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活寡五十年,重生七零不做冤种》 第1章 被欺骗的一生 “清微,好些了吗?你也是的,谁还能把你怎么着啊?你跑什么?看这摔的,伤筋动骨一百天,有的养了。” 洛青微迷迷糊糊的被声音吵醒,入眼是斑驳的白墙,鼻子里是早年医院里特有的来苏水味。 偏头看去,床边坐着个一身老式绿军装的姑娘,嘴吧啦吧啦说个不停。 “玉梅?”这是她发小张玉梅啊,几十年都没有见过了。 “咋,连我都不认识了?昨天早上还一起吃油条,你装啥?” 是了,嘴这么厉害,是张玉梅没错。 洛清微眼泪都下来了,真好啊,玉梅还活呢。 她这是重生了? “哎呀,哎呀,你哭什么呀?腿疼了?我找大夫去。” 张玉梅一见眼泪,急得不行。 洛清微赶紧摇头,把眼泪一擦,“没疼。就是看见你,有点激动。我以为摔下去要死了呢。” 二十几个台阶的高楼梯,从第一阶滚到地上,头先着地的,当场她就人事不知了。 这么说,理由很充分。 “呸呸呸,少说晦气话,什么死不死的,就一层楼,还是挨着地滚下来的,没听说谁滚楼梯滚死的。哎我说,你也是的,一个大活人,咋还能踩空了楼梯呢?瞎啊?” 不是瞎,是吓的。 她这个年纪的时候,单纯得很,看到超出认知的东西,吓到了,脑子一片空白,这才没注意,踩空了楼梯的。 “乔南迁那个没良心的,你救了他一命,受这么重的伤,他小子面儿都不露,等我回大院找他去。实在不行,让吕清远他们揍他一顿。” 乔南迁啊,“我就是刚好遇到了,怎么说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爸妈对我有半个养育之恩,帮个小忙而已,啥救命不救命的。你们哪一个有事,我能伸上手,都会帮的。” 这辈子,打死她,她都不想再跟乔南迁扯上一星半点儿的关系了。 上辈子,纠察队发现有人在查封的图书馆里偷书看,她刚好路过,见到乔南迁从窗户爬进去了。在纠察队抓人的时候,主动站出去说是她求了乔南迁帮忙找一本外文资料。 因着她身份特殊,纠察队没有深纠,批评了两句,让她以后走正常手续,之后就放了人。 乔南迁的父母当时基本赋闲在家,用流行的话说就是靠边站了。还能住在大院里,已经是给了特殊照顾。孩子万一出点什么事,不但帮不上忙,还可能受连累,一家子被赶出大院都有可能。出了大院,会遭遇什么,也不难想象。 说是救了他一家子一回也不为过。 就因为这个,乔南迁开始追她,追了两年多,两人结婚。婚前乔南迁说出任务时伤了身体,不能房事,她觉得他是出任务救人伤的,认了。婚后一年,他领回来一个两岁多的小男孩,说是战友的遗孤,她也同意收养,视为己出。 之后,乔南迁仕途一路顺畅,退休前已是一方诸侯。他们两个结婚五十年,感情很好,相濡以沫,是外人眼中最恩爱的夫妻。 她也是那么认为的。 可是就在乔南迁退二线的半年后,她确诊肝癌的第二天,他领着一个满头银发气质上佳的女人上门,说夏梦是他的初恋,也是他一生的恋人。反正她已经得了癌症,活不过一个月了,等她死后,他就要娶夏梦回家,圆了一生的梦想。 带夏梦回来让她知道,是不想她到死都蒙在鼓里,死后对他执着,影响他与真爱的三世之约。 之后她视为亲子的乔夏一家进门,更是亲密的称呼夏梦为妈妈,他的孩子叫夏梦奶奶。说他从始至终都知道,他是他爸与夏梦的亲生儿子。 最让她崩溃的是,乔南迁一生未与她圆房,说自己受伤不能人道,也是假的。 夏梦拿着电脑当着她的面播放视频,她亲眼看到里面她的丈夫和眼前的女人亲身上演的激情戏,每一段都做了编码,标注着时间。最早从三十年前开始。画面里的人,从年轻,到年老,画面不堪入目,令人作呕。 她问了为什么?为什么骗她?她没有做错过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害她? 夏梦是怎么说的?“没有你这个妻子,南迁的仕途怎么会那么顺利呢。不娶你,你的那些个叔叔伯伯,怎么肯提携他?再说了,你不是一直暗恋南迁吗?能成为他的妻子,也算是圆了你的梦不是。至于他为啥不跟你同房?那当然是我不让了。南迁心里只有我一个人,娶了你,他觉得对不起我,自然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又不用憋着,我们两个有的是时间快乐,答应我也没损失呀。” 就是这个话,生生的把她气死了。 再睁眼,回到了十九岁,刚刚救下乔南迁几天之后。 前天下午,还是在那个图书馆,她去还书,看到一个人鬼鬼祟祟的往主任办公室去,她好奇就跟上去了,结果刚到,从那没关紧的门缝里看到那个穿红格子布拉吉的女人挂在中年秃头主任的身上,裙子撩在腰上,俩人粘在一起…… 她哪里懂是在干什么,只觉得特别恶心,害怕。 转头就跑,下楼梯的时候没注意才摔了。 这是个意外,上辈子后来那主任打回原形去街道上掏大粪了。那个女人,她没关注过,当时没见到正脸,后面可能见面也认不出来。 想起来自己被辜负被利用的五十年,洛清微就恨得牙痒痒,恨不得吃了乔南迁和夏梦两个渣男贱女。 “怎么了?咋突然要吃人的样子?” 张玉梅被吓了一跳。 “啥要吃人?你不上班啊?” “这不是来看你,桌上的樱桃洗好的,你自己拿着吃,我这就得回文工团了,过两天有汇演,天天练得紧。” 还得是后勤总长家的千金,樱桃这么紧俏的水果都能弄到。 “快走吧,我在自己上班的医院,有啥事同事都管了,别让团长抓到又要批评你。” 她去年高中毕业,考上了军医院的护士,正在自学医术,中西医兼修,这会儿大学都不招生了,只能自学,不懂的问医院的大夫。 她是孤儿,九岁就进了保育院,父母都是烈士,父亲是有记录的,牺牲在战场上的最高级别的几位首长之一,她才出生不久,就牺牲了。母亲是战地医生,有家族传承的御医后人,为了救人死在前线。 九岁之前,母亲很忙,乔南迁的父亲乔万国做过她爸的机要秘书,她从小长在乔家,由乔南迁的母亲丁香帮忙照看的。 后来因为某些原因进了保育院,保育院就在大院里,乔家也常接她去家里吃饭,给她准备四季衣裳啥的。 她爸虽然牺牲得早,但是现如今大院里七成的首长,都曾是她爸手底下的兵,对她这个遗孤,分外照顾几分。 要不然,她也不能轻飘飘一句话就能救下乔南迁。 张玉梅也不会说出,她用不着怕谁的话来。 学医,是有外公家的中医传承,她自己也感兴趣。 也因着母亲的关系,在军医院,从院长到大夫,都对她很好。 很乐意教她。 第2章 她又不瞎为啥看上他 “清微,你受伤了?北省发生泥石流,我和几个哥们儿去救灾才回来,听说你受伤了,不好意思,才来看你。” 乔南迁假惺惺的带着用网兜装着的铝饭盒,拿出来是豌豆黄。 亏他拿得出手。 放在樱桃旁边,越发显得寒酸。 上辈子,她怎么就没发现,他眼里根本就没有关心,全是客套话呢? 解释着他为啥晚了两天才来,还特别自来熟的拿起樱桃碗就吃。 咋那么馋。 “去救灾是做好事,挺好的。地方上给发奖状了吗?有了这个,是不是就不用等乔叔叔和阿姨的审查结果,能直接参军入伍了?” 上辈子,他就是靠着这个当的兵。 乔爸乔妈根本没审查,是老战友们为了保护他们,把他们档案挂起来了,高高挂起,不管不问,冷却着,一直拖着,也是对他们的一种保护。 这种保护,就让乔南迁参军的政审过不去,一直在家里晃荡着,没个正事儿,等着机会入伍。 大院里的孩子,当兵,要么文工团要么军医院,九成九都是走这条路,只有很少数的下乡插队当知青。 乔南迁再入不了伍,就得去插队了。 他肯定不想去。 没想到洛清微这么明白,乔南迁先是一愣,然后笑和志得意满,“是啊。拿到奖状了,我们几个还拿到了一起救灾的部队首长的推荐信,很快就能去报到。” “那挺好的,恭喜你梦想成真。” “谢谢。” 然后,两人就没话说了。 乔南迁快把樱桃吃完了,最后剩的几个,他拿在手上往兜里揣,站起来告辞,“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让我妈给你熬汤。” 边说着还晃晃手里的樱桃,意思他吃不完的带走了,不跟她客气,表现得特别亲近不见外的样子。 “是要拿给夏梦吗?你们俩在处对象。”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洛清微不想再给乔南迁任何利用她的机会,直接点破他跟夏梦的关系。 刚好开门进来的大院里的小伙伴们听到了后一句,打头的是吕司令的儿子吕清远,“谁处对象了?” 乔南迁赶在洛清微开口前先解释,“处啥对象啊。许是清微看到我跟姑娘说话,误会了。” 说着像要证明什么一样,把那几个樱桃又放回去了。 张玉梅一看,当场就炸了,“乔南迁,你有毛病啊。那樱桃是我给清微带的,你凭啥拿走?” 再一看地上的樱桃子,更气了,“你要不要脸,病人的水果你也吃?吃不死你。” 后面政委家的儿子韩春生直接爆了粗口,“艹,你小子没见过水果呀?欺负谁呢?” 转头看洛清微,“他惹你了?” 洛清微看着几个发小,笑眯了眼,“没有。春生,放开手,人家急着去见对象呢。” 又把话题给拉回来了。 副司令家的闺女田甜大眼睛眨啊眨的,“乔南迁你处对象啦?跟谁呀?” 这次洛清微没让他抢了先,“粮油胡同的夏梦啊,跟父母断绝关系那个。” 夏梦的父母都是老师,父亲是大学教授,母亲是音乐老师,资本家大小姐出身。已经在西北劳动了快十年。她早早登报跟父母断绝了关系,一直跟着小时候的保姆一家住在胡同里。 “哦哦哦,知道知道,那可是大美女。” 可不是嘛,不是长得特别好看,也不能把某人迷得一辈子死心塌地呀。 田甜说这个话时,那个语调带着些大家都懂的心知肚明。 别管什么年代,长得太好看的美人,又没有家世可依,特别是夏梦,又是个豁得出去的,在整个东城这一片儿,都很有名。 愣头青的小伙子,胡同串子,几个大院的小年轻,都爱围着她转,冬天为了抢着牵她手滑冰,打群架,都打多少回了。 “清微,你怎么能造谣呢?我跟夏梦只是认识,说过几句话而已。什么时候处对象了。不能这么污蔑女同志的清白,你的家教呢?” 乔南迁恼羞成怒,急眼了。 洛清微冷笑,“没有处对象?那你们俩在那图书馆里抱一起干什么?做人工呼吸吗?” 从上辈子乔夏的年纪往前推,这时候,他们俩绝对勾搭在一起了。而且,很有可能,夏梦已经怀孕了。 不知道跑到哪躲起来生了孩子,她和乔南迁结婚后,把两岁多的孩子领回家。 她当然没看到俩人在图书馆私会,就是这么一说,诈一下。要不然,乔南迁鬼鬼祟祟的爬图书馆的窗户干什么?他就不是爱看书的人。 而且昨儿个晚上她仔细回想过,当时乔南迁被抓时的那个状态,衣服凌乱,扣子系歪了一颗,眼神飘忽,重要的是,上辈子她学医的时间短,不懂那若有似无的味道是什么。后面研究了几十年的医术,再一回想,分明就是事后的味道。 所以,他也不是凭空诈他,心里是有九成把握的。 “我看在叔叔阿姨小时候对我有养育之恩的份上,救你们一次。恩情算是还了,今儿个远哥和玉梅几个都在,也做个见证。可别说什么我对你有啥念想的,真没有。我只想努力学习,建设国家。 以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只是认识的普通朋友,可别传出什么闲话,我清清白白,名声很重要。” 你白月光的名声是名声,我的名声就不是名声? 狗男人,赶紧滚吧。 吕清远眼睛瞪得老大,“卧槽,你小子这是耍流氓。一边跟夏梦处对象,一边到处传播清微的谣言啊?我就说,清微就是眼睛再瞎,也不能看上你呀。你有啥好的?” 什么?这时候乔南迁已经对外传她暗恋他的谣言了? 就说,夏梦怎么会说,她一直暗恋乔南迁,嫁给她是梦想成真呢。 暗恋个屁,她一心学医,就没往男女之情方面想好嘛!单纯得什么似的,啥都不懂。要不然上辈子也不会被他死缠烂追两年真追上了,连他装受伤还觉得是救死扶伤的英勇行为,只有心疼,没想过自己后半辈子会怎么样。 也是没有亲妈教,好些常识性的知识,但除了亲妈别人又不方便教,也可能想不到要教的,那时候,她是真不懂。 到后来,是压根儿没往被骗那上面想过。要不是乔南迁主动把夏梦带上门,她压根就没见过她,一点影儿没有的事儿,她联想都联想不上。 “远哥,你听谁说的啊?我跟乔南迁有啥谣言?” 吕清远翻个白眼,“还能是啥,说你对他有意思呗。要不然不可能那么帮他,谁都知道你犯不上去偷书看,呵呵,还以为他啥时候这么爱看书了,原来是去扯犊子的。” “啥呀,冤枉。我为啥对他有意思?有啥意思?别说我知道他跟夏梦处着对象呢,我不可能喜欢有对象的人。就是他单身,我也不想找个无业游民。” 这嫌弃得够明显了吧? “哈哈哈哈,这才是咱清微女侠嘛。扯什么蛋,还暗恋?他配吗?” 韩春生就差指着鼻子骂乔南迁了。 跟他们这些位高权重的首长子女比,乔南迁现在啥都不是,大院里,发小们虽然不至于不把他当人,但早就不是围着他转的当年了。 第3章 想跳出这个圈子了 “还不滚,以后再让我听见谁说清微对你小子有意思的瞎话儿,你小子就等着跟那女的一起游街吧。艹,傻逼。” 吕清远上去踹了乔南迁一脚,把人给踹出去了。 “呸呸呸,怎么那么恶心呢。那女的也是,就不能等结婚再……” 田甜说不下去,脸红得不行。 韩春生说话,“还提他干什么,不嫌膈应啊。他现在也就能跟那帮胡同串子在一起瞎混了。” 洛清微跟他们分享最新消息,“刚听他说,这次去救灾,得了奖状和推荐信,要入伍了。” 吕清远和韩春生前年就入伍,现在早提干了,都在军区大机关熬资历呢,每周都能回家。 张玉梅在文工团,是乐团的风琴演员。田甜在话务连干了三年,已经是老兵了。 一大帮子玩得好的发小,分散在各地,就剩下他们几个在京城能常见面。还有几个虽然也在京城,但是离得远,一年也见不到一回。 本来跟乔南迁也算是一个圈子的。后来因着他父母的事儿,渐渐的疏远,走得没那么近了。遇到了也一起玩儿,但很少一起吃吃喝喝,消费水平不一样了。乔南迁也更爱跟胡同里的人一起,在那些人眼里,住在大院的,全是子弟,都是少爷小姐,大人物。他在那个圈子里,能拔份儿。 听说他要当兵了,张玉梅撇嘴,“就他这样的,配当兵吗?入什么伍,回家我得跟我爸说说,他人品不行,不能当子弟兵。” “对,我也得跟我爸反应反应,这事儿,他当政委的,得管。” 韩春生也不想让乔南迁舒服了。 吕清远说他俩,“你们就没找着重点,说什么配不配当兵啊?你们就把他骑驴找马,扯仨挂俩,处着对象还在外面散播清微谣言的事儿一说,你就看看咱那几个爹能不能放过他就完了。” 几位首长也都是洛爸带过的兵,洛清微是他们老首长的独女,欺负她,那不是让人戳他们这些老部下的脊梁骨吗?以后他们还怎么带兵?谁还能服他们?老首长留下的孤女都不照看?跟着你们卖命能得着什么? 处理不好这个问题,人心就得散,队伍可就不好带了。 韩春生笑着点吕清远,“还得是你小子损主意多。行,就这么干。” 洛清微笑了,“那乔南迁这兵,当定了。” 啊? “为啥?” 田甜没明白。 “当兵了,才能按手里,想揉圆了搓扁了都成啊。放到地方上,手能伸那么长?” 张玉梅比田甜明白。 “那你们说,他跟夏梦的事儿,能成吗?” 田甜又问起来,她挺好奇的。 “夏梦可是能豁得出去的,要是让她看到一点儿希望,她不会放弃的。” 吕清远笑着看韩春生。 “懂,不就是传瞎话嘛,谁不会似的。你们就擎好儿吧,保准不出三天,粮油胡同里的人都能知道,夏梦跟大院的子弟处上对象了。” 他可是真正的大院首长的亲儿子,走出去,小弟一叫一大帮,传个话儿而已,分分钟。 “那这事儿就交给你了,别留下首尾,传出去,韩叔非得赏你一顿柳条儿炒肉。我部队上还有事儿,这就回了。电话联系。” 吕清远把事儿都安排出去,他深藏功与名,要撤了,走之前嘱咐洛清微,“别傻不拉叽的啥事儿都自己扛,你长嘴干啥用的?不会告状啊?哭会不会?你就往大院里随便哪个门进去,你就哭,啥事儿解决不了啊?” 其实还真没啥事儿,大家对她够照顾的了。 她之前也不知道外面有她的谣言。 “我挺好的,没啥要告状的。” 换了张玉梅一个白眼,“笨,远哥是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话是这样说,她本身就是受照顾一方,再不知足,要这样要那样的,成啥了。 “你们都忙去吧,我明儿休假,今天晚上陪护。” 田甜要留下。 “不用,我自己能行,另一条腿好着呢。” 左腿打着石膏,右腿是好的,不影响自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在你这儿,偷着看看书,不能让我妈发现的。” 那行吧。 晚上几家都来送饭,医院的陆院长亲自来查房,也给带了猪血汤。 第二天一大早,乔南迁的父母带着鸡汤来了,“小迁回去说了我们才知道,熬了一晚上的老母鸡汤,尝尝,是不是小时候那个味道了?” 丁香阿姨原本也是军医院的大夫,这一回家,什么消息都得不到了。 两位老人一直对洛清微很好,上辈子,也是拿她当亲闺女一样待,从来没说过她一句。夏梦的事儿,孩子的事儿,两老到死都不知道。 她愿意跟乔南迁结婚,跟两老有很大的关系。 既使再恨乔南迁,对这两位长辈,洛清微恨不起来。 他们这一代的人,太讲究奉献了,一心都扑在工作上,孩子都是自由生长,没时间教育。长生什么样儿,那真不是父母教的。因为大多数父母,只要管了吃穿,没饿着没冻着,就行了。 “阿姨还记得我最喜欢你熬的鸡汤呢?” “肯定记得啊,还得把鸡腿和鸡翅的肉撕成细丝儿泡在汤里熬进味儿才吃,鸡腿不能带鸡皮,是不是?” “对。” “看看,是不是那么做的。” 是。 “快出院了吧?” “嗯,一会儿就办出院手续,办完就能出院了,之后就是养着就行。” “出院直接回家里住呗,你的房间还留着,我跟你叔现在整天在家待着也没啥事儿,正好伺候着你养病,想吃啥想喝啥,我也有时间做了。” “不用,阿姨,我还是住宿舍里,日常用的东西,我随手拿着习惯了,冷不丁换地方也不习惯。在宿舍里看书也方便,学姐能帮我打饭,还能帮我带书,哪不得劲儿,出门就是门诊,比住大院里方便。” 她向来是有话直说的,不方便就是不方便,没必要瞎客气。 乔爸应了,“那就住宿舍,你怎么自在怎么来。想吃啥了,让你阿姨给做了送来。” 嗯。 出院手续是田甜帮着跑的,乔家老两口一起把她送回宿舍,里里外外的看过,确定没啥不方便的地方,才回。 之后丁香阿姨更是每天晚上来送饭,汤是必有的。 他们工资都不发了,老这么给她做饭也不是个事儿,可这话,洛青微性子再直,也知道不能直接说,她是脾气直,又不是傻。 再加上得了信儿的叔叔伯伯阿姨姑姑的,都来看,送的吃用,把宿舍堆得满满当当的,舍友林秀羡慕得不行,跟着享用了不少好东西。 这样儿不是个办法。 她被照顾得太好,有时候也是束缚,眼看着到七六年了,再过两年,选择就太多了。 跳出这个圈子,她才有更多选择的机会。 要不然,还得在医院待一辈子。 然后很快的,就得被各种介绍对象,结婚,生子,一眼能看到头儿的一生。 不行。 这么过日子,白瞎重生一回的经历了。 世界这么大,她想换一种活法儿,去看看别的风景。 想看看,她的人生,还有没有别的可能。 第4章 冤家路窄 “政委,我想申请下乡插队,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建设边疆。” 洛青微拄着拐杖出现在医院政委办公室,交了申请表,李政委表示,不能理解。 “不是要当大夫吗?好好的军医不干,下哪门子的乡?你这不是添乱嘛。” 全军区的宝贝疙瘩,谁能放她去乡下? “李叔,我就是要学医啊。您忘了,我中医是家传……” 啊? 啊! 李政委反应过来了,她这是想去找她二舅,国内最好的中医大夫孟尚书孟大夫。 “这事儿不能办,现在不是时候,咱们不靠近,对老孟,也是一种保护,明白吗?” “离近点儿就行,我有医术上的问题能问问也行啊。” “乡下条件不好,跟军区可比不了。” “我不怕,李叔,我肯定能坚持。”说完了又笑,“再说了,李叔也不能给我送到苦地方去,肯定给我找好地方。” 把李政委都给气笑了,“好啊你个臭丫头,在这儿等着我呢。行,你回去吧,我考虑考虑。” “那您可快着点儿啊,马上报名都截止了,我该赶不上火车了。” 当知青是她深思熟虑过的,最多三年就能回城,舅舅恢复工作以后,说不定两年就回来了。 还能在短期内跳出现有的圈子。 远离喧嚣,也远离纷争。 自己也静静心,把上辈子的医术总结沉淀一下。 怎么想,都很合适。 “知道了,知道了,回去等消息去。” 李政委把人赶走,拿着申请表去找院长。洛清微这个申请,能不能批,得往上报的,最后肯定是司令员拍板才行。去到哪里,也得好好思量,怎么安排。 并不是像她以为的那样,他一个人签个字就行的事儿。 这一等就是俩星期,洛清微腿上的石膏都拆了一周,腿能着硬,不用双拐,颠着脚能走了。 才得了信儿。 “分到北大荒红星农场,厂长是军转干部,二十多年前,当过你爸的警卫连长。除了老刘,别人都不知道你的身份,注意保密。另外,老孟就在离农场六十公里外的大山里,林场的医务室,跟农场之间通着火车。但是不能常去,更不能让人知道你们的关系,记住了吗?” 李政委拿着调令,满脸严肃的交代个不停。 得咧,到北大荒去,还是没有离开老爹的庇护。 也行吧,上头有人儿,也没啥不好的。 “谢谢李叔。” “不客气。别忘了,你走到哪,咱们医院都是你娘家,有事儿写信或是打电话,别不知道吭声。” “好咧。” “下午去报到,三天后的火车,这是车票,赶紧收拾吧。我走了。” 也没啥收拾的,就是一套被褥,两套换洗的床单被罩,几件衣裳,暖壶、水瓶、饭盒再加上这些年攒下的钱和票儿。 非必要的物品,收拾到一个木箱子里,这两天跟发小告别的时候,放张玉梅家里就行。 “你咋想的?突然要下乡?” 张玉梅又想骂人,理解不了她这种为脑子抽抽的选择。 洛清微赶紧把人按住,“别吵吵。”然后声音低下来,只他们一桌的人能听到点音儿,“去找好大夫学医的。” 谁不知道,现在最好的大夫都在乡下呢。 然后声音才又拔高了一点,“乡下医生少,去了乡下我才有更多的机会实践,在京城,哪轮得到我一个小护士上手啊。” 这是说给外人听的理由,也是最合理的原因。 几个小伙伴聚在一起涮羊肉,道别。 “那你这一走,啥时候能回来?我大姐都走了七年,二十五了还单身着,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 田甜的大姐田妮也下乡了,在内蒙,写信回来说,一眼望去全是大草原,骑着马走好几天能见到人烟。每次回来探亲,待半年都舍不得走。 一点儿也看不到回城的希望。 她也是为数不多的,下乡的大院子弟之一,是榜样。 “我是大夫,等我学成了,有需要的时候,调回来应该容易点吧?” 又不能跟他们说,再过几年所有人都能回城了。 “那你好好学,争取早日学成归来。” 好,“必须滴。” 之后几人喝了三瓶吕清远从家里偷出来的绿瓶红星,喝多了又哭又笑又唱的,作到半夜,才摇摇晃晃的回家。 上火车的时候,洛清微还觉得,宿醉的头疼劲儿没过去呢。 “你就是洛清微?” 身边过来一个人打招呼,抬头一看,卧槽,这是什么孽缘? 夏梦? 她上辈子当过知青吗? 上辈子,她对这个人唯一的印象,和田甜差不多,就是胡同里一个很有名气的美女,别的真不知道。 只到她把自己气死之前,一生未见过面。 现在能认出她,还得拜那些录像所赐,从中年到年老嘛,她没怎么变。更年轻的时候,应该不是他们没做过,而是没有录像的设备而已。 “你是哪位?” 洛清微只做不认识。 “你不是说看到我跟别人处对象吗?怎么不认识我了?还没谢谢你呢,因为你的造谣,我被那位公子的爸妈嫌弃出身不好,配不上你们高干子弟,一杆子把我支到乡下了。呵呵……” 洛清微眯了下眼,夏梦这话里,真话可能只有乔家父母嫌弃她出身那一句。 乔南迁早就不是什么高干子弟了,乔家父母也没有能力把她支到乡下。 更何况,在医院的时候,她都听说了,她为了下乡当知青搏一个前程,跟父母断绝关系。现在能下乡,是梦想成真,怎么能叫支到乡下呢? 让夏梦这么一说,半车厢的知青都看过来,有一个姑娘已经站起来,眼里冒火,看上去想要她的样子。 “这位女同志,首先,我不认识你,也没有见过你跟谁处对象,我不知道你说的人是谁,造谣更是无从说起,要不然你说说,男方是谁?看我认不认识,若是我认识的人,等火车到站,我可以和你一起去报公安,是我造谣我认罪。 其次,你被谁嫌弃,跟我没有关系,我影响不到别人的想法。 还有,我也不是你所谓的高干子弟。我是孤儿,我父母都是烈士,都死在战场上,你这是污蔑烈士,造谣烈士子女,请你道歉,如果你不道歉,下车我会去找知青办的领导反应这个严重的问题。 最后我要重点强调一下,建设祖国大好河山,支援边疆,是知识青年光荣而伟大的使命,到最艰苦的地方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是响应号召。什么支到乡下去? 乡下怎么你了? 往上数三代,谁家祖宗不是农村的? 你不是? 那你的知青资格是怎么来的? 听你的意思,是有领导徇私枉法?” 夏梦:…… 她没想到,洛清微嘴这么厉害。 “我是夏梦。你还能说不认识我吗?” “哦,夏梦啊,是粮油胡同的夏梦吗?那听说过。我们医院有几位男医生常提到你,果然长得很漂亮,怪不得都想追到一枝花,是好看。” 被夸了好看的夏梦,那叫一个别扭,这话怎么听着都不是好话。 第5章 自取其辱为哪般? “夏梦同志,请你说清楚,是谁走后门给你拿到了知青名额。” 那位愤怒的姑娘叫方芳,听完洛清微与夏梦的对峙,知道误会洛清微了,马上抓到夏梦话里漏洞,贴脸开大。 “是啊,是啊。人家都不认识你,你自己送上门说人家造你谣,怕不是嫉妒洛清微出身好吧?人家是烈士子女,也敢随便造谣。 抓住她,找领导。” 有人直接要动手,看热闹不嫌弃事大。 旁边人跟着起哄,“抓住她,抓住她。” 这一通闹腾,把带队的领导给招来了,呵斥着把知青们激动的情绪按住。 问清楚原因,指着洛清微和夏梦,“你俩,跟我过来。” 方芳举起手,“领导,我可以做证人。” 领导看他一眼,“行,你跟着。” 在卧铺的一个隔间里,领导问了整个过程,洛清微咬死了之前不认识夏梦,而夏梦又说没有那个所谓的高干子弟,是她想吓唬洛清微随便编的。 至于为啥要吓唬洛清微,她的理由是,“想让她害怕,以后在知青点儿能听我的,跟我一起,抱团取暖,互相帮助。” 方芳不等别人说话,先开骂,“狗屁,是想让人家帮你干活吧?领导,她这是封建思想,想使奴唤婢。我觉得她的立场有问题,出身可疑。” 领导看她一眼,“好了,方芳同志,你反映的问题,我们会认真对待,之后会发函给夏梦的原单位,复核她的家庭背景和思想立场。 你做证做完,可以回去了。” 说完又看看洛清微,夏梦的问题明摆着,洛清微显然是被无辜找茬,他做为领队,开车之前,首长亲自交代过,一路上照顾着点儿,烈士子女。 他心里想着,一定是夏梦不知道听到了什么,才把洛清微误会成能帮到她的人。 “洛清微,你也回去吧。不要有负担,好好学习,好好劳动。” “谢谢领队,我会努力的。” “好,走吧。” 洛清微就和方芳一起回了车厢,夏梦被留下,怎么处置不知道。 反正之后一直到下车,都没再见过她。 经过这一闹满车厢的人都知道她是烈士遗孤,接下来四天三夜的车程,对她很照顾,帮她打热水,倒车的时候帮着拿行李啥的。 进到h省开始,每一次停车,都有被分配到当地的知青下车。 车厢里人越来越少。 “红星农场,方芳,洛清微,杨柳,高红秀,李国庆,赵朝阳,准备下车。” 农场分了六个人,四女二男。 来接站的是一辆拖拉机,司机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我叫朱铁军,七三年的京城知青,你们好。” 每个学校都会有那么三两个铁军儿,这名儿就亲切。 “铁军儿,老乡啊。洛清微和高红秀咱都是京城人,我们人生地不熟的,你可得给我们说说。” 赵朝阳是个自来熟。 “行,没问题,我就住在知青三号院,有事儿随时可以找我。等你们分了宿舍,很快就能熟悉了。” “知青三号院?有很多院子吗?” “那当然了,咱红星农场总共一万三千多职工,三分之一都是知青出身,单身宿舍还有三十多个院子。每个院子住着十到五十人不等。你们到了就知道了。” “那我们是要分到五十几号院吗?” “不是,看哪个院有空位,你们补缺。每年都有知青申请结婚,双职工分房,宿舍空出来,后来插进去住。” 杨柳眼睛都亮了,“还分房子呢?” “嗯呢,一人有三分地的房场,两口子能分六分地,盖上两间房,还能留个大菜园子,自给自足,不用买菜吃了。” “只分房场啊?” “不是啊,建材都分,就是得自己把房子盖起来。” 哦。 说话间,出了车站,放眼全是农田,一望无际,非常震撼。 “哇,太壮观了。” “啊,好美呀。” “太漂亮了。” “都是粮食啊。” 哪怕一路在火车上已经看了许多平原景色,这么直观的近前看,还是不一样。城里的孩子,被震住了,嗷嗷的喊。 是真高兴。 朱铁军开着车笑,想起几年前的自己,刚来时,也是这样,看啥都新奇,都新鲜。 等过上几年,新鲜感退去,想的只有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车站离农场生活区有七里路,很快就到了。 得先到知青办报到。 知青办的主任是个四十来岁的大姐,很利落的短发,背头,戴着黑框眼镜,看上去严肃,翻看着手里的资料。 “早就接到通知了,说这次给派来一个大夫。申请了没有一百次也有八十次,总算是来了一个宝贝,就是你啊?” 看到洛清微的档案,王爱梅主任终于笑了。 “我在军医院的正式工作是护士,业余时间学医,只是学了理论,还没有实践,当不得您说的宝贝。” 实话实说,目前她就是这个履历。 王主任很有气势的一挥手,“知道知道,简历上面写了。两年护士,成绩优异,工作表现优秀,积极进取,学习能力突出。能当个好护士,打针会吧?”见洛清微点头,接着道,“理论学得好,开药会吧?” “一般的头疼感冒药会开。” “那就行了,够用了,够用了。能应付一般的小病就成,大病得去县医院。咱农场的卫生院现在有大夫两人,护士两人。平时还行,勉强应付,春耕秋收农忙的时候,是真忙不过来。你来就好了,走走走,我亲自送你过去。” 王主任说着站起来,把手上其他人的档案递给身边站着的朱铁军,他是办事员,“小朱,你带他们几个去把宿舍分一分,再去找农场的周主任,工作安排,是他们负责。” 啊? 洛清微提着行李,跟着王主任,回头跟几个同来的知青眼神示意,以后见面聊。 卫生院离知青院没有两百米,七大间的平房,老大个院子,墙边种着豆角和黄瓜, 院子中间有升旗台,竖着旗杆,没挂国旗。 五五开的大玻璃门,进门是熟悉的来苏水味道,卫生非常好,干干净净的。 进门有个小窗口,是药房,里面一个年轻的姑娘见王主任进来,起身打招呼。 这会儿没有病人,静悄悄的,看不出一点忙不过来的样子。 第6章 稳定了 “小洛大夫会针灸,会打针,那就在外科诊室吧。咱这里只看医术,别的不论,中医西医,能看病就行。 宿舍在后院,你和护士张凤英住东屋。西屋住着药房的于咏秋。 王海成大夫,唐淑华大夫和护士赵美琴已婚,不住宿舍。 还有一个打更兼着做饭的老马,住在门房里。 我这个院长不懂医,只能管管后勤,你有啥日常需求找我行,医术上的事儿别问我。” 院长李正本带着洛清微认识卫生院的大环境,王主任在路上的时候就说了,这位是战斗英雄,身上弹片就有三块,四肢都大伤过,有后遗症。 来了一听人家说话那么硬气,就明白了,这是被请来的镇山太岁。 养老,兼着挡邪祟。 宿舍是三间的格局,进门是一个小厅,两边放着水缸,腌菜缸和柜子,靠北墙左右各一个灶台,分开东西屋。 里屋门上挂着白色绣着牵牛花的门帘。 靠窗放着一个拼在一起的两张书桌,一个上面放着书本,另一张桌子空着。 窗台上靠着放书的那张桌子,放着两盆月季花。 靠着东墙放着一个立式的衣柜。 炕上靠东墙挂着布帘,隔出一个私密的小空间,看不到内里。 靠着西墙有一张小炕桌。地上一个脸盆支架,放着脸盆,挂着粉毛巾。 墙上有几个钉子,应该是挂钥匙和帽子围巾的地方,这会儿空着。 一眼看到底,就这么些东西,简简单单。 “今天放假,你先收拾东西,明天一早正式上班。” 人已经带着认识过了,李院长把人送到就走,让洛清微自己收拾。 简单的收拾一下,到饭点儿,老马来后屋灶上做饭,她帮着烧火,顺便跟老马聊天。 老马也是老兵,当兵的时候就是炊事班上灶的,退下来这也算干着老本行。 “马叔,不是说咱卫生院忙不开吗?咋没患者呢?” 不懂的,当然得问。 马叔切土豆丝的手没停,刀都快切出残影了,“来咱卫生院看的,都是头疼脑热的小病。都是一早一晚来开药或者打吊瓶,白天得下地干活挣工分去。耽误一天的活儿,好几毛钱呢。咱一天三顿饭都不在正点上,早上九点吃,那会儿忙完了早上的一拨病人。下晌三点吃完,下班的患者该上门了。 晚上八点以后再下点挂面,热个剩饭剩菜,饿了就垫吧垫吧。” 原来是这样啊。 “都病了还上工啊?” “轻伤不下火线嘛。” 哦。 二米饭炒土豆丝,就是一顿工作餐。各人自己带上饭盒,打饭,自己找地方吃。 张凤英边吃饭边看书,并没有要跟洛清微说话的意思。她也不去打扰,默默的吃完饭,到院子里的水井边儿洗自己的饭盒。 “福利社从知青办再往里走五十米左右就能看到牌子,日常用的牙膏香皂什么的,都能买到。一时票不凑手,先欠着后补上也行。” 住西屋的于咏秋也来刷饭盒,主动搭话。 “谢谢,我下午去一趟,真有不少东西要买,你要带什么不?” “不用。” 然后又没话了。 都不是善谈的人。 下午到福利社补了点日常用品,一袋洗衣粉,一块肥皂,一块香皂,半斤水果硬糖,她平时爱低血糖,兜里糖块是必备的。 又买了一个笔记本,一些草稿纸,两根铅笔,一瓶钢笔水。 回来从卫生院正门进来时,果然已经有患者在药房抓药,门诊也有一个带孩子的家长陪孩子打吊针了。 她没假积极,啥都不了解的情况下上手帮忙,没忙到那程度。 一直等到第二天,李院长给分配了工作,她也没急着接诊,而是各屋里走走看看,特别是药房,弄明白有什么药,护士配药的水平,卫生院的药品储备,特别是中药匣子里的储备,煎药的锅,治病的各种工具,如针灸的针,放血的刀子等等,全都记在心里了。 一周之后,才正式坐诊开始接诊。 一天接了俩病人,一个吃坏了肚子的大娘,长毛的馒头舍不得扔,把长毛的地方撕下去,剩下的吃了,然后上吐下泻,食物中毒。 一个才生了孩子的媳妇,前面生了三个闺女,婆婆不给吃鸡蛋,这胎生了儿子,跟婆婆拌了几句嘴,一口气吃了十七个鸡蛋,伤食了。 都不难治,一剂药下去,立竿见影,小洛大夫就算是在卫生所站住了脚。 就这么着,开始按步就班的早起上班接诊,忙完一阵,吃饭,看书学习,午休,吃饭,再接诊忙一阵,到下班,加个夜宵,熬夜再看一会儿书,睡觉。 跟标准表似的,除了去福利社买东西,去邮局收发信件和东西,她就没怎么出过卫生院! 日子就这么安定下来。 是她梦寐以求的安静。 就这么着,到了阴历八月,阳历马上要国庆节。 农场要进入秋收季,到一年最忙最累的时候,卫生院也要做相应的准备,得多备药,特别是伤药。 “林场医务室的老孟会做冻伤药,上星期开会,我跟老雷说好了,咱给他们两万斤黄豆,他用二十斤雪蛤油换。再加上配冻伤药的药材他给提供。咱们可以派一个学员去学习制冻伤药。 老李啊,你看看,你们卫生院,谁能过去学习?” 农忙的时候,工分按一点五倍发,到地头上送温暖,跟着吃食堂,伙食还好。 冻伤药有啥好学的? 福利社的嘎拉油一样用,才三毛钱一盒。 学完回来没多少用武之地,还少挣一半工资。 谁都不爱去。 老李咳了一声,“小洛是刚来的,卫生院里的工作还不熟悉,马上到忙时了,海成和小唐离不开,就让小洛去吧。回来猫冬了,不忙,她可以慢慢再熟悉工作。” 看这话说的,把老员工的心思照顾得周到,听着又是给小洛大夫机会。 大家都满意。 洛清微马上举手表示,“我愿意去。” 她可太满意了。 那位孟大夫就是她二舅,正想用攒下的两个月假期去探亲,还没有找到理由,就来了公费探亲的机会。 就说嘛,来之前,李政委告诉过他,刘厂长也是她爸的老兵,还是亲信中的亲信,警卫兵。也知道她的身份。 咋她都来了两个月,一面都没露呢?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 可是帮了她大忙了。 第7章 公费探亲 六十公里路的绿皮火车,中间不停靠的话,得走一个半小时。 但是呢,中间有六站地,最小的站停两分钟,最大的站是洼金县城,停半个小时。 每周两趟车,六节车厢,始发站林场,终点站省城,四百公里,二十一个站。 车上人不算多,最后几站地了,但也没空座,过道零星站着人,到县城人下去一大半,车厢才空下来。 林场站是终点,洛清微大包小包的下车,除了身后背着的自己的被褥脸盆,其它东西,都是提前放到下一站,后拿上的。 农场下一站是金家园子车站,金家园子公社是个大镇,前清的时候,是个郡王家的别庄,后来一点点发展起来成了现在的镇子。 金家园子离农场不到十里路,镇上的人,看病都是到农场卫生院。之前那个跟婆婆怄气吃十七个鸡蛋伤食的小媳妇就是那公社的人,这次也是求得那个小媳妇帮忙,洛清微给钱让她帮忙在镇上买了些吃的用的。她家男人就在车站工作,提前把东西放到车站了,她到站就能取。 “小大夫,你这都是拿了些啥啊?咋整这么老些?” 林场看门的大爷一听说是农场来学习制药的,就知道是咋回事,帮着把东西往医务室搬。 “不能空着手来拜师啊。” 大爷就笑,“哎哟,现在这娃子咋都这么有礼数呢?老孟这两年也是抖起来了,这东西收的,海了去。根本都吃不完用不完,还便宜我不少呐。” 啊? 二舅这么厉害呢? 难道辗转收到的信里说他过得很好,条件不错,都是真的? “那我还能说假话吗?你看看,我这身上穿的,炕上铺的盖的,哪个不是有模有样的。一家子四口四个地方,顶我享福。” 二舅头发已经花白,才五十多啊,但心态看着还行,没有愁容。 “舅妈在哪里呢?表哥表妹呢?这些年也没有消息,我大舅那边儿,我每年都写信,一封回信都没收到。只有大表哥让战友捎过一封信,说表姐在海岛上虽然辛苦些,但是没有打扰。不让我给大舅那边儿去信,说不方便。” 她大舅孟中书是跟洛爸生前差不多的级别,也是最早一批下乡劳动的首长之一,大舅妈开始是跟着在一起的,没两年,劳累加上郁结于心,生病去了。大表哥孟先泽在云南当兵,大表姐孟长玉下乡插队,她就知道这么多。 二舅是着名的中医大师,比大舅晚一点点下的乡。出变故的时候,二舅妈第一时间跟他离了婚,划清界限,还留在卫生系统工作。俩孩子都跟着二舅妈留在京城。 要不然,当初她也不会进保育院,俩亲舅舅都在世,怎么着也不会没人收留。当时那个情况,叔伯们做主,她的档案上,亲属那一栏里就没写舅舅们。进保育院,也是对她最有利的选择。 她才十来岁,本来也不懂多少,外面的事儿大人也不告诉她。 后来长大了,一点点知道,再联系舅舅们就费劲了。 “承泽在电影院放电影,有时候也下乡放电影,走街串巷的,他乐意干。明玉在公安幼儿园当老师,她结婚了,姑爷是派出所的民警。都挺好的。” 当妈的也算是大领导了,儿女都给安排得妥妥的。 “那挺好的,您在这边儿没啥操心的。” “是啊,除了没自由,不能离开林场,啥都挺好的。你的情况,雷厂长时不时的也能给我说一说,这次你申请下乡,安排在农场,上面一批下来,老刘就来电话告诉了。说是在京城遇上点事儿?要出来清静清静?怎么滴了?” 哎哟,知道的还挺清楚。 洛清微就把跟乔南迁之间有谣言的事提了一下,“其实传这些我倒是不怕,主要是借着这个事儿,能过来。我在这世上就剩下您和大舅两个亲人了,以前我小,想找你们也没有能力,现在我长大了,不亲眼看看你们咋样了,我不能安心。” 上辈子,一直到都回城,舅舅们恢复工作了才联系上。那会儿她都结婚了,舅舅们全力的扶持乔南迁,才有了他那火箭一样的升迁速度。 “好孩子,让你操心了,是舅舅不好。” “您这说的什么呀,我是您亲外甥女儿,要是不闻不问的,那不成白眼狼啦?等我回京城,我就找我表哥表姐去,这么些年没见着,我都怕认不出来了。我都有姐夫了,哈哈,可算是有一个能让我可着劲儿欺负的人了……” 二舅哈哈的笑,“对,没错,当姐夫的嘛,就得欺负,我向着你。” “好咧。舅,您把这些东西收拾一下,我给咱做饭去,您尝尝我的手艺。我们保育院的范大厨可是特级厨师,我从小就缠着他学做饭,可是得了真传的。” 平时她基本吃食堂,一直也没有自己的家,再好的手艺也没啥机会展示。就偶尔回保育院,给范师傅打打下手,保持水准。 “行,去吧。你说说你这都是带些啥,咋折腾来的。累坏了吧?” 洛清微在外屋看厨房的摆设,一边回话,“这都是我给乡亲们看病积攒下来的人情,不用票儿,全是老乡家自产的。再过两个月,我再给您弄两袋子土豆干儿。那个真好吃,我来这边儿才头一回吃,我们卫生院的马师傅是炊事班出身,那个土豆干炖肉,绝了。” “土豆干有啊,你找找水缸上面那个木架上,早土豆下来的时候,前村有人来看病给我送的,我没吃两顿呢。肉也有,后厦屋梁上吊着野猪腿。米面也在那屋。” 可是的,那屋里存货正经不少。 “您这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啊,看看这么些东西,以后我可有好日子过了。我得看看,啥我能拿走的。” “看看看,都拿走,拿走。舅再给你挣。” 村里的百姓纯朴,二舅看病不要钱,能不开药的就不开药,要么给针灸,要么就是让自己进山找药去。给省下了钱还治了病,老百姓心里感激,家里有啥好东西,自己舍不得吃用的,就给送过来。 洛清微越是不客气,二舅才越高兴呢。 菜做好上桌了,把厂长书记和两个平时关系特别好的老同志一起叫来,开了瓶酒,热闹热闹。 学啥配药啊,那就是几句话的事儿。 洛清微这一趟,真是来探亲了。 第8章 是个狠人 “老孟,老孟,又有人来看你啦。” 看门大爷的声音在医务室院门外响起。 洛清微已经住了半个月,每日里跟着舅舅一起研究医术,给舅舅做好吃的,把他的被褥全给洗了,重新做上。衣服也里里外外都给洗了一遍,棉衣服给拆洗了。 眼看着培训的时间也到了,她收拾了行李,正打算走。 出门一看,门边站着一个格外挺拔的当兵的,立正站在那儿,左手一个帆布大口袋,后手一个系着口的麻袋,身后还背着一个包袱。 好家伙,这是拿了多少东西啊。 “首长好,我叫沈默,来给首长送东西。” 哎哟,洛清微扑哧就笑出来,这人,长得挺机灵的,怎么一说话傻乎乎的? “我可不是首长,这里也没有首长。只有一个老孟大夫,一个小洛大夫。你应该是来找老孟大夫的,进来吧。” 沈默腼腆的笑笑,拎着东西进门了。 舅舅在西屋正收拾才晒好了一株五年的野山参,伐木工们进山采药刚得的,为了不伤须子,且得小心着。 “谁呀?” “来给您送东西的。” 说完洛清微转头问沈默,“你在哪个部队当兵?谁让你送来的呢?” “我是xx军团x营x团三连二班的战士,崔全光师长听说我家是红星农场的,让我带了这些东西给林场医务室的孟大夫。” 崔全光? 洛清微想了想,对这个名字没印象,肯定不是大院里住的。那个军团在京城和冀省交界的地方驻守,比吕清远的部队离京城还更远几十里地呢,好像在山里头。 二舅停下手里的工作,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起来。 沈默又说话了,“师长说,二十年前他腿差一点儿就截肢了,是您保住了他的腿,也保住了他的军队生涯,你救了他的命。” 啊,二舅恍然,这才想起来,“是他啊。知道了知道了。那会儿他才二十出头,是个愣头青,不管不顾的往前冲,趟地雷上了,傻乎乎的不知道看地,这都当师长啦?” 沈默只能保持微笑,这让他咋接话。这老头儿牛气的,说他师长傻乎乎,他可不敢接话。 洛清微上前接沈默手里的东西,“都什么呀?” 帆布包里的是腊肠,麻袋里装的蜜枣,背后背的是口外的皮棉。 都是不好弄到的好东西。 那位崔师长也不知道是怎么听到的孟大夫的消息,又想了多少法子淘换了这些东西,再找到刚好休假的当地的兵,给捎带回来。 想想都不是三天五天能做到的。 二舅没说什么,站在窗口望着远处的大山,好半晌没有说话。 “收下吧,肠和蜜枣你带走一半,棉花我这够用了,你都带走。我配的那些治风湿的药丸子,你拿一瓶给这位同志,让他给小崔带回去。 小沈同志,你回去转达我的谢意,另外告诉他,我在这里很好,领导们很照顾,吃用尽有的。不要再送了。如有困难,会让人送信儿到你家里,托你转达给他的。” 领了情,也没有客气,不需要就说不需要,也说了有需要的时候会找他。 “好,那首长我回去了。” 沈默就要走。 “没火车了你怎么走啊?” “公社有来林场拉木头的车,我搭车来的,再搭车回去。” 哦对,快秋收了,很多来林场拉不成材的木料回去搭粮食棚子的。 林业部门管得严,偷伐木材罪很大,防风林的树木没人敢私着放,木料不好找。 “师父,那我也搭车回去吧。沈同志跟我顺路,还能帮我拿下东西。” 有外人在的时候,洛清微都叫师父。 “走吧,没事儿别瞎跑,注意安全。” 下回见面不道什么时候了。 “嗯。” 结果就是,沈默才送来的东西,一大半,怎么拿来的,又怎么拿回去。再加上一麻袋死沉死沉的不知道什么东西,也是他帮着背。 洛清微背上那包皮棉和自己的被褥,两手都没空,一手榛子,一手核桃。 那麻袋里有熏了三年的猪腿,还有鹿腿和一只狍子,一些滋补的药材。 拉木材的是拖拉机,车斗里能坐四个人,行李能绑在车边的挡板上,人坐不开,三个男的换着站在车头连接车斗的铁架子上,手把着司机的坐椅,就那么颠着。 一百里地,颠了五个小时,天黑透了才到家。 把车斗放开,司机小李又开着车头跑了一趟农场,把洛清微送回卫生院。 老马都躺下好一会儿了,被拖拉机声吵起来给开门,帮着搬东西,“肉是厂长给协调的,让咱改善伙食。马叔,我可等着吃啦。” 肉就藏不住,洛清微也没想藏,贡献出来,剩下的东西,老马就当没看见了。 回屋里,张凤英的帘子拉得严严实实的,拉来看一眼都没有。 把东西放到箱子里,收拾一下,就睡了。 转天一早上班,得汇报学习成果呀。 洛清微就把冻伤药的方子和泡制方法说了一遍,又拿了一盒自己做的成品出来,给大家展示。 这会儿天还没冷,也没有冻伤的,没机会试。 汇报到这里,就算是培训之行圆满结束。 “秋收已经正式开始,卫生所要去一线做医疗保障,小洛,你才回来,今天你留下值班。” 李所长没让洛清微下地,虽然不干重活,但不能闲着,要帮忙做些零活,要不咋算一倍半的工分。 才折腾回来,咋也得歇两天,缓缓乏不是。 不是…… 一回来就给她来坨大的,算什么回事儿? 看着眼前抱着肚子,脸色白到发青,头上冷汗不停的夏梦,洛清微整个人都不太好。 “小洛大夫,你快给看看啊,夏梦同志肚子疼了一个月了,吃了止痛药一直没好,现在这么严重,是怎么回事?看不了的话,你给开个证明,我们上县医院去……” 旁边扶着夏梦的姑娘,一脸焦急。 洛青微认识她,跟朱铁军同年来的知青,积极分子,唐文。 “我看一下脉。” 夏梦却不伸手,“你是护士,不是大夫,我不用你给我看病,我找唐大夫。” 她怕洛清微不会看病,更怕洛清微会看病,看出她是什么病。她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才能留下来,不可能再让她有机会把自己赶走。 她这样一说,洛清微马上收回手,“那好,你们可以去找唐大夫,她在三区做医疗保障。” 离生活区也就二十里路,去吧。 唐文强硬的拉过夏梦的手放到脉枕上,“哎呀,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挑大夫?小洛大夫的医术是公认的,不比王大夫和唐大夫差,快点的吧。” 夏梦都疼成那德性了,哪有力度反抗。 当大夫的,是不能挑病人的,洛清微不管愿不愿意,这个病她得看。 手搭上脉,她就抬眼盯着夏梦,她不要命了吧? 自己打胎?还没打下去,胎死腹中排不出来,烂在子宫里,发炎了。 以现在的医疗水平,如果遇不到好大夫,就是一个切除子宫。 她又不是大冤种,还指着她救仇人吗? 不可能。 死了是她夏梦活该,自己作的。 她算大仇得报。 第9章 治不了 “你这病我看不了,炎症太大了,得手术清宫,一般的消炎药没用。得去县里或是市里的大医院做。给你开十片止疼药,够坚持一路的。不能拖,两天之内不手术,会有生命危险。” 给开了止疼片,病情也说了,后果也讲了。 会死是真的,并且她非常善良的帮夏梦隐瞒了腹中有死胎的实情,只说了有炎症。 不是她烂好心。 只要身上穿着白大褂,她就只是大夫,哪怕面前坐着的是仇人,只要她赶让她看, 她就只当是普通患者。 “小洛大夫,你治不了吗?穷棒屯的张婶子不也是肚子疼都晕死过去,你下针扎了几下就好了嘛。” “那不一样,张婶子是胃上的病,夏同志是子宫的炎症,不是一个治法的。” “唐文,走吧,我自己去县医院就行,你回去掰苞米吧,别耽误你今天的工。” 过了一会儿,夏梦自己回来了,气色好一点,应该是吃了一次止疼片,“你真的不能治吗?你明明看出来我是什么病了。我不能让人知道我怀过孕,我会在农场待不下去的。打胎需要丈夫陪同签字,我打不到人,做不了手术。” 早都偷着去县医院打听过了,当时是以要考县剧团,有演出任务怀孕时间不合适为由问的,县医院就是这么告诉她的。 “你也说了,我本来是护士,才学的医术不久,我能看出来,不代表我能治。你这个确实是需要手术,把死胎拿出来,再消炎。我没上过手术台,也没有手术的资格。你敢让我治,我也没能力治。咱卫生院也不具备手术的条件。 我劝你还是赶紧去医院,再耽误时间,子宫就保不住了。没有子宫是什么结果,你应该知道。” 所以,可别说我不给你治病,我真治不了。 “那你借我二十块钱,我钱不够。” 好理直气壮。 但洛清微给了,回屋拿了二十块钱给她,“尽快还。” 并让夏梦写了欠条,欠条上清清楚楚的写着,借做何用,算是把把柄捏在手上,不然二十块钱她拿不到。 打发走瘟神最重要,那死胎都发臭了,味道隔着衣服她都能闻到,可快点儿走吧,别赖上她,这女的邪性,给她来个医闹,也烦。 夏梦接了钱转身走了。 不知道她去哪里做的手术,一周之后,唐文来卫生院开消炎药,说她已经出院回知青点了。 夏梦来农场当知青的事儿,洛清微也是出了这事之后才打听的,她比正常他们这一批来的晚了半个月,据说是在县里接受重新审查期间,在心口把相章直接别在肉里表忠心,得到了县里领导的赏识。且复审的结果,她的知青资格没有问题,一切手续合规合法,不存在暗箱操作。 就给按原计划执行,正常到红星农场报到参加劳动。 真是狠人呐。 别针扎肉,生扎,还是在心口上,那是啥位置啊,想想都疼死。 张玉梅的信也到了,她打听过夏梦知青资格的来由,确实是乔爸乔妈看不上她,在乔南迁把人带回家,说要结婚时,两老不同意。夏梦就以知青资格谈条件,送她下乡,她就和乔南迁分手。 乔爸乔妈虽然靠边站了,总还有些老战友,老部下,一个知青资格,还是能办下来的,一句话的事。并不需要什么暗箱操作。 下乡对夏梦来说是难事,是她摆脱父母的阴影的出路,在城里,她得找最苦最累最恶心的工作,时常还要被以各种名目欺负,下乡虽苦,对她来说是解放。 对一般家庭的孩子来说,谁乐意下乡。 有她顶一个名额,人家巴不得。 就这么着,人是留下了,各得其所。 洛清微心里多了提防,这样的人,心狠,对自己都那么狠,对别人就更能狠得下心,她是想报仇,但不能把自己个儿搭进去,现在,不急,慢慢等机会呗,她等着起。 在卫生院值了一周的班,该下田加班了。 洛清微分到九区,靠着边儿的一片玉米地,用沟渠与百姓家的农田分隔着。隔壁就是金家园子公社的田,玉米收完了,有老人挎着筐捡漏下的玉米。 农场这边抢收,中午不回去,在地头上架大锅做饭,老马叔就在这里掌勺,叫洛清微帮着打下手,烧火,打土豆皮。和几个婶子一起,一人一个勺子,刮土豆皮。 “……长得忒好看了,就是招人。没看那些男知青一个个的魔障似的往那宿舍跑,福利社的鸡蛋都快供不上他们买的,我听她一个屋的小王说,早上鸡蛋水,中午鸡蛋糕,晚上炒鸡蛋,好家伙,娘娘都没人家吃得好……” 婶子们到一块儿,肯定要到八卦的,这不是,不知道谁开始的,就说到躺在宿舍里休养的夏梦。说她如何受欢迎。 “那是,人家连活儿都不干,不就是有点炎症嘛,躺一周了,总有傻子把工分分她一半,那么些愿意给她记工分的,她躺屋里倒是一天挣得比咱多。比不了啊。” “谁还没点儿炎症了,就她娇惯,我年轻那时候,一来事儿,疼的满地打滚,还不是喝口热水就爬起来,该干啥干啥。人家那一天红糖鸡蛋没断过,我坐月子都没那个待遇。” “哎哟,你这么一说,该不会真是坐小月子吧?” “不能吧?听那个送她上卫生院的小唐说,她流血流了一个月都没干净,好像是用的卫生纸不好,感染了还是咋的。怀孕了不能来事儿呀。” “小洛大夫,你听没听说啥?” 有个婶子问洛清微了。 她就摇头,“当时是我给看的,是有炎症,我治不了啊,咱卫生院没那个条件,不能做内镜,不知道内里具体啥情况,哪敢下手。就让去大医院了。” 当时唐文在场,这个做不了假。 “啥是内镜?” “就跟b超差不多,把探头放到身体里头去查病。” “b超不是查男孩女孩的吗?” “婶儿,b超是看病的,有没有长东西,长了啥东西,都能看,可不只是看男孩女孩的。” “哦,是这样啊。哎妈,那么老大个玩意儿伸到里头去,那可遭老罪了。” 呃…… 这个…… 洛清微闭上嘴,她们怎么想怎么是吧,又不是上科普课。 “看看,看看,那不是金家园子老支书家的那个儿,就谁给介绍对象都看不上眼那个,我昨儿个晚上还见着他去送小米儿呢。 八成也是看上了。” “他们是咋联系上的呢?” “那有啥不能联系的,附近村子上的人都到咱福利社买东西,碰上也不稀奇。咋说上话的,就不是咱能知道的了,咱要有那本事,还用在这打土豆皮?不早当上娘娘啦?” 婶子们笑起来。 有一个婶子神神秘秘的,“这你们就不知道,人家不是福利社认识的。那谁出院那天我下晌请假早走了一会儿,正好遇上了,是宋成文赶马车送她回的知青院儿。人家早好了。” “宋家条件多好,这要是成了,多享福。咋还不足性,谁送东西都收呢?这么整,老支书能同意婚事儿?” “嫂子,这是咱看着宋家条件好,有手艺能挣钱。可再咋滴是农村户口,人家知青是城里来的,能愿意一辈子待农村?没看那些来了七八年的,都熬成老姑娘老光棍了,还多少都不愿意找当地的,宁可单着等回城嘛。” “啧啧啧,回啥城啊,年年城里的都往乡下来,还指着能回去呢?下来了还能让你再回去?工作能安排过来?我家小姑子那厂子里,说是一个人的活儿现在仨人干,工资都要开不出来了,再回去人?拿啥养活?” “话是这么说,总有人抱着希望不愿意接受现实呗。” …… “别唠了,把土豆切了,要下锅了。” 马叔喊了一嗓子,结束了这一场地头儿信息交流会。 第10章 美女又有新目标了 下午有一个职工割伤了腿,洛清微去救治伤员,没再听婶子们八卦了。 之后几天,东家长西家短的,跟着听了满耳朵的家属区密事,还怪有意思的。 有一天,还听到她们提了沈默,“小伙子长得真精神啊,还当兵。我要是有闺女,说啥也得托人给介绍,嫁他们家去。” “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没闺女咋说都行。我们这有闺女的,给闺女找婆家可不是只看小伙子长得好不好的。我家倒是有闺女,沈家还真托人问过,我没同意。” “为啥不同意?多好啊。家里叔伯兄弟四个,老四当兵了,大哥仨都有手艺,亲公婆常年在山里不咋回家,叔伯公婆还能往死里管着侄媳妇儿?上面还有老太太压着呢。人家也不在生产队,不挣工分,种点自留地够口粮的,家里地都在一块儿种,那么点地十来口子种,一年到头才多少活?还不顶种个大菜园子累呢,还住在一起,最小的肯定吃香儿啊。” 那沈家爷爷没的早,剩下老太太。老两口生了两个儿,两个儿子又都生了两儿一女。分房基地的时候,人家给两个儿子和四个孙辈都分家了。老太太单独立户,一共得了七块房基地。 这么些年,又是置换又是补差价的,把七块房基地连一起了,然后人家把房子盖到一块儿,前几年刚起的整七间的大瓦房, 东西两排仓房,那么老大的菜园子,别提多宽敞了。 老太太的俩儿子都出息,老大是村小学的校长,老二两口子都在林场火车站上班。 四个孙辈都有手艺,干零活儿不少挣钱,这是不犯毛病的钱,谁也说不出啥来。 这条件,整个金家园子公社头一份儿。 咋还不同意呢? 那婶子撇了下嘴,“我家虽然不宽绰,我闺女也是娇惯长大的。沈家老太太年轻的时候管家是出了名的厉害。现在那大儿媳妇当家,老太太都不说话,那得多厉害?自己个儿的儿媳妇管得溜溜儿的不说,小叔子家那大儿媳妇,就大排行老二媳妇儿,都不敢回娘家。我兄弟媳妇就是那村上的,谁不知道沈家大嫂厉害。 我可不让我闺女去受那个气去。我家妮儿性子软,随她爸了,三杠子打不出来一个屁,就会闷声干活,到她家,不得被熊死啊? 我一寻思,啥人啥命,他家那富贵,我们享受不了。还是拉倒吧。” “这话也对,啥也没有孩子幸福重要。咱农场里条件也不差,在农场找一个,还是双职工,也很好。没必要非得往外找。” 可不是嘛。 都想找本单位的,双职工分房啊。 话才说了没两天,洛清微下班到福利社买香皂,就遇到了沈默和宋成文还有那天开拖拉机送她的小李李栋。 “小洛大夫也来买东西啊。” 李栋这招呼打的,也是没谁了。不买东西来福利社上厕所啊? “嗯,买块香皂。你们是给村里买农具?” 看着身边儿堆了几把镰刀,两捆劳保手套,还有一大堆麻袋。 “嗯呢,来买麻袋,供销社没货了,顺道帮村里人带点儿东西。” 然后就没啥说的。 跟沈默没说话,点头当是打招呼了。 洛清微转头去买香皂毛巾,却不想,快出门的时候,宋成文追上她,“洛大夫,能麻烦你帮个忙吗?” 说着把手上的红糖、黄桃罐头和炉果、牛舌头蛋糕递过来,“帮我把这些东西送给二十六号知青院的夏梦同志,可以吗?” 这…… 总不能到处跟人说,她和夏梦有私怨吧。 她是大夫,之前夏梦还到卫生院就诊过,她还把人支走了没给看,如果给人造成她工作中夹带个人恩怨的印象,她大夫也不用干了。夏梦要是想坑她,只要到卫生院走个过场,出来就说跟她有私怨,她故意开错药。完蛋了。 只传出这个名声,就够她受的。 所以,这事不能明着直接拒绝。 毕竟在宋成文看来,只是帮着传个话,送个东西的小事。 “行,那你等一下,我忘了还要打个酱油,打完帮你送。我拿不了这么多东西,你跟我一起过去吧。” 这明显是在拒绝了,福利社来来往往这么些人,你找轻手利脚的女同志帮着送去呗。 但是宋成文不知道是没听出来还是咋,“好,我等着,谢谢洛大夫。” 这就没办法了。 洛清微转身回去,跟售货员借了个空罐头瓶,打了一斤酱油。 准备走。 “成文,我跟你一起过去吧,你单独过去,不合适。” 沈默主动提出要一起。 大男大女的手里拿着东西一起走,会招来非议的,洛大夫是孟大夫的徒弟,他不能视而不见。 就这么着,俩男的在前面走,洛清微落后两步,跟在后面。 到了知青院,他俩在门口等着,帮她拿着她的东西,她进屋去。 好家伙,夏梦靠在墙上看书呢,气色好得一点儿不像生病。窗台上,柜子上,全是吃的。 真有魅力啊。 “金家园子公社的宋成文同志让我把这些东西送过来给你。” 洛清微一点儿没废话,把东西往炕上一放,转身就出门。 不想跟这种人浪费口舌。 夏梦一愣,然后趴在窗台上往外看,看到门口站的人,腾一下起来,穿上鞋,随手从柜子上拿了两瓶罐头,用网兜装着就往外跑。哪里有半点病态。 路过洛清微身边都没停,洛清微在后面就眼睁睁的看着她又越过了宋成文,站在沈默面前,脸上带着三分羞两分怯五分惊喜的开口,“沈同志,你来啦。还没谢谢你在医院帮我,这是我给奶奶的东西,等我好了,我再上门谢她老人家。” 哟?这是有故事啊。 宋成文在旁边,脸涨成了猪肝色。 洛清微也很无语,夏梦这一个操作,宋成文和沈默不得成仇啊? 可真会挑事儿。 这是看上沈默了? 洛清微一想,还真有可能,沈默是当兵的,结婚了就是军属,军属的身份对夏梦来说可太友好了。完全跳出了她父母的那个坑。以后沈默要是能提干,她还能随军,离京城也近,又能跳出农场,相当于回到城市。出来转了一圈,两次转换身份,她还是能回京城,可以换个体面的工作,又有体面的身份。 可比在农场里找个知青,或是找宋成文,嫁到农村,连双职工都混不上的强太多太多太多了。 何况这年代,当军嫂,本来就是大部分女孩儿的梦想,军人在婚姻市场上,是最受欢迎的。 这女人,眼光头儿,是真准。 但是看沈默大步往后退了一步,退到安全距离上,没接那罐头,“夏同志,为群众服务是军人应尽的责任,只是帮你挂个号,算不上帮忙。我奶奶也没见过你,更不用你感谢了。 你该谢谢成文,他很担心你的身体,我是陪着他一起过来,主要是帮洛大夫拿东西的。 请你不要误会,并做出不合适的行为,影响我与成文的关系。” 这人,梗梆梆,说话是一个弯都不拐。 直白到一点也不顾忌女同志的脸面,这说的,宋成文反倒不好意思,“沈默,咋这么和女同志说话,人夏同志就是表达个谢意,你看看你,要打人似的。那啥,我也不是担心,就是知道有女同志生病,慰问一下。可不能瞎说,影响人家女同志的名声。” 哎哟小哥,你这样儿,是交不到女朋友的。 要啥脸啊,要脸还能找着媳妇儿?你死皮赖脸的追呀。 夏梦还有什么名声?要名声她屋里能有那么些东西? 第11章 总有冤种愿意上赶着 “我没有办法,最早的东西是谁送的我根本不知道,我们下工回宿舍,东西就在了,我想退回去却找不到事主。再后来,知青点传得沸沸扬扬,我害怕,您知道我之前就被流言害得差点做不了知青。 后来,他们送东西,我不敢不收,想着与其让人传些不堪的流言,不如都收下,一视同仁, 就没什么可说的。 而且,东西我并没有私留,都跟大家分享了。 主任,我真没有勾引别人。 我知道大家都不喜欢我,传我的谣,那我申请调去村里好了。离开农场,不给您添麻烦。” 传言越来越多,影响很不好。 夏梦终于肯下炕恢复劳动后,妇女主任就找她谈话了。 不谈是不行了,勾得男知青乌泱泱的往女生宿舍跑,算怎么回事儿。 男知青已经打了两场群架,谁都说夏梦是自己女朋友,让对方离远点儿。 太不像话了。 然后人一进屋,哭得比谁都惨。 主任大姐做了大半辈子妇女工作,整天的跟妇女打交道,什么样儿的人没见过呀。 夏梦这茶里茶气的,说得她自己多无辜,都是别人害她一样,人家能看不出来咋回事儿? “我不管你是什么原因,现在对农场的日常工作造成了恶劣的影响就是不对,我不看起因和经过,只看结果。 你现在就坐下,给我写一千字的检讨。 不是拒绝不了吗?那好办,一会儿我亲自带着你,去广播站,广播,你夏梦同志立场坚定,要为农场事业奉献终身,暂时不考虑个人问题,也没有跟任何男同志有超过革命友谊的接触。 谁要是再敢送你东西,你把东西送来给我,我带你去派出所报案,告他耍流氓。 写吧。 另外,妇女能顶半边天,咱们妇女同志一样要不怕苦不怕累,你来月经肚子疼,休息二十天,没有革命同志该有的吃苦耐劳品质,也不符合知识青年下乡的政策要求,这很不好。检查里要写上,不要模糊语句。 之后,我会向农场建议,调你到最艰苦的岗位上去,什么时候锻炼好了,什么时候再调整工作。” 妇女主任还不只是单独跟夏梦这么说,回头人家找知青办的主任,一起给知青开会,公开说了,谁再私下给夏梦送东西,就要去派出所报案,告他耍流氓。 这话在农场开大会学习文件精神的时候,她又强调了一遍,是保护妇女权益,绝不能让女知青无辜受到流言所害。 流氓罪,在这年头,可是要杀头的。 多吓人啊。 小年轻们,都吓住了。姑娘再好看,竞争对手多也不怕,杀头谁不怕。 就是不死,只要告上去,坐几年牢跑不了,一辈子就完了。 夏梦的工作,被调到养猪厂,猪厂里那环境可想而知,吃住就在猪圈旁边的土坯房里,那味道一般人就受不了,还要每天喂猪,打扫猪圈,又苦又脏。 熬着去吧。 夏梦干了不到半个月,宋成文出现了,每天下工骑着自行车到养猪厂,干半宿,帮着把活儿干完,再骑车回家。 天天如此。 夏梦又轻松下来。 妇女主任再找过去,人家说了,正跟宋成文处对象。 那对象帮着干活儿,谁还能说啥? 很快的,知青点都传开了,宋成文拿下了农场一枝花,人家追妻成功,正式处对象了。 听到消息的时候,洛清微正在卫生所里给沈默的奶奶换药,老太太之前在家切野菜喂鸡,把手切了,去县医院缝了七针,拆线之后要定期换药,已经收口,快好了。 “成文那孩子多好,谁嫁到宋家那真是掉到福堆里去了。这姑娘有福。” 老太太乐呵呵的,夸了一句。 沈默和洛清微都没有评价。 宋成文就是个大傻子,被人利用着干活儿,还乐在其中呢,谁能说啥? 夏梦根本就不喜欢他,别人不知道,那天的事儿,他俩可都在场,能不知道?但凡在乎宋成文一分一毫,也不能那么当面给他没脸。 没听只是处对象吗?可不是定下婚期了。 三年也是处,五年也是处。 等人家找到下家了,随便找个啥理由,分手,他啥都捞不着。 闹个白忙活。 “好了,沈奶奶,这次换完药,再不用来了。等药吸收完,你把药布拆了一扔,慢慢养着就成,尽量别接触水,别过力。” “小洛大夫手真稳,性格也好,秋收完不那么忙了。有空来家玩儿啊。我两个孙女跟你差不多大,让她们跟你学学,认认药材也是好的,有个感冒发烧,自己个在家里把药熬了,能省多少事儿。” 哎哟,这老太太,也忒精了。啥让她去玩儿啊,分明是想让她孙女学医。怪不得他家孩子都有手艺呢?老人的脑子是真够用,得着一点机会,就想着让孩子学本事。 这样的老人,不让人烦,为子孙后代算计,没啥不对的,洛清微就笑,“好啊,我有空一定去。正好,我这儿有本中草药的入门书,我都看完了,拿回去给您家孙女先看看?” “哎,那感情可太好了。” “那您等一下,我去拿书。” 回到宿舍,把书拿过来,是带着图文释义的本草摘要,摘出本草里最常用的一百种草药成书,还有简单的小柴胡汤等应付相当一部分日常小病症的常见药方。 老太太接过书,稀罕得不行,洛清微又加了一句,“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卫院问我。” “好好好,太好了。小洛大夫,奶奶得谢谢你啊。” 这要真是俩孙女能学会认药材,想想法子,说不定能给安排到县医院的药房或是当个护士啥的,能进城了。可真是一辈子受益。 “不客气,沈默之前帮我搬行李,还没谢他。咱们算是互相帮助。” 啊?还有这事呢? 回去的路上,老太太坐在自行车后座上,追问孙子,“啥时候的事啊?你回家咋没说呢?这孩子,多好的机会,你都二十二了,不知道抓紧啊?小洛大夫多好的。别说农场上,十里八乡的,现在都爱找她看病,性子好,不急不躁,态度好,说话好听,医术还高。 别看大家伙儿嘴上恭维着说跟那俩大夫差不多。其实啊,小洛大夫才是有真才实料的。能不让大家花钱就不让花钱,针灸能治好的,绝不开药。 一点不怕麻烦。 人家出身也好,听说是烈士遗孤。只这出身,就能保她一辈子顺顺当当的。” 把沈默听的,车把子都没把稳,拐了两下才稳住,他奶奶这说的都是啥呀?“奶,你想的太多了。我就是帮我们师长给她师父送东西遇上了,一起搭车回来而已。我一个军人,还能看着她拿东西不帮忙吗?总共没说上三句话,她长啥样儿我都没看清楚。 你这说的啥呀? 好姑娘多了去,我还能见着一个就往上扑啊? 我这当兵都三年了,二年后再不能提干就得退伍,这次休假回去我得好好学习准备考军校呢。 处什么对象。 等我提干能留在部队上再说吧,现在哪有那个心思。” 不能留在部队,退伍回原籍的话,他也就是普通农民了,现在看着般配的婚姻,那时候,并不一定还般配。 先立业,后成家,他早都下定了决心的。 第12章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还得是妈您老人家亲自出马,这可真是办了大事了。我之前拿着猪头求到咱公社卫生所的周瞎子门上,他都没同意收下沈云和沈莲。 我都想着,实在不行,去找陈寡妇,跟着好好学学裁剪、绣花。看看能不能招工进县里的绣花厂子。 就怕绣花厂不长远,现在小年轻结婚要彩礼,都得有缝纫机,这以后要是家家都有缝纫机,谁还出去绣花去?” 沈家老大媳妇冯宁听婆婆回来说,给俩孙女拿回了医书,农场卫生院的小大夫同意教,乐得不行。 夸完了婆婆,转身就开始张罗,叫上俩儿媳妇,一个侄媳妇,“老四,你去供销社让给留个猪头,拜师得有猪头。人家小洛大夫不讲究这个,咱不能不懂礼数。再买两斤干豆腐,回头我做了猪头肉卷,小姑娘吃着合口。咱给送过去。” 说完又带着几个媳妇去仓房,看看有啥能拿得出手的,能做点啥,婆媳几个商量去了。 老太太把俩孙女叫到屋里,摩挲着那书本,“云,莲,你俩一定得好好学,好好背。把这个学会了,记住了,你们一辈子受用不尽。以后没事儿,常往卫生院跑一跑,帮着小洛大夫收拾收拾屋子,扫扫地什么的。 要是能学上几个方子,会治个头疼脑热的。你大伯你爸,肯定能想法子把你们送到县医院去,到时候拿上红本儿,就是城里人。再找个城里的对象儿,往后子子孙孙都不是农村人了。 记住了吗? 别跟村里那些眼皮子浅的姑娘一样儿,想着嫁人,咱不急。 得学知识啊。” 沈云二十,沈莲十九了。都是大姑娘,一般村里这年纪的姑娘都定亲了,她俩都是初中毕业,一直没找婆家,外面都传沈家长辈太挑,他家姑娘要送进皇宫当娘娘啥的。 “知道,奶。肯定好好学。我把书抄一遍,别给人家翻坏了。” 沈莲声音软糯糯的。 “对,我也抄一遍,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抄一遍当看书了。奶,我不急着找婆家,以后我成才了,挑好的。” 沈云语气里带着些不忿,两年前有人给她和宋成文介绍对象,她挺同意的,宋成文不干,嫌弃她胖,给她气得不行不行的,非得要争这一口气,找个比宋家条件好,比宋成文长得好的对象不可。 “去吧。” 三天之后,沈默又骑自行车带着大伯母,给洛清微送了一回猪头肉。 卫生院的同事们,跟着吃了三天的肉,又改善一回。 自那以后,洛清微身边就多了俩小跟班儿。 沈家的两个姑娘,一星期能来三回,人家也不说专门来帮着干活儿的,这次来福利社买个本子,下次到福利社买支笔,再下回来买包盐,反正都是顺道儿来看看洛大夫,问问药草上的知识。 然后顺手就给把卫生院的地都给扫了,菜园子给收拾出来了,腌菜缸都给刷得干干净净了…… 沈默三年假期攒一起,能休两个月,在家里也不闲着,老太太和大伯母隔三差五的让给洛清微送东西。 卫生院的人都知道,沈家姑娘跟洛清微学中医,王海成和唐淑华都是西医,于咏秋是护校毕业的,中医中药都不熟,都教不了。也不嫉妒,跟着时不时的打牙祭,也不错。 慢慢的,都混熟了,张凤英嫌弃跟洛清微一个屋住着吵,自己搬去西屋跟于咏秋住。 东屋就剩下洛清微自己,沈家俩姑娘有时候干脆就住下,跟她做伴儿。 洛清微教她俩认穴位,还教一些小妙招,比如感冒了鼻子不通气,按哪里。头晕按哪里,上不来气按哪里,来月经了肚子疼怎么缓解,生产后排恶露按哪里,下奶怎么按。常见的小毛病,怎么按压,有效。 让她们姐俩一个趴下,她在身上做示范,另一个在旁边看。教一遍,姐妹俩交换位置再教一遍。 俩姑娘学得特别认真,说梦话都在记穴位。 互相在身上试,回家了在大伯母和三个嫂子身上试,还别说,真给把身上的一些小毛病缓解了,这才给老太太按,姐妹俩换着给老太太洗脚按脚,老太太自己说,身上都松快了。 这是学得好呢。 沈家老二沈金库听说了这个事,想了法子,弄了些木耳蘑菇,又求着过路的列车员帮着从省城带了红毛线、红尼子布料。这些都是最紧俏的东西,不是有钱有票就能买到的。他们在铁路上,又靠着林场农场,能弄到山货和粮食,来回跑火车偷着倒腾这些,认识人多,才能弄来。 老大沈宝仓两口子大老远坐火车去了趟市里的百货大楼,给买了一双毛皮靴子,大小是沈云量了洛清微的鞋确定的。回来又给织了两双毛袜子。 这些是给洛清微自己的,卫生院里都跟着受益。平时的粮和菜都是农场定量,今年冬天,沈家给拉来一车白菜一车萝卜和土豆,还有一些杂菜,他们家菜园子大,种的菜多,一半人日常还不在家吃饭,菜多。 有这些,卫生院今年多腌了一缸酸菜,两大坛子咸菜。至少今年菜不用算计着吃了。 再加上沈家四个兄弟,得空了上山偷着弄点儿野兔在河里捞点鱼啥的,给送到卫生院,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都是本乡本土的,自家也指着这些打牙祭,谁管呀。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过分,悄悄的,全当不知道。 东西送过来,老马在后院悄悄的收拾了,做晚饭的时候炖上,卫生院晚饭吃得晚,又离远居住区,谁也不能知道,隔三差五能见着荤腥。 这就很不错了,不过分,又不犯啥毛病,有李院长镇着,谁也不敢来找麻烦。 沈家的姑娘在卫生院待着,就很受欢迎。 别人家有没有羡慕的? 肯定有。 但没法儿啊,不说自家的孩子有没有那个慧根,家里也供不起。没人家沈家人的手艺,挣不来活钱儿,指着挣工分养家,不挨饿就是好日子了,还想啥。 再有舅舅那边儿时不时的托人捎带过来的吃用,洛清微的小日子,过得真是挺舒坦的。每个月发的工资,基本攒下来,没啥花销。吃的好,住的好,跟在京城比,也没差什么。 本来想着,就这么着消消停停的待着等回城,就挺好的。 谁能想到,意外就来了呢。 “沈云,快去河边看看吧,你妹沈莲跟人打起来了,河没冻瓷实呢,掉河里能冻死,快去拉架。” 沈莲去河边找柳条,要编柳条筐,沈云在后院收拾四哥才送来的两只野兔,没跟着去,这怎么就打起来了呢? 放下手里的活儿就往外跑,洛清微也一起出门,怕真有个意外,她得救啊。 离着河边还有二三十米,就听着咔嚓一声,冰裂开的声音。 洛清微心道坏了,跑到河边一看,两个人影在河里扑腾,宋成文在岸边正脱鞋脱外衣要下水救人。 还脱哪门子的衣裳啊,都零下了,河水结冰,那水里得多冷,人掉下去抽筋了挣扎不了,要冻坏的。 二话不说就往河里跳,奔着人影走了几步,看到离得近的,果然是夏梦,有宋成文的地方,就有她。 洛清微没理宋成文的喊声,也没管夏梦朝她伸出的手,越过她就奔着沈莲去。 拽着人手的时候,沈莲嘴唇都紫了,冻得动不了,“放松,我拽着你往外飘,别害怕,没事儿。” 一边按着穴位让她保持清醒,别晕过去失温,一手把棉袄给拽下去。 河边水不算深,没不过人,到胸口。 夏梦自己往外挪,宋成文已经下水来拽她。 河岸上聚来更多人,有人拿着树枝伸过来拉人。 沈默也来了,手里使劲把树枝往前送,洛清微让沈莲先拉着树枝上岸,她手脚没凉,能往前自己挪,去拽下一个树枝。 就这么走到了宋成文和夏梦的旁边,宋成文过来了,递给夏梦他的外衣让拽着。 突然间,夏梦开始尖叫,手在空中乱挥,大声喊着救命。 混乱当中,推到洛清微,本来下水好几分钟,腿在水里就已经有些僵,这一推,脚下打滑,人就滑倒在了水里,口鼻进水,一下僵住不能动。 没一会儿,就失去意识了…… 第13章 结婚 “赶紧送县医院啊,不行就去省里,老大媳妇,回家把咱家存折带上,快。” 沈宝仓两口子赶来的时候,人已经抬回卫生院了,除了洛清微昏迷不醒,其他人都是醒着的。衣服一扒到底,围着被子,喝姜汤呢。 洛清微的衣服也都脱了,沈云和唐淑华在给搓身上,保持温度。 于咏秋去知青点找知青借棉衣去了,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不能穿了,得给换一身干的。 王成海和唐淑华都没法子,叫不醒人,冯宁进屋里先看一眼沈莲,发烧着,但人是清醒的,就是冻着了。再过来扒洛清微的眼皮,看着不好,马上张罗往大医院送。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厂长和书记都过来了,才进了院子,就听到冯宁让儿媳妇回家取存折的声音。 “去找车队,赶紧的让小李把吉普车开来,不去省里,往林场送,找老孟去,治病还得是老孟。” 刘厂长是知道内情的人,对孟大夫的医术更是心中有数儿。 屋里姑娘们没穿衣服,男领导不方便进去,到隔壁屋里宋成文和沈默待的屋里等消息。 宋成文上半身没湿,夏梦因着挥手动起来,身上有热乎气儿,还没有沈莲冻得严重,都没发烧。 沈默是下水救洛清微全身湿透的,仗着身体素质好,也没发烧,姜汤下肚,发发汗就没事儿了。围着被子,在炉子边上烤衣裳呢。 算下来,就洛清微一个伤的严重。 妇女主任这会儿抱着一套花棉袄进屋,“我闺女新做的棉衣裳,结婚要穿的,还没上身,先给换上吧。” 她闺女没有洛清微高,还要胖几斤。棉袄套到洛清微身上,露着手脖脚脖,咣当着。 好容易女同志们合力把衣裳给套上了,吉普车也来了,沈云和于咏秋两人合力把人抬上吉普车,她又跳上车跟着,交代冯宁,“妈,你在这儿看着小妹,我跟着过去照看洛大夫。” “去吧。” 一路上,车都快跑飞了,刘厂长亲自坐在副驾驶陪着,路上颠簸,洛清微又吐了一些水在身上,沈云抱着她,头朝下,时不时给拍拍背,怕水呛着。 到了林场,人放到炕上,也别寒暄了,齐厂长只说,“老孟,快。小洛大夫落水了一直不醒。” 孟大夫脑袋跟被砸了一下似的,懵了几秒,反应过来,二话不说,先救人。 就是用针,催吐,把水都吐出去。 用针的时候,药开出来,熬着。 催完吐,再喂药,退烧。 烧也退了,脉像也正常了,但人就是没醒。 又在头上下针,还是跟植物人一样,一动不动的醒不过来。 跟着熬了三天,厂长带着司机回去了,转天给送来一车粮食和菜,算是沈云留在这边照看洛清微的伙食。 沈云一直没走,家里给林场打了电话,说沈莲已经没事,沈默也好了。她更安心的留下照顾洛清微。沈莲也急着过来,身子没养好,奶奶没放她出门。 “孟大夫,洛大夫这是啥毛病啊?还能醒过来吗?” 又一天的针扎完,老孟把完了脉,沈云就问呢。 “人脑是很复杂的组织,昏迷不醒的原因也有很多,小洛的脉象看身体已经痊愈,为什么醒不过来,还要再试,我也不能确定。” 看一辈子病,他不是头一次遇到不明原因醒不过来的,有救过来的,十不占一。剩下的就是西医说的植物人状态,一躺就是一辈子。 救过来的,无不是在72小时黄金时间内。针灸刺激是有效的方法。 现在,三天已经过去了,他心里清楚,再醒过来的希望不大,但是他不肯放弃,宁可每天针灸这么刺激着,养他外甥女一辈子,也不能就这么放弃了。 十天过去了,洛清微还没有要醒的迹象,所有人心里都觉得,这怕是醒不过来了。 沈莲好利索了,过来跟着沈云一起照顾着,每天给擦洗,翻身,头发梳得立立整整,人收拾得干干净净。每天早中晚三次按照老孟教的法子给按压穴位,保持身体机能,不让肌肉萎缩了。 照顾得特别细致。 有空时,俩人就看医书,不懂的问老孟。 守着最好的大国手,她们享受的是最顶的师资。 谁也不知道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儿。 农场有人提过,洛清微这状态,是不是该送到疗养院,或是干脆送回京城,知青有政策,可以病退的,她这样的重大疾病,是可以回城治病的。 被刘厂长给否了,只说是京城里也没有大夫比老孟医术更好的,就在老孟的医务室养着吧。 林场的雷厂长也没二话。谁也不跟老孟提送走洛清微的事儿。 沈莲和夏梦打起来的原因也清楚了。 沈莲在岸上折柳条,夏梦和宋成文俩人在河沟里氽鱼,俩人没看到沈莲,聊天的时候,夏梦说沈默在追洛清微,沈家一大家子拍洛清微马屁,溜须着想把儿媳妇哄进家门什么的。还说洛清微不像她,处对象只看人,不看门弟。洛清微看不上沈家的农村户口,人家是城里的大小姐,沈家人注定了白忙一场。 沈莲一时气愤,出来骂夏梦,夏梦说她偷听别人说话,俩人就打起来了。沈莲上去要打夏梦,宋成文拦着,但又不能近身拦,夏梦往河中间躲,沈莲追着要撕了她的嘴,就这么你推我搡的走到里面去了,河中间没冻实,人掉下去的。 病好了之后,沈莲说夏梦造谣,夏梦反告沈莲动手打人,宋成文也站在夏梦一边说是沈莲先动的手。 这事闹到最后,沈莲是没怎么着,她是村里的人,不归农场管。人家是为了自家名声跟夏梦干的仗,村里能说她啥?生产队长把人教育两句就算了。 夏梦肯定是要处置的,原本农场班子会上议的是,把她下放到农场在蒙东的一个点儿,那里有一片地,专门种土豆,只有几十个人,远离城市,到最近的镇上,坐火车得走几个小时。常年不见生人。 定下来之后,还没有通知下去,夏梦给知青办交了结婚申请,要跟宋成文结婚。 她过了二十岁,到了法定结婚年龄,宋成文二十三,也够年纪。人家要结婚,婚姻自由,知青办没法拦着不让结。批了结婚申请后,宋家找了关系,县剧团点名要借调夏梦做演员。 农场是农林部直管,不归县城管。但是,就在人家地盘上,为了一个知青,不给县里面子?可能吗? 调吧。 调令下来第二天,俩人就办了婚礼,然后,宋成文去拖拉机厂当司机,夏梦到剧团做演员,人家两口子进城了。 这时候,洛清微已经昏迷了超过一个月,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 原本早该回部队的沈默,跟部队上打了结婚报告,不知道怎么说的,部队上又给了一个月的假,他要跟洛清微结婚,把人接回家里照看。 这也是沈家人集体做的决定。 洛清微帮了他们家的大忙,又是沈莲的救命恩人,他家照顾是应该的。 别的身份都不合适,儿媳妇的话,就没问题了。 沈云沈莲不可能一直待在老孟的医务室照看洛清微,老孟一个大男人,再是大夫吧,也没法照看,又不能公开俩人的甥舅关系。 怎么办? 沈默的申请送到农场,刘厂长亲自过来跟老孟商量的时候,老孟思来想去,还是同意了。 与其送回京城疗养院,没一音信儿,还不如留在这边,好歹是在他眼跟前儿。 他点头,刘厂长就签了字。 就这么着,一九七六年的元旦,沈家摆酒请客,沈默娶洛清微进门。 第14章 好人有好报 “我们车站算是偏远地区,补助多,家里孩子多,负担重的,肯定愿意换。要是咱公社的车站没有合适的人,多倒换两次,总能换回来。 这样街面上一东一西,从咱家来回上下班,骑自行车就是二十分钟的事儿。 我跟你妈都能搭把手儿。” 沈默的假期没有几天了,家里商量着,他回部队以后,怎么照顾洛清微。 沈云和沈莲都说能照看,可是她俩都大了,沈宝仓年底跑了一个多月,找了许多关系,给沈莲安排到县医院的药房,先干临时工,慢慢再转正。沈云去县浴池上班,有人要拔罐,刮痧,就是她的活儿,虽然不如县医院体面,但是正式工。 这大伯当的,也算是尽可能的一碗水端平了。 俩姑娘上班后,单位不提供住宿,一个月给两块钱住房补贴。得自己添几块钱在县里租个房子,姐俩一起住着做伴。不能天天回家了。 这样一来,照顾洛清微的活儿,就得落到三个儿媳妇和冯宁的身上,她们忙的时候,老太太帮着打下手。 话是这样说,可自家的兄弟媳妇,再怎么着也是隔着房,事实上就得老二沈河媳妇挑大头儿。 当公婆的,不能就那么看着。 沈金库王喜芬两口子就是站务员岗,沈金库打零,有啥活都干,检票,接车,打扫卫生。王喜芬主要售票,其他活儿也干。反正一个车站总共五个人,多少活儿都是这五个人干。 到哪个站都是干差不多的活儿。 要是调动,自己私下里协调好,上面领导不会为难,谁干都一样发工资嘛。 沈宝仓吧嗒吧嗒抽烟,“行,回来就回来吧。少挣点就少挣点,孩子们都有工资,能养活自己了。四媳妇有单位管着,每月发补助,也不用咱搭什么。 二弟妹在家,是更方便些,婆婆照看儿媳妇,合适。” 比嫂子照看弟媳妇,合适。 冯宁是内当家的,不能这么听着,“要是为了离家近一点,二弟和二弟妹也四十多了,回来我不反对。一家子有疼有热的,不差那十块八块的补助。 可要是为了专门回来照看四媳妇的,我不同意。咋还非得喜芬回来照看了?我这大伯母就不是婆婆?怎么就不能照看了? 妈帮着出个眼睛,有事儿叫我,换洗一下十分钟八分钟的,不耽误干外头的活儿。 有啥的。” 照看不能动但是清醒的病人,不好照看,这里不好那里不合适的,病久了脾气还怪,磨人。 这没知没觉的病人,就是良心活儿。勤着给换洗点,别躺出褥疮,就是好照顾了。 要是传出去,让人说她连个活死人都不乐意照看,把妯娌和小叔子从外面调回来,一年少挣一两百,那她成什么人了? 她闺女还得嫁人呢。 可不能落这么个名声。 王喜芬拉着大嫂的手,眼泪都要下来了,“这些年,我俩就没咋在家,仨孩子都是哥嫂跟前儿长起来了,全靠着嫂子教养,我这心里都有数呢。 嫂子也是快当奶奶的人了,哪天侄媳妇生了孙子,你不得给看孩子呀?家里家外的,还能把你劈成两半用? 我在外头也是够够的,主要也是想回来了。 像嫂子说的,一家子在一起,有疼有热的,比在外头熬着强。” 儿媳妇们怕婆婆,但是这会儿也都说,能帮着照看。 要这么推来推去的,没完了。 老太太一锤定音,“行了,别推来推去的。老二两口子回来吧。不为别的,这二十多年,家里家外就指着你大嫂,我这老婆子手笨,啥针线活不会,饭也做不明白,都是你大嫂管着。 老二媳妇回来,也管我几年,让你大嫂歇歇。” 其实王喜芬并没有不管,每个月五块钱的养老费从来没晚过。每年秋收,两口子请假回来帮着收地,王喜芬都会给老太太把棉衣拆洗了,每年给棉衣添新棉花再做起来。 这是老太太捧着老大媳妇这么说。 把人捧在前头,哄死人不偿命嘛。 谁在家里谁操心多,别说三个孩子都帮着照看大了,人家冯宁做的本来也不少。 这事情办得很快,前后也就是半个月,沈默前脚刚回部队,后脚沈金库两口子就调回金家园子车站了。 沈莲是临时工,请假晚去报到一星期,县医院的药房本来就有两个抓药的了,换着班上班,她晚去几天不怕没人干活。 她妈调回来了,才去报到去。 孟大夫每星期坐火车过来,给针灸两次。 农场卫生院的李院长按月来给送工资和工伤补助,洛清微是救人昏迷的,是见义勇为,算的工伤。 三个嫂子都识字有文化。沈云沈莲在家给按摩的时候,都在旁边跟着看了,有空的时候,帮着按。 老太太也不是只看着,别人没空的时候,她就到老四屋里炕上坐着,反正她常年的盘腿在炕上坐着,下地的时候少,在哪坐着都是坐着。 有时候当活动自己的胳膊腿了,帮着她四孙媳妇动一动,按一按头。老太太厉害着,脑子特别好用,孙媳妇们学着认穴位都没她学得快。人家就是在边儿上看着,不言语而已。 就这么照看着,村里的人开始传得沸沸扬扬,有些人说沈家知恩图报,有人说沈家图洛大夫的工资和补助,还有人说沈家买名声。 猫冬本来闲的时候就多,三不五时的,有人到沈家串门子,也有看他们家到底能把一个活死人照看成什么样儿,监督,看热闹,幸灾乐祸的心思都有。 可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一转眼,半年了,天气转热,盖不住被子,谁来沈家,见到人,都是干干净净的穿着花裙子半截袖,一天一换。 一点也看不出来是病人,就像躺着睡着了一样。 谁都不瞎,照顾得好不好,明摆着呢。 都服气了。 特别是孟大夫,感激得无以复加,却又不能明着表达,到底是放下面子,写了封信送出去,没几天,沈家老大沈江就被特招进了县里的农业局,分配到镇上的兽医站。 他本来就是兽医,以前是接零活挣钱,本职还是农民。这一下子就是农转非,在村里看来,一步登天的好运气。 沈江媳妇原本是村小的民办教师,调到公社的中心校,调动过程当中,教育局的人写档案时写错了,档案里是正式教师编。当然,这个谁都不知道,她本人都不知道。犯的错误嘛,不到下一次调档案的时候,谁都发现不了。 老二沈山学的木匠,二媳妇是沈金库两口子同事的女儿,之前没工作,在家务农,但她是初中毕业。供销社的会计退休了,要招会计,她也报名去了,十几个人报名,不是公社领导的儿女就是县里领导亲戚,都以为是走个过程,看谁关系硬。但就把她招上了。 老三沈海是瓦匠,在省城帮大伯母家一个远房亲戚建房子的时候,被路过的建筑队队长相中了,给招到建筑队上班,成了正式工人。 沈莲也转正了,成了县医院的正式工。 半年之内,沈家的孩子,几乎全都有了正式工作,但凡知道洛清微和沈家的事情的,谁不说,沈家是积了德了,照看恩人照看得好,得了好报。 谁也没想到,六月的某一天,沈默背着行李回家,说他退伍了。 回来照顾他媳妇。 第15章 气醒了 洛清微急啊。 快要急死了。 可是不管怎么着急,就是醒不过来。 没错,其实她一直也没有失去意识,二舅第一次给她施针,她就有意识了,能听到外界的一切声音。就是睁不开眼睛,张不开嘴。 上辈子听说过,外国有个人一辈子假植物人状态,就是她这样,什么都能听到,但就是动不了。躺了一辈子,活不算活着,死不是死了。想死的能力都没有,比坐牢还难受。后来醒了第一件事就是要死。 她不会也那样儿吧? 做了什么孽呀,让她重生一把回来遭这个罪? 上辈子那样被气死都不行? 上上辈子她毁灭过世界? 就那么躺着,她知道沈云沈莲照顾她,知道舅舅每天施针,跟她着急上火。 也知道沈默要跟她结婚。 办喜宴那天,她躺在沈家的西屋里,能清晰的听到院子里并不算热闹的声音。人人来说恭喜,可那恭喜里,又都带着惋惜。 都随了比平常更重的礼,可送的人心里不得劲儿,收礼的人心里也谈不上高兴。 她躺在炕上都听得出来。 结婚的时候是冬天,身下铺了三层褥子,隔开了火炕的热,白天灶膛里火不断,一直烧着小火,炕始终是温的。她一直穿的单衣,也不冷。 实际上,她这种情况,在一般的人家,就是光着,身下放上塑料布,好收拾。 她没有,身上的衣服就正常穿着的,连内衣内裤都穿着,再穿着外衣外裤。每天晚上烧热水,擦洗全身。内裤里垫着卫生纸,不管弄没弄到内裤上,每天都换洗。三天换洗一次内衣,一周换洗一次外衣。比一般的村里人换得都勤。 身下铺的是婆婆给做的小褥子,做了五个,冬天不好晾晒,多做几个换得过来,小褥子底下铺了一层塑料布,能更好的保持卫生,小褥子每天都换洗。脏不脏的,每天洗一遍。 沈默从结婚当天开始,就跟着俩妹妹一起学,然后尽可能的都是他在做这些事情。 那么冷硬个大老爷们,动作轻柔小心翼翼,没有不耐烦,没有敷衍,每天不断的重复一样的事,认真的做。 鼻饲不好喂,他也不烦,宁可慢点儿喂,也不拿糖水和葡萄糖糊弄。 刚开始给她擦身上,她要尴尬死,虽然男人肯定不知道她尴尬,这让她更尴尬。明明白白的感受着自己的身体被摆弄。简直受不了。更别说是两辈子没跟男人这样坦诚相见过的人了。 不敢想,太折磨了。 可就这么折磨着,尴尬着,慢慢就习惯了。 后来,沈默回部队了,沈云和沈莲也上班了,婆婆开始照顾她。 婆婆的手劲儿有点儿大,一开始还不熟练,二嫂常帮她的忙。慢慢就熟练了。 婆婆爱做吃的,蔬菜、水果、能弄到的,一点点榨成汁喂给她。最常吃的鸡蛋羹换着花样儿的调味道做。隔三差五的熬鱼汤,熬骨头汤。粥也很少做清粥,得加点肉沫或是野菜沫儿。 婆婆得上班,上下班路过供销社,顺路能买东西,后来二嫂上班了,能直接带回来。婆婆下班就在家里捣鼓吃的,想法子喂好她。 再后来,大哥沈江和三哥沈海都上班了,她知道,必是有人在背后使了力,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舅舅。舅舅来给她针灸的时候,没提过。 沈家人大概是信了外界传的,伺候她伺候的精细,得了好报,孩子才一个个像是天上掉馅饼一样的有了正式工作。 之前不怎么伸手的大嫂和三嫂,也积极的帮忙了,特别是三嫂,大概是也想着能得点好报有个工作,就剩她在家,有空就上手,不让大伯母帮她换洗了。 婆婆上班的时候,大伯母帮着换洗,她有活儿,奶奶会到过来,坐身边看着,能换的时候帮着换,换不了的喊大伯母。 肯定没有自家男人和婆婆那样细致,也没有沈云沈莲姐妹那么有耐心,但也没让她脏着等着。 奶奶一个老太太,自己坐着无聊,有时听收音机,有时打个麻绳,或是弹弹棉花,她不会针线活儿,纳鞋底子什么的,都不会,只能做些最简单的。但是她会打络子,会用勾针,能用毛线变戏法一样做出很漂亮的头花儿。 有时候老太太自言自语可能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会唱点小曲,说点年轻时的事情。 洛清微都听得清清楚楚的。 这老太太,出身绝对不一般。 肯定不是对外声称的是王府格格身边的丫鬟。以前在卫生院,听人说过,沈家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在王府里养马,金家园子公社之所以叫金家园子,以前就是王府的别庄,老爷子就是在园子里养马的。后来清朝没了,王爷也没了,马夫和丫鬟成了村名之外,唯二跟王府有关的记忆点。 苦出身,安安稳稳的在村里过日子,大风大浪都没扫到他们。还因为见过世面,眼界不同,攒下了这么些家业。老爷子没得早,老太太一个人也把儿子教养起来了,家也没败,还越来越多。 实情肯定不是那么简单。 具体什么样,就不知道了。 洛清微这状态,也没法儿问。 不死不活的熬啊熬,洛清微快绝望了,不能真一辈子这样吧? 自己活得煎熬,对沈家人,也是负担。 可别说她有工资能养活自己啥的了,伺候一个植物人,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何况伺候得这么精细,没有心是做不到的。 这时候,沈默回来了,明明以前沈莲跟她念叨过,说他哥要考军校,争取提干,能留在部队的。 他退伍了! 主动申请的。 要回来照顾植物人妻子! 刚听到的时候,洛清微脑瓜子嗡嗡的,大脑空白了好长时间。 然后就是生气,气沈默冲动,放弃自己的大好前途。 更气自己,怎么就醒不过来,她不想成为任何人的负担。 还气夏梦,被她坑两辈子,恨不得起来去咬死她。 太气了,实在是太气了! “孟大夫,您看看,微微是不是动了?” 舅舅来给针灸,才拔了针,在收拾工具,听到沈默叫,转身一看,洛清微的眼皮在抖动。 赶紧上来查看,看瞳孔,号脉,三部九侯法都上了。 然后手抖起来,声音也发颤,眼睛激动得发红,“是,有反应了,有反应了。小沈,走,跟我走,回医务室,取药材去,熬药,得熬药……” “好,我骑自行车带着您,咱快去快回。” 当然不是骑自行车一百里路,而是骑自行车去车站,赶上哪赶车算哪趟,上去就走。 让奶奶和三嫂帮着看一会儿,到火车站,叫上自家妈,“妈,你赶紧回家,微微有反应了,我跟孟大夫回去取药,您看着点儿。” 王喜芬正扫地呢,手里的扫帚一下掉地上了,半天才回神儿,“好,好,我这就回去。你快去,快去快回。太好了,太好了……” 边说边往家里跑,什么都不管了。 活死人的儿媳妇,对谁不是煎熬啊。 第16章 醒来 三剂含大剂量附子的猛药灌下去,把头上的针一拔,洛清微的眼睛就睁开了,入眼就是熬红了眼的舅舅,眼泪刷的下来了。 “醒了,醒了。醒了就好,慢慢来。能听见说话吗?能听明白你眨眨眼。” 洛清微眨眨眼。 “好好好,动动手指,看看能不能动。” 洛清微动动手指,她觉得用尽了全力,实际只是稍稍动了下。 就这两下,满屋子的人,眼泪都下来了。 “别急着说话,你嗓子长时间不说话了,慢慢来。” 洛清微眨眨眼,她自己是医生,知道该怎么恢复。 她的身体没有问题,只是才醒过来,大脑和身体还要再适合一下,身体也得适应适应,还是要复健一段时间的。练的是身体的协调性。 舅舅才又交代沈默,“给我安排个住处,我再看三天,帮着恢复一下。今天晚上就这样了,不用看着,该休息都休息去吧。明天早上,应该能坐起来,自主进食。做点小米粥,加点咸菜就行。 不能急。” 大伯母擦干了眼泪,眉开眼笑的,“不急,不急,醒来就好了,多久恢复都行。微微啊,你一直昏迷着,不知道,你现在是我们家的人啦。” 孟大夫脸落下了,抬手按到洛清微的腕脉上,怕她太激动,发现心跳平稳,这才放下,摇头示意,别太刺激她。醒来发现自己嫁人了,任谁都不好接受。 老太太皱眉,张张嘴到底没有说出什么。 王喜芬坐到炕边儿,拉过洛清微的手,一下一下的摩挲,“先养病,等你好了,咱们慢慢说。你好了,就什么事都不是事儿了,啊。” …… 醒着让人伺候上厕所这事儿,洛清微是说什么都接受不了。所以,一晚上,只喝了点蜂蜜水,润润嗓子。 醒过来了,身体系统开始运行,上半夜躺着没啥反应,孟大夫虽然说了不用守着,可谁能睡得着。还是守着吧,婆婆和三个嫂子轮着一直给按着胳膊腿。 下半夜,能感觉到手脚有点儿麻,然后使劲抬手,发现手能动了。 挪了半天,挪到腿上,使劲按下去,腿上能感觉到一点力度了。 累出一身汗,力度又恢复一些。 “要上厕所吗?” 沈默没敢睡,一直看着呢,听到动静,摸黑去拉灯绳,边问。 洛清微摇头,试着说话,“你……帮……我翻……下身。我……想……动动。” 声音那个难听哟。 “好。” 明明擦身上都熟练了,可这会儿抱着翻个身,折腾得面红耳赤,俩人都是一身的汗。 尴尬。 就是尴尬。 毕竟在洛清微昏迷之前,他俩真算不上熟,谁也没往男女之情上想。 这一睁眼,成了夫妻了,搁谁都得尴尬。 废老大劲,把人抱起来,靠墙坐着,喘气。 “帮……我……活动……下胳膊。” 自己还是不太使得上劲。 到底活了两辈子,经历更多,脸皮也更厚点。 缓一缓,洛清微就放开了,都已经这样了,还矫情啥。 开口指使上沈默。 沈默可听话,下地站在炕边,慢慢的给她活动胳膊,左边简单的做几个动作,再换右边。 “要不要喝水?” “不要。” “那躺下吧?坐久了累,孟大夫说了,不能急,慢慢来。” “好。” 又半抱着,把人放下。 许真是累了,洛清微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再睁眼,天已经大亮,沈默不在屋里,外屋有说话声,家里人应该都起来了。 洛清微试着感受了一下,身上更灵活也更有劲了,给自己按了一会儿穴位。 尝试着爬起来,能撑住,又一点点试探着下地。 “哎呀妈呀,这咋还下地了呢?” 王喜芬端着小米粥进屋,想着是先晾着,凉了再叫清微起来吃,一进门,看到人扶着炕沿站着呢,吓得,粥碗差点扔出去。 她这一嗓子,不等洛清微回应,外屋人都跑过来,男人们怕屋里不方便,没敢进屋,女人们都进屋了,一个个惊奇得不得了。 “那个……我想,上个厕所。” 憋得受不了,洛清微只能自己说了。 “啊啊,好。我给你拿尿桶去。” 王喜芬把小米粥往炕边一放,转身就去拿尿桶,这下,屋外的男人更要避出去了。 为了不让洛清微尴尬,只留下婆婆和二嫂,沈默都没让进屋,把门关上,在尿桶里解决了小号。 可算是放松了。 又自己慢慢扶着炕沿,走了几步,累得不行了,二嫂扶着又躺回炕上。 收拾利索,尿桶拿走了,孟大夫才被请进门。 “师父,我好了。” 说话也利落一些,声音没刚开始那么难听了。 当着沈家人面,还是没敢叫舅舅。 “嗯,好了就好。我看看脉。” “没事儿了,好好吃两天饭,身上攒攒劲儿,就好了。” 躺着人事不知的时候,吃再多好东西,也不如自己拿着碗卡卡炫两碗大米饭,身上有劲儿。 “行,我这就张罗饭去。老闺儿,有啥想吃的没?熬个鸡汤?还是来骨头汤?福利社给留着排骨呢,家里药材都是现成的,都能做,想吃哪样?” 大伯母管家嘛,张罗伙食的事,她说话。 这边的人,为了表达对儿媳妇的亲近,有些人家会把儿媳妇叫闺女,沈家的每个儿媳妇,在一起说老大媳妇,老二媳妇,或者叫名字,单独有指向的称呼,全叫老闺女。这个老闺儿,又亲近一分。 “都行。” 洛清微能说啥,跟他家人之前是因为沈云沈莲的关系,挺熟的。也没熟到好意思点菜。沈家都照顾她大半年了,没意识都不能这么干,何况她还一直清醒呢。 孟大夫没客气,替她点了,“那就炖排骨汤吧,放一根人参,补气。” 婆婆一个眼色,沈默就出门,骑自行车往农场去,买排骨去,也该给厂长和卫生院送个信儿。 洛清微还是卫生院的人。 消息传出来,陆陆续续的,沈家接连一星期,没断了来探病的人。 农场领导都来了,卫生院的同事也是一起来的,知青院里跟洛清微同一批的几个都过来了,还有平时关系还可以,洛清微免费给看过小病小痛的,也都来表示一下关心。 来最多的,其实就是以前治好的患者。农场的职工,附近村镇上的农民。 别看只几个月的时间,也不是忙得不行,三两天一个病人,但洛清微态度好啊。医术好不好的,都是小病,跟另两位看不出太明显的差别,反正都能治。区别就是态度上。她不嫌麻烦,能帮着省钱就省钱,这就比眼睛都不抬,听听心肺,量量体温,问两句症侯,低头就开吊瓶强太多太多了。 正是夏天,蔬菜都下来了,附近村镇的老乡有吃不了的瓜果都爱往农场送,农场挣工资的,有钱啊。 走动多,消息传得就快。 洛清微醒过来的事儿,很快十里八乡都知道了。觉得受过她帮助,心里惦记的,就拿上点东西,来看看。东家几个鸡蛋,西家几根黄瓜的。 这些关心,是不含着任何目的,纯粹的关心,很暖心。 还有京城的信和东西,半个月后才到,沈默是跟村里借了马车去取的,拉了满满一车回来。 她昏迷期间京城也没断了信和东西,吃用的,有消耗,信都给保存着呢,整整一大盒子,洛清微醒来后,把存着的信都看完,花了好几天时间。 孟大夫待了三天就走了,剩下就是养,没有他用武之地,没理由留下呀。 食补跟上,身上有劲儿了,洛清微基本上一天一点进步。 广播里放大地震消息的时候,她已经可以自理,洗漱穿衣服上厕所,全都没问题。 二哥沈山给做了一个能坐着上厕所的中间挖空的折凳,她和老太太都受益。 正常按这个恢复速度,再有个把月,她能回去上班了。 第17章 过还是不过听她的 农场组织的救援队,出了三十辆货车,拉着人和粮往震区去救灾,卫生院除了李院长和马叔还有怀孕的护士赵美琴,都去做医疗队了。连药房的于咏秋都没落下。 卫生院不能一个大夫都没有,李院长肯定是没来找洛清微让她回去上班。但她自己不能当不知道。 奉献嘛。 这时候了,坚持着上吧。 县上的各公社联合组织了救援队,每村出几个青壮,沈默是退伍兵,他也交了申请,考虑到家里有病人,村里没批。 三哥跟着建筑队,第一批出发的。 沈默在家每天骑自行车,接送洛清微上下班。 洛大夫不坐班儿,早上啥时候去都行,下午没病人了就下班。 早起和下工后来打针的,赵美琴直接给打了。需要大夫的,那就没办法,得赶着洛大夫时间。洛大夫的身体还没恢复,不能熬。 都知道她没好就回来上班,能理解,互相配合呗。 这一年,雨水又大,天总没个晴时候,得防涝,还得防病害,人又走了五分之一,农场职工也是累得够呛,超负荷的工作。 都不容易。 这不是,早上来上班的时候,难得一个大晴天,中午饭没吃完呢,雨又下来了。 “晚上给东炕烧把火,住下得了,别来回折腾了。这天儿,身上不得劲儿吧?” 马叔担心了。 洛清微笑起来,“叔,我这是躺的时间长了,身上锈住了,就像小孩子刚学走路,多锻炼就能好。这跟风湿不一样,不怕潮湿天儿的。到是你身上的旧伤,我下午给你和院长再走一遍针,那膏药得用。我看你屋里咋还有剩的呢?” 之前她自己配了膏药,对旧伤有用。没出事之前,他给院长和马叔都配了十几副。按说这个天儿,老不见太阳,早该用完了。 “能挺住的时候,没舍得用。这比以前只能硬扛的时候强多了。药也不是白来的,还得费功夫,省点是点儿。” 没说出口的是,洛清微成了活死人,谁都不知道啥时候醒,用没了就真没了,到真抗不住的时候,咋办?可不就得省着,到挺不住的时候用。 大雨天,下午卫生院里没有人来,赵美琴提前下班,顶着雨回家了。 洛清微要给院长和老马扎针,老马不干,“我这伤轻,能挺住,一会儿我贴片膏药去。你给院长扎吧。” 扎针也消耗体力,小洛大夫没那么多体力的。 “那也行。” 确实没那么多体力,洛清微没坚持。 老院长身上都是伤,下雨天站都站不起来,膏药早用完了,疼得满头都是汗,去痛片有抗药性了,没啥用,也没啥可矜持的,扎吧。 “我家里药材是现成的,等天晴了,我再给您配些膏药,您也是的,膏药没了,咋不去林场找我师父呢?他老人家的医术,那是大国手级别的,有机会,咋不去看。” 要不是这特殊时期,深山老林里,哪能见到舅舅这个级别的国手。 “以前几十年都是这么抗的,看啥看。最早医院里的大夫也给看了,弹片取不出来。除了抗着没别的招儿。去痛片有用,就是吃完了,好像没以前能抗了。还是老了,意志力不行了?” 一把一把的吃止痛片,啥还不得吃出抗药性来。 针下去,没十分钟,老院长就睡着了,鼾声震天。 这就是止住痛了。 “马叔,我给你扎几针吧。正好,您在这屋里看着点院长,别让他翻身把针碰着。我去后院躺一会儿。” 感觉身体还能撑住,洛清微又说给马叔扎针。 老马就坐着,在腿上扎了几针。 洛清微回后屋休息,起针不用她,老马也能起。 这一觉睡得沉,醒过来的时候,都快四点,天阴沉沉的,太适合睡觉了。 起身往前院门诊走,她从后门进,跟从大门进来的沈默撞个对脸儿。 他披着塑料布,戴着草帽,裤腿挽到膝上,黄胶鞋上全是泥。手里拎的网兜里有两个饭盒。 “奶奶说,天儿不好,别折腾回去了,明天来上班路也不好走。这是妈包的饺子,角瓜鸡蛋馅的。” 边在门口角落抖塑料布上的水,刮鞋上的泥,边说。 “干嘛非得跑一趟,你不来,我肯定就住下了,看这浇的,快点儿进屋,我跟马叔借个背心,你把衣服晾一下,湿着不能穿,感冒。” 那塑料布就是挡个大概,风刮得塑料布飞起,身上该湿还是湿。 折腾劲儿的。 “怕你见不到我来接,着急。妈也怕你吃不好。” 男人拎着饺子走过来,站在洛清微面前,傻笑。 行行行,这样子,让她火都发不出来。 “走吧,先进屋。” 诊室里,老院长和马叔在下棋,看见沈默,只说来啦,就没动了。 沈默跟马叔借背心,马叔让他自己去门房里拿,“外衣裤子都在杆上晾着,早上才洗的,干净。先穿着吧。” 沈默高,衣服穿着都短,那也比没有强。 把湿衣服脱下,平铺到炕上,灶里添一把火,烘着干得快。 “小沈晚上也别走了,下雨天家里没活儿。明天再回呗。正好,帮我们把后院的柴劈一劈,明天没柴烧了。阴天下雨,我这老胳膊老腿的,费劲。” 马叔找理由留人。 “好,叔,那我留下,有啥活儿你说,我干。” “行啊,雨停了先劈柴。” 马叔乐了,以前沈云沈莲在这儿的时候,沈默就常来帮着干活儿,这段时间,天天接送洛清微,有活儿也帮着干,他用起来可熟练。 天擦黑,就下班。老院长也没回家,跟老马叔在门房炕上住。 洛清微两口子住后院东屋她原来的宿舍,被子就是诊室里的,有铺盖的就行,没啥挑拣的。 这也算是两口子头一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独处的空间。 之前在沈家,隔壁住着公婆,说话声儿大点都能听到,真是啥也没法说。 “……这些话,在家里不方便说,你是咋想的?我尊重你的看法。咱俩当时就是办个酒,算是对外有个说法,你昏迷着,也没领结婚证。我听刘厂长说过,你是军医院过来的,病退的话,可以回京城,没人知道这些事。咱俩也没圆房,不影响什么……” 沈默把洛清微昏迷后的事情,为啥申请的结婚,出于什么考虑,又是怎么想的,包括为啥申请退伍,都说了。没掺一点假,就是讲了一下事实。 总结就是,他觉得洛清微是救沈莲才伤的,他家有责任。不管她,他良心上过不去。管了也知道可能是一辈子的事儿,但是他有心理准备。 现在她醒过来了,他不想用婚姻束缚她,更不想趁人之危,是过还是不过,都听她的。 第18章 她想试试 “咋?你嫌弃我啊?我差哪了,配不上你沈老四?” 洛清微又有气了,这人,这话说的,处处是为她想,没想过他自己,她要真照他说的,拍拍屁股回京城了,他成了二婚男,怎么办? 可越是这样,越有气。他这是把她当成了什么人? 感情他们老沈家人都有情有义,她洛清微就忘恩负义呗? 好了病就跑? 心里有怨气,说话就冲。 沈默被怼懵了,半天才回话,“我没嫌弃啊。这不是知道我配不上你,怕你委屈嘛。咋还不识好人心。” 他牺牲很大的好嘛! 说句不怕人笑话的,洛大夫是活死人的时候,嫁给他,别人能说一句他有情有义。可人家活蹦乱跳的,就这条件,嫁他,对他来说,跟天上掉馅饼没任何区别。 要不是他身为前人民子弟兵的责任心,还有做人的道德底线过高,白落一这么俊的媳妇儿,凭啥不要啊。 这怎么还成他的错了呢? 洛清微就叹气,“我昏迷的时候,你给我擦洗身子,换洗尿布,啥都看去了,我清白都没有了。再说,农场和林场这几千知青,京城的那么多呢。京城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大,不是说我回京了就没人知道的。要是传回去,别人得咋说我? 我要没受伤,你家人要是没这么善良,你责任心不这么重,也不会走到今天。 师父跟我说了,要不是你们家照顾得特别精心,特别好,我不一定能醒得过来。 别说啥配得上配不上的话了,都是人,啥配不配得上的。 我就问一句,你心里有别人没?就一直很稀罕,怎么都忘不了,梦里全是她,想娶回家的女人?” 二婚不二婚的,她是不怕的。她有医术,能养活自己,离婚并不是丢人的事情。 只是,遇到沈家这一家子,她想试试。 沈默这人…… 以前没往这方面想过,躺着的时候,不由她想如何。醒来后的一个月,他照顾着她,并没有过分亲近,更是从来没有要求过履行夫妻义务。 对他,她是感激的。 要说爱情不爱情,应该是没有吧? 就是觉得他不烦人,天天这么想处着,挺好的。 过日子也行。 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得先问问他,有没有什么白月光啥的。 心里还想着别的女人的,她是不伺候了,有多远滚多远吧。 沈默被问懵了,“啥玩意儿?你咋想的?我想着别人,完了跟你结婚照顾你?我长得那么像傻子吗?我要有喜欢的人,我肯定得先顾着自己的日子。哪怕是把工资拿出来一半雇人伺候你,也不能把我后半辈子豁出去,再把我全家都搭上吧?” 心里想着他俩妹妹在家里偷着看西厢记小人书,跟做贼似的,还看什么宝哥哥林妹妹。怕不是洛清微也受那些书影响了?想的些啥玩意儿? 他脑子里得进多少水?有喜欢的姑娘了,不追求自己幸福,牺牲婚姻报恩?他有那么大公无私吗? 是,他是报恩了,那不是无牵无挂的前提下嘛。而且为了减轻父母的负担,不耽误沈莲一辈子,他才退伍的。他要是不出头,沈莲宁可在家一辈子,都不会结婚嫁人的。说到底,他为自己妹子更多。 心里没别人啊? 洛清微长出口气,那就好。 “那既然没别人,你要是觉得跟我能把日子过下去,咱俩就把结婚证领了,好好过日子。努力争取把小家经营好,互敬互爱,把日子过好,孝敬父母长辈,友爱哥哥妹妹,爱护子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你同意吗?” 沈默:…… 这么正式的吗? 他正了正神色,郑重的点头,“我同意。保证以家庭为先,爱妻护子,积极工作,保持家庭稳定,拒绝一切诱惑,忠诚专一,永不背叛。” 哎哟妈呀,这是背入党誓词呢? 洛清微憋不住笑,这人,平时看着挺严肃的,话也不多,没想到,这么逗。跟她一起,话也比人前密。 “好了,我相信你的决心了。” 然后人家沈默同志躺下了,把被子一盖,手叠放到肚子上,躺得板板正正,“谈完了,睡觉吧。有事叫我。” ??? 这操作,洛清微看得发愣。 他是真这么傻乎乎,还是装的呀? 转念一想,现在的时间,这可是七六年,人都质朴,应该不是装的。 她不死心,想逗一逗男人,“要不要试一试?” 啥? 沈默转过头,黑乎乎的看不清脸,“试啥?” “你说试啥?” “我怎么知道试……啥?咳咳咳,你……不是那个意思吧?” “就是那个意思啊。” “哎呀,想啥呢。你身体还没好,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真不想?” “咳……睡觉,睡觉。” 呵,男人! 洛清微不逗他了,躺下后,过了会,又想起别的事,“你工作的事儿,怎么定的?分配到哪定了吗?” 退伍兵是给分配单位的,沈默是炮兵退伍,也会开车。正常来说,就是分到市里或是县里各大机关单位的保卫科,或是公安系统。 之前情况特殊,他分配一直没下来。 洛清微醒过来之后,他已经到县里相关部门报到过,等着分配。 这年头儿当兵的为啥受欢迎?退伍分配正式工作是很重要的原因之一。 “没有呢。本来说这个月初给信儿,单位上都去震区支援了,可能得晚一段时间。” 那就只能等着。 半夜里雨停了,早起是大太阳,沈默没急着回家,把柴房里的木头都劈了,湿的搬到外面晾晒上。 下午来了两个患者,都是阴雨天腿疼走不了路来针灸的,下马车得家里人背着进屋。这样的病人不少,都是年轻时干活儿不惜力,轻伤不当回事,挺一挺就过去了。到老找来了,不是腰就是腿,疼起来要半条命。 来的时候走不了,扎了针能自己走出门。 交一毛钱的挂号费,别的费用没有。 要么咋都爱找小洛大夫呢。 针灸这一手,确实王大夫和唐大夫都比不了。 忙完这俩患者,就下班。 “骑我自行车回去吧,我遛达着回家。” 老院长家在家属区另一边,走路得半个小时。 “我家顺路,能捎着院长。” 刚针灸完的大爷的儿子机灵,马上接话。 那正好了,都不走着。 沈默一如往常带着媳妇回家,洛清微坐在后座上,一手拎着空饭盒。往常,她手是把着车座边儿的。 这次,想了想,既然要好好过日子,做正常的夫妻,就别扭扭捏捏的了。 抬手就搂上了男人的腰。 然后明显的感觉到,男人腰上的肉紧张的僵了,自车行也拐了两下,明显是心乱了。但很快的调整好,车子稳下来。 这了一会儿,洛清微手动了两下,捏捏男人的腰,身材挺好,没有赘肉。 “别动。” 男人的声音从前面传过来,莫名的,洛清微脑子时出现上辈子医院里有小护士值夜班时,在办公室开外放听的小说里的霸总语录。 哈哈哈,越想越好笑。 把头靠在男人背上,笑出声。 “注意点儿,让人看见……” “看见就看见,我又没搂别人家男人,我自己男人,怎么了?” 沈默:…… 第19章 客客气气算啥两口子 老太太在东屋炕头上坐着,到点儿了就往外看,最先看到小两口进院门的,先看出来,骑的自行车不是自家的,再一看孙媳妇搂着四孙子的腰,老太太的脸上就带了笑,眼睛笑得眯起来。 大伯母带着三嫂在园子里摘豆角,豆角接得多,吃不完,再不摘就老了,要摘了趁有太阳晒豆角干。 有豆角秧挡着,进院子了,才看到人影。 “今儿个下班早……”才说完,刚好看到侄媳妇搂着她四侄的腰从后座下来,哎哟一声,脸上笑开了花儿,“这感情好的,好好好……” 沈默闹了个大红脸,不好意思。 洛清微大大方方的,“大娘,还差多少没摘了?我换个衣服帮忙。” “不用,剩几棵秧就摘完了,你帮你妈烧火去,咱今儿烙饼。你妈烙油饼,一绝,还没吃过吧?” 之前还真没吃过,一直以药膳为主。馒头包子都吃过,油饼真没吃过,油大,怕油腻肠胃没恢复好受不住。 “好。那我们先进屋啦。” “去吧。” 小两口进屋了,沈海媳妇低声跟婆婆念叨,“今天看着不一样儿了。” “可不是嘛,之前客客气气的,不像两口子。今天这个劲儿,对了。” 先到东屋,跟老太太打声招呼,老太太眉开眼笑的,只点头。 王喜芬在堂屋里正往面皮儿上抹油撒葱花,再卷成卷,擀成饼。手上都是油,看着小儿子和小儿媳妇笑,“回来啦。” 嗯,回来了。 上班的衣服都是好的,回家要干活,不能穿那个,得穿旧的,再套个围裙。 沈默换了衣裳就出去扫院子,挑水,劈柴。 洛清微到婆婆身边儿,陪着说话,“今儿个有啥喜事儿吗?” 为啥突然这么抛费了?婆婆还提前下班了。 “嗯呢。你三哥在震区救人立功了,单位通知,给分了房子,还给了你三嫂一个临时工的名额。先到食堂干着,跟着工程队走,给工程队做大锅饭。等你三哥回来,就去单位报到,两口子在一块儿,是个伴儿,家里也少点惦记。 再有就是,今儿个高站长去县里开会,碰上武装部的人,说老四的工作分配下来了,农场的保卫科。通知明天就能到农场。这下可好了,不离家,你俩也不用分隔两地。” 哎哟,“那这是双喜临门呐。” 虽然沈默的工作肯定能安排,但是安排得好,离家近,又是农场这样福利好的大单位,他俩还是双职工了,那还是很不一样的。 “是啊。这不,一听到信儿,我二话不说就下班往家跑,得赶紧让家里都知道喜信儿呀。路过供销社,正好有肥膘肉,我豁出去了,花了四块钱买了五斤。炼了半罐子油,油渣烙饼,还剩点儿,明儿个早上包小白菜油渣馅的菜饼子。” 家里上班挣工资的多,就是不一样,不全指靠着地里的出息,老太太常年吃细粮,家里人三天五天的也能改善一顿细粮。这不,一高兴,烙完饼,下一顿还可以荤馅的饼子。 “行啊,我还没吃过油渣做的饭,您教我。” “这有啥难的,你就这样……” 一个乐意教,一个学得认真,婆媳俩聊得可好了。 等大伯、公公、大嫂、二嫂、大哥陆续下班回来,家里彻底热闹起来。 二哥有活儿,隔壁公社有一家娶儿媳妇,做家具,离得远,不回来。 沈宝仓拉着他二弟,非得喝一杯。 大伯母回屋拿了一瓶她去那个在县城当革委会主任的本家远亲家里拜年,人家给的酒。 那两瓶酒她一直摆在她屋里地柜的当中间最显眼的地方,家里来客,总得想法子把话题引到那酒上,提一句她的主任叔叔。 这是真高兴了,不然哪里肯舍出一瓶来。 “闺女们的对象也该张罗起来了,你们都是有班的人,长着点眼睛,有合适的,想着妹妹们。不求着大富大贵,老实本分,安安稳稳的挣一份工资,平平常常一辈子,不愁吃喝,就行。” 沈宝仓说哥几个。 “我嫂子娘家侄儿,今年从学校毕业,分配到省城大学当老师了,之前沈云工作没定下来,我嫂子问了我没应承,上礼拜回去喝喜酒,又问我了。我寻思着,人家有诚意,咱也不好把话说死,找机会让俩孩子见见再说。” 当妈的为闺女算计着,奔高枝儿,谁也不能说出不好来。 大伯母的娘家爸是县郊红旗公社的会计,她嫂子是公社主任的闺女,也算门当户对。当初大伯母嫁沈大伯,算是低嫁。她娘家有势,沈家富裕。 沈爷爷一辈子没离了马,靠着相马养马的手艺,攒下了不少家底,要不然,就是有能耐分到七个房基地,也没钱建这么大的房子不是。 都知道沈家殷实,是靠手艺吃饭的,又没产业,成分一点问题没有。这样人家娶长媳,肯定挑。 相亲那会儿,还叫三金镇,冯家老爹一直就是会计。镇上的班子,后来也就是跟镇名一样换个称呼,还是那些人。 冯宁嫁进家门第二天,老太太就交了管家权,家里的钥匙,账本都归她管,开始当家了。 自己立得住,娘家有靠,当家当得硬。 要不怎么问都没问当爹的,她这当妈的,直接就能应承给闺女介绍对象的事呢! 她嫂子的那个侄子,是推荐上的大学,工农兵大学生。虽说也是大学生,跟文化水平不相干,工作分配的也不算好。这会儿的大学老师,待遇并不好。只是跟农村姑娘比,条件还是天差地别的。 “沈莲的对象不着急,我上班之后,在农场打听看看。” 沈默直接插话提了沈莲的亲事,显然他是不认同大伯母这样相亲只往高处看的做法的。 大伯点头应下,“能在农场找一个也挺好,离家近,知根知底的,要是有合适的,看看能不能给沈莲调回来,往上调不容易,往下走,好办。” 从县医院到公社卫生所,那可太简单了,话只要放出去,能抢破头。 儿媳妇们默默的吃饭,都只听着,不说话。 洛清微见大嫂只吃眼前的咸黄瓜,喝小白菜汤,饼只咬了一口,当时没说话。 吃完饭了,回屋带上田甜给她邮来的话梅和橘子瓣糖,路过二嫂屋,把她叫上,他们两家在西三间,穿过堂屋,到东边第一间大嫂屋里。 大嫂正在炕上歪着,抱着肚子,脸色不太好。 “大嫂,你咋想的?不得劲儿不会说?家里有大夫呢,舍不得用啊?” 她这一说,把沈海去省城上班后,搬到东屋跟老太太一起住的三嫂给叫过来了。 大嫂不好意思,坐起来,“今儿个有喜事,家里都高兴呢。我就是胃不得劲儿,反酸水,没别的。看啥呀。” 洛清微无语,这给她能的,自己能断病了。 “把手给我。” 第20章 喜事连连 “大嫂啊,你自己真一点儿没感觉?” 洛清微都服了,自打她醒过来,一直吃着药膳,不能说每顿做得那么刚刚好,婆婆都是多做一点,加一碗水的事儿,儿媳妇们一人都跟着喝上半碗。有适合老太太喝的,带老太太一碗。 四个儿媳妇娶进门,躺着的洛清微不算,仨大的,大嫂结婚六年头五年整,二嫂结婚三年半,三嫂结婚两年。一个没生。连怀都没怀过。 孟大夫来家看病的时候,还求着都给把过脉,都没什么问题,主要就是儿媳妇们压力太大,越着急越怀不上。 本来三嫂不用着急的,可是看着大嫂二嫂被逼得谁家媳妇儿怀孕了,就得躲起来偷偷哭一场,村里七大姑八大姨聚一起唠嗑,她们都得躲着走,就怕说到孩子的话题。但凡有人说什么偏方了,婆婆们都得想法子弄来,俩人就得往下咽,多恶心都得吃。 或是听到哪里有大夫病看得好,省城,市里,不管多远,都得找去看。 花钱花时间不说,遇到熟人一问出门干啥去,看不孕不育…… 尴尬死了。 她纯纯是被吓到了。这可好,半年没怀上就跟着着急,越着急越没有。 洛清微来了之后,家里有这么个病人,忙活着伺候她,再想想老四,说不定一辈子就这样儿了,都跟着着急上火的,反而忘了想孩子的事儿,老长时间没折腾着吃偏方去医院了。 不往那上头想了,有分心的事儿,再加上家里喜事不断,心里头高兴,压力反倒没那么大。 一放松,心情好,可不就是,该来就来了。 “啥感觉?” 大嫂还懵着。 冯宁本来跟王喜芬在老太太屋里唠闲嗑,说着老四小两口今儿个蜜里调油的事儿。小妯娌几个说悄悄话,她们也不打搅,这会儿听说大儿媳妇不得劲儿了,出来看看。 “咋滴了?哪不得劲儿?” 洛清微就笑,“没咋滴,就是大娘来年怕是不能轻松,得哄孩子了。” 啥? 大嫂眨眨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二嫂和三嫂惊得瞪着眼睛。 大伯母一拍大腿,冲着东屋就喊,“妈呀,您要抱重孙啦。” 老太太光着脚三两步从里屋过来了,她二儿媳妇在后面拿着鞋追,出来先拍了大伯母一下,“咋呼啥,让你给孩子吓着。” 说得坐到炕沿上,不错眼的看大嫂的脸,像是看不清,天还没黑透,非让三嫂把灯打开,又看了一会儿,抬手摸摸大嫂额头,笑了,“是,是怀上了。你们看看,大媳妇鼻头大了,毛孔粗。身上也比平常热,没错,肯定是有了。” 说完又说大嫂,“这孩子,心咋那么大呢,来没来月事儿,自己不知道?” 那肯定是没来,俩月没来了。 “我以为四弟妹醒过来,我跟着高兴,太兴奋了,乱了呢。一直也不准。” “大嫂昨儿个还骑自行车上班的,这多悬的。” 大雨天,骑着自行车走泥路,这要是摔一下,可怎么好。三嫂说着都后怕。 这屋里热闹起来,堂屋里打扑克消磨时间的爷几个也过来了,大伯母给沈江安排活儿,“你跟老四学学,以后早晚接送,听着没?平时也是,不许气你媳妇儿。啥也没有我大孙子重要,知道不?” 沈江二十六了,同龄的发小孩子都会打酱油,他还一个没有,能不高兴嘛,乐得满屋地转着圈儿,憋半天,来了一句,“媳妇儿,你想吃啥不?” 给大嫂臊了个大红脸,惹得满屋子人都笑。 很快大家都各回各屋,给人家小两口一点空间乐呵吧。 …… “你家会不会重男轻女?” 洛清微小声的问沈默,她听着大伯母一口一个大孙子的,有点儿担心。 “不会。你看沈云和沈莲啥待遇,还看不出来吗?” 都多大了,俩人一天一个鸡蛋的养着。吃的穿的用的,在村子里,是最好的。比农场那些城里的女知青不差。哥哥们可没这待遇。 “奶奶喜欢女孩,说家里的姑奶奶,要怎么金贵怎么养。” 哦,“那就好。” “你怕生了女孩儿家里不喜欢啊?没事儿,我爸妈不是那样人,我更不是。啥都是好的。都是自己孩子,男女都一样。” “我是怕大嫂不好过。我才不怕呢。” “不会的,第一个孙辈,怎么都是好的。” 也是。 第二天一大早,还没吃早饭,二嫂在厕所旁边把洛清微堵住了,非让她给把脉,“看看我怀没怀,这个月没来月事儿,不知道是不是,大嫂怀上了,我着急啊。” 这…… 这事儿还能这么硬撵啊? 咦? 咦? 洛清微仔细的号了好一会儿,好像?真像啊。 只是时间太短了,最多二十天,还把不准,有八成把握,她没法把话说死,“才一个月没来,这也看不准啊。不过你自己小心着,别磕着碰着,过半个月,再看看。” “哎哎哎,肯定小心,嘿嘿嘿。” 是不是的,这不是图个好兆头嘛。 她自己心里美着,谁也不说,吃过饭,美滋滋的上班去了,还可乐呵的问大嫂,想吃的甜的还酸的,供销社还有刚到的蛋糕,晚上给她带回来。 这个样儿,看得大家伙儿都迷糊,只当是妯娌关系太好,为大嫂高兴呢。 洛清微看得也可乐呵了,这家里,热热闹闹的,心情都好。 只是这好心情,持续到去上班刚出院门不远。 冤家路窄,与夏梦走了个正对面。 夏梦顶着六七个月的大肚子,手里拎着葡萄糖和两瓶黄桃罐头,一摇一晃的往宋家走。 上次那么重的炎症,让她侥幸保住子宫,居然这么快就怀孕? 听奶奶提过,当初她去县医院,挂号的时候疼得站不住,沈默帮着挂的号。 后来说是晕在厕所了,被扫厕所的前妇科主任救起来,看她可怜,偷着给做了清宫手术,没敢用医院的手术室,在家里给做的。 奶奶住院时常跟那主任聊天,主任说夏梦自己说是被某领导的儿子欺负了怀上的,主任恨那些人,可怜她才帮她一把。 只能说,她是真会演,谎话也是随口就能编。 主任的水平也是真的高,那样的情况,家里的卫生条件,也能把人救下来。 现在看,还没留后遗症。 果然祸害遗千年。 都说当时她是吓坏了才乱挥手的,洛清微一个字都不信,夏梦要不是故意推她,她改姓夏。 “夏梦,啥时候还钱?” 夏梦无意与他们打招呼。 洛清微可没想放过她,当初借她二十块钱去打胎,还没还呢。 推她落水的事儿,没有证据,现在报不了仇,恶心她一把先出一口气再说。 夏梦呼吸一滞,停下脚步,看了沈默一眼,咬咬牙,到底没说什么,从兜里掏出来十块钱,“我就这些,下个月还你剩下的。” 说完转身快步就走。 她不敢多跟洛清微说话,怕洛清微说出来她为啥借的钱。 沈默跟宋成文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哥们儿,因着落水的事,现在不联系了,那得看是什么事儿。 而且,长辈之间还是有交往的,传出去一星半点,她都别想好了。 第21章 有个私人空间 “她怕你?” 沈默看出来了。 之前四人修罗场那一次,可没有这发现。 “做了亏心事的人,自然不能理直气壮。” 洛清微说着摇摇头,“你那个发小儿,我都不想说。看着吧,有他后悔那天儿。找谁不好,光看脸,能当饭吃?” “不能当饭吃。但谁不想找好看的呢。” “我不好看你就不跟我结婚了呗?” “嗯呢,我当时申请结婚,就是想着,哪怕躺一辈子,当个美人灯看,也怪养眼的。” 你就贫吧。 跳上车后座,挥挥手里的钱,“快走吧,今天发财了,去福利社,给大嫂买好吃的去。” 是不是傻,那不是自己钱? 沈默没有说出来,只应着,“行,都听媳妇的。” 走。 俩人先到知青办,洛清微得交申请表,找领导签字,申请结婚。 她这就是走个流程了,领导不可能为难。 沈默的介绍信是早就开好的。 再到农场派出所,把结婚证,呃,就是一张纸,跟奖状似的,没照片的那种。一领。 就是合法夫妻了。 然后到福利社,买喜糖,喜宴办过了,不用见人就发,放在卫生院,谁见着,分享一下意思意思得了。 “咱俩拍个照片吧。” 福利社旁边是照像馆,洛清微拉人拍照。 “我在农场结婚了,我的朋友们都很好奇你长什么样子,得多洗几张照片,给邮过去,让他们都看看。” 还得想法子给大舅邮过去,让看看,外甥女结婚了。 她昏迷之前,已经跟表哥表姐都联系上了,写了信,也收到回信了,也知道大舅最新的地址,能寄信。 张玉梅和田甜都好奇得要命,把电话都打到厂长办公室了,非让她身体好点儿立刻、马上带沈默回京城,给他们看看。 吕清远和韩春生几个也是信里报怨,怎么能没经过他们的考验,就跟人跑了呢?还嫁那么老远,受欺负了,他们哥几个都够不着,太气人了。 嘴上虽然都是怪她结婚没先跟他们申请,实际上这一年来,东西一点儿没少寄,特别是张玉梅,她爸是后勤总长,管后勤的,总是更有办法,她的工资,差不多全搭那些东西上了。有办法是有办法的,但是不能犯错误,东西可都是她花钱买的。 当初那个情况,也是二舅点了头的,跟沈默结的错。估计呀,沈默的档案,早都在吕司令的案头上了。该知道的人,肯定知道。 要不然,他怎么请假那么容易?退伍回来分配说等就能等着?等那么久,还能刚刚好分到农场? 这可不是现在的二舅能关照到的,必是有人出面了。 拍了照,等照片洗出来还要十天。 出门又去场办,沈默得去报到,俩人双职工的材料得补充,这跟福利有关系的。 “晚报到的两个月,特殊原因,小洛是见义勇为,照顾她不算私事,不扣你工资,一次都给你补上。你俩是双职工,有分房资格。你们离家近,要是通勤,按月有三块钱住房补贴。要是想住在农场方便,就是家属区按号排,挨着最边上一户,自建房去。你俩是军人和医护,多一分地,俩人能分八分地。这个不急,回去想好了再报上来就行。房基地有的是,啥时候想建都成……” 场办主任是个慢性子,还老怕别人听不懂,一句能说完的话,通常会说三句五句,就分房的事儿,解释了这么些。 沈默肯定是想回家住,洛清微孤儿十多年,也想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 可是呢,又觉得有个自己的私人空间,很必要。 她就试探着问,“主任,我们卫生院的宿舍空着一间,就是我原来的宿舍,我能不要房基地,直接在卫生院宿舍住吗?不老占着,有新同事分来,需要宿舍的时候,我们就搬走,成吗?” 七六年都快过完,等知青回城,以后农场的人,只会越来越少。她也不可能在北大荒待一辈子,最多住个三两年,等舅舅们都回京,有机会把沈默调走,她就回去了。 干啥还要费劲搭钱的建房呢。 宿舍多好,单间,中间隔着一间厨房,说话西屋听不到。 单位就前后院,上下班方便。沈默上下班也方便。 也不说天天住,一周回沈家五天,住在宿舍两天,这不是私人空间也有,又不分家嘛。 场办主任不能做卫生院的主,只说,“这得问你们李院长,老院长批了,我这没问题。” 那就没问题了。 李院长肯定批,现在就张凤英和于咏秋两个住宿的,于咏秋跟车队的一个知青处对象,年底结婚肯定搬出去住了。就张凤英一个。 两间宿舍,空着一个也是空着。 “住呗,屋在那儿空着,自己收拾去。” 嗯呢,“谢谢院长。” 沈默留下正式上岗了,洛清微自己回的卫生院,这会儿笑嘻嘻的给老院长送糖。 “小沈人不错,好好把握。” 老院长算是接触沈默比较多的人,再加上都当过兵,老班长看后辈,也带点滤镜。 “嗯,知道。” “上班去吧。” 哦,领证的日子,都不给放一天假,哼。 晚上回家,大伯母张罗了六个菜。菜园子里蔬菜正是最丰盛的时候,只要舍得油,菜是不缺的。 还杀了一只正下蛋的鸡。 “四个儿媳妇都娶回来,老四的工作也定了,孙辈也有了,今儿个高兴。” “高兴也不能这么造啊,那鸡还下蛋呢,攒着鸡蛋给儿媳妇坐月子呢。” 沈宝仓有些心疼。 老太太说他,“鸡蛋攒半年都放坏了,大夏天攒哪国的鸡蛋。开春再攒,赶趟儿。你媳妇当家啥时候出过差错,你少掺和。吃点怎么了,咱吃得起。” 行,“您说啥都对,吃吃吃。我们想法子挣去不就完了嘛。” 就是的。 “大老爷们,不想着怎么挣钱让老婆孩子想怎么花怎么花,盯着饭桌子怎么省?给你出息的。” 哎哟,沈宝仓赶紧的笑着认错,“老太太哎,当着孩子的面儿,您给儿子留点儿脸面,成不?” 儿媳妇们头都快低到桌子底下去了,老公公挨训,又想笑,又不好意思,憋得难受啊。 在家的哥仨也乐,多少年没见着爸(大伯)这么挨呲儿了。 “也是我们不对,还是挣得少了。大哥、三哥,咱继续努力,以后养家是咱们的事了。大哥,你以后还得养孩子了,可不敢松懈啊。” 沈默把话茬引到哥几个身上,帮大伯一把。 沈江笑着点头,“那必须的。我得空了往乡下跑跑,也能挣上几个,给孩子买零嘴的钱指定能挣出来。等将来有了侄子侄女,他们大伯也能供得起零嘴儿。嘿嘿。” 大嫂推他,“得瑟啥,就你能?” 小叔子们谁比他差了?人家自己不能养孩子,显着你了? 两口子打嘴仗,别人也不说啥,看着怪乐呵的,都不当真。 吃完饭洛清微提起要住卫生院宿舍的事儿,“还是住家里,就是在那边儿放一套行李,下班晚了住一宿。保卫科的工作没个准点儿,卫生院也是,不定啥时候来人看病……” 这个王喜芬就能做主,直接拍板,“那有啥不行的。咋方便咋住呗。” 她也着急呀,没抱上孙子呢。 小两口儿出去单住去,说不定她很快就能如愿呢。 第22章 命真硬啊 说是加一套行李,那肯定不是只加一套行李。 结婚家里给准备了被褥,洛清微自己原来有一套,沈默退伍带回来一套。都是现成的。 三哥沈山忙完了回家,抽空给打了个炕琴。三个嫂子给买了花布帘子,窗帘挂上,又在炕上围了帘,冬天挡风。 大哥沈江给换了一面新炕席,说是给谁家难产的猪接生,那家人会编席子,拿席子顶的酬劳。 暖水瓶,水杯什么的,又买了新的放家里,把家里旧的拿这边用。 换洗的衣服拿来两套。 搬家之前两天,大伯从学校弄了些旧书旧报纸啥的,三嫂来帮着把墙重新糊一遍。 这就可以了,加上原有的立柜,书桌,没缺什么了。 这一通折腾,洛清微累得不轻,自己给自己扎针,缓了好几天。 “不行去一趟林场,让孟大夫给看看吧?” 沈默看她那样儿,不放心。 “没事儿,我心里有数。” 说到孟大夫,刚好今儿没回沈家,能说说私房话。 “我得跟你坦白一件事。” “啥事啊?你说。” “孟大夫其实是我舅,亲舅。我来农场当知青,就是来找我舅的。好多年都没消息了,我不放心,找过来的。我还有个大舅,在西北的农场扫厕所,断了联系好些年了。你明白啥意思吧?” 啊…… 这样啊。 “没事儿,我家成分好,我还是军人,能护着你。” 他先想的是这个。 洛清微就笑了,“我是烈士子女,也没事。当初为了保护我,我的档案上把亲属那一栏里,两个舅舅的名字都删去了。但是我不想瞒你,也不想跟我舅舅们断绝关系。” “明白,明白。咱俩知道就行了。不用往外说。” 这样儿他就彻底明白,为啥孟大夫那么尽心尽力的救治他媳妇了。不只是医德好,那是人家亲外甥女儿啊! “以后得空了,咱常去看看二舅。” “嗯。” 这才说要去看看,转天刘厂长一个电话打到卫生院,让洛清微去他办公室。 “昨天半夜,京城里来电话,要接老孟走。没一会儿来了两辆军车把人接走的,听司机那话是直奔机场,连夜坐飞机送回京城。 肯定是出大事了。 老雷打了好些电话,没问出来。 我也跟老战友打听了,都是不知道。 你看看能不能问问谁?就用我这电话打吧。” 老孟是首长一下嘱咐老雷要照顾好的人。也是他老领导的小舅子,这些年,他和老雷可以说是尽心尽力,没让人遭着啥罪。这突然一下子,这么大阵仗把人接走了,吓人呐。 洛清微心里有些猜想,但是不能肯定。 “好,我给吕叔打电话问问。” 电话是打到家里的,吕婶接的电话,“就知道你得来电话问,我今儿特意请假在家等着呢。放心吧,没事儿。就是有一个重要病人,国际友人,接孟老回来给看看病。你叔陪着呢。” 陪啥陪呀,大门都进不去,就是知道个去向。 说国际友人,也是瞎编的。 这么说是安孩子的心。 “好的,谢谢阿姨,也谢谢吕叔,让你们跟着操心了。” “这孩子,说的什么话,这不是我们该做的嘛。听清远说,身体恢复得不错,还结婚了?过年把姑爷带回来吧?你叔不见见人,不能放心,老在家念叨着。” “哎,好。今年过年,我们一定争取回去给您拜年去。您可得给准备个大红包,我还等着呢。” “好好好,肯定是大红包。” 闲聊了两句,放下电话。 “不知道谁病了,让回去看病。” 刘厂长坐着发呆,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儿,这一年,首长们一个接一个的走,天都塌了一半。把关了十年的老孟都请出山了,那得是什么人呢? 他不敢想。 缓了好一会儿,才道:“行,知道去处,咱们就不惦记了。回去上班吧,也别再打听了。老孟知道家里担心,得空了他肯定会打电话报平安的。我得跟老雷说一声儿。你安心工作,有啥事儿,我打发人告诉你去。” 嗯。 洛清微走了,刘厂长给老雷打电话,只说了一句回京了。放下电话,想了想,出门往林场去。 见了面,才说的细一些,把自己的猜想也提了一句。 俩人都沉默,真要是那样,这将来,可怎么办呀。 国家又会怎么样呢? 不敢深想。 “等吧。” …… “是啊,等着吧,咱们除了等,也做不了什么。” 九月九日,大事发生那一天,沈家人坐一起听广播,生产队的大广播反复的播着新闻稿,一直没停过。 说起以后,都沉默,最后结论,还是等着。 等到了十月,下了第一场雪,去灾区救援的人都回来了。农场也到秋收最忙的时候,洛清微终于接到二舅的电话,电话里二舅声音都是抖的,“我这里很好,已经恢复工作了。你大舅,最迟年后就能回来。” 多的不能说。 那就好,那就好。 放下电话,洛清微已经泪流满面。 刘厂长眼里也有泪花,“好事儿,好事儿。” 可不是好事嘛。 五天之后,广播通告全国,接着就是声势浩大的庆祝伟大胜利。 本来农场是最忙的时候,还是放了一天的假,狂欢。 知青院里,开始是笑和闹,后来不知道谁开始哭,最后变成整片知青院全是哭声。 都知道他们为啥哭。 也都以为,很快的,他们的苦难就能结束,可以回城。 然而,并没有。 狂欢过后,日子还是那样,没有新消息,没有任何改变。 知青院的气氛,沉闷得如北大荒的冬天,白雪皑皑之下,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闷在房间里,猫冬。 沈家人受的影响不大,三哥沈海随着建筑队回来了,因为表现突出,升了副队长。 冬天建筑队不能干活儿,再加上救援时没休过假,一下给了三个月的假。 大嫂怀孕五个多月,孕肚已经很明显,家里基本不让干啥,学校里也照顾,新学期没让当班主任,让教地理课,不坐班,教两个年级,六个班,一周六节课,两天就上完。 二嫂也确定怀了三个月,开始有点显怀了。二哥沈山冬天活儿是最多的时候,也不像以前,远路就住在做活的人家,不回来了。这会儿,不管多远,只要不是大雪封路,骑着自行车,来回的跑,天天回家,今儿个拿个果儿,明儿个带个饼的。 也都带着大嫂和老太太的份儿。 大哥也一样,自打二嫂确定怀孕,大嫂有的,都给二嫂带一份儿。 孕妇有的,老太太都有。 别人是没这个待遇的。 都有工作,都挣工资,家里只种口粮地,自留地打的粮,就够口粮的。再挣上一份工资,家里老人身体健康,不吃药不打针,没有孩子要养,挣得多花销少,日子是相当宽松的。 这会儿有孕妇了,自然养的就好。 有养得好的,就有养得不好的。 “前街宋家生了个闺女,听着左手左脚各少了个小手指,他家那媳妇怀孩子的时候怕胖,不好好吃饭,瘦得麻杆似的,肯定是有影响了。婆婆怪罪,月子里只要宋成文不在家,就只给喝小米粥,不下奶,孩子指靠着小米汤活着,可怜见儿的。 东院他王婶去下奶,说那媳妇儿累脱相了都。 县里的工作也让家里给卖了,户口转回咱们生产队上,原来还是知青,多少有个盼头,这回真成农村户口了……” 夏梦生了,生的那天洛清微知道,难产了,在家生了一天没生下来,送到卫生院去,夏梦说啥不让她近身,非让唐大夫给看。 唐大夫不擅长妇科,卫生院也没有接生的条件。平时大部分人生孩子就是找接生婆在家里生。讲究点的,去县医院生,真没有到卫生院生孩子的。 还是护士赵美琴,自己生了三个孩子了,有经验,学护士的时候也在妇产科实习过。也是实在没法子了,她上的。跟宋家找的接生婆一起,侧切把孩子取出来的。 孩子生下仨小时,就出院回家了。 就那么个折腾法儿,她不遭罪谁遭罪。 都是该的。 第23章 可不是要工作啊 “为啥工作都不要啦?” 大嫂问呢,其实大家都好奇。好好的正式工作,还能卖了?哪头大哪头小啊。 二嫂知道,“这个我知道,供销社里都传遍了,说是那谁不愿意跟宋成文领结婚证,非说办过酒席就是事实婚姻了。老支书怕她有外心,而且,听说在县剧团,也有些风言风语传出来。 那人,在农场的时候不就弄得沸沸扬扬的,改不了。 老支书怕人再跑了。干脆给调回家里。 那工作是卖给俺们主任家的闺女了,听那个话儿,得花大几百。” 老支书的手腕多硬啊,这么大的生产队,大几千人,管得服服帖帖,整个金家园子公社,也是跺跺脚,地都要抖三抖的存在。 夏梦的那只会靠男人的小手段,怎么可能逃出老支书的手掌心。 “总算是宋成文那小子到底没丧了良心,没嫌弃那孩子。在县城里想法子买奶粉往回送,得空就回来看老婆孩子,对那媳妇儿也好,吃的用的可着劲儿的往回倒腾。 八成我还是年岁小,经得少?咱也是不明白,咋就那么宝贝那媳妇儿呢?” 大伯母是想不明白,那么个名声,真就一点儿不介意?不就是脸比别人好看点儿嘛,就那么招人稀罕? 这世上就没有空穴来风的事儿,老支书要是不抓着点实证,能下这么大决心? 她就看老太太,那意思,您活得时间长,经的多,许是见过? 老太太白了她一眼,没个正形的,“我也年岁小,活得时间短,没经过。” 逗得妯娌几个笑倒在一起。 小媳妇儿们听明白婆婆和奶奶说的是啥了。 只放假回家的俩大姑娘,不是很懂。 沈云跟大伯母娘家嫂子的侄儿见过面了,死活不乐意,说人家三块豆腐高,脑袋大脖子粗,不像个人样儿,看得反胃,要天天生活在一起,她受不了。 沈宝仓本来是不同意攀那高枝儿的,可听她这么一说,也生气,“你不乐意就不乐意,怎么能那么说人家孩子呢?能不能留点口德。” 大伯母也生气,一是气闺女说话太气人,再一个也是气自家嫂子,怎么给介绍个那样儿的。工作再好,样子拿不出手,也不行啊。管怎么着得是个普通人样子吧,不然亲戚朋友见了,不得以为他们两口子卖闺女,图点啥呀? “你太夸张了,舅妈我们又不是没见过,长得多体面的人,侄子能差哪里去?再说大舅家的表哥表姐都长得好,亲表弟不可能差那么多吧?” 三哥沈海训沈云,不乐意就不乐意,也没说相亲就一定要成,干啥把人埋汰那样儿。 沈云老冤枉了,“我真没夸张,他就长那样儿。要不信,你们自己去看,反正过年他肯定回家。” 大伯母其实心里信了八成,为啥的?还不是那孩子的亲妈,就长那样儿嘛。一米五还得是虚报两厘米的身高,得有一百五十斤的体重,肥头大耳,三层下巴。 长得是不行,但人家是省城大领导家的闺女,那不奔着人家的家事娶的嘛。 “行了,没相中就算了。还提什么,回头我告诉你舅妈一声就完了。眼看着二十三了,你就得瑟吧,剩到家里,等着我拿擀面杖出去给你找去。” 洛清微没听懂,以为是这边的方言呢,“为啥要拿擀面杖找?” 大嫂给她解释,“出去看上哪个男的,一擀面杖打晕了,拖回来……” 哎呀,是这个意思啊。 说得还怪逗的。 沈云气的,“你们当嫂子的,就这么笑话我吧。哼,等你们把孩子生下来,我偷着掐孩子,给喂辣椒水。” 难为她怎么想出来的这个报复的招儿,嫂子们才不害怕呢,“都是你亲侄,你随便掐,就看你舍不舍得了。” …… “哪个狠心的妈,怎么舍得下的?” 洛清微在办公室刚坐下,一口热水没喝上呢,当初跟她一车来农场的杨柳抱着个布包袱来了。说是在火车道边上捡了个孩子。 也不知道啥时候扔下的,孩子冻得脸都紫了,剩下一口气儿。 没忍心,给抱回来了。 还有气儿呢,救吧。 好一通忙活,把孩子给救过来了,到福利社买了一袋奶粉,赵美琴看着给喂上。 孩子身上,包袱上,一点特别的胎记,标号啥都没有。包袱就是再普通不过的深蓝底碎花布,家家都有的。 是个健康的男婴。 大眼睛骨碌碌的转,也不像是智力不全的,绝没过满月的孩子,也看不出来啥。 这都养了几天了,怎么就给扔了呢? “去派出所报案吧。” 肯定的,不报案咋办,谁也不能不黑不白的养个孩子。杨柳是单身,也不能说人家好心捡个孩子,就赖到她身上。就在知青院住着,她有没有怀过孩子,又不是看不出来。秋收的时候,她为了评积极分子,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儿,跟疯了似的,身体差一点都扛不下来。 可是报案了,这么大点儿的孩子,派出所也养不了。谁家都有这个那个不方便,没法抱回去养。 推来推去的,所长就商量洛清微,“要不先在卫生院养几天?我们这边先找找看,能不能找到孩子家长。实在找不到,再看看给孩子找一个合适的人家。咱农场这么大,能找到愿意养的。你们先受累几天。” 洛清微能说啥,眼看着这么大点儿孩子推来推去的? “我这上着班呢,我家沈默也一天到晚的在谷场上值班,我公婆在火车站,现在一天几趟车的粮食往外运,一直到白菜土豆进京,他们也是没白没黑的忙,您非说让我抱回去,这不是给我奶奶找活儿嘛。老太太都七十了,看个喂奶粉的孩子,多累呀……” 看是可以看的,沈家人多,没分家,眼睛多,人又善,看几天不是问题,但这个困难,也得让所长明白不是。 “是是是,这不是腌菜收拾秋正忙的时候嘛,十里八村的,都知道,就你家老太太儿孙最孝顺,啥活儿不用干,闲着的时候多,当是我求着老婶子帮个忙了,好不好? 这样,等忙过了冬天这一茬子事儿,我跟厂长申请,看看能不能把小沈调来咱派出所,行不行?小沈的优秀,有目共睹,本来也该是咱们公安系统的人嘛。” 洛清微一听,就明白,老所长肯定是知道点儿啥了。那他跟刘厂长的关系,肯定很近。 要不然,口气不能这么大,说调人就调人。 哪那么容易啊。 从农场工人,到警察,可真不是一句话的事,要走的手续,正经不少。少了哪层领导的签字,都调不动。 “看所长您说的,我可不是帮着我男人要工作啊。就是没把您当外人,跟自家叔叔大爷是一样的,报怨两句难处。” 哎哟,老所长心说,我可当不起你的叔叔大爷。 但人家孩子这话说的好听,他就这么听着呗。 第24章 看孩子很容易? “留下吧,我只当是练练手了。这一转眼,自打沈莲长大,二十来年没哄过这么大的孩子了。快让我抱抱,哎哟,这孩子,大眼睛,虎头虎脑的,长得真好。啥爹妈呀,这么好的孩子也舍得扔了。” 老太太看到抱回来的孩子,听着说了原由,挺乐意带的。 她天天坐炕上闲着没事儿,找村里的老姐妹儿来家打水浒牌。忙起来的时候,人家或是有活儿,或是看孩子,就她又不用干活儿,又没孩子看,天天坐着听广播,自己摆牌消磨时间。 闲得说帮着切点菜吧,还把手切了,住好几天院。儿子、儿媳妇更不让她干了。 六个孙子孙女,都是她带大的。孩子长到四五岁上,实际就不用怎么看了。这会儿的孩子,都是粗生粗长,能走能跑的,知道到点儿回家吃饭,天黑回家睡觉,就不用管了。 自打大孙媳妇怀孕,她就盼着哄重孙,这提前来一个,也行啊,能看。 “这么大的孩子,好看,三个小时喂一次奶,看着换尿布就行,不爬不动的,就躺着。洗洗尿布,我当活动腿脚了。要不然炉子也不灭火,水壶坐上,啥时候都有热水,不遭罪。” 才入冬,人家几个孙子早早就给东屋盘上了炉子,就怕老太太冷着。炉子里架着木头,不烧大火,就小火不断,不冷不热,刚刚好。烧水壶一直放着,随时有温水用。一早一晚烧大火的时候,烧开水,把暖水瓶就灌满了。老太太洗脸洗脚,洗自己贴身的衣服,从来不沾凉水。 自家院子里有水井,几十年的老井,不用去生产队大井里打水,家里谁有空,都能打水,水缸总是满的,用水很方便。 尿布洗出来,放炉子边上干的也快。 洛清微两辈子也没带过这么大的孩子,她也没在妇产科待过,上辈子乔夏到家的时候都快四岁了,能自理。 在她看来,一个月科里的娃,除了哭,什么都不会表达,怎么着了全靠猜。麻烦死了。 要不是为了沈默工作能进一步,她是没脸把孩子抱回来麻烦奶奶的。 可在老太太嘴里,听着咋那么容易呢? “有啥不容易的,一摩挲就大了。” 连好信儿听说沈家捡了个孩子,来家里看热闹的老太太们,都这么说。 她也是很服气。 也是怪,在卫生院和派出所的时候,孩子哭过几回,她手忙脚乱的喂,换尿布。孩子还是哭。赵护士说是她不会弄,孩子不舒服,可是赵护士上手了,孩子也哼唧。 抱回来,放老太太手里,再没听孩子哭过。 哼唧两声,老太太就知道孩子想要啥了,是饿了,还是渴了,还是要换尿布了。 洛清微都看傻了,坐在东屋里不走,观察老太太带娃,“奶奶,你这也太厉害了。是不是能听到孩子脑子里想啥呀?” 这话问的,给老太太乐的,“听啥呀,你看得多,也能看明白。我自己生的两个,再加上六个孙辈,这就八个了。都知道我在家不下地干活儿,活少,村子里谁家实在忙不过来,也爱把孩子送过来。 这四五十年,看过没一百也有八十孩子。这么大的孩子,就那几个事儿,啥看不懂的。” 要么沈家在村里人缘好呢,大伯娘当家处事处得好是一方面,老太太和善也是一方面,就说帮着看孩子的人情,大不大吧。哪个当爹妈的能不领情。 “那也得是您精神头儿够用,真关心孩子,还得善于观察才行。” 这可不是假话。 “我成天闲着没事儿,能看孩子也算有点用,不是白吃饱。” 不会做饭,不会做活儿,下不了地,上不了山,干点活就要工钱,不是这伤了就是那碰了的。儿媳妇没说烦了,村里老的小的,爱过来坐她屋里家长里短的唠嗑。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生产队上谁家有个啥东西,放在哪了,她都一清二楚,有时候有些人自家东西找不着放哪了,还来问她呢。 可不就是精神头儿够用嘛。 没点本事,她凭啥一辈子不干活儿还吃穿不愁呢。 “看您说的,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您可太有用了。我们要学的还多着呢。对了奶奶,我在派出所里,相中一个人儿,叫罗厚朴,是去年复员回来的退伍兵,跟我身世差不多,父亲是烈士,母亲改嫁没带走他。吃百家饭长大后当兵了。我看那人挺活泛的,跟咱家小妹能对脾气。等沈默调过去,让他再观察观察?” 这个罗厚朴,洛清微观察有段日子了。小伙子个儿不高,一米七二七三那样,国字脸,浓眉大眼的,见人不笑不说话,有眼色,会办事儿。派出所民警嘛,处理的都是邻里矛盾,丢个猫狗之类的事情多,他都能给协调好,街面上的人都夸。 给介绍对象的也多,但大多都是冲着他是孤儿,想让他入赘的。心疼姑娘的人家,怕他无亲无故,有事儿都没个依靠,不乐意找他这样儿的。 谁给介绍对象,他就一笑,只说是想再存两年钱,攒够了老婆本再说。不能让人家姑娘一穷二白的跟他过日子。 这就是不想入赘,不想靠岳家呗。 也可能是他一民警,哪里都走,介绍人说的姑娘,他八成都是知道的,没相中,不乐意,不好直接拒绝,才找这个理由。 “嗯,听着是不错。我就稀罕活泛的孩子。老实本分的好是好,但是吃亏的也总是老实人。要是闺女能支起家门,当家过日子,找个老实的,听安排,还行。可是女人主外,太累。 咱家沈莲,是看着好说话,内里有脾气。老实的她肯定看不上,脾气硬的,两口子得吵架。 真就得找个活泛脾气好的,能哄着她来,她就不会犟着。有商有量的,她日子能过好。” 自己一手带大的孙女,老太太那是太知道了。 沈云是看着厉害,实际心里没啥主意,多是听爹妈的。之前相那对象,要不是那孩子实在不打眼,她也不会那么硬气。 沈莲看着软,主意正,还敢干。 要真是那软性子,当初能跟夏梦打起来嘛。 第25章 非说自己有毛病 沈默的工作调动下来的很快,最后一批冬储菜上火车,农场里只剩下收尾的零活时,他收到调令,调到了派出所。 “这小子原本就有资格分到公安系统的,拐了个弯,还是一样儿。就该吃这一碗饭,” 副所长老王跟所长一起,开着沈默的玩笑。 “没法子啊。咱这边儿是纪律部队,规矩大,他刚回来那会儿,谁知道得请多长时间的假?哪个公安部门能等他那么长时间。工人就不一样了,事假都能有商量。 这事儿还是武装部老孔跟我念叨过,我知道有调整的口子,才动了心思。今年农场的工作不好做呀,特别是知青那边儿,人心浮动,事儿忒多,指着咱这几个老家伙,跑死也干不完。 这不是想着来个年轻的,咱也轻松轻松。我是观察小沈有一段日子了,不得力的,我不能要。” 副所长竖大拇指,“那是,还得是所长,到啥时候都长着耳朵,也会挑人。” “你少拍我马屁,扔孩子的人打听着了没?” 王副所摇头,“周围公社都问了,最近一个月生孩子的,一个生下来是死胎,是个女孩,性别对不上。一个在医院保温箱,我特意去看了一趟,孩子还在。 农场就在咱眼皮子底下,也没有能对上号的。请假半年以上的女知青有七个,四个已经回来了。三个还是家里,打电话跟居委会核实过,都没怀过孩子。最近一个月出去过的男知青,那就多了,没法查。 再远的,还有县城里,更没法查。 如果不是男知青在外面做下的孽,就是远处的,没其它可能。” “你的意思是有人坐火车,路过农场,把孩子扔下的?” “对。农场这边条件好,不挨饿,能养得起孩子,这些年,养不起孩子往农场送的,也不是三个五个…… 要么就是捡孩子那知青从外面抱回来的,这个咱确实没证据。” 虽然都是种地,还是不一样。农场工人挣工资的,又守着农场,肯定是饿不着,家庭条件相对好。养不起孩子又想给孩子找个好人家的,就有往农场送的。趁着天黑没人,放到卫生院门口或是场办门口,要么就是看谁家房子归整,看着条件好的,放门口。 特别困难那几年,捡孩子的可多了。 农场一万多人,几千户,总能找到愿意养的,孩子们也真都找着养家了。 “那就老规矩,贴通知,看看谁家想领养,来报名,咱给选一个好人家。” 结果通知发出去,有三户来报名的,有两家都是家里有两个闺女了,想再要个儿子,儿女双全。还有一家,是赵朝阳和高红秀。 “你俩啥情况啊?才领证几天,会养孩子吗?” 洛清微被所长请过去,帮着一起给孩子挑新家,看到赵朝阳两口子,吓一跳。 当初一个火车来的,又都是京城老乡,他俩平时互帮互助,一来二去的处上了对象,上个月才领了证。这怎么想起来领养孩子?凑什么热闹呀。 高红秀有点不好意思,赵朝阳倒是大大方方的说了,“没啥不好意思的,我俩去做婚检了,我身体有点儿问题,不太可能有孩子。当时我就说不能耽误了秀儿,她有情有义,愿意守着我,我俩这才领的证。 我丈母娘和我妈不是为了这个事都折腾来了嘛,话里话外的,没个孩子不行,都让我们抱一个养。原来是想等几年,反正我俩年轻,实在怀不上再说。 这不是赶上了嘛。不想错过了。 咱就是说,真等过几年,我俩想领养一个,哪就有那么合适的,现成的孩子呀。我可干不出来买孩子的事儿。” 这个赵朝阳,还是那样儿,自来熟,也不怕被人笑,大大方方就说了自己有毛病。 洛清微心里清楚,根本不是他有毛病,而是高红秀双侧输卵管堵塞,严重的堵,得等过些年,医疗器械更发达些,做手术,通输卵管,或者试管。并不是说就不能有自己的孩子。只是最近十年要不上。 赵朝阳这是有担当,把责任揽自己身上了,免了婆媳矛盾。 “找好大夫,针灸,调理上十年八年,还是有希望的。” 她还是讲了一下。 “那我们也不等了,只是有希望,又不是肯定。到那时候,我们养这个孩子,都让初中了。还费那个劲呢……” 这…… 满屋子人都让他说无语了。 人家另外想领养的两家,站起身走了。 不跟这种非说自己生不出来的人抢了,他们能生的,回去自己生吧。 然后这孩子就被赵朝阳和高红秀两口子收养了,给起名叫赵缘,收养他是缘份。 到沈家抱孩子的时候,老太太可舍不得了,才看了几天,都没稀罕够呢。 “这是个省心的孩子,不闹腾。” 本来还想说,让孩子过渡几天,高红秀来家里住几宿,学学怎么带孩子再抱走。听说人家婆婆和亲妈都在呢,打算过完冬再走。那就没法留了。 抱走吧。 “还得问问,你家有没有余粮?我们买两百斤,家里老人来了,粮不够。” 高红秀又找洛清微买粮。 “玉米还有,细粮没有多余。大黄米应该也能匀出来几斤,得问问大伯娘。” “行,谢啦。明儿个让赵朝阳来取。” 好。 农场这边不缺粮食,不挨饿,工资也是全额开,分房了还有自己的小院子,能种菜,花销少。日子算是好过的。 每年到冬天,都有好些外地老人来农场探亲,到子女家过冬。有的还带着孙子孙女一块儿,一住几个月。 这边吃得好,还能给家里省一份口粮。 听赵朝阳说,他们家兄妹六个,父母都是造纸厂的工人,今年他妈还提前退休给他小弟接班了。哥四个,就老大结婚了,没分房子,一大家子住在十三平米的小屋里。 条件要多紧张有多紧张。 估计高红秀家也差不多。 要不,两个妈也不能一直住着,提都没提过回家的话。 刚好给带孩子了,住着吧,都是亲妈,还能撵咋滴。 不得不说,这会儿的东北,生活条件确实比别的地方高两个层次。 谁家有个东北的亲戚,都能缓解许多困顿。 第26章 小人得志 孩子到赵家了,洛清微隔三差五,卫生院里没患者的时候,就遛达着过去看看。 跟高红秀的关系,比以前更近了。 “我觉得,缘缘就是杨柳抱回来的,根本不是她在火车道捡的。” 这天,俩老太太都去邻居家里帮着包豆包去了,这边就这样,冻豆包一次包很多,都是邻里互相帮忙,做豆馅,包豆包。 高红秀在家带孩子,跟洛清微聊起来。 “咋这么说呢?” “我住宿舍的时候听说的,杨柳想回城,直接回省城回不去,夏梦之前不是调去县剧团了吗?杨柳想照着她的路子走,先调去县城,然后再想法子调回城省。折腾了几个月,每周休息都往县城跑去找夏梦,夏梦没帮她。 后来说是认识了一个女知青,那女知青的男朋友是省里大领导的侄子,那段时间她特别兴奋,想尽法子跟大家换粮票,到处淘换吃的用的带去县城,每次回来,都在念叨着回城后的打算。 两个月之前,突然不念叨了,也不提那个女知青了,也不提回城了。 上个月,有电话打到知青办找她,她拿上钱就走了。再回来就说捡了个孩子。 前天,我去给缘缘买奶粉,看到她去知青办交申请表,听宿舍的人说,要调去县里的中学当老师。 之前我也没多想,她这一调走,把前后一联系,我这心里就犯疑惑,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她帮着别人处理了孩子,人家帮她调的工作呢?” 要是真像她说的这样,那太有可能了。 “她有没有问过缘缘的情况?” 自己捡回来的孩子,怎么着都该问问吧。 “没有,一句都没问过,像是刻意在撇清关系一样。” 那这就有心虚的嫌疑了。 “那你是怎么打算的?孩子是有来历的,之前被当过工具一次,以后,难保不会再被当做工具,威胁什么人。” “既然已经养了,总不能再送走。我是想着,实在不行,等来年,让老太太带回京城去,我们按月给邮钱。对外就说孩子没了。 等过上几年,再找个别的理由接回我们身边。 要是能回城,天南海北的,离着几千里路,那么大的京城,上哪找我们去。” “你心里有数就好。回头我跟我们家沈默说说,他是公安,这些事该他管,要是有人来打听缘缘的事儿,让他留意着。 总不能让人用孩子为自己谋私利。” 她最看不惯这样的人了,忒自私,损人利己。 …… 晚上两口子被窝里聊天,洛清微把这事跟沈默一说,气得牙痒痒。 “她利用孩子胁迫别人,那人能量够大的话,能让她好好的待着?心想事成?这种人,一旦留着,会被她拿捏一辈子。 你说,要是你的话,会怎么做?” 沈默问出来,洛清微想了想,“必要找到机会,把她一下按死,永远都不能翻身的。但是不能马上动手,得先把尾巴处理干净,也得等时间过去,某人出事,不会被怀疑到自己身上。” 就是这个话。 “那就等等看,看看她的报应来不来。” “你现在精力是真够旺盛的,操心这么些。身体完全好了吧?” 啊? 刚听到沈默这么说,还以为是在嘲讽她爱管闲事,可再一反应。 咦咦咦? 问她身体呀? “早好了。给你提示好多次,你跟木头桩子一样,我心累了。说的太直白,好像我着急要跟你圆房似的。” 这说的已经够直白了。 沈默脑子懵了一会儿,耳朵烧着了一样,想了想,跟清醒着的洛清微相处了三个多月,越来越亲近,并没有半点儿不想继续的想法,反而每天看见她就觉心里跟吃了蜜似的,她笑他就高兴,她不高兴,他心里也跟着失落。 又不是傻的,对别人也没这样,哪里不明白,这是稀罕她呢。 再一想,自己的亲媳妇儿,有啥不好意思的。 咬咬牙,给自己做做心理建设,“那,要不要试试?” 试试啊? “试试。” 怎么试,这个问题,不用人教,哪对夫妻,都不用教,人到了一定年纪,自然就会懂的。 本来被窝就挨着,沈默眼一闭,把自己被窝掀开,往媳妇儿被窝里一钻,正好,他媳妇也想往他这边钻,一下就撞个满怀。 接下来,水到渠成。 就一回,没办法,第一次,洛清微的身子受不住,难受啊。不是生病的难受,就是纯粹的某人一身牛劲造成的难受,腰酸,平躺着四肢发麻。 做为优秀的医生,洛大夫知道,闺房之乐,不是这样的,以后会好,这些都是暂时的。 做为女人,活了两辈子,第一次有鱼水之欢,想的是,原来是这样的…… 果然啊,夫妻之间,要是少了这一层,总是差着点儿什么。 这不,第二天一大早,她迷迷糊糊的醒来,洗脸水已经兑好了,牙膏给挤好放在脸盆边上,棉衣在炕上,拿起穿就是温的。 之前,这些沈默也做。 可今儿个,感觉就不一样了。 说不上为什么。 就是觉得牙膏的味道,都加了三分甜。 早上喝玉米糊糊,还问老马呢,“马叔,今儿个玉米糊糊里加糖了?” 问得马叔都愣了,“加什么糖啊,谁家喝粥还放糖,浪费。” 哦,“那怎么喝起来是甜的?今年的新玉米这么好吃?换种子了吗?” 沈默这个蹭饭的,在一边儿傻乐呵,“嗯,我喝着也是甜的。” 唐淑华和赵美琴都是过来人,看他俩那腻歪样儿,唐大夫酸溜溜的,“这新婚就是好,甜的哟。俺们是再也回不去啰,光剩下老甘蔗,想尝点甜滋味儿,咬着费牙。嚼完了还得一嘴渣。” 于咏秋也是新婚,看着洛清微笑得暧昧。 张凤英木着脸,闷头吃饭。 洛清微脸皮厚,拿着碗又盛了一碗米糊,傻乐呵的坐下,“那也挺好的,把糖省下了。昨儿个福利社的小李说今天要杀羊,沈默,咱赶早去排队,回来熬羊汤喝啊。有谁不吃羊肉的吗?” 没有没有,吃肉还嫌弃啥。 “你们两口子挣得多,没拖累,家里不用补贴,这日子过的,太舒服了。” 赵美琴羡慕的呀。她家孩子多,上面两层老人要养,她得家里男人拿的都是最低一级的工资,一个月吃顿肉还得想想。 人家小两口,福利社什么时候杀猪杀羊,都没落下过。 主要一个是退伍军人,一个是烈士遗孤,都有补贴,加起来一个月接近一百块。差不多赶上三个工人挣的。 花钱的地方少,不用养孩子,沈家又富裕,不用补贴,谁都知道他俩不缺钱。 所以,沈默住在宿舍,偶尔也蹭着吃饭,没交过饭票和粮食啥的。但小两口时不时的买肉回来放食堂给大家改善一顿。 互惠互利,谁都没意见。 第27章 谁愿意吃亏呀 “马叔,我帮你烧火啊。” 中午,马叔开始处理买回来的羊排和羊杂。 羊肠羊肚的,洗起来麻烦,得用湿水洗好多次。 陈栋是张凤英的对象,处了半年多,也是知青,中原来的,口音有一点重,二十五了,来农场七年,之前处过两个知青,都没成,追张凤英追了差不多一年,终于是追上了。 食堂但凡做点儿啥好菜,张凤英都得给他送信儿,叫来蹭饭。 只吃,吃完了帮着刷刷锅,刷刷盆,就算是表现了。从来没交过粮票,没买过粮食,就带着一张嘴,白蹭。 肉才买回来,这又来蹭了,马叔看不上他这样儿,“知青院不忙?” “嗯呢,这不猫冬嘛,粪都冻实了,挖不动,都歇了。我也没啥事,过来看看凤英。 ” “哦,那你上前屋去吧,今儿个患者少,你俩能唠唠嗑,我这儿不用你。就这么点儿东西,好收拾。小沈买回来的,要带回家去,我是闲着没事儿,帮着给收拾了。” 这说的够明显了,可别来蹭了,羊肉人家两口子要带回沈家的。 “马叔人可真好,还帮着收拾这些,这大冬天的,多冻手啊。我不急这一会儿,帮你烧点热水。” “这有啥的,不比打仗那会儿趴雪窝子,吃雪强多了。再说,平时没少吃小洛的,这不是吃人嘴短嘛。老白吃白喝那不是咱的做法儿,帮点忙,我这心里得劲儿。” 马叔没什么可顾忌的,资历在呢,想说啥说啥。 点到这种程度,陈栋再听不懂,那真是傻子了。 尴尬的站起来,在裤腿上搓搓手,“那行,您老能忙开,我就上前院去了。” 然后带着几分落荒而逃的往门诊去。 不知道跟张凤英怎么说的,没待一会就走了。 冬天吃两顿饭,下晌三点半吃晚饭了,熬的羊杂汤,用了一半羊杂,另一半和羊排马叔收拾干净都冻起来了,洛清微是要带回沈家的,老太太爱喝羊汤。 羊杂汤就玉米饼子,美味。 张凤英全程拉拉着脸,自己喝了三碗汤,末了还拿着搪瓷茶缸把锅底剩下的全盛出来带出门,往知青点去了。 好家伙,一锅羊汤,她一个人干掉一半。 把老院长气的,直接摔了筷子,“之前一回一回的,咱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小洛好脾气,不计较。这是干啥呢?蹬鼻子上脸? 老马,从明儿开始,食堂不让自己盛,你给打饭。定量,拿饭票买。有饭票,谁来吃都行。没饭票,一口没有。 什么玩意儿。” 卫生院里就这么几个人,还老有患者打针赶上饭口了,饭票没随身带着的,吃一顿就吃一顿了。 大部分人都是蹭过一顿饭,回头送点儿米,送点菜啥的过来。 还有看好了病感激的,也时不常的有人来送一碗米送几个鸡蛋或是送点自己进山捡的山货啥的。 卫生院里真不差这一口吃的,谁赶上了拿碗吃都成。 “以前凤英也不这样儿,虽说话少,不咋合群,就爱自己看书,大面上,没差过。吃用也都大大方方的,从不占便宜……” 赵美琴跟张凤英待一起时间最多,就她俩护士嘛。 “要么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这找个什么样儿的,慢慢的就得过成什么样儿。陈栋之前黄的两个对象,人家都是嫌他抠,没人情。” 唐淑华家刚好住陈栋那知青院隔壁,知道得详细些。 王海成很少说话,他是个沉默的人,从市里大医院被排挤到农场卫生院,这个落差,对人打击很大。家里老婆闹了几回离婚,老院长想法子把他媳妇儿也调到农场工作,两口子挣得多了,分了房子。孩子留在市里让爷爷奶奶照看,按月往家里寄钱寄粮,老两口挺乐意看的,孩子叔婶也没意见。这两年日子才好过些。 要不是老院长帮忙,他家都得没了。 这会儿突然来了一句,“还是小洛大夫会找对象。” 从来听不见说话的人,这一句,大家都愣一下,然后就笑。 都开始夸沈默。 人嘛,就怕比,以前只觉得沈默机灵,人活泛,处事也大方。叫陈栋这么一比,优秀得越发明显了。 “是吧,我也觉得沈默好,我运气也好,受伤了还能撞上个好男人。” 洛清微不是一般人,别人夸她男人,没有不好意思,也没谦虚,她可高兴呢。 把沈默说的笑,“那要这么说,是我运气好,白捡个好媳妇儿。” 于咏秋又酸了,“哎哟哟,你们两口子差不多得了,知道你俩感情好,在这眼气谁呢。吃完了赶紧走,不用你俩在这显摆,我们收拾,走走走。” 把两口子给赶着下班了。 那就下班吧,不用仨大夫都守着,本来就是轮班的。 拿上羊排羊杂,回家。 “本来想带羊汤回来的,马叔熬的羊汤绝了。可惜都让张凤英给拿走了,烦人。” 洛清微跟老太太念叨,还跟大伯娘说,“羊排给大嫂和二嫂吃,有营养,对孩子好。羊汤只能喝半碗。” 正说着,公婆下班回来了,沈金库背个化肥袋子,送到仓房里,婆婆进屋说了,“托了林场的人,弄到几只兔子。林场有人打着了狍子,给弄来一条腿。放着慢慢吃吧。” 铁路上的人,只要脑子够用,路子总是多一些的。 大伯娘笑着应,“学校里今年养了两头猪,过年杀一头,他大伯定了半片子肉,带上猪头猪脚,回头在地窖里多存点冰,肉能存到三月头,老二媳妇坐月子也能补上,奶妈子吃得好,孩子奶水就足。来年咱自己抓个猪崽,自己养,我看也没啥事儿,到年下咱自己杀,肉尽够吃的。” 村子里有日子过得宽裕的人家,自己养猪,年下杀了自家留一半,卖一半,能过个肥年。 公社里已经没人管了。 有多养几只鸡鸭鹅的,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明年好些人家都想着多养点鸡鸭呢,能多挣一份。 这些过日子的算计,老太太是不过问的,只跟洛清微念叨,“哪里都少不了特性的人,不用跟那样的人计较,再过上几年看看,她自己就把日子过死了。不差这一口吃的,咱不生气。” “嗯,老院长已经发话了,以后按粮票打饭。她再占不到便宜的。以后我的病人送的东西,我就跟马叔说,她什么时候休息,我们什么时候改善,哼,以后一个瓜子都不让她白吃。” 这孩子。 老太太只笑,没再说。 在外面上班,也不能一味的不计较,不吃亏是基本的,不算毛病。 第28章 怀孕了 腊月二十三,小年。 大舅的电话打到了刘厂长的办公室,嗓门儿大得别说拿着电话的洛清微了,一米外的刘厂长都听得清清楚楚,“老领导知道我身体不好,特批了准许回京休养,子女可以回京陪护,你哥你姐那边儿有人通知了。你是大夫,方便护理,抓紧时间收拾行李,回来吧。” 啊?“大舅你恢复工作啦?” “没有,只是回京养病。你那个女婿,也带回来,工作慢慢调整,人先回来再说。” “那个……大舅,我可能暂时回不去,我怀孕了,刚两个多月,不太方便。” 主要是,大舅这个状态,从电话里都能听得出来,哪有什么病啊。这老头儿,装都不装得像一点。 再说,他身体有啥不对劲,二舅在京城呢,还用得上别人? 孟家是中医世家,大舅自己也是从小学医,不过是后来弃医从戎,他自己就会看病。 “怀孕啦?那是不能大动。那就先养胎,电话你记下,等你哥你姐回来,让他们看你去。好好养着,等孩子生下来,你们赶紧回来,我给看孩子。” “行,都听大舅的。” 别管老头儿会不会有时间真给看孩子,洛清微什么都先应着。长久的与亲人分离,亲情缺失,老头儿急切的想要弥补,她能理解。 “你二舅也是的,还能干点儿啥,这么长时间,要是早把你接回来,哪能耽误这一年。” “这可不能怪二舅,我这身体,养了几个月才恢复,之前也不能动啊。再说,他情况也跟您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他就是完蛋,不会办事儿。行了,回头我再说他。就这么滴吧,你注意身体,我这边儿不用惦记,也不用再邮东西了。啥也不缺。” 之前在大西北,艰苦,啥都少,洛清微隔三差五的给邮东西邮钱,现在回京城了,当然不用。 放下电话 ,刘厂长笑得特别真心,“都过去了,以后只会越来越好。” 是啊,都过去了。 不止是大舅回京了,原本那些靠边站的,也慢慢恢复工作。 比如,乔南迁的父母。乔万国工作还没有恢复,但是可以看文件了。乔母丁香医生,回军医院上班了,她是内科权威,回去就是学术带头人,跳了半级,做副院长了。 “你猜,我今儿个在邮局看到谁了?” 眼看着过年,京城里的发小们,二舅和表哥表姐,都给邮年货,再加上她怀孕,今年邮的东西更多,差不多隔一两天就有包裹,沈默跑邮局跑得,快成邮局编外邮递员了。金家园子的邮件,全让他顺路给捎带,省下人家邮递员跑一趟。 “谁呀?” 洛清微好奇,难得沈默有这么好奇的时候。 “夏梦,她去邮局打电话,找乔南迁。我拿了包裹出来,还在打,恍惚听着说孩子什么的……” 要不是提到孩子,他都懒得说那女人的事。 夏梦调回村里做了农村妇女,犟着不下田不挣工分,整天在家看着孩子,指着宋成文挣钱回来养,还得精米细面,好吃好喝的养。 要不然就整天的哭,不喂孩子,孩子也哭。 大人哭,孩子叫的,惹得全村子人都讲究宋家虐待儿媳妇。 老支书的名声都给败了不少,家里长辈气得一冬天住院两回。 宋成文却一心想多生几个孩子,把夏梦拢住,家里闹成那样儿,他不觉得苦,不觉得烦,得空就往家里跑,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出门背着抱着的,也不怕人笑话,跟大傻子一样一样的。 好歹是发小,以前感情多好的,不能忍心看他被耍。 何况,他媳妇跟夏梦还有私怨未了,肯定得多注意。 洛清微听他这么一说,想的是,夏梦不会把宋晓晓那孩子说成是当初她流掉的那一个,糊弄乔南迁是他的孩子,像上辈子那样儿,哄着乔南迁养她吧? 估计是得到乔母恢复工作的消息了。 她毕竟是京城生京城长的,在京城有消息渠道也正常。 乔南迁,在云南生产建设兵团当兵,没在常规部队里,他自己能不能回城都两说,他父母不可能刚恢复自由就想着安排亲儿子,不像话嘛。 还有吕清远和韩春生他们压着,更不会那么容易回京。 还想借乔南迁的手回京? 那她可有得等了。 乔母烦都烦死她了,让她拿捏一回,得了知青名额,还想进他家门? “她父母以前都是大学老师,说不定哪天就调回大学了。她能跟父母断绝关系,父母肯定是舍不得她的。宋成文怕是不知道,你要不要给他透露一下消息?” 等到恢复高考,她父母那样的,肯定要回大学里接着任教的。 “还有这事呢?不认父母,那跟畜牲有什么分别?怪不得能舍得折腾孩子。行,我想法子,给宋成文透个信儿,让他心里有个数儿。别到时候鸡飞蛋打,一点准备没有。” 绝交两年了,他自己不好直接找宋成文,让村里的哥们儿提示一下还不难。 “夏梦……挺邪性的,宋成文弄不过她。宋家人,也困不住她。” 上辈子,乔南迁能直上青云,自然跟背景有关系,但本人如果太差,也是不行的。特别是政坛上,都是玩心眼子的人,本人提不起来,再强的背景都白搭。能把乔南迁哄骗得唯她是从,说什么是什么,能是一般手段吗? “各人的日子,各人过。那就不干咱的事了。” “只是可怜了晓晓那孩子。” 小姑娘长得像妈,特别好看,身子弱,热炕睡多了,有肺炎,她奶奶常带着去卫生院打针,弱弱小小的一个,不哭不闹的。卫生院的人,都可怜惜。 这么乖的小姑娘,那妈得多心狠,能饿得孩子天天哭。 宋婶子抗不住压力,这才把娃抱到身边养着。当妈的更轻松了,每天躺在炕上,不到饭点不起来。得空就到福利社,供销社,有啥好吃的买啥。 宋成文挣那几个工资,一分都不舍得花,都拿回家也不够花,还得出去找私活儿,累得跟个狗似的。 “你呀,怀孕之后,心更软了,特别是对孩子。我看你见着别人家的孩子,眼珠子都发绿,就那么喜欢啊?” 沈默的感受最明显,自打怀了孕,他媳妇整个人都柔软得不得了,每天都是笑眯眯,眉眼弯弯,看他的眼神更是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他这两个月这日子过得,跟飘在云上似的,晕晕乎乎的。 第29章 新生在朝阳 活了两辈子,第一次当妈,从知道怀孕,到能感受到身体的变化,洛清微就觉得,人生不能更圆满了,她已经拥有了全世界。 只要想想肚子里的崽,她看什么,都是美好的。 吃什么都是香的,原本一顿一碗饭,现在吃三碗,还怕崽的营养不够呢。 大伯娘跟她婆婆打趣,“咱家有仨孕妇,赶上一下子多了十口人的饭量了。” 可不是,那是真能吃啊。 沈默哥四个过年放假,一天都没有在家休息,早出晚归的,上山下河,打猎,氽冰窟窿弄鱼。这些都得晚上干,白天怕人看见。晚上又格外的冷,一宿半夜的在外面,遭罪着呢。 那也高兴。 再想法子买鸡买肉,反正孕妇得吃好的。 大嫂的预产期就在正月里,坐月子更得多准备好吃的。 沈莲跟派出所的罗厚朴相亲相成了,俩人都挺满意的,罗厚朴尤其满意沈家的家庭和睦,亲人多。 沈莲在县城上班,一周能回来一天,他可积极,有空就来沈家,主动找活儿干。 老太太都说,这该是谁家的人,就是谁家的人。罗厚朴那说话办事,一看就是沈家人。 他一个孤儿,跟沈莲也是过了明路的。过年干脆就到沈家过得了,家里屋子多,住得下。 人家罗厚朴也不客气,抱着行李就来了。不上班时跟着哥几个出去淘换东西,他路子更多,往老远的村上跑,用粘豆包和大黄米,换着不少好山货和野味儿。 沈云在浴池认识了一个男搓澡工,人长得挺好的,就是左腿受过伤,不走路看不出来,走路时有点跛脚,家里一儿一女,父母都是医院的,姐姐嫁人了。家里没有负担,条件是不错的,所以那家人也挺挑的。 沈宝仓偷着到县城去洗了回澡,特意找那个叫建国的孩子给搓澡,觉得人还行,家庭条件也可以。大伯娘是死活不同意,说沈云要样有样,要工作有工作的,凭啥找个残疾的。 话当然是这个话,可这不是沈云自己个儿乐意嘛,她就相中那个门建国了。 孩子自己愿意,当妈的不同意,卡住了,一直拖着,定不下来。 这么一对比着,罗厚朴越发觉得自个儿幸运,对沈莲更殷勤了,俩人处得可好了。 “来年春耕结束,得空把你俩婚事给办了,中不?” 沈金库问准姑爷的意见,罗厚朴巴不得,“我都听爸妈的,你们咋安排咋是,我就听指挥。” 这把他能的,爸妈都叫上了。 沈莲有异议,“急啥嘛。大嫂眼看着要生,二嫂三月的,四嫂七月的,家里得多忙。我们可别添乱了,不差这一年,年底再说呗。” 这说的都是农历。 罗厚朴着急娶媳妇,也想老婆孩子热炕头,可他媳妇说的这也是事实,“我听沈莲的。” 给丈母娘听得瞪眼,忒没原则了,“谁家儿媳妇生孩子,就不办闺女婚事了?那全耽误了。三四月是急了点,五六月能忙开。” “那就准备着,反正早晚都得准备,把沈云的被褥衣裳一块儿备上。啥时候结婚,拿出来就能用。咱家闺女嫁人,不用婆家买棉花被面,嫁妆我老婆子给准备。一人四床被褥,一件尼子大衣,两套新衣裳。其它你们当爹妈,当哥嫂的给准备啥,我不管。” 老太太娶四个孙媳妇,一人给了两块大洋,这时候,大洋不能当钱花了,但是能打耳环戒指。 多余的,是一点没拿。 人家说了,给儿子娶媳妇,是当爹妈该做的,不归她管。 对孙女和孙子那可不一样了,孙女嫁妆老太太可大方。 其实她这把俩孙女的嫁妆一起准备的话,也是委婉的表达,支持沈云的意思。 大伯娘也不是听不出来,就是心里的坎过不去,说什么都不松口。 不管怎么样,沈家今年过年,是个喜年,添人进口,三个媳妇怀着孕,等了多少年,终于要见孙辈,怎么高兴都不过份。 年夜饭,生生是张罗了八个菜,六个都是荤菜,要鱼有鱼,要肉有肉,还有山里采的野生蓝莓泡的果酒。 吃完饭,年轻人拿了朴克牌打红十,谁也不急着睡觉,打一毛钱的,一家出一个人,看热闹的,伺候局,拿瓜子,拿糖块,缓冻梨啥的,可热闹。 眼看着后半夜,怕孕妇们累,散了局要休息。 才躺下,大嫂在屋里发动了,提前了得有十来天。 这大半夜的,要去医院,得县医院有妇产科,太远了来不及。大哥穿上衣服就往外跑,去隔壁公社找接生婆。 这边洛清微和大伯娘还有婆婆先行的准备着,该烧水烧水,该擦洗擦洗,塑料布早都备好的,在炕上铺好,接着血污。 洛清微给按着穴位,缓解阵痛。 “不急,不急,头一胎,得好几个小时呢,别紧张,慢慢来。” 大伯娘自己急得头上全是汗,还得安慰儿媳妇。 大哥很快回来,“老孙太太前半夜就让人接走了,回不来。咱村赵婶子不是也能接生吗?要不找她去吧?” 老太太一口否了,“不用。孙婆子来不了,让微给接生,她是大夫,更保险。” 大伯娘也说话,“对,不用赵家的,再给我大孙子冲了。” 赵婶子是寡妇,村里叫半命人,一般人家不爱用她接生,就是怕半命人给冲了孩子的气运。 这情况不是藏拙的时候,洛清微直接大包大揽,“大哥,你让沈默去卫生院,把我那套工具取回来备用。再把我屋里的那套针拿过来,点上蜡烛,消毒。没事儿,大嫂的胎我一直跟着脉,都是好的。” 研究了几十年医术,一个孕期很顺利的孕妇生孩子都处置不了,她都对不起孟家传承。 大嫂拉着洛清微的手,“我信四弟妹,就让微给我接生,不用别人。” 行,那就她上。 太阳升起,天大亮的时候,一声孩子啼哭,沈家添了下一代。 “要不叫沈朝阳吧?早上的太阳。” 三哥看着大侄女,张嘴就给起名字。被三嫂拉住,上手就掐在腰上,咋就显着他了? “朝阳是男孩儿的名吧?” 老太太把话接过去了,这话她说最合适,把沈海起的名字揭过去,让沈江自己起,“你们当爹妈的自己想。” 大嫂累得,眼睛快睁不开,脸上全是笑,“要不叫晨曦?跟朝阳意思差不多。行吗?” 沈江有女万事足,“行。好听。等咱老二再生个儿子叫朝阳。” 老大才落地,这又想老二了。 第30章 过日子成了过孩子 “等我生的时候,谁也不找,就让四弟妹接生。我看大嫂生得也快,也没怎么疼。” 二嫂逗着刚出生的小晨曦,怎么都看不够似的。 “嗯,生的是挺快,从发动到生,不到七个小时,算快了。” 大嫂和孩子就在老太太屋里坐月子,这屋里炉子烧得最暖,老太太看孩子又最有经验,晚上大伯娘也在这屋里睡,跟老太太一块看着产妇和孩子。 “咋不疼啊,以前都说生孩子疼死了,咱也不知道到底有多疼,只看着生完都没咋着。这回我是真知道了。” 大嫂骨头架子都还觉得是散着的,身上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她正靠着火墙坐着吃饭,有气无力的,不错眼的看着她闺女,觉得她闺女是世上最好看的新生儿,吐出来的泡泡都是最好看的。 “大嫂你别吓我,你是生完了,我和微还没生呢。” 妯娌们坐着闲聊。 邻里陆续知道大嫂生了,家里婆婆媳妇儿的,都过来看孩子。 怕带进来屋里凉气,大伯娘在堂屋接人,把炉子烧得旺旺的,唠上半小时,身上暖过来了,再让进东屋。 等看着人家的孩子换下的尿戒子,洗完了还得拿个专用的锅煮一煮再给孩子用,也不用村里别家喂奶媳妇的奶给孩子开口,给喂的奶粉,那奶瓶都得顿顿煮了消毒。 就知道,人家讲究。 不是特别亲近的,就不进屋里去看孩子了,怕人家嫌弃。只说等孩子长一长,硬实些再看。 背后难免会有叨咕的,说沈家养孩子精细,当公主养呢。 沈家才不在乎别人说啥,特别是老太太,向来是坚持,女儿要富养的。 “我家的姑娘,就是公主,怎么了。他们想养的精细,还养不起。我们晨曦一辈子精细,太奶奶养,让他们羡慕去。” 老太太盘着腿,把孩子往腿上一放,晃着腿,悠着孩子睡觉。 “奶,老这么悠着,多累呀。放炕上让她自己睡呗?” 大嫂都看不下去了,替老太太累。 “累啥,不累。你躺着你的,我心里有数儿。放炕上孩子睡得不安稳,热炕容易积热,好得肺炎。” 是,炕烧热了,对孩子其实不好。 沈默跟二哥商量着,做了三个摇篮,有架子支着,离炕有一点距离,孩子放在里面,不直接接触火炕,有温度,又不烫。再盖个小被子,刚好,热不着冷不着的。 洛清微还找了好棉布作了连体的婴儿服,大嫂觉得好,可是大伯娘和老太太都不让穿,觉得还是包戒子,用绳绑着好,孩子不乱动,能盖住被,还能把头型睡好。 老规矩就是这么传下来的,各个也都是这么过来的,大嫂不敢不信,没敢给孩子穿。说等百天以后再说。 人家是亲妈,亲奶奶,洛清微也不多说,该准备的给准备了,尽了心就行了。 家里添了孩子,她提前找人帮着打了个银锁,是沈默和罗厚朴打听出来的消息,找一个老太太买了一对银镯子,回来打的。 他们给打了一个银锁,罗厚朴和沈莲给打了一对小银手镯。 三哥从省城的金店买了三个小金铃铛,把年前的奖金全花完了,给三个侄子侄女一人准备一个。 沈云给买了一个特别细的金环,刚好能挂那小金铃铛,价值都差不多。 门家给了二十块钱,人没到,让沈云捎带的,大伯娘没收,把钱扔了,惹得沈云哭了一鼻子,还是大哥沈江偷着把钱捡起来收下的,好歹没让沈云的脸面掉地上。 除了大伯娘,大家都觉得,人家门家的条件不错,沈云和门建国俩人自己乐意,嫁过去也不是跟着吃糠咽菜,没啥不好。 大伯娘却觉得,门建国腿脚不好,工作不体面,门家也不如之前她嫂子娘家的条件,工作跟那个大学老师更不能比。 她一直憋着想找个比那个条件更好的。 要不上这个强,她说啥都想不通。 “这就没招儿,总不能忤逆亲妈。其实就是只要俩人死心塌地,就慢慢磨呗,等过上三五年的,年纪大了,不同意也就同意了。” 妯娌们在一起说小话儿,都是想着沈云怎么才如了愿。 三嫂念了这句,就那么巧,沈云一脚迈屋里,给听见了。 “我就是那么想的,等到成了老姑娘,谁家都不要了,看看让不让嫁。” 大嫂白了她一眼,“那你就不怕门建国也不要你啊?” 二嫂和洛清微在吃炒玉米粒,特别硬,但是越嚼越香,吃的嘎嘣嘎嘣的。 沈云哼了一声,把两瓶梨罐头和两盒午餐肉罐头放炕上,“他敢找别人,我把他那条好腿也给他打断了。”然后把东西往前推了推,“不是念叨梨罐头吗?找着了。午餐肉是门建国他爸找老战友弄回来的。” 福利社的罐头就两样,山楂的和黄桃的,梨罐头不好买。 这么看着,门家是真的满意沈云。 大嫂不好意思吃独食,要一起吃。 谁能跟她抢那个,“我们坐月子的时候,自然有我们吃的,快别客气了。你吃好了,晨曦才吃得好。我大娘又去卖肥肉要回来炼油渣了,还说炸麻花,说是用麻籽油炸的麻花下奶,淘换麻籽油呢。” 二嫂直接动手,把东西都给收到炕琴柜子里。 “孩子奶吃不完,再下奶,得养只狗了,孩子一半狗一半。” 大嫂天天胀奶胀得难受。 “奶和奶还不一样,你吃的好,奶就有营养,孩子吃奶就顶饱。你看后街老李家的媳妇儿,月子里竟喝小米粥,奶水也跟清水似的,孩子喝完奶撒泡尿就饿了。他家元宝比咱晨曦还大十天,长得哪有咱家晨曦壮实。” 洛清微给科普。 其实这也算是常识。那不是条件受限,吃不起嘛。老李家哥七个,能娶上媳妇都谢天谢地,衣服都要穿不上了,还指着吃啥好的。 村子里,就是这些事,家长里短的。 家里有了孩子,过日子就成了过孩子,都围着小婴儿转。 等三月二十六,二嫂生了个小子,起名叫沈煦,家里又多个宝宝,更热闹了。 到了阳历八月,洛清微的孕期最后最后一个月,随时有可能生产。天又是最热的时候,每天热得不行,班已经没法上了。屋子里一时都待不住。沈默在院子里给搭了个架子床,弄个蚊帐挂上,整天在院子里的树荫下待着,还是热得老想吃冰棍。 又不敢多吃,就那么忍着。井水里泡着的黄瓜,香瓜,西瓜,算是救了命。 两个舅舅家的俩表哥孟先泽,孟承泽就是这时候来的。 到了农场,直接找到派出所,沈默领着回的家,要不然,十几年不见,表兄妹都认不出来。 第31章 绝密消息 “还是北方好,凉快,京城这时候热死了。四合院时聚气藏风,闷得上不来气儿。” 孟承泽坐在树荫下,几口一个柿子,再来一根黄瓜,吃得美了。 哥俩背的大包小包的,主要是补品、药材,再就是小衣服,小被子和布料。 “在我妈心里,东北就没棉花没布,得空了就在家做被,大大小小薄的厚的做了十多个,这不是,都让我背来了。还想法子弄了一些纱布,说给孩子做尿戒子,轻软,孩子不遭罪……” “二舅妈和二舅复婚了?”当初是为了保护孩子离的婚,并不是感情破裂了。中间俩人也都没再找,复婚是很合理的。 “复啥婚,犟着呢。该一块儿吃饭还是一块吃饭,也给我爸洗衣服做饭,就是不能坐一起好好说话,一说话就呛呛,打嘴仗。” 好吧,不说这个了,洛清微问大表哥,“大舅身体好着吧?表姐呢?身体恢复了吗?工作定了没?” 大表姐孟长玉在海岛上做知青,落下了风湿,手指和腿都落了病,二舅一直给调理着。 “好多了,日常不让碰凉水,看着是好透了。工作没定呢,知青的身份去不掉,工作肯定是没法子。别说她,我现在都是请病假的状态,最多再拖两个月,得回部队去了。” “我就自由多了,放电影整天在外面跑,请假也方便,少放几场电影的事儿。明玉公婆指不上,没人给看孩子,她走不开,上班还得把孩子送大舅那让长玉姐给带着。” 都挺忙的。 “所以,你俩就多余折腾这一趟,东西邮过来也行,我脸皮厚,给啥都要,又不会邮回去。非得跑这一趟干啥,坐那么长时间火车,老遭罪了。 我的医术,二舅也是知道的,还能把自己个儿照顾不好?” 这不只是时间的问题,主要是折腾。来探亲,跟知青下乡时不一样,知青是专列,中间停车,是接知青上车或下车,不倒车。探亲不是啊,倒车都得倒三回,中间得在车站等车几小时,甚至十几个小时。 拿那么多东西,上车下车的折腾,老麻烦了。 赵朝阳家两个老太太折腾来一趟,躺了一周才歇过来。 孟先泽没舍得吃香瓜,起身到菜园子里摘了两根黄瓜,用手擦擦就吃,边吃边说,“不来不行啊,有些话,电话里不能说,写信不安全。必须得当面说。” 啥事啊?“整得跟地下党接头似的。” 孟先泽声音低下去,只有兄妹三个能听见,“刚刚开完的科学与教育座谈会上,决定恢复高考了。现在高等学校招生工作会议正在京召开,讨论具体的招生工作,很有可能今年冬天就会有第一次招生考试,明年春季入学,少上半年大学拿毕业证。最迟也是明年的七八月。 这是目前回城最好的机会,参考书也给你们带过来了。你和妹夫,一定得抓住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拿到学历,再往下一步走,才能明正言顺。 我回部队也要准备考试。长玉已经在背书了。 知识青年一定是有报考资格的。” 啊,这个事啊。 “大舅的消息吧?” “不是,你大舅才恢复工作,他是部队的,不参与科教工作。是二叔,他这样的大专家,是中医药大学的教授,副校长。肯定是参会的。这不是,休息的时候,紧赶慢赶的,把我俩撵来了。 要不然,本来是打算等你生了,长玉姐过来的。 计划都打乱了。” 还得是内部有人啊,这消息,比公布的早两个多月。 “好,我明白了,明儿个再去县里的新华书店找找,看能不能买到课本,给我这些哥哥嫂子,小姑子都备上。他家孩子至少都是初中毕业,考一下试试,考上了,都跨一步。” 孟承泽点头,“恢复高考,以后学历会至关重要,所以把握住机会,错过可能就是一辈子。 现在的情况就是,大家都扔下课本许多年了,也都心乱。谁能静下心,谁底子打得好,谁机会就大。 听吕叔说你这些年一直没断了学习,这就比别人多走许多步了。” 大舅恢复工作,是吕清远他爸的首长。借着洛清微这个渊源,早就上门拜访过的。 洛清微点头,她原本是没想要参加高考的,再过一个月,会有政策,恢复技术职称,建立考核制度,实行技术岗位责任制,到时,西医上她可以从主治医师开始考,一直到主任医师。 中医系统是承认师承的,只要有几位中医大家联名推荐,就可以拿到执业资格证。 所以,学历并不耽误她从业。也可以在从业时直接读在职研究生,一样能刷出来学历。 那么些中医大师,只有师承,没有学历的。 不过这个事情,现在还没有公布,不用提前跟表哥们说了,先准备着高考也行,考个医科,也可以。怎么走,都是殊途同归的。 以后做不做医生,她这辈子也没想过放弃医术。 有一点表哥说的对,以后,学历是很重要的,职业资格证同理。 “嗯,刚好我要休产假,时间多,可以看书。” 俩哥哥扯动嘴角,牙疼似的,这妹妹说的是什么话?坐月子复习功课准备考大学? 就没见过哪个产妇能这么闲的。 不好打击她的积极性,“那不如从明天就开始吧。” 好。 晚上吃饭时,男人一桌,女人一桌,饭桌上,孟承泽问沈默,“妹夫明天有时间吗?我从小长在京城里,头一回出远门,没见过北方的城市,你带我去县城逛逛呗?” 啊? 沈默愣了一下,点头,“行,明天我跟所长请假,回来咱就走,骑自行车去,还是借个拖拉机?或者坐火车?” 罗厚朴也在呢,“四哥,我帮你请假,不用再跑一趟了。” 沈默点头。 孟承泽又道,“骑自行车吧,在单位上下乡放电影全是坐拖拉机,颠得五脏六腑都错位。” 行。 第二天,俩人真的早早就出发了。 孟先泽不去,他送洛清微到卫生院上班,之后跟罗厚朴一起去农场图书室,找书去了,看看能不能找到复习资料。 中午,早早来接洛清微下班,她身子重,只上半天班。 才走到沈家门前,被夏梦拦下了。 “同志,你是从京城来的吗?我能问问,你认识军区大院的乔南迁吗?或者,你知道青北大学的夏乘风教授吗?他回到学校了吗?” 夏梦看着孟先泽,眼里是热切的期盼与希冀。 第32章 非得上赶着找虐 孟先泽皱眉看着眼前浓妆艳抹的女人,不懂她为什么这样唐突。 他只摇头,“抱歉,我不认识你说的人。” 他爸不是哪个军区的,住的是单独的四合院,西山上正在修建住宅区,都是三层的小楼,给首长们准备的,他爸该有一个院子。 他家从来没有住过任何军区的大院。 他哪会认识哪一家的孩子。除非是像吕清远那样,跟着他爸上门,他妹又在信里专门提过,是一起长大的发小的。 乔这个姓,他大约能想到是哪一家,乔南迁这个人,他是真不知道。 更别说什么大学教授了,压根不是一个体系的。 “怎么能不认识呢?你不是洛清微的表哥吗?她是军区大院的人,你怎么不是?她跟乔南迁一起长大的,你怎么不认识?” 早上她去公销社买红糖,听人说沈家来了京城的亲戚,是老四媳妇的表哥。她就一直在路上等着,想要问问京城的消息。 农场牛棚里的几个老教授都回京城了,说是回原单位恢复工作了。她也想知道,她父母是不是也回京了,那她就有希望了。 爸妈一定会原谅她当初断绝关系的决定的,她没有办法,只是为了活着,真的没有办法了,才登报的。 她实在是受不了,不想待在这个小村子里,不想跟什么都不懂,没有情趣,没有品味,被窝里只会横冲直撞的野蛮人宋成文过日子。不想面对听不懂琴,看不懂画,从来不刷牙,几个月不洗澡的宋家人。还有让她一想起就恶心得不行的旱厕,下雨便泥泞不堪的土路,穿件有腰身的衣服都要被骂不检点的村子。 她一天都待不了,只要一看到那个残疾的孩子,她就恨不得掐死她,那不是她的孩子,是她的不堪,是她的无奈,是她的迫不得已。 她想离开,离开这里,远离这里的一切。 她已经是农民了,她身份没问题了。 可是宋家人关着她,她走不了,得有人帮她,得有宋家人惹不起人帮她。 乔南迁一定可以,他爸妈恢复工作了,他们是大领导,一定可以。 她找到乔南迁了。乔南迁喜欢她,迷恋她,她有办法说服他。 可是乔南迁一直没办法说服他父母帮她,她不想等了,一天都不想等了。 广播上说,京城开教育工作会,请了全国有名的学者,她爸一定在里面,一定回京了。 她得想法子联系上。 一定得联系上。 洛清微的表哥是京城来的,他们大院子弟都是一个圈子的,他肯定认识乔南迁,怎么可能不认识呢? 一定是洛清微故意的,洛清微恨她,故意为难她。 这么想着,她一下跪在路当中,对着洛清微一下一下的磕头,“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推你下水的。我当时真的太害怕了,我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求求你,救救我,宋家人虐待我,我再待下去,会死的。 我想回家,我想找我爸妈,求求你,让你表哥帮帮我。 对不起,对不起……” 一句一句的说着对不起,磕着头。 洛清微要让她烦死,“你求我有什么用,你想找你爸妈自己找去呗。我又不知道你爸妈在哪。你知道他在青北大学,不会自己写信吧? 你不是跟父母断绝关系了吗?还找什么? 你说不是故意推我的,就不是故意的?我要是一辈子醒不过,你一句不是故意的,就没关系了呗? 我今天就告诉,这辈子,下辈子,我跟你夏梦,永远都不可能和解,我不打你不杀你,只是我遵纪守法,不想违法。 但不代表我会当冤大头,帮你。 永远没有可能。 你有多远滚多远,别到我跟前恶心我,也别逼着我把你的事情都宣扬出去。在金家园子公社,我能让你身败名裂,回京城,我一样可以。 不信你就试试。” 对这样的人,拿捏着她的把柄,才能让她害怕。 真把她逼到死路,她什么都可能做得出来。 拿捏着她,让她有顾忌,一直生活在恐惧里,才是最有用的。 什么时候,能一把按死,才是出手的机会,不然就不能动。 夏梦恨恨的看着洛清微,“你要逼死我?” 洛清微扯动嘴角,“两年前图书馆主任办公室,红格子布拉吉。” 时间、地点、裙子。 三个要点一说,夏梦面色惨白,转身就跑,像是有鬼在后面追。 之前洛清微真不知道是她,也没往她身上想过。是前几天,看到夏梦穿着那件布拉吉,才知道的。 怪不得觉得那背影熟悉。 这个女人,她已经无法评价了。 知道自己有美貌,且能豁得出去,利用美貌,把一个两个三个,不知道多少个男人迷得神魂颠倒。得到她自己想要的东西,也是手段吧。 “是她推你到河里的?怎么回事?” 表哥问呢。 洛清微从自行车下来,跟表哥并肩往家里走,简单的交代了一下与夏梦和乔南迁之间的恩怨,当然,只是这辈子的。 “男人征服世界,女人通过征服男人来征服世界。这个女人,有那么点儿意思。” 孟先泽撇嘴,“就她?还征服世界?呵。” 心里记住了乔南迁这个名字。 丫的,坑他妹?回去叫他丫的好看。 沈默与二表哥已经回来了,带了二十几本书。 “在新华书店的旧仓库里找到的,《数理化自学丛书》十七本全套的,还从废品站找了几本别的参照书。” 还真找到了,找得很准。都用这一套书复习的。 大哥提到农场图书室的报纸,“人民日报每一期的都有,得把进两年的都看一遍,写作文的时候,不能写偏了……” 去县城的路上,二哥已经把高考的事说给沈默了。他们专门拐去县医院一趟,给沈莲送了一套丛书过去,让她和沈云两个一起复习。别管能不能考,得复习。考上了,上大学,毕业分配工作,哪怕是回原单位,也是干部了。考不上,接着上班,不影响什么。 沈默跟沈云强调了,“要是门建国能考上大学,你俩的婚事,大伯娘不会再反对的。” 是啊,只要能考上大学,婚事就不是问题了。 沈莲也是这么跟罗厚朴说的,他是退伍兵,要是能考上大学,再分配,肯定能回城,他们两个不用两地了,她也不用往回调,可以留在城里了。 第33章 洛洛 “都考去,接下来的一年,把工作都停一停,哪怕日子过得苦一点,也不急着挣钱。考试得放在第一位。” 老太太一听说要恢复高考,当下拍板,让家里所有孙辈都准备考试,说完,从柜子里拿了一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是五块、十块的一沓钱,交给大伯娘,“这是两千,当生活费,你们都不用有负担。等你们都考上大学,当了干部,再多给我补回来。” 关键时刻,老太太是真给力呀。 大哥大嫂不想考,大哥是想着工作,“我现在虽然只是办事员,但也是干部身份了。熬到退休,咋也整个科长级别。都扔下书本多少年了,竟跟牲口打交道,早忘了书本上的知识了。” 大嫂是舍不得孩子,“上班的时候倒是有时间看书,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考上,要是考上,去上学,我得想孩子。考不上,浪费时间了。” 老太太气得,点着他俩骂,“就你俩都是高中毕业,不说给弟弟妹妹做个榜样,看你俩那点出息。真心疼孩子,你咋不想想,要是你们两口子都能考上大学,毕业就留在城里了,孩子将来在城里上学,在城里长大。那日子,是村里能比的?” 那要这么想,为了孩子,奋斗一把也行。 老大两口子就不说话了。 老二两口子一句话没说,还说啥,说不想考不是等着挨骂嘛。二哥没正式工作,念书去是可以的。 三哥是真考不了,“我得跟着工程队走,一天到晚的干活儿,哪有时间看书,在工地上看书,那不成了出洋相了,我上学的时候成绩就不好,没记住多少,可不费劲了。” 三嫂也考不了,“我就小学毕业,只能说不是眼瞎罢了。考啥大学啊,我就不是那块料。” 行吧,他俩这是不能强求的。 剩下老四两口子没说的,沈云沈莲都劲劲儿的,憋着劲要考呢。 大伯沈宝仓突然提出来,“沈莲,小罗,你俩找个时间,先把结婚证领了吧。婚礼以后补。” 他这是怕罗厚朴考上大学,婚事黄了。都处了这么长时间,过了明路的,万一罗厚朴跑了,沈莲咋办。 罗厚朴多聪明的,眼珠子一转就知道大伯的意思了,他不反感,能这么想,是为侄女算计的,当长辈的这样没毛病,“好,听大伯的。” 沈莲也点了头。 王喜芬高兴的给罗厚朴的碗里加了个鸡腿,看这个姑爷越发的顺眼了。 老太太看沈云,“让门家那孩子也考,跟他说,是我说的,他能考上大学,你们的婚事咱家同意了。” 大伯娘想说话,被老太太横了一眼,到底没有张开嘴。 结论就是,别管怎么着,都试试,有枣没枣先打两杆子。 表哥们没多待,主要就是来送消息的,看沈家这么重视,也就放心了。 他们也都要回家复习的,只住了一周就回京城了。沈金库帮着弄的内部卧铺票,换乘也能换到卧铺,是给列车员单留出来休息的。 到家跟家里汇报沈家的情况时,就都是夸的,“在农村里算是条件最好的人家,小妹吃用都是好的,公婆明事理,很尊重孩子的想法。还有个老太太是很通透的老人家。兄弟姐妹之间处得也和气,没有特别计较的。 单位上也挺照顾的,看小妹身子重,只让上半天班儿。天气不好,宿舍给留着房间,可以留宿。 我觉得挺好。” 大哥夸完了,二哥说的就是实在的,“条件再好,跟京城还是比不了。怎么着也不能让我们一辈子待农村吧?就算是考不上,也得想法子给调回来。 沈默是公安系统,在哪当民警还不是当。京城这么些派出所,还搁不下一个他? 不行,我得先给他们琢磨个院子,别等回来现找,费劲。之前好像听谁说过一句,无主的院子,一两千块钱就能弄一个。上哪弄几千块钱呢? 对了,上废品站攒自行车去,还能凑收音机。 我走了。” 话说完就颠儿了。 二舅气得喘粗气,对着前二舅妈瞪眼睛,二舅妈也生气,她也不想儿子跟胡同串子似的呀,这不是管不了嘛。 大舅也很无奈,就这性子,还指着他能考大学? “我工资补发下来了,真想买房子,不缺钱。别让他出去瞎折腾了。” 补了十年的工资,两万多,并没有什么花销。 二舅也说,“我工资也补了,也没说不让花呀。” 孟明玉在婆家,长玉在家呢,就笑着接话,“我去找二弟去,爸的存折在我手里呢,我把钱拿给他。” 孟先泽起身跟着走,“咱一起挑个好点的院子去,我可信不着老二的眼光。” 他们一走,二舅妈托词单位有事,也走了。 留下老哥俩,大舅又看二舅不顺眼,指着鼻子开骂,“你说你还有什么用,孩子一个都没安排好,心都玩儿野了。” 二舅起身抬腿就走,边走边念叨,“你会教,以后你教吧。” “我教就我教,让承泽搬我这边来。等微微回来,也跟我住,你看我咋教。你自己在外头住着吧,没事儿别回来气我。” 切,“让我来我都不稀得来。走了。” 几十年的亲兄弟,自打妹妹牺牲之后,中间没有调和剂了,到一起,没一次不吵吵的。 再想他俩能心平气和的坐一起说话,八成得等外甥女回来调和着了。 …… 他们外甥女,才看了几天书,一本还没有抄完,发动了。 阳历九月十三号,阴历八月初一,折腾了十三个小时,生下了闺女沈洛初,小名就叫洛洛。 父母的姓都带上了。 来看孩子的人,都说名字起得好。 “得,这人和人就怕比着,原来我一直觉得,俺家晨曦是最漂亮的丫头,洛洛这一落地,就把姐姐比下去了。看我这大侄女,咋这么会长呢,头发油黑油黑的,还密实。下生就睁眼,眼仁跟葡萄似的,这个精神劲儿……” 大嫂稀罕得什么似的,抱着就不撒手。 晨曦七个月,会爬了,把着人能站起来,急得使劲儿往她妈妈身上扒,想看抱着的孩子,正是啥都好奇,想咬一口的年纪嘛。 沈煦才会翻身,趴在炕上吐泡泡,也不知道看着啥了,咧着嘴咯咯的笑,口水流到炕上,他再一趴,弄一大襟。 二嫂一边给沈煦擦口水,一边拦着晨曦怕从炕上掉下去。 大伯娘依然是在堂屋里招待客人。婆婆请了长假没上班,整天在厨房里琢磨吃的。老太太晚上整宿整宿不睡看着孩子,这会儿正打盹呢。 沈云和沈莲大包小包的回来,看着孩子也稀罕,换着抱。 只三嫂跟着三哥去外市的工地干活儿,得年前能回家。 “我在车站碰到宋成文了,好像要去京城,夏梦偷着抱孩子跑了,他工作也不干了,一心找人呢。该,娶那么个玩意儿,活该他有今天。” 沈莲念叨着,恨得牙痒痒。 夏梦的父母还是辗转的找到了她的联系方式,来了电报。没几天,夏梦就抱着孩子跑了。 村里都知道。宋成文疯了似的找。 第34章 有福之家 这一找,宋成文再出现在村子里的时候,洛洛刚好满月。 人是不可能找得回来的,他在京城里人生地不熟的,上哪找去。 也是那一天,广播上正式公布了恢复高考,招生对象:工人农民、上山下乡和回乡知识青年、复员军人、干部和应届高中毕业生。 录取学生时,将优先保证重点院校。医学院校、师范院校和农业院校,将分别注意招收表现好的赤脚医生、民办教师和农业科技积极分子。 学生毕业后由国家统一分配。 知青院里的哭声,比一年前还大,经历了一年的从希望到失望再到绝望。 这一次,是真的有的实实在在的路了。 谁还管是不是秋收正忙的时候,工分也不挣了,都往县城跑,往市里跑,买书去呀。 报名,全都报名,别管考不考,也别管能不能考上,得把名先报上。 洛清微是抱着孩子,和沈默一起到县里报的名。报完名,到招待所里下了一回馆子,吃的面条。然后到照相馆,拍了全家福,给洛洛拍的满月照。 大哥大嫂,二哥二嫂,都带着孩子来的,也都拍全家福了。 三家还一起拍了合照。 下午,到沈云和沈莲租的平房里待了一会,一起吃了晚饭,天都黑了才赶了火车,到家天已经黑透。 大伯娘和婆婆在火车站的站台上等着,手里拿着小被子,见着孩子,赶紧给包上,怕晚上冷,冻着孩子。 “都报上了?那就行,赶紧回家,大碴粥在锅里煮了好几个小时了。” 像他们这样儿,报名还带着孩子的,也算是一景儿。 在村里,并没有对外讲,只说去县里给孩子拍照片。 罗厚朴跟沈默倒班,第二天去的,顺便跟沈莲把结婚证领了,也去照相馆拍了照片,结婚证上不用,那也是结婚照。 沈云和门建国也是当天中午请了一会儿假,偷着去报的名。同事都以为他俩出去约会了,并不知道人家报名要参加高考。 除了知青们大张旗鼓的报名,有班的一般都是偷着报的,考不上只当没有那回事儿,考上了再说。 真把名报上了,拿了准考证,不紧张的也紧张起来了。 还有两个月考试,玩命儿的学吧。 沈家人有现成的书,都看过一遍,开始复习第二遍了。 知青那边儿才开始互相抄书看,根本弄不到那么多复习资料,只能手抄。 知青院的灯一夜一夜的,就没怎么熄过。 农场也看不出来,秋收是指不上这些知青了,去上工的也是心不在焉,不是割着手就是割着腿的。 没法强求,工人们多加班多挣加班费呗。 沈家这边,也都拼命学呢。孩子肯定是没时间管了,奶奶和两个婆婆一人管一个。大嫂干脆给晨曦记了奶。 一个个的,吃饭都抱着书本看。都这样儿,谁不看都不好意思,只能一块儿卷。 洛清微都拿了主治医师职称了,被他们卷得,只得跟着学,孩子在怀里吃奶,她手上还拿着书看。老太太可有耐心了,坐在身边儿,给扶着孩子的头,吃完了一边儿,给孩子换一边儿吃,吃饱了,人家就把孩子抱走了。她把衣服一放,接着看书。 晚上孩子跟着老太太睡,到点儿了,她起来,到东屋,往老太太被窝里一钻,给孩子喂饱,再回屋接着看书。喂完最后一次夜奶,回去才睡觉。 早上四点钟,大伯或是公公起床烧炉子了,听到动静,陆续的都起来,先在被窝里看会书,再起来穿衣服洗漱完,还能再看一小时。然后吃早饭,放下碗筷就上班,在班上,得空了就看点。 下班回来,饭是现成的,吃完接着看书。 家务,做饭,什么都不用他们管,长辈们全包了。 专门念书就行。 用老太太的话说,“原来以为得熬一年,这才两个月,算啥事儿呀。咋都挺过去了。” 从来都没干过活儿的人,开始帮着儿媳妇打下手,干些力所能及的了。 也不出去打水浒牌了,也不招人来家玩儿了。 只说要看孩子。 都知道沈家的孩子金贵,村里的老人也不上门。 家里真就清静下来。 就这么熬到十二月十号,请假,进县城,住到沈云和沈莲的出租屋,女生们挤在一个炕上,男生到门家住的。招待所早都满了,肯定没房间,有亲戚的投亲,没亲戚的,自己想办法。随便叫开一家门,给钱借住一晚上的都不少。 考了两天,头一天考的政治和理化,第二天数学、语文。 等于是最后写作文。 大嫂二嫂报的文科,考史地。其他人报的都是理科。 头一天考完了,没敢对答案,怕影响第二天的状态。 第二天考完,才坐一块儿,背题背答案,每人记一些,凑到一起,卷子就差不多背全了。然后对答案。 有记不太清楚的,全当错了处理。 对了整整一宿,考的最好的是沈默,这个不意外,他在部队上的时候就要考军校,已经在学习了。只是复员回来的一年没看书,别人都是多少年不接触书本了。 第二好的是大嫂,这也正常,她是民办教师,日常教学生,也是看书。 第三好的是门建国,这个大家挺意外的,他的分数应该挺高的,没想到,这是个内秀的。 其他人都差不多,最差的是二哥,一半答案都没上。他心态可好了,“那横不能一家子全都是大学生,就可着咱家来吧?你们一个两个都去念书了,老三两口子还不在家,家里剩下老的老,小的小,不得有个支门户的呀?” 这话是没错,他自己能想得开就好。 其实大家心里都没底,谁知道能不能考上呀,别人考啥样儿他们又不能知道去。 报考的时候,沈默和洛清微,沈云和门建国报的都是京城的大学,其他人报的都是本省的,本市的,甚至二嫂第二志愿报的就是县里的师范中专。 等结果的时间,那是真煎熬,心里长草了一样,干啥都没心情。 出结果的时候,洛清微没去县里,家里的都没去,沈云和沈莲在县里,去招生办方便,等着她们看结果就行。 说好了,拿到结果就给邮局打电话,二哥不用上班,大早上就在邮局等着,等到快中午了,接到电话,大哥二哥没录上,其他人都考上了。 沈默考上了北大。洛清微考上医科大学临床。沈云考的师范,门建国考的也是医科大学,跟洛清微同学。 大嫂考的是省师范,二嫂考的是财会专科。沈莲和罗厚朴都是农大。 好家伙,他们沈家一家子,考上的,比全农场的知青加起来还多! 一下子全县都出了名,大学生都生到他们家了。 第35章 散是满天星 “赶紧回京城,别等过完年了,正月十五都开学了,过完年火车上都是人,你还带个孩子,折腾得起吗?” 给京城打电话报喜,大舅直接发话,让回京城过年。 长玉姐在电话里补充,“给你们买了个四合院,是我和大哥还有承泽一起挑的,特别规整的二进院,保持得可好了。屋子也收拾出来了,随时都能住。家里也给你们留了房间,回来先住到家里,我给看孩子。” 这是说,要是带着老人进京,也是有地方的,不用寄人篱下住亲戚家,让老人不自在。 要是他们一家三口回来,直接住到大舅家就成。 “嗯呢,我们得带着奶奶回去,孩子一直是老太太带的,离不开太奶奶。” “行啊,哪天到,我和大哥去车站接你们去。” “买到票就回。” 原本该过个团圆年再走的,可是现实情况是,沈家没时间过团圆年了。 每家都有上学的,还都有孩子,看孩子就成了大事情。 奶奶跟着老四家走,看最小的洛洛。 晨曦留在家里,大伯娘看。 沈煦还没有断奶,二嫂说什么也舍不得,非得让再吃半年。为了让她送奶方便,沈山得在学校旁边租个房子,孩子奶奶请上半年病假,跟着住过去,看孩子。 租房子,收拾房子,都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等过了年再搬家,来不及。大冬天的,房子空着不行,得每天都烧火,不然就凉下来了。 所以就得提前烧好炉子,提前搬。 洛清微这边也一样,不提前几天回去,把老人孩子安顿好,不行。 还过啥年啊。 折腾吧。 “现在单位上允许子女接班了,好些知青都是父母退休,接班回城进厂。看看村上谁家孩子想上班的,我干脆退休回来看孩子得了,总这么请病假也不是个事儿。” 王喜芬想把工作卖了,请病假没工资,还不如退休回家,按月还能领点退休金。自家的孩子都有前程,用不上接她的班,她提前退休回家,省得孙子没有看。 老二得出门干活儿挣钱,不可能让一个大老爷们儿窝家里带孩子吧,他也带不明白。 村上有条件好的,能给孩子安排一个正式工作,花几个钱肯定是乐意的。 不等放消息出去,大伯娘把话接过去了,“我大哥家的老三初中毕业在家待一年了,让他干得了。” “冯军吗?他姥爷没给安排?还用得着干站务员啊?怪辛苦的。” “安排啥呀,他姥爷这不是下势了嘛。人走茶凉,使不上劲了。老在家待着也不是个事儿,好歹有个班上着,骑驴找马慢慢找着也行啊。” 冯家的亲戚,是在大运动中起的势,原来也就是普通干活的人。得势了很是嚣张了几年,得罪的人不少。下势了,都打回原形,回家种地了。 哪里还有能力给孩子安排工作。 嫂子都这样说了,王喜芬没法拒绝,不只没法拒绝,连钱都不能要了,咋要啊。 大伯娘当天就抱着晨曦回娘家串门子了,回来的时候,晨曦脖子上挂着一团线,上面缠了二十块钱。说是孩子表叔表婶给的压岁钱。 “我哥嫂同意了,该花钱花钱,该找人找人,怎么安排,他们听安排。明儿个他们一家子就过来,商量看看怎么弄这个事儿。” 那有啥怎么弄的,车站领导安排明白,一个萝卜一个坑的事儿,这边退了,有人接班,走的就是接班的流程,民不举官不纠的事。 当初沈金库两口子能想法子调回金家园子车站,就一样能办得了接班。 冯家大哥大嫂带着冯军过来,孩子老实得接近木讷,长得挺精神的,像冯家人,就是不爱说话,进门也不跟人打招呼,往炕边一坐,一句话也不说。 “得亏了弟妹给这小子一个活路,这孩子内向,自小上学,又没干过农活,原来想着当个民办教师,可他这性子,张不开嘴,咋当老师?又说去供销社干点零活打个杂啥的,进货他都找不对门。 我真是愁得不行了。 大妹回家一说,我们两口子一合计,站务员他还真能干得了。在火车站里,打扫打扫卫生,接个火车,检个票啥的,不用说话也能干,还不咋跟人打交道。 好歹有口安稳饭吃,旱涝保收,他能养家活口,就行了。” 冯大哥把话说得像是他给安排了多少工作,孩子都干不了,并不是他安排不了似的。 冯大嫂拿了一千块钱放到炕上,“这不是买工作的,也不给弟妹的钱。咱们是自家人,提这个是跟你们见外。 你们找人安排接班,也得花销,不能让你们搭上。 咱不怕花钱,可着这个花,只要工作定了,咋都行。不够弟妹先给垫上,回头我再给补上。” 大嫂其貌不扬,但这事这话,比大哥强多了。 沈金库不接这个钱,“用不上这些,都是认识几十年的老同事,买两瓶酒就行。” 大伯娘帮着把那钱收着了,“用不上再说用不上的,先收着,用的时候这不是直接就能拿上用嘛。” 最后冯军都上班了,钱也没用上,真就是花了十块钱,买了两瓶酒就把事办了,不知让冯军接了班,沈金库自己的工作,也调动成了列车员,以后就跟车跑了。编制调到省城的铁路段,这样以后休假,直接回省城的出租屋,就是回家。 也不知道人家怎么跑的,反正是跑成了。 洛清微一家三口带着老太太的车票,是腊月十六的,内部留的卧铺票。沈金库当列车员第二个班,跟的就是这一趟车。 已经不能更方便了。 喂奶到列车员单独的小车厢,冲奶粉的热水,孩子爷爷随时给看着。 换乘的时候,站务员接站,再给送上车,跟下一趟车的列车员交接好,列车员知道是家属,格外的照顾着。 这个不用互相认识,谁还没有家属呢。今儿个照看了别人的家属,许是明儿个自己家属要坐车,就要别人照看了。 “奶奶,累不累?你躺着,我抱孩子。” 怕老太太累,沈默尽量多抱着孩子。 “不累,卧铺累啥。我可有年头儿没坐火车了,五十多年前那会儿,那车又慢又晃荡,一坐二十几个小时,那才是真累得慌。只是那会儿年轻,光顾着看西洋景儿,都忘了累。” 快七十岁的老太太,一辈子养尊处优的,身体保养的是真好。 “您十几岁就坐火车出远门啦?” “上奉天看戏,上北平听马连良嘛。那票可不好买,得抢……” 果然是见过世面的老太太。 第36章 二千块买个四合院 腊月十九的夜里到的京城,表哥表姐都来了,明玉表姐跟姐夫也都到了,二表哥借了一辆人力三轮车,拉着行李,洛清微和老太太,长玉表姐抱着孩子也坐车上。 其他人骑自行车。大表哥驮着沈默。 这么晚了,没回买下的四合院,直接回的大舅家,到家的时候,二舅和二舅妈都在,做了一大桌子菜,在家里等着呢。 “先吃饭,吃完饭休息,有话休息好了再说,不着急。” 大舅说完,还是跟老太太表达了谢意,“婶子,我得谢谢你,要不是你们一家人的精心照看,微微现在是什么样,我都不敢想啊。” 老太太笑着应,“微也是救我孙女才受的伤。说到底是俩孩子的缘份,要不是这个事儿,他俩成不了夫妻。” “该是缘份,怎么都能到一起的。” “是。” 坐了几天的车,都挺累,没多聊,饭也没吃多少,累得吃不下。 大舅住的是个大二进,前院是警卫排住的,东角门连着一个小跨院,两间正房,一间厢房。做客院了。给洛清微一家就安排在小跨院住,老太太带着洛洛住里间,他们两口子住外间,很宽敞。 简单的洗漱一下就要睡了,老太太又问了一遍,“那个匣子,放好了?” 从家里离开的时候,老太太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收音机大小的木匣子,一直抱在怀里不松手,火车上得放在枕头边,拿头顶着。 她抱孩子的时候,也得让沈默抱着,不让离身。 挺沉的匣子,上着锁,估计是老太太攒的老本儿,两口子也没问。 就是进了大舅家门,沈默给放过来的,离了眼前这么一会儿,又问呢。 “给您放在床头的柜里,打开柜门就能看见。看见了吗?” “看见了,微,再给孩子喂一回奶,你俩就睡吧。把暖壶放床边儿,晚上我起来就给冲奶粉喝了。” 哦,洛清微起身到里屋,喂了奶,回屋睡觉。 一晚上睡得沉,孩子没哭闹。 早上她早早起了,跟大姐一起准备早饭,东南角的角房是厨房,有柴火大灶,还有烧蜂窝煤的小灶。 煮上一大锅粥,上面蒸上二合面的馒头,小灶上煮了四个鸡蛋,炒了一盘豆芽,切了四样儿咸菜,各一小碟子。就是早饭。 鸡蛋大舅和老太太一人一个,洛清微要奶孩子,给她分了两个。 “我吃一个就行,两个吃不完,大姐你吃呗。” 长玉不要,“那就给妹夫吃,学习累脑子,补补。” 哎哟,咋就至于了。 “京城的供给这么紧张吗?鸡蛋都不自由?” 大表哥就笑,“单从吃上来说,京城还真不如你们农场吃得充裕。就说鸡蛋吧,副食商品一天就卖二百个,才摆出来就抢光了,去晚了就买不上。 不是咱家吃不起,是买不着。 你像是牛奶,订的人少,咱就能订上,明天开始送,给孩子喝。” 大姐也说,“白菜土豆萝卜都得抢,一会儿咱一起去副食,多抢些回来。我现在是天天早上去抢点儿,买回来存上。之前囤的三百斤,根本不够。” 那就去抢吧。 好家伙,差点儿挤成人干。 “我才走两年多,京城就这么多人了?” 回家在院子里摆白菜,得把外面的黄叶去掉,晾一晾再放菜窖,不然放不住,洛清微有点懵。 长玉姐说她,“你以前要么住保育院,要么住宿舍,吃食堂,自己买过几回菜?” 这倒是。 做饭的时候,都是在保育院帮厨,自己就没开过伙。 “姐,收拾完带我和沈默去看看院子呗?” “着急搬啊?” “不是,就好奇,想看看嘛。我们不搬,等我们上课了,奶奶自己带孩子住我不放心,先在这边住着,天暖不用烧炉子之后,老太太要是能适应,再搬。” 并不跟舅舅客气。 “就该这样。我现在还是知青身份,又不出去工作,天天在家待着,正好能帮沈奶奶看孩子,要不然家里就剩下我一个人,空荡荡的,没意思。” 大姐也参加高考了,没考上。插队十年,早把书本扔下了,看两个月书根本捡不回来。 大表哥是考上军校,要开学了才回来的。二表哥没考上,但日常是见不到人影的,他也不老在这边住,还是回二舅妈那边的时间长。 大舅得上班,并不能常在家。 “现在考上大学的知青都回城了,也允许子女接班回城,我看回城也快,不让回来,也都想法子回,拦是拦不住的。” “是啊,我宿舍的知青给我写信,我们那个知青点儿,有人为了病退,吞水银,还有喝钢笔水的,喝红药水的,就为了把胃喝出血,就能病退了。 还有能狠得下心,切手指的。反正是为了回城,什么招儿都想得出来。” 可不是嘛,“我们农场也有,不过农场的条件相对好点,走极端的少。” 为了能回城,真是啥都干得出来。越是艰苦的地方,想回城的心越强烈。 “没法子,能考上大学的毕竟是少数。” …… 收拾完菜,把孩子扔给老太太,长玉拿上钥匙,带着洛清微两口子,往海子边儿去,就在海子边的一个胡同,最里面第二个门,三间倒座房,一间门房,规规整整的,屋里空荡荡,干净得一眼看到底。 进二门是规整的小院,院子里有一棵柿子树,一个风水缸。正三间侧三间的格局。 真是规规整整的。 正房带两个耳房。 东南角厨房,西南角厕所。 通了自来水和下水。 很方便。 “保持得真好,以前肯定也是富户。” “是,前清财主家的旁支分家得的房子。人都没了,成了无主之地,收归公有了。你二哥有朋友在房管所,这样的院子很多,价格很低。我们看了十几处,这个位置好,保持的也好。我爸和二叔都来看过,也觉得好。 两千块钱买的,他们一人出了一半。算是送你的嫁妆。” 两千买四合院啊?这算是送了吧。 “钥匙给你,之后你自己收拾吧。想要啥样的家具,找你二哥,西郊大库里都是收上去的好家具,十块八块的就能挑最好的。别找木匠打,花那个冤枉钱。” “哎呀,我二哥这路子也太野了。” “那可不,一天到晚不着家,整天在外面跑,混吃混喝的,路子能不野嘛。” 也不是乐意在外面跑,就能混明白的。 有人整天在胡同里跑,只能把自己混成胡同串子。 第37章 发小 回京城了,发小们是一定得见的。 吕清远和韩春生约好了时间一起请假回城,再约上张玉梅和田甜,还有两个回城在家里等大学开学的发小,洛清微带上沈默,约在老莫西餐厅。 大院子弟,最喜欢就是到老莫聚,吃着牛排,喝着伏特加,再来上一块栗子蛋糕,美。出了门还能得瑟,谁一问,哪吃的?嘿,老莫。 “先什么都别说,干三杯,让咱哥们儿看看你小子的成色。我可跟你说,微微是我们这一波儿里最受宠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全都宠她一个,你呢,大舅子小舅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但凡有一星半点儿对不起我妹妹,一人踢你一脚,你小子就废了,知道不? 还有,大姨姐小姨子三五十个是有的。一人挠你一把,你这小白脸就再也别出门见人了。听明白没有?” 韩春生还是那样儿,上来先给下马威。 沈默大大方方的站起来,真就干了三杯,“清微能跟你们这些兄弟姐妹一起长大,我特别为她高兴,也特别感激。这两年一起过日子,我早就看出来,她是被护着长起来的,有人心疼。以前没机会,今天借这机会,我仅代表我个人,谢谢大家。谢谢你们在我还没来得及参与到清微的生活里时,护了她,陪伴她。让我遇到一个心里全是阳光,善良又向上的姑娘。都在酒里了。” 又干了一杯。 当过兵的人,哪有不能喝的,练也练出来了。 韩春生笑了,喜欢他这个痛快劲儿,“行,没给咱当兵的丢脸。吃点菜垫垫,别喝倒了。咱起来,你比我们当兵早,还得叫声班长。” 洛清微信里说过,他们算起来,是一个大军区的,驻地不同而已,说起来还是战友。 “可别,你们是首长,我就是小兵儿,啥班长呀。” 沈默只跟他们论战友,不跟他们论资历。 “啥首长啊,就是首长身边儿跑腿打杂的,都是兵。不过也快了,这一半年儿的,我要下连队了,以后咱再见面,可不这么方便了。” 吕清远是军官了,要想有长远发展,老待在大机关里肯定不行,还是得去一线部队,带兵。 韩春生也差不多的情况,“我考飞行员呢,体检已经过了,三月一号进基地开始选拔,为期三个月,要是考上了,接着还有三个月的新兵特训。至少六个月联系不上。” 张玉梅放下筷子,“那这次聚得还挺及时的。我过了年也要下连队慰问演出,不知道得多长时间呢。短则一月,长得一年,都不好说。” 还是田甜最稳定,话务连当排长,稳稳当当准备升副连。 “我是比不了你们,都是事业型。我打算开始相亲,回归家庭。” 啊? “有目标了?还是有人给你介绍对象了?” “没有啊,我这不是看微微跟沈默关系好,宝宝那么可爱,我眼馋了,也想快点生一个。我妈肯定高兴。” “你都见过宝宝了?” “嗯呢,前天见的。” 得知洛清微回来,第一时间,田甜就到文工团找张玉梅,俩人带着东西就上门了,围着宝宝看个不停,又稀罕又不敢上手。 “你俩过分了啊,去看外甥女儿怎么也不叫我们一声。” 一直没说话的余凯旋挑理呢。他也是大院里一起长大的,之前随父母到江西劳动,去年才回来,刚刚被青大建筑系录取。 “你快得了吧,你一个大老爷们,看小宝宝叫你干啥?” 余凯旋看沈默的眼神里带三分酸两分妒,“我要是早回来两年,说不定我就是孩子的爸了。那我不得看看,我干闺女长什么样啊?” 哎哟,他一说,大家都看他,连洛清微都看,“哥,咱可成十年没见面了,十年前我才十二,你……真有想法?” 咳咳咳…… 给余凯旋吓得,差点让口水呛着,“你这是要把我送进去还是咋滴?那不是早年我爹和你妈是老搭档,假扮过夫妻在敌后潜伏过嘛。后来不就给咱俩定过娃娃亲。你可别说得我跟变态似的。” 都三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还没他俩呢。“哥咱能不吓人嘛,突然来一句,我还以为你对我有啥想法,我都要愧疚了,怕你受情伤呢。” 噗…… 韩春生一口汤给喷出去了,好在他反应不慢。吐之前转头了,汤吐到地上,没脏了一桌子菜。 “这女人啊,一结了婚,咋这么生猛了?小洛大夫,你以前多文静,多内秀个姑娘。这说的是啥?” 余凯旋也被吓一跳,旁边章成推他,“你说你这嘴贱干啥,让怼了吧?” 嗯呢,余凯旋拿着酒杯又找沈默,“来吧,喝一个吧。把我媳妇儿都抢了,罚一个没毛病吧?” “嗯,没毛病。” 沈默干脆的又把酒喝了,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抢了他媳妇了,他说是就是吧。反正媳妇在他被窝里,赢家,何必在乎别人说啥。 一顿饭吃了三个小时,全聊天了,酒没少喝。账是吕清远结的,他职位最高,挣得最多,这个没人跟他争。 沈默喝得晕晕乎乎的,洛清微是喂奶,没喝酒,可也驮不动他,所以推着自行车,两口子走着回大舅家。 到家怕熏着孩子,沈默到厢房去住的。 “咋喝这么多?” 老太太惦记孙子。 洛清微就把跟谁喝的,为啥喝的,跟老太太念叨一遍,“都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我是孤儿,他们都觉得我可怜,老怕我被欺负,平时换着班的分出一两个跟着我,护着我。 ……现在都工作有了去处,再不能像小时候那样形影不离了。见一面都不容易……” 老太太就笑了,“人这一辈子啊,可不就是聚了散,散了聚。一个圈换一个圈,别说是从小的伙伴,长大了都要有自己的家,就是家里人,你看看咱们家,你刚来的时候,一大家子,现在,四散在好几个城市。只要都是向好的,就是好的。都是为了活着奔波罢了。” 嗯呢。 第38章 赌一把大的 洛清微提起四合院,“……保持得可好了。里面还没家具,这两天我俩去把家具买回来摆上,拾缀好,带您去看看。您肯定喜欢。 ” 老太太却听到了关键信息,“两千块钱买了个二进院?有房契?” “有啊。都是正规的手续,房管所出的。这些产业都是无主的,归了房管所处置,算是内部的资源。外面不流通。 只是现在这大环境,轻易不敢买,怕以后再有什么变故。咱能买下来,我和沈默的身份也是一层保障。 再一个,一般人家也拿不出来这么多钱,我这是俩舅舅补发了十年的工资,才能买下。那有些人家,便是有钱,也拿不到台面上来的。” 这肯定是个大漏,可这种漏,也不是谁都能漏。能得到消息,有路子的就限制在很小的圈子里了。再能光明正大拿出来钱的,又划下去一大部分。有路子也有钱的,都有分配的房子住,能想到要囤房产的,更是少之又少。 她这个四合院,要不是舅舅们想给她一份底气,也不会买。 “这要是拿到手里,对外只说是远房亲戚继承来的,应该也没事儿吧?” 老太太问呢。 “都是无主的了,想咋说还不是咱自己说了算。咱这肯定不能说是买的呀,就是按您说的那么说的。远房亲戚的房子。” 哦。 老太太当时没说啥,洛清微喂完奶,让她回屋。老太太抱着孩子坐了大半宿,不知道啥时候躺下的。 沈默早起醒了酒,洗漱完把院子扫了,进屋给奶奶和媳妇准备热洗脸水,挤牙膏时洛清微刚起,奶奶又在床上坐着了,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拍着孩子,洛洛睡得呼呼的。 白天洛清微和沈默跟着孟承泽到西郊大库走了一趟,看仓库的大爷拿了个账本子,“这上面的都是无主的,随便挑。不管挑多少,你们就给二百块钱吧。” 老大老大的一库房,九成新的留声机,七成新的台灯,有小毛病的老钢琴,数不清的古董家具。反而是没有实用的自行车,锅碗瓢盆什么的。显然是这些更好处理的,早被选走了。 洛清微把看着好的,挑了几十件,照着把四合院塞满选的。这个漏她要是错过了,得后悔一辈子。往后几十年,随时想起来,半夜都得起来骂自己的程度。 “大爷,我就要这些,您帮我留着,回头我找了车过来拉走。” 把二百块钱先付了,要的东西划出来,他们仨骑自行车来的,可拉不走。 这事儿她得回保育院,食堂有拉菜的大解放货车,借来帮着跑几趟,把东西都拉回去。 “晚上来。” 大爷怕他们不懂规矩,嘱咐了一句。 那肯定啊,这就不是白天能干的事儿。 回去的路上,洛清微还念叨,“要是有钱,该多买两个院子,专门放这些老家具,我就喜欢这些东西。以后院子还能留给洛洛当嫁妆。” 沈默安慰她,“洛洛还没半岁呢,媳妇儿,你得相信自己,咱肯定能在她长大出嫁之前,把嫁妆给她挣出来,不在这一时。” 这想的,是不是也太早了?这就要准备嫁妆了? 才这么想完,回家老太太非让他们两口子带着去看看四合院,“孩子她大姨帮着看一会儿,你俩带我看看去。” 虽然不知道老太太咋这么着急要看房子,俩人也没说啥,想看就看呗。 带上钥匙,骑上自行车带上老太太,到四合院又看了一圈,这次洛清微还跟老太太念叨了,刚买到的家具,打算怎么摆放…… 老太太里里外外的看得很细,前后花了两个多小时,才又回到大舅家里。 到晚上各自回院子休息了,老太太把俩人叫到里屋,手里摩挲着一直不肯离身的木匣子,往沈默跟前一送,“盛世的古董,乱世的黄金。原本我是不想现在就拿出来这些的,但机会难得,我想着,有些事既然已经过去了,就不会再回去。人心所向,民心不可逆。” 示意沈默把匣子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的码着小黄鱼,最上面是几只金镯子,金戒指。 老太太接着道,“你们想法子,或是直接就金子换,或是换成钱。然后都换成房子,破一点儿也不要紧,只要位置好,没有纠纷,房子没人争抢就行。能买几个买几个。 老四,你再回老家一趟,跟你爸还有你大伯一块儿办件事。咱家菜园子西南角上那棵老榆树,靠着南边的树根往下挖,有两个铁皮箱子。 里头是我娘的嫁妆,后来都留给我,埋了快六十年了。再不挖出来,我怕过几年,房子卖了,那地方就不是咱家的了。 把东西起出来,偷着带回来,加上这里的金条,买六个院子,你们兄妹一人一套,剩下的,埋到四合院里。就是你们最后的退路,不到万不得己的时候,别再拿出来。” 拿着金子,哪有办不成的事。换房子自然也是能换到。 凭着孟家的人脉还有洛清微的那些发小,总是有法子把金子换出去的。 老太太了解自己的大儿媳妇,她怕几年后,孩子们都毕业有了工作,老二家都进城了,冯宁会把老家房子卖掉,也进城。房子可以卖,人往高处走,但是家底子可就挖不出来了。 她守着老房子六十年没动地方,不能到了到了把家底子弄没了。 也是看到了捡漏的机会,虽然不敢说绝对安全了,赌一把吧。 人无外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 这一把赌对了,给孙子孙女都留下一份产业。 京城地界儿的房子,到了什么时候都是有价值的。 或是之后能有盛世,那就更无法估量。 赌输了也没啥,大不了房子收回去,自家还回老家种地呗。 “这个事,必须得保密。除了你们两口子和你爸你大伯,再不能跟任何人说了。对你哥哥妹妹们也不能说。买了院子,也不要告诉他们,房契你们拿着,以后再说。” 至于是什么时候说,她也不知道。 慢慢等,总能等到那么一天的。 第39章 生个小犟种 这老太太,隐藏得真深。 洛清微笑着问说,“您老肯定不是大家伙传的是格格的丫鬟,是格格吧?” 啥丫鬟啊,有这么些金子?把小姐弄死了,密下的?那也不可能,人家那王爷福晋能给女儿这么老些钱,能不给安排护着的人? 再加上她假植物人状态时听过老太太自言自语说的那些,以及老太太只言片语里漏出来的见识,就不是丫鬟能有的。 老太太笑着点了下头,“隐姓埋名也是为了保命而已。当初我阿玛相中了你们爷爷,看出他脑子活,胆子大,有能力。有本事养家活口,也能护住家小,才让我跟了他。给留下这一匣子金子,足够我们富足的活一辈子的。 你爷爷要强,不乐意用这些,自己靠本事养了家,养大了你大伯和你爸哥俩。 后来…… 更没机会用了。 现在你们有出息,考上大学进京城了。 咱有这些个玩意儿,没必要没苦硬吃,能过好日子,为啥不过好日子。 我是过不了苦日子的,也没打算让我重孙女跟着你们过苦日子。 来这两天我也看了,这城里也不多宽绰,挣的是死工资,吃食凭票供应,都是定量的。有钱都买不着吃食,多难的。 老四啊,咱都没有红本,现在都是吃微微大舅的供应,也是紧紧巴巴。你这趟回去,让你老二在咱乡下收些粮食干菜啥的,方便拿的。 你爸做乘务员了,往京城的车上调一调,上班时顺手就把吃的捎带过来了。咱好歹不白吃,家里也宽绰宽绰……” 老太太可不白待,精神头儿太够用了,眼睛里全是事儿。 家里啥情况,人家看一看就明白。 沈默知道老太太说的对,他把木匣子推给洛清微,“你看着安排,我不知道该找谁。我这就去买票,回老家,过几天跟沈云和门建国一块儿来。” 洛清微拿着匣子站起来,“你等我一会儿,我出去一下。” 她找两个表哥,把匣子一推,“沈奶奶是大家闺秀,祖上传下来的,这是一小部分,带来就是怕进京了钱不够花以防万一的。老太太想给子孙买院子留着,最好是能租出去吃租金的那种,有一份收入。 大哥,二哥,你们看看找啥人能把这些换成钱?再换成院子?” 孟承泽把匣子一拿,“换啥换呀,不用费那个劲,这事儿交给我了,我去办去。也就是三五天的事儿,把房契给你拿回来。具体的你就别问了,我也不能说。” 洛清微就不管了,问孟先泽,“大哥,你带我回趟大院,我去找一趟章成,他爸是铁路上的领导,他在铁路上认识的人多,看看找谁帮忙,把我公公调到京城的路段上,来京城方便。老太太想儿子,我公公能常来,省得老太太老念叨。” 肯定不能说方便带东西,只能推到老太太的身上。 章成爸是铁道部门的老领导,他家在这方面人脉很强,像是调动工作这样的小事,不用章成爸出面,只章成就能办,只要找对了人,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孟先泽没这方面的人脉,并不逞强,带着洛清微去大院。 再回屋,洛清微就跟沈默和老太太说了,“爸的工作调动应该差不多。你回到家,调动通知许是就能到了。” 那感情好的。 老太太进一步的认识到了洛清微在京城的身份便利,心越发放下了,只觉得风险几乎降到最低。 “去忙吧,孩子不用你们管。这孩子,也是个小犟种,你这才几天没喝补汤,她就不爱喝奶了。牛奶喝的还行,再加点米糊,比奶爱喝。” 进京之后,跟大舅家一起吃饭,哪好意思天天炖补汤喝。奶水稀了,没有之前稠,小崽子才四个多月,嘴刁得很,脾气还大,不合口味,人家就不爱喝。 沈默心疼他闺女,“那我回来多拿点儿小米,再弄个小磨,给洛洛磨米粉吃。” “再带些大米,三分大米七分小米的糊糊口感最好。” 听听老太太这说的,多会吃。 还一点我不考虑成本的问题。 财大气粗,说话都不一样。 “行。那我走啦,买了站票,不等了。” 连夜走了。 早上孟家人一听回老家了,都不知道这是折腾啥。 “回去接大妹妹和她对象一趟,他们要赶在开学前把婚礼办了,我们都不回去参加婚礼不太好,咋得有一个人出席吧。” 这么说的话,也能说得通。 孟先泽与孟承泽心知,这肯定是回去取洛清微说的另一部分黄金了。兄妹几人打着眉眼官司,大舅全当没看见。 只说他们,“别从考上大学就万事大事了,整天出去瞎跑,还是得多看看书。” 孟承泽先告了饶,“大伯,快饶了我吧。我就不是读书的料子。今儿个我还约了两个哥们儿,打算去趟郊县,我以前去放电影,路熟。这眼看着过年,我去收些鸡蛋,鲜肉啥的。 光靠着副食店里供应的那么点儿东西,够干啥的。” 洛清微想起上辈子先富起来的那拨人,好些最早刚开始就是到乡下收鸡蛋,倒腾不用票的农产品挣到的第一桶金。 要是在城里能弄到些布料、搪瓷盆什么的,村子里不好买的,拿下去换农产品或是挣差价儿,只要不用票,生意都好得很。 没想到,二表哥现在就弄这个了? 上辈子二表哥后来是做医疗器材发的家,是国内最大的医疗器材商。大表哥一辈子没离开部队。 想到这,她就笑,“行啊二哥,这年前年后,能发个小财吧?” 孟承泽先看了大舅一眼,才笑,“刚开始,刚开始。小打小闹,小打小闹。主要是想着家里吃喝不用算计着用。” 大姐先认可了,“这个可以有。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想吃点儿好的都买不到,这个费劲。” 家里缺钱吗?真不缺的,他们之前也都挣钱,这几个没挣,还有之前攒下的。再加上大舅的工资。真不缺钱。 想改善改善生活吧,有钱花不出去。 这就很烦躁了。 洛清微也是这么想的,她想给闺女弄点好奶粉喝,友谊商店只收外汇券,不卖给国人。 想来想去,还是回保育院,保育院里有好奶粉,这里自来是待遇最好的。现在每年收进保育院的孩子很少了,后勤有进货的渠道。 她找到后勤的领导,把自己的情况一说,只说自家花钱,让帮着带几罐奶粉,领导二话没说就同意了。这事好办,只是帮忙,不违法不违纪的,又是保育院出去的孩子,想法子养自己的孩子了,找回娘家来,哪能不管呢。 “库里还存着一些,你先拿两罐回去先给孩子吃着。” 洛清微拎着两罐奶粉回家,刚出大院,见到门口夏梦抱着孩子在往大院里张望…… 第40章 乔南迁也重生了 寒冬腊月的天,洛清微无法理解,当妈的怎么忍心抱着孩子就那么在外面冻着。包的被子并不厚,小脸在外面露着,不用靠近,远远的都能看到孩子的脸发青。 夏梦自己打扮得很好,这年月都是灰扑扑的一身,她呢,大红的毛衣,小碎花的假领子,外面是米色长尼子大衣,黑尼料的裤子,裤线笔直,再搭个驼色的小高跟鞋。 简单的梳个高马尾,扎着花手绢,没戴帽子围巾,把一张好看的脸露在外面。 往门口那么一站,就是一道风景。 洛清微只当做没看见,夏梦抱着孩子在大门东侧,她从大门西侧出去。穿得厚,又是帽子又是围巾的捂得严严实实,轻易也认不出来。 好吧,她低估了夏梦的眼力。 “洛清微,你等一下。” 夏梦喊着她的名字,抱着孩子就冲到马路对面。 来来往往这么多人,洛清微只得站着等了一下。 “有事?”说完上上下下的打量夏梦的穿着,然后问,“要还我钱吗?还有十块没还。” 当时说的下个月还,一直拖到现在也没见她还。 夏梦皱眉,这人,怎么每次见她都是要钱? 她不接这个话,只求洛清微,“我进不去,你帮我叫一下乔南迁。” 哎哟,“我凭啥帮你叫?跟你很熟?” 有毛病。 “你不帮我,我就去告诉沈默,你跟乔南迁以前的事。” 这还威胁上了? “我跟乔南迁以前还真没什么事。不过呢,我倒是听说宋成文来京城找过你。” 抱着孩子来找乔南迁,几个意思呀? 这孩子是谁的,也不可能是乔南迁的。 谁威胁谁啊? “你不要太过分了。我现在根本不怕他,更不可能跟他回去。” “哦,这你不用跟我说。没事别打扰我,见面也当不认识。” 说完就走,才不听她废话呢。 “清微?你回来啦?好久不见,你还好吗?这是……” 真是够了。 才走出没二百米,刚停在公交车站等车,就遇到乔南迁,他骑着自行车,后座上绑着一个袋子,看着像是从乡下回来的。 他这是回城了?还是回来探亲的? 洛清微不想跟他多说,“挺好的。家里孩子等着喂奶,不跟你说了,先走。对了,你往门口看,夏梦抱着孩子在等你。快过去吧,这么冻的天,孩子该冻坏了。” 说完不等乔南迁再说,刚好来了辆公交车,抬腿上车,走人。 乔南迁还想再跟洛清微说几句话,至少问问她现在是调回军医院了还是回来探亲,住在哪里。 这几年在云南,他日子过得实在是太苦了。明明没人区别对待他,也没人有意针对。可就是无论他怎么努力,身上都像是罩着一个无形的罩子,任由他怎么翻腾,都冲不出去。 这种无力感,让他崩溃,崩溃到,救战友时,被蛇咬伤,九死一生才救回来。 看着是救回来了,但他自己知道,不是的。他死了,真的死了。 回来的他,是带着上一辈子记忆回来的。上辈子,他娶了洛清微,给了他妻子的名分,让她一生衣食无忧,有体面的身份,受人尊重的工作,除了没有亲生的孩子,她什么都不缺。 为了给她体面,他苦苦隐藏了一生自己的真心,让夏梦做了一辈子见不得光的情人。到最后,洛清微癌症晚期只有一个月命的时候,他才下定决心,不想再让夏梦不明不白的跟着他,也不想再欺瞒洛清微了。 哪知道洛清微脾气那么大,不过是告诉她真相而已。都七十几岁的人了,嫉妒心还那么强,还那么看不开,不过就是骗了她自己不能人道的事,她就受不了,气死了。 他为她办了隆重又体面的葬礼,给她的一生画上了非常完美的句号。 许是太累了,在葬礼的休息室坐着休息时累得睡着了。 再睁眼,就在医院里了。周围的人说他救人受了伤,脑子里是跟上辈子完全不同的记忆。 上辈子,他并不是去兵团干农活的,他在作战部队,而且,今年高考,他考上了军校,三年毕业后回原部队就升了副营长,五年后以团级干部身份转业到地方,先是到军工企业做厂长,后面跳了一步,由商转政,直接做了主管经济的副市长,再之后更是平步青云,退休前,一方诸侯。 可是这辈子是怎么回事?记忆里,洛清微知道他跟夏梦的事情,也是她把他与夏梦的关系摊开到人前的。夏梦因此被他父母嫌弃,不同意他们结婚,没办法,只能去下乡插队。 洛清微也下乡了,并不像上辈子一样,一直待在军医院。 回忆一下这几年的苦日子,有一辈子从政经验的乔南迁哪里不明白,分明是有人施压了,看似没有针对,实则,只要关闭了他上升的渠道,他再怎么扑腾都是没有用了。 那种无力感,对他造成了生理上的阴影,只要想起来,就喘不过气。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怎么都呼吸不了。 跟上辈子,自己只要做成一,就有十的效果比,现在就是做到了十,却连一的效果都没有。 全是徒劳的无力的挣扎。 上辈子他就知道,洛清微的背景对他有多大的助力,要不然,他怎么舍得让夏梦做一辈子情人。他亲生儿子只能认别人为母。 这辈子的经历更是印证了他上辈子的认识多么正确。 洛清微,他不能放弃,一定不能放弃。 一定要想法子联系上她,不管她在做什么,变成什么样子,上辈子他能追上她,这辈子,也可以。 特别是刚刚见她,气质沉静从容,大气优雅,更合他的心意了。 他想不起上辈子的洛清微长什么样子,他一辈子也没有在意过她的长相。这辈子,是他喜欢的样子。 一会儿回家,得问问爸妈,有没有洛清微的消息了。 “南迁,终于等到你了。” 正想着,一声熟悉的声音打破乔南迁的幻想,抬头一看,是夏梦,年轻时的夏梦,真美啊。 她抱着的孩子,是乔夏吧? 对了,乔夏已经两岁了。 “夏梦?你怎么找到这了?” “我听说你回来了,抱着晓晓来找你,想让你看看孩子。我现在跟我爸妈一起住,他们都恢复工作了,我现在过得很好,在复习功课,准备明年参加高考了。真的不是来为难你的,只想让你看看孩子。” 说得可怜巴巴,眼泪在眼圈里打转。 晓晓? 乔南迁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他们的孩子明明叫乔夏,什么晓晓? 第41章 他没有机会了 “他叫晓晓?” 乔南迁看了一眼孩子的脸,并不是他记忆里乔夏小时候的样子,乔夏长得像他,这个孩子,很像夏梦。 “嗯,七六年元旦早产生下的,当时我在农场的养猪场干活,太累了,没有保护好她,早产了。生下来一直生病,乡下条件不好,吃不好住不好的,我以为她活不下来了。 好在上天怜悯,让我们母女两个熬了过来。只是可怜了晓晓,明明已经两岁了,却长得不如一岁的孩子大。 是我没有照顾好她。” 一边说,一边哭,鼻头红着,楚楚可怜。 孩子闭着眼,一点反应都没有。 “是女孩?” 乔夏是七六年二月的生日,元旦生的,确实是早产。 孩子脸色发青,应该是身体不好吧。 “嗯,你不喜欢吗?” 被大眼睛渴望的看着,乔南迁说不出来一个不字,“喜欢。你受苦了。你没考大学吗?” 上辈子,夏梦是考上了中专的,毕业后又考了研究生,之后公费留学,在美国待了十年,学成归来,已是跨国公司的美女高管,光芒万丈。 这辈子,大学都没考上吗? “晓晓身体不好,我要照顾她,没时间复习,现在好了,明年就能送幼儿园,我爸妈也能帮忙照看,我有时间复习看书了。明年我一定能考上。” 乔南迁知道她抱着孩子来的目的是什么,但他不能接纳她们母女,他还没有功成名就,给不了她们母女优渥的生活,他得先奋斗事业。 夏梦那么好,那么善解人意,那么爱他,一定能够理解他的。 何况,最初他们就说好了,他不能娶她,只能给她爱,给不了她婚姻。 既便她现在是大学教授的女儿,跟洛清微也是天差地别,比不了的。 这么想着,从兜里掏出所有钱,也没看有多少,大概剩了四五十块吧,全都给夏梦,“给晓晓买点好吃的。你看书没时间的话,雇一个人帮着看孩子吧。你住在哪里?以后我按月给你把钱送过去。” 拒绝得明明白白,只愿意出钱。 相信靠着上一辈子的记忆,他能挣到钱,只要钱能解决的事,都不算事。 但是事业,夏梦帮不了他。 “你先回去,我爸妈在家等我回家过年,改天我过去看你们,好吗?” 夏梦眼里的失望很明显,虽然是意料之中,她还是失望,她看得出来,乔南迁还是喜欢她。可这个希望,没有大过他的野心。 不着急,只要他认晓晓,以后常见面,她总能哄住他的。 刚才她都看见了,他爸是坐着小轿车进门的,车牌号的数字很小,以前乔南迁跟她说过,车牌号越小,官越大。 每一辆小轿车进门,去的都是独门独栋的小二楼。比她爸妈那三十平的职工宿舍强万倍。 她一定要住到小楼里去,成为乔家的儿媳妇。 不急,不能急。 所以,特别善解人意的接过钱,告诉乔南迁地址,“好,我和晓晓在家等你,爸爸在努力建功立业,为我们晓晓打江山,我们晓晓最乖了,会在家里乖乖等爸爸的。” 然后状似不经意的提起,“刚刚我还看到洛清微了,他在农场结婚生了小孩,孩子快半岁了,刚刚好像是拿着奶粉出去的。你们还有联系吗?她考上大学了,我想跟她借书看看呢。” 什么? 乔南迁脑子嗡了一声,空白了好一会儿,“她结婚了?有孩子了?” 她怎么可能结婚了?怎么可能有孩子了? 上辈子,这时候他们在商量婚期,五一的时候他们就要结婚了。 她结婚了? 怎么会? “是啊,嫁给农场派出所的民警,家就是当地的,听说也考上大学了,应该一起来京城上大学了吧?不知道孩子谁帮着带呢。听说是个女儿,我回来的早,没见过。” 夏梦的声音像是天外传来的。 乔南迁一脸懵的回头,呆滞的看了她两秒,眼神空洞,又像没有看她,然后再没说一句话,推着自行车进大院了。 夏梦在背后看着,紧咬着牙关,恨恨的想,他这样子,哪里像来了自己当初说的,对洛清微没有男女之情?当初有他们俩的传闻时,她问过,他说了没感情她就信了。 屁。 听说人家结婚生子了,这失魂落魄的样子,跟死了爹妈似的,没感情? 哼,再有感情又怎么样? 他也没机会了。 他是她认识的男人里,家庭条件最好的,她不可能放过。 对别人有感情又如何?她想要的,都跑不了。 夏梦抱着孩子转身就走。 回到家,夏母已经做好了饭,接过孩子一看,孩子脸色青白,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抬手一试,“天呐,孩子怎么没气息了?小梦,你带晓晓去哪了?” 打来被子,孩子都硬了。 把被子一包,抱起孩子就往医院跑。 送到医院及时,还有一点气息,真给救过来了。 救过来就是高烧,转肺炎,得住院。 夏梦却没管,只说,“死了就死了,今天病明天病的,烦死了。整天就看着她,什么都干不了。” 一次也没去医院看过孩子,是夏母请了假在医院看着孩子,夏父下班去给送饭。 夏梦到图书馆借了书,一心只复习,要考大学。 这个劲儿,父母觉得对她有亏欠,不忍心说她,又舍不得看着外孙女不管,只能他们老两口受累。 实在忙不过来的时候,花上十块钱,请了一个胡同里把工作给儿子接班接前退休的大嫂,帮着带孩子。 这些都是后话了。 乔南迁回家之后,跟乔母打听洛清微的消息,“妈,你知道洛清微结婚生子了吗?” 乔母还奇怪,儿子几年都没问过小洛的事了,“知道啊。她回来去军医院送喜糖,我们约好了,过了年,她跟小沈来家里拜年。孩子太小,不能抱出来,等天暖和了再让抱来看看。” 要不是冒然登孟家的门不方便,她跟老乔,早过去看孩子了。 大院里其他几年,也都是差不多的情况,不方便去孟家,只等着过年了小洛上门来拜年,看看女婿是个什么样的人。 真的结婚,生子了? 乔南迁失魂落魄的起身,上楼,“妈我累了,回屋躺一会儿,吃饭不用叫我了,饿了我自己下来吃。” 他得想想,得想想了。 之后的路,怎么走。 没了洛清微这个助力,他要怎么办? 哎,但凡父母不那么大公无私,一点儿也不肯为他开绿灯,他又何必这么绞尽脑汁…… 第42章 卖点药儿 沈默紧赶慢赶,大年初三的晚上,回到京城。 在火车上过的年。 一起来的,还有他爸沈金库,沈云和门建国。 本来沈云两人可以再等十几天出发的,这不是过年,坐车的人少,买到票了,再加上东西实在是多,多两个人帮忙搬东西,很必要,他俩就跟着出发了。 才办了婚礼,结婚新做的被褥一带,就上车。 回的肯定是洛清微的四合院,沈默回孟家拿钥匙,老太太在家里就待不住,洛清微把孩子留给大姐帮忙带,她和老太太一块儿到四合院。 这会儿买的家具都到了,住的地方尽够的。 “哎哟,你怎么拿这么多东西?爸,你们这是把家里攒的吃食都给带来了吧?” 一屋子塑料袋和麻袋,把洛清微都看傻了。 数了一下,得有二十来个袋子。 他们四个人,怎么拿了? “好拿,上车的时候,大伯和大哥二哥三哥送的。转车的时候乘务员帮着倒一下,下车还有拉脚的人力三轮车,一毛钱就给送到家,雇了两辆车就拉回来了。” 沈默给她说路上怎么折腾过来的。 洛清微已经在拆袋子,蘑菇木耳干野菜,还有两袋子玉米面,一袋子大米,一袋子白面。除了粮食袋子,每个袋子里都放着布包着的饼干盒子或是麦乳精盒子。 老太太在洛清微开始整理蘑菇的袋子时,就让沈云和门建国先去西厢房休息,“一会儿把菜分一下我们还得回孟家,洛洛还在家呢,怕她晚上闹。你们先歇着,云呐,明早起来,你把剩下的菜和粮食收拾一下,你们在这边儿开火。” 沈云想着,怕是老太太不想当着门建国的面儿分东西,就拉着门建国走了。门建国也是那么想的,他是新姑爷,肯定有些不方便。 俩人走后,几人开始收拾菜口袋,每一个布包拿出来,洛清微交给老太太,老太太把盒子打开,里面是布条包着的一小包一小包的,打开是玉镯子,玉牌,翡翠珠串,都是易碎的。 之后总共拿出来十七个盒子。玉石的都用布包起来,盒子也用锯末填满隔撞。十二个盒子里是金条金首饰。 林林总总的,装满了两个行李箱。 洛清微把行李箱放到卧室里摆着的黄花梨大衣柜里,锁上柜门,钥匙放到八宝格的天青细口摆瓶里。 “好了,你们两口子回去带孩子吧,我儿子来了,我晚上跟我儿子住,说说体己话。” 老太太赶洛清微两口子走。 那就走吧。 沈默骑自行车带着洛清微,“这些天累坏了吧?” 洛清微在后座抱着男人的腰,心疼得很。 大过年的,家里人没团圆,吃吃不好,睡睡不好的。才到京城,没歇过来呢又回去折腾了一个来回。 “这算什么累。当兵的时候,部队演习,几天几夜在坦克里憋着急行车,那才是真遭罪呢。到地方了就要打仗,高强度的演习,那是真累。歇上三天,啥都养回来了。年轻嘛,抗造。” “那你休息两天,二表哥拿了些房契回来让咱们挑,咱俩得带着奶奶去看看房子,看看选哪个。还得再去一趟西山大库,多买些家具回来,把院子收拾出来。 我还想着,看看能不能在开学之前挣点儿钱,再买几个院子。有些老物件,得有单独的地方放。” 老太太的钱买的院子,是要分给几兄妹的,老家具放过去,如果院子出租,那就不合适了。赶上不懂的租客,把老家具弄坏,那太可惜了。 “挣钱?你想做什么?有啥要我帮忙的?” 沈默没觉得洛清微想要买老家具有什么不对的,只问自己能做什么。 “我想卖药,你有空得帮我泡制药材,打下手。” “卖药?卖啥药?” 啥药啊? 当然是能赚大钱的药了。 “先不告诉你。” …… 沈金库住了一晚,待了一天,赶着第二天晚上的火车回去了。 之后洛清微和沈默带着老太太把孟承泽拿来的十几处房契的房子都走了一遍,挑挑拣拣的,选了六个院子,都是二进的,位置好的小一点,位置稍偏的大一点。 白天看房子,晚上沈清微就在厢房屋里做药,沈默给打下手。 十天之后,七十六颗小药丸做好了。 还是交给二表哥,因着上辈子的记忆,洛清微对二表哥的商业头脑充分的有信心。 “你说这药是管啥的?” 听到洛清微说功效,孟承泽懵逼了,无意识的又问了一遍。 “咳,好话不重复第二遍,你找人试试呗?我就不信你不认识几个花花公子。” 男人别管是不是真的力不从心,对某些方面的追求总是没有止境的。 “不是,你好好的,配这个药干啥?” 然后孟承泽看沈默的眼光就不太对劲了。那意思,他小妹不会是对他有什么不满意了,才做这个药的吧? 沈默耳朵都烧起来,怪不得之前死活不告诉他药是治啥病的,只说能挣钱呢。 又忍不住咬牙,行,洛清微,你等着,晚上的,你得让我知道知道哪不满意了。 洛清微装作看不懂二表哥的意思,“我想挣钱啊。想来想去的,就是这个来钱快了。我之前在军医院做护士的时候,见过挺多病例的,知道男人对这方面有需求,有需求就有市场。你放心,这钱没有负作用,还有一定的保健作用。 你只管找人试,我保证不会吃坏身体。 一颗药卖十块钱,你给我十块钱就行,最终能卖多少钱我也不问,差价儿都是二哥的。” 孟承泽撇嘴,“把你想成什么人了,我能挣你钱?” “那不对,这叫亲兄弟明算账,而且,你肯定也要找朋友,搭着人情。该咋着就是咋着。哥,这药怎么办,你比我懂,可别卖便宜了,白瞎我这好药了。成本一丸还得两三块呢。” 行,真有那个效果,那这药能卖疯了。再贵几倍也有的是人买。 有些孙子,本事不大,心不小,还不差钱,不挣白不挣。 孟承泽把药一收,“得咧,那我找人试试去。” 找啥人啊,他怕出事儿,回家猫自己个屋里,自己吃了一丸试。 结果,大冬天的,冲了半小时冷水澡。 药效是试出来了,他天亮就到医院挂针,感冒了…… 第43章 胆大点儿,冲 “哟哟哟,这谁呀?大正月里的,把自己送医院来了?快让小爷瞅瞅,哎哟,这不是孟爷吗?您老怎么还打上针了?不应该呀。不是号称金刚不坏吗?啧啧啧……” 医院门诊里,进来三个军大衣不系扣,绿军帽斜着戴,走路一摇三晃,一看就不是正经人的大小伙子,屋里人一看这样儿的,都躲着走。 仨人停在正打吊针的孟承泽跟前,为首的彭大军吊儿郎当的对孟承泽开嘲讽。 孟承泽扯着嘴角怼回去,“少寒碜小爷,小爷昨儿个得了好东西,一高兴,喝多了点,在院子里搬了一宿煤球才受的寒。咱这是累的,积极上进,跟你这样儿混吃等死的,能一样儿?” 彭大军一来,原本还想着该找谁把药推出去合适呢,正好,就他了。这小子要说多恶,也没有。反正是大事不犯,小事儿不断,从小到大,招猫逗狗的胡同串子,淘小子。胡同里的大爷大妈看着了,骂两句,他嘻嘻哈哈一笑,谁也不当回事儿。 把人烦得恨不得见着他就关门闭户,可要说想怎么着他,那还真没有。特别是这几年不太平,胡同里出了这么一号,他不吃窝边草,大姑娘小媳妇的进进出出,没有小流氓敢骚扰。大家伙对他也就当是自家皮孩子了,就这么一个奇奇怪怪又和谐的相处模式。 本来也是大院生大院长的,跟孟承泽是发小,同在部委大院里住。后来他爹妈都没了,没人管,自己在外面混,在胡同里安了家,正经工作没他的份儿, 不这么着,偷着倒腾点东西,对对缝儿啥的,他也没别的活路。 如今老同志们陆续都恢复工作了,他这样的,也没人想起他来,该什么样还什么样。 “啥好东西?跟哥们儿说说?好东西自己藏着,不地道了。” 彭大军凑到孟承泽身边儿坐下,他知道孟大夫恢复工作了,这小子真能弄到好东西,不奇怪。 孟承泽斜了他一眼,往下三路瞟了一眼,只笑,不说话。 彭大军被他看得下意识夹紧了腿,愣一下反应过来,不对呀,没听说这小子是个变态呀? 他这样的小混混,接触面儿比较广,见的世面多,转念那么一想,有点摸着门道了,眨眨眼,看孟承泽,再眨眨眼,看他还是那样带点神秘的笑,心里更笃定了三分,凑近了,小声问,“不是,你小子真有那种药?好使?” 他的两个小跟班,佟锤和王卫东没听见他们军哥说啥,好奇的瞪着眼看。 孟承泽从兜里掏出来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一丸药来,给彭大军。 啥也不说。也不说让他试,也不说是管什么的。 彭大军嘿嘿的笑,看了眼那个瓷瓶,心里明白了,他站起来,“得咧,哥们儿回去找人试去,咱回头细聊。” 去吧。 孟承泽看着仨人的背影呵呵笑,找人试? 才怪呢。 彭大军这样的,不缺女朋友,也总有那比较放得开的,可不会像他一样,单身狗试药,只能洗冷水澡。 这不,吊针打完,开了药,才回家躺下准备睡一觉,发发汗。 彭大军满脸红光的就找到家里了。 “你小子行啊,有办法。快跟哥们儿说说,打算怎么出手啊?我可看见了,你那一瓶子呢。这样儿,咱二一添作五,我负责找人卖,你供货,怎么样?” 孟承泽一副吃了药,迷迷糊糊的样子,把药瓶子往彭大军怀里一扔,“成本十块钱一粒,放了好药材的,没负作用。你给我十二,卖多少钱我不管。” “好咧,您擎好吧。走了。” 彭大军乐颠颠的走了。 第二天过来,给孟承泽一千块钱,“别十二不十二的了,给你凑个整儿。以后有药只管拿来,多少都卖得出去。” 行吧。 晚上,洛清微就收到了八百块钱,“我留了二百,过手那小子多给了,给了一千整。” 知道二表哥自己留了钱,洛清微就安心的把那八百收了,又拿了两瓶子药出来,“这是两百丸,这两天我开学了,得周末休息才有时间做。哥,物以稀为贵,抻着点卖,还能卖上高价。” 这孟承泽能不知道嘛,彭大军能给他一千,他自己至少都得挣五百,不然他舍不出来这么多。 他有本事卖,是他的事,挣多少也是他的本事。 “你安心上课,外面的事你和妹夫别管了,院子我再给你咂摸,老家具也想法子给你弄回来不就得了嘛。” 也不知道不缺吃不缺住的,他这妹子干啥非得买那么些院子。盛世的古董,这他也知道,可想收藏,弄点儿字画,珠宝啥的不成吗?弄些老家具?能值几个钱? “哥,你自己手里要是有钱,其实买两上院子放着也行。你想啊,现在大学恢复招生了,知青都拼了命的想法子回城,回城是早早晚晚的事儿。到时候城市里一下子多那么些人,吃啥喝啥?住哪?吃啥喝啥咱不管,住不开,得租房子吧?咱手里要是有两个院子,租出去,一个月三十二十的租金,是不是顶半个人的工资了?” 孟承泽想想,点头,“是这个道理。你要这么说的话,我出去淘换东西,得好好瞅瞅了,看看外面到底是个啥情况。回头问问大舅,看看上面政策是个啥方向。” 啥方向? “不管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老百姓都穷成这样了,谁能把日子过起来,谁就是能耐。不用看报纸上怎么吵吵怎么嚷的,你得看把握大方向的人是谁。只要你们别犯了法,光明正大的走正道,想挣钱就去,出了事,我担着。” 大舅很有魄力,一挥手,只让孩子们往前冲,当然,前提是不能违法,“别像你爸似的,谨小慎微,胆子小的,刮个风都怕落叶砸着头。大胆点,不要怕。但是,我还要是强调一遍,违法乱纪伤天害理的事情不能做,一旦你们在外面犯下事,我第一个把你们送刑场上枪毙去。” 行,有大舅这话,那就干吧。 二表哥咋折腾挣钱,是他的事了。 洛清微两口子还有大表哥,得上大学去了。 第44章 一代比一代过得好,就很好 “你们只管安心上学,住宿舍就住宿舍,孩子现在也不爱吃你的奶,我们奶粉加米粉吃得挺好的。白天你回来送一趟奶,回不来也不用急。 等天暖和了,我带着孩子去学校旁边那院子住去,方便你们看孩子。 快走吧,别磨磨叽叽的。” 洛清微舍不得孩子,抱着不肯撒手,沈奶奶直接赶人。 大表姐也说,“再有一个月,孩子能抱出去见见风了,你实在想孩子,我抱着去学校看你还不成? 我们小洛洛乖的哟,一点儿也不拖妈妈后腿,是不是啊? 妈妈还不如我们洛洛坚强呢。羞羞。” 说得洛清微无语,小丫头那是乖的吗?那是她嫌弃亲妈的奶水不好,不肯喝,馋丫头,定可吃米粉。那米粉磨出来多磨人的,一小碗得磨一两个小时。 小犟种,为了让她喝奶,前几天强行给断了米粉,想着饿了她就喝奶了。结果整整一天,她把自己个儿饿得身子都软成面条了,一点劲没有,就死犟着不爱喝奶。 大人能犟过她? “是是是,您处甥女最乖了,最可人疼了。搁家里你疼着吧,我走了。” 孟长玉笑得什么似的,拿起洛洛的小手儿挥舞着跟她妈妈再见,“嗯,我们最可人疼了。全家都最疼我们小洛洛。” 出了家门,沈默要先送洛清微去医科大报到,路上洛清微跟他念叨,“二哥新入手的院子离我们学校只五分钟的路。要不我得空了在那边开火,吃点好的补一补?奶水好了,许是崽子就肯吃了呢?正常孩子都是六个月以后,甚至十个月才断奶,咱这才五个月,也太早了点。” 别人家的孩子断奶,又是抹红药水,又是抹苦药的,不让孩子吃。孩子还得上一阵子火。他家这小祖宗可好,才五个月自己要给自己断奶,把她能的。 “吃点好的补补这个我不反对,但是再给孩子把奶水捡起来就算了。以后咱上学,时间紧,孩子再吃奶,确实不方便。” 话是这个话,“可就是舍不得,这么小就断奶。可怜见儿的。” “那不是你姑娘自己非不吃嘛。” “那也不能怪孩子,是我奶水不好,她才不爱吃的。” 对别人,能说小丫头馋猫,两口说话,洛清微只剩下心疼的。 “这是在大舅家,要是咱自己单出去过,咱粮油关系没调过来呢,更难。只靠着去村里倒腾吃食,都是最平常东西,更不好维持。除非把孩子扔在老家,能吃得好点儿。可这么点儿,谁忍心把她扔家里。” 洛清微能说条件不好,沈默可不能说。住在大舅家,吃着大舅的供应,已经比九成九的人家过得好了,他得知道感恩。 说的就是呢。 “说一千道一万,是现在这大环境,还是太穷了。要是啥都不用票,不按量供应,人也有钱了,啥东西都不缺的,何必遭这个罪。我相信咱有能力挣到养家活口的钱,可拿着钱只能买些能看不能吃的房子,想买点儿好吃的好喝的给老人孩子补一补,都买不到……” 都说这个年代苦,那可真是苦得一视同仁。 能耐再大,再有本事,能挣钱,没东西,有钱花不出去,能怎么办呢? “慢慢都会好的。咱们得往好处看。奶奶不是,爸妈他们是生到好时代了。爸妈又说,咱们活在蜜罐子里,那以后,等洛洛长大了,一定是更好的。咱只要努力工作,多攒钱,以后闺女想要什么了,咱别拿不出钱来,那可丢人了。” 哦,“那你闺女长大了要飞机,你也给买啊?” “咱不兴抬杠的啊。” 洛清微问起未来的打算,“你怎么想的?是要从政,还是从商?” 他报的本来是数学系,被调搞到了经济系。 “这还能选?毕业了分配到哪里就干什么呗。” 是了,现在没得选。 就比如她,上的医学院,将来实习肯定在医院,毕业了,也一定是分配在医药系统里。 报到之后就是分宿舍,老旧的宿舍楼,落皮的墙面,摇晃的木架子床。 一间宿舍四张上下铺的架子床,住八个人,有人拿了花布把床包出个私人空间,带个帘子。有人就那么敞着。 没上过大学的人 ,不知道宿舍里是这么布置的。 洛清微真就只是带了被褥和洗漱用品来的。 “洛清微,你换衣的衣服都没带吗?” 三十岁的寝室长关心了一句。 “嗯,我放学回家取去,我家离学校不远。” 哦,京城本地的呀。那没事了。 能考上的,都是一心奔学习的,紧张又兴奋,领了书第一时间都看书预习,挺忙的呢。 又不熟,可没空管别人的事。 等弄明白学习的事,再社交也来得及。 就这样,从入学那一刻开始,就卷起来了。 每个人都早出晚归的,钻到书本里,行色匆匆,忙得不得了。特别是他们学医的,从第一学期就有实践课,做实验。 有人动手能力不行,有人理论不行,急呀。 就是洛清微这样儿已经考了医师证的,也不敢大意。 太卷了。 门建国卷的不修边幅,脸蜡黄,吃饭都在看书。听他宿舍里的人说,晚上不过12点不睡,早上五点就起,那叫一个刻苦。 他还不是特例,都这么学。 本来看他这样儿,还想着见到沈云的时候让劝劝,这么熬也不行,至少饭得吃好啊。他们家又没负担,俩人的补助,只要够花就行,能吃的不错的。 可一见沈云,整个人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她调剂到英语专业了,真正的零基础,给孩子难得,都开始脱发了。玩儿了命的背单词,练口语。 两口子谁也没比谁强啥。 劝了谁也听不进去。 这么一对比,每尽可能每天回家看一眼孩子,实在忙不过来,轮着也得有一个人回家让孩子看一眼的洛清微和沈默两口子,那真是轻松多了。 沈默也忙,但他忙学业的同时,除了抽空回家看他闺女,还不知道怎么跑出来的人脉,借着沈金库在铁路上的便利,从东北带山货,药材。 半年时间,到放暑假的时候,洛清微靠着二表哥帮着卖药,总共挣了七千块钱,换了俩大院子和满院子家具。 人家沈默也折腾着挣了三千多,能按月给大表姐交生活费,给奶奶零花钱之后,上交到洛清微手里,还剩三千呢。 这个没买院子了,手里得有点流动资金呢。 总算是放暑假能少卷几天,回家一看,洛洛小妞已经扶着窗台能走几步了…… 第45章 老朋友回城了 “赵朝阳,红秀?怎么是你们两口子呀。啥时候回来的?快进屋。” 老朋友大半年没见了。 这边四合院买下后,洛清微给农场写信邮复习资料,留的都是四合院的地址。还给赵缘邮过奶粉和小儿可能会用到的常用药啥的。 这是按照地址找过来的。 暑假他们一家四口就搬四合院来住了,这边住着方便,沈云两口也住这边,公公跑火车,有时间就过来。 同学朋友啥的,来这边走动也方便。 正是考虑到这些,搬出来的时候大舅没说啥。大姐几乎每天都过来看看孩子。现在知青开始陆续回城了,她在居委会下属的公私合营绸缎庄当出纳,绸缎庄就在四合院胡同转出去的街个,休息时就来一趟很方便。 “缘缘呢?咋没抱来?我都多长时间没见着那小子子,会跑了吧?” 两岁了,肯定会跑了。 提起孩子,高红秀眉眼都是笑的,“嗯,长得可好了。没病没灾的,不挑食,给啥都吃,长得特结实,跟小牛犊子似的。三十多斤,我都快抱不动了。” 赵朝阳在旁边补充,“他姥姥带着去乡下亲戚家吃喜酒了,过些天再带他来串门。” 高红秀又看洛洛,“哎哟我们小洛洛长这么大了,真好看。” 赵朝阳把带来的点心水果放桌上,“给孩子的。” 洛清微这一看,是有事儿啊。 “咱们都是多少年的老关系了,你俩这是干啥,有事就说呗,不能办的我就直说不能办,能办的,我要打个磕巴那是我不讲究,是吧?赵朝阳,你不是这么生分的人啊?” 自来熟的那个劲儿,哪去了? 赵朝阳不说话了,反倒高红秀开的口,“这事这不是为难嘛,他张不开嘴。 嗐,算了,跟你也没啥不能说的。 这不是他考上大学,我们就回来了嘛。他能住宿舍去,我和孩子得有地方住吧。我家里现在十一口子住着不到二十平,屋里除了架子床,转身地方都没有,吃饭都得在过道里。 他家更别提了,九个平方,住着四辈儿人,还有仨没结婚的小叔子。 你这说这怎么弄? 抗震棚是派出所来拆了,再偷着搭起来,拆了再搭。就那么懒着。他五弟整天在废品收购站待着,就为了蹭人家一个住的地方。 回来一星期,一边住三天,嫂子们先回娘家挤一挤,给我们腾地方。 可嫂子们的娘家也一样紧张,一两天行,时间长了不是个事儿。 我俩也出来跑了几天,想租个小屋,他上大学有补助,我找点缝缝补补的活儿挣点,也能把孩子养活了。 可是找的都不合适,不是价钱太高的,就是人太杂的,我一个带孩子住,还得考虑个安全问题。 实在没办法了,这不是想来问问你,认不认识谁家有没有闲着的屋子嘛。我们正常交房租,有个地方住就行。” 都说知青回城,回城的,可回了城,问题就少了? 他们这不是特例,而是大部分家庭要面临的问题,住不开。 赵朝阳觉得老没脸了,一个大老爷们,老婆孩子住的地方都安排不明白,“实在不好意思张这个嘴,谁家住的也不宽敞。” 来敲开门,他们也看了,人家这四合院,倒座房都隔出的单间,有人住着,应该是租出去了。二进是一户,洛清微两口子日子宽松这个都知道,家 里人口多,整租的也有可能。 再怎么也没想到,这四合院是洛清微的。 “这有啥的,你看你俩,直接过来找我,哪至于白跑这么些道儿。门房还没租出去,只一间,你们想法子弄个床支上,再搭个炉子,就住呗。这院子以前是一个远房亲戚家的房子,家里没后人了,传到我这里的。这就是咱自家的房子呀。” 啊?她的房子啊? 赵朝阳明显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是能找到住的地方了。 “租金该咋是咋。我们晚上就搬过来,成不?” 洛清微就笑,“正常一间三块钱一个月。我也不说不要钱,是这样,等咱们开学,家里就剩下我奶奶和洛洛,老的老小的小。那几间倒座房之所以租出去了,每个月少收一块钱房租,就是图着,家里人有空的时候,能帮老太太烧个水搬个煤球啥的。 红秀的手巧我是知道的。你们这样行不行?房子你们白住着,红秀帮着奶奶把一天的饭做了,冬天帮着烧烧炉子啥的,成吗? 有红秀在,我们在学校也不用老惦记着了。” 那有啥不成了。 高红秀乐得什么似的,“这还不是手拿把捏嘛。以后饭归我做了,洗洗涮涮打扫卫生都是我的。” 怕洛清微后悔一样,两口子没说几句,就赶紧回家收拾行李搬家去。 见他们这样儿,沈默和门建国就把西厢里多余的一张单人床给抬过去了,省得他们买床。那床是给出租的倒座房里准备的,第三户人家不用,闲下了。 那把家里不常用的一张小饭桌给抬过去,有个住的地方,有个吃饭的地方,这就行了。 这不是,当天晚上真就搬过来了,就是两床被褥和一点洗漱用品。 洛清微张罗了几个菜,几人坐到一块儿,喝点儿。 到这儿了,才总算是有时间叙一叙旧情,聊聊农场的事儿,老家的事。 “都差不多,家里能接班的都回城了。回不来的,也都在想法子。这说起来,也都是命。就那杨柳,不是当初钻山盗洞的想法子调去县里当老师吗?这没了知青身份,她想回城,户口都调不动。人家那家人,把她按得死死的,除非她家有人能给她调动工作,不然她就得老死在县城里。 当初跳出农场进了城的,现在没几个不后悔的。 也就是一个夏梦,人家啥也没耽误,还最早就回京了。 对了,听说她嫁那个男人,工作啥都不要了,满京城找她。家里老太太为了他的事儿一股火,人没了,他都没回去奔丧。公社里,农场里传得沸沸扬扬的。 我们回来之前,还听说那男的回去县里把个什么领导给打伤了,被抓起来,要判刑呢。” 还有这事呢? 第46章 男人都过于自信了 “没判,那人自己小辫子一大堆,怕宋家找别人告他把他过去的那些事都捅出去,他必死无疑。就没敢告。” 沈默很了解的样子。 “你知道的这么清楚啊?” 洛清微好奇,他们啥时候又联系上的?还是沈云和门建国暑假回老家待了几天,看看两家老人,带回来的消息? “宋成文这次出来就发了狠,要挣钱要回孩子,我不是倒腾山货,二哥在老家给收嘛,宋成文现在是采药找山货最卖力气的,参都挖着好几根了。二哥常往林场跑,知道的消息多些。” 哦。“不挽回夏梦,改要孩子了?” 其实孩子还是跟着宋家人能好点儿,老人在家能给带着,夏梦真是不管孩子,跟着她那样的妈,孩子本身身体就不好,军医院里都快成晓晓第二个家了。小命能不能熬到长大,都不知道。 “他心里也知道,媳妇肯定是找不回去了。也听说了孩子在这边总住院,心疼孩子想要回去。夏梦跟他吵架不给孩子,骂起来的时候,提了在县剧团上班时候被那领导欺负过,这才有了这一出。” 啊,高红秀和洛清微对视一眼,都没说啥。 等喝完酒,收拾完,她们俩还有沈云一起坐在柿子树底下纳凉聊天的时候,高红秀才说呢,“她跟那领导就不是跟宋成文结婚以后的事儿,而是之前,她想往县城调的时候,就有的牵扯。” “男人啊,不乐意把自己喜欢的女人想的坏,人家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洛清微是顶顶服气夏梦这种蛊惑男人的能耐的,怎么她说啥,那些男的都信呢? 沈云哼笑一声,“人家在我们师范大学家属院那可是贞洁烈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心复习,这不是刚考上外国语大学了嘛。” 夏梦的父母是师范大学的老师,分的筒子楼就在家属院里,沈云读师范大学的,常不常的跟同学一起,帮着老师去打扫打扫卫生,搬个东西啥的。对家属院挺熟的。 “现在不用求人了呗,也就不用一个男人又一个男人的找了。” 话是这样说,但洛清微觉得,“她是找到最终目标了,她父母又恢复工作,不愁生活了,肯定得把名声经营好,不然怎么嫁进大院呢。” 咦?高红秀和沈云一脸八卦的看她,“你知道点啥?” 洛清微就把夏梦和乔南迁的过往提了一下,“她为啥不把晓晓给宋成文,我听大院的朋友说,她说晓晓是乔南迁的孩子,拿孩子当借口,老去找乔南迁,现在乔家父母可都是大首长。她一心着嫁去乔家,以前的黑历史不得想法子抹去嘛。” 乔南迁听说一直请病假没返回云南,留在家里复习,这次考上了民大,看上去是要走仕途了。 当兵被压得死死的,可能是他看不到出头的日子,想通过考大学这一步跳出大院的圈子,转到父辈们影响小的另一个圈子,曲线救国吧。 之前她和沈默抱着洛洛回大院,到各家都走动一遍,主要是给关心过她的长辈们看看孩子。沈默带的是山里采的野生蓝莓酿的果酒,包装不好,就是土坛子和罐头瓶,实实在在的,就是婆婆在家里手工酿的。既显得真诚,又不会冒失。说贵重是最贵重的情谊,说不贵重,确实也不值钱。 到乔家的时候,乔南迁在家,对她格外的热情,热情得失了分寸,话里话外的,要不是她下乡了,他会追她,结婚的该是他们,洛洛该是他们的孩子啥啥的。 他说这话跟余凯旋开玩笑的还一样,他眼神里的热切太明显了。 很失礼。 把乔家爸妈给气得,乔爸直接拍了桌子,乔妈把人生拉活拽着拉回屋里去了。 他们两口子也不好多待,本来要吃了晚饭才回的,没坐一会儿就抱着洛洛回家了。 自那之后再没见过。 “我就是不明白,我跟他真的不熟,大院里也没见过几面,就是小时候算一起长大。可十二岁之后,还不如清远哥他们熟呢。他到底是从哪看出来的,我跟他有啥可能呢?” 这辈子,在她早早挑破了他跟夏梦的事情之后,乔南迁连个追她的机会都被她掐死在了摇篮里。没有更多的接触了,他那自信哪来的? 沈云也烦得什么似的,“学校里那帮男的,读了几首破诗,就成立什么诗社,整在的酸文假醋的作诗,追求什么自由恋爱。动不动就念诗,哎妈,烦死人了。念得我都牙疼。 我说我结婚了,男人是医科大学的,明明门建国不知道送过我多少回了,还死皮赖脸的往上贴。我这是脾气好了,要放早两年,早动手挠得他们满脸花了。” 她没说的是,门建国因为腿脚的问题,着急了走路不是有点跛嘛,那些男同学越发觉得配不上她,都觉得自己是天之骄子,完美男人呢。 “这好办,你家门建国药剂学天赋无敌了。你让他给你配点痒痒粉,谁再往你身边凑,你给上点痒痒粉,不挠掉他一层皮不算完。看以后谁还不老实。” 啊?还能这样?“那不是下毒吗?” 下什么毒,“痒痒粉最多只能算是开玩笑。” “那不是中药吗?你们不是学西医的吗?” “有药方子,中医也能配,你问问他去不就得了?” 嗯,一会儿回屋就问。 不过关于门建国腿脚的问题,“以后分配工作,肯定受限制,升迁必是受影响的。” 这是现实问题。 等到他们毕业的时候,已经是八一年。 改革开放两年了,生意经传得满世界都是,钱里有火,人人都奔着做生意挣大钱。 这时候他们第一批本科大学生毕业,各大机关抢人都快打起来了。 门建国毕业分配到医院当大夫,在各大机关都要人的情况下,他们这一批就没几个当大夫的。都奔着做官呢。 当大夫他的腿脚不影响啥。可才上班不久,他就主动辞职了。 “我打算自己开一个药店,自己当坐堂大夫,主要是卖药。时间自由,还没什么限制,要不然,我这腿脚站时间长了受不了,上不了手术台,我当哪门子的大夫。有沈云一个工作稳定,我俩就掉不到地上,我这儿挣点活钱,挺好的。” 给他爸妈气得不行,“开药店你不白上四年大学了嘛。” 那怎么能白上呢。“没有大学文凭,我也当不了坐堂大夫呀。” 大伯母听说了,专门坐车进京一趟,坐到院子里就开哭,骂得相当难听。说来说去,就是骂门建国没出息,上完大学连个工作都找不着,配不上沈云啥啥的…… 第47章 闹就有理啊? “行了,能不能别说了,闹什么?我俩怎么过日子是我俩的事,建国的工作反正已经辞了,你这又哭又闹的,他工作也找不回来。 我支持他开店,他就算不挣钱,我也乐意养着他,怎么了? 妈,你能不能别什么都得让我听你的?当初你不同意我跟建国处对象,耽误我俩两年,要是那时候早结婚,上大学之前把孩子生下,现在孩子跟洛洛那么大,能上幼儿园了。 有个孩子要养,我们想做啥也得考虑考虑不稳定的工作对孩子有没有影响。现在我们没负担,正是闯的时候,你又来挡着? 我人生的每一步,你都得来拖我两年吗?” 沈云气得不行,他们两口子感情好,门建国这些年对她没二话,辞职创业也是小两口商量着定的,门家老两口退休了,都是从卫生口退下来的,开药店,公婆直接就能帮着看店,俩人都才五十多岁,身体好着呢,看店一点不影响,还是内行。 一家三口就能把店看了,以后有孩子了,公婆都在身边,不愁孩子没人看。最主要的,门建国是个孝子,把爹妈接到身边,不用老惦记老家了。 再说他们也不是盲目的就头脑一热把工作辞了下海经商的,提前做了许多调研。四嫂的表哥开始做医药和医疗器材这一块儿,前面算是有人引路,更是知道这里头的利润多可观。 门市是这几年门建国跟她四哥倒腾山货攒下的钱买的,前店后住带个小院子,自家的房子,又没有租金,卖出水电费,剩下的就是纯利。 现在满京城也没有带坐堂大夫的药店呢,又是选在居民区里,做好了没有不挣钱的道理。 而且,防着万一,她这不是没辞职,还老老实实的在区教育局上着班嘛。稳稳当当一个月挣一百多的工资,最后再怎么着,也是个保底。 啥都想好了,才做的决定。 结果亲妈给她来了这么一下。 还用上了泼妇那一套一哭二闹三上吊,想给谁没脸呢? 沈默和洛清微是被赵朝阳到大舅家找回来的,说大伯母来了,正在家里闹。 紧赶慢赶的回家,就看沈云气得站不住,靠在奶奶怀里,门建国在给按穴位。大伯母坐在院子中间哭天怆地,“……我都是为了谁?你们一个个的长大了,翅膀硬了,都看不上我这老妈子了。我不是为了你好?稳稳当当的好日子你不过,干部你不当,你当小业主,哪天来了风浪,你倾家荡产还得抓起来坐牢……” 洛清微赶紧上前,和一直站在大伯母身边儿试图扶她没成功的高红秀,一边一个把人扶起来,“大娘,您这是干啥,有事说事呗,可不能这么哭,哭坏了身子多遭罪呀。大娘是咱们家的当家人,向来是最明事理,最公正的。您说的都对,肯定也是为了我们小辈好的话。咱进屋先顺顺气儿,好好说,啊。别生气,咱慢慢说。” 她心里清楚,大伯母为啥这么闹。她一辈子好脸面,要强,想要比别人都过得更好。 今年这不是上学的都毕业了嘛。大嫂在省师大毕业本来是能分到省里的大机关的,哪个部门都愿意要。可是大哥去年才调到县里的林业局做科员,想调到省城是不可能的。省城离县城一千多里地,两口子分居两地更不行了,大嫂主动申请回了县里,进了教育局,直接就是科长。 再怎么,那也是县里。以前是亲家觉得大嫂高嫁,现在可是大哥拖累大嫂,亲家对大伯母也不是原来那样儿了。 三哥和三嫂跟着工程队各地的走,孩子生下来大伯母看不过来,一直是三嫂娘家给看着的。两口子自然就跟那边儿走动的更频繁。 反观二房这边,二嫂是专科,去年就毕业了,沈默找了大学里的老师,帮着安排到京城一个经济研究所下属单位的财会科。二哥常年在外跑买卖,现在把东北的山货卖到特区去了。还常跟承泽表哥一起跑药品的事儿,早都是万元户。 她和沈默更不用说,她毕业进了医院当中医大夫,沈默在团委。 沈莲和罗厚林两口子今年毕业,也都分到了京城。 二房全进京了,大房一个在县城,一个居无定所,大伯母压了婆婆一辈子,这一下被比下去了,心气不平呢。 就指着沈云两口子也在京城工作,能找回一点儿面子。 这可好,门建国又把工作辞了要下海,在大伯母那认知里,做买卖那是下九流,当官才是最体面的。 这不是心里就接受不了了。 大伯母看了洛清微一眼,又看沈默,“老四,我就问问你,你大妹两口子办下这糊涂事,你是当哥哥的,为啥不劝一劝?从小到大,我拿你们兄妹三个,自来是跟沈山几个一样对待,要是沈莲两口子也这么干,你不管?” 哎哟,这可就是诛心了。 说沈默不把沈云当亲妹妹呢。 沈云嗷一嗓子就哭出来了,“奶啊,我不活了。我妈要逼死我啊,这不是明着挑唆我跟我哥我嫂子的关系吗?这些年在一个院子住着,我们没花过一分钱,吃的用的,不用我们,有啥东西先想着我,给洛洛买个苹果都得分我一半儿,我哥我嫂子还得咋做呀? 凭啥往我哥我嫂子身上赖?我可没脸活着了。” 沈奶奶拍拍沈云,“竟说胡话,把嘴闭上,眼泪憋回去。完蛋劲儿的,跟你妈犯什么倔?跟亲妈对着干显得你能耐了?你上班在单位上,不顺心了就要死要活?” 先把沈云一顿训,然后才看进门了就对她带搭不理的大儿媳妇,这是怨上她了,“大媳妇,建国辞职开药店这个事情,我是同意的。你要的是体面,孩子们想的是挣钱。横不能抱着体面的工作,过得紧紧巴巴。 你先把眼泪收一收,等下让老四和建国带你去沈云单位上分的宿舍看看去,你舍得让俩孩子挤那么个窄地方,将来有孩子,再加上婆婆,三代人住一屋儿挤,我舍不得。 正好你来了,趁这个机会,我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下。 微微,你给你爸打个电话,让他叫上你大伯,你大哥你二哥你三哥都过来吧。尽快过来。” 看了这么些年,老太太天天看着报纸呢,她现在心里特别有准儿。 那些个家底,该露一露了。 第48章 卖药起家不丢人 二嫂和沈莲两口子都是晚上过来的,婆婆抱着沈煦也来了。知道大伯母来了,肯定得过来嘛。 二哥一家住在二嫂单位附近的院子,是二哥自己挣了钱之后买的,花了三万多块,只买个了半拉院子。二哥最近在老家张罗着建养蘑菇和木耳的厂子,没在家。 沈莲两口子在一个单位,单位照顾大学生,给他们两口子分的去年刚建的新家属楼,两室一厅一厨一卫的正规楼房,实实在在的五十七个平方送前后一大一小两个阳台。 大伯和几个哥哥已经上了火车,明天晚上就能到。 大伯母脸色不好,说话也是阴阳怪气的,大家都不惹她,王喜芬做为几十年的老妯娌,哄着说了几句,也就把话题引开。聊起别的来。 家里几个孩子的工作就别说了,刚因为工作的事闹起来了,还说啥呀。 只问洛清微几个表哥表姐的事,“你大姐快生了吧?” 大表姐孟长玉一年半之前结的婚,姐夫就是她上班那绸缎庄老板的儿子,公私合营改个人承包后,他们家把绸缎庄又承包回去了。姐夫当老板,大姐还是会计,管钱。婚后很快就怀孕,“下个月到预产期了。” “月子里她那后婆婆能伺候?” 伺候啥呀。人家才四十多岁,跟大姐夫他爸正是浓情蜜意的新婚热恋期呢,咋可能伺候继子媳妇的月子。 “到我二舅家坐月子去,我二舅妈退休了,有时间。明玉姐家孩子上小学了,她公婆住过去给做饭,她也能回家搭把手。” 二舅妈和二舅终于是复婚了,二舅妈也真是犟,一直拖着,非得等退休了才肯搬到二舅的房子住。也是不搬不行了,明玉姐家孩子大了,得分房睡,她原本单位上分的房子就能隔出来小两间,她要是不搬,真住不开。 也是一家子都想让她早点搬过去,明玉姐两口子把公婆接过去了,总不能跟亲家一起住吧?忒不方便了。 就这么着借坡下驴的,算是搬回去了。 “这没亲妈又没亲婆婆,到了这会儿是舍手。二嫂,我生孩子的时候,你可得把妈腾给我两年啊。” 沈莲跟二嫂闹着玩儿,但话也是真话。 二嫂笑得不行,“那你可不能只想要亲妈,沈煦一天都离不开奶奶,你侄子你也一并接收了吧。” 罗厚朴乐了,“那太行了。我就稀罕这小子的皮实劲儿。俺们爷俩对脾气,是不是啊?小煦?” 沈煦五岁了,放到幼儿园里,是老师看着都头疼的主儿,淘气得没边儿。 跟他爸妈每周末都来四合院看太奶奶,和洛洛还有赵缘一接上头,好了,院里的柿子树都跟着遭殃,一看到头的树皮都长不全乎。房上的瓦都得少几片。 洛洛一个小姑娘,跟俩小哥哥在一块儿,比人家男孩儿都皮。她长得细高,个子比全小哥哥高,细胳膊细腿的,但是身体素质好啊,从小当妈的给补着,当爸的陪着练。好家伙,抱着树就能爬上去。 头回见她爬到树顶上摘柿子,洛清微的魂都吓没了。 才多大点儿呀,老太太在屋里坐着,一眼没照到,就上树了。 还不敢喊,怕吓着她,掉下来可怎么整? 轻声细语的哄,沈煦和赵缘在树底地下急得什么似的,要上去接妹妹去,多气人啊。 好歹把人哄下来了,各家把自家的熊孩子拎回屋,教育吧。 别人咋教育的不知道,反正洛洛的屁股被她亲妈给打得胀起来,好几天不敢坐凳子。看那俩小子走路的姿势,那屁股也离开花不远了。 这一顿胖揍,算是让他们记住了,没再爬树。 只限在地面上淘。 其实沈家真挺惯孩子的,老太太最惯着,市面上能见到的玩具,家里都有,或是买或是给做,都得给孩子咂摸着。 洛清微有上辈子的记忆,适合孩子玩儿的益智玩具啥的,她说,沈默想法子给做,也有不少。 玩儿上惯着,吃上更惯着了,只要不过量,不吃坏牙和身体的前提下,怎么好怎么吃。 等他们承泽舅舅开始做医疗器材的生意,差不多每个月都要往羊城跑一趟,还得过海关去港岛之后,孩子们的衣服也是一大包一大包的往回拿,都是最流行的。 各家有多大的能力就为孩子尽多大的力。 沈莲和罗厚朴还没要孩子,俩人又是农林部门的,上班的几个月,但凡能接触的瓜果吃食,都想法子给孩子弄来。 罗厚朴是孤儿,最看重亲情,喜欢孩子,一过来,就带着仨崽出门了,去公园或是逛商店,京城哪里开了新店,仨崽都能跟着小姑父头一批尝到。 “这么喜欢孩子,你俩也得抓紧要了。现在房子也分了,宽敞够住的,趁着我还年轻,能动弹,赶紧生,我能给看大了。也不让多生了,一家就一个,早晚都是生,趁年轻,身体好,生完恢复得也快。” 王喜芬就说沈莲。 沈莲点头,“嗯,已经在要了。争取明年让您哄上外孙。” 王喜芬又问洛清微孟先泽和孟承泽的婚事,“有没有对象呢?” “没呢。大哥毕业回部队后马上就去前线指挥部了,战事不完他肯定没时间想成家的事。二哥现在挣钱都挣疯了,脑子里全是挣钱,谁说让找对象,他也不听啊。非说不着急,先立业后成家。” “还立啥业啊?他这几年都挣了多少了。听说在特区又要盖楼了?京城不是才批了地吗?” 这是老太太问的,老太太在家,消息可灵通。也是二表哥的买卖里有洛清微的股份,说话没避着老太太。 二表哥起家的原始资金是靠着卖药挣下的,头两年就挣下了几十万。实在是那药效果真好,彭大军也确实有门路,外面的商人刚进来投资,就进了他的网,那些人多有钱啊。也乐意把钱花在这上面。对人家来说,三五千块钱一粒药,一星期有效,那可太值了。 这销路一打开,在圈子里传开 ,不得了的。钱跟流水一样挣。 挣到十万那个档的时候,彭大军就兜不住,把二表哥给露出去了。二表哥的身份,只靠着二舅,能压住大部分的场子,最主要他身后还有大舅呢,这才让牛鬼蛇神熄了火。 把这个钱挣下的。 后来就是用这个钱起步,一点点做大,在洛清微的建议下,开始做房地产。 第49章 她可太高尚了 卖那个药,不是长久之计,也不能老私下里卖。也没个合格证,没个户口的,等到制度完善,就违法了。 攒够了创业资金后,洛清微找到大学领导,主动捐献药方给学校,建议学校创办校办企业,成立保健品公司,建生产车间。生产保健品。有这药方子,完全可以稀释成口服液,养生酒啥的。 既有药效,又能长期服用,细水长流,挣得更多。 校领导高兴呀,这是送政绩上门。 如今是全国向钱看,各单位都想着创办企业挣钱,等着拨款发工资,那就是等死,工资都发不全额,更别说福利了,那是想屁吃。 他们正不知道能干点啥的时候,这不是就送上门了,还是正对口的产品。保健品,还是现成的药方子,只要实验室论证一下,确定功能和副作用,合格了就能上马的项目,医科大学还不手拿把掐嘛。 这可比建药厂强太多了,他们没那么大的实力,设备就买不起,银行也不可能给他们贷那么些钱。但是保健品嘛,用不上啥选进设图,十万八万的就能把架子支起来,这点儿钱,还是能解决的。 校长是个护短的师长,把创办保健品公司的策划案交给上级部门审批的时候,明确提了,这是学生自己研发的药方,得给洛清微至少一成的利润算提成。 洛清微这名字,在医疗系统还是很有用的,她亲妈孟南汐烈士是一方面,还有孟二舅的影响力。很多领导都知道她的身份,小时候吃百家饭嘛。 一看是她的方子,都没卡,就给签了字。 当时领导班子开会的时候,孟大夫就在呢,他既是医科大学的副校长、教授,又是保健部门的专家,还是上级部门请的顾问,身上的衔多了去。 校长一说出捐方子的同学名字时,人孟大夫就说了,他外甥女可不是专门弄这药出来挣钱的,是在古籍里翻到的半拉古方,写功效的书页丢了,她自己试着做的药,还进行了相当大程度的改良。做好之后找他看,他是老大夫了,一眼就看出是啥功效的。这玩意儿放他们家人手里没啥用,他们家人也没人用得上。 但方子确实是好方子,那么白放着怪可惜的,不如回报母校。 在场听的领导,嘴上一个劲儿的夸洛清微识大体,有公心,讲奉献,啥话好听说啥呗。 心里呵呵,平时老孟那话少的,三杠子打不出一个屁来。这一下解释这么多,还特别强调他们家没人用得上,咋那么不信呢?在座的,谁还不是学医的了?男人到了五十岁以上,都一个样儿。没点力不从心,那是怪物。 呵。 但是该举手大家都很痛快,造福全民的事儿,肯定得支持。 话又说回来了,自家单位产的东西,员工拿点试用装,勇敢的为单位奉献自己,亲身试药,是不是也合理? 真那么好,别说一成的利,给人家孩子两成,也应当应份。 洛清微能要这个钱嘛,只说等厂子盈利,用这个钱的一半做奖学金。另一半改善学校环境和师生待遇。 原来校长是想着,没多少钱,学生有这个心,是好事儿,哪怕是能多给食堂改善改善伙食,也很好了。 可头一年建厂,只生产出一小批保健酒,就供不应求,挣了小十万。今年是第二年,厂子里恨不得二十四小时轮班倒,生产的口服液和保健酒,卖到了全国各地。才大半年的时候,净利润已经过两百万了。 这还是受原材料不足的影响,要是原材料供上,都不敢想,得挣多少钱。 也就是说,分给洛清微的钱,该有二十万。奖学金十万,剩下十万,给教职员工发福利。 啥奖学金能用得了十万啊?三百块钱都是一等奖学金了,再加上每月的十几块钱补助,根本花不完。 现在的大学生,没学费,每月还发补助,完全够生活的。节省的孩子,一个月还能攒几块。再加上奖学金,比一个工人一年挣的都多。 十万块钱,够给上千个孩子发奖学金了。总共学校里还没有三千学生呢。 教职员工全校不到三百人,这是把打扫卫生的看大门的全算上的数儿。与其一人发百八十的奖金,还不如来点更实在的。 校长现在腰杆子硬得不得了。已经在吹风会上暗示,要盖新家属楼了。不用他说,主管校办工厂的副校长直接就提了,新家属楼,得单独给洛清微留一套大房子。这个谁都没意见,全票通过。 就这么着,卖药这个事儿,算是推出去了。 彭大军接着卖保健酒,给校办公司做代理商,挣的还是那一份钱。但这回能光明正大的挣,挣得还更多。人家现在也是腰缠万贯的大老板,彭总了。 二表哥,拿着原始资本,找药厂做代理,往各地送药,后来带着做医疗器材。二舅在卫生系统桃李满天下,大大小小的医院,各级卫生部门,都有门生故旧,别人往医院里送药送机器不容易,对二表哥来说,真就是打个招呼的事。也没啥拖欠,挣得是跑业务的辛苦钱,但是利润丰厚且稳定。 怕给二舅丢脸,质量他是不敢马虎的。 挣了钱之后又做房地产,京城确实是批下来地了,要盖商场,位置特别好。 特区那边儿,是盖商品房。 “房子建起来不打算往外卖,您是不知道,那边儿现在每天都得好几万人过去打工。人多得没地方住,咱盖几栋楼,就往外出租,坐着收租金就不是小数儿,源源不断的进钱,几辈子人够嚼用的。” 嗯,这个老太太知道,报纸上全是特区的热闹,新闻也天天播。 “那铺这么大的摊子,老多钱了吧?” “是啊,所有我二哥接下来的两三年都不会再扩张商业版图,得稳一稳,回回血。特区那边儿房子盖得可快了,听说一天能盖一层楼。咱那楼就七层,半年怎么都能住上开始收租了。” 她们这么聊着,大伯母在旁边听,别的她不懂,可是手里握着房子收租,这是旱涝保收的。这个她能听懂啊。 “你俩舅舅没给你二哥安排工作?就让他这么在外面漂着?当个体户?” 到底没忍住,还是问出来,孟家那两位可是大领导,都不管亲儿子,亲侄子? 第50章 苦是一点也吃不了的 “哎哟,我二哥现在哪里需要别人给他安排工作。他拿了港岛身份,人家现在是外商,名下两家公司,给别人提供工作岗位呢。不说别的,大娘,您知道我二哥那医药公司的医药代表,一个月挣多少不?” 洛清微一脸的得瑟显摆样儿。 大伯母跟着猜,“多少?” 看着洛清微竖起三根手指,她就猜,“一个月三十?那是不少了。咱村老李家的红军,去年招工进了县里的玻璃管厂,一个月开三十八。国家单位才三十八,私人的买卖里能挣三十正经不错了。除了没劳保,不稳定,还行啊。” 洛清微摇头,“是三百。一个月三百,是基本工资,往外送药还有提成。现在药厂少,药就那么几样,还是挺好送的。一般的业务员一个月加上奖金都能整上五六百。 有特别勤快,肯辛苦多跑腿,嘴甜会说的,一个月挣上千的都有。 劳保啥都跟公家单位一样的,福利还更好。退休一样领退休金的。” 啥?“能挣那么多?还能领退休金?谁给发呀?” “上班的时候交保险呀,国外都是私人企业,都是上班的时候,从工资里扣一部分保险金,等到退休的时候,按照工龄长短,交的保险金多少领退休金的。” 哦,“那不还是自己交的钱,自己领。” 这就是强词夺理硬犟了。 洛清微就笑,“那一个月挣公家单位一年的,交点儿保险也不影响什么,是吧。退一万步,咱就说个最简单的法子,只要挣得多,攒下的多了放在银行里吃利息,到老了,利息也比退休金高。要不然,买两个门市,收租金,不也一样旱涝保收。” 这倒也是。 “卖药那么挣钱?” 大伯母还是不信,那一块钱能买一大瓶子的药,得卖多少才能挣出来三百块钱? “那可不。不干一行,不知道一行的门道儿,别看那小药片儿小,里面有大学问呢。” 大伯母就不说话了,在心里算着账,要是开药店一个月挣上三百五百的,一年就是五六千,十年就是五六万,二十年就是十来万。 她知道沈江和他媳妇的工资,沈江一个月七十多,沈江媳妇九十多。已经算是挣得多的。两口子一年两千,十万得挣五十年去。可他们最多再上二十五年班就得退休。 那工资赶着挣赶着就花了,攒不下多少。 上班挣的是死工资,要是店里头挣得再多一点,那差得更多。 就是吧,谁也不知道开店就一定挣得多不是,往好了说是一个月挣三五百,可也不是天天都有人生病买药吧?那要是挣不上那些呢?要是水电费用都挣不回来呢? 而且,“买铺子也是一大笔钱,这个钱家里也拿不出来。”她当家当了二十多年,手里也没攒下一万来。 沈家日子过得宽绰,是挣得多,可开销也大。 老太太向来最反对抠抠搜搜的,吃穿用度都是好的,真没攒下多少。 门建国这时候才说话了,“妈,我们铺面买完了。这几年我跟着二哥和四哥一起倒腾山货,我同学全国各地的都有,往外发货,挣的钱都攒着,买铺子刚好够。” 哥几个倒腾山货,干木耳蘑菇啥的,这个她知道,那么挣钱? “越是往南方送,越值钱。再加上我帮人配药,这两年陆续有私人诊所开业,药却不好买,我自己会配,挣一份手续费。” 谁说上学没有用,不上大学,他哪里有这些谋生之道。 其实门建国没说的是,他开药店,还可以做的一件事是往医院送药,他的同学,不是在大医院就是在管理部门,同学又套着同学,往后还有更多的学弟学妹,送药真没多难。 但这个生意,没真正做起来的时候,不可能对外说。就是将来真成了,也不会告诉别人。现在更不可能拿出来说。 大伯母有没有被说服,不知道,反正是能好好儿的吃饭了,晚上也好好的到西厢客房休息,第二天沈默骑自行车带着她,跟门建国一起,去看了沈云单位的宿舍。在她单位食堂吃了午饭,下午又去看了店面。 傍晚回来时,大伯和几个哥哥都到了。 消消停停的吃的晚饭。 掌灯时分了,老太太才把儿孙叫齐到堂屋里,她坐在主位上,面前茶几上放着六张房契,还有几十根大黄鱼。 “这些房子,是七八年初的时候,微微她二哥帮着买下的。六个二进院,大的地点偏一点,小的位置好一些,价值差不多。” 然后示意老大沈江,“你们兄妹六个,一人一套院子。之前一直不敢拿出来,是怕有个万一。现在看,没有危险了,胡同里买房子人家很多,肯定是没问题了。你们分一分。” 沈江不动,“弟弟妹妹们先挑吧,剩下的给我就行。” 一个两个都不动,小的说让大的先挑,大的说让小的先拿。 老太太脸上带了笑模样,拿起房契,也不看,从上到下拿,从大到小,一人分一个。 分完了,又指着那些金子,“买完院子,剩下这些,老大,老二,你们一人十根,这就是你们往后的养老本儿。剩下的,六个孩子,一人三根。 我就这些老本儿,今儿个就都给你们分了。看看你们是要做买卖,还是存起来,自己看着办。 我以后养老,就跟着老四两口子。你们都知道,我这一辈子没吃过苦,没干过活儿,紧巴日子我是一点儿也过不了。 老四两口子日子宽松,我跟着他们过,最享福。可不跟你们算计着过活去。 所以呢,我还有几个体己钱,谁也别惦记,我死的时候,都是老四两口子的。” 沈宝仓和沈金库哥俩听老太太这么说,都不乐意,大伯马上就说,“娘,我们哥俩在呢,哪有儿子在让孙子养老的?不图您那养老钱,儿子养娘不是应该的嘛。” 沈金库也是这意思,“娘,我这马上退休,孙子们都大了,我和喜芬伺候你也行啊。” 老太太挥手,“用不着,我就愿意跟老四两口子一起过。只要是微微不嫌弃我这老太太烦人,不撵我,你们谁我也不用。” 洛清微赶紧表态,“奶,我巴不得您老一直在家呢。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您在家,我这心里都是安稳的。” 老太太跟她特别投脾气,她是能挣也能花,可会花钱了,啥都用最好的,别人看是大手大脚,老太太从来不说,比她还会享受呢。再加上个小洛洛,可知道啥好啥歹的,娘三个,小日子过得不知道多滋润。 活的就是一个精致。 且费钱! 第51章 得了实惠就闭嘴吧 当初在老家树根底下挖宝箱,是沈宝仓老哥俩加上沈默,爷仨一起挖出来的。 把大箱子里的宝贝分散装在小包装里零散着带进京城,也是爷仨熬了一晚上整理的。 所以,那几大箱子里都有啥,没人比他们更清楚。 现在老太太拿出来的只有金条,老哥俩看看沈默表情没有变化,都没说话,心里想着,八成是那些金的玉的首饰换钱买的这些院子。 六个二进院呢,小的三百多平,大的五百来个平方。那得多少钱? 还能剩下这么些金条,都得是借了孟家的势吧? 沈宝仓觉得心里怪过意不去的,沾了他四侄儿的光是越来越多了。孩子们能考上大学,是人家孟家提前给送的消息,提前做的准备占了先机。要不然,都一样的基础,一样的准备时间,他家孩子也都不是天才,凭啥就他们家的能考上? 毕业了,沈云两口子能留在京城,分的单位都好,要说没一点儿孟家的影响,他是不信。 再说,还有这些年他们两口子在京城念书吃的住的用的,麻烦他们四嫂的呢? 如今再回头想想,孟大夫是四侄媳妇亲舅舅,当年特殊原因不能相认。那人家这地位这名望,还没几个好朋友了?当初都传说他们沈家照顾四侄媳妇照顾的好,得了好报,孩子才一个个转正有了正式工作。 可事实上呢?他不是啥也不懂的老农。那分明就是人家舅舅在还人情。还是先还的他们大房。先给老大老三安排的工作,老二都往后靠了。 一桩桩一件件的,他没事儿的时候坐家里回想,还有啥不明白的。 心里都有数。 老太太比他明白,如今在这分家产,面上六个孙子孙女平分,但是非跟着老四两口子养老,还点明了剩了点体己,以后给老四。 他没啥想不通的,更不会不平衡。 钱多少是多啊。 够用就行呗。 本身就沾着人家的光,再斤斤计较,他成什么人了。 所以,大伯啥也没说,只把那些宝贝的事,烂到心里。 沈金库更不能说了,他闺女儿子都安排得明明白白了,老二虽然没在公家单位上班,这些年做买卖挣了多少,他心里明镜似的。 就一个没正式工作的,还有钱。 他这辈子都再没有啥操心事,到年底退休一办,就进京城来,跟老婆一起守着老娘,带孙子,带外孙,也是给老娘养老。 老哥俩都以为那些财宝都用完了。 洛清微两口子才是真清楚的,院子是老太太一直抱着不撒手的那一小盒子金子换的,就没动老家的老底儿。 老底子之前埋到院子里了,今年暑假才挖出来,除了老太太挑出来一些留在身边,其余的都让二哥带去港岛存在银行的保险柜里呢。 老太太家底子不知道多厚实。 “奶,您这家底子,可不像是丫鬟出身的……” 沈云提了不知内情的其他人都好奇的问题。 老太太盘腿坐在红木的沙发上,听孙女这么问,动了动腿,往旁边蹭了两下,白了孙女一眼,“我要不是丫鬟出身,你们一个两个,生出来全是地主崽子。有你们现在的好日子?” 这是变相承认确实不是丫鬟了呗。 沈莲也来了八卦的心,往老太太身边一坐,抱着她奶的胳膊,“奶,这么说来,你是那金家王府的格格还是亲戚家的大小姐呀?” 老奶奶嘴角带了一点笑,抬手点了孙女脑门一下,“那叫郡主,格格是没封号的。” 哎哟妈耶,还是有封号的郡主呢? “那您姓爱新觉罗呀?” 怪不得老太太姓罗呢。老太太名字可好听了,叫罗子言,一点不像是清末民初的农村老太太名字,听着就是大小姐,以前她说是小姐给取的名,呵。 既没姓金,也没姓艾,也没姓赵。跟已知的爱新觉罗的汉姓都不一样。 “祖宗哎,你可把嘴闭上吧。” 老太太被孙女一个爱新觉罗吓得,腿都要盘不住了。 这个姓,她有心理阴影,可不敢露。 让孙女们这么一闹,气氛没那么严肃了。 大伯母也不犟着了。她闺女有一个大四合院,有三根金条兜底,姑爷的铺子她也看了,周围就是居民区,人来人往的,人气很足。铺子是自家的,没租金,想干就干吧。大不了,关门了,还有一院子能吃租金。她可是跟隔壁的小饭馆打听了,那个门市带院子,一百块钱一个月呢。 更重要的是,老太太露这一手,把她镇住了。 能把家底子藏这么深,几十年都不露,那得是啥心计? 她很清楚自己的能耐,老太太这样儿的,以前是不跟她一样的,让她管家,人家啥也不管图省心。要收拾她,她可不是个儿。 这不是,才闹了这么一下,就给来这么一手。 还作啥呀,得了实惠,老实待着吧。 “奶啊,您手里不能只有金条吧?就没留两个金戒指金镯子啥的?别自个儿偷着戴了,给我一个两个的呗?我最喜欢金子,可舍不得拿金条去打,您有现成的,赏我俩?” 沈云故意跟老太太闹,她是看到老太太衣袖子底下,腕子上戴着两个金镯子。 谁没事儿一起戴俩大金镯子啊。再说,老太太要不想让她看见,非得这时候戴着呀? 这不,她一说,老太太先是笑骂了一句,“就你猴精眼尖。行,你等着,我给你找找去。” 然后人家起身去了她住的那屋里,没一会儿,拿了个红丝绒的长条盒子出来,显然是早准备好的。 一打开,两个大金镯子,六个玉镯,玉的品质,一看就是上好的。 拿出来,给两个儿媳妇一人一个金镯子,四个孙媳妇加两个孙女,一人一个玉镯。 然后还专门跟沈云说,“金镯子没有,你自己买去。我手上的给我重孙女留着呢。晨曦和洛洛一人一个,沈煦臭小子没有。” 这就算是分完了。 手里都拿着房契,哪还能在家里待得住,大晚上的,拿了钥匙,都跑去看房子。 大伯母一见沈山得的那五百平的大院子,乐得嘴都合不上,站在屋子里指点江山,要添什么家具,要怎么摆放。 还张罗着要把院子里两棵石榴树挖了,在池子里改种菜…… 第52章 还得是老太太出手 大伯母终究还是没能张罗上大哥和三哥的院子,大伯知道她偷着进京,作天作地的一出儿后,提出离婚。 不离婚也行,她回老家去,晨曦上学了,不用她。以后他们老两口就在金家园子公社,守着老宅过日子。 啥时候动弹不了了,或者一个先走了,另一个再找儿子养老。 大伯母哭啊,“我操劳一辈子,有哪点儿对不起沈家,对不起你沈宝仓了?老老少少的,我哪个没照看到?就为了这点事,你要跟我离婚?要我待在农村,不让儿子给我养老? 我来不是为了你闺女好?不操心她,不想她过好日子,我折腾什么? 沈宝仓,你忘恩负义。不是当年用着我们冯家的时候了,没有我,你能当上校长?没有我,你弟弟能去上火车站? 现在用完我了,我们冯家也帮不上你老沈家了,你想把我扔了?没门儿。” 大伯看着她哭,等她说完了,才道,“是,当年是你们冯家帮我和金库找了工作。可是这些年,你们冯家拿了多少钱,你心里没数儿吗?那个年月,每年一千的孝敬,比我三年的工资都多。一直到你爹你妈都没了,二弟妹的工作让给你侄子接班了,才停了养老钱。 前前后后,二十多年,两万多块钱。是我爹活着时候攒下的,花的是我娘的养老钱。 有这些钱,什么工作买不着? 因着亲戚的情份在,也确实借了你冯家的势,家里从来都没有说过二话,你现在拿出来表功劳了? 我们沈家,从来没有白用过你冯家。 那些都不说,你这次,你为什么要偷着来掺和沈云两口子的事?她在京城,有她奶奶有她哥哥妹妹,他们都是大学生,有学问,看得远,不比你一个农村老婆子有见识? 再不济,她有公婆在,门家亲家就是医院上班的,人家是内行,不懂这里头的事儿? 用你瞎掺和? 你来也就来了,你作什么? 一哭二闹三上吊,那是作你闺女吗? 你那是作我娘呢。 咋滴?嫌我娘没给你看好孩子? 还是嫌我四侄没给你看好闺女? 你觉得当年你冯家有人在公社上班你有靠山,比谁都高一头了。又想指着你闺女姑爷当官老爷给你撑腰呢? 你一个老婆子,多大的脸,你要用孩子们的干部身份干啥? 冯家的孩子不成器,你还想把我儿女的前程搭上去拉扯他们? 做梦。” 有恩说有恩。这些年没跟冯家差过事,钱拿了那么些,事上能办的都办。也给他们冯家的两个孩子找了工作。还想借着沈家的势要多少? 别以为他不知道,“你那主任叔的儿子在省医院当大夫不会看病,乱开药,把人吃坏了。工作没了,你答人家找建国走关系,再给他安排一个医院。你觉得当年巴结人家,低三下四,现在反过来人家巴结你了,你就扬眉吐气了?你这是要把你姑爷坑死。无知。” 大伯母被说中了心事,面子上下不来,哇的一声,又开始哭,不说话,只哭,也不知道哭的是啥委屈。 大伯只不管,坐在一边抽烟。 儿女们都被他支回家了,不在跟前。 第二天,不住京城的,要往回老家了,三哥是请假来的,直接回工地上。临走前肯定得到四合院陪老太太吃顿饭再走。 一看大伯母,眼睛肿得跟桃儿似的,三哥刚想问,被大哥看了一眼,没问出来。沈云一眼又一眼的看她爸妈,她已经被奶奶训过了,想着是不是因为她,让父母吵起来了。 大伯母先开了口,嗓子哑得几乎说不出来话,“别看了,没你事。你们要开店就开,我再不管了。我回村里去,咱那大院子,我住半辈子了,扔不下,你们以后回老家给你爷爷上坟也有个落脚的地方。” 这话她自己说出来,也是全了自己的脸面,总比让大伯说出来好。 老太太慢条斯理的吃完了饭,落下筷子了,才说话,“那院子忒大,现在煤一年比一年贵,人口少,烧多少都不暖和。人岁数越大越怕冷。老大,那院子不能卖,留个念想。你找李老歪,他家房子小,跟儿媳妇处得不好。把房子隔出一间来,在东墙上开个门,白给他们两口子住,让帮着照看一下房子和院子。 你们两口子到县城里,在老大家跟前儿买个小院,离得近,帮着接送接送孩子,他们小两口忙不开没时间做饭的时候,你们给做了饭,他们能吃口现成的。 晚上各回各家,互不打扰,个人过个人的日子。有啥事儿,老大就近也能照看。你有退休工资,够生活的。 你们两口子身体也没啥毛病,就这么养老了还早点。在市场门口买个门市开人小卖部,一天也能挣几个活钱儿。 你媳妇在咱家操劳三十来年,不容易,早年就忙活她一个人了。到老了,你多干点儿,也让她松快松快,享点福。” 大伯母无声的流着泪,捂着嘴不敢哭出声来。 大哥沈江就说,“奶,干啥让我爸妈单住呢,我们买那小院能住得开。前门房也能住人。” 一间半的房子,带个二十来平的小院,还有一间的门房。县城里最常见的格局。 老太太摇头,“不在一个锅里搅马勺,对谁都好。也让你媳妇松快松快。” 可别一起过了,大孙媳妇早年在婆婆眼前连大气都敢喘,人家现在是领导了,还能在家受那个气?到一起了,早早晚晚都是事儿。还不如不远不近的处着,能帮着照看孩子,不在一院子住。挺好。 让老太太这么一锤定音,把大伯母的脸面保下了,也一杆子给支回县城,买了院子,她再想来京城掺和,那可不容易了。她扔不下那个藏了金条的家。 去省城不比进京容易,也不用掺和老三家的日子,人家老丈人丈母娘帮着带孩子,挺好的。 沈云这边儿,有门家二老,更用不上她。 有空了串个门子,到哪个儿子闺女家住几天,都得拿他们老两口当个宝儿似的,好吃好喝好伺候着。 谁也别作谁。 都顺心。 第53章 乔南迁找到新的冤大头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田甜现在也挺难的,张玉梅对象在战场上受了重伤,现在还没醒,她死活非得过去陪着,两家大人都同意,庄家都说婚事就算了,她就认死理儿。哎……” 大表姐生了个儿子,在二舅家做月子,大舅前几天去北边儿了,南边打仗,边境上和有大佬坐镇,怕别国生事。 吕叔调任总部了,做为亲近的长辈来看大表姐,吕清远没有假期,他媳妇梁雪跟着一块来的。 年轻人坐在一起聊天,梁雪问洛清微,咋好长时间不回大院也没跟发小们聚餐吃饭了。他家吕军老在家念叨洛洛姐姐呢。 洛清微这不是就提了家里的事儿嘛。没细说,只提了提门建国辞职下海,家里不支持的事。 梁雪是后勤处的,没跟着吕叔吕婶去别墅住,还留在大院里,不过那个二楼是不能住了,单位给了个七十平的两居室,她平时带吕军住大院里,孩子就在院里的托儿所上学。周末假期才带孩子去看爷爷奶奶。 所以,她对大院里的事比较熟。这不是,提起几个发小,都是愁事。 田甜两年前结的婚,田副司令几年前退休,这几年的声势大不如前,那些年他是两边不靠,没害过谁,也没帮过谁,提前退休了,人走茶凉。 田甜跟她对象也算是门当户对。她对象高原是当兵的,父亲是研究院的大教授,母亲原来也是研究员,那些年受了刺激,精神不太好。家里请着保姆,但是离不了人。田甜退伍回家当家庭主妇,跟保姨一起看着婆婆。 父母这边儿也不省心,田叔不得志,整天闷在家里看书喝酒,田婶脾气越来越大,整天在家里阴阳怪气的说话。她大姐田妮下乡的时候跟当地的一个男青年结婚还生了孩子。为了回城偷着回来的,把男人和孩子都扔下了。 回来好长时间没找到工作,后来在一家商场当售货员,找了个二婚的男人,是给那商场送货的装卸工,男人带一个八岁的女儿,两口子又生了个儿子,才过百天。 贫贱夫妻百事哀,整天的七事八事,吵吵嚷嚷,回家里抱怨,田婶子更是念个不停。动不动就给田甜打电话唠叨。 两头闹心,田甜怀孕了自己还不知道,一次伺候她婆婆吃药时,她婆婆突然犯病,把她当成小兵小将,抓着头发好一顿打,等把人拉开,田甜倒在地方,流产了。 就说多闹心吧。 洛清微时常过去看她,也给开了安神清窍的药。她婆婆的病好多了,但是该操的心一点没少。 张玉梅把工作调到羊城去了,为了照看她对象庄源。 她对象不是植物人,是伤着脑了,头部中弹,手术做了二十几个小时,术后啥时候能醒,谁也不知道。 当然,洛清微是知道的,上辈子也是这样,她对象半年才醒,恢复得很好。之后凭着战功,当然是平步青云。 十年之后,两口子出门,赶上了台风天,出了意外,一起遇难的。 “小时候啥也不用想,整天傻吃傻玩的,多好。现在大家都成家立业,有家有口的,见个面都费劲,更别说一起玩儿了。家里家外,一件事接着一件事,工作要忙,家里要操心,没完没了,啥时候是个头啊。” 孟明玉住娘家伺候大姐月子,她那婆家兄弟多,妯娌之间勾心斗角,也是不省心。二舅恢复工作,她和二姐夫搬出来住,还能少点事。把公婆接出来之后,才算是清静了几分。 提起家事来,她可太有说的了。 “谁说不是,要是能永远长不大该多好。” 在座的,都属于是童年过得比较好的,都不爱长大。 梁雪又提起别的八卦,“对了,乔叔乔婶来过了吗?前儿我在福利社遇到乔婶买菜,她还说这两天乔叔有空就来呢。” “没呢。不是说乔南迁要订婚吗?可能事情多,忙不开吧。” “你们知道乔南迁的媳妇是谁不?” 谁呀? “你们知道龙老吧?就那位。” 梁雪这一形容,就都知道了,老首长里就那一个姓龙的,这姓稀少。龙老的地位那也是精神层面,图腾一样的象征。门生故旧一点不比洛清微的父母少,还是老前辈。 “知道啊,龙老不是没有后了吗?” “有。儿女都没有了,但是他家大儿子当时的女朋友怀孕了,生下一个女儿。是龙老唯一的孙女,前两年才找回来。找回来后在民大图书馆做管理员。不知道怎么的,被乔南迁给注意到了,追了一年多,龙咏梅点头了。 这不是,定下了订婚的日子,乔家很重视。” 那是得重视,这样的亲家,谁敢不重视。 洛清微还真不知道这个事儿,她又不是受虐狂,没事儿关注死渣男干啥,知道他考上民大了,还没毕业,还想着等他毕业分配的时候,看看能不能给他使点绊子。 没想到他还毕业,就能翻腾出龙家姑娘这样的好资源,还真给他追上了。 她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不是她多想,实在是龙姑娘的背景和她上辈子太像了,而且比她还更强。她父母不在了,靠是故旧和舅舅。龙老可是活着呢。 乔南迁这人,还真是…… 两辈子都只会用同一个套路。 得怎么让龙姑娘知道夏梦的事呢?还是夏梦硬安在乔南迁身上的孩子晓晓。 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好姑娘像她一样被坑一辈子。 …… 所以,洛清微到外语学院,找了夏梦。 “你来找我做什么?” 夏梦气质更好了,打扮得像画报上的女明星一样光彩照人。 洛清微拿出当年借给夏梦二十块钱时,她写下的欠条,“我来要钱啊。我与你没有旧交,只有旧仇。你借我二十块钱,还有十块没还呢。” 夏梦跟看神经病似的看洛清微,“你有毛病啊?为十块钱特意跑学校找我?” “怎么了,十块钱不是钱?那也是我当年十天的工资。凭什么白给你?以前还以为你跟乔南迁处对象,你俩能结婚。丁阿姨对我有恩,我不想为难你,十块钱不要也就不要了,全当随礼了。可现在,人家乔南迁要结婚了,你啥也不是,我凭啥不要钱。 说白了,我就是来寒碜你的,就是来给你不痛快的。原因也简单,报仇。你不会以为当年把我推河里的事儿就算了吧? 这欠条是咋来的,你看什么病借的钱,可不是没证人。” 夏梦听到乔南迁要结婚,脸色苍白,愣了好半天,才傻愣愣的看洛清微,“你小人。” 呵,“你光明正大,你了不起,能还钱了吗?要不要我去校办反映反映?” “不要。”夏梦下意识阻止,然后才道,“你等一下,我去取钱还你。” 去吧。 第54章 要么死,要么娶夏梦 洛清微拿回十块钱,把欠条给了夏梦,看着夏梦把欠条撕得粉碎揣在兜里带走。 她以为那欠条撕了就没事了?当年她在农场,让男知青们为她打架,闹得人心惶惶的时候,妇女主任可是让她写过三千字的检讨的,还当着全厂的大会,几次提过。 那是全厂人都能做证人的。而且,她那份检讨,是入了档案的。档案随着个人走,她的档案现在在外语大学,在调档之前,那检讨就已经被拿出来了。 上面全是她的亲笔,以及当时发生的事情。几万证人,随便一问,都是实证。 金家园子公社的所有社员,都是她曾经跟宋成文办过婚礼的证人,也是宋晓晓身世的证人。 把柄多了去了,可不差这一个欠条。 今儿来打她,唯一的目的就是告诉她,乔南迁攀上了高枝,要订婚了。 她会怎么做呢? 上辈子,有乔夏这个真儿子在,她心里有底,愿意当个见不得光的情人。这辈子,晓晓是假女儿,她真的还那么有信心吗? 很期待,她会怎么做。 …… 夏梦果然还是那个夏梦,对自己能狠得下心的人,也能豁得出去。 三天之后,洛清微在医院上班,救护车送来一个自杀的病人,她是中医科的,急诊的事儿,本是不关心的。 架不住,很快,科的小护士们都传来了,全在吃瓜。 “怎么了?” 没患者,空闲的时候,她就问了一嘴。 李护士马上凑上来分享,“哎哟,洛大夫,你没见,急诊来了个病人,说是从外语大学女生宿舍三楼摔下来的,身上只穿个裤衩。跟着来的女人,衣衫不整的,非说那男的是她对象,马上要结婚了,两口子长时间没见面,见面了一时没忍住,在宿舍里那啥…… 也不知道哪个缺德的,报了警,说是有男的强进女同学宿舍用强。派出所过去抓人,那男的可能是想跑还是咋,跳了窗户。 咱也不知道,正常处对象要结婚的两口子,为啥要跳窗户跑。虽说婚前那啥不对,可都要结婚了,谁还能非说他们犯法啊?啧啧啧,那女的长得特漂亮。那男的人模狗样的,也还行。 玩儿的真花。” 哎哟喂,外语大学的? 不会是夏梦和乔南迁吧? “病人叫什么呀?我在外语大学大学有朋友在叫呢,说不定认识。” “我没注意看,听那女的一直哭喊什么南迁的,认识不?” 洛清微果断摇头,“不认识,我以前同事叫林秀。” 哦,“那不是。” “伤得怎么样啊?有生命危险不?” 三楼掉下去,草地的话,不死也得半残,水泥地面的话,死的机率可就不低了。 “胳膊腿都骨折了,内脏有出血。头没摔着是万幸,没有生病危险,会不会落下残疾,就看术后恢复了。” 那可真是祸害遗千年了,咋不摔死他。 “其实后续的才是麻烦事,现在严打呢,他俩这关系,要不是真夫妻,那就是耍流氓了。” 对,夏梦这一招,狠就狠在这里。 耍流氓在这当口,是死罪。 不想死,就得娶她。 第55章 美梦又成泡影 事实上,事情后续也确实是这么发展的,乔家父母接到电话,说儿子重伤进医院,赶到医院,派出所民警和夏梦都在,说到有人报警,乔南迁耍流氓的时候,乔母马上就说,“没有耍流氓,俩孩子七六年的时候就在谈朋友了。这么多年,一个当兵,一个下乡插队。回来又都考上大学了,就等着毕业了就结婚的。” 夏梦他们老两口都见过,当年是找上门的。只是没想到,乔南迁到现在还跟她有联系,还出了这样的事。 乔父在跟派出所民警沟通,之后上楼,到院长办公室,给公安局的领导打电话,解释这个事情。 能咋说呢,只能说,“毕竟还没有办婚礼,考虑到小夏同志的声誉。以为是同学回宿舍了,把人支出去,他就出门了。不知道被什么人误会了。 两人的关系并不是假的。这个大院里南迁的那一帮子发小儿,都知道。还有粮油胡同的居民,当年也都知道俩孩子处对象。这都是有人证可查的……” 这些事情,原本他们老两口都是不知道的,那几年,他们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出去是给别的添麻烦。 是夏梦找上门之后,才托人打听的。小吕和小韩都提过,知道他们处对象。 也去胡同里打听过,都知道夏梦有姓乔的一个大院子弟追求者。 那些消息,现在倒是用上了。 对面一听这话,得给乔首长面子呀,“首长放心,如果调查属实,肯定不会冤枉了南迁,我亲自办这个案子。报假警的人,也一定挖出来。” “别,不管是谁报的警,也是为了夏同学的安危,是做好人好事。我们不追究。” “是。” …… 京城地面儿上的民警,那都是老油条了。跟着乔爸一上院长办公室,看院长那态度,就知道这是大人物,等一个电话已经打给他们局长,心里就门清了。 那些年,子弟们祸害良家妇女的事还少吗?前阵子刚毙的那一批,哪个不是大首长的子孙? 等乔爸放下电话,老民警就上前,表示会秉公办理,一定把案做扎实。 意思就是肯定不会有让人挑毛病的地方。 其实这也简单,只要俩人确实是恋人关系,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也不存在任何包庇情节。 所以,在乔南迁还昏迷的时候,他与夏梦的婚事就这样广而告之,公开了。 为此,他爸妈还带着礼物上龙家的门,找龙老道歉,解释。 龙老态度很好,笑着收下东西,“都是小孩子们开玩笑着,不必在意。到了他们这个年纪,只要还没定下来,总有那么几个热心肠想要帮着张罗。 我才刚把小梅找回来,本来也没想让她这么早结婚,想多留几年。三十岁结婚也不晚嘛。 孩子懂事,理解我这老头子任性,早说了,她先不谈恋爱,在家里陪着我。” 这真就是老人家顾着孙女的脸面才这样说的,就不往曾经有过婚约上提,全当没那回事儿。 “可不就像您老说的嘛,我们当父母的,一天不看着孩子结婚,心里就着急,跟着瞎掺和,见到好姑娘,恨不得都划拉到我家里来。哪知道人家在外面自己上着对象了,也不告诉家里一声,让我们白跟着着急。 真是够不省心的。还以为考上大学,马上毕业要参加工作,性子该稳住了,我和老乔去西北,也能放心他们自己在家过日子。 现在看,还是不稳当。我这个犯愁啊。” 乔父的调令已经下来,去西北,做司令员。乔母肯定得陪着,调到当地的军区院继续做医生。 现在他们心里挺庆幸的,走了好,留在京里,都丢不起这个人。 龙老鼓励了两句,“去到地方上,好好干。争取早日调回总部。” “是,感谢首长鼓励。” …… 龙老是没有儿女,直系子孙只剩下龙咏梅一个了。 可龙老还有兄弟,堂兄弟呢。前几年考虑到他养老的问题,从他北弟弟家过继过一个孙子,龙永刚。龙永刚跟龙咏梅同刚,只比龙咏梅大三天,刚刚从军校毕业,回海军了。 龙永刚的亲生父亲龙渊,也就是龙老的亲侄子,在家里主持家中大局。 侄女被乔家的小子耍了,龙渊能就这么算了? 他跟乔万国是同辈,级别都是一样的。彼此熟悉,年轻的时候也打过不少交道,乔家两口子是啥人,他清楚。这事情,肯定不是乔万国两口子有意为之,他们应该也不知道自己儿子背后干的事。 现在是给儿子收拾烂摊子。 冤有头,债有主,乔万国也马上是一方首长了,没必要跟他硬碰硬。要找,当然就找事主。 乔南迁? 哼。 “什么?什么定婚了?谁要结婚了?我什么时候要跟夏梦结婚了?我未婚妻是龙咏梅,爸,妈,你们是不是糊涂了?” 乔南迁两天后才醒,四肢都打着石膏,手上打着吊瓶,腹部插着引流管。 听父母说,已经定下了他与夏梦的婚期,等他出院先办婚礼,毕业就领结婚证。 他都蒙了,反应激烈。他怎么可能娶夏梦,夏梦对他未来的仕途没有任何帮助。他挖空了心思,绞尽了脑汁,才从上辈子记忆的边角里翻出来龙咏梅这个人,追了这么长时间,才追成功,只等着结婚后,借着龙家的势平步青云。 龙老还在,龙咏梅的背景比洛清微还要强,他一定能走得比上辈子还要远。只是龙老活着,他不可能再为夏梦守身如玉了,重活一世,他也想明白了,何必那么认死理儿呢。 上辈子,他该跟洛清微做正常的夫妻的,有了孩子,她会对他更死心塌地的。 这辈子,他一定好好跟龙咏梅做夫妻,也不会再把夏梦的孩子抱回来养了,养别人的孩子,哪有自己亲生的用心。看龙老对龙咏梅和龙永刚的区别就知道了。亲的就是亲的。 可是,他爸妈为什么说婚约取消了? 为什么要他跟夏梦结婚? 夏梦,只能做情人。怎么配站在他身边,做他的妻子? 第56章 他们两口子是情难自禁 “混账东西,说什么梦话呢。啥时候跟龙家有婚约了?那都是大人之间开玩笑的。谁知道你一直跟夏梦处着呢。 你小子别忘了,从三楼掉下去之不前你在干啥。外语大学的学生报了警,说有人耍流氓,派出所民警同志在抓人,一会他们就会来病房给你录口供。 夏梦同志说你们是恋人关系,马上要结婚了,一时情难自禁才…… 你自己想想吧,要是想被抓起来判个流氓罪,你就犟。 我们不管你了,老丁,走,回家。” 乔爸骂完了人拉着乔母就回家。 留下乔南迁一个人在病房里,才想起来,自己为啥受的伤。 是夏梦听说他要订婚了,找到他,要跟他分手,说她考上了公派留学生,要出国留学了,想最后在抱一抱他。 夏梦是他上辈子爱了一生的女人,是他心里最亮的白月光,最美的茉莉花。是要他呵护的,宠爱的,事事都依靠他的菟丝花。 她那美好,那么漂亮,看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崇拜和仰慕,仿佛他是她的神。 他没忍住,他对她,永远都有满格的热情。 送她回宿舍的时候,跟她滚了床单。 然后被敲门声吓到,他不想被任何人知道跟夏梦的关系,往窗外躲,没抓稳窗框掉下去的。 越想越后怕,三层楼啊,没摔死是他命大。 正在这时,门被推开,夏梦带着饭盒进门,身后跟着两个民警。 “南迁,我给熬了小米粥,做了你最喜欢吃的木耳炒白菜片,感觉怎么样?很疼吗?” 夏梦把饭盒放在床头柜子上,语气像是过了许多年的老夫老妻。 说完了才想起身后的民警似的,“这两位是派出所的张警官和孙警官,来问那天你坠楼的事,我说咱们半个多月没见面了,一时里……你一直昏迷着,得有咱们两个人的口供。” 两位民警对视了一眼,她这语里,引导性,暗示性都太强了。连才入职半年的小孙警官都听得明明白白。 年轻大的张警官面无表情,一脸的公事公办,“乔南迁同志,请你把当天的情况复述一遍,不要隐瞒,不要虚构。你也知道,现在严打,任何经不起推敲的案子,都要交上级部门重审重验。” 乔南迁强挤出一个尴尬的笑来,“实在是对不起,我们两口子的事,还麻烦两位警官了。嗐,说起来也怪我,我在民大上学,夏梦在外语大学,都住宿舍,离得远,老也见不到面。是,肯定是我不对,没领结婚证就越轨。 但是我们六年前已经在一起了,你们也知道当时的特殊情况,我们想申请结婚,因为夏梦父母的问题和我父母的事情,才没有结上。 我媳妇这么好看,外语大学里都是看外国电影外国报纸的,风气比咱们开放些,这个两位相必也都知道。 老有些男生跑来给我媳妇念情诗,写情书,当众表白的都不知道多少个了。我这不是不放心我媳妇的安全嘛。 那天,原也没想躲,是怕她宿舍的女同学回来,造成误会,叫嚷开,到底是不好。 这才想着在窗外躲一躲,后面就是小树林,外面有围墙,别人也看不到。等她同学出去了,我再回去。 哪知道那窗框上起了毛刺,扎得我手一下没拉住,这才掉下去了。 事情就是这样儿的,我承认是我生活作风有问题,但我们是男女朋友,双方家长也都知道。而且,我们的孩子都已经五岁了。这几年我每个月给夏教授家寄抚养费,去夏教授家看孩子,师范大学的教工宿舍里,都是人证。 我在外地当兵时,也有汇款单,都还留着。” 他一说口两口子这三个字,夏梦默默的长出一口气,她终究是成功了。 小孙警官把记好的口供递给两人签字确认,张警官还是那样面无表情,“你好好休息,养伤,后续案情进展我们会及时通知。” 出了门,小孙警官小声的问老张,“张叔,你说他俩说的是实话吗?我咋觉得哪里不对呢?咱走访这两天,那夏梦可不是个省油的灯,明显是仙人跳,乔南迁真那么好骗啊?他不是首长家的孩子吗?爹妈连最起码的如何分辨善恶都不教吗?” 老张只笑笑,“你小子是个愣头青,懂什么呀。等你处了对象,结了婚就知道了。这女人呀,特别是像夏梦这样的女人,想要哄骗喜欢他的男人,那可太容易了。 乔南迁不是笨,他是不相信自己的女人有心计,会算计他。” 啊? 小孙不懂。 这两天他们走访了粮油胡同,也去大院里问过,还跟农场知青办打过电话。包括夏梦档案上的县剧团和金家园子公社都过了电话。 大院的门岗都见过夏梦与乔南迁说话,还抱着孩子。胡同里也都知道他们的事儿。可也不只是乔南迁,虽说老街坊都收着说,不想坏了姑娘家的名声,可话里多多少少还是透出些信息的。去找过夏梦的,可不只一个乔南迁。胡同串子,工会干部,单位同志,那可多了去,当然,这都不能说明夏梦跟那些人都有实质关系。 夏梦当时的处境,她得罪不起任何人,虚与委蛇也说得过去。 农场知青办那边儿只说她在农场没待上一年就申请结婚调走了,当时的结婚申请都有存档。县剧团说是前任团长发现夏梦能歌善舞特招进去的,也确实当了一段时间的台柱子。 金家园子公社的老支书在电话里说,只是跟他儿子办了婚礼,并没有领证,知青回城政策下来,她就抱着孩子偷跑回京了,多的没说。 不管怎么样,虽然陈述的都是事实,但是所有人,也都尽可能的挑好的说了。连宋家,都没说她一句坏话。 这会儿的人,都太朴实善良了。 谁都不想因着一句话,毁了一个姑娘的一辈子。 想来,老支书也是想她能展翅高飞,永远也别想起宋成文,别再坑害了他们一家吧。 可所有这些资料放到一起,夏梦这些年的经历,已经跃然纸上。 派出所里,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乔南迁就是夏梦池塘里养的鱼。 后来,乔父乔母恢复工作了,他成了最大的那条鱼而已。 第57章 渣男贱女就该锁死 “乔首长就不知道吗?” 小孙警官疑惑。 老张没说话。 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是啊,怎么可能不知道。 乔万国看着桌子上从公安局里拿来的档案,与乔母对坐着,相对无言,一时里,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好半天,乔母长长的叹口气,“那些年,没有父母庇护的孩子,活着本就不容易。夏教授和卢老师又是教育口子的,正经苦了十年的,哎…… 那个孩子……” 事实是明摆着的,金家园子和农场的人,都没人提过夏梦与宋成文结婚时是生过孩子或是大肚子的。那孩子是谁的,都不可能是乔南迁的。 乔父叹气,“只当是收养个孤儿吧。对夏梦……那年代,三婚四婚的女同志也不是没有,都是生活所迫。咱们知道就行了,别跟儿子说了,搅得他们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 这样,等他们毕业,让南迁到地方上任职吧。走得远一点,从基层做起,既是锻炼他,也能远离京城的是非。” 乔母默默的流着眼泪,却又不知道该去怨谁。 当父母的,都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孩子是坏的。他们因着那几年,心里对儿子是充满了亏欠的。总想着,如果他们没有失业在家,儿子还是大院里的孩子王,跟吕家的韩家的儿子们整日在一起,哪里有什么机会去认识胡同的姑娘?还不是身份地位不一样了,消费水平不一平了,玩不到一起了,又找不到工作,当兵也当不上,整日在外面瞎晃才认识了夏梦的…… 又想着夏梦原本也是大学教授家里娇养的女儿,如果没有那些年的事,夏家书香门第,姑娘长得漂亮,学历又高,本是很好的选择。 “该咱们上夏家去提亲的,你准备一下吧。” 乔父在长久的沉默后,还是出声。 “好。” …… 当天晚上,乔父乔母亲自到师范大学宿舍,正式提亲。 夏教授夫妇热情的接待了他们,双方都很默契的没有提尴尬的事情,只讨论婚事。 婚事其实也没啥好谈的,为了尽可能的消除影响,乔南迁出院后,尽快摆酒,请上三五桌亲近的朋友,吃个饭,算是有那么个事儿。毕业之后,领结婚证,受法律保护。 就行了。出了这样的事,再加上乔父的身份,自是能低调就低调。 老两口第一次见到了晓晓,孩子户口落在夏梦的户口上,叫夏晓晓,生日落的是七六年一月一日。五岁多了,瘦瘦小小的,因着左手少了个小手指,总是把手藏起来。 人也安安静静的,让叫人就叫人,问什么答什么,给糖吃会礼貌的说谢谢,并把糖果放一边儿,不会当着客人就吃。 看得出来,卢老师带得很用心,孩子教养很好。 家里有画架子,小姑娘学画画,跟着姥姥学唱歌,墙上还有幼儿园的奖状,学得也不错。 长得更是青出于蓝,非常漂亮,笑起来,两个小梨涡。 这样的小姑娘,很招人喜欢。 …… “是啊,我姑娘那么好看,谁不喜欢。可就是太好了,我更不敢要回来,孩子放到我家养,白瞎了。我家不能把孩子教育得那么好……” 宋成文灌下一杯酒,抬手抹了一把脸,把眼泪擦干净。 没了夏梦,他与沈默的关系,终于破冰,不再是以前见面不相识的样子。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又回来了。 宋成文这些年不要命的挣钱,进深山老林里采药,冬天上树打松塔,都是危险系数极高,每年都有人丧命的活儿。 也确实是挣下不少,每年都偷着来京城三回两回的,给夏梦送钱,一送都是一千块两千块,只求着能好好养晓晓。 夏梦把钱都收了,这几年虽然还是不管晓晓,到底给雇了保姆,师范大学宿舍里有个婶子没工作,她给一个月五十块钱,比原来找那个十块钱一个月的嫂子强得多。 经济上也没少了晓晓的,吃的用的,比周围的孩子都强些。有两个爸爸养着,周围邻居也都知道孩子爸爸是大学生,月月给送抚养费,过得好都觉得正常。 她也是怕再对孩子不管不问,万一被宋成文知道了,把事闹开,她也得不到好。才愿意多给晓晓花钱。 “我难道不知道,那钱,十分之一能花在我晓晓身上都是多的?可是能怎么办呢。脑子清醒过来了,才发现那女人是真能狠得下心的。不把她喂饱了,她真能吃孩子肉喝孩子血。” 行,脑子清醒了就好。 沈默又把酒给倒上,说是清醒了,可现在跑他家里来喝大酒,拉着他絮絮叨叨个不停,还不是知道那女的结婚了。 “弟妹,对不住了。那些年是我误会你了。其实我心里也知道,你不是公报私仇的人。去卫生院看过病的谁不知道,洛大夫最公正了,不管喜欢还是不喜欢,对所有患者都一视同仁,该咋看病就咋看病。 她说你能看的病不给她看,我明知道不可能,还是昧着良心信了。 跟老四二十年的兄弟情分都搭上了。 这几年多亏了你们,你也没跟我一样的,还这么帮我……” 说着说着,又哭。 快三十岁的大老爷们儿,哭得呜呜的,看得人怪心酸的。 夏梦是真把这老实人给坑惨了。 洛清微还能看着他这么哭吗? 拿起小酒盅,“成哥,都过去的事了,还说那些干啥。说到底,那两年,你们家没为难过沈家,你也没找过我麻烦。咱就是自己过自己日子,互不影响而已。 过去就过去了,往前看吧。别惦记她了,她不配,也不值得。 好好挣钱,给晓晓攒下一辈子吃用不尽的家产,让她将来长大了,干啥都有底气,有依靠,不会因为身上的一点不完美自卑,你就是成功的爸爸了。 都在酒里了。” 要说宋成文,当初掉河里,他算不算见死不救? 只能说,让她选,她也会先救自己最在乎的人。 现在的日子,难道不是他的报应吗? 第58章 那个年月谁不是受害者了 “兄弟,来,喝酒,不说那些个了。往后好好干就完了。你这一年一年的进山也不是个事儿,赶赶年纪大了,进山还是上树都危险,没想点儿别的招儿?” 赵朝阳放暑假呢,现在两口子小日过得也挺滋润的,他只一心上学,家里高红秀跟孩子住在四合院,又租了一间倒座房,他父母搬过来单住着。他妈帮着高红秀打打下手,洛清微也没白着,一个月给二十块钱呢。 虽然没有高红秀一个月五十挣得多,那也够可以的。他爸弄了个人力三轮车,平时走街串巷的收收旧书旧报纸废铜烂铁啥的,攒上一车往废品店一卖,一个月下来也整人三四十,好时候能上百。 都挣着一份儿钱,日子一下就宽松了,稳稳当当的,他是啥操心事没有。好吧,除了隔三差五的有亲戚来借钱。 他这是出去找店面了,想帮着他三哥开个小卖部,让三嫂和孩子姥爷帮着看,也有一份收入。 才回来,听说宋成文来了,上街口酒馆里打了一盆啤酒回来,进门听着宋成文在哭,就把话岔开了,问未来打算。可别揪着那点儿事哭唧唧了。 都当了大傻子,活王八,还老提啥?不够寒碜的。 听他这么问,宋成文一边往边上让,让他坐下,拿搪瓷缸子盛啤酒,边回答他,“是,这两年腿上有风湿,腰也有伤了。这不,二哥在特区开了东北土特产的店,想让我帮着照看。我这次来就是打个站儿,明后天就往南边去了,去看看怎么个情况。 要是能干,给我爹我妈都接过去。不在老家让人指指点点了。” 这样啊。 “肯定能干,现在报纸上,新闻里天天都是特区,遍地都是黄金。兄弟你能力没问题,又肯干,还念过书,能看明白账,有啥干不了的。” 那边乱现在也是真乱,但只要老实本分的看店,有事儿找孟家表哥,又不出他出去打打杀杀,肯定能干。 宋成文应着,“实在在那边儿混不下去,我就回来,到二哥的山货厂子里干,养蘑菇养木耳都能干。” 说完,突然想起来一个事儿,“对了,赵哥,我次出来,听说一个事儿,告诉你一声。” 啥事儿啊? 宋成文先是往堂屋看了一眼,几个孩子在那屋里玩积木呢,“就是那个杨柳,听说跟受到一个女知青的资助,去港岛了。之后那个人就到农场打听你们两口子,还有…… 你们防着点吧。” 啊? 还有这事呢? 都不要了 ,还找啥呀? 还能让杨柳给拿住? 能不能行了? 怎么听着心里那么堵着呢? “农场里知青都回城了,剩下的就是知道我们是京城的,具体地址也不知道,让她找去吧。找着了,我们不认,就是没有。 缘缘是我们亲生的,自家的生了,先头那个就送走了。放到火车道上了,谁捡去的那就不知道了。” 话是这么说,要是诚心找的,真能忍心看着? …… 高红秀原来以为自己能忍住的,谁想跟她抢儿子,她就跟谁拼命。 可是当那个大明星一样的女人找过来,连着在门口站了三天,缘缘从门口一走一过的,她不是送玩具就是送糖果的,也不说啥,就那么眼巴巴的看着。说啥也不走,说了缘缘是她亲生的,也赶不走,就那么站着,眼神里都是绝望。 她是当妈的,看到那个样儿,到底是没忍住,把人让到了屋里。 “你要真那么在乎孩子,当初为啥又不要呢。我们一把屎一把尿的把孩子拉扯大了,你又来要了,这不是要剜我的心吗?” 高红秀一边说一边抹眼泪。 女人手足无措,“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我就是来看看他。当初,是杨柳把我孩子偷走的,我没想不要。刚生下的时候,动过不要的心思,养了一个月,再也舍不得了……” 偷的? “杨柳为啥要偷你孩子?” 魏虹脸上带着嘲讽的,自暴自弃的笑,“我父母都在那年月没了,家里有海外关系,舅舅,姨,姑,叔,全在海外。留下我,每天都有人敲窗户,不能一个人上厕所,会有人扒我衣服,不能去食堂打饭,全有人把饭扣我头上,身上。 我受不了了,选了一个势最大的人,跟他睡。之后,我就下乡了,就在县郊的村里。那人每个月都到县城,我们就在招待所见面。 一次,被杨柳遇到了。她家也是省城的,认识那人。之后,她想法子跟我认识了,送了我很多东西,只想求那人把她调到县城,那人怎么会理她。 再后来我怀孕了,我没结婚,只能偷着生孩子。那人在县城给我租了个房子,又跟村里请了假,一直住到生下孩子。 杨柳拿我孩子威胁,我没同意,她偷了孩子。 那人是个畜牲,根本不想找孩子,我没有能力找。 为了问出来孩子的下落,我找那人带我见过的县里的一个领导,给杨柳安排到县里当老师。杨柳说把孩子放火车道了,第二天孩子已经不在那地方,不知道被什么人抱走了。 后来,那人失了势,我父母的问题也平反了,我家的产业都还回来。 半年前,杨柳又到省城找到我,说孩子没有丢,她送给农场的人养了。如果我想知道孩子的下落,要送她出国。 这次我没轻易信她,先去农场打听了,确认了当年确实有一个杨柳捡到的孩子。可是他们不肯告诉我,孩子被什么人收养了。 我找家里亲戚帮忙,送杨柳去了港岛,她告诉我你们在京城的地址。 我知道,你们把他养得很好,只有他一个。我……我只想看看他…… 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 我不会认他的,他是你们的儿子。 我…… 我要走了,要去国外了。 我…… 能不能跟你通信,偶尔给我邮一张孩子的照片就好,行吗?” 行吗? 高红秀很想说,不行。 可她说不出来。 “行。但我有一个要求。” “你说。” “我要杨柳不得好死。” “好。” 魏虹走了,临出门之前,她问了一句,“他名字是哪个yuan?” “缘份的缘。” “缘份的缘……很好听。” 是,很好听。 第59章 这辈子你是不能有孙子了 乔南迁与夏梦的婚礼,洛清微与沈默肯定是座上宾。 也是唯一被邀请的小辈。 总共只请了两桌客,夏家那边的亲戚一桌,乔家的亲友一桌。 乔南迁刚出院,胳膊上的石膏拆了,绑着纱布,腿伤得更重,还没有拆。他是坐着轮椅被夏梦推进屋的。 夏梦一身红色连衣裙,头发盘起来,戴着红头花。 乔南迁黑裤子,白衬衫,别着新郎胸花,面上并没有多少新婚的喜悦。 晓晓穿着小红裙子,小白鞋,两个小马尾上扎着红蝴蝶结,坐在奶奶和姥姥中间,笑得灿烂。 “四叔,四婶。” 见到洛清微两口子,小姑娘快乐的打招呼。 其实只见过两次面,还是她小时候住院,他们带着宋成文去医院看她,宋成文不敢告诉孩子他是爸爸,只说是二叔。夏梦威胁过他,如果说是爸爸,就把晓晓送去孤儿院,永远不告诉他孩子在哪。 宋成文是二叔,沈默是四叔,洛清微可不就是四婶。 “这孩子,咋叫的人。这是姑姑和姑父。姑姑是爸爸的妹妹,从小在爷爷奶奶家长大的。记住了吗?” 乔母乐呵呵的,像是完全不知道那称呼的原由一样,只当是孩子瞎叫的。笑着纠正。 晓晓脸上有疑惑,她想不明白,怎么四叔四婶会变成姑姑姑父,但还是乖乖的改的,“姑姑好,姑父好。” 洛清微摸摸晓晓的头,“乖。” 然后坐在桌尾。 亲人敬酒敬到洛清微这边时,乔南迁那个眼神,透着热切。洛清微觉得他是神经病,怕又说出来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来,赶紧拿了酒杯,跟夏梦打招呼,“听说你考上公费留学的名额?什么时候走?” 夏梦笑的一脸温柔,“我已经跟学校申请,放弃留学了。爸妈马上要去西北任职,南迁的伤要人照顾,晓晓也快上小学了,家里没人不行。我咋能扔下他们父女两个出国呢。” 能嫁进乔家,她还留什么学?留学回来又怎么样?还能比乔家的媳妇前途更好不成? 这一点利弊,她很会权衡,知道怎么选对自己最有利。 洛清微也笑着回,“那挺好的,回归家庭,你得偿所愿,以后在家里相夫教女,挺好的。” 以后要祸害也只是祸害乔南迁一个,少几个宋成文,也算是好事。 现在回头想想,上辈子,她真的能安安分分的躲在角落,做乔南迁的情人吗?那些小视频的日期,刚开始,一年两三条,到后来一个月一条,一周一条。是随着乔南迁的官越做越大,他们才越来越无所顾忌的。 记得那时候,夏梦在她病床前炫耀时,还说过,“你一辈子都是个小大夫,家庭主妇,除了帮我养孩子,就弄些个花花草草,有什么用?我可是外企高管,女强人,我能帮南迁拉到投资,助他招商引资的成绩。你能做什么?饭都不会做的废物。” 她是怎么拉到投资的呢?按她的行事习惯,她真的愿意按步就班,而不是靠着美貌走捷径吗? 洛清微表示怀疑。 以前她没想那么多,也不愿意多想,五十年婚姻,其实到老的时候,她也不是一点都没感觉,至少,孙子小的时候,小孩子不懂,偶尔也会说漏嘴,说夏奶奶做的蛋糕好吃啥的。 只是那时候,她已经不想去在意了,都过了一辈子,还在意什么呢? 就如夏梦说,她是个连饭都做不好的废物。可她从小跟国宴大御学厨艺,厨艺一直都非常好。只不过很少下厨。年轻的时候忙,家里有保姆,还要带孩子,她没时间做。后来年纪大,时间也多了,她也只有自己在家闲得无聊时,才会给自己做一顿爱吃的。她不想做给乔南迁让他找理由挑三拣四。 根本不是她做饭不好吃,只是吃饭的人,不喜欢她这个做饭的人而已。 那她为啥还要犯贱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所以,乔南迁一辈子,也没有吃过几次她亲手做的饭。 只是不知道,这辈子,夏梦没出国留学,还会不会给他做蛋糕吃了。 哦,对,他们这辈子不可能再有孙子的。没儿子怎么可能会有孙子呢。 夏梦的身体流那个孩子时伤得太重,又在没好透时就怀了晓晓,生晓晓又难产,还耽误了时间。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怀孕。 “嗯,谢谢你的祝福,我一定会把握住到手的幸福,不让所有人失望,也不会让自己失望的。” 夏梦的眼神里带着警告,她有太多的把柄在洛清微手里的,她不想跟洛清微打交道,最好老老不想往来。 “师妹,说啥呢?我们可等了半天,等着妹夫来敬酒呢。” 夏家那一桌一个女生,应该是夏教授的学生,看这边说了半天,出声提醒。 夏梦扬起笑脸,“好,师姐,我们马上过去。” 然后一口把酒喝掉,推着乔南迁,“南迁,咱们去师兄师姐那边吧,他们等着呢。” 乔南迁从头到尾,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这时,乔父的秘书高原,刚好坐在洛清微两口子旁边,问到沈默,“小沈,之后工作有什么安排?要一直待在团委吗?” 沈默笑着应,“暂时还没有往后想那么远,在大机关里挺锻炼人的。” 高秘书做为前辈,给他提建议,“在团委待上几年,把级别熬上去,再下地方,就能主政一地了。这是很好的职业规划。现在各地都在搞改革,搞经济,你是学经济学的,正是大展拳脚的机会。” 拉近关系的意图非常明显,洛清微就听出点意思了,“高叔是要下地方了吧?” 乔父要去大军区任职,临走之前肯定要把大秘安排好。最好的安排当然是去下面军区做主管。手里有实权,和做秘书,还是不一样的。 高秘书就笑了,“嗯,东南的部队上新组建了机械旅,我可能要去做政委。以后你们去南方,一定跟我联系。” 东南啊? 二舅是某位老首长的保健医生,那位老首长的旧部,大部分都在东南。 原来是这样啊。 “好,有机会一定去,我对那边的风景,十分向往。” “说定了啊。” 嗯。 第60章 为什么总是晚沈默一步? “在团委好好干,过两年该下地方了,想去西北的话,给我打电话。” 临走的时候,乔父也这样嘱咐沈默。 大家似乎都默认了他到团委工作,就是为了刷级别,等级别上来,就下地方。 当然,这也确实是毕业之前,大舅的意见。 沈默还同时读着在职研究生,他老师说,他不适合搞学术,所以他没读全职研究生,参加工作了。 这会儿谁嘱咐,给意见,他都听着,都应着。 真正要怎么走,当然是听孟大舅的。 乔南迁听着乔父大大方方的让沈默给他打电话,明示着可以说话,帮他去西北任职。心里气得要命。 凭什么?凭什么能这么理所当然的帮别人安排工作,对他这个亲儿子,却口口声声让他靠自己? 凭什么? 凭什么沈默那个泥腿子什么都能有? 去团委,分明是他考上民大时就给自己设计好的路。他的计划是等大学毕业就去团委,熬上三五年,升上副科级别,就找机会去东部沿海的经济发达县,到时候刚那边经济腾飞,政绩如天上掉下来的一样。很快就可以升到市里,十年之内,能做一地主官,二十年之内,做一省主官,六十岁之前,拿下两省任职的履历,到时候,回京,就上不封顶了。 现在,他还没有大学毕业,却让沈默提前走了一步。 这算什么? 越往上,机会越少。 后最后,就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有你没我的争斗。 有人在他前面走了一步,他就落后一步,他得后面追赶多少步才能赶上? 更何况,沈默还有洛清微这个最大的助力。 他有什么?亲爹不管,丈人只会教书。 “小梦,你还是去留学吧。我在国内等你学成归来,到时候,咱们夫妻合力,共同努力。你做我的最强助力,我为你保驾护航。好不好?” 洞房花烛夜,反正他身体有伤,也做不了什么,只能聊天了。想到自己处处比沈默慢一步,他想起上辈子,夏梦帮他完成几次大的招商引资项目。都是她的外企高管身份起的作用,就建议她去留学。 已经失去了洛清微的背景助力,与龙咏梅的婚事也没成,不能连夏梦这个助力都没有了。 夏梦哪里肯出国,“可是我已经跟学校说过了。”看乔南迁的脸冷下来,她马上说,“要不然这样,明年我再考。你看你现在身体这样,宿舍肯定是住不成,爸妈又不在家。我不照看你,你怎么办? 这边的房子后勤要收回,要不咱们在民大旁边租个房子,方便我每天送你去学校上课。 等明年,你身体养好,也毕业了,我再出国,也放心。不然心里老是惦记着你,出去了也不能安心学习。是吧?” 处处都是为了他考虑,乔南迁到底没说出别的来。 “我也是为了咱们的以后考虑。你也看出来了,我父母从不徇私,我以后参加工作,也只能靠自己,没有任何助力。你如果能考上公派留学,回来一定会有非常好的工作安排。到时候,咱们互助互利,才能更好的共同进步。” 夏梦连一句都不带信的,乔爸乔母要真的一点不管,现在乔南迁就该在监狱里,而不是洞房里。 就算他们不亲自出面管,下面自然也有的是会看眼色的。 怎么可能没有助力? 只不过乔南迁不把那些看在眼里罢了,他习惯了向上看,而不是向下看。 呵,让她出国?他们还没领结婚证呢,她走了,谁知道还会不会领结婚证。有了结婚证,她又为什么要走? 心里越发想着,她绝不会出国的。 面上却哄着乔南迁,全都依着他,一切以养伤为主。 就这么哄了一年,一年之后,他们大学毕业,夏梦没考上留学名额。乔南迁原本想去的团委没去成,老的是另一位民大的毕业生,他分配到了京城方便面厂,做厂长助理。 连部委都没去上。 偏偏在当前的形势下,一切向经济看齐,方便面是个新兴起的食物,一去就是厂长助理,开局起点也算特别高,看起来,工作表现好,想跳出一步,也是高升。 夏梦的工作分配到外语出版社做校对编辑。 看上去,工作都很好,很体面。 至于乔南迁自己是怎么想的,就不知道了。 …… “我们不搬,我是单职工,照顾大学生分的福利房不到五十平,挤挤巴巴的,大人孩子都不习惯。住这边,离经贸部也不远,骑自行车就半个小时,也很方便。” 赵朝阳分配到了经贸部,单位给分了福利房,老筒子楼。他发扬风格放弃了,不想离开四合院。 “就是,不搬。我可不走,在这边都住惯了,奶奶也吃惯了我做的饭,我走了,你们也得雇别人,我不能放心。老人孩子还得重新适应。让生人接送洛洛,更不行了。” 高红秀也不走,先不说四合院这边的离学校近,又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小学,赵缘上下学方便。而且,她还有每月八十的工资呢。 洛清微今年又给她涨了工资,比街道上的工作人员挣得多,又不操心,每天就是买菜做饭打扫卫生而已,多好的。 她婆婆现在一个月也给开五十块了,婆媳俩干活,更轻松。 走了,她们都得重新找工作,又要五口人挤那四十平,快拉倒吧。 “行,那就不走。红秀说的也是,你要是走了,我第一个就不习惯。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我上班也不能安心。” 洛清微其实也不希望他们两口子走。 公公去年退休后,老两口也搬过来了。可是三个月之前,沈莲生了个女儿,她没公婆,肯定得父母去照看。老两口就去沈莲家带外孙女。 洛洛上幼儿园了,白天就奶奶一个人在家,还是有人在家陪着放心些。而且孩子上学,他们两口子都能送,放学要接就不行,还没下班呢。老太太一个人接,不是能不能接的问题,到底七十多了,还是有人跟着方便。 第61章 缘份是别人的 “让让,让让,秀姐,快找盆接一下,活虾。” 沈云咋咋呼呼的进门,手里拎着个大网兜,里面都是青虾。 高红秀赶紧去厨房拿了两个盆,一个放虾,另一个扣在盆上,防着虾蹦出去。 “哪里买的海虾?这么大,还都活着,不便宜吧?” 洛清微过去帮忙。 沈云脸上都是笑,“门建国,他去天津接一批进口药,码头上刚好来了一船虾,他买了几百斤,让送海鲜的车专门给送回来的,一路上用海水养着。这不是,回来赶紧送嘛,怕养不住。冻的不如鲜的好吃。” 门建国这一年的生意做得比想象中的还要顺利。现在那药店已经变成诊所了,附近的居民日常有点小病小痛,都不去医院挂号看病那么麻烦,都到诊所找他看,他学历在那摆着,毕业证就挂在诊所墙上。大医院的大夫,还不一定有他的学历高呢,没啥不可信的。 看了病,得抓紧,还有日常的慢性病,得长期吃药的,都在药店里买。 有一个患者的儿子做进出口生意的,帮着接触了国外的药厂,他同学多,办各种许可证不走弯路,一路绿灯,很快就能办好。 从半年前开始,做进口药,往各大医院送,诊所里也因着能买到进口药,变得高大上起来。一开始是他往医院送药,现在是各大医院找他进药。 洛清微提醒过,所以最开始就签了国内独家代理的合同。他只代理几个品,国内想要买药,都得经他的手。 二表哥也做医药代理,签的是不同品牌,不同药品的代理,没有竞争。 市场这么大,还有太多的空白,不是一家两家能吃得下的。 只靠着几个品,门建国现在也是日进斗金。 给大伯和大伯母在县城最好的位置买了两个连着的院子,旧房子和院墙推倒建了二层的小别墅。又在县城的菜市场给买了仨铺子,老两口自己占了一个开小卖部,另两个租出去吃租子。 大伯母成了县城里最让人羡慕的老太太,大儿子两口子都是干部,二儿子两口子在省城大单位,闺女两口子更是在京城发了财。 老两口每天忙小卖部忙得什么似的,各个都知道他们不差钱,开小卖部是岁数大了闲不住。只有羡慕的,没有看不起的。 一天天的,忙得不知道多高兴。对外把门建国这个姑爷夸了又夸,每次打电话,还得跟亲家寒暄几句,把门面功夫做得十足。也再不说来京城了,话里话外都是,有亲家看着,她没什么不放心的。 “你也轻点,才怀上,别这么大大咧咧的,自己注意点。” 沈云才怀孕四个月,刚刚显怀。 “嗯呢,知道,知道。就拎点虾,还能累着我啊。嫂子,做油焖虾吧?你做的最好吃,我都馋了。” “行,给你做去。红秀,多剥点虾仁,咱晚上吃韭菜虾仁盒子。” 洛清微边系围裙边安排菜。 又把虾分出去三份,支使沈默,“给二舅妈、大姐和二姐家送去一份。” 大舅二舅都不在家,大舅下部队了,二舅又随领导出差了。 平时吃的海虾都是冻虾,难得有鲜的,都尝尝。 沈云在边儿上跟着起哄,“给赵叔赵婶也分一份啊,我得给朝阳哥打打溜须,以后我们家门建国的买卖,还得仰仗朝阳哥照应。” 把赵朝阳给逗的,“你这小同志很有眼色嘛,不错,好好表现,以后哥罩着你。” 谁都知道沈云在开玩笑,他能照应啥啊,顶多就是有什么消息,知道的及时一点,再就是需要办什么手续,他帮着跑一跑,能省下一些无用功,不用被别人溜而已。 门建国不是偷奸耍滑的人,他想做长久的生意,进的药都是合格的真有用的好药。正常办手续也一样,只是办得慢一点。 “哎呀,我突然想起来,微微,二表哥啥时候回京?” “啥事啊?” “我前儿在办公室看到一个申请,办意大利红酒的进口许可证的。办公室的人说,最近申请这方面许可证的人很多,洋酒市场要热起来了。二表哥不是一直喜欢喝红酒吗?可以弄一个法国的品牌回来代理啊,法国葡萄酒更有名。现在有钱人越来越多,讲究喝洋酒。” “行啊,他快回来了。大表哥结婚,他肯定得回来。现在一年到头要在港岛待七八个月,见他一面,可不容易呢。” 也是缘份,再是没想到,当初没跟乔南迁结成婚的龙咏梅,半年前跟大表哥孟先泽遇到了,她考了记者证,调到京城电视台做记者,申请去边境采访,一次采访时遇到大雨,山体滑坡,她跟团队被困在山里,是孟先泽带队去救援的。 俩人就那么认识了,后来龙咏梅回京后,俩人一直通信,龙咏梅常给大表哥邮吃的用的,大表哥也总给她邮当地特产,还有一次龙咏梅出去采访受伤,大表哥专门给洛清微打电话回来,让她帮忙照看。 这么一来二去的,俩人是啥意思,家里也就知道了。家世上也是门当户对,双方家长都非常满意。俩人谈恋爱算是过了明路。 孟先泽三十多了,大龄,处了对象,双方家里都同意,实在没有等下去的必要,大舅回京后第一时间上龙家提亲,跟龙老爷子把婚期定了十月一号。 这是大事,大表哥不到婚礼前是回不来的,只能把婚礼交给几个妹妹帮着龙咏梅一块准备。近来,洛清微跟龙咏梅也常见。 也是不得不感慨,缘份的神奇。 “二表哥现在可是大老板了,他的大名,我才到部里几天,都听人提过。听说在特区现在有几十栋楼收租?京城的商贸城主体也完工,明年就能开业了,到时候,该是京城的标志之一。” “啥几十栋楼啊,传言就是这么出来的。就最高那两栋楼现在收着租金。正在批的地,打算做商品房了。要不是这一年进出口生意实在是好,资金都不够。商人嘛,都是往大里传,好证明自己有实力。” 孟承泽为啥一直在港岛待着,还不是在那边做进口便利嘛。也是靠着进口品的利润,反哺房地产。 实际上,除了那两栋已经在收租的楼,还有十栋刚封顶,三十栋在建。 后面的才是商品房楼盘。 房地产来钱慢,主业还是医疗器材和进口药。 别的商人要高调,孟承泽没必要,低调着说吧。 “现在真是遍地的黄金,拣钱都来不及弯腰。我这也就是亏了你们两口子照应,吃喝不愁,要不然,真要逼得也下海挣钱不可。” 赵朝阳这话也没错,这时代,就是遍地黄金,只要有头脑,哪里都能挣到钱。 第62章 被强送两套房和三十万 “洛同学,这个,是校领导班子集体决定,要分给你的利润。还有,学校新盖了家属楼,全体教职员工举手表决,这是给你分的房子。” 医科大学的刘校长带着校办的主任一起,找到四合院。 主任手里拎着一个帆布袋子,从里面一捆一捆的拿钱,今年新发行的第二套货币,最大面值是十元。一沓一千,一捆十沓一万。主任拿出来三十沓。 还有一个信封,里面有两套钥匙,每套六把。信封上写着地址,医科大学家属区,三号楼一单元,101室,102室。 主任还可得瑟的显摆,“咱这两年员工福利好,年底奖金也多,建房子的时候,大家都要求往大里盖,不用分房,自费团购,一次到位,不用住得挤挤巴巴的。福利价二百块钱一平方。 小的八十多个平方,大的一百五十多平。 知道你家人口多,你这两套都是一百五十六平的。还带着两个小菜园,种菜种花都可以。你们两口子啥时候有空,去看看房子,把装修弄一弄,住过去是很不错的,出了门就是医院,你上下班也方便。” 洛清微是真没想到,学校能给他来这一手,她要那么大的两套房干啥呀?这些年,孟家二表哥孟承泽那边,沈家二哥沈山的生意里,都有他们的股份,因为原始资金是靠她买药积累的,她都占着三成股。钱挣得没数儿了。挣了钱她要么买四合院,要么就是买日后会拆迁的旧房子或者荒地囤着。 自己房子都住不过来。 还要新房子干啥? “校长,主任,我这四合院住得挺好的。把房子让给更需要的老师吧。钱也不用,当初药方子是捐了的,也说了利润做奖学金。” 校长哈哈的笑,“小洛啊,你是真不知道那方子值多少钱啊。咱这一年,产值过亿,利润已经突破了三千万大关。咱们的校办工厂现在是纳税大户。你的利润按合同该有三百万。这还只是今年的利润。 咱学校现在给每个学生每个月的补助已经增加到六十五块。一等奖学金增加到三千元。各种各样的奖学金,已经想不出来名目了。一大半的学生都能拿到。 同时,咱们学校新建了两个世界级的药物实验室,把学校的整体科研水平提升了一个档次,有这悟桐树还招来了凤凰鸟,请回了两位很有名的科学家带头。 这钱,实在是花不了啊。 吃水不忘挖井人,一点都不分给你,咱自己都过意不去。这不是,领导班子集体定的,给你变现十分之一,已经很少很少了。这些钱,是你应得的。也报了上级部门,领导也是认可,签字批准的。 拿着吧。” 不得不说,这会儿的老师,真能守得住清贫,还有一种难得的品质,给他们分得多了,他们会不安,会想要回报。 有点老学究的气质,不会转弯子,直来直去的。 一板一眼,还往上级部门报,还要领导签字。 得亏这时候挣钱好挣,要不然就这风格,那保键品都是一是一,二是二,包装也不好看,瓶子也不好看,全靠疗效。 跟后面几十年那些花里胡梢华而不实的东西,怎么比呀? 洛清微都无奈了,这都捐出去的钱,又回来这么些,也是没谁了。 “行,那我就收下。但是房子真不用,校长,主任,您二位不是外人,我就不瞒着了,我家沈默明年可能要到地方上任职了。我肯定得跟着他走。这一下去,以后啥时候能回京都不知道,那房子是真没机会住。 还是给更需要的老师吧。” 这样啊?那确实是。 主任到底比校长活泛些,“那这样,这两套房子我帮你留着,等明年再有新老师分来,看看能不能卖掉。” “谢谢主任。对了,俩位可千万帮我们保密,沈默下去任职的地方还没有定呢。” 知道,这肯定不能说,万一露出去消息,让人给抢了好位置,多可惜。 脑子再不会转弯,这点儿基本认知还是有的。 …… 倒也不至于被抢位置,能说出来,位置是早都看好的。 只不过没最后公布,啥都有可能。 “回老家是对的,本乡本土,人文、地理都熟悉,切入工作的难度也能小一些。” 沈默的领导在给他的调职报告上签字时,嘱咐了一句。 参加完大表哥的婚礼,八三年初,刚过了春节,沈默的工作定了,去洼金县任常务副县,三月十五日报到。 洛清微调到县中医院做大夫。 调令下来,有半个月的假期搬家。 家里大包小包的收拾。 老太太坐在摇椅上好一顿感慨,“来京城住了这些年,绕一圈儿,又回去了?” 这说的,“奶,咱出来的时候是金家园子公社的农民。回去了,您孙子可是县太爷了。这能一样?” “一个副的,啥县太爷。上头站着好几个婆婆,想干点啥事,这个卡着那个挡着的,难着呢。他要是一事无成,也调不出来了,得在山沟子里趴一辈子。” 老太太懂得可多了。 “那不能。他要是趴窝了,我就调回京城的医院来,让他随着我调。谁职位高跟着谁走呗。” 老太太就笑,“那我看还是跟着你走吧,你医术好,调动比他容易得多。” 沈默这个无语,“奶,媳妇,你们这就把我看死了?我就只能在山沟沟里趴窝? 我是去发展经济的,只管经济,不得罪人。” 呵,老太太撇嘴,不得罪人?你干得不好能背锅才不会得罪人。干得越好,越会得罪人。 但她没多说,许是新社会了,官场上也不一样了呢。 “不说就带被褥和换洗衣服吗?咋这么些包袱?” 沈默看着二十几个大箱子大包裹,傻眼。 “就是被褥和衣服啊。还有你闺女的玩具,用惯的杯子,碗。剩下那十几包,都是吃的,老家那么些亲戚朋友,不得带点特产回去啊。” 也是。 回老家,有好处,当然也有坏处,这些人情事故,就是麻烦事。 “这咋搬啊?怎么上火车?” “上啥火车呀,过年的时候我就跟二表哥说了,他工地上给出一辆货车,把东西给咱们送回去。人坐火车回去就行。” 沈默可能对搬家的行李多少没太具体的概念,洛清微知道啊。家具都不搬,房子公婆能帮着照看。 就只带着被褥,和孩子用惯的东西,就不少了。 再带点特产。 不弄辆车,真回不去。 沈默这是衣锦还乡,可不能抠抠搜搜的。 第63章 情况好像不是很美妙 “家里那么大的地方,非得住出来干啥,你说说。听说老四要回来,我就开始收拾屋子,你们住二楼东边最大那间,孩子和她太奶住一楼东屋,东屋还特意搭了火炕。这又不住了……” 大伯母因着洛清微两口子不住到她的二层小楼,老大的意见。 听说沈默要回来当副县长,她就高调的收拾屋子,谁一问,就说侄子要回来上班了。 再问要上哪上班,她就神秘一笑,再说,“光是说调回来了,谁知道呢,咱也不懂那些个。反正在哪上班都是领一份工资。倒是我那侄媳妇儿,是大夫,回来肯定是上医院上班。” 懂的人自然不会多说。 不懂的,多少人开始还说,这沈家老四不是说在京城大衙门口里上班吗?哪还发配回老家了呢?可看大伯和大伯母满脸喜色的那个样儿,又不像。都纳闷呢。 等政府里消息传出来,小县城才多大的地方,很快就都听说了,哦,人家是高升了,回来当县太爷。 羡慕的呀。 大伯母更是抖起来了,谁一恭喜,都乐呵呵的应着,走路都轻飘飘的,一辈子最好脸面的人,这下可是太有面子了。 所以,她收拾屋子是真收拾,想让沈默一家住过来,也是真心实意。 那怎么可能住过去呢。 二哥半年前就买了红旗小学与中医院中间的胡同里的最里面两家的院子,东侧是校办工厂的大墙,两米多高,很严实。 这会儿的房子,大部分都还是土坯房,二哥把两院土坯房和中间土墙都推倒了,建了四间红砖房,进门过道,东间一个带火炕的卧室,给老太太和洛洛住。 过道到底的小半间是厨房,带一个很高很小的北窗采光。厨房东北角是炉子,带着全屋暖气片。 厨房南的大半间是餐厅,与厨房之间是半墙的玻璃窗采光。往西是书房,带着一张双人床。最西是一间带半截火炕的卧室,这面火炕是南炕,在屋外单烧火。 这是主屋,从胡同进大门,是个五五开的铁大门,大门在最东侧。进门是过道,穿过过道才能进院子,见到主屋。 过道左侧是三间半门房,进门是厨房,炉子和锅灶。 往里三间,第一间是会客室,第二间是大书房,最西间是客房。 暖气片是可着多的装,每间屋子至少是十组。满墙的装。 院子靠东墙一排仓房,里面全是煤和玉米蕊子。 盖房子的时候,二哥说他要照看蘑菇厂的生意,老得回县城住,弄好点儿,自己能住,也能招待客人。还特意选的胡同里一半住户都是公安的地方,就图个安心。 年前,就让厂子里的人提前来把屋子烧暖了。过年前后,二哥也确实回来住了几宿,过年山货生意特别好嘛,家常菜里加木耳,是很好的山珍。 他住在东屋给老太太准备的那屋里。谁也没意识到,这房子是给沈默一家准备的。 半个月之间,调令下了,他才从特区打电话回厂子,让人收拾屋子,到省城买家县,用火车往县里发。 这不是,他们回来,屋子刚收拾好三天,时间卡得刚刚好,能住进来。 大伯和大伯母这不是带着大哥大嫂和晨曦过来,暖居,吃团圆饭,大伯母先把房子早收拾好的事拿出来说。 “大娘,不是不去住,我除了大学宿舍,还没住过楼房呢,别说别墅了,更想住住了。这不是不方便嘛。我是无所谓啊,就是小大夫。 您大侄子,大小是个官儿了,来来往往的人,住您那边儿,谁上哪家来了,前脚才出了胡同,后脚半拉子县城都得知道。 您想想,那能行? 这边儿也是二哥说了,都是公安,离公安局近,附近也多是住的公安,清静,这才来的。要不然,县里也能给安排宿舍,大概就是先在招待所里住一段时间,再安排地方。 咱自家有房子,就别麻烦单位了是吧。” 大伯母自持是领导家出身,是见过世面的,把洛清微这话在脑子里过一遍,想想也是。她那小二楼,离市场不远,就在二商店后身,是最繁华的地界,特别热闹。 是不适合领导住。 “微这话也对,也是我想的少了,光顾着一家子团圆,住在一起亲香,忘了老四的身份。不过,他们两口子回不去,妈,你带着洛洛可得常回去住,横不能,在京城的时候,让您二儿子二儿媳妇伺候了,回来不给我们两口子机会吧?” 老太太乐呵呵的,从善如流,“回,今儿个吃完饭,我直接跟你们走,好几年没吃着老家的饭,给我馋得不轻。要说合我口儿,还得是你的手艺。正好离市场近,我得解几天馋去。” 大伯母就爱听夸,美滋滋的一个劲儿说好。 说得大家都跟着笑,大嫂现在也没以前那么拘谨了,“奶,您这说的,好像在京城里老四两口子苛待您了,不给饭吃似的。” “京城的水跟老家不一样,饭菜也好吃,就是味不同。” 晨曦和洛洛俩小姑娘在炕上玩玩具,晨曦其实不缺玩具,她二叔每次回来,都给带可多,京城的,港岛的,衣服玩具都很多。 但她自己在家里玩儿,怪没意思的。刚开始跟小朋友分享,玩坏了自家没觉得什么,人家家长可过意不去了,又赔不起,就不让孩子跟她玩儿了。 小姑娘大了,懂事了,心里明白着,后来就自己在家玩儿了。 这下好了,妹妹来了,可算是有能玩到一起的小朋友,妹妹还知道好多她不知道的玩法,还有一些她没有的玩具。 俩小人儿玩得可好了。 大人边聊天边包饺子。 沈江和沈默擀皮,大伯摆饺子,女人包。 “你前任张副县年前退的,退之前原本他主管的经济,卫生,政法,农林,教育等工作都分出去了。他是县里的老人儿了,老家是二道沟镇的,五几年就在镇上工作,一辈子没离开过洼金县。 他在的时候,书记和县长就是摆设。 田书记再有两年也退了。郭县是七九年从省里下来的,待了五年,都传说他是一直被张副县压着出不了头,没政绩才回不了省城,现在憋着劲要出头呢。” 沈江把他知道的,县里领导的情况跟沈默科普。 沈默听懂了,退了的前任虽然退休了,但影响巨大,只手遮天。老书记马上退了,没啥进取心,只求安稳退休。正职憋着劲儿要出成绩好调走。 洛清微也听懂了,这还真是,前有拦路虎,后面有人时刻等着摘桃子。 行,挑战十足。 第64章 水浅王八多 “沈县,我是办公室的主任马伟明,来看看,你这边还有什么要添置的……” 住到公安眼皮子底下了,办公室主任知道,正常,消息挺灵通的,家里饺子还没上桌呢,马主任带着两个办事员到了。 人家也没多余的说什么安排住处啥的,估计调令一下来,沈家几辈子的资料就都在特定范围内给打听得明明白白了。 “麻烦马主任了,我这边都挺好的,没啥要添置。这是我二哥的房子,他都收拾好了。” 马主任从门主心的窗户已经看到了门房的家具和布置,他陪领导去省城开会,省城刚开的港城大酒店里的家具,看着就这风格的,一看就老值钱了。 沈副县的二哥沈山是县城第一家私人养殖木耳工厂的老板,之前往特区卖山货,每年收的货占全县的八成,大老板,谁都知道人家有的是钱。 用的东西好一点太正常了。 不懂行的看着就是木头沙发,桌椅,他老马可是有见识的。 想了想,他一走一过的,就能把门房里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那不是别人也都能看到? 这么想着,就说,“要不,给您在胡同里安个大门吧?咱自家人进出,不被别人打扰。” 哦,是说在自家和邻居之间的墙上安上大门呗。 头一回办事,沈默很给面子,也确实保护隐私,“好,马主任看着安排吧。” “哎,我这就去安排。后天早上,我来接您报到。” 接啥呀,就是骑自行车,咋?坐你后座让你驮去单位? 寒碜死了。 “不用,我早起自己就过去了,正好熟悉一下路线。不急着走,和这两同志留下吃个饺子吧?” “不了,不了,不打扰你一家团圆。” 然后,饭还没吃完,铁架子门装上了。虽然在门外也能看到门房里面,但只最西边一间看得清,中间和东间看不见了,拉上窗帘更看不到。 这效率,可真高。 而且,一点儿也看不出来不热情。 相比起马主任,中医院的牛院长,不热情的可太明显了。 洛清微星期一到中医院报到,八零年才成立的中医院,离他们很近,步行十分钟以内,在两条大街交叉的十字路口的东南角,西南角是第一中学,初中。东北角是农机厂。西北角一是片民房,对街的房子都改成了门市,卖文具的,卖药的,卖医疗器材的,开小饭馆的,差不多每个门市都有买卖做。 中医院占地很大,有上万平,三面高墙,靠街面是五间红砖房的门诊,靠十字路口的大门,门口一个写着夜诊的灯箱。 进门能从后门看到院子里,全是菜园子,东南角一个大厕所,西南角两间房有烟囱,应该是食堂。 进门是打更的门房和挂号窗口和药房。 屋里冷冷清清,一个患者都没有。 “同志,找人还是看病?看病这里挂号。哎呀,这不是洛大夫吗?你啥时候回来的?不是搬去京城了吗?” 洛清微一看,老熟人,卫生院时药房的于咏秋,就笑了,“昨儿个回卫生院看大家,才知道你调到县里了。没想到今儿就见到。” 老李院长和老马叔当年对她都很照顾,这些年也没断了联系,她每年都定时给邮膏药,过年给邮年货。俩老现在都退休了,但是马叔一个人,没地方去,还是在卫生院打更,不做饭了。领着退休金,还多挣一份打更钱。 几年时间,世事变幻,原来卫生院的人,只剩马叔和张凤英,张凤英和他那个抠门对象没结成婚,人家回城把她扔下了,她整天看书,看了个寂寞,啥也考不上。嫁了农场子弟,一直在卫生院当护士。 其他人,调到县城的,调到省城的,其他市医院的,反正都想着办法调走了。现在卫生院里都是新分配来的卫校的毕业生,感冒发烧都不太敢开药,严重一点的病全处理不了。 “我八零年就来了,我家男人在农机厂,就对面儿。你这是?” 于咏秋趴在窗口,没出屋,跟洛清微聊起来,隔壁打更大叔出门站在一边听。 “我工作分配到咱们院里了,来报到的。” 洛清微抬抬手里的档案袋。 于咏秋这才一拍大腿,从屋里出来,“上礼拜院长去县里开会回来就说上面给派了一位京城医院的大专家,原来是你呀。 这可太好了。 走走走,我带你去找院长报到,他在办公室呢。” 嗯,院长办公室在第五间,中间的三间,第一间是门诊,里面有两个大夫,六张病床。第二间一样的格局, 第三间里八张病床,上面躺着四个护士。 办公室里,四张办公桌,也放着一张单人床,一看就不是病床。 四张桌后都坐着人。 靠窗光线最好的办公桌后坐着个花白头发戴着老花镜看报纸的大夫,于咏秋带洛清微往老大夫方向走,“牛院长,这是洛清微洛大夫,来报道的。” 牛院长没放下报纸,眼睛从镜框上面看了洛清微一眼,就落下眼皮,接着看报,说了一句,“找莫主任。” 莫主任是坐在院长对面的四十来岁有点胖的秃顶大叔,站起来笑眯眯的,“洛大夫,来,把档案给我就行。咱现在没有那么多诊室,你先在第一诊室过渡一下,小于啊,你叫上老刘,去食堂搬张桌子过来,给洛大夫当办公桌先对付着用几天。” 什么都没问,态度已经不是一般的敷衍,说完就坐下了,接着研究他的棋谱。 办公室另外两位,更是连头都没抬过。 于咏秋不以为意,看上去很习惯了,带着洛清微又出门,“走,洛大夫,我带你去第一诊室。” 总共俩诊室,第一诊室就是药房后身的那一间呗。 “祖大夫,高大夫,这是新来的洛大夫,莫主任让洛大夫之后跟你们一起办公。” 于咏秋也不等俩人回应,转头跟洛清微道,“洛大夫你先坐一下,我找老刘去给人搬办公桌去。” 说完转身就走。 好的,真是棒棒哒! 第65章 谁都能当大夫 “今天上班怎么样啊?” 在办公室里枯坐一天,出去院子里转了八圈,上了十回厕所,总算是熬到下班,回到家,沈默已经在家了。 “别提了,一整天,一个患者都没有。同事们织毛衣的,看棋谱的,纳鞋底子的,就我一个啥准备没有,连本书都找不到,望天儿望了一整天。 三十一个职工,就那么白养着?” 中医院,新成立才两年多,太新,老百姓不认是一方面,中医断层,也没啥正经中医大夫了是另一个方面。 “还中医院呢,那药柜子全是摆设,药连十样都没有。更过份的你知道是什么不?那病床边上立着点滴架子,打吊瓶的。这不是闹笑话嘛,中医院,打西药。药房里西药倒是挺全乎。” 洛清微说着说着自己都笑了。 中医的困境,上辈子她是整个体验了一遍的,一直到五十年之后,才算是翻过身来,只是中医大夫培养起来太耗时间了,没个二十年的功夫,都不敢下猛药。 那时候老百姓倒是认中医了,可好大夫,排不上号啊。 别说排号,见都见不着。 现在倒回来,看这县城中医院,体会更深刻。 沈默也只是听着,这事儿,他都不知道该咋安慰。 “你那边儿怎么样啊?有没有人给你下马威?” 洛清微问起沈默。 “差不多吧,不过待遇比你好点儿,至少有个正经办公室,开了一上午会,我算是重在参与吧。张副县的工作都分配出去了,领导说了,让我先熟悉一段时间,之后,再重新分工。 所以呢,我打算从明天开始,下乡调研去。十八个乡镇,够好走俩月了。” 不是说不熟悉嘛,那就下去熟悉呗,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嘛。 “你自己去啊?” “看你这说的,我这么大的领导,能自己去吗?肯定得有陪同啊。马主任肯定是要陪几天的,过后我挑了秘书,就是秘书跟着。到了乡镇上,陪的人多了。” 哦,也是。这些洛清微还真不懂,上辈子乔南迁是军转干部进的企业,又跳到政府主管经济的,而且他身上是带着光环的,谁敢明着为难他啊。 现在沈默的情况可不一样,啥背景啊,啥也不是。也不可能让这一级别的人知道个详细。再说了,只看沈默,确定也是没背景,看洛清微档案,就是孤儿,下乡知青。哪里都看不出来有背景。 真刀真枪的磨吧,就看个人能力了。 “行,那我也向领导学习,先看两个月?” 不看也不行,没患者呀。 所以,第二天,洛清微就带了一本脉案过去看,这是二舅给她的,没标记患者姓名,只记录了病症和用药。时不时的,她就要拿出来看一看,温故而知新,常能有新感悟。 还带了一个药箱,非常中医的药箱子,是几年前在大库里淘家具时淘到的,清代楠木双层药箱,正经的好东西,上面一整套工具,针,刀,笔,纸,还有一个脉枕。下面一些她自制的药。 大夫看病不得有家伙什儿嘛。 她可没那几位的本事,办公桌上光溜溜,放个听诊器,就能当中医。 “洛大夫不是医科大学临床专业的高材生吗?咋看上脉案了?看你这装备还怪专业滴,会中医?” 祖大夫是乡村赤脚医生转正,中医成立时特招上来的,之前算是县城里小有名气的大夫。 看洛清微的药箱和书,主动搭话了。 这问的,可真有意思,不是中医,她来中医院干啥呢? “我中医是家传的,外祖家是中医传家,从小跟着母亲背过药方子。西医是在大学学的,高考的时候,没中医专业,就报了西医,学的不精。” 祖大夫恍然大悟的样子,“中医是得家传才正宗,我也是跟着我爹学的,家里从我太爷爷那辈儿起就当大夫了。” “那您这是家学渊源,是我的前辈了。” “哪里,哪里。现在医院里,不讲究那些了,都是同事,同事。” “那您也是老师,我以后可就叫您祖老师了。” “哈哈哈,咋叫都行,咋叫都行。” 祖大夫被夸美了,“那小洛你看书吧,有啥不懂的,咱一起研究研究。” “好,祖老师您忙着。” “哎,哎。” 祖大夫应着,乐呵呵的给自己的大搪瓷缸子里又蓄上热水,从抽屉里拿了个茶叶罐出来,取了两片新茶叶放里面,原本缸子里的半下旧茶叶,不知道攒多久了,常泡常新? 泡上热茶,往椅背上一靠,闭眼假寐。 高大夫三十多岁,这两天一直在研究一副石膏骨架,他应该是擅长骨科吧。 这会儿见祖大夫先打招呼了,才跟洛清微说话,“洛大夫怎么分到咱这山沟里的小县城了?按说你这京城医科大学的毕业生,毕业分配最次也得回咱省医院,还得进去就是骨干吧?” 没说出来的意思,是不是犯啥错误了才发配下来的? “我家那口子是土生土长的咱洼金县人,这不是工作调回来了嘛。我是跟着他回来的。要不然咋办,总不能两地分居着当牛郎织女吧。” 这没啥可隐瞒的,也瞒不住。 “啊,原来是这样。你爱人也大夫?在县医院?” “他在政府里做点服务工作。” 高大夫自觉很懂,“那我知道了,咱县里分配了好几个大学生,都是宝贝,领导们哪都不放,要带在身边历练呢。听说都在秘书处。你爱人就是分配来的大学生吧?” “嗯呢,是分配来的大学生。” “那你俩这前途无量了,毕业就是干部身份,挣的都比俺们多一半,升的肯定也快,说不定哪天你就是县长夫人了。” “借你吉言。” 洛清微不想跟说话没水平的人磨叽,累人。 就问他,“高大夫擅长骨科?” 高大夫笑得含蓄,“擅长谈不上,感兴趣。我爸是兽医,跟着他常摸骨头,有点儿经验而已。” 好家伙,兽医的儿子也来给人治病了。 别管怎么样吧,总算是说上话了。 昨儿个一天,人两位,可是一句话都没跟她说过。 第66章 风该从哪里吹起呢 有人起了头儿,吃中饭的时候,在食堂里,另外两个大夫也能说上几句了。王大夫是纯西医,五几年从卫校毕业的,听那意思是从县医院被排挤到中医院的,他原本值了夜班该休息一天的,但是人家休息了,也得来单位吃午饭,饭前到的,吃完饭回家接着休息。 陈大夫是工农兵大学生,就是推荐上大学的,市医药专科毕业,啥也不会,中药西药都分不清,不管啥病,就会开一样安乃近。 还有一位张影张大夫,是陈大夫的妻子,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据说是常年请假,只领工资不上班。 那天在院长办公室没抬头说过话的俩人是李会计和卢出纳。 还有四个护士。 加上药房的于咏秋和打更的老刘。 这些是门诊上班的。 杨书记和人事、后勤的职工,在食堂隔壁办公室办公。 后勤周科长给洛清微发了白大褂和粮票,已经是跟她打交道最多的人了。 这日子过的。 闲成这样了,还得值夜班,一人一晚上那么轮。其实就是在诊室里睡觉。 白天都没患者,别说晚上了。 洛清微的第一个晚班安排在三天后。 莫主任刚刚在办公室的墙上贴上新的值班表。 吃完午饭,大夫自己各自找地儿,睡午觉。 于咏秋和护士们打算结伴去逛学校对面的百货批发商店,问洛清微去不去。 那就去吧,不去显得她不合群儿了。 午休时间,商店里多是学生,商店里就那么些东西,现如今,全国都差不多,没多少花样儿,守着学校,卖文县的多一点儿。 逛了半小时,洛清微跟着买了半斤鹅黄色的毛线,一个勾针,打算学学勾针,给洛洛和晨曦一人勾一件坎肩穿穿。 这一通逛下来,再加上下午跟王护士长学勾针,这不就熟悉起来了。 女人们坐一起,聊啥? 八卦呗。 一来二去的,三五天时间,洛清微把院里的人事就摸了个大概。 张影人家能干领工资不干活儿,是因为,她是前张副县长的堂侄女。 用姜护士的话说,张家在洼金县,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儿。 值了俩夜班,闲了十来天之后,总算是来了一个患者,隔壁学校的学生,吃坏肚子了。王大夫直接给开了消炎针,打上吊瓶,老师举着吊瓶把学生领回去打了,都没在医院多待。 治这个,西药确实是来得快。 洛大夫当了一回看客。 一直到沈默把十八个乡镇都调研完了,她还没开张呢。 “老这么闲着,手都闲生了。失策了,失策了,早知道去医院好了。” 洛清微后悔得什么似的。 “下乡义诊吧。” 沈默给出主意。 啊?“义诊我可以呀。但是和院长组织吧?我提了,得被骂死。再说我一小大夫,还是新来的,我有啥资格提。” 沈默就笑了,“我给你提呀。” 于是,周一开班子会,田书记让他讲话,总结调研成果时,他就说了,“……村里老人生病了,行动不方便,都是想着挺一挺就去了。把小病挺成大病,怕花钱干脆不治了买点去痛片吃着在家等死。咱们县里是不是该组织一下义诊,送医送药下乡?” 这是面子活儿,干好了,可以上省报的,干不好……没啥干不好的,能现场治的治,治不了的让往大医院去呗。 田书记快到点儿了,这样儿长脸又没见险的事儿,他喜欢。 第一个举手支持。 郭县更喜欢了,他是笔杆子出身,以前给市领导做秘书的,沈默刚说完,他脑子里怎么给省报社投稿都想好了。自然也是同意的。 两位大佬都同意了,又是沈副县新官上任第一把火,没冲任何人去,就提了个面子活儿,谁能说不同意。 轻轻松松全体举手同意,弃权的都没有。 然后卫生局的局长回去就给县医院和中医院的俩院长开会,组织骨干下乡义诊吧。 县医院的张院长叫苦连天的,“王局,真不是我推脱,院里现在实在是忙不过来,患者都排队呢。病床也不够用,加床都加到走廊里了。光是阑尾炎手术,一天都得至少三台。全都连轴转呢,哪还能抽出人来。 我都想找你求求情,把牛院长手底下的精兵强将借调三五个过来帮忙呢。 真忙不开。” 没有个人诊所的情况下,可不就是全县城九成九老百姓大病小灾的都指着县医院嘛。 县医院忙成那样儿了,中医院半个月一个患者,也能看出来,之前的口碑了。 王局长也不是傻子,啥情况他心里门清。 “牛院长,那这次义诊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中医院负责了。一定要派骨干大夫下乡,真正把义诊做到实处,不能只做个样子,应会了事。 这是沈副县到任后提的第一件事,谁办不到,就等着回家抱孩子吧。” 牛院长笑得一脸花儿,可不像在医院里那样从来都是严肃着脸,“局长放心,肯定派最强的骨干,咱们院新分来的洛大夫,是京城医科大学毕业,中西医兼修的高材生,这么重要的工作,她一定能胜任。” 王局长一脸便秘的表情,那叫一个一言难尽。这个老牛啊,死心眼子到什么程度了?但凡脑子灵活一点点,稍微打听打听,也能知道,那洛大夫是和沈副县长同一时间调来的,都是从京城下来的,啥关系还用说吗? 好家伙,沈副县长提个事儿,你一杆子把人家老婆支出去,跑乡下义诊? 不会拍马屁就算了,没见过这样没眼力见儿的。 简直是领导夹菜你转桌,领导听牌你自摸,是真行啊。 旁边张院长憋笑都快憋疯了,洛大夫没去县医院他遗憾了好久,少了一个跟领导靠近的机会。 还想着老牛趴窝一辈子,老了老了赶上成立中医院,矬子里头搞大个儿,让他捡个漏,这会说不定要起来了。 好嘛,怪不得他趴窝呢。 偏他话都说出来了,王局长也不能说洛大夫是副县夫人,供着就行,你还真支使啊? 只能咬着牙回,“任务交给你了,怎么安排你来定。义诊开始之后,我亲自陪洛大夫下乡,工作必须落到实处。” 他不敢不陪着呀,别让沈副县以为他安排的呢。 别看人家现在没实权,光杆司令,可收拾他一个卫生局的局长,穿点小鞋,还是不在话下的。 他可不当那得罪人的出头鸟。 第67章 洛大夫的发财路子,野 义诊第一站定在金家园子,现在不是公社,叫镇了。 地点在镇卫生院,镇长在给各大队的书记和队长开会时提前就宣传过了,五月一日在卫生院,有中医院专家义诊,欢迎广大村民就诊,咨询。 每个镇六天义诊,周日休息。 第一站义诊期间,肯定就住在沈家老宅的。这些年一直是同村的李老歪两口子帮着看房子,房子保护得很好,李婶子隔上两三天就打扫一遍卫生。屋子里有人气儿,就不破败。 同行的,有王局长,卫生局的办公室王主任和宣传科的余干事。中医院除了洛清楚,还派了于咏秋和高大夫、姜护士。 这个阵容也能看得出来,谁受排挤了。 于咏秋纯粹是无妄之灾,就因为她跟洛清微熟,关系好,莫主任就说,让她陪着下乡吧,现场抓药方便。 在金家园子镇,洛清微还是有些医名的,当年在农场卫生院,十里八乡的,她就很有名了。 第一天,刚开始还没几个患者,第一批抱着试试的心态想着反正是免费的,不花钱,不看白不看来了的患者一看是洛清微,先是寒暄,“洛大夫怎么是你啊?不是留在京城大医院了吗?” 等知道沈默调回来,她跟着回来的,边聊天边看病,看完拿了药回家,很快就宣传开,没一会儿,镇上的人都来了。 从多了,王局长在旁边打下手,他不会看病,就帮着维持现场秩序,给不方便排队的病人安排坐椅啦,给拿了水瓶的人蓄开水啦,帮着抬行动不便利的病人啦,想干的话,总有事情做嘛。 看着可忙了。 卫生局的王主任带着个相机,跟余干事两个人,忙前忙后的拍照,力争把王局长以身作则亲力亲为的领导形象拍得高大上。 洛清微提前做了准备的,她有工作经验,提前配了一些成药,治咽炎的,管鼻炎的,咳嗽的,胀气的,胃炎,肠炎这些常见病。 再就是风湿,腰腿伤,筋骨痛的膏药,是要用火烤了再贴的老式膏药。 来看病的,这些常见病占了九成九,一毛钱一包的成药,不算负担。 膏药贵一点,三毛钱一贴。 于咏秋和高大夫两个人一个发药,一个收钱。姜护士帮着现场贴膏药,洛大夫要施针的话,她帮着做准备,给针消毒,拔针啥的,还有需要拔罐的,也是她给拔。 中医院四个护士,只她会拔罐,认穴位。 “哎呀,我这还是头一次一天里见这么多病人,洛大夫,我现在信于姐说你当天就是名医的话了。” 晚上回到沈家老宅,李婶子做好饭了,高大夫给洛清微竖大拇指。 “是啊,我在中医院三年了,今儿咱们一天接诊的患者,比我过去三年见的都多。” 姜护士也感慨。 王局长三人回县城了,留下的就是中医院的四个。 于咏秋与有荣焉的样子,夹了一块豆腐,“我没说谎吧。” 这个时节,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园子里的青菜没长起来,冬天存的冬储菜吃完了。家家户户的菜盘子里就是豆腐,土豆,豆芽,粉条,各种菜干,放点儿肉就是好菜。再就是进山采的山野菜,回来炒一炒。 现在进山打猎,打渔没人管了,老李叔年轻的时候就好进山,那些年不允许,憋着手痒,这几年放开了,有空儿就往山里钻,家里肉食还真不缺,每年都给京城不少捎带腊肉冻鱼啥的。 这几年日子也好过多了。 李婶子也大方起来,做菜舍得放油,大家吃的挺香的。 “成药没多少了,药材卫生院里有现成的,一会吃完饭我再做一些,大家帮帮忙。” “没问题。” 高大夫还念叨,“这回咱可是给院里创了不少效益,应该不用只省基本工资,能发点儿奖金了吧?” 人家县医院的大夫,那么忙,为啥一个个的都不乐意调走,忙得劲劲的,还不是奖金高嘛。特别是能上手术台的,做一台手术,奖金就超过二十块,一个月做个十台二十台的,大几百块呢。 基本工资才多少,一个月八十多块钱而已。 这在县城都是高工资了,多少人还拿着一个月三十八呢。 “有奖金就好了,能有个三四块钱也行啊,够我租一年的房子,能结婚了。要不然,我和我对象家里都挤不开,不知道啥时候能结上婚。” 姜护士也盼着。她和对象家孩子都多,工资和上交家用,一个月剩不下几个,结婚真结不起。就算是强行租房,不再上交工资了,冬天买煤钱都没有,生了孩子更养不起。 “那咱们就继续努力,过段时间跟王局长提一提,看看有没有机会呗。” 洛清微就提议。 肯定不是能马上跟王局长提,那成邀功了。 “今儿个除了常见病和基础病,来看最多的妇科病,炎症最多,之前准备的药少,咱一会儿多做一些吧。” 村里的育龄妇女生过孩子的,都戴了节育环,有些发炎了。更大的部分是卫生问题引发的炎症。好多人不好意思到医院看妇科,更普遍的是觉得挺一挺就过去了。 要不是洛清微的名声好,又是免费的义诊,可能还不会那么多来看肚子疼的。 哪里是肚子,分明就是妇科。 “经期能用卫生纸的还好点儿,现在还有好些人舍不得用卫生纸,用灰口袋呢,有的人还不天天洗,经期结束了才洗一次,能没炎症吗?” 于咏秋到底年纪大一点,了解的多一些。这会儿好些妇女的经期,还用布口袋装草木灰。 说到这个,还真启发了洛清微,现在到处都在招商引资,各地政府想方设法的招商建厂,好些只想着招商,才不管招到什么,能建厂就行。 那为啥不建个卫生巾厂呢? 这可是大市场。 洼金县虽然在山里,但是交通方便啊,通火车,运棉花很容易,只要有生产线,工人更不是问题了。 设备嘛,二表哥在港岛,什么设备买不到啊。 还是港商身份,有优惠政策。 想到就做,当天晚上她就在镇卫生给二表哥打了电话,二表哥在电话那头儿,这个无语啊。 她这一天天的,都想的啥财路啊? 但也不能就说不行,人家理由很充分嘛。 “这个事儿我办着不方便,别人不得以为我耍流氓啊。这样,我介绍一个发小给你,回头让她跟你联络。” 发小啊? 第68章 母猪的产后护理 “大夫,大夫,快给看看我的猪,能不能救啊?我家孩子就指着这老母猪下崽卖了交学费呢……” 金家园子义诊第三天,快下班的时候,远远的就听得到个尖锐的女声,哭喊着传过来。 之后就见一驾驴车过来,赶车的男人瘦小,满脸风霜。车上坐着个膀大腰圆的女人,哭喊的就是她。 车近了,还伴随着猪的惨叫声。 得嘞,母猪难产,找来了。 “高大夫,到你擅长的领域了,交给你。” 洛清微看着那猪,都不知道该做啥表情,当了两辈子大夫了,还真没治过牲口,她也不会给猪把脉呀! 高大夫没说不看,上前看看,摇头,“母猪救不了,把肚子剖开,保猪崽吧。” 啊…… 哭喊的女人停了一下,又哭,“我家就指着这老母猪呢,才三岁,咋能弄死呢。死猪肉才能卖几个钱。大夫,救救命吧。” 高大夫都懵了,“再耽搁,猪崽在肚子里会憋死的,到时候母猪没了,猪崽也留不下。” 这话是对的,但是猪主人两口子接受不了。 咋办呢,洛清微就问高大夫,“能不能在肚子上开个口,做剖宫产啊?把猪崽拿出来,把肚子缝上。能行不?” 人能剖宫,猪应该也能吧? “理论上可以吧,我没处理过。再缝回去,咱也没有工具呀。” 洛清微就问猪主人,“你们愿意试一下吗?如果你们同意的话,我可以试试。当然,不能保证母猪一定能活下来,只能说尽力试试。” 女主人还是舍不得,男主人咬咬牙,“试吧。死马当活马医吧。” 那就试。 卫生院有手术针和线,平时有小伤口,是能处理的,不可能切菜切个口子还要去县医院手术嘛。 猪主人,加上看热闹的,七八个男人,按着猪的四条腿,还有按头的,把猪按住,洛清微主刀,高大夫做副手,姜护士打下手,在用两个长条凳子拼成了手术床上,给母猪做了一台剖宫产手术! 十三个小猪崽,活下来十一个。 怪不得难产,这也忒多了…… “洛大夫的手法可以呀,你这西医水平可不比中医差了。” 看着创口的缝合手法,里外缝了三层,高大夫还夸了一句。 还不如不夸呢。 洛大夫实在是不想收下他这个夸。 给上了药,也没法包扎,拿医用胶带给肚皮上贴上药布。为了怕猪把药布蹬了,只能把腿绑着,躺着拉回去的。 “好好伺候几天吧,刀口长住了再把药布拿下去,能不能熬过去,就看命大不大了。” 洛清微一言难尽的嘱咐,想到拆线的问题,她可是牺牲了自己药箱里的羊肠线给缝的。线能被吸收掉,不用拆线。 两口子得了十一只猪崽,一个十块钱,一百来块的收入呢,乐得合不拢嘴,把猪宝贝得什么似的,一口一个感谢大夫,千恩万谢的回去了。 人走远了,洛清微一屁股坐地上,擦汗,这累的。 在场的,不管是医院的同事,还是留下等着看病的患者,听说给猪接生来看热闹的老百姓,都笑得哈哈的。 洛清微的脑子里突然就出现了春晚小品里经典的一句:母猪的产后护理。 扑哧一声,自己也笑出来。 这一天天的,以为听了许多村头儿八卦,已经开了眼界了,没想到,惊喜真是不断。 …… 周末回家,跟家里人提起这奇葩遭遇,一家子也乐得不行。 “妈,你还要去村里多长时间啊?我都馋你做的饭了。晨曦姐也想吃炸鸡和蛋挞。我下学期上小学了,你也不问问我学习。心可真大。” 洛洛一顿输出。觉得她妈妈对猪的关心都比对她的多了。 “还得几个月呢。想吃炸鸡啦?明天就给你们做。学习就不问了,我家洛洛这么聪明,学习妈妈可是一点都不担心的。洛洛最棒了。” 小朋友最爱听夸奖,这一夸,小胸脯挺起来了,自己拍一拍,“嗯,洛洛学习最好了。看妈妈你这么累,明天先不吃炸鸡了,等妈妈休息时再吃吧。” 哎哟,知道心疼妈妈了。 把洛清微给稀罕得,抱起闺女一顿亲,把孩子逗得咯咯笑,“救命啊,服了,服了,妈妈别挠我痒痒了,真服了。” 跟孩子闹一闹,什么疲劳都忘了。香香软软的小丫头,身上带着洗衣粉的香味儿,不知道多好抱。 孩子懂事,当妈的心里软乎乎,更想对孩子好。 第二天周日,洛清微早早起床,到市场里买了三只鸡,没办法,这会儿没有专门卖鸡翅鸡腿的,县里还没有肉鸡养殖的厂子。买的三只肉鸡,是有人从外地买的鸡雏在家养的,养了几个月不下蛋,才知道是肉鸡,拿出来卖。 回家把鸡翅鸡腿卸了,给孩子炸了吃,一年也吃不上几回,没啥不能吃的。 剩下鸡肉易下来,做宫保鸡丁,鸡骨架和脖子熬汤,做鸡汤豆腐串。 正好三哥三嫂带着朝阳回来了,仨孩子一人两个翅两个腿,全干掉了,吃得满嘴油,还能再吃一碗豆腐串,喝一碗汤。 吃完就往外跑,去找附近的小朋友玩儿,跳格子,跳皮筋,游戏可多 着呢。再拿上一毛钱,去广场上,有人卖桔子汽水,三分钱一杯,玩得渴了,一人能喝上一大杯汽水。 “洛大夫在家吗?” 有人按门铃。马主任后来又让人在大铁门外按了门铃。 “你好,我是林丹妮,咱们前天通过电话的。” 哦哦哦,知道知道。 洛清微赶紧把人请进门,“丹妮姐啊,前天你咋不说要今天来,我好去接你呀。” 这位就是二表哥给介绍的,要合作卫生巾厂的大老板。跟二表哥是发小,都是一个圈子里的。家里人丁兴旺,她是真正的大小姐,不爱受体制里的约束,跑南边做生意。二表哥说这几年,他们有很多合作,知根知底,这位不差钱。 “接啥呀,不够折腾的。下飞机我还以为开车能快点儿,哪想到你们这地方,没公路,全是土路,车开得这个费劲。还不如坐火车方便呢。” 是了,人家真是做生意的料子,开口第一句,就把发展经济的首要限制给说出来了。 要想富,先修路。 没路,难啊。 第69章 她不分钱 林丹妮给带了半车的卫生巾,都是从港岛带来的,之前几年,其实洛清微和孟长玉、孟明玉,姐仨早都用上卫生巾了,二表哥去了港岛成立公司之后,就让女秘书给家里的女人们安排了。 不只卫生巾,还有内衣,睡衣什么的,卫生巾是每三个月邮寄一次,一次一箱。 这东西也没法分享,你分出去一包两包的行,后续咋整? 不能全程供着用,干脆就别充大方了。 不过沈山去了南方后,也让人给二嫂邮,二嫂就自己用,也没分享出去,这玩意儿它真是不好往外拿! 林丹妮这次拿来的,是把港岛市面上能买到的品牌一样买了一箱子回来。“我也让人打听了,机器就那两家生产的,区别不大。品质的差异就在原材料和老板的良心上。 听说我打听这个,有两家公司一直在跟我联系,想参股。他们出技术和设备,咱出一半的资金,厂房用地、原材料和生产的手续都是咱们管。股份各一半。 你觉得可以吗?” 洛清微可不会说可能还是不可以,“姐,我现在是中医院的大夫,我男人是县里的领导,我们不能做生意。咱就是正常的招商引资,与合作伙伴怎么谈判,当然是你做主。” 林丹妮就笑,“你二哥果然说的没错,她说跟你什么都能商量,但就是别提分钱,你从来不参与分钱。” 嗯呢,“我分钱也没啥用,这还得年年跟上级部门申报收入明细呢。要不然真怕哪天被人给告了,收入和消费水平不符,完蛋了。 再说了,我想要啥,直接给我二哥打电话就啥都有了,我非自己要钱干啥?” 现如今物资匮乏,连吃菜都费劲呢。县城里也有批发市场了,可是一年到头,想买点外地水果,都买不到。更别说吃菜了,就是当季的菜,外地的一点没有。新鲜样儿的,更别提。 真正饭桌上丰富起来,那得是十几年之后,国家推出菜篮子工程才有的。 手里放多少钱,有啥用? 唯一的用处是,她和沈默不用为钱发愁,做官也好,做大夫也好,可以心无旁骛的专注到本职工作上,不用为了改善生活质量费心思。 能做纯粹的公仆和医生。 她说的是实在话,有事儿找表哥嘛,逗得林丹妮直笑,“没错儿,就该这样儿,亲表哥,不用白不用。” 那对呗。 林丹妮在家里住下了,每天带着助理,早出晚归的出去调查去。老太太没再去大伯家,带着洛洛留在家里,得接待客人呀。大伯和大伯母每天过来三趟,给做饭。 洛清微休息一天,下周还得接着下乡义诊呢。 第二周的义诊不在金家园子隔壁镇,离着二十多里路,乡下信息传播也不慢,离得不远,金家园子嫁过去的闺女娶回来的媳妇都不少,有免费看病的好事儿,早传回去了。 都等着呢。 所以,第二周比第一周还忙,有些等不了外乡镇的人,都大老远的过来了。 就比如,二道沟镇的这个杨家婶子,她大儿子是镇上砖瓦厂的厂长,算是镇上的大能人,小儿子在洼金县城里的物资局上班,四个闺女嫁的不是老师就是手艺人,没一个在家里靠种地为活的。条件那是相当好。 知道洛清微看病看得好,是她大女儿就是这镇上的,给娘家送了信儿。杨家小儿子从县里借了吉普车,回来拉着老娘来看病。 洛清微一搭脉,哎哟,这是肝癌转移肺,肺已经积水了。 站老太太身后的俩儿子一个闺女,一个劲的给她打眼色,还有啥不明白的,这必是在大医院看过后,医院告知最多有三两个月寿命,回家吃药养着的。肯定没跟老太太说实话,瞒着呢。 儿女们怕她真看出来啥病,直接说出来,那可真是要了老太太的命。 估计老太太的大女儿也不知道实情,要不然不能还张罗着让老太太来看。 几息时间,想通是怎么回事儿,洛清微就笑了,“婶子,您这病可不轻松,气管不太好,肺上也有点炎症,老咳嗽吧?白天还好点儿,越是到了晚上,咳得越重,躺下了,上不来气,一直咳,不让睡觉。非得整宿整的宿的坐着,能好受点儿。” 这可算是说到老太太的心里了,“可不就是的嘛。我呀,就怕天黑,天一黑我这罪就来了,一点都躺不下,胸口跟压了大石头一样,咳得肺子都要炸了。就得坐着,一坐就是一宿。靠着墙能眯一会儿,一天能睡上一两个小时就不错了。 姑娘,我这都六十多了,你说说,就年轻人这么造也受不了。我这哪能扛得住。咳让难受的时候,我都想摸电门死了算了。可天一亮,缓过劲来,又舍不死了。 这罪遭的呀。天天的,拿药当饭吃了,也不见强。 姑娘,你有没有啥招儿,让婶子得劲儿点就行。” 整天睡不着觉,谁也受不了。身体也受不住。 整个就是恶性循环。 洛清微手上写着药方子,脸上还是乐呵呵的,“行啊,婶子。我给您开十副药,先吃上十天看看效果。要是不咳嗽了,十天之后,我到就该到宝山镇义诊了,您再到宝山镇找我,我再给您换药方子。 其它的药先别吃了,看药有冲突,影响效果。” 说着把药方子给这镇卫生院的大夫看了一下,问人家有没有药,那大夫是半吊子中医,不会号脉,但是能看懂药方子,认识药材。一看,药材都有。 洛清微就看杨家的俩儿子,“那就在卫生院先熬一副药,给婶子喝上,看看效果?” 杨东升直接点头,“听大夫的。” 省医院都说了,他娘就是三两个月的事儿,让想吃点啥吃点啥,过好最后一段日子。一直瞒着老娘和大姐二姐呢。 让喝药就喝吧,哪怕有个心理作用呢,真能让老太太睡着觉,少受点罪就比什么都强了。 “于姐,你帮着抓药,把药一熬,大火熬开水再转小火,三碗水熬成一碗水。”交代了于咏秋又跟杨婶子交代,“婶子,这药喝完了爱上厕所,是排水排毒呢,别害怕。” “嗯呢,不害怕,只要不咳嗽,别的都不事儿。” 那就去诊室里等着吧。 第70章 大场面 杨婶子在卫生院一直待到当天义诊结束,喝下药之后,不到两个小时,闺女伺候着上了六回厕所。一直躺着的,小便都是躺着上的,头一个小时还咳,第二个小时就没咳了。 老太太不能自己走了,得靠儿子背着进出,走的时候,在小儿子背上就已经睡着了。大儿子先上车,像抱孩子那样儿,把老太太抱上车,让老太太在怀里睡。 看到的人谁不说,杨家的儿女孝顺。 更多的人是感慨,洛大夫医术好,老太太病那么重,一剂药立竿见影,几小时就见效。 来找她看病的人越发多了。 恨不得镇上离得近的所有人,别管有病没病,都来让洛大夫给把个脉。 有的还真号出病来了,有人不信,非得去县医院看看,还有不信邪的,去省医院看。等确诊后,服气了,再回来找洛大夫开药。 那时候,洛清微都到别处义诊了,一个两个的追着她走。 杨家老太太十天之后也找过来,这回没让儿子背,自己拄着拐棍从车边走到院子里的诊台边的。 诊室里已经排不开队,还好天气热起来,外面不冻了,就放了两张桌子在院子里,排队吧。 杨婶子气色比上回来,好太多了。 “洛大夫,多亏你了。当天回家我就能睡着觉了,睡了三天,我就觉得身上有劲儿了。这几天,吃饭也见强,还能下地屋里屋外的走几圈,上厕所也能自理了。你再给婶子看看,我感觉是好透了。” 那就看看。 好透是不可能的,咋可能这么快就好呢。 肺积水消了,炎症基本也都消了。剩下的就是控制癌细胞。老太太是过过苦日子的,年轻时受过累,干活多,身体底子不错,没别的毛病。只针对癌细胞就可以,没别的病干扰。 “婶子,是好多了。不过您这病的时间长了,可不能就吃这几副药拉倒了。见强也得再巩固几个疗程,我再给您开十副药,三天一副,吃一个月。这个药还是有点副作用,可能影响胃口,饭量下降,嘴里没滋味儿,但是也要忍住,不能吃咸的,少吃盐。可以多吃点水果,一个月之后,再复诊。” 杨婶子很高兴,这会儿的人,都喜欢治好病了再多吃两天药,巩固一下。有一些就因为这样,非来病都好了,用药过量再添新病。 可是听劝的少,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洛清微这么说,正中杨婶子下怀。本来老太太也想着,要是洛大夫不再给开药了,就拿之前的方子到别处抓药,再吃十天,巩固一下的。 “好好好,都听大夫的。” …… 老太太这治得效果太明显了。 之后接了好些肺病的,气管炎的,还有糖尿病的患者。 这年代肺病的多,糖尿病高血压之类富贵病,还真不多。 糖尿病患者不是别人,正是杨婶子的亲妹妹,嫁的是张家沟的前生产队长,张前副县的亲叔叔。 对洛清微来说,谁都是一样的患者,一视同仁,来了就给开药呗。 这老太太可没她姐姐幸运,生了五个儿子,没人管,老伴也不管,是她外甥也就是杨东升给送来看的。 到了这时候,洛大夫的名气已经算是在洼金县打出去了。 来看病的人,人山人海。 郭县长亲自撰稿的新闻稿,省报也登了,据说人家还拿了三十多块钱的稿费,给政府食堂买了一头猪,所有职工加餐。 上省报,可了不得了。 洛清微到二道沟镇义诊的第五天。 省里的电视台,市里刚成立的电视台,正愁不知道报导啥,来了两辆面包车,抬着昂贵的摄像器材,要来拍摄义诊现场。 省、市卫生部门的主管领导带队,基层同志表现好,肯定得有个态度,要表扬的嘛。市公安局和县局都抽调了大批的警力保护。 县里领导班子都出现了,露脸的机会,谁都不想错过,省里的领导,小县城里排得号的人,不一定有机会见。 卫生局的王局长红光满面,这简直是掉到他头上的大政绩,美的呀,脚下发飘,张罗得热火朝天,把卫生局的人全都拉到现场帮忙。 县医院也临时抽调了两名骨干过来,义诊这个事儿,得参与。 中医院的牛院长也不看家了,带着全体医护,风风火火的过来支援,也从未上过班的张影大夫都出现了。 领导一到,牛院长拼命的往前挤,表他的功劳。 “老牛啊,你是咱们县里最好的中医大夫,别在这里张罗了,人手够用的,你去坐诊看病去。也向领导展示一下你的医术,对吧?” 马主任生拉硬拽的把牛院给送到接诊台子边上,随手拉了一把椅子给按坐下,他还是很了解这位老大夫的,水平有一些,情商为零,可别丢人现眼了。 牛院长只能坐下接诊。 加上县里的两位大夫,四个大夫接诊,看病的速度快了几倍。 “救命啊,杀人啦,杀人啦。前屯于大刚他爹把儿媳妇杀了,于大刚又把他爹给杀啦……” 义诊这边儿正热火朝天呢,远远的有一个半大小伙子骑着自行车往派出所跑,派出所就在卫生院的对面。边跑边喊,杀人了。 这可是重大刑事案件,领导们在呢,还有那么些公安,陈局长亲自带队的,都不用从县里往过赶。 陈局马上带人前沟屯,义诊现场的人,都不看病了,一个两个的往前沟屯去看热闹。 没有起不来的重症,看热闹比看病急。 电视台的,也不可能放过这么大的新闻,都跟着去了。 县里的领导班子,赶上了,都去吧。 剩下卫生系统的上上下下,面对空院子,面面相觑,咋办? “要不然,大家帮我配药吧?今儿个患者比预想的多,带来的成药不够了。” 洛清微给大家找活儿干。 也行啊。 大领导们亲自上手为村民制药,也是卖点,没有摄像的,王局长那相机又有了用武之地! 干着活,边等消息,谁还没个好奇心了。 要不然,领导们咋都没急着走呢! 第71章 挖出萝卜能不能带出泥 陆续有看热闹回来的人,带来最新的消息。 “真惨呐,满院子都血。于大刚那媳妇,头都要被砍掉了。那于老蔫儿窝囊一辈子,到了狠起来了。欺负儿媳妇算啥能耐,真能豁得出去,是那有卵子的,你去把张大宝砍了去呀。呸……” 信息量巨大。 二道沟本镇卫生院的大夫里有人咳嗽,提配他,“显你嘴没哑巴?可别逼逼了,闭上嘴吧。瞎得得什么?” 那人嘴一撇,“张大夫,知道是你们本族兄弟,别咳嗽了。于大刚当场跟省里领导喊冤都说了,张大宝强占他媳妇十三年,洞房夜,把人家媳妇抢去他先睡过了,才给送回于家。这些年,啥时候想去就去,去了还得把他和他爹妈撵出去,占着他家房子睡他老婆。他妈被活活气死了,他爹实在气不过才动的手。哎哟妈呀,那点儿破事儿,这满二道沟镇,谁不知道似的,你咳嗽啥?” 这可是两条人命的大案子,又是省电视台,又是省领导的,还就不信了,他张得本已经退休,还能一手遮天,保下他那为非作歹的儿子? 包括这个张大夫,狗屁不懂,他会看个六儿的病啊?当大夫?家里鸡遭瘟了都不带找他拿药的。呸…… 就看看张得本倒台了,他还能不能接着当大夫? 怕他啥呀。 又有回来的人补充,“那春丽也是长得忒好了,要不然咋能让人惦记上。要说,还真是个好样儿的,吃苦耐劳,干活利索得很。” “只是可惜了生的那仨孩子,又精又灵的,妈没了,爹眼看着要去吃枪子儿,爷爷也死了,剩下仨孩子可咋整?” “谁说不是呢,大的才十二,还不顶事呢,最多当半个人用,小的那个才五岁,谁能管起呀?” “那俩小儿子一看就是张大宝的种,老张家还能不接走?他家又不是养活不起。那张大宝自己媳妇不生,找那么些个,也没听说哪个孩子是他的。张得本这一支就张大宝一个儿,这张大宝要是进去了,他能不管孩子?” 有些人还操心人家绝不绝后呢。 有人看着张大夫,脸上带出了三分不屑,五分调侃,“这不是还有张大夫这样的堂侄子在嘛,过继过去一样儿继承家产。张得本都退休了,他儿子犯的事还能再把他抓进去啊?那要是不抓进去,那么大的家产,给谁呀? 我可听我小舅子说,张得本在省城还有两套大别墅呢,那家伙,赶上皇宫了都。” 这个话就夸张了,洛清微在旁边听热闹,觉得这话是越传越邪乎,这是八三年,可不是九三年,零三年,还大别墅呢?一个县里的副县长,他再能耐,大环境摆在这里,他能藏多少私产? 还皇宫似的,咋可能嘛。 隔壁省城里倒是真有皇宫,那是爱新觉罗家的。 跟他张得本肯定没关系。 “二柱子,你小子别胡诌了,老张家是二道沟一霸,出了洼金县,他算个啥。让你说的,跟他上京城坐龙椅了一样。 我看这回,张家是够呛了,县里领导在呢,还有电视台录像,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有人不以为然,“要真有那青天大老爷,张家还能到今儿个?再说了,死的是于大刚的爹和他媳妇,老于家的事儿,跟张家有啥关系。” “那不还是张大宝强占别人媳妇在先才闹出来的吗?” “你说强占就强占啊?强占了给人生俩儿子?好好的养着?” …… 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觉得张得本要完,有谁觉得,他手眼通天,没事儿。 又有看热闹回来的人,汇报最新情况,“田书记当场指示陈局长成立专案组了,让深挖案情,上不封顶,勿枉勿纵,对,就是这个词儿,勿枉勿纵。” 有人嘲笑出声,“陈局长?那不是就张得本的第一大狗腿子。他能查出个粑粑?” 也是,能在县城里只手遮天的人,公安局长要不是心腹,这事儿他做不到。 “好了,别说那些没用的了,跟咱有啥关系,看病,看病。” 是,回来就是要接着看病的。 很快的,现场又排起了队,一边看病,一边说起了于家的八卦,从于家媳妇的风流韵事,说到张大宝,以及张大宝众所周知的若干个情人,再到张爱的堂亲,表亲里,都有什么人,做下了什么欺男霸女的事,又靠着张香本的关系,安排在了哪些个好单位…… 乡里乡亲,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那知道的可太多了。 义诊继续进行之后,领导们就离开了。 去现场的领导也都没再回卫生院,直接回了县里,郭县之前分工时,拿到了分管政法那一部分,他做为主管领导,留在现场。 其他领导,送省市领导和电视台工作人员回城了。 卫生局也只剩下一个干事支应着。县医院的俩大夫也跟着院长走了,说是院里有急症要手术,别的大夫拿不下来。 牛院长也想走,被王局走前训了一顿,“义诊是你中医院负责,你做院长的,不能做好表率,起到带头作用,还用你干什么?干不了你就回家,让更有能力的人上。” 牛院长没走成,却为了王局的话,恨上了洛清微,他觉得王局的意思,更有能力的人,指的就是洛清微。 之后的时间,使出了浑身解数,非要在医术上压洛清微一头,让领导看看,到底谁才是县里的中医头把交椅。 他用心了,好啊。 洛清微可是轻松不少,把一大半的患者都往牛院长那边推。 老百姓一见,另一位是老中医,还是院长,那肯定是专家了,也更愿意让牛院长看。 越是这样,牛院长越来劲儿,当天就没走,住下了,第二天就盯了一天,完成了二道沟镇的义诊,才跟洛清微几人一起回县城,休周末。 “你原来安排的是从哪里揭盖子?” 回家吃远晚所,陪老太太聊完天,哄着孩子睡着了,两口子回屋了,洛清微才问沈默。 刚开始,她还没想那么多,后来接触的老百姓多了,听多了八卦,她慢慢回过味儿了。沈默安排她义诊,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要不然,怎么就那么巧,刚好她在二道沟镇义诊的时候,电视台来拍摄呢? 他一个大学同学,中文系的,毕业分配到省电视台,现在已经是新闻办的主任,她可是知道的。 第72章 他本来不是这么安排的 “你还记得苏家窝棚公社的苏建华吗?” 啊?洛清微在脑子回忆了一下这个名字。 “记得,你们是同一年的兵,是吧?” 嗯,“不只是同年兵,新兵连的时候,我们同宿舍住了三个月。我是三年退役的,他在部队待了五年半没升上士官才退的,回来分到公安局了。现在是刑侦科的科长。 我原来是想着,把陈清明拿下来,送苏建华上去。之前下乡调研的时候,也听过一些张大宝的事情,刚好有一家女儿被强占的,儿子考出去了,这会正是放暑假在家,苏建华找人给他透了消息,说了会有省里领导和电视台拍摄,引导他去闹的。 没想到,出了于家的事情,那个准备没用上。” 哦。 “那你这准备的够曲折的。” 沈默沉默一会,叹了口气,“张得本在洼金县待了一辈子,如果不是小学毕业的学历,田书记的位置就是他的。在县城经营二十年,根深蒂固,并且之前那么多年,都没有受影响,可见其心计之深。 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不撕开一个口子,一下把他证死,我在县里,寸步难行。” “那这次,能把张得本的势力清干净吗?” “为恶的,是必然要挖干净的,现在严打是大环境,上不封顶。没为过恶的,不正当获得利益的,肯定是打回原形,哪来的回哪去。 县里要出现大面积的职位空缺了。” 说完沈默失笑,“看着吧,过几天,咱们家要开始宾客盈门了。” 洛清微想的是却是,“给门建国看个电话,让大伯和大伯娘过去帮着看一段时间孩子吧?” 大伯还好,知道轻重,就怕大伯母那些娘家亲戚,又扒上来,她再随口什么都敢应。烦人。 “嗯,明儿个去那边儿吃饭的时候,我跟大伯还有大哥大嫂交代清楚。” “要不要让奶奶带洛洛也回京城住半年?” 沈默摇头,“算了,别折腾一老一小了。洛洛才适应学校。再说,没人比奶奶心里更有数了,她应付得了这个情况。” 洛清微一想,也是,“我得空了还想看看奶奶怎么应对县里这些人的。之前在京城里,看奶奶待人接物,我学到很多。” 不得不说,几辈子积累的底蕴,养出来的真正的贵族大小姐,骨子里的东西忘不掉,奶奶把那个范儿拿起来,特别厉害。一行一动,好看,说话,哪怕是拒绝,都让人听着舒服。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你看洛洛跟着老太太长到这么大,惯也真惯着,可是惯坏了吗?一点都没有吧?” 那是,洛洛自打生下来,没离开过老太太,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没人比老太太会吃会穿会玩儿,孩子从小听着老太太讲人情事故,待人接物,看着老太太收藏着那些最喜欢的,没分出去,也没舍得卖掉的宝贝长起来的,眼界就不是同龄的孩子可比。 就是沈家的几个孩子,也能看出区别来。洛洛比别的孩子都更像沈云、沈莲这俩被奶奶带大的姑姑。 “对了,要不咱去卫生院,把老马叔接来咱家镇着吧?谁来了都得过他这关,想撵谁撵谁,不用看任何人的面子。 再说,马叔年纪也大了,身上都是伤,跟着咱们住,我能看着给扎针,做膏药,不至于遭那么些罪。” 洛清微说的是农场卫生院打更加做饭的马德明,老马叔,老英雄。 退休后还一直住在卫生院的门房,看更。 这个沈默没意见,“可以,明儿个咱俩就去,把人接回来。回头再到老家村上招一对干净利索的夫妻来家,干点杂活,做饭种菜啥的。” 洛清微就笑,“那不能让马叔知道,得他来了住下再说。不然老头儿肯定不来。干养老,不能干。” 可不正是嘛。 第二天,沈默开着二哥往县政府捐的三辆吉普车中的一辆,接着洛清微到农场,跟老马叔说让去家里住,老马叔头摇得拨浪鼓似的,“不去,我在这儿挺好的,住习惯了,吃现成的。可不去给你们添麻烦去。” 洛清微就哄他,“添啥麻烦呀。叔,沈默不好意思说,其实我们是来求您帮忙的。二道沟出了人命案子的事儿你听说了没?”见马叔点头,她接着道,“这一次,得下去好些个人。想往上升的人挤破脑袋,可哪的找关系。沈默这不是怕他抗不住犯错误嘛。 我就想着,让您去家里,还是干您老本行,镇着门庭。就看着那行为不正,像是要去送礼的,您老就给撵走,拿着棍子打也行啊。 您老这身份,镇得住,也不怕啥。换了别人,也没那么大的胆子不是。 还有啊,您看您这腿脚还硬实,家里我奶奶带着孩子,不会做饭,得我大娘一天三回的过去给做饭去。您要是去了,这不就有人做饭了嘛。 我可想念您的手艺了。我奶这些年,只要喝羊汤就念叨,说都没有你熬的好。回头咱在院子里支一口大锅,您动动手,我们也解解馋,中不?” 这说的,那个家,马叔要不去,就得散一样。 做饭这个事儿,老头儿还不当事儿,这些年,他们家也没饿着不是。 看门这个,老头儿真上心了。 “那是不能犯错误,得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腐败了可不行。” “对呗,所以您得去呀,亲自监督着。” “行,那我就去。你们等会儿,我收拾行李,还得跟院长说一声去。我这占着位儿,他老叔一直过不来,还着急呢。” 沈默笑着起身,“我陪您过去。” 洛清微留下给收拾行李。 老头儿的东西不多,就一套被褥,一套棉衣,两套单衣和换洗的内衣裤。还有一个柳条箱子,那里面全是军功章,奖状,还有一套旧军装。是马叔一辈子最宝贝的东西。 都给放到车上,那边院长亲自出来送。 马叔进屋看看,没啥东西了,把墙上的草帽和一个布帽子拿下来,窗户上一双旧鞋和炕柜里一双旧棉鞋用化肥袋子装上。 把钥匙交给院长,算是交接了。 上车,中午就回到了县城家里。 给门房最里面的套间,也是最靠近大铁门的那间,给马叔住。 洛清微下午到裁缝铺子给买了两套列宁装,去百货商店买了两双老布鞋,两双袜子,两件背心。里里外外的给换上新的。 回到家的时候,沈默还真让人在院子西南角上支了个大铁锅,带着铁棚子,不怕雨雪。 马主任带着人刚忙活完,二哥回家了,带着人抬了一只羊回来,把地桌放到院子里,一帮子人在收拾羊呢。 都围着马叔转,边看他收拾羊,边听他说过去打仗的故事。 第73章 人缘这不就好起来了 自打马叔来家之后,家里热闹起来。 周围住着的邻居,好些都是军人退伍分配当公安的,马叔绝对是老前辈,老班长。当过兵的人,身上跟有某种特殊雷达似的,能自动分辨同类。 下班或是休息的时候,都可爱往家里凑了。 最开始是马叔买菜来回在胡同过,有看到的,肯定要搬着搬搬抬抬。 马叔不是手巧嘛,胡同里谁家桌椅板凳啥的坏了,他帮着修修,一点点的熟起来。 院子里那大锅,炖了肉或是熬了汤,那香味儿飘出去老远,都知道了马叔是炊事班出身。 有那自来熟的,约上几个,赶休息的时候,卖上几条鱼几斤肉,就来家蹭马叔的手艺。 沈奶奶是啥人啊,那可太知道怎么招待这些人了。 有老太太张罗着,马叔也好热闹。 结果就是,沈默和洛清微两口整天忙得脚不沾地,沈默是早出晚归,时不时的下乡了,或是去省里、市里开会就几天不回家。洛清微下乡义诊,连着两三个月,只周末能回家。 家里老的老,小的小,人家日子过得可好了。 吃的好,又热闹。家里有点儿啥活儿,有的是人帮着干。 那小菜园子,胡同里的大爷大娘们没事儿来家坐着唠嗑,顺手就给收拾了。吃不完的菜,大家还能分一份,回头再送点别的来。 满胡同的小朋友,也跟洛洛打成一片了。之前还有点距离,都觉得副县家的孩子,别让人以为是想攀附或是拍马屁,都不爱接触。孩子也不让跟洛洛玩儿,谁家的娃不是宝贝了,跟领导家孩子玩儿还得让着,凭啥呀。 接触上了,相处起来,才发现,沈家人并不是以为的那样儿。 那些大叔大婶们,到一块儿唠得多了,真就跟老兄弟老姐妹儿一样的相处,见着沈默也不紧张了,张嘴打招呼还叫老四呢。 洛清微回家,胡同里都叫洛大夫,随着她义诊时间越长,名声越来越大,邻居们也开始有人找她把脉看病了。 看嘛。 马叔一看,家里的药材堆得越来越多,闲着的时候,找人弄了木材,打了个药柜。放到大书房那屋。 一来二去的,等到义诊结束,洛清微回中医院上班的时候,家里原本的大书房,快成小诊室了。 “挺好的,我在家里自己配药方便了。就是马叔这屋,药味儿大了。” 马叔摇手,“这算啥味儿大,药又不是别的,闻时间长了,就闻不出来了。” 正好沈默下班回家,过屋见洛清微在熬膏药,黑乎乎的一锅,味道打鼻子,但他闻出来了,“管旧伤的膏药?” 嗯呢。“这不是马上入秋了,提前备出来。” “那你多做点儿,公安局里有旧伤的老公安也多,回头让苏建华打发人来拿。” 哦,这是要跟苏建华在家私聊,找个合理的理由吧? “行啊,让他来呗。对了,于家那案子怎么样了?” “人都抓了,挖出来的案中案太多,涉及的人也多。审理还得一段时间,判更得等。目前来看,以现在严打的标准,死刑十个八个是必然的。 田书记原计划九月份要退了,现在人手严重不足,上面要求再站一班岗,延迟半年时间。刚分配来的毕业生,一时半会的不能挑大梁。 除了在原单位提拔,外市县也调来了十几位了。” 好嘛,一个县城机关,来那么些外地干部,这工作,够他们忙活的了。 “岂止是县城啊,乡镇的领导,撸下去好十多个。二道沟镇上,四分之三的人,都换了。现在乡长是杨东升。” 谁? “就你那个患者的大儿子,原来在砖瓦厂当厂长的那位。他弟弟杨学升调到泵站当站长了。” “砖瓦厂的厂长直接当乡长?” “级别是一样的,砖瓦厂也是国有的厂子,算是平调,很正常。主要是二道沟那个地方太特殊,换了外人去,根定是摆布不开。杨家在当地有威望,杨家兄弟跟张家虽然也是远房表亲,但是没啥利益牵挂。 杨东升当乡长,二道沟才能稳。” “于家那仨孩子怎么办了?” 洛清微还挺惦记孩子的,稚子无辜。 “那俩小的男孩,张家人领回去养了。走的领养程序。张得本这一支,抓得差不多,只剩下她老婆和小女儿。儿子儿媳姑爷兄弟,侄子侄女,全都有事在身上,少的也要判上三年。 大的那女孩儿,于家的亲戚都不愿意养。觉得孩子大了,记事了,性格也定了,怕养不熟。 一直自己在家里住着。听说,老是偷着去张家看她俩弟弟,帮着张家干活儿。” “她小学快毕业,要上初中了吧?学校还能上?” 沈默摇头,“上啥呀,学校里都知道她家的事。孩子们排挤,老师不管,又交不起学费,孩子自己也受不了流言蜚语,不去上。 县里和乡里的工作人员上门劝了几次,也给转学到镇上的小学,还是劝不动。 我正在想办法,市里有收容所,看看能不能给送过去吧。” 可是收容所里,都是罪犯的子女,那个环境,并不比在村里被歧视好多少。 “能不能咱们资助一下呢?在别的镇上找一户和善的没孩子的人家,咱们出生活费,学费。好歹让把学上完,别让流浪了。” 这会儿还没有义务教育,每年几十块的学费,冬天要交柴禾,还有书本费,班费。供一个学生,挺不容易的。 “哪那么好找人家。之前我也让人打听了,都有顾虑。” …… “我看你俩也别犯愁了,要不然这么滴,你出去租个房儿,让那孩子给我当孙女吧。我供她上学念书,她将来给我养老送终。咋样?” 马叔听了半天,说话了。 他看不得孩子受苦受难。 于家的事儿,传得沸沸扬扬的,胡同里也在讲。提起来,谁不骂那于老蔫和于大刚爷俩窝里横,有那杀人的能耐为啥不去找张大宝。欺负女人算啥能耐。又不是她愿意的。 都说仨孩子可怜,一夜之间,成了孤儿了。怎么活? 第74章 人之初性本善 马叔有退休金,退休金还不低,一个月一百多。这年头儿,要说养一个孩子,那确实富富有余。 孩子十二岁了,能考上大学的话,也就是六七年的时间,这会儿的大学生都有补助,要是考师范类的学校,还没有学费。 考不上大学,就是管几年的吃喝,多加一双筷子的事儿。 “叔,其实之前的人家考虑的也不能说错。孩子大了,有记忆,咱也没跟孩子相处过,不知道什么性情。是个知恩图报的自然好,若是随了于家人,养出个白眼狼,那多伤人心的? 所以我才想着,只出钱。也算是帮了孩子。” 洛清微把顾虑说了,他们家里还差一个孩子一口吃的吗?可养这样家庭的孩子,那真不是给口吃的就行的事儿。 马叔这么大岁数了,把养老钱都搭给一个白眼狼的话,老人得多伤心。 她说找一户人家,自家出钱养,也是想着看在钱在的份上,多给钱,哪怕是养出白眼狼了,攒下的钱也能养老。 “没事儿,白眼狼就白眼狼,白眼狼能活得好,咱也是积德。我也不是指着养个孩子养老,就是那么一说,别让孩子觉得是可怜她。 这人啊,长成什么样儿,在教。 以前部队上那些降兵,刚开始那脑子也都不清明,后来慢慢的,不也都改造好了。 只要行得正,心正,不是那坏到根子里的人,哪有教不好的。” 这还劝不动了。 奶奶在后院,见沈默下班老半天了,没去她屋里招呼,趿拉着鞋过来,看看是不是出啥事了。一脚迈进来,听了个半场。 “微,听你们马叔的。孩子哪有好的坏的,只看谁养的,谁教的。教好了都是好孩子,教不好,啥孩子也长不好。 可怜见儿的,我这几天心里就打算着,跟你们说说,把那孩子接家里来。 说句不好听的,过去王府里从外面买的丫头,哪个出身不惨?调理好了,一样忠心办事。全看是怎么教。 人之初,性本善。 那孩子知道惦记俩弟弟,就说明心性不差。 有啥教不好的。” 这个家里,奶奶的话得听。 洛清微就笑,“奶,马叔,要照着您二位这善心,咱家以后得开幼儿园,开养老院。” 马叔也笑了,“我挣得少,能养一个就不容易了,可开不了幼儿园。” 奶奶没接这个话,提到房子,“隔壁夏家的门房没租出去呢,咱给租下来,让那孩子住。这地界儿,没啥不放心的。 一日三餐来咱们家吃。生活费咱们管。平时小马多照看照看就行。 那么大的孩子,能管好她自己个儿了。” 马叔比奶奶小十几岁,在奶奶嘴里成了小马。 隔壁夏家夏天刚把土房改建了砖瓦房,前门房也一并建起来了,一间半的房子,进门是厨房和小厅,里面北炕。 一个月五块钱的租金,隔壁夏家老太太念叨了好几天,要招租客。 这不是刚好了。 “咱是这么说,还得看看孩子是啥意思。孩子要是自己不愿意,咱们也不能硬拉。明儿个我让人问问去。” 沈默同意了。 那还有啥问的,他把消息透出去,马主任亲自去二道沟镇一趟,做孩子的思想工作,周围的邻居,村子里看孩子可怜的人,听说县长家要收养孩子,都帮着劝呢。这可是一步登天的机会,人家县长家那得是什么条件?去了还有坏处?这辈子都不愁了。 到底才十来岁,大家都劝,于波就同意了。 可是心里害怕,她知道县长是大官,到了大官家里,她怎么办啊? 当天,马主任就把孩子和她的行李都给接回来了,家里还剩下那么点儿存粮,于波都给张家送去了。家里的钱,她自己留了十块,剩下的几百,也都给了俩弟弟。 回县里的路上,马主任把细情给孩子说了,“波儿,收养你的是个老爷爷,你以后就叫爷爷。马爷爷是战场上下来的老英雄,就课本上,最可爱的人,那个课文,知道吧? 马爷爷在沈家住,你去了,住在隔壁,单给你租的房子。学校离着家里不远,平时你写完作业了,帮着爷爷洗洗涮涮,收拾收拾屋子啥的。 爷爷年纪大了,你平时勤快点儿。也要好好学习,将来考上大学,找份好工作,能回报爷爷,也能帮到你弟弟们。” 难得马主任能跟一个孩子说这么多。 主要是于家这个事儿,太惨了。 孩子们也实在可怜。 但凡是当爹妈的人,心里都不落忍。 一听是个老英雄爷爷收养她,不是大官家里,于波狠狠的权了口气,没那么害怕了。 等到了地方,先进了夏家的门房,简简的房子,锅灶连着炕,再什么都没有了。跟她家的砖瓦房没啥区别。 她就更不紧张了。 “爷爷。” 马叔给炕上才铺的席子,又给买了脸盆,毛巾、香皂,孩子进门打招呼。 “哎,好孩子。以后咱爷俩就相依为命了。把行李放下吧,这屋以后你自己住,敢不敢?” 于波点头,“敢。” “行。咱先上隔壁,我在那屋里住,跟你就隔一道墙,有事儿你敲敲墙,我在那屋儿就能听见。 带你见见沈家奶奶和小妹妹,咱在那屋吃饭。” 马主任一看,俩人能交流,就没多打扰,到那屋跟沈奶奶打个招呼就借口单位事忙就走了。 沈默下班到中医院路口接洛清微,两口子一起回家,到家的时候,就见家里多了个小姑娘,正带着洛洛在菜园子里摘茄子。 “叔,婶儿。” 跟他们打招呼,俩人正常应着,只当家里来了亲戚处着。 孩子上六年级,刚开始半个月,马叔接送,早上送去,中午接回来吃午饭,再给送去,晚上放学再接回来。 等把路认熟了,才让自己走。孩子学得挺认真的,谁也不提于家的事,也不对她过分的热情,不带出可怜她的情绪。 慢慢就适应了。 洛清微这天才上班,外面好几个患者等着。义诊打出了名气,现在中医院比之前忙多了。 至少每天都能有三五个,七八个患者。 一个患者没看完呢,外面敲锣打鼓的,杨家儿女大张旗鼓来给洛大夫送锦旗。 说是去省医院给老太太复查,又拍了片子。 癌症好了! 第75章 洛院长上任 所谓的治好了,其实就是把癌细胞控制住了,没再扩散,病灶小了一半。 当然,这就是向好的表现。 省医院的大夫坚称是瞎猎碰上了死耗子,杨婶子撞大运给碰上了,偏方治了大病,但不具代表性,癌症治愈的可能性只存在理论上。 杨家人可不管是不是撞大运,也不在乎杨婶子被说成死耗子,反正只要事实是病好了,那就万事大吉。 到了这会儿,也不用再瞒着老太太了。 跟她把前因后果一说,说那时候她都被判了死刑了,家里人不敢告诉她,怕一没了心气儿,硬严重。 是洛大夫从阎王殿里把她给硬抢回来的。 老辈儿人嘛,多少都有些小迷信,杨婶子就觉得,她是老天爷保佑。绝症都能治好,那还不是她命好,还能是啥。 那个精气神儿,一下子就不一样了。 状态更好。 杨东升姐弟几个研究了一下,洛大夫不缺钱,再说现在他们也知道了,洛大夫的爱人是县长,送钱就不合适了。 还能咋感谢呢?只送锦旗又觉得太简单。 然后几个人一合计,请了个秧歌队,声势浩大的到中医院送锦旗。 妙手仁心好医生,全心全意为患者。 锦旗的词儿,朴实又直白。 杨学升如今在县城里,也是一号人物了。知道牛院长是个什么人。 所以,锦旗是送了两面,一面是给洛大夫的,另一面是给中医院的。 牛院长乐得合不拢嘴,代表中医院接受锦旗,当场面对围观群众进行了二十分钟激情演讲,全是为人民服务,救死扶伤的好词儿。 报纸不白看,文化水平不错。 当天,中医院的洛大夫治好了癌症的事迹就传开了。 当天下午就有附近的重症病人来看病。 重症,看得就慢,还要施扎,烧艾,还有要按压的,有要做理疗的。 药也不好配。 可着洛清微一个人忙活,一下午,也没看上三个患者。 “洛大夫,这段时间跟你一起义诊,我穴位认得差不多了,你看我能做什么,帮你打打下手也行。” 姜护士好学,洛清微舍得教,这几个月待一起,她受益最大。 “我上手不行,抓药熬药能行,这些你不用管了,只写上啥熬,我看着。” 于咏秋还是专业上更擅长,中药她差不多都认识了,也懂了中医的术语。抓药煎药很熟练了。 高大夫也说,“我现在能找着脉了,轻症我先过一遍,你再看。骨科的,我直接就处理了。” 义诊全程跟下来的,都是有收获的,还配合默契。 张影和她男人陈大夫俩挂名的都被开除了。 后勤上走了张家门路的也开除了两个。 剩下的大夫,加上洛清微和牛院长,还有五个。 牛院长谁也管不着人家。 可赤脚医生祖大夫和西医王大夫就有点尴尬。 “祖老师,我这把不准,洛大夫针灸呢,您帮我看看?是不是胀气?” 共事了这么久,高大夫也知道洛清微是什么样的人了。主动给祖大夫递了梯子。 到这时候了,祖大夫还哪里敢端架子,马上把脉枕拿过来,“好,我看看。” 过了一会儿,点头,“是胀气,你开方子,我看看。” 接下来,还真的当起了老师,指导上高大夫了。 不是不给患者挂别的大夫的号,是患者自己不干,全是冲着洛大夫来的。 要不是高大夫说了,他过完手还给活大夫看,人家患者也不会同意。 这会儿给祖大夫看了,那大叔就不乐意,“我是挂的洛大夫的号,你们看完得让洛大夫再我看一遍,我可信不着你们。” 祖大夫挺尴尬的,正想说啥,洛清微那边起了针。 “大叔,祖大夫是我的前辈,当大夫的各有擅长,您这胃胀气,祖老师可比我看得好。放心吧。” 这还真不是她夸大其词,对于日常的这类小毛病,作了一辈子赤脚医生的祖大夫,那真是行家。见得多呀。 中医,很大程度上跟经验有关系,为啥老有人说中医越老越值钱呢,指的就是经验。 乡下人生病了不舍得去医院看,而且这山沟沟里,离医院也远,都是找赤脚大夫看。他们日常病见得多,疑难杂症,可能治不了,但是见得不少。 那大叔一听洛清微这话,这才笑了,跟祖大夫说好话,“大夫你别跟我一样儿的。我这也是听家里亲戚说的,奔着洛大夫来。” 祖大夫活了一把年纪,还有啥想不开的,“没事儿,你这问题不大,就是胀气了,别自己吓自己个儿。回去把药一喝,消消炎症就行。往后嘴不要急,饭盛出来凉一凉再吃,胃负担小,也不会烫坏食道。你要是不听劝,记不住,那后面可不好说了。” 大叔眼睛都瞪大了,“大夫你这把脉能把出来我爱吃烫嘴饭?” 把出啥呀,就是经验。以前见过这样的病人,食道和胃老有灼伤,反酸,胀,看了几回,有一次赶上饭点了,在那家吃饭,才发现,那人爱吃烫嘴饭。饭出来得烫嘴的时候吃。饺子则出锅就吃。这才找到了病因。 那位的脉像,十几年了,他都没忘。 这个患者的脉一搭,就知道是咋回事了。 “那你信不信我的话吧。” 大叔真被吓住了,“信信信,以后指定再不吃烫嘴饭了。” 还以为生癌了呢,只要不是癌,记烫嘴饭算啥,记饭都行啊。 排队的患者看得可神奇,哎哟,这中医院还卧虎藏龙呢。不只洛大夫医术好,这位祖大夫也是行家啊。 之后就陆续有排不上队的患者,到祖大夫这边儿来看病。 但是王大夫那儿确实人少,中医院里一个西医大夫,看完就打吊针,怎么看怎么别扭。越发的不爱找他。 不管怎么说吧,中医院的名声确实是打出去了。 洛大夫的名气也是越传越远,每天都有患者慕名上门。 阳历年前,县里大局已定,沈默的常务副县长,总算是有名有实,分管了政法和经济、文卫。 原公安局的陈局被刑拘,刑侦大队的苏建华因为在于家案中表现优异,被破格提拔成为公安局长。 财政局和招商局的原一把手,都平调了,一个去了拖拉机厂,一个去档案局。新换上来的,都是外地空降的干部。 洛大夫也因为义诊中表现优异,升任副院长,主持日常工作。 洛院长上任后第一件事,就是成立了一个理疗室,姜护士成了理疗师,改了医生编,不再是护士了。 诊室也开始分科,因着医生少,只分了内科和外科。 祖大夫是内科主任,高大夫是外科主任。 升了职,但是干的还是大夫的活儿。 于咏秋也挂上了药剂科主任的头衔。 都涨工资呗。 患者多,收入多,自然待遇就好。 这么一操作,这不是,洛院长的威信就立起来。 中医院,只知有洛院长,而不知牛院长了。 第76章 二表嫂? “妹子,这杯酒我必须得谢谢你。真没想到,卫生巾的销量能这么好。之前我还是低估了内地市场的含金量,也低估了咱们老百姓手里的钱。 真是没想到啊,电视广告一把出去,不到一个月,就脱销了。现在咱的产品,得预定。 开了春,就得扩大生产线了。” 林丹妮又是大包小包的来家,这回长记性了,坐火车来的,发了半车皮的东西。 冬天能冷住,吃的不怕坏了。她运来的大部分都是吃的。小部分是穿的,大人孩子的,棉服,羽绒服,买了一大堆。还都是进口货,奢侈品牌。 卫生卫厂正式投产一个两个月,在电视台投了广告,请的当前最有名的女明星代言的。一经播出,订货电话就被打爆了。卖得比最好的预期还要好。 这不,林丹妮高兴了,搭起架子后再没过问过的小厂子,又亲自跑来一趟。来感谢洛清微帮她开发的新商机。 人家感谢的不是这一个小厂子的盈利,而是发现了一个盈利的行业。 洛清微跟大嫂一起,在打扮俩小姑娘,穿着浅粉色的羽绒服,戴上同色的毛线帽子,真是粉雕玉琢的小美妞。 俩孩子穿上新衣服,就要跑去隔壁找她们波姐玩雪去。于波这孩子很会带小孩儿,几个月,洛洛就要成人家小跟屁虫了。 “去吧,别摘手套和耳包。这是给你们波姐的衣服,给送过去吧。” “哎,妈,那我们能去吃糖葫芦吗?” 洛洛和晨曦一人抱着一套衣服,问呢。 “能去,但是只能买糖葫芦,不能买糖了,一天只能吃一样。” 俩孩子笑了,抱着衣服往外跑。 出了门就喊,“波姐,去买糖葫芦。” 林丹妮也听说了于波的事儿,“……就是那孩子?” “是。可懂事了,眼头也活。马叔的棉鞋就是那孩子给做的,攒了钱给马叔买零嘴,买棉手套,棉帽子,自己一点不舍得花。” 确实是个知恩的孩子,老太太特别喜欢她,说这孩子占了一个忠字。 “那我回头给她包个大红包,好孩子不能苦着。” “洛洛也快上小学了吧?” “已经上了,上半年上了几个月幼儿园,她不爱上,说学校只让玩儿,不教课。天天跑去高年级跟大孩子玩儿。这不是,下学期就直接让上一年级了。” “哎哟,才六岁,你就让上小学啦?” “也不算太小,虚岁七岁了。班上四五个孩子跟她同岁的。” “跟着学吧,年纪小,不急。将来要是想留学,包我身上。” 他们这样的家庭,真不是非得死磕学习的。 “嗯,我跟他爸都没要求她必须得学得多好,只是她开开心心健健康康的长大就好。老太太管得比我们还严些,大字,画画每天看得可紧了。” 奶奶念叨了好多回,在县城里耽误孩子学本事了。没有钢琴老师,没有乐器老师,没有舞蹈老师…… 老太太不看重学校里考了第一还是倒第一,但总说技多不压身,琴棋书画必须得会。她自己这些都会,也是从小就教给孩子的,养在身边的都教,现在也教晨曦。 可她只会一样西洋乐器,是小提琴,学得也不好,说是刚接触几天,家就败了,再没学了。 就想让孩子学,人家啥都知道,什么钢琴,小提琴,大提琴的,在京城的时候,还去舞蹈学院找老师,给洛洛拉筋学芭蕾。 来了县城,这些都学不成了。 “这有啥的,只要有钱,没啥是学不成的。这样,我在港岛给孩子找好老师,让过来教几年呗。” 那得多大的破费。 “那还是让孩子寒暑假去港岛学吧。” 现在学校没以后那些补习班啥的,北方的寒暑假都长,暑假四十天左右,寒假两个月。其实过去,还真行。 让老太太跟着去,她老人家才七十,身体硬朗着呢,去见见繁华,回忆一下旧时光,也挺好的。 “行啊,你二表哥刚刚入手了半山的一套别墅,住的地方尽够的。这次我回去,就带老太太和洛洛一起过去呗。” “还没跟二表哥说呢。” “说啥,他一个单身汉,没啥见不得人的小情人儿,又不是住不下,又不是别人,他还能不欢迎啊?” 咦? 洛清微就看林丹妮,“丹妮姐,你这是能做我二表哥的主啦?” “谁做他的主……”林丹妮下意识反驳一句,才明白过洛清微的意思,闹了个大红脸,“去,少提趣我。” “那姐你对我二表哥没意思呗?” 切,林丹妮撇嘴,“呵,你那哥哥,就是瞎子,傻子,屁事儿不懂。活该他打一辈子光棍。” 这么严重吗?“那他不懂,你提醒他呀。姐,姻缘这事儿,错过了,后悔可来不及。你看大嫂,遇上我大表哥,人家不是挺利素的,把人拿下了?” 龙咏梅先追的孟先泽,这是谁都没想到的,还是闹洞房那时候,她朋友说起来,大家才知道。没想到,这姑娘看准了,真敢出手。 说到这个,林丹妮更气了,“我还得咋主动?为了这么个小破厂子,一年挣这十万八万的,我跑大山沟里待一个月,还得咋?我就差强上了他了。” 还真以为她看得上这点收益呢?要不是他提的,她林大小姐能这么上心? 洛清微笑得不行,“那你就强了他呗,他肯定负责。” 林丹妮气得拍洛清微,“我还没豪放成那样儿呢。话说回来,咱俩现在关系挺好吧?你不帮帮我?我就不明白了,孟承泽他脑子又精又灵的,怎么感情上是个木头呢?还是他心里有别人?观察这些年了,也没发现啊。你帮我打听打听,不行我好找下一个,别浪费我青春啊。” “行,肯定打听。过了年县里要修路,投资大,让他来一趟,我把你这事儿办了,怎么样?” “那感情的,办好了,嫂子赏你,想要啥都行。” 哎妈呀,嫂子都自称上了? 真猛。 第77章 夏梦那样的,做啥都有成功 “姐,你想没想过做奢侈品的国内代理?” 洛清微翻着林丹妮带来的衣服,想起一个挣钱的生意。 “奢侈品?” 林丹妮看着炕上的一堆衣服,包包,若有所思。 想了半天,“好像还真可以。国内现在条件好的人家,比想象的多。我在港岛待的时间短,常往欧洲跑,现在那边儿也时不时能见到老乡了。以前是真见不着。 这个事儿,还真做。等我回京城,到经贸部打听打听去。看看要啥手续,哪怕是一时半会儿不做,先把代理权占上。 孟二那商贸楼开业,人山人海的,中高档的柜台,卖得也好。 还真别说,我看看,看看……” 自言自语的想了一会儿,又笑起来,夸洛清微,“行啊,小妹,你说你有这脑子,胸当啥大夫啊,跟姐一块儿做生意,还有别人什么事儿。” 做生意还是算了吧,“我原本是想开一家私人医院,专攻妇幼和美容养颜,只面向女顾客,以美为业,多好的。这不是嫁了沈默,跟着他回这山沟沟里,不干大夫,就是去卫生局。我又不会做官,没有情商。也不想自己开诊所,太操心。想来想去,还是做大夫。” 重生回来,她最开始就想着,上辈子干了一辈子大夫,重活一回,要转行,体验一把不一样的职业生涯。 结果,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嫁给沈默,这医生的白大褂,一时半会是脱不下去了。开私人医院更是想都别想。除非沈默哪天辞职下海,才有可能。 可沈默辞职下海没意义,下海的,都是为了挣钱,自家不缺钱花,不用挣。那还辞啥职啊。 “也是,妹夫当领导了,你做生意,不太好。你俩在体制里熬着吧。” 林丹妮是懂行的人。 跟她聊天也不费劲,同一个圈子的,一说啥,就明白了。 “那谁,张玉梅和庄源去羊城军区了,你知道吧?” 庄源病好了,张玉梅不算白等,他这样儿战场负伤的军官,前途是不用担心的。羊城,前景好是真的好,现在乱也是真的乱。 洛清微知道庄源醒过来的时候,就在想着,到了前世他们夫妻出意外的时候点,怎么阻止他们出行了。 “嗯,知道。现在那边前景看好,挺好的。你们常能见到?” “也不常见,庄源忙得见不到人影,张玉梅演出也挺多的。就是偶尔过去,帮着庄家叔叔阿姨捎带点东西给他们,这次来之前我刚去过他们家属院,张玉梅听说我要来东北,跟我念了好久,说你们一起长大的事儿。还给带你带了东西,那些干货就是她的。” 林丹妮是跟庄源一个大院的,跟洛清微他们不是一个院。 “现在大家都各奔东西了,想见一面真是难。” “可不嘛。对了,你们大院儿那谁,乔南迁大学毕业分到羊城下面一个镇上当镇长了,离着渔村不远。我和孟二在那边建小家电厂子,跟他媳妇抢一块地,遇上的。他可真行,堂堂民大毕业生,去当镇长去。乔司令现在好歹也是一地的主将,至于的吗?” 乔南迁? 去渔村当镇长? 洛清微听着咋那么怪呢? 上辈子他是考的军校,回部队接着当兵的。 这辈子上了民大,又娶了夏梦,命运跟上一世不同了。 那他去渔村? 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他眼光超前,提前几年看到了渔村的光明未来?还是别的原因? “夏梦没在体制内工作?做生意了?” 他俩弄啥呢?要是乔南迁有超前的眼光,他怎么就想不到,官员配偶及子女不能做生意呢?瓜田李下的,闹啥呢? “嗯,生意还做得挺大。做进出口生意呢,夏梦不是外语大学毕业嘛,口语好,做进口电器,还做仿制的盗版电器。钻法律空子,挣法律建全之前的时间差的钱。” 哎哟,这人还真的是…… 没有道德底线,在什么上面都没有底线。 “那你们抢赢了吗?” 听洛清微这么问,林丹妮头一仰,哼了一声,“那必须得赢啊。我们是正规品牌,正规手续,合法合规。给他们往正牌子厂子里一举报,人家直接找特区政府投诉,还促进了法律进程呢。 他们被罚了几十万吧。听说又去搞房地产倒腾地去了。现在地产行业刚起步,商品房市场刚刚开始,要说好做也好做。说不好做,千头万绪的,也是真不好干。 那女的挺能的,谈业务特别厉害,进口生意风生水起,很快就能回血。 听说在渔村拿了块地,找的外国设计师,要做高端社区,港城品质呢。 以后,说不定是我和孟二的对手。” 夏梦那女人,身上跟有女主光环似的,想做什么,总能达到目的。就是不知道她到底看上乔南迁什么?咋就非他不可了呢? “那你俩可小说,那是个为了成功不择手段的人,正人君子斗不过小人的。” 洛清微就提醒。 林丹妮乐了,“正人君子?不是,小妹,你对你表哥是有什么误会吗?就他,正人君子?这四个字儿里,也就人字跟他沾点边儿。 而且,咱说句不好听的,正人君人在这年头儿,在特区那地方,可混不出头。” 这话也对,洛清微想想沈家二哥沈山,也不是农村老实头儿的性子。 还有宋成文,去到那边儿半年就挣下俩铺子,早都把宋家全家接过去了,现在自己有俩铺子,看着沈山的一个大铺子,还有那几十栋楼的收租和物业。老实人可干不了这个活儿。 也是,老实人,当年也不会有跟夏梦的那一出一出的事儿。 二表哥更不用说了,二舅下放的那些年,他就是纯纯的胡同串子,认识好些彭大军他们那一路的。 这么一想,洛清微放心不少,“该提防还是提防,能不招惹就没必要招惹。但是这种人,是一定不能合作的。被算计了,不值当。” 做生意的人有的是,何必非得给自己找麻烦呢。 第78章 有人要挖洛大夫墙角 才提醒了林丹妮和二表哥要防小人,洛清微再怎么也没想,自己还能遇上想挖她墙角的。 洛洛和老太太这不是跟着林丹妮去港岛上补习班了嘛。干脆把晨曦和大伯、大伯母都带上了,让去见见世面。 本来说让马叔和于波也去的,马叔旧伤犯了,行动不方便,于波说啥不走,要在家照看爷爷。 家里剩这一老一小,马叔做饭也不方便了,以于波太小,怕她用不明白煤气罐的理由,雇了金家园子村的一对夫妻来家,男的叫李老实,女的叫李桂香,都过了五十了。把家里的地交给儿子种,出来打份工,能多挣点儿。 李老实人如其名,一天也听不到说一句话,就知道干活儿,永远有干不完的活一样,人很勤快。李桂香很能干,做饭是把好手,收拾家里格外的干净。老太太对村里的人和事太了解了,也是看着这两口子长起来的。 他们过来,住在于波那一间半房子里,外屋灶台对面原来当餐厅的那半间,放张双人床,加个拉门,靠着暖气片,不冷,两口子就能住。于波在里屋,还当给孩子做伴了。 李老实两口子来了之后,马叔有人照看,家这边更放心了。 洛清微和沈默两口子就时常到大哥沈江家遛弯儿,兄弟、妯娌之间能多说说话,沈江和大嫂都在局单位里,看事儿是另一个角度,多听听,很有收获。 有时候干脆就在对面大伯家那小二楼里住下了。 二楼这边不是离市场近嘛,年前都开始卖年货了,买东西方便。 两口子早起或者周末休息的时候,就上市场去,看见啥合适的,就往家里买,囤着等过年。 一走一过的,街上的人,也都混个脸熟。 街角有一个小梅服装店,老板娘叫小梅,那店里的衣服样子不错,洛清微和大嫂一起,在店里做了一身格子西服,就跟单位上都穿得差不多的样子,有需要应会检查或是出去开会的场合,不显得突兀。 衣服做好了,洛清微没等去店里取呢,大嫂说老家李叔给送了大鹅,要炖大鹅吃,她下班晚了一会儿,直接到这边来了。 没进屋呢,就听到小梅的笑声。 进屋一看,小梅正拿着尺子在给沈默量尺寸,旁边大哥穿着毛衣,应该是刚量完。 那尺寸量的,沈默跟身上长了虱子似的,全身难受的躲。 小梅那手不老实,借着量尺,老往他身上摸。 一看洛清微进门,可算是见着救星了,“媳妇儿,你回来啦。跟梅老板报一下我衣服的尺寸。不用麻烦梅老板再量一次了,我去个厕所。” 尿遁了。 洛清微:…… 沈默急三火四的跑出去奔厕所了,她就看着小梅笑,“小梅老板清闲呐。这是来给我们送衣服?” 小梅撩了下烫的波浪发,一点不尴尬,“是啊,店里不忙了,正好咱离得不远,把衣裳给你们送来。来了一看,这不是沈县长和沈局长嘛,见着父母官了,我这小老百姓必须得表示一下,咱也不趁别的,给做一身衣裳是个心意。这不,才说给量量尺寸。” “哪能让您送呢,他是干部,不能拿群众一针一线。小梅老板的手艺好,衣服我们正常价买,不让排队等着,已经是人情了。你稍等一下,我把尺寸写给你。大嫂,大哥的衣裳尺寸是多少?” 大哥去厨房打下手了。大嫂的声音从厨房传过来,报的数字。 洛清微找了纸笔,定下来,又拿了三十块钱,一起递过去。市场价是二十八。 “那就多谢洛院长赏光啦,我可就不客气,收着了。” 小梅美滋滋的。 “嗯,收着吧。做好不用来送了,我过去拿。” “好咧。” 然后转身走了,洛清微才发现,这位小梅老板走路,是扭着走的,腰细屁股大,小棉袄穿着,应该是没穿棉裤,尼子裤里面是毛裤,看着没有那么臃肿。扭的那个劲儿,一般人打死都走不出来。 等人走完了,大嫂才呸了一声,“谁让她送衣裳了。本来想着那衣服做得怪好看的,给他们哥俩也做一套新衣服。好家伙,到她嘴里,成了她要送衣裳了。以前咋没发现,她不会好好走路呢? 什么玩意儿。 沈江,我可跟你说,你少起花花肠子,让我看见你跟她接触,咱俩别过了。” 大嫂现在硬气的很。 沈江其实没提局长,连副局都不是,熬到现在,才是农资科的科长。 小梅是把人往高了喊。 大哥被大嫂一吼,吓一跳,“你这说的什么,我起什么花花肠子,我要有那本事,我能熊的还是科长?人家也看不上我这熊样的。” 大嫂先是点头,认可小梅看不上沈江,然后就看洛清微,得,那意思看上沈默了呗? 洛清都笑了,“嫂子,你不知道,上大学那会儿,沈默同志的课桌里,每周都能收到女同学表白的情书。您兄弟那魅力,老大了。逼得我每学期开学,都得送他去学校,公开秀恩爱,提前打预防针。 那些女大学生都没挖了我这墙角,我还怕小梅这样的?” 沈默在这上面,表现的相当好,对女同学,最近的都是社交距离,不会给人半点儿遐想的空间。 “可不能大意了,女大学生再怎么也要脸面。小梅那扭的跟麻花似的,我一看就不像个正经人。咱也不是以貌取人,她烫头穿紧身的衣裳我都能接受,就那走路的劲儿,那是要干啥?” 就差直说,男人受不住这种浪劲儿的勾引了。 晚上吃完大鹅夜都深了,洛清微非说回平房家里住。 沈默刚开始还没弄明白,她要干啥。 等回到家了,看着他媳妇儿,把门插了,窗帘子拉着严严实实的,然后翻箱倒柜的找出来老太太在京城时,找最好的老成身店做的旗袍给换上了。 然后就屋里屋外的走,在他眼前晃。那个腰扭的呀。 “我说,洛大夫,咱能不能好好走?别把腰扭了。” 洛清微把头发散开,风情万种的走过去,坐到男人腿上,抱着人家脖子,吃气儿,“我这样儿,不好看吗?” 沈默不自在的动了动,“好看是好看,就是我这心里不踏实,老觉得有生命危险。咱有啥事儿直说呗?上刀山啊还是下油锅啊?我去还不行吗?别这么着,吓人。” 第79章 医闹? 两口子耍花腔,最后结果肯定是到床上一顿折腾。 折腾完了,洗身上的时候,洛清微还得给自己按穴位,防着怀孕。 她没上节育环,本身就有点金属过敏,戴手表有时还过敏,她可不敢往身体里放金属。 二胎是不可能要的,要了二胎,他俩得有一个下岗的,另一个还要几年不得升迁。 有洛洛一个足够了,没必要再生。 “你们中医有没有法子结扎?要不然你给我做了得了,省得以后老这么折腾。” 沈默现在就后悔,在京城的时候该去医院把手术做了的。这到了县里,他跑县医院结扎去?回头就得传得满县城都知道。 他可不想这样的私事被广而告之。 “不用,平时我在屋里都放着药包呢。这段时间不是在大伯家住过几天嘛,药包拿那边儿去了,这屋里没放。回头放上药包就成。” 沈默眨眨眼,他知道家里都挂着药包,老太太那屋里是安神醒脑的。院子里有驱蚊的,每个屋里都有驱蚊虫的。他们屋子里四角也都挂着香包,他一直以为就是安神醒脑驱蚊虫的。 都不知道居然还有管这个的? “你这用药,快赶上小说里的药王了,杀人于无形。” 呃…… 这人,最近爱上了武侠小说,把金庸全集都快看完了。 不过他这个说的,杀“人”于无形,也算吧。 “没那么神。我对毒之一道研究的不深,保养之道还可以。看大病的经验还很不足。” 跟二舅那样的大国手相比,她是有很大差距的。主要是上辈子研究了一辈子,也是专攻保养和妇幼上。女大夫研究这些更有利。保健方面她就是研究的再深,也不方便像二舅一样跟着领导随行做保健大夫。还不如把精力放到更能施展的地方。 “嗯,保养之道确实厉害,自打你来家,奶奶的身体是越来越好了,这么多年,连感冒发烧都没有过。” 沈默给媳妇竖大拇指。 “你连癌症都能治了,还不擅长治大病呢?” “并不是所有癌症都能治的。还有像是糖尿病,心脑血管方面,再往后,都算是常见病,但我并不能治愈,最好的情况就是带病生存。其实二哥在医术上的天赋比我好,可他偏不爱学。咱家洛洛从小背千金方要背汤头歌,就是会背,一点儿不往上悟,没这天赋。 传人,不好找。也是头疼的事儿。我都想着,要不然,等以后,你再往上走一走的话,我干脆去中医学校当老师算了,培养人才,比坐诊更有利于传承。” 孟家的医术,不能失传。 那就太可惜了。 二舅身边带着几个研究生,可他太忙了,能带的学生也少。 “行,我都支持你。” …… “洛大夫,有个急症,好像是阑尾炎,您来看看?” 上班忙了一上午,快吃午饭了,来个急诊。 高大夫已经看出来了,但是病人不走,非说自己是肝癌,找洛大夫看。 洛清微到隔壁诊室一看,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疼得满头汗,抱着肚子弓成大虾,发热,腹胀,一搭脉,肠痈。中医叫肠痈,西医就是急性阑尾炎,什么肝癌? 洛清微严肃着脸,“家属呢?病人是急性阑尾炎,转去县医院做手术吧。” 家属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只说,“你们这里不是医院嘛,为啥让转院。我们不转,就在你这里治。阑尾炎你就治呗,为啥非去县医院。” 高大夫在一边儿接话了,“我就说你这是阑尾炎,让你们去县医院。我们是中医院,没有手术室,做不了手术,非不听。说我医术不行,非找洛院长,现在洛院长也说了,还不听?再耽误下去,穿孔了,更遭罪。” 小伙梗着脖子,“我们不手术,开膛破肚伤元气,癌症你们不是只给开药就能治吗?也给我们开药呗。” 洛清微看着小伙,眯了下眼睛,这可不像是着急亲人受罪的样子,看穿着,也不像是花不起两百多块手术费的,倒有几分像是医闹。 “对不住,这位患者,我们中医院确实没有治急性阑尾炎的能力。我治不了。” 小伙激动起来,涨红着脸,“癌症都能治,你治不了阑尾炎?分明就是不给治,你是哪门子的大夫?没有医德,枉顾病人生死,有病不看……” 哎哟,还真是医闹啊? 排队的人都看出来不对劲了,有热心肠的,就劝,“小伙子,赶快带你爸去县医院吧,看都疼成啥样儿了。中医院确实没有手术医,咋割阑尾啊。可不兴拿人命开玩笑的。” 平时也有西医手术更合适的病症,都是让去县医院看,或者去市里医院,洛大夫名气大,但真不是什么病都治的。 有自己看好了病又带亲戚来看病的,都知道。 这会儿也都跟着劝。 那小伙还不依不饶的,非说中医院不给治,枉顾人命,就得让洛大夫给开药。 洛清微更不可能给他开药了,这种情况,能治也不会给治的。她可没圣母到往自己身上揽事,救人为先,也得看救的是什么人。 明显来找茬的,救什么救,死了也跟她没关系。 闹了得有十分钟,派出所来人了,于咏秋机灵,早就叫看更的老刘去斜对面派出所报警。 民警来了一问,事情简单明了,就是中医院大夫看不了的病,非让人家看,明显就是在闹事。 二话不说,上来把那小伙铐上,“寻衅滋事你还有理了是吧?走吧,回去关你两年就老实了。小王,你送病人去县医院,我带这小子回所里。” 年纪大点的民警当机立断,一点不惯毛病。 这时候了,那病得要死要活的中年男人颤抖着说话了,“我去县医院,警官,放了我儿子吧。他不去,没人给我交钱。” 早干什么去了?现在才说话。 那民警没听他的,抬手搜了小伙的身,从包里搜出来五十块钱,递过去,“就这些钱,先拿去交上费用,看看县医院那边怎么说。” 然后带着人就走,另一位王警官叫上老刘,把病人扶上自行车,一个推车,一个在后面扶着人,往县医院送。 这年头,生病了交不起费用的多了,先欠着,后还呗,不然咋办,还能见死不救吗? 好在这会儿的人实在,欠了费的,有十年八年才还完的,但是很少很少有不还的。 人送走,医院里消停了,看热闹的骂几句闹事的人,就不再说,恢复了秩序。 洛清微心里疑惑,这年头,医闹可少见。 真是巧合吗? 第80章 洛大夫清清白白 “孙所,那个闹事的人审了吗?为啥闹事?” 下班时,洛清微拐到派出所问情况。 孙所长摇摇头,“只说是听人说你医术好,看病便宜,想省钱才来中医院的。翻来覆去就是这个话,滚刀肉,问不出来。已经送去局里,让审讯高手问了,放心吧,这样儿的,扛不过两天肯定就招了。” 孙所长也看出来,那小伙并没有说实话。 “好,麻烦孙所了。” “洛院长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那回见。” “回见。” 回家后,洛清微跟沈默念叨了白天有人到医院闹事。 才说完,刚吃过晚饭,冬天天黑得早,六点钟,天已经黑透了,有人来敲门,李嫂子才收拾完厨房要回隔壁,跟敲门了人走了个对面。一看认识,是这胡同里的邻居,局里刑侦科上班的刑警吴海,“小吴来啦。有事?” 没有冒然把人让进院子。 吴海把手上提着的酒坛子拿起来,还有个包起来的油纸包,透着油,“在熟食店买的卤马肠子,来找马叔喝两口。” 马叔在屋里听到了,胡同里都知道他最近旧伤犯了,在贴膏药,不能喝酒,这大晚上的来找他喝酒? 显然不是来找他的。 “小吴啊?进来吧,上屋,我正馋酒呢。” “哎。” 沈默和洛清微刚吃过晚饭,洛清微正在给马叔换药,沈默也没回后屋。 小吴进屋把酒和肉放到外屋灶台上,就没往屋里拿。 往里屋一坐,打过招呼,直奔主题,跟洛清微说呢,“今儿闹事那小子,叫陶强,是后山村的街溜子。那个病人也不是他爹,是他在县医院门口找的急症病人花一百块钱雇的爹。就是要闹事的。 陶强跟个大哥,是县里街面上有名号的三东子。前年抓进去,判了十年。三东子有个相好,是市场旁边小梅服装店的老板娘姚小梅。俩人是在南边特区认识的,那个姚小梅在那边干的不是正经工作,三东子给人看场子的。俩人偷了店里的钱跑回来的。 陶强是受姚小梅指使,到中医院闹事,目的就是要坏洛大夫的名声。说你得罪她了。 但是她不承认,只说在店里念叨了两句,你做衣服多给了两块钱,态度高高在上,像打发叫花子。陶强听了为她打报不平才找你的事。” 这可真是,一个挣钱不要命,为了一百块钱,死挺着疼。 一个,也不知道是看上了大哥的女人,还是讲什么哥们义气,被人当了枪使。 那个姚小梅,洛清微听出来了,口说无凭的,就算是她撺掇的,也定不了她的罪。 既然官方定不了罪,他们又想用江湖手段搞事情,那就用江湖手段回礼嘛。 隔了两天,洛清微去小梅服装店取做好的衣服,“小梅老板眼光不错,是从南边回来的吧?一看就见过大世面。” 小梅笑得热情,“这两天我这心里就惦记着,跟洛院长赔个不是,都怪我,喝两口酒嘴上就没有把门的,胡咧咧,强子也是年轻,热血上头了。干出了糊涂事,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可千万别跟我们一样儿的。” 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洛清微也笑,“没什么罪过不罪过的,法治社会,咱们奉公守法,犯了什么错就伏什么法,谁也不能凌驾于法律之上,对吧。我就是一普普通通的小大夫,能治的病治,治不了的病不治,做好本份而已。小梅老板想多了。” 明显就是不原谅。 “是是是,沈县长当世包青天,才来不到一年时间,干下多少大事,咱们县城的天都比以前蓝了。” “小梅老板不是要跟我赔不是吗?怎么扯到沈县长身上了?你让陶强到中医院闹事,跟沈县长有关系?” “那哪能啊,没有的事儿。我可没让任何人闹事儿,是强子听差了,我真没有那个意思。” “没那个意思就好,别三句两句的往沈县长身上攀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想弄死了我,自己想法子要上位呢。 可千千万万别传出这样的闲话来。沈家是洼金县的老人儿了,我也不是才来的,随便到农场打听打听也能知道,我家男人娶我的时候,我还是活死人呢。他这辈子,宁可要个活死人的我,也不会要别人。我真死了,他得光棍一辈子。 别清清白白个人,传出些脏的臭的名声,好像我怎么着了似的。” 沈家在金家园子的名声,那是铁打的。 洛清微磨叽这么半天,像是无能狂怒来骂架的,姚小梅只乐呵呵的听着,然后回说,“洛院长多想了,沈县长那样的人,除了您这样儿的,谁能配得上,想想都是罪过。” “那确实是,除了我,别人确实是配不上。好了,不跟你说了。这半天,也是看着跟小梅老板投缘,多说了几句。不耽误你做生意了。” “您走好。” 然后洛清微利索的走了,姚小梅转头该怎么忙怎么忙。 十天之后,披头散发,疯癫状的姚小梅到公安局自首,说她在南方做小姐,偷钱,伤人…… 把跟三东子一起做下的事情交代个清清楚楚。 公安都懵了,这怎么突然间就啥都说了,还疯了一样,像是被什么吓住了,整个人如惊弓之鸟一样,有点声音就抱着身子,抖。 “我不敢了,再不敢了。我交代,我自首。别来找我了。” 去服装店问店员,说是从一周前开始,他们老板娘每天晚上做噩梦,说有鬼找她索命,又说有人要杀她啥的…… 反正是一天比一天严重,一晚上一晚上不睡,白天在店里就开始说胡话,不知道怎么就去自首了。 公安分析说,可能是强子被抓后,她自己心虚,做恶梦,吓到了,生了心魔。 不然没有别的解释。 反正她自首了,也确实犯了罪,抓起来,该审审,该判判呗。 沈默回家就盯着洛清微看,“你动手了?用的什么药啊?说给我听听,我也学学。” 学什么学。 “她做了亏心事,生了心魔,跟我有什么关系?怎么,你也做亏心事了?” 撇得干干净净,洛大夫清清白白,用什么药啊。 不能够。 第81章 皮猴子要当女侠 “洛大夫是个好大夫,这一点请沈先生一定要牢记。” 嗯呢。 沈默点头,“对对对,是是是,洛大夫最好。” “对了,洛洛和奶奶不在家,要不然,咱俩过年回京城过吧?大舅估计是下部队,二舅要是不出差的话应该能在家。还有京城的老关系,过年了,也得走动走动。 咱俩在省城的同学,我爸的故旧,咱到省城转车的时候,去看看,或者过年回来再去?” 他们俩的大学同学,校友,分到下面省里的,也都在省城,前几批毕业的京城最好的大学里的天之骄子,出京的太少了,便是回老家,也是省城大机关抢着要的香饽饽。 像是沈默这样从政的,还都在大机关里熬资历呢,他下来的是最早的,所以才从县里开始熬。 省府里大机关里,省医院和卫生部门里,有两人十来个同学,校友。有几个之前不认识,这一年当中,通过其他同学,知道在同一个省里,两人去市里开会,或是别人陪领导下来视察、调研啥的,都找机会见过面的。 这样的关系,很重要。得维护,过年过节的,必得走动的。 “嗯,还是年前去吧。实在关系,不赶年后了。年后上门的人扎堆,说话的时间都没有,忙人。咱们争取初六回来,初七去田书记和郭县家里走个过场,送点京城特产。咱们也得回来,给别人上门的时间不是。” 礼尚往来,自家有要走的门,也不能把自家大门关得死死的,不给别人上门的机会。 “得让李叔和婶子帮着多备些年货了。还得跟二哥说一下,多发些饼干点心啥的回来,给人当回礼。” 沈山年前年后,都是成火车皮的往回运南方的物产,走礼的,厂里发福利的,自家吃的,多少都不够分。香蕉、苹果、菠萝那些能放得住的水果,上千箱的往回发,到了这边,都是稀奇玩意儿。厂里分了福利,工人家里就是给老人孩子尝尝味儿,多数都是拿着送礼,很拿得出手。 两口在家里商量着过年该准备什么。 “我们也不在家过了,老人孩子都不在家,原来想着你们在也成,你们也不在,冷冷清清的,干脆回我娘家过去。今年我侄子说是在学校里处了对象,过年要领回来见家长,正好热闹热闹。” 大嫂如今是她娘家最出息的人,家里大事小情的,都盼着她回娘家撑场面,娘家听说她要回去过年,她那几个哥哥弟弟,嫂子弟妹的,专门来县里买年货,提前多少天就在家里准备着,就等他们两口子回去,才杀年猪。 热情得不得了。 早年沈默日子过得宽裕,但是大伯娘管得严,大嫂没啥能补贴娘家的,只是在过年过节的时候,东西给的多一点,一年回娘家两三回,关系处着挺好的,但跟现在不可同日而语。 以前是亲兄弟姐妹相处,现在是要捧着的大贵人了。 要不是有这个姑,让侄子最后一学期到她家里补课,帮着找老师给讲课,出钱出力,好吃好喝的供着,他能考上中专吗? 这不是贵人是啥? 大嫂的父母也因着闺女得力,在家里日子过得也舒心。跟着大儿子一家过,大儿媳妇知道儿子借了他姑的力,心里承情,对俩老只有更好的。 几个儿子儿媳妇,但凡想着将来自己的孩子能指靠上姑姑一点,就得想法子对俩老好。 家里气氛这不就好起来了。 “行啊,成子啥时候结婚,得提前告诉我们,我给做一床被褥。” 大嫂可高兴了,“那感情好,你给做被,我大嫂不定怎么美呢。等咱洛洛结婚的时候,让成子还十床。” “哎哟,那可有的等。我是想留洛洛到三十岁才结婚的。” 把大嫂笑的,“那是你想留就留的?我也想留晨曦到三十岁。就怕孩子有自己的想法,不听咱们的。别说以后离了身边儿,就是现在,才多大点儿,可有主意了。穿什么已经不听我的,非得自己说了算。 还会藏心眼儿了,她的压岁钱我从来没收过,让她自己个儿攒着呢。 一分不舍得拿,得让我一天给两毛钱的零花,然后她花一毛,自己再攒一毛。也不知道谁教给她的,这些心眼子。 得亏是平时跟小朋友一起玩儿,没抠抠搜搜的,要不我得愁死去。” 别说晨曦了,“洛洛还小半年呢,也差不多,可有主意了。她还没晨曦文静,一天天的登马上高的,以前在京城,院子里那柿子树一天不爬她都难受。回来院子里没树了,动不动就上房。咱也不知道房上面有啥。 秋天那会儿,不是李叔给送来一些老家园子种的甜杆儿嘛,好家伙,人家拖着甜杆,上前门房的房顶上吃去了。吐得满院子甜杆渣子,给我气的。拎着笤帚嘎达追了她半条街,愣是没追上。 现在满胡同的人都知道我是母老虎了,就是让她把我名声带坏的。 那裤子,三天就磨坏,不知道整天的在学校都往哪里爬去了。 得亏咱家能穿得起,不然,就是给她做裤子,我跟她爸工资都不够。 没见过这么淘的丫头。” 洛洛淘得一般的淘小子都比不了。洛清微在家的时候,整天的娘俩儿跟唱戏似的,一个可劲淘,一个追着管,动不动就要动手给孩子一个完整的童年,偏又追不上皮猴子。 她管孩子的时候,老太太向来是不拦着的。谁都不挡着,知道这时候一拦着,孩子有依靠了,以后更不好管。 所以,别看跑得欢,在这个家里,洛洛还真就最怕妈妈。 妈妈落下脸来,“我查三个数儿,一,二……” 一般不用查到三,都能听。 沈默看他闺女精力太旺盛,老这么上房也不好,就带着他闺女早上到学校操场跑三圈,打一趟军体拳,晚上再去跑三圈,扎半小时马步。 后来马叔来家之后,带着洛洛和于波耍大刀,给做了两把木刀,天天在院子里耍。 再加上年底电视上放《霍元甲》,武侠片嘛,大人孩子的,都看得入迷,耍大刀耍得更上心了,整天的嚷嚷着要当女侠,总算是不上房揭瓦去了。 第82章 洛洛要当女将军的 “淘点好,淘孩子聪明,脑子里没那么些东西,淘不出来那么些花样儿。我倒是想让我家晨曦也活泼点儿,别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咱奶奶也不是那么教孩子的呀。可是人家不听,就爱在家捧个书本看,还不是看课文,净看些课外书……” 当妈的老是更能发现别人家孩子的优点。 “嗯,她那脑子是太活了。得亏奶奶按着写大字,你看看那大字写的,晨曦写得多好,她那就是应付活儿。” 洛洛真就是,啥都完成了,但是吧,总差着点儿。凡是文的,琴棋书画,你说她没学吧?人家也学了,还都会了。可就是没尽全力。 凡是舞的,那是要多认真就有多认真。 沈默一天天的,心可大了,整天的傻乐呵,说他闺女天生就是当兵王的料子。 给洛清微气的,都不知道说点啥好。 可她也舍不得,非把孩子按死在书桌上,非得做淑女,压制着天性。那太不人道了。 他们两口子累死累活的,不就是为了洛洛长大了能做她自己喜欢的工作,过她自己喜欢的日子嘛。 干嘛为难孩子呢。 道理心里都明白,可是熊孩子淘气劲儿上来,她忍不住啊,不揍她感觉气儿都上不来,能气死。 “马叔不是说了,一个猴有一个猴的栓法儿。洛洛将来要当女将军的,我不知道多羡慕。” “我还羡慕晨曦文文静静的小淑女呢。” 说得妯娌俩凑一起乐。 沈江听得直翻白眼,“那把孩子换着养吧,你俩都随心。” 那肯定是不行,侄女再好,再喜欢,也得养自己亲生的呀。 “那不就得了,别当着孩子面儿说这些,哪个不是好孩子了?将来都成才,行行出状元。” 大嫂白了一眼大哥,“就你们哥们儿会当爹,我们都不会当妈?这话能当着孩子面说?” 不能打击孩子自尊心,她一个教育局的领导,师范大学高材生,能不懂? “也不知道在港岛,会不会玩疯了?别在那繁华地界儿见了世面,回来静不下心吧?心要是浮了,以后可不好带了。” 大嫂不无担心的说着。 二哥的声音从门口传过来,“放心吧,不至于的。咱奶大嫂你还不放心啊?老太太年轻时见过的世面更大,也没迷了心。她知道怎么教孩子的。 我家沈熙和我爸妈也让我给送过去了,这趟回来把厂子里事儿交代一下,我得过去了。 可不好意思把一大家子都让孟总管着,我让人在那边儿买房子了,我得过去看着。 你们这些上班的,有绑腿儿的,走不了。自己在家过年吧。 大哥,厂子里有啥事,我回不来,你看着点啊。弄不明白的,就找老四。 回省城的时候,我把老三两口子和朝阳也带走,他们冬天假期长。我们到港岛过年了。” 好家伙,这是把能走的都要带走啊? 这年头,去一趟港岛多麻烦呀。光是证件就要办好些个。 还要转飞机,转火车,转汽车…… “不麻烦,我这常来常往,外事办的办公室跑得比我自己办公室都勤。一年捐的办公用品,福利物资,那么些个,我办证那还不快呀。” 得,“你这一年挣一万,花九千九,剩不下一千。忙忙叨叨的来回跑,图个什么。” 大哥这话说的,一听就不是做生意的料子。 二哥也不犟,“图个跑的乐呵呗。我就爱在外头跑,到处旅游,好多啊。当初得亏没考大学,要让我天天坐办公室,能给我憋疯了。 瞅瞅你们,一天天的把着个死身子,哪也去不了。挣那俩钱儿,刚刚够糊口的。也就是咱家了,奶奶给留的底子厚,看看你们那些同事,九成还住土房呢。 我能受得那日子? 我家那口子就是犟,我说让她干脆辞职,给我当会计,把着钱。她还不干,非得挣一件稳当钱,还非说等退休了,我得靠着她退休金养……” 大哥就说他,“你媳妇这话是对的,我也觉得我跟你嫂子现在挺好,稳稳当当的,到点儿就发工资,将来老了活着一天领一天的退休金,我心里安稳。 像你这样儿,挣得再多,都送出去了。你现在花钱大手大脚的,等老了,不能挣的时候,花啥?指着孩子给你养活啊?那你自己不臊得慌?” 洛清微忍着笑听着,大哥这思想,现阶段也算没毛病,大部分的人都是这样想的。 等再过上十年十五年的,又各个都争着抢着下海,觉得只要存款够多,放银行里吃利息,也比退休金多。 再过上三十年四十年,大学生们又争着考公务员,想吃一份稳定饭。 时代在变化,人们的思想也在变,这很正常。 “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儿,我现在这样儿觉得还行。也说不定哪天干得费劲了,干不下去,就辞职跟着二哥做买卖去呢。” 沈默这话说得,几个人都笑。 二哥指着他,感慨,“你小子现在心眼子是越来越多了。当官当的,跟亲哥哥都没个实诚话。你上任不到一年,跟绞肉机似的,把洼金县的官员干下去三分之二,送进去一半,死刑十来个。 现在别说洼金县城,我们商人圈子里,听说我是洼金县的,都得感慨一句,这地方出了活阎王。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现官声还不错,没人敢贪敢占,对买卖人来说,是好消息。 我的山货厂子现在供货全国就不说了,林总那卫生巾的厂子上了电视广告,钱挣得比抢都快。 好些人都在观望,想来投资呢。 我估计情况,开春之后,能有一波投资的小井喷,你小子要发达了。” 大哥也笑,“嗯呢,我们局里现在开会都没人抽烟,改喝茶了。就因为听说沈县长不抽烟,开会只喝茶。” 大嫂也点头附和,“我们局里也是,那些烟鬼开会忍着都不抽了。看出来沈县长的震慑力了。好像谁抽了烟就能抓起来似的。一个个的,以前闲得望天儿,现在天天看书,背工作守则,就怕县长哪天视察工作,答不上来要开除公职。” 现如今的洼金县各机关单位,提起沈县长,那个不是抖三抖。 第83章 崽卖爷田不心疼 “我打算在育新小学旁边申请一块地,建个商品房小区,未来二十年内,都是洼金县城最高端小区的规格。给咱几家一家留一套房子,孩子们上学方便,住着也舒服些。 也是趁着投资商们来之前,占个先机,到时候房子不愁卖。” 二哥又有新计划了。之所以选小学旁边,是他心里明白,沈默不可能一直在县里待到洛洛上中学。 “老二,你这说的跟梦话一样,咱县城虽说靠山吃山,谈不上贫困,可是老百姓的生活水平在那摆着,工资水平平均一个月还没到一百。 一个六十平的院子带一间半土坯房子,三千块钱,都很少有人家能一把拿出来钱买的。 你整什么高档小区?打算卖多少钱? 谁能买的起? 哪来的那么些外商?” 沈江一百个不看好。 “现在商品房也不贵,建材咱们这边儿还没太紧俏,批条子能批下来。我去找老三他们单位承建,基本上手续他们都能包。建材也不贵。卖六百一平有的赚。一百五十平才不到十万块钱,还可以做贷款,一个月还个四五百,我看市场那些门市的老板都买得起。” 特区已经有房贷了,小点的房子一个月才需要还一百多块,很多人都能买得起。不然那商品房市场咋发展得那么快呢。房子建起来,就能卖掉。每天都有几十个工地开工。 “你那说的是特区模式,咱这山沟沟里,可不行。十万块钱,够我和你嫂子挣三十年的。那些做买卖的手头活钱儿多,可进货得花钱,压货得花钱,谁能有那么些存款? 还贷款?一睁眼就背好几万的饥荒?快拉倒吧,愁都把人愁死。要是我,我宁可住狗窝里,也不背着饥荒住个大房子。一年的费用都花不起。” 沈江的头摇得拨浪鼓似的,不认同。 “建吧,二哥。到时候我们留两套大的,占一层,一边儿给马叔和李哥他们住,一边儿咱自家住。就要一楼,奶奶不用上下楼,方便。高档小区管得好,进出登记,比住这边好。” 洛清微先同意了。她活了两辈子了,还能不知道,这会儿把地占了,是多大的优势嘛。 哪怕是过上二三十年,大板房不合时宜了,拆了重建,只不用买地一项,就赚翻了。 沈默补充道:“最好是在小学和中学中间,离高中也别太远的,这样孩子一直到考大学,都很方便。家庭条件许可的,一定会买。” 大哥不知道,他做为主管经济的副县长,可是清楚的很,这几年,二哥做山货厂子,带起来,全县至少二十家蘑菇种植厂,散户无数。年收入都在五千元以上。大户一年能挣上万。更不用说厂子了。 还因着山货走出去了,县里的批发市场,有很多外地人来进货,火车站货运吞吐量相当大,每天都有大量山货发向全国各地。 市场里那些批发商,别看一个两个的,穿得跟叫饭花子似的,一身的土,兜里都厚实着呢。 还有进山采药挖参的老参客,参贩子进山收好山参,现在也糊弄不了人,给的价低了收不走。三十年的参没个万八千的收不走。五十年一百年的不少见,那就是有市无价。 老参客不显山不露水的,家底子厚着。 要说只是为了住得好,享受的,可能谁都舍不得那么多钱。 但要说为了孩子上学方便的,那你看吧,就算差几万的,只要有来钱道儿,宁可先借点儿,也得把房买上。 “不建大,先把地占上,还得有回迁房呢。回迁两栋楼,单分出去,拿墙隔开。一楼带门市,到时候门市也不卖,就出租。顺道再建一栋家属楼,分给厂里的优秀员工,我就不信,干好了给分楼,他们能不拼命的干。 占上地,先盖两栋三栋的,看看情况。卖得好就接着盖。卖得不好呢,就留着,等发展起来了再盖。咋都赔不上。” 沈山在特区和羊城跟着孟承泽见识了很多,自己也建了几栋楼收租。算是内行人了。 “你就折腾吧,手里那俩钱,你不折腾光了是不带消停的。我是看出来了,你手里就不能有余钱,有钱你就折腾。” 大哥管不了,但是还要念叨。 二哥是行动派,这不是,前脚说完,后脚人家第二天就开始跑相关的部门办手续,非说在走之前问明白,过年回来就开工。 沈默能让他自己跑嘛。 上班后就把这事交给马伟明了。 马主任亲自带着沈山到相关部门问的需要啥手续。 结果,现在土地根本没有使用费。只要是来投资的,土地免费给用! 只有一点,拆迁户的安置,投资人负责就行。 二哥自己都有点傻眼,这不是捡钱嘛! 特区政策够好了,各种优惠政策,可免费的地是给个别工厂的,并没有免费给商品房用地。 这还等啥呀,当场他就把最好的一块地,就是中县院斜对面,中学对面那一大片空地给定下了。这地方,高中就在马路对面,小学、初中都不超过两千米,拆迁都不到十户。地不花钱,相当于只要建材和工人的工资,就是全部成本。 天上掉馅饼了。 回家他就跟看傻子一样看沈默。 沈默都被看懵了,“二哥,有事你就说呗,干啥呀。” “崽卖爷田不心疼,你们土地所可真是菩萨,地免费给用,白送钱呐。你上港岛打听打听去,那些个大老板,盖楼的,成本里最大头的在哪。”边说边摇头,“可真行。穷大方。” 得咧,回头沈默开会,把主管的部门一顿骂。那些领导还委屈,“县长,这事儿它真不能怪我们啊。地是国家的,咱们凭啥卖?再说了,招商引资,能招来商就是好事儿,有利发展经济了。咱怎么还能收投资商的钱呢?之前那么些建厂的,咱也没收钱啊……” 这说的,沈默更气了。“没收钱你还挺光荣呗?从今天开始,一份申请也不要批了。等我去请示一下上级领导,再说。” 这事儿,他不能直接定。得全省一盘棋,向上问。 不能空着手去问领导去,那是坑领导呢。 他又让港岛那边儿给加急邮了一些相关的书和资料,自己也研究了相关政策,又把经济学的课本找出来翻了翻。 准备充分了,没急着找领导。 眼看着过年,急也没用。先把县里的工作都处理完,提前三天请假,回京城,身上就带着那些资料。 在省城转车停留一天,拜访到市领导家的时候,顺嘴提了一下这个事情,还把资料都留下了。 之后才上火车回京。 第84章 送礼 洼金县以前可不叫洼金县。 二百多年前,这地方叫金窝子。 很多在山里淘金的人。 慢慢形成了镇,叫挖金镇。 解放之后,不让淘金了,建了林场,挖金镇也成了洼金县。 能淘到金,说明,山里有金矿。 年前给农场老刘厂长和林场雷厂长送年货的时候,雷厂长提过一句,说下半年有几拨人进山,名义是打猎,但是老往过去金窝子那地方走。 这个事,除了让巡山队多注意,多的也做不了。 “清微,妹夫,有日子没见了,才听孟二说你们回来过年,正好,有哥们儿从海边带来些海鲜,包饺子吃,鲜。” 彭大军带着佟锤和王卫东,大箱子小箱子的往四合院搬。 大舅年三十在家里吃个团圆饭,初一就又下部队了。二舅也是初一随一个老领导南下。大表哥跟龙咏梅去龙家陪老爷子,他休一次假不容易,在家陪老爷子待几天,两口子就要回羊城军区。 二表哥大忙人,一天恨不得跑八场饭局子,应酬个没完没了。老也见不到人。 两个表姐都回婆家团圆去了。 洛清微两口子就回四合院住。 二嫂二十七就请假,跟二哥和三哥一家去港岛了。 剩下他们两口子,其实也不闲着,去军区大院,给她爸妈的亲朋故旧,照顾过她的长辈拜年,回保育院看老院长和阿姨、厨师们。 再回上同学,军医院的同事,京城医院的同事,一天也是要跑好多家。 这不,初五晚上,在家住最后一晚,明儿个就要回县城了。彭大军过来了。 “军哥,我们明天一早就回东北了,这么些东西,可吃不完。” 洛清微应酬着。 “吃不完怕啥的,收拾出来,冻上,现在外头冷,坏不了。拿回去,慢慢吃呗。你那山里头,吃点儿海鲜费劲。 赵儿和红秀没在吗?” 他常来常往的,对家里的人事很熟。 “嗯,秀姐和赵哥他们走亲戚去了。” 赵朝阳和高红秀一直没搬走,单位分的房没去住,发扬风格让给别人了,每月领着住房补贴,还住在四合院。 “东子,你去把海鲜收拾了。冻在外头,明儿个方便带走。” 洛清微哪好意思让客人干活儿,就说去帮忙,“沈默,你陪军哥聊天儿,我去包饺子去,再炒两个菜,一会儿陪军哥喝两杯。” 彭大军拦着不让洛清微去厨房,“行了,别忙活了。让东子去,他家以前开过饭馆,厨艺好着。都一年多没见了,咱说说话。” 咦? 这是有事啊。 洛清微就坐回来,没拐弯抹角,直接问彭大军,“军哥,咱不是外人,你有啥就说呗。是保健酒那边儿有什么问题?” 除了这个,跟彭大军真没啥联系。 “不是,那边挺顺利的。有你的面子,厂子那边儿一直给我优先供货,货也卖得好,供不应求,多亏你了,哥在这保健酒上发了财。” 不是这事儿啊,“那是有别的事?” 彭大军就看佟锤,佟锤总是笑嘻嘻没正形的样子,比洛清微小半个月,一口一个姐的叫,“那啥,姐,姐夫,是这样儿。我有个哥们儿,也是一公子,他跟人合伙做珠宝生意。听说洼金县山里有金矿,他想把矿包下,开采。这不刚好是姐夫治下的县嘛,想跟姐夫认识认识……” 这一说,洛清微马上想到雷厂长提的有人老往老金窝子跑的事儿。与沈默对视了一眼,显然他也想到了。 “行啊,在京城怕是来不及见了。这样,他如何再去县里,咱们见一见。” 沈默没拒绝。 开采金矿也是正当生意,没什么不能谈的。 而且,哪有开口就拒人于千里之外的。 佟锤就很高兴,他能牵上这个线,觉得有面子,“谢谢姐夫,谢谢姐。过些日子,我肯定去。” 好。 …… “……我不是干扰你的工作哈,就是吧,我觉得开矿是重污染,我是当大夫的,关注这方面比较多。人喝了污染的水和食物,很容易生病。 咱靠着大山,种人参,种蘑菇,种木耳,卖山货,也能致富。真没必要卖矿产,那都是不可再生的资源,挖完了就再也没有了。 要按我的想法,那些木材都不该砍伐,那都是原始森林,伐完了,复种得几百年能长回来,生态都破坏了。 最终的后果都要人来承担。 说句不好听的,环境破坏完了,老百姓又得不着实惠,但是祸要当地的百姓受着,凭啥呀。” 洛清微实在是忍不住,跟沈默提了,不要卖老底儿。 “木材这个没办法,林场也是指上面的指示做事。一天几趟的火车都送到南边儿了。伐了几十年,现在其实也伐得差不多,林场的主要工作已经从前些年的伐木变成了种树。再不种树,过些年真的要成秃山。 不过你说的矿的事情,我会慎重考虑的。 也对,矿采完就没了。可再生的资源,才能源源不断的创造财富。 我想想。” 然而事情并不如他们想象的发展。 回到县里,又忙了几天,正月初十,各单位才算是正经的上班。 上班第一天,郭县长非常兴奋的在班子会上宣布,“有一位大投资商金总,有意投资三千万开发老金窝子金矿。这是咱们县有史以来最大一笔投资。沈副县长,你是主管经济的,一定要重视。胡局长,这项投资必段拿下,不记任何代价,明白了吗?” 招商局的胡局长笑得灿烂,有大投资,也是他的政绩,“保证完成任务。” 当天,金中玉已经等在了胡同口。沈默才下班,就被他堵个正着。 “沈副县长你好,我是金中玉,佟锤是我朋友,应该跟你提过我吧?” 嗯。 沈默直接转身,“家里不太方便,咱们去饭馆聊。” 胡同口就有一个小面馆。 “也没什么事儿,来给你送点儿特产。矿的事明儿个我去你办公室谈?” 金中玉显然不想去什么面馆,把手里拎着的帆布兜往前递。 特产? 沈默笑了,“金总可能对我家里的情况不太了解,我还真不缺特产,全世界的特产家里尽有的。第一次见面,瓜田李下,不好收你的东西。” 拒绝的明明白白。 第85章 京中子弟出来就张狂了 “不管金矿开或是不开,这个金中玉金总,品行不成。才一见面,就想贿赂我。” 沈默跟洛清微提起金中玉。 “他脑子不好?贿赂之前不查查的吗?咱家像缺钱的样子?还是佟锤没跟他提孟承泽是我表哥?” 洛清微一整个无语住了,因着住在胡同里,小县城里哪有什么秘密,该知道的人,哪个不知道,他们家衣食住行,条件比省城里的大老板都要好。 也都知道沈山是沈默的亲哥,房子是沈山的,那弟弟一家带着老太太住亲哥的房子,怎么了? 到哪都是天经地义。 那金总,随便跟县城里的谁打听打听,也知道沈默不差钱儿。 就是跟佟锤多问一句,也不至于的吧? “许是觉得,亲戚的钱是亲戚的?” 沈默猜测着。 “可医科大学给我分红的事,校办工厂里不是秘密,彭大军他们跟校办工厂走得那么近,能不知道?佟锤不可能不知道,学校一年给我几十万分红吧? 他给你多大的兜啊?难不成比几十万还多?” 沈默就摇头,“不可能,一大捆一万,那就是普通帆布包,能装个二三十万大不了,我看着也没装满。哪可能有几十万。” 哎哟,“你看的还怪仔细的。” 沈默:…… 那玩意儿不就看一眼的事儿,用看得多仔细? “那怎么着啊?你这一拒绝,他不会去找郭县长吧?或者找市里的,省里的领导?你不是说郭县跟他接触过,一心想要这个政绩吗?” “我也纳闷呢,我是副职,他如果找过了郭县,那还找我干什么?如果他打听过县里的情况,又怎么会不知道咱们家里的情况?” 沈默也想不通。 两口子正说着话,电话响了。 接起来,是彭大军,“妹夫,那个金中玉,不用理他。张狂得过了。在京城也就是个三流家世,出去装上犊子了。还有脸打回来电话骂佟锤介绍人不诚实,去他妈的。 这事儿也怪佟锤,寻思着好歹也算是政绩,顺手的事儿。哪知道姓金的是那么个揍性。” 金中玉把电话打回京城,佟锤一听就知道自己惹祸了,找彭大军说了情况,把彭大军给气够呛,丫的,给沈默送钱?咋想的呢?那两口子的钱能买他姓金的命了,给人家送钱?艹 这边儿沈默和洛清微也算是知道了,为啥金中玉能干出这样的事来。 原来是把他当成佟锤的乡下穷亲戚了。压根儿就不屑去打听,以为给几个钱就能打发。 “什么玩意儿。随他去吧,在我这儿,肯定不能让他过去。这样的人,开矿也是奔着利益最大化,不可能会考虑工人的安全,环境的污染。他赚了钱,坑的是老百姓。” 沈默也是生气。 “回头你把老金窝子那边儿河水收集些样本,送去农大找人验一下成分,是否对人体有定。拿着报告说事,咱们有理有据。” 洛清微这个建议,浓默同意,“我亲自去办这个事情。刚好,领导来电话,让我和田书记去开会,讨论土地使用权收费的问题。” 这个事情,急不得,只能是见招拆招。郭县那边儿心热得很,不可能直接把事情堵死,也堵不死。 两口子接下来就正常上班,该怎么过日子还是怎么过日子。 正月十三,老太太和大伯老两口带着一大家子大包小包的从港岛回来了。 省城没有机场,从羊城机场坐飞机到京城,又转火车坐了二十几个小时,才回来。 “我的天呐,怎么不到邮局托运,非得自己拿回来啊?这都带着什么回来呀?” 二十多个行李箱,包。 洛洛一下蹦到妈妈身上,抱着妈妈的脖子不撒手,“妈,想死我了。么,么。” 一口一口的亲在脸上。 洛清微兜着孩子的屁股防着她掉下去,“臭丫头,又沉了。吃了多少好东西呀?” 洛洛就掰着手指头报菜名,“深井烧鹅,蜜汁叉烧,糖心鲍鱼,咖喱鱼丸,菠萝包,车仔面,云吞面,豆腐花,葡式蛋挞,老婆饼……” 哎哟,“说到吃的,你这记性咋这么好。怪不得胖这么多。” 洛洛才不听妈妈念叨,接着点名,“还有肯德基,麦当劳,汉堡,炸鸡,好吃,是吧,大姐,朝阳?” 朝阳才四岁,啥都好吃。晨曦在一边儿猛点头,“好吃,跟二婶做的炸鸡一样好吃。” 三嫂在一边笑着应,“别说孩子们喜欢吃,我长这么大,也没吃过那么些好东西。虽然口味跟咱家这边儿不一样,尝新鲜就吃不完。 人家那地界儿,咋那么好呢。那些个高楼大厦,那穿的戴的,用的,见都没见过。 那些大姑娘小媳妇,洋气的咧。 吃的样式也多,就没吃过重样的。 咱啥时候能过上那样的日子啊。 还有那边儿住的房子,以前觉得咱家在京城的四合院就够好的了,皇宫里头也就那么样儿。这一看,真是天外有天。 彩电,冰箱,洗衣机。街上都是小轿车……” 眼里全是面对新世界的惊奇。 “对了,这回还买了彩电、冰箱和洗衣机,得办手续,过些日子才能到。我跟你三哥在省城接了货,再给你们发回来。别的不说,洗衣机是真借力。冰箱也有用,最起码夏天不怕肉坏了……” 边说着,又开始拆箱。 老太太累了,回屋里躺着。洛清微过去先给把了脉,确认就是累着了,没别的问题,给点上安神的香,歇两天就好。 回来接着跟大嫂、三嫂和李嫂子一块儿拆箱。 哪有女人不爱拆箱的。 几箱子点心,几箱子海产干货,这是常规的。 三哥拿了两盒名表,“男人得有块好手表,走走字儿。大哥和老四的表是奶奶挑的,实在的款式。其它的,自己个儿挑。女款的在这盒里。剩下的,四弟妹留着,以后看是送人还是干啥用。” 三嫂那边儿翻出来几个大丝绒盒,打开,都是金货,金镯子,金项链,金戒指。 “人家这样式,我都没见过,真好看。二哥二嫂这次真是大出血了。花老鼻子钱了。也就是我这脸皮厚,哥嫂给的,就好意思接着。大家都别客气了,一人拿一套吧。别让我自己个儿丢脸。” 出去一趟,他们都是上班族,肯定是二哥消费。 三嫂这说的,洛清微和大嫂不拿都不成了。 就一人拿了一套金货。 双挑了一块钻表,当场就戴上。 捧场嘛。 第86章 孩子也挺累的 “你学没学习啊?可不是光让你去吃喝玩乐的。” 等人走了,家里东西收拾好,洛清微才问闺女的学习。 “学了学了。我们还去听了好多场音乐会,看了许多画展,美术展,电影每周都看。林姨说,夏天带我们去欧洲,去法国的卢浮宫和意大利看斗兽场,庞贝古城……” 行,能说出这些地方,也是长知识。 “那你都学啥了?” “学钢琴了,二舅给找了钢琴老师,每周来家上两节课,每次课两小时。还学了小提琴,画画。对了,还学了武术,那边居然还有武馆呢。二舅家的司机蛮仔叔叔家就是开武馆的,带我去练武。 我可厉害了,武馆里跟我一样大的徒弟都打不过我。” 小得瑟样儿的。 咋不说琴棋书画学的多好呢? 当妈的也不拆穿她,“那你这课程安排的够满的,我家洛洛宝贝辛苦啦。要妈妈怎么奖励?” 洛洛就笑得摇头晃脑的,“奖励呀?我暂时没想到,好吃的吃那么多,也没啥想吃的了。等我想到了,再奖励好吗?” “好,你什么时候想到了告诉妈妈就行。给你留了山楂露,要不要喝点儿?” 是她亲手酿的,有药补作用的山楂汁,家里常年都备着各种果汁的。 还有梨膏,柿子醋,苹果酱。 过年送礼,送现成的东西,总觉得诚意不够。她就自己做,做成保养品,补品,成本不高,对身体好的。 还有自己配的方子,腌的咸菜,都是放了好药材的,吃过对身体很好。 送给长辈们的,这些东西最合适的,还有诚意。 “要。我能喝三大碗。” 喝三大碗…… 洛清微笑着起身给孩子倒了冰冰凉凉的一小杯山楂汁。 “只能喝一杯,明天再喝。马上开学了,寒假作业收拾收拾,别上学了被老师罚啊。” “好啊好啊。妈,不跟你说了,我给波姐买了运动服,还有书包,文具盒,电子表,我要去给她送过去。” 一说到作业,洛洛溜得可快了。 “明天再去吧?天都黑了。” “不行,明天都晚了,波姐还以为我没给她带礼物呢。我还给小伙伴带了电子表,妈,我能送吗?会不会给他们增加负担?我大姐说,同学们的家境和我们不一样,我们给人家送礼物,给人家增加负担,家长就不让同学和我们玩儿了。” 这说的,洛清微考虑了一会儿,才回孩子,“电子表可以,但是超过五块钱的,就要谨慎的送了。得对方家庭条件跟咱家差不多,小朋友想给你回送礼物,能送得起,这样有来有往,关系才能长久。” 洛洛点头,“嗯,太奶教过的。可是,怎么知道别人家条件怎么样呢?我不知道衣服好坏,只知道打补丁的是不好的。还知道有同学吃不起饼干……” “没关系,你不知道的,可以回家来问爸爸妈妈,我们陪你一起观察。如果条件不是那么好的,咱们就拐着弯的帮一下,不能伤了别人的自尊心。” “啥叫自尊心?” “自尊心啊?自尊心就是……” 才聊了几句,洛洛哎呀一声,“妈,我要先去给波姐送礼物了。回来跟你一被窝,你再教我好不好?” 好。 “去吧。” 出门的时候,洛洛手里还拿了个小瓶子,“这是行军散,给马爷爷的,太奶说这个他能用,治胃病的。” 马叔打仗的时候挨饿,把胃饿坏了,有老胃病,常年吃药养着。 孩子还记着呢。 这些她自己准备的东西,都是用她的压岁钱和零花钱买的。 马叔收到药,高兴得什么似的,一个劲儿的夸洛洛懂事。 于波也给洛洛准备了棉手套和耳包,是她自己做的,孩子手巧,去百货商店里买了花布和棉花,回来做的。洛洛可喜欢了。 老太太歇了两天,缓过神儿了。 大伯和大伯娘老两口也差不多,缓过来了,一家子又过来一起吃晚饭。 商量着那些干货干果啥的,怎么安排。 落下谁都不好,大家一起想,查缺补漏,尽量别落下谁。 “你姥姥家那边儿别落下,还有你二嫂的娘家,这些年没麻烦过咱们家什么事,人家知礼数,咱们得领情。” 奶奶提醒沈默。 姥姥家那边还有两个舅,两个姨,只一个舅养着两老在洼金县,另一个舅和两个姨都在外地,近的在隔壁省,远的在关里老家。 二嫂的父母也在铁路上,兄弟姐妹都有工作,条件都还可以。 这些年,都是本本分分的过日子,只家里孩子结婚里,找来倒过钱,隔两年也都还上了。再真就是正常的亲戚走动。 老太太这话,多少也有点儿点大伯母的意思,冯家是县城的坐地户,随着沈默的声望日重,他们家人又有点儿要借势张扬的意思。 沈默敲打过一次,看在大伯母的面子上,再有下次,不会留手。到时候,伤的是自家的和气。 大伯母面上没带出来,大伯看了大伯母两眼。 他知道了,能提醒大伯母一下,也是有用的。 奶奶又说三嫂,“那个金镯子,再给你妈拿一个,这些年帮着带朝阳,辛苦了。吃奶的孩子最不好看,你娘家活儿不少,她跟我还不一样,多操着一份心。” 三嫂脸都红了,“奶,这都是我二哥二嫂花的钱,我哪能多拿啊。我自己那一套回头我带回娘家,给我嫂子们也分一点儿。” 老太太就点头,“那也行,你自己看着安排吧。” 这是认可了三嫂的安排。 要么这些年朝阳在姥姥家长大,过得可好了呢。姥姥姥爷,舅舅舅妈都宠着,事事把他放在表哥表姐前头。还不是三嫂会办事儿,每年吃穿用度不少给娘家拿。 这再一分金子,朝阳的日子还用愁嘛。 人情事故,人情事故,过日子,过的不就是这些人情和故事。 第87章 洛洛也有烦恼了 “这是怎么了?回家就噘着嘴?有什么事,跟妈妈说。” 洛洛才上学第一天,回来满脸的不高兴,洛清微吓一跳,孩子还从来没这样过呢。 她一身的武艺,总不至于被霸凌吧? 那她可要找人拼命的。 “我们班的武乐乐,今天没有上学。” 啊? 洛清微知道这个武乐乐小朋友,长得特别好看的一个小姑娘,还有另一个叫杜娟的,在班上跟洛洛最好,仨小姑娘整天形影不离。 “老师怎么说?” 洛洛摇头,“不知道。可能是生病了吧。” “那就再等等,明天如果乐乐同学还没有来上学,晚上爸爸妈妈带你去她家里看她,好不好?” 洛洛这才有了笑模样,“好。谢谢妈妈。” “不客气。好了,别嘟着嘴了,快要挂油瓶了。快点写作业,今天我下厨,给你做海鲜蒸蛋羹吃。还有啥要吃的没?” “有,要吃不辣的尖椒干豆腐,行吗?” “行。” 这个月份,外面是买不到青菜的,家里是马叔用木板做了几个槽子,装了土,放在暖气旁边,种了香菜、菠菜、辣椒和黄瓜,家里暖气烧得好,气温够高,屋里都在二十度以上,菜能长起来,但都长不太大,就是吃个味道。 洛洛说的不辣的尖椒,其实就是把辣椒里面的籽和筋都摘得干干净净,再洗掉辣味,只剩下辣椒的清香和一点点孩子也能接受的辣味,跟干豆腐一起炒,很下饭。 把孩子哄高兴了,吃完饭,出去玩儿一会,回家写大字,画画。 这些老太太看着,不用父母管了。 洛清微把洛洛同学的事跟沈默提了一下,“好,明天我早点下班,咱们一起去接洛洛,如果那同学还没来,问问老师,同学家在哪里,咱们过去看看。” 这会儿也没有学区的说法,都是就近上学,育新小学的学生,就附近几条街的,再远点,人家就去别的小学了。 “嗯。那我也早点下班。冬天医院不忙,患者多是骨伤,高大夫比较忙,我能早走。” “行,我先去医院接你,咱们再一起接孩子。对了,之前提过的战友姜勇到了,在司机班,以后给我开车。叫勇哥就行。” 过年的时候,沈默参加了一个战友聚会,姜勇是早他们两届的兵,后来去了前线,头上中弹,影响了视神经。他是兵王,打不了枪还当啥兵啊。自己申请了退伍,也没让部队照顾。正常分配到了开关厂的保卫科。 沈默觉得放在地方可惜了,而且他身边也缺一个心腹,哪有比战友这个关系更可靠的了。 就把人给调到身边。 第二天,洛清微见到勇哥了,一米七五不到的个子,精瘦,眼神犀利,一行一动,都有当兵的影子。看上去还没有完全适应普通人的生活。 到学校之后,沈默在车上等,洛清微先到教室外面等,马上就放学,也用不上等多久。 才到跟前,老师就发现了,赶紧走来。 “洛大夫,又来接孩子啊,今儿医院不忙?” 因着洛清微和沈默有空就会来接孩子,这会儿的县城里,可没几个接送孩子的家长,都是孩子自己上下学。沈家这样每天都有人接送的,少见。老师都认识。 “嗯,这不是沈洛初同学明儿个回家,说她的好朋友武乐乐没来上学,担心呢。今儿个过来看看,武同学来上学了吗?” 老师摇头,“没来,我已经让班长今天放学后去她家问问。刚好跟她家一个胡同的。” 洛清微点头,“那我们带洛洛一块儿过去吧。班长是王鹏同学?” 老师点头。 洛清微把手上的海鲜干货连着袋子一起给老师,“李老师,这是寒假洛洛去港岛上课带回来的特产,你尝尝。” 李老师笑得满脸花的收下,“又借咱洛洛的光了。” 洛洛来上学一年,她可没光吃沈家的好吃的。 正说着,放学铃声响了,李老师就叫班长,“王鹏,你带沈洛初和她家长一起去武乐乐家看看,为啥没来上学。” “好的老师。” 洛洛看妈妈如约来陪她去看同学,很高兴,没忘了叫杜娟,“妈,杜娟也一起去,我们说好了。” 洛清微就看杜娟,“跟家里说了要晚回去吗?” 杜娟是个小胖妞,大大咧咧的,“没事儿,阿姨,一会路过我家,我把书包送回去,跟家里说一声就行。” 好吧。 等出了校门,一看门口的吉普车,王鹏和杜娟更兴奋了,他们都没坐过小汽车呢。 “孩子们跟我坐后座,来吧。” 沈默去副驾驶了,等着仨孩子上车,洛清微才上去。 一路上,俩孩子好奇的前前后后的看,又不好意思动,只转着头好奇的看。车里其实也挺冷的,车窗上霜了,靠窗的王鹏在车窗上哈气,用手指画圈儿。 杜娟跟着上去画了只小鸟。这孩子,怪有画画天赋的,画得不比学了好几年的洛洛差。 姜勇显然已经提前熟悉过县里的路,王鹏一说农机胡同,就知道是哪里了。 咱过新华书店的时候,杜娟下车了五分钟,她爸妈都是新华书店的职工,就住在新华书店后身十米的平房里。 从胡同里跑出来时,还能听到她喊,“……去同学家。” 武格格家在农机胡同最里面路口再拐过去的环卫处旁边,一个巨大的垃圾堆旁边的一排土坯房的第一间,离垃圾堆最近的一间。 “乐乐,乐乐,在家吗?” 杜娟和洛洛下车就喊人。 没一会儿,门开了,武乐乐出来,眼睛肿得桃一样,“沈洛初?杜娟?你们怎么来了?” 洛清微一看孩子的脸,可不只是眼睛肿了,脸和手都是浮肿的,面色也不好。 这是饿的? 赶紧下车,与沈默一起,跟在孩子身后往屋里走,低声跟沈默说了一句,“孩子挨饿了……” 沈默皱眉,这年月了,县城里还有挨饿的人? 最穷的人家,吃的差,吃八分饱,那还不至于就挨饿了呀。 第88章 救了一家子 进到屋里,洛清微就观察着,厨房里除了一个水缸什么都没有,屋子里冷得冰窖一样,除了一缸水,灶台上有个盐罐子,什么调味料都没有,也没有油罐子。 进到里屋,火炕上靠墙一个炕琴箱子,地上一个少了一条腿的长条凳和一个地桌,桌子上一个暖壶,两个搪瓷缸子,一个洗脸盆架。 再什么都没有了。 炕上躺着一个女人,身上压着两层被子,脸上红得异常,已经是半昏迷状态。 洛清微赶紧过去,想给女人把脉,刚掀了被子一角,发现没穿衣服,又把被子盖回去,“乐乐妈妈,能听见我说话吗?我是乐乐好朋友沈洛初的妈妈,是大夫。你把手伸出来,我给你看看。” 乐乐妈迷糊着睁开眼,只感觉炕边有人影晃动,洛清微又说了一遍让伸手,她才听个大概,使劲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 洛清微一搭脉,心下就是一跳,这是外伤引起的内热。 她就看武乐乐,“乐乐,你妈妈怎么受伤的?你爸呢?” 武乐乐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说话也有气无力的,“我爸打的。过年那天我爸回来跟我妈要钱,我妈没有,他就让我妈跪在院子里,脱了衣裳,拿鞭子抽的。 我妈要是不跪,他就打我哥和我。 我哥打不过他,我妈昏过去,他翻出钱走了。” 卧槽,洛清微听得心里火蹭蹭的,这什么狗男人? 沈默进门看炕上有女病人,就转身带着王鹏出门了,回车上先把王鹏送回家,再回家拉了些米面油给送过来。 回来的时候,洛清微已经给乐乐妈穿好了衣裳,她身边没带着药,治不了,也别去医院了,“回咱们家吧,先去于波那屋里住几天,家里有药,好歹把伤养好了再说。” 又叫武乐乐,“乐乐,你也跟阿姨走吧,跟洛洛一块住。” 武乐乐没主意了,到底是小,又不放心亲妈,又惦记哥哥,“我大哥和小哥出去找药找吃的了,还没回呢……” “那就留个纸条,他们一回来就能看见,你妈妈的伤不能耽误了。” 乐乐点头,去书包里拿笔和本子,刚要写纸条,屋里进来个十来岁的半大小子,身上背着个面袋子,跑得脸红扑扑的,“妈,我同学从家里给拿了两碗玉米面儿,有吃的啦。” 说完,进屋才看到一屋子人,“你们是谁呀。” 一番解释后,武阳不乐意跟着去沈家,“大哥还没回来呢,叔叔,阿姨你们带乐乐先去,等我大哥回来,我们再去看我妈。” 这是不想麻烦别人吧。 遇上这样的孩子,能说啥呢。 沈默和姜勇把米面油放屋里,摸摸孩子的头,“行,那你在家看家,叔叔和阿姨带你妈看病去。”又从兜里拿了三十块钱,学校里开学交学费,十二块三毛钱。俩孩子得二十五,他没多给,“这钱先去交了学费,你和你哥每天放学去叔叔家里看看你妈妈。好吗?” 武阳眼泪都下来了,跪下给沈默磕了三个头,“叔,我记着您的恩情。” 说得沈默眼圈都发红,“嗯,那就好好念书。一定要念书,知道吗?” 武阳点头,“嗯。” 洛清微已经扶着乐乐妈上了车,沈默没多待,转身出门,上车。 把杜娟送回家,带着母女两个回家。 老太太一看,还带了病号回来,听洛清微一说,被男人打成这样儿的,家里仨孩子,饿了几天没吃饭了,可怜见的。 “别去西屋了,就住到我屋里。炕大,能住得开。我岁数大了,觉少,夜里起热了,我能看着。” 也行吧。 直接把人送到东屋炕上,男人都出去,脱了衣裳,露出身上皮开肉绽的伤,给清洗,上药。 老太太和李嫂子都帮忙了,于波把洛洛和乐乐带出去,不让孩子看。 连着内服再外敷,药用上,烧就下来了。 这会儿马叔把小米粥也给煨好了,喂了一碗小米粥下去,趴着睡着了。 大家伙这才准备吃晚饭。 乐乐饿得时间长了,本来还怕一下子吃多了撑坏了,可小姑娘懂事,一点不多吃,喝了一碗粥,吃了一个馒头,菜也只吃豆芽和白菜片,肉一筷子不动。 大人也不劝着,少吃点儿可以,得一点点适应。 可就是这样,孩子吃完还是拉肚子了。 洛清微一看就知道,是油水大了,肠胃受不了。 全吃的素菜呢,能有多大的油水…… 这母子几个,到底过的是啥日子? “我就不信了,这么不干人事的男人,他能是什么正经人,不能抓出来吗?趁着严打,重判,就是没犯死罪,关上几年,这母子四个,也能过几天消停日子吧?” 乐乐之前一直是上着学的,乐乐妈能让孩子上学,就说明这女人是个明事理的,要不是有孩子拖累着,哪至于就受这样的罪? 沈默点头,“我给苏建华打电话了,让他亲自办。哪有这么打的,不像话,出了人命,孩子全毁了。” 说的是什么呢。 他们两口子说着怎么抓武军那个狗男人,哪里知道,他们没来的上一世,程雪雁这一次奇迹般的熬过去,没死成。在武军下一次回家要钱的时候,在酒里下一药,把人迷倒,确了一百三十刀,都剁成渣子了。 然后自首判了死期。 仨孩子成了流浪儿,老大武风在娱乐城当打手被人砍死了。老二武阳成了小混混,二十岁时娶了个三十五岁带着十七岁女儿的有背景的媳妇,后来为他大舅哥顶罪判了十二年。老三武乐乐十三四岁开始卖化妆品,没干多长时间,就失足了。二十三岁上得了病,早早就没了。 要多惨有多惨。 很让人唏嘘的一家子。 武军不是什么好玩意儿,坑蒙拐骗啥都干,抓他也好抓,哪一年都得进派出所几回,只是向来只认小过。苏建华局长亲自办案,抓到人了,往死里审,到底是吐口了一些之前从没认过的罪过,在外地拐卖过妇女,诈骗过外商几万块钱。 这年头,几万块钱,是大案了。 更别说还有拐卖。 又是严打的时期,直接就是死刑。 没说的。 第89章 言传身教吧 “先把伤养好了比什么都重要,武军出不来了。你得想着,先把伤养好,以后怎么养活三个孩子。不把身体养养得好透了,冒冒然的回去,再病倒了,怎么办?” 在家里住了三天,烧退下去,伤结痂,刚能下地,程雪雁就急着回家。 老太太拦着,洛清微也劝。 “太麻烦你们了,又是出钱,又帮我看病……” 程雪雁太过意不去了。 “看你说的,乐乐和我家洛洛是好朋友,这也是咱们的缘份。遇上了,肯定得管。你这个事情,也算是典型,再是两口子,也不能这么打,我们家沈县长已经找妇联的领导开过会了,这事,得有人管。你也是的,咋就受了呢,不知道报官啊?” 和雪雁苦笑,“不受着能咋,我能跑,能躲,孩子怎么办?我以前跑过,可孩子得念书,不能跟着我东跑西颠。没有介绍信,连学都上不了。我已经这样了,不能再毁了孩子们的一辈子吧。” “武军犯过的事,你一点都不知道?把他送进去,也能过消停日子。” “他在外面干啥,回来从来不说。回家就是要钱,一年在家待不上一个月。再说了,有个蹲小号的爹,对孩子们是啥好事。” 女人生了孩子,当妈了,就是这样,总会顾着孩子。 “那你以前是以什么为生呢?在哪里上班?” 程雪雁又摇头,“上啥班呀。我们就是二道沟屯子里的,他把屯子里能骗的都骗了,前年说能高价卖苞米,结果把全屯子苞米拉走,一分钱没拿回去。屯子里的人都到家里要钱,待不下去了。这才带着孩子进城找个窝棚住了。我在垃圾堆里翻旧书本子,玻璃瓶子去废品站卖,挣几个够我们娘四个生活的。” 现如今这时候,谁家有点儿废品都舍不得扔掉,要攒一起卖的。 她这么着能挣几个? 洛清微就说,“这样,你先养病,等病养好了。我帮你找份工作,保证够你养活三个孩子的。但前提是你得把病养好,成吗?” 程雪雁还能说啥,“行,都听你的。可算是遇上救星了。” 就这么着,程雪雁母女两个留下养伤。武风、武阳哥俩儿还住在家里,每天放学了到沈家来,吃晚饭,帮着把屋里屋外能干的活儿都干完,再一起回家。 仨孩子应该是天生的,脑子好,智商很高,学习成绩都不错。特别是武乐乐,学得特别好。 养了半个月,程雪雁的伤好了大半,不耽误干活了。只要不做大动作,把伤口抻开,问题不大了。 原本,洛清微想让她去沈山的山货厂子里种蘑菇,挣得不少。可仨孩子在家没人照管也不行。 “我借给你钱,给你提供门市,你不是会做衣服吗?开个服装店?” 程雪雁想了想,“现在能自己在家做衣裳的还是更乐意自己做,我想开个饺子馆,我自己能忙得开。捡废品的时候,我总从火车站站前街过,那个饺子馆买卖挺好的。我觉得我能干了。” 也行啊。“我家的门市在市场门口,批发市场的人流也大。你先干着试试。” 洛清微说的是大伯和大伯母的小卖部,今年他们不干了。把余货处理了,就要去沈山新开的小区去帮着看场地,沈山不能常年待在县里,沈江两口子和沈默两口子肯定不能帮着照看,不方便。只能他们老两口过去。 也不用他们干什么,就有两双眼睛看着,干活儿的人总有个顾忌。 门市里还有一点余货没清完,刚好这不就能用上了。 也不用准备啥,马叔帮着打了三张桌子,六个长条凳子,那边锅碗瓢盆都有现成的,准备上食材就能开业。 这会儿刚出正月,天还冷着,提前做好馅料也不怕坏。现和面现包饺子就来得及。 也不卖熟菜,就拌个花生米,干豆腐丝,两样小菜。跟粮店里打一桶散装白酒,齐活儿了。 一盘荤馅饺子五毛钱,素馅的三毛,纯肉的八毛,二十个,大约有一斤。 猪肉七毛钱一斤,白菜三分钱一斤,面粉五十斤一袋子六块钱。 再加上油和调味料,水电啥的,还是有挣,利润不算高,但是生意好的话,也有的赚。 程雪雁自己炼猪大油,做油渣白菜馅,还用荤炒冻豆腐,拌上酸菜做酸菜豆腐馅。 这两样最受欢迎。 三毛五毛,对于做生意的人来说,不算大钱,她一开张,生意就很好。 一天下来,能卖上三四十盘。挣上三五块钱是有的。 这收入在现在来说,相当不错,养活三个孩子绰绰有余。 也不住租房子了,门市有八十多个平方,五十平开店,十平做厨房,后面还能剩下二十来个平方,放两张架子床,母子四人就能住。 这又省下几块钱的房租,也不用住在垃圾堆旁边。孩子们还能帮着打下手,干活。 也因着这一层关系,乐乐放学常跟洛洛回家,在沈默蹭饭,写作业。杜娟一周也能来上两三天。还会跟着洛洛一块儿写大字,学画画。 老太太挺乐意教的,年纪大了,带着小姑娘们玩儿,还挺高兴。 再加上于波和晨曦,反正是家里的孩子越来越多。 别看洛清微只生了洛洛一个,家里的热闹劲儿不差,本来挺大的院子,都显得小了。 “……还是没阻止了,领导认为发展经济是最重要的,其它事情都要靠后,金矿还是要开。 不过金中玉拿不到这个项目了,行贿是犯罪,他出境了,不然要坐牢。 新的发展商还没有到位,但也是早晚的事儿。” 因着金中玉,还有一位市领导下马。郭县没有收钱,但是收了一块手表,退回去了,记大过。他的仕途基本算是终结了。 新的发展商,别管选哪个,各方都得谨慎,肯定不会在同一个坑里再掉下去一次。 这话也就是才落下,家里来了亲戚。 港岛来的,姓罗,说是沈奶奶的侄子。 “现在都往内地来投资,我来看望姑姑,顺便看看有没有好的投资项目。” 第90章 金矿早都空了 “大侄子,你能来,我很高兴,咱们家的人,算起来,失散了五十年了。我是沾了你侄媳妇的光,去了趟港岛见见世面,再是没想到,这辈子还能跟你爹你娘见一面。” 罗君泰一脸的感慨,附和着老太太,“是啊,姑姑。那些年,真是不敢联系。五几年的时候,父亲给国内写过信,不知道为啥没收到回信。之前见面,怕您伤心,没敢提。还有姑父的事情,真不敢问。 您走之后,母亲哭了几场,一想到您自己拉址两个表弟,心疼得什么似的。 其实我这次来,还有一个任务。当年祖父没给您留下什么,之后一直愧疚,临走的时候,交代父亲,把他遗产的一半留给您。” 说着就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大沓文件,“这些都是遗产过户的手续,您是知道的,祖父他老人家非常擅长经营,若不是在天津的产业扔下了大半,还能有更多。这些都是到了港岛之后才经营起来的。 当初的本钱,还是用了嫡福晋的嫁妆。 这些是固定资产,另外还有一个家族基金,您每月有三十五万的生活费,没找到您之前的都存着,有两亿三千万。 还有一些珠福首饰,在港岛银行的保险柜里。这是钥匙。” 之后又拿了一个墨绿色的丝绒首饰盒,“这是母亲特意嘱咐我带给您的,祖父最难的时候,也没有舍得变卖这一套首饰。说是嫡福晋最喜欢的。” 打开来,里面是一套帝王绿翡翠首饰,项链,耳坠,手链。 一看就价值连城。 奶奶接过来,眼圈也红了,“这是当初额娘成亲的时候,太后老佛爷给添妆压箱底的嫁妆,她特别喜欢,一直不舍得带。” 老王爷两个侧福晋,六个妾室,十个孩子,八子两女,只她一个嫡生的女儿。 当年兵荒马乱的,也不是只她没跟着走。只不过其他人没有她会隐藏身份,东北这地界,胡子、马匪多的是,都被抢了。 “出去了,颠沛流离的,不见得比我过得安稳,我这辈子,算下来,比我同龄的都享福多了。一生也没有干过活儿,好好的养着。你姑父挣钱养家,正是因着没家产,我们的日子才安稳。 你姑父没了,你两个表弟也大了,从来不让我干什么,儿媳妇都孝顺。孙辈们更是都没的说,孝顺还各个有出息。我现在这日子过的,真不比小时候在王府里差。 也不像你爹娘他们劳心劳力的。 全中国像我这样享福的老太太,也找不出来几个。 这些个身外物,我也是真不缺。这套首饰,是我娘的嫁妆,我收下了。其它的我不要,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能花几个?孩子们自己都能养活自己,日子也不差,要这么些钱,没处花去。” 老太太收了翡翠,直接交给洛清微了,自己也没留在手边。 那些个文件,看都没看一眼。 “姑姑,这不是您要不要的事儿,这是祖父的遗嘱。之前是没找到您,但是您那份儿,谁都没资格动,必须得是您的。 我们都从基金里领生活费,都是一样的。” 罗君泰给老太太科普了一下什么是家族基金。 老太太不确定的又问了一句,“一样的?” 罗君泰肯定的点头,“一样的。而且随着基金的收益增长,生活费也会等比例增加的。 改革开放之后,这些年,咱们家族也在特区有不少投资,现在逐渐北上,已经进京城了。 父亲本打算今年正式退休后,就回咱们东北老家来,找找叔叔姑姑们。虽然也知道机会渺茫,看看老家也是好的。 没想到先跟您在港岛相见了。” 老太太在港岛时,去看一个清朝皇室珠宝展,好些个前朝后裔去看,就在那地方跟罗君泰的父亲相认的。罗子衍是庶子,排行第三,小时候一起在王府里长到十几岁,隔了五十多年,还是找着点影子,给认出来了。 老王爷八子二女,就剩下兄妹两个,孙辈有十几个,从家族基金领生活费。 多是在艺术领域有所成就,也不算是完全啃老。 老太太让洛清微把文件收起来了,并没有签,“等你爸妈回老家的,也该回来看看了。现在的日子多好啊,趁着现在还能走得动,能走走看看。省城老王府还在呢,现在是政府的地方,从外面还能看看。 园子没有了,但是在咱家老园子的地方,有我跟你姑父的家。我在那里住了五十年。还能去山里转转,小时候,我和你爸你几个叔叔伯伯,随着阿玛一块儿进山,还挖过人参,猎过狍子。 咱家那时候在山里还有金矿。那么些人在外面偷着淘金,都发了家,现在还有些傻瓜以为金矿没人开,想着包矿呢。 岂不知,早在我玛法那一辈,就开始采金,早挖得不剩什么。 花大钱包那个矿,多少钱都得打水飘。 你们呀,是不了解你们的玛法,要真是家底子都在国内扔差不多了,去了港岛没本钱怎么在十几年里就挣下那么大的家业? 咱们金矿开了几十年,金子除了给京里送的,都哪去了?” 老太太念叨呢,跟谁都没有提过的家族秘辛。 然后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问罗君泰,“老侄儿,你这回想投资干点儿啥?” 罗君泰就笑,“姑姑,真让您说着了,祖父就是开金店起来的,当年只说是用的嫡祖母的嫁妆,照您这么说,可能是家里的老底子了。之后咱家的主业一直都是珠宝公司。 在京城也是开珠宝店。 在特区,也有几个轻工业的工厂,有一家牛仔裤的厂子,现在生意不错。 我是听说咱们这边有稳定的棉花供应,想着能不能开一家袜子工厂。 这人嘛,总得穿衣吃饭,吃饭的买卖,咱不做。穿上,都想着做衣裳做鞋,好像还没有正经的袜子工厂。” 说完了,就看沈默,“四侄儿,你是父母官,这个得咨询你,觉得这个生意,能做吗?” 原本可不正是在京城听说了金矿的消息,想着来分一杯羹,自家的珠宝公司,跟金中玉金总的公司有过合作,也有竞争,有消息来源。 老太太那话一说,他就没法再说金矿的事了。 得亏他反应快,把原本要在江浙上马的袜子工厂计划拿出来应对。 第91章 罗家不养闲人 招商引资,只要是来投资的,那当然就是好的。 “咱们县里现在确实有固定的棉花供应基地,一处在中原,一处在西疆生产建设兵团,明年种植面积要扩大三倍以上,保证咱们县里的需求。三大爷您要是打算在这边建厂,原材料可以有一定保障,运输方面,咱们铁路可以直接工业园区。非常方便。 公路也马上开始修,未来三年内,公路可以连接国道,直通京城。 投资环境方面,我做为主管领导,会竭尽所能保障最好最公正的环境,让商业只是商业,不掺杂其它东西。” 沈默没客气,该拉投资就拉。 这会儿经济当先,内举不避亲。 罗君泰在家里排老三,罗子衍三儿一女,他是最小的。家中产业是老大继承,老二是大律师,姐姐是医生。到内地投资,在大部分都还是谨慎行事的时候,他做了前锋。 听沈默说完就笑,相比起金矿的几千万大生意,一个袜子厂,十万块钱投资都能建起来,投上五十万,就是最先进的。这么点钱,也不用跟父亲和大哥申请了,他能直接做主。 “那行,回头我走走看看,合适的话,上两套设备。要是能拿下东北的市场,也很好。” 这都要考察市场了,那肯定得住下呀。 别在这边儿住了,老太太带着人去了大伯家的小二楼,那边条件好,地方也多。 二哥听说家里来了亲戚,紧赶慢赶的从外地回来了。 “亲戚之间,还是别合伙,有矛盾或是理念不和的话,以后不好相处了。尤其咱这还是几十年没联系过的亲戚。说亲戚,是实在的血亲,可也实在不熟。合伙真不合适……” 沈默一见沈山就劝啊。 沈山都笑了,摇头否认,“合什么伙呀。我赶回来主要是想让三大爷帮着看看我那个小区,怎么建。你不知道,他可不是不学无术的富家子弟,人家是建筑大师。罗家在港岛特别低调,闷声发大财,自己只做了珠宝公司,但实际上,各行各业的有很多投资,子弟也都各有成就。 咱们建房子,四四方方的,盖个能住的窝棚就行。人家盖房不光是讲究样子,还讲究风水呢。 之前我一直说建成高档的小区,照着港岛那边儿的建。可就是嘴上说,我也就是知道个样子。请设计师吧,咱们请不起。好设计师好几十万的费用,请了不值当。一般的,那还不如不请。 可算是遇上真正的内行明白人了,还是咱亲戚,也不说设计不设计的,让真神给指点指点,也行啊。” 行吧,不是合伙就行。 “二哥,我二表哥他们拿了公路的项目,你没参与啊?” 洛清微问呢。修路可是大项目,很赚钱的。当然,投资也大。 政府里没有钱,还想修路,怎么办吗?把工程承包出去,然后开放相应路段的二十年路权,就是建收费站,收二十年费用。 肯定不是想建就建的,几百公里路段设置收费口,这是有规定的。不能过分。 这个事情,就是相辅相成。 经济越发达的地方,交通就越发达,过路车辆就多,收费就多。 经济越不发达的地方,越收不着钱。 孟承泽自己非要拿下几百公里的公路工程,是拿不下来的。没有那么大的本钱,再一个也是怕修好了路收不上来费用,成本收不回来,压太多钱,耽误别的生意。 拉了林丹妮还有几个圈子里做生意的子弟,一起拉起来的工程。 沈山摇头,“我这点儿钱,可参与不了他们这大工程。还是老老实实搞厂子,建房子吧。他们玩儿太大了,这要是咱们县里经济发展不起来,他们那些少爷小姐,随便再接点什么工程就缓过来了。我要是赔了,完蛋了。 所以,老四啊,你压力不小。可千万把经济搞起来,要不然,坑的都是咱自家的亲戚。” 洛清微心里就有点儿明白,为啥上面非得要开金矿了。 领导压力也很大吧。 有个金矿实实在在的放着,修路就赔不上。 只靠着几个小厂子,啥都不好说。这要是赔了,以后谁还敢来投资? 越不来投资,越挣不回来,成恶性循环了。 “现在就是遍地黄金的年代,做什么都挣钱,只看有没有眼光和魄力了。中草药也是很好的生意,种植的草药,一样有药用价值,咱们这边有气候和环境优势。 除了山野菜,山货,还可以做咸菜呀。黑土地上,种出来的菜味道好。做成小包装的现成咸菜,往外发,一样有市场。 还有养殖业,能养的太多了。养殖业做起来,配套的饲料厂是不是也有销路了? 还有家具厂,守着林场,哪有更方便做家具的地方了。 随便想想,就有太多能做的生意了……” 洛清微靠着上一辈子的记忆,提了好些想法。能发展的行业可太多太多了。 “这不是光说就行的,你只想着生产什么,不得有市场,能销售出去吗?有市场了,才能谈生产。 还是要走出去,看一看,外面有什么需求,不能闷头瞎干。” 沈默比较谨慎。 这下江山站洛清微一边了,“看一看是要看的,考察嘛。但是我说句实在话啊,这几年我也算把大半个中国都跑遍了,现在这个势头,就是你只要不是生产的粑粑,就没有卖不出去的东西。 市场真是太好了。 虽然都还很初级,跟港岛,跟外国不能比。 但是潜力好啊。 再过个十年八年的你再看看,翻天覆地。 要我说,过上个三五十年儿,咱们老了以后啊,保不齐就能赶上港岛了。 不知道咱们能不能看着那一天。” 见过世面的人,眼光就是不一样。 洛清微默默的在心里给沈山点了个赞,很想告诉他,用不上五十年,三十年之后,就已经很发达很先进了。五十年之后,跟现在反过来,外国人来咱家,成了土包子进城了。 第92章 直男能有多直 “咱们现在的劣势是底子太薄,太穷了。一穷二白,啥啥都没有,处处都是从头开始。 但是咱们的优势是劳动力众多县廉价。人工成本极低。 并且咱们的老百姓吃苦耐劳,只要挣一点工资,就会拼命的干活儿。而且,咱们从来不缺心灵手巧的能工巧匠,只要把外面的东西拿来,依样画葫芦,很快咱们就能学会,做出来差不多的替代品,且成本低廉。 只靠着价格够低这一点,用不上几年,咱们就能在大部分的行业里撵上来。 最重要的是,职明人太多了,只要有需要,什么生意都有人做,慢慢的,整个工业体系就建立起来了。 除了上游的需要国家来操作的高端部分,零散的制造业,还是要看市场。 等建立起完整的工业体系,经济就该上高速公路,起飞了。” 二表哥的格局显然比沈山更大。 混的圈层不一样,眼光和格局确实也不一样。 “哥呀,咱先把国家大事往后放放,你三十多了,事业也算是有成了,先立业,这个业算是立起来了吧。是不是得考虑考虑成家了? 总不能等洛洛上大学的时候,你孩子才上幼儿园吧? 你是男的,多大岁数不耽误生,可是你得想想丹妮姐吧?年纪大了,生孩子很危险的,对身体不好。” 洛清微想着林凡妮的事儿呢。 孟承泽吓得眼睛瞪老大,“不是,我成家跟林丹妮有什么关系?” 嗯? 洛清微眼睛眯起来,啥意思? “你心有所属,有目标了?啥样人啊?有没有照片啊?咋不领回家呢?二舅和舅妈又不是死板的人,都很开明,肯定会尊重你的意思。 哪的人啊?中国人还是外国人啊?” 孟承泽直往后躲,靠在沙发背上,“你说话就说话,靠这么近干啥,男女授受不亲,离远点儿。” 切,“你是我哥,屁的男女授受不亲,快点儿招,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如果二表哥真有对象了,那她肯定要站在他这一边的,只能对不起丹妮姐了,远近她还是分得清的。 孟承泽不自己的咳了一声,“啥对象啊。没有。我一天天的,挣钱都挣不过来,八百个项目等着干,我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小时才好。累个死臭,睡觉都得挤时间睡,哪有那个闲功夫处对象。 我跟你说啊,别乱点鸳鸯谱。我虽然没对象,也不能找林丹妮呀。她就占个女人的名字,别的没有一个地方是女人的。比我都爷们儿,我可不是娶兄弟的变态。” 呵。 洛清微才不信他真那么忙呢。 都是借口。 “这么说起来,也怪我了。不该配那么些好的保养药丸子,把你吃得身体这么健康,一天工作二十个小时,还生龙活虎的。钻到钱眼里出不来,连处对象的时间都没有。 赶明儿个回京城,我自己找二舅妈请罪去。” 孟承泽翻了好几个白眼,“你少在那阴阳怪气的。自己好好把你自己个儿的日子过好得了,少操心我。” 哦,“行吧。你真对丹妮姐没想法?那你有事儿就找人家?家里的事,工作的事,公私不分的,老找人家帮忙?” 没意思又是合伙,又是介绍生意的,家里有事也找人家? “那不是兄弟嘛,认识几十年了,这点忙还能不帮?” 呵。 “行,那我告诉丹妮姐,你没那个意思。别耽误人家。三十岁还不晚,赶紧找个合眼缘的结婚,不耽误生孩子。别傻乎乎的跟你这么拖着,拖到四十来岁,那会儿,想生孩子身体不允许了。 半辈子时间浪费了。” 也不是说非得生孩子,但是得有选择权不是。 孟承泽听着洛清微吧吧的说,心里突然不怎么得劲儿了,想着林丹妮以后跟别的男人好,结婚生孩子,顾着自己小家,得跟他保持距离,他有事,人家也没时间管,不合适出面管了。 这么一想,更别扭。 眉头越皱越紧,他到底不是傻的,试探的问洛清微,“我好像不咋希望她跟别的男人结婚生孩子。这算是男女之情吧?” 呃…… 洛清微笑得不行了,“哥呀,你说你一个胡同串子,半拉纨绔,生意场上混得风生水起的,你咋还这么纯情呢? 一点儿不应酬吗?” 整天的跟彭大军那样的人混了小十年,他这是啥呀? “什么玩意儿纯情不纯情的。应酬是应酬,谁还把应酬当真啊?我吃个果盘,唱唱歌,喝点酒,我还跟陪酒的谈恋爱啊?脑子有包啊?” “那你睡没睡过陪酒的?应酬的?” 要是烂黄瓜的渣男,还是别坑了丹妮姐。 咳咳咳…… 孟承泽被口水呛到了,“你说话能不能文明点儿?什么睡不睡的,让孩子听见咋办……” “我是大夫,什么没经过没见过?我可告诉你,外面的女人最危险,得了什么脏病,别找我治,我治不了。你要是找到二舅跟前去,等着挨揍吧。” “没完了是吧。我是那么不挑的人?没有,没有。 滚滚滚,我也是闲的。跟自个儿妹妹说这些个。 你能不能有点正事了。” 孟承泽又看沈默,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就任由你媳妇这么着?不管管?” 沈默可光棍儿了,笑得那叫一个憨厚,“哥,你都管不了,我咋管?你又不是不知道,从我俩认识第一天开始,就是她管我。” 孟承泽气的,完蛋玩意儿。 “我来一回不容易,你再这么着,我可不来了。” 行行行,洛清微放过他,“跟你说正事,你既然心里有丹妮姐,就赶紧定下来,别拖人家。林家肯定也着急,你这没个明白话,人家家里也为难不是。” 孟承泽点点头,“知道了,知道了,管家婆。” “知道就好。” “哥,你再给我说说工业体系的知识,细点儿讲。课本里这地方我好像忽略了,回头我得再补补课。” 沈默更想学知识。 他是从课本上学的理论派,很笼统。 孟承泽是完完全全的实践派,全是他自己做生意时的感悟。 看问题的角度不同,对他也很有帮助。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考虑,除了金矿,洼金县的产业方向该往哪里走。心里模模糊糊的有些想法,又老觉得在天上那么飘着,少点儿什么似的。 刚刚二表哥这么一说,他好像找到点头绪了。 第93章 日子已经很好了 “在港岛,父亲老是念叨着这个铁锅靠大鹅,又不知道怎么做。我们兄妹几个找了好多内地出去的厨师回家里做,他非说味道不对。 我姐姐还专门开了中餐厅,做东北菜,他也说味道不正宗。 原来是这个味道的。 确实跟那边做的不一样。 马哥,厉害。” 马叔在家里的大锅做了铁锅炖大鹅招待远方的亲戚,人家什么没吃过呀。没必要弄啥山珍海味的。老太太说了,就做当地的特色就成。 结果罗君泰一吃,可能骨子里还是东北的胃,爱得什么似的,一个劲儿的夸。 把马叔给说得哈哈的笑,“这有什么的,最简单的菜了。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兄弟,你这胃可没忘本。” 这说的,大家伙都跟着笑。 “一方水土不只养一方人,菜也一样。港岛的鹅和咱这还是不一样。水也不一样。罗叔,改天回京城了,我再请您尝尝咱正尝的老北京菜,您也有年头儿没吃了吧?” 二表哥跟着凑趣。 “可不嘛,我说是在京里出生,可那会儿总共在京城没待几天,我妈没出月子,又往天津走。在天津长到五岁,搬了七回家。后来最开始是去的新国,上小学了,才去了港岛。你说京城菜,我肯定是吃过,但也记不得口味了。这几年回来两次,吃着还可以,不如这个大鹅好吃。” 老太太就很高兴,“这就对了,咱们老王爷就没在京城待过几天,祖上在盛京待过几年,自来就是守在大北边儿的。祖祖辈辈的,可不就是东北的胃口嘛。” 罗君泰一看老太太高兴,就哄着说,“我回去一说您这话,父亲肯定更急着回。” 然后非常亲近,很不客气的支使沈山,“二侄啊,你对这边熟,在省城咱们老王府的附近买个院子,建个仿古风格的院子,等老爷子回来,还能看看小时候的地方。” 也不提啥钱不钱的事儿,这就是很亲近的表现了。 “行啊,没问题。回头我就去办。大爷,您这么一说,我寻思着,要不我那小区也建成仿古的?是不是挺有特色?” 这一说,罗君泰赶紧就摆手,“这不可以的,现在都讲究西化,要洋气,才有卖点啦。” 大哥沈江坚定的站罗大爷一边,“就是,都住楼房了,谁不想住洋气的。你整个老房子样的,谁愿意住,都住新的呢。” 洛清微倒是喜欢古香古色的,不过这时候她是不会发表意见的。 大方向上,高楼大厦,都还是喜欢洋楼。电视里面的别墅,都是法式的。显得豪华。 说到别墅,罗君泰那边刚好也说这个事,“留什么一楼啊,那地方那么大,只建两栋楼而已,空地很多,自家住的,为什么不建几栋别墅呢?不比头上踩着几层楼的人,风水好吗?” 嗯? 这是啥说法? 还真头一回听。 不过二哥很听劝,“有你帮着设计,那当然是可以了。之前我也不是没想过,就是不会设计,大伯那边儿的二层楼,板板正正的,像办公楼,跟我这小区,不配套。” 把大伯母气得,直捶他,“这熊孩子,我那小楼,满县城哪个不眼气,到你这儿怎么就成了办公楼了?” “大伯娘,这不是一年一个变化嘛,您那楼,过时了。等我这建好了,让您姑爷再给买一套呗?” 大伯母腰杆子挺得直直的,“这个可以有。你只管建,代我们一套,我姑爷肯定会买。” 门建国现在钱挣得很扎实,实打实的暴利,在京城别看还守着那小诊所,也没换住处,但是院子和新房可没少买。还各处的投资,慢慢在招各地的代理商了。 大伯老两口要是过去京城呢,人家也好吃好喝好招待着。回来呢,更是在钱上大大方方的。 老人嘛,就是哪个过得紧巴,放不下哪个。 大哥大嫂两口子上班挣那俩死工资,晨曦又是打小没离开过爷爷奶奶身边,他们哪里能在京城待得住,最多就是去串串门,看一眼。还是更愿意在老家住。 心里也是想着,他们住的好,吃的好,老大一家三口也跟着受用着了,不用天天想着那几个工资怎么过活。 “那就建,老大两口子留一栋,老二两口子留一栋。就够住的了。他们在外地的,回来就是住个三宿两宿的,能住得开。老四两口子来住他爹的房子,也不犯毛病。” 老太太财大气粗,虽然那两个亿的遗产文件还没签,但人家自己原来的财产也不少。而且这房子谁还能让她出钱啊。 大伯家有沈莲和门建国两口子,二房有沈山,都不差这个钱。 之后又是聊些家常,别说,罗君泰港岛大少爷,在东北小县城里,住得还挺习惯的。 比孟承泽都习惯。 再之后一周时间,沈山带着他,在县城周围转了转。回程的时候,又在省城转了两天,往之前老王府的所在地看看。 他们回京城的时候,沈默随着市里的考察团,也出发往南方和东部沿海城市去了。 要出去走走看看,跟人家学招商引资的经验。 孟承泽还要再住些日子,公路的项目要开工,他是大股东,其他的股东人家只出钱,没出面,全权交给他处理了。 林丹妮自打听了洛清微转达的消息,知道孟承泽那死直男的性子,也不来了。给他上手段呢,要冷他些日子,让他明白明白自己的心意。 “你这一天,也是紧忙活。县城里的生活节奏,也这么快的吗?” 孟承泽看洛清微早出晚归的,回到家还要看医书,做药,陪孩子,忙忙叨叨的,感慨。 “我这已经很好了。哥,你脱离群众了。我这孩子有奶奶帮着看,家里做饭,打扫,李嫂子帮着干。我几乎只管自己,家事都没怎么做。 这还忙啊?那你是没看别人家,一大家子指着一个女主人一个,上有老下有小的,做饭洗衣干家务,还得上着班,那才真是忙呢。 男人肯帮忙还好点儿,要是命不好赶上个甩手掌柜,能累出个好歹的。” 不用说别人,就乐乐妈,一个人看店,一个人管仨孩子,那日子过得,忙冒烟了都。 第94章 沈默是家族重点培养对角 “咱有这个条件,没必要没苦硬吃,就得享受。要不然挣钱的意义在哪呢。 听说学校还给你分红了?” 嗯呢,“去年分了三十万,今年又给汇了八十五万。看来效益是真好。” 孟承泽点头,“那是,这才哪到哪,是他们产能跟不上。你不知道,那保健酒在南边儿卖得有多火。港岛现在也兴起来了。你那药是真好,之前卖药的时候,那边儿富豪圈子玩儿得最花的几位就认。现在没得买了,就指着这酒。 真是一只下金蛋的鸡。 医科大学现在是金字招牌,在医药行业,打出名气了。新研制出来的药,挂上医科大学的牌子就好卖。他们药厂马上要投产,又是一个好项目。 你是大功臣。 老孟头儿现在回学校,跟老佛爷似的快被供起来了。 我都想着,要不要弄两个保健的方子,弄个保健品的厂子出来,这玩意儿真挣钱啊。” 也不是不行。 “我有美容养颜的方子,你要不要?这个不一定非得做成保健品,化妆品更赚钱。还有安神补脑的方子,可以做口服液,中成药都行。” 孟承泽眼神发亮,“要啊,咋不要呢。化妆品这个你找林丹妮,我弄不明白。保健品可以试试。 你挺有货呀。 看来回家我得找老孟头儿好好聊聊了,看看能不能掏出点秘方啥的。” “差不多得了,钱挣多少是多呀。再说了,哥,你有那么多时间吗?挣钱的路子再多,你得有时间有精力操心吧?” 孟承泽就笑,“这你就不懂了吧。你哥这样儿的,不用事事亲力亲为。就像是修这公路,你看谁来了?我也有别的生意,就林丹妮那卫生巾厂,我还占了一半股呢。你看我管吗? 要什么都得自己管,那不累死了。一个圈子里长起来的,现在也都是差不多的情况,谁好意思坑那几个钱。脸还要不要了。” 巴结上来的,多了去。还有以前的发小,但是现在家里的情况,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的,又是另一个对待。 其实这种合作方式,也就是在这特定的圈子里了。 就像是洛清微,从来也没有问过孟承泽钱的事儿, 但是心里很肯定,表哥不会坑她害她,是值得信任的。 这么一想,大概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便也不再问,写下了几个方子递过去,还是念叨了几句,“你明明是家里最有天赋的,没事翻翻医书,就是不号脉不看病,弄几个方子还能弄不出来?你这样儿太浪费天赋了。” 孟承泽赶紧为摇头,“快拉倒吧,我自小就不爱看书。这些年做生意,觥筹交错的,六根不净,脑子里全是挣钱,根本净不下心看书。” 拿现成的多省事儿啊。 马上转移话题,“妹夫这次回来,再上马几个项目,三五年时间,就能往上走一走了。你们有打算没有?是去市里,还是去省城?或者直接回京城部委?现在各大部委变动很频繁,机会很多。” 沈洛微摇头,“这个还真没想过,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呗。谁知道几年之后,发展成什么样呢。” 虽说沈默的调动,肯定是要过大舅的眼,不管谁调,得先问问大舅的意外,自家还是有相当大的主动权的。 但是也不能说想去哪就去哪。脚踏实地,先把洼金县这一地经营好,才是重点。 “那个姓郭的,就这几天了,捅这么大篓子不可能还让他待在实权的位子上。估计,会空降一个继任的来。等田书记退休,妹夫应该是上一把手。你们心里有数就行了。” 哎哟,“哥,你连这些人数变动都这么清楚的吗?” “那你看看,我这一天恨不得喝八顿的,白喝呀?” 二代三代的圈子里,那消息不要太灵通好嘛。 而且就一个县城里的人事,他们随便打听一下,就清清楚楚。 沈默是孟家唯一一个从政的,大舅的关系在部队上,二舅在医疗系统。大表哥还有龙家那样的岳家,这辈子应该就是在部队里了。二表哥从了商。 俩姐姐和姐夫,一个开布庄呢,一个普通上班族。 从政的就这一个,是家族未来的希望之一。肯定要重点关注,重点培养的。 “咱家经济条件这么好了,现在又加上罗家的助力,沈默不用为生计发愁,一心只扑在工作上就成。他能力不差,人情事故,有奶奶看着,我觉得他能干好。” 洛清微对自己男人特别有信心。 “嗯,这几年看下来,确实不错。那你自己呢?就这么跟着他,走到哪,当大夫到哪?没啥自己想做的?” “治病救人挺好的,看看吧,以后如果去大城市的话,可能会转去学校教书。或者到卫生系统做行政工作,也未可知。现在基层大夫的工作经验很宝贵,我先干着。” 这是实话,洛清微还打算以后每年下乡去做几天义诊。多接触病人,多见病症,永远都是提升医术的最有效途径。 “老太太是真厉害。这几天罗生确定了投资项目,地才划出来,厂房还没开始建,圈子里就已经传出来,说罗家之所以不投金矿,是罗家祖上就是那金矿的主人,知道金矿挖空了,才不投资。 谁投谁赔钱。” 老太太就跟罗君泰说那么几句,罗君泰后面就知道怎么办了。不知道他是真信了金矿已空,还是听出了老太太不想让人动金矿的心思。 事情办得很漂亮。短期内应该不会再有人打金矿的主意。 “这也不算是假话,之前沈默调研过,还把附近的水拿去省城检验,原来淘金的河道里,现在已经很少金沙了,几乎相当于没有。 我在医院听人说过,早几十年,还有人在山里捡到狗头金,近些年,没听过了。矿如果还有东西,能一点冲不出来嘛。” “看看吧,要是罗氏袜业能做起来,会有更多投资人过来的。” 第95章 生活细节里的意外发现 “这个螺丝不对,不是这个龙头用的,得买个立成牌子的……” 家里自来水龙头坏了,漏水,洛清微下班时顺手到对街百货批发买了个螺丝回来,马叔一上手修,发现对不上茬口。 对不上? “水龙头不都是一样的吗?这玩意儿还看牌子?” 洛清微更迷惑。 今儿真就是顺路了,而且县城里卖五金件的也少,总共也就那么两三家。不然,这些日常的小事,她是真不管的。 家里这么些人,谁出去一趟都买了。 两辈子了,她都很少做这样的事。一直的认知里,就是同样功能的东西,就理统一标准的,随便买都能用。 区分牌子的目的只是在于价格,往往哪个售货员说出什么大牌子或者是进口的,国际名牌什么的,那价格就要翻倍或是翻几倍了,却没有人说规格的。 “肯定不一样啊,一个牌子,一个样儿。你买螺丝的时候,人家没问你啥牌子呀?” 洛清微点头,“问了,我说不知道。他就给拿了这个,说现在用这个的多。要是不合适,再回去换。那我明天回去换吧,叫啥?立成是吧?” 马叔摇头,“算了,等你明天去又耽误一天,得跑出多少水去。老实?来,帮把手,把水龙头卸了,你把水闸关了去。老实媳妇儿,找个塑料口袋,再拿根绳子,把水管子选系上。拿着件去买去。” 李老实两口子听着喊声过来了,李老实帮着拧水管子还说呢,“叔,我去买去,骑自行车一会儿就回来了。” 马叔没异议,“要是没有这样的螺丝,就买个新龙头,照着管子粗细买,可别买错了。” 结果,还真没有刚刚好合适的水龙头,买了密封胶带回来缠了好些层,找的松紧。 这个事儿,洛清微看着,老觉得哪里不对劲,一时又想不出来。 晚上看着洛洛画画,“你同学杜娟呢?今儿咋没来画画?” 洛洛手上没停,画桌上上的暖水壶呢,嘴上回着,“她请假了。她爸妈去市里给她爷爷换假腿,她奶奶在家没人照看,好像轮椅的什么零件坏了,把轮椅带去市里修。她在家给她奶奶做饭。” 杜爷爷是老兵,少了一条腿,一直用义肢。杜奶奶年前摔跤把胯骨摔骨折了,家在市里的女儿给买的轮椅,一直坐轮椅,没让瘫在床上。 涉及到医疗器材了,洛清微的脑子就灵活起来。 感觉有点儿方向了。 起身就往外走,“妈妈有事出门,不陪你了。” 又跟老太太交代,“奶,我出去一趟。” 老太太的声音在后面追着喊,“加小心,大晚上的,别摔了。外面乱槽槽的,别走小道。” 嗯呢。 于波从前屋里出来,要穿棉衣,“婶,我陪你出去吧。” 不用,带个孩子,还累赘。 马叔把工具交给李老实,“小洛,我跟你去。” …… 行吧,这是非得让一个人跟着了。 那还是马叔吧。 “行,那咱爷俩走着去,我就是去一趟于咏秋家。给她拎一罐咸菜,拿两桶麦乳精。” 于咏秋家在拖拉机厂家属楼,就在中医院对面。 十几分钟的路上,跟马叔聊的也都是当年在农场卫生所里的事情。 “哎哟,马叔,微微,你们咋这个点儿来了?快进屋,进屋。云他爸,赶紧的,把热水烧上,来客了。” 私下里,还是当年在农场卫生所时的称呼,显得亲近。 见洛清微拿的东西,又客气,“上我家你还拿东西呀?咋滴?找我办事啊?说吧,上刀山还是下油锅,给你办去还不成嘛!” 把人让到屋里,又忙忙叨叨的到炕边一个蛇皮袋子里捧了两把自家炒的不开花的爆米花,实际就是炒玉米粒,“马叔,你最爱吃这个,现在牙口还能咬不?” 马叔大炕边坐下,“牙镶了一半,可不敢咬这个了。不是外人,赶紧坐下吧,别忙叨了。” 于咏秋男人拿了杯子倒热水,让孩子们去厦屋写作业,他拿了个纸棋盘,把象棋拿出来,“咱爷俩杀一盘?” 这是知道,这个时间点儿,洛院长来,肯定是有事儿,让他们说事去。 马叔应着,俩人下起棋来。 于咏秋这才坐下,“咋事啊?” “主要是来给你送点咸菜,我自己做的,加了药材,有保健作用,对身体好,一家子都能吃。年年说让你去家里取,你都不去,这不是,给你送来了。” “这不是没好意思嘛,一家子好胳膊好腿的,浪费那好材料干啥。行吧,来年我肯定自己去拿。回头给我公婆装一半儿送回农场去。岁数大了,年轻时候挨过累,赶赶的,腰腿疼的病都找上来了。” “那你早说啊,我家里配的膏药,给你拿一些。” “不用那么麻烦,咱院里的膏药就很好了。我这是占着自己熬药的便利,边角料剩下的,成本价我直接留下,一样用。” “说到这个,我正好要问问你,咱们医院里进的医疗器材都是统一标准的吗?” “啥叫统一标准?” “就是说,不同厂家的工具,能混着用吗?” “那哪行啊。一家是一家,现在姜梅那边儿用的器材多,我都注意着呢。混了对不上号,就说那拔罐器吧,大大小小的,都不一样。一套是一套。 咱是中医院,用的器械没那么些,也没那么多讲究。 县医院那边,那讲究可多了。要么咋只能从一家医疗材器厂子里进货呢,换地方,半拉医院的设备坏了就没法修了。” 哎哟,还真是这样啊。 洛清微没有轻易下结论。 聊了一会儿,从于咏秋家出来,路过胡同里邻居吴海家,又找了吴海,“能不能帮我找个你熟悉的民警,打听一下工厂里机器零件的事情……” 这点小事那还算事嘛,吴海满口的应着。 不可能交给别人,跟苏建华打了招呼,拉上跟自己关系最好的为站前派出所的副所李刚,把县里几个大点的厂子走了一个遍,做的调查,把厂里用的什么牌子的机器,维修时零件又是什么牌子的,是否可以混用等问题,都详细的记录下来。 把厂里的领导给惊动着了,有人直接找了苏建华,质问他,公安局是不是管得太宽了点,厂子里的机械怎么修还管? 苏建华好一顿解释,才消了误会。 一周之后,洛清微拿到数据。 确定了,现在确实没有统一标准。 居然没有工业标准化! 第96章 靠老婆 “……还真没有注意过这个问题。这个事情很重要,也很大。得往上报。我一层一层往上报很可能不会重视,得从上往下走。 我想想,我应该有同学在工业部上班,我联系看看。” 沈默考察回来,还没歇口气呢,被媳妇砸来一个大发现。 看他拿出通讯录小本本开始查同学联系方式,洛清微笑了,“别找你同学了,你们才工作几年,有啥话语权。归工业部管是吧?你自己就有人脉啊。” 谁啊? 看沈默一脸的问号,洛清微提醒他,“过年的时候,不是带你去拜访过几个叔伯吗?住部委大院里的崔叔,就是工业部的,二把手。我没跟你说过吗?” 沈默摇头,“还真没说,你只说崔叔是看着你长大的,叔叔阿姨一直很照顾你。他们家的女儿是你同学。可没说在哪工作。” 好吧,那应该是没说过。 主要是级别相差太大,可能当时只想着拜访长辈,没想别的,忘了说。 “别管说没说吧,这些资料给崔叔错不了。明儿个我给崔红打电话,把资料邮给她,让她转交一下,比你一层层往上找强。” 行。 洛清微想了想,又说,“只是这么送上去,若是真有用,你这功劳是没了。” 沈默摇手,“可别,这哪里跟我有关系,是你发现的。有功劳也是你。” “咋,要跟我划清界线啦?怕人说你靠老婆?” 把沈默都给说得笑,“我靠老婆这个事儿,还用说?谁不知道啊。” “那不至于,主要还是看你个人能力,跟我没啥关系。” “好了,咱们别互相吹捧啦,我这出门半个多月,小别胜新婚,咱们干点正事呗?” 呃…… 也行吧。 …… “你们出去几十人,这么大的考察团走了一圈,有什么收获?打算上什么项目?” 云收雨歇后,还没睡意,洛清微问起沈默出行的收获。 “四个字,因地制宜。” 哦?“怎么说?” “就是先看自家有什么优势,然后利用什么优势。比如,沿海的珍珠养殖,水产养殖和轻工业。比如特区毗邻港岛,占着地利发展的科技产业。 咱们最大的优势就是资源,工业基础好。 具体到洼金县,就是农林资源强大,之前二哥的山货厂子,实际就是利用的林业资源的优势。你之前说过,咱们可以种菜,做咸菜,以前我觉得不太可行,咸菜家家都能做,谁还会花钱买咸菜。现在看,可以尝试一下。 外面的菜,跟咱们黑土地种出来的,确实不是一个味儿,口感差别很大。 农产品有许多可以开发的方向,咱们都可以尝试。 另外,这次路过京城的时候,罗家三伯请我们一行吃饭,在饭店里遇到一个日本商人,跟着他们的领导来国内考察投资项目的。听那意思,他不看好国内的环境,不想在国内建工厂,倒是想建个食品厂,生产什么芥末?我也不知道是啥玩意儿。回头我一打听,说是芥菜和辣根做的。 那玩意儿,咱不有的是嘛。芥菜嘎达咸菜谁家不吃。辣根种得不和,市场也有的是。这个咱有啥不能干的。” 哎哟,这就拉上投资了? “没有,我没跟那人提,那鼻孔朝天的样儿,老子才不伺候他。听罗三伯说,他们国内就爱吃芥末,一天能消耗老了。 我还用找他?咱先自己把芥末做出来,回头找赵朝阳,他们商贸部每年都有很多场推介会,展销会。咱带着产品去招商就行。和平友好条约签了好几年了,现在来往于两国之间的商人不少,我就不信,没有能看到商机的人。 实在不行,让二哥去。” 把洛清微给逗的,你这主管经济的领导当的,实在是有点儿费哥哥。 “别的我是帮不上你啥忙,要是种药材,那我可以包全程,从种到销,我都有门路。门建国也能出大力,还能赚到钱。” “种,只要有需求,有市场,就不怕没人干。挣着钱了,干的人就越多。比强制性种植好,老百姓也不愿意被强制种植。” “等着市场反应,那得好几年。你这样,定向收购不就完了嘛。比如啊,找个公司,跟产地的农户签合同,政府给担保,种植什么产品,到秋多少钱收。 不用担心销路,肯定都愿意干。有那不愿意种的犟种也不用强求,别人挣着钱了,你看明年他种不种。” 定向收购? 沈默又听到新名词,“你这都是在哪看到的这些新事物?咋想出来的呢?太绝了。” “我接触的患者多呀,下乡义诊的时候,天天跟农民打交道,他们咋想的,我都听着呢。就说种玉米吧,怕啥?还不是怕粮价低,卖不上价。还有养殖户,就怕养起来的牲口卖不出去。 那要是种之前,养之前,就先有了价,先定好了买家,还用担心吗? 稳稳当当的钱,谁不乐意挣?” 沈家也是农户出身,沈默也是在村里长起来的,一听就明白咋回事了。 “对对对,是这个话。这个主意太好了,明儿个我给二哥打电话,把他喊回来,他在县里有威望了,是大老板,让他跟农户签合同去,农户信他。 对,就这么干。” 得,还是费哥哥! 第二天起床,吃早饭的时候,提了一嘴,二表哥这不是还没走嘛,一听这计划,就说了,“这个想法特别好。芥末厂让你二哥建起来就完了。销售的事我来办,我公司跟日本有很多生意往来,我给找个好的合作伙伴。 等我回去,过些天就让他来,让他提供配方,咱们就照着日本人的口味做,定向生产。好吃又便宜,还能有卖不掉的东西? 他们要是不要,我收。港岛的日料店不少,国外各地也都有日料店,咱们京城也开了两家了,总能送出去。至少,港岛和京城的店,得给我几分面子。” 沈默挺不好意思的,“这么点事,还要麻烦二哥。” 一个小芥末厂子,产值十万八万顶了天,他是真没好意思跟孟承泽提。 “这可不是小事,干好了这是个产业。真打开日本市场,你一个县城开百八十家厂子,都能挣钱。到时候,你这县城,就是特色经济。直接能把你这县以及同边的县市的蔬菜种植带起来。” 话是这样没错,沈默也不是想不到,这不是刚开始规模没起来之前,不够看嘛。 别管怎么说,“谢谢二哥。” 又靠媳妇一把。 第97章 新来的领导是个傻白甜? 五月份,郭某人调去了市里,任市博物馆的馆长去了。 继任者姓刘,市里前二把手的大秘,领导退二线了,把大秘安排到洼金县做县长。 这个情况呢,说刘县有背景吧,也算是有,但是不多。 说他没背景吧,领导马上退了,可你要真不把老领导放眼里,人家一句话,可能就把你想干的事毁掉。 刘连奎上任开完了会之后,当天就来了沈家。 “老弟,咱啥也不说了,以后就是一个战壕里抡马勺。前期大好局面都是你铺垫的,以前什么样,咋以后还是什么样。 我呢,没在基层工作过,得跟你多学习。咱俩分工合作,我的长处是对市里的人头比较熟悉,有啥要跑的手续,要申请的项目,你交给我,我来办。 具体的工作,你来作,告诉我一声,让我知道就行,怎么办,你说的算。 田书记马上要退休,未来接任的领导咱们也不知道是谁,咱先把工作捋顺了,未来再交接,也是帮领导减少工作量。是吧。” 嗯,听懂了。 “这是要找你结盟,把将来的书记架起来吧?” 看吧,奶奶听得很明白。 说完又笑,“这人挺有意思,是真傻还是真单纯?才上任第一天,就来拉帮结派?” 谁说不是呢。 洛清微好觉得违和,“他就没想想,按正常的顺序,也该你接任。现在他来了,你没动,会不会觉得是他挡了你的青云路。凭啥要跟他合作? 难道不该想,你把他弄走,成下一个郭县,县长就是你的吗?” 沈默没轻易下结论,“毕竟做了两年大秘的人,如果做的不好,干不了那么长时间。市府里的关系比县里复杂得多,他能摆弄明白,不可能是白给的。 许是试探我的态度,也说不定是故意示弱,或者装得什么都不懂,等着我主动犯错,他好趁机夺权呢。” 刘连奎现在面对的局面,跟沈默刚来县里时并不多,他来的时候,也是光杆司令,前任主管的部门全被分出去了。 经过一年的调整,他现在手里握着公安、财政和卫教几个部门。 田书记只求安全退休,站好最后一班岗。下面的几个,不服的要么吃枪子了,要么进去了,要么调整走了。现在谁不是唯沈副县长是从。 县长,就是摆设。能不能施展开,就看他的水平了。 也有可能,他做为市里人脉强大的大秘,或多或少知道一些沈默的背景,毕竟,孟随泽是带着一班京中子弟的股份拿下的洼金县公路的项目。还有罗家的项目,那是港商。林丹妮的厂子,又是子弟又是港商。这些人,就算不是沈默的人脉,那在洼金县做生意,肯定也跟他熟悉。 他们背后代表的势力,不可估量。 综合考虑下来,可以他想到的破局的方法,就是拉着沈默,架空未来书记? 开局就先来示弱,露出结盟的意思,是为了不起冲突?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只是想把经济搞上去,让百姓富起来,争权夺利,非我所愿。” …… “洛院长,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感谢您治好我爹的病。” 一个患者家属来送了锦旗,又送了两只大鹅,表达谢意。 “锦旗收下了,大鹅不用,治病救人本就是我们应该做的,不能收患者的礼。” 那汉子却不以为意,“以前在卫生所,咱们没药费,也是拿自家的东西抵的,这有啥的。我爹的病要是去县医院,没有两三千拿不下来,在你这喝中药没用上两百。还不抵大鹅了,自家养的东西,不值什么。” 那怎么能一样呢。 洛清微赶紧解释,“大哥,事儿不是这个事。以前在卫生所,那时候吃饭得要粮票饭票,患者在卫生所里吃了饭,是咱们医生护士的粮票饭票,大家伙都知道是什么情况,后面拿家里的东西帮着补上的。 收也是没办法,都是定额定量的,不收呢,大家的口粮确实不够。 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咱们就是正常看病,你花了医药费,也没吃我们的饭。 锦旗我们也收着。但东西真不成,违规了。 你把大鹅拿到市场卖了,给大叔买点补品,养着身子更合适。 对了,你稍等一下。” 说着,又从抽屉里拿了一罐子来梨膏,“这个是我自己熬的梨膏,润肺养气,对大叔的身体有好处,用温水冲泡,每天一勺。” 男人局促的搓手,“这怎么好呢,不能拿你的东西。” “没关系,就是秋梨熬的,拿着吧,对老人好的。” 说着给何主任使眼色,他马上过去,拿着梨膏和大鹅,好说好商量的,把人送出去。 之后不知道怎么的,每天都有人来中医院送东西。 一碗鸡蛋,一袋小米啥的。 “这有啥的,就那么点东西,是患者家属的心意,放食堂里大家伙改善伙食了,还能说谁受贿还是怎么着。” 厨房和大师傅收了患者直接送过去的东西,被洛清微发现后,后勤的周主任帮着解释。 “周主任,你也是老同志了,不收群众一针一线的原则不知道吗?今天能收鸡蛋,收小米,明天就能收钱,后天就能收更贵重的。你这是纵容下面的人犯错误。 谁收的,自己拿钱补回来,全院做检讨,再有下次,开除。 你,负领导责任,一次,记过一次,下次再犯,开除。” 一点情面不留。 许久都没有在医院指手划脚的牛院长,下班前找洛清微,“小洛啊,都是老同事了,口头警告一下就行了,不用那么上纲上线。 不就是收点鸡蛋小米嘛,哪个大夫以前没收过。咱们给人家看好了病,患者感谢送点东西,很正常。” 正常吗? “以前是没收或者少收医药费,人家送东西。现在挂号费治疗费药费一点没少收,都是有凭证的,凭什么还收人家的感激? 牛院长,你这观点我不认同。 我会向卫生局说明情况,在相关人员没有处理之前,我请假。” 突然就天天有人送东西了,这是什么好事? 谁爱收谁收去,她先撤了。 第98章 夫妻双双被调查 “不知道又是什么人,用的这么脏的手段。可真行,难不成,还以为我连那些东西都看得上,往家里拿啊? 我一副院长,上面有院长,有书记的,食堂又不归我管,真有意思,还能攀扯到我身上不成?” 洛清微回家还生气呢。 老太太在一边劝,“人上一百,行行色(shai)色(shai),你干得好,总有干得不好想走歪门邪道的人。不跟他们一样的就是。” 这话才落下,洛清微在家休息了,早起亲自下厨给家里人做饭,吃完饭送孩子上学,回来在家里看看书,跟马叔几个凑热闹给园子里的菜地种点菜。在四周还种上了大丽花和扫帚梅。 再有时间,到市场转转,跟李嫂子一起,买买菜。去乐乐妈的饺子馆串门子。 还跟二表哥借了吉普车,跟他司机学开车。 晚上放学接孩子,陪着孩子在广场玩儿一小时,再回家。 小日子过得可潇洒了。 “别潇洒了,被人举报了。” 沈默回家看他媳妇乐呵的样儿,兜头给浇了一盆冷水。 举报? “举报啥呀?” “收入与支出不相符。” 啊?“举报我自己还是咱俩?” 沈默就笑了,“当然是咋俩。” 好吧,“这玩意儿不是实名举报,不算数吧?” “那你看看,匿名举报到省城的主管部门,还真就有人受理,并且直接从省城派人下来调查。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县里查不了,市里也查不了,我只手遮天,无法无天,不处不足以平民愤了。” 咳…… “谁这么能扯犊子?这穷地方,还只手遮天?遮住了能咋滴?在京城四合院住着,要啥有啥的日子不逍遥?还是你俩在京城工作不体面?非得到穷山沟子里受苦来?” 老太太激动了。 沈默赶紧安抚,洛清微给拍背顺气,按穴位,可别把老太太气出个好歹的。 “奶,不用激动。没事儿,我俩早都跟组织上报了收入来源。咱家这些年,不上报早晚都是雷,最开始你分家财的时候我们就报了。上大学时挣的钱,也都报了。清微挣得多,咱用的才哪到哪。 这两年还有医科大学的分红,学校分钱是上报到主管部门的,都有正式的手续和收据。 咱家收入一步问题都没有,不怕查。 正好,调查期间,我也休息。” 行,休息了也挺好。 “给孩子请几天假,咱们一家去省城玩儿几天,奶,带您回去看看老家。不是还给舅爷买了院子嘛,咱也去看看去。” 老太太看他俩也没个紧张的样子,心才放下一些,“有你们这么当爸妈的嘛,孩子上学呢,给请假?” “哎哟,奶,才一年级,也不差这几天了。咱家洛洛那成绩,多少几天少上几天,也没啥区别。怎么着考试她都得马虎几分,也不耽误考第一。 问问大哥大嫂,给晨曦请假行不行,把晨曦也带上吧。” 大哥大嫂能有啥意见,去玩去吧。晨曦上二年级,现在学的东西也没那么多,孩子肯学,当奖励孩子了。要不然,妹妹去了,她没去,孩子本来心思就敏感,再让她想多了。 大伯和大伯母也不去,沈默问了,他们扔不下工地的事,走不开,要看着工地。 “咱开车去?” “行,开车能拉的东西多,就是路不好走吧?” “也能走,刚好顺便看看路况。绕就绕点。你不是学开车了嘛,中间咱俩也能帮勇哥开一开。” 沈默这一说,洛清微听出来了,他这是想开车吧? 也是,男人哪有不喜欢车的。 “你都停止工作了,还能开单位的车吗?” 沈默摇头,“不开单位的,二哥在厂里有车,咱开二哥的车。勇哥也请假,跟咱一起去。” “奶,不用带这么些行李,现在省城有宾馆,条件很好,被褥都很干净,洗漱用品也有,不用带。衣服也别带了,咱去商场买新的呀。 快入夏了,能穿裙子。你不是一直说春节晚会上晓床那个红衬衫黑裙子好看嘛,咱也买去。” 哎哟,“那是你们这年纪的穿着好看,我穿不成老妖精了。” “那给您买旗袍啊。听说她那一身是在港岛商场随便买的,也不是名牌,港岛那些富太太不是都穿旗袍嘛。我看您在港岛拍的照片里,穿的旗袍比那些太太好看太多了,主要是气质就不是她们能比的,我得晨曦、洛洛也买,咱们穿亲子装,去老王府拍照,怎么样?” 老太太被哄得满口笑,“你是越发的胆子大了,才开放几年,什么都敢干。” 话是这么说,可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有啥不敢的。咱们这边反应的慢,您看看特区都什么样儿了,一天一个进速。富起来多少人。沿海和京津,慢慢也都起来了。 老百姓的日子富起来,谁都不肯过回头日子的。往前走就是。” 这话是对的,老太太想想港岛的见闻,“以后怕不是谁有钱谁说了算?” “那不能,咱们的制度在呢。永远不会让资本凌驾在人民之上。不过资本进来,发展市场经济,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 老百姓会越来越富,日子会越来越好过的。” 沈默说完又跟洛清微念叨,“这次得去农业大学找沈莲和小罗的同学,咱们要种菜,种子和化肥还得找他们。” “用化肥和农药得谨慎,有残留的话,对身体不好。再一个,日本那边的人可能会在这些指标上设置障碍。” 食品安全,对大夫来说,是很敏感的。 “现在的情况是,产量才是第一位的,其它都靠后。先解决了温饱,再想其它。饭都吃不饱的时候,真讲究不起。” 这个确实是现实。 纯属是两害相权取其轻。 “我在位置上一天,能坚持着不把重污染的行业引进来,尽可能保护环境。也只是尽力而为。” 姜勇插了一句,“与其花一分钱都得算计,一年到头连给孩子做身新衣裳都困难,老人生病了不敢住院只能等死。让我选,我还是想要粮食高产, 能挣到钱。” 一天都听不到一句话的人,突然说这么长一句,这是真有感触了。 第99章 买衣服顺手拉个投资 “妈,买这个,这个红裙子好看。白衬衫也好看,给大娘和三婶也买吧!” 洛洛指着商店柜台里挂着的红连衣裙,让洛清微买。晨曦在一边使劲点头应和。 “嗯,是好看,去试试。” 老太太也跟着附和。 那就试试嘛。 正红的真丝连衣裙,西服领,前面带一排扣子,掐腰的,带个手指粗细的皮腰带,简单大气。 是好看。 才三十五块钱。 “买三条。再让我试试那个白衬衫和黑色的一步裙。” 遇上大客户了,售货员高兴的合不拢嘴,商场的柜台是承包的,交了柜台费,她自己负担盈亏,这把可是掏上了。 把洛清微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 “姐妹儿,你这嘴,得值几万。眼光也好,这款式,跟春节晚会上主持人穿的差不多。在特区进的货吧?” 洛清微就跟卖货的姑娘聊。 “你咋猜这么准呢,就是从特区进的货,不瞒你说,我姐和我姐夫都去那边儿打工了。我前年也在那边的服装厂干过一年。后来我一看,那么些扒火车过去进货的,过去进了牛仔裤回来一倒一卖就能挣好几百,我这心就活了。 走之前用工资跟厂子里换了两大包牛仔裤,十块钱一条进的货,回来三十一条,一天就抢没了。就靠着那两包衣裳挣的钱,我起的家。 现在我姐在那边儿给我发货,我租了这个柜台卖。批发市场那边儿还有个门市卖牛仔服的,我对象看着。 得亏了晓庆了,她在春节晚会上一穿,把这衣裳都带起来了。 我姐说,特区那边儿的服装厂,现在全做这样的衣裳,卖得老好了。 咱也不能就卖那一样儿不是。我让我姐给邮了港岛那边儿的画报,照着人家那些画报上的衣裳样子,从江南进的料子,找裁缝自己做的。 是不是挺好看的?” 哎哟,这可真是有脑子。 要么说呢,这就是遍地黄金的时代,只要有脑子,敢想敢干,都能挖到金矿。 “那你要是干得大了,是不是得弄个服装厂?” “我是想弄呀,问题是手里就这俩钱,买地建厂就没钱进货雇工。现成的地方,厂房,又租不着。那都是公家的地方,宁可放着长草,也不往出租。个人家,谁还能趁那么大的地方。” “那你可以出了省城往下面找找呀,比如洼金县,那边修公路了,还通火车,交通方便,几百里地,也就是七八个小时的车程。关键是县城里地便宜,工人工资也没省城这么高。那边还有袜子厂,卫生巾厂,原材料大批供应,价格低。还有纺织厂,除了特殊的布料得从江南进,大部分的料子当地就能进,省下多少成本呢……” 张燕听得一愣一愣的,这卖个衣服,咋感觉这姐妹儿要忽悠她去办厂子呢? “洼金县现在发展这么好了?前头做衣裳那个钱大姐老家就是洼金县的,出来十多年了,还说那时候可穷了呢。真那样儿的话,那我真得去看看。” “这个衬衫和一步裙也一样给我拿三套。那个红衬衫也拿三套。” 洛清微没再多说,又买了几套衣服。 “姐妹儿,姐妹儿,要不留个联系方式?哪天我去洼金县,你带我走走看看?” 也行吧,洛清微就把沈江家地址留下了。 之前一行人接着逛,给俩姑娘一人买了两条背带裤子,买了两身全是花的衣服,那些个花哟,看着都闹眼睛。但是孩子自己喜欢呀,说同学都穿那样的。那就买。 又一人给买了两件连衣裙,夏天穿。 到小百货柜台,家里人一人买了两套线衣线裤。 女的粉色,男的灰色。 老年人的衣裳样子不好看,别说老太太相不中,洛清微也看不上,连俩姑娘都没看中。 到了张燕说的做衣裳的洼金县的钱大姐那里,看她后面展示墙上挂着的盘扣的连衣裙,才有点意思。 “奶,这个是不是挺好看的?你也做一身?” 老太太摇头,“不做,夏天穿裙子盘腿不方便。我都盘惯了,横不能为了穿裙子美,天天坐沙发吧?” 这说的…… “过些年大舅爷就要回来了,您不得陪着呀?咱出门得穿得漂漂亮亮的吧。你可是看了,从港岛带回来的衣裳,都是春秋的,夏天穿的没两件。我看这套,有点儿民国大小姐那个意思,您说呢?像不像? 一会儿去二楼,咱再买两双小皮鞋,我奶就是最好看的小老太太。” 俩姑娘也在一边劝,“太奶,做吧做吧,这个好看。” 洛洛古灵精怪的,“我和大姐也做,太奶是民国大小姐,我们是新中国大小姐。最美丽的祖孙。” 晨曦也一脸的向往,“二叔给带回来的丝巾,还有咱们在港岛买的帽子,搭配上,更好看。” 老太太从来都不是扫兴的人,“那就做吧。” 赵大姐一边儿给老太太量尺寸,一边羡慕得不行,“您老这身子骨可是真好,身板也挺,看着最多五十。头发一根都没白呀。给您做个真丝绒的,加上白纱的领子,洋气。您看喜欢什么色的?黑的,枣红的还是墨绿的?” “一套黑的,一套墨绿的,黑的做这个款式。墨绿的,我给你画图,你看能做不?” 洛清微早就从老太太的眼神里看出来喜欢哪个颜色的了。 边说着,拿了大姐案子上的纸和笔,几笔就画出来后世新中式的半身裙,再加一个阔腿裤。“领子和袖子用亮色,大襟上绣上花儿,奶,你喜欢什么样的花式?” 老太太反问赵大姐,“能绣花吗?” 赵大姐满嘴的应着,眼睛离不开图样,觉得咋那么好看呢,一看穿着就很舒服,“能啊,我们街道就有绣花厂子,全是机器绣的,你要是嫌弃机器乡的死板,也能找到手工绣的,就是出活儿慢。” 说着又拿本小学三年级语文,里面夹着花样子,“这些花样子都能绣。你们要是自己有花样子,也行。只要有图,就能绣。” 老太太选了莲花图案。 洛洛选了茉莉花的,布料她要粉的和白的真丝。 晨曦选的竹子,要绿色和天青色的。 孩子们性子渐渐看出区别了。 第100章 有人想摘桃子 “要么说,还是生姑娘好呢,看这衣服样式,各式各样的咋打扮都好看。生个臭小蛋子,想打扮打扮都不行,衣裳也就那几样。 我现在逛街都没兴趣,特别是逛到童装的时候,闹心。 得亏还有俩侄女让我解解馋,不然更闹心。” 三嫂知道奶奶和洛清微两口子带着孩子来省城了,特意请假从工地上回来,他们两口子开春才从南方回来,以前是冬天就休息了。现在活儿多得很,冬天北方开不了工,但是南方暖和啊,工程有的是,挣的还多。 这是刚干完一个大工程,回来又接了孟承泽他们那个修路的工程。 只是他们两口子没去修路,沈海现在是工程队的队长了,他们工程队接了省城一个商品房小区的活儿。 是想着朝阳下学期要上小学了,那个新小区离省城最好的小学挺近的,这么些年了一直住着最早买的平房院子。这次想一步到位买个楼房,以后三嫂也不跟着往外地跑了,在家陪读,看着孩子。 建筑公司在省城也有办公地点,他们是老职工,想想办法,也能调回来。 这不,三嫂到洛清微他们一行住的宾馆,看着那一大堆的衣裳,给她一家买的,没客气,都收着了。看到给朝阳买的牛仔服,运动鞋,再看看俩姑娘的连衣裙,小皮鞋,给整郁闷了。 “这么喜欢闺女,生一个?” “生啥生啊,现在管那么严,虽说不是啥领导,可也不也生。生了我就得回家了,指着你三哥一个人挣钱?再说了,万一要再生个儿子,怎么整?养活这一个,将来说媳妇,买房子,就得多少钱?养两个,要我俩命呢。 不瞒你说,我是真想过再要一个。就怕不是闺女。工友谁家生闺女了我都跟着着急上火打吊瓶,你三哥说我,没事闲的。” 这说的,“咋就到了养不了的程度了?不至于的。那么些生两个三个的,还没有你和我三哥的条件呢,人家不也养的挺好。真那么上火,就要呗。” 老太太也说,“生下来抱回去,我给你们看到上学。” 三嫂摇摇头,“这回买楼,都动了老本了。得亏是当奶奶的孙子,要不然,这楼,靠我俩工资,挣一辈子都买不起。我都寻思着,不行就不干了,也上商场租个柜台,卖熟食得了。我爹在乡下杀猪,顺道能给我收猪,一天挣个十块二十块的,也比单位挣得多。” 都开始嫌弃工资少,不够开销的了。 “也行啊,我看现在做买卖,干点啥都比挣死工资强。老三一个挣着工资,将来有劳保有退休金,你们两口子到老就掉不到地上。 就是干买卖要想挣钱,就得辛苦,卖熟食一天到晚烟熏火燎的,挨累。” 奶奶挺支持的。 三嫂就笑了,“想挣钱哪有不辛苦的,我不怕干活儿。我爹娘能过来帮帮我,我侄儿也大了,没考上学,在家里跟着种地,也能来打下手。要是买卖行,他自己也能把他爸妈接来单支个摆子。咋也比在家里种地,看天儿吃饭强。” 这是想了挺长时间吧? 洛清微就说了,“三嫂,开店要是用钱你就说,千万别跟我们客气,有啥需要帮忙的,找谁都行啊。” “不用,奶给那些东西,我们没动过,还有这些年京城四合院的房租,一年比一年多,这回买楼用了,还能剩一点,够开店了,我寻思着先别投入那么大,先弄个倒骑驴,走街串巷的卖着看看,没有租店面的成本,又能省一些。要是卖得不好,也不用租店面租柜台了。花不了多少本钱。” 用钱的话,肯定也是找江山,老二挣钱没数儿,老四两口子明面上就是死工资,找他们借钱不合适。 再说也确实用不着张罗钱。 得了沈家这边的支持,三嫂再没有心理负担,回头就给娘家捎信儿,让她爹帮着收猪,她开始买灶具,买三轮车。没急着离职,想先请俩月假试着看看,不行就回去上班,行了再去辞职。 这边儿沈家一行,接着逛,把省城的公园都逛了个遍,名胜古迹没多少,在城市里的,庙啊,街的,走一走。 一转眼就过了半个月,正吃早饭呢。 “县里来信儿,调查结束了,让你到省里开会,调查是省里派的人,结论也得由省里出。” 姜勇带来最新消息,他每天早晚都要给县里打一次电话,关注县里的情况,总不能真的失踪。 沈默放下碗筷,起身,“那我先过去,你们吃完饭收拾一下,准备回家吧。” 嗯。 收拾行李的时候,老太太问洛清微,“中医院的事儿,得咋处理?” 还能咋处理,牛院长管理不当,收患者的礼,降职到乡镇卫生院做院长。连带着护短的后勤主任降成保洁员,食堂大师傅也别做饭了,看更去吧。 铁饭碗,都没开除,还有活儿干。只不过是挣得少了,活儿也不如之前的体面。单位都没换。 洛清微顺理成章成了院长。 同时,田书记正式退休,沈默接任了书记,成了名副其实的一把手。 好家伙,被调查了半个月,人家不但没查出来问题,还高升了。 但凡是长了脑子的,谁还不知道,这两口子的实力啊。人家真是要政绩有政绩,要业务能力有业务能力,谁也搬不动。 也是从调查组里传出来的小道消息,说是人家两口子上大学的时候就会做买卖挣钱了,三年半大学,挣下几十万,花八辈子都花不完。谁贪人家也不用贪,送那点儿东西,根本不够看的。 不知道这话是怎么传出去的,反正是很快的,大半个县城的人都知道了,他们沈书记有金手指,点石成金,挣钱的道儿有的是。 这么一来,沈书记主导的工厂,没有不拥护的,人家靠自己单打独斗的时候都能挣大钱,现在当领导了,管着那些人,一个县的资源,还能挣不着钱? “有人看着到洼金县里投资的人多,想来摘桃子。” 孟承泽来电话,点明了这一遭的背后原因。 哪一家的子弟呀? 想走捷径走到沈默头上了? 第101章 没逆风也不算翻盘 “咋了?” 沈默下班回家,脸上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洛清微敏锐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等到两人独处时,才问。 “还记得杨柳吗?” 杨柳?“怎么能不记得,抱走赵缘的那个。” “嗯,她前几天死了。死在港岛街头。据说投资失败,欠了很多钱,被高利贷催债砍死的。” 死了啊。 洛清微想起当时高红秀跟魏虹说过的话。 她恨毒了杨柳。 “被她坑的是叫魏虹吧?” “嗯。赵缘的亲生父亲叫隋波,前省革委主任,隋波几年前退二线,两年前退休了。他有个儿子,之前在省城零件厂做厂长,想要跨一步,转到政府部门。相中了洼金县。” 啊? 洛清微听明白了,想来摘桃子的人,是赵缘那孩子同父兄长? 这世界可真小。 “这才几天,你就查这么清楚了?” “二表哥那边儿已经知道了隋东方这个人,再加上我的同学战友和我老丈人的故旧在省城也有不少,隋波当年的事不算啥秘密,魏虹也不是唯一的受害人,挺好打听的。” “处理结果呢?” “没什么要处理的,这事又没有放到明面上。不过呢,当年魏虹帮杨柳安排工作,找的人是张得本。张得本在监狱里把隋波撂了,再往深了查,隋东方违规入职,任职期间,贪污受贿,该怎么处置怎么处置。” 张大宝被判了死刑,早就执行了。助纣为虐的死了十几个,但是张得本本人,身上没人命,判的是无期,一直在监狱里蹲着,这不是,还真有用得上他的时候。 “二表哥的话是对的,咱们不惹事,但是惹到咱们,就不能姑息。” 嗯,这话洛清微认可,“奶奶也教了,要高调做事,低调做人。” 身边有明白人,是最大的幸运。 这事情,有弊就有利。 休息了半个月,再回来,沈书记在洼金县可是再没有掣肘了。 还因为之前空降干部过多,不熟悉本县风土人情,展开工作不是特别顺利的原因,空出来的常务副县职位,没有再给外来的干部,而是提拔了二道沟乡的乡长,杨东升同志。 就是治好了癌症的那个杨婶子的大儿子。小儿子在泵站当站长的。 火箭一样的升迁速度,也是跟他的个人能力有关的。 确实很能干。 新官上任三把火,两位领导上任,都在狠抓贪腐。 想贪想占那是绝对不允许的。 同时,县里陆陆续续的在建新厂子。在来了日子客商投建芥末厂之后,又陆续来了几个客商建咸菜厂,纺织厂,制衣厂。其中就有洛清微在省城买衣服时认识的那个张燕。 她的服装厂一个月不到就投产了,衣服卖得非常火爆,很快就铺满了东三省的市场,供不应求。 想扩大生产还不行,没棉花。 “这真没办法,袜子厂的袜子九成都运去了江南,还出口子。他们也是供不应求,也是原材料的问题。 咱们的棉花供应基地今天扩大了三倍的种植面积,还是没够用。市场太好了,超出了预计。 明年还会再扩大生产,但是今天肯定是没有供应了。” 张燕和几个服装厂的老板都找到家里来了,沈默也是没办法。 “那能不能从别的地方进货呢?咱们县里有没有啥限制?” 张燕试探着问,因为之前进货都是直接跟县里提供的种植基地签约的,县里有定向供给合同。现在没货了,又怕坏了县里的规矩,谁心里都没底。 来洼金县几个月,老板们心里都有数儿,在这地方,做买卖是真省心,只要按规矩来,什么人情事故的,都不用操心。政策该有的优惠,不用到处跑,人家相关部门会把优惠主动送上门。 当然,有好处就有义务,便凡违规,那征罚力度也是严格到没有任何可商量的余地。 能让你规规矩矩的挣上一分省心钱,你想坏规矩,那就再别想省心。 所以,没货好些天了,一个两个的,没人敢私下进货。 “可以呀。你们完全可以自己寻找货源,只要质量符合生产标准,都没问题。如果能找到大的货源供应地,质量也过关的,也可以跟县里签定向供应合同。 张总,李总,你们几个交际能力强的老板,完全可以组织起来咱们县的商会,大家一起行动,厂子多,人多力量大,需求大,对外谈合作,价格也能压下来,对吧? 这些生意上的事情,我不是很懂,你们才是行家,知道怎么办。 总之,只要是对企业发展有利的,县里全力支持。” 啊? “不强制用县里的货源啊?” “不强制啊。县里当时签定向供给合同,也是抢个先机,怕当地农导有顾虑,不愿意扩大种植面积,也怕收获后卖给别人,那不就把咱落空地儿了嘛。现在这个供不应求的情况,自然是多多益善的。” 好嘛,双方都挺惊讶的。老板们没想到县里没有强制要求。沈默没想到,老板们不是进不到货才跟县里的定向供应基地进货。 这误会的…… 真让人没法说。 沈默一个电话把招商局的领导叫来,好好的跟老板们科普了一下县里的政策。别让人家再以为,县里在中间挣个差价什么的,成啥了。 这一聊就聊挺晚了,洛清微一看这个情况,就找马叔,“刚好家里有才打的鱼,咱在院子里熬一锅鱼汤吧?当夜霄了。” 又让李老实去胡同口小卖部叫来了门,搬了两箱子啤酒。 李嫂子炒了一锅花生米,菜园子里的青菜下来了,炒了一盘黄瓜片,一盘菠菜,一盘炒鸡蛋。冰箱里存着肉,冰结实了,好容易切下来一点肉片,炒了大半盘。 就这么些了,反正谁也不是为了吃啥,要的是个氛围。 老板们在书记家吃上饭了,一个两个都受宠若惊。这些人别的不说,情商都是极高的,酒桌上千锤百炼,绝不会冷场。 几杯酒下肚,聊开了,把这些日子所见所闻,心里所想都倒个痛快。 也算是互通有无,都别藏着掖着啦。 把误会解开,以后都甩开膀子干就完了。 他们喝高兴了,家里人听热闹听得都觉得好笑,老太太听着洛清微跟她说的,那些老板不敢自己进货,县里还愁,老板们进不着货,县里还供应不上…… 把老太太给乐的。 笑完了又感慨,“得提醒着老四,可不能一言堂啊。千千万万不能飘了,得稳稳当当的,能听得进去意见。独裁很危险。” 嗯,可不正是这个话,大舅每次打电话来,也是一遍遍的嘱咐,怕沈默飘了。 第102章 搬新家 “往哪飘啊,不至于的。 财政刚刚好一点,你是没见,一天到晚,我那办公室里,要钱的等着批条子的,堵得门都关不上。 天天一睁眼,身上背着几十万老百姓的吃喝拉撒生老病死,腰都快直不起来了,还飘呢?” 沈默压力老大。 钱怎么都不够花,财政永远是缺钱状态。 要做的事情太多,就是没钱。财政局的局长躲着他走,每次见他,都恨不得哭一鼻子,真没钱啊,他也变不出来。 “主要是,咱也不能只让牛拉磨,不给吃草吧?管得严,工资、福利就得跟上。现在工资都涨了,福利是各单位自己的事情。但是住房这个,我是想着,县里能给一部分补贴的。 改善居住环境,卫生环境,是切实解决老百姓困难的大事。 就指着秋天菜收了,粮收了,还能再出一些收成。年底税收能有一部分。 开发区要上马,首先就得修路,这个路跟国道不一样,得县里出钱。 批发市场也不够用了,要建一个大的农产品批发市场,又是一笔钱。 哪哪都是钱……” 大家长,不好当。 “你是管着全县老百姓的生计去了,家里的事没看你管一点儿。” 老太太就说他,也不能太大公无私了,真就把小家舍了。 “奶,他也没全不管。这不是天天都陪孩子锻炼嘛。周末咱不是也出去玩儿了?再也没啥事了。” 洛清微替沈默说话,老太太白了她一眼,“油瓶倒了都不扶,还管事呢?也就是摊上你这个心大还能挣钱的,换个人不得天天打仗才怪。” 这胡同里,也有家里男人回家啥事不管的,媳妇儿抱怨,天天打,天天吵,听得耳朵都起茧。 别说别人家,就是沈江家,两口子上班,下班了,有活儿也得一起干。早前沈江也懒,这不是最开始在农村住的时候,大嫂不忙嘛,家里活儿基本都包了。后来两口子都忙,干不过来的时候,男人再懒,女人当然生气。 有公婆在家,不好吵,生闷气。 不跟公婆一块住,就打嘴仗,男人不是死葫芦的,为了少吵点儿,心疼点儿媳妇,就得干。 慢慢的,就改过来了。 老太太经得多,看得多,这不是也怕沈默这么当甩手掌柜的,洛清微心里不乐意嘛。又碍着她在家,不好发火,憋着气,对身体不好。 干脆自己先提出来,给老四提个醒。 结果好嘛,她四孙子没说啥呢,人家媳妇先帮着解释了。 得,她白当一回坏人。 “奶,我这不是也差不多油瓶倒了都不服嘛。咱挣钱干啥花呀,不就是为了把工作交出去,把更多时间用在最需要的地方。是不是? 你这大小姐出身的,不还讲究着一脚动八脚迈,丫鬟婆子一大堆伺候的? 现在不兴那个了,但咱能雇保姆啊。下个月就搬去别墅了,给您雇两个保姆行不行?” 哎哟,这怎么又说到她身上了? 老太太赶紧摇头,“雇啥保姆啊,老实两口子在家把活儿都干了,我这一天啥也不干,雇保姆干啥,又没到动弹不了的时候呢。” 别墅不到三个月就建好了,装修又用了两个月。 不是不想往好里装,实在是,就这个条件。 三层的小楼,刚过一千平,三楼上有个大平台。没有多复杂的样式,是罗君泰考虑了现有的工艺水平设计的。简简单单的大气造型。 装修也很简单,壁纸还是从港岛发过来的,房子才开建,壁纸就发来了。然后地板、柜子、床,是找了五个木匠,花了一个月做好的,只抛光后刷了一层透明漆。 都收拾好后,又晾了一个月。 打算九月搬家。 老太太和李老实两口子住一楼东间,马叔住西间,一楼总共就这三个卧室,剩下空间都是功能区域,大客厅,小客厅,厨房,大餐厅,小餐厅,洗衣间,杂物间…… 洛洛也要开始自己住一间了,她的房间在二楼。于波住在她隔壁,小姐俩算有个伴。二楼还有洛洛的画室,书房,琴房,和三间客房。 洛清微两口子在三楼主卧套间,两口子一人一间大书房。 没把药柜和看病的工具带过来,在离别墅最近的住宅楼留了一个一楼,改造成了一个小药房,平时可以去那边工作。 老院子的东西除了药柜子啥的搬过来了,别的都没动,那边待客也可以。 “那怎么着还和再雇两个不住家的,帮着收拾卫生,这么大房子,天天打扫,还有院子,小菜园,那边儿的院子隔三差五也得去打扫,一个人干不过来。 李嫂子做饭手艺一般,马叔用小灶不习惯。还得招个做饭好吃的。” 洛清微跟老太太商量呢,家里确实得添人。 家里地方大了,活儿也就多,李老实两口子干不过来,马叔就得帮忙。种种菜,扫扫院子这些帮忙也行,当锻炼身体了。可他们接马叔来是养老的,让老头儿顶一个人干,那么大岁数了,哪里忍心。 老太太能不知道这个事儿嘛,“招人还不容易的。不用去别的地方,就咱住的附近几个胡同就有合适的人。一个前年调到县局里的那个小李的媳妇,一直没安排上工作,在批发市场里打零工,帮着搬东西,干苦力。 你大伯俩们认识那小媳妇,乐乐妈也熟悉,特别勤快能干,人也本分,不声不响的,不爱说话,就是闷头干活。 还一个,站前派出所以前的牺牲过的那个民警老王的媳妇,五十来岁,孩子都成家立业,公婆也走了。她在国营饭店退休的,以前家里是开饭馆的,有好手艺。 年岁不大,轻手利脚的,做饭正好,也能帮着干点儿零活。” 老太太这消息灵通的程度,是一点不比在村子里的时候差。 到哪都能成为消息中心,也是本事。 “那王婶子不得看孙辈呀?” “不用,儿子有岳家,女儿有婆家,他们是烈士子女,单位都给分房子。有自己房子住,老人来家看孩子,能缓解一下自家的住房压力,都乐不得的给看孩子。小刘清闲着,平时没事也爱炸点果子,做些点心啥的,周围邻居过年过节的都提前找她定,她就给做。收点手续费,打发时间。” 而且,要是知道是来他们家做事,哪有不愿意的。 除了挣一份高工资,人脉不是也搭建起来了。 第103章 沈家祖坟埋的好 老王的媳妇姓刘,厨艺确实很好,来家做了一顿饭,大家都说好。 小李的媳妇叫付美玉,没有话,看着干净利索的,眼里有活儿,进屋自己就打活干。 都挺好的,就留下了。 洛清微一点儿也不担心家里来了新人,怎么调节与旧人的关系和工作分配这些个问题。 有老太太在呢,这都不是事儿。 大伯和大伯母老两口就住在隔壁,沈莲和门建国两口子很乐意出这个钱。把别墅给买下了。 老两口住一楼,晨曦住二楼,三楼给大哥大嫂住。 大伯家说什么也不雇保姆,非说家里有外人,不自在。 晨曦就每天都来这边儿,蹭饭,跟洛洛一起上下学,晚上有时候玩儿累了,直接在这边儿睡,跟洛洛一被窝。 老太太处理家里的人情关系时,会有意的在孩子们在时办,对姑娘们是言传身教。 孩子长大了,该教的都得开始教,安排人事,看账的窍门,管家怎么管,小姑娘们都可愿意听老太太讲古了,老太太就把这些事放到王府生活里给孩子讲。 二哥二嫂常常遗憾,沈熙不能常常跟在老太太身边受教。 老太太不以为意,“男孩和女孩儿不是一个教法,你们爸妈没把你俩教走样了,那就能把孙辈教好。只要不走差道儿,心摆正了,错不了。到啥时候,饿不死。” 三嫂之前还想着要个二胎,特别是她生意做起来,辞职回家之后,没有限制,更想要了。 也确实怀上了,可是三嫂不知道怀上了,还以为是生意太忙,累得月经时间不准。结果就是在店里累晕过去,小产了。 再不提要孩子了,也不敢再逞能舍不得雇人非自己干了。 她那卤肉卖得很好,租了店面后,加了卤菜,生意更好,按说真不差雇两个人的钱。非舍不得。因小失大,后悔得什么似的。 她娘家爸妈因着没注意到她怀孕的事,愧疚得不行,之前还念叨着要把朝阳送回县城读书,让大伯老两口帮着带,他们全力帮着看买卖。也不念叨了,整天跟眼珠子似的盯着朝阳。 三哥三嫂哪里还敢提把朝阳送回县里的话,这要说出来,孩子姥姥姥爷不得想不开呀。 “一个人一个命,于波那孩子之前命够苦了吧。你再看看现在,谁有她过得好?吃的住的用的跟沈家的孩子一样一样的,在老太太身边儿待了两年,说话办事儿都不一样,大大方方的。再加上她那个小模样,听说学习也挺好的,这将来还得错得了?” 小区里陆续住满了人家,看孩子的老人有不少,房子贵嘛,基本都是做买卖的人家买的,年轻夫妻忙着挣钱,家里孩子就得老人帮着带。反正房子大,能住得开。 把孩子送上学了,在家里闲着干啥?聚在一起家长里短的唠嗑呗。 沈家总是八卦的中心。都爱显摆跟沈家熟,跟沈家能说上话。 这不是说到孩子的话题上,都说沈家的孩子教育得好,有知道于波身世的,就感慨。 “也不全一样,沈家那俩闺女我听说放寒暑假人家都不在家待着,去港岛上课去。这不是,才回来没几天。带回来的点心,还给我们家一盒呢。于家那姑娘可没跟着去。” “他婶子,你这话说的,于波那孩子没去,不一定是人家沈家不让去。洛大夫一年能挣几十万,还差那几个钱呐?那是人家于家那闺女有深沉,知道自己是咋回事,不去攀扯。 她是在老马户口本上的,到底跟沈家隔着一层。老马也是好心,他工资高,又是一个人,养个孩子,将来老了有个依靠。 话又说回来了,谁不知道,当年洛大夫在农场卫生院的时候受了老马和当时老院长的照顾,人家知恩图报,老院长退休跟儿子住享福去了。老马独零个儿,洛大夫给接回来,当自家长辈那么养着。 哪里还用养个孩子防老,洛大夫不比谁都可靠。 养着于波,就是人家心善,给那孩子一条生路罢了。” 有知情的附和着,“是。洛大夫打小儿没了父母,又赶上特殊年代,也算是吃百家饭长大的,现在挣钱了,能回报了,老马是英雄,洛大夫父母都是烈士,这不也算是战友嘛。人家那也是有渊源的。” 有刚搬来不长时间的,好奇呀,“洛大夫真的一年能挣几十万吗?咋挣的呀?也没看她那诊所开业治过病啊。医院的活儿,不是挣的死工资吗?” 就有自认为很了解的,“我外甥在政府里工作,上半年不是有人举报过沈书记和洛大夫两口子说人家挣的和花的对不上茬口吗?省里下来人调查的呢。后来结果说是人两口子在大学的时候挣下的偌大的家产。 洛大夫好像是有什么方子给学校了。学校用那方建了工厂,产的药,一年能卖老了钱,分给她百分之一都没有。那么好些钱,全捐给学校了,自己就留一点儿。 这都是上学时候挣的,可跟工作挨不着边儿,谁也说不出来有毛病。谁要连这钱都不让拿,人家学校也不能干呀。 大学里的老板,可都是大领导,能让人这么欺负自己个儿的学生?” 还有人补充,“别说人家自己能挣,就是不能挣。沈总那么大的大老板,还能看着亲弟弟受着穷?我可是听着,之前他们住那个院子,就是沈老板的。这回的小区也是沈老板建的,住那别墅肯定也是沈老板的。 听说沈老板在京城还有好些个买卖,在特区也有买卖,都是跟外国人做生意,挣外汇的。挣的钱,没数儿。” 说到做生意,这些人的消息那可灵通的,“也不知道人家沈家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一个个的,都能考上大学。没考的,做买卖发的冒冒丢丢的。 省城里还有个沈老三呢,家里媳妇开的卤肉店,也可挣钱。我家闺女和姑爷去省城进货,每回都得带点沈老三的卤肉回来,真好吃啊。” “他家祖坟埋得好,子孙后代都出息,比不了啊。” 比不了。 第104章 占便宜不要命啦? “啥比了比不了的,还不都是人。赶上这样的好时代,只要肯努力,都能成功。” 冯军的丈母娘晚上来家送她儿子自己进山采的山货和晒的菜干,知道老太太喜欢这一口儿,早早给收拾得干干净净的送过来。 冯军当年接了洛清微婆婆的班,到铁路上上班,他人太老实,相亲的时候,他爸妈是千挑万选的给找个了厉害媳妇,那姑娘十来岁在家就管家,厉害的什么似的。还不是瞎厉害,持家有道。 家是农村的,要不然人家也不一定能看上冯军这样的老实头儿。 小两口结婚,媳妇就当家。 手里攒下几个钱了,小媳妇就开始做小买卖。从市场批了山货往南边倒腾着卖,冯军在铁路上上班,她坐火车不花钱,省下一笔。卖了钱,再从当地看着啥合适,就进点啥,回来一卖,又挣上一笔差价。 一来二去的,三四年过去,一路上攒下的人脉,现在她不用自己跑了。在各地都有了合作伙伴,在批发市场租下一个门市,收山货往各地发,再从各地进了小百货,往外批发。 不显山不露水的,闷声发大财。一年大几万的挣着。 冯军还是在铁路上本本分分的干活儿,得空了在家闷头还是干活儿。家里家外都听媳妇的。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 冯家父母心里有成算,儿媳妇生了孙子,就让亲家老两口进城来给看孩子。儿媳妇感激,手里又有钱,这不是,新小区建成了,一下子买了对门的两套房子,给公婆也买了一套。 大伯母跟哥哥嫂子住得不远,人家又念着当年把工作转给冯军的情,走动得特别勤,关系比早年还近呢。 冯军岳家很会办事儿,从来不说攀附沈书记或是感激洛清微婆婆之类的话,人家就是冲老太太,长辈嘛,隔三差五的,有啥好吃的,也不说多贵重的,送来给老太太尝尝鲜。 在小区听到啥有趣的事了,过来念叨念叨,当八封听了。 这不是,又说起刚刚聊的,大家都羡慕沈家会养孩子,各个都出息呢。 老太太这不是就谦虚上了。然后又举例子,“就租我家老大那门市的小程,开饺子馆的,你知道吧?这才多少时间啊,在批发市场里又盘了个门市卖咸菜,马上要开咸菜厂了。厂房都建好了。人家开饺子馆,靠着送小咸菜,就把咸菜买卖带起来了。 时代造就,有能耐的人,错不了。你家闺女小雪那孩子,我是真喜欢,咋那么能干呢。胆子也大,那几年,自己来来回回的进货,就敢出去跑去。我常跟晨曦和洛洛说,要跟她们小婶学学这个闯劲儿。以后离了家门,走到哪,家里都不用跟着悬心了。” 这夸得亲家婶子心里美的,嘴都合不拢,“那不是穷,逼的没法子嘛。他爸是个闷葫芦,三杠子打不出个屁,我光有个嘴,叭叭的说,出了门啥也不是。小雪是老大,从小就支事,要不咋整啊。 也得亏是找了冯军,亲家人也好,还开通。要不,哪有现在这好日子。” 老太太跟着笑,“要么说呢,两口子过日子,就是什么锅配什么盖。小雪就得找个冯军那样的,两口子不吵架,她说啥,冯军就听着。真找个主意正嘴也利索吧,那不得吵吵啊。 过日子,要是天天吵吵,啥好日子也吵吵败了,是不是这个理儿?” “可是说呢。就说程家那小媳妇,小雪回来也老是提,我家也没少吃她家的饺子。以前那过的是啥日子的呀。没了男人,再看看现在。钱挣着了,仨孩子一个比一个懂事,好日子且在后头呢。” 谁说不是。 …… 晚上洛清微两口子下班,吃晚饭的时候,老太太提醒他们,“这传得沸沸扬扬的,说你们一年挣了多少钱,是不是太张扬了?” 沈默笑笑,“奶,没事儿。说啥都是传的,传着传着就不传了。我俩的钱也确实是大学挣的,挣几万是挣,挣几十万几百万也是挣。传得一听就假的时候,就没人信了。 但有一点能确定,就是人人都知道,钱在我们两口子跟前儿不好使。也不见得就是坏事,对吧。” 洛清微也笑,“咱家亲戚日子都过得不错,总不至于跑来跟我们借钱吧?” 谁胆子那么大啊,跑他家里借钱? 跟谁借也借不到沈书记跟前来。 …… 结果,没出一周,打脸了。 看着眼前领着闺女跪到客厅里的女人,洛清微都无语了。 这女的,据她自己说,是她婆婆的远房表姐的闺女,老家是下面镇上的,两口子来县里谋生,男人扛大包的时候,被车挤死了。留下她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跟程雪雁一样,两儿一女。 养不起了,想起来有王喜芬这个表姨,表姨家的儿子如今出息了,一个是大老板,一个当了县里的父母官,家里条件都好。 直接领着闺女上门,求着沈家帮着养闺女! 哪有这样的啊? 这要是谁家养不起孩子,都送过来让他们养,那她不得开福利院啊? 那姑娘七岁,跟洛洛一般大,有自尊心了,跪在那里,低着头,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可怜见的。 孩子可怜,可是当妈的可恶。 送孩子,为啥就送闺女?怎么不送儿子?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儿子到了最能吃的时候,她咋不说养不起?小姑娘都能自理了,也吃不了多少,就养不起了? 想要道德绑架谁呢? “行啊,我就喜欢闺女,送来了,我们养着也行,当多了个闺女。但是要养呢,也不能这么没名没分的,不说明白,外面不定怎么传瞎话呢。 表姐你看这样行不行?把孩子落到我们户口上,写明了为啥领养的。然后你们写了断亲书,以后孩子就是我家的,生老病死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将来也不用给你养老,不用帮衬她两个哥哥。这辈子也不用再见面了。 并且要写下欠条,我家培养孩子,贵。长到十八岁,十年,至少得花一百万。你得写下一百万的欠条。 只要违背了断亲书的内容,再跟孩子联系,就还我们一百万,你还不上,就让你俩儿子还,生生世世,什么时候还上什么完。 找律师,公证,上法院留档案。 你要觉得行,咱就去办手续,我以后多个闺女,怎么赔养我闺女的,就怎么赔养她。 行吗?” 第105章 有私心的人心虚 但凡张碗花能硬气一点,真签了断亲书,洛清微还能高看她一眼。至少说明她是真心想为女儿搏一个前程。 可是她不敢签,怕女儿出息了真的不管她和她的两个儿子。 沈家的权势让她坚信,洛清微说的,违反断亲书,向她追回百万欠款,还不上就找她儿子,一代接一代的还,是真的。 所以,她不敢签。 “求求你们帮帮我吧,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求求了……” 只剩下不停的磕头,卖惨。 老太太长长的叹口气,说洛清微,“微呀,老四上哪去了?下班了咋不回家呢?赶紧的,让人找去,让回来。瞅瞅这个父母官让他当的,老百姓养不活自己的孩子,都没人管了? 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咱人民的政府的干部都干啥了?还能有饿死的人? 去,找人去。这事儿他解决不了,我亲自上京城,告状去。我大义灭亲,这么没用的领导,要他干什么?” 然后对着张碗花,语气要多和善有多和善,“孩子你放心,我这老太婆给你做主,我还就不信了,咱这是新社会了,还能养不起孩子?过去生产队分粮食,还得按人头呢,吃苞米粒子也没让人饿死的。 谁欺负你了,我帮你找他们去。” 洛清微真就到书房,给苏建华打了电话。 先让民警来把人带走吧,这都属于是扰民了。 然后该去哪个部门去哪个部门,是民政啊,还是妇联啊,还是红十字会的,真有困难,救助的部门不少的。 八五年了,街面上很少能看到衣服上带补丁的了。这两年县里新建了这么多厂子,种地都不少挣,原来边边角角的荒地,勤快点的人家都开出来,种上菜,只要肯干,一年下来,有三两千块结余是不难的。 张碗花也说了,他们两口子带孩子进城谋生,孩子最小的都七岁,能自理了。她就是到饭店当服务员,也能把孩子养活了。 程雪雁也是一个人带仨孩子,人家前些年那么些,也没说要把孩子送给谁家替她养着,等养大了,有能耐了,再回家给她养老,给她儿子们效力去。 不像话。 民警过来,一听前因后果,也都很无语。 苏建华亲自带队过来的,来了连劝带吓唬的,张碗花算是不敢闹了。 沈默刚好这会儿进门,来了外商,他有个饭局,才从酒桌回来。 一看这个情况,给民政的负责人打电话,又给妇联的领导打电话,把人叫家来,当着那么些人的面,态度非常严厉,“群众家里有困难找不到求助的地方,这是失职,你们严重的失职。 今天一个养不起孩子的,把孩子送到我家来养,明天再来三个,后天来五个,我还干什么书记呀,在家开福利院呗。 你们也都别干了,都在家等着老百姓上门送孩子呗。 不像话。” 先把部门领导们一顿骂,然后又和气的跟张碗花道,“表姐,这样,我个人从工资里每个月拿二十块钱出来,资助小侄女,她的学费也由我负责,只要她上一天学,我就负责一天她的学费,读到博士,我也供着。 你看这样行不行?” 说完不等张碗花回话,又指着那几个领导训斥,“这个事情,你们做监督,王主任,我以后每个月把钱送到你手上,由你直接负责孩子的花销,有一分钱没花在张玲同学身上,你自己递辞职报告。” 当领导的,哪个脑子是白给的? 妇女主任一听就知道啥意思了,满脸严肃的保证,“书记放心,保证完成任务,每一分钱都花在张玲同学身上。” 谁看不出来呀,领导这是生气张碗花能养起儿子,不养闺女,要把闺女送人,还打着见不得人的心思。 好了,不是想把闺女送人吗? 这回人领导养了,一个月二十块钱,一个孩子吃用尽够的。买米买面买油,她给买了送家里去,用得快,超出七岁小女孩的消耗水平,那就是给别人吃的,那就找张碗花说话嘛。 这点儿事再处理不了,她这一辈子妇女主任白当了。 张碗花一听,傻眼了,“他舅,你还有两个大外甥没来呢,不能只管小的,大的不管啊。” 这不等沈默回话,王主任先出声了,“你这同志怎么回事?好胳膊好腿的,不想着自己劳动挣钱养活子女,只想天上掉馅饼呢?怎么还得寸进尺呢? 是打量着书记不跟你一家心善不跟你计较,就觉得你这办法不犯法是吧? 苏局长,这事儿归你们管,你们处理吧。” 苏建华点头附和,“寻衅滋事,起步三年。张碗花,你是想进监狱是吧?你要是进去了,你那俩儿子可没人管了。” 张碗花没念过书,哪里知道真的假的,她只着来沈家捡个便宜,听说沈家又是养着孤老头子,又把老头子的孙女养得跟公主似的,钱多的没处花了。才来拼一把,可没想进监狱,她进监狱了,她儿子咋办。 一骨碌爬起来,“我错了,她舅,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一般见识。我回去就找活干去,孩子我能养活。肯定好好养。我不违法……” 然后乖乖的带着孩子跟民警走,让民警一路给送回家去了。 几个领导大晚上的被叫过来,兜头挨了一顿训斥,谁也没害怕,这种事,谁看不出来,领导就是指着他们说事儿,这样的骂,不是坏事,越骂得多,才能越在领导跟前挂上号,说明领导有事儿想起来他们了。 就怕出事了,领导连骂都不骂,那才是真完蛋。 都到家了,不可能骂一顿就把人打发走吧。 都到小客厅,顺便聊聊工作,谈谈心。 洛清微给泡了好茶送过去,亲力亲为,表达重视之意。 这么一来,刚挨的训,就更不会挂心了,还都保证着,“这事肯定处理好,如果那小姑娘能成才,咱们一定看着,别让她妈给毁了个好孩子。” 苏建华是嫡系,自己人,强调,“这事绝对不能变成例,太不像话了。哪有往家里送孩子的。” 是呢,都是领导,这万一传开了,谁保证,自家不会被人送孩子? 养活亲生的都费劲呢,谁愿意操那个心。 王主任快退休的人了,说话没那么多顾忌,又是在家里,不在单位上,就笑着跟沈默提意见,“咱是不是也该盖个家户楼了?都在一个大院里,好管。省得什么人都能上门。” 这小区管得已经很好了,还不是被找上门? 能想出来这种招的人,还能连门都进不来? 不过沈默没反驳,“理解大家对房子的渴望,这段时间收成咋样,马上年底算总账了,有余额的话,开春看看,有没有可能建个家属楼。” 第106章 散财洛大夫 房子的吸引力是巨大无比的。 自打沈默吐口同意盖家属楼的消息传出去,一直到八五年的夏天,他的工作,顺利到超乎想象。 各机关、单位,为了能蹭上建家属楼的东风,无不是小心翼翼,力求把工作做到圆满,主动加班的大有人在。真有了几分为人民服务的成色。 就怕办不好事,惹了沈书记不高兴,取消了家属楼计划。 再加上,过了年开始,到县里来投资的,从外商到省内客商,再到本乡本土在县里挣到第一桶金打算扩大生产规模的,太多了。 厂子三五天就多一个,三五天就多一个。 在家务农的家户,把地种到地里,用不上那么多人侍弄了,家里有闲余劳动力的,到县里打工,那工作可是太好找了。 越来越多读书不成的孩子,到了十六七岁上,干脆就到厂子里干活,挣得比种地多多了。 就是这样,洼金县的工人还是不够用,只要不是又懒又怂非得在家死挺着,但凡有点上进心,没有找不到活干的。 工人还是不够,咋办? 沈默去市里、去省里开会的时候,就跟别的县市领导宣传,招工人呐。劳动人输出也是输出,挣了钱一样改善生活水平。 县城里,越来越多外地来务工的工人,租房、买房。 人多起来,吃喝拉撒呢。 市场越来越活跃,良性循环起来,税收越来越多,从民间到政府,越来越富是既定事实。不用等年底,全省干部都有共识,今年洼金县的gdp肯定要冲到第一名的。 越是好,越从众,所有人都往洼金县奔。 发展的快,基础建设,就开始跟不上了,到了必须得改善的时候。 公路开通之后,循环的更快,奔来的商人更多。 一年就把几百里的路修起来了,也算是超级速度了。 这还真不是工程队糊弄。主要是干活的人多。 周边的老百姓,很多主动帮忙干活的。不为别的,路修好了,他们种的菜才好往出运啊。 没路的时候,明明菜下来,有那么些厂子收,只要运过去,没烂,就不愁卖的,价还不低。 可生生的就是运不出去,天气好的时候,太晒了菜会烂。阴天下雨,土路走不了车。 能把人急死。 等不及的,可不直接去义务帮忙,干点能干的,帮着运运石头啥的。 人多力量大,路修的才快。 收费站建起来,总共三个收费口,一百公里一个,过路费三块,有洛清微提醒着,沈默给洼金县内的收费站从最开始就立了规矩,农副产品车通过不收费。 派了专门入驻收费站,宣传一年,务必传到所有老百姓都知道这规矩了人能撤回。 别看收的过路费不归财政,可有了这致富路,财政的收入明显见涨。 财政局的马局长整天笑得跟弥勒佛似的,腰杆子挺的倍儿直,谁见了不得叫声财神爷,牛气呀。 在这种利好的大环境下,不把家属楼的事提上日程,好像确实说不过去了。 “院长,咱们院现在也是盈利机构,不指着财政补贴过活了。是不是也能资格申请建家属楼啊?不给批的话,咱自己集资盖也行啊。” 中医院食堂里,吃午饭时,大家伙七嘴八舌的,跟洛清微要房子。 从县委大院批了第一栋家属楼开始,好几个局里都有了建房的资格,还都在一个大院,就在政府隔壁,哪个单位的人头都不够建一个小区的,一栋都住不满,可不是就都建一起嘛。 “咱跟着卫生局走,王局申请了,估计能批,到时候就看是去政府那小区,还是咱们自己找地方建。那是领导的事儿了,咱等消息就行。 八成是得集资,具体怎么定现在不知道。大家伙都着急,领导知道呢。” 王局连着往家里跑了八天了,追着沈默屁股后念叨,要地,要钱。 钱肯定是没有,各个单位都要钱,有多少也不够花的。地可以批,房子怎么建,自己想折去。 卫生局的地,就在县医院的南墙外,只隔着一道墙,在墙上打个门,就能进家属院。 当然,这是后话,现如今那些旧房子还没拆,只是图纸上有那么个地方。 卫生局里开会,洛清微是党组成员,也要列席。 消息肯定更灵通一点。 “建几栋啊?县医院一百多人,咱们现在也三十多人了。再加上局里的,卫生所的,防疫的,林林总总也得三四百口子呢。” 高大夫掰着手指头算人头,怕自己抢不上。 “下周报名,看有多少人要房子,能拿出这笔钱的。按统计出来的人头数建。” “得多少钱啊?” “一楼一百五十块钱一平,每上一层多十块钱。五十平,七十平,一百平三种规格。” “哎哟妈呀,一百五一平,五十平的就得七千五。这可是要老命了,现在工资涨完,不吃不喝一年能攒下两千块钱。把我骨头渣子卖了也拿不出来这么些钱呀。” 王护士当场就表示买不起。 她一个月工资一百八十块钱,已经比去年涨了一倍。本来日子过得挺滋润的,想着投个五十平的小楼,两室一厅,一家三口够住了,老人来了,跟孩子一间挤挤也能住得开,多好的事儿。 一听这价儿,吓人。 非要买,也不是买不起,家里有四五千的存款,再把亲戚朋友借一遍,也能凑上。 就是不爱背着债过日子,闹心。 各家的情况,洛清微能不知道嘛,干脆做一把好人,“大家按各自家庭情况报名。钱不凑手的,我可以先帮着垫上,啥时候有了慢慢还就成。” 都传说她一年挣多少多少的,到了关键时刻,不出点血,说不过去。 反正三十多个职工,就是全找她借钱,借一半,有二十万顶天了,借吧,有借有还就行。 她又没有啥用钱的地方。 她这一说,好了,各个都报名,原来能凑出来五十平的钱的,报七十平。人口多的,咬咬牙,报个一百平。 之前家家都是平房,能住楼,都愿意上楼。 “这下好,你这一开口,借钱的把咱家门都快堵死了。” 周日在家休息,没起床呢,家里就来三波客人了。 都是觉得求到门上,脸掉不到地上的。 第107章 救人 “别说你们家了,我家里现在也是天天有客,这边小区管得严,外来人轻易进不来,好嘛,一个个都跑我家去了。 我嫁到老冯家三十多年了,还是头一回知道,家里这么些当官的亲戚。 以前光是说冯家多辉煌,过年过节的,客多,老爷子老太太过生日,来好几十人,我都没见过那场面了。 这回算是开眼界了。” 冯军爸妈过来做客,来看老太太,还遇到上门借钱的人。实际上,沈默和洛清微这边儿来的还算是少的。沈默的身份,挡下了很多人,一般人真不敢上门的。 真有亲戚的,那跟沈山也一样远近,宁可去找沈山,也不会来找沈默。 冯家也是大家族,老爷子在镇上干了一辈子会计,人丁兴旺,现在过得最好的肯定是大伯母冯宁,人家儿子闺女都有出息嘛。但是呢,沈江两口子挣工资,没啥钱。沈海两口子在省城呢,不能大老远去省城借去吧? 沈莲在京城呢,更不可能。 小区自打上回张碗花带孩子过来闹腾后,管得更严了,所有外来人,得业主确认才能进。天气也暖和了,马叔搬了个躺椅往别墅大门口一坐,谁来,得先过他这一关。他不认识的,别想进门。 冯家大伯母这一边儿,找不到人,就想着找冯军两口子,都知道他媳妇挣钱了,手里有钱嘛。 进不来小区,就去找冯军爸妈。把老两口给逼得没法儿,搬过来躲清静了。 “也是没法了,就靠着死工资,一年能攒下几个?上有老下有小的,家里孩子多的,要是老人再有个长病的,挣的都不够花了,啥也攒不下。 可这投楼的机会就这一把,往后怕是不能再有了,咱这商品楼啥价,一平六百块钱。 家属楼才一百五,便宜到家的价儿。谁都不傻,一打听就能知道。 比平房都便宜。 再咋滴也得想法子买上,这是一辈子的大事。 有个房子,将来儿子娶媳妇亲家都得高看一头。 这是正事,能帮都得帮。可这十年帮一家好帮,一家帮十家,谁也帮不起呀。 拿个万八千的,这都不用来找这个那个的,我都不用问,我家小雪二话不说就能给我拿出来。 这才几天,借出去一万五了,小雪挣俩钱那么容易呢,我还心疼我儿媳妇呢。有这些,我们自己买大金镯子大金项链戴着美一美好不好呢……” 冯军妈先是理解借钱人的心情,后又的夸了儿媳妇。 “可不就是这个话,这是正事,也是大事。能帮就得帮,您看看我这手里,多少借条了。好嘛,传得神乎其神的,说我一年能挣多少,这下可真是,挣多少都借出去了。以后真得靠工资活着了。” 洛清微拿着手里老大一沓子欠条,给冯军妈看。 大伯母叹气,“我那也一堆。这还是找不见找不见的呢,把我跟你大伯养老钱都借出去了。干好几年小卖店,就攒下这么几个,这个光爪儿了。” 这事儿不是强制的,也都知道是大便宜,是福利,借钱再怎么难,没有抱怨的。 可再是没想到,能因为借钱的事儿,牵连到自家孩子头上。 秋季开学,洛洛上三年级,是大孩子了,学校离新家更近,一个小区里,好几十个孩子都是同伴,一起上下学,路上也没有那么些车,家里就不接送了。 洛清微正常在医院里忙,她每天二三十个患者,没有大病的情况下,看病抓药看得挺快的,需要辅助治疗的,她一般就是带着新分来的小大夫,边治病边教学,把针扎下去,剩下的不用她管了。 这天,正加班给一个风湿特别严重的大叔扎针,武乐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闯到诊室来,“洛阿姨,洛洛,洛洛被人劫道了,波姐帮她挡了一刀,快死了……” 啥玩意儿?劫道了?动刀了? 洛清微脑袋嗡一下,当时就空白了,旁边实习生一把抓着她胳膊,“院长,院长……” 洛清微回过神,强迫自己冷静,“小张,你接着针灸,我去看一下。” 拿起药盒,就往门外跑,武乐乐转身带路,“波姐出了好多血,没人敢动她,在路边躺着呢。” 学校离医院几分钟的路,跑着两分钟就到,远远的就看见路边上围了一群人,警察已经到了,在维持秩序,等着大夫来。 “洛大夫来了,快让让。” 外围看热闹有人见到洛清微了,喊了一嗓子,人群自动的分开了一道缝,让她进去。 就见于波趴在地上,脸色惨白,地上老大的一摊血,身边有一个警察拿着一条毛巾帮她捂着肚子,白毛巾已经被血打透了。 洛洛跪坐在于波头旁边,用她手绢一直给于波擦汗,洛清微都看到洛洛的手在抖,但她没哭,还在跟于波说着,“姐,你别睡啊,乐乐去找我妈了。别晕啊……” 杜娟坐在地上,闭着眼睛,不敢睁开,手拽着洛洛的衣角。 另外还有一个孩子,看着眼熟,应该是一个小区的,坐在地上,哭得直喘。 没时间问别的,赶紧过去,民警跟她介绍伤情,“腹部中刀,失血,没其它伤处。”还加了一句,“就伤了她一个。” 洛清微拿了针,把衣服掀开,先封住穴位,止住血。 再号脉。“找担架,马上送县医院,她内脏有破裂,需要手术缝合。以最快的速度安排手术室,手术我亲自做,快。” 担架她从医院跑出来的时候,就让人往过送了,很快高大夫和王大夫就送来一个担架。 民警帮忙,把孩子抱到担架上。 这会血已经止住了,针没动。 几个人抬着担架就往县医院跑,有骑自行车的路人,先一步到县医院送信。 走之前,洛清微没忘了找一个看热闹的人群里她认识的同小区邻居,“叔,麻烦你帮我把几个孩子送到我家去,跟我家里人说一声,我去县医院了。” 除了洛洛比较镇定,就是武乐乐表现最好,另外俩小姑娘都快吓傻了。 洛洛站起身,“妈,我也去。” 洛清微摇头,“你先回家,我得进手术室,晚点让你爸带你来。” 没时间说更多,抬腿上了一个民警的自行车,赶紧往县医院去。 第108章 孩子都是好孩子 “洛院长的手法,是这个。” 手术二助是县医院外科一把刀,刚好他值夜班,直接进手术室给洛清微打下手。看洛清微开腹之后,在最短时间内找到出血点,一点一点的撤针,一层一层的缝合,手法娴熟,线脚细致,一点儿也看不出来这是县城最有名的中医。人家这西医的水平,至少比他是强得多。 收尾的时候,这位直给洛清微竖大拇指。 “我大学学的是西医临床,大四实习的时候做过百十台手术的。” 这年头儿,人才太稀缺,大夫也少,实习大夫只要成绩过硬,就能上手。表现得好,直接主刀,不算稀奇事儿。 她又考了主治医师证,就差个资历就能上副主任医师,手术还能拿不起来嘛。在京城医院里,她也是骨干。 说着话,收尾工作做好了,等着麻醉醒。 出了手术室,沈默和马叔带着洛洛,沈江两口子,还有另外一对夫妻,都在手术室外等着。县医院的马院长陪着,给安排了凳子坐。 一看她出来了,都站起来。 “马叔,别担心,孩子没事儿,没有生命危险,伤口都缝合上了,养好了就成。” 马叔一听,严肃的表情放松了,他是战场上见惯了生死的老兵,太了解这样的硬伤,只要当时没事儿,后续缝合上,一般不会有啥事。他自己身上就不下十处这样的硬伤。 “那就好,那就好,我回去给炖汤去,得喝点补气血的吧?今儿晚上得看一宿,伤口怕发炎,我一会儿就回来。” “叔,不急,孩子麻药劲没过去呢。等会醒了转到病房里,你看一眼再说。孩子受伤了,心里肯定是害怕,手术之前还念叨着不让告诉你,怕您老惦记呢。” “哎,行,行,那我等着。” 那一对洛清微不认识的夫妻上前,女人问道,“洛大夫,孩子醒了能吃些啥?我这就回去做去。” 见洛清微脸上带着疑惑,男人主动解释了,“我们是秦露的父母,今儿这事是因为秦露起的。凶手是冲着秦露的,洛洛是帮秦露的忙,凶手动刀了,于波挡的刀。” 秦露应该就是那个哭的孩子了。 现在也不是问来龙去脉的时候,人家父母赶过来了,这个态度很好,洛清微也不推脱,“高蛋白,高营养的,都对伤口愈合有好处,不要发物,不能有刺激性的。熬骨头汤,鱼汤,鸡汤,菌汤,都可以。” 秦露妈点头记下,“我回去准备去。” 洛清微这才跟马院长说话,“不好意思,马院长,情况紧急,于波是我们家的孩子,没来得及跟您打招呼,直接就进手术室了。有啥需要补的手续,您帮我补上。” 马院长可不敢挑她的礼,“看洛院长说的,咱不是兄弟单位嘛。在卫生局里,咱也是一桌吃饭的同事,说这些客气了。” 洛大夫的学历和家庭,她要想当县医院的院长,他立马就得走人,这点事他还是懂的。人家就是好中医,才蹲在中医院不动弹,用个手术室算多大的事。 都是为了救人的。 于波麻药清醒还得个把小时,干脆就去病房等吧,孩子没醒之前,肯定都不能离开,在手术外面也看不着啥。 马院长给安排了一个干部病房,单间,里面两张床,一张病房,一张陪护的,靠墙还放着两个临时从食堂拿来的长条凳子。 坐定了,洛清微详细的说了一下于波的伤,就是贯穿伤,肚子上一个三厘米左右的创口,凶手应该也是生手,扎得不深,也是巧了,扎着阑尾了,她顺手把阑尾给切掉,别处内脏没伤着,现在万幸。 确实危险不是特别大,但是失血过多,也还是有危险的。 知道清楚了,才又说起事件的起因。 秦明世苦笑,“动手那人是我厂子里的工人,他处了一个对象,在居委会工作,那对象提了条件,能投个七十平的楼就跟他结婚。 那小子一个月挣三百,挺能干的。可是我厂子才开了半年多,他拿不出来这一万多块钱,就找我想提前支一万块钱的工资。 这不是正赶上收粮收菜的时节,我手头很紧,就跟他说等一等,出了货收回账了再说。 我厂里会计家的儿子要结婚,小两口都是税务局的,也有资格买楼。会计跟我老婆借了三千块钱,把楼买上了。 不知道怎么的,就让那小子听到了消息,他那对象又跟他分手,找了本单位的人。 他就记恨上了我,想要绑了秦露,跟我要钱。 盯了好几天,知道哪个是我闺女,才下的手。 洛洛正好看着那人跟秦露拉扯,见义勇为,和几个小伙伴一块儿上去帮忙的,受了这无妄之灾……” 洛清微又问洛洛,“你们是傻呀,还是咋滴?人家有刀你们也上?不会喊大人啊?周围一个大人没有?” 那肯定是有的。 洛洛眼圈红着,“他没拿刀出来,我看他跟秦露拉扯,怕是拐孩子的,想着人多上去大声敢,他害怕就跑了。我拿书包抡他,打着他脸了,可是他劲大,我手里没武器,他松开秦露,拽着我书包带子把我拽一个趔趄,从腰里拿出刀就要捅我,我没看见,波姐看见了,使劲推我,自己没躲开。 我回身就拿书包带把那人脖子勒住,旁边也有大人拿着棍子来帮忙,把人制住了。 事发生的太快了,来不及反应。” 这还能说啥,总不能说孩子见义勇为错了吧。 “那你也该量力而行,知道自己能力不足了吧?以后还得练。” 洛洛咬牙,“嗯呢。我寒假去我大舅部队上练,他们军区成立特种大队了,那些队员能徒手夺刀,我就不信,我练不成。” 哎妈,这说的是啥,要不是场合不对,洛清微又想揍孩子了。 她这脑子是怎么长的? 不说自己更谨慎点,看到危险先保证自己安全再做好人好事,她想着自己不够厉害,没能空手夺刀? 这熊孩子。 第109章 不能当烂好人 “所以说,知恩的孩子,帮一把,并不是烂好心。是真的积福报,福气会反馈到后代子孙身上的。 那可是刀子,扎身上,生死难料的。 要不是没有当时的心善,洛洛哪能避过这一场劫难。” 老太太就差在家烧香拜佛了。 一个劲儿的感慨,当初起了收养于波的念头,帮着她安排了一个好去处,这几年也好生教养着,真是得着好报了。 “谁说不是,平时那孩子就有眼色,一点不招人烦。这一看,还真是个好孩子,那可是电光火石之间,容不得一点儿思考的空儿,只能是下意识的想护着咱洛洛,才能把她推出去。” 大伯一家都在别墅这边呢,感慨于波有良心。 晨曦本来也是跟洛洛一起放学的,她是值日生,晚了半小时出门,躲过了这一场。 这会小姑娘拉着洛洛的手,手还是抖的,“我要吓死了,你说你也是的,你才多大,咋就彪乎乎的上去呢。不行,以后你得跟着我,我不走你就不能走,我得拦着你送死。” 然后转头又问洛清微,“四婶儿,今儿个我看秦露没去上学,杜娟上学了也老走神,根本就没心思听课。是不是吓着了?有没有啥药能压惊的呀? 武乐乐看着挺正常的,但是都不爱说话了,肯定也是害怕。 洛洛就是傻大胆,现在才想起来后怕,又不好意思说……” 看吧,还是晨曦心细。 洛清微点头,摩挲着晨曦的头,“嗯,已经把安神的香给她们都送去了,点上几天就能好。洛洛昨天晚上就用了。别担心。” “那,波姐得多久能好啊?” “我配了红伤药,用的是最好的药材,年轻人好得快,七天差不多就能拆线,半个月她就能回去上课了。不过到时候可能得坐轮椅,需要你们帮着照看一段时间,能做到吗?” 能,能,能。 俩姑娘举着手,抢着应答。 洛清微又说洛洛,“这次我没有批评你,不是说你就一点问题没有。帮你是好事,但是绝对不能盲目的什么人都帮。 比如,我们帮了于波,你马爷爷养了于波,于波就全心全意的救了你。 但是,那个男的,秦露家的工厂雇了他,赏识他,给他开高工资,挣得比别人都多,只是在手里没有那么多钱的情况下,让他稍等几天再借他钱,他就恩将仇报,这样的人,就不值得帮,更不值得救,知道吗?” 洛洛点头,表示受教,“可是,妈,怎么分辨一个人是波姐还是那杀人犯呢?” “看呐。帮人之前,你得看看,观察一下这人值不值得帮。不能闭着眼,什么都不干的往上冲。” 老太太等洛清微说完又补充,“当初接于波回家之前,你爸打听了好些天,来家我们也都观察着的,确定了她品性不错才留下的。” 马叔也说了,“知道为啥是我收养的不?因为放到你们家户口上,将来有什么变故,不好处理。我是不怕的,资助学生我是好人好事,把白眼狼踢出去,谁也不敢说我什么,爷爷拿命挣下的。孩儿,记住喽,不是战场上,不是为了战友,为谁,都别闷头往前冲,得动脑子。就是打仗,只知道往前冲的,都死了。” 洛洛鼓着腮帮子点头,“马爷爷,我知道了。” 又转头抱老太太的腰,往老太太怀里钻,“太奶教我。” “好,教你。” 老太太说完又感慨,“现在的孩子,懂得都多,一个比一个心眼子多,不能当小孩儿对待了。该教的都得教,捂着按着,不一定是对他们好,让他们横冲直撞的,更危险。” 就说沈默,“今年寒假,先不去港岛了,学那些琴棋书画,不差这一季。把沈熙和朝阳都带上,送部队上去,学点儿防身的技能,练上一个月。锻炼一下身体也是好的。” 等剩下两口子的时候,洛清微还是不能放心,就跟沈默商量,“你以前的战友,有没有退下来的身手好的,或者让勇哥联系几个,暗中保护一下洛洛。这次虽说是意外,但我觉得,该防着还得得防着,哪怕是只求个安心呢。咱又不是请不起。 对了,回头就买车去,来回接送孩子上下学。可不敢再让她这么走着了。” 不只他们害怕,学校门口,昨天出了事,今天上下学,就全是送孩子的家长,谁能放心。 “行,回头我问问勇哥,有没有熟悉的战友。不行我给老领导打电话,为这事求上去,不丢人。” 这些年,当初部队上的领导,他过年过节都给打个电话问候一声的。年底也从沈山的厂里拿些山货邮去,不贵重,但是心意。 马上秋收,大半厂里都到了最忙的时候,各单位也都忙得转圈,之后沈默每天早出晚归,动不动就得下乡,还总得去市里开会。 于波这边儿,就是马叔每天在医院里看着,晚上秦露爸妈和家里的保姆换着看。 在县医院住了一周院,洛清微每天过去一趟,亲自给换药。 伤口恢复得很好。 一周后拆了线,出院回家,怕抻着伤口,先住到一楼老太太的屋里。 家里,刘姨是换着样儿的给做好吃的。秦家知道沈家这边儿有好厨子,也不来送饭了,只把好食材,一车一车的往过送。 于波回家之后,几个小姑娘见天儿放了学就来家,围着她转,写作业也在家里头。跟着一块儿蹭吃蹭喝,一个个小脸被的红扑扑的。 也因着这个事,秦露那孩子也跟她们走到一起了。小姑娘心里可愧疚了,等于波能上学了,每天早上,早早就来家,帮忙推着于波上学,在学校,每节课下课都去于波班上问一遍,想不想上厕所,她搀着去。 跟秦家,也走动的近了。 “厂子里都传开了,老秦这回也是够倒霉的,现在雇人都可加小心了。就怕雇着那丧良心的。我家几个崽子,说什么我也不敢让去厂里,就怕让谁看见了,不知道啥时候得罪了人,找到孩子头上去……” 乐乐妈程雪雁来家送鹿肉饺子,刚得的一头鹿,包了饺子给送来。 提到厂区里的老板们,现在雇人有有顾虑了。 第110章 日子一天比一天好 “雪雁呐,可别这么跑了,你现在也忙,先可着家里的活儿忙,这边儿少吃一口能咋滴。” 程雪雁是有一口好吃的,也得想着给沈家送大半口。 老太太就说她,别这么跑。 “哎哟,奶奶,你就让我跑吧。我来跟您唠几句,听您念叨念叨,我这心里就可有底了。几天不来家坐一会儿,心里空落落的。也不是非得送点吃的,咱家也不缺这一口,我就是想来,空手我不得劲儿。” 说的这个实诚劲儿的,老太太笑得不行。 “再说了,我家乐乐一天到晚,长到您这儿了,蹭吃蹭喝的,消耗多少好东西,我不能当看不见啊。” “一个小姑娘,能吃多少。老四家就洛洛一个,又不让生了。打小就怕这孩子孤单,家里没断了小伙伴陪着她,乐乐懂事儿,跟洛洛又对脾气,正好做伴儿了。” 老太太又问起别的,“厂子里忙得过来不?” “忙啊,三班倒着腌菜呢。现在跟抢菜差不多,咸菜厂、酱菜厂太多了,还有好几家芥末厂,我原来还想腌点芥菜嘎达咸菜,总共就抢了两车。 奶,您是不知道,现在全县的菜都不够咱这一个开发区消耗的,周围县城的,菜贩子成车的往这边运。从地头上直接上车,拉到厂子里就卖,一颠一倒,一车能挣下一两百。 小贩子一个月整个三五十车,就能挣上万。 大菜贩子,这一个月挣大几万。 小那几个芥末厂子,芥末下了生产线就上火车,全送日本去了,那线挣的,我听说,三田那厂的经理,这个月工资开了七千块钱,发财了。” “那这么说,今年种菜的,挣着了?” “挣着了。我娘家表弟年轻,敢干,小两口也是没啥负担,开春的时候,把家里两晌地全种了芥菜,到秋也不卖给菜贩子,自己赶马车一车一车的往厂里送,前儿才卖完了,上我厂里待了一会儿。 今年一年,能挣上五千多块,两年就是一个万元户。乐的哟,我那井水他都说甜,念叨着要买摩托车呢。 还一身的劲儿,说来年把他爸妈的地也种了,再想法子开些荒地。 钱里有火,那家伙,屁股都长钉子了,坐了没半小时就跑了,要去商场给他媳妇买军绿的布料回家做裙子穿去。” 挣了钱,哪有不花的。 农民挣着钱,那整个市场就向好。 随着秋收结束,大街上的摩托车多起来了。 批发市场里人来人往的,乡下上来买货的人多了几倍,还有很多人骑着摩托车来市场进货,在家里开了小卖店,生意也都不错。 哪怕是只卖个酱油醋等日常需要的,也挣点儿活钱,日常花销够了。 沈江也买了个摩托,天天骑着摩托车送晨曦妈上班,晚上没事儿两口子还去原来那平房看看,一周也总得带着大嫂回一趟娘家,有时候还往金家园子跑。 老太太见天儿在家里坐着,都会听声儿了,远远的听着摩托车声音就知道他大孙子下班了。 “奶奶,大舅爷在京城买了票,下周就能到省城了。这个周末,咱们先过去?那边儿的房子也得收拾一下,卫生平时三哥三嫂照看着,咱得去把窗帘被褥啥的提前准备上……” 港岛的大舅爷本来说夏天就要过来,到了京城,水土不服,住了几天院,养了一阵子。 到底年岁大了,身体保养的再好,也不敢大意。 回来又要坐好久的火车,怕折腾病了。 入秋之后,政府这边借用了军区的军用机场,总算是有了民航机场,就飞几个大城市,一周一到两班。 交通一下子就方便起来。 做生意的方便,探亲访友一样方便。 当然,这是对不差钱的人来说的,这会儿的机票非常贵,从京城到省城,一张票就两千三百多块钱。四十年后,六百都用不上。这就是不发达的痛。 对罗大舅爷来说,这就不算是钱,不够吃顿饭呢。 老太太挺瞒着见亲人的,到了她这个年纪,少年时的恩怨,早都看开了,亲人还能相聚,就不容易。十几个兄弟姐妹,剩下他们俩了,只有亲近的。 “去,这就去。今年冬天我不陪着孩子们去南边了,你们自己安排。过年,也在省城过吧?省城发达,买东西、出门都方便。” “行啊,都听您的。” 把刘姨和美玉都带上,老太太用惯了她们,刘姨做菜也地道,美玉能干。 家里刘老实两口子坚持一下,忙一点,也能忙得开。 家里买了新车,姜勇帮着找了个叫陈成柱的小伙子,汽车兵退伍的。当司机,也帮着家里干点零活,主要是接送孩子,也是保护孩子。 柱子开车,送洛清微和老太太,还有刘姨、付美玉到省城。沈默忙,没时间去。 老王府旁边的院子,建成大半年了,古香古色的三进四合院,老太太直接住到后院,把中间主院给大舅爷留着。 洛清微带着刘姨和付美玉逛了一天的商场,买了布料,商场有做窗帘的,有尺寸就能做。又买了现成的被褥,垫子啥的。 还有一些日常需要的锅碗瓢盆。 晚上三哥、三嫂带着朝阳一块儿过来吃饭,他们平常隔三差五的来打扫打扫卫生。 三哥申请了办公室的文职,不再跟着工程队满世界跑了,守家在地的,挣得工资少一半,但是他在家上班,家里的买卖能照看着,现在三嫂的铺子挣的多,也不差他那一半工资了,多个人在家,省的劲比工资重要。 “忙,快忙迷糊了。也累。但是忙得高兴,累的心里美呀。” 三嫂美滋滋的,挣了钱,声气儿更不一样了。 三哥笑话她,“天天晚上躺被窝里数钱,财迷劲儿的。” 三嫂白他一眼,“财迷怎么了,咱自己下苦力挣来的。等来年房子装好了搬楼上,住出好来,你就不念叨了。” 一年时间,挣下一个百平的楼,她可太骄傲了。 第111章 少小离家老大回 大舅爷到的那天,沈默抽时间也来了省城一趟,去机场接的机。 到了四合院,里里外外的看过,大舅爷非得搭了梯子上房顶,往隔壁老王府里看了半小时,顶着寒风又感慨了半小时,才下来。 把陪着一起来的三儿子罗君泰给愁得要薅掉几把头发,好说歹说算是把人哄下了房,进屋了。 洛清微早早给备好了姜茶,煮得刚刚好,不冷不热,能下嘴。 喝下去,发了一身白毛汗,把寒气逼出去,不至于让老头儿才回故乡就生病。 八十多岁了,也是不容易。 “我身体不如十妹保养的好。” 大舅爷羡慕奶奶身体好。 老太太乐呵呵的,“大哥,咱还差着十来岁呢。而且,说起来,你年轻时候跟着阿玛做买卖,吃过苦受过罪,也是不容易,落下暗疾,且得好好养着。我这大半辈子,虽说是没享着多大的富贵,但真是一点儿苦没吃着,也没干过活。年轻的时候,活都让孩子爹干了。等他没了,俩儿子大了,又不用我。” 年轻时候,家里总会收留一两个逃难的,给口吃的,活自然就有帮着干。沈爷爷只管在外面挣钱,只要有钱,家里媳妇也受不着累。等收留人不合适的时候,儿子们都有儿子了,早能顶门立户。 大舅爷很感慨,“再怎么也没想到,虎娃子能把你领回园子来,还借着他的光了。我还记得,当年他进府,大冬天的光着脚,没有鞋穿,那脚糊着厚厚的一层纸,拿苞米叶子包着,棉衣飞棉花,还不够大,脚脖子就那么在外面露着,跟个铁孩子一样,真能抗啊。 那会儿住马厩,也不进屋,整天的睡草料垛,一顿饭能吃十五个玉米饼子,没把我吓死……” 沈爷爷名字叫沈虎娃,再苦都没有的孤儿出身。 也是赶上王府里主人刚好在园子里,他要饭求上门的时候,发了善心,把人留下养马,改变了虎娃子的一生,也算是间接的救了郡主一命。 “大哥还记着呢。” 都六七十年前的事了。 “那咋不记着,我长到十来岁上,头一回见着那么落魄的小叫花子,可他眼睛亮,胆子大,别的叫花子看着高门大户不敢上门,怕挨打或者被狗咬。他上门就问雇不雇养马的,要一个月十块大洋的工钱。把他能的,一下就把咱阿玛唬住了,多问了几句,说得还真头头是道的,这才把他留下。” 不够机灵,能把郡主给娶回家? “哎,要不是小时候受的罪太多,后来相马又落的风湿和肺病,也不至于四十多岁就没了。他是一辈子也没享着福,要是活到现在,你看看,这日子多好的。” 大舅爷也跟着老太太感慨,“谁说不是。人生总是带着遗憾的。阿玛要是能活到现在,也能回老家看看,不用念叨了一辈子,只能向北望。” “所以咱家开那个酒店才叫望北楼的?” 老太太想起来,在港岛的时候,大舅爷带她去过一家五星级的酒店,叫望北楼,说是自家的买卖,当时还觉得名字怪怪的,只是没多问。 “就是的。你还不知道,咱家在法国有个葡萄酒庄园,叫言园,是阿玛想着你,起的名字。” 咦? 言园? 洛清微想起二表哥来家拿的一箱子红酒,上面的品牌名字,是个拼音的花体yan。不会就是罗家的吧? 她这么想,就宅又问了。 罗君泰起身从行李里拿了一瓶酒出来,“就是这个牌子,这是五六年的酒,那一年的葡萄品质很好。八二年也出了一年好葡萄,只是年份浅,不如这个,来,尝尝。” 家里没有准备红酒杯,拿了几个瓷碗,倒了酒,一人尝一口。 洛清微上辈子到五十岁之后,乔南迁身份地位上去了,生活品质也跟着提升,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见识过,相比起白酒,她还真就喝的红酒多一些。会品。 确实是好酒。 三哥三嫂和沈默都喝出了痛苦面具。 老太太尝了尝,点头认可,“是好酒,我不爱喝外国酒,在家倒是偶尔跟老大喝一口小烧,有劲儿。” 酒量她还是有一些的。 “这酸了吧叽的,有啥喝的?” 三嫂小声的凑到洛清微身边,再没肯喝一口。 洛清微想了想,估计加了雪碧她就爱喝了。可是这会儿省城没地方买雪碧去。就起身往厨房里拿了一小盘冰糖来,给放碗里在三块头糖,晃一晃,等了一会儿,“你再尝尝?” 三嫂端起碗来尝了尝,吧嗒吧嗒嘴,“嗯,这回好多了。”看洛清微把那半碗都喝了,她还纳闷,“你能喝得下去?” “嗯,以前在京城的时候喝过,少喝一点儿能安神,睡个好觉。而且,用红酒烧菜,也挺好吃的,还有啤酒,炖肉炖鸭子都很有特色。” 啊?三嫂表情更怪了,“那啤酒骚了吧叽的,有啥喝的。还能做菜?那不得尿骚味啊?” 这说的,满屋子人笑得不行。 刘姨刚好进屋里来送热水,听到了就接话,“晚上我用啤酒做个红焖肉尝尝?” 啤酒还是很好买的,哪个酒馆都有散装的啤酒,小卖店里大绿瓶子的瓶装啤酒也很普及。 大舅爷一听红焖肉,眼睛都亮了,“好,好,就吃这个。小刘,还有什么拿手菜?我都尝尝。可馋死家乡这一口了。” 说得刘姨都觉得老头儿怪可怜的,“那再做个酸菜氽白肉回血肠?再烙个油渣饼,用胖头鱼头炖个豆腐。” “好,好。” 大舅爷正高兴呢,小儿子拆台,“爸,您的血压血脂都高,不能吃太油腻的。” 把老爷子给气得直瞪眼,“你是真能破坏气氛,咋这么烦人呢。” 洛清微就笑,“三大爷,这不是有大夫嘛,一会儿我开点药,保证大舅爷吃这一顿过过瘾,只要不过量,一点问题没有。” 总不能让老爷子好容易回到老家了,连吃口顺口的,都不能顺心吧。 第112章 调任 “院长,你的货单,特区来的。” 门房老刘给洛清微送了取货单,这会儿邮东西,都是到邮局,邮递员把取货单送到收件人单位或是家里,拿着取货单到邮局取货。 中医院常能收到特区和京城给洛清微的取货单,不以为奇了。都知道她在各地都有亲戚朋友同学啥的,特区和京城的尤其多。还有港岛的,通常是先过关,到特区再往北方邮。 洛清微还以为是龙咏梅给邮啥了,她跟这个大表嫂很有共同语言,这不是小时候的境遇差不多嘛。这几年关系处得特别好,一年互相邮寄的东西,差不多一个月就得有一次,看见什么的好吃的好用的,能邮得了的,都想着对方。 特别龙咏梅怀孕之后,洛清微更是邮得勤,还想法子弄了羊奶,熬了养身体的奶砖,给孕妇吃。孩子生下之后,又做孩子能吃的,各种梨膏啊,奶膏什么啥的,还有洛洛穿过的小衣裳,保存得好的,也给邮。 这不是嫌弃不嫌弃的事儿,孩子穿过的,纯棉线的衣服,那是磨出来的,上身就舒服。跟前衣服不一样。 而且洛洛的小衣服,有好些是洛清微自己做的,连体的宝宝服,跟现下商场买的样式不一样。 龙咏梅也不嫌弃,提前就写信,又打电话,跟这边儿要的。 这会儿孟望舒小朋友过百天了,养得可好了。 洛清微想着是不是给邮了孩子的照片。 午休的时候,拿着取货单溜达着去了邮局,当消食儿了。 结果还真不是龙咏梅两口的信,是港岛来的,罗君泰看出来她爱喝红酒了,给港岛去电话,让那边公司的人给邮了两箱子好酒来。 这她哪能搬得动。 又转回家里,让司机陈成柱开车去把酒取回家放到地窖里好好放着。 这位三大爷,观察力可真是够厉害的,她都没有直接评价那酒,只是喝了两碗,就发现她会喝红酒了。 跟这样的人相处,哪能处不好呢。 这不是,他们两口子周末尽可能的抽时间带着洛洛去省城,老太太住的可愉快了。老兄妹两个把省城逛完了,到周边县城里逛,走到哪了就住,旅游一样。 马上要去长白山了。这大冬天的,那边山上下雪都封山了,不让上去,还非要去,兴致高得很。说去山下感受一下氛围。 罗君泰全程陪着,一个是亲爹,一个是亲姑,他自己也五十多了,那么大的老板,跑来跑后亲力亲为的伺候俩长辈,照顾得特别好。 但凡有些不耐烦,老太太早回来了,她老人家可是一点气都不受的。 到年底了,沈默开始频繁开会,各种的表彰,县里开始有各地的考察团出现,杨县长是土生土长的洼金县人,接待考察团,他讲解的最全。开会轻易都不敢走,除了必须他出席的,都让刘连奎代表。 刘连奎整天出去开会,做表面功夫,接受别人的羡慕眼光,他可太喜欢干这个了。 大家都找到自己定位,各忙各的。 年底各项统计数据出炉,太具体的还没出,但是大致的数据是有的,洼金县的gdp在全省各县排名中,断层领先,各个统系内评优评先,上上下下的,各单位,就没有不受奖的。 别说县长了,各局长一个个的动不动就去领奖。 卫生局的王局长,因着义诊的事儿,也领了几个奖。再就是,老百姓有钱了,能看得起病了,不管是县医院还是中医院,患者都是成几倍的增加,收入自然也是增加。 可是不能把患者多当做成绩奖励,不像话不是。 怎么奖呢?当然就是完成了多少台手术,救治多少疑难杂症的病人等等…… 洛清微本人也得了好些个奖,好几个还是县医院的马院长找了许多理由硬推给她的。 总结来说,他们两口子在洼金县,烈火烹油。 “得走啦……” 除夕夜,两口子到省城陪奶奶和大舅爷过年。大舅奶身体不好,一直没过来,罗君泰的妻子儿女赶过来了。 孩子们去特区部队跟着军训去了。 大伯一家,二房一家,六个孩子都聚齐了,京城到省城通了飞机,来往方便,上班的也能过来。 一大家子聚到一起,正经过了个团圆家。 一起守岁的时候,提到来年的计划,上班的人,都差不多,就正常上下班,挣工资呗。做生意的人,展望一下越来越好的形势。 只说到沈默的工作时,他说了这么一句,家里都是明白人,他一说,就知道咋回事。 “去哪里,定了吗?” 大伯最先问出来。 “没定,领导暗示想调我到市里的开发区,还是管经济,但是没定。” 市里呀? “也行,算是升了半步,也是本乡本土,离家也不远。” “不是凌市,是省城林市。” 哦,那可是高升了。从偏远的县城调到省城管一个区,还是最有前途的开发区,明显是被重用。 当然,沈默三年的成绩摆着,拿成绩说话,他上任谁也说不出来二话。 “那感情好,咱这院子刚好能用得上,你奶奶不用来回搬家折腾了。我再住一年,四季的风景得再看一遍,这辈子不留遗憾。” 大舅爷可高兴,原本想着沈家离不得老太太这个主心骨,他也不能老让十妹妹待在娘家,过完了年他就回港岛了,等秋天再来。 这下好了,四侄孙调到省城,直接搬家,他也就不来回的折腾了。 “太好了,总算不是我们自己个儿孤零零的在省城待着。这半年,见天儿能来家看奶奶和大舅爷,心里都有依靠了。” 沈海也高兴,他们两口子相当于是在外面飘了成十年,最近这一年才在省城买了房子稳定下来,可也真是人生地不熟,没有归属感。 有家里亲人在,那可不一样了。 大伯娘也跟着附和,“洛洛得转学过来,省城教得好,要不把晨曦也转过来吧,我们俩过来带孩子,伺候娘和大舅。” 沈江两口子没说话,晨曦从小就跟着爷爷奶奶能脱手是一方面,省城教育好,对孩子好,也是事实。 三进的大院子,又不是住不开。 再加上,这么些年了,沈家哥俩,总有一个是在老太太跟前的。 二房老两口在京城回不来,京城里那么些事,脱不来身,大房跟着,也是沈家的默契。 都是这么准备着呢。 家里甚至都开始收拾行李了。 只等着啥时候调令下来就走。 结果,调令是下来了。 却不是到省城。 都不是在本省。 而是到两千里外的齐中市郊台县,还是书记。 这调的…… 摸不着头脑。 第113章 不让报到 “台县是个贫困县,可以说是赤贫了。三十万人口,三百万亩盐碱地,耕地面积人均不足三分。粮食产量不足,年年交不上公粮,要吃国家的救济粮。 原本最高峰时接近五十万人口,逃荒的,闯关东的,跑了接近一半人。 每年青黄不接的时候,都有人出去要饭。 这两年好点儿,都知道能出去打工了,家里的地留下老人孩子种,年轻力壮的都南下的打工去,要饭的少了……” 沈默与洛清微两口子接到调令,交接了工作之后,先赴任,安排好了再接孩子过去。 没有直达的火车,也没有直达省城泉市的飞机,得在京城转机,到了泉市,再转火车,坐三个小时火车到齐中市。火车站离台县还有五十公里,是很近的,通汽车。 火车上,对面的大爷刚好是齐中市的,聊起天儿来,是这么说台县的。 你说说,这个情况哟。 因着洛清微的关系,关注沈默的人很多,他做出三分成绩能夸出十分来。更何况他这做得是十分满分的,到了年根儿,领导们满耳朵都是这个出息的后辈。不停的有人夸。 两口子过年回京探亲,长辈们见到沈默夸个不停,要么就是说,满耳朵都是下面的人投其所好,说他们两口子做出的成绩。 这人传人的,就传到了主管经理的大首长耳朵里,刚好呢,沈默的老师,是经济智库的专家之一,某次座谈会,首长问起沈默这个学生。老师笑得合不拢嘴,不说学生的政绩,只说,“他媳妇儿有心,自打教了这个学生,我这些年都没做过新衣裳。一季两套衣裳鞋袜,这些年没断过。现在送果子,冬天送山货,日常保养的果子膏,奶片到点儿就给续上。 家里老老小小的,现在就指着她那小咸菜下饭。平时吃着那些奶片啥的,发烧感冒都没有……” 不说成绩啥样,看看人家孩子这人品。 “他媳妇是医生?” “是,小洛大夫是祖传的中医,大学学的是西医,算是中西医兼修。对了,就保键组的老孟,孟尚书大夫,是她嫡嫡亲的亲舅舅。” 哦,那就知道了。也是孟将军的外甥女呗。那就是洛振江首长和孟南汐烈士的遗孤了。 首长没多问,也没再多说,周老师知道是要提携了,但是没从首长这儿得到一点儿提示,不知道要往哪里派。 孟大舅肯定知道,首长也得考虑他的意见,调动之前肯定要沟通的,可是孟大舅也没提前提示。 这不,一杆子给支到赤贫的县里。 可真是要见真章的。 到了齐中市,先在招待所开了个房间,沈默去组织部报到,不能自己直接去县里的,得有组织部的人带着去上任。 没一会儿就回来了,洛清微才洗个头,头发都没干呢。 “咋回来这么快?” 沈默那表情吧,带着无语,“不用去报到了。市里先给我弄了个党校学习的名额,要先去京城党校上三个月的课。再回来上任。说是走个党校的流程,回来就能提处级了……” 别看他之前也是书记,但是地级市下面的偏远县城的书记,从政时间又短,资历浅,级别还是副处。 洛清微都有点懵,“不是,还有这么干的吗?不让上任?玩呢?这地方是不是太霸道了?” “嗯,瓦岗寨起家的地方,强硬。” 噗…… 洛清微笑了,“你嘴够损的,那都一千多年前的事儿了,说人家土匪窝,那怎么着啊?回京城?” 沈默展示了一下手里的通知,“回吧,三天之后就报到,不去就犯错误了。” 时间这么紧? “这是坚赶慢赶要把你撵走呗?一个赤贫的县,有啥呀?谁乐意去似的。” 沈默沉默了一会儿,“我刚刚在街上,看到有一条街上,连着十几家火碱店,有的店家门口支着牌子,写的台县火碱。 那位大爷不是说,台县有三百万亩盐碱地嘛,熬碱应该是个进项。 这几年,个体承包红火,你说,会不会有人占了那三百万亩盐碱地?” 很有可能。 “而且,必是有背景的大人物。不然也不能这么强硬,连上任都不让你上就给支回京城。我猜,在京城说不定有肥差等着你,党校毕业之后就能上任。人家这是要把你的位子留给自己人。” 在县里待了几年,再加上上辈子,洛清微也看过些争斗,合理猜测了一下。 沈默笑了,“夫人圣明。” 说完站起来,“泉城明天没有去京城的飞机,我去买火车票去。咱坐卧铺回吧。” 行。 再回来,洛清微头发干了。 拎上行李,又上火车往京城返。 这折腾的。 “咋又回来了?不是去上任了吗?” 高红秀一边接行李,一边问呢。 沈金库两口子去沈莲家看孩子,四合院这边只剩下赵朝阳和高红秀一家看着。他们不住那门房里了,搬到了倒座房。 原来出租的那几间都不租了。 他们一家三口加上两位老人,住得挺宽敞的。 老人也不常在这边儿,赵缘上三年级,自己能上下学,不用看,老人又帮着别的儿子照看更小的孙辈去了。 “回来上课,沈默在去党校。” 啊?这怎么没报到就去党校呢? 高红秀没多问,“那你呢?也上党校?” 洛清微摇头,“学校给我放假,下学期开学上班。” 她的工作调动到了齐中市医学院,是个中专学校,去当老师。走之前本来想打电话请几天假再回去,学校可痛快了,直接给了半年假安家。 这是听说了沈默要回京城,也没留下她拖后腿。 “白得半年假,多好,正好休息休息,暑假的时候我能陪孩子去港岛见见世面。” “干脆给洛洛转学回来得了,你们两口子这四海为家的,折腾孩子干什么?京城的学校不比下面强?我这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放,就做口饭的事,又不麻烦。” 高红秀不理解,咋就那么粘孩子呢?走哪都得带着? “那可不行,我们这一天天忙忙叨叨的,图个什么?还不是为了下一辈能活得更好。孩子不在我身边,我心里没着没落的,上班都没意思。” 高红秀直翻白眼,没见过这么惯孩子的。 第114章 也不算孤立无援 “哪个王八犊子这么不长眼?欺负到咱家头上了?艹,等着,哥哥给你报仇。” 孟承泽在港城听说沈默没报到就让人撵回京城上课,气得马上就飞回京城,在家里拍桌子。 “你逞什么能?咱妹妹和妹夫是受气的人?显着你了?赶紧坐下,听听他们怎么说。” 俩人捅破了窗户纸,已经领了结婚证,低调的办了婚礼,很小范围的请了几桌,林丹妮现在是真真正正的二表嫂了。 “就是,老二,你消停点儿。官场上的事跟你做生意不一样。退一万步说,真有事,我爸能看着不管?你看他说啥了,还有心情去东北军区疗养,说是去看着跟南朝鲜那边接触,看能不能想法子把志愿军遗骨接回来呢。” 孟大舅年纪在他那个级别里,是最年轻的,他在京城的时间也是最少的,一年到头的下部队。 孟长玉两口子也在呢,兄弟姐妹们聚到一起,看孟承泽发脾气,她就训他。 又转移话题,“大哥大嫂那边怎么样?孩子好不好带?我这急得什么似的,等夏天,你姐夫去南边进料子,我说什么都得跟着去一趟,看看孩子。” “好着呢。龙老年前就过去在那边儿疗养,就住在军区的疗养院,大嫂带着孩子跟龙老住一起,家里三个保姆,帮着带孩子。我让人从新西兰进了一批奶粉,亲自送过去,嘿,小丫头可机灵了,像认识我似的。 抱上手,就咯咯的笑。长得像嫂子,好看,文文静静的,跟你家那淘小子比,就是个小天使。” 说得孟长玉拿白眼翻他,“有你这么当舅舅的嘛,我家冲冲怎么了?男孩子哪有不淘的,不淘的那是傻小子。不用你嫌弃,你将来就得养个小子,不气你个倒仰不算完。” 林丹妮笑得什么似的,“大姐,我们俩都是港籍,不用计划生育,我也喜欢女孩儿,洛洛多好啊,小望舒也那么乖。我跟孟二长得都好,我生个女孩儿肯定也好看。我非生到闺女为止,哈哈。” 哎哟,这个不害臊的劲儿。 “我也想生,可是上个破班,生了就完蛋。” 孟明玉的孩子大了,已经上初中,两口子现在也都是单位上的小领导了,日子过得相当省心,娘家人给力,婆家那边一点不敢为难她,只要按月给养老钱,那么些个妯娌抢着养公婆呢。 “你也说了破班,非得上?辞了,我给你开个贸易公司,做进出口。时间自由,花钱也自由。” 他们两口子没学历,再怎么熬也出不了京,也就是普通职工的一辈子,孟承泽觉得熬着等退休太浪费时间。 “可拉倒吧,我俩加一起,都不如一个嘴皮子利索的,也操不起那个心。你给那楼,放了一年半才敢搬家,我俩整两个月睡不着觉,就怕被人给告了,还得解释,以后借钱的堵门可咋整。 这才能睡着几天。 就我俩这胆子,还做买卖呢?要了命了。” 也就是在家里,对着自己的兄弟姐妹,孟明玉嘴皮子还好点儿,出去之后,两口子那是真老实。 一个妈生的,兄妹俩的性子是两个极端。 “完蛋劲儿的。” 孟承泽说了一句,到度没再多说。 “二哥,这事后面具体有谁,还得你帮我打听一下。我对那边人事不熟悉。” 沈默还是有事拜托了孟承泽。 林丹妮笑了,“妹夫,这事儿求他不如求我。” 啊? 孟承泽解释了,“他姑父是齐省的二把手。” 哎哟,巧了不是。 沈默也没啥不好意思的,“那就拜托二嫂帮忙了。” “下个月我爷爷过生日,姑姑姑父肯定要回来的,刚好你们也在京城,到时候介绍你们认识。” 长辈,又是上司,当然要认识。 “一走这么些年,总算是在家住半年,我可太开心了。” 洛清微其实是很开心的,每年都是匆匆忙忙的过年才回来一趟,中间能回来的机会很少。 她是在京城长大的,哪里都不如在京城待着舒服。 “真打算歇半年,啥也不干了?” 孟长玉问呢,她咋不信,洛清微就不是能闲得下来的人。 “这几年在医院接触了不少患者,也有一些心得,刚好闲下来了,整理一下,之后到学校也能当教材。接下来几年如果能带出来一批过得去的大夫,也是我的贡献。 主要还是休息。逛逛街,花花钱,要不然挣那么多钱干啥,攒着越来载不值钱。” “也好,把房子装修一下,能租的租出去,不租的也收拾收拾。也不知道你是啥爱好,买那么些房子干什么。那么些还没来得及住就拆了的,回迁的房子在哪你八成都不知道。 满打满算三口人,你能住多少?” 二表哥表示不理解。 洛清微还不理解呢,“别人这么说我不奇怪,二哥,你自己做房地产的,居然也能说出来这个话?五年前房子是什么价?现在是什么价?都翻了一倍了。以后不定翻多少倍呢。我靠着这些房子,能养活洛洛一辈子了。” 孟承泽不服气,“你干点啥不比囤房子挣钱?占着的钱,随便投资点也挣回来了。” “投资别的不保准啊,房子稳当,我就喜欢稳当的。再有钱我还买金子,给我闺女攒嫁妆。” 之前买的那些四合院,拆了三个,给了十几套房子,都是未来好学区的房子。 还有在海淀囤的一些房子,以及二表哥的房地产项目里留的房子,真是有多少,她自己都要记不清,反正是有了钱就往里投。二表哥给的分红和沈山二哥给的分成,都没往家里拿过。 “沈默呢?除了上课,这几个月有什么安排?” “把之前落下的论文完成,有时间跟老师读读书,静下心总结一下之前的工作。差不多了。再看看老婆大人有什么吩咐。” 他们都是读书人,能有时间读书,其实是很珍贵的时光。 第115章 又遇夏梦 清大对面小区里,有回迁的四套一百六平的房子,刚好占了一栋楼的两个单元的顶层。 洛清微很喜欢这几套房子,得空了,找人把防水再仔细做一遍,多铺几层保暖层,再多刷两层防晒防水涂料。 再把房子简单装修一下,留一套自家住,一套给洛洛。另外两套出租。 沈山的财力现在支撑不了在京城的大型房产项目了,但人家眼光好,房产市场好,那买了房子,不得装修嘛。就开了个大型的装修公司。 他本身生意的大头在特区,经济前沿。以特区特色为噱头,还能从港岛进货,能从国外进口高端装修耗材,公司只接高端客户,生意好得不得了。 洛清微打了招呼,沈山让装修公司的何总给安排了水平最高的装修队。才跟设计师和装修队长一起来家里看了现场,讨论了装修方案。 她闲着也是闲着,就说跟设计师一块去建材市场看看材料,没有合意的,得让公司从国外进。 “洛清微?” 刚下楼,就听到有人叫她,声音有点耳熟。 谁呀? 回头一看,哎哟,这是什么孽缘? 夏梦。 “这不是夏总嘛,好久不见。” 夏梦这几年在特区,靠着做山寨电器发了财,现在法律法规比之前健全,她那厂子被人家正牌厂家连着告了几年,去年才告成功,罚了几十万。 现在她不山寨了,有自己的品牌,其实就是在原来山寨的基础上稍加改动而已。听说靠着价格优势,发展得也不错。 再加上做进出口的贸易公司,人家现在也算是大老板了。 虽然跟孟承泽、林丹妮他们不能比,天差地别,但是跟沈山的公司规模差不多。总之是,在京城圈子里,提起来,有她一号了。 听洛清微叫她夏总,夏梦笑得咯咯的,花枝乱颤,“哎哟,咱这么熟,叫什么夏总呀。就叫夏梦。你这是,看房子?” “不是,二哥公司的装修队,我闲着没事,跟着看看装修。你来买房?” 夏梦撩了一下头发,指了指后面的别墅区,“这不是陪着南迁回来上学,我爸妈的房子离党校太远了,还小。挣钱不就是为了花嘛,在特区住别墅习惯了,小房子真住不惯,这不,就买了一个现成的。 我刚把家具都安上,放几天味儿就能住了。 听南迁说,他跟你家沈默是同班同学,你们现在住哪呢?还在那四合院吗? 要我说,该换就换个地方吧。四合院有啥用的,住几十年了,够够的,夏天热冬天冷,烟熏火燎的。 沈山的生意不是做得很好吗?听说前几天也做过房地产?没给你们留个楼吗? 三五十平也能住,比四合院还是强。” 哎哟?这是显摆上了? 穷儿乍富,难免会飘。 可她这都富了有两三年了吧?还没落地呢? 才这么想,转瞬洛清微就悟了,夏梦不是还没落地,是有钱之后头一次见到她,跟她显摆呢。 这么一想就笑了,“改革开放的政策是好,只要有能耐都能挣到钱。夏总也不是当年打胎还得找我借二十块钱的时候了。 财大气粗,真厉害。 对了,县医院的于大夫去年退休了。 夏总如今这么有钱,怎么没听说对你的救命恩人有啥回报呢? 于大夫到现在,一大家子十几口人住着六十平的土坯房,可怜见儿的。” 于大夫就是当年的妇幼专家,给夏梦在家里做手术,刮宫,救她一命的那位。 退休是退休了,但是人家那手艺,才五十多岁咋可能让回家待着,早返聘了。 以前也确实住着平房。但这回集资房,她这级别的,县院给报了一大半的费用,她家买了一百二十平的四室两厅的大房子。家里孩子都有单位,也都买上房了。 小儿子卫校毕业自己开个小诊所,看病加卖药,日子正经不错。 县城里总共就那么几个拿得出手的大夫,互相都是见过,也认识的,只是接触不多。 洛清微这是故意这么说怼夏梦呢。 以她对夏梦白眼狼属性的了解,她必不会想着回报于大夫的。 这不,听她这么一说,夏梦脑色白了两分,恨恨的看着她,咬着牙,“洛清微,那二十块钱我早都还给你了,不要以为拿住了我的把捏,我 就要一直被你威协。 南迁了解我的过去,我早已经跟他说过了。 晓晓的身世我也跟他坦白,他也接受了。现在晓晓改名叫乔夏,是乔家唯一的孙辈。 你不再有任何事情能拿捏我。 原本我还想跟你做朋友的,过去的事情一笔勾销。既然你不想,那咱们就走着瞧。 贫贱夫妻百事哀,我看看你们能过几天吃糠咽菜的日子。还是让沈默去贪,呵……” 这说的,洛清微无语到都笑了,“不劳你费心,我们苦日子过得挺开心的。最好见面不相识,永远当陌生人。我可不想有您这样儿的朋友,谁知道哪天就被你卖了。你坑我的次数还少吗?指望我失忆全都不记着呢?” 反正明面上,全是夏梦坑她。 她可是逆来顺受,以德报怨的大好人。 不能生育什么的,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 都是夏梦自作自受的。 “哼,天生穷命。” 骂了一句,夏梦踩着高跟鞋,嗒嗒嗒的走了。 设计师是个三十来岁的港城姑娘,姓郑,从法国留学回来的,拿着一个人顶三个人的工资,一口塑料普通话,急眼了还得用英语沟通,还专门给配了个会粤语的助理。 郑设计师和王队长在旁边看了全场,等夏梦走了,难得她居然全听懂了,凑过来跟洛清微说悄悄话,“这位夏总为什么一身的小辫子还这么硬气?是不是在虚张声势?看上去她有点怕你呀。” 怕吗? 不至于。 脸皮比城墙还厚,什么事情都能靠一张嘴狡辩得她清清白白的人,还总有瞎子吃她那一套,会怕谁? 哦对了,她刚刚说乔南迁跟沈默同班同学? 也上党校上课了? 进步这么快? 第116章 又争又抢 “快啥呀。干了好几年还是镇长。那镇都被扩到城市里成了街道,他连区长都没有升上去,成街道主任了。 你要说成绩,他也有。但是不只他有,在特区那地界,放个泥人在那儿,政绩也往身上砸,他并没有表现出比别人更优秀的才能。 他自己也看出来了,在南边儿出不了头。再耽误几年走不上去,这一辈子都落后,上限有限了。 这次借了家里的关系,党校的副主任是乔叔的旧部,给他弄了一个培训的名额。应该是想借这个时候跑一个过得去的地方,过渡一下,把级别往上走一走。 我听说,他在跑京城新区的副手,呵。 那个区离吕清远他们总部不到二十公里,他要是知道了,不给他搅黄了才怪……” 孟承泽叭叭叭的说着乔南迁的仕途。 洛清微都惊了,“二哥,你咋这么了解?” 本来她还想找吕清远和田甜打听一下呢,梁雪一直住在大院,她可能有消息。没等打听呢,二表哥全知道。 不是她好信儿,主要是知己知彼,有些人,不得不防。 孟承泽冷笑,“他想去南边儿捡现成的,那么容易呢?别说我和大哥都在南边儿,还有龙家人呢。 当初他和夏梦恶心龙家一回,真当人家是软柿子呢?” 上一辈子,是事半功倍。 这一辈子,乔南迁的仕途那纯纯就是事倍功半。乔家父母不帮忙,夏梦家里没有助力,全靠他自己,还有不知道背后多少人使绊子,他想成功? 当然,乔父乔母虽然本人没有为儿子走后门,但是下面还是很多人愿意看他们的面子,给乔南迁行方便的。 再是帮助有限,也有帮助。 无人打压的情况下,他本人特别优秀,也能往上走。 有人打压,那,难喽。 “夏梦的生意,全都合法合规吗?” 洛清微不太相信夏梦是会按部就班挣钱的人。 孟承泽摇头,“法律不健全,现在没有哪个公司可以说自己一点毛病没有的。都一样,法无禁止即自由。能钻的空子太多了。” 行吧。 洛清微问沈默,“在学校还顺利吗?乔南迁没跟你争啥吧?” 把沈默问乐了,“争啥?我力求低调,选班干部我也没选。乔班长可看不上我这样儿的竞争对手,人家要争也是跟书记争。” 报道的时候,班上三十七个人,第一件事就是选班干部,这个虽然不写到档案里,但是当班干部也是组织能力的一个表现,而且当班干部的,也更容易跟同学建立联系。 党校同学,也是官场上很重要的一个关系。 沈默不争这个,虽然他也过了三十岁,可在他这个级别上,还是很年轻的。班上同学都比他大,也就是乔南迁跟他差不多。 乔南迁特别积极,第一个上台自荐班长,一口一个为哥哥们服务,跑腿打杂。 下面坐着的老大哥们还能跟小老弟争这个嘛。 爱当就当呗。 有一个小老弟当班长了,沈默更不能争了。 书记是主任的侄子,这个报道的时候就传得人尽皆知了,更没人争。 胜下组织委员卫生委员的,按年轻,按级别,看自荐的,很快就选出来了。 这些都是当领导的人,这点事儿还能办不成嘛。 分完班,也没要求必须住宿舍,六个人一个宿舍,都有床位,想住校就住校,校外有安排就住校外,只要不迟到早退,不耽误集体活动就可以。 说是这么说,周一到周六,除非特殊情况,没人出去住去。只周末,有事的才离校。 沈默这不是也周六晚上回家的嘛。 “我闻着你身上怎么有酒味呢?” 洛清微拎着沈默换下的毛衣,问呢。 “嗯,班长组织的,在食堂里聚个餐,每人喝了两杯啤酒。明天宿舍里老大哥请客,要去吃烤鸭,估计还得喝。” 人际交往,哪里都免不了。 “这个香包你放在身上,清心醒脑的。一般不会醉。但是不能白酒啤酒和红酒一起喝,一旦混喝,跟这个味道相冲,会出现长醉不起的症状,没有半个月醒不过来。” 洛清微没再多说,把药包给放到外衣口袋里了。味道不大,要离得特别近了,才能闻到一点点类似清凉油的味道。 沈默一听,就知道了。 这可不只是能让他保持清醒不醉酒的,必要的时候,还能把讨厌的人撂倒。醉上半个月,啥事儿办不了,丢人可丢大发了。 嗯,洛大夫是大好人,肯定不会有这么阴险的想法,药在她手里都是治病救人的,都是他自己想出来的。 对,没错。 肯定是这样。 …… “小洛同学,听说最近放假了,没事忙?” 医科大学的刘校长把电话打到家里了。 “是,您有什么吩咐?” “哈哈,听你二舅说你调到学校当老师了,下学校上任。怎么样?先来学校客串几个月,提前熟悉一下老师这个工作?还有啊,你的主任医师职称是不是该考了?要是有个研究生学历,凭职称更有利。 这样,你来报下名,我亲自带你。学校里清闲,趁这个机会,把研究生拿下来,考完主任医师,往后就不用再费劲考试了。 你那两套房子都给你留着呢,张主任按照市面上的装修给你装好了,买上被褥就能住,抓紧时间过来吧。” 哦。 人家都给安排到这个程度,相当于是把饭喂到嘴里,不听话那不就是不识抬举嘛。 洛清微可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而且,医科大学家属楼那边,比四合院离党校更近,就隔着一道墙,天天给沈默送饭都行。 把家里的被褥窗帘收拾一套,叫上赵朝阳,弄个人力三轮车,和高红秀一起,赶天黑之前送过去。 “把缘缘也带上,医科大学旁边的胡同里有一家涮羊肉,地道,咱收拾完去涮一个。” 行啊,跟洛清微不用客气。 赵缘美滋滋的,把书包往家里一扔,两步跳到三轮车上,“走吧。” 高红秀就说他,“轻点唉,祖宗。你这一蹦,多大的劲。你爸压不住,车翻了可怎么好。” 孩子嘿嘿的笑,一点不怕,“嗯,下回不蹦了。” 说着下回不蹦,下回一样还是蹦。 淘小子的话,谁能当真。 第117章 谁跟他青梅竹马啊 屋子装得简约不简单,挺合洛清微的审美的,就是风格跟她拿来的厚重窗帘不太搭,被褥还可以,能用。 “也没啥搭不搭的,你这是在一楼,窗帘不厚得一点,啥都挡不上。我看着挺好的。” 高红秀没觉得有啥问题,能用就行呗,啥搭不搭的,那么讲究干啥,又不常住。 “我看着别扭啊。得空了我得去商场买两层纱帘挂阳台上,再买几块碎花布做了窗帘换上。这个原木的风格,跟碎花最搭。 还得买些餐具厨具啥的。” 抹布,扫帚啥的,都是必须的。 大致收拾出了一个样子,“好了,走吧,涮羊肉去,这个点儿去,正是饭口,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位子。” “姨,我跑得快,先去占座。” 赵缘说着人就窜出去了。就旁边胡同,能有几家涮肉,好找。 大人没拦着,等孩子走远了,洛清微才问高红秀,“魏虹那边还有联系吗?” 两口子对视一眼,高红秀先是叹气,“咋没有联系,这些年,魏虹不停的邮钱邮东西。过年的时候,她来京城,在我家过的年,我让孩子认下她当干妈了。 不然你说咋整,这也不是她的错。她有这个心,我们要是拦着,将来缘缘长大了,怨我们咋办? 再一个,我也是存着私心,我们的条件就这样,她那边条件好,对孩子未来也好。现在都拼了命要出国,我们哪能供得起,可不能断了孩子的前途。 等缘缘成年,有机会的话,让他去吧。 要是那边儿再结婚,有了别的孩子,不管缘缘了呢,咱也不遗憾。” 能说出这个话来,可见两口子也是深思熟虑过的。也确实全是为孩子考虑的。 “我这次能在京城待半年,下周就回学校上课了。肯定也要到附属医院坐诊,顺手把你的病处理了吧。” 不等高红秀要拒绝,洛清微接着说,“也不是说非得要个孩子,主要是从健康角度考虑,现在年轻可能不觉得啥,只偶尔小肚子疼。等再过些年,很容易就病变,发现得及时呢,得切除,发现不及时,救都来不及。” 这还真不是吓唬人。 赵朝阳直接说了,“治,必须得治,听洛大夫的。” 说着话呢,饭馆到了,赵缘真抢到了一个座位,在窗边远远的冲着他们挥手。 才进屋,却见门边儿沈默和齐南迁还有一个年纪稍大一点的等着呢,“我们宿舍出来吃饭,没想到清微你们也在啊。一起吧。” 不等沈默说话,乔南迁自来熟的安排上了。 还一个宿舍呢? 年长的古景明是寝室长,乐呵呵的,看着就是个没啥脾气的人,“是啊,弟妹,一起吧。” “还是不打扰你们聚了。我们就是带着孩子来尝尝鲜。” “没事儿,没外人,就宿舍的六个兄弟,都是自家人,不用客气。来来来,我们是大桌,能坐得开,刚好给店家省一张桌子,外面排队的怪冷的。” 乔南迁这个热情劲的。 古景明不知道背后的弯弯绕,也跟着招呼。 那能咋办,太推脱就显得不合群了。 洛清微就看赵朝阳,赵朝阳知道乔南迁和夏梦的事儿,更知道夏梦和洛清微的恩怨,看乔南迁的样儿,他就扯动嘴角,“那咱们就蹭一顿?我也多认识几个兄弟。” 他们是在包间里,十人的大桌,加上后来的四个人,刚刚好。 等落座互相介绍认识,听说赵朝阳在外经贸这种大热部门上班,还是科长时,态度明显又热情了三分。 之前还以为只是沈默媳妇家的亲戚,这种大衙门口的,认识了不容易。 “我敬哥几个一杯,沈默和洛大夫不常在京城,以后哥几个来京城,一定给兄弟个信儿,给我一个尽地主之谊的机会。” 赵朝阳提酒。 大家都给面子。 “这次毕业之后,兄弟们回去都是高升,往后免不了常往京城跑的,还真得有麻烦朝阳老弟的地方。老哥哥我托大一回,来,走一个。” 古景明敬了赵朝阳。 “看您说的,这算什么麻烦,见面了都是兄弟。等哪天有空来家,我媳妇手艺还成,咱在家好好喝一宿。” 赵朝阳也乐意结交这些前途看好的壮年干部,都是未来可期的。 再一个,也是给沈默做面子。 结果乔南迁来劲了,“清微厨艺好,哪天请咱们去家里搓一顿?” 洛清微就皱眉了,你算干什么滴? 才想怼回去,沈默先回了,“班长,不怕你笑话,我们家呀,洛大夫是最忙的,救死扶伤嘛。家务呢,之前在县里有老家的表姐帮着干。京城里,这些年,主要是红秀嫂子受累。 没人帮衬的时候呢,主要是我干,我们家当家的,好容易能歇一会儿的时候,我是恨不得让她躺着一动别动,养一会儿腰。 当年这不是因为您家夏总,掉河里植物人了半年多吧,可不敢劳动她。” 咦?这一说,其他人都听出来了,“你们以前认识啊?” 乔南迁听说过洛清微受伤植物人过,却不知道这事跟夏梦有关系,上辈子根本就没有过的事。上辈子洛清微就没下过乡,一直在京城医院做大夫。 突然被沈默这么直白的怼回来,他先是一愣。 然后回神才跟室友们道,“嗯,我跟老小的媳妇算是发小。一个大院里长起来的,她小时候常住在我家。后来她下乡,我下部队,才渐少了联系。要不我咋能知道她厨艺好呢。” 啊,宿舍老四就开了句玩笑,“青梅竹马啊,那是熟悉,之前咋没听你得老六提呢?” 洛清微就笑了,“啥青梅竹马呀,我们大院里这一波儿的孩子得有二三十个,上下学都在一块儿,我是保育院的,跟保为育院的兄弟姐妹在一起时间长。 这不是后来下乡,刚开始跟乔南迁的爱人在一个农场嘛。我在农场卫生所当大夫,她小产需要做手术,当时的卫生所条件不允许,我也没有手术资格,她呢就认为我有意不帮忙,强硬的跟我借了二十块钱去县里做手术。 后来跟她跟我们前院邻居处对象,背后编排我被我小姑子听见了气不过跟她吵起来,俩人都落水了,我去救人,被她挥手推到河里,昏迷了半年多。 也正是因为这个,乔南迁跟夏梦结婚之后,两家基本算断了联系。 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 所以呢,你们是同学,那就论同学,沈默跟乔南迁不能论私交,他跟谁都能论私交,就乔南迁不行,我不能同意。 就这点儿心眼,小气得很,还请大家见谅。” 一点面子不给,还把夏梦的黑历史就这么点出了一些,才不管乔南迁的脸面呢。 夏梦当面嘲讽好,凭啥以为她不会反击。 第118章 恨他不死 因着洛清微的话,聚餐不欢而散,之后匆匆结束,也没再喝酒了。 没一会儿,高红秀就说孩子急着回家看电视剧。 自打电视上开始放《西游记》,各个台,就没停了播放,打开电视,换一换台,总能看到猴儿。 大人孩子的,也很执着,一遍接一遍的看猴也看不腻。 这么说理由很合理,大家也借着这个由头,结束了聚餐。 还没到周末,沈默没跟着回家,与宿舍的一同回学校,赵朝阳骑着三轮车来的,他也没矫情的非得留下送。 闹成这样,乔南迁借口上个厕所,让他们先走,谁也没当回事,就先走了。 洛清微一行要回四合院,都坐上三轮车了,乔南迁追出来,“那什么,清微,我不知道夏梦以前跟你有过那些龃龉。她在农场的事儿,你能给我说说吗?还有,她跟宋成文的事……” 呵,才想起来要问啊? 之前人家怎么哄着你就怎么听着,怎么信了呗? 洛清微才不跟他说呢,“我跟夏梦是生死大仇,你乔南迁,当年怀着不可告人的心思坏过我的名声。要不是看在乔叔和丁姨的面上,我不可能跟你和平相处。恨不得你们两口子不得好死。 咱们这关系,你要打听事,别问我。 想打听有的是渠道。 咱们之间,我再强调一遍,以后最好见面不相识,连招呼都别打。 我看见你就犯恶心,别来恶心我了,听明白了吗?” 乔南迁从来没有在洛清微的脸上看到过这样冷漠疏离的表情,那眼神里带着那么明显的恨意,恨不得刮了他的恨意。 他们在一起生活过五十年,乔南迁了解洛清微,她是个温婉的人,对谁都是和和气气,轻声细语的。对他,对乔夏,更是从来没说过一句重话,总是把他们爷俩照看得妥妥贴贴,眼里也总是水汪汪的盛满了情意。 哪见过这个样子。 他的心突然酸涩得难受,像被人抓着使劲捏了两把一样,喘不上气。 他懦懦的开口,“我不知道,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当年,当年我也不是有意要害你。我……我是喜欢你,可是那时候,我爸妈的情况……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我才……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 可拉倒吧,他这狗屁话,洛清微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带信的。 “你是非逼我把你老底揭出来是吧?喜欢我?喜欢我你跟夏梦在图书馆里做人口呼吸啊?说到这个,我当时是救了你们俩一命吧。 你俩可真是绝配,一样的恩将仇报,白眼狼。 希望你俩锁死,一辈子都别分开,一块烂死在一起。” 说完再不理乔南迁,示意赵朝阳,出发。 赵朝阳回头看看乔南迁,“哥们儿,咱能要点脸不?自己媳妇管不住,没本事就得认。你这媳妇不检点,故事多,你自己个儿就得出来瞎逼撩扯别人家清清白白的好姑娘,是几个意思啊? 寒碜谁呢?你就是这么做人做事的? 党校里就教你这些了? 呸。” 骂完了,抬起腿蹬着车就走。 乔南迁浑浑噩噩的回到宿舍,找沈默,“老六,能跟我说说,在农场时候夏梦的事儿吗?” 嘛玩意儿? 夏梦的事问他干什么?神经病。 “我一大老爷们,除了自家媳妇,哪会关注别的女同志啊,那不是耍流氓嘛。除了知道是她推我媳妇下水,就知道她跟我发小宋成文办了婚礼,生了晓晓。多的真不知道。 你要想知道,可以找找农场回城的知青,都是知青院的,大概都能知道。” 我提示得已经很明显了。 告诉他夏梦很有名,那个漂亮姑娘,在十几万人的大农场里十分有名,还能是因为啥呢? 随便想想都能知道。 乔南迁情绪失落的呢喃,“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沈默看他那样儿,就拉人,“班长,要不,再喝点?” 喝点? “是啊,得喝点。” 古景明端着脑盆进门,看沈默从床底下拿了一瓶绿瓶老五星出来,“老六,还喝啊?这可是特供酒,哪弄的?” “这还是乔班长结婚那时候,我跟我媳妇去喝喜酒,在老首长的书房偷着拿来的呢。老大,整一杯不?” 古景明也是好酒的,把脑盆一放,拿着自己的水杯过来,“那得整一杯。” 说完又招呼其他几人,“哥几个,都过来尝尝啊,有好酒。” 这些都是当领导的,平时应酬多了,都是海量。来上学,一个两个,晚上憋在宿舍里没事干,出去买点花生米小鱼干之类的下酒菜,小酌一杯,能睡个好觉,第二天也不耽误什么。 不止沈默藏酒,大家都藏着呢。 沈默之所以藏酒也是为了合群的。 大家拿出来的都是茅台或者当地名酒,他要是拿的差了,被人看不起,显得他没背景似的,被人看低了。 家里这酒,还真是乔家拿的,反正乔南迁恨不得向所有人显摆自己的亲爹是谁,往他身上推,正好。 一听有特供酒,一个个都围上来,隔壁宿舍的听到了,都跑过来尝鲜,一听是乔家拿的,更对乔南迁装模作样的低调有了新的认知,一边说他爸只是普通军人,一边又明示暗示党校谁谁谁是他爸部下。看来人家的爹还真是个大首长。 一个两个的恭维起来。 这些人,要哄起人来,那可真是哄死人不偿命的。 乔南迁许久都不曾有过的优越感让他飘飘然起来。 宿舍老三不喝白酒,把他藏的红酒拿出来一瓶,“我这可是好酒,一千好几千块呢,正宗法国葡萄酒。我一哥们儿,是我们省里这个酒的总代理,送我一箱,这次就带了这一瓶,大家伙尝尝。” 葡萄酒这东西,对普通人是个稀罕物,对这些人,真不是。 “不喝不喝,你自己喝吧,酸了吧叽的,我是受不了那个。还是咱自家的白酒有味儿。还是喝白的。” 有人又贡献了两瓶白酒出来。 一人分了小半杯特供酒,一杯白酒。 没敢多喝,怕醉了第二天上课被老师发现,就不好了。 乔南迁照顾老三的面子,多喝了一杯红酒。 这么些人,也没啥谈心事的环境。 喝完睡觉吧。 第二天,其他人都洗漱完准备去上课了,乔南迁还没起呢。 古景明过去一看,哎妈,睡得乎乎的,一身的酒气,“这是半夜自己又偷着喝酒了吧?醉成这样。得,咱几个走吧,去给他请个假。” 嗯。 却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一醉,醉了半个月! 第119章 是不是你? 洛清微回学校,刘校长给了入学申请表,到学生处办完了入学手续。 再回来,主不是一大堆的课本,“自学去吧,有问题再来找我。” 然后又递了一个课程表,“这是给大一新生讲基础课的,你去。” 好咧。 可真是…… 还以为校长的情商增长了,好嘛,还好样儿! 给安排这么些课程和代课的活儿不算,还得去附属医院坐诊。 这是必须的,研究生全程实操,医术这东西可不能只做理论。 每周出一个门诊,一上午。剩下时间,有病人就治,没有就休息,不坐班。 哦对,还得管着老师的患者的术后护理。 老师做校长的,太忙。出诊很少很少,更专注学校,一周能来医院一趟就不错了。不是大手术请不动。总共带出来仨博士,俩硕士,在附属医院的算上她还有仨,分着管。 这天,洛清微才巡房回办公室打算下班,路过护士站的时候,听几个小护士在聊八卦,说消化科来了一个醉酒不起的人,醉了七八天,一直睡不醒,还是个来京城上党校的外地干部…… “你们说的病人在哪?” 怎么听着症状都像是她那药包的作用,洛清微上前问了。 “洛老师对这病感兴趣啊?确实挺怪的,我都工作六年了,没听过。在消化科病房四一五。” 以为洛清微对疑难杂症感兴趣呢。 当大夫的,见多识广也是很重要的,经验科学嘛。别说洛大夫感兴趣,听说的大夫哪个不感兴趣?都快把那病房当成展览馆一样的去参观了。 洛清微没多解释,直接往四楼去。 从楼梯一拐出来,就看有好几个护士围在四一五门口,这是看热闹的屋里都站不下了? “洛老师也来啦?真是怪了,这得喝多少酒啊?醉得好几天起不来。” 门口护士跟洛清微打招呼,洛点头往屋里走,一进门就老大的酒气,屋里四张病床,就一个病人,围着十几个大夫,中间坐着那位,哎哟,这不是二舅嘛。 二舅是保健委的专家,平时就是挂在医院,并不怎么在院里出现。在好几个医院都挂着专家的名呢,没有重大疑难病症,可请不来他。 外围还看到古景明和另外两个中年干部,夏梦也在病房里,另外有一个军装中校。 看见夏梦,洛清微还有啥不知道,躺着的肯定是乔南迁无疑。 往前两步,透过人群,看清床上躺着的人了,可不正是他。 二舅正好把完脉,跟旁边围着的院长和另外几个大夫说了,“就是醉酒,看不出其他问题。也有可能是吃了相冲相克的食物,过敏。” 这一说完,古景明就说话了,“不能啊,当天我们全宿舍一起吃的火锅,回到宿舍又跟隔壁几个宿舍的同学唠嗑,一人就喝了一小杯,大家伙一起吃,一起喝的,都没事呀。老五之前也跟我们喝过酒,三五杯的啥事儿没有……” 身边的两个人看了他一眼,古景明不说话了。 二舅也看看他,跟那两个应该是党校领导的人道,“没有其它症状,等着酒醒就可以了。” 说完刚好看到洛清微来了,甥舅两个一对眼色,孟二舅就站起来了,“小洛,你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见解?” 又跟院长和对方领导说,“小洛在下面医院历练过几年,见过的杂症多,让她看看。” 他这样的大专家,要不是病确实怪,院长都不可能请他,也请不动。他能来,是想见见怪病的成分更大。 他说话,谁敢有异议啊。 洛清微就过去,把了脉,“是醉酒,我跟孟大夫结论一致,等着酒醒就可以了。” 多的一个字不说。 二舅抬腿转身就出门,一堆人跟着送。 “不用送,你们都忙着吧。” 院长可不是刘校长那么没情商,乐呵呵的,“再忙送您下楼的时间还是有的。正好,有两个病例想请教孟老。” 他也知道孟大夫不喜欢假客套,自己攒了两个能问得出的病例,抓着这点时间请教,都是术后恢复方面的,这方面中医比西医效果好太多了。 而且,这不是也显得他专业上没懈怠嘛。认真工作了,也得让上面看见不是。 孟老可是能通天的大佬,随便提一句他的名字,说不定啥时候他也能进保健委呢。 洛清微没跟着,留下来跟古景明打了招呼,昨天虽然闹得不愉快,面上还是要过得去的。 后来在巷子里跟乔南迁放狠话,那真是气急了,也只有赵朝阳一家三口听到。 对外,她可没跟谁直接翻过脸。 君子绝交,不出恶言。 没看史书上那些大佬们,别管背后怎么算计,面上都是温和有礼你好我好大家的好同事嘛。 心里面想的都是怎么诛了对方九族的杀心。 没必要嚷的满天下都知道,对方真出事了所有人都第一个怀疑你,那是啥好事儿? 得所有人都知道可能是你,但是谁也没有证据,看上去你还是个大好人,那才是真高明。 她学不了那么高明,做一做面子情还是可以的。 “不知道怎么回事,昨晚上可能是为着一些旧事,老五心情不太好。哥几个就说喝一杯开导开导他,真就是两瓶酒,一人就小半杯。喝的时候还好好的,都没敢说喝,怕影响了第二天上课。 十点多就洗漱睡下了。早起上班他就没起,还以为他半夜自己又偷着喝了。我们也没叫他,到班上给请了假。 到第二天晚上,怎么叫都不醒,就觉得不对劲,给送到医院,这几天查了几遍,各个科室都看了一轮也没看出有啥问题来。 陆陆续续的也请了七八位专家,做了一些治疗,都没啥效果……” 洛清微问了,古景明就说了。 说完又介绍两位领导,一个是带他们班的班主任,另一个是教务副主任。就是给乔南迁发入学通知那位。 “这是我们宿舍老幺的媳妇,跟老五也认识,一个大院里长起来的。” 夏梦身边的军官出声了,“您是丁阿姨常提起的洛大夫吧?我是乔首长的警卫贺文东,丁阿姨说您的医术非常好,南迁这个怪病,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做血液透析可以吗?” 这是乔家父母听说了乔南迁生病,让人来看的呗。 洛清微还是那个话,“……没有别的办法。也不必多做别的治疗,对病人没好处。” 夏梦一直没说话,突然来了一句,“是不是你?” 第120章 不能胡乱攀扯 洛清微笑着看夏梦,“多谢你这么看重我的能力。但我是医生,治病救人的,我不知道怎么隔空让一个好好的人醉成这个样子。夏总太看得起我了。” 贺文东也出声提醒夏梦,“夏总,为南迁治病要紧。” 可别攀扯别人了。 他是乔万国身边的人,乔家的事儿,他啥不知道啊。对于夏梦,他可知道的比乔南迁清楚多了。对夏梦与洛清微之间的矛盾,他也一清二楚。那些资料还是他送到乔万国案头的呢。 从资料上看,都是她坑人家洛大夫,一回又一回的,从下乡的火车上开始,到后面把人推河里。洛大夫一直是以德报怨,没有报复过她,档案里清清楚楚的写着,还借给她二十块钱看病。 只是后来仇怨太大,绝交了而已。也没为难过她。 乔首长和丁阿姨心里明镜似的,洛大夫是看在他们二老的面子上没计较,真要是闹起来,他们二老都落不下好。 二老不喜欢这个儿媳妇,身边的这些人,哪个看不出来呀。 不喜欢她行事高调,唯利是图,更不喜欢她做为母亲不尽职不尽责,从来对孩子不管不问,只扔给父母管着,一味的给钱而已。 洛大夫什么背景,贺文东也非常清楚,所以他出声阻止夏梦胡乱攀扯。他都不明白,看着也不是个蠢人,怎么非得要招惹惹不起的人呢? 刚刚乔南迁的同学说得很清楚,他们全宿舍的人吃的一样的东西,是跟同学一起喝的酒。硬往人家洛大夫身上赖,合适吗? 洛大夫是神仙啊还是啥?有这神仙手段,还能在医院当上大夫? 扯不扯。 古景明也赶紧解释,“弟妹呀,这话可不敢说啊。老五这事咋能跟洛大夫有关系呢?没有的事儿。你的心情咱们都理解,理解。” 一看夏梦这死出儿,当天回到宿舍是沈默提出要喝酒的话更是不能提了。不能激化矛盾。 洛清微也就不再问了,“古大哥,那我先回了,有什么需要,随时找我。我在心外科。” 走完了过场,她就出门。 古景明送出来,还说呢,“弟妹你别介意,谁摊上这样的事儿心情都不能好受。老五是班长,这病了一场,还不知道能不能顺利毕业,将来前程有没有影响还不知道,肯定是上火。” “嗯,理解,大哥回吧。改天有空跟沈默来家做客。” “好好好,回见。” “回见。” …… 晚上下班回到家,二舅的电话到了,“啥方子呀?” 上来直接问方子。 洛清微就把方子念了一遍。 二舅在电话里沉默了两分钟,应该是在思索配伍,“解药呢?” “没有。” “那得多长时间?” “看身体条件,半个月到二十天之间吧。” 二舅就没再说,放下了电话。 这方子,跟开玩笑差不多,都不算是毒,对身体没啥危害,咋说? 而且最重要的,当初被夏梦推河里成了植物人的事,他是亲历者,那个焦心的劲儿,能损两年寿,他都想报复,别说外甥女了。 收拾他一下怎么了?又没要他命。 说啥呀,夏梦嚣张,根子在乔家,在乔南迁。要是没有乔家撑腰,她嚣张得起来吗? 收拾乔南迁,一点毛病没有啊。 而且这事儿,显然不是洛清微下的手,她没机会。 必是沈默下的手,还得保证就乔南迁一个人,喝下三种酒。这操作,是有难度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 …… “怎么办到的?就刚好加凑巧呗。他臭不要脸往上贴,不给他点教训,我心里多憋气呀。宿舍里三哥不喝白酒,喜欢喝红酒,他同学刚给他送了一瓶好酒,我知道。 涮火锅的时候又喝了啤的。 我拿了特供酒跟大家分享,三哥不喝,肯定会把红酒拿出来,别人不爱喝那玩意儿,酸了吧叽的,有特供酒谁喝那个。 但是乔南迁爱面子,自诩什么人都能结交,礼贤下士,之前宿舍里喝酒,就他会陪着三哥喝红酒,明明不喜欢喝,也非得陪着。 其他宿舍的几个,有喝红酒的,但是之前没喝过啤酒啊。 这不就正好他一个喝了三种酒的。” 沈默是这么解释的。 “那万一别人之前也喝过啤酒呢?” 洛清微就问呢。 “不可能,第二天是周六,还有两节课呢。下课之后就放假,要聚餐的也是周六聚。那天他们都没出去,学校食堂不卖酒。 真就那么寸赶上了,那也没法儿,一块儿醉呗。我觉得你能有解药。” 啥解药啊,就是解酒药,吐上两天,能醒过来,但还是一身酒味儿,脑子也不清醒。想完全清醒,得吐上四五天,还得看自身的解酒功能强不强。 要么咋没跟二舅说呢。 这就不算是解药。 下这种药,还要啥解药啊。 也算沈默运气不错,要不然,就是一起食物中毒事件。 要连累无辜了。 “我觉得这教训还是轻,而且他也不知道是我做的,没啥意思,以后不会有记性。还是得明刀明枪的给些教训才好。” 沈默还是不解气。 “他仕途不顺,算是教训。都在官场上,以后也免不了要遇到,总有你出气的时候。” 有竞争的时候,光明正大的压住他,就可以了,让他永世不得翻身,一辈子都得低沈默一等,就很好。 “夏梦的钱还是挣得快了,我向来不愿意对付女人,看来还是给她脸了。” 沈默的职位是不高,但这不是还有罗家这一门亲戚嘛,还有沈山这个二哥,门建国这个妹夫。哪个实力都不比夏梦差,在商场上使些绊子,豁出去钱,让她破产,也不是没有操作的可能。 “不用你,我们之间的恩怨,我自己解决。我不动她,只是在等,等着谁都不会往我身上想的时候再说。我身后一大家子,还有我大舅二舅,一旦沾上睚眦必报的名声,对谁都不好。 小惩小戒给个教训是能显得我不好欺负,可我不想只是小惩小戒,定可让人觉得我脾气好逆来顺受,也要等着时机,让他们跌落谷底去。” 她身世背景在呢,谁会觉得她受欺负啊? 她忍了别人也只会说她不跟小人一般见识,道德水准高。 生死大仇,不让他们从高处狠狠的跌下去,一无所有,生不如死,怎么算是报仇呢。 第121章 爱子之心 “小白眼狼,一点不说想爸爸妈妈了,就想着玩儿。” 给孩子打完电话,当妈的因为孩子说要去滑旱冰没说几句就把电话给老太太了,醋呢。 给沈默说的,都不知道得给个啥反应了,“不是天天都打嘛,她也得有机会想啊。” 他离任之后,家里电话还是有的。 这属于是基础设施,开发区要招商引资,做买卖的人,要求多高啊。像是自来水,电灯,电话,公路,这些基础设施不行,拿啥招揽客商? 这年月按个电话得三千多块钱,够沈江两口子那样的上班族挣一年的。 贵是真的贵,但是对于做大买卖的老板们,那是真不贵。 他们有通讯的要求,邮电局也乐意挣这个钱。 家里的小区,绝大部分都是生意人,一条线扯过去,一多半人家都把电话安上了。 他们家里肯定也安了。 大伯家没安,想打电话就到自家这边来,沈莲说给报销,可大伯母到底是没舍得那三千多块钱。 沈默没报到,住处没安顿好之前,孩子没法带,两口子除了在路上的时候,每天都给家里打电话,听听老人孩子的声音,报个平安,省得家里惦记,也省得想孩子,孩子想。 “天天打电话怎么了?就不想了?哼……” 洛清微也就是这么念叨念叨,还能真给孩子置气呀。 “县里买的那几十块钱的旱冰鞋也不知道硌不硌脚,那玩意儿不好学,掌握不好平衡得摔跤,才学会遛两天就自己出去玩儿,胆子也是忒大了。 不知道美玉给没给做护膝护肘带上……” 前天说是看公园广场上有人滑旱冰,正好他二伯回来了,沈山自来是惯着孩子的,洛洛和晨曦就哄着她们二叔(二伯)给买了旱冰鞋,连着于波的也给买了。 然后就去学去了,这会儿还没有单排轮滑,就是四个轮子的,还不是带鞋的,就是个框架,绑在鞋外面穿的。 刚买嘛,新鲜,几个孩子兴奋得不行。 大人也怕摔了,家里大人都去看着,俩人拽着一个,让孩子蹲下,跟冬天在冰上打出溜滑似的,拽着往前试探着走。 就这,玩儿个三四个小时,天都黑透透的了还不想回家呢。 小孩子精力旺盛,可把大人累个死臭。 当天在电话里,洛洛就兴奋得不行,跟她爸妈好一顿描述,旱冰有多好玩儿。 把洛清微给吓的呀,就怕他们不管不顾的滑,那广场都是水泥地面的,摔一下,都能摔骨折。要是头着地,多严重都有可能。 付美玉的针线活好,她在电话里好一顿给讲,让给几个孩子做上护膝护肘。 第二天自己就抽空去商场里给买了护具,这才发现,运动品牌的店里,不只有全套的护具,还有专业的轮滑鞋。 这才想起来,八零年的时候,外国的运动品牌就进京了,这都发展了六七年,京城如今也繁华起来,可不是啥都有嘛。 本来还想说让二表嫂从港岛给邮几套回来,倒是省事了。 买了四整套装备给邮回去,带着朝阳的份儿呢。 又买了几套,带回家, 这不是京城也有一帮小崽子嘛,沈云家的,沈莲家的,表姐家的,还有赵缘。 连着田甜家的和吕清远家的崽也没落下。 以前没注意的时候也没发现,这买了装备了,路过小公园啥的,还真就看见有孩子在玩儿。 玩儿去吧,运动总没错儿,做好防护就行。 她买的装备才邮出去,还得一周才能到家呢。 几个小祖宗让大人带着滑两天,这才第三天就自己跑出去玩儿去了。 老太太在电话里还嫌弃洛清微大惊小怪的,“广场上全是人,她想滑也滑不快,自己知道加小心呢。摔摔打打怕啥的,哪个孩子不是这么长起来的。护膝都看着带呢。” 哎哟,“奶啊,您就不怕她摔了身上留疤啊?” 郡主娘娘多注意女孩子的外貌啊,要仪态好,要身材好,更是不能有一点儿磕了碰了,怕留疤不好看,这咋不管了呢? 老太太才不怕呢,“留啥疤,你不是能治嘛。这不是过去了,还能把孩子老圈在家里呀?咱家的闺女,玩儿也得比别人会玩儿。” 老太太的原则是,女孩子,在家把能见识的都见识过了,将来长大了出门在外就不会轻易受诱惑。 洼金县发展得好,商户多,老百姓有钱了,县城里各种各样的娱乐项目,饭馆子啥的,比市里都全,跟省城也不差什么。 开一家饭店,老太太就让大伯或是沈江两口子带着她和洛洛晨曦去尝尝。 有什么新项目,都得先体验体验。连练歌房,老太太都带着孩子们去过。 像是旱冰这样的东西,刚出来的,孩子们想玩儿,那就玩嘛。 在港岛,除了不让孩子进的地方,都带孩子体验过。 洛清微两口子哪里不知道老太太这样的习惯,就是这么一说。 “我给买了专业的装备和护具邮回去了,这几天先看着点,再是能治,摔一下它不是也疼嘛。” 是这个话。 放下电话,洛清微还是不放心,白天又给大嫂办公室打电话,强调了安全之后,才说,“别光顾着玩儿了,把学习给落下。眼看着放暑假,舞蹈、画画、乐器要是生疏,老师得罚了。” 年年花那么大力气到港岛学,过年的时候因着去部队上军训了,就去学了一星期,老师老大的不满意,嫌弃孩子手生了,砸人家招牌。 大嫂笑得不行,“你这也是操心的命,咱奶你还不知道吗?惯孩子是真惯,不会放纵得不学习的。 再说洛洛学的轻松,孩子聪明着呢,落不下。” 洛清微也笑,“也不是不放心,小时候也没天天的这么看着。就是不知道咋回事,这一离开,哪哪都悬着心,放不下似的。” 大嫂理解,“都是让那回的事儿吓的,我也后怕着呢。以前我跟你大哥啥时候接送过孩子,现在有空也去接了。 其实咱县里治安真挺好的,没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可这心里就是不踏实。明知道有人看着,自己不亲眼看着还是不行。” 可不就是说嘛! 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 当父母的,都这样儿。 没治。 第122章 帮忙 “好了,再这几个月,齐中市的房子能住人,就把奶奶和孩子接到身边了。” 沈默安慰他媳妇儿。 当过兵的人,战友天南海北的,哪里都有。 回京了,赶周末他回了趟老部队,看望看望老领导,老战友。 聊起来近况,一说他调到齐中市了,老班长就提了一个战友,叫周成的,说是他过命的兄弟,退伍之后下海经商,在齐中市混得不错,人也很正直,给了联系方式。 还当场在师部打的电话,只说了老战友要去齐中上任,对那边儿不熟悉,让帮着熟悉熟悉环境。 这都是一起扛过枪的交情。 没啥可说的。 沈默也没客气,直说了让周成帮着买个房子,要离医学院近一些的,又把自家的预算说了,让看着安排。 周成那边儿很重视,老战友委托的,那必须得重视呀。 很快就给找了个院子,五百五十平的大院子,离医学院不到一千米的距离,走着也就十来分钟,真不算远了。 关键是,对街就是机关学校,小学初中都有的。 这院子是在学校的后身儿,过了马路,得转一圈儿,从正门进学校。也得走上个五六分钟,但就是在学校的围墙外面。 人家一听那些预算,就知道家里人口少不了。肯定有孩子念书,想的很周到。 院子里有两排房子,不是正合院那样的倒座房,跟东北的门房差不多,临街的也是正房。那边儿的习惯多是老人住在临街的房子里。因着门口有排水沟,厨房一般都在门房里,倒脏水啥的方便嘛。 连着厨房一般有火炕。齐中这边儿,冬天没有暖气,就是烧炉子,有火炕比只烧炉子暖和得多,老人身子弱,不扛冻,只孩子的话,就得更得住火炕了。 沈默能让老婆孩子受冷吗?就跟周成说,让给前后院都安上暖气。不就是钱的事儿,他家又不差钱,没必要没苦硬气。 早早把钱就给汇过去了,也不怕周成跑。 就没往那上想过。 钱搁在头里,那啥事儿都好办,不用垫钱,支个嘴跑个腿儿的事,有啥办不成的。 “我假期到九月份,你自己先去上任吧,我暑假陪孩子去。” 沈默的课马上就要结业了。 “嗯,我去再把房子收拾收拾,晾上几个月,把孩子转学办了,开学刚好搬家。” 他是去上任的,先住几个月招待所也委屈不着他。 而且到任前几个月,肯定是调研,下乡摸排真实情况,也不会在县里多待。 “没车也不行,还是得买辆越野车,那破路,五十公里和跑一小时。没车你天天上班怎么整? 还是说在得在县城里住?周末回家。 那咱不成了牛郎织女似的?” 洛清微也算是去过一回齐中市了,市里面都没一条像样的公路呢,更别说穷得掉底儿的县里了。 “行,买吧。有空咱去看看车去,回头把勇哥调来。” 没上任就给他来了个下马威,还啥低调不低调的呀。他家财产都上报备案了,清清白白的,还天天骑自行车那是装犊子。 不高调点儿,背后那一帮子也是真蹬鼻子上脸。 “你下周不是要去特区调研了吗?回来的吧。” 毕业之前他们党校组织学员去特区调研,为期一周。 回来还有半个月,写了论文就毕业,办完毕业典礼,除了有特殊安排的,就回原单位等着升迁,或是已经升迁了到新单位报到。 “行。” 等沈默一走,洛清微这边儿,学校里要期末考试,她给老师代的课都上完了,监考几场,学校的事儿算是完成。 医院也得交接,不再出门诊,手头上的患者全送出院,她就开始放假,医院也不用去了。 之后的课程,就是边工作边自学,每学期回学校考试。工作就是实践,不是非得在附属医院上班才是实践。 “……古大哥老领导的老母亲,省城治不了,抢救过来到京城看,在京城医院,没联系上好大夫,拖了半个月了。” 沈默打回来电话,让帮着安排一个病人。 那肯定得安排。 京城医院她没待过,但是熟人不少,大学同学一半都在呢。 过去一看,老太太是脑血管破裂,救过来了,但是血管钙化太严重,随时有可能再破裂。 再是有同学吧,她不好越俎代庖在京城医院治病。 老太太身边陪护的是一个五十多岁很有气质的阿姨,看穿着打扮肯定不是保姆。 “阿姨您好,我是古景明古大哥同学的爱人,也是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的大夫。受古大哥之托来帮忙。阿姨,您看,方不方便给老人家转到我们医院呢?” 要是家属只认京城医院的牌子,那在这边找专家也不是不行,就是得搭上人情,这就是古景明和沈默之间的事了。 阿姨站起来,还没来得及说话,进来一位大叔,拿着暖水瓶。身上的气场看着应该是个领导。 只是地方上的领导,进了京,派头是端不起来了,人看着挺憔悴的,护理病人哪有不熬人的。 “你好,是洛大夫吧?景明跟我说了。都听你安排,转院就转吧。我去办手续去。” 这位很痛快。 说起来也是一地的大员,在当地也是说一不二的。可这到了京城,想给老母亲找个好大夫,愣是求助无门。找了好些个关系,才算是安排了一个床位。想找专家?来的都说是专家,可是病例一看,都摇头,只让养着,控制血压。 生生的能把人气死。 他这才退休不到一年,真是人走茶凉了。 以前哪怕是在京城呢,也不至真就一点儿关系找不到。 现在,谁理你? 说起来古景明,还是十多年前,给他做过一任三年的办公室主任,大管家。调走之后,就是年节有个往来,没再多交往。 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得的消息,结果就辗转打了电话过来,求了党校同学给安排大夫。这得舍下多大的人情。 他都退了,又没啥能帮到他的地方,不能不叫他感动。 所以,真是啥也不怀疑,就听着安排。 第123章 好心会有好报的 把岳老太太安顿好,给安排了一个单间。 当天又求了二舅在下班后来了一趟,岳山河在京城里跑了十多天,孟尚书大夫的名头他是听过的,从来也没想过能请到这样的大国手,哪怕是把孟老的学生请到,都是他现如今能力之外的事。 孟大夫是给大首长们看病的,老年病,还是常见的老年病,那还真就是手拿把捏。 当场给开了方子,还安慰老太太,“老姐姐,放宽心,药按时喝,用不上俩月,就能走能撂了。但是得注意啊,年纪大了,往后大鱼大肉可不能再任性着吃了。” 说完又嘱咐岳山河两口子,“病人高血压,一定得控制住,每天都要量。高脂肪高蛋白的,都得控制,轻油少盐,尽量吃的清淡,粥也要少喝,多吃粗粮。” 然后指着洛清微,“洛大夫做的咸菜不错,有保健作用,每天吃上两块,对身体很有好处。” 这是又把人情给推回到洛清微的身上了。 岳山河千恩万谢的把孟大夫送走,回头对洛清微也是不知道咋感激好,“洛大夫,多的我就不说了,大恩不言谢。”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老太太喝下一剂药,自己都说,明显觉得脑袋没那么沉了。 大国手,那就是不一样的。 洛清微只笑,“您是孝子,我是孤儿,打小儿没了爹妈,吃百家饭长大的。看到您这样儿的,是真羡慕。 古大哥跟我们家沈同志关系在呢,这不就是咱自己家的事儿嘛。 您跟阿姨换着休息,我跟护士说了,隔半小时就来看看。今晚儿上老太太肯定能睡好的。 我先回去,明儿个起大早去菜市场买菜做咸菜去。老太太有没有啥忌口的? 您和阿姨想吃点儿啥?我明儿早上给带来。” 说话很亲近,真跟自家子侄似的。 “不用,不用,太麻烦了。” 岳山河两口子哪里好意思。 “这有啥的,我每天也得来上班,顺手了。等古大哥他们调研回来,他不是也一样得过来嘛。” 又问了一遍老太太有没有啥忌口的。 忌啥口啊,“小时候逃难,一路要饭从中原到齐市,还想再往东北去,路上父母亲人全没了,就剩下老太太一个,被我爷爷奶奶收留做了童养媳。一辈子就干活儿,吃苦了。好容易到老,国家发展起来了,物质也丰富了,我也有能力供着老太太吃喝了,可不就贪嘴了。 老人想吃,咱当儿女的怎么拦着?哪能忍得下心? 再说老太太也没说要啥山珍海味,就爱吃个猪蹄猪肘子,时不时的再给炖只鸡,炖个鱼啥就行。 我寻思着又不是啥难寻的,老人爱吃,就吃呗。 咋知道能落下这么个病啊……” 是,这会儿的人,都有这个思想。 苦了一辈子,没吃着好的,没穿着好的,现在日子好过了,有的人补偿嘴,有的人补偿衣裳,不是好吃的,就是好穿的。 特别是家里子孙出息又孝顺的,知道老人爱吃啥,那肯定是可着劲儿的往家里买。 亏过嘴的人,能吃得起了,可不就没控制了呗。 在医院里,常见到这样儿的。 洛清微这么说,岳山河就觉得,真是说到心缝里了。 “我们医院里就有菜谱,回头我整理一份儿,经孟阿姨。咱粗粮细做,一样好吃。再咋清淡跟过去的苦日子也不一样儿。平时把药按时吃着,一个月放来一回半回的,让老太太解解馋,也成的。” 那可太好了。 …… 就这么着,等古景明调研回来到医院看老领导,自己都没想到,老幺媳妇这么大的力度,连大国手都给请来了。 原来还想着,实在不行,求求老五乔班长去,他家里能量大,当初他醉酒,就把孟老给请到了。哪怕是把病历递到孟老跟前让看看呢,也行啊。 这一看,人家做得比他预期的要多得多。 咋办? 当到晚上带着大包小包的就上家来了。 “都是家乡的特产,笋干辣椒中药材啥的,不值什么。老领导打回去电话让人准备的,今儿个才送到医院,我这不是就给拿来了。 弟妹,老哥哥啥也不说了,你是真帮了大忙了。” 边说边给洛清微竖大拇指。 这位吧,看他对老领导的态度就知道,是个很良善的人。 人也细心,大管家出身嘛,不张扬,但眼里有事儿有活,心又正。 要不然不能跟沈默处得这么好。 那沈默也不是二傻子大冤种,还能谁求都下死力气帮忙吗? 换另外几个舍友试试? 帮肯定还是帮,最多是洛清微帮着介绍个大夫或者转到医大附属医院,给安排个好点的病房。多的肯定不会做的。 “古大哥,可不能一直说啦。再说就真跟我们见外了。” 洛清微说完就起身,“你们聊着,我亲自下厨炒两个下酒菜去。” 能聊啥,就是在特区的见闻和之后的工作安排呗。 他们都是工作定了的人,聊着聊着这不就说起了班上同学的安排,都是回原单位,只一个乔南迁,“听说之前一直在运作去新区做区长。因着醉酒那事,没成。这些天,晚上在酒店里,那电话都没停过,听漏出来那个意思,想去部里,具体哪个部咱就不知道了。” 乔南迁肯定是不可能当着同住的宿友面儿打电话,但只要是打电话了,总能听出来一点口风的。 “在特区多好的,他又不是没成绩。再熬上三五年,家里背景又大,运作一下,做个区长,到了五十岁上,还不弄个市领导干干?运气好,临退休怎么也是个部级干部。 还折腾啥呢? 才刚出事,档案里就算学与党校的表现,那该知道的人能不知道?校长跟前能不挂上号? 沉淀几年,等事儿过去,把资历也熬出来了,多好。” 这是真把沈默当亲近的战友了,要不然,这种话,是万万不会说出口的。 但人家说的确实是实情。 总共三个月的党课,你睡过去半个月,班长的职位虽在没掉,可也是名存实亡。后面有啥活动,参与的都不如组织委员。 再说,学员里出了这么大个事,能不往上报? 校长是啥人?官场上的谁不清楚? 你说你这时候跑啥? 消消停停的回原单位,或是下地方,实在想在京城,找个不起眼的单位甚至是企业呢,过渡上三两年不行? 太急躁了。 第124章 与虎谋皮 “我不知道急躁了吗?可是不急怎么办?我已经三十多了,不赶紧卡上点儿,让别人越落越远,怎么办? 以后越走越难,一步落下,步步落下,我还啥什么竟争?” 乔南迁在家里客厅来回来去的走,夏梦看得眼晕。 沙发另一边坐着一个戴金丝边眼镜的西装男,年纪看去跟乔南迁差不多。 说乔南迁太急躁的人就是他。 “要我说迁儿哥,您急个什么?乔叔在位置上至少还得有十年往上。您背靠着大树,前途还能差了? 别人折腾三年,不如乔叔一句的事儿。 咱再退一万步说,乔叔离得远,您也不想往大西北去。那这不是还有咱江哥嘛。 江哥心思不在仕途上,就喜欢带着兄弟几个挣俩钱儿潇洒潇洒,看看人家孟承泽,现在是什么成色。 江家就江哥一根独苗苗,您跟江哥处得好,给他保驾护航,江家还能亏着您? 别说一个区长,就是省长,那还不是江爷爷一句话的事儿。” 这话是纯扯犊子呢。 江家老爷子是老首长没错,江家算起来,也是跟孟家、龙家相当的家族,老首长们级别都大差不差。孟大舅年纪轻一些,但是手里实权更重。总的来说都差不多。 安排子侄,老首长们可没有那个脸面说指着哪就得让自家后辈去干的。干不出来那么没品的事儿。 就像沈默的每一次调动之前,肯定是孟大舅点了头的。但是呢,他的每一步,也都是自己做出了实打实的成绩的。 就像是他这次调任台县,是机缘巧合入了大领导的眼,才有了这个调动。并不是说,孟大舅看好了什么职位,指给他的。 不像话嘛。 再比如,乔南迁去特区还是上党校,乔万国肯定是没为他筹谋过。说起来他是靠自己。可实际上呢?没有乔万国这个爹,没有那些门生故旧,他能这么折腾? 血脉在呢,再是说大公无私,有没有庇护呢? 不可能没有的。 可这个庇护的程度,乔南迁显然很不满意,于是他找上了江家的独子江扬,一个前世穷凶极恶,仗着祖辈的功勋为非作歹,什么钱都挣的所谓大老板。 身边聚拢着一个强大的小圈子,以权利谋私利,再以私利谋权利,一环套一环,下到派出所民警,上到他的父母,最后在老爷子葬礼第二天,全部被拿下。 他找上江扬,正是因为他什么都敢干,只要许之以利,自己就能得到丰厚的报酬。 他也自信,能够片叶不沾身。 只要不参与到他们那些个破事里,做好防火墙,等到自己羽翼饱满,江家覆灭时,就能顺利接收江家的势力,形成自己的力量。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拿下江家,他的前程将一片坦途。 “建设呀,我就是有心想帮江少的忙,你说以我现在的级别,能做什么?弄点批条?还是批二亩地?是江少看得上,还是你何建设需要?” 何建设扯动嘴角,坐起来,翘起了二郎腿,拿了一支烟,夏梦起身拿了打火机给点着了火,他吸了两口烟,才问,“那迁儿哥你去卫省吧,那边矿多,我们投资去开矿,你很快就能出政绩,那边是内陆地区,也没啥人争。如今你党校也毕业了,去主政一个县合情合理。” 乔南迁眯起眼睛,这是早相中了矿产,在这儿等他呢吧? 矿啊…… “也不是不行,只是我没在部委大衙门口里待过,人事都不熟。开矿需要的手续可太多了,政策也很麻烦,怕是不好跑。” 他也提条件,你们想挣钱,那你们就得把相关的手续都拿下来。 只要手续齐全,到了什么时候,他乔南迁都是清清白白,为了经济发展嘛。至于污染不污染的,在如今一切向钱看的特殊时期,那都得往后靠。以后,完全可以解释他眼界不够有前瞻性,受到了历史的局限。 这可不能怪他。谁能看到往后几十年的事情去。 而且,只要稍稍做一下污染的处理,比如建个污水处理厂啥的,一切都好说。 他一心为公,又想着经济发展了,又想了民生了。 是吧。 “开矿可是大生意,咱们要不要参一股?” 把何建设打发走,夏梦心动了。 乔南迁脸冷得能结成冰,“你想参股你去,但是去之前,咱们把离婚证领了。用不上几年,领导配偶和子女不得在属地经商的政策一定会出台。你别连累我。” 这是他第二次提出要跟夏梦离婚了。 第一次是酒醒出院后,终于开始怀疑夏梦对她自己过去经历的描述,自己去查了。想查还是很容易的。哪怕不是百分之一百的详细,八九成是能知道的。 查完了他就提了离婚。 夏梦死活不同意,又是下跪又是哭的,说她那些年的不容易,说她不靠着男人根本活不下去,说她对别人只是利用,只有对他乔南迁才是真心实意。 一个很懂得自己优势的女人,想哄住一个迷恋自己十几年的男人,总是有办法的。 把家里从日本买录像机拿出来,穿上在风情街买回来的特殊行业才有的战衣,用上录像带里那些女主角才有的手段。 很快乔南迁就欲罢不能,沉迷其中,再也不说离婚的话了。 这会又说,夏梦柔柔的笑着,在他身上画圈儿,“这不是问你的意见吗?你觉得不行那就不投呗。吓唬人家干什么。我还不是为了改善一下家里的条件?你看这大别墅住着,不比那筒子楼强? 我不做生意,哪来钱买这个? 当然了,要不是有你罩着,我生意也是做不起来的。 主要功劳还是在你。 好了,别冷着脸吓人,天不早了,该休息了,明天不是还有课吗?” 把乔南迁勾得,并不想马上就去睡。 “那咱们在落地窗前试试?不开灯,不拉窗帘,好不好?” 嗯…… 第125章 这一代人的教育方式啊…… “结业了,班里在食堂吃完散伙,寝室的哥几个的意思,离开之前,再单独搓一顿。 哥几个可是邀请你了啊。” 沈默拿到毕业证了,刚好是周末,两天后就得启程去齐中市报到。 其他人也是一样,票都买在两天后,都得回去上班呢。 “我不去啊,我不想见夏梦,烦人。” 洛清微不想参与。 “班长不参与,他调令三天前就下了,去了卫省白市做副市,昨天开完毕业典礼,直接就去机场,往白市上任去了。” 哦,“那就我一个女同志,多尴尬,你们喝酒我又不能陪着,你们说话也不自在。我参与啥呀。” 洛清微不是那种把男人往死里盯着的人,沈默也不用她那么盯着,彼此这点儿信任还是有的。 沈默他就不是会在外面乱来的人,要是那样的人,也不是她看就能看住的。 她自己在这方面的神经大条,自己心里可太有数了。要不然,上辈子也不能让人家一骗就是五十年。 沈默就笑了,“还有古大嫂,这不是岳老太太要出院了嘛。刚好,老人岁数大的,来回折腾不方便,河西那边市里的医院给安排了救护车,古大嫂是市医院的护士长,给安排随车过来的。 顺道也是看看孩子,他家儿子在京城大学上学呢。 老太太那边儿得两天,刚好有空,就说携眷吧。” 这样啊。“那就来家呗?家里做饭多实在呀,想吃什么做什么。喝酒也方便,能放开了喝,喝多了也不怕的,直接就能住下,说话也自在。 去外面死贵死贵的,又不可能让你请客,肯定大伙摊钱,都是负担。 都挣几个工资呀! 总不能去炸酱面馆吧?” 宿舍那几个,她都见过,虽然穿得都是体体面面的,领导嘛。但是吧,从衣料上,从配饰上还是能看得出来的,至少吃穿上都不富裕,这有些事儿,它就装不出来。 可见,至少表面上,都是比较廉洁,靠着工资生活的。 京城这地界上,现如今大大小小的饭馆、酒楼如雨后春笋一样往外冒。特别是那种装修得富丽堂皇的,一盘子炒白菜片都敢要八十八。顶上一个工人半月工资了。 可要是去一人三块钱的蘸酱面馆子,哦,一人捧一碗面,一头蒜在那聚啊? 像话嘛。 不如到家里得了。 老人孩子都没在家,不吵谁不闹谁的,还显得亲近。同学这种关系,跟别的不一样。 “也行吧。那我估计大家得买菜过来。” “行啊,我开菜单子,你们买菜去,有啥要吃的,再自己给加上。” 一点不客气。 “不客气才好呢,要是客气了我们还不来了呢。” 真就是大包小包的买了一堆菜过来,山珍海味的都有,总共也没花上两百块钱,一个摊五十块钱,那还是能接受的。 古大嫂是个很有气质的人,看着也比实际年龄要年轻,人也利落,说话嘎嘣脆,跟洛清微和高红秀一起在厨房做饭,聊是也可好了。 “大侄子在京城上大学,我们之前都不知道。这要是算下来,还是沈默的学弟呢。” 洛清微就“挑理”。 一提儿子,古大嫂的笑都多了几分,“孩子挺独立的。从小到大,我跟他爸都没怎么管过,上小学一年级开始,就自己脖子上挂个钥匙上下学,吃饭在邻居家。 学习上我们更是没管过,全凭着他自己。 你们是不知道啊,他考上大学,收到通知书的时候,我跟他爸背着人,后半夜的时候,我俩抱着哭。 我们俩都是没啥根基的人,他是农门考出去的大学生,毕业分配到县里当办事员,我卫校毕业,一直就是护士。 那个年月儿,我俩这样儿的,也没受到啥波及,就老老实实的工作干活儿。 后来,无意当中帮过一点小忙的老领导看中他,提拔了他。 真是一点儿不敢让孩子觉得有依靠了。 他考上大学我俩才算是放心,凭着他的大学文凭,毕业就是干部,不用他爸求爷爷告奶奶给安排工作,真就是谢天谢地了。 他爸来上三个月的课,就去看了他一回,打着出差的名义去的。一点儿没敢透升职的事儿。就怕他有依仗了,在学校里不好好学习,毕不了业。” 听明白了,当老子的没敢说上党校了,那哪来的同学。 这一家有一家的教育方式,像古家两口子的这种教育法,在这年代也不是特例。好些个人家都不告诉孩子具体的工作,甚至从来不在孩子面前谈工作,谈人情世故。 这会儿家长就是觉得,供孩子吃饱穿暖就行了,外面的事儿一律不用管,只要把书读好,这辈子就够用。别的都可以出了校园再学。 其至在家长心里,什么人情事故,看人看事的,只要长大了,自然就会了,不用教。 言传身教? 不存在的。 人家咋教孩子,是人家的事,洛清微和高红秀就听着呗。 都是当妈的,聊的最多的肯定还是孩子。 饭做好了,她们女同志也没跟着一桌吃饭喝酒,加上高红秀,仨人在高红秀屋里,边吃边聊,也聊挺好的。 把这一茬子事撂过去,沈默该去报到了。 姜勇提前到了京城,洼金县那边儿现在是杨东升说了算,调个司机,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俩人一起出发的。 洛清微把岳老太太送出院,医院那边儿也交接完了,只等着洛洛放假。 “微,你帮我参谋参谋,这个事儿,能不能干啊?” 不去医院了,学校也放暑假了,没必要住家属院,她就回了四合院,还是最喜欢这边,去哪都习惯。这天,高红秀心事重重的到后院来了。 “咋滴了?” “魏虹,给我来信,说她到特区投资建了个钟表厂,建议我在京城开个钟表店,她给我发货,卖完给钱,卖不完的她给兜底。” 这不是挺好的事吗? 还犹豫啥呢? 第126章 这不就好起来了嘛 “怕欠她人情啊?” 高红秀摇头,“那到不是。我主要是寻思着,开店不得要门面吗?进货不要现钱,那租门市和装修不得花钱? 要说这笔钱,我现在也能拿得出来,这些年攒的,再加上我娘家的房子拆迁了,分了三个小两居,我哥和我弟两家寻思着我当年下乡了,回来之后没在家里挤,没让父母补贴,这些年还没少补贴他们。孩子们不念书了,赵朝阳也想法子给安排了工作,捧上了铁饭碗。 这回分房子,就都同意给我一套。我们肯定是不住,把那房子卖了,也能有几万块钱。 做买卖,本钱肯定是够了。 但这可就是我这些年攒下的全部老本儿了,万一要是不成,赔进去的话,我俩相当于重新开始。 这十来年,白干了。” 总不能让人家魏虹再给出这个本钱吧。他们两口子还没有那么大的脸。 洛清微一听,这好事儿,还犹豫啥呀,“干呀。必须得干呀。秀儿,咱不是外人哈,我之前爱囤房子你知道。不是有一些门市吗?别管地方好赖,你知道现在租金翻了多少倍了?” 多少? 洛清微举起右手,翻了一下,“十倍,还不止。没有一处是掉价的。这说明啥?说明咱京城的发展日新月异啊。 我那可不是一处两处,处处都如此。 你想啊,你弄一门市,简单的装修一下,卖钟表嘛,把墙刷白了,钟往墙上挂,表往柜台里摆就行。 装修花不了几个。 咱就往最坏的发展说,买卖没做起来,那还落一房子。就现在京城这房价涨的,赔的那点儿装修钱是不是也回来了?到时把门市一租,收租也是份收入。 你就往卖装璜材料的市场找房子,家里装修的人,一大半得往那市场去,卖家具的也都在那头儿,顺便这不是就把钟表看了嘛。 或者你要是觉得门市的风险大,就到百货大楼去,兑个柜台也行。 我还是更建议买门市,钱放手里,越来越不值钱了。别的不说,就猪肉,十年前是啥价儿,现在是啥价儿?工资才涨多少? 是不是这个理儿?” 其实她手里有很多门市在收租,也不是拿不出来一个给高红秀做生意。但是吧,她自己手里有钱,趁着这时候买个门市,这往后,房价起来了,养活一家子都富富余余。 真为了她好,当然是劝着买门市了。 高红秀听进去了,“也是,再不济我落一门市。门市再怎么也比住宅值钱。赵朝阳单位要分房子,到时我们能以旧换新再分一套大的,将来缘缘结婚也有地方住。 行,我听你的,回头就找房子去。” 高红秀不是木讷的人,聪明又厚道,这两个词在一个人的身上并不矛盾。这样的人,本本分分的做生意,赶上时代的红利,错不了的。 才说到做生意,这不,有客人找上门了。 吕清远的媳妇儿梁雪。 “嫂子,你真转业啦?要做买卖呀?” 咋想的呢?吕家的情况,是差钱啊,还是差啥?还得她挣钱? “咋不差呢。是,吃喝的都不愁,可是真啥啥都紧巴巴的。是,工资都高,可是那又不是我工资,对吧?总不能打着我公婆的名头弄钱吧?那不是毁我们家清远的前程嘛,我可干不出来那样的蠢事儿。 所以我一想,干脆我复员得了。也不去哪上班了,就做点小生意,一年挣上三万五万的,手头宽松点,也不用整天滴想用点儿什么,拖人找关系的图着便宜点,小心翼翼的过日子了。” 不是,您家里要是都这么紧巴的过日子,那别人家还活不活了? 许是洛清微的表情太过明显,梁雪愣了一下又笑,“主要是我就不想在部队上待了,想多些时间陪孩子和老人,还能什么时候想去看清远就什么时候去。也想有时间出去旅游去,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 就是够了,整天的脑子里一根弦绷着,做为吕家的儿媳妇,处处都得是最好的,最优秀的,不然就不配了似的。 太累,心理压力太大了。 家里确实也不差她一个人的工资,可要让她在家里待着当全职主妇,也不行,她又待不住。 “那你来找我,是?” 洛清微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问吧。 “想让你帮我牵个线,我想认识一下你二表哥和二表嫂。我这人也没什么别的本事,用清远的话说就是爱臭美,别的我不懂,化妆,穿戴上我还是能搞明白的。” 哦,懂了,想做化妆品和奢侈品的生意呗。 那简单,“我待会儿就给我二嫂打电话,看看他们啥时候能回京一趟,咱一起吃个饭。” 二表哥现在有两个日化厂子,就当初她给的那些方子里,能用上的,他都给弄出来了。现在日化领域也是有一席之地的。 林丹妮跟圈子里的几个小姐妹一起合股,拿了几个国际大牌的国内总代理。梁雪要做这方面的生意,也不用参股分别人利益,只要林丹妮把渠道介绍一下就好了。 生意是做不完的,也不可能她们几个就垄断所有大牌的代理权不是。 所以洛清微答应得特别痛快。 “他们是大老板,都忙,别让他们折腾了。我去吧。正好我也想去特区看看,开开眼界。从来没出过京城,我现在觉得我就是个土包子。” 说不定还能去港岛见识见识。 行吧,一个两个的,都奔着钱去,也难怪现在当官的,心也都长草似的,巧立名目的借着考察的名义,全国各地的跑,全世界各地的跑。开了眼界,见了世面后,心就更野了。想着享受,挖空心思的弄钱。 二代三代们,更是扎堆的下海、出国。 老老实实上班的,少了。 “你好,是沈默家吗?我是秦东阳,秦破虏的哥哥,秦露的大伯。” 秦露的大伯找上门,真是太意外了。 “也不算意外。我是来京城出差,专门过来的。以后要在一起共事了,我觉得有必要过来一趟。” 啥? “我在齐中市农业局做局长。” 哎妈,咋那么巧呢。 沈默调到齐中市的台县做书记,这市里突然冒出来一个拐着弯儿的朋友来。 听沈默打回来电话,有周成牵线,还找到了一些战友,各行各业的都有。 他这隔了三个月去报到,还真就不是孑然一身了! 第127章 不能忘了初心 “台县火碱厂后面的人,秦局清楚吗?” 沈默去报到后,这把总算是上任了。 报到第一天,好家伙,整个领导班子把人给逼到了酒桌上灌酒,要不是有洛清微给配的药包,真要出了洋相。 第二天,就有火碱厂的厂长上门,送了重礼,被拒收之后,那真要一个无孔不入,无所不用其极,时时处处,想法子设套,让他往回跳。 也就是当过兵,警惕性高,到了这熊地方,防心本来就重,又是无欲无求,这才没掉下去。 洛清微在家里天天等电话,等的那叫一个提心吊胆。 这官当的,跟有生命危险似的。 这不是,秦东阳上门了,她第一时间想的就是,对方让他来试探的,又是套路。 所以,她干脆直接问吧。 别猜来猜去的。 费那个劲。 跟一帮子唯利是图的小人,还扯什么弯弯绕,掉价儿。 “不是台县碱厂,是永兴化工集团,总部在泉市。老板叫雷笑天,据说还有一个大哥,叫金中玉,京城人。” 意思很明显,这位雷老板,在京城有人儿。 也就是说,火碱这个事儿的根子在京城呢。 谁? 金中玉? “他不是开金店的吗?” 当初眼巴巴想去洼金县开采金矿的不就是叫金中玉的? “这就不知道了。” …… “京城里还能有什么人掺和这些事儿呀。那金中玉显然是被推出去的代理人。他家祖辈上是八旗子弟,后来民国的时候,不是把那些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都安排去当巡警了吧。他爷爷就是干那个的。 他爸后来当的交警,到退休都是普通交警。 他呢,当年跟彭大军差不多,胡同串子,打仗斗殴招猫斗狗的,没啥正经工作,坑蒙拐骗的养活老婆孩子,就一样儿,人头熟,哪个门他都能混进去。 就这么个人。 严打这不是才刚过去嘛,圈子里的人都还比较谨慎,自己隐在后边儿,把金中玉推出去了。 至于说他后面具体有谁,那就只有他们小圈子里的人知道了。” 这就是二表哥孟承泽对金中玉的了解。 虽说都是差不多的子弟,但是大圈子套着小套子的,不也是人以群分。可能见着了金中玉背后的人,大家表面也是嘻嘻哈哈,能一起吃一起喝一起玩儿,但就是不交心。 不是一路人。 洛清微把这个情况在电话里跟沈默提了,沈默跟她说呢,“秦总给我来电话,问我这边有没有什么项目,他们商会要组织一个小型的考察团,过来考察投资环境。被我推了。我现在还在下面调研,考察啥呀。 他也提了他哥,他哥是工农兵大学生,毕业之后本来分配到齐省的国土资源厅,五年前因为一点无足轻重的小错误,被调整到了齐市的农业局。明升暗降。” 哦,怪不得能说出来碱厂背后的人,这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吧。 被人给整了,能不了解仇人是谁嘛。 了解之后发现自己干不过,就一直等着机会。 “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我来台县,是为了发展经济的,不能本末倒置,这个事情,一定得做,但不能只做这一个事情。” 那肯定是。 “别说我这边了,差不多就是那些事儿。你怎么样啊?在家待着还好?” “就在家待着,有啥好不好的。帮秀儿姐找了个门市,咱自己的房子也装修得差不多了。又囤了一些房子。行李都收拾好了,等洛洛过来,就出发。有啥想要的没?给你带回来?” “老婆大人赏什么都行啊,我都是喜欢的。” 哎哟,“行啊,几天不见,会说甜言蜜语了。出息了。有人教了?” “不是你这些年一直在教我怎么当个老丈夫,怎么提供那个叫啥,对,情绪价值嘛。这几天下班在宾馆,闲着无事睡不着觉,看了几本书。有些感触。” 啥书啊? “武侠小说。” 嗯? 你跟武侠小说里学怎么对老婆甜言蜜语? 可真行。 “给你闺女打电话没?昨儿个就给我念叨,她爸为了工作,闺女都不要了,心里没她了。” 臭丫头。 “打了,哪敢不打呀。大小姐生气了不好哄。” 当爹的没有当妈的细心,忙起来有时候忘了给孩子打电话,这次三天没打了,孩子不高兴呢。 洛清微都没敢跟闺女说,她爸每天都给她打电话了,说了孩子得更气鼓鼓。 反正是天天打电话,也总有说不完的话。 …… 七月中,洛洛和晨曦一块儿来京城,老太太没跟着来。“太奶跟太舅爷去长白山了,让我们自己来的。说这个假期她不陪我和大姐了。” 还真进山啦? 真有活力。 “那行,你们是在京城玩儿几天再走,还是直接走啊?” “也没啥玩儿的,年年都来,现在天儿这么热,不想出去了。” 晨曦也是这个意思。 “行,那我买票,最早的票是哪天,咱就哪天走。朝阳怎么没跟你们一起来?” 三哥三嫂都忙,孩子放假在家还得照看,之前打电话就说了,让孩子跟着一起出来算了,当旅游也行啊。 “他姥爷病重了,怕有个万一赶不回来,我三伯娘不让朝阳走。” 哦,那是不能走,朝阳是他姥姥姥爷看大的,感情不一样。 洛清微又给二嫂打电话,要带沈熙过去,二嫂回说,“给报了乒乓球班,让跟着混去吧,也消耗一下过剩的精力,省得他淘气个没完。 教练说他练的还行,要是跟住了练,说不定能出成绩。好歹算个特长。” 那可太算特长了,尤其乒乓球还是国球,有群众基础。 “有天赋可不能浪费,那是得好好练,要不,想法子给送国家队去跟着练?咱也不急着进去,就去那环境里熏陶着呗?” 二嫂吓一跳,“可别,水平没到那份上呢,进去了,全是比他强的,那多打击孩子自信心啊。就让一级一级往上比吧。臭小子好胜心强,输一场两场的他能拼着命练,就喜欢赢的感觉。” “这可是冠军该有的素质,咱家大少爷真棒。” 冠不冠军的,谁知道呢。反正当妈的被调皮捣蛋的臭小子折磨得不轻,放假了给塞到球队去,静静心。 要不然,狗都嫌的年纪,在家待着,那真是都能淘出花来,气得她天天想揍他。 第128章 又穷又脏 八七年港岛,与内地真真是天差地别。 国际大都市的冲击,特别大。 真繁华啊。 也歧视内地来的人。 一听说话的口音,哪怕是大街边上报厅卖报的,那表情都会立马变得傲气起来。在商场里,有些人听着普通话,人家就躲远了,好像他们身上有病毒似的。 孩子们去上课了,洛清微自己出门逛街,就这待遇。 她都好奇,看老太太和几个崽这几年在这边待着挺好的。 回去也没说过这些事儿啊。 啥情况? “是我身上带着土味儿不成?” 她问出来,把林丹妮给逗得笑弯了腰,“这事儿还是要怪你,说了给你派保镖、保姆和助理跟着,你非不。 这世道就是先敬罗衣后敬人。 老太太人家那出身,带多少人都带露怯的,排场十足。 身边跟着十来个人伺候着,再怎么有口音,谁敢小看呀。 伺候的人是本地的就行呗。” 哦,原来是这样啊。 “不摆谱还不行了?” 不行。 那就摆吧,不就是摆谱嘛,谁还不会了。 “好咧,我给你安排。” 然后,隔天一大早上,来了三辆车,其中一辆是超级豪车,一看就是大老板的那种。 下来八个保镖,还有一男一女两个职业装的助理,都是早年内地逃过来的二代,能听懂普通话。 出门时再带上家里的四个保姆。两辆车。 前后两辆保镖车跟着,再出去逛街,车队停在哪里,再一看,好家伙,服务态度那叫一个好。 得咧,滤镜碎一地。 一夏天逛下来,真正贵重的奢侈品其实还真没买,想给沈默定制点好料子的衣服,也没必要非得到奢侈品店里花那个冤枉钱。二表嫂就是国内奢侈品的总代理,找她做就可以。 肯定是没有logo的,全图着料子和手工。 当领导的,穿名牌不合适。 倒是买的日用品多,一车一车的往回搬,往回邮。 还有一些家具,布料什么的,都给邮到齐中市的院子了,新家也得布置嘛。 再就是买的补品最多,好中药材,好食材,这边儿那是真丰富。 偶尔也陪着孩子去上课去,让人家老师给嫌弃得不行,不想家长在旁边看着,打扰人家教学。 练拳的拳馆倒是不赶人,洛清微还试图跟着练来着,她的小身子板,一场基础训练下来,差点儿没散架,直接放弃。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嘛! “所以,您在港岛待了俩月,光花钱了呗?” 再回到京城的时候,高红秀的店已经开业一个多月,暴利。比她想象中最好的情况还更挣钱。 现在店里雇着俩营业员,她也不必一直在店里守着,偶尔出去一会儿没事。 “那不花钱,我能干啥嘛。我可算是把后几年的大街都逛完了,累得哟。” “那边儿不是中医挺发达的吗?我还以为你会去找老中医切磋医术呢。” 切磋啥医术啊。 那看着最开放,最发达的地方,有些地方,也是最保守最封建的。中医就是其中之一,人家不外传。 “说到封建,你都想不到,那边的婚姻制度一直是沿用清朝的,一夫一妻多妾制。七十年代才废止,比咱们落后多了。那些有钱人家,动不动就好几个太太,我三观碎一地。 就现在,虽说是不合法了,也领不了证了。也没耽误了人家纳妾,二房三房四房的,好家伙。 参加宴会,当荣耀似的,还显摆呢。哎妈,我这个不理解……” 洛清微跟高红秀聊八卦。 这些个事儿,是女人们最感兴趣的。 这不,高红秀一听就来劲的,问得可细了。 别的都忘了问。 聊了大半宿,才想起来问,“你这也快去齐中报到了吧?是不是得提前几天去?” 肯定得提前啊,“洛洛得提前去那边儿上学。房子我还没去过,咋也得照着我们的生活习惯收拾收拾。” “让赵朝阳请几天,送你们娘俩去吧?” 不用。 “我这么大人了,洛洛还一身的功夫,还有柱子跟着,怕啥的。” 高红秀反应过来,洛洛身边一直跟着司机兼保镖赵成柱呢。 “那行,那边儿穷,条件肯定要差一些,到了那边儿有啥需要的,就来电话,我给你邮。” “好歹是个市级城市,能差到哪啊。就是台县,县城再穷也有个样子,不至于的。” …… 不至于? “我的妈呀,咋这样呢?” 下了火车,洛洛就有点傻眼,全是土路,尘土飞扬,车站广场上零星两三辆半旧的面包车,主要还是马车驴车和自行车,摩托车看不见几辆。 入眼的房子,全是平房,两三层的都是豪华建筑。 整体感觉就是破败。 “其实也还行,你只要是不跟港岛比,落差没那么大。” 当妈的安慰孩子。 “跟咱们县里也比不了啊。建筑先不说,就这个卫生环境,就不行。妈,说实在的,在咱县里住惯了,我到哪都又挺嫌弃卫生的,港岛我都觉得脏兮兮的……” 这个还真是。 不止孩子这么想,洛清微也是这么觉得。 洼金县是全国卫生城,以前全省有名的穷干净。 这还是解放后第一任老县长的功劳。 那位老革命转业当了县长,别的工作平平,就抓卫生,那叫一个严格。下面的人,只要没违法乱纪,犯点小错误都能小惩大戒,就是卫生,要抓不好,那可是顶格处罚。 人家说啦,连卫生都整不好,还能干点儿啥。 就这么着,一任十年,县里的卫生那个干净。 土路基本没有了,没法子,土路扬灰,不干净,有点儿钱,老县长就想法子弄石头弄砖头的铺路,好收拾呀。 后面几任县长,把这个习惯给非常好的保持下来了。 一直到沈默,县里的卫生都保持着最佳状态。 那么些个投资商到县里考察,一下车,这个卫生条件,就先给人好感了。 而县里的百姓,在这么干净的环境里待习惯了,那可真是,出门到哪都觉得埋汰。 洛洛现在就是这感觉。 又穷又脏。 第129章 这个地方确实乱 除了大街面的水泥路,巷子里的,基本都是土路。 出租车是别想了,柱子在火车站门口雇了一辆驴车,按照地址,给送到自家的院子。 “哦,你家里这可是贵亲呀,咱们齐中最有钱的人,都住那巷子里。青石板的路面,两边带排水沟,足不出户就能倒脏水,还有下水道,各个院子里都有厕所。不用排队等茅坑,冬天能把屁股冻掉咧。” 车老板是个健谈的人,一听那地址,还以为是探亲的。 “老板,咱这好歹她是个市呢,这路咋不修啊?” 柱子就搭话。 “啥老板呀。” “车老板当然是老板了。” “也是。你说这路?修啥修呀,有俩钱,人家大领导们还得带着老婆孩子出国考个察购个物啥的呢。花不了的,这不是还能建招待所,买车,修家属楼嘛。哪还能剩下修路发工资的钱?自己撑得脑满肠肥,管啥老百姓的死。” 哎哟,这个怨气这个重的。 把他们当外地来探亲的,他这么说肯定不是专门说给谁听,他就是逮着谁都是这么说的。 这真要是让老百姓有了这个认知,担上这样的名声,这齐中市的领导还能有啥未来? 洛清微坐驴车上听车老板抱怨了一路,他原本是汽修厂的工人,怎么开不出来工资,办了停薪留职赶驴车,怎么工人吃不起饭,厂领导还一个劲儿的安排子侄进厂吃香喝辣。 家属楼都多么的破旧和拥挤,一家子七口人在四十平里怎么住不开。街面上大几十年没变化过,生活连点儿奔头儿都看着…… 车老板这个嘴,也是没谁了,真能说。 一直说到家门口。 沈默上班呢,打发秘书郭青回来帮忙。 郭秘书在门口等了半小时了,不是他不想去车站接,他也是刚从县里赶过来,沈默卡着点打发他来的,就是不让接站,太张扬。 “洛大夫您好,可算把你们盼到了,沈……老板下乡了,要晚一点回来。” 书记俩字都快说出口了,看到车老板在,生生给改成了沈老板。 “你好,郭秘书。先搬东西进屋吧。” 后面柱子已经给了车资一毛钱。 进了院子,洛洛就撒开欢了,“这院子好,敞亮,比咱家在县里的院子还宽敞呢。嗷呜……” 看到水泥地面的院子,就地翻了俩空番,想着这大院子,可以滑旱冰了,可以跳皮筋了,画格子在水泥地面上是最好的。 一眼看到底的大光明院子。 洛清微先看的门房,跟洼金县的差不多,过门是厨房,靠着排水沟的墙边有一个小小的脏水池子,盖着盖子。水池子上方是自来水龙头。 土灶,连着两铺大炕,中间是单屋的隔墙,根本隔不到音。 炕上有柜子,地下也有。 这个门房宽度大, 除了炕和柜子以外的空间大。所以地上放着沙发茶几。 混搭风。 主屋也是一样的混搭。 东屋一看就是给老太太准备的,但这回不是炕了,是拔步床,老大一个,占了三分之二的房间。 剩下的三分之一,也是古香古色的桌椅柜子摆设。 进门堂屋里偏又是法式奢华风格的皮沙发,还有一架钢琴,有录音机,彩电冰箱,啥都不缺。 西侧的房间是书房,主人房,洛洛的闺房,又是公主风的装修。 看得闹眼神。 沈默这审美,也是绝了。 连洛洛都有点儿嫌弃她爸的审美,“这……把所有的好东西都放一块儿?咋这么别扭呢?” …… 别管别扭不别扭吧,反正房子就是这样的。 来的就得安顿下来。 “什么时候接我太奶和马爷爷波姐他们过来呀?” 洛洛还惦记着小伙伴。 本来是没想折腾马叔的,老头儿也过了六十多了,一身的伤,在别墅里住着,也挺好的。于波开学上初中,转学还得适应。家里刘姨和美玉都不带,有人做饭,有人打扫卫生,这不是挺好的。 可是他们才走,马叔就带着于波搬出去了,也没回之前的院子,去的隔壁租的那个门房,祖孙俩里外屋的住着。 这哪行啊。 把老人家接出来,是要给人家养老的。 而且这么些年在家里,说是让马叔养老,但是有这么个人在家里镇着,平时沈默和洛清微两口子出门,对家里真是一点儿都不担心。 要不然,你说这老的老,小的小,李老实两口子光会干活儿,谁能放心吧。 就是从最功处的角度讲,养着这位老爷子,老前辈,对沈默的名声,那是多大的加成。 可来这一出儿。 咋办? 接来吧,不然马叔肯定得自己出去住的。 接来还不能说是接来养老,还是那一套话,“这边儿条件太艰苦了,你来看了就知道,啥都没有。想吃点儿顺口的饭菜,都找不着馆子。不过咱院子挺大的,能自己种菜。 再一个,这边儿不太平。沈默来报到,人都没去县里就让人一杆子给支去京城了,正常他这个级别的干部,就是念党校,也是到省城就够用。人家都嫌弃他烦,给支得远远儿的。 我跟他通电话,他可是说了,这边儿那都快赶上咱东北早年的胡子那么猖狂了。为了挣钱,什么黑手都敢下。 之前沈默自己在那边儿,我在京城是一宿一宿的睡不着,就害怕他有个三长两短可咋整。这不是,给买了一辆改装过的越野车,也顾不得合规矩不合规矩,高调不高调了,安全最重要。 您要是不来,洛洛这上下学,可咋整?柱子到底年轻,我不能放心。 那边儿学校,沈默也给打听了,别看穷,教育可搞得好。比咱们那边儿学校教得好多了,让于波来这边儿念吧,反正全国的课本都一样,咱这边儿念三年,回老家考试,占便宜。” 反正是好说歹说的,给马叔哄得同意过来,主要也是让她说得,不放心了。 刘姨也说能跟着过来继续做饭。付美玉来不了,她有家嘛。 李老实两口子也要来,他家孩子之前一直跟着公婆,今年孩子中考考得不好,不念书了,进厂打工,在咸菜厂切咸菜。孩子岁数小,才十六,三五年的也不能结婚。老人还年轻,身体都挺好的。 两口子没啥负担,就说再跟过来。到底是熟人用着放心,本来就是陌生地方,生人都不敢用的。 等人都来了,别看院子大,住着还是不够。 得再盖几间厦房才行。 “好的,我去安排。” 本来这样的私事,不该让秘书做,可柱子也是才来,对齐市哪哪都不熟,只能麻烦郭秘书先带他熟悉熟悉环境再说。 …… 一直到晚上九点多,沈默才回来,洛洛等着等着,实在坚持不住,睡过去了。 “咋这会儿才回?遇到难办的事儿了?” 洛清微问的沈默,看的是司机姜勇,他调到台县来,还是司机班。 姜勇那表情吧,就有些一言难尽。 沈默也笑得很无奈,“没遇到啥事儿,就是走得远了点,路不好,走了五个小时……” 啥玩意儿? “台县不是郊县吗?不就五十公里的路吗?咱那可是纯进口的越野,号称什么样的极限地形都能时速百公里的。走出去多远啊?走五个小时?” 呵…… “啥玩意时速百公里啊,柏油路上那是行。这边儿的路。等你见着就知道了,一步一个坑,两步一个洼,来往拉碱的大车把那路压得,车辙深得很。骑自行车靠着最边上走,还能有点儿平整地儿。 底盘底的车,走得还不如牛车快呢。” 也是赶的巧,前儿个刚下了一场大雨,要不然,路面干的话,也不至于。 “所以……五十公里就跑了五小时?” 洛清微不确定的看姜勇。 姜勇那脸上,好不容易扯出个微笑,还不如不笑呢,“七十公里。村子离市里比县上离得近,知道你们娘俩今儿个到,选的离市里最近的村子。” 那咋是七十公里? 沈默就解释,“五十公里,是指市区界碑的零公里界到台县县界的距离。咱们这院子,离零公里还得有二十多公里呢。” 哦,这么算的啊。 “那之前想着你能通勤的事儿,肯定是不能了吧?” 还以为只有五十公里,上下班也就一小时的车程,通勤一点问题都没有。 把路况给忽略了。 哪能想到,齐中市与台县之间,连一条国道的三级公路都没有。 这还真是穷得面面俱到。 “那肯定啊,咱俩以后要做周末夫妻了。” 哎哟,结婚十多年了,还得当牛郎织女? “那要不然,我还是去县里的医院吧?没有中医院,去县医院也行啊。” 反正她中西医兼修,去了自己牵头成立个中医科室不就行了。或者干脆就做西医大夫,也没什么不能胜任的。 沈默却摇头,“你还是在市里,孩子还是在市里上学好一些。县里条件太差了,住着也不方便。” 电话里,他一直说住在县宾馆里,是,叫这个名儿。可那是七间只有前脸是砖瓦的土坯房子改的。他可没说。 连县政府还是砖瓦平房呢,整个县城,最高楼房两层楼,最高建筑是烈士陵园的纪念碑。 就想想那得是啥条件吧。 他自己苦一点不要紧,当兵的出身,这点苦算啥。 他可不想老婆孩子跟他吃这个苦。 为了孩子上学的,洛清微就没法坚持。 “过几天,奶奶他们来了,我过去看看你那边儿的条件。” 怕她不在,他一个人对付着过。 “行啊,想过去就过去呗。” “柱子之前开的车,留给大哥了。本来还想买辆轿车的,照你这么一说,还得买吉普或者越野了。” 车留给沈江他其实平时上下班也不开,就在家开着过过瘾。私人时间开一开。不是不敢高调开着上下班,都知道他弟弟是大老板吧,借辆车开有啥关系。主要是他心疼油钱,天天开,油钱就得花他大半个月的工资,不上算。舍不得。 “还是整个213吉普吧,那玩意儿结实,抗造。买回来我和勇哥用那个,越野留给你们。外国货,得吃细糠,走咱这土路,不行。” 把大几十万的豪车,嫌弃得不要不要的。 …… “你这都来了三个月了,找没找到方向呢?打算怎么办呀?” 洛清微又关心沈默的工作。 “明天你就知道了。” 还整得挺神秘。 “现在说说呗?” “说啥说,好几个月没见面了,小别胜新婚,你是一点儿不想我啊?” 哦,这事儿呀。 那是有点想的。 行吧,工作的事,明儿再说! …… 第二天早起,家里厨师没到呢,只能洛清微掌勺了。 进了前院厨房,见灶台上放着西红柿,黄瓜,茄子,豆角。 还笑,“这咋到了几千里外了,还是老家的老四样儿啊。” 沈默也笑,“老家的人一大半都是闯关东过去的,本来也吃的差不多。” 也是。 大早上的,“那蒸馒头,再做个疙瘩汤?放两个柿子。拌个黄瓜菜,酱个茄子?” 豆角留着晚上吃,得出去买肉去,也不能只吃素的呀。 “没发面吧?我去买些馒头回来得了。” 姜勇和柱子就住在门房的外屋,能让沈默去买馒头嘛。 姜勇说他去,柱子跟着认路去了。 没一会儿,买回来十个开花大馒头。 “哎哟,人家这馒头蒸的可真好。以后省事了,不用在家里蒸馒头了。” 刘姨做饭,哪哪都好,就是面食上不太行。也不是所有面食都不行。 不用发面的,都做挺好。 就是需要发面的,就丢手艺。 还不如李嫂子会蒸馒头呢。 齐省这边儿不愧是馒头之乡,这个面食,是好。 等到饭做好,菜上桌,吃上了。 洛洛先感慨了,“妈,你今天做的疙瘩汤咋这么好吃呢?菜也好,这黄瓜味儿真好……” 是,疙瘩汤里的西红柿好,黄瓜味儿也特别好。 手艺好的基础上,菜好,味道差不了。 咦? 洛清微突然反应过来了,沈默昨晚上说的今儿她就知道了的事。 她就看沈默,一看那表情,果然是。 第130章 碱地也是宝 上辈子,到后来,乔南迁做到一地长官以后,家里的食材就是特供的了。有后勤专门采购,用什么,家里的厨师开单子,每日有人送上门。 其中就有一种特别的品种,碱地水果,碱地蔬菜。 是在碱大的地里种的水果和蔬菜,虽然产量不如正常菜地,但差距不大。口感上那可差的不多了。 二零二零年左右,在那些大酒店里,一盘碱地柿子,也就拳头大的西红柿,切开摆一盘子,啥都不放,就那行端上桌,敢要一千块钱一盘子。 就知道那差别有多大。 别说那种就是农民自己家菜园子种的,一样的品种,到市场上卖,碱地的菜,比别家要的价高一倍,还是更好卖。 再一想,台县最有名的是啥?是那三百万亩盐碱地呀! 这要是改造好了,那可是金山银山。 “咋发现这个商机的?” 洛清微好奇得不得了。 沈默边吃着饭,就提他这几个月的调研成果呗,“这不是正赶上蔬菜水果都丰盛的时节嘛。下乡都是在老乡家里蹭饭,我不白吃白拿,都是给饭钱的。这个慢慢都知道了,老乡就挺爱招待的。 刚开始又是鸡又是鱼又是肉的,没大感觉,只是觉得桌上的素菜更好吃,还以为是老乡手艺好。 后来才发现,到哪里吃饭,蔬菜都好吃。 我一想,那也不能所有人的手艺都那么平均吧。 就留了心。 后来吃当时的水果,我就发现了,水果也格外好吃。 我就查资料,到省城开会的时候,还到农业大学头问过,确实是碱地的蔬菜和水果更好吃,这都是有科学依据的。 我就问人家农业大学的教授,什么条件下能种菜,什么条件的地能种水果。碱大到什么程度,苗就得烧死,活不了。 碱大的地怎么治理。 种别的菜来不及,回来我就安排人,找了片碱不太大,长着草的荒地,开出来种上秋菜,土豆萝卜白菜大葱,这边也冬储,秋收得十二月,来得及。 试一季看看。 如果菜收成可以,春节前刚好可以往京城发菜,正好能赶上卖个好价钱。 能成的话,明年就组织开荒种菜,搞养殖业,同时治碱。 这是个慢工出细活儿的大工程,就得花时间一点点磨。” 那是,治碱这事儿,啥科技都得一点点来,别说现在还没啥科技能帮忙呢。土地改良,就得靠着时间,急不来。 “那些碱厂子,不管?” 管肯定是要管的。 “熬碱不是问题,还当治碱了,也给农民增加收入了。但是垄断就是问题了,刻意压低收购价,就成剥削了。这不行,咱这地界儿,不能养资本家。” “那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 “当然是良性市场竞争了。” 开更多的碱厂,属于不同老板的碱厂。 “这事儿,还得找二表哥帮忙,介绍一些金中玉和他背后的主子也惹不起的人过来。” “别忘了控制污染。” “嗯。” 首要的,比污染更紧要的,是管理层。是治安。 有再好的脑子,有想出再多的法子,不能执行,啥也白扯。 “快了,也该动了。” 布局了两个月,也该有个结果。 再拖下去,真影响他工作了。 …… 沈默具体怎么操作,洛清微是不知道的。工作的事儿,能说的跟她聊,不能说的,她从不多问,更是不会瞎出主意。 等把孩子上的手续办好,送去学校上学,她也到学校报到了。 “欢迎欢迎,洛老师可是咱们瞒都瞒不到的大专家,这几届的学生,可算是逮着了,能学到真东西了。” 齐市医学院是大专院校,校长姓叶,见到洛清微热情得,一点也看不出来,上学期,没报到就给她放大假的样子。 跟她刘老师,那就是情商上的两个面。一点都不一样。 这位,一开口就像是个做官的。 “叶校长,我虽然大学学的是西医,也有副主任医师的证书,但是呢,我中医是家传,祖传,也有相关的认证。我本人也更想从事中医研究和教学,我知道咱们学校还没有中医相关的专业,您看,有没有可能增加一个中医科呢?” 洛清微不客气,不管面对的是什么性格的领导,她还是喜欢直来直去,有啥说啥。不爱跟这样儿的打机锋,弄什么弯弯绕。 她这一说,叶校长灿烂的笑变成了微笑,“洛老师,是这样。咱们学校呢,是大专院校,专业都是大专和中专,三年制。中医哪能是三年速成的。切脉就得学三年,还不知道能不能找着脉。咱总不能让学生毕业了,除了认个药材,连看病都不会吧?毕业了干啥去?工作怎么分配?去医院当大夫?那不是坑人吗?谁敢找这样只学了三年的大夫看病?” 不是,这说的是啥? “怎么三年就看不了病呢?中医也不是只有切脉这一个内容啊。针灸,推拿……等等,能学的技术多了。等将来毕了业,就算是分到哪个厂子的医务室里,厂子开不出来工资,也饿不死有手艺的大夫。谁没个腰酸腿疼?谁看病还能佘账看吗?” 就是自己开个小诊所,未来相当长的时间,是非常好的谋生之道,发不了大财,小富是能做到的。 不说别人,就门建国那诊所,这几年挣了多少。 上辈子她一个同事的表弟,她印象很深。就是九十年代考中考学的针灸推拿,毕业是两千年之后了,那时候中专生就不值钱了。刚开始找不到工作,就去了澡堂子里搓澡,在里面给人推拿按摩,有时也针灸。 后来一点点有名气了,一个月挣大几千上万。 在澡堂子干了十年,出来自己开了个小诊所,就是针灸推拿,针对一些常见的腰酸背疼的毛病啥的。 到四十五六岁的时候,在当地省城已经有了三百平面积的双层大诊所。家资也有个千万了。 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很少有人能这么踏实,这么有韧性的坚持着的。 有手艺的人,在随便开个小诊所也能挣到钱的时候,在澡堂子十年啊。 诊所里可接触不到那么些顾客。 熟能生巧的活儿,真就让他练出来了。 要么洛清微现在跟这叶校长说这话咋这么理直气壮呢。她真不是空口白牙的说,是有根有据才的。 叶校长不认啊,他也不说直接拒绝到底,“这样,洛老师,这个事儿不是说办就能办的,得一层一层往上审请,上级部门不是也得考查咱们学校的办学条件才能批嘛。 你这学期先带一带基础课,在附属医院挂个职,出一出门诊,刘校长是咱们医学界的大权威,名师出高徒,你也带一带咱们附属医院的医生。 共同提高,共同进步嘛。 增设专业的事儿,慢慢来,慢慢来哈。” 这一慢,怕就得慢到她走,然后就无疾而终了吧。 洛清微也不犟着,她只是想做事,有事做就可以,做什么都行啊。 又不是要跟谁争斗,是吧。 再等等,慢慢的,该来的就都会来的。 “好,听校长安排。” 然后叶校长派了校办的白主任亲自带着她报到。再到附属医院报到。 学校这边儿给她分了临床的一个班,二十八个人,八个女生,二十个男生,她是班主任。 附属医院她入职就是大夫嘛,副主任医师,是这个两列平房的医院里最高的职称,这里只有内科和外科,没有急诊,给她挂在内科诊室。 没有单独的诊室,跟另外一个大夫共用。不用坐班,人院长说了,她在这里就是专家待遇,平时医院也没啥患者,就是一些基础病的老熟人,来拿药,或者在大医院开了药来打吊针。 她想来就来,忙的话,一个月来点个卯就行。 这是够直白的。 洛清微都听出了赶客的意思。 怕她职称太高,压他大院长一头呗? “太感谢院长的理解了,我家孩子上四年,成绩一直就是中不溜儿,才转学过来,这边教学质量高,也不知道能不能跟得上,我正愁没时间看着孩子。这下好了,可算有时间盯盯孩子的作业了。” 院长一听乐了,这洛老师挺有意思啊,够机灵的,他也笑,“理解理解,都是当父母的,太理解了。我家那小子上初二,那是一天除了学习,别的没有他不好的,他妈气得心脏都不好了。我是一见着臭小子就想揍他,他妈又舍不得,还拦着。好家伙,家里天天跟打仗似的。都这样儿。” 白主任在一边儿凑趣儿,“李院长这是谦虚,咱住一个院儿,我可是知道,你家李超成绩不错,高中手拿把捏,将来妥妥的大学生。” 听话听音,洛清微听明白了,现如今是中专生比高中生吃香,中考成绩最高的都奔着中专去,早毕业早参加工作早挣钱嘛。白主任这话的意思就是那叫李超的孩子,是个上等生,但是呢,考中专够呛,顶多是擦边。但考高中没问题。 她就笑,“我家姑娘,能考上高中就是万岁,只要能考上大学,别管啥大学,都是万万岁了。” 哦,李院长和白主任也听懂了,就是中等生呗。 …… 被自家妈说成中等生的沈洛初同学到了新班级,快成了动物园里的猩猩,被围观了。 为啥的? “同桌,你家以前是哪的呀?你咋穿得这么好?是来开碱厂的吗?我看你比五年级的王静穿的还好呢。她爸是碱厂的经理,家里老有钱了。” 同桌是个苹果脸的小姑娘,叫田心,穿着烫绒的背带裙子,衣服是化工厂工装改的硬布衬衫,胸前还印着永兴化工的名字。 前后桌的都围着看,同样也很好奇的样子。 洛洛看看自己的荷叶领打底白衬衫,红底白点无袖连衣裙,白袜子,偏带红皮鞋,头上马尾也是红色的蝴蝶结。 也还好吧?不突出吧? 这还是她跟妈妈专门去商场里逛了,看了这边商场卖的衣服款式,找的差不多的穿的。 “电视上的小学生,也是这么穿的呀。” 她这么想的,就这么说了。 田心眼睛瞪大了,“你家还有电视呢?大牛了。我们能去你家看电视吗?” 啊?要去她家啊? 也不是不行,“得等几天,我马爷爷和我波姐来了以后的。要不家里没人做饭。” “你爸妈呢?不管你啊?” “我爸在乡下工作,周末才能回来。我妈在学校当老师,也得周末有时间。” 哦,这些小同学就知道,她父母是干啥的了。 “那你爸妈这工作也不挣钱啊,任志萍她妈就是老师,都多长时间不发工资了。你咋能穿这么好?” 这田心,还怪刨根问底的。 她说的任志萍是前桌的姑娘,身上带着补丁,看得出来家里条件不好。 “我二舅是做买卖的,我衣服都是我二舅妈给买的。” 以前是孟承泽给大包小包的从港岛给全家的女生邮衣服,跟林丹妮结婚后,这就成了林丹妮的活儿,她代理了奢侈品牌后,店里按季给往家里送。 她这一说,同学就更羡慕了,“我要是也有一个有钱的舅舅就好了,我姥姥就有钱看病,不用在家里硬挺到老了。” 前桌任志萍的同桌叫张超,身上也带补丁,这会感慨了一句,就趴回桌上了。 小朋友好像不知道再问啥了,刚好老师来上课,就都不说话。 但是对洛洛的书包、文具盒、钢笔、文具,每一样儿,都新奇的不得了,下课了,就到她书桌上,稀罕的拿起来看。 然后,晚上放学回来,橡皮就没了…… “我就下午第二节课下课的时候去了趟厕所,回来橡皮就丢了。他们怎么这样啊。以前在老家,都没有这样的同学……” 孩子可不高兴了。 家里橡皮一盒一盒的,她倒不是多心疼橡皮,是烦这样的行为。 洛清微能咋说,“等以后,你现在的同学家里也跟咱们老家的条件一样,不缺橡皮了,就没人拿你的了。” 嗯。 第131章 都是穷闹的 “还有钢笔水,今天有七个同学来找我借钢笔水,好像觉得我的钢笔水更好似的。就那么拿着两只笔对着滴,一人滴三五滴。我三支钢笔,都被借空了。写作业都拿油笔写的。 我同桌还把我油笔借去写了一页作业,喜欢得什么似的。 妈,要不我明天带着钢笔水瓶去吧。” 孩子不抠是好事儿,洛清微当然是支持了,“行啊。明天我抽空去文具批发给买几大瓶钢笔水,再给你买两支平价钢笔,以后去学校就用那个。” 就是一周用一大瓶子,才几个钱,用去吧。 钢笔得换了,不然真丢了,不找不行,不能姑息偷盗的毛病。找吧,那笔都是几百块钱的,谁拿了,不定出什么事。 “好吧。” 洛洛其实还挺喜欢那个玉米钢笔的,怪好看的。 “行,明儿个一起给你买回来,要不要换个文具盒呢?” 她的文具盒是半自动的,双层,印满了卡通画的软皮革包着。有好几个按钮,按这个,削铅笔刀弹出来了。按那个,出来个小格,再按另一个,弹出下一层。娱乐的用处比实用大。 上面印着的,是非凡的公主希瑞,还有花仙子,粉粉嫩嫩的。 班上的同学好多都不知道希瑞是啥。 家里有电视的少之又少。 今儿个一天,田心按了得有一百下,倒不是心疼文具盒,主要是老按,那声音,很烦人啊。 “换吧,就换个铁的,带乘法口诀的就行。” 她自打上学,就没用过铁文具盒,还怪喜欢人家那种的。 “行,给你买,还有啥要的?” 洛洛想了想,“妈你会做袖套吗?” 然后比着胳膊跟妈妈解释,同学都带的袖套什么样儿。 那洛清微能不知道嘛,“会做,以前我们也都带,生你之前我在家也带呢。现在在医院上班也带的。” 以前不给洛洛他们带,是他们衣服太多了,换着穿都穿不完,没等新衣服穿完呢,个子长了,衣服小了。 还要啥袖套啊。根本穿不坏,也不缺换洗的。 这肯定是看到同学穿,觉得好看了。 孩子嘛,都这样儿,别人都有的,她没有,就觉得好。 以前小时候刚回县里上学那会儿,冬天自家吃的粘大米的豆包。粘大米多贵呀,她和晨曦偏看着人家同学带的大黄米的和玉米面的黄豆包好,用大米的跟人家换黄米的吃呢。 搞得人家孩子回家还被家长给揍一顿,以为自家的孩子拿不值钱的黄豆包骗县太爷家的好吃食。 她还得带着带着孩子,拿上东西,去同学家里说明情况,别让同学被冤枉了,小小年纪,留下心理阴影可怎么好。 孩子就是这么个心态,这也是养孩子的乐趣所在。 找了件七成新的旧衣服,把袖子拆了,给闺女做套袖。 转天儿午休的时候,问了班长,附近哪里有文具店,学校周围,必有卖学习用品的。 “大门对街有,但是出了东角门,过了马路那家没门脸儿的是批发部,也单卖,都给批发价。咱们学校的学生,大部门都去那家买。不过他家东西少,都是走量的草纸,钢笔水啥的。要买精细的,还是得去大门对面的文具店。” 那就去东门嘛。 买了十大瓶钢笔水,五瓶蓝的,五瓶蓝黑的。 又买了两个文具盒,五支玉米钢笔。 刚好这家也有圆珠笔,这会儿还叫油笔,又难新买了十只。 看到有原色的黄草稿纸,也买了两刀。 “家里这是有多少学生啊?买这么多。” 老板娘上上下下的打量洛清微,心说这位看着也就二十五六岁,身形也好,可不像是生了好些个孩子的妈。难不成是老师? 倒是也有老师,来她这里批发了本子、笔回去,加价卖给学生挣点差价的。学校老欠工资发不下来,想啥招儿的人都有。 “一小四年级,一个初一。再帮孩子同学带点儿。” 老板娘就很谅讶,“哎哟大妹子,你看着可不像是初中生的妈,你这最多也就二十五吧?结婚生娃可够早的。” 谁不乐意听好话呀,洛清微笑得美滋滋的,“我都三十二啦。四年级的是我生的,初一的是侄女。结婚也不算早了。” 那确实不算早。 老娘板给装钢笔水的时候,又提醒了一句,“家里还得有小钢笔水瓶,把大瓶子里的倒到小瓶子里,孩子拿去学校方便。要不然这大瓶子抽钢笔水不方便,不小心,钢笔还得掉下去,不好取。” 还真是,她要是不提醒,洛清微真想不到。 “那就再买两瓶小瓶的吧。” “要英雄牌的吗?” “不用,就拿大姐您这卖得最好的就行。” 那就是三毛钱一瓶的呗。 林林总总的装了一小箱,“要是拿着不方便,也能给送货。” “不用,我抱回去就行。” 洛洛放学回家,看到这一大堆东西,挺高兴的。 “妈,我能带同学来家里玩儿吗?等太奶和马爷他们来了以后再带,行吗?” 孩子到底是大了,有分寸了。以前带同学回家可不会先问,都是跟着就回来玩儿了。她去别人家,也没问过。 “行。等家里安顿好,随时都行。” …… 马叔几人来得也快,于波上学不能耽搁久。 “哎哟,以前县里那些外地打工的说咱们县城先进,我还寻思着,不就是工厂多一些,还都在郊区。楼房多一些,能先进到哪嘛。 来了这儿,我是真知道的。这个埋汰劲儿的,下车吃我一嘴的土。 咱家这儿还成,好歹不是土路,不用吃灰。” 刘姨和李嫂子进院子开始,就开始絮絮叨叨的评价开了。 都是头一回离开县城,一路上的见闻都让她们兴奋的睡不着觉,看稀奇嘛。路过京城的时候,倒车中间有九个小时的时候,还去洛清微在京城的四合院认了认门,赵朝阳两口子多机灵的,把马叔当自家长辈那样对待,早早到车站接,在家里吃了一顿饭,又买了大包小包的吃食和水果,给送上车。 也算是见识了京城的景致,还没兴奋完呢,到齐市一下车,当头给浇了一盆冷水。 这个差距哟。 第132章 沈长官受苦了 “哎呀妈呀,这菜是好吃哈。比咱老家的菜还有味儿呢。 咱黑土地的菜都够好吃了。我听乐乐妈说,那些个外国人,到她馆子里吃饭,狼吞虎咽,跟没吃过菜似的。 还有些南方老板去进货,看咱吃蘸酱菜觉得怪,菜咋能生吃?结果呢,尝上一口,吃起来,比谁都狠。 听说南方的菜都水唧唧的没味儿。 这也不是呀,这多好吃。我今儿空口吃了六根黄瓜了。” 李老实媳妇儿说这话的时候,手里还拿着半根黄瓜呢。 刘姨也笑着附和,“我也吃了俩柿子。” 不只是蔬菜好吃的,洛清微就说,“这边儿家禽家畜都是吃这些菜长大的,肉也好吃。” 要么沈默咋张罗要搞养殖业呢。 老太太这回没跟着来,打来电话说了,“你们大舅爷也要去,等这边儿入冬下雪的吧,赏完了初雪,我们先进京,他把京城的事儿处理一下,我们就启程去齐省。” 那这房子还是不够住的,还得再盖三间厦房。 想想还是不成,又花高价,把隔壁的院子买下了,隔壁建的规格跟这边差不多,院子也差不多大。 把那边儿厕所改造一下,屋子里收拾收拾,主屋当成客房,门房给工人住。咋都住得开了。 两个大灶,做饭啥的也能施展开。 “哎哟,可是看见这大灶了。别墅是哪哪都好,就那小锅小灶的,做饭让人着急。” 李嫂子就稀罕大灶。 觉得做啥都赶劲。 “行了,你们可算是到了,叔,这边儿天气不错,冬天不那么冷,也不潮湿,对你的伤有好处。这是我调了方子重新配的药,您试试。” 洛清微把早准备好的膏药给马叔。 “我现在腰不酸腿不疼的,你还老整这些干啥嘛。工作要紧。” “现在不忙了,医院里一星期看不见一个患者,清闲得很。学校就是基础课,一周四节课,想多教点儿,人家也不给排课表。学生都听话,能考来的都是好学生,特别自觉,就不用咋管。 我这时间多的,就剩下研究吃的喝的了。” “那得多关心关心小沈,他自己在县里,不容易。” “是,你这一来,家里我就能撂下手,放心的去县里看看咱家沈书记把日子过成啥样儿了。” 过成啥样儿? “你这……进了丐帮了?” 台县宾馆101室,洛清微看着屋里的情况,被子倒是叠的豆腐块,床和地上,都干干净净的。可是吧,床上,办公桌上,全是排的资料。 没有衣柜,换洗的衣服挂在两个衣服架子上,新洗铁内裤放在椅背上晾着。 不是套间,没有卫生间和洗手间嘛。 在楼道最里面,有一个大水房,卫生间在里间,蹲便,还是最简易的那种,一个长条的大水池子,从头冲到尾,上面用木板子隔出来五个隔档。 外的大水房也是五六十年代单位上最普遍的那种,一个大水池上连着十几二十个水龙头,两个水池中间一个高台,放东西。 就这条件。 这是住的条件,来的路上,洛清微也算亲身感受了一把五十公里的漫长距离,这还是晴了半个月之后,路都是干爽的硬地面呢。 一路上,颠的,内脏都要疑位了一样。 来来往往的货车很多,一辆接一辆的。 进了县城,是土路铺的石子,还是有土,能平整些。 柱子之前跟着姜勇的车,跟了一星期,已经很熟悉来台县的路,对台县横一条竖一条总共两条大路也很熟了。 直接来的宾馆。 那么些资料摆的,洛清微也不敢动,上街转了一会儿,回来等着沈默回。 听着媳妇儿这么说他,沈默笑得什么似的,“怎么能污蔑县太爷呢。你这个小同志,这个思想觉悟可不行。” “还有心情笑呢,你回家也没说过是这个情况啊。勇哥也帮你瞒着,可真行。” “这可不能怪勇哥,我们都是当兵的出身,这条件比起早年在部队上,已经不错了。部队上生活,你以为是啥样?不就是这样儿的。 我们还怪怀念的,相当习惯。 别说那些了,带你们吃饭去吧?” 柱子不用管,姜勇早带着开了房间,给安顿好住处了。 这屋是双人床,两口子也能住得开。 “上哪吃饭去啊?我下午逛了一圈,就一个馆子,三张桌,本来想订点菜的,人家老板说,都订出去了。 哎我说,你们这好歹是个县城,不至于的吧? 不是有好些拉货的货车嘛,司机也不吃饭? 照实说,什么都不发达,饭馆和旅店也应该很多呀。” 这点儿生活经验她还是有的。 “说对了。但是运碱不路过县城呀。碱最大的地方在新立乡,那镇长可比县城繁华多了。 要不要去看看?” “远不远啊?” “不远,三十多里路,半小时就到。” 嗯? 结果一上路,发现,出了县城往新立乡的路,是水泥路。 见洛清微疑惑的看他,沈默的笑里带上了三分冷意,“为了方便新立乡的领导回县城的家方便,客商出钱专门修的这条乡道。” 哎哟,“那这领导的谱儿可挺大的。” 岂止是大呀。 没进新立乡呢,远远的就能看到一栋很气派的六层大楼,楼顶立着新立乡的大字,这是办公的乡政府啊。 离得近了,一看,好大的院子,院子围墙边上种的种,带着大广场,广场中间是花坛,种满了鲜花,开得正好。广场周围都是草坪,绿化得很好。 正门进去,大台阶直通三楼,看着就气派。 水磨石的广场,整个大楼都贴的白瓷砖,塑钢的大玻璃窗。 比京城前两年建的大楼看着还先进呢。 跟特区的房子似的。 车一走一过,就看个大概。 再往前,连着十栋小别墅。 不知道住着什么人。 再往前,是一条河。 过了桥,才真正的到了镇上,“只这一条街。” 但这一条街上,店铺林立,人头攒动,街面上全是小二楼。卖什么的都有。尤其饭馆子最多。 牌子上就能看出来,全国各地的口味都有。 找家东北菜馆,先填肚子吧。 洛清微吃着味道做得不错的锅包肉,心里想着,这可真是作死的高调。 第133章 得住上大别墅 “原本只是中心有一个足球场大的水泡子,不到小腿深,方圆百米全是白花花一片的碱土。自来周围的百姓就靠着熬碱挣点生活费。 每年秋收之后,周围全是来熬碱的百姓支的帐篷。 自打几年前永兴集团承包了这一片盐碱地,就不让外人过来了。老百姓要熬碱都是在别的地方挖碱土。 这里碱厂下了大机器挖的,小十年了,挖出这么大的坑来,盐大,里面什么都不长,鱼也没有,草也没有,就死水泡子,小孩儿下去,都不沉底儿,在上面那么浮着……” 离镇上七八里路远,有一个大水泡子,沈默带洛清微过去看稀奇,“像不像地理书上说的那个死海?” 像。 都是盐分大造成的特殊地理现象。 “其实把盐份降低之后,可以养海产呀。应该跟海水的成份差不多吧?” “哎哟,那可得费老鼻子劲了。这个盐分,得猴年马月能把盐份降下来。主要还是治碱,不然治标不治本。” 是这么回事。 “那这个碱厂的存在,也算是对治碱有促进作用的,是吧?” 是啊。 “所以我才联系二表哥让找招资商,这是个很好的资源,简单的蒸馏法就可以提取到纯度相当高的火碱,成本低,利润高,一本万利。” 沈默的话,刺激到了洛清微的灵感,突然想到了一个生意,“火碱可以制皂,发展养殖业的话,就有动物油脂,可以制皂。香皂肥皂都可以。” 现在不流行手工皂。 上辈子,有一阵子,因为微商的营销和推动,很是流行一段时间手工皂,她也赶流行做过,还花了大价钱,放药材,珍珠,黄金等等,做的药皂,香皂。确实好用,当做礼物送给过一些太太圈里的太太们,好评很多的。 “一会儿咱们买些火碱回去,我给咱家里做香皂。以后不用买香皂用了。” 行吧。 “那咱走吧?这边儿就这样了,没别的。” 行,回吧。 消食儿也消得差不多了。 那就回。 回到县宾馆,洗漱那个费劲啊。 洛清微从小生活条件都是当时最好的,在保育院里也没差过,后来下乡,也是自己单独一个屋,洗漱什么,有一个相对私密的空间,可不这样的大水房。 别扭得不行不行的,到底让沈默给看着门,花十分钟迅速的擦一遍身子拉倒。 两口子好些天没见了,想亲热一下,稍一动作,那个木架子床吱吱呀呀的就晃开。 姜勇和柱子都在隔壁住呢,他们可都是兵王,这么大动静能听不见? 尴尬死个人。 啥兴致都没了。 就这么着吧。 “要不然,买个院子?” 好歹是个家。 “买啥院子,过两年,发展起来,办公的地方得改建,家属院顺手就盖起来了。肯定能分房子,在这里干一天,就能住一天。” “那就一直在这地方凑合啊?” “不用。再过两个月,就有别墅住了。” 啊? 洛清微没懂。 然后回去该上班上班,该管孩子管孩子。 “老排长?真的是老排长啊?” 台县公安局的副局长潘凤良来市里开会,带着几箱子水果,从吉普车上往下搬,还没进门呢,抬头看见一个老人从门房出来,打眼就觉得眼熟,再一细看,就叫开了。 马叔看着眼前满头白发一脸苦相的中年男人,满眼疑惑,谁呀? “我潘凤良,良子啊。xx军xx团七排的,要不老排长,我这右腿早都没了……” 这一说,马叔就想起来了,还是三十多年前在战场的事儿呢。 “那会儿你才二十,现在这满脸的褶子,该是要退休了吧?” “可不是,还有三年就到点儿了。之前听战友说,你转业回老家了,班长还往东北写过信,没找到收信人把信给退回来了。您这是?” 其实那会儿马叔早不是排长了,他受伤后养伤期间就到了炊事班,之后一直就在炊事班了。但是战友们习惯了叫他老排长,也都都跟着叫。 “这是侄女家,我一个孤老头子,在侄女家养老呢。” 啊? 侄女家? 这不是他们沈书记家吗? 而且,沈书记的媳妇姓洛,是医学院的老师。 这点儿情报的收集能力,他还是有的。 更重要的,要不是这几个月跟沈书记一起工作,有了默契,他也不能上得了这个门。 “老排长跟洛老师……?” 这么想着,他就问出来了。 “嗯,我孤身一人,她父母都是烈士,到这份上,都是亲人。” 哦,这一说,潘凤良就明白了。这情况不稀奇。 战场上牺牲了太多太多的战友,活着回来的,只要得着消息,战友有遗孤的,都想法子照看。领养的也有很多。 “那这更不是外人了。”他指着腿边的菜,“地里刚下来的菜,我来开会,帮着捎带来的。” 哦,“就是在盐碱地种的冬菜?” “对,萝卜白菜都能吃了,送来让家里尝尝。” “那就搬进来吧。” 马叔给开了门,指着院子,让搬到院子里,直接把菜放到墙根边上,也是为了看看箱子里是不是真的都是萝卜白菜。 也不全是,还有一箱子香菜和一箱子大蒜。 也行啊,送这些,不算贿赂。 这个能收。 “我这还得赶着回去汇报工作,周末我再来,我班长还有几个战友都在齐省,咱一定得聚聚。大家都念着您呢。” 一身的伤回的老家,当初转业是留在省城,分配在一个轴承厂子里的保卫科。这个他们都知道。可后来找不见人了,轴承厂只说回老家了。他们只知道老家是洼金县的。再后来特殊时期,更不好打听。 都以为老排长没了呢。 比他们大上十几岁,是解放前的老兵,又一身的伤。 再怎么也没想到,能在齐中市遇上。 “行,那就来吧。我弄只羊,给咱熬羊汤喝。” “哎哟那感情好的。老听班长他们念叨,喝过老排长做的羊喝,能香掉舌头,我也没机会尝。 下周日,说好了啊。我回去就联系人。” 嗯,下周日。 是外洛清微下班回来,听说马叔来了老战友,也为他高兴。 一起扛过枪的感情,那必须得好好招待。 等听说,老战友还是台县公安局的副局长,都觉得很神奇。 这个缘份哟。 “刘姨,明儿别忘了跟卖肉的订羊啊。下周日用。再订一扇猪肉,多弄几个菜。按部队上的习惯,都用大盆装,实实在在的。多做肉菜,少做或者不做素菜,行吧,马叔?” 安排完又问马叔有啥要补充的。 “行,不用整那么多菜,两个菜就行,有酒就啥也不用了。小刘儿帮着拾缀一下就行,大锅菜还是我做。” 别人做不出来部队上那个味儿。 “好,都能听你安排。” 洛清微就不多操心了。 周末沈默回来,提起这个事儿,他一点不意外。“我去任职,能不把主要干部的履历研究一遍吗?潘凤良当兵时在哪个部队都有档案的。 后来又观察了一些日子,周成也介绍了两个台县的朋友,侧面打听过。人还比较正直,名声也不错。在县里,算是官声好的。 要是按照成绩的功劳,早该升了,一直被按在副局长的位子上,兼着刑警队长,基本都在一线忙。说到底是因为跟主管领导的关系处理得不好。” “所以,你要用这个人?” 嗯。 不然怎么会支使个大局长帮着送菜,做这么私人的事情。 就是要让他跟马叔见面的。 一方面,遇到老部队的老战友不容易,再一个,也是问问马叔,这人的品行。 “……三十多年没见了,他是最后一批回国的。我跟他相处,也就是一年多的时间。那时候战事紧,一门心思就是打仗,哪有其他心思。那会儿是个挺实在的小伙子,不是那种活泛的人。 这么些年,在社会上历练,经的事多,人都会变。 按说九死一生活下来的人,底线总有。 可也见过变了质的。 不也把话说死。” 马叔是这么说的。 那就再看看。 下一周的周日,才刚吃完早饭,就来了十几号,小的五十来岁,大的六十多。有缺胳膊少腿的,有眼睛少了一只的,还有四肢健全,但是脸上手上都带着伤的…… “各位叔叔,先别忙着喝酒,你们聊着,我给你们把脉。” 洛清微一看这一个两个的,心里就不是滋味儿。 这事儿马叔不拦着,还跟老伙计们说,“小洛是祖传的医术,家里有御医,医术好着。还是咱们老首长的闺女,说起来跟咱们都是有渊源的。” 又说了下洛爸洛振江的名号。 一报名,都知道的。 他们算不上是洛爸的直系首长,是下属的下属的下属部队上的,但要说是首长,也对。 那就更不是外人了。 一号脉,多多少少的,都有内病外伤,身体硬朗,但是都不少遭罪。 给挨个儿开药,针灸,他们吃饭喝酒的时候,沈默陪着,洛清微到隔壁熬膏药,抓汤药。 那边儿聊得热火朝天的。 能聊啥?就是过去的岁月呗。 沈默也是当兵的,听老前辈们讲过去的故事,可乐意听了,也能聊到一起。 哭了笑了,笑了哭了的。 忆起那些没回来的战友,嗷嗷的哭。 说起现在的生活,又笑。 只有两个还没退休的一群老头儿,战场上枪林弹雨闯过的老英雄们,哭的呀…… 哭完还唱歌,“雄纠纠,气昂昂,跨过……” 唱完了,再喝酒。 还不用酒杯,得用碗,不然不爽气。 喝酒得大口的喝,吃肉得大口的吃。 一个大嗓门被叫老徐的,喝得有些上头了,突然开始骂人,“娘滴,有些人,该千刀万剐了。排长,你不知道啊,这些年,咱们兄弟几个憋屈呀。” 这话是怎么说的呢? “你还记得高四方不?就那个瘦高个儿,爱偷奸耍滑老去炊事班偷吃的那个。” 记得呀,战场上那样儿的可不多。 马叔印象很深,“他不是牺牲了吗?我搬到这边第二天就去了烈士陵园,在纪念碑上看到他的名字了。” 老徐啐了一口,“呸。他屁的牺牲啊。他跑啦。当时我们也都以为他牺牲了。十几年前,良子在台县看着他了。根本就没死。” 啊? 马叔就看潘凤良,他就接着说了,“说起话,得是七三年了,新立乡出了个人命案子,我去查案,在看热闹的人群里看到他。当时没敢认。回到局里之后,查了当年当兵入伍的档案,他确实是齐省台县碱窝子屯的人,碱窝子就是现在的新立乡。 之后我查案的时候,也多方打听了。确实就是他。 五四年跑回来的,家里和村子里的人都以为是转业回家,那时候好些从战场回来的,都回家种地了。没人觉得奇怪。 他当兵之前就娶了一个老婆,生了两个儿子。他当兵期间,老婆死了。回来之后又娶了续弦,生了五个儿子。 总共七个儿子,最小的现在都二十多娶媳妇了。” 马叔就拍桌子,才不管在座的还有当年的团长,连长,指导员呢。 “那你怎么没把他抓起来判刑?” 老徐又插嘴了,“咋判刑?杀了他,他那一大家子咋么办?当时最小的孩子才五六个,上面一堆半大小子,本来台县就穷得当裤子了,没了爹,那些孩子不得饿死?再担上那么个名声,孩子以后怎么办?” “那就这么放过他了?” 那肯定是没有。 “他当初回来没敢声张,村里的支书和队长都是他家亲戚,把名字偷着改叫高福了。那村子里,一多半的人家都姓高,要是全村子咬死了高四海没回来过,他就是高福,怎么抓? 当不知道,谁也不能甘心。 后来他要当队长,我想法子拦了。他儿子想出去当工人,我也给搅黄了。老老实实在家种地吧。” 潘凤良就说了这些。 旁边听着的洛清微就觉得,这位心可够软的。 又想着,这新立乡都出些什么人啊。 忒寒碜人了。 “现在高福的七个儿子,除了老大老二老七在家种地,农闲时熬碱,其他几个发展的还不错。老三当了生产队长了。老四娶了有钱人家的闺女,搬到镇上开小卖部,挣得不比上班少。老五收粮。老六卖豆腐。 老两口跟老七住。条件相当好。” 沈默显然对高家,更熟悉。 洛清微老觉得沈默这话里有话。 第134章 跟着沈长官做娘子 事就是从高家发的。 潘凤良到省武装部,实名举报新立乡第七生产队队长高玉新的父亲高福是逃兵,就是当年被追认为烈士的高四方本人。 这个性质太恶劣了。 而且潘凤良话里话外的意思,之所以不在县里举报,不在市里举报, 就是有保护伞。 武装部也不敢瞒着,就往上报。 二把首长亲自下命令,必须彻查到底,勿枉勿纵,不放过一个以权谋私之人,严惩到底。 之后半个月的时间,省厅和武装部联合工作组几十人下基础,走访,找人证物证。 以摧枯拉朽之势,把新立乡从上到下,十几号拘捕审问。之后是县里,县长,副县长,武装部部长,公安局长等等,又是几十号人。再之后是市里,又是几十号。最后一直挖到一位主管国土资的副省。 一个逃兵案,越查越大,查成了贪腐的窝案。 上上下下,拿下去一百多号。 空出来的位置,得有人顶上,省内的干部,外地空降的不多,还是省内流动。空出来一百多位置,就有一百多人升上去,升值后留下的位置,又有人升,这一动下来,相当于齐中市和台县大换血。 潘凤良因举报有功,升了公安局长。 新立乡的班子从头撸到脚,换上的一个本地干部没有,全是其他乡镇调过来的。 新来的干部一看乡政府的大楼,再想想到县里开会,县政府的平房,这办公室就没敢进。 跑到县里找沈书记,“书记,你看咱们县城到乡里其实就是半小时的路程,骑自行车一个半小时也到了。那边儿办公环境,居住环境都不错。 地方也大。 啊……是吧……” 想说啥,又不也说完似的。 沈默就问他,“老陶你什么意思啊?想让县领导去你们镇上办公啊?” 陶乡长马上点头哈腰,“是是是,就是这个意思。不瞒书记说,那地方我是真不敢进,烧屁股啊。哪有您和王县在平房里办公,我们在大楼里坐着的道理,可不行。盗反天纲了。 旁边还有五栋小楼,是原来那个高乡长他们住的,我是不去住。 你们领导要是不去,那就空置着吧。” 开始耍上无赖了。 那怎么办? 开会研究,听听大家的意吧。 其他领导能有啥意见? 谁不想改善一下办公环境?几位主要领导,谁不想改善一下居住环境? 王县就说了,“这几年碱厂税收不少,咱们县的财政也没有那么吃紧了。政府的办公地点也确实挤了点。按说也该盖个看得过去的办公楼了。 咱们先过去,过渡上三年两年的,这边儿新办公楼建好,再搬回来嘛。 书记你看呢?” 沈默就问财政局的局长,“财神爷你说,咱能盖得起办公楼不?” 那必须得能啊,穷谁也不能穷了领导不是。 “挤一挤,分三年盖的话,能挤出来。” 人家也不说多富余,反正就是有困难,但是我会努力的解决困难。 “我觉得,办公环境还是其次的,咱们坚持坚持问题不大,都是从困难时期过来的,是吧。第一重要的,还是先修路。 要想富,先修路吧。 我之前在东北的时候,政府也是没钱修路,当时是招商引资,以招投标的方式,拍卖了十五年路权,把公路修起来的。 如今陆续有投资商过来投建制碱的厂子,还有承包盐碱地建蔬菜基地,养殖基地的。没有好的基础设施,也留不住投资商,对吧? 当然了,政府办公楼是咱们县的脸面,让人家来一看咱还在平房里办公,是不像样儿。 那咱就先去新立乡过渡几年? 边儿上不是还有五栋别墅嘛,改成县宾馆,接待客商嘛。 不是还有一个招待所吗?听说达到三星级宾馆的标准了? 也先征用,改造一下,给咱们这边不方便通勤的同志做宿舍。 另外,财神爷,给安排两辆大巴车的资金,做通勤的班车,想通勤的有班车,完全可能通勤嘛。” 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大家也都满意。 谁敢反对呀。 这位来了小半年,除了找地种菜一件事儿,一直不声不响的。 可突然间,这上上下下就大洗牌了。早前在坐的,有一个算一个,谁不笑话潘凤良个万年板凳去烧他的冷灶。 现在再看看,人家都红得发紫了。 那位高四方,都回来三十多年了,悄悄停停的猫着,藏着好好的。怎么沈书记一来,就被发现了?然后顺藤摸瓜就把看着不相干的人,却是之前把他架空,不听指挥的,都给拿下去了呢? 一个在家种的老农民,生产队长的爹,怎么就最后牵挂到一个副省的? 看不明白,但不妨碍大家伙知道,沈书记厉害。 真惹不起。 咋说咋听着吧。 王县长第一个举手同意,“我赞成,就按书记说的办吧。” 然后一个两个的,都同意了。 …… “最靠近政府的那两栋别墅,办公室的人说改造不了,之前是高乡长和刘书记两家住着的,完全是居家的装修。不适合改成招待所。 强行分给我跟王县长做安置房了。等县里的家属楼盖好,重新分了房子以后,再返还给县里。 你再去探亲,不怕没地方住了。 等路修好,带全家过去小住,也是可以的。” 沈默回家跟洛清微显摆,答应她让她住别墅,这不是就实现了。 洛清微给男人竖大拇指,“厉害,跟着我家沈长官,这是当娘子啦。” 沈默笑着接下了媳妇的赞美,“很荣幸没有当杀猪匠,让娘子跟着翻肠子。” …… “杀猪匠咋啦,我家老张是这市场上最勤快的,买卖做得最好的,我家日子最宽松,翻肠子我也不嫌的,比挨饿强吧。” 洛洛这不是带着同学回家玩儿嘛。 同学回家跟家里一说,沈默的条件,在这边吃啥了,玩儿啥了。 再过来,人家家长就让带点儿水果,零食什么的过来。家里条件紧巴的,就不怎么让孩子来了。 最后就剩下市场上猪肉摊老板的儿子张超,秦露大伯家的儿子秦铮还有同桌田心和班长刘喆。 这几个家庭条件都不错。 张超的妈,来送了半片子猪肉,跟洛清微聊天,说班上有些家长,明明单位上都开不出来工资了,还死挺着上那个破班,觉得抱着铁饭碗呢。瞧不起他们个体户,一看到她就捂鼻子,说身上有猪屎味儿。 谁瞧不起谁呀,“活不下去最让人瞧不起。” 第135章 从不骗老百姓的钱 “现在时代不一样了,不能还抱着老观念。不是提倡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嘛。嫂子你们这样儿,可是响应号召,是积极分子。” 洛清微夸张超妈妈,把张嫂子给说的,笑得合不拢嘴。 拿来的猪肉,自家收入了,给钱不合适。 洛清微拿了自己做的手工皂,加了薄荷的,她卖猪肉的,手上有别的香味儿不好。 “嫂子,这是我自己做的手工皂,放了药材,洗脸洗手效果都不错。不嫌弃的话,拿回家用吧。” 又有五块肥皂,“这些是肥皂,放的碱多,去污效果强,洗精细的好衣裳怕伤衣裳,工作服啥的就正好,扛造。” 平时李嫂子都拿这个肥皂洗抹布洗围裙啥的,特别好用。 张嫂子觉得这些东西不值什么,人家给回礼了就拿着,可高兴的就收了,“太好了,我那围裙天天油滋麻花的洗不出来,脏着又不好看,谁来买肉看咱围裙不干净,心里犯隔应,就不爱买咱的猪肉了。” “要是觉得好用,用完就来拿呗,我一次做得多。张超来家玩儿,让捎回去就行。” 行啊。 她哪里知道,肥皂还好,成本不大。 那手工皂里都放了好药材,一块就能买她半头猪。 给其他几位家长,也是手工皂。 秦铮妈妈是百货商店的会计,平时家里用的,都是百货商店库房里的“残次品”香皂,雪花膏啥的。 给他家拿的是茉莉花香味儿的。 那手工皂拿回家,一洗手,就发现不一样了。 刚好京城她娘家嫂子过生日,不知道送点啥礼物呢。亲嫂子,送得贵重了显得生疏。不送吧,又感觉不到亲近。她嫂子的老父亲是老首长了,哥哥们都身居要职呢。 就把剩下的两块香皂给送过去了,说了,是孩子同学家长手工做的,她觉得好,邮回去给嫂子用着试试。 她嫂子可是识货的,拿着给家里的保健大夫一看,人家拿起来一闻,就说了,“这里放了好药材,做这个的,是行家里手。” 保养效果比百货大楼里那些个外国牌子的化妆品,动不动要几千块钱一套的,强多了。 知道里面放的药材都不便宜,当即就给小姑子打电话,“小铮同学的家长是干啥的呀?送这么贵重的东西,不是要求妹夫什么事吧?” 啊?秦铮妈妈下意识的就否认了,“是在我们市里医学院做老师的。孩子爸爸在下面县城工作。哦对了,是从洼金县调过来的,我小叔子家的秦露,前年不是差点被绑架嘛。就是这孩子救的。 听说他们家的兄弟姐妹里有做生意的,生意做是很大。 家里的条件我看了,非常好。 用不着求咱啥事吧。” 话是这样说,但她心里犯了疑惑,秦东阳回家后,她就跟男人念叨了,“我嫂子可说了,这东西金贵。不会有啥事儿要找你给办吧?” 把秦东阳给问的,都无语了,“你那脑子,想啥呢。人家什么实力,上任几个月,把齐省都给翻了个个儿。我一小小齐中市农业局的副手,我有啥能帮上人家的? 破虏说过,那位在京城背景深着呢。洼金县的好些项目背后,都是京城的少爷小姐们牵头的,一般人,人家都不可能拿正眼看。 沈家二哥的生意做得很大,洼金县半城的买卖都是人家投资的。 人家又不缺钱,又不缺背景的,能求着咱啥? 想多了。” 可这么一说,贾文也挺愁的,“那这咋办?人家给了这么贵重的东西,咱拿啥还礼呀。” “不是有两瓶好酒吗?过年的时候给送过去吧。” 行吧。 但是找了机会,贾文还是以接秦铮的借口上门了,跟洛清微说呢,“偏着你的好东西了。我回家用着好,给我娘家嫂子邮了两块。她识货,告诉我加了药材,我才知道这得耗费多少银钱……” 洛清微拉着她的手往改成工作室的两间厦房去,“耗费是有,但也没多少。药材是老家山上采了邮来的,就花个邮费。花儿呢,也是市场上就能买的,你看看。 我这正打算做一批黄瓜味的,清香。你要不要一起做?” 啊? 黄瓜味儿的香皂吗? 那就做吧。 然后就坐下了,跟着做皂。忙活了两个多小时,做了三分之一,“明儿我再来,接着干……” 得咧,还找着乐趣了。 因着待得晚了,娘俩还混了一顿饭,才回家。 把孩子爸爸扔家里,自己煮了碗挂面凑合吃的。 连着来了三天,皂做好了,剩下就是放到阴凉通风的地方等着皂化反应,成皂。 “我做这十块可得给我留着,到时候我来取的,不能送人啊。回头我在家试试西红柿味儿的……” 哎哟,那得是啥味儿? 试吧,没多少成本,爱玩儿就玩儿呗。 “确实好用,先不说别的,日化分公司必须得提上日程了。工厂没建起来之前,先搞一批这个手工皂,这不就是模具的事儿嘛,找能工巧匠,做出来花样子的模具。 做些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造型,再弄个糊弄人的包装。 送到大商场的柜台去,一块香皂卖它个百八十块钱的。” 林丹妮和孟承泽带一帮子朋友过来投资看项目,之前台县那帮子领导不给批化工厂的手续,推三阻四的。他们先回京去了,现在不配合的领导解决了,他们第二次过来,把项目落地。 林丹妮相中了洛清微的香皂,觉得能操作。 “二嫂的人品是这个……”洛清微先是竖了大拇指,才说,“明明可以直接抢钱的,还给人一块香皂。这世上还真有那么些冤大头?” 林丹妮白她一眼,“我可从来不骗老百姓的钱。这两年做奢侈品的生意,我是看出来了,有些人,不怕东西卖得贵,就怕卖得便宜。越贵越有人买。 做生意这事儿,你不懂。 不用管了,我操作。算你技术入股。” 行吧。 第136章 家里人气旺 腊月时节,台县冬菜进京,省城日报,电视台,市报,都大幅报道。 京城也有几家报社,发表了文章,赞扬贫困县因地制宜,发展特色经济,又采访了许多买到台县菜的市民,无不对台县蔬菜的口感大加赞扬。 还有有心的记者,专门拿了台县蔬菜找农业大学的专家检测,用数据说话,证明碱地蔬菜为什么更好吃! 在这个电视广告是真的能起到巨大的广而告之,老百姓对电视、报纸还深信不疑的时代,这些报道,相当于给台县蔬菜做了一次大大的免费广告。 到年前,县里所有蔬菜销售一空,本省的人,也就是市里,县里,占着地利,能买到一点儿。外地的,都抢不上。 全上京城和特区的菜贩子高价买走了。 当初有人看书记亲自带人开荒种菜,自家跟着开出三两亩的荒地,跟着蹭的菜籽种的菜,真真算是发了一笔外财。 刚开的荒地,地薄,又舍不得肥,舍不得药的,产量不高,但是菜价高呀。一亩地算下来,三千来斤的白菜,差不多能挣上六七百块,最贵的,有人五毛钱一斤收,那挣得就更多了。 贫困县,人均收入都不到一百块钱的地方,一下子挣上千块,老大一笔收入了。够一家子生活两年的。 挣到钱的老百姓,恨不得给沈书记立长生牌。 没挣到钱的,根本没时间报怨,第一时间赶紧的拿农具,开荒去吧。晚了地就让别人抢去了。 啥过年不过年的,什么事都没有挣钱重要。 怕农民抢荒地打起来,沈默给县里各主管部门一遍一遍的开会,自己亲自带人下村,把地分下去,有多少碱地适合种植,种植哪些品类,怎么科学种植,印发了宣传则,各乡镇安排专门的宣传员,按村按户的必须宣传到位。 忙的,一个月回不上家一次。 老太太和大舅爷过来,他都没抽出时间回家。 是洛清微和柱子开车去接的。 “忙点儿好,忙点好。报纸我都看了,干得真不错。” 罗大舅一个劲儿的夸,他们之前在京城停留了大半个月。 他这个级别的商人,在相关部门也是有名有姓的,进京必在惊动各方。以前出面的都是主管经济的领导和工作人员,态度非常好。 但是说到底,人家是为了找他拉投资的。 甚至下面各省市的官员,有些消息灵通的,知道他进京,都能直接找到家里,想方设法的拉投资。 但这回进京,接待的规格,又上了一个档次,主要是人员不再只是主管经济的领导的。还有一些老首长的子孙上门,名义大多是在洼金县或多或少的有投资,跟沈默是旧识。或是借口说与洛清微有渊源,不是外人。 老先生活到八十多岁,做那么大的生意,什么看不明白呀。 他这个才认回来的侄孙,前途不可限量。说不得,未来十几年,或几十年之后,自家还得靠沈默庇护。 这也是他以长辈的名义,跟着自家妹妹过来串门子的原因。 再是亲人,不也得处嘛。处着处着,就亲近了。 “这边儿条件艰苦一些,舅爷您看还有什么需要改的,我安排人弄。” 到家了,就是这个条件,老太太肯定能适应,这咋也比金家园子村强。也是按照她的喜好布置的。 罗大舅摇手,“不用改,挺好。不过那床就算了,我还是住到你们这边前院门房里吧。还是大火炕好,睡着舒服。这段时间在老家,睡火炕,我这腰疼的老毛病,都没再犯了。烙一晚上,早起那个舒服。” 好嘛,给人尽量奔着港岛中产的水平装的套间,人家没相中,就看好大火炕了。 老太太也说,“到岁数了,体弱,怕冷,啥也没有火炕舒服。我也住前面火炕,正好两间,我们兄妹俩一人一间。等天暖和了,再回后屋。” 马叔来了之后,就住门房了。于波住在里屋的。 马叔一看这情况,就说,“我们爷俩搬隔壁去。” 反正门房格局都一样,哪都是住。 罗大舅还不让,“别呀,小马,你别搬呀。炕这么大,咱就住一块儿呗,晚上还能一块儿唠嗑。” 啊? 给马叔还说愣了,心里想着,你们有钱人不是都一人一屋吗? 但这不能说出来,那就住吧。 一人炕头一个炕梢,中间隔着两米远,也算互不影响。 老太太带着于波在里屋住。洛洛非要跟着老太太一起睡。 俩姑娘就每天在后屋写作业,洗漱,收拾好了,再回南屋睡觉,也不嫌弃折腾。 罗大舅身边跟着十多位工作人员,家里安置不下的,不是照顾生活起居的,都自己去外面宾馆住。 之前给安排的隔壁套间,成了办公室。有电话,不耽误办公。 吃的有自带的厨师保姆,还有沈家这边的刘姨,马叔也能做。 人家待得那叫一个自在。 退休老头儿,也没有那么多工作要他亲自做。 得空了,就带着沈奶奶出门逛去。孩子们放假,就带着孩子一块儿。老老小小的,玩儿的可好了。 也因着他在,罗家人是源源不断的往家里送吃用,罗三伯还让人买了块地,建别墅呢。 要叫洛清微说,真没啥必要,别墅建起来,装修好,晾几个月,能入住的时候,说不定沈默又调到别处工作了。 说不听,非要建。非说小王爷和郡主娘娘受不得委屈,到哪都得用最好的。 呵呵,八十多岁奔九十的小王爷,和七十多眼看八十的郡主娘娘,啥委屈没受过呀? 拦不住,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洛大夫过年好啊。” 大年初三,有人上门拜年。 “张燕啊,你咋过来了?” 是当初在省城买衣服遇到的女老板,后来到洼金县开服装厂发了财的那位。洛清微真是惊住了,这得初一就从家里出来,才能初三一大早就到。 在过年的,多折腾。 张燕哈哈的笑,“不只我过来了,咱们商会过来三十多位老板,刚在宾馆安顿下,派我和秦总上门送年货呢。这不是去年就说要来投资,沈书记说时机没到。现在电视报纸上都是台县的新闻,咱们实在是等不了了,眼瞅着钱在眼么前儿要跑啊。这不是就找来了。” 边说着,指挥着从车站雇的驴车,车老板和秦破虏正往下搬东西,好几大车的老家特产。 洛清微甚至看到两蛇皮袋子的粉条…… 好家伙,这是怕他们在齐省没饭吃还是咋呀? 第137章 这都是人脉呀 “种菜,还能有人比咱们在行的?都是成体系的,上来就能干。只要人手足够,别的都不是问题。你们一年没回去了,咱洼金县现在,可都是机械化了,大机器咱全都有……” 老家来人,又是潜在的投资商,沈默干脆把人都请到家里来,反正地方大,能坐得下。 全家动手,做了三大桌子菜,坐一起,边吃边喝边唠吧。 咸菜厂的肖老板比较激动,显摆现在老家的农业发展,已经开始机械化了。产量质量,都与之前不可同日而语。 “咱们省城的农机厂能生产大机械了吗?” 沈默问呢。东北地区的重工业发展得好,机械制造业很张,从飞机、火车到汽车,都能造。 肖老板摇头,“咱省里没有,最开始是进口的,忒贵了,几十万一台,我自己也拿不下来,找了几家厂子,几个老板一起合伙买了一台回来。 后来又找到了中原省重工机械厂,他们又进口了一台回来拆了,仿着人家造出来差两个档的,用着也还行。 现在地里用的都是中原的。” 有需求就有市场,只要有人要,就会有人卖,没有,也会想法子做出来。 工业化,就是这么一点一点发展起来的。 “咱们现在也有饲料厂,种子公司,肥料厂了。农业大学种子研究方面已经是国内权威,在咱们县有实验基地,咱商会捐了好多钱,还挂牌了……” 饲料厂的王老板是听说沈书记要在台县搞养殖业,才想方设法抢了一个名额过来的。养殖业,哪能离得了饲料,他就是干这个的。 “养殖业挺适合这边的,有些盐碱地,种不了粮食蔬菜,但是可以种牧草,养牛养羊都很好。粪肥又可以养地治碱,形成一个良性循环。” “种番茄也是一门好生意,碱地番茄很贵,因天气和运输原因运不出去的,还有做番茄酱,番茄汁,可以出口。西餐很费这些调味料。坏掉的,还能做饲料或者肥料,反正都不浪费。” “种果树也可以,只是果树从栽种到挂果,需要三到四年的过程,见效慢。投资大。但是收益也高。” “只要做成规模,其实做啥都能挣到钱。现在国内的市场就是遍地黄金,只要正正经经,本本分分的做生意,不贪暴利,不走歪门邪道,做什么都可以赚到钱。” …… 这些人聚到一起,那脑子里全都是生意经,你一言我一语的,集思广益,对沈默来说,这些意见太重要了。 他们都是有成功经验的,见识不凡,眼界与身在当地圈子里本乡本土的老乡,不一样。 不只是对沈默有用,互相也都是有收获的。 要么怎么有商会呢。商会还定期办茶话会,组织大家坐一起喝茶聊天谈天说地呢。那必须是有好处的,不然谁还入商会了。 这一聊起来,这顿饭,从中午吃到晚上,酒没喝多少,菜也没吃多少,光聊天了。一直到晚上十点多,实在是累了。 才意犹未尽的把人送回宾馆去。 约好了,第二天,沈默组织大家去台县,走一走,看一看。 来了投资商,也别管大年下不大年下了,第二天县里的办公室钟主任带着那两辆做班车的大客车,一大早过来接人。 沈默这不开始忙去了。 “咱们自己在家过年,一样的。家属嘛,得支持领导工作。” 洛清微说是这么说,她也不得闲,沈默不在家,一些她可以代替要走的关系,就得她去。 她代不了的,等着沈默回来再说。 她在家,也是县里市里,同学朋友的,每天好几波人上门,都得接待。还什么回礼,有些人来,是要求什么事,还是纯粹上门拜年,都得记下。 有些人留下东西就走了,有些得留下吃饭…… 一天天也不得闲。 还有京城的老关系,现在电话很方便了,差不多都有电话。回不去过年,电话必须得打的。 老家的,南边儿,同学、朋友,能打电话的都要打,落下谁都不合适。 说实在的,过个年,比平时上班还累。 “妈,我将来要是能考上大学,就搞学术研究。要是考不上大学,我就种地。你和我爸这样儿,太累了。这么些应酬,太难了。” 洛洛看着她爸忙得不着家,她妈每天迎来送往不得闲,给孩子吓得不轻。 “人活在这世上,又不是孤零个儿,你到哪里都免不了人情事故的。 你将来想做什么,我跟你爸都支持。但是,不能因为怕人情事故就放弃自己喜欢的事业。 等到你长大的时候,时代又进步很多了。 你不喜欢做的,可以交给擅长的人处理。 比如,你可以雇助理,雇管家,雇律师、秘书,把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当然,要想省心,雇这些人,你得先有挣钱的能力。 所以,别的都不用考虑,就奔着先把事业干成了,别的都是小问题。” 是小问题吗? 洛洛一脑袋问号,觉得她妈妈说的挺对,又哪里不太对劲,可她想不明白。 “我不喜欢上班,就想做点自己喜欢的。我觉得妈你做药丸,做香皂都挺好的,我好像对中药挺有兴趣。” 啥?“让你背个医书推三阻四的不爱背,这怎么又对中药有兴趣了?” 小时候也让背过汤头歌,看过本草,她都不爱看。对中医,也确实天赋一般,所以长这么大,没强求过她。 学琴棋书画练拳跳舞的也都支持了。 “医和药,不一样吧?我现在觉得配药还挺有意思的。以后长大了还喜不喜欢,我也不知道。还有好多年才高考呢。 我这次考试都第十了,要不你帮我找家教补补课?” 因着沈默刚来齐中,第一年。寒假没去港岛,是把老师请过来给上的课,过年老师都回去过年了,课也结束了。 才小学四年级,补啥课呀。 这丫头,还怪要强的。 第138章 孩子哪有不熊的 “补啥课呀,没几天就开学了。你这是刚转学过来,还没适应这边的教学方式。慢慢来呗,别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咱离高考还有七八年呢,急啥嘛。” 洛清微开导闺女,她也好,沈默也好,真没想让闺女考个状元啥的。只要正常的上学了,也学习了,成绩是能力问题,就不是强求的事儿。 孩子学那么些东西,绝对算是多才多艺。 她受的教育已经很精英了。 年年这么折腾,再要求她把把考第一,太不人道了。 “我以前从来没考过三名以后,受不了这个委屈。” 孩子郁闷一个寒假了。 “你得这么想,高考之前的所有考试,都是为了让你查缺补漏的,只要这次考试答对的问题,以后都能对。没答对的问题,这次就学懂学透,以后不再错,那就是最大的收获。 一直到高考,你把所有做过的题都学明白了,那就没问题了。 名次不重要。高考看的是分数,考第一和考第一百名,去的可能都是一个大学。 重要的是学没学会。” 哦。 洛洛好奇的看妈妈,“妈,我同学都说你是最开明的妈妈,都不强制要求我考第一。也不限制我花钱,让我自己把着钱,自己计划花。还特别能听进去话,他们来咱家,你都会尊重我们,还会问他们想吃什么,给做那么多好吃的。也不管东管西,不让玩这个,不让玩那个的。都老羡慕我了。恨不得都来给你当小孩呢。” 哎哟,这是被闺女表扬了吗? “我有你一个就够了。主要还是我闺女又乖又懂事,从来不让我和你爸爸操心,那我们当然更得宠着你了。咱们是双向奔赴,不是单方面的付出。 太奶奶不是一直教你和晨曦姐姐,人不能做钱的奴才,吃穿用度,都让你们见识过,吃过玩儿过嘛。 是太奶奶教得好,你们也听进去了,看看,是不是出门就被大家羡慕了?” 老太太自来是把王府里按月发月钱的规矩执得很彻底。 孩子们从出生开始就每月有零花钱,从一个月一块到现在一个月一百,一号就给,从来不拖。而且每年生日,除了生日礼物,也单独给零用。过年的压岁钱,也是让她自己存着,还专门给买了铁皮盒子的奶粉回来,奶粉喝的,盒子当存钱罐。 然后从小跟在老太太身边,她就教呢,这个钱,该怎么用。怎么做人情,该用在什么地方。怎么攒一点,到什么时候该大大方方的,什么时候该省着些。 家里的人,对马叔该怎么对待,对李老实两口子和刘姨该有什么区别。对司机又是怎么对待。对于波又该怎么相处。 都是有区别的。 人情事故,都在这些日常的言传身教里。 她觉得看着父母累,实际她自己潜移默化的,骨子刻下了许多东西而不自知。 被夸了,洛洛也美滋滋的,哪有小孩子不爱听夸奖的,笑眯眯的,“嗯,我去过别人家之后也觉得,谁家都没有咱家好。” 熊孩子,难不成发现别人家好,你还能换是咋滴? 淘气的崽子,突然乖巧,果然也就装相儿几句话的时间。 这不,马上又有不满意的,“这边儿哪都挺好的,就是冬天不结冰,滑不了冰刀。也没有大广场,旱冰也不能化。新立乡那个广场还行,又不能天天去。 那天我们在路上浇水,想冻起来打出溜滑,也不知道被谁给洒了煤灰渣子,中午还就化了。 天天踢毽子跳皮筋,我都有点腻了……” 好家伙,正不知道哪家的熊孩子,在胡同口浇了水,她那天晚上加班回来晚了点,差点滑了一跤,回家赶紧拿煤灰渣子给盖上了。就怕有老人早上出门不注意再给摔了。 齐中这边冬天最低也有零下十度左右,早晚还是能冻上冰的,只是中午有太阳的时候温度高,冻不住。 下学也存不住,都是边下边化了,不用扫。但是土路的话,下雪跟下雨差不多,也泥泞。脏。 猜了好几天,结果熊孩子是自家的? 洛清微气的呀,抄起手边扫炕的笤帚就要揍,“你玩儿不能找个安全的地方吗?大路上,谁不小心踩到,摔了怎么办?” 一笤帚给打到屁股上,熊孩子抱着屁股就跑,“不是没想到嘛,以后不浇了。” 边喊边跑没影子了。 洛清微就没追,肯定追不上。 也不管她跑哪去了,自己坐在炕边上运气。 她管孩子的时候,老太太听着,没出声。这会儿孩子走了,才说她,“管孩子就管,自己怎么还吃气呢。孩子哪有不淘气的。那一帮子小伙伴儿凑一起,哪天不想几个坏主意,就不是孩子了。你说过了,孩子能记住,以后不犯就成了。快别气了,对身体不好。” 前一秒还好好的母慈女孝呢,后一秒就动手…… 大舅爷跟马叔在厨房时挑果木,要用果木熏肉,进门正好看到孩子抱着屁股跑,听说是闯祸被揍了,就笑,“我们小时候教老王爷养的鹦鹉骂人,把武格格养的哈巴狗炖了吃肉,还被老王爷拿着拐棍追着满王府里跑过呢。后来哥几个被打板子,屁股皮开肉绽的,一个月下不了床,趴着睡着……” 又指着老太太,“十妹妹把福晋的一套要走礼的金头面换成了铜的,两家子差点儿结下仇,定好的亲事儿也黄了。被罚着跪了半个月的佛堂。福晋多心疼十妹妹呀,往常连哈口大气都舍不得,那回也是真气狠了。 谁小时候还没办过几件淘气事儿。 这不是长大了也都好了。 规矩死板的孩子,不活范,长大了没出息。” 哎哟,您这情求的,可真是太委婉了,连您自己和老太太的糗事都出卖。 老太太不服啊,“哥,我那是看不上长辈定的亲事,故意换的。那人纨绔的名声,我上街买个麻花,看个戏都听到好几回。还当我不懂呢。” 那意思,她可不是淘气,就是想拒婚故意的。 她多乖巧呀,从小到大都是最完美的大家闺秀典范。 “行行行,你最聪明,打小就机灵,哥哥们是不如你。看你教养出来的孩子就知道了,各个都是顶好的。娶回来儿媳妇、孙媳妇好,给孙女们找的女婿也都好。” 在京城,两个孙女婿门建国和罗厚朴他也都见了,一个踏实一个机灵,对媳妇也都好,真是好孩子。 老太太被夸的就比较满意了,“我几个侄媳妇也都不错,当然了,这主要是嫂子教得好。” 大舅爷就翻白眼,你哥哥就一点功劳都没有呗。 第139章 随你沈家根儿 “打孩子不好,有事儿教育一下就行了。” 当爹的回家听说当妈的把他闺女揍了,当时是没说啥,还把他闺女给教育了一顿,让孩子给当妈的道歉,承认错误了。 可等剩下两口子,回屋里了,他又心疼孩子,说不该动手。 给洛清微听得这个气,“你就能当好人。我这脾气,前三十年,谁不说我性子好?我就不比你情绪稳定?不够冷静我能上得了手术台? 还不是生下你闺女,三岁她就上树,四岁她上房,七岁舞刀弄棒,九岁她敢开摩托车…… 你就说这一回一回的,啊,我得是啥好脾气,能忍住不揍她?” 谁想当虎妈了?她以前多文静啊,就是上辈子,没生过,可也实实在在的养过一个白眼狼,还给白眼狼看过孩子的,她啥时候不是恬静优雅了?啥时候动过孩子一根手指头?啥时候跟孩子大声说过话? 不是,她跟谁也没有大喊大叫的说过话好嘛! 自打他闺女会走,她这脾气就开始,怎么都控制不住。 “是我想的吗?啊?是我想的吗?” 把孩子爸给吼得一愣一愣的,赶紧安抚,“对对对,是是是,肯定不是你的错。我也有错,我以后尽量多抽时间看孩子,啥都没有家庭重要,工作得往后排。家庭都经营不好,还谈什么事业,对吧?” 沈默也不是不管孩子,他当爸当得还是挺称职的,有空就接送,尽可能的不应酬,早回家。回家会看着孩子写大字,画画,特别是他上大学那几年,会带着孩子一起读书。周末带孩子去公园啊,逛街什么的。 还有每天早晚带着出去跑步呢,只要他在家,都陪着跑。在家里练拳,他也能陪一陪。 相对于当妈的来说,他是猫爸,主打一个陪伴。从来不动手,也不训斥,都是讲道理。 而且,对孩子来说,别看当妈的跟大老虎似的动不动就炸毛,实际她心里,只要妈妈不急眼的时候,并不怎么怕妈妈。反倒是爸爸,从来不急眼,也不动手,也不骂人,就是挺怕的。 跟爸爸,就是不如跟妈妈亲近。 “你就会说好听的甜乎我。我就不明白了,身上一半的血都是一样的,人家晨曦咋那么乖呢?再看看她,淘成啥了。沈熙和朝阳也没她这么淘气呀。” 刚说到这儿,洛清微突然反应过来了,这不对呀,要按她这么说的话,沈家那一半的血脉都乖,洛洛那么淘气,岂不是因着她这一半血脉才淘的? 这怎么可能,她家血脉那都是当大夫的,当将军的,都得要冷静的头脑,不可能淘气。 “今儿个我还听大舅爷说他们小时候淘气被老王爷追着打呢。爷爷当年要是老实孩子,也不可能把郡主娶回家。肯定是你家的血脉传承。” 反正跟她没啥关系。 沈默呵呵笑,“你洛家是将军的血脉,上战场拿枪的。孟家别人不用看,只看看二表哥,嗯……” 可别往我家赖了,你们洛家先人不舞刀弄棒还是孟家表哥没当过混混呀? 这…… 洛清微一时里无法反驳,但认是不可能认下的,“你是亲爹,你就得管。” “好好好,我是亲爹,肯定是亲爹,我必须得管。” 洛洛长得跟老太太年轻时候八成像,比父母长得都好点儿,是沈家血脉这点儿,看脸也不用怀疑。 反正媳妇儿生气了,说什么都对,听着就行。 转天儿,沈默就带着洛洛背书,得教给她,玩是玩,闹是闹,不能做损人不利己的事儿。在路上浇水滑冰,是非常危险的,会伤害无辜,这是不对的…… “你们也是太严格了,孩子小嘛,再长长就好了。” 连马叔都劝了。 洛清微叹气,“叔,她长这么大,没受过一点儿苦,没经过一点儿挫折,顺风顺水。家境太好了,她有些不知人间疾苦,现在不严点儿,我怕她长大了,长成单纯不知事的性子,被坏小子给骗了去。” 都说豪门出情种,不为生活发愁的富家子,才有闲情想那些情情爱爱,特别好骗。她可太怕自己闺女长成个傻白甜大小姐,好奇她没经历过的贫苦生活,被凤凰男给骗了。 “您看于波,吃过苦受过罪,她心里知道现在生活跟以前的区别,知道珍惜,也知道上进。从来不出去惹事儿,要多省心多省心。” 马叔摇头,“那是她知道她没依仗。洛洛是知道自己有依仗。再说了,孩子就是好动了一点,没犯啥大错。浇冰的事儿,也不是她一个人干的,也不是只她一个孩子那么干过。咱在老家的时候,到了冬天,哪条道上没有孩子浇冰。广场上一条一条的,那浇得更多。都是在老家学的。 自打孩子出生,我是看着她长起来的,再没见过养得这么好的孩子。 有教养,又聪明。是将军的后代。 别把她板得太死了,灵性都给我们管没了,可不行。” 也就是马叔了,真把洛清微当亲侄女待的,这么说两句。 洛清微能咋办,笑着回马叔,“叔,可没你们这么惯孩子的。好家伙,我才说了她两句,打了一下,还是在屁股上,她穿那么多,又打不疼,各个都来训我。让她知道了,以后更管不了了。” 马叔也笑,“那不能,你没看谁说都背着孩子嘛。你的权威,全家都给你捧着呢。” 说完自己又笑。 长辈都不是不明事理的,包括洛洛的爷爷奶奶在内,在京城的时候,当妈的管孩子,人家也从来不拦着。再心疼孩子,也不会当面拦着不让管教。 背后还得跟孩子说,妈妈不是无缘无故就教训她,得给她讲道理,别让孩子心里留下阴影,母女关系疏远了。 家里鸡飞狗跳的,上班路过中学,就见医学院的同事,一个特别讲究体面的大姐,正毫无形象的拎着个棒子追在一个校服也不好好穿的半大小子后面要捧。 得咧,这又是一个被熊孩子逼疯的体面人儿! 第140章 小人哪都有 “洛老师,你的信。” 门房大叔拿了一个很厚的信封给洛清微。 拿过来一看,有些重量,只有收件人,没有邮票,没有寄信人,摸着像是照片,“什么人送过来的呀?” 大叔摇头,“早上老刘来给食堂送菜,说是一个老头儿让他给捎带过来,捂和严严实实的。” 哦,那这就是刻意隐藏面容了呗。 想通了,也就不问了。 “韩叔,明儿个张家来送肉,让帮我留三个猪头,二十个猪蹄。” 张家就是洛洛那个卖猪肉的同学家,每周来给学校食堂送两次肉。学校教职工想要买肉,都是让门房韩叔提前跟打招呼,下次来一并送过来了。 “咋买那么些呀?” “这不是马上二月二了,要吃猪头肉嘛。我家人口多,还都爱吃头肉卷和蹄花,再过些日子放不住了,趁着还能放,多做点儿,解解馋。” 韩叔哈哈的笑,“听说了,听说了,你家常年有亲戚住着,吃饭的人多。” 那胡同离学校近,来来往往的,总有同事能看到,来一学期了,挺多人知道她家在哪,信在附近的也有,知道她家人口多。 问起来,也不好说是大舅爷带来的佣人和自家雇来的保姆和帮工,就说是亲戚过来串门子的呗。 …… 到办公室坐下,没急着拆信,先去教室走一圈,看看有没有逃课的学生。还行,都挺乖,第一节高数课,都在呢。 又去上了一节课。 回来,把养生的花茶泡了喝了半杯,歇歇嗓子。 这才慢条斯理的把信封打开。 果然是照片,得有二十多张。 全是沈默跟一个美女的“亲密照”。 反正照片里看着是挺亲密的。 有一起在大巴邻座,身体看着靠在一起的。有一起在工地上并肩而行的。有先后出入同一宾馆的。 还有一起在省城的大商场里购物的。 有酒桌上看上去是沈默帮着美女挡酒的。 甚至还有两人一起在幼儿园门口和一个看上去两三岁的小男孩相处的。 总结来说,就是用照片和拍摄时间给洛清微这个正牌夫人讲了一个故事,内容是沈默在外面养了一个美女,还有了一个儿子,还把美女带到公开场合,都不避人儿了…… 这要不是她多活了一辈子,上辈子的后面几十年,科技高度发达,想要什么照片,就有技术做出来,什么ai换脸的动作片,太常见了。 借位这种小儿科,她还是知道一些,也能看得出来的。视觉假像她都分不出来,还当什么大夫。 她家里相机好几个,日期和时间可以自己调,这是基本常识。 就比如那看上去靠在一起的,侧着拍,是这样,正面拍,可能两人之间离着好远呢。 要说官场上的争斗,用这种手段的,可不多见。 这种事儿太脏,粘了手,纯属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做法。不一定能搞倒对手,自己还脏了名声。 就说能用这种方法对付政敌的人,能有多大的出息,谁敢用这样的明明白白的小人。 所以这样的手段,不是商人就是傻缺二代。 “王老师,我出去一下,有人找我让等一下,一会儿回来。” 跟办公室的老师交代了一声,洛清微又出了校门,到对面电话亭,给孟承泽打电话,这种事儿,没人比二表哥处理得更好。 “哪个杂碎干这事儿?奶奶个腿儿的,那是你二嫂的表弟媳妇,廖省的儿媳妇,小廖明明也一块儿跟着,沈默去省城开会,他俩得了信儿去接待的。扯什么犊子呢。我一会儿给小廖打电话,这事儿让他办。 不把背后坑人的孙子牛黄狗宝给他挖出来这事不算完。” 洛清微一说照片的内容,孟承泽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之前在京城,洛清微两口子也见过廖省一家,他三子三女,只见了在京城的三女一子,真没见过照片上这个儿媳妇,要不然也不至于认不出来。 “能拍到这些照片,得是离得近的,要不然拍不到,拍摄人应该好查。” “是,肯定好查。你不用管了,下午就有人到学校去取照片,你把照片交过去就行。” 洛清微放下电话,就回学校,该干嘛干嘛了。 孟承泽放下电话就找廖小伟,把事情一说,“用不用我从港岛找个私家侦探过去查?” 廖小伟气得不行,这都是什么事儿,把这一瓢脏水往他媳妇儿身上泼?“不用,姐夫,我知道怎么办。我这边能找到人查。” 他这么说了,孟承泽也就不掺和了。 廖小伟开着车,就到了市局,报案。 这事儿,他还就不想动私人关系了。 他一下车,那边儿市局的许烨局长就在楼梯口等着。 “廖少,什么风把你吹到我们市局了?有啥事儿,咱回家说去呀。” 一副亲兄弟的作派。 “许哥,没办法,哥们儿被人缠上了,不知道是要敲诈勒索还是威胁恐吓,害怕呀,只能来求警察叔叔。” 得咧,这个语气,许烨注知道,肯定是一帮子二代三代之间那些个破事儿,最烦这样儿把他夹中间,一个处理不好,就是两头得罪人。 “行,那必须得重视,走,让我办公室,我亲自接警,咋滴了,跟老哥说说。” 就别麻烦基层的兄弟了,一个个天天累得跟孙子似的,就别在跟着这位爷折腾了。 结果,进了办公室,廖小伟就说了,“台县沈默沈书记的媳妇儿,是我舅舅家表姐夫的亲表妹,前几天来省城接待一个投资团,哥哥你知道,我这一天天没个正经工作,也做点小买卖,开个小公司。 也想跟着投资团喝点汤,又是亲戚,我们两口子就一起出面做为东道主接待了一下。 那投资团里好几位女老板,我媳妇儿主要是接待她们的。可是不知道被谁拍了照片,拍得那内容,就只有我媳妇和沈书记俩人了。 具体的内容我还没看见。 有人把照片送到洛老师,也就沈默的媳妇儿的单位了。 洛老师把电话打到了我姐夫那里,我姐夫打电话给我一顿训。 哥你说我冤不冤? 他爷爷的,我就想知道知道,是哪个孙子,想给廖爷爷头上按顶绿帽子。” 他说得跟二代之间要报私仇似的。 可许烨是什么人,一听就听出来,这里头的事儿大了。 沈默这个人,这一年在省城可太有名了,掀起那么大的风暴,他能不知道? 不但知道,把他背景都查得差来差不多了,包括有一个部队大院里长大的媳妇,舅岳丈是谁,到了许局长这级别,门清。港岛大佬罗老先生一直住在沈家,外事办的杨主任找他沟通好几回,让暗中保护好,别给外商留下不好印象。 罗老先生与沈家的渊源,他也心中有数。 再一看廖少亲自过来,话里话外的,跟沈默关系可不远。 就说在齐省,与廖家是通家之好,那沈默的脑门子上就贴着官运亨通这四个大字呢。 “好的,廖少,我在心了。你容我两天的空。我马上派人去齐中把照片拿回来,然后咱再碰一下,你把当时一起活动的人员名单给我。最迟后天早上,我给你结果。” 许烨大包大揽, 就这么点事,还是在很小的范围里拍的照片,再抓不到人,他不用干了。 …… “拍照了?” 下午照片被取走之后,洛清微给沈默办公室打电话,没在电话里多说,只说有事让他晚上回家。 “嗯,我留了两张,别的都让人取走的,那人说是省城市局的,廖小伟找市局的人了。” 洛清微把留下的两张给沈默看,是那些连续剧中不影响整体剧情的两张,没拿关键性证据的,怕影响找人。 是酒桌上的一张,还有一张是工地上的。 “肯定是考察团成员拍的,有些人带着助理和秘书,拿着相机拍照留念的,也拍了一些大合照。这个工地是小伟投资建的商场,要打造省城第一个大型高端商场。里面还要上超级市场,一种无人售货的自选商场,他是想让那些老板看看,拉客户的。 咱们县里的蔬菜水果,将来进他的那个商场,能比市价多卖两到三倍的价格,公是公,私是私,这都是要谈判的。 这是公开活动,人多。 酒桌是在一个大包间里,总共三桌,人员范围就很小了。 应该不难找。” 沈默没解释为啥会有照片上的站位。 酒桌上,都是互相走动敬酒的,两三个小时的用餐时间,真想抓几个镜头,不可能抓不到。 没必要解释。 “嗯,等着吧。应该很快会有结果。” 是,结果很快。 第二天晚上,廖小伟就到了家里,脸色不好看,“杨代槐的秘书,不知道怎么的跟金中玉下面一个小经理勾搭上了。照片是她拍的,拿了两万块钱。 那个姓张的经理不承认是金中玉授意的,说是跟雷笑天关系好,永兴化工的生意因为那像事受影响,缩水了一半,他想帮雷笑天出气,要搞臭沈书记,再恶心我。 最好是我们俩能打起来,我把沈书记赶走,他们渔翁得利……” 话是这样说,他的脸色可没有轻松,再是不理政事一心挣钱吧,他那个家庭环境,认知和眼界也不一样。 那姓张的就是个背锅的,一个小小的经理,怎么可能有胆子办这么大的事。 “杨代槐是青和日化的老板?” 廖小伟点头,就是林丹妮找来的,要合作搞高端手工皂的老板。 “他有没有问题?搞日化的,用的碱量大,应该跟永兴也有合作吧?” 洛清微这么问,廖小伟没犹豫就摇头否了,“不会。他爸是我姥爷的警卫员,他妈是我姥姥的卫生员,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 那秘书……是他老家的亲戚,远房表妹,中专毕业不好找工作了,正好他回老家上坟,亲戚求到门上,就让跟在身边跑腿打杂。 没见过钱,也没处过对象,被那小白脸几句话就给哄住了……” 这种事儿,你就说气不气。谁能想到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村姑娘,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都问到头上了,她还嘴硬说就是帮她男朋友拍些照片,他男朋友想知道考察团有谁,都考察啥项目了,也想跟着投资挣点儿钱好结婚。 还说她拍了几百张照片,那些照片只是其中很少的一部分。 逼问的急了,才说她男朋友让多拍一点儿沈书记的照片,要是有跟女同志特别亲密的最好,能拿着照片威胁沈书记给活儿,沈书记手里的项目有得是,随便漏出来一点就够他们吃一辈子的。 再问就问不出来了。 许局手下的审讯高手说,应该她就知道那些,问不出来更多了。 “有这些已经足够了。知道问题出在金中玉那里就可以。” 沈默只说了这么一句。 廖小伟咬牙,“我办。” 不把雷笑天从齐省起出去,他廖少以后也别出门了,得让人笑话死。 这个沈默没拦着,办吧。 …… “就因为抢生意就这么弄你?表哥他们已经有不少项目落地了,金中玉和他背后主子应该知道呀。再说也没有把永兴集团直接拿掉,就下这样的黑手?” 洛清微不理解,京城圈子里,这么干,可就是撕破脸了。 而且说句不好听的,别说只是几张照片,还是假的,随时都可以推翻,当时也留了集体合照,有人证物证的。 就是真的,那也只是道德层面,说这人有点儿好色,爱跟美女贴乎。照片又不是按在床上的,算不得实证,最多说明这个干部不谨慎。根本不会有啥实际影响。 要因为这么点儿事就影响,都不用干了。 何况只是为了个化工集团。 以圈子里那些人的能力,随随便便就能找到更挣钱的新项目,只靠着批条子,挣差价,也能赚个盆满钵满,为这个得罪人,真的不值当。 真要报复,也不会用这么浅显的招儿。 “不会真是那什么张经理想攀雷笑天的关系吧?” 洛清微不确定的问。 沈默摇头,“不是。我怀疑这事跟白市的乔南迁有关系。” 啥?乔南迁? 他有病啊?隔着一个省呢,他是白市的官,来管齐市的事儿? 第141章 这可不能输 “台县没通火车,目前来说,铁路还是最经济实惠的运输方式。从齐市到台县修一段延长线,要修七十多公里铁路。 从运输成本角度考虑,从丰城真达台县,中间能少走三百多公里,而且,丰城下面一个叫柴湾的小站与台县的距离只有不到三十公里,许多台县的老百姓要做火车出行的,都是到柴湾站坐车,而不是往齐市折腾。 台里把申请打上去几个月了。 我找余凯旋帮着打听过,白市也在申请设站,也是从丰城分线。目前各方面人力物力,只有开工一条铁路的能力,这次上不了,就得等。 现在发展太快了,要修建的铁路线太多,这一排就不定排到什么时候去了。” 不是,洛清微听了半天,听明白了,台县和白市在争一条铁路线。 “但这跟你个人有啥关系?恶心你一下也不能影响铁路的进度啊。” 沈默就笑,抬手揉了洛清微的头两下,眼里是上洛清微脸红的深情,“若是你和我感情出了嫌隙,你的发小们,叔伯姑舅姨们,会给我一点教训,让我明白你的重要性的。 只要有人稍稍挡一挡,就有了空档,他就有机会抢先一步,说不定车站项目就落地在白市了呢。” 项目申请几个月批不下来,他能不问问原因嘛。早都把背后的事情打听得差不多。所以这事一出,他就想到乔南迁身上。 “白市新起了一个永兴矿业集团,跟齐市的永兴化工集团都是雷笑天挂着总经理,背后是一个老板。” 要不是有这一层联系,也不会想到乔南迁身上。 更重要的是,“修建一条铁路,可以带动沿线的经济。这不只是对某一个公司或是个人有利,是利在千秋的大功德。” 这么说的话,洛清微听明白了,这是扎扎实实的政绩。是履历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那我知道了,我给凯旋哥打电话,看看余叔什么时候在家,咱们过去一趟,过年没有回京城,回去一下也是应该的。” 沈默拦着,“我自己去吧,你跟我一起去味道就变了。” 他被人质疑靠裙带关系无所谓,反正他的身上一直就是带着孟家的标签的。 但人家领导也有领导的考虑,他媳妇儿一出现,就相当于不给人家做选择的机会。 “就是去打听打听消息,这些年一直有走动,不用那么正式。” 既然他这么说了,洛清微也不坚持。 不过还是给余凯旋打了电话,提了一句,有人坑她的事。 这么恶心她的事儿,她找发小诉个苦,也很正常。 这不是,刚挂电话,没半小时,吕清远的电话就来了,“有人欺负你,你咋不找我?” 哎哟喂,“哥啊,还没到找你告状的程度啊。再说,我这也是才知道根子在铁路上,这不是就找凯旋哥了。他找你啦?不会也告诉其他人吧?” “那你以为呢,不告诉等我们知道了,能放过他?” “您这现在都是团长了,日理万机的,好好带兵呗。春生哥都飞行大队长了,开飞机可不敢分心。玉梅和甜心家里不是忙,就是闹心。章成国内国外的跑,都不咋混圈子了,再给我着急上火的干啥。真不是大事儿。” “非得等大事儿再说呗?那咱们要都一辈子遇不上大事儿,就都别联系了是吗?” 那肯定不是。 “事业为主,事业为主。这不是平时电话也没断过。我也没少了往家里给送菜呀,孝心我可没比你少好嘛。” 因着大舅爷在,他的助理差不多每星期都往返在京城和港岛的路上,台县菜好吃,日常都帮着往京城和特区送。 不是多贵重的东西,主打就是一个心意。 她父母的遗泽再重,如果不是她维护得好,也会随着时间慢慢淡掉。 二十多年了,随着那一批人慢慢的老去,逝去,下一代掌权,可没那么些人情可看。 说到底,人得先自立自强,自己足够强了,别人才能重视。 …… 沈默出差了,家里的日子并没有什么影响,用洛洛的话说,“本来白天也不怎么能看到爸爸。” 这孩子,“你爸不是说了要带你去京城,住二伯家,你不是自己不去的吗?” 当妈的帮着孩子爸说话。 洛洛摇头,“那还是算了,我这成绩都这样了,再请假,回来期中考试不得掉出前十名了,我怎么活?上次沈熙就是没受住诱惑跟我二伯去了一趟日本,回来考试没及格。我二伯娘收拾他,我爷爷收拾我二伯。 俩人罚跪了一个多小时呢。 我可不想被罚跪,咱家这么多人,被谁看到,我还要不要面子了。” 还有这事儿呢? 洛清微都不知道。 孩子们大了,一个两个的,小妖儿可能折腾,写信,打电话,因着寒暑假都到一起,所以并不生疏。互相之间通讯勤着呢。也有他们之间的小秘密了。家长们都默契的当不知道。 “行,那你好好学习吧。” 这边送走一个,后面于波手里拿着馒头,正往外跑。昨儿个学到后半夜一点,早上没起来,她跟在后边喊,别边跑边吃,肚子进风,孩子嘴里应着,频子没停,并不像是听进去的样子。 “叔,跟于波说说,每天至少得保证六个小时睡眠,要不然白天困,应该听课效果。她成绩够好的,肯定能考上高中,别给自己压力太大了。” 于波转学过来,还是能保持住前三名,孩子特别刻苦。但是一直考第一的孩子,突然变成前三了,她有点儿接受不了。 这也是洛洛的压力来源之一。她波姐考前三都焦虑了,她都前十了,可不是快跟笨蛋画等号了。 家里姐姐弟弟,都没有这么差的名次。 对于于波,他们两口子也劝过,别太累,但是孩子努力,这个真没法说,只能是鼓励。 马叔也说,“没事儿,她自己心里有数,知道只有考学这一条路,才能出息。话说回来,当初你们考大学的时候,还得带孩子,还得上班,不也是这么复习的,吃饭都得举着课本看。 想考学,哪有这么容易的,学吧,只要学到脑子里,都有用。” 也是。 这么想着,到学校上班之前,去了一趟新华书店,买了四本黄帝内经,到学校就让班长通知开班会。 “咱们四个宿舍,每个宿舍一本,每人把书抄一遍,不能买现成的,必须自己手抄,下周开始,每周两小时班会,我挨个过筛子,每周背三页。背不下来,扣日常分,学期末算学分。下周我再买模型回来,每周认三到五个穴位……” 二十八个学生,在下面听得,一个个小脸煞白,一脸菜色,“老师,饶命啊。” 一样的专业,别的班,人家只上完课程表安排的课,考试及格就行。自家老班,比高中老师还狠,背汤头歌,背本草,背各种药方子,认草药…… 好吧,洛老师每周给开小灶做好吃的,安排大家吃肉。还给做各种小零食,送到宿舍里。放寒假之前,每人还给发了两双袜子,说是老家袜子厂的样子。 这学期开学,又每人给发了一套运动服,说是有服装厂的老板来考察项目,衣服是样板,他们当是给做广告了。 家里条件不好,每个月补助都得攒着一半往家里邮的同学,这些东西可是救了命,雪中送炭了。 就是没那么紧张的,这些也是平时见不到的好东西。 “少抱怨,谁不想背的也行,转班吧。哦对了,我可是联系好车了,五一去泰山春游,费用我包。有没有不去的?” “没有,没有。” 有玩的,还免费,那别的都不那么难以忍受了。 他们是高兴了,别班的同学可是羡慕得不轻。 “洛老师,你这样儿,显得我们不会当班主任似的。再这么下去,学生们要跟我造反了。” 专业总共两个班,另一班的班主任王老师不满意。 洛清微才不跟他杠呢,“这好办啊,我们班不是也多了很多学习任务嘛,下学期我还打算让他们开始每天到药铺子当学徒,干两年,一直到毕业,没工资的,跟不下来不给发毕业证。 不能只看到我们班活动多,看不到我们班学习任务重嘛。” 王老师默默的翻个白眼,这是屁话,难道他不想给学生多找点儿活干吗?他不知道多学东西对学生好? 这时候的学生,哪有怕吃苦的?只有怕学的不够多的。 他要是有能力找到给三十来个学生实习的药铺,他早去了。 这事也不是没跟学校反映过,领导就是那个话,“咱自己的附属医院,随时可以去。外面的药铺子,医院,额外加的中药课,那是人洛老师自费加的,你想为学生负责是好事儿,但是学校没有这个能力解决,你得自己想办法。” 他能想什么办法? 他自己都是推荐上的大学,会的那点儿理论还是现学现卖的,连带课都带不了,这班主任,就是纯后勤,根本不教课。他要有那能力,早给自己安排出去了…… 这会儿只能咬着牙说,“咱是西医院校,中医药这一块儿,肯定不如洛老师擅长,要是你那边儿有门路,能不能把我们班有意外辅修中医的学生也带上?” 这个洛清微很痛快,“能啊。想看书找我们班同学借,有活儿,到时候报名嘛,我看看学习程度,一块儿安排实习。” 所谓的药铺子,其实是她自己出钱开的。大夫是门建国的诊所里干了几年的中专生,针灸推拿,手法熟悉了,日常的常见病能看,抓药熬药很可以。借过来两个,看铺子。又在当地找了两个老中医,坐堂。 为的就是给她的学生们找一个实践的地方。 也不是为了挣多少钱。 来的患者呢,说好,要是愿意让学生练手的,当次推拿不要钱。 只要说不要钱,那还是有很多人愿意当这个练手的。 当然了,病的严重的,肯定也是不敢让学生练手的。 已经有几个大三的,乡下游医考上来,有中医基础的学生在店里实习了。效果还不错。有一个小伙子脑子活,人家说了,如果毕业分配的单位不好,他就回老家开诊所,自己干。走街串巷治个感冒发烧的,也不少挣。 八八年了,中专学历也还有用,但是显然,随着每年都有大学生毕业,大学招生连年增加,好单位,好岗位,中专生是越发的没有竟争力。 而且,社会上越来越多个体户挣到钱,随便做点什么小生意,都比上班挣得多。已经开始有人办停薪留职,出去做买卖。 挣死工资,不那么受欢迎了。 “洛老师,有人找。” 门房大爷来办公室找人,洛清微出来一看,再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乔南迁。 “清微,我来齐市出差,特意过来看看你。” 乔南迁穿得人模狗样的,西装配着领带,手里拎着公文包,背头,看上去不像个官员,更像个老板。 身后跟着一辆桑塔纳,司机在车里坐着。 “我挺好的,上周给家里打电话,西北风沙大,乔叔肺有些不舒服,丁姨的腰那些积劳成疾,也得注意保养。你该多回家看看。” 两位老人身体都不算好,要不然也不会七十多就相继过世。 那些年的郁郁不得志,心理和精神上的折磨,比身体更严重。 说这话,也是告诉乔南迁,与其来看她,不如回家看看爹妈呢。跟他没那么熟。 “嗯,你有心了,一直想着我爸妈,还是你细心。我主要是不放心你,怕你受委屈。咱们从小一起长大,有事儿你要跟我说,我能帮的一定帮。” 这话说的,洛清微眼一眯,他这跟自首有什么区别? “我能有啥事啊?谁还能给我受委屈?工作挺顺利的,家里也事事都好,有啥委屈?对了,晓晓上初中了吧?学习怎么样?过年的时候宋成文来家里拜年,还说那孩子唱歌跳舞特别有天赋,想往艺术方面走呢。” 要别再提她了。 咋给乔南迁添堵,她还是会的。 第142章 你后悔关我屁事 “乔夏跟着她姥姥姥爷在特区住,我们不常见。那孩子确实挺优秀的,不过她的手,怕是不太好从事艺术方面的工作……” 夏梦父母退休之后,被特区的大学特聘过去做教授,像夏梦爸这样的老学者,大学里都是很受欢迎的。 那会儿夏梦和乔南迁也在特区。 老两口带着孩子过去之后,没住学校分的房子,夏梦原本想给在学校旁边买个两居室。宋成文知道后,添了钱,换了个四室,一百七十平的大房子。直接写在孩子名下了。 因着宋家人也都在特区,见孩子方便了。 老两口比较明事理,也是看着宋成文这些年对孩子是真心实意。夏梦呢,又从来对孩子不管不问的。所以,宋成文看孩子,老两口从来不拦着,有时候孩子放假,接到宋家住上几天,也行的。 在夏梦和乔南迁有意忽略的情况下,孩子跟宋家挺亲近的。反而对亲妈和继父,实在算不上有多少感情。 小姑娘长得漂亮,人也纤细,小时候亏了身子,再怎么养,还是比一般的孩子瘦。唱歌跳舞都学得可好了。 少一个脚趾,穿上鞋就看不到了。只是少一个小手指的缺陷太明显,跳舞学得再好,孩子也从来不上台,就怕别人说她是残疾人。 她那是左手少一个小指,其实对正常生活影响不大。上台也没啥,还是自己自卑了。 家里人只有鼓励的。 宋成文在洛清微的建议下,带着孩子去了几次港岛,找心理医生。孩子已经好多了。 好嘛,到乔南迁嘴里,直接就拿孩子缺陷说事儿。 看来这还是在意呀。 “孩子哪有不好的,全看家长怎么教。我这当老师的,管着一大帮学生,真挺忙的,见也见到了,你还有什么事吗?没事我回去了。” 洛清微直接下逐客令,不想和乔南迁多说话。 乔南迁有些急,“我是听到一些沈默那边的风言风语,怕你难受。更怕你被蒙在鼓里,被骗了。” 这话说的,“我自己的男人是什么样,我心里清楚。什么风言风语都传到白市了?那怕不是妖风吧?让我知道谁想坏我男人名声,我只恨不得生吃的他。乔市,您这么大的领导,日理万机的,咋还跟个长舌妇似的,乱传瞎话呢? 有空关心别人家的事,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老婆孩子。” 神经病。 “不是,清微,我真的只是关心你。你太真诚了,对男人,不能死心踏地的相信。你会受到伤害的……” 就比如上辈子,她也是这样全心全意,百分之百的信他的,可他呢,外面不是还有个夏梦。 沈默也是男人,能比他好到哪里去? 有美女投怀送抱,他真能坐怀不乱? “道德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身在高位,什么诱惑都有,你不能指望着一个男人为了所谓的家庭责任,就洁身自好。” 听听,多语重长。 可惜,这话要是孟家两位表哥跟洛清微说,甚至是吕清远和韩春生他们几个跟她说,都是提醒。 可这话出自乔南迁的嘴,咋那么讽刺呢。 他以啥身份说? “乔南迁,我跟你,从来都不熟。麻烦不要以你自己的道德标准来想象我爱人的品质好吗?我们日子过得怎么样,更跟你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看来你确实没事,我回去上班了。” 说完,洛清微转身就要走,被乔南迁拉住胳膊,“不是,清微,我后悔了。我当年不该三心二意,该专心追求你的。我跟夏梦,不合适。还是我们……” 上辈子,他家庭稳定,有得力的贤内助,牢靠的岳家和叔伯长辈。有妻有子,幸福安定,事业上顺风顺水,心想事成,想做什么事,没有不顺利的。 那时候他总遗憾,不能跟夏梦长相厮守,只能偷情,还要小心翼翼怕被人发现。总想着,若是跟夏梦和乔夏一家三口真真正正的在一起,才是过日子,才是人生。 可现在,和夏梦真的结婚了,一起生活了这些年,柴米油盐的过日子,他知道是啥滋味了。 夏梦不会根据他的身体情况为他做药膳调理身体,甚至不会下厨做饭。家里一年换几个保姆,也做不出他喜欢的味道。 夏梦也不会做香包、调香。家里只有甜腻的香水味儿,既不能提神也不能醒脑,客人也只会夸一句香水名贵,却不是上辈子那样,被赞高雅清贵有底蕴。 夏梦更不会处处以他为先,他什么时候回家,家里永远都有人在等他,也从不让他为家里的大事小情操心。夏梦眼里只有钱,钱,钱。她比他还忙,十天里有九天,都比他晚回家。还总是全国各地跑着做生意,跟她说了,做为他的配偶,不要太物质,不要做生意,最好找一个轻松的公职,上班下班。家里不缺钱花。可她不干呀,说没有钱,心里不踏实。 一桩桩,一件件,哪哪他都不习惯,不舒服。生活上是如此,工作上更是从来没有顺心过。 这次的铁路站,眼看着是不成了。京城里来电话,沈默进京拜访了大佬,白市提交的申请,过不了了,他再一次输给了沈默。 他真的后悔了。 所以,找了借口过来,就想见见洛清微,告诉她,沈默出轨了。 他心里阴暗的想着,如果洛清微相信了,跟沈默离婚,他一定不嫌弃她结过婚还有孩子,一定要拼命的追她,再跟她结婚。这辈子,他再也不骗她了,跟她好好过日子,做正常的夫妻,生属于他们俩的孩子…… “停停停,乔市,能不能别说些我听不懂的话。我跟你有啥当初啊。什么追不追的话,可别再说了。我闺女都十一了,日子过得不知道多幸福。咱俩真不熟,你们夫妻过得咋样,别跟我说。” 真是有病,这辈子,除了图书馆那一回,救过他,他们真没啥交集。 非说有交集,那也是十岁之前,她在乔家住的那些年。 总不能说十岁之前跟他有啥吧? 那不是笑话嘛。 转身就回学校,跟门房大爷说,“这是想找我爱人送礼的,以后您直接打发了就行,我爱人从来不收礼,不帮私人办事儿的。” 第143章 姓乔的就是贱 洛清微以为,乔南迁好歹也是挺高级别的干部了,该要点脸面。被当面撅了面子,以后应该不会再纠缠的。 可她还是低估了乔南迁不要脸的程度。 之后,每一天,都能收到信,信里是情书。 真的是情书! 还是抄的情诗。 真是有病。 连着三天,办公室里的同事,看她的眼神就不太对了。 “夏梦,能不能拴好你家的狗,不要让他出来可哪拉尿?你要是没能耐,拢不住自己男人,我就给乔叔丁姨打电话,再不然就报警,告他耍流氓,你看着办。” 打了夏梦电话,说完就挂,一句不跟她多废话。 不是能耐吗?不是能拿捏他一辈子装阳萎洞不了房吗?不是为她守身如玉吗? 咋滴了?能耐呢? 还是乔南迁就是贱? 有证的老婆就看不上?非得偷的才有滋有味? 狗东西。 洛清微气得,心里做下决定,要是夏梦把狗牵不回去,就找二表哥,找人揍他个半身不遂。 不行,这么着也解不了气。 丫的。 越想越气,越想越气。 下班就去了药铺,配药。 “洛大夫这是配的啥药?” 坐堂的毛大夫好奇的问呢。 洛清微就把方子给他看,“纯药膳的药包,回去给我家奶奶和大舅爷补身体的,各人身体情况不一样,一人一个方子。” 然后跟老大夫讲了,沈奶奶什么脉象,调理哪方面。大舅爷什么脉象,怎么调理。 这都是对症下药的,真药方子。 只不过这两个药方子中的几味药,按特殊比例混合到一起,就是能让人失去兴致再也起不来的绝子药。 丫的不是爱撩骚吗?不是爱撩别人家的媳妇吗? 给他武器废了,看他还拿啥撩。 另一边,夏梦直接找到乔南迁办公室,乔南迁正在抄情诗,旁边放着信封,夏梦上去拿起信封看到上面收件人,把信封往桌子上一拍,“你想干什么?洛清微结婚了,孩子都十一了。你还当她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让你几句甜言蜜语就能哄骗住呢? 呵,当初人家明明白白的说了,救你是因为报你爸妈的恩,可不是因为你这个人。而且她当时看见你跟我在图书馆里了,你一个二手货,人家稀得要你不? 人家什么背景?人家的长辈怎么对待自家孩子的? 你再看看你,说你是谁谁谁的儿子,你借着什么光了? 大干部要脸面,不循私,呵呵…… 你还不如泥腿子沈默呢,人家有个处处为他筹谋的奶奶,当年连哄带骗的让俩孙女跟着学医,套近乎拉上关系,再让沈默跟着接触上。 后来趁人之危结了婚,这不就一步登天了。 你拿什么比? 人家沈默也是京大高材生,不会写诗还是学历比你差?也不看看自己那啤酒肚,心里没点数? 你结婚了,有老婆有孩子,能不能别丢人?” 乔南迁抬起头,淡定的把钢笔帽盖上,往椅子上一靠,看着夏梦发完疯,这才开口,“我有老婆,跟没老婆区别不大,吃不上老婆做的饭,下班见不着老婆人影儿。孩子我是真没有,你也别往我身上硬安,假的就是假的,换个姓她也真不了。 丢人的事多了,我丢的人还少吗?但凡知道你夏梦的过去的,看我,哪个不是看我头顶发绿?人早丢光了。 写信怎么了?洛清微长得好看,当年大院里多少男青年喜欢她,我也喜欢她,只是当时我家情况特殊,我攀不上。 现在我重温一下当年不行吗?我真实的表达一下自己的情感,有什么问题? 我只是表达了,也没要别人怎么样,也没想破坏别人的家庭。 您一天到晚的,做大生意,那么忙,还有空关心我呢? 可真是稀奇事儿。” 这话说得,夏梦气得全身抖,“既然这么看不上我,那别过了,离婚吧。” 她不缺钱,离了谁都能过得好。离开乔南迁,说不定海阔天高呢。 这半年,他一直阻止她做生意,让她回归家庭,她就动过几次这个心思。她从来不觉得男人能靠得住。男人这种玩意儿,只能利用。一旦把一切都赌到男人身上,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当年在宋家,被宋成文他爸把县剧团的工作弄没了,困在金家园子村里,哪也去不了,那个日子,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过。 也再不会把自己的未来寄托在任何男人身上。 现在,乔南迁已经不是她最好的选择了。 既然嫌弃她,那就离,想把她困在家里? 不可能。 “离婚?你以为离了我,没了我老婆的名头,你的生意还能做?是,我爸妈没有给我助力,推我往上走。但是我该认识的人,都认识,我要是跟谁打个招呼,不给你生意做,这个面子,还能愿意给的。 离婚?可以呀,你敢离,我就敢签字。离了婚,我成单身了,正好能追求我的幸福。 你别回来找我就行。” 夏梦半天没说话。 跟乔南迁过了这些年,他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她听得出来。 他说得没错,这些年,她的生意,借了多少乔南迁妻子这个名头的势,她心里再清楚不过了。她生意背后有多少京圈的合作伙伴,那些人,一定会给乔南迁面子的。 他们不缺合伙人,没了她还有更多人可以选择。 可她不行,她没了那些人,再也没机会那些一本万利的买卖。 靠她自己,只批条儿这一项,她能拿到的数量,就天差地别。 倒卖批文,是没本儿的买卖,挣的却是大钱。 这个钱,她得挣。 所以,这个婚,她暂时离不了。 这么想着,她脸色没变,“你也不用吓唬我,大不了鱼死网破,我去纪委,我自首去。看看你乔市是不是那么白碧无瑕。 我来找你,是沈洛微给我打的电话,让我栓好我家的狗。 别让人笑话了,你只配跟我这样你看不起的人过日子。” 说完把桌子上的信和信封拿起来,撕的粉碎,扔到了垃圾筒里。 转身走了。 几天之后,乔南迁收到一盒茶叶,是他最受的碧螺春,很难得的最好的品质。 是雷笑天让人送来的。 他没多想,每天泡一杯喝…… 第144章 人作有祸 “哈哈哈,我跟你们说,真要让乔南迁笑死了。他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不行了。 听说看了好些大夫,还跑了几次港岛,名义是去考察,实际,呵呵,我可是听当地看场子的人说,他过去那边儿,夜夜笙歌,找了好些个小姐,试图让自己重振雄风,都没成功。 哈哈哈哈,他那个媳妇,在圈子里可是有名的好上手。 哪里能受得了这个寂寞。 雇了个男秘书,形影不离,出双入对的。整天在外面出差,我可是亲眼见过,开的两间房,进的是一个门。 这男人啊,要是这方面不行,那这辈子,可算是抬不起头来喽。” 孟承泽来家,提起圈子里最新最大的笑话,乐不可支。 “不过呢,也不是没好处,这有些地方有缺陷了,这不是就省出了许多时间,只能放到工作上。听说白市的高速公路快要建成了,又引进了几个大项目,市政建设也如火如荼的,乔副市长的官声,如今可好得很呢。” 边说边笑,说完子乔南迁的政绩,免不了又评价一句,“除了工作,也没别的可追求的了。就像那魏忠贤,除了当九千岁,往手里揽权,还能干啥。” 这个幸灾乐祸的德性,看得洛清微和沈默都很无语。 “二哥,你这是不是有点儿太得瑟了?小心笑话人不如人啊。” 洛清微不得不提醒二表哥一句,别笑得太嚣张。 “那不能,我好歹也是看医书长大的,平时重注保养,你嫂子看得又严。再说了,就算真有个万一,咱家这不是有好大夫嘛。 孟大夫擅不擅长治这个病,我是不知道啊。但是咱洛大夫,肯定是药到病除。 哎哟妈呀,这么说起来,乔南迁不会来找你治病吧?” 能不能别乌鸦嘴? …… “微微,阿姨听说了你给医科大学捐药方子的事情。不知道你擅不擅长治男科方面的病症?” 乔妈打电话给洛清微,可见是逼得没法儿了。 她自己是卫生系统的,军医院的院长,按说什么级别的大夫,都是能联系得上的。 这肯定是把大国手都找过了,实在没办法,病急乱投医,或者说死马当活马医,问到洛清微这里了。 他们是不给乔南迁政治上的帮助,那是他们的原则问题。 但是做为亲生父母,对儿子的身体,不可能不关心,也不可能不尽力。 但这个事儿吧,她是真不能帮。 “阿姨,我那个药吧,是在研究药物配比的过程中无意间配出来的。后来还找我二舅论证过。就是个意外收获。 我其实擅长妇科保养,之前给你邮的药茶和安神香才是我擅长的部分。 治男科这个,真没研究过。 本来也不方便,我二舅就没教过,我也没往这方面研究过呀……” 这说得可是有理有据,无法反驳。 不是说女大夫不能搞这个专业,只是很少很少。 家里这些年没间断的收到洛清微寄的安神香、养身丸和果脯梨膏之类日常保养的东西。老两口现在已经离不得了。 丁香在电话那边听着,实在说不出洛清微这是有意推脱。 这许多年了,孟老擅长什么,她做为医疗系统老人,清楚得很。孟家不擅这个,洛清微更没理由研究这个。 “是我太心急乱了方寸了。能找的国手也都找过了,哎……真是急死个人。年纪轻轻的就得这么个病,够闹心的。也是怪我跟你乔叔,平时对他管得少,放纵了……” 她说,洛清微就听着呗。 丁阿姨平时并不是没分寸的人,不可能跟她讨论乔南迁的病情,不合适。 得絮叨了半小时,问候了家里亲人的身体,他们的工作,孩子的学习,这才把电话挂了。 洛清微看着电话冷笑,这下,总没脸再来骚扰她了吧。 …… “我这次来之前,大舅特意嘱咐了,最近京城闹闹哄哄的,不太消停,让你们稳住。没事不要回京了。有事也尽量电话沟通。今天过年也不用回京城,就在台县好好待着就行。 大舅要去复省军区的疗养院休养身体,不见外人,让咱们都别去打扰。 我想着,干脆这两年我就不回来了,小宇要上学,你嫂子非得把孩子送到私立学校去,我俩得陪孩子一段时间。 再一个,进出口的生意这两年实在是太忙了,比抢钱挣得都多,我也得去国外走走看看,看看能不能置点产。 万一将来孩子们想去国外留个学什么的,提前给孩子们把房子置下,比把钱放银行里强。 我看未来房地产市场要起飞,你她爱囤房子,其实也不是只京城和特区的房子能囤,沿海城市,一二线的,都可以。 台县现在一天一个样儿,这两年蔬菜行市大好,发展得太快了,县城的建设肯定也要相应的跟进,未来做生意的越来越多,菜农们也会越来越有钱,房价一定会起来的。 便是妹夫调离台县,买个房子也不亏……” 孟承泽临走的时候,嘱咐了又嘱咐的。 洛清微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满口的应着,心里想的是怎么跟沈默说透。 孟承泽那边又说,“学校里不太平,你在大学里,别跟着闹腾,有家有口的,上完课就回家带带孩子,做做家务没啥不好的。 你们那些同学校友的,若是有人找你们,自己一定要心里有数,好好想一想,别脑子一热就被人家忽悠住。” 这说的,洛清微直笑,“二哥,你是真看得起我,我那说是大学,就一大专,又不是啥名校,我那班里的学生,现在一个个忙得快没有睡觉时间了,根本不可能让他们有闹腾的时间。 至于我们自己,这一天天的,忙得要死要活,沈默忙得一天到晚不着家,我俩过得跟牛郎织女似的,我一个人管着家里这一大帮人吃喝拉撒,孩子学习,还得管着班上的二十八个学生。还得上课,附属医院那边不知道是谁走漏的消息,最近开始有患者上门挂号看病,以后肯定是越来越忙。 别说不常联系的同学,就是张玉梅、田甜她们,一个月都打不上一个电话。” 那就行。 等孟承泽走了,洛清微才又想到别的事,“洛洛爸,我们学校申请增设中医科部里批了,你说如果我邀请我的师弟师妹们过来实习,顺便帮忙建设一下新学科,行不行?” 她这么一说,沈默略一思索就明白啥意思了,“你这是想给老师和学弟学妹们离开是非圈,躲个清静吧?可以。 你提醒了我,县里现在大力推广农业现代化,科技农业。伴随着经济的大跨步发展,相应的也有大量的问题出现,我也得邀请我的老师过来现场看一看,请教一些问题。 县里要扩建县医院,新建中医院,你的校友都可以过来实习嘛。 高材生不稀罕留在我们小县城,但是实习不影响。” 主要目的是把人调出来,离开京城,什么名义,反而是其次了。 “光咱俩在这说也不行,得给老师打电话……算了,我还是回学校一趟吧,我的研究生毕业论文刚好有些问题得问问老师,中西医结合的病例还得再收集一些。 这段时间家里交给你了啊,你多回家几趟。路都修好了,通勤也没那么难了吧。” 洛清微手头的借口都是现成的。 “二表哥不是才说了,不让去京城,你这……” “他是不让去京城瞎串,我去京城是为了交毕业论文的,那还不能不毕业啊?没事儿,我心里有数呢。” 沈默也清楚,说肯定是说不听的,“那你顺路去我老师家里看看老师和师母吧。别去学校了,低调点。” 好的。 刘校长看到自家学生,还惊了一下,真以为是受了什么人的蛊惑来的呢,“你不忙啊?跑来干啥?” “老师,我论文差点病例,想来收集一下数据。另外,我们学校增设了中医科,没老师啊,我这不是来看看,咱们学校今年要实习的师兄师妹,有没有能过去帮帮我的,或者您手里带的研究生,能不能派两个帮我过渡过渡。 还有就是,您知道,我爱人不是在县城工作嘛。这两年,那边儿经济发展的不错,县医院的规模不够用了,要扩建,也是急需医科人才支援。 他们还要成产中医院,咱们中医科不是已经有了几界毕来生嘛。能不能做个定点的实习点?” 哦,这个事啊。 刘校长一听这个,马上就坐直了。 他是纯搞学术的,不擅长做官,情商低,不懂变通。 但人家专业确实强,而且,不擅长做官,不代表人家脑子不够用,该明白的都明白。 “这个事情,你容我想一想,看看怎么安排。你们两口子张一回嘴,这个忙肯定得帮,让我想想,想想。 你先去医院,就在医院待着,别瞎跑了。 把论文留下,我看看。 去吧。” 这是大事,不是一张嘴就能定,包括人员的名单,也得商量。他是校长,不能只看自己手底下的几个研究生,学校里的学生,都是他的学生。 “你们能接待多少人?在不给你们增加负担的情况下?食宿的费用学校负责,不用你们出钱。” 洛清微回到家了,接到老师电话。校办工厂日进斗金,老师口气很大,人家是真不怕花钱的。 “多少都行,台县的宾馆刚建好,还没有正式营业,住上千八百人也行的。” 有公家建的县宾馆,还有私人建的大酒店,十好几家一起建的,住的地方可多了。 台城里日常去进货的商人络绎不绝,一点不怕没人住,商人们的眼光毒着呢。 …… 有了默契,洛清微就没再过问,每天就在医院待着,也没出诊。收集完资料就回家,修改论文。哪里都不去。 连二舅家都没去。 只去沈山家里看了看公婆和二嫂。 跟赵朝阳和高红秀两口子吃了顿饭。 又去看沈默的老师和师母。 前前后后待了半个月,静悄悄的来,又静悄悄的回的。 毕业答辩做完,拿了毕业证回的。 老师的意思是让她接着读博,“再等等吧,孩子要中考了,这两年真是太忙了。等我家沈长官啥时候升职回京了,离家近了,再读。” “滚滚滚,一点儿上进心没有。” 把老师给气得骂了粗话。 可能学生要走到门口了,又喊话,“你去一趟药厂,你那分成太多,厂长给我打电话,说厂子里的账不好做,别等年底了,先给你打一部分。” “哎,好的。” 洛清微没拒绝,这是老师知道,学弟学妹要过去,再是学校管食宿,她这个大师姐,也得招待,多少都是要花销的。 可能是考虑到国人都有存钱的习惯,手里有钱如果日常用不到的,都是存死期,为了拿高利息。老头儿以为她家的大钱也都是存死期吧。 老师的心意,必须得领着。 回家之后不久,医科大学和京城的学弟学妹陆陆续续就到了。 医学院只留了一小部分,大部分都去台县了。另外,跟廖省沟通过后,省城也留了一部分有意愿毕业后到省城工作的,直接留在省城单位里实习。 这会儿的大学生,分配工作,想留在京城,还是可以,但好单位不是那么容易了。到省里的话,相对还是简单很多的,有些孩子为了竟争小一点,愿意退一步。 这一待,就是大半年,因着在台县待的时间长,眼看着台县一天一个样儿的发展起来了,有些学生还待出感情了,直接不走了。 算是引进的特殊人才,县里给了很高的待遇,也算是双向奔赴。 等一切尘埃落定,把老师和学生们送走,医学院这边儿也招上了第一届的中医新生,洛清微顺理成章的做了中医系的系主任。 全面负责中医新生的教学。 这边儿刚刚小小的庆祝了一下,升职嘛,沈奶奶坚持,流程得走。 才刚投入工作。 沈默就收到调令,升职了。 第145章 高风险高收益 “这么些年,咱们竟是搬家了。那县里的家属楼建那么好,一天儿都没住上……” 因着沈默升职,调到齐中市做主管经济的常务副市,单位给分了住房,是一栋小二楼。再加上之前一直住着的平房要拆迁了,虽然还是在市中市,确实也是要搬家。 洛洛就挺不乐意了。 她上初中了,跟小学玩儿得好的几个还是一个学校,好几个都一个班。她挺嫌弃别人家的,不是家长小心翼翼的就是没人收拾的,不如在自家玩儿自在呢。 搬新家之后,她也知道,这地方是政府的家属楼,按级别别的院子,周围住着的都是大官儿,门卫管得也严,进来就不方便。 “将就将就吧,不搬也不成啊,咱家不是拆迁了嘛。回迁的房子都给你,留着让你招待朋友,成不成?” 那地方是妥妥的学区房,最好的重点学校的学区房,前景可太好了。家里又不缺钱,洛清微肯定不会要钱,就要了回迁的房子。 本来回迁要抽签分房,都不愿意要一二楼。 她要啊。 发扬风格,加上她家两个大院子,本来分的房就多,她把一栋楼的一二楼全留下了。抽到跟她一栋楼的邻居可高兴坏了,不用住底层。 这会儿的人,都是宁肯住高一点,不愿意住得低,三楼以下,没人乐意住, 按面积来说,不够分两层的,还得再添点钱,人家开发商都没要。看在给解决了一栋楼的低层房的面子上,不差那三两万了。 当然,最主要的是,那位老板在台县也有生意,带着几分面子情的。 建房子的时候,还专门带着图纸来家里,问了要怎么规划房间,直接给建起来,不用装修的时候砸墙彻墙了。 这会儿的房子都是大板房,不是混凝土浇筑,得有承重墙,隔不出来多大的房间。为了以后出租方便,只留了一间打通的大一点的。剩下都是二室一厅一厨一卫七十来个平房的小户型。 “等房建好的时候,我都快毕业上高中了。说不定到时候我爸的工作又到调动,又得搬家。” 洛洛对她爸平均三年换个地方已经习惯了。 说完再不提房子的事儿,去磨她波姐,“波姐,为啥非得住校,回家住呗,咱俩一个房间,你还能辅导我功课。” 于波考上了重点高中,要去住校。 “通勤的话每天得有一个多小时在路上,住校宿舍门口是食堂,出门两分钟到教室,相当于每天可以多一个小时的学习时间。我怕考不上,想多学学。你成绩够好了,哪用我辅导啊。” 重点高中是全市招生,考上来的,都是各地的尖子,百分之七十的学生都住校,于波的成绩,入学时是前五十,可把孩子给吓懵了,非得住校拼一把。 而且,沈家搬家,她也长大明白事儿了,住在市长的家里,她觉得不太好。 跟马叔说了之后,马叔也支持她。 洛清微和沈默也没反对。 事情就这么定了。 反正这家搬得,好像除了洛洛不太适应,大家都挺适应的。 就是房间不太够,五间房不够分,刘姨跟老太太住一间,也没客房了。 不过于波住校之后,马叔不常在家了。这不是找着老战友了嘛,老跟战友约着出去玩儿,吃吃喝喝,到处旅游啥的,日子过得可自在。 …… “哎哟,二哥,你这是逃荒来了?咋拿这么些东西?家里不缺这个。” 沈山开着一辆吉普车到家门口,从车上大包小包的往下搬东西,刚好周末,洛清微两口子都在家休息,一看他这个架式,一边帮着往屋里搬。 除了山货就是日用品,衣服鞋袜那些,还有些牙膏手套洗发水什么的。 这些平时都是二表嫂给准备,她手里做这些的工厂多,厂子里有人按季给送。真的不缺的。 “我去小商品城看货,买回来的样子,放着送人吧,家里也消化不了。” 沈山往沙发上一坐,拿着茶几上的报纸折了两下当扇子扇风。 洛清微赶紧去冰箱,给拿了酸梅汤,解喝。 沈默问呢,“咋又去看小商品了?要开商店吗?何必自己经营呢?你手上生意这么多,能操得过来心?咋还挣那块八毛的?” 二哥这些年的经营,正儿八经的大老板,资产过亿,这怎么还看上小商品了? 江山一口闷了酸梅汤,气儿也喘匀了,这才摇头回道,“这不就是来跟你们商量商量,问问你们意见嘛。我心里不是很有底,别人的想法我又信不过。” 啥事儿啊? “边贸。老毛子那边儿现在乱成一锅粥了。那帮当官的,只要给钱,啥都敢卖。我认识了一个那边儿的朋友,大买卖我是不敢参与,怕接不住,也怕被骗了。他帮着搭桥,可以用日用品,主要是轻工品以货换货。我相中了大货车和木材,还有水泥。想弄两火车皮过去试试水。 你们觉得咋样?能不能干?” 那可太能干了。 问题是,“你那朋友靠不靠谱啊?别东西送过去,啥也换不回来。” “我也是怕这个,才选的轻工品,两车也就几十万,不能咋滴了。有些胆肥的,百八十万的往里砸。还有搞食品的,也不想想,食品是值钱,那不是有保质期嘛,那个面包,才能保质几天?路上随便耽搁几天就完犊子了。” 哦,风险意识还挺强。 那就行。 沈默显然想的更多,“你换卡车,是什么渠道?汽车厂吗?” 沈山摇头,“汽车厂咱可接触不到,再说车厂里出来的都是新车,价钱也不一样。找的是个军官,能把车用的汽车弄出来,在边境换个漆,开过来。回来想法子给车上上牌子,其实不耽误用。 我这次回县里,收拾一下,带两个人过去看看,不新眼见着,光听别人说,咋也不保准儿。 护照和签证应该能下来了。有机会的话,去莫斯科旅趟游,走着看呗。只要兜里有钱,到哪都是交朋友。” 他自己去是不可能的,都乱起来还自己去那不是傻嘛。肯定要带两个能打的跟着。因着沈默的关系,这些厂子里安置的退伍兵多了,人才不缺。 “财不外露,你悠着点。另外,有机会的话,打听打听,除了汽车,还有什么能弄出来,重点的,不是民生的……” 沈默这一说,江山沉默了一会儿,反应过来,点头,“行,我听明白了。我打听打听,有信儿我回来就过来一趟。” 嗯,又交代了又交代,千万注意安全,才让走。 沈山这一走,就是大半年,眼看着八九年都已经入夏,才风尘仆仆的回来,人瘦得狠了,皮包骨一样,眼窝深陷,但眼睛很亮,精神极度亢奋。 洛清微赶紧给熬了药,先把精神缓一缓吧,人不能这么熬法,啥身体也受不住。 “走了三趟货,嘿嘿,你哥算是把沈熙一辈子的花销挣出来了。” 哎哟喂,这得挣上亿吧?要不然不能说出孩子一生都够用的话来。怪不得这么兴奋呢。 按说老太太手里有大舅爷转过来的老王爷留下的家族信托基金的钱,老太太肯定不会偏向谁,会给小辈们平分的。 可是沈家孙辈的六家,还真就没人把老太太那一份儿算到自家资产里,能自己挣还是自己挣。 别说那个了,大哥沈江两口子,每个月如今拿到的京城房子的房租,够十年工资了,那人家两口子也不动那个钱,存折都在沈云手里拿着,收了房租就存上,人家在家就靠着县里房子的租金和工资过活。 哥几个都差不多是这样。 沈山本身资产已经不少了,自己这不是还想法子挣嘛。 “回去的时候我得去找一趟建国,他手里有欧美注册的公司,那边儿现在正在疯狂吸收外资,国有资产全都分到个人手里,老美的那些资本都在那边儿注册公司,贷款,收购个人手里的股份,几乎是空手套白狼就能套到一个很好的厂子。 咱弄不了大厂子,弄个水泥厂子,化肥厂子也行啊。 国内现在水泥批条都炒到啥价了。弄个厂子,捡钱一样。 公司是现成的,小打小闹也不显眼。贷款现在还好贷。 再不济,换了美金在欧美置产或者进货也行。 从咱们这边儿运轻工品,路子走熟了,冬天的时候,运食品,不用别的,就面包,饼干,没有卖不了的。换的钱把银行的贷款一还。这么一倒腾,中间的差价就是一本万利。 咱什么手续都有,简直是天上掉钱一样,不挣白不挣。” 讲起来生意经,一套一套的,这见这大半年,在那边儿是没少学东西。 洛清微关心的是,“二哥,你咋瘦这样儿?” 江山这才一脸苦相,“能不瘦嘛,真吃不惯那边的东西。再一个,现在买吃的也不方便,得抢。从国内发过去一车吃的,不用下车就被抢购走,那价儿,我也舍不得多留……” 吃不惯西餐,没滋没味。奶制品也享受不了。肉做得也不对口。强制往下咽。做生意还忙,挣钱挣得人又兴奋,身体可不就这么折腾瘦的。 沈默关心的还是他之前说的正事,“能操作吗?” “太能了。我在莫斯科认识了一个少将,请他吃了一个月的饭,天天喝大酒,他后来看见我比看见亲爹都亲。跟我说,只要有钱,航母都能搞到。 当然了,他肯定没那么大的能力。 他的水平,就是提了,如果在欧洲给他买一个别墅,再存上一百万欧元,他就能想法子给我弄百辆货车,还有一个水泥厂,要是加五十万,能再给弄个轴承厂。” 那必须得要啊。 “你钱够不够?不够我这边有,帮你补上。这个必须得要。回头弄到手里,把设备都运回国内来,或者弄到海参崴都行。” 听沈默这么一听,洛清微就去书房找存折,江山手里肯定没有那么些流动资金,就是有,他还得进货啥的。 拿了一个孟承泽给存分红的存折,这是大钱,一直也没怎么动过,很多很多很多钱。 “用不上这些。” 沈山知道沈默两口子有孟承泽那边儿的股份,有多少钱都不奇怪,他们那个挣钱法,没数儿。 “拿着吧,穷家富路,用不了再拿回来呗。” 行吧。 不过沈山又想到一件事,“其实可以找孟家表哥,我跟那少将交往的时候,聊起来当年打仗的那些事,他提过一些军里的老将军,其实跟咱们这边的一些老将军,交情很深。他还听过孟家大舅的名字,很是推崇。 孟家表哥要是出面,说不定更容易接触到上层,你寻思的事儿,没准真能办成。” 沈默点头,“好,我知道了。” 洛清微想着家里现在每年那么些房子拆迁,装修的,“二哥,能置换的话,多换点木材呗?红秀现在开了家具城,自己也开了家具厂子,用的木材多,咱老家地方大,多囤一些,能省不少成本呢。以后家里装修,不用再花钱买家具了。” 哎哟,这把沈山逗得笑,手里还拿着刚刚从她手里接过去的存折呢,“四弟妹啊,咱这日子过得,倒也不是非得那么俭省吧?” “那你看看,能省一点是一点呗。” “行,我记着了。” “二哥你住两天再走,我给你做点药带着,再是挣钱,也不能不够身体,把身体熬坏了,挣再多钱有啥用。” “行,住两天。也吃两天好的,补一补。要说吃,还得是你们这儿吃得最顺口,跟着咱奶过,伙食才最好。咱爸妈,有好东西也不会做,日常还老舍不得,咋说都不听。 给孩子是啥都舍得,咱都到了这份上,你说说,在家还动不动就做两样饭,给你二嫂和孩子做大鱼大肉,他们青菜豆腐白菜邦子。 至于不至于的。 一说人家吧,就说吃那个顺口。 大鱼大肉的太有营养,吃不惯,胃口也受不了。 没招没招的。” 大部分老人,其实都差不多,不是吃不起,就是一辈子习惯了。 第146章 梭哈 沈默当天给孟承泽打了电话,第二天,孟承泽就过来了,跟沈山三个人聊了许久。 之后急匆匆的去看老爷子。 沈默这边儿又问起了沈山那边儿银行的汇率问题,“一比一呗。一直都是,这有啥问的。” 沈山根本没意识到问题,答得理所当然。 沈默又详细问了老美资本怎么操作的收购国有资产的过程。特别是私人银行方面的事情。 之后自己关在书房里三天没出门,翻了好些书,基本也没怎么休息。 再出门,就找洛清微,“把你手里的钱留下够生活的,都给我,来发大财的机会了。” 哎哟,洛清微吓一跳,“你是官员,不能经商。” 沈默就笑,“经什么商啊。我这是挣外国钱去,金融操作,我专业呀。我得跟老师打电话再讨论讨论。” 没给老师打电话之前,又去找了老太太,洛清微恍惚听着是要动港岛存着的钱,老太太把钥匙是拿给他了。 之后又找大舅爷,给罗三伯打电话,谈的都是什么银行啊,贷款啊,汇率什么的,她也听不懂。 反正是罗三伯收到电话第二天就坐私人飞机赶到了泉城,以最快的速度到了齐中市。 之后又是彻夜长谈,天亮急匆匆的飞走了。 又是几天之后,孟大舅回京,京城来电话,借调沈默去商贸部。 随后他就以代表团成员的身份随着一个访问团去莫斯科了。那团的副团长,是孟先泽大表哥。大表哥已经大校级别,他出国可是不那么方便的。 具体的事情,洛清微也不知道,就是在家看家呗。 “不用担心,他跟着大人物出去的,不能有啥危险。倒是你二哥,这么来回的折腾,折腾得谁都知道他有钱了,才更危险呢。” 奶奶安慰洛清微。 “嗯,严打才过去几年呀,这又开始乱槽槽的。现在条件多好,只要肯干,就是打工,几年也攒下本钱能干点小买卖了。咋就有那么些胆大包天,总想不劳而获的人呢?亡命徒还能有好下场?” 电视上,报纸上,时不时的就报道哪哪出大案子了,穷凶极恶,烦死人。 也吓人啊。 弄得孩子上下学,家长天天得接送,咋都觉得不安全。 于波在学校住校,一个月才回一次家。还说她同学,大部分都住校了,住在学校园里不出门,安全。 “啥时候都不缺亡命徒。我看等这回你二哥回来,就得让他在家里好好待两年了。家里这么些买卖,都交给别人,就那么放心? 家里咋也比外面安全。再多带些人在身边。这让人担心的。” 老太太跟着操心。 洛清微想起来上辈子一个挺有名的人,也是有名的有钱人,被人下毒绑架的事儿,专门配了解毒的香包和药丸,能解大部分毒药的,让家里人都随身带着。特别沈二哥和孟二哥二嫂这些在外面做生意的人,以防万一呗。 转眼就到九零年,过年家里都没团圆,沈默和沈山都没回,沈家这边儿分了好几处过年,都没往一起凑。 孟家俩表哥也不在家,都聚到京城了。 洛洛马上要中考,连港城的老师都请过来上课外班,哪都没去,就在家消停的过年。 于波初六就回学校上课了,她今年要高考。 因着学籍不在齐省,五一之后,她得转回洼金县城的高中,在那边儿参加高考。 全国一张卷,考题是一样的,五一之后就是复习,没有新课了,影响肯定是不大。 别人不懂,洛清微是很清楚的,齐省和老家的录取分数线那可是天差地别,得差出去一百多分。 在这边儿,于波的成绩都进了前三,回去必然是青北的苗子。 这么个考法,是占了大便宜的。 马叔肯定得陪着于波回去,收养了一回,马上供出来,孙女要上大学了,老头儿高兴着呢。 一高兴,还觉得供一个大学生不过瘾,再加上退休金高,又没多少花销,就爱资助贫困学生。 这会儿的大学生有补助,但也不如八几年的时候了,那会儿补助够花的,现在还是一个月三十多块钱补助,不够花了。 大学生还好多,可以勤工俭学。 高中生可是没补助的,多少孩子因为家里供不起就不得不辍学回家,与大学失之交臂了。 马叔就找这样的家庭困难的高中生。也不多给,一个月五十,吃馒头就咸菜足够的,还能偶尔吃个盒饭改善一顿。有些孩子一个月三十都能过活,五十不算少。 资助了俩学生,成绩都不错,今年应该都能上大学。 老头儿盼着呢。 也因着马叔带动,洛清微每年也想着捐出去十万给希望工程。再加上医科大学她每年的分红捐助,就可以了。 都是匿名捐,这可不能高调。 九一年六月,洛洛还有一周中考,她爸回来了。 进屋啥也没说,先回屋睡了一天一夜,中间上了两回厕所,跟梦游似的,出来回去,接着睡。 最后还是饿起来的。 把给炖好的汤,风卷残云的喝下去。 这才长出一口气,靠在沙发上,“可算是活过来了。接下来我休假两个月,等闺女中考完,我带着咱闺女出国旅游去,趁着长假期,玩儿够了。” 行,还没忘了他闺女要中考。 “先不说那些,你赶紧收拾收拾,洗个澡,理个发,这两天先接送一下你闺呗。两天之后就退校了。三天之后看考场。中考是大事,看考场,接送,伙食,全交给你安排了。 也在家当一回家庭煮夫,成不成?” 学生们有毕业的,有专升本的,还有实习的,分配工作的,她现在忙得很,怎么着也得到了七月中旬才能放假。 孩子中考,她肯定请假,能父母一起陪着,当然比她一个人忙活更好。 “这一次忙完,你的工作是不是又该调动了?” 沈默点点头,“不会调走,张书记要退二线了,我或者是上书记,或者是上正职,台县现在上了快车道,要带到齐中一起发展,形成产业链。 别人推不动,还得我来把这个事情做完。等孩子高考吧,她上大学的时候,咱们回京城。” 这是都规划好了? “行,你走哪,我们娘俩就跟着呗。” “不会一直调动的,等孩子大学毕业,我差不多要到地方长待了,没个十年十五年的,不会再动。等过一段稳定的日子。” 话是这样说,但是计划没有变化快,谁又能说得准呢。 “先把眼产有的每一天过好吧。” 想不了那么多。 …… “可不是想不了那么多嘛,反正我把该做的题都做了,该背的知识点都背了,考成啥样算啥样呗,我又控制不了。” 洛洛放学回来,看她爸睡醒了,爷俩腻歪了一会儿,当爸的问他闺女,有没有把握,准备得怎么样了,孩子就是这么说的。 心态相当好,心大的很。 “行,只要准备充分了就行。咱们只看过程,不纠结结果。” 这时候,再说别的,给孩子压力也没必要了。 “嗯,我不纠结,平时我都是前三,全市大排名也前十,除非把答案写串行了,或者考卷没写名,要不然,重点高中招三百,我咋也不至于就考不上。 我二舅和二舅妈跟我说了,要是没考上重点,就去港岛读私立高中,身份他们帮着办,然后出国读大学去,剑桥、牛津、哈佛、麻省都能去,生不上,捐楼也能念。 再不行,拿了港岛身份,回国内申请大学,青北都可以上。 我的路多着呢,没必要为了中考就给自己太大压力。” 哎哟喂,“你这是啥时候跟你二舅和二舅妈说的?我咋不知道?” 洛清微一听吓一跳,这熊孩子,倒是知道给她自己安排退路。 “就上次二舅妈不是来跟你拿那什么更年期保养品的方子吗?她带我去省城商场逛街吃大餐的时候聊的。 我当时挑起这话题是想着帮承宇说说情,那有钱人的贵族学校,搞的啥精英教育,折磨人的很,他才多大呀,一天天的快累成狗了。 我二舅都不是学习的料子,非逼承宇往死里学干啥嘛。 可惜我二舅妈好像没听进去,还给一顿安排。 我一想,也行吧。现在累死累活的学,说不定还不考不上那些个名校呢。 我可再一想,这走捷径上的学,进了学校,水平不够,怕是跟着也费劲,上去了,再因为课程跟不上退学,那可丢大人了。 反正我波姐,考上哪里,在哪上学,都硬邦邦,凭实力考上的,不用胆怯。 哎…… 怎么着说到底还得自己学。 妈,我还是考药科大学吧,就想研究医药,不想学医,也不学别的。我二舅不是有药厂吗?我将来继承我二舅的药厂去。” 东一笤帚,西一扫帚的说,说到最后,又提了学药学的事儿,这都几年了,还没变。 也行吧,能坚持喜欢一件事儿,挺好的。 “行,你想学啥就学啥,能专注自己的喜好,并做出成绩,也是很了不起的事。不管哪一行,做好了都是成功。不过你要学的这个,得学好化学和生物,你自己心里得有数儿。学不了不勉强啊。” 说得孩子不乐意了,“妈,你咋能看不起人呢?没有你这样儿的啊,你自己当老师,不是说要鼓励教育吗?打击我干啥?我咋就学不好了?化学和生物我挺喜欢的,一直也都满分,咋就学不好了。” “好好好,是妈妈不会说话,对不起,好不好?” 哼。 当爸的一看,娘俩又要呛呛起来了,赶紧打圆场,“好了,不说这些了。闺女,拍毕业照了吗?拿来给爸看看。不是有啥明星照吗?拍没拍?” “爸,你连明星照都知道啦?” “那可不。回来的飞机上,听身边的乘客说的,说家里的孩子毕业拍明星照送同学,还挺贵的呢。” “那可不,十块钱一张,多洗的话,两块钱洗一张,可贵了。现在好些厂里都发不下来工资了,在等着改制,我同桌还跟我说,你刚调到市里的时候,厂里的人可高兴了,盼着你把经济搞好,能把工资发下来,能好好上班。 可你被调走了,一直不回来,经济没人管,不知道啥时候日子能好。 可多人都怕你被调走不回来了。 我们老师,时不时的就问问我,要不要搬家。 他们也怕你不回来,工资发不下来。好像还有国库券代替工资呢。那玩意儿又不能买米买面。我那天还看到我们班老师跟师母一块儿排摊卖面条呢。 爸,你压力比我大。 别出去瞎玩儿了,我自己能安排好我的假期,你好好工作,给大家谋福利吧。” 你看看这孩子说的,老太太听到了,笑得不行,说沈默,“听听孩子说的,说明啥?说明你之前在台县的几年没白干,官声不错。 老百姓都指望你呢。那就好好干,家里都支持你。” 念了一句,又指挥李嫂子,“香儿,把那个冰拿回来,再把那果汁机搬出来,西瓜也拿来,我跟你一块儿把西瓜籽挑出去,咱做个冰镇西瓜汁,那个清爽,这个天气喝着正好。 巨峰葡萄是不是也有?也弄一点儿。那葡萄个儿大,吃着酸,倒牙。榨汁喝。 老四,你这一走一年多,家里现在条件可是更上一层楼了。 好些吃的,你走之前没有呢。 该说不说,台县确实发展得好,蔬菜水果现在很丰盛,想吃什么都有。 这果汁机,你大舅爷从港岛让人送来的,方便得很。” 老太太现在没啥操心的事儿,就是研究吃的喝的。 孩子也不用她带了,身体还硬朗,不用老在家守着,现在是京城、港城的换着住,没事儿还出去转一转,旅旅游。 这是洛洛要中考了,她不放心,回来守着。 “你们呀,还是以事业为主,洛洛放假跟我走。我们先回京城,你大伯大伯娘把晨曦也带着进京。之后我们去港岛,让人带他们出国玩儿去。 都安排好了,不用你们操心。” 好嘛,“奶,我们要尽一下当爹妈的义务,还不成啦?” “以后等你们退休了,有的是时间。三十多岁还不是休的时候。好好干活去。” 第147章 她是亲妈 看考场,洛清微没跟着去,晚上下班回来,帮着检查笑袋,笔,准考证什么的,看了一遍又一遍。 “妈,冷静,冷静。别紧张。错不了。” 沈默也说呢,“就是,别紧张。我开车接送闺女,稳当着呢。” 稳当啥呀。 “我看要不然这样吧,她那考点对面不是有个宾馆吗?定两间房,中午别折腾回来吃饭了。做好饭给送过去,孩子还能有空歇一会儿。 这大热的天,折腾一个来回,一身的汗,身上粘乎乎的,难受,影响状态。 咱们也不用大太阳底下晒着等她考试,有个地方待。 我请完假了,这几天伙食我得亲自把关,看啥?别坐着了,跟我出去买菜去。 洛洛,你在家好好休息,看看电视,听听歌,放松放松,别看书了。临时抱佛脚,没啥意思。” 才坐下,沈默又被媳妇薅起来,出门买菜。 “买啥菜啊?家里的菜不是每天有机关食堂的人送吗?” 之前是统一采买,昨儿个晚饭之后出门遛弯消食儿,遇到邻居,跟几位领导聊天,可是听说,现在机关食堂的菜都台县给送。 他才回来,还在假期当中,没恢复工作呢,一个两个的消息都灵通着,来打前站在他跟前卖好儿。 “买点干货,还得去张家肉铺子让给留点儿牛羊肉。顺便跟张嫂子说一声,可不敢这几天给孩子大鱼大肉的吃,张超那孩子成绩卡着线,给把血脂吃上去了,脑子不清楚,多错两道题,可能重点线就错过了……” 哎哟这心操的。 “那要不然,干脆咱们在家里准备饭菜,让洛洛那几个玩儿得好的同学一块儿来家吃算了。” “不用,人家心里该有压力了。平时吃吃喝喝没啥,这考试呢,都不在一个考场,折腾孩子干啥。” “我看就张超没在那个考场,今儿白天另外几个同学我们都遇到了。” “那也算了。别给人家增加负担了。化工厂现在效益也不好,台县治碱成效好,碱厂竟争激烈,再加上永兴集团的经营重点转移到了白市的矿业了,这边化工集团已经在破产边缘,工资开得也费劲了。 也就是张超家开肉店做生意,条件不错。” 永兴集团基本上快被挤出齐省了。 现在就是抻着最后一口气,不愿意卖厂而已。 雷笑天置气,宁可拖着也不愿意把厂子卖给后来的竞争对手。可这么干,他是没啥影响,东边不亮西边亮,碱厂不挣钱,开矿还有暴利。可是把工人给坑了。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还是太给他们脸了。” 才回来这几天,沈默耳朵边上,就没消停过。 “咱们的邻居,要么是快退了,要么兢兢业业一辈子,一步一步升上来,小心翼翼的,不敢得罪人。宁可无功,但求无过。 都等着你回来得罪人呢。” 洛清微也不是在家里白待着呢。 住在家属区里,跟夫人们时不常的聊天,互送点小玩意儿什么的,消息还是比较灵通的。 说句不好听的,老百姓眼巴巴的等着沈副市回来,也不一定百分百都是民声,这后面,有没有人推动? 她觉得有。 别人为难的,不想得罪人的事,都想推给沈默,把锅甩给他嘛。 人家心里肯定也是清楚,拦是拦不住,当初在台县,一把推翻了省里的领导,那事儿谁都没忘。知道自己什么实力,沈默什么实力。 挡不住,不如就把他捧上去。 他成功,他们跟在后面喝汤。他不成功,没人能把他怎么着,他们也安全。 就是那么个想法。 也算是人之常情吧。 “得罪人就得罪人,我只想把工作做好,得不得罪人不在我考虑范围之内。” “哎哟,沈长官现在说话,硬气的很嘛!” 把洛清微给逗的。 “那是,咱现在好歹也是功臣是吧。底气还是有的。” 说到这个,洛清微还挺好奇的,“你们这一趟去这么久,到底干了多大的事儿?” 沈默摇头,“不能说,秘密。” 呵。 “那咱的钱呢?也没见你拿回来,都赔光啦?还是买工厂了?别不是得从头开始攒吧?” 回来之后,对那些钱,可是一个字都没提过。 “赔肯定是赔不上。没买工厂,买东西换美金了。还有一部分送礼换贷款了。贷了十个亿。” 多少? 十亿? “美金啊?” 疯了吗? “咋贷得出来的?” “贿赂银行的领导,再加上收购工厂做抵押,工厂的设备都运回国内了,只留下空壳子估值。贷出来的是卢布,以一比一的汇率换的美金。 现在手里持手的是美金。” 不是,“这我就不懂了啊,你花好多钱,贷出来款,也不用,图个什么?要赖掉吗?还是怎么着?” 在洛清微这不懂经济的人眼里,她只知道再过几个月,苏联就要没了,想着是不是现在欠的账就不算数了? “什么呀,咱可是有信用的人,当然不会赖掉了。现在那边儿的形式,早早晚晚是解体的。那些资本收割完工厂,下一步必然是要把汇率打下来。到时候,哪怕只跌十位,十卢布换一美元。咱们手里的美元只要拿出一亿来,就能兑换出十亿卢布,把银行的贷款还掉。 再加一点点相对本金来说,相当于无的利息。 这么一来一反,差价这不是就挣了九个亿嘛。” 哦,是这么算的呀。 “可是,你能知道什么时候汇率会变啊?” “已经开始往下掉了,现在1.88比1。之后只会越掉越多。反正咱们又不急着用钱,就放手里等着呗。那边崩盘的结局是不可能更改的,只是时间问题。” 待了一年多,不是白待的。 “哎哟,那要是涨个一百倍,咱不是要成首富?” “快拉倒吧,你就是成了首富,谁能知道?能出去说你有多少钱?不过你比我敢想,涨一百倍?媳妇儿大气。” 大什么气呀,“我就是那么一比。其实我心里是想好了,大不了全赔掉,重新攒呗。每年的各种分红,还那么些呢。肯定不叫老人和孩子的生活质量下降就是了。” “还得感谢老婆大人生财有道啊。要不是你有这么些生财的方子,咱们的生活条件哪能这么好。我是一点后顾之忧都没有,只一心工作就可以,不用想着怎么改善生活。” 多少当官的,初心都是为人民服务的,谁是一开始就想当贪官的? 穷,贪欲无法满足,才一步一步的沦陷的呗。 “老夫老妻的,说的这都是啥。我就喜欢这样柴米油盐,满是烟火气的日子。忙忙碌碌的,充实,心里满足,挺好的,真的。” 最起码的,眼前人,知冷知热的,心里有她,知道疼她。两口子心是在一起,劲是往一处使的。 工作之外,全是为了家,怎么教育孩子,怎么孝顺老人,怎么把一家人的日子过舒服了。 比起上辈子,当个飘在生活之上的高官夫人,过得没滋没味,清汤寡水的日子,她现在才是人,有血有肉的人。 不优雅,不高贵,不从容,甚至不够贤惠,既不是完美的妻子,也不是个完美的妈妈。 可她活得有滋有味儿。 “也是,钱多钱少的,日子都得过。肉店到了,突然想吃头肉卷蹄花卷了,给做一个呗?” 行啊。“做,这几天我放假,专心当家庭主妇,别的啥也不干,就伺候你们爷儿俩,想吃啥都给做。” “好,我也专注做孩子家庭主夫,就管你们娘儿俩,当好司机和助手,陪好孩子中考。” 就这么定了。 接下来,两口子真就啥也不干,专心陪孩子考试。 洛清微给把香包,药包,清心醒脑的都给带上。一日三餐不假他人手,亲自下厨。 早起做好早饭,看着孩子吃完,检查两遍准考证,笔袋。 把孩子送进考场,再开车回家,准备中午饭。到点了装饭盒到送宾馆,等孩子考完出来,吃了饭,抓紧时间休息。 她在宾馆把饭盒清洗干净。等着孩子考完,一起回家。 准备晚饭。 吃完饭,出门转一转,打会儿羽毛球,回到家,给孩子按一按,放松放松大脑,放松放松身体,看一会儿电视,孩子回屋睡觉。 第二天,第三天,还是一样。 三天考完。 没问过孩子一句,考了什么题,考得怎么样。 “总算是考完了,妈,晚饭我不吃了,洗澡,睡觉,我觉得我能睡两天,累死了。” 孩子回家把书包一扔,就要睡觉。 “少吃一点儿,不然你饿着肚子睡觉,半夜也得饿起来,睡不安稳。坚持一会儿。” 嗯嗯嗯,孩子闭着眼,喝了碗汤,算是应会了当妈的。 “高度紧张之后,突然放松,都累,都这样儿。别看她嘴上说不紧张,哪能真不紧张。” 等孩子睡去了,当妈的跟孩子爸和家里其他人解释呢。 老太太盘着腿,还是老姿势,看着不知道第多少遍重播的《渴望》。 一心二用的听着孙媳妇的话,点头应呢,“你们一个两个的,嘴上不说,实际一个比一个要强。孩子能没压力吗?她说她二舅妈的那些安排,就是给自己打气呢。实际没当真,憋着劲儿要考好。” 这家里,没有老太太看不明白的人。 “那既然这样的话,孩子挺在意这事的,成绩出来之前,是不是先不走?她心里惦记着,能玩儿好吗?咱们先带她在周边走一走?齐省也有好多有意思的地方可以逛。” 她也快要放暑假了,有时间。 当老师不就是这点好,有寒暑假。 “不用,我听见她同学给她打电话对答案了,就那个小秦家的,秦铮。她答案都能背下来,我看见她偷着笑了。” 老太太自己说着都笑了。 转念一想,孩子妈肯定也是想跟孩子一起,就又说,“你也好长时间没回京城了吧?是不是亚运村那边儿也有房子啊?我恍惚听你二嫂还是谁说过一嘴?那边房子现在好像特别好租? 你俩是不是得去看看? 现在京城也是到处的修啊,建的,当初买那么些四合院,没剩下几个了,你大哥大嫂今年暑假听那意思也要到京城,陪孩子是一个事儿,看回迁房子,也是一个事儿。” 洛清微就听明白了,“奶,那你们先去京城,我们俩随后到。帮我大哥大嫂看看房子啥的。 对了,大哥大嫂调到省城,单位给分房了吗?还是自己买房住啊?晨曦转学没啥问题吧?” 因着洼金县的福利好,这几年吸引了好些厉害的老师,学校的成绩那是杠杠滴。大嫂这个主管教育的局长,自然也是步步高升。跳过了市里,直接一步到了省城开发区的副局。 领导们很人性化,没让人家两口子分居两地,这不是,大哥沈江也调到省城了,在另一个区的林业局,也是副局。 晨曦肯定是要到开发区的学校上学的,有主管领导的亲妈在,她肯定能到最好的学校最好的班。 “分的房子老破小,没法住。开发区新建的商品楼盖得可好了,他俩买了一套,单位的房子发扬风格让出去了。 装修好放放味儿,老三给看着整呢。 没收拾好之前先住老三的房子,他们两口子手里房子不少,都在出租,收回来一套,收拾一下就能住。有车,上班也不算远,半年时间咋都坚持了。” 俩儿子都在省城了,大伯和大伯娘肯定也跟着进省城,大伯娘高兴得给 京城打电话,给婆婆,给妯娌都打,显摆嘛。 要么老太太咋知道得这么清楚。 “大伯和大伯娘一走,咱家在县里的房子可真都空下来了。二哥以后估计回去的也少,房子一放都旧了。” “是啊,房子就怕放,一放就完。老屯里的房子,看着看着的,老李两口子不住主屋,房梁的木头都有些糟了。能处理就处理了吧。” 处理啥呀,处理也不值几个钱。 老家那房子,洛清微没说话,那是人家沈家的祖宅,长辈都在呢,轮不到她说话。 最早住的院子已经拆了,那是沈山的房子。 就那别墅是她和沈默的。 干脆给李老实两口子得了。 他们家里儿子大了,要娶媳妇,有个好房子,也能拿得出手。 第148章 感情投资有必要 “哎妈呀,那房子我们可不能要。洛老师,我没别的意思哈。不是说那房子不好。是忒好了。主要是太大,不好收拾不说,养那房子,得花多少钱啊。 小门小户的,有个两室一厅就够住的。前几年就给把房子买下了,一人一套,都是七十来平两室的。 我们俩还能干,十年八年我看没啥问题,你们只要是不开我们,我和老李肯定就跟着你们走。 等将来,我俩干不动了,回去也不跟他们一块儿住,远香近臭,不管刚子找个啥样的媳妇,我也不去受那个拘束去。 啥时候我和老李没了一个,再说吧。到时候我们再出钱,给换个大房子,儿媳妇看在房子的面子上,别把老的撵出去,这就行了。” 李嫂子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啥也不收那别墅。 他们两口子在家里这么些年,洛清微不可能亏待他们,每个月的工资都是最高标准,过年过节过生日都有红包,两口子平时吃住都在家里,除了给孩子的学费和生活费,过年给老人的过年钱和一些迎来送往,别的花销就没多少了。 正经的攒下不少。 早年洛清微也提醒过,手里有钱的话,可以早点儿把房子买下,经济发展得越好,房价肯定涨得越多。哪怕是将来孩子们不回县里工作生活,卖掉也不赔。 两口子可听劝了,一下子买了两套,还跟洛清微借了几万。 两口子才五十,平时跟着家里吃喝,有洛大夫给日常保养,身体好得委有,家里也没有重活儿,再干十年一点问题都没有,十五年其实都没事儿。 到时候又能攒下不少。 她的计划其实没毛病。 “嫂子,我还是那个话,你手里要是有钱的话,先买房子。这次我们回京城,你们也去呗?奶奶说亚运村那边的房子可好租了,买上一套两套的,最好是在学校旁边,将来刚子和成子要是在京城,也有地方住。 没住之前收房租也是收入。” 李嫂子吓和不轻,“我俩这点儿钱,哪够在京城买房子呀。娶媳妇也是一大笔,现在村里彩礼都得一万了,咱房子是旧的,咋也得收拾收拾,这又得万八千。要是结了婚马上有孩子,我这当奶奶的,还能一毛不拔?不能给看孩子,就得在钱上找。哪还有钱买房子了。” 洛清微就笑,“现在都有房贷了,只要付个首付就行。一套房子也就几万块钱的首付。之前一直也没跟你们说,现在各单位和企业能给职工交保险和公积金了。给你们两口子还有刘姨,老家的付美玉都挂在二哥的公司里给上保险呢。 你到五十周岁,李哥五十五周岁,就可以领退休金了。 再一个,买房子的话,你们把首付一拿,贷上十年或者十五年都行,还贷的钱,公积金尽够的,不用从你们手里再往外拿。 就是一样,这钱还完之前,都得在你们两口子名下,不能转给孩子。” 啊? 李老实两口子眼睛瞪老大,“还有这好事儿呢?那保险咋上的?老二那公司不是他自己的吗?又不是国家单位,不还是得自己拿钱?” “具体的一时半会儿我也说不清楚,肯定得自己拿,但是等咱自己交的部分扣完了,就是国家出了。总之呢,你们只要知道,有退休金拿,还能买房子就成。” 这些年,两口子在家里干活儿,真是实心实意,李老实人如其名,没有话,一年到头听不到他说几句话,人却闲不住,总能找到活儿干,一天到晚脚不沾地的忙活。 家里的院子,有一个土坷垃他都得马上扫了。啥都收拾得干干净净,板板正正。 李嫂子活儿干得少,除了刘姨做饭她打打下手,就是干点儿零活儿。但她拿事呀。这点跟老太太有点像,精神头够用。 家里有啥事儿交给她,肯定能办得明明白白的。 这么些年,处得好,互相磨合得也很习惯了。洛清微真挑不出来啥毛病,给买个房子才多少钱,对他们来说,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又不是买不起,做为感情投资,哪怕只为了让李老实两口子对家里多尽心呢,也值。 这不,她没说那么细,可李嫂子在家里待这么些年,耳濡目染的,也不是啥都不懂,“你不说我也知道,肯定都是你在背后给拿老鼻子钱了。我俩这钱挣得,跟捡来的似的。啥也没干,你说说,拿这么些钱算咋回事呀!” “咋能说啥也没干呢?没你们两口子在家,这些年我和沈默能这么放心,说走就走啊?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哪能这么放心。 要按你这么说,活儿是谁都能干,可是别人想干,我也不敢用,不能放心用不是。 咱们之间,说这些就见外了。嫂子,啥也别说了,没意思了啊。” 李嫂子到底没说出别的了,感激得什么似的,找老太太哭了一鼻子,说了一大堆感激的话。 回头,洛洛跟老太太先走一步回京了,洛清微放暑假,和沈默一起要出发的时候,李老实两口子不跟着进京,要在家里看家。 李嫂子把存折直接给了洛清微,“我俩就这些钱了,洛老师你看着给买两套房子吧。我们自己去了也看不明白啥,能信得着你。” 存折上有十七万多一点钱。 可不算少了,“嫂子你是真能攒啊。” 洛清微夸了一句,存折收下了。 工资是没少给开,可能攒下这么些,也是够厉害的。 “你说我要是跟李嫂子这么会过,咱家是不是更有钱?” 飞机上,洛清微跟沈默开玩笑。 给沈默说得都无语了,“你快拉倒吧。你跟咱奶奶一样,就不是会抠抠搜搜过日子的人。再说了,你省下那三头二百的,省一年,能省几个?您那分红一年多少?还差那两个?还不够你买个包的呢。” 一个包好几万,是他一直就不能理解的事情。金子打的,也不值那些啊。 又不是珠宝首饰,哪值钱呢? “我可没买过包,不兴污蔑的啊。我的包都是二表嫂给的。不是,就算是买了,那也正常,奢侈品嘛,不贵咋叫奢侈品呢。人家卖的就是一个牌子,就是品牌的附加价值。 这跟台县的蔬菜水果一样,只要说菜是台县产的,老百姓第一时间想的就是,这菜好吃。这就是品牌的效应。 那手工皂,你知道现在卖多少钱一块不?普通的三百八十八起步。加了黄金的那种,一千六。金子才多少钱一克?八十多。那一块皂里,连一克都加不上。再把最名贵的药都算上,成本都用不上两百。 我在家里做过,你是知道的。普通款的那些,做得多的话,成本有没有十块? 但是顾客就是认啊。二嫂把专柜放在港岛,内地的有钱人,专门从港岛带,就觉得用着好,说出去都有面子。 跟穿名牌衣服背名牌包一个意思。” 经济学她是不懂,但是吃穿用,奢侈品这些,她懂呀。 学经济学的沈长官,反而是对这些不是很理解。 直男嘛。 第149章 宠妻这个事得看点儿天赋 “我在米兰的小镇上收购了一个作坊,花大价钱请了老师傅,以后咱们家人穿衣服,再也不用找品牌定制了,咱自己家作坊做,更放心。” 非常难得的,无论是孟家这边儿,还是沈家,这个夏天,聚得特别齐。 连孟先泽大表哥一家三口,都回京了。 大表哥进京开会,大表嫂带孩子也回来了,龙老爷子想孩子,望舒一放假,就老让人接孩子回京城,大表嫂有空就跟着回。 难得一家三口都在。 在大舅家聚餐,洛清微和表姐、表嫂们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提起沈默理解不了女人为啥爱背名牌包,穿名牌衣服,用贵的化妆品。 二表嫂说起来,定制衣服的事。 “你可真能折腾,不就是衣服,穿啥不是穿啊。以前咱穿的确良,碎花布我也觉得挺好,多好看啊。现在样式多了,穿不过来了。 对了,我这又给你们一人织了一件毛衣了,明儿个拿来试试,有不合适的,我好改。” 长玉大表姐手里不离织针。 “我的姐哎,您这是真清闲了,啥现成的毛衣买不着啊?非得自己织?” 大姐夫家的丝绸店已经发展成了服装公司,有自己的品牌了,走的还是高端定制,进商场有专柜,卖得很贵。真材实料的,不缺识货的人,销量很好,每年收益也有个几十万,能过得很富足,又不会压力特别大,是过日子最舒服的那么一个状态。 “现在我也不管账了,店里基本不咋去,公司除非你姐夫让我去送饭,要不然门我都不进。你说这一天天的,在家里待着,孩子上学了,家里就剩下我跟保姆,不找点事做,干瞪眼啊? 琴棋书画那些我是没那个耐心,医书我也看不进去了,最多研究研究药膳,怎么把他们爷俩养好。 除了这些,我就爱织毛衣。为这事儿,你姐夫在店里专门设了毛线柜台,从鄂尔多斯那边儿弄了最好的毛线回来,供着我织,也带着卖。 还别说,卖得正经挺好的呢。” 说着自己就笑。 大家也跟着笑,洛清微就说,“要这么说的话,一会儿我得表扬表扬大姐夫,冲着宠媳妇这一点,他做得不错呀。也得跟大哥他们说说,学学大姐夫,看看人家。” 要么说,这有些方面啊,还是讲究点底蕴的。大姐夫家是几辈子传下来的产业,资本家,活得精细。 人大姐夫就有个浪漫的心。 不像二姐夫和沈默,苦出身,没这么些讲究,也不会讲究。 俩表哥军人家庭出身,就更没长这根筋了。 “按说妹夫家也是家学渊源,不至于啊。老太太我们都见过,那可太气派了,有范儿。那个劲儿,一举手一投足,我学都学不来。” 明玉表姐提到沈家,老太太的出身,现如今不是啥秘密了。 “关键是,那时候爷爷奶奶就怕她身份被人知道,藏着掖着呢。别说沈默了,大伯和我公公,都是啥也不知道的。老人谨慎,他们没处学去。 再看大舅爷家的叔伯姑姑们,就有那个劲儿。他们成长的环境,讲究这个,家里都专门教呢。” 人家大姐夫家正经做生意的,不用藏着掖着,教育的当然好。老太太那会儿可是不敢提一点出身。 “这话也是。不过我看洛洛身上的气场很足,挺有气势的。” 这倒是。 洛清微也肯定闺女的教育成果,“没看咋教啊。从小老太太就带身边儿,没学会说话呢,就不知道听了多少王府故事。后来又在港岛学了那么些年。这几年,老师也是一到假期就过来,花多少钱就不说了,只说这个精力,消耗了多少。 这是咱在家说,孩子真挺累的。 对了,二嫂,洛洛还跟我说,你们给承宇报了老些学习班了?干啥呀?别给孩子逼得太紧了,张驰有度啊。 只要孩子不是败家子,正常的过日子,你俩挣下的家业,他花十辈子也花不完,逼孩子那么紧干啥嘛。” 龙咏梅也说话了,“承宇每次来我家,跟赶场子似的,孩子好容易来一趟,我和他大伯说带孩子出去玩玩儿都不成,住一天就是多的。得赶回去上学习班。 学那么多东西,把我家望舒给吓得,老怕弟弟累死,总偷着给弟弟打电话,听听声儿就行……” 他们两家离得近,过个海关的事儿,几小时就能见面。 长玉表姐听得老大不愿意,心疼大侄子了,“你俩都不是大学生,非得逼孩子干啥嘛。逼成书呆子了就好?” 二表嫂觉得自己冤枉得不行,“我啥时候逼他了?是,报的班挺多的,可是一多半都是他自己要上的啊。你们不知道,那小子随根儿,从小就那样儿,看见漂亮小姑娘就走不动道。 你们以为他上那些个班是真要学东西啊?就比如那个国标舞,还有芭蕾舞和声乐,我让他学那些干啥?还指着他去当演员当歌星还是咋的? 他那是跟着班上的小姑娘一块儿学的。 最气人的是,他要是真的看上哪一个了,追着一个跑也行,我都能理解,青梅竹马,多美好的感情呀。 可他不是啊,他是哪个漂亮的都不想放过。 他段正淳。 真的,我都不稀得说,丢死人。 要不看在他只是有贼心没贼胆,不敢对人家小姑娘动手动脚,再一个别管学什么,学到手都是知识。 我惯他这些毛病啊? 他够了不想学了,我不同意,只要开始就不能放弃。那也是为了给他教训,得为自己的决定负责任。 你们当他到处求救是因为啥? 臭小子,我跟他爸的名声就是这么让他败没的。” 啊,这…… 你说说。 熊孩子真是各有各的熊法。 第150章 不看脸看啥 “不是,二嫂,咱说孩子就说孩子,怎么还把我二哥捎带上了呢?我二哥可不是你说的那样,咱不带冤枉人的。他多单纯啊,跟你还是初恋呢。他就是嘴花花,一点儿真格的不敢动的。” 洛清微为二表哥说个公道话。 结查林丹妮接了一句,“我说的不就是这意思嘛。爷俩一个德性。” 好吧,这么说的话,也算对。 “我大侄儿这性子,还挺有意思哈。” 当姑的干巴巴的评价了一句。 龙咏梅凉凉的在一边儿插话,“要这么说,还真是血脉的原因了。我家望舒那臭丫头,也老盯着人家漂亮的小男孩儿,追着人家跑。不过臭丫头懒,不像承宇还知道跟着学东西。她是会点儿功夫,老想用强,从小到大,打哭了多少男同学了。 学校里都说她爱打架,还专打男生。呵呵,我们当父母的,都不好意思跟人说真相。 小学才上了五年,换仨学校了。也不知道啥时候是个头儿。她啥时候能知道,表达喜欢的方式不是使用暴力。” 好嘛。 洛清微又觉得头疼,又是想笑,“这才是将军的后代嘛。” 望舒小朋友父母双方都是将军的血脉,叠加。 这一说,龙咏梅更生气了。 要不是林丹妮揭了孟承宇小朋友的底,她都没脸提孟望舒同学的破事儿。 “随姑,随姑。这点我自己是认啊。嫂们看看咱家几个姑爷就知道了,反正我当年找孩子他爸吧,要不是他长得好看,就他家穷得那个样儿,还那么老些孩子,就不可能同意。” 孟明玉可光棍了,说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林丹妮也笑,“那要这么说,咱家的姑爷确实一个比一个长得精神。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大哥和孟二,要是长得不好,我和嫂子也不能跟他俩死嗑呀,图什么呢,是吧。” 说得龙咏梅跟着笑,边笑边点头,十分认同的样子。 几人笑做一团,一个两个的,结婚的时候,都是各方面条件都好的,要样子有样子,要家世有家世,找现在这几个,第一眼肯定是因为长得好,才能有后续考察人品的机会。 “就说我吧,虽说我昏迷的时候,沈家人照看了我是很重要的原因,可是之前我就跟沈默认识,见过很多次的。要不是他长得和我心意,我俩当时又没领证,又没圆房,悄悄的回来,当啥事儿没有不就完了。这也是他当时跟我说的,他不强留我。说一千道一万,还不是我自己愿意嘛。” 洛清微也说了心里话。 孟长玉也想起了当时公私合营她到绸缎庄当会计,“我一到店里,看到少东家第一眼,就觉得,这世上啥有这么好看的人呢。他那时候穿个白衬衫,戴个金丝边的眼镜,斯斯文文的。说话轻声细语,慢悠悠的,什么事儿都不着急,能安抚人心。 知道他还没对象,我就想着,怎么着也得把他弄到手,要不然我这辈子也别结婚了。找谁我都觉得不如他,不合心意。 不过他也不是没对象,早就定过亲的,只是人家那姑娘出国把他给甩了。他看中我出身好,朴实,觉得有我爸在,我肯定不会往国外跑。” 说着脸上带上奇怪的笑,“那位出国的,前年回来了,说是进了国外的什么大公司。跟着领导回来做翻译的,现在是国内分公司的总经理还是啥的,能耐挺大的。 见着我家那位,又后悔了,想再续前缘呢。 我家那位也是逗,咱就是说,不能好好的跟人家说吗?他偏不,弄得怕老婆怕得不行,连跟别人说句话都得跟家里报备那个死出儿。 坏我的名声,成全他自己个儿。” 这就有显摆的嫌疑了。 孟明玉还附和,“我家那位现在也整这死出儿,动不动不想出去应酬,就说家里管得严,不敢出去。他那些个哥们朋友都知道,当初让他捡着大漏了,娶个普通工人的媳妇,没几年,岳家成了了不得的人家。 他不说帮着解释解释咱家没有门户之见,还老咱家吓唬人。只要他不想干的事,拿往我身上推,都是咱家不让干,他不敢得罪岳家。” 这也是二姐夫的聪明之处,比如别人想找他走后门什么的,或者给他送东西,他就说不敢坏了岳父的名声,被岳父知道,他就得离婚,打回原形,再回厂里当工人去。 只要说岳父要求严,别人还能说啥?说孟大夫要求严不对?还是说他们能给的东西孟大夫给不了? 不能够啊。 “咱们姐妹就这么命了。我家沈默还不是在外面被看成妻管严,靠岳家,好像我在家把他怎么着了一样。他也老拿我当借口推脱应酬。我就是他的工具人。” 洛清微也说自己家的事儿,都差不多。 龙咏梅附和,“男人都一个样儿,你们大哥也是这一套。不过部队里这些事相对少一点。那满大院的都知道他怕老婆。我这名声在大院里也不怎么样。老有嫂子和小媳妇来问我驭夫之术,咋把孟师长管得那么服帖。我都服了,我都不知道自己啥时候那么厉害的。自来别人都说我闷葫芦,性子太绵的……” 林丹妮也说呢,“我性子不绵我也管不了孟二啊。他都浪得要上天了,我管什么了?就这还有人说呢,他一个大老板在外面灯红酒绿的什么大场面都见过,就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一心只想着老婆,原则性极强。 我就呵呵了,他那是怕我吗?他是知道若要人不知,除百己莫为。只要他敢行差踏错一步,就瞒不过我。我肯定不跟他过了,到时候,我那些哥哥弟弟,不把他牛黄狗宝打出来不算完。而且咱家这边儿的兄弟姐妹还不会站他一边。 他就是怂,会掂量孰轻孰重罢了。” 看吧,找个门当户对,家世相当的,这就是笼套,一套上,得失就很严重。想做点什么,都得掂量掂量了。 孟家哥俩儿,都是同样的。 所以自他们决定结婚那天起,自己心里就做好了决定,一个这样的婚姻,得到了什么,失去什么。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将来闺女们找对象可咋办呀,我觉得现在的臭小子,一个好的都没有,一个个的,坏主意都多着呢。” 有闺女的几位一下子被这话题转移了注意力,都开始愁,怕闺女将来被骗,就觉得找啥样的都跟摘了心肝肺一样,不能放心。 第151章 姑父没啥用 “我说,你们担心的是不是有点儿早了。闺女们最大的才多大?洛洛才十四,望舒才八岁,想啥呢……” 孟承泽听到嫂子、妹妹们和自家媳妇开始对未来的姑爷提要求了,那家伙那条件提的,诸葛亮再世都够呛能入得了她们的眼。 “要叫你们这么挑,咱家的闺女都别找对象别结婚了,我养着,养一辈子,又不是养不起。以后看着喜欢的处几年,不喜欢了就换。想要孩子了找一个人生,去父留子,咱自己养孩子,还不用应会婆媳关心,咋舒服咋过。” 这说的都些什么! “说你没正形,你还越发不好好当个人了。等着大伯收拾你。” 林丹妮抬手就在自家男人的腰上狠狠掐了一把。 她是想着,孟二不能因为自家是儿子就胡说,那说的是什么话?要是自家儿子让人家处几个月一甩,生个孩子还不是自家的,成送货的了,他能干?他干,她也不能同意啊。 “不是,我觉得二哥这说的也没啥毛病啊。是吧,大嫂?反正我家洛洛要是能一直待在家,她想要孩子就生一个,在家里我们给养着,也没问题啊。” 洛清微突然悟了,这思路一打开,这不是就豁然开朗嘛。 龙咏梅也是眼睛一亮,谁乐意闺女去别人家啊,离开自己一天心里都怪难受的呢。 “对,说的没错,要是将来我家望舒不想结婚,我是一点意见没有。一直在家待着也行啊。谈一辈子恋爱也没啥不好的。” 这个说法得到了孩子爸的大力支持,孟先泽那是一句多余话都说的人,这会儿在屋子外面高声的附和,“我看挺好的。” 说完了抬手摸摸他闺女的头,“闺女以后就在家,爸养着你一辈子。” 孟望舒这丫头也是挺有个性,要么她妈咋说她随根儿,好色呢。一听她爸这么说,那么大点儿个小丫头,摇头晃脑的,可有她的道理了,“爸,这可不行,让你养一辈子,那你多累呀。我都想好了,就让你养到三十就行,三十以后,找个帅哥再养我三十年,六十以后,再让我孩子养三十年。活个九十来岁,就差不多了。” 哎哟我的天呐,她这数学还怪好的。 孟先泽直接傻眼,这可怎么整。 大人们其实都挺傻眼,谁家养孩子能奔着让她躺平一辈子去? 就算不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就想让她平平安安稳稳当当的过一生,那也不是这个省心法呀。 洛清微一看,都不知道该怎么接小望舒这个话了,想了想,她把孩子拉到自己身前,跟她说呢,“小舒啊,你听姑姑给你说,这世上啊,最可靠的除了你爸爸妈妈,别人都靠不上。 你想啊,等你六十岁的时候,要是你的小孩跟你一个想法,想着靠你呢,你咋办?他是不是就靠不上了? 再往前看看,就说找个帅哥的事儿吧。你看你小姑父是不是挺好看的?那你问问你爸和你二叔,我们家里谁挣钱多,谁在养家? 都是你姑姑我。 所以你看啊,万一等你长大了,你看上一个特别好看的人,可是他又不会挣钱,你又舍不得不管他,那咋办呀? 你得像姑姑一样,他不能挣,姑姑能挣呀。 姑姑不是继承了咱们家的医术吗?我自己研究的药方子,就你二叔家的药厂,就是用姑姑的药方子开起来的。 这不是就挣着钱了。就能养家啦。 你姑父不挣钱,我也能养得起他,不用再费劲找一个跟他差不多好看的人了。 那也挺麻烦的,是吧?” 说完了,又怕孩子小,听不明白,还回了一句,“听懂了吗?” 小丫头想了想,点点头,“懂了。姑父没什么用,但是长得好看,姑姑愿意养着他。那好吧,万一我运气也跟姑姑这么差呢,我就努力一下。 等将来,看看遇到啥样儿的,要是实在没有能养得起我的,我买一个也行。” 哎妈呀,洛清微直接拍了拍脑袋,现在的孩子,那小脑袋瓜里都想的啥呀? 不过还是帮孩子姑父说句话,“姑父还是有用的,要是没有姑父长得好看,只姑姑一个人好看,你洛洛姐姐也不能那么好看呀。” 龙咏梅直接推了她一把,“去,跟孩子说什么呢。” “本来就是呀,要不是嫂子好看,光拽着我大哥,咱家小望舒能这么好看吗?对不对呀?” 大表哥可不是大美男,就是很有气势,很气派。 望舒很认真的点点头,“嗯,我像妈妈,妈妈好看。” 这个话题哟,跑得没边儿了。 孩子们不爱跟大家待一起,拘束,吃完饭就跑出去玩儿了,孟大舅如今住的是山上的别墅区,都是老干部,放暑假了,不少家里都有孙辈在,他们一人一辆自行车,骑出去在小区里跑一圈,就能招出来一群孩子,上山玩儿去。 有人跟着,一点不用担心。 男人们陪着大舅,看大舅和大姐夫下棋。 女人们嗑着瓜子,吃着水果,又聊天。 “现在的孩子可真是不好带了。一个两个知道的可多,一点都不好糊弄,哪像咱们那会儿,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啥也不知道,傻吃傻玩儿的。” 都是当妈的,除了说孩子还是说孩子。 大嫂想起来洛洛的成绩,问洛清微,“洛洛的中考成绩是不是快出来了?” “嗯呢,刚刚教育局的同事给我打电话,报了各科成绩,算三分满分,语文作文扣了两分,英语作文扣了一分。明天能正式查分了。” 正式公布分数之前一天,其实分数已经下发到各分局了。内部能提前看到。教育局的郭局跟沈大嫂在京城开会的时候打过照面。 沈默升职到市里之后,到家里走动过几次,这会儿打电话卖个好儿。 这人情得领着。 第152章 有钱了烧包 “太好了,这得是状元,咱洛洛可太棒了,这得庆祝。” 林丹妮高兴得什么似的,张罗着要去吃大餐,“商场里刚引进自助餐,我还是试营业的时候去过,正式营业之后我都没吃过,排不上队。我给经理打电话,给咱们留一桌,也去感受一下新事物嘛。” “行啊,听嫂子安排。” 然后二嫂拿起她那个比大砖头还重的大哥大给她开的自助餐厅经理打电 话。 明明家里有座机,非得花大价钱打大哥大。 也是没谁了。 看得旁人都笑。 “笑啥嘛,给你们又不要,别人不知道多羡慕,你们还嫌弃,真是的。” 刚好大哥大的时候,他们两口子就配上了。 给家里除孟先泽和沈默之外的人都准备了,领导太高调不好,但家属无所谓的。 拿回来,谁也不要。都觉得家里有座机可以了。 弄那么大个东西,占包里老大个地方,背着还死沉的。电话又不多,特别累赘。 做生意的,电话多,有用处,他们上班的,用啥嘛。 “是,我们店隔壁邻居买了一个,哎哟那骚包的,打个电话,屋里都搁不下他了,非得出来在大街上打,扯着嗓子喊。得瑟得,买个三块钱的裤衩,半拉街的人都听着了。” 孟长玉说起邻居的笑话,把人逗得不行。 “我们单位老李的儿子,前年办了停薪留职下海做生意,听说挣了不少钱,给他买了个bp机,好嘛,儿子闺女还孩子回家吃饭那么大点事,下班回家你就吃去呗,人家得呼一下。还得打拼音,孙子叫回家吃饭,那传呼员也是够只子,叫没打上,成了孙子回家吃饭。那笑话闹的哟,能把人笑出好歹来……” 孟明玉也说单位的乐子人。 说到笑话,林丹妮这不是也凑了一个嘛,“有一回我们一帮朋友一起吃饭,有一个喝得有点高了,正好他爸给他打电话,他接起来大哥大就问谁找,对面说我是你爹,这二货喝懵了,以为谁跟他开玩笑呢,张嘴就回了个我是你爹。那头儿直接把电话给挂了。后来听说回家跪了一宿,可把老爷子给气得不轻……” 哎哟你说说这事闹得,他们一个圈子的,家里的老爷子那地位想也不能差,被儿子来这么一下子,可不得生气。罚跪都是轻了。 “现如今,这有点关系的,脑子灵活一点的,挣钱可太容易了。大院里好些个发小,靠着倒腾批文都一个个傍大腰圆,富得什么似的。说话声气儿都不一样了。 田甜她大姐田妮,现在可了不得了。女大款。跟后找那姐夫,地位也反过来了,前头扔乡下的孩子,也给接回来京城上学。连那前夫,都给弄到京城给开了个小饭馆。 田甜的婆婆,因着田妮姐老给田甜补贴,娘家又能借上力了,也不老找田甜的事儿了。 要么说呢,钱是人的底气,按说高原家也不是说日子多紧巴,级别在那里,能差到哪。可还是这样儿……” 洛清微念叨着,都说回京城,是,京城是她长大的地方,回来哪哪都得劲儿,变化再大,空气里的味儿,耳朵里面的音儿,就让她舒服。 可一回来,亲朋故旧的,也真是物是人非得很,再也回不去小时候单纯的一起傻吃傻玩的日子了。 “都一样,我家里的好些小辈现在心也都长草,在单位里待不住,想着停薪留职出来做生意挣钱。看 我跟你二哥的别墅好,这个想要那个想住,都眼红呢。也是无奈的很了。” 林丹妮家人丁兴旺,小辈多,难免良莠不齐,有中享受的。不过话又说回来,想挣钱过更好的生活也不是错处,对他们家的孩子来说,想挣钱,太容易了。就怕走错了路。 “太疯狂了,为了钱,啥都不顾了。你们两口子钱挣得没数,心里可得有数,别踩了红线啊。两家老人一辈子的名声,可不能被连累。” 龙咏梅是大嫂,说这话也不算过分。 林丹妮直点头,“嗯,有数呢。家里也一遍一遍的嘱咐。我公司里现在最强大的就是律师团,一年养着十几人的律师团,花老了钱,就图一个心安。又设置了一层又一层的防火墙,也不贪走人情才能挣来的钱。要说能百分之百的防住,我也不敢说,尽量吧。” 说到要靠人情才能挣的钱,洛清微想起上辈子这个时间段闹得很大的事儿,“二嫂,我听说现在海南岛上房地产要起飞?前儿我回保育院,听梁雪嫂子说,大院里好些人都往南边去呢。可哪的找关系,找银行贷款。啥情况啊?” 上辈子,大院里去南边二三十个,有几个头脑清醒发现危险就撤出来的,挣到了第一桶金。也有一大半,意气风发了两年,最后赔得倾家荡产的。 当时借钱都借到她那里去了。她跟乔南迁一直没沾过生意的事,至少在她手里的存款就是攒的工资,攒的几万块钱,都借出去了。后来还传出乔南迁清廉的名声呢。 这个事儿林丹妮还真知道,“88年设立经济特区后,一直说参考特区经验,卖地,建开发区,承包商负责区内基建和招商,政府负责整体基建…… 但是这几年变化不大,房价从1350涨到1400,基本算是没动。 今年,颁布《关于全面推进城镇住房制度改革的意见》,正是明确了产地产市场化。 所有人都觉得,如果市场化,参照特区的情况,房价必然会上涨,哪怕是涨到三千一平,也是两三倍的利润。 上哪找这好事去。有渠道的,都去拿地。 我这边十几个人找来拉投资的,还有借钱的。估计你二哥那边更多。 我也随大流入手了几块地,咱们能拿出现钱来,手续那些都是小事情,省下银行借贷的进间。买的都是好地。 你哥那边我估计也会买,具体的我没问。 估计不能多,咱的大钱都压在老毛子那边,抽不出来。 听你哥说还有一部分在妹夫手里,在国际金融市场上操作期货和股票。反正是毛子那里大事不定,这钱就拿不出来。 小打小闹的,随个大流,不显得咱不合群就行了。 那边儿空气好,景致也好,咱也不炒,好好建渡假村,建酒店,哪怕只为了将来咱们自家去渡假方便,那点钱花的也值当。 你不提,我也没怎么在意这个事。” 林总大气。 第153章 洛洛中状元了 “这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炒起来,风险就大。就跟过去所谓的贸易行囤货似的。多大的老板,囤不好都能囤死。 我向来是不借贷,不囤货,不炒股票期货。 就踏踏实实搞实业。 你二哥爱弄这些,我就想着,万一他没弄好赔光了,我这还能兜个底。 不过话又说回来,有你那些方子在,那都是实实在在的东西,到了啥时候,都有底气,都不愁买卖。有钱人越多,你那些方子越是值钱。” 孟二可劲儿的浪,说到底不就是有底气。 他的底气可不是家里父辈给的,完全就是手里有实在玩意儿给他的底气。家里有下金蛋的鸡,每一天都源源不断的挣钱,他才不怕失败,败了也随时可以东山再起嘛! 说到方子,洛清微觉得,整形美容行业也可以上了,“在脸上动刀动枪的,不自然,还有风险。可以培养一些心灵手巧的专业美容师,就用针灸,其实也能微调,还安全无副作用。 再配上好的化妆品,什么去斑去皱美白的,再加上塑形减肥的,齐活儿。” 这可是最暴利的行业了,女人为了美,花钱眼都不带眨的。 “我到日韩也是重点看了美容业,感觉还是日本的更好一些,虽然贵,但是自然,没有整容痕迹,说换头也不为过了。化妆品也更好用。 汉城不行,整得假,一眼就能看出来。而且他们的妆容也重,纹眉纹唇都太刻意了,我看着挺别扭的,不自然。” 这会儿首尔还叫汉城呢,甚至两国才刚刚正式建交。 娱乐业发达,连带的,美容美发时装等相关行业,都发达。 林丹妮这样手里拿着好些奢侈品牌子代理权的人,对这方面很重视,时常出国参加服装展,看秀,紧跟潮流。 “该说不说,微微自己做的化妆品是好用,比那些几千块一套的化妆品好用多了。我脸上现在一个褶都没有,也不长斑。平时喝那瘦身茶也好,身上整天都轻飘飘的,原来还有点儿小肚子,现在也没了。说句不好听的,我当姑娘那会儿,都没这身条儿。” 洛大夫看不上外面卖的化妆品,向来是自己亲手做,家里人肯定都有份儿。长玉大姐说的也是实情,别说她奔四保养得像二十多,二舅妈奔七了,看着才四五十岁呢,脸也也没有斑没有褶的,容光焕发。 “什么化妆品和保养品都是外在的辅助,最重要的还是心态,操心事少,心态好,才是最好的保养品。” 这话大家都认同。 “我现在除了爷爷的身体和臭丫头的教育,别的再没啥操心的事。工作上再怎么着,不会真的往死里着急上火。” 大嫂龙咏梅念叨着,她之前在报社做记者,如今在电视台坐办公室,自己不出现场,做领导了。 “我就等着退休,没啥大志向了。” 二表姐明玉更佛系。 说说笑笑的,孩子们玩儿够了回家,天已经黑透,这才各自带着孩子回家。 洛洛回来才知道自己考了多少分,高兴得嗷一嗓子尖叫,在屋里转着圈儿跳了两圈。 约好第三天中午去商贸楼吃自助,回家一路上,她那嘴角主不没有落下过。 四合院胡同有些窄,车停进去不方便,停在了大路边,刚停好车,洛洛下车就往院子里跑,两口子下车走到胡同一半,就能听到洛洛进门在喊,“太奶奶,我中考成绩出来啦,我分够上高中了。” 接着就是高红秀的声音,“高上啦?太好了。想吃啥,姨明儿个给做。” 等两口子进门,赵朝阳和赵缘也出来了,进了二进的院子,也不知道从哪找出了烟花在放呢。 这大晚上的,引得周围邻居都出来看热闹,隔壁老王家的儿子支了梯子趴在墙头上问呢,“赵叔,啥喜事儿呀?二胎啦?” 赵朝阳笑骂了臭小子一句,“我们家洛洛中考出分了,差三分满分。” 哎哟哟,那这可真是大喜事。 附近的几家处得都不错,特别是一起住那些年,跟老太太都熟的,不一会儿,有拿了熟食的,有带着菜的,有拎着酒的,都凑过来,得庆祝啊。 有啥事儿比孩子出息更让人高兴呢。 老太太高兴得什么似的,把家里存了好几年的好酒拿出来待客,孩子学习好,代表的意义就是,沈家第四代也差不了多少,又可以稳稳当当的传一代人了。 洛洛在屋里给她姐打电话呢。 晨曦和沈熙今年都中考,但是中考不是全国统考,各省的考试时间都不一样,晨曦在洼金县考的,分数三天前就出了,扣了二十一分,比省重点高中的录取分数线高出三十四分,开学去省城也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一点儿不用借她妈妈的面子。 沈熙在京城考,考得晚,分数还没出呢,不过他也不着急。 他把卷子又重新做了一遍,正确答案早公布了,除了主观题估不那么准,客观题总共错了三道,扣九分。其实心里有数,肯定是不影响上高中的。 洛洛这成绩,为啥这么高兴呢? 那考上了,和状元,还是有区别的。 “孩子有一颗大心脏,平时成绩没这么好,几次月考和摸底考都得扣十几二十分。真进了考场,精神高度集中,反而发挥出来了。” 老太太这谦虚的,跟显摆有啥区别。 热热闹闹的,喝酒喝到半夜才散开。 “我这脑子也不笨,咋课本就看不进去呢。让你们这一比,我都伤自尊了。” 赵缘去年中考了,下学期高二,学理科了。上高中是交了五千块钱赞助费去的。在班上成绩中等偏下,基本没啥考上京城大学的可能性,除非去偏远地区,在京城的录取分数线低,有可能捡上漏。 “你可拉倒吧,你小子要是知道伤自尊,也不能学这样儿。” 赵朝阳揭儿子老底儿。 臭小子脑子好使着呢,可那精神头儿,除了学习,哪哪都够用。大小伙子,长一米八十多了,放假去店里帮着他妈卖家具卖灯具,那个嘴呀,能把死的说成活的,见人说人话是见鬼说鬼话,压了两年卖不掉的东西他都能卖出去。 一天卖得,顶别的营业员卖俩月的。 给他厉害的。 干啥都行,就是学习不行。 家长愁不愁吧。 第154章 操心的老母亲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不管是做哪一行,能做好,都是好的。天底下的这么些人,也不是非得学习好,才能把日子过好。 咱家缘缘是我们从小看到大的,情商是真高,将来差不了的。” 洛清微是真喜欢人家孩子的机灵劲儿。 把赵缘给夸的,美滋滋的,一口闷了半杯啤酒,跟他爸显摆,“还是我洛姨了解我。爸,我将来总有法子养活自己,不会啃老,您只管把心放到肚子里。大学这个事儿,咱就别强求了哈。我努努力,争取将来给您找一大学生儿媳妇儿。” 孩子上初二的时候,赵朝阳就带着尝了酒,平时上学肯定是不喝的,放假了,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就是不让喝,也挡不住臭小子偷喝的。 高红秀提醒赵缘,“你也别整天往店里跑了,得空去买几身衣服,过几天跟洛洛他们一起出门,你虹姨在港岛等你,打算带你去英国看看学校。不是非得让你读书成才,但是该走的过程还是得走,不管将来做什么,有个学历,总比高中毕业强。” 孩子读书不行,国内的大学考不上了,只能花钱买路,去国外镀个金,刷一个学历回来了。 等毕业了再回国,是留学归国的高端人才,不管是做生意还是参加工作,都有一块很好看的敲门砖。 赵缘却不怎么乐意的样子,“虹姨整天想把我培养成什么绅士,老比照着港岛那些豪门大少爷拾缀我,我在她家住一天,比在家里一年都累。也不是说虹姨不好,就是我跟她不是一路人,真过不惯大少爷的日子。还是咱的胡同儿我待着舒坦。” 这说的,赵朝阳两口心里酸软得不行,又是感慨养了孩子十几年没白养,又是着急给安排好的路孩子不想走。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只当是出去见见世面呗。” 大人们还在想着怎么劝,洛洛先开口了,“我将来也要出国留学的。缘哥,我打算在国内读完本科后出国去念硕士。到时候,缘哥你就是前辈,可以带带我,知道留学的流程,能少走很多弯路,去呗。” 她想出国留学读硕士? 洛清微好奇了,“你不是要读医药吗?中医中药国外可没有。” 没事儿爱去药铺子,平时也是爱看好配药,这些可都是中药。 洛洛点头,“西药也有它的长处,我也想见识见识。化学实验挺好玩儿的。妈,你给我建一个实验室呗?我可以自己做化学实验的,行不行?” 啊? “建实验室是没问题,可是做实验有危险,你这初生牛犊胆子大,什么都敢试,有危险怎么办?” 化学反应都是说不好的,着火的,炸了,也不是啥稀奇事。 “那妈你给我找老师呗。有好老师看着,再做好安全措施,危险应该小很多吧?” 这倒是。 洛清微就不再纠结,做什么也不是百分百安全,走路还有交通意外呢。不能因为她担心,就不让孩子上进,“好,那就给你建个实验室,当是你中考的奖励。等你游历回来,就能建好。” “谢谢妈妈,妈妈万岁。” 切,马屁精。 第二天一大早,沈宝仓、沈金库兄弟俩带着儿子、媳妇和孙子孙女就过来了,本来两兄弟该跟老太太一起住的。只是这边四合院的客房好几年没人住,正打算重新装修一步到位,老太太又不乐意去住楼房,嫌弃挤。 昨儿个晚上听说洛洛的成绩,特别是洛洛爷爷奶奶,在楼上再也待不住,早早就过来。 王喜芬从包里拿出一个用报纸包着的包,“大孙女,这是爷爷奶奶给的升学奖。” 洛洛接过打开,里面是一沓百元大钞,应该是一万块钱。 这…… “妈,您咋给孩子这么多钱?她还没上高中呢,哪里花得了这么多?” 洛清微赶紧出声,老两口一个月退休金三百多,俩人加起来不到八百块钱,在沈莲家住,吃住不怎么花钱,他们和二哥二嫂都按月给养老费,老太太手里有钱不稀奇,但是给这么多,确实多少。 “不单给洛洛的,晨曦和沈熙都有。花不上也不急,攒着等上大学花。我们死把着钱在手里干啥,还不都是他们的。出去玩儿,穷家富路,得花钱呢。” 王喜芬也有她的道理。 他们老两口常住沈莲家里帮着带外孙,沈熙有时候也送过去让他们帮着带。就跟洛洛相处得少,没帮着看过孩子,从金钱上找补一下,他们两口子自己心理上能平衡些。 再说这些钱,本来也是儿子孝敬的占大头,他们手里还有老太太当年给分的金条和珠宝,又有退休金,不愁没钱养老,钱上大方点儿,真是一点不心疼的。 婆婆这么说,洛清微差不多也能想明白是为啥了,看了洛洛一眼,洛洛马上心领神会,就把钱接下了,“谢谢奶奶,等我毕业上班挣了钱,也给爷爷奶奶零花钱。” 然后拿着钱,回她自己房间去取存折,出门拉上赵缘,“缘哥,陪我去把钱存上,走走走,不存上该被我妈没收了。” 赵缘推着自行车出门,银行就在胡同口,哪里用骑自行车,高红秀就喊,“要干什么去?” “带弟弟妹妹们吃肯德基去。”赵缘说完还喊沈熙,“走啊,你带着你姐。” 沈熙多机灵的,拉着晨曦就跑,推着高红秀的自行车,拍后座示意他姐坐上来,出门骑上车就跑了。 大嫂追在后面到大门口,两辆自行车都没影儿了。 回到二门里就说呢,“肯定不是存钱去了。” 高红秀习以为常了,“也不知道那肯德基有啥好吃的,都是油炸的,油乎乎的。上个月商场里新开了游乐场,闹哄哄,一进去放那个歌,听得脑仁疼,里面都是些游戏机啥的,肯定是去玩儿那个了。” 哎哟,那可别玩上瘾了。 等孩子们回来,都晚上了,玩儿了一整天,一顿饭都在家里吃。 大人在家里待一天,愣是没抓着他们的影儿。 洛清微吓的呀,在家念叨半下午,“可不能玩儿上瘾,耽误学习。” 把老太太给念的头疼,喊她,“那玩意儿港岛早都有,早些年就带他们玩儿过了,上什么瘾啊。” 所有的瘾头子都是由好奇开始的。 自家的孩子,什么没见识过。 要上瘾还用等现在? 洛清微想想老太太教育孩子的习惯,那是有什么新鲜玩意儿,必得带着孩子第一时间体验的。 这么些年了,家里这几个孩子,确实没见沉迷什么。 “奶,你说那些东西到底有啥吸引孩子的?要不,明天吃饭时我抽个空儿也去玩几把看看。” 让孩子沉迷的东西有很多,每个时期不一样,从这会儿的游戏机到三十年后的手游,她不理解,也没玩儿过。 现在当老师了,突然觉得,该试试,不了解咋能感同身受呢。想劝解都不知道从哪个角度下手。 老太太看她跃跃欲试的样儿,被逗笑了,“想玩儿就玩儿去呗。玩儿这事不用在意年纪,自己图个趣儿。其实呀,别管是啥,都跟赌差不多,只奔着赢的赌,没有得着好下场的。 小赌怡情,只当是玩儿的,不在乎那点子输赢,赢了当赏钱,输了输得起的,玩儿一辈子,那也是消遣。 那些个游戏机还是学习机的,其实也都一样,过五关斩六将的,都是奔着赢。 你就看吧,那些个整天机器不离手的孩子,都是奔着在游戏里赢的。他在别的地方,必是没有出彩的,生活里也是不如意多的,他才在意那些容易得到的输赢。 像咱家的孩子,吃的喝的用的玩儿的,啥都是顶尖儿的,学习也都好着。处处都比别人强,他就不怎么在意游戏上的输赢了,赢了能咋,输了又能咋? 他们玩儿,纯粹就是觉得有意思玩一玩,啥东西玩的次数多了都有够。知道怎么回事儿,不好奇了,也就够了。 要是连这点儿自制力都没有,这些年不是白培养了。” 老太太真是把人的劣根性看得透透的。 洛清微越想越觉得老太太说得有道理。 可不就是那么回事儿。 然后又听老太太加了一句,“过去那纨绔子弟多了去,可真把家败了的,都是沉迷一样的,不是抽了,就是赌了。要不然就是古董啊,字画什么的,买了一大堆,把万贯家财都搭进去。 我还记得小时候,我玛法就是我爷爷,老亲王还活着的时候,跟老福晋说,府里那些小主子们,爱玩儿就玩儿,只要有度,哪怕一辈子只知道吃喝玩乐,家也败不了。” 哎哟哟,这话让洛清微想起上辈子网络时代,手机上刷到的段子,说那些个大富豪,不怕孩子花钱,他们有得是钱,一年花几个亿也花不富。就怕孩子想创业,真能把家业赔进去。 这不是跟老太太说的是差不多的意思嘛。 “是这个话,咱家洛洛将来,只要她不是沉迷哪一样往死里砸钱,不被小白脸骗,她就是一年花一个亿,这辈子她也花不完。我真是不图她多优秀,干多大的事业。就平平安安一辈子就行。” 老太太就拿白眼翻她,“就你会疼孩子?这话可不能说给洛洛听,没的败了孩子的锐气。” “是是是,知道的。肯定不说,您看我平时不是对她也挺严格的嘛。” 老太太又翻了个白眼,“你呀,是嘴上一套,做又是另一套。说起来一套一套的,谁都没你明白。到管孩子的时候,你那脾气,咋就压不住呢?我可跟你说啊,孩子都十四了,大姑娘,好脸面了,可不许再训孩子,更不能再动手了。有事儿你好好说,压不住脾气的时候,你就躲出去,等冷静了再说。记着没?” 一个两个的,都是大学生,也不知道咋回事,到了教育孩子的事儿上,都不会好好说话,动不动的就要上手揍。沈莲沈云也都是这个样儿,她这两年来往京城的多了,常能见面,好嘛,动不动的就看他们上手揍孩子。 不像话。 找的姑爷脾气都是好的,在家都温和,怕老婆,也不打孩子,倒是把沈家的闺女一个个的惯成了母老虎。 也不只是沈云沈莲,几个孙媳妇也没好哪去,也就是晨曦性子平和,没怎么挨过揍,剩下几个皮实的,哪个也不跑了。 她是真看不上她们这一套管孩子的法儿。 这也就是老太太,在小辈儿跟前有体面,也是真拿洛清微当亲孙女,要是只当孙媳妇,也不能这么训她。 洛清微知道老太太拿她当孙女教,挨训了也不生气,笑嘻嘻的往老太太身边儿凑,“奶,我都奔四了您还说呢,臭丫头才十四,咋就不能说了嘛。就她那个样儿,我要是不压制她一下,她得上天。” 就没见几个小姑娘,能比洛洛还淘气的。 也不知道她那精力怎么就那么旺盛。 “再说她那个心大的,跟大海似的,啥都不带往心里去的,我可没看出来她有啥伤自尊的,厚脸皮是一定的。” 老太太也没法儿说啥,“洛洛性子好,啥事儿不往心里搁,没那么些小心思,挺好的。不是我夸自家孩子,你看隔壁江副书记家那个闺女,动不动就哭,谁说一句啥都觉得说她,娇养孩子也不是那么养的。要是洛洛养成那样儿,你该哭了。” 那是,看小说看电视,林黛玉那是美好的代名词,可家里闺女要跟林黛玉似的,心思敏感,动不动就哭,身体还不好,又不爱吃饭。当家长的可不是要愁死。 “要是这么一比,洛洛是挺好的哈。” 那肯定是好呀。 好孩子沈洛初同学,刚被夸完,晚上回来,就跟个小疯子似的,头发乱糟糟随意的扎上,牛裤上有土,牛仔服被拉扯坏,快成布条了。 “这是加入丐帮了还是怎么滴?” 洛清微这一问,赵缘脸上的表情更怪了,洛洛也不用别人说,自己招了,“游戏厅的小流氓撩骚我姐,那我能饶了他们?打起来,打的。” 打起来了? 第155章 大长腿打架有优势 “打起来怎么就你衣服坏了?” 洛清微在几个孩子之间来回的看,也不是会看热闹不帮忙的孩子呀,能看着洛洛自己跟人干架去? “嗯呢,我单挑的,没让他们上,挑了六个,他们都上医院了。” 这说的还挺骄傲的呗? 赵朝阳在一边儿气得不行,上手往赵缘的后脑勺拍了一巴掌。 “你个臭小子,你干啥吃的,让妹妹出头?” 洛洛还为赵缘出头,“叔,你别怪我哥。他大了,我未满十四岁,打了也是白打。那一帮子一看就是小流氓,没啥武力,我几招就制服了。我哥要是上了,得跟他们一块儿关派出所。这不是,只他们关,我们啥事儿没有。” 还上派出所了? 赵朝阳眼睛都瞪起来了,“哪个派出所?” “花园里。” 赵朝阳电话都拿起来了,又放下,起身出门,沈默默默的跟了上去。 洛清微又问孩子们,“具体怎么回事,说说吧。赵缘,你说,沈洛初,你闭嘴。” 一听妈妈叫全名了,洛洛乖乖的闭嘴不说话了。 赵缘就说了,“洛姨,是这么回事。我们几个在游戏厅玩儿,当时我和沈熙在玩儿赛车,晨曦在抓娃娃,洛洛投篮,有几个小子不知道啥时候围到晨曦身边,要拍果儿。洛洛看见了过去帮忙,他们想动手,洛洛看人多,就说单挑。 ……游戏厅人多,起哄围观的多, 就这么挑起来了。我们都上不去。 他们没一个能扛过洛洛三招的,我感觉有两个胳膊腿都骨折了。 后来沈熙出去报的警。警察来之后我们都跟着去派出所了。 了解完情况,就让我们回家了。” “那怎么衣服成那样了?” 说到这个,洛洛咬牙,“他们不讲武德,拽我衣服,还上嘴咬,我把他牙打掉了。该让他们赔我衣服。” 还惦记赔衣服呢? “你过来,手伸出来。” 把崽子叫过来,把脉,看看有没有内伤,又领到屋里,看看有没有外伤。 晨曦跟着进屋,还解释呢,“四婶儿,对不起,小妹是为了帮我才动手的。” “不是你的事儿,妈,不是我姐的事儿。她也动手了,但是她腿短,劲儿小,打人不疼。” 这熊孩子,说的是啥。 就你腿长。 把他得瑟的。 晨曦哪里就腿短了,一米六三的身高,一百一十斤的体重,带着一点婴儿肥,身体发育了,比例特别好,腿细腿长的。 怎么就腿短了。 “怎么说话呢,你姐腿多好看,又细又长。个头儿也正好,标准。哪像你,傻大个。” 还差两个月十四周岁呢,长到一米七了,看骨相,得长到一米七五到一米八之间。姑娘家,除了当模特,长那么高,有啥用你说说。 当兵人家都不要那么高的。 “大个儿怎么,手长腿长,我一脚踏出去一米,比别人长二十公分,我能踏着别人,别人踏不着我。” 洛清微:…… “都进屋,罚站,等着你们四叔回来处置吧。” 大伯老两口和大哥两口子去沈云家的别墅住,公婆回二哥家别墅。孩子们出去玩儿没回来,之前也说好,让他们住四合院,明儿个一块带着去吃自助餐。 所以这会儿家长都不在,就洛清微和沈默俩家长。 洛清微不抢这机会,还是让他当一回严父吧。 不一会儿,沈默跟赵朝阳回来了,进屋一看排排站在墙边儿的四个,把其他人都赶出屋外,关上门,让被朱子家训,一个一人背,背不下来,就一直背。 洛清微跟着赵朝阳和高红秀到前院,问呢,“见着人了?” 赵朝阳点头,“嗯呢,几个没考上学的闲散人员,不是混的,就是受撩闲的淘小子,有两个是部委大院的,我认真他们的家长。都领回去了,回家免不了还得一顿打。 有一个掉了两颗门牙,两个折了胳膊,一个小腿骨裂,一个肋骨断了一根。刚开妈都死挺着不去医院,家长到了押着去医院检查完才傻眼。 我们去把医药费付了,这事儿是他们挑起来的,没好意追究。 签了合解书。” 说完了,咂咂嘴,又一笑,“咱洛洛是厉害,就一个没硬伤,也打得鼻青脸肿的。” 看那表情,他还怪骄傲的是怎么回事? “哦对,晨曦也动手了,那孩子几秀,刚开始没说要单挑之前打的,那几个小子都没承认跟她动手了,只说是她推搡了。那个肋骨断的,不能确定是洛洛踏的,还是她胳膊肘顶的……” 然后全算到洛洛身上了…… 第二天,晨曦爸妈过来,大嫂一听这个事儿,抬手就拍在孩子背上,气得不行,“你说你一个当姐姐的,不保护妹妹,还让妹妹保护你?你咋就那么熊呢?啊?你这样,能放心让你去哪?” 出门在外,提起来,谁不说她是女强人,独当一面。 可这闺女怎么回事? 这么怂呢? 越想越气,回头就瞪沈江,“都是随了你的根儿,一点儿也不出头。” 把沈江给委屈的,他怎么就出头了? 没考大学之前那些年,她在家做家务,不是他在外面干木匠跑零活养家的?他咋就不出头了? 但这个话不能当着全家人的面儿跟她媳妇犟。 只能点头,阴阳怪气的,“行行行,好的都是随你,不好的全是随我,行了吧。” 大伯娘瞪沈江,“好好说话,本来就是随你。” 训完了儿子,又说儿媳妇,“怎么还打孩子呢,有话不能好好说?我平时就是那么教你的?动不动就上手?” 大嫂没反驳婆婆,使劲瞪了晨曦一眼,拉过洛洛的手,“咱们洛洛还是这么侠义心肠,你听大伯娘说啊,以后遇到这样的事,咱第一时间是报警,条件不允许,手边没电话的话,就先跑,尽量往人多的地方跑。要是人本来就多的地方,就找保安或者是老板。要是别人动手了呢,也先躲,实在躲不过去看看同行还有没有别人,让别人先上,顶一会儿,你就跑出去了。再不行,你才找趁手的工具,再出手。记住了吗?” 啊? 孩子都听懵了,转头看太奶奶,看她爸妈,咋听着大伯娘说的,哪里怪呢?是不是有点儿太鸡贼了? 洛清微要憋不住笑了,大嫂这领导当的,也算是领悟了为官之道,好一个明哲保身,遇事先保自己,实在不行再说…… 她是教育口子的,管的是孩子的教育,求稳是好事儿,可这…… 遇事了先跑,是不是不太好? 大家就全看大伯和大伯娘老两口,特别是大伯娘,都觉得,大嫂自打嫁进沈家,一直就是跟婆婆住一起,几乎没分开过,就连上大学,婆婆都在学校边儿租房子帮着带孩子,几乎天天都见。婆婆教她的时候比亲妈教的都多。 那这遇事先跑,是不是也是跟婆婆学的呢? 再细一想,就说这次这个事儿,晨曦的处理方式,是不是也是先想着躲,那跑小子才觉得她怂了才粘上去的呢? 然后洛洛出头了,她一看妹妹要过去,躲不了才出手把人肋骨打折的? 大伯娘脸都红了。 这可真不是她教的。 想当年,她在村子里,多好的人缘,虽然说人人都在背后嘀咕她和老太太这对婆媳厉害,可她人缘是真的好的。 而且那厉害是怎么传出去的?还不是有事儿真上嘛。要是不出头,怎么才叫厉害呢? 当初在市场门口开小卖部,那地方人来人往的,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也消消停停的,没丢过啥东西,还不是她精神头子够用,有事儿真敢急眼嘛。拎着菜刀在市场追着小流氓跑的时候也不是没有。 晨曦长这么大,就没离了她身边,她向来教的也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不惹事但也不怕事,谁欺到头上,就是拼命也得上。 还一直说,要是谁敢欺负她,就往死里打。打死人她这做奶奶去替她偿命去。就是不能让人熊住。 天地良心的,她可从来没教过遇事儿就让跑。 跑什么跑啊,跑过一回,都觉得好欺负,这辈子擎等着受气吧。 可你说说这个场合,她又不能说儿媳妇怎么着,大小也是个领导了,不能这么撩面子。 沈江抻手拉他媳妇儿,“得得得得,你可拉倒吧。哪有这么教孩子的,你当是你们单位呢?领导不扛事儿,出事只想换背锅的。” 老太太一看这一个两个的对着眼色,还有啥看不明白的,这情况,她不说话是不成了,“行了,孩子考试都考得挺好的。出了这么个事呢,以前他们也没遇上过,不知道怎么处理,情有可原。万幸是没受伤。回头你们都好好教就是了。” 这就表示着,事情该结束了。 结束啥呀,各自把自家孩子领到单独的房间教育,洛洛委屈巴巴的从自己的储蓄罐里拿了两万交给她爸,她爸说了,之前他赔给医院一万九千多,让她给个整数。人是她打的,钱当然她出。 攒了这么些年的压岁钱加零花钱,这一下,没了九成。 再想像以前一样,想买啥买啥,可不行了。 他爸说了,“人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对方没有追究你刑事责任,但是医药费必须得给出。人是你打的,当然你出。” “爸,我是为了帮我姐……” 洛洛试图挽救一下自己的私房钱。 “帮你姐有很多方法,游戏厅那么多人,老板为了自己的生意,肯定会出面管,只要有一点时间差,就够报警的。 之前因为秦露的那件事,就告诉过你,不要冲动。你有没有想过,对面如果有刀怎么办?有枪怎么办? 而且,打架双方都要入刑,一旦有了不良记录,你要背一辈子,以后很多工作都不能做了。 工作这个事情,你别跟我犟说你有计划,你可以有计划,但是计划没有变化快,谁也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你可以不做什么,但不能因为档案有污点,不能做什么。 到时候你闹心不闹心? 这一点上,你得像你姐学一学,她也出手了,出手还不轻,也教训大了人,自己也没受伤,而且说到哪里,她都是正当防卫。 这才是聪明的做法。” 洛洛不敢跟他爸犟,直接认错,“爸我错了,以后不冲动了。” 知道错了就行。 也不能一直抓着不放。 别管怎么说,看到她姐受欺负知道上去帮忙,没自己跑了,还是不错。 “行了,换身衣服,你二舅妈请吃自助餐,去商贸楼。” 约好的时间快到了,洛清微看了手表,出言救了洛洛一回。 臭丫头嗖一下就窜出屋子回她自己房间换衣服去了。 洛清微又去各屋里敲门,叫孩子们出来。 反正出来之后,表面上看,都挺好的,就是走路的时候,赵缘和沈熙有点儿一瘸一拐。 “这是咋滴了?坐车坐腿麻啦?” 到地方之后,二嫂看俩孩子那样儿,还问呢。 “没有,出门之前被他们爸妈进行了一点儿爱的教育。让出门像点儿样。” 沈默是这么帮着解释的。 二嫂还笑,“我有啥好教育的,又不是外人,都自己家孩子,这又是咱自己家的店,还在包厢里面,想咋就咋呗。自己找地方坐,外面菜都上了,今天还加了十道菜,去看看自己想吃啥拿啥。” 晨曦没挨打,但是挨训了,下了保证,以后跟妹妹在一起,绝对不让妹妹挡在前面了。 孩子嘛,罚过了,这会儿出门,一帮孩子在一起儿,低落情绪很快就过去了。 见赵缘和沈熙被说的,又不好意思解释说是挨捧那个样儿,跟洛洛两个趴在桌子上偷着笑,然后跑出去选菜去。 他们之前在港城都是吃过自助餐的,不陌生。 反倒是洛清微和沈默还有大表姐二表姐和家里孩子没吃过。得孩子带着教。 二嫂拿了店里的卡给两个表姐,“自己家的店,带孩子来呗。” 因着老板到店,今儿个全店来消费的顾客都有意外收获,加了菜嘛。 第156章 时代进步太快 “远哥,玉梅?你们都在呀?真是的,怎么不找我呢。” 出来拿菜的时候,遇到吕清远和张玉梅,他们两家和章成一家也是来自助餐聚。 巧了不是。 看到洛清微,也惊讶,“不知道你回京城啊。放暑假了这是?才说要打电话问问洛洛中考成绩出来没有。” 张玉梅记着孩子中考的事儿。 “嗯,出来了。还行,考了个市里的状元。那舍,走吧,跟我们一起啊,我跟孟家表哥表姐我们也是出来尝学新鲜。” 那得多少人啊,包间哪里放得下。 吕清远就说,“别往一块儿挤了,出来大厅拼桌也麻烦,全是熟人。一会儿你们过来我们这儿坐坐得了。” 也确实只能这样。 知道洛洛考了状元,过去的时候三家女主人已经到商场里买了礼物。 洛洛跟三家的孩子都不算熟,但也算是常见的,带着仨孩子去那边儿跟孩子们一起,吃个半饱,出去商场里的游乐场玩儿,玩儿够了再回来接着吃,自家的店不就是这点方便嘛。 大人们也不管,玩儿去呗,最小的章成家的闺女都十岁了,大的赵缘都十五了,不怕的。 没孩子在,还能消停的聊会天。 “……啥时候回的总部啊?你俩都调回来了?” 张玉梅和庄源回京城了,洛清微还挺惊讶的,一直还想着几年后前世出事故的节点,怎么提醒他们呢。 “才回来两个月,清远哥是直系领导了。” 庄源回来也是升迁。 “为啥呀?这大老远的往回调?在南边都这么多年了。听我大表哥说你在那边前途很好的。” “这不是海湾战争打完了,把大家伙都打懵了嘛。谁都没想到仗还能那么打,首长们现在一心搞信息化,把我抽调上了。远哥是主要负责人。” 哦,这个事儿啊,那是听说过。 “昨儿个跟大舅一起吃饭时,他也说呢,谁也没想到仗能打成这样儿。都准备看热闹了,结果被吓懵了。” 章成现在也下海做生意,不过他一直没离京,就在京城大学城里开科技公司,跟几个出国留学又回来的圈子里的朋友一起,规模也不算大,中等,不显山不露水的,收入挺实在的。 “我看经过这一把,科技股要大涨了。国家肯定要加大科技方面的投入,我这行估计要迎来春天。” “肯定的。现在计算机行业多火呀,我们单位还选派了几个老师专门到京城学习计算机使用。花了大价钱买了几台,专门弄个教室放着,跟供祖宗那么供着。” 好家伙,弄几台大屁股的386,老多钱了。专门弄了一间教室出来放电脑还不算,还为那电脑安了空调,怕夏天屋里热,机器受不了。进出机房得穿鞋套。不能自己开关机,得等着那仨老师操作。 开机之后啥也不让动,让认识认识鼠标,怎么操作鼠标,什么叫桌面,什么叫图标,就完事了。 最多叫把游戏打开,玩儿两把扫雷。 就是上计算机课了。 洛清微跟着学生上了两回课,无语到不行。 她就说学校里的事儿,把大家给逗得不行,“不过现在懂计算机的,确实是人才。今年几大高校的毕业生,单位都给了非常高的待遇要招人,愣是没招上几个,全都奔着国外去呢。” 四年前就设了计算机专业的大学,也就那么三两所,最顶尖的学校。天之骄子。 想考外国的学校,只要努力学习了,基本都能考上。 现实也确实是,国内这方面的资源,跟国外没法比,发展得太晚了。 “我家章媛看看她有没有这个天赋吧,能考上我就让她学计算机专业。到她高考的时候,应该就有很多学校开计算机专业了。” 章成自己做这一行,很看好。 “不用等到那时候,就今年,九月份开学,至少有二十所高校上计算机专业。就目前来看,至少未来二十年,这都是个热门行业。学这个,肯定是不用怕失业没活儿干的。” 洛清微听他信心满满的憧憬,也没法说,别说二十年了,三十年四十年也是热门行业,可这行业里的人,过了三十五,就得时刻担心失业了。 说到失业,梁雪有话说了,“现在的工厂,九成都发不全工资,个别的一年能发上两回三回工资,便指靠着拨款。咱们大院里没安排的军属,一半都开不出来工资,自己出来干点儿小买卖啥的。门口卖菜的小摊,二十多个。倒是方便了,买啥都不用走完……” 章成媳妇肖春玲说她单位的事儿,“一边儿是发不出来工资,一边儿又是可着劲儿的往里安排人。我们研究所搬迁,新盖了家属楼,是电梯房,两梯三户的户型,每个电梯里还放一电梯员,你说有没有必要吧。 又不是没长手,电梯按不了吗?这么一来,生生多出来十几个编制,多负担十几个人的工资。 都说工资涨不上去,每年进那么些人,又是盖大楼,又是换设备的,领导还得出国考查几趟,还有啥钱涨工资了? 我要不是辞职的话没事干,我早都辞职了。没劲。” 梁雪就说她,“不想干就不干呗,跟我一起做点儿生意。正好最近我跟几个朋友打算要开美容医院,地址都选好了,马上要装修,你来参谋参谋呗?之后还要往全国各地开分院,咱们自己美了,还当各处旅游了。好不好?” 肖春玲赶紧摆手,“干啥呀,就我家老爷子老太太那个脾气,我就是饿死,也得在研究所里饿死。还想做生意?不得把我腿打断啊。章成出来做生意,两老都多少年不给他好脸色了。过年过节给家里送点儿东西都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我还是熬着吧。好在家里还有章成的收入,养孩子,过日子,人情往来的,不用我一分钱掰两半的算计着花。这就不错,我挺知足了。” 她父母都是科研单位的专家,经历过特殊时期,一生清贫,最不喜欢铜臭气,家教严得很。 能跟章家结亲,背景都是差不多的,两家父母之前不认识,但也互相听过名字。对孩子的亲事也都比较满意。 结果章成奔着挣钱去了。双方老人都不满意,当爹妈的再不满意也就是气一时,老丈人和丈母娘那是真生气了,多少年都不乐意女婿上门。也不收女婿送的东西。闺女还哪里敢下海。就在单位熬着吧。 “你俩好歹还有一个能挣的。你看看我和庄源,全指着工资,要不是每年有你们大家伙接济,我这人情往来都不知道咋办。” 张玉梅已经觉得肖春玲的日子很好了。 “说啥呢,怎么就接济了,你俩级别在呢,还有功勋在身上,要是工资都过不了日子,别人还活不活了?差不多得了啊。反正我可没接济你,倒是一年到头儿吃你家的腊肠,水果啥的。洛洛每次去南边,到你家都是又吃又拿,有啥好东西都有她一份儿。谁接济谁呀。” 他俩工资肯定是够用,人情往来,是有来有往,送出去的跟收到的是差不多的。孩子都是在机关学校上学,花销不多,房子都单位分配,三餐吃食堂,咋可能不够,她就那么一说。 “这不是怕比嘛,你们一个两个的住别墅,我们还是两室一厅七十平呢。也不知道庄辰娶媳妇的时候,能不能换个大点的房子。” 哎哟,说的可怜见儿的。 咋就至于了。 洛清微气得推她,“没出息劲儿的,你们一人再升两级,一人分个房子还不能啊?行,升不上去,等庄辰娶媳妇的时候,我这当干妈的送干儿子一套房。不用你操心。想要四合院的话,现在就可以挑,我手里还有三十多个没拆也没租出去的。” 啥? 多少? “你咋那么多四合院?” 几个人都惊得不行。 “学校不是一直给我分钱嘛,我就知道四合院,这个你们都知道。分了钱我没啥花销,就囤四合院。还有我表哥和沈家二哥给的分红,也没处花,就都买了房子了。 这些年陆陆续续的得买了有上百个。之后拆迁拆了一些,我也没要钱,换了回迁房都出租着。四合院也是,有些格局不太好,保持得也不好的,重建了一些,修膳了一些,租出去一些。 不是显摆哈,我现在有多少房子,我自己都不知道。” 洛清微这说的是实打实的,去年开始,自己就管不过来了,在京城专门成立了一个物业管理公司,交给保育院没考上大学的孩子帮着管呢,那是绝对能信任的。 “还不是显摆呢?不是显摆你干啥呢?咱就是说,十年前一个四合院才多少钱?用一万不?现在多少钱?十万能买来一个不?你这投资的眼光,绝了。” 张玉梅直翻白眼。 那要是说起投资,“四合院没涨那么些,当年好一点儿的也得几万。要说涨得最多的,我跟你们说,是学校周围的小区。当初回迁房,一平米顶的一千多块钱,你们再看看现在,得五六千了吧,还不一定能买得到。 你们要是手里有余钱,赶紧买一套留着,将来孩子上学住着近,就是将来他们结婚了,有了孩子,这不是也能就近上学嘛。 你们看看现在街上的车,以前全是自行车,现在面包车,轿车,已经多少了?等以后条件更好了,有没有可能家家都有私家车?那到时候路上是个啥情况?这上学放学的,有多不方便。 就算自家用不上,租给陪孩子上学的家长住,也好租。 我家保姨阿姨这次就把存折给我了,让给买房呢。我打算去亚运村那边儿给她买两套。” 几人又都看她,梁雪就问了,“你家给保姆开多少钱一个月啊?那么有钱的吗?” “贷款啊。她就出个首付,后续每个月还贷款我给出,给她买保险了。” 梁雪先反应过来,“对,还可以贷款,每个月还一些。我单位上好几个贷款买了房子,因为每个月有还款的压力,要还好几百,工作特别努力,就怕有点儿波折没收入,房子就没了。” “一个月还好几百呢?” 肖春玲好奇的问。 “看买多大的房子,多少钱的。房款越高,首付交的越少,还的就越多。齐中市的房价低,有人一个月还八十,还三十年,能买到六十多平的房子。在京城,肯定就得还好几百了。” “要是还一千以下,我还真该找个好地段给庄辰买一套留着。哪怕以后不住,留着出租也是一份收入。” 张玉梅真在谋划了。 “那我明儿个去看房,你要不要一起看看,了解一下市场?” 洛清微邀请她。 “行啊。” 梁雪和肖春玲也想去,“都去都去,一起逛逛呗。” 他们这样的出身背景,哪个手里还能没点积蓄,相对来说,还真就是张玉梅两口子挣工资的手头紧。 男人们聊着他们的国际大事,一会儿海湾战争,一会儿苏联还能坚持多久,一会儿石油的未来,科技的未来。 还聊了股票,国内刚开始的股票市场,能不能发展起来。 又讲到政策的变化。 男人嘛,到一块儿讲的都是那些。 聊高兴了,又过去孟家那边儿,女人们到这边聊家长里短,他们到那屋里喝开了,天南海北的侃。 孩子们玩儿累了回来,两个屋串着吃,男孩子愿意在那边儿听,女孩子们显然更喜欢这屋的内容,听得可认真了。 吃得七八分饱了,又出去玩。 反正是自家的店,也没人赶。 好久没有聚到一起了,说不完的话,讲不完的故人故事,从中午一直聊到晚上才散。 相当于连着吃了两顿。 “烤肉好吃,海鲜也行,炖菜也挺好的,爷爷奶奶,爸,妈,哪天我带你们去啊?” 赵缘和沈熙回来都夸菜品好,要带长辈去吃。 “行,想去就去呗。你小子别是又不吃菜,光喝十几杯果汁吧?” 赵朝阳又提起带赵缘头一次去自助的乐子。平时高红秀不让他喝那么些饮料,可算是逮着机会了,店的免费橙汁,这顿灌呐。 也就是家里确实不是吃不起,要不然就他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要被笑话了。 第157章 可怜天下父母心 原本还想着陪孩子去黄港岛,送他们上船,两口子在港岛待几天,回来再到特区和羊城待几天,也算是结婚这么多年两人头一次出远门旅个游。 没等出发呢,省里来电话,沈默的新工作定了,一把书记。让回去履新去。 “老书记走的这个利索呀,过完生日第二天人家直接退休,都没去二线过渡两年。没办法,我的假期只能提前结束。 要不你也跟着奶奶和孩子们上船玩一趟吧。我自己回去就行,这次不用搬家,就是换个办公室的事儿。” 沈默让洛清微跟着去玩儿,反正放暑假呢,玩儿去呗。 “不去了,回去备下课,还要帮孩子准备一下高中的学习用品。另外,于波考上京大成你师妹了,上大学不也得准备嘛,她自己没经过,马叔又不懂。你这一新官上任,家里不定要来多少客人,不也得我应酬嘛。 回吧回吧。” 家嘛,就是这样。 走出去,也就出去了,不能怎么着。 可要是不走,在家待着,也不会让你闲着,永远都有忙不完的事。 “听你的。” 沈默不在这事上强求,听媳妇的。 结果就是,在京城待了没十天,就急匆匆的回了齐中。 “叔,婶儿,回来啦。” 马叔和于波在老家等到出成绩,收了通知书后回齐中的。 “恭喜咱家大学生。给,这是叔和婶儿给你的升学礼物。” 洛清微把准备好的礼物送过去,一个bp机,一把钥匙。“这个bp机方便联系。你只拿着,保证它有电,费用啥的不用你管。 这把钥匙是学校对面小区的一套小公寓,三十五个平方,一室一厅一厨一卫装修好的,你放个衣服,洗个澡啥的都方便,想有个安静的私人空间,也有地方。” 于波不收,“这太贵重了,婶儿,我不要。” “不要啥不要,给你就收着。跟我和你叔客气啥?” 边说边看马叔。 马叔点头,“收着吧,你叔和你婶对你的心,不在多少东西上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儿就行。” 于波就收着了。 “这段时间帮你把行李啥的都准备上,京城冬天冷,还做个厚褥子,还得买点好羽绒,给做个羽绒裤,再做两双好棉鞋,买的不保暖……” 看着洛清微念念叨叨的,于波心里说不出的感动,上前一步抱住她婶儿,呜呜的哭。 要不是遇到爷爷,遇到叔和婶儿,她都不敢想,她这一辈子,得过什么样的日子。 也许正在街上捡破烂,卖废品养着弟弟吧。 洛清微让孩子发泄一会儿,才拍拍她的背,“好了,都过去了,以后都是好事。不过,可别说吓唬你啊,到大学里学习更累。你那大学,同学都是各地的状元,老师是各种大学者,大教授,讲得难,学的也深,课程还多,要想顺利毕业,也没那么容易的。 你叔当初在大学的时候,动不动就通宵的学,快住到图书馆了。 你是数学专业,那个题,我一看都觉得跟天书似的,怕是得更难吧? 可没空想别的,千万把专业搞好。” 啊? 把于波吓得,都忘了哭,擦擦眼泪,想了想道,“那我要不要提前买些书在家预习啊?” 也不是不行。 孩子想学习,必须得支持。沈默就道,“我给学校的老师打电话问问数学系用啥教材,帮你准备一套。不着急,还有一个多月的假期,先放松放松。” 洛清微又给拿了个红包,里面有两千块钱,“跟同学出去玩去。别整天闷在家里。” 又说马叔,“您有啥出游的计划没?” 马叔乐呵呵的,“不出去了,养养身体,等着送孙女上大学去。” 啊,“您要去送啊?” “嗯呢,我也有些年没进京了,想去看看升旗。” “行,到时候我安排,我陪着您去。把老院长也接上,他老人家身体不行了,得坐轮椅。趁着还能动,也让去看看升旗。” 卫生院的老李院长,这些年一直也没断了联系,隔上一两个月,她会给李院长儿子的单位打个电话,问问老头儿的身体。按时还给邮膏药啥的。 “哎,身上都是伤,岁数越大越遭罪。都免不了这一遭。难得你有这个心。” 马叔心里感慨。 又想起另一件事,“付美玉想和再嫁的男人来家,接着给你们干活儿。让我帮着带个话儿。” 付美玉的前夫出任务牺牲后,她带着儿子又走了一步,找了个市场上卖鱼的,也是二婚,带个闺女。 孩子是烈士子女,有抚恤金,上学有公家管,负担不算大。之前两口子在市场里卖鱼,买卖不错。 这怎么突然想来家里干活了呢? “她不是卖鱼呢吗?” 马叔点头,“嗯。这不是于波考了状元嘛,她得了信儿来家给送了红包。回去也不知道两口子怎么商量的,觉得孩子在咱家这环境里才能出息人。在市场待着不行。我听那意思,她还是想自己来家干,她男人摆摊。孩子放家里,让她婆婆看。” 洛清微一听这么说就明白了,她应该是觉得孩子大了,想通过自家获得更好的教育资源。 都是为了孩子动心思,不算毛病。 可怜天下父母心。 “我给她电话,问问看。” 主要家里房间真不够了,再来人,肯定不能住家,得单独出去住,房子是尽够的,可不住家里,环境上跟在洼金县又有啥区别呢? “洛大夫,我跟你说实话吧,其实我就是想离开洼金县,换个没人认识俺们的地方生活。别处我们也不认识人,也没亲戚朋友啥的。也怕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当地人欺生,孩子爸的买卖就不好做了。 我信得着你和沈书记,你们在的地方,做买卖不用怕被欺负。那卖鱼的摊子,一个人就能看,我就是早起帮着进货搬搬抬抬就行。完了送孩子上学,到家里干活儿,晚上还不耽误接孩子。 上哪找这么好的活儿去,又不怕拿不到工资。说句私心里的话,咱家洛洛学习好,就是把她用过的书给我们家孩子看看,不也比我和他爸啥也不知道,两眼一摸黑,全指着孩子自己成财强吗? 我也真是怕了,市场上有一家开粮店的,要说挣钱是真挣钱,两口子没念过几年书,就知道闷头干,还以为孩子在学校上多用功,平时拿回去的书他们也看不懂,就看着孩子一宿一宿不睡觉的看书。还怕孩子太累,要多少钱都多给点,让孩子买吃的。 结果呢,那孩子看的全是课外书,中考成绩一出来,不到一百分。闭着眼睛答也考不了那点儿吧。 老李媳妇当场就背过气去了,老李拿着炉钩子把孩子差点没打死,可那有啥用?孩子受不住诱惑,他们又不懂,只觉着看书呢就是好的。 那以后,两口子心气儿一下就没了。 看得人心酸。 我和老赵是越想越害怕,我俩也就是认字,可一天天的,真不知道咋教孩子,再加上我那公婆,老来闹,要他们儿子的抚恤金,闹得身边的人说三道四的,也怕孩子们心里多想。” 她一个烈士遗属带着烈士遗孤,能安排工作,孩子也有抚养费,要不是被那公婆逼得没法子,她能孩子爸刚走一年多就再嫁吗? 还找个卖鱼的,长得膀大腰圆的,就为了又撑腰。 “老赵这两年对我们母子不错,家里那么闹,他也没跟我离婚,我挺感激他的。” 哎…… 这说的,洛清微心里怪难受的,孤儿寡母的,重组家庭,前婆家还闹。 本来小两口日子过得真挺好的,小吴是个心里有成算的,家里怎么着,闹不到付美玉跟前。 好人怎么就不长命呢? “行,那你们要是商量好了,就过来吧。” 放下电话,就跟家里说了付美玉一家要来的事情,跟李嫂子和刘姨交代,“有空咱们去回迁房那边儿收拾出来一套三居室给他们住。对了,李嫂子,你和李哥要不要出去住?要住的话,顺道一块儿收拾了。” 李嫂子摇头,“我们不出去,以叔和奶奶岁数大了,你们老不在家,有个搬搬抬抬的,刘姨也弄不动,我不住跟前儿,也不能放心。” 没法说老人摔了碰了这样不吉利的话。但意思,听的人都懂。 “那行。你们接着住。美玉来了也好,你们能换着休息休息,刘姨这都几年没跟儿孙好好住几个月了。” 刘姨就笑,“远香近臭,住个十天半个月的,亲香亲香挺好,待时间长了,我是真待不了,闹得脑仁疼。” 主要还是儿子家吵吵嚷嚷的,两口子就不会心平气和说话,对孩子也是一样,不是喊就是叫。也不说有啥矛盾,就是那么个习惯,她在沈家待习惯了,家里啥都有个规矩,各个都心平气和的,说话也轻声细语,这种环境待惯了,受不家里那大嗓门。 刘嫂子从屋里拿了两张羊皮,“我娘家弟弟养羊,给邮来两张好羊皮,我一直没用。买点儿好布料,给做上羊皮褥子,让于波拿学校去,这玩儿意暖和,别的料子比不了。” 一起住这么些年,哪能没感情呢。 于波还有眼色,平时老帮着干活,家里没有不喜欢的。 洛清微上手看羊皮,“行啊,我正说买棉花给她做被褥,这个好。” 刘姨就说,“那棉花和布料我买吧,好歹是给孩子的一点心意。” 也行啊。 说走就走,收拾收拾,几人就要出门往回迁房那边去,顺路逛逛街。 才走到院门,门口秦东阳的媳妇贾文手里抱着个盆子正要敲门,旁边还跟着秦露。 “嫂子,您这是?” 洛清微赶紧招呼,又看秦露,“秦露来啦?听说你中考考得很好,祝贺你呀。” 秦露笑得灿烂,“谢谢洛姨,我来找波姐的,想送给你升学礼物。” 贾文也笑,“前些日子老二两口子送露露过来,带了洼金县的大黄米,我做了点儿粘糕,送来给你尝尝。以后就是邻居了,你们忙,我整天在家闲着,想吃啥,我做。” 秦东阳升了副书记,也住到家属院里,隔着两户,是真的近了。 “于波跟同学出去玩儿,好像是去爬泰山了。过两天能回来。我还说要去看看你们搬家有没有啥要帮忙的,嫂子你倒是先来了。” 正说着,潘凤良两口子拎着个西瓜过来,潘凤良在台县做了几年公安局长,如今也调到市里,还是公安局长,住在公安家属楼,这是消息灵通,知道他们从京城回来,两口子就过来了。 不过人家可不说来领导家串门子,专门找了沈默下一线工厂调研没在家的时间来的,“来看看老排长。” 人家来看马叔的。 当然,这也说明,就是走个过场表示一下亲近,家里也不是谈工作的地方。 把人迎进门,来客了,这就没法子再出去逛街了。 都回吧。 贾文和秦露没多留,洛洛也不在家,都没人跟秦露玩儿,走之前,贾文还说呢,“我嫂子打电话念叨,你们回京城,她都没机会请你吃个饭表示一下感谢,这些年偏了你那么多手工皂,这又拿了美容院的卡,竟是占便宜了。” “客气啥呀,本来跟嫂子都约好了,一块儿去做个脸,我也想感受感受美容院的服务。说好了休两个月的假期,哪能想到接个电话,这说上任就得上任,紧赶慢赶的这就回来。有个班,就是身不由己。说好陪孩子出去玩一趟也没去成。” 把贾文给乐得,“看你说的,那为人民服务,可不是没那么自由嘛。都理解,理解。以后有的是机会。啥时候再出去玩儿,叫上我啊,咱们组个团,一起玩儿去呗。” “行啊,我知道嫂子最细致,听秦铮说过,你出门准备东西特别全,要跟嫂子一块出去,那可省老了心。” 秦铮也是常跟洛洛一起玩的几个小伙伴之一,家里很熟。 这次中考成绩也不错,肯定能上同一所高中。 估计也得在同一个班上。 第158章 都很努力 “那几个院儿门口都有人影,八成是听着动静呢。” 李嫂子示意洛清微,邻居们都关注着自家的动静。 “哎哟,嫂子,你这快成侦探啦。” 也好理解,新官上任,又是一把手,这几年,沈默的升迁速度,可以说是青云直上。 又都把他传得邪乎,说是官场是绞肉机,碰之则死。 强势得,说一不二。 谁不得关注呀。 “看吧,看咱们的人还少嘛。” 家里人也算是习惯了。 该干啥干啥。 接下来几天,每天家里客人都不少,沈默就不在家,下一线了,考察全市的工厂企业经营状况,离家远的话就来回的折腾,直接住到招待所,晚上也跟工人代表吃饭聊天,忙得一天睡不上五个小时。 这个时间,能来到家里的客人,不可能不知道他在外面忙。 就是来刷个脸。 亲近一些的,像是周成,都是以来给洛洛送升学礼物或是看老太太或者马叔的名义来。 这都得按亲朋的关系处理。 洛清微在家就应酬这些,还有就是接电话,老家的,京城的,台县的…… 连给付美玉一家收拾屋子和给于波准备上大学的用品都得抽空。 付美玉一家四口是八月下旬到的,洛洛和老太太的环球游轮行已经结束,回家来准备开学了。 洛清微带着于波和马叔再次进京,跟李院长汇合,把老人接到四合院,让俩老头在看家,她和赵朝阳、高红秀两口子一起送于波上学。 “哎哟,那个学校破的哟。走廊我觉得又暗又潮的,墙上画得乱七八槽。架子床直晃,我都怕塌了。赵哥专门去五金店买了钉子和锤子,把那几张床都钉了一遍,又给留了一些让她们备着。也没个像样儿的书桌,就四张破桌子拼一块儿,在屋中间放着,那就是他们的餐桌加自己桌了。 我一看那个情况,咋弄啊。 又去给买了好几块花布,给桌子铺上,好歹看着不那么脏,敢放东西了。 于波还是上铺,挂个帘子也费劲,又找的木棍钉的四个角。给挂的蚊帐,又留了一套花布帘,冬天挂着保暖。 食堂还可以,菜挺好的,也便宜。 跟高年级的打听了,一个月两百就够花的,一百也饿不着。我让若男每个月给送三百。再加上马叔给的两百,她就是不拿奖学金,日子也松快,不用想着出去勤工俭学,只一心搞学习就行……” 送完于波,从京城回来,洛清微跟老太太和刘姨他们讲大学宿舍的状况。 之前沈默上了四年大学,她是去过学校里,但真没去过宿舍。 没想到宿舍是这样的。 太简陋了。 医科大学的宿舍真没那么惨。 虽说也是架子床,上下铺吧,但是房间没那么差,床和桌子也没那么旧。 “那不是咱全国最有名的学校吗?能那样?” 刘姨表示,不信。 “正是因为最有名才那样呢。你想啊,那学校都快一百年了,那老宿舍楼,还是建国前盖的,这也四五十年了,都不知道住了多少学生,可不就造得旧。 我看那新宿舍就可好了。可惜了,于波她们班宿舍不在新楼里。” 洛清微解释完,沈默觉得该为母校说句话,“住一段时间就好了,学生都会自己装饰,给墙上贴上报纸,或是钉上花布,这不就美化了嘛。都忙着学习呢,压力大,哪有那么些功夫搞那些。大学嘛,学术上搞得好就行。” 那确实是。 这不,于波开学一周,给家里打回来电话,都快哭了。说宿舍里全是各地的状元,老师讲课,一本书就上三节课,一节课讲内容,一节课答疑,一节课考试。 每天都学到后半夜,早上五点就起来上早自习背英语单词。比高三都累。 可怜见的。 “我就说吧,还是我选的专业好,肯定不会像我波姐这么可怜。我就学医药了,谁也别劝我。” 洛洛也是吓得不轻,越发觉得自己有先见之明,就学竞争小的专业。 “行行行,你厉害,那也得看你能不能考上。你分不够就得被调剂专业,到时候不定给你调到哪去。” 洛清微吓唬她。 “我不服从调剂,考不上我就出国。” 好吧,动不动把出国挂嘴边上,出国成了她兜底了。 “没出息劲儿的,你就不能再考个状元?那你想去哪去哪,想上啥专业上啥专业。” “这么说也是,那我努努力。我觉得高中课程还行,你再给我找几个家教,我再补一补,冲一把。” 好咧。 主动要求找老师补课的孩子,就是好孩子。 给洛洛补课的老师,且得好好找,她本来功课就已经很好了,补课是为了冲击状元,得是最好的老师,帮她查缺补漏的。 这样的老师不好找。 好在呢,洛清微这学期也升职了,从副院长升成了副校长。跟市里教育局的领导,有了联系。 特别是那位郭局,连家里夫人都出动了,以调理身体为由,找她给开药,走动得相当频繁。 她也就不客气了,跟他说想给孩子找几个补课的老师,又详细的说了自家洛洛的学习情况。 又提了每节课的报酬,每小时给二十块钱。因为是要全科补,数语外加物理和生物,每天补一科的话,一个月能上十二个小时的课。一个月能挣二百四十块钱,现如今平均工资才一百九十块钱,二百多比工资要高出很多。 郭局大包大揽,“这事儿交给我了。咱们市里,还是有几位老教师是有水平的。我联系完带去家里跟孩子见见面,看看情况。” 人家动作相当快,第三天刚好是周日,大早上就打电话,说带人来家。 带来五个人,两男三女,四个退休在家的,只英语老师,是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这四位都是全国优秀教师退休的,时间很方便。小王就是洛洛的英语老师,她是目前咱们市里英语教学上最优秀的教师之一。就是上课时间要受点限制。但是可以在学校办公室利用晚自己的时间上课。” 这也没啥可挑拣的,就得让孩子自己感受。 王老师就不用试了,就是孩子的老师嘛。 另外几位讲,让孩子自己感受吧。 第159章 有脑子就是遍地黄金 “老厉害了,听他们讲课,我都不舍得上厕所。” 洛洛听完课,是这么评价的。 那就定下吧。 一听讲的还这么好,第一个月上完课,洛清微给发工资的时候,每人给发了三百。 孩子月考,基本没怎么扣分,这不就是教的好嘛,那就得奖。 人家为老师也是凭本事挣钱。 这么一来,这算是一大笔收入,那俩老太太,晚上出门补课,都是儿子骑自行车给送过来,成了家里大功臣了。 各单位都发不出全额工资的情况下,能每个月多三百块钱的收入,可是解决大问题了。 洛洛补课的事儿,随着月考成绩出来,慢慢的就传出去了。 第一个找上门的就是贾文。 “你看能不能让秦铮跟着一块儿听听课?补课费咱们平分,成不?” 这种事没法拒绝,洛清微能说啥,“平分什么呀,让孩子跟着听就是了。” 然后猪肉铺老板,张超妈又找来了,“张超回家一说,我就厚着脸皮过来了,为了孩子,没啥豁不出去的。我家条件还行,这个补课费能出得了。洛洛成绩好,听课快,我们家张超成绩没有那么好,听得慢。我们不耽误洛洛听课,您只帮着给老师商量商量,能不能单独给我家张超加两个小时的课。串一下也能串开时间,是不是?” 那这更得帮忙了。他家确实也能拿得出来一个月一千五的费用。 贾文之所以没这么提,那是秦铮的成绩好,也是学校前三名,跟洛洛差不多。再一个,他们两口子的工资加起来也没一千五,要给孩子补全科的话,还得找孩子二叔补贴。 当然了,他们家里暗中有没有别的投资这个外人不能知道,估计是有吧,反正人家肯定是不缺钱。但这个不能拿到明面说,对外说法肯定是孩子二叔补贴的。 就像是自家,要是指着沈默和她的工资,那啥也不够。沈家的钱也从来是不露的,对外的说法一直是她药方子挣的钱。 为了这个,贾文还感慨,“一个副书记,一个中层领导,挣得不如人家卖猪肉的,上哪说理去。不怪现在都编顺口溜,做导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一边儿是人家特区那些个大款,钱挣得成山成海的,一边儿是咱们这样儿苦哈啥挣点工资,买件衣服还得算计一下的。就这落差,谁能受得了。” 是。确实有这样的问题。 后勤每天来给家里送菜的小牛,转业兵,一个月挣二百三,还是高于平均工资的。他妈,一个农村老太太,进城看孙子,人家在家不闲着,弄了个铁皮炉子,背着孩子在医院门口卖茶叶蛋和小米粥,买粥给送一筷子白菜咸菜,生意特别好。少的时候,一天能挣七八块,多的时候能挣十多块。每个月都比小牛挣得多。 “慢慢来吧,现在国家没钱,等以后经济发展更好,财政有钱了,工资肯定会涨的。说不定啊,有那么一天,所有人都想进体制内工作呢。” 几十年后,考公可是热门。 此一时彼一时的事儿。 “我估计是等不到那一天了。退休的时候,别退休金养不活自己个儿,我就谢天谢地。” 反正说来说去的,都是在解释为啥非得让秦铮跟洛洛蹭课,而不是单独补。 洛清微没撕扯过贾文,她每个月还是出了八百块钱。 可实际给老师们发工资的时候,她还是照着原来的三百给的。 老师们就很容易接受了。 这仨学生带下来,一个月那收入可就相当丰厚了。 其中一个那位岁退休的化学老师,张老师,才六十岁,身体好,精力旺盛,人家脑子也灵活。 给这仨学生上课,一个月就挣快七百块了。 一星期才四五个小时的课。 时间还剩下大把。 人家就租了一间二十多平的小屋,办起了补课班。只补化学一科,收了十个学生,一个月三十块钱,每周补两次课,一次两小时。 三十块钱,还是有不少家庭能出得起的,刘老师教得好也是有名的,能招得上学生。 只要他不拿给洛洛补课出去说事儿,爱教就教呗。 这么一来,人家补课一个月挣的,是退休金的十倍。 要么说,这年头儿,只要脑子活,钱真是遍地都是的。 付美玉就说她家赵有志的生意,“鲜鱼的买卖不如咱老家,咱老家有钱呀,生活水平明显比这边好。他就带上了海带、虾米啥的。又雇了两个小伙儿,给跑饭店,挣提成。现在挣得比老家多。那俩小伙子还帮着收鱼,一个挣了点儿钱,干脆自己在老家包了个鱼塘养鱼呢,也不少挣。” 只要肯干,脑子再活一点,哪有挣不着钱的。 日子就这么一日赶着一日的过。 九一年一转眼就过去了。 年底的时候,老大哥真的解体了。 “咱俩又得去相关部门报收入了。这一回,你闺女躺着吃也能吃八辈子了。” 沈默志得意满,汇率降了一百倍,他相当于只花了百分之一的代价,白得了几十个亿的美金。 “别让她躺八辈子了,还是让她好好努力自己养自己的好,还是让我躺八辈子吧。” “行啊,存折给你了,你想怎么花怎么花。” 可是她要怎么花呢? 买包?买奢侈品? 二表嫂代理着,每季都给送,包更是出了新品就让她挑喜欢的,她要不挑就全留下。还有那些个珠宝,看好的就买了,卖样子的就送来了。 家里放不下那么些东西,也不好放那些东西,京城里专门有房子放呢。 买房子?更不用了,她之前囤在手里的房子,来回折腾着拆迁的,改造的,已经没数儿了。李若男每个月收回来的房租,越来越多,她已经带着人往各大城市投资了,又开始囤地,就为了把收回来的钱再花出去。 那还能干什么? 洛清微一时里居然想不到。 手里拿着大把的钱,不知道怎么花了…… 第160章 回京 “那要不然,你把钱投资出去,建设齐中市?” 实在想不出来要做什么用,但洛清微知道,钱放在银行,会越来越不值钱,花出去才更有价值。 “想啥呢,我自己在齐中工作,然后拿自己钱投资?要干啥?买政绩吗?作死?” 啊,被沈默一说,洛清微才反应过来,这样是不太好。 “那就散着投吧,反正我是觉得有实物在手里,比钱更划算。” “你看着办吧。之后还会有一些,外网股期货上也有斩获。我得写论文,其它事情你决定吧。” 这一次的实操经验很宝贵,又是他专业相关,老师打了几个电话催他尽快出论文。 “行,你忙吧,大后方交给我。” 这么些年,不都是差不多的。 她是工作往后放,家庭、孩子放第一位。 张罗完家里孩子的吃喝穿戴,再去操心学校里几百学生的学习和生活,再抽空到医院,走个过场。 每年学生毕业分配,她也尽量自己帮着把接收单位筛选一遍,实地看一遍。 还有那么些长辈、亲朋指望着她亲手做的吃食保养。每个月得抽两天空把这些东西做出来。 老师偶尔遇到典型的病例会叫他回医院参与一下。 就说忙不忙吧。 家务事儿真是一点都没时间做。 全指着老太太管家呢。 “这把你们忙的,不愁吃不愁喝的,咋还能把自己折腾成这样?拼命成这样,图个什么?” 老太太在家里念叨。 图个什么? 许就是为了工作而工作,就想要那个成就感吧。 或者,真那么高尚,就想为人民服务? 这说法,洛清微自己都不信。 她可真没那么高尚。 就是闲着也是闲着,忙起来时间过得快吧。 要不然,难道让她在家闲得整天想些情情爱爱?有病啊。沈默忙得什么似的,有点儿空不是陪她就是他闺女,都忙成那样了,还能跟着潮流,看到单位的小伙子小姑娘们谈恋爱送花了,他要是哪天从花店门口过,能想送买花送给她。听说人家约会吃西餐了,他好容易休一天,也得带她去感受一把。 看电视上情侣约会看电影,他也要去看电影。 除了没有亲自下过厨,和闺名这种别名小电灯泡参与的次数有点多,算起来,他是真的用了心。 用他自己的话说,“我一天忙成这样,有点空就忙你和闺女了。” 这也是实话。 就说人家都表现成这样了,还要啥自行车。 什么情情爱爱的,没挂嘴边上,难道表现得还不明显吗? 退一万步说,老天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难道就为了让她情情爱爱柴米油盐吗? 但这个话,不能跟老太太这么说,她只回道,“正是咱们不愁吃不愁喝的,才得努力工作,保证这太平盛世时间越长越好,咱们家世世代代的才能安稳的享受这些家产。” 这话说到老太太的心坎上,她长长的叹口气,“要不是乔局世,咱们王爷的积攒,吃几辈子尽够的,哪里还用你们这么奔波,你公婆那一辈,哪至于受那么些苦楚。宁为盛世狗,不做乱世人,说的就是这了。” “奶奶大气,您这格局,是这个。” 洛清微给老太太竖大拇指。 老太太拿白眼翻她,“就会哄我。” 哄不哄的,您高兴就成呗。 日子不就是,怎么高兴怎么过。 这一忙一碌的,就到了九四年。 放寒假之前,洛洛已经跟同学们告别了,下学期她就要回京城读高三最后一学期,得在京城参加高考。对外的说法当然是她户口在京城。 家教老师们的工资也结清,课也停了。 放了寒假,洛清微就带着孩子和老太太,还有马叔、李老实两口子和刘姨先行回京城。 这次回来,不住四合院了,离学校远,住到前年才装修好的那两套大平层里。五百多平,多少人都住得下。 付美玉一家子这次也要跟着,家里有买卖,过年又是旺季,得年后才能过去。 提前走,就是为了躲过过年的应酬。 沈默年前一直忙,下一线拜年,走访。 忙到腊月三十当天,跟姜勇两人开着车悄悄回的京城,谁都不知道。 开始都以为,这一家子是想躲清静,孩子要高考了,要安静的复习。 可等过了年,沈默就没再回来上班,直到正月初十,下了通知,才知道,沈默书记调任京城了。 计划委政策研究室,副职。 升一级,副厅了。 不到四十岁,谁不说一句前途不可限量。 洛清微的调令也在开学前下发到了学校,部里的保健局下属妇幼保健办公室副主任。还在保健局里兼着保健专家的工作,同时也是挂在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的大夫。 市里上上下下反应过来的时候,早就人去楼空,搬完家,在新单位履职了。 “课本虽然都一样,但是讲的还挺不一样的,这边的卷子难度小。全国一张卷的话,爸,妈,我觉得我可能要占便宜了。京城的录取分数线肯定比齐省的低好多。怪不得我波姐当年说自己占便宜呢,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到了京城之后,又在京城请了家教,也都是很厉害的老教师,洛洛跟着上了一个假期的课,还没觉得啥,因为老师是配合她的水平给出题。可等开学到了新学校新班级,参加了一次月考之后,就发现问题了。 “那也不能松懈,还是要以更高的标准要求自己,知道吗?” “知道。老师让我参加竞赛呢,我想放松也不行。竞赛拿奖有加分,还有机会保送上大学。你们不知道,我班上有个女生,叫范静,原来考试,班长第一她第二,我一去,她成第三了,看我那个眼神,好像我把她怎么着了一样。听我同桌的意思是,原来都传学校有两个保送青北的名额。 真有意思,自己想要,就好好学习,拿成绩说话呗。看不上我有啥用?能把我瞪死啊? 再说了,我明明是第一,班长季翊才是第二,她要怨也得怨第二的,跳过第二奔着我第一的使劲有个什么用? 就冲着不能让她顺心顺意,我也得把第一占住了,气死她,哼。” 这…… 当爸妈的都不知道咋劝。 有竞争也好。 然后过了几天,洛洛开始带一个叫李甜的姑娘回家,跟她一起上家教课了。说那姑娘是她同桌,班级前十名,她想帮李甜闯进前三! 这孩子,杀人诛心呐! 第161章 孩子们都有小心思了 “四叔好,四婶儿好。” 见到宋晓晓的时候,洛清微很是惊艳了一下,有些年没见到这孩子了,如今出落成了大姑娘,长得真好看呀,比她妈还要漂亮。 特别特别纤细的一个,一米六五的身高,再加上漂亮的脸蛋,清纯的乖乖女打扮,惹人怜惜得很。 她身体原因,上学晚一年,也是今年高考,这次来京城,是宋成文带她来参加艺考的。 乔南迁几年前与夏梦领了离婚证,他不可能要孩子,本来也没跟孩子生活过,又不是他生的。 夏梦呢,可下没束缚了,从全国跑着做生意到全世界跑着做生意,身边的男秘书三五个月不换一个,各种款式的帅哥。 更不可能管孩子。 夏教授前两年生病去世,夏母身体也很差了,看不了孩子,家里雇了保姆伺候为着。 孩子就只能让她爸宋成文养,宋成文当然是乐意的。 想法子又给孩子把名字改回了宋晓晓。 宋成文这几年已经脱离沈山,自己出去单干,生意做得不错,一直还是卖东北特产,钱不少挣。 虽然不在一起干了,关系维持着,年节都有走动。 这是来到京城,第一时间上门串门子了。 “安顿好了吗?住在哪里?” 洛清微给洗了水果,招呼父女两个。 “我前些年在外语大学用孩子姥爷的名额给买了集资房。后来又给孩子买了两套房子备着,拆了一套,另一套离考点挺近的,就先住那边儿了。” 守着什么人就学什么人。 沈家的人,都跟洛清微学的,有钱了就喜欢囤房子,这些年陆陆续续都有拆迁的,再加上房价年年涨,都看出来好处了。 身边的人,有点钱也都喜欢买房。 宋成文这不,也是挣了钱就想着给他闺女买房子存着。 “没租出去呀?” “先些年租出去了,去年这不是想着孩子可能要上大学的地方,京城和沪市靠近学校的房子就没再往外租,找人收拾一下,随时都能住。这边儿考完试,下个月还得去沪市。” “考舞蹈吗?” “嗯,舞蹈也考,声乐也考,主要是声乐。舞蹈怕是不收残疾人。” 孩子的声音低下去,但还是如实的说了。 算是能够直面自己身体上的殊缺。 说得人怕不得劲儿的。 “咱们晓晓这么漂亮,将来说不定会成大明星呢。就像那个四大天王一样。” 洛清微哄孩子。 洛洛那房间,贴了许多海报,把墙贴得花里胡梢的,都是港台日的明星。 这个年龄的少男少女,哪有不追星的。只是喜欢的人不同罢了。女孩子喜欢影视明星,男孩子喜欢球星,摇滚明星。 沈熙那孩子更作,不知道啥时候买了顶假发,动不动就戴头上,再弄把吉他,在家里嗷嗷的喊,恨不得把狼招来。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青春,小崽子不知道多能作。 晓晓被洛清微这么一夸,腼腆的红了脸,“我喜欢酒井法子和木村拓哉。” 不等别人评价,宋成文先把眼睛立起来了,“哎呀这孩子,咋能喜欢小鬼子呢?这不是敌我不分嘛。” 噗…… 这说的是什么。 沈默忍着笑,“此一时彼一时,世仇咱们记着,但是民间的交流还是要有,咱们老家那么些厂子跟日本做生意呢。电视上不是天天都播日剧,还有动画片。机器猫还有那个圣斗士星矢,我也跟着看过,挺好看的。” 晓晓笑开了,“我也喜欢看动画片,每天都追着看。” 说高兴了,自己主动问,“洛洛没放假吗?” 沈默和洛清微都在家,是周日。 “她和同学去老师家补课去了。下午五点放学,回来跟你玩儿。” “哦,她可真努力,周日还去上课。你爸说洛洛学习特别好,让我向她学习。” “哎哟,你爸可真讨厌,学习啥呀学习。人各有所长,洛洛不像你,有艺术细胞,她学不了艺术,只能死记硬背学理科。我也想她唱歌跳舞,漂漂亮亮的呢。” 谁没有过小时候,最烦的就是家长嘴里别人家的孩子了。 洛清微这么一说,晓晓更高兴了,美滋滋的,然后又叹气,“我还得回家准备考试,我爸也帮我找了老师。不能跟洛洛一块玩儿了,真可惜。” 乖乖巧巧的小姑娘,多可爱。 “可爱什么呀,心眼子多着呢。来我们家,就追在沈熙屁股后面跑,可怜巴巴的,什么都让我家那傻小子干。我跟你二哥说别让宋成文上家里来,他非不听。 闹心死了。 当我看不出来她那小心思呢? 不是我对人有成见,我也不是那不通情理的人,但我真是半拉眼珠子也看不上那个夏梦,呸呸呸,提起来都怕脏了嘴。亲闺女能不像亲妈? 咱这是在家里说,就宋成文,当年那一出儿,脑子让狗吃了似的,除了那女的,眼里没别人了。 她就是随上哪一边儿,也不是个好的。” 公婆和二哥二嫂来家遛达,沈熙和洛洛一起补课去了。 提起白天宋成文父女两个来家,二嫂就生气。 孩子奶奶脸色也不好看,“我就不稀罕那娇娇弱弱的姑娘,一阵风都能吹倒,美人灯似的,除了排着看,还有啥用?啥也干不了,动不动就哭,哎哟,看着我就堵得慌。” 说完了又说沈山,“将来沈熙要是找那么个媳妇,我是看不了,到时候我跟你爸就上老四家来伺候你们奶奶来。” 这都说到哪了。 沈山很无语,“孩子们还小呢,你们这说的都是啥。等上了大学,大学里优秀的男孩子多了去,沈熙是够呛能考上大学,人家姑娘凭啥看上他。 到时候把沈熙送出国镀金,离得远了,自然就忘了。 不会出现你们担心的事儿。 我就那么心大,愿意让我儿子找一个肢体不全的?我还怕遗传,影响我孙子孙女呢。 真是的,说的我就是那没心没肺的一样。” 哥们弟兄关系再好,也不能拿自己后代子孙的健康开玩笑不是。 第162章 父母爱情 当父母的总是操心许多,也总是挑挑拣拣,在家的时候,嫌弃得不要不要的,找对象的时候,又觉得什么人都配不上自家的熊孩子。 沈熙上完课,跟洛洛一起回到他四叔家,进门就被十几双眼睛盯着,给孩子都看懵了。 直接举起手做投降状,“我什么都没干啊。没打架,没带妹妹出去浪,自己也没浪。成绩不好是我脑子不好使,随我爸,别懒我啊。” 得,这德性,气得沈山想踹他。 二嫂看着儿子,阴阳怪气的,“宋晓晓跟她爸来京城参加艺考,见你没在家,问呢。你们平时没联系啊?不是关系挺好的吗?” 嗯? 沈熙眨眨眼,他那脑子可一点儿不慢,一看爸妈这样儿,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班里有些男生女生暖昧着,同学之间谁不知道啊。 再加上录像啊,小说什么的,他可不是啥也不懂的愣头青,“来就来呗,找我干啥?丫头片子,谁跟她好,哭唧唧的。联系什么呀,烦人精。要不是看宋叔的面子,我早撵她了。” 撇清关系撇得很干脆。 可他这么一说,他爸妈听着更生气了,二嫂随手拿了沙发上的抱枕就扔过去了,“臭小子,谁让你这么说话的。知道不知道尊重人?” 沈熙委屈呀,“我也没说所有的丫头片子都是烦人精啊。我姐我妹都挺好的。就是看不上那哭唧唧的。” 行,看不上哭唧唧的就行。 公婆晚上没跟着回头,在这边儿陪着老太太住。 老太太那屋里是洛清微专门设计的,按后世北方电热炕做的,这会儿装修市场上没有电热板,还专门找的厂家定做。因着厂家没见过样板,还是从韩国发回的样板,照着改的。 老太太搬过来之后,一下就爱上了。 连李老实两口子和刘姨、马叔也觉得好。 给他们的房子又改成了电热炕。 公婆来看过后也稀罕,非说睡炕上烙腰舒服。 时不时的就过来跟老太太蹭一宿热炕。 那咋办,让搬来不搬来,来了跟串门子似的,非得跟他们大儿子过。说当初说好了,他们跟沈山过,老太太跟沈默养老。 逼得沈山照着电热炕的样子给家里别墅的房间也改成电热炕。 一来二去的,家里来客人,都觉得那炕好,都问在哪定的,高红秀是卖家具的嘛,为此开了个电热板厂子,去了好几趟韩国,买了各种各样的电热板回来学。 自打她在店里推出电热板,一点点的,市场算是打开了,厂子赔了几个月之后,终于开始盈利,算是意外之喜。 “妈,宋晓晓喜欢我哥呀?” 洛洛贼兮兮的凑到她爸妈的卧室,非挤到父妈中间,抱着她妈的胳膊,要聊八卦,眼睛亮得,发现大秘密的样儿。 问题是她还不老实,跟身上长虱子了似的,动来动去,把被子缠得打卷儿,床再大也受不了这个呀。 他爸被折腾得没法子,起身去老太太屋里找爹妈说话去了,把屋子让给他们娘俩。 “喜不喜欢的看不出来,她也说了要找你玩儿,难不成还喜欢你呀?” 洛清微逗孩子。 洛洛噘嘴,“我跟她可玩儿不到一起,她跟林黛玉似的,风吹一下都怕给她吹坏了,再赖着我可咋办。” 臭丫头。 “你姐也文静,也不跟你一样像猴子似的。” “那可不一样,我姐只是文静,又不是娇气。而且我姐啥都会,可会照顾人了,什么都帮我们做。不会让人哄着,捧着。都一样的人,谁也不欠谁的,凭啥让别人哄着她呀。不过我看那些男生挺喜欢的。我们班范静身边就一堆傻瓜围着,天天冒傻气。” 这孩子,她是有多讨厌范静啊。 “范静抢你男朋友了?这么恨人家呢?” 咳咳咳,洛洛差点让口气呛死。 满眼惊恐的看着她妈,“妈你说什么呢?什么男朋友,学校不允许早恋。我是烦她做作,装柔弱,假模假式那个死出儿。你说的是啥……” 孩子说着说着还脸红了。 这个年代的小朋友们,还在憧憬暗恋美好的阶段,很少有直白的说出来的。都单纯得很呢。 “谈恋爱是很美好的事情,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只要不耽误学习,不过线,我做为家长,不反对你谈恋爱的。当然了,这学期就算了,不能耽误了高考。高考完,可以考虑了。上大学之后,你别傻乎乎的就知道玩儿,等好的都让别人挑走,剩下的咱可不要。” “哎哟,那要叫您这么说,上大学啥也别干了,光谈恋爱吧。啥叫挑剩下的呀,那就不兴有人以学习为重或者要求高才保持得单身嘛。” 说完了,又好奇,“妈,你跟我爸是怎么谈恋爱的呀?” 跟她爸呀? 洛清微想了想,“我跟你爸第一次见面是在林场的医务室。当时你二舅姥爷是林场的大夫,我过去探亲,你爸当时还没退伍,替他首长跑腿儿给你二舅姥爷送吃的。后来我还跟他一起坐拖拉机回的农场。 后来,你太奶奶去卫生院换药,听说我会中医,让你俩姑姑跟着我学医,常在农场卫生院陪着住宿舍,你爸那会儿休假,就常去卫生院帮着干活儿,我们就熟悉了。 再之后,你就知道了,我救你小姑受伤成了植物人状态,咱家人都觉得该照顾我,就把我接回了家。你爸不想你小姑因为要照顾我而耽误了婚事,就复员了。 可是男女授受不亲,他照看我不方便,就办了婚礼,以夫妻的名义照看我。后来我醒过来,他让我自己选,我俩没领结婚证,可要是不想跟他结婚,可以回京城,别人也不知道有过那些事儿。 但其实,我昏迷的时候,外界的声音都能听得见的,知道咱们家都是好人,对我特别好。我当时就想啊,不冲着你爸,就是冲着你太奶和你爷爷奶奶,这一大家子,我也得试试。 更别说,你爸长得还好看了。 然后我就跟你爸说啦,说咱俩处着试试,要是能处得好呢,就结婚。要是处不好,只当是分手了,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就这么着,我俩又处了几个月。 相处得还行,没吵过没闹过,你爸很尊重我,还会照顾人,不大男子主义,事事都会问我意见,也从来不瞒着我什么事儿。 再加上我受美色迷惑。 我就想啊,跟他这样过一辈子我会不会烦,会不会腻呢? 我又想,如果不跟他过,我要过怎么样的生活呢?一想再也见着你爸,再也见不着咱们这一大家子,我心里这个难受啊。 这么一合计,我就知道该咋选了。 然后我们就正式的成了夫妻,有了你。” 洛洛听着妈妈的讲述,脑子里有画面了。 老家金家园子村她去过的,农场卫生院她也去过,知道是什么样子。 脑子里的画面可立体了。 再结合讲知青的电视剧里那些场景,想象着当时爸妈的样子。 还怪美好的。 第163章 你爸是很好的人 “妈,你主要是看我爸长得好看吧?” 这孩子,你这重点抓在哪了? “我长得不好看吗?” 洛洛点点头,“好看啊。我听太奶奶说过,其实她第一次见你,就相中了。她当时就让我爸追你了,是我爸自己说觉得配不上你,才没找媒人。 嘿嘿,我觉得吧,要不是我爸早就喜欢你了,他不可能当兵都不当了回家来照看您。要照看,非得他呀?花钱雇人不行?当兵不是有补贴吗?那年头都挨饿吃不饱饭呢,我就不信,一个月几块钱找不到人。 我太奶奶也是这么说的。她说我爸宁可娶个活死人回家看着都乐意,可见多稀罕你。 我认为她老人家说得非常对。我爸看你的眼睛里有光,他一见你就笑。 虽然我不能感受身受这种感情,但我能明白,这就是书上说的爱情。” 哎哟哟,懂的咧。 她还知道什么是爱情了。 “那要照你这么说,你爸是不是投机取巧?乘人之危?等我醒了又挟着恩情骗婚?” 洛洛想了想,“有这个嫌疑。不过我太奶奶也说了,要不是用点心计,你俩家世不匹配,这姻缘就断了。 电视里不是也演了,谈恋爱得追呀。男追女,女追男,别管谁追谁,都得有人行动。 要说我爸这是追你,也行吧?” 这事儿咋说呢? 洛清微想了想,跟闺女道,“如果两人都有意愿,那叫双向奔赴。可如果只是一方有意愿,就是死缠乱打了。你以后要是遇到喜欢的人,就追,别觉得女生就不能主动,没那事儿,该追就追。但人家要是不乐意呢,咱也别强求,别拧巴。下一个更乖。 你就记着,只要有一方不乐意,便是追到了,最后也不会幸福。一生这么长,往后的几十年,那个不乐意的人,心里老得存着遗憾。一旦让他遇到让他满意的,很容易就变心。 如果是别人追你,你没看上,也别拖着,跟人家说清楚。 利用啥都行,就不能利用感情。 忒缺德。 不能干。” 嗯,洛洛点头,“我听明白了。就是我爸虽然用了小心思,但是妈你也有那个意思,要不然他也不能成功,对吧?” “不全对。最主要的还是,你爸尊重我。我没同意的时候,他发乎情止乎礼。我不是说了当时有意识只是醒不过来嘛,我什么都知道的。他照看我的时候是什么样,我清清楚楚。你爸是正人君子。这是最重要的。 说到底,我找你爸,不是因为他对我好,而是因为他本身就是个很好的人。”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还有,找结婚对象,对方的家庭也很重要,如果家庭成员的关系不好,在那样的环境长大的人,心里肯定会受影响,咱可不能拿自己赌对方出淤泥而不污。” 洛洛有点儿困了,迷迷糊糊的,“那我哥将来娶媳妇,嫂子会不会像您一样,看着我二伯和二伯娘才肯嫁呀?” 这熊孩子。 “要是将来有个帅小伙子,能因为我和你爸好,愿意跟你过日子,也算是我跟你爸活成功了。” “哎哟,不至于,不至于,我这么好看,又这么聪明,哪用靠爸妈找对象。放心吧,等我大学毕业,就把姑爷给您领家来……” 说着睡着了。 显然是没走心,想到哪说到哪。 这孩子大大咧咧的,她看书,看电视,接收到的讯息,让她知道爱情这个词儿,但她就没开窍。 听她哥的八卦那个劲儿头,跟看热闹一样。 她就不是感性的人。 因着闺女霸占了床,当爸的去睡书房了。 第二天一大早起床吃早饭,去上课,还是风风火火,背着书包就跑,没心没肺的很。 “咱家这姑娘,怕是要开窍晚,得留成大姑娘了。” 王喜芬看着孙女出门,跟人家宋晓晓一对比,感慨呢。 “遇上对的人就开窍了。这事儿不着急。再说了,我和大表嫂都想着让她们一辈子在家才好呢。要是想要孩子了,找个人生,也不结婚,就自己过,自己养孩子。到时候我跟她爸都退休了,给她带孩子。她轻手利脚的,自己咋舒服咋过,多好。” 哎哟,把王喜芬给气的,“我是怎么着你了?让你这么怕你闺女找婆家?” 洛清微赶紧哄,“那不能。世上的婆婆里,您是最好的那一部分。我不是怕她有婆婆,我是怕她遇不上妈您这样的婆婆。 我现在的工作不是做妇幼保健吗?到下面的医院调研,看这太多婆媳关系不好的了。那婆婆要是恶毒起来,吓人啊。 谁要是敢那么对我闺女,我杀她一万遍都不能解恨。” “呸呸呸,不许这么说自己,快呸出去。” “呸呸呸。” “被熊住也是怪自己立不起来,自己要是能立起来,谁也别想欺负。不过话又说回来,多厉害的人,天长日久的这么搓磨,也够受的。 要么说给闺女找婆家,难呢。且得看好了亲家的家风。不悌不孝不慈不睦的绝不能找。 认家的孩子不是宝贝,不能往火炕里送去。” 看,就说沈家的人好吧。王喜芬这婆婆,多明事理的。 第164章 小伙伴来了 “啊啊啊,杜娟儿,你咋来啦?啊啊啊,快让我抱抱。好几年没见,你咋不长个儿呢?也不减肥。” 洛洛放学回来看到客厅里杜娟和她爸,嗷一嗓子就冲上去了,把杜娟抱一起转圈。 嘴里说那话,也是够气人的。 杜娟回抱她,“我哪矮了,谁像你傻大个,快给我放下,晕了,晕了。” 洛洛就把人往地上那么一顿,跟栽葱似的。 然后抬手摸摸比她矮一个头的杜娟的头顶,“真袖珍。” 不等杜娟揍她,她猜到了,“你是来艺考的吧?考美术?” “嗯呢。” 从小杜娟画画就好,这些年也没放下,她爸妈都在新华书店上班,也算是有便利条件,买颜料彩笔画纸啥的,能弄到内部价,有些“残次品”几乎不用花啥钱。 “听乐乐说你文化课也好,能考前十名呢,那你这不得奔着央美去啦?工艺美院也挺好的,你等我一会儿,我们班刘琼艺考也考美术,那天我看到她研究报考资料了。我给她打电话,帮你要一份儿。你那儿肯定也准备了,对比着看看呗。” 杜娟家里没有电话,晨曦家搬到省城了,跟小伙伴的联系就是偶尔给武乐乐打个电话。程雪雁的生意做得好,买了大房子,家里安了电话,联系方便。 洛洛自己房间里有电话分机,她拉着杜娟回房间了,肯定也有小姐妹的私房话要聊。 杜爸爸笑着看,夸洛洛,“洛洛培养得真好。” 这大概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又夸父母又夸孩子的话了。 沈默和洛清微都不在,还没下班呢,老太太笑着应,“杜娟儿也还那样儿,我就稀罕这孩子的乐观劲儿。” 杜爸就很不好意思,“奶,也是我脸皮厚了,问乐乐妈要了地址就闯过来,给你们添麻烦了。” 他们家跟沈家联系得不多,以前就是过年的时候,想法子让乡下的亲戚帮着弄些鸡鸭啥的能送过去,算是表达一下孩子在沈家蹭吃蹭喝他们心里有数的意思。 沈家搬走之后,就没怎么联系了。就杜娟跟洛洛通过信,这个他们是知道的。 这次进京,也是没办法,他就没进过京城,两眼一摸黑的,费用还有限,怎么整?只能硬着头皮去程雪雁的饺子馆问沈家的地址。 程雪雁没为难,只说没记住,记在本子上了,现回家给取的地址。 爷俩拿着地址找来的。 老太太和家里几个干活的,这都是老熟人,都认识。 可见着人家里又大又漂亮,跟皇宫似的, 他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坐在沙发上,只敢搭着半个屁股,怕把人家的皮沙发弄脏了。 “看你这说的是啥话,你叫我一声奶,杜娟也算是我和她叔婶看着在眼皮子底下长起来的,跟自家的孩子有啥区别。你们不来我才要挑理。 这就是到家了。” 杜家两口子是非常老实本分的人,换句话说,就是有些木讷,情商不怎么高,不活泛。认识这么些年,还能不知道他们是啥样人嘛。 能想到问程雪雁要地址,却不知道找程雪雁借电话,打电话直接到家里,这边是想接待还是不想接待,看自家是不是方便。 他却想不到,只问程雪雁。人家能直接给他吗?肯定不能啊。说是回家取地址,他也信得真真儿的。其实人家就是出门转个弯儿到公用电话亭给家里打电话,问过自家的意思之后,才跟电话亭借了笔和纸写下地址回去给他的。 就这么思想简单的人,能想到的就是没空手来,带了一袋子菜干和两只活鸡。难为他们爷俩儿坐一路的火车,怎么把活鸡给带过来的。 “怎么带来的?可别提了。坐客车的时候还好说,没人管。坐火车的时候,我先上火车,我爸从窗户上把鸡递到火车上。在车上怕拉屎有味儿,我爸一直在吸烟那个地方待着。” 房间里,杜娟跟洛洛说她一路上过来的历险记呢。 “没买到坐票啊?” “买着了,但是没敢坐,怕鸡蹦达。坐让给一个大姨了。那大姨可抢上了,晚上她就在座位底下睡觉,让我睡座位上,一路上管着我吃喝,我是一点罪没遭着。本来我想跟我爸换着看鸡,他非不让。中间到盛京站的时候,停车时间长,大姨下车给买了个小马扎,好受多了。” “我的天,你们也太厉害了。” 杜娟就挺高兴的。 正好这会儿,同学给洛洛回了电话,“资料我这儿有,你过来拿吗?” “行,我带相机,拍照片就行,不用拿你的资料。” “那你来吧,我家在……” 放下电话,洛洛从书架上拿了相机放到书包里,又拿了两卷胶卷,“咱俩一起去啊。路过麦当劳,咱俩先搓一顿呗。” 杜娟站起来跟着,到了京城她是哪哪都不认识,全听着安排了。 “是电视里那种洋快餐麦当劳吗?吃薯条和汉堡包的?” “嗯。它家甜筒好吃,我一顿能吃仨。” “啥是甜筒?” “就冰淇淋。” “哦,那我知道。咱们县里步行街也有卖的。” “我听说县里建步行街了,在哪呀?是不是就是商业街?商店多吗?” “就在原来咱们滑旱冰那广场的东边,老四商店的后身儿。四五百米长吧。老多商店了,还都是专卖店,卖啥的都有,吃穿用的都卖。乐乐家在街头第一家开了个老大的饺子馆。卖吃的也挺多的。全国各地的小吃都有。 人特别多,特别过年的时候,市里的人和乡下的人都来买年货,人挤人,人摞人的,走路脚都落不到地面。 我们都去乐乐家帮忙端饺子,她家忙不开。帮一寒假的忙,程姨给二百块钱呢,还天天吃饺子。” 听得洛洛都向往,“还是老家有意思,之前我们在齐中市的时候,没那么热闹。京城这边儿赶大集要走老远了,吃的也没老家的好吃……” “那等考完试你回去呗,咱县里现在变化可大了,建得特别好,都成旅游城市了。外国人也很多,还专门开了去往各大景区的专线,特别方便。” 洼金县从最开始的咸菜厂,袜子厂,服装厂,山货厂开始,一步一步的,如今已经升级成了地级市,叫洼金市了。经济是全省第一,发展的比省城还快。 “行,等高考家我就回,你和乐乐给我当导游。你俩也一定要考来京城啊,到时候咱们又能在一块儿了。” 嗯。 第165章 性格决定命运 俩孩子风风火火的出门,说是去同学家拿资料。 一直到洛清微下班回来,她们还没回呢。 “沈默打电话了,单位上临时要开个紧急会,不知道啥时候能下班,让咱们不用等他了。” 洛清微见到杜娟爸还挺亲切,好多年不见的老熟人嘛。 问了好些老家的事情,聊着天等着孩子回来开饭。 “肯定是半路去哪玩儿了,咱不等了,饿不着她们。咱先吃饭吧?我闻出来了,刘姨做了小鸡炖蘑菇,就是老家那个味儿。” 可不是嘛。 人家大老远的拿来,刘姨立马就给做了。 这也是一种态度,表明自家没嫌弃,很喜欢这些东西的态度。 送的人也高兴。 这还真不是做做样子的喜欢,是真喜欢。家养的,没喂饲料的散养鸡,不知道多香。 才坐到餐桌上,门开了,俩姑娘回来了。 拿着一堆资料,还有麦当劳的袋子。 “还有肚子吗?能不能吃下饭了?” 洛清微一见那袋子,就问呢。 “能吃。我俩就吃了两个甜筒,没吃汉堡,带回来等晚上吃。想吃鸡肉了,老家的鸡肉香。” 老家的什么都好吃。 俩姑娘酷酷一人炫两碗饭。 吃过饭,洛洛拿着资料,给杜家父女俩分析各大学的优劣和往年分数线,以及艺考的题,还压了一下今年有可能考啥。 晚上回房间杜娟拿了工具又练了两幅画。 她跟洛洛住一间,杜爸跟马叔住一屋。 等看到洛洛换了睡衣进卫生间洗澡,杜娟就有点儿懵,“你在家天天洗澡啊?” “对啊,不大洗,就冲一下,凉快。” 啊,再一看人家那雪白的被子,杜娟就觉得躺不下去了,看看坐着的沙发,“我还是住沙发吧,你那床太白了,我也没带换洗的衣服,不方便洗澡,别给你睡脏了。” “没事儿,脏了就洗呗,我又不嫌弃你。咱俩小时候一被窝睡的时候还少吗?你要是不嫌弃,穿我的睡衣行不行?我还有没穿过的新内衣。” 杜娟就摇头,“你瘦的麻杆似的,你的衣服我想穿也穿不进去呀。” 哦,对。 洛洛就起身,“我问刘姨去,她的你肯定能穿,穿里面儿看不见,花色差点儿也没事儿。” “行。” 刘姨那里当然也有没穿过的,给拿了个小背心,一条内裤。睡衣没新的,但是洛洛的也能穿,她穿着宽大舒服的,杜娟穿着贴身。 拿也换洗的衣服,带着进洗手间,教了淋浴怎么用,杜娟自己洗了澡,又把内衣洗了晾上。 再出来,上床就没啥负担了。 “你这床太舒服了,软乎乎的。死丫头,现在了不起了,真成大小姐啦。这享受的,赶上公主了吧?” “舒服就睡。你想要啊,你好好考,考来京城好好学,毕业找个好工作,挣得多了也能享受到。” “还是算了,我偶尔享受一下就行。那么累干啥,我没那么大追求,平平常常,中不溜就行。毕业分配到哪我就在哪干到退休,咋省心咋干。我都想着,要是能回县里,也挺好。 咱县有钱,工资都能按时发,还比别的县工资高,我爸妈现在挣得也可以,比上不足,比下肯定有余。一个人的工资就够生活的,另一个人挣的能攒着。我觉得就挺好。” 虽然改了市,还是习惯称县。 这姑娘,是真的没啥上进心。从小就这样,傻乐呵,因着家里双职工,自家条件就相对好一点儿,没吃过太多苦,心态特别好。 “出息劲儿的。这一点你就不如乐乐,多学学人家的冲劲儿。” 武乐乐那是真上进。许是因为家庭的原因,便是她妈做生意很成功,她还是一心出人头地。 “啥人啥命,我这样儿的,一辈子省心。她呀,一辈子操心命。你得秦露一样儿,大小姐命。” 秦露留学的事儿已经办好了,拿到高中毕业证就去国外,寄宿家庭已经定好,过去先读一年预科,然后上剑桥,足足花了八十万。 这年头来说,就是天文数字。也算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人家真就办成了。 “对了,晨曦怎么样啊?我也好几年没见她了,她放假就补课,写过几封信,都是学习累,课外活动多,不如在县里的时候轻松。” 才问呢,晨曦的电话就到了,“听说杜娟在你家呢?她真参加艺考啦?哎妈,真能省心,艺考要是过了,文化课二百分儿就能走。” “我才刚问洛洛你咋样儿,你就打电话了。我你还不知道,咋省心咋来呗。你咋样儿?” “我还那样儿,马上考试,过得狗都不如,快要被老班逼疯了。早上五点半就得到校上早自习,晚上十二点之前睡觉都觉得十恶不赦。我现睡眠严重不足,眼圈比大熊猫还种。就瞒着这日子早点结束才好……” “都差不多,都走到这一步了,也不差最后这一哆嗦,熬吧,也快出头了。” 可不都是抱着这个念头熬着嘛。 洛洛接过电话,问她姐,“姐,你那位顾承怎么样呀?” “啥玩意儿呀,他可不是我的,别瞎说啊。” “听这意思还没追上呗?” “人家正眼都不看我,追上个屁。他保送青大了,你以为我为啥现在累得跟狗似的,我妈怕人骂,不让我保送,我只能自己考,我非得考进去不可,上了大学再追,现在可没那么闲心。” “哦,那你加油。” 放下电话,就见杜娟眼巴巴的看她,“晨曦处对象啦?” “没有。就是暗恋。她隔壁班有个叫顾程的,据她说长得老帅老帅了,她一眼就看上人家,觉得人家哪哪都好。天天利用课间操的时间偷看人家。不过她不敢早恋,等上大学呢。也不错,有动力。” 杜娟惊奇得不得了,“真牛啊,这都暗恋上了,家里不管啊?” “家里哪能知道啊,这是秘密。再说又没真谈。我姐为了追随顾帅哥的脚步,卡卡学习,成绩突飞猛进,谁能说啥。” 那动力,杠杠滴! 第166章 学校找家长了 杜家父女走的时候,洛清微大包小包的给带了好些东西。 有京城的特产,还带着杜娟买了几身运动服,这孩子心态好,不会自卑,买漂亮衣服可高兴了,她也乐意给买。 带着姑娘们逛商场买衣服,给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真是件让人愉悦的事儿。 杜娟嘴也甜,抱着她的胳膊,“洛姨,您这样儿,我都舍不得走了。” 逗得洛清微直笑,“那就考来京城嘛,到时候就可以常来家了。” 杜娟使劲点头,“嗯,就冲着您家的伙食和洛姨对我这么好,我也好好考,争取考来。” 洛洛在一边儿推她,“出息劲儿的。” 杜娟不以为意,回头对着她吐舌头做鬼脸,“我乐意。” 反正是人家收那些衣服一点负担没有,反倒她爸,特别不好意思,却又拒绝不过,他那嘴,哪里能说得过沈家的人。 带着百八十块钱的东西来,带回去的七八百都不止。 沈家不可能占他们的便宜的。 宋晓晓考完后,父女两个又去沈山家告了个别,回的特区。 再之后,洛洛就更忙了,又参加了一个竞赛来,进到六月份,天气热起来了,她才留在学校专心冲刺高考。 保送的名额下来了,确实是两个保送青大的,季翊和李甜。 她到底是把李甜给扶起来,连着考了两次第三名,加上她是文艺委员,上初中的时候参加过亚运会的开幕式表演,高中连着三年参加了城市的春节晚会,上过春晚,是优秀学生。这么些东西堆一起,比范静那个钢琴和舞蹈等级证书好用。 在洛洛这个第一名放弃保送名额的情况下,这不是就给了第二和第三的。范静因着心态受影响,最近的一次月考已经考到第十名了。 各方面综合一对比,她就没抢上。 据说给那姑娘气得,在家吃了半瓶安眠药,要不是家长发现的及时,要出大事。 范静的家长闹到学校了,非说是洛洛故意为难,明明不需要保送名额却要次次考第一,却又不说不接送保送。才逼得他家闺女压力太大,影响了状态,进而影响了考试成绩的。 学校当然是解释了,但是遇到无理取闹的家长,就叫了洛洛的家长,双方家长见面看看能不能和解吧,别影响孩子。 沈默到特区出差了,得七月份能回来,所以这个事就是洛清微去的。 去了她还莫名其妙,自己扛不住压力关她家孩子什么事儿啊?“你那意思,为了你家孩子保送,我家孩子就得主动不考第一名了呗?凭什么呀?我们家孩子参加摸底考试是为了摸底,为了高考做准备的。咋滴呀?我们自己主底不摸,为你家孩子前途,我们自己糊里糊涂考呗? 要想保送,自己凭实力。保送两个名额,我们没要,你要是前三名,也有你一个。前三都考不上,你找我们第一的,有意思吗?你咋不去找第二的呢?” 范静妈嗷一嗓子,“我家静儿本来就是前两名,要不是你家孩子故意帮着她同桌补课,带她压题,我家孩子能受影响吗?” 这话说的,洛清微都笑了,“哎哟,那我们洛洛帮助同学还有错了?校长,这得您说,贵校难不成不允许同学之间互帮互助?” 校长一脸无奈,“那不能,沈洛初同学友爱同学,热爱学习,热心肠,平时就爱帮助同学,给班里很多同学都讲过题,这个我是了解过的。并不存在针对谁。” 然后又转向范静父母,“范区长,学校里的环境很单纯的,没有那么些阴谋论。” 范区长?洛清微眯了下眼睛,仔细看了范静爸一眼,没有印象。 她是卫生部门的,接触最多的也是主管卫生工作的领导,这位肯定不是管这个的,也不可能是正职。正职全管,开会什么会在。没见过,就说明他不是正职,还不主管卫生工作。 进门之后,他那个派头端着,还以为是夜郎国的大使呢。 看来就是用这区长的名头压得校长把她找来的呗?“校长,我不明白,这事跟沈洛初同学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找我过来。如果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慢着。”范静爸主声了,“你们家沈洛初欺负人了,做为学生家长,不该找你吗?” 欺负人了?“口说无凭不算,刚刚校长还说了我家孩子乐于助人的。有证据你报警去,我们奉陪到底。找我来是什么意思呢?” “高考是影响孩子一生的大事,我想,你们做为家长,也不想自家孩子的高考受到任何干扰。” 嗯?这是威胁上了? “那范区长想到如何呢?” “听说你是医科大学的老师,医科大学也有保送名额,你给李甜弄个医科大学的名额,把青大的名额让出来。” 听谁说的呀? 消息不灵通成这样,来谈判之前,都不调查一下,啥区长? 洛清微突然灵光一现,不会是区长助理吧?外面人给面子,也叫一声区长。 哎哟喂,这水平,咋上的岗? “你听说错了,我不是医科大学的老师,我是保健局的保健医生,平时给老首长们看看头疼脑热而已,实在没有你说的那么大的能量。范区长是哪个区的区长呀?不能连这点能量都没有,还得跑来学校耀武扬威,威胁别人吧?” 寒碜劲儿的。 范静爸到底是没傻到底,还是知道保健局是个什么样的衙门,给老首长们看病的保健医生是什么分量的。 按住还要说话的范静妈,面色铁青的出门去了。 洛清微对上校长无奈的脸,也没什么好脸色,一个重点高中的校长,什么样背景的学生没见过?能让一个小小区长吓住?把事儿往外推?这也太不负责,太能推卸了吧。 “洛大夫,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也是没办法。那位虽然只是平安区的区长助理,但是他夫人是江老的外甥女,我这压力确实有些大,希望您理解。” 江老? 是哪一家? 不过洛清微没问,自己问一下不算多难的事儿。 “好的,理解。既然事情解决完,那我先走一步。” 这但凡不是洛洛只有一个月就要高考了,她都得给孩子转学走,什么人呀。 回家之后,等洛洛放学,她跟洛洛提了一句,被找家长了,洛洛冷笑着回,“那是她心态不好,关我什么事。我转学来班上,第一次月考考第一之后,她就各种排挤我,联合班里同学一起挤兑我的时候,她咋不说呢? 食堂每张饭桌八个人,我后去的没坐,一直是在班长桌拼一个坐,长条凳子串一串,坐得开,也没挤着谁。她联合同学占坐不让我吃饭的时候,她咋就没想过有这一天呢? 我同桌没排挤我,带着我熟悉班级,熟悉学校,我带她学习怎么了?那是我知恩图报,我同桌潜力无限,干她屁事? 同情她?我有毛病啊?还是脑子进水了?” 还有这种事呢? 洛清微也是第一次听说。 孩子转学以后,她和沈默打听过几次孩子在学校的情况,也专门跟班主任聊过,一直都是说她融入班集体很快,与同学相处得好。 居然还有这种事?这不是霸凌吗? 哎哟她这个火气,蹭一下就起来,“那你回家咋不说呢?” 洛洛撇嘴,“我是得多熊?这点儿事都处理不了,还值当回家告状?要不是我同桌把我拉到隔壁桌,我当场给她们桌子都掀了。不让我吃饭?那就谁也别想吃。 我是那受气得的人吗? 我爸说了,不能逞一时义气,要从长计议。 我就想着,她最想得到什么,就抢了她的什么就完了。只是让她一顿饭吃不顺当,我不能解气。” 就说呢,咋突然对刚认识一个多月的同桌好成那样儿,带着学习,带着补课,还自己花时间给讲题。李甜参加课外活动,她给记笔记。 像被下了降头一样。但凡李甜是个男孩儿,都要怀疑闺女早恋的程度。 原本根子在这儿呢。 洛清微没多说,都处理完了,还说啥,找几个月前的后账吗? 只问闺女,“范静的妈姓什么?叫什么?” 啊?洛洛比较懵,问人家妈干啥?想了想摇头,“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应该是姓陶。” “好,学习去吧。” 哦。 洛洛回屋了,但是没急做卷子,而是趴在门口,把门留了一个缝,听她妈在客厅里打电话。 洛清微电话是给梁雪打的,她做贵妇圈的生意,消息灵通,“帮我问问,平安区一个姓范的区长助理,老婆姓陶,说是江家的亲戚,是哪个江家?” 结果梁雪还真认识这个人,电话里直接就说了,“陶桂香吧?屁的江老外甥女啊。她是江扬媳妇的堂妹。当年江老在牛棚的那些年,得了看牛棚的老人的照顾,后来老人没了,江家把老人的孙女接到京城家里养大,跟江扬结了婚。 陶桂香是陶悠然的堂妹,她爷爷跟陶悠然的爷爷是亲兄弟。当初老人没的时候,陶悠然在她家住了半年才被江家接来。 陶桂香当时就要跟着进京,江家能为了一口饭的事儿拒绝吗? 但是这样的人不可能放家里养,来了之后给找了个学校让上学。她没考上大学,高中毕业进了粮食局。一直以江家亲戚自居,范长海是个会钻营的,俩人结婚后,靠着江家,他仕途比较顺利。 这几年,家里条件好了,陶桂香特别器张,是商场专柜的大客户,一个月总得买个一两个包,几套衣服。美容院里上个月刚办了八万八的卡。” 好家伙,这知道的还不少。 江扬是谁,洛清微是知道的。江家长子的独子,在圈子里算是及时雨宋江一样的人物,谁见得得叫一声江哥或者扬哥。圈子外的人,叫江爷。 朋友遍天下,哪里都吃得开,谁的忙都愿意帮,三教九流,遍地都是哥们儿弟兄。 总之就是名声很好,谁提起都说他是个好人。 这样的人,要在官场,他能步步高升,如鱼得水。但是他没进官场,一门心思的做生意,挣钱。 也是,没钱就做不了及时雨了。 江家,是跟孟家、龙家实力相当的家族。江老爷子的威望,不在孟大舅和龙老之下。 “花那么点钱,就是你大客户啦?嫂子,咱家生意做成这样了?” 洛清微不信,陶桂香的消费水平就能当大客户。 不在圈子里的人,根本不能知道,这几年,挣钱有多么的容易,钱的数量又是多恐怖。天涯海角的房地产,崩之前,那个钱的体量,那些人手里的钱,不可想象。 如今京城里每年都在兴建的各种高级会所,私房菜饭,高消费的门槛极高,只有特定圈子的人才知道存在的各种场所,真真是销金窟。 每个月十万八万,不算钱的。 电话那边儿梁雪就笑,“咋不算大客户呢,去商场专柜消费的,不就是那水平。 主要是他们夫妻太奇葩,功利成这样,还这么浅显的,实在是不多。 江扬两口子像是故意纵着他们转着圈儿丢人一样,也是挺好笑。 想自污你污自己呀,把俩傻子放出去溜算几个意思。 哎呀,我这光叭叭了,忘了问,你咋突然打电话打听他俩呢?” 才反应过来,洛清微专门打电话问,肯定是有事儿。 “他家姑娘跟洛洛一个班,洛洛刚转学过来的时候试图霸凌洛洛,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今儿校长把我叫到学校,他们投诉说是洛洛欺负他家孩子,自己不保送,却帮着同桌提高成绩,抢他家孩子的保送名额,让我从医科大学要一个保送名额给洛洛同桌,把青大的名额让出来给他家孩子。 这么牛气的人,我不得打听打听嘛。 我们两口子如今这级别,不就是春晚小品上说的,走大街上掉块砖头砸四个人有三个都得比我们级别高。 怕得罪了不得的大人物呀。” 这说的,梁雪嗷一嗓子在电话里就炸了,“什么,霸凌洛洛?不要命啦。你等着,我就过去,你也是的,还问什么,打过去呀……” 然后也不等洛清微说话,就把电话给挂了! 好嘛,情绪向来稳定的人,她咋还急眼了? 第167章 得罪不起 没半小时,吕清远和梁雪两口子就冲到家里了,难为他们咋在这么短时间里赶过来的,“清远哥你咋来了?” 梁雪抹着眼泪直接进屋找洛洛去了,心疼得什么似的,觉得孩子受了大委屈。 吕清远气得拿手点洛清微,“我下班回家车刚到门口,正好你嫂子往外跑,我一听这不就来了。你说说你,二十来年,一点出息都没有,还是一个怂样子。当初被乔南迁造谣你就窝窝囊囊的不知道说话,现在到孩子身上了,还是一个样儿。 还能让人熊住了?完蛋不完蛋。 换身衣服跟我走,今儿个不把江扬家砸了这事儿不算完。” 哎哟这个脾气。 洛清微脸上笑得带了三分尴尬,“哥,我也是才知道的。之前也没说不管,去学校也问,跟老师也聊,真不知道还有这事儿。孩子才跟我说我才知道的。 我不是辩解啊,肯定是我做得还有不细致的地方。 那什么,砸江家我觉得还是别去了。” 吕清远瞪眼,“你怕啥?就砸,我看看他能把我怎么滴,能把你怎么滴。” 都是差不多的背景,谁怕谁呀。“这时候要是怂了,以后就别出头了。” 这一说,洛清微更尴尬了,“那什么,范家那孩子自杀了……” 啥玩意? 吕清远以为自己听错了,停顿了两秒,“死了?” 洛清微赶紧摇手,“没有,没有,吃了半瓶安眠药,发现的及时救过来了,住院呢。” “为啥自杀?” “保送名额有两个,那姑娘一直是第二名,洛洛转学之后考第一,后来又辅导她同桌学习,她同桌最近两次月考都是第三名……” 吕清远是什么脑子,这么一说,还有啥不明白的,脑上的愤怒表情收了,变得从容,进屋里大马金刀的坐下,才有了笑模样,“我外甥女该考军校才对,懂兵法。攻心为上。” 洛清微在一边翻白眼,“嗯呢,人家孩子都要死了,跟她一点关系没有,她只是帮助同学,是那孩子自己心态不好。” 您这舅舅当的,真是一点儿都不偏心眼儿。 “没错啊,事实就是这样啊。谁让她心态不好了。” “嗯,所以我觉得,她父母非得赖洛洛,实在是太不可理喻了,这样的人,一身的私心,怎么能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呢。我打算去纪委实名举报,他们家收入与消费不相符。且有利用职权谋私利的行为。” 收入他们可以往江扬身上推,但是想暗箱操作保送名额是实实在在的,她就是人证。 就不信了,把这事儿在圈子里传开,江扬能认下是他给的钱。 要是没传开,可能他为了人设就认下了。 但是传开,看看他愿意不愿意得罪自己! “……那肯定是不能得罪。洛清微的医术深得孟大夫的真传,特别是保养方面,甚至比孟大夫还要高。我家的保健医生谢大夫说过,她做的那些果子膏,果酒和咸菜,比什么保健品都好用。 还有那个保健药,这么多年了,销量越来越大,医科大学一半的经费都是她那方子挣的。出来那么些仿品,哪个比她的方子好了? 孟承泽的药厂,保健品厂,日化厂,没有她的方子,能闭着眼睛挣钱?特别是日化,竟争这么大,外资疯狂收割国内市场,大量收购本土品牌和工厂,大军压境,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 他凭的啥? 我仔细打听过了,那些方子根本就不是孟大夫给的,就是洛清微自己的方子。 医科大学那个,说是无意间配出来的,那是扯蛋。最开始孟承泽的本钱是怎么挣来的?彭大军在地下场子里卖了一年多的药,钱挣够了,他们怕藏不住才捐出去的。 这些年,老首长们,哪个没吃过她洛大夫亲手做的咸菜和果子酱?吃人嘴短,再加上她爹妈的情份,她要是有事儿,谁动的手,谁就没好儿。 为了两个眼皮子浅的傻瓜得罪她?怎么可能。 还有那个沈默,你们都以为他是靠着孟家才平步青云,也不想想,背靠家族的亲儿子亲孙子在官场上的还少吗?为啥没有他升的快? 别管是在洼金县还是台县,到齐中市,给他下过绊子的人,都是什么下场?那得是什么手段?光靠背景就行啊?谁没背景?咋就让他给收拾了? 不说政绩如果,他的心黑着呢。这样的人,为了这点小事,得罪他,何必呢。他之后肯定要往下面省里去,一方诸候是必然的,咱们是做生意的,他发展经济最厉害,跟着喝汤也亏不上。 他们两口子谁手上漏出来一点,就够养活下面儿的弟兄们吃喝的……” 会所里,江扬手里拿着酒杯,跟传话的人好一顿念叨。 何建设拍他马屁,“扬哥你这人就是爱说别人的好,在你眼里就没坏人,谁都有优点。他沈默和洛清微再能耐,您还用怕他们?您家又不比孟家差,咱家老爷子还是孟中书的老领导呢。 再说了,咱不是有乔南迁嘛,乔家两老没了,他只能靠着您。如今也调回部里,跟沈默级别一样。他将来不也是一方诸候。眼光还毒,要是没有他提示,咱能在老毛子挣那么些钱?还有海南和股市,不是他一遍一遍打电话让咱退出来,咱能全身而退,挣得盆满钵满嘛。 我看他比沈默强多了。 最主要的,他有短处,好控制呀。 爱财又好色,还贪权,这样的人,还不是想怎么拿捏怎么拿捏。” 江扬扯动嘴角,语气里是十分的嫌弃,“投机取巧之人,权力不够的时候他能听你的,权力够大的时候,他第一个想的就是怎么吃掉我和你。 最要防的就是这种人。建设,多留个心眼,别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没说的是,要乔南迁真是那么好控制的人,他怎么会一回京,就再婚。找的还是十几年前的老战友的遗孀,照顾人家遗孀照顾到被窝里了? 还把人家儿子收养了,落到他户口本上,当亲儿子培养。 要不是那个全慧芳被某位首长夫人收做干女儿,他会娶她?呵呵。 何建设是他兄弟,可这兄弟心太诚了,跟他说再多,他也不懂,算了,还是不说了。 坐得远一点儿的金中玉就说,“那我去拜访一下沈家?把扬哥你的意思提一提?罗三爷的珠宝公司跟我公司有些往来,我跟他家儿子吃过几次饭,有些交情。” “嗯,去吧。只说我跟范长海和陶桂香都不熟就行。” 别直接撇清关系,好像上门送投名状似的,掉不起那个价儿。 “得咧,您放心吧。” 第168章 乔南迁二婚了 “嗯,没说什么有用的,就是表达一下江扬不会为范长海夫妻提供帮助。听那意思,他们夫妻的钱,应该是范长海为一些商人提供了某些便利换来的……” 罗君泰的儿子罗乐谦来家里看老太太,提到金中玉在某个饭店与他“偶遇”,请他吃了饭,饭桌上提到了范长海夫妻被人举报,被有关部门请去调查的事。 提了一句,谁也没当回事,他又提了乔南迁,“说来也巧,他新婚那位的干妈,是我家轻舟他媳妇的亲奶奶……” 乔南迁调回京城的事,洛清微当然知道,圈子里的人哪有不知道的。进部了嘛。管矿业的,手里有批条子的权力,牛气得不行。 更让人无语的是,他再婚娶了烈士遗属,给自己贴金不说。 跟夏梦本来各过各的,离婚之后夏梦长年在国外,不怎么回国。不知道怎么回事,俩人又勾搭到一起了,夏梦又成了外室。 也不知道都没那个能力的人,是怎么做到的家有妻,外有妾的。 夏梦也是,正牌夫人不当,非得当外面的?也不知道是个啥爱好。 估计只能是利益关系了,不然她图啥?手指灵活吗? 原本跟自家是没什么关系的,三年前乔叔走了后,丁香阿姨的身体一直就不好,没几个月也跟着去了。两老那些年靠边站,在家里待着,出门都抬不起头,到底还是在心理上留下了很大的创伤,进而反应到身体上。恢复工作之后,又一心想着奉献,燃烧最后的能量,好身体都架不住那么熬,何况是本身就不怎么健康的人。 再好的医生也救不了不听话的病人。 两老走后,洛清微跟乔家真就没有半点关系了。 老死不相往来,不直接要了乔南迁和夏梦的命,就是她做人最后的底线。 哪知道,居然还能赶上这样的事? 不过,就是个干亲,连正经亲戚都算不上,不理就是了。 罗轻舟与洛洛同辈,这都第五代了,要不是有大舅爷和奶奶这两位老祖宗在,这些年两年走得又近,到了他们这一辈,真就是远房亲戚而已。别说还是远方表嫂的娘家,更远。 “陈婶儿怎么认了那么个干女儿呢?” 对这事儿,洛清微还挺好奇的。 罗乐谦也觉得挺神奇,“全慧芳的前夫级不低,她随军住在军属院里,陈家婶子血压高,有一次在外面,脑出血倒在路边上,被全慧芳救了。 之后就有了联系,过年过节的,互相有走动。再后来她男人出事,陈家婶子可怜她,对外就说认了干亲,常让她去家里,全慧芳这人呢,也比较有眼色,去了就帮着干活儿,也比较会照顾人。 一来二去的,老太太的药啥的,她都知道放哪了,怎么吃。照看得倒是比护工贴心。 干脆就请她到家里,也不说雇她当护工的话,就是干女儿照顾干妈。 陈家肯定不能亏待了她,这几年就是这么过的。 我那亲家兄妹几个都不把她当外人,小辈的,也都认她这个姑姑。” 哦,那这可是个挺好的人呀。 人家要是图荣华富贵,陈家也能帮着找到条件比乔南迁好的人。而且,结婚之后,知道乔南迁的情况,没对外说,没怪他骗婚,肯定不是图个乔夫人的名头。 咋把人糊弄住的呢? “那她这跟陈家的儿女待遇都差不多了,为啥还要再走一步嫁乔南迁?” “听说,好像是乔南迁去陈家办什么事的时候遇到全慧芳,认出来是战友的遗孀后,就常接了孩子出去玩儿。俩人刚开始也没什么直接联系,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全慧芳去接儿子,回到陈家就说乔南迁可怜什么,就说想再走一步。 她自己愿意的,陈家不可能拦着。” 这流程,洛清微听着,怎么那么像上辈子乔南迁忽悠她的套路呢?不会又是卖惨说他不能人道怎么怎么滴,妻子给他戴绿帽子,离婚后他独身一个,无儿无女,父母也都走了,孑然一身没人照顾,什么什么的吧? 代入全慧芳的身份一想,一个亡夫的战友,把自己的儿子当亲儿子照看。婚姻不幸,身上还有残疾,注定了无后,工作又忙,生活上无人照顾,自己会怎么做呢? 嫁给他,能名正言顺的照顾他,给他一个安定的大后方。还不用履行夫妻义务,不算背叛丈夫。最多就是两个可怜的人,抱团互相取暖而已。 是不是可以这么想? 乔南迁一定是给了她某种暗示,引着她往这方面想的,并且是他对她,对家,非常向往,只要她提,一定会成功。甚至是给她造成一种,他只敢想想,自卑不敢提的假象。要不然一个寡妇,也不会突然就想着再嫁,还是嫁个高官。 “尊重她人命运。啥人啥命,许是全慧芳自己觉得幸福呢。” 毕竟这辈子,乔南迁是真的不行,可不是装的。就是外面还有个夏梦,也不是实质关系,最多算精神出轨。也许全慧芳也像上一辈子的自己一样,被蒙在鼓里,啥也不知道呢。 上辈子,在知道他们的龌龊事之前,她不是也没觉得守了五十年活寡有啥大问题嘛。不是也跟乔南迁做了五十年相敬如宾的恩爱夫妻。 知道被骗之后,才被气死的。 全慧芳没被骗,乔南迁和夏梦也录不了那些视频了,许是能接受吧。 “那就不知道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儿,谁也管不了啊。” 罗乐谦是知道乔南迁不行的事的,圈子里影影绰绰的,都心照不宣。 第169章 新的乔夫人有点彪悍 谁能想到,有些人的脸皮能那么厚呢。 对出现在家门外的乔南迁和一个看上去年纪比他大,很朴实温婉的女人,洛清微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这是搞啥呢? 直接上门? 和他很熟吗? “我家珉宇与洛洛同届,不同班,想借洛洛的笔记复印,给孩子突击一下,看看能不能再提点分。” 乔南迁说出来意,全慧芳把手里拎着的安神补脑液给洛清微递,“孩子学习累,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实在是不好意思。是南迁说,跟你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兄妹一样,才厚着脸皮过来。” 那安神补脑液就是二表哥的药厂里生产的,安神的效果很好,洛洛也一直喝着呢。估计他们是不知道,要不然不会这么送礼。 为了孩子的,当妈的低这个头,洛清微很能理解。 但是不能说为了别人家的孩子,就耽误自家孩子复习。 “等洛洛放学我问问她,家里有复印机,印好了让她带到学校给孩子送去,他在几班呀?” 洛洛是在八班,重点班。 “在五班。” 哦,那应该了还行。学校是按入学成绩分班,倒序着排,成绩越好的,班号越往后。之后每学期期末考试全校前五十名可以调班。 五班的话,是中等生。 “好,我记住了。孩子是叫……?” 乔南迁说了,“朴珉宇。” “少数民族啊?” “嗯,我跟他爸都是朝族的,他爸当兵去了去南,结婚之后,我在家跟老人一起过日子。孩子八岁的时候才随军到了京城。” 全慧芳脸上总是带着微笑,说话声音有一点儿大,很爽利的样子。人看着特别干净利落,明明穿得就是大众款的衣服,穿她身上就感觉尤其的利落。 她说这些,语气里是带着骄傲的,是以孩子亲爸为荣的那种骄傲。 洛清微就觉得,这样的人,怪不得能跟陈家处得把她当亲闺女。 乔南迁真的是配不上。 “我家孩子爸以前也是当兵的,当了四年,因为我受伤成了植物人状态了,他为了回家照顾我才退伍的。这要是说起来,都是战友了。” 当兵的,都是战友。 全慧芳笑的越发的真心了,“对,天下当兵的都是一家人。弟妹你不知道,我刚听南迁说学校把把考第一那个沈洛初是咱家的闺女,我羡慕的哟。你咋那么会教呢。我就说,过来取取经,又不是外人,我脸皮厚,不怕弟妹嫌弃。” 你看这说的,洛清微还哪里能说嫌弃。“嫂子这说的啥,都是自己家人,乔叔乔婶对我有养育之恩,一直到下乡之前,得了二老很多照顾。 我这人说话直,有啥说啥。我跟乔南迁确实不咋熟,十岁之后,不在家里住了,就没怎么见面。后来因为一些他和他前妻的事儿,更是断了来往。 哦对了,你不知道吧,就是他前妻推我下的水,东北的大冬天,河都结冰了,把我推水里,身子在水下冻疆游不动,耽误了时间,脑袋缺氧才憋成了植物人。因为证据不足才抓不了她,也判不了。 但这个事,我自己知道怎么回事,一辈子也不可能原谅她。 后来她嫁到乔家,看在两老的面子上,我没把她怎么着,但也不算亲戚更不是朋友了。 如今好了,嫂子你来了,咱以后能好好处了。先说好啊,不看乔南迁,他可没那么大的面子,就是看在乔叔乔婶的面上的,我认嫂子。 听我罗家表哥说,我那侄媳妇雪琼还是你娘家侄女,这又近了一层。 咱们各处各的,下回你自己来家,别带我不想见的人了。” 既然是个利落人,那就开门见山有啥说啥。把她跟夏梦的积怨摆到明面上,至于为啥烦乔南迁,稍稍一打听就能知道。当年他在大院里传瞎话,后来被吕清远和韩春生在大院里骂骂咧咧骂了好长时间,明着骂他,就是让所有人都知道,他那龌龊心思。 大院的人,都知道。 她要是个有心的,随便找个人问,都能知道是为啥。 当然,也能知道,这些年,自己对乔家二老,也是尽了心的。 只看她是不是爱憎分明的人了。 全慧芳愣了一下,马上转身说乔南迁,“听见没有,我妹子烦你呢,还杵着干啥?我看楼下有一个食品店,给孩子买两箱饮料送上来,当是赔礼道歉,放门口就行。完了你先回家吧,我在妹子家蹭顿晚饭,吃完自己回去。” 这个自来熟劲儿的。 乔南迁脸上带着宠溺的笑,对女人很无奈的样子,站起身,“好,那我先走。” 真就出去了。 全慧芳这才转过身,拉着洛清微的手,先是叹口气,“我就喜欢妹子你这个痛快劲儿。你没瞒着我,我也不瞒你,领证之前,陈家大哥就跟我提过,说他那方面不行,不能成事,我跟他结婚,也做不了真夫妻。听说他父母还找你给他看过病。跟你更没啥藏着掖着的。 我找他,你说能为了啥。说到底,他是为了有个人挡在前头有个好名声也好,还是为了跟陈家拉上关系也好,他对珉宇,是真的好。有这么一个继父,只要他不倒,珉宇将来能少走多少弯路。 陈家待我是真心实意的好,可我不能没自知之明,更不能没良心,真的把自己个儿当陈家亲闺女吧?按说珉宇长大了,家里也不是借不上力,可我心里过不去,不理直气壮呀。 我跟大哥说了,他欺负我,请大哥帮我做主找他去。但他要是想摆陈家女婿的谱儿,那不行。既然打着照顾战友遗孤的名头,那就别整别的。 我只当是去他家给他当保姆,对外帮他正个名儿,对谁我都说,我俩好着呢,是实打实的两口子,把他面子找回来。 我天天给他伺候得利利索索体体面面的,我也尽到值了。 现在我一周还回陈家三天,照看老太太。哪天去晚一点儿,娘就打电话找了。他也不敢把我怎么着。 都到了这个年纪了,凑和到一起,给他当免费的老妈子,不是为了儿女,我还能为啥? 反正我身子是为我家老朴守着,这辈子我就他一个男人,他保家为国了,我乐意。 他乔南迁呢,不冲别的,就冲他也当过几年兵,我儿子也能借上力,我就伺候他到老,将来我儿子也给他养老。 互惠互利,他给多少,我就回报多少。 没指着有疼有爱的日子,他愿意,我还不乐意呢。” 这也太实诚了,啥都说呀! 第170章 也是真实诚啊 “夏梦……在我们这个小区里,有个别墅,听说回京了……” 洛清微见全慧芳这么利索,她想了又想,还是提了一句,别让这姐姐蒙在鼓里了。 没说得太仔细,只是这么简单的一提。 全慧芳马上懂了,她就笑,“我知道他前妻回来了,他俩还有联系我都知道。那能咋滴,又干不成啥事儿。就是干成了,跟我有啥关系?他找一百个一千个,也碍不着我啥事儿。坏的也不是我的名声。 乔南迁跟我说,那人手里掌着大钱,他是官员,不能经商,但是那人赚钱都是他给指的路子,也是他指挥着操作的,所以他才跟那人还有联系,那些钱里有他的份额。 他往家里拿钱挺大方的,平时也大手大脚的,要不说清楚,我还以为他 犯了事,哪敢要。 后来也托人打听了,确实那人挺挣钱的。我还跟那人见过面,她主动找的我,说她还跟乔南迁联系就是为了挣钱,她靠自己挣不到那些钱。 还保证了说挣的钱都是干净的,没有用乔南迁的权利换。 只要没犯法,做买卖就做吧。 反正他拿回来的钱我都攒着呢,也没花,真犯错的话,给他返回去。” 呃…… 这就让洛清微没法说了,一个人一个选择。 人家啥都知道,心里也算计得清清楚楚的,那她还操啥心。 说着话的时候,听到门口有动静,人还真没进来。 看这样子,全慧芳把乔南迁拿捏得挺好的,能指挥得动。 人家乐意这么活着,别人说啥。 正说着话,老太太从屋里出来了,老太太下晌得歇个午觉,是多少年雷打不动的老习惯了。也没想招待他们夫妻多久,洛清微只搪塞了一句老太太睡着了。 这全慧芳不走,老太太醒了知道家里来了客人,就出来了。 全慧芳会哄老人,老太太会交际,一听全慧芳是朝族人,聊起她去旅游时的见闻和自己的一些朝族故人的故事,俩人聊得可好了。 洛清微借口跟刘姨一起准备饭,就把客厅留给老太太了。 刘姨在厨房里见见聊得热乎的人,跟洛清微说悄悄话,“这位挺厉害的,嘴是真能说,也会哄人。明明自己图着乔家那位的位高权重给她儿子铺路呢,说得她多无辜。还不利用陈家的名头,她要不是陈家的干闺女,乔家那位能找她? 我都知道,那位别的指望没有了,跟电视剧里的太监似的,一心只想往上爬,要权势要地位。 不为了找她这么一位,又是烈士遗属,又有好干亲, 娶了能有好名声。他图啥? 前头那个这不好那不好,但是长得好,还能挣钱呢。” 乔南迁和夏梦的事儿,不是啥秘密,夏梦那别墅又在一个小区里,刘姨和李嫂子这样在自家待了许多年的,这种八卦知道得太清楚了。 毕竟能奇葩成这样的,也是真不多。 小区里的八卦,她们也都了如指掌。 保姆阿姨们时常能在小区里,或是菜市场碰到面,聊起来,都算是情报中心了。 赶上哪一个嘴大的阿姨,那真是主人在家里放个屁什么味儿,转脸半拉小区都能知道。 自家的几个,是老太太手把手调教出来的,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这样的基本素质,还是有的。 洛清微听刘姨评价全慧芳,只是笑,“互相利用,都有目的也好,婚姻稳定。要只是一方被利用,那可太惨了。” 刘姨狠狠的剁了一刀,把一条鱼一边两段,锅小鱼大,炖不下一整条。 “两口子过日子还得这么互相算计,那有啥意思?” 有没有意思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这人也挺好的,有啥就说吧,人生在世,谁还没点小心思,她能坦荡的说出来,也算直爽。都上了门,只当是远房亲戚处着吧。” 刘姨也笑,这么些年,在沈家见过的各色各样的人那可太多了。全慧芳这样儿直接把自己的小心思说出来的,还真不多,多少都要点脸面,委婉一些,她是真不委婉。 “不处着也不成啊,看那劲头儿,以后肯定会常上门的。咱家洛洛这成绩好,负担也挺重的,眼看着离考试越近,找她借笔记的越多。复印一遍得那么些纸,咱家这个月都买了三回复印纸了。 前儿个,老实跟门卫借的三轮车拉纸,往楼上搬就搬了一下午。 我和老实媳妇这两天白天就给复印笔记了。 明儿个得让人来换墨,墨用完了。” 学校里也总有同学借笔记,洛洛大部分给推了,总有那个三五个推不开的。学得太好就有这副作用,圈子里知道的,也可能是想借着这个由头上门,就像乔南迁两口子这样,跑来借笔记。 干脆都给复印得了。 家里为了这个,在杂物间里放了一个大型的,打印店里那种打印机。 洛洛自己没时间,一天留下一本笔记,刘姨和李老实媳妇帮着复印。 再整理出来,订成册,谁要就给一本。 那些印好的就在杂物间放着呢,洛清微也知道,为啥没直接拿给全慧芳呢? 当然不能让人觉得是提前准备好的。 随手就拿出来,人家以为是敷衍呢。 “等她上了大学,成年了,开始在圈子里走动,这些事情都是难免的。” 特别他们现在住京城,圈子是躲不过去的。 人际交往这些事,避无可避。 要是把所有搞人际关系的时间都用来工作,所有人的工作效率都能搞高一倍不止。 这不是没办法嘛。 “人际关系是真累,这些年我看着你们两口子的日子过的,我都替你们累得慌。也真得是你们的脑子够数的,要是我,连谁是谁都记不住,更别说那些蜘蛛网的关系似的。” “我炒个豆芽吧,放点韭菜,洛洛爱吃。” 洛清微难得下厨,给闺女炒个菜。 第171章 孩子大了,妈不好当了 洛洛放学回来,一听说全慧芳是朴珉宇的妈妈,来跟她借笔记,那个笑容烂灿的哟。 满口的答应着。 饭后全慧芳告辞之前,她满口子保证,今儿晚上贪黑把笔记复印好,明儿个一早准给朴珉宇送过去。 她甚至还主动问全慧芳要不要找她的家教老师们给全珉宇补课。跟她和李甜一起上课肯定是不行,进度不一样,但是她的老师好呀,多收一个学生,多一份收入呢。 全慧芳不差钱了,当然愿意有好老师给孩子补课,哪怕只剩下一个月了,临时抱佛脚,有多大作用算多大作用呗。 千恩万谢的,好话说了一箩筐,恨不得当场认下洛洛当闺女,抱着亲两口。 走的时候,那嘴角都没落下去,是真高兴了。 送走了客人,一回头,洛清微就见洛洛的嘴角带着坏笑,眼睛里的光它就不是正道的光。 而且,她热情的太不正常了。 “你有什么情况?坦白从宽。” “嘿嘿……”洛洛又笑了两声,抱着妈妈的胳膊往客厅走,“朴珉宇在学校特别的有名,是校草,长得老帅了,跟明星似的。一米八十多的大个儿,体育好,篮球打得尤其好,学校里一半的女生都爱盯着他看。 范静,是他最大的迷妹,痴迷。还非得端架子,明明谁都看出来她对人家有意思,偏不直说,明示暗示的找人帮她传话。 哈哈,她要是知道我跟朴珉宇走得近,能气死。” 呃…… 你们现在的年轻人,玩儿得这么花了吗?挺前卫啊。 洛清微满脸狐疑的看洛洛,“你也暗恋朴珉宇?” 洛洛一脸嫌弃,“可拉倒吧,我嫌弃他笨。要是季翊长得跟朴珉宇一样帅,我倒是有可能暗恋他。可惜,他长了一张笨蛋脸,智商与长相成反比。 再说了,我就是真暗恋他,一见他妈,那也得立马掐死呀。 我得多没长心,试图让您和乔家那个舅当亲家。 我有那么想不开吗? 为了爱情,亲妈都不要了?” 这熊孩子。 “行,算你有良心,没白疼你。我说,你悠着点儿,别真把人给挤兑死了。罪不至死吧?” 不是她圣母哈,她主要是怕孩子的心性左了。动不动把人往死里弄,这可不行。 “嗯,知道。反正我也不直接揍她,她自己受不了的,跟我没啥关系。” 她的身手,是在港岛正规拳馆里找知名拳师练过这许多年的。也是大表舅的部队里正儿八经军训过,受到教官认可的。 范静那娇娇弱弱的小样儿,她一拳能给她打脑震荡。那小胳膊小腿儿,给她打折,都不用工具。 她都想不明白,也是重点班,一个个的是啥智商呢?当初也不打听打听她啥实力就想霸凌她。但凡给她机会出手,不折几条胳膊几条腿都不算完。到时候谁都别想好好复习参加高考。 她最多算个防卫过当,那有人欺负她,还是好几个人一起,反抗不是理所应当嘛。到时候找二表舅,花大价钱找最好的律师,她肯定能无罪。 同桌那会儿拦着她,看着是帮她解围,实际相当于是救了范静她们几个好嘛。 “你别动不动就想动手,万一遇到厉害的,伤着自己怎么办?能精神毁灭就不用物理摧毁。物理摧毁你用力大了搞不好会把自己搭进去。 我给你身上带的药丸和药包,你不是都知道怎么用吗? 对,我提醒一下哈,你自己配那些药,不能对普通人用,除非罪大恶极。” 这孩子,学医天赋不行,制药还真是挺灵的,特别是在毒药上,自己捣鼓着配出来的药,都特别霸道。 咱就是说,她一身的功夫,身上还有药,自己也会配药,她也不是受了欺负能忍的性格,谁能想到她会被霸凌呢。 洛清微都觉得,这事儿出的,不可思议。 现在的学生,还是单纯。想欺负人之前,不打听打听能不能欺负住。 果然还是资讯不够发达吗? 咋都那么简单直白呢? “行了,你好好复习,什么事儿都不能耽误了学习,啥都是其次的,先把高考好好考完再说。” “嗯呢,妈,放心吧,我知道主次。” 当妈的现在可不怎么信得过她,就这几天,一出一出的,都出来几个她不知道的事儿了。 可又没法说,说了好像不信任她似的。 孩子大了,是真不好管了。 “轻了不行,重了不行,打也不是,骂也不是,我都不知道该咋办了。” 孩子出去补课去了,洛清微洗了水果陪老太太看电视剧《外来妹》,一边跟老太太念叨。 老太太眼睛不离电视,嘴上回她,“孩子知道轻重,她自己能处理,你就少操点心,等她跟你求助的时候,你再帮她。没求助,那就是还没到找家长的份儿上。我看这次的事情,她处理得挺好的。当时不是李甜一拉着她就顺着梯子下来了,没有动手嘛。 这就说明她知道,高考为重,不能闹大。而且她连提都没提过,只从成绩上论输赢,杀人诛心,打蛇打七寸,又没耽误了自己学习,还把同学带起灭了,这多好的。” 那要是按她老人家这么说,当然是挺好的。 “她就是再能处理,我也不能放心呀。” “当妈的,人之常情。她长大了,你也得学会放手了。等她上了大学,离开家,咱们谁能陪她去住宿舍去?她大学毕业还想出国留学,你就更不能跟着了。你不放手,咋办? 哦对,你帮我好好保养身体,等洛洛出国留学的时候,我才八十多岁,要是跟你大舅爷一样儿身板硬实,我能去陪读去。” 哎哟我的天呐,还惦记去陪读呢? “您就是身体再好,谁敢让您去呀。” 老太太一辈子养尊处优,没干过重活,没吃过苦,身上啥毛病没有,无病无灾的,活个一百岁,一点问题没有。 “你这身体,长命百岁怕是说少了。” 最主要的,老太太心态好。啥事都能想得开。 也是人家脑子够数儿,什么事都能处理,也就没啥想不开的。 她一辈子最挫败的事儿,大概就是爷爷的死她无能为力吧。 看看沈家的后人和那些年的经历,真是在那种境遇下能过得最好的状态了。 “我不贪多,真活上一百岁,能看着孙辈们成家立业,就可以了。” 看,心态多好。 第172章 都是他们该得的 范静在医院住了七天出院回学校了,其实心态并没有调节好,还要接着看心理医生,但是高考迫在眉睫,实在没时间让她再住院下去。 刚回学校,没进班呢,就见沈洛初与朴珉宇在五班的走廊里说话,沈洛初把一沓子纸交给朴珉宇。 她那心哟,跟放到醋缸里泡了几天,酸得打鼻子,呛得她想流眼泪。 强忍着把眼泪逼回去,若无其事的回教室。 早恋是大错特错,是绝对不会被允许的事情,既便她有心,也得等上大学之后再行动。 可是,为什么沈洛初就可以? 为什么她想要的沈洛初都能轻易的得到? 她跟朴珉宇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怎么认识的?为什么他们可以有说有笑?老师瞎了吗?看不见?怎么都不管? 浑浑噩噩了一上午,精神怎么都集中不了,英语老师点名让她回答问题,她没有回答上,还被罚站了十分钟。 好不容易熬到了中午要去食堂吃饭了,她想着怎么等着午餐结束,在食堂门口堵住朴珉宇,问问他,是不是跟沈洛初处对象了。 没等去食堂,出门就看到朴珉宇等在班门口,沈洛初出门,被他拦住,给了她一个饭盒,“这是我妈自己做的炖牛肉,才送过来,咱俩一人一份,给你加个菜。” 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儿,他说得大大方方,沈洛初也接的理所当然,“谢谢。别让阿姨每天来送饭了,多辛苦啊。食堂挺好吃的。” 她是真觉得食堂挺好吃的,要不然,回家吃就行,家里有刘奶奶做饭,也很方便。 可自打他给朴珉宇送笔记,全姨就开始每天送饭。 刚开始班里同学也问,可这是家长送的,也给老师解释过的,是亲戚,她只说是亲戚,同学也就不会多问了。 “范静,范静,来人啊,范静晕倒了。” 范静直接晕倒在走廊。 洛洛撇撇嘴,可真脆弱。 她还带了牛奶,打算上晚自己之前给朴珉宇送过去刺激好呢,送一天不行就送一周,气不死她。 结果,还没等到她出手,就受不了了? 出院一上午,又再一次回到医院的范静同学,当然不可能说是为什么晕倒的。说保送名额被抢走了,暗恋的男同学也被人报走了吗?怎么有脸说出来。 只是一直哭,一直哭。 范长海夫妻都被纪委请去喝茶,没关起来,但是也表明在调查了,看在江家的面子上,让他们把非法所得上缴。 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闺女又住院,还一直哭。 “哭哭哭,就知道哭,想要就自己去抢,抢不过就老实待着,谁让你没有人家那么有本事的爹妈,你没那个命。” 陶桂香烦得不行,她去江家,想找堂姐陶悠然说情,实在不行,借点钱也可以。可是连江家的大门都进不去,见都见不到陶悠然。连她爸妈的电话,陶悠然都不接了。只让人传知,他们得罪了江家也惹不起的人,让他们好自为之。 钱都花了,她哪里有钱赔,范长海那个臭不要脸的,贪了七百多万,只拿回来四百万,在外面还养了个大学生。连儿子都生下了。见江家不给她面子,不管他们的事,直接翻脸不认人,把债都推到她身上了。 有些现金确实是她在家里收的,还有外面公司挂着的顾问名头,不用去公司,白给发工资。都是挂的她的名。 她快要烦死了,被闺女一哭,更烦了。 从小到大,范静哪挨过骂,被亲妈给骂得,先是愣住,接着哭得更大声,止都止不住。 陶桂香更烦了,站起来,“想哭回家哭去,别在这占着病床。不想念书 就回家,出去找工作,是捡垃圾还端盘子,找着啥活儿你干啥活儿,饿死也别找我,我自己都顾不了自己呢。” 说完就走了,出去直接给办了出院。 把范静领回家,就出门了。她得去想办法,她不想坐牢。她也得去找那个小三,去骂她,去打她,问问她,怎么那么贱?破坏别人的家庭? 才出门,遇到回来的范长海,“谈谈吧。” 被强行拉到车里,“谈什么?狼心狗肺,范长海你不是人。你对得起我吗?你利用我,升官发财,还出去搞破鞋,你不要脸。” 范长海点了一支烟,“离婚吧。你在公司挂职当顾问,不犯法,现在没有明文规定不能在外面当顾问。家里收的钱和东西,送的人不会承认,你只要不承认,查不出来。你买的那些东西,花的那些钱,只说是你姐给的就行。她不会否认的。 离婚了,这些事就跟你没关系了,一切都由我来承担。你和孩子好好过日子。要杀要剐我顶着。” “说得多高尚似的,你不就是看我姐和我姐夫这次没管我,以为我指靠不上了吗?想给你小三转正,给你儿子落户口?没门儿,范长海你死了这条心,我就是死也要拉着你一起死。” “你就不为闺女考虑吗?” “她也是你闺女,你都不考虑,我凭啥考虑,托生到我肚子里,摊上你这么一个爹,算她倒霉。” 范长海扯动嘴角,特别淡定,“好,那就不离,一起死。明儿个我去纪委自首去,把你收的钱全交代了,再加上我收的,你还吧。大不了一起做牢。 那边儿跟我没有任何关系,钱和东西都不是我给的,没有任何证据。我儿子能跟他妈出国,一样过好日子,快乐的成长。” 陶桂香气得要死,可又不得不承认要是范长海真这么干,她姐不帮她,她的那些朋友闺蜜,知道她出事,一个个躲得不知道多远,根本没人管她。 “行,离婚。” 第173章 咎由自取 这年头离个婚多简单啊,到民政局,十分钟都用不上,就能把离婚证领了。 两人一起回的家,范长海收拾了几件衣服就走了,多余的什么都没带。更没有跟范静说过一句话。 男人走后,陶桂香把客厅里能拿得起的东西全部都砸了。 范静从屋里出来看到当妈的疯癫的样子,吓傻了都,站在门口一动不敢动,脸上还挂着泪。 “哭哭哭,都是你,要不是你,我们能去学校吗?不去学校找沈洛初的麻烦,怎么得罪她妈,你知道她妈是什么背景吗?要不是得罪她,怎么会有后来的事,你姨怎么可能不管我,都是你,都是你。” 当妈的上前扯过闺女,边哭边骂边打,“要不是你,范长海怎么敢和我离婚,我怎么会落到这个下场。你个丧门星……” 除了无能狂怒,找一个出气桶。她也做不了什么了。 范静就那么傻愣愣的任由亲妈捶打,咒骂。 第二天一早,背上书包,回学校上课。 从此几乎没在学校说过话,也不与任何人交流,整个阴郁得吓人,同学们都不敢接近她。 动不动就自杀的选手,谁敢招惹。 这一切都跟洛洛没关系,她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报医学院吧,或者报药科大学,药科都比医科大学好,各有所长。不是非得跟我一个学校,这个不用继承。” 报考的时候,孩子在几个医科大学之间犹豫,问妈妈意见,洛清微资料早查好了,把各个学校的优势劣势给说一遍。 “那我还是报医学院吧,离家近。要是宿舍也像波姐宿舍那么破,好歹我还能回家住,哎妈,真可怕。” 因为之前洛清微把于波的宿舍说得太寒酸了,家里人都不怎么相信,搬回京城后,第一时间都去她宿舍亲眼看过,孩子们印象太深刻了。 又很破,又很有氛围感的那个感觉,说不清楚。又向往,又排斥的。 “这个你不用担心,医学院的宿舍是去年新建的,暑假刚好完工,今天的新生是第一批入住。 要说条件好,那医科大学的住宿条件更好,两室一厅,上床下桌,一屋四个人,还有卫生间和厕所。” 医科大学有钱啊,是高校里出了名的富得流油,宿舍不收钱,食堂只收市场价的三分之一,肉菜比外面的素菜还要便宜。奖学金又多,三分之二的学生都能拿到。 “妈,你是不是怕师公和师伯师叔们太照顾我,才不让我考医科大学啊?” 洛洛反应过来,医科大学那么有钱,是因为校办工厂挣得多,还有几个超级牛的实验室,拨款也多。挣得钱里,大部分还都是她妈捐的。 “那肯定不是,我巴不得你有人照顾呢。好学校里的照顾你以为是能让你逃课帮你划题呢?那是特别关照,入学就单拎你,本科就拿博士生标准看着你。不把你修理成才都不算完。要不是药科的科研实力实在不算强,我就不可能让你考别的学校。” 话是吓唬她的,当然是不想她被另眼相看了。 而且,别的学校,教授一样是她学弟学妹,小崽子到哪都会在学习上被盯得死死的。 这个不能告诉她,怕她有压力。 “也是,我师公太严厉了,你都这么努力了,还整天说你不思进取。要是我去医科大学,不得让我二十四小时住实验室啊?还是算了,我想要自由。” 想要自由啊? 呵呵。 最后洛洛第一志愿报了医学院的药科,别的没报。 她的成绩,统考都在前三,只要不是答案写串行了,不可能考不上。 也不知道孩子的报考信息是怎么传出去的,医学院药学专业的系主任亲自上门,高兴得什么似的,一再的保证,“只管放心,我亲自带,一定把外甥女带到博士毕业。” 这位也是恢复高考第一届的医科大学毕业生,跟洛清微同届不同系,比她得大上快十岁,考大学的时候都快三十了。 之前在校友会上见过,都是知名校友嘛。他们那一届的毕业生,到现如今,混得最差最差的,也得个市级城市的领导,至少也得处级。也有几个下海做生意的,哪个不是做得风生水起,腰缠万贯。 “我还打算等孩子成绩出来,带她去您家里串门呢,早就听说嫂子厨艺好,想去蹭一顿。师兄你还先来了,这让我多不好意思的。 咱们同学之间,说这些不就远了嘛。我要是不放心,还能只让孩子报这一个专业?” 把师兄哄得笑的哈啥的,“那是,那是。这不是我吹,你嫂的手艺那确实是拿得出手,要不是在家里带孩子,我就让她出去开饭馆了,保证比我能养家,哈哈……” 这人是下乡插队时娶的当地农村的媳妇儿,是那个村生产队长的妹妹,特别泼辣能干的女人。家里家外一把好手。他考上大学回城,家里没有地方住,他媳妇儿领着一双儿女在外面租房住了几年。 当时大学里流行写诗,各种诗社啥的。有女同学给这位写情诗,被那嫂子知道,带着孩子去学校,高调的要离婚,让学校给开证明。 这位就不知道那情诗被夹在书里了,冤枉的呀,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细数媳妇在乡下时对他的好,说他没多看过别人一眼,好一顿表忠心。 把那女同学吓得呀,她就是撩骚,可不敢跟这样的悍妇讲什么爱情至上,她能把她腌放味儿蒸了。 当时在学校里闹得挺有名的。 现如今嫂子在家看孩子,看的是孙子,儿女都是大学毕业,工作很好,也都有了孩子。 这位确实一辈子老老实实的,也可能不敢不老实。 “考完的,一定去。” 洛清微就这么应着。 刚好沈默出差回来了,一看闺女未来大学领导在呢,又是好一顿寒暄。 当天晚上,两口子一起接闺女放学。 洛洛在校门口一看见她爸,嗷一嗓子就扑上来了,抱着她爸脖子不松手。 往家里走,还不自己走,非得让她爸背。 腻歪劲儿的。 “快点走吧,这么大的闺女还背,我可嫌弃丢人。” 当妈的看不下去了。 “您这是嫉妒。” 行行行,她是嫉妒。 第174章 下一代就看出差别了 孩子考试之前,洛清微和沈默都请好了假,在家陪着。 这个都能理解,谁还不是当父母的。领导们都很痛快的给批假。 “真不用,就在本校考,过个马路的事儿,送啥呀。” 洛洛上身白t恤,搭配牛仔裤,t恤下摆塞在腰里面,大长腿本来就长,这么一穿,更显腿长了。 一七八的大个子,往门口一站,拦着不让爸妈送考。 “生活要有仪式感,知道你自己能去。你就不能让我和你爸找一找送孩子上考场的成就感吗?真是的,不懂事儿。” 当妈的拍拍孩子,直接给推出门,拽着往外走。 “我是你俩找成就感的工具人呗?” 洛洛气鼓鼓的。 “嗯呢,所以快点儿走,别废话。” 哼。 “生气了,不跟你好了,我跟我爸一起走。” 上去挽上她爸的胳膊,爷俩美滋滋的走了。 得瑟劲儿的。 大夏天的,出门一身的汗,不嫌弃热就挽着去呗。 她可一点儿不羡慕。 确实离得近,母女俩都呛呛上两句,就到学校门口,家长不让进去了。 俩人看着孩子进了教学楼,转身往回走,大热的天,回家等吧。 回到家,洛清微就跟刘姨和李嫂子一块儿准备午饭,沈默陪老太太看了一会电视。 沈山两口子带着公婆过来了,沈熙也高考,开车把孩子送到考场,几个人就过来了。 带着大包小包的菜和肉。 二嫂也进厨房帮着忙活。 “没买猪肉,也没买牛肉,带的都是鱼和海鲜,还有水果。” 沈熙考试这几天也过来吃饭。沈山两口子怕给孩子吃得不对,干脆过来蹭洛洛的。 “海鲜可不敢让他俩吃,容易怕肚子。咱们吃行。水果也有相克的,草莓跟好些菜不能同时吃……” 洛清微就给二嫂科普。 就问呢,“复习得咋样啊?爸妈每次过来都说学得可晚了,挺认真的。” “最后一次摸底考了四百一,老师说在考上考不上之间,大专差不多。臭小子咋可能上大专。留学的手续给他办差不多了。魏虹给赵缘办过,知道流程,办得挺快的。我听说,赵缘的学校申请下来了?剑桥?” 嗯呢,“上周下来的,赵哥和秀姐搬了一箱子酒过来,喝了半宿,两口子乐得快找不着北了。” 去年赵缘就出去了,读了一年的预科,今年上大学。 “那可是剑桥啊,国内得考上青北,再考雅思托福,还不一定能考上。哎……说啥公平啊。上哪找那么公平的事儿去。以前我还觉得,上班挣工资,一样能养家活口。可是这一看,到底是不一样。 咱是没啥感觉,可到了孩子身上,太明显了。 我单位上这两年新来的小姑娘,都不爱找本单位的结婚了,人家都是先找做生意的,有钱的。找不到才退而求其次的找本单位,求一个双职工分房。 口口声声的都是什么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嫁好了自己少奋斗三十年,孩子出生就赢在起跑线。 我是真听不惯这种话,太功利了。但我最说不起别的,单位上都知道我家那位是做买卖的,我住着大别墅,一个月的工资不够买一个包。” 一切向钱看,就是现在的大环境。 “那要不是为了让孩子过的好,我二哥挣那些钱有啥用了?是你能花得完,还是咱爸妈能吃完穿完?” “那倒是,不为了孩子他都不能出去那么挣去,有两个够花的就行呗。我也不能同意他一天到晚的在外面跑。 这回把孩子送走,可是解放了。我也四十多了,可以时不时请个假的老资格了。我也得出去走走看看,可不在这一亩三分里憋着了。” 这不就是有钱的好处嘛,一点儿不用为生计操心,想的都是怎么让自己舒服。 屋里婆婆也跟她婆婆念叨呢,“以后您带着我们两口子一起出去玩儿呗。孩子不在家,我都不知道干啥了。” 老太太看二儿媳妇一眼,“你俩自己出去玩去。我跟你们玩不到一起,花一分钱都得算一算的日子,我过不了。听你念叨也闹心。” 这也就是几十年的婆媳了,说的人不在意,听的人也不往心里去,“我不心疼,您花钱我就不心疼,一准不念叨,哈哈。” 老太太:…… 俩儿媳妇一个样儿,也不说她们缺钱,也不是说她们抠,在农村过日子,她们都大大方方的。 就是受出身限制,上不了大摊儿。一到了大场面,在她们眼里,啥都是大钱。 十块钱一顿饭,一百块钱一顿饭,她们眼都不带眨的。 可要是一千块钱一顿饭,一万一个包,几万一个首饰,她们能心疼死。不是花不起,就是心疼。 当然了,她儿子们也一个样儿,没比儿媳妇好到哪。生的不是进候,格局也就那样儿了。那年头儿,也不敢把他们教得大手大脚。 她自己都俭省了多少年呢。 “我倒是寻思着回老家把咱家老宅那院子收拾收拾,盖个新房,在家养点鸡鸭,种个菜园子,够自己吃的就行,也累不着,还当锻炼了,挺好的。” 沈金库向往农村生活。不用为生计奔波,种菜养鸭,他觉得很好。 “可拉倒吧,愿意回你自己回,我在农村住几十年,还让我回去种地去?我不去。不过那房子确实得翻盖翻盖了,都空了多少年了。” 王喜花不爱回农村,得抱柴火,得上旱厕,早晚得烧炕,累倒是没多累,但是埋汰,天天咋收拾都不如楼上干净利索。 “爸,您在家不也年年种着菜呢?非得回老家种啥。我妈说的对,好容易有空了,出去旅旅游多好。我给你们报销,可劲玩儿,咋玩都行。” 沈山说他爸。别墅的院子,那就是菜园子。 哪年不是种的菜。 还没种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