一个个都拽得要死,什么这没达标,那没达标的,反正就是规矩条件一大堆!搞了半天终于可以学了,还得先看几年大门,扫几年台阶才行!” “是啊!我总共都活不了几年,全给他们看门扫地了!” 这两个魔兵说完,才突然想起来,对面的洛漓就是仙门中人,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噤声不敢再开口说话。 虽说她来魔族才刚刚不久,但是魔尊大人新收了个徒弟的消息,可是整个魔族都知道的。 而且据说,今天有人前脚在大街上对魔尊大人的徒弟不敬,后脚就丢了小命。 这哪是寻常人能惹得起的呀! 洛漓见状,连忙笑了:“你不必害怕,我不会报复你的!我觉得你说的挺有道理的,还有什么想法,继续说吧!” 众魔看着洛漓温柔而又亲切的样子,顿时也觉得没那么害怕了,于是又接着吐槽,而且越吐槽越起劲,一时半会都停不下来。 第三十三章:魔道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这样一看,仙门招生的规矩确实有很多缺陷啊! 洛漓随手拿出一个小本,用笔一一记着。 她一边记着,一边听着他们的吐槽,突然看到众魔之中一个小魔兵,在那里默不作声。 洛漓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呢?你为什么要修习魔道呀?” 那魔兵呆愣愣的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是在问他。 他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大概是为了混口饭吃吧!” “我与他们不同,我倒没觉得仙门怎么不好,也没觉得魔道有多坏,只是觉得仙界和人界挣口饭吃实在是太难了!还是魔界好,想干什么便干什么,哪怕天天在家无所事事,也不会有人过来骂我好吃懒做。” “额……”原来还有过来蹭户口的,洛漓表示扶额无语。 看来在魔界生活的幸福指数很高啊!这样说的话,想劝他们放弃魔族户口看来是不大可能的了! 为今之计只有从魔族上级领导入手好了!从根本上改变政策问题,只要大家都规规矩矩地不去烧杀掠夺伤害他人,那你究竟是魔族还是仙门,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洛漓一边调查着,一边将这些观点一一记录下来。 回到石室的房间,洛漓还在看着刚才的笔记发呆。 洛漓正思索着,一个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 “在想什么呢?这么开心?” 洛漓转头一看,是淮渊! “你怎么进来的?”洛漓觉得很是不可思议。 魔宫本来守卫森严,他不应该进得来的,看到他过来,洛漓忍不住又想起了许多过往,终于忍不住生气道:“这么多年你去哪了?我后来去琼林岛也没寻见你!” 淮渊苦笑了一下,回答道:“东海出了点事,我走不开。” 他向四周看了看,又走到桌子旁边坐下。 “倒是你,你怎么来魔族了?害得我到处打听了好久才找到这的!” 他微微笑着,冰蓝色的眼睛却不似以往那般明亮,仿佛蒙上了一层雾气,略有憔悴之感。 洛漓低下了头,微红了脸。 “我找到他了!他还活着!”她缓缓说着,嘴角挂着羞涩的笑意。 淮渊听后,直直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失落之感,他沉默了许久才终于笑了:“这么说他如今身在魔族了?” “嗯!”洛漓点了点头,“他就是如今的魔尊。” “魔尊?”淮渊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你确定他是你的师尊?” “当然!”洛漓的语气坚定而又不容怀疑。 “可是传闻当今的魔尊手段残忍偏执,杀人无数,恐怕他早已不是你当年的师尊了。”淮渊微蹙着眉头,语气中有些担忧。 “他只是暂时失去了记忆而已,我会想办法让他想起来的!” 洛漓甜蜜的笑着,眼里无尽的温柔荡漾。 淮渊全然看在眼里,轻轻叹了一口气:“罢了……随你吧!” 他刚想再说些什么,门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不好!有人来了! “你赶快离开吧!”洛漓见状,连忙推着淮渊离开。 淮渊微微笑着,将一个海螺扔到洛漓的怀中:“有事吹一下这个,我会过来找你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飞身离去,不过一瞬就已然没了踪影。 他离开后不过几秒,石室的门便被人推开了。 “主人,魔尊大人请您过去一趟。” 说话的是小钰,她直直地站在那里,等待着洛漓的回应。 “师尊?他找我干什么?” 洛漓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飞身跟着小钰过去了。 前后不过一眨眼的时间,她们便来到了另一间石室内,这里相比别处更加阴暗,四处都是冰冷的墙壁,活活像是一座迷宫。 “主人,魔尊大人请您独自一人在此等候,小钰不便在此陪同,请您允许我先行离开。” “去吧!” 洛漓点了点头,挥手表示应允。 小钰见状,便迅速退下了。 洛漓一个人站在石室内,四处走走看看。 这间石室的里面还有一个房间,门微微半掩着,里面时不时地传来几声惨叫和啜泣。 看样子这里是一间审讯室。 洛漓寻着门缝朝里望去。 只见,谢铭玦和一个男子站在几名犯人面前,这几个犯人手脚均被铁链绳索绑着,其中一个犯人被紧紧绑在了十字架上,脸色苍白,身上的白袍染满了血迹和鞭痕。 谢铭玦身边的男子,样子怪异,一边眼睛是深不见底的黑色,而另一边却是极浅的蓝白。 洛漓认得他,他便是当初魔教的右护法仓粟,也正是他把刀架在周掌门的脖子上,逼迫师尊自挖心脉的。 师尊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何此刻还能与他们站在一起? 洛漓心里既是不甘,又是气愤,不禁紧紧地握住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了肉里。 “快说!是谁指使你们过来魔族的?你们究竟有什么目的?” 仓粟的神情冷漠,骇然中又带着几分讥讽,手里还不住地输送魔气,施加在那被绑在十字架上的男子身上。 十字架上的男子因承受不了巨大的攻击,面部因痛苦而扭曲,嘴角不住地鲜血喷涌。 谢铭玦挥了挥手,示意仓粟暂时停下攻击,等那男子开口说话。 只见那男子不仅没有招供,反而紧紧缄口不言,俨然一副誓死如归的表情。 谢铭玦冷哼一声,一丝愠怒浮上心头,他抬掌凝聚魔气,直直向那男子打去。 说时迟那时快,谢铭玦刚一出掌,地上一位女犯人便嗖地一下向他扑来。 她手里拿着萃毒的匕首,直直向谢铭玦砍去。 洛漓见状,心中一惊,飞身扑了过去,一把抱过谢铭玦,将他推到一边。 突如其来的攻击,让谢铭玦掌心的魔气打到了墙上,那被绑着的男子才幸免于难。 洛漓也因身体失去了平衡,摔倒在了地上。 “你怎么来了?” 谢铭玦的眼底闪过一丝怀疑,继而又微微笑了,眼神却依然冷漠。 他伸手将洛漓牵起,又转身看向刚才袭击他的那个女犯人。 他伸手指了指地上的女人,转身向十字架上的男子问道:“她是你什么人?” 男子的眼里闪过一丝惊慌,继而又迅速平静下来,他假装毫不在意的样子,将头别向一边不去看她。 “同门师妹,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谢铭玦直直看着他,眼底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 “你对她有情?” 他轻轻笑了起来,声音却让人不寒而栗:“你可知道,伤害本座的人,是什么后果?” 男子抬头看着他,神情里有些慌张:“有什么事你冲着我来,与她无关!” 谢铭玦依旧微微笑着,手里的魔气却逐渐凝聚上涨,五指之间紫气环绕,一时间罡风四起,甚是骇人。 “你想要什么我都告诉你!请你放了她!” 男子的声音渐渐变成了祈求。 谢铭玦直直看着他,嘴角依然挂着浅浅的笑意:“很遗憾!刚才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 只见他突然抬掌,将魔气向那女子身上打去。 “不!”洛漓声嘶力竭地喊着,却依然没有来得及阻止他的行为。 地上的女子,头颅爆开,脑浆和血液抛洒了一地,汨汨地流到了洛漓的脚下。 “师尊!” 洛漓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他怎么会这样? 十字架上的男子脸上青筋暴起,愤怒地看着他:“谢铭玦!我要杀了你!” 谢铭玦却冷笑了一声,脸上满是嘲讽:“你拿什么来杀我?” 说着他便又抬掌向那男子拍去。 洛漓见状连忙驱动灵力,站在他的面前,生生接下了这一掌。 “师尊!不要杀他!” 谢铭玦微笑着拉过洛漓的手,将她拉到自己的身边。 “好徒儿!为师不杀他,难道等着他日后过来杀我吗?” 说着他微微笑了,语气温柔至极,洛漓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他拉过洛漓的手,将她揽到自己的怀里,用手轻轻蒙上了她的眼睛,嘴角挂着微微的笑意。 仓粟见状,连忙拔刀,直直向男子的心口刺去,下一秒钟,又迅速将地上其余几人全部砍杀。 地上的犯人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就已齐齐咽了气,一时间地上鲜血流淌,整个石室的地面几乎都被浸在了血泊中。 “乖徒儿,我们走吧!” 谢铭玦移开了覆在洛漓眼睛上的手,牵着洛漓准备离开。 洛漓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一时间竟也真的有些怀疑他到底是不是她的师尊。 她原以为,他只是暂时失去了记忆,一切都是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因此还一直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当中。 直到如今,她才能真正的明白过来,事情比她想象的要严重的多。 他到底为何变成现在这般模样?又是谁让他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必须要弄明白,不能再任由他做着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情!不能再任由他被蒙在鼓里,被别人操控! 她必须要唤他回头! 洛漓深深地看着他,表情坚决。 “师尊!” 她刚想说些什么,背后一道撕裂的疼痛感袭来,她回头一看,背后的白袍不知何时已被鲜血染红,腰上的衣服留出一个大口子,里面露出雪白的肌肤和一道猩红的伤疤,上面还呼呼冒着黑气。 “这匕首有毒!” 谢铭玦的眼里闪过一丝担忧,连忙扶住洛漓的腰身。 洛漓只觉一阵强烈的眩晕冲上心头,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她感觉到谢铭玦将她拦腰抱起,她努力想说些什么,全身却提不上一丝力气,没过多久,终于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