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诸神传说》 神界大乱的预言与人界奇观九星连珠 宇宙洪荒,每个星系的掌控者叫天官,而掌管天官的叫神。 人有三六九等,神也不例外。 神祇有三等,自下而上分为下位神、上位神、诸神。 共计七位诸神,分别是:杀戮诸神位、光明诸神位、黑暗诸神位、虚无诸神位、元素诸神位、法则诸神位和幻诸神位。 每百年,神和天官会选送继承人和候选继承人去各界历练。 人界,妖界,神界,魔界,鬼界。 为什么是每百年呢,因为传送门每百年会打开一次,这传送大阵是上古时期阵法老祖神灵破灭后用整个阵法一族的灵魂编织而成。 传送大阵每百年大开一次,凡是有能力从传送大阵中回来的,皆成神。 成神的条件过于苛刻,即使祖辈是神祇,也未必能够顺利成神。 现在的七位诸神都是经历过传送门的历练,而历练的经过,都在成神的瞬间化为泡影。 进入传送门后,继承人与候选继承人的记忆也会被剥夺。 “光明会永罩吾儿。” “黑暗常伴吾身。” “去吧,孩子们……” 传送大阵前,各路神祇和星系天官望着他们选送的优秀年轻一辈,做出最后的叮嘱。 已经有数万年没有继承人在传送大阵中活着回来了。 神仙本不该有七情六欲,可这该死的阵法从两千年前开始就出现自动吸入优秀继承人的现象,七大诸神用尽一切办法想要破灭阵法,都铩羽而归,眼下看着自家后辈进入这传送大门,神祇与天官脸上刻板的神情里都透露出一丝担忧。 祸不单行的是,上位神之一的预言神在上一次传送大门大开之时演算出百年后宇宙洪荒会出现通天大难,诸神陨落,神祇出现叛徒,五界分崩离析,恶鬼当道,背后之人开辟新的规则界——式界,凌驾五界之上,奴役神族,重用恶鬼,民不聊生…… 推演完这一切之后,不等预言神做出预言之术,就突然薨逝,而同时,命运神也化为齑粉消失在洪荒之中。 百年后也就是这一次传送打开的日子。 神族不得不做出一项重大决定,严格按照阵法筛选继承人的标准,提前训练继承人,让继承人能够成功历练归来。 上位神突然暴毙两位,神祇牌位的魂灯也随之湮灭,近百位下位神顿时蠢蠢欲动。 神界平衡瞬间被打破,预言神和命运神的继承人安全岌岌可危,为保神界平衡,七位诸神亲率命运神和预言神的继承人们提前到达传送大阵,静待大阵开阵。 周围埋伏着的下位神只能悻悻看着。 七彩神光照耀,小山般高不知材质的大门慢慢打开,一股柔和的乳白色气体开始自动飞向被阵法选中的人。 有些被带来的族人并未被选中。 有些白光飞向远处。 有些下位神追寻那些白光,意图半路劫杀继承人。 深蓝氤氲,广袤的银河系中有一颗水蓝色星球,名曰蓝星。 蓝星神息稀薄,并不适合神修,况且这颗星球常年家族内战纷扰,对还未成为神修者的继承人来说是一种致命威胁。 因为只有吐纳足够量的神息才能成为旋照期一阶修神者,从而开始炼体,达到炼体前的神修者是非常虚弱的。 蓝星天历元年的某个夜晚,京城明河上空正上演着九星连珠天文奇景,这是一种较为罕见的天文现象,经过漫长的岁月等待,九颗行星会同时运行到太阳的一侧,汇聚在一个角度不大的扇形区域中,像这种连珠景象虽说不可多得,但是这一次的连珠角度是有史以来角度最小、排列最整齐的一次。 伴随着一声嚎哭,京城某医院迎来了一个新生儿,恰逢九星连珠奇景,孩子的父母亲眷围在vip房间的床边争先给孩子起名。 最后似乎是孩子的奶奶胜出了,老太太眯着眼说出两个字:九珠。 那晚京城突然停电,天空电闪雷鸣,听说响了几个落地雷劈死了几棵百年老树。 说来也巧,那天晚上,京城这么大就只有这一个小孩出生,又赶上天文奇景,还遭逢百年不遇的全城断电和落地雷,这赫连家族生个小娃娃都这么惊天动地,赫连家的世交好友也笑称给这女娃子起了个外号叫炸雷蛙。 天历元年是天历年的年初,也称天历上玄年。 这段时期恰逢九州国改革,旧制与新法交错空窗,不少人靠着这段空白发了家,也有很多人因噎废食故步自封导致错过飞黄腾达的好时期。 奉天行省白郡良城。 “油子,听你爹说了吗,下周开始不让在珉湾旁边存垃圾了。”刘猛嘴里叼着一根枯草茎蹲在珉湾旁边大石头上埋怨。 “听说了,我老娘还絮絮叨叨了一个晌午,说以后连倒垃圾都得听那些个人的。”李由中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李由后脑勺留着小辫子,有点像某动漫中的药师兜。 “还不是因为上个月来咱们村的那些穿西装的大官,说珉湾连着良河,良河那一片要开发个什么项目。”林肖也参与讨论。 “肖哥,你咋知道的,你爹跟你说的?” “那群人来珉湾的时候我在咱们的秘密基地刚要出来,看到一群人乌泱泱的说这些个事儿,就偷摸摸听了会儿,老大当时也在。”林肖解释并指了指躺在田梗过道上呼呼大睡的女孩儿。 “嘘,小点声!要是把老大吵醒了咱们又得挨揍!”刘猛打了个手势。 刘猛一米八多的大个头,人如其名,身上壮实的很,满是肌肉块的手臂上纹着青龙,一脸凶相。 李由和林肖都是珉湾村的本村人,刘猛是珉湾对面小刘庄的,从珉湾村到小刘庄要么绕到侧面的土路,要么自己撑船过河。 这破旧的村落,谁家有船? 嘿,李由有啊!李由特别喜欢造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几年前用泡沫板子造了个泡沫船,实际上就是用泡沫板垫了两层当底板,然后用布条栓紧实了,这个傻大胆还真就趴在泡沫板上过河,可谁知道那天突然刮起了大风,泡沫板子刮翻了,把李由刮到了湾里。 刘猛当时在湾里摸鱼,这家伙水性好,把李由拖到了岸边,俩人从那之后就认识了。 田埂上熟睡的女孩儿慢慢睁开狭长的眼睛,平平无奇的脸上有一双摄人心魄的眸子。 明明只是微微睁眼的动作,还是被不远处坐在土堆上的男孩发现。 男孩的眼睫毛很长很浓密,大眼睛双眼皮,笑起来能看到一对虎牙。 林肖站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向着女孩走去。 “醒了?”男孩递给女孩一个保温杯。 女孩接过保温杯打开杯盖,里边飘着几颗枸杞和几根类似草根的植物。 这是一个小团体。以何棠为首,其余三人刘猛,林肖,李由。 何棠,林肖,李由都是珉湾村的,从小就认得,村子里小孩儿不少,但岁数相仿的不过五六个。 他们三个都在镇上的六中上学,林肖岁数大一些,还有几个月就要中考,李由和何棠都是初二,刘猛同他们不一样,他小时候父母就离婚了,没人要他,吃百家饭长起来的,上完初中就辍学了,一直在社会上混日子,直到碰到李由他们。 “差不多到点了,都干活去吧。”何棠喝完枸杞水,啧吧了两下嘴说道。 刘猛,李由和林肖站起身拿起身边的黑色大包,何棠与他们三人去往相反的方向。 林肖在包里掏出一条深色的头巾蒙住头和脸,只露出两只眼睛。 刘猛瞥了一眼林肖说:“干这么多年了还没适应?” 林肖看了看戴着墨镜和口罩,身上套着灰色大褂的刘猛,眼神不言而喻。 李由倒是什么都没戴,一屁股骑上一辆破旧的大三轮车,拍拍车后座豪情大喊:“猛哥,肖哥!来啊!” 活像招揽客人的老鸨儿。 两个全副武装的人坐上三轮车后座,两只手揣进怀里,一路无话。 差不多过了一个小时,他们到了目的地。 良城垃圾站。 垃圾站的老头子看到那辆破三轮车后,浑浊的眼睛里噌噌冒起亮光:“小油子来啦!今天可是有不少好东西!” “老王头,你可莫要诓骗我,上次你说的一堆好玩意儿,都是些个烂黄瓜!”李由抄起家伙什儿锁上三轮车冲着垃圾站老头就一顿追。 三轮车上两人慢吞吞下车,从黑色背包里拿出几个编织袋,有的编织袋上还写着几个大大的字:尿素。 刘猛手底下有十几个小弟,他做了几天这活就寻思让手底下的小弟们做,可是被何棠一句话轻飘飘堵回去了:“怎么,看不上捡垃圾?” 怼又怼不过,打也打不过。以前嘲笑李由林肖对着一个小娘皮低三下四,没想到被何棠打的三天没下来床。 也不知怎么的,这事被手底下的小弟们知道了,三天两头来堵何棠,后来的后来,小弟们也下不来床了。 刘猛怎么也搞不清楚,何棠看着人不大,瘦瘦小小的,怎么就能一拳头把他撂倒?小时候抱着尿素袋子啃大的吧! 古怪的神授仪式与变异的双眼 刘猛怎么也搞不清楚,何棠看着人不大,瘦瘦小小的,怎么就能一拳头把他撂倒?小时候抱着尿素袋子啃大的吧! 这是何棠来到这里的第12个年头,正值春季,还有些凉意。 从坐拥无数财富的西海岸首领到手无缚鸡之力的婴孩儿。 前世的记忆从三四岁开始慢慢恢复,无数个深夜醒来她依旧不相信这是现实。 从咒骂到发泄再到后边的平静看待这一切,她用了五年时间。 她清楚地记着她的灵魂来到这里时,婴儿已经气绝。 一股吸力将她吸进婴儿身体,然后意识中突然强加了许多东西,那部分记忆被封存在脑海某处,等她再有意识时已经有三四岁了。 所以,她只是何家夫妇在荒野中捡来的孩子。 生在这个贫瘠的村落,村里唯一有通讯工具的就是村委大院的办事大厅。 俗话里说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多半就是这样了。管你是什么大佬,到了这里,你就得乖乖的放牛养羊喂猪。 何棠大佬四岁徒手抓鸡掐鹅,五岁赶牛赶羊,干的一手好农活。也结识一众玩伴,林肖李由和刘猛,村子里的女娃娃就她一个,只是因为重男轻女的思想严重,生出来的女娃娃大多都被送走了。 要不是被好心人也就是她现在的养父何建国收留,她估计也要嗝屁。 当然,何建国是肯定不知道她知道她是抱养的。 毕竟那时候她还是个婴儿,而且养母刘玉环当时也快要生了。 至于那生出来的小孩是死是活,何棠无从查知。 她不是没怀疑这具身体是村里某户人家遗弃的,她后来悄悄打听过,村里人家遗弃的婴孩并不是真的丢弃在荒野,而是将小孩交给货贩子,能换很多钱。 那些突然翻新砖瓦房的十有八九就是做过这些伤天理破事。 贫瘠的乡村,落后的思想,还有残破的基建。 即使背靠矿山、河湾、土地肥沃,无人利用也是废牌。 能发现后边的矿山,还是靠着何棠那一双能看破万物的眼睛。 自从重生后意识恢复,让何棠感到惊奇的是,她的双眼能够直接看透物体,看到物体内部甚至是分子结构。 家里土墙里有白蚁什么的,她都可以清楚地看到,随着岁数的增长和每天清晨不间断地练习,她从十公分内看透小石块到现在的七八百米观测矿山。 她所在的村子虽然贫穷,但大家对文化知识的追求却是热忱不减。 村子里有一处书房,叫珉湾书经籍铺。 里边有各类书籍话本,甚至是杂志。 听村长说是县里的邳知县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往这里送书。 何棠感叹这个神奇的时空,有着现代的基础设置,但是对诸多人事物的称谓却非常古老。 例如珉湾村没有村委会这种存在,只有一处祠堂,若是发生什么大事,全村人都要去祠堂集体议事。 珉湾大姓族人有李氏、赵氏。 其他姓氏都是外来姓或者小姓。 村舍修葺的破破烂烂,但是那座祠堂却是富丽堂皇,正对双开大铁门的是一处影壁墙,上面雕刻着几条龙,村里人认为祠堂有阴气来往,魂魄如果是自己已故先人倒还没事,但若是孤魂野鬼混进宅院,就会给村子带来灾祸。 如果影壁刻上巨龙的话,再挂上镜子,鬼魂看到自己的影子,会被吓走。 可真是丰都城里唱大戏。 何棠:这是防谁呢? 只有大姓的族人才能进到祠堂里边议事,其他外姓和小姓只能在影壁墙外伏头跪地等候。 村里小孩儿到八岁时就要进一次祠堂内部进行神授仪式。 祠堂内只有一间正厅,牌匾上印刻着享堂二字,享堂里的正中挂匾:君子将营宫室,先立祠堂于正寝之东,为四龛,以奉先世神主。 正厅内设四个龛,龛中置柜,内藏珉湾的祖宗牌位,牌位上还有一行小字:神主牌。 四龛神位依次为高祖、曾祖、祖、考(父)四世的神主,每龛前各设一矮长桌,用以摆放祭品。 据说始祖是百世不迁,要永远摆在正龛上。 在祠堂昭穆排序中,父子始终异列,祖孙始终同列。 何棠八岁那年。 同一批进祠堂的还有两个男孩。 男孩们头绑红白相间的布带,手持桃木剑。 何棠是女孩,又是小姓小辈,不能拿桃木的剑,只能拿一根柳枝或者普通树枝,还要用玉片束发。 何棠家里没有玉片,只好用形色差不多的塑料片来代替。 珉湾的村长也就是族长,赵有德对他们进行神授仪式。 就是用黄色符纸贴在供桌的蜡杆和香炉上,用针戳破他们手指,将血涂抹在符纸上。 然后把符纸丢进火盆烧掉。 用清水净手后,最后再跨过火盆。 赵有德静静观察每人跨过火盆时的神情。 前两个男孩儿没什么表情,到了何棠的时候,刚跨过火盆就感觉一阵暖风吹过她整个身体,舒爽地打了一个激灵。 见何棠有异状,赵有德询问何棠是否有什么特别的的感觉。 何棠歪头看向赵有德:族长大大,火盆烧着我裤衩子了。 赵有德看着何棠被烧黑了一小块的裤腿,失望地摇摇头。 就是在那次神授仪式,何棠当晚就发现她眼睛的透视能力变异了。 能够将实质性的物体无效化。 就是将物体化为齑粉,只需要一个眼神。 但是无效化非常消耗身体的体能,那晚试过一次之后就大病一场,高烧不退,养父母说那场大病差点把她脑子烧坏。 村里人听说后议论纷纷,还有好事的说她用塑料片代替玉片参与神授仪式,这是被神发现后神对她的惩罚。 不管这件事是真是假,何棠觉得都很有必要去查阅一下珉湾祠堂神授仪式的相关资料。 毕竟,当时真真切切是感觉到了异变。 世间哪有什么巧合,所有的巧合都是有心人的蓄谋已久。 既然重生这件事都可以成真,那么所谓的神授仪式就有可能是打开新世界大门的一把钥匙。 何棠(内心):说不定能飞天遁地宇宙遨游,嘎嘎嘎。 珉湾古籍典册上应该会有关于神授仪式的记载。 深夜时分,一道瘦小的人影蹑手蹑脚窜进珉湾书经籍铺。 何棠(双手合十):感谢这破村子没有摄像头,感谢这破房子不锁门。 这是她第二次来书经籍铺,上次来是给父亲还书。 书屋内放置着木质书架、长桌、古砚、铜水注、窑笔格、斑竹笔筒、窑笔洗、糊斗、水中丞……以及许多铜镇纸。 来到这书屋就像回到了古代一般,推开木质双开门的一瞬间一股阴凉的风就跟何棠的脸颊打了个照面。 这里静悄悄的,时而听到外边野鹁鸪的叫声。 她翻找了所有书架也没找到神授仪式相关的书籍,就连珉湾村历史或者祠堂记事也没有。 既然书不在书经籍铺,难道…… 在祠堂? 可祠堂除了享堂就只剩下供奉各位祖先的静室和议事厅了。 又或者是根本就没有书籍记载这一切,神授仪式只是每一届族长走马观花的必经程序。 何棠迫切想知道关于今天发生在身上的怪异之事。 可今夜注定要无功而返。 何棠有些失望的合上门打算回去。 就在何棠退出书经籍铺时,突然想到,为什么不用她的冥眼(她随便起的)查探一下呢? 何棠整理好心情,聚起精神力,再睁开眼时双眼金丝闪烁,书屋所有架构尽显在她的眼前,从左到右细细查看,直到看到最右侧木桌,她发现木桌那里有一团迷雾,以她现在的精神力根本无法探查。 何棠看向迷雾的瞬间就不由自主感到一丝心悸,这团迷雾到底是什么无从得知,但是她的内心告诉她必须要摧毁这团迷雾! 那团迷雾在被何棠的冥眼观察到时,异变突生,白色团子忽然变为黑紫色箭矢,飞速向何棠眉心射去。 何棠甚至能看到黑紫色箭矢飞向她的飞行轨迹,眼看着箭矢就要击中她的小脑瓜,她的身体忽然不受控制,脑海翻腾,眼前自动呈现出一片透明光幕,箭矢打在光幕上。 迷雾见一次未中,便再次飞射出几十支黑紫色箭矢,箭矢打在光幕时就像雨滴落在河水中,向四周散播出点点波纹。 何棠此时眼睛瞳色变为金色,表情刻板,她的红唇蠕动,轻飘飘吐出一个字:散。 她的右手不自觉抬平,食指指向那团迷雾。 只听得“砰”一声,那团迷雾向四面八方飞射出一股股炽热的波浪,伴随着惊天动地的巨响,滚滚浓烟如同铺天盖地的沙尘暴一般,腾空而起,猩红色的火焰妖艳绽放。 猛烈的爆炸声不绝于耳,书经籍铺和周围的树木花草接连不断地坍塌,碎裂的砖瓦如同流星雨般向四下崩去。 处在爆炸中心的何棠,因精神力不支被爆炸气流冲击出很远,幸亏有光幕护身,否则不死也得缺条胳膊少个腿。 失去意识前,何棠唯一的内心活动就是:bbq了,这书经籍铺塌了,村头老寡妇们该咋编排她啊! 珉湾村骇人秘辛 失去意识前,何棠唯一的内心活动就是:bbq了,这书经籍铺塌了,村头老寡妇们该咋编排她啊! 老何家的闺女就是个克星,克人还克房! 生这么个赔钱货,我儿子可不兴给她嚯嚯! 人丑多作怪,黑不溜秋的遭雷劈。 书经籍铺的坍塌惊扰了珉湾村的平静,赵有德带领赵氏、李氏主事的老人迅速赶到书经籍铺,这里四处散落着崩坏的砖石瓦片,书屋前侧院子的几棵桃树和杨柳被拦腰折断,切面处呈现黑色烧焦状。 索性书经籍铺常年都没人守夜,要不然今晚可就要见小鬼了。 赵有德四处扒拉瓦片,几个岁数大的老头神神叨叨喊着什么上天惩戒无知凡人,八年前落雷击中京城,今夜雷神又来到了良城珉湾村! “一定是老何家的何棠不守族规,企图用塑料片蒙蔽神听,惹恼了雷神。” “小姓小辈做事就是不够稳妥,明天召集大家商量一下这事怎么办。” “也许这是雷神的指示!邳知县要动咱们这里的河和地,雷神发怒要降下神罚!” 赵有德颦着眉头不耐烦道:“好了,各位叔辈长老,还是先回家好好想想明天的会怎么开吧!” 他作为珉湾村第一百六十九任族长,在就任前夕被带到祠堂听上一任族长训话。 他知晓了珉湾村的整个历史和神授仪式的来源。 只有族长有权知道这些。 但是为了这秘辛能够不断代传下去,每一任族长都要手笔记录珉湾村的发展历程。 这份资料被放置在书经籍铺里。 只有族长拿着族长玉简才能找到这份资料。 书经籍铺在珉湾存在多少年无人得知,但是赵有德知道这书经籍铺至少修葺了有七八回,大修有三次,翻新两次,即使这房屋被推平重建,那存放资料的位置都不曾挪动过半分。 因为那里有一处阵法,普通人进去后什么都不会发现,只有拿着玉简走到最后侧木桌那里,就会看到有一团迷雾。 将玉简放在木桌上,迷雾会被玉简吸收,然后待迷雾散尽就会露出一扇门。 资料就藏在门后的密室。 赵有德原本不信奉鬼神传说,但是在当上族长之后,所见所闻皆是打破他的三观和认知。 诡异的玉简和迷雾,牛马蛇神般的珉湾村历史以及神奇的神授仪式。 资料中记载,珉湾村的神授仪式共出现过两次奇异事件。 一次是晴天忽然下雨,淹了书经籍铺。 一次是冬季风雪交加,但是书经籍铺院子里的桃花忽然盛开。 那两批进行神授仪式的孩子有一个叫肖静藤,另一个叫迟桃桃。 都是八岁男孩。 村中大姓。 赵有德忽然想到了这两人进行神授仪式之后村中出现的异象。 都与书经籍铺有关。 今夜书经籍铺出现的爆炸会不会也跟那三个孩子有关。 赵有德吩咐旁边几个人:“找几个村里年轻壮实的小伙子,跟我去今天刚参加神授仪式的那几个孩子的家里,注意别惊扰了村里那几位贵客。”】 “族长,今晚这响动怕是已经惊扰了啊……” 赵有德脸色阴沉,而后又说:“贵客那里我自会去游说,你们尽快去找那几个孩子,看看有没有不在家的,要是不在家尽快找到然后送到祠堂控制起来。” 此时此刻,何棠被人背着狂奔。 那人脚底下像抹了油,cua,cua,cua。 “老大啊,坚持住啊!” 刘猛原本在距离书经籍铺挺远的地方帮何棠放风,后来听到书经籍铺那里传来巨响,一朵黑紫色大云轰然炸开,然后就看到一个黑色小豆包“嗖——”,bia唧,噗呲。 掉到他身前。 刘猛:??? 眼前人整个脸都红彤彤的,像煮熟的虾子。 刘猛定睛细看,“老大!” 刘猛使出吃奶的劲儿背着何棠往何棠家里跑,何棠父母这会儿应该还睡着。 正寻思着,就看到何棠家门口去了几个村里的大姓老人,后边还跟着一群壮汉。 刘猛都快急哭了,这到底是送进去还是不送进去啊! 他可是看到书经籍铺都炸成渣渣了,要是追究起来,何棠家这小姓十有八九会被赶出村子。 何棠八岁,刘猛不过比何棠大个六岁,半大毛头小子愣头青能有什么好法子躲过这场危机。 刘猛背着何棠转身又向着林肖家里跑,林肖是他们这小队伍里的狗头军师,一定有办法! cua——cua——cua 何棠这时脑海里一片混乱,支离破碎的片段像是不要命的往她脑子里塞。 她感觉自己的脑壳就要炸开了。 似乎有个巨大的漩涡,身体跟随一直在打转,周围一片空旷。 沉重的眼皮抬也抬不动,嘴里的哈喇子也不受控制的往外流。 背部根根分明的骨架发出胆寒的摩擦声。 狗曰的书经籍铺,炒蛋的破祠堂! 刘猛只听得背后的何棠嘴里秃噜秃噜的,回头一看,哈喇子流一背。 还冒着泡。 刘猛:t-t 还好不是吐血。 要是流一地血,那就不用跑了,村里那些老头子顺着血迹就能找来了。 林肖和李由这会儿在屋外蹲着,嘴里叼着一根草叶子。 晚饭时候何棠来找他让他和李由晚上在屋外等着。 到底在等什么他俩也不知道。 等到家里大人都睡了,也没见什么人来找他俩。 又过了会儿,听得一声巨响,看方向是书经籍铺。 那里出现了一朵紫色的蘑菇云,黑夜里看不真切。 “我了个乖乖隆地隆,这是什么炸了?”李由忽的站起身,惊呆看着书经籍铺方向。 李由转头看向依旧蹲着的林肖一眼,疑问:“不会是老大搞出来的吧?” “等着就是了。” 林肖知道何棠不是普通人,因为他见到过何棠眼睛发金光。 她很有可能就是村里老人常念叨的神仙转世。 不多久,黑夜中朦胧看到有个人cua-cua地奔来。 “看着有点像猛哥啊……怎么一瘸一拐的?”李由为了看清远处狂奔的人,用双手往两边扒拉眼睛,直到把眼睛扯成一条缝。 刘猛大老远就看见林肖家门口有人,他害怕是村里人,便放慢脚步。 这条路的路面还是老旧的泥地,被牛车踩得坑坑洼洼,走起来很不方便。 李由赶忙迎上前,这才发现刘猛还背着一个人。 背着昏迷不醒的何棠。 三人成功会师,林肖听刘猛讲述了事情原委,当机立断把何棠抬进他家里的西屋。 没过多久,就听见屋外大批人的说话声。 藏在西屋的几人心里一紧。 “我家小子可能跑出去玩了吧?我俩躺下的时候还没见他回来。” 听这声音是林肖父亲的。 “这间屋子是干什么的。”一位老者询问。 “我家小子的屋子。” 刘猛出了一手心汗,他们现在在的屋子就是林肖的房间。 黑漆漆的房间里,那个平躺在炕头的黑影手指轻微动了动。 不等这几人反应过来,屋子门被猛然打开。 领头的老人手里提着老式探照灯,将屋子照了个晶晶亮。 老人双目带着训斥感,声音平静但又令人感到压迫:“你们在干什么。” “赵二太爷,我们在玩捉鬼游戏呢。”林肖站到小队最前边,脸上丝毫看不出惊慌。 “捉鬼?” “就是捉鬼的人要蒙上双眼,我们几个是鬼,要藏起来……” 何棠曾告诉林肖,年龄永远是最好的保护色。 林肖的话还没未说完,就听到身后的炕上有动静,躺在炕头的人脸上蒙着布,忽然坐了起来。 那声音飘忽不定,似乎还笑了几声。 “游戏开始咯。” 说完这话好巧不巧的,老人的探照灯虚晃几下,屋里黑了几秒钟。 老人身后的年轻人竟有几个被吓得打了个寒颤偷摸摸溜走了。 此时有村里大姓族人靠近老人耳语几句,老人便急匆匆的带着这群人走了。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反正何棠是得救了。 无独有偶,后来何棠听村里人说那天进行神授仪式叫李亥的男孩儿不知犯了什么错,被关进祠堂了。 直到何棠被称金钗之年的十二岁,那个叫李亥的男孩再也没在村中出现。 那晚在李亥身上发现了什么无从得知,但何棠那晚却知道了许多。 迷雾破散后的瞬间,珉湾村的神授仪式秘辛直接强行进入她的脑海,而手抄本随后灰飞烟灭。 珉湾村的井水有问题! 村里每人在八岁、十二岁、十八岁时会进行神授仪式。 所谓的神授仪式就是在这些年龄段里观察井水对每人身体的改造进程。 神授仪式中的火盆里会加入一种特质的药品,若是身体对井水有排斥,那么火盆里的特制药对你就不会出现任何影响,但若是井水对身体有影响,哪怕是一点点,在经过火盆后身体就会出现改变。 秘辛记载这么多年来,只有两个人身体出现了改变,一个能够借助自然之力降雨,另一个可以催化植物生长。 那口神奇的井就在祠堂的内部。 村里每家每户有新生儿,待到满月礼,要由族长为满月小儿送神水。 捡到一辆破车 村里每家每户有新生儿,待到满月礼,要由族长为满月小儿送神水。 何棠作为重生人士,前世见识过诸多偏远山区的小村子小山庄为大家族培养武士和死士,从小用药品控制身体,再加上这村子重男轻女,很有可能就是大家族维护权力统治的牺牲品。 天历元十二年桃月,良城垃圾站。 “这次都说了有好东西,你王爷爷啥时候骗过人!”老王头拉着李由来到垃圾站后院,一辆锈到看不出原色的四轮小汽车展现在李由面前,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铜铁零件。 李由嘴脸抽搐几下:这是啥? 老王头一噎,立马反驳:这是汽车! 李由:莫要欺我年少!邳知县每次来村里都开小轿车的,咋就跟这个不一样? 老王头:这不是被撞坏了嘛! 李由:能启动? “不能。” “轮子能转不?” “不能,但是轮子上的橡胶皮还是好的。” “车框子是铁的?” “塑料。” “车里边的椅子怎么莫得了?” “那都是真皮的咧,早就拆下来卖了!” “靠!就那椅子能用用,剩下这些破玩意儿不能跑不能转还是一堆废塑料你个糟老头子要卖我100?”李由心态炸了,骂骂咧咧甩手要走。 “小油子啊,这可是汽车!红旗牌汽车!一整辆完整的四轮小汽车!”老王头摸摸并不存在的胡子反驳,还悄悄告诉李由这辆车子的发动机可是原装货,可惜这整个县城没人会修,所以就像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你自己留着吃鸡肋吧!” 李由觉得这玩意又大又占地方,还没什么鸟用,留着只能是当做装饰品。 他一百块收点什么不好,收这么个大家伙除非脑子有泡! 他的钱又不是大风吹来的,那是没日没夜捡垃圾捡来的! “哎哎哎!小油子!小李!李老板!”老王头伸出尔康手作势挽留李由,要不是这辆车的主人身上沾了事,后来连带他的车和房子都被炸了,很多人都忌讳这些他才不会100块就卖了这辆大家伙,没想到李由傻到不识货。 虽说车子被炸的车漆脱落,玻璃碎裂,基本属于报废品,但是发动机那里却只有一点点受损。 如果碰到个技术大能,就可以修复这辆车子。 老王头寻思着赶紧出手这烫手山芋,能卖几块算几块,就搓搓手一脸讨好地问李由:“李老板唉!你想多少收。” 李由看着一脸狡猾相的垃圾站站长老王头,摆明了要坑他。 “50,再,再加上旁边那些废料。”李由看那堆废旧铁料也能卖点钱。 老王头想了想那堆废料不过能卖七八块的样子,五十块钱也不少了,就非常爽快的答应了。 毕竟这五十块能顶县城普通上班职工两个月工资了。 这报废车要是再在这里放下去,万一被那些报复的人发现,那可就不美了。 李由一看老王头那么爽快的就答应了,内心一苦,靠,草率了。 另一边林肖和刘猛俩人在垃圾站的垃圾堆里弯腰挑挑拣拣。 刘猛捡了一麻袋铁管,铁棍子,一边捡一边嘟囔:这个趁手,这个手感不错。 林肖麻袋里没几样东西,大多是弯曲的铁丝,铜块,弹簧。 没多会儿这俩人就看到垃圾站的垃圾车开出来了,车斗上盖着一层黑布。 天黑后,垃圾站里开出一辆垃圾车,后边跟着一辆破三轮车,三轮车上一个瘦瘦的身影cua-cua猛蹬三轮车,嘴里骂着什么。 前边垃圾车的车斗上蒙着黑布,黑布上坐着两个蒙头盖脸的人,两人东北揣,随着路途颠簸,车斗里两人也跟着一颠一颠的。 何棠这会儿正坐在家里写作业,昏暗的灯光旁大钟显示现在已是夜里十点多。 窗边异动,窗户打开了一条缝,一罐牛奶伸了过来。 何棠抬眸看去,窗边的少年胳膊趴在台子上,手上拿着一罐牛奶。 “给你在热水里烫过了,喝吧。明天去老地方看看我们给你找的大家伙!”林肖放下牛奶给何棠关了窗就匆匆离去。 何棠看着桌上的热牛奶,看不清神情。 上一世作为海上霸主,常年累月吹着阴冷海风,身体依旧很强壮。 但自从八岁那年书经籍铺爆炸事件后,天气稍凉就会手脚冰凉,四肢无力,关节阵痛。 她不知道这是那团迷雾入侵了她的身体还是神授仪式那加了特殊药物的火盆对她身体产生的损伤。 枸杞泡水,热牛奶,红枣干,这些个东西几乎不间断,小伙伴们偶尔还能端来一碗热腾腾的老母鸡汤。 重活一世,能有如此,她很感动。 好在这些滋补的东西几年吃下来,让身体的病况减缓加重,维持在一个临界点。 她还发现,每次使用冥眼后都会出现身体变冷的状况。 就像老天爷给了你一个挂,但是给它上了防沉迷。 第二天一大早,何棠就听到李由那个大嗓门在她家大门口嗷嗷叫。 “建国叔!何棠姐起了没!喊她一块出门耍!” 李由的李氏是村里大姓,辈分也颇高,按照辈分,何棠的父亲何建国与李由是表亲兄弟,但是李由喊不出来那句建国哥,每次来何棠家里都是喊叔,搞得何建国心里慌慌的。 何建国正在院子里磨菜刀,咬牙切齿地暗道李由这个破锣嗓门喊那么大声干啥。 最后还得热情满满的邀请李由小老弟来家里坐坐。 李由右腿还没等往前迈,就感觉身后有人,回头一看竟是何棠。 何棠俏生生地站在大门外边,脖子上还挂着一条白毛巾。 李由:??? 何建国:啥时候出的门? 每天五点晨跑是何棠在书经籍铺爆炸事件后不间断的必修项目。 “刚跑步回来。”何棠随手拿起毛巾擦了擦额上的汗,走进院子倒了杯热水咕嘟咕嘟喝起来。 一般有事都是林肖来叫何棠,这次怕那个大家伙被别人发现引起麻烦,就让李由来叫了,李由愣是不知道何棠有晨跑的习惯,这回去可得跟林肖好好说道说道,让他好没面子!老大的生活作息他居然丝毫不知! 李由等着何棠洗漱完换了身衣服,俩人一前一后离开院子。 “老大,大早上的洗头你不冷啊?身体不行就得养息着,可不能胡耍。” 何棠头上裹着头巾有些不在意:“不是有事吗,就先不吹干了,事急从权。” 李由大叫一声:“那你还洗头!” 这一声差点把何棠的魂儿给喊出来。 到了他们的秘密基地,也就是一间废弃的大院子,这里原本是珉湾村里一家大户人家的院落,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这家人搬走了。 听说是这家人去南方下海经商,他们的宅院长久没人管,就荒废在这里,村里倒不是说没人想占这座宅子,只是清理太费力,位置又偏僻,这才荒了。 他们利用后山的劣质矿石倒卖给县城,以刘猛的名义购置了这座宅院。 这还多亏李由这个大姓人家从中斡旋,才能让刘猛这个外村人能在本村的村尾处购置房屋。 俗话说得好,拆房子放风筝 ——只图风流不顾家。 有了房才能安身立命。 这里成为了他们几人的秘密基地,外面看起来破旧,里边别有洞天。 他们种了枣树,枸杞,山药,院子里养了鸡鸭鹅,主屋坐北朝南,晌午时分,整个炕都能晒到太阳,舒适温暖。 院子侧面两间耳房是仓库,堆放了他们收来的金属材料。 一开始他们不清楚何棠要收这么多金属材料是做什么。 直到有一天夜里,她向他们展示出一柄黑漆漆的木仓。 以及远距离射杀了树上正打盹的鹌鹑。 他们几个还从未见过这种东西,能在这么远的距离隔空打牛。 不是说这个时代没有木仓,而是这个村子太落后,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有互联网。 对外界所有的认知,都来自于书经籍铺。 好在有何棠这个移动的人形电脑,她真的是把自己能够教的东西手把手传授给了他们三个。 现在庭院里放置着一个长方体的大家伙,蒙着黑布。 何棠一眼就瞅出来了,这是一辆汽车。 他们还能在垃圾站捡到汽车? 一丝疑问划过。 正在何棠疑惑时,头上盖上了一块干净的干毛巾,一双手在她头上捏来捏去,头巾在头上被包成了粽子形。 “又湿着头发出来。”林肖皱着眉头给何棠擦干头发,然后才掀开蒙在车上的黑布。 只是那个头上包着头巾的女孩子从一开始的一脸惊讶,倏而变为嫌弃。 何棠一脸抽搐的看着那辆已经报废的不能再报废的破车。 “油子送你的金钗年(村里十二岁的女孩子叫金钗之年)礼物。”林肖的语气也有些无语。 “老大!怎么样怎么样!四个轮子的汽车!”李由伸直胳膊张开五指对着那辆报废车嘴角差点咧到天上去。 何棠老泪纵横,走上前,打开车前引擎盖。 哐当。 唐社 何棠老泪纵横,走上前,打开车前引擎盖。 哐当。 她看着轻轻一碰就掉落在地的整张车前盖陷入了沉思。 车前盖在线碰瓷。 怎么就忽然想念起了西海岸的战斗机和航母了呢。 “老大,值五十块钱呢!” 何棠一听瞬间音量提高好几个度:“五十?!” 李由轻轻拍着车框架满意的回答:“拆碎了倒卖废品还能挣不少咧!” 锈迹斑斑的报废车只能堪堪看出车型,何棠查看发动机,发现发动机只有轻微的磕碰,几根线路断裂而已。 看发动机的标注和铭牌应该是一汽与国外公司合作,这家公司曾开发出拥有全部知识产权的新型“小红旗”和豪华风格的“大红旗”等多种车型。 后来一汽以奥迪100为原型,打造出外形与奥迪100如出一辙的红旗98也叫“红旗名仕”,又相继开发出大红旗ca7460、世纪星、hq300等车型。 这应该就是一辆拥有自主知识产权的红旗车。 这发动机倒是可以修好,只是会耗费些时日。 麻烦的是车身框架、车内座椅和操作台。 操作台被拆的稀碎,车身框架坑洼扁塌锈迹斑斑、最离谱的是没有座椅,车内只能看出有四个凹陷的的方坑。 这车子应该是个有分量人物的座驾,或许是得罪了人。 如果他们大肆购置车中内饰和维修零件,有可能被有心人盯上。 何棠就站在车子引擎前思考,一动不动。 其余三人也跟着站在那里。 李由努努嘴刚想说话,就被林肖一个眼神制止了。 刘猛静悄悄走到院子大门外放风。 过了大概半小时,也可能更久。 李由感觉自己都快犯困了。 “李由,纸笔。”何棠终于结束思忖。 李由一看不用再戳在原地,立马跳脚去找纸和笔。 林肖看了眼何棠,问:“有了新想法?” 何棠点头。 “恩。” 她想给这辆车子做一个新改造,不出意外,这发动机是目前市面上配置比较高端的了,只能做一些升级和加固,不能走维修的路子。 毕竟配置和型号都非常扎眼,得要用新的材料遮盖他们真正目的。 车框架只能用现有材料进行添置改造了,单独购置车框架他们没有途径,也容易暴露。 车子操作台是目前最复杂的工序。 何棠就算是前世手握政权的大佬,对造汽车这门手艺也只是略懂皮毛,对于精细的仪表盘和操作台,她也只能买些相关的书籍现学现卖了。 何棠对这事做出总结:总算给自己找了件浪费时间的事。 何棠带着李由和林肖去了主屋,把自己的想法同这俩人商量一番。 做了下可行性分析。 李由对器械维修和拆卸非常感兴趣,时常还会做几样实用的小道具,碰到这辆需要修理的“大玩具”,李由可谓是吴刚砍桂树——根本停不下来。 而林肖就冷静许多,就这件事问了几个疑问后,还提出了具有建设性的建议。 “猛子手底下那帮小弟,有个家里修摩托车的,汽车和摩托车应该有通用的零部件。” 李由听后便问:“难道还要在修摩托车的那里买零件?” 林肖摇摇头。 何棠便明白他的意思了。 何棠点点头:“你是说他那里有零部件工厂的地址和联系方式。” 林肖回应:“对,零部件厂不一定只兜售摩托车零部件,还会有自行车或者汽车的。” 何棠中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思考半晌然后说:“挑几个机灵的嘴甜的,去零部件厂打工,垃圾站这边的活他们不用干了。” 偷师学艺可还行? 最好是再顺点零件给她。 李由又开始了不正经:“听着这事咋这么刺激呢?我也想去偷师。” “怎么,你想辍学?” 何棠抬眼冷冷看向李由。 李由撇撇嘴,脖子一缩,蔫了。 他家里那位老太爷要是知道他有辍学偷零件的想法,得一根擀面杖把他打飞喽。 刘猛手下那几个小弟基本已经在村里存在闲逛多年,早就不上学了,去零件厂学点技术比跟着收废旧材料要好上许多,况且这几年收的东西基本也够用了,最重要的是,那件事,估计也很快就来了。 “县里下来考察的人最近来的特别频繁,我猜……”林肖看向何棠,后边的话不再挑明。 李由也知道他们说的是那件事。 从三四年前就开始有传言说村里要拆迁。 为什么要拆迁,这里未来要建什么,他们还不并不能确定。 他们也没有坐以待毙,一直在悄摸打听,从多方小道消息和何棠的分析中猜测,珉湾村周围有矿山,虽然矿石品质低劣,而且这几年被他们转移了绝大部分,村子靠近珉湾河,珉湾是活水,水质清澈,再加上这里没有工厂,荒地到处都是,非常适合搞开发。 何棠分析当下良城在白郡发展中属于垫底,经济落后,也没什么特色企业,只有一两家加工厂,但是良城的珉湾村这一带却占据了绝佳地理位置,有河有山,距离海边也不远。 可以说,珉湾村是良城乃至白郡通往海边的最佳路线。 若想绕过珉湾村去海边,那只能走隔壁的通化郡,不仅路线长出一多半,还要给当地郡守交付一大笔道路使用费。 良城的邳知县经常给村里送书,还捐钱给被烧毁的书经籍铺重新修整,这说明邳知县在很早之前就有控制珉湾村的想法了。 这是邳知县就任良城知县的第二届末尾,一届为三年,他要想再迈一步,就得再换人前做出点可圈可点的成绩。 打通海边第一要道,为良城运输业,海鲜食品行业注入新的活力,要是办成了,功德无量,即使在就任期间这事办了一半,等后来完工,也有他邳裘的一份功劳。 “你是说,这里很有可能是要改建成交通要塞?还要筹建成大型景区?”林肖被何棠大胆的猜想惊讶到了。 他本以为县城要发展郊区,铺设几个厂子在这里搞搞经济,只是单纯要占用他们的地皮,根本没有往更深层次想。 “我也只是猜测。你们想,如果只是建设几家工厂,需要在这里考察上四五年吗?邳知县年年往村里送书,你们听说他给其他村子送书了吗?刘猛的小刘村和咱们村靠这么近,他们村别说是书了,连邳知县长什么样子都不一定知道吧。” 何棠接过林肖递来的红枣,吃的香甜,谁能想到这么个吃着红枣子的小丫蛋儿嘴上说的话里话外都是些令人瞠目结舌的话题。 李由同样很震惊:“就算咱们猜对了,可是以咱们现在的财力物力,根本不能阻止拆迁啊!” “不需要阻止,只用跟着从中捞点好处。” 林肖在何棠身边浸淫多年,这点眼力和心思学上了几分。 何棠点点头,算是同意林肖的话。 “让手底下的人提早摸透运输队可能的行走路线,开大车这项技能必须要有两三个弟兄学会,另外后山的矿给他们留下一点,该清理的痕迹提早清理了,省的他们发现矿被动过。就算这次咱们猜错了邳裘的意图,做这些工作也不是无用功,以后早晚都要用到的。” 李由这次没再说什么了,而是静静思考着这件事靠不靠谱。 林肖提议:“只有经常跑运输的师傅才能更准确的知道路况,不如租两辆货运车,提前跟着师傅跑几天,然后再自己单独跑,这样有了运输经验,又是本地人,更容易加入运输队。” 何棠欣慰一笑,表示赞同。 几人商议了大概个把小时,基本谈的差不多时,何棠不再吃枣子,坐正身子,脸上少有的正经神色:“把刘猛叫进来。” 林肖知道何棠这是要开集体会了,这也意味着院子外没有人值守。 真是人到用时方恨少。 每次这时候何棠都会使用冥眼,一股无形的薄膜会将院子内外笼罩起来,是护身光幕的简化版,有什么风吹草动,她第一时间就会知晓,消耗的体力不大,胜在实用。 “唐社小组会议开始。各小组成员做总结。” “唐社小组成员李由,对唐社目前财物做出整理汇报。唐社截至昨日,共有存款三十七万三千二百四十六元,其中三十七万元存在良城银行,零头折现在我这里。房产两处,一处珉湾村老宅,一处良城郊区工厂。物资一铁矿石目前还未称重,暂存良城的郊区工厂;物资二废旧材料较上周增长三百余斤,并收购报废车一辆;物资三仓库目前组装完好可使用的木仓二十七柄,正在维修中三柄,木制弹头两箱一百盒,铁制和铜制弹头共一箱八十盒;物资四各类杂物同之前无变化。” “唐社小组成员刘猛,对唐社人事管理做出汇报。唐社截至昨日,共有核心成员四名,下属成员三十九名。良城郊区工厂驻守十名,矿山放哨人员四名,垃圾站二十名,县城珉湾往来运货员五名。” 神秘古老族地,瓦大 “唐社小组成员刘猛,对唐社人事管理做出汇报。唐社截至昨日,共有核心成员四名,下属成员三十九名。良城郊区工厂驻守十名,矿山放哨人员四名,垃圾站二十名,县城珉湾往来运货员五名。” “唐社小组组长林肖,对唐社下一步行动作出如下调整……” …… 所有流程都按照既定的规矩,她不是个刻板的老古董,但是离娄之明,公输之巧,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正是因为有模型的约束,线段才不会偏离预想的轨道。 会议中途休息了十分钟,几人都有些疲惫,果然脑力劳动才最费体力。 刘猛这家伙非常赞同这次会议作出的的决定,手底下弟兄这么多年感情不一般,能有几个手艺绝活,找到正经的工作,让他觉得他这个伪老大当的很牛气。 说出去倍儿有面,跟着他混,吃穿不愁。 最后等会议快结束时,何棠新提了一件事,那就是所有的物资都要转移到郊区工厂,这间宅子里只留些平日里用的东西。 她隐隐感到,珉湾村很快就要动土拆迁。 这片神秘的村落难道就在此画上句号了吗。 亦或者它会以其他的方式继续寻找具有特异功能的人类? 如果这村子的背后真是坐拥庞大家族,那么又怎会折在拆迁这种小事上。 何棠想不通,也不想想通。 她那个世界有句老话说得好,知道的越多,就会越痛苦。 俗称,操心碎。 她现在可不就是个操心碎嘛。 总算赶走了那三个“好徒儿”,让他们不要来烦她,她终于可以耳根子清净一番。 就这样躺在藤条躺椅上,老式的藤条椅随着上下摇摆的节奏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白日美不归,青阳时暮矣。 晌午头的阳光微微刺眼,她只能眯着眼眸。 抬起右手,五指微张,这动作似乎是要挡住太阳。 犹如一个迟暮老人。 远远望去,都能够预见的到她的孤独。 可能,这就是她的命。 永远的孤行者。 周身一丝丝凡人看不见的白色雾气源源不断的被吸进她的身体。 这是神息。 蓝星匮乏的神息。 若是有神修看到蓝星汇聚出这般不少的神息,定会感到惊讶。 据说蓝星在万亿年前出过一位非常厉害的神,传承哪座神位已经无从考究。 但是自诸神之战以后,蓝星的神就消失了,也许飞升到别的位面,也许在那场大战中陨落。 后来,蓝星就没落了。 一个星球上的神修越多,那么神息就越浓郁。 自蓝星失去那位神的庇佑,众多神修放弃了蓝星,寻找新的安身之所。 如今的的蓝星,怕是再也找不到一位神修,也就没了神息,经过漫长岁月,如此秘辛已是水中月,即使公之于众,也不会有人相信。 若是以前她才不信这些牛马蛇神。 只能说明以前的她,格局小了。 没见过,不代表没有。 科学哲学有一句谚语:“缺乏证据不是证伪的证据。” 同样地,一个假设缺乏证据,也不能被当作另一假设的证据。、 这就是诉诸无知,也叫argumentfromignorance。 当说话者诉诸无知时,通常会一厢情愿地把一件事断定为错误或难以置信,然后以这个认知上的隔阂,作为他坚持的另一事物的“证据”。 这原本是一种逻辑谬误,但是在这个世界,被证实了。 连重生都发生了,那么这些超脱自然的能力大概也就不足为奇。 就像她周围的这些丝雾状气体,她能感受到体力慢慢恢复,头也不再昏昏沉沉。 这东西就跟打了葡萄糖点滴似的,谁用谁知道! 不知道能不能储存起来,在使用冥眼之后服用,岂不美哉? 她就五指微张,慢慢靠近那些“雾气”。 可是手指一碰到,就被自动吸收了。 尝试几次,都是如此。 何棠耐心继续尝试,屏息凝神。 似乎进入到了一个神奇的境界。 她可以看到自己体内聚集着大量白色雾气,东一团西一团,将五脏六腑,血管经脉填充的满满。 刚才凝滞不动的雾气,此时开始缓缓流动,顺着经络方向,随着她的一呼一吸,完成闭环。 在心脏位置,白色雾气更是浓郁,隐隐发出些微亮光。 感受到心脏那里传来的极致渴望。 何棠好奇的用手指摸向心脏那里。 轰—— 经络里所有的白色雾气全部奔向心脏处,瞬间一股股来自各处的巨大能量席卷全身。 窄小的血管硬生生被体内横冲直撞的雾气撑胖了一个度。 她痛苦地捂住疼痛难耐的心脏,肿胀,撕裂感。 双眼就跟动漫里人物瞳孔突然放大一样。 意识一瞬间的停滞。 “好……疼……” 她咬牙切齿发出两个含糊不清的音节,牙齿上下不由自主的打颤,肌肉强直,四肢不受控制抖动。 意识模糊过后,紧接着就是过分清晰的疼痛感。 全身百骸像是被重物碾压过一遍一样,这些痛觉一遍又一遍被无限放大。 要是有人经过这里,就会发现一个浑身抽搐,口吐白沫还翻着白眼的人侧翻在地,以头为中心,身体一遍一遍的转圈。 左手六,右手七,左肩高,右肩低,左脚画圈,右脚踢。 你大爷的啊…… 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何棠怕把舌头咬烂,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咬住因为头转圈而松散了的裹头头巾,开启了护身光幕。 心脏处吸足了白色雾气,些微亮光已经成为夺目的金光,颜色跟她的冥眼一样。 金色光团慢慢开始缩小。 天知道,被缩小后的光团有多大的能量。 她甚至能够感觉到压缩时摩擦出的电火花。 噼里啪啦。 轰—— 又是一阵猛烈冲击。 光团似乎凝聚到一定程度后似乎遇到了一层看不见的屏障。 无法继续压缩。 便一次又一次对屏障进行冲击。 轰—— 轰—— 轰—— 骂了个拔子的啊! “啊——” 终于是忍受不住这非人折磨,何棠仰天长吼。 这一吼不打紧,倒是吸引了愈来愈多的白色雾气。 这些雾气从四面八方汇聚进这方小院。 有的从天空直冲下来,有的从地底像烟一样升起,还有的从河水中裹着水珠飞来。 不一会,周遭便刮起了大风。 心脏处的金色光团似乎在说:小样儿,就你这破门我自己冲不破,我还有一大帮子兄弟姐妹! 雾多力量大! 势必要干趴你! 雾死吊朝天! 不服就是干! 蓝星某处古老族地。 一位驼背的长胡子老者抬头看着天空,神情莫名。 “瓦大,您在看什么?”老者身后一个小奶娃问。 “瓦大在看未来。”老者说着,便摸了摸脖子上的玉牌。 那块玉牌刚一触碰竟忽的化为一缕纯净的金色雾气如流星般向远方急射而去。 “出现了啊……”老人喃喃,眼眶里饱含泪水。 “瓦大,您怎么哭了?”小奶娃举着麻布想要给老人擦眼泪。 那只小小的手刚碰到老人,却扑了个空,小手居然从老人身体上穿过去了! 小奶娃嘴巴张老大,惊讶极了。 老人的身体变为一股股彩色电波,上下左右不断拉扯,已看不出人形。 顷刻间,砰—— 小奶娃感觉跟一阵不小的风撞了个满怀。 一屁股蹲坐在草地上。 眼前已是不见老人身影。 而草地上,莫名多出许多沙土。 几滴水滴滴落小孩的衣衫上。 “瓦大?” “瓦大,您去哪里啦!” 绿油油的小山坡,可以听到奶声奶气声音的回声。 只是无人回应这个声音。 何棠这时已经感受到身体的承受极限。 臂膀上血管爆现,喉咙处已尝到丝丝缕缕的腥甜味。 后背的骨头再次发出令人感到难受的金属摩擦声,双腿几乎失去知觉。 不会要挂在这里了吧…… 经历了长达数小时的摧残,何棠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全凭“意(外)志(挂)力”吊着。 不是吧,阿sir,好歹让她在这里玩够了再抹杀啊…… 什么东西? 何棠看到天上一道明亮的金色流光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直冲向这里。 不是吧…… 连留个全尸的机会都不给? 还要来一道闪电补刀? “保持好呼吸!放松精神,去感受神息在体内的运转!” 何棠似乎听到有人在她耳边说话。 但是却看不到人。 “莫害怕!孩子!要想活命,就按照我说的去做!” 苍老的声音犹如环绕音效,感觉这声音的老者就在她的身边,但是又感觉距离她很遥远。 何棠放松了身体,开始控制呼吸。 体内的白雾大概就是老者的神息。 白色雾气停止在她体内的乱窜,开始有序流动。 方才冲向她的金色“闪电”直接进到金色光团那里,白色雾气都向着那里靠拢。 金色“闪电”带领着金色光团和白色雾气似乎要对着屏障发起最后一击。 金色光团和白色雾气迅速融入进金色“闪电”中,“闪电”化为一支利剑,剑尖带着几缕寒气。 “屏息!将所有力量聚集在剑尖,试着控制这柄剑打碎屏障!要快!” 妖族大帝勾陈,瓦大生命献祭 “屏息!将所有力量聚集在剑尖,试着控制这柄剑打碎屏障!要快!” 老人的声音有些急迫。 何棠屏息。 凝神。 听着很容易,实际上何棠控制这柄剑非常艰难。 这柄剑看着不过小拇指大小,但是异常沉重。 太……重了…… 何棠连眉毛都在用力。 之前耗费大量体力,现下已是强弩之末。 “孩子,坚持住啊……” 老人的声音断断续续,愈来愈小。 何棠牙呲欲裂,双目瞪得滴流圆。 “冥眼!” 双目由黑色转为金色。 她庆幸这些年一直坚持练习冥眼。 从一开始的简单看透物质本质到四年前神授仪式的将物体无效化的变异,如今冥眼已经在能够不影响她神志的情况下,凝聚出附带她意志力的金丝。 金丝随心变化,意志之火不灭,金丝亦生生不息。 她将其称之为冥眼·金影缚。 逼格满满。 “金影缚!” 摇摇欲坠的小剑顷刻被大量金色丝线包裹,何棠感觉金丝替她承受了大部分压力。 同时金丝分裂出许多金色光点,将屏障包了好几层。 何棠发现屏障有一处地方的金色光点比别的地方要薄一些。 薄弱点! 好机会。 趁你病,要你命! “朝着那里破了它的乌龟壳!” “给劳资破!破破破!” 金丝在何棠意志力引导下瞅准时机冲着薄弱的屏障一鼓作气砸去。 轰—— 脑海中似乎有什么枷锁碎了。 在金丝包裹中小剑的冲击下,屏障的裂痕由点及面,仿若蛛网向四处延伸。 破碎的屏障碎片化为柔和的绿色光团融进她的经络。 原本被撑得快破裂的经络肉眼可见的修复。 “这是……成了吗?” 老人的声音带着不确定,还有一点不敢置信,但更多的是激动。 “神没有遗忘我族!瓦大不辱使命,看到了我族的希望!” 象征着新生与复苏的翠绿色光点照耀着何棠的破碎身体。 一波波暖流从脚底升起,双腿慢慢有了知觉。 紧绷的大脑也彻底放松下来,瘫在地上完全不想再动一丝。 摊牌了,就是摆烂。 何棠看向体内。 心脏那里的光团与小剑都已不见,只有一颗金灿灿的珠子悬浮在小腹。 何棠不禁讪笑:看着就像顺产生了个孩子。 不,是生了个黄蛋。 这怕不是玄学小说里的结丹期吧! 珠子向外散发着柔和的淡黄色光芒。 “成功了……成功了……” 老者喃喃的声音再次出现在何棠耳边。 “孩子,你现在正式成为一名神修,体内的金珠就是踏入神修的第一步,奴族瓦剌一脉会永远忠于您。” 从你到您,这是瓦剌一脉对神族后裔给予的崇高之礼。 蓝星的神修不一定只有一个,但是能让他的玉牌受到召唤的神修却只能有一个。 “瓦大以生命献祭,传承我族神光。请神为后辈从此照亮神修之路!” 何棠眼前浮现出一位模糊身影,他的背已经佝偻的不成样子。 这难道就是那声音的本体? 不等何棠张口询问,佝偻老者伸出手指触碰何棠眉心。 一阵晕眩袭来。 再睁眼,眼前是一片狂沙遍布的战场。 看样子是两派人马的争斗。 这里看不到太阳,天地一色,皆为暗黄。 没有水源,没有植被。 她甚至能感受到这里令人窒息的紧张氛围。 左侧大军最前方,有一位双眸如鹰隼,身披铠甲,手持金棍的男子,他头生两支犄角,后背巨大六翼。 “他是勾陈。” 老者声音再现。 “勾陈,禀西方大陆之金,意为刚猛。生性好杀,在一场司兵戈争斗中因杀伐过多产生了杀之意志,被杀戮诸神位的神祇选中,授予勾陈杀戮诸神位候选者继承权。” 右侧大军明显比左侧要多出许多,半空长着一对翅膀子哒哒哒扑扇的有好几个。 “右侧大军是围剿勾陈的天选军,空中皆是其他诸神神位选中的候选继承者。勾陈的杀戮引起其他候选继承者不满,他们组成天选军团。这场声势浩大的围剿以勾陈一方的失败告终。”“勾陈自此隐退极北之地,在神界阵法之门开启之时,得到阵法大阵的青睐,进入五行八荒界(人界)历练,并成功历练归来。” “在阵法大阵中成功回归神界的神祇继承者,日后必成神。勾陈集结他的子民,占位北极枢纽,上应始无炁,三炁之下。万天之上谓之万雷,幻化之身齐七七又七七之数。后来他掌管直符灵动九天界,主御群妖灵者,手执万神图,总御万星,尊原始符昭,称妖族大帝。” “勾陈称帝后,诛杀神界所有继承者,下位神三十七位,上位神三位,诸神一位。被抹杀的诸神神位便是杀戮诸神。” 这勾陈的事迹,让何棠想起一句古语。 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 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敢放虎归山,就要有能够承受被猛虎反扑的魄力与胆识。 这不就是神界版本的勾践夫差嘛。 眼前画面一转,浩瀚的宇宙中她一眼就看到了蓝星。 蓝星和她前世的母星长得非常相似。 水汪汪的。 “蓝星曾经出过一位神。” “他的实力凌驾于七位诸神之上。” “当年,他灭勾陈,却惨遭其他诸神迫害。诸神害怕他的实力凌驾自身之上会地位不保,便联合神界所有神,诓骗他,设计他……他的神识被硬生生剥离出本体,破碎四散,由众多天官和诸多神祇封印于各处秘密族地。他的身体无法破坏,七位诸神便……便,便出卖给了恶鬼!这是神界心照不宣的秘密……” 老者的声音哽咽。 何棠也不禁有些动容。 任何人都可以变得狠毒,神也不例外,只要你尝试过什么叫嫉妒。 无欲无求的神,原来也会嫉妒。 呵忒。 “想要在蓝星成神,路途多舛,万不可有放弃的念头……记住,心中有神,自然成神……” 老者话落,何棠眼前出现一盏透明光幕,内刻金字:旋照、闻道、神寂、神动、渡劫 而后旋照两个字向她靠近。 一个不属于老者的刻板声音出现: 旋照期自下而上分为修神者、修神师、修神皇、修神宗、修神尊、修神圣、修神帝。 吐纳神息可结神丹。 体内出现神丹是普通族类迈入神修的第一步。 强健的体魄与浩瀚的灵识是旋照期的必修功课。 神息累积到饱和状态,即可为神丹赋灵环。 每一位神修,只能通过猎杀异族为神丹赋灵环。 肉身强度与神识灵海越强大,就可以承受品阶更高的异族灵环。 “请主上放出神识灵海!” 瓦大的声音再次出现。 何棠尝试释放,脑海里一片金色混沌,这片金色混沌随着她的引导,刹那自成一界。 她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对面出现一只橙色的光环。 这就是灵环吗? 她走近光环,莫名觉得亲切。 食指轻轻触碰光环。 触碰的瞬间周遭景色猛然一变,她再次回到她的小院子。 橙色光环带着庞大的柔和能量直接冲向神丹。 一个橙色光环从她脚下向外扩散,并伴随着土地震动。 风沙飞起。 天地变色。 她上衣裤腿被风吹的猎猎作响。 修神者一贯(级)!成! 她抬起右手,周围的沙土跟随她的动作轨迹转移。 还可以变幻各种形状。 她尝试将沙土凝聚成箭矢模样,却发现攻击强度并不尽人意。 沙土越是想聚集到一起,流失的就快。 但是防御效果却出乎意料。 看着脚底的灵环,何棠嗤笑不已。 不知道是嘲笑自己还是替瓦大不值。 所谓励志就是前人给你挖的坑,让你跳下去献祭,且心甘情愿。 瓦大就是蓝星万亿年前蓝星那位古老神祇奴族一脉的后裔。 神的奴族总是在追赶神的脚步。 可神又怎会知道,当初随口一句传承神光,卑微的奴族哪怕历经千沟万壑的距离,万亿年的时光,也会用那块代代相传的命牌去献祭给所谓被神选中的人。 行踪可以隐匿,泪水可以压下,而遗憾不能弥补,生死不能追悔。 何棠在瓦大生命终结的最后一刻,替神说出了那几个字:谢谢。 她不知道瓦大还能不能听得到,但是她相信他一定能听到。 这得需要多沉重的信念与信仰才能有那份不动声色的赴死献祭。 这几个小时过得就像是一生一样漫长。 脑海里硬是塞进了许多她从未听说过的东西。 这个世界。 真的会有神吗? 罢了罢了,既来之则安之。 命是最重要的,命只有一条。 何棠寻思着出来大半天了,收拾一下凌乱的院子就打道回府,瞅着满身扬尘的破车,浑身不得劲。 她右手向着报废车方向抬起,手指张开而后猛然攥拳。 报废车车身上的灰尘和爆炸残留物竟然奇迹般向着车身上方汇集,凝聚成一团脏兮兮的球。 在她攥拳的刹那,这只脏球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直至消失不见。 这技术不去洗车店里给车子擦灰真是可惜了。 法西si王老头,开学后请接招! 这技术不去洗车店里给车子擦灰真是可惜了。 除尘后的车子已经初见模样。 眼前这种规格的车不该出现在落后的小县城。 何棠看向车底盘,厚重的底盘就像剥去外衣,她透过层层外壳看向底座中心一处凹槽。 看来这是一辆有故事的车。 希望那些人不要来珉湾这一带破坏她的宁静。 他们内讧他们的,她过她的。 若是非要跟她“友好交流”一下,也随时奉陪。 “老大!” 李由的声音从院子外传来。 “老大,建国叔叫你回家吃饭!” 这会儿都已经下午。 他们村吃晚饭看天气,天儿好的话差不多七八点吃饭,要是天气看着阴沉,就会提前吃。 村里不少有耕地的,种了棉花和春花生,下地干农活叫“上刨”。 上刨回来的早就早吃晚饭,地里活比较繁重的话,就会提前带上馍馍和热水壶,还会捎些冬天腌制的大瓮咸菜就着吃。 出门大半天了,的确是要回家了。 今日一天惊心动魄险象环生,但也得到了相应收获。 这就跟小孩子新得了玩具似的,那势必要先玩个痛快。 回家途中碰到小土堆或者沙子堆,就暗搓搓动用异能给人家推平算完事。 何棠家是村里小姓,村里不让在大门对面做影壁墙,犯老祖宗忌讳。 一推开深红色带着一个个大铜疙瘩的铁大门,直接就可以看到整个院子。 院子不小,种了春黄瓜还有辣椒,茄子。 父亲何建国刚好下学回家,在院子里鼓捣他的三八大杠。 他那辆三八大杠是跟母亲结婚时买的,也不知道他当时一个刚分配到村里教书的中专生哪里来的这么一笔巨款。 她爷爷奶奶也是祖祖辈辈的农耕人。 兴许是好不容易家里出了个文化人,一大家子凑钱买的。 这在何建国那个时代的确是一笔巨款,一份大人情。 或许也是何建国这么爱惜这辆三八大杠的原因。 “爸,我回来了!” 何棠朝着何建国招招手。 何建国看着何棠就来气,从早晨出门到现在才回来,中午都没回来吃饭,要不是看见李由那小子,让李由找了找,说不定今天得到了天摸黑才回来。 “一天到晚不着家,又上哪里野了!你身上衣服怎么回事,跟人打架了?” “去刘猛那院子里玩来着,他新养了好几只大鹅,让大鹅啃的。” 何棠张口就来。 “哟,连大鹅都敢惹啊你,大鹅可不便宜,刘猛那孩子也真争气,捡破烂赚了大钱,不光买了宅子,还带着好几个辍学的小小子们一块赚钱。” 何建国很少夸人。 能赚钱的人多了去了,但是能想着平时的朋友们,还能一块搭伙赚钱的真不多。 讲义气,能干,也没混小子们的坏习气。 “多跟着人家学点有用的,今天学校里值班还碰到你王老师,上来就劈头盖脸数落我一顿,说你又不交作业……” 何棠刚用舀子大水缸里舀了些水,想烧些开水喝,听到话题马上就要变成鞭挞她,脚底生烟哧溜钻进里屋。 何棠腹诽:法西si王老头,开学后请接招! 何建国:唉,他何建国什么时候才能得到王老师的夸奖…… 年已古稀的王老师:阿嚏——(怎么感觉凉飕飕的) “棠棠!吃饭喽!”何棠到了里屋的炕头就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忽然听到母亲喊她,抬眼看墙头的钟,居然已经七点多了。 春季屋里带着凉意,农家饭大多选在院子里吃,小方桌上摆着稀饭,腌制的萝卜块,还有热腾腾的白菜炖豆腐。 何棠披着一件袄子,怀里兜着一只玻璃暖手瓶走出门。 “来,棠棠,你大伯今天从县城县城给你带了好吃的,你猜猜是什么。”何建国端着一个盘子,盘子上扣着一个盘子。 何棠歪着脑袋看着盘子,似乎是在思考。 实则在偷偷用冥眼看。 “猜什么猜,你大伯给你带的青韭!你爹让不让我说给你包了白菜青韭猪肉的饺子!”母亲刘玉环瞪了一眼端着盘子的何建国:“就知道逗你闺女!” 青韭叶儿窄棵儿细,长不过六七寸,整体形态宛若韭菜。 但青韭不是韭菜也不是韭黄,菜商用寸来宽的报纸条儿捆绑于青韭根部,论捆儿卖,这玩意儿冬季里的价格可比肉昂贵许多,吃得起的人多是阔主儿。 春季里价格虽说没有冬季价格那么离谱,但也算得上餐桌上的稀缺菜肴。 何建国呵呵一笑道:“我闺女咋就不能我逗了,对吧,棠棠。” 刘玉环白一眼何建国:“刚才也不知道是谁,在院子里嗷嗷教训人。” “今天是有什么大喜事吗?”何棠看着他们两个人眉眼里止不住的开心,问道。 “先尝尝你爹的手艺。”何建国拿开盘子上的盖子,热气腾腾的饺子展现在何棠面前。 盘子里的饺子白白胖胖的,夹带着几缕青绿色。 何棠夹起一只饺子,吃在嘴里滑滑nen嫩的,猪肉并不肥腻,青韭的清香恰好与猪肉相得益彰。 “棠棠啊,最近在学校学习怎么样?累不累?”何建国问。 “还行。”何棠暗中黑线,她在学校里是啥样那不是法西si老头一句话的事嘛。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法西si王老头只会重伤无辜儿童。 “想不想学到更多的知识?”何建国似乎随口一说。 “???”何棠嘴里塞着饺子,歪头看向何建国。 这真是把她问蒙了,咋滴,要给她请家教补课啊? “想不想在有暖气,有电视机的大教室里学习呀?”何建国笑眯眯地说。 何棠咽下饺子,明白了,这是想给她转学啊! 是何建国知道了拆迁的事才给她转学,还是只是单纯要给她转学? 真是拆迁的原因造成的话,那她现在的学校就在村子里,肯定要一起拆迁的。 势必会有大批学生一块转学。 集体转学到一所学校不现实,随机分配倒是靠谱。 重新建一所学校,也不是没可能。 转学后……那她还能继续捡垃圾吗。 呵忒。 真是个沉重的的话题! 看着何棠有些沉默,刘玉环坐到何棠身边继续游说:“棠棠,你看你老叔家的毛强哥,就是在县城上学,现在县城找了体面的工作,天天给你老叔买好吃的好喝的,妈妈也想沾沾棠棠的光。” 何建国继续游说:“县城的学校比咱们村好多了,又大还有图书馆。” …… 她转学板上钉钉了? 要是这事还没定下来,何建国肯定不会跟她说。 何棠突然觉得饺子不好吃了,她的垃圾发财梦即将破碎。 “明天你爹领你去县城买几件新衣服,再置办些文具。你这袄子都穿好好几年了,该换件新的了。”刘玉环说。 “好吧。再买些大白兔。” 待酒足饭饱收拾完碗筷后,何棠又偷摸溜了出去,跑到他们的秘密基地,一头扎进库房。 多年来积攒的物什堆满了两个库房,她东翻西找,想着尽快把那辆报废车修理好,她这里工具齐全,要在转学之前全部处理妥当。 接线柱腐蚀、火花塞积炭,喷油器堵塞、起动开关至发动机ecu的连线断路,再加上发动机机械部件黏结,何棠有种无从下手的无力感,只得悠悠的叹气。 革ming尚未成功,同志仍需继续努力。、 从收废品的小何到励志青年修理工,这是一个好的开端。 恩? 为什么脑子里蹦出来一阵奇奇怪怪的的音乐? 白炽灯下的头盔女抄起扳手,半个身子陷进车前盖,叮叮当当的声音陆续传出。 估么着过了两个来小时,何棠打个哈欠捶捶酸痛的肩膀。 打算回去睡觉等明天晚上继续来修车。 “这么着急修车是出什么事了。”大门外的林肖倚在门框处发出灵魂一问,语气出奇的肯定。 “没什么。”戏精附身的何棠酝酿着悲伤的情绪,可能以后见面次数就会越来越少了吧!感情是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变淡吧,最后消失不见吧!以后也许就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吧! 几不可查的叹息,何棠试图在鼻子里掏出点液体当泪水。 “我要转学了。”何棠紧了紧身上的破袄子,看着非常温柔而又弱小无助。 本想再来几句她要远走高飞,徒孙崽崽们好自为之云云,忽觉得身上一暖,一件新袄子披在身上,手里还被塞了一只暖水瓶,是写着生理盐水字样的点滴瓶。 “我知道。”林肖说。 “哎?”何棠歪头。 “咱们几个都要转学了。”林肖浑然不知何棠现在的龌龊想法,还以为何棠现在很伤心。 “都转学?”何棠表示她现在很非常超级吃惊。 “对,下午的时候不是猜测这里要搞什么项目吗,刘猛刚打听到是要建景区,珉湾一带五六个村子都在规划图里,所以咱们以后都要去县城上学,顶多学校不一样。”林肖解释。 何棠心中刚刚酝酿好的辞别金句就这么胎死腹中。 “景区啊……”何棠喃喃道。 不是风动,不是幡动,是她的心动 “景区啊……”何棠喃喃。 建设景区需要庞大的资金链和资质优良的公司,根据她现在掌握的良城形势,本地企业能够单独吃下这块蛋糕的根本没有。 除非是那几家企业合伙成立公司,跟村镇合作,邳裘在中间牵线搭桥,让两边都有的赚。 但缺点是掌控力不足,景区很容易失去管理权和运营权。 邳裘是不可能让权力外流失去掌控,他急需的是稳定而又听话的跳板。 所以,他一定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代理公司。 肉,谁吃不是吃。 自家的肉,为什么要让外人吃。 “林肖,通知刘猛,关注下良城县城布告栏里有没有外聘告示。” 小小良城,巴掌大,小小九品知县,玩得过她? 呵忒~ “好。” “明天我爹领我去城里,你有什么要捎的?” 何棠一手举着扳手,一手拿着锯头,右腿踩着引擎盖。 林肖脖子一缩,摆手:“没有啥要捎的。” “没有?!” 何棠音量陡然升高。 “有!有!我没笔用了,你淘汰下来的那几支笔不是漏墨就是没水。”林肖幽怨的瞥了一眼何棠。 “怎么,我用过的笔都不好用吗?”何棠看着比她还矮半头的林肖,林肖小盆友敢怒不敢言。 “好用。”林肖憋了半天憋出来俩字。 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良城,隶属白郡,靠海。 良城最大的商场,良城供销转运社。 对于经历过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提起“供销转运社”这个三个字,往往是童年那个时候对一些吃的喝的文具用品和小玩意儿这种渴望糅杂在里面,有许多时候,哪家生孩子需要红糖鸡蛋,婚嫁需要购买手表自行车大件的东西,还得有供销转运社道县仓大使的批条才能买到。 当下的供销转运社倒没有她父母那时候那么古板严苛,它什么都卖,只要货物合法,它几乎都有。 当然,仅限于人们的吃穿住用行范畴。 供销转运社里的货物无论是价格还是种类均属亲民,唯一的不好之处是常常断货,尤其是紧俏之物,如带鱼、好烟好酒、农资等。 何建国拉着何棠踏入供销转运社,何棠来县城供销转运社的次数并不多,算上这一次,拢共不过四五回。 何棠瞅着眼花缭乱的商品:酸三色一毛钱两块儿,麻糖一毛钱三块儿,饼干两毛钱五块儿…… 她兜里有昨天夜里林肖塞给她的十元钱,她拿的底气十足,这可都是在她的英明领导下捡垃圾换的钱。 虽然不是她亲自捡的。 以前豪掷几个亿都面无表情的西海岸帝皇,不曾想为兜里的十块钱撅了笑意。 何建国看着自家闺女傻乐的模样,还以为今天出来逛街高兴,赶忙领着何棠去了衣裳铺子。 良城供销转运社侧门此时正进来几名少男少女。 “琛哥,这小破地方能有卖打气筒的吗,可真是晦气,小地方就是小地方,骑着好好的还能把车胎扎了。”一个穿着耐克运动外套的清秀少年不满道。 “车胎扎了你买打气筒顶个屁用?”一个双马尾、嘴里叼着棒棒糖的精神小妹儿质疑耐克男孩。 “琛哥的山地车那是进口的,难道要在这里补一个三毛的车带?赶紧打满气狠狠心骑回去,不如直接换车胎。”耐克男孩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眼瞅着都快中午,要是搞不到打气筒他们就得扛着车子回去了。 这次来良城的活动是他提议的,傅琛好不容易被说动跟着他来良城一块玩,要是他爹知道他怠慢傅琛,定是要打死他了。 换车胎也是他自掏腰包,还得把这位爷哄好了。 他好端端的为啥非要来良城这破地方瞎溜达。 晦气! “阿琛哥,真是对不起,都怪我没用……”一个扎着时下流行麻花辫的女孩儿一边低头不停道歉,一边可劲儿往叫傅琛的男孩儿那里蹭。 听到麻花辫女孩儿说的话后,双马尾精神小妹从鼻腔里发出冷哼:“你道的哪门子歉,那段破石子路是你家修的啊?” “不是,我……”麻花辫儿语塞,求助看向傅琛,眼泪汪汪。 耐克男孩不耐烦的摆摆手:“行了行了,这点事还能吵起来。前边有个柜是卖五金零件的,说不定那里有打气筒。” 这俩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呛呛一路了。 几人围绕的中心话题人物傅琛此时摘下帽衫上的帽子,棉线制作的帽衫服顺着脸庞滑下来,英眉下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仿佛是一片不见底的漩涡,一眼就能把人的注意力不自觉吸引过去,深棕栗短发散在耳边,微风吹起他额前的的碎发。 何棠在这里还没见过这么俊俏的人。 春风袭万户,花影入梦来。 一个男人最起码要会保护四样东西,脚下的土地,家里的父母,怀里的女人,身边的兄弟。 她好像已经有点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了。 已是十几年没见过这般美色的何棠此时犹如老寡妇逛庙会,没人没权还没钱。 何棠大老远就看到那一行人了,男的俊女的靓。 哪像她身边那几个歪瓜裂枣。 林肖:阿啾——。 何棠坐在衣裳铺子的门口小凳上,两只手往袖子里一拢,大爷式揣手,红色绣花的薄袄子加上一双墨绿色的雕花布头鞋。 就差往脚底下端个盆接口水。 那一行人路过时,耐克男孩还转头看了何棠第二眼。 傅琛走过何棠身边时,明显神情不对,带着一丝厌恶,那极为好看的眉头皱了皱,脚底下步子都刻意加快了些。 这个女人眼神跟他周围的女生一样,又有些不一样,她的眼神更加恶劣,更加明目张胆。 毫不掩饰。 令人作呕。 双马尾精神小妹儿同样看向那坨红配绿,口吐芬芳:“我去,真是小刀捅屁股,开了眼了。” 耐克男孩戳戳傅琛,揶揄道:“琛哥还真到哪都是花开遍地哈。” 傅琛此时只想赶快买完打气筒离开这鬼地方。 民风淳朴?怎么可能呢。 恶山恶水出恶人。 他甚至不想再踏入这个县城一步。 时髦麻花辫看了一眼何棠的红袄绿鞋,神情鄙夷。 小队都已经走过何棠这里了,那个麻花辫又倒退回来。 “这位阿姨,你知道哪里有卖打气筒的嘛?”麻花辫儿嗲声嗲气问何棠。 阿姨? 何棠扯扯身上的袄子。 “这里没卖的,出门右转走20里路,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碰到。” 何棠说的一本正经,麻花辫根本挑不出错。 可眼前十来米处就是五金店。 “阿姨,那家五金店有卖的吗?”麻花辫忍住不满,她可不能给傅琛留下个坏印象,她一定要保持住淑女形象! “没有,大侄女去别的地方看看吧。”何棠甚至还翘起了二郎腿,把东北揣做到了极致。 大侄女? 麻花辫暗中握紧粉拳:“五金店怎么会没有卖打气筒的呢?阿姨真会开玩笑呢!” 何棠伸出一只手,低头拍拍鞋面上并不存在的灰土,甚至还轻轻吹了吹。 等了一会儿,不见何棠回答,麻花辫一直半弯着腰有些下不来台。 “阿姨?”麻花辫再次询问。 “自己知道何必来问啊,大,侄,女。” 何棠嘴角单侧上抬,分明是在微笑,可是却让麻花辫感到自己受到了鄙视侮辱。 那眼睛里带着厚重的压迫感,她竟有些喘不上气来,一屁股跌坐在水泥地面上。 来来往往的人走这水泥地,地面上除了鞋印子,还有些未干的水产汁。 麻花辫穿的浅色小毛裙,这一屁股蹲下去立马印上了污渍。 (此污渍非彼污渍) 呜呜呜哭着跑走的女孩儿,两手一摊很无语的耐克男孩,头都没回的傅琛,以及暗中竖大拇指的双马尾精神小妹儿。 就这? 就这? 就这? 何棠食指横向抹了把鼻涕,决定把帅气贯彻到底。 世界上有种强硬的东西叫缘分。 卖五金的铺子是何棠大伯开的。 少年一行人没有买到打气筒,因为何棠大伯何建康就一条打气筒子,只借不卖。 何棠说没卖的,也不算扯谎。 以至于等到他们回去还打气筒的时候,看到何棠正趴在柜台的木头柜面上津津有味的听收音机,收音机播放着几段爽口相声,耐克男孩儿差点爆粗口。 “你爸是这五金铺子的老板?”耐克男孩手里拿着打气筒抬高音量质问何棠。 “是我大伯开的,我爹在那儿。”何棠接过打气筒随手丢到脚底边,指着不远处跟卖肉伙计砍价的中年男人。 “你不热?”双马尾精神小妹儿看着穿着袄子还披着小披肩,俩手东北揣的何棠。 “哎呀,上岁数了,怕冷!不比你们这些小年轻,身体倍儿棒。” 何棠嘴上说着,眼睛也没闲着,嘴咧的老大。 心中大赞造物主的偏心眼子。 “你多大啊?”耐克男孩儿看何棠岁数不大,难道是人不可貌相,这家伙实际上是个四五十岁的老寡妇? “我?那可是很大。”何棠一手托着下巴色眯眯的上下打量着傅琛。 她要开工了(一) “我?那可是很大。”何棠一手托着下巴色眯眯的上下打量着傅琛。 这样大刺啦啦盯着一个人看是有些不礼貌,可是扛不住这人长得好看,少看几眼都会觉得吃亏。 小姑娘们不懂得美好事物要看过瘾,等老了再想看年轻时候的人,可就不一定能看得到了。 要么天各一方,要么人长歪了。 “很大?那是多大?看你也就刚上初中。”耐克男孩儿听不懂何棠这句话的深层含义,这话在后世只是用来男女之间“友好交流”。 而这单纯年代里的小孩子大多数不存隔夜仇。 你骂我两句,我打你两拳,没多一会儿,俩人又跟好哥们一样了。 女孩们间可能没有这么简单和好如初。 她们是镜子,破镜难重圆。 麻花辫注定要跟何棠势不两立了,脏了裙摆,失了脸面,丢人之仇不共戴天。 她这会儿去换新衣服还是去干什么,何棠不清楚,也没想太多。 阿姨也是她能叫的? 自己贴上来找罪受,屁股墩是自己摔的,裙子是自己弄脏的,跟她何棠可是没半毛钱关系。 傅琛看耐克男孩儿跟何棠你一言我一句的搭起话腔,而何棠又时不时对着他挤眉弄眼,搞得他心态都快炸了:“还走不走了!” 耐克男孩听到傅琛的埋怨顿时瞪大双眼,一脸不可置信。 平日里哪能得见傅琛表面上闹脾气,万年不变的僵尸脸,就算当下不爽,也会多少顾及些场面,等以后再算账。 他是个行动派,暗地里的行动派。 “走!走走走……”耐克男孩愣了一下后立马回应说走。 何棠也正好看到何建国买完肉马上就要走过来,赶紧收起那副丑恶嘴脸,迅速关掉收音机,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本书,板板正正低头看书。 耐克男孩儿迈出去的一条腿愣是给缩回来了。 看着何棠一系列骚操作…… 惊呆了,老铁。 傅琛退到小队的最后边,看见耐克男孩伸出去的腿又退回去,表情管理有些失控。 “孩子们来买东西啊?”何建国看到柜台这里围了好几个学生模样的孩子,作为一名教师,对待这半大的毛孩子们总是言语温厚。 “他们来还打气筒,不买东西。”何棠可不想何建国知道她刚才欺负了一个小姑娘,要是被逼着道歉,面子里子可就都没了。 “还都是学生吧,在哪里上学呀?”何建国没管何棠的插嘴,倒是跟他们唠起家常了。 傅琛,耐克男孩和双马尾小妹跟何建国问了好,耐克男孩还说他们是白郡过来的,这几天清明假期,随处逛逛。 幸好没提麻花辫的事。 何棠害怕露馅便语气不善的问傅琛:“这位弟弟还要买其他的东西吗。” 傅琛听到自己被点名,下意识看向何棠,她那包裹严实的脑袋露出一双狭长的丹凤眼,那双眼睛里像是有天空,清澈、明亮和璀璨。 可是,这又与他何干。 “不买,走了。”傅琛这次头一个先走。 耐克男孩儿看到傅琛都走了,也不好再在这里,跟何建国打了招呼,拉着双马尾精神小妹火速离去。 何建国同耐克男孩几人告别,纳闷何建康出去这么久怎么还没回来。 走出供销转运社大门的傅琛,转头看了眼这老旧的供销转运社砖瓦房,眸光涟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总之,他再也不想来这小城,更不想再看到何棠。 良城,就是一个小县城,因着良山出名,虽说有不少旅游税收,但是这个年代也没有那么多人跑来良城看山,经济一直都处于白郡中下游,今年恰逢上面大搞旅游业开发,几个开发商嗅到了一丝商机,带着款子和人,最近在良城考察。 被何棠猜准了,邳裘根本还没有跟企业合作建景区,而是在放长线钓大鱼,还是听话的大鱼。 可惜这群闻风而动的开发商们了,注定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 何棠的家就住在良山和湘林的开发地段珉湾村,过一阵子要拆迁。 何棠提前通知了刘猛她今天会在供销转运社,所以得到了刘猛连夜查探出的消息。 当下何棠就决定让刘猛速度同邳裘对接,对筹建景区这事儿来一出猴子偷桃。 作为本地人,资产并不雄厚,年纪又小,还对景区开发满腔热血,这样的人选可不就是说的刘猛嘛! 本地人,对本地心怀热忱,家乡后土情怀颇深。 资产不雄厚,就可以跟他邳裘建立长期合作关系,抓住资金链的根。 年纪小,对景区开发建设满腔热血,这类人易于掌控,死心塌地。 唯一还差点的事就是公司注册。 公司注册这事还要从长计议,先让刘猛去找邳裘谈一下合作的事,该说什么,该怎么说,如果刘猛还不清楚,那么跟着她的这几年算是白跟了。 何棠趴柜台那里发了会儿呆,何建康才匆匆赶回。 “出事了,大国。”何建康手里提着几兜子吃食给何棠放到柜面上说是让何棠先吃着,然后拽着何建国就走了。 何建国的小名叫大国,亲戚间一般都是叫小名,像何建康小名叫鱼锤这样的,还是比较少。 何建康带着何建国找了个僻静的胡同。 何建国一脸懵的问:“大哥,出什么事了。” “大国,咱村里要拆迁了。”何建康说。 “拆迁?不是说这事是瞎传的吗?难道是真的?” “恩。”何建康从兜子里摸出一支烟悠悠点上,不一会儿缭绕的烟雾从嘴里呼出。 “这是好事啊。” “好事?那可指不定。” “为啥?” “前邻有个在知县衙门上班的小子,就是咱们村秀嫂子家的表弟,他今天回来让我给碰上了,跟聊了几句,他就跟我说了这事儿。他还说是好几天前就已经把文件发给村子里了,你一点也没听到信儿?”何建康作为家里的老大哥,看到一脸懵的亲弟弟有些头疼。 他这些年在良城供销转运社做五金生意,老婆王美霞倒腾烟酒,经营着一家街边烟酒报刊亭,一般也就过年过节才回趟老家,老家的房子借给三弟何建平住着,对现在村子里的大小事是两眼一抹黑。 要不是跟秀嫂子家表弟关系挺不错,那真是就错过了这大事。 何建国听出他大哥语气不太对付,可自己心里也纳闷着呢,既然村里早就接到了要拆迁的通知,他怎么就一点信儿也没接到。 “可能是村里还没通知吧。”何建国寻思着以前也会出现这种情况,都是知县衙门文件下来半拉月,村里才会派个大姓管事来通知。 “会不会是老三没说?”何建康不常回村,不太清楚村里现在的情况,以为是老三何建平捂着这事不告诉他们,要独吞老家房子。 家里老太太三个儿子,老太太平日宠爱幼子,何建平游手好闲的也没个正经工作,不愿意干活也就没收入,整日去老太太屋里蹭饭。 老太太手里头的养老钱基本都被何建平拿走了,还霸占着何建康的老宅子,何建康寻思着正好借拆迁这事儿把他和何建平之间的烂账清算一下,省的整天被人占着宅子还要受些鸟气。 谁家里都会有个爱管事的老大哥,有个劝和的老好人,还有个不争气的懒弟弟。 “三弟?平子这几天没在家,也不知道在鼓捣什么,他应该不知道这事。”何建国记得前几天何建平说要去镇上办点事,然后就没见他了。 “他跟族长的儿子是酒肉朋友,村里有点事他能不知道?八成是他自己捂下了。” 何建康不信何建平不知道,不管他知不知道,一想到房子被他平白占了这么些年就气的不行,一连抽了好几根烟才平息下怒火。 “回去我问下族长有没有这事。”何建国认为拆迁这么大的事何建平应该没有胆子要隐瞒。 何棠在看着摆在眼前的吃食,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怎么一个两个的都爱藏起来说悄悄话呢? 看他俩那着急忙慌的样子,十有八九是得知村里要拆迁了吧。 既然知道的人越来越多,这事儿也就不可能继续藏着掖着的了。 估计大姓一脉已经分配好了利益。 剩下点肉汤就看他们这些小姓和外姓谁能争的到了。 待到何建国和他大伯回来,何棠便说要去周围耍一耍,何建国也正好要跟何建康商量事,就塞给何棠五毛钱,让她去买零嘴儿吃,还嘱咐何棠别跑远太阳落山前要回来。 何棠一脸狗腿子的笑容接过五毛大洋,从容不迫地塞进裤兜子。 走出供销转运社的何棠狠狠地呼入一口新鲜空气,转身走入小胡同,坐上一辆开往郊区的老式大巴车。 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晌午,何棠花了五毛钱坐上开往北郊的大巴车,挑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手肘轻靠在窗沿,就这么静静望着窗外渐渐远去的房屋。 约莫过了半个来小时,车子开到了一片郊区。 何棠抬头看了看略有刺眼的太阳,冲着前面专心致志开车的司机喊了一句:“师傅!麻烦在前面的岔路口停一下!” 她要开工了(二) 何棠抬头看了看略有刺眼的太阳,冲着前面专心致志开车的司机喊了一句:“师傅!麻烦在前面的岔路口停一下!” 司机回头看了看何棠,笑道:“小姑娘自己一个人来的啊?从这里再回县城可就得等到下午那一趟车了,可别忘了!” “知道了!谢谢师傅!”何棠摸着口袋里削铅笔的小刀,轻快的跳下了车。 她向前走一段路大概二十分钟,面前出现一座废弃的旧厂房工厂,工厂占地不小,周围长满荒草。 从外部观察,根本不会想到这座工厂里还会有人居住。 早在何棠下车时,守在工厂外围的几个弟兄就看到了,一个上前来接应何棠,另外几个去跟管厂子的大哥汇报。 何棠伫立在工厂大门前,锈迹斑斑饱经风霜的铁大门被打开,八名青年一字排开单手握拳指向胸口,低头迎接何棠。 何棠径直走到一角低矮的屋子,那屋子门前有一两个硕大的蜘蛛网,何棠掩鼻推门进入,屋里乱糟糟的,大门的左手边是一座完好的火炕,火炕的炕沿上放置着一张矮桌,矮桌上还有一只白色蜡烛,不过蜡烛已经蒙了一层厚厚的灰。 这间屋子是禁止进入的,所以也就无人打扫。 两名青年守在屋外,其余人回到各自的位置继续看守。 工厂的负责人则是备好茶点还有工作记录表,等待何棠。 何棠搬开屋内矮桌,敲了敲炕面,“咚咚咚,”声音很是清脆。 她掀开炕上铺盖着的被褥,炕面上出现一个长宽约莫两米的虚线,不仔细看的话还看不出来,何棠摸出口袋里的小刀,开始刮炕面那一层封层,封层是一层厚度为一厘米的白蜡,经过岁月的沉淀,已经几乎与闸口连为一体,何棠把闸口周围清干净。 嘴里还念念有词:本以为这辈子不会用到你们,可是现在我改主意了。 她抬起厚重的土坯板子,板子下的东西经历了岁月的洗礼,向外飞出大量灰尘,似乎在诉说这些年来被人丢弃的不满。 火炕的里面竟然是满满的木仓,还有一把小巧的xr9。 这款手木仓最大的特色在于其供弹方式,传统手木仓是通过木仓机将子弹从弹匣内推出来进入弹膛的,而xr9是通过一个特殊的钩子把子弹向后拉出弹匣,再往前上方推入弹膛。 这种供弹方式使得木仓管的长度得到了保留的同时缩短了整木仓长度。 九州的木仓支管控史,有一个曲折的过程。 直到天历元年末年,才出tai律例全面封禁木仓,天历元甲子年政策宽松,从事通讯和服务人员,甚至是教辅,经历,县尹都可以拥有木仓。 天历元末年,无论是东洋府,还是夏子府,都允许个人合法拥有木仓,加之长年战乱,民间散落木仓极多。 天历元年年中期,新政权亟需收缴木仓支,并规范木仓支使用,于是颁布了《木仓支管理暂行办法》,藏在这间小屋的木仓大部分是何棠多年来用废料改装的,还有几把是在这旧厂房的地窖里找到的,同样经过了修改,小巧轻便。 这箱子中的木仓是没有记录在李由账本上的。 不是她不相信李由他们,而是她习惯了留一手。 这是她多年执掌西海岸大权的秘诀,她会一直贯彻下去。 这厂房是刘猛加入这小团队后由林肖提议购置的,他们捡垃圾的确是手里存了不少资金,购置一处废弃工厂也是绰绰有余,最重要的是为以后去县城发展能有个落脚之地。 当林肖提出这个提议后,几个半大孩子异常兴奋,隐隐有大干一场的架势。 青春年少,正是意气风发之时,拥有自己的地盘和工厂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再后来,选中了这处厂房,何棠无意间在地窖里发现了三柄木仓。 低调,永远是最好的防御色。 在一切没有尘埃落定之前,所有都是虚无缥缈。 如今拆迁,就意味着提前打入良城,比她原本计划要提前了三年左右。 她现在打开这箱子,意味着要提前把这里利用起来,开辟第二通道。 刘猛,林肖还有李由是第一梯队。 她自己,第二梯队。 她有异能,能够去做一些刘猛他们做不到的事。 她摸着手中的xr9,熟练地装上子弹,木仓揣进裤兜,又将毛坯盖子盖回原来的地方,铺上被褥,放上矮桌,一切复原。 临走时不忘使用土系异能在屋里覆盖上大量尘土,若是有人进到这里,她随时可以知晓。 摩挲着裤兜里的真家伙,她有一种莫名的心安,也许,她属于这种疯狂的生活,命中注定一生动荡不安。 开疆拓土,这一批木仓就是她最大的倚靠。 这一天,倒是把何棠累够呛,等她回到供销转运社,父亲和大伯还在那里商议着拆迁的事,最终大伯提前收了摊,用一块大布把铺子遮挡起来,跟何棠他们一起回了村子。 到了家,何棠晚饭都不想吃,回到自己屋里倒头就睡下了。 她归结这一天太累的原因就是,晕车。 去良城的公路并不平整,一路晃晃悠悠,大巴车又憋闷,让她差点觉得自己要驾鹤西去。 她感觉朦胧中有人给她掖了被角,还似乎把垂到脸颊的一缕发丝顺到耳后,原本冰凉的手脚渐渐暖和起来。 月色下的男生望向渐渐远去的砖瓦房,浓密睫毛下的眼睛弯弯,嘴角淡淡上扬。 清明假期很快结束,这几天的忙碌让何棠差点忘记了自己还是个初二学生。 开学第一天,何棠坐在何建国的三八大杠破自行车后座来到学校。 今天天气异常的燥热,分明是初春,却像是酷暑的夏季,不少学生居然换上了短袖短裤,这让一身加棉袄子的何棠看起来十分怪异。 就连她自己也觉得十分怪异。 每日不间断的晨跑和夜跑,每餐摄取营养均衡,各类组合拳也是长年累月的练习,身体素质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若说是使用冥眼对身体造成负担,可她最近只用过一次冥眼。 难道使用异能也会对身体造成负累? 土系异能使用半小时后,都会出现头晕或者体力不支。 若是大量使用,则会出现短暂休克。 她以为异能对身体的负担都是暂时性的,要是对身体造成长期性、不可逆转的损伤,那她可真是不敢多用了。 如果瓦大还在,看到何棠出现这样的的情况,倒是会解释一二。 何棠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她还没有到神修的最低年龄。 在神修的世界,从开始修炼到成为一阶修神者,大多是要用一百年,天赋上佳的可缩短至八十年。 历年,八十年之内修炼到修神者一阶的只出现过不到十位,多是在六十岁左右。 除去幼年夭折的,这些惊才艳艳之辈大多成就了神位,最次也是星系天官。 岁数越小而又早早成为修神者,对身体是一种巨大的考验。 幼体的承载力不足以承受修神者一阶的能量。 曾经有位神祇研究承受修神者一阶的最低年龄是多少。 得出最终结论是五十岁。 若是五十岁之前进入修神者一阶,则会出现神力反噬。 这种反噬不仅是身体,还有灵魂。 天才修炼者多的是,但是五十岁以内就达到修神者一阶的,从未听说过。 这种反噬会跟随神力的提升而加重。 晋升所需要的耐力与毅力也是非常人之所及。 何棠待过的老教室里半年没用的四个老式吊扇已经被开到最大档并开始呼呼作响了,乍一听,像是几架小型战斗机在头顶来回地盘旋,讲台上的老师讲课的声音还没来得及传进耳朵就已经被卷进了螺旋桨似的风叶随之被带到了教室上空,漂浮在周围听课的学生头顶上,却迟迟不肯沉下来。 风叶上积满了灰尘,黑乎乎的,像指甲盖里的黑泥,显而易见却总是忘了清理。 灰尘在风叶的急速转动下纷纷从高处跳落,在阳光的映衬下,在空中翩翩起舞,然后躲到肉眼看不见的角落里。 尘土的味道开始在教室上空弥漫。交结在一起的还有一股子汗味。 重温令人感怀的学生时代,是何棠这一世收到的最昂贵的礼物。 “白杨礼赞白杨树实在不是平凡的,我赞美白杨树!……是人类劳力战胜自然的成果,是麦田,和风吹送,翻起了一轮一轮的绿波——这时你会真心佩服昔人所造的两个字“麦浪”,若不是妙手偶得,便确是经过锤炼的语言的精华……”逐渐清晰的而且颇为稚嫩的朗读声让何棠感到莫名的舒心。 她看向四周,并不宽大的教室,顶上挂着三排老旧的绿色铁皮包裹着的灯管,四只长管悬挂式风扇在头顶上吱呀吱呀地扇着,摇晃着的扇叶像是随时都会掉下来一样,儿时的记忆中每个人都不想座位被安排在那可怕的大风扇下面,眼前一米宽的黄色讲台上,站着唾沫横飞的讲师。 三不交大神 她看向四周,并不宽大的教室,顶上挂着三排老旧的绿色铁皮包裹着的灯管,四只长管悬挂式风扇在头顶上吱呀吱呀地扇着,摇晃着的扇叶像是随时都会掉下来一样,儿时的记忆中每个人都不想座位被安排在那可怕的大风扇下面,眼前一米宽的黄色讲台上,站着唾沫横飞的讲师。 上午的时光总是感觉过得那么漫长,男孩子们个个都像从蒸笼里出来,头顶上还冒着热气,豆大的汗珠刚刚渗出来,就被绯红脸颊上的滚烫的温度蒸发成看不见的气体,在教室里四处飘荡。何棠有看到几个男同学桌子上摆的可乐。 曾几何时,何棠也是羡慕那些能尝一口可口可乐的同学中的一员,塑料瓶装的可乐一瓶一元钱,易拉罐装的还很少见,只有画着蓝绿色风景的健力宝。 何棠右手边的男生拿起可乐拧开瓶盖,“嗞——”地一声,瓶口冒出了一缕白烟,白色的泡沫翻滚奔腾着涌进了喉咙,燥热顿时散去,温度慢慢冷却下来。他又用刚才拿冰镇可乐的手捂住自己的脸,脸上那诡异的贱笑表明他此时很享受这冰凉的温度带给他的短暂的清凉,而他脸上的绯红正在渐渐散去。 头上的老式风扇战斗机的声音开始变得轻柔起来,老师讲课的声音终于从空中落了下来,慢慢钻进了耳朵。 何棠右手托腮,望向左边的窗外,操场上挥洒着汗水的男生们,看着为男孩们尖叫的女生,还有场边的裁判和维持秩序的老师…… 即使到头来是一场梦,她也妄想梦可以长久一些。 这也许就是终将逝去的青春。 “皮思……”何棠前头有人发出奇怪的声音。 这个发音大概也就九州通用了吧,一种在课堂上偷摸喊人的特殊发音。 问题你还知道这个声音是谁发出来的。 何棠瞥眼看向前方一个小黑胖子。 小黑胖子是族长亲戚家的小孩,在学校里反正是很少有人敢惹他。 台上的老师看到小黑胖在下边交头接耳也不管,由着他闹腾,因为上一个教育小黑胖的老师被调到了后勤打扫卫生。 “你知道吗,我大舅说珉湾村要拆迁了,每户人家能给一万块钱呢。”小黑胖嘚瑟道。 小黑胖的同桌歪头低声惊讶:“一万?这么多啊!骗人的吧!” “怎么可能,我这可是一手消息,我大舅亲口说的。”小黑胖的大舅就是珉湾的族长。 何棠听到这句话,颦眉。 历来拆迁都是按照占地大小,怎么可能每户都是一样的钱数,可这小胖子说的消息一般都是准确的。 这说明拆迁款定是有问题,不知道被谁昧下了。 “何棠认真听课!”只见一截白色的粉笔嗖地飞过来,何棠保持着瞅着窗外沉思,只是轻轻歪了歪脑袋,便躲过了那只飞来的粉笔,然后歪头看向讲台上的老师。 柿子专挑软的捏? 讲台上的老师心道管不了小黑胖还管不了你吗? 何棠笑了。 万物都是这样的,骨子里映刻着欺软怕硬。 有些人表现出来的多一些,有些人只是把心思藏在心底。 老师一看何棠居然还笑。 三分不屑,七分讥讽。 “何棠,你起来说说,学习了《白杨礼赞》这篇课文后,你有何理解,作一下小结。”中年教师站在讲台上面色阴沉,看着一整节课都不知道在寻思什么的何棠,他知道以何棠的智商根本不可能说得出来。 其他同学听到点名叫何棠来回答问题,一个个的回头瞅向何棠,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这何棠在他们班是出了名的三不交,不交朋友,不交钱,不交作业。 性格时而乖张,时而孤僻。 他们这里在很久之前经常会有校外染发小青年围堵学生事件。 有一次学校里要收课本费,每人十元。 这是一笔不小的款子,很多学生在半路上被小青年们截胡,口袋里吃的喝的玩的被抢掠一空,包括那一笔十元的大钱。 正好有一波小青年堵到何棠。 想着是个小姑娘,便只要那十元钱,剩下的就不要了。 何棠愣是捂着口袋不给。 据说那天正好有人看到这一幕,何棠把书包往路边树坑里一扔,上去就给那小青年美丽绝伦的一脚,小青年直接咕噜咕噜滚出去好几米远。 其他人见状上去堵住何棠。 何棠拉起袖子一脚一个小朋友,前后不到两分钟,就躺了一地的人。 不光是保住了她的钱,还把小青年们辛苦抢来的钱和零嘴儿都掏了个精光。 最后,何棠把钱都交给了学校。 把零嘴儿都昧下了。 名声是打出去了,可是也不知道是谁传的,说她是那一帮人的头头,要是惹到了她,说不定哪天就把你的钱全抢光。 打那之后,就没几个人敢跟她说话了,也没人敢找她要钱。 作业也从不敢收演变成为不交作业。 正好她也不爱写作业。 就那,也配叫作业? “《白杨礼赞》是作家茅盾在天历元年中上旬所写的一篇散文。茅盾以西北黄土高原上‘参天耸立,不折不挠,对抗着西北风’的白杨树,来象征坚韧、勤劳的北方农民,歌颂他们在民族解放斗争中的朴实、坚强和力求上进的精神。”何棠翻开课本,看了一下课文大概,如是说。 何棠刚说完,周围顿时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何棠这是鬼神附体了? 先不说回答的对不对的问题,她这一席话……怎么说呢。 平日里一般不说话的人,突然秃噜了一大长串话。 后排靠窗位置的地主位置,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中年教师手里拿着课本听到回答后差点就掉地上,他睁大眼睛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 本意是呛呛一下这个不尊师重教的家伙,没成想被她蒙对了。 中年教师再一次提出问题:“看来何棠同学对这篇课文理解的还算透彻,那请何棠同学再来简单讲讲对《白杨礼赞》课文的作者有何深入了解。” 周围同学们一听,咦?回答对了? 张老师平日里可是一般不表扬人的,蒙的吧,肯定是蒙的!下一个问题肯定回答不上来了! “矛盾,原名沈德鸿,南江一带人,九州天历元末年著名作家、文学评论家和文化活动家以及社会活动家,南江一带成就了茅盾勇于面向世界的开放的文化心态,以及精致入微的笔风。 另外许多作家、政治家的‘第一教师’是寡母,茅盾却是其继母养育长大。七岁时,茅盾随父亲进了家塾,由继母亲自指导,学习新学,从他的留存作文中就可见得他流露出忧国忧民、扶正祛邪的思想端绪。十三岁时……”何棠滔滔不绝。 “其他人都在干什么!这都是重点!都愣着左耳进右耳出吗!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还不快点记下来!”张伟guo感觉他无法做到惩罚何棠的初衷了,赶紧结束这场失败的装比。 看来何棠之前不交作业不写试卷,是对他有所不满啊! 张伟guo气的哆哆嗦嗦,一本书被卷成筒子状啪叽一下摔讲台上,连带着摔出一大片粉笔灰,呛的讲台两侧的左右护法一阵咳嗽。 “既然何棠同学对这篇课文和作者有着很深入的了解,今晚整理一下笔记,明天交给我。”这是张伟guo最后的倔强。 何棠点头应下。 可想而知,第二天清早张伟guo来收作业时,得到的是一如既往的两个字:没写。 三不交大神的绰号是白叫的吗。 她跟张伟guo之间的斗智斗勇截至这周的周五下午最后一节课。 班主任王国安,也就是那位跟他爹乱嚼舌根子说她不交作业的臭老头,在班会课上总结了这一周的学习情况,然后宣布了一件事。 何棠在讲台下努努嘴,看来就是要转学的事了。 没想到这么快。 寻思这种事情至少也要拖拉等上个把月。 看来是邳裘那里着急开工。 何棠回家后跟她老爹说了转学消息,她们班只有她被分到了良城中学,其他人都在边边角角的普通学校。 何棠猜是父亲提前得知了镇中学要跟县城的学校合并。 “爹,良城中学学校很好吗?” 何棠问何建国。 何建国见何棠和良城中学的事情尘埃落定,也是舒口气。 “那可是良城师资力量最好的学校了,你说好不好?学校还有个很大的图书馆。”何建国认为有大图书馆的都是好学校。 “县城离家这么远,我怎么回家啊?”何棠跟何建国唠起了家常。 “这你不用操心,你大伯家有空着的房间,正好你堂姐也在良城中学,你们俩姐妹还能互相照应下。” 何建国已经都给何棠盘算好了。 “爹,你是不是也要去县城教书啊?” “你就好好学习就行,大人们的事你少在那儿瞎操心。”何建国搬着个马扎子要出门,回头还问何棠去不去村头看电影,有放电影的。 何棠刚想回答说不去,就看到她家大门口来了个人。 遇佛上柱香,遇贼掏木仓 何棠刚想回答说不去,就看到她家大门口来了个人。 影影幢幢,只能看得出少年清瘦的身段,手里拎着两只马扎子。 “建国叔。”林肖跟何建国打招呼。 “哟!是大壮啊,来找何棠看电影的吧,去吧去吧。”何建国招呼何棠赶紧过来。 林肖的小名叫大壮,就是因为他刚出生的时候瘦瘦弱弱的,家里人希望他能壮实些,就起了大壮的小字,算是亲人最接地气的祝福。 何棠撇着嘴,脚底下就跟生了根似的,就是不走。 林肖无奈,放下马扎子,走上前递给何棠一只暖水瓶还有一块大白兔奶糖,这才跟着走了。 “暖瓶别再掉地上了,就剩这一个了。”林肖说。 “垃圾站连瓶子都没了吗。” “这可不是在垃圾站捡的。”林肖反驳。 “谁让你顶嘴的。” “……” “下次……” “不敢了。” 不敢怒也不敢言的林大壮手里拎着马扎子,亦步亦趋。 “你分到哪个学校了?”何棠问。 “跟你一样。” “你知道我哪个学校?” 何棠纳闷他消息怎么突然就灵通了。 “建国叔挨家挨户说的。”林肖根根分明的长睫毛忽闪的何棠差点晃了眼。 ??? 他爹挨家挨户? “油子和刘猛呢?”何棠轻咳两下,想要转移话题。 “忙着运货,借了垃圾站的垃圾车,今晚差不多能把宅子里东西运完。刘猛开车技术着实不怎么样,给人家垃圾车蹭的满身都是包。”林肖说这话的时候还低声笑了笑。 不知是笑刘猛烂到啃屎的开车技术还是在笑他自己。 何棠也跟着轻笑两声,说刘猛这是关云长卖豆腐,人硬货不硬。 等到了村头看电影的土坡,已经是坐满了人。 天历元初年的村子虽然有些人家里有了电视机,但是如果说哪天在村里放露天电影了,那得像赶集一样,不论炎热的夏天,还是寒冷的冬天,不管是在本村还是邻近村庄,男女老少云集而至。 凑的就是这股子人气劲儿。 这种露天电影是不要钱,村子里都会定期播放,一般都是在晒谷场,学校操场等空旷的地方,拉一张电影幕布就可以看。 这阵子学校不让进人,晒谷场也没有闲置,就选在村头的土坡这里,有一户人家的侧墙又高又大,很适合拉幕布看电影。 何棠跟着林肖寻了一处僻静地方,离着电影幕布有些远,但也能看得见。 “真打算去良城扎根了?” 林肖把板凳放置好,从兜子里掏出些葵花籽,把剥好的葵花籽仁儿递给何棠。 “恩。这么多年观察良城的形势,以唐社现在的资金和后备设施,在良城安家落户只是时间的问题。” 何棠眯起双眼,收敛神色。 此时的何棠没有往日的吊儿郎当,周身带着一股冷冰冰的气味。 林肖并不觉得这样的何棠有多好,令人无法靠近。 林肖叹气,这个总是在大事上不掉链子的家伙,什么时候也能尝一下人间烟火气。 “这周末就别去垃圾站了,把厂房收拾出来让所有弟兄们住进去,那里以后就是基地。”何棠剥开大白兔的糖纸,一口吃掉,还递给林肖一张纸。 “找到上面这家店,然后买下来。” “你要开店?”林肖看着纸上写的铺子地址还有几项琐碎的事儿问。 “恩。以刘猛的名义,记住,这家店从头到尾都要刘猛抛头做,你不要碰。”何棠说。 “恩。放心。”林肖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却又什么也没说。 她心中不想让林肖参与这些,不知道为什么。 “怎么突然想要开店了?”林肖询问。 “我做出的决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何棠并未回答林肖的问题。 她的决定,不容许任何置喙。 听起来有些一言堂的意思,实际上,就是这个意思。 你去做就是了,何必问这么多呢。 开工的时候无友。 今天夜里的良城郊区有些忙碌。 一座距离县城中心半小时路程的废旧工厂,灯火通明。 这一带黑漆漆的荒地,唯独工厂里里外外带着灯光,一辆中型货运车进出工厂十几趟。 一个个忙碌的身影搬运着货运箱,工厂周围的杂草已经被清理干净,四周的围墙顶部放置了碎玻璃渣子,防止翻墙的贼人。 “猛哥,这是最后一车了。”刘猛手底下一个小弟说,并开始招呼其他人卸货。 “猛哥!应到十五人实到十五人!” “猛哥!东跨院已经清理完毕!” “猛哥!后院训练场布置完毕!” …… 像这样的汇报今晚马不停蹄。 忙的刘猛都没有工夫喝水,这样的情形已经持续了好几天。拉货的垃圾车也被蹭的坑坑洼洼,别的没什么可说的,倒是手底下的小弟学会了开大车。 今晚留在工厂的,全是可靠的亲信,风风雨雨从小就跟了他的。 从几年前何棠开始招兵买马就不断筛选,经过几年的人品实力和家庭状况考察,留下了五十来号人。 这十五人就是在五十来号人中再次筛选出来的,过了今晚就将分配到各处,独挑大梁。 刘猛擦擦额上的汗,看着货卸的差不多后,就把人都喊过来集合。 十五人站成一排,喘着粗气看着刘猛。 “这几天大家辛苦了,社长说这里以后就是唐社的总部,也就是咱们的家!”刘猛突生豪情万丈,一切就要重新开始了。 家这个词对于这八个人来说有些陌生,但更多的是向往。 他们大多跟刘猛一样是弃婴,吃百家饭,然后在社会上游荡。 很小的时候就跟着刘猛,现在他们也就才成年,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 “猛哥,今晚开始巡逻吗?”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光头男孩儿问。 “跟以前一样,今晚全员值守,明天开始三人一个班,隔两天换班。”刘猛下命令。 “是!”十五人大声回答。 在这片空旷的土地上,年轻的唐社生根发芽,没人知道今晚意味着什么,李由不知道,刘猛不知道,林肖不知道,何棠也不知道。 知道的只是在良城这座小小的县城,有一辆垃圾车即将需要返厂修理。 当晚何棠下达一系列指令,上到唐社近期发展任务,下到日常琐碎小事。 工厂那边热火朝天不可开交,她这里也没闲着。 李由代替她两头来回跑,半个月下来整个人清瘦了一整圈。 原本就跟个猴精似的李由,现在更是眼窝深陷,黑眼圈乌青。 而林肖则是负责考察运输线路,这厮倒也挺认真负责,将几条能够通往海边的路线都摸了个透彻。 令人可气的是,这家伙这两周马不停蹄,可是中考前第一次摸底考试还是妥妥的第一名。 何棠啧啧称奇地看着那张第一名的喜报,从鼻腔里发出不屑哼声。 “你要是跟我一届,这第一一定不是我。”少年脸庞褪去了婴儿肥,脸骨已经看得出棱角。 他不是什么天才,什么样的天才在她这里都黯然失色。 他忘记她是什么时候找上他的了。 只记得是个下雪的天,雪地里的女孩儿还很小,穿着新做的大红棉袄,脚下蹬着虎头鞋,头上戴着雷锋帽,揣着手。 那时他正好和李由在地里打雪仗。 “听说,李由家的地今年收不上粮食了。我可以帮他。” 女孩儿声音稚嫩但语气冰冷。 “你们两个以后就跟着我。” “跟着我就要管住嘴。泄露秘密的人下场会很惨。” 李由同何棠一般大,林肖比何棠大三岁,高两级。 他只记得那时候他还是上小学,大概三四年级。 后来,何棠教了他很多东西,很多在学校里学不到的东西。 隐藏情绪,隐忍,不到最后时刻不能发力。 组装器械,负重跑,射击打靶。 李由打靶这么多年一直没什么长进,但是对器械组装情有独钟,经常搞一些实用的小发明。 林肖浮现出回忆的神色,良久,脸上带着清淡的笑容。 回忆是一种病,一种让人欲罢不能的病。 他和李由小时候被别的小朋友欺负,都是何棠把那群人打跑,一开始他俩还哭鼻子,后来就被何棠骂的不敢哭了。 鬼选弱者上身,佛挑善人受苦。 这世间本无公平,又如何教人大度。 独善其身,不闻他事。 遇佛上柱香,遇贼掏木仓。 都是她教的。 他有在努力追赶,可为什么,与她之间的距离只会愈来愈远。 “又在走神。”何棠盯着林肖的眼睛。 这家伙最近走神越来越多。 当一个人经常心不在焉,无非有三:欠钱、家里出事、违背内心良知的背叛。 他不可能有债务,家里也很正常。 莫非是叛变? 何棠狐疑。 从小抓起的娃娃,能有几毫升的胆量来叛变。 “我只是在想,为什么感觉你与我之间,像是隔着一座墙。”林肖叹气。 不再继续说什么,而后离开。 何棠看着渐渐远去的背影,那背影上沾着一片风信子花瓣,像在诉说着什么。 修车,开车,撅牌位 何棠看着渐渐远去的背影,那背影上沾着一片风信子花瓣,像在诉说着什么。 她低头看向脚尖,艰难压制着隐隐要破体而出的灵环。 气息有些紊乱。 今日不知为何,体内的神之力总是会忽然暴走,灵环也不安分。 刚才,体内的灵环差一点就要释放出来。 噗—— 她忍着体内翻腾,吐出血水。 可能是昨日使用冥眼和土系异能的缘故。 她不断安慰自己这只是暂时的。 使用次数越多,对身体造成的创伤越大么。 她喘着粗气,擦去嘴角鲜血。 一拳锤在地面上,带着不甘和愤怒。 瓦大为她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却又在大门前种了无边无际的荆棘丛,每进一步,就会被荆棘划得遍体鳞伤。 无头苍蝇。 对,她现在就像一只被人厌弃的无头苍蝇。 “啊——啊——” 她发泄似的捶打地面,一拳接一拳。 捶累了,站起身来开始乱踢,周围盛放着浇地的水桶都被踢倒在地。 她整个人就直接摔倒在泥土和水混在一起的地面上,衣服裤腿头发上全是泥点。 风淡淡的从她的眉间流失,那双本是清澈无间的瞳孔满是恨意,她身后一条虚幻的蚀血龙正吐露发着寒光的尖牙。 蚀血龙仅仅存在了半秒钟不到,虚晃一枪,便消散了,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虚妄。 那个躺在地上摆烂的女人丝毫不知身后情况,继续做着疯癫的蠢事。 心中的愤懑总是要发泄出来,藏于心,伤身。 何况,等到了晌午,还要去一趟祠堂。 她这样的情况,难保不会在祠堂那种地方出现什么岔子。 珉湾村,八岁,十二岁,十八岁,都要接受祠堂的神授仪式。 这段时间因为拆迁事情闹的,神授仪式都被推后了几天。 八岁那年踏火盆时的奇异感觉,她仍然记得。 不论以后是生是死,都要先解决当下的问题。 这祠堂难保不是以前的神修专门设置的据点来筛选有天赋后人的。 当何棠再次出现在祠堂的正堂时,还没等开始开始仪式,她就已经感觉到不对劲。 体内的土系灵环似乎在吸收祠堂里的气息。 这气息…… 上次在小院里,她因为好奇碰了一下出现异常的心口处,后来就出现了这种大量的气息。 神息! 何棠想起来瓦大说过,这叫神息! 白色神息! 祠堂里此时散布着零星神息,八岁那年她并未发现这里有神息,也许是因为当时她还没有达到修神者一阶的境界,所以看不到。 现在,她看的十分清晰。 何棠倒是猜错了她看的见神息这件事。 的确,神息只有神修能够感觉到。 也仅仅是感知。 她能看得到神息和神息浓度是因为冥眼。 变异后的冥眼能够让她看到事物的本质。 神息也不例外。 她的身体负担越来越重,也是因为冥眼的使用已经不是主动使用,而是这种被动式的使用。 只要冥眼还在,她就会一直处在不知不觉的使用中。 要想减小身体的负担,就得快速提升实力,以毒攻毒。 就目前来说,这是解决她身体状况的唯一途径。 她看着弥漫在祠堂里的神息慢慢向她聚拢,被她吸收。 直到整座祠堂都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神息。 咔嚓—— 祠堂正堂神位牌碎了。 珉湾村的族长赵有德猛然看向神位牌。 神位牌是特殊的玉质制作,从祖上传下来都不知道多少年了,如今破碎,是暗示珉湾将有大难了吗? 是因为拆迁吗? 的确啊,拆迁就是把这里全部拆除,把他们老祖宗的家毁掉。 所以,牌位才会碎裂! 一定是这样的! 赵有德这么想但是却无法阻拦。 何棠也看到了牌位碎裂,看来如她猜想的那般,这里供奉的牌位里储存着神息,每次神授仪式,牌位中的神息都会筛选出有天赋适合神修的年轻后辈。 然后村子会把这部分人交给背后的人培养。 至于培养之后送去哪里,为谁效力,还未可知。 现在神位牌碎裂,神息全无,这一处据点也就成为废棋了。 何棠吸收完神息后发觉身体暖洋洋的,没有之前吐血时那般难受了。 或许,不断吸收神息可以解决她的身体问题? 何棠觉得这或许是一个方向。 最近怪事连连。 与白郡珉湾村相邻的封都郡五里堠子村,村中央祠堂发生了一件大事。 祠堂正堂的三只神位牌破碎。 是值守祠堂的奴太爷在早晨打扫时发现的。 祠堂其他东西都没有被动过的痕迹,只有牌位碎裂。 接二连三的,大闹埠村、轱辘子庄、啵咕楼子屯都相继出现神位牌碎裂事件。 都仅仅是牌位碎裂,无一例外。 一时间,各村各庄人心惶惶。 巧合的是,这些村庄都是被划分在拆迁区的区域。 各村各庄的族长联合起来,闹到镇上,县城里,要讨要个说法。 各镇各县哪里会搭理他们? 牌位碎了,关他们什么事。 你们自己不看好祖宗牌,怪他们咯? 罪魁祸首何棠丝毫没有撅了人家祖宗牌位的负罪感和愧疚感。 她甚至还有些小庆幸。 幸好把那辆红旗车给修复好了。 七七八八修了得有一个月,工具零件都是用的最好的。 这辆车子往返各村也是给她出了不少力。 她可不敢开进人家村子里边,只敢停在村外的柏油马路上。 村里基本都是泥地,印上车辙印可就不美妙了。 修车一个月,撅牌位一个月,这俩月她白天上课,晚上修车,开车,撅祖宗牌位。 由于牌位事件这些族长奔走呼告,搞得各县府衙对村子的好感直线下降。 还出现了府衙武力镇压村镇的事。 等到拆迁的消息传遍珉湾村,武力镇压也到尾声。 村里大姓族人趁着府衙武力镇压这事,将自己私吞大头拆迁款甩给府衙,说府衙只给了一点点可怜的补偿款,还说府衙扬言让整个珉湾村一百多口子人无家可归。 什么叫君为轻,民为贵。 什么叫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奸人作梗,这就是最便捷的拿捏。 振臂一呼,风险小,成本低,成功率高。 煽动民众的思想,引导风向向着错误的方向,这就是犯罪。 何棠没想到自己这一系列的做法,给府衙带出来如此难缠的小鬼。 看来解铃还须系铃人。 何建国也听说了拆迁款的事,他没跟着一块闹事,但是却也打算辞去镇中的教师工作,他在良城最有名的文具厂相知文具找了活计。 算是用实际行动来表达他相信那些鬼话。 相知文具厂每月能给他三百多元的薪水,这收入在良城算是中产了,但是何建国为了让何棠能安心在良城中学学习,花掉家里大部分的积蓄在城区的老破小小区买了间四五十平的房子,拿到了县城户口。 只有良城城里的户口才能让何棠在良城中学就读。 谁成想,湘林的景区开发,拆迁政策又不利好,让本就手头吃紧的何建国雪上加霜。 眼下转手卖掉老破小是不现实的,租房住也解决不了当下手里吃紧的问题,当初买下那老房子花了将近两万块,却只能拿到不到一万块的补偿款,愁的何建国一夜之间头发都白了许多。 如今何建国打算带着刘玉环一块去良城相知文具厂做活,未来一两个月是很少回来的了,把何棠留在家里,交给爷爷奶奶照顾。 倒不是说何棠没钱给他们填补窟窿,但是这笔填窟窿的钱一旦拿出来,她后续的工作不仅会很难开展,这笔钱的来历她也很难解释。 思来想去,只得作罢。 何棠爷爷奶奶对何棠谈不上不好,也谈不上不好,她这个家里阴盛阳衰,大伯家一个女儿,三叔又是个没成家的。 老太太天天想着抱孙子,她何必去触这个霉头。 不如待在自己家里,让林肖他们几个接济接济。 上回村里放电影时,何棠让林肖考察的铺子也已经由刘猛接手。 刘猛看着五大三粗,可是学东西学的快,虽然机灵劲儿差点,但是何棠的命令他都能近乎完美完成。 存折,那个只有薄薄几页纸的小本子,在天历元年初是财富的象征。 那时候,谁家要是有闲钱,都会迫不及待的存到存折里,再压到箱底。 天历元年中后期,pos机、atm机等金融设施开始出现并普及,存折逐渐“失宠”,被小巧便捷的各类借ji卡、信用卡取而代之。 此时,刘猛手里正拿着这个小本子在银行排队取款。 因为要取的数额不小,额外多带了几个弟兄。 刘猛在社会上混的时间不短,但那都是在镇子上,到了良城,也是个不足为奇的小人物。 他手下的几十号弟兄,都多多少少有几个亲信,这段时间精挑细选留了十几个人,用来办县城铺子的事。 从施工、运输、装修,再到铺子里的用具购置、人员编排,刘猛硬着头皮做。 好在何棠在他背后指点,李由周末也帮着他看顾装修进程。 赶鸭子上架,行不行拉出来遛遛。 小手一伸,拿钱来 从施工、运输、装修,再到铺子里的用具购置、人员编排,刘猛硬着头皮做。 好在何棠在他背后指点,李由周末也帮着他看顾装修进程。 以前都是小打小闹,这真仓实弹的干一把还是头一遭。 刘猛穿着一件挂满尘土的短袖,脚下一双拖鞋,黑色沙滩裤黑一块白一块,刚从装修的铺子那里出来,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 按照李由的主意,把装修工人的钱分成三次给付,第一次当做定金,中期给一部分,最后验收再交付最后的份额,这样的话,效率拉满,而且工人积极性高。 刘猛现学现卖,也把店铺的家具和桌椅按照这样办,今天就是来取桌椅家具的定金和装修工人的中期工资。 银行里大理石碎花地面擦的晶亮,刘猛一脚一个印子就踩过去了。 看的门口保洁大姨一脸便秘神色。 又是他! 这个月来五六回了,每次都是等她拖完地面才来,一路踩到最里头办公室。 头回来的时候还知道沿着墙边小心翼翼地走,后来熟了直接就无视她了,风风火火一路向北,当她是个小透明。 保洁大姨伫立在大厅玻璃门后,双手交叠放在拖把杆子最上端,下巴磕在手背上,直搁那抖腿。 气的鼻子都歪了。 不等刘猛走进走廊,银行的业务经理大老远就弓着腰笑脸迎接。 这可是个大客户,每年都在他们银行存一大笔钱,这么多年来只存不取,最近取钱频繁,但是取的数额并不是太大,听说是在装修店面。 “刘老板,是这样的,咱们银行最近在搞活动,存钱送礼品,咱们也不说些虚的了,您这么多年一直在我这里存,直接就按照最高规格的送您了,之前咱们银行搞活动您也一直都没来。” 银行的业务经理杜有才是个八面玲珑的,像刘猛这样低调的大老板很是少见,以后绝对是个大人物,他二话不说直接就带着刘猛去了仓库,出来的时候刘猛手下几个弟兄抱着一堆礼物箱子。 这倒弄得刘猛有些不好意思,他不知道如何表达,就塞给杜有才一张名片,一面写着辉煌二字,另一面写着会员。 杜有才明白了这是刘猛即将开的店铺的名字,他夸赞了一番店铺好名字,适才问:“刘老板这是要开的什么店?等开业时候我一定去捧捧场。” 说实话,刘猛都不知道何棠要开什么店,目前来看,看着像个饭馆子。 看刘猛并不言语,一脸讳莫如深的样子,杜有才知道自己唐突了,便笑着赔罪,并再次说等开业那天带着亲朋一块去,给他加些人气。 刘猛带着那一堆箱子有些犯难,没车啊。 那辆红旗车何棠还在修着,而且县城没有出租车,就算是有,估计也放不下这些箱子。 看出刘猛的踌躇,杜有才提议让银行的小货车给他们送去,刘猛觉得甚好,便给杜有才写下地址,一行人先行赶回店铺。 店铺的选址很是有趣。 良城中学在西侧,工厂靠东一些,而珉湾村在良城的最东首,这三点形成一条贯穿东西的直线。 铺子在这条直线正中心的正北方,距离工厂不远,开车不到二十分钟。 在装修铺子期间,何棠去过一趟工厂,对刘猛和驻扎在工厂的弟兄们单独开了会。 何棠从手底下的弟兄里选走了八个。 这八人直接跟着她做事,不再听刘猛指挥。 按照综合实力排名依次为唐一,唐二……唐九。 没有唐四,只是单纯觉得这个代号不吉利。 他们原来的名字也不过是兄弟之间随便起的,了无牵挂的流浪人,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姓唐,算是给了他们一个家的框架。 她抽调人手这一举动就是为了她与刘猛可以分头行动,提高效率。 尽快把良城拧成一股绳。 这两个月中,刘猛,李由和林肖都不知道何棠抽走的那八人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期间何棠还陆续搬走了几箱储存的硬通货,木仓和弹药。 林肖有问过何棠,何棠什么也没说。 不论是刘猛,还是李由林肖,在这两个月中都能感受到唐社运作时何棠的不对劲。 像是在压抑着什么,原来人就话少,现在更是不怎么说话了。 唯一的交流基本就是:小手一伸,拿钱来。 存钱这么多年,花钱就几天。 李由对何棠这阵子大笔出钱的行为感到心痛,那钱就跟流水似的,这八九年攒的钱基本上这俩月花了个七七八八。 “全取出来。”何棠最后那句话差点让李由跳了脚。 何棠打算釜底抽薪,这几年积累初始资金是最辛苦最枯燥的,作为社会底层人士,存到这么多钱已经有些懈怠了,甚至是失去了当初的那股子拼劲。 李由心痛的无以复加。 李由只是心痛,何棠是浑身痛。 吸收大量的神息后,经脉天天被撑得胀痛。 身体每动一下就疼痛难忍,像要散架似的。 可唐社那边一堆琐事抽不开身,何棠能少说一个字就少说一个字。 李由那狗人还一个劲的问问问。 能不能少哔哔两句,让她静静。 这种情况持续了一个多月,才堪堪把神息吸收完。 她发誓再也不贪吃了。 现在她发动土系异能控制在两次之内已经不会出现异常,冥眼由原来的一秒延迟提高到瞬发。 体内神丹上的灵环颜色比之前要深了些,当灵环破体时,脚下原本会出现一个小土峰,现在变为两个。 修神者二阶。 何棠心道。 修神者阶段,纯粹就是神息的储存。 大量的神息,全部吸收后,就可以突破修神者阶段的桎梏。 她总不能挨个寻找村子的祠堂吧,这样总归不是个长久之计。 一旦操作不当,被查到,那可就说不清了。 她挑选的八人小组就是她为下一步做的打算。 现在,拆迁的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海运路线也摸得差不多了,同时,工厂的弟兄们日夜训练和看守基地,倒是店铺那边还一直没问。 何棠刚想着要去看看店铺装修的怎么样,刘猛就上门来了。 还带了不少的箱子。 “辉煌装修的怎么样了?”何棠喝着热茶问道。 “再有一个月就完工,,老大,怎么能想到要开饭馆子?”刘猛一脸问号。 “那可不是饭馆。”何棠讳莫如深,“过阵子等定制的货到了,你就知道那是什么店了。” “老大,那取钱的银行还送了好多礼品,除了油米面脸盆外,还给了两部电话。”刘猛问何棠这两部台式电话怎么处理。 刘猛的话提醒了何棠,没个电话的确是很不方便,便让刘猛将两部电话分别装在辉煌和工厂,那剩下流动资金也不用流动了,何棠大手一挥直接让刘猛立马去买几部手机,并购置一批监控,安装在辉煌和工厂周围。 这时候的监控摄像头十分昂贵,一只户外普通的540p摄像头都要大几百元,720p更是贵到离谱。 科技强国啊! 掌握核心技术研发果真能赚个盆满钵满。 其实这账面钱数要比这多点,还能多买些摄像装备,前阵子何棠修报废车花了得有万数块钱,修车的钱大概都能买一辆二手的普通车了。 好了,现在他们这群人已经一穷二白,一朝回到解放前,兜里除了即将要发的工资其余的比脸都干净。 骄阳似火的初夏。 五月份,何棠他们转到了良城中学,李由在对面二中。 还有一个多月,林肖就要中考,何棠让林肖先把手头工作放一放,毕竟中考是头等大事。 转学第一天,何棠与林肖踏入良城中学,从镇中转来的不止他俩,还有一个眼镜妹,跟何棠同级,是何棠那一级的第一名,他们三人只有何棠不是靠着成绩过来的。 巧的是,眼镜妹跟何棠被安排在同一个班级。 眼镜妹叫马小妹,一副厚重的眼镜,梳着学生头,皮肤黑黄。 她看着大大的校园,内心是激动的。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学校,石灰石铺就的篮球场,崭新的篮球架,到处都能看到绿植,还有两排很有年代感的石灰石长廊,长廊上爬满了爬山虎和藤蔓类植物。 林肖与何棠提前一天就来良城中学踩过点了,便直接去了校长室。 马小妹跟在何棠与林肖的身后,马小妹还十分庆幸能和林肖继续在一所学校。 林肖是她们镇中每一个女生心中的王子,容貌虽说不是一等一,但是学习成绩和性格,绝对是万里挑一。 校长室里已经来了几批转学生了,在等着老师领人。 林肖刚到,就看到校长室门口站着的一名中年男人,那人是教导处主任,昨天已经打过照面了。 林肖家里给他找了良城中学的教导处主任王奇,林肖和何棠上前跟王奇打了招呼,王奇带着林肖就去新班级了。 何棠和马小妹左等右等没等到来领她俩的老师,何棠便不再等了,直接就去了新班级,马小妹看何棠要走,便问:“何棠,你去哪儿啊?” 夏然 何棠和马小妹左等右等没等到来领她俩的老师,何棠便不再等了,直接就去了新班级,马小妹看何棠要走,便问:“何棠,你去哪儿啊?” “不等了。我直接去班里。”何棠寻思着左右等待也是无聊,还是直接去吧。 这时候马小妹问何棠在几班。 问过后发现何棠跟她是一个班的,但她又觉得直接走了会不会给老师留下不好的印象,便没有跟着何棠走。 何棠是在初二三班,她看这会儿刚好还没上课,学生们都在上早自习。 讲台两旁各自放置着一套新桌椅,桌椅下摆着新书。 教室里都是穿着校服背课文的学生,明亮的窗户小开一条缝隙,琅琅的读书声,搭配着外边叽叽喳喳的鸟鸣,偶尔能感受到一丝温暖的风扫过面庞。 何棠原本没什么表情的面庞上露出轻笑。 真是令人羡慕又缅怀的时光啊。 年轻人拥有年轻的灵魂,不像她,老黄瓜刷绿漆。 装嫩。 何棠走进班里,默默坐在座位上,在书包里掏出纸巾,开始清理书桌。 原本班里只是看到有个陌生的女同学在他们班门口张望,后来没多久就自己进来了,还一屁股坐在讲台边上的新桌椅那里。 从一开始窸窸窣窣打问这人是谁,到最后全班开始吵闹,中间过程不超过一分钟。 讨论吵闹的话题已经从这人是谁变成了哪个老师跟谁吵架,谁谁谁惹到了校外的谁谁谁被揍一顿。 好端端的早自习就被破坏成了菜市场。 王奇送下林肖,下楼时大老远就听到初二三班吵成个蛋。 这初二三班搞什么,吵成这样也不管管。 王奇先是在后门的窗户进行了死亡凝视,发现没什么卵用后,便走到前门门口进行了死亡站位,发现依旧没什么卵用。 全班都像是看不见他似的,他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的挑衅。 全班该笑笑该闹闹,除了门口讲台那个低头看书的女孩儿。 王奇觉得有点眼熟。 “吵什么吵!整个楼就你们班吵!”王奇大吼。 一副生气至极的样子。 气氛瞬间凝固。 “学校是你们成人成材成功的地方,不是你们成双成对成家的地方!你看看你们还有点学生的样子吗,今天的值日班长是谁,站出来!” 王奇背着手语气低沉。 班里瑟瑟缩缩站起一个男生。 王奇从怀里掏出一张扣分单,唰唰唰写上初二三班的名字,走到值日班长面前,啪一下把扣分单拍他桌子上。 那一声巨响让瑟缩着的班长更是明显打了个寒噤。 “看看人家!全班就人家一个人在好好学习,看看这密密麻麻的……!” 王奇走到何棠的课桌边,拿起何棠的书本,正想看看在写什么,发现这课本比他脸都干净,然后翻开其他课本,其他课本也都是嘎嘎新。 恩??? “咳咳。” 王奇尴尬的咳嗽两声。 “这密密麻麻的麻子,是该好好治治了哈。” 何棠:恩???? 麻子:??? 全班:???? 噗嗤—— 也不知道是谁笑了声。 王奇脸上更是挂不住了,转而将怒火发到何棠身上。 “你书咋这么干净?” “王主任,咱们昨天刚见过的。” 何棠抬头看向王奇,无奈道。 王奇听后看了何棠好几眼,暗忖:嗷,是刚才校长室门口跟林肖一块的女转学生。 “王主任,她不是我们班的,早上刚来的。” 这时班里有人小声说。 “嗷,这是你们班新来的转学生,来,介绍一下你自己吧。” 王奇看这班里没老师看着,转学生也没人管,早读是哪个老师带的嗷,这不胡闹嘛! “大家好,我叫何棠。” 何棠站起转身,看向班里的学生。 语气轻飘飘的。 这时班里才看清何棠的模样。 狭长的眼尾,眼睛里似是有大海,清晨的阳光下,波光粼粼。 其他的倒是很普通,丢大街上找不出来的那种。 身上穿着也很朴素,一看就是地摊货的长袖长裤,一双看不出什么品牌的运动鞋。 王奇还等着何棠再说些什么,却发现她自顾自说完这句话就坐下了。 就这? 就这? 王奇发出灵魂一问。 靠,这到底是谁带的早自习! 都是些什么牛马学生! 非让他等到这个迟到的老师不行。 待到差不多八点多,上课已经十来分钟了,才听到走廊尽头高跟鞋哒哒哒的声音。 王奇探出头一看,果然。 果然是那个令人讨厌的女老师。 夏然。 听说是某个老板的小情人,还跟斧头帮的刀疤有点交情。 在学校里基本横着走,没人敢惹。 王奇是惹不起她。 但是,抓住她迟到她也不能说啥。 夏然这几天心情不是很好,前阵子她去市里买首饰和化妆品买的有点多,当时手里没钱了就写了欠条。 回到良城后找她的情夫要钱,没想到被人家的正牌夫人逮了个正着,钱不但没要到那女人还吵嚷着要去她家里给她泼硫酸,吓得她去刀疤那里躲了几天。 后来要债的找到她家里,又给她打了好几次电话,威胁她要是不还钱就去她学校里闹。 她不能让学校里这群人知道,要不然可真就没脸了。 她只好找刀疤借了高利息贷款,缓解尴尬境地。 她欠的那点钱,刀疤看不到眼里去,让她借款是为了有条把柄握在自己手里。 毕竟这女人知道他不少事。 昨天下午夏然还接到学校里打的电话,说是班上来两个转学生,她找人问了问,有一个居然还是个吊车尾,另一个虽说成绩在原来学校是第一名,但是到了良城中学根本就不够看的,在她班里也就中等。 真是什么人都往她班里硬塞啊。 真当她是个软柿子随随便便拿捏? 还让她早上七点到校长室领人? 不可能的。 她夏然自诩美貌,追她的人从这里排到了那里。 让她吃这顿臭苍蝇,这辈子是不可能的。 能自己找来最好,找不到也别怪她不去领。 可夏然刚走到初二的楼层,就看到门口站着王奇。 王奇是出了名的凶。 一天天就知道扣分,抓老师迟到。 夏然不屑冷哼,拎着新包,扭着丰润的臀部,哒哒哒地走到班级门口。 “哟,王主任呐,这是……” 夏然一只手撩起烫的小波浪卷,阵阵香风袭到王奇鼻尖。 差点呛的王奇当场去世。 “咳咳,夏老师啊,你看看这都几点了,上课十几分钟了,教室里乱成一锅粥!” 王奇指着教室后方的钟表,一脸严肃道。 “哎哟,真是抱歉啊,王主任,路上堵车,刀哥这会儿还在门口没走呢,要不您问问他?”夏然脸上不见丝毫悔过,甚至还夹枪带炮的嘲讽:“王主任,有些人能不能惹不是你说了算,而是要看我鼻子下边这张嘴,上嘴唇碰下嘴唇,可就是我一句话的事。” 笑话,她能怕王奇扣那几分? 天天拿着个记分本就跟带个尚方宝剑一样了? 也不看看是什么德行。 蝙蝠身上擦鸡毛——你算什么鸟? “夏老师,你什么意思?” 王奇脸色倏地变了,他料想夏然可能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但是,没想到会这样威胁他。 这是学校! 她怎么敢! “在这里,您是王主任,不来惹我,我敬您一声主任。下了班,您是什么,那就说不准了。” 王奇与夏然之间的话,班里学生只听得到王奇之前训斥夏然的那句话,后边夏然声音忽然放低,班里其他人也没听清楚他们后来说的什么,只看到王奇脸色不是很好。 除了讲台边上在整理课桌的何棠。 何棠一边听着那俩人较劲,一边给每本课本首页写上自己名字。 当听到刀哥这两字的时候,何棠一顿。 良城斧头帮的刀疤倒是叫刀哥,这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何棠留心了一下。 夏然越过王奇,那一声淡淡不屑哼声,还有很低的一声:切。 王奇只得作罢,夏然这种毒瘤留在这里只能是学校的悲哀。 他做不得主。 夏然把她的包放在讲台上,然后在讲台另一侧拖了一张凳子,看那位置的凳子应该是马小妹那套桌椅的。 夏然侧身坐下后,刚盖过大腿的连衣裙只能刚好遮住臀部,夏然两腿交叠,穿着高跟鞋的脚丫子就差怼到何棠的桌子上了。 何棠悄悄挪了挪桌子。 夏然不满的眼神瞪向何棠。 何棠低头继续看书。 就这样来到良城中学的第一堂课就在自习中度过。 直到下课,马小妹也还没来。 一下课,倒是有几个女生围过来问何棠之前在哪里上学,为什么转学。 何棠说原来在距离县城挺远的珉湾村镇中上学,因为拆迁才要转过来的。 那几个女生一听是村里的,看着何棠的眼里出现一丝鄙夷。 “乡下来的啊?” “穿的也破破烂烂的。” “他们出门都是骑牛。” “我听我妈说他们村里人都在外边的农田里上厕所。” “我妈也说过,哎,何棠,你们是不是都在外边上厕所啊?” 再一次,一战成名 “我妈也说过,哎,何棠,你们是不是都在外边上厕所啊?” 面对她们的不怀好意,何棠扯了扯嘴角,明亮的眸子不愠不火:“听说你们城里人每家每户的房子好几千平米,每天都有佣人给你们服务,人均存款百万,还听说你们都有小轿车,每顿饭山珍海味海参鲍鱼,哎?你这身衣服肯定也很贵吧,几万呀?” 何棠就这么“天真”地看着这几个女生。 女生们面面相觑。 良城不过就是省城白郡排在下游的小城,县直学校是有不少有钱人家的孩子,但绝不是她们。 身上的衣服鞋子是比何棠身上看不出来什么牌子的装扮要贵上几十块钱,也就撑死几十块了。 路边摊和正儿八经小店卖的衣裳也就这点区别。 别说是几万块钱的衣服,整个良城都找不出来一位穿大几千衣服上中学的学生。 那几个家里开工厂的,府衙的小衙内,有双奈可鞋或者阿地卫衣,就可以笑傲整个学校了。 大多数的学生还都是穿着几十块的衣衫。 她们又能嘲笑何棠什么呢? “几万块是没有,但是总比你这全身加起来不超过三十块要强许多。” 后排有个女生坐在座位上,手里转着笔,校服拉链大开,露着里衣一只白色的对勾。 “刘美丽,少拿这个说事,穿个破奈可有什么了不起的!” 刘美丽前排女生抄起一本书就朝着刘美丽脸上呼去。 真正好好拍在刘美丽眼镜框上。 那眼镜腿直接给拍变了形,歪歪斜斜挂在刘美丽脸上。 “李雪我k你太爷!”刘美丽大叫着,也作势抄起书开砸。 何棠看的一愣一愣的。 李雪用手肘挡住脸部,沉重的课本并没有砸到她的脸上。 过了会儿,李雪闪开手肘,一脸惊愕。 何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一只手抓住刘美丽的胳膊拧到身后。 刘美丽疼的嗷嗷叫。 “打人是不对的,这位同学。” 何棠说着这话,却看向李雪。 李雪呆愣愣。 点头恩着。 “你撒手!别碰我的胳膊肘儿!”刘美丽背着身子看不清现在的情况,就一直嗷嗷叫唤。 “你惹不起穿三十块钱衣服的人。” 何棠居然还轻声笑了笑。 在刘美丽看来,笑声虽低,但那就是对她无情的嘲讽。 今天算是面子里子全丢了。 这场子势必要找回来。 原先凑热闹起哄的女生们看何棠如此凶狠,吵嚷着有什么了不起之类的话语,就此结伴离去。 男生们在班里追逐打闹,女生们结伴去厕所,还有几个趴桌上呼呼大睡。 一场闹剧来得快去得快。 这时,班级门口来了个男生,睫毛浓密,笑起来很温柔,还有两颗小虎牙。 何棠坐在座位上一眼就在杂乱无章的班里看到了他。 还没等她站起身,就看到几个女生围了上去。 “同学,你找谁呀?” “同学,你哪个班的啊?” “同学……” 林肖看着围上来的女生,有些无奈,说他来找新来的转学生。 “同学,你也是转来的嘛?”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呀?” “同学……” 林肖看着坐在座位无动于衷甚至还有点看好戏的意味。 不多时她那狭长的眼尾弯弯,嘴角噙起凉意。 “什么事。” 何棠双手插兜慢慢走向林肖,脸色看起来有些黑乎乎的。 “新班级怎么样?” 林肖瞅着新班级的同学们都很热情,何棠这性格应该挺好融入的吧。 又不是什么主动惹事的人。 会交到很多新朋友的吧。 “还好。” 何棠回答。 “哎,何棠,这谁呀?” “何棠,介绍一下呗!” “何棠,快说说呀!” 叽叽喳喳的声音萦绕在何棠脑海边。 刘美丽看见后从何棠身后走过,故意撞了一下何棠肩膀,戏谑:“你俩搞对象呢吧?” 何棠还没说什么,林肖倒是闹了个大红脸。 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的林肖此刻破功,何棠以前教他的那些什么隐藏情绪,什么平静内心,都统统见鬼去了。 刘美丽见状抓住机会嘲讽:“还真是什么配狗,天长地久。” 何棠眼睛眯起。 林肖看到何棠的神色后,知道她这是生气了。 “你再说一遍。” 何棠语气平静。 “再说一遍?再说八百遍也是你配狗,天长……” 刘美丽还没说完剩下的话,就被何棠狠狠的掐住脖颈。 何棠提前一年上的小学,个头要比同级学生矮上些,但是这不妨碍她可以一只手掐住刘美丽脖颈让她脚不着地。 周围的同学看呆了。 她们见过女孩子打架,无非抓拉推掐薅头发,这掐胳膊肘掐腰间肉都没啥,可是掐着脖子把人抬起来,真是头回看到。 何棠看向刘美丽的眼神嘲讽、不屑。 像看待一堆垃圾一样。 “我刚刚跟你说过,你惹不起穿三十块钱衣服的人。” “怎么,记忆退化?” “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么。” 何棠就这样提着刘美丽作势就要往楼梯口去。 “何棠……” 林肖拉住何棠的手。 林肖的意思是就算要教训她等到放学再说也不迟,毕竟现在已经聚集了很多看热闹的学生了,要是把老师或者教导主任引来,那就不好收场了。 何棠一记眼神扫向林肖,她要做的事何须别人置喙! 林肖默默收回阻止的手。 他又有什么资格来阻止她的行为呢。 她是她。 也只能是她。 何棠提着刘美丽来到楼梯口。 已经聚集了许多学生。 何棠一把将刘美丽甩下楼梯! 刘美丽根本不会相信何棠会对她做出什么“可爱”的事情。 可是现在…… 她被何棠甩下楼梯。 她甚至感受到了自己飞出楼梯时带出的风。 她的大脑一瞬间宕机。 “啊——” 啊字还没喊完,她的脚踝忽然被人抓住,半截飞出的身子又抓了回来。 她未曾发现自己已是满眼泪痕。 浑身哆哆嗦嗦不自觉打颤。 她都不敢看何棠一眼。 更不敢看周围的人。 因为。 何棠看到刘美丽校服裤子洇湿了一大片。 她扭头走了。 连个眼神都未曾再给刘美丽。 周围围着的学生有女生也有男生。 不少男生围在那里也不离去,指指点点。 几个同刘美丽关系不错的也没敢上前,生怕何棠连着她们一起收拾。 刚才一幕真是太吓人了。 万一。 万一何棠没抓住,那刘美丽不就得掉下去了! 大理石铺的楼梯,磕一下不成脑震荡也得开个瓢! 这一招下去,初二三班没人敢惹何棠了。 走廊上围满了学生,何棠所到之处,学生们愣是自动给她让出一条路来。 一战成名。 再一次,一战成名。 林肖跟在何棠身后,看着面前都自动后退的学生,有些无奈。 等何棠走到初二三班的门口,回过头,问林肖:“怎么一下课就过来了。” “就是来看看你。” 林肖的脸还是很红,不过说话的语气已经恢复过来了。 “你看你一过来,就给我惹麻烦。”何棠撇嘴。 林肖:??? “那下次偷偷约个地方见,你不是带着电话了么,提前给你发信息。”林肖说。 看着这俩人旁若无人似的聊天打屁,看热闹的孩子们顿时被塞了一大顿饱饭,走的走,散的散。 树倒猢狲散! 林肖领着何棠找了个僻静的楼梯拐角,停下。 “你就空着手来的吗?”何棠看着两手空空的林肖,表示不满。 “喏。” 林肖在口袋里掏出一小包核桃,核桃仁已经剥好了。 “在哪搞得?” 何棠讶异。 这时候核桃还是个稀罕物,被商贩们炒得沸沸扬扬,补脑健体,吹成了大力神丸。 “家里买来送人的,我拿了几颗。” 林肖看何棠吃得香甜,又问:“好吃吗?” “很香,你尝尝,” 何棠拿起一颗就往林肖嘴里送。 林肖下意识抗拒了一下,而后乖乖张嘴咬住那颗核桃仁。 “很香。” 林肖接着说:“听说能补脑健体,下回咱们多买些。” “这就是个噱头罢了。可别忘了,咱们现在是和尚的脑袋,一溜净光。” 何棠做出掏兜两手空空状。 可不咋的,钱都被她花光了。 唐社的账面上也就还剩个千把块的应急资金。 现在刘猛是他们中最有钱的主了,手里握着十几万的装修金和一批定制家具。 “钱总会有的。” 林肖安慰何棠。 “你俩在干什么!” 忽听闻身后一声雷吼。 何棠的冥眼早就观察到了。 可惜林肖被吓得一嘚瑟。 何棠歪头看向楼梯上的人。 王奇那个气啊。 这怎么到处都是不省心的主儿啊! 青天白日的早恋! 可算是让他逮到了。 可等他走近一看,是林肖和他那个同村的转学生。 “王主任。”林肖乖乖喊人。 “王主任。”何棠跟着喊。 “你俩在这里做什么呢。” 王奇板着脸走过来,手里拿着几张扣分单。 “我俩在讨论学习呢,良城中学不愧是大学校,教学进度很快,正想问问林肖哥能不能跟上进度。” 何棠换上一副天真的面孔,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本书,上面密密麻麻记了很多笔记。 刀疤联合赵有德,马小妹作死边缘疯狂试探 何棠换上一副天真的面孔,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本书,上面密密麻麻记了很多笔记。 王奇记得何棠,当时初二三班都在吵吵闹闹,就她一个人趴在桌子上学习,虽然书本比脸都干净。 “良城中学的确上课进度比你们镇中快上许多,有什么不适应要及时向老师反应沟通,你们俩这样容易被老师同学们误会,良中对男女关系的管控可是很严格,被抓一次要记过。” 王奇吹胡子瞪眼,一双精明的豆子眼来回看他俩。 不过这俩人一点都没被抓的惊慌样子。 可能真像他俩说的那样,在讨论学习? “谢谢王主任,我们会注意的。” 林肖点头。 “王主任,今天早上我看到学校门口停了一辆好气派的小汽车,车上下来个脸上有疤的人,长得好凶哟,也是咱们学校的吗?” 何棠故作害怕状,夸张地拍着胸口。 “学校门口?下次见了这人一定要躲得远远的,听见没!” 王奇训斥,心道这夏然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居然让刀疤开着车停在学校门口这么长时间,这得造成多恶劣的影响! 何棠暗地嘴角上扬,果然是他。 “王主任,他那么厉害啊!”何棠崇拜道。 “哼,厉害?好了!时间不早了,快回去上课吧。” 王奇不想与何棠多说,估摸着快到上课点了,催促何棠快点去上课,还瞪了一眼林肖。 别以为他刚下楼梯的时候没看到,这小家伙一开始眼神分明不是这样人畜无害! 何棠回到初二三班,心里打起小算盘。 珉湾是一处城内水湾,算是护城河。 这条河湾接通地下暗流,也不知道是哪里的暗流,总之湾里的水是活水。 近两年颂陇行省大搞旅游开发,白郡作为一省之心当仁不让。 为此每个地方都要往上报一处文化旅游景点,作为备用。 一开始拆迁没有珉湾村的规划,景区也没有珉湾村的份。 她八岁那年神授仪式之后,珉湾没过多久就被纳入了拆迁的规划图。 何棠不知道的是,她那晚炸毁书经籍铺时,被珉湾族长赵有德奉为座上宾的贵客恰巧看到爆炸的场景。 紫色绚烂的蘑菇云,与满天星斗融为一体。 很美。 这么美的地方,不建景区可惜了。 被炸毁的书经籍铺也似乎在暗示他这里需要拆除重建。 他当下就决定将珉湾村这一带规划进拆迁区域,并同意邳裘的建议,建景区搞开发。 拆迁就是珉湾人悲惨的开端。 不能说是不喜拆迁,是因为拆迁牵扯到很多人的利益。 比如,良城的刀疤。 刀疤原想扩充地盘,他盘踞在良城很多年了。 恰好拆迁这事能够让他得偿所愿。 他偷偷去找了珉湾村的族长赵有德,送了他一小箱金疙瘩。 赵有德一生都在致力寻找与神有缘之人,哪见过这么多金子。 他只知道他后半辈子不用再当个劳碌命。 修葺景区,丈量地基和前期考察的人全换成刀疤的自己人。 那些混子们仗着背后有刀疤和赵有德撑腰,占了不少村里的地。 强迫不少人把地和鱼塘转给他们。 林肖家的鱼塘就被抢走了两处。 得亏是何棠家里啥都没有,只有一处自家住的砖瓦房,要不然也要被抢走。 这事儿很早之前就陆陆续续开始发生了,但没有人敢站出来管一管。 何棠一直蛰伏待机,等待机会。 相对于刀疤,她这点存粮不值一提。 蚍蜉撼树就要有釜底抽薪的魄力和异于常人的忍耐力。 刀疤在良城这么多年,根基稳固,但是并不是铁板一块。 不服他的,怨恨他的,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人多的是。 如今拆迁款下拨,但还没有发到各户人家手里,何棠笃定赵有德手里握着拆迁款,十有八九要吃进去一半,还要拿一部分来孝敬刀疤。 何棠他们发现考察的人被换成刀疤的人是在某个夜里。 当时林肖发现家里来了客人,还有断断续续的争吵声传来。 林肖打开卧室一道门缝,看到父亲扶着摔倒在地的母亲,对面是五六个穿着花花绿绿短袖的小青年,林肖冲出去查看母亲有没有受伤,质问那些小青年是来做什么的。 小青年们天不怕地不怕,手上拿着木棍子指着他们一家人说:“鱼塘的事今晚好好想一想,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好吗?非要找打,怨谁?想不通的话,鱼塘补偿款一个子儿都拿不到!” 林肖的父亲林涛怒视着他们,却也不敢轻举妄动,这些人手里拿着棍子,他们惹不起…… 林肖打他们几个没问题,但是一旦打了,可能后续的麻烦接踵而至,他要一击必中。 林肖攥紧拳头,假意上前理论,父亲低呵:“阿肖,别动!” 林肖深呼一口气,沉默。 他上前扶住母亲:“妈,没事吧。” “妈妈没事,阿肖,你先回屋去。” 赵母也是个柔中带刚的人,她缓缓起身,对林肖摆摆手。 直到后半夜林肖还依稀能听到父母沉痛的叹息声。 林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那些人到底是谁。 珉湾这一带什么时候出来这么一群人了。 这样的场景自那之后几乎在每家每户陆续上演。 给房给地给鱼塘,不给就打。 刘猛在的隔壁村也未幸免于难,家家户户苦不堪言。 何棠当时决定按兵不动,让他们几个这阵子不要去捡垃圾了,秘密基地里的东西都藏严实点。 而刘猛正好认得其中一个人,说那人是跟着良城强子混的,强子是刀疤的小弟。 这么大的阵势,要不是刀疤下了令,下头的小弟根本不敢这么干。 查到事情的源头后,何棠叹息。 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这是逼她反啊。 何棠在教室里想了很多,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初二三班的同学们发现新来的转学生,上课时偶尔抬抬头,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 在讲台左右护法的位置还敢睡觉,是谁给她的勇气? 她以为武力值爆表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这是良中,不是她那小破村! 话说,马小妹在校长室外边的走廊里来来回回很久,也不见有人来接她。 她又不知道教室在什么地方,就差坐地上哭了。 眼瞅着就要中午放学了还看不到有人来接她,肯定是那个同村的何棠找到了教室没跟老师说,故意看她出丑。 等她到了班里可得跟班里同学们好好说道说道何棠这小人行径。 在镇中的时候就听说何棠大名,不光是是个吊车尾,还跟外边小青年收学生的钱,也不知道用了什么下作手段转到一中。 她恨恨地想,一定要让何棠好看。 马小妹很幸运,在上午放学前找到了初二三班。 她气喘吁吁的扶在初二三班的门框上,看到班里讲台那里坐着一名长得很好看的女人,波浪小卷的长发,手上涂着红彤彤的豆蔻指甲,刚能遮盖大腿的短款连衣裙,手里拿着昂贵的电话。 马小妹愣了愣,看着不像老师……这是谁啊? 夏然只是斜视了一眼门口那个灰头土脸的女孩儿,然后若无其事的在包里从容拿出锉刀开始打磨指甲。 马小妹看出女人眼里的鄙夷,屈辱的攥起拳头捏着衣角。 她那是什么眼神,看不起她马小妹吗? “你是谁啊,坐在我们班里干什么?”马小妹昂起头质问。 她笃定坐在讲台打磨指甲的女人绝对不可能是老师。 班里原本都低着头的学生齐刷刷抬头。 都看向门口那个长得黑黢黢,穿着粗布褂子还有粉色布鞋的人。 这人是谁啊? 这么虎! 夏然是谁啊,那在学校是连校长都要掂量掂量分量的人物,这门口的蠢货想干什么? 学生们大气不敢出。 夏然锉指甲的手一停,今天可真是不消停啊。 送走一个王奇,又来一个蠢货。 “我是这班的班主任。”夏然对着马小妹说,然后接着问:“我怎么不知道我们班有你这么号人,赶紧的,趁着我没发火,从哪来的就滚回哪里去。” 马小妹听到这里心里一惊,班主任? 不可能! “怎么可能!你这是刚从夜店里出来的吧!哪有老师穿露腚的衣服,想勾搭男人何必来这里,俺们村口路边多的是老少爷们!” 马小妹没见过夜店还没听过夜店吗! 村头小伙们常说的夜店女人就是穿这样的! 不知羞耻! 马小妹一口气说了一大堆,把气全撒在了夏然这里。 讲台下的学生们简直就要被吓出病,这也太虎了! 何棠就坐在讲台边上,这马小妹看不见吗? 她看见了,一进门的时候就看见了。 但是这不影响她指责夏然的穿着。 她马小妹在镇中那是年级第一!哪个老师不是把她捧在手心里怕化了,她就从来没怕过谁。 这次进一中的名额,她是靠自己争取来的! 在她进校门前,她妈就跟她说了,遇上不服的事,不能怕! 她这成绩,在一中都是争着抢着要的! 那是香饽饽! 人生海海,山山而川,不过尔尔 那是香饽饽! 何棠只是眼神往马小妹那里扫了一眼,甚至头都没抬一下,就不再理会了,只是在本子上唰唰唰不知道写什么。 夏然听到马小妹这些话后脸色倏地变了,她平常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指责她的衣品。 土包子们不教育一下,怎么会知道花儿那么红! 夏然优雅地站起身,慢慢走向马小妹。 高跟鞋在石灰地面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穿着高跟鞋差不多得有一米七的夏然对着也就一米五的马小妹。 马小妹感受到身高差距,还不服输的悄悄踮起脚尖。 可笑的是,踮脚都才到人家下巴那里。 夏然冷哼一声,忽然出手,对着马小妹的脸就是啪啪两巴掌。 打了个猝不及防。 打完两下接着打,那长指甲故意划在马小妹的脸蛋上,不一会儿马小妹的脸蛋高高肿起。 马小妹哪受过这委屈,原先在镇中她可是第一名,多少同学羡慕她,老师夸她有出息,怎么到了这里就受这鸟气! 刚被打了两下没反应过来,待她回过神,一只手抓住夏然的手腕,另一只手薅起夏然头发,死死地拽住,地上瞬间扑棱棱就落了好几根黄色长发。 两人扭打在一起,夏然抬起高跟鞋就踢向马小妹的肚子,马小妹吃痛倒地,夏然喘着粗气捋捋头发,再次抬起高跟鞋用脚底对准马小妹的胸部就狠狠踩了下去,走廊里想起马小妹撕心裂肺的尖叫。 马小妹脸部憋得通红,双手抓住夏然脚踝摁住往上抬。 她平常在家从不做农活,力气哪会比得上年轻的夏然。 “杀人啦!救命——”马小妹扯起嗓子大喊。 走廊里其他班级的教课老师探着头看向初二三班门口,看到夏然踩马小妹的时候,又都偷偷缩回了头。 夏然? 那可惹不起。 他们还有一大家子人要养,犯不着惹怒这个女人。 夏然冷笑着用鞋跟底暗地里辗了又辗。 马小妹只感觉自己进气多出气少了。 “你个马叉虫货,有本事就踢死俺!” 马小妹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腾的坐起身,冲着夏然的脚腕子就咬上去。 夏然感觉脚腕那里疼的直接在神经炸开。 她抬起腿拽起马小妹的头发咚咚咚就往墙上踢,马小妹最终晕了过去。 这起冲突,始终都没有人出来劝架帮忙。 谁敢啊! 何棠也不曾上前。 她又不是圣人。 人生海海,山山而川,不过尔尔。 有胆子说出那样的话,就要有能力兜着现在的疼。 马小妹只要有一口气在,那就不需要她上前找事。 夏然龇牙咧嘴的看着自己腿腕那里红肿一块,汩汩渗出血迹。 而马小妹倚在墙边,捂住胸口,脸肿成猪头,嘴唇周围青紫,身上的粗布小褂早不知道被夏然扯到什么地方了,裤子被扒到露出一条大红色的小裤裤。 夏然不是个善茬,就目前来看,这还不算什么,若是后续夏然不再找马小妹的茬,马小妹就该放鞭炮庆祝了。 夏然拨通电话,一瘸一拐走到走廊尽头。 何棠虽低头看着书本,耳朵却没闲着。 脑海中分离出一丝神力,也就是神识,附着在夏然身上。 夏然给一个男人打了电话,让他马上来学校一趟。 这个男人会是刀疤吗? 何棠一笑,机会这不就自己送上门来了吗? 等夏然出班级后,全班面面相觑,没人敢到门口看看马小妹是否还活着。 何棠手肘撑在桌子上,歪头看向外边的蓝天。 分明是艳阳天,可是为什么这么冷呢。 这次惊动的不只是学生和老师了,王奇和几个领导迅速赶来,看到地上躺着奄奄一息的马小妹,惊愕之余更加气愤。 王奇要打报警电话,被旁边的同事拦住,同事警告似的对着王奇摇摇头。 王奇气得发抖,却也无可奈何,不能打报警电话,但是救护电话总可以打吧! 并叫来了校医室的老校医,将马小妹抬到校医室做了简单止血和包扎。 趁着还没有打放学铃,赶紧将这里收拾妥当,要不然等不了多久,小道消息就满天飞了。 王奇来到初二三班班级里,嘱咐了一遍班里同学,还额外叮嘱了何棠几遍。 毕竟何棠是新来的,不了解夏然的情况,而且她又是坐在讲台边上,靠着门口很近,这事万一惊动了警察,何棠很有可能被叫去喝茶问情况。 何棠听着王奇跟她说的几件事。 第一,什么也没看见。 第二,什么也不知道。 问,就是不知道。 问,就是没看见。 何棠不予置否。 可能有人会问,这就是公平吗? 恩,是的。 唯有观全局者,才能立于天下成其事。 我在我局中,吾在吾局外。 王奇嘱咐这些,就是为了保护他们这些学生。 她袖手旁观没错,学生们袖手旁观没错,王奇和老师们也没错。 错的是夏然,和她背后支撑的人。 马小妹就无辜了吗? 不,她不无辜,只是结局比较惨。 只身挑战强权。 算是半个“英雄”。 人在,根本在,根基在,翻局的机会总会有的。 何棠想着想着就带着困意打了个盹儿。 直到有人拍她的肩膀。 何棠昏昏沉沉抬头。 是林肖。 林肖低头说:“现在去吃饭还来得及。” “几点了……”何棠眯着眼睛伸了个懒腰享受着午时阳光。 “快一点了,套上外套出去吃饭吧,要不然下午上课就要饿肚子了。” 林肖手里拿着一件轻薄的小褂披在何棠身上。 何棠轻轻呼出一口气,懒洋洋的甚至不想起来,也不想吃饭,只想睡觉。 看着何棠满是疲惫的样子,林肖抿嘴,神情有些古怪,却又立马恢复如常。 上学苦上学累,上学还得交学费。 何棠跟着林肖出班级门口后专程去了趟校医室,并没看到马小妹的影子,要么是被夏然的人带走了,要么就是被好心人送去医院了。 良城中学学校里没有食堂,周边有几家面馆。 林肖领着何棠去了一家叫老豆面馆的馆子,他俩一人一碗葱油面,还多给何棠要了个蛋。 馆子这会儿人依旧不少,很多穿着短袖汗衫的工人,他们脚底下放着塑料头盔和一堆工具。 他们一边吸溜面条一边说话。 “你们听说了没,北边正新建一个大铺面,现在正在招人做工呢。” “我听说了,工资每天现结,还管一顿晌午饭,据说是他们店的老板催工期,所以工资给的还挺高。”有一人附和。 “哪个店啊?我最近正愁着没活干,也让哥们沾点光呗。”有个瘦子笑眯眯的问。 “就在县城北十字路口那儿,良城金店的对面,今天路过刚好碰到那店铺在装修,好家伙,三层哩。”年轻男子说道。 “那是要开个啥店?” “不晓得哟,都还没有挂牌,有个在那里装修的是我老伙计,听他讲用的涂料都是顶好的。” “等装修好了,去店里打个长工,待遇肯定也差不到哪里去,那店老板肯定是个不差钱儿的主儿。” “还打长工?人家能要你?”一人取笑道。 听到旁边桌子的对话,林肖悄声对何棠说:“刘猛办事还是挺靠谱的。” 一听到良城金店对面新装修的铺子,就知道是何棠的铺子了。 七七八八也快干了小俩月了。 何棠想着最近也没去看店里施工情况,寻思抽个时间去看看,总不能自家店一点都不关注吧。 “今晚上去看看?”林肖询问。 “今晚不去了,我爹放学接我去大伯家里暂住。” “不是在城区买房了,怎么没住进去?” “那房子前天就停暖了,说是烧锅炉的王师傅回老家,屋里现在太冷了。” 何棠倒是想装个空调,可是这时期,别说是空调了,有个暖气片子的都是手里有富余钱儿的。 她两手插兜,兜里空空。 这时节天气忽冷忽热,那老破小又是在阴面,一点太阳晒不到,刘玉环在各处墙角放了装有生石灰粉的纸箱子,说是能防潮。 “要不给你捎些生石灰吧,能防潮,这东西咱们还不缺。” 林肖想到工厂里有不少石灰。 何棠:…… 她想要空调。 “那些生石灰你自己留着用吧昂!” 何棠难得脸色黑臭,气的腮帮子吹鼓鼓的,擦完嘴就转身开溜,还若无其事的留给林肖一句话:面条钱你付。 林肖无奈,跟着这位老大,就基本就没蹭到过一次饭,隔三差五还要蹭他的粮食。 他兜里那点私房钱基本都被贡献出去了。 旁边桌上的几个工人也是仔细听着这桌的动静,有个社交牛逼症的老大哥笑话林肖耳根子软,是个妻管严,还说现在的女孩子都喜欢猛男。 林肖尴尬笑笑,暗搓搓腹诽:刘猛当时就是说了这句话才被痛扁到怀疑人生。 直到这周过完,何棠都没再见到马小妹。 周五下午放学,何棠在校门口的不远处看见刘猛开着那辆改装完的红旗轿车晃悠。 刘猛有些疲惫,眼下青乌,比平时的吊儿郎当看起来要成熟上几分,十七八岁的年纪,褪去稚嫩与青涩,穿着横纹polo衫,不似其他人一样竖起领角,领角平整自然下垂,不见的不仅是原先的黄毛小混子,更像是对过去生活的告别,跟以前的自己说再见。 毛仔被抓,结识新朋友 刘猛有些疲惫,眼下青乌,比平时的吊儿郎当看起来要成熟上几分,十七八岁的年纪,褪去稚嫩与青涩,穿着横纹polo衫,不似其他人一样竖起领角,领角平整自然下垂,不见的不仅是原先的黄毛小混子,更像是对过去生活的告别,跟以前的自己说再见。 何棠低头看着裤兜那里亮起的一小块正方形光亮。 是夜。 阴暗潮湿的地窖中。 有个年轻男子被黑布蒙住双眼,双手被缚在身后,整个人以极其屈辱的姿势跪在地上,嘴里塞了麻布。 滴答——滴答—— 也不知道是哪里倾落的水滴,在无人的地窖里听得格外清晰。 男子嘴里呜呜咽咽,身上衣服破烂不堪,额头与臂肘能看到红紫色的大片伤口,还渗着血。 不一会儿,地窖大门响动,进来一男一女。 男人穿着polo衫,那女人,哦不,只能称其为女孩儿,那女孩儿背着书包,套着件灰蓝色短款袄子。 她身后的男人感觉到地窖里有些寒凉,又给女孩儿披上一件加棉的长衣。 地窖中的男子听到开门声,惊慌大喊。 “你们……你们是……是谁!到底想干什么!” 地上的男人哆哆嗦嗦,声音外强内软还带着颤音。 他叫毛仔,周一接到自家老大通知,让他去良城中学帮个忙。 他作为老大心腹,自是知道他老大的老大也就是刀疤有个老相好在良城中学,这次去良城中学十有八九是让他去给大佬刀疤哥的老相好撑个脸面。 当他带着几个弟兄来到良城中学后院,刚翻过墙头,就被摁倒在地上,然后感觉后脑勺一疼,就没意识了,再醒来就发现自己被蒙眼绑住双手,在这里过了几天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现在嘴唇发干,嗓子都要快冒烟了,膝盖几乎快失去知觉,又冷又饿。 如今他听到有开门的的声音,不顾一切的想要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可是斧头帮有头有脸的人,在良城中学这一片谁见了不得喊他一声毛哥,除了他老大,基本就是一人之下百人之上。 现在被困在这处阴冷的地方多日,已经磨光了他所有的血性和尊严。 他只想喝口水,吃上热乎乎的饭菜,还有暖和的炕头。 “我来。”刘猛微微挡住何棠往前走的步伐,示意让她跟在他身后。 何棠摇摇头。 何棠刚进地窖的时候,迎面而来的阴森的微风着实让她打了个寒噤。 地窖的地面是泥地,潮湿的泥土粘在鞋底,屋里弥漫着一股子怪味同时掺杂着发霉的味道。屋顶上滴答滴答掉落几滴绿色的水珠,角落里捆着人。 “你叫毛仔?”何棠半蹲在毛仔面前轻轻的问。 毛仔听到有个声音很好听的女孩儿问他。 声音很近,又感觉很远。 他的脑子感觉不怎么够用似的,有些麻木,反应有些迟钝。 “是……我是毛仔。” “前几天去良中做什么?” “我老大让我去的,但没说是什么事,刚翻墙过去就被抓了。”毛仔实话实说。 “一点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吗?” “也,也能猜到点,我老大的老大,就是刀疤哥,有个相好在良中当老师,肯定是跟她有关。” “她叫什么。” “见过几次,但是不知道叫什么。” 刘猛上前掐住毛仔的后脖颈:“社长,跟他废什么话,一点有用的都没有,让我直接就地解决他得了。” “大大大哥,我说的都是实话啊!呜呜呜……我这还啥都没干呢就被逮来了!” 毛仔泪眼婆娑,涕泗横流,知道面前这俩人是想搞刀疤了,但是目前他又提供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他极力的思考着跟刀疤有关的事情,过了会儿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立马说:“哦对了对了!我知道刀疤哥周六要去市里的满地金耍!我老大前阵子说过。” 刘猛没出声,看向何棠。 何棠微微颔首。 刘猛松开毛仔的后脖颈,轻轻拍打他身上衣服的褶皱:“早点说,也不至于受这罪。” “毛仔,你想不想当老大?” 何棠这句话有种蛊惑人心的吸引力。 毛仔是个聪明人,虽然蒙着眼看不到这俩人的长相,但是他知道这俩人目标是刀疤。 他非常肯定,如果现在他说不,或者说出的话立场模糊模棱两可,等待他的或许就是冰冷坟墓。 “想!不想当老大的小弟不是好腿子!”毛仔赶忙说。 “那你这样……” 地窖里响起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周一夏然左等右等等不到人来与她接头,就在她快失去耐心时,磨磨蹭蹭来了两个男人,看着挺面生。 夏然皱眉:“你俩是跟着谁的,怎么没见过。” “我们是跟着毛哥的。”一个男子回答。 “毛仔?”夏然没见过毛仔,但是知道毛仔是鼠脸儿的手下,鼠脸儿跟刀疤是兄弟。 “就来了你俩?鼠脸儿怎么办事的!”夏然不满。 “大嫂,我们来的人不少,被扣下了好多人,毛哥也被一中年大叔给逮了。”一个男子苦着脸。 “大嫂?” 夏然听到这称呼有些飘飘然,实际上她与刀疤之间的关系并不像外边传的那般,刀疤金屋藏娇是不假,但不是她。 可毕竟让她顶着这顶危险的帽子来给那女人当保护罩,她不甘心。 “抓你们的可能是学校教导处主任王奇,就先让他蹦跶两天。” 夏然不用猜就知道天天蹲墙头的是王奇。 可惜这次猜错了。 “你俩穿上这校服去前边一楼校医室里的女孩儿带走,怎么处理随你们,别给我沾上腥。” 夏然低头摆弄着指甲,语气毫不在意。 那俩男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点头。 …… 等何棠处理完地窖这边的事情回到学校,已经是晚自习最后一节课。 初二三班晚自习基本没有人看着,全靠偶尔路过的王奇给班里小崽子们指点迷津。 班里这时静悄悄的,教室里只有唰唰唰写字的声音和教室外偶尔传来的脚步声。 何棠轻手轻脚走到自己位置上,开始写作业。 可怜她白天经历了刘美丽事件,夏然爆锤转学生马小妹事件,晚上又翘自习课,估计在班里同学心中的印象沉到低谷了,再加上身上粘带了地窖的霉味,她似乎感觉到周围同学的桌子离她越来越远。 大概是因为明天就是周末,大家心里头藏着高兴,倒也没人说她带着恶臭脏了教室的门风。 小何棠美滋滋地摸着外套兜子里从刘猛那里顺来的用红糖炒制的小花生,一口一个嘎嘣脆,还带着一点甜味。 等再过个一二十年,哪还能吃到这么绿色清香的农副产品。 她可得趁着这个好时候赶紧多吃些,再不济圈块地,搞副业。 分子是不断运动的,花生的香气很快铺满整个初二三班,一两个嘴馋的小女生费了半天口舌,才用两块水果硬糖换了何棠五颗花生。 最幼稚的年纪,永远躲不过真香定律。 随着放学铃声响起,呼呼啦啦地挪凳子声,往书包里塞书的声音,嗷嗷叫着组团去校门口买零嘴儿吃的声音,乱哄哄的犹如一台轰炸机抛下一颗炸弹,又像油锅里的油烧开冒泡,咕嘟咕嘟。 “放学你怎么回家?” 宋晓晓一边唆着糖花生,一边瞅着何棠的兜子。 小何棠下意识捂住上衣口袋。 “瞧瞧,我不过就是多说几句,妹妹就这般模样,算了算了,是我多嘴了。” 宋晓晓阴阳怪气。 何棠听着这话莫名熟悉。 好像某一本名著里边的怼人王似乎有说过这句话。 “我爸开车来接我,何棠你家住哪儿,让我爸捎你回去。” 孟含意犹未尽唆下手指头,用食指的关节扶了扶眼镜。 “我爸放学来接我。这几天住在大伯家。” 何棠又多分给宋晓晓和孟含几颗花生,她存货也不多了不能再给了。 “啊?住你大伯家?” “就最近几天在那边住着,我住筒子楼那片儿,院里烧锅炉的王师傅回老家了,屋里冷,就只能暂住在大伯家里。” 孟含还纳闷着怎么这都蒲月下旬了,怎的还要烧锅炉取暖呢? 这么怕冷? 看何棠穿着这一身也比她们俩要厚实一些。 何棠已经收拾好书包,宋晓晓和孟含也收拾好了,打算结伴去学校门口。 她这几天都没有等林肖,包括刘猛,李由,他们几个人以后在明面上要减少碰面机会。 晚上她与刘猛的会面也是偷偷进行。 “明天一块去我家玩不?我爸给我新买的全套过家家玩具,我都还没舍得拆,正好咱们三个可以一块组装,我看外包装上还有厨房,卧室,客厅……” 孟含热情邀请何棠与宋晓晓。 看着神情激动的孟含,宋晓晓暗道:她已经十四岁了,不是四岁。 何棠:她已经四十了,不是十四。 从出班级到走到学校大门口,这一路上只听得到喋喋不休介绍过家家玩具有多好玩的孟含的声音。 宋晓晓其实已经心动了,可在她印象里过家家是小孩子玩的。 她已经是一名初中生,可不兴再碰这些劳什子小玩具。 家里出事 她已经是一名初中生,可不兴再碰这些劳什子小玩具。 最终结果是宋晓晓被成功劝服,何棠无情拒绝。 开玩笑! 她是谁啊! 她上辈子是西海岸大佬! 这要被她以前的兄弟们知道她玩过家家小玩具,可不得要被耻笑一辈子。 过家家玩具哪有真刀实弹好耍! 不过,在她大伯家寄住的这几天也憋屈得很,她要跟堂姐何玉琪挤一张床,原本就是个小单人床,她俩直接睡不下。 何玉琪每次都假装她俩睡一起,关上卧室门后就让何棠打地铺。 何棠不介意打地铺,但也不是没想过要暴揍一顿何玉琪。 可这是在别人家,你只是私自闯入别人生活并霸占别人占有物的侵入者,你没有理由也不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要求别人,亦或是制裁别人。 表面上乖乖抱着被褥睡地板的何棠,内心有本小天书。 如往常一样被何建国载着去大伯家里吃饭过夜。 何建国倒是不在何建康家里吃,他直接去厂里陪刘玉环。 就是在今晚,何棠家里遭遇滑铁卢。 刘玉环在文具厂被一个油头粉面的胖子也就是车间主任揩了油。 几个女同事以前也被这车间主任骚扰过。 庞朱是相知文具厂厂长老婆的堂哥,平常对着他们吆五喝六,对车间的女工经常做些上不得台面的腌臜事。 厂长一年半载来不了厂里一次一两次,就算来一次,她们这种小人物也根本见不到。 说句不中听的,真就见到了,人家厂长家大业大的,跟庞朱又是实在亲戚,还能胳膊肘往外拐? 这两年,厂里已经走了不少女工,新招来的这一批里就刘玉环相貌上佳。 而何建国跟刘玉环并不在一个车间。 知道了这事还能把他庞朱怎样? 说来说去都是他庞朱手底下的人,还敢跟他这厂长的表亲大舅哥蹬鼻子上脸,剜了面子? 嘿,可真就猜中了。 刘玉环当场就给庞朱一个大嘴巴子,事后等何建国去了厂子听刘玉环说了这事,何建国又找庞朱打了一架。 直接把庞朱打进了医院。 当时那庞朱就急了,被刘玉环打一巴掌说好听些那叫打是亲骂是爱,可是被人家老公知道了再打一顿那就是拂了面子,当下就给他堂妹打了电话,说巧不巧,是他堂妹女儿接的电话。 若是何棠在场,就能听出来声音的主人与她相熟。 刘美丽。 当刘美丽听到自己的舅舅被人打了,不问缘由,叫上工厂里比较熟的几位叔伯,赶去医院。 她以为庞朱已经通知了她父亲,所以根本没再打电话问他父亲这事怎么处理。 再说了,庞朱经常惹是生非,这种摇人的活计她刘美丽已经轻车熟路。 同样的,何棠也接到了何建国把文具厂厂长大舅哥打进医院的通知。 这事,可大可小。 就是不知这文具厂的厂长是否是个正义的人。 晚上何建康和大伯母杨文秀接到电话后,着急忙慌的出门。 根本就没打算带何棠一起去。 他们夫妇俩还叮嘱何玉琪照顾好何棠。 何玉琪想着溜出去找同学玩,就差何建康夫妇前脚出门了,哪里会管何棠呢? 何棠看他们都出门后,拨通电话。 “社长。” 电话一头的男子声音沉稳,中气十足。 “良城医院,二楼209房间。盯住了。” “收到。” 越是这种情况,越不能自乱阵脚。 何棠深呼一口气,紧接着又拨通一个电话。 “喂,老大。” 刘猛这时正在呼哧呼哧指挥工人搬运店铺的摆设,接到何棠的电话后,立马放下手里的活,安排好接下来的工作,火速赶往他们的基地工厂。 何棠这边远程遥控两波人马分头行动,心里还是有些不安稳。 事情的始末缘由只是听何建康在电话里讲的模模糊糊,具体是怎样还要等刘猛那边查。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了。 而医院那边更是灯火通明,热闹的不像话。 庞朱与何建国身上居然都挂了彩,俩人在一间病房里。 庞朱那里已经陆续来了七八个人,而何建国这边只有刘玉环守着。 何建康和杨文秀骑自行车赶到医院还得有一段时间。 来看庞朱的基本在文具厂大小是个领导,有几个还来问了一下何建国的情况,看何建国只是几处皮外伤和擦伤,看起来挺渗人,但是问题应该不大。 庞朱这边伤势也不重,只是比何建国的磕碰处要多上些。 问题不大那就好解决这事。 无非是赔点钱的问题。 可是庞朱哪里肯松口呢。 调戏人家老婆反被打了一顿,好说不好听啊。 庞朱嗷嚎着他跟工友正进行友好交流,何建国无缘无故就打人,必须要赔偿他的精神损失费,误工费还有医疗费。 庞朱弄这种烂事已经很多次了,哪次不是得狠狠敲诈一笔。 何建国又是个新来的,不了解庞朱,估计这几个月在文具厂得白干了。 刘玉环听到庞朱这番不要脸到极致的说辞,又气又怒:“庞主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建国无缘无故打人,为啥子打你你心里没点数吗?树活一世要张皮,您这颠倒是非还要点脸吗!” “哎哎,小刘,不要那么大火气嘛。你想想,这事张扬出去对建国兄弟和你的名声都有影响,远了不说,街坊邻居的总会说些闲话不是?” 其中一个小领导一只手抽着烟吞云吐雾,另一只手对着刘玉环比划。 语气很和善,可是话里话外就是让刘玉环把这事咽肚子里,不要报警。 庞朱更是气焰嚣张道:“让你俩赔钱就乖乖赔钱,摸你两下那是本大爷看得起你,别不识抬举!厂长刘全安那可是我妹夫,你俩的饭碗可都是端在我手上。” 躺在病床上的庞朱吃着这群人送来的水果,心里美滋滋。 “不过呢,看在都是一个厂子的,我也可以不要你们赔钱,不过有个条件。” 庞朱话锋一转,看着刘玉环的目光不善。 刘玉环本能的后退一步,但还是问他什么条件。 “让建国兄跪地上给我磕俩响头或者你跟我明晚吃顿饭,这钱就不用赔了。” 庞朱那肥大的猪头脸滋滋冒着油光,脸上的痘坑都在用力表演着。 何建国一瘸一拐的就在床上要爬起来,辱他可以,但是敢欺负到他老婆头上,绝对不行! “庞朱你就死了那条狗心!我……”何建国连滚带爬下床,缠着绷带的右腿直接就踢向庞朱。 奈何庞朱那边人多势众,直接架着何建国就甩到地板上。 刘玉环哭着去扶何建国。 这一幕也被刚进门的何建康夫妇撞见。 何建康也不管手里的果篮了,丢在一旁,赶紧去扶躺在地上的何建国。 “报警!我要报警!我就不信了,难道一点王法都没有了吗!” 何建国眼睛瞪得老大,因气急涨得脸通红,整个脸部都僵硬的打哆嗦。 “你去报吧,就怕到时候进衙署的是你而不是我。衙署长跟我那关系可不是你一个臭老坦能想象出来的。” 庞朱就喜欢看那些底层人无可奈何最后不得不乖乖听话的样子。 这会让他很有成就感,满足感和兴奋感。 “庞主任,您看我们这就是普通的小家庭,根本就经不起您这大佛的折腾,您说多少,我们……赔。” 何建康看这情形也知道是被庞朱讹上了,事态升级。 这家伙又是个“皇亲国戚”,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心慈手软。 赔钱就……赔钱吧。 “三万块!我也不多要你们的,我这一出,可是两三个月都上不了班啊,三个月工资,加上精神损失费和医药费,合情合理。” 庞朱这话一出,惊的何建国一家和何建康夫妇说不出来。 以为顶多赔个一千块,他们凑一凑就差不多了,没想到这厮居然恬不知耻的张嘴就是三万块! 何建国愣了两秒,立马一个鲤鱼打挺就要站起来踹庞朱,可惜腿上缠着绷带,没蹦起来,一个劲扑腾。 “大哥!我们又没做错!是他先欺负玉环,还先动手打人,凭什么我们赔钱啊!还要三万块,怎么好意思啊你个狗比!” 何建国今晚蹦出来的脏字比他生活这三十年来说的都多。 这庞朱真是一次又一次挑战着他的耐性。 “不服是吧,那就衙署里见!”庞朱冷哼。 “别别别,庞主任,建国这人就是脾气急,您别跟他一般见识。这钱我们掏!”何建康咬牙道。 “大哥!我们上哪里拿这三万啊!拿钱给这孙子我……” “住口!” 何建康训斥何建国。 何建国是他看着长大的。 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他都会给何建国。 自己看着长大的亲弟弟,遇上这种事,只能怪他这个当大哥的没本事,护不了弟弟周全。 杨文秀也是从小就跟着兄弟俩一块玩到大的,感情自是很深厚,把何建国当自家亲弟弟。 这钱就算是何建康不说掏,她也会掏。 “还嫌这事闹得不够大吗。”何建康瞪了一眼何建国,这是明摆着就是庞朱要给何建国难堪,这家伙还看不出来,一个劲的往枪口上撞。 庞朱,多看会儿今晚的月亮吧 “还嫌这事闹得不够大吗。”何建康瞪了一眼何建国,这是明摆着就是庞朱要给何建国难堪,这家伙还看不出来,一个劲的往枪口上撞。 最后决定,给他们一周的时间,筹集三万块钱。 要是一周后这钱拿不到,那就只能等着衙署见了。 在何建康家里乖乖等消息的何棠没过多久收到了消息。 知道事情原委后,何棠脸色阴沉。 医院里的实时消息也不断传来。 “庞朱,多看会儿今晚的月亮吧。” 夜色下那个拿着手机呢喃的女生,目光如炬,周身空气肉眼可见的凝结成具象实质化,脚下漂浮着一只金灿灿的圆环。 躺在病房床上的庞朱不知危险已然临近。 深夜。 病房里几个黑影闪过。 医院209的窗户大开,窗帘随着窗外的风飘荡。 “啊——” “你们是谁!” “是不是何建国那个勺比找你们来的!” “别让老子知道你们是谁——” 一声声惨叫在地窖中回荡。 庞朱不知道对方是谁。 无论他怎么叫骂。 对方一点也不回应。 有的只是惨无人寰的折磨,从身体到精神。 一连一个星期,每天晚上庞朱都受折磨。 但是奇怪的是,每次早晨睁眼,他都完好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身体上也找不到一点新伤痕。 他以为是何建国找来的人,每天找人盯着何建国,也派了好几个人守在病房外,但都一无所获。 所有人都觉得他疯了。 根本没有人进出他的病房,也不可能有人把他带走然后虐待他。 这一周庞朱差点就要崩溃。 他以为是做梦,可是为什么梦境如此真实,真实到他可以感受到每一丝疼痛。 每一丝疼痛都被无限放大。 身体痛觉加倍,感官感知加倍,脑海的思考速度延缓。 一周后。 何建国与何建康零零总总凑齐了三万元,这里边大部分还是何建康凑的,毕竟何建国刚买了筒子楼,积蓄花了个七七八八。 这期间,刘玉环甚至还想要答应庞朱的饭局,被何建国一句话训斥回去了。 何建国说他这辈子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不可能让刘玉环受这鸟气。 这天何建国与何建康两个大男人去了医院。 医院病床上躺着的庞朱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有些憔悴。 甚至是说话都有些有气无力。 何建国还以为这厮装模作样想要讹他。 庞朱现在一点都不想见到何建国他们,他现在之所以还在医院里就是为了那三万块钱拿到手。 现在到手后,只想着这俩人快点走。 他着急离开医院这鬼地方,这一周受到的虐待说不定就是鬼压床。 庞朱不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那三万块钱拿到后,门口守着的人也就让他们撤走了,庞朱提着三万元的现金包裹打车离去。 不是说他没自己车,而是一直待在医院里,车子在家里没开出来。 他出医院门的时候刚想打电话叫车,就看到门口停着一辆车子,车里的司机问坐不坐车。 庞朱想都没想就坐上去了。 随着车子越行越远,庞朱发现不对劲。 “师傅,这是去翠果小区的路吗?” 庞朱手里紧紧攥着三万块的包裹,小心翼翼的问。 不怪他这般小心,毕竟这么大一笔现金,万一碰上那种劫财不要命的,他岂不是很危险。 “去翠果那条路修路了,怎么,你不知道吗?” 司机笑着说。 庞朱想想倒也有可能,那条去翠果小区的路的确有一段很不好走,修路很正常,再说了他在医院一个星期,对外边的事还真没这司机清楚。 他甚至都没有打电话确定一下事实真伪。 如果他此时打开手机,电话也是打不出去的。 因为车内被放置了信号屏蔽器。 车子一路向东,直到一片荒芜的田地。 车子停下了。 庞朱这时候就算是傻子也该知道出问题了。 他掏出手机想打电话求救,却发现手机没有信号。 “该死的……” 庞朱死死抱住包裹坐在后座,动也不敢动。 “师…师傅,怎么停下了……” “到站了。” 司机摘下眼镜,看起来是个很年轻的男子,胳膊上的肱二头肌很是扎眼,模样凶恶。 紧接着周围突然出来很多同样年轻的男子,大概有二十多个。 “下车吧,庞主任。” 刘猛下车走到后边敲敲车门,一脸戏谑。 “大大大哥,你们这是做什么……我妹夫是相知文具厂的厂长,可别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不打一家人……” “谁特么跟你一家人,赶紧滚下来。” 刘猛不等庞朱下车,直接拽着庞朱的脖子一把扯下车。 “啊,大大大哥,我这里有钱,有钱!全给你们,全给你们!” 庞朱颤抖着把怀里的包裹交给刘猛。 刘猛接过包裹,拿在手里掂了掂,嘴角上扬,一只胳膊揽过庞朱的大肩膀头子,一副好哥俩的架势:“庞主任这么多年在厂子里可是拿不少油水,就给这些?少点吧?” 庞朱看对方只是求财,便没那么害怕了,立马掏出身上的钱包:“这位哥,我这卡上还有些,真没别的钱了……我工资是高些,但我花的也多啊,每月基本都花光,全部家当都在这里了……” 庞朱怎么可能只有这点钱,他只是装装样子,看刘猛的样子不大,肯定好糊弄。 “不知道大哥怎么称呼,知道名号以后好孝敬大哥。”庞朱一脸狗腿模样。 刘猛淡淡瞥了一眼庞朱,招呼其他人:“带走!” 其他人立马给庞朱套了个黑色头套,捆了个结实,扔进车里。 车子大概开了二十来分钟。 庞朱感觉下车又走了一段不近的路,而后进了一间屋子。 这大概是一处地窖,庞朱感觉这里阴冷潮湿。 还有水滴滴啦滴啦的声音。 “带来了?” 庞朱听到一个女孩的声音,那声音忽远忽近,听不出喜怒,只感觉周身冰寒。 双腿不自觉开始打颤。 像是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抖。 这种感觉就像那一周真实而惨烈的梦境,带给他重重压迫感。 他甚至怀疑那场梦不是梦,而是这个女孩儿的声音带给他的一种精神折磨。 不得不说,他猜对了。 “社长,庞朱带到。” 刘猛把人带到后便退出地窖中,守在门外。 地窖中的女孩儿身上披着一件袄子,她的面容带着一丝病态的苍白,双唇也不见血色。 她的眼睛此时呈现出灿金色。 “庞朱。” 声音里有一丝玩味。 庞朱这时候大气不敢喘,他已经非常确定此时的压迫感就是梦境里那种压迫感! 那…… 那不是梦! 是真实发生过的! 可怕的不是这个,可怕的是刚才那二三十人的头领居然给她叫社长! 这个女孩儿是他们老大的老大! 想到这里,庞朱汗水一滴接着一滴落在地上。 分明是阴凉的地窖,他愣是出了一后背的汗。 “让你俩赔钱就乖乖赔钱,摸你两下那是本大爷看得起你,别不识抬举!厂长刘全安那可是我妹夫,你俩的饭碗可都是端在我手上。” “让建国兄跪地上给我磕俩响头或者你跟我明晚吃顿饭,这钱就不用赔了。” “你去报吧,就怕到时候进衙署的是你而不是我。衙署长跟我那关系可不是你一个臭老坦能想象出来的。” 一段段清晰的录音在地窖中回荡。 庞朱越听越心惊。 什么时候被录了音他都不知道! 要是何建国一家把他搞进局子,拿出这段录音,他绝对吃不了兜着走,还得赔一大笔钱,甚至还会扯出他跟良城衙署署长那点关系。 拔出萝卜带出泥,这段录音可不能流出去! “这位大姐,我错了,我真知道错了!您要什么,我庞朱有的全给!真的全都给!” 庞朱喘着粗气,心砰砰乱跳,这次他真的有些怕了。 别看只是跟工厂一个普通女工的肢体冲突,但是由这一件事就能挖出他之前在厂子里做的其他事,不少女工都被迫离职,还有几个跳楼未果被拦下来。 更有一件事他几年前把一个女工肚子搞大了,没想到那女工不是个善茬,愣是不想打掉,最后还是他找人给做掉了。 因为不是在正规医院,所以大小都没保住。 这事是他妹夫帮他善后的。 要是把这件事扯出来,再加上跟衙署署长的关系不清不白,不仅他要倒霉,还要连带着他妹妹,他妹夫一家都得进这趟浑水。 对方放这段录音不知道是冲着他还是冲着他妹夫。 “名下所有财产,房产,店铺,三天内转到我这里。” “如果不做,你知道后果。” “想报警,你也得有这个胆子。” 女孩儿的声音再次响起。 冷漠。 无情。 庞朱不知道为何心里一轻,对方还是求财。 那他就不会有性命之忧。 就这么一会儿,他浑身已经湿透。 “恩,嗯嗯……” 庞朱不停地点头。 过了会儿,刘猛叫了几个人进来接庞朱回去。 刘猛来到何棠身边,把她身上那件小袄子换了件新的。 “这件潮了换件新的吧,换个地方审他不也行吗,在地窖里你这身体吃的消?” 似是嗔怪,又带着无可奈何。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似是嗔怪,又带着无可奈何。 看着眼前已经初成长的何棠,刘猛也是多有感慨。 何棠是看着刘猛成长,而刘猛又何尝不是看着何棠一步步强大起来的? 强大的不只是身体实力上的,还有心理。 “无碍。” 何棠披上新袄子,走出地窖。 外边已然到晌午。 蒲月下旬,暖意盎然。 她不管庞朱是否会耍小聪明,她只知道他这种社会渣滓活不长。 “这钱怎么还回去?” 刘猛拿着那三万块的包裹迟疑。 “庞朱要是识相,会‘还’的。” 那个浑身上下满是凉意的少女,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一股淡淡威压,刘猛都有些撑不住想要弯腰。 她已然是修神者二阶,相对于凡人,他们承受不住这点威压也实属正常。 更何况庞朱呢? 在她主动释放的庞大威压下还能安然活着,已经是何棠网开一面了。 翠果小区。 一栋308。 庞朱在家里翻箱倒柜找房产证,存折,银行卡。 他是真的吓破了胆。 那个少女魔鬼般的声音还有莫名的心慌让他感到这一切是多么不真实。 他当时真切感受到那个少女想杀他。 钱没了可以再找刘全安要,可是命没了那就什么都没了。 庞朱带着全部家当,驱车去宅地署,银行,工商署…… 这般不小的阵仗让几个关系不错的衙内人问庞朱是不是家里出事了。 庞朱哪敢告诉他们,只模棱两可的说有点小事。 那几个衙内更是觉得庞朱搞出了大事。 就擅自联系了刘全安。 刘全安作为相知文具厂的最大掌控人,也是良城当地的明星企业。 为衙署缴纳不少税款。 刘全安接到衙内电话,还纳闷有什么事。 当听到庞朱一系列的骚操作后,脸色一变。 他这个大舅子说好听点那是靠着他生活,说不好听那就是个渣滓蛀虫。 跟庞翠翠结婚后这些年,从他这里拿东拿西的少说也得有几十万了。 这一出又是在闹什么,又给他捅什么篓子了! 刘全安挂电话后,先问了问庞翠翠知不知情。 庞翠翠还不知情,毕竟那次庞朱打架事件后找庞翠翠时是刘美丽接的电话。 刘美丽怎么会把舅舅打架的事说给她听呢? 导致了他们两口子至今消息闭塞。 机缘巧合给何棠他们准备和喘息的机会。 待到刘全安和庞翠翠把整件事情捋顺,何棠那头已经把所有事情准备妥当了。 “朱朱,我听衙内的人说你要卖房?” 庞翠翠小心翼翼的问庞朱。 庞朱虽然跟她是表亲关系,但是她家就这一个男孩,表亲不表亲的,反正很受家里老人的宠爱,她姊妹们也都宠着庞朱。 “姐,没啥事……” 庞朱没敢说被威胁的事,只是简单说了说跟何建国打架的事。 这事就算他不说,刘全安也能查到。 庞翠翠听后也没太大波澜,询问庞朱身上的伤好了没有,还要了何建国的联系方式与住址。 她一听就知道庞朱有事瞒着她,她这个当姐姐的,知道她这个弟弟不学好,也不上进。 天天吆五喝六,拱进女人堆里就出不来。 这货一抬腚,她就知道他拉什么屎。 庞翠翠跟刘全安商量着去一趟何建国那里问问,她总觉得庞朱这几天的异常表现跟何建国脱不了干系。 甚至有可能是何建国抓住了什么把柄威胁庞朱。 她可不能让这种宵小把庞朱给骗了。 那些生活在底层的蝼蚁,妄想用下作手段得到那些不属于他们的财富,简直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这种小市民她见得多了。 无非就是要钱。 他们以为,这钱,是那么好拿的吗。 况且,这两个小市民还是她自家工厂里的蝼蚁。 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庞朱就算错了,也没错。 她庞家在良城一亩三分地儿上也大小是有权有势的主儿,巴结她的人比比皆是,不小心碰了一下厂里女工又能有什么事? 庞朱是个单身汉,别说是碰一下,领回家都天经地义! 第二天。 庞翠翠直接去工厂找到了何建国夫妇。 何建国当时正陪着刘玉环在办理离职手续。 办理离职手续的主任看到工厂的老板娘大驾光临,顿时低头哈腰好一番吹捧。 直接把何建国夫妇晾在一边。 庞翠翠很满意人事主任的眼力界儿。 会来事。 很好。 庞翠翠跟人事主任聊了将近半小时时间。 何建国和刘玉环杵在旁边站着不是离开也不是。 硬着头皮在那里等了半小时。 “多亏李主任这样兢兢业业的守在咱们工厂人力资源这一块,严把员工关。可是再兢兢业业,也止不住有些人面兽心的东西混进来呀,你说是不是啊,李主任。” 庞翠翠用余光看着何建国俩人,“面色和善”的跟人事主任说着。 那人事主任瞬时明白过来了,跟着附和道:“谁说不是呢,这有些人表面上是人,背地里是不是还两说呢。” 何建国这时候要是再听不出来这话里话外挤兑他,他就白活这三十多年了。 “不好意思,李主任,麻烦先把离职申请签一下吧,我们两口子签完了就走,不在这里碍您两位的眼。” 何建国强忍着不撕破面子。 他只是个小人物。 赔了三万块,目前已经身无分文。 之前辞去学校老师的工作,来到相知文具厂,工资倒是不低,可是工厂里的人情冷暖只让他尝到了冷。 撕心裂肺的冷。 工友们十有八九都跟刘全安家里沾亲带故,脏活累活都是给他干。 抢他刚做好的活计不说,还要说些凉言冷语。 他是好说话,但不是好傻瓜。 泥人还有三分气性。 只是气性发在了庞朱身上。 那三万块大多还是他大哥何建康出的,为此他贱卖了新买的筒子楼,那钱无论如何都要还给何建康,他不能仗着自己是弟弟,就让哥嫂一家赔上那么多钱。 辞去这工厂工作,他打算自己做点小买卖,跟他大哥一样,不用再受制于人,看别人脸色。 “这位是?” 庞翠翠今天穿了一身水蓝的旗袍,那面料看着就很昂贵,说这话的时候,她耳边的耳坠子摇摇晃晃叮咚作响。 面对庞翠翠这假惺惺的样子。 何建国愤懑不平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他惹不起他们,得罪不起。 那位李主任适时告诉庞翠翠,这俩人就是来辞职的何建国和刘玉环。 一个在文具装订车间,一个在装箱车间。 庞翠翠上下打量着刘玉环。 看的刘玉环浑身发毛。 何建国一把将刘玉环拉到身后。 “就是你勾搭我弟弟?” 庞翠翠语出惊人。 李主任在一旁介绍了庞翠翠和庞朱之间的关系。 “勾搭你弟弟?明明是你弟弟……”刘玉环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这位贵妇人嘴里说出的话,想要辩白什么,却又难以启齿。 “我弟弟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他平常虽然有些不着调,但是在这种事情上他可是非常洁身自好。如若不是你主动投怀送抱,他怎么可能看得上你这样的穷酸。” “你!” “大家都是成年人,心里谁没点弯弯绕。想着攀附上我弟弟,每个月给你点生活费,就可以衣食无忧大半辈子?” “你别血口喷人!庞朱那种人渣败类走到大街上随便找个电线杆子抬抬后腿,都得先撒泡尿照照长什么德行吧!我真为你们的不知廉耻而感到惊奇!” 刘玉环从何建国身后站出来,为自己抱不平道。 “你俩给老娘摆正位置少搁那里乱放屁,趁火打劫威胁我弟弟逼得他卖房卖车,来到这里装可怜装无辜?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俩一起蹲局子!” 何建国听的一头雾水,什么卖房卖车? “庞朱讹了我们三万块钱是真的,但是我俩绝没有逼他卖房卖车!少说些莫须有的屎盆子!” 何建国说的脸红脖子粗,就差上去干仗了。 就在这里气氛紧张的时候,办公室的门打开了,刘美丽背着书包进来。 看着这两方剑拔弩张的样子,目光停留在何建国的身上几秒钟。 指着何建国就尖叫道:“妈!她是何棠的爸爸!何棠之前故意把我推下过楼梯!” 刘美丽认出了何建国,她见过何建国骑着一辆三八大杠来接何棠。 这一句话说完,庞翠翠怒火直升。 “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想辞职?门都没有!老子!直接给我开除他俩!我看哪家工厂敢用他俩!” “好哇,欺负人都欺负到我女儿头上了!等着进局子吧你俩!哼!” 庞翠翠拉着刘美丽气冲冲离去。 何建国辞职一事也破灭,主动辞职还能领到当月工资,这被开除了可就什么也领不到了。 那后来进来的孩子说何棠故意推她下楼梯,何建国就当是放屁了。 何棠那么乖,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那么乖的何棠此时此刻正在大伯家里写作业。 倏然不知教训刘美丽给何建国带来了麻烦,也不知道何建国和刘玉环在当天下午被抓进了局子。 邀请大佬入伙 倏然不知教训刘美丽给何建国带来了麻烦,也不知道何建国和刘玉环在当天下午被抓进了局子。 就是这件事,打破了她当前优哉游哉的心态。 身怀异能,俯视众生,让她有了一点不同常人的骄傲与不屑。 她以为自己了无牵挂,可是她并不是了无牵挂。 傍晚,何建康接了个电话就匆匆离开,杨文秀没有跟着离开,而是在家里忙着给何棠和何玉琪做晚饭。 但是可以看得到杨文秀脸上的愁云。 何棠总觉得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又一想,能有什么事呢? 要是庞朱那边有什么动静,她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这顿晚饭三人吃的各怀心思。 杨文秀担心何建康去警署那里能不能把人捞出来。 何棠心里想着庞朱交出来的财产作何打算。 何玉琪一门心思溜出去玩。 等何棠帮着杨文秀收拾好碗筷后,发现书包里的电话有好几个未接来电和短信。 右眼猛地跳动几下。 看完短信后,何棠怒火中烧! 庞翠翠! 刘全安! 何棠心中有些烦乱。 这时候能找谁呢。 谁现在有能力可以把何建国和刘玉环捞出来呢? 想了一圈,没什么头绪。 额上少有的冒了几滴汗珠。 何建国与刘玉环是下午被抓进去的,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多。 还不知道在警署里边遭了多少罪。 何棠深呼一口气,调整好神情,走出卧室,跟杨文秀说吃的有些撑,想要出去溜达溜达。 杨文秀看何棠神色正常,就准许了。 旁边何玉琪附和也要出去遛食,被杨文秀一眼蹬回去:“看你吃的那两口饭!遛什么遛,回你屋写作业去!”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何玉琪怨恨地看着何棠出门,而她只能乖乖回屋里写作业。 何棠出了门紧接着就拿起电话打给刘猛。 “老大,现在警署那边有两个弟兄守着,目前只有庞翠翠和大伯进去过。现在庞翠翠已经走了,大伯还没出来。” 刘猛言简意赅迅速说道。 “集结弟兄,分成两队。一队守在警署周围,另一队跟我走!” 何棠话落,并小声叮嘱:“跟我的这一队全都带上家伙什。” 刘猛一惊。 这是要做什么…… “社长……” 刘猛从老大的称呼转变为社长,这也就意味着,事情的性质变了。 “我心里有数。” 不得不说,何棠是有些负气在身上的。 …… 邳裘今年四十有三,岁数不小了,一直在知县位子上徘徊不前。 前年机缘巧合之下,他通过一些特殊渠道知晓了白郡要大兴土木,打造生态景区。 他看好了一块地,就是珉湾那一带。 山清水秀,处在两郡交界,交通要道。 虽然位置偏远一点,但是规划成景区和交通要塞后,那必然会发展的很好。 从前几年开始他就一直给珉湾捐书,赠书。 不为别的,就为了让村里人眼界宽广一些,为以后拆迁做准备。 不得不说,邳裘这一招温水煮青蛙实属高明,村里人记挂邳知县的好,以后有什么事情也会为邳裘多说几句好话。 直到今年景区建设落实下来,他才放下心。 一门心思干事业。 可是景区到底让谁来包场,让他犯了难。 良城那几个工厂虽然实力不俗,但是各怀心思,都想从中狠狠捞一笔,对景区的建设可能不但没有帮助,反而会因为利益问题勾心斗角偷奸耍滑。 这几天,他忙里忙外拉投资,考察资质,到傍晚七点多还在办公室里整理资料。 这时,他的办公室大门响了响。 叩叩叩。 “进。” 邳裘头也没抬,依旧低头看着手中资料。 是一份叫天唐公司的资料。 很巧,公司法人前阵子见过,是个面相凶恶的年轻男子。 没什么背景,而且很有干劲。 是个不错的人选。 “邳知县,您好。” 是个年轻女孩儿的声音。 邳裘听后,翻阅资料的手一顿。 他摘下眼镜,揉揉双眼。 这是个穿着简单板正的女孩儿,岁数不大。 “你好,恩……是找我有什么事吗?”邳裘问。 “邳知县,我是来跟您谈合作的。” 女孩儿主动拉开椅子坐下,模样是在笑,却并不让人觉得她在开玩笑。 “合作?嗷,是你父母来找我的吧?他们人呢?” 邳裘以为是何棠父母来找他,可能是不知什么原因这个女孩儿先到了。 “邳知县,是我来找您谈合作。” 何棠双手交叠在一起,脸上笑容更甚。 邳裘有些风中凌乱,这确定不是来逗他的? 邳裘手边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他去做呢,没什么功夫来陪这个小姑娘玩什么恶搞游戏。 “小姑娘,叔叔现在很忙,等你父母来了再来谈吧。” 邳裘下逐客令。 何棠未动。 “珉湾村的景区建设和运输团队我可以帮您解决,直达厚海的封都郡和珉湾交叉地界的番卫队乱收路费的事这对我来说不是什么大问题。另外,你现在手中拿的天唐公司资料……不好意思,我正好是这家公司的创始人。正式介绍一下,我叫何棠。” 何棠每说出一个字,邳裘的右眼就蹦跶一下。 他记得上回与天唐公司的法人刘猛打过一次照面,那刘猛提过一嘴,说天唐公司有个很厉害的创始人。 天唐……何棠。 唐。 棠。 “什……什么!” 邳裘的眉头都快要挤到一起去了。 如果面前这个女孩儿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她的未来将不可估量! 邳裘甚至给刘猛打了电话询问,结果却真的如面前女孩儿所说一般。 邳裘不再有所怀疑。 天唐公司虽说是刚刚成立,只有一个空壳,但是注册资金高达几十万。 虽不如那些老牌工厂底蕴深厚,但是这注册资金是实打实的流水资金! 那些老牌工厂让他随便拿出个大几十万,说不定工厂的资金链就会出现问题。 除了天唐公司创始人身份有些唬人外,让他最惊讶的是这小姑娘居然说她能解决番卫队的事。 “你说,你能解决封都郡和珉湾交叉地界的番卫队乱收路费的事?” 邳裘坐直身体,像发现新大陆似的盯着何棠。 何棠被盯的有些不自在,抿抿嘴唇回应道:“对,但至于怎么处理这件事,还请邳知县不要过问。毕竟知道的太多,也不安全。” 这话一出,邳裘心里一突。 她这话什么意思。 还想着杀人灭口吗? 邳裘冷哼一声:“年纪不大,口气倒不小!你可知道番卫队那群人可都不是什么善茬,不要以为认识几个人,花点小钱就能解决,他们是一群疯子!” “我何棠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 何棠身上的气势与她的年龄极为不符。 若是仅仅以年龄看待她,那一定会栽个大跟头。 这是邳裘对何棠就目前印象做出的总结。 但是邳裘毕竟也是在这位置上坐了很久,他明白何棠今天大晚上不请自来找到他,定然是有什么别的事。 他也不想拿捏什么,就直接开口问了:“那何总这次来找到我,不只是为了说这两件事吧。” 何棠看邳裘没有揣着明白装糊涂,是个挺光明磊落的人,便直抒来意。 “仅凭一面之词,上嘴唇碰个下嘴唇,就想让堂堂知县去警署给你捞人?”邳裘啜口热茶,语气变缓。 “李国可是今年良城上位的热门人选呢,听说李国与警署署长是亲戚。” 何棠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电话,播放了一段录音。 …… “你去报吧,就怕到时候进衙署的是你而不是我。衙署长跟我那关系可不是你一个臭老坦能想象出来的。” …… 录音中能清晰听到一名男子讲述自己与衙署署长,警署署长之间的不明关系。 这段录音虽不能成就邳裘晋升之路,但是却可以除去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他邳裘一生两袖清风,最看不上李国那种吃拿卡要满肚子坏水的主。 邳裘笑了。 何棠也微微一笑。 何棠伸出手:“邳知县,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邳裘后续又问了几个问题,何棠也一一回答。 而这历史性的一刻,没有香槟,没有掌声,更没有鲜花。 有的只是对心性的磨练,以及那已随风逝去的安稳生活。 “邳知县,目前我的情况还希望您能保密,毕竟,若是被别人知道了我的情况,您不安全。”何棠适时在这温馨一刻给了邳裘一口毒奶。 邳裘(内心):就很慌,不敢动不敢动。 更慌的是,当邳裘跟何棠离开办公区域来到楼下时,大楼门口不远处蹲着的几十号闲散模样的小青年都清一水儿的陆续离去。 他可是清楚看到何棠衣袖下那摆动的手势。 咋的,要是他不应承这事,这小姑娘还想着用点别的方式带他走啊? 简直是个女土匪! 良城警署。 何建康还在警署办公区着急等待。 他解释了半天,可人家根本就不听他的。 而且对方坚持走程序,根本不接受私了。 他这弟弟和弟媳指不定要在里边受多少罪! 救出何建国,趁机织网 他这弟弟和弟媳指不定要在里边受多少罪! 到底造了什么孽啊! 他用尽了平生所有关系,求爷爷告奶奶,依旧无济于事。 眼看着已经快十点,他在这里已经待了个把钟头。 周围几个穿制服的年轻警署衙内看着何建康打了一个小时多的电话,愣是摇不到一个人,不禁都开始嬉笑起来。 “这大哥打了一个多小时电话了吧?” “可不咋的。” “我猜今晚他是找不到人了。” “这还用猜啊?你不看看他那样,能认识什么大人物。” “这倒也是。” “可怜咱们还得在这里陪着大哥,我都快要饿死了。” “队长说了,谁来都不好使,听说署长亲自下的令。” “啧啧啧,得罪了什么大人物啊?” “下午那阵仗你是没看见!相知文具厂都知道吧,据说进去的那位敲诈勒索文具厂厂长老婆的堂弟。” “那可真是完犊子。” 正念叨着,警署门口来了两人。 其中一个小衙内认得邳裘,赶忙招呼那几人前去。 “邳知县,您来找署长吗?我带您去吧。”那位认识邳裘的小衙内询问邳裘。 “恩。” 邳裘板着脸跟着进了办公区。 他身后还跟着一位长相凶恶的年轻男子。 没过多久,庞朱和庞翠翠也来了。 何建康,何建国夫妇跟庞家姐弟俩还有邳裘,署长三方进行了愉快“友好交流”。 在这期间,庞朱一直表现的非常紧张,一直冒冷汗,庞翠翠甚至以为庞朱生病了。 刘猛站在邳裘身后为这群人端茶倒水,偶尔看向那位不停擦汗的庞朱。 何建国在号子里挨了几顿揍,嘴角青乌,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 看来是吃了苦头。 刘玉环的脸上也能够清楚看到几个巴掌印。 庞朱看着何建国夫妇的样子,心中狂骂,他这个姐姐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这是想要把他往死里整啊! 没看见刘猛待在邳裘的身边吗! 那明显就是一路人啊,堂姐啊!你得罪了邳裘你知道否? 庞朱已经将何棠,刘猛,邳裘自动规划为一条船上的人了。 之所以让刘猛跟在邳裘身后,何棠也是做足了功课,想尽了所有可能会发生的事。 包括庞朱现在的所思所想。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卖房卖车是为了散财!跟他们俩一点关系都没有!真的真的!” 庞朱连忙否认庞翠翠刚才说的话。 庞翠翠听了他这话后更是狐疑,这里边绝对有事! 可是,庞翠翠哪里还顾得上庞朱不断给她使的眼色,一心只想着让何建国夫妇受点罪。 哪成想何建国居然能请得动邳知县! 再加上他弟弟又忽然改口。 让她陷入了被动。 一时僵持。 那位李署长也开始冒冷汗了。 这点小事怎么可能惊动邳裘呢! 本来就算邳裘来管这事也没大点事,但是这时正值多事之秋,邳裘跟李国明里暗里较劲。 他跟李国又有些说不明的关系,要是邳裘拿这事做点文章,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想到这一层,他心底暗骂庞翠翠惯会给他惹祸。 本来这事就是庞朱欺软怕硬,硬是非要让他把人家两口子关起来教育教育。 这下可好了,人家找来了邳裘。 就像这口热乎饭里钻进了一只蝇蛆,他到底是咽下去还是yue出来。 废话!那必然是yue出来! “看来这就是一场误会哈,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这位何老弟,恩,要不这样,看大家都来的匆忙,这也累了一下午,我做东咱们吃一顿,这些事也算是翻篇了!” 李费德打哈哈道。 “不不不,这件事本来就是我的错,怎么能让李署长破费,这顿该我请,算是给各位哥哥嫂嫂赔礼!” 庞朱哪敢让李费德花钱,逮着机会赶紧在邳裘身后的那位表现表现。 那位大哥要是回去跟他老大说道些什么,他怕他会死的壮烈。 庞翠翠暗恨这次只身前来,没有带刘全安。 要是刘全安在,这些人少说也会看看刘全安的薄面。 这让庞翠翠更觉得自己被这群大男人看扁了。 她可拉不下脸面去赴宴,跟这群人告了别灰溜溜离去。 何建国这时候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有人暗中帮他找了邳知县来当说客。 会不会是刘猛? 何建国在村里见过很多次刘猛,何棠还去过刘猛的宅子抓大鹅。 可是刘猛是怎么知道他被抓进了局子? 何建康常年在良城,很少回村子,应该不会认得刘猛。 难道是文秀嫂子把自己这事告诉了棠棠,棠棠找到了刘猛? 何建国收起心思,婉拒了宴席,他跟刘玉环现在这状态也实在无法出席什么饭局。 最后,只有邳裘,刘猛,李费德和庞朱一块去吃饭了。 李费德让署里人开车送何建康和何建国夫妇回去。 而后这几人坐上了刘猛的座驾。 那辆改装后的红旗轿车。 毫无意外,车上几人夸赞起刘猛这辆车子。 良城这座小城,能开上这么一辆车子,那可真是井底的蛤蟆上井台——大开眼界。 除了庞朱内心感慨上次坐上这辆车子还是在上次。 刘猛发动车子,车大灯闪了两下。 邳裘透过后座玻璃窗看见车灯闪了两下之后,周围闲散的几十个小青年陆续离去,嘴角抽搐。 敢情这是两边都做了两手安排啊! 真是个可爱(怕)的女(土)孩(匪)! 如果邳裘知道这其中一边的人身上还带了家伙什,估计就要破口大骂了。 这会儿已经回到大伯家的何棠莫名打了个喷嚏。 收到父母平安归来的消息后,她的神色柔和了几分。 差不多晚上十一点,何建康回来了。 何建国和刘玉环并没有跟来,怕让何棠看到后难过。 何棠也猜到了这一点。 知道这几人没事后刚想入睡,就听到躺在床上的何玉琪叫她。 “明天下午我要出门,晚上不回来了,我就跟我爸说带你一块去郊区露营,明天早晨你可别说漏嘴,要是敢告密,有你好看!” 何玉琪躺在床上突然说道。 “知道了。” 何棠不轻不淡的回应。 听出何棠语气里的冷淡,何玉琪有些不大高兴。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去哪里跟你汇合。”何棠问。 “这你就别管了,到时候不一块回来也没事,谁先回家谁就说分开回来的,反正肯定是你先回来。” 何玉琪想着她明天跟小伙伴们约了去郊区露营,就怕她爹不让她在外边自己住,少不了要被叨叨一顿,干脆拉何棠下水,反正她这个堂妹现在吃她家住她家还占着她的卧室,俗话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晾她也不敢说什么。 何玉琪也不管何棠明晚去哪里住,她这年纪什么都没经历过,哪想的到这么多,不像后世的小孩子们,早熟得很,什么都懂也什么都会。 “那你出点什么事岂不是我也要跟着挨训。” 何棠说这话的目的就是让何玉琪长点脑子,别太作,真出点事的话她也脱不了干系。 “就是郊区露个营,七八个同学能有什么事,哎呀你怎么这么烦,出了事又不干你事!” 何玉琪压着声音很不耐烦。 何棠愿意称何玉琪为旧时代的双面侠客,人前跟她好姐妹,人后让她睡地铺。 这一夜有些人睡的很舒坦,有些人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天刚蒙蒙亮,何棠就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估计是何玉琪起床收拾行李。 听那声音蹑手蹑脚的,随她去吧,她继续睡,她今天可是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如何玉琪所愿,何建康和何建国都同意了何玉琪与何棠一起去露营。 要说何建国同意,完全就是因为等着家里俩孩子都出门了才能跟何建康一家商量事。 晌午刚吃饱饭不多时,何棠跟何玉琪在客厅看西游记,正演到唐和尚与女儿国国王相遇,就听到楼下一个大嗓门的女生喊何玉琪。 何玉琪一听那声音,就坐不住了。 何棠瞅着十有八九是来叫她一块露营的小伙伴。 杨文秀给何棠和何玉琪检查了需要带的东西,还给何棠买了一大兜子零嘴儿吃食,叮嘱了一遍又一遍,才放她俩出门。 前脚出门,何玉琪就嘟囔着烦死了,真唠叨。 何棠笑而不语。 再过几十年,有些人想再听听这种唠叨,都怕是一种奢望了,好好珍惜这一次比一次少的唠叨吧,小朋友。 楼底下,七八个小少年背着背包,手里拎着吃食,还有个小胖墩拉着一只拉杆箱。 “玉琪,这是谁啊?” 一个同行女生瞅着何棠也大包小包的,有些疑惑。 “在我家暂住的堂妹,不用管她。” 何玉琪拉过那女生,扭头招呼小伙伴们出小区大门。 那行小伙伴看何玉琪那样子也就不再多问,一群人呼呼啦啦地往大门口走,何棠慢悠悠地跟在小队伍后边。 她知道楼上还有两个盯着她俩的。 小区门口停着一辆小型大巴车,司机是专门跑这种露营业务的,轻车熟路清点人数,检查行李,何棠留意了车牌号和司机,看司机是个办事稳妥的,便不再停留。 除去番卫队,白郡偶遇傅琛 小区门口停着一辆小型大巴车,司机是专门跑这种露营业务的,轻车熟路清点人数,检查行李,何棠留意了车牌号和司机,看司机是个办事稳妥的,便不再停留。 她拎着行李包裹在一处没怎么有人的胡同等待。 白郡,是颂陇行省的省会城市,周末的市区基本上人山人海。 街边穿着蓝色外套褂子的老大爷聚集打扑克,几只矮凳,一方棉布,就能凑一桌牌。 骑着三八大杠的中年男人,拿着扫帚打扫大街的阿姨,甭看她们是清洁工,身上穿戴熨烫整齐的袄子,发型是时下流行的自然小卷,有几个还蹬着三厘米的老式高跟鞋。 干净整洁的柏油马路,人流车辆不息,人力三轮车和三八大杠居多,还有几辆小轿车。 在这里骑着山地自行车的小小少年们算是当下“很潮”的存在,能引得不少小姑娘驻足偷瞄。 刘猛那辆红旗轿车被何棠改装过,外面重新喷的黑色车漆,轮毂更是锃光瓦亮。 唐一开车,刘猛坐在副驾驶,何棠坐在副驾驶位后边,戴着棒球帽,口罩和墨镜,身穿黑色套装,运动鞋。 全副武装,纵然是何建国,刘玉环在她跟前,估计也要迟疑一会儿这人是不是他们的女儿。 雌雄难辨。 上回抓到毛仔时,毛仔说周六鼠脸儿会跟刀疤去白郡。 上周六蹲点发现刀疤和鼠脸儿没什么动静,等到这周六,这俩人才有动静。 “社长,刀疤和鼠脸儿现在良城刚出发,大概比咱们晚到一小时左右。” 刘猛看着手机上收到的消息说。 “恩。” 何棠点头应着。 “满地金的格局布防以及员工配置已经全部发给一队和二队,一队主内,二队守外。” 唐一将一个包裹严实的牛皮袋递给刘猛,刘猛转交给何棠。 在基地工厂,何棠曾向刘猛要走了八个人。 按照顺序,取名唐一,唐二…… 这八人小队,受何棠直接指挥。 这是刘猛自那次分别后,第一次见到唐一。 唐一的变化很大。 壮实了,也黑了。 整个人看起来干练了许多。 唐一说这些话时并没有避讳刘猛。 既然何棠在这次行动中带上了刘猛,就没有避讳的理由。 唐一交给何棠的这份资料是满地金的详情图,是上一周唐社小队连夜赶到满地金,经过两个晚上勘察,凭借记忆手绘出来的。 这次去白郡的行动是刘猛第一次实战,有些紧张,更多的是兴奋。 行动结束后刘猛曾说,那晚在路上的时候还没觉得多紧张,等踏进了满地金之后,双手双脚开始哆嗦,走路打颤,差点被别人以为是磕了粉。 “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是朋友。” 何棠伸了个懒腰,安抚有些紧张的刘猛,而后开始检查身上的的装备。 满地金是一家带着擦边服务的ktv,准确的讲这时候还没有ktv这种说法,应该是叫卡拉ok。 舞厅,也被称为歌舞厅。 黑舞,那是现在的网络称呼,白郡很多客人亲切的称为“温馨一刻”。 现在的人们对歌舞厅不够了解,单纯认为那是老年人打发消磨时间的地方,去那里的不是些油腻中年大叔就是些地中海秃头怪。 还流传着这么一句:“住在市里的老王伯平时走路颤颤巍巍,只要每个月退休金到了,就迈着矫健的步伐直奔某某舞厅”。 白郡最早的一家舞厅是在繁华的市中心,后来罩着舞厅的老大哥被请去小黑屋喝茶,那家歌舞厅就倒闭了。 如今白郡名气很大的“满地金”只能算是后起之秀。 满地金建在一条幽静的丛林小路,公路两旁都是茂密的松树,拐出这条小路就是繁华的闹市区,有种柳暗花明的意味。 每次周末下午开始,那条小路上总能看见成群结队的舞女和络绎不绝的舞客,道路两旁停着桑塔纳和虎头奔。 这个年代就是这样,流行波浪卷的发型和五颜六色的塑料凉鞋。 刘猛把车开到幽静小路,何棠猫着腰在后门下车,外边套了件灰绿色的棉线大褂子,完美遮盖住了里边的行动服,还背了个小挎包,看着好像有点沉。 何棠朝着闹市区的大商场行进。 刘猛带着唐一去向满地金。 同一时间,良城夜里爆发了大乱。 良城与封都郡交界处,两伙人马对峙。 其中一队大概五十多个人,另一队少说也得有百十号人。 人多的一队,就是让邳裘很头疼的番卫队。 番卫队既不属于封都郡,也不属于白郡。 它在夹缝中生存。 只要有车辆经过这一段路,就要收取五元路费。 数目不大,也就歌舞厅一壶花茶的价格,贵在薄利多销。 每天能收个一二百。 日收入堪比良城普通老百姓一两个月的薪水。 “社长说了,就当给咱们练手了,留口气就行!” 人少的一队,领头人说道。 他们大部分在基地工厂里没日没夜地练功,前天接到命令去良城某大楼下晃悠俩小时。 毫无挑战性。 但是今晚这次行动,正好可以松松手脚练上一练。 这场看着人少对人多的友好交流,实际上是一面倒的局势。 数量多能怎样。 质量高才是王道。 只要对方还能站起来,过去就是一脚丫子。 只要对方还能动弹,上去就是一鞋拔子。 只要对方还能吱吱歪歪,两拳就教你做人。 见过满地都是趴着的心形人海吗, 见过人声鼎沸的寂静吗, 见过五彩斑斓的黑吗。 你现在见到了。 友好交流不足半小时就结束了。 人多的一方都清一色趴在地上头都不敢抬,更不敢哼唧。 领头人手里拿着一只便携式相机,对着地上趴着的乌泱泱人群就是一顿咔咔拍。 然后将相机递给身边一人,耳语几句,那人便消失在夜色中。 白郡这边进行的也很顺利。 何棠逛着百货商场。 不像良城供销商场大爷大妈们购买油盐酱醋,百货商场里最抢手的是高腰直筒裤、水货球鞋、牛仔街头潮物,还有夹杂商场里的文具铺、洗衣店、影印铺、改衣姐姐…… 何棠这一身行头与潮流的商场格格不入。 到处是穿着古着服饰质感的年轻女孩儿,石磨洗水lee、levi’s、wrangler随处可见,亦有别开生面的时尚变奏如levi’sred,在这大商场里百花齐放。 成衣铺子大胆进取的剪裁作风,取材自旧物却又跳出了美式时尚框架,仿如一个平行时空的西部产物。 这才叫风情万种的自然美啊。 何棠暗叹。 无巧不成书,在百货商场里还遇到几个熟面孔。 那一头棕栗色短发的孤傲少年,奈可男孩儿,还有双马尾精神小妹儿,后边还稀稀拉拉跟着三两个小跟班。 何棠正在零食区晃悠,大白兔,硬币巧克力,瑞士糖,看得她眼花缭乱。 傅琛,奈可男孩姚思远还有姚思远的妹妹姚瑶也就是双马尾精神小妹正一块商量着晚上去满地金唱卡拉ok,趁着天色还早,买些零嘴饮料带进去。 姚瑶是个眼尖的,她看到对面正挑选糖果的人穿着很奇怪。 大白天在商场里戴帽子就算了,还戴着墨镜口罩,宽大的外套鼓鼓囊囊。 怕不是个小偷吧。 姚瑶悄声对姚思远说:“你看对面那个人,鬼鬼祟祟的,不像个好人。” 姚思远看向对面的人,也同意姚瑶的看法。 姚瑶和姚思远又跟傅琛说了,傅琛就回了俩字:赶紧走。 傅琛不管何棠是哪路货色,衣服口袋鼓鼓囊囊又怎样,与他何干。 操心别人口袋鼓不鼓干什么,脑子有泡? 姚瑶对着身后俩小跟班使了个眼色,跟班a和跟班b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慢慢靠近何棠。 何棠早就注意到了他们这拨人,只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想到还是吸引了注意力。 那俩人拙劣的演技,何棠实在不愿意拆穿,也罢,她摘了墨镜,露出那双明晃晃的水眸。 “嗨,帅小伙!是我啊!” 何棠朝着正打算走的傅琛招招手。 这句话成功让已经迈出两步的傅琛收回了一条腿。 “卧了个大槽,是你!” 姚思远一脸夸张的吃惊,指着何棠冲傅琛喊:“傅琛!是那个良城很大的打气筒!” 何棠歪头:??? 打气筒:关我啥事。 傅琛(内心):哦。是她。 双马尾精神小妹儿姚瑶这次嘴里没叼棒棒糖,她还在想打气筒是个什么鬼? “气筒妹,你怎么跑这里逛街了?” 奈可男孩姚思远似是很惊喜,一副自来熟的样子。 气筒妹???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狗剩外号。 何棠热情打招呼的嘴脸一瞬间凝固。 而后。 “打气筒你个大锤锤!” 何棠恶狠狠的一脚踩在姚思远的崭新奈可鞋上。 姚思远吃痛闷哼一声:“毒妇……” 作势就要倒在旁边姚瑶的身上。 姚瑶目视前方,面无表情的往后挪了一步。 噗通。 有人栽倒在地。 姚思远此时孤立无援,双腿交叠在地,一只手撑着身体,一只手向前伸向傅琛,可怜巴巴地揪着傅琛的裤腿。 满明垂钓兴,何必亿地金 姚思远此时孤立无援,双腿交叠在地,一只手撑着身体,一只手向前伸向傅琛,可怜巴巴地揪着傅琛的裤腿。 狗狗般的大水眸汪汪的看着傅琛。 却被无情踢开。 这tm是戏精附身吧! 何棠呆愕看着姚思远一系列骚操作。 “你是良城供销转运社的红袄绿鞋头?” 姚瑶终于记起来了这人是好久之前在良城供销转运社见到的红袄绿鞋双面人。 不愧是兄妹。 起绰号的能力杠杠的。 “你也来这里逛商场吗?” 姚瑶凑近何棠,倍感惊奇。 本以为良城供销转运社是她们最后一次见面,没想到这么快又见到了。 “恩,来逛逛。” 何棠晃晃手中的购物袋,向他们展示她的战利品。 透明袋里装着几块打折的糖果。 姚瑶莫名同情起何棠来。 穿着一身破烂,还要帮家里看店,就连吃糖果也只能吃打折的…… 怎么会有这么可怜的人。 “待会儿我们去唱卡拉ok,要是没事你跟我们一块呗?” 姚瑶刚说完这话,姚思远腾的直起身举起双手:“本少爷同意!” 如果忽略傅琛黑臭的脸色,这将是一场愉快的聚会。 何棠笑了,只是戴着口罩他们看不到。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群人会忽然邀请她加入到他们的小队伍里一块唱歌。 也许是被她的魅力所征服了吧! 何棠臭屁的想着。 “去哪唱啊?” 何棠隐约猜到会是满地金,因为附近只有一家能唱卡拉ok的地方,那就是满地金。 “满地金啊!白郡最大的歌舞厅!你来一趟白郡不去满地金开开眼那可不算来过白郡!” 姚思远一脸自豪的的样子让周围几个小伙伴退避三舍。 这么大声地喊满地金这三个字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几个去歌舞厅嘛? 傅琛这时发出疑问:“你一个人来的白郡?怎么回良城?这里过了下午四点就没有回良城的班车了。” 不是他怀疑,按照何棠这副模样十有八九是跟着父母来的,他们总不能拉着人家的小孩去歌舞厅吧。 别说人家父母不一定同意,他内心也不情愿带何棠去满地金。 总觉得事情的发展有什么出乎了他的意料。 “我自己一个人骑着打气筒来的,不用坐班车。” 何棠两手一摊。 周围笑倒一片。 “嗨嗨嗨,那咱们可真是有缘,既然你一个人来的白郡,又碰上了我姚大少,今晚可不兴扫兴,不醉不归!反正明天周末不用上学,你们几个都跟家里打好招呼昂!可别在兴头上给我整那些个偷奸耍滑的小伎俩!” 姚思远指着这几人豪情壮志,一副老大哥模样。 可这几人没一个搭理他的,何棠早就跟在傅琛身后屁颠屁颠地走了,姚瑶也一脸无奈的用小挎包挡住脸远离这个丢人的老哥。 满地金的规模不小,但是比起良城何棠新开的铺面还是小了不少。 没错,何棠新开的铺面雏形就是一家具有港风与现代风的歌舞厅。 按理说开一家规模这么大的歌舞厅斥资数额巨大,即使何棠倒腾废品买卖干个几十年都未必有这财力,但是何棠是带着现代化的记忆来的,哪里可以省钱,哪里有低廉的替代品,她一清二楚。 更何况当下社会正是歌舞厅发展的黄金时期,来歌舞厅消费的都是做生意的大老板,有做水产生意的,也有做建材、五金的…… 这些捧场的老板们其实才是歌厅真正的主角,点谁唱歌,唱什么歌,都是用钞票说了算。 现下普通城市的歌舞厅平均消费也就一二十块钱一个茶位,人均月收入在200元左右。 点一首歌少说也要五十块起步,也有老板愿意给更多的小费,几百上千都有。 而且现在这时候的歌舞厅文化不像后世那么不文明,这是比较高档的消费场所,很少会出现歌手唱到一半一打啤酒送上来叫歌手喝完,台下也少有陪酒这一类服务。 “哎,何棠,我跟你说,满地金不光是一家歌舞厅,它里边还有夜宵,这在白郡歌舞厅里是头家独一份!鼻蚌,龙虾,海蟹子,他家的现酿黄啤也很有特色……” 姚思远自从知道她名字后便一直喋喋不休。 “爸妈不让我喝。” 何棠今晚并不想品味什么黄啤,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 “天高皇帝远,再说了你今晚又不回去,喝一点明天绝对不会被发现!” 姚思远举起三根手指头朝天发誓。 “我可是听爸妈话的乖宝宝。” 何棠俏生生的话语让见识过她怼麻花辫女孩儿的几人不置可否。 转过热闹的百货大楼,入目就是那条满是绿荫的幽静小路,此时夕阳西下,寥寥几辆车子停在路两边。 “哇靠,这改装车真帅!” 姚思远被路边一辆漆黑的红旗改装车吸引。 傅琛似乎也挺感兴趣,随着姚思远一同看向那辆红旗轿车。 “要是没改装的话,这辆红旗车至少也得这个数。” 姚思远伸出三根手指,摇头晃脑道:“这车轮毂都是更换过的,你看车后边还有四个排气孔,四个诶!这玻璃……” 姚思远忽然顿住。 姚思远看向傅琛,傅琛摸了摸车玻璃,点头回应。 “怎么不往下说了,这玻璃怎么了?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姚瑶问。 “没什么,这玻璃就是,就是挺好看的。” 姚思远岔开话题。 防弹玻璃。 普通的车子怎么会使用防弹玻璃。 傅琛和姚思远都是车迷,对车子有着深沉的爱。 看得出这车子的与众不同,反而对车主人有了一丝好奇。 只是普通牌照的车子,还用上了防弹玻璃。 是说这车主人惜命呢,还是只为了装比? 深藏功与名的何棠小朋友没有参与他们之间的任何对话,只是马不停蹄地吃着姚思远买的零嘴儿。 一口一个炒山楂,酸甜可口。 “你也不怕把牙吃坏了。” 姚瑶看着胡吃海塞的何棠,嫌弃两字爬满整张脸。 这货怕不是就是为了蹭吃蹭喝才同意来的吧! “小伙子啊,趁着牙口好,赶紧吃,以后牙不好了还怎么吃。” 何棠拍拍姚瑶肩膀头子,语重心长。 姚瑶:小伙子??? 咋的,她长得像个男的? 姚思远和傅琛在那里交头接耳,没听到这边的调侃。 何棠也没故意偷听他俩谈话。 倒是憋得后边两个小弟脸通红。 “你俩笑什么笑!” 姚瑶一记小拳头就轰向小弟a,小弟a就往前跑。 何棠像个老婆子似的,喃喃:年轻真好啊,呵忒。 在这个夕阳快落山的摸黑天,何棠结识了这群好友,在未来的披荆斩棘中,他们曾发誓同生死共进退。 满地金。 何棠伫立在门前。 这里没有想象的豪华。 似乎是看出何棠的疑问,姚思远解释:“这是外头的庭院,要是第一次没人领着进门,容易被轰出去。买唱片就是这里的行话,买十块或者二十块的唱片是要大厅散桌,要五十的就是有隔断板的半封闭小包间,像那些大老板都是有固定的专属包房,我爸在这里就有一个包房。” 姚思远拍拍胸脯一副小土豪的待宰样子。 “你爸是大老板?”何棠歪头。 “他爸是房地产大亨,姚大山姚总,那是白郡的这个!”小弟b竖起大拇指。 何棠:“哦。” 没等来何棠的吃惊艳羡,姚思远突然有些兴致缺缺了。 “哟!思远来啦!” 庭院里出来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热情地同姚思远和他们打招呼。 “这是满地金的酒水经理。” 姚思远悄声对何棠说,然后他也热情的挥手:“李叔,老位置!” 这老旧的小庭院进到里屋还要往下走,何棠在后世见过不少这种模式的迪厅和酒吧,大多是为了隔绝嘈杂的声音,以免扰民。 现下这种格局布置着实有些前卫,也很隐蔽,院子里和四周有四五个穿戴安保衣服的巡逻人,有三处死角。 何棠一边进一边观察四周岗哨,手绘地图了然于心,实地观察让她加深记忆。 地下大厅散台和卡座里的弄潮儿们坐在沙发柔软的靠背上,几杯老酒下肚,歌声款款佳人在侧,看上去有种千金散尽还复来的感觉。 大厅里放着《情人的眼泪》、《忘情水》这些老牌金曲,大多是些慢拍子的歌曲,非常适合舞厅这种轻松暧昧的气氛。 姚思远指着卡座一个中年男人说:“你看那个穿夹克服的胖子,倒腾海鲜的,白天一股腥气味,这晚上把衣裳一调一弄,大哥大一拎,整个舞厅就是他最潇洒嘞。” 那胖子好像看到姚思远在指着他,不仅不生气还打算站起身上前打招呼,姚思远隔着几处散台桌摆摆手让他不用过来。 姚思远的包房不大,坐下他们几个绰绰有余。 包房里唱卡拉ok的设备很小,有一台电视机,有曲目,可以点歌,一首歌两块钱,如果点名让大厅的歌手唱,一首歌20到100不等。 还可以赠送花篮,花篮100到300块不等,送一个也就送了,这里的常客大多是开厂的,开饭店的,炒股的,还有外商,以及各色有头有脸的人物,没人在乎这一二百块的花篮票子。 满地金里带走鼠脸儿 还可以赠送花篮,花篮100到300块不等,送一个也就送了,这里的常客大多是开厂的,开饭店的,炒股的,还有外商,以及各色有头有脸的人物,没人在乎这一二百块的花篮票子。 “何棠我跟你讲嗷,以前有个大老板因为送花把自己的厂子败掉了,那老板有次送了整整五百二十个花篮给满地金的女歌手。没过多久厂子就资金转不开倒闭了。” 在包房的果盘夜宵还没送到的时候,姚思远开启了八卦模式:“他完全就是要面子,上瘾头了,厂子倒闭后还天天来这儿,钱财败光了,这里的老板能让他进来捣乱?好家伙,每次来都要被轰到大街上狂揍,后来他借钱也要买花给那女歌手,啧啧啧,你猜最后怎么着?” 何棠面无表情。 姚思远不管何棠表情如何自顾自地说:“最后啊,那女歌手被迫离开白郡,大老板因为无力还债自己抹脖子了。” 周围人一副已经听够这个故事的样子,姚瑶更是不耐烦地掏耳朵。 “听听就好,别当真。”傅琛最后作了总结。 “阿琛!你怎么可以这样子!”姚思远食指指着傅琛胸口一脸怨妇状。 在他们闹着玩的间隙,何棠借口去厕所,姚瑶提出陪同,何棠拒绝了。 姚瑶还是有些不放心,他们几个是熟面孔,但是何棠是个生面孔,又没来过这种地方。 傅琛未语,起身出门。 姚瑶看到傅琛跟出去也就放心了。 何棠按照脑海中的手绘图找到厕所位置,找到一间没有人的坑位,进去锁门,她从挎包和口袋里掏出自制的电池,线路,小型火乍药,将橡皮筋绑在小型火乍药上,快速连接线路,组成一个利用水离子的定时爆破物,并把这个坑位利用皮绳反锁。 “凝!” 何棠手掌中凝聚出一团金色的泥土。 用异能凝聚出土元素将其封到厕所门的门缝里,估摸着金色泥土需要大概半小时才会融化,她给刘猛发了行动准备短信。 何棠做好这一切后,翻到另一个没人的坑位,若无其事走出女厕。 恰好看到门口等着的傅琛。 “干……干啥?” 何棠有点做坏事被抓包的小刺激,差点结巴了。 傅琛什么话也没说,径直走回包房。 何棠替自己圆场:帅哥都是有些害羞成分在身上的。 帅哥怎么可能会说在等自己呢?那只能是自己在等帅哥。 何棠这趟厕所上的时间有点长,姚思远调侃她是被满地金惊的尿裤子了。 何棠跳起身就给姚思远一个大bi兜。 姚思远不恼,反而撸撸何棠的呆毛:“这才像个小朋友嘛。” 何棠给他的感觉太老成了,又有些神秘。 正闹着,经理端着夜宵和酒水就进来了,还赠送了果盘。 “思远,这是新上的奶糕,从蒙市空运过来的鲜牛奶,口味绝佳。” 李经理端着一叠奶糕献媚。 “何棠,你尝尝好吃不?” 姚思远端着盘子递给何棠。 姚瑶一看怒怼姚思远:“是不是亲哥了!” 姚思远嘿嘿一笑:“你打小就不喝纯奶,给你吃纯粹浪费国家资源。” 何棠腹诽:姚思远能活到现在可真是个奇迹。 心里这么想着,手里动作倒没停下,奶糕清爽香甜,没有一点膻味,口感像水灵灵的果冻。 “好吃!”何棠直接抱着盘子不撒手了。 “再来五盘!”姚思远大手一挥,豪情万丈。 他可真是抓住了何棠命门——嘴馋。 约莫过了二十来分钟,突然包房里的灯灭了。 紧接着就是一阵乱哄哄的声音。 姚思远摸黑走出包房看了一眼外边,都是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满地金本身就是地下场所,加上停电,全完看不到光亮。 只能感觉到走廊里有来来回回跑动的人,姚思远随便揪了个人问怎么回事,只听得那人说线路短路,店里都停电了。 姚思远深感晦气,好好的一次活动被破坏了怪扫兴的。 停电故障维持了得有不短的时间,这可能是满地金第一次碰到意外断电,应急处理措施几乎没有。 何棠感觉自己有些高估满地金。 早知道这玩意一点应急措施都没有,她和唐一俩人就够了。 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她向来不打没有准备的仗。 等了半个小时没等来电,但是等到了服务员打着手电筒过来跟他们致歉。 “姚少,真是对不住,扫您今晚的兴致了,您看这样行不行,今晚您这包房单全免,下次您过来送您两只花篮。”服务生弯腰恭敬诚意十足。 姚思远不缺钱,主要是扫兴,心里烦闷,但也没有闹着不走。 姚瑶还对服务生说再拿几盘奶糕给何棠打包带走。 何棠看着这几个人无声地笑了。 在这个年纪,友谊果真纯粹无暇,古人诚不我欺。 被几包奶糕轻松收买的何棠跟着小队伍出了满地金,听着姚思远骂骂咧咧一路。 “何棠,这么晚了,你去哪儿住?”姚瑶问。 她们一行人来的时候是大概五六点钟,玩了不过两个来小时,现下八点刚过,这条路上也没有个路灯。 路两旁的松树倒是挂了不少小夜灯,灯光昏黄幽暗,把何棠的脸衬的有些不真实。 何棠出来之后戴上口罩。 “你挎包怎么扁了?来时候不是鼓鼓囊囊的吗?” 姚思远看着何棠身上的外套也没那么臃肿了。 “去厕所用光了。”何棠回答。 她说这话也不算是骗人。 是真的在厕所用光的。 “哈哈哈,你怕不是上厕所堵了人家厕所坑把电路搞断了吧!” 姚思远听后哈哈大乐。 不出意外,他的新鞋又被狠狠踩了一脚。 他们一伙人打了两辆出租车,何棠没跟着,她说有人来接她。 姚思远没再多问,他们几个人都给何棠留了电话号码,用笔写在纸上。 他们潜意识觉得,即使何棠现在没有手机,以后也会有的。 何棠在确定他们离开后,便向着商场方向走去。 她打了一辆的士,在白郡锦程大酒店舒舒服服睡了一晚。 至于她怎么进去的酒店,当然是翻墙进去的。 这时候的酒店窗户没有安装防护栏,而且会开着窗户通风,只是没有房卡没有电,但是大晚上的用电做什么呢? 一夜无话。 天刚刚亮,还灰蒙蒙的,锦程大酒店的二楼窗户就翻下来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酒店后门不远处停着一辆漆黑的红旗轿车。 人影迅速上车。 “怎么样?” 何棠上车后问唐一。 “一切顺利。” 话语简洁。 但胜在吉利。 何棠给刘猛去了短信报平安。 没过多会儿,刘猛就打来了电话:“老大,可真神了!这电说断就断哎!断电后,我直接进了刀疤的包厢,他们包厢很大,当时乱哄哄的,也看不清哪个是鼠脸儿,得亏让毛仔给鼠脸儿打了个电话,那电话铃声一响屏幕就亮了,我上去就给那小崽子一家伙,直接拖走。他们都不知道少了个人,哈哈哈。” 刘猛在电话另一头越说越兴奋:“然后我带着鼠脸儿摸黑到了后门,唐一在后门接应上我,我俩扮成倒垃圾的清洁工,直接把鼠脸儿装进垃圾桶,大摇大摆出了门。这计划简直天衣无缝!” “你从进刀疤包房到运出鼠脸儿,大概用了多久。” 何棠打断了兴奋不已的刘猛。 “差不多二十分钟吧。”刘猛心里估计。 “二十分钟?这幸亏满地金没有应急供电设备,万一有的话,你觉得能带走鼠脸儿?别说带出去一个大活人,就是你也逃不出去!” 何棠的声音带着愠怒,“平常的实战演练都喂狗了?到了真事上掉链子!” 电话另一头声音静止。 开车的唐一也感觉到车内空气突然紧张。 “平日里的训练就是为了在这种情况下做到万无一失,大家都是多年的兄弟,出点事少一个人谁都不愿意看到,既然带着你们出来我就得把你们一个不落的全都完好带回去。” 何棠很少说这种狠话,可是这种情况下不说一嘴,祸患无穷。 看来这种行动要多一些了,这几年安乐窝享受多了,鹰的翅膀都要退化了。 “老大,我……”刘猛的声音越来越小。 亏得他昨晚行动后还沾沾自喜,觉得这次行动非常完美,满地金根本就是一纸糊老虎,没什么可惧怕的。 没想到这里边还有这么多弯弯绕。 感觉子像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却全然不知。 “这毕竟是你第一次参与唐社这种行动,不怪你,怪我没提过这事,慢慢来吧。” 何棠不再言语。 …… 几天前。 珉湾村的村碑处。 这里最近时常聚集几波村外的年轻人,他们有的早已辍学,在家帮帮忙,有的在读职业学校,因着拆迁款低得可怜,他们时常聚集在这互相打问招收零工的信息。 信息匮乏,获取渠道单一,他们只能出此下策。 “喂,油子,上了县城上学了不起了啊!都穿上新衣服了!” 一个年轻男孩坐在大石头上,手里拿着一根干瘪的树枝指着李由阴阳怪调。 李zhi刚 一个年轻男孩坐在大石头上,手里拿着一根干瘪的树枝指着李由阴阳怪调。 “少拿破树枝子指着人,我知道你们在这里是想找零工,我手里有信息。” 李由站在这四五个年轻人面前笑眯眯说道。 “说什么呢你,赶紧滚。” 年轻男孩是这一波人里的小头目,很有话语权,五大三粗的膀子甩甩,冲着李由就扔了一块砖头,最近因为拆迁的事,李zhi刚家里天天吵得鸡飞狗跳,搞得他心烦得很。 李姓是大姓不假,但是大姓之间也是有区别的,大头都被大姓的长辈拿了,他们小辈分的李姓比外姓和小姓多不了几毛钱。 李由家里算是大姓,这时候李由到这里来,十有八九是想看他们的笑话。 李由躲过砖头,不理会明显很暴躁的李zhi刚,继续说:“这片过两天会招一批新的安保人员,工资ri结,每天还管两顿饭。” 这几个年轻人面面相觑,一时没反应过来。 “少在这里放屁,你当你是招收办的啊,说招工就招工?” “信不信由你。” “但愿你说的是真的。”李zhi刚站起来走向李由。 李由在珉湾村不怎么跟别人玩,偶尔看见他跟刘家村的刘猛有些接触。 刘猛最近可是发达了,有一次李zhi刚去县城看见刘猛穿着整洁的polo衫,腋下夹着公文包,那银行穿西装的人给他点头哈腰的。 李由说不定是攀上了刘猛的关系,才知道这片招人的事,可是为什么要告诉他们。 “大概就是在这两三天,你们没事的时候多在县城府衙公告栏那里看看。”李由说完不等这群人回复又接着说,“这次招工去晚了可就没名额了。” “等等!你告诉我们这个消息是想做什么。”李zhi刚问。 “不用管我做什么,就问你们现在除了去府衙公告栏等着,还有别的出路吗?” 李由脚步不停,只留给他们几个人一个影影幢幢的背影。 “志刚哥,你说他说的是真的假的?”一个人问。 李zhi刚,是这一帮人里边唯一一个上完九年义务教育的人,平日里拿定主意什么的都是靠他,虽说出过岔子,但是基本无伤大雅,所以在这群人里威望是最高的。 “他不是说了吗,这两天多去府衙公布栏看看,要是真有这事,那他算是帮了咱们哥几个的大忙了。” 李zhi刚也是被逼无奈,找不到零工,现下李由给了他们一个方向,那就要去试试。 “从今天下午开始,你们几个轮流去蹲守。这事要是真是真的,叫别人去不保险,得你们亲自盯着,好事总不能让外人抢了先。”李zhi刚说。 “我怎么总觉得李由耍咱们呢?”有人说。 “如果是假的,我们也不损失什么。”李zhi刚心想,但愿是真的吧。 然而三天过去,府衙公布栏一点动静都没有,除了李zhi刚,剩下几人都有点坐不住了。 第四天是李zhi刚盯梢,中午肚子饿的咕咕叫,正打算买俩馍馍充饥,突然看到府衙大门口出来一个中年人,手里拿着一张大海报。 李zhi刚觉得有戏,跑上前询问。 果然,那海报上是写的招工,先报先得。 当机立断,李zhi刚给他们那一伙人一股脑都报了名。 李zhi刚后来找到了李由。 李由表现的非常犹豫,在李zhi刚一伙人的催促讨好下,才支支吾吾说在村里偷听的,还说听到什么每户只发三分之一的钱。 “三分之一的钱?现如今跟发钱扯上关系的可不就只有拆迁款了吗!这个狗族长,肯定是自己贪墨了款子!”有人气愤说道。 “志刚哥,你们家有两间平房是买的我三叔的,两万买来没一两年,现在就要被拆迁,只拿到不到一万块的补偿款,你们家现在闹翻天了吧。”李由突然正色道。 “这不算什么,比起你们家,我很庆幸,我家好几间土坯房加起来好歹还有三万块。”李zhi刚走上前去,居高临下的看着李由,眼神里带着满满的防备。 李zhi刚还小声对着李由说:“族长赵有德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听说你家鱼塘直接被征用了,一毛也拿不到吧?” 聪明人之间的交流无需太多话语,一两个关键词,亦或是一个眼神,便足矣。 李zhi刚读出了李由眼神里的东西,那就是,赵有德有问题,李由需要他们的帮助。 “如果想通了,就来这里找我。”李由塞给李zhi刚一张纸条。 李zhi刚瞥了一眼上面的字,把纸条撕的稀碎随手一扬。 “不用去了,现在就可以给你答复。” 李zhi刚不需要考虑,当下已经没有第二条路给他选择了。 “这么快就想通了?” 李由看李zhi刚很是坚定,有些惊讶。 “你需要我做什么。”李zhi刚说出的是肯定句。 他非常确信,李由找他们是有别的目的。 “只是想让某些人把吃进去的钱吐出来而已。”李由耸耸肩。 “你是在做梦吗?凭我们几个人不可能的!”李zhi刚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 “要想知道详细的计划,今晚八点,纸条上的地点,不见不散。”李由回答。 “好。”李zhi刚不疑有他,今晚就能知道李由到底要搞什么鬼了。 几天后的周末,似乎格外平静,就像暴风雨来临前一样,波澜不惊。 有些人匍匐静待爆发的那一刻。 “砰——”夜的上空绽开一朵巨大的烟花。 烟花姹紫嫣红,转瞬即逝犹如昙花一现。 有人欢喜有人愁。 “什么?找不着?一群饭桶!养你们干什么吃的!那么大个活人还能没了?” 一个右脸有疤痕的络腮胡男人怒摔烟灰缸。 这就是坐拥良城二十几年的刀疤脸。 汇报的人不敢言,只能承受这怒火。 “大哥,人是在满地金丢的,让满地金交人啊!”刀疤脸旁边的小弟献计。 “让满地金交人?交你个龟孙儿嗷!” 刀疤脸一个大嘴巴子打过去:“是嫌我活的不够长是吗!满地金背后那是什么人,我惹得起?” “大,大……大哥,呜呜呜,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鼠脸儿哥到底是惹着谁了?” 小弟捂着脸哭丧。 “查!给我查鼠脸儿最近跟谁有过冲突!” 刀疤脸又给了那小弟一脚丫子。 这次事儿是冲着鼠脸儿来的,还是冲着他来的,他必须要查清楚,若是冲着鼠脸儿还好,要是不是,那他就要早做打算了…… 周日傍晚,手底下小弟向刀疤脸汇报了查到的结果:在鼠脸儿被抓走的前一周,鼠脸儿亲信毛仔就已经被抓了,被抓的地点在夏然的学校,在这之前白郡那些要账的人曾经多次找过夏然而且夏然让鼠脸儿给她处理过要账的人。 刀疤脸心里了然了。 这是夏然私自把要账的人办了,人家那里来人掳走了帮夏然办事的毛仔和鼠脸儿。 看来不是冲着他来的,刀疤脸重重的舒口气,如释重负。 到了他这年纪和地位,他不想后半辈子再出什么茬子,就这样每天守好他的一亩三分地,把良城好好的攥在手心里就行。 鼠脸儿废了就废了,弟兄可以再有,但是命只有一条。 过了会儿,那小弟还说了件事,“大哥,现在毛仔已经从那里逃出来了,说是鼠脸儿哥也被抓了,然后那些人让他回来报信。毛仔还说……还说,鼠脸儿哥被打断手脚了……” 小弟大气不敢喘,看着刀疤脸。 刀疤脸认为既然这次事件是夏然那女人搞出来的是非,那就交人就行了。 但是他不能被人牵着鼻子走,要是别人让她干嘛就干嘛,那他当的这老大还有什么意思。 “敢废我的弟兄,那就得承担后果。学校那片儿就让毛仔先带着,告诉毛仔,点好人数,去见见那波人。”刀疤脸大义凛然道。 不是真心相救那又如何,只要别人都认为他是个有情有义的大哥就好咯。 世间每个人都是如此,他这又算得了什么虚假呢? …… 李zhi刚家跟族长家其实也没什么大矛盾,无非就是早些年李zhi刚家在村口北边的荒地建了四五个鱼塘,族长眼馋鱼塘的收入,这次拆迁并未把鱼塘划分进去,族长就动了歪脑筋,想低价收购这鱼塘,虽说建鱼塘并未花掉李zhi刚家多少钱,但是族长的报价只比当初投入的钱多一些利息钱,李zhi刚家定是不肯的。 看李zhi刚家里软硬不吃,赵有德就想出了从拆迁款上扣的办法,要么给鱼塘,要么拆迁款只能拿原来报价的四分之一。 李zhi刚去过良城举报赵有德,但是衙署拒绝了,理由是这鱼塘所在的土地不属于村集体所有,理应收归国家。 李zhi刚这下明白了,赵有德衙署有人,两人里外合作,要把他们仅有的油水全都榨干。 这件事是促成他帮李由的催化剂。 但是李zhi刚没想到刘猛会来他家里。 李zhi刚现下还住在珉湾村,因为没有多余的钱在县城购置房产,只能在这里多住一天是一天,什么时候正式拆迁什么时候就是他们无家可归的时候。 往事暗沉不可追,未来之路光明灿烂 李zhi刚现下还住在珉湾村,因为没有多余的钱在县城购置房产,只能在这里多住一天是一天,什么时候正式拆迁什么时候就是他们无家可归的时候。 “姨!李叔在家不!” 他家是一所大院子,刘猛站在大门口喊着。 刘猛住珉湾对面村,对面村的族长跟赵有德是亲兄弟,他俩更是穿一条裤子的。 “在家的!老李,是刘家村的刘猛,来找你!” 李母正在院子里洗菜,虽然渐暖,但是依旧能看到李母的手上有不少冻疮。 刘猛进了屋,李母给刘猛倒了一杯热水。 听到母亲的呼唤,李zhi刚在西屋出来,看到刘猛坐在他家堂屋的小凳上。 穿戴整齐,只是这次腋下没有掖着公文包。 “你……怎么来了?” 李zhi刚和刘猛差不多大,但是看人家这派头,已经是混的很好了,再看看他自己,还要靠着打零工过活,这声哥他是叫不出来的,觉得丢脸。 “猛子,找叔叔啥子事?”李父从后厨房钻出来,身上还系着围裙,一股子厨房油烟味。 “李叔,今天来跟你商量点事。”刘猛站起身向李父伸手。 李父诧异,双手反复在围裙上擦拭几遍才伸手跟刘猛握手。 多年后,李父每每想起这一幕,都是自豪的向邻居们吹嘘,他曾经跟这一位握过手。 “什么事?”李父问。 “把鱼塘卖给族长。”刘猛直接说出来意。 李父一听这话,脸色有一瞬间不好看,语气也有些不善起来:“小猛,这是大人们的事,小孩子就不要……” “这鱼塘你必须卖。”刘猛打断李父接下来的话。 “族长让你来的?” 李父见状更是有些上火,也有些口不择言起来:“你一小孩懂个屁,这话谁教你的还是族长让你说的,我们老李家的事犯不着你个外村人管!” “咋了咋了?这咋还吵起来了?” 李母听闻客厅丈夫的吼声赶紧过来看情况。 “你自己问他,听听他刚才说了什么话!”李父气不打一处来。 “姨,过阵子,鱼塘会被强制征收。”刘猛说。 “什么?”李母不敢相信。 “别听这小崽子瞎咧咧,小小孩一天天嘴里没个实话!” 李父就差拿上笤帚疙瘩追着刘猛胖揍了。 “姨,即使不被强制征收,赵有德也会变着法子把鱼塘强要过来,到时候鱼塘和拆迁款都没了,你们怎么办。”刘猛继续游说。 “强制征收这事儿你听谁说的?”李母追问。 “妈,他说的消息应该不假。”身后默不作声的李zhi刚突然来了个神助攻。 “这里有你什么事,回你屋里去!”李父指着李zhi刚训斥。 “爸,这次招工就是他告诉我的,而且好几天前就提前知道了消息。刘猛现在在良城是大老板,他的消息很有可能是真的。” 李zhi刚回想起李由那晚上跟他说的话,突然明白了。 李由那晚上告诉他,招工的消息是一个大老板告诉他的,这个大老板他也认得,但是他不能说是谁,这大老板跟赵有德有些过节,所以…… 他在良辰只认得一位大老板,那就是刘猛。 李父观察起刘猛的穿戴,整齐板正的polo衫,高档皮带,还有擦得干净的黑皮鞋。 这一身下来可是价格不菲。 李父是个农民,但是他至少知道皮鞋昂贵。 虽然对鱼塘被征用还有些狐疑,但是已经不像刚才那般了。 “这事儿你们最好谁都不要说,我听谁说的不要紧,要紧的是,赵有德有办法让你们家拿不到拆迁款。”刘猛抛出重量级炸弹。 “拆迁款子是府衙挨家分发,他一个族长还能反了天?”李父反驳。 “别的不好说,强加几个违建的名头还是可以的。” 刘猛喝口热水缓解下干燥的口舌,指着院子里私搭乱建的窝棚:“但凡有违建,强行拆除。”。 李父再次从刘猛嘴里听到赵有德这三个字,不是族长,而是赵有德,直呼族长大名,十有八九是族长跟他结了仇怨。 李父没有立即答应,也没有拒绝。 刘猛离开后,李父对李zhi刚训斥:“不要被别人当了枪使,上了班后就本本分分的做活。” 李zhi刚不置可否。 三天后,也不知道是刘猛说服了李父李母,还是李zhi刚暗中帮衬,李zhi刚他们家竟同意了低价将鱼塘转手卖给族长赵有德,赵有德也笑眯眯的暗示李zhi刚家的拆迁款项会一分不少。 在接下来的两周里,招录的安保人员岗前培训完成,新招的这一批安保力量和后勤保障人员,算上李zhi刚他们,其余全部都是何棠内部的自己人。 李zhi刚他们在刘猛的帮助下有了新活计,后来得知他们这一批新上岗的安保是提前在珉湾这一带巡逻加考察,珉湾这里要修建景区。 景区区域其他安保的弟兄都是跟着刘猛的,即使刘猛的人做些出格的事,李zhi刚他们也睁一眼闭一只眼,不予理会。 这就是一饭之恩。 在这个乱穿衣的五月,何棠进击的脚步几乎未曾停歇,刘猛忙着新店开张,李由归拢资金,林肖在备战中考。 当新店的设施陈列以及家具全都准备就位后,刘猛才看出这是一家类似满地金的歌舞厅,他一直以为是家大型餐馆。 规模相比满地金要豪华太多了。 何棠给这家店取名“辉煌”,取义往事暗沉不可追,未来之路光明灿烂。 辉煌共有三层,一楼是接待大厅,一进门正对的就是一处非常宽阔的木质大楼梯和一缸鱼池,鱼池里养着稀有品种的鱼,楼梯左侧是收银台和休息区,休息区域清一色真皮沙发座椅,梨花木茶几上摆放着铜制香炉。 刘猛是个粗人,他问何棠买香炉做什么,看起来像佛寺烧香,何棠取笑他不懂有钱人的“腔调”。 楼梯右侧是点餐区和商品区,贩卖烟酒饮料,零食小吃,以及各类夜宵吃食。 有趣的是,连大厅的香炉和香粉末都有得卖。 这一楼看起来更像是一家非常豪华的大型超市。 顺着楼梯上二楼,就会发现二楼的天花板中间被掏出了一个巨型大洞,可以直接看到三楼。 二楼的中间圆形舞台,周边放置着零零散散的高脚茶几,没有座位,何棠称之为散台。 散台的客人没有座位,只能站着,散台茶几差不多能到正常人胸腔位置,站着的高度正好舒适。 散台与散台之间还穿插着卡座,还有一部分卡座设置在最外围清净偏僻的地方。 通往三楼的楼梯有两处,一处设置在中间舞台的边缘,还有一处设在外围。 中间的楼梯是为了给那些大老板瞩目的享受,边缘的楼梯是为了方便那些不愿露面的大佬。 三楼就是清一水的包房了,包房冲向舞台的一侧全都装置的单面玻璃,外边的人看不到里边,包房的人却可以轻松看到外边,隐蔽性和趣味性非常棒。 刘猛将这理解为何棠猥琐的恶习。 辉煌,还有一层私密的楼层,在地下。 地下远比地上面积大。 地下的区域就是唐社目前的办公点。 顺着走到地下,可以看到有一排排的办公室,休息室,娱乐区,仓库…… 像链条板块完整的公司,五脏俱全。 地下区域的出口直通地上的偏门,非常隐蔽,偏门周边移植了许多松柏,把门口挡的严严实实,而且在开张以后,偏门会派唐社内部人员全天候把守。 刘猛回想起之前在厂子开的内部会议,何棠说要开店,打那时候是不是就在谋划着要效仿满地金,取代刀疤脸了? 何棠才多大,刘猛每次都会下意识忽略这个问题,正常的初二小丫头片子们在这个年纪都在干什么? 看着电视里播放的《蓝皮鼠和大脸猫》、《美少女战士》,或者玩着布偶娃娃,谁会像她一样抛头露面,风里来雨里去。 只为了不让他们受欺负。 刘猛觉得他应该为何棠做些什么。 …… “所以,这就是你所谓的惊喜?”何棠面色难看的指着一屋子粉红装饰问刘猛。 “社长不喜欢吗?我看您这岁数的都喜欢粉的啊!”刘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刘猛询问了手底下小弟们的现任女朋友,前女友以及前前女友,基本都喜欢粉色的东西。 何棠无所谓什么颜色,但是刘猛这货千不该万不该把廉价的油漆就这么涂在她昂贵的纯木质办公桌上。 现在木质家具非常便宜,等再过几十年,纯木质的家具那可是奇货可居,被炒到几十万上百万是家常便饭。 她很喜欢中式风格,她办公室的墙面装饰也是鲜有的风格清奇,墙壁上挂的不是达芬奇或者蒙娜丽莎,而是某位开国元勋。 这位伟人为九州披荆斩棘,探索出一条康庄大道。 任谁进来这屋里,都不会觉得这办公室的主人是一位初二学生,怎么看都觉得是个年过半百的糟老头子。 还是地中海头顶的老头子。 硬着头皮走到黑 还是地中海头顶的老头子。 值得一提的是,今天刘猛接到了消息,刀疤脸要见他。 还提出带着夏然和欠款赔罪。 看来刀疤脸已经查到那条被何棠放出去的线索了。 夏然的欠款只是导火索。 利用这条导火索,自然而然就能接触到刀疤。 刘猛将消息汇报给何棠。 刘猛简直对何棠佩服的五体投地,先是在得知夏然欠款的消息后,让八人小队截胡了从白郡赶来要债的人,玩了一手狸猫换太子。 之后刘猛抓了毛仔和鼠脸儿,劝降毛仔后故意放毛仔出去报信,让毛仔成功上位代管良中这一片,同时让刀疤脸放下戒备,争取到跟刀疤脸接触的机会。 蚍蜉撼树。 她做到了。 “刀疤脸没这么容易放下戒备,这次机会难得,但也是风险与蛋糕并存,规避风险是前提,能吃进多少蛋糕就看你之前的训练成果如何了。” 何棠握了握拳头,打入刀疤脸内部是一次很好的机会,但是不唯一。 “老大,那就定在明天晚上?”刘猛询问何棠。 “不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先晾他几天。” 何棠悠悠地说,“这种人情世故的心理战术,多学着点。” 刘猛委屈巴巴的撇撇嘴。 “老大,试营业每桌都要赠送果盘酒水?” 刘猛看着手里的宣传单,花里胡哨的背景下写着醒目的几个字:全场免费。 “刘猛,你以后是要撑起整个唐社运作的,连这种小事都要抠搜,那我就该考虑是不是要换别人来代理唐社了。” 何棠的话不重,但是却让刘猛心底一突。 最近几个月的行动他基本都有参与,为什么李由和林肖参与次数很少,并不完全是因为时间的问题。 而是刘猛非常适合做这一切,从头脑到心理。 要学会打开格局。 有时候成长与崩溃就在一瞬间,刘猛最后能不能成事,就要看他的心理承受力有多大。 承受住了那就日后人上人,承受不住决了堤,那就只能被踢出局。 辉煌铺天盖地的宣传让许多早已好奇这家神秘铺子的人有了一探究竟的欲望。 宣传单页噱头满满,女士进场,即送酒水,好友同行,赠送果盘,除包房外,其余座位在试营业期间全部不设低消金额。 最令人跃跃欲试的是每天都会抽奖,每桌发一张抽奖券,中奖的客人当晚所有消费免单。 刘猛曾经吐槽这一游戏规则无耻,让谁中奖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何棠暗忖刘猛这股子无耻劲儿是跟谁学的。 辉煌的宣传单页在良城这座小城肆意飘荡了一周。 林肖也迎来了人生中的第一关口,中考。 焦月。 考试当天,何棠开着那辆改装红旗车,载着刘猛,李由还有林肖。 车子在某个胡同里停下。 李由陪着林肖去考场。 何棠与刘猛远远驻足。 在焦月的艳阳天下,林肖踏入考试区。 李由在门外给他喊着加油。 “怎么不跟着一起去。” 刘猛穿着横纹衬衫,手臂上的纹身暴露在空气中,大刺啦啦倚在车门边,熟练点燃一支香烟。 吞云吐雾。 多重压力下,这位年轻的唐社二把手学会了抽烟。 “你不也没跟着。” 何棠呼吸着初夏的空气,心情似乎还不错。 刘猛发现自己的说话方式和语气越来越像老气横秋的何棠。 不知这是近朱者赤还是近墨者黑。 自从在白郡满地金回来,何棠基本泡在学校里老实学习功课,偶尔跟刘猛通个电话交流跟进一下工作进程,大部分的决策都是由刘猛独立完成。 毫不夸张的说,何棠最近一段时间可以放心甩锅了。 “毕竟现在身份特殊,不能像以前一样肆无忌惮走在一起了。” 刘猛对着何棠说,也可能是对着自己说。 “你要知道,这条路只能硬着头皮走到黑。开弓没有回头箭,退是退不出来了。” 一阵微风拂面,面色苍白的女孩儿发稍有些凌乱,眸光却很坚定。 “是。社长。” 那晚惊动半个良城的打击番卫队事件,据说是一个名为唐社的组织干出来的。 听闻唐社成员个个虎背熊腰,脸大如盆,他们食生肉,饮鲜血。 刀疤也听闻了唐社传说故事,但是不以为意。 番卫队才几个人啊。 他刀疤这里能顶几十个番卫队! 一个小唐社能掀起什么风浪,用这么个小事来造势,也不嫌丢面子。 而比这件事更令人猝不及防的就是良城的景区开发。 建设景区这么大一项工程居然交给了一个新注册的空头公司。 天唐公司。 与最近风头正盛的唐社是否有什么关联。 有心人查了一下天唐公司的法人,是建设景区规划出来的珉湾村邻村人。 半个本地人。 是回收废旧材料出身的半吊子。 说白了,就是靠捡破烂发家的。 良城本土几家大点的企业工厂都对这次开发景区多多少少有点想法,现在这块大蛋糕被一个莫名其妙的毛头小子给截胡了。 这搁谁心里不难受! 不膈应? 要说谁最难受呀,那指定是相知文具厂的老板刘全安。 相知牌的自动铅笔知道不? 相知文具厂那就是他刘全安的买卖! 外地人可能不清楚,但是良城本地人谁还没用过相知的橡皮,铅笔和草稿纸? 相知的广告在电视机上一个接一个,不比那白猫洗洁精差! 基本在良城称霸的相知文具厂原是投标景区建设最有戏的一家企业,到头来连个子儿都没摸到。 成了良城的笑话。 于是刘全安找了个空挡专门约了这空包公司的法人吃饭。 看看这家天唐公司的老板到底是何方神圣。 饭局约在了良城大饭店。 良城大饭店算是这小县城最大的饭店了,上头下来的衙署、警署内部人,基本都会在这里组织饭局。 看起来有些岁月的大理石台阶被来往的客人磨得油光瓦亮。 这一天,良城大饭店有些热闹。 一辆漆黑锃亮的帅气红旗车停在良城大饭店门前。 那辆车子一看就是大人物才会开的。 刘猛穿着素朴的短衫下车,根本不像刚成年的小伙子,倒跟常年下海经商的秃头怪有几分相似。 刘猛刚忙完辉煌的事情,也没来得及换衣服就马不停蹄赶到了良城大饭店。 跟刘全安吃完这一顿,还要去趟郊区工厂送物资。 刘全安这顿饭正好带着庞朱。 庞朱这阵子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把手头的资产都变现,给了谁也不说,一个劲的躲家里不出来。 要不是那座房子是写的他刘全安的名字,估计庞朱现在连住的的地方都没了。 以为庞朱受到了什么刺激,庞翠翠便让庞朱跟着刘全安来谈生意,说就当散心了。 庞朱本身就胖,身上的西装扣子都有点绷不住,里边的白色衬衫从扣子缝中露出来。 “等会天唐公司的老板过来,你多跟他打打交道,都是年轻人,说不定以后有合作的机会。”刘全安坐在主位,庞朱坐在一旁。 他们约的是七点。 现下是六点五十。 按理说以刘全安的咖位不需要到这么早,但景区这事他是有求于天唐公司,来的早点也算是他放低姿态了。 喝口茶的功夫,刘猛来到了良城饭店的303包间。 “刘老板!” 刘猛原本没什么神色的脸上在开门的瞬间挂上了招牌式假笑。 “哎,咱们俩都姓刘,大家都是刘老板!百年前是一家!” 刘全安坐在椅子上没站起来,朝着庞朱使眼色,意思让庞朱代劳他跟刘猛打招呼。 庞朱在刘猛开门时正预备转身,可是刘猛那很有特色的低沉声音让他立时浑身汗毛竖了起来。 怎么来的是这位大爷啊! 这位爷为何一直阴魂不散! 他去哪咋都有他啊! 他那次从警署里出来后可是头一回出门啊! 一出门就碰到这煞神…… 5555…… 就这样,刘全安看着庞朱呆愣两秒后,狗腿子似的对着刘猛点头哈腰,端茶倒水,就差跪地上揉腿磕头了。 庞朱甚至把自己座位主动挪到了门口位置。 经常应酬的人都知道,饭局中门口那位置就是端茶倒水用来活跃气氛的。 庞朱一系列操作惊呆了老铁。 庞朱怎么回事。 对刘猛怎么这种态度…… 刘全安百思不得其解。 刘全安放下心中疑惑,开始进入正题:“刘老板最近可真是风生水起啊,不声不响拿下良城景区建设的大项目,让老哥好生羡慕。” 刘猛知道刘全安叫自己来吃饭就是为了景区的事,反正这事基本上是公开的秘密了,他也不打算藏着掖着。 “也别叫什么刘老板了,我刘猛就是运气好一些,早些年就是一拾荒小孩,邳知县看重咱,叫咱一声小猛,刘总叫我小猛就好。” 刘猛把刘全安抬到了“总”,这一声刘总叫下去,让刘全安里子面子全然上了一个新台阶。 被称作“总”那都是大集团的掌股人,他一小加工厂的小老板被人称作“总”,那就是人家给他天大的面子。 良城大饭店,四种阶层齐聚首(一) 被称作“总”那都是大集团的掌股人,他一小加工厂的小老板被人称作“总”,那就是人家给他天大的面子。 古代人抬脸面叫抬旗,赐大姓。 在这里给脸面那就是喊哥,叫总,称先生。 “嗨嗨嗨,太抬举我啦!我尊长你几个岁数,叫声老哥不为过!” 刘全安乐呵呵的喝下刘猛敬他的酒。 “刘老哥。” “哎!小猛啊,咱也不跟你藏着掖着,这次老哥把你约出来,就想打问一下,弟弟缺不缺资金,建景区可是一项大工程,还是衙署的专属项目,资金这一块可不是个小数目啊。” 刘全安小声对着刘猛说。 “刘老哥说的在理。” “小猛啊,那哥就跟你透个底,景区这块,哥之前也做了不少功课,这就是个无底洞啊!你想想,前期工程动土少说也得有个小半年吧,到现在衙署那边只是给了你一个空头支票,干什么,怎么干,你这目前就是个两眼一抹黑啊!而且珉湾那边的山又是个矿山,万一衙署哪天要开发矿,那你这景区的工程就得在那里晾个一年半载,那钱可就都打水漂了啊!” “刘老哥说的很在理。” “所以啊,小猛,这么大个工程,一家是很难吃进去的。” “嗯嗯,有道理。” “哎,小猛,你这别光一个劲的说有道理啊,你得深入的想一想,你现在最该干什么。” 刘全安说的有些口干舌燥,小酌一口看着刘猛,那眼睛噗噗放光。 “那刘老哥觉得弟弟现在该做什么呢?” 刘猛端举着酒杯,好整以暇的看着刘全安。 刘全安被刘猛看的有些坐立不安,尴尬地笑笑:“弟弟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弟弟那里有人,哥哥这里有钱。俗话说得好,人财两得,哥哥可以为弟弟提供源源不断的资金。就算工程期间出现什么变故,资金链也不会断。” 刘全安这话虽不假,但也多少掺了些水分。 他身价百万不假,那只是算上固定资产,要说这能动用的资金流顶多大几十万。 他不可能把所有的流动资金都拿出来,最多分出个一二十万给刘猛,相当于变相的入股天唐公司。 等到刘猛这边工程缺钱,他就可以以此拿捏住刘猛命脉,提出入股天唐公司。 直到把刘猛踢出局。 要是刘猛知道刘全安此时此刻在想什么,定会嗤笑。 一二十万? 打发要饭的呢? “那老弟就在此谢过刘老哥了,我正愁找不到冤大……嗷不,大老板提供资金呢。”刘猛差点嘴瓢。 刘全安听刘猛这话暗忖,他这么爽快就同意注资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有些猝不及防。 “刘老哥?” 刘猛朝刘全安摆摆手。 “嗷嗷,不好意思哈,老哥岁数大了,走神了。” 刘全安回神,主动跟刘猛碰了杯。 “刘老哥正值壮年,脑子里定是在想着生意上的事。那弟弟托大,明天晚上设宴好好跟刘老哥商量一下具体事宜。” 接下来,刘猛就不再跟刘全安谈及景区的事了,唠唠家常,说说趣事。 看起来似乎宾主尽欢。 庞朱一个劲缩在角落不敢出声,只低头扒饭。 何建国那边给他的那三万块还没还呢,要是这位吃的不高兴了随便一句话,他就别想回家睡觉了。 何建国今晚也来了良城大饭店吃饭。 宴请家里亲戚。 之所以狠心来良城大饭店请客,不为别的,是有事相求。 这何家的饭局还是何建康挨个约的人。 到场的有何建康与何建国一家,老三何建平,刘玉环娘家人,还有何棠的奶奶。 一大家子人呼呼啦啦进了良城大饭店,老太太以为这饭局她大儿子何建康组织的,便高兴地夸何建康有出息。 饭店门口几个门童见这乌泱泱一大群人骑着自行车,三轮车,没一个开汽车的,一点好脸色都没给。 老太太也不气门童的势利眼,不就是个看门的吗,神气什么。 她的大儿子可是在良城有个大铺面的! 还买了房。 那是正儿八经的城里人,她是城里人的娘,也是半个城里人。 “建康啊,咱们订的包房在几楼啊。”老太太询问何建康。 何建康看向何建国。 “妈,在二楼。” “问你了吗?你抢着说什么。”老太太白了一眼何建国。 何建国这个儿子本来镇上教书教得好好的,家里出了个文化人她面上有光,可谁知道娶了个赔钱媳妇不说,现在还把教书工作辞了,听说最近还蹲了局子,不知道惹到了谁。 想到这里,老太太甚至怀疑何建国这次会趁着吃饭借钱! 还真让老太太蒙对了。 何建国把筒子楼卖了之后,手里剩了几个余钱,想做点生意,但是又不怎么够,便托何建康组织这次饭局,跟家里人借点。 刘玉环也坚持约上了娘家人。 何建国有些过意不去。 女婿向娘家人借钱,怎么想都有点窝囊。 “妈,这次饭局是建国约的大家,咱们都多长时间没在一块聚聚了。” 何建康替何建国解围。 一听这话,后边默不作声的何建春脚步一顿。 何建春的身份在何家有些尴尬,她是老太太捡来的给何建平冲喜的。 何建平刚出生时体弱多病,老太太就找来村里的神婆,按照神婆说的给何建平找了个童养媳冲喜。 何建春这名字就是老太太起的。 俩人有夫妻之实,但是根本没领证。 何建平这家伙什么德行谁不知道啊,村里适龄的女娃娃们不多,没人敢跟何建平。 后来何建春住在何建平那里给何建平烧火做饭洗衣服,做着老妈子的活。 说她可怜吗? 也不可怜。 蛇鼠一窝的货。 何建春模样上佳,岁数虽然比何建平大一些,但是耐不住人家身材好。 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村里的老少爷们眼馋,何建春胆子也逐渐大了。 直到后来肚子大了。 何建平根本就不承认。 更不想负责。 笑话,这孩子是不是他的还两说呢。 三年连着生了仨闺女,老太太瞅着何建春都膈应。 这何建春也是个心狠的主,仨闺女一个都没要,全部都换了票子。 后来老太太眼馋何建春手里的票子,便对她的态度软了几分。 何棠看着这一大家子牛鬼蛇神,很无语。 真就没几个正常人。 何建春听到这饭局是何建国组织的后,有些踌躇,她已经猜到了何建国一定是想要借钱。 如果不是借钱,何必搞这么大阵仗,来这么贵的酒店吃饭。 她怕口袋里的钱捂不住,家里那个死老太一直惦记她这点钱,要是何建国提出借钱,保不齐那个老太太借着这个由头让她出钱。 真是后悔来了。 来到包间后,何建国把菜单递给老太太。 老太太不会点菜,便又递给了她最宠爱的小儿子何建平。 何建平哪会管这顿饭有什么弯弯绕,奔着那些没吃过的,贵的菜咔咔点。 何建康看着何建平不知轻重的还点了每人一碗鲍鱼海参,光是这一例菜品加起来就得上千块了。 赶紧把菜单抢过来,对着旁边服务员说只要一碗,然后又加了几样家常菜色。 点一碗给老太太补补身子。 何建平还想吃海参鲍鱼? 配吗。 他要是敢点,他就把何建平占着他的那套宅子给要回来。 何建平不怕何建国,但是惧怕何建康。 毕竟现在自己住的宅子还是他大哥何建康的。 何建平只是面色上有些不满,也不敢反驳什么。 反正老太太最后肯定是会把那一碗海参鲍鱼给他吃。 “建国这是最近发财了啊,这么破费。” 刘玉环的娘家人,也就是何棠的大姨刘玉秋打问何建国。 何建国教书每个月也就不到一百块,这顿饭少说也得大几百块,顶他好几月工资了。 何建国看刘玉秋问出了这事。 这句话也是在场所有人想问的。 何建国突然就有些难以启齿。 刘玉环把手搭在何建国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还没等何建国组织好语言说些什么。 就听到坐在边边上的何棠打趣:“我爸最近找了个发财的路子,这会儿正想着要不要说出来呢。” 何棠这话一出,座上的几家亲戚都看向何建国。 发财的路子? 何建国没想到何棠会说出这句话。 很完美的缓解了他的尴尬。 这是他的闺女吗? 还是那个天天被李老师追着交作业的何棠吗? 何建康赞赏的看了一眼何棠,也跟着接上话茬:“是啊,建国,你就说吧,大家都是实在亲戚,有啥可藏着掖着的。” 桌上所有人再次看向何建国。 等着何建国说些什么。 何建国深呼一口气,暗地擦擦冒汗的手心:“是这样的,我想着去倒腾一下塑料品加工,良城目前还没有塑料品加工厂……” 自己干点生意这事他琢磨了挺久的了。 很早之前也考察过塑料品加工市场。 何建国要办塑料品加工厂? 何棠倒是一愣。 从没听父亲说过这事。 她以为何建国顶多是想和大伯一样做点五金生意,或者开个小门头卖卖烟酒糖茶。 良城大饭店,四种阶层齐聚首(二) 她以为何建国顶多是想和大伯一样做点五金生意,或者开个小门头卖卖烟酒糖茶。 “电视机,洗衣机现在很多城里人家家都有,这些家电外面套着空壳子,很多家里换新的就直接丢掉了,我就是想低价先收些电视洗衣机的壳子,卖给二级加工厂。等攒到钱了再自己开个二级加工厂……” 何建国说出自己的想法。 桌子上这群人只有何建康是个生意人。 其他人哪听得懂他这一堆。 听了这一大堆,就听明白了一件事。 何建国想开厂子,但是现在没钱。 狗屁的发财路子。 刘玉秋甚至想打自己一巴掌,闲着没事多什么嘴,这下好,人家说缺钱了。 又是人家组的饭局,这得搭多少钱! 老太太默不作声低头喝茶。 何建平在一旁抽烟。 何建春面色有些难堪,不知道在想什么。 刘玉秋喝到一半的茶水只想吐出来。 看到这场景,何棠早已预料到。 也没什么可埋怨的。 家里都不是什么富裕人,借是情分,不借也是情理之中。 当然,这群人即使有钱了,估计也不会借。 何建康见冷了场子,笑着打哈哈:“这是好事啊,这个塑料品加工厂咱们良城还真没几个成型的工厂,我认识一两个跑市场的,秀嫂子的儿子不是还在衙署上班嘛,我给你俩牵个线!” 说到秀嫂子家儿子,上回何建康知道拆迁这事,就是这人告诉他的。 何建国不觉得何建康是在说着玩。 “你不教书了?” 刘玉秋憋出一句。 “恩,大姐是这样的,这不珉湾拆迁吗,我们一家搬到良城住了,想着也给棠棠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 “棠棠这成绩去哪都一个成色,去了良城就能考前几名了?在镇中就一直倒数,去了良中不更是个吊车尾?” 何棠的二姨刘玉冬说。 刘玉冬嘴皮子快,反应也快。 赶紧把这话茬给翻到别的地方。 “建国还真能耐咧,能给何棠这丫头弄进良中。”刘玉秋这话语的味道多少沾点酸气。 到了她们这个年纪女人,身边话题怎么能少的了孩子? 学习成绩怎么样,在哪上学,穿什么衣服,老公做什么生意买卖。 她闺女在良二中都能跟别人吹嘘上好一顿,更别说是进了良中的何棠,听说良城好几家工厂老板的孩子都在良中上学。 那要是认识一下,可不得飞黄腾达了呀。 “建国在良中还真是有些硬关系哈,这么硬的关系不得帮我家豆豆也进良中啊。” 刘玉秋直言道。 何建国当时让何棠进了良中纯粹是因为提前得知拆迁,再加上恰巧有名额。 看何建国一时语塞,刘玉冬抓住机会:“大姐家的豆豆学习还不错,进良中怎么也是个前几名!” 眼瞅着话题被咧飞,一毛钱借不到还得答应刘玉秋帮豆豆转学,何建国有些坐不住。 不怪何建国坐不住,他只是个小教师,以前接触的人除了孩子就是老头子。 没经历过这种尴尬的场面,完全不知道怎么应对。 最近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好啊,跟豆豆姐姐在一个学校一块上学多好啊!” 何棠表现得非常开心。 刘玉秋和刘玉冬看何棠这幅蠢样子都暗自摇头。 这么蠢,去良中真是瞎了。 紧接着何棠又说:“大姨跟爸爸一起开工厂,我和豆豆一起上学,听起来简直太棒了!” 噗—— 刘玉秋一口茶水喷在桌子上。 她什么时候答应要跟何建国开工厂了! “我……”刘玉秋着急解释,却又说不出口。 吞了一只苍蝇般难受。 说没有吧,那就摆在脸上拒绝了。 说行吧,就得掏钱。 何棠这个死妮子瞎说什么! “棠棠!”刘玉环假装训斥何棠插嘴。 “大姐,别听她在那里瞎说,办厂这事还早着呢,现在我们俩就是提前跟大家伙提一嘴。看看大家有没有想要一起合伙的。” 刘玉环圆场。 刘玉秋听后神色好了些许。 “菜都快凉了,咱们先吃菜!”何建康说。 趁着大家吃菜,何建春偷偷溜出门说去趟厕所。 这一顿饭老太太吃的不香也不臭,他儿子想要办工厂是好事,万一办成了,那她就是厂长的娘。 可是现在二儿子没钱办厂,不如让小儿子建平跟着办厂。 她出一点钱给建平,然后再找何建春要一些。 何建春那里可是存了不少票子。 好歹是一手养大的,小时候吃她的花她的,现在就该还账了。 老太太打的一手好算盘。 刚想问一下何建春,发现何建春座位上没人了。 “建春呢?” 老太太问。 “出去解手了。” 何建平看了一眼何建春位置回答。 出去了得有一大会儿了吧,怎么还没回来。 不会是走了吧? “平啊,你出去找找。” 老太太让何建平去找人。 何建平不情不愿地扒拉上几口饭,出门。 这会儿厕所正上演一场春宫大戏。 穿着紧身小裙的何建春被一个胖子逼到角落。 那胖子肥头大耳,整齐的西装被肥肉撑的满满,白色衬衣硬是被挤出几缕衣角。 庞朱席间出来上厕所,看到女厕门口有个穿着紧身短裙的女人对他抛媚眼,还故意在他身边走过时用小手蹭了蹭它。 庞朱这哪能憋的住啊! 何建春见庞朱身上行头昂贵,一定是个大老板。 她村里那些男人能有几个钱,傍上这位,说不定就直接发啦! 来良城大饭店吃饭的非贵即富。 这脸大脖子粗的一看就是有钱人。 她玩不来欲擒故纵那一套,她只相信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就在这俩人架势摆好准备大干一场时,何建平晃晃悠悠就来了。 三个臭味相同的货,凑了一桌斗地猪。 庞朱以为何建国是个来坏好事的,没想到这人只是看了这边一眼,一脸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而后走了。 何建春似乎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只是瞅了一眼何建平就再次投入战场。 那令人脸红的场面持续了大概两分钟。 何建春有些意犹未尽。 还没等何建春有所反应,庞朱居然抽身离去。 ??? 何建春满脸不敢相信。 他甚至都还没有问她叫什么,住在哪里,晚上怎么回家。 结局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何建春追出去叫住庞朱。 想要讨个说法。 “当表子还想着立牌坊?” 庞朱留下一句话连头都没回。 气的何建春大喘粗气。 狗男人! 想白嫖?何建春暗自记下庞朱的长相。 这会儿何建国那边饭局基本结束,乌泱泱一堆人打包了剩下的菜,陆续走出包间。 303房间的饭局也恰好结束。 两帮人在楼梯口碰到。 何建国和刘玉环认出了刘猛。 也认出了跟刘猛正在交谈的刘全安。 还在相知文具厂上班的时候,好几个车间办公室的墙上挂着刘全安的照片和职务信息。 何建国脸色变了变。 刘猛这小子怎么跟刘全安和庞朱搞一块了? 看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哼。 刘猛莫名遭受了何建国几个白眼,还有些纳闷。 “就是他!建平,就是他欺负我!” 何建春猛然在人群里指着庞朱,一脸受了惊吓的模样,还伏在何建平肩膀上抹了两把眼泪。 何建平嫌弃的后退一步,碍于面子问了句怎么回事。 何建春“一五一十”的说了当时情况。 何建平又不是没看到当时什么状况,但他能说出实情吗? 不能。 说出实情只会让他里子面子丢个一干二净。 何建平义愤填膺起来,质问庞朱是不是有这回事。 庞朱根本没把这俩人当回事。 “原来是个有主的啊,当时那么主动我还以为是个做生意的呢。”庞朱皮笑肉不笑的回应。 何建国听到这句话,顿时回想起了庞朱招惹刘玉环那茬子事,以为庞朱又在扯谎骗人。 刚想冲到前边,被身后的何建康拉住了。 何建康那表情明显就是在说:弟弟,好了伤疤忘了疼? 何棠虽然没见到当时的情景,但也能猜出几分。 这俩人八成是各有心思,就顺水推舟了。 按照庞朱的的尿性,估计是提上裤子不认人。 何建春打错了算盘,不想吃这哑巴亏,才有了这一出。 刘猛看何棠没什么动作,也就按兵不动。 刘全安知道庞朱是什么货色,但是他不知道何建春是个什么货色。 以为庞朱又在给他惹事。 现在人家姑娘找上门来了,旁边又站着个刘猛,弄得他也很尴尬。 “庞朱,怎么回事!” 刘全安瞪了一眼庞朱。 庞朱很是无辜反驳何建春颠倒黑白,她用的那几招都是他平常用惯的伎俩,现如今用在自己身上,有苦难言。 恶人自有恶人磨。 何棠从鼻腔里发出冷哼。 “爸爸,咱们先去楼下结账吧。” 何棠打破这一局面,开口说道。 听到这个声音,庞朱瞬时瞪大眼睛看向何棠方向。 何棠回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是…… 她! 那位大爷的大爷! 良城大饭店,四种阶层齐聚首(三) 那位大爷的大爷! 他到死都不会忘记这个声音! 那天被绑到小黑屋,头上虽然戴着头套,但是这个声音他绝对不会记错。 她刚才说什么? 给何建国喊了一声爸爸? 天呐! 那刘玉环岂不是这位祖宗的妈? 捋顺这一切后,庞朱浑身颤抖起来。 周围人还以为庞朱身上有什么大病。 “那……那什么,都,都是我的错,我的错!怎么能让何先生掏饭钱呢!我,我,我去结账!”庞朱手忙脚乱的跑下楼,又着急忙慌地跑上来,一把掏走刘全安的钱包。 刘全安:??? 其他人:??? 刘猛跟着笑了笑:“刘老哥,您这位小舅子,可真是有趣。” 刘全安接过话茬尴尬笑着说是啊是啊。 这事刚闹起来的时候以为很难收场。 到了现在主人公跑得没影了,何建春一个人也没法唱完这出戏,表面看起来是何建国捡了个便宜,可是何建国心里根本就开心不起来。 像是扎进心里的一根刺。 膈应极了。 老太太躲在人群后边都没敢露面。 何建春这混蛋玩意真是去哪都能劈开腿。 出门买根烟都能碰到十个八个跟她有点那关系的。 何建平是怎么忍到现在还不把她赶出家门的? 大概是怕被讹上吧。 这时,楼下又上来几个人。 打头的人戴着副眼镜,国字脸。 后边跟着几个穿西装的。 邳裘正好今晚跟几个从白郡过来的老板谈良城经济发展的事情。 三波人。 四种阶层。 象征权势的衙内。 能挥金如土的商贾。 混迹底层的小市民。 黑路的掌权者。 邳裘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何棠。 顺口就喊了句:“何总跟家里人来吃饭?” 人群中窃窃私语:何总?哪个何总? 何棠嘴角一抽,揪揪何建国的衣袖,故意放大音量说:“爸!邳知县叫您呢!” 听到何棠这句,邳裘想起来上次何棠说她家里还不知道她的情况。 邳裘拍拍头暗道差点坏事。 何建国就上回在警署办公区三方坐下来调解的时候见了邳裘一面。 当时刘猛也在。 这邳知县莫名其妙喊他何总是做什么? 刘猛看何建国还傻愣着不动,便先行一步跟邳裘打招呼:“邳知县净顾着关心何总了,把我和刘老哥冷到一旁不闻不问。” “噢哈哈哈,倒是我的不对咯。”邳裘看何建国的样子就知道何棠没骗他。 何建国真是一点都不知道何棠做的那些大事。 邳裘,刘猛和何棠这仨人是心知肚明,但是这帮子亲戚们可不知道什么情况。 本来在这里看到邳知县本人就已经非常惊愕了,毕竟只是在电视机里看到过邳裘,从来没这么近距离见过啊! 更大跌眼镜的是老二何建国被邳知县称为“总”,这是什么意思? 何总? 难不成刚才何建国在饭局上说到的发财路子是真的? 一城知县主动打招呼问候,他还爱答不理的,这说出去谁信啊! 这不,他们就见到了。 何建平悄悄挪到何建国那里问:“哎,二哥,你跟邳知县认识?” 何建国此时堪堪回神,刚想说见过一次,就被何棠拉着去了邳裘那边。 “邳知县跟他是怎么认得的啊?” 刘全安问道。 要是这俩人有些关系的话,庞朱那事会不会给他以后的生意造成影响? 上回庞翠翠带着庞朱去警署,刘全安正好有事没跟着去。 庞翠翠是个目中无人的,这点丢面子的事哪会跟他刘全安提呢? 这不,现在他刚知道邳知县跟何建国之间还有一条无形的线。 “这是何总的女儿吧,可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邳裘大概是喝了几盅,秃噜出来的每个字都让何棠眼皮狂跳。 英雄出少年? 何棠? 何建国狐疑看向何棠。 何棠笑不露齿:“邳叔叔好。” 转头何棠跟何建国解释,说她跟邳裘的女儿认识。 “邳知县不是只有个小公子吗?” 刘全安听到后纳闷,并问了出来。 这下该轮到邳裘眼皮狂跳了。 他哪来的女儿哟,要是有女儿,他倒是希望生个何棠这样的闺女。 他就一个不成器的儿子,天天插科打诨不正干,净给他惹是生非。 何棠:“二胎。” 何建国赶忙捂住何棠嘴:你可少叭叭两句吧! 何建国还向邳裘大方承认自己不是何总:“邳知县,我也不是什么老总,就是最近正在搞塑料品加工小作坊,养家糊口罢了。” “这是好事!良城塑制品加工业还未萌芽,你这作坊就是星星之火,还真是期待燎原的那一天呐!”邳裘说。 “奥哟,只顾着跟你们叙旧,忘了介绍这几位!” 邳裘一拍脑瓜,笑着介绍他身后几位西装革履的人。 “这位是白郡大山地产的姚大山姚总。” “这位是白郡运输巷的丁波主任。” “这位是……” 每听到一个人的名号,家里那帮子亲戚们心里就咯噔一下。 后边几个人虽然没听说过,但是人家那职位明晃晃摆在眼巴前儿,是他们这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 姚大山? 白郡响当当的人物,饶是他们常年在闭塞乡村,也都知道姚大山的大名。 这位地产大亨产业遍布白郡,良城好几处房产小区都是这位大佬的产业。 人若没有高度,看到的全是问题。 人若没有格局,看到的全是鸡毛蒜皮。 就在他们还怀疑何建国是不是打着合伙的名号试图找他们借仨瓜俩枣的钱,可人家转头就跟白郡大企业家谈笑风生了。 这一波,邳裘算是给足了何建国脸面。 为的什么? 就是因为何棠替他解决了番卫队这个大ma烦。 至于何棠是不是会做第二个番卫队,邳裘不担心。 他认为她不会。 他把景区建设交给天唐公司来做,一来是天唐非常适合,二来算是还了番卫队的人情。 这样邳裘与何棠之间就不存在什么亏欠的人情账了。 何棠会让邳裘这么快的退出? 常言道,染坊里还能倒出白布? 几天前刘猛打听到邳裘要在今晚会见从白郡来的几位大企业老板。 这不,在何棠的无心指引下,何建国决定在今晚设宴。 而邳裘查了何建国一家的档案,知道何建国一家都是祖辈住在珉湾村。 而刘猛是在珉湾村的邻村,小刘村。 这刘猛大概率是与何建国熟识。 想到这里,邳裘对刘猛说:“小猛啊,既然这么巧,也省的日后再叫你跑一趟白郡了,今晚就一块坐下来唠唠吧!还有何先生,也一起?就当随便聊聊天。” 邳裘点了刘猛,何建国,还顺带捎上了刘玉环与何棠。 没叫刘全安。 刘全安也不在这里自讨没趣,就跟邳裘告了别先行一步。 而何建国家其他亲戚也都非常和蔼的对何建国说让他先忙生意,她们自己回家就行,不用担心。 何建春看到那几个穿笔挺西装的成功人士,更是眼睛都移不开了。 不像庞朱那样肥头大耳恶心油腻,这是真正的有钱人。 那举手投足间就带着某种特吸引她的气质。 对,就是贵气! “哎哟。” 何建春暗叫一声。 她低头一瞅,家里老太太正使劲掐她的腰间嫩肉! 老太太恶狠狠蹬何建春:“少在这里丢人现眼!小娘皮子是莫得脸面儿,赶紧滚!” 她一看何建春那模样就知道这小蹄子又在想那些破事! 那帮子人他们一大家子得罪不起! 索性招呼着家里徒子徒孙们赶紧离开良城大饭店。 何棠一家都已经吃过一顿,这会儿也不饿。 这局姚大山做东,点了刚才没舍得点的海参鲍鱼汤,每人一例。 还开了两瓶没贴标签的白酒。 刘猛很有眼力界儿的坐在门口位置,给在桌上的所有人斟酒。 姚大山看刘猛很年轻,又这么会来事,便主动与刘猛交谈了两句。 发现这个看起来有些虎的青年并不像他的相貌和名字一样。 他说话严谨,思维逻辑清晰,沉稳踏实。 甚至,滴水不漏。 姚大山问刘猛:“小猛怎么不喝点?” “我要是喝醉了,还怎么服务各位领导啊,哈哈。” 刘猛秉持何棠的敦敦教导,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推脱不掉的酒局也要保持五分清醒。 姚大山想想觉得是这么个道理。 倒是何棠抿了口那酒觉得甚是好喝,偷摸喝了至少一杯。 那透明玻璃杯是中号白酒杯,三两三的标准。 其他人没注意何棠,但是邳裘可是打从一进门开始就暗自观察何棠。 除了低头盛过两次松仁玉米,就是偷摸喝杯中的酒水。 敢情这还是个酒桶子? 饭局期间邳裘跟姚大山和丁波谈生意,何建国知道机会难得,便仔细跟着旁听。 何建国了解到良城现在局势颇为复杂,以刀疤为首的斧头帮占据整个城中心,而西首的偏远郊区大部分是即将要动土的景区规划地。 席间邳裘还说番卫队夜间遭受重创,已经翻不起什么浪花了。 这样一来良城西首就成了净土。 大量闲置土地,价格低廉,又直通海边。 这就是块大肥肉! 赵有德落马,赵措上位 这就是块大肥肉! 白郡那边一听说良城番卫队被灭,连夜联系到邳裘,打问这事是不是真的。 姚大山来良城就是为了在西首要块地,开发几处小区。 而丁波是为了打造交通要塞的事。 城政工程方面派他先来考察几天,做一份可行性分析报告。 上边若是认可,就可以修建直达海边的快速路。 这条路修下去,那西首地区可就真成香饽饽了。 修路这事指定不能在这饭局上说出来,首先批不批是一回事,其次这事要是传扬出去,估计刀疤就坐不住了。 趁着刀疤消息闭塞,赶紧落实。 不过,丁波注定是要白跑一趟了。 因为何棠对直达海边快速路这事有自己的考量。 她都不用猜,修建快速路是板上钉钉,大势所趋。 退一万步讲,白郡不给良城批款修路,邳裘也会自己拉投资修路。 要想富,先修路。 刘猛还提了一嘴拆迁规划区里村民拿到的拆迁金数目有出入。 这话算是给何建国打开了话匣子,义愤填膺吐槽珉湾村族长赵有德恶行,还有刀疤派去替换考察队的小青年们,以及怀疑赵有德跟刀疤合伙私吞款子种种劣迹。 邳裘听后当场拍了桌子,这刀疤的手伸得可越来越长了啊。 但要想把刀疤连根拔起,还需从长计议。 这座大山已经压了良城几十年,能有那么容易土崩瓦解吗? 一周后,珉湾村的族长赵有德落马。 衙署的纠风队在赵有德家中搜到大量不明来源的金疙瘩,牵扯出赵有德贪墨拆迁款的证据以及攀附良城某组织的信件,同时还发现赵有德私自吞没村民自留地和鱼塘,企图将其据为己有。 赵有德一脉轰然倒塌,而村中大姓跟赵有德多多少少都有些不明不白的账,珉湾村一时无人领军。 李zhi刚父亲李耀祖自荐代理族长,在村中奔走呼告,并成功当选。 直到最后,李zhi刚都不敢相信这个结果。 距离上次李由找他已有一段时日,后来刘猛也来他家里找过他父亲几次。 刘猛跟他父亲具体谈了什么他不清楚,但肯定跟赵有德有关。 难不成赵有德倒台是刘猛搞出来的? 他问过他爹这事是不是跟刘猛有关系,李耀祖讳莫如深。 事实上,某天夜里唐二翻墙进到赵有德家的地窖,偷偷拿走了几块金疙瘩,将金疙瘩送给了衙署的纠风队队长赵措,原本那赵措与赵有德是一伙的,俩人有一点微末的亲戚关系,但是几块金疙瘩顷刻间瓦解了他们之间并不牢固的血缘联盟。 唐二跟赵措说:“赵主任,今儿这事儿,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当然了,赵有德那里还有不少金疙瘩,能查出多少块,就看赵主任您的意思了。您让他有两块就有两块,有八块就有八块……” 其余的话唐二没说,只告诉这纠风队队长,这是他家老大提前送给他的升官礼。 赵措非常纳闷,他一个小队长被别人叫主任已经是破天荒了,还能升什么官? 瞎扯淡吧! 这个疑问在他联合警署方面查抄赵有德家里第三天后被证实。 赵措被临时调任到景区拆迁署进行代理主任职务,调令即刻下达。 赵措还以为那晚唐二叫他主任只是客气,没想到是提前对他的恭喜。 也许是唐二提前知晓了调令,那唐二必定是上头有维护他的人,此人一定不能得罪,要见好就收,往后见着还要巴结一二。 赵措暗暗想着。 赵措这次可是想的有点多了。 何棠对他们衙署场上这种调任太轻车熟路了。 她前身西海岸最大的掌权者,在这里玩点权股之术,还不是信手拈来? 赵有德在拆迁款子这事上有恃无恐,是借的谁的势?借的刀疤的。 谁给开的方便之门?拆迁署给的。 又是谁为他打通的情报线索?珉湾派出署。 在这头首负责制的社会,拆迁署主要负责人必定是没了。 拆迁署的主任撤职离岗,一个萝卜一个坑,那么这个坑会选择一个与拆迁办没有关系的人来填补。 纠风队专门纠察风气,这事又是赵措主动揽的活,用他来度过空窗期最合适不过,等到风头过后,再换其他人来正式就任。 赵措只不过是过渡期的一枚棋子,此时是最能发光发热的时刻。 果不其然,赵措上去后,立马新官上任三把火,搅乱拆迁署一潭死水。 为博得上头领导的夸赞,他不惜冒着得罪人的风险。 警告,记过,处分,一个不落。 大刀阔斧帮剪去多余的,留下想要的。 治人不如治心,了解对方需求向来是何棠的手段。 李zhi刚的父亲李耀祖是珉湾村辈分比较高的,也仅仅是辈分高一些,年纪上却差着一大截,处在大姓的边缘。 珉湾村的大姓是李和赵,其余的姓氏家族都是旁系,小家族翻不起什么浪花。 李耀祖属于珉湾村的李姓耀字辈,耀字辈大多是些老人,而大姓赵氏家族因为赵有德倒台不可能再有机会参与推选,李耀祖上位顺理成章。 李耀祖为感谢刘猛,要把自家鱼塘送给刘猛,刘猛没有收,这份人情想要这么还是不可能的,何棠曾教导他,人情要用在刀刃上。 人情这种东西是消耗品,用一次少一次,倒不如一次用个大的。 珉湾村和周围几个村的拆迁款风波到此结束。 听说县里新上任的拆迁署主任赵措提出建设拆迁房的想法,在良城西首地界低价购置土地,统一规划城郊村。 这一提议被邳知县当场采纳,并在领导班子会上口头表扬了赵措。 他的这一提议简直是解决了当前拆迁的后续遗留问题。 刘猛对此嗤之以鼻,还有些怨念:“老大,你为什么不直接跟邳知县提议,反而要告诉赵措那个瘪三,平白让外人抢功劳。” “刘猛啊,比起雪中送炭,锦上添花更能让赵措见识到我们的实力。不是吗。” 等赵措落魄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赵措落魄对他们也没好处。 这时候能锦上添花送赵措登天梯,就是在释放一个信号。 他们是双商在线的盟友,不是什么阿猫阿狗。 “刘猛受教。” 刘猛躬身作揖。 “老大,我还有一事不明白。” 刘猛有问何棠为什么不让她父亲做这个族长,以她现在的能力让何建国做族长完全是小事一桩。 何棠笑笑:“当族长未必是天下第一得意事啊。” 何建国不是个合适人选。 任人唯亲? 抱歉,做不到。 赵措这一提议的提出,让他迅速坐稳了代理拆迁署主任一职。 很久之前何建康曾经怀疑何建平隐瞒拆迁一事,如今在这大刀阔斧下也显露出了真相。 何建平在前族长赵有德那里偶然得知要拆迁,心想他现在住的屋子是他大哥何建康的,如果要拆迁,何建康势必要收回房子,那他就真成孤家寡人了,他便想着要把这件事瞒下来。 可是不知道哪个碎嘴子把这消息捅出去了,眼瞅着瞒不住,就心一横给赵有德送了烟酒糖茶,要不是兜里没钱,他肯定要送些票子的。 当时赵有德对他打包票,房子的拆迁款肯定会直接给他,绝对不给何建康。 美滋滋的何建平欢喜了没俩月,赵有德就被办了。 那他送的烟酒糖茶可怎么办,还能不能要回来? “耿直”的何建平找到了新上任的拆迁署主任赵措,说明了事情原委。 没想到被赵措以贿赂赵有德为缘由将他扭送到了良城警署。 家里的老太太好几天没见着她的小儿子,一打听才知道何建平被关起来了。 着急的老太太当场就晕了过去,家里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何建平一直游手好闲没正经工作,身边只有一个有夫妻之实没有夫妻之名的何建春。 何建春哪里会管何建平? 老太太想到何建国认识邳知县,就让何建国去捞何建平。 要是何建平被人算计给搞进去的,那肯定是要捞。 可他是为了一己私欲算计自家人,还牵扯到给赵有德送礼。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就算他何建国跟邳知县是发小,穿一条裤,那邳知县也得掂量掂量。 更何况他与邳知县根本就没多深的交情呢。 这事做起来戳脊梁骨啊! 可老太太铁了心,饭也不吃,躺地上撒泼。 他是何建平的二哥,更是老太太的儿子。 亲有过,谏使更,恬吾色,柔吾声。 何建康和何建国在外边奔波跑关系,看看能不能进去看看何建平到底怎样了。 最后还是何建国拉下老脸找到刘猛打听出来的。 何建国觉得刘猛跟刘全安一起吃饭是蛇鼠一窝,但到头来还得求人家办事。 刘猛摆的姿态很低,叔叔长叔叔短的,还请何建康和何建国进新开的铺子里吃了饭。 就随便打了一个电话,没几分钟就知道了何建平的情况。 何建平给赵有德送了些不怎么值钱的劣质烟酒糖茶,还有几样都过了保质期。 话说这点礼品也好意思去送? 更可笑的是,赵有德居然还收了。 真是一个敢送,一个敢收。 也不怕吃出点毛病。 玩的好一手灯下黑 也不怕吃出点毛病。 刘猛将查到的情况跟何建国一说,还说这点东西顶多拘几天就被放出来了。 何建国知道后便放下心,觉得让何建平在里边吃些苦头也好。 “建国叔,人心难满,欲壑难填啊。” 刘猛给何建国倒上热茶后,便倚在沙发上不再作声。 何建国内心感慨万千。 刘猛这个孩子,很多年前常来家里玩。 那时候还是个小萝卜头。 后来听说靠倒腾废品发了家。 在他们村置办了宅子。 现在在良城开了大铺子。 搞了公司。 有出息了啊…… 他跟大哥跑了好几天都解决不了的事,人家一个电话就问出来了。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刘总……” 不待何建国说完,刘猛打断了他。 “建国叔,我不是什么刘总,您还跟以前一样叫我猛子或者小猛不好吗?在这里,您永远都是我建国叔。” 刘猛摸了摸心口。 “有事,直接找我就行。能帮得上,一定尽力帮。很久没吃您和刘姨包的饺子了……还真是怀念。” “饺子好说啊!什么时候想吃了,就回村,我跟你刘姨给你现包!” 何建国听到刘猛说了这些,也有些感怀。 这孩子打小就一个人,吃着百家饭。 村子里人看着长大的。 就算跟刘全安一块吃饭,也不会跟刘全安他们混一块! 何建国推翻了之前的猜想,坚定认为刘猛还是个好孩子。 “建国叔,这是我名片,遇到麻烦了就给我打电话,平常没事也多联系联系,唠唠家常也行。” “哎!好!” 何建国看着刘猛愈发满意。 心怀感恩,不忘本。 多善良一孩子啊! 焦月的脚步,在这座北方小城,慢慢走向远方。 “辉煌”在衙署大刀阔斧大清洗的特殊时期时期开业了。 当天下午开始,开业花篮,红灯笼,礼炮。 每一家新开业店铺的标配。 也没弄什么新花样。 太阳落山正是小城人们下班的时间,一辆辆小轿车停在辉煌门口,令不少行人驻足。 那漫天挥洒的宣传单标语早已深入人心。 万丈高楼平地起,辉煌还得靠自己。 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人在小轿车里下来,旁边跟着一个年轻跟班。 如果有心人看到这幕,就能知晓那年轻的男子不是鼠脸儿,而是毛仔。 刀疤身边换人了。 原来的身边红人鼠脸儿前阵被莫名绑走。 就在前几天,被挑断手脚筋的鼠脸儿忽然被扔到刀疤的老窝门口,这让刀疤想起来对方还没有给他回信约见的时间。 故而他再次让毛仔约见对方,被告知今晚七点在辉煌会见。 辉煌? 刀疤之前对良城要开歌舞厅这事一点信儿都没摸到,要是提早知道了还能让这歌舞厅开起来? 歌舞厅基本就是他们这种人的安乐窝、栖息地。 每一家歌舞升平的背后,都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操控。 要说刀疤不知晓这家歌舞厅开业还多亏了毛仔的障眼法。 宣传单撒的满天飞,唯独没去撒刀疤脸的老窝。 小弟们遍布良城中心城区又能怎样,开个新店这种屁大点儿事手底那帮小娃娃能看到背后的故事? 何棠早就说过,人多又怎样,一个个歪瓜裂枣的。质量高才是王道。 即使有聪明的小弟想要给刀疤汇报,毛仔也不会让消息传到刀疤脸的耳朵里。 玩的好一手灯下黑。 上行而不能下效,中转枢纽瘫痪,下边的消息根本传不上去,谅你神通广大也没辙。 刀疤根本就没把辉煌和灭番卫队的唐社联系到一起。 他一直以为辉煌的背后是夏然在白郡惹到的追zhai团伙。 白郡,他惹不起。 但是这里是良城。 强龙不压地头蛇,在他的一亩三分地开歌舞厅还不是得要跟他这个大哥搞好关系。 刀疤带着毛仔大摇大摆进去辉煌不久后又来了一车人,是最近春风得意的赵措。 赵措开的那辆老旧红色桑塔纳能看出岁月的风蚀,剐蹭痕迹都非常明显,可是没有人敢小看他,因为那辆桑塔纳是县里比较有名的几辆车之一。 知县邳裘的红色桑塔纳,刀疤的蓝色夏利,相知文具厂厂长刘全安的黑色丰田皇冠。 整个良城才有几辆小轿车,这三巨头的分量占据半壁江山。 老百姓记不住车牌号难道还记不住小轿车的形状和颜色吗? 每个家庭都会有一两个爱说道八卦事儿的亲戚,什么时候碰见哪个大佬的车在哪条街,总能给你说出个一二三来。 光是听他们絮叨这些茶余饭后谈资也该认识了。 赵措是个肤色偏黑的小瘦子,因为太瘦,一笑就满脸褶子。 这个满脸褶子的家伙提着一只花篮摆在其他开业花篮旁边。 而后背着手缓步进入辉煌大厅。 街上的人们看到进去的两人都是良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顿时想进去看热闹的脚步顿了顿。 黑路一哥刀疤。 白路最近红得发紫的赵措。 这新开的歌舞厅到底什么来头? 两路通吃? 银行的杜有才在两周前知道有家歌舞厅即将开业,名叫辉煌。 他手里有一张刘猛送他的会员卡,卡上写着辉煌两个字,他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家店。 当他看到刀疤和赵措接连进了辉煌,站在门外观望的他有些打怵。 这些大人物出入这家歌舞厅说明辉煌后台很硬,而他……到底进不进呢? 杜有才看着手里提着的小果篮有些踌躇。 早知道辉煌这么气派,就预定个大果篮了! 提着小果篮会不会被鄙视,会不会被踹出大门…… 而他身后的几个同事朋友看着气派的辉煌,震惊又后悔。 后悔自己手里没能有这么个大客户。 就在杜有才和他同事们纠结时,一辆黑色丰田皇冠又停在辉煌门口。 是刘全安的车。 但是车上下来的不是刘全安,是刘全安的二夫人庞翠翠。 为什么是二夫人呢? 因为刘全安的原配五年前生病去世了,第二年刘全安立马娶了个比他小将近二十岁的娇妻庞翠翠。 庞翠翠当初带着一个十岁女儿嫁过来的,和刘全安原配的女儿差不了几个月大。 可不可笑。 这件事后来被老百姓们当成了一件逗趣儿的事。 可也仅限于谈资,刘全安的相知文具厂良城人谁不知道,小时候谁没用过相知文具厂产的铅笔和草纸? 良城的老牌企业,底蕴深厚。 庞翠翠一直觉得这名字太土气,就给自己起了英文名,叫lily,莉莉。 平时跟她几个姐妹去白郡逛街都是用lily的名字。 在良城叫她这名字的并不多,大多是畏惧她老公刘全安,喊她一声刘夫人。 庞翠翠下车时正好看到杜有才提着那小的不能再小的小果篮,满脸鄙夷,“还真是丢人现眼,这么点小果篮也好意思提着出来送礼。” 庞翠翠保养的很好,她如今三十大几的人了,看着依旧像二十来岁的年轻小姑娘。 嘴上说着杜有才寒碜,但实际上她自己什么都没拿。 她觉得,她在这家歌舞厅开业时到店里坐上一坐已经是给老板天大的面子了。 她是谁啊,她是良城最大的工厂厂长的老婆! 去个新开业的店子里可不就是给老板抬了天大的脸面吗! 以前那些大店开业她都是这么干,空着手去,满车礼物离开。 可惜,她今天注定要失望了。 “尊敬的女士,晚上好,金属物件与药品不得带入场内。”唐七在门口弯腰提醒。 她只带了一只精巧的手包,虽然经常出入夜场,但是还从来没见过有这种规矩的。 心中有几分不满。 俗话说小鬼难缠,庞翠翠知道这个道理,并没有多做纠缠,直接将手包和车钥匙丢给唐七,“检查好后给我送进来,另外,看好我的车,要是有个剐蹭你这辈子工资都赔不起。” 唐七接过钥匙,微笑着低头应承:“祝您玩的愉快。” 不只是庞翠翠被检查手包后才允许放行,就连刚进去的刀疤也是如此待遇。 刀疤脸自认为是良城第一人,一个小小的歌舞厅他能来一遭就已经是很给老板面子了,这老板不得屁颠屁颠出来迎接他一番? 可是不仅没人来迎接,甚至在进门的时候被要求搜身,金属物件和药品一律不得带进去。 他是压根就没想到会遭遇这种情况,良城作威作福几十年谁敢对他这样。 身边就带了个司机和毛仔,不得已让门童搜身才进的了大门。 等他回去后,势必要把这歌厅老板查个底朝天。 白郡的人他不敢惹,但做掉个良城的小歌厅老板他还不敢吗? 真是瞎了狗眼,连他都敢拦。 要不是他今天跟白郡来的那几位需要谈谈,他此时定会一木仓崩了门口那俩没眼力界的蠢货。 目睹了这一切的杜有才艰难的吞咽了口口水,与身后的几位同事商议换了个大果篮,然后提着大果篮跟门童说送给刘猛先生,刚想转身离开,就被门童叫住了。 唐七认得杜有才。 是常年跟刘猛在银行打交道的几个人之一。 刀疤之流,不足挂齿 是常年跟刘猛在银行打交道的几个人之一。 “杜先生,不跟您的朋友进来玩玩吗。” “你认得我?”杜有才用食指指着鼻尖像个傻子。 “杜先生,您是老板的朋友,自然也是辉煌的朋友。” “欢迎杜先生!” “欢迎杜先生——” “欢迎杜先生……” 明亮大厅里站着的两排侍应生低头弯腰欢迎杜有才。 惊呆了杜有才。 惊呆了杜有才的同事。 小说里才有的大佬欢迎仪式,他们几个小人物就在今天体验了。 居然还是发生在自己同事身上。 杜有才身后的一个同事戳戳杜有才的衬衣后摆。 杜有才回神。 “啊?嗷嗷……” 舌头打结的杜有才在周围人艳羡目光中被同事们连推带挤的进了辉煌。 进去后更是被低调奢华的装饰迷了眼。 大厅内弥漫着甚是好闻的香气,像是檀香又像是植物绿叶的清香。 总之,就是很香。 大厅中央居然还有个鱼池,里边的鱼他都没见过! 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他们几个人东瞅西看,发出阵阵惊叹的啧啧声。 大手笔! 三楼某包房里一个手臂纹龙的年轻男人透过单面玻璃看着走进来的一波又一波人,目光染上了凉意。 动他可以,动她,不行。 赵有德已经废了,接下来就是庞朱,庞翠翠,刘全安…… 即使刘全安并没有做什么实质上的错事。 但是包庇庞朱本身就是一种罪,不是吗。 更别说在知道庞朱种种劣迹的情况下,不闻不问,不管不顾,甚至帮庞朱掩盖罪行。 这一家子多活在良城一日,良城就永无晴天。 “走,去会会这个良城大哥。” 刘猛放下手中的酒杯,换上标准假笑。 此时在包房里等了半小时有余的刀疤有些坐不住了。 刀疤之流,不足挂齿。 这是何棠对刀疤一生的评价。 即使是刀疤这样不足成事的,对如今的何棠来说也是蚍蜉撼大树。 刀疤二十年的根基,不是一朝一夕能够瓦解的,这其中的一招一式,牵扯到的人没有成百也得有上千。 这不是单单解决一个刀疤头目就能万事大吉,没了刀疤,还会有头疤,腿疤…… 她要铲除的是良城整个已然扭曲的关系脉络构架,从下到上,悄无声息的给他来场血洗。 在辉煌包房里,毛仔安抚刀疤,说以后找个由头把辉煌这破店砸了。 刀疤觉得这主意虽然不错,但是又担心辉煌有白郡里的关系。 在想砸又不敢砸的矛盾心理中纠结来纠结去。 毛仔眼珠子滴溜溜的打转:“刀哥,您看出了这档子事,说明您身边缺几个保镖啊!今天要是身边几个有真功夫的,门口那俩货敢搜您嘛!” “恩,有道理,其实以前身边的哈三儿就挺能打,但是前阵子不知道怎么回事,摔伤了,估计伤好了也不能跟以前比了。还真是一时半会儿找不着个人。” “刀哥,之前鼠脸儿哥认识俩兄弟,练家子,对付门口那俩,绝对没问题。”毛仔献计。 “鼠脸儿的人?” 刀疤心道这鼠脸儿既然认识这么俩厉害人物怎么以前没提过,还真是有好东西就藏着掖着的啊,这是防谁呢? “那俩人具体情况你说说。”刀疤很感兴趣。 “那俩人……”毛仔一五一十的告知刀疤,不忘最后补充一句:“以前是在村里干农活的,一身腱子肉,都是老实人,靠谱的很!” 地下办公室的唐一唐二:干农活?说错了吧,是捡垃圾好吗! 从天南捡到地北,从白天捡到黑夜。 现在日子好过了,不用他们亲自捡垃圾了,垃圾站的活计都是手底下小弟在做。 “等回去你带那俩人过来我看看。” 刀疤听后有些心动,诚如毛仔所说,门口那俩门童明显是练家子,他万一哪天碰到个像门口门童那样的茬子,很有可能就栽了。 自从哈三儿摔伤后就忘记重新找保镖这事了,这不是小事,这是是门面也是一份保障。 “好嘞!”毛仔痛快应着。 又过了二十来分钟,进来两个人,派头十足。 小混子标配的花衬衫,不锈钢金链子。 毛仔低声说:“刀哥,这个花衬衫就是白郡来的人。” “不知这位哥怎么称呼?”毛仔弯着腰给花衬衫唐三倒上一杯花茶。 唐三是八人小队里的颜值担当,天生痞气。 “叫哥就不必了,在刀老大面前我还没那个面子。夏然欠了两万三,算上利息,刀老大给我这个数就好。”唐三伸出五个手指,在刀疤眼前晃晃。 “五万?抢劫啊你!”毛仔先声夺人。 唐三看着毛仔冷笑:“这数还是看在你刀哥的面子上,给了你们最低的孳息,要不是我们主子不想惹麻烦,你觉得你能完整的从那里回来?” “还是说,你想跟你前大哥一样以后都只能躺在床上?” 毛仔前大哥鼠脸儿可是真真正正废了,挑断手脚筋,下半辈子只能躺着。 “鼠脸儿是我多年的兄弟,这样做是不是太不给面子了,为了区区五万就断我兄弟半条命,这桩买卖不划算啊。” 刀疤阴鸷的目光看着唐三,要说这唐三在良城地盘上还敢这么公然叫板,要么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要么…… 就是背后有什么人给他撑腰。 现在他犹如粘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不敢轻举妄动。 “刀老大何必为了一个女人得罪我们呢,这事说到底与刀老大并没有多少关系,顶多算是没管好手底下的人。咱们也给刀老大提个醒,番卫队。” 刀疤听前半段的时候觉得唐三说的话还挺给他面子,可是后面的番卫队三字让他心中警铃大震。 怎么,番卫队是白郡这群家伙干的? 唐社是白郡的? 这是在警告他啊。 要是不乖乖交钱,他的下场就会跟番卫队一样。 一夜之间打回原形。 “这是在我刀疤的地盘上,兄弟说这话有些不给我刀某面子吧!” 刀疤心中虽愤懑,但碍于现在处于劣势,嘴上呛人功夫收敛了一二。 “刀老大,您想多了。这五万块是我们主子送您的一份礼物。”唐三话落起身。 “此话怎讲?” “辉煌这处据点,送您。五万块买一处这样的铺子,您说是赔还是赚呢?” 唐三的话就像是掺了剧毒的长生不老果。 有着致命吸引力。 “我们主子不会左右您在良城做的任何事情,但是您需要向外边的小猫小狗打声招呼,免得某一天伤了自家人和气。” 刀疤明白唐三是什么意思了。 这是让他认爹。 然后再告诉周围的徒子徒孙说他有爹了。 如果他不同意,那么下场可能就是跟番卫队一样了。 在知道唐社与白郡关系之前,他对于唐社灭番卫队一事嗤之以鼻。 番卫队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缠的角色,偏安一隅的小组织能有几个能耐。 但是唐社居然跟白郡扯上关系,那么事情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番卫队一事只是对他的警告。 他现在有些拿捏不准。 毛仔看到刀疤这副模样,就猜到刀疤有些心动但是还不愿意这么快同意。 “刀哥,白郡那边提出来的这条件对咱们非常有利,不插手咱们内部,还愿意送辉煌这样的据点,俗话说,大树底下好乘凉,白郡给的脸面咱们不仅要兜着,还得很开心的兜着!” 毛仔悄声跟刀疤说。 刀疤当然知道理是这么个理,事是这么个事。 可是五万块就把自己多年打的江山“贱卖”,怎么想都觉得亏。 “刀老大可以认真考虑一下,我们不急这三两天。”唐三说完后就离开包厢。 刀疤见唐三离去,舒了口气。 他还真怕唐三硬逼着他现在就给个答案。 要是对方来硬的,他真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夏然欠的那点钱算个什么啊,可那女人握着他的小辫子,那小娘们要是逼急了说不定就给他捅出去了。 做掉她不就可以吗? 可谁知道那小娘皮会不会对他有所防备? 秘密不大不小,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就一直这样以相好的名义养着夏然。 给她些零花钱,或者买些时髦衣裳包包什么的。 日子久了,也多少带点感情,就没再提过这事。 假戏真做了嘛,这种戏码还少? 毛仔跟在刀疤身后出了包房,看向四周的装潢,确实是大气又奢华。 lily也就是庞翠翠正好出包房四下逛,便看到她隔壁包房里出来两个人。 “刀哥?”庞翠翠不确定的问,“刀哥,是你吗?” 刀疤并未回答,只是看了一眼lily,带着毛仔离去。 就是这一眼,让辉煌里暗中盯梢的唐社成员都感觉到了不一般。 他们一瞬间确定了某件事。 刀疤与良城最大企业相知文具厂老板的二夫人庞翠翠认识。 当你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那么他俩之间的关系就不会像表面那般单纯了。 刀疤手底下三员大将,一个是混迹在东首住宅区和校区鼠脸儿,被废后换成毛仔代替,另外两个分别是掌管良城夜场的哈三儿和郊区乡村的棍子。 因利背叛兄弟者,天收 刀疤手底下三员大将,一个是混迹在东首住宅区和校区鼠脸儿,被废后换成毛仔代替,另外两个分别是掌管良城夜场的哈三儿和郊区乡村的棍子。 哈三儿前阵子在半夜里被人莫名打了一顿,腿折断了,哈三儿非常好面儿,绝对不会让别人知道他是被打折的腿,对外宣称是近期看场子太疲惫不慎摔伤了腿。 而棍子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恶棍一条,横行乡里多年,但是早已不足为惧。 为何如此说呢。 因为棍子在西边郊区。 何棠住在西边郊区的珉湾村。 她怎么会允许在她的地盘上有非我族类? 早在五六年前,棍子双眼的视力莫名开始下降直到失明,随之亲信也接连出事,后来上位取代棍子的就是刘猛。 刘猛上位取代棍子,刀疤会不知道? 这还要感谢棍子自从接管西边郊区就不怎么跟刀疤联络了。 是棍子自己主动切断了救命线。 棍子基本上就靠着刘猛给他递消息,西郊老大的名号名存实亡。 正因为如此,在郊区的基地工厂才会一直安然无恙。 刀疤自始至终不屑乡村这一片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地盘,所以何棠他们对良城刀疤的动向知之甚少,直到后来刀疤私自调动人员进村假扮拆迁工作人员,何棠才打算要除去刀疤这棵“大树”。 是你,手伸的太长。 是你,主动来招惹。 是你,贪婪不自知。 现在刀疤三员大将只剩下哈三儿的位置,良城夜场的看场人,真正涉及刀疤一伙的核心位置。 如果毛仔够聪明,就应该知道接下来怎么做。 毛仔会不会两面三刀从中斡旋? 他没那种脑子。 几分小聪明,可以活的潇洒一点。 刀疤从辉煌离开时,两排二十来号整齐服制的小弟弯腰齐声迎送刀疤。 喊得震天响的大哥二字,震得刀疤心里热血沸腾。 这辉煌的门童和服务生个个卧虎藏龙,比他手底下那些三脚猫的蠢货们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这真是一份大礼啊…… 刀疤沉浸这声大哥中无法自拔。 这种感觉,无法形容啊。 古代皇帝老儿不过如此了吧。 白郡那位是觉得他一定会答应这事的吧。 想到这里,刀疤不怒反笑,仰天大笑中从口袋掏出一支烟叼嘴上。 不等毛仔反应过来,一位服务生就立马上前来给刀疤点上火。 刀疤转身朝着空荡的楼梯喊道:“我刀某答应了!” 三楼包间里的年轻男人注视着一楼,轻蔑一笑。 答应就对了。 从天堂到地狱,才更有趣味性,不是吗。 自从那天刀疤从辉煌离开,一时风光无限。 出门身边跟着七八个练家子小弟,还有一支随叫随到的大部队。 为了提高自身安全系数,刀疤甚至还将辉煌里手脚功夫好的服务生调派到他底下的各个门店据点。 毛仔还提议提高斧头帮元老的文化水平,手底下召集些年轻的弟兄向辉煌的弟兄学习拳脚功夫。 这一提议让刀疤拍手叫好,当下就让毛仔全权准备这些事。 刀疤现在已经是毫无顾忌了,白郡那头根本就不管他,他做点什么出格的事也会有白郡给他顶着。 就这样,那几位重要的元老和年轻的有生力量被毛仔派出到隔壁封都郡学习。 这一刻开始,良城,是一座“空城”。 是夜。 良中的初二三班。 晚自习。 夏然鲜少盯晚自习,今晚也不例外。 基本要靠偶尔路过的王奇代管。 没有老师,但是班里非常安静。 只有树叶被风吹的沙沙声,中性笔在纸上的唰唰写字声。 安静又美好。 “biu——啪” 外边不知哪里忽然燃放起烟花。 红红绿绿煞是好看。 意志不坚定的孩子们单手托脸歪头看烟花。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灯树千光照。 孟含和宋晓晓还在练习本上画了好几束烟花,烟花下是她们俩和何棠手拉手跳舞。 这段时间看何棠脸上总是愁云密布,脸色也时常苍白,略显病态。 她俩以为何棠病了,还嘱咐何棠去校医室看看。 “他们初四的也太幸福了,中考完也不用来上课,提前放暑假,咱们还得多上一个月的课才放暑假!” “知足吧你,初三比咱们还要多上两周。你还是先想想期末考试怎么办吧!” “期末考试?有棠哥在,我怕个球。” “你还敢抄?忘了上回的奇耻大辱了?” 孟含打破宋晓晓的幻想。 大小考试经历数次,她俩发现何棠基本上是卷子填个名字交白卷,偶尔在上面写一两个题。 让各科老师又爱又恨。 爱她做的是加分题,恨她不做其他题。 成功装x的典型案例。 但仅仅是在本班老师之间流传。 好苗子窝里藏。 可不准别班老师知道了来抢人。 宋晓晓和孟含知道何棠这位低调学霸暗中装x是在上个月月考。 数学考试她们三个分在一个考场,好巧不巧是前后左右桌。 最后一道题是加分题,三十分。 卷面一百二十分,加分题三十分,总分一百五十分。 当她俩做完卷子后发现何棠最后一道加分题写了个满满当当,本着能写一点多得一分的原则,抄了个原封不动。 整个初二级部最后一道加分题得分的不超过十个。 何棠加分题满分。 孟含和宋晓晓这俩货平常数学基本维持在九十来分。 最后考了一百二十多分。 一个年级第二,一个年级第四。 试卷发下来后…… “哇靠,何棠,你害我!” “静等去办公室喝茶。” 这俩人看着一百二十多分的高分试卷脸上半点喜色都无。 最让她俩气结的是到了办公室,何棠这家伙恬不知耻的自认错误,说不该抄她俩试卷,并主动要求写检讨。 那一副主动承认错误的愧疚嘴脸真是叫她俩李逵装哑童——目瞪口呆。 主动承认错误的何棠很快就被放了。 而她俩欲哭无泪在办公室煎熬了俩小时,被数学老师盯着做了一整份备用试卷。 最后数学老师得出结论,这俩货月考前边的题都是自己做的,的确没有抄。 宋晓晓和孟含都是在她手里教了两年的,她俩啥水平她能不知道? 她似乎是发现了点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何棠是镇中那边过来,成绩烂得一塌糊涂。 却是校长推荐。 没点真本事,能被校长看进眼里? 宝贝疙瘩啊这是! 不过这件事她算错了,何棠还真不是凭着成绩进来的。 何建国跟校长那糟老头子是师生关系。 而且是校长的得意门生之一。 何建国去镇中教书就是校长林军推荐的。 林军还不知道何建国已经辞职。 要是知道了估计会发飙吧。 踏实本分教书育人的铁饭碗端着不要,非去折腾点不务正业的东西。 数学老师参悟不透这其中的关窍,非常坚定的认为何棠是凭借自身强大的实力才来到这里。 就偷摸摸给何棠报了暑假的白郡数学竞赛。 直到现在,何棠都还不知道她的暑假已经被数学老师提前支配了半个月。 “今晚上这烟花放的可真好看。” 宋晓晓盯着那烟花已经很久了。 “可快别看了,你生物卷子怎么还没做,我这等着抄呢。我都给你抄语文了!” 孟含看着磨洋工的宋晓晓恨得咬牙切齿。 良城今晚的烟花盛宴持续了大半小时。 不年不节,谁这么大手笔放这么久烟花。 距离良中二里地的某处胡同。 几个逃窜的黑影。 “大哥,怎么办,没路了!” “啐,一群杂碎玩意儿!” “大哥!咱们都上当了!” “大哥,怎么办!” “他们是有备而来啊!斧头帮已经是名存实亡了……” 一个浑身肌肉看起来很有爆发力的男人带着三四个人向着东边逃窜。 他们身后不紧不慢跟着十几个人。 前方路的尽头是死胡同。 同样站着十几号人。 阴沉昏暗的胡同下,一个长相凶恶的年轻男人缓缓走出。 手里把玩着一柄黑漆漆的木仓。 “刘猛……是你!” 哈三惊愕。 年轻男人微笑着做出嘘的动作。 “听闻黑路上的哈三儿能徒手撕碎一只野猪。唐社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大哥!不要信他!” “大哥!” 哈三处境如阶下囚,他现在该做什么,心中有明镜。 刘猛将手中木仓丢给哈三。 哈三单手接住木仓直接对准刘猛。 刘猛并不畏惧,平静注视着哈三。 “啪——啪——” “啪——啪——” 木仓声音被淹没在突然燃放的烟花中。 “好极了。” 刘猛对着哈三鼓掌。 而后撤出胡同巷子。 就在哈三以为危机解除轻舒一口气时,四下警铃大作。 以他为中心,冒出四五辆警署和衙署的车。 红蓝相间的灯光打碎了哈三的心理防线。 “刘猛!啊——你卑鄙!” 哈三举着手里木仓扣动扳机。 噗。 怪异的声音响起。 木仓仓管里没有子弹了。 那柄木仓里只有四发子弹。 隐匿进黑暗中的刘猛无声摇头:因利背叛兄弟者,天收。 最大隐患哈三,除! 林肖的心思 最大隐患哈三,除! 那躺了一地的人,警署的人做弹道测试或者硝烟测试,都是从哈三那柄木仓里出来的,况且指纹摆在那里,哈三逃不掉! 半夜睡得正香的刀疤被电话吵醒。 得知哈三对自家兄弟下黑手,动静闹的有点大,最后被杆子们带走。 刀疤火冒三丈。 最近这是怎么回事,诸事不顺。 先是夏然给他惹了白郡的人,后来鼠脸儿被废,现在哈三儿又出了事。 感觉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纵着这一切。 看来最近不能太高调了,低调行事吧。 养精蓄锐。 几天后,良中迎来了别开生面的誓师大会。 就在露天操场的大主xi台上,校长宣布了一件大事,学校每年会设立一个名额,中考本校第一名可以转到白郡一高,并无偿资助高中三年学费。 初四的学生今天都回到了学校参加初三学弟学妹的誓师大会。 台下的何棠听后,望向前方初四一班的队伍无声笑笑。 那个许久未见的身影上台代表初中四年级学生讲话,何棠有种吾家少年初成长的欣慰。 这两个月,除了中考那天接送林肖,也就偶尔在校园出早操或者上午做广播体操时远远看少年一眼,他长高了些,眉眼处看着也有些棱角轮廓了。 台上做着演讲的林肖也看到了台下那个少女。 她又瘦了,脸色怎么那么苍白,刘猛是怎么照顾人的! 这段时间唐社任何活动都禁止他知晓参与,害怕影响他考试。 可是他,想她了。 林肖抑制住内心的思念,开始演讲。 “三年励剑今日策马闯雄关,一朝试锋焦月扬眉凯歌旋……不问收获,但问耕耘,天道酬勤……”林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珠玑,听得台下许多少男少女意气风发,还有不少小女生偷偷抹了泪。 何棠听到隔壁班队伍有女生在打听台上的男生是哪个班的代表,说着太帅了之类的话。 “你不知道他是谁?” “这也太帅了吧,之前没在学校里见过啊!” “就是前阵子从镇中转来的那一批转校生,隔壁班的何棠跟他一个村。” “他是初四一班的,叫林肖,跟我姐一个班,学习巨好,听我姐说人家中考绝对能考到白郡一高!” “从村里过来的学习还这么好,肯定很努力,可惜了,已经毕业了,见不到了。” 何棠正走神,旁边女生戳了戳她的胳膊肘:“喂,你跟林肖熟不熟?” “不熟。” “你俩不是一个村的吗?” “你跟他不是还一个学校吗?” “???” 女生语塞。 “何棠,中午一块去门口吃面啊!” 宋晓晓站在何棠前边两排,转头对着何棠悄声说。 孟含也凑热闹道:“门口那家面馆出了新菜,正好去尝尝。” 何棠点头应着,跟着这俩人说了会悄悄话,等再抬头发现台上换人了。 换了个女孩儿。 看着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大家好,我是初四一班的吴倩倩,非常荣幸站在这里……”女生扎着麻花辫,眉目含情。 是个美人坯子。 看起来,非常眼熟。 在哪里见过呢? 扎着麻花辫…… 麻花辫! 供销转运社见过! 长得很像一个人…… 二夫人庞翠翠。 还有刘美丽。 等誓师大会一结束,何棠就找了一处没人的地方,掏出电话拨打了一个号码。 “查一下良中初四一班的吴倩倩。” “收到。” 但愿不是她想的那样,如果是,那只能说世界太小,容不下一个他,也容不下一个她。 唐社的情报系统还不完善,称得上是薄弱,但在这一亩三分地打听个人还是个小有名气的学生,那速度还是可以的。 上午放学时,何棠收到了回复。 得到确切的答案后,何棠删除信息记录,嘴角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宋晓晓和孟含等着何棠收拾好书桌,三人一块去了老豆面馆。 无巧不成书,林肖也在这家面馆吃面,上次两人在这里吃面还是刚转学到这里的时候。 跟林肖一块吃面的还有三人,两男一女。 女生和林肖坐在一起,是上午在主xi台演讲的吴倩倩。 何棠在经过林肖身边时,明显身形一顿。 “阿肖,今天你演讲的真好,后边我都快紧张死了,好多词都忘了。”吴倩倩噘着嘴说。 “你讲的很好。”林肖刚说完就看到何棠在他身边走过,坐到他的斜对面。 吴倩倩顺着林肖的目光看到斜对面坐的几个女生,便揶揄,“阿肖,看上哪一个了,我帮你去追!” 林肖摇摇头,也没说什么,只是低头安静吃面。 吴倩倩一瞬间尴尬,但又接着说:“阿肖,今晚上还一起去散步嘛?我觉得你说得对,晚上就应该多多散步,有助于身体健康。” 吴倩倩长得都好看,家里做什么虽然不清楚,但是一身昂贵的衣服鞋子包包,说明家里头有几分底子。 吴倩倩不乏追求者,但自从林肖转学来之后,这个沉默冷静的温柔男生就像阳光一样渗入她的学习生活中。 这次学校说有名额直升白郡一中,他肯定没问题。 这么优秀的男生配得上她吴倩倩。 她每天都会制造偶遇,后来就打着学习的名义来找他问问题,最近发现他晚自习前会在操场跑步散步,她跟在他的身后假装背英语单词。 斜对面的何棠听了个十足十,好家伙,她在外边风里来雨里去的拿命肝,他倒好,在学校里风花雪月不亦乐乎? 是不是太不拿豆包当干粮了? 当她免费劳动力呢? 何棠气呼呼地狠狠戳着盘子里的面条,根根分明的面条被戳成了面糊。 “我喜欢一个人夜跑。” 林肖今天吃面条格外迅速,三两口扒拉完头也不回地就溜了。 徒留吴倩倩一个人看着碗里还没开始动的面。 宋晓晓也是关注着这边的动静,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来。 “你笑什么?”吴倩倩一脸冰冷的看着笑喷的宋晓晓。 “我在屋里呆着,听到外面一声叫唤,出来瞧瞧,原来是只呆雁。”宋晓晓又开始了阴阳怪气文学。 “你再说一遍!”吴倩倩听出来了,这是某名著里边的怼人王说过的一句话,含沙射影的说她呆蠢! 吴倩倩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上前作势要薅宋晓晓头发,孟含这时还在吸溜面条,也不知是腿麻了还是脚不得劲,那左腿往前头若无其事一伸,就听到扑通一声,吴倩倩整个人趴在了何棠脚下。 “哎哟……”吴倩倩惊天一叫,让全店的人都看向这边。 “过年好,没红包。”何棠看着跪她脚底下的女生回答。 “噗……” 孟含忍不住乐了。 同行的男生赶紧扶起吴倩倩,问她有没有事。 吴倩倩起身指向孟含,然后又指向何棠:“你故意绊我?还有你,是不是找事?惹了我,让你全家在良城混不下去!” 何棠全程未语,低头嗦面。 吴倩倩见何棠不理她,直接伸手将何棠的面碗一把甩到地上。 “你们三个,很好。等着被开除吧!”吴倩倩气呼呼夺门而去。 宋晓晓趁着吴倩倩出门时还添油加醋一番:“倒是我的不是了,我这心窝子,可比那数九寒天的冰渣子还冷呐!” “你这嘴可真是开了光的。”孟含对宋晓晓伸出大拇指,“她可不是善茬,刘全安的干闺女你也敢惹?不想用相知的纸笔了?” “她也配?小三上位的私生女也好意思成天在学校里耀武扬威,吴倩倩到底是不是他亲闺女还两说呢。” 宋晓晓撇撇嘴,压根就没觉得吴倩倩是个威胁,只是这次没再用怼人语录的语气。 看着这俩人说起吴倩倩身世,何棠觉得好笑。 小孩子知道的事还不少呢,家里没少唠八卦啊看来。 这种事少打听为妙啊,两位小朋友。 “哎,你俩听说前几天发生的那件事了吗?” 宋晓晓突然神经兮兮的说了这么一句。 “什么事?”孟含表示疑问。 “前几天,冲浪网吧那条街出事了,我一个叔看见那里去了好些警车,车上下来一堆人带木仓,后来抬出来好几个浑身是血的……” 宋晓晓比划着,一边小声说一边瞟向周围看看有没有人偷听。 “你啷个又是从哪里听说的嗦?”孟含嫌弃看着宋晓晓这副夸张样,很是怀疑事情的的真实性。 “嗨,你别不信啊,真的!” “要是真有这种大事,新闻上咋没说。” 宋晓晓不服气道:“那肯定是还没抓到凶手呗,等抓到了绝对上新闻。你说对吧,何棠?” 被突然点名的何棠看着脚底被吴倩倩打翻的面条,默默打扫干净,替吴倩倩赔了面条店老板盘子钱,也没回应宋晓晓的话。 宋晓晓和孟含莫名看着缓步离开老豆面馆的何棠,形单影只,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你觉不觉得何棠跟咱们有点代沟?” “嗯,像个快不行了的老太婆。” 何棠上一世活了三十多年,这一世又活了十几年,灵魂可不就是到了中老年吗。 吴倩倩的残忍 何棠,孟含还有哭肿眼的宋晓晓就站在那里看他们三个狗咬狗。 现在的吴倩倩跟在演讲台上演讲时判若两人。 穿着露脐装,脸上抹了粉,手里还夹着一支香烟。 吴倩倩没有理会夏然,走到何棠三人面前,抬手对着宋晓晓就是一巴掌。 原本就内心害怕身体战栗,手脚还被绑住的宋晓晓被这一巴掌扇的身形不稳,侧身跌倒在地上。 何棠眼神一暗。 “怎么了这是,这么弱不禁风吗?恩?上回不还挺能比比叨吗?现在怎么哑巴了啊。” 在周围十几个青年的注视下,吴倩倩薅起宋晓晓的头发,让宋晓晓迫不得已抬头。 “叫你满嘴里喷粪!你看夏然也没用,她不敢惹我。” 吴倩倩看宋晓晓一直瞅夏然那边,冷笑打破宋晓晓的希望之火。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看吴倩倩这性格,真是随了他爹刀疤百分之九十。 剩下的百分之十…… 呵呵。 夏然语气不善:“吴倩倩,你最好是注意点,别最后又让我给你兜屎盆子。” “在这里能出什么事,周围都是我的人,你做好你该做的事就行了,少在那里给劳资哔哔。”吴倩倩回头瞪着夏然恶狠狠的说。 夏然听后没多大反应,看样子是习惯了吴倩倩这副样子。 “你的番卫队现在能撑起什么气候,还让一个小瘪三势力给撅了,笑死人了。” “哼,唐社算个什么东西,那是因为他们跟衙署联手,等我缓过这一阵,早晚把唐社给除了。” 庞朱哆哆嗦嗦的暗中揪揪吴倩倩衣角:“倩倩……” 吴倩倩看着庞朱:“舅舅?怎么啦?” 庞朱内心快要炸锅了。 好外甥女啊,别再秃噜了,再秃噜几句家底儿就都被人家看光了! 他可是知道那次绑他到小黑屋的是一个叫刘猛的。 那个刘猛是辉煌的原老板。 虽然不知道她和刘猛属于哪一伙势力,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惹不起,他外甥女惹不起,他们全家都惹不起。 他甚至有种预感,刘猛和这个女娃何棠跟除去番卫队的唐社有一定关联。 他不是没想过提醒周围的人,可是他现在每天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 就是那么大刺啦啦的盯着。 毫不掩饰。 庞朱委婉的提醒:“倩倩啊,你们都是同学,这样是不是,是不是……不,不太好?” 吴倩倩眼神变了几变。 不得不说,吴倩倩要比刀疤聪明一些。 “舅舅,从她们三个下车开始,你就不对劲。” “她们三人之中,有让你害怕的人?” 吴倩倩在何棠三人中间来回扫射。 “宋晓晓和孟含家里那点官位你会害怕?这个丑货更别说,穷鬼一个。” 这仨人家里宋晓晓和孟含家里有点家底,但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而何棠这个长相普通还带着病态苍白的,根本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夏然也同意吴倩倩的分析。 何棠是从镇上转来的,能翻起什么浪花。 退一万步讲,她们三人即使有什么后手,可现在被捆的结实,还不是得乖乖听她的。 庞朱看着面前的情景,觉得外甥女吴倩倩说的有几分道理,但是内心还是非常害怕,总感觉要出事。 吴倩倩随手一扯,就将宋晓晓的长头发扯断好几根,然后周围围着的几个人合力提来几只大桶。 看着吴倩倩身形瘦弱,居然能一个人提起一只大桶,直接将桶子里的液体倒在宋晓晓身上。 呼啦—— 桶子里的残羹剩饭盖满了宋晓晓。 酸臭的味道散播开来。 几声狗叫传来。 一个矮个子牵着两只大狼狗走来。 “你要做什么?!” 孟含看这情形心里一突,忍不住喊出。 吴倩倩大笑:“呵呵,做什么?喂狗啊,看不出来?” 矮个子松开手中的绳子,两只大狼狗奔跑窜向宋晓晓这里。 宋晓晓惊恐的尖叫:“啊——救命——” 孟含不顾现在危险形势,奋力想挣脱身上的束缚,看着昔日好友遭受这样的折磨,她的心都在震颤,滴血:“凸(艹皿艹),你大爷的吴倩倩!你有本事就直接在这里解决了我们!你等我们回去着你死定了!” 吴倩倩好笑地看向孟含:“你别急啊,待会儿就轮到你了。” 夏然手里拿出照相机,对着宋晓晓啪啪拍了好几张照片。 吴倩倩看向何棠:“你好朋友都被折腾成那样了,你怎么还能这么平静?” 何棠看着吴倩倩,回以微笑:“这是她应得的教训。” 孟含惊愕看向何棠。 在地上乱扑腾的宋晓晓也短暂停滞了一下。 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吴倩倩慢步来到何棠身边。 “这里有个明白人啊!小学妹,就冲你这句话,待会儿给你少倒点剩饭。啊哈哈哈……” 夏然看向何棠这里嫌恶的眼神藏不住。 何棠:“你没这个机会了。” 异况突发。 那个原本被捆住手脚,长相普通的少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挣脱了绳子,一只胳膊勒住吴倩倩的脖颈。 吴倩倩反应不慢,刚想掏出裤兜里的刀具,就被何棠一脚踢到膝盖窝。 吴倩倩惯性单膝跪在石灰地面上,力道之重有目共睹。 石灰地面发出砰的声音。 估计膝盖碎了吧…… 这片老式自建房外发出凄厉的叫喊声:“啊——” 刹那,吴倩倩额头上沁出细密汗珠,膝盖处传来的疼痛剧烈拉扯着她的神经。 “我的膝盖……” “可能是碎了吧。” 少女依旧语气平静。 “我劝你们不要乱动,要不然我不确定她另一个膝盖会不会碎。” 何棠一条腿对着吴倩倩跪着的右腿处往下再次深深压了压:“现在,咱们两个可以好好谈谈了吧。” 吴倩倩泪水不受控制的布满整张脸,疼痛让她无法集中精力思考。 何棠对着不远处惊呆了的庞朱喊道:“庞主任,你不觉得你现在该做点什么吗?” 庞朱面如死灰。 他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可是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去挽救! 庞朱颤颤巍巍连滚带爬来到宋晓晓身边驱赶狼狗,给她们两个松开绳索。 孟含身上绳索一解开,立马冲到宋晓晓身边查看宋晓晓伤势,然后扶着宋晓晓来到何棠身后。 夏然颦眉看着突然扭转的局势,心思一动说道:“何棠,你用吴倩倩要挟我们没用的。” 说着便指挥那十来个青年向着何棠这里挪动。 吴倩倩破骂:“夏然!你有病吧!” “原来文具厂老板娘和刀疤脸的女儿分量这么轻啊。” 何棠手里拿着从吴倩倩裤兜里翻出的刀子轻拍吴倩倩的小脸儿。 夏然听到这里身形一滞。 何棠是怎么知道这事! 这是她拿捏刀疤脸的最大倚仗! 如果何棠不知道这些,她还能有一丝机会救出吴倩倩,可是现在她知道这事了,事情变得有些棘手。 夏然站住不再向前,开始同何棠讲条件:“何棠同学,你这样做很容易把自己搞进去。你现在这样万一被别人说出去,那可是会在你档案里记一笔的。你该知道,档案会跟随你一辈子。” “凭倩倩的家世,可以保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你们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的这不是很正常嘛,何必要把同学关系搞得这么僵呀。” “你与倩倩之间又没有什么直接的仇怨,万一倩倩有个好歹,咱们大家都不好过呀!你说是不是呀,何棠同学?” 恐惧中的宋晓晓瑟缩在孟含身旁,声音带着哭腔:“何棠,咱们走吧好不好……” 如果夏然说的是真的,那她,孟含和何棠真的惹不起吴倩倩。 何棠未曾回头,单手打了个电话。 孟含和宋晓晓没时间惊讶以何棠的家庭条件居然能买得起昂贵的电话。 只听见何棠将这里的地址报给电话另一头的男人。 其余什么也没说。 她们在这里僵持了有半个多小时。 吴倩倩膝盖那里已经可以看到殷出的汩汩血迹。 夏然期间打了几次电话,却一直都没有人接听。 看着何棠这副气定神闲有恃无恐的样子,夏然承认,她有点慌。 现在已是晚上八点多。 辉煌内聚会正常进行着。 何棠:“夏然老师,这样吧,待到现在我也饿了,我们三个带着吴倩倩先行一步,吃饱喝足后你自然会见到吴倩倩。” 夏然不同意:“你怎么能保证她的安全?” “你觉得你们现在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吗。” 最后,何棠架着吴倩倩,孟含扶着宋晓晓上了那辆带她们来的面包车。 庞朱当了临时司机。 就在他们几人前脚刚开出去这片区域,没过半分钟,这片自建房就被包围了。 四下冒出几十个穿着统一服制,黑色衣衫上印着t字符号的人。 面包车上,宋晓晓紧紧挨着孟含低啜。 一时间车内有些安静。 何棠打破这一沉静:“真臭。” 孟含:…… 宋晓晓:??? 说着,就打开了面包车车窗。 静谧小城,喧嚣带醉 说着,就打开了面包车车窗。 宋晓晓委屈的看向何棠,要不是现在何棠脚下还跪着个吴倩倩,她早就扑到何棠身边嚎啕大哭了。 孟含安抚着宋晓晓,问何棠:“现在,咱们去哪里啊……” “我家。” 何建国自上回说要搞塑料品加工作坊后,就一直琢磨这事。 晚上回家都得在深夜十一二点。 刘玉环也陪着何建国搞这搞那。 何棠就跟捡来的一样。 虽然事实上的确是捡来的。 车子开到良城东首一处比较偏僻的农家院子。 之前住的老旧筒子楼因为庞朱那事就被何建国卖了。 后来赵有德倒台,拆迁款子如数下发,何建国手里有几个余钱,不仅还了何建康当时添的钱,还在这片租了套农家院。 何棠将宋晓晓和孟含安置在她的卧室。 卧室里有一张老旧的木板床,墙上贴了小豹队的海报。 一张木质手工桌,被磨的油光瓦亮。 室内没有大照明灯,只有木桌子上一盏护眼灯,这台护眼灯是何棠一位小姨送她的生日礼物。那位小姨在何棠很小的时候就去了外地工作,每年都会寄送一两样小礼物或者吃食给何棠。 书桌前的小窗户半开着,没有护栏,也没有纱窗。 与村里大多数农院内饰一样,屋里还带着泥土香。 焦月的夜里有些闷热,何棠用院子里的老式压水器接了两盆清水。 因为是地下水,所以盆子里的水有些冰凉。 另外她还烧了一壶热水,兑进盆子,找了两套干净衣衫送进里屋。 宋晓晓今日受到惊吓不小,但愿睡一觉能让这个不染尘埃的小女孩儿恢复到往日的活泼开朗。 庞朱讶异何棠住的地方居然这么“朴素”。 或许人家就爱这种格调? 何棠从里屋出来后,盯着屋外的庞朱低沉出声。 “她俩今晚要是出一丁点儿事……” “这两位要是少根头发我庞朱就天打五雷轰!” “记住你说的话。” 何棠一掌劈向车里吴倩倩的后脖颈,吴倩倩顺势倒下。 “你留在这里照看她们两个。” 何棠扔下一句话后,开着那辆破面包车疾驰离去。 这位大爷还会开车? 庞朱啧啧感叹,还是手动挡的。 何棠放心让庞朱这种败类看着宋晓晓和孟含? 当然不可能。 屋外某处漆黑,两个人影匍匐待命。 何棠开着面包车一路一百二十迈奔向辉煌。 这只是开端。 夜色中的人间星辰,染上了华灯的纵横纷扬。 这座静谧的小城,某条安静的大街,喧嚣中带着醉意。 而那回荡着些许歌声的建筑物,幽暗与绚烂的光线交织在一起,巷子里似乎弥漫着酒的香味,或浅或烈。 辉煌门口。 哦不,应该说辉煌所在的整条街,已经层层把守。 清一色穿着黑色短衫的青年人来回巡逻。 开着车前大灯的破面包车,在这条昏暗的街头显得异常扎眼。 “什么人!” 领头的人挡在面包车面前。 面包车里下来一个包裹严实的人。 戴着面罩,身上裹着黑色袍子。 何棠并未作声,打了个电话。 不一会儿来一人将何棠接进长街里。 “现在情况如何。” “一切正常。” “那就继续吧。” “是,社长。” 辉煌华丽的大厅中,男人们喝酒,女人们倒酒。 有的人在黑暗角落里就地正法。 有的人在包房里摇头晃脑。 有的人以一敌三。 真乱啊。 三楼隐蔽的中心看台。 “别看这些。” 何棠身后的花臂男人用胳膊挡住何棠视线。 “怎么?” “不利于初中生身心健康发展。” 何棠被逗乐了。 刘猛看这位老气横秋的老大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意,也跟着尬笑两声。 何棠顺手在茶几拿起一支细烟,动作娴熟点上。 “啪。” 打火机开火的声音短暂、清脆。 深吸一口,那丝滑的烟雾顺着喉咙蔓延进肺,辛辣、舒爽。 刘猛走上前夺过那支烟,掐灭。 “看那不行,干这也不行?”何棠砸吧砸吧嘴,有点意犹未尽。 刘猛颦眉不善,瞪着何棠:“是不是到逆反的年龄了?青春逆反期?” 何棠:??? “听说这次月考又是倒数?” “前阵子还把校长养的茉莉给掐断了?” “吃个面条都能吃到番卫队老窝……” 刘猛事无巨细说着何棠日常奇葩行为。 何棠没丝毫没有被监视的怒意。 这是一开始就给刘猛布置的作业。 观察何棠日常,培养出一批情报收集的人。 刘猛也从一开始的机械式汇报变成现在的调侃。 专挑那些奇葩的行为调侃。 掐断校长养的茉莉花,还在盆上撒了一把猫毛,那只养在办公室的小野猫被揍了一整天。 “你这唐社大当家的很闲是不是?早点收工我好早回去睡觉!” 何棠撇嘴。 “好好好!亲爱的老大!” 刘猛讨好地给何棠揉捏肩膀,宠溺地说着。 谁能料想这位平日不露喜怒的刘老板正在给一个女孩子温柔捏肩呢? 楼下的小鬼纸醉金迷,与楼上的看客泾渭分明。 啪嗒。 辉煌里黑了。 停电了? 这是一楼所有人内心的第一想法。 只有刀疤脸觉得这场面莫名熟悉。 黑了也就两分钟,然后全场大灯大开。 二楼的楼梯中央站着一个年轻男子。 “嗨,各位老大好啊。” 年轻男子伸手对着楼下人群打招呼。 他身着干净整洁的黑色衬衫,灯光勾勒出他侧脸棱角分明的轮廓,眼神里没有温度。 看着在笑,可是每一丝笑容都像是一柄利剑穿透在场的每一人。 有人认出这是那个拿到景区开发项目的天唐公司老总,刘猛。 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必定是有所图。 “原来是刘老板。刘老板来我这里也不打声招呼,显得我刀疤待客不周。” 毛仔告诉刀疤刘猛的身份,刀疤了然。 刘猛趴在楼梯围栏扶手上,扣扣耳朵,摇摇头:“刀老大说笑了,这是我刘猛的地盘,怎么成了刀老大的了呢?” 此话一出,全场出现不小的骚动。 刀疤脸面色难看起来。 刘猛这话什么意思,当众打他的脸面吗? “刘老板这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斧头帮吗。” 刀疤脸递给毛仔一个眼色。 毛仔点头。 毛仔领着身边十几个服务生一起走到刘猛身边。 “刘老板,我们老大请你下去喝杯茶。” 刘猛面色不变,跟随毛仔来到刀疤脸身边。 “现在刘老板可以再重复一遍刚才的话吗?楼上太高,我没太听清楚。”刀疤脸语气不善。 刘猛好整以暇的望着刀疤,眼神里透露着一丝…… 怜悯? 刀疤的几个亲信将刀疤围起来,看起来像是保护。 “世人常说野花好,野花常伴坟头草。刀老大听过这话吗?” “刀老大,给你讲个故事如何?” “从前,有个身负热血的青年,在良城打拼。” “青年遇到了一个姓庞的姑娘,两个人感情迅速升温。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青年想娶那位庞姑娘,可惜,她家里嫌青年贫穷,就把庞姑娘介绍给了当地一家工厂老板。” “可是,庞姑娘已经有了两个月身孕,孩子是青年的。” “青年威胁庞姑娘要把孩子生下来。” “在庞姑娘生产之日,把孩子偷走,谎称孩子早夭。” “那个孩子叫什么名字呢?” 刘猛看向双臂不自主抖动的刀疤,继续说道:“庞姑娘没多久又怀了,这第二胎叫刘美丽。而那第一胎,嘶……叫什么来着?” “好像是叫,吴倩倩?” “啧啧啧,那个青年叫吴刀,后来做了些见不光的腌臜事儿,才有了今天的你,刀、疤、脸。” 黑色的衬衫在灯光下莫名和谐,刘猛弹了弹衬衫上并不存在的灰,最后一句话,说的非常温柔。 温柔刀,刀刀割人性命。 “我听不懂刘老板说的这些。” 刀疤阴沉着脸,脸上那道丑恶疤痕扭曲的布满脸上的褶皱。 看起来十分可怕。 “都愣着干什么,把他给我拖到暗室!” 刀疤朝着周围小弟大吼。 过去的一幕幕似乎在他眼前过电影。 美丽和伤痛总是在一个故事里共生、纠缠。 他不是害怕这事捅到刘全安的面前对他有影响。 而是害怕刘全安对庞翠翠和吴倩倩下黑手。 他这一生的确是做了许多错事,甚至是违背道德,违背人伦的事。 但是他唯一没变的是对庞翠翠和女儿吴倩倩的爱。 放弃一个喜欢的人是什么感觉? 有人说:就像一把火烧了你住了很久的房子,你看着那些残骸和土灰的绝望。你知道那是你家,但已经回不去了。 刀疤在得知庞翠翠要和刘全安结婚时,就是这种无法言说的悲痛。 他那时候还是个小人物,没钱没势。 所以,他要往上爬。 要有钱,要有势。 斧头帮坏事做尽,唯独不碰相知文具厂的地界。 他独自抚养吴倩倩成人,除了用钱来补偿吴倩倩的情感缺失,其他的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补偿。 看着刀疤这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刘猛冷笑。 “你觉得,他们会听你的吗。” 你觉得,他们会听你的吗 “你觉得,他们会听你的吗。” 会听吗。 会听吗? 刀疤愣了半秒,迅速看向周围的人,他们面色平静的看着他。 就像在看一个小丑。 “你们……” “刀老大,可真是对不住了。” 毛仔嬉笑着脸皮,双手抱拳对着刀疤脸浅浅鞠了一躬。 刀疤脸怒极反笑:“刘老板以为买通毛仔和我身边的保镖,就可以取代我?” 刘猛摇头:“他们自始至终都是我的人。” “什么!” 刀疤脸惊愕。 “不然你以为棍子和哈三儿是怎么折的?” 刘猛随手找了一张椅子坐下,手中的红酒,摇摇晃摇。 这下不止刀疤脸吃惊,良城周边的小势力也都惊愕了。 棍子多年前眼睛就不好使了,时常看不清,后来直接看不见了。 听说是手底下一个亲信帮着处理事情,难道就是这位刘老板? 哈三儿那事更是诡异。 晚上莫名跌了跟头,瘸了一阵子后,突然被曝出出卖弟兄,最后被送进了衙署。 如果说这两件事都是这位刘老板在背后操纵,那就实在太可怕了! “你是唐社的人!” 刀疤脸后知后觉。 唐社? 那个灭了番卫队的组织? 刘猛喝口红酒回答:“不错。在下唐社刘猛。” 刀疤脸听后呢喃:“刘猛……” 刘猛问:“刀老大,还有什么遗言要交代吗?” 刀疤脸怒视着刘猛,可是随身携带的电话和家伙已经被收走了。 这是一场鸿门宴。 一场针对他和他斧头帮的有去无回的鸿门宴。 这道题,已经无解。 对方切断了他所有退路,同时给他埋好了坟墓。 静等他跳进去。 从棍子失明到鼠脸儿挑断手脚筋,从哈三儿折进衙署到给他身边人彻底换血。 不,他不是一个人! 他还有女儿! 吴倩倩没来这场宴会,她说她自己组建了个小团队,一定还有希望! 刘猛观察刀疤脸脸上阴晴变幻甚至最后带上了点希望之色。 “如果你在想你的宝贝女儿,我可以成全你。” 刘猛话落,给了刀疤脸身边唐二一个眼色。 唐二离开,过会儿拎来一个双腿滴血的少女。 直接丢在冷硬的地板上。 发出咚的一声。 刀疤脸心中一突。 少女头发凌乱盖住脸,双膝以一个诡异的姿势扭曲着。 刘猛抓起她头发,逼迫她把脸露出来。 刀疤脸在少女刚拎来的时候就知道这是吴倩倩。 他的女儿。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一楼大厅多的是剩菜剩饭,还有喝剩下的酒水。 一股脑倒在吴倩倩身上。 刀疤想冲上前跟刘猛拼了,被身边的毛仔和唐二直接摁住。 残忍吗。 是有一点。 可是来而不往非礼也。 刀疤以为在吴倩倩身上倒剩菜剩饭是为了羞辱他,没想到这只是一个开始。 两只大狼狗扑向吴倩倩。 “不——” “刘猛!”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刀疤脸知道求饶只会让刘猛变本加厉的羞辱。 刘猛出现在这里,做了这么大一个局,就是为了他和他身后的斧头帮。 今日,在劫难逃。 刘猛遣散了其他小势力的人,现在辉煌整个一楼大厅就剩下刀疤,吴倩倩,刘猛和唐二。 当然,还有楼上的看客,何棠。 “如果,你主动坦白些你以前做过的错事,我可以考虑放吴倩倩一马。” 刘猛说道。 刀疤眼睛滴溜溜转,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刀疤脸行的直坐的正,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哦?是吗。” 楼上冰冷的女声让刀疤脸虎躯一震。 他抬眼望向声音出处,却找不到任何人。 就像这声音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如果你大大方方承认,我还敬你三分坦诚,可惜你啊,不说实话,不识抬举,故作深情,还想做个好人?你个垃圾。” 话落,女声也戛然而止。 结束了吗? 结束了。 没多久,听得两声犬吠。 一个身穿黑色短衫胸前挂t的男人牵着两只大狼狗出现在大厅。 刀疤脸还没搞清楚什么状况,那男人就松开了手中的绳索。 两只狼狗嗷嗷冲向满身是残羹剩汤的吴倩倩。 刀疤脸瞪大双眼,一脸不敢置信。 “她还是个孩子!有什么冲我来!” 刀疤脸用尽全身力气想要去到吴倩倩身边。 剩饭堆里的少女被堵住嘴,发出痛苦呜咽。 “今天下午,她将这方法用在了我朋友身上。” 楼梯处出现一个全身裹着黑袍的人。 看身形是个女人。 木质楼梯板在女人脚下有节奏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死亡协奏曲。 “社长。” 刘猛和其他唐社成员对着何棠深鞠躬。 刀疤一脸不敢置信。 今晚有太多的不可思议。 唐社的滔天布局。 唐社的老大是个女人。 黑袍女人手中掏出一柄精巧的木仓。 xr9。 砰砰砰。 一声沉重闷哼。 刀疤脸倒地。 左臂,左腿和右腿。 中弹。 “留你右手是为了方便签字画押。” “签了这些,我不杀你。” 黑袍女人丢给刀疤脸一沓纸。 上面罗列着斧头帮及其亲属一系列罪证,包括刀疤脸自己都快遗忘的事。 她现在还很弱小,需要跟衙署合作。 有些事情交给邳裘会方便许多。 当然,会有隐患。 但是,她会让隐患发生吗。 “你确定不杀我?” “我向来不喜欢血腥。” “你怎么保证!” “你觉得你有跟我谈判的资格?” 刀疤脸命在弦上,不得不低头。 签了,会被衙署带走。 至少还能多些活的希望。 “我……签!” 斧头帮自此,正式灭亡。 何棠看着刀疤脸签完字,确认无误后轻笑一声。 刘猛看向何棠。 何棠转身离去。 好巧不巧的。 她衣袍中掉下了一柄黑漆漆的东西。 一个瘦弱身影闪过去,拿起黑色的物体对着刀疤脸就是砰砰两声。 刀疤脸刚松口气,脸上的神情甚至还维持着平静。 “唔唔唔——” “呜呜——” 一旁被啃的血肉模糊的吴倩倩发出呜咽声。 有人给她拿去嘴上的麻布。 “爸——” “何棠你这个表子!你背信弃义!我艹ni玛……”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呜呜……” 何棠看着痛声大哭的吴倩倩,冰冷开口:“我何棠向来说话算话。我不杀他,但是别人想杀他,我就没办法了。” 开仓的是毛仔。 他算是唐社一个微不足道的卧底。 刀疤万一最后没死,等他出来后,第一个要弄死的就是他。 他不敢赌。 而何棠衣袖里掉出来的xr9就是机会。 他懂何棠是什么意思。 她不能做的,他替她做。 她不想做的,他替她做。 她做不到的,他就是残了也要拼命去做。 只有这样才能成为何棠这棵大树身边最强有力的工具人。 毛仔讨好的双手将xr9还给何棠:“社长,您的东西掉地上了,您看看脏了没,要是脏了我给您擦擦。” “很好。” 得到何棠的表扬后,毛仔的腰更低了。 毛仔总共跟何棠有两次照面。 第一次是在阴冷的地窖,他被蒙住双眼。 第二次就是在辉煌。 他对何棠也从一开始的畏惧发展到现在的敬畏。 刘猛问何棠这样在邳裘那边会不会不好处理。 邳裘肯定会生气,但是那又如何,证据已经拿到了,还非要刀疤这个人做什么。 她无需向任何人低头。 “你不得好死——” “你这个表子——” “你……” 吴倩倩承受着身体巨大疼痛和精神疼痛双重折磨,意识有些混乱。 “有些人自己是蛆就觉得全世界是个大粪池。” “我等着你的报复。吴倩倩。” 何棠将手中资料交给刘猛后就不再在辉煌停留。 她还要赶回家去看看宋晓晓恢复的怎么样。 那个小妮子这次应该知道祸从口出了。 乌云遮蔽天空,灰色席卷人间,雨夜悲凉入骨。 且忘且听且随风。 斧头帮一夜之间换了主儿,这件事像一块石头掉入平静的湖面。 激起万丈涟漪。 …… “什么!死了?” 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啪一下拍了桌子,吹胡子瞪眼。 进门给邳裘递消息的男人说:“邳知县,人送到警署的时候好像还有一口气,等送到医院发现已经凉透。” “什么人做的?” “目前还不清楚,但后来有人在警署信箱放了这个。” 男人将手中的牛皮袋递给邳裘。 邳裘接过翻看了几页。 神色大惊。 这……这是…… 刀疤脸和他背后整个斧头帮的黑色资料! 一桩桩一件件。 每一条都足以仓毙刀疤几百次。 若是按照现下的程序速度,等到法署和警署搜集全罪证再定罪,估计也要两三年之后了。 两三年的时间,狱中若是立功折罪,很有可能就死不了了。 这背后之人定是考虑到这一点,才提前结束刀疤脸性命。 邳裘想了很多。 斧头帮倒台,对他来说,是件大好事。 政涯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可他又拿不准背后之人是什么心思。 更黑恶的势力还是仅仅为了除恶? 在邳裘踌躇不定时,桌上电话响了。 通知他说有人想要约见他。 邳裘以为是某些企业老板想谈景区建设的事情,也没问是谁要约见,就同意了。 我真是服了你这个老六 邳裘以为是某些企业老板想谈景区建设的事情,也没问是谁要约见,就同意了。 递消息的男人主动离去。 过了会儿,门被敲响。 清脆的咚咚咚。 三声。 有节奏。 邳裘莫名右眼皮跳了跳。 上次右眼皮跳还是在上次。 “请进!” 推门而入的是个戴口罩和鸭舌帽的人。 看不见模样。 邳裘颦眉。 “邳知县,又见面了。” 何棠摘下口罩和帽子,露出那平淡无奇的脸。 “何老板?” 邳裘暗想何棠这次来是做什么。 “邳知县应该收到那份资料了吧。” 何棠呲着大牙咧嘴笑。 邳裘知道自己为什么右眼皮跳了。 …… “你这是自讨没趣!” “这样做你觉得的对?” “还真把这人们当傻子耍吗!” 邳裘的办公室一上午都是咆哮声。 偶尔路过邳裘办公室外的办事员听到后低头匆匆离去,生怕自己办事不力被心情不好的邳知县当成出气筒。 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的何棠百无聊赖的抠着耳屎。 一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死样。 邳裘在那里苦口婆心一上午,茶水喝了三四壶,桌子上的文件被捏着稀烂。 那个始作俑者却吊儿郎当的葛优躺。 “你可真是电线杆子上裹鸡毛,好大的掸子!你以为他个阿猫阿狗?那可是……” “你!” “我真是……” 服了你这个老六。 凑! 最后气的邳裘随手拿起一份资料卷成筒状朝着何棠的脑门拍去。 何棠结结实实挨了这一打。 也不知道哪个不开眼的这时候打了电话。 告诉邳裘警署门口又被送去一个半死不活的精神病。 邳裘下意识看向何棠。 何棠捂着脑门呲着大牙再次咧嘴笑了笑。 “我凑,又是你这个……” 啪的一声邳裘挂断电话。 冲着何棠将那台座机电话扔过去。 何棠这次知道躲了。 不躲的话砸到头可不得肿成猪头啊! “你个遭天杀的货!” “你还敢躲?” “你过来!” “你到底还干了些什么!一次性说完!” “别以为自己搞个什么小团队就能耐了,早晚得黄!” “你就可劲儿作吧!” 邳裘气急败坏,办公室里能扔的东西都扔了个遍。 待人宽厚的邳知县在何棠这里彻底激发出了咆哮潜能。 她自以为这很酷? 信不信他要是把这事给捅出去,面前这悠哉抠耳屎的小家伙立马就能被请进小黑屋喝茶? 喝一辈子的那种。 心里正想着嘴上也就说了出来。 “邳知县您不会的。我帮您解决了这么大一个麻烦,而且我还有礼物要送您。” 何棠交给邳裘一份新的牛皮袋。 “这里边有一份关于夏然的资料,她跟邳裘之间关系密切,而且还牵扯到殴打她人致残,那个被打孩子所在的医院和病房号都在里边。这就看邳知县能不能把握住了。” 邳裘深深地看了一眼何棠。 通过这几次接触,他愈发感觉眼前这个孩子根本不像是个孩子。 而是一位心思缜密深沉的上位者。 那份远见和心思,是他这个层次所不能及。 每一步,都是有目的性。 让人不得不跳进她挖好的坑。 因为你不跳进坑里,后边等待你的,就是洪荒猛兽。 看到邳裘沉思,何棠看看了时间,也不早了,没有打扰邳裘的思考,静静离去。 一周后。 一份良城月报铺天盖地席卷每家每户。 赫然加粗的标题:震惊!斧头帮深夜竟然…… 在另一个版面又有一个巨大标题:良城邳知县民呼我应!民需我为!民难我解! 邳裘彻di火了。 报社还扒出了邳裘为良城经济建设自掏腰包修路计划,深夜冒雨拉赞助……等等一系列事件。 把邳裘捧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多高的高度呢? 直到引起白郡某些大人物的注意。 邳裘在某个阳光明媚的晌午,被一辆考斯特带走。 接下来的一个月,事件继续发酵,邳裘上报次数大大增加,基本日报和周报都会有一两篇关于邳裘工作的报道。 邳裘医院慰问受伤女孩儿,将打人者夏然绳之以法。 为珉湾村村民建设拆迁房注入大批资金。 联合警署,打击良城违规营业场所十余所。 对那些常年被斧头帮团伙压榨的底层人士折现补偿,并开展长期救助活动。 在救助活动中,天唐公司一跃而出,大手笔一次性捐助五十万元。 别人不清楚,可邳裘却门清,这笔款子是从原斧头帮手里抠出来的,算是黑钱。 天唐公司只是用原斧头帮的钱给自家公司免费打了个广告。 她可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啊! 自那次何棠去找过邳裘,邳裘便知道了天唐公司和唐社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更加知道了何棠将这笔钱捐出去后,手里根本就不可能剩下多少钱了。 因为良城除了辉煌,其他娱乐性夜店和唱卡拉ok的场子已经全军覆没。 从斧头帮接过来的那十余所铺子,整顿的整顿,封的封。 而这阵除恶风更是影响到辉煌,现下根本没几个人敢冒着风险去辉煌吃喝玩乐。 邳裘像是跟何棠对上似的,不把她手底下的毒瘤清干净不罢休。 刘猛都开始有点坐不住了,生怕这把火把所有全烧了。 何棠让刘猛稍安勿躁。 成大事者,要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骤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 这是君子之勇。 邳裘这一手清君侧算是给何棠一个警告。 何棠本也不想用那些个破铜烂铁的店铺。 既然有人帮她免费劳动,何乐而不为呢? 邳裘要是知道何棠原本就不想要这些店,定是要吐血三升。 因为他现在正呕心沥血的研究怎么清理这些店铺。 而何棠则是过着早晚上课,周末吃喝玩乐的浑浑噩噩日子。 消瘦的小脸竟徒增几分肉感,脸色也没那么苍白了。 何棠得出结论。可能是因为这个月太安逸,而且没有动用冥眼和异能的缘故。 很快迎来了所有人期盼已久的暑假,何建国和刘玉环商量着要回何棠她姥姥家,买了不少吃食,还做了饼子。 刘玉环包了野菜馅和豆沙馅的饼子,香甜酥口,每年过节回老家,基本都会亲手做一些。 何棠的姥姥并非良城本土人士,偌大白郡,分了好几处城区。 东市区是白郡的郡区,多为繁华商业街区,满地金就处在东市区。 城区东边则是学校和住宅以及衙署大楼。 何棠的姥姥张金花住在良城和封都郡交界地段,距离原先番卫队的地盘不远。 封都郡出产的刀鱼闻名天下,每逢回老家过年都会有一盆盆的炸刀鱼,金黄酥脆的外皮,满口留香。 放假的当天,何棠跟着父母坐上了前往张家村的大巴车。 恰逢暑假,大巴车人满为患。 不少回老家的人坐在大巴车过道里,他们背着编织袋还有花花绿绿的包袱。 要问天历元年初期最多的是什么,那就是源源不断涌向城市的“农民工”,他们带着心中的渴望,奔向城市。 大巴车上有一个穿着时髦的女孩儿,背着一只刚上过油的黑色女式挎包,耳朵上打着一排银色耳钉,头发也染成了黄色,她不停地嘟囔着车里并不清新的气味儿,还一直用手扇风。 坐在女孩儿旁边的一位大叔有些不好意思,便向着过道挪了挪,怕自己脏兮兮的衣服蹭脏了女孩儿衣服。 “你平时都不洗澡的吗?真是臭死了!”女孩儿似乎是受不了了,大声嚷着。 “真是对不起,俺,俺这就往外头挪挪!”大叔背起包裹坐在了大巴车过道上。 “真是恶心透了!”女孩儿翻了个白眼。 “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能这么说话的?”何建国有些看不过,转过头去对着女孩儿表达了他对此事的看法。 “碍你什么事儿了?要不要这么多管闲事啊!”女孩儿又一个白眼飘过去。 “你!”何建国虽说是一个文化人,但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面对一个小姑娘,他打不得骂不得,措了半天词,也没想出来要反驳的话。 何棠睁只眼闭只眼不作声,这种年纪的孩子正是叛逆期,他们并非不懂尊师重教,而是没有深刻体验那种挣钱的艰辛。 凡事只有经历过才会刻骨铭心。 车子一路颠簸到车站,下了车何棠一家坐上了开往张家村的“黑出租”,车站附近黑出租盛行,这里坐车等车的人数众多,日子久了,大巴车和黑出租都会在这里聚集发车。 非常热闹。 说来也巧的很,那个黄发女孩儿也是去张家村的,母亲刘玉环问女孩儿要不要一起拼车,女孩儿脸上没什么表情当场拒绝。 当何棠一家把带来的吃食和礼品都搬到黑出租上时,也看到了来接女孩儿的黑色小轿车。 “一看那女娃娃就是被家里惯坏了的。”父亲一脸不高兴。 “少操些心,一天天的净瞎操心!”刘玉环瞪了一眼何建国。 何建国尴尬地抓挠头皮。 九门加起来一百 何建国尴尬地抓挠头皮。 夏河不是一条河,而是这片区域的名称。 何棠很好奇,为什么这里没有叫夏河的河,非要把地名叫做夏河? 夏河要比良城小上许多,夏河有一条省里修葺的柏油马路直通白郡东市区,良城与白郡之间隔着珉湾,良城相对来说经济有些落后,也没有足够的资金搭建一座跨河大桥联通市区,要想去白郡的城中心,只能通过夏河的柏油马路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东市区。 之前何棠和刘猛去满地金没有走这条路,而是绕的远路。 不为别的,就因为这条快速路上有一处摄像头。 这也是白郡下辖小城镇中仅有的几个摄像头之一。 张家村在夏河的北边,张家村大部分人姓张,据说是一百多年前有一位张姓大能在此地落户,建房建厂子,后来的事情不清楚如何,父母一辈对此也都当个饭后谈资。 何棠的姥姥是张姓之人,叫张金花。 到了老家,何棠同姥姥问了好,这老太太还塞给何棠两块奶糖,是大白兔奶糖,也不知是谁送来的,这种奶糖是正宗的外地货,是申城那边传来的。 白郡的大型糖果店里才有的卖,而且价格不便宜。 何棠爱吃大白兔。 剥开糖纸,一口塞到嘴里,浓郁的奶甜味儿,剩下一块塞到裤口袋里。 姥姥家的院子是一处四面修葺的很结实的砖瓦墙,整个张家村就姥姥一家的围墙是砖瓦做的,围墙上面还放了碎玻璃碴子,防偷儿。 主屋也是结实的砖瓦房,地面是石灰地面,侧面两间屋是土坯做的,冬暖夏凉。 何棠以前觉得这老太太肯定是有点故事,曾经问村里老人们她的事儿,老人们说她姥姥以前是给一个大户人家做管事姑婆,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就离开了,那户人家还给了她一大笔钱。 何棠的几个姨和舅也都陆续到了。 大姨刘玉秋,二姨刘玉冬,大舅刘万胜,小舅刘万利。 大舅还带了大舅母一起来,说是最近正好挺闲一块来凑个热闹。 大舅母张榕开着小轿车捎带着小舅,张榕还拎了一箱白酒和几兜子花生瓜子糖。 刘玉冬带了不少海鲜,盛放海鲜的泡沫箱子上还印着辉煌字样。 何棠看到印制的辉煌字样的海鲜盒,暗想这算不算给她送钱的? 倒卖海货还是李由那个机灵鬼出的主意,辉煌的吃食大多也是海货,正好可以度过这段尴尬的穷困时期。 刘玉冬有个在衙署当差的老公,前阵子分到了两箱海货,家里没有冰柜,暂时置办在家属院小超市那里,趁着这次回老家,就搬走了一箱。 她还说这辉煌海货可是稀罕玩意,听说是从海边现捕现捞。 这单位发的东西可跟外头买来的意义不一样,这叫皇粮。 皇粮象征着地位、门面。 更何况这海货在普通皇粮中都算是稀缺品。 肇秋中旬,夏河张家村一处砖瓦房,一家子分成了两桌,男人一桌,女人一桌,村里有小菜馆,叫了几道特色小炒菜,老太太还用家里的灶台烙了大饼,葱油的,香的很。 父亲和舅舅们那一桌谈论着家国大事,何棠这一桌就是首饰衣服还有孩子。 “玉环,听说良中今年好像搞到了几个直升白郡一中的名额,这学期小棠期末考是多少分来哟,我这又给忘了。”刘玉秋一边剥虾一边问道。 “一百分。”何棠的语气有些洋洋得意。 “哎哟,满分呐?不得了不得了哟!”张榕点了一支香烟,砸吧一口。 “初中可都已经是一门科目120分了!”刘玉秋反驳。 张榕瞥了一眼刘玉秋的酸黄瓜样儿再次说道:“能考到100也很不错了。” 何棠呲起大牙:“九门加起来一百。” ??? 张榕:我收回刚才的话。 刘玉秋:这是我没想到的。 刘玉冬:那可真是废了。 隔壁桌的大老爷们:起码诚实。 “你们班多少人哟?” “四十八人。” “第几名?” “四十七。” “倒数第一考了多少分?” “倒数第一考试那天生病了,没来考。” 何棠夹了一只大虾,去头去尾,带着壳直接塞进嘴里,她比较喜欢这样子吃,据说可以补钙。 “老四家姑娘咋个没脸没皮的,这不就是实打实的倒数第一嘛,就这还吃的下饭去?”刘玉秋嗑着瓜子儿哼笑。 “哦哟,这不是说么,去良中这么好的学习环境这成绩怎么还上不去?”刘玉冬说。 刘玉秋家的豆豆没能考进良中,一直在良二中上学,她晓得何棠进良中就是因为何建国走了狗屎运碰到拆迁,这不逮到机会就挤兑他们一家子。 “大姐,小棠健健康康的我就知足了,不求成绩啥的,以后过得开开心心的就成!” 刘玉环听着刘玉秋这话里话外挤兑何棠心里挺不是滋味,但是她也知道学习这事儿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就能赶上的。 “玉冬,还真别说,这虾子鲜的不行!这一箱得多钱儿奥?”张榕吃着虾问道。 刘玉冬一听这话儿心里就得意的不行:“多钱儿咱不清楚,老方那单位发的。” 这年代有人给你送礼,甭管送的啥,只要是送,那就代表了身份,地位还有面子,整个颂陇行省传承祥瑞文化千年之久,深深扎根下的是guan本位思想,在刘玉秋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她老公是月入百元的衙内,张榕和何棠大伯母杨文秀是月入大几百甚至上千的个体商人,她从内心深处就瞧不起张榕和杨文秀。 在刘玉秋看来,坐在办公室里的永远比卖东西的小商小贩高一阶层。 “万利!你这找到活干了没有啊?”刘玉秋问男人那一桌。 “大姐哟,你咋的要给俺找个活干奥?” 刘万利,平日里好赌,结交的也都是些赌徒,说话的语气带着令人不舒坦的腔调。 “会开大车不?我认识个跑运输的伙计,往滨海那边跑运输。”张榕说。 “大车?会开拖拉机行不?”刘万利大笑。 “行你个瓜皮,下回碰上那伙计我给你打听打听。他们隔三差五去我那儿买烟,净买中华抽!”张榕说。 “啥运输队这么挣钱?”何建国惊讶。 “还能有哪个运输队,良城跑滨海的呗!那招工小广告都贴了很久了!” 张榕虽说是个女人,但是平时有不少过来买烟买酒的年轻小伙子,三聊两聊,倒是能听到不少小道消息。 “大嫂,你一说运输队我突然想起来有个事儿你们铁定没听说过。” 刘万利撮着牙花神秘兮兮:“良城的黑路头子刀疤脸,折了!” “你见了?”刘玉秋翻个白眼。 “大姐你都不看报纸的吗!跟我一块打麻将的二剩,他有个亲戚在全福街卖早饭,一个月前全福街里出来许多小青年,把所有的商贩都赶走了,说让全福街停业三天,禁止出摊。一周后报纸上就登了斧头帮被灭的消息。”刘万利说得有鼻子有眼,就跟亲身经历过似的。 刘万胜喝下一口酒说:“我看了那份报纸,标题叫什么震惊……啥的,内容上也没说多少事,咋的,你还知道些内幕?” 刘万利紧了紧衣领,轻咳两下:“那可不咋的,全福街那三天杀疯眼了都,那血沫子满地都是!为啥要封街三天,肯定是要清理现场啊!” 何棠静静地看着刘万利在隔壁桌胡扯八扯。 “你们是不知道!那刀疤拿着一把两米多长的大砍刀,对方……” “还有,对方也全军覆没,最后警署来了一手猴子偷桃,直接拿下!” 可真能扯啊! “良城食府后厨帮忙的小刘说的,他还说当时全福街躺着好几千人……”刘万利挺直腰板子得意说:“那天本来约了哥们去全福街搓麻将,结果根本进不去,还以为是要修路,原来是憋着搞大事。” “哎,我当是什么呢,你这事儿都不算新鲜啦!你知道是谁搞垮的斧头帮吗?”张榕抽完一支烟,想要接着拿起第二支。 刘万利立马给张榕递上一支烟,狗腿子似的还给倒了一杯酒。 张榕悠悠的吐出一个烟圈,看向隔壁桌的何建国。 “建国,这事你不知道?” 张榕问何建国。 很多时候,自家妹妹的老公称呼在外都是说妹夫,在家里一般是喊名字,显得亲近。 正低头扒饭的何建国嘴里的小青菜还没吃完,露着半截挂在嘴边,无比滑稽。 “这可是很多人传着说的,那人还是你们邻村的。” 张榕看着何建国一脸懵逼的样子,摇摇头。 “有个叫刘猛的,你认得不?” “刘猛?” “对,就是那个叫刘猛的。辉煌可不就是他开的吗,外头传的可凶,都说是刘猛把斧头帮搞下去的。” “我倒是认识一个叫刘猛的,可人家是个老实孩子,岁数也不大……” 何建国把自己认识的刘猛跟张榕形容了一下,发现对不上号。 张榕是道听途说,对这消息的真伪本就持有怀疑态度,现在又听了自家妹夫的话,更觉得小刘村的刘猛与搞垮斧头帮的刘猛不是一个人。 白郡的矛盾 张榕是道听途说,对这消息的真伪本就持有怀疑态度,现在又听了自家妹夫的话,更觉得小刘村的刘猛与搞垮斧头帮的刘猛不是一个人。 默不作声的何棠提醒了一句,上回父亲在良城饭店宴请的时候,还碰到过刘猛。 这话一出,刘万利就追问刘玉秋和刘玉冬。 刘玉冬回忆了半天,才记起来。 似乎是跟文具厂老板在一块的那个年轻人。 长得有些凶气,但是谈吐文雅,怎么可能是扳倒刀疤的刘猛嘛! 绝对不是一个人! 而且那小伙子看着就很年轻,二十岁打住了吧? 听说刘猛虎背熊腰,络腮胡子,少说也要有二百斤! 听了半天八卦,结果还是模棱两可,刘万利兴致缺缺回到隔壁桌。 刘玉秋见状,酸溜溜的说:“这都是些不入流的盲流混子,能搞出什么花样儿?” “大姐,你这话就不对了,混的不好才叫混子,那新杀出来的刘猛,我看他就不是善茬儿,以后绝对是个人物。”刘万利嘬牙花说道。 “早晚都得被衙署给整治喽,现在不过是秋后的蚂蚱,他能蹦跶几天?”刘玉秋不赞同。 “现在衙署说不定都跟刘猛有扯不完的关系哟。”张榕吞云吐雾道。 之前的番卫队事件,听说就是被这个刘猛给搞死的。 刘万利当场表示很过瘾,番卫队经常来张家村做些偷鸡摸狗的事,现在黄了也算是这刘猛给他们村报仇了。 在自家地盘总不能天天让别人欺负。 泥人还有三分血性呢,更何况是被欺压多年的张家村。 刘万利还仔细分析了一下目前良城局势以及刘猛可能做出的下一步策略。 何棠听着刘万利这个便宜舅舅分析的倒是有几分意思,大概每一个大家庭里都会有一个偏爱黑白两路的演说家…… 暑假假期前半部分是在老太太家度过,何建国和刘玉环在村子里待了几天就回良城捣鼓塑料回收的事了。 何棠就被“寄存”在老太太家里。 天天除了吃就是睡。 吃松软香甜的饼子,还有老太太做的糖炒花生。 何棠姥爷走得早,何棠来到这世界的时候,她姥爷就过世了。 看遗像是个和蔼的人。 …… 白郡某署。 这阵子忙坏了白郡衙署。 几个糟老头非要把良城最近很火的邳裘调到白郡任职,另外一伙不乐意。 这几个老头明显是想趁着归乡之前在白郡衙署放个自己人,办事方便。 任上这么多年,谁还没培养几个亲信或者桃李? 可话又说回来,良城这位炒作的沸沸扬扬的知县未来可是不可限量! 不仅有民众基础,还有基层履历打底,更厉害的是传言这位邳知县有独特门路可以直达天听。 这时候拉拢过来那就是一本万利。 雪中送炭难能可贵,但此时锦上添花更能向外界释放自己立场的信号。 “商郡守,这事可得好好考虑啊!” “邳裘那就是个皮球!烫手哇!” “来路不明的人来这圈子,咱们几个位置不保啊!” “商郡守!一定要三思……” 几个中年男人围在白郡郡守商严身边你一嘴他一嘴的反对邳裘调任到白郡。 邳裘即使来了白郡,顶多也是给个挂名某署署长,没有什么实权,算是明升暗降。 为何这么多人反对? 不仅仅是害怕那些老头们安插萝卜坑,更怕这位邳知县是个真性情的二愣子。 报道里的事情十有八九都是真事。 但凡他们这里有点不对劲的风吹草动,这邳裘很有可能就给他们把事搞大,或者动摇他们的既得蛋糕。 商严何尝不知道这样会动摇大部分人的利益,搅动白郡政圈一池浑水。 可现在他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圈子里老家伙们多多少少都曾经提携过他,现在拂了他们面子怕不是要被唾沫星子淹死。 这还没过河呢,就想要拆桥。 可是他本身也不想让邳裘牵扯到白郡的权力中心。 到底要怎么做,才可以两全? 商严已经苦恼多日。 人,天生趋利辟害。 商严最终决定驳回老家伙们的提议,暂缓邳裘入白郡。 为了挽回颜面,商严也做出对应让步,对邳裘的行为提出表扬,并授予郡级表彰,升半级。 虽说还是个知县,但今时不同往日,邳裘升了半级,一跃坐稳良城第一交椅。 何棠本就没想着靠几篇报道就能让邳裘打入白郡,如今的结果已经让她觉得白郡有意提携邳裘,进入白郡已经板上钉钉,是早晚的事。 倒是赵措替邳裘打抱不平许多。 认为白郡这是欺负人,有一致排外的嫌疑。 而白郡那些老家伙们更是有火没处发。 他们当年手把手教起来的小家伙如今也学会了招揽人心,组建自己的圈子。 让他们既欣慰又难过。 欣慰的是他成长了。 难过的是他们之间感情不再纯粹。 邳裘能进白郡那是一大幸事。 造福一方水土的幸事。 而商严却用实际行动表明了他的立场。 路啊,走窄了。 他们几个老家伙活了大半辈子,这点眼力界儿还没有吗? 邳裘若是背后没有人推波助澜,他们把衙署的大铁门吃了! 说不定就是搅动良城浑水的唐社! 因为唐社搞垮斧头帮的时间和邳裘异军突起的时间正好可以对应起来! 等他们想要暗中调查时,发现手根本伸不进良城内部。 什么都打听不出来。 查不出来其实就是查出来了。 证明良城已经完全洗牌,自下而上。 什么人可以这么大手笔暗中将良城重新洗牌? 只有近期沉寂下去的唐社! 刘猛! 他们没见到过刘猛,不知道长什么样子。 只能从民间小道消息了解这是个身高九尺,五大三粗络腮胡子的中年壮汉。 他们筛查了良城所有叫刘猛的人的信息,发现竟没有一人对得上号。 难道这个叫刘猛的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虽然得到的信息有限,但还是打算对这些同名同姓的人进行长期暗中追查。 老家伙们的动作是逃不过商严的眼睛的。 他现在是稳坐白郡钓鱼台,谁有点小动作,都会第一时间得知。 但这次他没有阻拦,他想利用老头子们的调查结果来一招辛亥大革窃取胜利果实。 这一波人身上长着八百个心眼,老头子们代表着老一代,商严代表如今的团体,而那些新入职的则是些底层跑腿。 店大欺客,在这里叫压榨新人。 何棠不知道白郡内部的弯弯绕,只是隐约猜测他们貌合神离。 这个暑假在姥姥家住了大概十天左右,何建国就匆忙来接何棠走。 说是什么白郡数学竞赛辅导班,还是学校下的通知? 何棠听着一脸懵,她怎么不知道学校发通知说暑假要去上辅导班? 听何建国讲,要去白郡东市区参加辅导班,在那里待一个月。 何棠骂骂咧咧一路,狗屁的数学竞赛! 她的暑假时光啊! 良中某数学老师在家莫名打了好几个喷嚏,暗道:感冒了? 一开始白郡数学竞赛是定在肇秋末,后来不知什么原因时间改到了仲商中旬,这样原本计划半个月的集训就延长到了一个月。 何棠的名额来之不易,是数学老师在校长办公室据理力争得来的,硬是把一班的名额抢了一个过来。 后来夏然被拘,何棠班里的班主任给了数学老师孟梦。 而被夏然打残的马小妹,更是得到了巨额补偿。 学校方面给予马小妹破格升学的优待,也就是说马小妹即使因为身体原因或精神原因导致中考失败,也能够进入一所中等的高中。 甚至这次白郡的数学竞赛,也给了马小妹一个替补名额。 何棠坐在何建国的自行车后座来到良中集合地点。 何建国的二八大杠的梁上系着两个大包袱。 里边放着换洗衣物还有生活用品。 良中门口停着一辆大巴车,周围是来送孩子的家长,也都是大包小包。 何棠正疑惑着怎么就一辆车呢? 不是全校都去参加辅导班吗? 难道其他人已经都走了? 正想着就看到了一个熟人。 只不过差点没认出来。 几个月没见,变化可真大。 肤色略黑黄,脚上蹬着小皮靴,烫着小波浪卷,身上穿着蝙蝠衫小褂。 大夏天的她不热? 最具特色的还是大小胸。 一边大一边小。 马小妹这是拿到巨额补偿后开始享受人生了啊。 小皮靴可是高档货,补偿了几万块,照她现在的花法,用不了多久,就会再次返贫。 而且,一旦踏入奢侈的生活水平,再回到贫穷的过去,只会是生不如死。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呐。 “何棠!” 马小妹不认识其他人,但是一眼认出了何棠。 几个月前一起进良中的时候,同样是从村里出来的,何棠穿的干净板正,但是她却穿着灰扑扑土里土气的袄子。 现在她手里有钱了,穿的是时髦的蝙蝠衫,头发也烫了流行的小卷。 而且还是衙署里当差的赵措赵主任开着小轿车送她来的。 撞见傅琛好事 而且还是衙署里当差的赵措赵主任开着小轿车送她来的。 这一群人只有她是坐着小轿车来的,而且赵措还亲自下车给她搬行李。 那是一只崭新的软皮旅行箱,挂着。 迎着周围人传来的艳羡,马小妹骄傲的抬头,推着小箱子慢悠悠走到人群中心。 没多久她就看到了何棠父亲骑着破旧的自行车拉着何棠过来。 她甚至还心里懊悔了一下,没有让何棠看到她从小轿车上下来。 话说带队老师居然是体育老师? 体育老师身后…… 林肖?! 何棠小小的脸上大大的问号。 “集合——” 体育老师吹响挂在脖子上的口哨。 响彻天际的哨音下是乱哄哄的小队。 良城和白郡郡里的教学进度不同,学制也不一样。 良城还延续着老旧的五四制,而白郡已经改成了六三制。 与他们一同参加竞赛的虽然同是初二年级,但实际上,人家相当于良城的初三。 白郡的数学竞赛只允许初二参加,三城四区一共一百人。 白郡郡里的东市区就占了一半名额,五十人。 其余三城三区要瓜分剩下的五十个名额。 替补名额同样有一百人,分配方法如上。 良城每年都会有六到八个正式名额,五个替补名额。 而良中作为良城的代表,至少要占五个正式名额,三个替补名额。 这辆大巴车先来良中拉人,然后再去其他学校。 参加这次数学竞赛的八人小队除了马小妹是加塞进来的,其他人都是实打实的成绩,何棠也算个例外。 马小妹主动要跟何棠坐在一起,还拿出新买的一只黑白电话哒哒哒按键,也不知道在跟谁发短信。 马小妹按了半天键也没见旁边的人说话,忍不住开口:“唉何棠,这黑白手机就是不如彩色的好使,等到了白郡我可要换个彩色的!” 何棠应声嗯了一下,便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马小妹看着何棠这样子,面露鄙夷,真是土包子,这可是上千块的手机!你就给这点回应? 倒是后边的几个男生看着马小妹的手机很新奇:“同学,我听说手机都能玩罗刹国方块,你这个也能?” 马小妹没玩过什么罗刹国方块,也没听说过,但又觉得说不知道会很丢脸,便昂着下巴说:“当然能!我这个还能上网冲浪!” “手机都能上网,你这个也不算新奇啊……”男生随口嘟囔一句。 马小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忙说:“都能上网那你有手机吗!连个手机都没有也好意思说这说那,可真能说大话。” 男生表情尴尬,知道自己刚才那句话可能是惹人家不高兴了,就跟马小妹道歉说自己没别的意思,让她不要在意云云。 马小妹的这身行头外加昂贵的手机的确是让她最近混的风生水起,走到哪里都是最耀眼的。 这次替补名额是她找学校要的,她给另一个替补家里买了两条烟,最后学校同意她和另一个替补互换。 不为别的,就因为白郡是郡里,有钱人多。 多认识几个有钱人她就能多快活些日子。 她还给自己改了名字,马小妹太土气,改叫马琪然。 这名字也是暗指骑然,骑在夏然头上。 要不是夏然,她不至于身体方面有了缺陷。 也要感谢夏然,让她拥有了这么多钱。 她还给何棠说了新名字,让何棠以后不要再喊马小妹那个旧名字。 说话的腔调也没有以前的那种乡里乡气,带着一点点嗲。 林肖坐在大巴车第一排,跟体育老师并排。 等接上良城所有参赛选手和陪同老师差不多过了一个多小时。 早上六点大巴车在良中门口等着的,良中参赛成员和老师到齐差不多七点钟,现在已是八点半。 比预计的九点出发提前了半小时。 大巴车选择了近路去白郡,一个多小时就能到达。 有许多人没来过白郡东市区,包括林肖。 林涛有带过林肖去白郡西市区玩,东市区不曾来过。 东市区是白郡的郡里,最繁华的地段。 数学竞赛的集训地被安排在东市区的富华大厦五楼到七楼。 五楼六楼是住宿,三人一间的标间,七楼是餐厅和收拾妥当的教室。 正式参赛人选一百人,替补一百人。 每五天进行一次综合测评,也就是排名大考。 前一百名就是正式队员,后一百名为替补。 集训时长一个月,共有六次综合测评。 最终正式队员的名额选拔还要通过评选老师的综合评定。 上课时间为早上八点到十二点,下午两点到六点,晚上七点到九点。 全程封闭,五楼有专门的看门大叔,不让学生私自外出。 正式队员的教室是小教室,每个教室三十来个人,一共三间。 替补队员的教室是一间大会议室,一百人都挤在会议室里。 老师在前边讲课,最后几排的人几乎听不见。 东市区替补们大多是些玩票的,工厂小老板家的儿子姑娘,为了说出去好听又有面儿。 原来根本就没有替补这一说法,也不知道从哪一年开始兴起的,手里有些钱财的联合搞了替补名额,还将名额扩大到一百人,算是给这种学术竞赛活动拉了赞助,也给那些成绩还可以的人一个进取的机会。 例如,何棠来到富华大厦楼下办理入住时在入住名单表上看到了姚瑶和姚思远的名字。 看着那一手狗pa字,何棠坚定的认为那是姚思远写的。 殊不知,是姚瑶这双马尾精神小妹的大作。 入住的房间号是538,恩,很吉利。 何棠拿着房间钥匙站在538门口,刚想开门进去,只听砰一声,房间门忽然被打开,里边猛然出来一个高大人影,跟何棠撞了个满怀。 何棠刚想闪开,但是瞥到人影的脸后,直接放弃了挣扎。 哦,让撞击来的更猛烈些吧! 走廊上是坚硬的花岗岩地板砖,锃光瓦亮。 咚—— 应声倒地。 摔在地上发出声响的不是何棠,而是何棠装着生活用的大包袱。 而另一个装着换洗衣服的包袱被她顺手垫在后背,根本没摔疼。 身前男生英挺眉峰下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仿若不见底的漩涡,一眼就能把人的注意力不自觉吸引过去,深棕栗短发散在耳边,何棠可以感受到他呼吸的声音。 “啊——” 何棠还没尖叫,倒是屋里有人先尖叫了。 “要不要脸啊你!赶紧死开啊!啊!” 屋里女生细长的声音在走廊里分外清晰。 “你还真是到哪都是遍地开花。”何棠呲起大牙眯着眼学着流氓楼子对着男生狠狠一嗅。 那模样要多丑恶就有多丑恶。 傅琛还没从撞到人的惊愕中走出,看到是何棠,刚想舒一口气,听到这话后那口气硬生生被卡在喉咙,憋的猛咳几下。 他每次撞见何棠都要倒霉! 以后要远离此人! 想到这里赶紧爬起来,傲娇的冷哼一声,加快脚步离开。 等傅琛离开后,何棠才看到门口的女孩儿。 长得怪好看的。 穿的……怪少的。 他们是两口子? 何棠拍拍包袱上的灰,跟门口女孩儿说:“你好,我也是这屋的。” 女孩儿没搭理何棠,只是狠狠剜了她一眼。 何棠进屋一看,窗帘被拉的严严实实,屋里黢黑,这咋也不开个灯? 等到她开灯后,脸上的表情五彩缤纷。 哟,屋里这个乱的哟。 这是大战了几个回合哟? 床铺被子衣服混一块,这咋还有一件男士衬衫? 女孩儿穿上床上的男士衬衫指着何棠语气不善道:“刚才的事你要是敢说出去,有你好果子吃!” 何棠笑呵呵看着女孩儿:“说出去又能怎样呢。” 女孩儿白了一眼何棠:“知道我是谁吗?知道刚才的人又是谁吗?看你这样儿不是白郡本地人吧,也不知道从哪个穷旮旯里出来的,信不信我一句话就能让你们全家下岗?” 何棠上下打量一番女孩儿,丝质的吊带裙只到大腿,甚至还是真空上岗,姣好的面容画着精致妆容,盘起的长发有几缕耷拉到脸庞,更显得妩媚动人。 何棠嗤笑:“怎么,你爸是白郡郡守?” 女孩儿高傲的点头:“对!” 这下轮到何棠惊讶了。 还真猜对了。 何棠将手里两个大包袱往床上一甩:“那我等着,你告状去吧,就跟你爸说我撞见你跟一个男的衣衫不整从屋里出来。” “你!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女孩儿指着何棠气势汹汹过来,尖锐的声音让何棠深感聒噪。 不等女孩儿抓到何棠,何棠只是轻轻伸了伸腿,女孩儿就被绊倒在地,膝盖戳在地板上,一片青紫。 这下好了,膝盖上青紫的淤痕更让人浮想联翩了。 何棠对女孩儿的谈吐举止有些失望,白郡郡守的家教不过如此。 孩子的举止行为很大程度是模仿自家庭生活。 女孩儿注意到何棠眼中的失望和不屑,愕然。 这个突然敢对她露出这种神情? 她有什么资格! 她也配? 女孩儿随手拿起地上歪倒的高跟鞋想要砸向何棠脑门。 商若涵 女孩儿随手拿起地上歪倒的高跟鞋想要砸向何棠脑门。 可当她看到何棠时…… 那是一种什么眼神…… 眼中寒光射出,包含着一丝冷笑,交杂着不屑与蔑视,令人不寒而栗。 女孩儿似乎被震慑到了,手中的高跟鞋啪嗒掉落,一屁股蹲坐在地板上。 何棠颦眉:“别惹我。” 幸亏何棠进屋后关了门,这时候走廊上的学生来来回回可多人,要是看到这一幕可不得要吓死了。 居然有人敢吓唬商若涵。 在白郡,商这个姓不多,但凡有人姓商,多少得打听一下看看是不是跟白郡的那位商郡守有没有什么关系。 商若涵是商严的女儿,平时十分宠爱,而商严家里的亲戚也都供着这位小公主。 要什么就得有什么。 可以说是白郡幸福指数最高的女孩子了吧。 傅琛刚才怕不是被这位小公主给欺负了吧…… 何棠暗搓搓想着。 商若涵见威胁行不通,打又打不过,就坐在地板上开始嚎啕大哭。 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暑假的第十二天,白郡富华大厦五楼538房间,一个人安静的收拾被褥床铺,另一个人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奥数竞赛在前一二十年并不热,那个时候文科(特别是财经类)十分吃香。 等到天历元年以后,奥数突然变热。 最直接的原因是初中入学考试取消,这一“减负”举动反而增加了学生的负担,不少中学为了招收更多的优秀生源,把奥数作为标准。 其次,是因为排名靠前的大学开始扩招,大家都意识到,大学生不再是“天之骄子”,只有进入名牌大学热门专业,才有更大的出路,而奥数又自然成了进入这些好专业的敲门砖。 何棠知道这种竞赛的确可以成为那些优秀学子进入好大学的敲门砖,但不意味着是唯一的敲门砖。 说白了,她只想好好摆烂,暑假将近两个月啊!要在这里耗一个月! 曰你个仙人板板的。 数学老师:阿嚏—— 咕噜…… 商若涵的肚子发出声响。 还肿着眼的商若涵若无其事站起身,拿上手包出门。 坐在床上拿着一本写着数学习题四字书的何棠歪头瞄了瞄门,心想商若涵可算是走了。 这本厚重的大书里边夹着一本小人书。 叫《帝子楚辞,与洵长兮》。 故事情节紧凑,闺中女子最爱。 哎,这都是什么破事啊…… 大不了交白卷。 骂骂咧咧的何棠躺在大床上开始摆烂。 知道把事情搞糟了该怎么办吗? 很简单,把它搞得更糟一些。 开课的前一天下午,正式学员的一百人要进行抽签分班。 发现少了一人。 每个学校的带队老师自查谁没来。 查来查去,就是查不到。 良中的体育老师正蹲在角落里嗑瓜子,压根没听到讲台上的人说些什么。 而林肖这次是负责给他们开小灶的组长。 听说是因为林肖这次中考在良中拿了第一名,得到了直升白郡中学的名额。 所以让林肖一块跟着来封闭营给他们在课余时间辅导。 林肖发现何棠没有来。 而体育老师又只顾着拉呱。 便趁着他们自查的功夫去了何棠楼层538。 何棠睡得正香。 朦胧中听到有人敲门。 何棠看了看手机,下午三点多。 等她打开门,看到是林肖,便问:“你怎么来了?” “打扰你休息了吗?” “恩……睡得正香呢……”何棠伸了个懒腰,揉揉眼睛。 “七楼抽签分班呢,要不要上去?” “你去给我抽吧,我就不去了,再让我睡一会儿……” “好。晚上想吃什么?给你带进来。” “想吃个大西瓜!”何棠比划着。 “好。” 他们两个在门口对话时,楼道尽头有个黑影看了他们两个几分钟,才缓缓离去。 何棠眼角瞥了一下黑影刚刚待过的地方。 睫毛低垂,留下一片阴影。 “有人?”林肖跟在何棠身边这些年,看何棠这个动作就知道有人在周围盯着他们。 “恩,不用在意,我认识。”何棠继续跟林肖在门口聊了几句,然后就回屋继续睡了。 感觉没过多久,门又被敲响了。 何棠睁开眼,发现外边的天都已经黑了。 林肖站在门外拎着半只切好的西瓜,还有一兜子零嘴。 肇秋正是炎热的时候,晚上屋里又热又闷,也没有空调,只能靠屋顶的风扇降暑。 对于身体寒凉的何棠来说,这温度刚刚好。 开门时恰好商若涵回来,看到门口敲门的林肖。 “你谁啊?敲我寝室的门做什么?”商若涵看着林肖一脸警惕。 “来找你室友的。”林肖已经知道商若涵是何棠的室友,抽签分班的时候专门注意了一下商若涵。 毕竟白郡姓商的不多。 稍微有点脑子就能猜到这位全身上下名牌加持的女孩儿是那位的女儿。 何棠下床正要开门,商若涵就拿钥匙开了屋门。 林肖站在门外没有进来。 何棠接过西瓜和吃食。 “去餐厅吃饭吗,你晚上可不能只顾着吃这些。”林肖说。 何棠心觉有道理,就收拾了一下跟着林肖去了七楼餐厅。 餐厅跟比良中的食堂要好上许多,明亮宽敞,菜品有四五种,还有汤粥。 来餐厅吃饭的可有不少人。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乱哄哄的。 好像是有人在闹事。 何棠想过去看热闹,被林肖制止。 “先吃饭。”林肖给何棠打了一份蛋花汤,肉丝面,还有一份醋溜白菜。 何棠乖乖坐在座位上,眼睛可没少往人多的地方瞅。 “哦。” “吃饱了再去看热闹。” “哦。” 何棠腹诽林肖的事多,管天管地还管她看戏。 餐厅冲突 那男生欲起反抗,可是怎么抓都抓不到何棠,看着这女孩子个头不高,长得平平无奇,却跟个泥鳅一样。 又是一拳暗劲。 男生被打的捂着肚子蜷缩在地上。 直到现在何棠都还不知道他们这群人为何要闹事,她这纯粹是私人恩怨。 可看热闹的那群人不知道啊! 还以为何棠是另一头找来的强力外援。 这白郡好歹也是颂陇行省的省郡,好好一个竞赛活动弄得乌烟瘴气,实在是不像话。 闹事的男生还有几个同伙,但是看到何棠这么能打,当场就怂了,缩在人群里根本不敢探头。 这时,何棠才发现另一伙人是她的室友,商若涵。 何棠看了一眼商若涵手里的不锈钢大盘子。 商若涵若无其事把盘子藏到身后,一脸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餐厅门口又来了一波人。 还是几个熟人。 姚瑶拉着姚思远赶来,后边还有傅琛。 何棠背对着姚瑶和姚思远,这俩人没发现现场诡异的气氛。 傅琛从一进门就看到穿着廉价背心的矮个子何棠了。 可能中午被她提着两个大包袱的形象给洗脑了。 “赵一凡那小子呢?不会是吓尿跑了吧?”姚瑶精神小妹上线,一手揪着不情愿的姚思远,一手同样拿着不锈钢大盘子。 “我说你能不能别每次闯了祸就拉上我?每次都得给你收拾残局。”姚思远不满道。 “那赵一凡都欺负到若涵头上了,我能不管?”姚瑶不高兴了。 商若涵拉拉姚瑶衣袖,指了指躺在地上不敢动的赵一凡。 “我去!碰瓷儿是不是!”姚瑶双手一叉腰,指着躺地上的赵一凡大骂:“好你个赵一凡,我这还没上手呢,你就赖地上开始装!大家伙可都瞧见了昂!我还没碰他呢!呸——” “嗨,姚瑶。”何棠对着姚瑶打招呼。 “恩?何棠?”姚瑶转头一看,居然是何棠。 “哎?人形打气筒你也来参加集训?”姚思远跑到何棠面前十分惊讶。 靠,这个绰号是改不了了? 商若涵更是诧异,看何棠来的时候提着那俩破包袱就不像他们这圈子里的,怎么可能会认识姚瑶和姚思远? 虽然说是何棠主动打的招呼,但是总感觉他们之间交情匪浅。 “若涵,等会儿跟你介绍,这我朋友!”姚瑶跟商若涵说。 商若涵点头,然后跟姚瑶说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姚瑶张大嘴表示吃惊。 何棠经了解,这个叫赵一凡的家伙跟他们几个是一个衙署大院里长大的,但是一向不对路。 赵一凡喜欢商若涵很久了,但是商若涵不喜欢他。 然后赵一凡就经常找商若涵麻烦,把商若涵养的花给踩烂,用耗子药药死了她养了好几年的小狗,最可气的是还隔三差五堵她,赵一凡身边几个讨好他的都肆无忌惮喊她凡嫂。 赵一凡不是什么衙署背景,他父亲和姚大山都是做地产产业的,还有几家合伙的公司,商严招商引资大多数就是靠着赵一凡的父亲赵杰超和姚大山。 所以,赵一凡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连白郡最大的那位商郡守都要看他父亲脸面,他有什么可怕的呢? 无所畏惧! 何棠这次无形中帮了商若涵一次,而商若涵也根本没打算承这个情。 就算没有何棠,姚瑶也会赶来帮她的。 “你们先走,剩下的我来处理。”傅琛这时候在后边走出,对着姚瑶,姚思远还有何棠说。 “琛哥哥……”商若涵撒着娇不想走。 傅琛看都不看商若涵一眼,径直走到何棠跟前:“逞什么强,你知道他是谁吗?就会惹麻烦。” 何棠挑眉,她管他是谁呢。 “下次冲动前能不能好好想想自己能不能处理后果?”傅琛语气很冲。 姚思远见状赶紧圆场:“好了好了,这事跟她有什么关系,还不是怨姚瑶!” “靠!”姚瑶爆粗口。 这事是因为下午分班,姚瑶和姚思远都是在替补班,傅琛和商若涵是在正式学员班。 替补就一个班,替补a班。 正式学员班有三个,a班b班c班。 完全是抽签决定谁在哪个班。 商若涵抽到了a班,傅琛在c班。 赵一凡想要跟商若涵一个班,就打算跟a班的学生换班,这事正好让姚瑶撞见。 姚瑶转头就告诉带队老师,可带队老师哪敢管赵杰超的儿子?就推三阻四搪塞过去了。 姚瑶没办法了,就只好也找人换班。 然后俩人就起了冲突,当时俩人只是对骂几句,还没有动手。 等到商若涵赶过来,赵一凡为了彰显他的男子气概,硬是拉着商若涵来到餐厅,非要一块吃饭。 他身边还跟着四五个狐朋狗友,个个拍手叫好。 姚瑶一看身单力薄,就赶紧去摇人。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何棠一脚踢趴了赵一凡,给商若涵解了围。 但是很有可能会引来赵一凡无休止的报复。 何棠看着傅琛说要出面解决麻烦,心想傅琛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姚思远对待傅琛的态度,很隐晦。 能分析出来,傅琛家里是远超姚思远家里的。 算了,他若是想说,她早晚会知道的。 餐厅门口来了一人。 何棠看到林肖站在门口后,便跟这几位小友说要回屋了。 商若涵鄙夷的看着何棠,一副知道自己闯祸所以要赶紧开溜的表情。 “都打探好了,在二楼东侧,二十分钟后会有十分钟的换班间隙。那时候没有人。”林肖低头悄声说。 “恩,这就走吧。”何棠点头。 傅琛看了一眼门口的俩人,神色不明。 餐厅大厅西墙头有一处摄像头,正好就在他们闹事的头顶上。 何棠一进餐厅的时候就注意到了。 如果事情不妙,摄像头里边的内容会对她不利。 当她冲上去胖揍赵一凡时,林肖就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了。 他立马出了餐厅,寻找监控设备室。 并通过与当地的带队老师攀谈,知晓了大厦布局。 他不属于集训营里的学生,身上又有带队老师的牌子,可以随意出入大厦各楼层。 将路线摸清后,便返回餐厅。 何棠是集训学员,禁止出入,只能通过墙顶的通风口爬到二楼。 她只有二十分钟的时间,从七楼下到五楼,然后从五楼的通风口爬到二楼,时间紧任务重。 林肖埋怨何棠为什么不教他使用监控设备,何棠白了一眼:“饱了徒弟,饿死师傅吗?” …… 当赵一凡事后了解到那个揍他的是良城来的后,差点气得跳脚。 居然被一个犄角旮旯里出来的臭老坦给打了,可真是面上无光。 这场子,必须要找回来。 傅琛这人他不了解,背景很神秘,他老爹也警告过他不要招惹傅琛。 但是打人的那个叫何棠的家伙只是一个乡野村姑,即使傅琛警告他不要招惹那村姑,那又怎样? 招惹后无非道个歉赔点钱,总之,必须给那村姑一点教训! 这个举动将是赵一凡这辈子最大的败笔。 第二天,白郡数学竞赛集训正式开始。 早上八点上课,何棠准时坐在b班的教室里,手里捏着一杯热腾腾的罐装纯奶,肩膀上挂着的帆布兜里塞满了小零食,红枣干,核桃仁,还有生葵花籽。 随意浏览了一下发的试卷,撇撇嘴。 开始一边吃零嘴一边看小人书。 些许想念宋晓晓和孟含那俩吃货,这时候她俩定会想方设法的换点吃食。 来自干饭人的高级修养。 “谁是何棠?”门外来了一个老师。 何棠抬眼,似乎是负责集训营生活起居的老师。 “我是。” “出来一下。” 何棠收拾好桌面,缓步过去。 班里不少同学抬头看她。 “她就是何棠?”门外还有几个穿着警署制服的人。 “对对对,她就是。”生活起居老师对着那几个警署的人点头哈腰道。 “拷上带走!” “请问,我是犯了什么罪呢。”何棠站着未动,淡淡道。 “哟,自己干了什么事不知道?”领头的人冷笑。 “我向来不主动惹是非,希望能明说。”何棠盯着领头人,丝毫不慌乱。 “你惹赵少不痛快那就是最大的是非!怎么样,我说的够明白了吧?在这地界儿,赵少就是这个。”领头人指指天花板:“惹到了不该惹的人,那就只能里头待一阵子了。” “赵少?我不认识什么赵少。”何棠装傻。 “赵一凡小少爷,赵氏地产家的小公子,赵杰超赵总那可是连商郡守见到都得低三低的人物,他家的小少爷你也敢惹?” “行了,也不跟你废话了,小王,直接拷上!” 何棠见状便对着旁边谄媚的生活老师说:“老师,麻烦您现在跟c班的林肖说一声,帮我收好这几天的试卷。” 领头人看何棠一个小姑娘,也就不计较什么了,倒是还催了一下那生活老师赶紧去满足一下何棠这小小的愿望。 看到生活老师去c班找林肖后,便对着领头人说:“还不走?” 领头人深觉这小姑娘怎么不慌不忙的,居然还催他快点走? 白郡监守狱(一) 看到生活老师去六楼找林肖后,何棠便对着领头人说:“还不走?” 领头人康哲看着周身气势陡升的少女,根本就看不到一点慌张样子。 这是一点都不怕还是说根本就是破罐子破摔了? 他进这座大厦前猜测这女孩儿估计会被吓哭,亦或者大闹一通、晕倒,可这些他都没有看到。 赵少可是专门嘱咐要多多关照这个小姑娘。 这瘦弱的身板在里头待几天少不了要被扒层皮,更何况还是被特殊关照的几天? 明媚的清晨,这座富华大厦七楼的走廊,三个警署制衣的男人押着一个身穿白色短衫黑色七分裤的少女。 少女手上戴着一对明晃晃的镯子。 走廊里的动静并未引起任何波澜。 有人住高楼,有人在深沟,有人光万丈,有人一身锈。 世人万千种,浮云莫去求,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何棠现在就是深沟里的一条虫,试图用佝偻之躯钓来一条巨龙。 白郡的监守狱以何棠这点事是进不去的,但是,谁让后边有赵一凡推波助澜呢? 赵一凡就一句话:怎么弄随便你们,留口气就行。出了事,有他老子顶着。 康哲想能让赵少气成这样的人得长什么样? 以前惹到赵少的那些人都是赵少自己私下就解决了,这次闹进监守狱,看来犯的事不小啊! 可谁知道,把人接来后,是个瘦弱的女娃娃? 除了眼睛好看点,其他地方平平无奇。 拉着何棠的警署用车沿着一条旧公路一直开到一片郊区。 路的尽头,出现一座高大的深色牌坊式大门,四周是高约5米的灰色围墙,墙顶上装有探头。大门上没有招牌,但有一名戴着洁白口罩的军卫守站岗。 这里就是白郡监守狱。 监守狱门禁森严,有三道“岗”——最外面是几个铁路障,再往里有一道电动不锈钢伸缩门,然后才是大门。 大门是两扇紧闭的铁栅栏门,足有3米高,旁边还有侧门。 大门里面不远处,有一排房屋,挡住了外人的视线。 执勤的军卫守不让外人在门前逗留。 来到这里的一刹那,气氛就变得很微妙。 监守狱的大门厚重,威严。 令人,不寒而栗。 甚至从那扇大门里吹出的风,都带着股子呼吸不畅的压抑感。 何棠舔舔有些干涸的嘴唇。 西海岸如何能掌权? 从死人堆里爬上去。 每一次战斗的决议,都伴随着成数十万的死亡。 监守狱? 她在这里捅个小窟窿不过分吧。 进到监守狱里边,监头给她一套狱服,竖条纹,灰扑扑的。 短袖短裤,没有鞋子。 身上携带的其他东西都被没收了。 何棠终于知道为什么监头会发出那种诡异的笑容。 因为等她进到监仓1007后,别人穿的都是加了一层薄棉的春秋狱服,还有轻薄的棉布鞋。 监仓潮湿阴冷。 刚进门,何棠就感觉到了。 那股子阴寒之气直冲她的身体,她不仅穿着短袖短裤,还光着脚,戴着镣铐。 “哟,你就是今天那个新来的?”一个长相清纯的长发女人拨弄着发梢依偎在一个肥硕健壮的女人怀里,询问道。 不知为何,长发女人脸蛋上有清晰的巴掌印。 “是。”何棠回答后,便直接走向长发女人所在的床铺,坐下。 她看了一圈,只有这个床铺是最干净的。 不等长发女人说话,监仓其他人便围住何棠。 “你们要做什么。”何棠抬眸问。 “做什么?你这位置是香姐的,识相的话赶紧滚开,要不然……” 其他人撸起袖子,刚想做点什么,那个叫做香姐的肥硕女人摆摆手。 “这位妹妹看起来不大,是怎么进来的?”香姐推开长发女人,整了整衣衫,“温柔”地问何棠。 “那香姐是怎么进来的呢?”何棠同样回以笑容。 香姐看着何棠瘦弱的小身板,莫名吞了口唾沫。 模样虽说普通了点,但是这不谙世事的小样子简直不要太吸引人! 赵少托人吩咐她让她好好照顾今天新来的人。 那必定是不负重托,但也要等她玩够了再说这些事。 这新来的小东西身上香香的,不像监仓其他人臭烘烘的。 即使是身边的长发美女,她也早已经玩腻歪了。 要是以后天天都有新人进来,那该多好。 “我给一个跟你这么大的女孩儿做身体检查,那女孩儿身体有问题,结果她父母就说是我害的,这世道……好人没好报啊……”香姐呜咽道。 何棠感同身受似的也跟着呜咽:“香姐别哭,过来抱抱……” 香姐扬起得逞的猥琐笑意,慢慢靠近何棠,把头伸进何棠怀里。 异变突发! 那个瘦小的少女一把薅起香姐的头发,大力拉扯下直接扑簌簌掉了很多发丝。 她一手抓着头发,一手按住香姐的后腰,只听得咔嚓一声,不知道什么东西断裂了。 然后她又依次按向臂膀,肩胛。 每按到一处地方,就发出令人齿寒的咔嚓声。 香姐不知为何喉咙里根本就发不出声音,嘴里秃噜秃噜地直往外冒着涎水。 何棠手背后翻,掌心暗地聚起沙尘,凝结成钥匙形状。 咔—— 手脚上的铐子直接打开。 她揉了揉有点红肿的手腕,静静看向其他人。 说时迟那时快,何棠拎起香姐的肥硕身躯,直接扔向人群。 哐…… 她们惧怕香姐,不敢躲闪,硬生生由着香姐砸到身上,当场就晕了过去。 剩余七八个还有战斗力的,上前围住何棠。 “啊——打人啦!打人啦!救命啊!”何棠嗷嗷叫喊。 手下功夫不停,一拳接一拳锤向那几人。 小拳头就跟钢铁似的,小小的人也像是在发泄。 发泄心中的屈辱和愤懑。 很少见到这样的何棠,冷静沉着是她的代名词。 现在疯癫狂躁的样子,与冷静丝毫不沾边。 监仓里没有探头。 不是没有安装,而是在昨天不知怎么回事坏掉了,正摘掉去维修了。 监仓外的监头不是没有听到何棠叫喊,而是根本不会理睬她的呼喊。 何棠正是拿捏住了这一点,便肆无忌惮的泼洒负面情绪。 拳打德邦敬老院,脚踩诺克幼儿园。 隔着小铁门都能听到里边的撞墙声响,以及女人们的尖叫。 “里边还挺热闹哈?真想进去一块看看。” “可不是,我也想进去瞅一瞅。” “你俩老实点,不该凑的热闹别瞎凑。” “老王,你听听,里边这凄惨的叫声……” “啧啧啧,她们是爽了,啥时候让咱们也爽爽?” “等她们爽完了拉出来咱们也玩玩。” “能行吗?” “没事,赵少说了,留口气就行,出了事他顶着。这事要是办好了,兴许赵少一高兴咱们就不用在这里看监仓了。” 看管监仓的女gan事在这里叫伴婆。 很少有愿意在女监仓里当伴婆的。 又苦又累不说,还很多麻烦事,薪资也低的可怜。 唯一的乐子就是进来新人能玩两把。 只不过这次这个新人有点特殊,赵少发话要亲自关照的。 在她们这里待上几天,身体上的折磨还不算什么,最可怕的是精神上的折磨。 惹急了让你吃粪便也得吃。 半年前进来个长得很好看的长发女人,听说在外边是个三儿,被原配抓包后送到这里。 给她们塞了上千的票子。 一开始那长发女人还很横,叫嚣着等她出去弄死这里所有人。 香姐直接上手亲自教育,俩人摁住长发女人,香姐直接赏了她几百个耳光,不给水喝不给饭吃。 想吃想喝只能去便池自己找。 找什么不言而喻。 每天长发女人要挨所有人每人几十个耳光,不光是打脸,还要净身捆住手脚被带倒刺的藤条抽打,伴婆还要给外边的原配邮寄照片和底片。 包括在便池里找饭吃的照片。 香姐是个有恶趣味的,曾经对许多幼儿做出天怒人怨的事情。 恶人自有恶人磨。 那些手段尽数用在长发女人身上,现在长发女人估计已经不能生育了。 她的下身在这半年时间里遭受了难以描述的灾难,那些创伤留下无法愈合的伤口,即使是侥幸出去了,也不能再拥有正常的生活,包括结婚生子。 她现在上厕所都会流血不止,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地方,胸杖,臀杖,扩菊刑…… 当一个人在黑暗中受尽酷刑,那么黑暗会让他变得更加黑暗。 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 这一切在何棠单方面殴打这些人渣时,长发女人动了。 居然帮着何棠一块捶打这些人。 跟不要命似的。 何棠每一个动作都是有分寸的,而长发女人没有。 她完完全全就是把人往死里磕。 何棠不知道长发女人为什么反水,这不在她的了解范围内。 但是这里不能死人。 何棠制止了长发女人的疯狂举动。 长发女人要比何棠高出许多,大概有一米七几。 “想要这辈子都待在这里的话,你就继续。”何棠说。 长发女人满是泪痕的脸上有了一瞬间的裂痕。 白郡监守狱(二) 长发女人满是泪痕的脸上有了一瞬间的裂痕。 她喃喃出声:“还有出去的可能吗……没有了没有了……” 何棠不知道长发女人犯了什么事才会被关进这里,但还是冷声说道:“出不出的去我不知道,但是你再下手重点,那就一定出不去了。” 长发女人手中抓着的人已经奄奄一息,额头和鼻腔里都充斥着血迹。 何棠拖起地上装死的香姐,拖到床边,直接踩着香姐上了睡榻。 在这里,武力值和待遇成正比。 她相信,现在已经没有人敢惹她不痛快了,甚至说话都不敢。 富华大厦六楼。 “我查了监控,早上八点半被带走的。猜测是赵杰超儿子赵一凡。你尽快带人过来。”林肖挂断电话,眼下一片冰冷。 唐社当家人也是你们能带走的么。 良城辉煌地下。 “你们几个留守,这里有社长布下的暗线,不会出问题。其他人跟我走!”刘猛大手一挥,直接浩浩荡荡带着一卡车人开向白郡。 刘猛将人分为两拨,他则是自己开着那辆红旗改装车驶向衙署大楼。 “喂,邳知县,今天天气这么好,出来喝两杯啊。” “刘老板今天兴致这么高啊,这是有什么喜事?” “咱们边吃边聊,大好事。” “那行,正好今天琐事不多,咱们再谈谈景区的事。” 邳裘就这么可怜的被骗下楼,进了刘猛车里。 刘猛甚至来不及等邳裘把安全带系好,一脚油门车子就飞出去了。 邳裘依着惯性直接撞在座椅上。 “刘老板这急性子该改改啦!刚才多危险!”邳裘批评刘猛。 刘猛一改刚才的亲切态度:“邳知县,我长话短说。我们社长被白郡赵氏地产的儿子弄进了监守狱,需要你的帮助。” 邳裘:“什么?你们社长进了监守狱?怎么回事?” 邳裘一脸懵。 不是说去吃饭吗? 再说了唐社社长在良城已经是手眼通天,会需要他这个知县救? “社长对你有恩,正好这次你可以还人情了。”刘猛继续说道:“哦对,社长上次本来要请你吃饭,后来因为要参加白郡数学竞赛耽搁了。” “你说的是……她?”邳裘感觉天要塌下来了。 天呐! 何棠? 她一直以为何棠只是跟刘猛关系好,一个村里从小玩到大的那种关系,即使她之前使唤刘猛,他也没觉得奇怪。 现在刘猛居然说唐社的社长是何棠! 简直颠覆他的认知! 三观! “你等会儿……你让我缓缓……”邳裘到现在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他真的从一开始就将何棠纳入到唐社的势力范围中,但仅仅是以为她是唐社某一个小头目,凭着几分聪慧胆识入了唐社老大的眼。 可说她是唐社的创建者…… 这个世界怎么辣! 耗子都被猫当饭养了辣! 刘猛可不管邳裘接不接受这个事实,也不给他缓和的机会,直接就将何棠与赵一凡之间的矛盾缘由说出来。 然后还说让邳裘约一下赵一凡吃个便饭。 吃便饭这就意味深长了。 刘猛想做什么? 很明显,刘猛想要抓住赵一凡。 可是抓赵一凡凭刘猛一人就可以,为什么还要带上他呢? 邳裘发现自己已经猜不透旁边这位唐社代理人的想法了。 似乎是看出邳裘的疑问,刘猛解释道:“只是吃个便饭,没有别的意思。社长时常教导我们,她不沾血腥。” 听到这话,邳裘莫名右眼跳动。 为什么总感觉怪怪的。 “那好,何社长还有别的要求吗?”邳裘问。 “社长在监守狱里,消息传不出来,这次行动是我们的内部营救行动。”刘猛车子开的飞快,旁边的邳裘死死抓住车门把手。 听到这里,邳裘的心更是一上一下。 何棠的能耐他是知道,每一步落子都是经过深思熟虑,可是刘猛这五大三粗的,到底靠不靠谱? 到了一座大厦前,邳裘拨通了刘猛给他的一串号码。 接通了。 赵一凡的私人号码。 当赵一凡得知是良城最近很火的知县想要请他吃饭时,内心是不平静的。 他知道凭借赵杰超的身份能给他带来很多便利。 这位良城知县很有可能是想走他爹的门路无门,所以找到了他。 他必须要狠狠敲一笔。 集训营的门禁对于他来说,形同虚设。 身上挂着找带队老师借来的身份牌大摇大摆出了富华大厦。 一出门就看到了那辆低调奢华的改装红旗车。 邳裘下车对着他招招手。 “邳知县?”赵一凡对着邳裘也同样招手。 “赵老板的小公子可真是一表人才啊!虎父无犬子!” “邳知县说笑了啊!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是一块吃个便饭,我跟你父亲认识,今天来白郡想着一块叫上你父亲吃饭,结果电话没通。” “哎,我还以为什么事,他成天忙这忙那的,看不见电话也正常!” 赵一凡打开了话匣子,一路上秃噜了很多他爹赵杰超的囧事。 邳裘听得有些不耐烦,这孩子怎么什么都往外说,一点交际手段都没有学到,跟何棠比差远了! 邳裘不自觉就将何棠跟他所认识的同龄人比较。 竟是根本就没有能与之相较高低的。 “哎,邳哥,这车是你的啊?可真带劲!”赵一凡摸着车上的真皮内饰,很是喜欢。 邳裘听到邳哥这俩字差点噎死。 他比赵杰超虚长几岁,照这个叫法,岂不是要比赵杰超矮一辈了! 黑着脸不做声的邳裘不摇头也不点头。 刘猛将车开到白郡一家餐厅。 赵一凡竟然还等着刘猛给他开车门。 邳裘生怕刘猛一个脑瓜崩把赵一凡给弹飞。 看着刘猛面不改色的给赵一凡开车门,邳裘也就放宽心了。 能屈能伸,处事泰然。 她选中的人,能差到哪去? 这回李由算是显现出了大用场。 他从小时候就展现出了科技天赋。 何棠教会了李由简单的篡改监控。 邳裘来富华大厦跟赵一凡见面,绝对不会出现在监控里。 刘猛既然敢带着邳裘让他入局,那就是心里有数,不会给邳裘沾染上麻烦。 “邳哥你这司机挺好,以后不用了就给我。”赵一凡瞅着刘猛啧啧称赞。 光是那一身腱子肉就比得上大多数保镖了。 “多谢赵少抬举。”刘猛说。 赵一凡正在兴头上,刘猛冰冷的语气他一点都没察觉到。 刘猛去饭店开了一间包房,在赵一凡和邳裘进包房后,他们的电话手机就再也收不到讯息了。 邳裘的那只公文包里,躺着一块信号屏蔽器。 这种东西市面上还没有这么小巧的。 这是李由改造后的,样式小巧,但是范围缩小了,只有半径三四米的辐射范围。 为了保证赵一凡的手机收不到讯息,刘猛专门找了个有厕所的包间。 给他们关门后,刘猛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喂,是赵先生吗。” “你是?” “赵先生,您的儿子在我手上,请在一个小时内筹备好五十万现金。这点钱对您来说毛毛雨吧。” “你到底是谁!我儿子……” “嘟嘟——” 刘猛说完后挂断电话。 然后开车行至白郡警署,那里的弟兄们已经都埋伏完毕。 白郡警署接到一通求助电话。 说是富华大厦出现人贩子,还拐走了一个正在参加白郡竞赛集训营的女娃。 等他们出警后,又接到一通求助电话,对方说他是企业家赵杰超,儿子莫名失踪了,警署话务员一听是赵杰超,连核实信息都没有核实,直接出动大批量衙内和警务车。 接连两批出警,警署大院内已经没有可用的警务车了。 此时,电话居然又响了。 接线员心道今天是个什么日子,怎么这么忙? “您好,白郡警署,请问有什么可帮您的?” “你好,我是小李村的村民,村西头有一伙人带着很多木仓,看着不像是好人,你们快点来些人看看。” “您好,您方便说一下具体的方位吗?” “嘟嘟——” 电话挂断。 刘猛将电话从手下弟兄手里接过。 三个电话,全是从他这里打出去的。 分别用三张新买的不记名电话卡。 他们这拨人就在这里等着。 没多久,警署大院里出来很多人,他们带着木仓和防爆盾牌,在大院的仓库里开出了那辆防爆专用警务车。 这是白郡警署唯一一辆有防弹设备的车子。 看着他们那辆黑色车子远去,刘猛换上自己的电话卡,拨通电话。 “a组注意,目标十五分钟左右到达。” “b组注意,目标二十分钟后到达。” “c组注意,赵杰超如果带着箱子出门,立马给我摁了!抢了箱子直接跑!” 最后,刘猛再次给赵杰超打电话:“赵先生,如果您准备好了,那就带着东西去小李村西首。” “我要先听听一凡的声音!” “嘟嘟——” 刘猛再次挂断。 “猛哥,监守狱外围已经准备就绪。”唐二沉声说道。 唐二隶属唐社八人小分队,只听何棠调遣,但这件事事发突然,他和唐一兵分两路协助刘猛。 营救(一) 唐二隶属唐社八人小分队,只听何棠调遣,但这件事事发突然,他和唐一兵分两路协助刘猛。 “好,现在,这大院里应该没有几个人了。”刘猛手心些微出汗,后背早已湿透。 肇秋基本已是夏季最炎热的月份。 “猛哥,还是我去吧,你最好是少露面。”唐二沉吟。 刘猛点头。 唐二带着三四个人绕到警署后院厨房。 这里没有探头,午时已过,做饭的厨子已经洗刷完毕去宿舍休息,这里一片宁静。 唐二猫着腰打开厨房的煤气罐子,点火。 然后招呼其他人迅速撤离。 看着撤退距离差不多后,唐二掏出一柄木仓。 黑漆漆洞口对准煤气罐。 “啪——” 嘣—— 分崩离析的杂物碎片伴随着煤气罐子炸裂到四处。 晌午炎热的气浪让爆炸的威力更大,破坏力更强。 包括隔壁的配电室,爆炸的冲击同时也破坏了电箱。 白郡警署在这一刻,整座大楼,断电了。 所有在大楼里工作的衙内全都跑了出来。 “怎么回事啊!” “什么东西炸了?” “咋断电了撒?风扇都不转了,这鬼天气想要热死谁?” “怎么办啊!消防署电话怎么打不出去?” “废话!断电了还能打出去?” 四个值班的男衙内和两个女衙内面面相觑。 他们这里比较偏僻,周围都是些落后的庄子,庄子里的村民估计也帮不了他们。 正愁着要怎么处理,院子周围突然出来一些人。 吓他们一跳。 “你们找谁?” “我们听到这里有响声过来瞅瞅,啥东西炸了啊?” “你们是庄子里的吧?没啥,就是厨房煤气罐炸了,可能是没关好,你们庄子里有电工吗?我们这里断电了!” “我是电工!” “我也是!” “那正好,你们过来看看。” 男衙内招呼几个“电工”过去维修电路,其余“庄子里的人”自发帮他们清理后院。 唐二混在人群中,进了警署大楼三楼监控室。 他不会改监控,但是他会拆。 刘猛这里忙的热火朝天,监守狱那里凄凄惨惨。 十几个女囚瑟缩在监仓角落,不敢动。 另一边大床上侧躺着一位少女。 少女旁边坐着一个长发女人给她揉肩。 少女脚下踩着一个肥硕的胖女人,脚丫有一下没一下的蹬着。 这里很是潮湿阴冷,长发女人将自己盖的薄毯搭在少女身上。 在外边的伴婆发现里边长时间没动静了,便开门进去查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是什么情况! 两个伴婆手里拿着戒鞭看向躺在睡榻上的何棠。 …… “什么!被抢走了?”赵杰超对着身前的保镖大吼道。 他在接到对方电话后立马筹备了五十万现金装箱。 刚递给保镖让他放进车里,没想到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俩人,抢了箱子就跑没影了,追都追不上。 靠! 青天白日的抢劫? 曰他个仙人板板的! 赵杰超不是没怀疑这会不会是对方搞得把戏。 但是他之前的确遇到过不少这种事情。 他是大老板不假,大家都晓得,出门总会碰到各种各样要钱的人,抢钱是其次,有些人还对他下过闷棍。 最近这种事情不怎么发生了,没想到今天又给碰到了!还是在这关键时候! 没办法,只好又备了一只钱箱,但是他手里没这么多现钱了,只能去公司财务那里取。 这回他嘱咐保镖带了木仓。 可他的车子刚开出小区,就看到几辆警署车停在门口。 他那辆象征身份的四个圈车子被拦下。 “赵先生,我们接到您的求助电话,刚刚赶到,现在是什么情况?”衙内小队长问赵杰超。 赵杰超一愣,他没打什么求助电话! 这是谁报的警! “我们赵总没打电话啊?是谁联系的你们?” “是赵先生打的电话啊!当时还专门表明了身份。” 赵杰超听明白了,有人套用他的身份给警署打电话说赵一凡失踪。 他现在已经认定这是对方耍的把戏了! 他们都被耍了! 赵杰超一瞬间想到了很多,最后还是决定跟警署的人说交易地点在小李村的西首。 他们一群人开始赶往交易地点。 至于那只空钱箱,警署的人决定去银行直接借用一套特殊号码的票子。 之后不管是谁使用了带着这种编号的票子,都会被彻查。 白郡监守狱在整个白郡版图西南角,警署大楼在正北,小李村在东北方向,富华大厦在东首偏北,跟小李村在一条线上。 而邳裘和赵一凡吃饭的饭馆在西南,距离监守狱大概十分钟车程。 如今所有的警署力量被集中在东北,西南方向的零星警署力量可以忽略不计。 布置好这一切后,刘猛回到邳裘和赵一凡吃饭的饭馆。 他们两个人还在聊。 刘猛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 …… 林肖在富华大厦同样看着墙壁上挂着的时钟。 滴答——滴答—— 时钟发出报时声响。 两点整。 轰—— 轰—— 轰—— 巨大的轰隆声响彻白郡西南。 富华大厦这里听不到声响。 “你是叫林肖吧?”林肖的身后走来一个深棕栗短发的男生,眼神幽暗深邃,像一汪不见底的的大海。 “恩,我是。”林肖这是第二次见傅琛,第一次是昨天在餐厅时见到的。 “何棠今天怎么没有来上课?”傅琛心里莫名有些担忧那个人形打气筒,昨天餐厅的闹剧有可能会给她带来麻烦。 赵一凡是个不吃亏的人,昨天在何棠手里丢了那么大的人,绝对会千方百计找回面子。 傅琛发现何棠一上午都没来上课,中午也没有跟林肖一起吃饭,下午两点上课他专门去了趟何棠所在的b班,打问后得知早上刚开始上课何棠就被生活老师叫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傅琛越想越不对劲,便找到了林肖。 林肖是良中中考的第一名,特批成为这次良中选送小队的教辅老师。 傅琛是白郡中学的八年级,跟良中的初二是一届。 林肖看着傅琛,心中有些不喜。 要不是这群人,何棠怎么会被带到监守狱。 “她有些私事。”林肖说。 “让她最近避开赵一凡他们,昨天惹到赵一凡头上,他不会善罢甘休的。”傅琛提醒林肖。 林肖听到这话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但为了防止傅琛看出点什么,他点点头表示听到了。 傅琛看林肖没有慌乱,脸上神色也很正常,也许林肖并不知情? 看来只能去找生活老师了。 傅琛找到生活老师表明缘由,那生活老师知道傅琛跟商若涵之间关系颇深,再三思忖跟傅琛说了实情。 她说何棠一大早就被监守狱的人带走了。 傅琛听后心里一突。 “被监守狱的人带走了?”傅琛看向生活老师眼神略带危险。 生活老师被傅琛看的有些心虚:“傅琛同学啊,你也知道,昨天餐厅那档子事,何棠打了人,那人家过来几个人问问也是应该的吧?” “过来问话需要监守狱的人?如果真出点什么事,我看您这生活老师的职位也做不了几天了!”傅琛心里有些懊恼,怎么没早点过来问问。 傅琛掏出电话打给姚思远:“何棠出事了!” 姚思远正在替补a班后排趴着睡觉呢,一个电话就给他震醒了。 看到来电人后,偷摸溜出教室,睡眼惺忪的问傅琛打电话做什么。 当他听到何棠出事这几个字后,睡意全无。 “出事?出什么事?”姚思远赶紧问道。 “早上就被监守狱的人带走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凸(艹皿艹)!肯定是赵一凡干的!我找他去!”姚思远电话还没挂断就转头回到班里刚想喊赵一凡。 发现赵一凡的座位是空的。 人不在? “琛哥!赵一凡没在班里!”姚思远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没在班里?”傅琛略微思索,接着说道:“不管赵一凡了,现在赶紧去监守狱找人!” 以前赵一凡对那些惹到他的人,无非是小打小闹找人打一顿,这回怎么给闹到监守狱里去了! 傅琛忽略了一点,那就是以前惹到赵一凡的人,基本都是白郡里的人,大小家里有小背景,他不敢做的太出格。 可这回何棠这个良城来的土包子都敢骑到他头上,再加上傅琛对他的警告,让他觉得不搞点大的对不起他这白郡小太子的名号! 姚思远叫了姚瑶还有商若涵,这事还得靠商若涵解决,谁让人家老爹是白郡的大哥大呢? 商若涵嘴上嘟囔着何棠也不看看对方是谁就敢上去打人简直是愚蠢到家,可手上电话按键速度加快,迅速拨通商严的电话。 商严这会儿正在开会,根本接不到。 一连打了好几个,都没人接。 “可能是在开会。”商若涵说。 “找你二叔!三舅!还有小姨夫!”姚思远对商若涵家里的亲戚如数家珍。 “……”商若涵翻了个白眼。 姚瑶嘴里叼着棒棒糖,手里拿着棒球棍,一副要拼命的样子。 营救(二) 姚瑶嘴里叼着棒棒糖,手里拿着棒球棍,一副要拼命的样子。 卑鄙无耻的赵一凡!只会欺负从乡下来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 商若涵最后打通了她小姨夫的电话,她小姨夫正好有个在监守狱当差的朋友,在商若涵的要求下,他们几个人和小姨夫一起去监守狱要人。 他们还不知道,这时候的监守狱,已经遍地开花。 轰—— 啪啪—— 轰—— 白郡监守狱四周的围墙被悉数炸烂。 男监仓的墙更是被炸开一道两米宽的口子。 几十号人从监仓里疯狂向外跑。 监守狱携带木仓的守卫大概有七八个。 但是对方的炮火太过于密集,根本就不敢冒头。 男监仓所有的墙面已经都被炸毁,几乎是所有人都向外跑…… 女监仓一点事都没有。 对方似乎是故意绕开了这里。 之前伴婆想要进去看看监仓什么情况,看到所有人都躲在角落,而何棠侧躺在睡榻小憩时,她们明白了这是个不好惹的主儿。 对待这种刺头还需要硬手段。 两个伴婆拿着电棍指着何棠:“抱头蹲下!” “我想问问我犯了什么错,竟要你们这般费劲把我捉来。”何棠反倒是坐起身来,踩着香姐下了睡榻,一步步逼近两个伴婆。 一名伴婆见何棠不服管教,拿着电棍戳向何棠,却发现电棍失去作用了。 何棠的第一个灵环是土系,土克雷,亦克电。 将土系异能附着在身体表面,小小电棍又有何惧。 何棠捉住那名伴婆的胳膊,向后拉扯,左腿上前踢向其后腰,只听得一声咔嚓,似是什么断了。 另一名伴婆见状立马变了脸色,丢掉手中电棍,哆哆嗦嗦不敢出声。 前倨而后恭,思之令人发笑! 这时,忽听到外头此起彼伏的爆炸声。 来了。 冥眼! 何棠心中暗道。 外面已乱成一锅粥,不远处的高地树林,她看到了唐一。 她笑了。 用不用这么大张旗鼓啊。 刚刚缴械投降的伴婆偷瞄何棠眼色。 见何棠平静,没什么表情,便觉得外面的动静与她无关了。 伴婆小心翼翼退下,到外边给何棠拿了件崭新的外衣给她披上,还倒了一壶热茶水。 别觉得惊奇,在这个时代,是这样的一副光景。 外边炮火连天响,硝烟弥漫,残垣断壁,男监仓里的人跑的跑,抓的抓。 女监仓里有人披着外衣,悠闲地喝着热茶。 那一扇小窗口映进来几缕阳光,洒在何棠身上。 让她感觉周身暖和不少。 何棠将精神力散开,锁定到每个唐社成员身上。 确保她的人不会受到一丝一毫伤害。 从早上八点多被带走到现在两点多,总共六小时。 良城到白郡监守狱,路途将近两个小时。 留给他们制定计划的时间,顶多两个小时。 何棠对这次事件的答卷,还算满意。 等出去后,需要复盘今日行动所有细节。 等等! 傅琛他们怎么来了! 何棠精神力探查发现一辆商务小车驶向监守狱方向。 车内七人,傅琛,姚瑶,姚思远还有……商若涵? 其余三人她不认识。 看车中情形,他们已经发现监守狱不对劲了。 监守狱方向冒着浓烟,而且能听得到大量爆炸的声音。 商务小车内。 傅琛:“监守狱那里情况有点不对!” 姚思远:“是啊!怎么起烟了!” 商若涵的小姨夫姜明:“是不对劲,咱们先绕道,去后山!” 姚瑶:“什么什么?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商若涵(一路睡得跟猪一样)。 商务小车驶向后山。 后山那里是制高点。 早已被唐一带的小队占领。 唐一在商务小车开到通向后山的唯一小路上时就发现了他们。 “所有人,撤退!”唐一当机立断,命令小队所有人清扫场地,撤出后山。 唐一认出了傅琛。 上次满地金劫走鼠脸儿时,唐一见过傅琛。 原本的计划是,在这个时间段刘猛带着邳裘和赵一凡经过这条小路。 没想到来的却是傅琛。 他来这里做什么。 唐一打出静止的手势,所有人待在各自固定位置等待下一步指令。 “没声音了?”姚思远惊讶道。 “从驶到这条路开始,声音就停了。”傅琛眼睛微眯,感觉有些不安。 “你们确定是雷guan的声音?该死,警署的电话打不通!”姜明一连拨打好几次警署电话,根本没人接听。 他倒是认识警署的署长,但是并没有对方的通讯号码。 他不是第一层次的衙内,还不够格拥有警署署长的私人联络号码。 车内另外两人是衙署内搞宣传的撰稿人,另一个是衙署安保队的队长。 一文一武,也算是准备充分。 “不行,不能往前了,太危险。”姜明越想越觉得不对,便跟充当司机的安保队队长说不要往前开了,调头原路返回,通知到警署再来。 傅琛心想前方路途未可知,这一车人不能拿命开玩笑。 “可是何棠还在里边……”姚瑶皱眉,他们几个光是距离监守狱这么远都听到那震天响的炸裂声,那监守狱里边岂不是被炸成渣渣了? “这样,你们几个在路口下车,打车去警署喊人,我们三个再想想办法。”姜明说道。 傅琛点点头:“姜叔叔,那你们小心点。看情况不对就赶紧撤出来。” 就在他们到达路口准备下车时,他们看不到的另一条小路拐来一辆红旗车。 那辆红旗顺着小路驶向后山。 轰—— 轰—— 赵一凡被震天响的炸裂声吓得不敢动。 邳裘也是手心出汗。 他哪见过这场面! 唐社在良城搞的那些他以为那已经是天了,没想到只是道开胃小菜? 木仓都看不上眼,改用雷guan了? 赵一凡担忧地看着邳裘。 “邳哥,这是怎么回事啊?”赵一凡问。 “可能是你们这里的某些组织不安分吧。”邳裘把锅甩给白郡。 “没听说白郡有什么组织啊?白郡几个区城只有你们良城有个斧头帮,还被人一窝端了。”赵一凡疑惑。 开车的刘猛冷笑,心中腹诽:白郡的组织名号也是你能知道的?就连社长也是经过了长时间调查,才知道白郡的组织跟满地金关系密切,极有可能是满地金幕后老板。 后山的唐一看到那辆红旗车按照原有计划驶进小路。 进攻手势打出。 “轰——” “轰——” 数十人拦截车子。 他们蒙着面巾,胳膊上写着“金”字。 他们“抢”了车,还捆了车上所有人。 唐社此次行动声势浩大,为什么要搞这么大的动静? 是有恃无恐还是无脑举动? 白郡的组织一直都很神秘,躲在暗处。 没见过他们明面上做什么出格的事。 斧头帮被一锅端在良城闹的满城风雨,唐社也是异军突起,一夜之间出了名。 但是在良城邳知县的“铁血手腕”下,那些娱乐场所关的关,封的封。 唐社之前的所作所为,似乎是为良城衙署做了嫁衣。 忙忙活活几个月,一点油水都没捞到,还搭进去了不少物力财力。 看样子是龟缩起来,翻不起浪花了。 即使白郡这里闹的大了,也没人会怀疑到唐社。 在外人看来,唐社已经不具备做出这种大规模行动的条件了。 能够做出这种规模行动的,只剩下白郡那个神秘组织。 祸水东引,金蝉脱壳。 唐一在看到傅琛几人来这里时,就猜测他们是来找社长何棠的。 便改变了计划,放那辆商务小车进监守狱,让自己的人带着赵一凡去小李村的约定地点。 事实也如此,商务小车开进监守狱后,直接去女监仓找到了何棠。 令他们吃惊的是,那个被带进来的女生根本没有一丁点受伤的地方。 甚至是在监仓里悠闲喝着热茶。 眼神平静。 看到他们三个时,甚至没有问他们是谁。 直接踩着地上一个胖女人下了睡榻,来到他们身边。 倒是把他们整不会了。 显得他们像她的小跟班,跟在她的身后。 女生拿到她的衣物后,拿出手机乱按一通,也不知道发了什么信息。 看到何棠走后,长发女人有些不知所措。 两个伴婆长舒一口气。 监仓其他人更是感觉呼吸都顺畅了。 可怜那个还躺在地上的香姐,根本动弹不得。 商务小车一路绿灯开回富华大厦。 驶离后山后,白郡监守狱再一次遭受大轰炸。 女监仓里冲进一队人,抢走一名长发女囚。 地上的香姐直接被踩断了手脚筋。 她再也不能站起来,这辈子大概只能躺在床上做一个幸福的小残废。 白郡监守狱事件震惊整个白郡! 商严根本没想到只是一个晌午,在他管辖的地界竟然发生了这么恶性的事件! 在这一天内,接连发生好几件大事。 赵氏地产的公子赵一凡被绑架,赵杰超被一伙歹匪抢走五十万。 警署因厨房煤气罐爆炸导致整个警署大楼断电,配电室短路致使当日所有监控内容毁于一旦。 小李村的歹匪青天白日持仓,良城邳知县维修路的事拉赞助,为救赞助商赵杰超的公子赵一凡,不幸中仓,肩膀中弹,而赵一凡听说是被吓尿了,当场晕厥。 复盘 小李村的歹匪青天白日持仓,良城邳知县维修路的事拉赞助,为救赞助商赵杰超的公子赵一凡,不幸中仓,肩膀中弹,而赵一凡听说是被吓尿了,当场晕厥。 白郡监守狱遭遇一伙不明组织袭击,男监仓被炸毁,囚犯跑了一多半,还劫走女监仓女囚一名。 对方目标很明确,就是为了劫走那个长发女人。 至于长发女人是谁,警署只用了半小时不到就调查出来了,是白郡某位职位不低的衙内绯闻情人。 而且还是商严一派的。 商严大发雷霆,直接在大会上拍了桌子。 那位衙内莫名承受了商严的怒火。 回到家后又对着自家老婆大骂一通。 “你来敢赖我?你自己不检点怨别人?你要是不勾搭上那小蹄子能有今天这事?”他老婆一连三问,把他怼的的无地自容。 “什么叫我勾搭?我跟她一点事都没有!还不是因为你一天天的找我麻烦,我请个大学生当实习生怎么了?” “你送笔又送本的,谁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 那位衙内老婆开着屋门坐地上嗷嗷大哭,怒骂自己嫁了个混球,不要个脸面。 那天姜明带着何棠回到富华大厦紧接着又去警署大楼接傅琛他们。 唐社忙活一整天,还不如人家商若涵一个电话管用。 这让唐社的几个元老人物有些下不来台。 “既然这种事提早发生了,咱们心里也算是有了杆秤砣。”何棠晚上跟林肖爬窗户溜出富华大厦,约了刘猛,唐一,还有李由在一家餐馆包房见面。 “复盘此次行动。都来讲一下。”何棠坐在首位,看向两旁其他人。 林肖首先开口:“社长是八点十分被带走。留下的讯息是回来要做题。我去问了b班老师,然后通过生活老师打听到是被监守狱来的人带走了。我立刻联想到这极有可能是赵一凡干的。” 刘猛紧接着说:“我是在八点三十五分接到的林肖电话。听了林肖的分析后,我和林肖经过两个小时讨论,制定了此次行动计划。我,李由,八人小分队,还有唐社七成的内部成员分成四路赶往白郡,唐三留守。” 李由:“我的任务是到达富华大厦,消除富华大厦今日一整天与唐社成员有关的录像。” 刘猛:“我带了邳裘一起来白郡,邳裘曾经想跟赵杰超合作修路,打算让邳裘跟赵杰超的儿子赵一凡吃饭来稳住赵一凡,让他与外界暂时失去联系,这样就可以引赵杰超出现。” 唐二:“为了让白郡警署瘫痪,猛哥趁着邳裘和赵一凡吃饭的间隙,赶到警署与我汇合。放出三个假消息,消耗警署警力。第一个假消息是富华拐卖人口,第二个是赵一凡失踪,第三个是警署周边小李村有携带木仓可疑人员出动。等到警署所有警备力量和车辆出动后,我和几个弟兄潜入后院,引爆煤气罐,让警署大楼断电,并销毁监控内容,彻底与外界失联,以此保证监守狱营救行动不会受到警署干扰。” 唐一:“我负责在监守狱后山设点,等人等车。正常的计划是先火力集中监守狱男监仓,混淆视听,趁乱营救。但是中间发现一辆载客七人的商务车,车内是社长的朋友,我推测他们的目的与我们一样,情急之下我只能改变策略,将赵一凡带到小李村,并嘱咐邳裘邳知县给赵一凡挡第一颗子弹。我已暗中告知邳知县第一发是空包弹。” 刘猛:“用绑架赵一凡来引赵杰超出现,并抢夺赎金,今天所有出现在外人面前的弟兄,都提前在胳膊上画了‘金’字。” 何棠听完他们的叙述,陷入沉思。 计划听起来是很完美,祸水东引,声东击西,围魏救赵。 “所以,那赎金还在你手里?”何棠问刘猛。 刘猛将脚下的提箱放到桌面,打开提箱,里边是码得整整齐齐的票子。 “这里有五十万,不是带有特殊编号的票子。干净。”刘猛说道。 “邳裘现在在什么地方?” “在白郡医署二院,特意在他胸口口袋里放了一枚铜币,查不出来空包弹。” “计划的确是不错。”何棠说。 其他人面上稍微好看了些。 可是何棠的后几句,让他们再次垂下头。 “商若涵是什么背景,你们应该都知道,尤其是你,林肖,宁可冒着暴露唐社实力的风险,也不肯搭商若涵这条线?” “邳裘前阵子已经是备受关注了,为什么还要拉上他趟这趟浑水,恩?觉得他还不够火,再添一把柴?” “能让警署运转瘫痪的方式有很多种,你们却选择了最愚蠢的方式!整个事件都围绕着赵杰超赵一凡和监守狱,但凡他们有点脑子,不出两日,就能查到咱们这里。” “抛开以上都不谈,最大的败笔就是女监仓安然无恙。如果我在离开后没有给你们发讯息带走那名女囚,今晚上别说是坐在这里谈事情,恐怕咱们几个就要被大杂烩一锅端了!能不能用脑子想想!监守狱其他地方都炸稀碎,唯独女监仓啥事没有,怎么,女监仓特殊对待啊?这不是追着给警署的人送业绩吗!” 何棠拍的桌子震天响。 “最后说一点,八人小分队分成两部分,唐一跟着我,你再选上三个,其余人跟着刘猛。这段时间刘猛低调点,唐社所有娱乐场所闭店,辉煌地下收拾干净,让弟兄们到工厂里住一阵子,等风声过了再从长计议。” 桌上的气氛有些低迷。 何棠见状叹口气:“不过也有可取的地方,兵法书运用得不错,下次记得要用白路的人去解决白路的人。吃吧,菜都要凉了。” “哦对了,从女监仓带出来的那个,送到哪里去了。”何棠想起来长发女人,便问道。 刘猛告诉何棠,长发女人叫李渔,身体状况不是很好,需要长时间调养,现在被送到良城诊所,那家诊所里的人都是自己人,不会泄密。 何棠心里盘算着以后怎么安置李渔。 “社长,有一件事……”刘猛思虑再三,决定说出。 “直说无妨。” “良城到海边的快速路,邳裘是打算跟赵杰超合作的,这次邳裘给赵一凡挡弹估计赞助修路这件事会很快落实。但是邳裘想要修的快速路并不是咱们之前设想的那条。” “哦?不是那条,那是哪条?” “邳裘绕过了老番卫队旧址,在封都郡的五里堠子村借道。” “五里堠子村……”何棠喃喃,这个村子她去过,还碎了村祠堂的神位牌。 说起神息,她已经很久没有去主动寻找藏有神息的神位牌了。 她停留在修神者二阶已经有半年。 这里的神息少得可怜。 她并不着急修炼上的事,修炼那么快抢着去吃席吗? 反正没人打得过她。 “邳裘愿意修就让他修,你去申请一下原先定的那条路线,咱们自费修一条砂石路,这不是有钱吗,能修多长就修多长。”何棠指着那五十万说。 这时期的五十万不算少了,但对于修路来说,杯水车薪。 砂石路是最便宜的一种。 按城市道路规划,以干道为骨架,首先需要有一条横向或者纵向的主干道,城区无横向或者纵向干道那只能说明城市交通网络有待提高。 何棠先前筛选的路线建成后纵向主干道良城东路为中心点,向四周辐射绵远至良城西路,新搭建的路线直达海边,形成与良城东路平行的另两条横向干道。 东向主要出入口有全福街,西向主要出入口则是西郊工厂三百米范围。 这条快速路一旦建成,唐社将稳坐良城钓鱼台,进可攻退可守,提前凝聚成方格式的干道网,可以达到各个据点间快速支援的目的。 “是。”刘猛将这件事记下。 “明天请两天假,我去趟海边,刘猛跟着我,带上钱箱。”何棠记得滨海海边有一家辨石坊。 “是。” …… 滨海,封都郡地界,海边有几家不小的海鲜市场,来游玩的游客总是会来这里买一些新鲜海货带回去。 在滨海不远处有一家三层楼高的旅店,天历元年初,有闲钱出来旅游的人还没有那么多,旅店看起来也就有些冷清,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住店。 “齐格青旅……七个情侣?好名字。”何棠念着旅店招牌笑道。 刘猛戳戳僵尸脸的唐一:“社长今天好像心情不错。” “恩。” “昨天还大发雷霆,今天就阴转晴了。” “恩。” …… 何棠三人开了两间房间,何棠一间海景房,唐一和刘猛一间标间,海景房在三楼,标间在一楼,二楼都是大床房。 到旅店的时候已经晌午,刚好赶上旅店的午饭时间。 何棠几人分开坐在一楼大厅用餐区,形成三角区域。 他们几人吃饭速度很快,何棠想了想,决定先去一趟辨石坊打个样。 本金已到位,在这里待上两天,修路指日可待! 赌石 本金已到位,在这里待上两天,修路指日可待! 几人垫吧了点点心后就出发了,赌石的小坊子距离旅店不算太远,步行了大概二十来分钟便到了。 这种民间赌石坊子,店门口都会摆放不少大大小小的毛料原石,明码标价,现场切割,几人刚到门前的时候,一个穿着时髦的女郎拉扯着她的白裙子嘟囔:“太味了吧,这也没有什么啊,里面乱哄哄的……石头还都是脏兮兮的。” 门口弯腰挑选石头的几个中年男子听闻,斜眼看了一下时髦女郎,这种什么都不懂的外行人真是让人气不过:“看石头就进来,不愿意看就赶紧滚蛋。” 时髦女郎嘴巴一撅,轻蔑的踩着几块碎石飘然离去。 “这就是赌石坊?”刘猛看着这座宽敞的小院,里边大大小小摆满了石头。 石头大多看着其貌不扬,个别几块带绿的都围满了人。 来时何棠跟刘猛普及了赌石相关知识,现在刘猛只是个只知道有翡翠这么个东西,但是翡翠原石长什么样却不知道。 了解了一两分皮毛都算不上的理论知识,实际操作为零。 何棠背着手挨个看石头,刘猛跟唐一也随着人群东看看西看看。 赌石坊子的老板是个有些富态的中年人,身宽体胖,见着何棠年纪不大并没有多关注,倒也没冷落,简单讲了讲门口的石头20到100元每斤不等,院子里的大多是100元到500元每斤,里屋的内堂还有一些擦出窗口的上好料子,价格也偏贵一些。 何棠随便逛了逛,用手指肚摸摸石头,因为身体原因,冥眼她不敢使用次数太多。 心中默念:冥眼! 顿时眼睛里淡淡金光氤氲,透过石头的外皮,看到里面灰扑扑一片,什么也没有。 拨开眼前的废石,她开始看下一块。 好在看这种石头并不需要耗费太多异能。 连着看了七八块都没有出绿。 何棠心想里屋的石头会不会有出绿的可能。 “哎,小孩儿,里屋不能进。”富态中年老板挺着大肚腩,撮着牙花挡住何棠去路。 他那半个身子直接挡住了整扇大门。 这要搁以前,她开着轰炸机就把这破地方给炸稀烂! 不拿豆包当干粮? 何棠黑着脸离开。 走到院子一块大石头旁,利用冥眼直接看向里屋。 里屋的石头不多,但个头够大。 最重要的是…… 她看到绿了! 有一块带着丝带般的绿意,大概有两指宽。 还有一块相对小一些的,两个拳头大小的高绿! 龙到处有水! 狗屎地子出高绿! 龙,指的是翡翠中的绿色,因为翡翠中的绿色常常呈带状延伸,就像龙在翡翠里遨游。 一般绿色所到的地方,其底子、翡翠的水头都会比其他的地方好,这就是所谓的龙到处有水。 那什么是“狗屎地”呢? 这是翡翠赌石界的一种行话,指的是品质最差的翡翠。 这类翡翠质地粗糙、不透明且杂质较多,呈黑褐色或者黄褐色,看起来就像是狗屎。 在“狗屎地”的翡翠原石中,也有可能会有高绿出现,只要出高绿,大多种水极好,但也不是每一块“狗屎地”都能开出高绿,相反,狗屎地出高绿极低。 这会儿的珠宝公司很少去通过赌采购翡翠原料,大多采购明料,把风险降到最低。 只有少部分业内人士热衷于赌性最大的暗料,在他们看来,赌石最多就只能擦开点皮,切开了怎么能叫赌呢? 切开的石头,只要稍微好一点,价格马上就上去了,即使赌涨了赚头也不大,而暗料或仅仅擦开点皮的料价格低,解涨了可以赚大钱。 来这里的大多是白郡或者封都郡爱好赌石的小老板,花个一两万或者几千块,买几块石头玩玩。 真正的赌石业内人士,在这里还是不多见的。 即使有一两个,也不会来到这种小坊子。 像刚才何棠看到的“狗屎地”,大多都是些垮石,但是碍于“狗屎地”价格偏高,也是有出高绿可能性,这才被放进里屋。 骗骗那些不懂行情的新人,傻老板。 何棠记下两块出绿石头的位置,让唐一提着箱子直接找那个胖老板进里屋。 胖老板一见唐一提着箱子的气势,直接笃定这是位大金主。 知道唐一要买那块“狗屎地”后,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那脸上的横肉就差怼到眼上了。 两块石头加起来重二十来公斤,里屋的价格大多是上千元一斤。 胖老板很是和蔼的给唐一抹去了零头,只要五万块。 另外何棠还在院子里发现了一块不小的出绿的原石。 让唐一去找了解石师傅现场解石。 门口和院里看石头的人一听说有现场解石的,都纷纷来到解石师傅那里等着看。 唐一拿着三块石头到了解石师傅那里,围观的人群里便开始对这三块石头进行解析。 “这块怎么瞅着这么像狗屎地子啊!” “是啊!你看着颜色纹路,可不就是标准的狗屎地子嘛!” “我还以为是个什么人物要现场解石,原来是个新手。” “哼,愣头青,摔个跟头就知道疼喽!” “这赌货我看悬啊,翡翠一般在开采出来的时候,裹着一层风化皮,这层皮看着并不老旧,定是被原石切下来的边角料。” “确实,这切面还很新,应该是刚刚被切下不久。” “翡翠里有山料和仔料,山料是未受风化破碎而与原岩长在一体,无bao皮而且内外相同。籽料是经受风化破裂。经水土或河流冲刷转移形成外壳bao皮,仅仅只是看皮色是不行的,石料的外壳特征与产地地质、土壤、植被及水质有关系,新旧不能代表什么。”一位老人说道。 这时在坊子里屋走出一位老人,穿着一丝不苟,手里拄着一根梨花木的拐杖,白色的汗衫应该是雪纺料子了,在这个物质匮乏的年代,雪纺料子足以证明老人的地位不低,说是称霸一方的豪绅不为过。 一块未经开窗的翡翠,除了形状和重量,外表外,谁也说不清里面是什么,唯有切割剖开,才能有真实的结论。 赌石的人,凭着自己的经验,依据皮壳上的表现,反复进行猜测和判断,当有两个以上的人提出不同看法时,便产生了赌,切割石头,行里称为“解石”或“切石”。 切割后出现了好的种水绿色,称为“涨”,反之便是“垮”。 解石师傅撸起袖口,开始解石,第一刀下去,白花花一片。 “啧啧啧,垮喽垮喽!” “不还有两块嘛!” “那两块看着就不行。” “完了完了,第一刀一般就是开天窗,出不了绿估计就是废石了。”围观的几人直摇头。 解石师傅开始在另一侧慢慢下刀。 “出绿了!出绿了!”有人忽然喊。 这人一喊出来,所有人都扒着头往里看。 “水头还算可以,通透度蛮高,这一块肯定是赚了。” “这一块我出三千块!” “三千块糊弄谁呢,我出四千。” “八千块!” “你们可真是欺负新手啊,人家这是从里屋买的原石,能让你们几个混球几千块买走?” “这都才刚刚出来一点绿,这要是后面还是绿,那可就不止万八千块了,少说也得一二十万。” “看着水头虽算不得小极品,但是拳头大小的翡翠原石市面上至少要二十万。” “不是还有两块的吗,看看另一块是不是也出绿。” 解石师傅看向唐一,唐一对于这个并不懂,但是社长说了,解石,那肯定就是全都切了。 唐一对着解石师傅说道:“接着解。” 解石师傅甩了一把额上的汗,那一位从内室走出来的老人说:“这一块我出三十万,你有的赚,我也有的挣。” 那位老人指的是刚开始解的第一块翡翠,何棠估摸着那一块要市价三十五万左右,这老人给的价格倒还算实诚。 何棠在人群中对着唐一点点头,唐一会意。 “我姓张,你叫我一声张伯不算亏。”老人笑呵呵的说道。 唐一给他叫张爷爷都够了,这一声大伯也算是拉近些关系。 “张伯。”唐一说道。 等到第二块解完差不多下午两点,被一个满脸坑洼的中年人花了二十万买走。 第三块狗屎地子居然卖出了一百万的高价。 是那位张伯买的。 一百五十万的支票摆在唐一面前,到现在他还有些不可思议,就这么一会功夫就整来了一百五十万,这点破石头居然有这么高的利润。 加上箱子里剩下的四十几万,他们现在有将近两百万的可支配流动资金! 仅仅是一个中午! 早知道这东西来钱这么快,何苦捡垃圾那么多年! 唐一非常郁闷。 捡垃圾,是他的噩梦。 张伯透过唐一直接看向人群里的何棠。 他对着何棠友善一笑。 他这活了大半辈子的人,怎么可能会看不出唐一只是代理人,真正挑选出绿石头的是隐匿在人群里的那个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