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育儿师天降,携26子共谱华章》 第1章 婆媳过招 炎炎七月,临安城首富范府后宅,翠竹院。 “凌霄,小心。”昏睡中的柳清漪大喊一声,她额头汗水涔涔,整个人似乎被魇住了。 “小姐,你醒了?”一个容貌姣好,丫鬟装扮的小姑娘听到内室的动静,急忙跑了进去。 柳清漪眼皮跳动频率变快,她似乎听到有人在耳边说话,哭哭啼啼的很吵。 “哭什么,打电话叫120啊。”梦中的柳清漪一着急,一个激灵清醒了。 一旁的小丫鬟看到了,惊喜的扑上前,摇着柳清漪,说道:“小姐,太好了,你终于醒了,吓坏如烟了。” 柳清漪被她摇的头昏脑胀,本能往床的内侧挪动一些。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任由这姑娘摇下去,她怕是要脑震荡了。 如烟没有注意到柳清漪的小动作,自顾自输出。 “小姐,如烟知道你委屈,可那些莺莺燕燕嫁过来也是做妾,还是要尊敬你这个正妻,晨昏定省。 你可一定要想开啊。” 妻?妾?这都哪跟哪啊! 意识渐渐回笼,柳清漪悄悄打量着所处的环境。 这古色古香的卧室是哪里? 这小姑娘是谁? 我不是在救范凌霄的时候出车祸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柳清漪对一切摸不着头绪,唯一可以打探消息的,大概只有眼前这个自称叫如烟的小姑娘。 “如烟,我这是怎么了?头疼得厉害,什么也想不起来了。”柳清漪看着小姑娘泪眼朦胧,初步判断她可以信任。 “啊?小姐,看来这次你是真的被伤的很了。 你都忘了吗?爷要娶九姨娘进门,你收到消息便气晕了。 老夫人传话过来,等你醒了,让你去她那里一趟。” 九姨娘?老夫人? 被这关键字眼一刺激,一些不属于柳清漪的记忆疯狂涌入脑海。 柳清漪是临安城书香世家柳家的嫡女,五年前被临安城首富范府嫡子范聿恒重金求娶。 柳清漪父亲病重,家中还有一个很会读书的弟弟,即使柳父对这亲事有所不满,依然同意了。 哪里知道柳清漪嫁过来当天,范聿恒便将养在外面的赵氏和一双儿女接回府,抬了赵氏姨娘。 柳清漪颇有傲气,最重规矩,一病不起。 柳父收到消息,深觉愧对女儿,含恨而终。 柳清漪的婆母是个狠角色,压着儿子道歉,要交出管家权弥补柳清漪。 范聿恒对柳清漪越发厌倦。 柳清漪哪里见识过这阵仗,她拒绝了婆母递过来的橄榄枝,整日把自己禁锢在后宅,和范聿恒越发生疏。 她嫁过来五年,依然是处子之身,范聿恒却已经娶了九房姨太太。 柳清漪这婆母也很有意思,范聿恒每娶一房妾子,她就让出一次管家权。 …… 柳清漪接收信息完毕,大脑懵懵的。 她这是穿越了?穿到了大庆朝同名同姓的才女柳清漪身上?! 大庆朝等级制度森严,商贾地位最低。 范家虽然坐拥半城财富,依然求娶不到权贵家的女子。 柳清漪是范老爷子生前为儿子娶的,他一生子嗣单薄,仅有妻子生的一儿一女,和两房妾室生的两个女儿。 可他妻子出身商贾,妾室是普通农户的女儿。 纵然他于经商一途颇有天赋,积累下万贯家财。 可是孩子们未必守得住啊。 范老爷子煞费苦心,选了柳清漪。 柳清漪的弟弟柳禹琛聪慧,才思敏捷,由范家供养出来,必会感怀他们的恩情。 事实证明,他眼光确实不错。 柳禹琛九岁时,已经以第一名的成绩过了童试,取得了乡试的报名资格。 三年后仅十二岁,教导他的夫子便建议可以报名乡试,熟悉一下流程。 结果柳禹琛的名字赫然出现在中举的名单上,虽然排名比较靠后,也是实打实的举人了。 如此少年天才,如果不是范老爷子出手果断,愿意供养柳禹琛的商贾大有人在。 柳清漪十五岁那年嫁到范府时,柳禹琛年仅九岁。 柳清漪嫁人五年多,心气郁结,和唯一的弟弟联系也甚少。 她如今都快忘记弟弟的模样了。 如今情况变了,换了芯子的柳清漪,她曾经是个有着丰富经验的育儿师。 老师嘛,对于优秀的学子都是偏爱的,更别提这人还与自己是血亲,必须走动起来啊。 “小姐,你还好吗?有没有想起来什么?”如烟看着柳清漪脸色一会儿一变,偶尔还笑出声,有些惊疑不定。 “如烟,帮我梳头,我们去见婆母。”柳清漪收敛心思,没有直面回答。 看到柳清漪再次恢复那副冷清的熟悉模样,如烟如释重负,“小姐没事,真的太好了。” 如烟有一双巧手,很快梳好发髻,拿了梳妆匣让柳清漪选头饰。 柳清漪随手选了一只样式简单的珠钗,换了一身蓝色的襦裙,便赶往松鹤院。 松鹤院在府邸最深处,清幽安静,是柳清漪婆母的居所。 翠竹院和松鹤院之间有一个跨院,同样属于正房。 柳清漪的身影刚出现在松鹤院,周嬷嬷便一脸笑容迎了出来,“夫人来了,老夫人一起念叨你呢。” “有劳周嬷嬷了。”柳清漪笑着回礼。 周嬷嬷是婆母的陪嫁嬷嬷,深受婆母信赖,柳清漪自然不会与她为难。 周嬷嬷脸上笑容更加灿烂,态度殷勤了许多,“夫人,客气了。” 进屋后,见到婆母,柳清漪屈伸行礼:“婆母,安好。” “清漪啊,快来坐。身子可大好?”婆母面露担忧,查看一番,得出结论:“瞧着人又轻简了些,真让人心疼。” 柳清漪笑而不语,静静等着走流程。 果然,婆母的安抚还是老一套,连说辞都不变。 “周嬷嬷,快把库房的钥匙和账册拿来。” 周嬷嬷拿出准备好的账册,从旁助攻:“夫人,你有所不知,老夫人这两天有多糟心。 总想着做些什么好补偿一二。” 婆母坐在主位,笑得一脸和煦,亲热的拉着柳清漪的手,说道:“清漪,好孩子,委屈你了。恒儿啊,算了,不提他。 这是库房的钥匙和账册,你拿着,以后这家里就交给你了。 我这年纪也大了,一天天从觉得力不从心。” “谢谢母亲。”柳清漪接过钥匙和账册。 “哎,就知道你,”婆母话说了一半,看着柳清漪居然真的收下了管家权,卡壳了。 旁边的周嬷嬷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不是应该推辞吗?同样的场景上映过八次了,这次怎么变了?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婆母也有些瞠目,但她毕竟见识过不少大风浪,顺势改了口。 “好孩子,母亲就知道你不舍得我一直操劳。 你有这份孝心,我感怀在心。 只是你这身子骨……” 柳清漪看着婆母这副惺惺作态的样子,有些好笑。 “母亲,我的身体不妨事。 病了一场,我彻底觉悟了。 以前是清漪太惫懒了,劳烦母亲一直为家事所累。 在本该含饴弄孙的年纪,还不能享天伦之乐。”柳清漪一脸愧色,很是认真看着婆母。 “咳,咳,”婆母不自觉咳嗽两声,缓解尴尬。 柳清漪顺势起身,轻轻帮着婆母拍打后背。 关切询问:“母亲,好了些吗?天气炎热,但也不能过多贪凉,冰镇水果还是好吃。 我吩咐厨房煮些润肺止咳的川贝雪梨汤,让人给你送过来。” 婆母得了台阶,面色缓和许多,“有心了。” “都是儿媳本分,”柳清漪垂首,不去看婆母的脸色,“母亲,儿媳先告退了,有事你让周嬷嬷唤我。” 柳清漪的视线渐渐消失在视野。 松鹤院内的主仆二人面面相觑。 “老夫人,我怎么瞧着夫人跟变了个人一样?”周嬷嬷率先问出心中疑问。 婆母望着柳清漪离开的方向,眼底晦涩不明,须臾过后,轻笑一声:“这府邸怕是要变天了,也好,总是一成不变,也没有什么意思。” 第2章 掌家立威 “小姐,你终于想通了,不和钱过不去了?”如烟惊喜的接过库房钥匙。 柳清漪幽怨的看了她一眼,扎心了,老铁,哪个大傻会想不开,对钱有意见? “叫上几个帮手,我们去库房盘点一番。”柳清漪淡定吩咐一声。 “好嘞,小姐,你瞧好吧,保证给你办的妥妥的。”如烟抬头挺胸,一副扬眉吐气的模样。 柳清漪笑着点点头,原主是个主子,尚且过的憋屈,更别提跟着她的丫鬟了,她太能理解这感受了。 可看着如烟得意忘形的样子,柳清漪觉得有必要再嘱咐一番,“等一下。” “小姐?”如烟诧异地停下脚步,心里直打鼓,该不会小姐改变主意了吧? 她这副小心思柳清漪看在眼里,觉得好笑。 她很想告诉如烟,支棱起来吧,从此刻起,以后你可以在这府里横着走。 权衡一番,时机不到,等做出成绩再说。 “既然我已经接下府里内务,以后叫小姐不适合,还是唤我夫人吧。”柳清漪对新身份适应良好。 “夫人,如烟明白你的心意,你的好日子都在后头呢。”如烟眼前一亮,羞涩一笑,跑开了。 此刻她心理活动丰富:谢天谢地,小姐终于想通了,以后再给爷生个一儿半女的,在这范府地位彻底稳了。 搞什么,怎么换个称谓,还红脸呢? 柳清漪半点没有接受到如烟传递的信息。 她轻轻摇头,既然想不通,也没必要钻牛角尖。 如烟是原主的陪嫁丫鬟,二人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非一般主仆可比。 原主对如烟是很信任的,柳清漪观察一番,也觉得这小丫头伶牙俐齿,虽然有些话唠,也是可用之才。 悉心培养,做个副手还是可以的。 如烟果然没让她失望。 她人简单在府邸转了一圈,也不见她做什么,柳清漪掌家的消息已经像长了翅膀般飞速传播。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全府上下,人尽皆知。 不多时,如烟带着几个管事模样的人回来了。 “夫人好。”几人异口同声。 柳清漪过去总是缩在院子里,自怨自艾,对几人还真没有什么印象。 如烟上道的开始介绍:“夫人,这是府里负责对外事宜的刘大管事。” 被介绍的是一个中等个头,身形圆润的中年男子。 他冲着柳清漪微微颔首。 柳清漪微笑回应。 “这位是负责……”如烟依次介绍一番。 好家伙,府里主要管事基本都到齐了。 柳清漪赞赏地看了一眼如烟,做的不错。 小丫头,屈才了啊,跟着不争气的主子蛰伏五年多,一旦抓住机会,光芒藏不住了。 柳清漪已经想好了会遇到各种试探、推诿,她也不着急正等着有人往枪口撞呢。 杀鸡儆猴多好用的套路,可惜,用不上了。 刘大管事在柳清漪脸上看到了一点遗憾,他深深低下头,夫人看起来并不像传闻中那么懦弱。 “今天叫大家来此的目的,想必诸位已经知悉。 府里事务繁琐,盘点还需劳烦各位管事费心。” “应该的,都是我等份内之事。”几个管事纷纷大表衷心。 端谁的饭碗,他们心如明镜。 要是这点眼力也没有,也混不到现在的位置。 如烟带头走在前面,一众管事轰轰烈烈跟在后面。 库房到了,如烟上前打开门。 柳清漪大致查看了一番,东西虽多却摆放整齐,条目也清楚。 看来以前的管理也不算差,只是这其中有多少水分就不得而知了。 \"刘管事,派人将这些册子都誊抄一份,原本先放在这儿。 誊写完后再逐一核对。\"柳清漪转身对刘大管事吩咐道。 \"是,夫人。\"刘大管事应声后便开始安排人手干活。 柳清漪则拿起一本册子仔细翻阅起来,她必须做到心中有数。 然而,看着看着,她的眉头逐渐紧锁。这些账目看似毫无问题,但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正当她思考之际,一个小厮匆匆跑来,在刘大管事耳边低语了几句。 刘大管事脸色微变,看向柳清漪,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惊讶。 柳清漪正思索着那些作假的手段,无非就是以次充好,多报虚报,账目实物不符等。 这些可难不倒她,她十多年幼教生涯,从育儿师一步步成为幼教集团首席,每个职位都干过,许多门道一清二楚。 她没有察觉到库房内气氛微妙的变化。 “夫人,”刘大管事打断了柳清漪。 “有发现?”柳清漪目光灼灼看着他,这是要站队了吗?聪明人啊! “柳公子来了,老夫人已经请人到松鹤院了。刘大管事禀告完毕,垂首而立,态度更恭敬了。 柳公子? 柳清漪一时还没有想起这又是哪号人物。 等到反应过来,喜出望外。 “是禹琛来了!太好了,刘大管事,这里交给你了。” “夫人放心,定不负所托!”刘大管事郑重表态。 秋闱在即,三年一次的改换门楣的机会,这范府怕是真的要变天了。 刘大管事话音未落,柳清漪人影已出现在库房之外。 如烟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留在原地。 她要帮夫人看着这里,绝不能让这些人联合起来糊弄夫人。 存在感一直很弱的如意,看了一眼如烟,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她是府里配给夫人的丫鬟,可夫人性子别扭,除了信任她的陪嫁丫鬟如烟,与她们并不亲近。 赵嬷嬷也是分配到夫人身边的,她经常找机会偷懒。 还教训如意没事不要往夫人跟前凑,不要惹夫人心烦。 可如意不这么想,她是被家里卖给范府的,身家性命都在别人手里。 怎么敢不尽心伺候。 无奈夫人性子淡泊,不争不抢。 如意战战兢兢度日,发觉夫人不是苛刻的性子,松了口气。 觉得这样也挺好,只是可惜没有出头机会,不能多攒些钱寄给家里。 可是九姨娘入门后,夫人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这感觉很奇怪,如意也说不明白,但她不笨,下意识觉得这是个表现的机会。 夫人开始管家,府里内务那么多,正是用人的时候。 只要她用心做事,能够得到夫人信赖,以后一定有出头之日。 柳清漪到了松鹤院,即刻便有人上前请她进去。 如意静静地在外面候着。 “清漪啊,快来,禹琛来了,你们姐弟许久没见,好好叙叙旧。” “姐姐。”柳禹琛笑着向柳清漪打招呼。 柳清漪仔细打量一番:“禹琛长高了,姐姐出嫁那年,你才到我这里。”柳清漪比了一下腹部的位置。 原主对这个弟弟还是很疼爱的,柳清漪原本以为她情绪波动不会太大,可此刻她不自觉红了眼眶。 一定是原主的感情在起作用。 “姐姐。”柳禹琛也有所触动,“一别五年多,你过得好吗?” 旁边的老夫人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两声,毕竟自家人知自家事。 儿子干得那些混账事,实在说不出口。 柳禹琛见状,更是担忧的看着柳清漪。 姐弟俩性子有一些相似之处,都很执着。 这份关心,柳清漪体会到了。 大概真的是血脉相连吧,她看到柳禹琛,打心里欢喜。 “姐姐挺好的,婆婆很看重我,府里的一切内务都交由我打理。”柳清漪避重就轻,偷换概念。 那个背景板夫君,还有九个小妾,这些污耳朵的事情,还是不要打扰弟弟了。 柳禹琛点点头,不知道信了没有。 柳清漪也没打算瞒过一个高智商的学霸,她的事情不难应对,倒是柳禹琛,马上要参加秋闱,怎么会这时候来了范府。 “禹琛,见到你姐姐真的很开心。可是秋闱在即,还是要多温习功课为好。” 提前秋闱,柳禹琛笑了。 “夫子介绍了京城的方宜山大儒来考究辅导我的功课,为秋闱做准备。 我进京途中路过此处,特来看看姐姐。” 第3章 谋定后动 柳清漪得知弟弟柳禹琛将得大儒方宜山亲授,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婆母赵氏一边品着香茗,一边对柳禹琛赞不绝口,那双保养得宜的手从袖中取出一张银票,递给身边的贴身嬷嬷,语气慈爱地说:“这是我给禹琛的盘缠,拿去吧。” 柳禹琛连忙行礼,声音恭敬:“多谢老夫人。” 就在这其乐融融之际,门外传来通报声,范府主子范聿恒携九姨娘踏入屋内。 九姨娘身姿婀娜,步履轻盈,却因体弱,每走两步便要轻咳一声,那病态的美感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室内气氛瞬间变得微妙,柳禹琛脸色铁青,心中为姐姐不值。 姐姐才情横溢,名动四方,原以为范聿恒求娶后会珍惜,却不料…… 老夫人赵氏见状,忙笑着打圆场:“聿恒听说禹琛要来,特意放下手里的生意赶回来,可见他对你的重视。” 范聿恒对柳禹琛的态度确实客气,他无视柳禹琛的臭脸,从袖中取出一张三千两的银牌和一把钥匙,递给柳禹琛:“这是我送给你的,京城的那处宅子,你到了住处后,看到信物,那些下人自会听你差遣。” 柳清漪微微颔首,示意弟弟收下,然后亲自向范聿恒道谢。 柳禹琛看着姐姐为了自己忍辱负重,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在会试中取得好名次。 九姨娘款步上前,向柳清漪敬茶。 柳清漪端起茶杯,大大方方地喝了。 九姨娘好奇的看了一眼柳清漪,便低下头做鹌鹑状,夫人的这个性子似乎跟传说中不同。 不打紧,只要不难为她就好,她也没想着越过她去。 做个受宠的小妾她不香吗?何苦去管全府那些乱七八糟的内部。 柳清漪拜别婆母,带着柳禹琛回到翠竹院,说些贴己话。 翠竹院内,柳清漪拉着柳禹琛的手,语重心长地提醒他:“科举考试最忌夹带私货,你一定要小心防范小人,不要被陷害了。 考试期间,多带些便于存储的食物和干净的饮水。” 柳禹琛点头应下,眼中满是感激:“姐姐放心,恩师也反复提醒过,我会注意的。” 在松鹤院,老夫人赵氏看着病弱的九姨娘,不禁摇头。 她不满地看了范聿恒一眼,心中暗想,这种一看便知不易生养的女子,何苦娶回来添堵。 范聿恒赔笑着,他知道母亲最疼爱他这个唯一的儿子,并不会真心怪罪。 但他也听出了母亲的警告,不可怠慢柳清漪,以免惹怒了前途无量的小舅子。 范聿恒点头表示明白,他一直都将柳清漪供着,只是柳清漪性子别扭,不容人。 老夫人却觉得,柳清漪似乎跟变了个人似的,具体如何,还需再观察。 …… 翠竹院内,柳清漪望着窗外斑驳的树影,轻声对柳禹琛道:“禹琛,你不如在府中留宿一晚,明日再启程如何?夜间出行,总是不便。” 柳禹琛微微欠身,婉拒了姐姐的好意:“姐姐,范府人员众多,我看着心中烦躁。 再者,我也想早些到京城安顿,好全心备考。” 柳清漪眼中闪过一丝遗憾,但她并未强求,只是轻轻点头,吩咐身边的丫鬟:“去告诉厨房,准备一顿丰盛的午宴,用过饭后,让禹琛简单休息一下再上路。” 柳禹琛到来后的情形,范府的下人们都看在眼里,他受到了最高格的礼遇,因此厨房里的人也格外用心地准备了一桌佳肴。 午宴时分,柳清漪与柳禹琛坐在翠竹院的餐厅内,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 用餐时,柳清漪眼中难掩忧虑。 “禹琛,出行在外,安全最为重要。”柳清漪从袖中取出一把小巧的带剑鞘的短剑,递给柳禹琛,“这把剑你贴身佩戴,以防万一。” 柳禹琛郑重地接过短剑,眼神坚定:“姐姐放心,我省的的。 我身边的随从小厮也有几分拳脚功夫,我也不是文弱书生。” 柳清漪看着眼前俊秀挺拔、丰神俊朗的弟弟,心中不由得放松了一些。 她想起了那些科举高中后被捉婿的有趣故事,忍不住笑出声来。 柳禹琛见姐姐突然发笑,不明所以,但见她开心,自己心中的阴霾也一扫而空。 既然姐姐不在意姐夫的花心多情,自己又何必耿耿于怀。 午宴过后,柳禹琛在翠竹院的一间客房中稍作休息。 柳清漪亲自送他到房门口,目送他进去后才转身离开。 客房内,柳禹琛将短剑挂在腰间,感受着它的分量,心中暗自发誓,此次会试,定要不负姐姐期望,一鸣惊人。 夕阳西下,柳禹琛整理好行囊,向姐姐告别。 柳清漪站在翠竹院的门口,目送着弟弟的身影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府门外,她才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回到院中。 她的生活还一团乱麻,为今之计,只有尽快理顺府里内务,才能抽出精力关心弟弟。 …… 范府深处,松鹤院内,老夫人赵氏在躺椅上闭着眼睛假寐。 “老夫人,柳公子已经启程。”周嬷嬷回禀着收到的消息。 “嗯,传信给京城那边的人,用心照顾着,别出了什么岔子。 ” - 如烟踏着轻快的步伐从库房归来,她的脸上洋溢着喜悦,一进门便向柳清漪禀告:“小姐,库房的账目清清楚楚,并没有太大的出入,您可以放心大展拳脚。” 柳清漪坐在书桌前,手中把玩着一支狼毫笔,闻言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但随即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她轻轻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婆母毕竟是商贾出身,年轻时便能叱咤商场,成为老爷子的贤内助,那些下人想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耍花招,自然是难上加难。” 如烟点头附和,眼中满是敬佩:“是啊,老夫人的火眼金睛,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逃过的。” 柳清漪将库房账册放在一旁,转而审视着其他的账册。 府里内务无足轻重,接下来的才是真正的考验。 那些下人虽然被老夫人震慑,但未必会真心服她这个年轻的夫人。 毕竟她嫁进范府,一直都毫无作为。 柳清漪自然明白人心易变,那些人不摸清自己的斤两前,不会露出底牌。 但是一旦发觉自己胸无点墨,只是纸老虎,不糊弄自己才怪。 “如烟,把外面的账册拿来。”柳清漪吩咐道,声音中透着一丝坚定。 如烟连忙将一叠账册放在柳清漪面前。 柳清漪翻看着,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要想让这些人真心服她,就必须提升府里店铺的生意利润,提高府里人员的福利待遇。 只有实打实的利益才能收服人心。 只会空喊口号,画大饼,只能换来表面的虚与委蛇。 “要从哪里入手呢?”柳清漪自言自语,目光最终停留在了一间出售笔墨纸砚的店铺上,“就从这里牛刀小试吧。” 柳清漪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府外繁华的街道,心中已经有了计划。 “如烟,你去准备一下,明日陪我亲自去一趟‘文墨轩’,我要亲自看看那里的经营状况。”柳清漪说道,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如烟应了一声,转身去准备。 柳清漪则重新坐回书桌前,开始细细研究起“文墨轩”的账目来。 夜幕降临,翠竹院内的灯光柔和而温暖。 如意不声不响端了茶水点心进来,轻轻放在桌上。 “夫人,您累了一天了,要不要吃点东西休息一下。 这室内光线太暗,时间久了,眼睛也吃不消。” 如意声音轻柔,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你叫如意,是吧?用心了。”柳清漪对这个低调的小丫鬟有些印象。 今天一天她出现的频率可是很高呢,是个有眼力劲的。 “是的,夫人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如意面露喜色,夫人终于看到她了,她是不是要熬出头了? 第4章 空间初现 夜色如墨,翠竹院内的烛光摇曳,柳清漪刚陷入浅眠,便被一阵凄厉的哭声惊醒。 她心跳加速,匆忙披上了一件月白色绣花外衣,系上腰带,步履匆匆地跟随急匆匆进来的如意。 如意脸色苍白,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夫人,不好了,大少爷范凌霄高烧不退,赵姨娘在门外跪着,求夫人救命。” 柳清漪心中一紧,这年代的医疗条件落后,高烧对孩子来说无疑是致命的。 她来不及多想,踩着绣花鞋,穿过曲折的回廊,来到了梅花院。 院内,赵姨娘身着素衣,泪痕满面,跪在冰冷的石板上,看到柳清漪,像是看到了救星:“夫人,求您救救孩子。” 柳清漪走进屋内,看到床上浑身颤抖的范凌霄,心中一阵惊愕。 这孩子与自己曾经的学生如此相似,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诡异。 但她知道,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她轻轻触碰孩子的额头,烫得她几乎缩回手来,心中估算,这温度恐怕真的逼近了40c。 柳清漪神色严肃,问道:“府医何在?”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颤巍巍地上前,声音带着哭腔:“夫人,老朽已经尽力,实在是无能为力。” 柳清漪深吸一口气,冷静吩咐:“如意,叫马厩的小厮套上马车,你们去临安城请名医,无论花多少银子,都要把人请来。” 等待的过程,柳清漪心急如焚,要是有现代的退烧药——布洛芬该多好。 她闭上眼睛,默默祈祷凌霄快点好起来,可她竟然在眼前看到了一个透明的空间,里面摆放着她的办公室常用的药品,空间布局和她的办公室很相似。 柳清漪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可以用意识取出空间内的东西。 “夫人,水来了。”一个小丫鬟及时送来了温水。 柳清漪迅速将药剂加入水中,轻轻扶起范凌霄,喂他喝下。 赵姨娘在一旁看着,眼中满是疑惑和期待。柳清漪喂完药后,轻声嘱咐:“赵姨娘,孩子接下来会出汗,要及时擦拭,衣服湿了就换上干爽的,他很快就会退烧的。” 赵姨娘虽然将信将疑,但此时已无他法,只能按照柳清漪的话去做。 不一会儿,范凌霄的额头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呼吸也渐渐平稳。 赵姨娘惊喜地发现,孩子的体温真的在下降。 “谢谢夫人。”赵姨娘跪在地上,向柳清漪连声道谢。 柳清漪轻轻摇头,说道:“快起来,这烧退下去,还不能松懈。 多给凌霄喂水喝,他出了太多汗,缺水会虚脱的。” 赵姨娘不懂这些,柳清漪现在就是她的救命稻草。 “妾室全听夫人吩咐。”赵姨娘感激地行了一礼。 柳清漪默默看着范凌霄熟睡的脸庞,思绪万千,眼前的凌霄是否也换了芯子? 无论如何,希望他能平安度过这一关。 - 夜色浓重,如意和范府的小厮急匆匆地穿过府邸的幽深小巷,直奔马厩。 灯笼在夜风中摇曳,投下斑驳的光影,两人的脸色在光与暗中交替,显得格外紧张。 如意身着一件深蓝色衣裙,发髻整齐,但此刻已顾不上仪态,只想着尽快请到名医。 小厮则穿着粗布衣裳,肩上搭着一件披风,手提灯笼,步履匆匆。 到了马厩,小厮迅速地套上马车,选了一匹最为健壮的马。 如意则焦急地站在一旁,不停地催促:“快点,小六,大少爷等着救命呢!” 小六是范府的马夫,手艺娴熟,即便在夜色中,也能迅速准备好马车。 他一边检查马具,一边回应:“如意姑娘,您放心,这马儿跑得快,咱们一定能尽快请到大夫。” 马车准备就绪,如意和小六跳上马车,小六一扬马鞭,马车在夜色中疾驰而出,车轮压过青石板路,发出急促的声响。 临安城的夜晚并不平静,街道上仍有行人往来,但如意和小六无心理会,他们只想着赶到城里最有名的医馆——仁心堂。 马车在仁心堂门前停下,如意顾不得马车还未停稳,便急匆匆地跳下,直奔大门。 她用力拍打门环,急促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 门房的仆人睡眼惺忪地打开门,见到如意焦急的神情,立刻清醒了几分:“姑娘,这是怎么了?” 如意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快,快请你们的大夫,我们范府大少爷高烧不退,急需救治。” 仆人不敢怠慢,立刻回屋叫醒了仁心堂的坐堂名医张大夫。 张大夫披上外衣,拿起药箱,跟着如意和小六上了马车。 马车再次启动,这一次,车内多了张大夫沉稳的声音:“姑娘,你别急,我这就随你去看看。” 如意眼眶泛红,她哀求道:“张大夫,求您一定要救救我们大少爷。” 张大夫点头,神色严肃:“救人是医者本分,我自会尽力。” 马车在夜色中飞驰,飞快驶入范府。 张大夫随着如意和小六匆匆进入范府,穿过精心修剪的花园和曲折的回廊,直奔范凌霄的卧房。 府中的仆人们神色焦急,见到张大夫的到来,纷纷让开道路。 推开范凌霄卧房的门,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 屋内灯光昏暗,床榻上,范凌霄面色苍白,双目紧闭,额头上敷着湿冷的毛巾,呼吸急促而微弱。 张大夫走到床边,示意旁人安静,然后轻轻撩起范凌霄的手腕,手指轻按在脉搏上,闭上眼睛,细细地感受着脉象的变化。 屋内静得可以听到烛花爆裂的声音,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张大夫的脸上。 片刻后,张大夫睁开眼睛,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他轻轻啧啧称奇,放下范凌霄的手腕,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张大夫,如何?”如意紧张地问,声音微微颤抖。 张大夫沉吟片刻,缓缓开口:“这位少爷的脉象奇特,既有虚弱之象,又隐含一股坚韧之力,这在老夫行医数十载中,实属罕见。” 旁听的范府家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张大夫继续说道:“通常高热之症,脉象应浮而数,但少爷的脉象却是浮而有力,不似寻常病症。” 如意急切地问:“那大少爷的病情究竟如何?能否痊愈?” 张大夫沉吟道:“病情虽奇,但并非无药可医。 我需仔细斟酌,开一副方子试一试。 不过,能否痊愈,还需看少爷的体质和造化。” 说罢,张大夫取出笔墨,在桌上的处方笺上飞快地书写起来。 如意和小六,赵姨娘都紧张地看着张大夫的动作,他们的心中充满了期待和不安。 “照着药房抓上三副药,应该可以痊愈。” “谢谢大夫,劳烦你跑一趟。”如意递出去一个荷包。 张大夫掂掂重量,满意的笑了,“医者本分,祝大少爷早日康复。” 小六去送张大夫回医馆,如意去柳清漪处复命。 “夫人,张大夫看过了,说了一些少爷脉象奇特,什么虚浮,什么强劲的。 奴婢听不明白,但张大夫开了三天的药,听他的话音,大少爷应该无碍。”如意娓娓道来,说话很有条理。 柳清漪看她遇事不疾不徐,自有章法,很是满意,暗道这是个人才。 至于张大夫认为病情奇特,柳清漪也不意外。 引起高热一般有三种情况: 1、积食。 2、惊吓。 3、细菌或病毒感染。 无论是哪种情况,出现高热,情况都很危急。 人的免疫系统没有那么快生效,而范凌霄服用了退热特效药,身体飞快自愈,才会出现令张大夫奇怪的脉象。 柳清漪没有太多纠结这个问题,她从赵姨娘那里离开时,范凌霄体温已经基本恢复正常。 她并没有太过担心,倒是如意的表现出乎意料。 柳清漪打开梳妆匣,取出一只款式新颖的银钗递给如意,“今晚辛苦了,这是赏你的。” “谢夫人赏赐。”如意眼前一亮,不忘表衷心:“为夫人办事是如烟的荣幸。” 嗯,不错,抓住机会展现自己,立场坚定站队,可以重点培养,柳清漪下了判断。 第5章 梦境惊魂 眼前一片朦胧的雾气,四下里寂静无声,柳清漪行走其中,唯有她足音踏在青石板上,清脆而又空灵。 这是哪里?柳清漪有些奇怪,她试探着往前走,雾气依次散开,前方出现一幅幅画卷。 那个孩童身影有些熟悉,柳清漪定睛一看,惊喜唤了一声:“凌霄。” 画面中的男孩似乎没有听到她的呼唤,开心的向前跑着。 柳清漪伸出手,触摸到一片虚无,凌霄的身影不见了。 她急了,匆匆往前跑,前方再次有身影出现。 一个束发少年,丰神俊朗,谦谦有礼,模样和童年时期的范凌霄相似。 柳清漪欣慰地看着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他的成长历程如同一幅幅画卷,在她面前缓缓展开。 画面一转,少年范凌霄立于书房之中,头角峥嵘,目若朗星,手中的毛笔在纸上舞动,字迹遒劲有力。 他的才华如同破土而出的春笋,势不可挡。名师们纷纷投来青睐的目光,皆言此子非池中物,他日必成大器。 岁月流转,范凌霄越发出色,方宜山大儒毫不避讳,公开称其有三元及第之资。 范凌霄不负众望,乡试取得头筹,解元轻松在握。 他笑看风云,春风得意,身边全是喝彩称赞之声。 柳清漪嘴角弧度越咧越大,越发欣慰。 梦境再次转换,一片乌云笼罩了天空,一个面目朦胧的少年约范凌霄踏春。 那少年看起来和范凌霄交好,二人相处很默契。 他们登高望远,诗兴大发。 范凌霄即兴赋诗,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好友面色阴沉。 突然一双大手出现,猛地推了一把范凌霄。 范凌霄的身影像断线风筝一般直线下坠。 “凌霄。”柳清漪震惊的呼叫,试图上前阻止。 画面再次转换,范凌霄坐在椅子上,面色犹豫,双腿无力下垂。 他愤恨的用力捶打双腿,努力想要站起来,却跌倒在地。 范凌霄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他变得郁郁寡欢,整日闭门不出。 柳清漪呆呆地看着,眼睛酸涩,不知不觉泪水模糊双眼。 下一刻,画面突变,一些凌乱模糊的片段纷纷呈现,柳清漪努力想要看清其中一二未果,她怅然若失。 画面再次恢复正常,柳清漪看到范凌霄孤零零躺在棺材里,范府下人跪了一地,到处是哭泣的声音。 “不,不会的,凌霄。”柳清漪大喊一声,猛地起身。 “夫人,你醒了。你没事吧,你刚才一直在说梦话,怎么也叫不醒。”如意惊喜上前。 柳清漪还有些迷惘,刚才经历的一切都是梦吗? 怎么会那么真实,像是真的发生过一样。 看着被泪水湿润的枕畔,摸着狂跳的心脏,柳清漪努力平复心情。 那个少年真是凌霄吗?曾经光芒万丈的少年,为何会落得如此结局? “夫人,洗把脸吧,刚赵姨娘来请安,我打发她回去了。”如意不知什么时候端来了水盆。 柳清漪拧干毛巾,闷了一会儿脸,保持清醒,用盐水漱了口,如意机灵的把东西撤下。 如意出去的时候,碰到了来交接的如烟。 她笑着示好,退到一边。 如烟看了她一眼,心中不满。 哼,这么殷勤做什么?明明夫人交待过她这里不需要人候着。 呸,贱皮子,自讨苦吃的命。 再怎么表现,也越不过自个儿。 进了内室,如烟换了一副喜庆面孔,声音甜美:“夫人,如烟给你梳妆。” 柳清漪无精打采,微微点头。 如烟的手艺很好,妆容整理好后,柳清漪整个人气色看起来好了许多。 “夫人,为了何事烦恼?”如烟大着胆子问道。 她和夫人一向亲近,自认还是很了解她的。 可现在她一头雾水,夫人已经掌握了管家权,弟弟也要进行会试。 依小公子的本事,大可不必如此忧心。 “无事,大概是月事要来了,心情无端烦躁。”柳清漪随口找了借口。 “噗嗤,”如烟捂嘴笑了,“确实每月总有那么几天情绪不定的日子。” 柳清漪勉强一笑,说道:“我这身子乏的很,在歇会儿。 你不用候着了,去给赵姨娘说一声,我一会儿去看凌霄。” 如烟领命离去。 柳清漪独坐幽室,回忆着梦中的情景,莫名惆怅。 虽说是梦境,当不得真,可那股心有余悸到现在还不能平复,她不能坐以待毙。 如今商贾地位低下,唯有子嗣出众,才是改变处境的不二法门。 绝不能出现好不容易培养出来可以走仕途的孩子,他还没有成长起来就陨落的惨事。 柳清漪蹙眉,很是为难,她有什么可以倚仗的呢? 范府虽有半城财富,可那是范老爷子打下的江山,范聿恒能否守住还尚未可知。 况且柳清漪隐约有预感,梦境中的那些经历未必空穴来风。 那时候范聿恒在做什么? 柳清漪越想越头疼,商贾对上权贵,那一定是死路一条。 眼前的财富不过是虚假繁荣,被有心人盯上,一夕之间可以化为泡影。 那她有什么可以倚仗的吗? 柳清漪想了半天,没有头绪,难道真的无解了? “大少爷,你不能乱闯,夫人在小憩。”门外响起如烟的声音,期间夹杂着一个孩童的声音“柳老师,我是凌霄。” 这语气听着莫名熟悉,柳清漪眼前一亮,范凌霄真的跟着一起穿来了? “如烟,让凌霄一个人进来,你在外面候着。”柳清漪语气惊喜。 如果不是凌霄误打误撞闯进来,她差点忘记了空间的存在。 她昨晚一直在做梦,被梦中的情景惊到了,醒来精神不济,这会儿总算活过来了。 正好凌霄在场,可以试验一下空间能不能进人。 柳清漪将意识投入空间,看到熟悉的办公室摆设,心绪复杂。 也不知道她和凌霄在现实世界是什么样的状态,他们还能不能回去。 “柳老师?你在哪里?”范凌霄疑惑地看着空无一人的卧室。 柳清漪看着范凌霄的反应有些疑惑,难不成她本人进到空间里面了。 柳清漪摸摸书架上的绘本,居然有真实的触感。 这时候她注意到眼前有一透明的屏障,可以看到外面的一切。 空间居然真的可以进入!!! 柳清漪自己也吓了一跳,还好上次从空间取药时,她本人没有消失。 不然现场上演一场大变活人的戏码,一定会被当做妖怪吧? 问题出在哪里? 是因为那时候她没有进入空间的意愿吗? 看起来空间还有很多惊喜等待发掘。 柳清漪一个念头退出空间,笑盈盈看着有些焦急的范凌霄。 范凌霄疑惑地揉揉眼,老师明明在那里啊。 刚才是怎么回事?是帷幔挡住了,他太心急,没有看清楚吗? 柳清漪起身走出来,没有过多解释。 虽然她有所猜测,眼前的范凌霄是她以前认识的,但并不能肯定。 “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个宝。”柳清漪唱歌试探。 这接头暗号挺冷门,柳清漪又尴尬又好笑。 可没办法啊,范凌霄还是个六岁才上大班的孩子。 穿越文里的那些暗号他也不懂啊,他甚至连网文也没有看过。 “柳老师,真的是你。呜,呜……”范凌霄小跑着一头扎进柳清漪怀里。 得,确认了,是自己的学生无疑。 范凌霄哭的一抽一抽的,可委屈了。 他醒过来时,看着陌生的环境,都要吓死了。 更糟糕的是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他连哭都不敢哭。 “老师,我差点,以为自己被拐卖了,我好害怕啊,呜,呜……”范凌霄断断续续说着,哭了一会儿,情绪倒是缓过来了。 柳清漪很有耐心听着,等到范凌霄好些了,掏出一块手帕,细心的帮他擦拭眼泪。 范凌霄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这么大,居然又哭鼻子了。 可是老师的怀抱很温暖,他还是多赖一会吧。 柳清漪什么也没说,轻轻的拍拍范凌霄的后背安抚他。 “老师,我们还能回去吗?”范凌霄问出了最想知道的问题。 第6章 莫赌人心 柳清漪很惆怅,范凌霄的问题她同样很困惑,可是她作为老师,不能为学生答疑释惑,很让她难为情。 范凌霄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答案,他从柳清漪怀里拱出来,抬头看看同样迷惘的柳老师,懂事的说道: “老师,没关系的,还好有你在,凌霄不怕。” 小小的人眼神里无助那么明显,却被迫一夕之间长大。 柳清漪挺心疼的。 “凌霄,既来之,则安之。在这里,你也有很疼爱你的娘亲,你要试着融入这里。 老师也不清楚我们还能不能回去,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先生存下去。”柳清漪轻轻摸着范凌霄的脑袋,循循善诱。 “我知道了,我会努力的。”范凌霄低下头,那个陌生的女人真的很专心他。 虽然她和母亲长的不一样,但她们带给他的感觉很相似。 在这里,他还有一个姐姐,姐姐很好看,很关心她。 其实也没有那么糟糕不是吗? “凌霄,我送你回去吧。赵姨娘找不到你,会着急的。”柳清漪拉着范凌霄的小手一起走出去。 门外,赵姨娘和范朝颜早已在等候。 “夫人,抱歉,凌霄吵到你了吧?”赵姨娘一脸歉意上前,拉过范凌霄,挡在身后。 范朝颜抬头看了一眼柳清漪的脸色,看她和颜悦色,没有生气,不由轻轻松口气。 都怪她没有看好弟弟,她要是不提夫人的事情,弟弟也不会误闯这里。 “无妨,我喜欢凌霄,以后他随时可以来。 赵姨娘,凌霄和朝颜今年六岁了吧?也该启蒙了。”柳清漪看着有着一双大眼睛,一看就很聪慧的小女孩,心生欢喜。 范朝颜和范凌霄虽是双胞胎,长相并不是很相似。 范朝颜更像是她教过的学生,只是名字不一样。 柳清漪看到她,感觉挺亲切的。 范朝颜飞快抬头看了一眼柳清漪,眼底是藏不住的喜悦。 她也可以接受启蒙吗? 柳清漪察觉到她的视线,鼓励地冲她笑笑。 范朝颜害羞的低下头,嘴角的笑容更加灿烂。 “是的,夫人。”赵姨娘心中一喜,夫人居然开始关注凌霄、朝颜两个孩子了。 她这么多年克己复礼,晨昏定省果然是有用的。 虽然夫人并不见她,却是心中有数的。 她是不是要苦尽甘来了? 只要孩子们有出息,她什么也不求了。 想到夫人要为孩子们谋划,赵姨娘身子弯的更低了。 她出身风月,在府里境遇一般。 只盼着夫人能把两个孩子记在名下,亲自教养,那也是他们的福分。 如今看来似乎并不是希望渺茫。 “凌霄,朝颜,快过来,谢过夫人。”赵姨娘殷切的招呼一双儿女到身前。 “谢谢夫人。”范朝颜声音清脆悦耳。 范凌霄有些为难的看着柳清漪,“夫人”两个字怎么也叫不出口。 柳清漪见状笑着开口:“没事的,凌霄,你习惯怎么叫都好。 叫我老师,母亲都是可以的。” “老师。”范凌霄从善如流,看着柳清漪的目光充满钦慕。 “哎。”柳清漪笑着应了。 赵姨娘又惊又喜,殷切看着儿子,“凌霄,快叫母亲啊。” 范凌霄:…… 柳清漪警告地看了一眼赵姨娘。 赵姨娘表情讪讪的,是她太心急了。 小孩子哪里懂这些,他还不知道记在夫人名下的好处,以后慢慢教就是了。 只要夫人有这个心思,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范朝颜羡慕的看着柳清漪和凌霄互动。 弟弟运气真好,突然得了夫人青睐。 “赵姨娘,凌霄病刚好,还是要多注意。 多给他喝些温水,饮食上清淡一些。 凌霄有什么想吃的,吩咐厨房那边单独做一份。 你先带孩子们回去吧。”柳清漪也想多和凌霄待一会儿,可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只能下了逐客令。 赵姨娘行礼后退下,带着孩子们离开。 范凌霄一步三回头,柳清漪笑着摆手。 三人离开后,如烟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夫人,是有意向把大少爷养在膝下吗? 赵姨娘她不敢有意见的。” 柳清漪想了想:“不急,先观望一下再说。” 她没有说出真实想法,怕吓坏了如烟。 范府的这些少爷、小姐们,她是打算统统记在名下的。 她还要在府里面设学堂,亲自教导这些孩子们。 在柳清漪心里,每一个学生都是她的孩子。 她这个身体大概也继承了原主的才学,给府里的孩子们启蒙问题不大。 这大庆王朝求学之路挺艰难,像他们这类社会底层的商贾,孩子考试名额极其难得。 有名望的夫子也不愿意上门授课。 以前的柳清漪估计是有些抑郁倾向,对一切都提不起兴趣。 也就导致府里孩子们一直没有进行启蒙。 如今,育儿师柳清漪从天而降,她自然不会放任这种情况不管。 等选个风和日丽的黄道吉日,柳清漪决定带着府里满三岁的孩子们,到孔庙祭拜,宣告孩子们要开始启蒙教育。 请孔夫子保佑他们学业有成,平步青云。 这是当今习俗,柳清漪自然入乡随俗。 等级制度森严的封建王朝,标新立异是很愚蠢的举动。 “如烟,我去书房看会儿书,不要让人打扰我。”柳清漪吩咐一声进了书房。 她要研究一番空间的运用,不能坐拥宝山而不知。 关上房门,柳清漪心中默念进入空间。眨眼间,她便来到了空间中。 再次来到熟悉的办公室,柳清漪感慨万千。 办公室的一切布置都是她心血所在。 给孩子们准备的益智玩具、绘本、文具、常备药物赫然都在。 连她研究改进的食谱都保留原样,平躺在桌面。 柳清漪打开布洛芬查看了一下,这东西可是能保命的,用一袋少一袋。 上次凌霄生病,用了一包,应该还有14包。 柳清漪耐心数了一遍,不对啊,怎么会还是15包? 她重新数了一遍,确认两遍数字都是一样。 柳清漪蹙眉,究竟是怎么回事? 药品出厂时,机器装错了? 这种概率太小了,难道是,柳清漪想到一种可能性,眼底光芒炽烈。 她心神一动,离开空间,从空间取出一包药。 再次进入空间,认真数着布洛芬的数量。 1,2,…14,15。 柳清漪:…… 太震惊了,猜测居然是真的! 空间里的药品用完居然可以自动补充。 她迫切的检查一番药箱,蒙脱石散、鸡内金、阿莫西林、化痰止咳等等各种儿童常用药都有。 甚至还有丙戌酸,班里有个小朋友有癫痫,他的父母在学校放了药。 碘伏、消毒纱布、棉棒、剪刀一应俱全。 居然还有龙牡壮骨颗粒,是班里一个胳膊经常脱臼的小朋友的常备药。 看到这些东西,柳清漪心花怒放。 上天待她不薄,虽然改变了原本的生活轨迹,但她相信一切自有安排。 既然她来到这里,那就继续履行教书育人的使命吧。 柳清漪研究了许久,最终得出结论: 只有空间原本具备的东西,拿出空间后才会继续补充。 外界的物品可以存放空间,但是取用后,不会自动补充。 柳清漪有些遗憾,但又觉得合情合理。 不然她空间存储些食粮或是布匹之类的,岂不是再也不用采购了。 那空间功效也太逆天了,属实是bug了。 柳清漪查看了一下空间里原本的绿植还有养的小鱼,它们都活的好好的。 她判断空间是可以存放活物的,人应该也可以。 这个研究需要慎重,非必要柳清漪不想让别人知道空间的存在。 知人知面不知心,她不敢赌人心。 - 范府里面藏不住秘密,夫人要为大少爷范凌霄、大小姐范朝颜启蒙的消息,飞速传开了,范府彻底炸锅了。 第7章 欲取先予 梅花院。 钱姨娘翻着账本,查看陪嫁那些铺子的支出明细。 看到盈余还不错,钱姨娘惬意地吃下一颗冰镇葡萄。 她身材丰腴,大热天,身上却不见一丝汗珠。 屋里放了装着冰块的盆子,悠哉自在。 “姨娘,不好了。”一个丫鬟装扮,大约十几岁的女孩子气喘吁吁跑进来。 钱姨娘没好气白了小丫鬟一眼:“珠儿,说了多少次了。 稳重些,你看夫人房里的如烟、如意,她们何时这么失态过?” 珠儿闻言,放缓步伐,微微平复呼吸。 “何事如此慌张?”钱姨娘不徐不疾问道。 “夫人许诺要为大少爷和大小姐启蒙。”珠儿规规矩矩回复。 “我还以为……什么!”钱姨娘猛地起身,手里的账本应声落地,“消息准确吗?夫人不是不管这些事吗?” 珠儿捡起账本,放在桌上,在姨娘慌乱的眼神中,用力点头。 “夫人确实转了性子,不仅从老夫人手里接手管家权力,还开始为了府里的少爷、小姐们考试考虑了。姨娘,这不是好事吗?” 初听到消息时,珠儿确实很震惊,现在回过味来,觉得这还不错。 “你懂什么,”钱姨娘在室内来回走动,眉头紧锁。 “商贾地位低下,府里的孩子们很难取得科考资格的。 那是要用金钱铺路去找人情,打关系的。夫人把机会给了范凌霄,我们京墨还有茯苓可怎么办啊?” 听到这些,珠儿也很沮丧,这少爷们至少还有读书的机会,她们女孩子能够学学些女红已经不容易。 大部分都是家里养不起,像她这样几两银子被卖到大户人家,签了卖身契的奴婢。 碰到好的主子,还能勉强活下去,运气差一些,被打死的也不在少数。 想到伤心事,珠儿暗自神伤。 钱姨娘顾不上珠儿,努力想对策。 珠儿默默后退,减少存在感。 钱姨娘虽然不是动辄打骂下人的性子,可她眼下正着急上火,珠儿不敢上前找不自在。 转悠了一会儿,钱姨娘似乎想到了应对之策。 她恢复镇定,吩咐道:“珠儿,去从我私房中取出几件贵重的金银首饰,还有上等的珠宝药材。” 礼多人不怪,钱姨娘同样出身商贾,深谙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 欲取先予,要求人办事,先把态度摆正,姿态放低,基本就成功了一半。 珠儿取东西的间隙,钱姨娘换了一身简洁素色衣裳,头发只是简单地挽了一个髻,不施粉黛。 夫人性子清冷,她妆容上不能盖过夫人去。 - 翠竹院内,柳清漪正坐在书房中,翻阅着一卷古籍。 如烟通报钱姨娘求见时,柳清漪并没有太过意外。 钱姨娘进屋后,没有过多的寒暄,直接将手中的礼盒放在了桌上,声音直爽地说:“夫人,我听说您要给孩子们启蒙,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您笑纳。” 柳清漪看着桌上的礼盒,轻轻一笑,说道:“钱姨娘,你这是何必呢?都是府中的孩子,我自会公平对待。” 钱姨娘摆了摆手,说道:“夫人,我就这么个直性子,也不会那些弯弯绕绕。 这些首饰药材,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您不要嫌弃。” 柳清漪夫人见钱姨娘如此真诚,也不再推辞,便收下了,说道:“赵姨娘的心意,我领了。 你放心,孩子们的启蒙之事,我会尽心尽力。” 钱姨娘得了准信,脸上的笑容也都压不住,连声道谢。 钱姨娘满意而归,如烟整理着她送来的那些东西,啧啧称赞。 “夫人,这钱姨娘真下血本了,送来的东西都是上好的。” 柳清漪随意瞥了一眼,这送礼的口子一开,只怕其他姨娘会有样学样。 也不是什么坏事,就当建校费了。 她原本就想把府里的青云院改建做学堂用。 这学堂一开,每日花钱如流水。 姨娘们的私房最终也是用在他们孩子身上,柳清漪问心无愧,自然坦荡。 “把钱姨娘送的礼品单独造册记下来,以后有类似情况,记在一个册子上。”柳清漪淡淡吩咐。 如烟有些不解此举是何意,却也聪明照做。 柳清漪一人回到书房,她从空间多次分批次取出来一些仿古的马克笔,铅笔,丙烯颜料等。 是时候开源了,范府那么多吞金兽,不能坐以待毙。 柳清漪决定亲自去一趟笔墨轩,检验一下后世文具的效果,看看这些新奇的笔墨能否让文墨轩在文人中打响名气。 “如烟,取个箱子过来。”柳清漪从外面喊道。 意外的是却没有等到回复。 柳清漪眉头微蹙,这个如烟仗着和原主一起长大,学习的交情,做事偶尔会懈怠。 唯一值得肯定的是,对柳清漪一心一意。 罢了,眼下可用的人手也少,凡事还是亲力亲为吧。 柳清漪起身,开门后刚好看到如意提着一个箱子进来。 “夫人,这是你要的箱子,我和如烟姐姐换班了。”如意放好箱子,恭敬地站在书房外,目不斜视。 这么快就换班了?昨晚如意可是值得晚班,这来的真够早的。 不错,有分寸,又勤快。 没有老板不喜欢员工卷自己的,柳清漪也不例外。 “如意,你把书桌上那些东西分类整理一下,随我去趟文墨轩。” “是,夫人。”如意喜出望外,夫人允许她进书房了,这是何等的殊荣。 夫人是不是越发信任自己了? 如意小心翼翼把东西放进箱子,她看不懂那些新奇物品,但是一丝不苟执行命令。 柳清漪看在眼里,暗自点头。 - 文墨轩内,掌柜的林祥正在整理货物,见到柳清漪到来,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迎上前去,恭敬地行礼:“柳夫人,您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 柳清漪微微一笑,道:“林掌柜客气了,我今日来此,是想让你见识一些新奇的笔墨。” 柳清漪从袖中取出一支马克笔和几盒丙烯颜料,递给林掌柜,轻声道:“这是马克笔,用它来写字作画,可比寻常笔墨更为便捷。” 林掌柜接过马克笔,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柳清漪又递给他铅笔和丙烯颜料,一一演示了使用方法。 林掌柜惊叹不已,他从未见过如此新奇的笔墨,心中对柳清漪的能耐惊叹不已。 柳清漪看到林掌柜的表现,心中有底了。 她清楚这个年代的颜料种类很少,一般都是从矿物和植物中提取,造价高昂。 而她的颜料可以从空间取用,取之不竭,几乎没有成本,先天占据绝对优势。 此外,丙烯颜料作画,不渗纸张,可应用的场景也多,布料、纸张、木头、墙面等均可作画。 其绘制作品不易掉色,便于存储,优势明显。 “林掌柜,你觉得这些新奇的笔墨,能否让文墨轩在文人中打响名气?” 林掌柜沉思片刻,语气坚定:“柳夫人,范家实力雄厚,什么新奇玩意都见过,可也没接触过此物。 我相信,只要夫人愿意推广,这些新奇的笔墨定能在文人中引起轰动。 我愿意全力以赴,让文墨轩成为文人墨客的新宠。” 柳清漪微笑点头,再次释放大招:“这第一批只赠不卖,设立门槛,只送那些有声望的大儒、学士。” 林掌柜眼前一亮,很快领悟柳清漪的意图。他拱手行礼:“柳夫人,胸有丘壑,在下拍马不及。” 柳清漪还礼:“林掌柜的不用客气,店铺还要仰仗你费心打理。 第二批货有100套,采取预售模式,这其中可操作空间很多,定价以及如何制造声势,全屏掌柜做主。” 第8章 筹办学堂 范府,青云院。 柳清漪,一袭绿色长裙,大步穿梭在院落之中,如烟亦步亦趋跟着。 “夫人,你昨天带如意出去了?”如烟声音有些委屈,“夫人,现在和如意越发亲近了。” 如烟早上听到府里的下人都在议论昨天夫人带如意出门的事情,心里可不是滋味了。 以前夫人身边可是只有自己的。 柳清漪回身,淡淡看了如烟一眼,小姑娘穿了一身杏黄色衣裙,皮肤白皙,娇俏可人。 看来原主对这个陪嫁丫鬟真的很好,不然怎么养了这么一副娇纵的性子。 不知情的,还以为她才是正经的小姐呢。 “原本是要带你去的,可你一早和如意换班,回去歇息了。”柳清漪声音不徐不疾,听不出情绪。 做下属要有觉悟,认不清自己身份可不行。 柳清漪看在原主的关系,愿意给如烟机会。 但是若她继续这么惫懒,慢慢边缘化就是了。 不知为何,夫人平平很平静,如烟心里却咯噔一下。 突然觉得看不透夫人了,她们之间似乎有了看不见的隔阂,不复曾经的亲密。 “奴婢错了,夫人请原谅我这一次,再不敢偷懒了。”如烟换了称呼,恭敬施了一礼。 “没那么严重,如烟,你我之间不必如此。 如今我接管府里内务,事情繁琐,确实要比平日辛苦一些。”柳清漪态度肉眼可见变好,她这么明确表示了,如烟如果还不明白,那便算了。 “夫人,如烟知道了,如烟不怕辛苦。”如烟大表衷心。 柳清漪颔首,孺子可教。 主仆二人继续向前,夏日炎炎,阳光斑驳地洒在院落之中,却难掩其清幽雅致。 院内,古木参天,绿荫如盖,为这炎炎夏日带来一抹不可多得的凉爽。 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花香与鸟语交织,令人心旷神怡。 柳清漪身处其中,越发满意,这里真的很适合做学堂。 “刺,啦”衣裙划破的声音,柳清漪低头,裙子的下摆划出一条长长的线。 “夫人,小心杂草。”如烟着急上前,清理路上的杂草。 嘴里抱怨着:“定是府里的小厮偷懒,看这里很少有人来,便疏于管理。” 柳清漪挽起衣裳下摆,并不在意。 人之常情,这青云院落原本就是规划的学堂,位置清幽安静。 由于一直没有启用的缘故,人迹罕至。 此情此景,柳清漪早有心理准备。 这些不过是小小障碍,瑕不掩瑜。 院落宽广,屋舍俨然,为她提供了无限可能。 柳清漪心中迅速勾勒出一幅蓝图,四间上好的屋宇将被辟为学堂,依据孩童们的年岁分班授课。 两间作为夫子们的办公与休憩之所,孩童们的午休室安排上。 方便之处以及小厨房,柳清漪亦是考虑周全,一一规划妥当,确保每一个细节都能照顾到孩子们的需求。 “如烟,去叫刘大管事过来。”柳清漪淡淡吩咐道。 如烟领命离去,柳清漪从空间拿出纸笔 很快勾勒出一幅平面图。 她满意的审视一番,不错,按照图纸施工完成后,再圈养一些小动物。 雏形差不多和前世贵族幼儿园相似。 对了,玩具室也要有,秋千,攀岩架,滑滑梯一样不能少。 柳清漪提笔在图纸上添了几笔。 还要做些什么改变呢? 柳清漪思索之际,似乎听到了前方有说话的声音。 她架不住好奇,向前走了两步。 按照她看小说的套路,这时候一般会撞破一些隐私之类的,柳清漪想想还挺兴奋的。 她是主子,无论撞破了谁的秘密,应该也不会有人胆大妄为敢谋害她吧? 柳清漪有些兴奋,加快速度,逼近声音来源。 眼前的一幕令她大跌眼镜。 只见一名约莫五岁的男童,身着浅蓝色衣裳,手脚并用,灵巧地攀爬于苹果树之上,那稚嫩的脸庞上洋溢着探索与冒险的喜悦。 他的目标,是那枝头最诱人的一枚红苹果,红彤彤的,仿佛也在向他招手。 树下,一个约三岁左右的女童,身着粉色小裙,仰头望着树上的哥哥,眼中满是羡慕与渴望。 她的小手紧紧抓着裙摆,脚尖不自觉地轻点地面,仿佛也想随着哥哥一同飞上枝头。 但无奈年幼力微,只能站在那里,糯糯地唤着:“哥哥,哥哥,我要苹果……” 那声音清脆悦耳,又带着几分娇憨,让人听了心生怜爱。 柳清漪见状失笑,果然现实生活没有那么狗血。 “妹妹,接着。”男童丢了一个苹果下来。 女童兴奋的伸出手,跃跃欲试。 柳清漪吓了一跳,小孩子不知轻重,在被砸伤了,可如何是好。 她下意识上前接住苹果,自然地递给女孩。 女孩开心的拿起苹果,大大啃了一口。 嘴里含糊不清说了一句:“谢谢。” “不客气。”柳清漪下意识回复一句。 她看着粉粉嫩嫩,胖嘟嘟的小女孩,莫名觉得亲近。 树上的男孩看到有人来了,“呲溜”一下爬下树,把妹妹护在身后。 看清柳清漪的相貌,男孩愣了一下。 “夫人,你不要责罚妹妹。 是我偷偷带她出来的。 娘亲也不知情,要罚就罚我一人好了。”男孩挺直胸,一副敢作敢当的模样。 “噗呲,”柳清漪笑了,这孩子有趣,她起了逗弄的心思。 “哦?那你要怎么罚?打板子,你这小身板怕是招架不住。” 柳清漪故意做出一副严肃的样子。 范京墨看她似乎来真的,心里发怵,小脸都微微变了颜色。 这是夫人,不是娘亲,闯祸了也不会真烦的下死手教训他。 小孩子机灵着呢,很会判断形势。 沉默片刻,范京墨开口了:“夫人,我可不可以记账,等以后我长大些了,身板更加硬朗了,在把这顿打补上。” 看着小小的人期期艾艾看着自己,柳清漪彻底绷不住了。 “倒也不是不行,但是……”柳清漪声音愉悦。 范京墨眼前一亮。 范白薇全程淡定看着,一直不忘啃着手里的苹果,妥妥小吃货一枚。 她年纪小,柳清漪也不爱出门,不认识柳清漪。 但她能感觉到眼前的人没有恶意。 哥哥那个蠢货还说什么处罚不处罚的。 夫人又不是什么母老虎,从来没听过她体罚下人。 更何况他们也算是府里的小主子。 虽然娘亲总说什么庶子嫡子有区别,范白薇依旧对此懵懵懂懂。 她只知道眼前的夫人很好。 范白薇嫌弃地抬头看了哥哥一眼,继续吃力地啃着苹果。 苹果酸酸甜甜这么好吃,哥哥怎么不多摘几个呢。 范京墨还在眼巴巴等着但是呢。 柳清漪想了想,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贪玩的时候,过分拘束也不行,便开口说道: “以后出来时,身边要有人跟着,能做到吗? 如果不能,到时候一并处罚。” “能,夫人,京墨保证一定做到。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那我拭目以待,期待京墨的表现了。”柳清漪拍拍范京墨的小身板。 哟,还挺结实。 看他爬树的麻利劲儿,倒是个练武的好苗子。 柳清漪起了心思,默默记下。 范京墨闻言,背挺得直了。 他得意地看了妹妹一眼,恰好看到范白薇扔掉啃剩下的苹果核。 “呀,妹妹,你怎么全吃了?也不给哥哥留一口。” 范京墨遗憾地看看那个果核,又抬头看看满树尚未成熟的苹果,后知后觉有了几分失落。 “哥哥,你没有提前告诉我啊。”范白薇无辜的看了一眼范京墨,意犹未尽舔舔嘴唇。 柳清漪看着兄妹二人斗智斗勇,莫名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 似乎不是原主的记忆,她仔细地审视两个孩子的容貌。 越发心惊,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何范京墨和范白薇也和她曾经的学生长的这么相似?! 第9章 志向萌芽 “刘大管事,你快点,夫人一个人在青云院等着我们呢。”如烟大步向前,边走边催促。 “唉,如烟姑娘,知道你对夫人衷心。刘某已经加快速度了,你看我这满头的汗水。”刘大管事抬手擦擦额头汗水,说话时有几分微微喘气。 如烟回头看了一眼,果然如此,她不再多说,话她传递到了,她得赶紧回去复命。 刘大管事看着和如烟的距离越拉越远,不由出声喊道:“如烟姑娘,你等等刘某。” 如烟充耳不闻,刘大管事咬牙跟上,他还不信了,他还比不上一个小姑娘。 不能坏了在夫人心中的形象。 刘大管事紧跟在如烟身后,穿过曲折的长廊,来到了位于府邸一角的青云院。 “夫人,刘大管事来了。”如烟看到柳清漪,急忙迎上前。 她刚回来,没看到柳清漪时瞬间慌了。 还好她听到了前面有欢歌笑语,顺着声音寻找,便看到了柳清漪正和两个孩子嬉闹。 “夫人,有何事吩咐刘某?”刘大管事躬身行礼。 柳清漪从袖中取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图纸,递给刘大管事。 刘大管事小心翼翼地展开图纸,认真看着,不禁眼前一亮。 “刘管事,这是青云院的施工图纸,按照这个改建,八月底前可以完工吗?”柳清漪询问了一下进度。 她计划在九月份学堂开始上课,届时秋高气爽,时间很合适。 “夫人,主题改造一个月内都能完成,只是我看这上面有一些新奇的,似乎是玩具?”刘大管事指着滑滑梯,攀岩架等询问柳清漪。 看到柳清漪点头,方才继续刚才的话题:“这些东西闻所未闻,刘某需要咨询工匠后方能确定完工时间。” “辛苦刘大管事,那些玩具不着急,多找些人手施工,早日完成进度。不要怕花钱,一会儿你随如意去账上支些银钱。”柳清漪说罢,递给如烟库房钥匙。 “这个东西是不是可以从上面滑下来?”不知何时,范京墨悄悄凑上前,好奇地看着图纸上的滑滑梯。 “京墨少爷,白薇小姐,你们二人怎么在此?”刘大管事所处的位置,是个视线盲区,看不到两个小孩子。 他方才也听到了儿童的笑声,但他不敢乱看。 府里都知道夫人没有孩子,又不理会府里少爷、小姐们,刘大管事不想犯了夫人的忌讳。 柳清漪不知道他的想法,看看一脸好奇的范京墨,还有一直盯着树上苹果的范白薇。 笑着说道:“京墨贪玩,带妹妹无意间闯入这里。 无妨,先熟悉一下也好,以后这里改建完成,他们每日也是要来上课的。” 刘大管事听到这里,心里一动,居然真的是学堂,他看到图纸时,已经明白了夫人的意思,可那时候还不敢确定。 夫人居然费了这么多心思筹办学堂,对孩子们也这么和蔼可亲。 原来一切都不是空穴来风,夫人真的要为府里的孩子们启蒙。 “府里的孩子们真有福气,有夫人为他们谋划。”刘大管事语气真诚,一脸羡慕。 他家里也有个小儿子,想读书也没有门路。 柳清漪把一切看在眼里,又有了新的想法。 先不急,一步步来。 “夫人,刘某告退,这就去张罗人手施工。”刘大管事迟疑了一下,看了两个小娃娃,“需要送少爷、小姐回去吗?” “不要。” “不要。” 范京墨、范白薇异口同声,二人说完,面面相觑。 “如烟,你随刘大管事一起去取些银票。 我一会儿送他们回去,你们去和钱姨娘说一声两个孩子和我在一起,让她不要忧心。”柳清漪宠溺地看着两个孩子。 玩吧,尽情玩吧,珍惜你们的学前时光。 这无拘无束的好日子马上要结束了,突然有点幸灾乐祸是怎么回事? 刘大管事、如烟二人离开。 范白薇上前抱住柳清漪的大腿,抬头看着柳清漪,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 “夫人,我可以再要一个苹果吗?我很乖的,我保证好好上课。”范白薇声音,软软糯糯。 柳清漪被萌坏了,她一把抱起范白薇。 “我们白薇真乖,这样吧,你高高伸出手,如果能够到上面的大一些的有点红的苹果,摘下来就归你。”柳清漪高高举起范白薇。 范白薇小脸激动的微微泛红,“夫人,要说话算话。” “那是自然。”柳清漪答应的无比爽快。 范白薇努力伸直小手,试图够到那个红彤彤的大苹果。 她踮起脚尖,小手在空中挥舞着,却始终差一点距离。 柳清漪见状,轻轻将她往上提了提。 终于,范白薇的手指碰到了苹果,她高兴得欢呼起来。 范白薇小手微微用力,下一秒她的手中多了一个大苹果。 “啊,我做到了。”范白薇一开始有些不可置信,直到接触到苹果真实的触感,方才欢呼出声。 “哥哥,你怎么了?”范白薇想和哥哥显摆,却看到范京墨蔫蔫站在原地,似乎树上的苹果也不能让他提起兴趣。 柳清漪笑而不语,她刚才就发现了。提起上学,范京墨小脸都皱了,整个人都不对了。 “妹妹,哥哥没事。”范京墨对着范白薇,勉强挤出一个笑脸。 好险,可不能让妹妹知道他的真实想法,他一定会被妹妹嘲笑的。 要是他不想上学,再传到娘亲耳朵里,保不齐他还要挨顿毒打。 柳清漪看破不说破,没想到范京墨还挺有做哥哥的觉悟,不想在妹妹面前暴露不好的一面。 挺好,人都有短板,没关系,只要最大程度开发长处,谋生还是不成问题的。 可在此之前,一些基础的学业也不能耽误。 正好可以利用范京墨想表现的心理,好好引导他完成学业。 “京墨,我们府里的学堂也会请一些武打师傅,传授你们一些基本功,强身健体。 我看你身手不错,到时候要好好表现啊。” “真的啊,夫人。拉勾,骗人是小狗。”范京墨伸出小拇指,期待地看着柳清漪。 柳清漪毫不含糊和他拉勾。 “那我们说好了啊,到时候可别偷懒叫苦,浪费了你这难得的天赋。” “嗯嗯。”范京墨用力点头。 “可是,身手好也算是天赋吗?”范京墨有些疑惑,不知不觉已经问出心中疑惑。 娘亲从来不是这么讲的,但范京墨本能觉得柳清漪是对的。 他孺慕地看着柳清漪,希望听到肯定的答案。 “那当然了,天赋某种程度上比努力还要重要。 我们京墨可是能做大将军,统帅三军的。 只不过学业不能懈怠,不然就成了有勇无谋的莽夫了。”柳清漪很认真的和范京墨探讨这个话题。 大将军?统帅三军?范京墨小脸涨的通红,他真的可以吗? 这一刻,柳清漪在范京墨心中种下了一颗种子,只待来日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喀嗤,喀嗤。”范白薇津津有味吃着苹果,外界的一切都没有手里的苹果香甜。 她看着满脸通红的哥哥,完全不理解他开心的点在哪里。 傻不傻啊,夫人都说了,练武会很辛苦,还要兼顾学业,多累啊。 不像她,只要吃饱喝足,她就很开心了,那些她才不去努力呢。 她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就让他们努力吧。 等他们学到本领,三个人养一个妹妹,应该很轻松吧? “京墨,白薇,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柳清漪招呼两个孩子回去。 回去的路上,两个孩子各有心思,小小的人,选择了不同的成长道路。 第10章 闻风而动 夏日炽热,阳光如织,范府青云院落内,却是一片别开生面的繁忙景象。 柳清漪正亲自督阵,将这片原本静谧的院落,逐步改造成一座充满书香的学堂。 她身着淡雅衣裳,发髻高挽,手持纸扇,轻摇间透出一股不凡的气度。 柳清漪穿梭于院落之间,她指挥着工匠与仆人们,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工匠们挥汗如雨,却无人抱怨。 他们或锯木开石,或砌砖铺瓦,将四间宽敞明亮的屋宇精心打造为学堂,屋内,书桌椅凳整齐排列,等待着求知若渴的孩子们前来落座。 两间为夫子们准备的舒适宜人的办公与休息室,柳清漪亲自挑选了文房四宝,置于案头。 孩子们的午休室,被她布置得温馨而又充满童趣,墙上挂着启蒙画作,床边摆放着柔软的被褥。 …… 每一处细节,柳清漪都亲自过问,确保万无一失。 如烟、如意穿梭其中,为工匠们送上饮水。 随着改造的深入,青云院落逐渐焕发出新的生机。 杂草被清除,取而代之的是郁郁葱葱的花木,它们仿佛也在为这即将到来的学堂增添一份生机与活力。 - 柳清漪这边忙活的热火朝天,范府后宅同样热闹非凡。 范聿恒那些和睦相处的姨娘们,几乎全部到场,七嘴八舌议论着青云院落的改变。 赵姨娘、钱姨娘知道内情,柳清漪又明确答应给孩子们启蒙,他们没有参与这些事儿。 九姨娘刚进门,还没有子嗣,她也缺席了。 有道是:三个女人一台戏。 这六个女人凑在一起,孙姨娘、李姨娘所在的琼花院落,像是安装了无数扩音器,吵得人头疼。 目前这里资格最老的是三房的孙姨娘。 孙姨娘挺着微隆的腹部,面容略显苍白,但眼中却闪烁着温柔的光芒。 她坐在窗边的榻上,窗外的阳光透过半开的窗棂洒在她身上,映得她如同一尊温润的玉雕。 几位姨娘陆续来到孙姨娘房中,她们或端着茶,或拿着些绣活,面上带着关切或是好奇的笑容。 孙姨娘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腹部,微笑着迎接她们。 “孙姐姐,你身子可还好?听说夫人要在青云院开设学堂,为孩子们启蒙,这是真的吗?”一位身着淡蓝色衣裳的姨娘说道。 孙姨娘微微一笑,声音如同夜莺般婉转:“多谢妹妹关心,我身子并无大碍。 设学堂的事,如大家所见,青云院正在施工改建,想必是板上钉钉。” 另一位姨娘掩嘴笑道:“孙姐姐,你可是咱们府里最受宠的,夫人一定会卖你面子,让四少爷和三少爷入学堂,只是不知我们的孩子……” 孙姨娘轻轻摇头,看着欲言又止,惺惺作态的那位姨娘,说道:“咱们爷对待咱们都是一样的。 妹妹且莫要说什么受宠不受宠的话了。 这府里孩子启蒙的事情,终归还是要靠夫人。” 孙姨娘心里明镜一样,范聿恒花心多情博爱,她也就是仗着性子温柔,唱曲儿好听,爷才会经常来她这里。 可如今府里来了个九姨娘,那身段,那相貌,说起话来我看犹怜,自己的好日子怕是也到头了。 想当时钱姨娘多么受宠,一口气生了四个娃啊,现在还不是独守空房。 这男人都靠不住,万幸她还有几个孩子傍身,夫人又是宽厚的。 孙姨娘轻轻抚摸腹部,脸上散发着圣洁的光芒 ,她算是看透了,只有和夫人站在统一战线,生活才更有保障。 范聿恒那狗东西,就连大少爷范凌霄高热不退,他都没上门探望,和九姨娘在屋里腻歪着不出门。 要不是夫人出手,大少爷他…… 想到这里,孙姨娘更加坚定信念。 几位姨娘听罢,若有所思,纷纷点头,又闲聊起府里的琐事。 孙姨娘微笑着倾听,偶尔插话,眉眼间却是掩饰不住的疲惫。 她预产期快要到了,身子越发沉重,什么事情也不做,人也很容易累。 尤其面对这一屋子的莺莺燕燕,心里更累了。 “姨娘,你是不是困了?要不要上榻上休息片刻。”孙姨娘贴身伺候的小丫鬟很有眼力劲上前询问。 其他姨娘见状纷纷告退。 到孙姨娘这里走一遭,他们并非完全没有收获。 至少有一点孙姨娘说得对,学堂是夫人张罗的,夫人是主子,一切还是由她说了算。 有那机灵的,便开始打听夫人喜好,想着去夫人那里给孩子争取个机会。 当夕阳西下,余晖洒满院落,柳清漪方才返回翠竹院。 “夫人,你回来了。累坏了吧,快来擦把脸。”如烟殷勤地端上水盆。 如意跟在后面,眼观鼻,鼻观心。 如烟姐姐似乎对她有意见,她还是低调点吧。 柳清漪洗手,用毛巾净脸,温热的水触碰皮肤,她舒服的喟叹一声。 “如烟,今天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吗?”柳清漪放下毛巾,平静的问道。 “咦,夫人真是料事如神。府里那些姨娘真的闹出了一点小动静。 他们聚在孙姨娘那里,打探学堂的事情呢。”如烟一脸吃瓜表情。 如意轻轻撤走水盆,黯然离开。 学堂,听起来好神圣的字眼。 她这一辈子也不知道有没有接触学堂的机会。 如烟姐姐命真好,听说从小是跟着夫人一起启蒙的。 学堂开课后,如烟姐姐一定能成为夫人的助力。 她什么忙也帮不上,要再次被边缘化了吗? 柳清漪了然一笑,她们又没有来翠竹院? “当然来了,我按着夫人的说辞,拒了她们。 告诉他们府里符合年龄段的少爷、小姐都有接受启蒙的机会。 夫人抽出空来会见一见各房的孩子。”如烟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她们家夫人未卜先知,可太厉害了。 如意去而复返,将一个盒子呈上来,再次后退。 如烟兴奋地打开盒子,“夫人,你看,这是各房姨娘送来的礼物。 只是没有胡姨娘的,哼,真是不懂规矩。”如烟有些忿忿不平。 柳清漪根本不在意,那九姨娘初来乍到,极尽荣宠,又压根用不到自己,自然挑府里最大的大腿抱。 她那副身子娇娇弱弱,一看就是要用药养着,柳清漪理解她的选择。 范聿恒能让胡姨娘有质量地活着,胡姨娘依附她无可厚非。 “如烟,这礼尚往来全凭心意,说明不了什么,不用在意。”柳清漪打量着盒子里的东西,淡淡回了一句。 “是,夫人。”如烟不再强求,专心看送来的那些礼物。 柳清漪随手拿起一只玉镯,质地温润,色泽上乘,是羊乳一样的白,应是上好的和田玉。 柳清漪笑道,礼物先收着吧。对了,待会儿你让人备些礼,给各房都送去,就说是我的一点心意。” “是,夫人。”如烟应道,“对了,夫人,你什么时候见府里的少爷、小姐们。” 柳清漪沉吟片刻,道:“这样,明天你先统计一下府里孩子们的年龄,生活习惯,禀性之类的。 记录下来,拿给我看。” 柳清漪递给如烟一个表格,上面是她提到的一些要登记的事项。 如烟看着有些新奇的表格,惊呼:“夫人,奇思妙想,这样的设计,记录东西一目了然。” 柳清漪淡淡笑笑,这在后世都是最常规不过,不值一提。 如烟置若罔闻,喜滋滋地欣赏着。 柳清漪看了一眼跟透明人一样杵着的如意,想了想,开口说道:“如意,府里孩子多,工作量大,要登记的事情挺多的,明天你也一起去吧。” 如意惊喜抬头:“谢谢夫人,奴婢一定努力办好你交待的事情,配合好如烟姐姐,做好府里小主子的一应事宜登记情况。” 如意丝毫不露怯,她虽然识字不多,但是记性好。 她完全可以记下来要登记的事项,请如烟姐姐帮忙整理。 如烟飞速看了一眼如意,没有做声。 柳清漪满意点头,“你们早些去休息吧,今晚不用值夜。” 第11章 定制学服 月落星沉,晨曦初现。 范府后宅每个院落都在上演相似的一幕。 梅花院。 赵姨娘室内神情严肃,认真叮嘱两个孩子:“凌霄,朝颜,一会儿到了夫人那里,一定要守规矩,不可造次。” “知道了,娘亲。”两个孩子相视一眼,乖巧回复。 赵姨娘看着懂事的一双儿女,无比欣慰。 她认真给孩子们整理了妆容,叮嘱他们好好表现。 - 钱姨娘室内。 “范京墨,你给我起来。今天是什么日子,你还在这儿睡懒觉。”钱姨娘揪着范京墨的耳朵,火力全开。 “疼,疼,娘,你快松手,我的耳朵要掉了。”范京墨伸出手护着耳朵,委屈卖惨。 范白薇冲着范京墨做了一个鬼脸,笨蛋哥哥,总是精准踩到娘亲的雷点。 旁边范夕颜同情地看了一眼范京墨,飞速低头,规规矩矩站着。 范茯苓面不改色,笔直站立。 钱姨娘听到范京墨喊疼,条件反射松手,看着他有些通红的耳朵,自责自己是不是下手有些重了。 范京墨见状,咕噜一下爬下床,抱着钱姨娘的胳膊不松手,“娘,有什么吃的,京墨饿了。” 范白薇听到吃的,眼前一亮,舔舔舌头,回味着刚偷吃的一块点心。 钱姨娘没好气地拉开他的手,埋怨道:“一天到晚,不是乱跑就是吃。 昨天还让夫人亲自送回来,长能耐了啊,范京墨。” 范京墨半点不怵,娘亲是雷声大,雨点小,他只要说两句软话示弱,不管多大的风浪,一切都会回归平静。 “娘,夫人很喜欢我和白薇妹妹的。夫人还说我有天赋,有将帅才能呢。不信,你问妹妹。”范京墨给自己拉了一个同盟。 犯错明明也有妹妹,可是娘亲太偏心了,每次挨打只有自己。 “真的?”钱姨娘有些意动,夫人为京墨选的这条路似乎真的可行。 钱姨娘看着范白薇,求证:“白薇,京墨所言可曾属实?” “嗯,是真的,娘亲。哥哥超棒的,爬树给白薇摘大苹果。 夫人可喜欢白薇了,抱着我摘苹果。”范白薇用力点头,似乎想到了苹果的酸甜可口,抬头期待的看着钱姨娘,“娘亲,我还想在吃一个苹果。” “呵呵,白薇乖啊,再等几天,现在苹果成熟程度不够,口感酸涩。”钱姨娘宠溺的捏捏范白薇肉肉的小脸蛋。 “那好吧,都听亲亲娘亲的,白薇最乖了。”范白薇小嘴巴一张一合,说出来的话比蜜还甜。 范京墨哀怨地看了一眼范白薇,妹妹真是人小鬼大。 - 巳时一刻。 范府的孩子们如雀鸟归巢,纷纷涌入翠竹院。 他们眼神好奇,仿佛探索未知世界的探险家。 院内翠竹随风摇曳,奇花异草香气四溢,亭台楼阁古色古香。 柳清漪站在院中,手持点名册,目光温和地扫过每一个孩子,她身着素雅的衣裙,气质如兰。 突然柳清漪笑了,她捕捉到了一只偷吃的小馋猫。 柳清漪轻轻往前走了几步,停留在范白薇身边。 范白薇正努力地剥鸡蛋壳,好不容易剥干净蛋壳,她用力咬了一口,露出开心的笑容。 “好吃吗?给我吃一口。”柳清漪看着连头发丝都洋溢着喜悦的范白薇,笑着逗她。 抢吃的来了,范白薇飞快咽下嘴里的鸡蛋白,用力咬下一大口,嘴里含糊不清地嚷着:“没有了。” “哈哈,”柳清漪笑了,“慢点吃,没人给你抢。” 柳清漪确认了,这是个实打实的吃货,什么时候遇见都是在吃东西。 范白薇听着这声音有些熟悉,慢慢抬头,看到柳清漪那一刻,眼神一亮。 她犹豫地看着手里仅剩的一点鸡蛋残渣,狠狠心,大方把手举得高高的,糯糯开口说道:“夫人,你吃,真的很香。” 范白薇懂的,京墨哥哥每次也说不会和她抢,结果每次都出其不意抢她吃的。 哎,她也不怪他,都怪那些吃的太好吃了。 柳清漪看着范白薇恋恋不舍,一脸纠结,不厚道的笑了,“那我真吃了?” 柳清漪接过范白薇手里吃剩的鸡蛋,看到范白薇怅然若失的模样,暗自好笑。 “吃吧,说好了是你的,便不会食言。”柳清漪猝不及防之下喂范白薇吃下鸡蛋残渣。 范白薇下意识咀嚼两下,熟悉的香味入口,她满足地眼睛都眯起来了。 范夕颜羡慕的看着,原来妹妹所言都是真的,夫人真的很喜欢她。 范京墨看到柳清漪和白薇妹妹互动,与有荣焉,身板挺得直直的,和身边的范凌霄炫耀:“大哥,看到没,那是我亲妹妹范白薇,很可爱,是不是?” 范凌霄心不在焉点头,那是她的柳老师,柳老师一直对所有的孩子们都是一样的,可还是好难过是怎么回事? 范朝颜和范凌霄是双胞胎,她心思一向细腻,察觉到哥哥情绪低落,安抚地拉着他的手,无声传递力量。 - 柳清漪和孩子们简单熟悉一下,便拿出点名册。 “下面我们开始点名,我念到名字的答一声到,范凌霄。”柳清漪准确锁定目标,看向范凌霄的方向。 “到。”范凌霄迅速回应,做出正确示范。 不知为何,看着府里其他孩子有些迷茫,范凌霄莫名生出一种优越感。 他和柳老师来自同一个地方,自然会更加亲近,是他原本想岔了。 想通一切,范凌霄冲着柳清漪,甜甜笑了。 原来是这样,似乎并不难。 其他还在观望的孩子们,顿时信心十足,认真听着柳清漪点名。 “范朝颜、范京墨、范茯苓……”柳清漪每念出一个名字,便抬头望向对应的孩童,她仔细观察着孩子们的容貌、举止,试图将他们的名字与模样一一对应,铭记于心。 一时间,院内此起彼伏的答到声音,孩子们天生就有好胜心,他们连声音大小都要拿来做对比。 那些嗓门大的孩子们,宛若打了胜仗一般,骄傲地看着声音小的孩子,眼神中有说不出的得意。 做为资深育儿师,短短时间,这些孩子们的习性,柳清漪已经摸得差不多了。 有些孩子外向,会大胆好奇直视打量她,有些孩子内敛,悄悄看她一眼,便会羞涩低下头。 柳清漪微笑着,用心感受着这些孩子们的纯真与活力,仿佛看到了他们未来的无限可能。 日上三竿,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在柳清漪面庞上,她整个人显得愈发柔和。 树上鸟儿叽叽喳喳,院里孩儿童言笑晏晏,一派岁月静好。 “陈嬷嬷,烦请您为府中的孩子们量身,准备定做一些学子服。”柳清漪转身吩咐在一旁守候的陈嬷嬷。 陈嬷嬷手中拿着量尺,应声而来,躬身行礼,笑道:“夫人,请放心,老奴一定尽心尽力。” 柳清漪微微颔首,示意她不必多礼。 孩子们听说要量身定做学子服,都显得有些兴奋又紧张。 他们按捺住心中的雀跃,排成一行,等待着陈嬷嬷量身。 陈嬷嬷先是走到第一个孩子面前,微笑着让他站稳,然后熟练地用量尺从孩子的肩头量到脚跟,又量了胸围、腰围,每量一处,她都细心地记下尺寸。 孩子们有的紧张地屏住呼吸,有的忍不住偷偷笑出声来。 “好了,下一个。”陈嬷嬷量完一个孩子,便温和地招手让下一个孩子上前。 “身子站直,放轻松。不要影响量尺的准确性。” 柳清漪在一旁看着,不时地提醒孩子们。 她目光温柔坚定,让原本有些不安的孩子们渐渐平静下来。 随着陈嬷嬷的逐一量身,孩子们的身形尺寸一一记录在案。 柳清漪不时地点头,对陈嬷嬷的熟练手法表示赞许。 她心中已经在想象,不久的将来,这些孩子们穿上崭新的学子服,将是何等的风采。 量身结束后,柳清漪对陈嬷嬷说:“务必做得合身舒适,让孩子们穿着读书习字,也能方便活动。” 陈嬷嬷应诺,收拾好量尺,带着记录的尺寸离去,准备着手定制学子服。 而孩子们则满怀期待地议论着未来的新意,翠竹院内洋溢着一片欢声笑语。 第12章 孔庙启蒙 两日后,学子服已然制作完毕,范府后宅再一次热闹起来。 翠竹院内,一卷卷叠得整整齐齐的学子服,散发着淡淡的墨香。 柳清漪过目后,府中家丁将这一套套崭新的学子服分送到各房姨娘处,每到一个院子,都引来了不小的轰动。 在各房姨娘的精心打理下,孩子们纷纷穿上了新制的学子服。 只见他们一个个眉清目秀,衣袂飘飘,仿佛瞬间长大了许多。 赵姨娘看着范凌霄穿上学子服,眼中闪过一丝骄傲,嘴角含笑,轻声夸赞:“我家儿郎,穿上这学子服,真是一表人才,将来必成大器。” “娘亲,你看看我。”范朝颜爱惜地整理着衣服的边角,试图让它看起来更加板正。 “朝颜穿上这身衣裳,有种说不出的英气,真好看。”赵姨娘看着有些怯弱的女儿形象大变,有些恍惚。 这这是那个动不动就害羞的女儿吗?瞧着大方了许多。 钱姨娘处鸡飞狗跳,她房里四个孩子都到年龄接受启蒙。 钱姨娘和丫鬟珠儿忙得不亦乐乎。 “京墨,你别乱动。”钱姨娘面对跟个泥鳅一样的范京墨,急出一头汗,这大儿子真不让人省心,还好他们家茯苓是个稳重的。 钱姨娘抽空看了一眼其他几个孩子。 二儿子范茯苓很配合珠儿,还自己动手学着穿衣。 大女儿范夕颜同样乖巧,在一旁摸着布料,静静等待。 小女儿范白薇嘴里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又在吃些什么。 看着其他几个孩子这么省心,钱姨娘没有那么焦虑了。 罢了,罢了,五根手指伸出来还不一样长呢。 珠儿一边整理着孩子的衣襟,一边感慨:“姨娘,茯苓少爷这学子服穿上,愈发显得知书达理。” 钱姨娘欣慰地笑了。 孙姨娘大着肚子,行动没有那么便利,她看着丫鬟在忙碌,摸着肚子,和腹中孩子交流:“看,哥哥姐姐们要入学堂了,羡慕吗?” 孙姨娘看着换好学子服,精气神俱佳的孩子们,喜悦层层叠叠向外蔓延。 时光如梭,转眼间,孩子们都到了读书识礼的年纪。 孙姨娘眼中满是期许:“穿上这学子服,便是步入学堂的开始,要好生读书,不负众望。” - 其他几房姨娘室内上映着同样的情形,后入府的那些姨娘,有的孩子还不到两岁,不在这次启蒙名单之列。 但孩子们天生具备审美,他们围在穿上学子服的哥哥姐姐身边,眼巴巴地看着,眼中流露出羡慕的光芒。 他们跟随着哥哥姐姐们的脚步,小手摩挲着衣角,想象自己穿上那身衣裳的模样。 其中一个稚嫩的孩子,拉着姨娘的衣摆,仰头问道:“娘亲,我何时才能穿上这样的学子服,和哥哥姐姐们一起去读书呢?” 姨娘俯身摸了摸孩子的头,温柔地回答:“莫急,莫急,你且再长大些,到了年纪,自然会有你的学子服。” 孩子们听后,眼中闪过一丝期待,虽然暂时不能穿上学子服,但他们心中已经种下了求知的种子,等待着将来破土而出,茁壮成长。 - 一个时辰后,穿戴一新的孩子们,身着学子服,排着整齐的队列,踏着轻快的步伐,来到了翠竹院。 柳清漪站在院中,目光温润如水,望着这群即将开启求学之旅的稚嫩身影。 她身着素雅,发髻高挽,端庄之中透着一股书卷气。 她细细打量着每一个孩子,只见他们衣冠楚楚,举止有度,不禁微微点头,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孩子们,今日你们穿上这学子服,便是我府中的小君子、小淑女了。”柳清漪声音清脆,如泉水叮咚,吸引了所有孩子的目光。 她缓步走到孩子们面前,继续说道:“古人云,‘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今日,我将带领你们前往孔庙,行启蒙之礼。” 孩子们闻言,眼神中闪烁着兴奋与好奇,他们虽然年幼,但深知孔庙之地的庄重与神圣,这是对学问的尊重,对知识的渴望。 柳清漪见孩子们神色雀跃,心中更是欣慰,她伸手指向远方,一脸郑重:“孔庙之内,香烟袅袅,古木参天,是历代学子心向往之的圣地。 今日,你们将在此启蒙,希望你们能铭记这一刻,用心学习,不负韶华。” 孩子们纷纷点头,稚嫩的小脸上写满了认真与决心。 日上三竿,柳清漪带领一众孩子们,在府中车夫小六等人的协助下,准备前往孔庙行启蒙之礼。 队伍中,除了十几个身着学子服的孩子,还有几名丫鬟小厮,各自肩负着照顾孩子们的职责。 车夫小六,一身短打,头戴斗笠,熟练地驾驭着马车,马车两旁,另有几名小厮骑马护卫。 小六扬声吆喝,马车缓缓启动,队伍便在这吆喝声中,踏上了前往孔庙的道路。 柳清漪坐在前面的马车上,走在队伍前端,神态自若拉开车帘,欣赏着外面的景色。 范凌霄等和她乘坐一辆马车的孩子们,有样学样。 他们窃窃私语,好奇地四处张望。 丫鬟小厮分散在不同的马车内,照顾安抚那些初次出远门的孩子。 一路上,府里的车夫小六等人,尽显职责,目不斜视,务必确保出行安全。 一些过往行人和车辆,也好奇地打量着他们这壮观的出行队伍。 柳清漪放下车帘,闭目养神,还是低调些好,别再被什么有心人惦记上了。 行至孔庙,只见古木参天,红墙黄瓦,庄严而肃穆。 柳清漪带领孩子们下了马车,整肃衣冠,鱼贯而入。 丫鬟小厮们则忙碌着,有的帮忙整理孩子们的衣袍,有的则负责携带祭品。 孔庙之内,香火鼎盛,柳清漪带领孩子们行礼如仪,虔诚祭拜。 车夫小六等人虽不入庙内,却也恭敬地站在门外,等待仪式的完成。 启蒙仪式圆满结束,孔庙的钟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柳清漪带着孩子们,怀着对知识的敬畏与憧憬,离开了庄严肃穆的孔庙。 阳光斜照,柳清漪估摸着此刻已经到了午时,孩子们差不多也饿了。 “小六,前面找间茶肆,停下来,大家歇歇脚,吃点东西。”柳清漪打开车帘,淡淡吩咐道。 “是,夫人。”小六应声回复,减缓车速。 一行人沿着青石板路缓缓前行,不久,便在街角寻得一间古朴的茶水铺子。 铺子门前悬着一块陈旧的木匾,上书“清茗居”三个大字,一股淡淡的茶香飘散在空气中。 柳清漪领着孩子们进了茶水铺子,选了靠窗的一处宽敞位置坐下。 车夫小六等人则在外围守护,确保孩子们的安全。 铺子里的伙计热情地迎了上来,柳清漪点了些清茶、点心和简单的小吃,为孩子们补充能量。 不一会儿,桌上便摆满了热腾腾的糕点和小吃。 孩子们出门到现在,早已饿了,此时见到美食,眼中不禁闪过喜悦的光芒。 范白薇早已趁众人不备,含了一块糕点放在嘴里。 “先喝点茶水,在吃点心,不然肚子会不舒服。” 柳清漪提醒孩子们饮食顺序,又吩咐如烟、如意小心看顾着孩子们。 “谢谢柳老师。”范凌霄还保持着曾经的习惯,小声道谢后,方才动手品尝。 其他孩子愣了一下,纷纷道谢。 “不用客气,都慢点吃,不够还有。”柳清漪微微点头,示意孩子们吃东西。 孩子们得到保证,小口吃着点心,不时喝口茶水,吃得津津有味。 丫鬟小厮们也在一旁细心照料,有的为孩子擦拭嘴角,有的则轻声询问是否足够。 茶水铺子里,孩子们的欢声笑语,与外面的车水马龙相映成趣,构成了一幅温馨和谐的画面。 这一刻,柳清漪与孩子们在这间平凡的茶水铺子里,享受着启蒙后的宁静与满足,为接下来的求知之路,积蓄着力量。 茶肆外一个无人的角落,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咬着手指,羡慕地看着那些孩子们。 第13章 用心良苦 柳清漪在茶水铺子中,见孩子们吃喝得差不多了,便吩咐身边的丫鬟小厮们:“你们几个,带着孩子们去后头方便一下,务必照顾好他们,莫要让他们走散了。” 丫鬟小厮们应声领命,各自带领着孩子们往铺子后头的茅房而去。 待孩子们如厕完毕,柳清漪整了整衣裳,带领着一众仆从和孩子们坐上马车,踏上返程。 就在柳清漪即将进入车厢时,一名衣衫褴褛的小乞丐突然从旁冲出,不慎撞上了柳清漪。 小乞丐一个踉跄,连忙站稳身形,慌乱中抬头对柳清漪道:“对不住,对不住,夫人!”话音未落,他便匆匆转身,飞快地消失在人群之中。 柳清漪被撞得微微后退,身边的丫鬟如意眼疾手快扶住她。 “夫人,你没事吧?”如烟惊呼一声,跳下马车,焦急地查看柳清漪有无受伤。 “不用惊慌,无碍。”柳清漪摇了摇头。 车夫小六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夫人,恕小的多嘴,还请您查看一下有没有贵重物品丢失。” 柳清漪一愣,快速整理衣裳,发现自己的荷包不见了踪影。 她心中一紧,顿时明白了方才小乞丐的举动,原来是故意为之。 柳清漪眉宇间闪过一丝愠怒,但旋即恢复了平静,对身边的丫鬟道:“看来是遇到了不长眼的毛贼,罢了,钱财乃身外之物,只要人无事便好。我们回去吧。” 说罢,柳清漪领头继续前行,虽然荷包丢失让她有些不快,但她并未因此影响心情,毕竟,与孩子们的安宁相比,这点损失不算什么。 原本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哪里知道柳清漪和小乞丐的羁绊才刚刚开始。 柳清漪一行人经过这段小插曲之后,并未多做停留,而是继续沿着青石板路启程。 经此一事,柳清漪谨慎了许多,习惯了手机支付,差点忘了最原始的行窃方式。 马车轱辘辘前行,穿过繁华的市集,逐渐远离喧嚣。 行至一处荒废破庙时,突然,一名身影从庙中冲出,正是方才撞了柳清漪的小乞丐。 他满面泪痕,衣衫更加破烂,仿佛是经历了极大的悲痛。 小乞丐跪倒在马车前,伸手拦住去路,声音带着哭腔:“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奶奶!她病得很重,一直在咳血,我……我求求你们了!” 车夫小六一拉缰绳,马车应声而停。 他跳下车来,一眼认出了小乞丐,便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怒斥道:“好你个毛贼,竟然还敢出现在我们面前!快把偷走的银子还来!” 小乞丐被小六的怒气震慑,一时懵在原地,眼神中充满了惊恐和无助。 他膝盖一软,再次跪倒在地,头磕得砰砰作响,声音颤抖:“那些银子,我都用来给奶奶买药了,我没有骗人。 我奶奶真的病的很重,求求你们,带她去医馆看看吧!” 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仿佛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我愿意终身卖身为奴,任凭各位差遣,只求你们救救我奶奶!” 柳清漪在马车中听得分明,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怜悯。 她掀开车帘,目光柔和看向小乞丐,轻声说道:“你起来吧,带我们去看看你奶奶。” 小乞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连忙磕头谢恩,然后爬起身来,领着马车向破庙的方向而去。 “夫人,小心有诈,我陪你一起去。”小六不放心提醒一句。 柳清漪想了想,吩咐道:“你们在这里照顾好各位少爷、小姐。小六,你随我去一趟。” “小六,保护好夫人。”如烟有心跟上去,奈何不被允许,只好把希望放在小六身上。 “奴才保证,如有危险,拼上性命,也会护夫人周全。”小六正色回复。 “别这么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吓坏孩子们了。”柳清漪看到了在马车内探头张望的范凌霄。 她也注意到其他孩子或好奇,或担忧看着这边的情形。 柳清漪有些后悔了,她有空间做倚仗,不惧怕任何变故,可是还有这么多孩子在场,不该多管闲事,以身试险的。 可不知为何,面对小乞丐哀求的目光,她始终狠不下心。 小乞丐给他的感觉,和府里那些孩子们相似,都很像她曾经教过的那些孩子们。 发现这一巧合后,一开始她是慌乱的,慢慢接受后,柳清漪深觉她来到这里不是偶然。 或许这个小乞丐也是揭开谜底很重要的一环。 柳清漪一瞬间脑海中浮现许多念头,最终她轻轻提起裙摆,在小六的陪同下,踏入破庙门槛。 庙内光线昏暗,尘土飞扬,几缕阳光透过破碎的窗棂洒落,映照出一片凄凉景象。 角落里,一张破旧的草席上,躺着一个病入膏肓的老人,她瘦骨嶙峋,衣衫褴褛,不断咳嗽着,每一声咳嗽都像是要将心肺咳出。 柳清漪走近,只见老人的面色苍白如纸,眼神混浊而无力,唇边挂着未干的血迹,她心中不禁一紧,这样的病情,确实是延误不得了。 小乞丐紧跟在柳清漪身后,看到奶奶如此模样,眼圈一红,但他强忍悲伤,跪在奶奶身边,轻声唤道:“奶奶,我回来了。” 老人听到熟悉的声音,眼中闪过一丝光彩,她激动地伸出颤抖的手,声音沙哑而微弱:“小宝,你回来了……” “奶奶,我找来了人,他们会帮我们,你会好起来的。”小乞丐握住老人的手,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强忍着不让它落下。 老人自知时日无多,她悲悯地看着小乞丐,眼中满是不舍与担忧。 忽然,她的目光落在气质不凡的柳清漪身上,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小乞丐连忙扶住她。 “这位姑娘,一看便是心地善良之人,老身自知命不久矣。 只求姑娘大发慈悲,收留我这可怜的孙子,让他有个安身立命之地。”老人几乎是哀求着,她的手紧紧抓着柳清漪的衣角,眼神中满是渴望。 柳清漪看着老人那双混浊却又充满哀求的眼睛,心中一阵酸楚。 她轻轻蹲下身子,握住老人的手,温言道:“老人家,您放心,我会安排好小宝的。您的病情,我也会请大夫尽力医治。” 老人听罢,眼中流露出感激之情,她微微点头,似乎终于放下了心中的重担,随后便陷入了沉睡。 柳清漪站起身,对小六说道:“小六,速去请附近最好的大夫来此,不得有误。” 小六领命而去。 柳清漪转身看向小乞丐,眼中已有决断:“小宝,从今日起,你便随我回范府,我会让你有个家。” 小乞丐闻言,泪如雨下,磕头不已,口中不断重复着:“谢谢夫人,谢谢夫人,可是我奶奶……” 柳清漪轻叹一声,没有回复。 老人家都开始托孤了,可见已经没有生存意志。 她看着满怀期待的小乞丐,有些为难。 老人家一定不想让孩子知道真相,不亲眼看着亲人去世,总会留些念想,期待奇迹吧? 小六带着大夫匆匆回到破庙,大夫一脸凝重,蹲下身子,搭上老人的脉门。 片刻后,大夫黯然摇头,轻声叹息,从药箱中取出纸笔,开了几副药方,然后起身告辞离去。 柳清漪看着大夫的背影,心中已经有了预感,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默默地将药方递给小六,让他去抓药。 随后,她亲自在庙内生火熬药,小心翼翼地吹散热气,生怕烫着了老人。 药熬好了,柳清漪用小勺轻轻搅动着,喂到老人的嘴边。 老人喝下药后,气息似乎平稳了许多,脸色也好了些许。 小乞丐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欢喜,他紧紧握着奶奶的手,开心地说:“奶奶,你看起来好多了,一定是药起作用了。” 柳清漪站在一旁,看着祖孙俩温馨的画面,心中却明白,这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却未说话,只是默默地守在一旁。 老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她挣扎着坐起身,目光坚定地看向小乞丐。 声音虽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小宝,你听着,奶奶时间不多了,你必须跟着这位姑娘离开,要忠心耿耿,一辈子都不能背叛主子。” 小乞丐愣住了,他不理解奶奶为何如此狠心,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声音带着哭腔:“奶奶,我不要离开你,我要你和小宝一起走。” 老人却狠下心来,催促道:“你必须走,记住了,再也不要回来见我,否则,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孙子。” 说完,她转过头,不愿再看小乞丐,但颤抖的肩膀出卖了她内心的痛苦。 小乞丐在震惊与委屈中,被柳清漪轻轻拉起,他依依不舍地看了奶奶一眼,泪水终于滑落,随着柳清漪缓缓离去。 他的步伐沉重,每一步都像是在割舍与奶奶之间的血脉相连,而那破庙中的老人,则在无声中,用最后的力气,为孙子铺就了一条新生之路。 第14章 谜团重重 小乞丐踏进范府的高门槛,眼前的一切繁华令他眼花缭乱,他紧紧跟随在柳清漪身后,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触犯了这里的规矩。 他的身上还穿着那件破旧的衣裳,与府中的华丽景象形成了鲜明对比,让他更加拘谨,仿佛一只误入天鹅群的丑小鸭。 范凌霄返程途中,一直对小乞丐很好奇,总觉得他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交谈,他偷偷地塞给小乞丐一些吃的,一直对小乞丐释放善意。 回到范府,范凌霄看着小乞丐有些担忧,他不知道柳清漪准备如何安置小乞丐。 该不会真的让小乞丐在府里做下人吧? 范凌霄犹豫了一下,走到柳清漪身边,恳求道:“老师,我看他很伶俐,不如让他跟着娘亲、妹妹我们一起住吧,也算是有个家。” 范凌霄看着小乞丐的眼中闪过一丝同情。 小乞丐飞快抬头看了一眼范凌霄,又迅速低下头。 如何安置他是主子要考虑的事情,虽然他也很想跟着范府的大少爷,可他清楚自己的身份,他没有选择的权利。 柳清漪转过头,看向小乞丐,眼中满是考量。 片刻后她轻轻点头,微笑道:“也好,不过‘小宝’这个名字是乳名,我给他重新起个名字吧。 便叫他‘范熙’如何?” “范熙,”范凌霄重复了一遍,眼前一亮,“范熙,好名字,便如此定了。” “范熙谢夫人赐名。”小乞丐机灵的学着行礼。 柳清漪点头,确实范熙是个很机灵的孩子,他陪在凌霄身边,当个书童也好。 “凌霄,范熙住在你们房里,我允了。但是你也要经过赵姨娘同意才行。 你娘亲身体并不是很好,照顾孩子挺费心力的。”柳清漪并不独断专行,虽然她的意见,府里姨娘不敢反对。 但如果不是真心接纳,反而不如另外安置范熙。 她可不想范熙因此生怨,对凌霄做出什么不好事情。 关于凌霄的那个梦境,柳清漪一直耿耿于怀。 她一定早做准备,多为凌霄培养心腹,防止梦境成真。 “娘亲,”凌霄突然开心地冲着赵姨娘挥手。 赵姨娘笑着走得更近一些,她的目光在范熙身上停留了片刻,心中暗自惊疑。 这孩子的眉眼与范府的主子范聿恒颇为相似,让她不禁怀疑起他的身世。 然而,她并未将心中的疑惑说出,只是微微一笑,恭敬地对着柳清漪施了一礼,柔声道:“夫人,听说您带回来一个和凌霄一般大大孩子,如今我房里孩子最少,不如就养在我那里吧?” 赵姨娘心中明白,自己只有范凌霄和范朝颜这对双生子,生产时伤了身子,再也无法生育。 夫人并没有亲自带过孩子,还是由她提出来比较妥当。 “呀,太好了。娘亲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范凌霄拉着柳清漪的手,期待看着她。 “行吧,那就如你所愿。”柳清漪笑着点点范凌霄的小鼻子。 看着范凌霄和赵姨娘的相处模式,柳清漪很是欣慰。 看起来凌霄已经慢慢适应了这里,接受了赵姨娘的存在。 他和赵姨娘这么心有灵犀,大概是真有母子缘分的。 当晚,暮色四合,柳清漪刚准备歇息,丫鬟如烟通报门外有陌生人求见,且指名要见柳清漪。 柳清漪心中疑惑,却还是让人将客人引入厅中。 来人是一位中年女子,衣衫朴素却整洁,手中拿着一封信件和一块用布包裹的物件。 她的神态中带着一丝悲伤,眼眶微红,显然是刚刚哭过。 “夫人,我受一位故人之托,特来送此信和信物。”女子声音低沉,将手中的信件和布包递给了柳清漪。 柳清漪接过信件,展开一看,只见信中的笔迹苍老却有力,内容不过是一些感谢的话语和对小乞丐的挂念。 然而,当柳清漪的目光落在那块布包中的玉佩时,她的眉头微微一皱。 玉佩质地温润,雕刻精细,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这位故人,便是小乞丐的奶奶吗?”柳清漪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女子点了点头,悲伤地说:“是的,老人家已经仙逝了。 她生前曾说,这块玉佩对小乞丐至关重要,请您代为保管。” 柳清漪心中疑惑更甚,她看着女子,问道:“老人家在世时,生活颇为艰辛,为何不舍得变卖此物,以改善生活?” 女子叹息一声,答道:“老人家的心思,我也不是很清楚。 她总是说,有些东西比生活更重要。” 柳清漪心中暗自思忖,这位老人不简单,她会写书信,行事不卑不亢,且能看出自己有照拂小乞丐的能力,这绝非一般乞丐所能做到。 柳清漪目光再次落在玉佩上,心中惊疑不定。 “夫人的大恩大德,来世结草衔环报答。”女子再次重复了老人的遗言,眼中含泪。 柳清漪掩下心中的诸多念头,从袖中取出一些银两,递给女子:“这些银两,烦请用于安葬老人家,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女子接过银两,感激地点头,“谢过夫人。” “你可知道老人的身世背景,是何方人士?家中是否还有晚辈现在?”柳清漪试图从女子这里打听老人的情况。 女子认真回想一番,歉意摇头,“抱歉,我从未听老人提起过。 我只是住在破庙附近,偶尔会接济老人和小乞丐。 但是他们家人从来没有出现过,想必是没有亲人在世了。” 柳清漪点点头,她心中虽有遗憾,却也不再追问,这答案和她所想差不多。 柳清漪赞许了一番女子善良,高义,派人将她送出府外。 待女子离去,柳清漪独自坐在厅中,仔细打量那块玉佩,看着那些纹路,越发心惊,这图案,似乎和…… 柳清漪不敢想下去,这位老人和小乞丐的身份,只怕远非表面那么简单。 哎,柳清漪轻叹一声,也不知道带回小乞丐是对是错。 良久,柳清漪做了决定,她把玉佩压在一个不常用的箱底暗格,上锁。 未来的事不能预料,不管小乞丐是何来历,现在他只是府里的范熙。 - 府中来了新人,并没有掀起太多波澜。 钱姨娘听到珠儿传回来的消息,并没有放在心上。 按照她的思维,这明显是个赔本买卖,也只有赵姨娘,出身卑微,分不清利害,才会上杆子替别人养娃。 其他几房姨娘差不多是同样的心思,听到赵姨娘主动揽活,暗自嘲笑她是个蠢得。 消息传到赵姨娘那里,她并不在意,依旧恪守本分,对范熙格外关照,衣食住行全部和自己孩子一般无二。 范凌霄、范朝颜和范熙很投缘,三人几乎形影不离。 范熙在范府的日子渐渐安定下来,他虽然依旧拘谨,但在柳清漪和范凌霄的关怀下,眼神中的惊惶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对新生活的期待和感激。 赵姨娘的善待,更是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他在心里默默发誓,一定要好好报答这份恩情。 范熙的出现,命运的齿轮开始偏离原本的轨道,许多事情开始失控。 - 时光如流水,转瞬之间,半个月的光景匆匆流逝。 翠竹院里,竹影婆娑,一片宁静祥和的景象。 刘大管事急匆匆踏入院门,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兴奋。 等不及丫鬟们通报,便道:“夫人,好消息!青云院的改建工程已经全部完成,特来请夫人前去验收。” 第15章 学堂雏形 刘大管事弯腰行礼,声音中带着一丝得意,显然对这次的工程成果颇为自豪。 柳清漪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手中拿着一本古籍,闻言放下书卷,微微一笑,站起身来。 她今日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衣裙,裙摆处绣着精致的竹叶花纹,与周围的翠竹相映成趣。她的发髻上插着一支翠玉簪,显得清雅脱俗。 “既然如此,那便去看看吧。”柳清漪声音柔和,转身唤来身边的丫鬟如烟和如意,随刘大管事一同前往青云院。 一路上,柳清漪的心情颇为愉悦。 她对青云院的改建工程寄予厚望,希望能够在这个古代的府邸中,打造出一个类似于前世幼儿园的场所,让孩子们能在游戏中学习和成长。 抵达青云院,柳清漪眼前一亮。 原本老旧的院落已经焕然一新,院墙粉刷得雪白,门窗换成了朱红色的新木,院中种植了各种花草,还有几处特意搭建的秋千和滑梯,一切都与她规划的分毫不差。 “夫人,您看这院落,是否合您心意?”刘大管事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柳清漪的神色,期待着她的赞许。 柳清漪环顾四周,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她走上前,轻轻触摸着院中的一株石榴树,微笑着点头:“刘管事,你们做得很好,这青云院和我心中的学堂雏形毫无二致。” 如烟和如意也四下打量,不禁发出赞叹之声。 如烟挽着柳清漪的胳膊,兴奋地说:“夫人,这里真是太美了,孩子们一定会喜欢的。” 柳清漪点头,心中暗自思忖,这个地方不仅仅是为了孩子们,更是她想要在这个时代留下的印记。 她的目光落在院中的一角,那里有一片空地,她计划在那里建一个小小的书塾,让孩子们的启蒙教育从这里开始。 “刘管事,我想在那片空地上建一个小书塾,你意下如何?”柳清漪指向那片空地,询问刘大管事。 刘大管事立刻应道:“夫人高见,我即刻便安排人手去办。” 柳清漪满意点头,心中对未来的规划更加清晰。 青云院的改建只是开始,她还有更多的想法和计划,要在范府这片土地上慢慢实现。 硬件设施完备,柳清漪轻快许多,但为了让孩子们能够顺利适应即将到来的学堂生活,她还需要精心策划每一个环节。 “刘大管事,即日起,青云院每日限时开放一个时辰,让府中的孩子们前来玩耍,熟悉环境。”柳清漪声音坚定,眼中闪烁着柔和的光芒,这是让孩子们接受学堂的关键一步。 刘大管事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了柳清漪的用意,点头应道:“夫人考虑周全,这确是一个好主意。 我这就去安排人手,确保孩子们的安全。” 柳清漪满意点头,转身吩咐身边的如烟、如意二人:“你们两个,也去帮忙准备一下,我要确保每一个细节都无可挑剔。” 如烟和如意领命而去,柳清漪独自在院中漫步,她的目光落在那些新搭建的游玩设施上,心中暗自思忖,这些设施是经过验证,不仅能吸引孩子们的兴趣,还能让他们在游戏中学习,减少对学堂的排斥和分离焦虑。 希望府里的孩子能够喜欢。 不久过后,府中的孩子们在各房姨娘的带领下,陆陆续续来到了青云院。 他们看到院中的秋千、滑梯和沙坑,眼中充满好奇和兴奋。 “哇,这里和我们园里好像啊。柳老师,我可以去玩会儿滑梯吗?。”范凌霄眼睛发亮,却第一时间征求柳清漪意见。 “去吧,小心安全。看顾一下弟弟妹妹们,他们还不知道怎么玩。”柳清漪笑着点头。 “哥哥,慢点啊,这就是你说过的滑梯吗?好高啊,危险。”范朝颜好奇地看着滑梯,这么新鲜的玩意,夫人是怎么想出来的。 范凌霄已经爬上了滑梯最顶端,坐在滑道上面。 “慢点,小心摔着。”赵姨娘所有注意力全部放在范凌霄身上,双手不自觉向前伸,似乎作势要接住滑下来的范凌霄。 “飞了。”范凌霄张开双臂,丝毫不惧,微微用力,身子飞速下滑。 赵姨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大气不敢喘。 凌霄顺利到达地面,引起府里孩子一片欢呼。 “哥哥,带上我,我也要玩。”目睹一切的范朝颜,跃跃欲试。 赵姨娘看着范朝颜,目露奇色,她这个女儿一直有些胆小害羞,可现在看来分外活泼,朝颜是什么时候改变的,似乎是凌霄生病以后? 无论如何,赵姨娘看着焕然一新的青云院,直觉告诉她,这个院子一定会走出许多了不起的人物。 或许多年后,赵姨娘也没有想到,今天她的想法还是太保守了。 “好的,朝颜妹妹,从这里上去……”范凌霄耐心地教妹妹滑梯的玩法。 他一个不注意,有个小小的身影飞快越过他,爬上滑梯最顶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滑下来。 “京墨。”钱姨娘眼前一黑,惊呼一声,跑到滑梯前。 “嘿嘿,娘亲,我没事。这滑梯太好玩了,整个人像飞起来一样。娘亲,你要不要试试看。”范京墨傻乐着,一点没有看到钱姨娘黑青的脸色。 钱姨娘认真检查一番,确认范京墨无事。 她收回手,平复呼吸。 “我让你飞,让你飞。”钱姨娘的巴掌又快又狠,吧唧吧唧全落在范京墨的后背。 “娘亲,好痛,别打了。”范京墨跟个猴子似的,上窜下跳。 范朝颜刚才被人抢先,小嘴还撅着,看到范京墨挨打,也顾不上生气了,惊恐捂嘴看着这一切。 “钱姨娘,”柳清漪沉下脸,“何故打孩子?是对我安排的玩具有意见?” 钱姨娘一怔,似乎没想到柳清漪竟然会护着他们家京墨。 她看了一眼这个无法无天的倒霉孩子,神情复杂。 “夫人,妾没这个意思。实在是刚才心跳的厉害,一时失了分寸,请夫人责罚。”钱姨娘恭敬施了一礼。 “责罚就免了,念你也是担心孩子。但是京墨即将开始启蒙,日后不能再随意打骂。”柳清漪缓了脸色,淡淡吩咐。 “是,谨遵夫人教诲。”钱姨娘心中五味杂陈,竟不知是喜是悲。 他们家这个泼猴子有人管教再好不过,只是不知为何,这心里酸涩得厉害。 柳清漪微微点头,冲着孩子们挥手。 “孩子们,玩滑梯的排好队,看着凌霄哥哥做示范,先下后上,注意安全。滑行时,不要起身。”柳清漪招呼孩子们前来玩耍。 她话音刚落,孩子们黑压压排了很长的队伍,柳清漪好笑地站在一旁,微笑看着孩子们欢快的身影。 她注意到,这么多有序排队的队伍中,缺了一个人。 “苹果甜吗?”柳清漪悄悄走到一个嘴巴鼓囔囔的小女孩身边。 范白薇用力咽下嘴里的苹果,看看柳清漪,又看看手里剩下的半个苹果,眉头微皱,看起来很是为难。 柳清漪没忍住差点笑了。 过了一会儿,范白薇终于下定决心,主动递出手里的苹果,“夫人,请你吃。” 哎哟,不容易啊,从吃货嘴里夺食还挺有成就感的。 柳清漪接过苹果,拿在手里,仔细看着。 “这果肉质地分明,颜色鲜亮,看着很有食欲,白薇,真的给我吃?”柳清漪故意逗她。 范白薇不自觉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怎么听夫人的描述,她觉得她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钱姨娘尴尬捂脸,家里有两个显眼包,这日子该怎么过啊。 第16章 筹备师资 三日后,朝霞映照在青云院落的琉璃瓦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柳清漪在庭院中漫步,细心观察着每一处花草的生长,心中盘算着学堂的种种安排。 此时,刘大管事匆匆而来,面上带着一丝喜色,行礼道:“夫人,这几日小少爷和小小姐们对青云院喜爱非常,每日都流连忘返,一个时辰结束,才在仆人的再三催促下不舍离去。” 柳清漪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光芒,嘴角微微上扬,轻声道:“如此便好,这说明我们的安排并未白费。 孩子们能在青云院找到乐趣,对学堂的排斥自然就少了。” “夫人英明。”刘大管事恭维道,心中对柳清漪的智谋更加佩服。 柳清漪摆了摆手,示意刘大管事起身,她转身看向院中玩耍的孩子们,语气中带着关切:“夏日炎炎,孩子们在外玩耍,定会汗流浃背。 刘管事,你需得看顾好孩子们的安全,备好清凉的饮水和点心,以免他们中暑。” “是,夫人。”刘大管事应诺,心中对柳清漪的细心和周到感到由衷的敬佩。 “切不可让孩子们贪凉饮冰,伤了脾胃。夏日虽热,但饮食还需温和。”柳清漪补充道。 “夫人放心,出不了差错。”刘大管事点头,对柳清漪的吩咐铭记在心。 午时,阳光正烈,青云院中的孩子们却依旧兴致勃勃。 范凌霄手持竹扇,边摇边跑到秋千旁,对正在荡秋千的范朝颜说道:“妹妹,你看这秋千多好玩,比府里的花园有趣多了。” 范朝颜笑靥如花,手中的丝帕轻轻擦拭着额头的汗珠,应道:“哥哥说得极是,我也喜欢这里,每日都盼着能来。” 如烟、如意端着茶水和点心来到院中,孩子们一见,纷纷围了上来。 如烟笑着分发点心,轻声叮嘱:“小少爷、小小姐们,玩耍累了,吃些点心,喝点茶水,但切莫贪凉。” 孩子们乖巧点头,接过点心和茶水,吃得津津有味。 柳清漪站在远处,看着孩子们满足的神情,心中暖意融融。 细心的照料,会让孩子们感受到学堂的温暖,从而更加愿意接受学堂的生活。 夕阳西下,孩子们依依不舍离开青云院。 柳清漪目送他们离去,心中暗自思忖,只要用心去经营,这些孩子们定能在这里茁壮成长,学有所成。 夜幕降临,青云院在月光下显得宁静而祥和。 柳清漪返回翠竹院,她坐在窗前,望着院中的景致,开始计划教师团队的筹建。 她独坐在书房内,手中的毛笔在宣纸上轻轻勾勒,眉头微微皱起。 独木难支,要想学堂正式运营,必须有一批合格的教员。 “启蒙之教育,乃国之根本。”柳清漪自言自语,她的眼神坚定,仿佛已经看到了学堂未来的辉煌。 “三字经、千字文,足以奠基孩子们的文学素养。 书法、乐理,我尚可亲自教导,但礼仪规矩、骑射之术,非得请专门的夫子不可。”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远处的天际,心中暗自思量:“孩子们年纪尚小,我有的是时间慢慢寻访名师。 只是,我们范府虽有钱财,却非名门望族,那些有名望的大儒,是否会愿意屈尊前来,实乃未知之数。” 柳清漪转身,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打铁还需自身硬,唯有让孩子们展现出非凡的天赋,才能吸引那些夫子的目光。 待他们学有所成,我再挑选天资出众者,以诚心打动夫子,此事或可成。” 她轻轻敲打桌面,心中有了计较:“府中孩子众多,有天赋者定不在少数。 此事,倒是值得一试。” 次日,柳清漪召集府中众人,商议学堂事宜。 “饮食、保育,乃学堂之根本,不可马虎。”柳清漪神态严肃,对着府中的管家和仆妇们说道,“我欲从府中提拔人手,负责学堂的日常起居,待遇自会提高。” “夫人英明。”刘大管家连忙应道,心中对柳清漪的决策颇为赞同。 柳清漪又转向府中的姨娘们,她的目光一一扫过,每一个姨娘的才能她都了如指掌:“你们各有才艺,不可埋没。我会根据你们的所长,安排合适的位置。” 擅长刺绣的李姨娘起身,恭敬地说:“夫人安排,妾自当遵从。” 柳清漪微微点头,心中暗自庆幸,府中不乏人才,只要善加利用,学堂的运营便有了保障。 会后,柳清漪单独留下了刘大管事,她的神态变得更为严肃:“刘管事,寻访夫子之事,就交给你了。 记住,不仅要看重他们的学识,更要看重他们对教育的热忱。” “夫人放心,老奴定会尽心尽力。”刘大管事郑重承诺,柳清漪对学堂的重视他看在眼里,自是不会怠慢。 柳清漪望着刘大管事离去的背影,心中默默祈祷,希望一切都能顺利进行。 办学之路不易,但为了孩子们的未来,她愿意付出一切努力。 夏日炎炎,绿树成荫,青云院内的蝉鸣声声,似乎在提醒着人们,中元节即将来临。柳清漪在忙碌筹办学堂的同时,也不得不暂时放下手中的事务,开始筹备一年一度的祭祀事宜。 松鹤院内,古色古香的房间内,老夫人坐在窗边的软榻上,眼神迷离地望着窗外的景色,神情中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哀伤。 她手中把玩着一串佛珠,似乎在为已故的亲人祈祷。 周嬷嬷站在一旁,眼中满是关切,她轻声劝慰道:“老夫人,您可要放宽心,身子骨要紧。 这中元节祭祀,虽是大事,但少夫人已经接管了府中的事务,定能安排得妥妥当当。” 老夫人叹了口气,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每年这个时候,我总会想起故去的亲人们,心中难免有些难过。” 周嬷嬷轻轻拍了拍老夫人的手,语气柔和:“老夫人,您是咱们府上的主心骨,全府上下都指望着您呢。 您若是为了这些琐事伤了身子,岂不是让故去的人也跟着担忧?” 老夫人闻言,眼神逐渐柔和,她点了点头,微微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你说得对,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清漪是个有分寸的孩子,这些事情交给她,我也放心。” - 翠竹院内,柳清漪身着一件淡紫色绣花罗裙,发髻上插着一支翠玉簪,步履轻盈地走进了松鹤院。 她见到老夫人,便屈膝行礼,神态恭敬:“母亲,中元节的祭祀事宜已经安排妥当,儿媳特来向您禀报。” 老夫人看着柳清漪,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清漪,你是个有心的孩子,府中的事情交给你,我确实可以放心。” 柳清漪微笑着回应:“母亲过誉了,这些都是儿媳应该做的。母亲只需保重身体,其他的事情不必劳心。” 周嬷嬷欣慰地看着,少夫人接管府里庶物后,整个人精气神都变了。处事颇有章法,府中的事务有了柳清漪的打理,确实井井有条,老夫人不用劳心劳力,气色都好了许多。 - 中元节临近,范府开始挂起白色灯笼,以示对亡者的哀思。 柳清漪亲自监督着府中的每一个细节,确保祭祀仪式的顺利进行。 整个范府都笼罩在一种庄重而肃穆的氛围中,等待着那神圣时刻的到来。 中元节至,天色阴沉,细雨绵绵,如丝如缕,仿佛上苍也在为这一天洒下哀思。 柳清漪身着素色衣裙,发髻上只简单地插了一支白玉簪,与范聿恒一同站在范府的祠堂前,准备进行一年一度的祭祀仪式。 范聿恒身着一袭深色长袍,腰间系着同色腰带,头戴玉冠,面色凝重。 他手持三炷香,站在祠堂门口,等待祭祀的开始。 细雨打湿了他的衣摆,他却毫不在意,眼神坚定地望着祠堂内的牌位。 柳清漪轻声吩咐下人,确保每一项祭祀用品都准备妥当。 她的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她身份挺尴尬的,但她真心祈祷,若范府先祖有灵,希望他们能够庇佑子孙,保他们一世安康。 第17章 阐明心迹 “duang,”一声铜锣响起,祭祀正式开始。 柳清漪和范聿恒并肩走进祠堂,空气中弥漫着线香的气味,混合着细雨的清新,给人一种宁静而神圣的感觉。 祠堂内,祖先的牌位整齐排列,每一张牌位都代表着范家先人的英灵。 柳清漪和范聿恒依次上香,跪拜,他们的动作庄重而虔诚。 “列祖列宗在上,今日中元佳节,聿恒与清漪特来祭拜,愿祖先们英灵安息,庇佑我范家子孙昌盛,家业兴旺。”范聿恒声音低沉,面色肃穆。 柳清漪看着范聿恒的样子有些陌生,这真是那个一年行商两次,大半年都在路上,每次都要带回一房小妾的大情圣? 可眼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柳清漪垂下眉眼,虔诚道:“愿祖先们保佑府中平安,家人康健,无病无灾,清漪会尽其所能,送孩子们直上青云。” 范聿恒闻言震惊看向柳清漪。 柳清漪改建青云院落,筹办学堂,动静闹得不小,他作为范府主人,怎么可能充耳不闻。 但他并不在意,大庆商贾的孩子想走仕途谈何容易。 但他依然抱着一丝幻想,或许柳清漪真能为孩子们开辟一条从未有过的道路。 如今看柳清漪这么认真,府聿恒第一次有了别样的心思。 似乎他的这个夫人有哪里不一样了? 二人三跪九叩,每一次跪拜都极其认真,仿佛能将心中的哀思传达给另一个世界的亲人。 细雨依旧在下,落在祠堂的瓦片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似乎在为这场祭祀伴奏。 祭祀结束后,柳清漪和范聿恒又一同走出祠堂,站在雨中,望着府中挂起的白色灯笼,那些灯笼在细雨中显得更加朦胧,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思念。 - 中元节过后,翠竹院外的翠竹依旧青翠欲滴,而范府后宅却暗潮涌动。 范聿恒一袭青衣,腰间挂着一块翠绿的玉佩,频繁地踏入这片宁静之地。 他的眼神中满是期待,却又带着一丝无奈。 柳清漪坐在窗边,手中拿着一本《杂谈》,目光却飘向远方。 她衣裳素净,一袭淡蓝色长裙,衬得她清丽脱俗。 范聿恒的到来,并未让她脸上露出过多的喜悦,反而显得有些淡淡的冷漠。 “清漪,这是我特意为你挑选的玉簪,希望你喜欢。”范聿恒递上一个精致的锦盒,里面躺着一只晶莹剔透的玉簪。 柳清漪瞥了一眼,微微皱眉,道:“夫君,我素来不喜这些身外之物,您不必如此。” 范聿恒尴尬笑了笑,神态略显拘谨:“清漪,我知道这些俗物你不放在心上,但这是我一片心意。” 如烟从门外探进头来,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笑道:“小姐,爷如此诚心诚意,您就收下吧。 爷和夫人夫妻和睦,说不定日后还能为范府添个嫡子呢。” 柳清漪瞪了如烟一眼,斥责道:“如烟,不得胡言乱语!此事休要再提。” 如烟吐了吐舌头,退了出去。 范聿恒站在一旁,心中五味杂陈。 柳清漪放下手中的书,望着范聿恒,语气严肃:“夫君,我如今无所出,才能公平公正对待府里的孩子们。 一旦嫡子、嫡女出生,即使我依旧善待那些庶子庶女,其他人也会有别样心思。 这是你想看到的吗? 我清楚你的来意,清漪毕生心愿,是培养府里孩子们成才。 如何取舍,望爷仔细思量。” 范聿恒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复杂。 他这个夫人,当真无心,对他没有一点情义。 他沉默片刻,道:“清漪,你的心意我明白了 ,我尊重你的决定。 过两日我要出趟远门,波斯那边新到了一批新奇玩意,府里一切全仰仗夫人了。” 柳清漪微微点头,依旧是那副清冷的模样。 - 夜幕降临,翠竹院内灯火依旧通明。 柳清漪独自坐在窗前,望着那轮明月,心中思绪万千。 她的学业帝国尚未建立,她又怎能轻易为情感所累? 可不知为何内心深处却有一股莫名的惆怅。 这一定是原主残留的情绪。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柳清漪对海王无感。 但原主受制时代背景,真有可能会招架不住范聿恒的攻势。 可惜了,一切没有如果,柳清漪是不可能委屈自己,为原主弥补遗憾的。 范聿恒频频出入翠竹院,范府后宅波涛汹涌。 梅花院内,赵姨娘眉眼有淡淡的哀愁,她轻声嘱咐一对儿女:“凌霄、朝颜,近日夫人事务繁忙,你们无事不要去打扰夫人。” 范朝颜乖巧点头:“娘亲,朝颜知道了。” 范凌霄闷闷不乐“嗯”了一声,他听到府里下人议论,爷对夫人可上心了,这范府怕是很快要有嫡子诞生了。 范凌霄作为府里庶长子,偏偏他处境是最尴尬的。 他很想和柳清漪求证,可他没有勇气。 万一柳老师真的有了自己的孩子,还会将心思放在他身上吗? 范凌霄不敢赌,赌输了,他将万劫不复,他隐约明白庶子在这里地位比不如嫡子,却和嫡子是竞争关系。 这里的一切他都好陌生,他不知道柳老师到了这里,会不会改变。 范凌霄很害怕,害怕他会和这里格格不入。 - 钱姨娘在室内频繁走动,坐立不安。 不知爷是闹哪样,好不容易和夫人结盟,如今看来变故很多,可真是愁人。 珠儿贴心的在一旁摇着折扇,轻声安慰钱姨娘:“姨娘,奴婢愚笨,但奴婢认为,事情可能没有那么糟糕。 爷可能是剃头担子一头热,夫人的意见才是最重要的。 姨娘不妨去夫人处问个明白。” 钱姨娘眼前一亮,对啊,她居然还没个丫鬟存的住气。 “这对耳坠送你了。”钱姨娘取下耳环递给珠儿。 “谢过姨娘。”珠儿一脸喜色接过耳坠,这可是全金打造的,夫人甚是喜欢。 琼花院内,孙姨娘扶着越发笨重的腹部,心里有隐隐的担忧。 这个孩子到来也不知道是福是祸,到时候和嫡少爷\/小姐年纪相近,哪还有人注意到他\/她呢? 孙姨娘的焦虑很明显,可是其他几房姨娘聚在她这里对此视若无睹。 他们比孙姨娘更加慌乱,赵姨娘是爷情窦初开结缘的,情分不是其他人可比。 钱姨娘有钱财傍身,还有四个孩子,即使不再受宠,地位依然坚不可摧。 可他们不是无可替代的,唯一庆幸的是她们尚有子嗣傍身,倒不会被无辜下堂。 如今他们最关心的是孩子们的教育问题,夫人办学堂的事情该不会有什么变故吧? 范府的其他几位姨娘,她们或坐或立,聚在琼花院偏厅中,窃窃私语。 “你们看,爷这段时间总是往翠竹院跑,夫人的地位看来是要稳如泰山了。”说话的是周姨娘,她穿着一件淡紫色衣裙,眉头紧锁。 李姨娘轻叹一声,手中的绣花针停在了半空:“曾经的夫人不争不抢,爷还能雨露均沾。 如今爷对夫人这么上心,万一夫人生下一儿半女,我们的孩子们还能出头吗?” 吴姨娘妆容精致,却难掩眼中的忧虑:“夫人精力分散,还能全身心用在学堂上,为了府里孩子们谋划吗?” 郑姨娘瞥了一眼窗外,低声道:“我们得想个法子,不能坐以待毙。” 王姨娘飞速扫过厅内众人,低头不语,她在府里一向存在感很低,没有人会重视她的意见。 胡姨娘依旧缺席,她如今得范聿恒盛宠,二人正是如胶似漆之际,根本不会掺和府里这些糟心事。 孙姨娘看着心思各异的众人,腹部隐隐作痛,糟糕,怕不是要生了吧? 第18章 梦境警示 紫薇院内,满院紫薇花怒放,却掩盖不住屋内的一丝沉重。 胡姨娘坐在榻上,弱柳扶风之态尽显,她身着一件淡粉色罗裙,裙摆上绣着精致的梨花,映衬得她更加苍白。 她频频咳嗽,每一次都像是要将心肺都咳出来,颇有喘不过气来的迹象。 范聿恒站在一旁,心疼地帮胡姨娘拍着背,他的眉头紧锁,眼中满是关切。 他穿着一件深灰色长袍,袖口微微收紧,显得沉稳而有力。 “杏儿,你有没有好好吃药?怎么病情始终不见好转?”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责备。 胡姨娘抬起头来,懂事地笑了笑,那笑容却脆弱而苍白:“爷,这是老毛病了,胎里带的,不打紧。”她的声音轻柔,却透着一股坚定。 范聿恒叹了口气,他知道胡姨娘是怕给他添麻烦:“府里不缺你这点开支,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去西域寻求商机?” 胡姨娘轻轻摇头,伸手想要整理一下范聿恒的衣襟,却因为咳嗽而停了下来:“爷即将启程去西域,开支能省则省。我在府里,能照顾好自己。” 范聿恒紧了紧袖中的银票,打消了原本拿给柳清漪的打算。 他心中有些无奈,这笔钱原本打算用在学堂上,可现在看来,学堂不能一蹴而就,还是等做完这趟生意回来再做计较。 到时候一定能赚个盆满钵满,再多投入学堂上面一些也不碍事,范聿恒挺乐观的。 奇货可居,他有预感,从西域回来后,他的财富还能更进一步。 “你这是何苦?我让小厮送些补品过来,你好好养着。”范聿恒假装斥责,语气却很温和。 他转身吩咐门外的小厮,不一会儿,各种珍贵补品便堆满桌子。 胡姨娘看着这一幕,心中暖流涌动,却还是坚持道:“爷,范府是不缺我这一点,可我……” 范聿恒打断她的话,温柔宽慰道:“养好身子,早日生个大胖小子才是正经事。其他的事情,不必你操心。” 胡姨娘听罢,娇羞一笑,那笑容在范聿恒眼中,如同春日里绽放的第一朵花,让他意乱情迷。 他轻轻握住胡姨娘的手,眼神中充满深情与期待。 院内的紫薇花轻微摇曳,屋内却持续升温,如同那肆意绽放的紫薇花,渐渐弥漫开来,让人忘却了病痛与忧虑。 - 翠竹院内,竹影婆娑,清新的竹香弥漫在空气中。 柳清漪坐在窗边,手中拿着一卷书,她的目光专注而深邃,仿佛能穿透纸背。 她身着一件浅绿色素衣,衣襟上绣着几朵精致的竹叶,显得清雅脱俗。 如烟轻手轻脚地走进来,行了一礼,轻声汇报了琼花院内几房姨娘聚会的事情。 她声音低低的,生怕打扰了柳清漪的沉思。 上次多嘴干涉夫人情感被斥责后,如烟收敛了许多。 她反正是在夫人手底下讨生活,没必要惹夫人不快,不能仗着年少时那份情义指手画脚,那样在深厚的感情也有消磨殆尽的时候。 柳清漪放下书卷,了然一笑。 姨娘们猜测不透自己的态度,已然乱了分寸。 她眼神中闪过一丝坚定,决定亲自到琼花院走一趟,表明她创办学堂的决心,绝不是临时起意。 柳清漪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裳,对如烟道:“准备一下,我们去琼花院。” 如烟应了一声,忙不迭地去准备。 琼花院内,琼花已经过了开放的季节,只有一些零落的花朵挂在枝头,香气很淡。 柳清漪踏入院中,便见几位姨娘正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见她到来,纷纷起身行礼,神色各异。 孙姨娘这会儿缓过来了,肚子没有那么痛了,看到柳清漪前来,她如释重负。 正主来了,这帮不省心的也该撤了。 柳清漪微笑着与她们寒暄,随后开门见山表明来意:“我知道你们心中有所疑惑,今日我来,便是想告诉大家,我创办学堂的决心,绝不是一时兴起。” 几位姨娘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接话。 柳清漪继续说道:“为了府里的孩子们,我愿意尽我所能。 我知道你们担心我与爷的关系,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们,我与爷缘分浅薄,但和府里这些孩子是真的投缘。 我愿意用心为他们谋划出路,不让他们将来为生活所困。” 她话语诚挚而坚定,姨娘们听后,有的露出释然的笑容,有的仍带着一丝疑惑。 柳清漪将她们的反应尽收眼底,暗自叹气。她心中明白,此事非一日之功,但她相信,只要用心去做,总有一天能赢得大家的理解和支持。 她转身看向窗外凋零的琼花,心中有所触动。 如今的范府何尝不是表面繁荣,如后继无人,破落只是摧枯拉朽之间。 柳清漪暗暗发誓,无论前路如何,她都将坚定不移地走下去,为了那些孩子们的未来,也为了自己心中的信念。 柳清漪不再理会姨娘们的心思,多说无益,时间自会给出答案,她转而关切地望向孙姨娘。 孙姨娘坐在一旁的竹椅上,腹部微微隆起,她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中却透露出即将成为人母的喜悦。 柳清漪轻轻地走到孙姨娘身边,声音柔和地询问:“孙姨娘,你产期将近,身子有没有不适?” 孙姨娘抬起头,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她轻轻抚摸腹部,答道:“多谢夫人关心,一切都好。只是夜里偶尔有些腰酸背痛,想来是正常的。” 柳清漪微微点头,眼神中满是关切,她轻声嘱咐:“放宽心,这些都是正常的孕期反应。 我会安排好稳婆,有府医他们联手,生产不会有事的。 你只需安心养胎,其他的事情不必挂心。” 孙姨娘听后,心中暖意顿生,她感激地看着柳清漪,说道:“有夫人在在,妾身很安心。” 柳清漪的人品府里有目共睹,即使是心眼颇多的周姨娘也无可挑剔。 一开始周姨娘还暗戳戳防备柳清漪会谋害子嗣,自作聪明拉拢其他几房姨娘。 可随着府里孩子越来越多,周姨娘开始摆烂了。 孙姨娘想到往事,不由觉得好笑。 她们何其悲哀,做了小妾! 她们何其幸运,遇到夫人! 柳清漪自是不明白孙姨娘的心思,她看到孙姨娘放松的姿态,担忧减少许多。 孙姨娘已经有生过三个孩子的经验,想来出不了差池。 想到这里,柳清漪轻轻拍拍孙姨娘的手背,动作温柔而坚定,无声传递着力量。 她转身吩咐一旁的丫鬟:“如烟,去请府医过来诊脉,再通知稳婆,让她这几日就住在府中,随时准备。” 如烟应声而去,其他几房姨娘见此情形,纷纷告退。 府医请过脉,表示一切无恙,柳清漪方才返回翠竹院。 此时她也没想到,千防万防,孙姨娘依然差点一命呜呼。 - 夜深人静,月光如水,透过半开的窗棂洒在柳清漪的闺房内。 她躺在床上,眉头微蹙,似乎陷入了深沉的梦境。 梦中,柳清漪看到了她的夫君范聿恒,他自西域归来,风尘仆仆的脸上掩盖不住得意之色。 范聿恒身着一件金色织锦长袍,衣摆处绣着繁复的纹样,显得富贵逼人。 他的身后,是大批的财富汇拢到范府,金光闪闪,令人目眩。 梦中的范聿恒春风得意,走到哪里都是花团锦簇,人群中的焦点。 可在这繁荣的背后,柳清漪感受到了一丝不祥的气息。 画面转换,范聿恒被生意伙伴引荐进入临安权贵圈子,他踌躇满志,以为可以大展宏图。 范聿恒频繁出席各种聚会,夜夜笙歌,殊不知危机已悄然逼近。 画面突变,柳清漪看到了一幕幕混乱的场景。 许多画面模糊不清,柳清漪依稀看见范聿恒一脸颓败之色,辗转在权贵之间应酬,低眉顺眼,满脸绝望。 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心中充满恐慌。 梦境的最后,大着肚子的胡姨娘和范聿恒站在悬崖边,两人凄凉一笑,携手跳下悬崖。柳清漪尖叫着冲上前去,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消失在深渊之中。 “不!不要!”柳清漪猛然从梦中惊醒,心跳如鼓,额头布满冷汗。 那真的是一场梦吗?柳清漪有些恍惚,不知为何,她觉得那些事情是真实发生过的。 第19章 峰回路转 晨曦初露,朝霞映照在临安城头,一片金黄。 范府门前,车马喧嚣,准备西行的范聿恒即将踏上征程。 柳清漪身着淡紫色绣花罗裙,发髻轻挽,步履轻盈地携各房姨娘前来送行。 “夫君,此去西域,山高水远,还要保重身体。”柳清漪经历昨晚梦境,不由对范聿恒多了几分关切。 范聿恒一身深蓝长袍,腰束玉带,头戴璞玉冠,英姿飒爽。 他看着难得对他和颜悦色的柳清漪,眼中闪过一丝不舍,看起来他的主动示好并非一无所获。 可终究回不去了,眼前的夫人对待他更像是例行公事般慰问,她眼底没有一丝男女之间的情愫。 “夫人,放心,我定会平安归来。”范聿恒郑重承诺。 “爷,这是前阵子在寺庙求的平安符,希望他能护佑爷顺风顺水。”赵姨娘走上前,递出一张符箓。 范聿恒接过平安符,收在贴身内衬的口袋里,微微点头。 “都说玉器养人,这上好的和田玉,爷可一定要随身佩戴啊。”钱姨娘表达情感比较直接,主动上手帮范聿恒戴上玉佩。 范聿恒感受着暖玉接触肌肤,传递的那股温暖力量,心境平和,果真是好东西。 “用心了。”范聿恒表示一番赞许。 挺着大肚子的孙姨娘正欲上前,范聿恒伸手阻止她下一步动作,“你和孩子平安,于我便是最好的礼物。” 擅长刺绣的李姨娘送了一个香囊; 周姨娘送了一件披风; 吴姨娘害羞的送了一件里衣; 郑姨娘送了一套茶具; 存在感很弱的王姨娘送了亲手做的点心。 娇弱的胡姨娘眼眶微红,轻声咳嗽两声,拉着范聿恒的衣袖,声音哽咽:“爷,您一定要平安回来,我们都在家里等着您。” 范聿恒一一回应,他的目光在每位姨娘脸上停留,仿佛要将这些面孔刻在心里。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启程了。”范聿恒最后环视一周,对众女说道。 柳清漪微微福身:“夫君路上小心,我们盼你安然无恙回来。” 范聿恒点了点头,满眼深情回望柳清漪。 柳清漪对此免疫,这男人看狗都深情,这次回来没准还会带回来一个十姨娘。 范聿恒转身跨上马背,一扬马鞭,车队缓缓启动。 柳清漪和众姨娘站在门口,目送着范聿恒的背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尘土飞扬的道路尽头。 “都回吧。”柳清漪发话了,可看着那些环肥燕瘦的姨娘们毫不留恋转身就走,还是惊到她了。 说好的以夫为天呢?感情你们只是来走个过场? 柳清漪甚至看到好几个姨娘一脸喜色,像极了前世员工得知老板出差,发自心底的喜悦。 只有刚入府的胡姨娘神色黯然,柳清漪可以理解,毕竟新婚嘛,还没过了那个热乎劲。 想起梦境中胡姨娘和范聿恒一起殉情的场景,柳清漪认真审视了一番胡姨娘。 没想到胡姨娘看着病怏怏的,却是宁折不弯的性子。 “夫人。”胡姨娘察觉到柳清漪的打量,规规矩矩行礼。 柳清漪颔首,说道:“我观你经常咳嗽,我这有可以缓解咳嗽的汤药,回头让如烟送到你房里,试试看有没有效果?” 胡姨娘心头一颤,夫人是容不下她吗?爷刚走,就来这一出。 “谢夫人。”胡姨娘强作镇定,她只是小妾,怎么敢忤逆当家主母。 柳清漪为人坦荡,自是不知胡姨娘脑补了后宅那些隐私手段。 “无需客气,爷不在府里,你有什么需要,只管说来。”柳清漪看着胡姨娘一副病西子的模样,真担心不好好照顾,她会挂了。 那等范聿恒回来,她如何交待,她可不想落个善妒的名声。 府里这些姨娘美的各有千秋,赏心悦目,又都那么懂事,留着解闷不好吗? 胡姨娘心下骇然,夫人果然是在点她,怪她太粘着爷了吧?她再次恭敬点头称是。 - 柳清漪回到翠竹院,心念一动,面前茶几出现几支止咳糖浆。 她眼神中闪过一丝考量,随即将糖浆倒入了精致的茶具之中。 “如烟,来一下。”柳清漪轻声唤道。 如烟应声而来,她穿着一身素净的青衣,发辫整齐地束在脑后,态度端正:“夫人,有何吩咐?” 柳清漪指着茶具,轻声嘱咐:“将这些加热后,送至胡姨娘处,看看她用药后的效果如何。” 如烟点头应是,小心翼翼地将茶具放在小火上慢慢加热。 待茶水温热,她便端着茶具前往胡姨娘住处。 紫薇院落,位于范府一角,这里虽不比主院的宏伟,却有着别样的风情与雅致。 夏日里的紫薇院,更是府中一抹不可多得的风景。 胡姨娘的住处,是一间精致的厢房,窗棂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阳光透过缝隙洒在屋内,光影斑驳。 房内陈设简单却不失雅致,墙上挂着几幅淡雅的山水画,案几上摆放着文房四宝,一盆幽兰静静地散发着清香。 院落中央,几株紫薇树正值花期,花开如霞,烂漫多姿。 紫薇花瓣薄如蝉翼,轻轻颤动,仿佛少女的笑颜,娇艳而不失清新。 夏日的阳光洒在紫薇花上,使得花瓣更加晶莹剔透,犹如镶嵌了无数颗宝石。 微风过处,紫薇花随风摇曳,仿佛一群翩翩起舞的紫衣仙子,轻盈地旋转着,洒下一地细碎的花影。 胡姨娘站在窗前,望着这一幕,脸上有一丝莫名的愁绪。 院落的小径两旁,青石铺就的路面上,偶尔有几片花瓣轻轻飘落,点缀着石面的青苔。院中的小池里,几尾锦鲤在水中游弋,时而探出水面,似乎也在欣赏着紫薇花的盛景。 胡姨娘轻轻推开门,步入院中,她身着一件淡紫色的罗裙,与周围的紫薇花相映成趣。她伸出手指,轻轻触碰着花瓣,感受着花儿的柔软与生命的活力。 片刻后,胡姨娘轻叹一声,也不知道这番美景,她还能不能有幸欣赏。 如烟到时,便看到了这样一副人比花娇的景象。 “胡姨娘安好,这是夫人让我送来的止咳药。”如烟同情地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眉宇间都透出病容的胡姨娘。 胡姨娘闻言,脸色更加苍白,苦笑道:“多谢夫人。”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紧闭双眼,一饮而尽。 药入喉后,轻微的苦涩过后却意外有一丝甘甜,胡姨娘感觉一向干涩的嗓子不那么痒了,喘气也轻松了许多。 她睁开眼睛,心下称奇,方才的恐惧与抗拒顿时消散无踪。 她自小就有的顽疾,一直苦于没有办法治愈,没想到今日居然看到了康复的希望。 如烟见胡姨娘的神色好转,忍不住期待地询问:“姨娘,这药效如何?” 胡姨娘认真点头,眼中满是感激之情:“这药真是神效,我感到舒服多了。请替我好好谢谢夫人。” 如烟笑着应是,回到翠竹院禀明情况后,柳清漪也松了口气。 她猜测胡姨娘是肺部疾病,但应该不致命,不然怎么平安长了这么大。 止咳糖浆是治疗咳嗽的特效药,连续用上几日,应该能缓解病情。 想要根治是奢望了,主要是病情耽搁太久,柳清漪没有医学基础,无法提供更准确的判断。 “如烟,这几天你辛苦一下,每天送药到胡姨娘处。 七天后,让府医诊脉看看情况。”柳清漪淡淡吩咐。 到时候如果止咳糖浆真有奇效,胡姨娘病情减轻,或许府医有别的办法根治也尚未可知。 第20章 巧觅厨娘 斗转星移,转眼夏季过去近半,学堂开学在即,柳清漪漫步于府内回廊,心中琢磨着如何为学堂的小厨房寻一位手艺出众的厨娘。 “如烟,你可知哪位姐姐或婆子的手艺,能胜任学堂小厨房的差事?”柳清漪轻声询问身边的贴身丫鬟如烟,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期待。 如烟身着翠绿色衣裙,头戴一支银簪,闻言微微颔首,答道:“夫人,府中的李婆子手艺了得,做的吃食甚是可口。还有翠儿姐姐,她的糕点也是一绝。” 柳清漪听后,眉头微微舒展,笑道:“好,那你便去传个话,说是学堂小厨房需一位厨娘,待遇从优,若是谁有心思,可来找我。” 如烟应了一声,转身轻盈离去,留下柳清漪在原地,望着院中盛开的花朵,心中暗自思量。 消息不胫而走,传遍范府的每一个角落,负责饮食的丫鬟婆子们无不心动。 李婆子,一位身着粗布衣裳,头戴包头的老妪,听罢消息,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她摸了摸自己的围裙,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翠儿,你听说了吗?夫人在找厨娘呢,待遇可是丰厚得很。”一位身着淡蓝色衣裳的丫鬟,悄悄对身边的翠儿说道,眼中满是羡慕。 翠儿是一位面容秀丽的女子,闻言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她轻咬着唇角,低声道:“我自然是听说了,只是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这个运气。” 范府的厨房内,从来没有没有这么热闹过,几位婆子和丫鬟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你们说,是谁能有这个福气,去学堂小厨房呢?”一位中年婆子好奇地问道。 另一位年轻些的丫鬟掩嘴笑道:“我看李婆子最有戏,她的手艺,府里谁不知道呢?” 众人议论纷纷之际,李婆子迈着坚定的步子,来到了柳清漪的院落。 她站在门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深吸一口气,才轻轻敲响了门扉。 “夫人,奴婢李婆子,愿为学堂的小厨房尽一份力。”李婆子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但更多的是坚定与期待。 柳清漪闻声开门,见到李婆子,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道:“李婆子,我听如烟提起过你的手艺,若是你愿意,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李婆子闻言,激动得几乎要落泪,她连忙跪下,磕头道:“夫人放心,奴婢定会用心做出最好的吃食,让孩子们吃得健康,长得壮实。” 柳清漪扶起李婆子,眼中满是赞许,学堂的孩子们有福了。 这李婆子行事颇有章法,看起来胆大心细,不是古板的,或许她那些食谱可以拿来让其钻研一二 。 历经几千年历史沉淀传承下来的美食,在这里一定是降维打击的存在。 柳清漪望着李婆子稳重而诚恳的面容,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学堂事务繁多,需要一个可靠之人来总管,而李婆子无疑是最佳人选。 “李婆子,我看你不仅手艺了得,而且行事稳重,我打算让你担任学堂负责保育的总管事,负责孩子们的饮食起居。”柳清漪语气郑重,眼中闪烁着信任的光芒。 李婆子听后,心中既惊又喜,她连忙跪下,感激地说道:“夫人如此信任老奴,奴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夫人所托。” 柳清漪扶起李婆子,微笑道:“起来吧,我还有一事相托。 我预在府中再找一两位擅长不同厨艺的,作为你的帮手,以便丰富孩子们的饮食。 你可有合适的人选?” 李婆子沉思片刻,回道:“夫人,府中的小莲擅长面点,而张妈则对炖汤颇有心得。 若是有她们相助,学堂的饮食定能更加多样。” 柳清漪点头赞同,心中却生出一计,她眼波流转,嘴角含笑,道:“既然如此,何不在府中举办一场厨艺比赛,既能选出贤能,又能增添府中乐趣。” 李婆子闻言,眼睛一亮,连声赞同:“夫人此计甚妙,这样一来,既能公平选出人才,又能让府中上下同乐。” 柳清漪点头认可,吩咐下去,府中要举办一场盛大的厨艺比赛。 消息传出,府中的丫鬟婆子们无不兴奋,纷纷开始准备起来。 学堂那等圣地,能够沾染上几分书香气,是他们做梦都不敢奢求的。 比赛那日,府中的小院里热闹非凡,摆满了各种烹饪所需的食材和工具。 柳清漪坐在主位上,身边是几位府中的长辈和贵客,他们都将作为评委,选出最优秀的厨娘。 小莲和张妈各自穿上了干净的围裙,头发束得整整齐齐,她们眼中都闪烁着争胜的光芒。 此外,还有几位平日里不显山露水的丫鬟婆子,也报名参加了比赛。 随着一声锣响,比赛正式开始。 小莲手法熟练地揉面,不一会儿,一个个精致的面点便在她手中诞生。 张妈则稳稳当当,细心地炖煮着汤品,香气四溢。 李婆子作为总管事,穿梭于各个参赛者之间,时而点头,时而微笑,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哎呀,小莲这面点做得真是精致,你看这小兔子,栩栩如生。”一位评委赞叹道。 “张妈也不差,这汤炖得也是一绝,味道醇厚,真是滋补。”另一位评委也忍不住夸赞。 柳清漪看着场中的比赛,心中暗自点头,小小的范府卧虎藏龙,情况比她想象中乐观许多。 最终,经过一番激烈的比拼,小莲和张妈脱颖而出,成为了李婆子的得力助手。 柳清漪当场宣布,她们将共同负责学堂的饮食,为孩子们的成长添砖加瓦。 厨艺比赛的热闹随着夜幕的降临渐渐散去,柳清漪在房中整理着今日的比赛成果,心中甚是满足。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夫人,王姨娘求见。”如烟的声音透过门缝传来。 柳清漪微微一愣,王姨娘?她平时在府中不显山不露水,为何此时求见? 带着一丝纳闷,柳清漪吩咐如烟将王姨娘请进屋。 王姨娘低着头,怯生生地行了礼,整个人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王姨娘,这么晚了,不知有何事相商?”柳清漪温和地问道,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关切。 王姨娘踟蹰了片刻,终于鼓起勇气,红着脸从身后拿出了一个精致的食盒,轻轻放在桌上,低声道:“夫人,妾身听闻学堂小厨房正在寻人,妾身..想请小姐品鉴一下妾身做的食物。” 柳清漪看着食盒中摆盘精美的食物,有主食大米饭、荤素搭配的菜品、煲汤、点心等,这些色香味俱全的饮食,不禁令其眼前一亮。 虽然她已经用过晚膳,但在王姨娘期待的目光下,她还是拿起筷子,细细品尝起来。 每一口食物都充满了匠心,柳清漪吃得眉眼都舒展开了,她能感受到王姨娘在食物中投入的情感和用心。 “王姨娘,这食物做得极好,你的手艺非凡。”柳清漪放下筷子,赞许地说道。 她看着王姨娘,试探性地问道:“你是不是也想负责学堂小厨房?” 王姨娘忙不迭地点头,看到柳清漪眼中的迟疑,她涨红了脸,急切地解释道:“夫人,妾身知道自己胆小,性子懦弱,不敢参加厨艺比赛。 但妾身真心想照顾府里的孩子们,妾身不图每个月多出的银两,只希望能为孩子们做点实事。” 柳清漪听后,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感动。 真难得啊,王姨娘居然主动踏出这艰难的一步,她看着王姨娘真诚的眼神,不由被她说动了。 “王姨娘,你的心意我已明白。既然你有这份心,那学堂小厨房便由你来协助李婆子管理。 孩子们午休小憩主要有你负责,你可以在安排一个信赖,磨合好的帮手,月银走府里公账。”柳清漪微笑着说道。 王姨娘听罢,眼中闪烁着感激的泪光,她再次行礼,声音有些颤抖:“夫人放心,妾身一定会用心去做,绝不辜负您的信任。” 第21章 慧眼识珠 王姨娘主动请缨的消息,在范府后宅飞速传播,在各房姨娘间掀起了微妙的波澜。 她们心思各异,但都不约而同地感到了一丝危机。 在这个时代,作为小妾的日子本就艰难,不仅要时刻讨好主子,以免被厌弃,还要想方设法博取夫人的欢心,以稳固自己的地位。 赵姨娘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心中也是一番波动。 她自知自己的厨艺平平,也没有太多的钱财可以捐助学堂,但她同样渴望能为学堂出一份心力,为自己在这府中寻得一个立足之地。 赵姨娘继王姨娘之后,求见了柳清漪。 她站在柳清漪面前,脸上带着几分谦卑,几分期待:“夫人,妾身知道自己的厨艺不行,也没有太多钱财,但妾身也想为学堂做点什么。” 柳清漪看着赵姨娘,心中想起了她的过往。赵姨娘出身风月场所,却一直洁身自好,卖艺不卖身,这份坚持让柳清漪对她有几分敬意。 她沉思片刻,突然眼前一亮,提出了一个建议:“赵姨娘,你精通乐理,何不教授孩子们音乐?” 赵姨娘听后,瞪大了眼睛,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柳清漪,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居然可以担任夫子,教授孩子们音乐? 这对于一直被视为玩物的她来说,无疑是天大的荣耀。 “夫人,您真的愿意让妾身教授孩子们?”赵姨娘的声音中带着颤抖,她喜极而泣,情不自禁跪下,向柳清漪行了一个大礼。 柳清漪连忙扶起赵姨娘,温和地说道:“赵姨娘不必如此,我不过是看到了你的长处,想让你在学堂中发挥所长。 孩子们还小,上学堂主要是培养心性,你的音乐课正可以陶冶他们的情操。” 赵姨娘感激点头,眼中闪烁着新的希望。 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够以这样的方式,为孩子们传授知识,为府中做出贡献。 原来她并不是那么一无是处,也是有自己的价值的。 钱姨娘听到赵姨娘将担任学堂夫子消息的时候,心中是又惊又急。 她在房中坐立不安,来回踱步,心中盘算着自己该如何是好。 如果不在夫人面前表现一番,只怕自己会逐渐边缘化。 这大好的机遇啊,怎么能错过! 丫鬟珠儿见状,轻声提醒道:“姨娘,您不必如此焦虑。 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您若是愿意,可以拿一些银两出来支持学堂。 学子们的学子服换季,要用到的书本、笔墨等,还有请夫子的开支,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 钱姨娘听了珠儿的话,眼前一亮,顿时觉得心中的迷雾散去。 她赞赏地看了珠儿一眼,笑道:“珠儿,你真是机灵,这话提醒得好。”说着,她又从袖中取出一些碎银,赏给了珠儿。 钱姨娘整理了一下衣裳,带着满满的诚意和银票,前去见柳清漪。 她表明了自己的来意,愿意为学堂出资,以尽自己的一份心意。 柳清漪热情地接待了钱姨娘,心中暗自赞叹钱姨娘出手大方。 但她更看重的是钱姨娘的能力。 柳清漪知道钱姨娘出身商贾之家,陪嫁丰厚,自己管理着许多铺面,精通账目。 她便开口询问:“钱姨娘,你精通账目,不知是否愿意帮我一个忙,负责教导孩子们算术? 不要求他们精通,只希望他们能够掌握一些简单的实数,算是启蒙。 主要是让孩子们学习一些常识性的知识,认识形状、颜色,懂得规矩,守礼仪等。” 钱姨娘没想到自己会被“抓壮丁”成为夫子,她心中有些忐忑,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喜悦。 能成为夫子,教授孩子们知识,这样的机会实在是难以拒绝。 “夫人如此看重,妾身自当尽力而为。”钱姨娘欣然同意,她脸上洋溢着从未有过的光彩,仿佛找到了新的生活方向。 柳清漪微笑点头,学堂又添一员大将,他们这草台班子基本搭建完毕,可以试运行了。 三位姨娘向夫人表忠心之后,范府后宅的气氛变得异常活跃。 其他几房姨娘见状,再也坐不住了。 她们像是被点燃的火把,纷纷开始寻找自己的出路,希望能够在这场学堂建设中占得一席之地。 她们决定再次聚集到孙姨娘的琼花院商议对策,但这一次,情况却有所不同。 胡姨娘依旧缺席,而王姨娘也罕见地没有随大流。 当她们携伴而来时,却被孙姨娘拒之门外。孙姨娘大腹便便,生产在即,她已经没有了往日参与这些事务的心思,只想安心养胎,遵从夫人的吩咐。 几位姨娘站在门外,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紫薇院落的胡姨娘情况有了转机,她按时服用柳清漪送来的汤药,咳疾好了许多。 心怀感激的她,主动上门道谢,并委婉提出如果学堂有需要,她愿意尽力而为,哪怕是做一些打扫的工作也好。 柳清漪听后,不禁笑了。 胡姨娘习得一手好字,这样的才华若是用来打扫,未免太过浪费。 柳清漪提议道:“胡姨娘,你的书法颇有造诣,何不教授孩子们书法呢? 大一些的孩子正需要学习这些技艺。 见字如见人,基础扎实,受益终身。” 胡姨娘听后,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她从未想过,自己竟然有机会在学堂中传授自己的所长,这不仅是对她才华的认可,也是对她个人的尊重。 “夫人如此看重,妾身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夫人期望。”胡姨娘语气诚恳。 胡姨娘领了教授书法的差事,这消息再次传遍范府后宅。 其他几位姨娘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李姨娘、周姨娘、吴姨娘、郑姨娘四人再也按捺不住,决定一同前往求见柳清漪,希望能够为自己在学堂中谋得一份差事。 柳清漪早已料到她们的来意,便让如烟将她们请了进来。 李姨娘率先开口,她自信地表示自己的绣工精湛,愿意为孩子们制作统一的鞋子,供他们上学堂时使用。 柳清漪点头表示认可,赞许李姨娘考虑周到。 其他三位姨娘有了危机感,虽然她们没有什么特别的手艺技能,但纷纷表示愿意全凭夫人差遣,为学堂尽一份心力。 柳清漪听后,沉思了片刻,然后提出了自己的安排:“孩子们将会分为两个班授课,我打算让你们四人轮流在两个班中担任夫子助教。 同时,学堂的小厨房和孩子们的休息室也需要人手,你们可以轮流换岗,这样既能确保学堂的运转,也能让你们各自发挥所长。” 四位姨娘听后,纷纷露出感激的神色。 她们没想到夫人不仅考虑到了学堂的需要,还如此细心地为她们每个人安排了合适的职位。 “夫人如此体恤,我们定当尽心尽力,不负夫人期望。”李姨娘代表众人说道。 柳清漪微笑点头,这样的安排不止能帮助姨娘们找到自己的价值,也能够让孩子们在学堂中接受更多元化的教育。 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学堂的原班人马就位,柳清漪松了口气。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有苗不愁长,柳清漪相信:花若盛开,蝴蝶自来。 只是可惜,他们的师资力量还是有些薄弱。 如今看起来更像是儿戏,没有什么名师大儒。 这也是柳清漪唯一的遗憾。 但她有信心,这些孩子们培养一段时间,精神风貌俱佳,自然可以说服有声望的夫子前来授课。 此时的柳清漪也没想到一切进展会如此顺利。 文墨轩那边迎来了一个重磅惊喜。 第22章 打响名气 夏日炎炎,蝉鸣声声,范府的庭院里,绿荫如盖,清凉宜人。 文墨轩的林祥掌柜,着一身轻薄的月白色长袍,衣襟上绣着淡雅的竹叶图案,头戴一顶青色纱帽,手持折扇,满面春风来到范府门前。 柳清漪正在书房内,身着一件浅绿色绣荷花的长裙,轻摇着手中的团扇,凝神观赏着一幅刚完成的水墨画。 听到下人通报林祥掌柜到访,她轻轻放下团扇,理了理鬓边的发丝,款步走向前厅。 林祥一见柳清漪,眼中不禁流露出赞赏之色,躬身施礼,笑言:“夫人,安好。” 柳清漪笑着还礼,声音柔和:“林掌柜客气了,夏日炎炎,快请入内,正好府上刚泡了一壶消暑的凉茶。” 两人步入前厅,林祥在凉席上坐下,扇子轻摇,感慨道:“近日这天气,热得连墨都快要融化了。 不过,即便如此,文人墨客们对秦先生那幅江山画卷的热情,却是丝毫不减。” 柳清漪递上一杯凉茶,好奇询问:“秦先生的画作,历来都是画坛佳话,不知这次又有何独特之处?” 林祥饮了一口凉茶,脸上露出满足的神色,随后说道:“秦先生自己都说,这是他平生最得意之作,无出其右。 他特意提到,我们文墨轩的丙烯颜料料,让他的画作焕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光彩,或许真的能开启书画界的新篇章呢。” 柳清漪听后,眼中闪过一丝深思,轻声道:“如此看来,文墨轩的颜料确实备受青睐,预售的颜料都已供不应求了吧?” 林祥点头,神态略显焦急:“正是,如今颜料短缺,不少文人都在询问何时能补货。 我来此,是想问问夫人,颜料和铅笔的下一批货何时能到? 是否可以考虑增加一些供应量,以满足市场需求?” 柳清漪沉吟片刻,夏风透过窗棂吹拂进来,带来一丝清凉,她缓缓开口:“林掌柜勿忧,颜料之事,我会尽快催促。 关于是否增加供应量,待我与供货商确定后再回复你。” 林祥听罢,心中焦虑减轻了几分,连声道谢。 两人又闲谈了几句,柳清漪提出要去库房取颜料,请林掌柜稍候。 林祥坐在厅中,虽是焦急,却也不失风度,连连摆手道:“夫人,您不必理会我,取东西要紧,我在此等候便是。” 柳清漪微笑点头,随即轻提起裙摆,款款走向库房。 她身影逐渐消失在库房的门口。 实际上,她并未真的去库房,她的空间原本存储有颜料,可以取之不竭。 柳清漪心念一动,所需的颜料和铅笔便一一出现在她的手中。 林祥在厅中等待,不时用折扇轻轻扇风,心中却是激动难耐。 这些颜料和铅笔对于文墨轩来说,不仅仅是商品,更是通往财富的钥匙。 他想象着那些文人墨客得到颜料后的满足笑容,心中更是期待。 不一会儿,柳清漪便“取”好了物品,回到了前厅。 她将颜料和铅笔一一摆放在桌上,林祥的眼中顿时放出光彩,面色更加红润,仿佛看到了一幅幅银两滚滚而来的画面。 他小心翼翼地将这些宝贝装入特制的木盒中,口中连连道:“落袋为安,落袋为安,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柳清漪看着林祥的动作,心中暗笑,面上却是一本正经:“林掌柜,这些颜料和铅笔,都是经过精心准备的,相信一定能满足文人们的需要。” 林祥点头如捣蒜,感慨道:“夫人,您不知道,这些颜料预售时,已经炒到了一百两纹银一副。 那些没买到的,私下交易价格翻了好几倍。我听说,有些人甚至愿意出更高的价钱。” 柳清漪微微一笑,她自然知道这些颜料的价值,尤其是与秦先生的画作相结合,更是身价倍增。 她问道:“林掌柜,你可曾试过这些丙烯颜料?” 林祥摇头,有些不好意思:“我倒是没亲自试过,但我听顾客们议论,说这铅笔勾勒轮廓,再与丙烯颜料搭配着色,其妙用非同小可。 这样的画作,确实是普通水墨画难以比拟的。” 柳清漪点头赞同,她知道,秦先生的画作之所以受欢迎,除了他的画技高超,这些新材料的运用也是关键。 那些文人墨客仿制秦先生的画作,却因不得其法,效果总是差强人意。 林祥小心翼翼地收好颜料,对柳清漪又是一番道谢,心中暗自庆幸,有了这些宝贝,他总算可以给那些金主们一个满意的交待了。 林祥带着颜料和铅笔,春风得意回到文墨轩。 刚一进门,便受到了店中伙计和等候多时的客人们热烈欢迎。 文墨轩内,人头攒动,议论声、赞叹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那些等候的客人,有的手握扇子,有的轻抚胡须,个个望眼欲穿,一见林祥的身影,纷纷上前问候,眼中满是期待和急切。 林祥笑着点头示意,连忙将带来的宝贝小心翼翼摆放在柜台上,顿时,一片惊叹声响起。 此时,文墨轩的中央挂着一幅巨大的江山画卷,正是秦先生的那幅引起轰动的作品。 画卷上,江山秀丽,云雾缭绕,山川河流仿佛活了过来,跃然纸上。 秦先生运用了丙烯燃料的特殊效果,使得画面色彩鲜艳夺目,又不失细腻和深远,仿佛是一扇通往另一个世界的窗口,让人流连忘返。 人群中,有人已经开始迫不及待地打开颜料盒,现场展示起了笔墨。 这位文人名叫赵青山,是临安城颇有名气的画师。 他蘸取了丙烯染料,笔走龙蛇,在宣纸上勾勒出一幅山水小品。 颜料在纸上流动,色彩斑斓,与传统的墨色相比,更多了几分灵动和立体感。 随着赵青山最后一笔落下,围观的人群中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这幅画作以其独特的风格和色彩,瞬间引起了轰动。 人们争相观赏,纷纷赞叹不已,甚至有人当场出高价想要购得这幅小品。 秦先生站在人群中,望着这一切,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他的这幅江山画卷,以及文墨轩的丙烯燃料,已经成功开启了书画界的新篇章,不枉他舟车劳顿,亲自来一趟临安城。 林祥,站在柜台后,看着眼前的盛况,心中更是激动万分,即日起,文墨轩的声望和财富,都将因此更上一层楼。 - 林祥掌柜的背影消失在范府门外后,柳清漪心中开始盘算起后续的计划。 她早已派人关注着文墨轩那边的情况,消息传来,面对文墨轩的盛况,看着那些文人墨客对丙烯燃料的追捧,柳清漪有了更大的成算。 她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突然有了个绝妙的主意。 既然这些文人如此追捧丙烯燃料,何不借此机会,邀请几位名声显赫的来范府,为府中孩子们授课呢? 范府到底是商贾出身,文人清高,不愿和他们牵扯过甚。 但投其所好,或许真的可以打动他们。 自古财帛动人心,更何况她手中掌握的不仅仅是丙烯燃料,还有其他许多稀有的文具,这些都是她可以用来“拐带”人才的筹码。 柳清漪回到书房,提起笔来,迅速地写下几封信函,邀请京城中几位颇具盛名的画师,以交流书画艺术为由,请他们来范府小住几日。 她在信中提及,范府备有上等丙烯燃料和其他珍稀文具,可供大师们尽情创作,以此作为诱饵。 信函发出后,柳清漪便开始精心准备起来。 她命人将书房布置得更加雅致,又挑选了几幅府中的珍藏字画,准备在画师们到来时,作为礼物相赠,以示范府的诚意。 第23章 弄瓦之喜 柳清漪寄出多封情深意切的邀请函后,便耐心等待回应。 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她所期待的喜讯却始终未曾降临,反而是一封封婉拒的书信陆续被送到她的手中。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柳清漪精心布置的书房内,她身着一件淡蓝色的绣花罗裙,裙摆处绣着几朵含苞待放的莲花,显得清雅脱俗。但事情进展不顺利,此刻她的眉头微微蹙起,手中拿着刚收到的一封回信,信中的言辞客气而坚决,又是拒绝。 “唉,自古文人傲骨,人往高处走,谁愿纡尊降贵,与我这商贾之家为伍呢?”柳清漪轻轻叹了口气,心中虽有失望,却也理解文人的抉择。 她的目光落在书桌上摆放的一盒盒珍贵文具上,眼中闪过一丝不甘。 正当她心中有些意难平之时,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丫鬟如烟气喘吁吁跑了进来,神色慌张地说道:夫人,不好了,孙姨娘那里传来消息,说是要生产了,请您赶紧过去。” 柳清漪闻言,立刻放下手中的信件,面上的忧色瞬间被紧张所取代。 无论何时,家中添丁进口都是头等大事,断不能有疏忽。 “稳婆、府医都就位了吗?我立刻过去。”柳清漪起身,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裳,一边快速赶去琼花院。 她步伐坚定,心中虽有千头万绪,此刻也都暂时抛诸脑后。 柳清漪穿过范府回廊,手心微微出汗,心中默默祈祷孙姨娘能够平安生产。 到了孙姨娘所在的院落前,她只见院子里人来人往,忙碌而有序。 “孙姨娘,你一定要挺住,孩子和我们都在等着你。”柳清漪稳稳情绪,默默祈祷一番后走进产房。 孙姨娘产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一张张紧张的面孔。 稳婆手法熟练地引导生产进程,孙姨娘的汗水湿透了枕头的绣花,她的脸上痛苦与喜悦交加。 历经一番撕心裂肺的挣扎,终于,一声婴儿的啼哭划破了夜空的宁静,孙姨娘顺利诞下了一枚女婴。 稳婆手忙脚乱地剪断了脐带,正准备高声报喜,却在看到婴儿的那一刻,惊呼出声:“我的老天爷,这是个什么怪物!” 稳婆的反应让产房内的气氛瞬间凝固,她手中的婴儿差点脱手扔掉。 孙姨娘本就力竭,听到稳婆的惊呼,心中一震,情绪激动之下,产后大出血,情况危急。 “把孩子...抱给我看看...”孙姨娘的声音虚弱而坚定,她的目光紧紧地盯着稳婆手中的婴儿,不愿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柳清漪迅速上前,从稳婆颤抖的手中接过了孩子。 她仔细地打量着这个新生的生命,只见婴儿的眉眼、头发都是纯白色,身上也散发着淡淡的光泽,这是基因突变,典型的白化病症状,哪里是什么妖怪。 “胡说八道!这么可爱的孩子,不是什么怪物!”柳清漪严厉斥责稳婆,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请府医进来,无论如何也要保住孙姨娘!” 府医在门外守候,此时得到允许,连忙进入室内为孙姨娘止血,一番忙碌后,终于让孙姨娘的情况稳定下来。 柳清漪则轻轻地抱着婴儿,走到孙姨娘的床边,柔声安慰道:“姨娘,你看,她是个小天使,是我们的宝贝。” 孙姨娘看到柳清漪如此护着孩子,心中的恐惧和不安渐渐消散,情绪也慢慢稳定下来。她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婴儿的脸颊,眼中流露出一抹母爱的光辉。 “差一点...差一点就错过了你,我的宝贝。”孙姨娘的声音中带着无尽的感慨。 府医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松了一口气,刚才的情况实在是凶险至极,孙姨娘差一点就保不住了。 现在,看到母女平安,他也不禁露出了一丝微笑。 柳清漪看着怀中的婴儿,有些难过,这孩子成长历程一定会很艰辛,她暗暗发誓,无论这个孩子将来面临怎样的困难。 她都会像守护自己的亲生骨肉一样,护她周全,让她在这个世界上,也能拥有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孙姨娘生的女儿与寻常孩子不一样,在范府这个深宅大院中,终究还是引起了一番不小的争议。 仆人们私下议论纷纷,有的甚至用异样的眼光看待这个新生女婴。 柳清漪将一切看在眼里,心知肚明她的态度很重要,必须立场鲜明表示对孩子的看重,才能避免下人轻慢小主子。 柳清漪不仅在公开场合表明对孩子的喜欢,亲自挑选许多珍贵的礼物送到孙姨娘的院中,更是大张旗鼓地筹备着孩子的洗三礼,以此来表明自己的态度。 “这孩子是我范府的血脉,无论是谁,都不许轻视她。”柳清漪特意在家宴上掷地有声表明立场,她眼神坚定,语气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严。 柳清漪的坚持和努力终于有了成效,府中的议论声渐渐小了许多。 众姨娘见状,也开始纷纷准备起礼物,前来恭贺孙姨娘弄瓦之喜,府中的气氛逐渐变得和谐起来。 胡姨娘,这位平日里身子较弱,对生产之事总是怀有恐惧的女子,也在柳清漪的悉心照料下,身体好了许多。 她深知自己能有今日的康健,多亏了柳清漪送来的汤药,心中对柳清漪自然是感激不尽。 看着柳清漪为了孙姨娘的女儿如此费心,胡姨娘的心中也不禁动了念头。 她想到自己至今未有子嗣,若是能有一个孩子,也能在这深宅大院中有个依靠。 这日,胡姨娘带着精心挑选的礼物来到孙姨娘的院落,看着孙姨娘怀中安静睡着的婴儿,她的眼中流露出一抹温柔的光芒。 “孙姐姐,你看这孩子,真是惹人疼爱。”胡姨娘轻声说道,手中抚摸着一件精致的绣花小衣裳,那是她为婴儿准备的礼物。 孙姨娘微笑点头,感激地看着胡姨娘:“多谢胡妹妹,这孩子能得大家喜爱,是她的福气。” 胡姨娘沉默片刻,终于鼓起勇气开口:“夫人对这孩子如此上心,我也想...或许,我也能尝试一下。” 孙姨娘听出了胡姨娘的话中之意,心中一暖,握住了她的手:“胡妹妹,你若是决定了,我一定会支持你。” 柳清漪得知胡姨娘的心思后,也给予了极大的鼓励和支持。 胡姨娘满心欢喜,第一次这么殷切期盼范聿恒回府。 转眼间,范府小小姐的洗三礼到了。 天刚蒙蒙亮,范府的庭院里便热闹起来。 府中的仆人们忙碌地穿梭于各个房间,准备工作已经进行了两天,今日终于迎来了小小姐的洗三礼。 正厅内,红绸挂满梁,彩球悬于空中,一片喜庆的气氛。 中央摆放着一个精心装饰的澡盆,盆边用红色丝绸和鲜花装点,显得格外喜庆。 澡盆里已经备好了温水,水中漂浮着几片花瓣,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孙姨娘抱着出生仅有三天的小小姐,坐在厅中的高椅上,周围围满了亲朋好友和府中的女眷。 小小姐穿着一件红色的小肚兜,显然还不懂得今天的重要性。 仪式由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妇主持,开始后她先是向天地神灵祈祷,感谢神灵赐予范家新生命,然后拿起一旁的艾草,轻轻地在小小姐的额头、手臂和腿上拂拭,象征着洗去婴儿的前三世罪孽。 接着,老妇拿起一旁的毛巾,轻轻地为小小姐擦拭身体,每擦一下,都会念一句吉祥的话语,如“百病不侵”、“聪明伶俐”等,周围的亲朋好友也纷纷附和,祝福声此起彼伏。 洗浴过程中,小小姐丝毫不怕人,不哭不闹,情绪很稳定。 洗浴完毕,孙姨娘将小小姐包裹在干净的襁褓中,然后由专人抱到一旁的房间,换上新的衣服。 这时,宾客们纷纷上前,向孙姨娘道喜,并将准备好的礼物递上,有的是金锁片,有的是绣着吉祥图案的衣物,还有的是寓意长寿的长命锁。 洗三礼的最后,是宴请宾客。 府中的厨子们准备了丰盛的酒席,宾客们在欢声笑语中品尝美食,共同庆祝小小姐的诞生,同时也为范府带来了更多的祝福和好运。 整个范府洋溢着喜悦和祥和的气氛之际,有门房通报,有个叫张旭的秀才送来拜帖,要应征府内夫子一职。 第24章 夫子就位 张旭,出身于一个贫寒的农户家庭,自幼聪颖过人。 他的童年,大部分时间是在帮助家中劳作中度过的,但他却心怀大志向,希望可以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每当上山拾柴火,途经吕夫子的私塾,他总会驻足窗外,屏息聆听那传出的琅琅书声。 吕夫子是位颇有学识的老者,他早已注意到了这个勤学好问的小伙子。 他见张旭虽出身寒微,却志向不凡,心中暗生怜爱,便默许了张旭在私塾外偷听,甚至在课后,还会特意为张旭解答疑惑,传授知识。 张旭不负所望,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和吕夫子的悉心教导,终于考中了秀才。 之后,他成为了吕家的上门女婿,与吕夫子的女儿结为连理。 吕夫子虽然自己止步于秀才,但对张旭却寄予厚望,希望他能够更上一层楼,在张旭的学业上倾注了极大的心血。 吕夫子万万想不到,一向谦卑恭顺的张旭,居然会有那样大逆不道的想法。 去范府那样的商贾人家担任夫子,这是失心疯了吗? 吕夫子一时气急败坏,在他看来,张旭这是在放弃更高的追求,选择了一条平稳却无甚前途的道路。 但张旭心中自有打算,作为上门女婿处境尴尬,中举之路并不能一蹴而就。 他自认资质虽属中上,对中举却无十足把握。 况且他认为教授他人、解答疑惑的过程,也是一种自我学习和成长的机会。 只要用心,无论身在何处,都能有所收获。 张旭渴望经济上能够更加独立,尤其是当他看到文墨轩的丙烯燃料大卖,心中更是痒痒的。 他也垂涎这种新奇的笔墨,想要拥有。 听闻这种燃料的货源出自范府,他心中便萌生了去范府任职的念头,希望能够借此机会,拓宽自己的视野,也为自己的未来铺路。 幸运的是,虽然有些波折,张旭的妻子却与他心心相印,对他的决定给予了极大的支持和理解。 在妻子的鼓励下,张旭坚定信心,决定登门拜访范府,寻求担任夫子的机会。 这不仅是为了自己的前途,也是为了他们这个小家的未来。 - 柳清漪忙于应酬之际,听闻有秀才上门求见,心中不禁好奇。 她吩咐管家先将张旭引入偏厅等候,待洗三礼的仪式结束后,再去相见。 洗三礼顺利进行,小小姐在众人的祝福声中完成了仪式,孙姨娘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柳清漪在仪式结束后,匆匆赶往偏厅。 偏厅中,张旭端坐在椅子上,他一身青衫,头戴方巾,眉目清秀,气质温文尔雅。 见到柳清漪进来,张旭连忙起身行礼,态度恭敬。 “张秀才,听说你想要在我范府担任教书先生,不知你有什么过人之处,能让我考虑聘请你?”柳清漪开门见山问道,她的目光审视而直接。 张旭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回答道:“夫人,学生虽不敢自称才高八斗,但自幼熟读诗书,对四书五经颇有研究。 且学生性格温和,有耐心,相信能够教导好府上的少爷小姐。” 柳清漪听后,微微点头,她对张旭的第一印象不错,但还需进一步考察他的才学。 于是,她提出了几个问题,张旭对答如流,见解独到,柳清漪颇为满意。 “既如此,张秀才,你便在我府上暂住几日,让我看看你与府上孩子们的相处如何,再决定是否正式聘请。”柳清漪最终决定给张旭一个机会。 张旭闻言,心中大喜,连忙拜谢:“多谢夫人赏识,学生一定不负所托。” 张旭踏入范府的青云院时,内心受到了深深的震动。 这里的环境与他以往所见大相径庭,清幽雅致,仿佛世外桃源。 他可以清晰地听到鸟儿歌唱和虫鸣的声音,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首自然的交响乐。 院中种植着各种果树,果实累累,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还有圈养的小动物,它们在各自的区域内悠闲地嬉戏,增添了几分生机与活力。 眼前的景象,让张旭感到震撼,这不正是他理想中学堂的模样吗? 寓教于乐,劳逸结合,他心中的激动难以言表,仿佛看到了自己大展身手的未来。 与范府孩子们磨合的过程中,张旭更是有了前所未有的体验。 孩子们被教养得极好,见到他时会主动问好,礼貌有加。 有些机灵的孩子甚至猜测他是否就是他们未来的夫子,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好奇和期待。 张旭看着这些落落大方、自信满满的孩子,心中不禁感慨万分。 他回想起自己小时候的窘迫,因为家境贫寒,总是带着一丝胆怯和不自信。 而这些孩子们,因为家境优渥,得以在良好的环境中成长,他们的举止言谈间透露出的自信和从容,让张旭深受触动。 这份触动让张旭更加坚定了在范府任职的决心。 他暗下决心,要尽自己所能,为自己和妻子创造更好的生活条件,为尚未出世的孩子提供一个优越的成长环境。 此时的张旭并未意识到,这些孩子们将会给他带来怎样的惊喜。 柳清漪一直默默观察着张旭来到府上后的一举一动。 她见张旭对待孩子很有耐心,看待问题角度多变,解释问题生动有趣,不拘泥于刻板的教育模式,心中暗自点头,对张旭的表现十分满意。 柳清漪正式向张旭提出了聘请他为孩子们夫子的请求。 张旭听后,喜出望外,他感激地起身行礼,郑重地承诺道:“夫人放心,张旭定当殚精竭虑,用心教导每一位学生,片刻不敢懈怠。” “那就有劳张夫子了。”柳清漪回礼。 接着柳清漪和张旭谈到了报酬和住宿等相关事宜。 她告知张旭,范府可以为他提供一处舒适的住所,并且每日的伙食也会由府上照料。 张旭听到报酬的数额时,不禁有片刻的失神,他没想到范府给出的待遇如此优渥,远超他的预期。 张旭心中挂念家中怀有身孕的妻子,在这个特殊时期,妻子更需要他的陪伴和照顾,他婉言谢绝了。 “夫人好意,张旭心领。只是拙荆尚有身孕,家中无人照料,张某还是想每日回家,以便照顾妻儿。” 柳清漪听后,对张旭的忠厚和对家庭的担当更是赞赏有加,她点头同意了张旭的请求。 谈话接近尾声,柳清漪从袖中取出一张银票,递给张旭,声明这是预付的一部分束修。 想到进京赴考的弟弟,她好奇询问道:“秋闱在即,夫子这次放弃科考,心中会不会有所遗憾?” 张旭接过银票,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他坦诚回答:“夫人垂询,张某心中确实有过一番考量。 此次科考,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与其匆忙应考,不如积蓄力量,三年后再战,或许能有一番作为。” 柳清漪听后,对张旭的坦荡和深思熟虑表示认可。 她点头赞同道:“胸怀大志,方能有更大的作为。 我支持你的选择,预祝夫子得偿所愿,广阔天地大有可为。 孩子们何其幸运,遇到的夫子是一位思想开明、志向远大的人。而不是固守一隅,不敢追求更高的目标。” 张旭听罢,大受触动。遇到这样一位慷慨的主家,有大格局,何尝不是他张旭的造化。 他更加坚定信念,要在范府好好教学,尽到为师本分。 此时的张旭尚且不知,遇到柳清漪是他这一生最大的幸运。 第25章 禹琛应试 夕阳西下,余晖洒满青石小巷,张旭踏着轻快的步伐回到了家中。 推开门,一股温馨的气息扑面而来,妻子正坐在窗边缝补衣物,见丈夫归来,她放下手中的活计,迎了上去。 张旭脱下斗篷,露出了一身素净的长袍,他笑着对妻子说:“娘子,今日我在范府所见所闻,真是让人眼界大开。”说着,他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润了润喉咙。 妻子依偎在他身旁,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她问:“夫君,范府是怎样的地方?那里的孩子们可都像你一样聪明?” 张旭抿了一口茶,眉飞色舞地描述起来:“范府的庭院幽深,藏书丰富,那些孩子们各有各的性子,有的聪慧过人,有的顽皮可爱。 他们落落大方,教养很好。” 妻子饶有兴趣听着,听到此处,她摸着微微隆起的腹部,眼中满是期待:“我也希望我们的孩子将来能像他们一样聪明伶俐。” “那是一定的,只是以后要辛苦娘子了。”张旭抓着妻子的手,笑着说道。 卢夫子从里屋走了出来,他看着事情已成定局,不好再强硬要求什么,唯恐伤了张旭夫妻感情。 他看到张旭和女儿似乎没有受到他们意见分歧的影响,依然如新婚一般浓情蜜意,不由轻咳两声。 “爹,安好。”张旭看到岳父大人进来,主动问好。 卢夫子微微点头:“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不好再劝。 只是范府女眷众多,你务必要注意自己言行举止,不要失了分寸,传出什么闲言碎语。” 张旭虚心接受,他拱手道:“父亲,请放心,我虽暂且放下科举之路,但学问上决不会懈怠。 如今我正遇到瓶颈,换个心境,三年后再战,定能有所突破。” 卢夫子听罢,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他和颜悦色说道:“你能这样想,我也就放心了。 担任夫子一职,首要是尽到责任,教书育人,不可马虎。 同时,也不要忽视了你的妻子。” 张旭的妻子闻言,脸上泛起一抹红晕,她害羞地低下头,轻声说:“爹爹,您就不要要求太多啦,我还年轻,有爹娘照顾呢。” 卢夫子看着小两口,心中暖暖的,他笑着摇了摇头,不再多言。 - 柳禹琛和小厮舟车劳顿,抵达京城后,繁华的街景让他目不暇接,但他的心境却保持着一份难得的平静。 范府在京城内的宅子气派非凡,门前两尊石狮子威风凛凛,仆人们早已在门外等候,一见柳禹琛到来,便纷纷上前,恭敬地将他迎入府中。 这些仆人深知柳禹琛不仅是范府的小舅子,更是一位才华横溢的年轻士子,未来前程不可限量,因此接待时不敢有丝毫怠慢。 他们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生怕有一丝不周到。 柳禹琛却不骄不躁,他谢过仆人们的周到安排,稍作休息后,便提出要去拜见京城名儒方宜山先生。 仆人们闻言,更是敬佩柳禹琛的谦逊有礼,连忙为他备好马车。 方宜山的宅邸位于京城一处幽静之地,门前松柏苍翠,书卷气十足。 柳禹琛来到门前,通报了自己的姓名和来意。 方宜山早已从老友那里听闻过柳禹琛的才学,对他颇感兴趣,于是立刻请他入内。 方宜山端坐在书房之中,一见柳禹琛,便觉其气质不凡,一番考究之后,更是满意地点头。 他询问了柳禹琛的学问进展,柳禹琛对答如流,见解独到,方宜山听后连连称赞。 “贤侄果然名不虚传,老夫听范公多次提及你,今日一见,果真是青年才俊。”方宜山满意颔首。 柳禹琛谦逊回应:“方老先生过誉了,晚辈不过是勤奋好学罢了,此次进京,正是希望能得到先生的悉心指导。” 方宜山闻言点头,“你师父已在书信中提到,方某义不容辞。” 他遂将应考的注意事项一一传授给柳禹琛,从文章的立意到用词的考究,从押题的技巧到辩论的策略,无不详细讲解。 柳禹琛听得如痴如醉,不时点头,心中暗自庆幸能得此良师。 方宜山悉心指导下,柳禹琛的学问更是精进,他对于即将到来的科举考试更是志在必得。 时光荏苒,转眼间秋闱在即,京城的气氛也随着考试的临近而变得紧张起来。 柳禹琛的小厮阿福比他还要焦虑,忙前忙后准备着主人的吃穿用度,生怕有一点疏漏。 范府的仆人们更是小心翼翼,他们在饮食上下了极大的功夫,以清淡营养为主,每日变换着菜式,唯恐柳禹琛在考前出了什么差错。 每一样食材都是精挑细选,每一道菜肴都是精心烹制,连柳禹琛平日里最爱吃的辛辣之物也一律撤下。 相比之下,柳禹琛本人倒是显得比较淡定。他每日按时作息,耐心地做着考前准备,无论是经史子集还是策论文章,他都能做到熟记于心,应对自如。 终于,秋闱的日子到了。天刚蒙蒙亮,柳禹琛便在阿福的陪同下,带着范府精心准备的耐于存储的食物和干净的饮水,前往考场。他分到的位置还算不错,既不靠窗也不临门,避免了风吹日晒,有利于他专心答题。 考试期间,柳禹琛严格遵守考场纪律,他饮食规律,身体健康无碍。 得益于范府的细心准备,他无需担心饮食问题,能够将全部精力投入到考试中。 他笔迹流畅,思路清晰,无论是诗词歌赋还是策论文章,都能做到挥洒自如,发挥稳定。 三天的考试很快过去,柳禹琛走出考场时,虽然面带疲惫,但眼中却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阿福见到主人出来,连忙迎上前去,紧张地问:“公子,考得如何?” 柳禹琛微微一笑,淡淡地说道:“尽力而为,无愧于心。” 阿福傻乎乎笑了,公子这么说,想必是差不了。 - 随着秋闱临近,柳清漪的心也逐渐揪紧。 不知是不是受到原主情绪影响,她突然开始焦虑了。 理智告诉她,柳禹琛才华横溢,体质也不错。 但情感上没这么容易说服自己。 有道是:故土难离,人离乡贱。 京城环境到底与家乡大不相同,柳清漪不禁担忧弟弟能否适应。 如果水土不服就麻烦了,她隐约有些后悔,没有备些乡土带到京城。 夜深人静,柳清漪思绪越发烦乱。 范府老夫人同样对柳禹琛的科举之路颇为关心,她一直留意着京城那边的情况,不时派出信鸽,传书给京城宅子的管事,叮嘱他们务必照顾好柳禹琛的饮食起居,确保他在考试期间一切顺心。 她还特别交代,一旦科举放榜,要第一时间将消息送回范府。 范家在柳禹琛身上下了大本钱,如今到了见分晓的时刻了。 范老夫人甚至比柳清漪还要紧张。 张旭敏锐察觉到范府气氛有些不同寻常,得知柳清漪的弟弟今年将参加科举,安慰柳清漪不要过于忧虑,说一些金榜题名的吉祥话。 趁着这个机会,张旭也对范府的孩子们进行了一番鼓励,告诉他们科举是改变命运的不错选择,可以让他们有机会改换门庭,光宗耀祖。 他语重心长鼓励孩子们要努力读书,他日成就一番事业。 孩子们虽然年幼,对于科举和功名尚且懵懵懂懂,但他们听得出张旭话语中的期望,便纷纷点头应允。 张旭学识渊博,这些日子常来青云院,虽没有正式授课,但他和孩子们相处融洽,早已和这些孩子打成一片。 孩子们对于这位温文尔雅、满腹经纶的张夫子本能地产生了崇拜之情,努力上进的种子慢慢在心中萌芽。 第26章 金榜题名 月光如水,柳清漪再次入梦。 这一次,梦境主角是她的弟弟柳禹琛。 梦中,柳禹琛身穿青衫,头戴儒巾,越发显得英俊挺拔。 他站在考场之外,目光灼灼,风华正茂。 柳清漪惊喜地望着弟弟的背影,满眼都是赞赏。 禹琛沉着冷静,临危不乱,希望他发挥如常。 画面转换,柳禹琛果真不负众望,顺利中举,次年又中了进士。 彼时的柳禹琛气度更加不凡,整个人越发温润如玉。 柳清漪嘴角弧度越咧越大,梦境突变,柳禹琛身着白色丧服,神情哀伤。 柳清漪笑容消失,心中一紧,不禁握紧拳头,紧张地问:“禹琛,你怎么了?是谁……” 画面斑驳,柳清漪看不清真相,只觉得心似被针扎般疼痛。 家中父亲已经故去,难道是母亲仙逝了? 待画面清晰,柳禹琛已判若两人,那个光风霁月的少年郎再也不复曾经的模样,此时的他冷漠无情,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禹琛,你为何如此?”柳清漪焦急追问,却得不到回答。 转眼间,殿试来临,皇上亲自考究学问,柳禹琛博闻强记,应对自如。 圣心甚慰,钦点其为探花郎。 柳禹琛站在大殿之上,不悲不喜,麻木地向皇帝谢恩。 柳清漪看着弟弟,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 究竟发生了何种变故,禹琛为何变得如此漠然,似乎失去了所有的精气神。 最后柳禹琛身着喜服,迎娶公主的盛大场面映入眼帘。 那喜服鲜艳夺目,柳禹琛却依旧面无表情。柳清漪站在人群中,望着这场盛大的婚礼,心中却莫名觉得哀伤。 柳清漪猛地醒来,额头上已是一片冷汗。 为何明明是很喜庆的氛围,却感受不到分毫喜悦? 柳清漪望着窗外微弱的晨光,心中愈发担忧起来。 那梦境如此真实,让她不禁怀疑,是否预示着弟弟的未来命运? 她起身披上了一件月白色绣花披肩,走到窗前,尽量去回忆梦中的细枝末节,试图寻找一些蛛丝马迹。 按照原主的记忆,柳禹琛是不会甘心做驸马郎的,他有雄心壮志,想要为政一方,做个深得民心的父母官。 可是他为何妥协了? 依照柳禹琛的聪明才智,他不想娶公主,一定可以找到办法功成身退。 可他似乎认命了? 这世上没有她在乎的人和事了? 明明柳禹琛最是看重家人,即使母亲去世,她这个姐姐不是还在吗? 不,不对,该不会去世的不止母亲一人,还有柳清漪吧? 柳清漪越想越觉得这最接近真相。 她联合前几次的梦境,范凌霄身故,范聿携胡姨娘坠崖。 以前她一直觉得这都是不可能的,梦境当不得真。 毕竟梦境有许多不合理之处。 范府富甲一方,怎么会轻易覆灭? 范凌霄有柳禹琛照拂,怎么会被人暗算? 可是如果至亲没有了,姻亲也没有了,柳禹琛才会哀莫大于心死吧? 柳清漪隐约有种预感,似乎她的梦境都是真实发生的情景。 难道这是她的金手指吗? 不,若真如此,她情愿不要,但愿一切只是巧合。 三日后的清晨,朝霞映照在繁华的都城之上,科举放榜的日子终于来临。 整个都城沸腾了,无数的考生与家眷纷纷涌向榜单所在之地,期盼着能从中找到自己的名字。 柳禹琛一早便整理好了衣冠,身着一件淡蓝色的文士长袍,腰间束着一条同色系的宽带,头戴一顶崭新的儒巾,显得既儒雅又精神。 他步伐沉稳,神情笃定。 阿福比他还要紧张,他手忙脚乱整理着柳禹琛的衣装,忐忑说道:“少爷,你不要紧张,我们这就去看榜。” 柳禹琛好笑看了阿福一眼,轻轻嗯了一声。 到底是谁在紧张啊,他瞧着阿福同手同脚的笨拙模样,实在不忍心拆穿他。 - 范府翠竹院,柳清漪坐立不安,今天是科举放榜的日子,遗憾她鞭长莫及,不能亲临现场,见证这重要时刻。 她从来没有这么矛盾过,既期许着梦中的一切能够应验,又本能拒绝梦境成真。 顶着这副心态,她的衣裙被抓出一丝褶皱,一向注重形象的柳清漪都毫无察觉。 她不时在内室走动,惶惶不安。 “夫人,你莫要担心,少爷自小聪慧,一定会高中的。”柳清漪的贴身丫鬟如烟在一旁安慰道。 话虽如此,一切没有尘埃落地之前,说什么都是空的。 “承你吉言,如烟,你去松鹤院那边看看动静。”柳清漪吩咐道。 她冷静下来后,第一时间想到京城那边真有什么消息传过来,婆母那边肯定是第一时间知道消息。 松鹤院内,老夫人端坐着,不紧不慢喝茶,可是已经冷却的茶水出卖了她真正的心思。 周嬷嬷换了一杯热茶,老夫人端起来,轻轻啜饮一小口。 等待茶的香气在口中弥漫,她姿态放松了一些,随口问道:“什么时辰了?” - 柳禹琛和阿福来到榜单前,阿福闭着眼睛不敢看,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似乎是在祈祷。 柳禹琛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这时候求神拜佛,黄花菜都凉了好吧? 他大跨一步越过阿福,穿过人群。 大概是他气场太强,人群主动让出一条路来,柳禹琛淡定道谢。 阿福睁开眼,刚好看到柳禹琛站在榜单最前面。 他急忙喊道:“少爷,你等等阿福啊。” 趁着人群间空隙还没有闭合,阿福匆匆追赶柳禹琛。 榜单上,柳禹琛的名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笔力遒劲,有几个熟识的考生正在和柳禹琛道喜。 “恭喜柳兄,高中。” “同喜,同喜。”柳禹琛也在榜单上看到了那几个考生的名字。 也有一些落榜的,没有往前凑,羡慕地看着柳禹琛和那些中举的考生。 他们神色黯然,还有几分不忿。 明明大家起点差不多,可即刻起,他们之间泾渭分明,似乎突然多了几分疏离感。 阿福错过了这悲喜两重天的一幕,他到了榜单前,谨慎地从最后一名往前看,却看心揪得越紧。 不是他怀疑自家少爷实力,实在是这京城卧虎藏龙,实乃天之骄子汇集之地,容不得他自大。 没有,怎么还是没有? 阿福越来越心慌,胡乱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 该不会少爷名落孙山了吧?呸,不能有这么不吉利的想法。 阿福给了自己一巴掌,大着胆子从头查看。只一眼便惊呼道:“啊,祖宗保佑,少爷,你是这届的解元。” 解元两字出口,后面的人群使劲往前挤,似乎想要一睹柳禹琛庐山真面。 - 范府松鹤院内,老夫人正坐在檀香木的摇椅上,手中拿着一串念珠,闭目养神。 院中松树挺拔,鹤舞九天,一派宁静祥和之气。 突然,一只飞鸽扑棱着翅膀,落在院中的鸽笼里,引起了轻微的骚动。 周嬷嬷快步上前,从鸽腿上取下了一卷细小的纸条,展开一看,顿时喜上眉梢。 她走到老夫人身边,轻声说道:“老夫人,好消息,柳公子高中榜首,这是京城的飞鸽传信。” 老夫人缓缓睁开眼,脸上笑容再也掩饰不住。 她接过纸条,揉揉有些混浊的眼睛,目光在字迹上停留片刻,似乎想把那些字迹看得更加清楚一些。 随后她长舒一口气,仿佛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 “好,好,禹琛这孩子,果然不负众望。”她声音虽轻,却难掩喜悦之情。 “老夫人,这是天大的喜讯,咱们是不是该好好庆祝一番?”周嬷嬷提议道。 老夫人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光彩:“正是如此,你去告诉清漪那孩子,让她也高兴高兴。 再吩咐下去,今日在府里大摆筵席,邀请亲朋好友一同庆祝。” 第27章 大宴宾客 周嬷嬷应了一声,忙不迭去办了。她穿过跨院,前往柳清漪住处。。 翠竹院内,柳清漪正坐在窗边,等着如烟回来报信。 她还没有看到如烟,便看到了一脸笑容的周嬷嬷。 柳清漪心中大定,婆母这么重视,遣了最得力的嬷嬷来报喜,可见结果是好的。 “夫人,老夫人让我来给您报喜,柳公子高中榜首,老夫人高兴得不得了,说要大摆筵席庆祝呢!”周嬷嬷脸上笑开了花。 柳清漪惊了一下,这名次居然和梦中对上了,也不知道在做个反应。 随即她便如释重负,未来的事情说不准的。 “多谢嬷嬷走这一趟,我这就去准备,一定要办得风风光光的。”柳清漪顺势在周嬷嬷手里塞了一个钱袋。 周嬷嬷感受了一下重量,脸上笑容更真诚了几分。“多谢夫人,您是有福气的,老奴这就回去了。” 柳清漪点头,目送周嬷嬷离开。 如烟终于姗姗来迟,人未至,声先到。 “夫人,大喜!公子中了解元。” 柳清漪心中欢喜,也不计较她的莽撞,吩咐道: “我已知晓,母亲要在府里宴请宾客,你去厨房那边盯着点。” “是,夫人。”如烟笑魇如花跑开了,又是被人羡慕的一天。 不知何时,如意来到柳清漪身边,屈膝行礼,说道:“夫人,要给张先生送请帖吗?” 张旭今天休沐,没有来范府,还不知道范府有此大喜事。 柳清漪想了想:“使得,你和小六去一趟。多送几份请帖,告诉先生可以携伴而来。” 范府上下得知喜讯,纷纷忙碌起来。 仆人们穿梭于各个院落,挂起了红灯笼,布置一些喜庆的装饰。 厨子们更是使出浑身解数,准备了一道道精致的菜肴。 - 范府门前,车夫小六身着青布短衫,腰系麻绳,手中紧握缰绳,整个人可精神了。 丫鬟如烟身着一袭淡粉色绣花裙裳,发髻高挽,佩戴着几朵精致的珠花,手中轻提一只雕花篮子,内装请帖与些许精致点心。 “如烟妹子,坐稳了。”言罢,小六轻轻扬鞭,马车极速驶向夫子住处。 如烟见状默默稳住身形,顾不上害怕,府里出了这么一桩大喜事,她恨不得消息飞速传遍临安城,让那些轻视他们范府的人看看。 马车行至张旭居所前,小六稳稳停住马车,如烟轻移莲步,走上前去,轻轻叩响门扉。 片刻后,门扉轻启,张旭身着一袭素色儒衫,发丝用一根简朴的玉簪挽起,面容清癯,眼中带着几分书卷气。 他望着眼前的如烟与小六,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如烟姑娘,小六兄弟,二位前来,可是范府有事?”张旭心中着急,礼数却很周全,邀请二人入院。 如烟双手递上请帖,轻声说道:“张夫子,我家夫人特命我二人前来,邀请您参加范府宴席,以庆祝我家小舅子柳禹琛高中解元。” 张旭接过请帖,轻轻展开,目光在字里行间游走,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他放下请帖,微微一笑,眼中却带着几分怅然若失:“原来如此,恭喜范府,也恭喜柳禹琛小友。 我一定到场,沾沾这份喜庆。” 如烟完成任务,松了口气,补充道:“小姐还说了,您可以携伴前往。” 张旭一下get到了柳清漪的用意,心中暗自思量,柳清漪是想让此等喜讯快速在文人圈子传开。 想到此处,他心中有了计较,笑着对如烟说道:“如此甚好,我会邀请一些曾经的同窗一起赴宴。” 如烟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欣喜,连忙点头应允。 快到约定时间,张旭换上了一身较为正式的儒衫,衣襟上绣着淡雅的竹叶图案,整个人显得温文尔雅。 他站在门前,等待着同窗到来。 不多时后,以李逸风为首的几个好友纷纷而至。 李逸风身着锦袍,腰系玉带,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张兄,恭喜,没想到你竟能得范府如此看重。 范府今时不同往日,想必还能更上一步,逸风佩服张兄的先见之明。” 张旭笑道:“哪里,都是误打误撞,咱们这就出发吧。” 几个好友寒暄一番,便前往范府。 - 夜幕降临,范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宾客们陆续到来,恭喜声、笑声此起彼伏。老夫人坐在主位上,看着满堂的喜庆,心中满是骄傲,范府终究是不一样了。 等到范府的这孩子们长大…… 老夫人没有想下去,嘴角的笑容压都压不住。 范府觥筹交错间,远在西域的范家主范聿恒,也通过自己独有的通讯渠道,得知了小舅子柳禹琛中举的喜讯。 范聿恒身着一袭精致的锦袍,腰间佩带着一柄镶嵌着宝石的短刀,面容刚毅,眼神中透露出商人特有的敏锐与果敢。 喜讯传来时,他正坐在一处奢华的帐篷内,四周堆满了从西域各地采购来的稀罕物件,有璀璨的宝石、精美的丝绸、奇异的香料,以及各式各样的手工艺品。 “哈哈,真是太好了!柳禹琛这小子,果然不负众望!”范聿恒看着信件,猛地一拍桌子,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他站起身来,在帐篷内来回踱步,心中满载喜悦与自豪。 “来人啊,吩咐下去,今晚我们要大肆庆祝一番!为我那小舅子中举干杯!”范聿恒高声吩咐道,声音中带着几分豪迈与激动。 帐篷外的随从们闻言,纷纷应声而去,开始忙碌起来。 篝火被点燃,烤肉的香气四溢,欢快的音乐在夜空中回荡。 范聿恒的西域之行,本就收获颇丰,如今又添上这一份喜讯,更是让他心情大好。 “这次西域之行,真是顺风顺水啊。”范聿恒望着眼前堆积如山的货物,心中暗自思量,“不仅采购到了许多稀罕的物件,还收到了小舅子中举的好消息。 看来,我范家真是鸿运当头!” 他拿起一杯美酒,一饮而尽,脸上洋溢着满足与喜悦。 随后,他走到一堆精美的丝绸前,轻轻抚摸着那柔滑的质地,眼中闪烁着商人的精明与算计:“这些丝绸,定能在中原卖出个好价钱。 还有这些宝石、香料,都是难得的珍品啊。” 范聿恒邀请了随行商队的商人们一同欢庆,帐篷内灯火通明,欢声笑语不断。 载歌载舞中,范聿恒频频举杯,与众人共庆这份难得的喜悦。 “来,为我们范家的未来,为小舅子的前程,干杯!”范聿恒高举酒杯,声音洪亮而充满激情。 众人纷纷响应,举杯共饮,将这份喜悦与祝福化作美酒,一饮而尽。 酒不醉人人自醉,范聿恒心情大好,喝多了 没有注意到有人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算计与不甘。 范聿恒迷迷糊糊进入梦乡。 梦中,他的商业版图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扩张,临安城的每一个角落似乎都印上了范家的烙印。 他的商队穿梭于丝绸之路,将西域的珍宝源源不断地运回中原,而临安城的商铺更是如雨后春笋般涌现,范家的名字成为了商界的一块金字招牌。 梦境中,范聿恒偶然触碰到了权力的边缘。结识了几位朝中权贵。 范聿恒傍上了这些大佬,他以为自此即将踏上一条康庄大道时,现实却给了他一记重击。 有位权贵看中了他的妾室胡姨娘,范聿恒多情,并没有把妻妾当玩物,更不可能拿来交易。 他拒绝了权贵的无理要求,却没想到这竟是噩梦的开始。 第28章 奖惩制度 接下来的日子里,无往不利的范聿恒变成了非酋体质。 霉运缠身,原本一帆风顺的生意处处碰壁,忠诚的心腹背叛他,将范家的商业机密泄露给竞争对手。 那些原本对他笑脸相迎的权贵们,此刻也仿佛变了一张脸,对他的求助视而不见,疯狂收割范府财富。 范聿恒在梦中挣扎、呼喊,却无力改变这一切。 他的家业在对手的打压下摇摇欲坠,偌大的范府仿佛一夜之间就要崩塌。 这且不够,一场大火,范府家眷以及仆人几乎全部丧生,绝望中,范聿恒站在了悬崖之巅。 “夫君,等等我。妾身愿与夫君同生共死。”胡姨娘声音悲切,却一步步坚定走向范聿恒。 范聿恒凄凉一笑:“你又是何苦!” 梦境最后,范聿恒、胡姨娘携手走上悬崖之巅。 风,呼啸着吹过他们的衣袂,他们相视一笑,纵身一跃,身影在悬崖下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片回荡在风中的悲鸣。 “不!”范聿恒从梦中惊醒,汗水湿透了衣襟。 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环顾四周,依然是那熟悉的卧榻、熟悉的房间,范聿恒这才意识到,原来只是一场梦。 但梦中的场景却如此真实,让他心有余悸。 范聿恒坐起身来,目光呆滞地望着窗外。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他的脸上,映出他那张苍白而疲惫的脸庞。 - 夏日尾巴悄悄溜走,不知不觉间秋意渐浓。 秋风带着丝丝凉意,范府青云院学堂正式开始授课。 这一日,范府内的孩子们都换上了整洁的衣裳,带着对知识的渴望,踏入了那充满墨香的青云院。 青云院内,桂花飘香,与孩子们身上的清新气息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温馨而和谐的画面。 范府的孩子们按照年龄被分成了两个班级,2-4岁的孩子们被安排在了小班,4岁以上的齐聚在大班,准备迎接张旭夫子的授课。 大班授课室内,张旭夫子身着一袭淡蓝色的儒衫,衣袂飘飘,宛如从画中走出的仙人。他手持一卷竹简,目光在孩子们的脸上扫过,眼中闪烁着笑意。 这些日子以来,他已经与这些孩子们有了一定的磨合,对他们的性格与习性也有了初步的了解。 “今日,我们来讲《百家姓》。”张旭的声音温和而有力,穿透孩子们的心田,引导他们进入那古老而神秘的知识殿堂。 孩子们端坐在蒲团上,小脸上写满了专注与好奇。 范凌霄作为府内长子,身着绣有梅花图案的锦袍,坐姿端正,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他目光灼灼,时刻追随夫子的身影。 张旭开始授课,范凌霄双手背在后面,全神贯注认真听讲。 夫子讲到“赵钱孙李,周吴郑王”这些姓氏时,范凌霄认真记下。 夫子讲解后,会提出一些问题,范凌霄均能对答如流。 张夫子提问的难度越来越高,他脸上的诧异越发明显。 有些随口提过的知识点,范凌霄居然也能对答上来。 这范凌霄,天资竟如此出众,怕是有过目不忘之能! 张旭越发心惊,不由见猎心喜。 在这范府之中,能如此迅速地领悟他讲授的知识,并且还能举一反三的孩子,实在是屈指可数。 “凌霄啊,你来说说,《三字经》中孔融让梨的故事。”张旭鼓励地看向范凌霄,眼中充满期待。 范凌霄站起身来,小脸上满是自信与从容。他清了清嗓子,用稚嫩的声音说道:“《三字经》里说,‘融四岁,能让梨。弟于长,宜先知。’讲的是孔融四岁的时候,就知道把大的梨让给哥哥吃,这种尊敬兄长、懂得谦让的品质,是我们每个人都应该学习的。” 张旭夫子听完范凌霄的回答,不禁连连点头,眼中满是赞许之色。 他心中暗道:这范凌霄,将来必成大器!如此聪慧,又懂得谦逊有礼,真是难得啊! 范凌霄跟随复夫子学习时,落落大方,表现不凡,休息时被弟弟妹妹们围起来,叽叽喳喳问个没完。 “哥,你好厉害,那么多字你是怎么记住的?”范京墨一脸崇拜看着范凌霄。 范凌霄内心也有些打鼓,他原本记性还不错,但是也达不到过目不忘之能,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还是私下问一下柳老师吧? 在范凌霄眼中,柳清漪是无所不能的。 “其实也没什么,熟读成诵,人与人之间的资质其实差不多,读书勤快些就好。”范凌霄挠挠头,拿柳清漪的说辞来回复范京墨。 “这样啊?”范京墨一知半解,但他觉得范凌霄很厉害。 范朝颜欣慰地看着双胞胎的哥哥,哥哥真是太厉害了,一定会被夫人看重,娘亲日子会更好过。 范茯苓握紧拳头,看着众星捧月的范凌霄,心里的不甘越发明显。 凭什么,范凌霄娘亲出身那么低贱,他却能这么好命。 不但是范府庶长子,被长辈看重,居然在学业上也大有可为。 不,不能这样,他范茯苓没有这么容易认输。 范茯苓垂下眉眼,掩藏眼底的恶意。 范三七、范祈年聚在范凌霄身边,询问他有什么记忆的技巧。 范凌霄热心分享自己的经验。 范茯苓忍下不忿,上前一步,认真倾听。 - 比起大班这里的井然有序,小班那里乱成一团。 钱姨娘看着跑来跑去,根本不听指令的几个孩子们,一个头两个大。 “范南烛、范南星回到位置上,范白薇,不许再吃东西了……”钱姨娘一个个纠正孩子们的错误。 不过一刻钟的光景,嗓子都哑了。 “钱姨娘,我要去玩滑梯。”范南烛丢下一句话,人就要往外跑。 “珠儿,拦住他。”钱姨娘急了。 好在珠儿眼疾手快堵住学堂门。 “你快让开,不然我要告诉娘亲了,说你是坏人,在学堂打我。”范南烛眼睛一闪,直接开始撒泼。 珠儿为难地看着钱姨娘。 钱姨娘不由扶额,这夫子真不是谁都可以胜任的,还是去跟夫人请辞吧。 “跟谁告状呢?也说来让我听听。”不知何时,柳清漪出现在珠儿身后。 范南烛本领瑟缩一下,记起娘亲的交待,这府里夫人是主子,一定不能得罪。 钱姨娘看到柳清漪出现,如释重负之余,还有几分委屈。 珠儿机灵退后一步,让出空间,让柳清漪进入学堂内。 柳清漪赞赏地看了她一眼,钱姨娘这个丫鬟是个伶俐的。 “南烛,你有什么委屈,说出来,我为你做主。”柳清漪声音温和。 可不知为何,范南烛小脑袋垂得更低了,完全不复刚才的气势。 钱姨娘想说些什么,柳清漪递给她一个眼色。 钱姨娘只好暂时压下诉苦的念头。 “没,不,不委屈。”范南烛声音轻不可闻。 柳清漪压低身子,低下头才能勉强听清。 听到内容,她笑了,倒也不是什么刁蛮难驯的性子。 “看来我们南烛也是明事理的好孩子,知道刚才的事情是不对的。”柳清漪语气缓慢,客观评价。 范南烛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夫人似乎和娘亲提起的不一样?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以后夫子授课时,南烛能守规矩吗?”柳清漪循循善诱。 范南烛用力点头,认真说道:“南烛知道错了,对不起,钱夫子。” 是个聪慧的孩子,这么快就领会到柳清漪的意图。 柳清漪领着他回到位置。 站回讲桌旁掷地有声:“尊师重道是你们人生的第一课。 以后不可再以府里称呼对待夫子,夫子授课,表现好的,孩子有糖果点心奖励。 早日完成功课,可以提前出学堂玩耍。” 说到这里,柳清漪停顿一下,让孩子们自行消化。 范白薇眼前一亮,偷偷擦掉嘴角的食物残渣,做的更加笔直。 范杜若自始至终坐姿端正,面色严肃,整个人一丝不苟。 柳清漪在台上看得一清二楚,不由好笑。 小吃货和小学究好鲜明的对比。 “但是,”柳清漪话音一转,“不能按时完成功课,上课走神,开小差,玩耍时间和加餐点心一并取消。” 第29章 金牌夫子 阳光透过窗棂,斑驳地洒在书案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与花香,交织成一股宁静而悠长的气息。 柳清漪身着淡雅的素色襦裙,裙摆轻轻摇曳,如同晨风中绽放的花朵,温婉而端庄。她一手执笔,一手轻抚着纸面,目光专注而温柔,正细心地为孩子们制定着新的规矩。 “学堂之内,需静心聆听,不可喧哗打闹。”柳清漪的声音柔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她的话语如同春日细雨,润物无声地滋润着孩子们的心田。 自打这规矩立下,学堂里果然安静了许多,孩子们或低头沉思,或奋笔疾书,整个氛围都变得井然有序。 柳清漪见状,嘴角勾起一抹欣慰的微笑,眼中闪烁着满足与期待。 “上五休二,既能让孩子们有充足的时间学习,又能让他们得到适当的休息。”柳清漪轻声自语,心中盘算着如何更好地平衡孩子们的学习与生活。 这日,正值休息之日,学堂内一片宁静,只有偶尔传来的鸟鸣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这时,范凌霄身着一袭青衫,步履匆匆地走进了学堂,他脸上带着几分疑惑与急切。 “柳老师,我有话问你。”范凌霄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他径直走到柳清漪面前,目光紧紧锁定在她的脸上。 柳清漪抬头,看到范凌霄这副模样,心中不由得一紧,随即又释然地笑了:“怎么了,凌霄,何事如此焦急?坐下慢慢说。” 范凌霄依言坐下,神情却并未放松:“老师,我发现我最近仿佛突然之间开了窍,学什么都能手到擒来。我……”他的话语中带着几分不可置信,又夹杂着几分迷茫。 柳清漪闻言,心中顿时明了。 她微微一笑,眼中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这或许便是你的金手指吧,上天总是公平的,或许这是你来到这里的补偿。” 范凌霄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与释然。 他看向柳清漪,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激:“原来这样啊,我还一直担心会出什么问题。柳老师,谢谢你。” 柳清漪轻轻拍了拍范凌霄的肩膀,笑容温暖亲切:“既来之,则安之。凌霄,利用好上天的恩赐,你一定可以在这里大有所为。” 范凌霄重重点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信心与力量,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为他喝彩。 接下来几天,范凌霄更加勤奋学习,不仅将学堂里的知识学得滚瓜烂熟,还主动学习新的领域。 - 几日后,柳禹琛从京城归来,他的身影刚出现在范府门前,便引起了轰动。 他高中榜首的消息早已传遍全府,如今新的解元归来,自然受到了极高的礼遇。 柳清漪得知弟弟回来,急忙迎了出去。 姐弟二人相见,柳清漪的眼中满是喜悦和关切。 柳禹琛看着姐姐,心中也暖意融融,他此行归来,他便是要为姐姐解忧。 范聿恒娶了九房姨娘回来,虽然姐姐看起来不在意,但他不信姐姐心里没有罅隙。 “姐姐,我回来了。”柳禹琛微笑,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成熟和稳重。 柳清漪关切问道:“禹琛,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明年还有春闱,时间紧迫,万不能耽搁到路上。” “禹琛是特意来看望姐姐的,怕是明年中了进士,到地方任职,以后见面机会越发少了。” 柳禹琛语气平静,可这话范府下人听到耳中,神色多变,有机灵的已经去老夫人那里报信了。 柳清漪自是理解弟弟的用意,她心里暖暖的。 柳禹琛本不是这般张扬的性子,此举都是在为柳清漪立威。 “禹琛有此雄心壮志,姐姐甚是安慰。但学习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学业不可懈怠。 姐姐和几个姐妹相处很好,府里孩子们省心,禹琛不必过于忧虑姐姐处境。” 柳清漪想了想,还是言明自身处境,让柳禹琛宽心。 柳禹琛深深看了柳清漪一眼,不再多说,显然是并不相信。 柳清漪失笑,罢了,时间自会证明。 柳禹琛被引入府中,受到了比上次更高规格的接待。 他虽是新科解元,却并不张扬,对府中的仆人和宾客都保持着谦逊有礼的态度。 柳清漪看着弟弟,心中满是欣慰,她询问柳禹琛接下来的安排。 柳禹琛表示,此次回来,纯粹是为了看望姐姐,他还要返回京城,继续聆听方大儒的教诲。 柳清漪听出了弟弟话语中的深意,她明白,柳禹琛这是在表明立场,来给姐姐撑腰了。 她心中无比熨帖,第一次体会到有兄弟帮衬的感觉居然还不错。 柳禹琛回到临安城,听到了许多议论范府的声音,对于范府设立学堂褒贬不一。 他便主动问起府中学堂的情况,“姐姐,听闻府内设立了学堂,一切可还顺利?” 柳清漪愣了一下,失笑。 消息传的可真快,只是可惜大多声音都是唱衰的。 柳清漪不在乎,人不能既要面子,又要里子。 他们商贾出身被人轻视是事实,也不在乎多一些流言蜚语。 局面不利,努力寻求改变,终有一天她会改变这种偏见,商贾家的孩子一样可以成龙成凤。 “哎,”柳清漪叹息一声,“目前正经的只有张夫子一人,其余的课程是由我和几个姐妹担任。 目前最紧迫的问题是缺少一位武夫子,以传授孩子们骑射和强身健体的技艺。”柳清漪没有隐瞒柳禹琛她目前的困境。 柳禹琛低头思索一番,再次抬头之际笑道:“这不是巧了吗?我这次是和在京城结识的好友蒋睿城一起回来的。 蒋兄他文武双全,足以胜任武夫子一职。” 柳清漪知道弟弟处事周到,既然他这么说,一定是已经问过朋友的意愿。 “那太好了,这是范府的荣幸,孩子们有福气了。禹琛,转告蒋先生,束修尽管开口。”柳清漪眼前一亮,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柳禹琛摆摆手:“蒋兄不差这点,他家里遇到了一些事情,来这里也算是躲个清净,只要受到足够的礼遇即可。” 柳清漪心中大喜,这是捡漏了?京城家族子弟?那必须不能怠慢。 “禹琛,你看什么时候方便引荐一下蒋先生,敲定夫子一事。”柳清漪太懂得夜长梦多、迟则生变的道理。 “哈哈,姐姐莫急。刚进府时,已经有人安排阿福和睿城兄去安置了。 晚些他们修整一番,我再安排你们见面。”柳禹琛笑了,他还没见过姐姐行事如此急切。 看来范府真的很缺人才。 “何该如此,是我欠考虑了。”柳清漪笑着揭过此事。 好容易等到晚上,用过晚膳之后,姐弟二人来到会客厅。 不多时,便有下人引着一位男子走了进来。 只见来人身材高大,相貌英俊,气质儒雅,举手投足间带着一种世家大族特有的风度。 柳清漪姐弟站起身来,柳禹琛向着男子介绍道:“这位便是我的姐姐,范府如今的当家人,柳清漪。” 他又转头向柳清漪介绍道:“这位便是我的好友蒋睿城。” 双方寒暄了一阵,柳清漪便直接说明了来意,询问蒋睿城是否愿意担任范府的武夫子。 蒋睿城微笑点头,“睿城愿意一试。” 柳清漪大喜过望,当下便与他商定了讲学的时间和待遇等事宜。 待蒋睿城离开后,柳清漪忍不住对着弟弟夸赞起来:“这位蒋先生真是一表人才,能请来他当武夫子,可是范府的一大幸事。” 柳禹琛也笑着说道:“是啊,此次能够顺利解决武夫子的人选问题,多亏了蒋兄。 希望他能够好好教导范府的孩子们,让他们都成为有用之才。” 第30章 月下拜师 月光如水,轻轻洒在范府那古朴而宁静的庭院中,给这古老的宅邸添上了一抹神秘而柔和的光辉。 范京墨,这个生性活泼、好动的小少爷,在经历了学堂几日规矩的束缚后,终是耐不住性子,开始寻找起了属于自己的“自由天地”。 晚餐过后,趁着家人不注意,范京墨像一只灵巧的小猫,悄无声息地溜出了自己的房间,朝着外院的方向奔去。 他心中充满了对未知的好奇与期待,仿佛那里藏着什么宝藏,正等待着他去发掘。 外院中,一位身着黑色劲装、身形挺拔的男子正在月光下习武。 他手中的长剑如同游龙出海,时而轻盈飘逸,时而凌厉如电,每一招每一式都透露出无尽的力与美。 此人正是范府新来的客人——蒋睿城,一位来自京城大家族的子弟,资质出众,文武双全。 范京墨躲在暗处,眼睛瞪得圆圆的,满是崇拜与惊叹。 他忍不住轻声叫好,却没想到这一声赞叹惊动了正在习武的蒋睿城。 蒋睿城身形一顿,目光如炬,瞬间锁定了这个偷看的小家伙。 “小家伙,你躲在那里干什么?”蒋睿城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丝玩味。 范京墨被这一问,有些手足无措,但还是鼓起勇气,从暗处走了出来,站在了蒋睿城面前。 他抬头仰望着这位高大的武林高手,眼中闪烁着兴奋与敬仰的光芒。 “我……我……我是范京墨,我……我……”范京墨结结巴巴地说着,却一时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意。 蒋睿城看着面前这个稚嫩却充满灵性的孩子,心中不禁涌起了一丝好感。 他微笑着蹲下身子,与范京墨平视:“你很喜欢武功吗?” 范京墨闻言,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喜欢!喜欢极了!我从小就梦想着能成为像您一样的大侠!” 蒋睿城闻言,心中暗自点头。 他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孩子,发现他虽然年纪尚幼,但眼神坚定,身形灵活,确实是个练武的好苗子。 于是,他开口问道:“那你多大了?有没有兴趣跟着我学艺?” 范京墨一听这话,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我愿意!我愿意!我五岁多一点了,书上说我现在这个年纪正是学武的好时候!” 看着范京墨那兴奋得通红的小脸,蒋睿城忍不住笑了。 他轻轻拍了拍范京墨的肩膀,说道:“好!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徒弟了!” 范京墨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与不可置信。 他连忙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蒋睿城扶起范京墨,眼中满是欣慰与期待。 没想到出来一趟躲清净,居然多了一个徒弟,也算是意外收获,不虚此行。 自己与这个小家伙的师徒缘分,或许就要从这个月光如水的夜晚开始吧。 还有范府那帮孩子们,想来在范府的日子可以多姿多彩,不用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蒋睿城想到自己的新身份,不由笑了,或许在范府当个武夫子也挺好。 月挂中天,银辉洒满范府的每一个角落,给这古老的宅邸披上了一层柔和的纱衣。 范京墨,这个生性顽皮的小少爷,在经历了一番冒险后,正小心翼翼地蹑手蹑脚地回到他的居所——梅花院。 他轻轻地推开那扇雕花木门,心中暗自庆幸,以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房间。 然而,室内的一盏煤油灯却突然亮了起来,那昏黄而温暖的光芒,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也照亮了钱姨娘那张沉静如水的脸庞。 钱姨娘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目光如炬,不错眼地看着范京墨。 她的身影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端庄而威严,仿佛一位即将审判顽皮孩子的母亲。 范京墨看着这样的娘亲,心中不由得一愣。他习惯了娘亲的严厉与直接,此刻的温柔与沉静,反而让他有些不习惯,甚至有些心慌。 他心中暗想:“娘亲这是唱的哪一出?莫不是要给我来个‘温柔陷阱’?” 他试探着叫了一声:“娘亲……”声音中带着一丝不确定和忐忑。 钱姨娘听着这一声呼唤,只觉得拳头痒痒的,恨不得立刻给这个顽皮的儿子一顿教训。 然而,她不能。 她现在好歹还是府里十几个幼小孩子的启蒙夫子,行事自然要注意分寸,不能失了体统。 钱姨娘再次后悔了,有了身份限制,行事都不能快意恩仇了。 想到此,她挤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脸,应了一声,然后关切地询问起范京墨来:“这么晚出去,有没有受伤?饿不饿?要不要吃宵夜?” 范京墨听着这些温柔的话语,心中的惊讶更甚。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钱姨娘,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娘亲,您……您是不是生病了?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奇怪?” 钱姨娘看着面前这个欠揍的大儿子,心中的怒火再次升腾起来。 她再也伪装不下去了,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这个混账东西!还知道回来!看我不好好教训你一顿!”钱姨娘说着,便站起身来,抄起一旁的竹鞭,向着范京墨追去。 范京墨见状,吓得连连后退,一边跑一边求饶:“娘亲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 钱姨娘本性回归,哪里会听他的求饶,手中的竹鞭如雨点般落下,疼得范京墨连连呼痛。 一番你追我打的名场面上演后,范京墨终于老实了,他捂着屁股,一脸委屈地站在那里,习惯性地乖乖认错:“娘亲,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乱跑了。” 钱姨娘看着这个调皮捣蛋认错极快却屡教不改的大儿子,也有些无奈。 还能怎么办呢,钱姨娘默念,亲生的,亲生的,心中的怒火才渐渐平息下来。 她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竹鞭,语重心长地说道:“京墨啊,你可知娘亲为何如此生气?娘亲是担心你安危啊。 外面的世界凶险无比,你若有个三长两短,娘亲可怎么活啊?” 范京墨听着娘亲的话,心中有所触动。 他低下头,小声说道:“娘亲,我知道了。我以后一定会小心行事,不让您担心了。” 夜色渐深,梅花院内的灯光逐渐熄灭。 钱姨娘离开房间后,范京墨独自一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月光透过窗棂,斑驳地洒在他的脸上,映照出一抹淡淡的忧虑。 他瞪大了眼睛,望着天花板,心中突然涌起一股不安。 他猛地一拍脑门,懊恼地自言自语道:“哎呀,坏了坏了!我竟然忘了跟娘亲坦白拜师的事情了!” 范京墨虽然对读书并无太大兴趣,一心想要练习武艺,但拜师学艺毕竟是一件大事,关乎他的未来和前程,又怎能瞒着娘亲呢? 他心中焦急万分,开始在床上翻来覆去,仿佛被无数只蚂蚁啃噬着一般。 他暗暗责怪自己:“我怎么这么粗心大意呢?这下可如何是好?” 他脑海中浮现出师父那慈祥而威严的面容,心中更加忐忑不安。 师父是范府的贵客,等他离开时,自己该怎么办?难道要悄悄跟着离开吗? 范京墨想到这里,不禁有些心慌意乱。 他从未有过这样的心事,以往的他总是沾床就睡,雷打不动。 但此刻,他却怎么也睡不着,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各种可能性和后果。 他用手捂住额头,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然而,越是想要冷静,心中越是烦躁不安。 他开始用那有限的脑细胞思前想后,试图找到一个完美的解决办法。 第31章 梦魇缠身 “要不,我明天一早就去跟娘亲坦白?”范京墨心中暗自思量,“可是,娘亲会同意吗?她会不会觉得我太冲动了?还有,师父会怎么想呢?” 他越想越乱,最后干脆放弃了思考。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他告诉自己:“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办法的。” 范京墨努力自我安慰,心中的忧虑一点点减少。 他本性乐观,从不被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困扰,此刻望着窗外的月光,虽然依旧有些沮丧,却开始自我和解。 娘亲一定能够理解他的选择,支持他的,家里还有弟弟妹妹,他们可以代替自己照顾娘亲,范京墨越想越觉得可行。 真到那一步,他还是和师父悄悄离开,不为难娘亲了。 不知过了多久,范京墨终于抵挡不住困意的侵袭,眼皮开始打架。 他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憧憬着自己成为大侠,飞檐走壁,匡扶正义的高光时刻。 夜色如墨,月隐星藏,范府的后院静谧得只能听见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 范京墨的房间内,烛光摇曳,映照着他那张略显稚嫩却坚毅的脸庞。 他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眉头紧锁,仿佛正经历着一场惊心动魄的梦境。 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可范京墨的梦境却与他日常的所思所想大相径庭。 梦中的他没有习武的英姿飒爽,没有江湖的刀光剑影,有的只是一幕幕令他心痛欲绝的场景。 梦中,他看到了父亲与胡姨娘携手站在悬崖边,两人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格外凄凉。 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决绝与不舍,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范京墨想要呼喊,想要阻止,却发现自己如同被无形的枷锁束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跃而下,消失在茫茫云海之中。 接着,他又看到了凌霄哥哥。 那个曾经与他一同嬉戏打闹、一同学习的哥哥,被张夫子带到了京城。 凌霄哥哥的身影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中穿梭,时而驻足凝望,时而低头沉思。 意气风华的少年多了几分萎靡,张夫子严厉斥责凌霄哥哥,说作为范家长子,他这样的状态,如何为范府博一个未来。 凌霄哥哥似乎觉悟了,日夜苦读,凭借良好的天赋,名动京城。 一时间,他身边花团锦簇。 画面凌乱,范凌霄努力想要看清未果。 好景不长,凌霄哥哥的消息再次传来时,却已是一具冰冷的尸身。 全府上下,无不悲痛欲绝,范京墨更是心如刀绞。 最后,他看到了范府,那座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热闹非凡的府邸,如今却被一团熊熊烈火所吞噬。 火光冲天,烟雾弥漫,范京墨在火光中看到了家人的身影,他们在哭喊、在挣扎,却无力逃脱这场灾难的魔爪。 范京墨想要冲进去,想要救出他们,却发现自己的双脚如同灌铅般沉重,根本无法动弹。 梦中的范京墨无力地看着那一切的发生,他心中充满恐惧、无助与绝望。 他想要呼喊,却发现自己的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根本发不出声音。 他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的双手紧紧握拳,根本无法松开。 范京墨从梦中惊醒,他额头布满汗珠,脸色苍白如纸,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他的双手紧紧抓着床单,仿佛要将自己的恐惧与无助都发泄出来。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迷茫与惊恐,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人间炼狱。 “呼……呼……”范京墨喘着粗气,渐渐平复情绪。 他抬头望向窗外,只见一轮明月高悬夜空,银色的月光洒在他的脸上,带来一丝丝凉意。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将梦中的恐惧与绝望都抛诸脑后。 他坐起身来,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假的,都是假的。”范京墨喃喃自语,梦境中有许多不合理之处,可不知为何,范京墨却觉得那些情景并非虚构。 范京墨回忆着清晰的梦境,慢慢坚定决心: 我不能被梦境所困扰,我要振作起来,为了父亲、为了凌霄哥哥、为了范府,我要努力习武,成为一个真正的武者! 这样即使范府真的出现变故,他也不至于束手无策。 窗外的月光更加明亮,范京墨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夜色,小小的人第一次有了志向。 次日清晨,天边初露曙光,晨曦如细丝般穿透薄雾,轻轻拂过范府的每一个角落。 范京墨身着一袭淡蓝色的锦袍,衣摆随着他轻快的步伐微微摆动,仿佛晨光中的一抹清新。 他踏着微凉的晨露,步履坚定地走向了钱姨娘所居的院落。 梅花院内,钱姨娘正坐在窗前,慵懒地整理着妆容。 当珠儿通报京墨少爷来时,钱姨娘有些意外。 这平日日上三竿还在赖床的儿子转性了? 钱姨娘看到范京墨走进院子,更加诧异了。 她发现,儿子今日的气质与往日大不相同,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沉稳与决绝。 “京墨,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钱姨娘少有的这么温和。 范京墨停下脚步,恭敬地向钱姨娘行礼,然后抬起头,目光坚定地望着她:“娘亲,我昨晚想了很多,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有件事要和娘亲坦白,我已拜蒋夫子为师,以后会认真学习武艺和学问。” 钱姨娘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转为担忧:“京墨,你可是认真的?昨日娘亲那般责罚你,可曾把你打坏了?” 范京墨轻轻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娘亲,您不必担心。 我昨晚已经想通了,那些责罚是我应得的。 而且,蒋夫子为人正直,学识渊博,能够拜他为师是儿子的幸运。” 似乎想到什么,范京墨顿了一下,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娘亲,我还想请您同意,如果蒋夫子有朝一日要离开范府,我希望能随他一同前去,继续求学。” 钱姨娘闻言,心中五味杂陈。 京墨一向贪玩,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如今却突然有了这样的决心和志向,这让她既感到欣慰,又有些不舍。 她凝视着范京墨那双坚定的眼睛,仿佛看到了他内心深处的决心与渴望。 片刻之后,钱姨娘终于开口,她的声音温柔而坚定:“京墨,娘亲知道你的心意了。 你不必为此感到困扰,蒋夫子已经答应在府内继续授课。 但若有朝一日,他真的要离开,娘亲也不会阻拦你跟随他的脚步。 只是,你要记住,无论走到哪里,都要保持一颗谦逊好学的心,切勿辜负了蒋夫子的期望。” 范京墨闻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娘亲似乎与往日不同,他原本已经做好了挨罚的准备,没想到这么容易心想事成。 范京墨突然有些怅然若失,他再次向钱姨娘行礼,心情复杂:“多谢娘亲成全,京墨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窗外,晨光已渐渐明媚,照耀着范京墨那坚定的身影。 范京墨迎来了他未来人生中的重要转折点。 - 自律的蒋睿城闻鸡起舞,此刻正在范府外院训练。 似乎是有所感应,范京墨告别钱姨娘,直接奔向蒋夫子住所。 范京墨来到蒋夫子的住处,正看到蒋睿城在练习剑法。 只见蒋睿城身姿矫健,剑势凌厉,每一招每一式都充满了力量和美感。 范京墨不禁看得出神,心中暗赞。 不由惊喜他做了正确的选择,能拜得名师。 蒋睿城练完一套剑法后,注意到了一旁的范京墨。 他微微一笑,收剑而立。 “早啊,京墨。今日怎么来找我了?”蒋睿城问道。 范京墨走上前,说道:“我刚去见过我娘,得知你会留在范府授课,便过来看看。” 蒋睿城点点头,道:“嗯,我暂时不会离开。” 师父行程得到确认,范京墨很开心,又恢复了平日的灵动。 第32章 青云武韵 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斑驳地洒在青云院落学堂的青石板路上,为这古朴的院落增添了几分生动与活力。 学堂内,一群孩子或坐或站,眼神中闪烁着对未知世界的好奇与渴望。 当蒋睿城那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整个学堂瞬间沸腾起来。 “看,那是蒋夫子,教我们习武强身的。”范京墨和范凌霄显摆。 范凌霄也听到府里下人议论过此事,好奇地看着蒋睿城,内心感叹蒋夫子真是帅气,比曾经见过的明星还要有气势。 范朝颜看到好看的过分的蒋睿城,害羞的低下头。 范茯苓看着范凌霄的显摆样,真觉得没脸看。 看着自家亲哥哥和赵姨娘的儿子如此亲呢,心里更是不舒服。 蒋睿城微笑着走进学堂,目光扫过每一个孩子,最终停留在了大班的一个角落。 那里,范京墨正坐得笔直,眼神中既有期待又有自豪。 他暗暗想着:“我可是被夫子看重,拜过师的,岂是府里这些兄弟姐妹可比。”想到这里,他的嘴角不禁上扬,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得意。 蒋睿城冲着范京墨点头微笑,范京墨仰头,更得意了。 蒋睿城环视一圈,心中略感遗憾。 他原本希望能在这里遇到更多像范京墨一样有潜力的好苗子,但遗憾的是,大班的孩子中,除了范京墨外,其他人的资质都显得平平。 不过,他很快便释然了。 毕竟,他在这里的时间并不确定,与其留下太多的牵绊,不如顺其自然,尽心尽力地教导每一个愿意学习的孩子。 “孩子们,今天我们来学习一些武术的基础理论。”蒋睿城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他缓缓走到讲台前,拿起一根木棍,开始讲解起武术的奥秘来。 他的讲解生动有趣,孩子们听得津津有味,不时发出阵阵惊叹。 “现在,我们开始训练。”蒋睿城说完,便带着孩子们来到了学堂外的空地上。 他先是示范了一套简单的拳法,动作流畅而有力,引得孩子们连连叫好。 范京墨更是看得目不转睛,心中暗自揣摩着每一个动作的要领。 轮到他练习时,他更是全神贯注,每一个动作都力求完美。 蒋睿城看在眼里,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错,范京墨,你的进步很快。”蒋睿城走到范京墨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中充满鼓励。 范京墨闻言,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心中更是充满动力。 他暗暗发誓,一定要更加努力,不辜负夫子的期望。 此刻,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青云院落学堂里,一群孩子在蒋睿城的带领下,正挥洒着汗水,享受着武术带来的快乐与成长。 他们的笑声、欢呼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这个午后最美的旋律。 范京墨更是心无旁骛,尽情挥洒汗水。 这份经历无疑将成为他人生中最宝贵的财富。 能够遇到如此优秀的武夫子,是何等的幸运,他更加珍惜每一次学习的机会,用心去感受武术的魅力与真谛。 随着训练的深入,孩子们逐渐展现出了各自的潜力与风采。 虽然他们中的大多数可能与武艺一途毫无建树,但强身健体的目的肯定可以实现。 阳光斜洒在青云院落学堂的空地之上,为这片训练场增添了几分暖意。 柳清漪静静地站在一旁,目光温柔地注视着正在认真训练的孩子们。 他们的身影在阳光下跳跃、挥汗如雨,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力量与朝气。 看着这些孩子如此认真、像模像样地训练,不叫苦叫累,柳清漪的心中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欣慰。 范府虽然富裕,但孩子们的成长之路并非坦途。 她深怕这些孩子因为家境优渥而失去奋斗的动力,变得懒散懈怠。 但此刻,她看到了孩子们的坚韧与毅力,这让她感到无比的骄傲与自豪。 柳清漪的目光在孩子们身上流转,最终停留在了范京墨的身上。 这个孩子不仅资质出众,更有一颗积极向上的心。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力求完美,每一个眼神都充满了对武术的热爱与追求。 柳清漪心中暗自点头,判断范京墨将会是这些孩子中的佼佼者。 柳清漪并未因此而满足,作为范府的主人,青云学堂的发起者,她不仅要关心孩子们的现在,更要为他们的未来铺路。 在这个纷繁复杂的世界里,只有拥有真才实学的人才能立足。 更别提是在商贾地位低下的大庆朝,孩子们取得科考资格的渠道很艰难。 她一直在默默地关注着孩子们的成长,为他们提供最好的教育资源与训练环境,希望能改变这种困境。 “孩子们,你们都很棒!”柳清漪轻声说道,她的声音温柔而坚定,仿佛一股暖流注入了孩子们的心田。 孩子们闻言,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头看向柳清漪,眼中闪烁着感激与敬仰的光芒。 “谢谢夫子!”孩子们齐声说道,声音中充满了真诚与敬意。 柳清漪交待过,不用叫她夫人,称呼她夫子即可。 她是慈母般的存在,一直在默默地关心着范府的这些孩子守护着他们。 小孩子天生能感受善意,他们对柳清漪很是亲近。 柳清漪微笑点头,走到孩子们中间,耐心地询问着孩子们的训练情况,鼓励他们继续努力,同时也为他们提供了一些宝贵的建议与指导。 柳清漪如此关注训练一事,孩子们的训练更加卖力了,都想展现出最好的一面。 体能训练很辛苦,最能培养意志和心性。 柳清漪鼓励孩子们要坚持,不能懈怠,早日成长为有担当、有才华的少年。 孩子们热血沸腾,感受到被信任,倒是为以后的训练省了许多麻烦。 他们想偷懒时,想到曾经的保证,便会咬牙坚持训练。 - 夜幕低垂,银辉洒落,柳府的庭院中一片宁静,只有偶尔传来的虫鸣声打破了这份静谧。 柳清漪用过晚膳,正坐在窗前的软榻上,手中轻轻翻阅着一本古籍,眉头微蹙,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这时,门外传来了丫鬟轻柔的声音:“夫人,钱姨娘求见。” 柳清漪闻言,微微一愣,抬头望向窗外,只见一轮明月高悬,夜色如水。 她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钱姨娘这些日子在学堂授课,表现极为出色,不仅精通算数,更能将那些枯燥的数字与公式讲解得深入浅出,让孩子们听得津津有味。 她的教学方法独特,着重培养孩子们的逻辑思维,使得那些原本对算数毫无兴趣的孩子也渐渐爱上了这门学科。 “请她进来吧。”柳清漪轻轻放下手中的古籍,吩咐道。 不一会儿,钱姨娘便缓缓步入屋内。她身着一袭淡雅的素色衣裙,发髻高挽,几缕碎发轻轻垂落在耳边,为她增添了几分温婉的气质。 原本钱姨娘是直爽的性子,担任夫子后,无端多了一些温婉的气质。 “见过夫人。”钱姨娘行礼道。 “钱姨娘不必多礼,请坐。”柳清漪微笑着示意钱姨娘坐下,并吩咐丫鬟为她上茶。 钱姨娘坐下后,轻轻搅动着手中的茶杯,目光不时地望向柳清漪,似乎有话想说却又不知从何开口。 柳清漪见状,心中更加好奇,便开口问道:“钱姨娘今日前来,可是有何事相商?” 钱姨娘闻言,轻轻放下茶杯,目光变得坚定起来:“夫人,实不相瞒,我这次来是有私心,是为我那不成器的儿子范京墨而来。” 第33章 拜师之礼 “我观京墨是个颇有灵气的孩子,是一众孩子中学武资质最好的,钱姨娘不必如此自谦。”柳清漪听到钱姨娘是为范京墨而来,不由放松坐姿。 别看钱姨娘嘴上嫌弃,实则爱之深责之切,她都懂的,父母的抱怨不能当真。 钱姨娘抿了抿唇,眼中闪烁着对儿子的骄傲与不舍:“多谢夫人夸赞,妾身却是为京墨而来。 他近日来对武艺颇为痴迷,且颇有天赋,妾身便想着,他悄悄拜拜蒋夫子为师,坦言夫子离开时,他要一同离去,我这心里酸涩得紧。” 柳清漪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京墨居然这么有主见,当娘的欣慰才是,不用过于烦忧。” 钱姨娘听到这里,心中一阵熨帖,面上不由露出欣慰的笑容。 可想到即将与儿子分别,她的笑容又渐渐收敛,眼中泛起一抹不舍与担忧:“只是,京墨毕竟还不到六岁,就要离家求学,妾身心中实在慌乱,不知该如何是好。” 柳清漪轻轻拍了拍钱姨娘的手背,以示安慰:“姨娘莫急,此乃京墨之机缘。 蒋夫子为人方正,学识渊博,且看起来极负责任,京墨拜他为师,定能受益匪浅。 再者说,男儿志在四方,早些历练,对他将来也有好处。” 钱姨娘闻言,心中稍安,但仍有些犹豫:“夫人所言极是,只是这拜师礼,妾身不知该如何准备,才显得既不失礼数,又能表达妾身与京墨的诚意。” 柳清漪低头沉思片刻,随即抬头说道:“姨娘可准备一份厚礼,如珍贵药材、文房四宝等,以表敬意。 另外,还需准备一封拜师帖,写明京墨的生辰八字、籍贯及拜师意愿,以示正式。 至于其他,姨娘便不必太过担心,蒋夫子乃性情中人,更看重的是学生的心性与才学。” 钱姨娘听后,心中豁然开朗,面上露出感激之色:“多谢夫人指点,妾身这就去准备。” 柳清漪起身,正欲送钱姨娘出门。 钱姨娘忽然停了下来,一拍脑袋,脸上浮现几分懊恼。 “夫人,私事处理完了,妾还有一些学堂上的事情请夫人定夺。” 柳清漪点头示意钱姨娘继续。 “这些日子在学堂授课,我深感责任重大。 孩子们虽然渐渐对算数产生了兴趣,但基础仍然薄弱。 我思来想去,觉得应该为他们开设一些额外的辅导课程,以巩固所学,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柳清漪闻言,心中不禁暗暗赞叹钱姨娘的用心。 她抬头望向钱姨娘,只见她眼中神采飞扬,看起来很有信心。 “钱姨娘的想法很好,我完全支持。”柳清漪微笑着说道,“不过,孩子们还小,学到的东西都是浮在表面,正是玩乐的年纪,倒也不必过高要求。 钱姨娘经商颇有天赋,见多识广。多给孩子们增长见闻,对于他们百利无害。 等他们到了大班,一些习惯培养好了,才是发力的时刻。 不知钱姨娘意下如何?” 钱姨娘闻言,稍微思索片刻,似乎是这么回事,便回复道:“多谢夫人,妾会努力平衡两者的。为了孩子们的未来,我愿尽我所能。”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钱姨娘便起身告辞。 柳清漪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欣慰一笑。 她交付了信任,钱姨娘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夜色渐深,柳清漪重新拿起那本古籍,心中却多了几分感慨。 作为柳府的夫人,她不仅要管理好府中的大小事务,更要为孩子们的未来着想。 凭她一己之力,只是杯水车薪,还需要多多挖掘人才才是。 若府里的姨娘各个都如钱姨娘一般给力,她纵然不能做个甩手掌柜,也可安心统筹大局,只希望这一天可以早点到来。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轻纱窗帘,斑驳地洒在屋内。 柳禹琛身着一袭淡蓝色的锦袍,腰间束着玉带,上面镶嵌着几颗翠绿的宝石,熠熠生辉。 他站在窗前,望着院中忙碌的仆人,心中涌起一股离别的愁绪。 “姐姐,我要走了。”柳禹琛转过身,看向坐在窗边看书的柳清漪,轻声说道。 柳清漪抬头,目光落在弟弟身上,眼中升起几分不舍,嘴角却勾起一抹浅笑:“嗯,我知道。 春闱对你而言意义重大,我不能阻拦你。 但是,你能不能等一等,参加完京墨的拜师礼再走?” 柳禹琛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转为欣喜。 范京墨,他听好友提起过,这孩子聪明伶俐,练武天赋极佳。 只是没想到蒋睿城下手那么快,这么好的苗子收到麾下。 既然事情与好友有关,能有机会参加他的收徒仪式,自然是一件喜事。 “当然,睿城是我的好友,他的收徒仪式我自是不能错过。”柳禹琛点头应允,语气中带着几分喜悦。 柳清漪见状笑了,又可以多和弟弟相处片刻,下次见面怕是要到半年以后了。 “对了,姐姐,睿城兄眼高于顶,却有真才实学,你一定要善待于他。”柳禹琛语气郑重。 柳清漪认真回应:“禹琛放心,姐姐知晓轻重。” 柳禹琛看到姐姐郑重其事,想到姐姐的聪慧,突然觉得自己多此一举。 他转移话题,“我听说蒋兄喜收爱徒,真是为他开心。蒋兄学识渊博,为人方正,能得他指点,京墨定能前程似锦。” 柳清漪微微一笑,心中也为范凌霄感到高兴:“是啊,蒋夫子确实是个难得的好老师。京墨能拜他为师,也是他的福气。” 姐弟俩相视一笑,仿佛在这一刻,所有的离别愁绪都烟消云散了。 虽然即将分别,但心中的牵挂和祝福,会伴随着彼此,直到重逢的那一天。 拜师礼定在午膳过后,这天,范府内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柳禹琛与柳清漪一同出席,见证了这个重要的时刻。 蒋睿城身着深蓝色的长袍,面容严肃而慈祥。 他站在堂前,接受着范凌霄的拜师礼。 范京墨身穿崭新的学子服,双手捧着拜师帖,恭敬地呈上。 “学生范京墨,愿拜蒋夫子为师,勤勉好学,不负师恩。”范京墨的声音清脆而坚定,透着一股子不屈不挠的劲儿。 蒋睿城接过拜师帖,仔细端详了一番,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好,从今天起,你便是我蒋睿城的弟子了。 记住,学问之道,无他,唯勤与诚二字而已。” 范京墨闻言,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连连点头:“学生谨记。” 柳禹琛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中为好友由衷高兴。 他举杯向蒋睿城、京墨霄致意:“恭喜蒋夫子喜收高徒,也祝京墨前程似锦,学业有成。” 蒋睿城笑着回礼:“同喜同喜。也祝柳兄春闱高中,金榜题名。” 一片欢声笑语中,拜师礼圆满结束。 柳禹琛义无反顾踏上了回京的路途。 这一别,或许又是许久。 - 用晚膳时,钱姨娘难得起了几分慈母心思,想到蒋夫子行程未定,不知何时会离去,十分珍惜与范京墨相处的时光。 她不停夹菜放到范京墨的碗里面,殷切嘱咐他多吃一些。 范京墨看着钱姨娘反常的举动,不由咋舌。 暗暗思索,娘亲这是又吃错药了,好好的唱哪出啊? 可是想到上次他质疑娘亲,娘亲追着他打的场景,范京墨明智的闭嘴了,乖乖享受来自娘亲的投喂。 钱姨娘心情更复杂了,怎么一夜之间儿子变了一个人一样,这么懂事她反而不习惯了。 范茯苓眼神晦暗,看着娘亲和哥哥互动,眼前的美食顷刻间索然无味。 第34章 范府绣韵 时光如梭,秋意渐浓,枫叶如火般绚烂,铺满了范府青云院的每一个角落。 一个多月的光景悄然流逝,青云院中的孩子们仿佛经历了一场蜕变,个性愈发鲜明,天赋与喜好也如秋日果实般慢慢凸显。 这一日,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青云院的青石小径上,为这古朴的院落增添了几分暖意。 负责教授女红的李姨娘,一反常态,脸上洋溢着喜气,脚步轻快地穿梭在院落之中,仿佛怀揣着什么天大的喜讯。 柳清漪坐在窗前,手捧一卷古籍,偶尔抬头望向窗外,目光中满是温柔与期待。 她早已将李姨娘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心中暗自揣测,定是有孩子在刺绣上展现了非凡的天赋,否则,李姨娘怎会如此一反常态,不见往日的愁容与抱怨。 “夫人,夫人。”李姨娘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与兴奋,打破了青云院的宁静。 她手里紧紧握着一幅刺绣作品,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喜悦,“你快看看,这是朝颜那孩子绣的!” 柳清漪放下手中的古籍,微笑着迎了上去,目光落在李姨娘手中的刺绣上。 那是一幅精美的兰花图,花瓣细腻柔美,叶脉清晰可见,仿佛能嗅到淡淡的兰香。 她的心中不禁暗暗赞叹,范朝颜果然是个刺绣的好苗子。 “真是不错,朝颜的手艺真是越来越精湛了。”柳清漪轻轻抚摸着刺绣,眼中满是赞赏,“李姨娘,看来你的心血没有白费啊。” 李姨娘闻言,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哪里哪里,这都是夫人教导有方。 朝颜这孩子,真是天生适合刺绣,她绣的这幅兰花,比我当年六岁时的作品还要出色呢!” 说着,李姨娘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回忆与感慨:“我还记得,我六岁时第一次拿起绣针,手笨得跟什么似的,绣出来的东西简直不堪入目。 可朝颜这孩子,不仅耐心好,还心灵手巧,真是让我又惊又喜。” 柳清漪闻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她看向窗外,只见范朝颜正站在院中,手中拿着一根绣针,专注地绣着另一幅作品。 阳光洒在她的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她的脸上洋溢着专注与幸福,仿佛整个世界都为之静止。 “朝颜真是个好孩子。”柳清漪轻声说道,李姨娘,我看你对朝颜的期望很高,不如再教她一些更复杂的针法吧,我相信她一定能学得很好。” 李姨娘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真的吗?夫人,你对孩子们真是太用心了! 我这就去准备,一定要让朝颜的刺绣技艺更上一层楼!” 说罢,李姨娘便迫不及待地转身离去,脚步轻快得仿佛踩在云端之上。 柳清漪望着她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欣慰与期待。 她知道,范朝颜在刺绣上的天赋与努力,定能让她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更稳。 此时,范朝颜正低头专注于手中的刺绣,她的手指灵活地在绣布上穿梭,每一针每一线都凝聚着她的心血与汗水。 她的心中充满了对刺绣的热爱与执着,仿佛整个世界都为之沉醉。 “朝颜,你绣得真好。”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范朝颜抬头一看,只见柳清漪正站在她的身旁,微笑着看着她。 范朝颜的脸颊微微泛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柳老师,你过奖了。我还需要继续努力呢。” 柳清漪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鼓励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记住,只要心中有热爱,手中有坚持,你一定能在刺绣这条路上走得更远。” 范朝颜闻言,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嗯!我一定会努力的!谢谢柳老师!” 阳光洒在她的脸上,为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范朝颜这些日子已经习惯了和范凌霄一样的称呼,叫出老师的称呼很是顺口。 “李老师刚才没忍心打扰你,已经回去安排新的技法教学设计了,朝颜很快可以学习新的技艺,开心吗?”柳清漪看着范朝颜不动声色打量四周,主动告知。 “真的啊!”范朝颜满脸惊喜,“没想到进展这么快,我要更加努力练习才行。”范朝颜脸上写满坚定。 柳清漪暗自点头,朝颜这孩子越发自信了,真好,果然有实力就是底气足。 秋风轻拂,带来一丝丝凉意,却也吹散了连日来的沉闷。 柳清漪看着拿着绣帕一丝不苟练习的范朝颜,目露赞许。 天赋出众已是难得,有此勤勉之心,一定能在女红上有很好的造诣。 此刻她望着天边渐渐西沉的夕阳,心中涌起一股想要探视孙姨娘的念头。 孙姨娘刚刚出月子不久,且她的孩子天生白化病,这让她格外牵挂。 虽然她已经吩咐了下人,也亲自向孙姨娘传授了一些护理白化病孩子的方法,但心中那份担忧始终挥之不去。 这类孩子对阳光、环境以及日常护理的需求都更为特殊,她实在放心不下。 想到此处,柳清漪转身看向正在一旁心无旁骛的范朝颜,轻声问道:“朝颜,我要去看看孙姨娘和孩子,你愿意一起去吗?” 范朝颜闻言,抬头望向柳清漪,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她虽然心中也挂念着孙姨娘和孩子,但想到自己近日来刺绣技艺的进步,以及即将完成的一幅重要作品,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柳老师,我今日还有些事情要忙,可能不能陪你去了。 你代我向孙姨娘和弟弟妹妹们问好吧。” 柳清漪闻言,微微点头,她能理解范朝颜狂热。 她笑着说道:“好,我顺路送你回梅花院,然后再去看孙姨娘。” 说罢,两人一同走出青云院,沿着青石小径向梅花院走去。 一路上,柳清漪不时询问范朝颜近日来的学习和生活情况,两人边走边聊,气氛温馨而融洽。 不一会儿,便来到了梅花院门口。 柳清漪停下脚步,微笑着对范朝颜说道:“朝颜,你进去吧。 我改日再来看你,记得注意休息,别太累了。” 范朝颜轻轻点头,向柳清漪挥了挥手,转身走进了梅花院。 柳清漪望着她离去的轻快背影,不由笑了。 真好,范朝颜越发自信大方了。 随后,柳清漪转身向孙姨娘所在的院子走去。 一路上,她心中默默祈祷,希望孙姨娘和孩子一切安好。 来到孙姨娘的院子前,柳清漪还没有敲门,已经有机灵的小丫鬟前来开门。 门开后,孙姨娘那张略显疲惫但依旧温柔的脸庞清晰可见。 “夫人,你怎么来了?”孙姨娘有些吃惊。 柳清漪走进院子,轻声说道:“我来看看你和孩子,怎么样?孩子最近还好吗?” 孙姨娘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感激,轻轻点头:“孩子还好,多亏了你的照顾和教导。 只是……他还是有些怕光,我总是担心他……” 柳清漪轻轻拍了拍孙姨娘的手背,安慰道:“别担心,我已经吩咐下人准备了遮阳的物件,也教了你一些护理的方法。 只要我们用心照顾,孩子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 说罢,柳清漪走进屋内,仔细查看了孩子的状况。 只见孩子安静地躺在摇篮中,皮肤白皙如雪,眼睛紧闭着,仿佛正在做着甜美的梦。 柳清漪轻轻抚摸着孩子的脸颊,心中涌起一股柔情。 突然间觉得责任重大,这个孩子虽然与众不同,但他同样拥有美好未来的权利。 他生在经济状况好的范府,或许不用生活的那么艰难。 可是其他家庭遇到这样的孩子会怎么看待他们? 那些刚出生先天不全的孩子们有机会活下去吗? 柳清漪轻叹一声气,任重道远啊。 她想为那些孩子们谋一条生路,只是喊口号可不行。 可现在她实力不够,她的一些言论说出来只会引起非议,徒添话柄。 柳清漪握紧双手,先把范府的孩子们培养出来,他们将会是最好的代言人,其他待徐徐图之。 离开孙姨娘的院子时,夜色已经降临。 柳清漪望着满天繁星,心中充满希望与坚定。 她来过,总要做些什么,才不辜负这份造化。 第35章 意外发现 秋风瑟瑟,吹得院中的落叶如同蝴蝶般翩翩起舞,最终静静地躺在青石小径上,铺就一条金黄色的道路。 柳清漪身着淡雅的藕荷色长裙,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如同秋日里最温柔的风。 她的发丝被秋风轻轻撩起,几缕碎发贴在脸颊旁,为她增添了几分柔弱之美。 她站在窗前,目光穿过纷飞的落叶,望向远方渐渐泛黄的树林,心中暗思天气日渐变冷,学堂孩子们的服饰怕是不能御寒。 她轻启朱唇,对身旁的贴身侍女如烟吩咐道:“如烟,你去请管范府衣裳的陈嬷嬷来一趟,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如烟闻言,立刻福身行礼,转身离去。 她的身影在秋风中显得格外伶俐,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小径的尽头。 不多时,陈嬷嬷便迈着碎步匆匆赶来。 她身穿一件墨绿色的对襟袄子,头戴一顶绣花抹额,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 她一进门便行礼道:“见过夫人,不知夫人今日召见老奴有何要事?” 柳清漪见陈嬷嬷前来,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她轻抬右手,示意陈嬷嬷起身,并说道:“陈嬷嬷快请起,你近来辛苦了。 我把学子服的事情全权交给你来打理,真是省心不少。” 陈嬷嬷闻言,心中更加得意,连忙道:“夫人过奖了,能为夫人分忧是老奴的福气。 不知夫人今日找老奴来,可是为了冬季学子服的事情?” 柳清漪轻轻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正是 ,如今秋风已起,寒冬将至,孩子们的衣裳需得赶紧筹备起来。 你眼光独到,办事又细心,此事交由你来办,我放心得很。” 陈嬷嬷闻言,心中一阵激动,连忙道:“夫人放心,老奴定当尽心尽力,为孩子们定制出既舒适又保暖的冬季学子服。” 柳清漪微微一笑,继续道:“此次定制衣裳,我不计成本,只求孩子们穿得舒适,便于运动。 你可知,孩子们正处在长身体的阶段,衣裳需得宽松些,莫要束缚了他们的成长。” 陈嬷嬷连连点头,心中对柳清漪的体贴入微感到由衷的敬佩:“夫人说得极是,老奴定当铭记在心,为孩子们定制出最合适的衣裳来。” 说罢,柳清漪轻挥衣袖,示意陈嬷嬷退下。陈嬷嬷再次行礼告退,心中却充满了干劲和期待。 夫人如此看重她,她一定不能拖后腿,定要让夫人和孩子们都满意。 定制学子服一事安排妥当后,柳清漪心中挂念着学堂孩子们的午间休憩情况。 秋风虽凉,却吹不散她心中的那份关怀。 她步履轻快,向青云院落行去,一路上,落叶沙沙作响,似乎也在诉说着秋日的私语。 还未行至孩子们的午休室,一阵从学堂小厨房传来的窸窸窣窣声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好奇地停下脚步,侧耳倾听,心中猜想是谁在厨房。 柳清漪轻步走向小厨房,想要一探究竟。 刚靠近门口,便看见范白薇那个小丫头正蹲在地上,双手抱着一块大骨头,啃得津津有味,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她心中暗自好笑,范白薇这孩子可从来不会让人失望。 每次见她都是在吃东西,实打实的吃货一枚。 但既然来了,总不能就这么视而不见。 她正欲推门进去,突然感觉身形被一股轻柔的力量挡住。 低头一看,只见一个小女孩呆呆地看着她,双手伸出,仿佛在阻拦她的动作。 柳清漪仔细辨认,原来是李姨娘的孩子-范无忧。 这孩子平时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总是安安静静的,此刻却如此坚定地挡在她面前。 她试着和范无忧交流:“无忧,休息时间,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范无忧愣愣地看着她,疑惑地挠挠头,没有回答。 柳清漪心中一咯噔,觉得无忧的反应有些不对劲。 “你是在这里为白薇妹妹放风吗?”她不死心地继续问道。 似乎触发了某个关键字,范无忧傻笑着重复着:“放风,放风……” 柳清漪心中的担忧更甚,她意识到无忧的智力发育可能存在问题。 不行,一定要找个大夫诊脉看看,提前干预,说不定能有好转。 当然,也许只是孩子比较呆,希望是她多虑了。 这时,范白薇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她悄悄擦干嘴角的油渍,藏起大骨头,这才故作镇定地走出来,脆生生地叫了一声:“柳老师。” 对比范白薇的机灵和范无忧的迟钝,柳清漪心中的阴影更大了。 但她此刻也无心和范白薇计较,只是沉着脸送他们回到休息室。 范白薇用力咽下口水,遗憾地回头望了一眼厨房的位置。 可是察觉到柳清漪身上的低气压,范白薇乖乖地不作声。 休息室外,王姨娘正焦急地团团转。 她原本就胆小,府里一下不见了两个小小姐,她害怕极了。 此刻看到柳清漪带着两个孩子出现,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柳清漪轻轻拍着王姨娘的背,温柔地安抚她:“没事了,孩子们在小厨房,你带他们去休息吧,以后要多留意些。” 王姨娘连连点头,感激地看着柳清漪,带着两个孩子走进了休息室。 柳清漪站在门口,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她决定,一定要尽快为无忧找个好大夫,让她能像其他孩子一样健康快乐地成长。 柳清漪站在休息室的门口,室内情形尽收眼底。 孩子们身上盖着薄薄方被子,睡的甜美。 李姨娘没在此处,柳清漪猜测她应该是在学堂内钻研技法。 学堂内赫然正是李姨娘专注的身影,她身穿一袭素雅的锦袍,袖口绣着细腻的兰花,发间简单地插着一支玉簪,显得温婉而端庄。此刻,她正全神贯注地研究着手中的针法图谱,仿佛整个世界都为之静止。 柳清漪轻手轻脚地走进学堂,生怕打扰了这份宁静。 然而,李姨娘终究还是察觉到了她的到来,不经意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夫人,你怎么来了?”李姨娘放下手中的图谱,笑靥如花,语气中满是温柔与亲切。 柳清漪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道:“李姨娘,我来查看孩子们午休情况,没看到你,一猜你就在此处。” 柳清漪心情挺复杂,这称谓还是没有改过来,眼下也不是追究这些细枝末节的好时机。 她突然觉得自己夫人的身份很有优势,在抚养府里的孩子上,她有更大的自主权。 李姨娘拉起柳清漪的手,轻轻拍了拍,道:“一切都好,我正研究一种新的针法,或许能开创新的刺绣风格。” 柳清漪望着李姨娘眼中闪烁的光芒,心中五味杂陈。 她该如何开口,将这个残酷的真相告诉这个满心欢喜等待孩子成长的母亲呢? “李姨娘,我……”柳清漪欲言又止,眼神中透露出挣扎与不舍。 李姨娘察觉到柳清漪的异常,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夫人?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柳清漪深吸一口气,终于鼓起勇气,将范无忧的情况缓缓道来。 她的声音低沉而沉重,每一个字都像是砸在李姨娘的心上。 李姨娘听完,整个人愣在原地,眼神变得空洞而茫然。 她喃喃自语道:“无忧……她只是反应慢一些,怎么会这样?她还那么小,那么乖巧……” 泪水在李姨娘的眼眶中打转,但她强忍着没有让它落下。 柳清漪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她轻轻握住李姨娘的手,试图给予她一丝安慰。 第36章 柳暗花明 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斑驳地洒在青石板的小径上,为这宁静的午后添上了一抹温柔 学堂内,孩子们的嬉闹声此起彼伏,为这沉闷的空气带来一丝生机。 午休结束,孩子们或坐或卧,享受着短暂的悠闲时光。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的李姨娘,听到外面的动静,抬手擦掉眼泪。 她再次抬头,眼眶微红,却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夫人,我没事。只是……无忧他……”话未说完,泪水再次涌上眼眶。 柳清漪心中一酸,连忙上前,轻轻握住李姨娘的手:“李姨娘,我知道你心里苦。但请你相信,无忧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李姨娘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却又迅速黯淡下去:“夫人,您别安慰我了。 我知道,无忧他……可能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柳清漪心中一痛,却更加坚定了要为李姨娘和无忧做些什么的决心。 她深吸一口气,轻声说道:“姨娘,我有个想法。 我想请仁心堂的张大夫为无忧问诊,实在不行,可以到京城寻觅名医。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李姨娘闻言,眼中再次燃起希望之火,她紧紧握住柳清漪的手,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夫人,真的吗?您居然能做到如此,妾身一定不会忘记夫人的大恩大德。” 柳清漪郑重地点点头:“李姨娘,你放心。我一定会尽我所能,为无忧寻得名医。” 李姨娘用力点头,激动站起身,从身旁拿起一个精致的箱子。 箱子打开,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各色布料、针线以及一些手工工具。 她轻轻抚摸着这些布料,眼中流露出温柔的光芒:“这些,是我为孩子们准备的手工材料。 夫人,妾身都是按照您安排的课时进行的。孩子们很喜欢这样的授课方式,接受良好。” 柳清漪看着李姨娘,心中涌起一股敬佩之情。 她肃然起敬,李姨娘不仅没有被痛苦击垮,反而以更加坚强的姿态站了起来,为孩子们撑起了一片天。 “李姨娘,你真是好样的。”柳清漪由衷赞叹道。 李姨娘微微一笑,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夫人,谢谢您。有您在,妾身觉得一切都充满了希望。” 两人相视一笑,仿佛在这一刻,所有的痛苦和忧愁都烟消云散了。 柳清漪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为无忧找到最好的名医,改善状况,最起码能让孩子病情不再恶化,可以有自理能力。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学堂内,为这温馨的一幕增添了几分暖意。 柳清漪和李姨娘并肩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 “李姨娘,你放心。无忧的事情,我一定会放在心上。我会尽快联系张大夫,或许结果没有那么糟。” 李姨娘紧紧握住柳清漪的手,眼中闪烁着感激的泪光:“夫人,谢谢你。有您在,我真的觉得很安心。” 夕阳如血,洒满了归途的小径,将柳清漪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她轻提裙摆,步伐轻盈,却难掩心中的忧虑。 离开学堂的那一刻,她的心中便如同被千斤重石压着,担忧着无忧的处境。 回到翠竹院,院内翠竹轻摇,仿佛在低语,为这宁静的院落增添了几分雅致。 柳清漪步入屋内,吩咐丫鬟如意:“如意,你去唤车夫小六,让他速去仁心堂请张大夫来范府问诊。” 如意闻言,立刻放下手中的针线活,脸上露出一丝担忧:“夫人,您不舒服吗?” 柳清漪摇摇头,眉宇间难掩焦虑:“不是我,是李姨娘房里的无忧,我看那孩子似乎智力发育存在缺陷。 我心中甚是不安,需得请张大夫来瞧瞧。” 如意闻言有些吃惊,想到平时无忧小姐沉默寡言,似乎挺乖巧的,看不出有什么毛病啊。 但夫人一定不会有错,她立刻转身去准备。 不多时,她已换好出门的衣裳,一身素色衣裙,简洁大方,腰间系着一条淡蓝色的腰带,更显得她身姿轻盈。 她手持一盏灯笼,步伐匆匆地走出院子,去唤小六。 小六还是一贯的机灵,一听是柳清漪的吩咐,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驾车前往仁心堂。 不多时,他便载着张大夫匆匆而来。 张大夫是个年过半百的老者,须发皆白,却精神矍铄。 他身着青衫,手持药箱,步履稳健地步入翠竹院。 柳清漪早已在院中等候,见张大夫到来,连忙迎上前去:“张大夫,又劳烦您走这一趟。” 张大夫轻轻摆手,示意柳清漪不必焦急:“夫人,且带我去看看小少爷的病情。” 柳清漪闻言,立刻引着张大夫前往无忧所在的厢房。 厢房内,烛火摇曳,映照出无忧纯净的眼眸。 她乖巧的坐在李姨娘怀里,好奇地看着张大夫。 李姨娘看着对一切懵懵懂懂的女儿,轻轻叹口气。 张大夫坐在床边,仔细地为无忧把脉。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显然无忧的病情并不乐观。 柳清漪站在一旁,心中如同被猫爪挠过一般,焦急万分。 片刻后,张大夫松开手,缓缓问道:“小小姐生产时可曾一切顺利?” 李姨娘认真回忆后,方才认真回复:“并不顺利,有难产的迹象,按理说,无忧是我第二个孩子,不应该如此的。” 张大夫点点头,“这就对了,孩子大脑窘迫,颅内有瘀血,或许才会如此。” 柳清漪眼前一亮,张大夫不愧是远近闻名的名医,这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只是这病似乎不好治,即使是医学发达的后世,对无忧这种情况,也没有很好的办法。 李姨娘比柳清漪更加激动,她一把抓住张大夫的手,声音急切:“既然知道病根所在,无忧的病是不是能治?” 范无忧被李姨娘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委屈地叫了一声:“娘亲。” 李姨娘飞快松开抓着张大夫那只手,用力抱紧无忧,轻轻安抚着。 无忧情绪收的很快,看李姨娘情绪稳定,咧嘴笑了。 张大夫看着无忧的反应,低头思索片刻,方才回复:“这个我说不好,我且开个方子,你先让人去抓药。 另外,还需注意他的饮食起居,不可有丝毫大意。 先用药一顿时间,看看效果再做定论不迟。” 柳清漪闻言,立刻吩咐如意去准备笔墨纸砚。 张大夫提笔挥毫,写下一张药方。 柳清漪接过药方,仔细查看,确保无误后,才吩咐如意去抓药。 送走张大夫后,柳清漪回到厢房,坐在无忧的床边。 她轻轻握住无忧的小手,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无忧,你一定要坚强。 我不会放弃的,我们无忧一定可以和正常孩子一样快乐成长的。” 李姨娘沉默不语,但握紧的双手表明了她的决心。 柳清漪从李姨娘的琼花院回去时,总感觉背后有人跟着她。 可她每次回头,却毫无发现。 府里是谁这么大胆,居然敢跟踪当家主母? 柳清漪暗自防备着,思索着应对之策,同时将意识投入空间,寻找合适的武器防身。 一切准备就绪,柳清漪默默注意着寻找合适的地形,让跟踪者无所遁形。 终于她找到了机会,琼花院落一处假山的拐角,刚好是视线盲区。 柳清漪快走几步,迅速藏匿身形于假山之后,等着身后的人现形。 身后的人果然如她所料,看她身影消失不见,加快脚步。 柳清漪看到一个影子一闪而过,只见那人影在假山前停下,左顾右盼,似乎在找寻柳清漪的踪迹。 柳清漪紧握手中的匕首,屏息凝神,等待着最佳的时机出手。 追踪的人似乎朝着柳清漪藏身处逼近,柳清漪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主动露面。 看到来人,不由惊呼一声:“怎么是你?!” 第37章 月下明志 “柳老师。”范三七怯生生喊了一句,他正为跟丢了柳清漪懊恼,此刻,正主突然出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他也吓了一跳。 这软糯而熟悉的称呼,如同一股暖流涌入柳清漪的心田,她的责任感瞬间被唤醒。 原本因被人跟踪而紧绷的神经,此刻也放松下来。 她轻抚着范三七的头,温柔地问道:“三七,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么晚了一个人出来,不害怕吗?” 范三七犹豫了片刻,摇了摇头,那双清澈的眼睛里闪烁着坚定与勇敢,但柳清漪却看穿了他的伪装。 她心里明白,这不过是一个四岁孩童强装镇定的表现,内心必定还是怯弱的。 “三七,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和老师说?”柳清漪试探性地问道。 她猜测范三七定是有话想说,否则不会如此深夜还独自出门。 范三七迟疑不决之际,柳清漪提出送他回去。 范三七顿时急了,小脸上写满了焦急与拒绝:“不……不用,柳老师,我……我……”他急得语无伦次,不知该如何是好。 柳清漪见状,心中已有了几分了然。 她顺势蹲下身子,与范三七平视,温柔地问道:“三七,告诉老师,你今晚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范三七咬了咬嘴唇,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低声说道:“我……我刚才一直在门外看着,看到张大夫在给妹妹看病,还有李姨娘那里刚出生不久的弟弟,似乎也是生病了……”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有些哽咽,眼眶也红了起来。 柳清漪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 她能从范三七的话语中感受到他小小年纪却很有责任心。 范泽膝白化病是事实,虽然被她美化过,府里没有人敢明目张胆的议论。 但私下里怎么可能不讨论,范三七一定是听到了下人们议论。 不然范泽膝还不到两个月,因为畏光,很少抱出院子,范三七怎么会说弟弟好像生病了? 柳清漪对一切了然于心,可她对此并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谁人背后不议人?为人处世最高境界莫过于难得糊涂。 大概是柳清漪的镇定感染了范三七,他终于鼓足勇气,说出了他的真实目的:“我……我想跟着那个张大夫学医,以后好有能力照顾生病的弟弟妹妹们。” 柳清漪闻言,眼睛酸酸的。 她看着面前这个瘦弱却坚强的孩子,眼中满是动容与赞赏。 她轻轻拍了拍范三七的肩膀,温柔地说道:“三七,你真是个勇敢的孩子。老师相信,你一定能够实现你的梦想。 但是张大夫是仁心堂的名医,他未必有时间收徒授课。 我尽量努力争取,每周两天休沐时间,让你到仁心堂跟着观摩。 能学多少,看你的造化。 三七,这样一来,你将牺牲休息时间,你能坚持吗?” 范三七闻言用力点头:“老师,我不怕辛苦的,谢谢你。” 月光下,两人的身影被拉得长长的。 范三七看着自己被拉的很长的身影笑了,此刻他无比庆幸他还小,还有时间成长。 他无声的握紧拳头,暗暗发誓一定要学有所成,不让弟弟妹妹们承受病痛之苦。 月华如水,轻轻洒在范府的每一个角落,给这古老的宅邸披上了一层柔和的银纱。 柳清漪送走了范三七,脚步轻盈地返回翠竹院,途经梅花院时,一阵微风吹过,似乎夹杂着些许不同寻常的气息。 “咦?这么晚了,还有人在练武?”柳清漪心中暗自思量,以为是范京墨那孩子又在刻苦修炼,心中不禁生出几分赞许。 范京墨武学天赋异禀,却并未因此而懈怠,这份勤勉着实难得。 她悄然走近,只见月光下,一个瘦小的身影正一招一式地演练着武艺,动作虽稚嫩,却颇有几分章法,看身形似乎并不是范凌霄,武术底子却丝毫不逊色于范凌霄。 待看清那人的面容,柳清漪不禁惊讶出声:“范熙?” 范熙自来到范府后,一直表现得中规中矩,与府中其他孩子相处融洽,举止间透露出一种超乎年龄的成熟与稳重。 柳清漪原以为他已经完全适应了这里的生活,然而此刻所见,却似乎并非如此。 她静静地站在一旁,目光温柔地注视着范熙,只见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力量与韵律,仿佛是在用心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柳清漪心中若有所思,这孩子平日里看似平淡无奇,实则暗中藏拙,刻意收敛着自己的锋芒。 “或许,他还是有些寄人篱下的感觉吧。”柳清漪心中暗自叹息,一股愧疚之情油然而生。 她忘记了,对于一个年仅五岁多的孩子来说,突然换了一个全新的环境,又怎能如此轻易地适应呢? 就在这时,范熙似乎察觉到了柳清漪的存在,他猛地收住招式,转身恭敬地行了一礼,声音中带着几分拘谨:“夫人。” 柳清漪眼皮直跳,心中暗自叹息:“果然,他还是叫我夫人,而不是老师。” 学堂里的孩子们都已经习惯了称呼她为老师,而范熙却依然保持着这份生疏,这让她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淡淡的失落。 她轻轻唤了一声:“范熙,过来。”范熙闻言,乖巧地走到她面前,一双大眼睛里闪烁着好奇与不安。 柳清漪看着他,语气中带着几分温柔与歉意:“范熙,这段时间老师对你关心太少了,你不亲近我,我能理解。” 说到这里,她的语气中不禁流露出一丝掩饰不住的失落。 范熙闻言,心中一急,想要解释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他看着柳清漪那低垂的眉眼,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楚。 就在这时,柳清漪突然抬起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不过没关系,以后老师会多关心你的。 范熙,你要记住,在老师心里,你和府里的孩子都是一样的。” 范熙看着柳清漪那真诚而坚定的眼神,眼眶不禁微微泛红。 他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中带着几分哽咽:“老师,范熙知道了。” 柳清漪看着他露出这个年龄段孩子应有的情绪,心中多了几分心疼。 范熙小小年纪,这世上已经没有一个亲人,连喜怒哀乐也不敢尽情释放。 她用力地抱抱范熙,仿佛要将所有的温暖与关爱都传递给他:“好了,范熙,早点休息吧,明天学堂还有课要上呢。” 范熙点了点头,转身欲走,却又突然停下脚步,回头轻声问道:“老师,我奶奶……是不是再也看不到了?” 柳清漪闻言,心中一痛,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看着范熙那充满期待的眼神,最终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聪明的范熙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没有落下来。 他转身离去,脚步中带着几分坚定与释然。他知道,奶奶是为了他好,才将他送到这里来的。 而柳老师,更是他见过的最好的人。 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学习,不辜负奶奶和柳老师的期望。 来到范府后,原本乞讨为生的小乞丐变成了范熙,享受和府里少爷小姐一样的待遇。 照顾他的赵姨娘待他和亲生孩子毫无二致,范熙都明白。 他对一切充满感激。 更是因为范凌霄武学天赋差,他才要刻苦努力,做好书童,也要尽到保护职责。 范凌霄那么好的文学天赋,有过目不忘之能。 范熙自认聪慧,心中却还是有浓厚的危机感,怕跟不上范凌霄的步伐。 但好在他不怕辛苦,勤能补拙,范熙计划着未来,终于慢慢进入梦乡。 第38章 少年情谊 夜色渐深,月光透过窗棂,斑驳地洒在范熙的脸上。 他沉睡在柔软的床铺上,呼吸平稳而悠长,嘴角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仿佛正享受着某个美好的梦境。 在梦中,范熙身处一个温暖而和谐的家庭氛围之中。 柳清漪,那位温婉贤淑的女子,正与他坦诚相对,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接纳与理解。 范熙心中那块因自卑与敏感而筑起的壁垒,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他意识到,自己终于被这个家真正接纳了,那份归属感让他倍感安心。 然而,好景不长,梦境突然变得阴沉而恐怖。 范熙惊恐地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火海之中,范府的大火熊熊燃烧,吞噬着一切。 他试图呼喊,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声音似乎被熊熊烈火吞没。 火光映照在柳清漪的脸上,她的神情冷漠而决绝,手中轻抚着一串佛珠,目光穿过纷飞的火星,平静地望向京城的方向。 “凌霄,一定要安然无恙啊。”柳清漪喃喃自语,声音虽轻,却如同重锤一般击打在范熙的心上。 他猛然意识到,范凌霄并不在府中,心中不禁暗自庆幸。 但这份庆幸很快就被更深的迷茫所取代,他开始怀疑自己在这场灾难中的位置与角色。 范熙在梦境中四处奔走,试图寻找答案。 他看到了许多熟悉和陌生的面孔,可其中并没有自己的身影自己。 范熙有些迷惑,他离开范府了?是跟着去京城了吗? 他不能确定,只是本能去找能解决困境的人。 “京墨呢?京墨在哪里?”范熙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那是范府武艺天赋极佳的小少爷,他此时又在哪里? 范熙看到的情形应该是几年后,因为范府的人看起来年龄都有所增长。 然而,无论他如何呼唤,如何寻找,都没有找到范京墨的身影。 他仿佛也在这场大火中消失了,无影无踪。 梦境越发凌乱,范熙的头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 他试图用理智去分辨这一切的真假,但情感上的冲击让他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 他痛苦地呻吟着,双手紧紧地抱住头,仿佛这样就能减轻那份痛苦与恐惧。 突然,一声清脆的鸟鸣划破了梦境的沉寂。范熙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仍然躺在床上,月光依旧洒在他的脸上。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仿佛刚从一场噩梦中惊醒。 汗水浸湿了他的衣衫,脸上也布满了惊恐与疲惫。 “原来只是一场梦……”范熙喃喃自语道,但他的心中仍然充满了不安与疑惑。 他开始怀疑这场梦境是否预示着什么,是否意味着范府即将面临一场前所未有的危机。 这份不安如同阴云一般笼罩在他的心头,让他久久无法平静。 天边的第一缕阳光透过梅花院的窗棂,为这座庭院披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 范熙鼓起勇气,踏着微凉的晨露,步入了与他同住在梅花院的范京墨的居所。 钱姨娘听闻范熙的到来,热情地迎了出来,脸上洋溢着慈母般的笑容。 “熙儿,这么早就来找京墨啊,真是勤勉。”她夸赞道,目光中满是赞赏,“听说你昨晚还在练习武艺,真是好孩子。” 范熙礼貌地笑了笑,微微欠身道谢:“多谢姨娘夸奖,勤能补拙,熙儿没有京墨弟弟的天赋,不能耽误了夫子授课进度。” 钱姨娘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温柔地说:“你先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叫京墨起床。” 片刻之后,一阵夹杂着懊恼与无奈的惨叫声从范京墨的房中传来,紧接着是钱姨娘略带嫌弃的责备声。 范熙心中不禁有些歉疚,感觉自己似乎来得不是时候。 可心中的不安与梦境的阴影让他无法退缩。 他迫切地想与范京墨分享交流,想知道如果有一天真的面临梦中的情形,他会如何应对。 不久后,范京墨顶着一头乱发,满脸灰土地被钱姨娘带到了范熙面前。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尴尬。 钱姨娘体贴地找了个借口离开,将空间留给了他们。 范京墨率先打破了沉默,大咧咧地问道:“喂,你找我什么事啊?” 尽管语气中带着些许不满,但范熙还是能看出他眼中的好奇。 范熙深吸一口气,果断道歉:“对不起,打扰你休息了,还害的你被娘亲责骂。 但我昨晚做了个很奇怪的梦,想和你聊聊。” 范京墨愣了一下,随即放缓了语气,端正了态度:“嗯,你说吧。” 范熙便开始讲述起自己的梦境,每一个细节都描述得清清楚楚。 范京墨越听越心惊,发现两人的梦境居然有如此高的重合度。 他不由得坐直了身子,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我前段时间也做了个梦,不过梦里没有你,也没有蒋夫子,我也不会武艺。 但其他的,都和你说的差不多。”范京墨分享了自己的梦境,语气中带着几分沉重。 范熙听罢,低头思索片刻,似乎有所明悟。他抬头看向范京墨,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也许,这只是个警示。但无论如何,我们都得做好准备。” 范京墨点了点头,多了几分危机感:“是我太懈怠了。如果范府真的遇到危机,我也不能成为助力。” 范熙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自责了,梦境做不得准的。我们都还小,一切都来得及。” 两人相视一笑,因为有了这个共同的秘密,突然之间变得惺惺相惜起来。 范京墨邀请范熙以后练武时和他一起对练,这样效果会更好,进步也会更快。 范熙欣然同意,两人约定好时间,便各自回去准备了。 当范茯苓踏入青云学堂的那一刻,他的目光就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范京墨和范熙身上。 只见两人眉来眼去,似乎一夜之间关系突飞猛进,这让范茯苓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亲近了?”范茯苓喃喃自语,眉头紧锁。 在他的记忆里,哥哥范京墨总是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即便是一母同胞,也总觉得哥哥的心离自己很远。 他勉强能理解哥哥和范凌霄的交往,毕竟范凌霄是范府的长子,地位尊贵,与哥哥交往也是情理之中。 可是范熙呢?他不过是个被柳清漪捡回来的乞丐,凭什么能得到哥哥的青睐? 范茯苓握紧拳头,心中的不满和嫉妒如同潮水般涌来。 他不服气,明明自己也不差,为什么总是比不上别人? 文比不过范凌霄也就罢了,毕竟那是范府的才子; 可是武也比不过范京墨,这让他如何甘心? “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头啊?”范茯苓在心里呐喊,眼神中充满了无奈和渴望。 他渴望得到认可,渴望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渴望超越那些让他嫉妒的人。 奈何现实总是残酷的。 范茯苓深知自己的不足,也知道要想出人头地,必须付出更多的努力。 可是,他看到范京墨和范熙亲近的样子,心里的那股火就怎么也压不下去。 “哼,不就是个被捡回来的乞丐吗?有什么了不起的!”范茯苓在心里嘀咕,脸上露出一丝不屑。 但他也知道,这样的想法并不能改变什么,只会让自己更加难受。 范茯苓双手握拳,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更加努力,一定要让所有人看到他的才华和实力。 只有这样,他才能摆脱心中的阴影,才能真正地出人头地,可这条路上注定充满了艰辛和挑战。 第39章 学堂议事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学堂的课桌上,映出一片片温暖的光斑。 孩子们的笑声、读书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学堂里特有的温馨与活力。 柳清漪站在窗外,目光温柔地注视着这一幕,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 只见学堂内,几个孩子围坐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偶尔还传来一阵阵欢快的笑声。 他们的友谊建立起来竟是如此容易,一个眼神、一个微笑、一次帮助,便足以让彼此的心紧紧相连。 柳清漪看着这一幕,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轻轻地点了点头,满意地离开了。 回到夫子们休息室,柳清漪换下身上的便装,换上了一身淡雅的青色衣裳,衣裳上绣着几朵精致的兰花,更显得她气质出尘。 她坐在案前,拿起笔,开始列举学堂的绩效考核项目。 “嗯,首先是学业成绩,这是最基本的; 其次是品德表现,要看看孩子们是否懂得尊师重道、友爱同学; 还有就是创新能力,看看他们是否有独到的见解和想法……”柳清漪一边思考,一边认真地写着,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 不一会儿,夫子们陆续结束了授课,纷纷来到休息室。 他们看到柳清漪正在忙碌,便纷纷围了过来。 “柳夫子,这是在制定绩效考核标准吗?”张夫子问道。 “正是。”柳清漪抬头,微笑着点了点头,“学堂开课已经一个多月了,也是时候给孩子们一些奖励了,好激励他们更加努力地学习。” “这个主意不错。”另一位夫子附和道,“不过,考核标准可得制定得公平公正,不能偏袒任何一个孩子。” “那是自然。”柳清漪轻轻一笑,将手中的纸递给众人,“这是我初步列出的考核项目,大家看看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夫子们接过纸,认真地看了起来。 他们时而点头,时而皱眉,时而低声讨论。经过一番热烈的讨论,最终确定了考核标准。 “柳夫子,这个标准制定得很全面,也很公正。”一位夫子说道,“相信孩子们一定会为了得到奖励而更加努力的。” “嗯,我也希望如此。”柳清漪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好了,既然标准已经定下来了,那就赶紧准备考核吧。 希望这次考核能让孩子们有所收获,也能让我们更加了解他们。” 随着孩子们考核标准的最终确定,夫子们的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众人准备散去之时,柳清漪却突然开口,提起了另一个重要的话题——夫子的绩效奖励。 “诸位夫子,孩子们的考核已经确定,那么我们的绩效奖励又该如何制定呢?”柳清漪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她看着在场的每一位夫子,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夫子们闻言,都不由得愣了一下。 事关自身利益,他们确实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毕竟,作为教书育人的夫子,他们更看重的是孩子们的成长和进步,而非个人的得失。 然而,柳清漪既然已经提了出来,夫子们也不好再沉默。 他们互相看了看,最终还是不拘小节的蒋夫子率先开口了。 “柳夫子,我觉得我们的绩效奖励可以分为两部分。” 蒋夫子说着,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一部分是基本奖励,根据我们日常的授课进度来评定; 另一部分则是额外奖励,比如我们是否能够创新传授方法,提高孩子们的学习兴趣,或者是在每个月末评比取得好成果等等。” 柳清漪听着蒋夫子的建议,脸上露出了赞许的神色。 她微微点头,说道:“蒋夫子说得很有道理。我们确实应该根据教学工作的实际情况来制定奖励标准。 那么,大家还有没有其他意见呢?” 夫子们闻言,纷纷开始发言。 他们有的提出了更加具体的奖励措施,有的则对蒋夫子的建议进行了补充和完善。 经过一番热烈的讨论,最终形成了一个相对完善的夫子绩效奖励方案。 “很好,大家的意见都很中肯。”柳清漪看着众人,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那么,我们就按照这个方案来执行吧。 希望大家都能够继续努力,为孩子们的成长贡献自己的力量。” 说罢,夫子们纷纷点头表示赞同,这个奖励方案不仅是对他们辛勤工作的肯定,更是激励他们不断前进的动力。 柳清漪则坐在案前,心中充满了感慨。 她深知,作为学堂的负责人,她不仅要关心孩子们的成长,更要关注夫子们的利益。 只有这样,才能够让学堂良性发展。 说罢,夫子们纷纷起身,各自忙碌去了。 柳清漪则坐在案前,继续思考着如何更好地激励孩子们,让他们的学业和品德都能得到全面的提升。 晚膳后,夕阳的余晖已渐渐散去,天边挂起了几颗稀疏的星辰。 柳清漪身着淡雅的碧色长裙,裙摆随着她轻盈的步伐微微摇曳,仿佛一阵清风拂过翠竹,带来丝丝凉意。 她的发丝被晚风轻轻吹散,几缕青丝垂落在肩头,更添了几分柔美。 她漫步在翠竹院内,脚下的青石小径两旁,翠竹挺拔,竹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似乎在低语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柳清漪一边享受着这份宁静,一边缓缓消食,心中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府里那些上学堂的孩子们。 “不知他们之中,是否有乐理方面天赋出众的呢?”柳清漪自言自语道,眼神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就在这时,一阵悠扬的琴声忽然从隔壁的梅花院落传来,如同清泉般流淌在空气中,瞬间打破了周围的宁静。 那琴声时而低沉婉转,时而高亢激昂,仿佛在诉说着一个个动人的故事。 柳清漪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闭上眼睛,静静地聆听着这美妙的琴声。 她的脸上露出了陶醉的神色,仿佛自己也随着那琴声飘向了远方。 片刻后,琴声渐渐停歇,柳清漪这才缓缓睁开眼睛,她整理了一下衣裙,迈步向钱姨娘的住处走去。 一路上,月光如水,洒在青石小径上,给夜晚增添了几分神秘与浪漫。 柳清漪边走边欣赏着这如画的夜景,心情也变得格外愉悦。 不一会儿,她便来到了钱姨娘的住处。 钱姨娘正在抚琴,看到柳清漪前来,松开琴弦,上前迎接。 “夫人,怎么有空前来?”钱姨娘笑着问道。 “我是被你的琴声吸引而来。”柳清漪认真夸赞一番。 钱姨娘含蓄的低头,嘴角弧度越发大了。 柳清漪见状说道:“钱姨娘,我来是想问一下,府里那些上学堂的孩子们,不知你是否有留意过,他们之中有没有在乐理方面天赋出众的?” 钱姨娘闻言,微微皱了皱眉,思索了片刻后才说道:“嗯,要说天赋出众的,还真有。 紫菀这孩子就不错,她还不到四岁,对音律就十分痴迷,经常自己偷偷练习。 我曾无意间听到过她练习弹奏,虽然还略显稚嫩,但那份对音乐的热爱和天赋,却是难以掩饰的。” “哦?那真不错,难得小小年纪这么勤勉,钱姨娘要多多用心培养。 有什么需要,让如烟到我那里支取银两即可。”柳清漪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钱姨娘微微一笑,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多谢夫人,妾身会尽其所能。 培养乐理天赋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但妾有这个信心。” 柳清漪赞赏地看着神采飞扬的钱姨娘,暗道果然事业才是女人的第二春,那个处处谨慎有些刻板的钱姨娘做了夫子后,像变了个人一般。 她点了点头,“那这件事就交给姨娘去安排吧。我相信,在姨娘的悉心培养下,紫菀的乐理天赋一定会得到充分发挥的。” 钱姨娘笑着应承下来,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家常,才依依不舍分别。 月光下,柳清漪踏着青石小径缓缓离去,心中充满对未来的憧憬。 在她的努力下,府里的孩子们一定会绽放出更加耀眼的光芒。 第40章 新商机现 阳光斜洒在青石板路上,斑驳光影中,又到了范府发放月俸的日子。 柳清漪身着淡雅的碧色襦裙,裙摆轻摇,发丝如瀑,简单地用一支素雅的玉簪挽起,更显清丽脱俗。 她坐在书房内,案上铺陈着整齐的账目,纤纤素手轻轻翻动,眉宇间透露出一丝认真与专注。 “如烟、如意,你们去通知各房,月俸已备好,让他们前来领取。”柳清漪的声音温婉如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威严。 如烟与如意皆是身着浅粉色丫鬟服,身形轻盈,闻言相视一笑,福身行礼道:“是,夫人。”二人转身,步伐轻盈地走出书房,前去传话。 青云院内,夫子们正围坐一堂,品茶论道,忽闻月俸已备,皆是面露喜色。 蒋夫子拍掌笑道:“这柳夫子倒是守信之人,每月月俸从不拖欠。” 蒋睿城家世好,当初同意在范府任武夫子一职,更多是看在柳禹琛的面子,看好柳禹琛的前程,看好柳禹琛能帮他破局。 可来到范府一个多月,蒋睿城观柳清漪处事公允,把范府打理的井井有条,确实是有大智慧的,不由收起几分怠慢之心。 或许无心插柳柳成荫,他无意中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果然柳兄做的对,一切自有安排。 蒋睿城在范府挺开心的,收了范京墨这么爱徒,范府还有几个不错的好苗子,他是真下了功夫授课的。 范府阴盛阳衰,范聿恒九房姨太太,他本人却是独子,如今蒋睿城有些理解他的选择了。 范府偌大的家业,坐拥半城财富,后续无人怎么能行! 蒋睿城走神之际,便听到张旭提到他,他会回过神来,对着张旭点头回应。 “可不是嘛,蒋夫子,您瞧瞧这束修费用,竟比议定的还多了些。”张夫子指着手中的银两,眼中闪烁着惊喜之色,却又带着几分忐忑,“莫不是发错了?” 张旭作了吕夫子的上门女婿,虽说他是吕夫子的得意门生,境况不差,到底还是缺了几分底气。 如今在范府做夫子,精气神都变了。 众人闻言,皆是相视一笑,心中却暗自揣测,这府里主人究竟是何用意。 不多时,柳清漪步入青云院,一袭碧色襦裙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宛如仙子下凡。 她见夫子们面露疑惑,微微一笑,道:“诸位夫子不必惊慌,这月俸并未发错。 孩子们这些日子进步显着,诸位夫子的贡献有目共睹,这些都是应得的。” 夫子们闻言,皆是心中一暖,纷纷起身行礼道谢。 张夫子更是感慨道:“张旭到范府任职夫子,实在是平生做过的明智之举。 范府这些孩子们,有柳夫子为他们筹谋,当真是与生俱来的福气。” 柳清漪笑着来了一些场面话,互相恭维一番。 与此同时,范府下人们也在议论纷纷。 他们发现,那些在学堂上工的姐妹们,月俸竟比他们多了不少,一时间,眼中满是羡慕与后悔。 “瞧瞧人家,当初若是再努力些,争取到在学堂上工的机会,如今也能多拿些月俸了。”一个小丫鬟撅着嘴,满脸懊悔。 “是啊,咱们当初都小看了这学堂,没想到竟有如此好处。”另一个丫鬟附和道。 柳清漪听闻下人们的议论,笑了,要的就是这效果。 赏罚分明方能服众,而这份月俸的增减,正是她激励众人的一种方式。 突出学堂待遇,青云学堂才能在范府一路红灯。 夕阳西下,青云院内一片和谐。 夫子们心满意足地离去,下人们也各自领了月俸,心中暗自下定决心,定要更加努力,争取更多的机会与回报。 柳清漪站在院中,望着众人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道阻且长,虽然私设学堂不被看好,商贾家孩子科举之路艰难,但她不怕。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才能品尝到螃蟹的鲜美,这个过程自然避免不了被大钳子夹伤,但那又如何,胜利一定是属于她柳清漪的。 - 秋风送爽,范府内一片欢腾,今日是发放月俸的日子,下人们领了赏钱,皆是笑逐颜开。 夫子们领了束修,也是心满意足地离去。 唯有柳清漪,仍留在青云院,未曾离开。 她身着碧色襦裙,衣袂飘飘,宛如仙子下凡。 此刻,她正端坐在书桌前,手中握着一杆精致的毛笔,仔细地盘点着账目。 随着范府人数的增多,开支也日益庞大,她不得不更加精打细算。 “唉,这开支真是越来越大了。”柳清漪轻轻叹了口气,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小丫鬟推门而入,气喘吁吁地说道:“小姐,文墨轩的林掌柜又来了,说是想要再次订购那些丙烯燃料。” 柳清漪闻言,微微一愣,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那丙烯燃料,乃是她从现代带来的宝贝,没想到在这里竟然如此受欢迎。 但她心中早有计较,打算走高端路线,不准备在这上边薅羊毛。 “告诉他,一个季度限量供货百套,多了没有。”柳清漪语气坚定,没有丝毫犹豫。 小丫鬟闻言,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柳清漪则继续低头盘点账目,但心中却在盘算着如何开源节流。 忽然,她脑海中灵光一闪,想起了自己空间内的那些稀罕玩意。 眼下正是秋季,皮肤干燥,她没穿来这里之前,做育儿师时,办公室里总是常备着宝宝霜。 小孩子皮肤娇嫩,洗完脸涂抹一些,皮肤便又嫩又滑。 “对了,宝宝霜!”柳清漪一拍桌子,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她想了一下,似乎这里并没有专卖孕婴用品的店铺,心中顿时豁然开朗。 “这真是一个绝好的商机!”柳清漪自言自语道,目露惊喜。 柳清漪的空间内原有物品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可谓一本万利。 但柳清漪心思谨慎,还是趁着此刻无人,去了一趟库房。 她腾出几个空箱子,源源不断从空间取出宝宝霜,直到几个箱子装满,方才满意合上箱子。 秋风渐凉,库房内却暖意融融。 柳清漪忙完手中的事务,轻轻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缓步走出库房。 “嬷嬷,烦请唤如烟前来。”柳清漪随口吩咐道,声音柔和而坚定。 那嬷嬷闻言,连忙应声而去。 不多时,如烟便匆匆赶来,她身着淡粉色丫鬟服,发丝柔顺地垂在耳边,眼中带着几分疑惑与恭敬。 “如烟见过夫人,不知夫人有何吩咐?”如烟行礼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忐忑。 柳清漪神色郑重,目光如炬,她望着如烟,缓缓开口:“如烟,你可愿意改变现状,独挑大梁?” 如烟闻言,心中一惊,慌忙跪下,脸色苍白如纸:“夫人,如烟不知何处做错了,请夫人不要赶如烟走。” 柳清漪见状,心中顿时明了,她微微一笑,柔声解释道:“如烟,你误会了。 我并非要赶你走,而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去做。 此事非同小可,只有亲信才能胜任。” 如烟闻言,心中稍安,但仍诚惶诚恐:“全凭夫人安排,如烟定当竭尽全力,拼命也要完成任务。” 柳清漪见状,心中满意,她轻轻拍了拍如烟的肩膀,示意她起身:“如烟,不必如此紧张。 来,坐下,听我细细道来。” 如烟闻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感激地看了柳清漪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坐下。 柳清漪微笑着,将自己的计划娓娓道来。 她讲述了宝宝霜的用材、功效以及市场前景,言辞间充满了自信与期待。 如烟越听越入神,她的眼睛越来越亮。 她心中暗自思量:这宝宝霜如果真有夫人说的这般功效,一定会受到整个临安城女眷的喜爱,成为范府新的财源。 第41章 匠心独运 “夫人,如烟明白了。如烟定当不负夫人所望,将此事办得妥妥当当。”如烟信誓旦旦保证。 柳清漪闻言,心中大慰。 她轻轻拍了拍如烟的手背,柔声说道:“如烟,我相信你。 此事若成,你功不可没。 到时候,我定会重重赏赐于你。” 如烟闻言,感激涕零,当即跪倒在地:“多谢夫人栽培之恩。如烟定当肝脑涂地,以报夫人知遇之恩。” “如烟快起来,不必如此。把事情做好比什么都重要。”柳清漪扶如烟起身。 “这两日你需在临安城选一处闹中取静的店铺,我们主要是针对那些家境好的夫人们。 安全和幽静缺一不可。”柳清漪开始安排具体的任务。 如烟拿了纸笔,用心记下。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夫人交待的事情,再怎么细致也不为过。 柳清漪看如烟认真,暗自点头。她手持笔墨,在宣纸上勾勒出店铺的布局图。 她眼神专注,笔触细腻,每一处都彰显着她的匠心独运。 如烟则在一旁整理着要出售的物品清单,不时向柳清漪请教。 “夫人,你说我们主打宝宝霜,会不会太单调了一些?”如烟皱着眉头,担忧地问道。 柳清漪停下手中的笔,思索片刻,道:“确实,单一的宝宝霜难以满足顾客的需求。 我们可以拓展经营范围,比如宝宝服饰、鞋帽,以及各个年龄段的玩具。” 如烟眼前一亮,赞同地点头:“对呀,这样一来,我们的店铺就能吸引更多顾客。 那我们就从这几个方面着手准备吧。” 柳清漪赞许点头:“货源方面主要有我这边来负责把控,另外通知下去,府里有擅长宝宝服饰、制作手工玩具的,让他们到翠竹院,我提供图纸,制作的成品,除去必要的成本,出售收入一成分给制作者。” “啊?!”如烟惊呼出声,随口捂住嘴巴,忐忑地看了柳清漪一眼。 看到柳清漪没有在意,方才松开口,试探着问道:“夫人,他们签了卖身契,拿着府里月俸,其实没有必要再拿那一成利润的。” “那不一样,能者多劳,有利益刺激,才能创造更高效率。 此时无需多言,就这么定了。”柳清漪一锤定音。 “是,夫人。”如烟点头称是,一时有些羡慕府里那些手艺人,艺不压身果然是对的。 可也幸好是他们遇到夫人,换作别处,断然不会有这样的好事。 柳清漪画了几款宝宝服饰,有那种连体衣款式的,也有单独的小肚兜,还有上下款分开的。 鞋帽方面,柳清漪设计的是软底布鞋,虎头鞋、兔儿鞋等寓意吉祥的款式。 帽子则有状元帽、福字帽等,寓意美好。 “这顶福字帽真喜庆,宝宝戴上一定福气满满。”如烟指着图纸上的一款帽子,笑眯眯地说道。 柳清漪点头:“嗯,我们要让宝宝的每一步都走得稳稳当当。” 玩具方面,选择更多,拨浪鼓、木马、布偶等,木剑、积木等,柳清漪还特意绘制了一些益智玩具。 “这款木马真精致,宝宝们一定会喜欢。”如烟感叹道。 柳清漪微笑:“是啊,我们要让宝宝在玩耍中成长。” 如烟看着图纸上许多玩具,都不明白怎么玩,她有些尴尬。 柳清漪注意到了,笑着解释:“回头等成品出来了,我来演示怎么玩。” “府里的小少爷、小小姐可真幸福,他们有这么多玩具可选择。”如烟由衷说道。 “不用羡慕他们,到时候你也可以一起玩。”柳清漪淡淡的语气,听到如烟耳中,不亚于天籁之音。 如烟眼前一亮,用力点头,语气欢快说道:“谢谢夫人。” “如烟,你看好我们的新店吗?”柳清漪转移话题。 “夫人,那是自然。如烟对夫人要做的事情充满信心。” “哈哈,说反了,是我对如烟充满信心。 以后店里净利润有一成是我们如烟的,如烟,能不能为自己赚到丰厚的嫁妆,机会交到你手里了。” 柳清漪语气云淡风轻,如烟整个人愣在原地,她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她自小跟着夫人一起长大,还从来没有想过那么遥远的事情。 原来她也可以风光出嫁吗? 如烟一时有些恍惚。 开店事宜规划的差不多了,柳清漪让如烟先行离开,如果见到如意来交班,告知她在翠竹院等候即可,她一会儿回去。 如烟离开后,柳清漪继续整理思路,开一家店从无到有,在没有借鉴模板的情形下,要考虑到事情太多了。 她不能照搬现代孕婴店的模式,还要多结合当下的时代背景。 不然枪打出头鸟,与一个时代格格不入可不是聪明人的举动。 行事顺应历史洪流,才能游刃有余。 夜色渐浓,月华如练,洒满了范府的后院。柳清漪自库房中走出,手中紧握着一份整理的开店细节,眉头微蹙,显然是沉浸于工作之中,忘却了时间的流逝。 她抬头望向那轮皎洁的圆月,估量着时辰,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自嘲道:“此刻范府应当已用过晚膳,我这肚子也开始抗议了呢。” 但她也不担心,如意那丫头总是细心体贴,定会为她留一份热腾腾的饭菜。 正当她转身欲回翠竹院时,一阵悠扬而略带生涩的琴声忽地传入耳中,如同清泉般洗涤着心灵的尘埃。 柳清漪心中一动,循声而去,那琴声似乎带着某种魔力,引领着她一步步走向青云院落。 “钱姨娘真是用心良苦,如此努力上进的夫子,孩子们真是有福气了。”柳清漪边走边感叹,心中对钱姨娘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然而,当她悄然来到学堂外,眼前的景象却让她微微一愣。 原来,那琴声并非出自钱姨娘之手,而是来自范紫菀。 小姑娘端坐于琴前,双手轻抚琴弦,神情专注而投入,仿佛整个世界都为之静止。 她的指尖在琴弦上跳跃,每一个音符都饱含深情,虽略显生涩,却难掩其天赋异禀。 柳清漪静静地站在门外,目光中满是赞赏与期待。 她暗自点头,心中暗自赞叹:“难怪钱姨娘会特意提起紫菀的天赋,果然名不虚传。 这才学了一个多月,便能弹奏出完整的曲目,虽然曲谱简单,难得。” 想到现代那些天价课时费,孩子们却往往不乐意练习,柳清漪不禁对范紫菀的刻苦与自律更加欣赏。 她望着那稚嫩却坚定的身影,仿佛看到了未来范紫菀成长为卓越才女的模样。 “真是个好孩子,如此自律与刻苦,将来定能成就一番事业。”柳清漪轻声自语,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她决定不打扰范紫菀的练习,悄悄转身离去,心中却已暗暗决定,要为这个勤奋的小女孩提供更多的支持与帮助。 回翠竹院时,柳清漪想着孙姨娘挺会带孩子她。 她几个孩子相处和睦,范三七因为弟弟范泽膝生病,立志学医,为此不辞辛苦,牺牲所有休息时间。 范紫菀小小年纪如此有主见,就连刚两岁的范菖蒲亦是十分乖巧。 虽然最小的范泽膝是白化病,但是他有疼爱她的娘亲和哥哥姐姐们,已经很幸福了。 孩子们培养地这么好,柳清漪真的动了心思。 要不是孙姨娘刚出月子不久,她是真想把人请到学堂授课。 但那样未免不近人情,至少也要半年后在考虑吧。 想到这里,柳清漪有些遗憾。 快到翠竹院时,有一阵浓郁的的香气扑鼻而来。 柳清漪用力吸吸鼻子,不再考虑其他,快步走进院子。 第42章 各司其职 柳清漪一进门,一股温暖而诱人的香气便扑鼻而来,那是来自食物的诱惑。 炉子上面,一个精致的砂锅正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丫鬟如意正站在一旁,双手交叠放在身前,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 见到柳清漪回来,她立刻迎了上去,声音中带着几分喜悦:“夫人,您可算回来了!这砂锅里的汤已经炖了好些时候,正等着您回来品尝呢。” 柳清漪微笑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疲惫但又带着期待的光芒。 她轻声说道:“辛苦你了,如意。这一路走来,确实有些饿了。”说着,她便走向一旁的洗漱间,准备洗去身上的风尘。 如意见状,立刻转身忙碌起来,开始为晚餐做最后的准备。 她手脚麻利地布置着餐桌,将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摆放在精致的瓷盘上,整个房间瞬间香气弥漫。 柳清漪洗漱完毕,回到房间时,眼前已经是一桌丰盛的晚餐。 她看着桌上的美食,食欲大开。赞赏地看了如意一眼,轻声说道:“如意,还是你贴心,不会让我饿肚子。” 如意闻言,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谦虚地说道:“夫人过奖了,这都是奴婢份内之事。 只要您喜欢,我就心满意足了。”说着,她拿起筷子,恭敬地递给柳清漪。 柳清漪接过筷子,夹起一块晶莹剔透的鱼肉,轻轻放入口中。 鱼肉细腻鲜美,入口即化,仿佛将一天的疲惫都融化在了这美味之中。 她忍不住闭上眼睛,细细品味着这份来自味蕾的盛宴。 如意在一旁看着柳清漪享受美食的样子,心中也充满喜悦。 用过迟来的晚膳后,如意麻利地收拾好餐具,将屋内打扫得一尘不染。 柳清漪坐在窗边,手捧一杯热茶,面前放了一盒点心。 她转头看向如意,温柔地开口:“如意,我有话和你说。” 如意闻言,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专注地看向柳清漪:“夫人,请吩咐。” “我打算开一家孕婴用品类的店,专门售卖婴儿用品和孕妇所需之物。” 柳清漪缓缓说道,“我安排如烟在店里管理。 她自小跟着我,识文断字,看得懂账目,这样的好事落到她头上,也是她应得的。” 如意听后,脸上闪过一丝羡慕。 她知道自己虽然也很努力,但在识文断字方面确实不如如烟。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又恢复了坚定。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和短处,关键是要找到适合自己的位置。 她能够在夫人身边贴身照顾,已经比以前境遇好太多了。 柳清漪看出了如意的沮丧,她握住如意的手,温柔地说道:“如意,你不要灰心。你心细如发,行事稳妥,几次外出办事都表现得非常出色。 我正是看中了你的这些优点,有更重要的任务要你去办。” 如意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充满了期待:“夫人,但凭差遣。” “我想让你府里的车夫小六一起,去各个府邸拜访当家主母。”柳清漪神情认真,“你们届时会送上一些店里的小样试用,同时阐述一下我们的店铺经营理念、所售商品等。 这个任务对于你来说可能有些挑战,但我相信你一定能够胜任。” 如意听后,喜出望外。 她激动地说道:“夫人,我一定会尽全力去做,不负您的信任!” 柳清漪微笑点头,开始仔细和如意交待一些细节以及话术。 她告诉如意,开辟新市场并不容易,被拒绝是常有的事。 她让如意做好心理准备,不要太在意得失,重要的是积累经验、建立人脉。 如意听得非常认真,不时点头表示明白。 她心中充满了感激。 她夫人越发信任她,这次的任务不仅是对她的信任,更是对她能力的肯定。 她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表现,不负柳夫人期望。 次日清晨,阳光洒满翠竹院,范府的下人们带着期待的心情陆续到来。 他们都是如烟精心挑选的,有的擅长木工,有的精通制衣手艺,一个个精神抖擞,准备在夫人面前大展身手。 柳清漪微笑着坐在院中,她眼神温柔而不失锐利,仿佛能洞察每个人的潜力。 她让这些下人们轮流展示自己的手艺,只见他们或锯或凿,或裁或缝,手法娴熟,技艺高超,让柳清漪不禁暗暗赞叹。 “真是没想到,范府竟然有这么多人才!”柳清漪由衷感慨道,“看来我之前还没有发现你们的潜力呢!” 下人们闻言,脸上都露出了自豪的笑容。能够得到夫人的认可,是一件非常荣幸的事情。 接着,柳清漪开始仔细阐述她的构想。 她希望把孕婴店打造成一个温馨、舒适、充满爱意的地方,让每一位顾客都能感受到家的温暖。 为此,她需要这些下人们发挥各自的特长,共同为店铺的装修和商品制作贡献力量。 当然,柳清漪可不会让大家白忙活一场。 她特别提到了奖惩制度,承诺会根据每个人的表现和贡献给予相应的奖励。 这个制度既公平又合理,让下人们更加充满了干劲和期待。 “夫人,您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尽心尽力,把孕婴店打造成您心目中的样子!”一位木工师傅信心满满地说道。 “对!我们一定会努力的!争取让店内服饰大卖。”其他下人们也纷纷附和道。 看着这些充满活力和激情的下人们,柳清漪心中充满期待。 临安城,一处繁华与宁静交织的街道,半月之内便悄然诞生了一家名为“童心居”的店铺。 此店选址精妙,既远离喧嚣,又不失人气,仿佛是为林安城的孩童们量身定制的一方乐土。 开店前夕,临安城的大户人家几乎无一遗漏地收到了那精美的开业请帖。 请帖之上,以行云流水般的书法书写着“童心居诚邀光临”,下方则绘有稚趣可爱的孩童图案,让人一眼便能感受到店铺的温馨与童趣。 “这范家,真是出手不凡啊!”一位身着华丽锦袍的当家主母,手持请帖,眼中闪烁着好奇与期待,“拥有半城财富的范家开店,我们怎能不来捧场?” 范家,在临安城可谓是家喻户晓。 其家族声誉卓越,口碑极佳。 当童心居开业的消息传出时,大多数人都愿意卖范家这个面子,纷纷表示要前来一探究竟。 开店当天,优惠力度之大,更是让人惊叹不已。 范家诚意满满,那些收到宝宝霜使用样品的夫人们,更是对童心居的产品赞不绝口。 “这宝宝霜,真是神奇!”一位身着淡粉色绣花长裙的夫人,轻轻抚摸着自己细腻如丝的皮肤,眼中满是惊喜,“用了之后,皮肤仿佛回到了少女时期,真是让人爱不释手啊!” 除了宝宝霜,童心居内还有许多新奇玩具,以及寓意深远、巧思满满的宝宝服饰鞋帽等。 每一件商品都充满了童趣与温馨,让人仿佛置身于一个充满爱与梦想的世界。 开业当天,场面之热闹,更是超乎想象。 街道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童心居的门前更是被围得水泄不通。 孩子们兴奋地穿梭在人群中,挑选着自己心仪的玩具; 夫人们则流连忘返于各种服饰鞋帽之间,试图为家中的宝贝挑选最合适的装扮。 柳清漪作为范家的当家主母,身着一袭淡雅的蓝色长裙,头戴精美的珠翠,面带微笑地站在店铺门口,亲自迎接每一位前来光顾的客人。 如烟激动地看着店内人头攒动,求助地看了柳清漪一眼,柳清漪投去一个鼓励的目光 “欢迎光临童心居!”如烟收到示意,有了主心骨,她声音柔和而亲切,仿佛春风拂面,“愿这里能成为您与孩子共同的乐园。” 第43章 雄心壮志 童心居店内,一排排整齐排列的儿童绘本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每一本都承载着知识的重量与梦想的翅膀。 开业之初,柳清漪心中难免忐忑,她深知在这个时代,儿童绘本并非主流之选,恐怕难以引起人们的关注。 然而,当她看到一位客人踏入店内,目光在绘本间流转,最终选中一本爱不释手时,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 “这位夫人,您真有眼光!”柳清漪微笑着迎上前去,笑容真诚,“这本绘本故事生动有趣,寓教于乐,定能让您的孩子爱不释手。” 那夫人闻言,脸上露出惊喜之色:“哦?如此说来,我倒要仔细看看了。”她翻阅着绘本,不时发出赞叹之声,最终决定购买。 随着第一位客人的成交,店内逐渐热闹起来。 原本以为会遇冷的儿童绘本,竟成了抢手货。 客人们或低头翻阅,或轻声讨论,都对这新奇绘本饶有兴趣。 柳清漪穿梭于客人之间,耐心解答着各种问题,她的声音温柔而清晰,如同春日里的一缕微风,拂过人们的心田。 她看着客人们心满意足地离开,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成就感。 “识货的人还真不少。”柳清漪轻轻感叹,“无论在哪个时代,永远不缺有远见和鸡娃的父母。 只要用心,就能让这份事业绽放光彩。” 夕阳的余晖渐渐隐没在天际,古色古香的“童心居”内,灯光温馨而柔和。 随着最后一位客人的离去,如烟兴奋地跑到柜台前,手中紧握着沉甸甸的钱匣子,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喜悦。 “夫人,你看!”如烟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激动,她将钱匣子轻轻放在桌上,随即又翻开账本,一页页展示给柳清漪看,“今日的生意真是红火,这些账目,真是让人眼花缭乱呢!” 柳清漪微笑着接过账本,仔细浏览了一遍。她的目光在账目间流转,心中暗自盘算着。的确,今日的营业额颇为可观,许多物品都销售一空,需要尽快补货。 “嗯,不错。”柳清漪轻轻点头,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如烟,你辛苦了。” 如烟闻言,脸上更是笑开了花:“哪里哪里,夫人你才是真正的辛苦呢。 不过,夫人,你说我们以后是不是每天都能像今天这样,客似云来,络绎不绝啊?” 柳清漪闻言,笑容中透出一丝深意:“如烟啊,可不能这么乐观估算哦。 今日开业,有许多老客捧场,再加上大额优惠的刺激,才有这番繁荣景象。 等过了这段时间,生意或许就会平稳下来,营业额也需要过一段时间稳定下来,我们才能估算盈利呢。” 如烟闻言,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随即又恢复了光彩:“夫人说得是,是我太过乐观了。不过,我相信,只要夫人你用心经营,我们‘童心居’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柳清漪笑着拍了拍如烟的肩膀:“好啦,如烟,我们先把今日的账目整理好,明日一早就要开始补货了。 可不能耽误了孩子们的阅读时光哦。” 两人相视一笑,随即投入到忙碌的收尾工作中。 夜色渐浓,“童心居”内烛光摇曳,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温馨而满足的气息。 夕阳西下,童心居内依旧灯火通明。 柳清漪站在店门口,望着渐渐远去的客人背影,心中充满了感激与期待。 这只是开始,未来的路还很长,但她相信,只要心中有梦,脚下就有路。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古色古香的“童心居”内,为这新店增添了几分生机与活力。 如烟,这位新任掌柜,早已穿戴整齐,斗志昂扬地站在店门口,准备迎接新的一天。 柳清漪则微笑着站在一旁,她乐于放权,让如烟大展拳脚,自己则退居幕后,默默支持。 与此同时,青云学堂正值休沐日,范三七已迫不及待地准备前往仁心堂,跟随张大夫学习医术。 柳清漪心中挂念着这位少年的成长,决定亲自去看一看他的学习进度。 虽然她已经给了张师父一笔丰厚的束修,但孩子的成长与进步,不能仅仅依靠金钱来衡量。 学医之路艰辛且漫长,她需要亲自确认范三七是否依然保持着那份初心与热情。 柳清漪换上了一身朴素的衣裳,踏上了前往仁心堂的路途。 沿途,她欣赏着古城的风景,心中却不禁泛起一丝忧虑。 学医之路,不仅需要勤奋与坚持,更需要天赋与悟性。 她想知道,范三七是否具备这份天分。 仁心堂内,张大夫正端坐在桌前,翻阅着医书。 范三七则在一旁,认真地记录着张大夫的讲解,神情专注而虔诚。 柳清漪悄悄走近,静静地观察着这一幕。 张大夫见柳清漪到来,微笑着点了点头:“夫人,你来了。三七这孩子,真是勤奋好学,我相信他一定能在这条路上走得很远。” 柳清漪闻言,心中稍安。她看向范三七,只见他眼神坚定,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未来的道路。 她轻声问道:“三七,学医之路艰辛,你可曾后悔过?” 范三七抬起头,目光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柳老师,我从不后悔。 我深知学医之路不易,但我不会放弃,我一定要治好弟弟妹妹们。 三七清楚最初学医的目的不纯粹,但看到张师父缓解病人痛苦,三七亦有所感悟。 越发坚定最初的梦想,立志以救人为安身立命之本。” 柳清漪闻言,目露赞许。 这个年纪的孩子,便找到了人生努力的方向,何尝不是一种幸运呢。 她看着范三七,仿佛看到了未来的希望与光芒。 很显然,范三七,这个孩子,已经具备了学医所需的天分与毅力。 从仁心堂归来,柳清漪的心情格外舒畅。 她相信,范三七一定能在医学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成为一位真正的医者。 从仁心堂归来,柳清漪的心情格外舒畅。 她漫步在古城的街道上,感受着微风拂面的温柔与惬意。 途经一家点心店铺时,她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只见这家店铺门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人群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柳清漪心中一动,按照她的经验,这样受欢迎的店铺,一定有其独到之处。 她抬头望向店铺的招牌,只见上面用行云流水般的字体写着“甜蜜小筑”四个字,字迹优美,仿佛带着一股诱人的香气。 柳清漪微微一笑,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想到范府的那些孩子们,她决定为他们带些点心回去。 这些孩子们平日里学习刻苦,这些算是他们的奖励吧。 她排进了队伍中,耐心地等待着。 随着时间的推移,队伍缓缓向前移动。 柳清漪打量着周围的顾客,只见他们脸上都写满期盼,她心中更加好奇,这家店铺的点心究竟有何魅力? 终于,轮到了柳清漪。 她走进店铺,只见店内装饰得古色古香,空气中弥漫着诱人的香气。 她看着柜台里摆放的各式各样的点心,不禁眼花缭乱。 “这位夫人,要点什么?”一位和蔼可亲的老板娘微笑着问道。 柳清漪想了想,说道:“请问,您这里的点心,哪几款最受欢迎?” 老板娘闻言,指了指几款精致的点心:“这几款都是我们店的招牌,特别是这个‘桂花糕’,香甜可口,入口即化,许多客人都特别喜欢。” 柳清漪闻言,点了点头:“那就给我来几份桂花糕吧,再帮我打包一些其他的点心,我想带回去给孩子们尝尝。” 老板娘微笑着应允,随即开始忙碌起来。 不一会儿,几份精致的点心便打包好了。 柳清漪接过点心,心中充满期待。 这些点心一定会给范府的孩子们带来惊喜与欢乐。 提着点心,柳清漪踏上了归途。 她的心情格外愉悦,仿佛连步伐都变得轻快起来。 想到范白薇那个小吃货,更是不自觉面露笑容。 第44章 投桃报李 柳清漪心情愉悦回到范府,一进门,她便吩咐身边的丫鬟如意:“如意,你去将我刚做的那些精致点心,一一送往各位姨娘那里。 告知她们这是给孩子们的奖励,奖励他们这段时间很用功,表现出色。” 如意闻言,福身应了一声,便捧着点心篮子,笑盈盈去了。 柳清漪坐在院中的亭子里,手中拿着一本书籍,随意翻动,心中暗自思量着近日府中的琐事。 正当她沉思之际,忽闻一阵稚嫩的笑声打破了宁静,紧接着,一个圆滚滚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 那正是范白薇,她的小脸蛋上还粘着几粒点心碎屑,像是刚从哪个姨娘那里偷吃了美味一般。 小家伙眼睛亮晶晶的,像是两颗镶嵌在白玉盘上的黑珍珠,此刻正咕噜噜地转动着,目不转睛地盯着桌上那几样精致的点心,嘴角还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口水。 柳清漪见状,嘴角不禁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她轻启朱唇,声音柔和而亲切:“哟,是白薇来了呀,是不是被点心的香气吸引而来?” 范白薇用力点头,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藏一般,小脚丫子迫不及待地跑了过来,一边跑还一边喊着:“老师,我可来到这么巧,可以吃一些吗?碰巧我的肚子饿了。” 柳清漪笑着将她抱起,放在自己身旁的小凳子上,又拿起一块精致的桂花糕,递到她的手中,宠溺地说道:“自然是可以的,慢点儿吃,别噎着了,我这里还有很多呢。” 范白薇接过桂花糕,小脸蛋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她大口大口地吃着,还不忘用那双小手比划着:“嗯,这个点心真好吃,比娘亲那里的还要好吃呢!” 柳清漪看着她那天真无邪的模样,笑了。 她轻轻地抚摸着范白薇的头,眼中满是温柔与慈爱:“白薇喜欢就好,以后常来,有好吃的都给你留着。” 此时,翠竹院中的微风似乎也变得更加温柔起来,轻轻吹拂着柳清漪的发丝与衣角,也带来了范白薇银铃般的笑声与满室的温馨与甜蜜。 范白薇的小肚子吃得圆滚滚的,像一个装满了甜蜜的小皮球,她惬意地躺在院中的软榻上,享受着秋日那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仿佛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种慵懒而幸福的味道。 柳清漪则坐在一旁的摇椅上,手中拿着一卷书,偶尔抬头,温柔的目光落在范白薇身上,脸上洋溢着心满意足的笑容。 她的发丝在微风中轻轻飘动,宛如一幅动人的画卷。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宁静,范夕颜像一只欢快的小鸟般飞了进来,她一进门就嚷嚷道:“白薇妹妹,你果然在这里啊! 刚才老师送了些好吃的来,娘亲看你不在,便猜到你可能来这里了,果然如此呢!” 说完,她才发现范白薇那鼓鼓的小肚子,顿时眉头一皱,大声指责道:“你太贪心了,明明已经吃过一份了,还来这里偷吃!” 范白薇一听,小脸蛋上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便恢复了镇定。 她麻利地从软榻上起身,摆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对范夕颜说道:“夕颜姐姐,你不要紧张嘛,是老师留我在这里的,说有些事情要交代。 而且,姐姐你这么好看,要注意气质哦,情绪要稳定,不能大呼小叫的。” 范夕颜一听这话,果然被逗乐了,紧张的神情瞬间消散,她连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妆容,恢复了小淑女的模样,然后礼貌地向柳清漪问好:“老师好,夕颜来给您请安了。” 柳清漪看着这两个小家伙的互动,心里乐开了花。 她笑着对范夕颜说道:“夕颜真乖,来,我这里有刚泡好的菊花茶,你们姐妹俩一起尝尝吧。” 说着,她递过两杯热气腾腾的菊花茶,范白薇和范夕颜接过茶杯,相视一笑,仿佛刚才的小争执从未发生过一般。 她们坐在柳清漪身边,一边品茶,一边聊着天,享受着这秋日午后难得的宁静与温馨。 没过多久,范凌霄和范熙也来到了翠竹院。他们一进门,就看到范白薇和范夕颜正开心地聊着天,两个小丫头一看到哥哥们,立刻欢快地打起了招呼:“哥哥们好!” 范凌霄和范熙也开心地回应着,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容。 他们走到柳清漪身边,范熙大方地从手里拿出几个鸟蛋,说道:“老师,这是我在树上发现的几个鸟蛋,奶奶以前最喜欢烤着吃了,可香了。我特意留了几个给您尝尝。” 柳清漪接过鸟蛋,特别留意了一下范熙的脸色。 待看到范熙神情平静,似乎已经能接受奶奶离开的事实,不由松了口气。 她看着范熙那真挚的眼神,笑着说道:“熙儿真是有心了,谢谢你。老师知道你武术底子还不错,但上树掏鸟窝,还是很危险的,要注意安全。” 范熙感受到柳清漪的关心,认真点头;“老师,我记下了。” 紧接着,范凌霄也递上了一幅写好的书法,他殷切地期盼着柳清漪的意见:“老师,这是我最近练习的字,请您指点一下。” 柳清漪接过书法,仔细端详了一番。 她发现范凌霄的字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笔画流畅,结构匀称,不禁由衷地笑了:“凌霄,你的字写得真好,看来你最近真的很努力呢。” 这时,柳清漪心中大致明白了,这是孩子们对她的回礼。 她感慨地说道:“你们真是长大了,更懂事了。” 范夕颜看着两位哥哥的举动,低头思索了一会儿,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她抬头看向范白薇,只见范白薇一下点出了哥哥们这是投桃报李的行为,还有些懊恼自己怎么没有想到。 范夕颜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她也有些汗颜,心想:“妹妹这个小吃货都能看懂的事情,我却后知后觉。 看来,我不能花太多心思在变漂亮上,还是要多学礼仪规矩,方能不失礼节。” 想到这里,范夕颜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更加努力学习,提升自己的修养和气质,成为一个真正的淑女。 翠竹院里,也因为这个小小的插曲,变得更加温馨和谐了。 柳清漪看着孩子们其乐融融,想到今天来的这几个孩子都住在梅花院,便问道:“凌霄,朝颜、京墨与茯苓他们几个,平日里与你们同住一院,今日怎未与你们一同前来?” 范凌霄闻言,不假思索道:“柳老师,朝颜正忙着为老师绣制香囊,她想亲手做一份礼物送给您。” 范熙见状,悄悄凑近范凌霄耳边,压低声音道:“凌霄,朝颜是想给柳老师一个惊喜的,若知晓你提前说了出来,定会生气的。” 范凌霄闻言,心中顿时生出几分懊悔,连忙向范熙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保密:“对对对,是我嘴快了,你可千万别告诉朝颜。” 柳清漪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两人互动,眼中满是欣慰之色。 范熙不是府里的孩子,养在赵姨娘处,但如今看来,孩子们已真心接纳了他,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暖意。 此时,范夕颜抬头望向柳清漪,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柳老师,京墨哥哥此刻正在院中练武呢,他似乎有了些危机感,生怕被范熙哥哥比了下去。” “哦?京墨竟也有此等心思?”柳清漪微微挑眉,颇感意外。 范夕颜点了点头,继续道:“还有茯苓哥哥,他正在房中温书,卯着劲想让夫子夸赞他呢。” 第45章 暗流涌动 一旁的范白薇听了,心中不禁有些心虚。她吃完了属于自己的那份点心,想到点心出处来自翠竹院,第一时间来了这里。 她只惦记着吃的,对两位兄长的行踪也未曾多加留意,此刻被问及,竟一时无言以对,只能尴尬地笑了笑,低头不语。 柳清漪见状,心中暗自思量:孩子们各有志向,各有追求,实乃府中之幸。 她轻抚着范白薇的发丝,温柔地说道:“我们白薇有什么志向呢?” “我要吃遍天下美食。”稚嫩的声音毫不犹豫吐出豪言壮语。 “噗嗤。”范夕颜第一个拆台,“白薇妹妹,你可真有出息,除了吃的就不能有点别的追求。” 范白薇不乐意了,反问道:“夕颜姐姐,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难道像你一样天天琢磨装扮,就是志向远大了?” “你。”范夕颜被揭短,闹了个大红脸,有些生气,妹妹怎么在外人面前也不给她留面子。 这么揭露她的小爱好,她面皮很薄的好吗? 她确实爱美,可是不想被人这么当面议论啊。 范夕颜说不过范白薇,她是姐姐,又不好当着柳清漪的面打人,只好独自生闷气。 待看到范白薇挑衅地看了她一眼,范夕颜更气了。 柳清漪愣了一下,笑着打圆场:“夕颜不用生气,女孩子天生都是爱美的。” 范夕颜被认可,喜笑颜开,尤其看到范白薇郁闷了,笑容越发,真诚。 柳清漪转而又道:“民以食为天,懂得欣赏美食,品鉴美食,也不失赤子之心。” 范白薇兴趣被肯定,立刻支棱起来了。 在场的两个男孩范凌霄、范熙,看到两个女孩子因为一点小事吵起来,彼此对视一眼,纷纷摇头,表示不理解,但他们得出共识:女孩子可真是太难懂了,轻易不能招惹。 最后,柳清漪总结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和短处,重要的是要学会取长补短,共同进步。” 四个孩子纷纷点头,认真记下这份教诲。 几个孩子在翠竹院待了一下午,欢声笑语不断,柳清漪难得放下琐事,和孩子们打成一片。 可这很小的事情,却激起片刻涟漪,在范府内悄然传开,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梅花院中,赵姨娘与钱姨娘难掩喜色,走路带风。 她们的孩子被夫人器重,可太有面了。 赵姨娘、钱姨娘难得聚在一起,像普通姐妹一样讨论着孩子,彼此商业互吹一番,低语着未来的美好图景,心中满是憧憬与喜悦。 然而,这份喜悦并未感染到府中的其他姨娘。 其他院落,几房姨娘眉宇间都藏着一份难以言说的酸楚与嫉妒。 琼花院落,孙姨娘独自坐在窗前,目光温柔却带着几分忧虑,望向怀中的范泽膝。 范泽膝,这个不足百天的孩子,仿佛被命运开了一个玩笑。 他的眉毛、发色皆是雪白,眼睛更是畏光,哪怕是在这柔和的烛光下,也需紧紧闭合,不敢轻易睁开。 孙姨娘轻抚着孩子稚嫩的脸庞,心中五味杂陈。 “泽膝啊,我的宝贝,你长大后可怎么办啊?”她轻声叹息,声音中满是无奈与心疼。 在这个大家庭里,夫人虽待她不薄,但府中的孩子众多,夫人又能有多少心思放在泽膝身上呢? 她已经感激夫人对泽膝的维护与疼爱,但听到赵姨娘、钱姨娘的孩子在夫人那里刷印象分,她心中便如同被针扎了一般,酸涩难言。 琼花院内琼花败落,更增添了几分萧瑟之意。 孙姨娘心中一片阴霾,她轻轻摇晃着手中的摇篮,目光穿过窗棂,望向那遥远的天际。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斑驳的光影,却照不进她心中的黑暗。 “姨娘,您又在为泽膝小少爷担心了吗?”一个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寂静。 翠儿端着一盘点心,笑靥如花走了进来。 她没有应聘上青云学堂小厨房,但她的手艺确实还不错。 孙姨娘温柔善良,翠儿在她这里也挺开心的。 孙姨娘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道:“翠儿,你来了。我没事,只是有些感慨罢了。” 翠儿将点心放在桌子上,轻声道:“姨娘,您别太难过了。泽膝哥哥一定会好起来的。夫人那么疼爱他,一定会想办法为他治病的。” 孙姨娘闻言,心里暖暖的。 她握住翠儿的手,道:“翠儿,谢谢你。有你在身边,我觉得好多了。” 翠儿笑着摇了摇头,道:“姨娘,您别这么说。我是看着泽膝哥哥长大的,我当然希望他能够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长大。” 孙姨娘望着翠儿纯真的脸庞,心中涌起一股希望。 是啊,泽膝还有这么多人爱他、关心他,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孙姨娘想到其他几个孩子,三七懂事上进,为了弟弟跟着张大夫学医; 紫菀懂事自律,练琴从不用督促; 菖蒲更是乖巧懂事,很省心。 孙姨娘这么一想,心气顿时顺了。 范泽膝似有所感,努力睁开眼看着孙姨娘。 孙姨娘看着懵懂的小儿子,心都融化了。 她抱起范泽膝,轻轻哼唱着摇篮曲。 她的声音温柔而坚定,仿佛在为孩子驱散心中的恐惧与不安。 “泽膝啊,我的宝贝。无论未来有多少风雨,娘亲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你一定要坚强、勇敢,等着娘亲为你撑起一片天。” 她在心中默默祈祷着,愿这份母爱能够成为孩子成长路上的坚实后盾。 琼花院内,李姨娘同样坐在窗前,手中紧握着一块绣帕,眉头紧锁。 翠竹院发生的一切,如同一阵无形的风,吹进了这宁静的院落,也吹进了她的心里。 唉,李姨娘叹息一声,即使她不愿意去整,可范府人那么多,资源毕竟有限,怎么可以淡然处之。 范无忧笑容纯净,正在她身边欢快地跑来跑去,仿佛世间的一切烦恼都与她无关。 李姨娘看着无忧欢快的身影,心中却泛起了一丝苦涩。 她曾有过隐忧,关于无忧的未来,关于无忧可能智力存在缺陷,是她一直不愿正视的问题,她选择用忙碌和逃避来掩盖内心的焦虑。 “无忧啊,你慢点跑,别摔着了。”李姨娘轻声呼唤着,语气中满是宠溺与无奈。 无忧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继续着她的欢乐游戏。 回想起夫人曾经提出的担忧,李姨娘心中五味杂陈。 当张大夫确诊无忧可能是病了的时候,她心中反而有了一丝踏实。 至少,她知道了问题所在,可以努力去解决。 她暗暗发誓,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放弃无忧,这是她怀胎十月,拼命生下来的,她一定要守护好她。 李姨娘重新拿起绣帕,眼神变得坚定而执着。 她要更加努力,多钻研技法,提高自身价值。 在范府,只有她地位稳固,无忧的境遇才能更好。 自己的每一分努力,都是为了无忧的未来铺路。 李姨娘在范府担任着青云学堂的夫子,这是她在府中的地位和价值的体现,也是她抓住机遇、提升自己的关键。 她深知夫人对她的看重,更明白这份机遇的难得。 因此,她会更加用心地教导府里的孩子们,检验自己的教学成果。 她要用花团锦簇来铺路,希望无忧未来的路上不要那么多荆棘拦路。 毫无目的乱跑的范无忧,似乎感觉到李姨娘目光殷切。 她疑惑地停下来,看向李姨娘,无意识对着她笑了一下。 李姨娘眼泪一下掉下来。 第46章 来日方长 秋风送爽,碧荷院落中的树叶渐渐泛黄,偶尔飘落几片,增添了几分萧瑟之感。 周姨娘身着淡雅的碧色长裙,裙摆随着微风轻轻摇曳,她静静地坐在窗边,手中握着一卷书,眼神却时不时望向窗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姨娘,翠竹院那边的消息传来了。”一个丫鬟轻步走进屋内,声音中带着一丝喜悦。 周姨娘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书卷,目光温柔如水:“哦?情况如此?” “夫人对两位姨娘的孩子赞不绝口,说他们聪慧可人,很是讨喜呢。”丫鬟回答道。 周姨娘轻轻点头,但她却似乎并不太在意这些,她更希望孩子们能够简单快乐地成长。 丫鬟看到周姨娘似乎并没有产生危机感,也有些着急。 夫人的态度事关小少爷、小小姐的前程,怎么可以无动于衷呢。 “姨娘,我们需不需要有所表示?”丫鬟在一旁轻声建议道。 周姨娘淡淡看了她一眼,明白她的心思。 索性直接坦言:“凡事要讲究水到渠成,不要急功近利。杜若他们几个年纪还小,即使不到夫人跟前孝敬,夫人也不会在意的。” 丫鬟底下称是,不敢再多说。 这次确实是她心急了,再说下去,惹得姨娘不快就不好了。 周姨娘看到丫鬟的表现,知道了她明了自己的心意,也不过多指责。 她想了想,吩咐道:“送一些礼物到梅花院,恭喜两位姐姐教子有方。” 丫鬟离开照做,周姨娘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那片金黄的景色,心中感慨万千。此时,一阵秋风吹过,带来了几片落叶的沙沙声。 周姨娘复盘了自己的做法,觉得没什么问题。 有些事情心意到了就好,孩子们的成长需要时间和耐心,他们会慢慢成长起来的。 周姨娘转身回到桌边,重新拿起书卷,沉浸在书的世界中。 窗外秋风依旧在吹拂着树叶,为这个宁静的午后增添了几分诗意和温情。 秋风轻拂,碧荷院的景色如同画卷般缓缓展开。 在这个宁静的午后,吴姨娘正坐在铜镜前,细致地描绘着她的妆容。 她的面容精致如画,每一笔都透露出她对美的极致追求。 “姨娘,翠竹院那边又有新动静了。”一个丫鬟轻步走进屋内,声音中带着一丝八卦的意味。 吴姨娘微微抬眼,镜中的她眼神平静如水,仿佛早已洞悉一切。“哦?又是什么新鲜事儿?”她轻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慵懒和好奇。 丫鬟凑近了些,低声说道:“赵姨娘和钱姨娘的孩子在夫人面前表现得很出色,夫人对他们赞不绝口呢。” 吴姨娘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她并没有急于为孩子们谋划什么,她深知,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的命运和造化。 她更愿意把时间花在让自己变得更美上,在她看来,美丽是一种力量,取悦自己,也能获得他们好感。 “孩子们有他们自己的路要走,吃一堑长一智,让他们自己遇到事情,慢慢学着成长吧。” 吴姨娘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温柔和坚定。 丫鬟闻言,似乎有些不解。“可是,姨娘,您就不担心孩子们将来会吃亏吗?”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吴姨娘微微一笑,目光转向窗外那片金黄的秋色。 “担心又有何用呢?人生就像这秋天的树叶,有绿有黄,有盛有衰。 孩子们也需要经历风雨,才能茁壮成长。 我相信他们有自己的智慧和勇气去面对未来的挑战。” 说完,吴姨娘继续专注于她的妆容。 她的手指灵活地穿梭在胭脂水粉之间,为她的美丽增添了几分生动和活力。 外界纷扰,吴姨娘始终保持着淡然和优雅。 美丽对她而言,不仅仅是一种外表的呈现,更是一种内心的修炼和坚持。 秋风渐起,金桂院落里的桂花香气愈发浓郁,仿佛能弥漫至整个范府。 郑姨娘的大嗓门,如同秋风中的惊雷,穿透了院落的每一个角落,直抵王姨娘的耳中。 “你这孩子,怎么如此不争气!看看人家赵姨娘和钱姨娘的孩子,哪个不是聪明伶俐,在夫人面前表现得体? 你却在这里磨磨蹭蹭,连最简单的诗文都背不下来!” 郑姨娘的声音里满是焦急与愤怒,她一手拿着戒尺,一手指着面前低头不语的孩子。 王姨娘坐在自己的屋内,门窗紧闭,却依然能清晰地听到郑姨娘的训斥声。 她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 她在府内设立的青云学堂帮厨后,胆子确实大了不少,不再像以前那样懦弱。 但面对郑姨娘这样的急性子,她还是选择了避其锋芒。 “这孩子,小时候哪怕出生日子只有一个月的差距,智力以及情商各方面发育也是千差万别,急不得的。” 王姨娘在心里默默念叨着,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的成长节奏,不能一概而论。 她轻轻放下手中的针线活,目光转向窗外。金桂飘落,如同点点金色的星光,洒落在院落之中。 王姨娘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温柔与坚定,她作为母亲,最大的责任就是照顾好孩子,让他们健康快乐地成长。 “郑姨娘啊郑姨娘,你何必如此焦急呢?夫人是有大局观的,对范府的孩子一视同仁。 她打破传统,在府里设立青云学堂,不就是为了给每个孩子提供公平的机会,为他们谋划出路吗?” 王姨娘在心里暗暗想着,她虽然有些羡慕赵姨娘和钱姨娘的孩子得到了夫人的青睐,但更多的心思还是放在了如何更好地照顾自己的孩子上。 就在这时,郑姨娘的训斥声突然停了下来。王姨娘心中一紧,生怕郑姨娘会对孩子下狠手。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起身去看看情况。 她轻轻推开门,只见郑姨娘正站在院子里,双手叉腰,气喘吁吁地看着面前的孩子。 孩子低着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没有哭出来。 “好了,南星。姨娘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只是希望你能更争气一些。” 郑姨娘的语气终于缓和了下来,她伸手轻轻抚摸着孩子的头,眼神中满是慈爱与期待。 王姨娘见状,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郑姨娘虽然性子急,但对孩子的爱却是真挚的。 她默默祈祷着,希望郑姨娘能够早些平息怒火,孩子们被娘亲训斥,心中该有多么无助啊。 范南星听着郑姨娘的语气缓和了,悄悄抬头飞快看了一眼娘亲。 看到郑姨娘眉眼舒展,似乎已经没有那么生气了。 他试探着走到郑姨娘跟前,递出去藏在袖子中的花环,期冀地看着郑姨娘,糯糯开口:“娘亲,这是南星亲手做的,送给你。” 郑姨娘接过花环,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花环由星星点点的桂花编织而成,散发着阵阵清香。 郑姨娘轻轻抚摸着花环,感受着儿子的心意。 片刻后,她眉头微微皱起,心中并不赞同儿子的此举。 她认为儿子应该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放在学业上,而不是花费在这些琐碎的事情上。 虽然她很感激儿子的礼物,但她更希望儿子能够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郑姨娘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微笑着对儿子说:“南星,你的心意娘亲领了。 但是,你要知道,学习才是最重要的。只有努力学习,你才能有更好的未来。 这个花环很漂亮,但是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送我这样的礼物了。 你要把时间和精力都放在学习上,知道吗?” 南星听了郑姨娘的话,点了点头,神情有些失落:“娘,我知道了。我以后会努力学习的,不会再让你失望了。” 王姨娘默默叹口气,离开了。 第47章 集思广益 王姨娘回到房中,脑海中一直浮现范南星眼神由希望转为失落那个瞬间,莫名有些心疼那个孩子。 郑姨娘对孩子实在苛刻了些,范南星不过三岁,却心灵手巧,编制的花环像模像样,可见是用了心思的。 在孩子迫切需要被肯定的时刻,被最信任的娘亲当头一盆冷水泼下,心中该是多么伤心啊。 王姨娘摇摇头,哎,可惜终究不是自己的孩子,她也不好插手管理。 可是放任郑姨娘这么教导孩子,王姨娘总觉得有些不妥。 她眉头微蹙,想着能怎么不动声色解决这个难题。 王姨娘想了许久,仍没有头绪,她有些泄气,都要放弃了。 突然想到柳清漪,她束手无策的难题,或许在夫人那里可以迎刃而解呢。 鉴于此刻天色已晚,王姨娘暂时歇了心思,还是等明日找机会和夫人提一嘴吧。 次日,王姨娘到翠竹院时,诧异发现居然还有比她更早的。 胡姨娘看到王姨娘前来,笑着和她打招呼。 王姨娘笑盈盈回礼,心中猜测着胡姨娘的来意。 可想了半天未果,胡姨娘入府时日尚短,还未曾孕育子嗣。 应该没有孩子方面的困扰,虽说赵姨娘、钱姨娘的孩子在夫人面前长脸,但这对胡姨娘影响不大。 再怎么深谋远虑,没有做过母亲的人,也是不能感同身受的。 更何况胡姨娘进府时看着病歪歪的,虽说现在气色好些了,性格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变的。 据王姨娘观察,胡姨娘没有这么多城府,人很纯粹。 胡姨娘自是不知道王姨娘的想法,她看到柳清漪已经整理好妆容走出内室,便径直走上前。 “夫人,妾有事和夫人商量。”胡姨娘直接说出来意。 王姨娘见她如此做派,很是羡慕。 她也上前一步,主动问好,言明有事请教夫人。 胡姨娘和王姨娘对视一眼,友好地冲着对方一笑。 “你们二人倒是有默契,姑且说来听听。”柳清漪笑着看了二人一眼,有些为难让谁先开口。 “胡妹妹先来的,让她讲吧。”王姨娘很有眼力劲儿,主动退让。 胡姨娘迟疑了一下,也不推脱,和王姨娘道声谢,便说起此行目的。 “夫人,妾此番前来,是为了学堂的事情。” “哦?既然是公事,胡老师且直说无妨。”柳清漪暗暗乐了,胡姨娘越来越有觉悟了。 谁能拒绝下属努力上进不是? “是这样的,妾在青云学堂这段时间,努力观察孩子们的习性兴趣爱好。 发现有天赋的孩子们挺多的,只是每个人擅长的领域不一样。 妾想着怎么才能在保证课业的前提下,不埋没了孩子们的天赋。”胡姨娘面色严肃,娓娓道来。 王姨娘吃惊地看向胡姨娘。 是她肤浅了,以为没有孩子是弱势,可是胡姨娘在孩子培育方面很有见地。 还是她狭隘了啊,如果不是亲眼看到郑姨娘苛责范南星,她压根没考虑这么多。 即使她今日来此,更多的也是为范南星鸣不平,想解决孩子面临的困境。 可胡姨娘却着眼大局,为全府的孩子们考虑,王姨娘自认做不到这一点。 “夫人,妾身惭愧。妾身来意和胡妹妹差不到,但妾远没有她的心胸和气魄。 妾是看到南星那孩子手工了得,无师自通编织了花环,可郑姐姐似乎对此不是很认可,害怕南星耽误课业。 妾想不到好的办法说服郑姐姐,便来夫人这里求助。”王姨娘见时机合适,急忙申明来意。 胡姨娘被夸赞有些不好意思,忙说道:“王老师过谦了,都是为了孩子们。” 柳清漪赞赏地看了胡姨娘一眼。 胡姨娘倒是懂得审时度势,刚她特意提起这是公事,换了学堂里的称谓。 胡姨娘心领神会,显然王姨娘并没有领会到这一层。 王姨娘倒也不是笨人,听到胡姨娘唤她王老师,慢慢回过味来。 她感激地看了胡姨娘一眼,改了称呼:“胡老师所言极是。” 柳清漪顿感更加舒心了,手下得力干将自然是越多越好。 有一说一,范聿恒这个背景板夫君,眼光确实不错,他纳妾的水准高出平均值一大截。 虽说九房姨娘出身不同,但每个人都个性鲜明,没有那种小肚鸡肠的搅屎棍。 范聿恒本人多情却不滥情,纳妾回来也算雨露均沾。 不得不说,在这个时代,范聿恒做的也没错。 柳清漪纵然不认可,眼前得到的助力却是实打实的。 柳清漪低头思索之际,胡姨娘、王姨娘眼巴巴看着她。 柳清漪在她们灼灼目光下稍微有些不自在。 这目光中带着崇拜,她还挺受用的。 “咳,咳,”柳清漪轻咳两声,给出解决方案。 “胡老师、王老师用心良苦。你们提到的这些情况,确实是个问题,若长期如此,恐会影响孩子的心性。” 王姨娘附和道:“是啊,柳老师,您聪慧过人,可有什么法子?” 柳清漪思考片刻后,微笑着说:“我倒是有个主意,不如我们寻个机会,举办一场志向调查。 让府中的孩子们都参与进来,说出自己长大后想要做的事情。 孩子们可能对未来很迷茫,我们可以借此让他们了解以后的出路:譬如:科举,务农,参军,手艺人等。 士农工商,孩子们在哪方面有天赋,可以侧重培养。 正所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有一技之长,皆可作为安身立命之本。” 胡姨娘、王姨娘二人同时眼前一亮,均点头对柳清漪的提议表示赞同。 “此外,”柳清漪继续说道,“我们还可以邀请一些各行各业的优秀人士来给孩子们分享经验,让他们对不同的职业有更深入的了解。 这样一来,孩子们就能更好地规划自己的未来。” 胡姨娘兴奋地说:“此计甚妙!如此不仅能解决孩子们的问题,还能让他们找到自己的兴趣所在。” 王姨娘也连连点头:“柳老师不愧是才女,这方法真是高明。” 柳清漪微微一笑,心想,这次的活动或许能让府中的孩子们少些迷茫,多些方向。 希望他们都能找到适合自己的道路,茁壮成长。 当然此举也是为了改变府里这些妾室的观念,免得她们固步自封,影响到了孩子们。 第48章 志向启蒙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会邀请各行业的翘楚来府里做客。 请他们分享行业见闻心得,开阔孩子们眼界。 如果有机会,让孩子们有可以实践的机会,我也会努力争取。”柳清漪一锤定音。 胡姨娘、王姨娘满意而归。 二位姨娘离开后,柳清漪开始归纳整理细节,阳光透过精致的窗棂,洒在书房内,她伏案疾书,整个人似不知疲倦。 不知不觉日上三竿,柳清漪放下笔,舒展一下身体,缓解疲劳。 她一旦做事总会忘记时间,这很不好,好在如意已经尽职尽责的开始安置午膳。 随意吃了一点东西,柳清漪便急匆匆去往青云院落,她要提前和学堂的夫子们商议一下,不能太独断专行。 趁着午间休息,柳清漪开了个会议。 已经得知消息的胡姨娘、王姨娘很是淡定。 郑姨娘有些慌张,该不会她训斥孩子被夫人知晓了吧? 赵姨娘若有所思,钱姨娘直接赞同。 她一向直来直去,又不缺钱财,本身也是赞同孩子们多样发展的。 如果能够按着自己意愿生活是很幸福的,虽然可能大多数人都不能入院就是了。 李姨娘兴致很高,邀请各行各业做到顶尖的那批人,是不是可以趁此机会交流刺绣记忆? 张旭震惊地看着柳清漪,缓了片刻,方才说道:“柳老师高瞻远瞩,如此能力足以胜任学院山长一职。” “夫子过誉了。”能开学院,做山长,柳清漪自然心向往之,但她也清楚很难。 范府出身商贾,她在府内设学堂,已经引起非议,且几年后孩子们能否获取科举报名资格尚未可知。 但目前考虑不了这么多,等这次志向启蒙完成,柳清漪准备一步步和临安的学政取得联系。 前路再难,慢慢攻克,总能去到想要的地方。 蒋睿城深深看了柳清漪一眼,拱手道:“我亦赞同张夫子所言,柳老师大才。” 柳清漪汗颜,急忙道谢。 在其他几位夫子恭维之前,将话题拉回来。 “清漪感谢各位的认可,因为有你们在,我便放手一搏。 既然夫子们都无异议,我便开始执行,这是邀请函的样式,大家传递看一下,有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柳清漪把邀请函样本递给张旭,这帖子每一笔每一划,她都用了巧思的,很容易彰显出出她对这场宴会的重视与期待。 张旭微微颔首,赞道:“柳老师真是心思细腻,这邀请函的样式既体现了我们的诚意,又不失庄重。” 说罢,他便将邀请函递给蒋睿城。 蒋夫子也点头附和:“是啊,柳老师,这邀请函定能吸引那些行业翘楚的目光。” 邀请函传递一圈,均得到认可。 柳清漪彻底放松下来,她接着宣布道:“临安城内的知名人士网罗到的行业还是有所欠缺,我会加派一些人手到京城那边去请一些大拿前往。 这一来一去需要时间,孩子们的志向启蒙就定在半个月后,诸位意下如何?” 柳清漪环视一圈,见无人反对,便宣布会议解散。 会议结束,蒋睿城写了封信寄到京城,抄送了一份寄给好友柳禹琛。 京城是蒋睿城的大本营,柳清漪要办这么大的聚会,他自然是要助她一臂之力的。 原本蒋睿城是看在柳禹琛的面子上,承诺在范府期间,会对柳清漪多加照拂。 可是待了一段时间,他发现柳清漪远比他想象中要强大许多。 说不准未来他还有求到柳清漪的时候,蒋睿城端正态度,用心教导孩子们。 做了好事,他也不居功,深藏功与名。 可凡事做过必然会留下痕迹,蒋睿城的善意,柳清漪早晚会知晓。 孩子们课业结束,晚膳时均收到了消息,一个个都兴奋不已。 他们穿着各式各样的衣裳,在府内奔跑嬉戏,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他们期待着能够结识各行各业的精英,学习到更多的知识和经验。 “柳老师真是太厉害了!”范凌霄毫无掩饰内心的崇拜,“为了我们的志向启蒙,居然请到这么多厉害的人,我们好幸福啊!” 范熙眉眼弯弯,附和点头。 …… 几番昼夜更替,上弦月渐渐隐退,下弦月开始变暗之际,范府开始热闹起来了。 宴会的日子终于在期待中降临,范府张灯结彩,一片热闹非凡的景象。 红灯笼高高挂起,彩绸随风飘扬,空气中弥漫着喜庆的气息。 各路翘楚应邀而来,他们身着华服,气宇轩昂。 有的身着锦袍,头戴玉冠; 有的身着长衫,手持折扇。 他们带来了丰富的行业知识和宝贵的经验,准备与孩子们分享。 柳清漪有些遗憾,临安城学政并没有应邀前来。 她并无遗憾,只要有心,总能找到机会的。 孩子们显然不能理解老师的惆怅,这样的场面难得,他们很兴奋地围坐在一起,认真聆听着前辈们的分享。 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好奇与渴望,不时提出问题,与前辈们互动交流。 前辈们则耐心地解答着孩子们的问题,脸上洋溢着慈祥的笑容。 宴会过程,柳清漪认真观察着每个孩子的动向。 确实有不少新发现,孩子们大多选择待在自己感兴趣的行业大佬身边,聆听教诲。 虽然这可能只是下意识的举动,但以小见大,已经能够说明一些问题。 柳清漪细心的拿本子记下来。 孩子们还小,还不能定性,这只是作为参考,以后这样的聚会她肯定还会举办第二届、第三届。 无论如何,一定要为孩子们安排最适合的发展方向,争取让他们可以少走些弯路。 宴会接近尾声,柳清漪与一些来宾约定,有机会带孩子们有偿参加一些实践活动时陷入了僵局。 第49章 初心不改 柳清漪看着在场的一众翘楚跟商量好似的推诿,心中着急,面上却越发淡定。 她希望孩子们能够亲身体验各种技能,更好地找到自己的志向所在。 问题出在哪里了?既然接受了邀请,那应该不是看轻他们的商贾出身。 更何况宾客名单中商贾也是有的,他们一向圆滑,不至于冷场无人调剂。 范府生意做的大,在场这些商人可都是承过范府恩惠的。 柳清漪吩咐下人送上回礼给现场的宾客,感谢他们能不辞辛苦来到范府,帮助孩子们进行志向启蒙。 她准备的礼物价值不菲,收到礼物后,有人动了心思。 再难打破的屏障,一旦有了突破口,破碎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有钱赚,自然一切好说。”一位来宾笑道,“柳老师,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全力配合。” 有人开口示好,像是传递了一种信号,越来越多人松口。 柳清漪打铁趁热,挨个协商定下参与实践的时期,谈好报酬。 宴会结束,宾主尽欢。 孩子们兴致勃勃地期待着即将到来的实践活动。 他们回到各自的房间,开始认真思考自己的志向。 有的想要成为医术高超的大夫; 有的想要成为武艺高强的侠客;还有的想要成为博学多才的学者…… 柳清漪让孩子们回去想一想,等到休沐前一天,会正式统计孩子们的志向。 她希望到时候孩子们可以找到心中的答案,为自己的未来打下坚实的基础。 夜幕降临,府内渐渐安静下来。 柳清漪独自站在窗前,望着满天繁星。 前路漫漫,她不畏惧艰难险阻,定会不忘初心,披荆斩棘,勇往直前。 范府为孩子们志向启蒙举办的宴会已经结束,引起的风波却并未平息。 范府的宴会虽已落幕,但余波仍在临安城的每一个角落荡漾。 那日,柳清漪以一己之力,为范府的孩子们铺设了一条通往梦想的道路,那条路上,不仅有科举的独木桥,更有五彩斑斓的旁径。 阳光透过轻纱窗帘,斑驳地洒在柳清漪的闺房,她身着淡雅的素色长裙,裙摆轻轻摇曳,如同晨风中摇曳的柳丝。 她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为何如此平静?”她轻声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疑惑与不解。 窗外,几只小鸟在枝头欢快地跳跃,似乎完全不受世间纷扰的影响。 柳清漪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远处的学府,心中暗自思量。 “夫人,您这是在担心什么呢?”贴身丫鬟如意端着茶水走进,见柳清漪神色凝重,忍不住问道。 如意穿着一身翠绿的衣裳,头上梳着简单的双环望仙髻,显得清新可人。 如烟管理童心居后,如意顺理成章荣升一等丫鬟,很受柳清漪器重,许多事情都交给她去办,如意越发沉稳。 柳清漪转过身,眼中有一丝不确定,她轻叹一声:“如意,你可曾想过,我这样做,会不会引起众怒?” 如意放下茶水,走到柳清漪身边,仔细想了想,认真回复:“夫人,您是为了孩子们好,他们有权知道除了科举之外,还有更广阔的世界。 那些学子们,或许只是需要时间接受这个事实。” 柳清漪闻言,微微点头,但心中的忧虑并未完全消散。 “夫人,”如意迟疑了一下,看到柳清漪投来疑问的目光,一咬牙说道:“有些事总要有人来做,只要夫人觉得值得,那便是值得坚持的。” 柳清漪身形一动,似有所触动,她居然还没有如意通透吗? 她赞许地看了如意一眼:“如意胸有丘壑,见识不凡,是我钻牛角尖了。” 如意慌乱摆手:“不是的,夫人,奴婢只是实话实说,耳濡目染夫人的言行,学了一点皮毛,奴婢还差的远呢。” “不用紧张,有些事当局者迷,如意的提醒很好,继续保持。”柳清漪态度诚恳。 如意看柳清漪是真的认可她,低头羞涩一笑,声音很轻道谢:“谢谢夫人,奴婢会更加用心。” 柳清漪没太听清楚,她也不在意。 她已经吩咐府里处事机灵的去打听消息,可是并没有收集到有效的反馈。 柳清漪不等了,她决定亲自出门,探听一番外界的反应。 临安城的街道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柳清漪换上男装,头戴束发玉冠,身着青衫,腰间挂着一块玉佩,步履轻盈地穿梭在人群中。 她这样做,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毕竟女子出门多有不便。 她先来到了学府附近,那里聚集了许多学子。 他们或低头沉思,或三五成群地讨论着什么。柳清漪悄悄靠近,试图捕捉他们的谈话内容。 “你们听说了吗?范府那位柳夫人,竟然请来了各行各业的翘楚,为孩子们启蒙志向。”一个学子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惊讶。 “是啊,我本以为她会遭到所有人的反对,没想到竟然如此平静。”另一个学子附和道。 “其实,仔细想想,科举虽好,但并非人人适合。 若能找到自己的天赋所在,何尝不是一种幸运?”一个声音温和地响起,带着几分深思。 柳清漪听到这里,心中稍感宽慰。 原来,并非所有人都对她抱有敌意,也有人能够理解她的用心。 她继续前行,来到了一家茶馆,打算进一步了解民情。 茶馆内,人们谈笑风生,议论纷纷。 柳清漪找了个角落坐下,点了一壶龙井,静静地听着周围的谈话。 “范府的宴会,真是让人大开眼界。那些孩子们,遇到这样的领路人,真是让人羡慕。”一位老者感慨道。 “是啊,柳夫人真是有远见。她这样做,不仅为孩子们提供了更多的选择,也让我们看到了科举之外的世界。”另一位年轻人附和道。 “哎,我都动心了,我家里的小儿子今年六岁了,也不知道范府的学堂是否对外开放,能在这样地方求学。”一位衣着华贵的男子语气中透露几许羡慕。 有知晓男子底细的,立刻打趣他:“许兄,以你的人脉,孩子进官学才是首选吧?你该不会是在开玩笑?” 那华贵男子只是苦笑摇头,并未多言。 柳清漪喝了一口茶水,低头思索之际,捕捉到关键信息。 此人姓许,也可能是徐,家世尚可,至少不是商贾出身,临安城能够进官学的名额不多,或者可以结识一下,作为突破口? 柳清漪没有贸然行动,她一个人出门,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以她目前收集到的信息,不难打听出男子身份。 第50章 云消雾散 柳清漪听着这些话语,心中的忧虑渐渐消散。 她明白,自己所做的一切并非徒劳。 虽然仍有反对的声音,但更多的人已经开始接受并理解她的做法。 她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香四溢,韵味十足,心中突然多了几分笃定。 好饭不怕晚,许多美味需要时间成就,做事亦然。 无论未来如何,她都将坚定地走下去,为孩子们的未来铺就一条更加宽广的道路。 夕阳西下,柳清漪踏上归途。 她的背影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格外坚定,仿佛一位勇敢的战士,无畏前行。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烛火之光,虽然渺小,但也能为这个世界带来一丝光亮。 路漫漫其修远兮,来得及的。 翠竹院内,微风拂过,竹叶轻吟,柳清漪步伐轻快进门,脸上有掩饰不住的笑容。 “如意,我回来了。”柳清漪的声音中透露出几分喜悦。 如意闻言,立刻从屋内小跑出来,脸上洋溢着好奇。 “夫人,是什么好消息让您如此开心?”她一边问,一边细心地为柳清漪递上一杯温热的茶水。 柳清漪接过茶杯,轻啜一口,随后将今日在市集上的所见所闻细细道来,包括那位华贵男子的身影、他的举止谈吐以及那份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气质。 说到此处,她的眼神中不禁多了几分探究与思索。 “我们所谋之事,或许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艰难。”柳清漪轻轻放下茶杯,目光坚定地望着如意,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定。 如意听后,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陷入了沉思。 “那,夫人,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她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急切,似乎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行动起来。 柳清漪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条,上面简单记录着那华贵男子的一些信息——可能的姓氏、容貌特征等。 “如意,你且按照这上面的信息,去帮我打探一番。 记住,要小心行事,不可打草惊蛇。” 如意看到柳清漪如此重视此人,用力点头应下此事:“夫人,请放心,奴婢一定打听清楚。” 柳清漪看如意丝毫不推诿,信心满满,心中更舒畅了。 毕竟只是一面之缘,柳清漪纸上记录的信息量很少,这临安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意那么聪慧,必是清楚寻人的难度的。 可她不抱怨,这做事态度值得肯定。 柳清漪曾经是做教育的,向来不吝啬表扬,她随口夸赞几句,换来的是如意笑靥如花。 看用晚膳时间到了,如意殷勤地去了范府厨房。 - 两日后,如意一脸喜悦回禀柳清漪:“夫人,你要查的那个人消息消息已经到手了!” 柳清漪接过如意递过来的纸张,仔细阅读起来。 随着内容的深入,她的眉头渐渐舒展,嘴角也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原来,那位华贵男子名唤许章,出身于书香世家,祖上曾显赫一时,家境虽不及往昔,但仍算殷实。 只是到了许章这一代,家中并未出现太过惊艳的人才,他虽勤奋好学,却连续三次科举未中,心中难免有些失落。 “哎,想来也是个可怜人。”柳清漪轻声叹息,眼中流露出几分同情与理解。 寒窗苦读并非易事,天赋与运气往往缺一不可。 柳清漪继续往下看,看到消息中提到许章与临安城学政交好,二人曾是同窗时,眼前一亮。 临安城学政大人素来看不起商贾,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 传闻是学政大人少时家境清贫,受过商人的羞辱,此后发奋图强,取得功名。 任职临安城学政后,学政大人依然对商贾不假辞色。 或许许章这里是个不错的突破口。 柳清漪观许章此人,得出结论,自然不迂腐,对新事物接受比较快。 或许可以化解许章对商贾的刻板印象。 柳清漪想到许章提起有送幼子入学青云学堂的意愿,便动了几分心思。 这不是送上门的机会吗? 天时地利,如果不努力争取,柳清漪心里都过不去。 柳清漪计划着如何与许章建立联系,进而接触到学政大人。 她在纸上写写画画,很快沉浸其中。 如意对此早已习以为常,她悄悄退到门外,静静等候吩咐。 直到月亮悄悄隐退,外面漆黑一片,柳清漪才放下纸笔。 她认真检查一遍,确认并无错漏。 期间如意来加过一次灯油,在桌上备了点心。 听到室内有动静,如意询问要不要洗漱安置。 柳清漪顺势答应了。 许多事情看起来很难,但是拆分开来看,一个阶段完成一个小目标,不知不觉那块难啃的骨头也就拿下了。 柳清漪喜欢挑战,尤其是在有了更多成算的前提下,晚上终于睡了个安稳觉。 - 临安城学政大人方宴府邸。 方宴处理完公务,踏着漆黑夜色回府。 方夫人还没有歇息,挺着大肚子等方宴回来。 方宴见此情景,急忙扶夫人坐下。 “哎哟,我的夫人啊,你可担着点啊,身子这么笨重了,要早些休息才是。 方宴和发妻是青梅竹马的感情,发妻一直没有怀孕,方宴这也是中年得子,对方妻心疼的紧。 “怎么身边也没个照顾的人!是不是下人看你性子软偷懒了?”方案眉头一皱,神色很是难看。 “瞧你,迁怒别人干什么?这方府除了你惹我生气,还会有别人吗?”方夫人语气不善。 方案眼尖看到发妻手里的邀请函,心中一紧,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第51章 秋夜对峙 时值深秋,夜风带着几分凉意,轻轻拂过临安城的每一个角落。 方宴踏着月色回府,看到夫人手里拿着范府送来的邀请函,心中却如同被秋风卷起的落叶,纷乱不已。 看来今晚等待他的,将是一场难以避免的对峙。 “呵呵,夫人这话可是冤枉我了?我怎么敢惹夫人生气?”方宴看着夫人神色不悦,只能笑着打马虎眼。 “哼。”方夫人不满地哼了一声,别指望她这么轻易揭过。 真以为她大着肚子,出行不便,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好糊弄吗? 方夫人目光直视方宴,饶有深意问道:“夫君,志向启蒙盛会已过,你可知我为何一直等你归来?” 方宴心中一紧,知道方夫人此言必有深意,他深吸一口气,道:“夫人,我知你对我未能及时参加范府的盛会心有不满。 但当时公务繁忙,我……” “夫君,你无需再找借口。”方夫人打断了他的话,语气中带着几分失望,“我并非怪你未能参加盛会,而是怪你对范府的偏见与忽视。 你可知,范家主母柳清漪不仅才情出众,更有胸襟与气度。 她的弟弟秋闱中了解元,范府的孩子们在她的教导下,未来成就或许不可限量。 我们方府若能与范府交好,对我们的未来大有裨益。” 方宴闻言,有些犹豫,哪里有这么夸张,真当读书是所有人都能出人头地的? 那让那么多名落孙山之人情何以堪? 想归想,方宴却不欲和夫人争执,便顺着她的意安慰道:“夫人,是我错了。” 方宴低下头,语气中带着几分诚恳,“我当时的确过于拘泥,未能看到范府的前景。如今想来,真是后悔莫及。” 方夫人见状,语气也缓和了几分:“夫君,你能想通这一点最好。 许多事情过去了,就放下吧。放过别人,也放过自己。 你现在的身份地位已经没有必要在和商贾较劲。 我并非要怪你,只是希望你能放下成见,以平常心面对人和事。 范府虽以商贾起家,但他们的家风与才情,却非一般人家所能及。” 方宴闻言有所触动,点头赞同:“夫人所言极是,是我固步自封了。 以后定会以更开放的心态去看待每一个人、每一个家族。” 方夫人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夫君能如此想,真是太好了。 我相信,只要我们以诚相待,定能与范府建立起深厚的友谊。” 说着,她轻轻拍了拍身边的座位,示意方宴坐下。 方宴依言坐下,两人相视一笑,仿佛在这一刻,所有的误会与隔阂都烟消云散了。 二人温存片刻,方夫人再次回到刚才的话题:“夫君,你可知我为何对柳清漪如此感兴趣?” 方宴看着夫人的笑脸,脸上闪过一丝探究。 方夫人微微一笑,目光中透着几分深邃,“我并非单纯好奇她的才情,更看重的是她那份胸襟与气度。 这样的女子,定能培养出优秀的子女。 即使范府的孩子们不能同步青云,也一定较普通人出色。 我打听过,范府子孙兴旺,家风清正,这是一个家族兴盛的征兆。 夫君何必过多为难他们呢?” 方宴闻言,心中不禁微微一动。 他看向夫人,只见她眼中闪过看穿一切的了然,顿时心中更软了,到底是老夫老妻了,夫人很清楚他刚刚只是搪塞。 “夫人所言极是,是我过于拘泥了。”方宴这次是真的对范府上了心。 “那夫君没有什么表示吗?”方夫人又翻出几张范府送来的拜帖。 方宴有些汗颜,居然不知不觉推脱这么多次了? “咳咳,”方案轻咳两声,给自己找补:“看在范府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这就回帖,接受范府的邀请。” 方夫人听出夫君语气中带着几分歉意与释然,暗自有些好笑,不走心地夸赞一番:“这才是我心中的夫君。我相信,与范府的结交,定能为方府带来新的机遇与辉煌。” 说着,方夫人从案上取过笔墨纸砚,亲自为方宴研墨。 方宴提起笔,在回帖上挥毫泼墨,表达了对范府邀请的诚挚接受与期待。 写完后,方宴将回帖交给方夫人,两人相视一笑,享受着夜晚的静谧美好。 “夫君,你去范府赴约时,我也同去可否?”方夫人突然开口问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期待。 方宴点头:“夫唱妇随,自然是好的。夫人既然认可那柳氏,不亲自见上一面,想必心中是会有遗憾的。” 方夫人闻言,笑容更真切了几分,“还是夫君懂我。想到能结识这样有颇有才情,胸襟宽广,气度不凡,有远见卓识的女子,我喜不自胜。” 方宴看到夫人确实发自内心期待和柳清漪的见面,自觉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心中甚是满意。 “夫人所言极是。只是,我有些担心,我们与范府结交,某种程度上也是自降身价,是否会引来一些非议与闲话。” 方夫人轻轻摇头:“夫君多虑了。只要我们行得正、坐得端,又何惧他人非议? 再者说,范府家风不俗,我们与其交好,任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方宴闻言,心中豁然开朗。 他看向方夫人,眼中情意绵绵:“夫人,有你在我身边,真是我最大的幸运。” 方夫人微微一笑,依偎在方宴的肩头,遇到方宴,何尝不是她的幸运。 第52章 应邀赴约 自那日与友人品茗归府,许章的心中便如湖面投石,泛起了层层涟漪。 他敏锐地捕捉到,府中似乎有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似乎有人在打听他的动向。 许章不动声色,如常生活,却在暗中留意着每一个细节,终于确认了那些探寻之人来自范府,拥有半城财富的范家。 夜色渐深,书房内烛火摇曳,许章身着一袭素雅的儒衫,手持一卷古籍,眼神却时而望向窗外,心中暗自思量。 他轻轻扶额,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有意思,不知行事有些出人意料的范府,究竟意欲何为呢?” 次日清晨,许章特意吩咐管家,将一些关于自己及家族的消息“不经意”地透露出去,他想知道,范府究竟为何会对他产生兴趣。 与此同时,许章心中也在为幼子的未来盘算。 他深知科举之路的艰辛与残酷,自己虽为读书人,却因资质平平,止步于秀才,这份遗憾他不想让儿子承受。 按常理讲,官学,确实稳妥,但是缺乏创新; 范府的青云学堂,据说能因材施教,激发孩子的潜能。 但究竟如何选择,许章心中仍存疑虑。 “孩子啊,你究竟是不是读书的料呢?”许章望着在院中嬉戏的幼子,眼神中既有期许也有担忧。 孩子的天赋与兴趣,往往决定了未来的道路。 而自己的儿子,似乎并未展现出过人的读书天赋。 正当许章陷入沉思之际,一阵轻风拂过,带来了几片落叶的沙沙声。 他抬头望向窗外,只见秋日的天空高远而清澈,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愫。 或许,是时候为儿子寻找一条更适合他的道路了。 几日之后,范府果真送来帖子,邀许章进范府一叙,观摩青云学堂授课,并诚恳请其为青云学堂提一些建议。 许章心中不禁泛起了波澜,他意识到,这或许是一个了解青云学堂、甚至为儿子寻找更好未来的契机。 “范府,你们究竟有何图谋?又或是,你们真的能为我儿带来不一样的未来?”许章暗自思量,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 他决定,借这次机会,亲自前往青云学堂一探究竟。 他换上了一袭更为正式的儒袍,衣角绣着精致的云水纹,既显儒雅又不失庄重。 他相信,只有这样,才能体现出他对这次探访的重视。 临行前,许章再次望向院中的儿子,心中默默祈祷:“愿你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道路,无论前方是荆棘还是坦途。” 许章踏着秋日的余晖,步入了范府那扇古朴而庄重的大门。 他的心中既有着对未知的好奇,又夹杂着几分忐忑。 当他被下人引领至青云院落时,眼前的景象瞬间让他眼前一亮,仿佛踏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院落中,各式各样的玩具错落有致地摆放着,攀岩架、秋千、滑梯、积木……还有许多他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的新奇玩意儿。 这些玩具不仅色彩鲜艳,设计更是巧妙,让人一眼就能感受到它们对孩子们的吸引力。许章原本以为范府外面的铺子童心居已经足够令人耳目一新,没想到这里更是别有洞天,他不禁在心中暗自感叹:“好东西都藏私了啊!” 此时,恰逢孩子们课间休息,他们的笑声、欢呼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首欢快的乐章。 许章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孩子们玩耍,他们的笑容那么纯真、那么耀眼,仿佛能照亮人心底的每一个角落。 他不禁暗自惊叹:“原来读书可以是这么令人真心喜欢的?” 就在这时,柳清漪携一众夫子缓缓走来,他们的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容,对许章的到来表示了热烈的欢迎。 许章看到同属文人圈子的张旭也在其中,心中顿时放松了许多,总算还有一个熟人可以交流。 而当他目光落在气势不凡的蒋睿城身上时,他的眼神不禁变得深邃起来。 柳清漪简单介绍过夫子们负责的课程,许章知道眼前这位是武夫子。 他观这武夫子身材魁梧,气势如虹,一看就不是等闲之辈。 蒋睿城察觉到他的打量,友好地对他一笑。 许章微笑回应,心中暗自羡慕:“范府的孩子们真是太幸运了,能有这样一位优秀的武夫子教导他们骑射、武术。” 随后,许章又被引领至学堂内部,当他看到青云学堂所设的课程时,更是瞠目结舌。 除了科考科目之外,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均有涉猎,而且针对女孩子的课程也十分丰富,女工、管家等技能一应俱全。 更令他震惊的是,这里居然还有农学和厨艺课程! 许章心中不禁嘀咕:“青云学堂这是要把孩子们培养成全能型人才啊!” 他环顾四周,发现青云学堂虽然只有十几个孩子,但竟然配备了十几个老师! 这样豪华的阵容简直令人震惊。 而且,范府的孩子从两岁起便开始接受初步启蒙,他们所接触的画本书籍数量之多,也让许章感到震撼不已。 他心中暗想:“童心居那些深受孩子们喜爱的画本,跟这里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啊!” 此刻,许章的心中已经泛起了层层涟漪。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被青云学堂深深吸引了。 这里的教育理念、教学方法、师资力量以及丰富的课程资源,都让他看到了孩子们未来的无限可能。 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为儿子好好考虑一番,或许,这里就是儿子未来的起点。 柳清漪看到许章有几分意动,心中暗自欣喜。 或许时机成熟了呢,她笑着再次开口,邀请许章为青云学堂提出一些宝贵的建议。 许章回过神来,脸上露出了诚恳的笑容。 他赞叹道:“青云学堂真是许某生平仅见,这里的一切都让人叹为观止。 这里的孩子们真是太幸运了,能够在这里接受如此全面的课程。” 柳清漪会心一笑,能够被认可,还挺有成就感的。 然而许章话锋一转:“夫人邀许某前来,许章荣幸之至。 但夫人应该不是单纯想听许某的建议吧?” 柳清漪愣了一下,更加欢喜了。 许章猜到她另有目的,依然肯赴约,看起来所谋之事有成算。 “许先生慧眼如炬,确实有一事请许先生帮忙。”柳清漪落落大方开口。 许章有些意外,没想到柳清漪直接承认了,这让他如何应对? 许章静静地看着柳清漪,猜测着她所求之事究竟为何,要不要被她拉下水呢? 第53章 青云之志 太阳不断西斜,映射出的人影越来越长。 许章沉默之际,学堂内传来琅琅读书声,与外面的宁静形成鲜明对比。 许章心中的天平再次向青云学堂倾斜,他目光深邃地凝视着这里的一切。 青云学堂的每一处都显得那么与众不同。 古朴的建筑、苍翠的树木、悠扬的琴声,活蹦乱跳的小动物,新奇的玩具,新颖的教学理念……这一切都让他心动不已。 他想,如果能让自己的幼子在这里求学,或许未来会更加多姿多彩吧。 柳清漪面色沉稳,目光柔和,仿佛能洞察人心。 她并未催促许章,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决定。 这份从容与自信,让许章暗自赞叹。 这气度心胸,丝毫不逊色于官学里的山长。 许章再次环顾四周,终于有了决断。 官学按部就班,一眼可以看到头,青云学堂则不然,许章甚至不敢猜测它究竟可以走到哪一步。 在这里,他恍若看到铺就了一条光明前程的道路。 “罢了,先问问是什么要求吧。如果太过苛刻,我也就死心了,断了送幼子来这里求学的念头。”许章终于做了决断。 他鼓起勇气,向柳清漪询问道:“不知您找我前来,有何吩咐? 许某自知能力有限,但若是在下能帮得上忙,定当竭尽全力。” 柳清漪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她看出许章心中的顾虑与挣扎,暗道有戏。 “许先生,实不相瞒,我想请您搭线,让我与临安城学政方大人见上一面。”柳清漪坦然相告。 许章一听,心中不禁松了口气。 原来只是这等小事,他还以为柳清漪会提出什么难以完成的要求呢。 他点了点头,应承下来:“此事不难,我尽力而为。” 但随即,他又想起了范府的商贾出身,担心会给柳清漪带来麻烦。 便补充道:“不过,还请夫人需知,那学政大人对商贾出身之人,恐怕不太友好。 您若执意如此,要做好被冷遇的准备。” 柳清漪闻言,笑容更甚。 她轻轻摆了摆手,道:“多谢许先生提醒。 人的观念是会改变的,我相信学政大人不是那等拘泥于小节之人。 此事就拜托许先生了,成与不成,总要试试的。 许章闻言,迟疑了一下,不再多说。 他与学政方宴相交已久,自然知道方宴没有什么坏心思,只是因少年遭遇,对商贾有些耿耿于怀。 可他望着柳清漪那坚定的眼神,突然觉得此时或有转机。 他暗暗发誓,一定要为柳清漪促成此事,让她的才华与抱负得以施展。 况且这学问之道,岂能以出身论英雄? 只要心中有志,何处不能成才? 许章第一次动了说服好友的念头。 他郑重点头道:“请夫人放心,此事我一定尽力而为。 若有机会,定当让那学政大人见识到您的才华与智慧。 若是方兄能亲自看到青云学堂的情况,想必是会动容的。” 柳清漪笑着道谢:“那便多谢许先生了。 此事若成,青云学堂必将铭记您的恩情。” “举手之劳,夫人不必如此,倒是许某有一事相求。”许章神情有些不自在,作为一个酸腐秀才,他并没有太多求人的经验。 “许先生但讲无妨。”柳清漪并不意外,她猜测许章是想问青云学堂是否对外开放一事。 “是这样的,在下家中尚有一幼子,也到了启蒙的年纪。 不知可否到青云学堂跟着众夫子学习?”许章说出目的后,心中还有些忐忑。 柳清漪暗道果然如此。 “这有何难,既然许先生开口,我便开了这个先例。”柳清漪大方允诺。 她本就有扩大规模的打算,只是时机尚未成熟,如今许章主动递出橄榄枝,倒不失是个好时机。 “只是许先生真的对青云学堂如此有信心?”柳清漪很清楚范府设的学堂,并没有官方背景。 这相当于公办和私立的区别。 虽然官文没有明令禁止私人设立学堂,一些小型私塾有生存空间。 但是科举报名资格很难取得,还是官学更有保障。 许章听了这话,心中大喜,连忙躬身行礼,“多谢夫人。 说实在的,许某内心也经过一番挣扎,选择青云学堂,也是权衡利弊之后做的抉择。 不瞒夫人,在下有预感,青云学堂终有一日会一鸣惊人。” 柳清漪微笑着还了一礼,“那就承许先生吉言了。 不过,青云学堂目前规模尚小,若是许先生能够引荐一些有才之士加入,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许章连连点头,“这是自然。许某在城中也有些人脉,定然会全力相助。” 两人又聊了几句,许章便告辞离去。 柳清漪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暗忖:收取外面的学子,或许是一个转机。 若能借此机会扩大青云学堂的影响力,吸引更多的学生,将来必定有所作为。 许章离开青云学堂后,柳清漪回到夫子休息室,整理对外招收生员的相关事宜。 不久后,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打破了学堂的宁静。 如意,柳清漪的贴身丫鬟,一脸笑容地来到她的面前,手中紧握着一封信函,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小姐,学政大人回信了!”如意的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喜悦,这封信函是她们长久以来努力的见证。 柳清漪闻言,手中的笔微微一顿,随即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她接过信函,手指轻轻摩挲着信封,心中泛起丝丝涟漪。 “方大人终于看到我们的坚持了吗?”她轻声自语,心中充满了期待与忐忑。 待她缓缓打开回信,一行行工整的字迹映入眼帘,她的心跳也随之加速。 信中,方大人言辞恳切,表示应邀来范府做客,并对青云学堂表示了浓厚的兴趣。 他提到自己作为学政,一直关注着临安城的教育事业,而青云学堂作为一股新兴的力量,自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还提到前些日子公务繁忙,没能及时参加府里的志向启蒙宴会,表示有些遗憾。 柳清漪读完回信,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原本以为方学政会对商贾出身的范府有所偏见,没想到他并不像传说中那般难相与。 方学政竟如此开明,对青云学堂表现出了如此浓厚的兴趣。 这一连串的惊喜,让柳清漪有些应接不暇。 “这……这喜事真是一桩接一桩啊。”她轻声感叹,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柳清漪意识到,或许他们之前对方学政的误解太深了,大人对商贾的看法并没有那么刻板。 如意见状,也忍不住为柳清漪感到高兴。 她轻声说道:“夫人,看来我们的努力没有白费。 方学政大人如此看重青云学堂,我们一定能够让学堂更上一层楼的。” 柳清漪点了点头,目光坚定。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方学政应邀做客是个好兆头,但这只是一个开始,未来的路还很长。 轻轻合上信函,柳清漪将其珍藏在书桌的抽屉里。 然后,她站起身,望向窗外那片蔚蓝的天空。 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她的脸上,柳清漪闭眼片刻,默默感受着这新生的希望与力量。 “如意,准备一下,我们得好好准备迎接方学政大人的到来。”她轻声吩咐道。 如意应了一声,随即忙碌起来。 柳清漪站在窗前,静静地思考着未来的计划与安排。 这一刻,青云学堂的未来掌握在她的手中,她不敢有片刻懈怠。 第54章 学政临府 晨曦初露,青云院落沐浴在一片柔和的阳光之中。 柳清漪着一袭淡紫色绣花罗裙,裙摆轻扬,步履匆匆。 她的发髻上簪着一支翠玉步摇,随着她的行走,轻轻摇曳,映衬着她略显紧张的面容。 “夫人,您放心,我们已经将院落打扫得干干净净,连一片落叶都未曾放过。”如意身着淡蓝色衣裙,轻声安慰着柳清漪。 柳清漪微微颔首,目光扫过整洁的庭院,心中稍安。 夫子们身着统一的青色长袍,神色肃穆,正在为学生们讲解学政大人莅临的注意事项。 范凌霄坐在人群中,眼神坚定,他轻轻摩挲着手中的书卷,心中默默背诵着经史子集。 范京墨则在一旁挥舞着长剑,剑光如水,他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但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他听范熙提起过,这次机会难得,柳老师很重视。 范京墨不懂这些,可他能察觉到府内气氛不同寻常。 他一定好好表现,给学政大人留下好印象。 院落一角,身着灰袍的张夫子正拿着戒尺,严肃地对学生们说:“学政大人亲临,乃是我青云学堂的荣幸,你们务必全力以赴,不可懈怠。” 学生们齐声应诺,气氛庄重而紧张。 柳清漪站在院落中央,望着这一幕,感慨万千。 三日后的会面,相当于头上悬着一把利剑,它不仅是检验学堂的机会,更是检验她这个掌门人的时刻。 青云学堂将迎来重大转折点,以后能否走进公众视线,成败在此一举。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夫子们面前,微笑道:“各位夫子,你们辛苦了。 但我希望大家能保持平常心,按照平时的教学节奏进行。 学政大人,更想了解我青云学堂的实际情况,大家不必过于紧张。” 夫子们闻言,纷纷点头,心中的紧张情绪缓解了不少。 青云学堂上下一心,紧张而有序地准备着迎接学政大人。 三日后,晨光初破晓,天边泛起一抹温柔的蓝紫色,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与泥土的气息。 范府青云学堂内,一派忙碌而有序的景象。 柳清漪身着淡雅的浅碧色长裙,裙摆轻拂地面,发间简单地插着一支素雅的玉簪,更显其清新脱俗。 她眉头微蹙,时不时往外望一眼,看是否有下人前来通报。 “夫人,一切已准备妥当,院落已打扫得一尘不染,夫子们和孩子们也都整装待发。”刘大管事管家恭敬地禀报,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柳清漪轻轻点头,深呼吸平定情绪。 这场面她也不是没有经历过,接待上级嘛,礼数周到些,孩子们表现好一些,留个好印象,其实也并不是那么难。 才怪! 这次学政大人的到访,关系青云学堂存亡,柳清漪再重视也不为过。 她转身对身旁的夫子们说道:“诸位先生,今日之事,非同小可,但切记,我们不求急功近利,但求真实展现。 孩子们平日里的努力,便是我们最好的答卷。” 夫子们闻言,神色各异,有的面露坚定,有的略显紧张,但更多的是被柳清漪的话语所鼓舞,纷纷点头应允。 蒋睿城很有应对这场面的经验,毕竟京城那种地方,大人物可不少。 他上前一步,拱手道:“夫人言之有理,我等自当尽心竭力,不负所托。” 蒋睿城举重若轻的态度也感染了柳清漪,她真的放松了许多,暗自告诫自己:越紧张越容易出错,尽人事听天命。 青云学堂的孩子们也陆续聚集在院中,他们身着统一的学子服,个个精神抖擞,眼中闪烁着好奇与期待的光芒。 范凌霄,那个拥有过目不忘之才的少年,正低头默读着手中的书卷,偶尔抬头望向远方,眼神中透露出超越年龄的沉稳; 范京墨,则在一旁练习着拳脚,动作矫健有力,汗水顺着脸颊滑落,却毫不在意; 而范紫菀,则轻抚着古琴,指尖跳跃间,悠扬的琴声便流淌而出,如同山间清泉,洗涤人心。 柳清漪看着这一幕幕,心境越发平和。 这些孩子们,每一个都是青云学堂的骄傲,是他们让这里充满了生机与希望。 她要相信他们,相信自己的教育方向没有错。 柳清漪轻声吩咐道:“孩子们,今日学政大人将至,你们只需展现最真实的自己,无需刻意表现。 记住,无论结果如何,你们都是独一无二的,是老师的骄傲。” 随着日头渐高,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丝丝燥热,秋老虎开始发力了。 学政大人的马车终于缓缓驶入范府大门,那一刻,整个青云学堂仿佛都屏住了呼吸。 马车被引领至青云院落,柳清漪站在最前方,以她独有的温婉与坚定,迎接这位尊贵的客人。 车辆停稳,学政大人缓缓步出,他身着华贵的官服,面容威严而不失慈祥。 他环视四周,目光最终落在柳清漪身上,带着一丝审视。 接下来是方夫人,她身子有些笨拙,方学政察觉到动静,立刻回身,小心翼翼扶着夫人,紧张嘱咐道:“夫人小心点。” 柳清漪很有眼力劲儿上前,扶着方夫人下了马车,语气真诚:“学政夫妇亲临,范府蓬荜生辉。” 方夫人认真看向柳清漪,面色和善:“柳夫人,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学政大人没有表态,紧张地看着方夫人。 柳清漪有所觉悟,方夫人和传说中差别不大,变故应该出在方夫人这里,很明显方夫人对她所做之事很有好感。 方大人如此看重妻子,要想改变他的想法,估计还是要从方夫人这里着手。 柳清漪审时度势,很快看明白这一点。 她亲热地上前一步,“清漪谢过夫人,这天气有些燥热,夫人双身子,路上辛苦了,不如先用些水果点心吧?” 方学政听到此处,面色缓和许多,显然是满意的。 “有劳了。”方学政态度肉眼可见变好。 柳清漪心如明镜,她的猜测是正确的。 她冲着如意递了个眼色,如意便下去准备了。 不多时,如意手脚麻利端来了新鲜榨制的石榴汁,红彤彤的汁水色泽诱人,散发着淡淡的果香。 桌上还摆放着几盘切好的苹果,金黄的果肉上点缀着几滴晶莹的露珠,看起来格外诱人。 此外,还有各式各样的精致点心和一壶上好的茶水。 方夫人嗔怪地看了一眼夫君方宴,方宴赔了个笑脸。 方夫人赧然一笑:“我好像喧宾夺主了。” “绝非如此,方大人夫妇伉俪情深,实在让人羡慕。” 方宴似乎深以为然,面色更显愉悦。 方夫人掩面,这情形实在无法看。 “夫君,正事要紧。你无需在此处耽搁,范夫人可以照顾好我的。” “学政大人,不如先由蒋某带您了解一下青云学堂?”蒋睿城主动上前解围。 方宴迟疑了一下,他观蒋睿城气度不凡 眉眼间还有几分熟悉,想了想,颔首同意。 方宴离开后,现场气氛明显轻快许多。 “方夫人,试试这石榴汁合不合胃口?”柳清漪热情招呼道。 孕妇比一般人娇气,渴不得,饿不的,累不得,方夫人一路走来,确实有些口渴。 这石榴汁看起来很有食欲,她便不再推辞,端起石榴汁轻抿一口。 放下杯子,方夫人眼前一亮,顿时赞不绝口:“哎呀,这石榴汁真是鲜美至极,清甜可口,比我在别处喝过的都要好。” 柳清漪暗喜,刷好感的机会来了呢。 第55章 新契机现 “方夫人喜欢就好,范府的石榴树是引进的改良后的品种,我特意吩咐人精心照料。 别处轻易品尝不到这样的味道。 孕妇多喝一些石榴汁,对胎儿和本身都有好处,还能美容养颜呢。” 柳清漪阐述的是简单的事实,方夫人听后,眼中却闪过一丝惊喜。 她正怀着身孕,对这些孕期的小知识自然是格外关注。 她看向柳清漪,面上更多了几分真诚:“范夫人真是体贴入微,连这些都考虑得如此周到。 我今日可真是受益匪浅呢。” 柳清漪轻轻摆手,继续说道:“方夫人客气了,您现在已经到了孕后期,这时候可以多吃一些鹅蛋、玉米须之类的食物,有助于排胎毒,对胎儿的皮肤也有好处呢。” 方夫人听得津津有味,不住点头,对柳清漪感观更加好了。 她感叹道:“范夫人真是博学多才,不仅精通诗书礼仪,还对这些生活琐事如此了解,真是让人佩服。” 柳清漪谦虚一笑,说道:“方夫人过奖了,不怕夫人笑话,我天生喜欢孩子,深深体会到做母亲怀胎十月的辛苦。 多了解一些,只是希望孕妇都能平安顺利度过孕期,生下健康可爱的宝宝。” 说到这里,柳清漪忽然想起了什么,吩咐下人去后厨准备一些鹅蛋和玉米须,打算让方夫人临走时带上。 她对方夫人说道:“这些东西咱们范府后厨都有,你临走时一定带上,虽然不值什么钱,却是我一番心意。” 方夫人听后,轻轻拍拍柳清漪的双手,很是亲近道,“如此就多谢范夫人了。” 她了解过柳清漪,范府里有九位姨娘,除了新来到九姨娘没有孩子,范府这位当家主母尚未孕育子嗣。 方夫人不清楚其中有什么内情,但她看到范府子嗣颇多,被教养的很好,便清楚柳清漪的气度和格局。 许多主母没有自己亲生的孩子之前,是不允许妾室生育的。 可见柳清漪喜欢孩子是真心实意。 也是啊,如果不是真心喜欢,怎么会忍着非议,设立青云学堂。 这样的气魄别说是女子,男子也很少能迎难而上的。 方夫人难得碰到脾性相和的朋友,她跟随方学政来到临安城,也并没有什么闺中密友。 此刻对柳清漪是真的上了几分心思,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挺奇怪的。 方夫人和柳清漪一见如故,她暗下决心,该吹的枕头风还是要吹得,对于用心做事的人,设立各种拦路虎,也太不是东西了。 柳清漪察觉到方夫人的亲近,轻轻回握方夫人的双手,温柔地说道:“方夫人,清漪不是有意套近乎,但是对于夫人,真的莫名亲近。 希望以后可以经常走动,不知道会不会过于打扰?” 柳清漪的语气有几分不好意思,人却落落大方,并不扭捏。 方夫人会心一笑:“说到要做到啊,我还怕你不来呢。” - 方宴随着蒋睿城等人前去了解青云学堂的更多细节,他缓缓步入青云学堂那古朴而庄严的大门时,心中不免带着几分审视与疑虑。这里四周绿树成荫,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曲径通幽,闹中取静,确实是一处学堂的绝佳选址。 方宴目光掠过那些身着淡雅儒衫的女夫子,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波澜:“女子懂什么学问,能传授孩子们什么?” 蒋睿城见方宴面露疑虑,微微一笑,并未直接言明,而是引领着他深入学堂内部。 学堂内布局错落有致,书卷气息浓厚,每一处都透着对知识的尊重与追求。 方宴的目光在学堂的课程表上停留片刻,随即瞠目结舌,难以置信之情溢于言表:“这真是一个私立学堂能做到的?” 课程表上,不仅有传统的经史子集,更有算学、天文、地理、医学、音律等诸多科目,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 方宴深知,即便是京城的国子监,也不过是增设了君子六艺,以彰显其学问之广博。 而眼前这青云学堂,竟全面培养人才,涉猎之广,令人叹为观止。 “难道他们不怕鸡飞蛋打,白费功夫吗?”方宴心中暗自嘀咕,眼神中既有惊讶,也有不解。 蒋睿城似乎早已料到方宴的反应,他轻轻拍了拍方宴的肩膀,示意他随自己来。 两人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一处宽敞的演武场。 此时,一群孩子正在对练,他们个个精神抖擞,神采飞扬。 “学政大人,这些是学堂的孩子们,请您过目。”蒋睿城语气中有掩饰不住的自豪。 方宴仔细打量着这些孩子,孩子们脸上是发自内心的喜悦,丝毫不见对休沐的期待。 方宴有些懵了,这和想象中不一样啊? 蒋睿城看出方学政的诧异,又添了把火。 “学政大人,孩子们训练时间结束了,不如让他们展示一下所学,正好检验一下他们学到了多少精髓。” 方宴对此也有疑问,别是知道他来,特意突击培训的,他矜持地点了点头。 然而事实再次给了他一次重击。 这些孩子们各个出色,或睿智沉稳,或狡黠聪慧,但不得不承认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势与特长。 更难得的是,他们脸上洋溢着自信与满足,似乎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是他们生活的一部分。 “难道范府真是风水宝地,钟灵毓秀,所以才会蒸蒸日上?”方宴心中暗自思量,目光再次落在那些女夫子身上。 此时,他心中芥蒂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敬意与钦佩。 “看来,我之前真是小看了这些女夫子。”方宴喃喃自语道。 蒋睿城闻言,微笑点头:“不错,孩子们如此出色,夫子们功不可没。 许多功课,真的更适合女夫子来教授。 她们细心、耐心,更懂得如何引导孩子们发现自我,挖掘潜力。” 方宴闻言,心中豁然开朗。 他望着那些忙碌而快乐的孩子们,心中的偏见在消融,这些孩子们都是商贾出身,可他们并没有印象中那么不堪。 他们纯粹,拥有赤子之心,并不是所有的商贾都是阴险狡诈的。 是他错了吗?方宴第一次不确定了。 如果因为他个人成见,阻碍青云学堂发展,这些原本可能大有所为的孩子就此泯然众人,那他是不是某种程度上也要罪? 方宴被自己的设想恶寒到了,不,不,他不是。 他这不是什么还没有做吗? 这一刻,方宴突然有些庆幸,还好他前段时间不作为,没有打击青云学堂,不然哪里能看到学习居然是如此有成就感的乐事,这真颠覆传统的观念。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青云院落,为这片土地增添了几分温暖与生机。 方宴站在阳光下,突然释然了。 多年的心结,在这一刻打开。 他莫名有种预感,他似乎可以更进一步。 这是直觉,方宴在官场打拼多年,第一次如此确定能够交出更出色的答卷。 他隐隐有些后悔,一开始收到范府帖子时应该引起重视的。 今日见闻,方宴方觉他究竟错过了什么,前段时间范府为孩子们举办的志向启蒙,他怎么就那么想不开缺席呢? 那将是何等盛会? 方宴越想越懊恼,这样的机会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 这范府的当家主母可真是个妙人,难怪内室会如此推崇,心向往之,这一刻,方宴夫妇思想同频了。 方宴收起轻视之心,重新审视整件事,原本以为今日只是走个流程。 现在他认真对待,真想好好和柳清漪交流一番,这青云学堂未来会走到哪一步呢? 第56章 求贤若渴 青云院落内,正午的阳光直射在青石板上,为古朴的院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 方学政背负双手,在院落中缓缓踱步,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重大的问题。 蒋睿城立于一旁,目光中闪烁着若有所思的光芒,他轻声试探道:“大人,您看要不要请柳老师来一趟? 或许她能为我们阐述一下筹办青云学堂的初衷,以及对学堂未来的规划,这样或许能让您心中的疑惑得以解答。” 方宴闻言,微微一愣,随即矜持地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他心中暗想:“难怪我始终开不了口,原来是我没有找到合适的契机。 那些私塾的夫子,面对我时总是带着几分敷衍与敬畏,让我难以真正了解他们的心声。 而在这里,青云学堂,我似乎找到了久违的自在与初心。” 回忆起初到临安城赴任时的情景,方宴的眼中不禁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那时的他,满怀雄心壮志,希望能够在自己的治下,让文人学士闻名天下,自己也能桃李满天下,成为世人推崇的父母官。 然而,现实却如同一盆冷水,将他心中的热情浇灭。 尽管他勤勉务实,但政绩却始终不出色,这让他倍感困惑与失落。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方宴喃喃自语,目光中闪烁着疑惑与不解。 临安城乃是富庶之地,大户人家对读书极为重视,商人更是舍得在孩子们身上下功夫,高薪求名师,为了科举报名资格更是不惜成本。 可为何临安城众多考生没有惊才绝艳之辈,以至于自己的政绩并不出色? 难道真的是时运不济? 正当他陷入沉思之际,蒋睿城所言如同一道曙光,照亮了他心中的迷雾。 青云学堂的一切,似乎都在颠覆他的认知。这里的教育方式别出心裁,充满了创新与活力,让他看到了新的出路和希望。 - 柳清漪与方夫人相谈甚欢,彼此间有着说不尽的话语,相见恨晚之情溢于言表。 阳光正好,微风拂过,凉爽中夹杂着一丝燥热。 眼看着已至正午,方夫人身子笨拙,行动间略显吃力,额头微微渗出细密的汗水。 柳清漪见状,连忙取出手帕,温柔地帮她擦拭汗水,轻声细语道:“方夫人,您孕晚期辛苦了,这段日子孩子长得最快,您得多注意休息,别太操劳了。” 方夫人闻言,心里暖暖的,很少有人和她这么说贴己话了。 她温柔地抚摸着腹部,脸上洋溢着圣洁的光芒,轻声说道:“是啊,这孩子在我肚子里踢腾得可欢了,也不知是男孩还是女孩子。” 言语间,难掩对即将降生的孩子的期待与喜爱。 柳清漪见状,心中明了方夫人的矛盾心理,便微笑着安慰道:“夫人,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都是上天赐予您的珍宝。 男孩可以顶门立户,报效朝堂; 女孩则可以贴心陪伴,说说心里话。 您想啊,等孩子出生后,那份喜悦与幸福,可是什么都比不上的。” 经过柳清漪三言两语开解,方夫人眉开眼笑,心中的纠结也烟消云散,只盼着孩子能健康平安地降生。 此时,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传来,来请柳清漪人的到了。 听来人说明情况,柳清漪赞了一番方学政勤勉,方夫人笑着默认了。 柳清漪话音一转,称眼下到了午膳时间,还请方夫人随她一同前往青云学堂小厨房用膳。 方夫人本欲推辞,但见柳清漪盛情难却,加之心中对青云学堂也颇感兴趣,便欣然应允。 一行人穿过曲折的走廊,来到青云学堂小厨房所在地。 只见此处环境清幽,绿树成荫,花香扑鼻,令人心旷神怡。 小厨房内,炉火正旺,厨师们忙碌地烹饪着各式佳肴,香气四溢,令人垂涎欲滴。 蒋睿城早已在此等候多时,他见柳清漪与方夫人一同前来,心中暗自高兴,连忙上前迎接。 他安置柳清漪与方宴夫妇入席,并亲自为他们斟酒夹菜,态度恭敬而热情。 方宴见状,心中暗自赞叹蒋睿城处事周全。 他本就对青云学堂颇感兴趣,加之此时腹中饥饿,便也不再推辞,半推半就入席。 考虑到还有正事要办,席间无人饮酒。 席间,方夫人对菜色很满意,这些专为孩子们准备的膳食,味道清淡不失营养,方夫人胃口很好。 方宴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夫人随他来到临安,对本地饮食并不习惯,刚有身孕那阵,吐的昏天暗地,身形消瘦许多,方宴内疚自责,外加心疼,难受了好一阵子。 后来孕反轻了,食欲依然很差,只是为了腹中孩子会拼命多吃一些。 此刻看到夫人居然喜欢青云学堂的饭菜,不由期冀地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 柳清漪把一切尽收眼底,主动说道:“真好,这些食物能得方夫人喜欢。 回头我整理一份食谱出来,在安排人到方府和厨房那边的人交流一下心得,方大人意下如何?” “如何甚好,甚好,柳夫子有心了。”方宴喜不自禁,换了更正式的称谓。 方夫人嘴角同样是止不住的笑容,这个真的可以有,完全拒绝不了。 她冲着柳清漪笑笑,庆幸这一趟来得可真是太值得了。 用膳完毕,柳清漪考虑到方夫人孕期疲惫,便让如意照顾好方夫人,陪着她先行去歇息。 柳清漪与方宴坐于一旁,细聊起学问与政事来。 先是互相恭维一番,便进入正题。 “柳夫子,实不相瞒,今日青云学堂所见所闻,本学政触动颇深。”方宴主动袒露心迹。 柳清漪心中有底了,方学政是办实事的,真好,开局没有遇到地狱模式。 “学政大人,清漪也斗胆说句大不敬的,在您来范府之前,我这心中甚是忐忑。 唯恐不能见到学政大人,不能施展抱负。 唯恐大人和世人一样偏见,对商贾出身心存芥蒂。” 说到此处,柳清漪看到方学政面色古怪,也知过犹不及,及时刹住话题。 转而说道:“但真正见到大人,我这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哦?柳夫子对本学政如此有信心?”方宴眉头一挑,眼神意味深长。 “自然。”柳清漪面上一片坦然,“我相信学政大人是一心为朝廷培养人才,求贤若渴之人。 否则青云学堂也没有机会走入大人视线。 清漪虽为女子,却也有几分傲气,希望心中抱负得以施展。” 方宴哈哈大笑几声,“好!本学政就喜欢你这样的性子。 做学问的,如果不能坚持初心,怎能以身作则?” “谢过大人支持,有您的许可,清漪可以放心大展宏图。”柳清漪眼前一亮,打蛇随棍上。 “这,”方宴猝不及防被将了一军,他也不恼,反而用力拍掌。 “好,柳夫子有此雄心壮志,本学政拭目以待。 如果青云学堂能人辈出,本学政承诺,不论多难,绝不埋没人才,定解决他们的科举报名资格。” 柳清漪猛地起身,激动地眼睛酸红。 虽然她原本就有此意,可目的这么轻易达成了,怎么跟做梦一样呢? “谢过大人。”柳清漪郑重行礼。 “不过,本学政丑话说在前头。”方宴话锋一转,“若是青云学堂名不副实,本学政也不会包庇。” 柳清漪神色一正,“这是自然,青云学堂绝对不会辜负学政大人的期望。” 方宴点了点头,“如此甚好,柳夫子胸有丘壑,想来断不会满足青云学堂这方寸之地,不知柳夫子有何谋划,可否说来听听?” 第57章 史无前例 阳光西移,照在身上暖暖的,很适合睡个午觉,慵懒喝个下午茶。 柳清漪却精神抖擞,面对方学政充满期许的目光,她深吸一口气,慎重而认真地开始阐述青云学堂的初衷与规划。 “青云学堂,旨在因材施教,寓教于乐。 我们相信,每个孩子都是独一无二的,他们有着各自的潜能与天赋,等待着我们去发掘、去培养。” 柳清漪目光灼灼,话语如同涓涓细流,缓缓流入方学政的心田。 方宴坐在一旁,静静地聆听着,不时点头称赞。 他听着眼前女子侃侃而谈,看着她神采飞扬,突然觉得那些看似不可能实现的愿景,或许并非那么遥不可及。 方宴心中的疑惑与困惑,在柳清漪的详细阐述下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对青云学堂教育理念的深深认同与赞赏。 方宴仿佛看到了一幅画面,从青云学堂走出来的孩子们,身穿官服,活跃在各个领域。 这么大胆的想象令他无比动容。 “柳姑娘,你的想法真是令人钦佩!”方宴忍不住赞叹道,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对柳清漪的敬佩与赞赏。 柳清漪微微一笑,继续说道:“不仅如此,我们还致力于培养学生的综合素质,激发他们的创新精神。 我们相信,只有让孩子们在宽松、自由的环境中成长,他们才能真正地发挥出自己的潜能,成为大庆未来的栋梁之才。” 方宴听得如痴如醉,他仿佛被柳清漪的话语带入了一个充满无限可能的世界。 他暗下决心,一定要将青云学堂的教育方式推广到整个临安城,让更多的孩子受益。 “柳夫子所言,方宴醍醐灌顶。 本学政一定要将青云学堂的教育理念推广出去,让更多百姓和孩子们了解它、接受它!”方宴神色间难掩激动。 “多谢大人,清漪求之不得。”柳清漪再次道谢。 方宴摆手,笑声爽朗:“不必多礼,今日来范府,本学政触动很大,收获颇多。 不知柳夫子可有什么难处,需要本学政出力的?” 柳清漪低头思索片刻,抬头之际,面容坚定:“实不相瞒,清漪确实有很多事情要仰仗大人。” 方宴点头,示意她继续。 “其实,我一直有一个梦想,一个关于临安城所有适龄孩子的梦想。” 柳清漪缓缓开口,她的声音如同春风拂过湖面,泛起层层涟漪,“我希望,无论贫富,每一个孩子都能有书可读,都能了解基础的常识,掌握生存的技能。 因为,学识是改变命运的钥匙,它能让孩子们看到更广阔的世界,拥有更美好的未来。” 方宴闻言,目光中闪过一丝惊讶,这样的事情史无前例。 他没想到柳清漪的志向竟然如此高远,只是真的可以实现吗? 方宴目光放空,情绪波动很大。 柳清漪继续说道:“当然,我也清楚,这很难做到。 许多百姓家里温饱尚且艰难,供养一个读书人谈何容易? 这么奢侈的念头,怕是他们都不敢想。” 方宴闻言,轻叹口气,正是如此。 柳清漪看到学政大人泄气,话锋一转补充道:“但清漪实在不忍心看着那些有天赋的孩子们被埋没。 或许我可以试着改变这种状况。” “当真?”方宴猛地起身,面色涨红,察觉到失态,他若无其事坐下来,“柳夫子可是想到了解决之道?” “不瞒大人,清漪确实有一点头绪。虽然每个孩子的天赋与潜力都是不同的,但擅长读书与否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大人应该不会否认吧?” 方宴认真思索,轻轻点头:“确实如此,同样是寒窗苦读,可不得不承认天赋是看不见的门槛。 许多人终其一生,成就有限。 也有些天才少年,自小便头角峥嵘。” 说到此处,方宴不胜唏嘘。 柳清漪点头附和,继续说道:“对于那些在学业上表现出色的优秀学子,我们应该给予更多的支持与鼓励。 我想设立一些金钱上的奖励,助力他们求学,让他们能够无后顾之忧完成学业。” 而对于那些资质好、家境贫寒的孩子,我们更应该伸出援手。 可以为他们提供免费的教育资源,让他们沐浴学堂光芒,拥有改变命运的机会。” 方学政看着柳清漪眼神坚定,从容淡定,似乎这些是很容易实现的小事,他有些懵了。 身为女子,志向远大,仗义疏财,他作为学政要做些什么,才能堪为表率? 方学政震惊之情溢于言表,他没想到,这个年轻的女子竟然有着如此宏大的梦想与计划。 他深深看了柳清漪一眼,心中充满了敬意与赞赏。 “柳夫子,本学政惭愧!虽有心改变,但奈何囊中羞涩。 你所谋之事,需要大量钱财支撑,实施过程想必困难重重,柳夫子可要想好了。 可不要好心被有心人利用,到头空欢喜一场。” “大人如此为清漪考虑,清漪铭感五内。”柳清漪语气有些动容。 直到此刻,她方肯定方宴此人比想象中更加正直可信。 方宴见柳清漪坚持,郑重承诺:“你且放心施展,本学政做你的后盾。 既然柳夫子有此赤诚之心,方宴也不能毫无表示,让柳夫子专美于前。”方学政大手一挥,气势不凡。 柳清漪起身,对着方宴躬身一拜。 方宴受了此礼,隔空虚扶了一下:“柳夫子,请快起身。 本学政只要在任一天,承诺便一直有效。” 不知不觉,夕阳西下,天边泛起一抹温柔的橘红,余晖洒在青云院落中,给古朴的建筑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柳清漪与方学政坐在石桌旁,两人谈笑风生,畅所欲言,仿佛有说不尽的话题。 柳清漪轻抚着桌上的茶具,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她笑道:“清漪何其有幸,能近距离聆听学政大人教诲,今日当真受益匪浅。” 方学政猝不及防被拍了马屁,身心舒畅,会说你就多说点。 他嘴角的笑容再也压不住,眼中也满是笑意:“柳夫子客气了,夫子见解深刻独到,尤其是你提到的‘因材施教’,实乃教育之精髓。” 两人相谈甚欢,仿佛整个世界都为之静止。然时光匆匆流转,夕阳已渐渐西沉,天边最后一抹余晖也即将消失。 午间休憩早已结束的方夫人,缓缓步入青云院落。 她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静静地站在一旁,耐心地等候了很久,直到看到天色不早。 她才轻声说道:“夫君,范夫人,天色已晚,我们该回去了。 许多事情也不必急在这一时,来日方长嘛。” 方宴闻言,抬头望向天空,只见夕阳已完全落下,夜幕悄然降临。 他心中虽有些意犹未尽,但看着身边的孕妻,到底还是心疼占了上风。 方宴轻轻握住方夫人的手,温柔说道:“夫人说得是,今日与柳夫子相谈甚欢,但天色已晚,是该告辞了。” 柳清漪闻言,也站起身来,笑着说道:“方大人夫妇今日能屈尊降贵来范府,实乃清漪之幸。 改日若有机会,清漪定当亲自上门拜访。” 方学政微微颔首:“如此甚好,那我们就改日再叙,柳夫子保重。” 柳清漪送方宴夫妇出府,目送方府的马车绝尘而去。 此刻,夜空中,繁星点点,月光如水,柳清漪站在原地,望着马车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说不出惆怅还是不舍,夜风轻轻拂过,带来一丝凉意。 她轻轻抖了抖衣襟,转身回到翠竹院。抬头望向天空时,只见一轮明月高悬,星光璀璨。 柳清漪心中默默祈祷,愿这美好的时光能够永驻,愿未来的一切都能如她所愿。 第58章 夙兴夜寐 方学政与方夫人并肩踏入府邸,夜色已深,府内一片宁静,只有远处几盏灯笼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为归家的人指引方向。 方学政的脸上带着几分凝重,他缓缓步入书房,点燃案上的烛火,那跳跃的火苗仿佛也映照出他内心的波澜。 方夫人紧随其后,她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既有对今日在范府所见所闻的震撼,也有对自己未来的思索。 “夫君,你说这世上的女子,真的都能如范府那些姨娘般,按自己的意愿生活吗?”方夫人轻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确定。 方学政沉默片刻,他凝视着跳跃的烛火,缓缓开口:“这世间万物,皆有其规则与束缚,但人心之广阔,岂是这些能轻易限制的? 范府的姨娘们,幸运地遇到明主,才能发挥所长,这机缘可遇不可求,很难复制。” 方夫人闻言,面露遗憾,随即轻轻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向往:“那……我是否也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那片天地呢?” 方学政转过身,目光温柔地看向方夫人:“当然可以,夫人。 你于我而言,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存在,只要你想要的,我必义无反顾支持。” “啊?”方宴突然表白心迹,方夫人唰的一下红了脸,神情有些慌乱。 她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便听到方宴补充道:“只是,这路或许不会平坦,夫人要做好承受非议的准备。” 方夫人闻言,脸上的红晕渐渐褪去,若有所思。 片刻后她主动握住方学政的手:“夫君,有你在,我便什么都不怕。 宛瑜能得夫君爱戴看重,实属三生有幸!” 方夫人娘家姓林,全名林宛瑜,自小和方宴比邻而居。 二人自小和睦,方宴孤儿寡母,没少得林家照拂。 林宛瑜有两个哥哥,虽是农户,境况仍比方家好很多。 方宴有读书天赋,方母供养不起,幸得林家父母资助,才有今日之风光。 方宴为人清正,考取功名后,不忘初心,三书六聘求娶林宛瑜。 婚后夫妻和睦,举案齐眉,即使林宛瑜多年无所出,方宴依然敬重妻子。 方宴罕见听到夫人这么大胆的言语,愣了一下,激动地回握林宛瑜双手,动情说道:“能娶宛瑜为妻,是方宴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林宛瑜察觉到方宴越发灼热的目光,害羞地抽回手,红着脸低声道:“夫君,我身子不便,不可以的。” 方学政好笑地摇摇头,轻轻拥住方夫人,声音中有几分调侃:“夫人,你想到哪里去了? 宴只是想和夫人依偎片刻。” “你,你不正经。”林宛瑜捂着脸,很是懊恼,恨不得整个脑袋都埋在方宴怀里。 方宴见状越发得意,刚想说些夫妻间的私密话增进一下夫妻感情。 林宛瑜已经察觉到气氛旖旎,果断抽身,和方宴保持一米的距离,没有底气开口:“你,你不许过来。” 方宴失笑,乖巧回复:“宴都听夫人的。” 二人对视几秒,林宛瑜没忍住笑了,故作的严肃脸垮掉了。 经过刚才的小插曲,林宛瑜心境越发平和,在这一刻,所有的烦恼与束缚都已烟消云散。 放下心事,困意涌上心头,林宛瑜不自觉打了个哈欠。 “夫人,天色已晚,你先去安歇吧。 为夫今日感悟颇多,需要及时整理一下。”方宴很是体贴地要送林宛瑜回房。 “夫君,正事要紧。”林宛瑜拒绝了,唤来门外候着的贴身丫鬟柳儿。 “老爷,有柳儿在呢,您就放心吧。”柳儿眼疾手快扶着林宛瑜。 方宴点头应允,目送二人离去,方才回到书案旁。 夜深人静,书房内烛火依旧明亮,它悄然无声见证着方学政的决心。 方宴细致地将今日那些新颖的教学模式一一记录下来,仿若不知疲倦。 书房的沙漏一点点流逝,方宴眼前的纸张越堆越高。 直到腿部隐隐有疼痛传来,方宴方才察觉到脚有些麻木。 他不慌不忙起身,用力地捶了两下小腿处,直到僵硬的状态有些好转,便试着走动几步。 腿部知觉恢复后,方宴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 他看着眼前的记录,成就感扑面而来,这种感觉久违了啊。 这些新的观念或将会给他的人生带来巨大的改变,甚至会对现行的教育体系产生冲击也极有可能。 方宴闭上眼睛,回忆起今天在范府与柳清漪的交流,心中充满了感慨。 不久后,他再次睁开双眼,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决然。 在临安城任职期间,他必定将这些新方式运用到实处,再次拿起笔,方宴继续在纸上书写着。 …… 天边初露曙光,书房的窗棂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方宴仍在书房内忙碌,他的身影在烛光下显得格外专注,仿佛整个世界都已被他抛诸脑后。 与此同时,林宛瑜房内,丫鬟柳儿轻声细语伺候她起身。 林宛瑜眼中带着几分疲惫,但更多的是对方宴的关切。 她轻叹一声,心中暗自思量:“夫君彻夜未归,定是又熬夜了,得给他准备些吃的补补身子。” 柳儿见林宛瑜神色有些憔悴,便关切问道:“夫人,您昨晚睡得可好?要不要奴婢为您准备些安神汤?” 林宛瑜轻轻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容:“不必了,柳儿。 你去厨房吩咐一声,给夫君准备些清淡可口的早餐,再熬一锅燕窝粥,他昨晚熬夜,得好好补补。” 柳儿闻言,应了一声:“是,夫人。奴婢这就去安排。” 林宛瑜看着柳儿匆匆离去的背影,稍微安心些许。 公鸡报晓,炊烟袅袅,方府后厨一派忙碌的景象。 “动作麻利点,老爷一夜未眠,赶快准备些吃的出来。”柳儿催促道。 厨房管事匆匆应了,指挥着大家分工合作,顷刻间一个人恨不得多长出一双手来 各个忙到飞起。 不久后,厨房便传来了阵阵香气,燕窝粥的香甜与丰盛的早膳让人垂涎欲滴。 林宛瑜亲自端着托盘,轻手轻脚走向书房,生怕打扰到方宴。 书房内,方宴笔耕不辍,全然不知林宛瑜的到来。 直到她轻轻推开门,将托盘放在桌上,方宴才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感动。 “宛瑜,你怎么亲自来了?这些琐事交给下人去做便好。”方宴起身,温柔地扶住林宛瑜的肩膀。 林宛瑜微微一笑,眼中闪烁着柔情:“夫君,你昨晚熬夜,我怎能放心? 这些是我吩咐厨房特意为你准备的,快趁热吃吧。” 方宴心中一暖,他握住林宛瑜的手,轻声说道:“谢谢你,宛瑜。有你在,真好。” 林宛瑜笑而不语,看着方宴通红的双眼,她眼睛突然有些泛酸。 门口夜间执守的小厮,麻利安置好洗漱用品。 趁着方宴没注意到这边之际,林宛瑜悄悄抬手擦拭眼睛。 “夫人,你吃过了吗?要不要一起吃点?”方宴洗漱完毕,一大口燕窝粥入口。 他原本不安分的五脏庙此时更加活跃了,疯狂地在那里叫嚣着:“如此珍馐美馔,快多来一些。” 奈何方宴本不是那贪图口舌之欲之人,他丝毫没有体会到食物的美妙所在,第一时间关心夫人有没有饿肚子。 林宛瑜被关心,心中很是熨帖,笑着道:“夫君,你慢慢吃,我那里还有。” “如此便好,夫人今时不同往日,可经不起饿。”直到此刻,方宴才放心饮食。 念及待会儿还要到学政府处理公务,方宴囫囵吞枣,迅速用膳完毕。 如此勤政的方宴,他尚不知学政府即将迎接他的是不可控的狂风暴雨。 第59章 道阻且长 方宴匆匆用过早膳,为疲惫的身躯注入了些许活力,便起身欲前往学政府。 林宛瑜在一旁,眉头微蹙,眼中满是心疼:“夫君,你昨晚熬夜处理公务,今日还是歇息片刻再去学政府吧。” 方宴轻轻摇头,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夫人,我深知身体重要,但学政府之事关乎众多学子,我怎能因个人之私而懈怠?” 他边说边再次用冷水洗了把脸,试图将一夜的倦意全部洗去。 林宛瑜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却也明白夫君的脾性,只好轻声叮嘱:“那你定要小心身体,莫要太过劳累。” 方宴点头应允,随即披上外衣,踏出了门槛。 门外,晨光熹微,微风拂面,带着一丝凉意,却也让他清醒了几分。 学政府内,气氛却与这清晨的宁静截然不同。 方宴步入大堂,只见一众下属——督学、教谕、训导等,或坐或立,神色各异。 有的面带冷笑,有的眉头紧锁,有的欲言又止。 方宴心中一沉,却也并未退缩,他大步走到堂前,朗声道:“诸位,何故如此?可是本学政做了什么不恰当之事?” 赵元芳笑着上前:“大人多心了,您稳坐学政府头把交椅,任职期间克己勤勉,临安城百姓有目共睹,我等甚是佩服。” “赵督学此言怕是有些言不由衷吧?”方宴戏谑地看了一眼赵元芳。 文官心眼子就是多,看在场这些人的表现,想来昨天发生的一切他们已有所耳闻,故而才摆出这副姿态,想要给他一个下马威。 赵元芳是临安本地人,关系错综复杂,惦记他这个学政位置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也没少在方宴身边安插眼线,方宴心里明镜似的。 赵元芳闻言笑容一滞,尴尬陪笑:“大人,此话严重了,本督学对二人毫无二心。” “哼,”方宴轻哼了一声,目光转向那些面色不虞之人。 “赵督学的衷心,本学政自是相信的,至于你们……”方宴停顿了一下,皱眉看着那稳稳坐着的几人。 “我等唯学政大人马首是瞻,请大人明鉴。”唰唰唰,那几人同步起身,动作整齐划一。 不过是些表面功夫,一群趋炎附势的墙头草,方宴火气正旺,站在原地并不理会他们。 眼看现场气氛凝重,和方宴交好的许章主动打圆场。 “大人,许章可以为诸位同僚作证,大人所颁布的政令,他们很用心实施,效果斐然。” 许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教员,临安城官学、私塾数量繁多,他主要做些细致的工作,在学政府话语权不大,属于是小透明角色。 可此刻他为众人解围,大家心中感激,纷纷点头附和。 方宴见好就收,赞赏地看了一眼许章,不愧是好友,简单几句把人架到高处轻易下不来,一箭双雕啊,妙哉。 待会儿他要宣布新举措,想必这些人也不好自打嘴巴,即使心有不甘,也会寻个折中的方案。 如此,方宴已经很满意了,他也不奢望一步到位。 “哈哈,许教员所言甚是。是本学政想岔了,不该质疑诸位,大家快请入座吧。”方宴笑着揭过刚才的不快。 不就是比脸皮厚嘛,他不怕比不过。 一阵窸窸窣窣过后,议事桌边各就各位。 方宴轻咳两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这里,方才说道:“我今日前来,乃是为了商讨在临安城推广新的教学模式一事。” “方大人,现行教学模式都是经过检验的,随意变更,怕是不好。”赵督学第一个反对,偏面上带着几分忧愁,一副我都是为你好的样子。 有几个赵督学一派的,纷纷表示赞同,还有一些观望的。 这所谓新模式,也不知究竟是何章程,不清楚详情之前,没人敢明确支持,就怕吃力不讨好,多做对错。 到时候弄个民意沸腾,背锅的还是他们这些下属。 “大人,不妨展开说说。”许章第一个捧场。 方宴颔首,丝毫不见慌张,这些都是小场面。 “许教员很不错,沉的住气。倒是赵督学,今日有些浮躁。 我们做学问的,岂能因循守旧,一成不变?那不是让天下人嗤笑,怎么堪为读书人表率?” 赵督学面红耳赤,偏偏方宴所言字字在理,他只能憋屈回复:“大人教训的是,是赵某狭隘了。大人您请继续。” 初战告捷,方宴舒心一笑。 …… 待方宴阐述完新举措,现场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饶是一心不服气等着挑刺的赵督学,也暂时偃旗息鼓。 方宴并不敢掉以轻心,端起茶杯,浅酌一口,润润嗓子。 他心中有数,赵督学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赵督学沉默片刻,便找到了新的攻击口。 “方大人的畅想确实是好的,但根深蒂固的传统,岂是你一朝一夕便能改变的? 新模式和固有的教学模式,孰优孰劣暂且不提,但是大人提到的为读不起书的出色学子提供奖励这一条,怎么实施? 一来钱财如何支撑?指望户部吗?举国上下,临安城怎么能开这个先例? 二来,出色的标准如何评判,怎么证明读不起书?”赵督学装模作样叹口气:“哎,大人初心是好的,怕是实施过程中被有心人利用,好心办了坏事。” 赵督学这忧心忡忡的姿态太碍眼了,方宴真想把茶杯砸到他脸上。 好在他养气功夫不错,没有做出这么失礼的举动。 “赵督学果然没有私心。”方宴轻笑一声,看到对方脸上的得意,笑着补充:“赵督学慧眼如炬,心中也是偏向新教学模式能提高学子们的学识与素养,于国于民皆有利是吧? 英雄所见略同啊!” 赵督学的笑容僵在脸上,他是这个意思吗?好像还真差不多。 赵督学还没意识到哪里不对,也没想好如何反驳。 方宴已经从容起身,走到他身边,用力拍了两下对方的肩膀,说道:“赵督学,实乃是用心做事之人,才会考虑事情具体实施的难度,本学政由衷佩服。 督学请放心,本学政是不会让你心寒的,你只管放开拳脚去做,缺钱缺人缺物,容本学政来想想办法,可好?” 赵督学如坐针毡,不知作何反应,最终僵硬点头。 这变故真让人惊掉下巴,一时间许多惊疑不定的目光投向赵督学。 赵督学恍若未闻,似乎哪里出错了? 可是怎么心中有些暗爽? 方学政那个老古板居然夸他了啊?! 赵督学破天荒走神了,嘴角居然有一丝诡异的微笑。 方宴真觉得没眼看,这人傻了吧? 他也没做什么啊?怎么今天赵督学战斗力如此不堪一击? 不管了,先给此事定下基调,凡事开了口子,再难也有突围之际。 “既然诸位一致认同新模式可以试运行,那接下来的日子就辛苦各位了。”方宴一锤定音。 啊?这!怎么就定了?! 赵督学整个人晕乎乎的,完全不在状态。 等回过神来,他试图挽救:“大人,本督学……” “不用说了,赵督学的良苦用心,本学政都懂。”方宴真诚地看着赵督学,打断了他。 赵督学迟疑了一下,嘴角笑容苦涩,见鬼,他刚刚真是中邪了。 这方学政最擅长蛊惑人心,他怎么又被他忽悠了呢? 离开学政府时,赵督学脚步虚浮,整个人蔫蔫的。 赵训导不远不近的跟着,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瞧着四下无人,快步追上赵督学。 “督学,请留步。” 第60章 密谋设障 赵元芳听到有人唤他,疑惑转身。 目光落在赵训导赵括身上,只见赵括身着一袭精致的官服,衣摆随风轻轻摇曳,眼中闪烁着几分莫名的光芒。 “赵督学,请留步。”赵括的声音温和而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 赵元芳闻言,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哦?是括兄啊,有何指教?”他的笑容中带着几分客套,却也透露出一丝好奇。 赵括上前几步,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 他压低了声音,轻声说道:“元芳兄,可否借一步说话?” 赵元芳心中虽有疑惑,但见赵括神色郑重,便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元芳兄,今日之事,可曾觉得憋屈?”赵括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怂恿,“督学您虽应了方学政之请,协助推行这新的教学模式,但真的甘心吗?” 赵元芳闻言,眉头微皱,目光中闪过一丝讶异:“括兄,是在质疑本督学吗?你虽身为训导,可也不能随意臆测别人。 这幸亏我理解赵训导一心为公,不然还以为你对学政大人不满呢?” 赵括讪笑一声,摇了摇头:“元芳兄莫要拿括开涮。 我清楚您可能会有顾虑,但括是真心站在你这边的,还望督学明鉴。” 赵元芳沉默片刻,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哦?不知括兄有何应对之策?” 赵括闻言,心中暗喜,有戏! 他眼神中透露出几分狡黠:“大人,此处不适合议事,不如,你我找个地方喝上一杯,如何?” “也好,今日便与括兄一醉方休!”赵元芳爽快答应了,两人相视一笑,并肩朝附近的酒馆走去。 酒馆内,烛光摇曳,映照出两张各怀心思的脸庞。 赵括殷勤地招呼着店小二,点上了一桌丰盛的酒菜,请赵元芳品尝。 赵元芳也不推辞,两人边吃边聊,气氛渐渐变得热烈起来。 酒过三巡,赵括终于切入正题。 他放下酒杯,目光炯炯看向赵元芳:“元芳兄,括有句话不吐不快,您虽职位在学政之下,但能力、见识远超那方学政。 何必为方宴那老古板拼命,做出太多成绩也是为他人做嫁衣啊。” 赵元芳闻言,神色晦暗不明,他轻轻晃动着手中的酒杯,对赵括的话不置可否。 赵括见状,心中不禁有些忐忑,难道自己会错意了? 正当他惴惴不安时,赵元芳突然豪气地一饮而尽杯中之酒,嘴角扬起弧度:“括兄,给方宴添堵,我乐意之至。 只是,难为如何找个好的借口推脱。” 赵括闻言,心中一喜,连忙拍着胸口表示:“此事不难,不用赵督学出面。 我们可以联合临安城的官学,尤其是最为出名的临安书院等。 临安书院的山长柳元宗德高望重,素有威信,可以请其出面打擂台。 想必柳山长也怕自身地位被撼动,会愿意与我们联手。” 赵元芳闻言,沉默片刻,似乎在思考赵括的提议。 片刻后,他缓缓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这个计划。 临安书院在临安城的影响力不容小觑,若能得到柳元宗的支持,无疑会大大增加他们的筹码。 “括兄,此事就交由你去办吧。”赵元芳放下酒杯,目光中透露出几分信任与期待,“但切记,行事要谨慎,不可留下把柄。” 赵括闻言,心中大喜,连忙点头应允。 这次与赵元芳合作,若进展顺利,不仅能为自己争取到更多的利益,还能增加他在临安城的话语权,或许仕途也能更进一步,何其美哉! 夕阳不知不觉已完全沉入地平线,天边只剩下几抹淡淡的晚霞。 街头的灯笼逐一亮起,为这夜色增添了几分温馨与祥和。 赵元芳、赵括两人终于结束了这场密谈。 他们走出酒馆,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离去。 临安城的教育界,因这场密谈而悄然掀起波澜…… 赵元芳、赵括二人于酒馆中密谋之时,学政府内,方学政与许教员二人也未曾离去。 夜已深沉,烛光摇曳,两人围坐在桌旁,气氛显得异常凝重。 许章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称赞道:“方兄的雷霆手段,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我虽知你行事果断,但也没想到你能如此迅速平息这场风波。” 方宴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却带着几分无奈:“许兄,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客套? 现在是两个好友交心时刻,不用拿那套官话糊弄我。” 许章闻言,神色一松,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他轻轻点头,语气变得轻松许多:“方兄说的是,是我太过拘谨了。 其实,我今日还有一事想和你商量。” 方宴微微侧头,示意许章继续说下去。 许章深吸口气,缓缓道:“不瞒方兄,我前几天受邀到范府做客,在范府青云学堂受到了很大触动,甚至萌生了让幼子进入青云学堂求学的想法,希望他能接受不一样的教育。” 方宴闻言,点了点头,青云学堂的教学模式明显更胜一筹,他能理解。 “这是好事,青云学堂确实是个不错的去处。我会让人安排一下,让你的幼子顺利入学。” 许章闻言,感激点头。可他心中还有一件事,却有些难以启齿。 犹豫了一下,许章还是决定说出来:“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青云学堂的柳夫子柳清漪曾托我,想要引荐她与你认识,她为此已经破例答应幼子入学。 但没想到,你们二人已经见过面了。 这让我有些愧对柳夫子所托。” 方宴闻言,微微一笑,眼神中闪过一丝意外。 他没想到,柳清漪竟然会委托许章引荐自己。 不过,他很快恢复平静,说道:“许兄不必介怀,这只是时间赶得巧罢了。 我与柳夫子也算有缘,误打误撞吧,最初见面也是抱着质疑的态度而去,有些不愉快,可是你看结果还是好的。 青云学堂的教学模式,更加合理、先进,我愿意顶着压力,负重前行,还望许兄助我一臂之力。” 许章闻言即刻起身,恭敬道:“章愿做大人马前卒。” “许兄快请坐,有你此言,我这心里踏实许多,即使前方多有风雨泥泞,宴亦不惧。”方宴请许章坐下,神情是少有的认真。 许章坐下后,气氛缓和下来,二人相视一笑,方宴豪气干云:众拦路虎有何能耐,尽管放马过来! 第61章 全力以赴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柳清漪精致的妆容上,为她平添了几分温婉与坚定。 方学政掷地有声的承诺尚且言犹在耳,柳清漪眼眸神采流转间,心中的使命感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在她心中熊熊升腾。 推广新的教育模式并非易事,需要大量的金钱作为支撑。 方学政不畏艰难,承诺做后盾,这钱财铺路一事柳清漪自然责无旁贷。 她身着淡雅的素色长裙,裙摆随风轻轻摇曳,宛如仙子下凡。 坐在书桌前,柳清漪仔细盘算着手中的账目,每一笔开支都经过深思熟虑,她的指尖轻轻划过纸张,仿佛在弹奏着一曲美妙的乐章。 “每一分钱都要用在刀刃上。”她轻声自语,语气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定。 盘算完毕,柳清漪站起身来,去往库房。 童心居、文墨轩都需要补货,许多货源不能来的太突兀,库房可以很好的掩人耳目。 到了库房,柳清漪反复多次从空间中取出一批宝宝霜、绘本和玩具等物品。 玩具、绘本益智,既能为孩子们带来欢乐和知识,为他们的成长之路增添一份色彩,又收益不菲,何乐不为。 宝宝霜呵护幼儿皮肤,大人和孩子都可使用,这些都是紧俏货,可以快速回笼一些银钱。 忙完这一切,柳清漪推门而出,吩咐外面候着的丫鬟:“如意,速速将这些物品送到童心居去。” 如意点头应允,她接过物品,迅速离去,留下一抹轻盈的背影。 如意离开后,柳清漪短暂思索后,吩咐库房值守的小厮:“去唤刘大管事前来。” “是,夫人。”小厮俯身行礼,匆匆领命而去。 等待刘大管事前来复命的间隙,柳清漪也没有闲着,心中默默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 “林祥掌柜已经催促多次了,是时候补充一批新货了。”柳清漪轻声自语,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饥饿营销效果达到了,过犹不及,她眼下急缺现银,还是落袋为安。 柳清漪回到库房,再次从储物柜中取出一百套丙烯燃料和铅笔等文具用品,准备送往文墨轩。 两项有大笔进项的是事情搞定,柳清漪终于可以松口气歇息片刻。 不一会儿,刘大管事来到柳清漪面前。 “见过夫人。”刘大管事恭敬行了一礼,“不知夫人有何事吩咐?” “是童心居那边孩子们的冬季服饰该补货了,辛苦刘大管事吩咐下去,让负责这些的人手抓紧赶制。”柳清漪语气愉悦。 “果真是好事,难怪一早儿枝头的喜鹊一直在欢快歌唱呢。 夫人放心,您人宽厚,咱府里的待遇是一等一的好,做这些又额外有收入,他们不敢怠慢的。”刘大管事舌下生花,眉开眼笑。 “童心居内孩子们的成衣市场已经打开,大家伙的收入会水涨船高,让他们加把劲,年底府里会按贡献发一些赏银,好过个丰年。” “夫人仁义。”刘大管事有些激动,他作为大管事,夫人绝不会亏待他。 “你先去忙吧,让小六过来,我有事吩咐他。” “是,夫人。”刘大管事应声而去。 不多时后,小六身着深蓝色的长衫,腰间系着一条棕色的腰带,显得精神抖擞。 他驾驭着马车,稳稳停在库房前面。 看到柳清漪,小六立刻停下马车,麻利跳下车,恭敬地行礼道:“夫人,小六来了,您有何吩咐?” “小六,真是越发机灵了。你把这些货物送到文墨轩,交给林祥掌柜。”柳清漪看着越发干练的小六,赞赏道。 小六眼睛亮亮的,“谢谢夫人,我这就去办!” 他走到库房,将一箱箱货物搬上马车,柳清漪站在一旁,看着小六忙碌的身影,很是欣慰。 目前看来,小六确实不错,护主,非常有责任心,每次交代给他的任务都能出色完成。 小六很快将货物搬运完毕,熟练的系上绳索,防止箱子脱落。 他再次向柳清漪行礼道:“夫人,货物已经搬运完毕,我现在就送往文墨轩。” 柳清漪笑着点头:“好,辛苦你了。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小六应了一声,便驾驭着马车,向着文墨轩的方向驶去。 他的马车行驶得平稳而迅速,很快就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 文墨轩内,林祥掌柜正在忙碌地整理着货架上的货物。 他身穿一袭青衫,头戴一顶瓜皮小帽,显得儒雅而干练。 突然,他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心中不禁有些好奇。 很快,小六驾驭着马车来到了文墨轩的门前。 他跳下马车,将一箱箱货物搬进店内。 林祥掌柜见状,立刻迎了上去。 “哎呀,这不是小六嘛!你是来送货吗?”林祥掌柜笑着问道。 小六亦笑着回复:“是啊,林掌柜安好。 这是夫人让我送来的货物,请你点收一下。” 林祥看到车内物品时,满脸惊喜。 他望着眼前堆积如山的文具用品,目露惊讶。 “夫人真是神机妙算啊!”他感叹道,“这批货物的到来真是及时雨,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小六你有所不知,我整日被那些文人墨客催得有多紧啊。 这批货到了,必将再次点燃他们的购买热情,我也好有个交待。” 小六笑而不语,不由挺直身姿,与有荣焉,他们夫人就是这么厉害。 “小六,辛苦搭把手,把这些货物放到货架上。”林祥掌柜兴奋劲儿过后,开始办正事了。 小六应了一声,便开始忙碌起来。 他将一箱箱货物搬到货架上,整齐地摆放好。 很快,文墨轩的货架上,丙烯燃料和铅笔等被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林祥掌柜看着焕然一新的货架,笑得合不拢嘴。 这些文具价值可都不输亮闪闪的金子啊! “小六,请务必转达林某对夫人的谢意。” - 翠竹院内,柳清漪看着盒子里的银票,满腔豪情壮志:是时候干票大的了! 第62章 上下同心 范府,松鹤院。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斑驳地洒在屋内。 老夫人身着一袭华丽的锦缎衣裳,发髻上点缀着几支精致的玉簪,面容慈祥而威严。 她悠闲地坐在雕花梨木椅上,手中端着一碗香气扑鼻的燕窝粥,细细品味着,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惬意。 周嬷嬷站在一旁,衣着得体,材质是上等的棉麻,神色间透露出亲昵。 她一边为老夫人轻轻打着扇子,一边讲述着翠竹院那边的动静:“老夫人,最近少夫人院里很是热闹。 听下人们议论学政大人亲临府邸,似乎对府里的青云学堂赞赏有加。 学政大人很是和睦,和夫子们相谈甚欢,对少夫人新的教学模式甚是推崇。” 老夫人听罢,若有所思。 周嬷嬷看老夫人感兴趣,继续说道:“少夫人似乎在归笼金钱,好像是有要大量用钱的地方。” “哦?这样啊。”老夫人点点头,眼中有精光闪烁,随口问了一句:“少夫人现在在做什么?” 这个周嬷嬷还真知道,主要是翠竹院那边闹出动静不小。 “老夫人,您有所不知。少夫人今日一早便开始忙碌起来,似乎是在筹备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库房里的一些珍稀药材,稀罕玩意,还有府内下人们赶制的幼儿铺盖、服饰鞋帽等,夫人安排下人装车,好像是要出门。” 老夫人闻言,眼底兴致越发浓厚。 “哦,对了,少夫人,还让学堂小厨房厨艺好的李婆子、张妈随她一起出门,不知是何用意?”周嬷嬷眉头微蹙,似乎很是不解。 老夫人云淡风轻,似乎并不吃惊。 她轻轻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嗯,清漪这孩子,行事向来有分寸。 她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她既然要做事,我这个做婆母的自然要鼎力支持。” 说完,老夫人放下手中的燕窝粥,吩咐周嬷嬷道:“你去私库里取一万两银票来,给清漪送去。” 周嬷嬷闻言,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 她抬头看向老夫人,眼神中充满疑惑:“老夫人,这一万两可不是小数目啊。您何须如此?” 老夫人平静地看向周嬷嬷,语气笃定:“你无需多问,只需按照我的吩咐去做便是。 清漪那里正是用钱之际,我自然不能看着她为难袖手旁观。” 周嬷嬷虽然心中仍有不解,但也不敢再多问。 她伺候老夫人多年,老夫人一向和气,概也是她因为行事有分寸,再追根究底下去,老夫人定会不耐烦的,她可不想晚节不保,惹老夫人生厌。 周嬷嬷恭敬应了一声,转身去准备银票。 片刻后,周嬷嬷将一万两银票双手呈给老夫人。 老夫人接过银票,仔细看了看,然后轻叹口气:“只怕这些还远远不够啊。” 周嬷嬷闻言,心中更加吃惊。 她试探着问道:“老夫人,您是不是过于忧心了? 这一万两银票,能做的事情可不少。 不管少夫人要做何事,想来都能顺心如意。” 老夫人没有直接回答周嬷嬷的问题,只是轻轻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担忧的神色:“能花钱办事都不怕,就怕花钱也不能如愿啊。 哎,只希望一切能顺顺利利的。” 此时,屋内气氛变得有些沉重。 老夫人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繁华的景致,眉眼间却难掩忧虑。 清漪这次要做的事情非同小可,不仅关系到范府的声誉和地位,更关系到整个家族的命运,也不知道上面是什么意思。 周嬷嬷见状,也不敢再多言。 她默默地站在一旁,等待着老夫人的下一步指示。 “趁少夫人还没有出门,把银票送过去吧。”老夫人情绪控制很好,没过多久,面色平静,从容吩咐周嬷嬷去做事。 翠竹院,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已经准备就绪,小六身着整洁的马车夫服饰,正忙着套好马匹,准备启程。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的脸上,为他增添了几分坚毅。 就在这时,周嬷嬷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她面容焦急,一边跑一边大声喊着:“小六,等等!先别出发!” 小六闻声停下手中的活计,转头看向周嬷嬷,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周嬷嬷,怎么会如此慌张?可是老夫人那边有交待吗?” 周嬷嬷是老夫人的贴身嬷嬷,很受老夫人器重,罕见这失态模样。 周嬷嬷喘着粗气,来到马车前,将手中的银票递给了小六:“确实是老夫人有交待,这是老夫人给少夫人的,让她放心去做事。 你先把这个交给少夫人。” 小六接过银票,转身走向马车。 他轻轻掀起车帘,将银票递给坐在车内的柳清漪。 柳清漪身着淡雅的绣花长裙,发髻高挽,佩戴着几支素雅的珠钗。 她接过银票,脸上露出一丝惊讶的神色,抬头看向车外之际,透过车帘的缝隙,看到了周嬷嬷焦急的面容。 “周嬷嬷,这是何意?”柳清漪轻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疑惑和感激。 周嬷嬷恭敬回复:“夫人,这是老夫人的一点心意。 她让您放心去做事,不必为银两担忧。” 柳清漪闻言,心中了然,她所做之事母亲都看在眼里,并对其表示支持和信任。 她微微点头,眼中闪烁着感激的光芒:“烦请周嬷嬷代我谢过母亲。 等我忙完此事,定会前去看望她老人家。” 周嬷嬷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是,夫人。您放心去吧,老夫人那里我会照顾好的。” 柳清漪重新坐回车内,她轻轻放下车帘,顿觉更有勇气了。 她所做之事并不容易,但有了老夫人的认可,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马车缓缓前行,沿着青石板路向前驶去。 途经过外院时,柳清漪听到了刘大管事的声音,好奇撩起车帘,她看到了热闹的一幕。 府内,能工巧匠们汇聚,赶制着准备过冬的服饰。 刘大管事正声如洪钟激励着忙碌的众人: “随着冬季临近,童心居的生意会更加火爆。 打起精神来,夫人说了年底贡献突出的,额外有银子领,谁也不想过年时囊中羞涩,孩子们想吃串糖葫芦,只能无力拉着哭闹的孩子离开吧?” “奴才\/奴婢们晓得,大管事请放心。”稍显凌乱的回复,语气中却洋溢着同样的喜悦。 范府内呈现出一派繁忙而有序的景象。 下人们干劲十足,他们穿着统一的灰色服饰,忙碌地穿梭在各个房间之间,动力十足。 柳清漪会心一笑,放下帘子,默默握紧手中的银票。 上下同心,所向披靡! 第63章 一掷千金 方宴府邸,阳光透过精致的窗棂洒在屋内,为这古朴的建筑增添了几分温馨。 柳儿身着淡绿色的丫鬟服饰,脸上洋溢着喜悦之情,匆匆走进林宛瑜的屋内。 “夫人,范府的马车已经到了府外,范夫人求见。”柳儿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激动。 林宛瑜闻言,脸上瞬间绽放出惊喜的笑容。 “是清漪来了。”她正欲起身相迎,却被柳儿慌忙扶住:“夫人,您腹中孩子要紧,还是坐下吧。” 林宛瑜微微点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快请清漪妹妹进来。” 片刻之后,范府的马车缓缓驶入方府,柳清漪身着淡雅的绣花长裙,步履轻盈走进屋内。 她见到林宛瑜,笑容温婉:“宛瑜姐姐,冒昧打扰,还请见谅。” 林宛瑜站起身,笑着迎了上去:“说什么呢,清漪妹妹,你我之间无需这么客气。 我可是一直数着时间盼您来呢。” 二人寒暄片刻,柳清漪示意身后的丫鬟呈上礼单。 她轻声说道:“这是我为你准备的一些礼物,希望你喜欢。” 林宛瑜接过礼单,笑容更深:“清漪妹妹真是有心了。” 随后,柳清漪让李婆子、张妈二人上前,向林宛瑜介绍道:“这两位是李婆子和张妈,她们是负责青云学堂小厨房的。 上次会面我答应过你的事情,今日特地来兑现了。” 林宛瑜闻言,目露惊喜之色:“真是太好了!我一直惦记着青云学堂的厨艺呢。 咸淡适中,色香味俱全,营养全面,甚是惊艳,到现在宛若那滋味还在舌尖呢。” “宛瑜姐姐喜欢便好。”柳清漪笑着附和。 “我自是喜欢的。柳儿,带他们去后厨。让厨房的人用心学着点,能学个七八分像,本夫人重重有赏。”林宛瑜随即吩咐柳儿。 “是,夫人。”柳儿领命而去,李婆子和张妈也跟随其后。 林宛瑜感慨地看着柳清漪:“清漪妹妹真是心细如发,时刻体谅着我。连我的口味都照顾得如此周到。 你有所不知,我跟随夫君来到这临安城多年,一直不能适应这边的饮食。 夫君为此没少费心思,可也没找到太合适的人选。” 柳清漪笑着摆摆手:“都是小事一桩,不用介怀。 倒是宛瑜姐姐你,这马上到了产期,可要好好保重身体。 哦,对了,你不是喜欢石榴汁吗?”柳清漪话锋一转,指着小六手中的树苗,询问道:“不知这石榴树幼苗该如何安置?” “咦,清漪,你可太周到了。”林宛瑜这才发现小六手中居然是她垂涎的石榴树幼苗。 她顿感舒心:“范府的石榴汁口味特别,我可一直惦记着那口感呢。 即便到现在,仿佛还有滋味在舌尖缠绕。 我记得后院有个合适的位置,你们随我来吧。” 到了后院,柳清漪让小六帮忙,和方府的人一起将石榴幼苗种下。 一众人细心地灌溉着新种下的石榴树,为它注入生命的活力,树上的叶片肉眼可见舒展。 柳清漪边浇水边说道:“现在是适合种植的季节,这石榴树原本生长年限很长,但经过压枝后,明年中秋应该就能喝上应季的石榴汁了。” 林宛瑜闻言,惊喜更甚:“那真是太好了! 清漪妹妹,宛瑜能遇到清漪妹妹,真是太幸运了。” “遇到宛瑜姐姐,何尝不是清漪的幸运。”柳清漪有些动容。 二人惺惺相惜,越聊越投机,仿佛有说不尽的话语,时间也在欢声笑语中悄然流逝。 但柳清漪心中一直惦记着一件事,想要找个合适的时机将手中的银票送出。 终于,林宛瑜一拍脑袋,脸上露出懊恼的神色:“哎呀,看我这记性,怎么能一直在院子里聊天呢?清漪妹妹,咱们进屋去吧。” 二人携手走进林宛瑜的内室,柳儿在外面候着。 察觉到时机已到,柳清漪轻取下腰间的香囊,小心翼翼地从中取出一张银票,递给了林宛瑜。 林宛瑜接过银票,起初并未在意,但当她看清上面的金额时,脸色骤变,慌忙将银票推了回去:“清漪妹妹,你这是何意?这十万两的银票我可不敢收啊!” 柳清漪见状,心中并无慌张,她微笑着解释道:“宛瑜姐姐,这是我和学政大人说好的,推广新教育模式的第一批资金。 以后还会有补充的,你就放心吧。” 林宛瑜闻言,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 她确实听方宴提起过此事,但没想到会需要这么多银钱。 更始料未及柳清漪会如此大手笔,一掷千金。 她不敢收下这份厚礼,推脱道:“清漪妹妹,你的心意我领了。 但这银票我真的不能收。 还是等夫君回来,你们二人再议此事吧。 我一个内宅妇人,对这些事情并不懂。” 柳清漪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但很快恢复平静。 她能理解林宛瑜的顾虑,毕竟在这个时代,女子能够抛头露面、做出一番事业并不容易。 轻轻拍了拍林宛瑜的手背,柳清漪神色间全是感激:“宛瑜姐姐,你能认可女子做事,并持支持的态度,已是难得。 我非常感激你。 但许多事情知易行难,即使你有心做出一番事业,考虑到方宴,也会处处掣肘。 我都懂得。” 林宛瑜僵持了一下,面色古怪,心中有说不出的滋味。 二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尴尬。 柳清漪静静等待着方学政回府,希望他能够为这件事画上一个句号。 林宛瑜则显得有些心神不宁,她不断地摩挲着手中的茶杯,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复杂的情绪。 这么大的金额往来,会不会给夫君带来麻烦? 林宛瑜纠结之际,柳清漪也担忧着事情能否顺利进展。 此时他们尚不知道,方宴也被麻烦缠身。 第64章 来者不善 学政府。 方宴轻轻推开门,脚步略显沉重,脸上带着一丝疑惑与不安。 阳光从门外洒入,映在他那身整洁的蓝色官服上,显得格外庄重。 “许兄,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方宴低声询问身边的许章,眼神中充满了探究。 许章微微摇头,低声回应:“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临安书院的山长、祭酒和一些教员突然造访,似乎来者不善啊。” 议事厅内,气氛凝重。 柳元宗山长坐在首位,闭目养神,脸上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但那双混浊的眼中偶尔有精光闪过,尽显智慧光芒。 元慎祭酒站在一旁,神情客气中带着疏离,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方宴走进议事厅,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柳山长身上。 他恭敬地行礼,声音温和:“学生方宴,见过柳山长,见过元祭酒。” 柳山长缓缓睁开眼,似乎有些困倦:“哦,是方学政啊,有失远迎,有失远迎。”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但眼中无意闪过的那抹精光却让人不敢小觑。 元慎轻轻拍了拍柳山长的肩膀,提醒道:“柳山长,学政府已经到了。” 柳山长这才恍然大悟般地点点头,与方宴寒暄了两句,随即又打起了哈欠:“哎,人老了,不中用了,有什么事就让他们这些晚辈们费心了。” 方宴暗中观察,注意到柳山长眼中的精光,心中顿时明白了几分。 他微笑着回应,却暗自警惕。 “哪里哪里,柳山长德高望重,乃我辈楷模。”方宴客气地说着,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元慎,只见他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元慎轻咳一声,缓缓开口:“方学政,此次我等前来,乃是为了即将推行的新教育模式。” 方宴一愣,随即故作惊讶:“哦?原来如此。那元祭酒有何高见?” 元慎微微一笑,目光扫过赵括:“还是让赵括来为你解释吧。” 赵括迟疑了一下,上前一步:“元祭酒的意思是,临安书院作为领头羊,自然应该责无旁贷地支持新教育模式。” 方宴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哦?那诸位可有具体的计划或建议?” 元慎点头:“自然。不过,在推行新教育模式的过程中,难免会遇到各种阻力。 但我们认为,为优秀学子提供足够的金银助力,他们定能克服一切困难,完成学业。 学政大人这举措真是一顶一的好。 元慎代替那些读不起书的学子们谢过大人大恩大德。” 方宴听罢,心中不禁怒火中烧。 他强压下怒气,面上依旧保持着微笑。 “哈哈,元祭酒真是高瞻远瞩啊。不过,这新政策推行尚无进展,这时候提及钱财,这似乎有些不太合适吧?”方宴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与讽刺。 元慎面色一沉,但很快恢复平静:“方学政言重了。我们临安书院并无私心,一切都是为了大局着想,为了学子们的未来着想。” 方宴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与他们周旋。 他提议道:“既然诸位都在,想必各有想法。不如我们就入座辩论一番,真理不辩不明嘛。” 众人一一入座,议事厅内顿时炸开了锅。 支持新教育模式的人、中立观望的人、反对的人,三方各执一词,争吵不休。 方宴坐在首位,看着眼前乌泱乌泱的人群,心中不禁感到一阵疲惫与无奈。 他轻轻揉了揉太阳穴,试图缓解心中的烦躁。 “诸位,诸位,请静一静。”方宴终于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疲惫与无奈,“大家都是读书人,何必为了这点小事而争吵不休呢? 不如我们各抒己见,共同商讨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他的话似乎并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 议事厅内依旧嘈杂一片,方宴渐渐沉了脸,真当他这个学政大人是摆设? 看着争吵不休的众人,方宴真的怒了,面色不由更加深沉,仿佛暴风雨前的天空,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许章是个聪明人,他察言观色,一眼便看出了方宴的不快。 他明智地选择了息战,还以眼色示意那些支持方宴的同僚们安静下来。 现场的气氛有些古怪,但在许章的示意下,众人渐渐安静了下来,只留下一片尴尬的沉默。 方宴脸上乌云密布,他一言不发,只是冷冷地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那眼神,仿佛能穿透人心,让人心生寒意。 元慎为首的一行人心里也直打鼓,他们心知肚明,方学政是他们的上级,他们归学政府管辖。 虽说临安书院名气大,桃李满天下,但依然不能越过学政府,闹僵了对谁都不好,这么简单的道理,他怎么忘了呢? 元慎有些后悔了,他不该受赵括的怂恿,直接出头。 现在好了,学政大人显然已经生气了,这好处哪有那么容易拿啊。 他心中暗道:“这学政大人又不是傻子,哪里会轻易被我们这些小手段给糊弄过去。” 如今可如何是好? 元慎求救地看向老神在在的柳山长。 只见柳山长一脸淡然,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他心中稍安,还好山长大人一直未表态,还可以缓缓气氛。 柳山长轻咳一声,缓缓开口道:“诸位都是书院的栋梁之才,何必为了这点小事伤了和气呢?方学政大人也是明理之人,他自然会有合适的解决之道。” 说着,他看向方宴,微微一笑,道:“学政大人,您看呢?” 方宴微微颔首,神色稍缓,但依旧没有说话。 他心中暗自思量:“这些人啊,还是太年轻了,做事不知道分寸,不清楚端的是谁的饭碗。 不过,这柳山长倒是大智若愚,关键时刻能力挽狂澜的出色人物。” 第65章 共谋良策 方宴冲着柳山长微微颔首,后依然一言不发,面色严肃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议事大厅内,大多数人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柳山长也不多劝,只是再次眯起眼,置身事外,老神在在地品着茶,仿佛一切事不关己。 赵括见状,心中不禁有些失望,他隐晦地看了一眼赵元芳,希望他能打破这沉闷的局面。 赵元芳拧着眉,原本他是想看一场好戏的,结果现场有一个算一个,没一个能打的。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知道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开口:“学政大人。” 赵元芳一开口,似乎打破了一个封闭的口子,议事大厅内所有人如释重负。 “赵督学是想反悔吗?”方宴饶有深意地看向赵元芳,眼神中带着一丝戏谑。 “大人误会了,元芳自不会出尔反尔。”赵元芳微微一笑,一派淡然,“答应大人的事情,我一定会尽心尽力去做的。” 方宴微微挑眉,似乎对赵元芳的回答并不感到意外:“哦,那赵督学是何意?”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好奇,面色也缓和了一些。 赵元芳见状,心中暗暗松了口气,知道是时候提出自己的建议了:“是这样,大人。不如让实施新教育方式的青云学堂管事之人参会,一起立个章程出来?青云学堂的夫子们毕竟更有经验,不是吗?” 他的语气诚恳而谦逊,让人无法拒绝。 方宴低头沉思了一会儿,似乎在权衡利弊。在场之人也面面相觑,交换着眼神,似乎觉得赵元芳的建议不无道理。 片刻后,方宴抬起头,眼神坚定:“好,就依赵督学所言。本学政会和青云学堂的柳夫子沟通此事,今日就到这儿吧,诸位请回。” 他的话语简短有力,一锤定音,议事大厅内顿时响起了一片附和之声。 经过这一番波折,议事大厅内的气氛终于缓和下来。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纷纷起身告辞。 赵括和赵元芳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方宴静静坐在原位,目送着众人离去,心中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 直到天色漆黑如墨,繁星点点挂于夜空,方宴才缓缓离开学政府,步伐沉重,心事重重。 他一路上眉头紧锁,思索着如何向柳清漪开口叙说今日议事厅内的种种波折。 哎,难啊,他虽贵为临安城学政,手握一方教育大权,可也不能一意孤行,不顾他人意见,希望柳夫子能理解他的难处。 思索间,方府已至。 府门口的小厮眼尖,远远便瞧见自家老爷归来,忙迎上前去,恭敬行礼道:“老爷回来了。” 随即他又低声禀报,“柳夫子来访,如今正在内宅与夫人说话呢。” 方宴闻言一喜,心中暗自庆幸柳清漪来得正是时候,忙吩咐小厮将人请到待客厅等候。小厮应下后,转身匆匆而去。 不多时,林宛瑜携着柳清漪一同前来。 柳清漪衣着素雅,神色平和。 她见方宴归来,忙行礼问好,声音温婉如春风拂面:“见过学政大人。” 方宴热情地回应着,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看起来一切如常,然林宛瑜却敏锐地察觉到夫君情绪不高,似乎被什么事情困扰。 她很聪慧,联想到今日柳清漪送来的大额银票,心中已有了几分猜测。 她找了个借口退出去,顺势屏退下人,只留下方宴与柳清漪二人。 林宛瑜离开后,方宴才露出疲态,他轻轻揉了揉太阳穴,叹息道:“柳夫子,实不相瞒,今日学政府来了一帮拦路虎,为推行新政之事,在议事厅内吵吵闹闹,实在让人头疼。” 柳清漪见状,心中已明了七八分。 她话不多说,直接从袖中取出那张沉甸甸的银票,递给方宴道:“万事开头难,如果能够用银子开路,或许能事半功倍。这十万两银票,大人您先拿着用。” 方宴被那十万两银票惊了一下,但他毕竟是见惯大场面之人,很快便平复了心情。 接过银票,方宴心中更加明了柳清漪推行新政策的立场之坚定。 他也不再隐瞒,将议事厅内发生之事事无巨细娓娓道来。 谈及元祭酒的不作为,赵元芳的提议以及柳山长态度暧昧时,方宴语气中有几分无奈与感慨。 柳清漪静静听着,眉头微蹙,思索片刻后提出问题:“临安书院到场了柳山长和元祭酒,柳山长不怎么理事,按常理一应事物理应有副山长处理,为何不见其出面?” 方宴闻言想了想,回答道:“听闻副山长是柳山长长子,惊才绝艳,颇有管理之能。 只是他不安现状,想让临安书院更近一步,成为一等学府。 故而这些年他一直在外游学,寻找方法。 本学政到任以来,也未曾得见。” 柳清漪听罢若有所思,她微微眯起双眸,在脑海中拼凑着这些信息。 突然,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快的她没有抓住。 她轻轻摇了摇头,试图将那个模糊的念头抓住,尝试一番未果,只好暂时作罢。。 此时,方宴正目光灼灼地看着柳清漪,等待她的回应。 柳清漪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思绪压下,微笑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不过清漪相信,事在人为。 有大人在,相信一定能找到解决问题之道。” 方宴迟疑了一下,面有愧色。 “本学政自是义不容辞,只是可惜还把柳夫子牵扯进来。 他们请柳夫子赴会,怕是会多有为难……”方宴看了一眼柳清漪,欲言又止。 “方学政不必担忧。”柳清漪对方宴笑了笑,“清漪既然敢去,就自然有把握全身而退。” 方宴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只见她眼神坚定,面容沉静,全身上下都透露出一种自信的风采。 “那就好。”方宴点了点头,“不过也无需太多烦忧,总归有本学政在场,晾他们也整不出太多花样。 但若是有突发状况,一定要保证自身安全要紧。” “多谢方学政。”柳清漪再次对方宴行了一礼。 两人又聊了一些关于临安书院的事情,便各自离去了。 柳清漪回到翠竹院,心中仍在思考今日之事。 “副山长……在外游学……”柳清漪喃喃自语道,“若是能联系上这位副山长,或许事情会有转机……” 第66章 游学归来 柳云谦携书童文竹,风尘仆仆回到了临安。 踏上故土的那一刻,柳云谦心中涌起无限感慨。 望着熟悉的街景,他即兴赋诗一首:“故土难离情更浓,归心似箭度千重。 临安城外风云变,唯有乡音入梦中。” 回到柳府,守门的小厮第一眼竟然没认出来这位曾经风度翩翩的少主。 他拦在柳云谦面前,一脸警惕:“站住,你是何人?竟敢擅闯柳府!” 柳云谦心中一塞,但面上依旧保持着风度,正要开口之际,文竹却已经抢先一步:“大胆!这位可是我们柳府的少主,柳云谦柳公子!” 小厮闻言,仔细辨认了一番,这才惊觉眼前之人确实是自家少主。 他急忙认错,恭敬行礼,脸上满是惊讶与愧疚:“少主,真是对不起,小的有眼无珠,没能认出您来。 您……您怎么变得如此模样了?” 柳云谦轻轻叹了口气,心中五味杂陈。 他拍了拍小厮的肩膀,语气有些无奈:“无妨,出门在外,难免有些风霜。 你且去通报老爷和夫人,说我回来了。” 小厮点头如捣蒜,转身飞奔而去。 不一会儿,柳元宗便收到了消息。 他激动得老泪纵横,喃喃自语:“是我儿云谦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柳母更是激动得几乎失态,她在屋内不停地打转,双手紧紧绞着衣角,不知所措。 一会儿让丫鬟去准备新衣裳,一会儿又想起要安排一顿丰盛的接风宴,整个人显得慌乱无序。 柳元宗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屏息凝气,试图让自己恢复平静。 此刻他必须保持冷静,不能失了父亲的威严。 等到柳云谦出现在柳元宗面前时,刚调整好情绪的柳元宗再次破防了。 他掩饰地擦了擦眼泪,声音哽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孩子,你受苦了。” 柳母更是眼泪如断线珠子般不停往下掉落。她仔细打量着儿子,心疼地说道:“黑了,瘦了。在外面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柳云谦心里暖暖的,熟悉的感觉一下回来了。 他没想到一生要强的父亲也会有如此感性的时候,母亲倒是一如既往地感性。 “孩儿不孝,这些年没在身边照顾二老,心中有愧。”柳云谦有感而发,主动向父母请罪。 柳元宗宽慰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不必如此,孩子。 你为了自己的志向不畏艰难,我这个做父亲的很骄傲。 再则,你游学带着各地学到的经验归来,亦是临安书院之幸运。” 柳母不关心这些大道理,她擦干净眼泪,拉着儿子的手说:“学问是做不完的,公事也可以稍后再慢慢说。 先让儿子吃饭,我让人去传膳。” 柳母安排下人传膳,席间目不转睛地盯着儿子看,仿佛要将这些年失去的时光全部弥补回来。 柳云谦的任何变化,她都尽收眼底。 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每一道都是柳母精心挑选的,只为让儿子感受到家的温暖。 柳云谦吃着熟悉的饭菜,感慨万千。 用膳完毕,到了父子交心时刻。 “此次游历,可有何收获?”柳元宗端起茶杯,轻轻吹去表面的热气。 “孩儿见识了许多风土人情,结识了不少志同道合之人。”柳云谦如实答道。 柳元宗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茶杯,“嗯,如此甚好。但你可知,这世间人心难测,交友需谨慎。” “父亲教诲,孩儿铭记于心。”柳云谦恭敬地说道。 “除此之外,你可曾想过未来之路如何走?”柳元宗目光炯炯地看着儿子。 柳云谦微微皱眉,思考片刻后回答道:“孩儿有一些思路,但一切尚在摸索之中,但无论如何,云谦定会坚守本心,不负父亲期望。” 柳元宗满意地点了点头,“吾儿有此觉悟,为父甚是欣慰。 但做学问简单,做人难。我儿离开多年,不知这临安城风云变幻,需处处小心,莫要行差踏错。” 柳云谦一顿,似乎有些不明白。 柳元宗思索一番,还是决定提点一下儿子。 他索性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简单复述一遍,尤其提到新教育模式推行一事,并特别提到各方反应不一,受到的各种阻力等。 柳云谦一听急了,蹭地起身:“这么好的政策为什么要阻拦?云谦不明白,还请父亲解惑。” “哎。”柳元宗叹口气,他这个儿子一心钻研学问,不懂得钻营取巧,也挺让人头疼的。 “云谦,为父清楚你一心为公,可有些事并非非黑即白。 牵一发而动全身,不是那么容易的。” 柳云谦眉头紧锁,默默思索着其中深意。 他慢慢重新坐下,低头沉默不语。 柳元宗见状,继续说道:“云谦,远的不说,目前你便有一道难关要过。” 柳云谦疑惑抬头,询问道:“不知父亲指的是?” 柳元宗沉默片刻,还是决定将一些不光彩之事掰碎了讲:“云谦,你虽贵为临安书院副山长,可毕竟离开多年,威信自不是当年可比,这你不否认吧?” 柳云谦点头,无法反驳。 “你离开后,为父甚是伤怀,自觉力不从心,便将书院之事暂交元祭酒代理。 如今你已回归,还是要担起重担才是,为父只怕……” 柳元宗停顿一下,继续道:“为父只怕元祭酒不愿放权。” 柳元宗一脸担忧地看着柳云谦。 “父亲,云谦让你担心了。”柳云谦有所触动,他印象中一向强硬的父亲,居然因为他离开而伤怀,这让他始料不及。 “都过去了,云谦莫要介怀,眼下之事更为要紧。”柳元宗摆摆手。 柳云谦用力点头,眼神坚定,“孩儿知道该怎么做了。” 这一夜并不平静,临安城风云变幻,收到消息的各方反应不一。 第67章 转机出现 傍晚时分,夕阳分外耀眼,将临安城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红晕。 可在这宁静的黄昏里,柳云谦归来的消息却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迅速掀起层层涟漪。 正在书房中品茗的临安书院祭酒元慎,他身着一袭精致的锦袍,头戴玉冠,神色间有几分得意。 推行新政吗? 怎么也越不过他这个祭酒去,没有实打实的好处,别怪他阳奉阴违。 听到柳云谦归来的消息时,他手中的茶杯微微一颤,茶水溅落在桌上,形成一朵朵细小的水花。 “他……真的回来了?”元慎喃喃自语,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危机感。 作为临安书院的副山长,柳云谦在书院素有威望,更别提他还是山长的长子,书院的那些教员们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不会与之为难。 一旦他归来,自己手中的权利无疑会受到威胁。 元慎紧握双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的眼底浮现出一抹不甘与愤怒,仿佛要将这无形的压力化为实质,击碎在眼前。 但他深知自己不能轻举妄动,只能暗中筹谋,以应对即将到来的挑战。 哼,柳云谦离开多年,他也没有闲着,如今他对书院的把控,不说尽在掌握,也不遑多让。 再说了,那些教员哪个私下没有收过好处?这些把柄在手,就不信他们敢反水。 与此同时,临安书院的教员们也在私下里议论纷纷。 他们身着各色儒衫,或站或坐,脸上都挂着复杂的表情。 有人担忧柳云谦的归来会打破现有的平衡,有人则期待他能带来新的变革。 “副山长对上元祭酒,这可真是一场好戏啊。”一位年长的教员低声说道,眼神中闪烁着好奇与期待。 “是啊,不知道谁能更胜一筹。”另一位教员附和道,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 范府,翠竹院内,柳清漪正静静坐在窗前,手中握着一卷书卷,但心思却早已飘远。 她身着淡雅的素裙,发髻高挽,露出清秀的眉眼。 听到柳云谦归来的消息,她眼中光芒闪烁。 这可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连上天也站在她这一边。 “他终于回来了。”柳清漪轻声自语,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喜悦。 她派人打探柳云谦的动向,原本没抱太大希望,毕竟柳云谦离家多年,归期未定。 可没想到居然这么巧合,真可谓天时地利人和。 柳清漪意识到转机出现了,柳云谦的态度或许直接关系到新教育模式能否施行。 柳清漪站起身,走动间不停思索,最后得出结论:柳云谦支持的可能性极大。 毕竟读过万卷书,行过万里路之人,思想不会过于狭隘。 看起来很有必要见上一面了。 夜幕降临,临安城逐渐沉浸在一片宁静之中。 可在这宁静的背后,却隐藏着暗流涌动。 柳云谦的归来,无疑为临安书院乃至整个临安城带来了新的变数。 在这场变局中,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未来筹谋着、算计着…… 次日,作为牵动各方心弦的正主,柳云谦同样没有闲着。 他挨个拜访了书院的一众教员,最后来到元祭酒府上。 身着一袭淡雅长衫的柳云谦,步伐稳健地走在通往元祭酒府邸的青石板路上。 他的面容俊朗,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从容与坚定,对即将来临的一切做好了准备。 元祭酒府邸的大门缓缓打开,元慎身着华丽的锦袍,面带笑容迎了出来。 他的笑容中带着几分客套与警惕,显然对柳云谦的归来有所戒备。 “多年不见,云谦你越发的风神俊朗了。”元慎笑着寒暄道,目光在柳云谦身上扫视一圈,带着几分审视。 “元祭酒过奖了。”柳云谦微笑着回应,他语气谦逊又不失自信,“此次前来,是有要事与祭酒商量。” 元慎心中暗自揣测,面上却不动声色,“哦?但说无妨。”他示意柳云谦进入府邸,二人一同步入会客厅。 会客厅内,茶香袅袅,气氛看似和谐而平静。 柳云谦坐在客座上,目光平静看向元慎,“我离院多年,这些年书院之事全仰仗元祭酒,云谦再次谢过。”他话语中带着几分真诚与感激。 元慎微微一愣,随即恢复常态,“云谦说的哪里话,这本就是慎作为祭酒的本分。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套。”元慎笑容中带着几分勉强,显然心理防线并未松懈。 柳云谦微微一笑,目光却分毫不让,“如此甚好。以后还请祭酒多多协助。” 柳云谦语气中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向元慎表明自己的立场和决心。 元慎心中一颤,但他城府很深,面上并不显。 此时还不宜与柳云谦正面起冲突,时机不到。 “那是自然。”元慎微笑回应,心中却在暗自盘算着如何破局。 柳云谦归来,势必将对他的地位和权力构成威胁,这场不见硝烟的战争才刚刚开始,真正的较量还在后头。 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谈话间,二人各怀心思,表面却一团和气。 这场博弈将决定临安书院乃至整个临安城的未来走向。 在这场博弈中,谁将成为最终的赢家,还尚未可知…… 范府,翠竹院,柳清漪坐在窗前,眉头微皱,手中无意识摩挲着一枚精致的玉佩,很明显是在走神。 到底怎么才能和柳云谦见上一面,又不显得突兀呢? 思前想后,柳清漪最终还是觉得请学政出面引荐会更为妥当。 毕竟直接上门拜访太过冒昧,恐惹人非议。然不等她告知学政心中所想,便听到小厮匆匆来报。 “夫人,临安书院副山长柳云谦前来拜访!”小厮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惊讶与紧张,显然对这位突然造访的贵客感到意外。 他们范府当真出息了,曾经是读书人不屑踏足之地。 如今前有学政大人亲临,现有临安书院副山长拜访,这意味着什么?小厮不敢想象。 柳清漪闻言,心中不禁微微一震。 她没想到柳云谦竟会主动上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迅速整理了一下思绪,柳清漪站起身来,吩咐下人:“快请人到客厅稍候,我即刻就来。” 第68章 大为震撼 柳清漪特意换了一身青云学堂的夫子服饰,那是一件以淡青色为主调的长袍,衣襟与袖口绣着精致的青云图案,上面赫然绣着“青云学堂”的字样,以示郑重。 她猜测柳云谦是有备而来,大概率是为了推行教育新政一事。 认真整理衣襟,深吸一口气,柳清漪脚步轻快走向会客厅。 会客厅内,柳云谦面前摆放着一些茶水点心,他正襟危坐,没有使用。 巧合的是,今日柳云谦同样身着夫子袍,只是他的袍子更为庄重,深蓝色中透露出一股沉稳与威严。 两人不约而同的选择,彰显着他们对夫子身份的认可,对教书育人的热爱与执着。 二人会面后,彼此打量一番,不禁为这份默契笑了。 “柳山长,清漪有失远迎,欢迎山长大人莅临范府。”柳清漪微微欠身,声音温婉,笑容真诚。 柳云谦忙起身回礼,声音温和有力:“柳夫子客气了,云谦不过一介副山长,同样以教书育人为己任,唤我柳夫子即可。”他话语中带着几分谦逊与随和,不由让人心生好感。 柳清漪从善如流,重新改了称谓,“柳夫子,请入坐。不知您今日来意是?” “柳夫子,”柳云谦正欲回复,却突然觉得哪里怪怪的,他停顿了一下。 柳清漪也察觉到了,两人相视一笑,气氛顿时变得轻松起来。 “天下柳姓是一家,虽说我们这一代没有亲戚,往上数,没准祖上过往甚密呢。”柳清漪笑着打趣道,这份意外的巧合,无疑减少了两人之间的生疏感。 柳云谦笑着点头,随即直言不讳表明来意:“实不相瞒,云谦此次前来,是想更深入地了解青云学堂的教学模式。 家父曾提及过之鳞片角,云谦不能知晓全貌,心中甚是遗憾。 但直觉告诉我,这才是教育的真正意义所在。 故而今日冒昧登门拜访,还望柳夫子见谅。” 柳清漪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敏锐抓住机会,问道:“柳夫子可是对推行新政持支持态度?” 柳云谦微微一僵,脸上闪过一丝迟疑:“云谦个人自然是赞同的,但不怕柳夫子笑话,我离家多年,临安书院人事有变动,如今我的话语权已大不如前。”他话语中带着几分无奈与感慨,显然对书院内的某些变化感到不满。 至于那些糟心事,柳云谦没有仔细讲述,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他察觉到书院多了一些蛀虫,但他暂不能动他们,以免打草惊蛇。 还是等到合适的时机,一击即中。 他为人清正,眼底容不下沙子,但毕竟在外多年,见过不公正之事多了,对此腌臜事,接受能力已经变强。 这种人不足为惧,金钱可以收买,倒是好利用。 事情都具有两面性,金钱可以成就一个人,同样可以毁灭一个人。 柳清漪何其聪慧,立刻明白了柳云谦的言外之意。 她不再执着刚才的话题,反而发出邀请:“柳夫子若有兴趣,不妨亲自到青云学堂走一走,看一看我们的教学现场,眼见为实嘛。” “如此甚好,那就有劳柳夫子了。”柳云谦欣然接受邀请,眼睛亮亮的,期待中透露出几分好奇。 柳清漪步伐轻盈,走在前面引路,带着柳云谦穿梭于范府的各个院落之间。 阳光穿过稀疏的树叶,洒在青石小径上,斑驳陆离,为这古老的府邸增添了几分生机与活力。 柳云谦跟随在后,一路留意着范府的一草一木。 他发现范府各个院落俱很别致,独具匠心,每一处都透露着主人的高雅品味。 “柳夫子,你这范府内的花木养的极好,实在是让人赏心悦目。”柳云谦指着院中一盆盆精心修剪的花卉,眼中闪烁着赞赏的光芒。 “多谢赞赏,都是府内之人功劳。”柳清漪微微颔首,目光所及之处,皆是雅致之景,她不由会心一笑。 随着两人逐渐深入,青云院落渐渐映入眼帘。 这里远离尘嚣,清幽宁静,仿佛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 柳云谦不由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清新空气,感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十分认可这处清幽之地适合做学堂。 “柳夫子,这里便是青云院落,学堂在院落更深处。”柳清漪语气愉悦,她轻轻推开门扉,大步朝着学堂方向走去。 一进门,柳云谦便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院子里摆满了各种新奇有趣的玩具,小动物们自由自在奔跑嬉戏,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他不禁瞪大眼睛,心中充满惊叹:这是一处何等充满神秘色彩之地! “能在这里求学的孩子们,真是太幸福了。”柳云谦感叹道。 “都是府里的孩子,自然多用了几分心思。”柳清漪一派云淡风轻。 她见过的许多高等私立幼儿园,配套设施可比这里好很多。 柳云谦再次被震撼,他看着柳清漪理所当然的样子,居然有些羡慕范府的这些孩子们,他们可真是太会投胎了。 二人继续前行,朗朗的读书声逐渐传入耳中。 那声音稍显稚嫩,却分外悦耳,充满生机与活力,仿佛春天的细雨滋润着万物。 柳云谦脚步不由自主加快,循着声音到了学堂外。 他迫不及待想要看看这些孩子们的学习状态。 不知不觉间,他已处身学堂门外,看到一些孩子们乖巧地坐在小板凳上,听从着夫子的指令,配合得井井有条时,柳云谦心绪乱了。 这些孩子们稚气未脱,却有勃勃生机,柳云谦很是吃惊。 那些孩子看起来不过两三岁,这么早启蒙吗? 这么小的孩子他印象中自律性极差,爱哭闹,他们能学到些什么? “这么小的孩子,竟然能够如此自律,真是令人难以置信。”柳云谦喃喃自语,目光在孩子们身上流转,试图寻找他们如此乖巧的原因。 柳清漪见状解释道:“孩子过了两岁,已经有初步的规则意识,这时候培养其习惯,事半功倍,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柳云谦犹豫了一下,点头,神色间有些不确定,是这样吗? 他目光转向授课的女夫子,看到她温柔地抚摸着孩子们的头,耐心地解答着他们的问题,笑容温暖鼓励着孩子们,柳云谦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 他继续往前走,来到另外一间屋子。 这里的孩子看起来稍微大一些,大约五岁左右的样子。 他们正在学习科举要考的科目,但他们的精气神却与柳云谦想象中的截然不同。 他们似乎乐在其中,享受着学习的乐趣。 “这怎么可能?”柳云谦喃喃自语,他难以相信眼前的一切。 如此枯燥的内容,孩子们竟然能够如此津津有味地学习,这简直是一个奇迹。 当他看到课表、孩子们专属的休息室和小厨房时,心中震撼更是无以复加。 这里的每一处细节都出乎意料,绝对是生平仅见。 “柳夫子,你觉得青云学堂怎么样?”柳清漪突然转过身来,看似不经意笑着问道。 柳云谦深吸一口气,实在无法违心说出不是,便缓缓说道:“青云学堂果然名不虚传,这里的教育模式令人耳目一新。 孩子们能沐浴此处光辉,何其幸运! 这就是新教育模式的魅力所在吧。” 柳清漪闻言,脸上笑容更加灿烂:“能得柳夫子认可,清漪心中大石终于可以落地了。” 柳云谦知此话深意,这一次他没有推脱。 “云谦定拼尽全力促进新教育模式推行一事。” 第69章 攻守同盟 秋风渐凉,落叶纷飞,青云学堂的庭院内,几片金黄的叶子轻轻飘落在石桌上,与桌上摊开的书卷相映成趣。 柳清漪身着淡雅的青绿色衣裙,发间简单地插着一支素雅的玉簪,她眉头微蹙,正与张旭、蒋睿城等夫子们围坐一桌议事。 “柳夫子,你对张旭有知遇之恩,学政大人推行新政遇阻一事,旭亦有所耳闻。” 张旭起身,面色郑重:“旭愿身先士卒,去各书院、私塾等做学问之处,寻找能接受我们理念的同盟。” “张夫子,你主动请缨去宣讲我们的教育模式,这份勇气与担当实在令人钦佩。”柳清漪望向张旭,眼中满是赞许之色。 张旭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赧然,他身着深蓝色的儒衫,袖口微微挽起,显得既庄重又不失干练。 “只是,我担心这路途遥远,各家书院、私塾分散各处,仅凭我一人之力,恐怕难以在短时间内将所有夫子都召集起来。” 蒋睿城闻言,轻轻抿了一口桌上的热茶,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他身着浅灰色的长袍,腰间系着一条精致的玉带,显得儒雅而从容。 “张夫子所言极是,但此事若从另一个角度考虑,也未尝不是个机会。”他放下茶杯,目光如炬看向众人,“我们何不借此机会,向外界展示我们青云学堂的诚意与实力? 用金钱开路,虽然看似俗气,但实则最为直接有效。” 柳清漪闻言,眼睛一亮,她微微点头,嘴角勾起一抹与蒋睿城相似的淡笑。 “蒋夫子所言正合我意。我们可以为参与议事的夫子们准备一份诚意金,既是对他们时间的尊重,也是对我们青云学堂未来合作的期许。 同时,我们还可以邀请他们为我们的学堂提供宝贵的指导与建议,这样一来,他们便有了参与的理由与动力。” 张旭听了二人的建议,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原来如此,还是你们二位想得周到。 我这就去准备宣讲的材料与行程,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我们的教育理念传播出去。”他站起身来,拱手向二人行礼,随即转身离去,步伐坚定有力。 张旭人虽离开,但他尽在掌握的态度感染了众人,庭院内的气氛变得轻松起来。 柳清漪与蒋睿城继续讨论着会议的细节,从参会人员的名单到会议议程的安排,再到如何确保会议顺利进行,二人都一一进行了细致的规划。 此时,一阵秋风吹过,带来了阵阵凉意。 柳清漪轻轻拉了拉身上的披风,目光望向远方,轻声说道:“希望这次会议能够顺利召开,我们的教育理念能够得到更多人的认可与支持。” 蒋睿城闻言,笑着点头,语气无比笃定:“柳夫子,尽管放宽心。 这世上慧眼如炬之辈还是很多的,想必他们能体会因材施教的奥义所在。 有你在,有我们青云学堂全体师生共同努力,我相信一切都会心想事成,属于我们的攻守同盟一定会形成。” “承柳夫子吉言。”柳清漪释然笑了。 用过午膳,阳光斜洒在青石板路上,为这秋日的午后添了几分暖意。 张旭身着深蓝色的儒衫,腰间挂着一枚精致的玉佩,他站在范府的大门前,身后跟着几位同样身着儒衫的助手。 他们带着诚意整装待发,准备前往临安城及附近地域的知名夫子家中,邀请他们前来范府做客,共商学问,探讨如何更好地教书育人。 “诸位,此行责任重大,我们代表的是范府与青云学堂的颜面,务必以礼相待,言辞恳切。”张旭目光坚定,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他转头看向众人,确保每个人都清楚自身使命。 众人齐声应和,随即踏上去往不同目的地的马车,车轮滚滚,扬起一阵阵尘土,向着临安城的四面八方驶去。 范府外院,蒋睿城身着浅灰色的劲装,腰间佩带着一把长剑,他站在庭院中,目光锐利扫视四周,确保柳清漪的安全。 在这关键节点,柳清漪的安危至关重要,不容有丝毫闪失。 “柳夫子,您放心,有我在,绝不会让心怀叵测之人靠近你。”蒋睿城声音低沉,却底气十足。 “蒋夫子,实力绝伦,有你在此,我自然放心。 清漪立身清正,并不惧怕各路牛鬼蛇神。 倒是夫子,你如此慷慨解囊,让我有些受宠若惊。” 柳清漪从袖中取出一张银票,正是蒋睿城送来的一万两。 蒋睿城轻笑一声,摆了摆手。 “柳夫子,您就别客气了。柳夫子如此胸襟,蒋某佩服,自是不能袖手旁观。 再则,蒋某也并非毫无私心,推行新政一事,我甚是看好,这大好的开局,睿城并不想错过。”蒋睿城爽朗一笑,云淡风轻。 他本就气势不凡,笑起来书上那些谦谦君子更加具象化了。 柳清漪思索片刻,她原本对蒋睿城家世便有所猜测,如今看他出手如此阔绰,更加肯定。 蒋睿城与弟弟柳禹琛交好,想来很大程度上也是看在弟弟的面子上。 念及此处,柳清漪不再推脱,她轻轻点头,认真将银票收好,雪中送炭,这份恩情她铭记于心。 翠竹院,晚膳时分,钱姨娘身着华丽的锦缎衣裳,头戴金钗玉饰,步履轻盈走了进来。 她手中提着一只精致的木盒,里面装着五万两银票,这是她为了支持柳清漪而特意准备的。 “夫人,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您务必收下。”钱姨娘说着,将木盒轻轻放在桌上。 柳清漪看着眼前的钱姨娘,心中不禁有些触动。 她没想到,钱姨娘竟然会如此大方地支持她,这份情谊让她感动不已。 “钱姨娘,您这是……”柳清漪欲言又止。 “夫人,妾虽不懂什么大道理,但也清楚夫人胸有丘壑,妾终极一生,望尘莫及。 妾商贾出身,虽然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是明了夫人所做之事惠及许多人。 夫人行事不拘小节,妾身才有机会成为受人敬仰的夫子,这是妾此生最大的荣幸。 现在,您为了范府和孩子们的未来而努力,妾当然要尽一份力。” 柳清漪闻言,眼眶微微泛红。被人认可挺好,至少证明她所做的一切都有意义。 她看着钱姨娘,暗自感叹钱姨娘成长如此迅速。 柳清漪不再犹豫,郑重收下了那份沉甸甸的银票。 “钱姨娘,您放心,我定会尽我所能,让范府声望更高,不再被商贾身份所累; 亦会竭尽所能,选择最适合孩子们的道路,祝他们青云直上,光耀门楣。 这是掷地有声的承诺!” 第70章 针锋相对 范府车队在临安城街道上飞速行进,马蹄声与车轮声交织成一片,打破了午后的宁静。 车队中,旗帜飘扬,上书“范”字,彰显着范府的尊贵与威严。 这一动静,自然引起了临安城中许多有心人注意,他们纷纷打听,想要知道范府此举究竟有何深意。 临安书院的元祭酒,元慎,此时正坐在书院的后堂之中,手中握着一卷古籍,正细细品读。 他身着深蓝色的儒衫,头戴一顶精致的儒冠,眉宇间透露出一股不凡的傲气。 听到范府那边传来的消息,他微微皱眉,放下手中的古籍,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哼,范府这是又在搞什么鬼?不过是不入流的商贾,毫无底蕴可言。谅他们也玩不出新花样。”元慎自言自语道,语气中带着几分轻蔑。 他身旁的侍从见状,连忙上前禀报:“祭酒大人,据打听,范府今日邀请了临安城及附近地域的知名夫子们前往范府做客,商讨学问之事。” “哦?竟有此事?”元慎闻言,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讶,但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哼,不过是一些小打小闹罢了。 临安书院作为老牌书院,与我们交流学习的书院以及私塾数不胜数,他们下这么大力气寻找同盟,想来与我们临安书院抗衡,简直异想天开。 哼,不过是跳梁小丑,再折腾,又能成什么气候?” 侍从闻言,心中暗自替范府捏了一把汗,但他也明白,元祭酒的性格向来高傲,不容他人置疑。 他只得点头称是,退了下去。 然元慎虽然倨傲,却并非没头脑之人。 虽然他表面上不屑一顾,但心中却不免有些担忧。 任何时候,轻敌都是大忌,任何一个小小的失误都可能导致满盘皆输。 元慎沉思片刻,还是决定派人去打听清楚范府究竟做到哪一步。 夜幕降临,临安书院的一间书房内,元慎正独自坐在案前,眉头紧锁。 他身旁堆满了各种书籍和信函,来信之人大多与临安书院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元慎一一查看信件,很是欣慰,这些老朋友倒是识趣,分得清谁是领头羊。 这时,一个心腹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份密报。 “祭酒大人,这是刚从范府传来的消息。” 元慎接过密报,仔细阅读起来。 看完后,他眉头舒展了一些,但眼中依然闪烁着警惕的光芒。 “哼,看来范府这次是动真格了,所图不小。不过,他们想要与我们临安书院抗衡,还早得很呢! 只怕他们散尽千金,到头来依然竹篮打水,一场空。” 说完,他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夜色,心中暗自思量。 “看来,我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两军对垒,最忌刚愎自用,妄自尊大,虽然范府的那些夫子们不足为虑,但他们若是与外界联合起来,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我得好好想想,该如何应对才是。” 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父亲,您在书房里忙什么呢?” 元慎转过头去,只见自己的女儿元瑶正站在门口,脸上带着几分好奇与关切。 他微微一笑,走上前去,抚摸着女儿的头。 “没什么,只是在为书院的事情操心罢了。” 元瑶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父亲,您不要太累了,需爱惜自己身体才是。 瑶儿相信,以您的智慧和能力,一定能够带领临安书院登顶更高的位置。” 元慎闻言,心中甚是欣慰,他看着女儿,眼中满是慈爱与骄傲。 “瑶儿,你放心。为父一定会尽其所能,守护好书院,也守护好你。” 说完,他再次转身望向窗外的夜色,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看来,我还是得和那些夫子们同气连枝,做好周全的准备,免得阴沟里翻船。” 元瑶孺慕地看着父亲,欲言又止。 她很想询问父亲她什么时候可以入学院求学,可是想到父亲多次拒绝,元瑶眼神不由暗淡。 范府青云学堂之事她也有所耳闻,真的有这样的地方存在吗? 元瑶眼神有几分犹疑,但更多的是向往。 可看着陷入沉思的父亲,元瑶黯然离场。 元瑶回到自己房间后,心里始终放不下入学堂之事。 她心想,自己虽为女子,但聪慧并不输男子,为何不能入学院求学呢? 思及此,她暗下决心,定要找机会再向父亲表明心意。 次日清晨,元慎正在庭院中散步,元瑶鼓起勇气走向父亲。 “父亲,瑶儿已经七岁了,如今正是启蒙的年纪,我可以入学临安书院吗?” 元慎面露难色,“瑶儿,并非为父不肯,只是这世间规矩如此,女子入学多有不便。” 元瑶却不退让,“父亲常教导瑶儿世事无绝对,若因旧俗而放弃求知,瑶儿不甘心。” 元慎看着倔强的女儿,面色突变:“瑶儿,不得胡闹,你年纪不小了,须知男女有别,一处求学成何体统!” “父亲,可瑶儿听说,青云学堂没有这些忌讳,他们那里可以学的东西很多,选择很多,瑶儿心生向往。 听闻他们也招收外面的学子,瑶儿……” “元瑶,你想都别想,青云学堂那不懂规矩之地,休要在提及,为父绝不允许你踏入那里半步。”元慎不待元瑶说完,便粗暴打断。 元瑶吃惊地看着勃然大怒的父亲,不明白他为何会如此气愤。 孩子们在幼儿时期,对父亲有本能的崇拜,元瑶被元瑶喝止,虽心中不解,却不敢在多言。 她眼中的光彩熄灭了,还是不行吗? 她真的努力争取过了,不然,就这样吧,元瑶有些心灰意冷。 看着女儿如此状态,元慎心中闪过一丝不忍。 可他不会妥协,礼数不可废,即使是自己女儿也不能破例。 他只能狠下心肠:“瑶儿,回去吧,好好和你母亲学学规矩,不要想那些不切实际的。” 元瑶失落地转身离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知道父亲一向注重礼教,可她没想到连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难道她以后只能呆在后宅,相夫教子,过那种一眼看到头的日子吗? 不,她不甘心! 第71章 人心所向 从临安书院离开,元瑶轻轻擦干眼角的泪痕,沉默向前走。 秋日暖阳照在元瑶坚毅的小脸上,在精致的眉眼间折射出她眼神中的坚定。 身旁的丫鬟小菊,身着一袭淡绿色衣裙,脸上满是担忧。 “小姐,别难过了,出来许久我们还是尽快回府吧,免得夫人担心。” “哦。”元瑶漫不经心应了一声,漫无目的向前走。 走了几步,她突然停住脚步,紧跟在后的小菊,差点一头撞上来。 可察觉到小小姐似乎有心事,她默默后退一步,不敢作声。 小小姐一向有主意,想一出是一出的,她还是不主动往前凑了,免得节外生枝。 可怕什么来什么。 “小菊,带我去范府。”元瑶突然改变主意,直接打了小菊一个措手不及。 “小姐,还是别了吧?夫人若是知道您这般擅自行动,定会责怪的。”小菊低声劝道,双手不自觉地绞着衣角。 元瑶不满回头,转身之际,带动了她身上淡粉色的绣花长裙,裙摆随风轻轻摇曳,如同晨间绽放的桃花般清新脱俗。 她微微扬起下巴,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坚决:“不,小菊,我突然想起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去范府一趟,你带我去吧。” 小菊闻言,脸色一变,慌忙摆手:“小姐,这可使不得啊!夫人那边尚未禀报,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奴婢担待不起啊!” 元瑶轻轻一笑,那笑容中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娘亲最宠我了,这点小事她怎会放在心上? 你别担心了,如果娘亲真要责怪,到时候有我护着你。” 小菊面露难色,还想再劝,却见元瑶已经迈步向前走去,只好硬着头皮跟上,心中暗自祈祷不要出什么乱子。 走在繁华的街道上,元瑶的心情似乎好了许多,她不时停下脚步,欣赏着路边绽放的花朵,或是逗弄着飞过的小鸟。 小菊紧随其后,心中却是忐忑不安。 虽说小小姐自小聪慧,可毕竟是个小孩子,玩心很重,不懂人心险恶。 “小菊,你觉得我这样做对吗?”元瑶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小菊,眼中闪过一抹犹豫。 小菊一愣,随即低声答道:“小姐,奴婢不敢妄言。 只是,老爷和青云学堂那边似乎有些不对付,您这样贸然前去,奴婢担心……” 元瑶皱了皱眉,心中涌起一股不悦:“不要凭空臆测,父亲不是这样的人。 他向来公正无私,怎会与学堂有隙?” 说罢,她加快了脚步,小菊见状,也只好快步跟上。 范府位于城东,是一座气势恢宏的宅邸。 元瑶站在府门前,望着那高悬的牌匾,心中五味杂陈。 小菊所言是真是假她心中有数,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范府门口的小厮见状迎上来,询问来意。 小菊上前告知身份后,小厮礼貌地请他们稍后,他前去禀报。 柳清漪收到小厮传来的消息,得知元祭酒府上的小小姐携丫鬟来拜访,有些意外,她吩咐请人进来。 得到允许,元瑶深吸口气,进入范府,她心中有些忐忑,却尽力做出一份平静的样子。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今日之事怕是瞒不过父亲,以后她必定不被允许来此。 她要为自己努力争取一下,她不想以后的人生留下遗憾。 小菊紧紧跟在后面,她要保护好小姐,小小姐出事,她也没命活了。 范府的景致不错,一草一木错落有致,元瑶慢慢平静下来,抽空还看了两眼景色。 小菊一脸防备,不眨眼盯着小小姐。 元瑶被带到柳清漪面前,她有些好奇地看着眼前气质温婉的女子。 这就是柳夫子吗?和她想象中一样呢,元瑶有些激动。 阳光洒在柳清漪身上,荡漾出一层光晕, 柳清漪身着淡雅的蓝色衣裙,裙摆轻轻摇曳,宛如一朵盛开的天蓝莲花,她的发丝轻挽,几缕碎发垂在额前,更添几分温婉,她此刻正冲着元瑶笑。 元瑶站在柳清漪面前,身着浅粉色绣花长裙,裙摆绣着精致的莲花图案,与她的气质相得益彰。 此刻她望着柳清漪那双温柔的眉眼,心情顷刻间变得明媚。 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元瑶微微低头,行了一个标准的弟子礼,眼神中既有期待又带着一丝紧张。 “柳夫子,我是元瑶,冒昧打扰,还请见谅。” 柳清漪笑了:“不妨事的,元小姐什么时候来,范府都欢迎。你要随我到青云学堂去看看吗?” 元瑶被说中心事,眼前一亮,她故作沉稳点头,“谢谢柳夫子。” 到了青云学堂,元瑶心中震撼无以复加。 这里真的是学堂吗? 她要是能在这样的地方求学,她每天都愿意来,不回家也可以的。 适逢孩子们课间休息,他们全都涌向那些游乐设施。 元瑶很聪明,一看就知道怎么玩了,满眼羡慕看着。 “元小姐,你要不要去玩一会儿?”柳清漪看向元瑶,目光满含鼓励。 元瑶闻言,目露惊喜,她也可以吗? 看着那新奇的攀岩架,滑滑梯等,元瑶心动了。 她羞涩点头,学着那些孩子们的样子去排队,范凌霄看到元瑶面孔有些面生,依然很热情邀他一起玩。 期间,元瑶玩的很尽兴,孩子们回学堂上课后,青云院落有些冷清。 元瑶亦有些意犹未尽,但她很有分寸回到柳清漪身边。 小菊看着小小姐难得这么开心,一脸红晕,脸上不由有了笑模样,柳夫子人看起来还不错,应该不会对小姐不利。 柳清漪察觉时机成熟,现在的元瑶主仆已经放下戒备,可以问问元瑶的来意了。 不待她开口,云瑶再次行了弟子礼,一脸认真:“柳夫子,请求您能允许我到青云学堂求学。”元瑶声音虽轻,却透露出无比的坚定。 柳清漪闻言,有些吃惊,这倒有些出乎她意料,但仔细想想,似乎一切也有迹可循。 她一直留意着那个跟着元瑶,来到范府后依然有些别扭,处处防备的小丫鬟。 柳清漪心中早有猜测,元瑶来此怕是没有得到家人许可。 她轻轻抬手,示意元瑶起身,“元小姐,此事非同小可,需得你父亲元祭酒首肯才行。” 柳清漪话语中带着一丝为难,但更多的是对元瑶勇气的赞赏。 元瑶抬头,目光与柳清漪交汇,那双明亮的眼眸里闪烁着莫名的光彩。 虽有几分泄气,却仍努力为自己争取:“元瑶明白,只是心中有个声音告诉我,若不能来此求学,怕是会抱憾终身。” 元瑶声音微微颤抖,但语气中的坚定却丝毫未减。 她继续坦白心迹,“不瞒夫子,元瑶对青云学堂的一切都有所耳闻。 尤其是学堂为孩子们进行的志向启蒙,元瑶十分向往。 元瑶志向是当一名书院的女山长,和柳夫子您一样。 我希望天下的女子都可以到书院读书。” 元瑶一脸认真,整个人熠熠生辉。 柳清漪闻言,大为震撼,元瑶小小年纪,有此志向,日后成就怕是要超过其父。 她看着被教养很好的小女孩儿,推脱之词居然无法宣之于口。 罢了,在这个时代,有如此远见,无论如何,她也要试着为小姑娘保驾护航,亲自到元府走一趟,试着说服元祭酒。 这很难,结果如何,柳清漪无法预测。 她轻叹一声,目光转向窗外,那里艳阳高照,微风轻拂间,稀疏的树叶在晃动。 “元小姐,你的志向我已明了,但此事我需亲自与你父亲商议,方能定夺。” 柳清漪终究还是心软了,不忍元瑶失望。 元瑶闻言,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仿佛春天的花朵瞬间绽放:“多谢柳夫子,元瑶静候佳音。” 第72章 冰火两重 阳光斜洒,青云院落,柳清漪一袭淡蓝色衣裙,裙摆轻摇。 她发丝轻轻挽起,几缕碎发垂落在额前,整个人尽显恬静美好。 正当她欲安排小厮送元瑶主仆二人离开之际,一名下人匆匆跑来,神色恭敬地禀报道:“小姐,许章先生携幼子来访,还带来了一些至交好友。” 元瑶闻言,目光微闪,她轻轻拉拉身旁小菊的衣袖,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与不舍。 看向柳清漪时,元瑶声音中带着几分可怜巴巴:“柳姐姐,路途其实没有多远,我和小菊一起回去就可以了。” 她眼睛忽闪忽闪的,十分灵动,这撒娇的娇俏模样,让柳清漪心中不由一软。 柳清漪嘴角微微上扬,看破不说破,眼中满是温柔:“既然元瑶如此说,那便罢了。晚些走,其实也无妨。” 元瑶闻言,眼中顿时绽放出喜悦的光芒,她用力点头,柳夫子人真好,这是默认了? 怎么有种被宠爱的感觉呢? 柳清漪转身,亲自出门迎接许章一行人。 她步履轻盈,仪态端方,考虑到元瑶年纪小,柳清漪偶尔还会放慢脚步等等她。 元瑶聪慧,清晰体会到此中小细节,她眼中神采流转,更添了几分底气。 范府门前,许章身着深蓝色的长袍,衣摆随风轻轻摆动,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和身后之人轻声细语。 他身后,是一群衣着华丽、气质不凡的人,他们大多是临安城的大户人家。 初次踏入范府,那些人眼中满是好奇与惊叹。 “范府果真是名不虚传,这品味与格调,完全不像是商贾出身。”其中一人低声赞叹道。 许章看到柳清漪,停止交谈,主动上前一步 说道:“柳夫子,我这些好友对青云学堂的教育新模式很感兴趣,故而今日特地前来拜访。” 柳清漪笑着点头,邀请众人进府,言辞得体,举止大方。 “感谢诸位的认可,清漪倍感荣幸。 请随我来,让我带诸位参观一下青云学堂。” 众人欣然应允,跟在柳清漪身后,一路欣赏着范府的景致。 范府内,花木扶疏,流水潺潺,一片宁静祥和,青石小径,趣味盎然。 转瞬之间,青云院落映入眼帘,此处环境更是令人赞叹。 许章让幼子许浩然上前行弟子礼,他神情庄重,眼中满是期许:“浩然,从今日起,你便是青云学堂的一员了。 你要听从夫子的教诲,多用功,知道吗?” 许浩然抬起头,眼中坚定:“父亲,孩儿明白。” 柳清漪看着懂事的孩子,笑着道:“许先生放心,我们这里不打骂体罚,而是寓教于乐,培养孩子们的自律习惯和学习能力。” 许章闻言,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他那些好友被柳清漪的只言片语所惊艳,纷纷议论起来:“居然可以这样教育孩子吗?” “是啊,不是说‘玉不琢不成器’吗?教孩子不应该是同样的道理吗?” 柳清漪笑着解释:“教育孩子,并非简单地打磨雕琢,而是要引导他们发现自我,激发他们的潜能。 我们青云学堂,正是秉持着这样的理念,致力于培养孩子们的全面素质。 同时也会最大程度上,不埋没孩子们的天赋,找到他们的兴趣所在,安排适合他们的道路。”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称赞。 他们看着柳清漪,眼中满是敬佩。 这一刻,他们似乎理解了许章的选择,柳夫子所言真的可以实现吗? 有些动心怎么办? “诸位,如今已是午时,不如随我一同前往青云学堂,看看孩子们的学习环境,如何?”柳清漪诚挚发出邀请。 “有劳柳夫子了。”众人语气不知不觉间变得谦和。 他们跟随柳清漪脚步,步入青云院落更深处,只见庭院中布置得错落有致,花草树木皆有劝学之意。 随处可见放养的小兔子,固定圈养的牛羊幼崽。 柳清漪指着一块区域说道:“这是专门供孩子们动手实践之处,他们在此制作一些小物件,既能锻炼巧手,又能启发心智。” 众人好奇地围上去观看那些学生们尚未完成的作品。 一个个神态各异的泥人憨态可掬,随意用杂草编织的花环充满童趣,还有用木头雕刻的看似是一些小动物的物件…… “前面那空旷之地,是孩子们的教武场……” 柳清漪一一介绍,众人议论声音都小了许多,脸上是如出一辙的震惊。 这青云学堂实力之雄厚,不输临安书院,不,准确来说,更胜一筹。 众人陷入沉思之际,阵阵饭菜清香传来,青云学堂孩子们午膳时间到了。 柳清漪笑着对众人说:“诸位不妨留下来一起用餐,感受下学堂的膳食。” “这,这怎么好意思?”有个老者站出来,“我等未提前下拜帖,冒昧打扰,已是不该……” “赵兄所言诧异,”许章打断老者,“柳夫子盛情邀约,岂能辜负了这番美意。” 老者闻言神色间有些犹豫。 “不妨事的,诸位都是贵客,我早已安排学堂小厨房多备了膳食,请大家莫要推辞。”柳清漪接着添了一把火。 “哈哈,如此便谢过柳夫子了。”老者爽朗一笑。 老者看起来是众人中的核心人物,他肯定回复后,其他人一一道谢。 走进饭堂,桌上摆放着精致的餐食,荤素搭配得当,还有新鲜的水果。 众人发现,这些食物都是应季的时令果蔬,看起来很有食欲。 在用餐过程中,几个孩子走到柳清漪身边,亲昵地分享今天上午的学业中遇到的趣事。 众人看到这一幕,心中感慨万分,这学堂里师生关系居然如此融洽。 这时,赵姓老者再次站出来说道:“柳夫子,老夫真是大开眼界。 原本以为临安书院已是最好,没想到青云学堂别有洞天。 老夫家中尚有几个孙儿孙女到了启蒙的年纪,不知可否送到此处求学?” 其他人听闻此言,也纷纷附和,表示愿意将自家子弟送来。 柳清漪微笑回应:“承蒙诸位这份信任,欢迎大家送贵子弟前来,青云学堂定不会辜负大家的期望。” 青云学堂这边一片和谐,殊不知临安书院那边乌云密布。 第73章 退让贤路 临安城内,秋风萧瑟,落叶纷飞。 临安书院内,元慎身着青衫,头戴玉冠,端坐在书房之中,正逐一回复着桌上堆积如山的信件。 他气质儒雅,眉宇间却透露出一丝疲惫与忧虑。 “元祭酒,您当真勤勉,做事周全。”一旁的教员恭维道。 元慎轻轻摇头,嘴角勾起一抹苦笑:“这些都是要争取的同盟军,各种关系网错综复杂,必须用心维护。 如今,形势不明,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正说着,另一名教员匆匆赶来,神色焦急,额头渗出汗珠:“元祭酒,不好了,出大事了!” 元慎眉头一皱,手中的笔不自觉地停下,目光如炬盯着教员:“何事如此慌张?天塌不下来,且慢慢道来。” 教员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心情,缓缓说道:“元祭酒,今日范府那边传来消息:学政府许章教员,携赵家几位素有威望的老者,还有临安城一些大户人家家主,亲自登门拜访,事后要求他们的子弟在青云学堂求学。” 元慎闻言,手中的笔“啪嗒”一声掉落在地,整个人面色阴沉如水。 他愤怒地拍了一下桌案,桌上的信件散落一地:“都是一些鼠目寸光之辈!临安书院人杰地灵,书香浓厚,培养出多少惊才绝艳之辈。 他们不入这里,是他们的损失!” 教员见状,欲言又止,神色复杂。 元慎瞪了教员一眼,怒斥道:“有话直说,不要这副做派!甚是上不了台面!” 教员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道:“元祭酒,还有一事。 赵家是临安老牌家族,盘根错节,威望之高,一呼百应。 赵元芳虽是学政府督学大人,但亦是赵家晚辈,只怕他也会受到长辈的牵制,转而支持青云学堂现行的教育模式……” 元慎越听心中越堵得慌,他站起身来,在书房内来回踱步。 突然,他停下脚步,目光如炬盯着那教员:“你是说,赵督学也会支持学政大人推行新的教育模式?” 教员点了点头,神色黯然。 元慎气愤地一拳砸在桌案上,桌上的茶具乒乓作响。 自打青云学堂横空出世,就没一件顺心事,怕是他和范府八字相克吧? 这柳夫子当真如此有本事? 元慎暗暗心惊,青云学堂怕不会取代临安书院的位置吧? 不,事情绝不会如此悲观,临安书院的声望可不是假的,那是一届届学子真才实学打出来的名气。 教员见状,不敢再言语,转身欲走。 “等等!”元慎突然叫住了教员,“你刚说范府那边还有谁?” 教员一愣,随即回答道:“还有元瑶小姐,她今日也在范府,想要入青云学堂求学。” “元瑶?怎么会?”元慎闻言,如遭雷击,整个人呆立在原地。 他聪慧乖巧的女儿怎么敢的? 元慎脑海中浮现出元瑶的音容笑貌,处处贴心的女儿,怎么敢忤逆他的意见? 一时间,元慎有些心灰意冷,是他教育出问题了? 连女儿都和他离心,背刺他? 元慎胸口隐隐作痛,弯腰扶着桌案,久久没起身。 教员见状,不敢再多言,躬身告退。 全程围观的另一位教员,见势不好,明智跟着告退。 书房内,元慎独自一人站在那里,目光空洞望着窗外。 秋风透过窗棂,吹拂着他的衣衫,也吹散了他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 “我元慎做人如此失败吗?”元慎低声怒吼,他的声音在书房内回荡,充满无尽的哀伤。 窗外,秋风依旧萧瑟,落叶纷飞。回应他的只有呜咽的风声。 许久,元慎无力起身,去查看元瑶有没有回书院。 不出所料,元瑶房间空荡荡,未见其人。 这是躲回元府了? 真以为可以躲得过吗? 元慎心事重重回自家府邸,一路上都在反思,也拿不定主意如何处置女儿? 踏入元府大门,元慎听到下人们小声议论着今日之事。 他眉头紧皱,径直走向元瑶的院子。 推开门,却发现元瑶正安静地坐在房中看书,仿佛早就料到父亲会来找她。 “父亲。”元瑶轻声唤道,眼神平静而坚定。 “你为何不顾父亲意愿,要去范府求着入青云学堂,那里当真那么好?”元慎压抑着怒火问道。 “父亲,都是女儿的错。元瑶从未求过您,请您一定答应女儿这唯一的请求,是元瑶任性,要打要骂,我都接受。”元瑶起身,神色间透露出义无反顾。 元慎看着眼前倔强的女儿,心中的怒火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深深的无奈。 他气极反笑,“来人,请戒鞭。” 元瑶闻言面色一变,咬紧嘴唇,不肯求饶。 丫鬟小菊吓坏了,匆匆前去夫人处求援; 跟随元慎前来的小厮,匆匆去请戒鞭。 井然有序的元府内,一派慌乱。 秋风穿堂而过,带着几分寒意。 元府的下人敏锐察觉到气氛不对,不敢再私下交谈,各自分散开来,忙着份内之事。 小菊脸色苍白,脚步慌乱地奔向夫人的居所,一路上撞翻了几个花盆,也顾不得许多。 “夫人!夫人!不好了!小姐她……”小菊气喘吁吁,话未说完,眼泪已经夺眶而出。 元夫人正在屋内品茶,闻言心头一紧,手中的茶杯险些掉落:“小菊,慢慢说,瑶儿怎么了?” 小菊哭诉着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元夫人闻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几乎要昏厥过去。 她强撑着身子,颤巍巍起身,匆匆赶往元瑶住处。 另一边,跟随元慎前来的小厮也匆匆离去,一路小跑,直奔府中祠堂,拿起那条黑沉沉的戒鞭后即刻返回,将之双手恭敬举起。 呈给元慎后,小厮再次退到门外,心中却暗自嘀咕:这小小姐平日里温婉可人,甚是得宠,怎的今日会惹恼了老爷? 元瑶屋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水成冰。 她紧闭双眼,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啪!”戒鞭打在身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元瑶害怕的身子紧绷,可意料的是,她却并没有感到疼痛。 疑惑地睁开眼,元瑶看到了惊恐的一幕:只见父亲面色铁青,再次挥鞭,重重打在了自己身上。 元瑶懵了,她从未经历过这样的阵势,恐惧与不解交织在一起。 她哭着阻止:“父亲,是女儿不对,您不要责罚自己了!” 元慎闻言,手中的戒鞭微微一顿,但随即又狠狠地挥了下去。 他心中苦涩难言,却不舍得责罚女儿。 这时,元夫人匆匆赶到。 她一进门便看到这一幕,心疼得几乎要碎了。 她吩咐小厮夺下元慎手中的戒鞭,自己则上前一步,将元瑶护在身后。 “夫君,这是何苦啊!”元夫人伤心抹泪,“孩子还小,真做了什么不恰当之事,我们慢慢教就是了。 你何必如此大动干戈?还需爱惜自己身子才是。” 元瑶泣不成声,但依旧坚持着:“母亲,都是女儿不好,惹父亲生气。 但请您谅解,我依然不会改变想法。” 元慎闻言,双手无力垂下,沮丧中夹杂着深深的不解,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元夫人轻轻摇头,示意元瑶上前认错,平息父亲怒火。 然而,元瑶却倔强地站在原地,任凭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不肯示弱求饶。 眼看着气氛陷入僵持,元夫人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良久,元慎打破沉寂:“夫人,先回去吧,我和瑶儿谈谈。” 元夫人担忧地看了一眼女儿,再看看夫君,一步三回头离开。 屋内只剩下父女二人。 元瑶抬起朦胧的泪眼,看了一眼父亲。 “瑶儿,跟为父说说看,今日在青云学堂见闻可好?”元慎语气恢复如常,切换到元瑶熟悉的慈父形象。 “嗯。”元瑶擦干眼泪,用力点头,娓娓道来。 元慎静静听着,神色不断转变,震惊,不可置信,犹疑,探究…… 他诧异女儿思维敏捷,观察细致入微,表述能力无可挑剔,七岁的孩子能做到这样,比他书院的一些崭露头角的孩子们还要更加出色; 他更加诧异女儿描述的青云学堂的一切,那真是没有任何成绩的小小学堂可以做到的? 元慎看着眉飞色舞,由衷欢喜的女儿,她对青云学堂的喜欢是发自内心。 这么出色的女儿,真的要埋没她的才能吗? 再次看向元瑶,元慎满腹心酸,如果不是青云学堂,瑶儿是不是不会和他吐露心声,畅谈自己的志向。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女儿居然有如此雄心壮志,想要成为一间书院的山长,为女子们提供读书机会。 元慎不得不反思:是不是他观念太陈旧了? 想想学政府鼎力支持青云学堂,游学刚归的柳云谦副山长也支持新政,元慎动摇了。 他不是该退让贤路了? 第74章 风云变幻 元慎步出女儿闺房,脸色虽缓和了些许,但眉宇间仍带着一丝难以名状的纠结,一身青衫映衬着他略显疲惫的面容。 他轻叹口气,那声叹息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仿佛连空气都为之凝滞。 元瑶站在门边,目光紧紧跟随父亲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 她一袭淡粉色的襦裙,裙摆轻扬,清新脱俗。 本以为会迎来一顿训斥,却没想到父亲竟如此轻易地放过了她,这让她既意外又困惑。 “父亲……”元瑶轻声唤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确定。 元慎停下脚步,回头望向女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瑶儿,你且安心,为父会好好想想的。” 说完,他便转身大步流星朝书房走去。 徒留元瑶一人站在原地,她反而有些不适应。 可这是不是代表父亲动摇了,想到父亲可能会支持柳夫子的教育模式,元瑶欣喜不已。 - 书房内,元慎坐在书桌前,桌上摊开着一卷古籍,但他却无心阅读。 他一手撑着额头,一手轻轻敲打着桌面,陷入沉思。 书房的窗棂上,一缕阳光透过缝隙洒落,将他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显得格外孤寂。 这时,门外传来小厮的禀报声:“老爷,赵括赵大人来访。” 元慎闻言,眉头微皱,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 他迟疑片刻,最终还是决定见一见这位学政府训导。 或许,他此刻确实需要一位局外人来指点迷津。 赵括步入书房,身着官服,头戴乌纱帽,一脸严肃。 他拱手行礼道:“元祭酒,冒昧来访,还望勿怪。” 元慎起身回礼,道:“赵训导客气了,请坐。” 二人落座后,赵括便开始滔滔不绝阐述起自己的教育理念来。 他强调读圣贤书的重要性,以及科举入仕、报效朝堂的荣耀与责任。 元慎初时还耐心倾听,但渐渐地,他感到有些不耐烦起来。 这些话语他早已耳熟能详,此时听来却觉得空洞乏味。 “赵大人所言极是,但元慎心中却有些疑惑。”元慎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断道。 赵括一愣,随即问道:“哦?元祭酒有何疑惑?” 元慎叹了口气,道:“我一直在想,读书科举是否真的是唯一出路? 那柳夫子的教育模式虽与传统不同,却也未必没有可取之处。” 赵括闻言,脸色微变。 他没想到元慎竟会生出如此念头来。 他连忙劝解道:“元大人切勿被那等异端邪说所迷惑。 读书科举乃我辈士人正道也!” 元慎心不在焉点头,思绪早已飞远。 赵括见状,心知再说下去也是徒劳无功,便提出告辞。 元慎送赵括至门口,待其远去后,才松了口气。 他回到书房内,重新坐回书桌前,心中却更加混乱起来。 与此同时,赵括离开元府后,心中亦是愤愤不平。 到底出了何种变故? 原本元祭酒可是站在他这一阵营的。 赵括想到今日元慎态度暧昧不明,再结合范府传出来的那些消息,暗道不好。 临安城老牌势力家族赵家都欲送子孙前往青云学堂求学,这形势于己方不利啊。 看来必须要尽快采取行动,否则一旦元慎改变主意,那些原本支持他的士人也会转而支持柳夫子的教育模式。 赵括回到自家府邸后,立刻召集心腹商议对策。 他拿出元慎提供的同盟名单,目光如炬扫视着上面的名字。 一番商议后,他们决定先下手为强,不等元慎有所动作便对那些支持者进行游说和拉拢。 夜色渐浓,临安城一片寂静,然而在这宁静的背后,却暗流涌动……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轻纱窗帘,斑驳地洒在元慎书房的案几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 元慎身着一袭素雅的锦袍,衣襟上绣着细腻的竹纹,显得他温文尔雅,眉宇间透露出几分书卷气。 他坐在书桌前,手执一卷古籍,正欲沉浸其中,忽闻门外仆人轻声通报:“老爷,门外有人拜访,自称是青云学堂的柳夫子柳清漪。” 元慎闻言,微微一愣,心中泛起一丝好奇。柳清漪,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这即是那位不拘一格因材施教之人。 放下手中书卷,元慎整理了一下衣衫,起身迎了出去。 他迫切想要见一见能让女儿不惜忤逆她,也要坚持己见的柳夫子是何等人物。 门外,柳清漪身着淡蓝色衣裙,裙摆随风轻轻摇曳,宛如一幅清新脱俗的水墨画,举止间散发着浓浓书卷气。 元慎见到柳清漪第一眼,便心生好感。 这大概便是腹有诗书气自华吧! 不怪元瑶如此喜欢此人,元慎观柳夫子此人,她自带一股奇特的能力,随处释放的善意,很轻易让人卸下防备。 这是先天的教育圣体啊。 这一刻元慎竟诡异地生出惺惺相惜之心,如此人才,不从事教育才是可惜。 他笑着迎上前去,道:“柳夫子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快请里面请。” 柳清漪笑着回应:“元祭酒客气了,清漪今日前来,是为了元瑶。 另外也有一些关于教育的想法,想与元祭酒探讨一二。” 元慎态度友善,和收到的消息不符,柳清漪心中也直打鼓。 但她既答应为元瑶争取,便不会食言。 “慎求之不得,元瑶之事不急,柳夫子实施的教育模式才是慎最关心的,还望柳夫子不吝赐教,柳夫子这边请。” 元慎请柳清漪进入书房,并命人奉上香茗。书房内,两人分宾主落座,茶香袅袅,气氛温馨。 猜测是一回事,亲自验证,柳夫子对元瑶如此上心,元慎心中郁气消散许多。 他还暗自欣喜,柳夫子肯走这一趟,可见元瑶必有其独特之处,是让人看重的。 “元祭酒客气了,学问一道本无定数,交流碰撞中,不断寻找更好的方式而已。” 柳清漪轻启朱唇,缓缓阐述起自己的教育理念:“在我看来,教育不仅仅是传授知识,更重要的是培养人的品德和修养。 学生应该学会独立思考,勇于创新,而不是盲目听从师长的教导……” 二人你来我往,相谈甚欢,期间续了好几次茶水。 元慎听着柳清漪的讲述,心中不禁豁然开朗。 他原本那些根深蒂固的观念似乎在发生变化,此刻,他仿佛看到了一扇新的大门正在他面前缓缓打开。 仔细品味柳清漪所言,元慎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柳夫子所言极是,受教了。”元慎感叹道,“只是,许多观念形成非一日之功,想要改变现状,实属不易。” 柳清漪点头附和,目光坚定:“正如元祭酒所言,清漪清楚此中艰难。 但正因如此,才需要更多人负重前行。 清漪会坚定信念,一直走下去的。” 第75章 潜移默化 元瑶听到柳清漪到访元府的消息,在闺房中坐立不安,手中紧握着一方绣帕,指尖因紧张而不自觉地摩挲着边缘。 她心中暗自思量:“柳夫子此行能否说服父亲,让我得以进入青云学堂求学呢?” 这份焦虑如同春日里绵绵不绝的细雨,轻轻笼罩在她心头。 丫鬟小菊见小姐如此,便自告奋勇道:“小姐莫急,奴婢这就去前院打探打探消息。” 说罢,小菊轻手轻脚退出房间,留下一室静谧。 另一边,元慎与柳清漪在书房内相谈甚欢,直至夕阳西下,依然意犹未尽。 元慎亲自送柳清漪至府门外,目送她远去的背影,一些偏见在慢慢消融。 有些改变润物无声,潜移默化影响着一代人。 正当元慎转身欲回,忽见一道身影在不远处的廊柱旁探头探脑,那小巧的脑袋上扎着双环望仙髻,发间点缀着几朵颜色各异的菊花。 来人正是元瑶,她那双明亮的眼睛闪烁着期待与紧张的光芒,仿佛生怕被父亲发现一般。 元慎见状,嘴角不禁勾起一抹笑意,起了逗弄的心思。 他轻咳一声,故意放重脚步,向廊柱走去。元瑶听到声响,猛地回头,与父亲的目光撞了个正着,顿时脸颊绯红,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瑶儿,你在这里做什么?”元慎故作严肃地问道,眼中却满是宠溺。 元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忐忑,但随即又鼓起勇气,用略带撒娇的语气说道:“女儿……女儿只是想看看柳夫子走了没有。” 元慎闻言,心中已有了计较,他故作深沉沉默片刻,就在元瑶以为希望落空,快要失望之际,他云淡风轻开口:“为父同意了,你可以到青云学堂求学。” 元瑶初时并未反应过来,只是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哦”,随即猛然惊醒,眼睛瞪得圆圆的,嘴巴微张,发出了一声“啊”的惊叫。 她激动地上前几步,一把抱住元慎,娇嗔地说道:“父亲最好了!瑶儿就知道父亲最疼我了!” 元慎被女儿突如其来的亲昵,弄得有些哭笑不得,他本想斥责女儿这般失态,但看着她脸上洋溢着的纯真笑容,心中那份久违的亲密感让他不忍开口。 轻轻拍拍元瑶的后背,元慎柔声说道:“好了,瑶儿,你已不是小孩子了,要注意言行举止。” 元瑶闻言,这才依依不舍松开手,但脸上的笑容却如同春日里绽放的花朵,明媚而灿烂。 她拉着元慎的手,欢快摇晃着,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夕阳的余晖洒在他们身上,将这一幕定格成一幅温馨而美好的画面。 这一天是元瑶的幸运日,日后她成了临安书院第一位女山长,仍忘不了今日情形。 - 范府,青云学堂。 两日后,柳清漪和赵家等一些大户人家约定的,孩子们入学的日子到了。 这日,范府内青云学堂前所未有的热闹。 晨光初破晓,府邸内外便已是一派繁忙景象,仆人们穿梭其间,忙着布置迎接新生的种种事宜。 学堂的正门高悬着红灯笼,牌匾上书写着寓意美好的“青云直上”四个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学堂内,一排排书案整齐划一,笔墨纸砚一应俱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 窗棂上,新绿的藤蔓攀爬而上,仿佛也在欢迎这些新来的小主人们。 此时,一群身着华服的孩童,在各自管家的陪同下,陆续抵达。 这些孩子或天真烂漫,或文静内敛,但无一不带着对新学堂的好奇与期待。 管家们原本还担心,孩子们会因初次离家而哭闹不止,可眼前的情景却让他们大感意外。 只见这些新来的孩子,很快便被学堂内的新奇事物所吸引。 他们或聚在一起研究着书案上的笔墨,或兴奋地跑到院子里追逐嬉戏,与早已在此等候的范府孩子们迅速打成一片,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离别愁绪不存在的,在孩子们的欢声笑语中,早已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管家们望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 他们既欣慰于孩子们的适应能力,又不舍于这份即将告别的陪伴。 在简单的交代与叮嘱之后,管家们带着复杂的心情,一一告别自家小主人,踏上归途。 范凌霄像个合格的大哥哥一样,照顾着新来孩子们,教他们那些玩具怎么玩。 当他看到元瑶时,眼睛一亮,主动走上前,说道:“元瑶妹妹,能再次见到你真好。 我没骗你吧,做父母的哪里能拗的过自己的孩子。” 元瑶轻轻点头,随即眉头微皱,不满道:“按年纪计算,我比你大上一岁,你需唤我姐姐才是。” 范凌霄闻言有些尴尬,称呼元瑶姐姐,好像有点奇怪? “哎呀,不用分的那么清楚,当妹妹多好,哥哥天生就是要照顾妹妹的。 再说了,我们先入学,能力更出众,能担负做哥哥的重任。”范京墨突然冒出一个小脑袋,像模像样分析道。 范凌霄悄悄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二人会心一笑。 元瑶低头,认真思索片刻后抬头:“你说的我只赞同一部分。 但先入学,未必就是能力更出众。 不如,我们比比看,到过年的时候,学堂测试看谁的答题试卷能出色。 然后按成绩排序来决定你们是做哥哥还是弟弟,如此可好?” 范凌霄闻言眼睛一亮,那太可以了啊,他忙不迭点头:“就依元瑶所言。” 范京墨看了达成共识的范凌霄、元瑶二人,有些心虚,学业他不擅长啊。 但他转念一想,即使输了也不打紧,它原本就比元瑶年纪小,做弟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可惜可能到时候不能摆哥哥的架子,逞威风了。 “那好吧,一言为定。”范京墨有些不情愿同意了,原以为新来的女孩子这么可爱,会好糊弄一些,没想到是个如此有主见,比妹妹还厉害的角色。 范白薇看了一眼不靠谱的范京墨,哥哥是怎么有勇气应下赌约的? 一眼看到的结局,有必要再等上两个多月? 哎,以她看,这比试纯属多余。 柳清漪一直在旁边慢慢观察,看着孩子们互动,甚是欣慰。 也不知道这些孩子们未来能达成什么样的成就。 第76章 共筑辉煌 十天后,阳光柔和地洒在青云学堂那朱红色的大门上。 新来的那批孩子,已然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欢声笑语在学堂的每一个角落回荡。 柳清漪身着一袭淡青色的罗裙,裙袂飘飘,腰间系着的香囊,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 她脸上洋溢着欣慰的笑容,那笑容如秋日素雅的菊花般美好。 来学堂接孩子们的一众管家,纷纷和柳清漪寒暄,称小少爷\/小小姐改变很大,饮食起居习惯都很自律,这都是柳夫子的功劳。 柳清漪收获赞誉声音一片,她一一谦和回应,挨个夸赞那些孩子们的优秀之处,一时间皆大欢喜。 各府管家带孩子们离开时,赵府的管家赵成留了下来。 赵成身着深蓝色的管家服,腰间挂着一块雕工精细的玉佩。 他和柳清漪简单寒暄一番,便切入正题,状似不经意询问道:“柳夫子,不知张旭夫子何时归来? 眼看着月底将至,学政府关于实行新教育模式一事的议事要到了,不知柳夫子这边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柳清漪心中也有些打鼓,可面上却依旧淡然如水,她轻抿嘴唇,微微仰头说道:“张夫子那里进展一切顺利,按约定两天内便可归来。 赵管家有心了,清漪在此谢过。” 赵成听罢颔首,转达赵家老爷子的意思:“柳夫子,我家老爷说了,无论结果如何,赵督学以及赵府上下都会全力支持您。” 柳清漪听闻,欣喜之色瞬间溢于言表,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双手交叠于身前,微微欠身说道:“多谢赵老爷子,这份恩情清漪铭记于心。” 无论如何,多了这份助力,学政大人方宴那里压力也可缓解一二。 赵成笑着应了,眼角的皱纹也跟着舒展开来:“这也是老爷的意思,要多走动,更显亲近一些。” - 夜幕降临,繁星点点,翠竹院烛火通明,透过窗户,依稀映照出柳清漪的身影。 室内,柳清漪眉宇间透露出一丝忧虑,自语道:“也不知张夫子何时归来?” 如意添了灯油,柔声细语劝慰:“夫人,不必忧心,张夫子办事得力,不会有事的。” “嗯,希望张夫子此行一切顺利。”柳清漪轻轻点头。 夜幕如墨,银色的月光如水般洒在青石板路上。 柳清漪看了一眼快要燃尽的灯油,轻叹口气。 她枯坐许久,也不知道究竟是在期待什么。 - 张旭的车队在月色中缓缓归来,马蹄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发出有规律的“哒哒”声。 张旭一脸疲惫,可那振奋的神情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他身着褐色长袍,头发略显凌乱。 近了,离范府更近了,张旭脸上不由浮现一抹笑容,终于可以交差了。 “夫人,好消息。张夫子,张夫子他回来了,随行的还有许多车马。”有小厮喘着粗气前来通报。 柳清漪蹭的一下起身,面色激动吩咐道:“速速开门迎接。” 如意麻利地拿了一件披风,追了上去。 夜里凉,夫人身子要紧。 柳清漪和府里的一些下人在门口等候,远远望去,看到的车队规模,竟比离开时更加壮大。 张旭一下车便快步走向柳清漪,兴奋地说道:“柳夫子,幸不辱命,随行有 50 多处学堂以及私塾的夫子们一同回来。 他们大多是持肯定态度的,形势对我们有利,这下您可以安心了。” 柳清漪悬着的心暂时放下,长舒一口气,说道:“辛苦了,张夫子快请进去歇息。” 她感激地看了张旭一眼,然后连忙吩咐人手妥善安置这些贵客。 “感谢各位不辞辛苦前来,范府荣幸之至。 请先去客房休息,稍后会有热水,膳食送到房间。 有需要和刘大管事知会一声即可。” 刘大管事上前一步:“夫人,请放心,绝不会怠慢了贵客。” 众人致谢后,纷纷随着刘大管事前往客房安置。 柳清漪转身对张旭轻声说道:“此次真多亏了你,不然还不知道月底学政府议事,状况会如何?” 张旭忙摆手:“夫人远见卓识,我不过跑跑腿罢了。 只是如今虽有众夫子认可,但反对之声仍不在少数,怕是之后还会有波折。” 柳清漪微微皱眉:“无妨,只要大势所趋,些许阻碍总能克服。” -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云层,洒在范府的大院之中。 用过早膳后,柳清漪身着淡雅的青色衣裙,发髻上简单地插着一支白玉簪,显得格外清新脱俗。 她信步走向会客厅,准备和众夫子正式见面。 昨日时机不适合,夫子们舟车劳顿,风尘仆仆,只是简单打了个照面。 夫子们已用过早膳,正襟危坐于会客厅中。 他们身着各式各样的儒衫,有的颜色鲜艳,有的朴素无华,但都透露出浓厚的书卷气息。 见到柳清漪走进来,众人纷纷起身行礼,感谢范府的款待。 柳清漪笑着回礼,声音温和:“诸位夫子客气了,范府有幸能邀请各位前来,共同探讨教育大计,实乃范府之荣幸。” 说完,她轻抬右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诸位夫子,请随我来,让我带诸位去青云学堂走一走,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 众夫子欣然应允,跟在柳清漪身后,走出了会客厅。 一路上,他们欣赏着范府各个院落不一样的景致,诧异于范府实力之雄厚。 不一会儿,众人便来到了青云学堂的门前。 只见学堂大门敞开,门口两侧各立着一尊石狮,显得庄严而肃穆。 柳清漪携众夫子一路向前,她走在前面,不时讲解一二。 到了学堂,只见窗明几净、一排排桌椅整齐划一,书架上琳琅满目的书籍,以及墙上绘制的充满童趣的的图案,无一不让人感到轻松喜悦。 那些孩子们摇头晃脑,朝气蓬勃,整齐的读书声极具韵味。 再结合刚才看到的那些新奇的玩具,孩子们的操作间,空旷的练武场… 夫子们瞠目结舌,他们从未见过如此规模宏大、设施完备的学堂。 他们互相看看,眼中满是惊叹、敬佩。 “看来张夫子所言不虚啊,柳夫子果然言行如一,品行高洁。”一位夫子感叹道。 “原本老夫还有些疑虑,观今日情形,柳夫子是真的愿意真金白银拿出来,为那些有天赋但不能继续读书的孩子提供机会。”一位稍显年迈的老者感叹道。 “谁说不是呢,刚诸位都看到了,这里孩子们能学到的东西不拘一格,总能找到自己擅长的领域。 读书明理,人人都知道,可不是所有人都能通过科举选拔的。”另一位夫子附和道。 “看来我们这一趟真的没有白来。”众人议论纷纷,对青云学堂和柳清漪充满了信心和期待。 柳清漪看着夫子们的反应,心中暗自高兴。 认可是第一步,有了共识,接受并效仿实施是顺理成章之事。 只有让夫子们亲眼看到一切切实可行,且卓有成效,他们才会真正相信自己的理念,并愿意为之付出努力。 “诸位夫子,请随我来。”柳清漪再次做出请的手势,带着夫子们走进了学堂的议事厅。 议事厅内,一张长桌摆满了各种书籍和文具。 柳清漪请夫子们入座后,便开始与他们讨论起教育新政的具体实施计划来。 期间,有夫子含蓄问起此行最关心之事,扶持的银两是否真的能就位。 这关系到他们能为孩子们做到哪一步。 毕竟一切再美好,没具体的金钱支撑,一切只能是空中楼阁。 柳清漪郑重起身,“承诺一直有效,清漪愿与诸位共创辉煌。” 第77章 居心叵测 秋风萧瑟,落叶纷飞。 范府,翠竹摇曳,碧波荡漾,一片祥和景象。 那些和青云学堂志同道合的夫子们,正快速接纳着这里的一切。 反观赵括府邸内,却是一派肃杀之气。 赵括身着一件深蓝色儒袍,头戴方巾,步履沉稳穿梭于书房与厅堂之间。 他眼神中闪烁着精明与算计,这段时间,他可没闲着。 他召集了一些德高望重的夫子们,一同议事。 此刻会客厅内,一众夫子们或正襟危坐,神情肃穆;或坐立不安,神态各异。 赵括进来时,看到了这一幕,他笑着向他们点头致意,笑容中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和力与威严。 “诸位夫子,赵括有礼了。”他拱手行礼,声音温和而有力,“近日来,赵某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如何保持我们科举的神圣地位,不让它受到任何冲击。” 说到此处,赵括停顿一下,给夫子们时间消化。 他深知要拉拢这些老夫子,就必须投其所好,让他们感受到自己的诚意与决心,是以他开局打出了部分底牌。 众夫子们闻言,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同时思考对策。 赵括见状,心中暗自得意,继续道:“我深知,诸位夫子都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饱学之士,对于科举制度有着深厚的感情。 括愿与诸位夫子共同守护这份神圣与尊严。” 他话语真诚中透露出坚定的决心,众夫子们深受感动。 众人沉思之际,赵括走到主位,端坐在太师椅上,端起茶杯,慢慢品味,顺便留了一些时间让大家讨论。 一刻钟后,赵括放下茶杯,清清嗓子,继续说道:“诸位夫子,近日学政方大人欲推行教育新政,括身为学政府训导,支持大人责无旁贷。 但括深知许多事即使初心是好的,未必适合时下情况。 故而今日特将诸位聚在一起,集思广益,商量个章程出来。”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夫子捋着胡须,点头赞同:“训导大人所言极是,但科举乃我等读书人毕生追求,岂能轻易更改? 我等当为科举正途保驾护航。” 赵括微微颔首,继续说道:“青云学堂柳清漪提倡的教育新政,固然有其新意,但诸位可曾想过,一旦实施,我们多年的努力将付之东流?” 众夫子面露疑惑,一位夫子皱眉道:“学政大人下发公文,言明扶持新政,难道这还不是好事吗?” 赵括故作忧虑,叹了口气:“好事自然是好事,但实施起来,恐怕会与我们初衷相悖。 诸位,商贾之心,不可不防啊。” 此时,一位夫子愤慨道:“我就说那柳清漪动机不纯,定是用了什么手段迷惑学政大人!” 赵括见状,心中暗喜,表面却不动声色,继续引导:“诸位,我们不可坐以待毙,必须扞卫科举的神圣地位。” 场面一时哗然,夫子们纷纷附和。 赵括却并不制止,怒火也是需要时间发酵的,眼下这场面,甚合他心意。 吵起来了,闹得越大越好。 看时间差不多了,赵括重重拍了一下桌子,趁机制止讨论,严肃道:“诸位,此事关系重大,请给出你们的立场。” 其中一位老夫子站起身来,拱手道:“赵训导,科举乃我辈读书人晋升之阶梯,岂容他人轻易撼动? 我等愿与赵训导共进退,守护科举之神圣!” 其他夫子也纷纷表态支持赵括。 赵括见状,心中大喜,心知他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 他笑着向诸位夫子点头致谢,然后话锋一转道:“然而,新政之下,必有变动。 我赵括虽有心守护科举之神圣,但亦知人力有时而穷。 因此,我想请诸位夫子与我一起,向学政大人进言,请求他维持现状,不要轻易改变科举制度。” “理应如此。”众夫子参差的迎合声陆续响起。 “如此,月底学政府议事便拜托各位了。”赵括郑重起身,弯腰致谢。 众夫子依次起身,异口同声:“我们支持赵训导,一切维持现状,不容动摇!” - 送夫子们离开时,阳光已经西斜。 赵括转身返回书房,路上,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映在墙上。 他身着的那件深蓝色儒袍,在夕阳的映衬下,显得愈发深沉。 赵括眼神晦暗,心中发狠:青云学堂,柳清漪你们休想如愿。 他不会懈怠,形势紧张,胜负未知,他还需要多一些筹码才行。 这场斗争,他赵括必定要赢得声望,甚至越过赵元芳,掌握更多话语权! 即使动用一些手段,也未尝不可。 想到在对方阵营安插的几颗钉子,赵括嘴角露出诡异的笑容。 就让你们在最得意之时,尝尝被人背刺的感受吧。 第78章 跳梁小丑 夕阳余晖洒满范府后院,金色的光芒与古朴的建筑交相辉映,平添了几分宁静与祥和。 翠竹院,柳清漪房间内,烛光摇曳,映照着她略显焦虑的脸庞。 她身着淡雅的碧色长裙,裙摆轻轻摆动,如同水面上泛起的涟漪,发间简单地插着一支白玉簪,更添了几分温婉之气。 “如意,你瞧这窗外,天色渐暗,我心中却越发不安起来。”柳清漪轻叹一声,眉头微蹙,目光不时望向窗外,心绪烦乱。 如意站在一旁,身着浅粉色丫鬟服,手中紧握着一方绣帕,眼中满是关切。 “夫人,您别太担心了,前院的夫子们适应良好,厨房那边也一直是按照您的吩咐,准备得极为周到。 相信明日学政府议事定能旗开得胜。” 柳清漪闻言,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我自然知道你们的用心,只是这心里啊,就像是被什么揪着,总也放不下。” 说罢,她起身在房间内来回踱步,每一步都显得那么沉重。 如意见状,心中也是忐忑不安,却只能默默陪伴在侧,不敢多言。 过了片刻,柳清漪脚步停下来,她深吸一口气,做出决定。 “如意,你随我到厨房去一趟吧,我想亲自看看那些菜肴,确保无误。” 如意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但随即点头,快步跟上柳清漪的步伐。 两人穿过曲折的回廊,一路向厨房行去。 厨房里,烛火摇曳,热气腾腾,厨师们正忙碌地准备着晚膳。 见到柳清漪突然到访,众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恭敬地行礼。 柳清漪环视四周,目光最终落在了一桌已经备好的菜肴上。 她走上前,仔细查看每一道菜品的色泽与摆盘,拿起筷子,轻轻品尝。 “嗯,味道不错,清淡而不失风味,很好。”柳清漪满意点头,心中焦虑似乎也随之减轻了几分。 如意站在一旁,看着柳清漪认真的模样,有些不明所以。 夫人是不是反应过度了? 厨房这些人哪里敢忤逆夫人的意思? 他们不敢不尽心的。 “夫人,您放心吧,厨房这边一切都好,定出不了岔子。”如意轻声说道,语气中充满坚定。 柳清漪闻言,微微一笑:“我自然是放心的。 只是今日不知为何,心中总有些不宁,或许是我多虑了吧。” 厨房管事是一个中年男子,身着粗布衣衫,看到柳清漪这一系列举动,他有些诧异。 随即想到夫人吩咐过,闲杂人等不准接近厨房,务必保证饮食不能出问题。 夫人还特意交待他们,要注意食物相克的问题。 管事想到这里,神色有些不安,脸上也透露出来些许情绪波动。 柳清漪敏锐的察觉到了,她放下筷子,淡淡询问道:“管事的,厨房可曾有外人来过?” 管事的惊出一身冷汗,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他当即不再隐瞒,望着柳清漪,眼中满是惶恐与不安。 “夫人,这……这厨房确实曾有夫子来过,但夫人交待过要礼遇夫子,小的不敢阻拦啊。” 管事声音微微颤抖,双手紧握在一起,似乎生怕柳清漪怪罪下来。 柳清漪眉头微蹙,暗忖即使关系亲近的好友,一般也不会这么没分寸,到厨房这么私密之地。 “哦?那可有留意到来人有何特征? 可曾动过这里的饭菜?”柳清漪继续问了一些细节。 她声音平和,听不出太多怒气,让人不由自主放松下来。 管事闻言,仔细回想,眉头紧锁,努力拼凑记忆碎片。 “小的……小的只记得那人身着青衫,面容清癯,至于是否动过饭菜,小的实在记不清了,当时小的正忙着准备晚膳。”他边说边跪倒在地,一脸担忧与自责。 柳清漪见状,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扶起管事。 “此事怪不得你,若真有人存心使坏,再严密的防备也难免疏漏。” 她语气中充满理解与宽容,管事顿时心中一暖。 随即,柳清漪吩咐身边的丫鬟如意去请府医和蒋夫子前来。 如意领命而去,步伐匆匆,却也不失稳重。 不久后,府医与蒋睿城相继赶到。 府医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者,身着灰色长袍,手持药箱,神色凝重。 蒋睿城一身锦袍,英俊潇洒,眉宇间透露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得知情况后,府医立刻忙碌起来,他小心翼翼地检查着每一道菜肴,生怕遗漏任何一丝线索。 经过一番仔细的检测,府医终于松了一口气,指着一锅肉汤说道:“夫人,这汤里似乎有泻药的成分,其他菜品应该无碍。” 柳清漪闻言,眉头微皱,随即与蒋睿城耳语了几句。 蒋睿城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淡笑道:“柳夫子放心,且静待好戏上演。” 说罢,他便转身离去,留下一抹潇洒的背影。 柳清漪望着那些准备好的饭菜,陷入沉思。 厨房管事惊魂未定,额头有薄薄一层冷汗,无助的等着柳清漪做决定。 “这肉汤肯定不能用了,但避免打草惊蛇,管事的,烦请再重新准备一份。” 管事的忙点头应承下来。 柳清漪顿了一下,继续道,“为确保万无一失,这些菜品还是要亲自品尝一遍才行。” 说罢,她准备再次试菜,晚膳时间到了,重新准备肯定来不及。 闹出太大动静,容易出破绽,惊动幕后黑手,那不是柳清漪想要看到的。 如意见状,慌忙劝阻:“夫人不可如此冒险,还是交给如意吧。”她声音中带着几分焦急与担忧。 柳清漪突然拍了一下脑袋,“怪我想岔了,不用争了。” 她把每样食物取一些出来,笑着道:“如意,这些去给府里阿黄它们几个加餐。 如意眼前一亮,还是夫人聪慧,既体恤下人,又能解决问题。 如意麻利地拿食物去喂府中的几只小狗。 小狗们吃得欢腾,尾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断和主人示好。 约莫一柱香时间过去,柳清漪望着小狗们活泼的样子,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她转身面向厨房众人,神情严肃:“此事只限你们几人知晓,若走漏风声,后果自负。” 柳清漪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厨房众人闻言,纷纷跪倒在地,表示愿意禁足后厨,直至夫人解除禁足令。 柳清漪心一狠,默认了他们的请求。 这年头没有监控设备,人心不可量,再谨慎也不为过。 片刻后,柳清漪平静吩咐道:“如意,安排人手把膳食送到前院,请蒋夫子照顾好众夫子。” 如意照做,柳清漪离开厨房。 也不知道蒋夫子那边准备如何,那些跳梁小丑之辈会不会露出破绽。 柳清漪轻叹一声,希望一切顺利。 第79章 将计就计 夜色如墨,月华隐于云层之后,只留下一抹淡淡的银辉洒在范府的前院之上。 前院的会客厅内,灯火通明,几排长桌并拢得整整齐齐,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佳肴,香气四溢,引人垂涎。 夫子们身着各式各样的服饰,或儒雅,或庄重,陆续步入会客厅,各自寻位而坐。 他们一路闲聊,神色间却也难掩对美食的期待。 蒋睿城,一身锦袍,玉带束腰,显得格外精神抖擞。 他手持酒杯,热情洋溢,笑容满面穿梭于夫子们之间,不时举杯相敬,言道:“诸位夫子,这几日滞留范府,为了推行教育新政一事,大家辛苦了!蒋某在此敬大家一杯。” 夫子们闻言,纷纷举杯回敬,气氛一时之间变得热烈起来。 在这欢声笑语之中,有夫子提到了明日的重头戏,言辞间透露出几分凝重:“蒋夫子,明日学政府议事,关乎范府乃至整个学界的未来,切不可因一时之欢,而误了大事啊。” 蒋睿城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眼神中却闪烁着莫名的光芒。 他轻轻点头,以示赞同,随即又转移了话题:“诸位夫子放心,蒋某心中自有分寸。 来来来,大家继续用膳,莫要辜负了这桌美味佳肴。” 席间,蒋睿城一边与夫子们谈笑风生,一边不动声色观察着众人的举动。 他目光时而落在某个夫子身上,时而扫过桌上的菜肴,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最终,他目光定格在了一位身着青衫,面容清癯的男子身上——徐林。 徐林此刻正低头沉思,似乎对桌上的美食并不感兴趣。 蒋睿城心中一动,暗道:“此人便是厨房管事所言的那位夫子吗?” 他起了试探心思,特意盛了一碗肉汤,缓步走至徐林面前,笑容满面说道:“徐夫子,这肉汤是厨房特意为大家准备的,酸甜可口,清淡不腻,口感极佳。您不妨试试看?” 徐林闻言,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僵硬。 他抬头望向蒋睿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不安。 但很快,他便收敛了神色,故作镇定地笑道:“多谢蒋公子好意,只是在下平日里喜食素食,对这肉汤怕是吃不惯。 再者说,明日还有正事要办,不敢贪吃。” 蒋睿城见状,心中已然有了几分把握。 他微微一笑,神色莫名,随即又转身为其他夫子盛汤。 那些夫子在蒋睿城的盛情相邀下,纷纷品尝肉片汤,对其赞不绝口。 夜色渐深,会客厅内欢声笑语逐渐消散,众夫子离席,回到住所。 徐林独自坐在客房之中,心中忐忑不安。 他时而望向窗外漆黑的夜色,时而低头沉思,似乎在等着什么动静。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夜的寂静。紧接着,便是一阵阵哎哟哎哟的喊叫声,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不断有人前往如厕。 徐林心中稍安,这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看起来一切进展顺利,徐林心中有些得意:这柳夫子似乎并没有那么难缠嘛! 但同时,他也感到一丝愧疚与不安,范府确实照顾很周到,却其教育理念他也蛮认可。 但徐林面色阴沉,心道:“别怪我,只怪对方给的太多了。 我辛苦一生,也赚不到那么多的束修。” - 夜色更深,月亮悄悄隐退,蒋睿城妥善安置好众夫子歇息,悄无声息前往柳清漪处。 翠竹院内,柳清漪端坐厅内,耐心等候。 蒋睿城请如意通报,得到允许,进入会客厅。 柳清漪见到蒋睿城,请他坐下喝杯热茶。 蒋睿城也不客气,端坐桌前,手执清茶,慢慢啜饮一小口。 “柳夫子,事情已经办妥了……”蒋睿城放下茶杯,压低声音,简单讲述事情经过。 柳清漪神色不断变化,目光中带着几分赞许:“蒋夫子此举,确实巧妙。不过,我们仍需谨慎行事。” 微微一顿,她继续说道:“明日,烦请蒋夫子找个借口,将徐林单独支开。 我想,再试探一下其他夫子的反应。 若真是心中有鬼之人,定会再闹出些幺蛾子来。 早做防备,好过到时手忙脚乱。” 蒋睿城深以为然,眼中精光一闪而过:“柳夫子如此考虑甚是周全。 看来,这处理事务的天赋,你确实是与生俱来的。” 柳清漪轻笑,笑容中带着几分淡然:“哪里是什么天赋,不过是多多琢磨,想的多一些罢了。” 蒋睿城不置可否,柳夫子并不迂腐,灵活变通,甚至会不惜用一些小手段。 这是好事,如此一来,他们所谋之事更多了几分胜算,图大事者理应不拘小节! 次日清晨,蒋睿城一脸焦虑来到徐林面前,关切询问他的身体状况。 他眉头紧锁,神色中带着几分忧虑:“徐夫子,你身体可还好? 我听闻昨夜其他夫子们似乎吃坏了东西,一直如厕,此时身上都没了力气。 不知你今日情形如何?” 徐林心中暗喜,却故作担忧之色,他叹了口气,说道:“这可如何是好?不过我一切如常,看来这是天意。 今日即使只有我一人孤军奋战,我也必将舌战群儒,奋战到底。” 蒋睿城闻言,脸上露出沮丧之色,他无奈摇头:“看来,也只能如此了。一切就拜托徐夫子了。” 顿了顿,蒋睿城继续说道:“不如我们先行移步学政府,去看看现场形势,多了解一些情况,应对起来也能更加自如。 若其他夫子们情况有所好转,一定会赶来学政府助援我们的。” 徐林欣然应允,二人相视一笑,便一同离开了。 二人离开后,柳清漪来到会客厅,她身着一袭淡雅的紫色长裙,裙摆随风轻轻摇曳,宛如一朵盛开的紫罗兰。 她静静站立,目光扫视着在座的夫子们,发现有几个夫子缺席。 她心中并不吃惊,只是微微一笑,神色中带着几分淡然:“诸位夫子,可知为何有人没有到场?” 有知情者回应道:“柳夫子,那几位夫子似乎身体不适,恐今日无法参与学政府议事。” 柳清漪闻言,轻轻点头,神色中带着几分关切:“身体要紧,诸位夫子也请务必保重身体。 如有不适,万不可逞强。 如意,你留下来,去请府医前来为患病的夫子们诊治,另安排人照拂好他们。” 如意照办,到场的夫子纷纷回应身体无恙,请柳夫子放心。 柳清漪颔首,正欲带队离开之际,一个年迈的老夫子匆匆赶来,他衣衫略显凌乱,神色中带着几分愧疚与自责:“柳夫子,真是抱歉,我这老骨头不争气,差点拖了后腿。 请柳夫子见谅。” 柳清漪见状,微微一愣,似是没想到居然真有人生病了。 她连忙上前几步,轻声劝慰道:“夫子莫要自责,身体要紧。 如您老身体许可,那便一同前往吧。” 老者闻言,面带感激,他连连点头:“多谢柳夫子体谅,我一定会注意的。” 柳清漪带着一众夫子,浩浩荡荡驶向学政府。 车队在晨光中缓缓前行,车轮滚动的声音与马蹄的得得声交织在一起,似乎在奏响胜利的前篇。 第80章 风云际会 学政府,议事厅。 阳光轻柔地穿过议事厅的窗棂,斑驳陆离地洒落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为这庄严肃穆的场合,增添了几分柔和的韵味。 厅内,各路夫子身着形形色色的儒衫,或质朴素雅,或华贵绚丽,各自彰显出独特的身份与不凡的品味。 夫子们自动分成两列队伍,犹如楚汉对峙,界限清晰分明。 靠近训导赵括的那一队夫子,人数众多,他们或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或阿谀奉承地附和赵括,神态间尽显谄媚之态。 赵括身着一件深蓝色长袍,腰间系着一条金丝蟒纹带,头戴一顶学士帽,气度雍容华贵。 反观另一侧,人数寥寥,却个个独具风采。 临安书院的山长柳元宗,一袭青色长衫,衣襟敞开,一副悠然散漫的姿态,似睡非睡,仿佛外界的纷纷扰扰皆与他毫无关联。 副山长柳云谦身着一袭青衫,衣袂随风翩翩舞动,宛如一位儒雅的文人墨客。 他面容略显焦灼,夹杂些许困惑,不时向外张望着,急切寻找着柳清漪的身影。 祭酒元慎身着素色长袍,一反常态,神态平和宁静,收敛锋芒。 其余来自两间私塾的夫子,则显得有些拘谨,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赵括看清当前形势,面色愉悦,可他还想再次争取一下,便主动走到元慎跟前站定,开口道:“元祭酒可看明白当前形势?莫要站错队伍才是。” 元慎深深看了他一眼,拱手道:“慎与临安书院是一体,理应共进退。” “可惜了。”赵括有些遗憾摇头,不再劝说。 他微微蹙起眉头,目光在人群中急切穿梭,似是在寻觅着什么,心中暗自筹谋着后续的策略。 此时,蒋睿城与徐林并肩大步入内,蒋睿城身着一件淡蓝色的长衫,衣摆随风轻轻摇曳间,一股说不出的风流倜傥,他举止有度,仿佛一切皆在掌控之中。 徐林身着一身灰色儒衫,神色略显紧张,目光隐晦地偷瞄向赵括。 “蒋兄,你可算来了!”柳云谦一见蒋睿城,便迫不及待迎了上去,压低声音急切问道,“柳夫子何在?可是遭遇了什么棘手的麻烦?” 蒋睿城故作为难,含糊其辞,没有给出明确答复。 柳云谦更加困惑了,将其拉至一边,悄悄耳语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蒋睿城让其安心,静观其变即可。 柳云谦若有所思。 柳元宗似乎勘破一切,淡然一笑。 二人举动,赵括看在眼里,神色间更显愉悦,他赞赏地看了一眼徐林。 徐林受宠若惊,特意挺直身姿,突然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 他主动和赵括示好,站到赵括那一队伍。 “哈哈,识时务者为俊杰,徐夫子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赵括爽朗大笑。 他转而看了一眼气度不凡的蒋睿城,假惺惺问道:“今日这么重要的场合,柳夫子怎的没有到场,是不是身为女子,怯场了? 蒋睿城饶有深意看他一眼,假笑一声,不予理会。 赵括自以为猜中事实,更加得意,却故作体贴道:“怪我嘴拙,不该随意臆测。 柳夫子该不是这样的人,许是女子娇弱,生病了,故而不能出席。”说罢,他还故作一份担忧状。 这可把蒋睿城恶心坏了,他忍无可忍,出言讥讽道:“怕是要让赵训导失望了,柳夫子身体安康,稍后即至。” 赵括闻言,脸色唰的变了,这么丰神俊朗的人物,怎么就张了一张臭嘴,专扎人心窝子。 他状似无意看了一眼徐林,徐林回了他一个任务完成的眼色。 赵括顿时心安,只当是蒋睿城嘴硬,他就等着看晚些他如何收场。 片刻后,陆续有不同书院,私塾等处夫子们到来,他们看着两个阵营,有些果断做出选择,有些态度暧昧,站在居中位置,等看看形势再说。 赵括一直留心来人,没看到柳清漪以及范府那些支持青云学堂的夫子们,面色更显得意。 蒋睿城暗自好笑,得意容易忘形,且等着吧。 众人议论纷纷、嘈杂不已之际,方宴迈着沉稳的步伐缓缓走入。 他身着一袭庄重的官服,头戴乌纱帽,神情威严而肃穆。 环视了一圈在场众人,方宴目光最终定格在蒋睿城身上。 没看到柳清漪,他神色间有一些疑惑和探究。 学政大人到场,众夫子齐声问好。 方宴微微颔首,不动声色间再次看了一眼蒋睿城,收到他肯定的眼神,方如释重负。 “方大人,这议事时间差不多到了,却不见青云学堂柳夫子前来,括甚是遗憾,不能与其商讨学问。”赵括故作惆怅,言语间全是惋惜。 方宴漠然看了一眼赵括,还不待他开口怼人,哗啦啦议事厅涌进一行人,放眼望去,众人以柳清漪为首。 她身着青云学堂夫子服饰,上面标志性的字样熠熠生辉。 “学政大人,我等来迟,还望见谅。”柳清漪上前一步,微微施礼,情绪稳定,面容坚定 ,其他随行夫子跟着施了一礼。 方宴见状,笑容满面,连忙上前请众人起身 看向柳清漪,说道:“柳夫子,你们来得正是时候,快请入座。” 赵括见状,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似水,他狠狠瞪了徐林一眼,心中暗骂:“这群无用的废物,连个女人都阻拦不住!” 徐林被瞪得心中一颤,不由自主低下头,心中暗自懊恼不迭。 他明明在肉汤中下了泻药,可观此刻这情形,很明显他诡计早已被识破,对方是在戏弄他呢。 想明白此中深意,徐林后怕地看向蒋睿城,看到他眼神戏谑中带着一丝玩味,惊恐低头。 柳清漪等一行人到来后,瞬间改变了现场形势,原本寥寥可数的队伍迅速壮大,规模俨然超过了赵括一方。 赵括脸色难看,面色阴沉,嫌恶看了一眼徐林。 他犹不死心,目光一一略过柳清漪一行人,没看到预想出现的人,赵括情绪有些烦躁。 等他确认来的众人中没有他安插的钉子,越发气急败坏。 收钱不办事,一群蠢货,连个女人也拦不住,赵括愤恨不已。 赵元芳看到赵括的模样,面露嘲弄:能力平庸,却永远都学不乖的人,一小小训导居然还妄想取代他督学的位置! 他主动上前几步,靠拢方宴,和柳清漪问好,柳清漪笑着回应。 柳清漪等人一来,现场形势立刻变了,寥寥可数的队伍壮大,超过先前占优势的一方。 方宴见状,心中大定。 他有序安排众夫子就坐,长长的议事桌将两个阵营划分得泾渭分明。 一场盛会就此拉开序幕。 第81章 大获全胜 方宴一声令下,请众夫子关于新教育模式是否推行一事,畅所欲言。 赵括眼神闪烁,递出去一个微妙的眼色,一位夫子心领神会,站起身来,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读书考科举,自古以来便是寒门子弟出人头地的最佳途径,无人能驳。” 霎那间,议事厅内陷入沉寂。 一时间静得连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都显得格外清晰,针落地的声音仿佛都能被捕捉到。 柳清漪嘴角勾起一抹轻笑,打破这沉闷的氛围:“夫子所言极是,科举之路确实金光闪闪,但试问,那金光大道又岂是人人都能踏足的坦途?” 她话语温柔有力,在场不少夫子心生共鸣,他们曾在这条路上摸爬滚打,深知其中艰辛。 “每届科举,能脱颖而出者不过寥寥数人,更多学子则是耗尽青春,终无所获,这难道不可悲吗?”一位夫子长叹,语气中满是无奈与感慨。 议事厅内顿时响起一片唏嘘之声,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赵括见状,眉头紧锁,再次轻咳一声,试图挽回局势。 他心中暗骂那些夫子关键时刻掉链子,明明私下里一个个义愤填膺,誓要维护科举的正统地位,此刻却如同锯口的葫芦。 感受到赵括的目光,一位夫子硬着头皮起身,强作镇定:“即便前路艰难,若不奋力一搏,又怎知不能杀出一条血路?” 他话语中带着几分挑衅,望向柳清漪:“柳夫子,不知您有何高见?” 柳清漪笑容依旧,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夫子言之有理,拼搏自是应当。但若是在拼搏的过程中,发现了更适合自己的道路,又该如何抉择呢?” 那夫子一愣,似乎被柳清漪的问题问住了,脸上露出错愕之色,心中不禁暗暗嘀咕:这柳夫子怎地如此难缠? 赵括见状,心中暗骂废物,他再也按捺不住,起身冷笑道:“柳夫子此言差矣,未经证实之事,您又如何能保证学子们的利益? 志向启蒙之类的,终究不是正途。 再者说,您身为女子,或许并不了解男子对于科举的执着。” 他话语中带着几分轻蔑,显然是想用性别作为攻击点。 然而,柳清漪的脸色却并未因此有丝毫变化,她淡然一笑,语气坚定:“我能啊。” 这三个字,如同惊雷般在议事厅内炸响,赵括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他不敢置信地望着柳清漪,眼中满是惊愕与愤怒。 “你……你怎敢如此狂妄?”赵括脸色涨红,声音颤抖。 柳清漪并未理会他的愤怒,依旧面色平静,静待其他人跳出来质疑。 此时,随她而来差点赶不上车队的那位老者,从容起身,恭敬地向柳清漪行礼,眼中满是感激与敬佩:“柳夫子确实可以做到。 她不仅因材施教,广开课程,还愿意出资帮助那些贫困的孩子们继续读书,找到适合自己的出路。 如此仁义之举,可谓那些孩子们的再生父母。” 老者话语中充满了真挚的情感,令在场不少夫子动容。 他们纷纷起身,向柳清漪致谢,场面瞬间一边倒,赵括那边则是鸦雀无声,气氛变得异常诡异。 赵括脸色铁青,心中怒火中烧,却仍强作镇定质问柳清漪:“柳夫子此举,能一直持续下去吗?” 柳清漪正欲回答,却被方宴打断。 他命人抬来几个箱子,一一打开,露出里面堆积如山的银两,顿时引起一阵惊呼。 待夫子们情绪稍微平复,方宴才缓缓开口:“诸位可还有疑虑?柳夫子言行如一,这些都是她提供的现银。” 赵括无力坐下,深知大势已去。 他身边的夫子们蠢蠢欲动,却被他瞪了回去。 方宴又语重心长地说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等功德无量之事,不能仅凭柳夫子一人之力。 我相信,会有更多的后来者加入进来。” 议事至此,大局已定。 那些原本还想反驳的夫子,在看到那些银两后,也纷纷迟疑起来。 赵括犹不甘心,他稳了稳情绪,继续质疑:“柳夫子如何保证这些银子能真正惠及学子,而不是被用来买好名声?” 方宴闻言,不禁气笑了:“赵训导这是在质疑本官的能力吗? 本官保证,每一笔银子的用途都会做好记录,烦请赵训导随时监督。” 赵括脸色煞白,连忙否认:“大人误会了,卑职自然是信任大人的。” 他苦口婆心解释一番,归纳起来只有一个意思,他赵括并无私心,一切出发点都是为了大人考虑云云。 他此举显然试图挽回一些局面,但方宴并未打算深究。 他转向柳清漪,态度和善问道:“柳夫子,可还有什么补充?” 柳清漪郑重谢过方宴,眼中闪烁着感激的光芒:“感谢大人信重,临安城有大人这样的学政,是所有民众之幸。 即使有再多困难,我也不惧。” 她表示会整理出具体的实施章程,以便有一个统一的标准可供施行。 方宴点头认可,目光扫过厅内众人,询问是否还有异议。 无人再质疑,青云学堂大获全胜,一举成名。 事后,临安城附近一些学院以及私塾的夫子们,慕名赶来青云学堂取经。 再往后,临安城内之事传到了京城,直抵圣听。 那些都是后话,推行教育新政定下来后,柳清漪将重心再次转移到青云学堂的孩子们身上。 第82章 烟火之趣 范府,金桂院。 阳光明媚,王姨娘耐心地陪着两个孩子。 范羽翼身着淡蓝色锦袍,衣摆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摇曳,他亲昵地围着王姨娘,眼睛骨碌碌转动,说道:“娘亲,今日休沐,给我和妹妹做些好吃的吧。” 王姨娘坐在窗边,手中拿着一件服饰,正在修改尺寸。 “好,娘亲这就去给你们准备。” 她一袭淡雅的藕荷色长裙,简约而不失雅致。 裙摆绣着细腻的莲花图案,宛如一朵盛开的清莲。 范清玥站在一旁,身着粉色的襦裙,裙摆轻轻摆动,整个人十分灵动。 她兴趣缺缺看了一眼哥哥,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戏谑:“我才不要吃,刚用过早膳不久。 哥哥你这么贪吃可不行,会变成小胖子的,可丑了。” 范羽翼闻言,有些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勉强解释道:“妹妹你没有上学堂,不懂哥哥温书的辛苦。 我要多吃些,多攒些力气。” 他眼神中带着几分躲闪,显然也清楚这理由似乎站不住脚。 果然,范清玥抬头看了一眼哥哥,精致的眉眼间带着几分疑惑:“哥哥,你何时温书了?你不是最喜欢和娘亲学做吃的。” 她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显然对哥哥的话并不相信。 范羽翼被妹妹戳穿,有些语塞,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他心中暗自嘀咕:这个妹妹,真是越来越难对付了。 王姨娘看着孩子们斗嘴,眼中满是宠溺。 她噗嗤一笑,温柔地说道:“哥哥做的食物还是很不错的,虽然样子没有那么精致,味道可不差。” 她声音柔和,听起来很有说服力。 范羽翼闻言,眼睛一亮,拼命点头:“对对对,娘亲说得对。我做的食物可好吃了。” 他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仿佛做美食只是一件可以手到擒来的小事情。 范清玥看着哥哥得意的样子,有些敷衍地说道:“行吧,哥哥还是有很多优点的。不过不用准备我那份了。” 她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显然对哥哥的食物并不感兴趣。 范羽翼听着妹妹的话,心中有些疑惑:怎么听起来那么不真诚呢? 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妹妹会不喜欢吃好吃的食物。 不过,他很快就把这个疑惑抛到脑后,毕竟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王姨娘同意了范羽翼的请求,带着他去了小厨房。 小厨房内干净整洁,各种厨具一应俱全。 王姨娘询问范羽翼想吃些什么。 范羽翼想了想,说道:“我要吃肉,要脆脆香香的肉。”他眼神亮亮的,嘴巴也不由吧唧一口,似乎回忆起了肉的香味。 王姨娘闻言,似有些为难。 她看着范羽翼期待的眼神,有些不忍拒绝,轻轻点头:“好,娘亲给你做。” 范羽翼闻言,高兴得跳了起来:“太好了!娘亲最好了!”他喜不自禁,似乎得到了世界上最珍贵的礼物。 王姨娘开始动手准备食材。 她把肉切成薄片,放入油锅中炸制。 肉片在油锅中发出噼哩叭啦的声音,香气四溢。 范羽翼站在一旁,认真地看着,脸上笑容不断。 这声音对他来说可太动听了,仿佛是世界上最美妙的音乐。 王姨娘觉得油烟大,想让范羽翼出去等。 但范羽翼不同意,他说自己喜欢呆在厨房。王姨娘无奈,只能由他去了。 王姨娘忙碌的时候,范羽翼也没闲着。 他开始在厨房里倒腾起来,不知道在做什么。 王姨娘也没在意,毕竟这个孩子对吃有着浓厚的兴趣。 不一会儿,王姨娘快要完工了。 她抬头一看,只见范羽翼把一些蔬菜一片片丢进油锅。 看到油飞溅起来,她惊呼一声,忙把范羽翼拉开。 “哎呀!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王姨娘一边检查范羽翼有没有烫到,一边责备道。 范羽翼却一点也不害怕,反而很期待地说道:“娘亲,这样做出来一定要吃。待会儿我们试试看。”他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似乎很笃定能出炉一道美食。 王姨娘哭笑不得地看着儿子:“你这个孩子啊,遇到吃的就爱瞎琢磨。 还抢着上手,你不过才三岁,娘亲是真的不放心啊。”她语气虽带着几分责备,却还夹杂着说不出的宠溺。 范羽翼却毫不在意:“娘亲放心啦!我没事的。 做吃的是多有成就感的事情啊!”他脸上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王姨娘看着儿子对厨艺是真的热爱,便不再阻止。 “好!都依你!不过下次可不许再这么莽撞了。”她语气中带着几分妥协。 范羽翼答应得好好的,心中却不以为然。 他暗暗想道:哼!下次我还要做更多好吃的! 让娘亲和妹妹都大吃一惊!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范府各院落,一片金黄。 金桂院中,食物准备已毕,范羽翼轻轻撒上一层盐巴,然后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 他眼睛顿时一亮,没想到这心血来潮做出来的食物味道竟如此美妙。 “娘亲,您也尝尝,这味道真不错。”范羽翼热情邀请,同时打算去拿一些给妹妹清玥。 王姨娘笑着摆手拒绝:“你吃吧,我不用了。” 她转而提议,“不如送一些到翠竹院,让夫人也尝尝。” 范羽翼略一思索,想到柳夫子平日里的和善,虽有些不舍,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清玥,你也一起去吧,年后你也要上学堂了,提前和柳夫子熟悉一下。”王姨娘对范清玥说道。 范清玥犹豫了一下,便答应了。 三人来到翠竹院,如意通报后,柳清漪迎了出来。 坐在院中,看到他们手中的食物,有些像简易版的烧烤雏形,不禁笑着问道:“这是谁的主意?” 范羽翼害羞地低下了头,轻声承认:“是我。” 柳清漪夸赞道:“真是个聪明的孩子,能有如此巧思。” 范羽翼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王姨娘在一旁笑道:“这孩子,就爱琢磨这些吃的。” 柳清漪点头赞同:“有真正喜欢做的事情,也是一种幸运。” 她转向王姨娘,问道:“如果羽翼以后想成为一名厨子,您会不会有意见?” 王姨娘认真想了想,回道:“孩子喜欢,又能养家糊口,何乐而不为呢?” 这时,一直乖巧的范清玥突然出声:“哥哥,你怎么可以如此没有志向呢?” 柳清漪吃惊地看向范清玥,这一看,不禁感叹,小女孩长得太过好看,府里的孩子普遍长得好,但两岁的清玥却尤为出挑。 她的眼睛仿佛会说话,脉脉含情,让人忍不住想要疼爱。 柳清漪笑着问范清玥:“那你有什么志向呢?” 范清玥自信说道:“我以后要进宫,做贵人,我不想被商贾身份所累。” 随即她皱起眉头,有些担忧:“哥哥不上进,将来谁来做我的助力呢?” 王姨娘听后,脸色大变,她没想到女儿会有这样的想法,心中不禁感到天都要塌了。 当今圣上都可以做女儿的祖父了,这该如何是好? 柳清漪却显得相当平静,她知道有些孩子天生聪慧通透。 她没有打击范清玥,柔声细语:“清玥的想法也不错,但那毕竟还遥远。 如果你到了年纪,想法依然没有改变,范府便是你的后盾。” 范清玥听后,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我喜欢夫人,更喜欢您夫子的身份。” 柳清漪轻轻抚摸着清玥的头发,笑道:“人小鬼大,还是清玥活的明白。” 范清玥受到鼓励,想了想,承诺道:“日后我若做了贵人,一定会改善范府的处境。” “清玥有心了,我也会一起努力的。 但是你记住,无论在什么场合,不可妄议圣上。 宫中虽好,却步步如履薄冰,君心难测。 如果你真有此心,一定要学会谨言慎行,隐藏自己真正的想法。” 范清玥眼中闪过一丝困惑,但她认真点头,将柳清漪的话记在心里。 第83章 棋逢对手 范清玥小小年纪尚不能真正理解柳清漪所言,但她认真记下了这一幕,这也让她后来少走了许多弯路。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小姑娘今日棋逢对手了,她忙于应对,暂时顾不上其他了。 - 翠竹院内,日光透过斑驳竹叶,洒在石桌案上,宛如一幅天然的金墨绘卷。 桌上摆满碟碟精致吃食,炸得金黄酥脆的肉片,还冒着细微油花,滋滋作响,时令鲜蔬似乎也过了热油,翠意未减,反添馥郁香气,氤氲在空气里,勾人馋虫。 范清玥身着月白绫罗裙,裙摆绣着素雅梅枝,她身姿小小,端坐在石凳上,发间那支羊脂玉簪随着她动作微微晃动,尽显稚气未脱又乖巧自持。 来此之前,她特意换了服饰,想要给夫人留下一个好印象。 对面的范羽翼一袭淡蓝色锦袍,袍角绣云纹,衬得他身姿挺拔,恰似春日青竹,满脸朝气,笑时露出一口整齐白牙,正跟清玥分享着近日在学堂习字的趣事,浑然未觉即将闯入的“变数”。 “哇,有什么好吃的,好香啊!”一声脆响,打破院内悠然。 范白薇像只活泼小鹿蹦跳进来,她着一身桃粉襦裙,裙袂飘飘,恰似春日云霞,腰间束着的同色丝带,打成俏皮蝴蝶结,随着步伐晃动。 脑袋上那对珍珠发箍,圆润珠子随着她急切动作颤颤巍巍,满脸写着迫不及待,人未至,声先到。 待看清吃食,她眸光骤亮,眼睛瞪得溜圆,小嘴微张,快步奔至桌前,甜甜地一一问好:“夫人,王姨娘,羽翼哥哥,清玥妹妹,你们都在呢!”可那眼神,自始至终黏在吃食上,活脱脱像只盯着鲜鱼的馋猫儿。 范羽翼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一怔,旋即明朗笑道:“白薇妹妹,你来得巧,快尝尝这炸肉片,外酥里嫩,可美味啦!”说话间,还大方地将盘子往她跟前推了推,脸上洋溢着诚挚善意,丝毫没察觉范白薇的“小心思”。 柳清漪轻掩嘴角,眼角笑意藏不住,打趣道:“白薇这鼻子,怕是属狗儿的,隔老远都能嗅着味儿啦!” 她今日梳着堕马髻,簪着碧玉簪,身着浅紫对襟长袍,衣袂处用银线绣着细碎繁花,端庄不失温婉,眼眸里满是对孩子们闹趣的包容与宠溺。 王姨娘亦是忍俊不禁,眼角细纹都透着笑意,目光在范白薇肉嘟嘟脸蛋上流连,满是慈爱:“瞧这丫头,急猴似的,慢些,别噎着。” 待她视线转向清玥,看着女儿那瘦削小脸,心头又泛起别样怜惜,暗自叹道,这孩子太自律,少了孩童贪吃贪玩的劲儿。 范清玥本对油腻物兴致缺缺,可范白薇那直勾勾、满是渴望的眼神,像明火点燃她心底莫名占有欲,小手一伸,不动声色将食物往自己面前拢了拢,坐得更直,下巴微抬,像护食小兽,透着股倔强。 范白薇瞧得分明,眼珠滴溜一转,觉着范羽翼最好“攻克”,立马堆起笑脸,双手合十晃了晃,娇嗔道:“羽翼哥哥,你今日这身衣裳可真俊,衬得你像那书里走出的俊公子! 这吃食看着是你精心挑的吧,闻着味儿就知不凡,可否分我些呀?”她边说边歪头,眼神湿漉漉望着他,十足乖巧模样。 范羽翼耳根一红,被夸得晕晕乎乎,挠挠头傻笑道:“妹妹喜欢,尽管拿去!” 话落,范白薇眼疾手快,端起盘子,风卷残云,眨眼间消灭食物,吃得嘴边油渍都没顾上擦,范羽翼愣在当场,半晌才反应过来,瞠目结舌,满脸写着“懵圈”。 没等他回神,范白薇又盯上清玥盘子,开启夸赞攻势:“清玥妹妹,你今日这模样,仿若仙女下凡,脸蛋比春日花苞还俏,这簪子也衬得你灵气逼人,妹妹行行好,分姐姐一口呗。” 说着,身子前倾,双手作揖,眼巴巴瞅着。 范清玥却不为所动,嘴角噙着浅笑,慢条斯理夹起肉片送入口中,细嚼慢咽,腮帮一鼓一鼓,咽下后还故意端起水杯,悠悠喝口茶润喉,才抬眸,眼含狡黠:“姐姐说笑,我正长身体,这些可不够呢。” 说罢,还示威般晃晃盘子,把最后一片菜叶送进嘴,嚼得有滋有味。 范白薇见状,小嘴一撇,眼眶泛红,委屈得泪珠在眼眶打转,只差“决堤”。 范清玥心一软,忙不迭学着她先前模样夸赞:“姐姐莫气,姐姐才是全院最漂亮、最可爱的,像那枝头灵动雀儿,活泼俏皮,我不过沾点仙气,姐姐浑身都是朝气呢!” 范白薇哀怨瞥她一眼,心下暗忖:原以为自己机灵过人,京墨哥哥常被她糊弄却不能察觉,没料到清玥妹妹更胜一筹,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顿觉满心挫败。 柳清漪瞧够热闹,笑着递过自己那份吃食:“白薇,快别委屈啦,吃我这份,我早尝过,味道妙极。” 王姨娘也跟着推来盘子,柔声道:“丫头,多吃点。” 范白薇瞬间“阴转晴”,双手接过,笑开了花,腮边梨涡乍现,乐道:“多谢夫人,多谢王姨娘!” 道谢后,她又埋头大快朵颐,一时间,翠竹院内满是欢声笑语,伴着竹叶沙沙,谱就一曲童真妙乐。 两个年纪相仿、同样聪慧的小女孩,此刻尚不知,未来她们的命运会紧紧联系在一起。 第84章 各有所长 翠竹院内,日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下细碎的光影,恰似一幅天然的水墨画。 范白薇坐在雕花梨木椅上,吃得肚儿圆滚滚的,嘴角还沾着点心的碎屑,小手满足地抚摸着鼓鼓的小肚子,活脱脱一只餍足的小猫。 她本趁着娘亲不注意,偷溜出来解馋,眼见着时辰不早,正打算跟众人告辞,没成想,范夕颜风风火火寻了过来。 “白薇妹妹,你果真在这儿!”范夕颜柳眉倒竖,双手叉腰,一身鹅黄绣着粉色海棠花的襦裙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摆动。 裙摆上的流苏晃个不停,恰似她此刻不忿的心情,“娘亲猜得一点儿没错,亏我还满心担忧你乱跑会出事儿,你倒好,又跑到夫人这儿偷吃啦!” 话语间,那股子嗔怪与失落溢于言表,粉嫩的唇瓣微微嘟起,眼眸里满是责备,却又藏着几分对妹妹屡教不改的无奈。 范白薇被抓了现行,脸上一红,讪讪地挠挠头,不过眨眼间,便又理直气壮起来,扬起小脸,振振有词道:“夕颜姐姐,你可别冤枉我呀!实在是没多余的吃食能给你带回去,不然我怎会落下你。” 说着,还心虚地瞥了一眼桌上,声音又压低了几分,嘟囔着,“再说了,我也不是偷吃,是夫人、王姨娘还有羽翼哥哥盛情邀我吃的呢。” 范夕颜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那桌上果真是一片狼藉,只剩些残羹冷炙,零散地堆在精致的瓷盘里。 她本已心软,正欲原谅这贪吃的小妹,可忽然间,脑筋一转,意识到差点被她三言两语糊弄过去,轻哼一声,说道:“哼,我说的可不是这个,我哪有你这般嘴馋,整日就惦记着吃食。” 范白薇见姐姐没上当,嘿嘿一笑,几步凑上前去,拉着范夕颜的衣袖晃了晃,讨好道:“姐姐莫气,下次我定不敢啦,往后要有啥好事,头一个想着姐姐,你就别跟我计较这一回啦。” 那模样像极了讨饶的小团子,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月牙,透着狡黠与可爱。 范夕颜看着她这古灵精怪的样子,真是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彻底没了脾气,无奈地叹了口气,抬手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转身便向柳清漪、王姨娘和范羽翼一一问好。 当目光落到范清玥身上时,她不禁愣了神,只见范清玥身着一袭月白色绫罗长裙,裙身用银线绣着缥缈的云雾花纹,腰肢纤细,不盈一握,乌发如墨,松松挽起一个发髻,几缕碎发垂落在白皙的颈边,宛如一幅工笔仕女图,当真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范夕颜心下暗忖,原以为自己已是府中样貌出众的了,没料到还有这般天仙似的妹妹,一时之间,那股子争强好胜的劲儿悄然涌起,可面上仍维持着得体的笑容,夸赞道:“清玥妹妹,今日一见,才知这世间竟有如此温婉可人的姑娘,真是叫姐姐自惭形秽呢。” 范清玥嘴角噙着浅笑,盈盈起身,福了一福,柔声道:“夕颜姐姐谬赞了,姐姐才是明艳动人,叫人移不开眼呢。” 嘴上虽这么说着,心里却暗自思量,这夕颜姐姐美则美矣,可心思单纯直白,一眼便能瞧透,相较之下,自己多了几分内敛深沉,自是更胜一筹。 范夕颜被这一番夸赞哄得满心欢喜,早把那点争胜之心抛到九霄云外,愈发觉得范清玥乖巧讨喜,亲昵地拉过她的手,坐到一处,还不忘嫌弃地瞥一眼范白薇,哼道:“瞧瞧清玥妹妹,再看看你,一样的年纪,怎的差别这般大。” 范白薇瞪大了眼睛,看着姐姐这副“蠢模样”,气得直跺脚,心想着,本以为只有京墨哥哥糊涂,没成想夕颜姐姐也是这般拎不清,再想到茯苓哥哥,性子又沉闷得像块木头,暗暗叹气,越发觉得娘亲这些年操持不易,自己得撑起些事儿来才好,那小大人似的模样,逗得柳清漪忍俊不禁。 “白薇,可还吃得饱?要不,再吃些点心消消食?”柳清漪笑意盈盈,眼角的细纹都透着温和,她今日身着一袭浅紫对襟长袍,温婉端庄,仪态万千。 范白薇一听,眼睛瞬间亮得像璀璨星辰,忙不迭点头,连声道:“好呀,好呀,多谢夫人!” 那模样像极了盼着投喂的小馋猫,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柳清漪轻拍两下手掌,吩咐如意:“去,把新做的点心端上来,招呼大家都尝尝。” 说罢,她又转头看向范夕颜,温声道,“夕颜,你来得不巧,先前的吃食没赶上,这会儿多吃些。” 范夕颜也不客气,谢过夫人后,便加入了“吃货大军”,与范白薇一左一右坐在桌旁,你一块我一块,吃得不亦乐乎。 范羽翼坐在一旁,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点心,好奇问道:“夫人,这点心是怎么做的,这般美味,入口即化,甜而不腻。” 他身着一袭淡蓝色锦袍,身姿挺拔,剑眉星目间透着少年的朝气与对美食的热忱。 柳清漪笑道:“你若是感兴趣,闲暇时便可去厨房,跟着管事好生学学,要是自个儿有新奇的点子,想动手试试也行,只是务必让人看着,千万注意安全。” 范羽翼喜出望外,起身长揖到地,连声道谢,已然在畅想自己大展厨艺的场景了。 范清玥瞧着桌上精致的点心,本无动于衷,可看着范夕颜、范白薇吃得香甜,犹豫再三。 王姨娘看出她的心思,笑着说:“清玥啊,这眼看午膳时间就快到了,这算不得破例,全当是膳前点心。” 范清玥心下一动,终是拿起一块点心,轻启朱唇,咬了一小口,那点心软糯香甜,滋味确实不错。 不过,只尝了几口,她便放下了,暗自想着,美丽需得自律,万不能因贪嘴坏了身形。 王姨娘瞧在眼里,暗暗叹气,轻声道:“无妨,慢慢来便好,若不是白薇在,清玥向来用膳少,如今能多吃些,已是大进步了。” 众人谈笑间,忽然一阵微风吹过,翠竹沙沙作响。 范白薇咽下最后一口点心,拍拍手,起身说道:“夫人、王姨娘,今日吃得尽兴,可我也该回去了,不然娘亲又该着急寻人了。” 柳清漪点头笑道:“好,你这丫头,路上小心,往后要是馋了,只管来便是。” 范夕颜也起身,拉着范清玥的手道:“清玥妹妹,日后可得多走动,咱们姐妹间好多些相处。” 范清玥浅笑应下,众人一番道别后,范白薇等人便离开了翠竹院,阳光洒在她们离去的背影上,勾勒出一幅岁月静好的画面。 范羽翼回去后,也没有闲着。 他得了柳清漪许可,不想浪费机会,征求王姨娘同意后,便直接去了府内厨房。 厨房管事正在筹备范府上下的午膳,听到来意,知道是夫人的意见,没有推辞。 夫人对府里的小少爷、小小姐很是看重,他不敢怠慢。 但份内之事他也不敢疏忽大意,不然这么好的差事飞了,他上哪说理去。 管事笑容和蔼,委婉提出让范羽翼先在一旁学着,等各个院落膳食呈上去,厨房这里便可任他施展。 范羽翼虽心中急切,但也明白孰轻孰重。 不能因为他一个人的兴趣,影响了府里众人用膳,他担待不起。 他礼貌应了,静静观摩。 只见厨子们手脚麻利地切菜、配菜、炒菜,各种食材在锅中翻滚跳跃,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范羽翼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燃烧,对了,就是这个感觉。 第85章 奇思妙想 范白薇、范夕颜两姐妹回到梅花院时,日头已渐西斜,余晖透过雕花窗棂,洒下斑驳光影,宛如细碎金箔铺陈于地。 钱姨娘正坐在梨木圆桌旁,翻看着铺子账本,眉头微蹙,似是被账目上的琐事扰了心绪,抬眼见两个女儿进来,没好气地睨着她们,手中账本“啪”地一合,发出脆响:“你们又去烦扰夫人了?” 范白薇身形一缩,像只受惊的小兔,吐了吐粉嫩舌尖,乌黑眼眸滴溜溜一转,心知娘亲掌管着家中多家铺子,走南闯北见识广博,岂是能轻易糊弄过去的? 她快走两步,上前亲昵抱住钱姨娘胳膊,脑袋蹭了蹭,软糯说道:“娘亲莫恼,女儿知错啦,往后定乖乖的,再不敢了。” 那模样乖巧至极,恰似春日枝头娇俏的花苞,惹人怜爱。 钱姨娘瞧着她这副模样,紧绷的神色缓和下来,伸出手指轻点她小巧鼻尖,嗔怪中带着几分宠溺,失笑道:“你呀,让娘亲说你什么好呢。” 范白薇见娘亲气消,咯咯直笑,笑声似银铃在屋中回荡,心下知晓今日这事算是揭过了。 偏生范夕颜没瞧出这气氛变化,蛾眉一蹙,满脸不服气,撅嘴嘟囔道:“我可没偷跑出去,是去找妹妹的。” 她娇俏模样因着这股子倔强,无端添了几分莽撞。 范白薇抬眸,瞥见娘亲脸色瞬间阴沉,仿若夏日暴雨将至的天色,再瞧瞧姐姐懵懂模样,暗自扶额,心叹这姐姐真是“拎不清”,真真是带不动。 果不其然,钱姨娘目光如箭,“嗖”地射向范夕颜:“是你这个姐姐做得不错,很有责任心呐。” 范夕颜先是一喜,嘴角上扬,眼角眉梢尽是得意,正欲开口,却听钱姨娘话锋一转,声调拔高几分:“找个人需这般久?做姐姐的,做事没个分寸,也不知提点妹妹守规矩,整日这般莽撞,像什么样子!” 范夕颜笑容僵在脸上,杏眼圆睁,满是错愕,不可置信瞧瞧钱姨娘,又瞅瞅一旁低头佯装无辜的妹妹,满心委屈如潮水涌上,眼眶泛红,嗫嚅唤了一声:“娘亲……” 钱姨娘神色冷峻,不为所动,摆手道:“你且回房去,好好反思,往后要给妹妹做表率,莫再这般糊涂。” 范夕颜咬着下唇,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狠狠瞪了范白薇一眼,跺跺脚,转身快步回房,裙角带起一阵风,吹得桌上账本书页沙沙作响。 与此同时,金桂院里,王姨娘与范清玥刚踏入门槛,屋内弥漫着淡雅兰香,是从角落博古架上摆放的几盆墨兰散发出来的。 范清玥面色沉静,直接挪到书案边,翻开几本图画书,认真翻看,实则眼角余光留意着王姨娘动静。 王姨娘坐在绣墩上,手里攥着帕子,欲言又止,几次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下。 范清玥瞧出她心思,合上书册,抬眸直视王姨娘,眼神澄澈坚定,轻声问道:“娘亲可是在担心女儿今日提起进宫一事?” 王姨娘被说中心事,也不遮掩,起身走到女儿身边,拉着她手坐到榻上,追问道:“清玥,你同娘亲说实话,可是听了那些画本里写的,宫里贵人权势熏天,一时心血来潮?那宫里,可不是好去处,步步惊心呐。” 说着,抬手往上指了指,神色凝重,讳莫如深。 范清玥垂眸沉思,片刻后,先是轻点臻首,又缓缓摇头,乌发随着动作轻晃,几缕碎发垂落耳畔,添了几分温婉。 “娘亲,起初确是因画本起了好奇,可女儿也知晓那深宫艰难。 只是如今说这些尚早,女儿还小,往后之事,谁说得准呢。” 她语调平和,可字句间透着股子超出年龄的沉稳主见。 王姨娘听了,长舒一口气,看着眼前这极有主意的女儿,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是该喜她聪慧有主见,还是忧她未来真走上那条荆棘满途的进宫路,只能默默握紧她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恰在此时,屋外传来清脆童声:“王姨娘好,清玥妹妹好呀!” 范南星迈着小短腿走进来,他身着宝蓝锦缎衣衫,小脸粉嫩可爱,脑袋上束着的发髻用一根羊脂玉簪固定,圆润珠子垂落额前,随着动作晃悠。 进了屋,他乌溜溜眼睛四下打量,没寻见范羽翼,便歪着头问:“羽翼弟弟在何处呀?” 王姨娘笑着起身,理了理他领口,柔声道:“南星乖,他在厨房那边呢,整日就爱捣鼓那些吃食。” 范南星乖巧行礼道别,蹦蹦跳跳朝厨房奔去,像只欢快雀儿。 一进厨房,热气裹挟着食物香气扑面而来,炉灶火势正旺,锅里热油滋滋作响。 范羽翼看到范南星前来寻他,很是高兴。 显摆了一番今日亲手做的炸肉片、蔬菜等,他还有些遗憾没留一些给范南星。 范南星听着描述,迟疑道:“这……会不会有些油腻呀?” 范羽翼一下被问住,挠挠头,认真想了想,讪讪道:“好吃是真的,油腻嘛,倒也不假。” 他想起外祖母与夫人素爱饮食清淡,夫人还常嘱咐厨房给孩子们也做营养清淡些,神色不免有些挫败,像霜打的茄子。 范南星见状,拍拍他肩膀安慰:“没事的,羽翼弟弟,咱们多琢磨琢磨,少放些油,再想法子保住口感,肯定能行!” 范羽翼眼睛一亮,环顾厨房,瞧见一旁铁板,脑海中念头飞转,想着若把食物放铁板上慢慢加热,边刷油边撒盐巴、香料,没准既能减油腻,又不失美味。 此时厨房已备好府里午膳,管事见小少爷们跃跃欲试,也不阻拦,只叮嘱注意安全。 范羽翼干劲十足,真上手做时,却遇难题,食物翻面不便,铁板固定也成问题。 他灵机一动,看向范南星,知晓他动手能力强,拉着他胳膊急切说道:“南星,我想弄个能方便翻面、固定铁板的架子,你看行不?” 说着,手在空中比划模样。 范南星认真端详铁板,又琢磨一番要求,重重点头:“可行,咱们试试!” 说罢,二人忙碌起来,在厨房角落寻来材料,敲敲打打。 范南星小脸憋得通红,额头沁出细密汗珠,双手麻利组装; 范羽翼在旁递工具,眼睛放光紧盯进度,嘴里念叨着改进点子。 不多时,一个双层铁架子搭成,下面燃着炭火,暖意融融。 他们用竹签串起肉串、馒头片、蔬菜、水果等,整齐摆在铁板上,随着温度升高,油脂滋滋作响,香气弥漫,勾人馋虫。 管事原本在一旁袖手旁观,此刻惊得合不拢嘴,看着范羽翼从起初手忙脚乱,到如今有条不紊翻转竹签,烤出食物色泽金黄、香气扑鼻,心下暗叹,这小少爷的“奇思妙想”烤物,说不准能在临安城掀起新风尚。 第86章 上下齐心 日头渐西,余晖在范府各院落洒下细碎光影。 范羽翼、范南星两个孩子,误打误撞间,烧烤了一些美食出来,二人兴奋不已。 虽然烧烤最早的雏形可以追溯石器时代,有火就可以。 但都没有利用烧烤架这么便捷,操作简单,易上手。 两个孩子不懂这些,只是满满的成就感让他们干劲十足。 此刻,他俩满脸通红,汗水还挂在额前,衣衫也沾了烟火气息,却顾不上这些,只沉浸在烧烤初成的喜悦里。 范南星眼睛亮得像星子,双手比划着,眉飞色舞道:“羽翼弟弟,你瞧咱这手艺,虽说没个正儿八经学过,可这味道,啧啧,绝了!” 范羽翼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挠挠头,应和着:“南星哥哥说得是,还得多亏你制作那好用物件,把控火候跟施了魔法似的,要不哪能这般美味。” 说罢,二人兴高采烈,脚步生风出了厨房,身影隐没在庭院小径,徒留一室烧烤余香。 厨房管事等他俩一走,才从旁侧角落现身,目光紧锁住那简易烧烤架,满脸好奇,嘀咕着:“这俩小少爷弄出的玩意儿,看着不起眼,咋就烤出恁香吃食。” 他搓搓手,上前摆弄起来,炭火噼啪,不一会儿,肉串滋滋冒油,香气弥漫,管事的学着范羽翼的样子,刷上油,撒上盐巴、香料。 看时间差不多了,他尝了一口,眼睛瞬间瞪大,舌尖味蕾似被新奇滋味勾了魂,当下打定主意要与夫人通禀此事。 管事理了理身上藏青色布衫,掸掸不存在的灰尘,快步穿过蜿蜒廊道,往翠竹院而去。翠竹院内,柳清漪刚放下手中书卷,正逗弄着窗边鹦鹉,就听如意通禀,抬眸浅笑,轻启朱唇:“请他进来吧。” 管事进门,先是规规矩矩行了礼,腰弯成虾米,头垂得低低,双手呈上烤好吃食,喏喏道:“夫人,今日范公子和南公子在厨房弄出个新鲜吃食,小的瞧着稀奇,试了试,味道独特,特来告知夫人。” 柳清漪素手接过,轻嗅香气,眼角笑意更深,赞道:“这俩孩子,这般巧思,天赋很不错。” 管事见夫人这般反应,心下一喜,挺直腰杆,眼里闪着光,进言道:“夫人,小的觉着,这烧烤之物,临安城可寻不着第二家,咱要不开间铺子,指定能红火。” 柳清漪凝眉思忖,手指轻叩桌案,片刻后,微微颔首:“你这提议,倒有些道理,不失为对孩子们的鼓励。” 说着,她从妆匣取出一锭碎银赏予管事,管事千恩万谢,退了出去。 待管事离去,柳清漪移步桌案,铺纸研墨,笔锋游走,不多时,一幅现代烧烤架改良图纸跃然纸上,线条简洁明晰。 她抬眸,对一旁如意吩咐:“去金桂院请郑姨娘、王姨娘来一趟,就说有要事相商。” 盏茶功夫,郑姨娘与王姨娘结伴而来。 郑姨娘身着一袭月白绫罗裙,外披淡紫薄纱,神色间透着温婉,只是眉梢隐有担忧;王姨娘则是身着藕色家常锦缎,配饰简约,神色淡然,看着性子平和。 二人入厅,行礼问安后,柳清漪笑着将今日之事细细说来,言语间满是对俩孩子夸赞:“今日羽翼和南星,在厨房捣鼓出烧烤美食,那滋味,当真妙极,可见孩子们聪慧,动手能力不凡。” 郑姨娘听得眼眶泛红,嘴角噙笑,拉着柳清漪手道:“都是夫人教导有方,南星那孩子,往日妾总怕他玩物丧志,如今看来,倒是妾身狭隘了。” 王姨娘亦点头称是:“羽翼一直对吃的感兴趣,也在钻研,妾都随他去了,多亏夫人慧眼。” 柳清漪浅笑,将图纸摊开,指尖沿着轮廓比划,详述用途,郑姨娘看着图纸,面露讶色,心中暗忖自家儿子竟有这能耐,往日担忧似薄雾渐散,对夫人“因材施教”之法愈发认同。 柳清漪继而道出打算:“我思量着,开两间铺子,一间专营烧烤,搭配售卖些果饮,解腻消渴; 另一间,就卖烧烤架、香料、木炭等物,一应俱全。 这既是孩子们创意,铺子盈利便分他们一成,权当嘉奖。” 话落,两位姨娘惊得站起身来,郑姨娘忙摆手,连声道:“夫人,这使不得,孩子们不过玩闹,哪能要这许多,烧烤虽好,可上火之物,生意成败未知,万不能让夫人担这风险。” 王姨娘亦附和:“是啊,夫人心意,妾替孩子们领了,万不可轻易冒险。” 柳清漪不慌不忙,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缓声道:“二位姨娘且宽心,咱们自家有空闲铺子,香料铺子也是现成,占尽优势,纵有亏损,也不过皮毛。 况且,这烧烤新奇,纵有人跟风,也能带动香料买卖,稳赚不赔。” 一番话,条理清晰,如拨云见日。 二位姨娘对视一眼,犹豫再三,郑姨娘咬唇,率先开口:“夫人既想得这般周全,妾愿出些银钱,算为孩子尽心,支持此事。” 王姨娘亦点头笑着附和:“妾也跟着凑个热闹,出份力,盼着孩子能有番作为。” 柳清漪见状,笑意盈盈:“既如此,那便依出资分利,往后细节,我让刘大管事操办。” 二位姨娘还欲推辞,柳清漪摆手,不容置疑道:“就这般定了。” 商议既定,暮色渐浓,柳清漪提议道:“今日便破次例,吩咐厨房备些烧烤,大伙都尝尝鲜,不拘泥那清淡饮食,顺便也提提意见。” 如意领命而去。 薄暮时分,天边的晚霞像是被打翻的颜料盘,肆意泼洒在天际,给范府的朱檐黛瓦都染上了一层绮丽的暖色调。 范府厨房院落中,炭火燃起,肉串、果蔬摆满烤架,油脂滴落,烟火升腾。 烤好的食物被装盘,送往各处。 柳清漪特意去陪婆母用膳,带着丫鬟往松鹤院走去。 她今日身着一袭深绯色绣海棠花的锦缎长裙,外罩着同色的薄纱披风,衣袂飘飘,一举一动间,尽显当家主母的温婉与端庄。 一头乌发松松挽起,仅簪了一支羊脂白玉簪,几缕碎发垂落在白皙颈边,宛如一幅写意的水墨画。 踏入松鹤院,院内静谧祥和,老夫人素爱摆弄花草,此时满院的幽兰在暮色中散发着淡雅的清香,似是在迎接来人。 柳清漪跨过门槛,脸上已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福身行礼道:“母亲,儿媳来陪您用膳啦。” 老夫人正坐在雕花梨木椅上,翻看着话本,闻声抬眸,脸上的皱纹都透着慈爱,连忙招手:“快起来,快过来,整日里忙前忙后的,可别累坏了身子。” 老夫人今日穿的是一件藏蓝色暗纹绸缎对襟服饰,下着月白色的百褶裙,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仅点缀着几枚翡翠珠翠,端庄又素雅。 待柳清漪近身坐下,老夫人拉过她的手,轻轻拍了拍,目光关切:“清漪,手头的银钱可还够用呐? 要是短缺了,可别逞强,我这儿还有些体己,你尽管拿去使。 你认准之事,尽力去做,母亲信你。” 柳清漪心头一暖,眼含感激,微微欠身回应:“清漪谢过母亲,如今一切进展顺遂。 学政府的方宴大人正鼎力推行新教育模式,引得城中诸多有识之士纷纷响应支持,咱府里也来了一批大户人家的孩子,束修费用客尚可,行事没有那么捉襟见肘。” 老夫人微微颔首,眼中满是欣慰之色,轻笑道:“如此便好,你做事,我向来放心,只是辛苦你操持内外了。” 柳清漪忙不迭摆手,柔声道:“母亲言重了,这本就是儿媳分内之事,当不得辛苦二字。” 说着,她侧身示意丫鬟呈上今日特意准备的烧烤,笑着说道:“婆母,今儿个府里出了桩趣事,咱家羽翼和南星啊,误打误撞鼓捣出了些新奇的烧烤美食,味道颇为独特,儿媳特地带来,想让婆母也尝尝。” 那精致的青花瓷盘端上桌,盘中的烤串色泽油亮,焦香之气扑鼻而来,竹签上串着肥瘦相间的羊肉、鲜嫩的蘑菇与翠绿的青椒,星星点点的香料均匀地撒落其上,宛如细碎的金箔,在烛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似在施展一种勾人馋虫的魔力。 老夫人目光瞬间被吸引,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与惊喜:“哟,这俩孩子,竟还有这等巧思。” 柳清漪亲手拿起一串烤羊肉,递到老夫人跟前,老夫人伸手接过,先是端详了一番,见那羊肉烤得外皮金黄酥脆,内里的肉汁似要满溢而出,才轻轻咬下一口。 瞬间,外焦里嫩的肉质在齿间散开,微辣的香料恰到好处地刺激着味蕾,老夫人眼睛骤亮,咀嚼几下,赞不绝口:“哎呀,这滋味,着实妙极! 肉质鲜嫩,调味也是刚刚好,咱家这俩孩子,可真是聪慧过人呐!” 柳清漪看着老夫人吃得欢喜,嘴角笑意更深,却仍不忘贴心叮嘱:“母亲,这烧烤虽美味,可到底是容易上火之物,儿媳特意让厨房备了清火茶,您待会儿用膳完毕,可别忘了喝上几杯,润润身子。” 说着,便示意丫鬟如意将早已温着的清火茶端来,放在老夫人手边。 老夫人听着这话,心里像被春日暖阳照着,暖烘烘、熨帖极了,笑容满面应道:“还是你想得周到,事事都这么细心,范府娶到你,真是幸运。” 用膳过后,夜幕已然笼罩,松鹤院的灯火摇曳,映照着婆媳二人的身影。 老夫人拉着柳清漪坐在榻上,兴致颇高,又细细问起俩孩子做烧烤之事的来龙去脉,柳清漪一一详述,言语间满是对孩子们的期许与夸赞。 老夫人听得入神,时而点头,时而微笑。 那满是褶皱的手轻轻摩挲着扶手,感慨道:“孩子们有这般想法,肯去摸索尝试,甚好,甚好呐。” 柳清漪顺势说了开新店铺一事。 老夫人更显激动,用力一拍床榻,说道:“这些孩子们可真有福气,有你这么为他们谋划。” 柳清漪笑着回应都是份内之事。 “往后咱们府里,也得多给他们些施展拳脚的机会。 其他孩子们有什么想要做的,咱有钱,尽管让他们去试错。”老夫人豪气干云。 “母亲,清漪记下了。”柳清漪含笑应下。 主仆们静静侍立一旁,暖黄的烛光将这一室的温情脉脉拉长,镌刻进范府悠长的岁月里。 第87章 各怀心事 人多的地方,恰似一湾浅滩,再小的石子投入,也能漾起千层浪,秘密更是藏不住。 柳清漪为金桂院郑姨娘、王姨娘的儿子开店铺一事,仿若一阵疾风,眨眼间便在范府的角角落落传开了,恰似投入湖面的巨石,惊起了层层涟漪,引得其他几房姨娘心湖难平,各怀思量。 梅花院落,粉墙黛瓦,几株梅树疏影横斜,暗香幽浮。 屋内,赵姨娘身着一袭月白绫子的对襟薄衫,下配鸦青褶裙,裙摆处细密的同色丝线绣着几枝寒梅,简约素雅,恰如其人般规矩谨慎。 她坐在雕花梨木椅上,看着范凌霄、范朝颜两个孩子,目光满是慈爱与期许,末了,轻启双唇,悠悠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仿若一缕轻烟,在静谧的屋内缓缓飘散。 “凌霄这孩子,自幼便展露锋芒,饱读诗书,出口成章,那通身的气派与才情,注定是要走仕途的,往后少不得在朝堂之上大展拳脚。” 赵姨娘说着,眼角眉梢皆是自豪,伸手理了理范凌霄肩头微乱的衣衫,那动作轻柔又细致。 范凌霄一袭竹青长袍,头戴玉冠,身姿挺拔如松,面庞白净透着书卷气,听闻母亲言语,微微欠身,谦逊道:“母亲谬赞了,孩儿不过是多读了些圣贤书,还当勤勉奋进,方不负期许。” 一旁的范朝颜,身着淡粉软烟罗裙,外披一件月白薄纱披风,乌发松松挽起,簪着几枚珍珠发簪,眉眼弯弯,透着股子内秀温婉劲儿,正低头专注于手中刺绣,闻言抬眸,浅笑道:“母亲,哥哥自是人中龙凤,我呀,就爱摆弄这些针线,倒也自得其乐。” 赵姨娘看着女儿,嘴角噙笑,点头道:“罢了,我也不凑那热闹,咱们不争不抢,夫人向来公正,定不会厚此薄彼,守好本分便是。” 此时,财力雄厚的钱姨娘居所,却是另一番景象。 钱姨娘身着一袭朱红织锦缎褙子,金线绣就的繁复花纹在日光下熠熠生辉,下着一条石榴红马面裙,裙摆阔大,随着她的走动沙沙作响,尽显富贵。 她在屋内来回踱步,看着屋内四个孩子,眉头紧皱,满心焦虑。 范京墨,身形壮实,此刻正把玩着一把木剑,对一旁桌上摊开的书卷、账本瞧都不瞧一眼,钱姨娘见状,无奈摇头:“这孩子,对学问和经商都没半分兴致,好在有练武资质,也只能盼他往后在武道上寻出条路来,暂且不提也罢。” 再瞧范夕颜,身着娇艳的桃红色襦裙,正对着妆台上琳琅满目的胭脂水粉爱不释手,时而拿起一盒细细端详,时而轻蘸些许往脸颊上涂抹,眼神里满是痴迷。 钱姨娘快步上前,夺过她手中胭脂,嗔怪道:“整日就知道摆弄这些,也不图个上进,你呀,怎这般没出息!” 范夕颜嘟着嘴,委屈道:“母亲,女儿就爱这些,有何不妥嘛。” “还说没不妥!”钱姨娘柳眉倒竖,旋即又泄了气,坐于凳上,喃喃自语,“本想着给夫人说说,开个胭脂水粉铺子,可你这自制力,年纪又小,真开了铺子,怕是更没心思读书了,还是再读几年,养养性子再说。” 她目光转向范茯苓,只见他身着素色暗纹衣裳,双手抱胸,面色阴沉,小嘴紧抿,瞧着便是满心不忿。 钱姨娘知晓,这孩子性子闷,又好强,见夫人为郑姨娘、王姨娘房里的两个弟弟开铺子,心里定不好受,忙拉过他手,柔声道:“茯苓,莫急,娘亲定会为你打算的。” 范茯苓哼了一声,扭过头去:“娘亲说得轻巧,如今他们都有营生了,我却只能干等着。” 小女儿范白薇,才两岁多,正坐在榻上,手里抓着块糕点,吃得满脸碎屑,胖嘟嘟的小嘴一鼓一鼓,煞是可爱。 钱姨娘瞧着,不禁笑了,暗忖白薇聪慧,甚得夫人喜欢,倒还不着急。 正发愁间,丫鬟珠儿端着茶盏进来,见姨娘愁容满面,抿嘴一笑,脆声道:“姨娘,依我看,不如还是按惯例,给夫人送些银钱,让夫人为孩子们安排,夫人向来公允,定能处置妥当。” 钱姨娘眼睛一亮,猛地一拍手,笑道:“哎呀,还是珠儿机灵,与我越发默契了!” 琼花院落,琼花树枝头挂了一些果子,甚是喜人。 屋内,孙姨娘身着一袭浅紫的齐胸襦裙,外罩一层薄纱,上头用银线绣着细碎星芒,发间一支羊脂玉簪,素雅中透着几分清冷。 她坐在窗前,望着眉眼头发皆雪白的小儿子范泽熙发呆,窗外日光洒在她身上,映出一抹落寞孤影。 消息传来时,孙姨娘神色平静,仿若一潭深水,不起波澜。 她目光温柔地看着范泽熙,轻声道:“熙儿,你大哥范三七既已跟着仁心堂张大夫学医,往后定是要悬壶济世的,你也莫急,母亲总会为你寻出条路来。” 范泽熙尚在襁褓,自是听不懂这些,无意识吃着自己的小手指。 孙姨娘自顾说道:“还有你二姐紫菀,喜琴成痴,夫人那般疼她,送了琴谱、古琴,夫子又格外看重,她在琴艺之道,想必也能有所建树。” 孙姨娘说着,目光移向一旁案几上摆放的古琴,琴弦在日光下泛着微光。 范紫菀身着天青色裙装,青丝垂肩,正低头轻抚琴弦,闻言抬眸,眼含笑意:“母亲,女儿定不负所望,勤练琴艺,也好为范府添些雅名。” 范菖蒲,不过两岁多,乖巧地坐在一旁,认真翻看着手中书卷,听到提及自己,抬起头,脆生生道:“娘亲,我定会好好念书,考科举,不让人欺负弟弟。” 孙姨娘看着懂事的儿子,欣慰之余,望向范泽熙时,又添了几分愁绪,那愁绪仿若乌云,笼在眼眸深处。 李姨娘处,彩线飞舞,绣帕堆叠。 她身着一袭湖绿绣罗裳,袖口与领口用细密的彩线绣着精致花纹,她本专注于手中绣活,却因心神不宁,一个失手,绣针扎破指尖,鲜血涌出,她忙含入口中,眉头紧皱,那刺痛仿若扯动了心底的苦涩愁绪。 想到四个孩子,李姨娘眼眶泛红。 “祈年这孩子,端方有礼,上进刻苦,虽不比赵姨娘房里的凌霄那般天资卓绝、过目不忘,却也是难得的好孩子,我盼着他科举高中,光宗耀祖,可不愿他过早沾染商事,坏了心性。” 李姨娘边说,边拿起一旁手帕擦拭手上残留血迹。 范祈年身着藏蓝长袍,神色凝重,上前握住李姨娘的手,劝道:“娘亲放心,孩儿定当勤勉向学,不负您期许。” 提及女儿范无忧,李姨娘泪意更浓。 范无忧坐在角落,眼神懵懂,正摆弄着手中布偶,嘴角挂着天真笑意。 “我可怜的无忧,心智有损,幸得夫人照拂有加,承诺护她一世周全,我还能奢求什么呢。” 范蝉衣年纪尚小,年后才入学堂,此刻正依偎在李姨娘身旁,小声道:“娘亲,我定会好好念书,将来也能帮衬家里。” 李姨娘摸摸她头,强颜欢笑:“好,好,母亲都晓得。” 再看尚在襁褓、还不会走路的范白术,李姨娘长叹一声,终是决定静观其变,在这暗流涌动的范府,守着孩子们,静候命运安排。 第88章 学堂风波 范府,翠竹院。 秋末的风已有了丝丝凉意,吹过院中的翠竹,沙沙作响,似在轻吟着府中的琐碎日常。 屋内,雕花桌案上堆满了琳琅满目的礼物,在暖黄的日光下,折射出或金灿、或柔亮的光。 柳清漪身着一袭月白绫罗长裙,外披浅碧色薄纱披风,乌发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落在白皙颈边。 她黛眉微蹙,看着满桌礼物,无奈地抬手扶额,心下暗忖自己这是又捅了马蜂窝啊,不过嘴角却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知晓这是各房姨娘的“别样心思”在作祟。 丫鬟如意站在一旁,身着鹅黄短衫,葱绿裙裳,瞧着这阵仗,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脸上满是促狭,嘴上不走心地夸赞道:“钱姨娘还是一如既往大手笔,这金晃晃的,晃得人眼都花了。” 柳清漪抬眸,无语地瞥她一眼,故作嗔怪道:“你这丫头,如今是越发大胆了,竟学会瞧热闹不嫌事儿大了。” 如意赶忙福了福身,脸上笑意却不减,眼睛亮晶晶说道:“夫人恕罪,奴婢可不敢。” 说着,她移步凑近柳清漪,绘声绘色描述起各房那边的情形,双手比划着,神情极为生动,“夫人您是没瞧见,赵姨娘差人送书来时,那叫一个郑重,反复叮嘱要轻拿轻放,好似里头装的不是书,是稀世珍宝哩,不过呀,那舆图类的书,市面上可真难见,赵姨娘也是费了心思。” 柳清漪听得津津有味,玉手随意拨弄着桌上礼物,边听边盘点。 赵姨娘送的书籍整整齐齐摞着,那几本舆图,纸张泛黄,透着古朴气息,定是寻了许久才得; 钱姨娘的大金饼,沉甸甸地卧在锦盒里,映得满室生辉; 孙姨娘的大氅,绒毛厚实柔软,触手温热,样式素雅精致,入冬披上定是暖融融的; 李姨娘的药茶,装在雕花梨木盒里,打开便有股清幽药香弥漫,还特意点明是范三七的心意,透着亲昵; 周姨娘的暖手炉,小巧玲珑,炉身上刻着梅枝傲雪图,精致非常; 吴姨娘送的上等蜀锦,色彩明艳绚丽,纹路细腻,在光下流光溢彩,尽显奢华。 郑姨娘、王姨娘按约送来的银两,装在荷包里,沉甸甸的,是铺子入股的诚意。 最有趣的当属胡姨娘的礼物,那婴儿金项圈,做工精巧,小铃铛缀在圈上,稍一动便清脆作响。 柳清漪见状,乐不可支,眼眸弯成月牙儿,打趣道:“这胡姨娘,整日在学堂与那帮孩子相处,怕是母爱泛滥得厉害,等年后夫君聿恒回来,范府怕是又要添丁进口咯。” 如意看着柳清漪,待她盘点完,轻声问道:“夫人,这些可要收起来?再者,是否得回礼呀,各房姨娘可都盼着回音呢。” 柳清漪起身,理了理披风,思量片刻,浅笑道:“收起来吧,都安置妥帖些。 各房呢,就送个一样的玉如意过去,你且告知她们,心意我都好好收下了,新年将至,愿大家往后都心想事成。” 说罢,她踱步至窗前,望着翠竹摇曳,目光悠悠,想着这深宅大院里,虽琐事纷扰,倒也不乏这些暖心“插曲”,日子总归是有滋有味的。 如意脆声应下,便忙着去收拾安排。 她刚迈出翠竹院的门,没承想与匆匆赶来的张妈撞了个满怀。 “哎哟!”张妈惨叫一声,身子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手中帕子也飘落在尘埃。 如意定睛一看,惊得瞪大了双眼,心下暗忖,这张妈是青云学堂小厨房的,素日里做事稳稳当当,今日怎这般慌张,难不成学堂那边出了大乱子? 她不敢多做揣测,忙不迭转身,快步返回屋内通报:“夫人,张妈从学堂那边赶来,神色慌张,怕是出事了。” 柳清漪正端坐于榻上,闻言,她黛眉轻挑,朱唇微启:“快请张妈进来,让她莫急,慢慢说。” 张妈一踏入屋内,瞧见柳清漪,仿若溺水之人寻到浮木,眼眶泛红,也顾不得额头上撞出的疼痛,急急忙忙开口:“夫人呐,可不得了啦! 青云学堂那边,赵家的小公子和咱家京墨小少爷打起来了,老奴也没瞧清是咋闹起来的,只晓得京墨少爷下手重,把人揍得鼻青脸肿,这可咋跟赵府交代哟。” 说话间,双手绞着衣角,满脸忧色。 柳清漪心下猛地一揪,犹如乱麻缠心,可面上仍镇定自若,起身轻拍张妈肩头,柔声道:“张妈,莫慌,咱们先去瞧瞧。” 那沉稳模样,恰似春日暖阳,驱散了张妈满心惶恐,张妈重重点头,跟着柳清漪往青云院落快步走去。 一路上,秋风拂过,路旁花丛中残花瑟瑟,似也在为这突发之事轻叹。 柳清漪心内暗忖,自己这身份着实尴尬,身为夫子,又是范家主母,京墨闯祸,责任无论如何都撇不清。 可她深知京墨品性纯良,断不会无故滋事,只是旁人未必肯信。 待赶到青云学堂,只见孩子们分立两列,仿若对阵两军。 一列是外头新来的孩童,个个锦衣华服,佩玉系带,家世不凡,眼眸中透着好奇与骄矜; 另一列是范府自家孩子,神色或愤懑或担忧。 队列中间,范京墨小脸涨红,恰似发怒的小兽,双拳紧握,怒目瞪着对面的赵奎。 赵奎鼻青脸肿,衣衫凌乱,嘴角虽挂着逞强的狠话,却因一旁蒋睿城的阻拦,不敢肆意妄为,只叫嚷着:“范京墨,你敢打我,等着瞧,我定让我爹收拾你!” 范京墨仿若未闻,咬牙切齿道:“你再敢胡言乱语,欺负人,见你一次打一次!” 蒋睿城满脸无奈,双手摊开,嘟囔着:“这俩小祖宗,劝都劝不住。” 见柳清漪来了,蒋睿城长舒一口气,如释重负,柳清漪冲他微微颔首致歉。 她莲步轻移,裙摆轻摇,行至两人中间,神色凝重,俯身仔细查看赵奎伤势,见只是皮外伤,悄然松了口气,暗中自空间取出一罐药膏,藏于袖间,不动声色地为赵奎涂抹。 边涂边温言:“疼了吧,孩子,忍着些。” 赵奎抬眸,望着柳清漪那关切模样,仿若瞧见已逝的娘亲,心头怒火瞬间熄灭,戾气尽消,乖乖站着,再无先前嚣张。 柳清漪起身,看向范京墨,范京墨先是低头,面露愧疚,片刻后又倔强抬头,直视柳清漪,似在表明自己并未做错。 柳清漪柳眉轻蹙,肃然道:“京墨,为何打人,你且说来。” 不待范京墨开口,赵奎身形一缩,头埋得更低,神色慌张。 柳清漪心下了然,转身对蒋睿城、张旭等夫子轻声道:“劳烦几位,带其他孩子回学堂继续课业,让这俩孩子留下。” 众孩童满脸遗憾,一步三回头,元瑶踌躇不前,欲言又止,蒋睿城心领神会,侧身挡住她视线,元瑶感激一笑,随众人离去。 待现场只剩柳清漪三人,范京墨忿忿不平诉说起来:“夫子,他欺负元瑶妹妹,元瑶正和凌霄哥哥探讨学问,准备年底比试,他非要拉着元瑶陪他玩。 元瑶不肯,他还口出狂言,说要让元瑶做他妾室,这般混账,我怎能忍!” 赵奎满脸涨红,眼神闪躲,嗫嚅着不敢反驳。 柳清漪与赵奎确认,赵奎头垂得更低,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 柳清漪心下有了主意,暗自思量,元瑶不过七岁,男女大防尚不严苛,可此事若瞒着,恐生误会。 便对二人正色道:“此事虽有因由,可动手总归不对。 我且请你们家人来,咱们把事儿说开,妥善解决。” 言罢,派人分别去请元家与赵家之人,只盼能尽早平息这场风波。 第89章 风波平息 临安城,日光暖融融地洒在元慎府邸朱红的大门上,石狮子威风凛凛地蹲坐两旁,似在镇守着这一方门第的荣光。 范府的小厮,身着一袭青布短衫,头戴小巧的毡帽,脚步匆匆穿过庭院,额上沁着细微的汗珠,神色却恭谨有加。 元夫人正在厅内闲坐,身着一袭月白绫罗长裙,裙摆绣着淡雅的兰草纹,外披一件薄如蝉翼的烟紫色纱衣,正翻看着账本,听闻小厮求见,抬眸间,目光透着几分疑惑与探究,轻启朱唇:“你是范府的人?所来何事呀?” 小厮忙躬身行礼,声音清脆:“回元夫人,柳夫子有请您过府一叙,说是要聊聊学子们在学堂情形,元祭酒那儿,小的去书院寻时,正授课呢,只得先来回禀夫人了。” 说罢,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严守口风模样。元夫人心下暗忖,这事儿怕不简单,面上却不露声色,只笑着颔首:“辛苦你跑这一趟,既如此,我收拾下便去。” 她手指不自觉轻叩着扶手,思绪已然飘远。与此同时,赵家老宅,雕梁画栋的堂屋内,赵老爷子刚放下手中茶盏,茶雾氤氲间,听闻范府来人传柳夫子之邀,那饱经沧桑的眼皮猛地跳了几下,目光锐利如鹰。 他身着一袭深褐锦袍,领口袖口镶着精致的银丝滚边,虽年事已高,却腰杆挺直,气势不凡,心下念头一转,便猜出定是孙辈闯祸,可脸上依旧挂着和煦笑意:“请转告夫子,老朽定会赴约。” 打发走小厮,他负手踱步,暗自叹气,想着那顽皮孙儿,眉头拧成个“川”字。 范府,青云学堂内,柳清漪在夫子休息室,恭候几位孩子们的家长大驾。 她一袭月白绫罗长裙,青丝挽成端庄发髻,仅簪了支素色玉簪,神色凝重又不失温婉,几个涉事孩子一并在此等候。 赵老爷子第一个到场,不动声色看了一眼现场形势,面带愧色,暗自叹气,看孙儿那姿态,怕是他所料不差。 他和柳清漪打了招呼,柳清漪回礼,请他稍候片刻。 赵老爷子应下,耐下性子等着人到齐。 赵奎身着宝蓝色锦缎薄袄,头戴束发玉冠,平日的骄纵气焰此刻全无,像只霜打的鹌鹑,全程头垂得极低,眼睛盯着脚尖,手指不安地揪着衣角,大气都不敢出,偷瞄外祖父那眼神,满是畏惧与愧疚。 元夫人一进屋子,瞧见女儿元瑶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一把拉过元瑶,上上下下打量,元瑶身着粉色绣蝶裙,梳着双髻,小脸满是懵懂,元夫人声音略带颤抖:“瑶儿,可吓着了?” 钱姨娘随后而至,她身形婀娜,着一袭翠绿缠枝纹旗袍,脸色涨红,恰似春日里熟透的番茄,那羞愤劲儿,恨不能立时将范京墨教训一番,可碍于众人,只能咬碎银牙,先施了礼,呐呐道:“都怪我平日管教不力,让这孩子闯出大祸,实在对不住各位。” 言罢,狠狠瞪了范京墨一眼,范京墨一身月白长袍,衬得小脸愈发白净,此刻心里直发怵,缩了缩脖子,暗忖这顿罚怕是躲不过了。 柳清漪轻咳一声,将事情来龙去脉细细讲来,语调平和又条理清晰,讲罢看向孩子们:“若我叙述有误,你们可进行纠正。 赵奎闻言,头埋得更低,声若蚊蝇:“夫子所言不差,是我莽撞了。” 赵老爷子听得肝火直冒,拐杖重重一跺,颤巍巍上前,抬手便朝赵奎脑门敲去,赵奎也不敢躲,“啪”一声响,老爷子吹胡子瞪眼,恨铁不成钢吼道:“我赵家家风向来清正,规矩严明,你都当耳旁风嘛! 这般行事,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 赵奎眼眶泛红,嗫嚅着:“祖父,孙儿知错了。” 赵老爷子转身,朝元夫人长揖致歉,神色诚恳:“元夫人,都怪我平日宠溺过度,管束无方,还望您海涵。” 元夫人神色清冷,并未即刻回应。 柳清漪见状,忙打圆场:“孩子们年幼,不明事理,青云学堂也有疏忽,往后定加强教导,还望元夫人宽心,多多监督才是。” 元夫人听此,脸色稍缓,瞥一眼赵奎,又看向乖巧的元瑶,终是叹口气:“罢了,看在柳夫子与瑶儿份上,此事便揭过,只盼往后再无此类事。” 赵奎忙不迭上前认错,保证不会再犯。 元夫人面色稍霁,也不好再苛责。 赵老爷子心下稍安,却仍对赵奎正色道:“回去便领罚,莫要以为能轻易了事。” 赵奎身形一抖,乖乖应下。 元夫人目光转向范京墨,见他挺身而出护着女儿,心生赞赏,嘴角上扬,柔声道:“你这孩子,倒是有担当,往后有空,可来元府坐坐。” 范京墨刚绽出笑容,迎上钱姨娘嗔怪目光,又垮了小脸,哀怨巴巴,众人见状,倒也忍俊不禁,这场风波,终是暂且平息。 众人散去后,赵奎耷拉着脑袋跟着祖父回府。 一路上赵老爷子一言不发,赵奎心里七上八下。 回到府中,赵奎自觉地去到祠堂领罚。 而元夫人带着元瑶回府途中,元瑶好奇问道:“母亲,今日为何对那赵奎从轻处置了?” 元夫人微微一笑,“赵家老太爷亲自出面赔礼道歉,礼数周全,我们若揪着不放,反倒显得小家子气。 而且那赵奎虽行事莽撞,但还有些羞耻之心,尚可教化。” 再说范京墨,待众人离开,他直接就被钱姨娘拉到一边数落,“你呀,怎么就傻乎乎地冲出去,伤了自己可如何是好?” 范京墨嘟囔着:“娘亲,莫担心,赵奎不是我的对手,我也见不得元瑶妹妹受委屈。” 钱姨娘戳了戳他的额头,“你这傻小子,万不可仗着自己会一点拳脚功夫,鲁莽行事,更不可仗势欺人。” 范京墨傻乎乎笑着应下了。 赵老爷子明事理,不一味袒护后辈,开了个好头,这件事过后,青云学堂那些孩子家中也都殷切嘱咐他们不可惹事,要尊师重道。 青云学堂防微杜渐,孩子们越发出色知进退,青云学堂声势日渐高涨。 第90章 弄璋之喜 临安城,方宴府邸,朱红的大门在日光下透着威严,门檐上的雕花精致繁复,恰似这户人家在临安城的显赫地位。 府内庭院深深,翠柏与繁花错落,石板路蜿蜒其间,连接着各处楼阁。 林宛瑜居于后院一处幽静居所,屋内绫罗轻垂,暖炉生香,驱散着初冬的寒意。 她身着月白绫罗裙,外披一件淡紫绣纹锦缎披风,柔美的面庞此刻因疼痛而泛白,额间细密的汗珠滚落,沾湿了鬓边的发丝。 她手中那五彩线团,本在指尖缠绕,似要编织出对新生命满满的期许,此刻却“咕噜噜”滚落于地,线绳散了一地,恰似她慌乱的心绪。 “夫人,您怕不是要发作了吧?奴婢,奴婢……”柳儿本在门外候着,听到屋内动静,匆忙推门而入,手里还握着为夫人新沏的茶盏,此刻惊得茶都洒了些许在裙摆上。 她不过二八年华,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慌张,眼睛瞪得溜圆,小嘴微张,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儿,手中茶盏晃个不停。 林宛瑜见她这般模样,深吸一口气,手抚着隆起的腹部,极力压下那一波波袭来的剧痛,凤眸半眯,透着平日里当家主母的沉稳,缓声道:“莫急,柳儿,你且去请稳婆前来,稳婆就在西厢备着。 另派人速到学政府请老爷回来,就说我要生了,切不可耽误。” 说话间,她的声音虽克制,却仍带着几分颤抖,指尖因用力攥着衣角而泛白。 柳儿经这一提醒,才如梦初醒,忙不迭点头,将茶盏往桌上一搁,连声道:“是,夫人,奴婢这就去,这就去!” 她转身便如一阵风般跑了出去,发丝在脑后凌乱飞舞,裙摆也随着急促的脚步左右摆动。 方府的小厮得了吩咐,腿脚麻利,像离弦之箭般冲出院门,奔往学政府。 一路上,街边的摊贩、行人纷纷侧目,只见他身着深蓝布衫,腰束黑带,神色焦急,脚步匆匆,所过之处带起一阵小风。 柳儿跑到西厢,稳婆早已听到动静,挎着接生的包袱迎出来,这稳婆年约五十,面容和善,目光却透着干练,一身藏青布裳,干净利落。 “哎呀,可是夫人要生啦?”稳婆一边说着,一边大步流星随着柳儿往主院赶。 “是啊,王婆婆,您可快着些,夫人疼得厉害!”柳儿气喘吁吁,边跑边答,胸脯剧烈起伏。 回到居所,屋内已燃起更多暖炉,光晕摇曳,婢女仆妇们进进出出,端热水、拿布巾,忙得脚不沾地。 林宛瑜靠在雕花床榻上,锦被被汗水浸湿,她紧咬下唇,下唇都快渗出血来,双手死死抓着榻沿,身子不时因疼痛而颤抖,却硬是不吭一声,只盼着方宴能快些归来。 “夫人,您且放宽心,老身接生过的孩子可多了,保管您顺顺当当。” 稳婆坐到床榻边,拉过林宛瑜的手,轻轻拍着,眼神笃定,声音沉稳有力,试图安抚她慌乱的心。 林宛瑜微微点头,额发已被汗水湿透,贴在脸颊上,她抬眸看向门口,喃喃道:“夫君,你可要快些啊……”那眼神满是期盼,又透着几分无助,在这生产的关键时刻,满心都是夫君能陪在身旁的渴望。 学政府内,雕花窗棂透进几缕日光,洒在堆满公文的书案上。 方宴一袭玄色锦袍,袍角绣着的银线暗纹在光影下隐现,正皱着眉专注审阅公文,手中毛笔不时落下批注。 突然,小厮连滚带爬闯入,“老爷,老爷!夫人要生了,正疼得厉害,让您速回!” 方宴猛地起身,墨汁溅在雪白宣纸上,他浑然不顾,文件散落一地亦未瞧一眼,心急如焚道:“快,备马车!”说话间已大步跨出门槛,衣袂带风。 一路上,他坐在马车里,双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身子前倾,恨不能将马车壁盯出个窟窿,那焦急全写在脸上,嘴里不停念叨:“宛瑜啊,你千万要撑住,一定要平安。” 方宴额头豆大的汗珠滚落,打湿了领口精致的盘扣,平日的沉稳儒雅此刻全化作对夫人的担忧。 方府朱门在望,马车还未停稳,方宴便掀开帘子,飞身跳下,脚步踉跄几下才稳住身形,直往后宅奔去。 到了居所外,丫鬟婆子们拦在门口,他被阻得一个趔趄,“老爷,产房污秽,您且在外候着。” “宛瑜,宛瑜,你可安好?”方宴拔高声音喊道,声音因焦急而沙哑,眼神紧紧盯着那扇紧闭的门,似要穿透它看到屋内状况。 屋内,林宛瑜本疼得意识恍惚,听到方宴声音,像溺水之人抓到浮木,攒起全身力气,强撑着回道:“夫君,我无碍,你莫慌。” 可那颤抖的语调,泄露了心底害怕,她紧抓着锦被,鬓发凌乱,面色苍白如纸,额前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脸颊,身上月白的亵衣也被汗水浸透,狼狈不堪,唯有眼神透着坚毅,盼着能顺利诞下孩儿,不让夫君忧心。 “宛瑜,我在这儿,我已派人去范府请柳夫子,她很快就来,你别怕。” 方宴在门外踱步,想到夫人与柳清漪交好,信重她,柳夫子虽无亲生子嗣,可府中姨娘生产多亏她照料,经验颇丰。 林宛瑜闻言,眼眶瞬间盈满泪水,喜极而泣:“好,好,有清漪妹妹在,我安心许多。” 彼时,范府翠竹院,阳光斑驳洒在石桌上,柳清漪身着浅绿罗裙,外罩一件鹅黄比甲,正提笔写着礼单,秀眉微蹙,专注思量。 “夫人,方府来人,说林夫人要生了,邀您速去!”丫鬟如意匆匆来报。 柳清漪搁笔起身,惊喜道:“可算等到这日了!” 她忙吩咐如意,“快,请府医一道,备车!” 柳清漪神色既欣喜又紧张,手中帕子不自觉绞紧,深知产子如过鬼门关,一丝不敢耽搁。 方府门外,方宴瞧见柳清漪马车赶来,忙迎上前,拱手作揖,“柳夫子,此番全拜托您了,宛瑜她年纪不轻,这头胎我实在放心不下。” 他身着的锦袍此刻皱巴巴,发丝凌乱,眼神满是哀求。 柳清漪颔首,温声道:“方大人放心,我定当尽力。” 言罢,便快步走入产房,门“吱呀”关上,方宴在门外,像尊雕塑般伫立,眼神死死盯着门,望眼欲穿。 屋内,林宛瑜见柳清漪,伸手拉住她衣袖,泪如雨下,“清漪妹妹,你来了,我好怕。” 柳清漪轻拍她手,安抚道:“宛瑜姐姐安心,这不是还有我在呢。”她转而问道:“稳婆,现下林姐姐情况如何?” 稳婆满脸笑意回道:“方夫人胎位正,孩子看着不大,没大碍,就是宫口开得慢些。” 柳清漪松了口气,转头对林宛瑜说:“宛瑜姐姐,第一胎是遭罪些,宫口开得慢,你且听我言,别一股脑用力,阵痛来时再使劲,过了就放松歇着,莫急,等阵痛连成一片,孩子就快了。” 林宛瑜点头,依言照做,果真轻松些许,稳婆啧啧称赞:“柳夫人,您这法子妙啊,老身接生多年,都没讲得这般清楚,可帮大忙了!” 柳清漪浅笑回礼:“您过奖,都是些经验之谈罢了。” 日头渐西,屋内点起烛火,光影摇曳。 林宛瑜用过午膳,精神稍好些,到了晚膳前夕,她忽觉腹部坠痛加剧,似有重物下沉,忙道:“清漪妹妹,我似要如厕。” 稳婆一听,喜道:“夫人,是孩子要出来啦,再加把劲!” 林宛瑜咬紧牙关,双手攥紧床边绳索,拼尽全力,随着一股热流涌出,身子陡然一松,紧接着,响亮的婴儿哭声打破屋内紧张氛围,稳婆抱着孩子高喊:“恭喜夫人,是个小公子!” 室外,方宴听到哭声,抬手狠狠抹了把额头汗水,长舒一口气,瘫坐在地,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欣慰与喜悦,眼眶泛红,喃喃道:“宛瑜,辛苦你了。” 林宛瑜靠在床上,虚弱却幸福地看着襁褓中的儿子。 柳清漪笑着打趣:“宛瑜姐姐,这小公子眉眼像极了他的父亲呢。” 室内简单收拾过后,方宴走进屋来,坐到床边,轻轻握住林宛瑜的手,满眼深情:“夫人,你受苦了。” 林宛瑜摇摇头,不错眼看着襁褓中的婴儿,越看越欢喜。 此刻她尚不知养娃艰辛,方府小公子很快便给她出了第一道难题。 第91章 荣辱与共 次日晚膳后,余晖将范府的库房染上一层暖橘色,柳清漪一袭月白绫罗裙,裙摆轻拂地面,莲步踏入库房,神色专注地为林宛瑜儿子的洗三礼挑选物件。 如意身着翠绿布衫,伶俐地跟在身旁,眼睛不住扫过那些琳琅满目的贺礼,咂咂嘴道:“方夫人真是幸运,夫人对她如此用心,这满当当的好物,任谁见了都眼馋呐。” 柳清漪嘴角噙着浅笑,指尖轻捻过一匹锦缎,抬眸说道:“人与人之间的感情都是相互的,缘分这事儿啊,最是奇妙,林姐姐待我亦是极好。” 如意忙不迭点头,脑袋上的双髻跟着晃悠:“确实如此,没方夫人牵线,哪晓得学政方大人啥时能留意咱青云学堂,更别说范府如今这声望咯,从前啊,想都不敢想。” 待礼单敲定,暮色渐浓,柳清漪与如意沿着石板小径回翠竹院,灯笼微光摇曳。 恰遇范三七,小家伙身着藏青短袍,腰间束着同色腰带,规规矩矩行礼,脆生生道:“师父今日不在仁心堂,去了方府,似是学政大人的孩子生病了。” 柳清漪心下一惊,眉梢微蹙,暗忖刚出生的孩子有母体抗体,怎会生病? 瞧范三七一脸懵懂,便柔声道:“难得师父不在,你且去玩耍吧。” 范三七眼睛骤亮,欢呼一声跑开了。 柳清漪旋即吩咐如意:“让小六速备车,咱去方府。” 一入方府内室,烛火晃荡,林宛瑜身着藕色蹙金裙,发丝稍显凌乱,眼眶泛红,见柳清漪,忙拉住她手,苦着脸道:“清漪妹妹,这孩子出生一天一夜,死活不肯吃母乳,换了几个奶娘都不成,可如何是好?” 柳清漪轻拍她手背,安抚道:“姐姐别急,孩子可有排宿便,有无饮水?” 待得肯定答复,长舒口气,“问题应不大,不妨试试羊奶,煮沸后冷却至手背触之不烫,约莫 45°再喂。” 林宛瑜仿若捞着救命稻草,忙不迭吩咐人准备,片刻后,孩子竟喝得津津有味,虽吮吸吃力,到底是有了起色。 林宛瑜眼眶一热,泪水簌簌滚落:“清漪妹妹,多亏了你,我思量着,想让孩子与你结干亲。” 柳清漪一怔,心下犯难,在这等级森严的大庆,贸然结亲,于身份似有不妥,正踟蹰间,方宴大步迈入,他一袭墨色官袍,神色疲惫,眉间满是忧虑,听闻屋内言语,不容置喙道:“柳夫子,务必应下,你救孩子一命,此恩重如泰山。” 柳清漪抬眸,见他恳切模样,终是点头:“方大人言重,小公子吉人天相,既有机缘,我便厚颜认下。” 方宴夫妇顿时喜形于色。 此时孩子吃罢羊奶,状态转佳,柳清漪轻抱过孩子,动作轻柔拍嗝,边示范边对奶娘叮嘱:“孩子哭闹,要么饿了,要么需排泄,多喂几次,别怕麻烦,衣物选柔软舒适的,八分暖即可,莫要捂着,易起湿疹。” 奶娘垂首,诺诺应下,林宛瑜满是感激,攥着柳清漪手不肯放:“往后妹妹便是孩子半个亲娘,我方家定不忘这份情谊。” 方宴亦拱手:“往后柳夫子但有吩咐,我方某赴汤蹈火。” 柳清漪浅笑应着,心底却也知晓,这干亲一结,往后诸多事宜,范府怕是再难与方府撇清干系,只盼孩子平安长大,顺遂一生罢了。此后数日,柳清漪常往方府探望,每回都带些滋补好物、亲手做的小衣裳。 一日入府,恰见奶娘满脸愁容,怀中孩子哼哼唧唧。 林宛瑜在旁急得打转,见柳清漪,似见救星:“妹妹,不知怎的,这两日孩子又不大肯吃,还常吐奶。” 柳清漪近前,细看孩子面色,又问近日喂养细节,思索片刻道:“许是肠胃积气,奶娘喂罢,多竖抱会儿,轻揉肚子,助他排气,羊奶也减量、放缓喂食频次试试。” 奶娘依言照做,孩子吐奶渐止,又恢复些精气神。 方府上下对柳清漪愈发敬重,逢人便夸范府柳夫子心善艺高,柳清漪在波谲云诡的贵人圈子中,凭一手育婴本事与赤诚真心,悄然站稳脚跟,诸多故事,也才刚起了个头。 第92章 新机缘至 翠竹院内,日光透过斑驳的竹叶,洒在摆满请帖的梨木桌案上,恰似一幅凌乱的拼图。 柳清漪身着一袭月白绫罗衫,外披烟紫绣纹锦缎披风,蛾眉微蹙,指尖轻敲着桌沿,眼神在那些烫金、洒花的请帖间游移,满是踌躇。 “夫人,这可如何是好?自打您成了学政公子干娘,这帖子像雪片似的,应了哪家、推了哪家,着实难办呐。” 丫鬟如烟立在一旁,手里捧着茶盏,满脸忧色,说话间将茶递到柳清漪面前。 如烟做了童心居掌柜后,偶尔会回范府,和柳清漪汇报情况,叙叙旧。 柳清漪接过茶,轻抿一口,茶雾氤氲中,她的目光依旧凝在那些帖子上,无奈轻叹:“我本无意卷入这应酬旋涡,可范府如今处境,太过疏离怕惹人闲话,于府里名声不好。” 话落,她将茶盏置于一旁,玉手随意翻着请帖,神色凝重。 如烟闻言点头,也有些烦恼,童心居那些大户人家的夫人可没少捧场,不能这么不给人颜面。 这时,如意轻移莲步走进屋内,她身着葱绿布裙,头梳双髻,伶俐模样透着股机灵劲儿。 见柳清漪犯愁,眼睛滴溜一转,上前笑道:“夫人,莫要烦恼。 下月府里梅花开得正盛,不若请各府邸夫人来赏梅,既全了大家颜面,又省得咱们挨个赴约,还能显咱范府待客诚意。” 柳清漪闻言,眼眸骤亮,恰似暗夜星辰,抬手轻抚如意的发髻,嘴角噙笑:“如意,当真越发聪慧能干了! 这主意甚妙,既解当下困局,又能借此与众人熟络,往后行事也方便些。” 她边说边起身,踱步窗前,望着庭院那几株含苞待放的梅树,似已瞧见满树繁花下宾朋齐聚之景。 如意被夸,脸颊泛红,低头浅笑,又忙道:“夫人,届时再备上些精巧茶点,安排歌舞助兴,保管让夫人们尽兴。 咱范府虽商贾出身,可这回定要叫她们瞧瞧,咱也有不俗的雅致与底蕴。” “嗯,你去安排,茶点要精细多样,歌舞也得挑那温婉典雅的。” 柳清漪点头应允,转身坐回榻上,神色已添几分笃定,开始提笔回复那些请帖,墨香在屋内散开,一笔一划皆透着范府的底蕴。 赏梅宴尚未到来,临安城又出了一件大事。 这日,临安城到处张灯结彩,大街小巷都透着股别样的热闹劲儿。 礼部尚书赵廷芳大人携家眷归乡祭祖,消息如春日惊雷,震得这城中方方面面都活络起来。 赵家老宅朱门大开,送礼的队伍从街头排到巷尾,绫罗绸缎、珍玩古董,在日光下闪着灼目的光,门房应接不暇,赵老爷子站在堂前,满面红光,听着周围此起彼伏夸赞赵家后生的声音,捋须笑得开怀。 学政方宴身着一袭墨蓝官袍,头戴乌纱,神色凝重地从赵家老宅步出。 跨进自家门庭后,他便迅速吩咐人去请林宛瑜。 庭院中,林宛瑜正在晒太阳,她今日着了件月白的对襟短袄,下配水蓝百褶裙,乌发垂肩,仅簪了朵素净绢花,瞧着伶俐又清爽。 柳清漪曾与她说过,孕妇和孩子都要适当晒太阳,她牢记于心。 听闻传唤,她匆忙理了理裙摆,随着小厮快步至前厅。 “夫君,怎么今日回府这么早?”林宛瑜见方宴眉间愁绪,心下纳闷。 方宴负手踱步,叹道:“宛瑜啊,今日去赵家,情况不妙。 赵大人幼子一路舟车劳顿,水土不服,如今上吐下泻,毫无食欲,小脸惨白如纸。 临安城的大夫轮番瞧过,开的方子使了,稍有起色,病情便又反复,这可如何是好?” 言罢,他停步,目光殷切地望向林宛瑜。 林宛瑜惊得轻掩红唇,杏眸满是忧虑:“竟这般严重!可我也不过初做母亲,面对这棘手病症,也怕有心无力呀。” 她垂首,绞着帕子,心似乱麻,苦思无策。 忽然,她眼眸一亮,像是暗夜闪过的流星,急切道:“夫君,我虽不行,可柳夫子或许有法! 范府那些孩子有个头疼脑热、积食厌食,她总有妙方,处置得妥妥当当,育儿之事于她,仿若信手拈来。 我虽不明就里,但直觉她定能解这困局。” 说罢,她抬头,眼中满是笃定,熠熠生辉。 方宴闻言,眉间稍展,思忖片刻,点头道:“你所言有理,柳夫子确有能耐。 既如此,你速去范府请她,切不可耽搁,赵大人公正廉洁,要与其交好才是。” 他整了整衣袍,神色郑重,似将满心期许都寄托于这一趟邀约。 林宛瑜点头,匆匆出府,车马直奔范府而去。 - 范府翠竹院,柳清漪正指挥着丫鬟们布置赏梅宴的花笺、茶盏,她身着一袭藕荷色织锦长裙,外罩浅粉薄纱披风,青丝挽成流云髻,簪着几支翡翠簪子,温婉中透着当家主母的干练。 听闻林宛瑜求见,忙迎至厅中。 “宛瑜姐姐,今日怎如此匆忙?”柳清漪牵过林宛瑜的手,引她入座,见她神色焦急,心下疑惑。 林宛瑜顾不上寒暄,喘着气道:“清漪妹妹,救命要紧! 礼部尚书家幼子回乡病倒,上吐下泻、茶饭不思,临安城大夫都束手无策,我想着您或许有办法,特来求您相助。” 说着,她眼眶泛红,满是恳切。 柳清漪秀眉一蹙,面露忧色,旋即起身,吩咐如意备药箱,镇定道:“我随你去看看。 孩子遭这罪,大人揪心,咱们得快些。” 她回房换了身素净衣衫,带上常用药石、器具,随着林宛瑜奔赴赵家老宅。 柳清漪为了不引人注意,早已从空间取了一些常用到是药品备用。 虽不知具体情形如何,但药箱中有蒙脱石散,止泻效果极佳。 先止泻,再慢慢调理脾胃,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赵家老宅内,药香弥漫,却掩不住众人的愁闷。 柳清漪踏入幼子居所,见那孩子裹在锦被中,小脸蜡黄,恹恹昏睡。 她轻步上前,查看孩子舌苔,腹部,又问询了发病前后详情,时而凝眉,时而颔首。 周遭人皆屏气凝神,目光紧随着她一举一动,仿若她是那救命稻草。 一番忙碌,柳清漪起身,温婉笑道:“诸位莫慌,孩子是脾胃受了寒湿,加上旅途劳累,致正气亏虚。 我这儿有成药,府中孩子腹泻时用过,见效快。 先给孩子们温水冲服下去,稳住脾胃,再辅以药膳调养,这几日少食多餐,保准能渐有起色。” 言罢,她取出一个小瓷瓶,上面有她做的标记。 赵大人吩咐人照做,连声道谢,期待着一切能如柳清漪所言。 柳清漪浅笑回应,眼眸透着笃定。 赵廷芳见状心下稍安。 没过多久,孩子服下药后便有了动静。 原本蜡黄的小脸渐渐有了血色,紧闭的双眼也缓缓睁开。 离近些,甚至可以听到他肠胃中传来的蠕动声。 周围人发出一阵惊喜呼声。 赵大人激动得热泪盈眶,拱手连连道谢:“柳夫子,真是神医在世啊,这下子可救了小儿一命。” 柳清漪谦虚地摆摆手:“尚书大人客气了,只是恰逢其用罢了。 孩子还需好生照料,这几日饮食万万不可大意。 需清淡不腻,有助于克化的。” 赵廷芳点头应下。 尚书夫人面露感激之色:“今日幸亏柳夫子出手,这份恩情,我于夫君铭记在心。” 柳清漪微微福身:“举手之劳而已。如今孩子已无大碍,清漪便先行告退了。” 众人欲挽留,柳清漪却执意要走。待她离开后,赵家上下都对其赞不绝口。 赵老爷子说着柳清漪那些新奇的教育理念,赵廷芳越听眼前越亮,暗下决心:日后有机会一定还柳清漪这个人情。 第93章 赏梅惊变 几场大雨过后,气温骤降,凛冽寒意仿若冬日伸出的爪牙,悄然攥紧了这方天地。 范府那几株梅树,却似未觉霜寒,满枝粉嫩与洁白肆意舒展,馥郁香气悠悠飘散,硬是在这冷寂里撑开一片烂漫景致,不容忽视,似是要将积攒一载的风姿尽情展露。 府门处,马车陆续停驻,一众夫人携着适龄女儿赴约而来。 车帘撩起,当先一位身着宝蓝色织锦缎披风的夫人,扶着侍女的手下了车,她便是苏知县之妻林氏。 林氏目光扫过范府朱门,嘴角噙着浅笑,心中暗忖,这范府的赏梅宴,倒不失为“暗潮涌动”的相看盛会,自家女儿二八年华,模样才情皆出众,今日可要寻个好姻缘才是。 也不知道到场的都有哪家的夫人,她且要用心考察一番,这家境清白,儿子出色固然好,但婆婆大气,不磋磨儿媳才是上好的姻缘。 他们家不缺钱,陪嫁丰厚,就图女儿嫁过去被看重。 林氏再瞧向身旁的女儿苏瑶,苏瑶身着月白色绣梅纹襦裙,外披同色兔毛镶边披帛,妆容淡雅精致,眉如远黛,唇若点樱,低垂双眸,长睫轻颤,透着几分羞怯,却又不失大家闺秀的温婉仪态。 “母亲,这范府的梅香可真好闻。”苏瑶轻声说道,声若黄莺出谷,轻抬眼眸,打量着四周,朱墙墨瓦间,梅枝探出院落,点点繁花恰似繁星。 “自是如此,瑶儿你且谨言慎行,今日来的可都是高门府邸的夫人小姐。”林氏叮嘱着,母女俩款步迈入府中。 园内小径上,众女眷结伴而行,笑语晏晏,寒暄声此起彼伏。 “哟,苏夫人,苏小姐,可巧今儿碰上了!”王县丞夫人赵氏笑迎上来,她身侧女儿王萤着一身绯色锦裳,头戴珠翠,明艳动人,神色间却透着几分高傲。 “王夫人,王小姐,别来无恙啊。”林氏笑语回应,目光交汇间,暗流涌动,各自在心底掂量着对方女儿的分量。 知县品级在县丞之上,但县丞家中堂哥是府尹大人,是以王小姐才被养的娇纵。 林氏有一儿子和王小姐年纪相当,但林夫人很显然对其不满意。 王氏对此并无察觉,在临安城,苏知县儿子俨然已是很好选择。 苏瑶和王萤互相对视一眼,很快错开视线,显然对彼此并不感冒。 几人间打着交锋之际,柳清漪携丫鬟如意现身,她身着深紫色绣金牡丹的对襟长袍,仪态雍容华贵,面上笑意盈盈:“各位夫人、小姐,可算盼到了,快里头请。” 言罢,侧身引着众人入厅。 待专人一一登记好礼单,柳清漪一一招呼众人入座,厅内炭火正旺,暖意融融。 “天寒地冻的,大伙先喝点茶水暖暖身子,尝尝这新制的梅花糕,垫垫肚子,再去赏梅不迟。” 丫鬟们鱼贯而上,端茶递点。 苏瑶轻捧茶盏,微吹热气,轻抿一口,抬眸看向厅外梅影摇曳,心下满是期许,不知今日能否有所收获; 王小姐则心不在焉,暗自责怪母亲带她出席,这么冷的天,她根本不想出门。 稍歇片刻,一行人便起身,沿着蜿蜒石径前往梅花院落。 踏入院门,众人皆惊叹出声,满园梅树,或粉或白,花瓣簌簌飘落,似雪纷飞,地上已积了薄薄一层“花毯”。 枝头花蕊凝霜,暗香萦绕,寒风吹过,花枝轻颤,宛如素衣仙子翩翩起舞。 “这般景致,当真是冬日一绝,不愧是范府的梅园那。”林氏赞道,众夫人纷纷附和,小姐们则三两成群,低语浅笑,有的轻嗅梅香,有的以扇接花,各自展露才情风姿,只盼能在众夫人心中留下好印象。 梅园之中,梅香悠悠飘散,与女眷们的欢声笑语交织相融,气氛恰似春日暖阳下的湖面,一片和乐大好。 柳清漪身着的那身深紫色绣金牡丹长袍,随着她的动作,金线微光闪烁,似在彰显着主母的尊贵。 她手持一柄羊脂玉如意雕花的拂尘,仪态万方地穿梭于众人之间,时而俯身轻语,时而仰头浅笑,可那微微蹙起的眉心,却泄露了心底隐隐的不安。 她暗自思忖,今日这赏梅宴筹备许久,诸事皆按部就班,可这莫名泛起的心绪不宁,就像春日里无端刮起的寒风,叫人脊背发凉。 柳清漪认真思索可有疏漏之处,范府的那些小少爷,男孩子最大的范凌霄也不到七岁,不会有人打主意。 范府的小厮都很有分寸,不会到这里来,到底不安的来源出自哪里? 柳清漪的预感一向不会出错,可她思前想后,依然未果,只好暂时作罢,安心待客。 她面上沉稳依旧,看不出真实情绪。 正逢众人围在一株老梅树前,赞叹其枝干苍劲、繁花似锦时,小径那头,小六神色慌张,脚步踉跄地匆匆赶来。 他身着的青布衣衫皱乱不堪,发丝被汗水浸湿,几缕贴在额前,全然没了平日里的伶俐劲儿。 见着满园女眷,他先是一愣,脚步刹住,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可那眼中的焦急瞬间占了上风,咬咬牙,还是直冲而来,不顾忌是否会冲撞了旁人。 “夫人!”小六奔至柳清漪跟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膝盖砸在石板路上,声音沉闷,扬起些许尘土。 他仰头,额上豆大的汗珠滚落,眼神满是惊惶,双手颤抖着攥住衣角,声音压得极低,几近蚊鸣,却透着刺骨寒意,“夫人,不好了,前院……前院的库房,走水了!火势现下极大,奴仆们正拼了命扑救,可、可瞧着势头,怕是难以短时间控制住啊!” 柳清漪听闻,心猛地一沉,仿若坠入冰窖,寒意从脚底直蹿脑门。 那库房里,存放着诸多珍贵物件,府里过冬的物资、历年的账册、还有为这次赏梅宴特制的贵重礼品,桩桩件件,皆是心血与家底。 但她久经世面,须臾间便强压下心头惊涛,手中拂尘轻颤一下,随即稳稳握住,脸上神色未改,仍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只眼眸深处多了几分凝重。 她垂眸,看向跪在地上的小六,朱唇轻启,声线平和,却裹挟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慌什么,成何体统!先起身,莫要惊扰了贵客。” 说着,抬眼环顾四周,见女眷们的目光已被吸引过来,笑意愈发温婉,扬声道,“无妨,是前院洒扫的小厮毛手毛脚,打翻了些杂物,小六这孩子莽撞,以为出了大事来报,扰了大伙赏梅的兴致,该罚。” 言罢,她凑近小六,附耳低语,声如寒刃:“速去告知刘大管事,调派人手,全力救火,务必护住库房旁的账房,不可再有差池,我稍后便至。”小六听得连连点头,爬起身,匆匆退下。 柳清漪转身,拂尘轻挥,神色悠然,仿若无事发生,“诸位夫人、小姐,咱们继续赏梅,莫让这点小插曲扰了雅兴,这梅园后头,还有几株异种红梅,花开得正艳,可别错过了。” 众女眷虽心存疑虑,却也被她的沉稳所惑,又笑语嫣然地继续赏梅,只是柳清漪那藏在宽袖中的手,早已紧握成拳,指甲嵌入掌心,步伐加快几分,向着前院那浓烟滚滚处赶去。 第94章 隐患重重 库房大火熊熊燃起之际,浓烟滚滚,直冲云霄,那炙热的气焰似要将苍穹都灼出个窟窿来。 好在范府众家丁齐心协力,火势总算在一番折腾后被迅速摁灭,可眼前只剩一片焦黑残垣,箱柜倾塌,珍贵物什化作灰烬,损失惨重,看上去触目惊心。 柳清漪立在庭院中,眉头微蹙,眼神满是疑惑。 这般大的动静,蒋睿城身为武夫子,武艺超绝,却迟迟不见踪影,着实反常。 正思量间,蒋睿城匆匆现身。 往日里,他一袭月白色锦袍,衣袂飘飘,腰佩美玉,举手投足尽显清贵,仿若误落凡尘的谪仙。 如今却大不一样,他神色中依稀可见一丝慌张,发丝稍显凌乱,几缕垂落在额前,那身平日整洁的墨色长袍,此刻也沾着烟灰,还隐隐透着股血腥味,叫人惊心。 蒋睿城抬眸,与柳清漪目光交汇,只匆匆一眼,便转身快步朝院外行去。 柳清漪收到信号,悄然跟上。 待行至一处静谧回廊转角,蒋睿城停住脚步,回首见柳清漪跟了上来,长舒一口气,神色凝重中透出几分焦急,低声道:“今日这事儿,实属意外。 库房里竟藏进个贼人,也不知怎的,就闹出这般大祸。” 说着,他抬手抹了把额上汗珠,目光中透着几分懊恼。 柳清漪轻拢衣袖,面露惊色:“贼人?这光天化日,范府人来人往,怎会如此?” “我也纳闷,怕是这贼人身份不简单,才惹来这杀身之祸。 我赶过去时,火势已起,一心只想着救人,哪顾得上灭火。”蒋睿城眉头紧锁,话语间满是无奈,“人是救下了,可伤势太重,危在旦夕。” 二人边说边行,不多时,便到了那被救之人的安置处。 屋内光线昏暗,点了油灯,烛火摇曳间,映照出床上之人血迹斑斑,柳清漪见状,惊得花容失色,下意识捂住嘴,心下暗忖:这般重伤,若不快速止血,怕是性命不保。 她知晓自己空间藏着云南白药、碘伏,皆是疗伤好物,可当下情形,贸然拿出,难免引人猜忌,不妥不妥。 犹豫片刻,柳清漪抬眸看向蒋睿城,神色镇定几分,轻声道:“蒋夫子,烦请你速去找如意取药箱来,这般伤势,耽搁不得。” 蒋睿城闻言,身形一滞,目光在那伤者身上停留一瞬,面露迟疑之色,似有顾虑。 柳清漪瞧出他的犹豫,上前一步,恳切道:“救人要紧,蒋夫子莫再犹豫。” 蒋睿城咬咬牙,终是点点头,转身快步出门,衣袂带起一阵风。 屋内只剩柳清漪与那伤者,静谧得只剩伤者微弱的呼吸声。 突然,变故陡生,那原本出气多进气少、奄奄一息之人,猛地睁开双眼,双眸寒光凛冽,仿若寒夜利刃,透着一股狠厉劲儿。 柳清漪心下一惊,连退数步,借着宽大袖摆掩护,悄悄摸出一个瓷瓶,玉手一扬,瓷瓶稳稳落在男子身边,朱唇轻启:“这药粉止血效果甚好,你要是觉得此处不安全,可拿了药自行离开。” 男子费力撑起身子,颤抖着手捡起瓷瓶,目光如炬,深深看了柳清漪一眼,似要将她面容刻入心间,而后踉跄起身,跌跌撞撞朝门外走去。 柳清漪心下稍安,更觉受伤男子身份不凡,失血过多,按常理会陷入休克状态,可他却能凭着超强的意志力醒过来离开…… 柳清漪没敢想下去,只盼着此事到此为止,莫在徒生波澜。 恰在此时,蒋睿城取药箱归来,见屋内人已不在,神色并无多少意外,反倒是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叹道:“这样也好,收留这等不明来历之人,怕日后给范府招来祸端。” 柳清漪目光一闪,心下闪过许多猜测,她心知蒋睿城定是知晓更多隐情,却未如实告知,怕是其中牵涉颇多,更绝心惊。 蒋睿城并非有意隐瞒,实在是那库房里疑似有死士存在,拼死堵门势必要置人死地但却命丧火场之事太过骇人听闻,蒋睿城不欲范府被此事所累。 这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他一时也猜不透,只真心盼着范府不要卷入是非。 二人各有所思,气氛微妙。 柳清漪轻咳一声,打破沉默:“蒋公子,虽说人走了,可这事儿透着蹊跷,往后府里安保,怕是得再加紧些。” 蒋睿城心不在焉点头,目光仍望向那空床,似在思索着下一步应对之策。 他眉头紧锁,神色凝重,本能预感到,这场库房大火,不过是风雨欲来的前奏罢了。 - 且不论库房那事儿后续会掀起怎样的波澜,柳清漪心里清楚,范府贵客云集,自己断不能因这意外,失了待客礼数,将众人晾在一旁。 她匆匆回到翠竹院,打开衣柜,指尖划过一件件华服,最终挑出一袭月白色的绫罗长裙,裙袂处仅绣着几枝淡粉梅朵,简约素雅,再配上羊脂玉簪挽起的发髻,几缕碎发垂落在白皙颈边,尽显温婉娴静。 换罢衣裳,柳清漪立在镜前,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仍有些纷乱的心情,直至神色恢复如常,才款步迈向梅花院。 踏入梅花院,只觉气氛融洽,笑语欢声似要溢出庭院。 阳光透过斑驳花枝,洒下细碎光影,微风拂过,送来缕缕梅香。 钱姨娘今儿穿了身宝蓝色织锦旗袍,滚边用的金线绣着繁复花纹,发髻高挽,插着一支翠玉簪子,正笑语盈盈地周旋于宾客之间。 “哟,说起我家那小囡囡,前儿学写字,笔还拿不稳呢,硬是歪歪扭扭写了满纸‘福’字,说是要送与大伙祈福,可把人逗乐咯!” 钱姨娘一边说,一边笑得合不拢嘴,眼眸弯弯,满是慈爱,在座宾客也都被这童趣之事引得面露笑意,纷纷夸赞孩子聪慧可爱。 一旁知内情的赵姨娘,一袭素色长裙,她抿嘴一笑,没有拆台,只管看热闹。 范白薇那小丫头,只惦记着吃的,哪有如此闲情逸致? “听闻西街那头啊,来了个耍杂技的班子,那顶缸、喷火的绝技,看得人目不暇接,很是热闹!”钱姨娘又眉飞色舞地讲起外面稀罕事儿,双手比划着,绘声绘色,宾客们围坐一圈,或倾身细听,或不时插几句话,气氛和睦至极,丝毫没因柳清漪此前短暂离开,而觉着被怠慢了。 柳清漪快走两步,踏入这热闹圈子,林氏最先瞧见,忙起身迎上几步,拉过她的手,目光在她面上细细打量,满是关切:“范夫人,事情都解决了吧?你无大碍吧?可让我担心得紧儿。”林氏语气亲和道。 柳清漪嘴角上扬,绽出一抹浅笑,轻拍林氏手背,柔声道:“劳您挂心了,不过是些琐碎小事,处理妥当了,苏夫人放心便是。” 她眼眸澄澈,神色平和,不见半分慌乱,众人瞧着,也都没起疑。 苏瑶坐在一旁,正端着茶盏轻抿,抬眸瞥见柳清漪这身素服,目光在那淡雅裙袂上稍作停留,微微皱眉,似在思索着什么,片刻后,又若无其事移开视线,并未多言。 很快,便到了用午膳时辰,桌上摆满珍馐佳肴,雕花盘子盛着糖醋鲤鱼,鱼身淋着红亮芡汁,宛如艺术品; 清蒸螃蟹摆在冰盘之上,蟹壳泛着清冷光泽,酒香四溢。 光泽鲜亮的大块红烧肉,精致的点心…… 众人围坐,推杯换盏,笑语不断,柳清漪偶尔会走神,脑海闪过那伤者凌厉眼神,心下暗忖:这人究竟什么来头? 可她面上仍维持着浅笑,与宾客寒暄应对。 待酒足饭饱,宾客们纷纷起身告辞,彼此约定着改日再聚,情谊更浓几分。 柳清漪站在院门口,目送众人远去,直至身影消失不见,才幽幽叹了口气,转身回院。 这一日,看似有惊无险度过,可柳清漪却不敢掉以轻心,未来只怕还会再生事端。 第95章 全城戒备 残阳如血,缓缓西沉,将临安城的城墙映照得一片殷红,似是预示着不祥。 傍晚时分,平日里热闹喧嚣的临安城,此刻却被一片肃杀之气所笼罩,全城戒严。 苏知县身着官服,头戴乌纱,面色凝重,端坐在城中的官衙大堂之上,双手紧握着公案的边缘,目光如炬,透着威严与决然。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低沉而有力,有条不紊地逐条下令:“赵典史,你即刻率一众衙役,对城中展开全面搜查,不可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各坊市、店铺,皆要细细盘查,若有可疑之人或物,即刻拘拿。” 赵典史抱拳领命,“大人放心,卑职定当全力以赴。”他转身,身着捕快服的衙役们整齐地跟在身后,脚步匆匆,甲胄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 城中的大街小巷,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一家家店铺纷纷紧闭店门,掌柜们站在门口,脸色苍白,眼神中满是惊恐与不安,看着衙役们鱼贯而过,大气都不敢出。 “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大动干戈?”一位老掌柜颤颤巍巍地问着旁边的伙计,他身着一件陈旧的布袍,手不停地在胸口摸索,似是想安抚自己慌乱的心。 “小的也不知啊,只盼着别出什么岔子才好。”伙计年轻的脸上也写满忧虑,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却不敢抬手擦拭。 那些平日里人流量大、三教九流混杂,容易藏污纳垢的坊市,更是衙役们排查的重中之重。 狭窄的街道里,充斥着衙役们喝问的声音和百姓们的惶恐低语。 就连那些有着深厚背景的消金窟,此刻也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门口的龟奴们满脸谄媚地迎着衙役,却也难掩眼中的慌乱。 城门处,重兵把守,刀枪林立。 巨大的城门紧闭,只留一个小小的通道,由衙役们严格盘查着进出之人。 每一个想要进城的人都被仔细审视,身份文书被反复查验。 “你从何处来?到临安城所为何事?”衙役眼神犀利,如鹰隼般盯着面前的旅人,手中的长枪微微抬起,大有一言不合便要动手的架势。 旅人赶忙赔笑,递上自己的身份文书,“官爷,小的从邻县来,是个行商,到临安城做点小买卖。”他身着一袭青布长衫,背着行囊,身体微微颤抖。 夜间,城中灯火通明,巡逻的衙役一队接着一队,沉重的脚步声在石板路上回荡。 百姓们躲在家中,透过门缝窥视着外面的动静,整个临安城风声鹤唳,人人自危,仿佛一场巨大的风暴即将来临,而这场风暴的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却无人知晓。 - 范府,翠竹院。 夜幕笼罩,灯笼亮起,柳清漪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翠竹院。 白日的忙碌已让她心力交瘁,库房变故更是雪上加霜。 用过晚膳,她正欲休息,如意轻声通报刘大管事与守库房的小厮前来请罪。 柳清漪微微皱眉,深吸一口气,强打起精神,整了整裙摆,轻声道:“让他们进来吧。” 二人进屋后,“扑通”一声便双双跪下了。 刘大管事满脸自责,眼眶泛红,声音略带颤抖:“夫人,今日库房之事,全是老奴监管不力,罪该万死,请夫人责罚。” 小厮更是吓得浑身发抖,脸色煞白如纸,头低得几乎贴到地面,不敢发出丝毫辩驳之声。 柳清漪轻揉太阳穴,抬眸看向小厮,声音平和却透着威严:“你且将当时情形细细道来,库房起火时,你在做什么?为何会出现如此大的疏漏?” 小厮如遭雷击,磕头如捣蒜,额前已见红肿,带着哭腔道:“夫人,奴才不知是何缘故啊。 当时奴才只觉后脑一阵剧痛,随后便不省人事。 待醒来,是被人踢了大腿,疼得厉害,睁眼便见大火肆虐,奴才惊慌失措,只想着赶紧呼救。” 柳清漪垂眸沉思,心中暗自思忖。 一开始应该是闯入之人打昏了小厮,后来蒋睿城救人后忙着转移,遂唤醒小厮救火。 具体情形只有当事人清楚,但推测应该八九不离十。 此时她突然想到另外一个问题,这火究竟是怎么烧起来的? 总不能是那蟊贼想不开要自掘坟墓? 如此看来,当时库房内应该还有另外一人在场! 且两名闯入者是敌对阵营,不然很多事情无法解释。 那另外一人何在? 柳清漪沉思之际,刘大管事忍不住忿忿道:“夫人平日对咱们仁厚有加,咱这待遇在全临安城都是拔尖的,怎敢懈怠差事。” 思路被打断,柳清漪只好暂时放下疑惑,专注眼前之事。 小厮被质问,面上更显愧疚,惶恐之色更甚,身体抖得如风中落叶,泣不成声:“夫人,库房损失惨重,奴才贱命一条,便是死上十次也赔不起啊。”言罢,又用力磕头,额头瞬间血迹斑斑。 柳清漪心中不忍,秀眉紧蹙,轻声呵斥:“罢了,莫要再磕。”小厮闻言,满是感激地抬起头,额头上的血污混着泪水,模样甚是狼狈。 柳清漪缓声道:“你们起身吧。”刘大管事略一犹豫,起身站到一旁。 小厮却仿若未闻,依旧跪在地上,不敢奢望被赦免,只觉今日定是在劫难逃。 他颤抖着声音恳求:“夫人,求您莫要迁怒奴才的家人,奴才愿以死谢罪。” 刘大管事虽心有气愤,但见此情景,眼中也闪过一丝怜悯,却又很快沉下脸,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柳清漪神色凝重,目光坚定地注视着小厮:“没有这么便宜的事。犯错了,就要担起责任,想着办法弥补,以死逃避算怎么回事。 此事本就与你家人无关,我亦不是那不讲理之人。” 小厮闻言一脸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睛,颤巍巍地跪直身子,嘴唇哆嗦着问道:“奴才……还有机会赎罪?” 柳清漪微微点头,神色缓和些许:“自是应该如此。” 那小厮似仍在梦中,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刘大管事见状,狠狠踢了他一脚,低声骂道:“蠢货,还不谢过夫人。以后你这条烂命就卖给夫人了。” 小厮这才如梦初醒,连忙俯身拜倒:“多谢夫人开恩,奴才定当肝脑涂地,以报夫人再造之恩。” 柳清漪轻叹口气,看着他说道:“先且起来,眼下最重要的是库房重建一事。 年关将近,范府与各处走动颇多,万不可再出什么岔子。” 刘大管事用力点头:“夫人,放心,这都不差事。 只可惜了那些好东西,有一间库房,几乎焚烧殆尽。” 柳清漪摆手:“罢了,此事休要再提,钱财都是身外之物,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向来祸福相依,也许这把火后,范府会更加红火也尚未可知。” 刘大管事忙跟着说了一些吉祥话,后和小厮一同告退。 柳清漪静下心来,重新梳理白日发生之事,只觉一团乱麻,怎么也解不开,越发觉得眼前迷雾重重。 第96章 险象环生 幽深夜幕笼罩着临安城,城中巡逻的士兵,盔甲碰撞发出冰冷声响,那森然的气氛如浓雾般久散不去,百姓们皆在惶恐中闭户不出,人人自危。 柳清漪于榻上辗转反侧,许久未被梦境侵扰的她,此番却再度深陷梦魇之中。 梦中,大火肆虐后的范府宛如修罗场,断壁残垣间黑烟袅袅,焦土气息弥漫。 柳清漪身着一袭素白的罗裙,莲步轻移在各个院落,所见之处尽是横陈的尸身,她整个人被无尽的悲戚填满。 踏入室内,那几具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让她几欲昏厥,泪水夺眶而出,心中泣血高呼:“范府怎会遭此大难?” 正悲痛难抑时,外面传来马车停驻的嘶鸣声。 柳清漪心下一惊,慌乱地提起裙摆,躲至墙角阴影处。 紧接着,一阵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渐近,似有千军万马踏破这死寂。 一群身着玄色劲装的男子鱼贯而入,为首之人身姿英挺,墨发束起,剑眉斜飞入鬓,双眸深邃如星夜寒潭,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霸气。 他利落地翻身下马,目标明确地直奔翠竹院。 柳清漪透过缝隙偷望,只见他在院中焦急地寻觅,片刻后,他满脸失落步出,薄唇紧抿,懊悔之色溢于言表。 他沉声道:“范夫人于我有救命之恩,定要将她厚葬,其余人等亦妥善掩埋。”语毕,其身后众人齐声应和。 柳清漪听闻提及自己,好奇心顿起,微微探出头去。 这一看,却令她娇躯剧震,心中骇浪翻涌。那男子眉眼间似曾相识,却又难以忆起。 待他饱含深情又痛惜地最后凝望翠竹院一眼,目光陡然转为凌厉,仿若寒刃出鞘。 柳清漪猛地记起,这不正是那夜闯入范府库房的可疑之人! 瞬间,恐惧如潮水将她淹没,她猛地惊醒,额上冷汗密布,娇喘连连,眼神中仍残留着梦中的惊惶。 柳清漪从雕花床榻上坐起,锦被滑落在腰间,她身着的月白绫罗睡衣因冷汗而微微贴在背上。 她双手撑在身侧,胸脯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仿若刚刚从深水潭中挣扎而出。过了许久,她缓缓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又徐徐吐出,试图让紊乱的气息平稳下来。 待心跳不再那般急促,她才慢慢睁开双眸,眼中的惊恐渐渐被冷静取代,理智如潮水般回笼,这才得以正常思索。 她轻抬玉手,将垂落在脸颊旁的一缕发丝撩至耳后,心中暗自思忖:她一直怀疑梦境是她穿越自带的金手指,梦中一切情形均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 若真是如此,那原主与那看起来身份不凡的男子之间,又有着怎样的纠葛? 原主竟也曾救过他?! 那梦中范府的惨祸,会否是他一手酿成? 他究竟是敌是友? 从梦境所现,他对范夫人的感恩之情不似作伪,倒有几分知恩图报的模样。 然而,即便范府祸事并非因他而起,可他定然也难脱干系。 柳清漪柳眉轻蹙,贝齿轻咬下唇,脸上满是懊恼之色,不禁暗自悔恨:“当日真不该一时心软,救下此人。 若是直接报官,或许便能免去诸多麻烦。” 可念头一转,她又轻轻摇头,“罢了,世事难料,即便报了官,说不定又会陷入另一个未知的深渊。”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这一声叹息在寂静的房间内回荡,透着无尽的惆怅与忧虑。 此时,窗外天色尚未大亮,晨曦只在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室内的烛火摇曳不定,光影在墙壁上晃荡。 柳清漪起身,披了一件淡粉色的绣着梅花的锦缎披风在肩头,缓缓移步至窗前,推开窗扇。 一阵清冷的晨风扑面而来,吹起她的发丝与披风的一角。 她望向窗外,思绪飘的更远,心中暗忖:如今临安城全城戒严,此事十有八九与那男子脱不了干系。 也不知他现下境况如何? 以梦中所见,他应无大碍。 只盼这悲剧莫要再度上演,还是早做防备才是明智之举。 她站在窗前,眼神中透着坚定与决然,纤手不自觉地握紧了窗框。 临安城外,苍山翠影掩映之下,一处极为隐蔽的山洞内,气氛凝重而静谧。 洞壁上挂着几缕藤蔓,地上满是潮湿的石块与落叶。 一男子半靠在洞壁之上,他身姿英挺,却因伤势而略显狼狈。 上身的衣物已被褪去,袒胸露背间,一道狰狞的伤口横亘在腹部,鲜血缓缓渗出,将包扎的白布染成一片殷红。 他目光落在一旁的小瓷瓶上,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之色。 那瓷瓶精致小巧,若那夫人不曾骗他,那里面便是止血药剂。 男子心中暗自思忖:“此药来历不明,贸然使用,恐有不测。” 可他低头看向那即便经过包扎,却依然隐隐渗血的伤口,暗探口气。 深知若不能及时止血,今日恐要命丧于此。 “罢了,左右都是死路一条,不如放手一搏。” 他一咬牙,双手微微颤抖间解开那已被鲜血浸透的绷带。 随着绷带缓缓落下,他闷哼一声,伤口处传来一阵剧痛。 他强忍着痛楚,将瓷瓶中的淡粉色粉末小心翼翼洒向伤口。 那粉末如雪花般飘落,触碰到伤口的瞬间,竟带来丝丝凉意,温和而不刺激。 待看到伤口处不再往外溢血,男子不禁瞪大眼睛,眼中满是惊奇之色,心中暗道:“此药竟如此神奇?便是御医精心配置的疗伤圣药,怕也无这般立竿见影之效。” 处理好伤口后,男子疲惫地靠在洞壁上,缓缓闭上双眸,开始闭目养神。 他思绪如潮水般翻涌:“此次当真是我大意,那人平日里附庸风雅,沉迷玩乐,看着不成气候,却未曾料到竟真敢对我下此毒手。” 他脸上闪过一丝愤怒与懊悔,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也不知我那些手下如今境况如何,是否有幸存之人。” 他逃出临安城后,沿途留下了只有自己人方能看懂的标记,那些死士若是看到,定会寻来。 “我且在此多等一日,一来养养伤势,二来也等等看是否有幸存者能够找来。 若等不到人,想必他们定是已经殉职。” 男子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悲痛与决然。 “若是如此,那我回京途中,没有助力,若再遭遇重重劫杀,究竟该如何应对? 此事还需细细思量,谋定而后动。” 此时,山洞内唯有他轻微的呼吸声,与洞外偶尔传来的风声相互交织,似在诉说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 第97章 密影寻踪 范府,翠竹院。 晨雾尚未散尽,轻纱般缭绕于雕花的窗棂间。 柳清漪从噩梦中惊醒后,身上的中衣黏腻地贴在肌肤上,令她极为难受。 被窗外风吹过,更是平添几分凉意,她不自禁打了一个喷嚏。 柳清漪暗道不好,这样下去怕是要生病。 “如意,备水,我要沐浴。”她声音中带着几分沙哑与疲惫。 “是,夫人。”如意微微福身,领命而去。 她虽对夫人一大早便要沐浴的要求感到诧异,却也知晓自己的本分,断不会多嘴探寻。 待热水备好,如意伺候柳清漪入浴。 她瞧见柳清漪面色苍白如纸,平日里温润的双眸此刻也失了神采,那身月白色的内衬已被汗水浸透,紧紧地裹着她单薄的身躯。 如意忍不住轻声问道:“夫人,您可是做噩梦了?” 柳清漪心不在焉点头,眼神仍有些空洞,像是还未从那噩梦的阴影中挣脱出来。 如意见状,赶忙安慰道:“夫人莫怕,梦都是反的,许是吉兆呢。” 柳清漪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意,附和道:“但愿如此。” 顿了顿,她又问道:“外面情形如何?” 如意轻轻皱了皱眉头,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低声说道:“回夫人,街道上依旧到处都是巡逻的衙役,来来回回,看着怪吓人的,也不知道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柳清漪听闻,心中一紧,她闭上双眸,沉默不语,魂游天外。 脑海中却不由自主浮现出一些不好的念头。 良久,她才在如意的轻声呼唤中回过神来。 沐浴更衣后,柳清漪换上了一件淡青色的罗裙,裙角绣着几缕精致的竹叶纹,腰间束着一条素色的丝带,更显得身姿婀娜。 她脚步沉稳,朝着青云学堂走去。 一路上,她瞧见园中的花草在晨露的润泽下娇艳欲滴,可她却无心欣赏。 只想着,孩子们的心灵是最纯净的,或许与他们待在一起,能让自己暂时忘却这些烦恼与不安。 - 临安城街道。 晨晖被阴霾的天色所掩,透着几分压抑。 全城戒严之下,往昔热闹非凡、熙熙攘攘的街巷如今冷冷清清,那些走街串巷、吆喝叫卖的小商贩们早已不见踪迹,唯余石板路在黯淡的光线下泛着冰冷的光泽。 一身形佝偻的中年男子,身着一袭洗得有些发白的青布长衫,那衣衫在他瘦弱的身躯上显得松松垮垮。 他手中高高举着一个草木桩,上面插满了一串串晶莹剔透、娇艳欲滴的糖葫芦,红得似火,在这清冷的街道上倒成了一抹惹眼的亮色。 “喂,前面那人,做什么的?”冷不丁地,一声呵斥如炸雷般响起。 男子的脚步瞬间微微一滞,他缓缓转身,脸上早已堆满了谄媚的笑容,眼神中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只见他小心翼翼地取下一串糖葫芦,双手捧着,微微弓着腰,笑着递向那衙役,说道:“官爷,您辛苦,小的卖些糖葫芦,混口饭吃。” 那衙役身材魁梧,穿着一身黑色的官差服饰,腰间佩着长刀,刀柄上的铜环随着他的动作发出轻微的撞击声。 他大咧咧地接过糖葫芦,直接放入口中咬了一口,汁水溅出些许,那酸甜的味道在口中散开。 他一边嚼着,一边还不忘摇头晃脑地品头论足一番:“嗯,这糖葫芦味道倒是尚可,不过这果子若是再新鲜些就好了。” 男子一直低着头,眼睛盯着地面,唯唯诺诺地说道:“官爷说得是,小的记下了,下次一定找更好的果子。” 终于,衙役大手一挥,不耐烦说道:“行了,走吧。” 男子如释重负,连忙道了一声谢,转身便快步离去,那背影竟似带着几分仓惶。 等衙役回过神来,想着再要一串糖葫芦,待会儿顺路捎给家中孩子时,却发现男子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衙役皱了皱眉头,心中暗自纳闷,怎么回事? 他好像记不太清刚刚那男子的外貌特征了,只觉得那是一张极为普通的脸,丢在人堆里怕是瞬间就找不着了。 哦,对了,似乎还有些驼背。 衙役想不通,便也不再纠结,摇了摇头,继续巡逻去了。 那中年男子七拐八拐,转到另一条街道。 他左右瞧了瞧无人注意,身子微微一抖,竟似变了一副模样,哪里还有刚才那副怯弱的样子。 他挺直了腰杆,眼神中透着机警与睿智,只是那身青布长衫依旧,在这寻常巷陌中倒也不引人注目。 待他行至一处墙角,目光不经意间扫到墙面上似乎有一个极为隐蔽的记号,那记号像是用特殊的颜料匆匆画就,不仔细看根本难以察觉。 男子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再次定睛细看。 确认之后,他的眼睛唰地一下红了,心中激动万分,太好了,主子还活着! 男子深吸一口气,迅速调整情绪,气质瞬间又变回了那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商贩模样,开始按照那记号所指的方向,小心翼翼地追踪而去。 他脚步匆匆,眼神却时刻留意着四周的动静,生怕漏过任何一丝线索。 一路追踪,不知不觉间竟来到了临安城门。只见那城门紧闭,重兵把守,城门前站满了全副武装的士兵,他们手持长枪,表情冷峻,如同一尊尊雕塑。 一块醒目的告示牌立在一旁,上面写着“临安城目前只进不出”。 男子见状,眉头微微一皱,心中暗自思索对策。 犹豫了一下,他深知此时硬闯绝无可能,于是转身,低声喃喃道:“看来只能等天黑再做打算了。” 此刻他心中却也暗自庆幸,主子在关城门前离开了临安城,只要自己能顺利出城,定能顺利和主子汇合。 想到此,他眼神中又多了几分坚定,缓缓融入城内的阴影之中,等待着夜幕降临。 第98章 牵连甚多 眼看着夜幕如墨,缓缓浸染临安城外的山洞,洞中男子剑眉紧蹙,焦灼地踱步。 他衣衫虽沾满尘土,却难掩其英气。 经过修整,男子气色好了许多,但他深知自己此刻处境危险,不能坐以待毙,只是心中仍纠结万分。 “是径直返回京城大本营,还是冒险折返临安,探探究竟?”男子喃喃自语,目光闪烁。 他思忖着,临安城此刻看似危险重重,但也许正因众人皆觉危险,反而疏忽了防范,正所谓灯下黑,说不定那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般想着,他咬咬牙,下定决心,朝着临安城的方向潜行而去。 行至半途,男子瞧见一对主仆沿着小路走来。 他身形一闪,隐入路旁树林之中,透过枝叶缝隙悄然观察。 那主人是个中年胖子,身着锦缎长袍,只是此刻皱巴巴的,脸上满是懊恼之色,嘴里不停嘟囔:“真晦气!这路引居然丢了,这可如何是好?” 仆人则是个精瘦的小个子,身着灰布短衣,头戴一顶旧毡帽,点头哈腰地劝慰道:“老爷莫急,常言道好事多磨。 所幸银钱还在,咱们返程路程也不算远,大不了再来一趟。 待老爷做成这笔生意,年前定能大赚一笔。” 胖子听了,眼睛一亮,脸上的阴霾散去不少:“嗯,你这小子,说得倒也在理。” 待二人走远,男子从树林中走出,心中疑窦丛生。 他暗自思忖:“这二人丢了路引,银钱却不曾被盗,此事透着古怪。 莫不是……手下之人乔装改扮,潜入临安城寻我? 若真如此,我倒更要走这一遭了。” 念及此处,男子加快步伐,向着临安城奔去。 入城之后,男子寻了处隐蔽的角落,换上一袭寻常书生的青衫,头戴方巾,手摇折扇,摇身一变成了个文弱书生。 他压低帽檐,混入人群,朝着城中最热闹的集市走去。 一路上,他留意着周围行人的神色与言语,试图从中发现些许蛛丝马迹。 行至一家茶馆前,男子听到里面传来阵阵喧哗。 他心中一动,迈步入内。 茶馆内茶香袅袅,人声嘈杂。 男子寻了个空位坐下,唤来小二点了一壶茶,耳朵却竖得老高,听着周围人的闲聊。 “听闻近日临安城不太平啊,全城戒严,只进不出。”一个老者摇头晃脑地说道。 “可不是嘛,我还听说官府在四处搜查,好像在找什么重要人物。”一个年轻后生接话道。 男子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端起茶盏轻抿一口,心中暗自盘算:“只进不出?这么大的声势是冲着我来的?” 男子随手丢下碎银,点头大步离开。 男子印象中临安城的苏知县勤政爱民,不是那个人的阵营。 可为何会如此行事? 无论如何,他不能暴露行踪,还是想个办法离开这是非之地为好。 男子悄然步出茶馆,身影在夕阳余晖下显得格外落寞。 他专拣偏僻无人的小巷而行,脚下的石板路回响着他略显沉重的步伐。 心中念及在茶馆听闻的消息——临安城只进不出,男子眉头不禁拧成一个川字,懊悔之意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我怎的如此莽撞?明明已脱身,为何还要折返,这岂不是自投罗网?” 他暗自咬牙,虽有些懊恼,可心中却有股莫名的执念如绳索一般,紧紧拽着他的心,驱使他重回这险地。 “走,去那边看看,莫要偷懒!”一声粗粝的吆喝打破了小巷的寂静,紧接着便是杂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男子面色一紧,抬眼四望,只见四周皆是高墙,并无他处可躲。 他当下心一横,提气纵身,欲翻墙而过。 然腹部忽感一阵剧痛,似有烈火灼烧,那股提聚的气息瞬间溃散,他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正自心灰意冷之际,一股雄浑外力蓦地自身后袭来,如鲲鹏展翅,携着他冲天而起,轻盈越过墙头。 双脚落地,男子嗅到一股熟悉的气息,那紧绷的心弦这才松缓些许,靠着墙缓缓坐下。 此时,一位身着黑衣劲装的男子屈膝跪地,抱拳道:“王爷,影一来迟,望王爷恕罪!”其声低沉,却难掩愧疚。 谢子卓抬眸,见影一面色苍白,额间汗珠细密,那往日冷峻不显情绪的双眼,此刻满是自责与惶恐。 谢子卓微微摇头,轻声道:“起来吧。他们几个……如今怎样?”说罢,心中却揪紧,目光中隐隐有忧色。 影一闻言,眼眶顿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强忍着不让其落下,颤声道:“禀王爷,他们……已完成使命。” 谢子卓听闻,如遭雷击,身形微微一晃。 他闭上双眸,脑海中浮现出往昔遇险时,那几人护着他的情形,那些鲜活的面容如今却已消逝。 虽早料到会有此日,然此刻真的来临,心中的悲痛与酸涩仍如汹涌浪涛,几欲将他淹没。 良久,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悲戚,缓缓睁开双眼,眼中已恢复往日的深邃与沉静。 “起来吧。在临安城可探得什么消息?”谢子卓的声音平静无波,仿若一潭深水。 影一依旧跪地不起,满面羞惭,低头道:“王爷恕罪,属下无能,未查到有用消息。” 谢子卓抬手虚扶,神色淡然,道:“无妨,此事本就棘手,来日方长。” 他神态间透着一股从容与豁达,似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然其心底深知,要抓住那人的把柄,难如登天。 二人一时无言,沉默良久。后影一抬头,目光坚定地望着谢子卓,问道:“王爷,接下来作何打算? 若要回京,影一必以性命相护,确保王爷安全抵达。” 谢子卓沉吟片刻,目光望向远方,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脸上,勾勒出一抹坚毅的轮廓。 “我们先寻机在夜间离开临安,途中再做定夺。” 临安城,苏知县府邸在夜色的笼罩下格外沉静。 苏宁拖着沉重的步伐,踏入府邸,那一身官服满是褶皱,彰显着他整日的辛劳与疲惫。回至房内,其妻林氏赶忙迎上,她身着一袭素色罗裙,眉眼间满是关切,上前为苏宁解下披风,轻声说道:“老爷,您可算回来了,这一日定是累极了,我这便吩咐下人传膳。” 苏宁无力地揉揉眉心,额间的皱纹似更深了几分,他微微颔首,随林氏在桌前坐下。 待膳食一一摆上,苏宁却只是随意拨弄着碗筷,愁眉不展,食不知味。 林氏见他这般模样,心中忧虑,小心翼翼开口问道:“老爷,可是遇到了什么棘手之事?”她声音轻柔,眼神中满是担忧与不安。 苏宁听闻,放下筷子,长叹一声,神色凝重道:“昨日有人射箭至县衙,箭上竟缚有书信一封,称睿王殿下来了临安,且被小人劫持,命我务必保全殿下安危。 唉,此事实在干系重大,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若真如信中所言,睿王在临安城出了事,我这小小知县,丢了脑袋尚是小事,只怕会连累了你和瑶儿。” 说罢,他眼神中满是惶恐与无奈,眉头紧锁,仿佛被一团浓重的阴云所笼罩。 林氏听了,心中暗自一惊,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紧咬下唇,心有戚戚,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默默坐在一旁,双手不自觉地绞着帕子。 此时,苏瑶恰在门外,将屋内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她本是要来向父亲询问柳夫子弟弟一事。 昨日她们前去范府赏梅,归来后母亲告知她,范夫人有一胞弟才高八斗、经天纬地,拜于当今大儒方宜山门下,乃是明年春闱状元的有力竞争人选。 如今京城的赌坊都已为此事开始下注。 苏瑶也不知为何,自听闻此事后,回想柳夫子那温婉端庄的模样,脑中便会无端浮现出其胞弟的影像,一颗少女之心就此乱了节拍。 她心想,父亲身为知县,定是知晓更多内情,只是眼下这情形,显然并非询问的好时机。 苏瑶轻咬嘴唇,无奈悄悄转身离开。 她沿着回廊缓缓而行,心中却始终觉得此事闹得临安城沸沸扬扬,似乎与范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可这念头刚一冒头,她便又觉荒唐,不禁轻轻摇头,暗自思忖:“范府商贾出身,又怎会和身份尊贵无比的睿王有所牵扯? 定是我自己胡思乱想罢了。” 月光洒在苏瑶身上,映出那一抹纤细而又充满困惑的身影,她尽量忽略心中不可思议的想法。 可那日情形她却记得分明,柳夫子中途离开过许久,说是府内小厮手笨,打乱了一些杂物。 这其中疑点太多,苏瑶自我催眠:姑且信了吧。 第99章 云开雾散 京城,东宫。 谢逸风身着一袭月白色锦袍,袍角绣着精致的云纹,腰间束着一条墨色丝带,愈发显得身姿挺拔。 他站在窗前的书案旁,手中握着画笔,神色专注而平和,正为眼前的画作添上最后几笔。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那张俊美绝伦的脸上,仿若为其镀上了一层光晕。 画作完成,谢逸风微微后仰,目光落在画卷上,带着一丝期许,随口问身边侍从:“本殿下这作品较秦先生那幅江山画卷如何?” 侍从上前,眼睛紧紧盯着画卷,眉头微皱,似在仔细品鉴,片刻后,脸上堆满笑意,夸赞道:“自是殿下更胜一筹,殿下心中自有天下,这画中格局与气韵,秦先生那画怎可比拟。” 谢逸风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心中暗道:这等阿谀奉承,意料之中,实在无趣。 “将此画收起,拿去装裱。”他轻声吩咐道,眼神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漠。 继而他再次感叹:“这丙烯燃料确实好用,范府不愧是临安城首富,当真有能耐。” 说罢,他轻轻放下画笔,手指在笔杆上摩挲,脸上虽笑着夸赞,可心中却不以为然:不过是多了一头待宰的肥羊。 他负手踱步,暗自思忖:说起来,也是该和范府打个照面了,临安其他排得上号的商户均已经摆明态度效忠,偏这范聿恒不知趣。也罢,且带他从西域回来再说。 这时,心腹太监小顺子匆匆进来,脚步略显急促,眼神中透着一丝惶恐,似有话要说。谢逸风瞧见,轻轻挥了挥手,屏退左右。 小顺子忙上前,低声回禀道:“太子殿下,出了点意外,派出去的死士无一生还,睿王殿下也不知行踪。” 谢逸风脸色骤变,猛地一挥袖,将书案上的笔墨扫落在地,墨汁溅在他的月白锦袍上,他却全然不顾,原本平和的面容此刻阴沉得可怕,哪里还有那副温润如玉的君子模样。他紧咬着下唇,眼神中满是狠厉:“谢子卓是生是死?” 小顺子吓得“扑通”一声跪下请罪,头埋得极低,不敢言语。 谢逸风脸色愈发狰狞,双手紧握成拳,身体微微颤抖,那模样仿佛要将眼前之人吞噬。片刻后,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松开拳头,神色恢复如常,只是声音仍透着一丝冰冷:“你起来吧。此事暂且揭过。 临安城那边可有异动?那些商户没闹出什么幺蛾子吧?” 小顺子战战兢兢起身,回道:“不曾,能帮到太子殿下,他们感恩戴德。”说着,他微微顿了顿,欲言又止。 “说。”谢逸风不耐烦地呵斥道。 “是,临安城首富范府库房失火,疑似家业毁了大半。” 一时间,屋内陷入沉默,气氛诡异得令人窒息。 谢逸风站在原地,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良久,他气极反笑:“罢了,这是走下坡路的征兆,还是离这等晦气之人远一些吧。” 与此同时,临安城另一处,柳清漪自是不知,范府暂时躲过一劫。 她正坐在翠竹院中品茗,近日临安城不太平,她也没了出门的心思。 本来库房失火,损失惨重,她想开源节流,可眼下觉得以不变应万变才是上策。 此时,连绵多日的阴云终于散去,天空豁然放晴。 冬日的暖阳破云而出,那明亮而柔和的光线如金色的纱幔般倾洒进宁静的院落,落在人身上,仿佛驱散了多日来的阴霾,只余下融融的暖意。 柳清漪身着一袭鹅黄色的薄袄,外披一件月白色的毛绒披风,她缓缓抬手,那纤细的手指在暖阳的映照下近乎透明,光线透过指缝,在地上投射出斑驳而可爱的光影。 她微微眯起双眸,凝视着那光影,心中原本沉甸甸的大石头不知为何竟悄然松动。 她轻轻蹙起秀眉,这种感觉难以言喻,似是一种莫名的直觉,在心底缓缓蔓延开来。 她暗自思忖,难道是有什么转机即将来临?可这转机究竟在何处,她却毫无头绪。 - 临安城县衙内,苏知县正坐在略显陈旧的公案后,他身着一袭青灰色的官服,官帽下的面容带着几分疲惫与忧虑。 这时,衙役匆匆送来一封书信。 苏知县接过信笺,展开一看,只见上面的字迹刚劲有力,内容大意是赞扬他治理临安城有方,睿王殿下已安然离开,让他无需声张,继续勤政即可。 苏知县读完信,不禁深吸一口气,他缓缓抬起头,眼神中透着一丝庆幸与疑惑。 他心中暗自嘀咕,这背后必定神仙打架,他实在不敢妄加揣测。 只要这战场不选在他这临安城,他便已是谢天谢地了。 他轻轻放下信笺,揉了揉太阳穴,心中默默祈祷,但愿这平静的日子能够长久些。 第100章 青云童韵 次日,风轻云淡,是冬日里难得的大晴天。 阳光暖暖地洒在范府的青瓦白墙之上,似是给这古老的府邸蒙上了一层金纱。 范府的青云院落里,学堂中传出阵阵书声琅琅,直冲云霄。 柳清漪身着一袭月白色绣着翠竹的长衫,外披一件天青色镶着锦边的披风,那是夫子专属的服饰。 她墨发如瀑,仅用一根羊脂玉簪挽起,身姿婀娜却透着一股端庄。 此时,她站在学堂外的回廊下,眉眼含笑,整个人神清气爽。 临安城解除戒严,市井街巷又恢复了往日的喧嚣。 小贩的叫卖声、行人的谈笑声交织在一起,奏出一曲欢快的乐章。 这令人愉快的感受,柳清漪心中满是欢喜,连库房失火、损失惨重一事都释怀了,只当是破财消灾。 蒋睿城远远走来,便感受到了她的好心情。他身着一袭玄色劲装,腰束黑色锦带,更显身姿挺拔。 剑眉星目间透着一股英气,看到柳清漪的笑容,不由会心一笑。 他来范府不久,做了孩子们的武夫子,起初不过是权宜之计,却未料到渐渐适应了目前的生活。 远离京城那些尔虞我诈,蒋睿城整个人更显超然。 他暗自思忖,他甚至暂时没有离开的打算,这可和他最初的想法大相径庭。 蒋睿城不敢深思,为何会如此。 柳清漪抬眸,瞧见蒋睿城,眼眸弯成月牙,轻声笑道:“蒋夫子,今日天气这般好,心情也跟着舒畅了。” 蒋睿城微微拱手,回道:“柳夫子所言极是。” 这时,孩子们纷涌而出,又到了课间休息时光。 范白薇像个小团子一般,看到柳清漪,眼睛一亮,兴奋地迈着小短腿跑了过来。 她身着一件粉色绣着小花的薄袄,脸蛋红扑扑的,像熟透的苹果。 跑到柳清漪跟前,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抱着柳清漪的大腿,仰着小脸,软糯糯叫着:“柳夫子,柳夫子!” 柳清漪见她这模样,满心怜爱,蹲下身子,轻轻拉起她的小手,端详着范白薇又大了一圈的腰身,没忍住扑哧一笑,故意说道:“哎呀,我们白薇又要做新衣服了。” 范白薇微微嘟起小嘴,起初有那么一点不好意思,可很快便理直气壮道:“那正说明我长得快啊,先长胖一点才能长高啊。” 柳清漪乐不可支,轻轻捏了捏她的小脸,说道:“正是如此,白薇这样肉乎乎的才可爱。” 范夕颜瞧见妹妹跑到柳清漪这里,怕她又不知分寸要吃的,赶紧跟了过来。 她穿着一件淡蓝色的长裙,外罩一件白色的毛边坎肩,身姿轻盈。 过来后,她轻轻摇了摇头,一本正经说道:“白薇妹妹太贪吃,这样不好。容易闹肚子的,饮食要适量。” 柳清漪看着范夕颜认真的模样,笑着点头,说道:“夕颜说得在理,白薇可要听姐姐的话。” 元瑶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柳清漪和孩子们相处,眼神中满是羡慕。 她身着一袭鹅黄色的罗裙,发间插着一支精致的珠翠簪子。 她家中虽有父母疼爱,可氛围总是严肃,甚少这般亲昵。 范清玥没有近前,她身着一袭紫色紧身长裙,将她纤细的腰肢勾勒得恰到好处。 她一向自律,对身材管理极为严格,看到范白薇这般贪吃,不禁微微皱眉,对此并不认可,便转身去了一旁的秋千上玩耍了。 那些男孩子像一阵风似的,简单和柳清漪打了招呼,问声夫子好,便飞速奔着滑滑梯、玩具屋等,各自散开,玩得不亦乐乎。 柳清漪看着孩子们四散开来,目光落在范白薇身上,见她拽了一些杂草,便猜测她是去喂小兔子了。 她微微提起裙摆,沿着院落的小径缓缓踱步,目光温柔地看着孩子们,时而驻足,时而前行,关注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生怕有什么意外。 柳清漪漫步在青云院落,脚步轻移,心中默默数着孩子的数量,可数了两遍,人数却对不上。 她眉头微蹙,暗自思忖:莫不是有孩子贪玩,跑到院落更外围去了? 念及此,她决定先悄悄查看一番,以免惊扰了其他孩子。 但她并不担心,孩子们在这里很安全,院落外时刻有人值守。 她轻移脚步,未惊动旁人,径直向院落外围走去。 阳光洒在蜿蜒的小径上,一路上有星星点点的山茶花不畏严寒,在尽情绽放。 柳清漪沿着小径前行,不多时,便听到了些许动静,前面隐隐传来孩子的说话声。 她加快步伐,走动间衣袂随风轻轻飘动。 待走近些,那清脆的童声愈发清晰。 “南星哥哥,好了吗?就按我说的,给这些花儿盖一个小房子,上面可以透气,还能照射太阳的。” 小女孩的声音如同银铃般悦耳,眼神中满是期待,仰着小脸望着范南星。 范南星身着一袭蓝色锦缎棉衣,眉清目秀,此刻正专注于手中的活计,听到范木槿的催促,他头也不抬,自信满满回道:“木槿妹妹,你别急,马上好了,保证不让这些花儿受冷,花期更长久一些。” 柳清漪悄然走近,将一切情形尽收眼底。 只见那用树枝搭建的小房子已初现雏形,虽略显简陋,却也有模有样。 她心中暗自赞叹:这范南星不愧是天生的手艺人,这搁前世,建筑模型这东西价值可不菲。 范木槿这小丫头也不错,心思细腻,又有爱心。 年纪尚不足三岁,却能想出给花儿建房子以延长花期的主意,也是极有天赋的。 这简陋的小房子,不正是暖房的雏形吗? 她轻咳一声,两个专注忙碌的孩子这才察觉到她的到来。 范南星知晓柳清漪向来支持他动手实践,是以并无丝毫紧张,放下手中树枝,落落大方向柳清漪行礼问好:“柳夫子,您来了。” 范木槿年纪尚小,她模样乖巧可爱,身着一件红色镶着白兔毛边的小薄袄,脸蛋有些红扑扑的。 她不像范白薇那般与柳清漪亲近,看到柳清漪,眼中闪过一丝怯意,但仍乖巧地跟着问好。 柳清漪看着范木槿,和颜悦色问道:“木槿,你怎么会想到给菊花建房子呀?” 或许是被问到感兴趣的话题,范木槿原本的怯意消散了几分,多了些许从容。 她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认真说道:“柳夫子,这些花儿秋季开得那般好看,如果可以让它们不那么冷,冬季一定也能继续盛开。 我正是这般想法,便想着试一试。” 柳清漪微微点头,眼中满是肯定:“木槿,你的想法没错。 你呵护的这些菊花,若能保持适宜的温度和湿度,确实可以全年开花。” 范木槿得到夸赞,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小脸笑得灿烂,宛如春日里盛开的桃花。 她心中暗自思忖:柳夫子真好,比娘亲还有耐心。 娘亲总是只爱打扮,不耐烦陪我们。 柳清漪看着范木槿那亮晶晶的眼睛,又问道:“木槿,你是不是很喜欢和花草打交道呀?” 范木槿忙不迭点头,发间的双环髻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嗯,木槿可喜欢了。” 柳清漪轻轻一笑,柔声道:“养好花可是大有学问。 日后若有机会去庄子上,那儿有经验丰富的花匠,你若是感兴趣,可以跟着认真学。 我也会帮你寻一些养花的书籍,闲暇时便可翻阅,若有不懂之处,尽可来问我。” 范木槿听闻,受宠若惊,连声道谢,看向柳清漪的眼神中满是崇拜:“多谢柳夫子,木槿记下了。” 这一刻,范木槿心中不禁有些懊悔,暗自思量为何以前她胆子那么小,不敢常往夫子身边凑。 如今看来,她好似错过了许多有趣之事,当真损失不小。 这日对范木槿意义重大,多年后她成为大庆知名鲜花供应商时,依然忘不了这一幕。 第101章 少女心思 临安城,苏府。 苏瑶静坐于雕花窗前,手中紧捏着丝帕,帕子上绣着的并蒂莲似要被揉碎。 她眼神迷离,思绪飘远,不知想起了何事,白皙的面庞上悄然泛起一抹红晕,仿若春日里盛开的桃花,娇艳动人。 林氏恰好路过,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她身为过来人,怎会看不懂那眉眼间的情思。 她心中不禁诧异:女儿这是动情了? 可瑶儿向来深居闺中,不曾与外男有过交集啊。 林氏轻咳一声,装作若无其事,轻声唤道:“瑶儿。” 苏瑶仿若受惊的小鹿,猛地回过神来,看向来人。 短暂的惊慌失措后,她努力平复心情,强作镇定地起身行礼:“母亲,您来了。” 她声音里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林氏微微点头,款步走进苏瑶闺房,莲步轻移,罗裙摇曳。 她缓缓坐下,目光始终未曾离开苏瑶。 苏瑶心中忐忑,只得硬着头皮陪着母亲坐下。 她偷偷抬眸,瞥见母亲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心中暗叫不好:莫不是自己的心思被母亲看穿了? 她咬了咬下唇,转身对丫鬟轻声说道:“你且先出去,我与母亲说些体己话。” 丫鬟福了福身,悄然退下。 林氏一言不发,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提起茶壶,为自己斟了一杯香茗,袅袅茶香升腾而起。 她轻抿一口,动作优雅从容,却让苏瑶愈发心虚。 苏瑶按捺不住内心的不安,起身挪到林氏身旁,轻轻拉住她的衣袖,撒娇道:“母亲,您这是做什么? 莫要这般吓唬瑶儿。 若是瑶儿有错,您尽管责罚便是。”她眼眶微红,眼神中满是惶恐与示弱。 林氏终是绷不住了,看着女儿这般模样,心中泛起一阵怜爱。 她放下茶杯,轻轻拍了拍苏瑶的手,嗔怪道:“你呀,平日里那般恬静聪慧,今日怎这般失态?” 她顿了顿,目光变得严肃起来,直视着苏瑶的眼睛,“瑶儿,你跟母亲说实话,可曾有与男子私相授受?” 苏瑶闻言,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急忙跪下,声音带着几分委屈与惊愕:“母亲,何出此言?苏瑶自幼受您教导,岂会是那等不知礼数之人?” 林氏看着女儿惊恐的模样,心中一松,暗自庆幸不是最坏的结果。 她缓和语气,换了种问法:“那瑶儿可是有心上人了?” 苏瑶的头更低了,几缕发丝垂落下来,遮住了她那羞红的脸。 她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默认了此事。 林氏见状,心中五味杂陈,不禁感叹:“女大不由娘啊。” 她与夫君本打算多留苏瑶在身边几年,毕竟女儿一旦出嫁,再见面便难了。 可如今,事已至此,也只能早做打算。 林氏目光紧锁着苏瑶,再次问道:“是哪家的公子?”那眼神仿佛要将苏瑶心底的秘密看穿。 她心想,自家瑶儿身为知县千金,虽不必非攀高枝,但男方好歹也得家世清白、积极进取,婆家亦要通情达理,若真有合适之人,她也只能咬咬牙应下这门亲事。 苏瑶微微垂首,手中的丝帕不自觉再次绞紧,那帕角的绣花都被揉得皱起。 她双颊泛起红晕,带着几分羞涩与甜蜜,轻声说道:“此人母亲也熟悉的。” 林氏一听,下意识挺了挺脊背,心中稍感宽慰,微微点头,眼中带着几分期待:“别卖关子了,直说吧,母亲担得住。” 苏瑶悄悄抬眸,看了母亲一眼,似乎从母亲的神情中汲取了些勇气,声音也多了几分底气:“是柳禹琛,柳夫子的胞弟,父亲、母亲都赞不绝口的。” 林氏突然像是被呛到,放下茶杯,猛地咳嗽起来。 她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女儿这眼光是不是也太好了。 感情缘由居然出在她这里? 林氏清清嗓子,试图挽救:“那柳禹琛人自是极好的,只是你也未曾见过,脾性都不了解。 这自古恃才傲物之人不少,不如还是选一些知根知底的。” 她尽量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平稳,可微微颤抖的指尖还是泄露了内心的紧张。 苏瑶闻言,明显一愣,她睁大眼睛,满是错愕地看着母亲,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苏瑶神色瞬间变得僵硬,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辩解道:“家风是很重要的,我见过柳夫子,身为女子尚且气度不凡,柳禹琛做为其胞弟,自是差不到哪去?” 她眼神中带着一丝倔强与不甘,双手下意识地攥紧衣角。 林氏心中暗叫不好,她看着女儿这般维护柳禹琛的模样,深知此事已在女儿心中扎了根,这可远超她的预料。 她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透着一丝无奈:“什么时候开始的? 瑶儿的眼光,母亲自是认可的,可此事还是莫要再提。 你的婚事,母亲会选好人家的。”那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苏瑶心中一痛,眼眶泛红,她直视林氏双眼,神情中带着一丝委屈与不甘问道:“母亲,可是觉得瑶儿高攀了?” 林氏微微扭头,避开苏瑶的目光。 自己的女儿,她最是了解。 苏瑶看似柔弱,实则内心坚毅,一旦认定之事,九头牛都拉不回。 林氏心中纠结万分,既想为女儿寻一门稳妥的亲事,又不忍伤了女儿的心。 苏瑶见母亲不语,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与哀求:“事在人为,不试试怎么知道? 母亲,瑶儿从来不曾求过您……”她那泫然欲泣的模样,让林氏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 林氏长叹一声,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无奈道:“哎,母亲就舍下这张老脸,去探探口风,你也不要抱太大希望。 柳禹琛有状元之资,惦记的人不在少数,京城那些达官贵人虎视眈眈,你父亲不过一知县。”她点到为止,眼神中满是忧虑与疲惫。 苏瑶原本黯淡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惊喜之色溢于言表,她连忙福了福身:“谢谢母亲,瑶儿不孝,让您为难了。” 林氏轻轻摆了摆手,语气中带着几分严肃与不容辩驳:“罢了,此事看你造化了。 那柳禹琛若是已经定了人家,便是天意,你便忘记此事,不可再执着。” 苏瑶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她缓缓低下头,眼中的光芒渐渐黯淡,轻声道:“若真如此,女儿认了,只当没有这人存在。” 可那微微颤抖的双肩,却暴露了她内心的悲戚与失落。 第102章 钱庄风波 临安城,苏府。 林氏虽已应下为苏瑶探口风,可心中着实忧虑。 她正为如何向柳清漪提及苏瑶之事绞尽脑汁,莲步轻移间,裙角拂过地面,发出轻微的摩挲声。 她黛眉微蹙,心中似有一团乱麻,暗自思忖:“这等微妙之事,稍有不慎,恐伤了与范府的情分。” 她派人留意范府的动静,想着能找个合适的明目再次登门。 以有心算无心,这日机会终于来了。 “夫人,那范府的柳夫子在清风钱庄,似乎遇到了麻烦。”林氏的贴身嬷嬷匆匆而入,神色略显焦急。 林氏闻得此讯,心中一动,双眸之中瞬间闪过一丝光亮,暗道:“此乃天赐良机。” 她知县夫人的面子,清风钱庄的掌柜总要给的,正好可以给柳夫子解围。 她整了整身上那绣着精致云纹的宝蓝色锦缎衣裳,头上的金钗随着动作微微晃动,发出清脆声响,随即快步而出,道:“走,去看看。” 临安城的清风钱庄,此时一片寂静,唯有柳清漪与账房先生的对峙透着一丝紧张。 那账房先生身着一袭青布长衫,面容虽带着笑意,却难掩眼中的狡黠。 他哈着腰,脸上的假笑愈发明显,声音尖锐道:“范夫人,您要挂失补办的银票涉及到金额太大,小的实在没有这个权限啊。” 柳清漪端坐在椅上,一袭月白色的绫罗长裙衬得她气质高雅,她轻轻抬起手,端起账房递来的茶盏,轻抿一口,神色淡然,朱唇轻启:“理解,我也不为难你,烦请先生请你东家前来。” 她心中明镜似的,知晓这不过是推诿之词。 账房先生笑容瞬间凝固,嘴角微微抽搐,勉强应道:“实在不巧,年关将近,东家到其他分号查账了。” 柳清漪微微抬眸,眼神中透着一股威严,脸色稍稍一沉,那账房先生竟莫名地感到一股寒意袭来,下意识地伸手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虚汗,心中暗自思忖:“这范夫人看似温婉和气,实则气场强大,不好对付。” 恰在此时,林氏步入钱庄,她先环顾四周,而后目光落在柳清漪身上,莲步轻挪,衣袂飘飘,亲热道:“柳夫子,真巧,在这儿遇见了。” 柳清漪起身行礼,微笑道:“见过苏夫人。” 那账房先生见此,有些心虚,这范夫人居然与苏夫人交好,事情不好办啊。 他目光闪烁,想传递消息出去。 林氏只当看不到他的小动作,自顾和柳清漪说话:“柳夫子,可是来取银两? 年底事物繁多,来往交际各方面都要用钱,我们想到一块了。” 柳清漪微微点头附和,心中纳闷林氏如此热情,时机也选的如此巧合,倒像是专程为她而来。 但她思索一番,觉得林氏没有理由如此,大概真的只是巧合。 “那柳夫子先请。”林氏特意谦让一番。 “还是苏夫人先请,我这边出了点状况,可能要费一番周折。”柳清漪笑着推让。 林氏脸色一沉,转而看向账房先生,眼神微冷,道:“我们是看重清风钱庄的信誉,才会将贵重财物寄存,怎么会出意外?” 那账房先生忙道:“有存根在,自然一切好说。可范府的重要取件凭证遗失,这补办各种手续繁琐,实在不是我等故意刁难。” 林氏并不买账,语气依然不好:“特事特办,范府的名号和信誉有口皆碑,既知是范夫人,还如此推脱,莫不是要我等去寻了知县大人来,才肯好好办事?” 账房先生一听,脸色煞白如纸,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瞬间沁出,忙不迭说道:“苏夫人息怒,小的这就再去想法子。” 语毕,他如丧家之犬般匆匆离去,那背影透着几分慌乱与狼狈,显然是去找话语权重的人前来解围。 柳清漪见此情形,心中再次起了怀疑,她黛眉轻蹙,暗自思忖:林氏如此这般行事,倒是坐实了她先前的些许猜测,可究竟是何缘故呢? 不过眼下并非探究之时,毕竟林氏方才确是帮了大忙。 柳清漪整了整身上那月白色绣着淡蓝色梅花的长裙,微微福身,神色认真地道谢:“苏夫人,今日多亏有您仗义相助,清漪感激不尽。” 林氏一身宝蓝色锦缎,外披一件同色系的薄纱披风,微风拂过,衣袂飘飘。 她笑着轻轻摆手,那笑容如春日暖阳般和煦,说道:“柳夫子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莫要挂怀。” 不多时后,账房先生便和清风钱庄的掌柜一道回来了。 那掌柜体态圆润,身着一袭酱紫色的锦缎长袍,腰间束着一条深色的腰带,越发显得肚子圆滚。 他脸上堆满了和气的笑容,眼睛眯成一条缝,一进来便朝着林氏、柳清漪二人连连赔礼:“两位夫人,实在是对不住,底下人不懂事,怠慢了贵客,还望恕罪。” 说着,还假意责骂账房先生几句:“你这小厮,好生刻板,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 柳清漪神色平静,从袖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单子,递与掌柜的,轻声说道:“掌柜的,我这账目向来是有备份的,此次存单遗失,给钱庄添麻烦了。这份清单,还望能帮上忙。”她眼神坚定而清澈,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掌柜的接过单子一看,先是欣喜地挑了挑眉,心中暗赞这范夫人做事周全,可转瞬之间,又暗自心惊,只见上面每一笔存单都有详细的日期、金额等信息,如此一来,核实进度确实能快上许多。 他赶忙满脸堆笑,感谢称赞一番:“范夫人不愧是大家风范,做事如此细致入微,有此单子,这事儿办起来可就顺遂多了,我保证进度比预期还要快一些。 只是不知夫人是否在此等候,还是午膳后再来?” 柳清漪心中思量,她自是不想多生事端,自己人在此处,于他们而言也是个震慑,省得他们懈怠。 于是说道:“我便在此等候吧。” 掌柜的闻言,忙转头吩咐账房:“还愣着做什么,快去上些茶点,好好照拂二位贵客。” 账房先生连连点头,匆匆退下。 林氏也不急着取银两,只在一旁静静陪着。掌柜的见状,微微拱手,道声失陪,便急着去处理柳清漪挂失补办银票一事。 第103章 目的达成 太阳渐趋西斜,余晖洒在临安城的青石板路上,很快,城中四处炊烟袅袅升起,午膳时间悄然来临。 清风钱庄内,却仍是一片忙碌景象。 噼里啪啦的算盘声不绝于耳,仿若一场急雨敲打着窗棂,账房先生们翻动账册的唰唰声,似是这雨幕中的风吟。 掌柜的和几个账房先生额头上都沁出了隐隐的汗水,在这冬日的寒冷里显得格外罕见。 那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他们精美的锦缎长袍上,晕出一圈浅浅的痕迹。 掌柜的眉头紧皱,眼神专注中透着一丝紧张,手中的算盘珠子被他拨弄得飞快,似在与时间赛跑。 柳清漪端坐在一旁的梨花木椅上,神色一派镇定。 她身着一袭月白色绣着淡蓝色梅花的锦缎长裙,三千青丝用一根羊脂玉簪挽起,几缕碎发垂在脸颊,更衬得面容温婉动人。 她的眼眸平静如水,只是偶尔流转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林氏亦是耐得住性子,时刻关注着账房那边的动静,默默施加着压力。 “这清风钱庄的生意当真是兴隆,瞧这忙碌劲儿。”林氏轻启朱唇,目光在钱庄内扫视一圈。 柳清漪微微浅笑,轻声应道:“是啊,如此繁忙,也足见其信誉颇佳,往来账目繁杂,才需这般仔细盘查。”她声音轻柔,却透着一种坚定。 二人偶尔闲聊几句,可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些盘账的人身上。 这时,范府和苏府分别有小厮找来。 范府的小厮身着青布衣衫,看到柳清漪后,忙上前请安:“夫人,您可安好,小的在府中听闻您来了钱庄,特来待命。”说罢,默默站在钱庄外候着。 苏府的小厮亦是如此,恭敬地守在一旁。 掌柜的感受到那无形的压力,深吸一口气,收敛心神,手下动作愈发加快。 终于,那算盘声戛然而止,账册也缓缓合上。 掌柜的长舒一口气,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整理好补办的银票兑换存根,又仔细整整衣装,这才缓缓走出来。 他双手捧着存根,恭敬地递给柳清漪,脸上满是歉意:“惭愧,烦劳范夫人久等了,请夫人核对一下数目可曾有误。” 说话间,他微微低头,眼神中带着一丝忐忑。 柳清漪双手轻轻接过,那白皙的手指与泛黄的账册形成鲜明对比。 她微微垂首,认真查看,这些账目她此前大致心里有数,可仍不敢有丝毫懈怠。 她眼神专注而锐利,一一审视着。 确认无误后,她抬起头,郑重向掌柜的道谢:“有劳掌柜了,账目清晰准确,贵钱庄行事果然严谨。” 一时间,气氛融洽,皆大欢喜。 林氏也微微点头,笑着赞赏道:“这清风钱庄盛名名副其实,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日后这城中的银钱往来,怕是都要以贵庄为楷模了。” 掌柜的连忙谦逊地拱手:“苏夫人过奖了,这都是分内之事,全仗各位主顾信任。” 柳清漪将存根小心收起,站起身来,对林氏说道:“时辰也不早了,今日多亏苏夫人相伴,不然我这独自等待,怕是要无趣许多。” 林氏亦起身,轻轻挽住柳清漪的手臂:“我与柳夫子分外投缘,不必这般客气,显得生疏。” 柳清漪笑着附和。 说罢,二人缓缓走出清风钱庄。 清风钱庄内,众人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也各自松了口气,开始收拾忙碌后的残局。 到了钱庄门外,寒风轻轻拂过,带着些许凉意。 小六早已候在那里,见柳清漪出来,忙迎上前,恭敬地弯腰问道:“夫人,这就回府吗?” 他双手规矩地垂在身侧,得知事情顺利解决,脸上不由面露喜色。 柳清漪转头看向林氏,笑容真诚,眼中含着感激,发出邀请:“今日幸得苏夫人相助,一切才能进展这么顺利。 不如由我做东,请苏夫人回府用膳。”她声音轻柔婉转,听着很舒适。 “那感情好,经过这一番折腾,我正好都饿了。”林氏眉眼弯弯,嘴角上扬,顺水推舟应下,那眼神中似乎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 柳清漪心中不禁犯起嘀咕,这么爽快吗? 她微微蹙起黛眉,心中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可一时又说不上来。 林氏已转头吩咐苏府来的小厮先回去,她同柳清漪一起回范府,只由嬷嬷跟着即可。 那嬷嬷穿着一身深灰色的布衫,头发整齐地梳在脑后,低眉顺眼站在一旁,存在感很低。 小六等众人上了马车车厢,他轻甩马鞭,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随即稳稳地落在马背上,车子缓缓启动,稳稳驶向范府。 车厢内坐了四个人,稍显拥挤。 柳清漪和林氏坐在一侧,柳清漪的裙摆轻轻铺开,与林氏的衣裳相互交叠。 她的丫鬟如意坐在对面,旁边是那位嬷嬷。如意不时抬头看看自家夫人,眼神中透着一丝疑惑,似乎也感觉到气氛有些异样。 柳清漪觉得这气氛实在是怪,轻咳了两声,试图打破这僵局,她笑着询问林氏:“苏夫人,您平日可有什么特别喜好的菜肴? 我好吩咐厨房准备。”她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 林氏微微仰起头,语气愉悦,眼睛亮晶晶地说道:“我不挑,今日这心情好,吃什么都有滋味。”她双手轻轻抚着衣摆上的花纹,情绪外露。 柳清漪嘴角上扬,夸赞道:“苏夫人这般豁达,可真是有福气之人,日后定能尝尽天下美食。”她话语虽如此说,心中却愈发觉得林氏的爽快背后定有文章。 说笑间,马车缓缓停下,小六高声喊道:“夫人,范府到了。” 第104章 吐露来意 日头渐高,范府后厨灶火熊熊,炊烟袅袅升起,众人正忙碌地准备午膳。 柳清漪与林氏相携,款步回到翠竹院。 翠竹院内,修竹摇曳,翠影斑驳。 林氏环顾四周,眼眸中满是赞赏:“这院落当真雅致,与上次赏梅之处风格迥异,各有千秋,瞧这布局,一草一木皆见匠心。” 柳清漪微微浅笑,轻声应和:“夫人若是喜欢,不妨再到青云院落走走,那里是学堂所在,另有一番氛围。” 林氏眼神骤亮,难掩兴奋:“我向往那处已久,原以为只能耳闻,不想今日竟能亲见,实乃幸事。” 柳清漪心中忽生一丝愧疚,赧然道:“说来汗颜,我竟从未邀请过苏知县前来,他乃临安城父母官,我这疏漏实在不该。 如今新教育理念推行顺遂,离不开苏大人支持。 是清漪失礼,考虑不周,还望夫人海涵。烦请夫人在知县大人说明一二,若大人公务闲暇时,能到青云学堂指点一二,那便再好不过。” 林氏嘴角上扬,绽出一抹笑意:“柳夫子言重了,哪有那般夸张。 苏知县对青云学堂诸事颇为上心,方学政那边亦事无巨细皆有禀告,你无需担忧。” 柳清漪悄然松了口气,然看着林氏这般友善态度,心中不禁揣测她此番前来究竟所为何事,一时有些捉摸不透。 二人渐行渐近青云学堂,还未踏入,便闻琅琅书声传来。 林氏踏入学堂,环顾四周,对那些寓教于乐的设施赞叹不已,再看到室内窗明几净,桌椅整齐,学子们眼神专注,生气勃勃。 她不禁惊叹:“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转头看向柳清漪,林氏眼中满是钦佩,“柳夫子匠心独运,当是是天生的夫子人选。” 恰在此时,如意匆匆前来,行礼后禀道:“夫人,午膳已安排妥当。” 柳清漪闻得林氏夸赞,嘴角轻扬,谦逊道:“夫人谬赞了,青云学堂能有今日,实乃众人齐心助力之功,清漪不过略尽绵力,岂敢独占其功。” 言罢,侧身抬手,“苏夫人,请随我前去用膳吧。” 行至膳厅,只见桌上菜肴精致,色香俱全。 后厨得了吩咐,自是精心烹制,各展绝艺。 林氏入座,举止优雅,神情愉悦,然其良好素养尽显,用膳时除了偶尔几声轻赞,并不多言。 柳清漪静静相陪,见林氏对某道菜似有留意,便轻声介绍:“这道‘翡翠玉玲珑’,乃是取新鲜嫩笋,佐以特制酱料,先蒸后煎而成,口感爽脆,夫人且尝尝。” 席间气氛平和宁静,柳清漪心中却暗自疑惑,林氏这般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她目光悄然流转,观察着林氏神色,可对方始终淡然自若,未曾吐露丝毫来意。 难道,真是她想岔了? 林氏当真是真性情,此次前来,真的只是一场寻常赴约,并无他意? 待用完午膳,如意手脚麻利收拾妥当,柳清漪遣她出去守候,莫要让人打扰。 她心下思忖,她已主动创造机会,若林氏仍无表示,或许便是自己多心了。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林氏终是失了镇定,几番唇动,欲言又止。 柳清漪见状,心下了然,善解人意开口:“苏夫人,可是有事困扰?若清漪能帮得上忙,还请夫人直言。” 林氏微微垂首,似是纠结良久,终艰难启齿:“不怕柳夫子笑话,今日前来,实则是为小女苏瑶……” 说罢,她抬眸望向柳清漪,眼中满是恳切。 柳清漪越听越心惊,面上不由浮现尴尬之色。 她暗自思忖,此事难办,且不说家母尚在,便是那弟弟柳禹琛,向来极有主见,他的婚事自己不便插手。 念及此,柳清漪眉梢眼角,为难之意尽显。 林氏见她神色,暗道不好,她再接再厉:“我知晓此举令柳夫子为难,然长姐如母,我别无所求,只盼夫子能体谅我这做母亲的苦心,向令弟提及此事,无论成与不成,我皆感激不尽。” 言罢,微微福身,姿态极低。 柳清漪见她如此,心下不禁动容,然她亦知此事轻重。 思索片刻,她终是深吸一口气,坦言道:“实不相瞒,禹琛曾与我言,他志在四方,一心报效朝堂,儿女情长之事,暂不考虑。 我恐会耽误了苏小姐……” 柳清漪没再说下去,拒绝之意十分明显。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的道理她懂。 她在临安城,虽仰仗苏知县鼻息,但她不能干涉他人意愿,即使是亲弟弟亦不能。 林氏闻言,神色瞬间黯淡,显然早料到这结果,面色肉眼可见地失落。 她心中苦笑,此事她甚至未曾告知苏知县,便是怕牵连过多,失了本意,毕竟结亲非结仇。 可身为母亲,又怎能眼睁睁看着女儿付出芳心,不去争取一下? 林氏终究是有气度之人,片刻后,她恢复平静,轻叹口气:“既如此,便不为难柳夫子,也算是瑶儿没福分。” 柳清漪忙道:“苏小姐聪慧过人,兰心蕙质,定能觅得良缘。 只怪禹琛那孩子,一心扑在仕途,不解风情,实是辜负了夫人美意。” 林氏微微摇头,不再多言,只叮嘱柳清漪:“此事就此作罢,莫要因此伤了和气,日后你我,仍要多有走动才是。” 柳清漪展颜轻笑:“那是自然,请苏夫人放心。” 待林氏离开后,柳清漪轻轻叹了口气。 苏瑶她尚有印象,一看就是极好的姑娘,只是感情之事强求不得。 - 苏府,苏瑶在闺房中焦急等待消息。 听闻母亲去了范府,她一颗心忐忑不安,始终不能归位。 看到母亲回来,她急忙迎上去,却只见母亲落寞的神情,心中便已明了。 苏瑶强忍泪水,安慰道:“母亲,无妨的,是瑶儿没有这么大的福气。” 林氏心疼地抚摸着女儿的脸,“瑶儿,是娘不好,没能促成此事。” 苏瑶挤出一丝笑容,“娘,这也许是天意,女儿不会因此消沉的。” 然而,事情并未就此平息。 第105章 梦境预警 夜色如墨,京城中的灯火如星辰点缀,柳禹琛居所内,烛光摇曳。 “少爷,夜色已深,早些歇息吧。”阿福揉了揉疲惫的双眼,出言提醒。 他身着朴素的青衣,脸上带着几分困倦,却依旧尽职尽责陪伴在柳禹琛身旁。 柳禹琛身着一袭淡雅的锦袍,衣摆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摆动。 他手持书卷,目光专注,心神全部沉浸在书中世界。 听到阿福的话,他轻轻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意:“嗯,阿福你自去休息,且待我看完这篇。” 阿福虽然困得几乎睁不开眼睛,但依旧强行撑着,不肯离去。 他知道少爷的脾气,一旦沉浸在某件事情中,便不会轻易放弃。 月儿悄悄隐退于云层之后,终于,柳禹琛合上了手中的书卷,开始收拾书案。 他抬头看了一眼困得东倒西歪的阿福,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别撑着了,速去洗漱安歇吧。” 阿福猛地精神一震,道了声“好咧”,便匆匆离去。 一番忙碌之后,柳禹琛熄灭烛火,躺在了床上。 他睡眠质量一向很好,但今晚却不同寻常。 梦中,他来到了元宵诗会的现场。 他听到有人议论:“太子殿下十分看重人才,每年这时候都会来此,要好好表现。” 前行几步,又听到有人说笑的声音:“听闻公主殿下对诗会很专注,今日也会前来。 要是谁能在诗会大放异彩,入了公主青眼,没准能做个驸马呢。” 柳禹琛摇摇头,不以为意。 男子汉大丈夫,生于这世间,顶天立地。 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请命,为万世开太平,岂能甘于做一个没有实权,闲散的驸马。 虽光鲜亮丽,却非他所求。 时间流逝,很快京城中的青年才俊几乎全部到场,身着各色华服的他们,在灯火阑珊处谈笑风生。 柳禹琛身着一袭素雅的锦袍,衣袂飘飘,宛若那遗世独立的仙人。 他自顾自地在河渠一侧找了个位置入座,目光中透露出几分淡然与超脱。 诗会选的地方极为雅致,花香阵阵,流水潺潺。 诗会正式开始,曲水流觞间,便有才子端起停在身前的酒杯畅饮美酒,作诗一首。 柳禹琛本想低调行事,但不知为何,今日他展示的机会却很多。 他才华横溢,所吟之诗清新脱俗,气势磅礴,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谢昭华隐身暗处,她身着华丽的宫装,眉眼如画,笑容明媚。 她居高临下看着柳禹琛大放异彩,面色愉悦中带着几分欣赏。 身边的侍女见状便道:“公主,今日赴会的学子倒是有真才实学,今日算是来着了。” 谢昭华微微颔首,目光始终不离柳禹琛的方向。 她心中暗自思量:此人才华横溢,气宇轩昂,若能成为我的驸马,倒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然而,柳禹琛却志不在此,他恍然不觉公主对他的关注。 他不习惯这种场合的喧嚣与浮华,只是碍于夫子的嘱咐,才勉强前来走个过场。 终于,诗会到了尾声。 柳禹琛决定悄悄离席,却不想后面有人跟了上来。 “禹琛兄,留步。”一声呼唤打断了他的思绪。 柳禹琛回头一看,原来是好友蒋睿城。 他身着劲装,英姿飒爽,脸上带着几分醉意。 “睿城兄,何事?”柳禹琛笑着问道。 蒋睿城将柳禹琛拉至一偏僻处,警惕地看向四周。 确认无人之后,他神秘地说道:“禹琛,你觉得太子殿下此人如何?” 柳禹琛闻言一愣,心中暗自思量:怎可妄议储君? 他看向蒋睿城,只见其眼神清明,哪有一丝醉意? 他心领神会,怕是这话另有深意。 “太子殿下口碑极好,儒雅随和。”柳禹琛如实说道,“但我总觉得他亲和中透着疏离。” 蒋睿城闻言神色一黯,双手握拳,道:“那你可知他今日何故缺席?” 柳禹琛摇头,他当真不知。 “哼,他去了临安,收割养肥的那些羔羊。”蒋睿城语气中带着嘲讽。 柳禹琛心中暗自心惊,思索着这话含义,目光紧紧盯着蒋睿城:“睿城兄,你这话是何意? 谁是养肥的羔羊?” 他心中疑惑,蒋睿城为何特意告知自己,难道是要拉自己下水? 可他深知蒋睿城为人光明磊落,断不会使那等鬼蜮伎俩。 忽念及临安,姐姐嫁与范聿恒,那可是临安城首富,难道…… 他看向蒋睿城,想要确认其话中的意思。 却见蒋睿城神色躲闪,道:“抱歉,我今日喝醉,话多。 禹琛只当我是醉话,当不得真。你我今日只当未曾见过。” 言罢,蒋睿城匆匆离去。 柳禹琛思绪一片烦乱,他急着叫住蒋睿城,却只见其越走越远。 最终,蒋睿城一着急,醒了过来。 夜色依旧深沉,柳禹琛躺在床上,心中五味杂陈。 他回想梦中情形,觉得梦境来得十分蹊跷,不知是否预示着什么。 蒋睿城所言那么清晰,梦中他语气笃定,神情间的鄙夷不屑等那么清晰,总不会是空穴来风? 柳禹琛心中充满了疑惑与不安。 若梦境属实,那姐姐的处境不堪设想。 良久,他暗下决心:明日务必启程去一趟临安。 他在这世上没有什么亲人了,只有母亲和阿姊。 柳禹琛想到梦中那诡异的时间节点,元宵诗会后不久便是春闱。 依他对姐姐的情谊,必做不到听到那样的消息后,依然置之不理,任凭阿姊陷入可能的险境。 难道他没赶上那届春闱?! 柳禹琛思绪一团乱麻,聪明的大脑有停摆的趋势。 他不再多想,左右时间充裕,现在离元宵诗会还早。 想到此,他忧心少了些许,梦境并非全都对的上。 而且蒋兄如今身在临安城,与梦中情形不符。 可不知为何,即使做了重重心理建设,柳禹琛依然对梦境久久不能释怀。 此事,他尚不知,有一个勇敢的姑娘,正为了他离家出走,奔赴京城。 第106章 为你而来 京城,方宜山居所,庭院深深,几株寒梅在墙角傲立,点点红梅似血,为这素白天地添了几分亮色。 屋内,炭火正旺,暖意融融,却因柳禹琛的告假请求,气氛略显凝重。 柳禹琛一袭青衫,神色凝重,向方宜山深施一礼:“先生,弟子柳禹琛特来告假,欲往临安城处理家事。” 阿福站在一旁,低着头,不安地揪着衣角。 方宜山坐在太师椅上,身着墨色儒服,眉头微皱,心中对柳禹琛家人颇有些不满。 春闱将至,这可是决定士子命运的关键时刻,他实在不理解为何其家人如此不分轻重。 但他对柳禹琛这个高徒极为满意,实在不忍苛责,沉默片刻后,方宜山缓缓开口,声音温和中透着一丝无奈:“禹琛啊,春闱近在眼前,此乃人生关键,你当知晓。 不过,既为家事,为师也不便强留。 我看不如修书一封,再寄些银票回去,料想家中之事,大多能用银钱化解。” 言罢,他转头吩咐伺候的小厮:“去,取些银票过来。” 柳禹琛连忙摆手,脸上满是忧虑,眼眶微红:“先生,此事恐非钱财所能解决。 弟子心中惶恐,担心家中恐有大变故。 若家人真有闪失,禹琛此生难安,又怎能安心备考?” 他微微颤抖的手,泄露了内心的紧张与不安。 方宜山看他面色坚定,心中暗叹,知道弟子去意已决。 他也怕强行阻拦会让柳禹琛心生执念,反不利于科考,只得点头应允:“罢了,罢了,既如此,你便即刻启程,只望你早去早回,莫要耽误温书,务必要在春闱前归来。” 柳禹琛长揖到地,感激道:“多谢先生体谅,弟子定当尽快归来。” 言罢,他转身,带着阿福匆匆离去,身影在庭院中渐行渐远。 方宜山望着他离去的方向,轻轻摇头,喃喃自语:“这孩子,只盼家中之事莫要太棘手才好。” 屋内炭火闪烁,映照着他满是忧虑的面容。 - 临安城外,晨雾如轻纱般弥漫在天地之间,晨曦透过薄雾,洒下微弱的光亮,将世界染成一片朦胧。 苏瑶身着一袭月白绫罗长裙,外披一件淡蓝色的锦缎披风,青丝在脑后简单束起,几缕碎发垂落在脸颊,更衬得她面容楚楚。 她静静地站在雇来的马车旁,目光紧紧锁住临安城的方向,眼神中交织着决然与不舍,贝齿轻咬下唇,仿佛在与过往的一切做着无声的告别。 贴身丫鬟小棠紧紧抱着一个包裹,站在苏瑶身旁,眉头紧皱,眼睛里满是焦虑与惶恐。 她不时踮起脚尖,望向城内,嘴里嘟囔着:“为什么还没有人发现小姐失踪啊,天啊,我已经尽力了,但真的拦不住啊。 小姐这一走,万一老爷怪罪下来,可如何是好?”小棠的声音带着哭腔,手中的包裹也被她抓得更紧了。 车夫是个憨厚老实的中年汉子,皮肤黝黑,身上穿着一件粗布短衣,头戴一顶斗笠。 他看了看主仆二人,挠了挠头,小心翼翼问道:“敢问小姐,何时启程?” 苏瑶微微抬起头,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 她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临安城的方向,那眼中有对亲人的愧疚,有对未知的恐惧,更多的却是想见那个人的身影。 她莲步轻移,上了马车,轻声说道:“走吧。”声音虽轻,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小棠连忙紧跟其后,上了马车后还忍不住掀开车帘的一角,回望那渐渐模糊的临安城。马车缓缓启动,车轮碾过地面,发出轻微的“嘎吱”声,在这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清晰。 车内,苏瑶端坐在榻上,身姿挺直,目光望向车窗外飞逝而过的景色,双手却不自觉地握紧。 此去前路茫茫,但她绝不后悔,她一定要见到那人,亲自问个答案。 小棠则在一旁偷偷抹着眼泪,时不时偷瞄一眼自家小姐,大气都不敢出。 随着马车渐行渐远,临安城慢慢消失在晨雾之中,只留下一路扬起的轻尘。 - 临安城,苏府内院,晨色熹微。 林氏所居的厢房内,雕花床榻上的锦被微微凌乱,林氏昨夜为女儿的情感归宿辗转难眠,眉心紧蹙,晨起时只觉头疼阵阵,仿若宿醉一般。 她身着一袭藕荷色的蹙金绣海棠花的锦缎睡衣,云鬓松散,几缕发丝贴在略显苍白的脸颊上。 林氏抬手用力按着头部,试图缓解那恼人的疼痛。 一旁的嬷嬷瞧见,赶忙上前,眼神里满是关切:“夫人,您这是怎么了?定是昨夜没睡好,让老奴给您揉揉。” 嬷嬷粗糙却温暖的手在林氏的太阳穴上轻轻揉动,手法娴熟,轻重适宜。 渐渐地,疼痛有了些许缓解,林氏微微睁开眼,疲惫中带着一丝感激:“嬷嬷,多亏有你,你且去歇着吧。” 嬷嬷笑了笑:“夫人,您先莫要管老奴,待老奴唤丫鬟打水来,您洗漱一番,也能清爽些。”说罢,便转身指挥丫鬟们忙碌起来。 洗漱完毕,林氏被扶着在桌前坐下,桌上已摆满了精致的早膳,热气腾腾。 有翡翠虾仁饺,晶莹剔透; 有百合莲子粥,软糯香甜; 还有几样精致的小菜,色泽诱人。 然而,林氏看着这丰盛的膳食,却只是微微摇头,毫无食欲。 她拿起筷子,随意夹了一点,却只是在碗边轻触几下,便又放下了。 她心中满是对女儿的牵挂,轻叹口气,问道:“嬷嬷,瑶儿那边可有动静?可曾用膳了?” 嬷嬷微微福身:“回夫人,小姐房里到现在还没什么动静,想必是昨日累了,今日起得晚些。” 林氏听了,眼神中闪过一丝忧虑,脑海中浮现出女儿那落寞的面容,心中又是一阵刺痛:“这孩子,重感情。罢了,吩咐下去,不要让人去打扰她,让她好好休息。 晚些时候,你再送些点心过去。”嬷嬷连忙应道:“是,老奴记下了。” 林氏强打起精神,用罢早膳后,便吩咐丫鬟将膳食撤下。 她整整衣衫,随手披了一件白色狐毛镶边的披风,款步走出房门,在院子中缓缓走动,试图舒缓心中的烦闷。 院子里,几株腊梅在墙角静静绽放,金黄的花瓣在冬日的阳光下熠熠生辉,散发着阵阵清幽的香气。 那股冷冽而又芬芳的气息弥漫在整个院子中,为这萧瑟的冬日增添了一抹亮色与生机。 林氏闻着这腊梅的幽香,原本沉重的心情略微好了一些。 她快走几步,走近腊梅树,伸出手去,想要折下一枝,好插到花瓶里,再遣人送到苏瑶房中,盼着这一抹亮色能让女儿的心情也跟着明媚起来。 林氏眼神中带着一丝温柔与期待,纤细的手指轻轻触碰着腊梅的花枝。 那花枝看似温顺,却不想暗藏锋芒,在她不经意间,一根尖刺猛地刺破了她保养得当的肌肤。 “哎呀!”林氏轻呼一声,微微蹙起眉头,看着指尖上那隐隐渗出的血迹,心中不禁“咯噔”一下。 她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仿佛这小小的意外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她呆立在原地,目光盯着指尖的血珠,思绪却飘到了女儿苏瑶身上,担忧与焦虑在心中交织缠绕,只觉得这冬日的寒意似乎更甚了几分,连那腊梅的香气也变得有些刺鼻起来。 这时,身边的丫鬟赶忙掏出帕子,要给林氏包扎伤口。 林氏却摆了摆手,低声说道:“快去看看小姐那边如何了。” 丫鬟匆匆离去。 不多时,丫鬟慌慌张张跑回来,还未及行礼就禀报道:“夫人,不好了,小姐,小姐她不在房中。” 第107章 风雨欲来 林氏听到丫鬟回禀,只觉耳朵嗡嗡的,她本就白皙的面容瞬间没了血色,眼前似有墨色翻涌,身形晃了几晃,几欲栽倒。 她手中刚折的腊梅不由滑落,一旁的嬷嬷身着深褐色的棉质衣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她目光敏锐,见状急忙伸手扶住林氏,双手紧紧揽住她的腰身,焦急喊道:“夫人,夫人啊,您可要稳住心神,千万不能有差池!”那声音都带了几分颤抖。 林氏搭着嬷嬷的手臂,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站直,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慌乱与愤怒,秀眉倒竖,呵斥那丫鬟道:“这般咋咋呼呼,成何体统!小棠去哪儿了?还不快叫她过来。” 那丫鬟身着素色布裙,头戴简单的发簪,此刻吓得头都不敢抬,唯唯诺诺低声道:“回夫人,小棠姐姐也不在。” 林氏心头先是猛地一紧,仿若被一只无形之手揪住,可一想到小棠向来忠心护主,有她陪着瑶儿,或许事情还不至于太糟,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她脸色一沉,仿若乌云蔽日,冷声道:“此事休要再提,若敢多嘴,仔细你的皮。” 言罢,她脚步匆匆,沿着那有着精美雕花栏杆的回廊,直奔苏瑶闺房。 踏入房间,只见那粉色的床帐垂落两旁,被褥叠得方方正正。 林氏走上前,伸出微微颤抖的手,轻轻触碰床铺,入手之处一片冰冷,她的心也随之沉入谷底,暗忖这丫头怕是已离去多时。 林氏气得胸脯剧烈起伏,却又满心忧虑苏瑶的安危。 想起丫鬟刚递来的书信,她一直攥在手中,只因心存侥幸而不敢开启。 此刻,她望着那封信,好似望着一道催命符,手指哆哆嗦嗦拆开信封,目光急切地扫过信上字迹,确认正是元瑶的笔迹。 信上面一开始是些请罪之言,接着是阐述离开的缘由,苏瑶说她外出散心、有事情想亲自问个答案之类的,请父亲母亲不要担心,她不日便回。 林氏看完信件,又不可置信。 她再次逐字逐句看了几遍,确认理解无误,身子一软,瘫坐在一旁的绣凳上,心中哀叹,此事终究是瞒不住了。 她强打起精神,对嬷嬷吩咐道:“你且寻个由头,去县衙请老爷回府一趟,莫要声张。”嬷嬷点头称是,转身离去。 县衙之内,苏知县身着一袭蓝色官袍,头戴乌纱帽,正在公案后审阅公文。 嬷嬷提着一个食盒进来,满脸堆笑:“老爷,夫人今日做了些您爱吃的点心,特命老奴送来。” 苏知县抬眼,见是嬷嬷,心中却疑窦丛生,他深知林氏向来行事稳重,怎会无故遣人只送点心? 他当下不动声色,只让嬷嬷回去,随后交代赵县丞几句,便悄悄回了苏府。 苏府内室,林氏见苏宁归来,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几欲夺眶而出。 苏知县见她这般模样,推测事情极为严重,他挥挥手,屏退下人。 林氏这才哽咽着道出苏瑶出走之事,且坦言苏瑶心仪柳禹琛,她为了女儿,曾冒昧去范府探口风之类,被婉拒。 苏宁一听,眉头紧皱,心中暗恼:“这等大事,我竟全然不知。” 他心中原以为女儿聪慧果敢,颇具自己的风范,可如今看来,这胆量却是大得离谱。 苏宁在室中踱步,官帽上的配饰随着他走动微微晃动,发出轻微的叮当声。 思索片刻后,他抬眼看向林氏,缓声道:“夫人莫急,如今乃是太平盛世,临安又靠近京城,治安尚好,料想不会有太大危险。” 林氏听闻,抬手用帕子轻轻拭去眼角泪花,目含期冀,用力点头。 苏宁看到林氏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双手紧紧地攥着帕子,指节泛白,便移步她身边。 轻声安慰道:“夫人,你且先莫要慌了神。 瑶儿那丫头机灵聪慧,身边又有小棠相伴,想必不会轻易陷入险境。” 林氏抬起头,眼中噙泪,声音带着些许哽咽:“老爷,都怪我平日对她太过纵容,才致使她这般胆大妄为。 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可如何是好?”说着,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打湿了手中的帕子。 苏知县轻叹了口气,走到林氏身旁坐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事已至此,自责也无用。 我会吩咐下去,让衙役们在临安周边仔细搜寻,一有消息便会来报。” 林氏微微点头,吸了吸鼻子:“老爷,瑶儿此去,目的地必然是京城,她这孩子,不达目的不死心啊。 那柳禹琛前途无量,我只怕瑶儿此行徒劳无功……”她顿了顿,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与担忧。 苏宁微微皱眉,沉思片刻后说道:“先寻回瑶儿再说。 凡事无绝对,我们瑶儿也不差。 且不提管理好后宅不在话下,她文采出众,聪慧通透,绝对是个贤内助。 且那柳禹琛心高气傲,选妻必然遵循自己心意,不会太看重内室家事,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林氏听了,心中稍感宽慰:“老爷说的是。 只盼瑶儿能平安归来,莫要再任性胡为了。 以后的事情顺其自然。” 此时,屋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乌云开始聚集,似乎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苏府内气氛愈发压抑,下人们皆小心翼翼地走动着,生怕触了老爷和夫人的霉头。 第108章 客栈巧遇 夜色如墨,繁星点点,柳禹琛与阿福骑马疾驰在回临安的路上。 长途跋涉,人疲马倦,阿福提议道:“公子,夜色已深,不如找个客栈休息一晚,明日再赶路吧。” 柳禹琛抬头望向茫茫夜色,略一思索,便点头同意了。 二人寻得一处看起来颇为整洁的客栈,翻身下马,牵着缰绳步入客栈之内。 客栈内灯光昏黄,暖意融融,店小二见有客来,忙不迭地迎了上来,脸上堆满了笑容:“二位客官,可是要住店? 我们这有上好的客房,干净又舒适。” 柳禹琛微微颔首,道:“来一间上房,再备些吃的来。” 他边说边不动声色地打量四周,只见客栈内陈设古朴,环境雅致,颇有几分韵味。 在等待上菜的间隙,柳禹琛并未与阿福过多交谈,只是偶尔用眼神交流,以免无意中泄露太多个人信息。 他目光不经意间掠过不远处的一张桌子,只见两位男子正坐在那里用餐,气质脱俗,但服饰却颇为普通,他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那两位男子正是睿王谢子卓和他的侍卫影一。 谢子卓因避风头,在外耽搁了一些时日,此刻眼见京城在望,便放松了警惕,悠闲地品着小酒,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时光。 然而,店小二却将更多的心神放在了谢子卓二人身上,那探究的目光让谢子卓心生不悦。 他皱了皱眉,原本要歇脚的心思顿时淡了许多,示意影一结账。 影一尴尬地看了谢子卓一眼,拍拍瘪瘪的钱袋,低声说道:“王爷,实在是囊中羞涩……” 谢子卓闻言一愣,随即震惊看向影一。 影一硬着头皮解释道:“一路上,我们吃的、喝的,虽说都是顺的,可都是加倍付给那些农户的,王爷身份贵重,岂会占百姓的便宜?” 二人相视无言,均是一脸苦笑。 他们为了安全,昼伏夜出,从没设想过会遇到眼前的窘境。 谢子卓扶额长叹,心中暗自懊恼:“我堂堂一王爷,难道要赖账不成?” 就在这时,店小二见二人打机锋,便上前好声好气询问:“二位客官,吃好了没有? 要不要再加些吃的? 天色不早了,要不要开间房住上一宿?” 谢子卓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 影一强撑着挤出笑脸,道:“不必了,菜色不错,我们很满意。” “多谢二人爷认可,那现在可否把账结一下?”店小二笑得和气。 影一呵呵尬笑两声,试着提议:“不知在下可否赊账? 我等家中离得不远,到时一定会遣人送来加倍送来银两。” 店小二闻言急了:“这可不行!你们岂不是要吃白食?” 他一嚷嚷,顿时引来了许多看热闹的人。 谢子卓又羞又恼,但确实是他理亏。 若是在京城,大家都会卖他面子,挂账即可,哪来的这般麻烦? 但在这里却无人认得他。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准备接受店小二的责难。 这时,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小二,那桌账我结了。” 谢子卓有些意外,抬头望去,只见一位身着青衫的年轻公子正微笑着看着他。 那公子面容俊朗,气质温文尔雅,正是柳禹琛。 柳禹琛友好地看了一眼谢子卓,示意他不必忧心。 谢子卓心中感激,认真记下柳禹琛的样貌,冲着他微微颔首道:“多谢公子解围,在下谢子卓。” 柳禹琛闻言一顿,心中暗自惊讶:“谢是皇姓,难道眼前此人……” 但他并未多想,只是拱手回礼道:“在下柳禹琛。” 影一郑重向柳禹琛道谢。 柳禹琛摆手笑道:“适逢其会,举手之劳,还请二位不必介怀。” 谢子卓再次拱手道谢,便带着影一离开客栈。 店小二见状,心中惊疑不定,暗自揣测自己是否闯了祸,得罪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但他转念一想,那二人衣着朴素,气质随和,看着并不像大有来头之人,应该只是巧合罢了。 他默默说服自己,很快便忘记了这个小插曲。 柳禹琛回到房间,心中暗自思量:“那谢子卓一身气质不凡,还有他那随行之人,一看就是练家子。 他们究竟是什么身份?” 思索一番未果,柳禹琛渐渐明白了师父的一番苦心,为何师父要他与那些学子打成一片。 他对京城许多事知之甚少,没有参考的信息,推测也没有能支持的渠道来源。 柳禹琛遂决定不再多想,好好休息一晚,明日再赶路。 - 临安城。 冬夜,寒风凛冽,银白的月光洒在青石板路上,映出一片清冷。 苏府内,烛光摇曳,林氏身着淡雅的绣兰长裙,在屋内焦急地踱步,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慌乱与不安。 她手中的帕子被拧得几乎要滴水,口中不停地念叨着:“瑶儿,我的瑶儿啊,你可千万别出什么事才好。” 苏宁身着深色锦袍,衣襟上绣着繁复的云水纹,显得沉稳而庄重。 他刚从外面回来,脸上带着几分疲惫与无奈。 见林氏如此,他快步上前,轻轻握住林氏的手,温柔地安抚道:“夫人,你先别急,我已经派人四处寻找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林氏抬头望向苏宁,眼中闪烁着泪光,声音哽咽:“老爷,这都天黑了,还没找到瑶儿,我怎能不急啊?” 苏宁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满是心疼与自责。 他接过林氏递来的热茶,一口饮尽,温暖的感觉从喉咙蔓延至全身,散去了他身上的寒气。 屋内炭火越烧越旺,苏宁面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他看着林氏期待地目光,无奈摇头,道:“我派出去的人手,寻遍了附近的街巷,也出临安城寻访许久,问了许多人,可都没有瑶儿的消息。” 林氏闻言,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双手紧握成拳,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她颤抖着声音问道:“那……那瑶儿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苏宁见状,连忙握住林氏的双肩,目光坚定而温柔:“夫人,你别自己吓自己。 没找到人,也不一定是坏事。 我们瑶儿向来聪慧,许是和小棠寻了客栈住宿。 明日我再加派人手,到各家客栈去打探一番,两个小姑娘应该还是很容易被人记住的。” 林氏听了苏宁的话,心中稍感宽慰,但随即想到两个小姑娘出行那么显眼,脸色再次沉了下来,担忧道:“可……可要是她们被有坏心的人,惦记上了可怎么办?” 苏宁轻轻拍了拍林氏的后背,安慰道:“夫人放心,我已经吩咐下去,明日会扩大寻人范围,同时也会请临县的知县帮着寻找瑶儿的下落。 相信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传来的。” 林氏闻言,心中稍安,但泪水仍是不自觉滑落。 她紧紧抱住苏宁,声音中带着几分哽咽:“老爷,你一定要把瑶儿找回来啊,我不能没有她……” 苏宁轻轻拍着林氏的背,眼中满是温柔与坚定:“夫人放心,我一定会把瑶儿安全带到你身边。” 第109章 京中来信 范府,松鹤院。 夜色如墨,万籁俱寂,唯有院中的几竿修竹在夜风中沙沙作响,似在低语。 一只白鸽仿若夜的精灵,披着月色,稳稳停在一根木桩上,咕咕叫了两声,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 周嬷嬷正在内室整理衣物,听到这动静,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心想这般时候,京城那边还有信鸽传来,定是有极为重要之事。 她不敢有丝毫耽搁,赶忙放下手中衣物,匆匆走了出去。 只见那白鸽在木桩上悠闲地梳理着羽毛,周嬷嬷轻轻靠近,小心翼翼地取下绑在鸽子腿上的竹筒。 她眼神中带着一丝紧张与好奇,随后轻轻拍了拍鸽子的脖颈,爱怜地说道:“小家伙,辛苦你了。” 接着又从怀中掏出一把谷粒,喂给它吃。 看着鸽子啄食,嬷嬷眉头微微皱起,心里暗自揣测京城来信的内容。 老夫人赵氏早已歇下,她躺在雕花大床上,锦被随着她轻微的呼吸起伏。 岁月在她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但仍能看出年轻时的端庄秀丽。 此刻,她在睡梦中似是察觉到了一丝异样,缓缓睁开眼,眼神中还有些迷糊。 “老夫人,京城来信了。”周嬷嬷轻声唤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恭敬与小心翼翼。 赵氏定了定神,慢慢坐起身来,她伸手理了理鬓边有些凌乱的银发,又拉了拉身上的锦缎睡衣,说道:“拿过来吧。” 周嬷嬷赶忙将竹筒中的信件取出,双手递给赵氏。 赵氏接过信件,就着床头的烛光,微微眯起眼,仔细地看起信上的内容。 只见她眉头渐渐皱起,眼神中满是疑惑。 信上提及柳禹琛启程来了临安。 赵氏心中暗自思忖,柳禹琛赴京赶考,如今春闱将至,这可是决定他仕途命运的关键时刻,怎么会突然返回临安? 京城那边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 范家对柳禹琛甚是看重,更不曾怠慢过他的亲姐姐柳清漪,可他这一趟究竟所为何事? 难道是出了什么变故?赵氏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担忧。 周嬷嬷在一旁看着老夫人脸色不对,忍不住关切询问:“可是遇到难事?”她微微前倾身子,眼神里满是忧虑。 老夫人轻轻叹了口气,将信的内容告知周嬷嬷。 周嬷嬷初时眼睛一亮,脸上露出一丝欣喜,说道:“柳公子要回来了?这是好事啊。” 但很快,她品出了其中的不对劲,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思索片刻后问道:“老夫人,是否要告知少夫人?” 老夫人沉默了一会儿,目光有些深邃,缓缓说道:“不急这一时,等明天吧。 京城过来最快差不多要五天,这期间说不定还会有其他消息传来。” 周嬷嬷点头应了,她看着老夫人,轻声说道:“老夫人,您也莫要太过忧心,柳公子知道轻重的,他走这一趟,许是有他自己的打算。” 赵氏微微摇了摇头,说道:“希望如此吧。 只是这事儿透着蹊跷,我这心里总是不安。” 说罢,她目光又落在那封信上,烛光摇曳,映照着她满是皱纹却依旧威严的脸,室内的空气仿佛也变得凝重起来。 范府,翠竹院。 夜凉如水,寒风透过窗棂的缝隙轻轻钻了进来,吹得室内的烛火微微晃动。 柳清漪身着一袭月白绫罗长裙,外披一件绣着翠竹图案的银鼠披风,正端坐在书桌前。 她乌发如墨,简单地用一根羊脂玉簪挽起,几缕碎发垂落在白皙的脖颈边,更衬得她温婉动人。 此时,她尚未歇息,天气越发冷了,青云学堂那边的事务在她心头萦绕。 她秀眉微蹙,心中思量着该给孩子们放冬假了。 在长假前,一些测试必不可少,试题还需细细斟酌着出。 而冬日假期间,如何让学子们有效地复习这段时间学过的课程,也是个亟待解决的问题。 她打算把知识点归纳整理成册子发放下去,这样学子们便能更好地温习。 就在她提起笔,准备在纸上书写试题大纲时,信鸽的咕咕声打破了夜的寂静。 柳清漪笔尖微微一顿,那一瞬间,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与好奇,但很快,她便恢复了平静。 她轻轻放下笔,抬起头,目光望向窗外夜色笼罩的庭院,心中暗自思忖:若有要事,明日婆母一定会遣周嬷嬷告知,如今自己又何必在此猜测,平白徒添烦恼。 她轻轻叹了口气,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似是在嘲笑自己走神。 随即,她再次拿起笔,将整个心神重新投入到眼前的事务上。 她眼神专注,时而奋笔疾书,时而停下笔来思索,仿佛外界的一切动静都与她无关。 临安城边界,悦来客栈。 苏瑶、小棠及车夫三人选择在此歇脚。 苏瑶和小棠带着帷帽,车夫是男子,三人并没有引起注意。 苏瑶第一次离家没有家人在身旁,陌生的环境她有些不适应。 客栈内有些冷,床板有些硬,被褥有些发凉。 苏瑶有些委屈,但并不后悔,她只是想到母亲知晓她出远门会忧心,觉得过意不去。 可没有见到那个人之前,她是不会放弃的。 苏瑶眼神坚定,快了,京城快到了,是生是死,她都要赌一把! 第110章 不期而遇 次日,周嬷嬷匆匆步入翠竹院,神色略显凝重又难掩一丝兴奋,告知柳清漪其弟弟柳禹琛即将来临安的消息。 柳清漪本正端坐在窗前,手持书卷,闻得此讯,不禁猛地抬起头来,眼中满是惊疑。 能见到弟弟,她心底自是欢喜万分,可禹琛一向行事沉稳有分寸,这等不合时宜的时间匆匆赶回,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她眉头轻蹙,思绪如乱麻般纠结,脑海中不住地思索着各种可能,却始终毫无头绪。 良久,她轻叹了口气,缓缓起身,向周嬷嬷微微福身谢过。 旋即,她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心想,既想不出个所以然,索性便等过几日见到人再问吧。 柳清漪整了整月白色的裙摆,又理了理袖口的丝绦,抬步朝着青云院落走去。 此时的青云院落,静谧中透着几分书墨之气。 她走进院落,安排学子们自习后,便与一众夫子前往会议室议定年终试卷。 柳清漪坐在首位,面前摆放着夫子们上交的学业进度簿册。 她将昨晚拟订的一份试卷初稿传于诸夫子手中。 夫子们传阅过后,改动寥寥,很快便确定了下来。 柳清漪微微颔首,继而清了清嗓子,宣布后期安排:“中旬过后,便给孩子们放冬假,待过年元宵节之后再复课。”众夫子皆无异议,纷纷点头称是。 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惊呼。 柳清漪在内的夫子们瞬间安静下来,她心下一惊,随即放松,想到定是哪那调皮的孩子贪玩跑出来了。 她当下便欲起身探个究竟,假意诈道:“我已瞧见你了,别躲了!”说罢,她快步走出会议室。 刚出门,便见范京墨一脸闯祸后的慌张模样,眼神躲躲闪闪,不敢直视她。 而一旁的范白薇却毫无惧色,小脸仰起,双眸亮晶晶的,朝着她笑得极为灿烂。 柳清漪轻咳一声,努力维持着夫子的威严,沉声道:“都听到了?” 话落,只见范京墨偷偷抬眼,脸上却带着一丝按捺不住的喜色。 柳清漪见状,故意逗他:“不用上学堂了,京墨是不是很开心?” 范京墨下意识点了点头,可瞬间又惊恐摇头,急声道:“不是这样,夫子,见不到夫子们,我……我也会想念的。” 柳清漪心中暗自好笑,自是知晓他的真实心思。 她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特意提及范京墨、范凌霄与元瑶比试之事。 说道:“看你如此松弛,想必对这比试是胜券在握了?” 范京墨一听,顿时像霜打的茄子般蔫了下去,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范白薇眼珠机灵地一转,赶忙替哥哥解围:“夫子,哥哥自是极其努力过的,这比试结果不必太过介怀。” 范京墨诧异地看了妹妹一眼,旋即嘿嘿傻笑起来。 范白薇无奈地白了他一眼,心想着自己只是不想哥哥被夫子责罚,毕竟二人都有逃课之举,若哥哥被责,自己怕是也难脱干系。 虽说她年纪尚小,本可推给哥哥,但她人小鬼大,隐隐觉得这般行径在柳夫子这里定是不讨喜的,索性连哥哥一起护着。 果然,柳清漪本就没打算追究。 在她眼中,学堂里这些最大不过七岁的孩子,能有多大的自制力? 今日只跑出他们两个偷听,已让她颇感意外。 她目光不着痕迹地朝学堂方向瞥去,果见几只小脑袋飞速缩了回去。 柳清漪忍不住笑出了声,柔声道:“你们二人且回去,将放冬假的喜讯告知同窗们,此刻也到了休息时间,都出来放松片刻吧。” 范京墨、范白薇二人闻言,欢呼雀跃跑开了。 寒冬腊月,学堂的庭院中依然生机勃勃。 很快学堂的孩子们都得到了即将放冬假的消息,欢笑声传了出来,如银铃般清脆,陆续有孩子们跑出来玩耍,他们身着厚实的棉衣,小脸冻得通红,却难掩眼神中的兴奋。 范凌霄与元瑶对视一眼,范凌霄双眸晶亮,透着不服输的劲儿,元瑶亦是目光坚定,二人眼中同样是不服输的神采。 这关系到话语权,元瑶年纪比范凌霄大一些,怎么会甘心做妹妹。 她看了一眼始作俑者范京墨,一开始还以为是她初来乍到,给她的下马威。 后来相处才发觉,范京墨为人仗义,不大聪明的样子。 此时的范京墨,整个人有些蔫蔫的,身形略显单薄的他站在那里,低着头,踢着脚下的青石板路。 这还用评比吗? 结果不是显而易见的嘛,他必定是垫底那一个。 他心里满是懊恼,想着自己平日里贪玩,未曾好好温书,如今只怕是要出丑了。 最终还是范凌霄先察觉到范京墨情绪不高,他嘴角上扬,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笑着安慰道:“京墨弟弟,莫要烦恼,你本就是我们三人年纪最小的,这一时的胜负算不得什么。” 范京墨听了,抬眸看着他,撇了撇嘴道:“你这安慰,还不如不安慰呢,太扎心了。” 元瑶也被逗笑了。 但范京墨心大,很快便将不快抛弃,挥挥拳头,自信满满道:“我的优势本来就不在学业上,我将来是要做大将军的,驰骋沙场,保家卫国!” 那模样仿佛此刻他已身披战甲,手握长枪。 元瑶见状,眼眸弯弯,跟着附和:“京墨说得极是,你有此等抱负,定能成就非凡。” 范京墨被夸赞,下巴微微扬起,脸上更得意了。 三人还都是孩子,评比又是等五日后测试,心思单纯的他们,很快便不再提及这话题,手拉手,一同在院子里奔跑嬉戏起来。 - 三日后,晨光熹微,柳禹琛与阿福在客栈用过早膳,便准备启程。 柳禹琛一袭月白色锦袍,腰束墨色丝带,剑眉星目间透着一股急切。 他大步流星走出客栈,翻身上马,而后放眼临安方向,脸上满是兴奋之色,高声说道:“加快速度赶路,阿福先委屈些,午膳便省略了,天黑前即可到达临安。” 言罢,眼神中满是期待与坚定,仿佛归心似箭。 阿福站在一旁,身着朴素的青布衣衫,头戴一顶黑色小毡帽。 听闻此言,他憨笑着挠挠头,浑不在意地说道:“少爷都不嫌辛苦,阿福有什么好委屈的,都听你的。” 说罢,他也利落上马,二人同时一扬马鞭,骏马嘶鸣,蹄声嘚嘚,快速向着临安方向前进。 - 反观苏瑶这边,行程进度慢上许多。 苏瑶身着一袭淡粉色罗裙,外披一件白色狐毛镶边的披风,她本就心思玲珑,坐在缓缓行驶的马车中,敏锐地察觉到官道上似乎在有目的寻人。 她秀眉微蹙,心中暗自思量,不多时便猜测到应是父亲在派人寻她。 为了顺利离开,她特意想了个障眼法,她与车夫一同应对盘查,而丫鬟小棠则搭乘了后面商队的车辆。 如此这般,她在众多人的眼皮子底下悄然离开了。 说来也巧,柳禹琛心急赶路,而苏瑶虽耽搁了许久躲避寻找,此刻也在催促车夫加快进度。 他们在一处偏僻拐角处不期而遇。 柳禹琛正策马疾驰,忽见前方突然出现一辆马车,他眼中闪过一瞬间的慌乱,双手下意识地抓紧缰绳,马儿长嘶一声,前蹄扬起。 但他很快便稳住身形,挺直腰背,拉紧缰绳,让马停了下来,此时他表情已恢复镇定,只是心跳仍不自觉加快。 马车夫初时也被惊了一下,差点失手丢了缰绳,好在被柳禹琛的镇定感染到,他深吸一口气,熟练地收紧缰绳,马车缓缓减速,最终停在离柳禹琛的马仅有几步之遥的地方。 好险躲过了一场冲撞。 苏瑶在马车中,正暗自庆幸躲过盘查,忽然感受到外面动静有些不对劲。 她心中一惊,纤手轻轻掀起车帘一角,向外打量。 刚才那惊险一幕尽收眼底,她顿时吓到失色,小脸变得煞白。 柳禹琛见状,赶忙下马,整了整衣衫,上前一步,抱拳致歉:“姑娘受惊了,在下赶路匆忙,未曾留意,冲撞了姑娘,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他声音温润有礼,如潺潺溪流。 苏瑶透过帷帽看向眼前之人,只见他身姿挺拔,一袭月白锦袍随风而动,面如冠玉,目若朗星,风度翩翩,温润如玉。 她有瞬间失神,心中暗自疑惑,为何她觉得眼前男子莫名有些熟悉,竟似和梦中那影像重叠了。 她不禁在心中思忖,难道眼前此人竟是…… 第111章 命运交织 日上三竿,微风轻拂,道旁的野草沙沙作响。 苏瑶纤细的手指缓缓掀开帷帽,她微微眯起双眸,极力想把眼前之人瞧得真切些。 脑海中,柳清漪那温婉眉眼的轮廓反复浮现,细细比对之下,竟在这柳禹琛的面容上寻到了几分神似之处。 这一发现让苏瑶心间瞬间涌起一抹喜色,她更加确定了心中猜测。 刹那间苏瑶卸下素日的矜持,她玉手一扬,猛地扯下头顶的帷帽,一头乌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映衬着她那因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脸颊。 “不知可是柳禹琛柳公子?”她朱唇轻启,声音中难掩急切与期待,双眸亮晶晶地盯着眼前之人。 柳禹琛剑眉轻蹙,满是诧异之色,狭长双眸带着几分探究望向苏瑶。 他向来记性极佳,家中藏书万卷,但凡读过便能过目不忘,往来宾客、市井琐事亦是心中有数,可眼前这明眸皓齿的姑娘,却似凭空冒出一般,真真是毫无印象。 他暗自思忖,自己言行向来谨慎守礼,深知男女大防,平日里绝不会轻易与女子有过多瓜葛。 唯恐稍有不慎便坏了人家姑娘的清誉,自己也落得个行事孟浪的名声,被琐事牵绊住脚步。 “正是在下,不知姑娘是……” 柳禹琛微微拱手,身姿挺拔如松,一袭月白色锦袍随风轻摆,袍角绣着的翠竹暗纹在光影交错间若隐若现,温润嗓音中满是疑惑。 苏瑶满心的欢喜似要从胸腔中蹦出,她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那帕子上绣着的并蒂莲都被揉得皱了几分。 茫茫人海,这偶然的相逢莫不是上天牵就的缘分? 如此想着,她嘴角笑意更浓,忙不迭道:“小女苏瑶,乃临安城苏知县之女。” 言语间,她微微扬起的下巴透着娇俏。 纵然听闻苏瑶这般报上家门,柳禹琛仍是一头雾水,搜遍记忆角落,他与这苏知县并无交集往来。 但他礼数周全,嘴角噙起一抹恰到好处的浅笑,轻声道:“苏姑娘好。” 那笑容仿若春风拂过湖面,泛起浅浅涟漪,叫人心生暖意。 恰此时,身后一阵马蹄声与嘈杂人声渐近,原来是商队赶了上来。 小棠心急如焚,三步并作两步奔到苏瑶身前,双手紧紧抓住苏瑶的胳膊,上上下下打量个不停,见苏瑶毫发无损,这才长舒一口气。 她拍着胸口嗔怪道:“小姐啊,您可真是太大胆了! 方才奴婢设想了万千糟糕景象,就怕您出点什么岔子,还好老天爷保佑。” 小棠身着一袭翠色短袄,头发梳成利落的双髻,几缕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额前,模样虽有些狼狈,却遮不住眼中的关切。 柳禹琛见苏瑶这边已无大碍,便拱手欲告辞离去。 谁料苏瑶眼波一转,脆生生说道:“柳公子,家母与柳夫子曾是旧识,交情匪浅。 我和小棠也欲回临安,咱们目的地相同,不如一道回去,彼此也有个照应,您意下如何?” 她微微歪头,双眸满是期许,手指不自觉绞着帕子。 柳禹琛略作思量,瞧着两位姑娘孤身行路确实危险,他与阿福都会一些拳脚功夫,同行多些人手照应总归稳妥些。 况且既是家姐旧识,于情于理都不好推脱。 念及此,他展眉笑道:“苏小姐既是家姐的朋友,那自是相逢不如巧遇,既如此,咱们这便出发吧。” 苏瑶闻言,满心欢喜瞬间溢满双眸,重重点头,连声道:“如此甚好,那便多谢柳公子了。” 小棠目睹全程,有些惊讶,来不及多想,便道:“小姐,我们不是……” 还不待她说完,便被苏瑶匆忙打断。 “小棠,有事上车再说,莫要耽误了行程。”苏瑶冲她递了眼色。 她再多的疑问,也只能暂时压在心里。 那雇佣的车夫倒是无所谓,依旧笑呵呵的,反正对方是付了钱的,早些回去他还省了力气呢。 柳禹琛放慢骑马速度,不紧不慢行在马车前面。 他原本的计划此时被打破,心中虽有几分无奈,但面对两位姑娘,他终究无法狠下心来赶路。 午膳时分,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临安的大地上,一片金黄。 他们走进一间名为“顺风楼”的饭馆,店内整洁明亮,木质桌椅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柳禹琛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方便观察四周动静。 两位姑娘坐下后,他方才落座。 苏瑶着一身淡蓝色衣裙,发髻轻挽,眉眼如画,温婉端庄。 她的丫鬟小棠穿着素色衣裳,紧紧跟在小姐身边。 店小二见状,连忙上前招呼,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几位客官,要点些什么?”店小二笑眯眯问道。 柳禹琛随意要了一壶清茶,问了苏瑶二人是否有什么忌口。 苏瑶神色坦然摇头,称她胃口很好,不挑食。 小棠奇怪地看了苏瑶一眼,飞快低下头,暗自腹诽:小姐可真镇定,睁眼说瞎话一点不见慌乱。 柳禹琛便上店家看着,上一些够几人份量的招牌菜色。 店小二应了,麻利去传菜,后端上茶水。 他趁机仔细打量苏瑶和小棠,确认心中猜测后,暗道:“这两位姑娘,不就是官府要找的人吗?” 他不动声色退下,找掌柜的汇报情况。 掌柜的听后,皱了皱眉,心想:“这事儿可大可小,还是谨慎些好。”他便差人去县衙报信。 用膳期间,苏瑶已不见初见时那份激动,整个人淡然如菊。 她偶尔会与柳禹琛搭话,面色平静,落落大方。 她已做好被父亲的人带回去的准备,也不惧承担后果,她隐晦看了一眼柳禹琛,值了,一切都值得。 柳禹琛会同意与苏瑶同行,做出这样的决定,他本身也有些困惑。 他明明最怕麻烦,虽然有看在是家姐旧识的缘故,但柳禹琛却知那只是他说服自己的理由。 事实上,柳禹琛对苏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明明素不相识,却深觉对对方有所亏欠。 他不明白这怪异来自哪里,也期待着回去的路上能找到答案。 此刻苏瑶的姿态落在柳禹琛眼中,柳禹琛越发觉得哪里怪怪的,似乎这场景曾经经历过无数次一般。 他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心中那份莫名的亏欠感越发强烈。 一顿饭吃得波澜不惊,天色渐暗,一行人继续赶路。 夜幕降临,距离临安城还有一段距离时,苏知县的人马终于赶到。 火把照亮了前方的道路,柳禹琛下马,皱眉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拦住我们去路?” 那些人翻身下马,为首的一个中年男子客气地拱手道:“这位公子莫慌,我们是苏知县派来接小姐回府的。” 苏瑶从马车上下来,面带歉意地对柳禹琛说道:“柳公子,此次同行,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改日苏瑶定当登门拜谢。” 柳禹琛微微点头,心中诡异地生出失落之感,但他没有立场阻拦。 他看着苏瑶被接走,心中困惑越发浓郁。 夜晚的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他不禁收紧了衣领,继续踏上回范府的路程。 柳禹琛试图忽略那股莫名的亏欠感,却适得其反,那感觉反而在夜色中愈发清晰。 夜色如墨,苏瑶回到苏府,府中的灯笼在黑暗中摇曳,仿佛指引着她走向未知的命运。 她步履沉稳,面上不见丝毫慌乱,但心中却难免有些忐忑。 她知道,等待她的将是父亲的雷霆之怒。 苏瑶深吸口气,义无反顾前行,等待迎接狂风暴雨。 第112章 梦境之谜 范府,翠竹院内,夜色已深,月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斑驳地洒在青石小径上。 用过晚膳后,柳清漪独自坐在窗前,手中轻摇着一柄精致的团扇,目光却似穿透了夜色,望向远方。 “算算时间,如果脚程快的话,禹琛今晚也该到了。” 柳清漪轻声自语,语气中带着一丝期待与温柔。 她深知弟弟柳禹琛的性情,虽然平日里看似淡然,实则内心极重亲情。 如意,柳清漪的贴身丫鬟,见主子这般模样,心中也猜到了几分,便笑道:“夫人,要不要让小六驾车到城门处迎接柳公子?” 柳清漪闻言,微微一怔,随即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也好,你去吩咐厨房备一些吃的,在火上温着。 我和小六一同去。” 如意闻言,应声而去,心中感叹夫人和她弟弟感情真好,即使出嫁后,感情也没有变得生疏。 她想到自己的家人,暗叹口气。 她没有这样的福气,纵然她每个月月俸几乎全部补贴家用,依然换不来感激。 如意深吸一口气,罢了,遇到主子,她已经很幸运了。 不多时,如意吩咐厨房的小厮在炉火上温着膳食,她亲自去唤来了小六。 “小六,你驾车送夫人去城门迎接柳公子。”如意嘱咐道。 小六闻言,恭敬应了一声,随即去牵来马车。 柳清漪换了一件淡雅的月白色长裙,裙摆轻轻摇曳间踏上马车。 马车缓缓驶出范府,穿过繁华的街道,向着城门驶去。 车厢内,柳清漪静静坐着,目光透过车窗,望向夜色中的临安城。 如意坐在马车外,与小六闲聊着,偶尔抬头望向远方,默默祈祷着柳公子平安归来。 - 夜色下的临安城,城门巍峨,灯火阑珊。 柳禹琛与阿福骑着马,缓缓行至城门前。 阿福兴奋地指着城门的方向,对柳禹琛道:“少爷,我们到了。” 柳禹琛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面色愉悦。 他轻轻拍了拍马背,与阿福一同下马,缓缓步入城中。 夜色中的临安城,繁华而宁静。 街道两旁,商铺林立,灯火通明。 行人络绎不绝,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柳禹琛与阿福穿行在人群中,感受着这座古城的独特魅力。 随着二人越走越近,眼尖的小六已经认出了他们。 他站在马车旁,挥着手,大声喊道:“柳公子,这里。” 车厢内的柳清漪听到动静,急忙掀开车帘查看。 当她看到柳禹琛那熟悉的身影时,喜不自禁。 她急忙吩咐道:“如意,快扶我下车。” 如意闻言,立刻跳下马车,小心翼翼地扶着柳清漪下车。 柳清漪一袭淡雅的月白色长裙,笑容洋溢,整个人说不出的温柔娴静。 柳禹琛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他喜出望外,松开缰绳,快步跑到马车旁。他身着月白色锦袍,气宇轩昂,眉宇间透露出一股英气。 他恭敬向柳清漪问好:“姐姐,别来无恙?” 一举一动间,姐弟二人眉眼间有说不出的相似。 柳清漪仔细打量柳禹琛,见他气色很好,人也健硕,心中的忧虑顿时减轻了许多。 她笑着道:“看你气色不错,看来在京城适应得很好。” 柳禹琛闻言,笑着点头:“是的,姐姐。 还请不必忧心,老师待我极好,范府那些人也很用心。” 柳清漪见弟弟表情不似作假,心中的忧虑彻底烟消云散。 她笑着道:“那就好。炉子上还温着膳食呢,我们这就回府吧。边吃边叙旧。” 柳禹琛笑着应了声好,阿福也开心地附和着。 一行人说说笑笑,向着范府的方向走去。 回到范府,穿过曲折的回廊,来到了翠竹院膳厅。 膳厅内,如意机灵地将热气腾腾的膳食一一摆上桌。 她身着翠绿色的丫鬟服饰,腰间系着一条细长的丝带,手中端着精致的瓷盘,动作轻盈而优雅。 柳禹琛看着满桌的佳肴,肚子不禁咕咕作响。 他笑着看向柳清漪,邀请道:“姐姐,一起用膳吧。” 柳清漪轻轻摇头,笑着道:“我已经吃过了,你们用吧。我陪你们说说话。” 柳禹琛闻言,便不再客气。 他招呼了阿福一声,二人便开始享用这丰盛的晚餐。 膳厅内,炭火熊熊燃烧,发出噼啪的声响,为这寒冷的夜晚增添了几分暖意。 温热的饭菜下肚,柳禹琛只觉一股暖流涌遍全身,驱散了身上的寒气。 他举止有度,即使饿了,依然保持着风度,一派从容,不见丝毫失态。 反观阿福便没有那么多讲究。 他大口吃着,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他夸赞着菜肴的美味,还不时点评一番:“这道菜够辣,够味!”“这个汤真是鲜美无比啊!” 柳清漪坐在一旁,看他们吃的开心,甚是满意。 厨房那些人表现不错,一直有更新菜色,该涨月俸了。 她默默记下此事,轻声道:“你们多吃些,不够还有呢。” 阿福看着满桌子的丰盛菜色,咋舌不已。 他拍了拍肚子,笑道:“这些足够了,足够了。再吃就撑了。” 膳厅内充满了欢声笑语。 柳禹琛与阿福边吃边聊,讲述着他们在京城的所见所闻。 柳清漪静静听着,偶尔插上一两句话,气氛温馨而融洽。 用膳完毕,如意麻利地收拾好桌案,动作娴熟而轻盈。 柳清漪、柳禹琛二人移步至会客厅,厅内烛光摇曳,映照出一片温馨而宁静的氛围。 这时候正题来了,刚才时机不适合,眼下无人打扰,柳清漪终是问出心中困惑:“禹琛 你缘何这时返回临安?” 柳禹琛深吸一口气,神色变得慎重起来。 他看向柳清漪,缓缓开口:“姐姐,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可能有些匪夷所思,但不知为何,我心中却莫名有种危机感,迫使我迫不及待要走这一趟。” 柳清漪闻言,轻轻颔首,目露沉思。 她倒了杯茶水,递到柳禹琛手中,轻声说道:“不急,你慢慢道来。 无论听到什么,我都能接受。” 柳禹琛接过茶水,感受着掌心的温暖,看着淡定的姐姐,他欲言又止,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终于,他下定决心,开始仔细描述起那个困扰他的梦境。 柳清漪静静听着,没有打断。 她眉头微微蹙起,但神色中并没有太过吃惊。 她专注地看着柳禹琛,若有所思。 柳禹琛看在眼里,心中不禁有些疑惑,不知道姐姐是信了还是没有。 待柳禹琛说完,柳清漪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拿出纸笔,简单记下梦境中的一些情形。 她让柳禹琛确认是否无误,柳禹琛看罢暗自吃惊。 姐姐不仅相信了他的话,还推断出了一些他省略的细节。 那些细节,正是因为太过悲惨他无法宣之于口的。 柳清漪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正色道:“实不相瞒,我也做过一些梦境,正好和你的可以相互印证。” 柳禹琛闻言一惊,心中的疑惑更甚。 他没想到,姐姐竟然也有过类似的梦境。 这梦境,究竟是真是假? 竟非同寻常到了这种地步?! 待柳禹琛情绪稍微缓解了一些,柳清漪便娓娓道来。 她声音轻柔却不失坚定,描述的画面似乎历历在目。 柳禹琛越听越心惊,他发现,姐弟二人梦中的情形竟然真的可以相辅相成。 “这……这真的是一场梦吗?”柳禹琛喃喃自语,心中充满疑惑与不安。 他看向柳清漪,希望能在她身上找到答案。 柳清漪轻轻摇头,目光深邃:“我也不知道。 但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勇敢面对。 或许,这些梦境是在提醒我们什么。” 姐弟二人相视无言,心中都充满了莫名的沉重与不安。 范府偌大的家业,真的会付之一炬,那么多人真的会全部惨死? 第113章 思索对策 夜幕如墨,浓稠地敷在范府的雕梁画栋之上,唯有几盏灯笼在廊道间摇曳着微弱光芒,映出柳清漪与柳禹琛姐弟俩的身影。 柳清漪神色凝重中透着一丝疲惫; 柳禹琛剑眉微蹙,眸底隐有思索之色。 “阿姐,这事儿我心里约莫有了计较。” 柳禹琛率先打破沉默,声音低沉却笃定,抬眸望向柳清漪时,目光中满是信任,“蒋兄既在青云学堂任教,明日我定要当面谢过他对你与范府的照拂。” 柳清漪轻轻点头,缓声道:“确该如此,蒋夫子武艺出众,品性纯良,为学堂的事儿费了不少心力。 学堂里那些个皮猴似的孩童,都被他管得服服帖帖,还教得一身好本事。” 提及蒋睿城,她眉眼稍缓,似是忆起些学堂里的趣事,可转瞬忧虑又浮上来,“只是这范府,往后的路难走……” 柳禹琛叹口气,这确实是个难题,一时半刻也没有破局之法。 他欲言又止,唇畔动了动,想到今日见到苏瑶,心中的怪异。 很想问个清楚,但又觉得如此行事太过荒唐,终是咽下这念头,只将那疑惑深埋心底。 换了话题道:“姐姐,你也莫要太过忧心,相信假以时日,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柳清漪点头赞同:“我都省的,天无绝人之路。 禹琛不要担心姐姐这边,你科举更为要紧。 你一路奔波劳累,早些回客房歇着,明日还有诸多事宜。” 说罢,她抬手理了理柳禹琛领口微乱的褶皱,眸中满是关切。 待柳禹琛身影消失在廊道尽头,柳清漪才幽幽叹了口气,折身回屋。 屋内烛火跳跃,映着她略显憔悴却坚毅的面庞。 她铺开纸笔,静静罗列着所需筹备之事,心思却飘远至那荒诞梦境——范府衰败、众人殇没,仿若末世惨景,桩桩件件如利刃悬心。 “树大招风,唯有散财……”柳清漪喃喃自语,手中笔锋一顿,墨汁在纸上晕开一团墨花,恰似她此刻纷杂心绪。 学政那头关乎仕途文脉,自是重中之重; 临安城各处读不起的孩子甚多,若能广修学堂,收容学子,既能积福,亦是范府立身之法。 可多年累计的财富,婆母即使鼎支持,能否舍得撒出去? 夫君范聿恒行商在外,历尽艰辛,一年到头在家不过几个月光景,这让她如何张口? 这突兀之策,他们能允否? 一念至此,柳清漪心头阴霾更盛,仿若置身迷雾,难寻出路。 她虽相信梦境预警,可却不能以此作为佐证说服他人。 直至窗外曙光初现,天际泛起鱼肚白,柳清漪才搁下手中笔,揉着胀痛眉心,和衣卧于榻上,闭眼小憩,可那满心忧患仍如鬼魅,在梦境边缘徘徊不散…… 柳禹琛拖着如灌铅般沉重的双腿,悄然迈进客房。 屋内,阿福毫无心事地酣睡着,那此起彼伏的鼾声在寂静夜里格外响亮。 柳禹琛投去一抹艳羡目光,心下暗忖:没心没肺,倒也落得个自在。 他轻手轻脚挪到床边,连日马不停蹄地奔波,疲惫早已深深嵌入每一寸筋骨,奈何满心忧患如附骨之疽,饶是身子累极,躺下亦是辗转难眠。 脑海中范府那巍峨楼阁仿若飘摇于狂风暴雨的扁舟,梦中覆灭惨景反复闪现,令他心悸不已。 “范家几代心血,怎就落得如此岌岌可危境地? 难不成真要应了那可怖噩梦……”柳禹琛紧蹙眉头,双手不自觉攥紧被角,额间冷汗涔涔。 苦思半晌,应对之策仍似水中月、镜中花,太过缥缈难及。 “依梦中情形来看,怕是范府只有失去这偌大家业,才能避祸。 但任谁能甘心? 这岂不是将祖辈基业拱手相送,为他人做嫁衣裳! 可若不如此,范府这肥肉,旁人岂会轻易罢手,商贾再富,于权贵跟前不过蝼蚁,动动指头便能碾碎…… 唉,权谋这潭深水,可比钻研诗书晦涩艰难多了!” 念及此处,柳禹琛满心无奈,长叹一声,终是在愁绪裹挟中沉沉睡去。 恍惚间,似有阴霾笼罩四野,柳禹琛心急如焚奔至范府,却见那朱门大院已化作残垣断壁,黑烟滚滚,焦臭刺鼻。 废墟中,姐姐那烧得焦黑、辨不清面容的尸身静静卧着,柳禹琛眼眶瞬间充血,睚眦欲裂,双膝一软跪地,双手颤抖着想要触碰却又恐惊扰逝者。 “姐姐,我来迟了……”沙哑悲恸之声自喉间挤出,仿若负伤孤狼哀鸣。 料理后事时,独独不见大少爷范凌霄尸首,柳禹琛心下“咯噔”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只默默将众人安葬妥帖。 “一场大火,怎会烧得如此蹊跷,无人生还? 定是背后有人蓄意谋划,可我如今虽然中举,却无官职在身,无权无势,拿什么去与那暗处黑手抗衡,讨回这血海深仇……” 柳禹琛攥紧双拳,指甲深陷掌心,鲜血顺着手腕蜿蜒滴落,浑然不觉疼,唯剩满心不甘与决绝:“等着,我定要高中状元,手刃仇家!” 可错过今届会试,便只剩三年漫长等待,时光抚不平心中伤痛,仇怨却如火苗在心底日夜灼烧。 命运转折总在绝境逢生。 柳禹琛失意沮丧,形容狼狈时,于街头恰遇苏瑶。 那女子恰似春日暖阳,明艳照人,眸中柔光似水,见他惨状,心生怜悯,轻声吩咐丫鬟:“去,拿些吃食与碎银来,莫要饿着这位公子。” 女子声音清甜软糯,如珠落玉盘。 柳禹琛抬眸,撞上那关切目光,心头一暖,忙躬身道谢:“多谢姑娘仗义相助,在下柳禹琛,感激不尽。” 女子微微一怔,随即惊喜绽于眉眼:“原是柳公子,可还记得我?我是苏瑶。” 柳禹琛凝神细想,片刻后忆起往昔一段回忆。 他嘴角轻扬:“怎会不记得,当年贪玩迷路的小丫头如今出落得这般亭亭玉立,苏姑娘安好。” 苏瑶俏脸泛起红晕,恰似天边云霞,羞涩浅笑:“公子若不嫌弃,可随我回府休整,瞧您这一路劳顿……” 柳禹琛略作踌躇,终是颔首应允,如今没了范府倚仗,前路荆棘满布,这机缘,他不能放过。 此后日子,柳禹琛蛰居苏府,白日闭门苦读,书卷翻飞间学问精进,闲暇时则暗自探寻范凌霄下落,不放过丝毫线索。 好在苦心人天不负,终探得范凌霄被夫子携往京城求学,天资卓然,小小年纪便崭露头角,中了秀才。 “凌霄聪慧,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待他长成,复仇便多了几分胜算!” 柳禹琛听闻消息,欣慰之色溢于言表,仿若暗夜独行旅人瞧见曙光。 怎奈变故接踵。 三年后春闱前夕,姐姐死讯终究还是传回老家。 柳母惊怒攻心,一病不起,撒手人寰。 柳禹琛守在榻前,泪已干涸,满心悲恨却无从宣泄,再度错过科举,只能依礼丁忧三年。 期间,范凌霄佳音频传,未满十二便中举,柳禹琛欣慰之余,更觉复仇有望。 却未料不过一个月光景,更大噩耗传来,宛如晴天霹雳——范凌霄自杀身亡! 消息传来,柳禹琛呆立当场,仿若灵魂出窍,半晌回不过神。 偏生此时,苏知县打破僵局,直言不讳问及他与苏瑶感情归宿。 苏瑶垂首而立,粉面含羞,目光却满含期许,紧紧锁在柳禹琛身上。 柳禹琛身形一僵,心乱如麻,后退半步,涩声道:“苏大人,禹琛壮志未酬,不敢谈及儿女私情,恐辜负姑娘深情……” 他隐瞒了复仇一事,害怕牵连苏府。 苏知县一改往日和气,怒容满面,拂袖怒斥:“竖子!枉我苏家待你不薄,这般没担当,莫要再耽搁我女儿,速速滚出临安城!” 柳禹琛望向苏瑶,只见她泫然欲泣,一派心死的模样,满心不忍,却只能咬牙转身。 重回京城,柳禹琛仿若换了个人,决绝孤勇,破釜沉舟备战会试。 幸得方大儒惜才,不计过往,悉心提点他,柳禹琛学问造诣更上层楼。 学子诗会,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公主对他青睐有加。 柳禹琛于众人艳羡目光中,心底忽然闪过苏瑶温婉笑靥。 他微摇头,那音容笑貌转瞬即逝。 权衡之下,公主能给予助力岂是苏瑶可比? 哪怕驸马之位空有其名,无实权,可此刻亲人皆逝,功成名就、查明真相才是余生所求,至于其他,皆可抛却…… 柳禹琛梦境很长很长,恍若过了很久,直到他再次睁眼之际,看到柳清漪焦急地守在他身边,不停唤着他的名字。 第114章 大梦初醒 柳禹琛的喉咙干涸得如同久旱的河床,他嘶哑地喊了一声:“姐?” 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仿佛眼前的世界在他眼中都失去了真实的色彩。 他瞪大了眼睛,目光在柳清漪的脸上徘徊,试图从她的表情中找到一丝线索,来判断这是否只是另一个梦境。 柳清漪神情瞬间僵住,她那双明亮的眼眸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紧抿的唇瓣透露出一丝担忧与紧张。 她轻轻跨前一步,双手不自觉地交叠在胸前,声音中带着几分不可抑制的激动与余悸:“禹琛,你睡了两天两夜了,总算是醒了,可吓死姐姐了。” 两天两夜? 柳禹琛的意识逐渐清晰,那些恐怖而又真实的梦境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一片空白的沙滩。 他努力回想,却只能捕捉到一些模糊而零碎的片段。 难道,那一切真的只是梦境吗? 为何那些感受如此真实,仿佛他亲身经历过一般? 他看向柳清漪,眼中闪过一丝歉意:“让姐姐担心了。” 他声音虽显微弱,整个人状态看起来还算不错。 柳清漪看着他,眼眶微微泛红,随即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哎,说这些干嘛?你这两天滴水未进,先喝点粥暖暖胃。” 她话语中带着几分责备,但更多的还是心疼。 话音刚落,如意已经机灵地端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米粥。 那粥晶莹剔透,散发着淡淡的米香,显然是精心熬制的。 柳禹琛接过来,感受到碗壁传来的温度,恰到好处,显然是一直备着的。 他向如意点了点头,表示感谢,暂时抛却那些纷乱的思绪,用心地品尝起这碗粥来。 每一口都让他感受到一种温暖的力量,味觉在提醒他,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此刻房间内弥漫着一种淡淡的草药香,那是为了驱散病气而点燃的熏香。 窗外,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给这个静谧的房间增添了几分生机与活力。 柳禹琛身着素色的锦袍,衣襟上绣着淡雅的花纹,虽然面容看起来有些憔悴,但那双眼睛却越发明亮起来。 自己不能在这个时候垮掉,因为还有太多的事情等着他去做,还有太多的人需要他去守护。 柳清漪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心头阴霾终于散去。 柳禹琛缓缓放下手中的粥碗,那温热的粥水源源不断提供能量,缓缓流淌进他的四肢百骸,让他的气色瞬间好了许多。 他眼神也慢慢聚焦,有了神采。 柳清漪见状,心中稍安,她柔声说道:“禹琛,蒋睿城来看过你,他很担心你。 等你感觉好些了,再去和蒋夫子叙旧吧。” 柳禹琛闻言,微微一笑,他轻轻点头,说道:“姐姐莫要担心,我无大碍。” 他声音虽然还有些沙哑,但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沉稳与自信。 柳清漪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嗔怪:“别逞强,病去如抽丝,得慢慢调养。” 她话语中关怀之意尽显,柳禹琛乖巧点头,并不争辩。 他明白姐姐的担忧,也明白自己的身体状况。 他虽然睡了两天两夜,看起来凶险,实则身体并没有受到影响。 柳禹琛认真地看着柳清漪,心中感慨万千。 眼前的姐姐一如往昔,让他感到无比安心与温暖。 “真好,姐姐还活着。”柳禹琛在心中默默说道。 他暗暗发誓,不管梦中的一切是否是曾经发生过的,他都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护好姐姐,避免那些悲剧再次重现。 柳禹琛突然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眼神变得凌厉。 只有他走上仕途,才能为姐姐提供更好的保护,让她的处境更加安全。 他站起身来,对着柳清漪说道:“姐姐,我想尽快回京,为会试做准备。” 柳清漪闻言,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她轻轻拍了拍柳禹琛的肩膀,说道:“姐姐本不该阻拦,但你这样,我实在不放心,两天后我让小六送你回京。 他驾车又稳又快,耽误不了事。” “全凭姐姐安排。”柳禹琛从善如流。 - 临安城,苏府。 夜色已深,月光如水,静静地洒在青石板路上,范府内安静得不同寻常。 苏瑶房间内,烛火摇曳,映照着她苍白而坚定的脸庞。 她的背上,一道道鞭痕交错,隐隐透出血丝,但她紧咬牙关,硬是一声不发,唯有额头上细密的汗水,泄露了她此刻所承受的痛苦。 丫鬟小棠跪在床边,手中拿着一块柔软的棉布,蘸着药膏,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苏瑶背上的伤口。 每擦一下,她的眉头便紧皱一分,眼中满是心疼与不忍。 “小姐,疼不疼啊?老爷他……他怎能下得去手?” 小棠的声音带着哭腔,她实在无法理解,为何自家老爷会对亲生女儿下如此重手。 苏瑶轻轻摇头,眼神坚毅:“我没事,小棠。你不用担心。” 上完药后,苏瑶挣扎着从床上坐起,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气息平稳下来。 然后她慢慢开始整理自己的妆容,那动作虽然缓慢,苏瑶身躯却忍不住轻轻颤抖。 小棠见状更加心疼。 “小棠,我需要你的帮助。”苏瑶声音平静,仿佛刚刚的痛楚并未对她造成任何影响。 “小姐,你要做什么?”小棠闻言,心中一惊,她隐隐猜到苏瑶的意图,却不敢明说。 “我必须去一趟范府。”苏瑶神色不容置疑。 “不,小姐!你被老爷禁足了,万不能再违背老爷的意愿了!”小棠一脸惊恐,她深知此行的后果。 然而,当她看到苏瑶那愁苦的面容,以及那双充满哀求与期待的眼睛时,她的心不由自主软了下来。 “可是,小姐,你这副样子,也不方便出门啊。” 小棠迟疑道,她试图寻找一个合理的借口来阻止苏瑶。 苏瑶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小棠,不如你去范府走一趟,帮我打听一下那柳公子的事情,可好?” 小棠一愣,她本能想拒绝,但看到苏瑶那信任期待的眼神,想到平日里小姐对她的种种照顾,她实在无法开口。 “小姐……我……”小棠骑虎难下,若是被老爷知道,小棠一激灵打了一个寒颤。 但想到小姐待她向来亲如姐妹,这次和小姐偷偷出门,若不是小姐护着她,她也免不了一顿责罚。 老爷也是看她护主心切,才暂且放她一马。她不能让小姐失望! 念及此,小棠心一横,牙一咬,坚定点头。 “小姐,你放心,我去!我一定帮你打听清楚那柳公子的事情,你安心等我回来!” 苏瑶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与欣慰。 她轻轻拍了拍小棠的手背,声音柔和而坚定。 “小棠,谢谢你。你一定要小心行事,切勿让任何人发现你的行踪。” 小棠点了点头,她转身走向门口,步伐坚定而有力。 在夜色的掩护下,她悄然离开了苏府,向着范府的方向疾步而去…… 临安城,范府。 柳禹琛、蒋睿城二人在叙旧。 “蒋兄,感谢你为范府所做的一切,禹琛在此谢过。”柳禹琛郑重行了一礼。 “禹琛,不必客气。说起来,也是我失意时,范府收留了我。”蒋睿城还了一礼。 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禹琛,你身体一向很好,怎么会突然病倒。”蒋睿城语气不胜唏嘘。 “人吃五谷杂粮,哪能不生病? 这也不是坏事,正好是个警醒。”柳禹琛释然一笑。 “喂,站住,何人擅闯范府?”院里喧哗呵斥声响起,柳禹琛、蒋睿城对视一眼,同时起身戒备。 第115章 疑点重重 夜色如墨,月光稀薄,只星星点点地洒落在范府的庭院之中。 微风拂过,带来阵阵凉意,也吹动了院中那几株摇曳的梧桐树。 此时,苏府的丫鬟小棠,身着浅绿色的薄袄,发丝被简单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随风飘动,显得她有些不安。 她看着一名家丁手持火把,怒目圆睁地盯着自己,想解释却突然卡壳了。 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小棠被吓到了,身形不由自主地晃了晃。 但她随即稳住心神,解释道:“奴婢没有乱闯,奴婢是苏府的丫鬟小棠,刚有人带我过来的……” 话音未落,柳禹琛与蒋睿城二人并肩走出。 柳禹琛身着淡雅的锦袍,衣摆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摆动,宛如一幅流动的画卷。 他面容俊朗,气质不俗。 蒋睿城则是一身劲装,身姿挺拔,眉宇间透露着英气。 小棠看到他们,仿佛看到了救星,连忙喊道:“柳公子,你还记得我吗?我家小姐是苏瑶。” 夜间光线昏暗,柳禹琛对小棠的模样又不是很熟悉,他走近几步,借着微弱的灯光仔细打量了一番,才微微点头,算是确认了她的身份。 蒋睿城见状,也松了口气,虽然心中仍有疑惑,但一个小丫头,谅她也闹不出什么动静。 “不知小棠姑娘这么晚来是有何要事吗?”柳禹琛声音温润如玉,但眼神中却透露出几分警觉。 他直觉此事并非偶然,小棠的出现必然与他有关。 小棠见柳禹琛还记得她,心中顿时安定下来,也不再那么慌乱了。 她深吸一口气,如实说道:“不瞒柳公子,确实是为了公子而来。 我们小姐说过要登门道谢,可她病了,又不想食言,便让奴婢走这一趟。 惊扰了公子,还请见谅。” 说完,她环顾四周,却没有看到之前带她前来的那名女子的身影,心中暗自纳闷。 那名女子究竟是何意? 小棠原本只是想打探些关于柳禹琛的消息,没成想却直接见到了本人。 她觉得哪里怪怪的。 柳禹琛听到苏瑶病了,心中不知为何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他眉头微皱,眼神中透露出几分忧色。 但随即,他又恢复了平静,淡淡说道:“苏小姐客气了,都是顺路的事。” 他心中有很多疑问,苏瑶病情如何、是否请了大夫等等,但想到他们之间的关系并未到那一步,贸然询问只会显得唐突。 他只能故作淡定,不能坏了苏瑶的名声。 然而,想到苏瑶居然派了丫鬟过来,柳禹琛心生忧虑:她是不是病得很重? 以至于无法亲自前来? 想到这里,他心情莫名变得烦躁起来。 “咳咳……”一旁的蒋睿城见气氛有些尴尬,咳嗽了两声,试图打破沉默。 他看向小棠,说道:“既然你家小姐身体不适,那你还是赶紧回去吧。 告诉苏小姐,我们改日再去探望她。” 小棠闻言,有些诧异,这和想象中不同,但结果似乎更好? 小姐一定是盼着能见到柳公子吧? 她期期艾艾看着柳禹琛,等待他给出确切回复。 柳禹琛略微迟疑,仍点头默认了。 小棠眉开眼笑,微微福身行礼道:“那奴婢就先告辞了。 回去后定会转告小姐,请柳公子保重身体。” 小棠身影越走越远,呵斥小棠的那名家丁,目睹全程,看这里无事,便想离开。 月挂高枝,银辉洒落,给范府古朴的院落镀上一层柔和的光辉。 微风拂过,携着淡淡的花香。 小棠的身影在月光的拉扯下,渐行渐远。 呵斥小棠的那名家丁,身材魁梧,面容憨厚,目睹全程后,见此处已无事,便欲行礼离去。 “且慢。”蒋睿城声音清冷,自夜色中响起,打断了家丁的脚步。 他身着锦袍,衣袂飘飘,眉宇间透露出一股不凡的气质。 那家丁闻言,微微一愣,随即想到自己今夜尽职尽责守夜,并无过错,心中便多了几分底气,镇定道:“蒋夫子,有何吩咐?奴才知无不言。” 蒋睿城轻轻一笑,月光下,他笑容和煦又不失威严。 “今夜何人值守,怎会让一个外人独自闯入外院?”他声音低沉有力,带着一丝质疑。 家丁想了想,恭敬回道:“回蒋夫子,今夜是王二狗值守。 至于那丫鬟,何时进入外院,奴才不能确定。” 蒋睿城点了点头,又问了几个问题,家丁对答如流,条理清晰。 蒋睿城不禁夸赞道:“你恪尽职守,很不错。” 言罢,他轻轻抬手,示意那家丁退下,并唤守门小厮来一趟回话。 家丁被夸赞,心中甚是欢喜,喜形于色。 “蒋夫子谬赞了,都是职责所在。 夫人仁义,我等自当尽心竭力,以报夫人之恩。” 言罢,他转身离去,去和门卫小厮换岗。 那小厮名叫王二狗,身材瘦小,面容略显稚嫩。 听到被召唤,他心中不由得一阵慌乱,暗想:该不会出了什么岔子吧? 他战战兢兢来到柳禹琛暂住的居所,还未等蒋睿城开口,便不由自主跪倒在地,先请起罪来。 “小的王二狗,不知蒋夫子唤奴才来有何事吩咐?”他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显然心中十分害怕。 柳公子年纪虽轻,却已是举人出身,学富五车,才高八斗。 在范府内,他备受礼遇,地位尊崇。 王二狗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惹恼了这位举人老爷,那他几条命都不够赔的。 蒋睿城见状,微微一笑,温声道:“王二狗,你且起身回话。” 柳禹琛亦微微颔首,神色和蔼,看着并不像是生气的样子。 王二狗这才稍稍松了口气,道谢一番后,起身回话。 蒋睿城目光如炬,直视着王二狗的眼睛,问道:“今夜,你可曾见到苏府的丫鬟来府?” 王二狗心中一紧,回想起先前的那一幕,连忙回复道:“回蒋夫子,小的确实见到了。 当时小的正欲前来通禀,可巧的是,府里的二姑奶奶刚好碰到了。 她把人带走了,说交给她处理即可。” 蒋睿城闻言,眉头微皱,陷入了沉思之中。他心中暗自思量:这二姑奶奶回府不去老夫人处,怎么会干涉外院之事? 难道只是巧合吗? 她究竟有何目的? 蒋睿城觉得她此举颇为蹊跷。 “二姑奶奶现在何处?”蒋睿城追问道。 “回蒋管家,二姑奶奶今日是来看望老夫人,刚刚已经回去了。”张二狗神色间有些懊恼,早知会惊扰到柳公子,他应该亲自询问苏府那丫鬟来意的。 蒋睿城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挥了挥手,让王二狗回去。 王二狗暗自庆幸,自己今夜并未受到责罚,恭敬告退离去。 柳禹琛目光不自觉落在蒋睿城的脸上,见他眉头微蹙,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柳禹琛心中一动,轻声问道:“睿城兄,可是觉得有何处不妥?” 蒋睿城抬起眼,目光穿过庭院中那粗壮的梧桐树,仿佛在寻找着什么答案。 他沉吟片刻,最终只是轻轻摇头,并未多言。 柳禹琛心中虽有万千疑问,但也不好追问。 他家中人丁单薄,父亲一生只娶了母亲一人,家中并无妾室,故而他对后宅的那些手段并不甚了解。 蒋睿城深知此事不宜他过多插手,只能暗暗记在心中,待寻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再向柳夫子提及此事。 柳夫子作为柳禹琛的姐姐,掌范府中馈,不缺手段,定能妥善处理。 想到这里,蒋睿城轻叹口气,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调侃道:“禹琛,不知你何时帮了那苏府的小姐,竟让人家惦记至此。” 柳禹琛面上一红,急忙摆手解释:“睿城兄莫要说笑,不过是回来途中,顺路送了苏小姐一程而已。” “哦?”蒋睿城故作高深地挑了挑眉,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你心中有数便好。” 第116章 谜底初现 范府,翠竹院。 微风拂过,院内竹叶沙沙作响,似在低语。 青石板路蜿蜒至一座雅致的屋舍前,窗棂上雕花精致,透着古朴的韵味。 范凌霄跟着丫鬟如意进了院子,神色间满是懊恼,袖摆随着他匆匆的脚步微微摆动。 跨进门槛,瞧见屋内正临窗而坐的柳清漪,忙拱手作揖:“柳老师。”他声音里透着几分沮丧。 柳清漪闻声抬眸,见他这副怏怏模样,搁下手中书卷,起身迎上前,嘴角噙着一抹温和笑意:“凌霄来了。” 她目光打量着范凌霄,打趣道,“这是输给元瑶,心里不舒坦了?” 范凌霄被戳中痛处,白皙的面庞泛起一丝红晕,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可一想到满心的疑惑,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抬眼望向柳清漪,目光中满是求教的热切:“我实在想不通,如今有了过目不忘的本领,怎还会输呢?” 他身着一袭月白色锦袍,领口袖口绣着银线云纹,腰间束着同色玉带,稍微稚嫩的脸上,此刻却满是挫败。 柳清漪微微颔首,示意他坐下,自己也落了座,手指轻叩桌面,思忖片刻,神色变得凝重:“既想知道,那为师便与你说道说道。” “求老师解惑。”范凌霄坐得笔直,双手规矩地放在膝上,腰身微微前倾,一副虚心聆听的姿态。 “天赋异禀自是幸事,可莫要小瞧了平日积累。” 柳清漪目光透过窗棂,望向远处,缓声道,“书中虽藏万千智慧,但若一味困于书内,不知世间百态,行事只会照本宣科,弊端尽显。 就说此番你俩比试,你的试卷我细细瞧了,输在对风土人情、为人处世的生疏上。” 范凌霄紧抿嘴唇,回想那些答错的题目,心下叹服。 自己数月前车祸和柳老师意外穿到此地,虽有了过目不忘的金手指,到底缺了在这世间摸爬滚打的历练,比起土生土长的元瑶,确有不足。 想到这儿,他眉头微蹙,暗暗思忖:若是自己再刻苦些,日夜研读,能否补齐这块短板? 柳老师常言,人与人差距细微,拼的便是谁短板更少,均衡发展者方能成就非凡,这话如烙印刻在他心间。 柳清漪将他神情尽收眼底,轻声开解:“其实,依为师看,此番落败于你而言,未必是坏事。” “啊?”范凌霄一怔,圆睁双眼,满是困惑地看向柳清漪,仿若听闻了什么惊世骇俗之言。 柳清漪笑意更浓,起身踱步至范凌霄身旁,抬手轻拍他肩头:“为师一直忧心,你若向来顺遂,事事无往不利,万一哪天遭遇挫折,怕是经不住打击,难以应变。 少年天才,大多心气高傲,可常言道,过刚易折。 古往今来,‘小时了了,大未必佳’之例数不胜数。 凌霄,你务必记住,何时何地,先顾自身安危,诸事皆轻于性命。” 说罢,柳清漪目光深深凝视范凌霄,满是郑重。 范凌霄仰头望向柳清漪,见她眸中关切与期许交织,虽仍有些懵懂,却还是郑重点头。 老师所言定藏深意,此刻他虽未全然领悟,却也牢牢铭记于心,仿若一颗种子悄然种下,只待日后经历风雨,破土发芽。 翠竹院内,柳清漪与范凌霄谈话暂告一段落,日光透过竹叶缝隙,洒下细碎光影。 如意满脸堆笑,疾步跨进门来,裙摆轻摇,兴奋禀道:“夫人,柳公子来了!”她语气愉悦,眼角眉梢尽是喜色。 “快请禹琛进来。”柳清漪瞬间眼眸放光,忙整了整衣衫,原本端庄温婉的面容此刻满是急切与喜悦,起身迎至门口。 范凌霄本正垂首沉思,闻言心头一动,抬眼,暗道:可是柳老师那位声名在外的弟弟? 听闻年纪轻轻便才名远扬,是个实打实的少年天才,今日竟有幸得见,不禁心生期待。 柳禹琛一袭竹青色长袍,衣角绣着银白丝线勾勒的流云纹,玉冠束发,身姿挺拔如松,大步迈进屋内。 “姐姐。”他嗓音清朗,率先拱手招呼,眉眼含笑。 柳清漪快步上前,双手握住他手臂,上上下下打量不停,见他气色尚佳,这才长舒一口气。 “今日瞧着气色好多了,前阵子可把姐姐吓得不轻,这下终是放心了。” “原本也不打紧的,劳姐姐挂心。”柳禹琛瞧她这般紧张,嘴角上扬,露出个安抚的笑,眸光温润。 “无事便好,和蒋夫子叙过旧了?”柳清漪随意问起,像是日常唠家常,眼神却留意着弟弟神色。 却见柳禹琛身形微顿,神色略有些迟疑,嘴角笑意也凝了一瞬。 柳清漪心下暗忖:不过一句寻常问话,这反应倒是蹊跷,难不成其中有隐情? “嗯,见过蒋兄了,相谈甚欢。”柳禹琛垂眸,简短作答,未再多言,似不想在这话题上纠缠。 柳清漪何等机敏,知晓里头定有事,不露声色给如意递了个眼色,目光锐利如隼。 如意会意,轻点螓首,悄无声息退下,裙摆都没带出一丝声响。 柳禹琛浑然未觉这细微动静,目光扫到范凌霄,心生好奇:“姐姐,这孩子是……” “他便是我跟你提过的范凌霄,乖巧又上进,是个可造之材。”柳清漪笑着介绍,满目欣慰。 范凌霄趋前一步,躬身行礼,乖巧唤道:“叔叔好,我知晓您,久仰大名。”心里头对这位传说中的才子满是崇敬。 叔叔?柳禹琛一怔,细想辈分无误,不禁莞尔,旋即夸赞:“果真如姐姐所言,聪慧通透,有礼有节。” 范凌霄腼腆一笑,红了红脸,谦逊道谢。 约莫是顾忌有孩子在场,柳禹琛抿唇,把来意咽下,未再多说。 柳清漪也不追问,只静静等着如意消息,姐弟俩有一搭没一搭说着闲话,谈及往昔趣事,柳禹琛神色才稍稍松弛。 未几,柳禹琛似下定了决心,起身拱手:“姐姐,我便先回房了。” 他目光闪躲,未提及回京之事。 柳清漪心下犯疑,暗忖:禹琛原本急着返程,是她执意多留他两天,眼下这般情形,定是发生了自己不知晓的变故。 她当下挽留道:“禹琛莫急,你我姐弟俩许久才见这一面,你一回京,山高水远,不知下次相逢几何,多留会儿吧。” 她言辞恳切,眼中满是不舍。 柳禹琛诧异抬眸,目光交汇间,心头暗忖:莫非姐姐瞧出端倪了? 这副做派和姐姐处世态度大相径庭。 柳禹琛犹豫片刻,终究还是重新坐了下来。 这时,如意匆匆走进来,附在柳清漪耳边低语几句。 柳清漪眉头突突跳了两下。 她目不斜视看向柳禹琛,眼神中有几分探究。 柳禹琛有些心虚和她错开眼。 柳清漪揉揉眉头,平复心情。 “柳老师,您是不是困了? 我先回去了,我出来许久,一会儿娘亲该来寻人了。”范凌霄很有眼力劲,他觉得气氛哪里怪怪的。 看着在场两个大人都不说话,有种莫名的压力感。 “如意,送凌霄回去。”柳清漪吩咐道。 范凌霄乖巧道别。 室内只剩下柳清漪、柳禹琛姐弟二人,安静地有些诡异。 终于柳清漪打破沉默:“说说吧,禹琛何时结识的苏小姐?”她语气淡漠,柳禹琛听得心惊。 “姐姐,你先别气,我并非有意隐瞒。 今日来此,原本就是为了此事。”柳禹琛不淡定了,急忙将来龙去脉细说一番。 柳清漪静静听着,神色间依然有许多不解。 二人似乎并无太多交集,为何却感觉仿佛认识许久一般? 第117章 心澜骤起 阳光透过窗棂,在室内投出光影,一片静谧。 如意轻手轻脚走进来,打破了这份宁静。 “夫人,午膳时间到了。”如意声音柔和,打断了柳清漪的思绪。 柳清漪抬起头,目光穿过窗外的翠竹,落在了一旁的弟弟柳禹琛身上。 只见他端坐在椅子上,神色略有些拘谨,似乎做错事一般。 柳清漪心中微微一叹,暗自责怪自己刚才对弟弟的严厉。 “禹琛,一起用膳吧。待会儿我还有事情和你确认。”柳清漪放缓语气,尽量缓解紧张的气氛。 柳禹琛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释然,轻轻点头:“好的,姐姐。” 桌案上精致的菜肴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但姐弟二人似乎都无心品尝。 柳清漪拿起筷子,轻轻夹了一口菜,却觉得味同嚼蜡。 她偷眼观察柳禹琛,只见他低头吃饭,神色专注,却始终不发一言。 这顿午膳终究还是在沉默中度过。 如意进来收拾时,发现桌上的菜肴几乎没动多少,她不禁皱了皱眉,疑惑地看了一眼柳清漪和柳禹琛,却也没敢多问,只是麻利地整理好后,退了出去。 用膳完毕,柳禹琛不着痕迹看了一眼柳清漪,很快转移视线。 雕花窗棂将他的身影切割得明暗交错,恰似他此刻纷扰的心绪。 柳清漪察觉到了他的小动作,有些好笑。 再怎么稳重,也不过是个少年郎。 “禹琛,我想问问,往后你作何打算?那苏瑶之事,你心中究竟如何思量?”柳清漪不再打哑迷,发现问题及时解决才是她的行事准则。 柳禹琛闻声,眉头紧锁,目光仿若凝着一层化不开的雾霭。 良久,他才沉沉开口:“姐姐,实不相瞒,我见到苏瑶,心头那股愧疚感便无端涌起,挥散不去。 我实不知为何,仿若亏欠了她千般万般。”言语间,他双手不自觉攥紧,指节泛白。 柳清漪微微颔首:“既如此,你现下是想补偿她?”言罢,她目光灼灼,似要想看清弟弟心底真实想法。 柳禹琛面露犹疑之色,眼神闪躲,望向远处,呐呐道:“我……我拿不定主意。 一回想到那噩梦,我行事便觉处处掣肘。 既怕姐姐再度深陷险境,如梦中那般无助;更怕贸然行事,又将苏瑶卷入这无端祸事之中,叫她平白受苦。” 说着,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满脸疲惫与纠结。 柳清漪瞧着他这副模样,心中大致明晰,上前一步,抬手轻拍他肩头,柔声道:“莫要再胡思乱想尽钻牛角尖了,眼前诸事已然繁杂,先顾好当下才是正理。” 她目光流转,似是想起什么,继而又道,“前些日子,苏夫人特来探我口风,欲让你和苏瑶结两姓之好……” 说到这里,柳清漪停下来,观察着柳禹琛反应。 柳禹琛身形猛地一震,瞠目结舌,惊诧之色溢于言表:“苏夫人竟寻你了?这……” 一时间,他心乱如麻,脑海中纷杂念头此起彼伏,仿若惊涛骇浪。 柳清漪见他这般慌乱,神色反倒愈发沉静,轻声叹道:“看来,你二人缘分许是未尽。 罢了,这事主要还是看你的态度,你既举棋不定,我便再给你一次机会。 你已应下到苏府探病之事,总不好教你失信于人。 我便同你走这一遭,有我伴在侧,旁人也瞧不出什么异样,你且安心。 希望此行,能让你明确心意。”语毕,她整了整裙摆,神色从容,似已将诸事盘算妥当。 柳禹琛抬眸,迎上柳清漪淡然却坚定的目光,心间暖意微漾,重重点了点头:“多谢姐,有你同行,我心稍安。 只望此行顺遂,莫再生出旁枝末节才好。” 既已议定要去苏府拜访,柳清漪便一刻也不耽搁,着手准备起礼单来。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略显空旷的屋内,她的身影在光影交错间显得有些凝重。 前些日子库房失火,虽说万幸未伤人命,可一场大火过后,往昔满满当当的库房如今只剩一片空荡,物件都得一点点重新添置。 柳清漪站在库房门口,眉头轻蹙,望着那一排排空荡荡的架子犯难。 重建库房耗费了不少银钱,如今手头拮据,这拿得出手的礼物还真捉襟见肘。 一旁的柳禹琛瞧着姐姐面露难色,心里越发愧疚,上前一步,轻声说道:“禹琛让姐姐这般费心,实在过意不去。” 他微微低头,眼神中满是懊恼,接着道: “姐姐,苏府家大业大,平日里应是不缺什么寻常物件。 我听闻苏瑶有个兄长,头角峥嵘,才学出众,备受赞誉。” 柳禹琛微微抬眸,目光中似有思索之色,顿了顿又道,“我这儿有师父提供的历届科举试卷誊抄本,皆是些经典题例。 还有我这些年来应试的心得笔记,虽说算不得什么稀世珍宝,但也是费了心思整理的。 姐姐觉得,拿这些当作礼物送往苏府,可还妥当?” 说罢,他略带忐忑地望向柳清漪,眼神里藏着一丝期许。 柳清漪原本紧锁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眼眸亮了起来,笑盈盈道:“如此甚好! 谁家最看重的都是自家孩子的前程,咱们这礼,算是送到人家心坎上了。” 她转头看向柳禹琛,目光中忽地多了几分打趣之色,嗔怪道:“你这小子,倒是用心,连苏府这些细枝末节的事儿都打听得这般清楚你不提,我都忘了这一茬儿。” 柳禹琛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僵在那里。 苏瑶不过是随口一提,可那些话却像生了根似的,牢牢扎在他心里,一字一句都未曾忘却。 他恍惚间想起苏瑶提及兄长时那眉眼含笑的模样,心头莫名一颤,一时间竟有些怔神。 “咳咳,”柳禹琛轻咳两声,掩饰着自己的失态,“姐姐知道的,我一向记忆甚好。” 他别过头,避开柳清漪探究的目光,望向窗外,庭院里的翠竹随风轻摇,恰似他此刻纷乱的心绪。 柳清漪瞧出他的不自在,也不再多问,只笑着拍拍他的肩,“好了,既已选定礼物,咱们也早些准备妥当,莫要误了去苏府的时辰。” 说罢,姐弟俩一同忙碌起来。 - 苏府内,苏瑶在闺阁中坐立难安。 昨夜听闻柳禹琛要来探病的消息,那一瞬间,她只觉心都漏跳了几拍,整个人像是被泡进了蜜罐,甜意丝丝缕缕沁入心底,搅得她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直至月上中天,考虑到若不好好休息,明日怕是没了精神见人,这才强逼着自己合上眼眸。 天不过蒙蒙亮,苏瑶便瞬间清醒,一睁眼,满脑子都是柳禹琛要来之事。 她匆匆起身,坐在妆台前,铜镜映出她略显憔悴却难掩娇羞的面容。 小棠早已候在一旁,端着水盆、拿着帕子伺候洗漱。 苏瑶仔细地净面,那水珠滑落脸颊,仿若都带着丝丝悸动。 “小姐,今日可真是起了个大早,平日里哪见您这般着急梳妆。”小棠抿着唇,眼中含笑打趣道。 苏瑶手中正拿着梳子理顺乌发,闻言嗔怪地瞪了小棠一眼,却也无心纠正她那句“女为悦己者容”,只轻啐一声:“就你话多,还不快来帮我挽发。” 今日这发式可不能随意,苏瑶对着镜子左思右想,否决了小棠几个提议。 最终选定了一款端庄又不失灵动的垂鬟分肖髻,几缕碎发垂落在白皙脖颈边,添了几分楚楚之态。 妆容她亦是精心描绘,淡扫蛾眉,轻点朱唇,胭脂晕染出恰到好处的红晕,仿若春日枝头初绽的娇花。 挑衣饰时苏瑶更是反复斟酌,衣橱里的衣裳被翻了个遍,不是觉得这件颜色太艳,怕失了矜持,就是觉着那件样式老旧,不够新颖。 最终,一袭月白绣粉樱的齐胸襦裙入了眼,穿上身后,整个人似笼罩在柔美的月色与烂漫的花影之中。 苏瑶满心期许,坐在窗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府门方向,手中帕子都被绞成了麻花。 眼见日头一点点移过中天,却始终不见那心心念念的身影,她那股子兴奋劲儿如潮水般退去,意兴阑珊地耷拉着脑袋。 “小棠,你说柳公子今日是不是不会来了?”苏瑶转过头,眼神中满是失落,声音都染上了几分委屈。 小棠站在一旁,张了张嘴,支支吾吾半晌也说不出个确切话来。 她心里也急,既盼着柳禹琛能来莫要让小姐伤心,又实在没个准信儿,不敢随意安抚小姐。 “小姐,您别着急,说不定路上耽搁了。 这柳公子也真是的,做事这般拖沓!” 小棠跺了跺脚,气呼呼地嘟囔着,瞧着小姐失魂落魄的模样,心疼极了,“要不奴婢去外面瞅瞅,找府里小厮打听打听消息? 总好过在这儿干等着。” 苏瑶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她此时满心怅惘,仿若置身迷雾,没了主张。 小棠见状,赶忙快步出了屋子。 没多会儿,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小棠气喘吁吁冲进屋,脸颊绯红,眼神激动:“小姐,小姐!柳公子他来拜访了,此刻正在前厅呢!” 苏瑶原本黯淡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仿若死寂的湖面泛起粼粼波光。 她忙不迭站起身双手不自觉地揪紧裙摆,深吸一口气平复着乱跳的心,脸上绽出一抹明艳动人的笑来。 第118章 苏府机锋 苏府会客厅内,雕梁画栋,午后的日光透过雕花窗棂,洒下细碎光影,仿若给屋内陈设都蒙上一层薄纱。 墙上挂着的水墨字画,在光晕里氤氲出几分文雅气息,几案上的茶具,亦是精致非常,青花瓷的细腻质地,透着低调的华贵。 柳禹琛一袭月白色儒生长袍,衣袂飘飘,头戴方巾,身姿挺拔步入厅中。 他眉眼温润,此番以举子身份拜访苏知县,恭敬拱手作揖道:“学生柳禹琛,拜见苏知县。 久闻大人学识渊博,治县有方,特来请教学问上的疑难,冒昧打扰,还望大人海涵。”说罢,微微垂首,神色谦逊。 苏知县身着深青色官服,神色虽客气,却透着疏离,端坐在主位上,抬手虚扶:“柳公子不必多礼,既为求问而来,且坐下说话。” 他目光在柳禹琛身上一扫,心中暗忖,便是这小子害的女儿不守规矩,若非看在苏瑶份上,哪能容他进府。 柳禹琛落座,轻抿嘴唇,犹豫一瞬,将备好的礼盒呈上:“大人,学生听闻您一向重视科举,关怀后学。 此次特带了些微薄之物,皆是历届科举试卷的精校抄本,还有学生这些年备考、解题的心得笔记。 望能入大人法眼,聊表心意。” 苏知县接过,翻开那泛黄纸张上密密麻麻的字迹,目光渐柔,心中暗叹,这小子倒是用心,神色稍缓,抬眸吩咐一旁小厮:“去,把少爷唤来。” 不多时,苏诚然阔步而入。 他身着宝蓝色锦袍,腰间束着玉带,挂着温润玉佩,相貌堂堂,眉眼与苏瑶确有几分相似,只是嘴角微扬,透着几分与生俱来的倨傲。 苏知县瞧见儿子这般模样,眉头轻皱,眼中隐有不悦,暗暗腹诽这孩子何时能改改这性子。 他指了指柳禹琛,向苏诚然介绍:“这位是柳禹琛公子,才学出众,你多亲近亲近,定能受益。”言语间对柳禹琛的赏识毫不掩饰。 苏诚然一听,鼻腔轻哼,心下不服,自家父亲何时这般夸赞外人,看也不看那堆试卷与心得。 他抱拳道:“柳公子,被家父如此推崇,想必有些真本事,不若咱俩切磋一番,也让我开开眼界。” 柳禹琛面露为难之色,他心中惦记着苏瑶,不知她此刻病情轻重,哪有心思在此较技? 况且眼前这人是苏瑶兄长,若真争个高低,往后如何相处? 柳清漪坐在一旁,瞧出弟弟窘迫。 她身着淡粉色罗裙,裙角绣着细密繁花,云鬓轻挽,几枚珠翠点缀,仪态温婉又透着灵动。 见此情形,她盈盈一笑,轻声道:“禹琛,既苏公子有此雅兴,那便点到为止,莫要伤了和气。” 说罢,给柳禹琛使了个眼色,暗示他莫要推脱。 柳禹琛诧异抬眸,见姐姐神色笃定,稍作思忖,便也领会,拱手应下:“既如此,苏公子,禹琛便讨教几招,还望手下留情。” 苏知县端坐一旁,手抚胡须,目光深邃,仿若这场切磋与他无关,可心中却另有盘算,今日定要借柳禹琛之手,挫挫儿子锐气,省得他日后目中无人,闯出大祸来。 苏府会客厅内,气氛陡然紧绷起来。 日光从窗棂间直直地切落,似利刃将静谧一分为二,光影交错在二人身侧,似也在屏息静观这场即将开场的文斗。 柳禹琛轻咳一声,率先打破僵局,他抬手作请之势,温润笑道:“苏兄,既蒙不弃,那禹琛便先出题了。 这科举必考科目繁杂,禹琛斗胆,且以‘四叔’之礼出一题。” 说罢,他微微仰头,目光凝思,须臾道:“若依古礼,叔父于侄,恩义兼具,假设有一族侄,逢叔父生辰,欲以礼敬之,却逢家中困窘,仅余薄田数亩、旧书几卷,当如何抉择,既能全礼又不失敬意?” 柳禹琛问罢,负手而立,目光平和却透着几分考校,一袭月白长袍随风轻拂,衣角微动,仿若静候猎物的雅士猎手。 苏诚然眉间一蹙,旋即舒展,嘴角噙笑,踱步几步,宝蓝色锦袍沙沙作响,恰似涌动的幽蓝湖水。 他略一思索,朗声道:“依我之见,礼不在贵,在诚在心。 可将那旧书精心修缮,择些养身济世、修身养性之篇章,题上祝语; 再从薄田取些新粮,碾磨成粉,亲制糕饼,此二者皆为亲手劳作,耗费心力,纵简朴却尽显晚辈拳拳孝心。 亦合四叔尊崇长辈、重情重义之礼规,柳兄以为如何?” 言罢,他挑眉看向柳禹琛,眼神中满是自得。 柳禹琛眼眸微亮,轻轻颔首:“苏兄高见,心思细腻,禹琛佩服。” 说着,他拱手行了半礼,仪态谦逊,毫无骄矜之色。 轮到苏诚然出题,他双手抱臂,下巴微抬,眼神锐利如隼:“那我且出一道经衣之题。 今有锦缎一匹,欲制朝服,然其纹绣繁杂,不合官制简约,若改制常服,又恐损其华美,当用何法两全?” 柳禹琛垂眸沉思,指尖轻叩袖口,俄而抬眼,神色从容:“不妨裁剪纹绣繁复处,移作领口、袖口镶边,添彩之余不违简约; 再以丝线穿梭余下纹绣,勾勒简约云纹、水纹相融图案,隐去杂乱,既保华美又合常服规制,苏兄,此计可行否?” 几个回合下来,算学的数字攻守、律法的条分缕析,二人你来我往,唇枪舌剑。 苏诚然初始的倨傲渐消,眉头不再高挑,目光从轻视转为凝重,又融了几分欣赏。 每听柳禹琛妙答,眼神便多一分思索,不自觉凑近几分,似怕漏听一字。 柳禹琛瞧出火候已到,适时收手,微笑着揖礼:“苏兄,此番切磋,实乃酣畅淋漓。 苏兄诸多见解新颖独到,恰似惊雷,打破我固有思路,禹琛受益匪浅,今日便到此为止,如何?” 苏诚然先是一愣,随即爽朗大笑,上前一步,用力拍了拍柳禹琛肩头。 亲近之意尽显:“柳兄客气!我才是井底之蛙,今日得遇柳兄,方知天外有天。 瞧我起初那莽撞劲儿,莫怪莫怪,日后定要与柳兄多加亲近,时时讨教,望柳兄莫嫌我烦扰才是!” 苏知县在旁全程静观,此时亦起身,捋须笑道:“好,好,如此甚好,二位青年才俊惺惺相惜,实乃佳话。” 厅内气氛瞬间云开雾散,暖光融融,恰似春日破冰,祥和欢悦满溢。 会客厅内,一团和气。 柳清漪见柳禹琛与苏诚然切磋已毕,气氛恰是和缓,主动说道:“苏大人,上次在范府赏梅宴,有幸与苏夫人畅谈许久。 夫人见识广博,谈吐优雅,后来我反复回味,只觉意犹未尽。 今日贸然来访,不知可否有幸再拜见夫人一面?” 说罢,她微微欠身,手中丝帕轻垂,目光满是期许,几缕发丝垂落耳畔,更添温婉之态。 苏知县手抚下颌,略作思索,目光在柳清漪身上停留一瞬。 须臾,他神色缓和,笑道:“我听夫人提及过柳夫子,对你的才学与气度赞赏有加,她若知晓你来,定是极为欣喜。” 转头便向厅外候着的丫鬟吩咐,“你且引柳夫子去夫人住处,好生伺候着。” 柳禹琛见状,心下暗急,目光急切看向姐姐,差点脱口而出探病之事。 好在他及时收口,却仍难掩焦虑,双手不自觉攥紧。 柳清漪余光瞥见,回头递去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那眼神仿若春日静湖,沉稳又安抚人心,似在说“莫慌,静观其变”。 柳禹琛会意,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满心焦急,垂首站定,暗自思忖:姐姐心思缜密,想必自有主张,苏夫人若真心疼惜苏瑶,定会寻机让我二人相见。 苏知县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微微挑眉,心中暗忖:这小子,对瑶儿倒是情深意切,能按捺住性子,也算有心。 原本因女儿出走对柳禹琛存着的那几分芥蒂,此刻悄然消散些许,神色愈发平和。 柳清漪随着丫鬟,穿过蜿蜒回廊。 苏府庭院深深,青石板路两侧偶有几枝腊梅探出院墙,暗香浮动。 行至一处垂花门前,丫鬟轻扣门环,低声通禀,继而门开,内里暖意裹挟着淡淡茶香扑面而来。 第119章 巧解心结 庭院深深,寒意料峭,梅花在冷风中傲立,似在静静窥视着这苏府即将发生的一切。 柳清漪踏入苏夫人居所后微微福身,轻声说道:“苏夫人,清漪有礼了。” 苏夫人抬眸,看着眼前的柳清漪,心中滋味繁杂。 理智上苏瑶离家出走,虽事起柳禹琛,可那少年并不知情,又怎能怪罪于柳清漪? 只是,想起前些日子自己放下身段提亲,却遭婉拒,如今她这般前来,莫不是要让苏瑶那痴心的孩子再生妄念? 念及此,苏夫人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意,“柳夫子,快些进来吧,这寒天冻地的。”话语虽温和,却没了赏梅宴初见时的亲昵热络。 柳清漪心下明白苏夫人的疏离因何而起,她面上依旧带着浅笑,仿若不经意说道:“此次清漪是与弟弟一同前来,弟弟在前厅向苏知县请教学问。” 她抬眼悄悄打量苏夫人,只见苏夫人身形微微一僵,旋即又恢复了笑容,“柳夫子,先喝口茶暖暖身子。” 柳清漪轻抿茶盏,放下后又缓缓开口:“上次赏梅宴,见那苏小姐温婉动人、聪慧过人,清漪心中甚是欢喜,不知今日可有机缘再与苏小姐叙旧?” 她刻意未提苏瑶生病之事,毕竟苏瑶的丫鬟去范府打探柳禹琛消息,传出去总归不好听。 苏夫人听闻此言,心中更是熨帖了几分。 那晚小棠出去是她默许的,只刻意瞒着夫君苏知县。 苏瑶被父亲责罚卧床不起,她着实心疼。 那是她自幼捧在掌心的宝贝女儿啊。 这两日,她满心都在担忧苏瑶的身子,又埋怨夫君下手太重,倒对前厅的事情一无所知了。 听到柳清漪这般提起女儿,她轻轻摆了摆手,脸上笑意稍增,“得柳夫子这般夸赞,是苏瑶的福气。 她呀,也常念着你呢,何时相见都好。” 说罢,她便转头吩咐嬷嬷,“去,把小姐请来。” 嬷嬷领命而去,屋内一时静谧,唯有炉中炭火偶尔噼啪作响,似在诉说着这微妙的气氛。 - 苏瑶闺房内,暖炉生香,轻纱幔帐随风微微拂动。 小棠眉飞色舞转述着前厅的消息,苏瑶坐在榻上,双手交叠置于膝前,面上带着盈盈笑意,眼神专注,听得极为认真。 当小棠告知她柳禹琛已到前厅时,苏瑶只觉心中那只小鹿瞬间乱撞起来,心脏似要挣脱胸腔。 她下意识地捂住胸口,微微喘息,努力地平复着那紊乱的心跳,良久,才轻轻吐了口气。 “小棠,你再去探探,莫要漏了什么消息。”她轻声说道,声线中难掩那一丝羞涩与期待。 “听小姐的。”小棠脆生生应了一声,转身轻快出了房门。 苏瑶人独自坐在房中,思绪却飘到了前厅。 她想着柳禹琛与哥哥切磋学问的场景,心中竟纠结起来。 按常理,自是哥哥更加亲近,她理应盼着哥哥取胜,可心底那一抹难以言说的情愫,却让她暗暗恼火哥哥有意刁难。 “那历届科举试卷与应考心得,皆是柳公子的心血,他如此用心,哥哥怎可……”她喃喃自语,眉头轻蹙,眼神中满是忧虑。 直至听闻哥哥与柳禹琛相谈甚欢,苏瑶才松了那紧绷的神经,微微靠在榻上。 片刻后,她似是突然悟到了父亲的深意,“父亲此举,原是想挫挫哥哥的傲气,倒是用心良苦。”她心下明了,轻轻点头。 这时,母亲的贴身嬷嬷走了进来,福了福身道:“小姐,夫人请您前去,范府的柳夫子在等着您呢。” 苏瑶闻言,双颊瞬间染上一抹红晕,那红晕如天边的云霞,一直蔓延至耳根。 她垂首轻声应道:“知道了,嬷嬷。”说罢,起身走到铜镜前,仔细地理了理衣衫,又抚了抚发丝。 小棠在一旁打趣道:“小姐这般精心,可是为了见柳公子准备许久,待会儿定要惊艳众人。” 苏瑶嗔怪地瞥了她一眼,“就你嘴贫。”虽是责备,可那眼神中却并无恼意,反倒透着一丝甜蜜与羞涩。 苏瑶莲步轻移,踏入正厅,只见母亲与柳清漪正端坐在厅中。 她轻提裙摆,缓缓屈膝,先向母亲行了个万福礼,“母亲安好。” 她声音温婉柔顺,随后又转向柳清漪,微微欠身,“柳夫子好。” 柳清漪抬眸,见苏瑶行动间仪态万千,优雅得体,且面色红润,不见丝毫病态,心中的石头落了地。 她心下暗自思量,苏知县是临安父母官,苏府底蕴深厚,纵是苏瑶偶感不适,料也不会有大碍。 细思还是禹琛那孩子过于担忧,关心则乱了。 柳清漪嘴角噙着浅笑,轻声说道:“苏小姐,多日不见,越发温婉动人了。” 苏瑶心中虽有些许紧张,却仍努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她轻轻抿唇,微笑回应:“柳夫子谬赞,苏瑶不过是寻常模样。” 她一心想着要在柳清漪面前展露自己的美好,故而每一个动作都透着端庄与大气,不敢有丝毫懈怠。 柳清漪见状,又将苏瑶夸赞了一番,用词越发精妙,直把苏瑶说得双颊泛红。 苏瑶只得红着脸,轻声道谢:“多谢柳夫子夸奖,苏瑶愧不敢当。” 苏夫人在一旁看着,亦忍不住笑道:“柳夫子,莫要再夸她了,再夸下去,她可要当真了。” 柳清漪却故意嗔怪道:“苏夫人,我不过是实话实说,怎的就说不得了? 难道苏小姐这般才情与美貌,还当不得几句夸赞?” 苏夫人被她这一番话逗得愈发开怀,笑声在厅中回荡,原本稍显拘谨的气氛也变得轻松愉悦起来。 眼瞧着厅中叙旧已近尾声,柳清漪抬眸,似是不经意说道:“苏知县公务繁忙,我这弟弟又是个学痴。 也不知他是否知晓分寸,今日叨扰许久,实在过意不去。”说罢,她微微欠身,以示歉意。 苏夫人闻听此言,心中已然明了柳清漪的弦外之音。 她目光轻轻投向苏瑶,只见女儿眼中满是期盼,那眼神犹如星子闪烁,明亮而炽热。 苏夫人心中轻叹一声,脸上神色微微一凝,缓缓沉声道:“柳夫子客气了,身为临安城的父母官,教化学子本就是分内之责,些许时间算不得什么。” 柳清漪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轻轻点头,“苏知县这般克勤克己,实乃临安城之福。”言语间满是赞誉。 苏夫人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摆了摆手,“这不过是在其位谋其政罢了。”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厅外,天色渐暗,冬日的夜幕总是来得格外早。 “如今天色渐晚,冬日里道路难行,姑娘与公子也该早些启程回去,莫要误了行程。” 说罢,她转头吩咐身旁的嬷嬷,“你且去前厅看看老爷那边是否忙完,顺便提醒柳公子,来日方长,日后请教学问的机会还多着呢。 也别忘了和家姐一同早些返程,这夜路难走。” 嬷嬷低眉顺眼,心领神会应了一声,悄然退下。 苏瑶心中一动,要再次见面了吗? 不知为何,她总有种错觉,似乎她与柳禹琛原本就是旧识。 苏瑶不知这古怪之感来自何处,心底无端多了几分惆怅。 缘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苏府前厅,苏诚然拉着柳禹琛,谈天说地,从古至今,从天文到地理,从诗词到歌赋…… 他越聊越觉得柳禹琛对他胃口,越发惺惺相惜。 反观柳禹琛,虽然看似郑重对待,但总觉得没有将全部心神用在此处。 苏诚然年轻,看不透。 苏知县作为过来人,却能勘破一二。 他看着柳禹琛若有所思。 这时,苏夫人的贴身嬷嬷到了。 第120章 苏府夜话 苏府,前厅。 室内光线昏暗,烛光摇曳,将厅内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苏夫人的贴身嬷嬷匆匆赶来,她身着一袭深褐色的棉衣,神色恭敬。 踏入前厅后,先朝着苏知县行了一个端庄的福礼,而后转向苏诚然和柳禹琛。 苏诚然与嬷嬷自幼亲近,嬷嬷看着他长大,情同母子。 见嬷嬷欲要行礼,苏诚然赶忙上前搀扶,脸上带着亲昵的笑容,问道:“嬷嬷,可是母亲那边有事吩咐于我?” 嬷嬷笑着摆了摆手,目光却有意无意地瞥向苏知县,轻声说道:“少爷,老奴知晓老爷一向惜才,只是这提携后辈嘛,也不在这一时半会儿。 您瞧,天色已然不早了……” 苏诚然一听,顿时急了,眉头紧皱,眼睛睁得大大的,大声道:“这当真是母亲的意思? 嬷嬷,您这话可太扫兴了。 我与柳兄今日一见如故,正打算秉烛夜谈呢,为何不留他用膳?” 苏知县看着儿子焦急的模样,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 心中暗自思忖:这孩子,都快弱冠之年了,对男女情事却还是懵懵懂懂。 瑶儿离家出走那般大事,他这做哥哥的,竟毫无察觉。 想到此处,苏知县不禁微微叹了口气,心中泛起一丝忧虑:莫不是,该给这孩子筹备婚事了? 唉,若是儿子能像女儿那般心思细腻就好了,养女儿可真是操碎了心。 其实他又怎会不知夫人的心思,无非是想让柳禹琛与瑶儿见上一面罢了。 理智上,他觉得此举不妥,可毕竟瑶儿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她受罚之后,自己心中也是疼痛难忍,甚至不敢去探问伤势。 良久,苏知县轻轻摆了摆手,脸上挂着一丝温和的笑意,对着柳禹琛说道:“你且随嬷嬷去吧。” 柳禹琛心中明白苏知县的难处,也不多言,拱手行礼,告退而去。 他身姿挺拔,一袭月白色的长衫随风而动,在烛光的映照下,仿若一幅淡雅的水墨画。 苏诚然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神中满是遗憾。 方才交谈时,他已然得知柳禹琛明日便要启程返京赴考。 这一去,山高水长,下一次见面不知会是何时。 苏诚然他这一届科举尚无十足把握夺魁,因而决定暂不参加,只等下一届再去博取状元之名。 今日与柳禹琛一番交流,他自觉受益匪浅,仿佛在不知不觉间,浮躁的心性也沉稳了几分。 待柳禹琛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之中,苏诚然满心不解与不满。 他转头质问苏知县:“父亲,为何您不挽留客人? 热情相待才合乎礼仪,怎可如此轻易便让柳兄离去?” 苏知县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说道:“你这孩子,又怎知这不是柳夫子的意思? 人情往来,又岂在这一朝一夕。” 苏诚然听了父亲的话,虽心有不甘,但也只得作罢,只是心中仍对柳禹琛的离去感到惋惜。 柳禹琛随着嬷嬷的脚步,缓缓来到苏夫人居所之外。 夜色渐浓,寒风凛冽,他身姿笔挺地站在那里,衣袂随风而动,却并不显得局促,只是静静地驻足等候嬷嬷前去通报。 嬷嬷见他这般知礼守矩,心中暗自满意,脸上也堆起了和蔼的笑容,轻声说道:“请柳公子稍候,老奴这就去通报。” 苏夫人端坐在屋内,其实早已听到外面的动静。 她微微挺直了脊背,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努力按捺着性子,佯装镇定,可那微微颤动的手指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一丝紧张与期待。 苏瑶则全然没了那份矜持,她的心早已如脱缰的野马,飞到了门外。 她一双美眸紧紧盯着门口的方向,似乎想要透过那扇门看到柳禹琛的身影。 然这一门之隔,却仿若隔着千山万水,让她满心都是惆怅与不甘,一种强烈的挫败感油然而生。 苏瑶不禁微微摇头,试图驱散这恼人的情绪,而后深吸一口气,暗自提醒自己定要稳住,切不可失了仪态。 苏夫人本想端着架子,拿捏一番,可看到女儿这般模样,只觉浑身的力气都像是打在了棉花上,无处使力。 此时,嬷嬷进门回禀柳公子到了。 柳清漪听闻,面上不禁露出一丝喜色,她轻抬眼眸,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苏夫人,却并未提及要走之事。 苏夫人见状,终是开口道:“外面冷,让人进来吧。” 柳禹琛得到许可,稳步跨入门内,先是向苏夫人恭敬地行礼问好,礼数周全,举止优雅。 行礼间,他余光悄然看向苏瑶所在的方向,见她气色尚好,心中的一块大石这才落了地。 苏瑶却在此时,心中五味杂陈。 再次相见,不知为何,委屈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还夹杂着些许难以言说的愁绪,让她眼眶不禁微微泛红。 她不愿被人察觉,转身背对着众人,悄悄抬手擦拭眼角。 柳禹琛瞥见这一幕,只觉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了一下,钝钝地疼。 那痛意蔓延开来,似无处不在,却又难以名状。 一时间,屋内的气氛仿若凝固了一般,寂静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苏夫人隐晦地看了一眼女儿,心中暗叹一口气。 她作为母亲,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女儿与外男独处,可眼下这两人都不言语,这僵局该如何打破? 考虑到待客之道,苏夫人轻咳一声,打破沉默,寒暄道:“听闻柳公子刚从京城回来,想必舟车劳顿。” 柳禹琛忙应道:“多谢夫人关心,一路还算顺遂。” 苏夫人又道:“感谢柳公子同小女一起回来,不然她们两个女子赶路,路上安全没有保障。” 柳禹琛看向苏瑶,道:“夫人客气了,苏姑娘已经道谢过了。” 他眼睛有一些莫名的神采闪烁,间或还有一丝犹豫挣扎。 苏瑶听到名字被提起,转过身来看着柳禹琛。 她看似镇定,手却微微有些颤抖,她勉强对着柳禹琛笑笑,却说不出话来。 苏瑶唯恐她一开口便会失控,不分场合说一些不合时宜之言语。 柳清漪静静看着,此时此景,说什么好像都不合适。 苏夫人亦敏锐捕捉到了苏瑶的情绪变化,心下暗忖,可别在这节骨眼上出什么岔子。 她莲步轻移,端起那精致的茶杯,杯盖轻轻摩挲着杯沿,发出细微的声响,这动作满是暗示,不言而喻表达出送客之意。 柳清漪何等聪慧,见状赶忙起身,盈盈行礼,柔声道:“叨扰许久,是该告辞了。” 苏夫人微微颔首,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说道:“本想多留你们一会儿,奈何天色确实不早了。 只盼日后咱们能多走动,情谊莫要淡了。”她声音平和,听不出情绪。 柳清漪嘴角噙着笑,轻声应和:“夫人所言极是,清漪定当常来拜会。” 这时,苏夫人目光瞥见苏瑶那失神落魄的模样,心中升起几分不忍。 她看向柳禹琛,询问道:“柳公子,你此行来临安,打算停留几何?” 柳禹琛闻言,神色平静,拱手回道:“承蒙夫人挂怀,按计划明日便要启程回京城了,春闱在即,需早日回去备考。” 苏瑶听闻这话,仿若一道惊雷直直劈下,整个人呆立当场。 她瞪大双眸,满是震惊望向柳禹琛,那眼神里写满了不可置信,心中更是一阵慌乱:怎么如此之快? 这就要分别了吗?我们才刚刚…… 反观柳禹琛,他向来沉稳淡定,此刻竟也有了几分恍惚。 他眼眸深处似有波澜涌动,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离别愁绪扰乱了心智。 他微微垂首,避开苏瑶那炽热中透着哀伤的目光。 暗自思忖:这临安之行,本以为寻常,却不想遇见了她,如今这离别,竟这般令人惆怅。 第121章 创造机会 柳清漪微微福身,向苏夫人与苏瑶道别后,便缓缓向着门口走去。 她身姿婀娜,衣袂飘飘,不做丝毫停留。 柳禹琛眉头微皱,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随即抬脚跟了上去。 他步伐略显沉重,整个人像是被一层无形的阴霾笼罩,精气神仿佛被抽走了一般,往日的清朗俊逸也被沮丧之色所取代。 苏瑶眼巴巴望着柳禹琛离去的背影,心中满是不舍。 她双脚像是不听使唤,不由自主就跟了出去。 苏夫人看着女儿的背影,无奈叹了口气。 她只得起身,脸上挂着客气的笑容说道:“柳夫子,我送你们离开。” 她心中明白,这是她能为女儿做到的极致了,哪怕只是多争取一点相处的机会也好。 柳清漪闻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脸上笑意盈盈,推辞道:“不用麻烦夫人了。 瞧我这记性,这才想起来。 我给苏小姐带了礼物。 是女子用的一些胭脂水粉,面霜之类的,品类比较多。 不知苏小姐可否同我一起去取,顺便学学如何使用?” 苏瑶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心中满是欢喜,忙看向母亲,眼底满是哀求。 苏夫人见状暗自叹气,她微微点头,轻声说道:“去吧,小棠你也跟小姐同去,学着些。” 小棠一直照顾苏瑶,做事极为用心,有她跟着,苏夫人自是放心。 她心想,小棠机灵聪慧,定能创造机会让柳禹琛与女儿说上话,而且她在旁,女儿也不会失了分寸。 柳清漪这时才注意到小棠,想起之前小棠到范府打探弟弟之事。 她后来已经知晓,只是这中间涉及到出嫁的大姑姐,柳清漪没有仔细追究。 她心中暗自思忖,查出什么结果都不好,但愿二人只是巧遇。 不然,她实在想不明白大姑姐动机是什么。 毕竟他们是姻亲,一荣俱荣,柳禹琛仕途顺畅,对她也没有坏处。 不过眼下这些都不重要,等弟弟返京后,柳清漪准备探一下婆母的态度。 无论如何,弟弟的婚事,她都不容许别人插手,一定要遵循他本人的意愿。 苏瑶得到母亲许可,脸上洋溢着喜悦,笑着向柳清漪道谢:“柳夫子,真是太感谢您了。 您且稍等片刻,我也有礼物送给柳夫子。” 说罢,她轻轻晃了晃手腕,吩咐小棠去取礼物送过来。 小棠心领神会,快步离去。 小棠脚步匆匆,很快便去而复返,手中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精致的长盒子。 苏瑶一脸郑重将盒子递向柳清漪,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说道:“柳夫子,这盒子里面是袖剑。 一次可发数支箭矢,箭矢头部用麻醉药剂浸泡过。 虽不致命,但却可以令中箭之人暂时失去力气。 柳夫子家大业大,经常要到铺子查账,虽有人护着,多一份保障总是好的。” 柳清漪接过盒子,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眼睛弯成月牙,轻声道谢:“苏小姐真是有心了,此等礼物,甚是独特。” 苏夫人在一旁看着,心中暗自摇头,脸上虽挂着笑容,只是这笑容里透着几分无奈。 她心想,自己这个女儿聪慧过人,可偏偏就喜欢研究这机关之术。 唉,哪家好人家的女子会热衷这些啊? 难怪她之前敢和小棠一起离家出走,原来是早有准备。 苏夫人心中五味杂陈,都不知道该喜还是忧。 她只得勉强笑道:“让柳夫子见笑了,瑶儿素来喜欢钻研这些。” 说话间,她不经意地看了一眼柳禹琛,心中好奇他会作何反应。 苏瑶也微微咬着下唇,有些忐忑地看向柳禹琛。 柳禹琛原本神色还算平静,此刻听到这里,不禁诧异地挑起了眉,仔细打量着苏瑶。 他眼中很快浮现出说不出的赞赏之色,那目光犹如明亮的星辰,熠熠生辉。 二人目光对视上,苏瑶像是被对方炙热的眼神烫到一般,慌忙垂下头,避开了视线,心跳也不由自主加快几分。 苏夫人看到这一幕,心中更是如同打翻了五味瓶,暗暗叹息,这叫什么事啊?! 柳清漪却很是惊喜,她这次的夸赞极为走心,眼睛亮晶晶说道:“原本以为是出自哪家铁匠铺之手,没想到苏小姐居然有如此才能。 这般巧思与技艺,实在是难得。” 苏瑶能感受到柳夫子是真心认可,心中松了一口气。 她暗自庆幸,柳夫子果然和那些世俗之人眼光不一样。 难怪她创办的青云学堂会有那么多人推崇。 苏瑶了解过,柳夫子真的做到了言传身教,因材施教,别处很难做到这一点。 念及此,苏瑶心中对柳清漪更多了几分敬重。 她微微福身,认真向柳清漪道谢:“多谢夫子认可,瑶儿惶恐。” 柳清漪眼珠一转,接着笑着问苏瑶:“苏小姐可愿意到青云学堂授课?” 说罢,她抛出诱饵,“学堂里有个孩子动手能力极强,和苏小姐有着同样的兴趣爱好,只是还没有合适的师父带领。 若是苏小姐肯去,定能将其培养成才。” 苏瑶一听,心中顿时一动,眼睛里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抬起头问道:“我真的可以吗?” 柳清漪郑重点头,神色笃定。 苏夫人在一旁扶额,心中暗自纳闷,这事情的走向怎么越发奇怪了? 苏夫人轻咳两声,试图打破这现场有些怪异的气氛。 可她自己也说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只是感觉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情愫。 柳清漪心思玲珑,见好就收,脸上挂着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说道:“不着急,苏小姐慢慢考虑。 我静候佳音。 这就随我前去取礼物吧。” 苏瑶微微颔首,努力收敛心神,可心中却已将此事视作重中之重。 她悄悄抬眸,偷偷瞥了一眼柳禹琛,刹那间竟觉得两人间的距离似乎近了一些,仿佛有一条无形的丝线在彼此间缠绕。 她暗自欣喜,心想若是能去青云学堂授课,日后便有名正言顺交流的机会了,心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柳禹琛嘴角亦不自觉地上扬,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他心中确实还未打定主意如何对待苏瑶,而如今若是她真的到青云学堂做了夫子,以后二人必然会产生交集。 或许,他们都需要时间来好好明确彼此的心意。 一行人来到苏府大门外,小六早已在马车上耐心等候。 柳清漪轻声对苏瑶说了句“稍等片刻”,便抬脚上了马车。 礼物实则是从空间中取出,想当年她做育儿师时,各类集体活动数不胜数,她也因此学会了画舞台妆。 柳清漪在空间里取了一盒眼影,眉笔,遮瑕美白面霜,护肤补水面霜等,还有水乳等物。 来到这异世后,为了不让这些物品显得太过突兀,她时刻在空间备着一些盒子之类的容器,以备不时之需。 一番忙碌后,柳清漪捧着一个大盒子走出车厢。 她轻轻打开盒子,逐一和苏瑶介绍每个盒子里物品的用途以及使用方法,声音轻柔极其有耐心。 苏瑶听得极为认真,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些新奇的物件,不时提出几个问题。 介绍完毕,苏瑶双手接过盒子,认真道谢。 随后,她提议道:“柳夫子,您不妨试着使用一下这袖剑,若是日后真有用到的机会,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柳清漪笑着点头道谢,开始演示起来。 苏瑶在一旁细致地讲解着,那模样专注极了。 袖剑操作起来确实很方便,只需按一下右侧的按钮,便会发射出一支箭矢。 佩戴起来也极为轻便,几乎察觉不到重量。 柳清漪演示完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柳禹琛,见他正认真看着听着,不由揶揄一笑。 第122章 月隐情长 夜色如墨,浓得化不开,马车在静谧的道路上缓缓前行。 车轮碾压着地面,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柳禹琛身姿挺拔坐在车头,目光却似被磁石吸引,牢牢锁定苏瑶所在的位置。 苏瑶站在原地,宛如一尊雕像,眼神中透着一丝迷离与不舍。 她眼睛在漆黑的夜里,仿若藏着细碎的星芒,熠熠生辉。 直至马车转弯,她的身影渐渐没入黑暗。 柳禹琛的心仿若被抽空了一块,怅然若失之感涌上心头,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满是眷恋与不舍。 “弟弟,别看了,人都已经瞧不见了。”柳清漪清脆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一丝儿打趣。 她轻轻掀起车帘,目光在柳禹琛脸上流转。 柳禹琛回过神,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他抬眼望向天空,试图掩饰内心的波澜。 “姐姐莫要取笑,今夜月色甚美,我不过是在赏这月色罢了。” 说话间,他目光尽量避开柳清漪探寻的眼神,只是那微微泛红的眼眶,在夜色下虽不明显,却也透露出他的心绪不宁。 柳清漪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一轮圆月高悬空中,洒下清冷的光辉,周围寥寥几颗繁星闪烁。 “嗯,的确是个美丽的夜晚。”她意味深长应了一声,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似是看穿了他的伪装,却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另一边,苏瑶仍怔怔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双脚生根。 小棠在一旁轻声催促:“小姐,天冷了,咱回去吧,莫要着了凉。” 苏瑶仿若未闻,她的目光依旧死死地盯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心中满是失落,像是有一团乱麻缠绕,剪不断,理还乱。 “小姐,咱还是回吧,要是惊动了老爷,又得受罚了。”小棠声音里带了一丝担忧。 苏瑶身子微微一震,脑海中浮现出父亲严厉的面容,顿感身上那已经愈合的伤口又隐隐作痛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内心的不舍,缓缓转身,一步一步,似有千斤重,跟着小棠往回走。 风轻轻吹过,撩动她的发丝,她的背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落寞,像是一只迷失在黑暗中的孤雁,满心的情思与无奈,只能默默咽下。 车夫小六挺直腰杆,目光平视前方,仿佛柳禹琛与柳清漪的交谈,只是一阵无关紧要的微风,丝毫不能扰动他的专注。 马车不疾不徐前行着,车辙在石板路上碾出规律的声响。 柳清漪微微侧目,瞧见小六这模样,心中暗自赞许:这孩子,愈发沉稳了。 如意则紧抿着嘴唇,努力憋着笑,她想起小棠偷偷摸摸来范府打听柳禹琛消息的情景。 当时只觉得她们行事太过莽撞,如今看来,这背后似乎另有隐情。 小六稳稳握着缰绳,马车匀速前行,丝毫不见半点颠簸。 不多时,便抵达范府。 柳清漪下车后,吩咐道:“小六,明日你送禹琛和阿福回京。” 小六利落跳下马车,恭敬应了一声:“是,夫人。” 他声音清脆响亮,透着一股干练劲儿。 柳禹琛也微微欠身,诚挚说道:“有劳小六,这一路要辛苦你了。” 小六挠了挠头,脸上洋溢着质朴的笑容:“公子客气了,都是小的分内之事,算不得辛苦。” 言罢,他牵着马转身向马厩走去。 柳清漪款步走向柳禹琛,轻声道:“禹琛,你随我来翠竹院一趟。” 说罢,她率先向前走去。 柳禹琛紧跟其后,目光中带着一丝疑惑。 进入翠竹院,如意手脚麻利端上茶盏,随后便悄无声息退到门外值守。 屋内,烛火摇曳,光影在墙壁上晃荡。 柳清漪轻轻褪下腕上的袖剑,纤细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剑鞘,似笑非笑看向柳禹琛,故意问道:“弟弟,你瞧这袖剑如何?” 柳禹琛微微凝神,仔细端详一番,缓缓道:“此剑构思精巧,妙在能出其不意,实乃防身利器。” 柳清漪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将袖剑递到他手中:“如此,你便拿着吧。” 柳禹琛猛地一愣,双手下意识地推辞,脸上满是惶恐:“姐姐,这可使不得,禹琛怎能夺人所爱。” 柳清漪微微挑眉,调侃道:“这袖剑能到我手中,本就是沾了你的光。 我瞧那苏小姐的心思,怕是真正想赠予的人并非我。” 柳禹琛一张俊脸瞬间涨得通红,嘴唇嗫嚅着,竟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反驳。 他心中五味杂陈,既有些许羞涩,又有对姐姐打趣的无奈。 柳清漪看着一向能言善辩、出口成章的弟弟,罕有露出这般窘态,心中笑意更盛,却也不再逗他。 她轻轻拍拍柳禹琛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且放心收下,苏小姐那边,我自有交待。 我会努力争取她到学堂授课,日后也能多照看她些。 你只需将全副心思放在科举之上,莫要因这些琐事分心。” 柳禹琛听闻此言,忙收敛心神。 他抬起头,目光坚定,不再推辞,说道:“姐姐放心,禹琛心中自有分寸,定不会轻重不分。” 柳清漪微微点头,又从袖中取出一个小袋子,递到柳禹琛手中。 她眼中满是关切:“这里面装着退热药、止血药、止泻药、止咳药等。 瓶身都已做好标记,你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柳禹琛双手接过,小心翼翼收好,接受这份沉甸甸的心意。 柳清漪轻轻挥了挥手,柔声道:“你且去吧,一会儿让如意给你送些吃食。 用过膳后便早些歇息,明日还要赶路。” 柳禹琛躬身行礼,感激道:“多谢姐姐,禹琛告退。” 说罢,他转身缓缓退出房间,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 柳禹琛回范府这几日,仿若一阵狂风,在平静的湖面上掀起千层浪,诸多事端接踵而至。 柳清漪周旋其中,耗尽了心神,待一切尘埃落定,她只觉疲惫不堪。 随意用了些晚膳,那精致的菜肴在她口中也味同嚼蜡,匆匆食毕,便一头扎进床铺,沉沉睡去。 松鹤院内,烛火幽微。 早已歇下的老夫人却并未入眠,她静静地躺在榻上,双眼望着床帏顶,心思却飘向了远方。 听闻外面传来的轻微动静,她微微侧头,轻声问道:“可是少夫人他们回来了?”声音虽轻,却在这静谧的屋内清晰可闻。 周嬷嬷正坐在一旁的矮凳上,手中还拿着未做完的针线活。 她听到老夫人的问询,赶忙放下手中物件,起身轻声应道:“回老夫人,是的,少夫人和柳公子都已回府了。” 她微微弓着腰,脸上带着恭敬的神情。 老夫人轻轻叹了口气,缓缓说道:“然儿回来那晚的事情,可都查清楚了?” 她眼神中透着一丝忧虑,眉头亦微微皱起。 周嬷嬷站在一旁,认真思索了片刻,回道:“老夫人,老奴瞧着大小姐那模样,像是无意为之。 大小姐她……终究还是太单纯了些,哪怕如今已为人母,这城府却未见长,着实让人有些发愁。” 说着,她微微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 老夫人无奈叹了口气,眼神中满是疼惜:“她这性子,也不知随了谁。 罢了,只盼她莫要在那深宅大院里吃了大亏才好。” 周嬷嬷忙上前一步,轻声宽慰道:“老夫人且宽心,大小姐身边有那贴心的嬷嬷照看着呢,想来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老夫人微微点头,说道:“你且派人捎个口信,让嬷嬷务必看紧了她,平日里多多提点。 这些年,嬷嬷也是辛苦了,多赏些银钱与她。” 老夫人声音虽轻,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周嬷嬷连忙点头应下:“老夫人放心,老奴定会将此事办得妥妥当当。” 她上前帮老夫人掖了掖被角,动作轻柔,随后又将烛火挑得亮了些,待老夫人渐渐闭上双眼,呼吸平稳,才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 第123章 暗地守护 次日,晨曦洒落庭院,柳禹琛用过早膳后,便欲启程返京。 柳清漪眸中满是不舍,拉着弟弟的手,轻声叮嘱:“阿福、小六,你们定要照顾好少爷,路途遥远,莫要出了差池。”二人忙垂首应诺。 柳清漪转身,对身后的如意吩咐道:“去厨房把备好的食物都拿来。” 不一会儿,厨房那边端出了许多耐存储的吃食,肉干色泽红亮,咸菜切得粗细均匀,咸鱼干散发着独特的咸香。 柳清漪将食物一一放入行囊,抬眸看着弟弟,语重心长:“禹琛,赶路时尽量吃新鲜饭菜,只是到了科考时,这些方便食用又耐放的,可莫要忘了带上。” 柳禹琛郑重点头。 柳清漪又细细打量着弟弟,伸手替他理了理衣袍领口,“还有,天气寒冷,切不可贪凉,衣物定要穿厚些,莫要怕花钱,取暖之物定要备足。” 说罢,她从袖中取出一个钱袋,塞到柳禹琛手中。 柳禹琛刚欲推辞,周嬷嬷也赶到范府大门送别。 周嬷嬷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盒子,上前几步,笑道:“少爷,这是老夫人的心意。” 柳禹琛微微犹豫,目光投向姐姐。 柳清漪微微颔首,示意他收下。 柳禹琛这才接过,向周嬷嬷道谢。 此时,马车缓缓启动,车轮碾过石板路,发出轻微的声响。 柳清漪站在原地,身姿婀娜,一袭月白绫罗长裙随风轻轻飘动,她目光紧紧追随着马车,直至那车影消失在道路尽头,才幽幽转身。 却见蒋睿城脚步匆匆而来,他一袭青衫略显褶皱,墨发未精心梳理,眉眼间透着疲惫之色,似是一夜未眠。 蒋睿城向柳清漪作揖辞行:“柳夫子,我离家有些日子了,如今学堂放假,也该回去看看了。 待孩子们开课前,我定会赶回。” 柳清漪见他如此模样,心中虽有不舍,但也未挽留,只轻声道:“蒋夫子,一路小心,家中事了便尽早返程,孩子们都离不开你。” 蒋睿城听了,心中一暖,点头应下,而后快步离去。 柳清漪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她深知蒋睿城当初前来,本是为躲清净,如今这一去,年后能否归来继续授课,实难预料。 这世间,诸多事情,终究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柳禹琛身姿挺拔坐在车头,双手看似随意搭在膝上,神色淡然,仿若世间诸事皆难以扰动他的心绪。 可实则,他的目光一直在悄然滑过身侧的街景,那深邃的眼眸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马车辘辘前行,离城门愈来愈近。 城门口人来人往,商贩的叫卖声、行人的交谈声交织一片。 柳禹琛的心却渐渐沉了下去,他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在盼着谁出现,只是那心底的一丝期待,如同将熄未熄的火苗,在风中顽强地摇曳。 直至马车行至城门处,那想见之人却仍未现身,柳禹琛的嘴角微微耷拉,一抹失落悄然爬上眉梢。 “小六,加快速度赶路吧。”他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正欲转头吩咐,眼角余光不经意间扫过,那一瞬间,他的身子猛地一僵。 只见苏瑶俏生生立在不远处,她身着一袭淡粉色的罗裙,外披一件雪白的狐毛镶边披风。 青丝如瀑,用一根羊脂玉簪轻轻挽起,几缕碎发垂落在白皙的颈边,更添几分柔美。 她眼眸弯弯,嘴角噙着一抹浅笑,那目光直直地投向柳禹琛所在之处。 柳禹琛下意识揉了揉眼睛,深怕这只是他的幻觉。 待确定眼前人真切地站在那里时,他脸上绽开一抹灿烂的笑容。 那笑容仿若穿透层层阴霾,使得原本有些阴沉的天空,在他眼中都变得格外明媚起来。 二人就这样静静对视着,周围的喧嚣仿佛都已远去,世间只余下他们彼此的目光。 许久,直到后面出城的人不耐烦地催促起来,柳禹琛才缓缓抬起手,轻轻挥了挥,作别之意尽在其中。 小六一扬马鞭,在空中甩出一道清脆的声响,马车缓缓启动,车轮缓缓转动,渐行渐远。 苏瑶的身影在柳禹琛的视线里越来越小,直至化作一个模糊的小点,终至完全不见。 可苏瑶却依然如木雕泥塑般怔怔站在原地,她目光紧紧追随着马车离去的方向,眼神里满是不舍与眷恋。 小棠在一旁看得心疼,赶忙将手中的暖炉递到苏瑶手中,焦急说道:“小姐,天冷得很,可别冻坏了身子。” 苏瑶仿若未闻,直至那暖意透过掌心渐渐传遍全身,她才轻轻吐出两个字:“回吧。” 小棠闻言,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她们主仆二人在此处已等候许久,本以为小姐最终不会露面,没成想还是来送别了。 柳禹琛的马车渐渐远去,扬起的尘土在空气中渐渐消散。 片刻后,蒋睿城牵着一匹毛色光亮的骏马缓缓现身。 他换了一袭月白锦袍,腰间束着一条墨色丝带,身姿挺拔却难掩面上的一丝歉意。 蒋睿城轻抚马鬃,心中暗自叹息。 他与柳禹琛情谊深厚,本应结伴同行,可如今这局势却让他不得不顾虑重重。 蒋家在众人眼中,早已默认是太子阵营,家族荣辱与责任如同一把无形的枷锁,束缚着他的言行。 然而,蒋睿城深知太子的真实品性。 回想起曾在宫廷宴会上所见的太子,表面上礼贤下士,总是带着儒雅随和的笑容,周旋于群臣之间,出口成章,一副翩翩君子模样。 可蒋睿城却偶然撞见过太子在后宫大发雷霆,只因一点琐事便迁怒于侍从,那狰狞的面容与平日判若两人。 他也曾听闻太子挥霍无度,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不惜耗费大量钱财修建奢华宫殿,对民间疾苦视而不见。 在太子眼中,似乎这世间万物皆为他所用,毫无敬畏之心。 相比之下,睿王则让蒋睿城颇为赞赏。 睿王不仅熟读兵书,武艺高强,更难得的是他心怀天下,能体恤百姓的不易,从不仗势欺人。 蒋睿城曾在市井之中看到睿王低调出行,亲力亲为为一位妇孺解决难题,那温和且耐心的模样深深印刻在他心中。 “唉,只可惜太子殿下如今已是储君,而我身为蒋家之人,在外人看来,终究是摆脱不了与太子的关联。” 蒋睿城喃喃自语,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无奈与忧虑。 春闱之期将近,这是关乎天下学子命运的大事,更是朝廷选拔人才的重要时刻。 蒋睿城深知此时必须谨慎行事,他不敢因自己与柳禹琛过从甚密而让好友被卷入这场政治漩涡,平白被打上太子党的标签。 “如今也只能这般了,我且垫后,暗中护送他回京吧。 待春闱过后,局势明朗,再从长计议。” 蒋睿城翻身上马,目光坚定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双腿轻轻一夹马腹,骏马嘶鸣一声,缓缓跟了上去。 他保持着一段距离,藏身于道路两旁的树林阴影之中,警惕地留意着四周的动静,身影在斑驳的光影里若隐若现,一路默默守护。 柳禹琛端坐在马车之中,一路之上,他那敏锐的直觉不断向他示警,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紧紧盯着他们的行踪。 他剑眉微蹙,心中暗自思忖,面上却不动声色。 “小六,放缓些速度。”柳禹琛轻声吩咐道,声音平静,可那深邃的眼眸里却透着一丝探究。 小六闻言,轻轻拉了拉缰绳,马车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也变得迟缓而有节奏。 柳禹琛透过车窗的缝隙,悄然观察着后方,试图捕捉到那跟踪之人的身影,然而道路两旁除了风吹草动,并未见有何异常。 他不甘心,又试了一次,“小六,再慢些。” 这次,马车几乎是在缓缓挪动,马蹄声一下下仿佛敲在柳禹琛的心间。 他全神贯注留意着周围的动静,手指不自觉地轻轻敲击着窗棂,可那股被窥视的感觉依旧如芒在背,对方似乎极为警觉,并未因他们速度的减缓而露出破绽。 “提速吧。”柳禹琛无奈叹了口气,小六随即挥动马鞭,马车如离弦之箭般飞驰起来。 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柳禹琛的衣袂随风飘舞。 他再次凝神回望,只见道路上一片空旷,唯有飞扬的尘土证明他们刚刚的疾驰。 可那如影随形的目光却丝毫没有消散,仿佛已经深深烙印在他的感知之中。 柳禹琛心中疑惑,却也能隐隐感觉到这目光中并无恶意。 他靠在车厢壁上,微微闭上眼睛,心中暗自思量:“既无恶意,且看你究竟要跟到何时。” 他不再纠结于摆脱这跟踪之人,索性听之任之,只当这是旅途中一段别样的插曲。 马车继续在官道上疾驰,向着京城的方向奔去…… 第124章 开诚布公 范府,翠竹院。 柳清漪站在窗前,久久未语,弟弟返京后,她总算可以松口气,心情暂时安定下来。 她抬手轻抚胸口,那里似乎还萦绕着离别的愁绪与对未知的隐忧。 一旁的丫鬟如意见状,忙递上一盏香茗,轻声道:“夫人,喝口茶润润吧。” 柳清漪微微点头,接过茶盏,轻抿一口,茶的温热稍稍驱散了些心底的寒意。 她还有更要紧之事要做,不能懈怠。 禹琛匆匆赶来,正是因那梦中范府覆灭的惨象。 那梦境太过真实,禹琛描述时,她仿佛再次身临其境,看到范府陷入火海,众人哭嚎的场景。 想到二人梦境交相呼应,不由心生胆寒。 柳清漪原本的计划是破财免灾,让范府的财富不再那般引人注目,或许能躲过此劫。 可这想法虽好,却一直卡在如何说服婆母上。 毕竟是几代人积攒的财富,谁能眼睁睁看着散出去不心疼啊? 柳清漪在房中来回踱步,裙角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 忽然,她停住了脚步,眼眸中闪过一丝决然。 与其编造些错漏百出的借口,倒不如坦诚相告。 这世上人心难测,但任何时候,真诚或许才是最能打动人心的“必杀器”。 更何况,她与禹琛姐弟二人同做此梦,此事太过蹊跷,婆母一向礼佛,对神佛之事最为信奉,她定会有所触动。 柳清漪看向如意,轻声吩咐:“去帮我挑一件素净的衣裳,我要去松鹤院陪母亲用午膳。” 如意忙应了一声,转身去了内室。 不多时,便捧出一件月白色的绫罗长裙,外搭一件淡青色的绣着竹纹的披风。 柳清漪微微颔首,任由如意为她梳妆打扮。 松鹤院内,柳清漪踏入院子,便听到屋内传来轻微的木鱼声。 她深吸一口气,示意如意在外面等候,自己则轻轻推开了门。 屋内,婆母正坐在佛龛前,手中的佛珠缓缓转动,眼神虔诚。 “母亲。”柳清漪轻声唤道。 赵氏睁开眼,看到是她,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清漪来了,快过来坐。” 柳清漪走到婆母身边坐下,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母亲,儿媳今日来,是有一事相商。” 赵氏微微挑眉,“何事?” 柳清漪微微低头,定定心神,说道:“不瞒母亲,儿媳与弟弟禹琛近日皆做了同一个梦。 那梦中……范府陷入了极大的危难,满是血光之灾。” 说到此处,她的声音微微颤抖,抬起头,眼中满是担忧地看着婆母。 赵氏脸色微微一变,手中的佛珠也停住了,“这……如何会有这般梦境?这也太瘆人了。” 柳清漪咬了咬下唇,继续道:“儿媳惶恐,思索许久,觉得或许是上天示警。 儿媳想,或许我们可以破财免灾,让范府的财富不再那般招人觊觎,或许能躲过此劫。” 赵氏皱起眉头,面露犹豫之色,“这钱财之事,不可轻易……” 柳清漪忙握住婆母的手,目光诚挚,“母亲,儿媳知道财富积累不容易,是几代人的心血。 可这梦境太过真实,儿媳实在害怕。 您一向礼佛,想必也知晓,这世间有些事,宁可信其有。 儿媳不敢有丝毫隐瞒,只盼婆母能考虑一二。” 赵氏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动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你且先莫急,此事容我思量思量。” 柳清漪微微点头,无论如何,这最难的一步,她至少已经迈出去。 至于结果如何,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柳清漪见婆母陷入若有所思之态,心下知晓此事不可急催,便暂且将那沉重话题搁置一旁。 她微微调整心绪,面上泛起温和笑意,轻声开启了家常话匣。 “母亲,这室内炭火可还暖和?儿媳怕您着了凉。”柳清漪微微前倾身子,关切的目光落在婆母身上,仔细打量着。 婆母赵氏抬眸,笑着回应:“暖着呢,清漪你有心了。” 柳清漪又道:“府里的膳食可还合您胃口?若有想吃的,尽管吩咐厨房去做。” 赵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都合口,你安排得甚好。” 柳清漪仍不放心,续问:“那府医可有按时来请平安脉?” “按时来的,你莫要操心这些琐事了。”赵氏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慈爱。 柳清漪俏皮地眨眨眼,笑道:“儿媳今日想陪母亲用膳,只盼婆母莫嫌我烦扰。” 赵氏脸上的笑意愈发深了,眼角的细纹都透着暖意,“傻孩子,我巴不得你天天来呢。” 此时,周嬷嬷在一旁也笑着插话:“老夫人对少夫人那可是打心底里喜欢。 要不是夫人您管着全府中馈,诸事繁杂,老夫人啊,心疼您劳累,恨不得时刻把您拴在身边瞧着呢。” 柳清漪垂首,嘴角含笑,“原是儿媳的不是,如今青云学堂放假了,儿媳定会多抽些时间陪伴母亲。” 她身着一袭月白绫罗长裙,外披淡青竹纹披风,青丝如墨,仅插着一支羊脂玉簪,简约却不失温婉。 一时间,屋内其乐融融,恰在此时,丫鬟来报,厨房已备好午膳。 周嬷嬷手脚麻利安置好饭菜,柳清漪款步上前,轻轻搀扶着婆母赵氏来到桌前就座。 桌上摆满了精致菜肴,热气腾腾,鲜香四溢,在袅袅升腾的水汽中,雕花的银筷与精美的瓷碟相映成趣。 用餐时,柳清漪却敏锐地发觉婆母似有心事。 只见赵氏眉间隐有忧色,不时微微皱眉,手中的筷子也略显迟缓,对眼前的珍馐佳肴似是兴趣缺缺。 柳清漪心中了然,她知晓自己此前所言如同巨石投湖,震撼不小,婆母定需时间来消化思量,于是便只默默用餐,并不多言。 饭毕,周嬷嬷迅速收拾妥当,又端上了茶点。 柳清漪仍静静陪在婆母身侧,轻言细语说着些趣事。 赵氏轻揉着眉心,似是终于整理好了思绪,开口道:“清漪啊,你此前所言,我心下确有触动。 这两日,我想去寺庙求签,问问佛祖这究竟是何意,又该如何化解才好。 毕竟此事干系重大,我一时也拿不定主意,还得和聿恒商议一番。” 她眼神中带着一丝迷茫与忧虑,声音也透着些许疲惫。 柳清漪微微颔首,神色恭敬而端庄,“母亲考虑周全,此事重大,自是该与夫君细细谋划,儿媳愿听从安排。” 她端起茶盏,轻抿一口,茶香在舌尖散开,带着些微的苦涩,正符合她眼下心境。 接下来的时间,柳清漪与婆母仿若心有灵犀,皆默契避开那略显沉重的话题。 柳清漪心思细腻,深知隔代亲的情分深厚,为博婆母开怀,便将府里孩子们的诸般趣事娓娓道来。 她轻启朱唇,声音温婉柔和,如潺潺溪流:“母亲,您可知道,赵姨娘房里的凌霄,聪慧过人,于学业上极有天赋。 小小年纪便将经史子集背得滚瓜烂熟,先生都夸赞不已,说他日后必成大器。 还有吴姨娘房里的方礼,那算学天赋简直令人惊叹,算盘珠子拨的又快又好,只要瞧上一眼,便能算出个大概,将来定是管账的能手。” 柳清漪微微顿了顿,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润喉,又接着说道:“钱姨娘那边,京墨天生一副好筋骨,对练武痴迷得紧,每日晨起便在院子里刻苦练习,舞起剑来虎虎生风。 对了,朝颜心灵手巧,女红手艺出众,绣出的花样栩栩如生,仿若要从锦上飞出来一般。 赵姨娘一对双胞胎都被她照料的很出众。” 说到此处,她忍不住掩唇轻笑,眼中闪烁着促狭的光芒:“母亲,钱姨娘那边的白薇,贪吃的模样甚是可爱。 只要瞧见有好吃的,眼睛便直勾勾地盯着,挪都挪不开,活脱脱一个小馋猫……” 柳清漪如数家珍,可见对府里这些孩子是真的上心。 婆母赵氏听得入神,脸上的阴霾渐渐散去,眉头舒展,眼中满是笑意与慈爱,不时还插上几句嘴,询问些孩子们的详情。 那原本凝重的气氛,在这欢声笑语中,渐渐变得轻松愉悦起来。 第125章 归期提前 “咕,咕……”宁静的午后,柳清漪正与婆母闲聊之际,忽闻一阵清脆的鸽鸣声,紧接着是翅膀挥动的扑簌声,打破了四周的静谧。 她好奇地看向院外,瞧见一个白鸽歇息在固定的架子上,淡定的理着羽毛。 柳清漪看着好笑,回头之际却见婆母赵氏与周嬷嬷二人眼中同时闪过一抹喜色。 周嬷嬷一脸喜色,快步走到赵氏身旁,压低声音却难掩兴奋地说道:“老夫人,是少爷来信了!” 赵氏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笑意,眼中闪烁着期盼,轻轻点头吩咐道:“快去看看,小心些,顺便照顾好信鸽,喂些吃的。” 周嬷嬷照做,转身出了屋子。 柳清漪在一旁看得有些讶然,心中暗自思量:这是怎么听出来的? 京城那边也常用信鸽传信,但婆母与周嬷嬷如何就能如此笃定,这便是行商在外的范聿恒的讯息呢? 想到那个背景板夫君,柳清漪心中不禁有些心虚。 她似乎从未主动关心过他的行程,偶尔得到些消息,也是听周嬷嬷转述的零星片段。 周嬷嬷很快去而复返,取来一个小巧的竹筒。 她并未急于打开,而是恭敬递给了赵氏。 赵氏小心翼翼拔开塞子,从竹筒中取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信纸。 她初看时脸上还带着几分笑意,似乎对信中内容颇为满意,但紧接着眉头便微微蹙起,眼神中闪过一丝困惑与不解。 周嬷嬷见状,心中一紧,急声问道:“可是有不好的消息?” 柳清漪见状,也不好再坐视不理,忙起身走到婆母身旁,关切问道:“夫君那里没出什么事吧?” 赵氏闻言,忙摇头笑道:“没事,没事,清漪莫要担心,聿恒那边一切都好。 周嬷嬷也是,大惊小怪的。” 周嬷嬷见赵氏并无怒意,也笑了,被斥责也不以为意,自责道:“是,都怪老奴,太沉不住气了。” 赵氏将信件递给柳清漪,笑道:“正好你今日在这儿,也不用嬷嬷传话了,你自己看看吧。” 柳清漪接过信件,认真阅读起来。 随着信中字句映入眼帘,她脸上也逐渐露出了惊讶之色。 原本按计划年后才能回来的范聿恒,在信中提到若一切顺利,腊月初八前后便可返回临安。 赵氏在一旁看着柳清漪的反应,眼中闪过一丝深思。 待柳清漪看完信件,她才缓缓开口道:“是好事,可以阖家团圆过新年了。” 说着,赵氏的目光变得柔和而深远,仿佛在回忆着往昔的团圆时光。 柳清漪也感受到了这份温馨与期盼,心中不禁暖暖的。 她看向婆母,只见婆母一脸若有所思。 她猜测婆母心中也是犯嘀咕的,这不说婆母,柳清漪也挺吃惊的,这实在不同寻常啊。 可她转念一想,若是此次西域之行,没有赚的盆满钵满,或许也是好事。 许多事情都和梦境不同,事情早已脱离原本的轨道,这样来看真是好消息呢。 日影透过雕花窗棂,洒下斑驳陆离的光,范府内一片静谧祥和。 柳清漪静坐在椅上,手中轻捻着一方丝帕,心思却不知飘向何处。 范聿恒没有在信中提及为何提早返程,但这终归是个喜讯。 自得知范聿恒提早返程,这心便像被春风拂过的湖面,泛起层层涟漪,久久未平。 赵氏坐在上首,眉眼间尽显喜色,那因岁月而起的皱纹里都舒展几分。 她目光投向柳清漪,温声道:“清漪啊,刚提及要去寺庙为咱范府祈福,依我看,不如明日便启程走这一趟吧。” 柳清漪闻声抬眸,微微颔首应道:“儿媳全凭母亲做主。” 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暗自思忖:往昔对这些神佛之事本无甚兴致,可如今这无端的穿越,将往昔那些笃定的念头搅得七零八落。 这一趟,或许真能在这陌生尘世寻得别样机缘? 赵氏见柳清漪答应得爽快,笑意更浓,眼角眉梢满是欣慰:“甚好,甚好。 这冬日虽寒,却也正应了那寒梅傲雪之态。寺庙里清幽宁静,了然大师更是可以勘破这一世上一切虚妄。 希望可以一解心中困惑。” 说着,她便抬手轻抚鬓边银发,整个人有说不出的虔诚。 这了然大师真有这么厉害?! 柳清漪垂眸,心中轻叹:既来之,则安之。 冬日暖阳透过淡薄的云层,纷纷扬扬地落在范府的庭院之中,宛如碎金一般。 转眼柳清漪已陪了婆母整整一下午,此刻,她瞧见婆母眉眼间难掩的几分倦色,便轻盈起身,福身告辞道:“母亲,您劳累了这大半日,儿媳便先回了,您也早些歇着。” 赵氏嘴角噙着一抹和蔼的笑意,轻轻点头:“好孩子,你也去吧,养足了精神,明儿一早咱便去兴云寺。” 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岁月在她的手上留下了深深浅浅的褐色斑点,那疲态尽显的模样,早已不复年轻时代意气风发。 柳清漪不禁感叹岁月催人老。 她回了翠竹院,屋内炭火烧得正旺,暖意融融。 她猜测着范聿恒这次行商收获几何未果,便不再纠结。 终归只要人无恙,钱财都是身外之物。 …… 夜晚,柳清漪躺于雕花床榻之上,试图让自己陷入梦境,去捕捉一些关于范府未来的吉光片羽。 可那梦境却似顽皮的孩童,始终不肯降临。 未曾想,这一夜她竟睡得格外安稳,直至晨曦透过窗纱,洒在她的脸上。 清晨,柳清漪身着一袭月白锦缎披风,上头用银线绣着雅致的竹叶纹路,衬得她身姿绰约。 她与婆母一同坐上马车,前往兴云寺。 马车缓缓而行,赵氏靠在轿厢一侧,双目轻阖,手中捻着一串檀木佛珠,养精蓄锐。 柳清漪微微掀起车帘一角,目光望向窗外,那沿途的景致如走马灯般闪过,引得她心绪纷飞。 不多时,兴云寺那巍峨的身影便映入眼帘。虽正值寒冬,山上的树木略显萧索,但前来进香的善男信女们却络绎不绝,将那石板路踏得温热。 寺门朱漆斑驳,却难掩其庄严肃穆之气。 入得寺内,柳清漪陪着婆母进大殿上香。 大殿内烟雾缭绕,梵音袅袅,佛像宝相庄严,慈悲的目光似能洞悉世间一切疾苦。 柳清漪手持香烛,虔诚跪拜,心中默默祈愿范府平安顺遂。 起身后,见婆母仍念念有词,神情专注,便轻手轻脚将早已备好的丰厚香火钱投进功德箱,而后悄然出了大殿。 刚一出门,一个身着灰色僧袍的小沙弥快步迎上前来,双手合十行礼道:“女施主,了然大师有请。” 柳清漪闻言,心下不禁一诧:昨日婆母还提及这了然大师行踪不定,很难见上一面。 此刻竟主动相邀? 莫不是因自己这香火给得格外多,才引得大师垂青? 无论是何缘故,这等机缘,她自是不会推辞。 柳清漪随着小沙弥穿过几道回廊,来到一处幽静的小院。 院中的腊梅正含苞待放,暗香浮动。 抬眼望去,只见亭中一位身着褐色僧袍的老者背影,宛如一棵苍松,宁静而深邃。 小沙弥将人引至此处后,便默默退下。 柳清漪内心满是好奇,快步走向那老者,想一睹庐山真面。 待站定后,只见原本紧闭双眼的老者骤然睁开双目,那目光仿若两道冷电,直直地射向她,透着一股高深莫测的意味。 了然大师的眼神深邃如海,仿佛藏着无尽的智慧与玄机,让人望之生畏。 柳清漪心下莫名一紧,忙乖巧屈膝行礼,轻声道:“民妇柳清漪见过了然大师,不知大师唤我前来,有何指教?” 第126章 似真似幻 柳清漪恭敬地行完礼,便听得了然大师轻声道:“女施主,且入座吧。” 那声音平和,好似方才施加的威压只是一种错觉。 柳清漪抬眸望去,只见此时的了然大师宝相庄严,一脸慈悲之色,原本犀利的眼神也变得柔和似水,仿佛换了个人一般。 柳清漪丝毫不敢懈怠,快走几步,在亭中石凳上缓缓坐下,正对着了然大师。 亭外,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似在低语着什么。 了然大师双手合十,微微颔首,开口道:“女施主,老衲今日请你来,实乃天数。 你我命中注定有此一面之缘。” 他顿了顿,目光深邃看向柳清漪,“老衲大限将至,若不今日相见,恐日后施主寻来,却空留遗憾。” 其语气淡然,好似生死不过是云卷云舒,早已超脱其外。 柳清漪听闻此言,心下暗自吃惊。 她悄然打量着了然大师,只见其面色红润,气息沉稳,哪里有半点将死之人的模样? 可眼前这高僧,气质出尘,仿若独立于尘世之外,又让她无端生出一种远在天边的疏离感,分明近在咫尺,却又难以触及。 柳清漪稳了稳心神,欠身问道:“还请大师为民妇解惑,日后我该如何行事方为妥当?” 她声音略带一丝紧张,眼神中满是恳切。 了然大师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仿若洞悉一切:“施主福泽深厚,佛缘在身,凡事但求本心即可。 想你初来乍到,这一路行来,施主不也顺遂无忧? 莫要为未发生之事烦忧。 世间诸事皆如流水,川流不息,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过往既逝,未来难追,当下方为真实。” 柳清漪闻言,心中大惊,这了然大师竟一语道破她的来历! 而且这番言论,竟似带着些熟悉又陌生的辩证之理,与她往昔所学的唯物之念隐隐呼应,一时间,她心乱如麻,诸多念头纷至沓来,却又理不清头绪。 她强压下心中震惊,起身庄重向了然大师道谢:“多谢大师指点迷津,民妇受益匪浅。” 了然大师微微点头,不再言语,双腿盘起,缓缓闭上双目,只道:“老衲言尽于此,施主且自行离去吧。” 柳清漪见状,行礼后转身离去。 没走多远,她忍不住回头望去,这一瞧,却惊得她睁大了双眼。 方才还在的了然大师竟消失得无影无踪,亭中空空荡荡,唯有石桌上两只茶杯静静摆放着,似在无声诉说着方才那一场奇异的会面。 柳清漪用力揉了揉眼睛,满心的不可置信。 她环顾四周,试图找寻大师的踪迹,可除了风声与树影,再无其他。 饶是她见多识广,此刻也无法解释眼前这诡异的情形。 片刻后,她轻叹了一口气,不再纠结,决然转身,顺着来时的路快步离开。 待柳清漪返回大殿,只见婆母赵氏神色焦急,在殿外徘徊踱步,不时踮起脚尖向远处张望。 柳清漪脚步匆匆,忙迎上前去,轻声唤道:“母亲,儿媳回来了。” 赵氏一把拉住柳清漪的手,眼中满是担忧:“清漪,你这是去哪儿了? 怎的去了这般久?可把母亲急坏了,没出什么事儿吧?” 她声音微微颤抖,额前的发丝也有些凌乱,显是久等之下的焦急所致。 柳清漪轻轻摇了摇头,神色间闪过一丝复杂,却只是低声说道:“儿媳无事,母亲莫要担心。” 她一边说着,一边环顾四周,眼神中透着一丝疑惑。 这一路回来,她刻意留意着那个领路的小沙弥,却奇怪地不见其踪影,仿佛他和了然大师都只是幻影,未曾在这世间留下丝毫痕迹。 柳清漪心中暗自思忖,自己分明觉得只是与了然大师交谈了片刻,可如今瞧着婆母这着急的模样,再看看已然西斜的天色。 她不由有些恍惚:莫不是自己在那亭中竟不知不觉度过了许久? 连午膳时间都错过了? 想到此处,柳清漪柔声问道:“母亲,您可曾用过素斋?” 说着,她仔细端详着婆母的面容,见其眼中满是疲惫与担忧,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暖意。 赵氏上上下下打量了柳清漪一番,见她面色平静,衣衫整齐,并无受伤或受惊的迹象,这才微微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说道:“你这孩子,没见到你回来,母亲哪有心思用膳。” 柳清漪见状,便让身旁的周嬷嬷去取些素斋来,周嬷嬷领命而去。 此时,柳清漪瞧见大殿外有抽签的地方,便笑着对婆母说道:“母亲,儿媳看那边有抽签的,要不您也抽一支,再请大师解解签文,说不定能得些神佛的指引呢。” 赵氏本就有此意,听柳清漪这般提议,便也不再推辞。 她整了整衣衫,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似是在向神明诉说着自己的心愿。 随后,她神色庄重拿起竹筒,轻轻摇晃起来。 竹签在竹筒内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这静谧的大殿外显得格外清晰。 不一会儿,一支竹签缓缓滑落。 赵氏赶忙拾起,恭恭敬敬呈给一旁的大师,说道:“烦请大师为老身解解这签文。” 大师接过竹签,目光落在签文上,念道:“千金散尽还复来。” 继而微笑看向赵氏,说道:“老夫人一生福泽深厚,金银满仓,儿孙满堂,日后的日子更是享福不尽呐。” 赵氏微微皱眉,眼中满是疑惑之色。 她心想,如今自己的日子已是安稳富足,如同浸在蜜罐之中,这“享福的日子还在后头”究竟是何意呢? 她向前一步,恳切说道:“还望大师能再多解几句,老身实在有些不明白。” 大师微微闭目,沉思片刻后,缓缓开口道:“老夫人向来心善,乐善好施,自有神佛暗中庇佑。 这签文之意,若是老夫人日后能舍得钱财,放下执念,广结善缘,那福报自然会更加深厚,所得也会更多。” 赵氏还欲再问,大师却只是微笑摇头,不肯再多言。 赵氏见此,也知晓这签文的深意或许只能自己慢慢体悟,便只好作罢,将签文小心地收了起来。 柳清漪站在一旁,静静看着这一切,心中却还在想着与了然大师的那场奇异会面,只是面上并未显露分毫。 此时,周嬷嬷已取了素斋回来,婆媳二人一同到偏殿用膳,可各自心中都有着一番思量。 佛殿偏厢内,雕花窗棂透进几缕细碎的光,洒在婆媳二人相对而坐的膳桌上。 桌上素斋虽简,却也精致,几碟时蔬、豆腐与清粥摆放整齐,腾腾热气袅袅升腾,给这清冷的禅房添了几分暖意。 用膳期间,赵氏搁下碗筷,轻轻叹了口气,脸上满是遗憾之色,说道:“唉,这趟来寺里,可惜又没能见到了然大师。 以往听人说他佛法高深,能解众生惑,我这心里啊,一直盼着能与他说上几句,讨个心安,却不想次次都没这缘分。” 说着,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失落。 柳清漪闻言,手中的动作一顿,心下不禁诧异。 她抬眸悄悄看了婆母一眼,只见婆母神情间满是惋惜,不似作伪。 柳清漪垂眸,掩去眼中的惊讶,并未多言,只是默默想着自己白日里与了然大师的奇遇,暗自揣测婆母若是知晓会是何反应。 膳毕,赵氏静静坐了一会儿,似是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她像是下定了决心,神色镇定看向柳清漪,目光中透着几分从未有过的坚定与豁达,说道:“清漪啊,今日这签文也算是给我提了个醒。 这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你若是有什么想做的事,便放手去做吧。 钱财终究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不必太过执着。” 柳清漪正端起茶盏欲饮,听闻此言,诧异地抬头看向婆母。 只见婆母眼神明亮,脸上虽带着几分不舍,却也有着几分释然。 柳清漪未曾料到婆母会突然说出这般话来,心中不禁一喜,这于她而言,无疑是意外之喜。 第127章 心意初定 临安城的暮霭,如烟似缕,悠悠然萦绕在苏府的雕梁画栋间。 苏瑶用过晚膳,一袭月白绫罗长裙曳地,莲步轻移于室内。 水蓝色的丝带束着她那如墨长发,几缕碎发垂落在白皙颈边,手中轻摇着一柄绘着墨竹的团扇。 扇面上的墨竹仿若被她的温婉赋予了灵动之气,在这静谧的室内轻轻晃动。 小棠端着茶点,碎步进来,将那精致的糕点置于桌上,青花瓷碟衬着糕点愈发诱人。 “小姐,这是厨房刚做的芙蓉糕,您尝尝。”小棠低声说道,抬眼间,目光里透着几分伶俐。 苏瑶轻轻点头,目光却望向窗外那渐暗的天色,“小棠,我已决定去青云学堂授课,明日我们去一趟苏府告知柳夫子,可好?” 她朱唇轻启,声音柔和却透着坚定,眉眼中是藏不住的毅然之色。 小棠闻言,手中动作猛地一滞,脸上闪过一丝错愕,手中的茶巾险些掉落。 她嗫嚅道:“小姐,这……离那日柳夫子邀约,已然过去两日,明日去倒也不算突兀。只是老爷、夫人那边……” 她微微咬着下唇,眼神中满是担忧,视线不自觉飘向门口,仿佛生怕这时候老爷或夫人突然进来。 苏瑶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手中的团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掌心。 不疾不徐说道:“母亲那日知晓此事时,并未明确反对,既如此,想必是应允了的。 父亲身为临安知县,这等事更是没有阻拦的道理。” 她眼神明亮,透着莫名笃定。 小棠抬起手挠了挠头,眉头轻皱,像是在努力思考着小姐的话,过了片刻,才微微点头,轻声道:“好像……是这么个理儿。” 她抬眼看向苏瑶,见小姐神色坚定,嘴角渐渐扬起,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上前一步,语气轻快道:“小姐既已拿定主意,那小棠自然是支持的。 不管怎样,小棠都与小姐站在一处。” 她眼神中满是信赖,双手交握在身前,身姿站得笔直,向苏瑶表明决心。 苏瑶眼中满是欣慰,伸手轻轻拍了拍小棠的肩膀,“有你在,我安心许多。 此次前往青云学堂,于我而言亦是难得的机会。”她目光透过窗棂,望向远方那被夜色笼罩的街巷,心中对明日充满期待。 室内烛火微微摇曳,光影在墙壁上晃动,似也在为苏瑶的决定轻轻应和,只待明日,向着那青云学堂踏出第一步,开启属于她的新篇。 与此同时,范府翠竹院内,月色如水,透过斑驳的竹叶洒在地上,宛如碎银。 柳清漪静坐在窗前的梨木桌旁,桌上的茶具摆放整齐,青花瓷杯中还冒着袅袅热气,茶香在屋内弥漫开来。 从兴安寺回来,她换了一袭黛色锦缎长袍,领口与袖口皆绣着精致的竹叶花纹,三千青丝用一根羊脂玉簪挽起,几缕发丝垂落在白皙的脸颊旁,更衬得她面容温婉而宁静。 她轻唤一声:“如意,你去郑姨娘处,将南星叫来。” 如意应了一声,快步走出院子,身影很快消失在曲折的回廊中。 不多时后,如意带着南星匆匆赶来。 南星身着宝蓝色的小袄,腰间束着一条同色的腰带,头上束着的发髻有些许凌乱,一看便是刚从玩耍之处赶来。 他进了屋子,乖巧地行礼,稚嫩的声音喊道:“夫子。” 柳清漪见了,脸上露出一抹笑意,起身款步走到南星面前,弯下腰,柔声问道:“南星,这冬假时日漫长,你每日都在做些什么呢? 可有做出些稀罕物件?” 她眼睛明亮有神,仿若藏着点点星光,嘴角噙着的笑意让她整个人看起来亲切和蔼。 范南星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脸上浮现出一抹兴奋的红晕,两只小手不安地揪着衣角,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道:“回夫子,南星做了一些弹弓、木剑之类的。” 他眼神中透着一丝期待,似乎在等待着夫子的夸奖,又有些担心夫子会觉得他太顽皮。 柳清漪微微一怔,随即轻轻笑了起来,笑声如银铃般清脆。 她并未如一般人那般斥责这些物件太过危险,反而眼中满是包容与好奇,耐心问道:“南星,那你想不想要一位更加厉害的师父,会机关术的?”她眼神紧紧盯着南星,带着几分探寻和期许。 范南星眼珠子滴溜一转,不愧是个小机灵鬼,一听这话,便猜到柳夫子大概是已有了人选。 他用力点头,双手紧紧握拳,眼中满是渴望,抬头望着柳清漪,大声说道:“要的,要的,南星一定努力,绝不让夫子和师父失望!” 他小脸涨得通红,眼神中透着坚定的决心,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在新师父的教导下学会了神奇的机关术。 柳清漪见此,心中满是欣慰,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南星的头,发丝从她的指缝间滑过,柔滑而温暖。 她微笑着夸赞道:“南星如此有信心,夫子很是欣慰。 既如此,那我便多费些心思,将这位师父请来。”说话间,她眼神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烛火摇曳,映照着柳清漪的身影在窗棂上微微晃动。 她刚刚和范南星闲聊,那孩子眼中闪烁的光芒让她愈发坚定了内心的想法。 便吩咐如意送南星回金桂院。 接着道:“南星,等我请到了擅长机关术的夫子,到时候你好好表现,争取能够顺利拜师,可好?”柳清漪语气温柔,征询着范南星的意见。 范南星乖巧点头,脆生生应道:“南星知晓了,夫子放心!”言罢,便随着如意蹦蹦跳跳离开了。 待室内只余柳清漪一人,她缓缓起身,踱步至窗前。 雕花窗棂外,夜色深沉,几点寒星寂寥地挂在天边,恰似她此刻的心境,虽有了方向,却也有些忐忑。 她抬手轻轻揉了揉眉心,那里已隐隐泛起一丝酸痛。 今日去了一趟兴云寺,了却一桩心事,可要做的事情依然很多。 “苏瑶……”柳清漪轻声呢喃,脑海中浮现出苏瑶那温婉聪慧的面容。 苏瑶聪慧坚韧,若是能将其请至青云学堂授课,必能让孩子们受益匪浅。 可苏瑶毕竟是苏府千金,如何说服她,这成了一道难题。 柳清漪缓缓坐回椅上,手指无意识在扶手上轻轻敲击,回想起南星提及自己做的弹弓、木剑时那兴奋的模样,还有他听到有厉害师父时眼中迸发出的强烈渴望,她嘴角不自觉泛起一抹浅笑。 “有南星这般机灵又有天赋的孩子,胜算应是不小吧?”柳清漪低声自语,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片刻后,她眼神坚定:只要有心,一切都会迎刃而解的。 第128章 良缘将启 苏府内,雕花窗棂透进几缕细碎的光,洒在林氏的华服上,那金线绣成的牡丹花纹熠熠生辉,却也难掩她面上的一丝落寞。 林氏目光落在眼前的嬷嬷身上,眼神中透着几分探寻与无奈,缓声问道:“瑶儿可是去了范府?”声音轻柔,却似有千钧之重,在这静谧的室内轻轻回荡。 嬷嬷恭敬地站在一旁,头垂得更低,双手交叠在身前,轻声应道:“回夫人,小姐确是去了范府。” 她眼角余光偷偷瞧向林氏,试图从夫人的神色中揣度出几分心思,然而林氏的面容平静如水,让人瞧不出端倪。 林氏轻轻叹口气,那叹息声似有无限愁绪,久久萦绕不散。 她心中暗自思忖,女儿终归是大了,有了自己的心思,那些曾经母女间毫无保留的分享,如今已渐渐成了过往。 往昔那个缠着自己撒娇、倾诉心事的小丫头,已在不知不觉中走向了另一个世界,一个她无法全然触及的世界。 沉默良久,林氏整了整衣袖上的褶皱,轻声吩咐嬷嬷:“去唤诚然前来。” 她声音虽轻,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不多时,苏诚然匆匆步入室内,一袭月白色长袍,腰间系着一块温润玉佩,头上玉冠束发,显得颇为儒雅。 他面上带着几分疑惑,眉头轻皱,语气中夹杂着些许抱怨:“母亲,儿正钻研学问呢,这紧要关头,您有何事吩咐?” 话语间,眼睛还不时望向门外,似是对被打断之事心有不甘。 林氏本就因女儿之事心绪不佳,见他这副模样,脸色顿时一沉,眼神中闪过一丝愠怒,冷声道:“怎么,还是为娘的不是了?这是耽误了县令公子的前程?” 苏诚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斥责噎住,喉咙像是被堵住一般,脸上一阵白一阵红。 他瞧了瞧母亲阴沉的脸色,心中一凛,知晓此刻不宜辩解,连忙躬身道歉,脸上堆起讨好的笑:“母亲息怒,是儿子不懂事,惹母亲不快,儿子知错了。” 然他心中却暗自诧异,不知是谁招惹了母亲这般大火气,但他更明白此时若是再言语不慎,怕是会引得母亲更为恼怒。 林氏见他态度还算乖巧,脸色缓和些许,抬手示意他坐下:“你且坐下,咱们慢慢说。” 苏诚然依言坐下,眼神却有些游离,心中暗自叫苦不迭。 瞧这阵仗,今日怕是难以轻易脱身了。 他偷偷打量着母亲,只见林氏优雅地坐在那里,端起桌上的紫砂壶,轻轻斟着茶,动作不疾不徐,茶香袅袅升腾。 林氏倒了一杯茶,轻轻推到苏诚然面前,抬眸看了他一眼:“喝口茶,定定神。” 苏诚然忙双手接过茶盏,触手温热,他轻轻抿了一口,茶香在舌尖散开,让他稍稍镇定些许。 突然,他灵机一动,放下茶盏,脸上摆出一副关切的模样,问道:“母亲,怎么不见妹妹来陪您? 往日里妹妹可是与您最是亲近的。” 林氏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抖,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怒,瞪了苏诚然一眼,心中暗自腹诽:这孩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整日只知道埋头书本,真是个愣子,同在一个屋檐下住着,对妹妹的事竟这般不上心。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火气,面上依旧淡淡的:“今日这事,她不适合在场。” 苏诚然心中一惊,犹如敲起了一面小鼓,“砰砰”作响。 他暗自寻思,究竟是怎样的事,竟要让妹妹回避? 一家人之间,何时也有了这般不能言说的秘密? 他张了张嘴,想要再问,却又怕触了母亲的霉头,只能把话咽了回去,眼神中满是疑惑与不安。 静静等待母亲接下来的话,室内的气氛愈发凝重起来,仿佛有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林氏端坐于檀木椅上,屋内焚香袅袅,她目光透过那缭绕的轻烟,落在苏诚然身上。 心中打着主意要好好磨一磨儿子的心性,省得他整日只知埋头于书卷之中,对这世间俗务一概不理。 苏诚然在一旁正襟危坐,额上已微微沁出薄汗,却也不敢抬手擦拭,只能强自镇定。 林氏将他晾了许久,见他虽有些坐立不安,但还算沉得住气。 这才缓缓开口道:“娘寻思着,你也老大不小,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了,你心中可有中意的女子?” 说罢,目光紧紧锁住苏诚然,似要将他看穿。 苏诚然有瞬间错愕,脸上泛起红晕,眼神慌乱躲闪着母亲的注视。 双手不自觉揪紧衣角,嗫嚅道:“娘,儿子一心向学,不曾想过这些……我……”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不可闻。 林氏哪会容他这般推脱,不等他说完,便轻轻抬手打断,语气不容置疑:“如此,那娘便多费心,定为你选一门好亲事。” 苏诚然只觉脑袋“嗡”的一声,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就定了?! 他眼神有些空洞地望着前方,心中一片恍惚,还未等他回过神来,又听母亲说道:“这也是你父亲的意思。” 听闻此言,苏诚然只觉一阵无力,父亲之命,母亲之言,他还能有何推脱的理由? 他眼神有些黯淡,脑海中却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似乎妹妹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自己这个兄长的婚事若是不定下来,岂不是要耽误了妹妹? 念及于此,他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恭敬地向林氏拱手道:“儿全凭父亲、母亲做主。” 他话语中虽带着一丝无奈,却也有着几分兄长的担当。 林氏微微点头,神色稍缓,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满意:“你能如此想,甚好。 这婚姻大事,关乎家族兴衰,为娘自会慎重。 你且回去吧,静候消息便是。” 苏诚然告退,转身缓缓离去。 行至门口,他回望一眼屋内的母亲,心中五味杂陈。 这一步踏出,便似是踏入了人生的另一个阶段,而未来的路,亦不知会通向何方…… 第129章 师缘将至 晨晖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宁静的范府庭院。柳清漪端坐在妆台前,对着铜镜,手中的玉簪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发髻,眼神却时不时飘向门口。 “夫人,南星小少爷来了。”如意轻声通报打断了柳清漪的思绪。 她转过身,只见范南星迈着小步走进来。 今日的范南星身着一袭宝蓝色锦缎小长袍,领口袖口镶着精致的白色狐毛。 腰间束着一条同色的丝绦,挂着一块温润的玉佩,头上戴着一顶小巧的金冠,衬得他白皙的小脸愈发精神。 柳清漪微微起身,脚步轻移至范南星身前,蹲下身子,双手轻轻握住他的肩膀。 端详一番,嘴角含笑:“南星今日这般穿戴,可是郑姨娘费了不少心思?”她声音轻柔婉转,恰似春日里的微风。 范南星眨着圆溜溜的眼睛,用力点点头:“姨娘说,见师父要庄重,这样师父才会喜欢我,收我为徒。” 他眼神中透着几分稚嫩的坚定,小手不自觉攥紧衣角。 柳清漪轻轻抚摸着范南星的小脑袋,手指穿过他柔软的发丝,眼中满是慈爱:“星儿莫要紧张,只需像平日一般便好。” 范南星却像个小大人似的,挺起胸膛,右手握拳在胸口拍了拍:“不可,南星定要用心,好好表现,让师父看到南星的好。” 他小脸上写满认真,腮帮子微微鼓起,带着几分孩童特有的倔强。 柳清漪看着他这副模样,不禁莞尔,起身牵起他的小手:“好,那我们这就出发去苏府。” 二人快走到门口时,便见一小厮匆匆跑来,躬身行礼后说道:“夫人,苏小姐前来拜访。” 柳清漪心中一动,一抹喜色悄然爬上眉梢,暗自思忖:“这苏瑶此时前来,莫不是要应下在青云学堂授课一事?” 她低头看向范南星,眼神中带着几分期待与欣喜:“星儿,走吧。若一切顺遂,这前来的或许便是你未来的师父。” 范南星听闻,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宛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 他用力点头,小手紧紧地握住柳清漪的手指,昂首阔步向前走去,稚嫩的脸上洋溢着自信与兴奋。 范府正厅内,布置得典雅大方。 柳清漪听闻苏瑶来访,忙带着范南星迎至门口。 只见苏瑶一袭月白色罗裙,身披淡蓝色轻纱,青丝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仅插着一支羊脂玉簪,身姿绰约,气质清冷出尘。 她的身后跟着贴身丫鬟小棠,小棠也是一身素净的丫鬟装扮,努力挺直腰板,眼神中透着一丝不甘示弱的劲儿。 柳清漪款步向前,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福了福身子:“苏小姐,今日大驾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快里面请!”她声音清脆悦耳,宛如黄莺出谷。 苏瑶微微欠身回礼,神色淡定:“柳夫子客气了,贸然来访,还望莫要怪罪。”说罢,莲步轻移走进正厅。 柳清漪引着苏瑶入座,转头对身旁的丫鬟如意轻声吩咐道:“如意,去沏一壶碧螺春来。”如意领命而去。 苏瑶安然坐下,举止优雅地端起丫鬟奉上的茶盏,轻轻吹散热气,浅抿一口,动作不疾不徐,尽显大家闺秀的风范。 柳清漪拉过范南星,笑着对苏瑶说:“苏小姐,这是南星,与你有着相同的兴趣爱好。 这孩子平日里就爱摆弄些小物件,脑筋转得快,动手能力也是极强的。 不知苏小姐可要考考他?” 她眼中满是对范南星的疼爱与期许,说话间还轻轻拍了拍范南星的肩膀。 苏瑶抬眸看向范南星,心中暗自思忖:“想来这便是柳夫子口中提及的那个聪慧孩童了。” 范南星向前一步,恭敬地向苏瑶行了个礼,稚嫩的声音清脆响亮:“南星见过苏小姐,愿苏小姐安好。” 他小脸紧绷着,眼神中透着一丝紧张与兴奋,双手紧紧地贴在身侧,手指不自觉地揪着衣角。 苏瑶见他乖巧懂事,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欢喜,嘴角微微上扬,柔声问道:“南星,听闻你手巧得很,都做过些什么玩意儿? 可否让我一饱眼福?” 范南星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他迅速从身后拿出一个小巧精致的木盒,献宝似的递到苏瑶面前。 盒子呈暗红色,上面雕刻着简单的花纹,散发着淡淡的木香。 苏瑶接过盒子,轻轻打开,只见里面放着一个形状奇特的物件,由许多细小的木块和金属零件组成,错综复杂地拼接在一起,乍一看,确实难以辨别其用途。 苏瑶饶有兴趣拿起物件,仔细端详了一番,眼中闪过一丝光芒,笑着说道:“我猜,这可是个小型弓弩?” 范南星顿时瞪大了眼睛,小嘴微张,满脸的惊讶:“苏小姐,您怎么看出来的? 这可是南星好不容易做出来的,还从未有人一眼瞧出呢!”他声音中带着一丝孩子气的不服气,双手背在身后,身子微微晃动。 苏瑶轻笑一声,纤手轻轻摆弄着物件,不一会儿,便将那些木块和零件巧妙地组合起来,一个小型弓弩的模样赫然呈现。 她又从物件上取下一块看似普通装饰的木条,准确地安置在一个带有弹簧机关的地方,然后指着一个微微凸起的小木块说道:“南星,按这里,可是能发射?” 范南星看着苏瑶熟练的动作,彻底服气了,眼睛亮晶晶的,不住点头:“苏小姐好厉害!南星甚是佩服!” 他脸上洋溢着纯真的笑容,跑上前拉着苏瑶的衣袖,眼中满是崇拜与亲近之意。 苏瑶见此情景,心中对范南星的喜爱又多了几分,暗暗想着:“这孩子果然天赋过人,柳夫子所言不虚。” 她笑着摸了摸范南星的头,眼神中满是温和与鼓励。 柳清漪见状,心情越发好了:拜师一事,稳了! 第130章 好事成双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屋内众人身上,泛起一层暖黄的光晕。 柳清漪身着一袭月白锦袍,衣袂处绣着的银线竹叶随风轻摆。 她目光柔和看着苏瑶,又瞧了瞧站在一旁满是期待的范南星,轻声笑道:“我瞧着你对南星这孩子甚是喜欢,不知南星可有这福气做你的弟子?” 范南星听闻此言,不禁屏住呼吸,一双星目满含期待望向苏瑶,双手不自觉揪紧衣角,心中暗自祈祷。 苏瑶今日未施粉黛,却难掩其清丽之姿。 她身着月白罗裙,外披一淡蓝纱衣,三千青丝仅用一支玉簪挽起,更衬得她温婉动人。 她端详着范南星,见这孩子目光澄澈坚定,心中便有了几分考量,启唇问道:“南星,入我门下,凡事需亲力亲为,你可惧怕吃苦?” 范南星心下明了这是对他的考验,他微微扬起下巴,眼神中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 用力点头,声音稚嫩却充满力量:“回苏瑶姐姐,不,回师父,我最喜欢吃苦了! 吃苦才能学本事,我不怕!” 说罢,他脸颊微微泛红,胸脯因激动而起伏不定。 苏瑶不禁被他这副模样逗乐,嘴角上扬,眉眼含笑:“这世间哪有人真心喜欢自讨苦吃的,你这孩子倒是有趣。 不过,我看你性子坚韧,倒是个可造之材。” 范南星听了,咧开嘴傻乐起来,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那笑容仿佛春日暖阳,驱散了屋内最后一丝拘谨。 柳清漪见状,走上前慈爱地摸了摸范南星的头,发丝在她指尖滑过,她语气温柔道:“南星啊,你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你师父既已认可你,便速速行拜师礼吧。” 范南星赶忙整理衣衫,双膝跪地,双手交叠,恭恭敬敬地向苏瑶磕了三个响头,额头触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弟子范南星,拜见师父,今后定当谨遵师命,刻苦修炼,绝不懈怠!” 他声音微微颤抖,带着难以抑制的喜悦与激动。 苏瑶神色庄重受了这一礼,起身将范南星扶起,从袖中取出一本古籍,递到他手中,“南星,这是为师给你的见面礼,需用心钻研。” 范南星双手接过,小心翼翼将其捧在怀中,如同捧着稀世珍宝,再次向苏瑶鞠躬致谢。 柳清漪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中满是欣慰。 她看清了书上几个大字:“墨子机关术”。 心中不禁感叹苏瑶出手阔气,对范南星用心。 范南星得苏瑶教导,这孩子未来可期。 “好了,起来吧。书上有许多图,你先看着,摸索摸索,不懂也没有关系。 随时可以找为师解疑,切记平日里不可携带。”苏瑶笑着说道,眼中满是对这个新收弟子的期许。 范南星起身,站在苏瑶身侧,身姿虽略显稚嫩,却透着一股昂扬之气。 拜师之礼既成,暖煦的日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纷纷扬扬地落在庭院之中,映得那青石板路都似洒了一层金粉。 柳清漪端坐在梨木雕花椅上,身姿优雅,她微微抬手,对身旁的丫鬟如意轻声吩咐道:“如意,你且送南星回金桂院,将这喜讯告知郑姨娘,让她也高兴高兴。” 范南星身着崭新的宝蓝色锦缎长袍,衣摆处绣着的金线云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他上前一步,规规矩矩地向柳清漪行了一礼,稚嫩的脸庞满是恭敬:“南星多谢夫人。” 接着他又转向苏瑶,行了弟子礼:“师父, 那南星便先告退了。” 说罢,他便随着如意离开,小小的身影却透着难以掩饰的兴奋与期待,脚下的步子也轻快了几分。 待范南星离去,柳清漪转而看向苏瑶,盈盈笑道:“苏小姐,今日之事总算是圆满,快坐下来喝杯茶,尝尝这新做的点心。” 苏瑶款步走来,淡蓝纱衣随着她步履轻轻晃动,宛如仙子下凡。 她轻轻抿嘴一笑,在柳清漪对面坐下,柔声道:“多谢柳夫子费心。” 小棠看到小姐处处被礼遇,会心一笑。 柳清漪、苏瑶二人端起茶盏,清幽的茶香袅袅升腾。 柳清漪轻轻吹散热气,浅饮一口,随后放下茶盏,目光诚挚看着苏瑶。 又将话题引向青云学堂:“苏小姐,这青云学堂夫子一职,我思量许久,还是觉得妹妹最为合适。 妹妹才学过人,若能教导那些学子,定是他们的福气。” 苏瑶手握着茶盏,目光透过那轻薄的雾气,微微出神片刻,而后回神笑道:“不瞒夫子,我今日前来,本就是为了这事儿。 承蒙夫子厚爱与信任,苏瑶愿意担任这青云学堂夫子一职。” 她眼神中透着一丝坚定和志在必得。 柳清漪听闻此言,眼中顿时闪过一抹惊喜之色,她伸手轻轻握住苏瑶的手,激动道:“这真是太好了! 有苏小姐,不,苏夫子,青云学堂又添一助力。 清漪甚是开怀,这果真好事成双。” 第131章 信任渐深 夕阳西下时,苏瑶提出告辞。柳清漪送走苏瑶与小棠主仆二人后,屋内恢复宁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声,为这静谧添了几分生机。 “如意,那苏小姐送的礼品,你觉得该如何处置?”柳清漪声音温婉而平和,带着一丝询问的意味。 如意闻言,微微福身,恭敬回复道:“夫人,礼单自当存档,以备日后查阅。 至于礼品,依奴婢之见,还是先放入您的私库吧。 毕竟,这些都是苏小姐的一片心意。” 柳清漪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她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望着窗外萧瑟的冬日景色,吩咐道:“先按你说的办。 过两日,我准备去一下学政府,看望一下方夫人。 林姐姐尚未双满月,身子还需好好调养才是。” 如意闻言,立刻应声去准备。 柳清漪转身回到桌旁,端起一杯热茶,轻轻抿了一口。 她想着今日范南星拜师一事,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这孩子聪明伶俐,又肯下功夫,将来定能有所成就。 只是,这拜师之礼一过,怕是其他房里的姨娘又要蠢蠢欲动了。 她微微皱眉,心中暗自思量。 自己已经明确表示会为每个孩子考虑,找到最适合他们的路子。 希望她们是真的听进去了,不要再大张旗鼓地送这送那。 想到这儿,柳清漪不由自主笑了。 她摇了摇头,心中暗自自嘲:或许是自己多虑了吧? - 金桂院寒意料峭,几株腊梅开的正艳。 金黄的小花在枝头簇簇而绽,馥郁的芬芳弥漫在院子的每一处角落。 屋内,郑姨娘身着一袭深紫色的锦缎薄袄,领口与袖口皆绣着精致的金线牡丹,那牡丹栩栩如生,仿若随时都会绽放开来。 她发髻上簪着一支金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熠熠生辉。 此刻,她满脸喜悦坐在雕花的梨木椅上,手中反复摩挲着苏瑶送给范南星的那块玉,玉质温润,在她的掌心泛着柔和的光。 “我们南星真厉害,如此得师父看重。”郑姨娘嘴角上扬,眼中满是得意与欣慰。 眼角细纹也因这笑容而愈发深刻,她扭头看向站在一旁的范南星,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件稀世珍宝。 范南星不过三四岁的年纪,穿着一身宝蓝色的锦袍,腰间束着一条白色的玉带,愈发衬得他身姿挺拔。 他生得眉清目秀,一双大眼睛明亮而有神,此刻眉眼含笑,脸颊上两个深深的酒窝若隐若现,透着孩子特有的纯真与稚气。 “我们南星是有大福气的,师父是苏知县家的小姐呢。 南星一定要听师父的话,维系好关系,你的好日子都在后头呢。”郑姨娘拉过范南星的手,轻轻拍了拍,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精明与期许。 范南星心中有些疑惑,他拜师只是因为佩服师父本领厉害,对于娘亲说的这些话,他眨了眨眼睛,挠了挠头,年幼的他实在有些听不懂其中的深意。 但他还是乖巧地点头应道:“我都记下了,娘亲。” 金桂院的另一处,王姨娘的住处则显得素雅许多。 屋内的陈设简单而不失格调,墙上挂着几幅淡雅的水墨画,桌上摆着一套古朴的茶具。 王姨娘身着一件月白色的棉质长裙,头发简单地挽成一个髻,只插着一支碧玉簪子,面容清秀,眼神温柔而沉静。 范清玥坐在王姨娘的对面,她不过三岁的模样,却生得极为精致。 身着一身粉色的罗裙,裙角绣着细碎的梅花,腰间系着一条淡蓝色的丝带,更衬得她身姿纤细。 她头发编成了两条麻花辫,垂在胸前,额前的刘海下是一双透着聪慧的眼睛,只是此刻,那精致的小脸上眉头微蹙。 看着毫无危机感、不争不抢的母亲,糯糯道:“娘亲,夫人为南星寻了名师,你一点意见也没有吗?” 王姨娘看着女儿争强好胜的模样,轻轻地叹了口气,伸出手将范清玥耳边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 想了想,语重心长回复:“清玥,娘亲知道你心气高,但我信任夫人。 她会为每个孩子安排好青云之路,你啊,也莫要对自己太过苛刻。 你看,你哥哥他喜欢做吃的,夫人也允他跟着厨房管事那边学习,还给他置办了产业,你不能样样都要掐尖好强。” 王姨娘目光落在女儿瘦削的脸庞上,眼中满是心疼与忧虑。 清玥是很好看,但总归失了孩子的稚气。 想到女儿曾说要进宫当贵人的豪言壮语,她更是暗暗担心,那宫中岂是好去的地方? 但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夫人向来公正聪慧,王姨娘莫名笃定夫人自会为清玥考虑。 “是这样吗?”范清玥低下头,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思绪。 她小手不自觉揪着衣角,心中暗自思索,娘亲是不是太乐观了? 可她又想到柳清漪平时行事,向来公允,又不禁有些动摇,或许母亲是对的?! 第132章 各怀心思 范府,紫薇院落,静谧而祥和。 冬日的暖阳透过斑驳的窗户纸,洒在屋内的一角,为这寒冷的季节增添了几分暖意。 胡姨娘身着一件藕色的锦缎袄裙,外披一件白色的狐毛披风,端坐在雕花梨木桌旁,悠然喝着药茶。 她面容温婉,眉眼间透着一股淡淡的笑意,与往年冬天咳喘不止的模样判若两人。 丫鬟小樱站在一旁,脸上洋溢着欣喜的笑容,眼睛亮晶晶看着胡姨娘,脆声道:“姨娘,您的咳疾好了许多呀,今年冬天都没怎么听您咳嗽过呢,夫人对您当真是用心。” 胡姨娘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盅,嘴角微微上扬,眼中满是感激之色,笑着说道:“谁说不是呢,小樱。 起初我还对夫人有所防备,以为她会像其他主母那般,对我们这些妾室心存芥蒂。 如今看来,倒是我小人之心了。” 她微微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夫人确实是大才之人,胸怀宽广,不拘泥于情爱之事,自然也不会被这后宅的琐事所牵绊。” 小樱听了,微微颔首,眼神中却闪过一丝羡慕,她咬了咬下唇,有些犹豫说道:“夫人又为郑姨娘房里的南星小少爷寻了名师呢。 听说还是苏知县家里的小姐呢。 姨娘,虽说夫人厚道,不磋磨妾室,可您还是有了子嗣傍身才好呀。” 胡姨娘脸色微微一变,她放下手中的帕子,正襟危坐,神色严肃看着小樱,轻声呵斥道:“不可妄议夫人,夫人的所作所为皆是为了整个范府着想。 你只管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切不可心生嫉妒或不满。” 小樱见状,心中一惊,忙不迭跪下请罪,低着头,不敢直视胡姨娘的眼睛,声音颤抖道:“姨娘,奴婢知错了,奴婢不该多嘴,还请姨娘责罚。” 胡姨娘看着跪在地上的小樱,心中叹了口气,缓了缓语气,轻声说道:“起来吧,小樱。 你虽是为我着想,但有些话还是不能乱说的。 子嗣之事,我会斟酌着办的,你不必再提。” 小樱听了,顿时喜形于色,她连忙站起身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笑着说道:“姨娘,您终于想开了,真好。 奴婢相信,以姨娘的美貌和才情,定会早日为范府添丁进口的。” 胡姨娘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窗外,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期待和憧憬。 碧荷院落。 雕花窗棂透进几缕细碎日光,洒在周姨娘身上。 她身着一袭深紫色的蹙金双层罗裙,外披一件月白绫子的对襟披风,领口与袖口皆绣着精致的兰花样式,端庄中透着几分清冷。 此时,她正坐在梨木圆桌旁,葱管般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眉头微蹙,思索着柳清漪为范南星寻找师父一事的真正意图。 “夫人这般行事,到底所为何故?”周姨娘喃喃自语,眼神中透着一丝疑惑。 理智上,她深知夫人向来自持身份,行事皆有分寸,为范南星寻师定是出于公心,真心为了孩子的前程考虑。 毕竟,夫人处世公允,一言一行皆有大家风范,断不会在这些事上弄虚作假。 但情感上,她却难免有些偏颇,暗自思忖:“夫人是不是在借此提点我们这些姨娘,该有所孝敬了?” 周姨娘想到此处,微微咬了咬下唇,眼神有些游移不定。 她环顾四周,屋内的陈设皆是夫人赏下的,虽精致却也透着疏离。 “可夫人向来不看重这些俗物,应是不屑做这些表面功夫的。” 她轻声叹息,最终还是决定按捺下心思,先静观其变。 “且看看其他几房的动静,再做打算也不迟。” 与此同时,郑姨娘处却是另一番景象。 郑姨娘生性爱美,此刻正在试穿新作的狐毛大氅。 那大氅以火红色的狐毛制成,毛色光亮顺滑,领口与袖口镶着一圈雪白的兔毛,边缘还绣着繁复的金线花纹,衬得她肤白胜雪,娇艳动人。 “姨娘,您可听说范南星拜师一事了?”丫鬟在一旁轻声问道。 郑姨娘轻轻哼了一声,漫不经心地摆弄着大氅的系带,“不过一桩寻常小事,不值得大惊小怪。” 她铜镜中的面容妩媚,眼神却透着几分慵懒。 这一来二去,她也渐渐摸透了柳清漪的为人。 “夫人行事光明磊落,确是在为孩子们着想,想要铺就一条青云之路。” 郑姨娘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心中那份往日的紧张也随之消散。 “罢了,我便听之任之,且看这府里往后的日子,还能生出什么变数。” 各房姨娘心思各异,在这深宅大院之中,平静的湖面下暗潮涌动,不知这范南星拜师一事,又会在这府中掀起怎样的波澜。 第133章 冬日暖晴 寒冬腊月,范府的琼花院落褪去了繁花锦簇,枝桠上堆积着皑皑白雪,宛如银蛇蜿蜒。 风过处,簌簌雪落,更添几分清冷孤寂之美。 孙姨娘屋内,炭火盆燃着幽红的炭火,驱散了些许寒意。 范菖蒲守在摇篮旁,范泽熙安静地躺在其中。 他那雪白的肌肤和头发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柔弱,仿若误入凡尘的冰雪精灵,只是那紧闭的双眼和微微颤抖的身子,透露出他隐隐的不安。 范菖蒲轻轻握着他的小手,那小手如羊脂玉般冰冷,他轻声呢喃:“泽熙,兄长在这,你定会好起来。” 他眼中满是坚毅与疼惜,身上的玄色锦袍绣着暗纹云鹤,衣角微微摆动。 范紫菀坐于琴前,手指拂过琴弦,琴音在屋内萦绕,似在诉说着对弟弟的祈愿。 她身姿婀娜,着一件月白貂毛镶边的袄裙,领口与袖口的绒毛衬得她面容愈发温婉,眼神中满是对范泽熙的关怀。 “愿这琴音能为泽熙送去温暖,驱散病痛的阴霾。”她轻声说道,琴音悠悠,如泣如诉。 隔壁,范三七的房间弥漫着浓郁的药香。 他专注于手中的医书,时而皱眉沉思,时而提笔记录。 桌上的烛火摇曳,映照着他认真的面容。 他身着深灰色棉衣,朴素却整洁,今日师父安排了背诵药方的任务,允许他在家。 范三七片刻不敢耽搁,他要快一点,快一点,早点出师,弟弟就能少受一些病痛折磨。 孙姨娘坐在榻上,看着孩子们,心中五味杂陈。 她想起柳清漪为了给范泽熙寻医问药,不惜重金,派人四处打听,对每个孩子都关怀备至,不因其病症而有丝毫懈怠,心中满是感激。 “有夫人这般公正慈爱,是孩子们的福分。”她暗自想着,手中的帕子无意识地绞着,身着的宝蓝色缎面夹袄也微微起了褶皱。 李姨娘处,寒风从窗棂的缝隙中挤入,屋内有些清冷。 范祈年蜷缩在板凳上,眼神黯淡无光。 他呆呆看着窗外,愁眉不展。 李姨娘放下手中针线,走到范祈年身边,蹲下身子,握住他冰冷的手,轻声问道:“祈年,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 可是受了委屈?”她头发随意挽起,几缕发丝垂落在脸颊旁,面容虽显疲惫,却满是慈爱。 范祈年低下头,声音带着哭腔:“娘亲,我觉得自己好没用。 学业上比不上凌霄哥哥,武学不如京墨哥哥,连三七哥哥的医术天赋我也没有。 我就像这冬日里的枯草,毫无用处。” 他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顺着脸颊滑落。 李姨娘心疼地将他搂入怀中,轻拍着他的后背,柔声道:“祈年,你怎会如此想? 你心思细腻,心地善良,这便是你的好。 能看到别人的长处,这便是你的优势。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你的长处定会在日后显现。” 范祈年靠在娘亲怀里,抽噎着:“可是,娘亲,哥哥们都有师父教导,我却什么都没有。” 李姨娘松口气,恍然:原来症结居然在这里。 她微微松开范祈年,看着他的眼睛,语气坚定:“夫人是个公正之人,定会为你打算。 你莫要灰心,只管用功,努力上进。” 范祈年听着娘亲的话,渐渐止住了哭泣,他咬着嘴唇,用力点头:“娘亲,我会的,我一定不让您失望。” 这时,范无忧跌跌撞撞跑进来,她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片刻后,范无忧走到范祈年身边,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糖果,递出去。 “哥哥,不哭,吃糖,甜。” 李姨娘满目震惊看向范无忧,激动地放下范祈年。 “无忧,娘的好孩子,你能说这么多话了。” 范无忧不解地看了一眼李姨娘,似乎不懂她为如此高兴。 她没有说话,舔了舔刚吃完糖果的手指。 范祈年擦擦泪眼,挤出一个笑脸,把糖果还给范无忧。 “谢谢妹妹,哥哥吃过了。” 范无忧麻利接过,甜甜笑了。 范祈年看着不知悲伤为何物的妹妹,心里有些酸涩。 但这一刻他突然想开了,它不应该计较这些小事,他要努力提升自己。 他是哥哥,以后他要赚很多很多钱,确保无忧妹妹一世无忧! 第134章 冬岁闲情 寒意料峭,范府梅花院粉妆玉砌,梅香幽幽沁人肺腑。 院角几株红梅傲雪凌霜,花枝探入院墙,似是为这深宅添了几分灵动俏皮。 赵姨娘居所内,炭火盆暖烘烘地烧着,范凌霄身着一袭宝蓝色锦缎小袄,腰杆笔直地坐在雕花梨木桌前。 他小手稳稳握着狼毫笔,一笔一划临摹着字帖,神情专注坚毅,额前细碎的发随着书写动作微微晃动,稚嫩的脸庞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赵姨娘坐在一旁的软榻上,身着月白色绣着淡粉梅花的褙子,手持一本诗集,目光却时不时落在儿子身上,嘴角噙着一抹欣慰的笑意。 她轻声道:“凌霄,夫人昨日还同我讲,你这书法进益颇快,且悟性极高,可要继续勤勉,莫要辜负了这天赋。” 范凌霄停笔,抬头看向母亲,黑亮的眸中满是坚定:“娘亲,孩儿明白,定当勤加练习。” 另一边,朝颜身着桃红色绣着缠枝莲的袄裙,正坐在窗前专注刺绣。 她眉眼弯弯,神情认真,偶尔抿嘴浅笑,似是沉浸在自己的绣布世界中。 赵姨娘起身,走到女儿身旁,轻轻抚摸着她的发顶:“朝颜,这针法愈发细腻了,瞧这花儿绣得多鲜活。” 范朝颜仰头,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娘亲,女儿就喜欢刺绣,不觉得辛苦。” 与此同时,同院的孙姨娘处却是另一番光景。 孙姨娘身着深紫色织锦长裙,裙摆绣着繁复的金线花纹,她在屋内来回踱步,眉头轻蹙。 丫鬟珠儿笑着上前:“姨娘,可是又要去夫人处送礼?” 孙姨娘嗔怪地瞥她一眼:“就你嘴快,夫人行事向来公允,我何必多此一举。 只是这几个孩子,放了冬假就没了踪影,我这心里不踏实。” 孙姨娘知晓小女儿范白薇贪吃,便径直往小厨房去。 厨房里热气腾腾,弥漫着食物的香气。 只见范白薇身着鹅黄色棉袄,腮帮鼓鼓,满嘴食物碎屑,含糊不清地嘟囔着:“这个好吃,哥哥再给我拿。” 一旁的范京墨穿着石青色夹袄,手里拿着糕点,正吃得不亦乐乎,还时不时逗弄妹妹。 范夕颜则坐在角落,身着淡蓝色绣着碎花的衣裳,面前摊着些胭脂水粉,正往脸上涂抹,白皙的小脸被弄得花花绿绿。 孙姨娘见状,扶额长叹:“你们这几个孩子,真是没个正形!” 突然,孙姨娘眼珠一转,恶作剧般提高音量喊道:“范京墨,又带着妹妹们疯玩,蒋夫子回京了,你就懈怠了,还不去练功去!” 范京墨吓得跳起来,手里的糕点差点掉落,连忙讨好道:“娘亲,我这就去,这就去。”说着,匆匆跑了出去。 范白薇眨眨眼睛,递出只剩一口的包子,甜甜笑道:“娘亲,你吃。” 孙姨娘心生一计,故意一口咬下去,范白薇小脸瞬间僵住,嘴角微微抽搐,仍强撑着问:“好吃吗?娘亲。” 孙姨娘忍住笑,点头道:“嗯,味道不错,一点不腻,真香。” 范白薇撇撇嘴,眼眶微微泛红。 范夕颜在一旁哈哈大笑:“娘亲,妹妹快要被你逗哭了。” 孙姨娘转头看向她,一脸嫌弃:“瞧瞧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快去洗干净。” 范白薇这下也跟着笑起来,范夕颜收敛笑容,乖乖照做。 待范夕颜走后,孙姨娘问范白薇:“你茯苓哥哥怎么不与你们一块儿,他在何处?” 范白薇歪着头想了想,道:“哥哥在温书呢,他要和凌霄哥哥一较高下,才不会和我们胡闹。” 孙姨娘闻言,缓缓坐下,眼神有些忧虑。 她心想,儿子上进是好事,可茯苓这孩子,总是闷声不响,心思深沉,让人琢磨不透。 她轻叹口气,默默祈祷夫人能为茯苓指引一条合适的路,让这孩子能敞开心扉,快乐成长。 第135章 方府小聚 范府,翠竹院。 阳光透过斑驳的竹叶,洒在幽静的庭院中。 柳清漪身着一袭淡紫色的罗裙,裙摆上绣着的精美兰花随着微风轻轻摇曳,三千青丝如瀑般垂在身后,仅用一根羊脂玉簪挽起,显得端庄而典雅。 她静静坐在窗前的梨木椅上,眼底有几分喜色。 两天过去,范南星拜师一事没有引起丝毫波澜,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由衷的笑意。 一旁的如意正手持鸡毛掸子,轻轻拂去架子上的灰尘,眼角余光瞥见柳清漪的笑容,便笑着道:“夫人,今日心情看起来很好呢。” 如意身着一身嫩黄色的丫鬟服,头上梳着两个圆圆的发髻,模样俏皮可爱。 柳清漪微微颔首,眼中笑意更甚,轻声吩咐道:“把苏小姐送来的那些补品,还有童心居那边送来的婴儿服饰玩具等一并取来。” 如意乖巧点头应下,转身走向一旁的柜子,一边打开柜门一边问道:“夫人,可是要去方府拜访,看望方夫人?” 柳清漪嘴角含笑,眼中满是赞赏,夸赞道:“如意,你如今越发能干了。” 如意听了,脸上微微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嘴角却不自觉上扬,手上的动作也越发轻快起来。 柳清漪看着如意的模样,心中越发觉得欣慰,便又笑着让她猜今日自己心情好的缘由。 如意听了,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脸上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笑着道:“夫人,可是因为姨娘们越发信任夫人,没有因南星小少爷的事来叨扰夫人呀,奴婢猜的对也不对?” 柳清漪听了,不禁拍手称赞道:“如意,你可真是深得我心呀。” 如意听了,心中欢喜不已,害羞道:“奴婢只是用心记着夫人说过的每一句话,不敢有丝毫疏忽罢了。” 柳清漪笑着点点头,顺势取下头上的玉簪,递给如意,说道:“有功当赏,这支玉簪便赏给你了。” 如意忙一脸惊喜接过,屈膝谢恩,说道:“多谢夫人赏赐,奴婢定会用心做好差事,不辜负夫人的厚爱。” 闲聊几句,如意前去唤来车夫,那车夫是个身形憨厚的中年男子,穿着一身灰扑扑的粗布麻衣,脸上带着些许木讷的神情,见了柳清漪只是拘谨地躬身行礼。 待柳清漪上了马车,车夫便稳稳地扬起马鞭,启程前往方府。 柳清漪坐在马车之中,思绪却飘远了。 小六随柳禹琛去了京城,如今身边换了车夫,她心里总觉得有些不习惯。 这新车夫赶车虽也平稳,但比起小六来,少了那份机灵劲儿和贴心。 她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怀念,脑海中浮现出小六驾车时那熟练而敏捷的身影,那时出行,当真未觉丝毫颠簸。 不过一想到小六此行是陪着弟弟去参加科举,待他回来时,说不定会带着弟弟高中的喜讯,柳清漪心中便又充满了期待,嘴角也不自觉上扬起来。 不多时,马车在方府门前停下。 林宛瑜的贴身嬷嬷早已候在门口,见柳清漪的马车来了,忙迎上前去,恭敬地说道:“柳夫子,您可算来了,我家夫人念叨您好些日子了。” 柳清漪笑着点头示意,在如意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车夫将马车赶到外院等候,柳清漪带着如意随着嬷嬷向内院走去。 刚进内院,林宛瑜便笑着迎了上来。 她今日穿着一件深紫色的金丝绣牡丹长裙,头戴一支赤金镶嵌红宝石的簪子,衬得她雍容华贵。 “多日不见,甚是想念妹妹,只是孩子还小走不开。” 林宛瑜笑语盈盈地说道,眼神中满是真切的情谊。 柳清漪也笑着打趣道:“姐姐这是在怪我走动少了?” 林宛瑜伸出手指,虚点了点柳清漪的额头,嗔怪道:“你呀,让我说什么好呢。” 柳清漪捂嘴轻笑:“我这是说了姐姐的心里话,故意堵姐姐的嘴呢。” 林宛瑜被她逗得乐不可支,笑着吩咐嬷嬷:“快去把宝儿抱过来,让他干娘瞧瞧。” 不一会儿,嬷嬷便抱着宝儿过来了。 柳清漪定睛一看,只见那孩子粉雕玉琢的,不足两个月的模样,却长得极为水灵。 那白里透红的小脸蛋,仿佛能掐出水来,一双大眼睛犹如黑葡萄般,骨碌碌地转着,透着机灵劲儿,一点细微的动静,便会好奇地探头去看。 柳清漪见了,心中欢喜不已,忍不住夸赞道:“林姐姐,这宝儿长得可真是喜人,瞧这大眼睛,多有神采。” 林宛瑜满脸感激地说道:“多亏了你尽心传授奶娘带娃的方法,宝儿长得这么壮实,都是你这个干娘的功劳。” 柳清漪心中喜爱,便伸出手想要抱抱宝儿。说来也奇,那孩子竟像是能听懂一般,也伸出小手向着柳清漪挥舞,像是在呼应她。 这一幕可把林宛瑜惊喜坏了,她笑道:“我瞧着宝儿对你这个干娘可比我都亲近呢。” 柳清漪轻轻在宝儿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笑着说道:“宝儿,给你娘亲笑一个,可别让她乱吃飞醋。” 林宛瑜先是一怔,继而被她这孩子气的举动逗得哈哈大笑。 而就在这时,宝儿竟真的咧开小嘴,冲着林宛瑜笑了起来。 林宛瑜顿时稀罕得不得了,眼眶都微微泛红了。 柳清漪笑着解释道:“孩子大多都是两个月前后会笑,今日这日子赶巧了。” 林宛瑜笑着嗔怪:“我还能真为这事生气不成?” 说罢,她也学着柳清漪的样子伸出手,温柔地说道:“宝儿,来,娘亲抱抱。” 宝儿似乎感受到了娘亲的呼唤,同样伸出小手。 林宛瑜小心翼翼地接过孩子,动作略显生疏却充满了慈爱。 她低头看着怀中的孩子,那小小的身子,软软的触感,还散发着淡淡的奶香,一瞬间,她仿佛突然觉醒了母亲的本能,许多之前觉得棘手的事情,此刻竟也无师自通了。 正说着话,宝儿的小脸突然涨得通红,吭哧着使劲。 柳清漪眼尖,忙说道:“宝儿这是要排便了,姐姐还是我来吧。” 林宛瑜有些惊讶地看着柳清漪熟练地接过孩子,解开襁褓,动作一气呵成。 待宝儿排便后,奶娘便抱去洗漱。 没一会儿,宝儿便饿了。 方府炉子上时刻温着羊奶,奶娘用个小勺子耐心地一点点喂着,宝儿吃得甚是满足,嘴角还挂着一滴羊奶,模样可爱极了。 柳清漪此次前来,除了看望林宛瑜和宝儿,也是为了见方宴一面。 她便索性陪着林宛瑜,一同等待方学政回府。 内院里,阳光洒在地上,映出一片温馨宁静的景象,欢声笑语不时传来,伴随着宝儿偶尔的咿呀声,岁月静好。 第136章 兴学之谋 夕阳的暖晖如轻纱般洒落在方府的朱门青瓦上,给这座府邸勾勒出一层淡淡的金边。 方宴一袭藏蓝色锦袍,袍角随着步伐微微摆动,他神色略显疲惫,但踏入府门的那一刻,仍挺直了腰背,尽显大家风范。 小厮匆匆迎上,恭敬地禀报道:“大人,柳夫子前来探望夫人,此刻尚在府中。” 方宴听闻,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随即吩咐道:“去安排晚宴,要丰盛些,今日定要好好宴请柳夫子。” 言罢,又遣人前往内宅请夫人与柳夫子移步会客厅。 内宅之中,柳清漪正与林宛瑜对坐闲谈。 柳清漪身着淡紫色绣兰花的长裙,三千青丝仅用一支羊脂玉簪挽起,面容清丽,眼眸中透着几分灵动与聪慧。 林宛瑜则穿着一件深紫色金丝绣牡丹长裙,配以同色的罗裙,眉如远黛,温婉端庄。 小厮来通报时,柳清漪心中一喜,面上却仍保持着淡淡的微笑。 林宛瑜瞧在眼里,嘴角上扬,笑着打趣道:“人可算回来了,妹妹我们这就过去吧。瞧你这着急的模样。” 柳清漪听出她话中的揶揄味道,也不恼,索性开诚布公地说道:“不瞒林姐姐,我确实找方大人有事相商。” 林宛瑜微微一怔,随后露出羡慕的神情,轻声说道:“你不说我也明白的。 听说苏知县家的小姐也要到青云学堂任教,我这心里甚是羡慕。” 她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落寞,抬手轻轻抚了抚鬓角的发丝。 柳清漪心下吃惊,果然这世上就没有秘密。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林宛瑜却笑着打断她:“我曾经也是动过心思的,可有了宝儿,就顾不得许多了。 这孩子,我一刻也离不得他。”说着,眼中满是温柔与慈爱。 柳清漪点点头,轻声道:“林姐姐的心情,我自是能理解的。 无论何时,母亲总是为子女默默付出最多的。” 两人起身,相携着向会客厅走去。 会客厅内,方宴已换了一身月白色的常服,腰间系着一块温润的玉佩,更衬得他身姿挺拔、气质儒雅。 见柳清漪等人进来,他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上前两步迎道:“我已安排后厨备膳,还望柳夫子莫要推辞。” 柳清漪还未及开口,林宛瑜便笑着应道:“那是自然,断没有让宝儿的干娘饿着肚子回去的道理。” 她看向柳清漪,语气带着几分促狭。 柳清漪思索片刻,轻咳一声,笑着应了:“如此便多谢款待了。 正好,我也有一些事情要打扰方大人。” 林宛瑜安排人上了茶水后,便借口去看看宝儿,悄然退下了。 会客厅中,茶香袅袅,方宴斟了一杯茶水,七分满的样子,双手递给柳清漪,缓声道:“柳夫子请用茶。” 柳清漪接过茶杯,抿了一小口润润喉,笑道谢。 会客厅内,雕花窗棂透进几缕余晖,洒在地上,映出一片斑驳光影。 柳清漪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杯碟相碰,发出细微的清脆声响。 她微微坐正身子,神色坚定道:“方大人,我今日来,是有一些不成熟的想法,斟酌良久,具体还要大人定夺。” 方宴亦放下茶杯,面色凝重,目光紧紧锁住柳清漪,缓声道:“柳夫子但说无妨,但凡有益于临安城之事,方某定当倾尽全力。” 柳清漪微微抿唇,双手交握,似是在整理思绪。 片刻后,她娓娓道来:“大人,我想着在临安城全境范围内,那些较为密集的村落设立学堂。 请有学识的夫子定期授课,束修方面尽量减免,学子只需自行承担食宿之费,如此一来,可让更多孩子有机会读书识字,习得道理学问。”说罢,眼神熠熠生辉,尽显期许。 方宴听闻,眉头轻皱,手指不自觉地在膝上轻点,心中默默计算着其中所需的各项花费。 确定大致金额,他迟疑道:“这其中的耗费,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且不说学堂的修建、教具的置办,单是夫子的薪酬等长此以往,亦是不小的开支。” 柳清漪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 她侧身从一旁的锦袋中取出一摞银票,整齐地置于桌上,神色底气十足:“方大人,这里是三十万两。 我知晓这只是初步所需,但应能将此事的基础打下来。 我相信这是造福子孙之举,众人拾柴火焰高,定会有许多心系临安城未来的人响应支持。” 方宴目光落在那摞银票上,心中暗自心惊。 范府虽为临安城首富,可一下拿出这么多现银,怕也是极为不易,这柳夫子为了此事,实在是拼尽心力。 他抬眼,略带担忧看向柳清漪,委婉劝道:“其实此事不急,可以徐徐图之。 这般大笔钱财支出,不知柳夫人此举会不会有所为难? 毕竟是涉及家中财物之事,还需谨慎考虑周全。” 柳清漪轻轻摇头,眼神澄澈坦然,语气坚定地说道:“方大人放心,此事是得到婆母许可的,我夫君亦是鼎力支持。 我们皆认为这是一件功在当下、利在千秋的好事,望方大人不要有所顾虑。” 方宴细细观察她的神色,见其不似作伪,心中对她的敬佩之情愈发浓烈,不禁有些激动。 他猛地站起身来,双手抱拳,郑重地向柳清漪躬身行礼:“夫人高义,心怀天下学子,方宴铭感于心。 有夫人此番支持,方某定当全力以赴,不负所托。” 柳清漪见状,急忙起身还礼,脸颊微微泛红,谦逊道:“方大人言重了,我之所为,也并非全无私心。 不瞒大人,清漪一直被噩梦缠身,不得安宁。 前几日与婆母到兴云寺上香祈福,婆母抽中的签文是‘千金散尽还复来’。 既然神佛给出了这般指引,我等凡人自当遵循,或许这便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千金散尽还复来。”方宴轻声重复了一句,脸上随即露出欣喜之色,摆手叫好道:“好!好! 夫人这等魄力,实非常人能及。 此善举顺应天理,定会应验签文所言,日后必能收获福报,临安城的学子们也有福了。” 此时,窗外夕阳已渐渐隐没,暮色悄然笼罩,但会客厅内的气氛却因这一番对话而热烈起来,仿佛被点亮了一盏明灯,照亮了临安城每个角落…… 第137章 月辉盈府 夜幕深沉,明月高悬,如水的月色倾洒在方府的朱檐黛瓦之上,勾勒出一片静谧而清冷的景致。 柳清漪从方府侧门走出,身后的朱门缓缓掩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似是要将这一夜的纷扰隔绝于内。 她的马车早已候在门外,车身上的雕花在月光下泛着幽微的光,驾车的小厮低垂着头,恭敬地候着。 柳清漪上了马车,车帘落下,隔绝了外界的凉意。 马车缓缓启动,轱辘在青石板路上辘辘作响,节奏平稳而舒缓,似是一首夜的乐章。 柳清漪靠在车厢内的软榻上,闭目养神,回想着今夜在方府的种种。 这一番周折下来,她只觉浑身畅快轻松,好似长久以来压在心头的阴霾都被一扫而空。 虽说那“功德加身”之事虚无缥缈,但此刻她心中前所未有的清明宁静,仿若那些身外的名利、纷扰都已如过眼云烟,不足为道。 不多时,马车停在了范府门前。 范府的大门巍峨耸立,两侧的石狮子在月色下显得威风凛凛。 柳清漪下了车,在丫鬟如意的搀扶下走进府门。 刚入府,便有丫鬟匆匆来报,说是周嬷嬷求见。 柳清漪微微颔首,示意如意去请。 如意转身快步离去,柳清漪则缓步入了正厅。 厅内烛火摇曳,光影在墙壁上晃动,添了几分暖意。 柳清漪在主位上坐下,端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茶香萦绕舌尖,驱散了些许疲惫。 不一会儿,周嬷嬷迈着小碎步走进厅来。她身着一袭深褐色的褙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挂着谦卑而恭敬的笑容。 她见了柳清漪,忙不迭地屈膝行礼:“老奴给夫人请安,这么晚来打扰夫人,实在是罪过。 可这是老夫人交待之事,老奴不敢有半分怠慢。” 说着,她从袖中掏出一把钥匙,双手递上,“夫人,这是老夫人私库的钥匙。 老夫人说她年事已高,精力不济,也抽不出心力打理这私库了,往后便辛苦夫人操劳。” 柳清漪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心中对婆母的气度不禁暗生钦佩。 她放下茶盏,起身微微欠身,双手郑重地接过钥匙,柔声道:“嬷嬷这是哪里的话,母亲如此信任清漪,清漪定当竭尽全力。 烦请嬷嬷转达清漪对母亲的谢意,私库之事我会妥善安置。 大姐那边,我也会多多留意,断不会让母亲忧心。” 周嬷嬷看着柳清漪,眼中满是欣慰之色,笑道:“少夫人重情重义,老夫人放心得很。 往后这范府,可就全凭夫人做主了。 老夫人啊,早就盼着能卸下这副重担,安享晚年呢。” 柳清漪忙道:“母亲睿智豁达,有母亲在,这范府才得以安稳至今。 日后清漪若遇大事,免不了还要去烦扰母亲。 有母亲这根定海神针坐镇,清漪才敢放手去做,大展拳脚。” 周嬷嬷笑眼弯弯,眼角的细纹愈发明显:“老夫人就盼着夫人能多亲近她呢。 夫人如此孝顺,老夫人定然欢喜。” 柳清漪轻轻一笑,笑容如春日暖阳般和煦:“我会多带孩子们去松鹤院陪陪母亲,只是怕孩子们顽皮,会吵着母亲。” 周嬷嬷连忙摆手:“不会,不会,含饴弄孙乃是每个老人梦寐以求之事,老夫人高兴还来不及呢。” 主仆二人又寒暄了几句,周嬷嬷便告退离去。 柳清漪望着手中的钥匙,陷入了沉思。 这把钥匙,承载的不仅是一份家业,更是婆母的信任与期许。 从此范府的兴衰荣辱,便与她紧紧相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