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从建国前开始》 第1章 楔子 孙悦然站在山顶上,久久凝视着如同深渊一般的谷底,怎么也鼓不起勇气往下跳。 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谁又舍得轻生呢? 可活着又何其艰难!! 渣男骗她要做生意,哄着她一口气办了许多张信用卡,又抵押了她耗尽存款刚买的一居室……在撸光她所有钱后,渣男直接人间蒸发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 近几年经济不景气,孙悦然所在的公司开不了源,便想着节流,裁掉了一批不顺眼的员工,不幸的是她亦在被裁之列。 本来就是为了节流,补偿是不可能补偿的,也就多领一个月工资。 于是,孙悦然从一个有工作、有存款、有房子的都市白领,一夕之间,便沦落为了一个三无人员,一个无家可归的穷光蛋。 她家是农村的,时下农村就代表着贫困,无力为她的错误买单。 只能自己扛下所有。 穷人家的孩子没有试错资本,踏错一步,就可能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 可笑的是,渣男的手段分明很拙劣,可她楞像是被蛊惑了一般,任其摆布。 她是一个极度缺爱的人,而渣男正是戳中了她这一弱点,给予少许温暖,就让她沦陷了。 看清这一点后,她深感自己可怜而卑微。比起怨恨渣男,她更怨恨自己有眼无珠。 银行追讨还款的连环夺命靠,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下辈子,眼睛一定要睁大了,男人、爱什么的……都是浮云,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最重要。没人爱,就自己多爱自己一些。”自己爱自己,才是最高级的爱。 孙悦然微笑着合眼,徐徐张开双臂,就要纵身跃下…… 【滴滴,恭喜宿主成为时空局的天选打工人,只要宿主能在小世界里活到六十岁,就能获得一百万回报;若是活到寿终正寝,将获得三百万的丰厚回报……】 “谁在说话?” 陡然,听到类似酒店机器人又萌又可爱的声音,孙悦然悚然一惊,差点身子不稳跌下悬崖,不由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大步。 好险! 她后怕地拍了拍胸脯,茫然四顾,才发现这个奶萌音,是存在于她的神识中的。 不由精神一震,眼睛闪得吓人。 莫非是小说照进了现实?! 给那个什么时空局打工,真的能赚到钱吗? 没人比她更需要钱了。 【是的宿主,只要你在小世界完美地活到寿终正寝,就可以返回你所在的这个世界,并拥有你所赚到的钱,解决你目前的困境。请问宿主是否要绑定本系统?一分钟有效期。】 系统仿佛听到了她的心声,并趁虚而入。 “绑定绑定!”孙悦然一秒都不带犹豫的答应下来。 开玩笑! 上帝给她关上了所有的门,在绝望寻死之际,有人为她打开了一扇窗,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这简直就是惊喜,是绝望里的一束光! 当然要绑定了! 好死不如赖活着嘛。 况且,这打工待遇听起来还蛮不错的,只要她能挺过两个小世界,就能还清所有欠款,赎回房子,手上还能有笔存款…… 重新过上小富即安的咸鱼日子。 经一事长一智。 以后的日子里,除了生死,一切都是擦伤,不值一提。 【已经完成绑定。你好宿主,我是系统,接下来将会送你去各个小世界历练。为了宿主能更好的完成任务,时空局有新手大礼包送上,请注意查收!】 这个系统很干脆,没有挤牙膏式的不良说话习惯。 下一刻,孙悦然眼前一晃,感觉有什么钻入了眉心,而后她就多了一个绑定灵魂的空间。 只要集中精神,就能洞悉空间里的一切。 空间有百亩大小,有田地宅院,有森林草地,有一片湖泊与海洋,以及加工作坊,折叠仓库,此外另有一眼泉水,与一个小温泉池。 可以种植与养殖,一切都可以凭借意念操控。 新手大礼包里,竟然还有修仙界的各种功能的丹药,如、健体丸、大力丸、美肌丸、解毒丸,生子丸、生女丸……等等不一而足,还有各样整蛊的符帖与药丸。 让她眼前一亮的是,竟还有两本功法,《炼魂诀》与《易筋经》,一个修炼精神力,一个健体防身,貌似很厉害的样子。 至于具体能达到怎样的高度,练过才知道。 可谓设想的十分周全。 孙悦然如释重负,有了这些,她就更有信心完成任务了,不免跃跃欲试。 “小九,我们什么时候开工?”早点赚够了钱,早点还债。 【宿主不用着急,小九会给你一日的准备时间,明晚等你入睡时就能开始。】 真是急惊风遇上了慢郎中。 不过,赚钱心切的孙悦然,经这么一提醒,恍然想到自己也该准备一些基本的生活物资。 这么一想,又觉得一日的时间不够用。 不过她卡上也就五万多,是最近几个月的工资,与一点存款。买不了多少东西,就先捡最紧要的买吧。 等到穿去了小世界,再慢慢往空间里囤货吧。 这样一想,悦然抑制不住地一阵狂喜,除了赚工资,没准她还能当个倒爷,赚点外快啥的。 心里的干劲就更足了。 这座山就在郊区,下山与返回市区拢共用了两个小时。 时间来到了,下午一点钟。 人生在世无非吃喝二字。 悦然直接租车去了农贸批发市场,采购了米面粮油,盐糖调料与豆类,还买了各种锅具,以及百来斤土豆山药红薯打算种空间里,共花了将近三万元。 接下来,又囤了洗护用品、卷纸与姨妈巾,还在药店买了常用药与急救包。 路过中药店的时候买了二两人参籽,与几样种子形态的药材,打算回去了就种在空间里,上山挖人参的美事她就不想了,还是自给自足更有性价比。 买完这些,已经到了晚上十点,卡上只剩一万多一点。唉,可不能乱花了,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回去好好计划一下。 回到抵押出去的一居室,给自己煮了碗面,边吃边想着还该准备些熟食,不方便做饭的时候吃,为了省钱只能自己来做。 就做些包子馒头,油饼锅盔,再熬上两桶八宝粥,蒸一桶米饭,做些饭团,准备些温开水与热水,就差不多了。 剩余的一万块钱,明个一早去买些粮种菜种,喜欢吃的水果(抠出来的籽或核可以种在空间),以及打火机,太阳能手电筒,防身武器。 时间紧迫,钱也有限,只能先准备这么些了。 一日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忙碌的悦然正在进行收尾工作,那个奶萌的声音如约响了起来。 【宿主准备好了吗?你的打工之旅要开始了哟!】 “好了好了,小九,你可真准时啊!”悦然扫了一眼手机,即将十点了,飞快把她挑选出来的衣裳与鞋子,以及桌上的手机通通收入空间,就关灯上了床。 这一刻,她既兴奋又紧张。 “小九,那我灵魂穿去了小世界,几时能回来啊?”悦然突然想到了这个关键问题。 【宿主不必担心,穿越之后,你的身体就跟睡着了一般,隔日早上就能回来;小世界的经历就像是做了一个梦一般,对你没有任何不好的影响。宿主,可以开始了吧?】 不就是南柯一梦嘛,悦然满意地闭上眼睛: “嗯,小九开始吧!” 第2章 从城里捡回来的媳妇 这是哪啊? 悦然迷迷糊糊地被冻醒,感觉身下的床板硌得难受,睁开眼一看,顿时傻眼了。 屋里的光线昏暗,但依稀可以辨物。 土墙木梁,稻草床,破旧的木柜,夜风呼呼地直往屋里灌。 “啊~” 正在呆愣中,悦然脑中就传来一阵细碎的疼痛,双手忙不迭地扶住脑袋。 约摸两息的工夫,痛感就消失了,却发觉头脑中,多了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这应该是小九的杰作,只是不明白它怎么没现声。 下一刻,她便神情剧变。 “不行,她必须赶紧离开这里!” 刻不容缓!! 可惜,这副身体很不给力,几乎饿到虚脱,连坐起身都格外费力。 感受到随身空间一切如常,悦然心下稍安,赶紧掏出一块蔗糖含在嘴里,随着丝丝甜味在口腔中化开、蔓延,身上仿佛也多了一点力气。 她不敢迟疑,咬着牙下床,穿上灰扑扑的布鞋,快速扫了一眼,空空荡荡的屋子,好似也没什么可收拾的。 打开墙角的柜子,里面整齐地叠放着几件衣物,一个包袱,以及一个小陶罐,再无其他。 一股脑把所有东西收入空间,连门口火塘上方吊着的陶罐,与树墩上的碗筷等物,也没放过。 而后夺门而出。 此刻昼夜交替,一片朦胧,夜幕上挂着一弯月牙。 山坡下,有两三点火光,正在缓慢移动,隐约还能听到一两声男子的说话声,距离有些远,听不清具体说了什么。 悦然紧张不已,心脏咚咚咚地跳个不停。 饶是听不清他们说啥,也晓得这几人是冲着她来的。 准确来说,是冲着原主。 一个刚成亲就死了丈夫的小寡妇。 但她如今穿了过来,自然就是冲着她来的。 悦然刚接收了剧情,明了今晚要是落在他们手上,将会是一场灭顶之灾。 此时是1944年,秋天。 二十岁的林大勇,为了娶在城里捡来的失忆姑娘跟家里闹翻了,被净身出户。 原来的订婚对象嫁给了林家老二,林二勇。林二勇也顺位成为林家老大。 林家家底子薄,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儿子。老两口一口气生了六个带把的,底气足着呢,少一个儿子还能少个人分口粮,根本就不在乎这个敢忤逆长辈的不孝子。 林大勇也知道家里不稀罕他这个儿子,赌着一口气要跟媳妇把日子过好。 用双手在山坡上搭了一座泥胚茅草屋,与媳妇住了进去,小夫妻俩的日子虽苦,倒也和和美美。 只是好景不长,因为新家什么都要添置,在城里赚的十几个大洋很快就花光了,林大勇只得又去城里做工,当天就被日本人抓了壮丁。 邻村的人看到后,就来林家报信,说小日本杀人如麻,林大勇只怕凶多吉少。 林家人也不敢去城里寻人,怕再把其他儿子搭进去,便把这事怪到原主头上,林老太上山,指着原主的鼻子狠狠地骂了一通。 发泄了一番,她就回去准备把这个儿媳给卖了,换了钱好给三儿子娶媳妇。 原主性子柔弱,在城里见过日本人当街杀人,听到这个噩耗后,伤心的哭晕了过去,既为丈夫伤心,又为自己的前景忧心不已。 自从林大勇进城后,就有不怀好意的男人在她家附近出没,眼睛就跟黏在她身上一般,怎么撕都撕不开。 尤其是本村的王地主,无意间瞧见过她一回,小老头每日必要来她门前走一遭。 原主吓得不敢出门,心里盼着丈夫能早日回来。 村里人大都佃的是王地主家的田种,那些别有用心的男人,见王地主也看上原主,打死也不敢跟东家抢女人,好歹收敛了一些。 王老爷也顾忌着林大勇这个混不吝的莽夫,只拿言语勾搭原主,暂时没有用强。 但以后就难说了。 如今林大勇可能再也回不来了,原主无疑成了个人人可以欺负的小寡妇。 她整日缩在茅草屋里,以泪洗面,担惊受怕,昨日病倒发起了高热,并心存死志。 在原剧情里,原主今夜被抬下山救醒了,但不到半年就吞金自尽了。 某日她头磕在了桌角,恢复了原先的记忆,无法接受巨大的落差,便自我了结了。 这一次,孙悦然被小九提早弄了过来,原主可以早日投胎,也算好事一桩。 但于孙悦然而言,就未必了。 今晚她要是不能逃脱,很可能就要步原主的后尘了。 她想骂娘怎么办? 就晓得这份工没那么好打,可也没料到初次穿越,来到的小世界竟这般凶险。 说好的新手保护期呢? 怎么到她这就不做数了。 天色又暗了一层,她丝毫不敢耽搁,借着些许月光,朝山上摸索而去。 待口中的糖吃完后,又塞了一颗进嘴里,尽可能多地积攒一些体能,这样才有力气逃跑。 山坡上。 “哎呦,疼死我了!” 有人脚下没踩稳,摔了个狗吃屎,惨叫声惊飞了枝头的鸟雀。 打头的汉子回身瞪着他一眼,道:“二贵,你小子没事吧?快起来,老爷还等着要人呢,别在这瞎磨叽了。” “老爷怎么半夜叫咱们来抓人啊?这黑灯瞎火的,多不方便啊!明个一早来,不就行了,就耽搁一晚上,难道还怕那小寡妇跑了不成?”另一人把二贵扶起,语带抱怨。 他刚才也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这会身上还疼着呢。 “少废话,老爷的事也是你能管的,今夜带不回人,咱们都得吃瓜落。”打头的汉子是此行的主事人,语气不善地教训两人。 那两人马上老实起来,跟在壮汉身后,继续往山上走。 扑棱! 山上,悦然跌跌撞撞地往山上走了一段路,隐约瞧见山径不远处有棵大树,便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不想却惊飞了栖落在树上的鸟儿。 这一片,下山只有这一条道,黑灯瞎火,她怕迷路或是崴了脚也不敢乱跑,打算等那些人离开后,再摸黑下山,连夜离开这个村子。 这会天已经全暗下来了。 悦然藏在大树后面,探出脑袋往山坡看去,不由吸了一口凉气,火光已经离她刚逃出来的那座茅屋不远了。 寻不到人,他们会不会往山上来呢? 第3章 半夜敲门声 啪! 虚掩的破门被一脚踹开,领头的壮汉跨进屋,拿火把一照,发觉竟已人去屋空,不由大为恼火。 “他娘的,怎么让人给跑了!”这回去了怎么跟老爷交代啊! “顺子哥,咋回事啊?” “不对啊,咱们刚上来的时候没见人下山啊。” 其他两人还在懵圈中,叫顺子的壮汉,已经在屋里搜寻起来,其他两人也赶忙加入进去,寻不到人,他俩也别想好过。 屋里一阵鸡飞狗跳。 铺着稻草的木板床,咚地一声被掀翻在地,不可能藏人的破柜也被搜了一遍……巴掌大的地方很快就搜完了,没见到半个人影。 气的壮汉踹飞了火塘旁的树桩,怒喝:“往山上看看,那小寡妇细皮嫩肉,肯定跑不远。”没有下山,只可能往山上躲去了。 大树后的悦然,见几人寻不到人,果然往山上来了,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此地离茅屋也就一里多地,那些人走惯了山路,不出一刻钟准能过来。 她藏身的这棵树离山径十来米,还是不够安全。 可这会她也不敢乱动,此时万籁俱寂,弄出动静被那些人听去,或是一不小心滚下山坡,她都要玩完。 “顺子哥,你说那小娘皮跑哪去呢?” “看那柜里啥都没有,锅碗也不见了,可见早就跑了,不会是有人给她通风报信了吧。那咱们还能找着人吗?” “哼!找不着也得着,不找到天亮谁都不许回去!” 有人叫苦道:“啊,还要找到天亮啊?要我说,咱们不如让谁赶紧回去给老爷报个信,老爷肯定会多派些人来找,人多力量大,说不定就找着了。” 几人的谈话,被夜风断断续续地送到了悦然耳中。 缩在草丛里的悦然正巧听到了这一句,心里咯噔一下,那她还怎么混下山啊? 不一会,果然见一个人举着火把往山下而去,而另两人继续往山上搜寻。 “二贵,仔细瞧着路两旁的草,看有没有人走过的痕迹。那小娘皮是城里人,走不惯咱们的山路,肯定藏在哪了。” 话刚落音,就听那个二贵喊道:“哎,顺子哥,你来看这。” “不错啊,二贵,等寻到了人,我让老爷奖你两块大洋。”壮汉举着火把一照,面上一喜,“走,咱们过去瞧瞧。” “嘿嘿,多谢顺子哥了。” 说话间,两人便一前一后,循着痕迹往大树这边来。 两人来到大树跟前,举着火把绕树一圈,别说人了,连个鬼影子都没瞧见。 壮汉高举火把,仰头往树上瞧去。 “顺子哥,要不我爬上去瞧瞧。” “行,那你上去看看。”虽然觉得那小娘皮不可能爬得上去,但也不能放过一点蛛丝马迹。 二贵三两下就爬了上去,朝下喊道:“没人!” 排除了一个可能,壮汉又在四周转了一圈,依然没有收获,便与跳下树的二贵循原路继续往山上寻去。 过了约摸五分钟,悦然又出现在了高及大腿的草丛里。 是的。 在那两人摸过来的时候,她就躲进了空间里,感知到两人离开后,又等了片刻才现身。 待那两人走远了,悦然鬼鬼祟祟地回到山路,往山下而去。 她必须趁大股追兵到来之前下山,不然就等着被瓮中捉鳖吧。 下山倒是比上山容易些,但紧张加上体力不支,她还是出了一身汗,且气喘吁吁。 忽然想起新手大礼包里,有健体丸与大力丸,悦然很想一齐吞下去,又怕虚不受补,踟蹰片刻,先取了一丸健体丸吃了。 不一会,身体感觉暖洋洋的,十分舒爽,也不气喘,流虚汗了,浑身似是有使不完的劲。 悦然大喜过望,一鼓作气往山下冲去。 就当她快来到山脚时,前方火光冲天, 一大群人吆五喝六地朝山上来。 悦然不用想就晓得,这准是王地主家的长工与家仆来寻人了,连忙躲进草丛里。 浩浩荡荡的队伍上山后,从她身边足足过了两分钟,瞧这架势,怕是把能派出来的人都派出来了。 悦然眼珠一转。 岂不是说,王地主家里这会很空虚。 于是,下山后的悦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朝王家大宅摸了过去。 她来小世界是打工的没错,可有机会了,也要适当囤点货,赚赚外快。 这就叫搂草打兔子,啥都不耽误。 原主谢悦然的悲剧,有一半要归咎于这个王地主,她既然代替与自己同名的原主活了下来,就要报复回去。 王家大宅独立于村庄之外,门前挂着大红灯笼,院内灯火通明,在漆黑的夜色里分外醒目。 村里。 咚咚咚! 林家的大门被拍得山响。 “谁啊?这大晚上还来敲门?”被惊醒的林老头喊了一声。 咚咚咚! 听到屋里有人应声,门外的人拍的更起劲了,把两隔壁的人都给吵醒了,引来一阵咒骂。 “哎呦,这是要人老命哟!”林老婆子起身,趴在窗口朝外喊,“二勇,二勇,快去看看是谁?” 林二勇不情不愿地起身去开门。 “王老爷这会派了许多人,去山上捉你大嫂了,赶紧跟你爹娘说一声。”那人说完话,一溜烟地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林二勇睡眼惺忪,还未弄清来人是谁,那人就消失不见了,还以为眼花了呢。 关了门往回走,才反应过来那人刚提到了,王老爷,你大嫂,联想到这一两日的流言蜚语,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啥?!王地主看上大嫂了?! 他娘还打算把大嫂卖了,好给三弟娶媳妇呢,如今有一家正在谈着彩礼呢。 不行,得赶紧告诉爹娘去! 林家老两口一听,反应不一。 林老头长叹了一声,就摸向烟袋锅子 闷不吭声地吧嗒起旱烟来。 林老婆子的反应就激烈多了,拍着大腿嚎叫起来。 “我就说城里的媳妇不能娶吧,大勇刚不在了,那个贱妇就勾搭上了野男人,这是多缺男人啊!可怜我的大勇啊,怎么就摊上了这个狐狸精媳妇。” 骂了一通,又想起了正事: “他爹,那可是咱家媳妇,可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就被王地主霸占去了。他要稀罕,就得给咱们一笔彩礼,他家金银成箱,总不能叫咱们吃这么大一个亏吧。” 心里盘算着,大儿媳跟了王地主更好,王家的彩礼钱,怎么也就媒婆找的夫家多。 见老头子不吭声,她不由着急地推了一把:“他爹,你快说句话呀!这钱可是要给老三娶媳妇的。咱们家穷的叮当响,错过了这个村,老三这光棍,还不知要打到什么时候呢。 “我不信,你就不急?” 第4章 走水 “急又怎么样?王地主家的大儿子,在城里是给日本人做事的,那一家子有钱有势,又跟谁讲过理?你有能耐你就去要。”林老头说完,又闷声抽起了旱烟来。 经这么一点拨,林老婆子也不由泄了气,她哪敢上王地主家要彩礼。 忽而,她脑筋一转,又有了主意。 等大儿媳进了王地主家的门,就去打秋风,怎么也得给老三把媳妇娶了。 报信之人,与林大勇有点交情,觉得她媳妇怪可怜的,想让林家人帮把手。 哪料这家人谁都没这个心思。 真是白瞎了他一片好意。 …… 此刻,王地主在厅堂里大发雷霆。 “蠢货,绑个人都绑不来,要那帮吃闲饭的玩意有什么用?明个给老爷我通通都辞退了!” 砰! 盛怒中的王地主拂袖,打翻了八仙桌上的青花茶盏。 “老爷息怒,不过一个弱女子,能跑多远,咱们去了那么多人,不一会啊,肯定就把她捉回来了。”管家赔笑劝着。 心里却咕哝。 本来以为那小寡妇无依无靠,这次插翅难逃,结果竟出了这样大的篓子,难怪老爷这般生气。 不过,也真是好命,怎么就叫她跑了呢?想不通,真是想不通呢。 “哼,这么多人,要是连一个小寡妇都寻不回来,老爷我的老脸都要被他们丢光了。”王老爷气得直拍大腿。 “哪能啊?”干瘦的管家弓着腰,殷勤笑道,“没了这个,小的赶明儿让人给老爷找个,比这更好的来。” 替老爷寻女人这事,他没少干,熟门熟路。自家老爷别的爱好没有,就喜欢玩个女人,这个,他必须满足。 老爷嫌妓馆的脏不爱去,看上了哪个姑娘,就要弄家里来,最多给那家父母丢几两银子,算是把人买下了。 王家在这方圆十里称王称霸,良田千顷,金银无数,买个把人还不是小意思。 可以往买的都是黄花大闺女,倒是头一次见老爷对个寡妇动心的,难道是打算换换口味? “你懂个屁,这小寡妇不仅水光溜滑的,还在城里上过新式学堂,识的字的。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乡下丫头,比得了吗?” “哦,老爷这是……也想尝尝女学生的滋味?”别说,女学生在这乡下还真不好寻。 “是呀,黄花大闺女,老爷我玩的不少,倒是还没尝过女学生是啥滋味。那小寡妇,刚嫁不久,可还新鲜着呢。” 王老爷越说,心里越馋得紧,哈喇子都流下来了,赶紧掏出帕子抹了抹嘴角。 管家嘿嘿一笑:“可不是嘛?哪个林大勇,逢人就说他媳妇上过城里新式学堂,能写会算,能娶到她,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分,把她稀罕成什么似的,就差供起来了。 “可惜,他的福气还是差了点,那小媳妇,合该老爷这样大富大贵的人来享受。” “呵呵呵,你个老小子说的不错!”王老爷被捧的心花怒放,怒气全消。 两人正嗨着,外面陡然传来一阵噔噔噔的脚步声。 “老爷,不好了,后院走水了!”一个丫头惊慌地跑进来道。 瞬间,厅堂里的笑声,像是被按了暂停键,戛然而止。 乐极生悲的王老爷,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胖乎乎的身子颤抖着,厉声斥道:“慌个什么劲!哪里走水了,说清楚?” “后院柴房。” 王老爷送了一口气:“扑灭就是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老爷,还有,还有放粮食的仓房……也走水了。”又跑进来一个小子,气喘地道。 王老爷终于觉得肉疼了,“什么?仓房也走水了?快,管家赶紧去,让所有长工都去救火,还有,把咱们家那些佃户也都叫来救火。” 几个仓房可都在一起挨着,里面放了去年与今年收上来的所有粮食。 可不能一把火都给烧了啊! 本来去年的粮食,秋收后是要卖的,可大儿子来信让他先放着,说日本人要买一大批粮,他已经把家里有粮的事上报了,过几日就来拉粮。 所有这批粮,绝不容有失。 见管家愣着不动,王地主不由气道:“还愣着干啥,快去啊!烧了粮,大家脑袋都别要了。” “老爷,家里的长工与佃户,都去山上寻人了啊……”就剩丫鬟、婆子,与几个小子了,哪还有人救火啊。 管家心里苦啊,老爷怎么就不记事呢。 王地主面如死灰,咚地一声,跌坐回椅子里,嘴巴张张合合,半天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 悦然运气不错,正寻思着怎么溜进王家,就被眼尖的她发现了一个狗洞,不由眼前一亮。 本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结果身形瘦削的她,还真给钻了进去。 就很侥幸。 不过,她还是打算日后,往空间里放架梯子,再遇到这种情况,就能翻墙进去了。 钻狗洞这种事,可一而不可再,哪能每回都这么好运呢。 今日要是没有狗洞,或是她钻不进去,她可不就抓瞎了嘛。 进去的地方,正好位于柴房附近,悦然灵机一动,胸中有了个不错的主意。 她先摸进柴房,借着门外的灯笼,隐约可见里面整齐地堆满了,劈好的木柴,与引火的稻草,地方很宽敞,足有数万斤。 这个时期的主要燃料,除了煤炭、木炭,便是木柴与稻草麦秸了。 悦然想着自己总要做饭的,本着不浪费的原则,把屋里的柴收了一大半,然后把剩余的柴散开,浇上油,临走丢了一根火柴上去。 没走几步,她又发现了一个柴房,里面存放的是木柴与木炭。 心里不由嘀咕,这是把一冬要用的燃料都早早准备好了,不过,现在可都便宜她了。 依旧如上操作了一番,然后飞快离开。 不一会,就听到有人喊:“不好了,柴房走水了,快救火啊。” “这么快就发现了啊!比我预料的要早一些。”悦然嘟囔,“这样也好,把人都吸引过来救火,更方便我行动。 她循着小九给她灌入的信息,一路躲着人,往下一个目标而去。 第5章 声东击西 在“走水了”,“快救火”的杂乱呼喊声中,悦然很顺利摸到了粮仓。 宅子里的人本就少了一些,那把火又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搞得人心惶惶,昏暗的灯影下,倒没谁留意有她这么个外人。 路过后厨时,悦然顺便进去又收了一波,米面粮油、熟食、干货、酒水、腌菜、腊味、鲜肉等等,通通收走。 仓库这边,唯一一个看守,也被喊去灭火了。 没办法,家里的长工与男仆都被不在,一帮丫头婆子不顶用,在家里的男劳力有一个算一个,都被喊去挑水灭火了。 嘿嘿! 悦然对自己使得这招声东击西,颇为满意。 快速隔空收了几个库房里粮食,为了伪装现场,仍旧留了少许,浇上油,又放了一把火。 待管家搀扶着如丧考妣的王地主,过来查看情况时,悦然已经到了王家银库。 这里也无人看守,应该也去灭火了。 王家银库有两处,一处是明面上的,一处是家主书房里的密室。 收了寥寥的几个箱子后,悦然直奔王地主的书房而去,主打一处都不放过。 如入无人之境地到了书房,按说里面应该没人才对,屋里竟还亮着灯。 出于谨慎,她趴在窗外朝里瞄了一眼,很好,空无一人。 推开虚掩的房门,径直进入里间,环视了一圈,好似没什么特别的。 悦然却来到书案旁的画缸前,挥手收进空间,拿出手电筒一照,底下的几块地砖,明显与别处有细微的不同。 还藏的挺严实的嘛! 悦然嘀咕一句,试着用空间收起那几块地砖,下一瞬,眼前便出现了一个地下入口。 电筒的强光照下去,金光闪耀,也不知收藏着多少金银。 果不其然,这里放的才是大头。 上一世,原主谢悦然虽然进了王家半年,就去世了,但对于王宅几处关键地方,还是了然于胸的。 这处密室,也是她在书房陪爱附庸风雅的王地主时,无意得知的。 王地主自从把原主搞到手,便对其他女人提不起兴趣了,劲都往她一人身上使了。 那老家伙不愧是花丛老手,玩得很花,喜欢把原主叫来书房办事,不分昼夜,啧啧,还爱搞个什么先生与女学生的角色扮演。 原主一个清纯的高中生,即便嫁给了林大勇,略懂了些男女之事,却也没见过这样的,每次都羞愤欲死。 偏生变态的王地主,就好这一口,瞅着这个昔日的漂亮女学生 成为他掌心的玩物,心里别提多得意与舒爽了,而原主那副隐忍与羞愤的表情,尤为取悦他。 某次,原主实在不堪忍受羞辱,挣扎中,一脚踢倒了那个画缸,意外暴露了下面的秘密。 她出身不俗,家里就有这样的密室,故此才颇觉眼熟,略一思量,也就猜了个七七八八。 当时,王地主紧张了片刻,就放松了下来,许是想着这女人知道了无妨,还跟她炫耀起来了:“这底下,你可知道藏了什么?呵呵,不知道吧,老爷我告诉你,下面可藏了咱们王家大半的家财呢。” 还画起了大饼,“你要是能给老爷我,生个聪明的大胖小子出来,将来这份家业就给他继承了!你也跟着受用不尽。 “怎么样?老爷我对你好吧,以后可得好好伺候老爷,争取早日生个小子出来,老爷我更疼你。”就不信你不动心。 他儿子不少,也就城中替小日子做事的嫡出老大,稍微成气一些,其他的全都不中用。 要么是五毒俱全的败家子;要么还小,整日憨吃憨睡的,俗话说三岁看到老,真瞧不出能有什么出息。 王地主非要把这个女学生搞到手,除了满足自己的特殊嗜好外,也有着优生优育这方面的考量,想造出了个聪明、有能耐的儿子继承厚实的家业。 并不介意把底露给原主。 确实,原主窥破了王家的秘密也无甚用处,不过眼下倒是便宜了悦然,不知省却了她多少工夫。 扫荡了密室里三十来箱的金银、大洋、玉石、古董、书画,以及珍贵药材后,又把地面恢复原样。 也不晓得,王地主几时会发现家底被搬空了,嘿嘿,估计会气得中风吧。 中风好呀,这样就不能再祸害人家姑娘了。 悦然恶趣味地想道。 至此,今晚的行动圆满结束。 悦然用从粮仓里顺来的梯子,趁乱翻出王地主家的大宅,扬长而去。 身后是冲天的火光,与喧天的吵嚷混乱之声。 想起原主前世所受的羞辱与苦难,悦然就颇为解气。 此刻外面一片乱哄哄的,几乎整个村子的人都被唤醒了,男丁陆陆续续赶来王地主家救火。 个别人与她擦肩而过,还奇怪地瞅了她一眼,又脚步都不带停地朝王家奔去。 王地主家的人可说了,把火扑灭了,就有赏钱拿,出力越大拿得越多。王老爷难得出一回血,这么好的赚钱机会,可不能错过了。 至于这个黑影是谁,嗨,谁还关心这个啊!知道了又能咋样,能有赚钱香吗? 庄稼汉都穷得叮当响,一听有钱拿,谁不动心,就连林老头也带着几个儿子加入了救火大军。 这些都与悦然没关系了。 她不但扭转了原主前世的命运,还搬空了王家的家财,是今晚最大的受益者。 她也算度过了乱世里的头一个危机。 高兴归高兴,但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后怕,她这会腿脚都有些酸软无力。 “唉,今晚可真是惊险啊!终于可以稍微放松一下了”悦然拍了拍胸口,舒缓着情绪。 一晚上心惊肉跳的,要不是有个能躲藏的空间,还指不定怎样呢。 唉,这个世界太可怕了。 也不晓得那个林大勇是否真的被鬼子突突了,原本对这个丈夫还是很牵挂的。 两人之间有过一处英雄救美的经典桥段,爱意便是在那时萌发的。 当初遇到林大勇前,失忆的谢悦然无处可去,无人可依,已在城中盘旋了好几日,花光了衣兜里的几块大洋,形象不免有些狼狈。 不出意外地,被街头的混子给盯上了。 正好被在城做工的林大勇撞见了,三两下就把人给打跑了,给饿到饥肠辘辘的姑娘,买了包子吃后就要走。 第6章 雏鸟情结 不意,十七岁的姑娘,却一把拉住了他的袖子不撒手,对这个长相俊朗、为人憨厚的小伙,有了几分雏鸟情结。 林大勇二十一岁了,还没被哪个姑娘这样拉扯过,不觉面红耳赤。 忽而,他想起自己还没媳妇,而这姑娘没了记忆又无处可去,日后指定还会被人欺负,还不如跟了她。 心下一横,吭哧地问她:“那你……愿意给俺当媳妇不?” 谢悦然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林大勇是她遇到的第一个好人,壮得跟个小牛犊似的,太能给她安全感了,且相貌也不差,她一眼就心动了。 后来,林大勇为了娶她与家人决裂,婚后又对她百般呵护,都令谢悦然颇为动容。 小夫妻俩,又是在你侬我侬时,骤然分别,心里哪能不时时记挂,原主甚至还想去城里寻夫。 她不相信,林大勇就这么没了。 悦然接到的任务,是在小世界活得寿终,并不包括替原主完成心愿,或是替原主复仇这些内容。 这是一个战火纷飞、侵略者横行无忌的年代,能活着已经很艰难了,她不想节外生枝。 但她还是想去城中看看。 一是探探时局,看看这个小世界与历史上的记载有无出入,也见识一下这个年代的真实状况。 其次嘛,她从谢悦然那里受惠良多,发了好大一笔横财,总要有所表示才是。 远离了村庄,悦然拿出手电筒,调到最弱光,循着记忆往城市的方向走去。 半路上,她借着一片小树林的遮挡,闪进了空间。 忙了一晚上,她又饿又乏,感觉整个人都累瘫了,拖着这副身体可走不到城里,“进城也不急于一时,先休息休息。” 干掉了两个喧腾的大肉包,与一碗热乎乎八宝粥,悦然摸着圆鼓鼓的肚子,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悦然来到三进的四合院外,散步消食,发现门前那一小片药田里,种下的人参,与另几种药材已经出苗了,不由喜出望外。 虽然她已经是个小富婆了,不稀罕靠卖药来换钱,但药材可是好东西,关键时刻能救命。 值得一提的是,种下去的那些水果,红薯、土豆、山药等,也都冒出了三两寸高的绿芽。 空间的生长速度,果然比外面快了不止一倍。 悦然抱着胳膊,寻思着将来还要收进来一些蜜蜂,给空间里的植物授粉。 先不说需不需要,有了蜜蜂,她就有蜂蜜吃了。 酸甜可口的柠檬蜂蜜水,可是她的挚爱。 空间虽有百亩之大,但田地面积约摸有十亩大小,放眼望去有好大一片,也不算小了。 趁现在无事,悦然打算先试种一茬水稻与小麦。 田里的泥土很松软,像是刚翻过似的,她便用精神力直接开种。 可撒了半亩地的麦种,她就头痛起来,还有一种虚弱感,便赶紧停了下来。 “怎么会这样?精神力确实有用,只是这也太弱鸡了吧!照这样,多久才能把这余下的九亩地给种完啊。”悦然失落不已。 “等等!新手大礼包里,还有两本功法,其中一本好像就是修炼精神力的。快拿出来看看!” 那两本书,被她搁在了书架上。 她懒得回去取,心念一动,那本“炼魂诀”就出现在了她手中。 刚翻开扉页,那本书便化作一道光钻入她眉心,霎时书里的内容,就无比清晰地呈现在她的脑海中了。 悦然欢快地跑到草地上,盘腿打坐,放空心神,没多久就感觉小腹即丹田处,出现了黄豆粒大小的一团温润之气。 不由欣喜,这么快就练出了气感。 她收起杂念,按照头脑中的指引,用精神力控制着那团气,在周身徐徐游走,完成一周天后,整个身体暖洋洋的,疲惫之感一扫而空。 唯一不好的就是,出了一身臭汗。 反而已经臭了,还不如再练一次,完了再去洗澡。运行两周天下来,悦然感觉精神力,似乎真的有那么一丢丢提升。 虽然不明显,但有进步总是好的,平日多加练习,相信精神力会越来越强大。 书上说,达到初级水平,就能提前感知危险,就像动物对天灾有着天然的警觉性。 其实人类也是有的,不过后来渐渐退化了,但有时仍会以第六感的形式闪现。 “如今我只要修炼精神力,就能拥有提前感知危险的能力,真是太棒了!”悦然兴奋地原地蹦了两下。 这项能力对身处乱世的她来说,太重要了,对危险有了警觉,也就能提早躲开。 可谓是保命的一大法宝。 此外,还能“看见”一定范围内的东西,精神力越强感知范围就越广。 一旦拥有这项技能,玩隔板猜物就不带怕的。 练到中级水平,精神力便能作一种攻击手段,比如控制他人的意识,类似于催眠,清醒后不会记得曾经发生过的事。 而精神力一旦达到高级,能厉害到杀人于无形。 高级的,她就不惦记了,能想达到初级,就很开心了。 “算了,要不这几天就在空间里先修炼一下精神力,起码达到初级水准,有点自保的能力,再去外面的世界浪吧。” 今晚她把王家搅了个底朝天,卖给鬼子的粮食也一把火烧光了,他家在宪兵队的那个大儿子,肯定得回家瞧瞧,说不定还会引来小鬼子。 今年是1944年,民国三十三年。 明年,也就是1945年8月,鬼子才会投降,这会正是他们侵略最疯狂的时期,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实在不宜乱跑。 她还是在空间里,躲躲风头先。 “还有防身的那套功法,也要着手练习了,技多不压身,多个保命的手段总是好的。” 想到这里,悦然不由懊恼地拍了拍脑门,大力丸还没吃呢,赶紧掏出一粒,吞了下去。 不多时,她就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可以拳打南山猛虎,脚踢北海苍龙。 不错,有了这身力气,练起武来指定会事半功倍。 悦然掏出从王家顺来的怀表一看,呦呵,已经快凌晨一点,旋即撒丫子奔去了温泉池,洗去一身臭汗,待头发干透后,便回屋睡觉了。 虽然她此刻神清气爽,早就没了困意,但也不好晨昏颠倒,她这几天要闭关修炼、好好调养一下身体。 第7章 报了仇 接下来几日,悦然便在空间里修炼,习武、种田种菜,不断提升自己的实力。 空闲之余,就在小院厨房做饭,想到什么做什么,然后通通收进隔壁的储藏间,这里的时间与仓房一样,皆是静止的,放多久都跟刚放进去的一样。 悦然喜欢做饭,厨艺也还算凑合,闲暇时跟着美食视频学了不少菜式。想着这会有时间,不妨多做些熟食,以备不时之需。 此外,还整理了一下,昨晚收进来随意堆放的东西。 悦然这才发现,从王家后厨收进来的东西里,竟还有一些活物,如活鱼,与未宰杀的鸡鸭鹅。 数量不多,三缸混养的鱼有上百条吧,鸡鸭鹅每样二十来只,母多公少,饲养起来就有不愁蛋与鸡鸭鱼鹅肉吃了。 养! 必须给养起来! 于是,鱼被她放进了湖水里养殖,鸡鸭鹅都赶去草地里给她下蛋。 草地挨着湖泊,喜欢戏水的鸭鹅会自己找过去,未免它们东下一个西下一个,悦然还用稻草给做了好几个窝,这样捡蛋就轻松多了。 刚开始,她还担心鸡鸭鹅们会与她作对,结果次日去捡蛋的时候,才发现她白操心。 小东西们都乖乖地把蛋下在了窝里,一点叛逆的心思都没有。 着实让她雀跃了一阵。 悦然在空间里岁月静好,却不晓得外面都闹翻了天。 因救火不及时,王家粮仓被烧了个干净,连着粮仓的那一片都烧着了,经过整村男丁大半夜奋战,终于把火给灭了。 王地主心疼得直抽抽,且只字不提赏钱的事,还让管家把等着领钱的人都轰走。 “火灭了,大家也辛苦了,都快回去吧!” 有人失望而归,觉得这才是他们熟悉的王地主嘛,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跟着就怀疑准是谁在瞎传话,他们却信以为真了。 不由都骂起那个传瞎话的人。 有人却不肯就这么算了,“让我们来救火的时候,明明说有赏钱拿吗?”不然哪个吃饱了撑得半夜不睡觉,跑来给你家救火。 “赏钱?谁说有赏钱了,叫他站出来! “王家粮仓里的所有粮食都烧了个干净,这可是两年的收成呢,多少钱都没了,老爷的日子都不知要怎么过下去了,你们还敢来趁火打劫? “真是的,赶紧给我滚!一会我们家大少爷就回来了,谁敢闹事,就都抓进日本人的大牢里!” 管家一脸凶相,打死不承认把赏钱这回事,还狐假虎威地威胁了一通。 不死心的也都死心了,脚底抹油似的火速逃出了王家,唯恐慢了一步,就被王大少爷关进大牢去了。 小鬼子的凶残天下谁人不知,一旦关进了牢里,还能有命在吗?有钱赚也要有命花才是。 结果,最后还真有人被关进了宪兵队大牢。 不过,这人不是别人,而是王老爷与那个王大少爷。 小鬼子根本不相信那把火是意外,且通过刑侦手段实地调查后,发现灰烬与粮食的数目不相符。 于是,怀疑被王地主家摆了一道,实际上库里的存粮,已被王家暗自运走了绝大部分。 前方军粮吃紧,近几年天灾不断,筹粮本就不易,还出了这么大一个纰漏,可想而知小鬼子有多生气。 不仅把王地主父子关进了大牢,还大刑伺候,除了逼问粮食的去向外,还想知道王家是不是通共分子。 然而,王地主父子,打死不承认自家通共,也一口咬定了那把火真是个意外,要不就是有人在暗中使坏,不关他们的事。 遇到这样的死硬分子,没什么耐心的小鬼子又上了大刑,结果养尊处优的王老爷撑不住就给噶了。 小鬼子一无所获,也疑惑是不是搞错了,于是把王大少爷从牢里放了出来,让他将功补过,继续给皇军筹粮。 只剩半条命的王大少爷感激不尽,磕头如捣蒜:“多谢太君开恩,小人一定……尽心尽力为太君筹粮。” 那副哈巴狗的模样,真是没眼看。 压根忘了自己老子是怎么死的。 不过,当下这样奴颜婢膝、认贼作父的汉奸随处可见,没什么可稀奇的。 话说回来,悦然也算为原主报了仇。 而她此刻却毫不知情。 一个月后,悦然才结束闭关,出了空间。 经过半个月的努力修炼与丹药的加持,她的精神力与武学造诣,终于突破了入门阶段,摸到了初级水平。 换言之,就是她有了一定的自保能力。 是时候该去城里逛逛了,一味苟着也太没劲了,也该适当见见这个时代的世面,不能白走一遭不是。 把自己捯饬成了一个中年妇女后,悦然臂弯里挎了一只带盖竹篮,就踏上了通往城里的官道。 此地位于北方,属于沦陷区,着实太不安全了,她想看看附近有没有火车站,尽快离开这里。 一个月来,悦然抽空捋了一下,原本前一世的经历,想对这个小世界多一些了解。 却有了不少新发现。 首先,林大勇确实没死。 他小鬼子拉了去隔壁县当壮丁,由于一心记挂着家里的媳妇,没几天就跑掉了,回来的路上遇上了红党,然后加入了队伍。 小鬼子投降前夕,林大勇才抽出空回来看媳妇,那时原主都死大半年了。在媳妇坟头嚎啕痛哭了一场,连爹娘都没见就又离开了。 他本想报仇,但纪律不允许,只得含恨离开。不过在后来土改的时候,他又杀了回来,亲自砍了王地主的脑袋,解了心头之恨。 那个汉奸王少爷,眼见小鬼子不行了要完蛋,怕被清算提前溜了,再也没回过老家。 原主死前恢复了记忆,执念太深,魂魄不散,后来追随林大勇而去。 直到亲眼看到林大勇结婚,她才离开,飘回了令她魂牵梦萦的娘家,得知双亲俱已离世,她的魂魄才渐渐消散。 可以说原主最牵挂的人,除了林大勇,就是父母了。 悦然有些犹豫不决,要不要替原主去看看她的父母呢? 她正好也有南下的打算。 第8章 卖鸡蛋的大嫂 原主的父亲谢炎章,是留洋归国的民族资本家,响应实业救国的号召,在沪市开设了数家工厂,为底层穷苦市民提供了数千个工作岗位。 时下,市场上遍地洋货,国货生存极为艰难,破产者无数。 但一身是胆的谢炎章,硬是凭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头,让谢家的商品在沪市占有一席之地。 成为一个传奇人物,为人所称道。 难能可贵的是,谢炎章名利双收,却洁身自好,不养姨太太,也不与交际花逢场作戏,就守着原配夫人一人。 就算夫人只诞下一个女儿,他也没去过其他心思,视女儿为掌上明珠,宠得跟个小公主似是,天真烂漫,心性单纯。 谢母是小商户家的女儿,上过新式学堂,思想开放,与谢父是自由恋爱,婚后夫妻恩爱,琴瑟和鸣。 并不认为没生下儿子,自己就是罪人,对不起谢家,对不起丈夫,更不会奇葩地给丈夫纳妾,生儿子。 反而认为,女儿一样可以继承家业。 夫妻俩都把女儿当心肝宝贝似疼着,一家人过得幸福又快乐。 引得旁人大跌眼镜,都觉得这夫妻俩没救了,偌大的家业也舍得拱手让人,就没见过这样傻的。 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谢家家资丰厚,一家三口男俊女靓,日子过得幸福美满,简直羡煞旁人。 然则,自从女儿莫名其妙地丢失那一日起,谢家的天就塌了。 谢家幸福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不足四十、光彩照人的谢母,悲痛欲绝之下,肉眼可见的枯萎起来,很快便一病不起。 谢父也一夜之间早生华发,强忍悲伤,一边满世界的撒钱寻女儿,一边还要安抚病妻。 三个月后,谢家名下的工厂,也纷纷出现了问题。 谢父苦苦支撑,一年过后妻子病逝,女儿依旧杳无音信。 他自感力不从心,便把工厂相继卖了出去,所得的钱,除了留下一部分傍身,其他都捐了出去。 这时,谢父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没多久就病逝了。 分开不到三年,谢家三口竟都死于非命,在地下团聚了。 真是天妒英才啊! 悦然不由轻叹一声。 屈指一算,原主失踪差不多有半年了,思女如狂的谢母怕是已卧病在床了,而谢父也正满天下地寻女儿呢。 可怜天下父母心。 这一刻,悦然决定去沪市。 这会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租界了,且沪市是国际化的大都市,人烟阜盛,物资丰富,就算苟着也不会无趣。 这是她穿越的第一个小世界,又战乱不断,想要活到剧终,还是苟为上策。 至于,是否与原主父母相认? 视情况而定吧。 …… 出了王堡村,沿着官道走上二十里,就到了安县。 想着心事,悦然脚下步子也不慢,两个小时就来到了城门口。 她的身体经过丹药的改造,又练了一个月武艺,眼下身轻如燕,浑身是劲,早已不是原先那个走几步路,就喊累的小姐身子了。 城门口,百姓们都在自觉地排队进城。 悦然也忙不迭地跟着排起了队,一步步往前挪着步子,不时好奇地探出脑袋往城门内瞅。 那里有一队皇协军,正在检查进城百姓携带之物,但凡看得上眼的东西,都要搜刮一层。 小百姓们暗自摇头叹气,却不敢吭声。 悦然却是松了一口气。 以前看抗战时期的影视剧,沦陷区的百姓进城都要有良民证才行。 还好,眼下这些小鬼子的走狗,只顾着贪便宜,没有要查看良民证的意思。 否则,她这趟想进城就要泡汤了。 不一会,就轮到了悦然。 她自觉地掀开竹篮盖子,给他们检查。 “哟,是鸡蛋呀,小爷昨个正想吃鸡蛋,今个就给我送来了,那小爷我就不客气了,呵呵……”说着,爪子就伸进篮子里抓了一大把,放进了拴在腰间的一个蓝布袋里。 悦然默不作声,挎着篮子正要走。 “回来!爷叫你走了吗?”那个伪军歪着脖子把她叫住,又抓了一把鸡蛋,才心满意足地放行,“走吧!” 悦然下意识地往竹篮内一瞅,一下少了八九个呢。 我去!这也太贪了吧! 下意识地就想抬眼去瞪那个贪心鬼。 “大嫂,快走吧!”见她怔在原地,后面的男子低声催促。 哦,还是赶紧进城要紧。 悦然回过神来,提脚就往城中去。 进了城,她就跟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似的,漫无目的地走在城中,眼睛却应接不暇,瞅着街上来往的行人,与街道两旁的店铺,满是新奇。 倒是把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妇人形象,演绎的淋漓尽致。 正当她心里盘算着,该往空间里囤些什么东西时,就听身后传来有些熟悉的喊声: “唉,那位卖鸡蛋的大嫂,你且等等!” 呃,卖鸡蛋的大嫂? 是在叫她吗? 悦然转身一瞧,一位身穿青布长衫的中年男子,正笑望着她。 “这位大嫂,你得可真快!”他进了城愣是没追上,要不是这位大嫂自己放慢了脚步,他就要把人跟丢了。 心里不由感叹,乡下人整日干农活,这体力城里人还真比不了。 悦然略带羞涩地笑了笑。 “这位先生,叫住我有事?” 听到她的声音,中年人明显愣了一下,而后才笑回:“对,大嫂是进城卖鸡蛋的吧?那卖给我吧,我家中孩子正闹着要吃鸡蛋呢。” 精神力敏锐的悦然,也留意到他的微表情,不由暗叫一声,糟糕! 露馅了! 妆容可以通过化妆来改变,但一个人的声音却不好改变,毕竟她又不是声优,拥有百变声线。 不过,以后可以练习一下发音,别这么容易露馅就成。 见这人还算识趣,没有揭穿她的意思,悦然也坦然起了。 其实,揭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就是个进城买鸡蛋的,是妇人,还是姑娘家,又有什么关系?碍着你买鸡蛋了吗? 这个世道,对年轻女子很不友好,她遮掩容貌也是为了自保,又不犯什么法。 第9章 做衣裳 悦然笑应:“那可太好了,也省得我自个寻买主了。” 卖鸡蛋是为进城打的幌子,没想到竟假戏真做了。 买就买吧。 她空间里的鸡蛋鸭蛋鹅蛋都堆成小山了,不愁没蛋吃。 儒雅的中年男子,表示他没东西装,要她把鸡蛋送到他家。 得知他家不远,就在前面的一条胡同里,悦然就答应了。 她对此人的印象不错,觉得他很像一名教书育人的教师,品行不坏,且刚在城门口也帮了自己一回。 再说了,她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敢起什么坏心思,她就叫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跟着中年男子来到他家,悦然往院里一瞧,是个一进小院。 妇人见丈夫回来了很开心,眼睛扫到旁边的悦然时,目露疑惑。 “这位大嫂是卖鸡蛋的,你把篮子给腾一下。”中年男子说完,又转头问悦然,“你这鸡蛋有多少个,怎么卖?” 这倒把悦然给问懵了。 她也没想卖鸡蛋,不过是被赶鸭子上架。 且时下物价极不稳定,她上哪知道该怎么卖? 不过她早有计较,张口就来:“我好久没进城了,不晓得这会是什么行情,篮子里一共装了三十个,进城时被守城的顺走了好几个,至少还有二十个吧。 “你们看着给就行。” 说着,暗中又往篮子里添了十个鸡蛋,二十个绰绰有余,旋即递给妇人。 原本只是做样子,也就放了二十来个。 “哟,还怪沉的哩!”妇人接过篮子,入手微沉。 心说,肯定不止二十个。 这个家里很明显,是典型的男主外女主内。 男人对物价不敏感,本想着悦然要多少钱,就在这个基础上多给一些,把她损失的鸡蛋钱补给她。 见她也说不清,男子不由看向妻子。 “我上次买的时候,是两分钱一个,二十个就是四角。”妇人笑道。 见悦然爽快地应下,她就满意地拎着篮子去了厨房。 中年男子从兜里摸出五角铜元递给她,悦然却只拿了四枚。 用行动表示该多少就是多少,这便宜她不占。 再说了,她可是妥妥的小富婆一枚,不差钱。 不过也猜出来这男子此举的用意,可能是想着乡下人日子过得不容易,或是怕她回去了不好给家里交差,这是打算替那个伪军贪墨的鸡蛋买单呢。 此事也再次印证了,这人品行高洁。 这年头好人可不容易遇见。 悦然不由起了心思,跟他打听起如何坐车去沪市。 中年男子难掩愕然,深深看了她一眼,还是告诉了她。 也没问她一个姑娘家去沪市干啥,可能是觉得两人就是买主与卖主的身份,交浅言深不合适。 是一个挺有边界感的人。 终归还是了叮嘱了一句:“世道不太平,要去的话,最好与人同行。 正好妇人拿着空蓝子出来了。 悦然接过篮子,跟两人道了谢就离开了。 嫌这副形象逛街碍事,她径直寻到一个隐蔽的角落,进空间换了一身装扮,再出现在人前时,就变成了一个长相普通的姑娘。 先去裁缝铺,定做了几套适合她穿衣裳,旗袍,大衣,洋装各做两套,都是普通而简约的款式,主打的就是一个低调。 马上要入冬了,还要做两件冬衣备着。 等到了沪市,再多做几套。 掌柜的还是头一次遇见,一口气做这么多衣裳的大主顾,不由喜出望外,不过心里还有些不踏实。 一面打着算盘珠子,一面心头犯嘀咕:一个小姑娘,拿得出这么多钱吗? “姑娘,承惠您58块大洋!先交20块定金,余下的38块,五日后取衣裳时再付。”掌柜的眼巴巴地望着大主顾,心说,姑娘你可别耍我呀! 悦然:嗯,比她预想中的要便宜不少,小县城的物价真心很实惠。 心下决定,要趁机在城中大肆采购一番,沪市米珠薪桂,能在这里买就在这里买。 有钱也不能乱花,艰苦朴素的作风可不忘。 她忽然就觉得这些衣裳有些少了,不过还没看过衣裳的上身效果,也不好在此停留太久。 算了,就先这样吧。 暗中数出20个大洋,搁在柜台上。 见到了真金白银,掌柜的笑容瞬间真诚多了,笑得见牙不见眼,并保证会让手艺最好的师傅来给她做。 心说,总算没空欢喜一场。 哎,他这一天天的容易吗? 在等衣裳做出来的几天时间里,悦然几乎逢店必进,觉得以后几十年里能用得着的东西,都可劲往空间里囤。 都快把商家的存货买空了。 当然了,这话说的夸张了些,反正就是没少买。 建国以后几十年内,什么物资都缺,囤货自然赶早不赶晚。 俗话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好家伙,悦然这是连若干年后的事都考虑到了,也没谁了。 五日后,悦然凭票来裁缝店取货,检查无误后,爽快地付了尾款,拿衣裳走人。 谢绝了掌柜送货上门的好意。 还送货?往哪送? 这几日,她可都睡在空间里的。不过几件衣裳,她又不是拎不动。 试穿之后觉得还不错,即便她是以普通的长相示人,也衬成了个小家碧玉。 悦然满意极了。 换上一件旗袍,外面套上一件风衣式的大衣,再换上新买的小皮鞋。 她就是一个容貌普通的中产阶级家的小姐,既不会过分引人注意,也不会让人轻视。 在空间卧室的穿衣镜前,照来照去,再转个身,一通臭美。 啪! 悦然心情愉悦地打了一个响指。 没错! 这正是我想要的效果! 从空间出来后,她拎着一个普通的行李箱,在车行雇了一辆骡车,赶往省会城市。 在那里坐火车前往沪市。 …… 就在悦然离开此地时,消失了近三个月的林大勇回来了,在路上两人正好擦肩而过。 若是悦然晓得了,准会大吃一惊。 他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怎么不按上一世的剧情走了? 难道……是她这只小蝴蝶扇动翅膀的结果。? 这个嘛,还真不好说。 第10章 白月光 当日,林大勇从小鬼子手里逃出后,路遇正要去解救劳工的红党。 这小子看到枪就走不动道了,正巧人家也需要熟悉情况的人带路,林大勇便混进了队伍,领了一把枪,加入了这次行动。 在战斗中,从未摸过枪的他,枪法极准,拼刺刀时身上的那股狠劲,就跟个拼命三郎似的。 整个战场就数他杀敌最多、最狠,还救了领导一命。 没有领导不稀罕这样的兵,于是极力劝说他加入队伍,打鬼子。 经此一役,林大勇像是觉醒了身体里的某种天赋技能,热血沸腾,也正想入伍呢。 便把想见媳妇的心,按捺住了。 直到在一次战斗中,他杀红了眼,没注意躲避,被炸开的手雷震晕了过去。 “连长,连长,你快醒醒啊!”见他一脸的血,小战士还以为他牺牲了,却又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呼唤他。 林大勇成长的很快,短短三个月,就从一名普通的大头兵,升到了连长。 这升职速度,都快赶上坐火箭了。 就这,还是上头觉得他升得太快,压着的结果。若是单论战功,当个营长都没问题。 没办法! 实在是林大勇的表现太亮眼了,压都压不住。 他本身就会些拳脚功夫,又枪法了得,活脱脱一个神枪手转世,简直就是老天赏饭吃的人。 就文化程度这一个短板,但他一得闲,就追在大学生政委屁股后面,虚心求教。 政委还夸他进步神速,是块读书的料。 相信不久后,他就能把短板补齐了,一飞冲天。 林大勇想着媳妇是文化人,他可不能当个文盲,给她媳妇丢脸,有了学识后,他与媳妇也就有更多话聊了。 这样一个前途不可限量的军中帅才,就这样早早凋谢了,简直暴殄天物。 他手下的兵,奋力摇晃昏死过去的林大勇,希望能把他从勾魂儿的黑白无常手里抢回来。 “你他娘的……别晃了!”清醒过来的林大勇头晕眼花,耳朵里嗡嗡直响。 “太好了,连长你没死啊!呜呜呜……”小战士激动坏了,喜极而泣。 林大勇:你小子会不会说话?我还没回去见媳妇呢,死什么死! 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小战士——自己的警卫员,林大勇瞬间惊喜不已。 莫非自己这是回炉了? 那么,上一世的遗憾还来得及挽回吗? 不行,他一定要回去看看! 战斗结束后,林大勇眼神无比坚定地跟领导请了假,要回乡接媳妇来根据地团聚。 见他整个人稳重了些,眼神坚定,领导也不好拒绝。 这小子平日没少念叨他媳妇。 正好他这次虽然捡回了一条命,却也负了伤,索性让他休养一段时间。 请过假,归心似箭的林大勇,当天就启程回乡。 随身带着从战场上缴获的战利品,准备送给媳妇。 一路上,林大勇跟过电影似的,在脑子里把上辈子的事都捋了一遍。 他有几十年没见过媳妇了,但她的音容笑貌,就跟烙印在了脑子里似的,记忆犹新。 不用想起,也不会忘记。 甚至,曾经有一段日子,他感觉媳妇就守在他身旁,只是后来他与介绍的对象成亲后,就感觉不到媳妇的存在了。 那时,林大勇莫名觉得,是媳妇见他开启了新生活,就离开了。 从此,原主成了林大勇的白月光。 还是死了的白月光。 尤其,他后来的这一段婚姻生活,平淡琐碎,一地鸡毛,就更显出前妻的好来。 林大勇便是带着这样的心理归乡的。 只要媳妇还活着,他就很知足了,不管谁占有了她,他都要抢回来! 这一次,他才不会顾忌什么狗屁的纪律,哼!敢抢他媳妇,他就要谁的命。 地主老财也照样不放过! 然而,正当林大勇一身杀气地返乡,准备一血夺妻之恨的时候…… “这不是大勇吗?你没死啊?”刚村,就有人跟他打招呼。 林大勇:这与上一世他回来时的情形差不多。 倒没什么好意外的。 “你怎么才回来啊!你媳妇都跟人跑了?” 林大勇脸唰的一下就黑了。 什么叫他媳妇跟人跑了?跟谁跑了? 上一世,这会她媳妇是被王地主霸占了。 那人说的不会是王地主吧? 他还来不及多想,就有人跟他爆料:“一个月前,那个黑心干的王地主,还想趁夜里,把你媳妇抢回王家去呢,结果你猜怎么招?” 林大勇想一脚把这人踹飞。 紧要关头,你他娘的卖什么关子啊?有屁快放! 不等那人废话,有人就把话接去了:“结果王地主家的人,扑了个空,那晚你媳妇压根没在家,也不知躲去了哪里……” 林大勇神色一缓,追问道:“那我媳妇现在在哪?” 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她媳妇这辈子能躲过了一劫,已实属万幸。 他有点疑心,是否她媳妇也重生了,才避免了上一世的悲剧重演。 无论怎样,这一刻林大勇大喜过望。 “谁知道呢?自那日过后,就再也没人见过她了。”此人摇头叹息。 心说,这世道,那么漂亮的小娘们跑出去还能有好?饶是不死,也做了别人的女人了。 啧啧,真是可惜了,肥水流到外人田里了。 林大勇不由一阵失望。 他还以为今日就能见到媳妇,不过没被王地主霸占去,已经是让他谢天谢地了。 不见了,慢慢找就是了。 总有找到的一天。 他十分坚信这一点。 老天给了他一次重来的机会,还更改了上一世媳妇的命运,分明就是想让他们夫妻破镜重圆,没道理不让他们重逢。 八卦完原主,这些人又把王地主家失火、失窃的事拎出来,讲了一遍。 还幸灾乐祸地说起了,王地主父子被小鬼子抓进大牢,作威作福的王地主如何没熬住酷刑,惨死在了小鬼子牢中。 说到这里又替王地主不值。 “他爹都被小鬼子杀了,那小子还死心塌地地帮着小鬼子,在村里挨家挨户的搜粮,简直比他爹还狠,这个汉奸迟早挨枪子。” 得知媳妇没被王地主霸占,林大勇就决定先放他一马,没承想那老家伙竟还死了。 王家说了粮仓,家里的金银也被搬空了,他浑身都觉得畅快。 只是,下一瞬,他就高兴不起来了。 “大勇,你快回去瞧瞧你爹吧,他替王地主家救火,把腿给摔断,没钱看郎中,这会还在炕上躺着呢,都瘦成一把骨头了,哎呦,老惨了!” 第11章 沪市偶遇 “呜——,呜——” 随着一阵汽笛嘶鸣,火车终于进站了。 在二等车厢里摇晃了三天两夜,悦然终于抵达了沪市,直到她拎着小皮箱,走出火车站还晕晕乎乎的。 却饶有兴致地望着周遭的一切,穿着或时兴或寒酸的路人,响着喇叭的小汽车、缓缓驶过的有轨电车,卖报的小童,拉洋车的车夫……无比喧嚣吵嚷,一切却也都让她感到新奇不已。 与此同时,又有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许是原主的记忆在作祟吧。 由于悦然看得过分专注,就给人一种乡下人进城的既视感。 “啊~,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沪市啊!” “终于见到活物了!”悦然兴奋的张大嘴巴,都能塞个鸡蛋了。 好吧,她承认自己这副做作的表情夸张了些。 只是,以往在影视剧中见到的,都是根据记载与遗迹搭建起的景观,哪能跟真实的场景比。 就好比赝品做得再逼真,那也是赝品,与正品没法比。 这里,是时下国内唯一的国际化大都市,十里洋场,繁荣无比。 当然了,在全国普遍贫困、烽烟四起的大时局下,这注定是一种病态与虚假的繁荣,是举全国之力奉养的结果。 就悦然所知,这里不仅租界多,还聚集着军政界、商界、文艺界、娱乐界等,各界精英名流,且黑帮地痞横行。 他们多金、显贵,生活豪纵,非同一般。 与此同时,沪市的繁华与机遇,也吸引着无数进步青年、仁人志士、淘金客,来此追梦。 可谓是三教九流,鱼龙混杂,怎一个乱子了得! “居住在此,真的安全吗?”悦然不禁怀疑起来。 “滴,滴滴~”在她走神之际,前方骤然响起急促的喇叭声。 抬眼一瞧。 原来是迎面驶来一辆黑色的轿车,已近在咫尺了,吓得悦然赶忙拎着小皮箱避到路边。 车子从她身旁一晃而过。 她都没看清车里人的长相。 待车子过去后,她才继续往前走,并暗自告诫自己:“街上人来车往的,可不能再走神了!” 在这个年代死于车祸,就有点搞笑了。 黑色轿车内。 司机差点撞飞了路人,不由骂了一声:“哪来的乡巴佬?汽车来了都不知道躲!” 若老板没在车上,估计这个坏脾气的家伙会骂得更脏。 “小李,停车!” 后排身着深色西装的中年男子,神情激动,急声叫停了车子。 老板为人谦和、正直,也喜欢规矩、有礼貌的员工。 司机吓了一跳,以为老板生他气了,又是害怕又是不解地迟疑道:“啊,老板,馨悦饭店还没到呢。” 嘴上这么说着,却还是听话地停下了车子。 “我有事,你在这等一下。”丢下这一句,西装男子就仓促下了车,朝车后而去。 悦然决定先找家旅馆住下,等熟悉了环境,然后看看,能否在法租界买一套独栋的小洋房,暂时栖身。 地方不需要多大,够她住就行。 实在买不到,那就租一套。不过还是买的划算,不住了再卖出去就行,不就省下了租房的钱。 沪市物价可不便宜。 离建国还有五年之久呢,光是房租差不多都够买半套房子了吧。 不划算。 还是得买房。 她也不着急,慢慢寻吧,总能寻到合适的。 “姑娘,提皮箱的小姑娘,麻烦你等一下!” 悦然正在街头找旅馆,就被人叫住了。 提皮箱的小姑娘? 不会说的是她吧! 西装笔挺的中年男子倏然挡在悦然面前,也不说话,就那么眼神炽热地盯着她瞧,怎么也瞧不够似的。 嘴唇还在微微颤动着,似乎想问什么又张不了口,渐渐的,眼眶微红,眸中闪着水光。 悦然心头狂跳。 这是什么运气也太好了吧?刚到沪市就遇见了原主的父亲。 没错! 这人就是谢炎章!叱咤沪市的商业大亨,把女儿宠上天的女儿奴! 做她的女儿太有诱惑力了! 那要不要上演一出场父女相认的戏码呢?话说在这个乱世,一个人,确实太孤单太可怜了,认亲后,也能有个依靠,甚至她可以直接躺平了。 而谢炎章夫妻也正思女如狂,貌似皆大欢喜。 悦然内心在天人交战。 只是,谢父一走近,身上那股强大的气场与威严,不由得令她望而却步。 请原谅她一个小社畜,头回接触这样的大人物,难免有些胆怯了。 醒醒吧! 你想什么美事呢?正向你走来的这位先生,不仅是原主的父亲,还是沪市商界响当当的商业大佬,你这个西贝货有把握蒙骗过人家的火眼金睛吗? 悦然极力掩饰自己心里的悸动,扬起一丝微笑:“你好!” 本打算安顿好了,多了解一下谢家的情况,再见机行事,谁知她刚到沪市,就这么华丽丽地偶遇上了,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请问姑娘贵姓啊?”似是觉得有些唐突,忙不迭地解释起来 ,“哦,是这样的,你与我认识的一个姑娘很像……” 说到这里,又顿住了,似乎一时寻不到合适的措辞。 哪里是像?分明就是一模一样! 连声音…… 仿佛都一模一样!! “哦,那先生可能认错人了,我今日刚到沪市。”悦然心里砰砰砰直跳,挤出一丝笑,把手上拎着的小皮箱亮给他瞧。 你看!我可没说谎哦。 姓名就不必告诉你了,省得露馅。 “抱歉,打扰了!” 谢炎章眼中泛起的亮光,瞬间熄灭,一身落寞地转身离开了。 临走,还深深看了悦然一眼,眼里满是眷恋与不舍。 心里满是疑惑。 难道世间……真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谢炎章纵横商界多年,岂能瞧不出这姑娘的行止与说话口吻,与女儿迥异。 但他偏偏有种莫名的感觉:寻女大半年来,这是他离女儿最近的一次! 这半年,他们夫妻,从未放弃寻到宝贝女儿的下落。真是想尽一切办法,光是给沪市各个黑帮的跑腿费,都填进去了几千块大洋,却石沉大海,连个水花都没溅起。 弄得黑帮老大,都不好意思收他钱了。 人家黑帮,也是讲规矩,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事情没办好,还怎么有脸收钱。 后来,又在报上连续登了隐晦的寻人启事,并悬赏能提供有价值情报之人。 自此,登门提供消息的人倒是络绎不绝,可没一个有价值的,不是听起来就觉得是很扯,就是找过去一无所获。 还有姑娘冒名登门认亲的。 更离谱的是,有次还有个男生女相的小伙跑来认亲……好脾气地他,都恨不得让人把他打出去了。 寻觅女儿的这一路上,他除了失望,还是失望。如今,好不容易碰见一个如此相像的姑娘,却又空欢喜一场。 谢炎章这一刻的心理,岂是失望与落寞所能穷尽的? “抱歉!” 悦然抿唇,对着谢父走远的萧索背影,呢喃一句。 谢父是天下少有的好父亲,看着他这般为女儿伤怀,悦然那颗冷漠的心,莫名就狠狠动容了一下。 这般浓烈而炽热的父爱,是她不曾体验过的。说实话,她着实羡慕了。 但谢父的这份父爱是给自家女儿的,要是他某日发现,她只是顶着一张与女儿一样的脸,其实是个冒牌货,肯定要再次失望,甚至会因被个小家雀啄了眼,而大为光火。 她可承受不起谢父的怒火。 当然,她代替原主活了下来,也没有不管人家父母死活的道理,肯定会努力弥补上一辈子的遗憾。 只是要怎么做,她还要仔细斟酌一下。 救人归救人,却不能好心办坏事,也不能把自个搭进去了,还是要讲究一下方式与方法。 这可是她的穿越首秀,还需谨慎为上。 …… 又在街上走了一会,悦然觉得肚子有些饿了,掏出怀表一看,已经下午二点多了。 这个点早过了饭点,她随意在街面上买了一碗馄饨吃了,又继续寻找今晚落脚之地。 转了这么久,倒不是一家旅馆也没碰见,沪市这个销金窟,怎么会缺旅馆呢? 悦然已经路过了两家酒店,只是太豪华了,她没敢进,那种地方可不是谁都能住进去的。 不是各界名流,就是富二代,反正都不是普通人。 且住那种地方,谁知道会碰上什么事呢? 对这种地方,她避之不及。 换了一条不那么拥挤与喧嚣的街,悦然边张望边寻思着,这里应该有适合她住的旅馆。 第12章 受人之托 走着走着。 悦然手里,莫名其妙地被人塞了一团东西。 “别跑!你给老子站住!” “前面有皇军,你跑不掉的!” “再不站住,老子就要开枪了……” 待她反应过来,那人已经窜到三五步之外了,而后陡然传来一阵吵嚷声。 悦然神色一紧,瞬间把攥在手心的纸团放进了空间,担忧地瞅着逃远的那个人,心头祈祷他能逃脱伪军的追捕。 谍战的剧集,她也看过一些。 眼前这一幕,瞬间就令她脑补出了一场谍战剧情。 可惜她的精神力练习的还不到家,帮不了他什么忙。 不管此人是国党的,还是红党的,都是抗日的,悦然真心不想他落入小鬼子手里。 “砰——,砰砰——” 枪声响起,那人腿上中了一枪,却还是带伤在跑,只是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在替鬼子效命的伪军反剪了双手,押着那名谍报人员返回时,他对着呆立原地的悦然露出一丝苦笑。 与此同时,眼底带有一丝祈求。 悦然眨了眨眼睛,收回目光,双手拎着小皮箱与这一行人擦肩而过。 见她半天一动也没动,那人以为她被吓傻了,不由怀疑这点胆子,到底能不能帮他把密信送出去。 也难怪,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眼神清澈而无辜,一看就是温室里长大的傻姑娘。 哪干的来这个啊。 算了,就算不能送出去,不落在小鬼子手里就行。 那信加了密,寻常人也看不懂…… 等等! 那小姑娘是在对他眨眼吧?! 看来也没那么傻啊! 兴许事情还有转机,这下他死而无憾了! …… 悦然走出那条街,心情就慢慢镇定下来,询问了两个人,才找到东升照相馆。 这里是公共租界,人员复杂,不晓得怎么会把联络地点选在这里。 难道是大隐隐于市吗? 收回胡思乱想,悦然先佯装观察路况,朝街两头看了看。 趁机观望了一下街对面与附近,有无盯梢。 这些年的谍战片与小说可不是白看的,还是有点常识的。 照相馆右边是个小茶馆。 店里零散地坐着四五个茶客,不是低头看报纸的,就是嗑着瓜子闲话的,唯独一个混混模样的人有些可疑。 他面朝街面坐着,懒散地瞅着街上的车辆与行人,每隔个把分钟,就往隔壁照相馆瞄上一眼。 左边,是家是个饭馆,透过玻璃窗能看到一对情侣,正在用餐。 悦然收回视线,双手拎着箱子装作等人似的,左瞥一眼,右瞥一眼。 哎呀! 我怎么这么傻啊! 明明有精神力的好吧,偏要跟影视剧里学,瞧,这都把她给带偏了! 于是,她忙不迭地用精神力,又查看了一遍。 却有了新的发现。 真正盯梢的人,此刻正蹲在她七八步远的墙角要饭呢——一个形象有些邋遢的乞丐,跟前还放着一只缺口的破碗,里面放着十几个铜元。 其中三个,还是她刚才贡献的呢。 悦然有些无语。 搞得跟她雇人给她添堵似的。 那人刚被抓,鬼子这么快就安排人来盯梢了? 哪有这么快? 是之前单是怀疑还需要确认呢,还是说这里早就暴露了,想守株待兔,抓条大鱼呢? 悦然攥紧小箱子把手,小心翼翼地穿过热闹的街道,来到了对面的照相馆。 那名特工已经被抓,事情越拖越糟糕。 还不如快刀斩乱麻! “欢迎惠顾,姑娘要照相啊?” “对呀,掌柜你好,我今日刚到沪市投奔亲戚,正想拍照留念一下,可巧就瞧见了你家照相馆,这不,行李还没放下呢。”悦然笑靥如花,状似一个单纯的小姑娘。 掌柜是个四十来岁的男子,瞅了一眼她的小皮箱,笑应:“没问题,姑娘的骨相不错,拍出来会很上相。” 说完,就让小徒弟在外面看店,把悦然让到隔间。 里面比外间宽敞一些,墙上张贴着几张风格不同的布景。 悦然站在纯色,与江景的布景前,拍了四张照片,半身与全身各两张。 前后花了有一刻钟。 这时的照相机,操作起来比较繁琐,每拍一次就要调整一下。 且老师傅态度严谨,经验丰富,一遍遍地耐心纠正她的姿态与表情。 拍完后,悦然恨不得立时就能拿到相片。 “好了,姑娘十天后来取就成。”老师傅戳破了她的妄想。 “好的。一共多少钱?” 悦然也不失望,爽快地付钱。 直到90年代,照相还要等几天来取呢,更何况这个落后的年代呢。 等就等吧,她又不急用。 “就给两块钱吧。”老师傅保守地报了一个数。 听话听音,这明显是给她折扣呢。 不过,悦然还是有些肉疼,不由心里感叹这个时代照个相可真贵。 嘴上却感激地道:“那就谢谢师傅了。” 末了,把钱搁在他掌心,“两块,师傅拿好了!” 师傅笑呵呵地正要收回手,猛然瞳孔一缩,脸上的笑瞬间消失了,下意识瞅了眼前的姑娘一眼。 掌心的钱,已被他攥得死紧。 “姑娘……” “受人之托。” “那人……”刚说了两个字,老师傅就噎住了。 能把情报托付给外人,肯定出了意外,这样的事……他们都心知肚明。 悦然心情沉重地离开了照相馆。 沿街走了好一会,才重新高兴起来。 “赶紧找个住的地方,不然今晚就睡大街了。”她含笑自嘲。 睡大街,是不可能睡大街的。 她可是有空间傍身的人,大不了就进里面睡一晚。 看着街景,悦然觉得自己该买一部相机了,没事就上街拍拍照片,记录一下这个时代的市井民情。 若干年后,兴许可以办个年代主题的摄影展,也能让后世人近距离地感受一下旧时代,以及各阶层的精神面貌。 此外,也能为研究历史的人,提供详实的资料。 相当的有价值。 行,就这么办! 等安顿好自己,她就跟人打听一下,在哪里能买到相机。 一个小时后,悦然寻寻觅觅,终于在街角,发现了一家名为东顺昌的旅店,按后世的评级来看,够得上三星级了。 行吧,就这家了! 今晚总算不用睡大街了。 第13章 旅馆奇遇 “我们店里,有上中下三等客房,姑娘要哪等啊?”前台小伙说话的工夫,一双势利眼把面前的姑娘打量了好几眼。 忽视掉没有边界感的目光,悦然不答反问:“都有抽水马桶吗?” 据说这个时候沪市已经有这玩意了,就是不知普及到什么程度了。 嗯,买房的时候,这一点也要考虑进去。 悦然在心里划重点。 “那怎么可能?!”小伙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睛看她,“咱们这里,只有上等客房有……” 悦然不想跟他废话,“那就来间中等的!” 心说,这店里生意估计不咋样吧?要不是她累得不行,就冲这态度,她都想直接走人。 没有一点服务精神。 小伙不由瞪她一眼,你耍我呢? 快速办理了入住手续,悦然拿着钥匙,拎着小皮箱,就上了二楼了。 进了房间,拉上窗帘,她就径直闪进空间,脱光衣裳,跳进了温泉池里泡澡。 唉,这一天这真够累人的! 倒不是身体上有多累——她如今的身体比牛犊还壮。 而是心累!! 下午刚到沪市,就触发了两桩意外事件,先是偶遇原主父亲,后来又稀里糊涂的当了一回交通员。 这才半天时间而已。 可以想象以后的日子能有多精彩,这趟可真没白来! 只是……能不能让她当个路人甲,吃吃瓜就行。 悦然可没忘了,她来沪市是想寻个安全的地儿苟着,没想出风头。 还好有个金手指,否则她这个菜鸟的初次穿越之旅,就要以失败告终了。 天刚擦黑,床上的悦然便沉沉睡去。 尚不知晓,这趟沪市之行,她的奇遇才刚拉开序幕呢。 而情随事迁,人的想法也会因着因缘机遇而更改。 …… 次日,悦然没有急着找房子,而是结结实实地在外面逛了一整天。 东西却没买多少。 要问她为什么这么节制? 问就是,还不知买房子要花多少钱呢,可不能养成大手大脚的花钱习惯。 且她先前在安县县城大采购了一番,暂时不缺东西使。 逛街是次要的,主要是熟悉这座陌生的大都市。 在路灯点亮之前,悦然抱着一包糖炒板栗,心情愉悦地回到了旅馆。 “老板,今天……有没有我的信?” 一名梳着齐刘海,身着天蓝色旗袍的年轻女子立在柜台前,清澈的眼里尽是期望。 “没有没有!”中年男老板一脸厌恶,“你说说,你这房租多少了,再不交杂物间也不给你住了。” “交……他把钱取回来了就交。” 老板不由瞪眼,瞅见她那挺得老高的肚子就来气,“我可警告你,你不许把那野种生到我店里。” “不会,他要不了几日就回来了。”女子坚定地摇头,眼神中透出一种天真的愚蠢。 似是,满心相信男人会拿钱回来赎她。 “那就最好不过了。” 不然他就亏大了,两人足足欠了他三百八十多块房钱。 于是,恶狠狠的交代前台小伙:“你小子给我人看好了,要是叫她跑了,房钱就由你来出!” “啊!那她要是一直拿不出钱呢?”没看她饿得身子发虚吗?他这位白人老板怎么忽然就这么天真了,竟真信了她的鬼话。 指望那男人,会傻得拿笔巨款回来赎她,就做梦吧! 反正他打死也不信。 那个男子一走好几个月,要回来早就回来了。 估计早跑的没影了。 “那就把她卖到妓院去!” 还未走远的女子,腿一软,差点直接摔地上,好在及时扶住了墙壁。 “那行,老板放心,我一定把人看住了。再说,天也冷了,她穷得连饭都吃不起了,挺着大肚子能去哪?”小伙心说,怪不得老板这么淡定呢,原来是有后招啊。 老板不愧是老板。 这小子对老板佩服地五体投地,都要给他跪了。 悦然进来的时候,刚好听到了这两句。 听了前一句,不由暗惊,这俩狼狈为奸的玩意说的不会是她吧!! 还不等她在心里放狠话,就哑火了。 什么? 穷得吃不起饭,还挺着大肚子?敢情说的不是她啊? 隐约听到走廊里有动静,且那老板还一脸猥琐地盯着那边。 悦然心有所感,故意放重脚步往里走去,却只看到一个颤颤巍巍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了走廊里。 未曾料想,次日她早上出门,又碰到了这名女子。 “能麻烦你……帮我寄封信吗?”女子挺着大肚子的,守在一楼走廊,卑微地询问准备出门的客人。 “没工夫!” “起开,别挡道! 也有人把她直接当作空气,连个眼神不给。 “给我吧,我替你寄!”经过她的时候,悦然伸出了手。 “谢谢,太谢谢您了!”女子喜出望外,旋即双手把信,郑重地递到她手上。 悦然这才看清她庐山真面目:齐刘海,鹅蛋脸,眼睛亮闪闪的,是能被人一眼就记住的长相。 换言之,是个极标致的女子。 怪不得老板不怕收不回房钱呢。 年龄与她相仿,却已为人母了,不过在这个新旧交替的时代,似乎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来到街上,悦然才仔细去瞧手中的信。 不由眼前一亮,好漂亮的字!能看出有不俗的书法功底。 只是能,写出这么漂亮一手字的女子,家中条件应该不差啊,怎么就落到这步田地? 再一瞧。 咦!信是寄给某个文学杂志社的。 这下,悦然不觉更好奇了。 里面莫非是篇小说,或诗歌,那么要不要先睹为快呢? 第14章 小迷妹 悦然踟蹰片刻,终究没按捺住好奇心,用精神力看了信。 抬眼就瞧见,几步远处有个绿色邮筒,经过它的时候,她径直走过。 那封信已躺在了她空间。 悦然信步穿行在人群中,激动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怎么这么诡异?! 这女子的遭遇,竟跟她那个时空某位很有才华的女作家,几乎如出一辙? 那是位极具反抗精神,却又不得不时而匍匐在现实脚下的悲情女子。 她眼里有光,心中有梦想。 上天给予了她极高的才华,却又让其深陷穷困。 后来,她好不容易成了位知名作家,有了点经济基础,可以安心创作了,却又死于庸医之手。 令人无比惋惜。 是巧合,还是平行时空的同一个人? 不对! 时间与地点明显对不上号嘛。 姑且当作,两人是不同时空,遭遇相似之人吧。 其实,悦然全然没必要纠结这些。 不久,她就会逐渐意识到,自从她穿过来的那一刻起,已经改变了一些人的命运,比如原主、王地主、林大勇、原主父母。 且这只是一个平行空间,不能与她的那个时空里的人与事划等号。 …… 谢家洋房。 正在与人谈生意的谢炎章,被一通电话叫回家,车子刚停稳,就啪地一声推开车门,跳下车。 “老爷,你可回来……”满脸焦虑的管家忙不迭地迎了上来。 “夫人如何了?” “夫人这会又有些糊涂了,说她梦见小姐回来了,要闹着出去寻小姐呢。老爷快去瞧瞧吧” 闻言,谢炎章脚下不由一滞,脑海里霎时浮现出,前日于街头见到的那位姑娘。 “不要拦我,我要去寻悦悦!” 楼里传来妇人烦躁地吼声。 “去给何医生打电话!叫他赶紧过来!”谢炎章皱眉快步走了屋。 “如雪!你怎么不在床上养着?” 妇人美丽的面容难掩憔悴,欣喜地扑向刚进门的丈夫,“炎章,咱们家悦悦回来了,咱们快去把她接回家吧!” 谢炎章一把抱住妻子,柔声关切道: “如雪,你午饭吃了吗?” “回老爷,夫人吵着要出去,不肯吃饭。”刘妈站出来答道。 谢炎章点点头,哄慰怀里的妻子:“等吃了饭,我再陪你出去!” “那我吃饭,刘妈,我的饭呢” 深如雪只有在丈夫面前,才会安静一会。 饭后她一刻也不愿等,立时就拉着丈夫闹着要上街,怎么劝都不好使。 谢炎章无计可施,让她这个样子上街,他可不放心,只能把人紧紧地禁锢在怀里。 正闹着,何医生就到了,替病人检查了一下,又打了一针,才让她安静下来。 “老何,就没有有效的治疗手段吗?这样下去,很快就会产生抗药性。”事实上,如雪的身体,似乎已经开始对镇静剂有了抗药性。 何医生摇头:“没有,目前西医,对这类精神类的病症,还没有好的治疗手段。 “俗话说得好,心病还须心药医。或许等悦然回来了,如雪的病就能有气色也说不定。” 送走何医生,谢炎章陪在沉睡的妻子身边,温柔地替她梳理着凌乱的发丝。 心里很不是滋味。 女儿刚失踪的那段日子,夫人伤心的日日以泪洗面,后来人渐渐就有些神志不清,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这几日,竟病得更重了。 整日闹着要出去寻女儿,只能让家庭医生给她打一针镇静剂,才能好好睡一觉。 他一心挂三头,饶是心力交瘁,也只能咬牙坚持着,只盼望能早日寻回女儿,那时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东顺昌旅馆。 青年女子扶着腰,不住地探头往店门口张望。 “哎,你咋又出来了!快回去!交不上欠下的房钱,你可别想跑!”前台干瘦的店员很不客气地道。 老板可是三令五申要他把人看住了,否则就要找他算账。 他可不想背那么一笔债。 “我不跑,我等替我送信的姑娘。” “得了,我劝你省省吧,就算那个男人接到信,也不会拿那么一大笔钱来赎你。你还是想点别的办法,不然你就等着被卖进妓院吧。”他老板可不是吃素的。 店员下意识地以为,信是寄给那个男人的,难得好心提醒她一句。 年轻女子没有分说,身子瑟缩,难堪地垂下了头。 “你是在等我吗?”晌午刚过,悦然就回了落脚的旅馆,正好撞上这一幕。 女子惊喜地抬眸:“姑娘你回来了,信……”寄出去了吗? “走,咱们进去说吧!”不等她说完,悦然就笑意盈盈地搀扶着她往店里去。 见此,店员整个人顿时放松了下来。 虽然晓得这女人无处可去,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那可是近四百块大洋啊! 卖了他全家都赔不起,只能把人盯牢了。 回到女子寄身的杂物间,她又旧事重提,问起信的下落。 “我办事你放心!”悦然打了一个擦边球。 见她说的一脸真诚,女子心里悬了大半日的石头终于落地了,抿嘴一笑。 杂物间狭小、逼仄,角落里堆积着一些杂物,余下的空地只放得下一张单人床。 两人就坐在床沿说话。 “咕噜~咕噜~” 倏然,怀孕的女子腹中发出一阵肠鸣声。 悦然扯过新买的皮包,一边往外掏东西,一边状似随意地笑道:“你等我都没顾上吃饭吧,我也没吃呢,不过我买了吃的回来,咱们一起吃吧。” 说着,就塞给她一个热气腾腾的包子。 自己也拿了一个,扒开外面的油纸,就往嘴里送。 “快吃啊!一会该凉了。” 齐刘海的女子,这才羞涩地吃了起来。 吃着包子,悦然与她聊了起来。 “我看你那封信是寄给杂志社的,你是作家吧?” “算是吧,在老家的时候,发表过一些文字,不过都不算好。”女子慢慢敞开心扉。 悦然眼睛一亮,立时扯着她的胳膊追问:“能给我拜读一下你的大作吗?” 霎时化身成了小迷妹一枚。 第15章 值得更好的 可能是觉得吃了悦然的包子不好意思,女子迟疑片刻,便翻寻起来。 最后,从行李箱扒拉出两本出版过的小册子,腼腆而谦虚地表示:“写的不好,让你见笑了。” “谢谢,我会认真拜读的。”悦然双手接了过来,就迫不及待地翻看起来。 才读了两句,就喜欢上了她的文笔。 嗯,不愧是才女,果然文采斐然! “写的可真好!”赞叹了一句,陡然想起还不晓得她叫什么呢,“程红,是你的笔名,还是真名啊?” “笔名,真名叫张婉华。” “那我还是叫你程红吧,这个名好听又好记。” 悦然也没多待,聊了一会,就把程红送的两本书揣进包里,回了楼上。 作为回报,她给程红留了几个包子,与一包还热乎的糖炒板栗。 历史已成为陈迹,无可更改,但这一个兴许还可以挽救一下。 不能袖手任由悲剧重演。 时下,新思潮,新思想大行其道,却依旧是个女子需要依附男子而活的时代。 她们基本没什么谋生手段。 要么给富人当女佣,要么成为妓女,或交际花。 当然了,家里有钱的女性,日子要好过得多。 但这个程红,估计也是个反父权的人物,就算家里有钱,思想守旧的父亲也不会把钱花在她这个“逆女”身上。 为了不让她难堪,悦然刚才一句没敢提敏感的私人问题,甚至都尽量不看她的孕肚。 当然,程红也没问她。 初次谈话,两人都保持着恰当的分寸感,话题始终围绕着程红的作品与创作。 悦然深切地感受到了,她对文学的热爱,与对创作的痴迷劲。 很难想象,就在这等朝不保夕的时刻,她还在创作小说。 果然是苦难催生文学! 这个女子身上,有着一种难能可贵的韧劲,就跟野草似的。 值得帮上一把。 大概率,程红这小说将来会一炮而红。 想到这里,悦然忽然想起了什么,不由心跳加速。 不会吧,不会吧?! 要说不说,按照这样的剧情走下去,那位原本已经仙逝的大文豪,岂不是还活得好好的。 因为不久的将来,他会成为程红的恩师,正是在这位恩师的推荐下,才有出版社肯为她一个女子出书。 悦然对民国时期的那位周先生颇为仰慕,饶是晓得此先生非彼先生,还是激动得紧。 要是能在这个时代见上一面,她这趟可真值了! 似乎就更该帮程红一把了。 …… 接来几天,悦然每日早出晚归,溜溜哒哒地找房。 花了三天的时间,在法租界寻到了一栋三层小洋楼,与房主一番讨价还价,最终以1800块大洋拿了下来。 肉疼归肉疼。 但她在沪市好歹有了个落脚的地方。 悦然没有着急搬家。 拿到钥匙后,在街上买了两个刚出炉的烤红薯,与一本稿纸,就回了旅馆。 那两本书,是散文与诗歌集,都是薄薄的一本,悦然一个晚上就看完了,次日便来杂物间与她分享了读后感。 小杂物间比较憋闷,程红每天都会在走廊与大厅之间透透气,活动一下僵硬的手脚。 每次见了,悦然都会停下来与她说几句。 大家都是年轻人,几日相处下来,关系拉近了不少。 程红被困在这里,受到了无数白眼,连个说得上话的人都没有,好容易遇着一个不嫌弃她的人,自然分外珍惜。 悦然也没朋友,又有心与程红相交,不时会来寻她。 一回到旅馆,悦然径直就来到杂物间,第一时间与程红分享了买房的好消息。 “太好了!”程红笑道,“那你明天要搬走了吗?” 脸上在笑,眼里却有着不舍。 悦然把还热乎的烤红薯递给她,“不急,等房子打扫好了再搬。” 她又在眼睛不眨地说谎了。 为了房子能卖个好价钱,房主才让人打扫了一遍,很干净,随时都能搬过去。 “哦。”可能是触景伤情,程红的声音有些低落,小心翼翼地剥开红薯皮,咬了一口。 “你那本长篇小说写的怎么样?” “差不多写了一大半了,再有一个月,估计就能完稿了。”说起这个,程红的心情明显恢复了些。 “挺快的嘛!这本稿纸给你用。”悦然把包里的稿纸掏出来,搁在床头,扫了一眼旁边摊开的旧稿纸。 程红的稿纸确实没几张了,正发愁呢,这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心里早就认定了她这个朋友,也不与她客气了。 但还是感激地跟她道了声谢,继而欲言又止地道:“悦然,那封信……有没有可能没寄出去啊?我的意思是会不会邮差把信丢了,不然不会这么久了,还没回音。 “要不我重新写一封,你再帮我寄一次。” 是一点也没怀疑悦然在弄鬼。 “要不你再等等,可能是人家杂志社太忙了,还没看到你的信呢。”悦然嘴上劝着,心里却道,信还在我空间里睡大觉呢,当然不会有回音了。 程红想了想,笑了起来:“嗯,你说的对,是我着急了。” 见她听劝,悦然也不再多待,有些心虚地上楼了。 心虚归心虚,但她并没有一丝愧疚。 她实在不忍看到,这个努力证明自己女子,刚摆脱了一个渣男,转头又落在另一个渣男手里。 程红的那封信,压根就不是什么投稿信,而是一封求助信。 而人家杂志社也没想、或者是拿不出近四百块钱的巨款来赎她。 过了一两个月,那边才来了一个穷小子,拿着两个馒头来看她,虽然万分同情这个苦命的女子,却拿不出钱来赎人。 最后还是旅馆遭遇了意外,人都跑光了,才把她接出来。 否则,还不知要被困多久呢。 程红却因此,把此人当成了救她于危困的英雄,与他暗生情愫,纠缠半生。 却不想,她刚怀上这人的孩子,男人就暴露出了沾花惹草的本性,还是个性格暴躁的家暴男,且见不得妻子比他有名气的。 妥妥一个大渣男。 程红配得上更好的人生。 还是让那个渣男,有多远滚多远吧! 第16章 自赎 若问悦然为何这么帮程红。 可能是自己曾经淋过雨,就想给别人撑把伞吧。 很快一个月过去了。 这时,悦然已经搬进了新买的小洋楼,安顿好后,就去了趟谢家大宅。 她佯装路过,暗自用精神力往里探查情况。 谢家住的是西式的三层洋楼,占地极广,楼前有一片打理整齐的草坪,饶是已经入冬,还泛着绿意。 宅子很安静,只看得见佣人们的身影,谢父似乎不在家,听两个人女佣低声谈话,才晓得谢父带妻子去外地寻名医看病去了。 那就过几日再来一趟吧,看看能不能暗自给谢母喂颗丹药,调理一下身体。 …… 这一个月里,程红的第一部长篇小说也完稿了。 悦然虽搬走了,却也没忘了程红这个朋友,三不五时的回旅馆去瞧她。 晓得她没钱吃饭,每次都带着饭盒与几样零食,天气渐冷,也不忘带上棉衣与毯子。 在她的投喂与关照下,程红也渐渐长出了一些肉,鹅蛋脸都跟着圆乎起来。 眼里也重新有了神采。 这一个月,两人的友谊突飞猛进,彼此说话都随意了许多,像是一对自小就要好的闺蜜似的。 为了不打扰她写作,悦然最多只待一个小时。 每回她离开时,程红都恋恋不舍,抱着她的胳膊,耍赖似的哀求她多待一会,“我在这里跟坐牢似的,你是我唯一能见到的光,求你就再待一小会吧,延长一下我的快乐。” 她说的那么可怜,悦然却不为所动,时间一到指定就离开。 渐渐的,程红也接受了她的“狠心”,把精力都用在了创作上。 连杂志社那边没有回信的事都抛到了脑后。 得知完稿的好消息,悦然替她开心的同时,也给她准备了一份惊喜。 “为了庆祝你的新书完稿,我决定带你离开这里。” 程红的第一部小说,就是在这里完成的。 之前不赎,也是怕换了地方,影响她的灵感。 “什么?悦然,你说真的啊!” 见她笑着点头,程红嘴巴张得老大,眼眶瞬间就红了,稍微平静后依然不敢相信,“可是,你孤身一人,又刚买了房子,你有那么多钱吗?” 那可是足足380多块钱,把自己卖了都值不了那么多钱。 悦然点头,认真地道:“这钱可不是白给你的,是借给你的。然后每月从你的工资里扣……” “可我没工作啊?!” “你不是会俄语吗?我聘你做我的家庭教师,工资呢,就每月20块,扣除5块钱还款,给你15块。你要是没问题的话,现在就可以收拾东西,咱们离开这里。”悦然爽快地道。 程红哇的一下就哭了出来,抱着悦然不肯撒手。 悦然也不由泪盈于睫。 抬起手一下一下地轻抚着她的背,任由她在自己怀里,发泄内心积压已久的委屈与恐惧。 半个小时后,两人拎着箱子来到了前台。 “我要退房!”程红高声喊道。 前台小伙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半晌才不屑地道:“哟,退房?你有钱吗?还叫的那么大声。” 程红把抱在怀里的布袋,有些吃力地搁在柜台上。 弄出一阵叮当地金属的撞击声。 “什么?你真的有钱?哪来的?”伙计震惊地眼珠都要从眼眶里飞出来了。 “这就不用你管了,反正不会少了你们的房钱!” 小伙小声嘀咕了一句,“真是活见鬼了,也不知是吭了哪个冤大头。”一边翻开账本,一边眼睛只往旁边的悦然身上瞟。 心说难道是这位给的钱。 不过,他也晓得这都不关他事,只要把欠款收回来就能跟老板有交代了。 他们店里也算是送走了一个瘟神。 老板说不得还要夸他呢,他也该感谢这个冤大头,让他不必时刻提防人逃跑。 整个结账的过程,悦然都没出声,一直微笑地站在程红身边,给她壮胆。 在来之前,她就盘算好了,高低要给程红一个一雪前耻的机会。 也是帮她重塑信心的意思。 相信从这里走出去,程红会以全新而饱满的精神状态,迎接新生活! …… 从旅馆出来后,悦然叫了一辆黄包车,拉着两人径直去了澡堂。 下了车,程红抬眸瞧见澡堂的招牌,不解地望向她:“怎么来了这里?”她还以为直接回住处呢。 “洗去一身霉运,往后就都是好日子了。” 陈红想起自己困在那间旅馆几个月,压根就没机会洗澡,遂点头笑说:“我都臭了,是该好好洗洗了,只是……” “放心吧,东西我都带了。冬天太冷了,还是澡堂洗澡舒服。”悦然边说,边扶着她往里走。 洗澡的时候,悦然感觉她的肚子仿佛又大了一圈,就问:“孩子有几个月了?快生了吧。” 按先前的原剧情走下去,这个孩子生下来后,极可能成了弃儿。 程红与渣男一起离开旅馆后,两人就生活在了一起,经常吃了上顿愁下顿,又居无定所,哪有有条件养孩子。 这将是程红一辈子的心痛,临死的遗嘱里,她还想着找回这个孩子。 今后,这个孩子就能与母亲一起生活了。 “有七个月了,再有两个月就能生了。”程红一脸憧憬。 今日是阴历十月初九。 算算日子,差不多,就是过年前后的事了。 “那可该把这个小家伙要用的东西,准备起来了。”她不打算结婚,那就把这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疼吧。 回家后,悦然把程红安排在了一楼的房间。 毕竟她现在行动不便,还是不要爬高上低的了。 这座法式三层小洋楼,一楼有两个卧室与一个保姆间,二楼有三个房间,三楼是个阁楼,可以住人也可以放置杂物。 房子虽不算太大,但一个人住到底冷清了,两三个人住一起正好,既不过分冷清,也不过分热闹。 哦,对了! 还得尽快寻个靠谱的保姆,负责打扫做饭,以及带孩子。 这样她与程红就能忙自己的事了。 前几日,悦然看中了一个30来岁的淳朴妇女,不过,还在她的考察期。 明日再去瞧瞧,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可以雇下来了。 “这房子可真漂亮!我没想到,自己还能住这样好的房子!”程红盯着屋里的陈设,颇为感慨。 “等你成了知名作家,想住什么样的房子没有啊!”悦然扶她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猛然想起她刚完稿的小说,“你的小说定稿了吗?打算什么时候出版啊?” “我在沪市又没什么名气,出版哪有那么容易啊?等我修改好后,就先往杂志社与报社投几章试试水吧。” 呃,悦然不由尴尬了。 原本好像不必这么费事的。 不过,她亲手掐断了程红的那朵烂桃花,也阻断了随之而来的那股东风。 第17章 姑娘你钱掉了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没了胡屠夫,还能吃带毛猪咋地? 只要那位文豪先生在沪市就行。 程红应当还与他有一段师徒之缘。准确来说,是她的精神导师。 悦然觉得吧,这份师徒缘分,可不能被她的蝴蝶翅膀给扇没了。 万一程红晓得了,还不得寻她拼命不可。要知道,她的临终遗嘱就三条,头一条就是,死后葬在这位恩师墓旁。 那是她短暂的人生中,唯一的一束光,既是慈父又是恩师,对她影响深远。 再说了,程红是搞文学创作的,还是该结识一些文艺圈的人,将对她的成长与创作大有裨益。 别的人倒也罢了,那位先生却是必须要结识的。 唉,她真是操了一个老母亲的心。 什么叫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下,悦然简直深有体会。就因一时心软,介入了他人的因果,就不得不负责到底。 就好比,说了一个谎,就不得不用一百个谎话去圆它。 好在忙过这个,她就可以撒手不管了,有着那位先生的指引,又没有渣男那个绊脚石令她分心,程红的人生指定直接开挂。 最后嘛,悦然也很眼馋这位先生。 想一睹一代文学大师的风采,此外她还想为这位忧国忧民的斗士做点什么。 既然没人为她们引荐,那就直接一点,来出毛遂自荐好了。 …… 次日一早,悦然还在楼上睡觉,程红就敲响了她的房门。 “悦然,起来吃早饭了,你不是要学俄语吗?吃完了咱们就开始吧!” “行,我马上下来。”悦然看了下时间已经九点半了,想着今天还有正事呢,一咕噜就做了起来。 学俄语什么都,纯属胡诌,只是不想让程红心里有负担。 既然她把这个当一件正经事来对待,悦然也要适当配合一下。不想这一配合,她还当真学会了艰涩难搞的俄语。 没办法。 程红这个老师教的极其认真,学生也就不好太顽劣,且在益智丸的加持下,她几乎过目不忘,领悟力超群,学起来不要太容易。 吃过早饭,学了一个小时俄语,悦然就喊着有事出门去了。 程红则是回自己房间继续改稿,她打算赶在生产前定稿,誊抄完,就先寄出去试试水,正好坐完月子,应该也就能有回信了。 这本小说要是能出版,她就能拿到一笔稿费,可能不会太多,但总算有钱养活孩子了,也能给悦然还一些。 在悦然的周济下,她的日子已经大为好转,只要她笔耕不辍,相信以后会更好。 在程红对未来满怀期待的时候,悦然来到了一条底层贫民杂居的小弄堂。 一个穿破棉袄的七八岁小姑娘,眼睛细长,怀里揣着一面小圆镜,刚从家里出来。 一位穿着老旧的中年妇女追出来喊道“春丫,当了钱,就赶紧回来!” “知道了,娘!”小姑娘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 悦然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却是故意从呢子大衣的衣兜里掉出了六个大洋。 叮咚一声。 从天而降的六个大洋,就好巧不巧地躺在小姑娘脚下。 小姑娘低头一瞧,一双细眼瞬间睁大了一倍。大洋!!还是六个大洋,那就是六块钱了吧。 这都够她娘俩用上好几个月了。 她看向怀里的镜子,有了这些钱,就不用当她娘仅剩的这一件嫁妆了吧。 “可这是刚才那位姐姐掉下的啊?要不要还回去呢?”捡起地上的钱,她高兴地去看她娘,“娘……”我捡到钱了! 就在家门口发生的事,她娘自然也瞧了个一清二楚,惊得张大了嘴巴,这钱好巧不巧地掉在了家门口,就像是晓得娘俩揭不开锅,给她们送钱似的。 “快给娘!” 回过神来,女人快步来到女儿跟前,一把抢过钱,攥在了掌心摩挲了片刻,又看了眼丢钱的姑娘。 似是正在天人交战。 小姑娘也扭了头去瞧,见丢钱的姐姐已经走远,似是丝毫没发现丢了东西,心里说不上高兴,还是不高兴。 反正要是她丢了钱肯定不高兴,还得挨她娘一顿竹笋炒肉。 没发现是不可能的。 看似悦然一无所觉,实际上她正在动用精神力,观察着这娘俩的反应。 那日,她在街上闲逛时,无意间看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揣着东西,费力翻过小山一样高的门槛,进了当铺。 一时好奇,这家人怎么让这么小的孩子出来当东西了。可能是她那日实在闲的无聊吧,竟尾随着小女孩回了家。 这才晓得小女孩的父亲半年前刚死了,家里只有母女二人,靠替出苦力的汉子洗臭衣裳与典当,艰难度日。 而那时,悦然也正有心寻个女佣,就起了雇佣这女人的心思。 今日,只要这个当娘的通过这个考验,悦然就会欣然雇佣她来帮工,也不介意她带闺女一起搬进来住。 但人品一定要过关。 她可不想引狼入室。 “姑娘,等等姑娘,你的钱掉了!” 闻声,悦然回身笑望着追上来还钱的母女。 心说,还好这女人没让她失望,不然就得另外寻人了。 “哦,多谢大嫂了,你人可真好!要不是你说,我都没发现自己掉钱了。”悦然一脸感激。 “哪里的话,咱们虽穷,也要穷的有骨气。” 悦然颔首,从还回来的钱里取出两枚,塞进女人手里,“这算是我谢你的,大嫂可一定要拿着啊!” “不不,我不能拿你的钱。”女人慌忙摆手,往后退了两步。 然后,拉着闺女就要回去。 “哎,大嫂等等!”悦然忙喊了一声,她话还没说完呢,怎么就把人吓跑了。 “姑娘还有事?可是钱数不对?”可春丫就捡了这么些啊。 悦然摇头,认真地道:“是这样的。我家里缺个帮佣,不知大嫂可愿意干这个活?” “愿意,愿意!”女人喜出望外,顿时眼眶都湿润起来。 她也做不来其他活,只能围着锅台转,早就想去富人家做活,只是苦于寻不到门路,这回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来了枕头。 哪能不愿意呢? 有人看她们娘俩都快饿死了,就劝她改嫁。她就寻思着,等花光了当镜子的钱,怕是也只能再往前走一步了。 那还能咋样呢? 她们娘俩总不能真饿死吧。 哪承想,竟有这样的好运降到自己头上。所以说还是要多行好事,好人有好报呢。 第18章 踩点 妇人高兴过后,又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小闺女,这么小的孩子也不能独自生活,她肯定要带在身边的,怕主家嫌弃,难为的不知如何是好。 悦然猜出她的顾虑,瞧了一眼笑眯了眼的小姑娘,似乎对母亲能寻到这样一份工作高兴的了不得,于是对妇人笑说,“我看这小姑娘挺懂事的,你明日上午可以带着她一起来上工。” “谢谢小姐!小姐放心,我会好好看着她的。”妇人脸上的愁云立时散开,自觉进入了帮佣的角色,连带对悦然的称呼都变了。 “春丫可懂事,可听话了。”小姑娘一听自己也能跟去,就更开心了。 搞定了一桩事,悦然也很高兴,留下地址,就直接离开了。 出了弄堂来到大街上,买了一份当日的报纸,坐在茶摊上要了一壶热茶,与一碟盐炒花生,就翻看起来。 正反面的文章都看了一遍,也没找到那位先生的文章,不应该啊。 那位先生晚年定居沪市后 ,作品就进入高产期,几家重要的报纸与杂志每期都会刊登他的文章。 哦,对了! 为了躲过小鬼子与国党奸细的耳目与追查,那位先生会时常更换笔名,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让人分辨不清哪些文章出自他手,很擅长搞游击战。 不过,悦然以前去沪市的时候,参观过那位周先生的故居,眼下可以先去那里踩个点。 记得那附近,还有家与先生关系匪浅的书店,据说时常能在里面见到他瘦削的身影。 悦然很有把握,但凡遇上了,她指定一眼就能认出那位先生。 “让开,快让开,皇军的车队过来了!” 街上忽然传来一阵喧嚣的吵嚷。 悦然探头往外瞧了一眼,路人都被驱赶到街道两边,鬼子的宪兵正在叽里呱啦地维持秩序。 “滴滴~,滴滴~” 不一会,就有卡车驶了过来,一辆接一辆,车上用帆布盖的严严实实的,丝毫看不出里面装了什么。 别人看不到,不代表悦然也看不到。 正当她动用精神力查看时,店里的茶客已经低声议论起来。 “哎,你说,这鬼子车上送的都是什么东西啊?还盖的这么严实?” “这哪个晓得啊?” “要我猜呀,可能运的是什么军备或物资吧,据说这些日子,鬼子正在附近跟红党打仗呢。” “我可是听说了,鬼子从咱们这搜刮了不少好东西,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运回去,这次不会也是吧?这些天杀的小鬼子,要是有人把这些东西抢了就好了,让他鸡飞蛋打,运个屁。” “你说的轻巧,谁敢抢?不要命了?” “就算有人去抢,可那么多东西也搬不走呀,还没搬几箱呢,城里的小鬼子就赶到了,这不是去送死吗?” 悦然:别人搬不走,没错,可这不是让她遇上了嘛? 搬去小洋楼后的一个月,除了去看程红,她便锁好门,躲在空间里一心提升自己的精神力与武艺。 可能是熟能生巧吧。 这一个月她进步神速,精神力已经到了中等水平,精神感知的范围也扩大了,以她为圆心,能覆盖到方圆30米以内。只是越往外围,感知的能力就越弱。 更让她惊喜的是,开启了类似精神暗示与催眠的技能,不用近距离接触,凡是15米以内被她精神力捕捉到的人,三秒内都会被她催眠。 虽然还不能击杀敌人,但这样的攻击力已经很逆天了。 自从练成后,还没实战过呢,眼前又出现了这样的良机,悦然不由跃跃欲试。 小鬼子这些年没少往回扒拉好东西,后世许多东西在国内都绝迹了,却能在岛国那边出现,估计就这十几年间被他们偷搬回去的。 想想都能气死个人,这回说什么她也要把这批东西留下了。 且刚才那二十多辆车里,不仅有珍贵的典籍文物,更多的是一箱箱黄金,都能以吨来计了。 就因为被蚂蟥似的小鬼子吸干了血。 建国后,国家百业凋敝,一穷二白,政府只能鼓励民众捐黄金,可见当时的处境何其艰难,后来更是全国足足过了三十几年的苦日子。 若是有这批黄金,指定能少奋斗十年。 悦然一口灌下已晾到温热的茶水,把没怎么动过的一碟炒花生,用刚看过的报纸包起来,塞进了帆布挎包里。 忙完这一通后,外面的车队也早过去了,随着禁行的解除,街上这会已恢复了正常通行。 来到街上,悦然挎着背包,朝着车队消失的方向行去。 码头这边,鬼子正在从卡车上卸货,装船,在三十米外就拉出了一条警戒线。 原本以为修炼到了50米的感知范围,就已经很牛掰,但这会悦然却觉得不够用,回去了还得继续修炼,能到100米才堪堪够用。 码头这些行人不多,她也不敢很靠近引起鬼子的警觉,只在远处用精神力踩点,一边寻思着,晚上该如何行动。 该说不说,要是她干了这一票大的,明日肯定能轰动整个沪市,小鬼子估计都要气哭了。 返回市区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了下午一点,悦然随便寻了一家馆子,解决了午饭。 返回法租界的时候,瞅见一家裁缝铺在转让。 她陡然想起,好像在报纸上瞄到了这个广告,却没往心里去,这会她倒是起了点心思,脚下步子一转就走了进去。 “欢迎惠顾,小姐是要做衣裳吗?”见有客人进门,店伙计熟络地上前招呼起来,只是脸上笑的有些勉强。 悦然摇头,瞥了一眼橱窗,“你们橱窗上贴的转让告示,是怎么回事?” “哦,小姐是想买下这家店吗?” “不急,你先说说情况,你们老板为什么要转手店铺,可是得罪了什么人?这店面有多大,买下来要多少钱?” 店伙计见问的这样清楚,八成是想买,于是就一五一十地介绍了起来:“情况是这样的……” 悦然听了一遍,觉得没什么问题,主家要搬去港城定居,就把手上的产业都处理了,再去港城置办。 铺面有一百平,里面的布料、缝纫机等都一起转手。 约了时间与店主谈价,悦然就回去了。 离建国还有四五年时间,整日无所事事也挺无聊的,悦然还是决定给自己找的事做,能学门手艺也是好的。 第19章 三光 回到家,程红还待在房间里改稿。 “你不会都改了一天了吧,赶紧出来歇一会,”悦然把人拉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把雇人的事给程红说了一声,免得自己明日正好不在,再闹什么误会。 一边说事,一边把挎包里的炒花生搁在茶几上,扒拉开报纸,与程红边吃边聊。 “咦!这个姑娘跟你长的很像呢,这家人不会找的就是你吧?”程红指着报纸上皱皱巴巴的一张照片,笑望着悦然。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悦然马上想到了谢家,不会是谢父在报上刊登的寻人启事吧? 这一个月都过去了,怎么还在报纸上挂着?也不知是从哪日起开始登的,不过这还真是豪富之家能干得出的事。 程红也不剥花生了,认真道:“其实呢,我早就想说了。你之前给我带回的那些报纸,每期都刊登了这个。原来也没觉得多像你,可后来竟是越看越像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长相相似的人,也不是没有,可连名字都一样的就很稀奇了。 然则,她也没有深想。 时下的印刷质量并不好,那照片也不是很清晰,悦然正想着程红是怎么瞧出两人相似的,反正自己是瞧不出来,听她这么说也就释然了。 本就是同一张脸,即便报纸上的那张脸不那么清晰,可她这个大活人整天在程红眼皮子底下晃悠,时间久了,难免就忽然有种“书读百遍其义自见”的顿悟。 说起来,她如今也该关注一下谢家的情况了,毕竟代替原主活了下来,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双亲早逝。 她是性情凉薄了点,但也有自己的底线。 令悦然始料不及的是,不等她暗中留意谢家的情况,人家就先找上她了。 …… 由于夜里要出去搞事情,悦然晚饭后早早就上楼休息了,却迟迟没有行动。 原因无他。 只因程红屋里的台灯一直亮着,而悦然又没把握不惊动她。 这姑娘真是太卷了,为了能在生产前把稿子赶出来,真是夜以继日地玩命改稿,悦然都怕她把眼睛给霍霍近视了。 害得她也没了出行的自由。 这时就显出独居的好处来了,不过她也不能为了这个,就把人给赶出去住吧。 唉,只能自己克服了。 眼看时间已经来到九点了,悦然终于决定不再等了,从窗户顺着梯子爬下楼。 幸好两个窗子不开在一个方向,她又身轻如燕,而程红专心改稿,已进入了物我两忘的状态,怕是只有打雷才能把她惊醒。 不过,悦然还是对她施了一个催眠术,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她可还怀着孩子了,太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了。 悦然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码头。 很好,那两艘海军中型舰艇还停在哪,搬运工作还未停止,却也到了收尾阶段。 中午,悦然也是见还有卡车陆续赶来,晓得舰艇不会这么快启航,才放心离开的。 但也不是每个方向开来的卡车里都有货,有的直接装的都是石头。 刚开始,悦然还纳闷,小鬼子这是要做什么啊?那个资源匮乏的岛国,应该不缺石头吧! 不过看到那些车子,来了没多久又掉头回去了,她瞬间就秒懂了:小鬼子这是怕中途被人打劫,在这玩虚虚实实那一套。 觊觎华夏这么些年,还真没少研究华夏兵法。 可惜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弱爆了。 话说回来,单是运过来的这些财物,都已经够叫人震惊的了。 悦然不由在心里暗骂: “这些吸血虫,怕是把国内一半的黄金储量,都搜刮走了吧。这背后还不知沾了多少人的血,制造了多少起惨案呢。” 骂过之后,她又嘿嘿直乐起来了。 “搜刮的越多越好啊,反正小鬼子这次是一根金针都别想运回去。不管你们吃进了多少,哼,都得给老娘吐出来!” 悦然掏出从新手大礼包里,找出的隐身符贴在身上,跟在最后一波人员的屁股后面,悄然登上了舰艇。 隐身符虽好却也有限制,只有一个时辰,也就是两个小时的有效期。 不过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也够用了。 嗯,应该不会出意外的。 一上船,悦然便用精神力覆盖了整艘舰艇。这艘舰艇属于中小型的,也在她的有效催眠与暗示的范围内。 那还有什么好客气的。 上面的小鬼子直接都给撂倒了,然后按图索骥,直接去各个船舱,把里面的箱子尽数收走,连各个军官的私藏一并收缴。 至于武器、物资等,一律也没放过。 小鬼子不喜欢三光吗?那就在他们身上也发扬一下这个政策好了。 悦然犹不解气,还用空间把所有沉睡中的鬼子,都丢海里喂鱼。 从舰艇上搜到的三十桶汽油,收了三分之二进空间,余下的都浇在了舰艇,从底仓往上浇,保证一把火就给干废了。 想了想,悦然又从收进空间里军备中,取出一堆炸药包,丢进底舱。 保证烧不废,也给他炸废了。 忙完这一通,悦然又设了个小机关,就顺着未收起的踏板下了船。 紧接着准备霍霍另一艘去了。 这艘还在装载,还处于隐身中的悦然尾随在抬着箱子的士兵身后就上了舰艇。 探明舰艇上的情况后,悦然就等待他们上船后,再动手。 瞄了一眼怀表,已经快到十二点了。 在第一艘舰艇上大约花了四十多分钟,也就是说,隐身符的作用只能再维持一个小时了。 可这些人还在磨磨叽叽的搬动东西,也不知是晚饭没吃饱,还是到这会已经身体力竭了,犯困了。 悦然来到船尾往岸上放眼望去,货物还有三十来箱,小鬼子也不惧有人来抢,只有除了一队二三十人的宪兵在警戒,近旁就没什么人了。 可悦然晓得,大量的警戒布在了外围,但凡有人敢朝这边扫一眼,宪兵都会上前呵斥,再敢迟疑就会直接击毙。 寂静的黑夜里,总会传来一两声枪声。 是警示,也是示威! 明日各家报纸应该都不会缺头条了。 悦然心里有些急了,要是不能在隐身符的有效时间内,拿下这艘舰艇,也就只能放弃了。 她可不想上明日的报纸头条。 第20章 炸死了一条大鱼 不过,不到最后一刻,悦然是不会放弃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 叫她灵光一闪计上心来。 既然不好在小鬼子眼皮子底下收走箱子,那就只收箱子里的宝贝好了,反正他们肉眼凡胎也瞧不出来。 要不怎么说被丹药优化过的脑子好使呢。只是……刚怎么没想到呢? “哎呀!笨死了笨死了!”悦然不由给了自己脑门一下。 刚要是早想到这么绝妙的点子,岂不是就不用白白耽搁时间了,半小时过去了都。 转瞬间,悦然就避过走道上来往的小鬼子,顺利来到已经塞满货箱的底仓,一通忙活。 空间收取东西的范围,是与精神力挂钩的,但也是有说头的,眼下要想收取50米范围内的物品,就必须是挨在一起的才行;分开放置的,只能收10米。 而像她这样只收取箱内物品,空间的作用范围就缩减至3米之内,有些费事。 即便她腿脚灵活,动作迅速,也花了二十多分钟,眼看着隐身符的作用最多再有二十五分钟就要消失了,悦然身上的冷汗都要下来了。 这种隐身符倒是还有,但却有类似冷却期的限制,不能连续使用。 她守在仓房门口,鬼子士兵每搬上来一口箱子,她就快速收走里面的东西,随时都准备着跑路。 刚才在各个船舱收东西的时候,她随手安放了炸药,把已经进单间休息的鬼子军官,与在船上警戒的鬼子兵,都一律撂倒,悄咪咪地沉到海里去了。 可以说除了这二十几个搬运工,船上已没有其他活口了。而他们在冬日的冷风与严寒中,搬了一晚上重物,正是饥寒交迫、身心俱疲的时候,哪还有心思关心别的。 浇上了汽油后,悦然依旧在几处留下寸许长的蜡烛,点燃后,就从容地下了船。 没错。 这就是她的小机关。蜡烛头燃尽,就会点燃汽油,大火又会引爆炸药。 就跟多米诺骨牌似的,一环扣一环,看似简易,但好用就行。为了万无一失,她可是放了好几个这样的蜡烛头。 直接把还在搬东西的小鬼子都给催眠了,快速收起岸上的几只箱子,就要离开。 这时,外围警戒的鬼子似乎发现了这边没了动静,正往这边张望。 “嗨~”一声惊叫之后,接着就是叽里呱啦地一通鬼叫声。 悦然心里咯噔一下,忙不迭加快脚步逃离现场,与端着枪飞奔过来的小鬼子擦肩而过。 不多久,身后的一艘舰艇响起巨大的爆炸声,火光冲天,冲上艇上的小鬼子们也被炸上天。 深夜的街头,冷冷清清,路灯也没亮几盏了。 现出身形的悦然,丝毫不敢耽搁,如一阵疾风在街头一掠而过,就算有人睡不着觉在窗前看见了,也只会当自己眼花了,丝毫没发现刚过去的是个大活人。 即便还有夜猫子,也都被巨大的爆炸声吸引了注意力。 “唉,头儿,码头那边怎么有爆炸声,别是什么人趁夜去打劫鬼子的船了吧,总不能是小鬼子自己炸自己玩吧?你说谁这么有种啊?” “咱们今个可是损失了不少人,却连个毛都没捞着,可真惨啊。” “不管是谁,炸沉了,总比给小鬼子运回去强。” “啧啧,那么多黄金古董,都沉海里去了,以后肯定会有不少人想下去捞宝贝。” 国党的军统组织,打劫失败后犹不甘心,安排了人躲在暗处留意码头动向。 …… 这边一爆炸,码头驻军的报丧电话,就战战兢兢地打到了海军陆战队的司令部。 司令官火冒三丈,恨不得把手从电话线里伸过去,把那个大佐揍成个猪头。 “蠢货、废物,连这点事都办不好,全都死啦死啦的!” 在电话这头一通狂骂后,就带着一帮人坐车火速朝码头赶来。 与守军一汇合,就啪啪啪地赏了大佐一顿巴掌,接着又是劈头盖脸的一通怒骂。 尽情发泄了一通后,才在一伙鬼子的簇拥下,登上幸存的那艘舰艇。 据说里面空无一物,连半个人都没有,却到处都是汽油味。 “可敌人为什么不点火呢?炸沉一艘, 还给他们留一艘?”这人还怪好地哩! 饶是所有鬼子想破头都想不通这点,也不相信这么短的时间就把东西给搬空了,就想亲眼去看看情况。 结果好奇害死猫。 “司令官小心,那边有火!”鬼子大佐心惊胆战,随即指了一个鬼子,“你,快去把蜡给熄灭了!”这一旦着火了,还怎么得了! 鬼子大佐都要吓尿了。 “没事,那蜡烛不是还没燃尽……” 故作镇定的司令官,话未落音,就响起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嘭——,嘭嘭——” 全体鬼子与舰艇一并被炸上了天,尸骨无存,自然也包括那位亲王司令官阁下,底下人想给他收尸都没法收。 “蜡烛已明明熄灭了,怎么还会爆炸啊?”这是所有鬼子殒命前一刻的心声,死不瞑目啊! 次日一早,悦然从报纸上读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怕吓到人,躲在空间仰天大笑三声。 嘿嘿,没想到啊! 竟还炸死了一条大鱼。 后世这位鬼子亲王,在华夏犯下滔天罪行,战败回国后却屁事没有,那个狗屁不通的皇室豁免权,让他躲过了上军事法庭,还活到了九十多岁才噶。 这一次,他总算得到了应有的报应,苍天有眼呐。 小鬼子死了最高长官,就跟天塌了似的,平日里底下几个高层谁都不服谁,这会各个都一副如丧考妣的颓丧样儿,第一时间都在盘算跟上面如何谢罪,如何保住官位,如何上位之事。 直到上午九点聚在一起商讨时,才想起搞全城戒严来。 法租界,98号小洋楼。 那对娘俩一大早就带着行李来上工了,悦然刚把人安顿好,外面就乱了起来。 第21章 家里进人 先前,小鬼子打败了国军刚占据了沪市没多久,由于正面战场上还未对英美宣战,暂时还未攻入英美的公共租界。 但小鬼子扶持起了一个汪伪政府,对公共租界虎视眈眈,这回更是借此次事件,公然闯入公共租界搜查。 时下,执政府一直被小鬼子压着打,如今都躲去陪都了,自然对沪市鞭长莫及,由着小鬼子霍霍。 英美在沪市有着不小的势力与特权,自然不肯坐视小鬼子的抢地盘行为,正通过外交手段积极给岛国施压,叫鬼子兵撤出租界。 但由于这次死了一个亲王,还失窃了大笔黄金,事态的严重程度直线飙升。 事态暂时尚处于胶着状态。 小鬼子在苏州河上与多个地段,都设立了大量岗哨,对出入公共租界的行人与车辆,严加盘查,由此逮捕了不少可疑分子。 这次事件震惊了整个沪市,各方势力与关心国事的市民们都在猜想,究竟是哪一方势力干的,不仅干脆利落,连蛛丝马迹都没留下。 这事办的够漂亮! 而祸首悦然却正因不知戒严何时会结束,可能会影响了她买店的事而懊恼。 昨日,与店老板约了明日上午,在裁缝店近旁的咖啡馆见面,也不知能不能成行。 不过,眼下还是先把家里的事安排妥当了。 吃过张嫂做的本地早餐,悦然对她的厨艺还算认可。不过这都是小事,只要肯老实做事,自己可以教她做菜。 “你还有钱雇人吗?要不算了,还是我来煮饭吧。”程红老担心她把钱都花光了,以后受穷。 她觉得自己已经是悦然的沉重的负担了,结果转眼又来了一对母女。 本来还想再劝来着,抬头却见张嫂母女已经收拾好屋子,从保姆间出来了,她才不说什么了。 还能咋样? 人都住进来了,且这母女一看也是苦命人,悦然估计也是想接济她们才雇的人,就跟当初接济她一样。 幸好,她的小说马上就能出版了,拿到了稿费,也能还悦然一部分。现在生活也安定了,她争取多写几部小说,就能补贴一点家用了,总不能一直占便宜没够。 悦然笑着朝程红眨了眨眼,示意她安心,转头看向拘谨的娘俩: “家里目前就我与这位好友两个人,嗯,过两个月呢,还会多个孩子,就辛苦张嫂了,以后煮饭、打扫、看孩子之类的活就都要落在你身上了。 “当然,也不会让你白辛苦,除了管你们母女吃穿住外,每月再给你7块银元,你看行吗?” “行行行!不辛苦不辛苦!不就干点活吗,有什么好辛苦。我们娘俩要不是遇见小姐您,都要活不下去了。现在不仅不愁吃穿,还有那么多钱拿,我们娘俩就是做梦,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好事呢。”张嫂说着就抹起了眼泪。 实在是想起以前的日子,就心酸的想掉泪,哪承想她们娘俩,还有如今这样的好日子啊。 既然主家包她们娘俩吃穿住,那么每个月的7块银元就能攒下来,女儿想上学就送她去上学,不想上了钱就都攒起来。 一月攒7块,一年就能攒下84块,十年就是840块。 840块银元! 她一辈子怕是也见不着这么大一笔钱啊,光是想想,她的心尖儿都跟着在颤抖。 且家里的房子也能租出去,虽说又破又小租不了几个钱,但好歹又多了一个进项不是。积少成多,十年下来也能攒下不少。 那时春丫17岁,正好可以嫁人了,女儿带着这么大一笔嫁妆,就不用跟她娘一样吃没钱的苦了。 该说不说。 这张嫂还真是个会过日子的人。 瞬息间,张嫂就把她们娘俩未来的日子,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了。 “那就先试工一个月,你干得来的话,就可以一直干下去;若是干不来,我也会把一个月的工钱结给你,咱们好聚好散。”该立的规矩,一开始就要立起来,太随便了,只能助长不良风气。 老实人,不见得就不会耍心眼,顺杆爬的事屡见不鲜。 “小姐放心,我一定会用心做事的,就算哪里做的不好,还请小姐指出来,我肯定马上就改。春丫也不会吃白饭,会帮着我一起干活的。” 美好的日子就在前方招手,张嫂满心都是要努力干活,说什么也得保住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 安排好了家里的事,上过完了俄语课,悦然就又上街去了。 小鬼子的这把火,暂时还没烧到法租界,在租界内还是能自由活动的。 悦然去那家裁缝店,问东家明日能否赴约。 “小姐放心,一准能来!我们东家也住法租界。昨个东家听说终于有买主了,别提多高兴了,说明个准时过去。” 小伙计心直口快,“唉,这年头,兵荒马乱的,最近城里又到处都是小鬼子的兵,租界里虽好些,但压根就没人愿意这会买铺子,可给东家急坏了。” 悦然听着小伙子的碎碎念,心里不由嘀咕,这些小鬼子最多也就再蹦跶一年…… 不对! 她不由意识到一个被她忽略的重大问题,这个小世界,似乎存在着一定的滞后性,大约与历史上的时间线,差了近乎十年。 那是不是意味着,这个小世界的建国时间,也会往后推个十年,也就是直到1959年才能建国。 悦然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可真要命啊!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店伙计正在吐槽,就见悦然脸色极其难看,给吓了一跳。 不由暗骂自己多吃,没事乱说什么闲话啊,这位小姐要是不买铺子,他可怎么跟东家交代啊。 东家还想着尽快去港城呢。 且要是这位小姐被吓住不买了,铺子关张歇业后,他就彻底失业了。 “哦,没事,突然想到一些事情。”悦然回过神来。 “那您看这铺子……还买吗?我们东家可正急着卖呢” “买呀!”我有说不买吗? “这就好这就好!”店伙计不由一阵庆幸,顿了顿,复恳切地道,“小姐买了铺子,肯定也要雇人干活,能不能……能不能把我留下啊? 店里人都走的差不多了,眼下只有一个招待客人的伙计,与两个老裁缝,可能因为暂时还没找着下家。 此刻也围了过来,目露恳切地看着悦然,“小姐,能不能,把我们两个老家伙也留下啊?”他们还能干得动,家里也有一大家子等着养活呢。 “咱们在店里都做了二十多年了,实在不舍的离开。” 悦然瞅了两人一眼,目测也就五六十岁,手上都有老茧,这种有手艺的师傅不是越老越吃香吗,不会没人要吧? 第22章 偶遇大佬 她哪里晓得。 这两人也曾去过两家裁缝店应聘,可一般老店都不缺手艺精湛的师傅,招工时就喜欢挑肥拣瘦,嫌他们数岁大不肯要。 两人碰壁后,才晓得怕是只有新店会接纳他们,故此才会跟着东家一起等买主。 此外,两人都在店里干了二十来年,从学徒到大师傅,一路走来对这里都有感情了,也不愿离开。 俗语说,做新不如做旧。他们还想在这家店里干下去,换不换东家并不在意,横竖该怎么干活就怎么干活,这点是不会变的。 再说了,一般东家平日也不怎么来店里。 “你们的薪水是怎么发的?我可能给不了你们太高的薪水?毕竟店刚开起来,还不晓得赚不赚钱呢。”悦然觉得要是薪水不高的话,倒是可以留下,横竖都是要招人的。 也是考验一下三人的人品。 得到的答复是,大师傅每月25块银元,店伙计每月8块。 次日,那位东家果然如约而至。 由于这位东家急于出售,倒也很爽快,两人很快就谈妥了房价,800大洋,又一起回店里看了看。 悦然觉得没什么问题,当日下晌就随东家去房管局过了户,缴了一笔税,终于拿到店铺的房契,成了裁缝店的新东家。 那位老东家也为那三人说好话,悦然就把人都留下了。 新店要有新气象。 悦然让三个员工分头去寻工人,按她出的效果图重新装修,她每隔两日会来看一下,不对就及时纠正。 而法租界外面,小鬼子盘查了几日,毛都没查到,不得不解除了戒严。 估摸着谢父谢母也回来了,约摸在某日晚上来到英租界的谢家,就见宅子里灯火通明,果然回来了。 悦然敢贴上隐身符,谢父的就坐着车子回来了,她赶紧跟在车子屁股后面进了院子,继而登堂入室 。 谢父一到家就上楼去看妻子,悦然蹑手蹑脚地紧随其后,往谢母床头的温热的牛奶杯里偷偷放了一颗健体丸。 “如雪,来把牛奶给喝了。” 看着谢炎章端起杯子,给妻子喂下半杯热牛奶,悦然如释重负,眷恋似的深深看了一眼憔悴的谢母,才轻松轻脚地离开。 谢父哄了半晌,谢母才肯喝上几口,而后皱起眉头,不耐烦地推开了杯子,躺下没一会就噗地一声,全吐了出来。 这段日子,谢母有些轻微的厌食症,肠胃也不大好,有时候吃东西就会吐。 而此刻正往回赶的悦然,心情不错地计划着等谢母好起来了,就给她吃颗生子丸,有了孩子,谢家夫妻的日子就能缓过劲来了。 …… 这一日,悦然出现在了虹口区这边,寻寻觅觅,进了一家名叫竹山的书店。 玻璃橱窗后面,一位身着深色长袍的先生,正翘着二郎腿,坐在藤条座椅里安静地看书,指缝间还夹着一支未点燃的香烟,时而凑在鼻下嗅一嗅。 上唇留着修剪整齐的一字须。 看得悦然顿时原地石化。 “咳咳……咳咳咳……”忽然,那位先生像是被香烟呛到似的,一阵咳嗽。 平复下来后,先生似乎觉察到窗外有人,径直朝外看去,对着街对面呆傻的陌生姑娘笑了笑,复又低头看书。 悦然心里一阵激动。 她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头一次来就遇上了正主,原本还想着多来几次呢。 果断地走进书店,没想到里面很宽敞,比她新买的那个铺子大了一倍不止。 不过,她可没工夫在意这些,径直在书架前找起书来,由于放在了醒目的位置,很快就寻到了一本。 拿在手上翻阅了片刻,深吸了一口气,便径直抱着书来到橱窗这边。 “周先生,能请您在这本书上……题几个字吗?”悦然略显紧张地递上书。 那位先生先愣了一下,见是刚才那位姑娘,不由意外地道:“你怎么认出我的?”他经常来这里,倒是很少被陌生人认出来。 来了沪市就专心搞创作了,没再教过书,故此少有青年认得他。 “可能,是先生的相貌,跟我脑海里想象出来的很相似吧。” “呵呵呵,你讲话倒是挺有趣的嘛。”周先生爽朗一笑,接过书,正要找笔。 悦然忙不迭从包里,掏出来一支签字笔,嘭地一声拔开笔帽递上去。 先生接过笔 拿在手上细看了一下,“这笔倒是没见过,写什么好呢?” 悦然忙表示:“先生看着写就行。哦,我叫悦然,孙悦然。” 周先生笑了笑,旋即落笔在扉页上,唰唰唰地写了起来,而后把书还给了她,却是再次仔细瞧起了那支笔:“这笔不错,怪好用的。” 片刻后,把笔递给悦然,笑问:“你是哪个学校的女学生啊?” 这倒是把悦然给问住了,愣了片刻才干笑:“我刚来沪市……” “哦,年轻人,有条件的话,还是多读点书好。”能明辨是非,不容易被人愚弄,人云亦云。 “多谢先生教诲。”悦然笑着道谢,把笔搁进挎包,又掏出一包用油纸包裹的饼干递过去,“这包饼干,算是我打扰先生的赔礼。” “快收回去!这种小事,不必放在心上。”先生婉拒。 悦然抿唇一笑,径直把饼干搁进他怀里,就抱着书跑去柜台结账,然后匆忙离开了书店。 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再看看被塞进怀里的油纸包,周先生不由失笑,又继续看了一个小时的书,才揣着那包饼干回家。 “爸爸,爸爸!”刚推开自家的铁质院门,在院里玩耍的小男孩,竹马也不骑了,就朝他扑了过来。 周先生笑着抱起儿子,往屋里走,“怎么在院里玩呢,不嫌冷吗?快跟爸爸进屋去。” 怕是妻子出门了,没人管这小子了。 “爸爸这是什么啊?能吃吗?” “大抵是能吃的吧。” “我要吃!爸爸,快拿给我吃!” 父子俩进屋后,见儿子抱着油纸包直流口水,周先生笑着拆开,递给他一块饼干。 那小子一拿到手,就往嘴里塞,边吃边伸出另一只小手去要。 “你人小吃一块就好,余下的爸爸要吃,还要给妈妈留几块。行,你玩吧,爸爸要上楼工作了。”然后把儿子交给年老的保姆,就拿着那包饼干径直上楼了。 小家伙,乖乖点头,妈妈说过不能打扰爸爸工作,否则就不给他糖吃。 小家伙记得可牢了。 上次他吵得爸爸不能工作,妈妈就把他的糖给断了,任他怎么哭闹都要不到糖,连爸爸替他讲情面,都不好使。 直到很久以后,他才重新吃到糖,后来他就学乖了,再不敢打扰爸爸工作了。 楼上卧室,周先生摊开稿纸,一边思考,一边捏了一块饼干往嘴里送。 “嗯,还怪好吃的!”吃完这一块,不自觉地又捏起一块。 于是,在不知不觉中,就把一包饼干给干光了。 手再次伸过去的时候,“咦,怎么没了?糟糕,还说要给媳妇留呢,怎么就吃完了呢?” “咦,不对啊!怎么感觉身体舒服了很多,也不想咳嗽了。奇怪,难道是吃了这饼干的缘故。可也没听过吃个饼干,还能治病的,这饼干是用什么做的啊?”周先生盯着油纸上的饼干碎屑,一头雾水,但心里对于身体的好转着实欢喜。 最近他的身体总是不舒服,严重影响到了他的写作,医生却只能让他服用镇痛类药来缓解,到底是治标不治本,病情反而有加重的迹象。 “嗯,若再能遇着那位姑娘,可要问问清楚。” 第23章 邀请加入 饼干自然不能治病。 事实上,这可不是简单的饼干,里面加入了磨碎的健体丸,有病治病无病强身,是悦然亲手自制的。 按这位先生目前的身体状况,不久将会生一场重病,而两年后可能就要病逝了。 悦然就想试试看,能否帮他度过死劫。 健体丸进人体内后,会缓慢地对体内病灶进行修复,并逐步恢复器官的正常机能。 且为了不那么显眼,悦然只放了半颗丸药,但已足够遏制先生的病情了。 数日后,周先生才会切实地感受到,他的病体已有所恢复了。 …… 悦然跟偷吃了人参果似的,一路开心到飞起地回到家,就要拉着程红去逛街。 “你都在屋里关了小半个月了,今天就休息半日,咱们去逛街吧,顺便给孩子买点东西。”她边说,边给程红预支了一个月的薪水。 程红这段日子改稿改得头大,觉得出去换换脑子也不错, 且被这一提醒,才惊觉还没给即将诞生的孩子准备东西呢,遂欣然应允。 出了门,两人就沿着法租界,一路往公共租界那边逛去。 在洋人开的商店里,给孩子买了奶瓶奶粉,婴儿衣与包被之物,又在木器店里买了一只摇篮。 逛着逛着,两人就来到了一家照相馆门前。 悦然一瞅,嗬! 竟是她上次送信的那家店。那位掌柜兼师傅说的没错,她这副相貌确实很上相,照片与她真人有八九分相像。 也是师傅技术精湛,给照的那4张相片,她都挺喜欢的。 于是,悦然就拉着程红往店里走,“眼看着孩子就要生了,来来来,你也拍张照留念一下。” “算了吧,还是等孩子满月了再来拍吧。”刚预支给她的15块银元,都几乎花去一半了,可不能再霍霍了。 悦然却不依,笑说,“孩子满月是得拍,可这会也该给你自己照几张啊。总得让孩子看看你怀它时候的样子,挺着个孕肚有多辛苦,将来他要是不乖,不孝顺你了,就把照片拿给他看,好好教育教育他。” 程红被她逗得噗嗤笑出了声,想想那个画面还挺有意思的,便随她进了照相馆。 店掌柜一眼就认出了悦然,不由眼前一亮。他这里正有一件难办的事愁得不行,这姑娘倒是个值得信赖的,兴许可以求她帮上一帮。 “姑娘,今个带朋友来照相啊?快里面请!”一身玄色棉袍的掌柜热情的不得了。 程红不由奇怪,悄悄问悦然:“怎么,你们认识啊?”就说怎么非要来这家照相呢,既然是熟人,应该可以优惠一点吧。 “我上次那几张照片,就是在这里拍的,掌柜手艺老好了,你照过就知道了。”悦然大大方方的笑回。 掌柜听的直乐,笑得见牙不见眼。大抵手艺人都喜欢别人夸他手艺好,就跟是个人都喜欢戴高帽子一般。 “姑娘客气了,姑娘既看得上我这手艺,可要多介绍几位朋友来,照顾一下小店的生意啊?” 这边抢生意的洋照相馆就有两家,要不是为了方便同志们联络,这小店早就关张了,现在都是靠组织经费在艰难维持着。 可组织经费也紧张呐。 唉!说多了都是泪啊! 前些日子,得知小鬼子把在国内搜刮来的大笔黄金要往回运,同志们的心都在滴血,可奈何人手不足,又都是在地下活动,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连军统那边派出不少得力干将都失望而归,他们就更不敢有动作了。 谁能料到,鬼子却在阴沟里翻了船,连运金船都被炸了,同志们心里大为畅快,却又心疼那么多金子都沉了海。 这要是能分给他们一点做革命经费,该多好啊! 金子是一点没捞着,这次鬼子搞戒严,他们却折损了几个人进去,眼下正在积极营救,就更需要钱了。 见掌柜今日心事重重,悦然也不好打探,只笑回:“掌柜的好会揽客!我今日不就带朋友来了吗?先给我朋友拍吧。” 掌柜笑着把两人往里间让,先给程红拍了四张,半身与全身各两张。 悦然想着程红出版小说,可能会用到证件照,就让掌柜又拍了一张,洗的时候多洗几张留着备用。 至于她,上回已经拍过了,就只与程红拍了两张合照,也是半身与全身各一张。 付完3块钱的照相费后,两人就要离开,掌柜见程红先去了外间,低声把悦然叫住:“姑娘留步!” 悦然心突的跳了一下,回头去看掌柜,就有一种八成又摊上事了的直觉。 “眼下,我们组织正缺人手,姑娘可愿加入我们?” 这也太草率了吧? 都不背调一下,就邀请她加入组织了。且她还不晓得,他究竟是哪条线上的人呢。 “合适吗?”她怯怯地问。 “不瞒姑娘,我们同志已经确认过姑娘的身份了。你确实是一个月前刚到的沪市,背景比较干净,目前与刚才那位朋友,住在法租界的一栋小洋楼里,还刚在那边买了一间裁缝铺。” 竟然还真调查过她! 你不会是看中了我的铺子,也想在我那里建一个联络点不成? 那间铺子虽是她买来打发时间的,但店里还有其他员工,她总得跟那些员工负责吧。 “加入……就不必了,我这人懒散惯了,受不来约束。但你们有事,比如需要眼生的人送个信啊,缺经费啊之类的,我会尽力帮上一把,就当……我是个编外人员好了。” 掌柜的也是病急乱投医,却也歪打正着,“这样也好。实不相瞒,我们组织目前确实十分缺活动经费。 “此外,我们的一位老联络员,在死信箱取信时被鬼子抓走了。现在急需一位新联络员,先顶一阵子,你看?” “没问题,只需告诉我去哪取信,又把信送到哪去就成?”当个工具人也不错。 掌柜的从怀里掏出一张小纸片,“姑娘可要记住了,后日就可以去取信了。” 悦然没接,就着他的手暼了一眼,点头表示记下了,就听刺啦地一声,一根火柴划出一小簇火苗,那张纸随即被烧成了灰烬。 “你们大概需要多少经费?” “1500块银元。” 悦然点头,“怎么给你们,送到店里来吗?” 第24章 接头 “不可,这里前段时间有人在外面盯梢,那人虽然已经撤走了,但还是谨慎为上。你说个地点,我让人在外面跟你接头。” “那就在我裁缝铺旁边,那家法国咖啡馆吧,明日上午十点半。” 约定好时间地点后,悦然就赶紧往外走,估计程红都该等着急了。 离开照相馆,悦然也无心再逛了,正好程红也累了想回去,她就在街上叫了两辆黄包车,一人坐了一辆直接回了法租界。 夜里,悦然在空间里用手提袋,装了1500块银元,想了想,又放了十二根大黄鱼。 她空间里的黄金堆积成山,要不是怕来人拎不动,还想多放几根呢。 虽不能加入组织,但经费可以管够。 空间里种下的八亩庄稼,经过两个半月的生长,已经到了收获期,放眼望去金灿灿的一片,麦子与水稻各一半。 悦然颇为开心,就想尝尝空间里的粮食味道到底有何不同,正好家里的米面都要告罄了,明日接完头后,正好带些回来。 说干就干。 她现在的精神力收割与种植庄稼,显得颇为轻松了,半个小时就搞定了八亩地。 割下的麦穗与稻穗送到加工坊脱粒,至于田地的秸秆,割下一部分堆在草地那边备用,其余的用精神力粉碎后肥田。 至于其他两亩地,一亩作了药田,一亩作了菜地。 药田那边,平时不需要怎么打理;菜地这边,却要经常过来采收成熟的蔬菜。要是过期不采的话,就会长老结子。 需要留种的时候,悦然就会故意让它们长老。 不过,基本上她每晚都会进空间,骑着马巡视一圈,像是女王在巡视她的王国一般。 要问她哪来的马? 自然是从王地主家的牲口棚里收进来的,一同收进来的还有三头黄牛、一头奶牛、五头骡子、两头叫驴。 对,没错! 王家的牲口棚也被她一锅端了,停在一旁的各式车子,也一并打劫一空。 这些牲畜,此刻都正在绿草如茵的草场上悠闲地吃草,没有苍蝇蚊虫的叮咬,连尾巴都懒得甩了。 哦,今天还没捡蛋呢。 刚开始,悦然还兴致勃勃地拿手一颗颗的去捡,没两天就懒得亲自去捡了,直接用精神力搞定。 由于没有进行人工干预,鸡妈妈、鸭妈妈、鹅妈妈,直接给她这个主人孵化出了一大群孩子,估计再有几天,这批即将长成的新成员也能下蛋了。 那时,每天将会有捡不完的蛋,幸好能用精神力,不然她捡蛋非得捡到崩溃不可。 哦,还要提早用稻草给它们多做几个窝。 “叮咚!” 是加工坊完成工作的提示音。 下一步就是晾晒了,操控着精神力,把脱好粒的麦粒与稻谷,平铺在小广场一样的场院上,一个小时就干透。 搞定后,悦然就去草场上,给小宝贝儿搭窝了。 种在田地边上的各种果树,有三五十株,也都长成一人高的小树苗了,枝头上正开花,勤劳的小蜜蜂正穿越期间,辛勤地采着花蜜。 这批蜜蜂,是她去郊外从养蜂人手上买来的,已经割过一次蜜。 趁着蜜蜂们外出工作,悦然不客气地偷走了蜂箱里的蜂蜜,当然,也给小家伙们留了一些口粮。 皇上也知道不差饿兵。 她还指望靠它们实现蜂蜜自由,肯定不能饿着它们了,也就取走了三分之二吧,有个三斤的样子,装了两个密封瓶。 可怜的小家伙即便看到被偷家了,也只能当做没瞧见,没敢冲过来打个保卫战啥的,都晓得这人可是主人,不能惹。 好在除了采果树上的花蜜,它们还可以去草场上采野花,去小森林里采,总之不会没有食物的,就是辛苦一些罢了。 勤劳的小蜜蜂们,还是很好说话的。 悦然把当初从市场上买来的柠檬,用盐把外皮搓洗干净,然后切成薄片,去掉籽泡进一罐蜂蜜中腌渍,随用随取。 柠檬籽丢进果树林培育新柠檬。 最后,把晒干的小麦与稻谷,该磨粉磨粉,该去壳去壳。寻了两个干净的棉布袋,各装上十斤,就赶紧回床上睡觉了。 明日还要干大事呢。 第二日的接头很顺利,来的是一位男青年,穿戴与给人的感觉都很像是一位大学生,青涩、质朴、帅气。 帅得她都要怀疑,他是不是还带着什么特殊目的来的。 悦然猜想,可能是组织上为了与她看起来很搭,才选了这么一个人。 确实,她一个十七八岁的漂亮姑娘,若是与位中年大叔,坐在咖啡馆里喝咖啡,确实挺扎眼的。 当时,悦然进了店选了一个角落的桌子坐下,棕色的男士手提包搁在桌面上。 要了一杯热牛奶咖啡,就捧着昨日刚买的那本书,仔细读起来。 是先生写的故事新编,很有意思,她一时看得入迷,压根都忘了自己是来跟人接头的。 “看什么书看的这般入迷?”忽然有人很自然地在她对面坐下,像是很熟悉的朋友一般。 悦然愣了一瞬,见那人看了她一眼,随即目光就移到了桌上的手提袋上,才说出了约定的暗号,“你怎么来迟了?” “临出门时,老家来人了。” 哦,应该就是这个人了吧。 悦然笑望着他点点头,示意他可以拿东西走人了。 不过心里却还是有些不放心,便放开精神力观察了一下周边情况。 想着去取照片的时候,再跟那位掌柜确认一下。 “你还没说看的是什么书呢?”青年说着,就伸手拿过她的书,看到封面,笑了起来,“你也喜欢周先生的作品?” 翻开封面,就看到了题在扉页上的字:悦然同学。 下面是先生的署名与日期。 “你竟然有那位先生的签名,你跟他很熟吗?”面前的年轻人颇为激动,没有拿钱走人的意思。 这位不会也跟她刚才一样,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吧?! 悦然微微愕然,继而抬手拍拍桌上的手提袋,笑望着他,“既然老家来了亲戚,你就先回去招待亲戚吧,你要的东西别忘了带回去。” 第25章 你真的还活着 青年本来还想多聊几句,却也晓得须赶紧把钱带回去,落袋为安。 可他有些低估了手提袋的重量,竟然没拎起来,下意识地瞅了对面的悦然一眼,眼里尽是惊愕,这不止1500大洋了吧!这姑娘看着娇弱,可真有劲! 也很慷慨! “多谢了!”临走,青年不无感激地道。 出了咖啡店,悦然去菜市场转悠了一圈,挎着一篮子菜与鸡蛋就回家了,进门前,才把昨晚装好的米面,从空间里取了出来。 前来开门的张嫂吓了一跳。 “小姐怎么买这么多菜回来?这都够吃好几天的了,是家里要来客人了吗?” “不是。咱们今天换下口味,我教你做几道北方菜。”悦然与程红都是北方人,还是觉得北方菜更对胃口。 张嫂一手拎起两个粮食袋子,赶忙应声:“行,我一定好好跟小姐学,以后做给两位小姐吃。”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悦然觉得今日的米饭格外香甜,空口就能干掉一大碗。 直到程红也说,“今日的米是新买回来的吗?竟比我老家那边的还好吃。” 这时,悦然才敢确信自己的味觉没出问题。东北的大米可是久负盛名的,生长周期长,更有利于淀粉的堆积,口感很不错。 尤其是五常大米,后世都是特供的,基本不流入市场,可见品质有多高。 悦然不由寻思着,自己要不要再开一家高端餐厅,薅一波有钱人的羊毛。 “ 你做的菜,咋也这么好吃呢。”扒了一口米饭,程红又尝了两口菜,眼睛越来越亮。 悦然笑眯眯地道:“行,那等我裁缝店开起来,就再开家餐馆。” 程红只当她在说笑,笑的乐不可支,“你的事业心可真够强的,赶紧先把裁缝店开起来吧,应该快装好了吧?是不是该招人了?” “还得再等几天呢。不急,等装好了再招吧。” “可惜我快生产了,也帮不了你什么忙?”程红有些内疚,悦然帮了她那么多,自己却回报不了她什么。 “你专心写你的小说就行。”悦然给她夹了一块排骨,“哦,对了,等你的稿子改好了,出了月子,我带你去见一位先生,只要你的小说能得到他的认可,就能顺利出版了。” 算是给程红吃了一颗定心丸。 程红眼睛瞪得老大,“哪位先生啊,竟这般厉害?” “先保密,等你出了月子再说。”悦然神秘一笑,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然后继续吃饭。 昨日,她应该给周先生留下了些印象,但愿两个月后,他还能记起她。 这两个月里,要不要再偶遇一次,加深一下印象呢? “行,我听你的。再有半个月就能定稿了,等誊抄完,差不多孩子也就要生了。”程红对她自是全然信赖,一只手轻抚着肚子,沉吟道。 这一顿午饭格外可口,两人没忍住都有些吃撑了。 …… 接下来的日子里,悦然又获得了一个新身份:红党交通员。 第一回去死信箱取信,她还有些紧张,后来就驾轻就熟,很快适应了这个身份。 其实她有空间傍身,做交通员最安全不过了。取信不用打开信箱,直接放进空间就行,就是送信的时候稍微有些风险。 但只要精神力全开,就能及时避开危险。 所以,她当这个交通员最合适不过了。 每两日去瞧瞧有没有信,有就按地址送过去,没有就可以忙自己裁缝铺的事。 然而,这天她从死信箱取信回来,正要去送信,路过一家比较大的歌舞厅时,却发生了一桩意想不到的事。 “悦然,是你吗?你真的还活着?”一个浑身酒气的男子从歌舞厅出来,扑到悦然面前,又惊又喜地叫道。 一时,附近的人,都跟看戏似的朝这边看来。 悦然不由大囧,“抱歉,你认错人了!”丢下这一句,她就要绕过这个耍酒疯的男人。 男子却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手劲大的惊人,手腕一圈瞬间就起了红痕。 悦然皮肤吹弹可破,哪经得起这么大力的抓握。 不等那男子说什么,就从歌舞厅追出来一位时髦的小姐,“逸轩哥哥,你怎么跑出来了?这位姑娘是谁啊?怎么缠着你啊?哎!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这么不要……” 待她瞧清悦然的面容,就跟活见了鬼似的,眼睛瞪得比牛铃还大。 “悦,悦然姐,是是你吗?你没死吗……”似是意识到不该这么说,忙改口道,“我的意思……” “抱歉,你们认错人了!快把这醉汉带走,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悦然皱眉,只想赶紧离开。 时髦女子似是被吓傻了,哦了一声,就惊慌去扯男子的手。 “我没认错,你就是悦然,你敢说你不叫悦然?”男子大声质问。 悦然:呃,我还真无法反驳。 我虽也叫悦然,但此悦然非彼悦然好吧。 两女一男的狗血剧情,吸引了不少路人站在原地围观。 其中就有一位身着军服,身姿笔挺的英俊男子,从歌舞厅出来后正要上车,眼神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被困女子的容貌,不由闪了一下神。 变故就在此刻陡然发生。 但见那女子用另一手,猛不丁揪住男子领口,朝后一掼,死不松手的男子便如木偶似的,唰的一下飞了出去,重重地跌落了地上,无比凄惨地叫了一声。 而那打人的女子,已快速混入人群,消失不见了。 “啪嗒”一声。 军装男子叼在嘴里的烟,霎时就掉在了地上。他还寻思着要不要来个英雄救美呢,殊不知美人转眼就把人撂倒在地了。 这身手,他都不见得有! 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兴趣。 “李伟,你去探探那位姑娘的底,回来给我禀报。” 副官一头雾水。 “快去啊!把人跟丢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是!”副官慌忙应声,转瞬就朝女子离开的方向,快速追去了。 军装男子,不屑地扫了一眼被时髦女子搀扶起来的醉汉,就钻进了车里。另一位副官关上车门,飞快绕过车屁股,坐进了副驾驶。 车子随即动了起来,驶离了此地。 经此一事,本来要去送信的悦然也不送信了,径直回了家。 今日真是晦气!怎么叫她又遇上了原主的熟人,且还一次性遇见了俩。 那一对男女,男的是与原主有婚约的未婚夫;而那个女的,则是二叔家的堂妹谢玉姚,看那反应,原主的失踪可不简单。 悦然有种预感,谢炎章怕是也要找来了。 第26章 吃绝户 英租界某公馆。 军装男子敞开衣襟,坐在单人沙发里,手里玩着打火机,斜眼瞥了下走进门的李副官,“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把人跟丢了啦?”脸顿时就沉了下来。 “没有没有,”李副官心里一紧,赶紧澄清,“那位小姐离开后,就直接回家了,进了法租界的一栋小洋楼。我怕少帅等着急了,这才回来的。” “那就是说,你只探到了她的住址,其他的一概不知。” “对……不过,手下还发现了一件事。刚才还有一方人,也在跟踪那位小姐,像是……” “别磨叽了,直说就是!” “像是青帮的人。” “难道是她被青帮的人盯上了,你去派两个人,换上便衣在暗中保护她。” 李副官还以为,他把消息带回来就没事了,不想还有后续,赶紧应了声“是”,就出去安排了。 心里不由嘀咕,少帅这般上心,莫非看着这位小姐了,脑海里霎时闪过那位小姐清丽脱俗的容貌,又觉得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虽然他们少帅就没缺过女人,可这位小姐不单有美貌,还有那样一副好身手,就实属难得了,也难怪少帅会被她吸引。 只是,那位小姐那么厉害,还用得着人保护吗? 这殷勤献得可有点多余,就算那位小姐知道了多半也不会领情。 少帅这是关心则乱啊! 这会他不由一阵后怕起来。 刚才迟了一步,他追上去的时候那位小姐早都没影了,还真差点把人跟丢了。 不过幸运的是,他却意外发现前面似乎也有人在跟踪,索性不远不近地跟在了那人屁股后面。后来街上人少了,才重新看到那位小姐的身影。 方确定,那人与他尾随的是同一人。 见那位小姐回了家,前面跟踪的那人也离开了,他才回来跟少帅回话。 哪知少帅竟这般上心。 当时要是把人跟丢了,少帅估计饶不了他。 …… 谢家别墅。 “咚咚咚” “大哥,你在里面吧,我进来了啊!” 书房内,谢炎章正在仔细地核对合同,忽然被人打断了。 那人不等回应,就自来熟地推门进来了,笑嘻嘻地看向书案后的谢炎章,“我跟佩芝来瞧大嫂的病可好些了,听说你在书房,我就过来了,大哥忙什么呢?” “坐吧。你大嫂还是老样子。”谢炎章收起合同,搁进抽屉里锁好,起身一边往沙发那边走,一边随手把钥匙装进马甲兜内。 谢洪涛瞅了一眼他哥动作,心说用得着这么防他吗,将来你家的一切家产,还不都是我的,谁让你没个儿子不说,连唯一女儿也生死不知。 这么一想,心里的那点不舒服,早就没影了。 反而颇为自得,他是没什么出息,干啥啥不成,但他能生儿子啊,还有个万贯家财无人继承的亲哥。 老天可真是太厚待他了! 这兴许就是傻人有傻福吧! 哈哈哈! 哪像他哥,青年时漂洋过海,远赴欧洲留学,一去三五年,回来后又张罗着兴办工厂,整日忙着与各色人等周旋,到头来却注定白忙活一场,连个继承家业的后人都没有。 挣下偌大一片家业,有什么用,还不都得便宜了他。 大咧咧地坐在书架前的单人沙发里,谢洪涛跟他哥旧事重提,“不是我说你,大哥,你跟大嫂两人住这么大一栋洋房里,也忒冷清了些,不如就让咱们一家搬进来住吧,也能添点人气不是? “再说了,人一多,又热闹又显得喜庆,说不定大嫂这病啊,也渐渐就好起来了。” 反正,他们一家迟早都是要住进来的。 谢炎章何等精明,岂能瞧不出他那点弯弯绕,瞪了他一眼,“怎么,我那套洋房你们住的不开心,那我把房子卖了,你们回老家吧。 “家里的老宅我前些年刚翻修过,又大又体面,咱爹一个人住确实太冷清了,前个儿还来信,让我叫你们一家回去住呢。” 五年前,他宁愿另买一套房子给这个弟弟一家住,也不肯他们搬进来打扰自家日子。 现在就更不可能松口了。 “别啊,大哥,那乡下破地方有啥好住的,爹要是觉得冷清了,还不如把爹接到沪市来呢,也让他见见这里的世面。到时咱们一大家人住在一起多好啊!”那样他们一家,就能在大哥家白吃白住了。 有老爹在,大哥大嫂也不敢说什么,还不是随他们高兴,那才是神仙过的日子呢。 “爹要是愿意来早就来了,那用等你说?”他早几年就跟老头子说过这话,一开始老头子还挺高兴,不知又听谁说人老了不宜挪地方,不然活不长,就又不肯来了。 且他这个弟弟一肚子歪心思,哪里是想接老头子来见世面,存心是想找人来压他呢,真是占便宜没够,这些年把他的胃口都养大了。 每次跟这个弟弟见面,他都觉得无比心累。 谢炎章懒得跟他废话,“你今来还有什么事,一并说了吧?” “再就是过继的事了,这事咱爹可是愿意的,就只等你松口了……” “这事免谈!” 谢洪涛霎时急红眼了,“不是,大哥啊,你犯什么倔啊?咱们可是亲兄弟,我有五个儿子,哪能看着大哥你绝后啊! “我觉得吧,可能是老天把该你的儿子,错划到我这来了,不然,我咋能一口气生这么多儿子呢,现在还你一个儿子有什么不好? “你要是觉得,大的记事养不熟,那就把最小的老五给你好了,那小子刚一岁,还不记事了,养大了肯定跟你们亲。”看他这个弟弟替大哥设想的多么周全啊。 他容易嘛。 谢炎章轻叹一口气,平心静气地望着油光粉面的弟弟,“洪涛啊,我也跟你交个底。谢家老宅的一切可以都由你来继承,你大哥我的家产与钱财,你就别惦记了。 “以后,你那一大家子可都靠你了,你可要立起来啊!” “不是,大哥,那你那么多家产要给谁啊?总不能便宜外人吧。肥水哪能流外人田?”这下子,谢洪涛可是真急红眼了,也不装了。 老家都有什么啊? 一座祖宅,三千亩地,在县城还有三五家铺子收租,再就没了,这才值几个钱啊,一年的收入,还抵不上大哥一家工厂一个月的收入呢。 这叫他怎么能甘心啊? 第27章 心存侥幸 “我的家产自然要给自己的孩子。亲兄弟也要明算账,这话你没听过吗?” 他谢炎章的家产可是要给女儿继承的,不容别人觊觎,亲弟弟也不行! 养那一家这么多年,是时候该放手了。 再说了,不断了他的后路,这个弟弟永远长不大。他这个年纪,要是肯立起来,正经寻个事做,还是可以挽救的。 不然,这人可就真废了。 这些年,他也不是没试图纠正弟弟的性子,可偏就是狗改不了吃屎。 当年,老二拖家带口,从老家来投奔他这个大哥,一来就张口要进厂里做事。把他安排进去,却不肯好好干,吃拿卡要,随意欺辱工人,还坏了他两单大生意。 被踢出了工厂,又跟他要钱做生意,结果底裤都赔掉了不说,人也被关进了警察局,还是他拿钱把他从牢里捞出来的。 这些年,他这个大哥都数不清给这个弟弟擦了多少次屁股了,真的不想再管他死活了。 最好他能识相点,滚回老家去窝着,不然就自生自灭好了。 “哥,我的好大哥啊,你可有五个侄子呢,这些年要不是由你养着,他们都得喝西北风去。他们这些年过惯了好日子,又都要上学,家里那点子家产,哪里养得起他们啊? “再说,玉娆也快嫁人了,还得赔进去一笔嫁妆呢,哥你就可怜可怜我吧,没你帮衬着,你弟弟真的活不了啊!” 一听大哥不管他了,谢洪涛吓得脸色惨白,跪倒在他哥面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真是没眼看了。 “你既然有本事生那么多,自然就有本事养他们,以前是大哥想差了,以后肯定不会再多管闲事了。”让你在我面前炫耀儿子多。 谢炎章话一出口,顿觉浑身轻松,起身打开门,叫管家带两个人把他拖出去。 正好管家赶来回事,“老爷,有电话找您。” 谢炎章点头,把事情吩咐了,就快步来到客厅,接起电话,“你好!请问是哪位?” “谢老板,你托咱们找的人有眉目了……”电话是青帮的话事人亲自打来的,查了这么久,总算有点消息了,先不管是不是吧,总能证明他们没有拿钱不办事。 谢炎章也很高兴。 不管那人是不是女儿,看见与女儿长相相似的姑娘,总能慰藉他内心对女儿深深的怀念之情, 有血有肉、能说会笑的大活人,比起冷冰冰的照片显得更真实,就仿佛女儿真的站在了他面前。 就像他上次见到那位姑娘时一样,有种恍惚感。 放下电话后,谢炎章心中大喜。 恨不得立即赶去法租界,确认一下那位姑娘的身份。 就在这时,楼上传来妻子撕心裂肺的哭嚎声。 “你胡说!我的悦悦没死,她肯定会回来的。你个坏女人,我不要听你说 我不要见到你,你滚,你给我滚开……” 接着响起一阵“噼里啪啦”地瓷器碎裂声。 “啊啊啊,快来人啊!大嫂又发疯了?”女人吓得连声尖叫,慌忙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往楼下躲。 谢炎章顿时神色剧变,晓得肯定又是那个不省心的弟媳说什么刺激了妻子,赶紧上楼查看妻子情况。 “大哥,你快去看看嫂子吧!”在楼梯上遇见大伯哥,谢洪涛的老婆心虚地喊了一声。 谢炎章没理她,径直上楼,把状若疯癫的妻子抱在怀里,柔声安抚:“如雪,如雪别怕,没事了!” “悦悦还活着,悦悦没有死,她是骗子。” “对,咱们的悦悦还活着,很快就回来了。” 在他温声安抚中,情绪激动的沈如雪逐渐冷静下来。 谢洪涛夫妻今日没讨到便宜,叫嚣着死活不愿离开,最终被无情地丢出谢家大门外,谢家从此禁止他们夫妻入内。 …… 昨天没能送信,悦然打算上午先去铺子里转一圈,看下装修进度,再去送信。 可一出家门,就遇见了等在门外的谢炎章。 也不知来了多久,就那么立在车旁,兴许是觉得直接敲门过于唐突了,索性等在了门外。 横竖她总是要出门的。 悦然不由苦笑,看来她的预感还挺准。只是这人来的也太快了些吧。 昨日就感觉有人跟着她,只是不晓得是哪方的人,看来背后之人,定与谢家脱不了干系。 待看清悦然的那一刻,谢炎章说不上失不失望,来之前他就有预感,可能还是上次的那位姑娘。 果不其然。 时隔两个多月,谢炎章再次见到这位与女儿十分肖似的女子,神情不由再次陷入了恍惚当中。 “这位先生,你是来找我的吗?”见他定定地凝视着自己,今日的形容有些憔悴,似是一夜没睡似的,悦然主动开口。 谢炎章如梦初醒,点头苦笑:“有人给了我这个地址,说这里可能有我要找的人,我就迫不及待地过来看看。” 昨夜,妻子半夜在睡梦中发起了高烧,幸亏他起夜的时候发现及时,连夜叫来医生给她退热,直到天亮热度才慢慢降下去。 趁着妻子沉沉睡去,他洗了把脸就驱车赶了过来,希望能带女儿回家,给睡醒的妻子一个惊喜。 终究是他心存侥幸了。 “哦,很抱歉。” “咱们能找个地方,坐下来聊聊吗??”他今日不想就这么回去。 不一会,两人来到了那家咖啡馆。 地址是悦然选的,想着一会谈完话就近去店里看看也方便。 “我姓谢,叫谢炎章。不知小姐如何称呼?今年多大了?” “姓孙,孙悦然,18岁了。”悦然故意强调了一下自己的姓氏,但似乎没起到什么作用,对面的人神色一下就激动起来。 “你也叫悦然?!”不仅长的像,竟连名字也一样,只是年龄长女儿一岁。 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见悦然点头,谢炎章极力掩饰着心里的震惊,问她:“听说孙小姐与朋友住在一起,父母没在沪市吗?” “家父家母都不在了,我是来沪市投奔亲戚的,不想亲戚早就离开了。” “哦,原来如此。看孙小姐年龄应该还在上学吧?”从穿戴上看经济状况还不错,时下有条件的家庭,这么大的孩子应该在上高中,或大学。 第28章 新店开业 悦然摇头:“没有,我不久前买了家裁缝铺,过段日子就能开业了。” “时下女子开铺子的可不多,祝孙小姐生意兴隆,可定了哪日开业,届时谢某定前来道贺。”谢炎章没料到,她这么年轻就出来做事了。 悦然觉得没必要,就婉拒了。 谢炎章可是沪市商界举足轻重的人物,她一个小铺子开张,哪值得惊动这样的大人物。 暖场之后,谢炎章还是把话题扯回了女儿身上,“不瞒孙小姐,你与我半年前失踪的女儿,无论是在相貌与身形,还是嗓音上,简直一模一样,连我这个父亲,都难辨真假。 “甚至,你们连名字也是一样的。” 说到最后,声音略微有些哽咽。 他多么希望,这就是他的悦然啊! 在商场上,从来都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物,眼下却频频失态。 悦然心里有不是滋味,不知如何去安慰他,这一刻,似乎任何话语都显得过于苍白。原主确实已经离世了,他今生已注定见不到如珠如宝的女儿了。 见他这般伤怀,悦然于心不忍,忽然就有股冲动,张了张嘴,又不知该怎么说。说我就是你女儿吧,这明显是在骗人,她有些说不出口。 此外,她其实有些怀疑,这是谢父借着思念女儿,在试探她呢。 两人外型上的高度相似,令谢父疑心这就是他女儿,但也瞧出了她与自己女儿性情迥异,但试探还是要试探的,这是久经商场之人应有的谨慎态度使然。 谢炎章确有此意,也瞧出她似乎有什么顾虑,心里不由升起一丝渺茫的希望来。 他掏出帕子抹掉眼角溢出的几滴热泪,很快控制住了激动的情绪,对悦然歉意地笑了笑:“抱歉!” 悦然心里五味杂陈,闷声道:“谢先生的心情,我能理解……”她忽然有些怀疑,自己犹豫不决是不是错了? 只是她与原主究竟不是一人,若认亲,没错,刚开始谢父谢母自然会欢天喜地,但日子久了,总归会觉察出两人性情上的差异。 尤其是在商场上摸爬滚打的谢父,识人无数,早练就了一双厉眼,肯定会心生怀疑,觉得她冒充女儿许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从而对她心生警惕。 那还不如,就先这样不远不近的处着呢!看看情况再说。 谢母的身体不知恢复的如何了,改日过去瞧瞧,不过就算恢复过来,谢母的身子也要养点肉回来,才适合生孩子。 谢炎章点点头,声音平静地道: “既然咱们能遇见,也是一种缘分。谢某名下开办了几家工厂,在沪市还算有点名气,日后孙小姐若有事,可以来英租界谢宅寻我。” 唉,这要真是她女儿该多好啊! 但他也清楚,被他们夫妻娇宠大的女儿,娇气、任性,身上根本不具备这份从容的气度,与成熟的心智,然而心里终究还是存了一丝期盼。 有了这个承诺,等于说她与谢家从此搭上了关系,她上门拜访也不算突兀,总算是离谢家近了一步,就是不晓得谢母见到自己会是什么反应,她心里有点没底。 可别惹得谢母伤怀才好! 至于以后,事情会朝着那个方向发展,她与原主父母的关系会不会更近一步,她也很好奇。 其实,于缺少亲情的悦然而言,内心深处,还是希冀谢家夫妻能真心地接纳自己的。 总之,悦然很满意这个结果,万分珍惜地收下名帖,也诚恳地表达了自己的感激之情。 从咖啡馆出来,悦然直接去了裁缝铺,路上发现,从她出门后就跟着的两个尾巴竟然还在。 她通过精神力观察得知,俩人出身军伍,身上都配着一把勃朗宁,显然与谢父无关。 悦然不由皱眉,实在想不通自己怎么惹到军中人了,难道是国党的特务盯上她了? 不可能! 她送信的时候很小心,且精神力全开,最近的精神力可以覆盖到方圆60米,从未发现过可疑人物。 这样一想,她心下微松。 这时,悦然已经走到了裁缝铺跟前。 “东家,您过来了!”伙计高远,眼尖地从店里迎了出来。 这段日子,都是他每日在店里监工。 悦然便先进了店里,七八个师傅正在进行收尾工作,表示明日就能完工了。 从店里出来后,她打算先把身后的小尾巴收拾了,把人引入一条僻静的小巷,催眠后,很轻易就问出了实情。 他们竟是督军府的人,那个什么少帅啥时见过她?还派人保护她? 莫名其妙。 不会是昨天在那个歌舞厅门口见过她吧?除了那种地方,她也没机会遇到那种人。 兵强马壮的不去抗击小鬼子,却躲在沪市过着纸醉金迷、风花雪月的腐败生活,一看就是个孬种。 “阿嚏!”正在公馆里的某人,忽然毫无征兆地打了声喷嚏,下意识地揉了揉鼻子。 莫名就觉得有人在骂他,却苦于没有证据。 悦然发了一通牢骚,给两人下来精神暗示,让他们滚回了督军府,这才放心地去送信。 …… 裁缝铺装修好后,悦然视察了一圈,颇为满意。 相比之前沉闷的风格,新装修显得很新潮,增加了采光,店面比以前亮堂多了。 裁缝铺基本都是量体裁衣,先选布料与样式,再再量尺寸,做好至少要三五日。这种效率太慢了,一月也卖不了几件衣裳。 在量体裁衣的基础上,悦然打算试试成衣的水。成衣能在一定程度上缩减成本,降低售价,如果市民的接受度比较高,就可以考虑开个小工厂。 装修的这段日子,两位师傅就在家里做衣裳,已经做出了二十来件。 版型有以前店里的经典款,也有经过悦然改动的款型,按大中小号来做。 两位老师傅做了二十年衣裳,什么体型穿什么尺寸再清楚不过,很快就确定了三个型号的尺寸。 此刻正是他们积极表现的时刻,即便心里不认同,还是尽量照着东家的意思来办。 正式开业那日,悦然没想大办,只想弄一个简单的仪式就行,就在门口放挂鞭炮,拉条开业大吉的横幅。 然而,却来了两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那天在咖啡馆,谢炎章被婉拒后没再坚持,却还是在新店开业这一日,亲自前来道贺。 不仅带了花篮,还送上了一笔用红纸包起来的礼金,临走还给自己定了两套西装,算是他店里的第一位顾客。 这一位还没走。 一辆黑色的轿车呲地一声停在了店门口,随即下来一位身穿军装的年轻男子,身子笔挺,径直走进店里。 身后的副官把捧着的花篮,自觉地摆放在门两边,就跟着进来了。 悦然瞬间就猜出了这人的身份,呆愣了一瞬。 “叶少帅,没想咱们能在这里遇见!你跟孙小姐认识?” 谢炎章就与这人打起了招呼。 “谢老板,彼此彼此。”叶少帅彬彬有礼,唇角勾起一抹浅笑,而后看向悦然,“我与孙小姐在歌舞厅外,有过一面之缘,今日恰好路过,就进来凑个热闹,孙悦然小姐,你不会不欢迎吧?” “来者是客,哪有不欢迎的?” “那就好!新店开张,祝孙小姐生意兴隆,财源广进!”叶少帅恭贺之后,瞥了眼一旁的副官,“给孙小姐的贺礼呢?” 那名副官旋即上前一步,把捧着的小托盘送到悦然面前,上面用红布盖着。 这些人怎么都这么讲究,到她店里道喜,竟还准备了贺礼。 她是收呢,还是收呢? 第29章 赚钱了 开业第一日,可不兴把财往外面推,不然以后还怎么赚钱的。 “让叶少帅破费了。”悦然莞尔,客套了一句,就让今日来店里帮忙的张嫂收下了。 两位都是大忙人,待了约摸一刻钟就相继离开了。 待人一走,店里瞧热闹的几位女客便开始八卦开了。 “瞧见没,刚那位先生打眼就能瞧出身份不简单呢,没想到小东家还认识这样大的人物,可真不简单哟!” “咱们在她这里做件衣裳吧,也算是给小东家捧个场。” “我也做吧,我正好还缺一件呢子大衣。” “那我也做!” 两位老师傅笑眯眯地给几人量尺寸,选料子款式。也有人瞧中挂出来的成衣,当即就付款买了下来,然后拎着打包好的衣裳美滋滋地离开了。 为了吸引客人,悦然还花费巨资给店里添置一台留声机,这样从店门前经过的人都会被音乐吸引。 这个在后世烂大街的招数,却在时下收获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店里顾客络绎不绝,挂出来的二十多款成衣,被买走了大半,有顾客因看中的衣裳卖断了码,或是失望离开,或是一个劲地问什么时候能有新货。 直到下午三点以后,店里的顾客才稀疏起来。 开业第一日,就迎来了一个满堂彩,服装店也算有了一个很好的开端。 东家与员工都很高兴的乐不可支。悦然给每人发了两块银元的开门红包,鼓励大家再接再励。 悦然觉得要是照着这个形势发展下去,很快就能开小作坊了。 不过,她也没乐昏了头,今日刚开业人多很正常,从明日起就不见得有这么多顾客了。 等度过了刚开业的新鲜期,再看吧。 只是,今日接了不少现做的活,光靠店里现有的四位师傅根本做不过来,两位伙计也有些忙不过来。 于是当日店里的橱窗上,又贴上招聘信息,再招两位师傅与两位女店员。 人少下来后,悦然把店交给新招的掌柜,带着张嫂回去了,怀里还揣着两份礼金与大半日的营业额。 一进门,张嫂就兴高采烈地跟程红说起今日开业的盛况,最后还卖关子道:“程小姐猜猜,小姐今日赚了多少钱?” 她已经通过考察期,可以长期做下去了,心里无比欢喜,整个人都显得容光焕发,话也多了不少。 “听你那么一讲,店里今个肯定是没少赚了,有五十,不,有一百块大洋了吧。”程红捧场笑道。 本来今日也是要去店里帮忙的,却硬被悦然拦住了,说是被人挤到了就不好了。 她觉得也有道理,自己一个大肚婆万一被挤到了确实不好,干脆别去添乱了,便带着春丫看家。 今日在家里,她也没心思改了稿,心里七上八下的,还出去在远处瞧过一回,见时装店里宾客盈门,她才放心地又溜达回来了。 心里真心替悦然高兴,先前老怕她坐吃山空,这下好了,每月总算能有个进项了。 “猜错了!今个光定做衣裳赚的都不止这个数呢,何况又卖了那么多件成衣。那些顾客就跟衣裳不要钱似的,有两个人为了争一件大衣,竟还抢了起来。” 至于具体卖了多少,张嫂还真不晓得,就是觉得肯定不止100块大洋。光那两位贵客送的礼金,都有好几百大洋了吧。 那位军爷,竟然直接送的是沉甸甸的金条。幸亏她力气大,不然托盘就要摔地上了,可不得闹笑话。 悦然坐进沙发里,拿起一个抱枕抱在怀里,不由给两人泼了一盆冷水,“今日是开业第一日,瞧新鲜的人多,后面就不一定有这么火爆了。 “再说了,还要扣掉布料、薪水、税收等成本,剩下的才是盈利的钱,现在高兴还太早了,一个月后再看吧。” 见两人点头似是听进去了,她转头吩咐张嫂,“你也忙了一天了,赶紧去歇着去,中午都没好好吃饭,晚上咱们好好吃一顿。” 张嫂笑应着,拉着女儿下去歇着了。 悦然又与程红聊了一会,在程红的催促下,也上楼歇着去了。 一上楼,悦然把手提袋里的钱一股脑地倒了出来,今日大半日的营业,额账房先生已经算出来了,四百五十八块大洋,还收了几万元的法币。 乱世,纸币是最容易贬值的。 也不知法币能不能换成大洋,不能换的话,就赶紧花掉,指不定哪日就成废纸了。 不行! 得嘱咐账房先生,最好能收银元。 再下来就是两位贵客送的礼金了,谢炎章送了100块银元,每十个叠在一起用红纸包起来,一共十包,还算中规中矩。 而那位军阀二代,就比较豪横了,直接送了十二根大黄鱼,怪不得张嫂接了东西后,神色有点怪异。 好家伙! 她刚给出去的黄金,又以另一种形式回到了她手里。 时装店过了开业期,营业额出现了回落,但每日也有二三百的进账,也还算不错。 店里新招的两位师傅与两位女店员,也很快到位了。 悦然本来还打算在报上登个招聘广告的,没想到,店里的师傅转天就给她介绍了两个人。既有人给他俩做担保,她也就给了一个月的试工期。 师傅们的薪水涨到了28块银元,店员是10块,虽然不算很高,但也不低了,所以人还是很好招的。 两位女店员也很快就到位了。 当下,招女工的可不多,机灵的高远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介绍来了两位亲戚家的姑娘,只有那个长相出众的被悦然留下了。 她自己钻进小弄堂,另寻了一个家境贫寒的姑娘,当然长得也很标致。 两人光是往店里那么一站,就觉得很养眼。同样是一个月的试用期,不行了再换人。 店铺进入正轨后,悦然隔日会去店里一趟,看看有哪里需要改进的地方,再取走这两日的营业额。 交通员的工作也很顺利。 唯一让悦然觉得晦气的。 就是那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少帅,自那日借着她新店开业,与她正式认识后,三天两头的来骚扰她,令她烦不胜烦。 第30章 给我做保镖 “咚咚咚!” 这一日早上,悦然与程红正在吃早饭,熟悉的敲门声再次响起。 两人在沪市都没什么朋友,几乎没人登门,可自时装店开张之后,就时常能听到这样的敲门声。 不明内情的,还以为上门的是店里的伙计吧。 没错。 店里的伙计也会来,却没这么勤快。 “不会……又是那位叶少帅的人吧?”程红停下筷子,别有深意地望向悦然。 那位少帅时常派人来邀约,似乎在追求她这个闺蜜,可悦然竟是一次也没去过。 这时,听到动静的张嫂从厨房出来,就要去开门,被悦然拦住:“你忙吧,我来开!” 程红猜错了,这次可是叶少帅亲自来了,没那么容易打发。 她倒要看看这位少帅究竟有什么目的? “你先吃,我去看看。” 程红点头,有些替她担忧,“也好,拖着总不是办法,有什么话,早点说清楚了也好。”总这么着,谁受得了啊。 悦然快步来到院中,啪的一声,打开铁质院门。 门外立着一位身姿笔挺的美男子,头戴军帽,身披军绿色斗篷,敲门的手停在半空,僵了片刻才放下。 “孙小姐,能请我进去坐坐吗?”见悦然杵在门口,跟只拦路虎似的,叶少帅笑问。 悦然笑了笑:“抱歉,不太方便。少帅几次三番让人请我过去,不知有何事啊?” 看在开业那天,他送了那么多礼金的份上,就给他个说话机会。 “这里说话不方便,咱们能否换个地方。”叶少帅唇角微勾,左右瞥了一眼,又看回悦然,见她没反对,直接邀请,“孙小姐请上车。” 悦然以为换个地方,会是某家咖啡馆,餐厅,或是别的什么公众场所。 结果,这家伙直接带她回了叶公馆。 两人在陈设奢华的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叶少帅,现在可以说了吗?”悦然平静地道。 见她面不改色,叶文斌不由挑眉,对她又多了几分兴趣,脸上荡起一抹暧昧的笑,“我想请孙小姐陪我三个月?” “至于价钱嘛,随你开,如何?” 悦然当即冷了脸,起身就要离开。 “怎么刚来就要走,你还没说愿不愿意呢?”他骤然跳起来挡在悦然的身前,并伸手欲抱她。 “话不投机半句多!”悦然提拳就照着他的胸口砸去,被他躲开,伸腿又去攻他下路。 两人就这样在两名副官面前,你来我往你地过起招来。 先前还以为,这家伙是个绣花枕头样子货,这会方看出还有两下子,不过跟她比起来可差远了。 两招之后,悦然下了狠手,直接把他摁倒在地。 “少帅!” “少帅,您没事吧?!” 旁观的两位副官,还以为两人在耍花腔也没介入,不想下一刻,他们少帅就吃了亏,回过神来就赶紧冲上去帮忙。 未等两人赶到,悦然就松了手,起身往外走。 “等等!”叶文斌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把人喊住,活动了一下酸痛的手腕。 心里不由腹诽,见鬼了,一个女人怎么这么大力气,他的手腕差点断掉。 悦然回身,似笑非笑地看向他,“怎么?叶少帅觉得不过瘾,还想再打一架?”话语中带着毫不掩饰地挑衅。 某人尴尬地避开她的视线,轻咳了一声,“孙小姐果然身手不凡啊,怪不得敢说不需要人保护呢。刚才是一场误会,我是真的有事要寻你谈,咱们坐下来说吧。” 上次那俩货被退回来后,他就没再派人过去了。 却一直寻思着与她切磋一下武艺,谁知人家根本不给面子,他这才亲自出马,没想到今日丢了这么大个脸。 想到这里,他眼神冷厉地扫过两名副官,示意俩人把嘴闭紧了,敢把今日的事宣扬出去,就等着吃枪子吧。 两位副官被瞪的低下了头,心说这种糗事他哪敢胡咧咧,又不是嫌命长了。 刚才说起来,也是他俩大意了,幸好孙小姐没想刺杀少帅,不然大帅肯定会让他俩给少帅陪葬。 他俩这么菜,不会被少帅嫌弃了吧。 俩人正在自我怀疑,转瞬就听到叶文斌和颜悦色地道: “孙小姐有这样的身手,可不能埋没了,不如来我身边做个保镖。一月给你开500大洋,如何?” 什么?!500大洋!! 他们幻听了吗? 两位副官彻底绷不住了,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这下完了,咱们真的被少帅嫌弃了! 与此同时,心里酸的不行,他俩每月一共才100大洋,少帅竟给孙小姐开500大洋,他们大半年都赶不上人家一个月挣得多! “抱歉,不感兴趣!”悦然拒绝地云淡风轻。 她那小店,一个月估摸能赚七八百大洋,又何苦去给人卖命! 再说了,她真的不差钱。 她敢说,整个沪市没有比她更有钱的人了。 两位副官又偷偷对视了一眼,这就是传说中的视金钱如粪土了吧! “1000块大洋!”叶文斌直接加了一倍。 两位副官:这也太扎心了!少帅,能不能给我们也加点呀,哦们不贪心,加到100大洋就行。 悦然依然摇头。 “那孙小姐自己开了价,多少我都答应你。”某人锲而不舍。 悦然笑了笑,朝一旁瞄了一眼,“少帅又不用上战场,手下有这两员得力的副官就够了,与其花这个冤枉钱,还不如把钱留下来,多买些枪支弹药,来日上战场打鬼子呢。” 这话多少有点阴阳怪气,叶文斌又不傻,哪里听不出来。 他不由苦笑:“你以为不上战场就安全了吗?我几乎每月都要经历几次暗杀,前天的那次暗杀,要不是手下人替我挡了一枪,你今日就见不到我了。” 说的我多愿意见你似的。 悦然不由腹诽,这么容易被刺杀,你还敢去歌舞厅那种地方。 叶文斌似是打开了话匣子,一吐胸中闷气,“你以为我不想上战场吗?家父自从受政府节制后,就一直在外面南征北战,留我在后方坐镇。 “上月,我收到了一纸委任状,要我年去陪都政府任职。哼,说什么器重我,不过就是想让我过去……当个人质罢了。” “既然是人质,应该比在沪市要安全吧。” “谁知道去了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总要防一手。我想请孙小姐,陪我去陪都。”叶文斌一本正经地发出邀请。 第31章 谢父请托 “抱歉,恕我不能从命!”虽然你长的还不错,薪水也给的够高,却也不值得我冒险。 这次,连两位副官也觉得,这位孙小姐太能摆谱、不识相了,少帅不会要拿枪崩人了吧。 然则—— 叶文斌一反常态,不仅没生气,见悦然要走,还客客气气地把人亲自送出门,又让司机开车把人送了回去。 …… 从窗口看到悦然坐着那位少帅的汽车离开后,程红就坐立不安,稿子怎么也改不顺溜,干脆来到客厅,坐等她归家。 一个毫无背景的孤女,碰上督军府的少帅,怎么都会吃亏。 这种门第,肯定早就定下了门当户对的正妻,即便能进府也是做姨太太,可悦然又不是穷的吃不起饭,哪需要那般自轻自贱。 她自己是逃婚出来的,自然也不愿看着,悦然这么好的姑娘给人做小,或是沦为男人的玩物。 悦然一进门,就被程红堵在院子里问个不休:“怎么样?说清楚了吗?他有没有为难你啊?” 眼睛在她身上打量了个遍。 “没事,你别这么担心,就是出去说了几句话。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一根毫毛都没少。”悦然关上院门,扶着她进屋,语气一派轻松。 见此,程红悬着的心也便放下了,不由感叹:“看来那位少帅,还是个讲礼的人呢。” 悦然猛然就想起,那位少帅被她按在地上的狼狈样,忍不住唇角高高扬起。 他倒是想动粗来着,可惜技不如人。 这日之后,那边就没再来人了。 当然,死心也是不可能死心的。叶文斌送她出门的时候,说让她再好好考虑一下,在他年后赴任前给结果就行。 悦然却把这话当成了耳旁风,吹过就散,又恢复到了以前平静的生活。 只是没平静多久,谢炎章却登门了。 “我女儿今年三月从学校失踪后,一直杳无音信,我妻子承受不住这么大的打击,当时就病倒,如今情况越来越糟。 “医生说心病还须心药医,能不能请孙小姐……去看看我太太……。” “可以。”悦然不待他说完,就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同时心里不由纳闷,难道那颗健体丸,对谢母的病情没有效果,不应该啊! 谢父出此下策,约摸谢母的状态真的很不好了,那她说什么也要走一趟的! 谢炎章似乎没料到能这般顺利,愣了一下,才神情激动地道:“谢谢,真是太谢谢你了! “正好我的工厂需要做一批工服,大约500套,就交给孙小姐的时装店来做好了。” 身为一个成功的商人,谢炎章从不打无把握之战。 他是有备而来的,想着就算孙小姐觉得为难,也定然会为了这笔大生意,勉为其难地走一趟。 虽然证明他小人之心,但也不能让人家白辛苦一趟,且说不得日后,要经常麻烦孙小姐。 他无法预料,妻子见到与女儿如同一人的孙小姐会是什么反应。 该说不说,这笔大订单,确实把悦然砸懵了,至少能挣几千大洋。 然而,她很快清醒过来。 “谢先生说笑了。我那家小店,也就是小打小闹,哪吃得下这么大的订单。” “不急,可以让师傅慢慢做,哪日做好就哪里送过来。” 悦然算是看出来了,这笔订单是推不掉了,这是还她的人情呢,不接受他心里反而不踏实。 既然时间给的这么充裕,那就慢慢做吧。有钱不赚是傻蛋。 谈妥之后,悦然就坐着谢父的汽车来到了谢家。 路上,她莫名有些紧张,有种近乡情怯的况味,也不知是否是原主残存的一点神识在作祟。 “孙小姐,不必紧张。你与我女儿长的一模一样,我太太会很喜欢你的。”谢炎章笑容和煦地安慰她。 诚如他所言,见到悦然后,病床上气若游丝的谢太太,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 她原本双眼紧闭,安静躺在床上如同一截枯木,没有一点生气。 在听到丈夫在耳边轻唤,“如雪,你快看,我带谁来看你了!”片刻后,她虚弱地掀开了一丝眼皮。 再看到那抹令她魂牵梦萦的身影时,眼睛瞬间就睁开了,眼眶里盈满了泪水。 伸手想够什么,胳膊刚抬起来一点,就又无力地垂落了下去。 “悦……悦悦,是……是你……吗?” 此情此景,悦然也不由潸然泪下,赶紧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微点了下头。 这是一只冰凉而干瘦的小手,便刚从被窝里拿出来,也没什么温度。 谢炎章让开床边的位置,立在一旁目睹着这温馨而酸涩的一幕,也止不住老泪纵横。 这一日,悦然没能回去。 谢太太一直握着她的手不肯松开,就连去上个厕所,都要哄半天才肯放人。 显然已经把悦然认作了她女儿了。 于是当晚,她便住在了谢家,写了一封短信,让人送了回去,免得家里人挂念。 三日后,谢太太的病就有了很大的起色。 原本濒临死亡的人,短短两三日就恢复了生机,已经能吞咽下食物了——只有悦然亲手喂她,她才肯吃。 “真是奇迹啊!你们真的没给病人服用其他药吗?”医生检查后,一脸不可置信地追问。 病人明明已经没有一丝求生的意愿了,怎么病情,忽然就有了起色。 谢炎章茫然地摇头,“没有,你不是说服药已经不管用了吗?” 他虽也觉得不可思议,但心里更多的是开心,妻子的命算是保住了。 证明他这一步险棋走对了! “那就奇怪了。”想不通的医生还在纠结。 “你不是说心病还须心药医嘛,我就寻了一位,跟悦悦很相似的姑娘过来,没想到还真起作用了。”他把功劳都归到了悦然头上。 说起来也算歪打正着。 悦然不死心地又给谢母喂了一颗健体丸,果然没让她失望。 只是令她想不通的是,那上次是怎么回事,难道喝进去的牛奶又被吐了出来?似乎只有这一个解释了。 “这话是不假,可也没有这么灵验的呀!”垂死之人都能救活的,太神奇了。 他刚才也见过那个姑娘,确实很像很像,他一开始还真当把人寻回来了。 医生带着满肚子疑惑,下楼离开。 谢炎章把人送出门,转眼就瞧见他那位好侄女又来了。 “大伯,我来看大伯娘了,她今天好些了吗?” 第32章 冒充堂姐 自从谢洪涛夫妻被挡在谢家大宅外,两人就撺掇几个孩子上门打感情牌。 可几个男孩不争气,都很怕这个厉害的大伯,尤其那位堂姐失踪后,大伯母也跟着病倒了,大伯整个人都变得阴郁起来,就更可怕了。 他们见了大伯,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躲还来不及,哪敢往前凑。 且大伯家的气氛太压抑了,大宅里安静的可怕,佣人们不敢大声喘气,连走路都轻手轻脚的不发出一点声音,进了那里就跟进了座鬼宅似的,阴森恐怖。 就算在父母的不断施压下,不得不来,几人往往也是硬着头皮,跟大伯打个招呼就走。至于大伯母,一直在楼上养病,他们几个侄子也不好打扰,最多问候一下。 来过两回对爸妈有个交代,几人就不怎么肯来了。 只有一心想取代堂姐的谢玉娆,以前就喜欢往大伯家跑,如今就跑得更勤快了,恨不得直接住进来不走了。 只是这几日,大伯母不知怎么回事,见了她情绪就非常激动,叫她滚,甚至还拿东西丢她。 想到被大伯禁止登门的爸妈,谢玉娆不难猜出,可能是她妈对大伯母做了什么,才会让大伯生这么大的气。 而她,是被她妈给带累了。 她与她妈的容貌有七八分相似,大伯母神志不清,这是把她这个侄女认作弟媳了。 免得再刺激到大伯母,大伯不许她来了,她隔了几天才过来,想看看大伯母好些了没。 此刻,见大伯冷着脸不吭声,谢玉娆很怕被赶走,趁何医生在场,赶忙脸上扬起一抹笑,“那大伯与何医生聊,我先进去看大伯母了!” “嗯。”谢炎章微点了下头。 他确实不好当着外人的面赶人,想到妻子以为女儿回来了,精神好了一大截,也不会被刺激到了。 谢玉娆险险过关,赶紧往屋里溜。 谁知刚一进来,就瞅见楼上下来一个人,再定睛一瞧,倒吸了一口冷气。 堂……堂姐回来了? 不对! 这不是前几日在歌舞厅门外见到的那人吗?怎么跑到她大伯家来了? 她冲上去,声色俱厉地质问:“你,你不是说不认识我们吗?为何又跑到我大伯家,冒充我堂姐? “说!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是不是奔我大伯家的巨额财产来的?” 她自己进大伯家的大门,都要靠耍小心眼,可这个女人,竟然这么轻易就登堂入室了。 “我有说过,自己是你堂姐吗?”悦然轻笑。 谢太太醒着时,见不到她就要闹,她只能不离左右地陪在床边。 这会趁着谢太太睡着了,她就想去院子里散散步、透透气,不想楼梯刚下到一半,就被倏然闯入的疯婆子指着鼻子骂,真够晦气的。 见果然是那名女子,谢玉娆心里的大石也落了地,出口的话更加理直气壮:“既然你都承认不是我大伯的女儿,为何会在我大伯家?” “这位小姐是我请来的,你有意见?” 谢炎章适时出现,声音清冷地把她的话挡了回去。 而后歉意地对着已经下楼的悦然道:“我这侄女今天过来探病,小孩子一时口无遮拦,孙小姐不必在意她的话。” 言外之意就是,她只是无足轻重的个外人,不必跟她计较。 谢玉娆自然也听明白这层意思,心里气得要死,见长得与堂姐一模一样的女子,笑着说不会放在心上的,心里的怒气直冲天灵盖。 “大伯,你可别被她骗了,这女人肯定是别人故意找来假冒堂姐的,他们的目地,就是为了谋夺谢家的万贯家财,大伯可不能上了他们的当啊!”说的那叫一个痛心疾首。 好不容易走了一个堂姐,谁知又来了一个,跟堂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女子跟她争宠,争财产。 她一定要揭穿这人的假面目。 悦然好整以暇地笑望着状若疯癫的谢玉娆,觉得这姑娘的想象力可真丰富,这般年纪就有这样的见识,着实不易。 莫非,她遇到过了拆白党不成。 “玉娆,你若是再敢胡说八道,就给我立刻滚出去,以后永远也不要进这个大门了!”谢炎章脸黑如锅底,声色俱厉地怒斥。 一听要被扫地出门,谢玉娆吓坏了,赶紧求饶:“大伯,我错了,您别生气,我……我再也不敢乱说了。” “既然知道错了,那就过去给孙小姐道歉!” 谢玉娆咬唇走到悦然跟前,垂头丧气地说了一句“对不起”,声音跟蚊子似的。 悦然无心跟她计较,正要接过去,就听那边谢炎章不满意地道:“大点声!” “对不起!”谢玉娆咬牙抬高了声音,温顺的像只小猫咪,心说这回总行了吧。 心里憋屈的不行。 但为了维护自己在大伯跟前树立的懂事乖巧的人设,以及以后还能时常来大伯家,她不得不忍下先这口气。 哼! 来日方长!大家走着瞧吧。 她争不过堂姐也就罢了,怎么也比一个外人强吧。 昔日,谢家两姐妹同样都是自家的独女,但两人的境遇却有云泥之别。 谢玉娆虽为家中的长女,却不得爸妈喜欢,他们跟老家的人一样,思想守旧,只看重能给谢家传宗接代的几个儿子。 要不是家里有女佣,她这个长姐就是家里的老妈子,要伺候一大家子人。 她也是跟着家人来了沪市,投奔大伯以后,才在大伯的干预下,有了上学的机会。 大伯是沪市有头有脸的富商,家资豪富,思想开放,一点不重男轻女,把唯一的女儿宠上了天。 又肯花钱,养着来投奔他的弟弟一家。 懂得为自己谋算的谢玉娆,很快认清了形势,就此抱紧了大伯的大腿。 成日往大伯家钻,用力讨好大伯母,巴结只大她一个月的堂姐,恨不得直接住进大伯家不走了,做大伯与大伯母的女儿,过上与堂姐一样奢华而幸福的日子。 但很快她就明白过来,无论她如何讨好大伯与大伯母,他们都更爱自己的女儿。 对她就像对小猫小狗似的。 那要是没有大堂姐呢,大伯与大伯母会不会把她这侄女当女儿来疼宠? 还有跟薛家的婚约,肯定也就落在了她头上了吧,逸轩哥哥就是她的了。 第33章 精明的商人 只能说谢玉娆人长的丑,却想得美,太看不清自己的身份了。 她若是想以侄女的身份,从大伯这里捞点好处,谢炎章兴许不会介意,但她却不该心思不正,妄想替代堂姐做大伯的女儿,继承谢悦然的一切。 谢炎章可是一只老狐狸,小姑娘心思隐藏的再深,也难免漏出些许形迹,且她还喜欢整日在大伯一家人眼前晃,跟个显眼包似的,露的就更多了。 起初,谢炎章对这个小可怜侄女有几分疼爱,但日子久了,他就看出侄女讨好自己一家的行为太过刻意了,是个心眼多的,但也只放在心里,并没阻止女儿与她亲近。 可自从女儿无故失踪后,他就有些怀疑这个侄女,只是还没证据,又把精力都用在了寻女儿上。 那段日子,谢母病倒在床,谢玉娆就每日一大早赶过来,端水喂药地悉心地照顾着。 谢炎章才渐渐放下了对她的疑心,却也从此对她冷淡了许多。 加之,对弟弟谢洪涛夫妻的不知感恩尤为失望,连带着就有些迁怒那一家人。 此刻在谢炎章眼里,悦然可是妻子的救命恩人,自然不容许谢玉娆一个外人,在谢家尊贵的客人面前放肆。 在她不情不愿地道完歉后,就对她下了逐客令:“你大伯母睡着了,你先回去吧。” “哦,那我改日再来看大伯母吧!”谢玉娆纵使心有不甘,但见大伯沉了脸,她心里就有些犯怵,只得先离开。 悦然也想离开了。 谢太太的身体正在好转,再养了一段时间就能下床了。 “谢先生……” “叫什么谢先生?太见外了,你就唤谢伯父吧,我叫你悦然,可以吧?”悦然刚开口, 就被谢炎章笑着打断了话头。 这几日,悦然与谢家夫妻渐渐处出了一点感情,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她也就从善如流地应下了,含笑唤了一声“谢伯父”。 “这才对嘛,这样显得多亲切啊!”谢炎章爽朗地笑了起来。 他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这样畅快的大笑过了,自从孙小姐来了,家里的气氛就为之一变,轻松多了,真好! 而后似想起什么似的道,“你刚要说什么来呢?” “谢伯母的情况已经好转了,我也该回去了……” 一听她要走,谢炎章有些急了,“悦然,你这才来了两日,怎么这么着急走啊,要不,再住几天吧。” 妻子的病情虽然有所好转,就怕醒来见不着“女儿”,又出现什么状况。 “我朋友这几日就要生产了,我实在不放心,想回去看看。时装店那里,也该去露个面。”死信箱里也不知有没有信,也得赶紧去看看,可别误了大事。 总之,她面上看是闲人一个,细数起来,事情可不少呢。 见她坚持,谢炎章也不好留人,想着要是他玩不转,再派车去接人就是了。只要悦然人不离开沪市,问题就不大。 “那行,女人生孩子可是大事,是该回去看着。有什么需要用到谢伯父的地方,悦然你可千万别跟我客气啊。” 见他终于肯松口了,悦然笑着应下,转身就上楼收拢换洗与随身之物。 谢炎章亲自把她送上车,嘱咐了两句,又道,“哦,对了,那批工装的事,我已经让人去跟时装店的掌柜接洽了,不必着急,慢慢做就行。” …… 时间已经来了十二月,新年在即。 程红于十二月初九,在医院顺产了一个六斤七两的男婴,母子平安。 谢炎章亲自来医院探望了产妇,待三日后,程红母子回家坐月子时,又带着妻子来了一趟。 沈如雪的身体已恢复的七七八八,就是神智还不大清明。 医生说,神经方面一旦出了问题,恢复起来很不容易,只能慢慢引导。既然令夫人对这位孙小姐这般敏感,不妨让两人多接触接触,或许对恢复病情有一定益处。 不多接触也不行啊! 谢太太一时看不到悦然,就要大闹一通。 于是,悦然时常会被谢家的汽车接去救火,有一次竟然大半夜就跑来接人。 每当这时,谢炎章就想要是悦然没有牵绊就好了,可以一直让她住在家里;谢家的管家与佣人们,也都盼着孙小姐能长住,她一来,太太与老爷笑声不断,家里的气氛都变得轻松愉快。 这一次因为程红生产,悦然已有好几日没去过谢家了,谢太太一直吵着要去找“女儿”。 谢炎章想着妻子生病后,就没出过家门,也在家憋坏了,不如带她出去走走。 谁知,谢太太一来就不愿回去了,非要与“悦悦”住在一起。 谢炎章不愿给悦然添麻烦,这家里还有一个正坐月子的,也怕小孩子的哭声刺激到妻子,但他又怎么也把人哄不住。 悦然也有些头疼,连连跟她保证,明天就去谢家看她,哄了好久才把人哄走。 把人送走后,她不由长舒了一口气。想着晚上一定要在新手大礼包里翻翻,有没有能治精神方面疾病的丹药。 原本还以为那健体丸,无所不能了呢,如今看来,起码对精神错乱之类的病无效,或者是精神修复需要更长的时间,暂时还看不出效果也说不定。 但愿如此吧。 进屋后,悦然就去了程红房里逗孩子去了。 “悦然,那位谢太太,这是把你当成她女儿了呢。”程红边正给儿子喂奶,抬头就见悦然一脸疲惫地走进来,不由打趣她。 “我先辛苦一段日子,等她病好了,我也就解放了。” “可看她那个样子,还不知道几时能好。难怪谢家非要给了你那么一笔大订单呢,谢老板还真是个精明的商人。” “谁说不是呢。”悦然苦笑,用手指去戳婴儿肉嘟嘟的脸蛋。 这单生意,谢家表现出了十足的诚意,处处为她设想,不需要她操一点心。 先是怕她没钱进布料,签完合同后,就唰地先甩了一笔3000大洋的定金过来,并承诺每做好一百件就可以交货,绝不让她压货。 这笔钱赚的真是太容易了。 就连掌柜也忍不住翘起大拇哥,“我当掌柜二十年来,就没见过比谢老板还敞亮的生意人,人家不愧能把生意做得这么大!” 并跟悦然保证,店里在年前就能交一批货过去。 第34章 又要搞事情 悦然却不看好,让他们量力而为,实在忙不过来,就把谢家的那批衣裳先放一放,待年后淡季时再做,反正又跑不了。 总不能光做这一家生意,把其他客户挡在门外吧。马上要过年了,过年就得穿新衣,时装店肯定会迎来一波客流高峰。 沪市的有钱人还是挺多的,怎么也要趁机赚上一笔。 …… 次日,悦然如约去了谢家,这一去又一连住了两日。 要不是马上要过年了,谢家还不肯放人呢。 这可是悦然穿过来后过的第一个年,特别有纪念意义。一回到法租界,她就兴奋地张罗起过年的事来。 首先就是采买年货。 可当她列购物清单的时候,才发现其实要买的东西并不多。 过年头等大事就是吃吃喝喝。 米面菜蔬、鸡蛋,鸡鸭鹅鱼等肉类,她空间里就有,还有当初在安县买的猪牛羊肉,不过可以再囤一些,留着以后建国后打牙祭。 至于过年的新衣裳,也早就准备好了。 铺子刚买下来那会,她为了试探那两位师傅的手艺,就让两人给她与程红各做了两套冬衣,把张嫂与春丫的顺便也带上了。 这么一划拉,好像也就是买点佐料、酒水之类空间没有的了,以及过年时的应景之物,如春联、福字、年画、鞭炮等。 再就是走礼的物品,谢家那里肯定是要过去拜年的。 只是这可就难倒了悦然,她还真不晓得这个年代的人走亲戚都带什么。 于是跑去问张嫂,可她都跑到厨房门口了,才恍然想起张嫂的经验,对她应该没什么参考价值,还不如去问程红呢。 好歹程家也是个小地主。 不过悦然想了想还是作罢了,程红逃婚出来后,程父就当没这个女儿了,大过年的,就别勾起她的伤心事了。 横竖就算她空手上门,谢家也只有高兴的份,又何必这么难为自己,到时随便带点什么东西就成了。 对了! 除了给家里准备年货,她还得给店里的伙计们准备利是。 本来她还想着要不要发点员工福利啥的,不过图省事,就直接发红包得了,钱给到位,需要什么自己买去。 正在悦然为过年忙碌的时候,却收到了上级,也就是照相馆掌柜,要求见面的消息。 说实话,她都做了快两个月的交通员了,还不晓得拉她进来的这位联络员的名字,只听顾客喊他赵老板,大约这姓氏也不是真的。 这次见面选在了外面,一间普通的居民房里。 她进去之后,给她开门的老太太就拎了个板凳坐在门口择菜。 联络员赵老板,先是对她这一段工作进行了肯定,而后表示想让她一直干下去。 悦然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反而问他,“上次的被抓的交通员呢?”没救出来吗? “他牺牲了。”老赵语气沉痛地道。 他没有说细节,许是他也不清楚,也可能是怕吓着她一个姑娘家。 悦然沉默不语,心情骤然就难受起来。 她看向老赵,等着他继续说下去,觉得他找自己来,肯定不止这点事。 果不其然,没多久,他又开口了:“现在组织急缺人手,我还是希望你能加入进来,这样可以做更多的事。” “最近倭国派了新的司令官过来,新官上任三把火,怕是又要不太平了,你暂时就先不要过去取信了,以安全为重。” 这话说的很隐晦,但悦然却听出,组织里应该有人渗入了倭国的机要处,并传回了倭军的最新动态。 她不得不重视起来。 同时不免吐槽:“年都不给人好好过吗?还有完没完了!” “倭国人来咱们华国可不就是来搞事情的?” “那要是把这个新上任的司令官给噶了,会怎么样?”悦然状似天真地询问。 老赵想了想,认真地回答道:“那他们肯定要先乱一阵子,然后就不好说了,可能消停一阵子,也可能又会迎来更大的风暴。” 倭国人信奉以暴制暴,即便意识到怀柔政策更有利于他们的统治,但生性残暴的倭人,没什么耐性,学什么都是半吊子,永远掌握不到精髓。 “好了,倭人的司令官可不是那么好刺杀的,就不要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事了。咱们势弱,就要懂得暂避锋芒。”老赵语重心长地教导她。 在他眼里,悦然还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需要长辈的提点与引导。 压根想不到,倭人疯狗一样搜寻的人,正是他面前的这个小姑娘。 悦然离开后,老赵看着她留下的帆布包,一脸惊诧,耳畔还在回荡着她的话,“鬼子不过年,我们可要过个好年。大伙忙活一年了,都挺不容易的,这些钱算是给大家过年红包,让同志们都过了好年。” “这小丫头,人小鬼大!还给同志们发红包。”老赵不由失笑,更坚定了要拉她进组织的决心。 …… 正在市民们为过年忙碌的时候,倭国人果然又跳出来搞事情了。 上次丢失黄金与亲王玉碎的事,弄得几位高层灰头土脸,半个月前,倭皇空降了一个新司令官过来。 此人即是藤野坂田,老奸巨猾,阴险狡诈。为了在倭皇跟前挣表现,他一心要挖出那次事件的真凶,给亲王阁下雪耻,也替倭国追回那笔黄金。 几乎一到任,他就命人下海打捞沉到海底的财物,结果除了捞到几只王八,什么都没捞着。 于是藤野坂田就此断定,舰艇被炸之前,上面的黄金与古董就被搬空了。虽然他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敌人究竟是如何在半个小时内,搬空一整舱东西的。 但事实就是这么个事实。 只要寻出真凶,一切就都有了合理的解释。但难就难在这一点,事发后都没能寻到蛛丝马迹,现今已过去两个月了,即便有线索也都被磨灭了,就算是狗鼻子都嗅不出什么味了。 但藤野桑可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在他眼里,那些人没查出来,是无能的表现。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完美的犯罪,一旦行动,必然就会露出痕迹。 为此他不仅出动了特高课的情报组织,还指使76号进入公共租界,全城排查一切可疑分子,甚至罪恶的触角都伸进了法租界来。 藤野觉得趁着华国新年,这个普天同庆,最欢乐,也是最放松的时节,来展开调查最合适不过。 第35章 大家一起搞事情 回去后,悦然越想越气闷,觉得不能坐视倭人在年节时搞破坏。 沪市已在倭人的控制之下,藏身于暗处的国党行动组与地下党,不能与之正面硬刚,在倭人发狠的时候,选择避其锋芒无疑是聪明的做法。 但他们做不了什么,不代表她也做不了啊。 既然要搞事,那大家就一起搞好了。 虽然为了安全起见,老赵连信都不许她取了,但那是老赵不清楚她的实力。 悦然不会跟任何人泄露自己有空间的秘密,觉得一个人单干就挺爽的,且着迷于这种扮猪吃老虎的游戏。 嘱咐张嫂在家照顾好坐月子的程红,悦然就打着采买年货的旗号出门了,且一出去就是一整天,有时直到日落,才带着一堆年货回来。 这一日,悦然回来的挺早。 刚回到法租界,远远就看到一队穿着屎黄色军装的鬼子宪兵,冲进一栋小洋楼抓人,路过的行人纷纷惊慌躲避。 悦然不由神色一紧,放缓了脚步。 很快,前面的路拉起警戒线,阻止路人通行,为了表现的正常点,她也如受惊的兔子一般,慌忙改变了路线,暗中却一直用精神力,关注着小洋楼内的动态。 悦然现在的精神力已经能覆盖150米内的范围,很容易就能“看”清楼内发生的一切。 二楼书房内,一中年男子命令妻子带着孩子赶紧躲进密道,他则神情焦急地在火盆前快速烧起东西。 不一会,楼梯上就响起噔噔噔的脚步声,急促杂乱,每一脚犹如踩在了男子心上似的,他的眉头皱得死紧。 往燃烧的火盆里,丢了最后一样东西后,他霍然起身,动作利落地从后窗翻了出去,“嘭”的一声钝响,继而是一道隐忍的闷哼声。 “嘭”的一声,书房的门被一脚踹开,鬼子宪兵们冲进来一个鬼影子都没看到,小队长扑到火盆前,赶紧把正燃烧的纸张抢救出来,结果一瞧,只余一小片白纸,气得又丢了回去。 转头看到敞开的窗户,就晓得人已经跳窗逃走了。 来不及往下瞅一眼,就听他气愤地怒吼:“八嘎,快下去追啊!不许让人给跑了!” 下面也是有人守着的,跳窗的男子又跛了脚,最后被宪兵队押上三轮摩托车,随即就被带走了。 而小洋楼内的搜查,还在继续。 鬼子似乎对这点收获并不满意,企图扩大战果,在楼上楼下一通敲敲打打。藏在密道里的母子二人,吓得紧紧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小鬼子们,分头一寸一寸地检查着,忽然有人似乎发现了异样,转头就要跟长官报告,可张开嘴的瞬间,脑中一片茫然,想不起自己要说什么了。 与鬼子一墙之隔的母子俩,吓得要死,感觉空气一下就凝滞了。糟糕!这名小鬼子肯定是发现他们了,落到鬼子手里还得了,怎么办? 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母子俩担心的事并未发生,反而听到了鬼子收队,撤走的动静。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那个小鬼子,怎么就放过他们了? 母子俩稀里糊涂捡回了一命,百思不得其解,心里无比庆幸,以为遇见好人了。 但女人依旧不敢冒然出去,谁知道外面还有没有鬼子守着呢?一直忍饥挨饿,到夜深人静,女人才小心地溜出去查看情况,结果吃了一惊,死死捂住嘴巴,留守的十几个鬼子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 可是,她根本没听到枪声,或厮杀的声音啊? 应该是睡着了吧?但她又没胆子去试鼻息。想不通就算了,还是逃命重要。 女人赶紧把儿子弄出来,母子俩也不走正门,直接从后院预留的应急通道,离开了小洋楼。 此处与悦然家也就100来米,“看”着那对母子平安离去后,她便撤回了精神力。 经过三五日的踩点,悦然对倭军的几处军事驻地,与特务机构特高课内部的情况,有了详尽的了解。 倭人都动手了,那她也别闲着了。 她即刻动身赶往第一站,倭人的警备司令部,拍上一张隐身符,翻墙进去,大模大样地在鬼子的探照灯下,把几个军火库与物资仓库的存货,统统收缴一空。 让他们拿烧火棍跟人干仗去! 医务室内的所有药品,与医疗器械一律没收,给宿舍里进入梦乡的鬼子军医,挨个注射超量的吗啡,让他们也体会一下生不如死的滋味。 哼,身为医生不去救死扶伤,反而乐此不疲地充当刽子手,拿活人进行变态的人体极限研究,在刑讯逼供中,把囚犯搞得死去活来,那就让他们好好研究一下,自己的身体极限在哪里? 至于后厨那边,也扫荡了个干净,给鬼子留下一粒粮食、一件做饭的家什,就算她输!比起鬼子耀武扬威,悦然更喜欢看小鬼子们气得跳脚,暴跳如雷地扇他们自己人耳光。 当然,不杀鬼子还叫什么抗倭?! 军营中的鬼子也没跑,先让宿舍里睡着的鬼子,睡的更熟一些,武器弹药都给缴了,再浇上汽油,安排上个小机关,齐活! 今晚她要上演一出,火烧连营! 做完这一切,悦然又在探照灯眼皮子底下,翻出了驻地围墙。 没有留在外面看好戏,而是快速赶去了另一处驻军,如法炮制,然后是下一处……一个晚上,倭人的几个主要军事基地,都被悦然一锅端了。 心说,这下沪市抗倭战线上的所有同胞,都能过个好年了吧,不!应该是,欢天喜地过大年! 小鬼子一家哭唧唧。 半夜,满城响起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此起彼伏。 所有人都被这一通爆炸声给炸醒了,有些莫名其妙。 “这是干啥呢,再有一星期就过年了,咋这么早就放鞭炮哩?” “你耳朵聋了不成,这是鞭炮声吗?这是哪里炸了!炸了懂吗?” “小鬼子这几日可凶了,满城抓了不少人进去,谁这么有种,敢这个时候出来搞事情啊?!” “听这动静可不小呢,也说不得是鬼子把哪给炸了。” “今天的报纸是赶不上了,明日准能登出来,嘿嘿,咱们等着瞧就行。” 趁着混乱之际,悦然潜入特高课的牢房,把关押的人都救了出来,当然也包括今日刚被抓走的那个男人。 第36章 送信 看到他的时候,悦然几乎都认不出了,那叫一个惨呀!浑身是伤,身上的白衬衫已被血水浸透,被皮鞭抽成一条一条的,奄奄一息地挂在十字架上。 连夜审问他的倭人,没从他嘴里得到任何情报,有些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意思,正准备把烧红的烙铁往伤口上按,就一头栽倒在了地上,手上的烙铁,就亲吻上了他的皮肉,随即在睡梦中发出一阵惨叫声。 悦然不想脏了自己的手,给一个倭人下了精神暗示,手刃了那个家伙,也算是结束了他的痛苦。 快速清空了所有牢房,顺手缴获了枪支弹药,与鬼子身上的财物,悦然就赶紧离开了。 此时,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天上的启明星显得格外闪亮。 悦然运起功法,火速往法租界赶去。 身上的隐身符早已失去了作用,现出了身形。但她已经很满意了,心里高兴的了不得。这次隐身符之所以能管一晚上,准确来说,是约摸三个小时,是她卡了bug。 她发现不需要隐身的时候,把隐身符取下来放回空间,隐身计时就会停止,下次再取出来用时,计时才会恢复。 这一夜,她就是靠着这一招潜入敌人内部的。 悦然昨日刚用精神力,观察了整个租界内的房屋使用情况,甄别出那些空置了有一段时日的房屋,此刻正好派上用场。 把救出来的人,分开安置在法租界空置的宅子里,留下伤药绷带、食物、水、干净的衣裳,以及若干银元,悦然就赶紧离开了。 事实上,把人送出沪市才是最安全的,可时间来不及了,只能退而求其次。 相信他们醒来后,不论是军统的人,还是地下党的人,都不会在这一刻朝对方下手。饶是派别不同,好歹都是在倭人牢房一同待过的,如今又被人一起营救出来,也算同甘共苦,劫后余生。 但这里也算不得安全,一不小心又得进去,还是彼此合作更有性价比。 天边已经隐隐泛起了鱼肚白,街两边的房子里,零星地亮起了电灯或煤油灯。 悦然来到街上,用精神力唤醒那些人,就赶紧溜回了自家的小洋楼。 反正能帮的她都帮了,剩下来就看他们自己的了,能干情报工作的都不是无能之辈,各有各的厉害之处,那就不需要为他们操心了。 从窗子爬进自己楼上的房间后,悦然闪进空间,跳进温泉池子洗了个澡,才觉得活了过来。这一晚上,把她累得够呛。 不过,想到小鬼子被她折腾的惨不忍睹,鸡飞狗跳悦然仰头大笑,今晚真是太痛快了! 当初,悦然听老赵说,藤野坂田这个新司令官要搞事情,是真心想宰了他。 三个月连死两任司令官,能在很大程度上打击倭军的士气。沪市这么费司令官,看以后谁还敢当这个司令官。 然而回来后,她就改了主意。 既然那老鬼子想烧三把火,那就把火直接烧到他头上好了,看他怎么跟他的倭皇解释,上任不足一月,就被人火烧了司令部,甚至还带累了其他两处驻军,也被烧死了一大半,又丢了所有武器弹药与后勤物资,吃饭都成了问题。 估计这会,藤野一个头两个大,穷的都要当裤子了吧,嘿嘿。 还想调查旧案? 先把新案解释清楚了先! 嘿嘿,这可比噶了那个老鬼子,有意思多了不是! 洗完澡,容光焕发的悦然躺在床上兴奋的不想睡,就整理起了空间里那一堆堆战利品。 太多了,还是要把这些武器弹药,以及粮食、药品、盐、棉布、煤油等战略物资,尽快送到红党手中。倭人对根据地实行了严密的封锁与禁运,那边正急缺这些东西呢。 只是红党那边,她唯一认识的人,就是她的上级了。看来,还得给他送个信,看能不能趁着鬼子自乱阵脚的时候,把物资送出去。 不过,年前八成是不行了,眼见的没几天就要过年了,只能等年后再说。 可是机会难得,先探探老赵的口风。 干完这一票大的,悦然就美滋滋准备过大年。 不过,她也没忘正经事,每次出门,就故意路过死信箱看看有没有信。她觉得倭人那边这回损失惨重,暗线应该会有信送过来,果不其然,里面还真躺了一封信。 悦然经过时,不动声色地把信收进了空间,脚下步子一转,去了老地方送信。 街角有个馄饨摊,摊主是一对老年夫妻,一个煮馄饨,一个抹桌子收钱。 “大娘帮我装三碗生馄饨,我回家自己煮。”悦然扫了一眼满座的摊位,走到炉子前对大娘道。 正往锅里下馄饨的大娘,笑出一脸褶子,“好嘞!小姐稍等一会,大娘煮好这碗就给你装哦。” 把馄饨给客人端过去后,大娘取出一截竹桶,往里装了三碗量的生馄饨,递给悦然,“三十个铜板,姑娘拿好了。” 悦然把铜板与一个小纸条,一起交到她手上,然后转身离开。 大娘把铜板丢进搁钱的竹筒,小纸条收在了身上,然后状似无意地往左右看了看,并无异样,而送信的姑娘也不见了身影。 不一会,卖完馄饨的老夫妻,就挑着胆子离开了。 送完信,悦然一身轻松,打算去时装店看看,顾客订做的衣裳哪日能做完,也好确定放假歇业的日期。 冷不丁的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她身边,“啪”地一声,副驾驶位跳下来一个身穿军装的人,飞快拉开后排的车门,礼貌地伸手示意,“孙小姐,少帅请您上车!” 悦然惊诧地看向李副官。 你们怎么知道我走这条路,莫非你们在跟踪我?不对!刚才送信的时候,明明没见过这辆车。 应该只是巧合。 她不由放松下来。 “上来呀!你那么厉害,还怕我吃了你不成?”某人从车里探出个脑袋,拿话激她。 见自家少帅的作死行为,李副官急得跺脚,“孙小姐,还请快上车吧,少帅不能在街上停留太久,不安全!” 第37章 难搞的女人 不安全?你们还停下来干嘛? 悦然无力吐槽,怕被他连累,麻利地坐上车。 “叶少帅找我有事?”悦然发问,随即想到什么似的,“要还是上次的事,就免谈!” 叶文斌摇头:“不是!那事不急,年后赴任前,你给我答复就行。” 见悦然望过来,他肃然地道:“下午,你陪我去见一个人!” “我为什么要去?”你是临时起意的吧!只是你见谁,跟我有何关涉,还非得把我扯进去。 还是说想拉我去给你挡枪! 叶少帅还是一如既往的大方,“陪我走一趟,给你十根大黄鱼!” “没兴趣!” “那你说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打又打不过,也不吃他的颜,金钱也诱惑不了,叶文斌都被她整得没脾气了。 就没见过,这么难搞的女人!他就不信了,还没能打动她的东西了? 抱歉!还真没有! “我没什么需要的啊!”悦然假惺惺地沉思了片刻,瞅着他的英俊脸庞,慢吞吞地吐出一句,就见叶少帅的脸一点点地黑了下去。 叶文斌:…… 这些年,他见过的人形形色色,无欲无求的,倒还是头回见!真是太稀奇! 此后,一路上两人相对无言。 悦然再次来到了叶公馆。 一进门,叶文斌就叫人取一套新军装来,吩咐女佣帮她换上,就顾自离开了。 悦然本想拒绝,好端端的换什么衣裳,一听是军装,不由就愣了一下,就这一愣神的工夫,那家伙就不见人影了。 换就换吧,正好瞧瞧自己穿军装什么样,就随女佣进了一间客房,军装簇新簇新的,竟意外的合身;长发挽起来,藏在大盖沿军帽里 ,她就在穿衣镜里照来照去。 “小姐,穿上这衣裳可真漂亮!”女佣捧场地赞了一句。 别说,还挺英姿飒爽的! 悦然不觉莞尔,感觉这副模样简直是比女装还要惊艳。若说原来的颜值能打八分的话,此刻就是十分。 “我就说嘛,你穿军装肯定好看!” 正臭美着,叶文斌就踱了进来,军靴踩在地板上,发出“咚咚咚”地响声,视线却始终锁定在镜中人的俏脸上。 悦然转过身,就撞见他深邃的眸光,眼底满是惊艳,脸不由“腾”地一下,就染上了些许红晕。 他目光过于炽烈,盯得悦然有些受不住,企图用谈话来缓解尴尬,“你要去见什么人啊?” “倭人!你怕吗?”叶文斌坐进沙发,从身上摸出烟盒,抽出一支点燃,从丝丝缕缕的烟雾里笑望着她。 “怕不怕的另说,可我为何要去冒这个险啊?”压根就不值当嘛! “没你想的那么危险,我是跟人谈事情的,又不是打打杀杀。” “谈事情?我一个外人在场不好吧?”与倭人谈什么事?她虽有好奇,但也不是非知道不可。 “你应该也听说了,倭人的军事驻地,被人一把火烧了,死伤惨重,物资尽毁,损失不可估量。上月,我与沪市的两大粮商购买一批粮食,订金已付,但还未全部交货,倭人想要这批粮,今日就是商谈此事。”叶文斌吐着烟圈,三言两语就把事说了一遍。 “哦~”悦然心里偷着乐,表情却是淡淡的。 这事,报纸上报道的很隐晦,什么皇军某军事基地深夜遭不明匪徒袭击,什么皇军正在全力缉捕可疑人员,这就是放了一个烟雾弹而已。 实际上倭人已快速收缩兵力,连前些日子弄得民怨沸腾的大搜查都中断了。 估计这些报社给倭人警告过了,或者就是太胆小怕得罪倭人,才不敢如实报道的。 可没人比她更清楚,鬼子这次的损失究竟有多大。 “你觉得,该把粮食给倭人吗?” “这是你的事!”干嘛总想拉我蹚你那滩浑水,悦然生气起身,“我该回去了。” 心中其实很无所谓,就算你把粮食卖给倭人,她大不了再辛苦一趟,有什么大不了的。上不了前线打鬼子,那就在后方给鬼子添添堵、扯扯后腿,也挺好玩! “好久没见你了,想请又请不动你,今日好不容易在街上遇见,就想跟你多待一会,别走好吗?”叶文斌掐灭烟,跳起来挡在她身前,不无哀怨地道。 伸手想去拥她入怀,倏然又停在半空,应该是想起了上次的教训,不敢造次,看上去,就有几分可怜兮兮的。 恰在这时,另一位副官进来报告:“少帅,藤野坂田司令官到了!” “先请到书房用茶,我随后就过去!” 悦然没料到,来的倭人竟是他! 似乎见见也无妨,便跟着叶文斌一起去书房见客。 “叶少帅,久仰了!”藤田对着进来的叶文斌恭敬地鞠了一躬,态度极其谦逊,这一句中文说的也还算凑合,却还带着一位翻译。 其实这种事搁在以前,是不需要他出面的,但这批粮食,对现今缺粮的倭军太重要了,为显诚意,他便亲自出马了。 他现今才相信,沪市这地界卧虎藏龙,强龙不压地头蛇,这话是有几分道理的。 虽然在正面战场取得了不小的胜利,但在沪市这方重要阵地,他们倭人却一连两次栽了大跟头。这次可是被狠狠地撕掉了一大口肉,可他们连敌人是什么路数,都没摸清。 不得不低调一段日子。 “藤野阁下,不必客气,请坐吧!”叶文斌略欠了欠身,示意坐下谈。 见惯了倭人傲慢骄横样子的他,还真有些不适应。 化身副官的悦然,立在叶文斌座椅一侧,不动声色地,用精神力打量着对面的人。 这个老鬼子,几日不见,貌似憔悴干瘪了不少,再也不见前段日子,身上的那股意气风发与踌躇满志的劲头了,显得格外知礼与谦逊。 但悦然晓得,这都不过是他的伪装,他征服这一片国土的野心依旧不减。 现在是他们舔舐伤口的时候,伤口痊愈之后,会再次张牙舞爪,露出獠牙。 两人各自占据一台单人沙发,扯了两句闲话,就进入了正题。 藤野述说了倭军缺粮的现状,希望能把这批粮让给他们,当然,也不会让叶家吃亏就是,会用钱跟叶家买,至于价钱嘛,就在原价的基础上,再加上一成。 第38章 丰厚的年礼 叶文斌则表示,这批军粮是他爹让他购进的,至于如何处理,还要问过他爹,在没收到回信前他可不敢处置。 刺杀他的人中,就有倭国人,他才不会就这么把粮让出去。 再说了,两军已然宣战,前方正打的如火如荼,这会把粮卖给倭人,就相当于资敌,是要被扣上卖国贼与汉奸的大帽子。 先拖着吧。 反正他有的是时间,耗不起的是倭人,他们正等米下锅,自然会多头并进,不会把期望都寄托在他这批粮食上。 这种事,一次肯定是谈不拢的。 藤野见叶文斌不肯松口,心中颇为恼怒,却又不是撕破脸的时候,也就识趣地离开了,他是真的耗不起! 有了这一大批粮食,他就能松一口气,没有,也不是筹不来粮,毕竟沪市还在他们的掌控之下,就是有点费时费力。 事后,悦然就坐着叶公馆的小汽车回去了。 不料,次日那辆汽车又来了,还拉来了一车东西,美其名曰:给孙小姐的年礼。 就在悦然愣神的工夫,押车的管家就招呼着司机往里搬东西了。 见都是些米面油盐之类的年货,悦然心说自己也不缺啊,哪用他巴巴送来,真是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后面见还有各种腊味、整只的金华火腿、整扇的鲜猪肉,各种干货,以及海鲜冬菇鲜藕等高端食材,看的悦然不由眼皮子直跳,心里琢磨着自家该回些什么礼才好呢。 到底是富贵之家有底蕴,手笔可真大!她这小门小户可比不了,那就简单回几样,意思一下得了。 叫醒看得目瞪口呆的张嫂,让先把人留住了,悦然就匆忙进屋踅摸回礼去了,最后抱着一布袋30多斤的大米,与一罐2斤蜂蜜,交给管家带了回去。 如此“寒酸”的回礼,管家不仅没嫌弃,反而高高兴兴地收下了。 关键是,管家也没料到能收到回礼啊,话说回来,就算这位小姐送根葱,少帅也只有高兴的份,他哪里敢嫌弃啊! 叶家的车子刚走,谢家的年礼也送到了,就跟赶集似的,碰巧都赶在了同一日。 即便有了叶家的珠玉在前,悦然依旧被谢家送的年礼惊的大跌眼镜。 不仅量多,东西种类更齐全,用张嫂的话来说,“这么多东西,都够小姐开个杂货铺了!”可她也担忧,“”这么多东西可怎么吃的完哟!” 两家的年礼,把储物间都塞了个满满当当,衬托得悦然置办的那些年货,无比寒酸。 悦然倒是不发愁,可以存在空间里慢慢吃,但东西过了明路,不好直接收起来。 不过这也难不倒她。 次日,就给张嫂放了一天假,让她带着春丫上街去逛逛,母女俩喜不自胜,一个劲跟悦然道谢。 待母女俩前脚刚一离开,悦然后脚就进了储物间,把里面一大半食材都收进了空间保存,又搬了一些东西放在了院里。 进屋给还在坐月子的程红知会了一声,就出门叫了两辆黄包车,指挥车夫把刚放在院里的东西全部搬上车,就去了时装店。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好东西要懂得分享。 于是时装店里的11位员工,今年过年,除了领到了一份5块大洋红包,还得了一份员工福利:15斤大米,15斤白面,一条腊肉、三斤鲜猪肉。 各个喜得嘴巴都咧到了耳后根。 过年物价都涨了一节,正发愁要如何过节呢,没承想东家就发福利了,这些东西真是送到了他们心坎上了,有这些年货,一家老小也能过个肥年了!能不开心吗? 还是跟着东家有肉吃! 年后可要甩开膀子好好干,这份工作可要保住了。 悦然还不忘给周先生家里也送了一份年礼,自然是匿名送的。东西放在门口,敲响院门后,就躲在了一个死角,看着人把一筐东西搬进去后,才放心离开。 一边往回走,一边猜测着刚才应门的那位妇人身份。 长相端庄,气质温婉,身穿普通款式的棉旗袍,肩上搭着一个呢料披肩,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圆髻。 门外只见东西不见人,她下意识四下里张望了一下,一无所获,才把竹筐费力地挪了进去。 悦然猜测,此人大约就是那位周夫人了! 那厢,妇人关好院门,回屋取了一个竹篮,先把竹筐里的东西取出来一些,跑了两三趟才把一筐年货搬进屋。 心中不由好笑,这都有百来斤重了,也不晓得送东西的人是怎么搬过来的。 “这些是谁送来的,怎么不进来坐一坐就走了?” 正在纳闷,周先生就从楼上下来了,他也听到了敲门声,以为来客人了,就下来瞅瞅,没料到客厅里没有客人,只有一大堆各色年货。 “嗨,我也正纳闷着呢,听到敲门声,也没耽搁就出去了,除了一个大个的竹筐,连个人影都没瞧到!” “没留信吗?” 周夫人笑着摇头:“没找到,只有满满一筐年货,我看了一下,都是些好东西,腊味、火腿、干湿海鲜、水果干果、冬菇冬笋鲜藕……哎呦,东西太多了,我还没看完呢。 “你说这究竟是谁送的年礼啊?人家一股脑给了这么多好东西,咱们也该还个礼啥的,才不失礼数。” 一边整理东西,一边把翻到的一个油纸包随手搁在餐桌上。 正在疑惑的周先生,不由瞅了一眼,貌似有些眼熟。 “爸爸,我要吃饼干!”正在客厅里玩的小男孩,也被吸引了过来,好奇地摸着筐子里的东西,忽然就指着那个油纸包喊了一句。 就这一句,令周先生霍然想起什么似的,在妻子哄慰儿子“家里没有饼干了,明天去给你买些回来”的声音里,拆开了油纸包,不由眼前一亮,记忆瞬间回笼。 里面赫然就是,上次吃过的那种饼干,简直一模一样。 不由笑望了儿子一眼,这小子吃了一次,竟记到了现在。 不过这饼干确实与众不同,不但好吃,还能治病。他上次还说给妻子留几块,结果一不留神就给干光了,这回可要跟妻子一同分享。 这些年,她又是操劳家务,又是做他的助手,着实辛苦了些,身体也落了一些隐疾。 正好试试这饼干,能否修复妻子的身体,一家人健健康康,平平安安才好! 旋即分了一块,给正叫嚷着要吃饼干的儿子,又取了一块掰碎了,喂到低头整理年货的妻子唇边,“小徐,你也尝尝这饼干如何?” 在儿子面前被丈夫喂食,周夫人有些羞涩,不好意思地微张了嘴,吃下饼干,眼睛不由闪了闪,抬眸望向丈夫,“这饼干倒是与外面买来的不同,挺好吃的,留着你夜里写稿的时候吃吧。” 似乎怕他拒绝,忙转了话题,“这东西也不知是谁送的,咱们这么收下合适吗?” “我大抵猜到是谁送到的了,收下也无妨,日后约莫有见面的机会。”他莫名就有这样的预感。 第39章 吃人嘴短 据悦然了解,周先生这位文学大师,也同样是个好吃之人,且家中客人不断。 先生虽然收入不低,花销却更大,时常资助爱国运动与贫困青年,每月又要买不少书籍,故此在生活上不免就拮据了些。 悦然原本说寻机会再见先生一面的,又没能腾出时间,索性便以送年货的方式,加深一下先生对她的印象。 竹筐虽大,其实也装不了太多东西,她只是捡些市面上不容易买到的,每样送了一些而已,聊表心意。 等张嫂发现储物间的东西几乎被搬空了时,不由大吃一惊,火烧屁股似的,噔噔噔跑上楼,敲响了悦然的门,“小姐不好了,家里进贼了,储物间里的年货,都都要被偷光了!” 闻言,房里的悦然真是一言难尽,才猛地想起来,她还没来得及给张嫂说东西少了的事。 “放心,没进贼,你不是担心东西吃不了放坏了吗?我就给店里的员工,与朋友,都分送了一些。”打开门,悦然淡然地解释道。 “哎呦!那么多东西,小姐一下都散出去了啊?!”真败家!不对,不能那么嘀咕小姐,应该说小姐手可真松啊!如今战乱,商路不通,那可都是市面上见不到的好东西,就这么白送出去了? 可惜! 真是太可惜了! 张嫂的心都在滴血!倒手卖出去,也比白送人强啊!小姐真是太不晓得民间疾苦了! 见她一副被剜了肉一样的表情,悦然笑劝:“行了张嫂,你就别可惜了,不是还留了不少吗?” 张嫂并没有被安慰道,但生米做成熟饭,只得闷头“嗯”了一声,就下楼继续做饭去了。 悦然不由心虚地轻舒了一口气。 并不晓得,张嫂人是走了,却在心里暗下决心,以后她可得把家里的东西看牢了,可不能由着小姐再嚯嚯了! 在年前,悦然还有一件大事要办。 老赵得知她筹到了一批物资要捐献给红党,开心坏了,却又苦于没有人手可以接收,就给了她一个沪市近旁的仓库地址,问能否把东西运过去,他们回头想办法送走。 那地方,在十多里外的一处村落边上,悦然跟着老赵去认了一回路,隔了一日就化了一个男装,独自过去,放了一批武器与那边可能急需的物资。 因为不晓得能不能平安送出去,悦然并没有多放,且数量太大,也容易招人注意。 又过了一日,悦然才给老赵招呼了一声,就把这事置之脑后,一心一意待在家里准备过年。 在厨房帮着张嫂一起炸各种东西,做合菜、年糕、肴肉等等过年的菜式。 家里每日都飘散着食物的香味,馋的房里的程红都抱着儿子,溜下床来凑热闹。 在命运的遇合下,几人凑在一起,欢欢喜喜地过了一个热闹的新年。 年后,时装店初七一过就开业了。 人们都赶在年前做了新衣,年也还没过完,不到做春衣的时候,这会压根没什么顾客上门,完全可以等到十五之后再开门。 可掌柜心里还记挂着谢家的那批工装,年前顾客太多,没能按计划交一批货过去,被打脸了,年后肯定要赶赶工,不能因为谢家不着急就怠慢了人家。 悦然也想早些给谢家把货交了,便决定多招一些人手,这次她要全部招女工,还在报纸上连登了三日招工广告。 随即在法租界,租了一个中式的二进宅院,新招的女工就安排在这里做活,此外在商行,购买了二十台缝纫机,打算正式开办一个小成衣作坊。 赶来应聘的女工很多,乌泱泱地把宅子门前堵了个水泄不通,临时来帮忙的张嫂就喊她们排好队,按规矩一个一个进。 从时装店抽调来两位师傅负责把关,两天时间,一共招了35名手艺不错的女工,年纪在18岁到50岁之间,但最后能留下的只有25人,也就是说在一个月的试工期结束后,会淘汰掉10名女工,试工期的工资是7块银圆。 事情交给两位师傅后,悦然就忙自己的事了。 当然,也不是说就撂开手彻底不管了,偶尔还是会过来转悠一下,跟招来的两名女杂役了解一些情况。 没错,这两人就是悦然留在作坊的耳目,是她亲自寻来的贫苦之家的中年妇女,很看中这份轻松的活计,对悦然这个慧眼识“珠”的东家忠心极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主要防的是两位师傅,在一众女工里作威作福,她可不想把这里搞的乌烟瘴气的,一旦发现苗头,坚决辞退,没有任何情面可讲。 虽然她事先已经敲打过了,但人难免就有犯糊涂的时候。 不过,目前看来一切还算正常,这是最好不过的了。 既然这边没什么可操心的了,悦然就放心地抱着程红的书稿,再次去偶遇那位周先生了。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偶遇,她事先已经摸清楚了,周先生出现在竹山书店的规律,故此这一次也如愿见到了人。 虽然有些莽撞了,但悦然还是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了周先生面前,扬起一张甜甜的笑脸,“周先生这么巧啊!又在这里见到您了,我是上次请您签过名的孙悦然啊,您还记得吧?” “呵呵,记得啊,你不是年前刚给我家送过一大筐年礼吗?”周先生合上正在看的书,爽朗地笑回。 “啊?先生怎么猜到是我啊?!”悦然故作挠头。 “要不是那包饼干,我也不见得能猜到。” “先生真是明察秋毫啊!” “你这个小鬼,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我现在可是吃人嘴短,少不得要替你做些事的。” “嘿嘿,先生说笑了,那东西也是别人送来的,我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不过呢,我这还真有桩事,要劳烦先生一二。”悦然笑着插科打诨一句,随即顺杆往上爬。 说着,她从挎包里取出程红的小说手稿,双手郑重地捧到周先生面前,认真地道:“这是我好友刚定稿的一部长篇小说,是她在处境极其艰难的情况下,坚持写完的。周先生是当代青年的精神导师,我们都很崇拜您,就想请先生指点指点。” 第40章 烂桃花 周先生爽快地收下了书稿,让悦然过几日带那位朋友来家里一趟。 悦然忙不迭地点头应下,脚步轻快地离开了书店。 她一走,周先生才恍然记起,要询问她饼干的事来。 吃了那两包饼干,他的身体不仅逐渐恢复了健康,且精力充沛,身体都觉得轻盈了不少,有种重返壮年的感觉;妻子的身体,也不再觉得酸疼,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提升不少。 想了想,周先生觉得,还是把这事压在心里得了。饼干里应是添加了某些名贵的药物,才会有这般神奇的功效,医家的秘方向来都是压箱底的秘密,从不示人。 人家暗自帮他治病,定然也是不想声张出去,那就不提好了,但这份情他记下了。 视线落在桌上的手稿上,不觉失笑,那位姑娘又是送药,又是送年货的,却只是为了朋友,倒是个真性情的女子。 念头转过,就捧着书稿阅读了起来,却是越看越惊艳,不觉起了爱才之心,觉得这么好的一部小说,该被更多人看到才好! 周先生边看,边在书稿上写下修改意见,直到天色暗下来,书店要打烊了,才带着书稿回家。 进屋后,妻子递给他一封信,厚厚的一包,“这是下晌送来的,也不知是书,还是别的什么。” 周先生点点头,就坐在客厅沙发上,拆开了信封,原来是一沓书稿,看了随书稿寄来的信后,才晓得,又是一个求他指导小说的,这回是个刚来沪市的男青年。 他很乐意在写作上,给年轻人一些指导,看着时下青年人如此积极上进,心里颇为欣慰。 饶是这无形中增加了他的工作量,减少了他写稿与看书的时间,也无所谓,他不愿让肯上进的青年人失望。 所幸他如今身康体健,这点工作量还吃得消。 周先生心中不由庆幸。 接下来的几日中,周先生都是在改稿中度过的,连书店都不去了。 这一日,忽地又收到了一封信,还是那名青年寄来的,周先生还以为是问稿子有没有改完的事,拆开一看,却是言辞委婉地表示自己初到沪市,盘缠用尽,想跟他借些钱周转一下。 这样的事也不是头一回了。 家境贫寒的学生,能上得起学已是很难得了,又都是初出茅庐的小子,生活拮据很正常,周先生在求学的时候,也曾受过穷,对此深有体会,每每遇到这类事,都会慷慨解囊。 当即便回了一份回信,谨慎措辞,让那位青年不要在意这样的小事情。信尾提到他的小说,还需一些时日才能改好,让他等信来取。 次日一早,这封信就寄了出去,并随信寄去了20块钱。 此人,正是程红的那朵烂桃花。 悦然此刻尚不知,纵然她改变了剧情,让程红躲过了一劫,居然还是抵不住命运的安排。 事实上,两人都是文艺圈内的人,又皆在沪市,碰上是迟早的事,但悦然的努力也是不会白费的。 …… 程红出了月子,就嚷着要去澡堂好好搓回澡,在张嫂“月子可不敢洗澡”的再三叮嘱下,她整整一个月没洗澡了,笑言自己“臭的都没法见人了!上一次这么臭,还是在那家小旅馆的时候。” 看来,她对那段不堪的过往,已逐渐释然了,这是好事,人总要往前看。 程红月子里养得不错,红光满面的,身形肉眼可见地丰腴起来,整个人越发出挑了,根本瞧不出来刚生过孩子。 那个本会成为弃儿的男婴,也养得白白胖胖,胳膊与腿都跟莲藕似的,胖乎乎的,忒招人喜欢了! 春丫最喜欢逗小弟弟玩耍,家里终于有一个比她还小的小不点了,可把她高兴坏了。在张嫂忙不过来时,她就欣然地接下了看小弟弟的重任。 程红还没想好孩子的大名,就先取了个晨晨的乳名叫着。 待程红洗了一个畅快的澡后,悦然便提出带晨晨去拍满月照,依旧去了老赵那里拍的。 肥水不流外人田。 经过上次,程红也觉察出悦然与这家照相馆的老板有秘密,大约也猜出来一些,拍完照就抱着孩子去了外面,跟看店的小学徒闲聊起来。 里间,老赵正低声跟悦然打听,那批武器与物资的来路,问她能不能多弄来一些。 “你不晓得,这些东西,对根据地那边的同志来说太重要了,特么的小鬼子,封锁的太严密了,那边就没有不缺的东西,哎!同志们生活太苦了,你要是能弄来,就尽管多弄一些,不拘什么东西都行!” “行吧,我试试看。”悦然听他说的不由一阵心酸,“东西都运出去了吧?” “运了一小部分,路上不太平,一次不敢运太多。哦,对了,我怎么看,有些鬼子的东西啊?不会是从鬼子那里弄来的吧?”难道鬼子也学国军倒卖军备?老赵有些不淡定了。 这就厉害了! 这可跟从战场上,捡拾鬼子们的战利品不是一码事。 要是有这个渠道,可得好好利用起来。 “这你就别管了,只要你们能安全把货运送回去就行。我来想法再弄一些。”悦然故作高深,不然咋样?还能跟他说,我打劫了鬼子的军火库与后勤物资库,她敢说,也要老赵肯信啊! “有你这句话就行!”老赵笑应一声,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但只高兴了一瞬,“这些东西可不便宜,你要是有门路,我就跟延安那边的首长汇报一下,给你申请点经费。”虽然可能没有多少,却还是能凑一凑的,这都不是最难的。 最难的是,有钱都没地儿买去。 现在既然能弄来这么好的武器弹药,自然不能错失机会。 “这是捐赠的,不收钱!你们只管打鬼子就行。” 悦然本来就是零元购来的,哪好意思收钱,且红党本来就穷的叮当响,她就更不会要钱了。 悦然也没多留,说完事,就与程红离开了。 愣在原地的老赵,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一个小姑娘竟有这么大能耐,不仅能弄来倭人的装备,还不要钱,他算不算捡到宝了啊! “不行,这事得赶紧上报老首长!” 第41章 老乡见老乡 当那位老首长读到来自沪市的密电后,不由喜上眉梢,对老赵口中的小姑娘也尤为钦佩,并极为重视,很快就回了一封密电:你们的工作做的很好!尽一切力量保护她的安全,不日将会有专人负责运输这批物资。 悦然对自己已经在老首长那里挂了号的事,一无所知,此刻,她与程红正在去拜访周先生的路上。 昨日,她接到了周先生的邀约信,说书稿已阅,写的很好!他打算把这部小说推荐给出版社出版,让她俩近期过来一趟,商谈出版一事。 悦然早料到会有这个结果,却还是乐不可支。 她马上把信拿给程红看,本对此不抱太大期望的程红,那高兴劲跟中举的范进似的,先发了一阵懵,不敢置信地又看了一遍,一把抱住悦然,喜极而泣。 “悦然,我不敢相信,周先生对我的小说评价这般高,还推荐给了出版社出版,怎么就跟做梦似的,不真实呢!”程红抽抽噎噎,怎么也没想到,竟能结识大名鼎鼎的周先生,那可是当代青年们眼中,高山仰止一般的人物。 她实在太幸运了! “悦然,谢谢你!我实在不知该如何感谢你,眼下只能俗气地先跟你说声谢谢了!你的这份深情厚德,我会用一生来报答的!”程红深知,没有悦然她此刻还不知怎样呢,更不会有机会认识周先生,小说也不会这么容易出版。 “好了,咱们不是好朋友吗?就别这样见外了!”悦然拍拍她的背,笑意盈盈。 心中暗自开心,总算把歪掉的剧情又接入正轨了,她终于可以撒开手了。 只不过,悦然还得陪程红见见周先生,此后,就可以一心一意忙自己的事了。 次日上午,两人就坐着电车来到了周先生家。 前来应门的周夫人,热情地把两人让进了屋,悦然与程红把怀里抱着的两只小竹篓,放在客厅的餐桌上。 一篓鸡鸭鹅蛋,一篓橘子苹果, “哎呦!来就来了,你们怎么还带了东西?一会可要拿回去。”家里时常会有年轻人慕名来拜访先生,周夫人都已经习惯了,晓得他们生活都不宽裕,一般都不肯收东西。 “夫人不必客气,说不得,我俩一会还要在您家蹭顿饭呢,这些我们也是要吃的。”悦然大大方方地笑回。 倒是回见这么性子爽利的女子,周夫人顿时心生欢喜,抿嘴一笑,“行,那你俩中午就留下吃饭吧!”看两人的穿戴,也不似缺钱的主,她也就不客气了。 悦然听楼上有说话声,不由笑问周夫人:“周先生今日有客人吗?”那她俩来的还真是不巧! “是个男青年,比你们早到一会,也是来取书稿的。先生有交代,若是你俩来了,就直接上去。”周夫人把两人送到楼梯口,就抱着小蛋筐进了厨房,准备午饭。 悦然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而后飞快调动精神力,待“看”清了楼上那名男青年后,下意识地望向程红。 认识倒也无妨,横竖迟早免不了要见面的,只是褪去了英雄的光环之后,程红应该不会再与他有情感上的纠缠了吧! 但愿吧! 没错,那人正是,那朵被她蝴蝶翅膀扇走了烂桃花,只是如今他又自己飘到了程红跟前。 来到二楼,周先生热情地招呼两人坐下,介绍两波人互相认识过后,让两人稍等,就又与那位肖骏对着书稿谈论了一会,就把一沓稿子递还给他,“你回去再修改一下,改好后,我把你的小说拿给我朋友看看,出版估计问题不大。” “行,太谢谢周先生了,我回去了一定好好改,尽快把稿子交给您!”肖骏一脸感激,连连鞠躬。 心里想着,要是小说出版了,他就能得到一笔稿费,改变一下拮据的生活。沪市花销实在太大了,处处都要花钱,上次借周先生的那20块钱已经花去一大半了。 再没有进项的话,吃饭都成问题了。 看来,听朋友的话来寻周先生,果然是条捷径,不然可没哪家出版社愿意给他一个新人出书。 周先生笑着勉励了他两句,便扭头看向程红,和蔼地笑问,“我瞧你小说描写的是东北那边的景象,莫非你也是东北人?” 听到“东北人”,正目不转睛地打量悦然的肖骏,顿时就把视线转移到了旁边的程红身上。 “对,先生猜的没错,我老家就是东北的。”程红略带拘谨地笑应一句。 肖骏心头一喜,对她突然就有了一种,老乡见老乡的亲切感,愣头青似的走到程红身前,就要跟她握手,“你好,程红,我也是东北的,真是太好了!没想到在沪市还能见到老乡,以后咱们可要互相关照啊!” 他在沪市人生地不熟的,遇见个老乡就倍感亲切,多个朋友也能多条路,且貌似,这位老乡混的还不错。若是他实在混不下去了,也能厚着脸皮求她帮一把。 “肖骏,你好!我也没料到能在沪市见到东北老乡。”程红也显得颇为激动,迟疑地伸出手,与他的手握了一下。 对面椅子里的周先生笑望着两人,年轻人嘛,就该互相帮助,共同进步! 他把两人约在一起,也是给他们创造一个见面的机会。 在场唯一一个不开心的,当属悦然了。 眼前老乡相见的一幕,看得她眼皮子直跳,恨不得跳起来,把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拍开。这个肖骏,刚才瞧她的眼神就不正,转眼就狗皮膏药似的黏上了程红,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 悦然倏地就有一种危机感,觉得自己现在还不能撒手,还得再盯一段时间。 没有剧情里救命之恩的误导,她相信这一回程红能做出正确的选择。但大多数女人天生有两大致命的弱点,一是容易心软,二是听不得男人的甜言蜜语。 中了任何一条,就有可能做出不理智的事来。 故此,她决不能放松警惕,关键时刻,必须棒打鸳鸯。 肖骏都出现了,程红命中注定的另一个男人,估计也该露面了吧? 第42章 蹭饭 这个男人,才是程红的正缘。 可惜他出现的稍晚了一些,那时程红已经与渣男肖骏走在了一起,他只能望人兴叹。后来程红病重住院,这个爱她不渝的男子,守在病床前,陪她走过了生命中最后的一段时光。 他们这一对,属于在错的时间里,遇见了对的人。令人甚为惋惜! 相信这一辈子,他们会在对的时间里,遇见对的人。 …… 由于相谈甚欢,周先生便留三人在家中吃了顿午饭。 悦然原先那句蹭饭之语,不过是开玩笑的,不想还真蹭了一顿;而周夫人也真用她们带来的蛋,炒了一大盘葱炒鸡蛋,与炒鹅蛋,还说等咸鸭蛋做好了,再请她们来吃。 饭后,几人与周先生在客厅聊天,周夫人又端来了一盘切好的水果待客。 直到,那个肖骏抱着自己的书稿离开后,周先生才指点起程红的小说,“你的小说语言很新颖,像诗又像散文,别具一格!可见你是很有写作天赋的。 “小说写得很棒,就是几处小问题需要注意一下,我都有批注,你拿回去改一下,就可以直接出版了。” 被仰慕的文学大师这般赞扬,程红又是高兴又是腼腆,接过书稿,又跟先生请教了几个写作中遇到的困惑与疑问。 周先生极有耐心的,替她一一解答,还谈起了年轻人在创作中,容易犯的某些毛病,以及自己对时下青年人的期许。 先生颇为健谈,对时事也极为关注,谈到了不少现实问题。 进行了一番深入的交谈之后,悦然估摸时间也不早了,拉拉程红的袖子,示意该告辞离开了。 周先生与夫人十分真诚地邀请她们下次再来做客,一直把两人送到门外,看不见人影了才进了院子。 两人坐电车回去的时候,程红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周先生的平易近人,与和蔼可亲,给了她莫大的震惊与鼓舞。 悦然表示可以理解,文艺小青年遇到了一位灵魂的导师,心情不激动是不可能的! 回到法租界后,谢家来接悦然的司机已经等了好半晌了。 “小姐,太太几日没见您,又闹着不肯吃饭了,老爷让我来接您过去住两日。” 于是,悦然就跟赶趟似的,又收拾了几样随身用的东西,坐车去了谢家。 还给谢太太带了一罐新割的蜂蜜。 悦然没在新手大礼包里寻到治疗精神类疾病的药物,但事情却在朝她所希望的方向在发展。 年后,她明显能感觉到谢太太在慢慢好转,偶尔会清醒那么一会,看来,用精神力修复病人错乱的神经,还是有效果的。 只不过,对她的消耗颇大,一刻钟的工夫,她就满头大汗,像刚从水里捞出似的,且效果也比较缓慢。 但只要有效果就成,这种事本来就急不得。 此外,见谢太太喜欢吃她送的蜂蜜,悦然灵光一闪,兴许空间里的食物,会对她的身体有好处呢。 于是乎,悦然每次上谢家都不空手,不是带一瓶蜂蜜,就是一篮子鸡蛋,或是别的什么。 在悦然的打理下,空间里的食物种类,越来越丰富,但“小气”的她,把采收下来的收获,都分类存放在了几个库房里,只拿出少许,装作是从外面买回了好东西,给家里人享用。 对谢母,悦然可谓算得上很大方了。 车子开进谢家大门,停在了洋楼门口。 不等悦然下车,谢父闻声就走了出来,“悦然,你来了!” 悦然没料到,谢父会亲自在门口迎接她,在管家打开车门后,迅速跳下了车。 “谢伯父,伯母还好吧?” “好!她一直在等你过来,赶紧进去吧!”他话刚落音,屋内就响起一阵妇人急促而喜悦的呼喊声,“悦悦!悦悦回来了!” 不等悦然进屋,谢太太就冲出来,一把抱住了她,不肯撒手了。 “伯母!” “悦悦,我不是伯母,我是妈妈啊!”谢太太松开她,一本正经地纠正。 谢父无奈地揽住妻子的肩膀,把人往屋里推,“好了,如雪,咱们跟孩子进去说吧。” 话题就这样被带了过去。 谢母挨着悦然在客厅的沙发里坐下,紧紧握着她的手,眼睛片刻都不舍得离开她,看似很正常,一点不像精神有问题的样子。 谢父不由大松了一口气,对于妻子发起病来判若两人的情形,已见怪不怪了。 他不由苦笑:“也只有你,安抚的了她了!正好今晚倭人要举办一个酒会,邀请了本市所有的商界名流,我也收到了邀请。有你陪着你伯母,我晚上也就能安心出去了。” 说是安心,脸上的神情却说不上轻松。 “行,家里交给我,您就放心吧!”每次谢父晚上有推不掉的应酬时,就会接她过来,悦然已习以为常了。 只是,倭人又想搞什么幺蛾子,还把沪市所有有头有脸的商人都请去了,准没憋什么好事。 酒会? 倭人哪还有心情开酒会,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没在叶文斌手里要到粮,估计又打起了其他主意。 “倭人应该没安什么好心,谢伯父此去可要小心啊?”悦然忍不住提醒他。 谢父点头:“年前,倭人在沪市的三处军事驻地,一夜之间全部遭到偷袭,据传烧毁了所有后勤物资,包括要运往前线的军粮,如今正焦头烂额。左不过,就是想叫我们这些人,捐钱捐粮罢了,伯父心里有数。” 今日一收到请帖,他就与几个关系不错的商界朋友,彼此通过气了,也商议出了一个应对之策。 安排好家中的事,时间就差不多了,谢炎章便准备起出门事宜。 这一晚,悦然哄睡谢母,就回了自己房间,在空间忙完田地里的事,就盘腿修炼精神力,又打了一套拳,最后洗了个澡,就躺会床上准备睡觉。 这时,已经十一点半了,却仍旧不见谢父回来,悦然不由就替他担心起来。 倭人狠起来,可是什么事都干的出来的,也不知今晚的酒会是什么情形? 第43章 把钱拿回来 次日早起,悦然终于见到了谢炎章,据说是后半夜才回来的。 谢炎章颇为气愤,晓得此去免不了要破财免灾,原本与几位好友商量好,各人捐3千大洋应付一下就行。 谁知那个嘴上说着大东亚共荣的藤野坂田司令官,贪心不足,压根看不上这点钱,命令一队端着枪的宪兵把守在门口,不捐到令他满意的钱数,就不放人离开。 气氛一度紧张无比。 众人纷纷都看向商会会长,会长硬着头皮跟藤野坂田说情,对方却表示,“沪市现在是由皇军统治,向皇军纳捐是各位应尽的职责,只要纳足了钱粮,就可以随时离开。” 现今战火纷飞,本来生意就不好做,要商人们捐粮捐钱,就跟要他命似的,但刀子都架在脖子上了,还能咋地? 有人顶不住压力,只能大出血,花钱买平安;有人惜财如命,想再等等看;而也有一些人,不肯屈服在倭人的淫威之下,气愤之下,成心要与倭人耗下去。 谢炎章虽不忿,却也懂得审时度势,晓得眼下倭人属于狗急跳墙,犯到人家手里,只有破财消灾一条路可走了。可与他交好的两位朋友,犯起了倔,等说通了两人,一大半人都离开了。 倭人按到场之人的财力多寡,制定了相应的捐钱数目,最少的一万银元,最多的十万之巨。 而谢父谢炎章,交的就是那个最高额,两位朋友也没比他少多少,一个六万,一个八万,且限三日缴齐,否则倭人就要自己上门来讨,那时怕就要抄家了。 悦然听说,到场的有五六十号人,粗粗算一下,哎呦!小鬼子玩这一把,直接轻轻松松入账数百万! 简直比抢银行还快! 既然这是国人的钱,她再从鬼子手里抢回来,不过分吧! 谢家用汽车拉了三趟,才把钱缴齐。谢炎章派管家去的,自己则在书房里唉声叹气一整日。 悦然都怕他气出个好歹来,进去劝了一回,但效果不大。 幸好之前给他吃了一丸健体丸,谢父现在身体好的不得了,每天都精力充沛,人也年轻了十来岁,连鬓边的几缕白发也不见了。 次日,她就告辞回家了,夜里就走了一趟倭军司令部,毫不意外地发现,这次小鬼子的警戒,比之前严密多了。 三架探照灯,360度无死角地守护着放大洋的仓库,且门口有重兵把守,一只蚊子都别想飞进去。 且远处,还安排了暗哨。 仓库这边一有风吹草动,暗哨就会鸣枪示警,四周旋即会有大批鬼子士兵赶过来增援,给偷袭者来个包饺子。 看得悦然心惊胆颤,就要歇了心思。 转念想到,自己有隐身符怕啥,除非她一头撞到鬼子身上,不对,就算他撞到鬼子身上,鬼子也只当遇见鬼了,会吓得抱头鼠窜。 踩好点后,悦然就先回去了,明日才是交钱的最后限期,等缴齐了,她再来个一锅端。 然而次日,却发生了一件举国皆惊的大事。 报纸上报道,在前线与倭军作战的国党高级将领叶百里,于三日前不幸殉国。 闻听这个噩耗后,市民们纷纷哀婉叹息。 政府军中的草包比比皆是,不然也不会被倭军追着打了。 而叶百里,则是军中少有的能战敢战之帅,他所率领的军队军纪严明,士兵悍不畏死,打了不少胜仗。 这次,倭人为了啃下这根硬骨头,不惜动用两支战力靠前的军队合力绞杀。终因友军畏缩不前,致使叶帅的军队寡不敌众,加之后勤供应跟不上等因素,遭遇了惨败,主帅不幸战死,余部皆被打散。 他的战死,无疑是政府军的巨大的损失。 看到这则报道的时候,悦然也深为惋惜。 于是当夜,她又潜入了倭军司令部,打算再给鬼子一点震撼。别以为在正面战场如鱼得水,就能高枕无忧了。 岛国本就资源匮乏,为了获取更多资源,战线一路从北拉到南,远至整个东南亚,饶是如此,与华夏正式开战数年来,倭人也消耗得差不多了,他们军队与国内的日子也不好过。 只要有削弱倭军实力的机会,悦然便决不肯放过。 进入司令部后,她先用精神力解决了外围的警戒,然后是暗哨,与塔楼上的人,最后才接近放大洋的仓库。 仓库很大,银箱却是靠墙摆放在一起的,有三四十来只箱子呢。悦然发现在外面就可以把东西收走,那还等什么呢,那就尽情收呗! 收完了大洋,又把倭人筹到的粮食与物资,统统收走。 悦然不由暗乐,估计倭人以后都不敢往里放东西了。 干完这一票后,悦然就把心思放在了时装店与小作坊上。 时装店那边专门做散客的生意,至于工装,就交给了小作坊这边。 经过培训,35名女工已经能熟练用缝纫机了,两位师傅裁剪好的布料,由女工们用缝纫机来缝制,流水作业,速度一下就起来了。 短短六七日,就赶制出了100套工装,等手熟了,还能再快些。按这个速度,不到一个月,就能赶出500套来。那就等完工后一起交货吧。 悦然正在筹谋着,等这批货做完后,该做些什么时,叶文斌又找上了她。 这家伙该去陪都任职了,约摸等她答复了,便坐着来接她的车去了叶公馆。 一进门,悦然就觉得气氛不对,见到的每一个人都神情哀婉,她当即就有了个猜测。 待见到叶文斌,她心里咯噔一下,这人看起来憔悴了不少! “你来了。” “嗯,你要离开沪市去陪都了吗?”当初好像说的是,出了正月就走,时间也差不多了。 “不去陪都!如你所愿,我要去前线打仗了!”叶文斌清冷的脸上漾起一丝苦笑。 骤然听闻这个消息,悦然心里莫名一紧,“啊!上前线?” 之前,瞧不起他躲在后方声色犬马,可如今,冷不防地得知他要上战场,她竟然……还有些意外! “你应该也看到报道了,我父亲在战场上牺牲了,手下的军队也被打残了,我要去前方收拢旧部,继承父亲未完成的遗愿!” 悦然心下微惊,看来,叶百里当真是这家伙的父亲。 好吧,我收回先前对你的评价,你是条汉子! 这人一夜之间,似乎就成熟稳重了不少。 “能给我个拥抱吗?”叶文斌走到她跟前,缓缓伸出双臂。 第44章 上战场 见悦然没有反对,只愣愣地望着他,叶文斌二话不说一把抱住了她,良久才道,“悦然,你愿意陪我上战场吗?” “上战场?”国军有女兵吗? “逗你的,我哪舍得让你上战场啊?你就好好待在沪市,打仗的事有我们男人就够了。”叶文斌松开一只手臂,轻抬起悦然的下巴,勾唇轻笑。 “那你保重,一定要活着回来!”这家伙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悦然希望他能从战场上,平安归来! 是夜。 叶文斌亲自乘车,依依不舍地,送悦然回到了法租界,惜别时,他有力的大掌紧紧握住心上人的手,目光闪动着柔情, “我要是能活着从战场上回来,就娶你为妻好嘛,若是……我不幸战死了,你就为我哭一场,然后选个好男人嫁了,幸福地过一辈子,把我那一份也活过来。” 此刻,悦然也不好说什么煞风景的话,微不可察地轻点了下头,就下车,敲开了家门。 算了,就当是给他留个念想,总不能让他带着失望上战场吧,一切等他们活下来了再说。 两日后。 叶文斌秘密离开了沪市,奔赴前线。 他人走了,当天夜里,却是让人送来了两车东西。 大约晚上九点,她忽然听到汽车的引擎声,到了她家门外就消失了,忙用精神一瞧,竟然是叶家的车! 于是,她急匆匆地下楼开门,让听到敲门声,准备去开门的张嫂回屋继续睡。 来押车的是叶管家。 他是这么说的:“少帅说,请孙小姐帮他保管一些东西。” 悦然用精神力一扫,好家伙,三箱黄金、两箱大洋,还有几箱珍贵的古董、金银玉器,以及古籍等。 这家伙就这么相信她? 说起来,两人拢共也没见几面,但不得不承认,每见一面,关系似乎就更亲近了一些,可也不到,把这么一大堆值钱玩意交托给她的地步啊! “孙小姐看放在哪里好,我叫人给抬进去。” 悦然很不想往自己身上揽事,“我这不合适,再说我这里也没地方放,不如你们另寻人保管吧?” “这是少帅临行前特意交代过的,小人只是听令行事。且现在督军府里,只有已故老爷的几位姨太太与庶出的少爷小姐们,少帅还未成婚,实在没有可托付的人了,还请孙小姐体谅一下。” 说得这般可怜。 悦然暗自撇嘴,我怎么有些不信呢?没有可信任的亲人,也还有几个忠心的手下吧。 见实在推脱不掉,又怕继续耽搁下去被别人瞧见不好,她只得先收下,让人把东西搬进院里就行,稍后她再放入空间。 管家见她收了东西,松了一口气,忙又把揣在怀里的书信,交给了悦然,就匆匆上车离开了。 悦然关好门,把脚下的箱子一股脑地收入空间,才拿着信轻手轻脚的上楼。 回到房间,悦然拆开信一看,心里有些酸酸的,眼眶也泛起了些许泪意。 就晓得叶文斌那家伙目的不简单,原来是怕她不肯收,管家才故意说是请她代为保管的。 算了,就先替他收着吧,等他从战场上回来了,再把东西还给他得了。 …… 倭人又吃了一个哑巴亏,依旧连是谁出手都摸不清楚。 藤野坂田气坏了,把特高课与76号的主事人叫去痛骂了一顿,最后命令他们在一个月内,必须查出是哪一股神秘力量作的案。挨家挨户搜查近一两个月,进入沪市的可疑人员。 据他了解,国党与红党地下组织,可干不来这样蹊跷的事。 命令虽然布置下去了,但藤野晓得多半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压根查不出什么来,但总不能什么都不干吧。 倭皇本来对他寄予厚望,如今却对他很失望,若他再不能做出一点成绩来补救,大约就要被召回,坐冷板凳了。 说不得,还要切腹谢罪。 此刻,他还得继续设法收拾烂摊子。前线已经出现了粮荒,急需运一批粮食过去应急。 眼下北方水旱蝗灾,接连不断,百姓们要么四处逃难,要么活活饿死,倭人无处征粮,只能从富裕地区往过运粮。 倭军势如破竹的气势已经不存在了,反而在几处战场连连失利。 就连红党那边都敢正面阻击了,一连打了两场反攻战,火力与武器,似乎一夜之间就强悍了一大节,三八大盖,加特林,木柄手榴弹,炸药包,甚至连迫击炮与火箭筒都用上了。 倭军都打蒙了,红党什么时候配备上了这么先进的武器? 后来,从战场上捡拾的几样破损的武器,好家伙!这不是他们倭军的制式武器嘛?怎么到了红党手里? 看到这份军报,藤野第一时间就想起了丢失的那批军火,那可是足足能装备十个师的武器,竟然到了红党手里?!还被用来打他们倭人的军队! 他都快呕死了。 他对自己的前景深感忧虑,觉得自己似乎只有切腹,一条路可走了。 …… 一个月后,程红的小说成功出版,一炮而红,程红这个名字,渐渐在文学圈小有名气。 那位肖骏的小说也出版了,名气虽不及程红,但也算崭露头角。 那日在周先生家,两人互留了地址,几日后,肖骏便上门了,见悦然似乎不怎么待见他,就识趣地只与程红这个老乡搞好关系。 在他的引领下,程红结识了不少文学界的青年。 这一日程红从外面回来,悦然不由问她,“你新结识的那些文学男青年中,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人啊?” 貌似那个男子,与程红就是在这个时候认识的。 “什么特别的人啊?”程红放下包,一头雾水地反问。 那就直接一点问好了,“有没有对你献殷勤的男生啊?”悦然一副八卦的嘴脸笑问。 经她观察,程红没让她失望,只是把肖骏当老乡来处,所以悦然也没从中作梗。 虽然逃离了老家,但程红对家中的亲人与老家的一切,还是颇为怀念的。小说出版后,她就给家里寄了一封信,却石沉大海,至今没有回音。 那里已被倭人占据,她很为父亲与唯一的胞弟忧心,尽可能地打探他们的消息。 故此,对肖骏这个老乡也颇为亲近,但也仅此而已。 这几日,悦然发现程红每日回来都是心情极好,有时还哼着歌进门,觉得可能有情况。 第45章 听墙角 此刻,被她这么一诈,程红当即脸就涨红了起来,支支吾吾了一会,才羞涩地点点头。 “他叫什么啊?” “叫……叫洪亮。” 悦然琢磨了一下这个名字,似乎有几分熟悉。 第二日她从作坊归来,老远就瞧见,有位男青年送程红回家。那人看起来一表人才,对程红很是呵护的样子,望着人进了大门,就笑着离开了。 此人,应该就是那个洪亮了吧? 属于程红正缘的男人终于出现了。自此,悦然也就不再关注,任由两人自己发展去吧。 …… 半年后,在悦然不懈的努力下,谢母神识大体已经恢复正常,谢父也身康体健。 程红与洪亮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上个月已经结婚,租了一处房子暂住,由于两人都需要写作,便把孩子继续托付给张嫂照顾,每月付给张嫂5块银元报酬。 张嫂有钱拿,自然喜不自胜,且家里少了一个人,她的担子也轻了一些。春丫已经进了小学读书,放学后,也能帮她看会孩子。 身边的人日子都过得不错,悦然就把精力,放在了自己的服装事业上。 谢父见交过去的货质量很好,就又下了一个大订单,想给厂里的工人都换上这样的工装,小作坊目前还在马不停蹄地赶工。 时装店那边的客流量稳中有升,尤其是价格低廉的成衣尤受欢迎,渐渐地,别家店也跟着效仿起来,但价格没有她店里的低,还影响不到她的生意。 这半年来,她不时会接到叶文斌从战场上写来的信,或发来的电报。电报是发到叶公馆的,再由叶管家送来。 信上除了诉说思念之情,就是拣些战场上好玩的事说给她听;偶尔情绪低落时,也会感慨一下战场是如何残酷,上一刻还并肩作战的兄弟,下一瞬,就与他天人永隔,再也叫不醒了。 他很怕自己某天也会这样死去,再也没有机会见到悦然了。 每当深夜读到这些,悦然就忍不住潸然泪下,嘤嘤哭泣,而后给他回信,在信中鼓励他一番,再把沾了她泪痕的信纸装入信封,待叶管家下次来送信时交给他。 此外,悦然交通员的工作还干着,不过每次取信时,她都刻意装扮一番,不以真面目示人,一时平安无事。 每隔一段时间,再去郊外的秘密仓库,放一批军火与物资,都是一些轻便好携带的。 至于大炮、飞机、坦克、摩托、汽车等大型军用物资,还在空间里没拿出来呢。 她闲着无聊,就在空间里摸索着,想把这些大家伙开起来,从最简单的摩托练起,反正她在空间里是不会受伤的,有保护机制,她已经尝试过了。 那就可劲作吧。 现在只剩飞机没试过了。 在她的支援下,红党的势力与地盘不断扩大,有效牵制住了倭军的侵华脚步。且悦然还不时给沪市的小鬼子捣个乱,令他们有苦难言,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行事都收敛了许多。 只要他们倭人老实,悦然就会消停一段日子,就当给彼此都放个假,等他们想蹦跶起来了,再收拾。 环境一宽松,沪市居民的日子都好过了许多,各行各业都空前繁荣起来,谢家的生意也由此,更上了一层楼。 谢炎章也就更忙了,时常忙的脚不沾地,白天根本就见不着他。 然而,这一日上午,悦然被司机接到了谢家时,竟破天荒地见到了谢炎章。 且夫妻俩看她的眼神都有些奇怪,眼底有无尽的欢喜,也有难以掩饰的急迫,神情间似是颇为激动。 悦然隐约觉得,今天两人有些不对劲。 “伯父伯母,你们怎么这么看着我啊?”她莫名就有些心虚,莫非俩人晓得了什么? “咱们去书房谈!”谢炎章率先朝书房走去。 谢母笑着拉着悦然的胳膊,紧随其后。 “快坐悦然!今天我们叫你来呢,是有件事跟你商量,不知你愿不愿意?”轻合上门后,谢母乐呵呵地拉着悦然在沙发上坐下。 什么事啊?你们倒是说啊!我都不知道是什么事,哪谈得上愿不愿意的。 悦然不由嘀咕。 “是这样的,悦然。你跟我女儿长得一模一样,说你们是孪生姐妹,就没有人不信的。既然咱们这么有缘分,我与你伯母就想认你做养女,对外就说你是我们悦然的孪生姐姐,之前因为身体不好,一直在国外养病,最近才回国。 “你觉得怎样?” “啊?!这有人信吗?”悦然吃了一惊,嘴巴张得都能塞颗鸡蛋。 没料到,谢家夫妻神神秘秘的,原来是为了这事。 谢炎章笑着与妻子交换了一个眼神,没有拒绝,那就还有戏! 他坐直了身子,笑着解释:“我从国外留学回来后,对你伯母一见钟情,婚后,我为了把先进的纺织技术与生产线引进回国,与你伯母一起在英国住过一年。 “而我们的悦然,正好是在那个时候出生的,况且你们长的,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没人会怀疑。”除非有人不远万里去英国调查,且事情都过去了那么多年,就算去了也不一定有线索。 更何况,谁会这么无聊? “悦然,你就答应吧!这样我们就是一家人,可以住一起了!”谢母激动地握紧悦然的手。 “那名字呢,是不是要换一个名字啊?” “你若不想改也行,就说是纪念失踪的妹妹。欧洲那边,就有这样的传统,也说的过去。不过,可能要改一下姓氏,可以吗?” 不可以! 此刻,正在门外偷听的谢玉娆,气得在心里尖叫,恨不得立马冲进去阻止。 但经验告诉她,就算她进去了,也阻止不了什么,还会因偷听墙角,而惹大伯与大伯母厌恶。 她手死死捂住嘴巴 ,唯恐自己忍不住叫出了声,被屋里三人发现。 谢母刚才心急,没留意到门没关严实,留了一条小缝隙。 方才谢玉娆从外面一进来,就听到了屋里似有谈话声,瞅见客厅里没人,就偷摸溜到书房外,没料到竟听到了她最不想发生的事。 怕佣人突然出现,谢玉娆赶紧离开了。 第46章 是你逼我的 沪市多雨,此刻又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守门的老头,瞅见谢家二房的小姐刚来就要走,还有些奇怪,最近这位小姐都是不到天黑不走的,且还冒雨回家,不会被老爷赶出来了吧。 不过以前也有过这种情况,他也就没往心里去。 谢玉娆失魂落魄地走在细雨中,心情渐渐平静下来,不行,必须阻止这件事! 那要不要告诉爸妈呢? 不行,一旦说出去,她偷听的事就瞒不住了。且这是大伯的家事,爸妈现在连大伯家的门都进不了,告诉他们也是白搭。 “为什么?大伯情愿认一个外人当女儿,也不肯过继我这个亲侄女呢?大伯的心偏的都没边了!” “哼,孙悦然,是你逼我的!” …… 面对谢炎章夫妻热切的眼神,悦然表示这事太突然了,容她消化一下,改日再给答复。 谢父也不失望,毕竟这可不是桩小事,是该好好想想。也因此更喜欢她了。 成为他谢炎章的女儿,无疑意味着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若是放在其他姑娘身上,想都不想,就满口答应了下来。 谢玉娆:大伯你想说的是我吧。 不得不说,悦然面对诱惑,却能保持冷静,没有半点贪图富贵的心思,着实令谢炎章对她更满意了。 若说之前想认这个女儿,是因为妻子的提议,那么这会,他也由衷地认定了这个女儿。 其实他也曾暗自调查过悦然的背景,却查无此人,所以在妻子坚信,她就是自己女儿时,谢炎章也恍惚这么觉得。 谢母沈如雪,虽想悦然能当场应下,但也尊重她的意思,想着也不急于一时,反正要在家里住几日,明日再问好了。 不得不说,她真是相当之迫不及待。 在沈如雪心里,这就是她丢失的女儿,无论是之前犯糊涂的时候,还是如今已经头脑清楚了。 俗话说知女莫若母,她在悦然身上发现一处,与女儿很相似的细小伤痕,位置一样,只是颜色要淡一些。 若说之前的那些相似之处都是巧合,那么这一次,就不能再用巧合来说事了。 至于两人性格上的差异,沈如雪也自有合理的解释,经历了一场大变,哪能没点变化。 谢家夫妻想认悦然做女儿,除了上述的考量,再就是被二房的几个孩子烦透了。 自从谢炎章的事业更红火,几乎都赶上沪市首富之后,二弟谢洪涛就更眼馋了。 谢家的几个孩子,又时常往谢炎章这个大伯家跑了。 过了大半年苦日子,三个年长的男孩都长大了不少,克服了心里对大伯的恐惧,竞相表现,都想讨得大伯的欢心,然后过继到大伯家,过上阔少爷的日子。 而谢玉娆本就不忿悦然能时常出入大伯家,先前大伯母病着,大伯心情不好,她不敢时常过来打扰,如今得知谢母人好起来后,又日日跑来谢母跟前,讨好卖乖。 谢母被她烦的不行,就跟丈夫谢炎章商量,“既然悦悦不肯与咱们相认,那咱们就认悦然做养女总行吧!这样也能断了老二家几个孩子的念想。” 谢炎章也就顺势答应下来。 这才有了今日这一幕。 悦然实在没料到,谢家会来这么一下,着实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她已经给谢母服下了一颗生子丸,或许这会都怀上孩子了,本想着有了孩子,谢家夫妻在情感上也就有了寄托,谢家又有了继承人,皆大欢喜。 那么现在她该答应吗? 对于成为谢悦然同胞姐姐这个提议,悦然觉得似乎也不错,属于另一种意义上的殊途同归。 但建国后,资本家女儿的身份,就是个洗不掉的污点,肯定会给她带来无尽的麻烦,这一点也很要命。 但当次日,沈如雪一起床就跑进她房间,问她考虑清楚了没有时,悦然鬼使神差竟答应了下来。 “什么?你答应了啊?! 真是太好了,我这就告诉你爸去!”沈如雪就跟个要到了糖吃的小姑娘似的,欢天喜地就跟丈夫分享好消息去了。 看着她那副欢喜的劲头,有些后悔嘴快的悦然,也就释然了,有点摆烂的意思。 冥冥中似乎有个声音在问:你为何会答应? 悦然在心里回答:可能是,不忍心……再令他们失望了吧! 至于建国后,以后的事以后再烦恼吧,大不了就躲去港城,等开放了再回来。 谢炎章也分外欢喜。 在早饭的餐桌上,就计划起该如何着手去办此事。 他神清气爽地挥舞着手臂,“饭后,我就亲自去把你的户籍,迁入谢家,再把之前的痕迹抹掉就成。 “三日后,咱们在家里办一场宴会,把关系好的朋友都邀请过来,正式把你介绍给大家认识一下。” 沈如雪接话道:“还有啊,一会妈就陪你回去收拾东西,今日你就搬进来!” “……妈,这样吧,我今日回去先跟关系好的朋友通个气,明天您再派车,去法租界接我。”好久没喊这个称呼了,悦然一时有些叫不出口。 不过,听她终于肯改口了,沈如雪差点喜极而泣,对于她的要求,无有不应。 谢家位于英租界,走回去要花半个多钟头,沈如雪就让她坐车回去。 半道上,悦然就下了车,去了程红家,想把这事先跟她说一下。 程红今日正好在家,听说之后,简直都惊呆了,却也真心为她高兴,“我就说好人有好报嘛,你虽然失了双亲,这会上天又替你安排了一对,恭喜你,悦然!” 有谢家那样开明又富有的双亲,悦然以后就什么都不用愁了。 忽而她又想起什么似的,“那你是不是要搬进谢家住了,那张嫂呢?要辞退她吗?”张嫂还替她看着孩子呢。 她不忙的时候,才会接孩子回来住两日,然后又送过去给张嫂带。 她与洪亮都很满意目前的状况,且他们处于新婚期,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很享受二人世界。要是张嫂被辞退,两人的生活势必会被打乱。 “不会,那边离时装店与作坊都近,不想回谢家了,我就过去住。”张嫂还说要给女儿攒嫁妆呢,可不能辞了她。 再说了,就是她不住,也得要个人看房子。且程红也需要张嫂帮着带孩子。 那就一切维持原状好了! 第47章 铤而走险 听她这么一说,程红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 那部小说,出版社给了她500块大洋的稿费,到手就先给悦然还了一半,余下的已经花的不剩多少了。 一出来住,吃穿住行哪哪都需要花钱,且夫妻俩还要时常买书,每个月还要给张嫂5块钱,二百大洋真的不够花啊。 而洪亮也没有一份稳定的收入,家里也帮不上忙,只能靠他们夫妻自己。 程红正在写第二部长篇小说,期间也会写几个短篇,投到报社赚些稿费,故此还过得下去。 但要是把孩子接回来,家里的生活就真要乱套了。 她感激地抱住悦然,“谢谢你悦然!要是没有你,我的日子肯定过得一塌糊涂!” 悦然拍拍她的背,“行了,你好好写小说吧,等你成了知名作家,日子就好过了。” 从程红租住的小弄堂出来,悦然发觉似乎有人在跟着她。 在大街上随意逛了一会,她进了一处无人的偏僻巷道。 见状,尾随而来的三个混混,也步步紧逼。为首那人面色浮现出猥琐的笑容,“嗨,刚说大街上人多不好动手,这小娘皮就自己钻进了小巷里,可真乖觉!” “大哥,我家就在这边,一会先把人带我家去,给兄弟几个快活快活,等天黑了,咱们再把人弄出城。” “对呀,大哥,反正那位小姐说,人随咱们处置,只要把人弄出沪市,远远送走,就给咱们50块大洋辛苦费。” 这点钱虽不多,但人家说了,这小娘皮在沪市没有亲人,可以随他们处置,那就带去苏城卖进妓院好了,又能赚一大笔,够他们哥几个逍遥些日子了。 猥琐男抬手擦掉嘴角的口水, “行!这小娘皮长得真带劲,肤白貌美的,老子都快忍不住了,大不了就少卖点钱,今个咱们哥几个就一起快活快活!” 悦然再也听不下去了,恶心的都要吐了,怒不可遏发动了精神力。 但见那三人旋即白眼一翻,你打我一拳,我踹他一脚,互殴了起来。 直到三人鼻青脸肿,悦然才开始了审问:“谁让你们来的?” “是位戴面纱的年轻小姐?”三人中的大哥如实作答。 嗬!还挺谨慎的嘛!只不过,悦然已经心里有数了。 据他们自己说,几人是青帮一个堂口的小角色,替老大收点保护费啥的,平日也替人办脏事赚几个钱花,那位小姐是自己找上门来的。 问清楚了“那位小姐”,何时何地来给他们付尾款,悦然就给几人下了精神暗示:“你们今天没有见过我,你们要找的人,是那位戴纱巾的年轻小姐,明日见了她可要好好招呼!记住了吗?” “记住了,我们要找的人是那位戴纱巾的小姐,明日见了她一定不会放过她。”三个人受了蛊惑一般,对面前的女子言听计从。 “滚吧!”悦然冷哼。 昨日,谢父谢母没发现门外有人偷听,五感敏锐的悦然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一发觉有人靠近,她就放开了精神力,“看”到了耳朵贴在门外偷听的谢玉娆。 今日这事,除了谢玉娆没别人了。 本来悦然就怀疑原主失踪与她脱不了干系,现在好嘛!直接铁证如山了。 这简直就是故技重施。 那原主的仇,这次就一起报了吧。 次日,谢家的车一早就来法租界接人了。 悦然吃了午饭,才拎着初来沪市的那只小皮箱上了车,半路她又下了车,说忽然想起还有点事要办,让司机先回去跟谢母说一声,她晚点自己回去。 来到一家舞厅,悦然选了个角落的位子坐下,点了一杯橘子水,却是一口没喝,只顾着用精神力观察整个舞厅的环境。 舞台上,舞女正卖力地唱着一支软绵绵的歌,大厅的零零散散地坐着几个客人,不时有人进进出出。 楼上几个包厢里基本都空着,很好,看来她等的人都还没到呢。 不一会,昨日那三个黑帮混混就来了,进了二楼楼梯口的小包厢。 等谢玉娆来了,好戏就可以开场了!悦然还挺期待的。 又等了半个小时,一个帽檐压得很低的洋装小姐进了舞厅,胳膊上挂着一只棕色的手提袋。她先快速四下扫视了一下,然后低头直接上了楼梯,在刚才那间包厢外,蒙上白色面纱,才推门而入。 “事情办好了吗?”女子声音故意压低,听得倒不是很真切。 然而,她一进来,悦然就晓得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谢玉娆!这姑娘还真没让她失望。一个姑娘,敢跟地痞流氓打交道,还真够勇的,也挺豁得出去! “快说啊?没办好,我可不付剩下的钱。”谢玉娆色厉内荏地道,声音明显有些颤抖。 跟这些无恶不作的混混打交道,她怎么能不害怕呢? 且这几人,比她上次找的那帮人更坏,简直是坏事做绝,但听说只要给钱,就能把事给你办漂亮了,比那些拿钱办不好事的家伙强多了。 她这才铤而走险。 这一次,绝对不能再出意外了。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啊?混蛋……”那三人不言不语,就跟饿狼似的一齐扑向了谢玉娆,吓得她抖如筛糠,转身就要夺门而逃。 可她再快,也快不过扑过来的小流氓,紧接着就被按在了长沙发上,垂死挣扎,大喊大叫。 可在这里,就算她叫破喉咙也无用,渐渐地,就只剩哭泣与喊疼声了,直到嗓子干哑,发不出一丝声音。 然而,谢玉娆心里的恨意却如泉涌,不住地在心头咒骂这三个恶棍,拿了她的钱,不但不给她办事,还转头欺负她。 她的一生都被他们毁了,她永远都嫁不了逸轩哥哥了。 但谢玉娆更恨悦然,要不是她,自己也不会来找这帮恶棍。 “孙悦然,我要报仇!这次,我要你死!只有杀死你,才能解我心头之恨!”她一边承受着无尽的折磨,一边在心里发狠。 要是谢玉娆这会能够到悦然,一定会亲手掐死她。 第48章 自食恶果 可惜,谢玉娆不可能有亲手掐死悦然的机会了,永远! 三个恶棍尽情发泄一番后,天都黑了下来。他们借着夜色的遮掩,连夜把人弄出了城,卖给了专给外地妓院买人的人贩子,拿了一笔卖身钱回城挥霍去了。 此后,谢玉娆也跟当初的堂姐一样,无声无息地从沪市消失了,还真是天道轮回。 进了妓院,谢玉娆凭着心里的仇恨支撑,最后顽强地坚持了下来,时刻都想着回沪市寻悦然报仇,但老鸨可不是吃素的,看得死紧。 不幸的是,一年后,她就在接客时惹上梅毒,又被庸医耽误了病情,越治越严重,而她已花光了所有的钱,带着不甘与仇恨,一命呜呼了! 这是后话。 两日后,谢洪涛夫妻才觉察到女儿不见了,第一时间,就跑来大哥家找人,自然扑了个空。 “玉娆已经好几日没来了,她不见了吗?”谢炎章夫妻一头雾水,劝他赶紧去警察局报案。 上次女儿失踪,谢炎章没有选择第一时间报案,后来就有些后悔,想着若是当初让警察局帮着寻人,或许就寻到了。 “什么好几日?大前日她还来了!”谢洪涛倒没有多担心女儿,反而灵机一动,想借这事讹上大哥,“还上警察局?让别人知道她不见好几日,她还怎么嫁得出去。不管,你还我女儿!要不是我女儿要往你家跑,她能丢吗?” 这就开始耍无赖了。 谢洪涛妻子意会到丈夫意图,也在一旁帮腔,胡搅蛮缠。 谢炎章也不惯着他们,再次让管家把人打了出去。 出于一个大伯的责任心,他走了一趟警察局报案,还塞了一笔钱,希望他们能用心寻人。警察厅长拍着胸膛保证,马上就派人全城搜寻,让他先回去等消息。 人自然还是没寻到。 为此,认亲的晚宴也耽误了下来。 弟弟家刚丢了女儿,他这个大哥就多出个女儿,确实挺扎心的。 虽然那夫妻俩对自家女儿没什么感情,丢了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该抽大烟还抽大烟,该出去打牌还继续打牌,就跟家里丢了个阿猫阿狗似的。 但总归不合适。 还有外人看着呢。 见悦然不甚在意,谢炎章夫妻反而有些内疚,豪气地一抬手,给了她这个新女儿好几张大额银票,让她喜欢什么就去买。 银票是可以兑换大洋的,一千两一张,一共五张,付过手续费,可以兑出四千九百多块大洋呢。 悦然呆呆地看着塞进手里的银票,第一个感觉就是,这家爹娘可真宠女儿啊! 接下来,就是这双父母真是认对了! 要是早知道有今日,那她前面还瞎顾虑什么啊?真是瞎耽误工夫。 悦然实在没什么想买的,又不忍拂了谢父谢母的好意,就上街象征性地买了些衣裳与鞋袜之类的。 当然,她也没忘回报父母,给谢父买了一个新烟斗,谢母买了一件漂亮的旗袍。 两人高兴的合不拢嘴,直夸悦然孝顺懂事。 当晚一家人开车,上沪市最高档的饭店搓了一顿。 次日,谢父把悦然叫到书房,进行了一场关乎悦然前途的谈话。 “悦然,你对将来有什么打算吗?” “啊,就经营服装店与制衣作坊啊!”悦然被问的有些懵。 谢炎章抽着女儿新买的烟斗,笑望着她,“你就不想继续上学?现在你的服装生意也无需你操心,你年龄也不大,最好继续回去读书。学学些知识,没坏处!当然,这个只是爸爸的建议,还看你自己怎么选择。” 悦然也有点心动。 现在有父母庇护,环境安定,是该给自己混个文凭了,也能多学点东西。 “行,那我去上学!”垂头沉思片刻,她脆声笑应。 …… 三年后,也就是民国1947年的初夏,悦然拿到了沪市国立同济大学的毕业证书。 谢母沈如雪,在悦然考上大学后,就爆出了喜讯,时隔十七年,再次怀上了孩子。 夫妻俩都高兴坏了,觉得都是悦然带来的好运,视她为夫妻俩的福星。 谢家双喜临门。 尤其是谢太太老蚌怀珠,令一众亲朋好友羡慕坏了,纷纷上门道贺,外加取经。 谢母十月怀胎后,诞下了一个男婴,谢家后继有人,觊觎大哥家产的谢洪涛一家,心里瓦凉瓦凉的,在谢锦怀小朋友的满月宴上,就没露过一个笑脸。 谢炎章夫妻破觉解气,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如今谢锦怀小朋友已经两岁了,平日最喜欢当姐姐的小尾巴,每回姐姐从学校回来,就跟前跟后的。 以前老听人说什么姐弟间的血脉压制,可悦然就从未体会过。穿越前倒是有个弟弟,可仅比她小一岁,两人从小打到大,自己从没占到什么便宜。 没想到这回,倒是真真切切地体会了一把,什么叫血脉压制。 悦然还没有过这么小的弟弟,两人相差整整十七岁,但这位小弟弟还忒黏她,调皮捣蛋,爸妈话都不听,就只听她,被她凶了,也要强忍着眼泪,屁颠屁颠地跟着她。 简直太有意思了! 悦然不由脑洞大开,怀疑这小子莫非知道,是她这个姐姐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的,才对她另眼相待? 总之,她对这个弟弟稀罕的不得了。 谢父谢母被这个儿子气得跳脚的时候,就喊悦然来救场,让她好好管教这个皮小子。 谢家大宅里,被淘小子弄得整日鸡飞狗跳的不消停,却是从未有过的热闹。谢家上下是痛并快乐着。 与此同时,悦然也确定了一件事。 那就是这个小世界在时间线上,确实滞后于她来的那个时空。 此刻,抗战还未结束,但与倭人的战争也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随着欧洲战场的开启,与太平洋战争的爆发,倭人在战场上已表现出了颓势,却还在咬牙死死支撑,处于随时会崩溃的边缘。 红党与国党也在苦苦支撑。 但战场之外,老百姓的日子却还是要过下去的。 第49章 新会长 悦然已经二十一岁了,谢父谢母就张罗着给女儿说亲。 之前薛家得知谢家还有一个女儿,想再续婚约,被谢父婉言拒绝了。那个薛逸轩还跑来纠缠,被悦然一个精神暗示就拿捏了。 悦然就劝谢父谢母:“倭人应该很快就要被打回老家了,这事不急,还是再等等吧。” 她真没个心思,但不结婚,父母这关肯定过不了,那就先拖着吧。 谢炎章夫妻俩,尚没有合适的女婿人选,也想再留女儿些日子,于是这事便就此搁下了,只暗中先留意着。 就在此时,已经做了汉奸的谢洪涛,某日穿着一身宪兵队的衣裳来,腰间还挎着一个王八盒子,耀武扬威地闯进了谢家洋楼。 “大哥,皇军要推选你做沪市商会的会长,恭喜大哥了! ” “不去!” “不去?这可由不得你!”谢洪涛吸吸鼻子,放在枪套上的手,当即就拔出了手枪,晃了晃,“我知道大哥,你的骨头硬,可再硬,能硬得过皇军的枪子吗?” 见他拔出了枪,谢母倒吸了一口凉气。 看他这副小人得志的样子,谢炎章不仅毫无惧色,反而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这个弟弟真是没救了,做什么不好,非要做汉奸,现在还想拉着他这个大哥一起做汉奸。 休想!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要是大哥觉得我这个弟弟不够格来请你,那就让皇军亲自来请你好了!”谢洪涛回了一个冷哼,枪一收就离开了。 自从当了汉奸后,他就仗着倭人的势,在大哥面前挺直了腰板。 可惜,他常年吸食大烟,身子骨虚得厉害,就有些含胸驼背,即便挺直了腰,身板也不直溜。 “炎章,这个怎么办啊?”谢母一脸惊恐地抓住丈夫的手,泫然欲泣。 “别怕,如雪!我不会有事的。” 一家人本来在吃早饭,这会谁都没胃口了,就连人小鬼大的谢锦怀小朋友,都撅着嘴,一脸的不高兴。 “二叔最坏了!每次他来咱们家,就要惹爸爸妈妈不高兴。我可比他乖多啦。” 悦然替他擦去嘴角馒头渣,看向谢父,“爸爸,原来的会长呢?” “高会长前几日突然病倒,住进了医院,已经辞了会长职务,说要专心养病呢。”谢炎章点燃烟斗,抽起了烟。 那个老狐狸,定是提早听到了什么风声,可倭人怎么就准了他辞职? 悦然沉吟片刻,心说看来,倭人是打定主意,让谢父做这个会长了? 谢父精力充沛,家庭和美,这几年的生意做的越发大了,就连她那个成衣小作坊都在谢父的扶持下,发展成了一个服装厂,做起了国军的被服生意。 也不知道,是走通了哪条人脉,可谓手眼通天。 她手下现在也有着数百名员工。 钱也没少赚!但大部分都被她暗自换成了各种各样的物资,存进了空间。 谢父赚的就更多了。 他名下现今有六家工厂,缫丝厂、纺织厂、面粉厂、造纸厂、煤电厂,还有新开的一家罐头厂。 从美国引进的生产线,打着民用的旗号,暗自生产军用类的罐装食品,当然了,也少不了玻璃装的民用罐头。 悦然估摸着,倭人是眼馋谢父的财力,这才想把他架在那个位子上,为倭人筹款筹粮。 可那个位子一坐上去,就要被扣上汉奸的帽子,谢炎章可是一位有民族气节的实业家,自然不肯受这个气。 这事要管,但却有些棘手。 悦然试过,催眠似乎对倭人的某些高层将领作用很有限,不晓得对一拍脑袋决定把谢父推上那个位子的人如何? 只是她还不晓得那人是谁。 就在悦然这边想应对之策的时候,老赵发出了与她见面的信号,还是上次见面的那家民居。 “倭人要推你父亲做会长的事,组织听说了,希望你能劝说他答应下来。”老赵开门见山。 考中大学后,怕耽误取信,悦然就辞掉了交通员的工作,但与老赵的联系却没断。 晓得她手眼通天,又背靠谢家,红党有急需的物资,或是缺经费了,都会寻她想办法,而她,也从未让红党失望过,早就被老首长划到自家人里了。 “为什么啊?” “那个位子坐上自己人,肯定比坐上去个真正的汉奸,对咱们更有利。” 悦然不置可否,觉得谁坐上去都一样,反正倭人什么也别想得到。 倭人这几年在沪市一直奉行“以华治华”的策略,吸收了大量地痞流氓之类的打手,以及有一定地位与能力的汉奸,为己冲锋陷阵,不会再自己跳出来搞事情。 只保持一定的威慑力,就能轻松得到想要的,傻子才跳出来蹦跶呢! 不得不说,这个政策很成功,沪市居民对汉奸的深恶痛绝,远超倭人。 而汉奸太多了,就跟田里的野草似的,锄完一波,还会继续长出新的来,而悦然势单力薄,又要顾及学业,这几年不大出手了。 要出手也是搞倭人的物资与军火,或是针对大汉奸头子,收缴财物,再命令他自己自裁谢罪,或跳江里喂鱼。 回到家后,悦然把红党的意思跟谢父说了,并表示他若接受不了,也不必勉强,咱们再想办法就是。 她有红党背景的事,悦然没有隐瞒谢父,有时她弄不来的物资,就得麻烦父亲,反正都是一家人了,这种事也没什么好瞒的。 在倭人亲自登门之后,谢炎章还是坐上了沪市商会会长之位。 走马上任头一件事,就是为倭人筹款筹粮。谢炎章顿时就想撂挑子不干了,直接就在家里装病不出门了,工厂的事也都交给了悦然。 这些年寒暑假,他都把女儿带在身边,当儿子一样手把手地教生意之道,成效显着,人带出来了,如今正好当个甩手掌柜。 倭人,可能是接连吃了几场败仗,近来的耐性没以前好了,对沪市的盘剥也愈加严重,这次要求的捐献数额比上次多了一倍不止。 这是要把沪市榨干的节奏呢! 悦然嗅出了这其中的不同寻常。 第50章 逼捐 父女俩躲在书房里聊天时,她亲昵地坐在谢父椅子的扶手上,低声轻笑:“看倭人这副竭泽而渔的架势,应该是想在临走前,血赚一波,鬼子的末日只怕不远了!” 经女儿这么一提醒,谢炎章不由低头回想,倭人最近的行径,确实有些狗急跳墙的架势,不觉神清气爽,大快人心! “哈哈哈,还是我家悦然看的明白啊,那为父就再坚持一段日子。”谢父乐得直拍大腿。 由于倭人逼迫太甚,谢炎章还是憋屈地带头捐了一笔巨款,二十万块大洋,外加十万包面粉。 都知道他这些年,人逢喜事精神爽,赚了个盆满钵满,不大出血,倭人那里头一个不会善罢甘休;且自觉没他会赚钱的商人,见他都这么小气,也就会更抠搜,倭人能满意才怪。 可这会,倭人满意了,那些商人又在心里暗骂他汉奸,切!晓得你赚了不老少,可也没必要捐这么多吧,他么的,还让不让人活了! 捐多少哪由得了谢炎章,这些可都是倭人要求的,他还有一家老小,可没底气跟鬼子硬刚。 这头捐完,谢父一回家就跟悦然说,要捐出一倍的大洋与面粉给红党这边。 悦然听了不由暗乐,倭人要是晓得了,还不得气疯了。 二十万包面粉,第二日就入到了悦然在码头的仓库,被她收进了空间。 至于大洋,谢父给了一张外国银行的存单,让她自己去提。悦然在一个月内,分批从银行提出来,依旧先放进了空间。 把事给老赵汇报了一下,他喜得见牙不见眼,直说要先请示老首长,看怎么接受这批捐赠,外面硝烟四起,路上可不好走。 从老赵那里出来后,悦然去了自己某日突发奇想,开的方便面小作坊。 目前还是手工操作生产。 不过,她招募了几个工科机械类的学生,经过两年多研制,原始的生产线设备已经有了个雏形,目前正在加紧完善中。 后世普遍认为,方便面是倭人在1958年发明的。 实际上民国时期,厦门那边就已经有了方便面,某个品牌的鸡蓉面,商家还在杂志上打过广告,滚水冲泡即可食用。应该也是手工做出来的,产量有限,故此反响不大。 在未来三十多年,国内都存在粮食短缺问题,这套设备有广阔的发展前景,不仅能改善民生,还能提高作战部队的伙食;三十年后,方便面依然很能打,故此还是趁早做出来得好。 悦然计划设备就位之后,就马上投入生产,然后让机械师们根据实际生产情况,继续下一步改进。 她这一来,意外收到了个好消息。 “目前设备已经改装完毕,正处于调试阶段,没什么问题的话,下月就可以正式投产了。”总工程师汇报了最新进展。 悦然大喜过望,嘉奖了一番员工,就去了码头的仓库,把最近运过去的方便面都收进空间。 回去的路上,她就琢磨开了,在倭人投降之前,还是先在小作坊里悄悄生产吧,成品直接捐赠给红党,抗战结束后,再考虑往外售卖之事。 等老赵回信的工夫,悦然趁着某天夜里留宿在法租界这边,又走了一趟鬼子司令部。 嗬,浓重的夜色里,远远的就瞧见,高墙里灯火通明,大门口车辆进进出出。 悦然心说,鬼子这是打算连夜转移财物呢。 经过数次惨痛的教训,倭人现在鬼精鬼精的,不仅秘密修建了铜墙铁壁一样的底下仓库,如今刚薅的羊毛都不敢过夜了。 悦然轻蔑一笑,也懒得进去了,决定再给鬼子一个小小的震撼,拍上隐身符后就守在大门外,等汽车经过时,瞬间就把车上的物资与钱财通通收进空间。 押车的小鬼子还没来得及吃惊,就头一歪,死翘翘了。 经过三年多坚持不懈的修炼,悦然的精神力突飞猛进,攻击力已经到了击杀的地步,做这些,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叮铃铃……” 大半夜,倭军负责接货的军官,一通问责电话就打到了司令部。 新任司令官土原肥田接通电话后,差点原地去世,挂掉电话就大发雷霆:“混蛋!蠢货!废物!明明已经装上车了,怎么可能还被劫了,押运的人也死的无声无息、不明不白,八嘎!见鬼了,真是活见鬼了! “这么下去,搜刮再多钱财有什么用,不都便宜了那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劫匪!” 怪不得藤野那老家伙,听说被解职后,不仅不失落,反而大松了一口气,二话不说就包袱款款地跳上了回国的船,溜得比兔子还快。 他这是被那老家伙给坑了啊! 八嘎!混蛋!全都死啦死啦地! 土原气得把办公桌上的东西都扫到了地上,还是觉得不解气,又开始朝闻声冲进来的下手撒气,啪啪啪,转眼就把人揍成了个猪头。 被揍的家伙一脸懵逼,脑袋瓜子翁嗡嗡地响个不停,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那。 这也不是他头一次无缘无故挨揍,倭军上下一生气就这副德行,老传统了! 鬼子气急败坏,急火攻心,而商会众人得知鬼子又白忙活了,各个抚掌大乐,颇觉解气。 “干得好!” “真他么的痛快!” “这是哪位好汉干的啊!真给咱们国人提气!” 谢炎章高兴归高兴,却也不免提醒一句,“那批物资与钱打了水漂,只怕小鬼子又要闹幺蛾子了!” 这话还没落音,小鬼子就派人来了,美其名曰:司令官阁下请谢会长过去喝茶! 商会的各位老板们,心头闪过一句,卧槽!不会真被会长言中了吧?!那他们岂不是又要大出血了! 这回可真要老命了! 于是,刚才叫好的人纷纷在心里又骂起那位壮士来,你劫什么人不好,干嘛去招惹倭人呢?这回可把咱们给害苦了! 土原请谢炎章过去,正是为了再割一波韭菜。 前方吃紧,催命似的朝他要物资,他又变不出来,还得从华国人口袋里掏。 然则,这一回倭人的逼捐可不像上一回那么顺利,引发了极其严重的后果。 第51章 从抗捐引发的血案 倭人盘剥过重,引发了商人们的强烈不满。在地下组织的支持与带动下,此事愈演愈烈,全沪市人民的爱国热情空前高涨。 1947年7月18日,沪市各大高校的学生们纷纷罢课,走上街头游行示威,抗议倭人贪得无厌的无耻行径。 倭人一看事情闹大了,异常恼火,一个电话打到伪军高官的办公室,命令他们迅速出动人手,逮捕带头闹事的学生。 当天,伪军在逮捕学生的过程中,造成了几起流血冲突,打死了5名不愿束手就擒的爱国青年,多人受伤,最后近五十名学生被关押进了76号。 次日,商人与市民也跟着声援学生,罢市的罢市,罢工的罢工,整个沪市掀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抗捐运动。 “不许无辜抓人,释放关押学生!打倒汉奸卖国贼!” 上午,学生与市民们纷纷聚集到市政府大门外,高声呐喊,要求释放被关押的学生,把一条街堵的水泄不通。 汪伪官员们紧闭大门,躲在里面瑟瑟发抖,吓得都要尿裤子了,唯恐愤怒的民众冲进来,手撕了他们。 这场声势浩大的运动,似乎把每一个人都卷了进去。 周先生挺身而出站在学生一边,在报纸上写文章,支持与赞赏他们的爱国行为,并要求政府释放被羁押学生;程红与丈夫洪亮,跟着文学圈的朋友们一起走上街头,加入这场运动之中;谢炎章去了商会,与各行各业的大老板们商量对策。 就连悦然与谢父厂里的工人们也纷纷响应罢工的号召,不来上工了。 悦然自然也没闲着,能赶上这样历史性的时刻,她肯定也要参与一把。 一大早回到法租界,把张嫂母女与晨晨接到谢家,谁知道那些地痞流氓会不会趁乱打砸抢,还是住过来安全一些。 之后,悦然就溜出了家门,随着人流来到市政厅门前,打算用相机记录下这次历史性的事件,也想密切关注一下事态会如何发展。 伪政府门外,有一帮黑色警服的警察把守,每人手里端着枪,枪口对准乌泱泱的民众。 他们看似很威风,占了优势,实则各个神色紧张,端枪的手抖个不停,面对成千上万手无寸铁,又无比愤怒的民众,显得心慌意乱、战战兢兢。 这样的对峙一直持续到下午。 市政厅大楼里也不见有人出来,里面的官员不过是倭人的走狗,主子不发话,他们就是怕得要死,也不敢说放人的话。 民众这边一日水米未进,阳光又晒得人头晕,坚持不下去的就默默地先行离开了,但也有不少人仍旧在坚持,站累了,喊累了,就席地静坐。 其中以学生居多,被捕的同学们还正在牢中等着他们营救呢,绝不可以放弃! 年轻人血气方刚,倔强而有韧性,一旦认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在此刻,他们身上的这种特质体现的淋漓尽致,饶是忍饥挨饿,又被日头晒得头昏眼花、浑身汗湿,依旧顽强地在坚持着。 入夜后,昏暗的路灯下,还有相当一部分学生在坚持,人数在五六百之多。 同学们饿了一整日,显得有些没精打采,却没有打退堂鼓的意思。 悦然不由肃然起敬,拿起相机拍下他们光辉的形象,并不时能听到“咕噜咕噜”的肠鸣声,此起彼伏。 不经意间,悦然瞥见程红夫妻与一帮朋友也在其中,正围坐在一起,耷拉着脑袋低声絮语,显然也饿得没精神了。 “悦然,你也在这啊!” 悦然刚一靠近,程红就发现了她,高兴地喊了一声,嗓音听起来有些沙哑,估计是今日喊口号太大声了。 见她起身到一半就跌坐了回去,悦然快步上前,一把扶住了她,“没事吧?” “哎,没事,就是腿麻了。”程红摆摆手,把悦然介绍给了看过来的几位朋友。 彼此打过招呼后,趁那几人开小会,悦然在程红耳畔小声说了几句,程红霎时喜笑颜开:“悦然,你真是太好了,我代替大家谢谢你!” “少废话,快叫他们一起走吧!” 旁边的人,看着这一伙人起身离开静坐队伍,不由目露失望,低声叹气:“真是的,人还没救出来,怎么能走呢?” 这会大家又累又饿,本就靠着毅力与决心在咬牙支撑着,每走一个人,都会削磨他们的斗志。 没多久,又有人心生退意,正准备离开,抬头的瞬间,满眼惊愕。 “咦!他们,他们怎么又回来了?” “谁回来了?” “对呀,这不是刚走的那一伙人嘛!” “快看!他们好像还带着东西呢!” “咦!那几辆小车上放了什么啊?不会是吃的吧?” “切,你想吃的想疯了吧?” “对呀!这年头吃食多金贵啊!谁会给咱们送吃的呀?这里可几百号人呢?据我所知,沪市这样的大善人还没生出来呢!” “哈哈哈……” 那人说的风趣,顿时引得一阵哄堂大笑。 人群里,大家一边窃窃私语,一边目光如探照灯似的锁定在了,拉着平板手推车的几个男青年身上,都想知道他们带了什么来,又想做什么,心里都隐隐有个期盼。 “啊?他们在发东西耶!”人群里,发出一道无比震惊的声音。 有人舔了舔嘴唇,“难道真是吃的不成?太好了,我都要饿死了!” “那人吃了?!真是吃的啊??” 学生们见到真有吃的,性子急的,抵不住饿眼冒金星的,顿时都挣扎着起身,朝那边扑去,就跟饿虎扑食似的。 “大家不要抢啊!后面还有了,保证大家见者有份!”见有人哄抢,正在分发馒头的几个男青年顿时就慌了,赶忙大声宣布。 这话还是起到了一点作用。 学生的素质,普遍还是要稍高于没受过教育的普通民众的,场面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控制,但还是有部分人油盐不进,秉持着拿到手了才作数的原则,一通哄抢。 几人赶紧叫上身旁的学生,帮着一起分发馒头,转眼间,打头运来的三筐馒头,三分钟不到就清空了,负责分发的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哎呀!我还没拿到,怎么就没有了?不行了,我要饿死了!” 第52章 市政厅前的请愿 人群中,不满的抱怨声四起。 就在这时,悦然与程红夫妻推着手推车也赶到了。 “你们看,又有人来了!” 抱怨声戛然而止,随之响起了阵阵欢呼雀跃声,这回大家是真的相信,见者有份,秩序一下就井然起来了。 “大家别急,每个人都有啊!” 悦然带着几人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又是馒头,又是清水,还每人发了一个水煮蛋,这才把准备打持久战的年轻人们给喂饱了。 馒头,是她这些年来囤在空间里的物资之一,有热气腾腾的,也有放凉了的,这次取出来的都是放凉的。 空间里鸡蛋泛滥,这次正好消耗一点。为了吃的时候方便,她煮了许多,都用藤筐装起来存放在了厨房储物间。 悦然的方便面作坊碰巧在附近,工人们都罢工了,无人看守,正可给她打个掩护。 东西发完了,正要把推车与筐子等物送回去,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你们几个青年,留步!” “周先生!你怎么也过来了?”悦然回头,吃了一惊。 程红见了恩师,比悦然还意外,“先生外面不安全,您怎么深夜就出来了?” 其他几人也纷纷与周先生打招呼,劝他赶紧回去。 周先生温和一笑,“无妨,我来看看你们这些勇敢的青年人。” 随即目光落在悦然身上,赞许地道:“悦然,你今晚做的事,很有意义啊!” “嘿嘿,原来先生早就来了啊!”刚才悦然光顾着埋头干活,真没留意有人旁观。 “快看!那人是周先生吧!” “还真是,走!咱们也去跟先生打个招呼!” 这时有人认出周先生,激动不已,不一会,聚拢过来的学生们就把周先生的身影淹没了,悦然几人被挤在人群之外。 刚填饱了肚子,一个个重新活蹦乱跳,正有劲着呢,这会见了精神导师,都给激动坏了,叽叽喳喳地说个不休。 “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们小心点,有危险了就赶紧跑!保命要紧!” 把东西还回作坊后,悦然锁好门就打算回去了,她一天没着家,家里人还不知怎么担心呢。而程红几人还想回市政厅门前,继续静坐请愿。 “行,知道了。晚上不安全,还是我们先送你回去吧。”程红拉着她的手,不放心要送她,就见不远处缓缓驶来一辆汽车。 “小姐,老爷太太让我来接您回家。”车子经过时停了下来,司机跳下车一脸喜色地来到悦然跟前。他都在街上寻了一个多小时了,可算是找到小姐了。 父母的关心令悦然不由心里一暖,与几人告别后,就坐车回了家。 谢炎章夫妻见女儿平安归来,不由都松了一口气,怪她不该这么晚回来。 悦然乖巧地承认了错误,并承诺下次不会了,随即把晚上发生的事说了一下。 听她给学生们送吃的,夫妻俩都不以为意,只关心她有没有事,下次这种事可以交给别人做,你出钱就行,可别自个动手了。 然而次日,倭人又把谢炎章请去喝茶了。 “听说,昨晚谢会长的女儿,给市政厅前静坐的反动学生送食物了,谢会长能否给我解释下为什么?” “因为我女儿善良,因为他们都是我女儿的同学。”这样的回答你可满意。 土原肥田冷哼:“我看,是因为你们谢家太有钱了,既然钱多的花不了,那谢会长不如就捐给皇军吧。” “我没捐吗?可也要你们保得住啊!” 这真是戳到了土原的肺管子了,气得他暴跳如雷,把谢炎章轰走了。 眼下头等要务,不是要钱,而是尽快平息眼前的这场暴乱,倭军犹如坐在了火药桶上,一招不慎,就有可能死于愤怒的暴民之手。 这里到底是华国,倭人在人数上压根不占丁点儿优势,虽有枪有炮,但子弹总有打光的时候。且土原也怕那个神秘组织,再次把他们给缴械了,那就只能沦为砧板上的鱼肉了,任华国人宰割了。 不料,土原竟一语成谶。 昨晚悦然在父母面前露了个面后,就再次溜了出去,天快亮了才悄悄回来。 “悦然啊,要不,你先出去躲几日。倭人对你昨晚做的事很生气,爸爸担心他们对你不利。”从司令部回来后,谢炎章把女儿叫进了书房,交给了她一袋银元,让她离家避祸。 女儿可算是半个红党人,他生怕土原命人把悦然抓进了特高课,严刑逼供。倭人素来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一个可疑之人。 “没事的,爸爸。外面都闹翻天了,倭人现在可没空管这点破事。”悦然笑着宽慰。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咱们还是小心为上。”谢父固执地把钱袋子推到女儿面前。 为了叫他宽心,悦然还是应了下来,嘿嘿,在外面更方便她搞事情。 谢炎章送走女儿,这才略微宽了些心,这一日他没去商会,而是在家里坐等倭人上门。 然而倭人并没上门。 反而听说,土原客客气气地去拜访了,那位在青年学生当中极具影响力的文学大师周先生,请其出面劝说青年学生回学校上课。 周先生让倭人先放了被关押的学生再谈,谁知倭人二话不说,就把那几十名学生给放了出来。 谢炎章错愕不已,倭人什么时候这么好脾气了,分明上午那个土原肥田还对他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怎么转眼就换了一副脸孔,跟个变色龙似的? 脾气不好不行啊! 倭人在本市的几处驻军、宪兵队,以及伪军保安团、别动队,统统都被人剃了个光头。试问,没有枪的军队,跟平民还有什么分别? 倭人再次被缴了械,就跟被拔去了牙齿的老虎一样,顿时便神气不起来了。 可笑的是,司令官土原分明气疯了,气得他想杀人,但这事又不宜声张,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还要礼贤下士地请个和事佬从中转圜。 而周先生在青年中的影响力无人能及,是和事佬的不二人选。 第53章 前线急电 既然倭人已答应释放学生,周先生也不忍看着大好青年无谓折损,便答应出面说和。 亲自前往特高课,接回了五十多名被捕学生,周先生这才前往市政厅,劝说请愿的学生回学校上课。 这些年轻人显得异常兴奋,欢呼雀跃不已,他们胜利了,两天一夜的努力没有白费! 作为这场运动主力的学生恢复上课后,商人与工人也相继偃旗息鼓,该开市的开市,该上工的上工,城市渐渐恢复了往日的正常秩序。 土原肥田这才长吁了一口气,也不敢再提什么让商人捐钱的事了,纳捐的事也就不了了之。 这场轰轰烈烈的抗捐运动可谓大获全胜。 事后,商会出面,为在这次运动中献身的五位英勇的青年学生,举办了隆重的追悼会,前来悼念的学生与市民络绎不绝。 安葬了勇士们的遗体之后,谢炎章代表商会,把募捐来的钱款分送给了死难者家属,与在冲突中受伤的学生,聊表敬意! 经此一事,沪市各阶层之间的矛盾,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缓和。 …… 此次事件还未完全平息,留守沪市的李副官一路飞车,赶到了谢家。 “少帅受了重伤,想见谢小姐一面!”一见到悦然,脸色惨白的李副官就脱口而出,随即把前方发来的一份急电呈递到她面前。 悦然的心咯噔一下,看到李副官心急火燎地冲进来,她就有种不祥的预感,不过还好,叶文斌只是受了伤,应该还有救。 她不由庆幸。 手指微微颤抖地接过那张白纸,扫了一眼纸上寥寥数语,她当即就做出了决定,转身把电报递给谢父,“抱歉,爸妈,我得去看看他。” “姐姐,我也要去!”谢锦怀小朋友跑过来抱住姐姐的腿,他不想跟姐姐分开。 谢母正为女儿担忧,听了这话,不由脸色一沉,“锦怀,你在这捣什么乱!不许缠你姐姐。” “锦怀听话,姐姐回来给带礼物好不好?”悦然含笑抱起弟弟,好声好气地哄慰。 “想去便去吧。不过,路上你可千万要小心一些,快去快回,别让爸妈替你操心。”扪心自问,谢炎章不想女儿冒险,可叶家人都堵上门了,又是生死攸关的大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这些年,两人通信的事,谢父也是清楚的,但他不愿意女儿嫁给军人,虽然同意婚事暂缓,却一直都有在暗自为女儿选婿,最近他瞧中了两个不错的商家子弟,正在考察着呢。 但他也不是不通情理的爸爸,在婚事上还是要以女儿的心意为主。且眼下这种情况,他也挡不住,只能放行。 “谢会长放心,在下誓死保护谢小姐的安全,一定会把人安全送回来的!”李副官向谢父敬了一个军礼,郑重地起誓。 当日,悦然在李副官与十几名士兵的护送下,匆促跳上了北上的火车,离开了沪市。 一路上火车转汽车,沿途遇见了不少逃难的难民,还遭遇了倭人飞机的空袭,为了躲避轰炸,不得不趴在了汽车底下。 令人惋惜的是,两位士兵在轰炸中,失去了年轻的生命。 这是悦然头一次如此真实地面对炮火,面对死亡,心灵受到了莫大的触动,也因此对敢于顶着敌人的炮火浴血奋战的将士,尤为敬重与钦佩。 好在这一路有惊无险,三日后终于活着到了前线。 叶文斌伤势过重不宜搬动,没有送往后方医院,暂时在前方临时医院治疗。 由于药品极度缺乏,说是治疗,也只是取出了体内的子弹,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口,人目前还在昏睡中,由于术后没有及时消炎,又发起了高热。 主治医生虽然极力救治,但奈何伤势太过严重,要是一般士兵,肯定就放弃治疗了,饶是这位少帅职级不低,眼下也只能看他自己能不能扛过来了。 “叶文斌?”见到被绷带捆成粽子的一样的叶文斌,悦然不觉瞬间湿了眼眶,缩成一团的心倏地抽疼了一下,宛如被蜜蜂蛰了一下,浑身微震。 走的时候活蹦乱跳的一个人,三年后再见,却命悬一线。不晓得他现在还能不能吞咽东西,要是不能吞咽,就比较棘手了。 念及此,悦然抬手拭去面颊上泪水,转头吩咐李副官把主治医生喊过来,这次他们带了磺胺过来,先打一针把体温降下来。 “有了这些药,说不得还有救!” 不一会,安医生就进来了,看到一大箱药品,不由双眼放光,手脚麻利地给高热中的病人注射了磺胺,又给伤口上了药,重新包扎好。 收拾好器械后,他却一直磨蹭着不愿离开,没话找话地跟悦然闲扯,眼珠子频频往那一箱药品上瞟,一副想讨要又不好开口的纠结样子。 悦然岂能看不懂,当即慷慨地道:“没想到这里的条件这般艰苦,这些药一个人也用不了,安医生拿去给伤兵们用吧。” 什么? 这么一大箱药说送人就送人了?安医生都要以为自己听岔了,赶紧跟她道谢 而后生怕她反悔似的,拎起药箱就脚底抹油地溜出了屋子。 “谢小姐,那是给少帅治病的!”少帅现在还昏迷不醒,怎么能给其他人用呢?李副官十分不赞成,就要去把药讨回来。 那个安医生手脚也太快了些,他愣神的工夫就不见了人影。 “我这里还有呢,放心,不会让你们少帅没药用的。”悦然忙不迭地安抚一句,就吩咐他去寻碗热水过来。 李副官出去了,简陋窄小的病房里就只剩下悦然一人了。 不管有用没用,先给昏睡着的叶文斌喂了一颗健体丸,丹药入口即化,即便无法吞咽,也能在口腔中逐渐吸收,起效可能会慢一些。 他们是下午三点多钟到的,用药后,一直高热不退的叶文斌,入夜后体温就逐渐退了下来,着实令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悦然这才恍然想起,该给家里发封报平安的电报,省得父母为她担惊受怕。 “这个容易,隔壁就有电台,我这就去办,让叶管家连夜把消息送到谢家。”叶文斌的另一名副官刘常山听了后,立即出去安排了。 谢小姐来了后,少帅的病情终于有了起色,他慌乱不安的心也有了着落,对这位冒着炮火来见少帅的小姐,万分感激。 第54章 战地医院 战地临时医院,设在了一处荒村里的财主家宅院。 此地战火连天,整个村落的人,能跑的,早就拖家带口地去逃难了,只 有少许年事已高的老人,不愿死在半道上埋骨他乡,固执地留守下来,用他们的话说,就是“死也要死在自个家里。” 前方十几里外就是前线了,叶文斌所部的军队正在与倭人对峙,为了及时救治伤员,随军的医疗队便进驻了这处荒村。 这一夜,悦然一直守在病床前,随时查看叶文斌的体温。 这家伙还没脱离危险,悦然不敢大意,只有亲眼看着心里才踏实,且她吃了提神醒脑的丹药,赶路的疲累一扫而光,守夜没问题。 李副官本想着这一路舟车劳顿,他一个大男人都有些吃不消,就劝她先好好休息一晚,见劝不动,转身出去搬了张行军床进来,让她累了就上床眯一会,有啥事就喊在外间值夜的刘常山,看实在没什么可嘱咐的了,这才去安歇。 “哎!你谁呀?怎么混进来的?你在做什么啊?”悦然正用酒精给病人擦拭手心、脚心,以及腋窝几处物理降温,忽然身后响起女子尖利的质问声。 悦然闻声望去,屋外进来了一位身穿白色护士服的姑娘,一脸紧张,像是怕她会伤害床上的病人似的,快步上前,伸手试探病人的鼻息。 “哦,这位护士,你不用紧张,我是这位病人的朋友,来探望他的,今日下午刚到。”未免引起误会,悦然连忙解释起来。 这里可是敌我交战的前沿,可不能大意了。 谁知,这姑娘不容分说,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通责难:“朋友?什么朋友啊?谁可以给你作证?我看你倒像是倭人的间谍,快滚出去!这里可是战区医院,是你一个外人想来就能来的吗?哼!叶少帅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枪毙你都是轻的!” 这护士脾气还挺大,小嘴巴巴地说个不停,还动手要把悦然往外推。 “你再不走,我就叫警卫排的人把你抓起来,好好审问审问!” 悦然就有一种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无语之感,正要给这个女的上催眠术,就见刘副官慌张地跑了进来。 “金护士,你别紧张,这位小姐是……是我们少帅的未婚妻……” 未婚妻?说的是我吗?我怎么不知道啊?! 悦然:没瞧出来啊,原来你是这样的刘副官,没影的事,也敢胡咧咧!也不怕你们少帅醒来找你算后账。 “什么?未婚妻?!”金护士同样不可置信,斜睨了身旁的漂亮女子一眼,又狐疑地扭头看向刘副官,“我怎么没听说过少帅有未婚妻啊?你哄谁呢?” “行了,别管我哄没哄你吧,医院里那么多伤患都等你照顾呢,你快忙你的去吧,我们少帅这里就不用你了,有谢小姐就够了。” 刘副官拽着金护士的胳膊就往外拉,心里叫苦不迭,这金护士可真会钻空子,他就跑了趟茅厕的工夫,怎么就给她溜了进来,还差点跟谢小姐推搡起来,这要是叫少帅知道了,还不得修理他一顿。 金护士心有不甘地争辩:“我是护士,这几天叶少帅可一直由我照顾着,怎么就不用我……”只是她未说完,嘴就被堵住了,人也被强行拖拽了出去。 悦然不由失笑,就说这位护士怎么跟听不懂人话似的,看来是故意混淆视听呢。 “叶文斌,你都这副德行了,还能招惹上纯情小姑娘,难怪人说,皮相好的总能得到偏爱呢!说的就是你这号人吧?”悦然在床前的椅子里坐下,拿湿帕子替他擦脸降温。 可能是年轻人身体素质好,恢复起来比较快,叶文斌后半夜就完全退烧了,但依旧不见苏醒,直到半下午才缓缓睁开了眼。 他醒来后,傻愣愣地痴望着病床前的女子,人虽醒了,大脑似是还在宕机中。 “怎么?三年不见,就不认识我了?”悦然笑着打趣。 “怎……怎么会?我日日……对着你的相片,睹物思人,只是……不敢相信,你真的会来!”这三年里他南征北战,没有一日不想眼前的女子,可当她真的出现在面前时,却感觉跟做梦似的不真实。 战场血腥而残酷,叶文斌几次死里逃生,不是他有多么骁勇善战,而是心里有个执念,他一定要活着回去见悦然。 每当他在战场上感到绝望时,看着她相片上明媚的笑容,心里莫名就逐渐镇定下来,身上也充满了力量,而后继续带着手下的弟兄们与倭军厮杀。 见昏睡了三天的叶文斌终于醒来了,两位副官喜极而泣,就差抱在一起哭了。 后脚赶来的安医生也颇为激动,在他眼里几乎已经被判死刑的人,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醒了过来,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一通检查之后,他才敢确信,旋即对眼巴巴地瞅着自己的几人宣布:“叶少帅,目前已经脱离危险了。” “太好了,少帅!您没事了!真是吓死我了。”冒着炮火把人从战场上背下来的刘常山,想起当日叶文斌浑身是血的样子,不由得心有余悸。 当时他都吓死了,真以为少帅活不了了,但他还是咬牙,与几个勤务兵硬是拼死把人抢了回来。想着死马当作活马医,没想到,没想到还真给救活了! 他能不激动的泪奔、泪流吗? 李副官李伟拍了拍他的肩膀,“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快把眼泪收了吧,少帅福大命大,能有什么事啊?” 他这会话说的漂亮,可当初接到少帅重伤的来电时,也给瞎蒙了,一清醒过来,撒丫子就往外跑,心里寻思着,怎么也要让少帅临死前见谢小姐一面。 此刻见到人活了过来,他心里就甭提有多开心了,都笑开了花。 “哎,你们先别忙着激动啊,我话还没说完呢。” 见俩副官又哭又笑的瞎打岔,安医生赶忙插话,“叶少帅这次受伤失血过多,身体还很虚弱,还是该好好养着,千万不可剧烈活动,多吃些有营养的东西补补身体。过段日子,差不多就能转往后方医院休养了。” 详细交代注意事项后,安医生就甩着手步履匆匆地离开了,医院里不仅缺药,还缺人手,经常一个人顶几个人用,他可没工夫在这瞎耽搁。 “叶少帅,您真的醒了,真是太好了!” 第55章 是真的吗 得知叶少帅醒来后,金护士瞅了空,就赶紧过来看上一眼。虽然昨晚刘副官都说了这里不需要她了,但她可是护士,照顾病人是她的职责,门口的亲兵不是也没拦她。 见到生命垂危的叶少帅捡回了一条命,她心里就跟喝了蜜一样甜。 可当她瞥见叶少帅与昨晚那位女子握住一起的手,心里顿时就泛起阵阵醋意,不觉脱口而出:“叶少帅,刘副官说这个女的是你未婚妻,是真的吗?” 水汪汪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叶文斌,要一个明确的答案,别人的话她都不信。 一年前,国军来无锡医护学校招护士,金护士瞒着父母报了名。 自从进入军队以来,她见过的男人不少,可惜不是长得歪瓜裂枣,就是粗俗的莽夫,能入她眼的也唯有叶少帅一人。 相貌英俊,身上又有着男儿的英雄气概,妥妥的青年才俊,可谓是哪哪都长在她审美点上。这样的男子可遇不可求,所以她可是不会轻易放弃的,且她也有这个自信,能拿下叶少帅。 为了不受欺负,她爸是国军高官的事她并没隐瞒,叶少帅看着面上风光,其实一直受人排挤与打压,处境相当艰难,要是娶了她,朝中也就有个替他说话的人了。 她爸爸也很欣赏叶少帅,说他要是答应了这门婚事,也就等于是跟陪都的老爷子示弱了,委员长也就不再忌惮他,自然就没人敢再针对他了。 这一刻金护士无比坚信,这位叶少帅,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始作俑者的刘副官,闻声擦眼泪的手一顿,睃了金护士一眼,就飞快地朝自家少帅看去,心说这金护士嘴巴也太快了吧。 不过,少帅的心思,他们这些近身之人就没有不清楚的,应该不会怪他这么说吧。 果不其然,就见他们少帅嘴角微微上扬,深深地望了谢小姐一眼,而后冲着金护士轻笑:“对,这就是我的未婚妻!你有意见?” 叶文斌虽觉得没必要跟个不相干的人解释什么,但既然上天派来了两个神助攻,他自然不会错失良机,干脆将错就错,把两人的名分落定得了! 也断了金家父女的痴想。 总之,他娶定了悦然,不会看着她另嫁他人。等他身体无恙了,就立时回沪市上谢家提亲。 悦然:你在这装什么霸道总裁呢?你有经过我同意吗,就满嘴跑火车,真是什么样的人就带出什么样的兵。 只是,他都这么说了,自己总不能拆他的台,让个外人看笑话吧,只能先忍下这口气。 悦然气恼地想抽回手,依旧没能成功,听到叶文斌扯到伤口的闷哼声,只得作罢,刚才安大夫的医嘱还言犹在耳呢。 这家伙现在就是个易碎品,可得当心呵护着。 却也不由腹诽,这家伙在人前也不知收敛一点,真是个我行我素的主。 思绪电闪间,就见小姑娘捂着脸,“哇”地一声哭着跑出了屋。 “刘常山!”叶文斌拉下了脸。 “到!”刘副官咚地一声,并脚立正,身子笔挺地跟棵小白杨似的。 “谁让你在外人面前乱说话的?” 刘常山有些傻眼,不由想挠头,呃,不是,少帅您刚不是还挺乐呵的嘛,怎么跟小孩子似的,说翻脸就翻脸了呢。 腹诽归腹诽,他面上却忙不迭地赔笑:“嘿嘿,这几天少帅昏迷不醒,都是那个小护士照顾的,昨晚她过来见了谢小姐就问是谁,我一时不知怎么说,嘴一秃噜,就……就说成少帅的未婚妻了!” 还不都是您说的,要是能活着回去就娶谢小姐为妻,不然给他一百个胆子都不敢说这话。 “一会去绕村跑十圈!” “啊……是!”刘副官一脸懵逼,但他还是习惯性地服从了命令。 李副官从旁幸灾乐祸地笑望着他,嘿嘿,活该!让你小子显能耐。 昨晚他困得不行早早就睡了,没料到还有这一出呢,不过上半场没瞧见,却看了个下半场。 唉,他们少帅怎么就这么招女人喜欢呢,瞧,谢小姐都不高兴了。嘿嘿,正好现场观摩一下少帅怎么哄女人,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稀罕事呢。 学会了,赶明儿也给自己哄个媳妇回来。 叶文斌握了握掌心的小手,温声求饶:“这小子就是欠收拾,我已经替你教训过他了,你就别生气了好嘛,悦然!” 悦然没好气瞪他一眼,你可真会避重就轻。 安抚了心上人后,叶文斌马不停蹄地又关心起前线局势来。 “少帅受伤后,兄弟们都憋着一股劲要替您报仇,炮弹打光后,丁营长带着他们营剩下来的人冲出战壕,与摸上来的倭人拼刺刀,最后……与敌人同归于尽了……”刘常山眼含热泪,说到后面如鲠在喉。 “后来,倭军见攻不下来,十几个残兵就退了回去。前日倭军又发起了一波攻击,乔师长带着兄弟们拼死抵抗,又把他们打退了。只是咱们的弹药不多了,后勤补给一直没送上来,下一次……就不好说了。” 叶文斌神色冷肃:“马上去给军需处打电话,问清楚是怎么回事,不行就多催几遍!先去把我醒来的事告诉兄弟们,定定他们的心。还有,要密切留意倭军动向。” “是!”刘常山并脚敬了个军礼,应声而去。 这一个前脚刚走,就有人在门外喊“报告”。 “少帅,这是陪都总统府发来的急电。”电报员抱着文件进来。 李副官赶忙上前接过电报,递给病床上半躺着的叶文斌。 “给它们回电,就说我已经没事了,无需他们操心。问军委会欠咱们半年的军饷什么时候发,没有军饷,派谁过来都不顶屁用!”叶文斌扫过一眼电报,冷哼一声,转手就递给了离他最近的悦然。 哼!还想趁机换掉他?想屁吃呢! 这都是他父亲亲手带出来兵,可不是谁都指挥得动的。 见要处理军政大事,悦然忙把电报转交给了李副官,自觉地避了出去。 窥一斑知全貌。 从刚才的寥寥数语,就足以洞悉叶文斌的日子并不好过,不仅要冲在前方打仗,还要防备后方自己人的算计。唉!真够心累的!也不知这三年,他到底是怎么扛过来的? 这一刻,悦然着实有些心疼他了! 叶文斌还以为她不爱听这些,加之这些破事他自己处理就是了,没必要让自己的女人跟着烦心,也就没在意 ,仍旧一项项地处理这几日落下的紧急军务。 今天又是一个艳阳天。 嘘—— 悦然舒出体内的浊气,呼吸着外面新鲜的空气,仰头望着远处万里无云的晴空,不由感叹,天空真蓝啊,仿佛偌大的一块蓝宝石。 唉!要是没有战争就好了! 但事不由人啊! “嘭——,嘭嘭嘭——”还没等她感慨完,远处就传来煞风景地阵阵炮火之声。 第56章 空袭 自从叶少帅重伤昏迷后,前线的将士们便一片愁云惨淡。 “他么的,你小子说,咱们少帅这回能救活吗?”蹲守在战壕里的大头兵,抬手一把把帽檐拽到了脑袋后面,冲身旁的战友询问。 那人梗着脖子坚定地答道:“肯定能!听说上午乔师长打电话问的时候,少帅已经退热了,只要能醒过来就没问题。” “嘿嘿,这就好!那咱们还能继续跟着少帅干,我可不想听那个什么狗屁委员长派来的人瞎指挥。” “俺也不想!咱们老帅说那帮人就是一群草包,上了几天军校就以为自己会打仗了,一天鼻孔朝天,净瞎指挥,要是听他们的,咱们肯定活不长。” “呵,还是咱们老帅有手段,当初把军委会派来的那几个人都挤走了,不然这会咱们兄弟就落他们手上了。” “后头来的这个黄督战官,也不是什么好鸟,仗着年纪大,整天对着咱们少帅指手画脚的,切,他又没有带兵权,充什么大尾巴狼呢。” “唉,听说黄督战官已经把少帅受伤的事,泄露给了上面,军委会可能要派人来接替少帅,唉!要是少帅今天能醒就好了,这样咱们就不怕了。” 当初军阀叶百里趋于情势接受了新政府节制,但蒋某人却不满足于他表面上的归顺,企图彻底掌握这支能战之师,便使出了掺沙子的手段,调了几位亲信在叶家军中担任高级军官,打算逐渐架空叶百里。 但从底层爬上来的一代枭雄,岂是这么好摆平的,且叶百里护短的个人魅力使得他颇受将士们拥护。 那些军官不仅没摘得桃子,反而受不了叶百里的军阀作风,与自己的无所作为,纷纷寻关系调走了。 蒋某人未能得逞,气得跳脚,转头又从军委会派了一名督战官过来,才算完。 大家都晓得此人名为督战,实则监视。故此,叶家军上下都很讨厌这位黄督战官,也都处处提防着他。 可有的事想瞒也瞒不住。 叶文斌那日前往阵地巡视,却突然遭遇倭人进攻,不幸中弹受了重伤,虽然军中上下一心,都尽量隐瞒此事,却也只瞒过了两日,就被那位狗鼻子一样的黄督战官看出了破绽,一个电话就把事给捅到了军委会。 此刻,这两位忧心忡忡的士兵还不晓得,上面将会派人来接替他们少帅的电报已经送达了,还在这一心期盼着他们的少帅能早些醒过来,继续跟着他杀鬼子呢。 前方师团指挥所。 “叮铃铃……”作战室的电话响了起来。 勤务兵马上接起来,得知是战地医院打来了,赶紧把电话递给了一旁正在作战地图上作业的乔师长,“师长,刘副官从医院打来的。” “什么,少帅醒了?!真是太好了,我马上过来!”乔师长一把夺过电话。 一脸胡茬的中年汉子激动得眼里闪动着泪花,老帅对他有知遇之恩,临死前又把少帅嘱托给了他,可他一时不察,竟让少帅身负重伤,乔师长心里懊悔不已,这下好了,总算没有酿成大祸。 要是少帅没了,这支军队也就失去了主心骨,肯定要被上面接管,然后改编重组,从此叶家军会彻底消失。 乔德胜撂下电话,一脸喜色地对闻声聚拢过来的几个参谋急声吩咐,“少帅醒了,赶紧去把这好消息通知下去,安安大家的心,我现在去趟医院,跟少帅汇报一下军情。” 作战室里霎时就忙碌起来,摇电话的摇电话,发电报的发电报,还有人拔腿往外跑口头传达命令的,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切,有什么可高兴的,伤的那么重,醒了也要养伤,还指望他能立马指挥作战咋地!就算他想,老爷子可不会答应。”黄督战官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不以为意地低声嘀咕。 “太好了,咱们少帅醒了,少帅没事了!” 全军上下官兵得知这个喜讯后,顿时就沸腾起来了,到处都是一片欢呼之声。 只是这份开心并没有维持多久。 不一会,头顶上传来轰隆隆地飞机声,阵地上的士兵们闻声望去,那群飞机正冲着他们这边飞来。 “敌袭!大家找地方躲起来,小鬼子的战机来了!” “他么的,小鬼子!都半下午了,还搞突然袭击!” 一时阵地上乱成一锅粥,大家都在寻安全的掩体躲避敌机轰炸。 “嘭——,嘭嘭——” 乔师长坐上美制吉普车在赶往医院的途中,听到敌机机群的巨大轰鸣声,咒骂了一声狗日的小鬼子,就连忙叫司机又往回赶。 殊不知,待他前脚赶回战场,敌机象征性地丢下几颗炮弹,虚晃了一枪,就继续朝南飞去。 “卧槽!这些该死的倭人,不会冲着战地医院去了吧?”乔德胜气得在空中抡了一拳,随即又让司机调头往医院赶,同时慌忙拨通车上的电话,通知医院那边紧急疏散。 少帅还在医院呢?狗日的小鬼子,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 此刻,战地医院的医务人员与伤兵们,也听到前方的炮火声,却显得很镇定,依旧该干啥干啥,似乎对此已经见怪不惊了。 就显得一脸惊恐拔腿往回跑的悦然,没见过世面似的。 “叶文斌,倭人的飞机来了!” “嗯,听到了。别怕,已经让人打电话去问了,一会就有消息了。” “那飞机要是发现这边有人,会不会飞过来啊?院子里晾晒了许多白色床单与绷带,从天上往下看肯定一目了然。”这里离前线并不远,敌机很可能会发现这里。 “嗯,你说的不无道理。”叶文斌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随即,吩咐两位副官,让人赶紧把晾晒在外的物品都收了,然后先躲起来,不要在外面晃悠。 刚把东西收回来,远处的敌机就飞到头顶了。 “嘭——,嘭嘭——”炸弹接二连三地丢了下来,在破败的荒村里四处炸响,屋外的人惊慌之下赶紧往屋里躲。 好在这是个破败的空村,不见什么人影,敌机似乎觉得这里没什么轰炸价值,丢了一通炸弹后,就悻悻然地飞走了。 轰炸过后,整个荒村更显荒凉了,地主家的这座宅院,也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损毁,塌了两间屋子,幸存的人七手八脚地抢救被埋在废墟里的伤病员。 “少帅呢,少帅在哪?” 第57章 带伤上阵 敌机刚飞走,乔德胜后脚就赶到了,见到叶文斌平安无事,他心里的大石才算落地,目光不由望向一旁的姑娘,咦,少帅身旁怎么还有位女子? “这位是谢小姐。”叶文斌简单地说了一句,而后对悦然道,“这是乔德胜乔师长,是军中的得力干将,部队现在由他代管。” 悦然笑着与乔德胜打过招呼,就借口有事出去了。 乔师长过来肯定有军情要汇报,她可不能没眼色,正好去食堂看看有没有合适叶文斌吃的食物,这家伙昏睡了几日,估摸早就饿了。 空袭的次日,倭人再次发起了猛烈的攻击,隆隆的炮火声响彻云霄,那架势大有一鼓作气,今日势必要攻克这方阵地的打算。 “这小鬼子真是不消停!”第二天黎明时分,悦然就被炮火声惊醒了,这会她都有些习惯这声音了,却还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手脚颤抖着穿好衣裳,就快步往外走。 “哎呦!少帅!您昨个下午才醒,安医生可交代过要静养,不能剧烈活动,您这会怎么能上前线呢?” 听着此起彼伏的炮火声,叶文斌在床上躺不住了,就要回部队,两位副官大吃一惊,这也太离谱了,说什么也不答应啊, 就是铁打的人也扛不住这么糟践身体。 昨日那波轰炸虽没造成多大伤亡,但叶文斌已经预料到,倭人这一两日必定会再发起一波进攻,还真被他料中了。 他必须回到军中,有他坐镇,也能提升一下官兵们的士气。 “我已经好多了,就是到军中露一面,又不上前线杀敌,你们有什么好紧张的?” 他身为司令官,负责在指挥部里与各师主官,以及参谋们一起商议制定作战计划,排兵布防,还轮不到他亲自上阵杀敌,这次受伤也是赶巧了好吧。 为了阻击倭人,他们在此构筑了三道防御工事,目前第一道防线已经丢失,正在固守第二道防线,若是连这道防线也守不住,这一场仗也就不用打下去了。 然而,此地至关重要,一旦失守,前方将是一马平川,倭人的机械化军队就可以一路横推过去,沿途村镇的数十万的百姓可就要遭殃了。 军情紧急,容不得他有喘息之机! “谢小姐,您来了,少帅要上前线,您快劝劝少帅吧!” 刘副官拦不住人心里焦急不已,磨磨蹭蹭地替少帅穿上军装,抬头瞥见悦然进来,不由眼前一亮,就跟见到了救星似的。 他们说话不好使,但谢小姐的话,少帅总不能不听吧。 悦然要是晓得他这么想,准会夸上一句,你小子可真机灵!可我的话也未必好使吧。 果然,叶文斌整理好军装,不等她张口就扶住她的身子,勾唇轻笑,“别担心,我去指挥部坐镇,炮弹打不到那里。等战事一结束了我就回来,你就在这里等我。” 悦然踮起脚替他戴上军帽,从他坚定的眼神里捕捉到一丝意外与赞赏,含笑嘱咐:“那你答应我,要注意点身体,不要做冒险的事!” 对她寄予厚望的两位副官,不由惊讶地交换了一个眼神,什么情况,谢小姐怎么都不劝一句啊? 悦然伫立在门外,目送叶文斌带着刘副官坐着吉普车离开,心里很不是滋味。 在丹药的滋养下,叶文斌已经能勉强下地行走,却也需忍受极大的痛苦,悦然都瞥见了他额角渗出的冷汗。 他身上的伤口与体内的亏空,可没这么快恢复,尚需静养好些日子呢。 只是倭人的炮声一响,他的心都飞到战场上去了,就算她能留住他的人,也留不住他的心,那还不如放他走呢。 唉!但愿他真如自己说的那样,只在指挥部坐镇,可别再往阵地上跑了。 …… “大家都听好了,咱们少帅回来了!兄弟们可要给我好好表现啊!少帅在后面看着咱们呢。” “真的啊?不是说咱们少帅受重伤了吗?” “这可是连长亲口说的!” “太好了!少帅这么快就上战场了!可见伤的也不重嘛,他么的,是谁在那瞎传消息呢?让老子晓得了,不揍死他丫的!” 不得不说,叶文斌重返战场,确实极大鼓舞了军队的士气。 在鬼子猛烈炮火的轰击下,有些抬不起头来的三万多将士,得知叶少帅正与他们并肩作战,有些萎靡的精神状态瞬间焕然一新,感觉浑身都是劲,誓与鬼子决一死战。 武人一旦不怕死了,就会激发出身体内隐藏的某种潜能,爆发出无穷的能量。 待敌人的炮火停歇后,胸中憋着一股劲的官兵们,马上钻出防空洞进入战壕,端起机枪或步枪,冲着如潮水一般袭卷上来的倭人步兵,一通狂扫疾射,尽情收割着鬼子的人命。 鬼子兵接连发起了三起冲锋,全都被打退了,留下三百多具死尸,无奈只得暂时收兵。 固守第二道防线的官兵一阵欢呼。 “打的不错!传令下去,加强各个方位的警戒,谨防倭人从其他方向进攻。同时防备敌军下一轮的炮火攻击。”收到前方的战报,叶文斌就晓得他来对了,只是身体上的疼痛与虚弱感令他冷汗直冒,伤口似乎有撕裂的迹象。 传令兵走后,乔师长见他忍得实在辛苦,就劝他赶紧回医院。 叶文斌摇头,皱眉问他,“后勤那边弹药何时能送过来?”目前军中士气可用,但要是弹药供给不上,难道还要跟倭军拼刺刀不成。 “说路上不好走,要到后日才能送到。不过已经让人在催了。”后勤那边近来换了军需官,这一个贪的要命,答应给他1000块大洋,才肯送弹药过来。 叶文斌轻点了下头。 真后日送来,估计就真要跟倭人拼刺刀了。怕就怕那些脑满肥肠的家伙,磨磨蹭蹭,或是路上再出点状况,后日也不一定能送到。 不行,可不能指望后勤那帮人,还是得另想辙才行。 叶文斌正在沉思,就见有人走了进来,抬头一瞧,竟是李副官,不由眉头皱得更深了,这小子怎么跑来了? 第58章 捡装备 这小子怎么还一脸喜色? 路上捡到宝了? 叶文斌张口就要询问,就瞥见李副官身后又闪进来一人,定睛一瞧,霎时就吃了一大惊。 “胡闹!这里正打仗着,你怎么能来?听话,快跟李副官回去!”他一下子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也顾不得身上伤口撕裂的疼痛,迈开大长腿快步走到那人面前,一脸严肃地道。 而后,转头恶狠狠地瞪向一旁的李副官,愣是瞪得李副官收了脸上的笑,吞下了舌尖上的话。 李副官情知自己有错,被少帅瞪几眼也不冤。可他们这不是不放心少帅嘛?且路上还有奇遇,不走这一趟,损失可就大了。 这一幕,看得乔师长一愣。 哟!这是什么情况啊,谁来呀?怎么看着这么眼生,不对啊!这个穿军装的怎么是个姑娘啊?好生俊俏啊!该不会是他昨日见到的那位谢小姐吧? 没错,此人正是悦然! 她还特意穿上了一身军装,正是当初叶文斌让她换上的那套,直接给她昧下了。 看到她这身装扮后,李副官目瞪口呆,对她服气的不行,没料到谢小姐来前线瞧他们少帅,竟还带了少帅送她的军装。 这也太用心了吧! 此刻,叶文斌乍一见到悦然身上的军装,也勾起了心里的往事,嘴上虽嫌弃她胡闹,心里却甜丝丝的。 这一刻,他终于确认自己不是单相思了。 悦然要是晓得他的所思所想,非得吐槽:你想多了吧!她穿这身,单纯是为了出入军营别太扎眼了,跟你有毛的关系。 “你先别凶我,有好消息你要不要听?”见李副官这个怂包闷不吭声,悦然只好自己顶上去,不然就要被这家伙给赶走了。 心里不由吐槽,你不是说炮弹打不到指挥部吗?这么紧张做什么?敢情都是骗我的鬼话。 乔师长赶忙抢过话,一脸好奇地望向悦然,“谢小姐快说!什么好消息?” 一听有好消息,他就蹦不住了,身在战场,最喜欢听的就是好消息了。 “少帅!真有好消息!在来的路上,我们在干涸的河沟里发现了一堆武器弹药,对了!还有大炮、火箭筒、迫击炮,老多东西呢,甚至还有摩托车、吉普、军用卡车,这些大家伙,都是小鬼子的好东西。还有一批后勤物资。少帅,快点叫人搬回来吧!”这时,蔫头耷脑的李副官又支棱起来了,激动的语无伦次。 但这话犹如一个惊雷,把作战室内众位军官都炸了个外焦里嫩,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足足过去了几秒钟,军官们才彼此交换了一个不可置信的眼神。 这时,却出现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哼!胡言乱语!无稽之谈!倭人的军备怎么会落在咱们这边,别不是你看花眼了吧?把河沟里的石头,当成了武器弹药了吧?” “少帅,我说的都是真的,您不信的话,可以问谢小姐!”见黄督战官质疑他的话,李副官不由急了,把悦然也拖下了水。 心说,这事听起来虽然不靠谱,但他真没说谎好吧,我可是有证人的! 叶文斌倒不是不信自己的副官,而是这事太过匪夷所思了。 小鬼子还在前面哼哧哼哧地与我军抢夺阵地呢,装备怎么就先过来了,总不会是昨日敌机空投过来的吧? 这就更扯淡了。 见悦然冲他重重地点头,叶文斌再无疑虑,当即就吩咐一个参谋带上一个排的人,跟着李副官去看看,先运一部分弹药与重型武器到前沿阵地。 眼下,倭军随时会发动第二波攻击,有了这些家伙,阵地就丢不了。 乔师长猛拍一下大腿,咧嘴大笑:“哈哈哈,他么的,要真是这样,那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啊!” 李副官与谢小姐都如此笃定,那这事肯定是没跑了。虽然想不通,但装备又不咬手,捡到就是他们的呢,谁也别想要回去! 其他人也纷纷拍手称是,皆是一脸喜色。至于是不是确有其事,马上就能见分晓了,让他们先乐呵乐呵。 “哼,叶少帅到底年轻了些,未免也太天真了吧?竟然会相信这些无稽之谈,这世上岂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唱反调已经成为黄督战官的一种习惯,且这事听起来就很扯,相信其他人也未必就信以为真了。 心说,要是一会运不回来装备,我看你叶文斌如何收场。 而后他瞥了一眼悦然,不悦地冲着叶文斌道:“叶少帅,这位女子是怎么回事?两军正在交战,岂能让女子进入军营,扰乱军心。” “这就不劳黄督战官费心了!”叶文斌牵起悦然的手,就出了作战室朝自己的休息室去了。 哼!他女人还轮不到别人置喙。 “你的伤口是不是又裂开了?快脱了军装,我重新给你上药包扎一下,弄完了再吃饭。我在村里跟一位老人换了一只老母鸡,都炖了一晚上,鸡汤可鲜了,保管你喝了还想喝。” 一进小休息室,悦然就松开了叶文斌的手,从带来的包里往外倒腾东西,嘴上也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 叶文斌听话地坐在行军床上,一边解军装上的扣子,边一脸愉悦地笑望着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道:“哦,对了,那年你送我的大米,也特别好吃,我再也没吃过那么香的米了,一定很贵吧,不然怎么才给了我那么一小袋,没几日就吃完了。” “这都多久的事了,亏你还惦记着。”悦然笑着打趣,可待看到鲜血淋漓的伤口后,就笑不出来了,“你瞧!伤口果然裂开了吧,不行,你还是老实卧床静养,下午跟我一起回去!” 叶文斌确实也有些撑不住了,待李副官果然带人运回来了一批枪支弹药与重武器后,便放心地随悦然一起回了医院。 半路上,又响起了轰隆隆的炮击声,倭人冲着国军阵地发动了新一轮攻击。 第59章 意想不到的增援 在这次战斗中,捡回来的轻重型武器装备派了大用场,倭军冲上来多少人,就干光多少人。 “八嘎!敌方火力大大地猛烈,是怎么回事?”自己这一方完全招架不住,倭军大佐气坏了,噌地一声拔出佩剑在空中乱砍,似乎要把敌方将领的脑袋给砍下来。 士兵亲眼目睹了阵前血肉横飞的惨烈画面,皆畏缩不前,倭军大佐只得罢兵。 敌我双方都未曾料到,第二波进攻就这么草草收场了。 见一个多小时就打退了敌人,叶家军这边顿时响起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之后,倭军的两个师团连续攻打了一个月 ,不但不能寸进,反而损失了四千余人,最后可能是实在顶不住,竟然脚底抹油给溜了。 经过一个月的休养,叶文斌的伤势好的七七八八,悦然觉得自己也该功成身退,回沪市了,家里也在催她回去。 眼下无战事,叶文斌就打算亲自送悦然回京,趁机跟谢父提亲。 然而天不遂人愿,军委会发来一通急电,先是口头嘉奖了一下他们成功打退了倭军,随后就丢给了他们29军一道军令,带军支援西边的友军。 军委会那帮人收到战胜的消息后,着实吃了一惊,这个方向的倭军战力可不俗,没人指望叶文斌守得住这里。 不过据黄督战官传回的消息说,29军之所以能打败敌军,是走了狗屎运,从外面捡回来了不少重型武器,这就难怪了! 正好西边的第10师已经被打残了,请求火速支援,既然29军这么能打,那就去支援友军好了。 “咱们计划不变。乔师长带领全军在原地驻守,另外派一个师长带5000人去西边驰援就行了,我陪你回沪市。”叶文斌放下电报,随即就把事情安排明白了。 悦然持不同意见:“可是,你擅自脱离战场没问题吗?万一咱们走后,上面又有什么军令发下来呢,算了,还是仍旧让李副官送我回去吧。” “什么事,都没有我送你回去重要!”叶文斌笑的不以为意。 这一次,他们打算一路开车回沪市,“捡”到的几辆新车正好派上用场。 次日一早,一行人就开车离开了驻地。 叶文斌带着悦然开一辆吉普车,李副官与刘副官一辆,后面的两辆卡车上是一个排的随行亲卫,以及路上会用到的武器与物资。 路上不太平,又是开车回去,就多带了些人手。 “砰——,砰砰——” 车子刚开出五六十里,就毫无征兆地响起一阵密集的枪声。 “快趴下!”叶文斌反应迅捷,一把把副驾驶座上的悦然按趴在他怀里,随即停下车子,猫着腰仔细分辨枪声的方位。 嗯,听声音,似乎离公路这边有些距离。 很快,前面的李副官跳下车,跑过来汇报:“少帅,枪声是从林子里传出来的,要不要派个人,进去瞧瞧什么情况?” 当然,他们也可以不必管这闲事,继续赶路,反正他们开车速度快,没人追得上。 “不会是倭人跟谁打起来了吧?”至于跟谁,双方人数,战况如何,悦然的精神力已经侦查清楚了,却不能说! 嘿嘿,她莫名有些小兴奋,是怎么回事?先前还有点遗憾,到了战场连小鬼子面都没见着,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不得不说,自从悦然的精神力爆表后,就有点艺高人胆大的轻狂劲上身了。 叶文斌点点头,冲着车窗外吩咐:“小心点,不要靠太近!”先探明情况再说。 李副官领命而去。 与此同时,每个人也都掏出枪,子弹上膛,做好了随时射击的准备。 悦然手上也拿着一把小型手枪,是叶文斌在养伤期间,教她射击时送她的,也不知他几时淘来的。 空间里的枪支几乎都是大家伙,倒没有这样小巧的,简直是送到她心坎上了。 “少帅,在林子边上与里面,都发现了倭人与红党的尸体,应该是倭人追着红党的人进了林子,看起来人数应该不多,咱们管不管啊?”不一会,李副官就掌握了情况前来汇报了。 他寻思,虽说国党与红党向来势不两立,但老帅对红党的印象貌似还不错,少帅也比较欣赏红党的军纪,且对害死老帅的鬼子深恶痛绝,见了必杀之。 叶文斌有些为难,若是往常他肯定就带人把这小股鬼子干掉了,可这会还有悦然呢,就不能冒险了。 “鬼子来了!” 正在犹豫间,负责警戒的哨兵大喊一声。 众人一瞧,前方公路不远处,一队鬼子兵骑着三轮摩托过来了,约摸有一个小队(50-70人)的规模。 这会不想管也不行了。 “准备战斗!”叶文斌霎时就下达了作战命令。 趁鬼子未到跟前,两辆吉普车快速斜摆在了公路两侧,士兵们握着枪躲在车身后面准备御敌。 悦然这个被视为最没战力的,早被叶文斌塞进了最后一辆卡车的副驾驶。 而叶文斌自己则爬上前面那辆卡车的车斗,端上一把上好子弹的轻机枪,等待敌人进入射程。 迎面而来的鬼子一见这阵仗,就有点怂了,干脆摩托车也不要了,纷纷抱着枪跐溜一下,就钻进了路旁的林子里。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追!”叶文斌当机立断。 刘副官与带队的排长旋即带人就撒开腿追了上去,“哒哒哒”地一通扫射,腿短跑得慢的鬼子兵,顷刻间就倒下去好几个。 这下,刘副官他们就追的更起劲了。 半个多小时就解决了这一小队的鬼子,这种单方面的猎杀,简直太痛快了,令他们意犹未尽,继续朝林子里追去。 “营长,你听,公路那边好像有枪声, 会是咱们的援军吗?”林子里,一个红党战士边对着鬼子还击,边兴奋地问自家营长。 “会是谁呢?” 高志刚也听见了,却没工夫多理会,只想着怎么甩掉紧咬着他们不放的鬼子,且他也想不出谁会来增援他们。 今日,他们小组负责伏击要去刘家岭一带“清乡”的鬼子,结果损失惨重,带出来了100多号人,这会剩了不到一半,弄不好,今日都得交代在这了。 第60章 求亲 不多时,刘副官就带人杀到了,鬼子腹背受敌,很快就被全歼了。 “哎呦!国军兄弟们,这次真是太感谢你们了。你们是哪支部队的啊,这份恩情,我们记下了,以后有机会了定要报答回去!”高志刚没料到救他们的会是国军,着实吃了一大惊,感激的同时,也很想知道这是哪路军。 刘副官摆摆手,满不在乎地道,“不用客气,这不赶上了吗?我们还要赶路,就先走了,战场就留给你们打扫吧。” 报答就算了,都是为了杀鬼子。 他们少帅还在公路上等着呢,可不敢多耽搁。看这些人连杆好点的枪都没有,怪可怜的,鬼子的武器就留给他们算了。自家如今富得流油,也不差这点装备。 临走,又补了一句,“哦,对了,我们刚还在林子边上杀了几十号鬼子,可别忘了。” 刘副官跟自家少帅汇报战况的时候,把这事提了一嘴,只是说的与听的人都没有放在心上。 报答就算了,这事还是瞒着些好,省得上面的人知道了,给他使绊子。 耽误了两个小时,一行人又重新上路了,此后一路倒还算顺利。 回到沪市,叶文斌把悦然送到了谢家门口,就回了叶公馆,说明日再正式登门拜访。 听的悦然不由心脏一缩, 这家伙打什么主意,她再清楚不过了,可是…… “小姐,快进来吧!老爷太太整天都盼着您呢。”门房快手快脚地打开大门,喜眉笑眼地迎她回家。 算了,坐了几日的车,骨头都快散架了,让她先喘口气,天大的事都等明日再说。 “听说叶少帅送你回来的,他怎么没进来呢?”谢母拉着刚洗完澡换了身衣裳的女儿问道。 “哦,他……说明天再来。”唉!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过,还是该事先给爸妈通个气,让两人有个思想准备,省得明日被吓到了。 闻言,谢父嘴里叼着烟斗,意味深长地望着悦然,却什么都没说。 悦然心里大抵就有数了,心情莫可名状。 …… 次日上午,叶文斌一身戎装地出现在了谢家客厅,还带来了丰厚的礼品,甚至给谢家的每一个人都带了礼物,连两岁的谢锦怀小朋友也没落下。 “叶少帅,这礼也太厚了吧?”谢炎章绷着脸坐在沙发里。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这小子明显来者不善。 叶文斌恭敬地道:“谢伯父不必客气,小侄只是想聊表一下心里的感激之情。” “仅此而已吗?” 叶文斌尴尬了一瞬,瞟了正与弟弟玩闹的悦然一眼,正色道:“其实,小侄此次登门,是来跟伯父提亲的,小侄心仪悦然已久,想娶她为妻,还望伯父伯母能成全!” “什么?叶少帅想娶悦然?”这事虽然早有苗头,但谢母骤然听来还是惊诧地差点破了音。 “是的!小侄想娶悦然为妻!” “我记得你好像有婚约来着?”谢父冷哼。 这话一出,偌大的客厅里顿时落针可闻。 悦然下意识地瞅了叶文斌一眼,继续逗弟弟说话,只是脸色不是很好,心情也算不上多好! “不瞒伯父,家父先前确实给我定过一门婚约,不过,当初我上战场前两家已经退掉了,只是没有声张罢了。还望谢伯父明察!”叶文斌忙不迭地解释。 那门婚事他本就不愿意,这才拖着一直没成婚。他一直在等女方主动来退亲,却没等到,后来父亲战死,他就在奔赴战场前,主动与女方退了亲。 当然,也为此付出了一些代价。 “那你为何要退亲呢?” 得知两人通信后,谢父就关注过此事,自然清楚,这会不过是故意提起这茬罢了,同时心里也有些疑惑未能解开。 “当初想着上了战场死生难料,不愿耽误别人。此外,当时一心想着为父报仇,没有成婚的打算,索性就与女方退了亲。” “很好!”谢父点点头,忽而话音一转,“你今后不是还得上战场,那你就不怕耽误我女儿?” 这正是他的心结所在。 不肯答应他的提亲,倒不是觉得这个年轻人哪里不好,而是他的职业太过危险,他们夫妻好容易找回了女儿,就想她今后快快乐乐地过一辈子。 有些风险能避则避,省得将来自家女儿吃苦受罪。 叶文斌被问的哑口无言。 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想过,原本是打算等赶走了倭人再登门提亲,可经过一个多月的朝夕相处,他真的迫不及待想跟悦然生活在一起。 “这样吧。婚姻可是一辈子的大事,不能马虎。你今日先回去,咱们都好好考虑考虑。”谢父放缓了语气,下了逐客令。 叶文斌退而求其次:“小侄理解谢伯父的担忧,你看这样行不,咱们两家先订婚,等赶走倭人后,再举办结婚仪式。” 谢父只说要考虑些日子,再给答复。也可以说这是一种委婉的拒绝了。 叶文斌未必听不懂这层意思,却还是抱有希望,并不气馁。 此后,叶少帅便经常守在谢宅外,只为见悦然一面。之前日日在一处,如今骤然分开,叶文斌真的很不习惯,后来干脆,每隔一日就登门拜访。 谢炎章又不好把人赶出去,真是看到他就来气,这分明就是想软磨硬泡,可惜,他谢炎章不吃这一套。 只是他的枕边人沈如雪女士,貌似就吃这一套,对叶文斌的印象越来越好,甚至偶尔还帮他打起掩护,由着他与女儿在后院的草坪上散步,闲话。 “你这些日子净往这里跑了,都没有正事干吗?”洋伞下,悦然笑睨着与她对坐叶文斌。 “陪你就是我的正事啊!” 悦然没好气地怼他:“少来!我明日就要去总公司上班了,你也找点正事做吧,在这件事上爸爸很固执,你这么软磨硬泡没用的。” 松散了几日,谢父就给女儿安排工作了,估计也是不想再看见叶文斌在自己家里晃悠了,干脆来个釜底抽薪。 你成天来我家报到,不就想见我女儿的嘛,这下看你还来不来了。 有这样一位准岳丈,叶少帅的追妻之路还有的磨。 第61章 说客 悦然离开的这一个月里,她的方便面设备已经正式投产了,一日约摸能生产五百包,这个产量还有待提高。 至于外包装嘛,采用的是油纸。 考虑到时下人油水少,饭量比较大,面饼要比后世的大一圈,每袋有两个料包,一个是酱料,一个是干蔬调料。暂时只有三鲜与香辣两种口味,后期可以考虑增加别的。 这事她走之前,托付给了谢父帮他盯着。 谢炎章对此颇为上心,时常过去看一看,还对机械师提出了一些改进的建议。 方便面刚做出来的时候,悦然就先给家人尝过了,都很喜欢吃。 谢炎章不仅喜欢吃,还从这里面嗅到了巨大的商机,兴致勃勃地打算帮她建个工厂专门生产这个,并负责打通销路。 当时就被悦然拦住了。 得知她暂不对外出售的想法后,谢父这才作罢。 然而,一个月前叶文斌尝过如此美味后,顿时双眼放光,赞不绝口,待晓得这东西的来历后,当场就跟她订了一批货,给军中各级军官配给。 说送他一批吧,这人还非要给钱,那她就象征性地收一点得了。 回沪市缓过劲来后,悦然就叫他带人来码头仓库提货,这趟开回来的那两辆卡车装满后,就直接出城回驻地去了。 …… 上次走的急,悦然没来得及跟老赵说,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联系过她,谢爸捐的那批面粉与大洋还没交付呢。 这次一回来,她就联系了老赵,解释了下不告而别的原因,老赵听了不由眼睛一亮,倒也没多说什么,只转述了中央首长们对谢父慷慨解囊的感激与钦佩之情 负责接收物资的人已经在路上了,过段日子就能到。 回来后,悦然再次给红党郊外的秘密仓库放了一批紧俏的物资,还添上了一百箱方便面。 忙完这些事,悦然就按部就班地认真上起了班。 叶文斌这回是不往谢家跑了,而是蹲守在了谢家总公司楼下,每日中午就接悦然上酒店吃饭,下班送悦然回家,那股不屈不挠的劲头看的谢父也很无语。 不得不说,叶文斌这小子还是有些运道的。 几日后,也就是1947年8月15日,忽然传来了一个举国震惊的消息:倭皇发表了《终战诏书》,宣布无条件投降! 一时举国欢腾,民众无不欢天喜地。 然而要说最高兴的,那就非叶文斌莫属了,倭人投降,也就意味着他终于可以抱得美人归了。 此时此刻,他心里的高兴劲就别提了,当即就再次登门,要与谢父商谈婚事。 可惜,他扑了个空。 谢父偏巧没在家,谢母也带着小儿子上街了,独自在家的悦然见他那副失落的样子不觉莞尔,把他让进了一楼的书房。 “你老实坐那,咱们好好说说话。”悦然关门,转身推开想往她身上贴的叶文斌。 “行,你想说什么我都奉陪!”闻言,叶文斌摊开双臂,含笑坐进一旁的单人沙发里。 悦然挨着他坐下,望着他认真地道:“如今抗战结束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娶你过门啊!”脱口而出,真是一秒都不带犹豫的。 悦然有些无语,一看这家伙就没想过抗战结束以后,国内的局势将会发生怎样的变化,只得出言提点:“我说的不是这个。你就没思考过,倭人退场之后,国内的局势会如何发展?” 叶文斌当即收了脸上的笑,凝神思索,片刻后,沉吟道:“将来的局势嘛,国党与红党势必会有一战。” 忽而似有所感地看向悦然,笑道,“悦然,你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吧。两党之间,你觉得哪一方会获胜?或者说你会支持哪一方?” 叶文斌勾唇一笑,不答反问:“不会是红党那边看上了我的军队,想招揽我吧?嗯,他们倒真会找人做说客!”都找上他未婚妻了,这还教他怎么拒绝? “叶少帅当真是洞若观火啊,不愧是能统领数万兵马的青年俊杰。” 悦然笑着捧了一句,抬手抚上搁在沙发扶手上男子的大掌,“不过,事先声明一下,我只是替人传个话,你若不愿意就当我没说,不必勉强自己。” 叶文斌反手握住她绵柔的小手,正色道:“其实我也不看好国党,这些年来我身处其中,没人比我更清楚那帮人是什么德行。 “只是希望你能理解,这事不是我一拍脑袋就能决定的,还得探探下面军官们的口风。故此,我还不能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总之,这事我会认真考虑的。” 悦然笑着点头,“不急,这可是大事,牵一发而动全身,是该小心行事。” 与此同时,她不由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也算是完成了红党交给她的嘱托。 至于叶文斌如何选,她不会干涉,但她相信叶文斌能做出正确的选择,至少从他刚才的话里就能品出点意思。 依悦然看,其实叶文斌还有一条中间道路可走,那就是不参与两党之争。但他手下,还有数万曾经为他们父子出生入死的将士,势必不能一走了之。 即便要走,叶文斌想必也要先替他们谋划一个不错的去处,才走的安心。 随后两人又说了一会话,谢爸谢妈前后脚就回来了。 见了叶文斌,谢父想都不用想,就晓得这小子干什么来了,不过如今倭人投降,战事已了,他对这小子意见也没那么大了。 可直到叶文斌离开,也没提起婚事,这就让谢父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想不明白这小子脑袋是不是出啥问题了,还是说前些日子自己的态度,让他不敢开口了? 总不能是这小子受到挫折,心生退意了吧。 这样一想,谢炎章就有些动气了。 哼,你小子倒还拿上乔了,那正好拉倒,赶明儿我就给悦然把婚事订了,让你小子后悔去吧。 此刻,正坐车回家的叶文斌,还不晓得自己把老丈人又给得罪了,正顾自琢磨怎么劝说手下的那些军官,跟着他一起改弦易辙呢。 可以先探探乔师长的口风,若能得他支持的话,这事就好办许多。 还要小心那个爱打小报告的黄督战官,这事万不能被他知道了,不行,得想个法子先把这家伙支走。 第62章 为将来布局 叶文斌之所以临时改了主意,是想着先把易帜这件大事办妥了,再谈婚事。 被悦然一提醒,他顿时就有了一种紧迫感,以委员长对红党的仇视,估摸要不了多久就会重燃战火。 事不宜迟,必须在内战爆发之前,把这大事确定下来。临阵倒戈的话,就落于下乘了。 谢炎章若是晓得了,也会赞成他的决定,不会像现在这样生他的气。 不过,谢炎章很快就没心思生气了,因为他的好女儿也给他出了一道难题。 “什么?你要在港城建方便面工厂?为什么啊?”次日同样是在一楼的书房里,悦然又丢了一个大雷,谢炎章被炸的不轻,差点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沪市这么大一片地方,只要女儿相中了,他都会设法拿下来给她建厂,不在沪市,去周边其他城市也行啊,爸爸一律支持你,可你怎么就相中了港城那块地了?多远啊?且还在英国人手里。 谢炎章心说,女儿应该还没去过那边吧。 悦然确实没去过,但不妨碍她要在那边建厂的决定。 没错,她已经在为将来布局了。 “爸爸,我不仅自己要在港城建厂,也劝您考虑一下,在那边建几所分厂,把产业逐步转移过去。” “说说你的理由。” 悦然心说,理由有一大堆,不过呢,还是从您切身说起吧。 “日后,沪市应该会重新回到国党手里,打了这么多年仗自然很缺钱,而您呢,在他们眼里就是只大肥羊,肯定都想扑上来咬一大口肉。 “咱们家的工厂可都在沪市,人家跟你要钱,您能不给吗?少了没问题,要是狮子大开口呢?要是不给就封厂呢? “您别以为这些人就比倭人好多少,发起狠来,咱们一样受不了。 “所以说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最好分开来放,这叫分散风险。” 这些年谢炎章的生意做的越大,眼红的人就越多,不独谢洪涛一家。 单说倭国商人,就屡次上门要买谢炎章几个比较赚钱的厂子,要不是悦然暗中出手,厂子估计早就易主了。 此外,这些年倭人、国党、青帮、以及各类社会团体,没少找上门来要钱。 谢炎章深受其苦,此刻听了女儿一席话,那些不好的过往立时一齐浮现在了眼前,“悦然,你说的对,你想在那边建厂就建吧,爸爸支持你。稍后,爸爸也会考虑在那边建几家分厂。” 谢爸的支持是全方位的,不仅给钱还给人,基本不用悦然操什么心。 悦然跟着谢爸给的一位经验老道、特别能干的经理,去港城选了一大片地建厂。 之所以选那么大,是谢爸说要把分厂建在她的方便面工厂旁边,这样有利于管理。 选定厂址后,悦然逛了一圈就独自回来了,而那位能干的经理,则留下来负责给他们父女盖厂房。 回来没几天,悦然就接到了老赵见面的消息。 话说这段时间接头的有些频繁了。 不过现在倭人战败,国党作为华国唯一对外政府,正喜气洋洋地忙着接受各路倭军的投降呢,暂时还没空对红党动手。 难得松快一阵子,有事当然要趁这个时候办了。 悦然一过来,才晓得是中央派来接受捐赠的人到了,得知他们要靠牛车运送物资时,她对于红党的艰苦朴素深受震撼。 这可是20万包面粉,与40万块大洋,用牛车得运到什么时候去啊! 算了,她就好事做到底吧,随即大手一挥,送了他们六辆军用卡车,还周到地附送了几大桶汽油,免得半道没油给撂路上了。 一行人高兴的合不拢嘴,先前只见过鬼子与国军开过这玩意,他们红党可没这么高级的玩意,这回真是开了洋荤了。 可是随即又出现了新问题。 负责运输的这几十个人兴兴头头地摸了半晌车,最后不由发起愁来,他们当中没一个会开车的啊! 悦然一拍脑门,得!这事还得她来解决。她索性找叶文斌那家伙,要了六个会开车的。 现学开车肯定是来不及了 ,得趁着这段时间路上好走,赶紧把货送走,那就让司机在路上边开车边教学吧。 把人送走后,老赵给中央发了一封告知电报,随后接到了首长一个新指示,看了后不觉失笑,“看来又要叫那丫头来一趟了。” 心说,还好这段时间没人盯着,频繁就频繁吧。 “赵老板,又是什么事啊?”悦然一来就开门见山。 “好事!”老赵笑眯眯地道,“上面邀请你去延安,怎么样?小同志,想不想去呀?” “真的!”悦然惊呆了。 “这还能有假,我昨日刚接到的电文。不过,还邀请了一人。” “谁啊?”就知道没这么简单,悦然有种另一只靴子落地的感觉。 “就那位一个月前,从倭人手里救出爱国学生的那位先生。对了!再交给你一个任务,你不是认识那位先生吗,把这封邀请函秘密送到先生手上。”老赵把桌上的信函推到悦然面前。 不是,她有跟老赵说过她认识先生吗?不过,那晚在市政厅门口,先生与她说话,有不少人在场,这其中或许就有红党中人。 哦,差点给忘了!上次来与她在咖啡店接头的那位男青年,看过先生给她书上的签名,说不定就是他告诉老赵的。 “延安几位首长,对先生颇为仰慕,先前就想请周先生秘密访问延安,却听说先生身体不好,也怕给先生惹来麻烦。 “如今环境宽松,没那么剑拔弩张了,先生的身体也恢复了健康,此时正是见面的好时机。 “老首长说,受了你那么多好东西,却都未曾见面,想当面谢谢你,这次就邀请你陪同先生一起来延安看看。” 悦然接下了这个荣幸的任务,正好她也好久没去先生家了,那就去串下门好了。 想想能陪先生一道去延安,悦然就激动不已。 第63章 历史性的会面 回去后,悦然就抱着一竹篓空间果树上摘下来的应季水果,就去虹口区的先生家。 不巧的是先生没在家,从接待她的周夫人口中得知,先生去了近旁的竹山书店,悦然放下一篓子水果,就告辞出来去书店寻人。 本来可以把邀请函交给周夫人的,但她还要确认一下,先生方不方便接受延安的邀请,好给老赵回话。 庆幸的是,先生看了邀请函,沉吟了片刻就答应了邀约,得知自己将会陪同他一起去延安,还颇有些意外,先前还只当她是个信使呢。 继而就猜到,她多半该是与红党有些瓜葛。 老赵得知先生欣然答应后,欢喜不已,当即就把这个好消息电告了延安。 就这样,悦然刚回来没多久,又要离开一段时间。 叶文斌那边也要离开了,经过试探,他确定乔师长也有些意动,并表示:“无论少帅去哪,俺老乔就跟到哪。”还保证去说服另两位师长。 不愧是叶百里给儿子留下的忠臣良将,唯他马首是瞻,令叶文斌安心不少。 但改投红党之事,攸关整个军队的前途,叶文斌作为一军主帅肯定要露面,不仅要与军官们面谈一番,还要商议易帜的具体细节。 故此他这次无法陪悦然出行,却是周到地安排了车辆与人手一路护送,并把李副官留给了悦然使唤。 听悦然说那边会派人来接,叶文斌就道:“其实没必要,路上若是遇见国党关卡,自有李副官应付,不如就让他们在西安那边等着接人就行,岂不两便。” 悦然深以为然,这样她与先生也能早去早回,老赵对于这样的安排自然也乐见其成,赶紧发了一封电报,让人别过来了。 在叶文斌的安排下,悦然与先生很快就启程了。 嗯,这次的出行队伍也很有派头。 悦然与先生各自乘坐一辆军用吉普,后面还跟着三辆大卡车,卡车上除了一个排的护送士兵,再就是满车的物资了。 在悦然的影响下,谢炎章对红党心怀敬意。 得知人家邀请女儿前去拜访,他激动不已,固然刚给那边捐了一笔不菲的物资与钱款,却还是觉得女儿空手登门不好,旋即大手一挥,又送了两大车面粉与军用罐头。 趁着这次有李副官打掩护,悦然也拉了一车方便面,心里想着既能当干粮,也能当礼物——要是路上没被他们吃光的话。 吃光肯定是吃不光的,有她沿途暗中补货呢。 鉴于上次开车回沪市的经验,她还带上了水壶、炊具、木炭,以及干货与各种酱料,想着路上寻不到吃饭的地了,也能有口吃的。 这次的路程可比上次漫长的多,可不能苦了大家伙。 一路上除了颠簸了些,倒没其他可抱怨的,方便面果然大受欢迎,大家伙都吃的很开心,满嘴流油。 抵达西安府,与前来接应的红党接上头后,悦然与先生休整了一日,就继续往延安赶去,除了李副官与几位司机外,护送的兵士均在此等候。 剩下的这段路程,悦然就有些心不在焉了,一想起马上就能见到各位首长,心情就不可抑制地激动起来,颇有些近乡情怯的况味。 “周先生、悦然小同志,欢迎你们来到延安!一路辛苦了!” 见到几位首长时,悦然激动到了极点。 几人虽穿着破旧,但难掩其身上强大的气场,笑容和蔼,言语爽朗,就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似是见到了久违的亲人一样。 悦然那颗怦怦狂跳的小心脏,也逐渐平复下来。 寒暄过后,彼此也就熟络起来了。 悦然退到一旁,仔细聆听几位首长与先生交谈,并拿出相机,记录下这历史性的会面。 在悦然的那个时空,先生既没有到过延安,也未曾与几位首长会过面,彼此只能算是神交,后世引以为憾。 这份遗憾,在这个小世界得到了弥补,悦然想起来就激动不已。 这其中也有她的一份功劳呢! 小小地骄傲一下。 当然了,几位首长深谙待客之道,不会冷落在场的另一位小客人,与先生聊了一会,就把话题转到了悦然身上。 悦然赶紧把带来的礼物,分送给各位首长。 礼物是谢父准备的派克钢笔,每人一支,悦然想着有笔怎么能没有墨水呢,又添上了墨水,这样他们即刻就能用上了。 收到悦然的眼色,李副官飞快带着司机从卡车上搬下来几大箱方便面,每位首长送了两箱,并热心地介绍了吃法。 几位首长听后不由眉开眼笑,颇为感兴趣的样子:“哟!那这可是稀罕吃食呢,咱们一会回去了可要好好尝尝。” 这东西在这里已经算是少有的美味佳肴了。 首长们都头一回听说,面条用热水一泡就能吃的,新奇的不得了。悦然就晓得上次的那批货,应该还没有运到呢。 …… 在延安的几日,给悦然最深的两点印象,其一,就是这里当真很穷苦,吃水都不方便。其二,这里的人精神世界很富有,个个精神饱满,笑容满面,以苦为乐。 这种精神状态,在现今的华国当真很少见,百姓们在生活与苦难的重压下,普遍呈现出一种麻木与愁苦的精神面貌。 悦然不由感叹,或许这就是信仰的力量吧! 这次带来的物资,着实让大家稀罕不已,尤其是军用罐头与方便面,用钱都没地买去。 当然了,悦然一行人也受到了最热情地款待,几位首长还吃着难以下咽的粗粮,却给他们顿顿白面吃。 难得来一次,又受到这么高规格的款待,不多给点东西悦然都觉得心愧。 他们是在一个大清早离开的。 刚走没多久,首长们居住的小院里就炸开了锅。 “首长,外面发现了一大批物资与武器军备,还有不少大家伙呢,您快去瞧瞧啊!” “真的?!什么大家伙?” “哦,吉普车啊,大炮飞机啊,好多的飞机,都有上百架了……哦,对了,还有好多桶汽油呢!” 首长们都觉得,这小子莫不是还没睡醒在说梦话呢?可这副激动到语无伦次的样子,是怎么回事啊? 还没整明白,人就给这小子拉到了院外,往坡下一瞧,嗬!莫非自己也在做梦呢? 谁能告诉我,这满山遍野的物资与装备是怎么回事?! 第64章 传家宝 悦然一回家,就显摆地给谢爸展示自己新得的两幅墨宝。 “这是那位的墨宝?!”谢父惊诧不已。 那位长的诗词可是一绝,还少有人能得到他的墨宝,这次真是赚了! 尤其在落款处,还提到了谢父,以及赠送的原由。若是将来红党一方获胜,这副墨宝可就了不得了! 谢父宝贝不已,随后就小心翼翼地收起来锁进了保险箱里,说要当谢家的传家宝。 看得悦然乐不可支,心说当传家宝一点问题都没有,而后也把自己的那幅收起来,回头就搁进了空间里保存。 这幅墨宝,不仅能传家,还是她给谢家求来的护身符呢。 要是谢父不肯去港城,这个护身符兴许真能派上用场呢。不过,她肯定会说动谢父的! 临走前,那位长者把她叫来,表示不能白拿那么多东西,询问她可有想要的。 悦然也没客气,直接要了两幅墨宝,说一幅是给爸爸的,自己也留一幅。 风华正茂的长者呵呵一笑,幽默地道:“我的墨宝可没那么地值钱,你这个小同志啊,可是要吃亏的喽!” “哪里!千金难买心头好!”悦然觉得超值好嘛。 这可是她给自家求的护身符,虽然不一定用得着,不过就算是用不着,也能像谢爸说的当传家宝。 …… 叶文斌的动作也很快,一个月后,在报纸上高调地宣称,自今日起,所部军队脱离国军,加入红党! 这对一直处于劣势一方的红党来说,犹如注入了一剂强心剂,令他们欢欣鼓舞,颇觉提气。 于是,红党这边也在报上做出了积极回应,兴之所至,还赋诗一首以表欢喜之情。 有了叶文斌这个先例,那些对国军意见很大,或是不看好国军的军队与个人,也纷纷效仿。 红党这边,一时归者如云。 所以说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然而此事,着实把刚接受了倭人投降,正享受胜利喜悦的某个人给气坏了,大动肝火,当即就命令原29军附近的两支军队,替他清理门户,要给叶文斌点颜色瞧瞧。 “哼,那小子跟他爹一样,都长了一身反骨!我要让他晓得,敢背叛我是何下场!” 不过,叶文斌早就防着他这一手,不仅秘密换了地方驻扎,还准备好了反击。 奉命教训人的两个师很不争气,追到人后,不仅没占到便宜,还被狠狠揍了一顿,伤亡了两千多人。 此次事件,也演变成了内战的导火索。 国军自认颜面大失,像疯狗似的咬着叶文斌的军队不放。 红党那边,自然不会坐视不管,这可是国党那边率先投诚的队伍,意义重大,故此也派了作战英勇的队伍前来支援。 于是乎,战火愈演愈烈。 叶文斌一直忙于作战,婚事也就此搁置起来。 不过,红党这边有悦然捐赠的大批军火与物资,一点也不怵国军,直接展开了规模浩大的阵地战,打得国党节节败退。 最终,仅仅用了两年时间,就把不堪一击的对手赶到下海去了。 1949年十月,新华国建立! 悦然原以为,这个小世界的建国时间会往后推呢,没料到依旧是这个时间,就挺意外的。 看来,虽是小世界,但历史的走势与大体脉络都是相似的。 此时,悦然已和叶文斌结婚了。 战争一结束,叶文斌就再次登门向谢炎章提亲,这回他终于如愿以偿。 谢父看在这小子还算懂事的份上,勉强答应了,在沪市最高档的大饭店,为两人举办了盛大而隆重的西式婚礼。 并登报广而告之。 谢父把自己生意场上的好友,都邀请了个遍,叶文斌也邀请了不少关系不错的战友,故此那日前来道喜的宾客络绎不绝,把偌大的酒店大堂挤了个满满当当。 这一桩婚事一波三折,总算有个美满的结局。 不过,现在有一个难题摆在了悦然面前:他们一家人要不要移居港城呢? 自从上次父女俩在书房谈话之后,谢父就起了在港城建立分厂的心思。 后来国党重返沪市后,也学起了倭人,从富商身上压榨油水,印发了不少大额的金圆券,强行要求富商拿真金白银,来认领这些形同废纸的东西。 谢炎章不肯,谁知某日在上班的路上,竟然被手持证件的军士给绑架了,最后被悦然连夜救了回来。 经此一事,谢炎章算是看清了国军的嘴脸,一方面积极掏钱掏物支持红党的革命事业,另一方面,也加快了在港城建立分厂的动作。 这两年,谢家大半的产业基本都转移了过去,要走随时能走。 但故土难离,相比于被英国人控制的港城,谢父还是乐意待在沪市。 如今国党被赶跑了,天下太平,新政府欣欣向荣,谢父觉得是该他大显身手,为国家做贡献的时候了。 他可不会学身边的一些朋友,往国外跑。 “爸爸,我认为咱们去了那边,能为国家做的贡献更多,也更大。” 其实吧,悦然也不想去那个弹丸之地,但接下来,应该会是个国家主导经济发展的时代,没有私营企业生存的土壤,故此还是去港城那里更为合适。 她也仔细给谢爸分析了其中的道理:“为了摆脱穷苦的现状,国家肯定要加快向工业化国家过渡,应该会调动一切资源为这个目标服务,包括个人的工厂与企业。 “也就是说,爸爸你的产业可能要上交国家,以后要失业了! “我的意思是,你与其在这边蹉跎岁月,不如去港城那边,继续发挥您的经商才能,一样能为国家做贡献。 “爸爸你有没有想过,新政府都解放全国了,为什么不收回那个弹丸之地?” “是啊!为什么?”谢炎章心里也不是没有疑惑,却一直想不通。 悦然也没卖关子:“美国人扶持的国党没干过红党,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还要搞事情,首先肯定要限制咱们国家发展,搞制裁与封锁禁运那一套。 “国家现在不收回那块地方,应该就有这方面的考量,港城在英国人手里,对咱们国家来说利大于弊。 “那里,将来会是咱们国家看向外面世界的一个窗口。咱们到了那边,可以做的事情就多了,譬如从外国购买国家需要的物资与机械设备,偷偷运往内地,帮助国家搞建设。 “等将来国家强盛起来,肯定会把港城收回来,咱们也就跟着回到祖国的怀抱了。 “等于既为祖国做了贡献,也实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还不会更改国籍,这样三全齐美的事,爸爸你何乐而不为呢!” 谢炎章笑着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行吧,爸爸算是被你说动了。那文斌呢?你有把握说服他吗?” 第65章 移居港城(第一个小世界完) 在谢父眼里,他就几所破工厂没什么舍不得的,但身居高位的叶文斌却不一样,说服女婿要比说服自己难度大多了。 悦然几乎也有同感。 叶文斌投诚过来后,依旧是军长,如今已经从军长升到了司令员,以前是红党中最年轻的军长,现今则是最年轻的司令员。 却才不过而立之年,前途无可限量。 搁谁身上,也不肯舍下这一切去港城重新开始打拼。 然而叶文斌却答应了! “什么?你真的愿意跟我去港城!文斌,你真的想好了吗?不后悔?”悦然惊诧不已,不由抓紧了他的手。 “不后悔!”叶文斌回握住妻子的手,掷地有声地道,“悦然,咱们是夫妻,你的心思我早就有所觉察,那时就思考过这个问题。所以你放心,这不是我一时兴起,而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早在岳父与妻子都把新工厂建在了港城时,他就看出了苗头,也做出了决断。 这些年,叶文斌的军队所向披靡,战功赫赫,一时名声大噪,抵抗力差的国军军队通常都会临阵倒戈、不战而降。 因为他们都很清楚,遇上红党其他军队打不过了,还有机会投降,好歹能捡条命,可这位叶阎王一旦开战,那密集恐怖的火炮,会直接送你去地府报道,这搁谁受得了啊? 所以,投降可要趁早! 什么红党火力不足,物资匮乏,在叶军长的部队里压根不存在的。 这家伙可是富得流油! 是红党里唯一一支机械化军队,士兵吃的也是军用罐头与泡面,美国大兵都没他们待遇好,手下军官们升职的速度堪比坐火箭,真是羡煞旁人。 可他们还真羡慕不来!谁让自个没有个有钱的岳丈与未婚妻呢? 不过,谢家也给红党捐赠了不少物资与大洋,他们也跟着沾了不少光,且见叶文斌就没有不打秋风的,当然也少不得要打趣他几句。 但这家伙脸皮不是一般的厚,反而得意洋洋地嘚瑟:“能娶到我媳妇,是我叶文斌这辈子最大的福气!”真是太扎心,太气人了! 叶文斌觉得自己能坐到这么高的位子,活成别人眼里的传奇,已经大赚特赚了,在风头最盛的时候退场,不失为最好的选择。 且最近在舞会上,一位跟他年纪差不多的军长,见到他媳妇第一眼就准确地叫出了名字,那眼神激动而炽烈,就跟见了久违的情人似的。 虽然那位军长,事后承认自己认错了人,但叶文斌莫名就有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想让媳妇远离这个危险的男人。 故此,他很乐意随妻子一家移居港城。 于是叶文斌叶司令员,成了建国后第一个主动辞去军职的最高将领。 众人一片哗然,觉得这小子莫非吃错药了,大好的前途,说不要就不要了!想不通,真是想不通啊! 随即,叶文斌就被几位老首长叫去谈话了,听了他的原因后,又见他态度坚定,有劝他三思的,也有骂他不争气的,亦有为之惋惜的。 紧接着,老首长又找来悦然谈话,之后思索了两日,最终还是批准了叶文斌的辞呈。 在谢父与悦然积极主动地配合新政府,完成名下工厂的公私合营后,悦然一大家人就移居到了港城。 临走前,悦然匿名寄给了沪市市长,一把码头仓库的钥匙,里面是当初截获倭人的那批黄金,一多半都在这了,是此时全国黄金储备的四五倍之多。 沪市市长惊出一身冷汗,猛然想起当年一桩悬而未决的旧案,听闻倭军曾被劫走了两艘舰艇的黄金,莫非就在这里了,旋即火速上报中央。 有了这一大批黄金充实国库,各位首长心里顿时就有了底气。 …… 而剩余的一点黄金,悦然准备将来从国外购买紧俏的物资,再运送回内地。 没错,叶文斌貌似无官一身轻,却是带着秘密任务过来的。 几位老首长,原本就有意派遣一位官员来港城坐镇,暗自收集外国情报,购买紧缺的物资,以及沟通国外友好势力。 正在为人选而踌躇不决时,巧的是,叶文斌正好撞枪口上了,再一斟酌,竟觉得这小子简直就是不二人选。 他背后有个财力雄厚的岳家,且一家人一直对红党极为拥护,很有爱国心,不必担心叶文斌到了那个纸醉金迷的城市,会被金钱腐蚀而变质。 于是,老人家便痛快放行了。 叶文斌也没辜负老首长们对他的信任与看重,在随后的二十多年里,与妻子一起积极为国家做贡献。 夫妻俩多次出国想方设法,弄回了许多国外的先进设备、武器,以及紧缺的各种物资,使华国少走了不少弯路。 建国后的首战,由于有强大的火力,充足的后勤物资,以及空中与海上的火力支援,仅用了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就把联军打的屁股尿流,脚底抹油地溜回了三八线后面去了。 海外爱国华侨的大量援助,通过悦然夫妻顺利运送回国,为祖国建设添砖加瓦。 由于源源不断的物资供应,华国平稳地度过了灾荒,随后经济快速发展起来,70年代就完成了工业化改造。 由于经济得到了长足的发展,不费吹灰之力就粉碎了外国的颠覆势力,使得华国自信心得到空前增强,在国际上的地位也快速窜升,得以重返联合国。 故此,国内的政治环境,也相对轻松一些。 到了八十年代华国的经济实力,就超越了周边诸国,重新站到了老大哥的位子上,随后一骑绝尘,实现了经济的快速腾飞,成果举世皆惊! 取得了如此辉煌的成果,华国当然也不会忘记叶文斌夫妻二三十年的默默付出,在收回港岛后,重新对叶文斌授予了荣誉军衔,并任命其为第一任港岛行政长官。 离任后,随即调回中央任职,一路平步青云。 在建国后的数十年里,谢家的产业不断壮大,几乎涉及了各个行业,由其在房地产兴起之后,赚了个盆满钵满,只是大半的钱财都用在了支持国家建设上,但谢家人无怨无悔,能为祖国的强大贡献自己的力量,深感骄傲而自豪。 况且,他们也从中受益良多。 国家自然也没忘记谢家的付出,投桃报李,不仅对谢家礼遇有加,且一些政府工程直接就交给了谢家来做。 悦然在这一世,不仅有疼爱她的双亲,也与丈夫夫妻恩爱,儿女双全,还事业有成,简直就是女人心目中的最完美的人生。 送走高寿的谢父谢母后,儿女也各自成家立业,悦然把自己与从谢父那里继承的生意,都交给了儿女打理,名下的产业也都分了。 而她则与叶文斌定居在了北京,儿女每月会在固定日子,带着妻儿与女婿外孙们来京,与父母团聚。 悦然刚过完八十岁生日,次日清晨就溘然长逝,平静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已经成了个老头子的叶文斌,骤然就觉得心里空了一块,没几日,便也追随妻子而去。 第66章 醒来 悦然睁开眼看着熟悉的房间,神情恍惚了半晌。 【滴滴!恭喜宿主完成了第一个小世界的任务,喜提300万奖励,以及10万功德积分。接下来宿主将有一周假期可以自由支配。】 “你好,小九!”悦然都快把这家伙给忘干净了,不过一听到这个奶萌音,记忆瞬间回笼。 【宿主,你好,第一次穿越小世界感觉如何啊?哦,对了,小九可以帮宿主抽离上个世界的情感,让宿主轻松一些,可以开始了吗?】见悦然似乎还陷在上个小世界,拔不出来,小九好心提示。 悦然快速追忆了一下上个世界里的亲人,像是一种告别,然后轻点下头:“多谢小九,开始吧!” 片刻后,悦然头脑里关于上个世界的记忆,开始淡化,像隔着云雾一般若隐若现,不甚清晰。 真的就是南柯一梦,梦醒了,记忆也逐渐模糊不清起来。 “小九,我怎么领那三百万奖励呢,还有功德积分有什么用处?”告别了过去,悦然终于想起了正事来。 【三百万奖金,已经躺在你的股票账户上了,宿主卖掉股票,提到银行卡上就行了。钱的来路绝对经得起查证,宿主请放心大胆使用!】小九很嘚瑟。 【至于功德积分嘛,可以升级空间,攒够了50万积分就可以升级了。也可以在功德商城里购买商品,宿主的功德商场已经开启,可以自行购买。】 【哦,对了,商城里的商品是随机刷新的,完成一次任务有三次刷新机会,刷到中意的商品也可以锁定,下次直接购买。宿主经历的小世界越多,商场里的商品就越丰富。宿主可要加油哦!】 “谢谢小九!有需要了我再找你。” 【好的宿主,尽情享受您的假期吧!滴滴!】小九告辞后就果断闭麦了。 悦然活动手脚,缓缓从床上坐起,然后迫不及待地打开股票账户。 “啊!真的是300万啊!哈哈哈!发财了发财了!”一阵欢呼之后,她就准备提现,结果悲催地发现今天是周六,无法交易。 看着账户一大笔余额,却取不出来,真是心塞啊心塞。 不过,随即她的心情就恢复了过来,横竖钱都躺在她账户上了,晚两天就晚两天呗,她空间里还有许多好东西呢。 如今,她可不是指望工资过日子的穷光蛋了! 悦然在空间里一通挑来捡去,最后从药田里,挖了一棵百年人参去试水。 她直接来到了一家老字号中药店,经过几个老大夫一通研究,三个小时都过去了,最终确认,这是一株150年份极品野山参,价值不菲。 红光满面的老大夫神情激动地询问:“姑娘,这样的野山参,如今已经很难见到了,你确定要卖?” “确定,如果价格合适的话。”悦然故作矜持。 老头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就打了一个电话,然后报出了价:“500万,姑娘可愿割爱?” 悦然也不晓得这价是低了还是高了,来之前在网上也没查到参考价,不过听起来貌似已经不少了,那卖了吧! “不瞒姑娘,前些日子正好有位富商,托我寻支上了年份的野生参救命。我还正发愁上哪给他寻呢,没料到想什么就来什么。 “我刚就是给他打的电话,那位老板说,姑娘要是不满意,他还可以再加。正好那位老板就在附近,马上就到,姑娘稍坐一坐,来来来!咱们先喝会茶。” 见悦然皱眉沉思,似有不满,老头赶紧出言挽留。 悦然想着,可能要等那位老板来了才能交易,便从善如流地在会客室里坐等。 果然,不到半个小时,就急匆匆地进来一位三十多岁的商业精英,很有霸总范,瞧过人参后,当即就霸气宣布:“这人参我要了!800万!” “成交!”悦然愣了一瞬,旋即一锤定音,绝不给他后悔的机会。 这回换霸总惊愣了,皱了皱眉,成交就成交,用得着这么一惊一乍的嘛,还怕他反悔不成? 随即甩了一张黑卡给悦然,“这卡上有1000万,都给你了!”而后凑近了些,低声说了串密码。 “这,不太好吧!要不您给我个卡号,我回头就把多出来的200万给您转过去。” 悦然迟疑地接过卡,给出建议。 “不必了!”霸总却不领情,说完拿起人参,与老大夫寒暄了两句,就一阵风似地离开了。 悦然风中凌乱。 这便宜占的有点大发了,果然霸总就是霸总,视金钱如粪土,动辄一掷千金!豪爽! 好爽啊! 吃水不忘挖井人。悦然想给老大夫点中介费,可人家笑呵呵地说那位老板会给,还劝她赶紧拿钱回家,可别给丢了。 悦然嘿嘿一笑,谢过老大夫转头就进了银行了,看着提款机屏幕上的一串零,都有些数不过来。 换了几个机子,取了50万搁进空间,把欠信用卡与银行的钱都还上后,悦然才如释重负,无债一身轻。 然后,给爸妈卡上打了20万,又回家了一趟,带了不少东西回去,父母都很高兴,并不放心地追问那些钱的来历。 悦然就说自己炒股票,小赚了一笔,让他们放心花。 有了卖参的1000万,股票里的钱她就没动,当做投资好了。 那支股票的股价还在继续爬坡,应该是支成长型的票,她相信小九的选择,决定继续持有。 回城后,悦然报复性地消费了一把,把购物车里,平时舍不得买的东西统统拿下,在刷商品的时候,又随机买了不少觉得有用,或好玩的东西,可劲往空间里囤物资。 距离下一次上工,还有五六天时间,于是悦然买了张高铁票,去了趟南方,之前囤在空间里的腊肉、火腿、酸笋什么的,早都吃光了。 这回手里有钱,她打算多囤一些。 来回,加上囤货花了三天时间,囤完计划中的东西,还买了不少南方的果树。 回来后,她在网上买的一大堆快递也到货了,不想取快递跑断腿,干脆租了一辆小货车去拉快递,然后一股脑丢进空间,就开着货车继续囤货。 其实上个小世界,经济发展起来后,悦然不差钱,遇见什么就囤什么,什么米面粮油,糖盐大料,布料棉花,卷纸姨妈巾,洗护用品等等,这些基本物资都囤了不少。 现在不过是查漏补缺。 也不知下一个会是什么样的小世界,只能尽量多囤一点东西,才有安全感。 囤货结束后,悦然用功德积分,在新开启的商场里,买了刷到的健体丸与隐身符,她运气不错,这两样最实用,果断又买了一些。 第67章 年:被折断翅膀的名校高材生1 “当当当……” 下课铃声响起,讲台上的老师宣布下课,学生们飞快收起课本,朝食堂涌去。 “悦然你快点呀!”见悦然还坐在位子没动,李丽急声催促。 悦然刚过来还有些懵,随即回了一声,“来了”,就随女同学一起去食堂吃饭。 “你说你,吃饭都不积极,一会晚了都找不到坐的地方了……” 在李丽的唠叨声中,悦然感觉肚子似乎有点疼,但不算严重,心说是不是大姨妈要来了。 可当她打好饭,坐下来准备吃的时候,腹中的那股疼痛感明显加剧了,对面前的饭也没了胃口。 “悦然,这么好的饭菜你怎么不吃啊?你不喜欢吃肉吗,那给我吃吧!”李丽边往嘴里扒饭,边斜眼看她。 眼下的日子,虽比前些年闹饥荒时强些,但家家户户的日子依旧不好过,不是谁都吃的起肉的,李丽看着非常眼馋。 “你先吃吧,我出去一下。”丢下一句,悦然就捂着肚子,快步出了闹哄哄的饭堂,寻了一张长条椅坐下,头上已经隐隐渗出细密的汗珠。 她二话不说,当即吞下了一颗健体丸,约摸一分钟后,腹中的疼痛感才逐渐消退。 “咦!什么情况啊?”悦然隐隐感觉到不对劲,难道原主身患疾病。 下一瞬,她就继承了原主所有记忆,已然发生过的,以及尚未发生过的。 准确来说,是原主韩悦然上一辈子的记忆,可谓是高起低落,极其凄惨。 原本一个人人艳羡的高材生,却活生生被人折断了翅膀,成了个生活不能自理、几度病危又勉强活了下来的废人,也把一家人拖进了无尽的泥潭。 原主死后,原本是有一次重生机会的,但她毅然决然地放弃了,只想赶紧重新投胎,开启新人生。 她既没有信心躲过有心之人的算计,也没能力把凶手绳之以法,重活一世,也不过是重复这一世的悲剧罢了。 还是放过她,也放过她的家人吧! 悦然接收了完整的记忆后,觉得也不能怪原主太怂了,确实是仇家的家族来头太大了,又是业界大佬又是政府高官的。 而原主只是普通知识分子家庭,胳膊怎么拧得过大腿? 嫌疑人前脚刚进警察局,后脚就给家人接回了家,还嚣张地跑原主家嘚瑟了一把,差点把原主父母气得背过气去。 此案最终以证据不足,草草结案。 不过,悦然觉得还是原主一家太老实、太本分,也太不懂得变通了,只一味想寻求法律途径来把凶手绳之以法。 可在某些大人物眼里,“老子就是王法”,法律是为老子服务的,不符合老子的利益,那就改一改好了。 饶是你博得了全天下人的同情,又能拿老子怎样?老子就喜欢看你们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悦然觉得吧,有句话还是挺有道理的:当律法不能给予公正的时候,就要允许公民用自己的方式来寻求公正。 当然了,这需要你有足够的智慧与手段,或是豁得出去。 “搞了半天,原来是中毒了。” 弄清状况后,悦然觉得光吃健体丸还不保险,又从空间里翻出解毒丸吃了,这才心下稍定,从空间里取出一个包子,边吃边往宿舍走去。 回到空无一人的宿舍,她本想把自己的水杯、脸盆毛巾、牙缸牙刷,以及擦脸油等日常用品统统打包,拿出去丢进垃圾桶里,刚收拾了两件,又放弃了。 “不行,不能打草惊蛇!” 没错,投毒之人正是她的室友,准确来说,还是一起长大的姐妹,高美娜。 两人父亲在同一所研究院工作,还是上下级的关系,都住在研究院的家属楼,高科长家的房子比韩家宽敞些,然而在家境上,就比韩家强了不是一星半点。 高家祖上可是阔过的,建国后却也没受到波及,这点就很耐人寻味了。 可能是高祖父的能耐太大,属于不可或缺的那类人才,被政府保护了起来。 总之,高家在家世与财力方面完胜韩家,但儿女却不及韩家的儿女拔尖。 高家的三儿一女,资质平平,相貌普通,像是孩子被掉包了似的,与他们的家世极不匹配。 这是高科长心中唯一的痛。 而韩家就像是高家的对照组,家庭一般,但儿女超争气。 韩家的长子韩志新,在乡下插队两年,1977年恢复高考时,以全市第十的名次考进了清大物理系,且高大帅气,妥妥的别人家的孩子。 小女儿韩思琪刚上初中,成绩也名列前茅。 而大女儿韩悦然就更了不得了,是家里最拔尖的一个,父母也对她寄予厚望。 一年前,原主以文科第一的好成绩进了外国语大学,很有语言天赋,自小就跟着母亲学了一口流利的英式英语,且多才多艺。 而美貌,则是她最不足以夸耀的优点。 五官大气而温婉,身形高挑亭亭玉立,是位校花级别的大美女,是男生们心中的白月光。 反观高美娜,长相平庸,学习成绩也一般,能与韩悦然成为同班同学,则是家人动用了关系,把她硬塞进来的。 高美娜事事都要跟韩悦然别苗头,“一个院里长大的,她韩悦然都能上外大,我要是上不了的话,爸妈你们脸上多没面子啊!我不管,我也要上!” “行行行!你就消停点吧。”高母被她吵的头疼。 高父早就想到了这点,已经寻大哥在运作了。 幼年时,两个女孩时常一起玩耍,关系很是要好,但随着年龄渐长,关系就出现了裂痕。 女孩子长大了,也就生出了攀比心,见着小姐妹处处比自己强,玻璃心就受不了了,心里不平衡也正常。 不甘心当绿叶给人做衬,不在一起玩就是了,但高美娜做的更绝。 疏远归疏远,却依旧看原主不顺眼,处处要与她攀比。 上个月,辅导员晓得韩悦然英语说的很棒,就介绍她去给一个英国来访的学者做翻译,陪他在京城四处逛逛,还有外快赚。 高美娜当时就羡慕嫉妒恨,她虽也学的是英语,却是名次倒数的那种,还不到与人交流的地步,事后马上让家里人找了个老师恶补。 就在此时,她相中的白马王子竟然当众跟韩悦然表白了,这还让她怎么忍,此事俨然成了压弯她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于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给原主投毒。 原主虽晓得她是凶手,但到死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中毒的。 只能说有心算无心,原主对外人没有足够的警惕心,稀里糊涂就落入了别人的算计当中。 悦然决定暂不惊动高美娜,先请半天假,回家去看看。 第68章 被折断翅膀的高材生2 不过临走前,悦然用精神力搜了一下高美娜的柜子、书桌、行李箱,甚至床铺都没放过。 照原主身体的症状与后来的检测结果来看,这毒并非一朝一夕中下的,而是少量多次服用的结果,故此凶手肯定把毒藏在了某个地方,这样才能每天给原主投毒。 很快,悦然就在高美娜的褥子下发现了个小瓷瓶。 里面是白色粉末,跟面粉差不多,取出一点撒进高美娜的水杯里,粉末遇见杯底残留的少许水液,立时与水融为一体。 端起来晃一晃,凑近一闻,什么都没闻到,嗯,无色无味,还当真是害人的好东西呢,也不知高美娜这个变态是从哪儿弄来的?应该没少费工夫。 这么辛苦搞来的玩意,自己怎么能不尝尝呢? …… 来到教研室,悦然以身体不适需要就医为由,跟辅导员请了半天假,就直接回家了。 这个时候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家里也没人,不过明日就是周末了,今晚一家人就都聚齐了,她需要先回去熟悉一下环境。 不过,也不用回去太早,赶在韩小妹放学之前回去就行。 悦然一边往校外走,一边在头脑中捋顺原主庞杂的记忆,寻找出有用的信息。 “悦然,你去哪啊?一会就该上课了。”忽然,一位高大俊朗的男生,含笑挡在了悦然面前。 悦然茫然地打量片刻,才与记忆中那位跟原主表白的男生对上号。 不对,现今两人已经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了。 此人名叫肖文博,他自己也是一名学霸级人物,出身翻译世家,父亲在外交部任职,母亲在翻译部。 肖文博今年大二,高原主一届,两人就读于同一专业。 肖学长在迎新晚会上见到原主,一时惊为天人,随后就默默关注这个小学妹,经常制造一些偶遇,让她慢慢习惯自己的存在。 下学期开学没多久,就当众跟原主表白。 在一群同学的起哄下,不太懂得拒绝的原主就含羞带怯地答应了,且她也心悦这位学长,自然就更不会拒绝了。 高大英俊,又好学上进的男生,谁能不爱呢! “哦,是你啊,我有点事出去一点。”悦然想起他,在原主中毒住院后,来看了一次,就再也没出现过,就有些不待见他。 这可能有些苛刻了,就算是夫妻,大难临头也不见得就能做到不离不弃,更遑论两人只是处对象,要求不能太高。 但也不妨碍悦然看他不顺眼。 “你去哪?我陪你。” “你下午没课吗?”悦然委婉拒绝。 肖文博坚持道:“没事,就一节课精读课,我已经提前预习过了,你去哪咱们走吧。” 悦然懒得跟他废话,直接用催眠术把人打发了,继续往校外走去。 上个小世界,悦然后来定居北京,闲暇时,经常一个人背着相机闲逛,对市中心这一片还是挺熟悉的。 时值初秋,天高气爽,倒挺适合逛街的。 她先去了百货公司,买了几套衣裳与鞋袜之类的衣物,就随意在街上逛了起来,遇到好吃的,如稻香村的点心,便宜坊的烤鸭与干炸丸子等等,便买来存进空间里。 把原主做翻译挣的那点外快,很快就花光了,又化妆去银行兑换了几根金条。 逛着逛着时间来到了三点钟,悦然就往精密仪器家属院走去,路过菜市场时,拐进去买了两斤猪肉与几样时令蔬菜。 此时,京城供应已经逐渐放开了,不需要件件东西都凭票购买了。 韩爸韩妈是双职工,养三个孩子没什么压力,且如今上大学不仅不收学费,还有补贴拿,故此家里过得很宽裕,对孩子的需求也尽量满足,是对不可多得的好父母。 “悦然回来了,今怎么回来这么早啊” “呦!悦然怎么还买了一篮子菜呢,这是打算晚上做好吃的呢?” “今是周末,一大家人都回来了,是该吃顿好的。” 一进大院,不时有人会跟她打招呼,悦然依着原主的语气一一笑着回应。 家属院都是五层高的楼梯房,韩家住的靠后一些,吭哧吭哧地爬到三楼,取出钥匙一捅,门应声而开。 进门后,悦然打量了一下屋子,三室两厅,户型比较紧凑,但布置的很有家的味道。 放下篮子,她来到悬挂在客厅墙上的相框跟前,里面镶嵌着许多照片,基本都是黑白的。 正中间是一幅放大了尺寸的全家福,韩家夫妻坐在前排,三个孩子立在父母身后,脸上都洋溢着幸福快乐的笑容。 记忆里这是一家人,在原主考中外国语学院后,特意去照相馆拍的,这也是韩家的最后一张全家福。 一年后,原主毒发住院,韩家人的幸福生活就此停摆,自此被疾病与冤屈压的喘不过气来,家里几乎再也听不到笑声了。 不过,这一切都不会再发生了。 “姐,你今怎么回来这么早啊?” 悦然正在厨房做饭,就听咔哒一声开锁声,随即就进来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背着书包就跑来厨房,“啊,姐你怎么买这么多菜啊?” 小姑娘惊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这个妹妹是家里的老幺,有父母疼着,哥姐宠着,性子就难免跳脱一些。 可自从原主这个姐姐出事后,父母的精力都搁在大女儿身上了,对小女儿自然就忽略起来;大哥韩志新也忙着挣钱,替原主筹医药费,没空再关心小妹了。 时间久了,小姑娘心里就有了怨气,与家人越走越远,成绩也持续下滑,最后勉强上了一个外地的大学,毕业后就留在了当地结婚生子,几乎与家里断了往来。 每提起此事,韩父韩母就忍不住抹着眼泪,说对不住这个女儿。 直到原主自我了结后,双方才渐渐缓和了关系。 其实那时,已为人母的韩思琪也为自己当年的不懂事而后悔,只是拉不下面子罢了。得知姐姐去世后,她心里就更不是滋味,趁着回去参加葬礼,跟父母和解了。 “思琪,你回来了,放下书包,过来帮姐择菜,我先把米饭焖上。”家里有五口人呢,悦然心说多吗? “马上!”小姑娘笑应一声,快速丢下书包,又钻进了厨房。 姐妹俩边做饭,边聊些学校里的事。 “姐,我们班下星期天组织秋游,你说我带点什么好呢?给我点意见呗!” 第69章 被折断翅膀的高材生3 没一会,韩志新也回来了,闻到一股喷香的肉味,跑到厨房一看,嗬!炉子上的小砂锅正咕咚咕咚地炖着东西,而香味正是从锅里飘溢出来的。 一旁两位妹妹忙的热火朝天,操作台上摆了好几个菜盘,他赶忙一脸狐疑地问:“悦然,晚上有人来吃饭吗?”整这么多菜,看得他直流口水。 学校里虽也有肉菜,但僧多肉少,不一定能抢得着,再说了大锅饭的味道,也就那样,哪赶得上家里做的好吃。 “哥,你回来了,这是姐买来咱们自家人吃的。”正在切菜的韩思琪抢先笑答。 韩志新并没有只惦记着吃,也没有怪她乱花钱,只是关切妹妹的钱包有没有变瘦,“悦然,怎么买这么多菜啊,那你下周还有钱吃饭吗?算了,哥一会给你点。” 不愧是家中老大,很有大哥风范! 在原主中毒住院后,他就一直积极为妹妹筹集医药费,就连心爱的女孩因此跟他闹掰了,也无怨无悔。 后来这位大哥一直单着,直到原主离世后,家里也还完了欠账,才经人介绍娶了个带着孩子的二婚女人。 那时他已年近四十岁了,多年的操劳与心力交瘁,令他不免过早沧桑。 结婚后的日子也不幸福,磕磕绊绊,刚过五十岁就病逝了,走在了父母前面。 原主晓得,其实大哥心里一直都惦记着初恋,只是晓得自家的负担有多重,不愿让她陪着自己吃苦。 韩悦然自我了结,除了受够了病痛的折磨外,也是真心不想再拖累爱她的家人了。 话说回来,悦然一直渴望有这样的一位兄长,如今在这个小世界终于如愿以偿,自然会万分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缘分。 上一世苦了一辈子,这一世就许他一世幸福吧! “不用了,哥。我给人做翻译挣了点外快,就想着咱们一家吃点好的,改善一下生活。这些也没花多少钱,我心里有数,不会没钱吃饭的。”悦然莞尔。 多年相处下来,韩志新心目中的大妹知礼懂事,从不会乱花钱,又听她说的头头是道,就信以为真了。 饭菜刚摆上桌,韩父韩母也前后脚回来了,看着一桌丰盛的饭菜,反应竟然跟好大儿一个样子,“有人来吃饭吗?” 三兄妹噗呲一声,齐齐笑出了声。 “哎呀!没有人来,就咱们一家人吃,爸妈你们快去洗手吧,我口水都要流干了!”韩思琪推着爸妈去卫生间洗手,又给他们解释了原由。 对两兄妹,悦然倒是适应性良好,对上原主父母,心里还是略微有些打怵,尽量学着原主的口吻与动作。 人都上桌后,她才把刚取出来晾了一会,还有余温的烤鸭,切块装盘后摆上了桌。 “嗬!今个不但有红烧肉,还有烤鸭吃,那我可得喝两盅小酒了。”韩父眼前一亮,起身就去取酒了。 韩母也不扫兴,笑吟吟地凑趣:“明天周日不上班,你喝醉了也没问题。” “那可不敢,省的夜里酒气熏了你。再说,小酌怡情,大醉伤身,我只喝两盅就行。”拿着酒回到饭桌的韩爸笑回。 这家人的家庭气氛也太好了吧。 不扫兴的妈妈,懂得拿捏分寸的爸爸,爱护妹妹们的大哥,懂事乖巧的妹妹们……若是没出事,这一家人上辈子一定会一直这么幸福下去。 然而,一切美好都被高美娜与她的家人们,给活生生地毁掉了。 令人不忿的是,凶手却一直逍遥法外,结婚生子,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滋润;而助纣为虐的高家人,高升的高升,下海的下海,可谓名利双收。 这一刻,悦然深切地与原主达成了共情,现在她成了这幸福家庭里的一份子,就绝不允许他人朝韩家伸出罪恶之手。 伸手剁手,伸脚剁脚,这都是小意思,她会加倍地追讨回来的。 高家人,你们就等着吓得颤抖吧! …… 此刻,同样在餐桌旁吃饭的高美娜,莫名打了一个寒颤。 正好被对面的大伯母冯静瞥见,“美娜啊,怎么了?你冷吗?” 周末晚上,是高家家庭聚会的日子,二儿子与女儿一家,都会赶来大哥家来吃晚饭,饭后男人们坐在一起聊聊天,说些工作上的事情,或是外界听来的传言。 “不,不冷。我没事大伯母。” 见女儿神色不对,高母不由紧张起来,“美娜你真的没事?不舒服了,咱们就去看医生,可别忍着,回头再真忍出病来就遭了。” “行了,妈!我真的没事,赶紧吃饭饭!”高美娜皱眉,不耐烦地丢下一句,就离开了饭桌。 她坐在客厅沙发,伸手拿了一个苹果低头把玩。 下午韩悦然没来上课,听说是跟老师请假了,李丽说韩悦然中午吃饭的时候似乎肚子疼,一口没吃就捂着肚子离开了饭厅。 高美娜猜测,韩悦然多半是请假看病去了,她心里惴惴不安,既兴奋,又害怕。 兴奋的是,万人迷韩悦然终于要完蛋了。却又害怕韩家万一查出病因,去公安局报案把她牵扯出来。不行!周一到学校后,得赶紧把瓷瓶转移到别处,可不能把她给暴露了。 她要是坐牢了,一辈子可就毁了,不!她一定不能坐牢! 实际上没等到周一,次日一早,她就早早地赶去学校,把褥子下的瓷瓶揣进了衣兜里,经过垃圾桶的时候,就想丢进去毁尸灭迹。 但瓷瓶脱手后,她又后悔了,忙不迭从一堆垃圾里捡起来,又揣回了衣兜。 “这可是我好不容易弄来的,可不能就这么丢了!”她还不确定,韩悦然病的严不严重,要是不重,这药还用得上呢,那就先放家里好了。 拿定主意后,高美娜提脚朝学校大门而去,心里期盼着韩悦然进了医院就别出来了,她实在不愿意再见到她了。 “哼!别以为长了一张好看的脸,就有多了不起,我就让你丑的不敢见人。 “别怪我心狠,谁让你敢跟我抢肖学长的,也不看看学长什么家世,你配得上吗?自不量力!肖学长这样的名门贵子,也只有我高美娜才配得上。 “就算你这次不死,肖学长也不会要你了,一个面瘫的丑女人,谁见了不害怕呢。” 出了学校大门,高美娜就得意洋洋地直接回家了。 第70章 被折断翅膀的高材生4 周末,悦然也没闲着,借口与同学约好去逛街就溜了出来。 “悦然,你哥在家吗?” 悦然下了楼,正往外走就被人叫住了,扭头一瞧,是位个头不高、留着小平头的男生。 别说,这人她还真认识,正是高美娜的大哥,高坪。 这家伙自小就喜欢原主,长大后某次过年借着酒劲跟韩悦然表白过,吓了对方一大跳。 试想,你一直当成哥哥一样的男生,冷不丁地跟你表白,就问你心慌不心慌? 没错,原主对高坪没有半点男女之情,又见他一股酒气,还以为他喝醉酒胡言乱语呢,就赶忙躲回家了。 表白失败后,高坪失望归失望,却不死心,一有机会就往原主身前凑,大献殷勤,原主每次都躲着他走。 日子久了,连高家父母都瞧出了好大儿的心思,起初还觉得那姑娘配自家儿子凑合,就家世低了些,转头就晓得儿子只是单相思,人家压根没看上他家儿子,这下可给气坏了。 高母就开始挑原主的刺,并告诫儿子,“不许再白费心思了,就算韩悦然同意嫁给你,我们也不许她进门。” 两面受挫,高坪也就淡了心思,但见着了原主,腿还是不听使唤地往上凑 ,即便晓得她已经交了男朋友。 这似乎已经成了戒不掉的习惯。 可是,自从原主因中毒导致面瘫后,高坪的这个习惯,就不药而愈了。 所以说,男人都是视觉动物,首先要长相过关后,他才会对你提起兴趣。当你美貌不在后,就会弃之如敝履。 且得知是自己妹妹毁了自己的白月光后,高坪选择与家人一起帮着妹妹遮掩。 既然选择当帮凶,那就与自己的家人一起承担她的报复吧。 “哦,是高大哥啊。我哥早就出去了。”悦然胡乱应付了一句,就脚底抹油地溜走了。 望着白月光离开的背影,高坪不由轻叹了口气,“悦然怎么走的这么快啊?我有这么可怕吗?” 来到大街上,悦然坐公交车来到了一处四合院。 这里就是高家祖宅,如今高老头与大儿子一家,就住在这所三进的大院子里。 至于她怎么晓得这里,嘿嘿,说起来还要感谢高美娜那小妞。上初中那会,她为了跟原主显摆,就把人带来了大伯家玩。 悦然立在一棵树下装作等人,暗中精神力已经延伸出去,覆盖了整座宅子。 高老头与高剑锋正在院中悠闲地下象棋,屋里还有几个人。 悦然没去管他们,直接全部催眠,继续寻找自己想要的东西,很快就发现,这宅子下面还真有宝贝呢。 第二进的正房东屋,就是高老头住的那个屋子,底下有个隐蔽的地窖,里面堆满了箱子,悦然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股脑地都收进空间。 她倒要看看,没有这些财物,高家一年后要如何崛起,就当她先收一点利息好了。 至于屋内的现金、票据、存折,以及多宝阁上值钱的古董与陈设,也收缴一空,把这一家变成穷光蛋,看他们还怎么为所欲为。 上一世高家能一手遮天,也不是全靠权势压人,没有钱财铺路,有的人未必肯鸟他。 “砰”地一声,立在五斗橱上的花瓶应声碎了一地。 干完这一票,悦然才把所有人都唤醒,在外静静地欣赏着高家人的反应。 恢复意识后的父子俩不受影响地继续下棋,旋即就听屋内传出一声惊呼。 “啊!桌上的花瓶怎么掉地上?慧慧 是不是你撞掉的,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毛手毛脚的,这可是古董呢……” “妈!你可别冤枉我,不是我干的!” “你不是正在五斗橱里找东西吗,不是你还是谁?” 母女俩当即就吵了起来。 院中老爷子被扰了清静,不悦地丢下手中的棋子,回自个屋去了,只是刚一进屋,就不敢置信地揉揉眼睛,“咦!屋里的东西呢?大白天怎么跟遭贼了似的!” 这可都是宝贝啊! 都是他珍藏的好东西啊!如今日子刚好起来,眼看着这些东西又值钱了,他这才从地下取出来,还没摆上几日呢,怎么就消失不见了。 大白天见鬼了不成? 高老头还以为自己老眼昏花,赶忙扑到多宝阁前,依旧空无一物,这下像是心上被人捅了一刀似,心痛的在滴血。 “剑锋……剑锋!”高老头捂着心口,依靠在多宝阁上,气息不稳地招呼儿子。 可惜,他的好大儿进了东厢房,调解妻子与女儿的矛盾去了,压根没听到老爹细微的呼喊声。 待发现老头子出事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人已经昏迷不醒了。 悦然静静地站在树下,看着高家大门猛然打开,高剑峰抱着高老头火急火燎地往医院赶的,不由勾唇一笑。 略施小计,就让不可一世的高家人乱成一锅粥,当真是有意思! 轻拍了两下掌,悦然满意地在邻居们看热闹的八卦声中,离开了胡同。 那厢,正好出了胡同不远就有一家医院,经过一番抢救终于醒了过来。 高老头也算命大,只是耽误的时间有点长,给中风了,口歪眼斜,身体僵硬,这下生活完全不能自理,与原主上辈子中毒后的症状有点像。 “不过,你们也别气馁,这种情况你们可以尝试一下针灸,说不定会有所改善。”见高剑峰一副颓丧的模样,老大夫给了一个建议。 高剑峰眼睛一亮,赶忙询问:“真的有效果吗?那大夫,你有没有认识的老中医,给我们牵个线。” 后脚赶来的冯静一听又要花钱,脸色又惨白了两分,心里叫苦不迭。 她赶忙扯了扯丈夫的胳膊,示意他先别急着找大夫。 见状,老大夫识趣地离开了病房。 “你扯我干什么?那可是我爸,我要不管那还是人吗?” “救救救,怎么就,家里现在哪还有钱啊?” “你什么意思?怎么会没有钱?” “没了,全没了!不仅爸屋里的那些宝贝没了,咱们全家的钱票、存折都没了!这下别说住院了,咱们连过日子的钱都没有了。”冯静崩溃地怒吼。 “哇……呃啊……”闻言,病床上的高老头激动地挣扎起来,很努力地想说话,脸憋的涨红,却吐不出一个稍微清晰的词语。 第71章 被折断翅膀的高材生5 “爸你要说什么啊?”高剑峰俯下身子凑近去听,可由于高老头说的实在含糊,还是什么都没听到,转而去瞅老爹瞪得牛铃似的眼睛。 这会高老头全身上下也就眼珠子能动了,真恨不得眼珠子能说出话来。 高剑峰定定地瞅了一会,骤然似有所觉,瞬间脸色剧变:“爸,您别急,我这就回去看看您屋里的东西还在不在。” 见大儿子疯了似的转身消失在了病房,高老头这也不瞪眼了。 心说,急死老子了,失窃不可怕,只要地下的东西还在,咱们高家就落魄不了。 方才,他一听家中其他财物也失窃了,顿感大事不妙,也顾不得在心里埋怨儿媳不孝了,只想让大儿子赶紧回家去瞧瞧,地窖里的财宝还在不在,可惜他憋了半天也表达不出来。 要不是胸中有一口气撑着,他准能急得原地去世。 这会见儿子终于领悟了他的意思,高老头就在心里祈祷,大儿子能给他带来好消息,不然他死不瞑目。 那些东西是他从逃往台岛的国党高官,也就是他的东家,手里黑下,后来分批转移到了自家,这些年一直隐藏的很好,家中有藏宝的事,他只告诉了大儿子,别人一概不知。 偷东西的人就更无从知晓了。 这么一想,高老头心头安稳了一些,瞪了眼大儿媳就闭目养神。 他这会有些不待见,这个曾经让他得意的长媳。 这个儿媳平日看着还孝顺,没想到呀,一到关键时刻,就暴露出了本性,合着这么多年的孝敬都是装出来的。 到底是外姓人啊,靠不住,以后他这个糟老头子就只能靠国家与儿孙了。 没错,高老头的职位可不低,是学科领头羊般的人物,待遇优渥。 这老头可不简单,解放前替国党高官做事,解放后又混了个学科带头人的名头,小日子依旧过得风生水起。 如今虽已到了退休的年纪,却因独特的地位,依旧奋战在第一线,且享受特殊待遇。 今日也是情况紧急,才进了家门口的这家普通医院,随后就能转去更好的医院治疗,且花销单位全包。 只是,以他如今的病情来看,别说重返工作岗位了,就是生活自理都成问题,今后不得不给年轻人腾出位子了。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十年,属于高老头的时代已经宣告结束了! 言归正传。 高剑锋脸色煞白,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了医院,在病房外平复好心情,用手狠狠地搓了搓脸,才推门迈进病房。 “爸,你放心吧!”他不敢如实相告,怕把老父亲气的当场去世,努力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 大儿子的这句话,犹如给高老头吃了颗定心丸,激动的眼底波光闪动,心里的大石算是落了地。 他就说嘛,东西藏的那么严实,小偷怎么发现得了。 高剑锋见骗过了父亲,心里却并不轻松,就算他爸的医疗费有国家承担,那家里呢,如今可谓是一朝返贫! 他么的,也不知什么人犯的案,一点现钱都没给他们留,接下来的日子可要怎么过? 难道就指着工资过日子不成,这是严重的消费降级!谁受得了啊? 大白天家里人都在,却在眼皮子底下丢了财物,且丢的还不是三瓜两枣,许多东西都说不清来历,也没法去报案啊,只能自认倒霉。 就是连二弟一家也得隐瞒。 由于高老头住进了医院,高科长与高小妹一家去医院探过病后,就各自回家了,暂时还没发现大哥家莫名其妙就丢了东西的事。 …… 周日下午返校的时,高美娜的心情很糟糕。 她还没得到韩悦然住院的确切消息,她爷爷倒是先住进医院了,病情还是最严重的那种,以后都要人端屎端尿地伺候着。 她大伯母的脸拉的好长啊! 见了她也没了往日的热乎劲了,还跟她妈说以后两家要轮流在爷爷病情前尽孝,她妈一听这话,当即脸色也不好起来。 她爸妈都要上班,哪有空去爷爷跟前尽孝,总不能为了照顾老人把工作辞了吧。 哼,大伯母平日看着端庄大方,待人和善,可到了见真章的时候,斤斤计较的本性就暴露了出来。 也难怪她妈一直瞧不上大伯母,说她惯会惺惺作态。 心情不爽地回到宿舍,高美娜发现韩悦然没有出现,心情顿时恢复了几分。 次日早上,再有一两分钟就要上课了,教室里已坐满了人,只有韩悦然的座位还空着时,高美娜心里不由暗爽, “嘻嘻,看来韩悦然确实病的不轻,连课都不能上了。” 可下一刻,她小人得志的模样立时就僵在了脸上。 韩悦然踩着上课铃声进了教室! 今早,她一步之差错过了公交车,只能等下一辆,耽误了时间,下了车就一路狂奔。 还好,还好!总算给她赶上了! 悦然飞快地坐到自己座位,拍了拍胸口,心里无比庆幸。正要取出课本,就感觉似是有人盯着她,随即循着那道视线看过去。 高美娜正气鼓鼓地瞪着她。 这人有病吧!我招你惹你了,悦然腹诽完就看向前方,老师已经走上了讲台准备上课了,谁有功夫跟那货斗气。 上个小世界,她在大学里修了两门主课,一门会计,一门英文,且她过目不忘,又继承了原主的语言天赋,学起来就跟玩似的,但却不代表着上课可以不认真听讲。 原主可是五好学生,她也不能给原主抹黑,此外这个时候的老师都特别敬业,应该给予最起码的尊敬。 她的漠视,彻底把高美娜惹毛了,不由恶从胆边生,决定继续给她下药,哼!就不信毒不死你! 转瞬又不由疑惑起来。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啊?” 按说那药该起作用了啊?前天不是已经发作过了吗?怎么一天没见,她又活蹦乱跳起来了?是剂量不够,还是去医院看好的? 高美娜百思不得其解,一整堂课都在走神。 第72章 被折断翅膀的高材生6 上辈子原主虽然已经出现了中毒的轻微症状,但并未引起她的重视,只一心扑在学习上。直到后来,她头发大把大把的脱落,胃部与视力也相继出了问题,某日晕倒后,才进了医院,还是被同学们送去的。 不得不说,原主不是一般的心大。 然而这种毒药比较稀罕,医院也没能查出来,也就无从治起,原主住了几日,感觉身体稍微恢复了些,就出院了。 不想,高美娜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满意,又接着给原主下毒,没多久原主病情加重再次入院,这次进出后就没能再出来,最后直接在医院离开了这个世界。 然而,这一世高美娜想再次毒害悦然,可没那么容易。 当悦然发现高美娜又在暗戳戳地投毒时,就借着身子的遮挡换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杯子使用,这样的水杯她昨日买了许多个放进空间,就是为了偷梁换柱,迷惑高美娜。 即便高美娜的药已经被她换过了,却还是觉得膈应。 此外,其他随身之物也买了一模一样的。 高美娜为了投毒可是煞费苦心,下午上完课后就匆匆回家了一趟,当晚就把取回来的药,撒进了悦然的水杯里,而后装作没事人的样子爬上去床铺,偷眼十足地留9意着悦然有没有喝水。 看到她无知无觉喝下了杯子里的水,高美娜才松了一口气,心里鄙视不已,这傻妞身体都不舒服了,竟还一点戒心都没有,活该被她算计。 这么蠢的女人就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悦然要是能听到她的心声,都能给她气笑了,呸!合着你害人还有理了? 就算悦然不晓得她心里的想法,也不打算惯着她了,本来想让她自食恶果,却发现高美娜一晚上都没喝水,兴许是她自己也觉得膈应吧。 算了,还是别让她在宿舍出事了。 也不能用投毒这招,一旦事情暴露,势必会像上辈子一样,把整个的宿舍的人都牵扯进去。 上辈子宿舍里其他人因祸得福,集体保研,唯一的嫌疑人在家人的操作下成功脱罪,宿舍里唯一的受害者,就是原主了。 这辈子可没有这样的好事了。 “悦然,赶紧下去吧,肖学长在楼下等你呢。”李丽提着一壶热水回来从外面进来,笑着冲悦然传话。 “啪~”一本书从对面上铺重重砸在了地上。 接着是高美娜颐指气使的声音:“李丽,过来!给我书捡起来!” “哎,来了!”李丽好脾气地放下暖水瓶,捡起书递给她。 一开学,高美娜就在宿舍里装作不在意地炫耀,她爷爷与大伯有多厉害,单位还给配了车,他们平日也能跟着沾沾光什么的。 其他几个女孩子都是普通家庭,不说巴结吧,最起码也不愿得罪她,甚至事事迁就她,纵得高美娜跟个小公主似的,不知道尊重为何物。 悦然本不想理那个肖文博的,不过为了气气高美娜,又改了主意,随即起身出了屋子。 “悦然,你下来了!”肖文博温和地笑道。 “有什么事吗?” “你怎么了悦然?我怎么发现你从前天起就怪怪的,是我哪里做错惹你不高兴了吗?”肖文博想牵手却被悦然避开,随即收了脸上的笑不解地问道。 悦然想说,“我觉得咱们不合适,分手吧。”又觉得无缘无故说这话,肖文博更接受不了,肯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只得含糊地道:“不关你事,是我最近学习有点累。” 她这也不算瞎说,原主学习确实挺拼的,不上课的时候,不是在学习,就是在去学习的路上。 成绩一骑绝尘,也不光凭借天赋。 “哦,怪不得你今晚没去上自习呢。那你多注意休息,别把自己搞的这么累。你已经很厉害了,年级第一,把第二名甩出去几十分,别把自己逼的太紧了。”肖文博这才没那么紧张了,跟着笑劝她。 悦然随意地应了一声。 “我见你最近都瘦了,记得你爱吃便宜坊油炸丸子,我刚骑车去外面买了一份,还是热的呢,来赶紧趁热吃。”肖文博说着,从书包里掏出一个铝制饭盒,一把塞进悦然手里。 “我已经吃过了,你自己吃吧!”无功不受禄,况且她还打算找个机会跟他提分手呢,自然不肯占这便宜。 况且,前日下午她买了不少囤在空间呢,干嘛要吃别人的。 肖文博躲开,“你还说没事,这会怎么又跟我这么见外了。哦,对了,我妈这个周日想见你,我已经答应了。” 闻言,悦然的动作不由一滞,差点把饭盒丢地上了,幸好她反应极快,慌忙又捞了回来。 “阿……阿姨要见我干什么啊?”悦然吓了一跳,她今年才大一,肖文博大二,也不到结婚的时候,干嘛要见她? 肖文博与有荣焉地笑着为她解惑:“是这样的,我母亲听说你英文专业课全年级遥遥领先,还自学了法语与德语,说他们单位正缺你这样懂好几门外语的好苗子,就想见见你,也算是提早笼络人才,免得你被其他单位挖走喽!” 听说?听你说的吧。 你可真会给我揽事! 悦然忍不住腹诽,这家伙爸妈都在外交部工作,分属不同部门,他爸是外交部发言人 母亲则主管外语人员的培训,这会估计是犯了职业病,听说有原主这样天赋型的外语人才,不由见猎心喜,就想提前划拉到自己的菜篮子里,估计若是瞧中了,以后还要重点培养呢。 今后国家会逐步开放,与外界的沟通也会越来越多,正急缺外语方面的人才,也难怪肖母这般急切呢。 悦然不由有些心动,却又生生忍住了。 她还打算跟肖文博分手呢,万一被肖母挑中了,她就骑虎难下了。 可人家长辈都开口了,她要是拒绝就有些不识好歹了,以后再想进国家单位,最好别跟她碰上,否则非得给她穿小鞋不可。 “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也就专业课还行,其他两门外语才刚入门,就不献丑了,你寻个理由给我推了吧。”她今年才大一,不着急考虑就业的事。 第73章 被折断翅膀的高材生7 哼,算你识相! 躲在暗处偷听两人谈话的高美娜,高高悬起的一颗心才算放下。 在她心里,已经把肖文博当成她的人了,很担心未来婆婆见了韩悦然这么优秀的姑娘,会嫌弃她。 高美娜可不想韩悦然成为自己的绊脚石,若是她敢答应,一会回去了就再给她下药,务必让她去不了。 她是高兴了,可肖文博却不由一阵失望,但也没勉强,只以为女友不好意思这么早就见家长。 毕竟两人确定关系也就一个来月,确实早了些,那以后再寻机会吧。 肖文博表现的相当大度,俊朗的脸庞重新漾起笑意:“好。那我走了,你记得趁热把丸子吃了。”话音未落,人就转身离开了。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悦然在接收到的记忆里搜索,上辈子有没有这档事,却一无所获。 难不成是肖文博临时起意? 反正已经拒绝了,悦然也就没纠结,心说还是先给身后的小尾巴一个教训吧。 “看什么看?肖学长都走远了,瞧你那没出息的样?搞的自己跟块望夫石似的,真丢人!”还没等她出手呢,躲在宿舍楼大门后面的偷窥者就跳出来了,对着悦然出来一通嘲讽。 哟呵!偷听人说话还这么嚣张,也没谁了! “肖学长刚送我的,还热乎着呢,想不想吃呀?”悦然打开饭盒盖子,挑衅似的跟她炫耀,气得高美娜跟个青蛙似的,两腮一鼓一鼓的,就要过来抢饭盒。 悦然怎么可能给她抢到? 躲开她的手,捏起一个香喷喷的丸子塞进嘴里,冲着气急败坏的某人嘚瑟:“真香!真的好好吃啊!” “给我,肖学长的东西你也配吃?” “我不配,难道你就配了?噢,我知道了,你该不会是喜欢上了,我这个舍友的男朋友,想横刀夺爱吧?你可真不道德!” 这一声石破天惊的话,进出宿舍的女同学听的一字不落,纷纷朝高美娜投来鄙夷与一言难尽的目光。 “你,你胡说什么啊?我哪有……哪有喜欢……”高美娜措不及防被道破心思,又被当众围观,弱弱地辩解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羞恼地怒瞪了一眼始作俑者,就跺脚逃回了宿舍。 见成功气倒了高美娜,悦然心里不由一阵快意,也抱着饭盒离开了。 没有回宿舍,暂时她还不想回去,既然出来了,不如趁着夜色去了湖边散会步吧。 负气回到宿舍的高美娜,失心疯似的,不顾李丽还在宿舍,就朝悦然的杯子里下了超出以往许多量的药。 自从高美娜气呼呼地进了宿舍,李丽的心就缩成了一团,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本来在书桌旁看书的她,赶紧腾开位子,轻手轻脚地上了床铺,放下帘子,生怕自己不小心撞到了这位大小姐的枪口上了。 心说,也不晓得谁惹恼了这位娇小姐,害得她提心吊胆的,唉!早知道她就上自习去了,也不用受这份罪。 身边有个不定时炸弹,李丽也没法子静下心来看书,听她一会上床一会下床的,就有些好奇她要做什么,就从帘子缝隙里这么一瞅,顿时就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似乎高美娜正在做什么坏事。 但她又没证据,单纯是一种直觉,或是一种猜测罢了。 她以前就瞥见高美娜这么做过,却没放在心上,加之也没发生过不好的事,就被她忽略了,可今日的高美娜怒气冲冲,再做这样的事,就不由让人生出不好的联想。 那就是,她可能在使坏! 这个疯狂的念头吓坏了李丽,她心就更慌了,狂跳不止。 就在这时,立在桌旁的高美娜,似乎背后长了眼睛似的,猛地一个转身瞪向偷窥之人。 “啊!”胆小的李丽吓的叫出了声,身子也不受控制地一个哆嗦,帘子重新闭合起来。 “我知道你跟她关系好,不过你最好给我闭上嘴巴,否则,别怪我把事情都推在你身上!”事情败露,高美娜丝毫不惧,反而跟找到了帮凶与替罪羊一般。 这简直就是不打自招! 李丽只觉得她有可能在使坏,也不晓得对谁使坏,可单凭这一句,她不仅确信高美娜果真在使坏,还晓得被算计的是谁了。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帘子里沉默了一瞬,响起一道惊慌地回应。 慑于高美娜给自己立的高官子女的人设,李丽选择了屈服。 高美娜冷哼一声,就洗手爬上了自己的床铺。 然而,悦然夜里回了睡着,去水房洗漱过后,就直接睡觉了,压根没喝水。 等着看好戏的高美娜,不由气得牙根痒痒,却也毫无办法,不过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还给其他物品上也下了毒,虽然效果差一些,也能有点作用。 再说了,韩悦然今晚不喝水,就不信她明天也不喝水了? 还真是让她失望了! 晚上去水房洗漱时,悦然从脸盆到牙刷,一水都用的是空间里新买的,旧的那一套怎么拿出去的,仍旧怎么拿回来,为了不露馅,就过了一下水而已。 次日早起,悦然为了气高美娜,根本就没碰桌上的水杯,洗漱完就直接抱着书上课去食堂了,买了一杯豆浆与两根油条当早餐。 随后的一周里,她都没在宿舍里喝过水。 高美娜投毒不成,气恼不已,忽而就想起最近韩悦然的举止实在有些反常,不仅打破了晨起喝水的习惯,还敢故意气她,莫非觉察到了什么? 她之所以能得手,就胜在有心算无心,可一旦韩悦然起了戒心,对她提防起来,事情就不好办了。 不行,眼看着就要毁掉这个讨厌的女人了,怎么能放弃呢? 投毒还是有点太慢了,且这招显然也不管用了,得重新想辙。 李丽却是着实松了一口气,没有事情发生最好不过,万一悦然真出了什么事,她是真怕高美娜把事都推在她头上。 她内心也曾挣扎过,要不要给悦然提个醒呢。 刚入学那会,她闹了不少笑话,多亏悦然替她解围,后来两人颇为谈得来,关系越走越近,俨然成了一对闺蜜。 但她又怕高美娜晓得后报复。 李丽好不容易从小县城考到了京城,家人对寄予厚望,可不想被打回原形。也是因为这个,几次张嘴都想道出实情,却又闭上了,她不敢赌。 所幸悦然也没中招,令她颇觉安慰。 不过说起来,最近悦然似乎有些变了。 第74章 被折断翅膀的高材生8 往日李丽与悦然几乎同进同出,一起去上课,一起去食堂吃饭,晚上再一起回宿舍。 可最近,悦然都不等她了,早上洗漱完后,都不言语一声就走了,中午吃饭等她去喊人的时候,座位上已经没人了,似乎有意在疏远她。 念及此,李丽也有了高美娜一样的疑惑:莫非悦然晓得什么了? 她做贼心虚,也就不敢去问原由,只得遗憾地接受,两人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的现实。 悦然不止疏远李丽,对整个宿舍的人都不冷不热的。 从原主留给她记忆观之,这些人都很识时务,懂得权衡利弊,懂得站哪边对自己最有利,从她们的立场来说,人往高处走,没一点问题。 但于原主与她而言,这样的舍友压根不值得在她们身上浪费时间。 这一周里,悦然不是在教室上课,就是在图书馆上自习,又成了个拼命三郎,回宿舍也只是睡觉,要不是夜不归宿影响不好,她都想夜里睡在空间得了。 不过,她心里还是觉得膈应得不行,索性跟辅导员申请调换宿舍。 这个要求虽然不太合理,但好学生在老师这里终归是有点特权的。 “是不是宿舍里有人影响了你学习?” 见悦然沉默地点头,崔老师回想了一下跟她一个宿舍的舍友,似乎有一个走后门塞进来的人,这样的学生老师最看不惯了,现在竟还影响到了班里的尖子生。 这怎么能行! “好!老师一会就去找宿管老师,替你调换一个环境好的宿舍,可不能让不学无术的坏学生影响了你的成绩。” 崔老师也算歪打正着,一猜一个准。 与此同时,他也特别的雷厉风行,当天就给悦然安排了新的宿舍。 “悦然你这是要搬走了吗?”中午饭后回到宿舍,李丽猛然见悦然在收拾床铺,不由吃惊地道。 “嗯。” 另一位女同学不由心生好奇,“住的好好的,你怎么就要搬走了?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老师安排的。”悦然摇头,含糊地应了一句。 于是,众人都在心里猜测,崔老师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不是把学习拔尖的女同学安排在一起住,然后给她们开小灶。 崔老师怎么能这样,也太偏心了吧。 不得不说,悦然将要搬去的那个宿舍,里面住的个个都是尖子生,跟萝卜开会似的。 至于崔老师有没有给她们开小灶,就不得而知了。但比其他宿舍多些关注,是一定的。 高美娜气了个倒仰,她怎么也没料到韩悦然会来这么一手。 “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是不会放弃的!你就等着瞧吧!” 换了新环境,悦然终于能松一口气了,但尖子生的宿舍里,大家都比较卷,悦然也不得不跟着一起卷起来。 她要是平时不怎么用功,却回回考试稳坐头一把交椅,其他人就该心里不平衡了,说不得又要招人羡慕嫉妒恨了。 正可好好学习一下原主修的另外两门外语,法语上个小世界,她也学了一些,口语没问题,就是书面语还欠缺一些词汇量。 德语倒是头一回接触,但有原主打的基础,与语言天赋,以及她自己过目不忘的加持,学起来也不费力。 此外,她之前学的俄语,也要重新捡起来。语言学习一通百通,历史上就有人能同时掌握十几门外语,当然了,这样的天才凤毛麟角。 但悦然可是自带buff的人,同时掌握几门语言都是小问题。 在学习之余,肖文博时不时的就跑来她跟前刷一下存在感。 “悦然,你是不是心里有事?我怎么觉得你这段时间对我有些冷淡啊,我哪里做的不好,你说出来我改。”对于悦然的冷暴力,肖文博终于受不了了,开诚布公地说了出来。 改?怎么改? 一个人的本性,岂是说改就能改的。 “要不,我们还是分开一段时间吧,最近我实在太忙了,精力都用在了学习上,确实不适合谈恋爱。”悦然找了一个破借口提出分手。 肖文博的反应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顿时就炸毛了,猛然攥紧悦然的手,神情紧张地道:“悦然,有问题我们就解决问题,怎么能一言不合,就要分手呢?你有想过我会有多心痛吗?” 悦然:“松手,你弄疼我了!” 不就是分手吗?至于这么紧张吗?你要才有才,要颜值有颜值,还怕找不到女朋友?至于这么死乞白赖的吗? 你还有脸说自己有多心痛? 这么深情,上辈子怎么放手的那般快?原主中毒本就深受打击,又被深爱的男友分手,你晓得她有多心痛,被你伤的有多深吗? 怎么?合着只能你先提分手,我提就不行了呗。 休想,我偏要提分手! “我说分手你没听见吗?” 悦然越想越气,直接给他来了一个过肩摔,然后在肖文博闷哼声,与围观者们的震惊声中,潇洒退场。 “哟,这是哪个系的女生啊,不但长的漂亮,身手还很利索,把个一米八的男生都给撂倒了,这力气得有多大啊?!” “切,咱们的校花都不认识,你可真够孤陋寡闻的!” “校花怎么对男朋友下这么狠的手啊?” “就是嘛,人家肖学长怎么得罪她了?” …… “嘘!”悦然长吁了一口气,总算解决了这个麻烦。 冷静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冲动了,不该当着外人暴露自己的武力值。 不过,丢了这么大一个面子,肖文博估计都快恨死她了,大抵不会再死缠烂打了,要来也是为了找回场子。 第75章 被折断翅膀的高材生9 这件事在悦然这里是过去了。 她也不怕肖文博来找茬,相信见识了她的武力值后,肖文博就是想来也要三思而行。 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女生如破布口袋似的撂倒在地,肖文博身体与内心都受到了极大的震颤。 这一摔,把肖文博给彻底整懵了,仰躺在地半晌没回过神来,待意识恢复后,背部随即传来阵阵剧痛,这些他都能忍。 但他不明白的是,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令女友下这么重的手,似是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等等! 悦然怎么忽然有了这么大力气了?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性情温柔的姑娘吗? “肖同学,你没事吧?”肖文博可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也是女生们眼里的校草,尤其在他把校花追到手后,男同学纷纷对他羡慕不已,这会倒是有些同情他了。 这校花竟还是一朵带刺的玫瑰呢。 可不是谁都消受得起的。 被好心的同学从地上扶起来时,肖文博还是满脑子问号,张望一圈,却早已不见了悦然的身影,只得先回宿舍。 次日,校花与校草闹掰了的事,就在校园里传的沸沸扬扬,连悦然宿舍里只顾埋头读书的舍友们都有所耳闻。 “悦然,你是不是跟肖文博闹矛盾了啊?怎么听说你还动手伤人了,别不是他们瞎说的吧?” 晚间悦然回到宿舍,住在她上铺的陆玲一脸八卦地问道,怎么也想不通一米六五的女生,怎么能撂倒一米八五的大男生。 悦然放下书包,轻描淡写地道:“就是分手了而已。”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 “可为什么啊?肖文博长得又帅学习又好,听说家世也不差呢,对你也没得说,又是送吃食,又是帮你占座位,你知不知道,咱们学校的女生都快羡慕死你了,这么好的一个人,你怎么舍得说分手?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别人?”陆玲犹不死心。 心说,要是她打死都不分手。 陆玲是从农村考出来的,做梦都想留在首都,她这么刻苦学习,无非是为了这一目的。 外大是国家翻译人才的摇篮,每年外交部都会来学校挑几个拔尖的好苗子,用心栽培。 陆玲觉得只要自己能被选中,就能名正言顺地留下,否则分配的时候就会被打回原籍。 不过,还有一条捷径,要是能寻个京市的男友,也是有机会留下来的。 “对呀对呀,你倒说说,他究竟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要跟他分手。咱们帮你看看,要是小问题你就原谅他算了,你们都那么优秀,分开了多可惜啊!”另一位舍友姚红娟分外热心地道。 她觉得悦然与肖文博站在一起,简直就是一对璧人,散了真是太可惜了。 “对呀,咱们帮你参详参详呗。” 舍长与其他几位舍友也放下了书,跟着一起起哄。 悦然:你们能不能别这么热心啊!我都有些招架不住了。 “已经都分了,还有什么好说的。”悦然笑着应付一句,随即转移了话题,“你们要是学习累了想松散一下,不如咱们宿舍周日的时候,组织一次秋游如何?” “好好好!” 这话一出,立时引起了一片哗然,纷纷响应,接着就七嘴八舌地议论起去哪里好。 眼下这个季节正是出游的好时节,以后能不能留在京中还不好说,自然要趁现在四处多走走逛逛,也不枉在首都待了几年。 再说了,年轻人正是爱玩爱闹的年纪,一听有的玩,哪有不愿意的。 有人说去西郊爬山,有人想去公园野餐,也有人说去郊外村子的野山上玩的,人少,还不花钱。 悦然一听,赶紧把几人劝住,“要不咱们去爬香山吧,这个时候西山的红叶是最好看了。山上虽然人多,却也安全些。” 开什么玩笑,野山人少可也危险,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行!那就去香山。”闻言,众人一致点头同意。 舍长罗英想起自己的男友,不由提议:“光咱们女生也没意思,不如再叫上几个男生,一来可以帮着拎东西,二来也安全一些。” “哟!舍长这是想带家属吧!行呀,不过还是舍长考虑的周全,光咱们女生确实不安全。” “可我没男朋友啊?”姚红娟可怜兮兮地叫道。 “这还不简单,有男朋友的叫上男朋友,没有的就去约喜欢的男生,实在不行,我让张涛在他们宿舍喊几个人就是了。”罗英笑回。 宿舍里的八个人,同系不同班,但相处的还不错,舍长罗英比其他人大一岁,又行事周到,一副大姐姐的模样,便被推选为了舍长。 就悦然看来,罗英这个舍长当的还是挺称职的嘛。这是打算借着这次秋游,给大家制造追心上人的机会呢。 姚红娟听了这话不由眼前一亮,她还真有个暗恋的对象,一直不晓得怎么表白,索性就趁这次机会试试看。 后日就是周日了,大家次日就纷纷行动起来。 悦然还是按部就班地上课下课,周六上完课,与舍友们约好明天一早见面的时间与地点,就回家了。 这事得回去跟家里人说一声,且她还有件私事没办呢。 回家的路上,悦然路过稻香村的时候,又进去买了一大堆糕点,还在一家老字号的面包店里,买了许多面包,某个豆沙馅的面包几乎都要被她买断货了。 幸亏她拎着个大篮子,不然真装不下。 这个时代的面包,没有科技与狠活,都是货真价实的好东西,口感也不差,吃起来比后世的那些面包放心多了,悦然看见了就忍不住想空间里囤,留在日后慢慢吃。 小妹韩思琪这周日也要去秋游,回去了给她也分一些。 路过菜市场的时候,悦然又拐进去买了几样菜,比上次的量要少一半,不然家里人又要担心她钱不够花了。 …… 外大校门外。 “大哥,怎么这么久了,都不见那女的出来啊?不会是已经走了吧?” 三个小混混守在大门口,一直到里面出来的人稀疏起来,都没有等来目标人物,其中一个不由纳闷道。 第76章 被折断翅膀的高材生10 “草?你俩什么眼神,怎么还把人给看丢了?”老大也发现了不对劲,被这一提,顿时就火冒三丈,给两个办事不利的小喽啰每人来了一记摸头杀。 两个小弟只能老实受了,心里却老大不满意了,不是,大哥你不是也看走眼了吗,怎么能怪我们俩呢? 正闹着,就有人过来了,“你们怎么还在这里,她人呢?跟丢了?” “哟,是姑娘您啊?这也不能怪咱们啊?咱们就只看了眼相片,想从一群学生中把人认出来,可不容易。”见雇主不满意,黑老大忙笑着辩解。 “哼,失职就失职,倒挺会找理由的。算了,我刚打听出来,她们宿舍明日要去西山游玩。事情没办好前,我可是不会给钱的,你们看着办吧!” 老大涎着一张脸笑嘻嘻地道:“别啊,姑娘!想要马儿跑,怎么能不给马儿吃草呢。您先给点钱啊,不然我们哥仨明日连景区大门都进不了,还怎么替姑娘办事啊?您说是吧?” 那姑娘撇了撇嘴,自兜里掏出一张钱随手一丢,就扬长而去。 黑老大不介意地捡起来一瞧,没好气地骂道:“他么的,真小气!五块也就刚够个门票钱,就跟咱哥仨不用吃喝似的。” 另两个也跟着一起附和。 其中一人心一横道:“大哥,要不办完事候,咱们狠狠宰她一笔,不给就陪咱们哥仨好好玩玩,那小娘们肯定要吓的给钱。” “切,就你聪明!”黑老大又给了这小子一下,这才教训道,“你小子是不想老子在这四九城里混下去了?尽出馊主意。这小娘们可是怎么惹不起的主,她家里可不简单,惹了她,咱们指定玩完。” “她那话说不定就是吓唬人的,老大你怎么还信了?”那人不服气地嘀咕,前些年老大可是杀过人的主,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小了。 “草!你当老子是怂包蛋吗?我他么的早调查过了,那小娘们没撒谎,家人真有人当大官。老子还想在这四九城里混下去呢,都给老子消停点,敢给老子惹事,老子先废了你!” 见老大发了火,两位小喽啰赶紧低头认错。 …… 次日,悦然背着一个帆布包,挎着一个军用水壶,就赶去与舍友汇合了。 “嗨,悦然!” 到了换乘的车站,悦然一跳下车,就听到有人喊她,循声一瞧,哟呵,她们宿舍的人都在,在几个眼生的男生里,还见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他怎么也来了?”悦然不禁低声嘀咕一句。 “悦然,把你的包给我,我来替你背着。”肖文博很自然地走到悦然跟前,伸手要分担她的行李,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 这家伙吃错药了,丢了那么大一个脸,竟一点也不记恨她,不应该啊!还是他憋着坏呢? “不用,我自己可以。”这家伙身上已经挂着两个鼓鼓囊囊的大包了,也不知是谁的,还想再多一些负担,也不怕压弯了腰。 “你就是我哥那个特别厉害的女朋友吧,你好,我是肖莉莉,很高兴认识你,这次我跟着你们一起来爬山。”忽然一唇红齿白,娇俏可人的姑娘跳了出来,热情地自我介绍道。 “车来了,车来了,大家赶紧上车!”正当悦然想说“已经不是了”,就被舍长高亢而急促的喊声打断了。 发往西山的公车慢慢进站,众人都拿好行李,朝前挤去。 大家照应着总算挤上了车,一路站到西山。 此时正是游览山景的好时节,周日来这里放松的人络绎不绝,舍长与男友张涛排了好一会队,才买好了票。 众人也都稍微缓过劲来了,便开始哼哧哼哧地往上爬。 悦然一边撅着屁股往上爬,一边欣赏着层林尽染的满山红叶,好不惬意,心里着实觉得出来亲近一下大自然,放松一下也挺好的。 当然了,要是没有肖文博兄妹这两个跟屁虫就更开心了。 “悦然,你累不累啊?还是把包跟水壶都给我,我来替你背着。” “悦然姐,你是不是跟我哥吵架了,怎么都不理他呢,我哥可真可怜哟!” 悦然:你们兄妹俩是组团来消遣我的吧! “我们都分手了!保持一些距离感不是应该的吗?”索性趁机说开好了。 “啊,分手了?我就说我哥是个小可怜吧,被分手了,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肖莉莉,你给我闭嘴,上一边待着去!”肖文博沉下了脸。 本来他是不愿带这个多嘴多舌的妹妹来的,结果这小妮子一听要去爬山,死皮赖脸地要跟来,他爸妈也站在妹妹一边,他只能万分不情愿地带上了这个跟屁虫。 “我哪有说错嘛,悦然姐都跟你分手了,你还不肯承认,你倒是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惹恼了悦然姐?” 肖文博也懵着呢,他觉得两人之间一定有误会。 他确实三思过了,却始终没想明白自己为何会挨了一顿揍,气恼归气恼,但他想做一个明白鬼。 这次跟着过来也是想问清楚了,有误会了就解开误会,重归于好。 他真的很喜欢悦然,好不容易把人追到手,两人正式交往了不到两个月,还处于热恋期呢,骤然就要分手,谁受得了啊? 这两日,他连上课的心思都没有了,总耐不住性子想来找悦然,却面子上又挂不住,学校里的风言风语搞得他很没面子,走到哪里,都能听到有人对着他指指点点的。 不过,他很快就习惯了,只要能把悦然追回来,一切风言风语就能烟消云散。 他正好与张涛是一个宿舍的,听说悦然宿舍周末要去爬山,就顺势也跟了来。 罗英与张涛也想撮合两人,就同意了。 “悦然姐,你给我说说呗,我替你教训我哥。” “不合适就分开了呗。”悦然笑回一句,就拐上了另一条山径,“我走那边了。” “悦然,你怎么走那边了,那条路没什么人走,不安全!”肖文博赶紧出声阻止,那条路某些地方有些陡峭,压根没什么人走。 第77章 被折断翅膀的高材生11 悦然充耳不闻,如履平地,很快就被灌木与树木遮挡住了身影。 见状,尾随悦然而来的高美娜心里不由大喜,刚才还苦恼寻不到下手的机会呢,转眼她就与众人分开了,哼,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看着她雇来的那三人,紧随其后也跟了上去,高美娜已经预料到韩悦然的悲惨下场,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可接下来的一幕,就不由令她怒火中烧了。 但见肖文博从身上取下一个包丢给妹妹肖莉莉,仓促地丢下一句,“莉莉,你跟着大家一起走,咱们山上见!”就朝悦然追去。 “我知道了,哥,你快去追悦然姐吧。”肖莉莉抱着自己的包,乖巧地点头应道,直到看不见他哥身影了,才往前去追其他人。 为了不被两个宿舍的人围观,悦然故意落在了一行人最后面,同宿舍的人都晓得有肖文博兄妹陪着她,也没有不放心的,只偶尔往后望一眼,别让几人掉队就行。 后来待几人发现少两个人时,也只能继续往前赶,等到山上再见了。 此刻,高美娜看到这一幕肺都要气炸了,当即顾不得腿上的酸胀,追在了白马王子屁股后面。 可她赶得上大长腿男生的步伐,眼看着人就要跟丢了,急中生智,故意崴脚坐在了地上,“肖学长,肖学长救命啊!我脚崴了,站不起来了,求你帮帮我吧!” 心里却暗想,我一定要为那三个人争取时间,等到韩悦然被他们祸害后,我再和肖学长过去看好戏,饶是学长再同情她,也不会要她这样的破烂货了。 哈哈哈,这个计划当真是完美! 正急着追人的肖文博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喊他,下意识地回头去看,就瞅见了有个女生坐在山径上,朝他求救,虽隔得远些看不清面容,但听声音还是有些许熟悉,既然叫他学长,大约就是外大的同学了。 可他还要追女朋友呢,哪有功夫理会别人。 刚才,他瞧见三个男人,鬼鬼祟祟地跟在悦然身后上了山,眼下正心急如焚,可那女生叫的一声比一声凄惨,还哭了起来。 唉,真是的,今个怎么都爬山来了,来爬山也不叫几个人陪着,真不知说她什么好! 肖文博为难不已。 “肖学长,呜呜呜,我脚崴了,好疼好疼啊,呜呜呜,你快帮我看看,我的脚……我的脚是不是断了啊,呜呜呜……” 见肖学长不再去追悦然了,高美娜可劲地卖起惨来,势必要把人留下。 遗憾的是,她的倾情表演只阻拦了一下肖文博方脚步,最后如意算盘终是落空了。 “同学你先等一下,我这会有十万火急的事要去办,一会再来帮你!”肖文博甚至都没上前一步,而是隔空朝下面喊了两句,就回身继续前追去。 他脑子还是很清醒的,孰轻孰重,心里掂量的门清,不会因为一个外人而不顾女友的安危。 “肖学长,肖学长,我是高美娜啊!你怎么能不管我呢?呜呜呜……”望着前方消失在林木后的伟岸身影,这次高美娜是真哭了,哭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肖学长怎么能这么对她呢,自己在他心里,真的一点分量都没有吗?真是太扎心了! “韩悦然,你真是个祸害,要是没有你的话,肖学长一定会喜欢我的,哼!这次我说什么也不会放过你的。哈哈哈,说不得那些人这会已经得手了,肖学长赶过去正好看到你被人欺负的悲惨模样,真是大块人心啊!哈哈哈……” 高美娜又哭又笑,跟得了失心疯似的,幸会这条路上没人走,不然非得被她吓出病来不可。 只能说她人长得丑,倒是尽想美事。 山上。 “咦,那小娘们怎么又不见了?他么的,长翅膀飞了不成!” “大哥,她是不是走到前面去了?要不,咱们再往前追追。” “不对吧!她一个姑娘家,能有咱们脚程快,该不会是钻进林子里,解手去了吧?” “对对对,有这个可能,那咱们等等看。” 几人耐着性子等了十分钟,没等来悦然,却等来了跟上来的肖文博。 “哎!大哥,下面来人了,还等吗?” “等了这么久,也没见那小娘们出来,多半跑前面去了吧?” “行,那再往上走走。他么的,这路也太难走了,真不明白那小娘们是怎么上去的?” “谁说不是呢?这趟活可真辛苦,一会得让那小妞加钱不可!” “对……加钱,累死老子了都!” 三个好吃懒做的盲流骂骂咧咧,继续沿着陡峭的山路往上走。 随着高考恢复,国家政策的逐步调整,知青们在贫苦的乡下再也待不住了,纷纷盘算着回城,可谓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削尖了脑袋往城里钻。 但城里的工作岗位就那么多,一个萝卜一个坑,一窝蜂涌进城里的知青,大部分都成了社会闲散人员,这些人心里多少都存了点怨气,觉得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现在终于回来了,又发现不管是家里还是社会上,都没有了自己的位置,气苦不已。 为了生存,某些人就难免会走上犯罪的道路。这些人对城里的治安,造成了很坏的影响,市民又无可奈何,只能尽量避开。 也有别有用心的人,会借他们之手行不法之事,如高美娜。 那厢,肖文博也发现了这一撮人,似乎还没追上悦然,不由略微放宽了心,饶是已经累的气喘吁吁,脚下还是不由加快步子,想尽快赶上悦然,近身保护她。 然而这两波人谁都没想到,他们正在追赶的对象,此刻正在他们后方冷眼看着他们呢。 悦然五感敏锐,又有强大的精神力加持,从她一出门,就发现了等在楼下大树后的高美娜,就想看看她又在憋什么坏,到了香山脚下,又发现了她跟三个社会闲散人员接头,密谋要在山上加害她。 上山后,她果然发现那三个混混跟狗皮膏药似的,不错眼地跟在她身后,就故意卖了一个破绽,走了这条偏僻的山径。 又趁身后的尾巴不注意,钻进旁边的林子里,闪进了空间。 早上起晚了,悦然没顾上吃早饭,就在空间里吃了两个肉包,喝了一碗粥,这刚一出来,就发现自己落在了后面了,且肖文博也追了过来,不禁为之愕然。 “这家伙,怎么把妹妹丢下了?” 第78章 被折断翅膀的高材生12 悦然想等的人没等到,倒是把肖文博等来了,不由一阵无语。 随即用精神力往山下一探,原来高美娜还在后面了,离这里还有好长一段距离,正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扶着一棵树喘气呢。 悦然心说,这位娇小姐怎么走的这么慢,按她那个磨磨蹭蹭的赶路法,要追上到她这里,估计还得半个小时呢。 算了,不等她了。 “哎!悦然,你怎么跑后面去了?”走在前面的肖文博气喘如牛,停下来歇息时不经意往山下一瞥,不由眼前一亮,惊喜不已,也顾不得累不累了,拔腿就要往山下走。 悦然一阵无语,赶忙阻止:“别过来,你在那等着就行!” 肖文博的出现打乱了她的计划,她不得不做出调整,先把这家伙带走。 “悦然,刚才你走这边后,有三个男青年跟在你身后也过来了,瞧着不是什么好人,这会他们估计走到前面去了。咱们赶紧去与大家汇合吧,人多安全一些。”肖文博老实等在原地,见悦然走到了跟前,一边伸手拉她上坡,一边告知目前的紧急情况。 悦然点头,避开他的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我一早就发现了,这才钻进了林子里躲开了他们。” 不得不说,肖文博这次的表现,倒是有些出乎她意料了。 “别怕!有我在呢,他们不敢怎么样的。”肖文博挺直胸膛,神情凛然地道。 “快走吧!”悦然可不指望他保护,万一打起来他自己别受伤就成。再说了,几只小虾米,她还不是分分钟就给收拾了。 山上。 “大哥,咱们后面有人!会不会是那个漂亮的小娘们啊!”落在最后面的小弟隐约听到身后有喊声,回头一瞧,从茂密的林木间看到两个人影,就跟发现了新大陆似的,立时咋咋呼呼地跟前面的大哥汇报。 “她咋跑咱们后面去了?” “老子累的正好走不动道了,那咱们就等等看。”老大双手叉腰,往山下瞅去,“老子就说小娘们哪有咱们快,原来是落到后面了。” “大哥,你说她不会发现咱们要对她不利吧?”不然,没道理走的好好的,忽然就躲到他们身后去了。 “大哥,她身边还跟着个高个子的小子,怎么办?咱们还下手吗?” “怕什么?那小子看着人高马大的,其实就是个样子货,你没看,他爬个山还没那小娘们快,都快累瘫了,哪是咱们的对手。咱们都先歇着,一会儿把两人一起给收拾了。”黑老大嗤笑一声,满不在乎地分析了敌我优势。 其中一个长相猥琐的小弟,眼珠子乱转,积极响应,“行,那就听大哥的。那小子看着家境不错,又是出来游玩,身上肯定装了不少钱,咱们今个就顺手宰了这只肥羊。” …… 肖文博一直留心着山上的情况,不一会就发现了那三人停在山径旁歇息,还不时朝他与悦然瞄上一眼,压根不隐藏对两人的恶意。 他不由一阵心慌,一把抓住悦然的手腕,急声道:“悦然,要不然咱们还是下山躲开他们吧?” 对方三个人,人多势众,而他双拳难敌四手,这要是被揍一顿倒也罢了,可还有悦然呢,他不能拿着女朋友的安危去赌。 所以,下山是他们避开危险的唯一选择。 他刚才就应该拉着悦然下山的,都怪自己一时想岔了,觉得有他在,那些人好歹会顾忌一些,他真是低估了这些流氓的胆量了。 这一刻,慌乱之中的肖文博全然忘记了,悦然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前几日刚不小心给他露了一手。 “不用,再有一会,就能回到大路与舍长他们汇合了。你要是怕了,你自己下去吧。”悦然甩开他的手,一派悠闲自得地继续往山上爬。 肖文博伸手去拉人,却扑了个空,气恼地叫道:“悦然!不能再走了!”只是话未落音,悦然已经在他五步之外了,只得咬牙追了上去。 前方的黑老大,老早就瞅见了这一对男女的小动作,不由暗叫一声糟糕,若是两人真回头往山下走,山路陡峭难行,他们还真不一定追得上,要是急着下山没踩稳,滚下去可就不得了了。 “走走走,人要跑了,赶紧去追……等等!”他正要先下手为强带小弟去追,就见悦然固执己见,率先往山上来了,这才放了心。 “这小子竟还敢跟来,应该只是年轻人的一时冲动吧。”悦然微微瞥了一眼身后的身影,轻笑一声。 没错!悦然就是在故意试探肖文博。 他不跟上来,悦然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可现在他竟然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就令悦然有些不解了,却也只当是少年意气之举。 肖文博想追上悦然挡在她身前,然而紧赶慢赶,都没能追上人,眼看着她一点点地接近依旧守在路旁的那三个人,他的心狂跳不止,只得尽量加快脚步。 “悦然,你先停下,等等我啊!” 眼睁睁地看着悦然就要走到三人面前,肖文博觉得自己的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不禁大声急呼。 “哟,这小娘们胆量可不小呢!她那对象就比她差了一大截。”黑老大挽着袖子,对着两兄弟由衷地赞了一句。 “哈哈哈,这是给咱们送菜来了呢。”两个小弟边笑,边学着老大的样子摩拳擦掌,准备整活。 这一幕,看得下面的肖文博一头冷汗,呼吸急促,“悦然,你快停下啊!” 可已行至跟前的悦然充耳不闻,脚步不停,肖文博简直都不敢看了,手脚并用地往上爬,双目充血般的死死盯着前面女子瘦弱的身影。 就见她目不斜视地从三人中间,穿行而过,而方才磨刀霍霍的三个街头混混,就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术一般。 “嘘——”肖文博惊诧不已,但女友毫发无损,令他不由重重地舒了一口气,却也不敢迟疑,以最快的速度去追赶悦然。 在经过那三人时,他脚下不停,眼睛却警惕地盯着他们,就怕这几人突然暴起伤人。 还好! 直到他追上等在前方的悦然,几人还是呆立不动。 “悦然,那些人怎么回事,怎么一动不动的啊?” 第79章 被折断翅膀的高材生13 “哦,可能是累的动不了了吧,要么就是想什么事想的太入神了,已经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了。”悦然一脸淡然地胡说八道。 “是吗?我怎么看着不像啊!这些人一瞧,就不像什么正经人,肯定没这么简单。”到嘴的鸭子,怎么还能让飞了了,不对劲,太不对劲了!肖文博百思不得其解。 “想那么多干嘛,咱们快去跟大家汇合吧。” 丢下一句,悦然就继续朝前赶去,暗自用精神力扫到高美娜离这边已经不远了,约摸再有十多分钟,就到那三人跟前了。 她故意放缓了脚步,心里盘算着是让这朵带毒的白莲花,自己摔个半死好呢,还是自食恶果的好呢? 嗯,要不先让她自食恶果,然后再摔个半死好了!确保她以后再也不能害人,还要好好享受一下,原主上辈子所受的苦痛与折磨。 “傻愣着干啥了?你们得手了吗?韩悦然呢?真是一群蠢猪,这么好的机会,又被你们错过了!”高美娜一赶上来,顾不得歇口气,就气急败坏地发了一通脾气,看几人的样子就晓得事情又给办砸了,真是气死她了。 气愤之下,就推了黑老大一把,不想那人竟直挺挺地朝后倒去,“咚”一声,应声倒地。 “你个小娘皮敢跟老子动手,老子今天就给你点厉害尝尝!” 这一摔就跟解了咒语似的,三人顿时都清醒了过来,黑老大更是火冒三丈,被小弟搀扶起来后,就朝害他失了面子的女人,步步紧逼。 “小混蛋,你想干什么?我爷爷与伯父可是京里的大官,我爸也是领导,你……你敢动我,他们是不会放过你的。”高美娜色惧内仞,边往后退边出言威胁。 之前这招很好使,可今日这三人跟吃了熊心豹子胆似的,竟丝毫不当一回事,脸上反而露出一副淫邪的笑容,令她心神俱裂。 高美娜慌乱之下,开始利诱:“不要,你们不能这样,你们不是要钱吗?我给你们钱,求你们放过我!” “啊——”可惜这一招,也不好使,她只能转身往山下逃,却一个没踩稳,直接摔了下去。 即便她摔了个半死,也没逃过混混三人组的祸害。 事情虽然脱离了悦然的预料,但也算殊途同归,属于高美娜的苦难才刚开始。 …… 当高美娜自食恶果的时候,悦然与肖文博已经与大部队汇合了,见两人平安无事,一个宿舍的人才松了一口气。 “快中午了,大家也都饿了,就在这里歇会吧,咱们一会再下山。”到达山顶后,舍长罗英招呼大家坐下来歇歇脚,吃点东西。 然后来到悦然跟前,递给她一个小面包,“快吃吧,累坏了吧?听说那条路很难走,你俩怎么想走那了?” “就说嘛,早知道就不走那条路了,确实累的够呛。”悦然吃的那俩包子早就消化干净了,用水壶里的水洗了手,不客气地接过面包就咬了一口。 罗英瞅了一眼正被妹妹缠着的肖文博,笑问悦然,“怎么样,你们和好了吗?” “没呢。” “人家今日可是为你来的,又丢下亲妹妹陪你走陡峭的山路,你就知足吧。这几日也晾的差不多了,见好就收,可别把人家心都晾凉了,或是被人趁虚而入,那时有你后悔的。”罗英苦口婆心地低声劝解。 悦然三两口吃下面包,从自己包里取出一个饭盒,捻起个酸笋肉松饭团,递给罗英,“舍长也尝尝我带的饭好不好吃?”分出去一个后,自己捻起一个也吃了起来。 见状,罗英也不好再说下去了,有些气闷地抱着饭团啃起来。 悦然没想到刚按下去个葫芦,就又浮起了一个瓢。 “悦然姐,我哥说你喜欢吃干炸肉丸,昨日特地到便宜坊给你买的,你快尝尝吧。”肖莉莉捧着一饭盒肉丸,献宝似的凑到悦然跟前,替她哥说好话。 肖文博也背着两人的大包跟了过来,嘱咐道:“悦然,肉丸有些凉了,不能多吃,晚上回家热热再吃。” “哟,咱们肖大帅哥还这么细心啊!”闻言,姚红娟怪声怪气地打趣道。 其他人也嘘声不断,跟着一起瞎起哄。 “张涛,你跟肖文博还是一个宿舍的呢,也不知道好好跟人家学学。”舍长罗英也在一旁凑趣。 “学学学,肯定好好学!” 肖莉莉自来熟地吃着悦然的饭团,嘴上也跟抹了蜜似的,可劲地替她哥求情:“悦然姐,你就看在我哥对你这么上心的份上,消消气吧,不如再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好了。” “对呀,肖学长多好一对象啊,你不稀罕,可要被别人抢走了!”有男生笑劝。 张涛朝那人横了一眼,“会不会说话啊?注意点分寸,别闹得太过了,人家两人好着呢,你们就别瞎操心了。” 众人这才不再闹了,毕竟是人家两人的事,他们不好管的太多。 再说今日出来是游玩来了,不宜闹得不愉快,于是大家也就不再起哄,各自吃饭聊天。 悦然也暗自松了一口气,众人枪口一致对准了她,好似她不原谅肖文博犯了多大错似的,就有一种道德绑架的既视感。 不过有肖莉莉这个妹妹在场,悦然也不好不给肖文博面子,象征性地吃了一颗肉丸,就表示自己吃不下了,收拾好自己包,上一边欣赏山间的美景去了。 身后,肖莉莉笑嘻嘻地跟她哥表功:“哥,你看,还是我厉害吧。” 虽然只是吃了一个肉丸,却也表明了对她哥态度的转变,她哥再使使劲,估计悦然姐就彻底原谅她哥了。 “你厉害,行了吧?”肖文博勾唇一笑,起身不放心地守在悦然身旁。 悦然就很忧伤,就今日的表现来看,这人似乎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不堪,反而表现的可圈可点,又体贴周到。 错过这一个,她不确定能找到比肖文博还好的男友。 那她要不要给他一个机会呢? 可肖文博在原主中毒后的表现,始终是她心里的一根刺,亘在喉间,不上不下的。 第80章 被折断翅膀的高材生14 肖文博被这么一分心,一直没能想起高美娜这茬,直到坐上回城的班车,他才恍然记了起还有这么档子事,不由有些慌神。 下意识去看悦然,妹妹正亲热地挽着她的胳膊,小嘴巴巴地爆他这个哥哥从小到大的糗事呢,而悦然似乎也正听的津津有味。 他也不忍打扰两人,让悦然跟着揪心。 悦然:呵呵,你想多了罢。 肖文博只能自己苦恼,转念一想,就算这会赶回去,也不知道人还在不在原地了,不用想就知道她肯定会自己想办法下山,或是跟走那条路的其他人求助。 这么一想,他顿时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却还是悄声把此事跟同宿舍的张涛说了,像是在寻求他人的安慰似的。 果然,张涛皱眉沉思了一会,开口说道:“你遇见那个女生是上午,可这会太阳都快落山了,估计早就想法子下山了,她独自上山的可能性不大,就是她想,她家里人也不放心啊,肯定有人跟着呢。 “可能是那女生晓得你正跟对象闹矛盾,想趁虚而入,才故意跟你求救,借此机会好跟你搭上话的,也不一定真就崴了脚,走不动道了。 “你要是实在不放心了,明日就留意一下她有没有返校得嘞。” 其实肖文博也有这样的顾虑,之前就整天有女生寻各种借口来接近他,就算他有了对象后,这种事也时而发生,简直是烦不胜烦,故此对于女生们的靠近,他一向习惯保持警惕之心。 听赵涛这一说,他也就彻底卸下了心里的负担,想着明日留意一下那个高美娜的情况。 之前,这个高美娜与悦然一个宿舍住着,肖文博对她还是有点印象的。 不过自从悦然换了宿舍后,他就难免对那个宿舍的女生有些不喜,觉得肯定是她们让女友觉得不舒服了,才不得不调换宿舍。 嗯,他这么想也没错,歪打正着。 想起这个,肖文博对于今日没去帮高美娜心里的那点子愧疚,顿时烟消云散。 悦然应付着话痨一般的肖小妹,也没错过肖文博忽然的情绪低落,与左右为难。 高美娜故意崴脚跟肖文博求救的事,她是知情的,故此也不难推测出,刚还心情很好的肖文博何以骤然变了面色。 想起高美娜,悦然就想起下山时看到的那副凄惨场景,不由唇角轻轻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浅笑。 …… 然而次日,还没等肖文博想起留意高美娜的消息,公安就找门来了。 不止是他,昨日同去爬山的十几个人,无一例外都被传唤到了公安局问话。 问来问去都是围绕着高美娜。 “你昨日上山有没有见过高美娜同学?是几时见的?” 不知情的同学一律回答:“谁是高美娜啊,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吗?我们没见过啊?她出什么事了吗?” 公安绝口不提高美娜出了什么事,只是含糊地道:“高美娜同学昨日去爬山,到了晚上也没回家,她家里人来报案,我们公安只是例行公事,请同学们配合调查,也好洗清你们的嫌疑。” 见实在问不出来,公安才不得不放人回校上课,临走还叮嘱道:“我们会核实你们今日所说的话,日后可能还会找你们了解情况,近期最好不要离京。” 两个宿舍的人心里害怕归害怕,却自觉自己是清白的,没什么好怕的。 “哎,怎么还少了三个人啊?张涛、悦然跟肖文博呢?”走出问话的房间,众人都聚在了一起,舍长罗英马上发觉不对劲。 送他们出门的公安道:“他们还在问话,同学们先回去吧。” 同学们面面相觑,他们怎么问那么久啊?昨日爬山,他们基本都是待在一起的啊! 不对!肖文博与韩悦然跟他们的大部队分开了一段时间,难道就在两人走小路的时候,遇见了高美娜? 可张涛怎么也没出来呢?他可是一直跟着大部队行动的啊? 罗英怎么也想不通,却依稀感觉那三人,尤其是悦然与高文博可能惹上麻烦了。 公安局某间问讯室内。 “肖文博同学,既然高美娜同学跟你求救,你为何不回去帮她?你跟她有什么过节吗?”公安边记录边询问。 “我跟高美娜同学没见过几面,更谈不上什么过节了。” “听说,你对象韩悦然同学之前跟高美娜闹过不愉快,你不肯帮她,是不是在替你对象出气呢?” 肖文博正色道:“公安同志,话可不能乱说!昨日在山上,高美娜说崴了脚确实跟我求助过,可那时正有三个坏人跟在我对象身后,那条路没什么人走,我很担心对象出事,也不晓得高美娜是不是故意让我分心,就让她先等一会,回头再去帮她。” “那最后,你为什么没有回头去帮她?”公安同志又提起这个问题。 肖文博有些不自在,“后来,后来我的心思都放在了我对象身上,就把那事给忘了,直到回城的车上才想起来。又觉得时间过去了那么久,陪她上山的人应该早就扶她回去了。” “你先前说,你对象韩悦然同学身后跟着三个坏人,那他们最后有没有朝你对象动手呢?” 肖文博摇头:“没有。当时,是悦然先走上那条偏僻小路的,那三人就紧跟在她身后。悦然躲在林子里,故意落在了他们后面,跟我汇合后,却还是被那三人发现了。他们等在路边想守株待兔,不过却没敢轻举妄动,还是放我们过去了。” “那你就没想过,那些人会不会伤害下面的高同学?你怎么不回去看看她的情况?” 肖文博面有愧色:“很抱歉,我当时紧张极了,脱险后,就一心想着和对象去跟其他同学汇合,没想到其他的。” 看来那位高同学多半出事了,若是与大家汇合后,他能叫上两位男生回头去寻她,是不是就能让她避开危险。 肖文博的想法确实很美好,不过他们去了也寻不到人,结果也是失望而归。 要是他们能沿着山径往上走走,兴许正好能旁观一幕三男一女的好戏,但他们肯定想不到崴了脚的人还会朝山上跑,自然也不会往山上去寻了。 故此,这场悲剧是如何也避免不了的。 第81章 被折断翅膀的高材生15 公安想了想,又问道:“你遇见高美娜同学的事还有谁知道?” “回城的车上,我想起这事时跟张涛说过。他也劝我,高同学应该早就被一同上山的同伴送回去了。” “这么说,你遇见高美娜同学的事,韩悦然同学并不知情?” 肖文博点头:“是的。高同学在最后面,上了那条小径没一会就崴了脚,我走后,她应该就想法下山了。昨日悦然既没见过她,也不晓得她崴脚的事。” 公安不由狐疑起来。 据他们所知,高美娜确实崴了脚,脚脖子肿得老高,但人又是在半山腰出的事,若这位肖同学说的是实情的话,那么高美娜遇到他那会还没崴脚呢,不然也爬不到山腰了。 这就有意思了。 公安在本子上记录下这个疑点,并重重打了个问号。 而此刻,作为嫌疑人的悦然,面对的审问就更严苛了。 一老一少两位身穿绿色制服的公安坐在一张长桌后,神色凝重,盯着对面平静如水的漂亮姑娘,怎么也不相信,这姑娘有受害人说的那么坏。 不过他们也有着不少办案经验,晓得人不可貌相的,至于真实情况如何,还需要仔细调查后才清楚。 “这位同学,请说一下你的姓名年龄姓名。” “韩悦然,十八岁,外大大一学生。” “你跟高美娜同学有过什么过节吗?” 悦然作沉思状,片刻后认真地望着两位公安,一头雾水地道:“过节?我不记得我们有什么过节啊?”过节可大了,她给我下毒算不算? 可惜仅凭她空间里的物证,还不足以给恶毒的高美娜定罪。 且高家人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家人坐牢,倒不是他们有多看重这个女儿,而是丢不起这个人。 试想一下,若是高家出了个给同学投毒的恶毒女儿,对于身居高位的高老头与高大伯来说,就是给他们光辉的形象抹黑。 至于高家其他人,走到哪里也都要被指指点点,受人非议。 简直是一个老鼠屎坏了一锅汤,故此上辈子高家人才会不惜一切代价,上蹿下跳地替高美娜脱罪。 至于别人心里怎么想,高家人才懒得理会,只要法官判定高美娜是无罪的就行,就有些掩耳盗铃的意思。 “可是据我们所知,你俩曾经在宿舍楼门口发生过矛盾,许多人都看见过。” 悦然恍然大悟:“哦,你说的是那次啊,不过是女生间的普通小口角罢了,过后我就忘了。” “既然你没放在心上,为何还要到老师换宿舍呢?不会是因为高美娜吧?” “别说,确实跟她有点关系,她有点吵,影响到了我学习。”悦然一本正经地回答后,反客为主,“公安同志,高美娜同学今天上午没来上课,是她出了什么事吗?” 两位公安快速对视了一眼,而后又望向她,一脸严肃地道:“嗯,高同学昨日去爬香山,在山上遇见了几个坏人,还从山上滚了下来。我们昨夜上山找到她的时候,身上多次骨折……总之,情况很严重。” 说话的同时,两人不错眼地观察着悦然,不肯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未表情。 可惜的是,面对严厉的审讯,眼前的这位小姑娘并没有露出半点心虚,或是慌乱的表情,竟是毫不知情的一副反应。 “这么惨啊?!那她爬山没叫几个人一起去吗?不然也不会发生情节这么恶劣的事。”悦然故作惊讶地道。 呵,失踪不到二十四小时,就出动警力连夜上山寻人,高家的能量果真不小。 两位公安没吭声,目不转睛地打量她一会,其中年纪有四十多岁的老公安,正色地道:“据高美娜同学说,那几个混混是你找来故意祸害她的,她的家人也已经报了案,要求我们立即逮捕嫌疑人。而你作为本案唯一的嫌疑人,需要暂时留在局里,配合我们调查……” 闻言,悦然简直气疯了,什么叫做是她找混混故意祸害高美娜的,分明是高美娜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来诬陷她! 她噌地一下站起来,“等等!请问公安同志,高美娜有什么证据吗?不可能就因为她是受害者,她说什么都是对的吧? “她要是自己倒霉,还想拉我当个垫背的呢?我是不是也可以告她诽谤与诬陷?我也要求你们把高美娜逮捕起来,好好调查调查!” 这一段话语速极快,出离愤怒。 两位公安终于在她身上看到了其他表情,竟也觉得这副愤怒的反应特别真实,有些相信她真是气极了。 “韩同学,你先别激动,咱们坐下说!” 见一脸愤怒的悦然深吸了两口气,一屁股坐回了靠背椅子上,老公安这才道:“那你能跟我们说说,昨日爬山的经过吗?高美娜同学是在一条偏僻的山路上出的事,据说你上山走的也是那条路?” 平复了心情后,悦然先从昨日下楼后,发现高美娜躲在一棵大树后面偷窥她说起,然后坐车到换乘车站与同学汇合。 到了西山后,她才发现高美娜也到了西山,还与三个干瘦的男青年凑在一起,她以为是高美娜也约了朋友来爬山,就没当一回事。 她与一起来的同学开始爬山了,爬了一会山,她与肖文博兄妹落在了后面,走着走着就遇到一条近道,她想抄近道去与大家汇合。 爬了一会,她才发现,先前与高美娜凑在一起的三个男青年就跟在她后面,却没见高美娜,那三个人一看就不像什么正经人,她就躲进林子里想避开他们,出来的时候就遇见了来追她的肖文博,之后两人就一直在一起…… 整个叙述过程中,悦然没有直接说高美娜与人合谋要害她,却一直把话往这个方向带。 于是,不用她挑明了说,两位公安也觉察出其中的猫腻了,感情这还是一个案中案! 这么一想,他们就有些同情面前的这个小姑娘了,今日要不是那位肖文博同学及时出现,受害人估计就换成她了。 而那位此刻正躺在医院病床上的那位女同学,忽然就一点也不值得他们同情了。 第82章 被折断翅膀的高材生16 医院。 高美娜生无可恋地躺在病床上,双腿打上了厚厚的石膏,身上也缠满了绷带,跟具木乃伊似的。 与她爷爷住进了同一家医院,为了方便照顾家里的两位病人,俩人的病房是连在一起。 高母守在女儿病床边低头抹泪。 家里唯一的闺女出了这样大的事,她身为母亲的她,自然要请了假来陪护。 一瞧见好端端的女儿变成如今这模样,她就气不打一处来,“你说你,怎么能一个人去上山呢,要是有人陪着也不能出这样的事,这你以后可怎么嫁人啊?你这个不省心的玩意?” “妈,你别哭了,公安有没有把韩悦然抓起来啊!” 高母擦了一把眼泪,“抓了,你爸亲自去报的案,你大伯父也给公安局长打了电话,要求把韩家那丫头先关起来,上午公安还把昨日上山的那些学生都带回公安局问话了。” “这样就好,她把我害的好惨,我这次一定要她把牢底坐穿,妈,你跟伯父说,快点让公安局定案。”身受重创的高美娜,迫不及待地要毁掉悦然,被自己拉个垫背的。 似乎唯其如此,她这份罪才不算白受。 这是怎样的一种阴暗心理呢?反正不是正常人能理解的。 高母答应一声,随即低声询问道:“你妈老实说,是不是真是韩家那大丫头害你的?妈怎么不信呢。那丫头从小到大都规规矩矩,只晓得埋头念书,学才艺,哪就有这份心思了?” “妈!你就别问了。哼!反正我不好过,她韩悦然也别想过的好。” 见女儿那躲闪的眼神,与回避的话语,高母哪有不明白的,顿时就唬着脸教训起她来:“你这不省心的丫头,这回害人害到自己身上了吧,以后给我老实点,你再这般瞎折腾,我们可都不管你了!” 忽然,病房门被“啪”的一声推开,来人急声大喊:“妈,咱们家遭贼了!” “什么遭贼了。”高母压根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漫不经心地随口应了一句。 “咱们家的钱、票、存折,还有……总之但凡贵重些的都统统不见了,厨房里的粮袋,馒头之类的也没了。”大儿子高坪今日也请了假,一早回家取钱给妹妹交住院费,结果家里几乎被搬空了。 昨夜他与爸妈一起去西山寻妹妹,都没顾得上吃饭,刚才想吃个馒头垫下肚子都没找到。 不用猜,这肯定又是悦然的杰作。 昨夜,悦然趁着高家外出寻人,把他家的财物与贵重物品收缴一空,连厨房里的粮食也没放过。 可惜,这一家没有高老大一家会抓钱,只搜到了八百多现金,与一张四千块钱的存折,还不及高老大家都零头多呢。 悦然在高家大宅子里,可是发了一大笔财,光是存折就有五张,高老头的最多,两张加起来有三万多块,高老大两张也有两万块,最少的就属已经成家的大儿子,只有一张六千块的存折,但这个年代其实也不少了。 悦然化妆成一个中年男人,对银行工作人员催眠后,很轻松地就取了出来,担心把银行的现金给掏空后,她跑了几家银行,才把五张存折上的钱全部取了出来。 这下子,就算高家人想到银行补办存折,也是瞎忙活。 听儿子有鼻子有眼的,高母顿时大惊失色,不敢置信,当即就丢下病床上的女儿,撒开腿就跑出去了医院,回家亲眼去看了一回,才彻底死心,回过神来就嚷着“报案,我要去公安局报案!”门都没锁,又往公安局跑。 正好高科长还在公安局没回来呢,见高母慌里慌张地跑来,还以为是问女儿的案情,等搞清楚状况后,脸色顿时白的跟张白纸似的,身形也晃悠了一下。 这个坏消息,简直比女儿被人祸害了对他的打击还大。 于是,公安局长当即派了两名公安,随夫妻俩回家勘察现场。 这一家的两个案子,随后就一起留给公安局去破。 就在夫妻俩即将走出公安局办公大楼大厅时,不经意地就瞥见,走廊那边走来几人,定睛一瞧,高科长霎时心里的火气就更盛了。 什么情况?他大哥不是跟他们说了,把人给关起来吗?怎么又给放走了? “等等!韩悦然,谁准许你离开的?”这局长怎么说一套做一套,不把他大哥放眼里。 “这位大叔,请注意你的身份!你又不是公安,有什么资格在这指手画脚的?”肖文博把悦然护在身后,见对方没穿警服,猜他应该是高家人,就更没好脸色了。 公安都放行了,你是家属就能诬赖好人了吗? 尤其那个高美娜,空口白牙就敢诬陷悦然害她,在他看来,是高美娜想谋害悦然不成反害了自己,还要把锅往侥幸难逃的悦然身上甩。 “悦然、张涛咱们走!”肖文博牵着悦然的手,继续往外走去。 这时,一旁的高母高母挺身而出,往这边扑来,“不许走,韩悦然你害了我女儿就该坐牢……啊——” 可刚迈出一只脚,就跌倒在地,这一跤跌跌的有些狠,两颗门前都给水泥地磕掉了,一时断牙合着血水掉在了地上。 疼得高母趴在地上疼的直哼哼,看了一出好戏的两位公安赶紧上前扶人,心说这一跤摔的可真是够惨的!以后说话都得露风。 而高科长也呆立原地,像是被眼前猝然而至的变故给吓傻了一般。 没了绊脚石,悦然微勾唇角,目不斜视地率先迈脚往外走去,回过神来的肖文博慌忙跟上,见两人都走了,张涛也紧随其后。 上一世高家人可没这么下作,这回自家变成了苦主,本性一下就给暴露出来。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一家人就没一只好鸟。 悦然真是越来越讨厌这一家人了。 觉得光收缴他们的财物太便宜他们了,必须整点大的,她得加快自己的报复行动了,免得这一家人老是蹦跶出来恶心人。 得知她没被拘留的消息后,估计那位高大伯又要给公安局施压了,那就先从这个高家目前最有分量的人物来开刀吧。 不过,她得先回家一趟,不然韩父韩母知道情况后,就要杀到学校来了。 从公安局出来后,几人遇上了等在外面的罗英,她拍着胸口后怕地叹了口气,“你们可算出来了,担心死我了!” 几人彼此交换了一下信息,就要回校,悦然忙让罗英帮她请半天假,她要回家一趟。 罗英满口答应,随即气愤地道:“那个高美娜自己倒霉,却把事怪在你头上,这也太冤枉人了。这么大事,你确实该跟父母说一声,让他们了解一下事情的真相,省的被人误导了。” 肖文博不放心想送悦然回家,却被拒绝了。 第83章 被折断翅膀的高材生17 韩母在京城师范学院任教,离外大不远,悦然本来想去学校找人,想了想还是算了,等晚上回家再给他们说吧,不然韩母韩父都没心思工作了。 两人都是极为本分的知识分子,女儿平白背了这么大一口锅,有可能要坐牢,他们还不得跟天塌了一般,着急上火,却也只能急得团团转。 解铃还须系铃人。 悦然直接来到了高美娜所住的医院,这还是她从负责记录案情的那位小公安嘴里套出来的。 她懒得化妆了,反正也无需上楼,在楼下就能给高美娜洗脑,让她跟来调查的公安“自爆”实情,承认自己内心是如何的龌龊。 协和医院的某间高级病房内。 “美娜,你既然晓得悦然去爬西山,这回怎么也不跟大哥说一声,要是大哥也去了,你也不会出这档子破事。”想起这事,高坪就有些怪妹妹擅作主张,把他之前的交代都当成了耳旁风。 高美娜躺在病床上不能动,都快气死了:“大哥,她都把我害成这样了,你怎么还那么稀罕她?你当不当我是你妹妹了?”话未说完,她就感觉一股疲惫感袭来,困的眼皮子都睁不开了。 “我才不信悦然会害你,我看是你想害她还差不多,你明知你哥我喜欢悦然,竟还这么坑害她,那你有没有把我当大哥……咦你就怎么睡了?” 守在病床前的高坪,正跟妹妹掰扯,就见她眼皮子耷拉了下来,一秒入睡,忍不住嘀咕,“有这么困吗?” 离开医院时,悦然轻蔑一笑,“高家老大与老二两家成了穷光蛋,高老头有国家补贴,住这样好的病房不在话下,可高美娜,嘿嘿,估计明天就不得不转病房了吧。” 她猜的倒也没错。 下晌两位公安查看过现场,竟没寻到一处蛛丝马迹,房门没有撬动的痕迹,屋里也没有外人的脚印,或是被翻动过的痕迹,初步怀疑是家贼作案。 高家夫妻打死都不接受这个结果,两个儿子一个初中一个高中生,虽说不成器了些,但哪干得来这么大的事,让他们用心好好调查调查。 两位公安只能让他们等消息,并强调,“从现场来看,这位小偷作案手段很高明,什么痕迹都没留下,给破案造成了很大的难度,几乎无处下手。” 委婉地告诉他们,不要对找回财物抱有太大希望。 高科长夫妻哪能听不懂这么直白的暗示,不由心灰意冷,送走两位现场勘察的公安后,就发愁起了女儿的医疗费来。且家里一颗粮食都没有了,还得赶紧去买些粮回来。 幸好两人兜里还有二十来块钱,倒不至于挨饿。离月底发工资还有半个月,好歹还能凑合过去。 夫妻俩却依旧快愁死了,想起女儿还住着高级病房,立时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于是夫妻俩一合计,决定分头行动起来,高母冲到医院,要求给女儿换普通病房。 高父高建山则上大哥高剑峰家借钱,半路上想起不好跟嫂子开口,又改道杀去了他大哥单位。 悦然晚高建山一步来到高剑锋单位,在楼下用精神力一扫,发现两兄弟都在,顿时灵光一闪,萌生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大哥,你跟公安局的人怎么说的?他们怎么把那个韩悦然给放了?这也太不把你这个部长放在眼里了吧?”一进办公室,高建山来不及坐下,就开始拱火。 办公桌后面的高剑峰,顿时脸黑的如锅底,用手指敲敲桌子,极力平复心里的猝然蹿起的怒火:“老二你等等,我打个电话问问是怎么回事?” 说着,就见他噌地一下抓起桌上的电话,开始拨号。一分钟后,“啪”地一声怒摔电话。 “什么狗屁的没有确凿的证据,不能随意拘留人!这些人是看着老头退下下来了,就不把我这个部长放在眼里了?”高剑峰还从未被如此折过面子,气得火冒三丈,拍案而起。 倏然间,他觉得胸口一阵剧痛,手死死地捂住胸口,跌坐在了椅子里。 高建山被吓了一大跳,慌忙大声急呼:“哥,你怎么了?!” 他哥这是怎么了?也没听说有心脏病啊!怎么忽然就胸口痛了,且头上的冷汗都冒了出来,这得有多痛啊! 高剑峰另一只手死死攥着弟弟手腕,嘴巴张张合合,发出几个含糊不清的音节,就他老爸中风时的症状一模一样。 还没说,这回口不能言的高部长这一刻还真想到了他中风瘫痪在床的老爹,心里怕极了,想让弟弟赶紧送自己去医院,却又说不出来。 高建山见喊不应大哥,就更慌了,他这回来是跟大家借钱来的,不想话还没说出口,就弄成这样子了心里真是后悔死了。 他觉得自己应付不来,想挣脱他哥的手出去喊人,又挣不脱,只得冲着门外喊高声,“外面有人吗?来人啊!” 悦然目睹高剑峰被单位里的人慌慌张张地送去了医院,心情很好地离开了。 她原本的计划是,搜集高剑峰违法乱纪的证据,交到政敌手上,让他身败名裂,被世人所唾弃。 可既然他这么迫不及待地跳出来搞事情,悦然也就放弃了原先的计划,提早解决了他这个大麻烦得了。 往后的事,就无需她插手了,相信高家人会自己乱起来。 高剑峰可是因为高建山气中风的,两家人失和也不是不能想象的事。 高家最有权势的两个人相继中风,瘫痪在床,需要人时刻不离地伺候着,不晓得高剑峰的妻子与儿女,有没有原主父母那样有耐心,十数年如一日,在病床前悉心照顾着生活不能自理的亲人。 况且还有巨额的医药费呢,这对于一个工资家庭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负担,就跟无底洞似的。 这样的结果貌似也不错,也让高家人品尝一下,原主一家上辈子经历的苦难煎熬吧! 相信高家人今后的日子一定很精彩! 第84章 被折断翅膀的高材生18 高建山跟到医院,得知大哥中风后,整个人都傻掉了。这什么情况啊,他爸才中风不久,他大哥也跟着中风了,那他将来是不是也跑不了? 这太可怕了! 高剑峰的妻子冯静,接到丈夫单位打来的电话,撂下电话就拔腿往医院跑。 得知是高建山害得丈夫中风,这位平日里总是笑脸相迎的大嫂,头一次对小叔子发了火: “这下你满意你!都因为你家的破事把你大哥害成这样,你怎么还有脸站在这里,你给我滚!” 高建山想辩解几句,可气头上的大嫂根本不听,一个劲地把他往病房外推,闹得实在不像话,他只能先去看女儿。 此刻,悦然正沿街溜达着往回走呢,路上遇见什么好吃好喝的,就可劲往空间里囤,路过韩父单位时,就去把事给他说了一下,并让他别担心,公安不会偏听偏信,相信这事很快就能过去。 “那个孩子平日看着还行,怎能这样乱说呢,这不是存心害你吗?悦然你以后可的离她远点。” 韩父没想到女儿本本分分,还会受到这样的无妄之灾,气愤不已,晓得公安不畏高家强权,肯为无辜的女儿主持公道,也放心不少。 见公安还没通知韩父,悦然本来不想把这事说出来,让爸妈跟着担心,却又想让他们认清高家人的品性,况且韩父还与高建山是上下级的关系,更不能大意。 悦然离开后,韩父当即就给在师范学院任教的妻子打了一通电话,简单把长女被诬陷的事说了一下,并嘱咐她下班后尽量早点回家。 韩母也给吓了一大跳,听说女儿没事也松了一口气。 当晚悦然又做了一桌菜,可韩爸韩妈显然没有上回情绪高,悦然只得尽力劝解,说案情很简单,很快就会结案。 夫妻两人还不肯相信。 次日,谁也没料到高美娜一觉醒来,竟改过自新了,跟公安坦白是自己雇人想害韩悦然,反而被那些人给祸害了。 还说,她这是遭了老天的报应,为了心安才不得不说出实情。 只不过,三日后她就反悔了,只是那时她病情加重,不仅连话都说不清楚了,还开始面瘫,心里把悦然恨得要死,却又什么都做不了,倒把自己气个半死。 很快那个三东躲西藏的混混就被公安逮到了,对自己的罪行直言不讳。 几人的口供,与始作俑者高美娜的两厢印证,彻底为悦然洗清了嫌疑,于是很快就结案了。 本来要对高美娜这个主犯定罪的,可公安从医生那里了解到,高美娜一辈子就在床上度过了,这比坐牢还惨,征求苦主悦然的同意后,也就免除了对她刑事责任的追究。 高母可没有原主父母那般对亲骨肉有耐心与亲情,辞职伺候了女儿不到一个月,就厌烦的不行。 又因为不得不提早退休,变成了个家庭主妇,家中财物尽失,还要负担高额的医药费等等不如意之事,对高美娜也没个好脸色,感觉这个女儿就是来讨债的,真恨不得没生过她。 高建山也不待见这个女儿,觉得这个女儿就是个祸害,为了她自己大哥也住进了医院,钱不仅没借到,还几乎跟大哥家反目成仇。 故此,高家夫妻两人对高美娜也不太上心,脱离危险后,就给她办理了出院,说医院不方便,要带女儿回家休养。 实在是住不起了,就连之前的住院费都是高母从娘家东拼西凑借来的。 以后家里的生活,就靠丈夫与大儿子,以及她的一点退休金来维持,看着似乎还不算差,却还有高美娜这个药罐子,需要吃药调养大半年,才能稳定病情,就是个无底洞。 高母一想到这些,就觉得未来的日子没有一点盼头。 至于高剑峰那边,单位领导前来医院探病,跟医生确认了病情,得知他以后都起不了床,就果断给他办了病退手续,送上单位募捐的慰问金,劝他好好养病,转头就把他的对手提拔了上位。 动作之迅速,也就有了一天时间,颇有些不近人情。 高剑峰也气的不行,心里比谁都清楚,他这么快病退,那位被他压了十几年的对手肯定没少出力,却又无可奈何。 气憋在心里出不来,没两天,病情就加重了。 妻子冯静之前不愿退休,以儿媳不好伺候公公为由找了个人在医院里伺候。 可这次是她丈夫需要人伺候,她只得不情不愿地办了退休,日日在病床前伺候,感觉比上班还累人,也只能咬着牙坚持。 儿女都要上班,儿媳上班之余还要顾着家里与孙子,最多来医院瞅一眼,替她就别想了。 冯静除了要照顾丈夫,还要抽空去特护病房去瞧眼公公,一家有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病人,都累得够呛,可她家竟摊上俩,也没谁了,也不知他们家这一段日子走了什么霉运,倒霉个没完。 说多了都是泪呀! 只是说他们高家这是因果报因,上辈子多行不义还能顺风顺水,是他们走了狗屎运,这一辈就是就是他们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这一世,高家没有地窖里的金条与古董,以及高老头父子权势,改革开放后,大儿子也没有了下海从商资本,而是一辈子窝在机关单位。 家中遭遇了这么大的变故,高建山颇受打击,也无法安心工作,出现了两次大的纰漏,直接被从科长位子上撸了下来,降为了普通科员。 而韩父因为工作突出,态度严谨,被提拔上位,取代了高建山。 自此,韩父就跟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发表了十几篇高质量的学术成果,其中两篇还刊登在了国外的知名杂志上,官职逐年提升。 上一辈子,原主中毒后,数次病危,韩父因为要与韩母一起照顾女儿,静不下心来搞研究,在学术上基本没什么大的建树。 而这一世,没有女儿令他分心,又被悦然喂了健体丸,他精力充沛,才思敏捷,简直是一路开挂,最后在研究所所长退休后,又被返聘了回去,还搞出了几项轰动的科研成果,为国家航天事业做出来不可磨灭的贡献。 家中儿女各个都争气,根本不需要父母操心,韩母也一心扑在学校的工作上,桃李满天下,教出了不少杰出青年,每到年节登门拜年的学生就络绎不绝。 第85章 被折断翅膀的高材生19 替原主与自己报过仇后,悦然就不再过多关注高家,而是专心于自己的学业,还利用节假日与空余时间,想法子赚钱。 譬如替来访的外国人做翻译,自己尝试着翻译薄一些的外文书籍,寄去出版社试水,结果反响还不错,一炮而红,出版社对她的译文很感兴趣,并与她达成了长期合作的意向。 此时,国门刚刚打开,外国作品很受欢迎,悦然记得这股崇洋之风会刮很久,直到21世纪初外国作品的都很吃香。 她的思路瞬间就被打通了,觉得做个自由职业的翻译家也不错。这样时间比较自由,她可以国内外四处旅游,弥补现实世界里的遗憾。 悦然这么挖空心思赚钱,也是为了给自己立个不缺钱花的人设。 眼下可是房地产即将兴起的前夜,既然有幸来到了这个时代,怎么能不囤几套房呢? 于是她把自己挣来的钱都用在了买房上,这也就是敷衍别人的。 悦然挣的那点钱,也就够买套一进的小院,实际上她可没少买,可以说从高家搜刮来那一大笔钱,基本都砸在房子上了。 以后就是个妥妥的包租婆了。 此时,也逐渐兴起了一股出国热,有些人为了出国不惜卖掉自家房子,悦然就陆续接手了好几套这样的四合院。 只要地段好,就是破败的需要推倒重建,她也会拿下。 后来,高家几个儿子,在高老头去世后张罗着分家,要卖老宅的三进四合院,悦然也买了下来。 主要是这房子地段太好了,出门走不了几步,就是故宫与天安门广场,简直就是闹中取静。 悦然打算将来重新装修后自己来住。 …… 一年后,也就是1981年,韩悦然的大哥韩志新清大毕业,由于成绩突出,听从老师的建议考取了本校的研究生。 由于学校急缺教师,韩志新一边跟着导师读研,一边给本科生上课,一年后正式留校任教,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大学讲师。 清大是国家顶级学府,此时在国人眼里的分量还是举足轻重的,也唯有北大可以媲美了。 一家人都为他高兴不已。 悦然更是由衷地为大哥感到欢喜,这一世没有妹妹的拖累,韩志新终于绽放出了自己的光彩。 “大哥真是太棒了!正好我昨天刚发了稿费,今晚咱们一家出去好好庆祝一下,去便宜坊吃烤鸭!” 为了替大哥庆祝,悦然打算周末晚上带着一家人下馆子搓一顿。 可刚一宣布,韩志新就急忙劝阻:“咱们在家里吃一顿就行了,没必要花那个冤枉钱,你靠翻译挣点钱也不容易,还是攒起来以后需要了再花。” “大哥留校的事,可是咱们家天大的喜事,必须要好好庆祝一下。再说了,一顿饭也花不了几个钱,大哥还怕把我吃穷了不成?要是你实在过意不去,等你领工资了,再请一顿就行。” 悦然态度很坚决,并拉上爸妈做说客,“爸妈,小妹,你们就说该不该出去搓一顿吧?” “太应该了!姐,我都好久没吃烤鸭了,还是你懂我啊!”韩思琪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笑眯眯地道。 “行了,你们俩都别争了,这顿由爸爸来请。”韩父笑望着两兄妹,豪气的道。 “对,你爸现在成了领导,升职加薪,钱多的没处花,就让他请好了!悦然你的钱就存起来,以后再花。”韩母笑着凑趣。 两个大的都能自己赚钱了,她与丈夫又都涨了工资,也就思琪一个需要花钱,家里现在的日子更好过了,出去吃顿饭还不是小意思。 悦然也晓得家里不差钱,就不与韩爸争了。 吃完饭回来,她就劝爸妈趁着现在房子便宜,有位置不错的四合院就买下,自家住,还是投资都不错。 先前两人还真没想过买房的问题,觉得有房子住就行了,被大女儿这么一提醒,想起儿子也到该成家的时了,一旦结婚,很快就有孙子孙女了,家里80平的三居室显然有点不够住了。 近些年由于效益开始滑坡,单位基本都不再分房子了,就算分也讲究论资排辈,且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分到手的,往往要等上好些年。 孩子们眨眼就到了成家的时候,可等不了那么久。这些年下来,自家手里也存了些钱,还不如趁早替他们打算起来。 就算不住,将来也能租出去多个进项。 于是韩家夫妻便开始留意哪家要卖房,打算给三个孩子各买一套,一进的四合院,不偏不倚。 晓得父母的打算后,挣钱的两兄妹都打算出一份力。 韩志新每月工资60块,留出20元做生活费,其余的工资全部交给家里。 悦然一本书的翻译稿费有300多块,平均两个月能交一次稿,每次收到稿费她就交一半给家里。 韩爸升为科长后,一月有120块的工资,韩妈的少一些,每月90块,加上两个孩子交上来的,韩家一年差不多就能攒下3000多块,足够买个小点的四合院了。 这些年家里的存款,大约有五千多。 于是乎,韩爸韩妈前后也就花了一年半的时间,就给三个孩子各买了一套四合院,只是家里一点余钱也没有了,但夫妻俩整日却乐的合不拢嘴,就像完成了一件人生大事似的开心。 所幸,家里暂时也没有花钱的地方。 夫妻俩都晓得只要挺过个把月,手上就又有余钱了。 房子买好了后,韩爸韩妈就不肯再要两兄妹的钱了,让他们自己攒起来,看着把他们名下的房子收拾一下,是住是租,随他们兄妹自己折腾去。 夫妻俩都晓得兄妹俩是有主意的人,也就放心地撒手了,等攒了一些钱,把小女儿名下的房租收拾了一下,租了出去,家里算又多了一个进项。 待收到第一个月房租时,夫妻俩感觉买房真香! 后来攒了钱,也给他们老两口买了一套一进的四合院,随着年龄渐长,夫妻俩就觉得住楼房不是很方便,尤其多了个养花种菜的爱好后,就更觉得住平房好。 房子收拾好了,夫妻俩就带着三个儿女,一家人一齐搬进了四合院。 从此夫妻俩一得闲就在院子里忙个不停,不是养花就是种菜,甚至还在墙角用鸡笼养了几只鸡下蛋吃,他们还喜欢坐在院中的摇椅上晒太阳,生活无比惬意。 悦然觉得,两人简直提前进入了退休后的悠闲生活。 第86章 被折断翅膀的高材生20 韩家的新居就位于外大附近,步行也就二十分钟,于是自从住过来后,悦然索性就搬回家住了。 她觉得这样,既能吃上家里可口的饭菜,又能多陪陪父母,何乐而不为呢。 现在她的翻译速度快了许多,差不多四十来天,就能翻译完一本20多万字的外文作品。 可她不想那么辛苦,仍旧按着两月一本的速度交稿,完稿后的空余时间里,要么宅在家里整理空间,要么满京城跑地忙着囤货。 这天下午没课,悦然下课后就直接了回家,打算吃过午饭后,去国营粮油店囤些芝麻酱、花生酱,香油等物资。 谁知她刚拐进胡同,就碰见一收破烂的老大爷骑着一辆破旧的三轮车迎面而来,嘴里还吆喝着:“收破烂喽——,收破烂!” 悦然眼尖,一下就瞧见那车上有一口大水缸,像是刚才从谁家收上来的,不由心中一动,上前喊住了大爷。 “哟!姑娘,你家里有破烂要卖吗?”大爷跳下三轮车感兴趣地笑问。 悦然先瞅了一眼那口大肚水缸,觉得旧是旧了点却完好无缺,很是满意,随即笑问,“大爷您这水缸刚收上来的吧?怎么卖呀?” “怎么?姑娘想买这口缸啊!这感情好啊,也省的我沉甸甸地蹬回去了。得嘞!大爷我也不多要,姑娘你给我十块钱就行, 我送你送到家去,怎么样?”大爷一听顿时就乐了,颇为爽快地笑道。 这玩意又笨重又占地方,又不好出手,现在都时兴住楼房,这玩意压根用不着。 他本来不想收来着,实在是被那老婆子缠的没办法了才勉强收下,没想到刚收上来转眼就给卖了出来,嘿,今这运气也没谁了。 “行呀!我家就在前面,那就麻烦大爷了。” 按时下的物价,十块钱一口水缸,有点贵了,可人家还给送到家,悦然也就没跟他一个老头计较那么多。 大爷一迭声地笑说:“不麻烦不麻烦!都是顺手的事。再说这么笨重的东西,你也不好搬不是。” 心里也乐开了花,他还等着姑娘跟他还价呢,谁承想这姑娘这么大气,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呵呵,今天真是合该他挣这笔钱! 赶紧把这大家伙卸了,车上也就宽敞了,回头还能收不少东西呢。 不出五分钟,就到了韩家一进的小院子门前。 悦然打开门锁,还打算帮着大爷一起把缸搬下来呢,谁知大爷摆手说不用,先用巧劲把缸放在地上,然后转着缸沿,往院子里移动,不一会缸挪进了门里。 悦然赶紧说,“辛苦大爷了,就先放着吧,这是缸钱您快拿着吧。” 担心她搬不动,好心的大爷还想直接替她放到合适地地方,悦然直说不用,暂时还没想好放哪呢,等回头想好了,让他大哥搬就行了。 一听这话,收破烂的大爷就高高兴兴地拿钱离开了。 此刻,家人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宅子里再没别人了,悦然也没什么好顾虑的,插上门后,直接把大缸收进了空间。 进了院子后,她在院子里瞅来瞅去,最后把那口缸搁在了柿子树的旁边,既能晒到太阳,又能借点上方的树荫 可谓恰到好处。 眼下正值初夏,小院里生机勃勃,甬道两边种了两畦葱与绿叶菜,边上还种着几株花草,此刻月季花开得正艳。 韩家夫妻对田园生活颇有些上头。 这不,韩爸前些日子还感叹,可惜院子太小,不能挖个小池塘养点鱼。 今个悦然就打算给他安排上。 摆好缸后,她不仅放了几尾鲫鱼,还从空间池塘里移植了两株荷花,往缸里注满水后,又捞了一些绿油油的浮萍丢在水面上,顿时就更养眼了。 洗过手后,悦然一屁股坐在树荫下的石桌旁,一边吃着从空间里取出饭菜,一边欣赏着自己的杰作,觉得爸妈见了一定会喜欢的。 果不其然,下班归来的韩爸韩妈一见,顿时就乐得合不拢嘴,直问她是从哪弄来的。 “缸和鱼是买的,荷花是郊外野荷塘里挖来的。”悦然简单交代了一下。 而后,她便开始撸袖子,径直一手一条,从缸里捞出两条约摸一斤多重的鲫鱼,冲两人笑道:“爸妈,今晚上正好大哥回来,咱们炖鲫鱼豆腐汤喝吧。” “行啊,我来做吧。”韩妈笑应。 韩爸虽然有些心疼刚养了没一天的鱼,但女儿要吃,能有什么办法,“我来杀鱼。”说着,就伸手要接鱼。 “等会,我先把它们拍晕了。”这尾鱼还在悦然手中垂死挣扎着呢,可不敢给韩爸,没得一会满地捉鱼。 晚上韩志新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而是带着那位初恋女友何晴一起回来的。 韩妈直怪儿子也不事先说一声,家里都没什么准备,然而与韩爸一起热情地招呼起准儿媳来。 这并不是何晴头一次上门了,当初两人大学毕业之际,韩志新就已经领着女友见过家长了。 韩爸韩妈对这个又漂亮,又温柔爱笑的准儿媳很是满意,时常让儿子领着她来家里吃饭,每回都要准备一顿丰盛的菜肴来招待。 悦然对这个准大嫂也早有心理准备,上辈子韩志新念了一辈子的初恋,这辈子与她终成眷属,也是一种圆满。 这位准嫂子对谁都是笑模样,看起来性情很不错,可实际上,这样的人你很难感知她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且何晴很听她妈的话,用后世的话来说,有点妈宝女。 悦然从原主的记忆里得知,上一世她其实很喜欢韩志刚,但被母亲吓唬几句,就变的立场不坚定起来,最终听从了母亲“这样有拖累的男人可不能嫁”的话,与男友分手,转而接受了另一个爱慕者的求爱。 可惜,何晴嫁给他后,也没能逃脱过苦日子的厄运。 那男人把她追到手后,就火速与她领了结婚证,然后就跟完成了一项任务似的,在家里当起了大爷,油瓶子倒了都不知道扶一下。 家里的大小事都压在了何晴一人身上,婆婆也万事不管,还总嫌她这里做的不好,那里做的不好。 何母不得不刚伺候女儿做完月子,又要替女儿带孩子,没少替她分担家累。 这一辈子,何晴想必是要嫁给韩志新了,何母应该不会跳出来反对了。 悦然莫名就觉得大哥与何晴约摸好事将近了。 第87章 被折断翅膀的高材生21 倒不是悦然瞎猜,而是两人年纪都不小了,韩志新今年已经25岁,如今爱情事业双丰收,是时候考虑个人问题了。 而何晴也已经23岁了,在这个时代再不结婚,就要被人传闲话了,何家估计也挺着急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何家已经不止一次传达出想结婚的意思了,但韩志新想着自己的工作还没落实,不想结了婚还朝家里伸手,就咬着牙说等回头有工作了就结婚。 要不是韩志新这个准女婿实在太出息了,何母肯定要换人,平日也没少在女儿跟前蛐蛐他。 何晴也愁得不行,上门时虽在笑,却多少有些不自然。 可今日两人都是一副喜色,何晴脸上还有些娇羞,悦然心说两人这是有情况啊! 结果她还真是一猜一个准。 饭桌上,韩志新赶在一家人动筷前,就宣布了喜讯,“爸妈,我与何晴打算结婚了!” 如今工作已经有着落了,爸妈也给他准备好了房子,故此韩志新忙完手头的一个研究课题后,就赶紧把婚事提上了日程。 “真的,太好了!你俩啊,早就该结婚了,别人像你这么大孩子都会打酱油了。”韩母惊讶了一瞬,就满脸喜色地打趣起儿子来。 韩父也乐不可支,“这可是大喜事呢,咱们爷俩高低地整两盅!”说着就起身去取酒了。 “大哥可算是结婚了,再不接都成老光棍了。”韩思琪嘻嘻笑道。 唉,今年她就要考大学了,也不知大哥大嫂想在高考前办婚礼,还是在高考后办。 她自然是希望在高考后,这样她就能痛快地玩了。 “那就恭喜大哥大嫂了!哦,对了,日子定好了吗?”悦然也笑道,她也想到了小妹高考的事。 心说可别都凑到一起去了。 她对这位嫂子没有太多接触,也就不甚了解,觉得只要大哥喜欢就成,毕竟日子是他们两人过的。 且家里给大哥买了房子,俩人婚后应该不会在家里住,远香近臭,这样矛盾也能少些。 结婚是件高兴的事,却由此引发一件不愉快的事。 也不知,是不是何母觉得韩家这会才提结婚怠慢了她女儿,想出出心里的怨气,还是想趁机宰一笔,竟在彩礼上狮子大开口。 不仅要四转一响,还要六百块彩礼钱。 这要是都答应了,加上请客的费用,两千块钱都打不住。 而韩家的钱都用在买房子上了,手头一时可拿不出那么多现金。 “老韩啊,不行的话,就卖一套房子吧!你问一下你们单位,谁家想买房,咱们就把家属院的那套房子给卖了。”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也不能退亲,就算能退儿子也未必肯退,韩母也只能成全了。 孩子们名下的房子不能动,就只能卖那一套了,反正以后应该也不会住,卖了就卖了,先给儿子把婚事办了。 不过,以后何家那边,能不走动还是不走动了,至于儿媳那边如何跟娘家相处,就是她自己的事,他们不干涉,也管不了那么多。 “爸妈,这事不急,就是要办也要等思琪高考后再办。回头我先上何家一趟,看他们是什么意思?”韩志新皱眉沉吟道。 韩妈心说哪能不急呢,卖房子也不是三两日就能卖出去的,可不得一早就准备起来。 但嘴上却道:“行,那我们就等你消息了,你去了何家跟人好好说,该赔礼赔礼,该道歉道歉。实在不行咱就把房卖了,反正那房子咱们也不住,卖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韩妈之前与何母没见过,这次双方是头一回相见,哪知对方张口就要了一大堆彩礼,却没提会给女儿陪嫁什么东西。 就觉得对方有些卖女儿的嫌疑。 这样的事在乡下很常见,但在城里倒少见,毕竟大部分人都是有单位的,还要脸呢,不想被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一帮人背后嚼舌根。 韩志新点头应下,就回了自己屋子。 心里有些摸不着头脑,之前何家不是一直在催婚嘛,怎么他这头准备好了,何家又拿起乔来了,拿彩礼来做文章。 他在乡下插队两年,也见过父母为了给儿子娶媳妇,故意要高彩礼,而何家也确实有两个儿子也到了娶亲的年纪了。 这笔钱自家凑一凑也不是拿不出,但想着岳家拿自家的彩礼给他家儿子娶亲,心里就难免有些憋屈,哪怕将来跟他借钱娶媳妇呢,也比把人当大冤种强啊。 他决定还是先去看看情况再说。 见大哥离开了,悦然对父母说,“爸妈,这几年房价一直在涨,现在卖不合适,以后肯定还能涨不少呢。我手里的钱又用不着,就先借给我哥应急吧,回头让他们两口子还我就行。这点小事,你们就别跟着操心了。” 韩父韩母也点点头,情绪有些不高,心里却是很受安慰,不管用不用女儿的钱,她有这个心就够了。 …… 何家。 “妈,你今个怎么要那么多彩礼啊?”何晴当时被她妈吓了一大跳,当即就狐疑不已,这还是那个恨不得她马上结婚的母亲吗? 没结婚的时候,天天盼她结婚,好不容易结婚了,她妈又闹幺蛾子。 “你懂什么? “那个韩志新,耽误了你两年大好年华,多要他点彩礼怎么了?他家又不是拿不起。 “韩家有给自己两个女儿买房的钱,怎么就没有给儿媳彩礼钱了? “况且,我有多要吗?如今那家结婚不是四转一响,咋地,你想比人矮一头啊?你想老娘还不想呢?” 她好不容易养大的女儿,跟花骨朵似的水灵,又勒紧裤腰带供到上大学,这些年不知花了家里多少钱,可不能便宜了韩家那臭小子。 两个儿子都是没出息的,也就这个长女会读书,人又长的好看,不趁现在捞一笔,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说着,拿指头狠狠地戳了女儿脑袋一下,没好气地训道:“你个没出息的!还没嫁出去呢,就胳膊肘往外拐了,以后还能指望得上你?老娘不得趁着这次捞一笔!” “那你就不怕人家不娶我了?” 第88章 被折断翅膀的高材生22 “这不能!那一家人可都是知识分子,爱惜面子着呢,干不来悔婚的事。行了,你别管了,这事你得听妈的。真是的!老娘还能害了你不成?” 何母市侩而精明,心说这些彩礼虽多了些,但她估摸着韩家肯定拿得出。 那家里也就这一个儿子,娶媳妇多花点钱怎么了? 何晴先前真怕她妈把婚事给搅黄了,此刻见她妈说的这么肯定,也就安了些心,且她也相信自己与韩志新的感情坚固着呢,不会因为一点彩礼就跟闹掰了。 她妈为人固执,一时半会也劝不动,那就先看看韩家的反应再说吧。 晓得韩家父母给几个孩子各买了一套房子,在两人商量婚事的时候,何晴就小心翼翼地露出几分结婚后搬出去住的意思。 没料到韩志新略做犹豫,就答应了:“问题应该不大,爸妈都是很开明的人,咱们时常回去看看就行。” 何晴高兴坏了,觉得自己真是太幸运了,结婚后就能搬出去单过。 时下,由于各家各户都住房紧张,小夫妻俩结婚都是跟父母兄弟姐妹挤在一起住,少不了磕磕绊绊,鸡飞狗跳的。 韩家倒是房子宽敞不用挤着住,但哪有他们夫妻单独住一个院子自在啊。 只是何晴也晓得小两口过日子虽然自在,但花钱的地方也多,要是能趁机得一笔钱,似乎也不错,这样他们婚后的日子会轻松不少。 只可惜,她妈就未必这么想了,至于彩礼的去处,早就在心里盘算好了,但也不会一点也不给女儿带去婆家。 …… 韩志新本想趁着现在赶紧把婚结了,随后就着手进入新课题的研究,但奈何天不遂人愿,岳母与未婚妻都不肯配合。 他专程去了一趟何家,与岳母就彩礼的问题商谈过一次,却铩羽而归,没谈出什么结果。 但也不能因为彩礼谈不拢就分手吧?那还不至于。 他可不愿为了结婚去卖父母的房子,只得先把婚事放一放,实在不行,就等攒够钱了再结婚好了。 一时韩志新颇为苦恼,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寄希望于事缓则圆。 悦然怎么能冷眼旁观呢,直接拿了一千块钱给大哥,可韩志新死活不肯要。 “哥,这钱算我借你的,以后还我不就行了吗?” “悦然,哥的婚事不急,快把钱收回去!何家的胃口太大了,这次满足了,谁知下次会不会得寸进尺?总不能回回都满足她吧。”韩志新也有自己的考量。 若真有需要用钱的时候,他是不会跟妹妹客气的,但这事不是钱不钱的问题。 这会必须要摆明自家的态度:合理的要求,没问题,他会想尽一切办法满足,但不合理的,抱歉,他绝不会惯着谁。 悦然觉得这话很对,这才收回了钱。 嗯,她大哥还行,没有恋爱脑,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一颗冷静的头脑,不愧是理工科的尖子生,原则性很强。 等等,那就等等吧。 然而东边不亮西边亮。 韩志新的婚事陷入了僵局,悦然这边却迎来了一个好消息。 随着国门打开,各大高校与外国知名学府也有了深入的交流。 今年外大与英国剑桥大学共同推出了一个交换生计划,互派学生到对方学校,进行为期三个月的学术交流。 而悦然作为本系的杰出学生,名字赫然在列。 她今年已经大三,再有一年就要毕业分配了,这段留学经历将是很亮眼的一块金字招牌,不管是对她的就业分配,还是以后的工作,都将大有裨益。 但当崔老师兴高采烈地告诉她这个好消息时,悦然只高兴了那么一瞬,笑容都未达眼底就散去了。 见她似有犹豫,辅导员还以为她是担心费用的问题,随即就想说,至于出国费用,你也无需担心,学校会给每人一份补贴。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悦然家里条件几乎是班里最好的,且据自己所知,悦然在闲暇时间还给出版社翻译外文书籍,收入不菲,谁担心出国费用,她都不会担心。 辅导员心里很是纳闷,这要是其他学生还不得高兴地蹦起来啊,悦然怎么是这副表情呢。 她不由劝道:“多少同学想去都去不了,悦然你可不能犯糊涂啊,这次绝对是机会难得,你可要抓住这次机会啊! “英国可是英语的发源地,这趟出去你将面对一个全英文的语境,对你的学习会有很大帮助。你英文虽说很地道,却还是该出去走一走,跟当地的学生交流一下,这样进步会更快!” 辅导员苦口婆心劝了半晌,不想她将来后悔。 其实,悦然哪里是不心动,要是换个时间,她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了,但不得不说,这机会来的却有些不是时候。 眼下正是大哥婚事的关键时刻,她怎么能拍拍屁股就去国外呢。 她真的不想错过大哥的婚礼啊! 不过大哥似乎说过,要等小妹高考后再办婚礼,那时她估计就回来了吧。 悦然颇为感激地道:“老师,你放心,出国学习这么好的机会,我自然也不想错过,我先跟父母知会一声,明日再给你答复。” 她心里已经确定要去了,但还要跟家里人言语一声,想来爸妈与大哥肯定也不想她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行,你一直很优秀 老师相信你能做出正确的选择。”辅导员欣慰地点头,然后就去通知名单上的其他学生了。 别人就没有悦然这么多顾虑了,得知能出国学习,各个喜笑颜开,恨不得明天就走呢。 尤其在得知学校还会给每人一份补贴后,更是乐得合不拢嘴,一阵欢呼雀跃。 眼下能出国的人很少,真正的出国热要到九十年代,也多是个人承担费用,公派留学的也有,但大多数学生都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至于这会,公派留学的机会就更少了,既然叫他们赶上了,那肯定是排除万难也是要去的。 况且他们本就是学习英文的,要是都没去过国外,人家就要质疑你的英文水平了。 第89章 被折断翅膀的高材生23 晚上回来,悦然便在饭桌上宣布了去英国学习交流的事。 “姐,那你回来了,可要记得给我带礼物啊?”小妹韩思琪羡慕不已,转而就给自己谋福利。 心里想着,以后就能拿着国外的东西给班里的那帮同学炫耀了,美不死他们。 此时,在国人的眼里,国外都很富裕,国外的东西也很稀罕,要是能拥有一件两件的,尤为骄傲,也能引得别人羡慕不已。 “行,忘不了你!你倒说说你想要什么?” “我不挑,姐你随便带就行!”韩思琪乐呵呵地回道。 韩爸韩妈也很开心,当即就道:“什么时候走啊?每个人能带多少东西啊?爸妈回头就给你准备。” 似乎觉得这不是一件需要商量的事,只管去就得嘞。 悦然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于是也不再纠结了,笑道:“嗯,这次呢,时间确实有些赶,现在已经四月初了,七月底就要放暑假,所以老师说一周后就要出发。 “至于带多少东西,倒也没有规定。东西我自己来准备就行了,爸妈你们就安心上班吧。我准备好了,再给你们看看还缺什么。” “行,那你看着需要什么就都带上,一会妈给你拿钱。 “哦,对了,我记得,咱们家里还有一件你爷爷留学时用过的皮箱,虽然旧了些,但以前的东西做工都很扎实,很结实。这东西现在可不好买了,妈这就给你找出来。” 韩妈恍然想起还有一件老物件,女儿或许用的上。 说着就要起身去找,悦然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笑道:“妈,那用这么急啊!咱们先吃饭,饭后再找也不迟。” 韩爸放下筷子,笑道:“对,就用那只箱子,好像是在咱们床底下呢,一会爸就给你找出来。 “这箱子别看老,却是很有纪念意义。当年你爷爷就是提着它去英国留学的,如今你这个孙女也要提着它去英国留学了。 “想来你爷爷泉下有知,也会很欣慰的。” 当年老宅子给他上交后,当时住的地方小,许多东西都给丢了,只保留了极少数的物件,这只箱子就是其中之一。 当时,年轻的韩爸就想着,有朝一日,自己的孩子会不会提着这只箱子去留学。 那时国内运动一个接着一个,你方唱罢,我登场的,他只当这是他的妄想,那承想竟还真等来了这一日。 令他不由老怀宽慰,差点激动到落泪。 悦然凑趣道:“我这个孙女能用爷爷的东西,也很荣幸,没想到咱们家还有这么好的东西呢。” “这算啥,你爸当年连四进的老宅子都交了,也只留下几样东西做念想罢了。” “啊,还有这事呢?”悦然不由吃了一惊,似是想起什么似的道,“据说现在国家把以前没收的宅子都返还给个人,那咱家的宅子还能要回来吗?” 韩妈夹了一筷子菜,摇头笑道:“这个政策我也听说了,但那是没收的,你爸这可是主动上交的,谁知道呢?也没人通知咱们啊!” “要不,你跟爸那天去街道上问问,能要回来最好,要不回来也没啥,反正咱们也不缺地方住。”悦然咽下一口饭,建议道。 “老韩,要不咱们去问问,” “行,那就问问。”韩爸也有些意动。 那可是他自小长大的地方,心里还真有些舍不得,当初上交也是情势所迫,不得不如此。 只是可惜里面的东西估计一件也不剩了,不过要是能把房子要回来,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而悦然想的却是,那宅子下面会不埋了宝贝呢? 以前大户人家都有掘地埋金的习惯,宅子上交就上交了,下面的东西也不知有没有取出来。 不行,改日她得去瞧瞧。 她随即又跟爸妈打听起了那宅子的位置,“也不知都是什么人在里面住着,哪天我也去看看咱们家的老宅子。” 见她这么感兴趣,韩妈也就告诉她了。 这夫妻俩都把那宅子忘的一干二净,今日也是话赶话,才又想起来。 韩思琪也不由兴奋地道:“太好了,咱们家又有大宅子住了。没想到咱们家祖上这么有钱,竟买得起这么大的宅子。” “你先别高兴的太早了,要不要得回来还不一定呢,听说当初里面住进去了十几户人家,要还宅子,就得把他们都清出去,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韩爸给小女儿泼了一盆冷水。 饭后,悦然在厨房清洗碗筷,韩爸韩妈两人在屋子里找箱子。 “悦然,你快来看看!”悦然刷洗完,正在用香皂洗手,就听爸妈在客厅里喊她,想来是箱子找到了,连忙胡乱擦了一下手,就出去了。 果不其然,一跨进进客厅,就见地上躺着一只偌大的深棕色皮箱,像是真皮做的,保养的还不错,皮子没有裂口。 拎起来试了试,还挺沉手的,幸亏她吃了大力丸,力气不小,不然装满了东西还真不一定拎得动。 要是下面安四个轮子就好了。 她空间里倒是有拉杆箱,可现在外国都未必有这个东西呢,若是别人问起在哪里买,就不好交代了。 不然,她真想直接拿出来用算了。 不过现在有这个箱子就用不着了,回头在空间里找一个那种帆布包,一手一个,打掩护也就尽够了。 随后,悦然就拎着这只皮箱回了自己的屋,还有韩妈给她的两百块钱。 她本来说什么也不肯要,她大哥正因为彩礼的事搁置了婚事,她怎忍心拿这个钱呢。 韩妈却坚持要给,韩爸也在一旁帮腔:“你大哥的婚事,你就别操心了,还有我跟你妈呢,你只管忙自己出国的事就成。” 手心手背都是肉,没有为了一个孩子,就牺牲其他孩子利益的道理。 他们夫妻平日都尽量一碗水端平,三个孩子才能像现在这样互相友爱,这个好习惯得一直保持下去。 悦然也就不再推辞了,想着走时给爸妈留一笔钱,怎么也不能让他们把房子给卖了。 第90章 被折断翅膀的高材生24 既然打定了主意,悦然当晚就收拾起了行李。 英国属于北半球,在时间上比北京晚7个小时,夏季在六到八月,这次过去要带上春夏季的衣裳。 对了!那边受海洋气温影响,雨水特别多,还要带上雨伞与雨衣。据说由于雨水比较频繁,当地人都不怎么打伞,但悦然可不想淋雨。 在衣柜里一通翻找,悦然只挑了几件春夏季的衣裳与一件雨衣,放进了箱子,就算完事。 在她看来衣裳可以少带一些,不够穿了可以在当地买,但有一样必须多带一点。 那就是干粮。 后世的留学生都吐槽白人饭难吃的要命,还说什么想减肥了就去国外,保准你回来瘦成一道闪电。 悦然虽然可以在空间里打牙祭,但还是打算尽量多带一些速食食品,如六必居的酱菜,挂面,以及各种酱料。 其他人肯定想不到这些,万一到时有同学水土不服,也吃不惯白人饭,可以给他们打打牙祭。 这个不急,回头再收拾吧,还有一周准备时间呢。 合上箱子,悦然一看桌上的闹钟已经八点半了,随即就坐在了书桌旁,伏案继续她的翻译工作。 她手头正在翻译的这本书还差一点就可以完成了,虽然约定的交稿日期在下月,可这不是要出国了嘛,还是早点交稿,还要跟出版社那边知会一声,这活她暂时接不了了。 这一忙就到了深夜。 “悦然,都十一点多了,别忙了,快睡吧!” 韩母都要睡了,见她屋里的灯一直亮着,就晓得女儿工作起来又忘了时间,赶紧走到窗前提醒。 “妈,我这就睡,您也快去睡吧!”悦然如梦初醒,一看闹钟果然已经很晚了,赶忙冲窗外应了一声。 没一会,屋里的灯就熄灭了,但悦然却没上床睡觉,而是进了空间,继续工作。 直到感觉累了,她就直接在空间里睡了。 次日,上午第一节课结束后,辅导员崔老师来教室把她叫了出去。 “悦然,今天我就要把出国同学的名单报上去了,其他同学都要去,你也没问题吧?” “没问题,崔老师。” 崔老师喜形于色,竟是比她自己出国还要高兴似的,“好!那我就把名单递上去了,你先回去上课吧。” 望着崔老师走路带风的背影,悦然不觉失笑,与此同时,她的心间划过一道暖流,这三年崔老师就像个知心姐姐似的,对她关怀备至。 她还是头一次遇见,这样给予她特别关爱的老师呢,这种体验还挺不错的。 “悦然!” 第二节课间,教室门口又有人叫她。 悦然正与同桌说话,瞅见来人,不冷不热地道:“快上课了,你怎么过来了?” “中午咱们一起去外面吃饭吧,我已经定好位子了。你第四节不是没课吗,下节课后,我来叫你。”肖文博抿唇笑道,而后不等悦然拒绝就转身出了教室。 这两年,悦然数次提出分手,但肖文博就是不肯接受,依旧隔三差五地来找她,各种献殷勤,舍友们都苦口婆心地劝她见好就收,这样知冷知热的男友可不好找。 就显得她不识好歹似的。 悦然也不想闹得太难堪,索性破罐破摔,却也为她挡去了不少烂桃花。 两人的关系不温不火,全靠肖文博脸皮够厚,一个人默默付出,但凡他有骨气一点,不往悦然跟前凑,这段关系早就划上句号了。 悦然也真是服了这个家伙,怎么这么想不开,就非一棵树上吊死? 只是,遭受了这么长时间的冷暴力,她可不信肖文博心里会没有一点怨言,兴许积攒到一定程度,他就会知难而退了。 然而眼看着都要毕业了,也不见他有什么行动。 所幸彼此也见不了几面了,等她出国回来,肖文博早就毕业,去外交部上班了。 他们的这段关系也该有个了断了。 悦然觉得今日这顿饭不简单,或许肖文博也想有个新的开始了。 中午,肖文博骑车带着悦然来到了一家胡同里的私房菜馆。 “文博,带女朋友来吃饭啊!” 一进门,身形微胖的中年男老板就笑呵呵地招呼起来,随即把两人往房间里让。 “是呀,郭叔,菜都好了吗?我们下午还有课呢?” “好了,说话的工夫就能上了。文博,你今年该毕业了吧,工作定了没有啊?” 这位老板是肖家的一位远亲,据肖文博说,老板爷爷是一位御厨,把手艺都传给了这个家里最有做菜天赋的孙子。 这家馆子也开了二十几年了,外人来了都不接待,只做熟客生意,故此与每位客人都能聊上几句。 胖老板笑着与肖文博寒暄了两句,就出去上菜了。 肖文博曾带原主来过一次,不得不说,这位胖老板确实有两把刷子,客人来吃饭不仅要提前预约,还没有菜单,都是当日有什么食材就上什么菜,按桌来收钱。 菜上齐后,肖文博就招呼悦然吃饭,并不时给她夹菜剥虾,一句正经话没说。 “你有话就说吧。”悦然只得先开口。 “不急,咱们吃饱了再说。” 悦然:你是怕先说了没胃口吃饭,浪费了这桌子好菜是吧。 她只得点头,继续专心干饭。 “这次从英国回来后,我就要直接去外交部上班了,刚开始,我可能要多花一些时间在工作上,没时间去学校找你。悦然,你可不许忘了我!” “这趟出国,你也要去吗?”悦然还以为只有他们大三学生呢。 “嗯,机会难得,我们这一届也有几个名额,被外交部选中的几个人都要出去历练一番的。”肖文博点头,忽而询问她,“出国的东西你都准备好了吗?东西多的话,我来给你带。” 悦然不置可否,盯着他反问:“你就为说这些?没有别的话了?”有没有搞错,这跟她设想中的压根不是一回事啊! “哦,对了,我听我爸说,英国四五月的天气还有点凉的,你记得带几件厚衣裳,可别感冒了。” 也不知道肖文博是不是在装糊涂,她哪是这个意思。 悦然不由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肖文博,你觉得我们的关系正常吗?你想一直这么下去吗?你可别说,你一点也不介意。” 肖文博端起茶杯缓慢地抿了一口,放下杯子后望向悦然,神情认真地道:“总之,我是不会分手的!我还是那句话,我哪里做的不好,你可以告诉我我立马改正,可你又不肯说,却只想着分手,这对我很不公平。” 心说,我们原来不是好好的嘛,还不都是你非要这么别扭。 第91章 被折断翅膀的高材生25 肖文博也不是没想过放手,可尝试过后,他才晓得自己根本做不到。 曾经他想一个月不理悦然,看她会不会主动来找自己,可最先受不住的反而是他,连一个星期都没坚持住,就又去热脸贴冷屁股了。 主要是他看到别的男生往悦然跟前凑,就难受的了不得,恨不得冲上去一掌把人拍开,但凡悦然对哪个男生露出个笑脸,他就嫉妒到发狂。 悦然对他这个正牌男友从来都是冷冰冰的,却肯对着其他男生笑,这搁哪个男生身上受得了啊? 肖文博自然也不例外,甚至更生气。 但他又偏生放不下,天生骄子的他就从没这么窝囊过。 既然放不下,肖文博就决定了,只要悦然不提分手,就这么下去也不是不行。 他可以一直等下去,会用爱去打动悦然,直到她愿意打开心结,重新接纳自己。 不论这一天要等多久,他都会等下去。 只是肖文博愿意一直等下去,悦然却不想继续下去了。 肖文博之前嫌太突然了,那么两年多的缓冲期够久了吧。 但听到肖文博话中的意思,似乎仍旧执迷不悟,悦然也很无奈,放弃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有这么难吗? 她觉得要是搁在自己身上,饶是心里再难受,也会转身就走,君若无情我便休,她坚决不会用自己的热脸去贴谁的冷屁股。 见这一位不见黄河不死心,悦然索性敞开了说:“我心里有一根刺,让我无法接纳你。所以呢,我劝你还是不要在我身上白费功夫了。 “只要你把目光从我身上移开,你就会发现,比我漂亮比我好的姑娘多的是。” 悦然不是没试过给他下精神暗示,但似乎对这家伙不太管用,最多也就能管两天,之后又故态复萌。 也不晓得这家伙是不是执念太深了,他上辈子对原主真的有这么深的感情吗? 悦然表示有些怀疑,不然何以解释只去医院看了一次,就不再出现了,起码也多去几次啊! 原主那么善良一个姑娘,肯定晓得两人缘分已尽,不愿拖累他,会主动跟他分手的。 还是说这其中另有隐情呢。 但悦然不想追究那么多了,只想趁机跟肖文博做个了断。 然而肖文博却听不进去,“可她们都不是你,悦然,我肖文博这辈子就只认定了你。再说了,在你眼里,我就是以貌取人的肤浅之辈吗?” 悦然暗自撇嘴,你敢说最先注意到我不是因为长相吗? “还有,你心里的刺,是什么意思?我有做过让你无法接受的事吗?”肖文博最后把话落在了他最关心的问题上。 “现在还没有……” 肖文博顿时松了一口气,他一直以为自己曾经伤害过悦然而不自知,不是就好,只是这下就更疑惑不解了。 “什么叫现在还没有,你的意思是以后我会做出伤害你的事?未发生过的事,你就先给我定罪了。” “也不算未发生,起码在我的梦里,你已经干过了。”上辈子的事肯定是不能说,悦然只好以梦为喻。 肖文博越听越气恼:“梦里的事怎么能当真?你就因为一个梦,跟我闹分手,还一闹就是两年多,韩悦然!你能不能讲点理啊?” 他气到差点拍案而起。 心说,困扰了他整整两年多的难题,今天终于算是破案了,但结果却是滑天下之大稽。 然而,与此同时,他也不无庆幸:症结不在他身上,那他就更不能接受被分手了。 谁知悦然一点也不心虚,面沉如水地道:“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梦,而是一个带有警示意思的梦,梦里的一切,就像是上辈子真实发生过一般。” “你怎么这么肯定?”肖文博一副无语的表情,像是在说,你就编吧,我看你还能怎么编。 悦然觉得不妨多露一点东西给他,“大一下学期,我换宿舍的事你还记得吗?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突然要换宿舍?” “为什么?” “因为梦里宿舍有人给我投毒,而那段时间我正好感觉身体不舒服,就暗中留意了一下,你猜结果如何?” “难道你们宿舍真的有人要害你?” 肖文博不可置信,随即腾地一下站了起来,“那你现在身体有没有哪不舒服的,算了,咱们直接去医院,让医生好好给你……” 悦然躲开他的手,赶忙安抚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幸亏我发现的及时,又换了宿舍,早就没事了。” “那人是谁?你怎么不报警?” “是谁不重要,我已经给自己报过仇了。” 肖文博快速地回想了一下,悦然原先宿舍的那几个人,似乎只有一人比较倒霉,不但退了学,听说还生活不能自理,后半辈子都要在床上度过了。 且这人上次还诬陷悦然找人祸害她,后来又良心发现,跟公安澄清了事实,原来是她想害悦然,反而自食恶果。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高美娜! 想到高美娜悲惨的结局,以及悦然那句“我已经给自己报过仇了”,肖文博难掩惊愕,心中不由有个疑问,难道这一切真是悦然做的? 怎么可能? 见肖文博的脸色变来变去,悦然觉得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你看,我的梦很真实吧。所以说,咱们即便现在不分,以后也是要分的,长痛不如短痛,不如好聚好散吧。”悦然总结陈词,然后干脆地拿包走人。 闻言,肖文博骤然从往事里回过神来,一把抓住悦然的手臂,急声问道:“等等,悦然。你还没说我在梦里到底对你做过什么,不能让你接受的事呢?” “我中毒住院后,你一声不响地就抛弃了我。这次,换我先抛弃你!咱们一人一次,正好互不亏欠。” 说罢,悦然就要挣脱他的手离开,反而被他一把抱在怀里。 “对不起,悦然!” 第92章 被折断翅膀的高材生26 从胡同出来后,悦然身心一阵轻松,从另一条路回了学校。 明日是周日,下午只有一节课,她上完课就直接回家,打算今天就把那本书译完,然后就一心出国了。 下午四点多,陈母就回来了,一脸喜色地宣布道:“我刚才去街道处问了一下,说咱们家的老房子按政策可以还回来,不对他们要先核实一下情况,让先等消息。” “真的,真是太好了!”悦然也由衷地感到开心,说不得她从国外回来,就又要搬家了呢。 晚上归家的其他人得知这个好消息后,都十分开心,饭桌上就开始商量起房子还回来后,要怎么收拾,住哪间屋子。 就连这几日情绪不是很高的韩志新,都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悦然本想问何晴最近有没有找过他,话到嘴边又换了话头,“大哥,你最近都忙什么呢?” 韩志新笑回:“除了上课,就是帮导师做实验什么的,没什么好说的。听爸妈说,你要去英国做交换生了,有什么需要大哥帮忙准备的吗?” “哦,对了!大哥,我还想问你需不需要帮你带什么东西,书籍,或者是在国内不好买的实验器材什么都的。” 韩志新先前倒忘了这一茬,随即想起的确有这方面的需求。 于是,他也不客气地笑道:“那就帮大哥带几本物理学方面的杂志与书籍吧,稍后我把书单给你。” 悦然笑应没问题,想了想又道:“哥,你要不要问问何晴,看她有没有什么想带的?我一并给你们带回来。” 就算不问,悦然给家人买礼物的时候,也会带上未来大嫂的那一份。 其实她想问的是,两人的婚事最近有没有什么进展,只是不好明说,只好旁敲侧击。 韩志新愣了一下,随即轻笑:“不必了,她应该没什么需要的。” 何晴学的是会计,被分配到了轧钢厂,就算专业性的东西不需要,也应该想要其他东西吧,比如化妆品,时装之类的。 大哥这么说,不会是两人最近相处的不是太融洽吧? 悦然下意识在心里猜测。 耳朵尖的韩思琪赶紧插话道:“姐,我想到要什么了,你帮我带盒巧克力吧。我还没吃过呢!” “行,不就是巧克力嘛,姐给你带两盒够了吧。”悦然收起思绪,笑睨她一眼。 随即又望向韩爸韩妈,“爸妈,你们有什么想要的吗?” “我们什么都不需要。”韩妈随口道,又瞪了小女儿一眼,“你爷爷那箱子虽大,其实也装不了太多,你还要带自己的行李呢,给思琪带一盒巧克力就行了,那东西吃多了对牙齿不好,尝尝就行了。” “对,我跟你妈什么都不缺。明日正好周日,你看需要买什么,让你哥跟思琪帮你跑腿去买。”韩爸提醒道。 “行,我今晚先想想,列个采买的清单单出来。” 悦然也正有此意,下午翻译的那本书已经完稿了,机会难得,明日他们兄妹仨就一起去逛街吧。 “噢,太好了,这几个月我整天做题背书的,脑子都不转了,明天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韩思琪笑着拍手,最近老师抓的特别紧,每个周末都要布置一大堆作业,主打一个休假也不能让学生闲着。 韩志新给她泼了一盆冷水,“我陪你姐去就行了,你还是老实在家做作业吧,不然看你周一怎么跟老师交差。” “大哥,你不讲理,爸明明说让我也去的。”韩思琪顶了一句,随即跟老爸控诉,“爸,你看我哥,他不听你话。” “志新啊,你小妹这段日子备考也挺辛苦的,就让她出去松快松快。” 韩爸出面笑着替小女儿讲情,又叮嘱她,“但学校老师布置的作业你也不能落下,出去逛一会就回来。” “没问题,爸,我保证能完成作业,我现在就去写。”韩思琪一听能出去玩,兴奋不已,也顾不得还没吃完饭呢,当即就搁下筷子溜回屋写作业去了。 留下饭桌旁的四人不由失笑。 “这小妮子,溜的倒是挺快!”悦然打趣一句,心说,小妹真是个机灵鬼,她这一走,大哥想反对都没用了。 第二天,兄妹三人没吃早饭就上街了。 韩小妹说想出去吃早饭,然后就急急忙忙地拉着哥哥姐姐出门了。 韩志新骑着自行车带着韩思琪,悦然自己骑一辆。 其实今天单纯就是逛街,真没什么要买的,平日悦然可没少往空间里囤货,这次出来,主要是奔着相机,与工艺品来的。 再买一些糕点糖果,与酱菜之类东西就可以了。 在胡同的早点摊上吃饭时,韩思琪一边啃着肉包一边好奇地问:“姐,咱们一会去哪?你都想买什么啊?” “去友谊商店,买部相机。” “啊?友谊商店?那里不是给外国人卖东西的地方吗?听说买东西要外汇券的,咱们又没有,百货商店也有相机,要不咱们去那里看看。”韩思琪建议道。 韩志新了然一笑:“放心!你姐肯定早有准备,是吧,悦然?” “知我者大哥也!”悦然调皮地冲大哥一笑。“我跟国外友人换了不少,肯定够用,一会你俩也看看有没有想买的。” 她给外国人当翻译与导游时,那些老外都特别喜欢逛友谊商店,说里面进口的东西要比他们国家便宜许多,见了喜欢的东西就跟不要钱似的,一买就买一大堆。 老外也会送她一些外汇券,让她买自己喜欢的东西,悦然自然也就笑纳了,回头回赠他们一些东西,彼此都很开心。 外汇券只限于在某些涉外场所使用,其实很不方便,悦然就会主动帮外国友人把外汇券兑换成人民币,大家各取所需。 此外,每当他们要回国时,悦然会用东换下他们手里没花完的外汇券,然后自己来友谊商店囤货。 友谊商店里的东西绝对是外面见不着的好东西,所有就算悦然暂时用不到,还是会买来放进空间里备用。 她除了自己囤货外,还给家里置办了三大件,洗衣机、冰箱、彩电,以及其他紧俏的东西。 饭后,三人就直奔建国门外大街上的友谊商店。 这个时候的友谊商店看起来还是很气派的,里面的商品琳琅满目,看得人应接不暇。 第93章 被折断翅膀的高材生27 韩思琪一边兴奋地打量各色商品,一边寻思着自己要卖什么。 而悦然与韩志新则直接来到了售卖进口相机的柜台前,选了一部性能最好的机子,又一口气买了二十张胶卷。 相机是德国的一个知名品牌,450元外汇券。胶卷6块钱一卷,20卷一共120元。 买完相机,悦然给了大哥一张50元的外汇券,让他去买几瓶茅台,飞天茅台才四块五一瓶,她每次来都要买几瓶,除了给韩爸,其他的都囤起来。 她自己又转战到了工艺品柜台,想买一些具有民族风情的小玩意当礼物送人。 国外也照样讲究个人情世故,所以多少也要有所准备。 柜台里的商品,件件看起来都很精致漂亮,看得悦然都想统统收入囊中了,只可惜外汇券有限,最后挑了几样,如丝绸绣帕,扇子、小幅的刺绣摆件等等之类的物品。 那厢,韩思琪看到这里也有卖巧克力的,乐不可支,跑过来拉着悦然的袖子,笑眯眯地道:“姐,我看到巧克力了,你干脆在这里给我买得嘞,也不用从国外带了。” “行,咱们去看看。” 悦然被她拉到巧克力柜台,直接买了三盒,叠起来塞进她怀里,“你抱好了,其他两盒回去了给爸妈一盒,大哥一盒。” 韩思琪抱着巧克力盒子,笑得见牙不见眼,还不忘关心道:“姐,你不吃吗?咱们俩吃一盒吧。” “行呀。算姐没白疼你。”悦然屈指刮刮她的鼻头,笑着打趣妹妹。 至此,东西就买的差不多了,又买了一些进口的曲奇饼干与糖块收尾。 悦然手上的外汇券还有剩的,就给了大哥500,刚才问他要什么,他却什么都不肯买,那就下次自己来买好了。 三兄妹带着买来的一大堆东西回家,路过便宜坊时,悦然进去买了一只烤鸭与一盘干炸肉丸回去添菜。 到家的时候,韩妈正在厨房煮饭,韩爸在院中择菜。 “哟,买了这么多东西啊!”韩爸见两人车上都挂了不少东西,不由吃了一惊,妻子给的那200块钱买的了这么多吗?不用想,悦然肯定添补了不少。 不由想起悦然时不时给家里买的那些东西,心说,大女儿能赚钱,但花钱却也是一把好手呢。 “爸,这些都是我们在友谊商店买的,用的都是我姐跟人换的外汇券,没花钱。我姐还给你买了巧克力,和茅台酒呢。”韩思琪抱着巧克力兴兴头头地跑到院子,跟老爸汇报情况。 说着,把怀里的巧克力拿了一盒塞到爸爸怀里。 “你们年轻人吃的东西,怎么给我了?” 这时,听到动静的韩妈也从厨房探出头来,笑说:“你们回来的还挺早,我原想着你们三兄妹要到下午才能回呢,让我赶紧给锅里再添一碗米。” 说着,就快手快脚地淘米下锅去了。 悦然把自行车上的东西搬进屋后,就拿着新鲜出炉的烤鸭与肉丸钻进厨房,帮着韩妈一起做饭,一边说些今天街上的见闻。 母女俩有说有笑,而院中也不时传来父子兄妹的欢笑声。 一家人其乐融融。 …… 此刻,同样休假在家的肖文博从学校回来后,情绪就有些不对,显得没精打采的样子除了吃饭上厕所,就一直关在屋里发呆。 “文博,你在屋里吗?”肖母从外面回来,发现儿子今天没出门,试探地敲门。 “妈,什么事啊?” “啊,你的窗帘怎么还拉着呢,屋里多暗啊!”肖母敲开儿子房门,只觉眼前一暗,随即快步走到窗子前,一把扯开窗帘。 回身望着坐回桌旁的儿子,好脾气地道:“今日天气这么好,你怎么也不出去转转啊,这是遇上啥事,说给妈听听。” “没事。” “那行,今晚你爸要请王部长一家人吃饭,你也一起去。” “我还有事,就不去了。” “哦,对了,你现在也快毕业,什么时候带悦然回家吃饭啊?” 一提起这个,肖文博就心烦不已,“她现在正在准备出国呢,哪有这个时间,以后再说吧。” “看你这样,你们俩是不是又闹矛盾了啊?” “妈,你就别瞎猜了,没有的事!”肖文博死鸭子嘴硬,说着起身把他妈往门外推 “妈,你这个大忙人就忙自个的吧。我的事自己会处理好的。” “你说,你这孩子,我有说什么吗,你怎么就这么大反应呢?”还说没出问题,骗鬼呢,肖母是不信的。 “要是人家实在没看上你,你就别勉强了,强扭的瓜不甜,要不你考虑一下王部长家的甜甜,那丫头自小就爱黏你,一见我就要问你……” “妈,你别说了行不行!”肖文博不由皱起眉头,三两下就把他妈推出房,随即啪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肖母见惹恼了儿子识趣地闭上了嘴,又忍不住小声嘟囔:“唉,现在年轻人真是看不懂,怎么三天两头闹别扭啊。不行,看来,还得找机会见见那个姑娘,要是个林妹妹那样爱使小性子的,可要不得!” 这时,刚关上的屋门又嚯地一下打开了,套上一件白衬衫的肖文博从房里走出来。 “眼看着都要吃午饭了,你这是要去哪啊?”见儿子往门口走,肖母不由问道。 肖文博一边换鞋,一边回道,“我有事出去一趟,就不在家吃饭了。” 肖母送走儿子,摇头轻叹了一口气,然后挽起衣袖做饭去了。 肖文博骑车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闲逛,脑海中不断回放着,昨日午间与悦然的那场离奇的谈话内容。 对于悦然给他的分手理由,肖文博始终半信半疑,有时觉得情有可原,有时又颇觉荒谬。 事后,肖文博一直问自己,若悦然真的身患疾病,他会一声不响地抛弃她吗? 不!当然不会! 以他对悦然深入骨髓的感情,怎么能做出那般无良的事,他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治好她的。 若没有这根刺,他们兴许就能回到以前美好的日子了。 可怎么才能拔除悦然心里的这根刺呢? 不知不觉,肖文博就骑到了北外附近的一条胡同里,正是悦然家所在那条胡同。 他停在一处宅子门外,单脚撑地,望着两扇紧闭的红漆大门,在短短的两年间里,他来了无数次,却一次也没进去过。 这一次,他更没有理由进去了,悦然已经与他正式分手了。 忽然,身后响起两串清脆的车铃声,肖文博下意识地朝后探头看去。 第94章 被折断翅膀的高材生28 肖文博只瞧了一眼,就慌忙蹬车走人。 身后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买东西归来的韩家三兄妹。 若是昨天以前,肖文博早就高兴地迎上去,可现在,他有些不知如何面对悦然。 远离了韩家宅子一段距离,肖文博捏紧手刹,单脚点在了地上,忍不住探头往身后瞧去,看着三人欢喜地进了家门后,他又掉头回来了。 原本冷清的宅子,这会竟不时传出阵阵欢声笑语,肖文博竖起耳朵努力从中分辨悦然的声音,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唉,要是没分手,我刚才就能装作偶遇混进去了。”有那位大哥在场,肯定会邀请他上家里去坐坐的。 “小伙子,你找谁啊?”不远处,坐在门口跟人聊天的大爷热情地询问道。 这小伙子都盯着韩家大门看了老半天了,都快把门瞧出洞来了,可看着也不像坏小子啊,得嘞,还是先问问啥情况吧。 “哦,大爷,不找谁,我想事情走神了,这就走了。” 肖文博这才回过神来,顿时感觉脖子都有些酸了,尴尬地应付了一句,就蹬起车子离开了。 只是他刚走一会,韩家的大门就从里面打开了,悦然推着车子就从里面出来了。 “悦然啊,你这刚回来又去哪呀?”刚才的大爷笑着问道。 “李大爷,您还没吃饭啊?这不,家里香油吃完了,我去粮油店打点回来。” “没呢,你大妈正在家里做饭呢。那行,你快去吧。” 大爷乐呵呵地寒暄着,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道,“哦,对了!刚才有个长的很俊的年轻小伙子,看着还怪眼熟的,也不像坏人,刚才盯着你家大门发了好一会呆呢,是不是你对象啊? “要是的话,他刚走没一会,你骑车赶紧去追,指定还能追上呢。” 悦然:李大爷,没看出来,您老还挺八卦的。 “李大爷,我妈还等着拌凉菜呢,我要得赶紧去打香油了。” 说着,就骑车走人。 “哈哈,去吧去吧!”身后,李大爷又乐呵呵地应了一句。 悦然虽然话说的很赶,但车子却骑得不快,甚至隐约看清前面某个熟悉的身影后,她还刻意放缓了车速。 “好嘛,还真是这家伙!”刚才李大爷一说,她就猜出是谁了,却还是颇为意外,这才分手第一天,至于吗? 想起两天后,他们就要一起去英国了,这一路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就挺别扭的。 不过,只要挨过这三个月就好了,回国后,她与肖文博也就没什么机会再见了。 时间久了,再炽烈的感情都会逐渐降温,若是身边再遇见了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的姑娘,肯定忘得就更快了。 …… 下午,韩志新骑车返校,竟发现多日不见的何晴正等在教工宿舍门口。 “志新,你回来了!”等了半晌的何晴,看见韩志新不由眼前一亮,立时笑颜如花地迎了上来。 韩志新淡笑:“嗯,你等等,我先把车子搁进车棚。” “行,我等你,快去吧!” 进了单身宿舍,韩志新一边把包里的东西掏出来归置好,一边询问,“你过来有事么?” 包里是韩妈给儿子带的肉臊子、酱菜,以及悦然送的方便面与军用罐头。 这还是上个小世界的囤货,想着大哥一忙起来总是废寝忘食,经常会错过食堂的饭点,悦然就把这些东西找了出来,谎称是在友谊商店买的,这次也是估摸上次给他那些快吃完了,就及时给他补货。 “怎么啦,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你还说呢,我们多久都没见面了,你也不说来找我,你是不是又看上别人了……” 何晴一听韩志新的话就有些来气,霎时吧啦吧啦地一通输出,忽而眼睛一闪,怒气顿消,“这是什么啊?上面怎么都是洋文?” 方便面与军用罐头,何晴已经在韩志新这吃过不少了,还往家里带过,已经不怎么稀罕了,反倒是捧着个铁盒子翻来覆去地瞧个没完。 “进口的巧克力。”韩志新言简意赅地回道。 何晴兴奋不已:“巧克力?我只听说过,还没吃过呢。志新!是你给我买的?” 韩志新:“……”你想多了。 “是悦然买了的!”韩志新实话实说。 他说了自己不喜欢吃,让两个妹妹自己吃,也不晓得是谁给他装进包里的。 何晴也不觉失望,反而神情有些激动,“这不会又是她在友谊商店买的吧?” 悦然就跟韩家的财神爷似的,家里就属她最有钱,且时常能买来一些紧俏的商品。 她上回还托悦然给她在友谊商店买了一件呢子大衣,着实在单位风光了一把。 晓得她有这样一位有能耐的小姑子,单位里的那帮人都羡慕坏了,只夸她有福气。 “嗯。” “听说那里的东西可贵了,这还是进口的呢,花了不少钱吧?那里可不是谁都能进去的,真羡慕悦然能经常进去逛,想买什么就能买什么。” 说起这个,何晴真是羡慕的眼睛都红了,不由感慨一句,“唉,要是我也能进去逛逛就好了。” 此刻,韩志新的裤兜里就装着500元外汇券,甚至他手都伸进兜里要往外掏了,却又打住了,而后继续把东西放进五斗橱里。 瞥见何晴抱着巧克力盒子不撒手,韩志新不觉一笑,“你喜欢就拿去吃吧。” 悦然的心意他还是不难猜的。 这分明就是想让他拿东西讨女朋友的欢心嘛。他自然不好辜负了妹妹一片美意。 “那我就不客气了!”何晴美滋滋地抱着巧克力,冲着韩志新甜甜一笑。 同时她心里悬着的大石也算落地了。 她妈先前还挺自信的,说韩家人做不来悔婚的事,可韩家接下来就没动静了,韩志新也不上门了,一下子就慌了,今个非催她赶紧来探探情况,看看韩志新是不是另结新欢了。 被她妈这么一说,何晴也慌得不行,没敢去韩家,直接来了学校等他。 不行,回去得跟她妈好好说说,差不多就得了,难道非要把婚事搅黄不成? “悦然又是跟外国人一起去友谊商店的吧?”何晴兴致不减地追问。 “没有,悦然要出英国留学一段时间,今天去那里买些出国要用的东西。” “什么?悦然要出国?!”何晴惊愕不已,差点把怀里的铁盒子摔在了地上。 第95章 被折断翅膀的高材生29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出发的日子。 外大的第一批赴英交流生,一共有30学生,与三名带队老师,一行人坐着校车,早早来到机场的候机大厅等候。 学生与老师们都是头回坐飞机,还是国际航班,都显得格外激动与兴奋。 “哎,肖学长,听说你爸是外交官,平日经常坐飞机吧?给咱们说说飞机上都有什么啊?有吃的喝的吗?” 消息灵通的大三学妹,借机跟帅气而前途远大的肖文博搭话。 这姑娘说着话,还不时往悦然这边瞅一眼。她直觉这一对羡煞旁人的校园情侣之间的气氛有些怪,今天竟一句话也没说,且隔得老远,也没有眼神交流。 莫非分手了不成? 临近毕业,情侣分手其实还挺寻常的。 “对呀对呀,肖学长给咱们说说呗!” 肖文博收回瞟向悦然的视线,见其他人都一副好奇宝宝似的眼含期盼地盯着他,连带队的三位老师也眼巴巴地洗耳恭听。 他笑了笑,道:“飞机上都会提供餐食,据说国际航班上不但有餐食与开水,还会给每位乘客赠送一瓶茅台酒。” “真的啊?那我拿回去给我爸喝。” “我也要带回家给我爸!他还没喝过茅台呢。” “哟,还有这好事呢!”英文系主任郝老师也不由啧啧称奇,其他两位老师也笑着附和。 “去年还是这样的,就不知道今年有没有变动。”肖文博强调道,他爸去年调任回国后,就留在了国内,所以他也不清楚现在国际航班是否还保留着这项福利。 “应该不会变吧,这也没多久啊。” 大家都期盼现在还有这样的好事,虽然自己不喝,但可以给家人,或是拿来送礼都很有面。 “悦然,你说咱们什么时候能上飞机啊,我都等饿了。”姚红娟对茅台兴趣不大,只想着快点上飞机吃饭。 今日一大早郝老师就带着大家赶来了机场,一等就是两三个小时,却迟迟不见登机,本来就因为兴奋,早上没吃几口,这会一听到有吃的,饿劲噌地一下就上来了。 “我也饿了!早知道要等这么久,早上就多吃点了。”舍长罗英也苦笑道。 这次悦然她们宿舍来了三个人,大家商量一起行动,互相照应着。 “应该快了吧。”悦然瞄了一眼腕间的表,已经十点半了。 防止万一谁马大哈弄丢了机票登不了机,于是所有人都机票就由郝主任保管,临登机了再发给个人,所有也不晓得是几点的飞机。 至于老师给的登机时间,就没个准,一会说是十点,一会又是十一点,总之一句话,就是唯恐大家误了登记时间,可劲把时间往前提。 宁可早点出发去机场等着,也绝不能误了登机时间。 “先吃颗糖垫垫肚子。” 悦然从外衣兜里掏出奶糖,给罗英与姚红娟一人分了两颗。 十一点十分的时候,大家才提着各自的行李,登上了飞机。 起飞后,中午十二点钟,漂亮的空乘人员就开始分发餐食了。 有午餐肉、鱼罐头,以及水果饼干。 这会的飞机餐有点像食堂盒饭,放在铝制饭盒里加热后发给乘客,要是渴了,空姐会拎着暖水瓶过来给你倒水。 至于大家心心念念的茅台酒也有,大家都宝贝地搁进了行李包里。 悦然发到的机票,跟大家没连在一起,但位置还算不错,靠近舷窗,探头就能看到窗外的景致。 另一侧,是位四十多岁的外国西装男士,脸庞的轮廓像是被刀削过的,长着一只鹰钩鼻,颇为健谈。 他先是试探地用英文跟悦然交流了一句,竟意外发现这位姑娘的英文很棒,于是话匣子一下就给打开了,一路上都显得尤为兴奋与健谈。 悦然只能强笑着,不失礼貌地应付着。 期间肖文博想过来跟他换位子,他都不肯,肖文博只得跟后排的一位外国乘客调换了位子。 “韩,那小伙子是你男友吗?要不要我跟他换过来啊?” 悦然摇头:“不用,布朗先生,我们已经分手了。” “噢!天哪!真啊吗?可是那位小伙子似乎还没有放弃呢?”布朗先生像是听到了什么噩耗,大惊小怪了一会,又问道。 “他会放弃的。” “哦,对了,你不是要在剑桥大学学习三个月吗,那里的青年都很优秀,你一定能找到喜欢的男孩子的。噢!我儿子也很棒,他也在剑桥上学呢,晚上回来机场接我,我介绍你们认识吧,他叫卡尔,布朗·卡尔。” 悦然不由失笑,敷衍地应道,“好呀!” 正好她初来乍到,很需要一名熟悉环境的向导指引,要是谈得拢的话,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后排的肖文博听着两人的谈话,全程黑着一张脸。 途中经过十几个小时的漫长飞行,终于抵达了伦敦机场,这里离最终的目的地剑桥大学,已经很近了。 布朗先生跟着悦然一起下机,还要帮她拎行李,却被肖文博抢先拎走了。 真是无巧不成书。 前来接机的布朗先生的儿子,也是剑桥大学派来接外大师生中的一员。 布朗先生见到儿子卡尔很开心,父子俩寒暄了片刻,布朗先生高兴地把悦然介绍给了儿子,并嘱咐儿子多帮助一下这位华国留学生。 “爸爸,我会的,你就放心吧!你好,韩,很高兴认识你! 布朗·卡尔惊艳了一瞬,当即满口应承下来,说着就伸出右手。 悦然迟疑了一瞬,与他握了一下手,算是彼此认识了。 布朗先生临走,还给悦然留了家里的电话,并邀请她方便的时候去家里做客。 第96章 被折断翅膀的高材生30 时至深夜,来接机的校方人员先安排一行在伦敦市区的旅馆休息了一晚,次日上午才带领华国师生乘坐校车前往学校。 剑桥大学,位于伦敦北部不足百里的剑桥市,历史悠久,古色古香,是一座没有围墙的大学,主要建筑分布在剑河两侧。 这所着名的英国高等学府,着实让外大的师生们大大开阔了一回眼界,抵达剑桥市后,一行人张开的嘴巴就没合拢过,看什么都觉得耳目一新,无比震撼。 悦然也觉得眼睛不够看,觉得相机真是买对了,这趟一定要多拍些照片回去,带回去给大家开阔一下眼界。 或许还可以写几篇文章,再配上照片,试着往报社投投稿。 “韩,你喜欢这所大学吗?”布朗·卡尔含有些得意地询问悦然。 悦然点头,“嗯,你们学校很漂亮!”这点没有人可以否认。 “这里不仅很漂亮,还特别大!等你安顿下来后,我带你好好逛逛。”卡尔脸上纯澈的笑容就更胜了,像个跟人炫耀的小孩子一样。 这时,校车缓缓停在了一栋宿舍楼前,像是中世纪的那种庄园。 “要下车了,同学们都带好自己行李!” 在郝老师的提醒声中,同学们拎着行李排队下车,怀着兴奋的心情朝着气势宏伟的古堡走去,想着要在这样的古建筑里住上三个月,师生们就跟掉进了蜜罐里似的,心里甜滋滋。 “韩,我要去上课了。上完课了,我来找你。”卡尔的任务已经完成,与其他人一起离开的时候,挥手跟悦然告别。 “不用这么急,改天再见也可以的。”这位会不会太热情了点,虽然布朗先生有过交代,但悦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肖文博板着一张脸,一声不响地拎起悦然的皮箱,催促道:“走吧!” “我自己拎……”悦然的话还没说完,肖文博就朝古堡走去,她只得无奈地跟上。 不晓得是不是特殊待遇,他们入住的是两人间宿舍,还带卫生间,布置的也很有家的感觉。 “这里的学生可真幸福,能住这么好的宿舍,想想咱们学校,唉,这不是货比货得扔!” 在走廊等着分配宿舍的时候,姚红娟低声跟悦然咬耳朵,却还是被旁边耳尖的一位带队女老师瞪了一眼。 两人相视一笑,赶紧噤声。 初来第一天没有课程安排,安排好宿舍后,学校安排了一位校监给师生们做向导,四处走走看看,讲解了一下学校的历史,以及几处主要的建筑。 途中,他们这一行东方人身影,着实引人注目,俨然成了在校师生们眼中的一道风景。 悦然拿着相机,边走边拍学校里美丽而独特的建筑,就有同学上前问她能不能给自己拍几张照片,她爽快地答应了,但她也不是有求必应,只能拍两张。 这个口子一开,其他人也纷纷跟她提出拍照的请求,于是悦然干脆给每人都拍了两张,也包括三位老师,最后又请校监给拍了张大合照。 没办法,一行人也就她一个带相机的,替大家拍照也就成了她义不容辞的责任。 再说她可是足足带了20卷胶卷,存货多着呢,单独拿出一两卷给大家拍照也没啥。 “悦然,我来替你拍吧。”肖文博见悦然光顾着给大家拍照了,自己倒是一张也没拍,也就才与大家一起拍了一张大合照。 肖文博就不由有些懊恼,他家里也是有相机的,只是这趟忘记带来了,不然悦然也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谢谢!”悦然大大方方地把相机递给肖文博,在草地与河边各拍了几张,身后是一栋栋古色古香的建筑。 她拿过相机瞅了一眼,拍的还不错,心说这家伙也应该玩过相机吧,那这趟出来怎么不把相机也带上呢。 她哪里晓得,肖文博因为分手的事心不在焉,神情恍惚,能记得带衣裳鞋袜之类的东西还是他妈的功劳。 要不是想着男孩子心粗,总是丢三落四的,肖母也懒得替他收拾行李。 第一天就在熟悉校园中这么过去了,然后就正式开始上课了。 不过,正式上课前,校方还专程逐一测试了这一批交换生的语言,觉得过关了,就安排他们与英文系的学生一起上课,课外还安排了沙龙活动,促进两国学生近距离交流。 悦然与同学也都收起了玩心,纷纷把精力都放在了学习上,虽然语言大体过关了,但对这种全英文的语境上课模式还是有些不太习惯。 此外,由于发音习惯与词汇量的因素,课堂上老师的话,也不是每一句都能听懂,学习的难度也不小。 郝老师与其他两位老师也一再强调,这次出来学习的机会是多么难得,一定要抓紧时间好好学习,争取英文水平有一个质的提升,不要辜负祖国与校领导对你们的殷切期望。 三位老师不停地在旁打鸡血,大家也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学习的劲头没得说,那是开足了马力,上课竖起耳朵恨不得把老师的每一句话都记在脑子里,下课就去图书馆阅览专业书籍。 听不懂的,同学们课后就彼此询问,有胆子大的就直接去问上课的老师。老师们反而很欣赏这样的学生,都会特别耐心地给予回答。 悦然就是这类胆子大的学生,她几乎过耳不忘,听不懂的内容也都能复述下来,不像其他学生提问的时候总是支支吾吾的,老师要花很长时间,也能弄清楚他的问题,有时干脆就牛头不对马尾。 凡是被她询问过问题的老师,都很惊诧于她的耳力与学习能力,一时惊为天人。 在剑桥大学 为期三个月的学习结束后,几人不约而同地跟学校举荐,希望学校能留这名学生继续深造,给出的理由是,他们从教数十年,从未见过天赋如此之高的学生。 当然了,这是后话。 转眼就来到了周末,卡尔再次来宿舍楼找悦然,神色颇为兴奋,“韩,我父母邀请你,明日去我们家做客!” 第97章 被折断翅膀的高材生31 “哦,我感到非常荣幸!不过,我可能要先询问一下我的老师,才能给你答复,卡尔。”对于这个邀请,悦然就有些意外。 这几日,看着大家都忙的昏天黑地的,她也不好太清闲了。卡尔来找过她两回,说带她去附近转转,被她以学习太忙了没时间,推到了周日。 今日,对于卡尔的到来,悦然是有点小期待的,闭关了几日,终于可以放风了,能不开心嘛。 她一早就取出了相机,打算明日出去好好拍照,不拍完三卷胶卷就不回来。 结果却等来了上布朗先生家做客的消息。 郝老师晓得此事后,就痛快地放行了。 他对那位布朗先生的印象很好,且这位外国友人的儿子也在剑桥大学就读,能考上英国排名数一数二的学生,家庭都不简单。既然别人都盛情邀请了,肯定要走一趟的,不然就未免太失礼了。 郝老师还嘱咐悦然,“出门在外,你的一言一行就代表国家,要谨言慎行,不要给咱们华国人丢脸。” 要不说能带队出国的郝老师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布朗家果然不是寻常之辈。 “卡尔,开车到你家要多长时间?”悦然还以为两人要坐火车去伦敦,谁知卡尔竟然开了一辆拉风的敞篷车来接她,给她震惊坏了。 眼馋的她都想买一辆了,可惜就算能弄回去,也只能搁在空间里,没有面世的机会。 不过能体验一把,也是不错的。 “一个半小时吧。” 路上,悦然实在没忍住,“能让我试着开一会吗?” 在上个小世界她学会了不少技能,开车就是其中之一,虽然车型不一样,但后世的这种车肯定比民国的老爷车好开多了。 可能刚上手的时候有些手生,但熟悉一会,应该就没问题了。 “悦然,你会开车?”卡尔吃惊不已。 时下,妇女地位才略有提升,就算在英国也没有多少女性会驾驶汽车,更别说是来自贫穷落后的东方大国的女性了。 “会呀?不信我开给你试试?” 卡尔还真有些舍不得,这可是他十八岁成人礼的礼物,不过这位漂亮的小姐姐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杏眼,笑意盈盈地望着他,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他鬼使神差就答应了:“行吧,那你小心点!” 一会到自家庄园,当悦然还在震惊原来布朗先生还是个庄园主时,卡尔就风风火火就冲着闻声出来迎接客人的布朗夫妇惊声叫道:“爸妈,你们肯定不相信,这位来自华国的韩小姐竟然会开车,刚才回来时,一半的路程就是她开的!” “噢,天哪!真的吗?”天哪,她听到了什么?布朗夫人捂住嘴巴,难以置信地望着儿子。 她到现在也没学会开车呢,不过,有司机替她开车,会不会倒没什么关系。 但丈夫刚从华国回来,给她讲了不少见闻,据说那里很贫穷很落后,大街上都见不到几辆小汽车,没料到来自那个落后国家的小姐竟然会开车。 天哪!卡尔不会是骗她的吧! 布朗先生显得也被震惊到了,“天哪!这真是太难以置信了。韩,你是在哪里学习的开车?” “看着卡尔开车,我就学会了。”悦然风轻云淡地笑回。 “天哪天哪!你是天才吗?看上一眼就学会了!简直太难以置信呢!” “悦然,你,你开车是跟我学的?!” 这真是震碎了卡尔的三观,突然就觉得自己这个天之骄子,在悦然面前似乎很不值一提,他先前那么骄傲,还跟悦然炫耀他考上了一所顶级大学,忽然就显得他很愚蠢。 悦然:不是跟你学的,那我应该跟谁学啊?抱歉,卡尔,只好拿你顶锅了。 她有些抱歉地转换了话题:“布朗先生与太太,很高兴接受你们的邀请,我给你们带来了些小礼物,希望你们能喜欢。” 心里不由庆幸自己早有准备,先前在友谊商店买的那些工艺品,这不就派上了用场。 这次她带来的是一套茶具,是专门为出口而烧制的上等瓷,售价也尤为昂贵。 考虑到英国人有喝下午茶的习惯,且外国人对华国传统文化普遍很感兴趣,悦然就挑选了这套瓷器来送礼。 布朗夫妇果然十分喜爱,喜欢之情溢于言表,不住地发出惊呼声,态度诚恳地跟她道谢。 悦然还给布朗夫人带了一条丝绸纱巾,也受到了布朗太太的珍爱。 当然也没落下卡尔的礼物,一枚用络子串起来的玉佩,并给他解释了“君子如玉”的典故,博得了布朗一家人的欢心。 卡尔尤为开心,爱不释手地攥着玉佩,激动的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才道:“谢谢,我太喜欢了,谢谢你悦然,我一定会好好保管这件礼物。” 这时,客厅里跑进来一位金发的小姑娘,约摸八九岁的样子,长的很可爱,见人人都有礼物,不由捏着衣角,眼巴巴地望着悦然:“这位小姐,请问有我的礼物吗?” 悦然不由尴尬了一瞬,还真把小姑娘给漏掉了,主要是没想到还会有其他人。 但她也不慌,继续从手提袋里往外掏,这次掏出了一个小猫扑绣球的刺绣小摆件。 小姑娘直接眼前一亮,立时被惟肖惟妙的小猫吸引了眼球,“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悦然回之一笑。 心说她还是大意了,事先竟忘了跟卡尔打听一下家中成员,幸好有空间给她托底,才没出现差池。 有了礼物暖场,彼此的亲热度直接飙升了一大截,又有个话痨的布朗先生在场,一点也不会冷场。 转眼就到了用午餐的时间了。 管家进来说午餐已经准备好了,询问主人是否现在用餐。 能看出布朗先生一家这次请客还是用了一番心思的,可能是怕她吃不惯西餐,餐桌上还特意准备了两道中餐。 虽然味道一言难尽,但那份重视与心意,悦然却是领受到了,觉得那一堆礼物送的还是挺值的。 当然,离开的时候,人家也没让她空手,回赠了不少礼物,有巧克力,也有新鲜出炉的烤面包与曲奇饼,让她带回去给她的同学们品尝。 第98章 被折断翅膀的高材生32 这一日在布朗家的庄园里,悦然过的很充实。 午后,先是布朗太太带她去花园欣赏了她种的玫瑰花,然后又跟着布朗先生父子一起在庄园马场骑马。 她精湛的马术,再次惊艳了布朗父子一把。 布朗一家人,简直对悦然充满了好奇,几乎不敢相信她来自一个落后而贫穷的国度。 “悦然,我们已经迫不及待地期待你下次能再来做客了。坦率来说,要不是你还要上学,我们真想留你在庄园里住几日呢。”下午送悦然返校时,布朗先生真诚地再次发出了邀约,话中不无遗憾。 “谢谢你们一家人今日无比周到的款待,我也希望有机会再来做客。”不过,应该没有机会了。 悦然笑着挥手与布朗夫妇告别,然后坐进了科尔的敞篷车,与他一起回剑桥大学。 返回的路上,卡尔边开车,眼睛不时往副驾驶座上的悦然身上瞟。 悦然真心怕他把车给开到沟里去,出声提醒:“卡尔,你累了吗?那换我来开吧。” “不,我不累。抱歉,悦然,我只是对你太好奇了!你怎么会这么多东西,太不可思议了。我爸爸还说你的国家很穷,物质条件很差,可从你身上一点也看不出来。我真的对你的生长之地充满了兴趣,很想跟你一起去华国看看。”卡尔尴尬地捋了捋头上的金发,有些腼腆地道出心中所想。 “欢迎你将来有机会了去华国走走。不过,你爸爸说的也不算错。我们国家正在建设中,确实还不富裕,你现在去了可能会感到失望。 “但,华国有着五千多年的悠久历史,留下了许多名胜古迹与历史文物,还有非常美丽的自然风光,以及许多巧夺天工的手工艺品。 “此外,我们国家还有数不清的地方美食,保管你吃一年都不带重样的。如果你喜欢这些的话,肯定会不虚此行。” 悦然如实告知。 三个月后就是暑假了,卡尔若想去,她倒是可以给他当导游,不过这家伙估计也就是说说而已。 卡尔却认真地道:“真是太棒了!我之前对华国一无所知,唯一的一点了解,还是从新闻报道与爸爸那里知道的。听你这么一说,我就更想亲自去看看了。” …… 回到学校后,卡尔绅士地抱起纸袋与盒子,要帮着把车上的礼物送回悦然宿舍。 悦然也没拒绝,这一趟两人的关系亲近了不少,没必要在这样的小事上计较,且她也真的拿不下。 布朗夫妇不仅送了吃食,还让她从家族中珍藏的油画中,选了一幅带走。 “悦然,你回来了,我来拿吧。”肖文博不知从哪窜出来,伸手就要接悦然手里的东西。 得知悦然被一个外国男生接走后,肖文博的心就一直悬在了半空,今日大家都结伴出去逛了,就他一人拿着本书,坐在宿舍门前的草坪上,等着悦然回来。 “谢谢!”悦然也不跟他客气,只捧着布朗太太送她的一束玫瑰花。 见卡尔望了过来,她介绍道,“你们应该见过了,我们一起来的,他叫肖文博。” 然后又替肖文博介绍,“这是布朗先生的儿子,卡尔。” 两人都抱着东西,没法握手,就彼此笑着问候了一句。 放下东西后,由于女生宿舍不能久待,两人就一起离开了。 “肖,你也喜欢悦然吧?”来到外面后,卡尔直截了当地笑问肖文博。 肖文博微微错愕,而后诚实地道:“是的,她是我女朋友,至少曾经是。” “你很诚实,肖。我也被悦然深深地吸引住了,那我们就公平竞争好了。” 肖文博不觉嗤笑:“公平竞争?三个月后,我们就会离开剑桥大学,你觉得你有机会吗?” “见不着面,也可以通信或是打电话,甚至毕业后,我可以去华国找悦然。总之,想保持联系,总能想到办法的。”卡尔笑容明媚,一点也不气馁。 肖文博忽然就有一股危机感袭上心头。 他还想着重新把悦然追回来呢,可不待他有所行动,却半路上冒出来个竞争者,还是个金发碧眼,长相英俊的名校生。 而他觉得自己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但对手显然也不是泛泛之辈。 看着肖文博一脸颓丧,卡尔志得意满地驾车离去。 …… 对于两个男生之间的约定,悦然一无所知,此刻她锁了宿舍门,闪进空间里煮面吃呢。 中午虽然把肚子塞饱了,但终归吃不惯西餐,下午骑马的时候,她就饿了,还偷吃了一个豆腐馅的包子。 趁着室友姚红娟还没回来,她得赶紧饱餐一顿。 吃了几日白人饭,新鲜劲过去后,大家都开始想念中餐了,悦然基本没什么独处的时间,也就跟大家吃的一样,要打牙祭也只能钻空子。 至于她带来的干粮,还是先留着吧,毕竟这才是第一周,大家还熬得住,她那个箱子也装不了太多东西。 晚上,悦然把带回来的饼干与面包,分发给了同学们与老师,自己留了一点,打算带回去给家人尝尝。 之后的日子,就又进入了紧张的学习之中。 由于时常占用上课老师的课后时间,悦然良心上有点过意不去,就投其所好地给每位老师送了一件小礼物,其中有来之前买的工艺品,也有上个小世界结束后,回到现实世界网购的精美摆件。 总之,老师们收到礼物后,各个爱不释手,喜欢的了不得,对悦然就更关照了,不仅回答问题时更细致,上课时也总喜欢点她的名字。 弄得悦然哭笑不得,就有点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幸好她有真才实学,回答问题时就没掉过链子。 渐渐的,悦然就被班上的同学所熟知,加之她华国交换生的身份,在学院也算小有名气了,某些团体出于好奇,纷纷向她抛来橄榄枝,经常会邀请她参加一些派对什么的。 郝老师让她不要分心,悦然也不太喜欢那样的场合,看心情吧,十次也就去个二三回吧。 还好卡尔总会适时出现,陪她出席,倒也不算难熬。 自从去布朗家做客之后,卡尔没课的时候,时常会过来蹭课,还要坐在悦然旁边。 悦然才逐渐发现,原来卡尔貌似还是学校的名人,每回他出现在教室,总能引起一阵小小的骚乱。 第99章 被折断翅膀的高材生33 “看,那是卡尔吗?” “天哪,真的是他!他怎么来咱们教室了?” “听说他父亲布朗先生是位伯爵,时常出入宫廷,先祖曾经给咱们学校捐过两栋古堡,名字至今都陈列在校史馆内的名人录里呢。” “这位小布朗先生也很厉害,听说修了法律与经济双学位,每一门的成绩都名列前茅,将来肯定前途无量!” “咦!他怎么又坐在那位华国女学生旁边了,还与他有说有笑的?卡尔不晓得华国很贫穷吗,怎么自降身份接近她,还跟她关系那么好?” “可能是因为那个女生长得漂亮吧!” “天哪,怎么可能?以卡尔的身份,肯定见过不少身份高贵的漂亮女生,怎么可能看得上那个可怜的穷酸女孩!” 悦然要是听到了准会怼回去:你眼瞎了不成?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穷酸了? 事实上,悦然还是很注重面子工程的,不仅带了几套经典款的时装,抽空还在当地买了几套时兴的衣裳。 这就不得不说,在英国媒体的积极宣传下,全国上下对于华国的认知,片面而充满了偏见。这些学生本就自命不凡,在贫困的华国人面前,自然就态度轻蔑,有一种天生的优越感。 这些人邀请悦然出席派对,也并非都是出于对她的喜欢,往往是实在太过好奇了。 “韩,听说你们国家很贫穷,许多人都穷得吃不起饭,天哪!这是真的吗?”韩裔英籍女学生夸张地问道。 正与悦然交谈的卡尔,随即面色不悦地冲那位学生正色道:“你这么说话很不礼貌,请跟韩道歉!” “对不起!” 那位女学生高昂的头颅立时就垂下了,气弱地道过歉后,又小声嘟囔道一句,“这话,又不是我说的。” 在血统纯正的英国人面前,其他族裔会主动选择避让,况且面对的还是位帅气多金的贵族。 “卡尔,你这么紧张做什么,茉莉只是开个玩笑罢了。况且,无论是新闻报道,还是去过那个国家的人,都说那是一个贫穷落后到你无法想象的国家,可见这也是事实,有什么不能说的?” 一位男生端着一杯饮料,玩世不恭地笑道。 “是啊,我伯父今年刚去过一趟,回来也说华国很穷很落后,大街上都见不到一辆小汽车,你敢相信现今世界上还有这么穷困的国家吗?就算非洲,大街上也能见……” “闭嘴!” 卡尔怒喝,一把抓住那位男生的衣领,“你们请她来,难道不是为了表示同学间的友好,而是来羞辱她吗?这就是你们的教养吗?你们的绅士精神呢?” 一时,厅堂里落针可闻,不少男生都面有愧色。 然而,却有一个长着红鼻子的大高个男生越众而出,笑道:“卡尔,倒是难得见你生气,只不过,大家也没有恶意,新闻报道中不都是这么说的吗,咱们又没去过华国,就想跟韩求证一下罢了。” 说至此,他正好走到两人面前,看了科尔一眼,又把目光转向一旁的悦然,“韩,我也很好奇华国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你能为我们解惑吗?” “是呀,韩,你就大家说说吧。” “对呀,肯定没人比你这个华国人更清楚了。” 卡尔看了悦然一眼,然后站出来高声道:“我父亲上周刚从华国回来,他说那里的人生活的很幸福,物价很便宜,遇见的人也都友善,对外国人非常友好,最让他难忘的是华国的美食,他们的首都饭店做出的烤鸭非常美味,要不是路程太远怕放坏了,我父亲都要带几只回来给家人与好友分享。” “真有这么好吃吗?” “我只吃过烤鸡烤鹅,还没吃过鸭呢,真想尝一尝是什么味?” “我也是!” …… 听着围观学生的议论声,红鼻子有些恼火,可恶!又被那家伙转移了话题。 “我说卡尔,你为何要这么维护韩呢,是在为女朋友出头吗?布朗先生应该不会容许你娶一位灰姑娘吧?” “哈哈哈……” 这句调侃的话,立时引起一阵哄堂大笑。 “罗伯特,你还是管好你自己的事吧!听说你家族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一桩婚事,待你一毕业就成婚。这么迫不及待,你一定爱惨了你的未婚妻吧?” 卡尔尴尬了一瞬,旋即唇角勾起一个弧度,一个劲地往对手心口捅刀子。 两家都是英国上层的社会名流,知己知彼,早年彼此有些不对付,这一代又凑在了同一所大学。 所谓一山不容二虎,罗伯特在家族里也是拔尖的人物,却频频被卡尔压过了风头,正是年轻气盛地年纪,心头难免有怨气。 刚才,他还打算看好戏来着,不想众人被卡尔压服住了,这才没忍住蹦跶了出来,不想又被反将一军,脸上立时就挂不住了。 那位未婚妻,就是罗伯特心里的痛,无趣又丑陋,但家族却分外显赫。 而他作为家族最有出息的儿子被推出来联姻,心里本就憋了一肚子火气。 此刻偏又被卡尔当众提起,他顿时就想暴起揍人,这么想着,他也这么干了。 然而—— “啊哦——”罗伯特还未挨着卡尔,就被一脚踹出去三五米远,连续砸到了几个同学。 其中就有第一个跳出来挑事的那位韩裔女生,这招就叫隔山打牛。 没错!悦然就是故意的。 “kung fu!”众人顿时就炸开了锅。 “韩,竟然会功夫?!” “哦,对了!她跟李小龙一样,都来自华国。” 此时,功夫了得的李小龙早就成了国际巨星,“功夫”一词也风靡全球。几十年后,英国还对这位功夫巨星念念不忘,特意给他塑造了一尊铜像,可见华人巨星在英国的影响力有多大。 “噢,天哪!华国女子也会功夫吗!幸亏我刚才没得罪她!” …… 卡尔也惊呆了! 他没料到罗伯特会突然动手,反应不及,还以为自己免不了要吃亏,不想那家伙猛不防地就被人踹了一脚,弓着身子朝后飞去了。 而踹那家伙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觉得需要他保护的悦然,这种巨大的反差,令卡尔半晌回不过神。 “卡尔,你没事吧!”悦然晓得他应该没被罗伯特碰到,却担心他被自己吓到了。 第100章 被折断翅膀的高材生34 悦然是故意露这一手的。 西方人普遍都有一种慕强心理,准确来说所有种族都有这个特性,只是在欧美人身上体现的尤为突出罢了。 眼下华国在国力上拼不过人家,悦然就只能另辟蹊径,觉得该给这些优越感爆棚的家伙一点心灵上的震撼。 让他们晓得,华国就算贫穷落后,华国人也不是他们可以随意欺辱的。 结果嘛,似乎远超预期了。 “别担心,我很好!”卡尔如梦初醒,眼神炽热地瞅着悦然,吃惊地道,“悦然,你可真厉害,我实在想不到,你一个女孩子竟还会功夫!” 很明显,卡尔不但没被她吓到,反而对她更好奇了,看向她的眼睛里闪着无数小星星。 悦然笑了笑,然后看向犹如一座孤岛的罗伯特,他正捂着肚子一脸痛苦地坐在地上。 悦然心说,难道被她踢得爬不起来了?不应该啊,她收着力道呢。 “你没事吧?”她上前询问,迟疑地伸手想拉他起来。 “你……你想干什么?” 不料,对方竟吓得神色慌张地往后退去。 而其他学生张大的嘴巴就没合拢过,见状,也不约而同地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在场学生,之前只是在影视剧里看过李小龙耍功夫,未曾料到今日来参加派对,竟然有幸看了个现场版的,震惊的同时,也不由对这名会功夫的华国女孩心存畏惧。 悦然无奈地摊开双手,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放心,刚才那只是个意外,我只是想确认你有没有受伤。” 若是把人踢出个好歹,郝老师那里也不好交代,虽然她踢人的时候拿捏好了分寸,但还是要确认一下实际情况才能放心。 再说了,她只是想震慑一下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名校生,没打算伤人,就算这小子有些蔫坏,给个小教训也就够了。 “得了,罗伯特,你没事就快起来吧。”一同过来的卡尔,把人从地上扶起来。 他也不想这家伙出事。 但又觉得这家伙又不是纸做的,挨了一脚,估计没啥大不了的,就是有点颜面无光罢了。 罗伯特这次倒是没有抗拒,站起身后,才挣脱卡尔的搀扶,看起来,除了脸上有些惨白外,貌似一切正常,没受到实质上的伤害。 却是神情戒备地盯着悦然。 悦然含笑环视众人,一字一顿地道:“既然你们对华国这么感兴趣,那我现在就来回答一下你们刚才的问题吧。 “我们华国刚进入工业化不久,自然比不上你们这些老牌资本主义国家富裕。 “但是,我们是靠着自己的力量与努力发展起来的,而不是靠掠夺别人的资源与财富,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所以,我为我们华国感到由衷的自豪与骄傲! “我们华国有八千年的历史,56个民族,国土面积有39个英国那么大,有你们吃一年都不重样的美食……总之,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与其听我说,不如将来你们有机会了,亲身去华国体验一下吧,相信你们每去一次,都会有新的感受。” 在场之人刚被震撼了一把,故此在悦然发言时都听的特别认真,而这番石破惊天的言论,听在耳中,竟起到了振聋发聩的效果。 一时,室内落针可闻。 “卡尔,我们走吧。”在所有学生惊愣原地的时候,悦然与卡尔悄然退场。 来到室外,卡尔终于绷不住了,兴奋而由衷地赞叹道:“悦然,刚才你那番话说的太棒了!你今日算是给那帮自大的家伙好好上了一课。” 心说,他原来还怕悦然会难堪地下不了台,没想到悦然竟然应对自如,把所有人都给震住了! 踢完人后,悦然也觉得神情清爽,不由莞尔一笑:“对了,卡尔,谢谢你刚才对我的维护呢。改天有机会了,我请你吃中餐。” “可我什么也没帮到你啊?” “怎么没有?难道你忘了,你刚才都差点挨揍了啊?” “哈哈,也对啊!罗伯特那家伙,太可恶了,说不过就想动手。”卡尔腼腆一笑,摸着后脑勺的样子就有点憨。 悦然被他这副模样逗得直乐,心情顿时好转了不少。 …… 随后,悦然再收到类似的邀请就一律回绝,不过名声已经打出去了,不出三天,校园里就到处都是她的传说。 这事造成了不小的轰动,悦然不仅被郝老师找去谈话,还被英文学院的领导叫去问话。 倒不是像郝老师那样批评她不该惹事,跟当地学生动手,而是询问关于她会功夫一事,小老头眼睛贼亮,恨不得直接让她现场展示一下。 悦然只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坚决不承认自己会功夫,直说自己只是力气比寻常人大一些罢了,那日也只是不想卡尔挨揍,情急之下力气没有收住罢了。 她跟郝老师也是这么说的,反正就是打死也不承认自己会什么功夫。 原主多才多艺,会弹钢琴与古筝,却没有半点习武的机缘,为了符合人设,她只能抵赖到底了。 小老头略有失望,却还是对她的大力比较好奇,悦然干脆就给他露了一手,拿起办公桌上的铅笔,双手一掰,“啪”的一声,铅笔就应声断成两节。 “噢!天哪!韩,你真的掰断的是铅笔吗?怎么跟掰断根细树枝一样容易!”小老头自己也拿起一根,掰了下试试,结果不但没断,倒是把手掌给勒得生疼,眼泪都差点给疼出来了。 这下子,他可算是相信了悦然的气力真不是她瞎吹的。 …… 这段小插曲过后,悦然又恢复了按部就班的学习生活。 每当周日,卡尔就来约她出去逛,校园逛完了,就开车去伦敦。 就这样,不到三个月,悦然的20卷胶卷就给她嚯嚯光了,洗照片的时候,又在照相馆里买了20卷彩色的。 她拍的基本都是风景、建筑、街景,以及当地人物,她自己的那些照片还是卡尔替她拍的。 说起来就挺搞笑的,她拿相机拍别人,而卡尔则拿着相机拍她,还让路人给两人拍了几张合照。 转眼就到了七月份。 学校要放暑假了,而悦然他们这段短暂的留学生活也要即将结束了。 第101章 被折断翅膀的高材生35 “悦然,听说英语学院会给你们举办一个欢送舞会,我来做你的舞伴好吗?”得到消息后,卡尔径直就来跟悦然毛遂自荐。 “不胜荣幸!” “悦然,真舍不得你离开,你有没有想过跟学校申请留学,你的成绩这么优秀,肯定能拿到一笔数目可观的奖学金。” “抱歉,卡尔,我要先完成国内的大学课程。” 卡尔并不是第一个说这话的人,给他们上课的那几位老师都表达过相同的意思,甚至还热心地要做她的推荐人。 但郝老师的意思是,还是先回国读完大学,把北外的文凭拿到手,横竖再有一年就毕业了,那时再考虑来这里留学也不迟。 悦然深以为然,况且这事还要与家里人商量一下。 也不知大哥的婚事如何了,小妹考了多少分,这次她应该能进入一所好大学,弥补上一世的遗憾了。 国内令悦然惦记的事不少,故此这趟她肯定是要跟着大家一起回去的。 晚间的舞会,身材欣长的悦然穿了一件暗纹丝绸旗袍,肤色白的发光,一头秀发高高挽起,衣裳与容貌相得益彰,很像民国里走出来的名媛。 这还是她头一次打扮的这么精致,惊掉了一帮人的下巴。 “悦然,你原本就长的好看,竟然还穿得这么漂亮,还让不让人活了啊?”姚红娟夸张地捶胸顿足。 卡尔来接她的时候,眼睛都给看直了,半晌才惊叹道:“悦……悦然,你今晚太漂亮了!” “我知道啊!”悦然搭上卡尔伸过来的手,与之相视一笑,一起去了舞会。 果然,两人一出现在舞会上,瞬间就吸引了一众人的目光。 “悦然,能请你跳支舞吗?”肖文博上前邀请。 卡尔绅士地笑道:“抱歉,肖!今晚悦然是我的舞伴,要先跟我跳。” 肖文博脸上本就算不上好看,此刻脸就更黑了。 悦然并未说话,只是对他歉意地笑了笑,然后就随着卡尔进入了舞池,翩然起舞。 “悦然,你还爱他吗?”卡尔有些紧张地留意着悦然的神色。 悦然微微愣神后,含笑摇头。 见状,卡尔心里一喜,脸上也漾起了灿烂的笑容:“我很开心,悦然!” 你开心个什么劲? 悦然其实也不是一点不懂,可她觉得装不懂就行了,反正她很快就会回国,这里的一切都跟她不再有关系了。 然而,事实难料。 由于明日就要回国,郝老师给了大家一日的假期,可以随意逛逛,给家里人买一些礼物啥的,但要结伴出去,不许单独行动。 随后,三位老师也结伴出去购物了。 悦然给家人的礼物早就买好了,就不跟大家一起出去了,一人留在了宿舍。 然而,就在其他人都离开后,悦然准备单独行动的时候,卡尔却找了过来。 且还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一家人一起来的。 “亲爱的悦然,听卡尔说,你们明天就要回国了,我们就想着来看看你。”布朗先生笑容爽朗地道,随即语气转暗,“很遗憾,以后我们就不能再见面了。” 布朗太太亲热地拉起悦然的手,笑容和煦地嘱咐:“悦然,我们都会想你的!你什么时候再来英国,可记得要来看看我们啊!” 悦然想着走的时候,该跟布朗先生夫妇说一声,又抽不出时间走一趟,只得让卡尔代为转达,并送了一份临别礼物。 这一家这趟也不是空手来的,还带了不少回礼,巧克力、蛋糕、饼干,腌火腿,还有女孩子会喜欢的蕾丝与香水。 可能是见她上次去庄园做客的时候,对其他食物皆浅尝辄止,唯独多吃了几片火腿肉,布朗夫妇就记在了心上,这次竟大方地送来了一整只火腿。 悦然就有些受宠若惊,这么大一只,她的箱子可装不下啊! 还好今日宿舍里就她一人,干脆回头就给它收空间里得嘞! 与布朗先生一家吃了一顿午餐,夫妇俩就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然而,卡尔却赖着没走,显然还有话说呢。 悦然不由头皮发麻,顿时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这家伙想说什么啊?难道要来个临行前的告白? 送走卡尔爸妈后,俩人就在剑河畔上散步。 “悦然,我……我喜欢你,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忽而,卡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深吸了一口气挡在悦然面前,紧张而略带腼腆地询问。 悦然就有一种另一只靴子落地的感觉。 她缓缓回望,就瞅见卡尔的脸一直红到耳朵尖,这样青涩害羞的男孩子倒是不多见,想来也是认真的。 只是,你为啥偏要挑这个时候来说呢,难道不晓得我明日就要回国,以后与你都不会再见了吗? 还是说,只是单纯地想让喜欢的女孩知道你的心意,不想留有遗憾? “抱歉,卡尔!我不能答应你。” “悦然,我晓得你明日就要回华国去了,但我们肯定还会再见的。” 悦然摇头失笑:“然后呢?” “如果你也喜欢我的话,我想我们可以跨越空间,最终走进婚姻的殿堂。” “卡尔,我们还都很年轻,未来有无限种可能,兴许用不了多久,你的想法就变了。好了,我们不谈这个了。 “我说过要请你吃中餐的,不过,我可能要食言了,这是我从华国带来的奶糖,算是给你的一种补偿吧。”她带来那些干粮,早就被饿得眼冒绿光的同学们吃了个一干二净,没法跟卡尔分享了,只得拿别的东西充数了。 悦然从手提包里掏出一把奶糖,拉起卡尔的手,搁在了他掌心。 然后,说了声拜拜,她就潇洒转身离开了。 “悦然!悦然!” 卡尔在身后大声呼喊,悦然头也不回地冲她挥挥手,加快步伐朝宿舍而去,有那么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被这么一耽搁,悦然想去伦敦大英博物馆的计划也不得不搁浅了。 心里不无遗憾。 次日是下午三点的飞机回国,吃过午饭后,北外一众师生就坐着校车往机场赶去。 “悦然,我们肯定还会再见的!”在机场送行时,卡尔眼含柔情地笑望着悦然,语气无比笃定。 今日,卡尔也随同校方老师一起前来机场送行,也算善始善终。 悦然笑而不语。 一年后卡尔也要毕业进入职场,就算她以后来这里留学,两人也不一定见得着吧。 再说了,见了又如何,以卡尔的家世还真能娶个灰姑娘不成,且还是个外国的灰姑娘,这也太扯了! 而她也从没想过嫁个外国人,太麻烦了!光是文化差异,就能生出不少波澜。 卡尔英俊而高贵,就仿佛是从童话里走出来的白马王子,只是现实中王子与灰姑娘的结局都不怎么美满。 女人还是该活的清醒一点,谈一场异国恋倒是可以有,结婚就大可不必了。 直到悦然一行人登机,飞机起飞后,卡尔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机场。 第102章 被折断翅膀的高材生36 回到阔别三个月的华国,出国镀了一层金的北外师生们无不欢喜。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还是熟悉的环境给人的感觉最舒服,也最亲切。 悦然也很开心,带着给家人买的礼物高兴地回到了家。 这会北外都放暑假了,郝老师也不强求学生必须回校,所以悦然在校门口下车后就直接回家了。 “哟,悦然从国外回来了?” “你还别说,悦然这丫头去了一趟外国,还真有些不一样了呵!” “快回去吧!这个点,你爸妈估计在家还没去上班呢。” 悦然拎着箱子与行李包还没走到自家门口,熟悉的街坊就接二连三地跟她打起了招呼,她也赶忙笑着回应热情的大爷大妈们。 “呀!我大姑娘回来了啊!” 进了家门后,爸妈果然还在家,院中正在浇花的韩爸,一抬头就猛地瞅见了悦然,乐不可支地笑道。 闻声,厨房里做饭的韩妈也熄了火,笑着迎了出来,“悦然回来了,坐了一夜飞机,还没吃饭吧?快放下行李洗洗手,妈再炒个菜就能吃饭了。一会吃完饭了,赶紧回屋补个觉。” “我不累。爸妈,家里都还好吧!”悦然笑着放下两只手里的行李,关切地询问。 “好,都好!你大哥的婚事也谈妥了,就等你回来办婚礼了。思琪这回考的也不错,口气大的很,说是上清大没问题。成绩还要等等才能下来呢,估计问题也不大。”韩妈简单说了一下家里的情况,就回厨房炒菜去了。 考完试就放假在家的思琪还在睡懒觉呢,一听到她姐回来了,一骨碌就翻身坐起来,快手快脚地穿好衣裳,一溜烟地冲进院子里。 “姐,你可算是回来了!我都想死你了!” 悦然不堤防,一下被她抱了个满怀,不由笑问:“是吗?那你是想我呢,还是想我的礼物呢?” “嘿嘿嘿!都想,都想!” 韩爸也不浇花了,搁下水壶,乐呵呵地看着两个女儿笑闹成一团,随即替悦然把行李放进她屋里。 晚上,韩志新也回来了,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团圆饭。 饭桌上,悦然讲了在国外的见闻,还给家人看了她拍的照片,把带回来的礼物分送给了各人。 接下来的日子,韩爸韩妈就紧锣密鼓地张罗起了儿子的婚事。 一家五口,只有韩爸要去上班,韩志新因为结婚跟导师请了一周婚假,反正现在放暑假,实验室也不太忙。 韩妈把悦然出国前悄悄留下的一千块钱还了回来,“这钱是你的吧,明儿个赶紧存到银行取。” “妈,给了多少彩礼啊?”悦然还挺好奇,彩礼的问题是如何解决的。 韩妈摇头,“你出国没几天,何家那边就松口了,说只要自行车、缝纫机、手表就行,彩礼也减了一半,300块钱。” 她也很奇怪,何母怎么突然就这么通情达理起来,越想她心里越不踏实,就跟那家人在憋着什么坏似的。 见儿子眉宇间一下子就舒展开来了,她也没敢跟儿子提,不过,倒是可以跟女儿吐露一下心事,“悦然,你说何家怎么就这么好说话了?会不会还有什么事啊?” “妈,你先别担心。可能是何家见咱们家不肯服软,不想失去这门好亲事吧。咱们不觉得,可在别人眼里,我哥可是个香饽饽呢,就算不娶何家女儿,也有更好的姑娘来配。”悦然纯粹就是在胡诌,不过也离真相不远了。 何晴把悦然出国留学的消息带回去后,何母心思就起了变化,“哟,韩家那大丫头还有本事出国念书呢,这得花多少钱啊?” “志新没说,只说是学校安排的,还有补助呢。” 何晴摇头,试探地问她妈,“要不,咱就不要那么多彩礼了吧。老这么下去,你也不怕人家不要我了。” 何母也觉得不能捡了芝麻,漏了西瓜,于是跟女儿道:“行吧,那你明日就让志新过来一趟,彩礼的事好说,还是赶紧把你嫁出去才稳当。 “这韩家三个孩子,真是个顶个地出息,可不能把这么好的婚事给黄了。” 何母终于有了危机感。 …… 这桩婚事该走的礼已经走过了,就差一场婚礼了。 就在婚礼举办的前一天,郝老师竟然带着个外国人找了过来,悦然吃了一大惊。 这外国人不是别人,正是她以为不会再见的卡尔! “悦然!我们又见面了,你有没有感到很惊喜啊!”卡尔笑容满面。 悦然惊呆了,心说是惊吓还差不多,嘴上却道:“不是,卡尔,你怎么来华国了?” 这家伙怎么还真来了,怪不得他说“我们还会再见的”,原来早就有预谋了,只是悦然没把他的话当回事罢了。 “你不是说要带我吃中餐吗?” 你就为了这个,千里迢迢地找了过来? 悦然才不信呢。 韩家人也吃了一惊,怎么女儿去了一趟国外,这前脚刚回来,后脚就有个外国男孩追了过来? 郝老师当初见到卡尔的时候,也吃了一大惊,听到他是来找悦然的,心里隐约有了点猜测,不由在心里摇头,年轻人就是能瞎折腾。 把人送到后,他就直接走人了。 悦然还准备等大哥结婚后,就重新把翻译工作捡起来,再找人把她打算住的那套院子给收拾出来,结果卡尔一来,把她的计划全都给打乱了。 她每天都围着卡尔转了,带他吃中餐,去各处景点打卡,去友谊商店购物。 只想着赶紧把这个家伙送走,她就能忙自己的事了。 结果当她陪玩了一周,问他打算什么时候回去时,卡尔却是笑道:“不急,暑假才刚开始,还有大把的时间呢。” 竟一点也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卡尔,你的意思是整个暑假都在这里度过了?你父母没意见吗?你就不想好好陪陪家人?”悦然循循善诱。 卡尔一边吃着令人着迷的烤鸭,一边笑回:“我父母得知我来华国旅游都很支持,还嘱咐我一定要来看你,不必记着回去。 “我觉得他们瞧出了我喜欢你。” 第103章 被折断翅膀的高材生37 悦然吓得筷子都拿不稳了,下意识地朝一脸得意的卡尔看去。 你这什么意思? 难道布朗先生与太太得知自己儿子喜欢外国女孩,都不反对吗?这太不正常了好吧! 像是读懂了悦然的表情,卡尔吃完一个卷饼,擦了擦手脸,认真地道:“悦然,我父母他们都很喜欢你,希望你完成国内的学业后,再去英国留学,这样他们就又能见到你了。” 话里话外都想把悦然拐回英国去。 悦然心说,她与布朗夫妇也没相处多久呀,其实说不上多么了解,虽说相处的还挺愉快的,但应该也只是出于礼貌与待客之道。 怎么就这么喜欢她呢? 她怎么就不知道自己原来还这么受欢迎呢。 难道她与布朗一家人真有什么命定的缘分不成?或者这只是人家一种客套的说法罢了。 当真就未免显得她太天真了。 “布朗先生与太太都很和善,我也希望能有机会再见到他们。去英国留学的事,我会认真考虑的。”悦然敷衍道。 这事她还没跟家人提呢,出国留学是好事,估计爸妈也会支持的,关键是悦然自己还没想好呢。 她对留学这事没有执念,可去可不去。 反正这事也不急,还有一年时间了呢。 “卡尔,你怎么来华国了?”两人正说着话,忽然有人过来一脸惊讶地问道。 “肖,是你啊?要不要坐下来跟我们一起吃点?”卡尔见是熟人,当即笑着邀请。 虽然是情敌见面,但卡尔一点也不慌。 肖文博倒是想答应。 但是瞅了一眼不远处,跟他一起来的朋友都已经坐下来点餐了,就没有应声。 下周一,肖文博就要正式入职了,今日是与一堆朋友来便宜坊聚一聚的,没料到一进来,一眼就瞧见了悦然,接着又见到了一个令他皱眉的家伙,当即就走了过来。 肖文博倒是没料到卡尔会邀请他一起吃饭,他虽然不想让悦然与卡尔单独相处,但也不能丢下朋友。 今日他可是东道主。 “不必了,我是跟朋友一起来的。你难得来华国一趟,改天我专程请你吧。” 肖文博勉强地笑了笑,而后看向悦然,“悦然,下周一我就要去上班了,有空了我去找你。” “你快去陪朋友吧,他们都在等着你呢。”悦然转移话题,说着还朝他朋友那桌瞄了一眼。 肖文博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那帮人果然都伸长脖子正瞧着这边呢,他只得返身回去了。 “文博,那不是你女朋友吗?怎么跟个外国人一起吃饭呢?” “对呀,怎么不把你女朋友叫过来,跟咱们一起吃啊?” “不会是那娘们水性杨花,看上那个外国人了吧?” 见越说越不像话,肖文博果断出声制止:“别乱说,跟谁一起吃饭是她的自由。况且我们早在去英国前就分手了。” “啊,分手了啊?抱歉,是我说错话啊!”那人尴尬地笑了笑,轻轻给了自己一巴掌。 “怎么就分手了呢?哥们,瞧你这样,应该还没忘了悦然吧。那就给追回来啊?我瞧那外国人对悦然居心不良,你这么优秀,怎么能败给一个外国佬呢?” “别说,那小子长的还挺帅气的,把文博都给比下去了,我要是个女的,也得动心。” “你小子,眼睛怎么长的?他哪比咱们文博帅了?还不知是个什么破落户呢?” 肖文博灌了一盅酒,心里不由冷哼一声,要是破落户倒好了! “他可不是什么破落户,相反身份还相当了得,出身贵族之家,他父亲还是个伯爵呢。所以悦然跟他是没可能的。”肖文博在国外整日见那家伙围着悦然转,就打听了一下他的身份,好知己知彼,结果却是给了他当头一棒。 只不过,据他了解,西方人也是讲究门当户对的,尤其是贵族之间,为了保持血统纯正,近亲结婚的例子不在少数。 就算卡尔再喜欢悦然,他的家族也不会允许他娶一个毫无背景的女孩。 布朗先生一家喜欢悦然是一回事,但不见得愿意她嫁进自己家。 想通这一点,肖文博心头微松,觉得自己还是有机会追回悦然的。 卡尔这次来,应该也待不了几天就要回去了,他没必要太把他当回事,还是先安心上班吧,待适应了工作节奏,再回头去追悦然。 只是肖文博未免太自信了。 要是他晓得卡尔可是打算一个暑假都在华国度过的话,说不定就要抓狂了,连上班的心思都没有了。 一个暑假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还是能发生不少事的。 吃完饭后,悦然就带着卡尔离开了便宜坊,临走还打包了一只烤鸭,晚上给家里人打牙祭。 大哥林志新与何晴结婚后在家里住了一周,就搬去了自己的小院,离这边有些距离,平日不怎么过来,只在周末晚上父母这边吃顿饭,聚一聚,晚上就又回去了。 大哥的屋子就空出来了,得知卡尔没那么快回去,韩爸韩妈就想着尽一下地主之谊,热情地邀请他来家里住。 人家布朗一家对自己女儿颇为照顾,这次来华国,还让儿子给他们一家人带了礼物,自家也该好好招待一下人家儿子,正所谓礼尚往来嘛。 卡尔正求之不得,于是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回头就包袱款款地从酒店搬到了韩家来住。 时下,来华国旅行的人逐年增多,在街头巷尾,随时都能见到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卡尔混在其中,倒也不太能吸引别人好奇地目光。 最多就是觉得这个外国男孩长的还挺帅的,看上一两眼就完。 而街坊邻居对于出入韩家卡尔,就颇为好奇了,这年头外国人不少见,但把人领回家住的倒没见过,就不免要跟韩家人打听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经过韩爸韩妈的解释,他们这次恍然大悟,原来是悦然在国外留学时,结交的外国友人家的孩子,怪不得能住进家里来呢。 当悦然跟街坊们打招呼时,卡尔也会用刚学来的蹩脚中文跟大家问好,加上长得帅,又带点腼腆,着实收获了大爷大妈们不少好感,不出几日,就把他当自家子侄一般看待了。 第104章 被折断翅膀的高材生38(完) 当暑假结束,卡尔不得不返回英国时,他已经跟街坊们混熟了。 刚开始对于大爷大妈们的热情,卡尔这个在庄园里孤独地长大的孩子,还颇不习惯,等逐渐适应之后,竟觉得邻里之间这样相处也不错。 得知卡尔要回国,街坊们对他还有点恋恋不舍。 而卡尔也同样不舍,真恨不得把悦然也打包带回英国去。 这显然不现实嘛。 于是,他便积极游说悦然毕业后去剑桥大学留学,之前悦然只说会考虑,但没有一个明确的答复,始终不能让他放心。 韩爸韩妈也在一旁敲边鼓,时下年轻人一股脑地想出国,有这么好的一个提升自己的机会,他们当然不希望女儿错过,但也不会强求,还是以女儿的意愿为主。 经过一个暑假的朝夕相处,悦然对心里眼里都是她的卡尔没有一点心动,那也是不可能的,那就给彼此一个机会。 至于将来如何那就再说吧。 就算以后两人不能在一起,也能与童话中的白马王子谈上一场甜蜜地跨国恋,也挺值得拥有的! “好吧,卡尔,等完成国内的学业,我会去英国留学的。”悦然双手一摊,无奈笑回。 终于给出了明确的答复。 这下子,卡尔可给高兴坏了,激动地一把抱住了悦然,“真是太棒了!悦然,我在英国等你,你可一定要来啊!” 他也不傻,晓得这是一个信号。 表示悦然开始接纳他的信号,心说这趟来的真值,可算是把心上人给拐回去了,真是太不容易了。 一回到英国,卡尔就给悦然寄来了一大堆英国大学的资料,有剑桥大学的,也有牛津大学的,让她确定一下读哪所学校,届时好帮她跟校方申请。 这架势,好似她想读哪所名校就能读似的,一点也不怀疑她考不上。 …… 一年后,悦然从北外毕业后,去了英国留学,读的还是剑桥大学,这里有不少往日的回忆,也是她与卡尔结缘的地方,相当于故地重游了。 上次时间匆促,只是走马观花似的粗浅了解了一下这所古堡成群的开放式大学,这次可以好好感受一下,世界顶级名校的底蕴。 曾经给华国交流生上过课的老师,对于悦然的回归尤为开心,虽然一年过去了,却依旧对她记忆犹新,只怪悦然给他们极大的心灵震撼。 甚至校园里,至今还流传着她一脚踢飞人的精彩传说。 故此,悦然在剑桥大学的三年留学生活,过的还是蛮不错的。 进入政府工作的卡尔,几乎每周都会抽空来学校与她约会,在学校里时常都看到两人出双入对的亲昵身影。 在悦然办理好入学手续后,卡尔就带她一起来到了自家庄园见家长。 “爸妈,这是我女朋友!” 布朗先生与太太早就看出了苗头,之前一直与儿子心照不宣,当儿子带着悦然以女友的身份来见他们时,两人的不由相视一笑,表现的极为宽容。 “欢迎你,亲爱的悦然,我们都很高兴能再次见到你!真是太好了!卡尔这下子,终于把你追到手了,哈哈哈!”布朗先生咧嘴大笑,还张大双臂,轻轻拥抱了久别的悦然,用行动表示对她的欢迎。 布朗太太也亲热地拥抱了她,“悦然,我的好孩子,你真是越来越漂亮呢!我太喜欢你了!” “重新回到这里,我也很开心。” 布朗夫妇的态度,着实让悦然松了一口气。 大家一直都相处的挺愉快的,若是因此关系恶化,她会觉得挺遗憾的。不过他们若是反对,她也能理解,并且会在毕业回国前结束这段不被祝福的关系。 接下来,许多个周末,悦然都是在卡尔家的庄园里度过的。 毕业后,悦然选择回到了国内工作。 当初从北外毕业的时候,她就被外交部选中了,得知她已经获得了剑桥大学的入学通知书,便为她保留了工作,待她留学归来后再入职,为她办理了公费留学手续。 那时悦然对她与卡尔的未来没什么期待,面对这么优渥的待遇,自然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等到她践行自己承诺的时候,便不顾卡尔的挽留,选择直接回国就职。 为此两人还闹了别扭,不过,在悦然回国半年后,卡尔便追随着悦然的脚步再次来到了华国。 这次,他是以驻华大使的身份来华国工作的。 从此,两人便开始了一场恋爱长跑。 直到五年后,悦然从外交部离职,两人才回到英国举办了隆重而盛大的婚礼。 婚礼选择在了暑假,韩家人一起飞到英国出席了婚礼。 婚礼过后,两人回到国内度蜜月,又举办了一场婚礼仪式,并宴请了亲朋好友,以及当年见证了两人爱情的一群街坊。 两人也给肖文博发了一张喜帖,仕途平顺的肖文博,情场失意,却还是不失风度地应邀出席了婚礼。 没多久,单身的肖文博也成了家,从此把心思都花在了工作上,步步高升,最后做到了比他父亲还要高的职位,外交部长。 这一世,韩家人都过的很幸福。 韩爸韩妈家庭幸福,儿女都颇为争气,不用他们操一点心,两人直到退休后,还依旧奋战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上。 韩志新娶了自己的白月光,日子虽有些小磕碰,但有妻有子,事业有成,在物理学研究方面颇有建树,取得了不小的科研成果,名利双收。 作为家里最小的韩思琪,如愿地考上了清大工程系,在校期间谈了一个同专业的男友,毕业后分配到了同一家单位,然后顺理成章地结婚生子,周末就回娘家与爸妈哥姐团聚,一辈子和和美美。 至于上一辈子把韩家踩在脚底下的高家,算是得到了彻底的清算,身在高位的高家父子悲催落幕后,高家就开始走下坡路,且事事不顺。 为了出国捞金,老大家的两个儿子相继出国,最后却没有一个回来的,据说在国外过的都挺惨的,再也没有上一辈的半点风光可言。 而罪魁祸首高美娜,得知悦然没有嫁给肖文博还挺开心的,旋即又听说她嫁给了一个英国贵族,当即就气得要死,病情加重。 她虽然不能生活自理,因面瘫而口齿不清,但脑子却出奇地清醒,越是这样才越痛苦。 加上她母亲早就受够了,这个跟没断奶的孩子似的,事事需要她照顾的女儿,对高美娜就很敷衍,经常是拉在身上了也懒得给她清理,为了让她省点事,还经常故意饿着她。 可以说,高美娜最后是被活活饿死的,那时她才不到三十岁,就犹如一朵喇叭花,早早地凋谢了。 还没上一辈子的原主活的时间长呢。 她死后,那一家人齐齐松了一口气,像是甩掉了一个沉重的包袱似的。 高母这回可能专心出去打牌了,高父因为在工作中屡屡出错,不到退休年纪就早早退了下来,夫妻俩从此就一直靠着微薄的养老金艰难度日。 至于三个儿子,他们自己还想着父母接济他们呢,后来遇到下岗潮,纷纷下岗,想学着人家做生意又拉不下脸,就这么高不成低不就地混日子。 …… 对于高家人后来的遭遇,悦然就没怎么关注了,只是偶然从一个老邻居那里听了一耳朵,隐约晓得那一家人挺惨的。 婚后,悦然便随卡尔定居在了英国,但每年都会在寒暑假的时候,回来两趟,在国内过完新年又返回英国。 卡尔不忙的时候就陪她一起回来。 为了讨媳妇开心,但凡有来华国出差的机会,卡尔就会争取过来,然后带着悦然回娘家多住些日子。 卡尔晓得,悦然还是更喜欢居住在华国,他尽可能地满足妻子的心愿。 在悦然29岁这一年,诞下了一对龙凤胎,两个孩子都更像悦然一些,卡尔一家都十分开心,他们家族还没有过双胎呢。 没想到童话照进现实,也能收获这么幸福的爱情与婚姻,悦然觉得这一辈真值了。 第105 回到现实世界 报复渣男 到了晚年,悦然与卡尔定居京城,住在装修一新的四合院,一直活到了九十岁,才相继离世。 …… 【滴滴!恭喜宿主完成第二个小世界的任务,喜提300万奖励,与5万功德积分。宿主可打开股票账户,领取奖金。接下来,宿主有一周假期,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谢谢,小九!”再次听到久违的奶萌音,悦然就晓得自己回到了现实世界,睁开眼睛后,头脑里还全是上一世的记忆。 在小九帮她抽离了小世界的情感后,悦然才顿觉轻松了些,忽然就感觉饥肠辘辘,似是好几顿没吃似的。 取过手机,悦然想查看一下股票账户,却猛然发现此刻已经是第二日中午了。 “小九,为什么这次的时间比第一个小世界的要长呢?”悦然觉得必须弄清这个问题,谁知接下来用时会不会越来越长。 【哦,是这样的,第二个小世界宿主多活了十年,且每个小世界的时间会有出入,但最多不会超过三天,对宿主本身并无不良影响。】小九耐心地解释道。 悦然这就放心了,打开股票账户一看,又多了一支股票,而先前的那支股票正如她预料之中的那样持续上涨。 “小九,这些钱我暂时用不到,继续躺在账户上没问题吧?” 【可以啊!这两支股票都属于成长型,会持续上涨,即便行情不好,三年内也没有大跌的风险。宿主可以继续持有,需要卖出时,小九届时会提醒宿主的。】小九傲娇地道。 “谢谢小九,你真是太贴心了,我该如何报答你呢?” 悦然抱着手机,差点热泪盈眶,之前学炒股交了不少学费,后来就不碰股票了,实在没料到,有朝一日也能在股票市场赚到钱,太激动了有木有。 【呵呵,悦悦不必客气,这是小九份内之事,你只需要用心完成任务就成。】小九被夸的不好意思,连对悦然的称呼都亲昵起来了。 “小九,你真是太好了,能遇上你真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你就放心好了,咱们继续合作愉快呵!”悦然好话不要钱似的往外蹦,给小九彻底整迷糊了,只会嘿嘿傻笑。 确定了钱已到账,悦然就翻身下床,先洗漱了一番,然后从空间里取出饭食,饱餐一顿。 下午打算出门放风。 就在她刚走到楼下,包里的手机就响了,一边想着是谁打来的,一边掏手机。 “悦然,你猜我看到谁了?”对方一接通电话,就神神秘秘地道。 悦然翻了个白眼,“浩子,有事你直说就是了,别整这些没用的。” 浩子,本名吴浩,是她的前同事,也是唯一的男性朋友,两人比较聊得来,说话就随便了些。 “那我就直说了啊,你可别生气,我看到你前男友了,他正跟一美女在酒楼吃大餐呢,要不要我上前替你教训一下他,让他把骗你的钱吐出来。” “你把地址告诉我就行!这事你就不管了。”悦然面沉如水。 她还以为那狗东西能躲一辈子呢,没想到才多长时间就耐不住寂寞,敢出来寻找下一个猎物了。 悦然其实对他说不上有多恨,但也绝不会放过这个人渣,一是给自己报仇,二是不能放任他继续为祸人间。 就当她替天行道好了。 跳上一辆出租车,悦然直接杀到那家酒楼,先试着一下精神力能不能用,嗯,虽然没有小世界力那么强大,但好歹是能用的。 不过五分钟,悦然就寻到了那个渣男所在的包厢,然后直接上楼。 “哟,这么巧啊!出来吃个饭,还能叫我碰见你个渣男,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悦然猛地推门而入,把包厢里正在亲热地吃着饭的一对男女,吓了一跳。 “你谁呀?怎么乱闯啊?快出去!”看清来人,渣男神色一慌。 “这么快就不认识了,你觉得我的钱就这么好骗吗?今个你不给我吐出来,就别想离开这里。” 悦然放了一句狠话,而后笑望着渣男一旁的妙龄女子,“美女,你要留下来听我们的故事吗?” “你说李刚骗你钱?你胡说的吧,他这么有钱,怎么会骗一个女人的钱?”美女显然入戏有点深,对渣男一点也没怀疑。 悦然淡淡一笑,“我的话你不信,他自己说的你总该信吧?李刚,你倒是说说,当初是怎么骗我钱的!” “我没有!” “你骗了我多少钱,是不是该还给我了啊。”悦然直接给他下了精神暗示。 李刚眼睛随即失去焦距,“骗了200万,还,我把余下的150万都还给你!” “呸,你这个骗子,去死吧!” 美女看似柔弱无骨,忽然就化身孙二娘,腾地一下站起来,拿起搁在椅子上的皮包,啪地一声,狠狠地砸在渣男头上,然后扭着细腰生气地火速离开了包厢。 像是怕被什么脏东西缠上似的。 看的悦然大为畅快。 李刚脑袋上遭到重击,似有清醒的迹象,悦然不想跟他废话,又继续上催眠,直到转完账,把他所有卡上的钱转光了才算罢了。 每一笔转账都注明了偿还欠款,就算事后他想讨回去,也没有法律依据。 临走,悦然还给他贴上了一张倒霉符,这还是第一次用呢。这张符纸能管上三个月,够这个渣男喝一壶的。 实际上,根本就没用三个月,不到三天,渣男就醉酒驾车,早早领了盒饭。 所以说,得罪谁都不要得罪女人。 全额追回了自己被骗走的钱,还拿到了一笔30万的利息,悦然顿觉神清气爽,离开酒楼,转头就去全款提了一辆越野车,准备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第106章 现实世界2 “悦然,你来了吗?我怎么没看到你啊?你没事吧!”悦然的新车刚开出4s店,吴浩那边就打来电话跟她确认情况。 “我能有什么事?放心,我好着呢!” “李刚想吃霸王餐,酒楼老板已经报警了,你要不要过来看戏啊?” 悦然状似吃惊地道:“怎么?他还敢上酒楼吃霸王餐,这次最好能把他关进去受受教育。你看吧,我就不去了。” 微信上那百来块钱肯定不够付账,想要出来,就得打电话给别人来捞人,就看渣男肯不肯丢这个脸了。 那些转账记录都已经被删除了,他一时半会也查不了账,且悦然已经抹除了渣男关于她来过的记忆,他肯定会一头雾水着呢。 挂断电话后,悦然开心地哼起了歌,在下一个路口直接调头上了绕城高速,朝城外开去。 这会正是金秋十月,是丰收的季节,庄稼成熟,瓜果飘香。 他们周边盛产的水果,有猕猴桃、葡萄、石榴、苹果、梨、枣、柿子等,还有核桃与板栗等坚果。 这些,悦然空间里基本都能自产,就是单个的品种有些单一,比如柿子,就只有放熟了才能吃的那种牛筋柿子,这次她打算丰富一下品种,各种树苗都搞几颗回去。 弄完这些,三天时间已经过去了。 然后悦然买了去海边小城的高铁票。 空间里还有一小片海呢,在小世界时,她放了一些海鱼海虾进去,长势蛮不错的,味道也很美味,那肯定要充分利用起来。 必须挑自己喜欢的海鲜养起来,如黄花鱼、带鱼、鲅鱼、鱿鱼,鲍鱼、生蚝、螃蟹等等,实现海鲜自由。 此外,悦然还打算买一些能产珍珠的海蚌,看看能养出什么样的珍珠。 珍珠当今是不怎么值钱了,但在古代却很能卖上价,这也是来钱的一个路子,必须整起来。 在车上刷视频的时候,悦然看到本市一男子醉酒驾车身亡的消息,简直惊呆了,镜头里的车牌怎么就那个渣男一模一样! 忽然心中一动,不会就是那货吧?! 悦然不由捂住嘴倒吸一口凉气,不会是因为那个倒霉符吧? 不是不是,肯定不是!那货是因为酒驾撞上了护栏,就算没有那张符纸也要出事的。 这么大个人了,连“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的常识都不懂,他自己就没把他的命当一回事,出了事也不冤。 况且也不一定真就是他。 悦然甩甩脑袋,飞快划过这条视频,不管是不是吧,反正那个渣男已经被她跟翻书一样翻过去了,以后都不想再知道他的事了。 从海边回来后,悦然的假期就只剩两天了,然后就宅在家里,一边做美食,一边打理空间。 买回来的十几个树苗,已经第一时间种在了果树林里,已经缓过劲来了,且在空间看着比外面更精神了。 先前的那些果树,有一部分果树已经成熟了,悦然用意念把熟透的果子采摘下来,存入果蔬库房。 转眼又朝庄稼地里瞅去。 悦然喜欢吃嫩苞谷,这一茬地里种的全都是苞谷,此时差不多也能吃了,下地掰了穗,撕开翠衣,指甲掐上去“噗”地一下就刺破了表皮,白色的汁水就溅了出来,嗯,这个成熟度刚刚好。 又接连掰了几穗,都是这种情况,那就收吧。 花了一刻钟,就把这一大片田里的苞谷都从杆子掰了下来,收进了库房,然后把秸秆粉碎还田,待三天后秸秆彻底与土壤融为一体后,就可以种下一茬庄稼了。 旁边的那两亩地青皮甘蔗,是跟苞谷一起种下的,也到了收获的时候了,正好悦然这会有时间,就一起给收了。 留下五百斤榨汁吃,其余的都洗干净送进工坊里榨汁熬糖。 工坊里的所有机械都是全自动化的,只要设定要程序,等着收成品的就行。 这批甘蔗,悦然打算一半做成红糖,另一半做成冰糖与白糖,设定要程序后,她就去厨房里煮嫩苞谷去了。 先把苞谷外层的翠衣扒掉,只有最里面的两三层就行,然后丢进大锅添上半锅水就可以煮了。 扒下的苞谷皮挑一些完整的留着整东西用,其他拿去喂牲口。 现在空间里除了猪,牛马驴羊、鸡鸭鹅全有,甚至还养了一只大黄。一般情况下,这些牲畜与家禽会自己找食,悦然空暇了会给它们加点餐。 厨房里三口大锅全都架起了火,一连煮了三趟,煮熟的嫩苞谷足足装满了十只竹筐。 “行了,这十筐应该够吃好久了,吃完了再煮。”悦然啃着香甜可口的苞谷,意念转动间,就把十只竹筐摆放进熟食储藏间。 这时糖也做好了,她又回到工坊收糖,红糖有六百多斤,冰糖与白糖各三百斤,分类装进陶罐里,也搁进储藏间里备用。 余下的时间里,悦然就察看先前储备的那些熟食,有没有需要补充的,需要的话,就重新做上一批。 最后,她还留了半天休息时间。 打开系统商城,刷新一下,看看有没有她需要的物品。 悦然现在有15万功德积分,升级空间要50万,暂时是没可能升级的,且她对空间的大小与功能还算满意,对升级没有迫切的需求,那就用来购买商品好了。 幸运的是,在一次刷新的时候,页面上就出现了一套八卦掌的武学功法,悦然不由一阵激动,但遗憾的是,一看下面需要的积分,她不由大失所望。 竟然要30万积分!这也太贵了吧。 算了,还是先锁定,等攒够了积分再说。 后面两次的运气就不咋地了,不是显示灰色暂时无法购买,就是辟谷丹,生子丸、倒霉符之类,没出现让她感兴趣的商品。 犹豫了片刻,悦然还是花了三千积分买了一瓶辟谷丹备用。 这东西对她而言,貌似有些鸡肋,但也不好说,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用呢。 关闭商场后,悦然躺在摇椅里,猜想着这一次她又会穿到什么时代,什么身份呢。 第107章 逃荒路上被卖的秀才之女1 农家小院,一对母女俩正躲在屋里说话。 “你说你们家,好歹还是秀才家,怎么就把日子过成这样的了,这吃了上顿瞅下顿,哪日是个头哟?”身上打着补丁的老妪,没好气地质问道。 “娘,你要是有钱就先借我一点,小荷烧了两日都不见退热,正等着救命呢!”年轻的妇人无比焦灼。 “没出息的货,当初老娘就说让你别嫁,你非要嫁,现在日子过成这样,还不是要拖累娘家。老娘我哪还有钱,你侄子想上学家里都凑不出钱,再说了,上次借了你二十文钱,让你嫂子撺掇你大哥数落……” “娘,没有就算了,我上别人家去借先了。” “你给我回来!” “娘还有事?” “老娘虽没钱,但还能给你支个招。” “哎呦,娘,你就快别卖关子了,有话就快说吧,我还得回镇上去看小荷呢!” “你个榆木脑袋,你家里没钱,不是还有书吗?你就不晓得卖几本书了来应应急。你家的情况谁不晓得,哪个敢借钱给你。” “卖书?”年轻妇人身子一颤,“可……可那些书都是夫君的命根子,平日都不让人碰的,我要是敢买,他非得休了我不可!” “滚滚滚,你爱卖不卖!老娘不管你了,万一小荷没熬住去了,我看你后悔不悔!” …… 年轻妇人失魂落魄地回到镇上的自己家,看着破败的小院,不由掉下泪来。 而后牙一咬,似是下了某种决心,快步朝她很少踏足的一间屋子走去。 这时,一位身穿长衫的英俊男子正巧从屋里走出来,“惠娘,你去哪了,快去给小荷把药煎了。” 说着上前两步,把手里托着的一包药包塞给妻子,然后对身侧拎着药箱大夫道,“李大夫,这边请!” 惠娘面色又惊又喜,也顾不得别的,赶紧抱着药去了灶房煎药,女儿还等着救命呢。 见夫君送走大夫反身回来,已经点起火煎药的惠娘不由追问:“夫君,你哪来的钱请大夫啊?” 她倒不是怀疑夫君藏了私房钱。 夫君屡考不中,又没有生财之道,家里这些年一直靠吃老本,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穷,如今已经都到了无米下锅,当无可当的地步了。 也只剩下一架子书了,那些可都是夫君的宝贝,比眼珠子都珍惜,总不能是把书给卖了不成? “卖了两本书。” 惠娘不由就抹起了眼泪,从娘家空手回来后,她就打算偷几本书去卖,没料到夫君早在她回娘家借钱的时候就卖了书。 这一刻,她一点也不后悔嫁给这个穷酸秀才,觉得就是陪他吃糠咽菜也值了。 而此刻屋里,悠悠醒来的悦然,只觉得脑袋晕晕乎乎地,睁开眼,立时一阵天旋地转,又快速地合上了眼睛,才觉得略好了一些,但还是难受的不行。 闭着眼睛吞下一颗健体丸,又昏睡了过去。 她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一位妇人柔声唤醒的,还被喂了一嘴苦得不像话的药汁,头一偏,下意识地就要把药碗推开。 “小荷,听话,快把药喝了,病就好了。这可是你爹卖了宝贝一样的书,才给你买来的药,金贵着呢,可不能浪费了。”惠娘端药的手赶忙避开,有些肉疼地劝道。 悦然心说,我已经好些了,就不用喝这么苦的药了吧。 这会,她头没那么晕了,却还是有点后遗症,身上虚弱的没什么力气,那碗药还是被灌了一大半。 苦!真苦啊! 她身体不由一阵哆嗦,要求道:“水,我要喝水!” “水来了!”门外进了一位男子,随即应声道。 这位估计就是她娘口中的“你爹”了吧。 悦然就着他手,喝了两口温水,才感觉口腔里的那股浓重的苦味散了些,随即身子往后一靠,又躺回了床上。 不行,她得先养养身体,再融入剧情。 “小荷,喝了药,感觉好些了没有?”床边的惠娘眼巴巴地望着女儿,眼底尽是期盼。 “刚吃了药,哪有那么快好?惠娘,咱们先出去,让小荷睡一觉,睡醒了估计就好了。” 男子见床上的女儿闭起了眼睛,拉着妻子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待两人走到院中,悦然忽然睁开眼睛,打量屋里的陈设。 青砖房,架子床,还有床帐,就是陈旧了些,还打了两个补丁……这个家看着倒像是有点底蕴的样子,却是穷的叮当响。 多宝阁的架子上空空如也,连一个摆件也没有,只落了一层薄灰,再就是一张方桌,与两张方凳,以及一个五斗橱。 下一瞬,剧情就传输了过来。 悦然不由轻叹了一口气。 原主是秀才之女,名叫赵清荷,十二岁。 赵家祖上也是阔过的,可惜后来家道中落,到了他爹赵鹏程这一辈穷的就只剩一套两进的小院,与五亩地了,后来为了儿子读书,地也陆续卖光了。 赵家一直希望能再供出一个读书人,重振门楣,然而一直未能如愿,钱是没少花,却连个中秀才的都没有。 终于出了个会读书的赵鹏程,但家产已经所剩无几了,好不容易供他考中了秀才,老爷子一高兴,就拖着病体升天了,然后守了三年孝。 靠着老娘绣花攒了一些银子,一出孝,赵鹏程就踌躇满志地去考举人,却因拉肚子而名落孙山,正准备三年后再考,老娘却因积劳成疾撒手人寰,又要受孝。 总之,从赵鹏程十二岁考中秀才后,似乎就用光了好运气,之后一直不顺,止步于秀才,半步不能寸金。 连失双亲,又家无恒产,镇上也没人舍得把闺女嫁给他。 还是他后来去乡下访友,无意间邂逅了一位长相清秀的农家女,回来后一直念念不忘,就试着让媒婆上门提亲,没想到还真心想事成了。 其实,那家姑娘家里先是听镇上的秀才来提亲,还喜出望外就一口给答应了下来,后来打听清情况后,肠子都要悔青了,就张罗着要退亲,可姑娘不乐意了,言明非赵鹏程不嫁,不然就跳河去。 最后,惠娘虽是嫁过来了,却跟娘家有了嫌隙,她娘家大嫂本想把她说给娘家的亲戚,但惠娘说什么也不肯嫁。 她大嫂就以为惠娘是想逃婚,才宁愿嫁给穷秀才的,所以对她一直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不怎么待见。 第108章 逃荒路上被卖的秀才之女2 悦然盯着账顶,心情颇为复杂。 要说,惠娘也不算嫁错人,赵鹏程学识是有的,就是差了点运道,也不是那种迂腐之人。 她不晓得的是,这次不是夫君第一次卖书了,当初为了凑够十两聘金,就已经卖过一次了。 悦然心说,这么看来,原主爹虽然爱书如命,又因屡试不第性情阴郁了些,但在关键时刻,还是头脑清醒,很懂得如何取舍的。 这已经很难得了。 在这个普遍重男轻女的时代,原主有如此双亲,也算幸事一桩了。 一家三口,日子虽过的紧紧巴巴,但也还算有几分温情。 然而,就连这样的日子,也是兔子的尾巴似的长不了。 甘集镇地处北方,不久天降大旱,是一场百年难遇的旱灾,河溪断流,井水干涸,别说挑水浇地了,百姓们连吃水都成了问题,地里的庄稼自然是一粒也没收上来。 树挪死人挪活,为了活命,百姓们只得携家带口地往外地逃荒。 赵家自然也随大流想去逃荒,但自家人丁单薄,惠娘就劝夫君与娘家人一起走,彼此路上有个照应。 赵鹏程那时就在岳家村子里坐馆,村里的里长也邀他们一家同行。 古代读书人能享有不少特权,就拿秀才来说吧,就可以见官不跪,免除徭役与差役。故此古代对读书人都是很敬重的。 逃荒路上,有个秀才公跟着,也能方便一些。 于是,原主一家收拾了些吃食与行李,就跟着刘家村人一起逃荒。 这一场天灾,不仅摧毁了赵家窘迫而平静的小日子,也让原主与双亲天人永隔。 逃荒的路上,原主与父母躲过了饥荒、狼群、山匪等诸多危难,却没躲过乱兵杀良冒功的劫难。 原主爹因保护妻女死于乱箭之下,娘被大舅母推出去挡刀。 而原主死里逃生后,却被大舅一家卖给了人伢子,然后又辗转流落妓院,因不愿接客差点被活活打死,想着她娘临终前嘱咐她一定要活下去,这才假意屈从,心里想着有机会了,一定要逃出去。 遗憾的是,不到三年,原主就染病去世了。 在原主生命中最后的那段日子里,想起已故的爹娘,总忍不住泪流满面:“爹娘,要是你们还活着,该多好啊!” “为什么会有那场天灾呢?没有天灾,爹娘肯定还活的好好的。” 回溯完原主悲催的一生,悦然心里很不是滋味。 天灾,她是无能为力了,但要躲过那伙害原主父母惨死的乱兵,应该还是可以的。 …… 经过一个晚上的休养,悦然不仅退了热,身体也恢复了力气,次日一早就下床了。 “小荷,你这才退了热,怎么就下床了啊?赶紧回屋躺着去!饭好了娘给你端过去。”正在灶下烧火的刘惠娘,一抬头瞅见女儿朝灶房来了,不由吃了一惊。 发烧的人,就算退了热身子还虚着呢,怎么下床呢?这孩子,真是不知深浅! 悦然边往院里走,边舒展着身体,感觉躺久了身体都有些不听使唤了,见她娘这样惊慌,赶忙笑着安慰:“娘,你看我真没事了。” 然后赶紧转移话题,“咱们早上吃什么啊?” “还能吃啥,菜糊糊啊!每天不都是这样,怎么生场病就不记事了。”一提起糊口的事,刘惠娘就有些心虚,自己跟着夫君吃苦也就罢了,可女儿长这么大也没吃顿好的。 悦然就更心虚了,“哦,我这不是才清醒过来,一时没想起来吗?爹人呢?出去了吗?” “你爹在书房看书呢。” “哦,那我先洗漱去了。”悦然端了一盆水到院中洗脸。 心里却琢磨开了。 看来她这位秀才爹虽然屡试不第,有些心灰意冷,估计还想再考一次呢,也就是家里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不然早就付诸行动了。 只靠他每日去集上替人代写书信,妻子与人缝补浆洗衣裳,也不知何时能攒够盘缠,唉!怕是都不够家用吧。 不过用不了多久,赵鹏程就会迎来一个转机。 但悦然也不能看着家里继续吃糠咽菜,要想法子搞点银子,先改善一下家里的生活,顿顿菜糊糊,这谁受得了啊? “小荷,洗好了,就去书房叫你爹出来吃饭!”刘惠娘从灶房里探出头喊了一声,转头就盛饭去了。 “唉,我这就去。”悦然正在用食指蘸着青盐擦牙,闻声赶忙漱了口,答应了一声。 泼了木盆里的洗脸水,她就朝一进的书房走去,还没靠近书房,就听到一阵朗朗的读书声。 “咚咚咚!”悦然在屋外听了一会,才伸手敲门。 屋里的读书声戛然而止,回答她的是一道清冷的声音,“谁呀?” “是我,爹,娘叫你吃饭呢。”悦然随即推门走了进去。 “小荷?你怎么下床了,身体好了吗?” 悦然微微一笑:“好了啊!爹,快吃饭吧,一会该凉了。” 由于家庭氛围还算轻松,原主的性子略带一点活泼,又跟她爹认了些字,就比寻常姑娘多了一股心气,但也不会自视甚高。 故此,后来她被卖进妓院,才打死也不肯自甘堕落,奈何命途多舛。 见女儿确实已经痊愈,赵鹏程差点就把那位大夫当成神医了,心说只吃了一副药,就能有这样好的效果。 “看着像是大好了,不过那药还有两副,还是全喝了巩固一下疗效。我会嘱咐你娘熬给你喝,可不能浪费了。” “啊,还要喝啊?要不留着下次病了再喝吧,我都好了。”悦然顿时苦着一张脸,提议道。 “瞎说什么呢!”赵鹏程没好气地训斥一句,然后放缓了语气,“行了,先去吃早饭吧。” 上午他还要出去摆摊,替人代写书信呢,这事回头叮嘱给妻子就行了。 回到内院,刘惠娘已经把饭摆上了桌,只有三碗菜糊糊,再就是一小碟腌萝卜条,看着都没什么胃口。 那两人都习以为常,虽然不好喝,但都端起碗就喝,只有悦然迟迟没有碰碗,而是盯着碗研究了半晌。 嗯,糊糊是黑面做的,还能清晰地瞥见里面黄褐色的麦麸,至于菜嘛,绿色的,切的碎碎的,倒瞧不出来是什么菜,貌似是小白菜。 “小荷,有什么好看的,快喝啊,都要放凉了。”刘惠娘皱眉催促女儿,隐隐觉得女儿病好了后,似是娇气了不少。 平日虽然也不喜欢喝,但女儿还算懂事,没有表现的这么明显。 “哦,好!” 悦然端起碗,以喝药的心情尝了一口,确实跟看起来的一样,没什么味儿,要是能忽略掉那丝苦味的话,倒也不难喝,就是有些拉嗓子,要是能把面里的麦麸筛出来,应该会更好下咽一些吧。 早晨,一家三口每人喝了一碗没滋没味的菜糊糊,就各自忙自己的事了。 第109章 逃荒路上被卖的秀才之女3 赵鹏程拎着一个装着纸墨笔砚与书籍的布包,就出门摆摊去了。 “小荷,你回屋去躺会,娘熬好药后叫你。” “娘,能不能不喝啊?我都好了,喝了也是浪费,不如留着下回再喝吧。”悦然据理力争,她真的全好了。 也不是她娇气,中药谁喝谁知道,那个苦味真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为治病那是没办法,只能一口闷了,可她病早好了,干嘛还要受这份罪呢。 “跟我说没用,要说跟你爹说去,我只管听你爹的话。”刘惠娘白了女儿一眼,不由数落道,“这药可是你爹卖了眼珠子一样的书换来的,来的多么不容易啊,你说你,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你爹这都是为了谁啊?” 刘惠娘快速洗刷完毕后,就开始熬药,夫君临走前交代,要她看着女儿把药喝下去。 古代女子以夫为天,这一点在刘惠娘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闻言,悦然只能选择闭嘴,闷闷不乐地回屋去了。 转而琢磨起该如何改善家里的生活,原主平日跟在她娘身边打下手,除了识字会写外,似乎也没什么特长了。 毕竟赵家的家境就在这摆着呢。 而刘惠娘出身农家,也就会做衣裳,对刺绣懂个皮毛,不能靠刺绣赚钱,也教不了女儿什么东西。 悦然不由挠头。 穿越书中,常见的那些致富法子似乎都用不上,附近似乎也没有山,跑山上挖药材卖钱就算了。 至于做买卖嘛,她家倒是在镇上,摆摊很方便,但压根就没本钱,这一条也行不通。 等等!有主意呢! 悦然灵光一闪,突然就冒出来了一个点子,然后就在自家宅子里四处踅摸起来。 “小荷,你在干啥呢?不是让你回床上躺着吗?快来把药给喝了!”刘惠娘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进屋时,就见女儿在屋瞎转悠。 悦然被唬了一跳,刚才光顾着寻地方了,都没注意有人进来了,也是因为在自己家,才放松了警惕。 她无奈地接过药,摸着碗还挺烫手的,轻轻地吹了吹,刚一凑近,一股苦味就扑面而来,闭着眼睛喝了一小口,觉得还是有些烫嘴,干脆直接搁在了桌上。 “是不是太烫了,那晾一会再喝。”刘惠娘关切地道。 悦然点头,然后问了她娘一个问题,“娘,咱家都这么穷了,怎么不把前面那进房子租出去啊?这样家里也能多一笔进项。” “你爹书房在那边呢,他平日经常要看书,不喜欢被人打扰。”刘惠娘以前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这有什么啊,这一进的院子东西厢房都空着呢,不如我搬去厢房住,正房西间就给爹做书房好了。里面不比外面安静啊?” 见刘惠娘有些意动,悦然再接再厉,“要不,等爹晚上回来,你跟他提一下,看他怎么说?爹又不是那种迂腐的人,我觉得他肯定会同意的。只是以前没想到这一层罢了。” “你真觉得行?” 悦然大力地点头,给她娘打气,“嗯,一定行!再说了行不行的,试试不就知道了。要是能把房子租出去,咱们也不用每天喝糊糊了,起码能每隔几天改善一下生活呢。” “那行吧,等你爹回来了再说。你快把药给喝了,应该也晾的差不多了。” 刘惠娘勉强地答应了下来,却还不忘尽职尽责地督促女儿喝药。 悦然暗中翻了个白眼,端起碗,一饮而尽,喝药喝出了喝酒的豪爽劲。 刘惠娘不由就被她被逗乐了,“慢点,又没人跟你抢!你说你这丫头,先前还不肯喝,这会又像是在跟谁抢食似的。要是让你爹看见了,又要说你没有个女孩样了。” “我爹才不会呢。咱们又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哪里就要讲那么多规矩了,肯定要怎么舒服怎么来了。”悦然搁下空碗,不以为意。 刘惠娘笑着又唠叨了几句,就端着空碗出去了。 悦然继续在屋里转悠,唉,想找一处合情合理地地方,还挺不容易的。 …… 中午,赵鹏程没有回来吃饭,家里娘俩就随便凑合了一顿,然后刘惠娘就挎着一个篮子要门去。 临走,她还跟悦然叮咛一番,“门我从外面锁上了,你在家好好待着,困了就上床睡一觉。” 悦然不由好奇地道:“娘,你去干啥?把我也带着吧。” “我去买菜,再去摊子上瞧瞧你爹,你病刚好,就在家好好歇着,听话!” 说着就拎着篮子出门了。 悦然不由狐疑,买菜不都是一大早就去的吗?这都下晌了,卖菜的估计都收摊了吧。 原主的记忆里,跟悦然看过的那些古代穿越文差不多,市场上卖菜的,一般都是附近村子里的人,一大早进城赶早集,最多到中午就回去了。 下午,市场就比较冷清了,多是一些固定摊位的菜贩子在那卖,买菜的人也很少,大家都喜欢赶早市,种类多,又新鲜,到下午菜都打蔫了。 当然,这会菜也会比早市上便宜些。 可能她娘就是贪便宜,才这会去买菜的吧。 悦然在院子里转悠了一圈,觉得其实可以在院子里自家种点菜,不仅省钱,吃着还新鲜。 别说没有地,后世不就有人在砖缝里种菜嘛,从小青菜大萝卜,到西瓜,甚至还有人种出苞谷。 可谓是把种菜的天赋发挥到了极致。 但在院子种菜这事,估计他爹不怎么能接受,一是书香门第就没有那么干的,二是太刷新认知了。 第110章 逃荒路上被卖的秀才之女4 不过,悦然打算来个先斩后奏,正好毕其功于一役,两个计划干脆一起施行得嘞! 半下晌,刘惠娘与夫君一起归家,看着院子好好的青砖,被起出来好几处,她不由的吓了一跳,继而火气就上来了。 紧接着,下意识地偷瞄一眼身旁,夫君的脸更黑了。 今日没什么雇主,赵鹏程赚的那几个铜板都不够交摊位费的,还倒贴出去了三枚铜板,本来心情就不美丽,一回家看着好好的地砖,缺了好几处,像是被狗啃似的,就有一种被人偷家的感觉。 这搁谁身上不生气啊? 刘惠娘率先爆发了,“赵清荷!你给我滚出来!” 屋里的悦然感觉到家里进人了,刚从空间出来,就被这声狮吼吓得一哆嗦。 她娘平时看着温温柔柔的,发起火来还挺吓人的。 悦然麻利地滚出去灭火,冲着院里朝她怒目而视的两人,笑眯眯地:“爹娘,你们回来了!” “你给我说说,这是不是你干的?好好地地砖,你把它起出来干什么?是嫌家里不够破吗?” “娘,你先别生气,我这不是想种点菜,给家里省笔菜钱吗?” “种什么菜?你会种吗?要种也不能祸害地砖啊?你瞧瞧,这多难看!” “哪难看了,明明很规整的好吧。”悦然撅嘴反驳。 她可不是随便扒地砖的,位置也经过考量。 一处选在了正房东西间的窗下,一点不碍事,两侧各起出了三行砖,形似一个长方形,约摸六米长。 边上,还规划了两个一尺见方的小花坛,可以种上两株月季。 另一处,是西厢房窗下,这边起了两排青砖,却是中间间隔开的,打算种那种绿叶菜,既可食用,又具观赏性。 “小荷,你怎么想着要种菜了?” “我这不是闲着嘛,就想找点事干。”悦然面不改色地道,忽而似是想起什么,顿时眉飞色舞,“哦,对了!爹娘,多亏我突发奇想,不然也发现不了地砖下面的秘密了!” “秘密?什么秘密?”刘惠娘一头雾水。 赵鹏程倒是不由心中一动,仿若猜到了什么,“难道是……地砖底下埋了东西?” “可不咋地,爹娘你们稍等。”悦然丢下一句,转身一溜烟地跑进屋去了。 见女儿一副欢天喜地样子,赵鹏程心里大抵也有数了,情急之下,抬脚跟进了屋。 刘惠娘虽然看不大明白,但也紧随其后。 “爹娘,你们快看,我挖到了一个陶罐,里面装了许多铜板,还有金银呢!咱们家是不是发财了啊!”悦然指着一个陶罐,向跟进来的爹娘显摆。 “小荷,这,这是你挖出来的?”赵鹏程近前一看,不由吃了一惊。 盖子已经打开了,竟然是一罐铜钱,里面还埋着些金锭银锭。而最上层的铜钱,有轻微腐蚀的痕迹,显得是在地底埋藏了不少日子了。 刘惠娘凑近了一瞧,简直惊呆了,“啊,这么多钱啊!” “爹,快倒出来数一数啊!”悦然踮起脚尖也想再瞅瞅,可惜看了和寂寞,不由急道。 十二岁的她,由于营养不良,长得一副瘦瘦小小的样子,个子也就一米五左右。 所以,必须尽早补充营养,在旱灾到来前达到标准体能与身高,不然就有罪受了。 把罐子里的钱一股脑倒在地上,一家人开始盘腿坐在地上数钱。 先把铜钱里的金银挑出来,金子十锭,银子十二锭,都是五十两一锭的,一共就是5600两。 光是这些,对如今的赵家而言,就已经是一笔巨款了。 夫妻俩不由一阵激动,刘惠娘高兴地不由喜极而泣,抹起了眼泪:“他爹,咱家院子里,怎么会有这么多钱呢?” “这宅子是咱们赵家的祖宅,原来有四进的,现如今就只剩下咱们这两进了。应该是哪位老祖宗当年埋在地下的,今日,才让小荷误打误撞地给挖了出来。”赵鹏程喜出望外,由衷地感激老祖宗未雨绸缪,为后世子孙藏了这笔钱财。 不得不说,这笔意外之财,还真不是悦然的手笔,她是有这个计划,也正准备付诸行动时,精神力却给了她一个惊喜。 小院里本就有宝,她只需要挖出来就行了。 所以说,她爹可能猜的没错,还真是祖上埋起来的。可惜上辈子赵家竟无一人发现,与这笔横财失之交臂。 此刻,赵鹏程激动不已,有这些钱,他就又能重返考场了。 可惜的是,现今已经是五月份了,八月份的乡试报名已经结束了,只能等来年了。 不过,他的心情依然很激动。 “小荷,你说爹明年再去考一科怎么样?”赵鹏程觉得女儿是有福之人,不由想征求一下她的意见。 虽说这事他自己就能决定,但失败了这么多次,他心里也有些没底,就想得到家人的支持。 悦然眼睛眨了眨,明年啊?估计有点悬,百姓们都去逃荒去了,乡试肯定要取消的。 今年考还差不多。 “那今年的乡试还能报名吗?要是能报的话,那爹就去考吧!我跟娘都会支持你的。” 要是考上了,就有理由提前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 中了举人,若是再想往上考,就要有名师指导,或是进书院系统学习,否则除非是天才,不然很难出头。 她爹去书院,她们娘俩可以在书院旁边租个院子陪读,就能完美地避开那伙乱兵了。 “他爹,你想考就去考吧,家里现在也有钱了,咱们考得起!”刘惠娘也忙不迭地附和。 赵鹏程摇头,不无遗憾地道:“今年怕是赶不上了。” 但见妻女都这么支持,他还是颇为欣慰的,左右不过再等一年,他等得起。 “那他爹,咱们明年再考也一样。” 这件事确定下来后,赵鹏程夫妻俩很开心。 悦然趁热打铁地问道:“那爹娘,我能在院里种菜吗?”这就有点明知故问了。 “你想种就种吧!”果不其然,这回夫妻俩异口同声地支持起了女儿的种菜事业。 赵鹏程只当哄女儿高兴,并不指望能吃上她的菜,反正家里有钱想吃什么直接上外面买就行了。 “他爹,这么多钱放着也不安全,咱们要不要买几亩田佃出去,家里也能有个进项。”刘惠娘今日刚被女儿提醒过生计的事,这会觉得用不着往外租房子了,但可以买地。 悦然不由心里咯噔一下,一年后就要逃难去了,这会买什么地啊? 忙插话道:“这会买地不好吧,俗话说财不露白,左邻右舍都晓得咱们家穷,忽然拿钱买地,别人肯定要多想,说不定咱们家就要被小偷光顾了。还是等爹考中了举人,再说吧。” 而后,扭头给他爹递话,“爹,你说是吧?” 第111章 逃荒路上被卖的秀才之女5 赵鹏程点头,“小荷说的不错,小心无大错,此时确实不适合买地。咱们家暂时还不宜露富,不过暗中可以适当改善一下生活。” 说着,他瞄了一眼窗外的天色,“趁粮铺还没关门,我赶紧先去买些米面回来。小荷病才好,要吃点细粮养养身体。” 女儿的身体本就瘦弱,这次病了一场,看起来好像更单薄了一些。且每天喝菜糊糊,一家三口都是一脸菜色,再这样下去非生病不可。 “夫君,我也跟你一起去吧,家里油盐也没有了。”刘惠娘跟着道。 油是早就没有了的,盐也只剩一小撮了,她每次都只敢放一点点,根本就尝不出盐味。 因为没灯油使,夫君只能白日看书,现在家里有钱了,可不能再苦着他了。 “行,时辰不早了,咱们分头买。” 赵鹏程抓了一把铜板递给妻子,自己也掏出怀里的荷包装了些铜板,而后把所有钱又装回那只陶罐,藏进了夫妻俩的屋子。 不一会,刚回来没多久的夫妻俩又出门去了,怀里还揣着一荷包铜子,若是细看,一准能发现两人面上都洋溢着一股掩饰不去的喜色。 看家的悦然也很开心,“唉!可算是不用再喝菜糊糊了。” 当晚,一家人就美美地吃上了大白米饭,与用油盐炒的小白菜,三人都吃撑了。 饭后,悦然还领到了一百文的零花钱。 她爹说,这次多亏了她,要论功行赏,先给一百文奖励,将来等她出嫁时再给她一副丰厚的嫁妆。 悦然开开心心地收下了铜板。 …… 从此,赵家清贫的日子才算有了起色。 第二日,赵鹏程依旧上街摆摊。 悦然也跟着刘惠娘去赶早市,美其名曰,要去买点菜种与挖土的小铲子,其实她就是为了逛逛古代的街市。 刘惠娘生长在乡下,自小野大的,故此对女儿也没太约束,且小姑娘还没抽条呢,虽已经十二了,但要说十岁也有人信,也没什么好顾忌的。 “小荷娘,你们娘俩这一早上哪啊?”刚出门没走几步,旁边的宅子里就走出来一位挎着篮子的大婶。 刘惠娘笑着跟人打招呼:“哦,是王婶,这不去集上买点菜。”昨日她只是去捡了一些菜叶子,今个准备买几样新鲜的菜来吃。 “哟,你不是一直都下晌才买菜吗?今咋改早上了。”王婶心说,今儿日头也没打西边出来啊。 谁不知道赵秀才家的日子有多恓惶,吃了上顿愁下顿的,也就那老宅子能值几个钱,可有人想买,那赵秀才死活就是不肯卖。 “他爹见小荷太瘦了,正巧昨日多赚了几个铜板,就让我给小荷补补。” 王婶暗自腹诽,几个铜板能买什么啊,还在这冲大头,嘴上却亲热地笑道:“哟,没看出来,赵秀才还怪心疼闺女啊!不过小荷看着也确实瘦了些,是该吃点好的,不然太瘦了,将来可不好说婆家呢。 “那行,我也要去买菜呢,咱们一起走吧。” 悦然:你嘴可真损!当着一个小姑娘的面说这些话真的合适嘛? “孩子还小呢,咱们大人可不兴拿这话臊她。” 刘惠娘脸色也有些不好看,本来高高兴兴出来买菜,没想到却遇见碎嘴的王婆子。 这人平日就爱走东家窜西家地说人是非,这条巷子里的八卦多是从她嘴里传出去的。 刘惠娘可不愿跟她走近,这会虽不好拒绝,但她是护短的人,性子也有泼辣的一面,可不会顺着别人的话说,或是一声不吭地受着。 “瞧,是我说错话了,你可别在意哈。”王婶态度敷衍地笑道。 去早市的路上,路过粮店的时候,刘惠娘说要进去问问粮价,让王婶先去,免得一会菜不新鲜了,这才算摆脱了她。 母女俩在铺子里买了几样当下能种的种子,然后才去买菜。 可能是抠搜惯了,刘惠娘看什么都想买,又觉得贵,买一把韭菜也跟菜农砍半天价,最后也就抹去了一文,但她却相当地有成就感。 悦然就尴尬的不行。 心说,这演戏是不是演的太过了。 “娘,我去那边摊子上看看啊。”趁着她与人讲价,悦然想开溜。 “快去快回,不许乱跑哦,小心碰见拍花子的。” 悦然答应一声,就脚底抹油溜走了。 “老板,猪肉怎么卖啊?”走到猪肉摊,她就有些馋肉了,其实也不是她馋,而是这副身体馋。 刚买了韭菜,不如就吃顿韭菜猪肉馅饺子好了,但她娘肯定舍不得买肉,就是买也要跟老板磨半晌价,干脆她买得嘞。 “肥肉二十五文,瘦肉二十文。” 悦然心说肥瘦肉怎么还单独卖啊?饺子馅要肥瘦相间的五花肉才好吃啊。 “那五花肉怎么卖啊?” “半肥半瘦的,二十三文。” “给我来两斤五花肉。”悦然小手一挥,豪气地道。 可半天也不见屠夫给她割肉。 “小姑娘,你有钱吗?想吃肉就喊你家大人过来。” 悦然摸出四十六枚铜板,拍在案板上,“这回总能买了吧!”心里不由冷哼一声,瞧不起谁呢。 刚到手的一百文,就差不多花了一半出去,唉,她手里这点钱可真是不经花啊! “能买能买,我马上给你称啊!”一脸横肉的屠夫旋即笑呵呵地道。 买完肉,悦然又在旁边的摊子上买了一个带盖的小竹篮,把肉放了进去,随即又从空间里偷渡了十枚鸡蛋与十个咸鸭蛋,又转悠了一会,就赶紧回去找她娘了。 “你说你,怎么一去就这么久?咋还买了篮子?要买也买个大点的呀,一天净会乱花钱。”刘惠娘一见面,就训斥了一通,心说,真不该给孩子零花钱。 她也是出嫁后才摸着钱的,哪家会让小姑娘存私房钱的?但夫君说孩子大了,手头该有些钱应急。 她只得听之任之。 第112章 逃荒路上被卖的秀才之女6 “这个小,我拎着正好。” 刘惠娘还以为闺女只买了一个篮子,悦然也就含糊了过去,省得她娘唠叨个没完。 只是回家之后,她还是没逃过刘惠娘一顿念叨:“死丫头,买了肉和鸡蛋也不跟我说一声,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娘吗……” “说了,你会让买吗?咱们家都多久没开荤了,娘,今个中午咱们就包肉饺子吃吧,一会我去给爹送饭,他保准也馋肉饺子了。” 说着,就把篮子里的肉拎出来搁在菜墩上。 刘惠娘想想也是,心里已经被说服了,但嘴上还是不饶人,没好气地瞪了女儿一眼,“你手里就那点钱,赶紧作践完了,也就老实了。” 悦然嘿嘿一笑,完不了。 她挖出来的钱财可不止那一罐呢,足足有三罐,估摸有两三万两呢,只是怕吓着她爹娘了,才没有全拿出来。 穷人乍富,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能解决当前的困境就足够了。 且明年就要逃荒,那东西死沉死沉的,也没法携带,还是放进她空间里省事,要用时再找个借口拿出来就行。 今日难得吃顿好的,刘惠娘想着要给夫君送饭,随即就忙活了起来,母女俩和面的和面,洗菜的洗菜,一早就把饺子包了出来。 又把没用完的一斤肉,切小块,炒成了肉臊子,即便天气有些热了,也可以放一段日子。 煮出来的头一锅胖饺子,刘惠娘捞了一海碗,上面倒扣了一只碗,然后喊来悦然,“快趁热给你爹送去!你一会回来了再吃。” “哦。”悦然馋得直吞口水,抱起碗就往外跑。 “跑慢点,别摔了!”刘惠娘从灶房追出来,不放心地喊道。 悦然眨眼间就不见了人影。 “哟,小荷,今个咋给你爹送饭呢?吃的什么好饭啊?”王婶坐在大门口正跟人唠嗑,转头瞅见悦然,张口就笑着打探道。 “是啊,给我爹送碗疙瘩汤。”悦然笑回一句,飞快地从王婶家门路过,隐约还能听见身后几人的议论声。 “我今一早见惠娘去早集上买菜,还当她家今个吃什么好饭呢,原来是疙瘩汤啊。这孩子,走那么快,也不怕汤撒出来烫着自己。” “读书人有什么用,满肚子的学问,日子却越过越穷,孩子吃顿疙瘩汤,就高兴成这样。” “还是你家儿子好,就算大字不识一个,只能给人做苦力,但好歹隔段日子也能吃顿肉。” …… 悦然心里惦记着赶回去吃饺子,一路走的飞起,不一会就到了赵鹏程摆摊的地方,远远就瞧见他坐在那里看书呢。 “赵秀才,你闺女给你送饭来了!”旁边摊子上的小摊眼尖,抬眼瞅见悦然,旋即就笑着给赵鹏程通风报信。 闻声,赵鹏程的目光忙从书上移开,“小荷,你怎么来了,爹中午随便对付一口就行了。” “今个吃饺子,爹,你快趁热吃,我回去吃饭了。”把海碗与筷子塞给她爹,悦然就一溜烟地往回跑。 主要是怕自己瞅见碗里的饺子,不争气地流口水,一路闻着那个香味,都不知咽了多少回口水了,唉,真是太折磨人了。 不行,她要赶紧回去吃饺子去啦。 “这孩子!”赵鹏程不由摇头失笑。 随即就被一阵香味勾的吞了口口水,掀开扣着的碗后,那股白面混合着肉香的气味就更浓烈了,他忙不迭地就扶起筷子吃了一个,嗯,真香! “哟,秀才公今吃肉饺子呐?”旁边的摊贩闻着香味,眼巴巴地瞅了过来,一脸艳羡。 赵鹏程朝他笑了笑,解释道:“小荷前两日生病了,大夫说要给孩子补补身子,我也跟着沾点光。” “小荷那孩子是瘦了点,是该补补了。”小贩笑着点头。 赵鹏程一碗饺子还没吃完,那厢悦然就跑回了家,一进院子,就朝灶房冲去,“娘,饺子煮好了吗?” “好了,就等你回来吃呢!”刘惠娘不由笑应。 心说这回来的可真够快的,可见真是馋坏了,忙把刚盛出来的一碗饺子递给她,自己也端起另一碗。 母女俩就在灶房吃了起来。 “真香啊!”悦然吞了一个饺子,顿觉满口肉香,眼珠子一转,“娘,肉饺子好吃吧?” “傻孩子,肉饺子还能不好吃?” “那以后咱们家每隔一段日子,就吃一次咋样?” 刘惠娘没好气地瞪她一眼,“这顿还没吃完呢,你就想下一顿了。那些钱是供你爹科考的,可不能瞎嚯嚯,家里也没有个进项,要细水长流,知不知道?” 悦然嘻嘻一笑,硬是磨着她娘答应了每月吃一回肉饺子,才算完事。 其实,刘惠娘也就是趁机告诫一下女儿,心里也觉得自家如今的日子好起来了,偶尔吃顿肉饺子也不算啥。 …… 两日后,悦然在院里撒下的菜种,就冒出嫩芽,给院子平添了些许绿意。 “还怪好看的!”赵鹏程由衷地赞道。 悦然:虽然你说的没错吧,但这是用来吃的,不是看的好嘛。 “你咋种的,怎么这么快就出苗了?”刘惠娘在娘家自小看着她爹娘种地种菜,就没见长这么快的。 “催过芽了,当然快呀!”不仅催过芽 还是用空间水催的,能长的不好吗? 刘惠娘不由笑问:“你还真会钟呀?我还当你玩呢,你从哪学的啊?” “去我姥家的时候,见人种过,然后就自个琢磨出来了。” 对于这个解释,夫妻俩倒也能接受。 “小荷就是聪慧!” “你还怪能的。”刘惠娘笑骂一句,转而想起一件事来,借娘家的钱还没还呢。 就在刘惠娘想着回趟娘家,把先前借的那二十文钱还给她娘时,老太太就自个上门来了。 “娘,你咋来了?”刘惠娘颇为意外,她还想着明日回娘家呢,她娘竟先上门来了。 不会是要钱来的吧? 她娘嫌秀才女婿,既不能出人头地,又不能养家糊口,日子越过越苦,平日不怎么稀罕上门,这还是近十年来头一次呢。 第113章 逃荒路上被卖的秀才之女7 “岳母来了!快屋里坐吧!”赵鹏程客气地把人往屋里让,岳母虽不待见他,但人不坏,也给他家里借过钱,他作为小辈还是该敬着的。 悦然也赶紧叫人:“姥,您来了!” 老太太身量不高,干瘦干瘦的,背也有点佝偻,但精神头很足,腿脚也算麻利。 见闺女迎了上来,她就把胳膊上挎着的篮子递过去,“哎!小荷身子好了?你们也不给我说一声。我今日来镇上卖鸡蛋,这里还有五个,拿去给孩子补补身子。” 刘惠娘正要拒绝,就听她闺女笑嘻嘻地道:“还是姥疼我,您快坐下来歇会,中午就叫我娘把鸡蛋炒了,咱们一起吃。” “姥不吃,都给你吃,看你瘦的哟,一阵风都能刮走。” 悦然就想笑,老太太也没比她胖多少,还说她呢。 跟孙女寒暄过,老太太就在女婿搬来的椅子里坐下,说起了正事。 “咱们刘家村与隔壁的小王庄合办了一个学堂,需要一位夫子,我还正跟你爹合计着,去跟里长说一说,让你来当这个夫子呢,结果人家就先上门了,让你爹来问一下,你愿不愿去乡下教书?每月给二两银子的月俸。” 说完,就等着女婿的答复,却见他似是犹豫不决的一副样子,心里就有些嫌弃。 “咋地?这样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事,你还不愿意?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一月就能拿二两银子,不比你天天在大街上给你写信赚的多啊?还是你嫌弃咱们乡下地方小,容不下你这座大佛?”老太太竟是越说越生气。 赵鹏程慌忙给老太太作揖:“岳母,您误会了,小婿绝没有嫌弃的意思……” 心说,若是放在几日前,他就毫不犹豫地应下来了,可如今他要准备明天的乡试,不想被其他事情分散精力。 老太太见缝插针:“那你就去当这个夫子,也让这娘俩,跟你过几天不愁吃穿的好日子。” 悦然也不愿意她爹去当这个夫子,与其明年跟着别人一起逃荒,不如提早离开这里,更安全。 至于怎么离开,那还不简单。 于是,悦然赶忙替她爹解围:“姥,你先别急,我爹是打算参加明年的乡试,接下来,可能还要去书院读书呢……” 闻言,赵鹏程抬眸看向女儿,他几时说要进书院了?不过,经女儿这么一提醒,他还真有几分意动。 书院里的先生大多都是科举出身,能跟着他们学习,考中的几率会更大,还有同窗可以探讨学问,且这些都是日后的人脉。 他是越想越心动。 “啥?考乡试?还要去书院?这得花多少钱啊?你家有那么多钱吗?”老太太不敢置信地连声质问。 悦然:我家还真有!只是这话不能跟您老挑明了说。 见女儿女婿都低下了头,老太太不由继续苦口婆心地劝起来:“想要科考,那还不赶紧先攒几个钱,没钱你连考场的门儿都进不去。” 她也是希望女婿能考出来,得个一官半职的,也算女儿这些年的苦没有白吃,后半辈子也能跟他享福,可没钱怎么考? 那夫妻俩低头是因为心虚。 先前一家人就商量好家里有钱的事不能外露,这会自然也不方便跟老太太说。 一时,两人都不晓得该如何回话,只能闷不吭声,低头掩饰眼底的纠结。 “姥,是这样的。我爹为了给我治病,卖了家里最后一样古董,如今还余下一点钱,尽够我爹再考一次的。”爹娘不顶事,悦然只能自己灭火了。 老太太狐疑地瞅瞅这个,又瞅瞅那个,把一家三口挨个瞅了一眼,依旧不依不饶地数落道:“古董能卖几个钱,治病也就罢了,余下的都拿去考试了,你们家里的日子还过不过了?要是又考不中呢?你们全家都喝西北风去啊?” 这话也算入情入理。 悦然:唉!这老太太可真难缠,看来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不由望向她爹。 意思不言自明,你闺女真没辙了,爹,该你出马了! 老太太还在摆事实讲道理,赵鹏程这个只懂得舞文弄墨的秀才,就更不是乡下老太太的对手了,反而觉得岳母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若是考不中,他总得有个营生,当夫子自然更体面一些。 最后,他不得不妥协。 “要不这样吧,岳母!您先把小婿要参加明年乡试的意思透给周里长,也看看人家的意思。要是他觉得无妨,那我就去;要是改了主意,那咱们也要理解人家。” 见女婿终于肯松口了,老太太也见好就收,吃了一顿午饭就回去了。 走出门,她就叹了一口气,“唉,我这都是为谁啊?臭小子,好心好意给你找个糊口的营生,竟还不领情!你要不是我女婿,谁管你死活!” 这厢,一家三口回屋后,不由齐齐松了一口气。 “爹,你说周里长会怎么选?” “不好说,过几日就知道了。”这位里长也是个人物,每回年节,他随媳妇回娘家,周里长都要来跟他寒暄几句,对他颇为礼待。 也是北方文风不盛,读书人少,有功名的人就更少了,十里八乡,不见得就能出一个秀才,可不就物以稀为贵了。 不比鱼米之乡的江淮之地,遍地都是秀才,没什么稀罕的。 悦然心里默默祈祷,那位周里长与族老们能换个夫子,不要打她爹主意了。 …… 事情很快就有了回音。 次日一早,周里长就带着礼物与小王庄的村长亲自登门了。 一看这架势,悦然莫名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双方客气地寒暄过后,周里长就亮明了来意。 “当初商议开办学堂的时候,我头一个想到的夫子人选,就是赵秀才了……至于参加乡试,也不是问题,学堂一日只上半天课,下晌,秀才公就可以温书做文章了,一点也不耽误事。” 这次周里长来,可谓是带了十足的诚意。 盛情难却,赵鹏程也就答应了。 他没法不答应,对方不仅诚意满满,且给的也不少。 第114章 逃荒路上被卖的秀才之女8 见他爹与周里长把事情就这么敲定了,悦然觉得吧,那老头的动机有些不简单呢! 待把人送走后,她不甘心地询问赵鹏程:“爹,你真决定去当夫子了,不去书院念书?” “刚才你也看到周里长与王村长的态度了,又是只上半天课,又是送了一幢屋子的地契,爹要再不答应,那就是不识抬举了。”赵鹏程不由苦笑,他自然是想进书院念书的,但事不由人啊! 悦然撇撇嘴,瞅了桌子上的那张地契一眼,“他们条件开的这么优厚,可不像是单为了让你去当夫子的吧?” 上一世,两个村子请赵鹏程去坐馆可没给这么好的待遇,只有二两银子的月俸罢了。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还能为什么?怕是听说我要去考乡试,想着我万一考上了就是举人老爷了,考不上也能一直待在村里教书。 “周里长可是人精,这是想跟咱们家提前处好关系,有了这座宅子,不管咱们将来还住不住,在刘家村也算有了一个家,他们要是上门求什么,爹也不好拒绝了。”赵鹏程也不是不通人情世故,心里对两位老头的心思门清。 “那爹怎么还收下了?” “就算不收,有你姥家在村里,将来他们有事求到头上,你爹我还能不管吗?那你娘还回不回娘家了?” 悦然心说,她倒是忘了这一茬,这简直就是明晃晃的阳谋,就算你知道了,也没办法避免。 唉,看来他们家是注定要跟刘家村绑在一起了! …… 半个月后,赵鹏程就带着妻女搬去了刘家村住。 正值五月夏收,村里各家各户都在地里忙着割麦子,等忙完夏收后,村学才能开学。 家里没地,但刘惠娘夫妻也没闲着,一早就下地帮她娘家收庄稼去了,留悦然在家里看家。 “小荷,记得把鸡给喂了啊!”临出门,刘惠娘嘱咐悦然。 “知道了,娘。”正在收拾饭桌的悦然应道,“爹娘,你们中午记得回来吃啊!” “行,知道了!那你去你姥家菜园里,摘点菜回来。”刘惠娘应了一声,随即偷瞄赵鹏程的脸色。 按说给娘家干活就该在娘家吃的,但夫君应该不会在意这些小事吧。 能回娘家村里住,刘惠娘是家里最高兴的一个,但她又与大嫂不对付,不是很愿意回娘家看她的脸色。 且娘家的粮食也不宽裕,能省一点是一点。 “看我做什么,快走吧,岳父一家估计早就下地了。” “哦!”见赵鹏程真的不在意 ,刘惠娘这次放宽了心。 送走爹娘后,悦然先洗了锅碗,又去给后院养的几只母鸡喂食。 搬到村里来后,刘惠娘就从村里买了十只今年刚孵出来的半大鸡仔,想着下蛋了就拿镇上去买,也能给家里添个进项。 她一直就想养,又怕夫君嫌臭嫌吵,只得作罢,村里的宅子大,就没这么多顾虑了。 对于养鸡,悦然是举双手赞成的。 但她可不是想着卖鸡蛋换钱,而是想着给自家人吃,趁着还有一年时间,赶紧把他们一家三口的身子养得壮实一些,明年逃荒才有力气赶路。 既然提前离开这里的打算落空了,那就要为逃荒准备起来。 “小鸡小鸡,吃饱了,快点下蛋啊!”悦然边往鸡食槽里撒米糠,边碎碎念。 她娘说,这些鸡还要再等半个月才能下蛋呢。 悦然真是恨不得它们现在就开始下蛋,中午就能添个菜了。 喂完了鸡,悦然又去一旁的菜园里忙活,后院的菜地已经给她娘一大早翻了一遍,她现在要把昨日从镇上家里带来的半大菜秧栽起来。 村里可不像镇子里,可以上街买菜吃,故此悦然要把菜秧带过来时,刘惠娘也很赞成,还帮着她一起拔苗。 其实有大些的,已经可以吃了,但还是让它们长大一点再吃吧。 中午就吃空间里的菜好了。 栽完所有菜秧,悦然被晒了一头的汗,不过看着喝了空间泉水,精神抖擞的菜秧,她心里成就感满满。 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她忽然就想起下地干活的爹娘,“这日头可真晒,回头还是买几个草帽吧。” 回前院洗了把脸,又歇了一会,看着日头都快到头顶了,悦然赶忙去灶房做饭。 这是一座砖瓦房,三间正房,东西各有两间厢房,东边的厢房一间做了灶房,一间做仓房。 据说,是这户人家的儿子在南边做生意发达了,上个月刚把一家人都接了过去享福,这个农家小院就被周里长买了下来,本来是打算将来分家给某个儿子住的。 这不为了笼络她爹,周里长就忍痛割爱。 一家三口之前已经过来两趟,把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 灶房里一应东西也都齐备。 这趟搬家,家里新买了一些锅具碗筷,不过新的都搁在了镇上家里,淘换下来的,就拿回村里用了。 她爹还打算以后休沐,一家人可以回镇子住,就算往外租房子,也只把一进的三间房子租了出去,房租也没多要,就是为了让人家给看着点房子,别进了小偷就行。 悦然手脚麻利地淘米,把饭给闷上,然后就开始准备做菜。 …… 那厢,刘惠娘夫妻俩到了地里,老远就瞧见娘家人在麦地里,干的热火朝天。 刘家四个儿子,虽然已经分家了,但收庄稼时是合在一起收。 此时,三个哥哥与小弟几家人都在地里呢,就连几个大些的侄子与侄女也都在,割麦子的割麦子,捆麦子的捆麦子,忙的热火朝天。 “哟,她二姑与二姑夫怎么这会才来啊?没看太阳都升的老高了。”庄大嫂心说可算是把你两口子盼来了,随即,低声嘀咕一句,“哼!这不是给自家干活,就是不积极。”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还不快干活!”正跟在刘老头身后捆麦子的老太太怒瞪了大儿媳一眼。 然后她看向二闺女与女婿,给两人安排起了活,“你俩就挨着你爹那一排割,割慢点也没事。” 第115章 逃荒路上被卖的秀才之女9 这显然是晓得秀才女婿没干过农活,二闺女也多年没干过地里活了,两人肯定一时还做不来,手慢没事,能过来帮忙,老太太还是很满意的。 光着上身的刘老头停下割麦子,面上有光地跟女婿道:“鹏程啊,你一个读书人哪能干这个活,快回去歇着吧!” “岳父,没事,我也活动一下筋骨,就是可能没你跟大哥他们干得快!”赵鹏程笑回一句,就从一个侄子手里接过镰刀 。 “那行,你小心别伤到自己!” “我会小心的。”说着,从未下过地的赵秀才,就有样学样地弯腰割起麦来。 见她爹娘又低头割起麦子来,刘惠娘低声跟赵秀才道:“夫君,你没干过这个,还是我来割,你捆麦子吧。 本来她只想自己一个人来的,但夫君也要一起来,她没拦住,就想着让他捆麦子轻省一点。 “没事,学学就会了。”没办法,谁让他给赶上了呢,他也没想到乡下这会正麦收呢,要是早知道肯定过几日再来。 本想着早些过来,把家里安顿好,就该开学了,这会既然赶上了,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结果割了没一会,赵秀才就累得出了一身汗,气喘如牛,只得停下来歇一会再割。 瞅见这边跟磨洋工似的,庄大嫂又不高兴了,撇嘴跟他男人絮叨:“城里人就是娇气,这才干了多大一会,就累成狗了,照他这个割法,十天半个月也割不完咱家这五亩地。” 每年收割,都是从老大家开始的,今年也不例外,谁让爹娘是跟着他们家过的。 几个兄弟也没法计较。 只没想到,今年夏收,惠娘会带着秀才女婿回娘家帮忙。 虽然一看就不像个会干农活的,事实上也干的不咋样,但几人还是很高兴的,跟他爹一样,觉得秀才公给自家干活倍有面,挥起镰刀来,似乎也更有劲了。 赵秀才也不急躁,就这样干干歇歇的,一直干到中午,感觉腰都要累断了。 见岳父喊着吃饭,他这才扶腰慢慢直起身子。 “夫君,累着了吧。”刘惠娘捆好最后一捆麦子,赶忙扶住他,关切地询问道。 “嗯,没想到干农活这么累。”这一上午,真是累惨了。 “走,咱们回去吃饭吧!”刘惠娘心疼得不行,打定主意,下晌就让他在家歇着。 反正夫君是读书人,从来就没下过地,能放下身段,干这一上午已经不容易了,下午不来也没啥。 刘老头走过来,看着也心里不忍,“惠娘,赶紧扶鹏程吃了饭回去歇着,下午就在家里歇着别来了。地里的活可不轻松,就是咱们庄户人家也受不住,鹏程能干这一上午就行了。” “对对!先吃饭,吃了饭好好回去歇着!”老太太也跟劝道。 其他人也累坏了,又累又饿,听到终于可以歇会了,纷纷收起镰刀往地头走,经过这边时,也七嘴八舌地跟着劝他回去歇着。 “这活哪是你们读书人干的,下晌就在家歇着吧。” “别说秀才了,就是咱们隔壁小王庄里的那个童声,听说也从不下地干活呢。他二姑父还是秀才呢,可不比他金贵多了。”这是二嫂李氏。 “别说,秀才公这话干的还不孬呢,田地也没有落下的。” 刘惠娘扶着赵秀才走到地头,跟正准备吃饭的他爹娘道:“爹娘,小荷在家里做饭了,我们回家吃。” “那行,路上慢点。”老太太也没留人,孙女送来的饭本就不够分的,能少两个人吃,就能给儿子多吃两口。 农家的饭食没什么油水,吃多少都没个够,又是农忙需要下苦力的时候,她就想让几个儿子吃饱点,接下来几天里,还指望他们出力呢。 …… “爹,你没事吧!”悦然把饭摆上桌,回身就瞧见她娘扶着她爹进了院子,不由吃了一惊。 干个农活,也不至于像是跟谁打了一架吧? “没事,你爹这是累到腰了,快给你爹打水洗手,吃了饭,就叫他回屋躺着,缓缓就好了。” “哦,好!”悦然正要上前帮着扶人,听了这话,就一头钻进了灶房去舀水。 洗漱后,一家人坐到饭桌旁吃饭。 “小荷,你怎么弄了这么多菜?”刘惠娘看着饭桌上摆了五六盘菜,不由吃了一惊,不会是把她姥家的好东西都给薅光了吧。 又累又饿的赵秀才刚坐下,也不由一愣,葱炒鸡蛋、肉炖粉条,香煎豆腐、蒜炒小白菜、蒜泥茄子,凉拌青瓜……这也太丰盛了吧! 他闺女可真能整。 “这都是从姥家拿的?”要是她大嫂知道了还不得气疯了,弄不好还要上门骂人。 就给咱们干了一上午活,就吃我那么多好东西,我们自家人还舍不得吃呢,你哪有那么大的脸……吧啦吧啦。 刘惠娘瞬间就想到了,她大嫂都会骂什么难听的话了。 大嫂一口气给刘家生了三个孙子,底气可足了,尤其是跟家后,气焰一年比一年嚣张,以前还知道顾忌一些,不喜欢也只能搁在心里,如今见了她装都不装了,直接就把不高兴都摆在脸上了。 “娘你就放心吧,我就没去我姥家。” “那这些都是哪来的?”他们家昨个刚搬来,要啥没啥的,也就带了一小罐没吃了的肉臊子,她闺女竟给整出来这么多菜,她心里能踏实才怪。 赵秀才扶起筷子,“咱们先吃饭,听小荷慢慢说。”看到一桌子菜,正唱空城计的他忍不住食指大动。 “不会是从别人家里买的吧,你兜里那点钱还没花完吗?”刘惠娘端起碗,想到闺女有私房钱,不由问道。 悦然边夹菜边道:“我本来是要去我姥家拔菜的,但村里人太热情了,晓得咱家刚搬来没菜吃,就要把自家地里的菜送一些给我。 “我都说不要了,但那些人只管往我篮子里塞。这不,就装了满满一篮子。” 刘惠娘不由好笑,“都是哪些人,咱们回头也给人家送点东西,把这人情还回去。” “我都不大认得,可能以后熟了,就能认出来了。” “那这鸡蛋也是人家送的?” “这哪能,鸡蛋多金贵啊!这个,是我跟人家买来的。爹娘,好吃吧!我是想着你们今日肯定累坏了,要吃点好的补补。看你闺女贴心吧?”说到最后,悦然忍不住笑眯眯地跟爹娘表功。 第116章 逃荒路上被卖的秀才之女10 “你就嘚瑟吧!”刘惠娘没好气地白了闺女一眼,就嘱咐道,“以后弄两个菜就得,哪家吃饭就摆席面似的弄这老些菜。” 悦然嘿嘿笑道:“知道了,娘!”先答应着,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赵秀才品尝过后,意外地发现闺女厨艺进步了不少,“小荷今天的饭做的不错!” 家里就一个孩子,刘惠娘平日不舍得让闺女下厨,最多给她打个下手,没想到闺女竟还有这一手,把她都比下去了。 心里高兴,嘴上却批评道:“没看她放了多少油,能不好吃吗?刚买的一罐油,今个没少被你嚯嚯吧。” 悦然心虚地低头扒饭。 “油确实多了点。不过,咱们家又不是吃不起。赶紧吃吧,吃完了去歇一会。” …… 下晌,午休起来后,刘秀才觉得腰没那么疼了,但妻子让他在家里歇着,他也没拒绝,农活他还真干不来,不如就在家里看书吧。 “别说,这睡一觉还真管用!”刘惠娘也感觉身上的疲累消散了大半。 悦然心说,今日煮饭用的可是空间泉水,虽不是什么灵泉,但也是好东西,能消除疲劳,修复体能,长期服用还能强身健体之效。 刘惠娘闲不住,顶着毒日头,又下地干活去了。 半下晌,太阳不那么大了,悦然去地里给她娘送水,路上竟遇见大舅家的表姐春丫,手里拎着个陶罐。 “小荷,你咋来了!” “给我娘送水啊。” 春丫把手上的陶罐抬了抬,“我拎着的就是水,地里可热了,你们城里姑娘不经晒,要不回去吧。” “我不怕晒,那咱们一起走吧。”悦然微微一笑,心说这位表姐还挺有意思的。 两人到了地头,悦然先与两位老人打了个招呼,“姥爷姥娘,你停下来喝点水吧。” “哎呦,小荷你咋来了,日头这么大,小心把你晒黑了,一会赶紧回去。你春丫姐也带水了,快给你娘喝去吧!”老太太还是很心疼这个外孙女的。 话音刚落,大舅娘庄氏聒噪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小荷,咋地,你还怕你娘没水喝不成,还专程跑来给你娘送水。是什么水啊?给大舅娘也喝点呗!怎么就拎了那么一小壶,这够谁喝的啊?” “小荷,大舅都渴死了,来,先给大舅喝点!”闻言,躺在麦捆上歇息的刘大柱也舔着脸道。 悦然不着痕迹地护住水壶,有些厌恶地扫了一眼这对心术不正的夫妻,心说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俩就没一个好东西。 一个拿原主娘挡刀,一个卖了原主。 还想喝她的水,喝尿去吧! “你行了,别找事!要喝水,喝你闺女的水去。”老太太呵斥大儿媳一顿,转头对放柔了语气跟悦然道,“快把水给你娘送去,完了你赶紧回去,这天又闷又热,在地里可遭罪了。” “知道了,姥!你也快去喝点水,歇一歇再干。”悦然收起眼底的厌恶,应一句,脚下躲着麦茬,小心翼翼地朝她娘走去。 “娘,别干了,看你这一头的汗,赶紧喝点绿豆汤补补水。” “行吧,渴死我了。”刘惠娘放下镰刀,一屁股坐在了一捆麦子上,长舒了一口气,接过闺女递过来的水壶,就猛灌了一大口。 “怎么这么凉啊,你在井水里湃过了?还有丝甜味,你放糖了?” 悦然笑眯眯地不答反问:“好喝不? “嗯,还怪好喝的!喝下去,立马就凉快多了。”刘惠娘又灌了两口,就把军用水壶递还给闺女,“让你姥爷与姥娘也喝点。” 悦然还想说,“娘,你留着下午喝吧。”见她娘这副态度,就把到了舌尖上的话又咽了回去,接过水壶,朝老两口那边走去。 心里暗自嘀咕,她娘可真够孝顺的,喝口绿豆汤也惦记着自个爹娘。 “咋又拿回来了,你娘喝了吗?”见外孙女拎着水壶过来了,老太太疑惑地问道。 悦然拧开盖子,把水壶递给她姥,“喝了,我娘说让你跟姥爷也喝点。” “你娘可真够折腾的,一壶水也让来让去的。”老太太嘴上虽嫌弃的不行,脸上却笑成了一朵菊花,心说这个二闺女算是没有白养。 捧着水壶喝了两口,她又笑着递给老头子,“你闺女孝敬你的,快喝吧!” 刘老头乐呵呵地接了过去,“啥好东西啊?”喝了一口,不由眼睛一亮,“还真是好东西呢,冰冰凉凉,还带了点甜味。” 绿豆汤倒是喝过,却没见过这么好喝的,几口下肚后,不仅凉快了,身上也恢复了些力气,没那么乏了。 “不好,你闺女能让你喝吗?”老太太笑着白了老头子一眼。 水壶最后还是回到了悦然手上,差不多还有半壶。 “行了,给你娘喝去吧。” 悦然把水壶交到她娘,就回家准备做晚饭去了。 …… 刘家几个儿子的麦子都割完后,又开始在场院里碾麦子,晒麦子。 中间还下了两场雨,不过,夏日的雨水来的急也去得快,没造成什么大的损失,被雨水浇了的麦子,肯定交不了税了,心疼归心疼,但也不能浪费,可以晒干后留着自家吃。 庄户人家没那么多讲究,不饿肚子就行。 夏收过去,村里新建的学堂也开始上课了。 学堂在刘家村的祠堂旁边,就两间屋子,一间大些的是上课的地方,隔壁那间是夫子的办公室。 两个村子一共送来了十八个、长短不一的学生,年龄在七岁到十三岁之间。 当初虽说是只上半天课,但赵秀才也不好真那么干,于是上午上课,下午就给学生布置作业,或是练字,或是背书。 而他自己就在隔壁的房间里温书。 见状,周里正与族老们也颇为满意,越发觉得当初的决定是对的,赵秀才这个人值得交好。 然而,学生们都是正淘气的年纪,既没那么老实,也没有学习的积极性,夫子一离开,就乱了套,即便晓得夫子就在隔壁,那也不耽误他们玩闹。 而隔壁学生的玩闹声,也吵得赵鹏程根本没法静下心来看书。 过去呵斥一顿,学生就老实起来,但只要他人一离开,没多久,那边就再次沸反盈天。 令赵鹏程头疼不已,不禁有些后悔当初的决定了! 第117章 逃荒路上被卖的秀才之女11 悦然得知情况后,这日在饭桌上,跟她爹自告奋勇地道:“爹,要不,下午你回家看书,我去替你看着那帮熊孩子!” “你不也是个孩子,那些学生能听你的?”刘惠娘不由好笑,闺女自己还是个孩子呢,竟还有脸说人家是熊孩子。 “娘,你就放心吧,你闺女肯定把他们治的服服帖帖的。”悦然拍着小胸脯,笑道。 赵鹏程笑望着闺女,“那些学生才启蒙,小荷跟我读了几年书,教他们倒是没问题,不过,他们未必就肯听你一个小姑娘的。” “爹还不信,那咱们就试试看!” 犹豫再三,赵秀才还是决定给闺女一个机会,下午就带着她一起去了学堂。 “这是我女儿赵清荷,跟夫子我读了几年书,下午的自修课,你们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她。”简单地交代了一下,赵鹏程就回了隔壁看书,想着一会再过来看看情况。 下面的学生不由就愣住了,似乎在消化夫子刚才话中的内容,片刻后,就不淡定了,接头交耳地说起了小话。 却没人敢跳出来闹事的。 一是,这是夫子的闺女,没人敢欺负。 其次,这些乡下孩子没见过什么世面,见惯村里穿戴埋汰的小姑娘,突然看见一个白白净净的城里孩子,就有些被唬住了。 不得不说,经过近一个月的丹药与膳食的双项调养,悦然个头已经往上窜了一点,身上也长了些肉,加上衣裳干净合身,唇红齿白,打眼就能瞧出是城里人家的孩子。 就这么大大方方地往台前一站,还真镇住了这一帮小屁孩。 “我叫赵清荷,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们的先生了,你们有什么不会的,都可以问我。没什么要问的,你们就认真完成我爹布置给你们的课业。 “下学时,谁要是完成的今日的课业,就给你一个小红花,等攒够十朵小红花,就可以在我这里换一颗糖,攒的小红花越多,换的就越多。” 说到这里,下面忽然炸开了锅。 糖在古代,绝对是个奢侈品,就算城里的孩子也不见得能吃上糖。 对乡下孩子而言,更是致命的诱惑。 单是听到糖这个字,这些乡下孩子们就眼睛一亮,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 “你真的能给我们换糖?”一个十二岁的小子跳起来,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问道。 “你不会是骗我们的吧?” 有心急的嚷道:“那你把糖拿出来,让我们看看,我们就信你。” …… “安静!”悦然被吵的头疼,想起他爹还在隔壁呢,赶忙抬高声音道,“这样吧,今日下学前,我会检查夫子给你们布置的课业,哪个完成的又好又认真,就可以在我这里领到一颗糖。 “没问题的话,你们就开始学习吧,该练字的练字,该背书的背书。谁先完成了,就可以找我检查。” 话音落下,十八个学生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各个摩拳擦掌,以从未有过的认真态度开始了学习。 悦然不由莞尔,心说我还能治不了你们!有个糖在前面吊着,不信你们不老实。 而正伫立在窗外的赵鹏程也不由失笑,他闺女这都是从哪学的,看来以后要多给她些零用钱了,不然都不够买糖的。 这次过来,赵秀才带了一百两银子,十吊钱,其余的钱财仍旧藏在了底下,也就是她闺女的小菜园里,上面还铺了一层青砖,拔光了菜秧的地里,重新撒了一些菜种。 任谁也不会想到,底下会埋着东西呢。 回到屋里的赵秀才在书案旁坐下,正要翻书,就听到隔壁教室里传来朗朗的读书声,再也听不见杂乱的吵嚷之声了。 心说,闺女这招还挺好使的,今后自己也可以借鉴一下。 这一日,十八个学生,有十二个都在悦然这里领到了一颗芝麻糖——这是悦然自己在空间里用麦芽糖做的。 领到糖的学生一阵欢呼雀跃,嘴里吃着糖高高兴兴地回家去了。 没领到的糖的六个学生,盯着吃糖的同窗,一脸艳羡,口水流的老长。 悦然有些看不下去,想了想,给了每人一颗饴糖,并鼓励他们下次自己挣糖吃。 这种糖是最便宜的,甜中微苦。 在镇上时,她爹给她买的,悦然只象征性地吃了一颗,其他都放进了空间里,她爹问时,就说吃完了。 没承想,她爹以为她爱吃,隔天又买了一包回来,这会总算派上了用场。 悦然吃不惯,但这些孩子沮丧的心情立时就得到了安抚,捧着糖高高兴兴地就跑回家,跟家人与同伴炫耀去了。 虽然不是那种看起来就很好吃的芝麻糖,但好歹也是糖。 …… 至此,这帮小屁孩上学的积极性可高了,学习也认真刻苦起来。 悦然颇觉欣慰,按这种劲头学下去,到明年逃荒前,也能认不少字,至少百家姓与千字文,差不多都学完了。 看着娃子们读书劲头十足,周里正与王村长对赵秀才就更满意了,觉得这位夫子请的真值! 至于家长们,也都觉得这学上的真值,娃们不仅学到了东西,上学还有糖吃,这样的好事压根就没听说过。 悦然这招无心之举,为他们父女在两个村子里赢得了不少好感,在后来的逃荒中,这种好处就显现了出来。 然而,此刻悦然还料想不到那些。 见悦然轻松就拿捏住了这帮熊孩子,赵秀才每日上完课后,下午就在家温习功课,看累了,就上学堂转转,见课堂秩序井然,就更放心了。 就这样过了半个月,刘惠娘竟意外爆出喜讯,时隔多年,终于又怀上了。 夫妻俩无比开心。 尤其是刘惠娘,早就盼着能生个男孩了,好给夫君留个后。 赵秀才父亲那一辈还有一位兄长,但到了他这一辈,家中就只有他一个独子。 刘家老两口也替女儿高兴,要是这一胎得个男娃,就算女婿将来高中做官,自家闺女的位子也稳当了。 悦然听到这个消息,真是不知该高兴好呢,还是该替她娘发愁呢。 又出现了一个新情况。 第118章 逃荒路上被卖的秀才之女12 时间已经来到了六月。 按日子算起来,她娘这一胎估计会在三、四月份瓜熟蒂落,那就是说,这位弟弟或妹妹,刚满月不久,就要跟着他们一家去逃荒。 天哪!这是什么人间疾苦啊! 悦然心说,这是要给她的任务上强度啊,是觉得前两个小世界太轻松了,太便宜她了不成。 事已如此,又不能让她娘打胎。 这一胎夫妻俩可是盼了许久,就算晓得来年要去逃荒,新生婴儿很难存活,那也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悦然看视频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刷到过那些不适宜怀孕,却宁可冒着生命危险,也要为了给丈夫生个孩子的傻女人。 她虽然不能理解,但晓得这样的傻女人,在这个以夫为天的古代只会更多,而刘惠娘就很具有典型性。 “小荷,娘这一胎要是能给你生个弟弟就好了,咱们家就不担心后继无人了。”刘惠娘轻抚着只有一个多月的孕肚,满是憧憬地道,脸上泛起了母性的光辉。 嗯,基本可以确诊了,她娘就是这样的傻女人。 悦然扯出一个微笑,“嗯,娘一定会心想事成的!” 既然无可改变,那就把她娘哄开心了,让孕妇保持一个愉悦的心境,这样就能生下一个身体健康的孩子了。 婴儿生下来后,她这个长姐再多照看点,还是很有希望度过荒年,平安长大的。 只是这下子,悦然要操的心就更多了。 要变着法的帮她娘调理身体,还要去学堂帮着她爹看着那帮熊孩子,还要为将来去逃荒做准备…… 整天忙的跟个陀螺似的转个不停,直恨分身乏术,还好她娘虽看重肚里的孩子,但家务活也没落下,悦然也还吃的消。 虽然明年旱灾才会大面积地出现在北方,但夏收之后,刘家村这一片就不怎么下雨了,已经有了点旱灾的迹象。 为了种秋粮,村民们不得不挑水浇地,勉强把小米、大豆、花生等粮食种了下去,心里却忧心忡忡,不晓得能不能收得上来,都在期盼老天能赶紧下点雨,让庄稼长起来。 只要田地有苗,那秋粮还是有希望的。 很可惜,之后虽也下了两三场雨,可也就打湿了最上面一层土壤,下面基本还是干的,随即被炽烈的阳光一蒸发,表层这点墒情也不到半天就干了。 种下去的种子凭着这点雨水的滋润,还是顽强地长出了苗,村民们才算稍微放了点心,但也不敢大意,为了保住秧苗,家家户户又开始去河里、池塘、井里等,能寻到的水源地方,挑水浇地,抗旱保收。 为了争水,村与村之间,同村之间,还发生了不少矛盾,最后都被里正与族老们压了下去。 就这样一直忙到了八月份,家家户户累了个人仰马翻,辛苦归辛苦,好歹保住了五六成粮食。 有些人家,交秋税与地主家的租子是够了,却压根不够自家嚼用,也等于是白忙活了一场。 没有其他进项的话,也只能靠粗粮与野菜支撑到明年夏收了。 于是交了税后,村里的壮劳力就纷纷进城寻活干,或是起早跋涉二十几里地,去远处的大山里采点山货充口粮。 秋收后,学堂里也有两个家境贫困的孩子,因掏不起束修,而选择了退学。 两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跟他爹离开时,还恋恋不舍,认认真真地跟赵秀才鞠了一躬才离开。 刚开始这俩个家伙在家里玩野了,还是硬被家里人押着来上学的,来了也不学习,是班上最爱捣蛋的一对,后来被用糖吊着,才渐渐沉下心来读书,竟也读进去了一些。 可还没多久,两人就不得不退学,心里能不舍吗? “爹,能不能跟周里正说说,把束修往下降一点?”悦然试探地询问,心里也清楚要是降低束修,她爹的月俸肯定也要跟着降,但她家如今也不指望这点钱过日子。 赵秀才摇头轻叹:“就算降了,他们家也未必负担的起。” “那先欠着呢?” “要是开了这个头,那其他学生怎么办?再说了,欠着,将来总还是要还的,压在心里不难受啊?” 赵鹏程没说的是,农家的孩子早当家,他们回去了,多少能帮着家里干一些活,父母也能腾开手干其他事。 对他们父母来说,与其欠钱上学,还不如让儿子回家分担农活,反正已经认得几个字了,不做睁眼瞎就行。 …… 闻言,悦然也就看开了,转而琢磨起别的事来。 该如何跟她爹暗示,明年才是大旱之年,然后让她爹提醒一下周里正,提早做出防范,至少敲打一下村中那些家里有余粮的,别把粮给卖了。 当初,刘家要卖夏粮给大舅家的表哥娶亲,她拦了一下,但没拦住。 “不卖粮,拿什么跟你大哥说亲啊?小荷啊,你就别操心了,今年还能收一茬秋粮呢,虽然还是不够吃,但也能凑合过去。”老太太只想着眼前的日子,根本没把外孙女“积谷防饥”的话听进去。 刘老头抽着烟袋锅子,笑望着炕上说话的祖孙俩,打趣外孙女,“你说你一个小人,咋比你姥还能操心呢。” 我也不想操心啊?可我有得选吗? 悦然人微言轻,且刘家的日子不好过,一直就这么拆了东墙补西墙地过着,考虑不了那么长远。 悦然就很无奈,虽然大舅夫妻俩很可恶,但其他人也还好。 关键是刘家是刘惠娘的娘家,他们过不好,她娘肯定要帮衬的,那还不如让他们自己立起来呢。 悦然在刘家没什么权威,但她爹赵秀才在周里正那里还是很说得上话的。 这个时代人们普遍对读书人,尤其是品性不错的读书人与乡绅的话,颇为信服,有矛盾了,也会请他们出面调解。 故此,悦然就想通过她爹对周里正与刘家村施加一点影响。 不出意外的的话,他们一家来年是要跟着这帮人一起逃荒的,彼此算是盟友了,要是大家都没粮食吃,瘦成皮包骨,饿得走不动道了,那还怎么赶路?不是等着被人抢吗? 悦然肯定不能容许这样的事发生。 第119章 逃荒路上被卖的秀才之女13 “爹,你说今年天气这么旱,明年会不会更干旱啊?要不,你跟周里正说说,让村里有余粮的人家,先别急着卖粮?”悦然试探性地道。 今年干旱,粮价也比往年高出一些,村民卖粮的积极性很高,家里但凡有点余粮的都拿出去卖。 然而,他们不晓得的是,明年就将遭遇百年难遇的一场旱灾,粮价会更高,都快涨到天上去了,且想买都没地儿买去。 那时,就是肠子悔青了都没用。 赵鹏程皱眉,沉吟半晌,问道:“小荷,你怎么看出来明年会更旱?” “算是一种直觉吧。听我姥爷说,咱们这里已经有三五十年没有出现大的旱灾了,说不定这一两年就会发生呢。” 悦然劝刘老头别卖粮的时候,就跟他打听过天灾这方面的事了,但老爷子却没往心里去,也或者是存着一种侥幸心理,想先给大孙子娶了媳妇再说。 “嗯,是有这种可能。但这事,可不好办!就算周里正发话,那些贪图高粮价的村民也未必听的进去。”赵秀才想的更多一些。 好不容易今年粮价高点,对于等着拿银子办事的人来说,那是宁可自家吃糠咽菜,也要拿口粮来换钱的。 见闺女小脸立时垮了下来,赵秀才笑着劝她,“是有这种可能,但不一定就真的会发生,你一个小姑娘家就别操大人的心了。不过,爹回头会跟周里正提一嘴,至于结果如何,就不是咱们能左右的事了。咱们尽到心意就成了。” 悦然点头,转而建议道:“爹,那咱家不如趁机多买点粮食放在家里,明年万一发生了更严重的旱情,咱家也不怕没粮吃。” “行,正好咱家明年要添丁进口,是该提前准备一下。等这个月休沐了,爹就回镇上一趟,买个五六百斤粮食放在家里。” 虽然这点数目,没有达到悦然的期望,但一下子买太多了,也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万一给自家招贼就不好了。 趁着别人家都在卖粮,赵秀才也给自家买了300百多斤。 可悦然还是觉得不够,但也晓得不能再多了。 村里人都晓得他家没地要买粮吃,且家中眼看着又要多一口人,倒也没人说什么。 反而是刘家大儿媳庄氏,在村里嚼舌根,“哼!你说他二姑,要买粮事先也不跟娘家说一声,偏要等咱们把粮卖了,跟外人买。这是瞧不起谁呢?就算跟我不对付吧,家里不是有她爹娘与她大哥在呢。这个小姑子真是个白眼狼!” 听她这么编排小姑子一家,旁边的人都是笑笑,没搭话。 心说,家丑不可外扬,这婆娘能在外面这么败坏自家人的名声,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这话也没人外传,故此悦然一家三口还不知道有这回事。 就算知道了,她娘也不过生一场闷气罢了,不然还能找上门去不成。 …… 这一年的冬天,也没怎么下雪,地里的冬小麦肉眼可见地缺水。 村里的几位老庄稼把式也瞧出不对劲,赶忙去找里长与族老们来地里查看情况。 几人眉头深锁,一致预感到多半年后又要挑水浇地了。 这时,周里长猛然就想起了赵秀才跟他透的话,心里就更加不安了,随即就与其他人商议起来。 “既然赵秀才也说,来年天可能还会干旱,那咱们就要提早准备起开了。” “说起来,咱们这里好多年没有遇见大旱。我记得还是我二十岁那年,遇见过一场特别大的旱情,那时村里好多人家都去了外地逃荒,唉!后来大多都没回来呢。” “对!这事可不能轻忽了,家里粮食不够吃的,最好赶紧买些粮回来放着,手上有粮,心里才不慌。要是风调雨顺,大不了再卖出去就是了。” “对对对!” …… 商议已定,周里长就与隔壁小王庄的王村长通了个气。 回村后,他就把村民召集来祠堂,把关于来年可能会继续干旱的事说了一下,劝每家每户按自家情况往家里多少囤些粮,可千万不敢再往外卖粮了。 这话一说出来,聚在一起的村民们就炸开了锅。 有人把这话听进去了,回家就准备起来。也有没听进去的,觉得周里长危言耸听的话,不一定准,依旧该干啥还干啥。 刘惠娘也回了趟娘家,卖力劝说爹娘与大哥,以及其他几家,手里有钱的话,就赶紧买些粮回来。 待刘家另三个儿子离开后,大嫂庄氏眼珠子一转,就冲小姑子喊话:“卖粮的那点银子,不是给你大侄子娶媳妇了吗?家里哪还有钱啊? “我说她二姑,你家年前不是才买了几百斤粮吗,就给咱们家分点呗!就当你孝敬爹娘呢。这些年,你可没少回娘家打秋风,也该还回来了吧!” 刘惠娘抖着身子,气得不行,什么叫她没少回娘家打秋风,她也就上次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回家跟她娘借了二三十文钱,后来一有钱也还回去了,还多给了她娘十文呢。 “娘,你还怀着弟弟呢,可不兴生气!”跟来的悦然忙不迭地搀扶住她娘。 这时,刘大柱跳出来呵斥自家媳妇道:“你个臭婆娘,胡咧咧啥呢!快给我闭嘴吧。” 转头就对心情平复了一些的二妹笑道:“惠娘,别跟你大嫂那个不分四六的玩意置气,气着肚里的孩子就不好了。” “不过,你大嫂的话虽不中听,但家里确实没钱买粮了。 “你看,你家秀才公买了那么多粮也吃不完,不如就跟爹娘与你侄子们分一些得嘞。横竖咱们都是自家人,肥水不流外人田嘛!谁吃不是吃啊!” 悦然都要被这个二货大舅气笑了。 什么叫谁吃不是吃啊?区别大了好吧! 这花花肠子当谁瞧不出来呢? “大舅,我家有多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爹也就在村里当了几个月的夫子挣了十二十两,还了外账,又买了点粮,也不剩什么了。我家又不像你家有地,那些粮可是我们一家四口的口粮,给出去了,我家几口喝西北风啊?你是想饿死我们不成。” “哪就这么严重了,你爹来年不是还挣银子吗?哪能缺钱花?” “我爹还要攒银子考乡试呢,家里又要添一口人,花银子的地方多了去了!” 第120章 逃荒路上被卖掉的秀才之女14 刘老头正盘算着怎么筹钱买粮,不想不省心的老大两口子就算计上了二闺女家里的粮食,当即就气不打一处来,眼皮子浅的东西! 正要训斥,老婆子却先他一步开口了,“你们俩个混蛋玩意儿,竟还惦记起出嫁妹子家里的东西了!懂不懂什么叫亲兄弟明算账!” 转头,又放缓了声音安抚女儿与外孙女,“你们娘俩快别听他瞎说,家里还有粮吃呢。你们的粮食就留着自己吃。等鹏程明年考中举人,你们家的日子也就好过了。” 末了吩咐悦然,“小荷,快扶你娘回去歇着,眼看着再有俩月就要生了,就别到处乱跑了。” “你娘说的对!惠娘,你先回去歇着,家里还有爹呢,你就别操心了,顾好自个肚里的孩子就行。”刘老头也表了个态。 他对二闺女这一胎还是很看重的,一心盼着能给他生个外孙出来,他虽然也疼外孙女,但却认为闺女有个儿子傍身,才能在赵家立住脚。 刘大柱两口子撇撇嘴,到底没出声,却在心里腹诽,爹娘真不为家里打算。 心眼子多的庄氏更是想好了对策:哼!他们可不会就这么算了,将来没粮食吃了,就让儿子闺女上他二姑家借去,看她还能拉下脸来不给? “那爹娘,我跟小荷就先回去了。”刘惠娘轻叹了一口气,拉了拉她娘的手。 老太太只觉手上被塞了一个东西,眼神一闪,闺女已经松开了手,只得不动声色地把手缩回袖中,“行,快回吧!我看你这胎肚子尖,准是个小子,没事就好好在家养着。” 两人是背对着院里其他人的,只有近旁的悦然瞧清楚了这母女俩的小动作。 “娘你给姥银子,我爹知道吗?”回去了路上,悦然压低声音故意问她娘。 刘惠娘步履轻缓,笑回:“那五两银子,就是你爹让给的呢。” “哦,是这样啊?那这下子,娘也该放心了吧!”兴许这才是她爹的本意,只是不晓得刘家会不会拿那银子买粮。 应该会买吧。 毕竟里正都发话了,她姥爷这回也该重视起来了吧。 …… 时间很快来到了三月,麦苗返青的时节了,俗话说春雨贵如油,但今年春日愣是一粒雨也没下,愁坏了看天吃饭的农人。 不能任由麦田干下去,家家户户又开始在田间地忙活开了,老幼齐上阵,老人与孩子就拔草,有把子力气的就挑水浇地。 为此,学堂也放了假。 赵鹏程在家里手不释卷地温书,为今年的乡试备战。 刘惠娘就坐在院里,沐浴着和煦的阳光,替即将出世的孩子做衣裳鞋袜。 悦然也没闲着,随着她娘月份渐大,行动不便,她就接过了她娘手里的家务,还抽空在空间里烙饼,做肉干与肉脯。 借此机会,宰杀了一批鸡鸭鹅,与两头牛羊,除了留下一些新鲜的,其余的做成了干品。 转眼,就到了刘惠娘生产的日子了。 老太太算着闺女的预产期快要到了,提早就与村里的产婆通过了气,嘱咐她最近不要外出,自己也每天早中晚都要过来一次,就跟上班打卡似的。 可这一等,就到了四月初,预产期都过了,刘惠娘的肚子都还没有动静呢。 可给干瘦的老太太急坏了。 这一日,她又领着产婆上门来替闺女摸肚子,终于听到了好消息。 “他刘婶,你别急,这肚子看着已经沉下去了,估计这一两天就能生了!”宋产婆看了一回,又上手摸了摸胎位,随即笑出了一眼褶子。 老太太喜上眉梢:“这就好,这就好!呵呵呵,这孩子竟还是个慢性子呢!” 果然,隔日早上正吃饭,刘惠娘就发动了,整个生产过程出奇地顺利,不到两个时辰就产下了一名男婴。 “哇哇哇!”婴儿嘹亮的啼哭声来得猝不及防。 产婆还有些回不过神,这就生出来了? 她手上捧着孩子感觉怎么那么不真实呢,片刻才笑嘻嘻地赞道:“哟!这小子,还是个知道心疼娘的呢,出生的日子虽晚了些,却不折腾人。” “可不咋地?别人就没她这么快的。”刘老太太乐不可支,对这个外孙就更稀罕了,随即扭头朝外面报喜,“惠娘生了大胖小子!” 守在产房外的妇女俩也高兴坏了。 “爹,娘生弟弟了!”悦然虽觉得这个弟弟来的不是时候,但这一刻,她也是由衷地感到欢喜。 赵鹏程高兴傻了,随声附和闺女:“嗯,你娘生弟弟了!” 见状,悦然就更乐了,也有些吃味,果然他爹还是更喜欢男孩! “小荷啊,你娘生了个弟弟,你以后就不吃香了,你就看着吧,你爹娘肯定疼弟弟比你多!”跟过来看热闹的周氏,似是听到了悦然的心声,幸灾乐祸地补刀。 她原本盼着刘惠娘再生个闺女才好,不想事与愿违,心里就挺不得劲的。 不就生了个带把的吗?竟高兴成这样。跟谁不会生是的?她都生了四个了,她骄傲了吗?她男人也没高兴成这个样子啊。 赵鹏程脸上的笑顿时就僵住了,斜睨了一眼这位煞风景的娘家嫂子,想说什么,又拘泥于不好跟妇道人家计较。 悦然:你是懂得扎刀的! “大舅母,这有什么不对吗?我爹娘都已经疼了我十二年了,以后多疼弟弟一些,也是应该啊!我也会跟爹娘一起疼爱弟弟的!谁让他是家里最小的呢!” “小荷,真乖!”赵秀才与有荣焉地摸了摸闺女的包包头,脸上浮现一抹柔情。 见自己的离间计失败,周氏小声嘀咕:“切,你懂什么啊!以后有你难受的。” 小孩出生三日后,本来是要举办洗三礼的,但由于今年气候反常,村里人都在地里忙活着,也就没邀请外人,只来了娘家人。 但周里正与邻村的王村长得到消息后,也一同赶了过来贺喜,每人还送了二十个鸡蛋与五斤白面当贺礼。 赵秀才推辞不过,只得勉强收下。 观礼完毕,两人就要告辞。 赵鹏程晓得他们此刻为不下雨的事急得火上房,也没太挽留,亲自把人送到院门外。 “赵秀才,你说这老天爷咋就不给人活路了,去年后半年就不肯下雨,本想着今年会风调雨顺,谁知一开春就旱成这样,要是再不下雨,村里许多人家,今年给朝廷的夏粮与地主的租子估计都要交不上。”王村长忍不住抱怨起来。 也是想看看这位秀才有没有什么法子。 第121章 逃荒路上被卖的秀才之女15 周里正抚须叹气:“是呀,今年的情况不容乐观啊!这几个月我都没睡个好觉,嘴上都急出燎泡了。” 今年是来道喜的,本不该说这些扫兴的话,但王村长都起了个头,他也忍不住倒一倒心里的苦水。 “赵秀才,你说咱们挑个日子,置办些贡品,去龙王庙里求雨咋样?”王村长眼珠子一转。 赵鹏程:“这事,可以容后再议,现在正是春耕之时,不如让村民们赶紧种些耐旱的庄稼,说不定还有些收成。” “这话在理!” “可就怕天继续这么旱下去,河里与井里的水都干了,连吃水都成了问题,不给一点水,再耐旱的庄稼也活不了啊!”王村长依旧忧心忡忡。 “咱们村也不靠山,没法去山里寻水,不知能不能寻两眼出水量大的井,再往下挖的深一些,先保证有水可吃。” 周里正点头,“这事,我回头就去安排!” 送走两人后,赵鹏程也心事重重,眉头深锁,在门外独自站了许久,直到院里有人出来寻他,才进了院子。 趁着刘惠娘在坐月子,悦然好好地给她补了补。 家里剩下的八只鸡,又吃掉了四只,因为还要留几只下蛋,她就上别人家去买一年以内的母鸡熬鸡汤,一家人都跟着吃。 还不时让她爹去镇上买猪肉,吃不了的,就切成小条或小方块,做成肉干储存起来。 “小荷,肉吃不了,做成肉臊子也耐放啊,怎么都做成肉干了?”看着后院架子上晾晒的肉干,赵鹏程疑惑不解,这又是什么新吃法啊? 闺女自从接管了灶房后,没少折腾新花样,也都蛮好吃的,可干巴巴的肉干哪有肉臊子好吃啊? “这样可以存放的更久啊!” 赵秀才还是一头雾水,为什么要存放那么久啊,想吃再买就是了。 “今天不是年景不好吗?自然要未雨绸缪。” 赵秀才不由失笑,却也无声地支持闺女的这一行动,每回上镇子去,都会带些鲜肉与盐巴回来由着她折腾。 不久后,他就尤为庆幸今日这一举动了。 悦然不仅做肉干,还开始囤干粮,烙石子馍与烤馕,以及羹饼。 羹饼是她跟美食视频上学的,据说是古代灾荒时用来充饥的。就是把豆子与炒干的肉绒磨碎,加入盐巴与少许肉汤做成比鸡蛋小一号的小饼,然后晒干即可。 吃的时候,直接丢进热水里就成肉豆羹,加了肉与盐,味道应该还可以。 悦然试着做了少许,给家人都尝了尝,反响不错,当然,她在里面还加了栗子粉、与白糖,口感更好一层。 于是,她果断地又做了不少储存起来。 此外,还做了炒米、炒面,以及干面条,前两样都可以直接干吃或冲水喝,干面条在野外食用也极为方便。 很快一个月就过去了。 刘惠娘出了月子可以下地了,整个人都胖了一圈,身形略显丰腴,人看起来也更标致了。 大舅母庄氏酸得不行,“小荷,你都给你娘吃什么了,胖成这样,我都不敢认了。有好东西,怎么也不见你给你姥爷姥姥送点呐,唉,他们真是白疼你了。” 刘惠娘一听就不高兴了,说她什么都行,就是不能说她孩子,正要回嘴,就被闺女打断了。 “大舅母,你这是在说,我姥爷姥姥不疼我堂哥他们是吧?”悦然笑问。 “反正比不上疼你的劲。” 悦然瞥了眼正抱着外孙亲香的老太太,笑道:“你要是这么说,那我姥爷姥姥肯定要伤心了,才是白疼表哥他们了!” 庄氏:不是,怎么绕我儿子们身上了。 “你个憨货,赶紧回去烧饭去,少在这挑拨离间的。大柱一会从地里回来,吃不上饭要揍你,我可不会拦着了。”老太太怒瞪大儿媳,威胁道。 心说,这个儿媳真是个棒槌,次次都说不过小荷,偏还爱招惹人家,真是欠捶! 见时间不早了,悦然逗了一会弟弟,就道:“姥,今天我爹一早去镇里买了肉回来,你跟姥爷中午就在这边吃,我去做饭了。” “行!”老太太笑呵呵地干脆应声。 他们老两口也不是头一次在这边吃了,女儿家如今日子看着也挺红火的,吃顿饭也不算啥。 “娘,那我去门口看着,要是我爹从地里回来了,就让他直接过来。”刘惠娘起身往外去,正好她爹从地里回来要经过自家门口。 …… 转眼间,已经来到了五月中旬,往年这个时候差不多该收麦了,可今年麦子才抽穗,却已呈现出枯黄之势。 旱情越来越严重。 三四月份种下去的庄稼,长势也很缓慢。 地里都裂开口子了,这种情况下单靠挑水来浇地,已经不起什么作用了,水浇下去,庄稼还没吸取,就被炎热的太阳蒸发干了。 而且村里的河已经断流了,河床都裸露了出来,井水也快要见底了,只有深挖的那两口井还能用,但水位也明显下降了一大截,总之,暂时吃水还不成问题。 但接下来的赋税可要怎么办呢? 没错,今年遭了严重的旱灾,但官府依旧下发了征税的公文,没有半点减税或免税的意思,这不是要逼死人嘛? 交吧,村里多数人倾其所有都交不起,只能卖儿卖女了;不交就是抗税,又能有什么好下场,自己蹲大牢,家里人也不得安宁,还是要把税补缴上的。 “赵贤侄,你看这赋税的事,你能不能替咱们拿个章程出来?”周里长与王村长再次登门问策。 赵鹏程沉吟良久,“要不这样吧,我先上县里问问情况再说。” “行,那就劳烦贤侄了。这里是十两银子,你去了县里,只管打点就是了。” 说完,两人留下一锭银子就告辞了。 赵鹏程第二日一早,就骑了家里新买的一头毛驴朝县城去了。 第122章 逃荒路上被卖的秀才之女16 这一去,赵鹏程次日下晌才回来,带回来的消息却让人有些失望。 “县太爷说,今年北方各省普遍都遭了旱灾,他已经把旱情呈报了上去,但在未接到朝廷回复前,赋税还得照旧收。 “据说,边城那边又起了战事,要打仗就得保证钱粮供应……” “什么?又要打仗了?”周里正差点揪掉自己的胡子。 他们村里离边城也就一百来里,每回一起战事,大家都不免拎着一颗心。 赵鹏程颔首:“今年受灾的范围不小,想让朝廷免税,多半不现实,最好的情况也就是减免一部分罢了。” “能减免一些也是好的,就是不晓得朝廷减免赋税的公文,什么时候能收到。别等都把税粮交上去了,才说要减,收都收了,官府哪还肯费事给退回去呢。”王村长叹气道。 “我在县里茶馆里听说,其他地方比咱们这边旱的更厉害,庄稼枯死,井水见底,朝廷又要征税,已经有百姓开始逃荒了。” “什么?逃荒?怎么现在就有人逃荒了?”周里正太阳穴突突直跳。 人离乡贱,不到万不得一,谁舍得上别处讨生活啊!可见这次的旱灾有多严重了。 “里正,那咱们要不要也准备起来啊?”又是旱灾,又是战事的,王村长听的心惊肉跳,很没有安全感。 “先不急,咱们……看看再说!” 不管别人如何,赵鹏程回家没说什么,只是更加支持闺女的屯粮行动了。 不过,很快令人绝望的事就发生了,逃荒之事一下就被提上了日程。 “交租了,交租了!佃了我们老爷家地的,都快租子准备好了!” 在官府下来收税之前,村里刘地主的管家就带着一群家丁,吆五喝六地开始在村里收租子了。 那些佃田种的人家本就不富裕,今年本就没收上粮食,自家都快揭不开锅了,哪还能交上租子,刘管家又逼得紧,只能拿闺女抵债。 也有觉得刘地主家欺人太甚,仗着兄弟多与催租的人打起来的。 弄的村里鸡飞狗跳,别提有多乱了,甚至最后还弄出了人命,有一家闺女不肯被拉走抵债,直接撞树死了。 “你们这些畜生,害死了我闺女,我跟你们拼了!”妇人扑到留着小胡子的刘管家跟前,头直往他身上拱。 刘管家吓得连连后退,妇人不防,扑通一声跌倒在地,捶胸顿足地嚎啕大哭起来。 悦然家就在附近,听到这家闹的动静有点大,就跟着她娘一起来看,刚到院门口,就瞧到了这一幕,心里不由狂跳。 有心想上前查看一下,地上头破血流的姑娘还有没有救,却被她娘死死地攥着胳膊,“小荷,听话,别去!” “石头,你快去里正喊过来!” “叫什么里长?杀人偿命,我家要直接报官!”眼睛赤红的中年汉子怒吼一声。 见闹出了人命,苦主又要告官,刘管家也有些慌神,却仍旧嘴硬得很,“你们爱告就告去,我家老爷可是县令的座上宾,还拍了你们不成!” 丢下这一句,就脚底抹油地带着家丁冲进了围观的人群,溜走了。 可怜那姑娘,这会她娘才想起来查看她的情况,随即面上一喜,“他爹,大妮还有一口气呢?快带孩子去镇上医馆看看吧。” 刘家村没有郎中,平日生病了要么去镇上,要么就忍着,等铃医来了再看。 “拿什么看,咱家哪还有钱啊?”汉子松了一口气,眉头却拧的死紧。 心说,要是有钱,也不会闹成这样了。 “栓柱,咋还不把大妮送医馆呢?” 不一会,周里正就被人喊了过来,得知人还有口气,就张罗着赶紧把人送镇上医馆,还随手给了那家人一块碎银子。 悦然也就没往前凑了,在刘栓柱抱着大妮经过时,给她用了一张平安符,祈祷那姑娘福大命大,能逃过这一劫。 幸运的是,刘大妮最后还真被救活了,大夫说再晚来一刻钟就没命了,大家都庆幸不已。 人没事。 刘大妮的爹娘也就没去报官,却找到周里正给自家做主,刘地主家害得自家闺女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必须要给些赔偿才行。 不仅找了周里正,还上门请赵秀才也跟着走一趟,给他们评评理。 一行人上刘地主家的时候,后面还跟了被不少看热闹的村民。 刘地主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铁公鸡,家里金银堆积成山,米面成仓,但想从他身上拔根毛,想都不要想。 果不其然,一行人毛都没要到。 “人不是没死吗?再说了,也是她自己想不开寻死的,关我家啥事?你们这不是讹人吗?” 刘地主简直油盐不进,不仅觉得不关自己的事,还催刘栓柱赶紧把欠的租子交上,不然就不要怪他不客气了。 这副嚣张的态度,把众人都气了个倒仰。 尤其作为苦主的刘栓柱,气得火冒三丈,要不是有人拉着,当场就跟刘地主拼命。 本来想着就算不能免了今年的租子,也能要点钱,把里正垫的医药费给还了,还能给家里买点粮回来,谁知,所有的想头都打了水漂。 这事,把周里正也弄得很没面子,临走撂了一句狠话,“既然刘老爷不把我这个里正放在眼里,以后有事就不要来找我了。” 然后,率先拂袖离去。 其他人也只能跟着离开。 …… 赵鹏程回来后,在饭桌上说起这事。 刘惠娘也颇为气愤,“这个刘地主还真是一毛不拔,大妮那日可是差点就没命了,好歹也把人家看病的钱掏了啊!” 悦然咬着筷子,在记忆里搜索起来。 上辈子也发生过这桩事,只是刘大妮送去医馆的路上就断气了。 刘大妮爹娘也上刘地主家闹过,仍旧没什么结果,看似刘地主赢了,但很快他就遭了报应。 悦然松开筷子,笑道:“爹娘,气大伤身,你们就别生气了。俗话说,多行不义必自毙,刘地主迟早都会遭报应的。” 见两人不咋信,悦然也没再多说,只在心里嘀咕一句,你们很快就晓得我有没有瞎说了。 第123章 逃荒路上被卖的秀才之女17 “小荷,那菜还能长呢,你现在拔它干啥?”清晨,刘惠娘来后院拔菜做饭,却见闺女在清园,赶紧阻拦道。 自家菜园都是闺女在种,她就没怎么管过,但菜却比别人家长的都好,饶是今年大旱,菜也长的郁郁葱葱,特别招人稀罕。 “井水都不够村里人吃的,哪还有水浇它们啊,不如都做成菜干算了。” “那你也留一些啊?” “知道了,娘!”悦然原本也没想拔干净,打算留两行。 茄子豆角这些就做菜干,绿叶菜就做成外婆菜与梅干菜,以及脱水蔬菜,她还把家里吃不完的鸡蛋做成了咸鸡蛋。 从来到这个小世界,悦然就没停止过囤货,看到什么食物都琢磨着如何让它长期保存。 时值五月中旬。 在人们都期盼着,春天种下的耐旱作物能有点收成时,忽然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大群蝗虫,密密麻麻,遮天蔽日,看得人心惊胆战,只想往屋里躲。 不到半日的工夫,地里与房前屋后的一切绿色植物,尽数消失,像是被用剃刀剃过似的干净。 整个刘家村,陷入了一片绝望当中,有人哀婉叹息,有人痛哭流涕,亦有人捶胸顿足,咒骂老天。 “那可是俺们的救命粮啊,全没了!这下俺们还怎么活啊?贼老天,你这是要逼死人啊……” …… 这一刻,周里正已经起了带领村里人逃荒的心思了,但就是下不了决心。 直至官府派人下来征税,外面也已经出现了成群结队的流民时,他与族老们这才下定决心,要带着村里人去逃荒。 此刻,有些人家里已经断炊了,听到要去逃荒,绝望的眼里才有了点亮光,纷纷跳出响应里正的提议。 有人起了个头,其他人也有样学样。 就算家里还有点口粮的,寻思着不走也要被官府逼着缴税,地主逼着交租,那还不如出去闯一闯,说不定还能有个活路呢。 于是,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多数人的拥护。 而村里一些老人听了却只摇头,“”老了哟,走不动了,死在外面,还不如死在家里呢!” 周里正给了大家五日的准备时间,时间一到,立即就出发,不会等任何一个人。 尘埃落定后,村里各家就分头开始准备起来了。 而早有准备的悦然,则头疼东西太多了带不了,怎么办? 不过,临出发之前,她还打算给空间里囤一波货。 在村里人怀着惆怅的心情,在家里为逃荒做各种准备的时候,悦然在一个深夜,光顾了刘地主家,扫荡了宅子里的绝大部分东西,金银与粮食就不必说了,连水缸与碳火这些也没放过。 主打一个不会让刘老爷一家饿死,但往日的富贵日子就别想过了。 悦然又连夜,给村里每家按人口,送了一个月的口粮,与十两银子。 就当给自己积攒功德了。 次日一早,收到这份意外之财的人家,无不激动得热泪盈眶,再也不骂老天无眼了,悄咪咪地把粮食与银子收起来,并嘱咐见到的人,“把嘴闭紧了,不许到外面瞎说!” 尤其是那些已经无米下锅的人家,感觉又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而刘地主家,众人一觉醒来,就跟天塌了似了,哭声一片,是伤心得哭了、心痛得哭了。 什么情况啊,家都被人搬空了竟没一个人觉察?谁有这样的好手段啊? 刘老爷撑着身子,一早就跑去了县城报官,起初因不舍得拿钱打赏,连县衙都门都没进去了,后来县衙派了位捕头来刘家走一趟,就应付了事了。 …… 出发那一日,一大早,整个村子的人整装待发,只等周里正一声令下,就出发时。 就在这时,长龙一样的队伍后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呼喊:“等等,等等我们一家!” 众人齐齐回头。 心说,这是谁呀?怎么这会才过来?再晚上一会,他们就要离开了。 里正可是说了,过时不候! “他里正叔,我们跟着村里人一起走。” “哦,原来是刘老爷啊,你不是看不上我这个里正嘛,还来找我做什么?”看着拖家带口也准备去逃荒的地主老爷,周里正好整以暇地笑问。 胖乎乎的刘老爷恬着脸陪笑:“哪啥,那日是我不对!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带上我们吧,咱们好歹都是一个村的。” “里正,我不同意带他们一家!”刘栓柱跳出来高声反对。 一想起前段日子的事,他就气得牙根痒,恨不得活吞了刘地主。 大妮娘也走到人前恨声道:“对!不能带!这一家就没一个好东西,这些年没干过一桩人事。 “上回,我家大妮差点被他家逼死,那一家却连看病的钱都不肯出,这人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反正,说什么也不能带上他们家人。” 说到伤心处,竟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抹起了泪来。 之前,受过刘家气的几家人,也七嘴八舌地跳出来声援。 “刘老爷也看到了,不是我这个里正不愿接受你家,而是大家伙不肯!”周里正笑着拒绝,然后转身发号施令,“出发!” “我赔银子,赔银子还不行吗?” “赔多少?”刘栓柱当即反问。 肥头大耳的刘老爷一听有门,心里不由松了一口气,在一番讨价还价之后,肉疼地掏了五两银子,才算安抚住了大妮爹娘。 但想着能跟整个村子的人一起逃荒,他又觉得这点银子花得挺值,总比他们家单独上路被人抢得强。 这个小插曲结束后,已经天光大亮,刘家村一众也踏上了逃荒之路。 村里有八十多户人家,队伍一字排开,放眼望去犹如一条长龙阵,浩浩荡荡。 悦然家走在队伍中间靠前的位置,她姥爷与几个舅舅家紧随其后。 这时,悦然才深切地感受到,刘家村的人其实都挺穷的,整个队伍里,随处可见靠人力来拉的架子车与独轮车,甚至还有一根扁担挑着两只箩筐的。 至于骡车与牛车嘛,也就那么十来家。 于是只能腿着走的人,就很羡慕坐在车上的人,不时朝近旁车上的人投去艳羡的目光。 第124章 逃荒路上被卖的秀才之女18 赵秀才家也在被羡慕之列,弄得坐在车辕上的悦然,多少有些不自在。 任谁被探照灯一样的目光盯久了,都觉得难受。 村里决定要逃荒后,赵秀才就叫上岳父去县里,买了两辆带车厢的骡车,自家用一辆,另一辆留给岳家用。 刘姥爷稀罕的不得了,之前就想给家里买头牲口,却因家贫一直没能如愿,现今也算是圆了自己的梦想。 想着有了这辆车,家里走不动道的老婆子与年幼的孙辈们,也能少受点罪了,老爷子也就没跟女婿客气。 出发的时候,他驾车紧跟在女婿车后,车厢里坐着姥姥与几个年龄小的孙辈,家里其他人要么拉架子车与独轮车,要么跟着走。 见刘惠娘一家几口都在车上坐着,刘家大房媳妇庄氏就有些忿忿不平,跟几个妯娌蛐蛐也就罢了,还跑过来要上车歇脚。 “小荷,大舅娘走不动了,你下来走走,让我上车歇一会。” 悦然:你脸皮咋这么厚呢,这才出村没多久呢,就走不动了?她看着人小,就这么好忽悠吗? “大舅母,你体力不行啊,这才上路不到半个时辰,你就走不动了?后来的路还长着呢,你还是多锻炼锻炼吧。” 赵秀才轻甩着皮鞭,淡声道:“小荷年纪还小走不了长路,嫂子们若实在想坐车的话,要不我去问问岳丈,看他那辆车上还不能再塞一个人。” “他姑丈,大嫂这是跟小荷说笑了,她一个大人,怎么好跟一个小姑娘争着坐车呢。再说,咱们乡下人没少干农活,走几步路算得了什么呢。大嫂,你说是吧?” 刘二柱的媳妇李氏上前,笑着打圆场,随即扯了扯妯娌的袖子,示意她说两句。 心说,在家里的时候,公爹就告诫过几家人,不许打他小姑娘家马车的主意。这还没半天时间呢,这位大嫂怎么就不长记性了? “不用,不用!我跟小荷在这说笑呢。”有人递了梯子,庄氏忙不迭地尬笑,心里瞬间就想起了公爹的告诫,不敢造次。 公爹要是发起狠来,半路上把自己给休了,她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再说了,后面那辆车,连车辕上都坐满了孩子,地上还有两个十二三岁的跟着大人一起呢,就是腾得出位子,她也捞不上坐啊。 也就她小姑家人少,车上又宽阔,指定还能塞下好几个人呢。 赵鹏程笑着点了点头,就驾着车越过了两人。 “爹,你可真厉害!一招就治住了她。”悦然笑意盈盈地冲着她爹竖起了大拇哥,不吝夸奖。 听到闺女的夸赞,赵鹏程颇为受用,笑着提醒她,“坐好了,小心别掉下去了。” “小荷,你坐进来看着弟弟,让娘也在外面透透气。”这时刘惠娘挑开车帘,要跟悦然换位子。 她一直担心闺女坐车辕上不安全,心说车里又不是坐不下,怎么就非要坐外面呢? 但她跟闺女换了位子后,才似有所悟,怪不得闺女愿意坐外面呢,头顶有顶棚遮阳,又能吹着小风,是要比里面舒服许多。 悦然回到车厢,就把两侧的车窗帘子,各给挽了个结,好让透进来一点风。 车厢故意让师傅做的大一些,但此刻能下脚的地方并不大,光是他们一家的口粮,两只水翁,以及衣裳铺盖等行李,就占据了三分之二的地方。 车底还有一个隐蔽的夹层,放着金银细软,还有肉干、干面条之类珍贵的干粮。 车顶也做成可以置屋的样式,上门绑着一架帐篷、锅具、背篓、水桶、矮凳等用品。 车厢后面还做了个架子,绑着几捆干草,是给骡子准备的口粮。 不用说,这些自然都是悦然的点子,周鹏程觉得挺实用的,订做车子的时候,就让师傅这样做了。 此刻,穿着红肚兜的小石头睡得跟只小猪似的,两只小拳头举在脑袋两侧,看着特别招人稀罕。 “小石头,你怎么又睡着了呀?”悦然笑着用手指轻点小家伙的鼻头。 刚一靠近,鼻端就嗅闻到一股子奶香味,小家伙才两个月大,正是憨吃憨睡的时候,整天不是睡觉,就在吃喝拉撒。 她娘奶水充足,把小家伙养得白白胖胖的。 村里新出生的婴儿可没他这样壮实的,凡是见了他的妇人,都要啧啧地夸一声,“这孩子,养得可真招人稀罕啊!” 不过,估计路上可能会掉点奶瞟。 见弟弟头上沁出一层薄汗,悦然轻手轻脚地靠坐在车壁, 含笑地拿起蒲扇给他轻轻地扇风。 心里期盼着,他们一家能平平安安地找到一处安身之地。 …… 刘家村的车队一直到晌午才停下,下了官道,在一片荒地上休整。 跟着后面的小王庄的队伍,也有样学样。 没错,这次两个村子是一起逃荒的。 两村相隔不到两地里,平日就走得比较近,且小王庄规模小,只有四五十户人家,就被划在了周里正名下来管。 在逃荒这事上,王村长自然唯周里正马首是瞻。 见他们这几百号人停下来休息,官道上的流民也有停下休息的,也有朝他们这边瞅上几眼,继续往前赶路的。 这时,路上的流民数量还不多,上百号人成群结队一起走的并不多见,故此这一大帮人就挺惹眼的。 顶着夏日的烈日,赶了一上午的路,村民们都有些疲累,随意坐在草地上,边歇脚,边啃着干巴的饼子,就着水咽了下去,一顿饭就算对付过去。 村里吃的最好的,怕是要算是赵秀才家了。 一家人四口没有下车,就挤在车厢里解决了午饭,其乐融融。 “嗯,这油饼又香又软,可比干饼子好吃多了!”刘惠娘咬了一口闺女递给她的软面油饼,笑不可抑,里面还夹着两片卤得软烂的猪肉。 刘惠娘生下儿子后就忙着带孩子,家里一日三餐基本都是由悦然掌管的。 这次出来逃荒,她只晓得闺女准备了不少干粮,至于具体都有什么,还真说不清。 自从确定要去逃荒后,家里的灶房里就不时传来一阵阵香气。 昨天就飘了一天的卤煮的香味。 晓得肉味重,悦然也没敢多夹,一张饼只夹了两片,她娘还要给小石头喂奶,必须吃点荤腥。 赵秀才也赞不绝口:“小荷的手艺,哪有不好吃的?” “嘘!爹娘,你们小声点,别给人听见了。”见两人越夸越上头都放松了警惕,悦然不由提醒。 “行,那咱们赶紧吃完了,一会下车走走。唉!车子坐久了也挺累人的。”不过,还是比走路强多了。 第125章 逃荒路上被卖的秀才之女19 悦然也很赞成。 只是她娘这话,要是被只能步行的那些人听去了,还不得骂她一句有福不会享啊! 赵秀才也道:“一会儿,骡子也要喂一下。” 歇息了半个时辰后,队伍就重新回到官道上赶路,照旧是刘家村的队伍在前,小王庄的队伍跟在后,两者相隔不到一里地。 这一走,就走到了日头偏西。 太阳落山之前,周里正派到前面探路的三五个壮汉,找到了一处适宜过夜的地方。 安顿下来后,各家赶紧就借着尚亮天光忙活开了,捡柴的捡柴,煮饭的煮饭,还有不想生火直接啃干粮的。 悦然也懒得开火,借着小背篓的遮掩,从空间取出事先准备好的菜肉卷饼,与两壶米粥,在车厢里与爹娘吃过了,一家人才下车。 悦然抱着弟弟在一边,看着爹娘取下车顶的帐篷,准备晚上的住处。 “哟,秀才公家还有这好东西呢?这是哪来的呀?”旁边的村民见了,不由纷纷围过来看稀奇。 “啧啧啧,这东西可真好!晚上睡在里面也不怕风吹雨淋了,这么金贵的东西,可不便宜吧,也只有秀才公配用这个了。” “都别光看着呀,快来给赵秀才搭把手!”有性格爽朗的汉子笑着招呼大家。 赵秀才之前在家练了两遍手了,对于如何撑起来已经烂熟于心了,但也不好拒绝大伙的好意,于是就在一旁指导起来。 不一会,一座能容纳三四个人的小帐篷就搭了起来。 大家乐呵呵地稀罕了一会,就转头忙自家的事去了,天色已经不早了,再耽搁下去,就要摸黑做事了。 只有无所事事的小孩子们,笑嘻嘻地留恋着不肯离去,没多久,也被大人叫回去吃饭了。 帐篷搭好后,悦然从车上一堆行李里,翻出一个可以折叠的竹编凉席,铺在里面,然后又放上枕头与盖肚子的床单,就脱了鞋子,一头钻进了帐篷里摆了个“大”字,尽情撒欢。 唉,坐了一整天都车,真是把她累坏了!不行,明日得下去走走,伸展一下筋骨。 “唉,你这丫头,怎么就没个女孩子的样呢!看着点小石头,我去你姥家那边看看。”刘惠娘给儿子把完屎尿,就准备把他丢进了帐篷里,却瞧见自家闺女的熊样,不由就气笑了。 悦然嬉笑:“娘,你快去吧。我会看着小石头的。” 说着,一跃而起,拍了拍弟弟的小屁股。 “小石头,你今天坐车是不是也累着了,来,爬一个给姐姐看看。” “你呀!他这么小,翻身都还不会呢,哪里就会爬了?”刘惠娘无奈一笑,又嘱咐了一句才离开。 悦然那话不过是逗弟弟罢了,但这小家伙听到跟他说话,还会“咿咿呀呀”用婴儿语跟她回应。 据说婴儿多活动活动手脚,对身体与智力的发展都很有好处。 悦然按着印象中在视频里看到的示范动作,帮着弟弟活动手脚,逗得小家伙呵呵直乐,还以为姐姐在跟他玩呢。 不过,确实也跟玩差不多。 赵鹏程卸完车,又喂了骡子,听见帐篷里传来姐弟俩的笑闹声,就含笑走了过来。 “你俩在玩什么呢?” 悦然把半敞的帐口扯开,笑回:“爹,你晚上要守夜,不如先进来睡一会,不然明天该没精神赶车了。” 说着,就起身穿鞋出了帐篷,临走也把小石头也抱走了,免得小家伙吵到她爹睡觉。 赵秀才从善如流地钻进了帐篷休息,赶了一整日的骡车,他也着实累着了。 虽然夜里周里正肯定会安排人守夜,但自家只有他一个顶用的男丁,还是该多些防备。 悦然抱着弟弟在帐篷旁边架起了一个小火堆,主要是为了照亮,这会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要不了多久可能就要伸手不见五指。 古代夜间,没有月亮的话,真的是很黑的,此刻又深处野外,可能会碰见什么野物,有点火光也能带来一点安全感。 那厢,刘惠娘想着一日都没在爹娘跟前露面了,就想着过去看看情况,看看这边夜里是怎么安排的。 两家紧挨着,要是守夜的话,两家留一个人就够了吧。 谁知她刚一过来,爱挑事的大嫂就又蹦跶了起来。 “惠娘啊,你家那帐篷还有嘛,不给你几个哥哥,也给爹娘一顶啊!你不能自己享福,让自己爹娘吃苦受罪吧?” 其他几个妯娌闻声都有些佩服这位大嫂了,真是什么话都敢说,眼看着小姑子家要起来了,也不知道收敛一下,真是蠢到家了。 刘家几个儿子,也有些意动。 刚才他们也过去看过了,确实是野外用的好东西。 好东西谁不想要啊,不过想也知道,这么金贵的东西,又不是大白菜,能有一顶就不错了,哪可能还有多的。 再说了,那一辆骡车又能装多少东西? “老大家的,快煮你的饭,没看天都黑了。走了一天的路你不累,还有力气在这乱嚼舌根,那明天的独轮车就由你来推吧。”刘老婆子不由一阵心累,厉声呵斥大儿媳。 庄氏本来想说什么,只得哑了声,老实地埋头煮饭去了。嘴里却忍不住小声地嘀咕,咋地,我有说错吗?我这还不是为了你们二老,切,不领情就算了,咋还想磋磨我呢。 刘惠娘在爹娘身旁坐下,“那帐篷是夫君弄来的,就只有那一顶……”所以没办给爹娘。 这事没人提到罢了,既然被提了出来,就得说清楚了,也免得爹娘多心。 “行了,这事就不提了。你过来可是有事说?”刘老头摆手打断闺女,随即转了话题。 刘惠娘把来意说了,得知刘家没想留人守夜,就建议还是安排个人才妥当,营地太大,单指望里正派的那几个人,肯地看不过来。 第126章 逃荒路上被卖的秀才之女20 “你说的也在理,几百号人呢,确实照顾不过来。”刘老头吧嗒着旱烟锅子,沉吟道,随即喊来四个儿子,还让大孙子把秀才女婿也叫过来。 听孙女说她爹已经歇下了,那就作罢了,横竖自家儿子多,安排的过来,夜里一人守上一个时辰也就过去了,就算儿子不够,还有五六个年长的孙子呢,不愁没人用。 不得不说,儿孙多的好处在这时就体现出来了。 不远处,悦然抱着小弟坐在火堆一旁,不时往这边瞄一眼,心里也不由感慨,难怪古人都羡慕儿子多的人家呢,在这种艰难的生存环境下,儿子多就是优势资源。 不过,半大小子吃穷老子,长大了又要娶亲,也是一笔很大的开支,这样的家庭多数情况下,日子也都过得紧紧巴巴,就像她姥爷家似的,除非一众儿孙里能有个出息的。 只是这一家儿孙,上辈子也跟原主爹娘一样,大都死于那场乱兵的屠刀下,唯有自私恶毒的刘大柱夫妻俩活了下来,幸存的一两个孙辈也在这场混乱中走失,最后音信全无。 想到这里,悦然忽然听到有人叫她,“小荷姐,赵夫子呢?我爷喊他过去说话。” “哦,小豆子啊,里正爷有啥事啊?我爹在睡觉呢。”悦然一看,来人是周里正家的小孙子,随口问了一句。 小豆子挠挠头,“不晓得,反正我爷让大伯他们把王村长与族老们都喊过去说话。” 悦然想让她爹多休息一会,这下子也泡汤了,想来里正有正事与大伙商量呢,也不敢迟疑,二话不说就把赵秀才唤醒了,总不能让几位长辈等一个晚辈。 正好刘惠娘也回来了,悦然就把弟弟交给了她,跟他爹一起过去了。 她只晓得,他们正在往南方逃,至于接下来怎么走,会经过哪些州县就一头雾水了。 但周里正手上应该有一份简易版的地图,一路会照着图上的标注的道路走。 周里正的小儿子跟人学了点拳脚功夫,在府城镇远镖局当镖师,这次也被他爹给叫了回来。 其实眼下镖师还挺抢手的,完全可以大赚一笔。 北方大旱,社会秩序紊乱,不仅吃不起饭的穷人在逃荒,有钱人怕被抢也在往外逃,这些人平日出个远门都要雇几个镖师保护,更遑论这个时候了。 但周里正想着,与其让儿子保护别人,不如回来保护自家人,且这一走,还不知晓得能不能返乡,肯定要把全家人都带上了,即便七十岁的老爹怎么说都不肯离乡,也被他强行带走了。 气得须发皆白的老爷子,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不孝、孽子,也不在乎。 当初,悦然听她爹说起里正家在府城当镖师的儿子,会跟着一起走时,就在想他会不会弄一份镖行走标的线路图回来。 要知道在古代,很多人一辈子都没做出过方圆十里之外,周里正即便有见识,但也没怎么出过远门。 而有了这个东西,就相当于有了个向导,也省得里正带着大伙无头苍蝇似的乱撞。 当悦然跟着她爹来到周里正家营地的时候,就见神情疲惫的老头,正埋头认真地看着手里的东西。 是一张泛黄的硬纸纸。 悦然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自己果然猜对了,这应该就是传说中很少有人见到的与图了吧? 饶是简易版的,那也是相当珍贵的。 “里正叔,各位叔伯大家都在呢?”赵鹏程笑着拱手跟几位在场的老人打招呼。 “赵贤侄来了,快坐快坐!” 闻声,周里正这次抬起头来,“鹏程来了,哦,小荷也跟来了?” “里正爷好,各位爷爷叔伯好,我来找春杏玩。”悦然笑眯眯地跟人问好,又随口扯了一个理由。 “好好好,春杏在那边跟她娘做煮饭呢?你找她吧。”周里正笑呵呵地捋着山羊胡,然后抬手指了一个方向。 悦然就笑着朝那边跑去了。 “清菏,你咋来了啊?”悦然平日基本都宅在家,这还是头一回来找人玩,不由得春杏不兴奋。 春杏就是里正小儿子周长林的长女,因她爹长年在外走镖基本不怎么着家,就跟着她娘在村里住。 她年龄与悦然相仿,因去过府城见过些世面,不怎么看得起村里的土妞,却经常过来寻悦然这个秀才家的闺女玩。 可能是因为,悦然是从镇上来的,身上没有村气,这才入了她的眼。 但小姑娘人倒不坏,就是眼睛长的有点高而已。 悦然也缺个玩伴,她又主动凑上来,就跟她不咸不淡地处着了。 “嗯,跟我爹一起来的。你家咋还没吃饭呢?” “人太多了呗!”春杏无奈地撇嘴。 周家三个儿,一大家子还没分家在一个锅里吃饭,儿子也不算太多,但孙子辈有呀,几个儿媳就跟比赛生儿子似的,一个接着一个往外蹦,每家都有三五个,加起来孙女,全家一共都有三十多口呢。 每次做饭都要花费很长时间。 这次逃荒,还叫上了一个嫁得近的闺女一家,这个闺女今天也带着孩子过来蹭饭。 提起这个姑姑,家里人就没有几个看得上的,按后世的话来说,就是有点极品。 寒暄过去,春杏拉着好姐妹去了一边,跟她低声吐槽起这个讨人厌的姑姑来。 “我爷这次叫上我小姑一家已经够意思了,她还占便宜没够。当年,也是她自己看上人家又长得俊,非要嫁过去的,日子过得不好了,又来娘家扒拉东西……” 这个小姑是老来女,本来家里都给她想看好了一门很亲事,但她却非要嫁外村的一个相貌英俊的读书人,寻死觅活的折腾。 家里只得随了她的意,还给了一笔不薄的嫁妆,只是这些嫁妆都花在了她夫君身上,结果那人考了个童生后,就没什么动静了。 可家里为了供他读书,掏空了家底,也掏空了这位小姑的嫁妆,她便经常回娘家打秋风,三个哥哥不好说什么,但几个妯娌与侄子侄们就特别看不惯。 妯娌们看不惯很好理解。 至于侄子侄女们,则是因为每次小姑家的孩子来了,爷奶都会把家里藏起来的点心糖果等好东西给他们吃,心里就很不平衡。 第127章 逃荒路上被卖的秀才之女21 悦然心不在焉地听着小姐妹吐槽,偶尔“嗯”“哦”地回应一下,精神力都用在了正在开会的那一群人身上。 “听说,村里不少家,出发的前一晚院子里都凭空多了一袋粮食,你们说说这是咋回事啊?会是这么好心往外送粮呢?”周里正起了头。 悦然不由有些心虚,不过她也晓得这事瞒不了多久,但绝对不会有人往她一个小姑娘身上联想。 其中一位族老惊讶地道:“有吗?这个我咋没听说,反正我家没见什么粮食?” 其实,得到粮食的人家口风还是比较紧的,很多人还被蒙在鼓里呢。 “我家也没有!” “爹,咱家好像也没有吧?”周长林不确定地望向他爹。 “咱家确实没有。我了解了一下,收到粮食的都是家里快揭不开锅的人家。” 刘族长捋须道:“我家也没有,不过这事我也听说了一点风声,先前还以为谁在胡说呢。眼下粮食可就是命,自家都不够吃,谁会有多的送人?” 见周鹏程还没开口,他不由问道,“赵秀才家收到粮了吗?” “收到了。”赵鹏程先时见大家都说没见到粮,就没好意思开口,既然有人问,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他们家靠他当夫子的那点月俸,也就过的比村里人略强一点点,属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起码跟在座的几位村里的话事人家里不能比。 悦然的想法就很简单了,给别人家都送了,怎么能不给自家送呢? 且她家面上也很穷好吧。 “贤侄都给你家送了什么粮食啊?”终于逮着一个,众人都颇为好奇。 “也没什么,就是一袋面粉,约摸四五十斤吧,都被小荷跟她娘连夜烙成了饼子。” “好事啊?这些饼也够你们一家三口吃些日子了。” 众人纷纷羡慕不已,虽然自己不缺这点东西,但这可是白来的,眼下正值天灾,谁还嫌粮食多不成。 但他们也只有羡慕的份了。 接着,周里正正色道:“还有一件事,刘地主家昨日不是来了几个衙役嘛,我打听了一下,原来是家里的丢了东西,粮仓与库房都给人搬空了……” “还有这回事!” 在场的众人纷纷吃了大一惊。 “怎么就这么巧呢?那边刚丢了食,这边就有人送粮?会不会谁同一伙人干的?且那人貌似对咱们村的情况还挺熟悉的。”走南闯北的周长林很快就看出了端倪,疑惑不解地道。 在座的都是老人,赵秀才与这位镖师是唯二的年轻人,两人都属于特殊人才,这才有资格出席这样的场面。 “这么一想还真有这个可能。” “就说嘛,那个刘地主怎么怎么舍得丢下万贯家财,恬着脸求着跟咱们一起逃荒,原来是家里被人搬空了啊?呵呵呵!”有人幸灾乐祸。 “这叫多行不义必自毙!” 听到这句话,赵鹏程神色一凛,下意识地扫了那位嫉恶如仇的族老一眼,仿佛他家闺女前些日就说过这话,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了,难道小荷的嘴开过光! 赵秀才也只能想到这么多了,压根就不想不到这事就是她闺女亲手导演的。 炸锅了一阵,有人就问:“那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呢?”一想到有人把他们村的情况摸得这么清楚,他就不寒而栗,就怕那伙人起什么坏心思。 “送粮这事肯定是好事,至于其他,咱们都出来了,也没什么妨碍了。”周里正的分析,算是给此事定下了一个判断。 这事商议结束后,周里正又安排起今晚守夜的事,“长林,守夜的事就交给你负责了,你看着需要多少人,一会自己去各家挑,然后每家收一小碗粮,给这些守夜的人夜里加餐。” “行!我这会就去吧,一会天就黑了。” 周里正摆摆手,示意他快点去。 后来,周长林把挑出来的这些人组成了一支护卫队,歇下来的时候就教他们些拳脚功夫,然后每人手上都拿一件农具当武器,在队伍里来回巡逻,恐吓想上来抢东西的流民。 给大家增加了不少安全感。 这都是后话了。 这两桩事后,终于到了悦然最感兴趣的内容了。 “咱们沿着官道走下去,按目前的路程,还有三四天才能到走出咱们县,到达永丰县,也不晓得那边的情况怎么样,只能过去了再看了。 “各家的水粮还算充足,趁着现在路上流民不算多,还好走些,咱们要加紧时间赶路。中午大家都尽量吃干粮,晚上再熬些粥水喝吧。”周里正大致说了一下将来几日的行程安排,就散会了。 正好周家的晚饭也做好了,没吃饭早就饥肠辘辘,也急着回去吃饭呢。 悦然告别了春杏,与她爹一起回去了。 谁知,老远就听到她家营地那边传来一阵吵闹声,围观的人挡住了,倒看不见具体发生了什么。 想起只有那母子俩在,悦然拔腿就往回跑,别是有人欺负她娘吧。 赵秀才也有这样不好的预感不,紧随其后。 “你都给周家闺女喂了,咋就不能给我孙子喂呢?你也是当娘的人,咋就这么狠心呢?还是看不起谁呢?”一个老婆子怀里抱着一个瘦巴巴、脏兮兮的孩子,气愤不已。 刘惠娘被熏得抱紧儿子直往后退,无奈地分说:“刘婶子,不是我不给喂,是真没奶了,刚才都给三丫吃光了。要不你去找别人喂吧,你看孩子都没力气哭了。” “咋就没奶了,你肯定还给你儿子留着呢。你说你,你儿子那么胖少,吃一口能咋,这逃荒路上,可不幸把孩子养得太好了。你是不知道厉害,流民最喜欢偷这样的孩子了。” 见自家闺女被人欺负了,刘老太太丢下正在喝的粥碗,二话不说就冲了过来,就正好听到这句恶毒的话,顿时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刘桂花,你在这喷什么粪呢?你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把嘴给我闭上。” 谁愿意跟别人这么说自家孩子,且这外孙还是闺女好不容易盼着了,可宝贝着呢。 真是气死她了! 第128章 逃荒路上被卖的秀才之女22 “咋地,我说啥了,不就好心地提醒你闺女一下吗?你个老婆子还把我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这年头做好人,咋就这么难呢?”被母狮子一样的刘老太太吓了一跳,刘婆子抱着孙子不由后退一步, 围观的一位老妇人劝道:“他刘婶,你就少说两句吧。哪家孩子不是爹娘的命根子啊,你哪能咒人家孩子呢。” “你可真行,上门求秀才娘子给你孙子喂奶,就不能说两句好听的,求人就要有个求人的态度嘛。” “他刘婶,在家的时候,你也不说给儿媳吃点有油水的东西下奶,这会孙子没奶吃,知道着急了?” “这刘婆子,真当谁还不知道她德行呀?家里有点好东西,都进她与儿子肚里了,哪舍得给儿媳吃?” 刘婆子爱占便宜,平日在村里没少得罪人,这会就有跟她不对付的老妇人,七嘴八舌加入了声讨之列。 “你们这些人,看着赵秀才是夫子,就帮他娘子说话。我让秀才娘子给我孙子喂口奶,挨着你们什么事了?她奶水那么足,匀一口给我孙子怎么了?要你你们多管闲事?”刘婆子却是个混不吝的,要不是抱着孩子,都能一蹦三尺高。 刘家媳妇本来就没什么奶水,今日走了一天的路,直接就没奶了,儿子饿得嗷嗷直哭,吵得人不得安宁。 刘婆子也烦的不洗,这时她眼尖地瞅见张家媳妇抱着两个月大的小闺女,上这边来讨奶,随即就一把抢过哭闹不休的孙子,有样学样地跟过来。 想着自家孙子跟那两个孩子前后脚出生,既然刘惠娘肯给张家的闺女,那也得给她孙子喂几口。 好歹两家都姓刘,还沾亲带故,虽然已经出了五服,可祖上也算一家人了。 结果刘惠娘喂完张家闺女,就自己说没奶了,这不是撅她面子吗? “行了,我家惠娘奶只够我外孙吃的,赶紧把你家孩子抱走吧,别在这膈应人了!”刘老太太不耐烦地下逐客令。 “咋地?你们娘俩这是想见死不救啊?是想我孙子活活饿死吗?” “你耳朵塞了猪毛听不懂人话是吧?我家惠娘这会没奶了,不想你孙子饿死,就赶紧给孩子熬点米汤喝,少在这里歪缠!” 刘姥姥被那孩子的干嚎声吵得头疼死了,赶了一天的路,老婆子身子骨都快散架了,才刚歇会,这不省心的刘婆子就来闹事。 刘惠娘抱着小石头躲在老娘身后,心里烦躁不已,没想到好心给张家孩子喂奶,竟惹来了桩糟心事。 就算她奶水再充足,也不够喂三个孩子的呀,真是的,把她当什么了? “娘!”悦然扒拉开人墙,就急切地朝了她娘与弟弟冲来,“娘,你没事吧?” “没事,你爹人呢?”见闺女回来了,刘惠娘心里松了一口气,往后一撇开却没瞧见自家夫君。 “爹在后面呢。” 话刚落音,就听见了她爹的声音,“出什么事了?没事的话,各位婶子大娘也累了一整天了,都赶紧回去歇着吧!” 从在人群外听到的争吵声里,赵鹏程大抵也能猜出是什么事了,免得招来更多人围观,最好就此小事花化了。 “太好了!秀才公回来了,求心善的秀才公,快救救我这个可怜的孙子吧!”刘婆子眼珠子一转,抱着怀里的孙子冲到赵秀才跟前,扑通一声就跪下哭诉。 她倒是不傻,晓得读书人最重名声,又好面子,在这么多人面前肯定不会拒绝自己的请求。 “婶子,快起来!起来再说!”赵鹏程没料到农村老太太会来这一招,慌忙避开,想把人扶起来,但那婆子就跟长在了地上一样,纹丝不动。 “秀才公,快叫你娘子给我这可怜的孙子喂口奶吧,你看,这孩子哭得都要断气了,再不吃点奶,真就要饿死了……” 刘姥姥气个倒仰,一头冲过来,从刘婆子怀里抢过那个孩子,就一溜烟地朝刘铁柱家歇息的地方走去。 “唉!高翠花,你怎么还抢我孙子啊?我孙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要你拿命陪!”刘婆子一个不妨,孙子就到了别人手里,一下子就地上站了起来,急急忙忙地去追孙子去了。 没有热闹可看,围观的人也一哄而散。 赵鹏程顿觉轻松,举步朝着妻女走去。 “惠娘,你跟孩子没事吧?” 刘惠娘摇头,“没事。多亏娘过来了,不然,我还真招架不住这刘婶子。” “还是姥姥厉害!”一招釜底抽薪,就把那个难缠的。婆子打发走了。 悦然瞥见姥姥把那孩子塞进一个小媳妇的怀里,说了句什么,就转身绕开跟过去的刘婆子往回走。 这场闹剧总算是收场了。 刘姥姥回来后,见女婿一家正等着她,就道:“行了,没事了。我跟铁柱媳妇说了,让她给孩子熬点米汤喝。村里孩子没奶吃,都是这样养大的。那晚全村几乎都白得了一袋粮食,我不信他们家这么快就吃光了。 “呸!她家又不是没有粮食,还恬着脸上别人家讨奶喝,什么玩意? “惠娘,你以后可不许再瞎好心了,把小石头照顾好久行了。要是明天张家媳妇再抱着来讨奶,你就说今个生了一场气回奶了,还正愁要给小石头吃啥呢。” “我知道了,娘。”刘惠娘讪讪地应声,虚心接受了老娘的教训。 经此一事,她也晓得不能瞎好心了,本以为是桩小事,乡里乡亲的,能帮一把是一把,却不想竟引起了一场风波。 要不是老娘出马,他们一家人可搞不定。 如今正在逃荒,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做少错,可不能再拖后腿了。 见闺女还算受教,刘姥姥就回去继续吃饭了。 悦然见没有她发挥的余地,就道:“爹娘,你们快去睡会吧,前半夜我来守夜。” “你这么小,守什么夜?你姥爷已经安排了你几个舅舅守夜,明晚再把你爹排进去就行了。”刘惠娘笑道。 “守夜有爹呢,你就别操心了。别明晚了,今晚就把我排进去吧。我这就去跟岳父说一声。”赵鹏程可舍不得让闺女守夜,孩子才多大,就操起起了大人的心。 自家人丁单薄,但好在岳家男丁不少,还可以借些力。 第129章 逃荒路上被卖的秀才之女23 “小荷,怎么还不进帐篷休息?” 等赵秀才回来的时候,帐篷外面不见妻子与儿子,只有闺女独自坐在火堆旁,正在拿根棍子在火里扒拉着什么。 “爹,姥爷把你排在什么时候了?”悦然晾的已经不烫手的那个蜜薯,拍了拍灰,递给她爹。 “前半夜。”赵秀才在一旁的矮凳上坐下,接在手里,问道,“这是什么啊?” “爹,你尝尝看,好吃不?”火升起来后,她就从空间里取了几个中不溜的蜜薯埋进了火堆,这会刚好能吃。 升起了火堆,不烤点什么东西吃,就感觉差点意思。 此刻,营地里已经渐渐安静下来了,劳累了一日的村里人,在填饱了肚子后,基本倒头就睡了,打雷都叫不醒的。 即便闻到了什么香味,也以为在做梦呢,在肚子不缺食的情况下,还是睡觉消乏更重要些。 故此,悦然才敢这么干。 悦然自己也拿起一个,扒开皮,嗷呜一口就啃了起来,真是太好吃了,她都多久没吃到这个味了,不禁极为享受地眯起眼睛。 “嗯,这个味不错。”瞥见闺女吃得那么陶醉,赵鹏程也学着她的样子尝了一口,由衷地点头赞了一句。 对于女儿不时拿出来的稀奇东西,赵秀才已经见怪不惊了,每次问她是从哪得来的,就说保密。 保密就保密吧,横竖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说不定那一日她就想说了,两次后也就不再问了。 悦然很快就吃光了手里的红薯,冲着赵秀才笑道:“爹,那你先去睡一会吧。我看着火堆,等人都睡下了,我再叫你。反正我这会也不困,隔壁又有姥爷一家在,不会有事的。我主要是看着火堆,别让它给灭了。” 吃了香甜的红薯,赵鹏程还是被闺女劝着进帐篷睡觉去了。 他一离开,悦然又往火堆里丢了一把开了口的栗子,这样就不会有爆裂声了。 …… 次日,天蒙蒙亮,刘家村的营地里就有人在生火做饭了。 五感锐敏的悦然一听到动静,就醒了过来,看了看怀表才五点多,心说起的可真够早的。 盛夏白日天气炎,大太阳底下赶路热容易中暑,肯定要趁早路上的。 悦然也不敢迟疑,说不定一会周里正就招呼大家起床赶路了。 她爬起来,轻手轻脚地出了帐篷,在早就熄灭的灰烬上重新生了火,摆上一个铁架子,放了些水进去烧着。 “当当当……” “大伙都起来了!要出发了!” 不一会,营地里就响起了叫起的铜锣声,随即四下就传来阵阵吵嚷声。 听到赵秀才与刘惠娘也起来了,悦然就把温水倒木盆里,端进去帐篷让他们梳洗。 随后一家人,吃了温热的包子与米粥,就赶紧套车,把收拢好的东西重新装车。 太阳还没升起来,刘家村人就在里正的带领下上路了。 …… 就这样晓行夜宿,一连赶了五天,还是没能走出本县范围,这比原计划中的已经晚了一天。 主要是队伍太过庞大,行进速度过于缓慢,很多人家都是靠腿来走,牛车的速度,说实话还没人走得快,且时间久了,牲畜也会累,要停下来歇息一会, 这样怎么快得起来,一日最多也就走个四十来里的样子。 且今日明显能感觉到,路上的流民比刚出发那日多了不少。 悦然心里挺着急的,在她的干预下,这一世刘家村的逃荒日期提前了三五日,可依旧会有遇见那伙乱兵的危险。 可这个速度貌似已经是这支队伍的极限了,再快,不说人了,就是牲畜也受不住。 队伍里已经有不少人,喊着自己的鞋都被磨破了,还向周里正喊话,“能不再走慢一点!也太费鞋了,这谁受得住啊?” 不仅是鞋的问题,由于天气太热,容易口渴,有的人家水带的不多,已经快要用完了。 这时,不远处正好有座大山,周里正与族老们商量后,便决定去那边歇息一下,连日赶路,不管是人还是牲畜,都快累虚脱了,必须缓一缓了。 官道两旁,不是干涸裂口的农田,就是长满杂草的荒地,一点水的影子也见不到。 沿途经过的镇子,听说井水也见底了,连镇上人都不够吃的,更不可能有多的水给别人了。 要是错过了这座大山,前方还不晓得去哪里寻水呢。 于是,两个村子的队伍,一前一后地下了官道,朝大山而去。 “太好了,终于能让咱们喘口气了!” “哎呦,我骨头都快散架了!” 悦然没想到,速度不仅没提起来,反而还降下来了,心里就很抓狂。 这都什么事啊!现在可是在跟生命在争抢时间,怎么能停下来休息呢? 悦然当即就跳下了车,朝前面周里正家的车子跑去。 谁知,她腿有些不听使唤,还差点崴了脚。 “小荷,你没事吧?”赵秀才丢下缰绳与鞭子,就要跳下车去扶女儿。 悦然及时稳住身子,道:“我没事!腿有点麻,我下来走走。” 被这一打岔,她才意识到是自己冲动了,就算这会跑去找里正,也改变不了什么了。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想清楚后,她也就释然了,跟在自家骡车一旁步行。 这几天,悦然都是这样,坐车累了,干脆就下去走一走,还被那些只能靠着脚板走路的人笑话,说是她有福不会享。 悦然一笑置之。 就算在后世,长时间地坐车,也是很累人的事,更何况在这个路况非常糟糕的古代,饶是官道,也因年久失修,坑坑洼洼的。 这些人也是没坐过车,才会对坐车有一层滤镜,但凡坐上几回,也就晓得坐车的苦,那层滤镜肯定就碎掉了。 “小荷,你咋又下来了,能让我坐一会你家的骡车不?” 第130章 逃荒路上被卖的秀才之女24 悦然闻声望去,前方几步外,一个身形瘦弱的小姑立在路旁,鼓起勇气冲着她询问。 这谁家孩子啊? 悦然一头雾水,但能叫出她名字,肯地是刘家村人无疑了。 看到那副渴望的神情,悦然大方地笑道:“你要是能跳上去的话,就给你坐一会。” 这小姑娘还没她高呢,估计是累坏了,才会主动开口,前面的山看着不远,但望山跑死马,走到跟前还需要不少时间呢。 “真的啊?”对方一脸震惊地反问。 见悦然点头,她才喜笑颜开,二话不说就朝着马车冲了过来,原本没有一丝力气都身子,凭空就有多一股力量似的。 赵鹏程怕小姑娘给摔了,急声阻止:“先等会儿,我把车……” 只是,话还没说完,那小丫头就已经双臂一撑,蹦上了车。 “小姑娘坐稳了,小心别掉下去了。” 赵鹏程咽下未出口的话,看了看稳稳坐在车辕上的小姑娘,含笑嘱咐一句。 “知道了,赵夫子!” 悦然走在一旁,随口问她:“你叫什么名字啊?” 这时,前方忽然传来一声妇人的怒吼声:“来弟!你死哪去了?快给我回来!” 悦然瞥见车辕上的小姑娘身体明显瑟缩了一下,脸上也是惊惧之色,心说,这不会是小姑娘的家人在找她吧。 下意识就朝前方看去,就见一位头发蓬乱的妇人抱着孩子,一脸怒气地走了过来,披头。 “你个死丫头,怎么还坐上秀才公家的骡车了,小虎子还没车坐呢,你给我快滚下来,让你弟弟坐!” 她抱着儿子胳膊都坏累断了,这死丫头光知道自己享福,也不知道心疼她这个老娘。 车上的小姑娘见被发现了,腾地一下就跳下了马车,冲着悦然道:“小荷,你赶紧上车吧,我不坐了。” 丢下一句,就挡在她娘面前,“娘,我来抱虎子吧。”说着,就抬起去接弟弟。 “有车坐呢,抱什么抱?你个死丫头快给我让开。没看骡车都要过去了吗?”来弟娘焦急地一脚踹开了拦路虎一样的闺女,就要去追骡车。 却见悦然早就跳上了车,坐在了车辕的上,不由悻悻地瞪了悦然一眼,嘀咕道:“真小气!车子都不让人坐一下。” 这女人打眼一瞧,就是个难缠的,让她蹭一回车,以后肯定就没完没了了,悦然可不想给她给来上。 来弟肯定要晓得她娘的德行,也提醒悦然快点上车。 不过,她坏了那妇人的好事,可能会被拿来出气。 悦然有些替她担心,不禁朝后看去。 就见,那女人蹲下身子,把五六岁的儿子放在地上,捶着酸麻的胳膊,骂了句,“累死老娘了! 那孩子脚一沾地,立马就哇哇哇地大哭起来。 “死丫头,还不来抱着你弟弟!”来弟娘转身冲着,瘫坐在地的闺女吼道。 探头朝后来看的悦然,就见来弟慢吞吞地从地上站起来,胡乱拍打了一下身上的灰尘,就听话地去抱弟弟。 “小荷,坐好了!”赵鹏程很怕闺女会掉下车,无奈地出声提醒。 悦然这才收回目光,坐正身子。 心里却不禁嘀咕,也不知那个女人是怎么想的,让瘦一个巴巴的小姑娘抱孩子,也不怕把她的心肝宝贝给摔出个好歹出来。 下了官道,车队又走了一个多时辰,直到午后两点钟半,才抵达山下。 “明日咱们就在这里休息一日,后日一大早,再重新上路。”村里人陆续抵达后,周里正敲着铜锣,大声宣布。 这个决定得到了大家的一致拥护,营地里不时响起一阵兴奋的欢呼声。 “唉!这下子,咱们终于可以好好歇一歇了!” “他么的,再不歇,我都要累死了!” “我也是我也是!” …… 在众人从车上往下搬行李,准备安营扎寨的时候,周里正又派出三波人,分头往附近去寻水。 连日风尘仆仆,悦然觉得自己的头发都要打结了,很希望他们都找到一处水源,这样她也能有借口痛快洗个澡。 悦然一家仍旧在车上吃了点肚子垫肚子,才下车搭帐篷,不然都没力气干活了。 虽然他们娘仨,可以躲在车厢里加餐,但她爹在外面赶车,肯定不能当着路旁饥肠辘辘的流民吃东西,可是从早上一直饿到这会。 “小荷,咱们去挖野菜吧!”舅舅家的三个表姐过来邀请悦然。 悦然欣然应允,“等我一会啊!” 这会,她爹娘已经把帐篷搭起来了,正在从车上搬东西,再有一趟也就搬完了。 刘惠娘放下东西,接过悦然怀里的小石头,笑着嘱咐,“少挖一点就回来,不许乱跑!” 悦然答应一声,背起自己的小背篓,就加入了挖野菜的队伍。 此刻,旁边的山坡上,已经有不少女孩子蹲在荒草地上寻寻觅觅,今年大旱,庄稼都干枯了,但生命力旺盛的野草,却还泛着一丝绿意。 舅舅家的三个女孩都认真地挖着野菜,刚才喊她一起来的桂花表姐,还怕她不认识,悉心地把她认得几样野菜都教她这个表妹认识了一遍,才去挖自己的。 有些在悦然眼里都是只能喂猪的,不过,既然能喂猪,那人吃自然也没有什么问题,在这个生产力落后,又缺衣少穿的古代,能有口吃的就不错了,没那么多讲究。 不过,悦然对这些叶片泛黄的野菜没什么兴趣,只挖了一小捧马齿苋与荠菜,就往远处的林子里钻去。 有树荫遮挡,那里的野菜估计会更嫩一些,但她也不敢确定,却没有惊动表姐他们,想先过去看看。 这一片林子地上的草,果然比外面要更绿一些,也更高一些。 悦然在地上捡了一根树枝,在地上敲敲打打,不过,越往里走,她就越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断地停下来,先用精神力侦查了一下,边缘倒没有什么危险,一处山石壁上,甚至还有一眼纤细的泉水。 但再让林子深处探去,悦然就不由吃了一惊。 第131章 逃荒路上被卖的秀才之女25 林子深处,竟然横七竖八地躺着四五个人,或者说是尸体! 之所以说是尸体,只因那些人身上都挂了彩,且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不晓得林子里还有没有活人,悦然的精神力继续往那个方向延伸,却一无所获。 接着,依次往其他三个方向探去,覆盖范围几乎能达到一两里地,除了周里正派出去寻水的三波人,附近根本没有陌生人的踪迹 看来胜利的一方,已经逃之夭夭了。 那她要不要看看林子里的那些人里有没有没死透的呢? 悦然又把精神力放在地上的那几个人身上,像是真的死透了,血水都把衣裳浸透。 要是不管就这么放着,会不会被上山的村里人发现,那时势必会引起一阵恐慌。 不过,明天一过,后天一早他们就会离开此地,村里人都打算好好歇着,没事应该不会乱跑。 那就算了,她还是先回去吧。 悦然不愿多管闲事,那几个身上衣裳的布料,明显不是寻常人家穿得起的,不管是什么来路,都与他们这群灾民无关。 还是少管闲事吧! “啊!” 就在悦然要撤回精神力时,其中一人的眼睛竟然睁开了,吓得她不由惊呼出声。 这是诈尸了! “救,救命!”那人趴在地上,头偏在一侧,虚弱地轻声求救。 悦然不由一阵心慌。 难道她听到我的叫声了,不应该啊,这距离可有点远。 定睛一瞧,悦然这会才发现此人貌似出身不凡,年纪并不大,二十岁左右的样子,还很年轻,就这么死去,肯定心有不甘,或者还有他放不下的人或仇恨吧。 不过,这人的命可真大,浑身是血,还能凭着强大的求生意志苏醒过来。 那就帮他一把吧。 悦然闪进空间换了一身行头,然后把脸蒙起来,她救人是一时兴起,并不想要什么回报。 运气功法,几个呼吸之间,神秘人悦然就来到了那位公子跟前。 “救……”此时,他的气息已经越来越微弱,看到悦然的那一瞬,眼睛一亮,努力地抬起胳膊朝她伸去。 悦然心说,你的心还真大,就不怕我是来补刀的嘛,竟然这么激动,随即也就想通了,这大抵是把她当做救命稻草了吧。 “别动!”都伤成这样了还不老实。 下一刻,这人就耗尽了气力直接昏死了过去。 悦然蹲下身子,先探了一下他的鼻息,确定他的确只是晕了,才松了一口气,给他喂了一颗疗伤的丹药。 然后又检查了另外几人的情况,竟然还有一个没死透的,索性就一起给救了。 喂了丹药后,快速给两人止血包扎了伤口了,给两人换了一个地方,留了一包饼子与一小罐水,悦然就赶紧离开了。 至于两人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们自己的了,她可从没想过救人救到底。 离开之后,悦然就直接出了树林,见舅舅家的几个女孩们还埋头挖野菜,不禁轻吁了一口气。 “小荷,你在哪呢?”悦然刚蹲下挖了两颗菜,就听桂花姐在喊她。 “要回去了吗?” “对呀,我都快饿死了,挖一点够今天吃的就行了,咱们赶紧回去吃饭,明天再挖。” 往后走的路上,桃花朝她背篓里扫了一眼,不由叫了起来:“小荷姐,你咋才挖了这一点,不过你这在哪挖的呀,看着比我们挖的要嫩一些。” “是吗?就那里挖的啊。”悦然面不改色地笑回。 其实是她在空间里种的,刚才随意抓了一把充数,还跟在外面挖的混在了一起,却差别还是挺大的。 两个表姐也过来看了一下,不解地道:“还真是呢,小荷,你咋挖的呀?” “我只捡长得嫩的挖,所以才挖了这一点。” 三人听了觉得似乎有些道理,也就不说什么了,嫩野菜倒是也就,可少点可怜,他们要是只挖那一点回去,肯地要被他们娘骂。 饶是每人挖了半篮子回去,还是免不了被骂了一顿。 “桂花,你们三个出去挖了那么久,怎么就挖了这一点,这一过水,够谁吃的啊?你们也太会偷懒了!”刘家大儿媳庄看了三个人挖的野菜,撇嘴不高兴地训斥道。 三个女孩都十分委屈明明干了活,还被训一顿。 “大伯母,我们没偷懒,小荷挖的比我们还少呢,我姑也没说她啊?”最小的杏花不服气地道。 “人家是秀才家的闺女,家里不缺吃的,你们能跟人家比吗?” “行了,大嫂,赶紧把菜淘了下锅吧!大伙都等着开饭呢。”正在烧火的二儿媳妇劝道。 没看老四家小儿子都饿得嗷嗷直哭吗? 她很看不上这个大嫂,好不容易熬到分家了,如今竟然又搅在了一起。不过现在是逃荒,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只能忍着些了。 这时,一听到吃饭,三个女孩的肚子都不争气地咕咕咕地叫了起来。 “真是的,干活不咋地,竟惦记着吃饭了。”庄氏没好气地骂了一句,怒瞪桂花,“还不快去淘菜,等着我伺候你呢?” 心里却怪妯娌爱多管闲事,哼,就你会做好人,看把你能耐的。 不好怼妯娌,只能拿自己闺女出气,这多少就有点迁怒了。 “娘,家里不是没水了吗?”桂花怯怯地问,今天早上水就不多了,剩的那一罐,路上喝了不少,又煮了饭,哪还有水啊? 农家普遍都重男轻女。 在刘家情节最严重的就是庄氏,在她眼里儿子是宝,女儿是草。平日对闺女也是非打即骂,没个好脸色,所以两个女儿都很怕她。 大闺女枣花更是被夫妻俩早早地嫁了出去,那女婿好吃懒做,还爱打媳妇,枣花的头一胎就是被男人打流产的,日子过的生不如死。 桂花很怕自己步大姐的后尘,对她娘总是战战兢兢的一副模样。 就是其他几房的女孩,也都有些怕这个凶神一样的大伯母,能不往她身前凑就不往身前凑。 “你个榆木脑袋,你说你能干啥?我咋就生了你这个蠢东西,没水,不会上你二姑家要去啊?还是说你想带土一起吃啊?”庄氏用指头狠狠地在闺女头上戳了一下。 被戳疼的桂花也不敢喊疼,捂着脑袋去隔壁要水去了。 第132章 逃荒路上被卖的秀才之女26 “小荷,咱们还有水吗?给你桂花姐一些。”刘惠娘抱着小儿子坐在帐篷前,听到隔壁大嫂让闺女过来借水,便扭头问正在淘菜的悦然。 “只剩一点了。”悦然也早就听到那边的吵嚷声,抬头回了一句,瞥见走来的桂花,笑问,“桂花姐是要淘菜吗?这盆里的水还清着呢,不嫌弃的活就端过去吧,剩下的那点水我要煮饭。” “小荷,那我就端走了,一会给你把盆送来。”桂花打眼一瞧,刚淘过菜的还很干净,觉得就是比这混一些也没事,眼下水多金贵啊?可不得省着用。 桂花把水端走后,刘惠娘把吃饱睡着的儿子轻手轻脚地搁进帐篷里,过来准备帮着做饭,“小荷,你打算做什么啊?” “娘不用你帮忙,我一个人就行了。”悦然把小铁锅架在火堆上,倒了添了半锅水,打算煮干面条吃,配菜青翠的野菜,与她自制的香菇肉酱,那味简直就绝了,保管一家人都喜欢吃。 “真不要我帮忙啊?” “不用!娘,你去帐篷里歇着吧,煮好了我叫你。”悦然忽而想起,回来就没见到她爹,“娘,我爹呢?” “牵着骡子去坡上吃草了。那你忙,我去躺一会。”说着,刘惠娘还朝山坡上瞅了一眼,就回了帐篷。 悦然也朝那边看去,暗自寻思,她爹可别往林子里去啊,用精神力扫描到赵秀才牵着骡子果然在山坡那边,才放宽了心。 眼睛盯着噼啪燃烧的火堆,精神力却往茂密的树林子里延伸而去,那位青年人与他的侍卫还在昏迷中。 “找水的人回来了!”忽然营地里响起一阵喧哗声。 “什么?这么快就找到水了?” “太好了,终于有水吃了!” 只是村民们还没高兴多久,从山上下来的人就一路飞奔到了跟前,高声喊到:“不好了,里正!憨娃被野猪拱了一下,肠子都流出来了。” 此刻,周里正难得放松一会,正抽着烟袋在与族老们闲聊,听到这个噩耗后,六十来岁的老头子一下就从粮食袋子上蹦了起来:“刘大娃,咋回事,说清楚!” “是这样的,长林叔带着我们五个人刚进山不久,就遇见了两头大野猪,带着一个崽在寻食,刘富贵说高低要打一头抬回去吃,当先就握着砍刀冲了上去,长林叔来不及阻止,只能带着俺们一起上。 “只有憨娃与刘地主家的小儿子傻愣在原地,另一条大野猪就朝他们俩拱去了,结果憨娃没躲开……” 谁也没想到,人高马大的憨娃是个样子货,平日能把自己吹上天,事到临头,就掉链子了。 今日幸亏里正爷家的长林叔跟着,不然他们几个都得挂彩不可。 “人呢?”周里正收起眼袋,神情冷肃地问道,心里却暗道,刘地主家那个在县城书院读书的少爷瞎凑什么热闹呢。 “在后面呢,再有一会就被抬回来了。”刘大娃抹了把满头的汗珠,朝山上瞅了一眼。 周里正家老来女周玉兰惊呼道:“啊!这可怎么办?咱们村里也没个郎中啊?这人还能活吗?” 周里正不由怒瞪了闺女一眼,周玉兰还是有点怵盛怒中的老爹的,旋即捂住嘴,躲在大嫂身后。 “哎呦,我可怜的憨娃啊,你咋就这么命苦呢?你要是去了,留下我老婆子一个人咋活啊?你媳妇孩子咋活啊?” 周里正这里急得一头汗,就有一道哭声由远及近而来,眨眼间就到了跟前。 “里正啊,你可得给我老婆子做主啊!我儿子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进了趟山就被野猪给拱了,肯定是有人害他……” 周里正一阵头大,不是被野猪给拱了吗?怎么又扯到别人头上了?老娘们平日惯会胡搅蛮缠,这会也不安生。 一刻钟后,刘憨娃就被人抬了回来,幸运的是还没有断气,但身上的打着补丁的粗麻衣裳已经一片血红,脸色惨白如纸。 凡是瞧见的人都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心里就一个想法,这人没救了!下意识就捂住自家孩子的眼睛,生怕把小孩子给吓着了。 不过,众人再看到一同被抬下山的那头野猪时,又面上一喜,觉得受伤的心灵得到了慰藉。 “我的儿啊,你怎么就这么命苦呢?”憨娃娘瞅见儿子,就呼天抢地地往他身上扑,这要真扑上去了,她这一下,就亲手把儿子送走了。 索性在前方开路的周长林,来不及跟老爹说话,眼疾手快地把这老婆子给拦了下来。 “婶子,可不敢碰憨娃!” “咋地?我儿子,我还不能碰了?” 周长林也不与她计较,解释道:“憨娃伤的太重了,经不起折腾。” “呜呜呜,孩子他爹,你让我们娘几个可怎么活啊?” 憨娃娘这里消停了,憨娃媳妇拖着哭腔,带着一串孩子也赶到了。 被放在地上的憨娃捂着肚子,眼睛从自家老娘媳妇孩子身上依次扫过,最后死死地盯着里正,艰难地开口道:“叔,他……害我……” 他?谁呀? 里正一头雾水,难道这其中还真有隐情?被那老娘们蒙对了不成? 眉头紧皱的周长林随即凑近他爹,低声道:“爹,刚才下山途中,憨娃一直说,是刘地主家小儿子刘金宝把他推向野猪的。那时,儿子正带着其他人与另一头野猪搏斗,没注意那边。” 这就是说,事情的真相,也只有刘憨娃与刘金宝知道了。但两人要是各执一词,就很难分辨孰是孰非了。 不过眼下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还是救人为上。 他正要吩咐儿子尽一下人事,就被人打断了。 “杀千刀的,竟敢害我儿子,里正,你可不能放过那小兔崽子,你可千万要替我家憨娃做主啊!” “里正,你可得替我们当家的做主啊!” 得知憨娃受伤是有人使坏,那一对婆媳顿时扑通一声,就跪在了里正面前哭诉起来。 周里正压根都没正眼看那婆媳一眼,心说你们可真能捣乱,继续吩咐儿子:“长林啊,你那有伤药的话,先尽量给憨娃把血止住。” 憨娃的伤势没有报信的那小子说的吓人,肠子露出来不多,伤口是纵向的,有半尺来长,要是有个医术不错的郎中,止住了血,说不定还有救。 可现在—— 唉!现在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看憨娃的造化了。 第133章 逃荒路上被卖的秀才之女27 这边闹起来的时候,悦然的水已经烧开了,想着她爹也快回来了,就准备下面条。 她虽没有过来,但放出了精神力,对这边发生的事洞若观火。 没想到上山寻水还惹出了这一桩事, 周长林取出金创药,先把刘憨娃露出来的一节肠子给塞了回去,然后在创口上撒上药粉企图把血止住,却徒劳无功。 悦然不由摇头,这种情况,要先把伤口缝合起来,上药才管用。 啪的一声,她有些烦躁地往火堆里丢了一根木柴,然后腾得一下站起身,就朝那边走去。 “小荷,你去哪啊?” 听到熟悉的声音,悦然止住步子,如梦初醒一般,“爹,你回来了!” 说着,又转身坐了回去。 唉!她这会过去也没用,不管是里正父子,还是那对婆媳,都不会听她一个小姑娘呢,说不定还以为她成心过去捣乱的呢。 且她也不是大夫,不会缝合伤口,那些人也不会容许她拿憨娃练手。 这跟救林子里的那两个人不同,可以随她折腾,治死了也没人找她闹事。 “嗯,听说有人上山受伤了,你别乱跑,你娘跟弟弟呢?”赵鹏程拴好骡子,走过来嘱咐道。 “知道了,爹。娘跟石头在帐篷里呢。”悦然起身给脸盆里舀了一瓢水,“你先洗手吧,饭马上就好。” “不急,我先过去看看你憨娃叔咋样了,一会回来吃。”洗了手,赵秀才就朝里正家那边去了,憨娃家的大儿子刘奔是他的学生,他这个当夫子的理应过去露个面。 …… 虽然这一组外出寻水的队伍,出师未捷,还惹出了一件糟心事,但还是有一组带回了好消息,在一处山谷发现了一处水潭。 就是距离有些远,往返一趟要一个多时辰。村里人都很开心,甭管多远,有水喝酒不就行了,辛苦点怕啥。 正好周长林带人刚猎到了一头野猪,每家都分到了一点肉,虽然不多吧,但也算见到了点荤腥,身上也能长点力气。 眼下进山打水是来不及了,只能明日赶早再去,不然家里都没水做饭了。 营地里总体的氛围还不错,憨娃的事也就利益相关的几方人受到的影响比较大。 憨娃上过药后,心地忿忿不平,撑着一口气,强硬地要求里正给他主持公道。 随即,刘地主的小儿子刘金宝就被叫过来对质,一同来的还有刘地主与其他两个儿子。 “我没推他!里正,我是读书人,怎么能做出那样狠辣的事呢。”一身丝绸长衫的刘金宝朝周里正拱手,拒不承认,反而说出了另一番实情,“野猪朝着我们冲来的时候,我一时给吓懵。 “可很快我就反应过来,见憨娃还傻站着不动,我就想拉着他一起跑,结果没扯动他,反而把自己摔了出去,然后野猪就到了跟前,要不是我运气好,今日就回不来了。” 接着,大腹便便的刘地主替儿子分说:“我这儿子从不撒谎,他今天进山也是为了大家找水,你们可不兴这么冤枉他。日后金宝还要考功名,替咱们刘家村争光,乡亲们可不能毁了他的前途呐!算我求求大家了!” 小儿子是家里最有出息的一个,十八岁就已经考中了童生,再努力一把,没准就能中个秀才,让家里风光一把。 所以,绝不能让他背上污点。 今日,他本就不舍得让儿子进山,但家里的水用的一滴都不剩了,大儿子与二儿子都累得不想动,就小儿子最精神,见爹娘都饥渴难耐,就自告奋勇地要跟着寻水的人上山。 “胡说!明明是你儿子害了我憨娃,你必须给我们赔偿!不然,这事咱们两家没完,我要让里长把你们赶出去。里正,你可替我可怜的憨娃做主啊!”憨娃娘就认准了儿子是被刘金宝给害成这样的,并态度强硬地表示,刘地主要么赔银子,要么一家滚出队伍。 这是捏住了刘地主的软肋。 “对,必须赔银子!我们当家的要是,要是活不下来,这一大家,可不就得喝西北风去。”憨娃媳妇抹着眼泪,与婆婆统一战线。 周里正也不待见刘地主一家,有心偏帮憨娃,“刘地主,这事你给个说法吧。” 刘地主气得要吐血,又要他家赔银子,他也看出里正偏心憨娃,直怪当初自己把人给得罪狠了,说起来就是让里正在众人面前丢人回面子罢了,有必要记到如今吗? 刘地主心里苦呀,这会都悔死了,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下里正的面子。 “那里正看,赔多少呢?”末了,他咬牙切齿地道,不管怎么说,他们一家也不能被赶出去。 “爹,不能赔啊!” 刘金宝跳出来反对,“里正,我家要赔了银子,不就等于承认这事是我做的,可我是好心救他,还差点把自己也给搭上了。这事不能这么办?” 他是要考功名的人,绝对不能留下不好的名声。 见里正看过来,刘金宝顿时就有些气弱,“就算给银子,也是出于对憨娃一家的同情,绝不能是赔偿!” “反正给银子就行!”憨娃娘一点也不挑,怕对方反悔似的,一锤定音。 既然双方已经达成一致,里正也算松了一口气,下来就是确定银两数额的事了。一番你来我往的还价以后,最后确定了八十两之数。 刘地主再次出了一回血。 上次家里被搜刮一空,也就个人荷包里的银两保住了,再就是妇人的头面,拢共也就六、七百多两。家里的田契地契也遗失了,就是想卖地也来不及了。 这对于过惯了好日子的刘地主一家来说,不啻于一朝返贫。 当初,一听说全村一起去逃荒,一家人随便收拾了一点东西就慌忙追了过来。出来了才发现,带的东西多半用不上,而急需的却没想起来要带,这才几天,一家人肉眼可见地都瘦了一圈,真是苦不堪言。 如今还要受到这样不公正地待遇,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刘憨娃亲眼看着老娘拿到了八十两的巨款后,像是了结了桩心事似的,闭上了沉重的眼皮。 第134章 逃荒路上被卖的秀才之女28 憨娃是逃荒路上第一个死去的人,有人替刘家婆媳与孩子惋惜,有人想起想起前途未卜,不由暗自伤感,毕竟这才开始逃荒就死了人,后面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由于天气炎热,逝者随即就被安葬在了山脚一处平坦的缓坡上。 刘家婆媳,连同几个孩子在坟前哭了一场,就返回了营地,逝者已逝,生者还要继续过下去。 随即,营地里这种悲伤的气氛,就被分猪肉的喜悦给冲淡了。 周长林带人埋了憨娃后,就张罗起杀猪的事来,引得馋肉的村民一阵叫好与围观。 肉不多,每家也就分到了一两斤的样子,但领到猪肉后,几乎都迫不及待地炖了起来,营地里随处都飘荡着阵阵馋人的肉香,勾得大人小孩子直流口水,不停地问,“娘肉炖好了没有啊?我好饿啊!” “好了好了,再有一会就好了,先等等哈!” 野猪肉哪是那么好炖的,没有一两个时辰根本嚼不烂。 此刻悦然也在炖肉呢,虽然已经吃过肉酱面条了,但炖好了可以留着下顿吃嘛,毕竟大家都在炖肉呢,她家也不能搞特殊。 野猪肉腥,先用焯了一遍水,然后又把肉炒到金黄,才添水大火炖煮。 炒过的肉炖起来更香,当然悦然也没忘加大料干辣椒增香,甚至还放了几个山楂,让肉更容易炖烂。 “好香啊!”刘惠娘被香味吸引了过来,笑望示意悦然看她怀里的儿子,“你瞧,小石头都被这味勾得直流口水呢?” 听到这一句,隔壁守在灶台边的庄氏正,雷达一样的摆动个不停的脑袋立时就转了向这边,“有多香啊,我来闻闻!” 说着,随即冲到悦然家锅前猛吸鼻子。 “大舅娘就说,谁家炖肉咋这么香呢?原来是你家啊?小荷啊,你那肉是咋炖的啊,咋那么香哩呢,一会炖好了,记得给你姥姥姥爷端一碗过来!” 不一会,馋嘴的刘大柱与几个孩子也闻着味过来了。 “小荷,肉啥时好啊,给大舅也尝尝呗。咱家人多,分的那点肉压根就不够吃的,一会我跟你大舅娘和表哥他们就在你家这边吃吧!”脸比城墙厚的刘大柱直接要在这蹭饭了。 悦然一声不吭地低头添柴,把那话当成了耳旁风。 刘惠娘不由翻个白眼,正要说什么就听她娘没好气地骂声传了过来,“你俩个没皮没脸的,还不快给我滚回来!” 那两人这才不情不愿地离开了,嘴里还嘟囔着,“爹娘,惠娘家肉那么香,你就不想尝尝吗?” “对呀,爹娘,保管你吃了一回就忘不了,香的能把舌头吞下去。” “闭嘴!嫌家里炖的肉不好吃,你俩今晚就别吃饭了!”刘姥姥怒瞪两人一眼,心说我能不知道嘛,这一年来,他们老两口可没少吃闺女家的好东西。 她说的是这个吗?自家有肉,还惦记惠娘家那点子肉,是亲大哥大嫂能干出来的事吗?这得多没脸没皮啊? 只是没多久,这一家人又为那八十两银子的归属问题吵了起来,又是周里正又被请来断官司。 刘老头也没好气地瞪了大儿子一眼,冷哼,“你娘说的对,既然不想吃就干脆别吃了。” 那夫妻俩马上就老实起来了,刘大柱旋即赔着笑脸跟爹娘讨饶,不吃肉咋成啊?还不得馋死他。 其他几个儿子与媳妇们,也被悦然家那香味勾的不行,这会一看没戏,也就不惦记了。 孩子们却还围在悦然家锅旁,吸着肉香,直吞口水。 正在帐篷里看书的赵秀才也被那霸道的香气,引得频频走神。 正要出去走走,就有学生过来跟他求教学问了,“夫子好!” “哦,刘森来了,有事吗?” 对于他的到来,赵鹏程倒不怎么意外,这是那十几个学生里最好的一颗苗子,学习刻苦,天赋也不差,要是好好栽培一下,将来应该会大有出息。 “学生,想跟先生请教一些学问。” “行,你进来坐吧。”赵秀才把人往帐篷里让。 刘森迟疑了一下,就退了脚上的鞋子进来帐篷,却发现在帐篷里依旧能闻到那股馋人的肉香,只得努力让自己忽略掉它的存在。 灶台旁。 刘惠娘瞥了一眼帐篷,笑着赞道:“这孩子性子倒是个稳重的,逃荒路上也不忘看书,跟你爹一样用功。 “唉!将来小石头,要是有人家一般用功就好了!肯定能考个进士回来。” “娘,小石头才多大,你就盼着他考进士了啊!你放心,等灾荒过去了,我爹肯定能给你考个进士回来。”悦然不由失笑。 “你爹是你爹,小石头是小石头,官位又能继承,还得她自己考才作数呢。” 悦然点头,替弟弟擦拭嘴角的口水,忽而突发奇想,“确实!文官就这点不好,要是我爹有武艺走武官的路子,没准还能在战场上挣个爵位回来,不仅小石头这一代能继承,往下几代都能有个官身,就是可能没什么实权。” 爵位一般可以世袭三到五代,甚至还有世袭罔替的,有的朝代某些武职也可以世袭,就不晓得这个小世界武官职位是怎么设定的。 不过,她也是说说而已。她爹这辈子是不可能弃文从武的,世袭不世袭的,都与她家关系都不大。 小石头要是想进入官场,就只能凭他自己考了。 其实,只要她爹能考中进士,所带来的人脉与资源,对下一代将会有很大的帮助。几乎也就等于小石头的一只脚已经踏入了仕途。 一个家族的兴盛,就是靠着上一代人对下一代人的托举。 “当武官有什么好的,还是文官好。咱们小石头,以后就是考了举人也挺好的。”刘惠娘可不想夫君与儿子上战场,没必要为个官职,就拿命去搏。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吵嚷声。 悦然随即起身,踮起脚朝那边瞧去,心里却腹诽,难道是谁家争肉吃打起来了? “唉,这咋又吵起来了啊,又发生什么事啊?”刘惠娘抱起怀里的儿子,也朝着那边张望。 第135章 逃荒路上被卖的秀才之女29 原来是憨娃娘与媳妇,为了80两银子的归属权吵了起来。 婆婆怕儿媳拿银子贴补娘家,把着银子不松手,儿媳姓王,是小王庄人,两个村子可是一起举村出来逃荒的,不存在够不着的问题。 儿媳也怕婆婆拿银子贴补小叔子一家,说这银子是人家赔给她男人的,就算不全给她,也该给她60两,家里还有三个孩子要养活呢。 两人争论不下,一起去里正面前评理。 周里正心累的不行,这一出一出的,是干啥呢,就不能消停点,一天净给你们断官司了。 “行了,这多大点事,一人一半不就行了。憨娃媳妇这边,以后也不用给你婆婆养老。憨娃娘,你往后就跟着小儿子一家过。你们要是不同意,我也就不管了,你们自己争取!” 此话一出,婆媳两人就算心里不满,也都选择息事宁人,分了银子,各自离开了。 快刀斩乱麻地刚处理完此事,就有一个村民一脸惊慌地跑来寻里正。 “里正叔,从山上下来两个后生说要见你。” 周里正:“从山上下来的?铁牛,你可问了他们是什么人?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我忘问了,要不里正,我现在去问?”铁牛憨笑着挠头。 周长林接话道:“爹,还是我去吧。” “行,那你小心些!”周里正不带犹豫地就答应了。 小儿子常年在外走镖,接触的人不少,基本一打眼,就能把对方的来路瞧出个大概。 去不多时,周长林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武人装扮男子,一少一壮,身上衣裳倒也干净,却带了些许血迹。 壮汉扶着面色煞白的年轻人,在周长林搬来的矮凳上坐下,这才拱手正色道:“打扰里正与大伙了,我们带着我家公子一路南下,不想路上碰到了一伙山匪,只有我跟公子死里逃生,但身上也受了重伤,实在不宜单独上路,就想问里正能不能捎我们一程。 “我身上还有些银钱,这五百两银票,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还里正代村民们收下。” 说话间,汉子就把银票递到了里正面前。 什么?五百两? 饶是见过世面的周里正,也被唬了一跳,暗道难怪山匪要抢你们呢,你们出门这是带了多少银子啊,一出手就是五百两! 他们刘家村八十六户人家,一家也能分个五两多了。 过来围观的村民一下就炸开了锅,个个眼冒金光,眼睛都快长在了那几张银票上,这东西大部分人听都没听过,就更没机会见过了。 乡下人平日用的都是铜板,银角子都很少能碰到。 这回可算是开了一回眼界。 “里正,就答应了吧!” “对呀,这两人怪可怜的,咱们就当做好事了。” “咱们路上没粮了,就可以拿这些钱买粮食啊!” …… 周里正没接银票,出来前他就曾与村里人约法三章过,其中第一条,就是不许收留外人。 这不是让他破戒吗? 不过,在众人的怂恿下,周里正还是接下了这笔巨款,最打动他的是那句,没粮吃了,可以用这钱来买粮。 今年粮食绝收,就算地主家也没有余粮,更何况村里人了,不出两个月,各家都得断粮,他不得不提前做打算。 总之,这主仆二人成功地打入了刘家村内部了。 …… 日影西斜,各家刚才都饱餐了一顿,这会大都清闲下来了。 “惠娘,你家粮食有多的吗?听说里正刚才收留的那个人,在村里高价买粮与呢,说是二两银子一斤呢,你家粮要是有多的,不如赚几两银子,等到了南边安顿下来,要花银子的地方可多了。唉,可惜,咱家人多,自家吃都不够呢。” 刘二嫂李氏拿着鞋底子,一边做活,一边跟刘惠娘闲话。 “不了,留着自家吃还怕不够呢,我家人少,但车上也没多少粮。” 刘惠娘被说的有些心动,忽而又想起自家只是明面上穷,其实底气足着呢,没必要赚这三瓜两枣的。 悦然也听说了里正收留了两个人,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她在林子里救的那两人。 随即就用精神力一扫,哟呵,还真是那两个家伙,这恢复的还挺快的嘛。 其实那位络腮胡子的大汉,问题倒不大,只是失血昏迷了过去,那位年轻人就伤得比较重,像是被人当成了活靶子似的,身上多处受伤,能活下来就是个奇迹。 即便现在能行走,也不等于就捡回了一条命,养不好,随时都能挂掉。 …… 入夜后,营地里亮着几个火堆,除了守夜的十来个人,大部分人都早早就沉入了梦乡。 “嗷呜——” “狼来了,狼来了!都快起来啊!” 半夜,狼群来袭,村里人纷纷从梦中惊醒,营地里一阵骚乱,大人惊惧的叫喊声,与小孩子的啼哭声混杂在一起。 “小荷,你跟小石头待在帐篷里别出来!”刘惠娘把哭闹的儿子塞进悦然怀里,就出了帐篷,与夫君并肩作战。 悦然给小石头嘴里塞了一个安抚奶嘴,才让他安静下来,随即精神力延伸了出去。 最外围的村民已经跟狼群战斗在了一起,有人被野狼生生撕下了一口皮肉,却还拿着铁锨,镰刀、粪叉等各种农具,把家人护在身后。 还有人拿着带火的木棒挥舞,一看就是刚从火堆里仓促捡起来的。 整个营地里也只有周长林三兄弟,与今日刚加入进来的那两人拿着刀剑,由于武器不趁手,在打斗中就很吃亏。 虽然手里的家伙挥舞个不停,但心里其实充满了恐惧,可突然之间,战局就出现了逆转,原本凶猛无比的饿狼,顷刻间就扑通一声,轰然倒地了。 众面面相觑,小心翼翼地上前,用手里的农具拨动了一下,竟毫无反应,这才敢确定,地上的狼真的死了。 可怎么突然就给死了,我那一棍子能有这么大的威力? “哦吼!狼被我打死了!” 第136章 逃荒路上被卖的秀才之女30 来犯的有上百头狼,悦然所在地方属于营地外围地带,也遭到了两三只饿狼的攻击。 “夫君小心!”刘惠娘一出帐篷,就在昏暗的火光里瞅见有狼朝自家这边扑来,不由吓得腿软,差点跌坐在地。 赵鹏程正寻找趁手的家伙,不想妻子也跟了出来,不由急声吩咐道:“惠娘,你怎么出来了,快进帐篷去!” 狼已到了眼前,匆忙之间,没寻到趁手的武器的赵秀才想起动物都怕火,慌忙从自家的火堆里捞起一根燃着的木棍,就与靠近的两只狼对峙起来。 隔壁刘家那边也乱成一团,分不出人来这边帮忙。 “狼,怎么来了这么多狼啊?” “爹娘,你们领着孩子站在中间,别怕,咱们这么多人没事的。” 刘姥姥搂着两个孙子,颤抖着声音问儿子们:“惠娘他们一家怎么没过来啊?” 说着就伸着脖子,又是担忧又是害怕地朝女儿家那边瞅去,正好看见女儿女婿正在帐篷前站着呢,张口就喊,“惠娘,你们快带着孩子过来啊!” “娘,你别喊了,没看那边也有狼吗?这会可不敢乱动。”刘二柱眼神比他老娘好使,心里也替妹妹一家捏了一把汗。 “女婿一个读书人,哪打得过狼,要不大柱,你赶紧过去帮你妹夫一把!” “娘哩,咱们还是先顾好自家吧!”一见冒出来三五只凶猛的大狼,刘大柱正怕的要死,腿肚子都在转筋,对于他娘的话,心里是一百个拒绝。 帮忙是不可能帮忙的,哼,今个连肉都不给舍得他吃,还想让他帮忙,他有那么傻吗? 他绝不承认是自己太怂了。 “唉!”刘姥姥轻叹一声,也不好说什么。 “我去吧!”刘姥爷也觉得女婿不中用,挺身而出,继而吩咐几个儿子,“老大,你带着老二老三老四,在这里守好你娘与媳妇孩子。” “老头子,那你小心些!” “爹,我去吧!”刘三柱咬了咬牙,站了出来。 三儿媳宋氏心里一突,死命地扯住男人的袖子:“三柱!别去!” 这会过去了跟送死有什么区别,她家孩子还小,她也不想当寡妇。 刘老爷子二话不说,就握紧手中的粪叉,边防御边朝女儿女婿那边走去。 突然一直在观望的几只狼中,有一只就要打算朝落单的刘老头扑去,刘三柱马上机警就伸出手里的铁锨,阻拦它的进攻。 另几只狼被激怒了,一拥而上,刘二柱与刘四柱,以及几个半大小子也迎了上去。 人狼大战就此拉开帷幕。 “爹,小心!”刘惠娘没有进帐篷,一边替夫君望风,一边留意着娘家那边的情况,见他爹冒风险来帮他们,既感动又心惊胆战。 好在两家之间也不远,就隔着两辆骡车的距离。 只是老爷子眼看就要移动过来了,那头冲着女儿女婿龇牙咧嘴的饿狼,就毫无征兆地扑倒在地,像是被一箭射中了似的。 只是他上前查看了一下,狼身上并没有箭矢,也有任何伤口,不管他如何拿棍子捅它,都一动不动的,也不想假死。 “这是咋回事啊?”刘姥爷一头雾水,他活了半辈子,就没见过稀罕的事。 与此同时,赵秀才与刘惠娘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不敢就此放下戒心,都晓得狼诡计多端。 “别怕,这是死了!”虽然很邪门,但刘姥爷已经能断定这头狼已经死透了。 “小心!”刘惠娘心还没放下,又高悬了起来。 正要回去帮儿子们,眼前竟然竟一连蹿出好几头狼,吓得老爷子倒吸了一口冷气。 “奇怪!怎么又躺地上了!”赵秀才皱眉,也颇为庆幸。 “嗷呜——” “嗷呜——” 夜色下,体格强壮的狼王在山坡上观战,发觉到这种诡异的事件接二连三地出现后,惊悚不已,当即仰起头颅发出了撤兵的指令。 “狼跑了!狼被咱们打跑了!” “好多狼尸啊!” 赶走了狼群,众人一阵欢呼雀跃。 …… 这一波来犯的狼群有上百只之多,也不知是不是被山下的血腥与肉味吸引来的。 今年是百年不遇的大旱之年,山里的大小动物的日子也不好过,要么往深山逃,要么下山觅食。 这一群狼估计是想下山寻吃的,又嗅到了这边腥味,也闻着味过来了。 不过,在悦然的暗中发力下,刘家村与小王庄的人员损失并不大,仅仅死了五六个人,对比上一世六十多人的死亡人数,已经很断崖式下跌了。 惨绝人寰的场景并没出现,又收获了四五十头毛皮完好的野狼,皮子剥了可以留着卖钱,肉可以做成干肉充口粮,两个村子的人还是很开心的。 己方占到了便宜,又要进山补充用水,周里正也就没急着招呼大伙启程,还是按原计划先休整一日。 …… 人多是非也多。 由于僧多粥少,一个村子的人,为了如何分配战利品的问题又争吵了起来。 “谁家打到的,就算谁家啊!” “对呀,这样分才合理吗?我们可是为里面的人挡住了狼,还搭上了几条人命呢。” “我也赞成!” 悦然:你们真的确定要这样分吗? 真要是按这样来分,那这些狼大部分可都要归她了。 当然,赞成这样分的人家是因为这样对他们最有利,几乎都是处在营地外围,都捡了几头狼。 而其他人就不同意了。 “那你咋不说我们也出力了,凭什么没我们的份?” “我看就应该均分才对!” “对对对!” 双方争执不下,最后还是周里正一锤定音,“狼皮剥下来晒干了留着换钱,至于狼肉嘛,就晒干了平分好了。昨晚大家都出了力,自然都有份。” 里正的权威,还是没什么人敢质疑的。 但有个妇人却提出了一个问题,“里正,那给昨天那两人分不?”要是被他们分,自家分到的就少了。 “不用给我们分。”络腮胡子马上爽朗地笑着表态,昨日他们跟村里人买了些粮食,够吃一阵子了。 那位公子也点头表示:“能接纳他们一起南下,我们二人就已经很感激了,岂会与大家争利?” 第137章 逃荒路上被卖的秀才之女31 “胡兄,盛公子,这怎么行?你们昨日连杀了三头狼,还救下了几个人的命,也跟大家一起分才是。”周长林觉得一码事归一码事。 他很欣赏这二人的身手,尤其是那个大汉,还打算有空了跟他好好切磋一下呢。 盛明泽虚弱地笑了笑,“周大哥,真的不必了。狼肉本就没有多少,就留着给村里人打牙祭吧。不必这么客气,你直接唤我明泽好了。” 这次能捡回一条命,他已经谢天谢地了,哪会计较别的。 之所以要走着这个村子的人一起上路,一是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其次也是想试试看,能不能寻到昨日救他们之人。 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瞥,但他已经可以确定一些关键信息,从嗓音与不高的个头个上推断,应该是个小姑娘,身上的衣裳也是寻常的棉布,大约出身寻常人家。 而附近,又没有村落,只有昨日午后,刘家村人正好在此休整,在时间上完全吻合。且盛明泽有种直觉,他救命恩人就在这帮人当中。 唯一让他想不通的是,小姑娘为何救人不肯以真面目示人,也不想得到任何回报。 这种做派,显然与一般都乡下人格格不入。 …… 跟着来瞧热闹的悦然,这才瞧见所救之人的庐山真面目,别说,这人长相还算英俊,不过额角有一道伤口,估计会留疤。 昨日他脸上血水混着尘土,脏兮兮的,压根看不清长什么样。 要是他们主仆昨日直接离开,日后就算见了,悦然也未必认得出他了。 所以他们二人怎么不直接离开啊? 这位贵公子,行止不俗,能看成家世不低,又为何被刺杀,也不知道会不会给村里人招来什么灾祸。 忽然,悦然就与盛明目光撞在了一起,随即有些尴尬地收回视线。 偷看美男被抓包,能不心虚吗? 盛明泽感觉有人在凝视他,不经意地抬眸去看,竟与一位相貌清秀的小姑娘四目相对,心里却不由一动。 下意识就把她与自己要寻找的救命恩人对比起来,别说,这一对照,两人似是还真有相似之处,顿时就有点小激动,不过很快就有些失望了,那身衣裳并不是那日自己看到的那套。 对了,鞋子!昨日,他近距离看过她的鞋子,还记忆犹新,是与不是一看便知。 为了遮掩身份,可能会换衣裳,但鞋子可极有能会被忽略掉。 可惜,他错失了良机。 看过热闹后,悦然就一溜烟地回去了,与她爹随着几个舅舅上山取水去了,直到半上午才回来。 丝毫不晓得自己差点就暴露了。 取水回来时,还拎回来了二三十个野鸡蛋,与两只宰杀后,收拾干净的野鸡,刘惠娘让分给了她姥姥家一只野鸡,与十只鸡蛋。 姥姥与姥爷却不肯收,“快拿回去给你娘吃,她还给小石头喂奶呢,这一路上,也没什么好吃的,现在有了就好好补补。” 只到悦然说家里还有呢,“这是我爹娘孝敬你们二老的。”两位老人才笑呵呵地收下。 “太好了!今天又有肉吃了!”小孩子兴奋地兴奋不已。 刘家众人苦着的一张脸,也露出了笑容。 …… 等两个村子的人重新上路后,赫然发现路上的拖家带口往出逃的流民多了不少。 像他们这样举村逃荒的队伍,一日之间,就遇见了两三波。 最醒目的就是,道路两旁随处可见倒地不起的人,不是饿昏了,就是饿死了。 也有走着走着,就忽然倒下的,直接挡在住了后面的车子。车上的人就会跳下来,把人抬到路边,或是路旁的荒地上,而后跳上车继续赶路。 这样的人间惨剧,刚开始时,悦然还会觉得心惊胆寒,看着看着,也就麻木了。 其他人也是如此,自己都不晓得度过这次的天灾,哪有心思同情别人。 不过,刘家村人经过的时候,还是尽量避开这些人。 过了心理关后,悦然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天气越来越热,任由这些尸体这样放着,很容易爆发瘟疫。 之所以大灾必然伴随着瘟疫,就是因为人与动物的尸体,得不到及时掩埋而导致的。 但悦然也只是白操心罢了,没有任何办法。 中午的时候,一行人终于抵达了下一个县城。 周里正有心把刚得的狼皮给卖了,再看能不能在城里买点粮,结果人家城门紧闭,拒绝流民随意进入,只开了一个侧门,想要入城不但要看路引或户册,每人还要交十两的入城费。 光是这笔入城费,就八九成流民挡在了门外。 进城的多是坐着马车与骡车的有钱人,没钱的流民就只能在城门外徘徊。 周里正与几个族老一商量,就派周长林带着两个汉子进城把狼皮给卖了,要是有粮食就买一些回来。 其他人继续往前赶一段路,避开城门口这边,选个地方歇息一下。 天色将晚,周长林才带着人回来,十几张试水的狼皮是怎么带去的,就仍旧怎么带回来,至于粮食只买到二十斤。 就这,还是三个人排了一下午队才勉强买到的,且粮价也高的离谱,已经到了二钱银子一斤的地步,听说明日还要涨呢。 至于狼皮压根没人要,城里不少铺子都关张了,听说掌柜的早就逃去南边了,像皮货店这类的店铺是最早关掉的一批。 毕竟现在是淡季,这时候也不流行反季节销售。 “算了,卖不掉就留着吧。到了下一个城池再说。”周里正抚须叹了一口气,“粮价怎么涨得这么厉害,咱们离开的时候,县里的粮食还是一百文一斗,这才几日工夫啊? “不行,回头得给村里人说说,各家手里的那点粮食要省来点吃,歇息时尽量多挖一些野菜,这样混着吃还能多坚持一段日子。” 第138章 逃荒路上被卖的秀才之女32 县城门外聚集的流民多如牛毛,后面陆续赶到的人也停歇下来,周里正就让大家继续往前走,在前面寻一处人少的地方过夜。 夏日天长,此刻离日落还有一个多时辰呢,还能走上几里路。 反正又入不了城,就不在这里耽搁时间了,且人多了还容易出乱子,还是避着点好。 一听要离开此地,有些村民们却有些不乐意,还想看看城里有没有大户人家会出来施粥。 “天都快黑了,怎么又要往前走啊?不等城里施粥了?” “想什么好事呢?官府都不管咱们流民,你还指望谁会好心给咱们施粥啊?” “听里正的,快走吧!” 村民们虽不理解,但都选择听里正的,就连嘴上不大情愿离开的,行动上也没有落后,推车的推车,挑担子的挑担子。 浩浩荡荡的队伍又继续往前开拔。 …… “今晚就在这里歇息吧!” 又往前赶了一个时辰的路,周里正才选了官道近旁的一处荒地,让队伍歇息。 “里正叔,后面有几十个流民跟了过来,那些人里多少一些壮汉,要不要把他们赶走啊?”走在队伍后面的一组护卫队员,来跟里正汇报敌情。 “那些人手上有没有家伙?” “走在前面的二三十个人有,跟咱们一样都是些农具,那些人眼神看着不正,不像什么好人。” 周里正不由皱眉,天灾面前,还有什么好人不好人的,为了活下去,为了一口吃的,人还有什么事干不出来呢的。 “长林,让你哥他们忙就行了,你去让人盯着那一伙人,今晚跟守夜的人也交代说一声,让他们警醒一些,留意一下那帮人的动向。”周里正冲正在卸车的小儿子吩咐道。 周长林爽快地应声:“知道了,爹,我这就去安排。” 而后朝队伍里扫了一眼,见各家都安顿了下来,就吩咐来报信的队员,去把护卫队的成员召集在一起。 …… 悦然家这边。 帐篷刚搭起来,刘惠娘就把儿子塞进帐篷里,拉起闺女的手,冲着赵秀才道:“夫君,我跟小荷去方便一下,你先看着小石头,我们很快就回来。” 话未落音,娘俩就离开了。 刚才在县城门口歇息的时候,到处都是人,想寻一片方便的地方都没有,又不敢走远,村里的女人们即便尿急也只能先憋着,等天色暗下来再解决。 天知道,后来这一段路上,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悦然刚才停下来休息时,已经抽空借着车厢的遮掩,火速在空间里解决了三急,这会出来纯粹是给她娘望风的。 然而,放眼望去四下一览无余,并没什么适合方便的遮蔽之处。 见她娘忍得很难受,悦然指着西边道:“娘,要不去那边的小树林吧。” “会不会太远了啊?”这走过去得有一里多地呢,不过,也没别的选择了,“那咱们快点吧。” 说着,就咬牙抓起悦然的手,如飞地往小树林而去。 此刻,营地里的大姑娘小媳妇,以及老婆子也纷纷结伴朝那边走去,看来女人们都憋的很辛苦。 不少人的臂弯里还挎着一个篮子,似乎还想挖些野菜回去。 悦然往地上一瞅,哪有什么野菜,都是一些叶子枯黄卷边的杂草,只怕喂猪,猪都不稀罕吃呢。 “小荷,你瞅啥呢,快点走啊!你就不着急放水啊?”见闺女还有心思瞎看,脸色也很正常,刘惠娘不禁狐疑地询问。 “哦,可能是我今个没咋喝水吧。”睁眼说瞎话的某人,心虚地不去看她娘。 好在她的水壶与爹娘是分开的,她娘不晓得她的那壶水,今个都给她喝见底了。 盛夏天气炎热,不停地出汗,哪能不口渴啊。 刘惠娘这会正尿急,只想着赶紧到小树林那边放水,心思根本没在女儿身上,胡乱应了一声了事。 悦然也加快脚步努力跟上她娘。 这会她倒是看出来了,平日做事慢慢吞吞的人,也有火上房的时候。 饶是紧赶慢赶,母女俩都花了一刻钟才到小树林。 完事后,刘惠娘整个人都舒展了不少,随即又急着往回赶,回去还要做饭呢,骡车还没卸,有一摊事要忙活呢。 谁知,却是被悦然给拉住了,“娘!” “咋了,小荷?” “你看,哪里有窝野鸡蛋!” 闻言,刘惠娘心里一喜,忙不迭地朝闺女指的地方看去,嗬,草丛里还真有一窝鸡蛋,有七八个呢。 “我闺女眼神就是好!娘今晚就给你炒了吃。那天吃了你捡回来的野鸡蛋,你爹还说比家养的蛋好吃呢。” 反正天热,这东西也留不住,也怕磕了碰了,干脆就进肚子得嘞。 说话间,人就冲出去捡鸡蛋了。 “嘿,秀才娘子,咋还抢我鸡蛋呢?”忽然,不知从哪冒出来一个妇人,一把推开蹲在地上去捡蛋的刘惠娘,嘴里还倒打一耙。 “哎呦!”刘惠娘随即就摔倒在草丛里。 悦然这个气啊,定睛一看这个女人正是来弟她娘,虽只在前几日短暂见过一回,但这女人给她留下的泼皮印象不要太深刻了。 此刻,这女人蛮横地推倒刘惠娘后,就立刻把草丛里的鸡蛋据为己有,一抓一大把,飞快往自个篮子里拾。 顾不得那些鸡蛋,悦然慌忙上前扶起她娘,替她拍拍身上的草屑与尘土,“娘,你没事吧?” “没事。”刘惠娘摇头,再去看那些野鸡蛋,已经快被人捡光了,不由气道,“刘春花,你讲不讲理,这些鸡蛋明明是我们娘俩先看到的,你怎么能全都拿走呢?” 就算见着有份,最起码也给我们留几个啊? 这个刘春花以前当姑娘时看着还好,怎么嫁人后,就蛮不讲理了。 两人年岁相近,自小一起长大,还经常在一起玩过,后来一个嫁给了镇上秀才,一个嫁给了村里的庄稼汉,生活轨迹不同,就渐渐疏远了。 “你们娘俩先看到又咋样,谁捡到才算谁的。”刘春花得意洋洋地抓起最后两个鸡蛋,搁进自己篮子里,挑衅地看着气愤不已的刘惠娘。 哼,摆什么秀才娘子的谱。 “再说了,秀才娘子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啊,哪里看得上吃这点东西呢,还跟我们穷苦人家抢鸡蛋,也不嫌丢人!” 刘惠娘气不打一处来,抢我鸡蛋就算了,还指桑骂槐的,“你少在这阴阳怪气的,我咋得罪你了,你要这么针对我?” 说着,就伸手去夺鸡蛋篮子。 第139章 逃荒路上被卖的秀才之女33 “大家快来看呐,秀才娘子不要脸,要抢我篮子里的鸡蛋!”刘春花一边躲, 一边大声咋呼起来。 随即在附近解手的妇人,就纷纷聚集了过来,瞧热闹。 “咋回事,咋回事?” “谁要抢鸡蛋呢?” “秀才娘子咋能干这种事呢?” 刘惠娘气得不行,指着刘春花回怼:“分明是你抢了我的鸡蛋,你怎么有脸恶人先告状!” 真是的,鸡蛋没吃到,还惹了一身骚。 “原来是这样啊!” “我就说嘛,秀才娘子咋能干那种事,刘春花你就消停会吧,等将来到了南边安顿下来,说不定你家牛娃,还要跟着人家赵秀才念书呢。”有妇人劝道。 刘春花嗤笑:“哼,谁说我家牛娃要跟赵秀才念书了,他爹一个庄稼汉,可没本事挣来钱送他进学堂。再说了,这鸡蛋本就是我捡到的,难道就因为她是秀才娘子,就要白给她?秀才娘子也不兴抢人东西啊!” “刘春花,你别血口喷人了,谁抢谁东西啊?你抢东西不算,竟还动手把我推倒了,有你这么不讲理的嘛?”刘惠娘一直清清白白做人,哪能受这种不白之冤呢。 众人看她脸都气白了,显然是真的受了委屈。 反观刘春花,在村里风评本就不好,好吃懒做,爱贪小便宜,家里的一应家务活都推给两个半大的闺女,动不动还磋磨一顿。 于是,一帮婶子大娘小媳妇们,心明眼亮的,就站在了刘惠娘一边。 “惠娘快别跟她生气了,不值当。” “对对对,你还奶孩子着呢,可别气得回奶了。” “春花,快把鸡蛋还给秀才娘子!” 刘春花翻个白眼,护着篮子里的鸡蛋,一扭屁股就要开溜。 忽然,不知何时走开的悦然,在近旁的灌木丛里,兴奋地叫道:“娘,我又捡到了一窝野鸡蛋。” 话音刚落,就拽着衣襟兜着十来个青皮野鸡蛋,一脸喜色地朝她娘走来。 “在哪呢?”抬脚要溜的刘春花迅速转身,最先问道。 “还有啊?” “我咋没瞅到呢?” “小荷眼神可真好使,又让你捡到了一窝,咱们也快找找啊!” 一听又有野鸡蛋,其他人顿时兴奋起来,眼睛就跟探照灯似的,下意识地四处寻找。 不一会,四下就传来几道雀跃的欢呼声。 “真的有野鸡蛋啊!” “我也捡到了!” “这里也有一窝!” “这野鸡也太能下蛋了吧,咋都没见到有野鸡呢?” 悦然:哎呀,大意了! “娘,鸡蛋给你,我再去找找。”悦然把鸡蛋搁进她娘衣襟,转身又去“找”鸡蛋了。 “哎,早知道就拎个篮子过来了。”听到这么多人,都捡到了鸡蛋,刘惠娘都顾不得跟刘春花置气了,也想去捡,不过想着闺女眼神好,还是让她就去捡吧,自己兜着鸡蛋就行。 “咯咯哒!” “快看!真有野鸡呢!” “这也有一只!” “哈哈哈!我抓住了一只!这野鸡可真大啊!” 此时,大家只沉浸在捡鸡蛋与抓野鸡的欢乐中,丝毫没意识到,刚才啥都没有的树林子里,忽然出现了好几窝野鸡蛋,有什么不正常的。 不一会,妇人与姑娘们就兴高采烈地兜着鸡蛋出了林子,有人手里还得意洋洋地拎着一只野鸡。 “荷花嫂子,你们咋捡了那么多鸡蛋,我咋就没找到一窝呢,野鸡也没碰见?”刘春花在林子钻来钻去,毛都没捞到,看着别人收获满满,眼气得不行。 “惠娘不是把鸡蛋都让你了吗?你还眼馋个什么劲啊?” “这才几个……”刘春华撇嘴,随手把盖住鸡蛋的杂草一扒拉,顿时小眼睛瞪得溜圆,尖声惊叫,“啊,我的鸡蛋呢?怎么都成石子了?” “你问谁呢?鸡蛋不是在你篮子里吗?” “没有了!一个也没有人,不信你们看。”刘春花把篮子倒扣过来,一团杂草与几颗小石子随即掉了出来。 “哈哈哈!”众人不由哄堂大笑。 “原来你抢的是石子啊?” 兜了满衣襟鸡蛋的刘惠娘也跟着笑了起来,心里觉得颇为解气,随即也觉得奇怪,不由怀疑是不是刚才在林子里被人摸去了不成? 确实是被人摸去的。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她闺女。 悦然也跟着大家一起笑,觉得跟刘春花那种人,说一句话都是多余,她有的是法子替她娘出气,又何必跟人多费唇舌呢。 刚才,她趁刘春花忙着找鸡蛋抓野鸡的时候,就把被顺走的鸡蛋收回了空间。 不仅抢她娘鸡蛋,还出手伤人,哼!想吃鸡蛋,吃屁去吧! 刚才不少人帮她娘说话,悦然便投桃报李,不仅放了几窝野鸡蛋,还从空间里丢出了几只野鸡,让大家也跟着打打牙祭。 见婶子大娘,大姑娘小媳妇,个个喜气洋洋地拎着战利品,跟得胜归来的大将军似的神气活现,可想而知,悦然也被这种欢快的氛围所感染,心情颇为愉悦。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刘春花却是气得吐血,冲着众人叫嚣道:“快说,刚才是谁趁我不注意偷了我的鸡蛋?” 下一刻,就指着一人质问,“刘惠娘,是不是你们娘俩干的?” “你别血口喷人了,人家惠娘跟小荷,刚才一直在捡鸡蛋、捉野鸡呢,那靠近你了?”荷花嫂子第一个跳出来反驳。 荷花嫂子是里正的大儿媳,晓得她公爹有多看重赵秀才,自然会帮着秀才娘子说话,当才第一个为惠娘解围的就是她。 “对啊,刘春花,你可别想诬陷人家秀才娘子!你丢了鸡蛋,这干人家什么事?” “别不是你眼神不好,把石子当成野鸡蛋给捡了吧?” “对对对,咱们又别看到她篮子里的鸡蛋,谁知道是不是真有鸡蛋呢。也可能是她想吃鸡蛋想疯了吧。” “哈哈哈……” 刘春花都要气死了,直接把篮子砸到了地上,只是没帅过三秒钟,就又弯腰把篮子捡了回来。 逃荒出来就带了这一个篮子装东西,要是丢了,回去了,他男人肯定要削她一顿,骂她“败家娘们”,还要让她把东西捡回来。 丢了这个,以后路上还怎么挖野菜啊。 “你个死丫头,东西丢了都不知道,打死你这个赔钱货!”没处撒气的刘春花,一扭头就瞅见她大闺女躲着她走,顿时火冒三丈地跑过去把人一脚踢倒。 第140章 逃荒路上被卖的秀才之女34 那日遇见来弟那个机灵的小姑娘后,悦然一时兴起,就跟她娘打听过她家里的消息,得知她上头还有一个姐姐刘招弟,应该就是眼前的这个姑娘了吧? 据她娘说,招弟比自己大一岁,可看着个头跟来弟差不多高,身上瘦成了一把干柴,打满补丁的衣裳穿在身上只打晃,被刘春花一脚踢倒后,也不敢爬起来,就那么蜷缩在杂草丛里,任由那个疯女人对她拳打脚踢。 “刘春花,你打招弟做什么?” “就是,那孩子又没招惹你,快别打了!” “打两下就行了,看把孩子打坏了。” 在场的女人们纷纷在一旁劝架,荷花嫂甚至还腾出手,上前去拉刘春花,“行了,大伙都看着呢,你发什么疯?也不嫌丢人。” “我打我闺女,关他们屁事啊!咋地,我生的,还不能打了,要你们多管闲事!”刘春花却是个人来疯,别人越劝她越来劲,也顾不得荷花嫂是里正家的儿媳,一把把人推开,继续发癫。 忽然,躲在人群后面的来弟,小炮弹似的冲了出来,尖声叫道:“娘,小虎子找不见你,肯定又要哭了,你快点回去看看吧。” “你个死妮子,嚎什么嚎,吓老娘一跳!一个个都不是好东西,哼!还敢躲着老娘走。现在鸡蛋被别人偷了,你就高兴了?” 刘春花怒火不减,反手就甩了来弟一个巴掌,打的来弟原地转了两圈,转头又冲着两姐妹命令道,“你俩给我挖野菜去,不挖满一篮子野菜,就不许回来吃饭!” 恶狠狠地丢下这一句,就头也不回地急匆匆去哄儿子了。 至此,这场闹剧才落幕。 来弟扶起地上的大姐招弟,关切地道:“姐,你咋样,没事吧?” “来弟,娘要知道你骗她,一会回去了打你咋办?”招弟摇头,比起身上的疼痛,她更担心她娘被妹妹忽悠回去后,找妹妹秋后算账。 “姐,咱们还是先回林子里挖野菜吧。”来弟叹了一口气,就算没有借口,她们姐俩也没少挨揍。 见她姐没什么大碍,来弟捡起地上的篮子,姐俩一起又往树林子走去。 荷花嫂目露同情地看了一眼那姐俩,高声招呼大家,“走了走了,天色不早了,大家都回去做饭吧!” 众人或惦记着还要回去做饭,或急着跟人炫耀自己的收获,也就三三两两地离开了。 “小荷,咱们也快回去吧,也不知小石头有没有闹你爹。”刘惠娘心里惦记着那爷俩,也拽着闺女的胳膊往回走。 悦然睁开她娘的手,说了一声,“娘,你先走,我一会去追你。”就坚定地朝那姐俩走去。 刘惠娘还想说什么,随即未出口的话化作了一声轻叹,只能转身先慢慢往回走。 那厢,悦然一溜烟跑到姐俩跟前,低声叫了一声,“来弟!” “小荷,咋是你?”来弟一惊,眼里满是错愕。 “那天,谢谢你了。”悦然微微一笑,要不是来弟机灵,那天可能就要被刘春花给缠上了。 时辰不早,她还得赶紧回去,也就不费话了,直接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的布包,放进来弟拎着的篮子里,“我晚上吃鸡蛋,饼子就留给你们吃了。外面不安全,记得要在天黑前回来,我先回去了。” 完事后,也不等姐俩说什么,拔腿就去追刘惠娘了。 天旱成这样,就算有野菜,也早都旱死了,刘春花明显是想今晚饿这姐俩一顿呢,姐妹俩本就一阵风都能刮走,一看平日就没少受磋磨。 这他么的还是亲娘吗? 后娘也不过如此吧。 但这终归是别人家的事,她一个外人不好插手,也不晓得该如何帮他们脱离苦海,也只能送点吃的,略尽心意了。 且她也比较欣赏来弟。 这小姑娘虽然骨瘦如柴,但单薄的身体里却有着一颗有趣的灵魂,有种反抗精神,而这样的品格,在乡下女子身上是极少见到的,就显得弥足珍贵了。 悦然很快追上她娘,然后从她娘手里接过两只野鸡,空着的那只手挽着刘惠娘的胳膊,亲热地往营地那边走去。 刘惠娘瞥了闺女一眼,“你干啥去了?” “我把揣在身上的饼子给她俩了。”跟她娘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就算不说,她娘也能猜出个大概。 “唉,那姐俩是挺可怜的!”刘惠娘倒也没多说什么。 …… 走在前面的女人,还未进入营地,就引起一片轰动,认识不认识的都凑上来打听鸡蛋与野鸡是哪来的,还有没有啊? “在树林子里得的!” “没有了吧,那一片都被我们捡光了。” 有人大为失望,也有人想用粮食与水跟换他们手里的东西,还有人不死心拔腿就往那片小树林里跑去,看看能不能捡漏。 这些女人们可是大大风光了一把,随着他们走进营地,吸引的目光就越多,引得的轰动也就越大。 关键里,这些女人手里的东西太让人眼馋了。 营地某处。 络腮胡子吞了一下口水,回头对主子笑道:“少主,要不我也去跟人换只野鸡,或几个鸡蛋回来,给您补补身子。” 少主重伤未愈,又要带伤赶路,要吃点好东西才成,以前没这个机会,眼下不过多花几个钱就能办到。 队伍里的人家暂时也不缺吃的,应该很乐意把东西卖给他,留着银子等到了南边安顿可有大用处呢。 “李叔,你煮饭,我去买!”言简意赅地丢下这一句,盛明泽就起身,脚步坚定地朝着某个方向走去。 转眼就消失在了眼前。 “少主!”呆愣原地的李贵,迟疑地低呼了一声,这点小事怎么能劳烦少主出马呢? 且少主不是还有伤在身吗?走那么快干啥?难道少主也馋肉了不成? 想到他糟糕的厨艺,李鬼不由反省起来,今晚可不能早把饭给煮糊了,听说鸡汤大补,要不他先跟大娘学学怎么煮鸡汤,别把少主好不容易买来的鸡给嚯嚯了。 第141章 逃荒路上被卖的秀才之女35 “赵夫子,小子有礼了!” 赵鹏程正在给灶台旁,埋头给野鸡褪毛,忽然就听到一声清朗的男子声音。 抬眸一瞧,顿时就惊愣住了,片刻才笑道:“哦,原来是盛公子啊!不知所为何来啊?” 在热水里将就地冲掉了手上沾着的鸡毛,想寻什么擦一下手,一旁烧火的闺女就暖心地递过来一条布巾。 “赵夫子,不必客气,叫我明泽就成。明泽见过赵夫人与赵姑娘!”盛明泽态度随和地强调道,而后冲着刘惠娘与悦然一抱拳,打了个招呼。 “赵公子客气了,坐下说坐下说!”头一次被人称呼“夫人”,刘惠娘显得有点无措,又有点受宠若惊,待客的态度尤为热络,抱着儿子赶紧把屁股下的矮凳让了出来。 悦然不由皱眉,这人过来干啥?难道她这么快就暴露了? 不对!那日救人,她分明全副武装了,且这人也只是瞥了她一眼就昏厥过去了,怎么可能认得出来? 她也太高估这人的能力了。 盛明泽并不急于表明自己的来意,而是毫不客气地在空出来的矮凳上坐下,期间,视线几次不着痕迹地瞄向悦然的鞋子,似乎在急于求证什么。 “我爹问你话呢?”悦然觉察到他的视线,以及他的心不在焉,不耐烦地出声提醒道。 “哦,刚才见夫人与赵姑娘捉了两只野鸡回来,就想过来买一只……”说到这里,盛明泽才留意到只见到了一只野鸡,且已经宰杀,即将要下了锅,这会再说买鸡,貌似不太合适。 人家明显是打算自家来吃的。 “抱歉,你来晚了!原来是有两只来着,不过一只给了我姥爷家,这只我们要自家吃。”悦然笑着为他解惑,原来是馋她手里的野鸡,就说她的伪装还是管用的。 晓得这人的来意后,悦然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赵秀才笑了笑,“野鸡没有了,倒还有些野鸡蛋,明泽你身上有伤,是该吃点好东西养养。小荷,鸡蛋在哪放着呢?” “喏,都在锅里煮着呢,还留了五枚一会打算炒着吃。”悦然掀开小铁锅的锅盖 ,而后扭头问坐在她与她爹之间的盛明泽,“你想要生的,还是熟的?” “熟的吧。李贵一个粗汉,做不来煮饭的事,生的拿回去了也给他糟蹋了。”盛明泽一点也没给李贵留面子,张口就揭了他的老底。 李贵:少主,我晓得自己做饭不好吃 但为了少主您能多吃两口,我可是一直在提升自己的厨艺呢。 悦然不由莞尔。 “行,那你先等一会,锅里的蛋早有一会就熟了。”见闺女笑的大牙都露了出来,赵秀才笑睨她一眼,低头继续与泡澡的野鸡奋战。 “盛公子,不着急吧?” “不急!”盛明泽笑回,再次强调道,“婶子,不用这么见外,就叫我明泽吧。” 刘惠娘笑着点头,“行,那婶子就不跟你见外了。明泽,你不急就好,那一会鸡汤煮好了,你喝碗鸡汤再走吧。 “带伤赶路,一般人都吃不消,也亏得你能坚持下来,但也不能大意了,多吃点好东西补补身子。” 隔壁刘家。 一直留意着这边动静的庄氏,闻言不由撇嘴,“对个外人,可真大方!这么热络,是想招人家贵人做女婿不成?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哼!你一个秀才闺女,就是攀上了高枝,也是做妾的命!再说,人家贵人,什么好看的大家闺秀没见过,能瞧得上你家闺女呢?” “庄氏,你在那胡咧咧啥呢!小荷才多大,什么攀高枝不攀高枝的?你要是再敢说这些有的没的,我就替老大做主休了你!”耳尖的老太太听到大儿媳嘴里又没好屁,气得胃疼,教训了她一顿 末了还发话道,“今晚的鸡肉与鸡蛋你就别吃了,老实喝你的野菜粥去!” “娘,别啊!娘我错了!我再也不说了,你就饶过我这一回吧!” 庄氏刚经历了休妻威胁,倒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毕竟都是没影的事呢,但一听不让她吃鸡肉就马就怂了,眼看到嘴的肉给飞了,这谁受得了啊? 可惜,老太太这次是打定主意给她来个教训,让这个嘴贱的儿媳知道知道厉害。 以前都是嘴上批评一下就算了,可能力度太轻了,这儿媳从来就没长过教训,不晓得学乖。 这次事关外孙女名节,老太太不得不下重拳。 一旁的刘老头吧嗒着烟袋锅,心里骂了一声,“该!” 刘家其他几房人,难得见老太太发这么大火,不由看出婆婆对小荷这个外孙女的看重。 不过说起来,那孩子确实越来越出挑了,不但慢慢长开了,人也机灵了许多。逃荒这一路上,她家弄来点好吃的,就巴巴地送过来一份,也难怪老人家这么疼她。 自己求不动,庄氏就拖着自己男人与儿子一起求情,但老太太就是不松口,还道:“你们要是都不想吃鸡肉了,就继续给她求情,正好肉少人多,少了你们一家,其他几家也能多吃几口。” 祭出这一招杀手锏,刘大柱与几个儿子立马就哑火了,笑话!好不容易沾回肉腥,谁舍得不吃啊,就是亲娘来了也不能拦着他吃肉! 于是,这一晚几房人都沾到了点肉腥,只有大儿媳庄氏,苦哈哈地喝着难以下咽的苦菜汤,心里就更苦了。 有了这次教训后,庄氏着实老实了一阵子。 …… 树林子里。 刘招弟见着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都快急哭了,“来弟,天都快黑了,咱们才挖了这一点,怎么办啊?” 难道今晚要在外面过夜? “不挖了。姐,咱们吃了饼子就回去!”来弟一屁股坐在地上,手伸进装着野菜的篮子里,扒拉出个小布袋。 松开袋口,不由吃了一惊。 “怎么了?来弟!” “这饼子看起来好香!”来弟回过神来,掏出一个软面油饼,递给她姐,然而自己也捧着一个,狼吞虎咽地啃了起来。 一旁刘招弟的吃相,也与她差不多,姐俩从来就没吃过这么油香美味的饼子,吃着吃着,不由热泪盈眶。 一个陌生人都对他们这么友善,可为何她们亲生的爹娘就从不把她们当人看呢? 两姐妹哪里知道,并不是天下所有的父母都爱自己的孩子,都配为人父母! 第142章 逃荒路上被卖的秀才之女36 那晚,盛明泽在赵家蹭了一顿饭后,就与一家人熟络起来,第二日队伍出发时,主仆两就跟在了赵家骡车后。 “少主,咱们为什么要跟在赵秀才家车后啊?”李贵驾驶着在上个县城买来的骡车,心里疑惑不解。 不就是昨晚在他家吃了一顿饭,怎么就忽然亲近起来了。 车厢里的盛明泽斜倚在车壁闭目养神,不由皱起眉头,有些嫌他聒噪。 见少主没出声,李贵识趣地闭上嘴,专心赶路,只是他是个急性子,没多久就觉得无聊透顶。 跟着刘家村一起赶路,安全是安全,可这也慢慢吞吞的,也太磨人了,几时才能到坞城啊? 不过想起少主的伤势还需将养,不宜太赶,李贵顿时就淡定多了,悠闲地轻甩起了皮鞭。 晚上队伍停下来歇息的时候,两人选了一个靠近赵家的地方安顿。 接连两日都是这样,期间盛明泽还不时过来寻赵秀才闲聊,要是遇上了饭点,刘惠娘开口留饭,他就厚着脸皮留下来蹭饭,不过,事后会让李贵送粮食过来。 这下子,赵秀才夫妻对他的印象就更好了。 对于盛明泽的主动接近,悦然觉得莫名其妙,但她爹娘似乎接受良好,对这位富家少爷的态度肉眼可见地亲昵起来。 谁晓,这日半下晌,队伍刚停下来安营扎寨,这家伙竟然得寸进尺,提出了一个在悦然来看十分过分的要求。 “明泽有个不情之请,不知我与李贵能否在赵叔家搭个火?” 这话一提出来,一家人都有点懵。 “还请赵叔赵婶与小荷姑娘见谅,实在是您家的饭太好吃了,明泽不敢太劳烦婶子与赵姑娘,只吃晚上这一顿就足够了,除了粮食,每月再给五十两银子,算是给婶子与小荷的辛苦费。日后赵叔家里的粗活,就交给我跟李叔好了。你们看可行?” 盛明泽也觉得自己入伙的要求多少有些过分了,不但掏钱掏粮,还主动往自己身上揽活。 “不用不用,不用给银子!” 刚燃起的火堆旁,赵秀才夫妻俩互看了一眼,而后刘惠娘连忙摆手。 出粮食,每月还给五十两银子?这不是天上掉馅饼吗? “要给的,可不能让赵婶子与小荷姑娘白忙活。” 这下两人也不知该说啥了,一脸为难地一起看向悦然。 家里的饭基本都是悦然在安排,忽然要多两张嘴吃饭,可不是多两双筷子那么简单,两个男丁的饭量可不容小觑,肯定要征求一下悦然这个做饭人的意见了。 “就做晚上这一顿,我做啥你们吃啥,不许挑食!要是觉得吃亏了,或是不合胃口,你随时都可以撤伙。你同意的话,今晚就可以过来吃。”悦然吐出一口气,干脆地道。 “同意同意,我这就去拿粮食过来!”盛明泽正求之不得,哪有不同意的。 他之所以要入伙,除了有点私心,也是因为赵家的饭食不仅干净卫生,还很好吃,搭伙绝对是他赚到了。 像是怕悦然反悔似的,转眼间,盛明泽就拎着十斤大米,一些干菜,以及五十两银子,一股脑交给了悦然。 “你们两个人吃得了这么多吗?下次拿这一半就行了。”先把五锭银子揣进荷包里,然后才接过米袋,微微皱眉。 盛明泽笑着应下,“知道了。” “你会淘米吗?算了,还是我来吧!”本想指使他干点活,随即想到这位少爷十指不沾阳春水,让他干活不够捣乱的,还是算了吧。 悦然淘米先把米饭焖上,然后准备做菜,上次捡的野鸡蛋还留了五个,今晚就用酱炒个鸡蛋,比较下饭。 再做个肉干炖干菜,俩菜也就凑合了。 简简单单的一顿饭,盛明泽主仆却吃的很满足,终于吃上了一顿正常的饭菜,两人差点热泪盈眶。 尤其李贵,先前还觉得一天就管一顿饭,给五十两银子也太多了,这一刻竟觉得超值。 “小荷姑娘的饭,做的也太好吃了,难怪我家公子要来你家入伙了,公子就是明智。” 天知道,每日对着夹生又糊锅的饭,有多难下咽。 也不是没想过跟谁家搭伙,甚至有大娘见他不会煮饭,主动来问要不要拿粮食跟她娘搭伙,他心里当然一百个愿意,但也清楚这些人就是想占便宜,这也罢了,吃点亏也没啥,谁让两个大老爷们不会做饭呢。 可瞅见村里人做饭的埋汰样,他就歇了心思,别说少主难以下咽,就他自己也吃不下去啊,还不如吃夹生的呢。 这主仆俩吃高兴了,可赵家人脸上维持着客套的笑容,心里却暗暗心惊。 这两人,竟比他们一家人吃的还多! 见了两人的吃相,悦然愕然不已,这是多久没好好吃饭了啊? 不由怪自己多嘴,刚才说什么十斤米吃不了,要是让这两人敞开了肚皮吃,没准还真能吃下呢。 真是亏了,还好有那五十两银子,也不算亏得太多,将就着也能接受。 饱餐一顿后,李贵就先回去看行李去了,盛明泽又盘桓一会才回去。 …… 饭后,刘惠娘把小石头交给悦然看着,主动揽下刷碗的活。 刘老太太溜达到女儿跟前,小声地询问道:“惠娘,那位少爷这是在你家搭伙了?” 这两日,那位年轻人与女婿家忽然就走的很近,老太太心里有些没底,不晓得那人想做什么。 说起来,是大儿媳庄氏的话,终究在她心里留下了些痕迹,不受控制地老让那方面想。 自家外孙女年龄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今年都十三了,再有一两年就该说亲了,该注意的还是要注意一下。 于是,老太太就怕闺女想不到这层,来给她提个醒。 刘惠娘笑回,“是呀!两个大男人都不会做饭,这几日都是在凑合着。娘,你刚才是没看到那两人吃饭的样子,就跟饿了好几日似的。” 老太太撇撇嘴,暗道,我咋能没看到?我可是一直留意着你们这边呢。 想起那两人吃饭的样子,她也有些唏嘘,有钱人的公子,有钱有粮的,身边没个得力的人伺候着,竟连口热饭都吃不上,还真是有点可怜见的。 第143章 逃荒路上被卖的秀才之女37 老太太也就同情了那么一瞬,转而就想起了正事,没好气地白了没心没肺的闺女一眼,“你个当娘的,也长点心。小荷年纪也不小了,可不能传出什么不好的风声出去。” “娘,不会的。他俩也就晚上吃这一顿,吃过饭也就离开了。那孩子心性不错,又没吃过什么苦,如今落难了,咱们能照应就照应一下。再说了,小荷还小呢,谁能说啥呀!”刘惠娘丝毫没放在心上。 刘老太太望着不远处盛明泽落脚的地方,见他正在空地上来回踱步,不时还往这边瞄一眼,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小荷正在帐篷里逗弟弟玩呢。 精神矍铄的老太太,心里就有些堵,冲着女儿道:“你咋知道人家不会说啥,就咱们村里那帮爱传闲话的老婆舌,没影的事,都能给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更何况这都搅在一个锅里吃饭了。 “说起来这事是没啥,可有些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知道你们得了那位公子的眼,心里不忿,指不定在背后怎么编排你们呢?” “那咋办啊?这都答应人家了,也不好反悔啊?”刘惠娘不由有些着急。 “我也没说让你们推了这事啊,就是给你提个醒。可不敢让小荷与那位公子单独相处,他一来,你们大人就在旁边看着些。” “娘,你就放心吧。我跟她爹都在旁边呢,他俩就算想单独相处也没见机会。”刘惠娘洗完碗,甩了甩手上的水在衣襟上揩了揩。 “你心里有数就行,我回去了,你们也早点歇着。” 说完事,已暮色四合,老太太就甩着手离开了,明日还要起早赶路呢。 …… 半夜时分,营地外围,燃着的火堆已经熄灭了,守夜的两个人背对着地坐在那里打盹。 趁着人们熟睡之际,一伙手拿农具的流民猫着腰,蹑手蹑脚地摸进了刘家村的宿营地。 “老大,那边有人来了!”忽然,有人小声地发出了预警。 带头老大下意识地低声喝道:“趴下,都给老子趴下!” 身后小弟们顿时卧倒一片。 “嘿,醒醒!你俩怎么睡着了?”巡夜的周长林皱眉,拍了拍守夜人的肩膀,把人叫醒。 今晚他睡不踏实,总觉得有事要发生,这是一个常年走镖之人的警觉。 这会看到守夜的人都睡着了,他心里就更不踏实了。 “长林哥,不好意思啊,我们太困了,不知道怎么就睡过去了。”两天揉着眼睛,心虚地憨笑。 “困了就起来走走,可不敢再睡了,再坚持两刻钟就有人来替你们了。” “不睡了不睡了!” 十几步外准备偷袭的那伙流民,见守夜人被叫醒,不由气得牙痒痒。 “老大还去吗?”有人打起了退堂鼓。 “去,怎么不去?粮食今晚都吃光了,不想饿死的,就给老子去抢吃的。”凶神恶煞的老大语气坚定,“别怕,咱们不进去,就在外围抢一点就跑,他们不敢追的。” “好,听老大的。”饿肚子的滋味可不好受,就是要死,也都情愿做个饱死鬼。 周长林不放心地举着火把,往这边走了几步,并没发现异常,可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又往前走了两步。 “长林叔,那边有人偷东西,你快去看看吧!”这时,从营地里跑来一个小伙子叫住了周长林。 被转移了注意力,周长林神情冷峻地又瞅了一眼,这才随那人离开。 “哎呦,吓死老子了!”趴在地上的流民魂都差点惊飞了。 这几日他们一直跟在刘家村队伍后,晓得那人就是队伍的灵魂人物,一看就是个家子,身手了得,对上这样的汉子,他们只能落荒而逃。 “咱们换一个地方。” 老大暗骂了一声晦气,本来想着先解决了这两个守夜人的,行动更方便些,如今不得不避开这两人。 这一伙惯偷,匍匐着来到刘家村营地边上几户熟睡的人家,逮到什么就偷什么。 “谁……唔唔……”熟睡中的妇人睡在边上,惊醒后刚一出声,就被人死命捂住了口鼻,慌乱之下死命地蹬腿挣扎。 不远处的守夜人,顿时机警地朝这边瞄了一眼,仿佛听到什么动静,随即大喊一声:“谁在那边?抓小偷了!” 被撞破了,偷东西的流民也不再隐藏,趁着人数暂时占优势,甩开膀子,干脆大肆抢掠一番,拔腿就往回跑。 惊醒的村民,一见被偷家了哪里肯答应,拼死上去要夺回自家的东西。 双方很快就扭打在了一起,村民们手无寸铁,与手拿农具负责警戒的流民撞上就很吃亏,不少人都挂了彩。 正在拉扯的时候,队伍里不少人拿着棍棒农具赶了过来,只是偷东西的流民已经已经跑了大半,负责断后的人见不对对手,果断地撒丫子开溜。 “天杀的,把我家粮食偷光了,这还叫人怎么活啊?呜呜呜……” “我媳妇呢,我媳妇怎么不见了?” “我家小虎子也不见了!这伙强盗怎么连孩子也偷啊?招弟来弟你们是死人啊,连弟弟丢了都不知道,养你们有什么用?” “娘,我要娘,哇哇哇……” 遭殃的十几家人,赶忙清点起自家的财务与人员,随即陷入了一股巨大的悲伤之中,不受控制地宣泄着情绪。 不一会,刚被人喊走的周长林又急匆匆地赶了过来,还带着两组护手拿农具的卫队,听说连妇人与孩子都丢了,毫不迟疑地高举手中的火把,怒喝:“都跟我去追!” 随即,带着五六十人冲进了夜色里。 周长林晓得,这一伙人就是一直虎视眈眈盯着他们村的那伙流民,大约有七八十人,她一直嘱咐守夜人防备着,却一连几日,也不见他们有什么动作,还以为他们放弃了呢。 守夜人刚放松一下警惕,偏就着道了,可谓是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不得不佩服,这帮人可真会钻空子。 偷东西倒也罢了,竟连人都偷,这就不能忍了,正好检验一下这些日子护卫队的训练成果如何。 第144章 逃荒路上被卖的秀才之女38 周长林一行人前脚刚离开,周里正与几位族老后脚就赶到了。 “怎么样?可以伤到人了?”周里正急声询问,暗道没个郎中就是不方便。 “里正,族长,我家粮食都被偷了,这可叫我们怎么活啊,你们可得给我们做主啊!” “我们家虎子被贼人偷去了,他可是我家的命根子,这可怎么办啊?” “哎呦,我家儿媳妇的不见了,我儿子跟长林去追了,也不知能不能追回来。” “我家秀秀也丢了……” 丢东西的几家苦主们见了主心骨,顿时就七嘴八舌地哭诉起来。 周里正被他们吵的头疼,出声制止后,又让跟来的另一组护卫队赶紧前去接应。 …… 今天赵秀才家没抢到里边的位置,宿在了营地外围,在那边乱起来后,帐篷里的悦然就醒了,随即放开精神力去查看发生了什么事。 得知贼人已经逃走,她随即控制着精神力追了过去,那些人还挺有经验的,不是朝着一个方向逃,而是一哄而散,分头逃窜。 后脚追过去的周长林,见状也不知该追哪一个,气得骂了一声“混蛋”,对方敢分头跑,他可不敢分兵去追,黑灯瞎火的,自然是在一起更安全些。 稍作犹豫后,他就快速作出决定,不管粮食了,先把人追回来再说。 这就是一伙惯偷,就看你是要自己粮还是要人,不管你怎么选,他们手里总能落下一样东西。 可这一次,他们遇上了降维打击,合该人财两空。一伙人分开没跑出多远,就觉得脑袋一痛,扑通一声扑倒在地,抽搐了两下就死狗似的不动弹了。 “呜呜呜……” “哇哇哇……” 摔在地上的女人与孩子又疼又怕,顿时哭声一片。 “这什么情况啊?” 听到动静,后面的周长林带人狂奔而来来,却奇怪地发现,除了被偷走的几个孩子与妇人,作恶的流民都死翘翘了。 “长林哥,这些人咋了?怎么都躺地上了?”说着还忍不住用脚踢了踢,随即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满脸惊恐地道,“死了?!” 有个胆子心思的汉子狐疑道:“真奇怪,这些人怎么跟那些狼死法一样?” “行了,雷子、大山,快把你们媳妇与这几个孩子带回去,其他人跟我去追另一伙人。”周长林神情冷峻,挥了挥手中的火把,又去追被偷走的粮食了。 走江湖的他,奇人异事也见过一些,晓得这是有高人在暗中帮他们呢,终归是好事就成,没必要深究,还是先挽回损失吧。 那几家丢粮的没了口粮,村里肯定不能坐视不管,可要怎么管?谁家都没有多余的粮食送人,还是尽量帮他们把粮食追回来吧。 “粮呢,粮食怎么没有了?” 朝着另一个方向追了一会,见到的是跟这边一样的情形,不过可惜的是,地上只余一地死尸,粮食已经不翼而飞了,不用想就晓得他们来晚了,那些粮早被周围眼尖的流民顺走了。 其他人举着火把在四处寻找,甚至把死尸翻过来覆过去,仍是什么都没找到。 “唉,那么多粮食真是可惜了!” “也不知都便宜了谁?” “行了,赶紧回去吧。”周长林果断带着心有不甘的村里人往回撤。 …… 这边事情结束后,悦然收回精神力观察了一下自家地盘的情况,赵鹏程立在火堆旁朝着出事的那个方向张望。 不远处,醒来的盛明泽正在与李贵低声说话。 “少主,您这么久不露面,您外祖家肯定要担心的,要不等到了府城给那边传个信?” “不用,我先养好了伤再说。天快亮了,你去睡一会吧,我来守下半夜。”盛明泽起身把床铺让给了李贵。 悦然收回精神力,望着帐顶发了一会呆,听着刘惠娘与小石头平缓的呼吸声,渐渐沉入梦乡,睡了个回笼觉。 …… 由于,队伍里几家人丢了粮没米下锅,夜里又发生了一起偷盗事件,行程便被耽误了下来。 悦然一直睡到自然醒,发现太阳已经晒屁股了,外面一片人语声,赶紧穿好衣裳出了帐篷,心说她娘怎么没叫她起床呢? “娘,今天不赶路吗?” 刘惠娘在给小石头洗尿布,闻声望了过来,“嗯,昨天夜里有几家丢了钱粮,正闹着呢,你爹也被里正叫去想办法了。” “哦。”悦然豁然开朗,看着这事不解决,今天是别指望启程了。 唉,边关应该都被胡人攻破了吧,日后南下逃难的人只会会越来越多,本应该加速赶路的节骨眼上,他们的队伍本就走不快,如今竟还停滞不前。 悦然对躲过那批乱兵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行吧,那就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她觉得凭借自己的能力,护住自己一家人还是没问题的。 至于其他人,她就没那个把握了。 不过,要是不走官道,找个比较安全的地方,比如躲进山里,说不定还能少点损失。 西边十几里外,到是有一座连绵的山峰,不算太高,躲一下还是可以的。 但悦然一个小姑娘,人微言轻,谁会听她的呢。 她也只能勉力一试。 “娘,小石头呢?”悦然忽然想到还没见到弟弟呢。 “你姥帮我看着呢,锅里给你留了饭,你快吃吧。”刘惠娘把洗好的尿布搭在骡车车辕上晾晒。 悦然洗漱后,吃了一块干饼子,喝了一碗温热的米粥,就去姥姥家把小石头抱了回来。 “小荷,你终于起来了,我们一直等你一起去挖野菜呢。”刘二柱家的闺女荷花兴奋道。 一旁又响起了一道不和谐的声音:“秀才家的闺女就是享福,睡到太阳晒屁股了才肯起床。” 悦然懒得去理这个恨乌及乌的大舅母,反正她那嘴里从来就没有一句好话。 “表姐,我要看小石头呢,你们去吧。”悦然笑着推辞,然后从老太太手里接过小家伙,“小石头,要不要姐姐抱啊?” “啊……呀……”小石头最喜欢姐姐了,一见面就笑呵呵地直往过扑。 姥姥差点都没抱住,不由在小家伙的屁股上轻拍了一下,笑骂,“你小没良心的,见了你姐,就不要姥姥了。” 第145章 逃荒路上被卖的秀才之女39 悦然抱着弟弟往回走,就听里正家所在的地方,传出一阵响亮的哭闹声。 “那银子可是我男人用命换来的,谁偷了银子,一家不得好死!”憨娃媳妇的四十两银子还没捂热呢,昨夜就被人给偷走了,从发现丢银子的那一刻,一直哭到现在,就跟天塌了似的。 “你咒谁呢?”憨娃老娘跳出来怒瞪大儿媳。 围观的人不由一阵好笑,这是不打自招了呢。 “谁偷了我咒谁!”她还要拿那些银子养活几个孩子呢,敢偷她的银子,不跟要他们娘几个的命吗? “你……”憨娃娘顿时就被噎住了,半晌才回怼,“ “大嫂,就算你家不用给娘养老,你也不能这样跟娘说话吧?这是不孝!” “对啊,大嫂,娘不管怎么说都是长辈,你怎么也该敬着一些。” “要我敬着,先把我那四十两银子还回来,否则你们一家都别想安宁!” “谁拿你银子了?你别血口喷人!”小叔子刘宝根急红了脸。 周里正不由一阵心累,原以为憨娃家的事上次已经解决了,没想到这还有续集呢。 “刘婆子,你要是拿了银子赶紧给还回去,这已经够乱的了,你就别再添乱了。憨娃没了,你连几个孙子孙女也不想要了?” 这一件还没料理清楚呢,另几家就急不可耐地嚷了起来。 “里正,憨娃家那都是小事,还是先管管我们几家的事,我们今天还没吃饭呢。你可不能不管我们啊?你要不管,我们可就只能饿死了啊……” “对呀,里正,咱们都是听了你的话,一起出来的逃荒的,现在遇到难处了,你可不能不管啊!” 面对众人威逼自家老爹,周长林霸气地怒喝:“都给我闭嘴!我爹有说不管你们吗?这不在想办法吗?再胡闹,我爹就真的撂挑子不管了!” “长林!你退下。” 周里正摆摆手,而后沉着脸冲着面前几人道:“都别急,咱们一件一件来,憨娃娘,你说话啊!” “我没拿,我有银子,要她银子干啥?” “什么没拿?分明就是你拿的,刘奔,你把你昨晚看到的再说一遍?”憨娃媳妇可不容婆婆狡辩,直接把证人拎了出来。 刘奔被他娘推了一个趔趄,稳住身子后看看他娘,又望望他奶,最后一脸为难用眼神求救自己的夫子赵秀才。 两边都是他的亲人,他不知道该站在谁那边,本想当缩头乌龟,偏又被他娘推了出来。 赵鹏程也觉得一些棘手,沉吟片刻,才道:“刘奔,你只要如实说就是了。” “是!夫子。” 刘奔似乎从夫子那里汲取到了一点勇气,不再迟疑,“昨晚我正睡着,感觉身边有人就醒了,借着微暗的火光,就见有人要从我身上跨过去,吓了一跳,还没叫出声,那人就绊倒了,哎呦叫一声,一听就是我奶的声音,不等我去扶她,她就小跑回了我小叔那边了。 “我觉得这事很奇怪,我奶怎么半夜来我家这边了,就跟我娘说了,我娘一检查,就发现银子没了。” 此刻,跑来看热闹的刘地主一脸幸灾乐祸,心里可得意了,哼,他家银子是这么好拿的吗?狗咬狗一嘴毛,这两家人以后怕是要反目了,有意思! 里正也瞥见了刘地主这个显眼包,一众瘦骨嶙峋的人里,就他一个胖子,能不显眼吗? 自然也没错过那一脸的得意与鄙夷。 周里正白他一眼,见那婆媳俩又吵起来了,赶紧制止,“再吵,你们婆媳就自己解决吧?” “里正,小孩子的话怎么能信呢,况且夜里黑灯瞎火的,他能看清什么啊?光凭声音就说是我,我不服。” “你不服?是不是有我派人去你行李里搜出来,你才服啊?” 就在这时,有东西从憨娃娘身上滚落在地,村民们定睛一瞧,不由吃了一惊。 地上赫然躺着四锭银子,一锭约摸二十两,四锭正好八十两。 这回是真的不打自招了啊! 好家伙,身上揣这么多银子也不嫌沉得慌。 憨娃娘顿时就慌了,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我身上没这么多银子啊?”下一刻就赶紧去捡银子。 憨娃媳妇饿虎扑食似的,冲过来捡起两锭银子,恨声质问:“好呀,你还有脸说自己没偷银子,这是什么?” 憨娃娘捡起自己的银子,还在纳闷,她不是把偷回来的银子交给小儿子了吗,怎么又跑她身上来了。 刘铁柱夫妻俩也面面相觑,银子明明收起来了,怎么跑他娘身子了,难道他娘反悔了,又拿回去了,不禁对老娘心生怨怼。 这当然都是悦然的杰作了。 她抱着弟弟也来瞧热闹了,见老婆子死不承认,就用精神力一探,原来银子给了小儿子,于是布了这个局,让她百口莫辩。 也算是帮着里正快点了结此事。 敌人都打过来了,还在为这点狗屁倒灶的事争来吵去的,看着就心烦。下面还有事呢,早点都处理完了,也能能早点赶路。 比起第一桩事,这第二件才算棘手呢,想要解决,就可能要牵动全村人的利益。 “里正,现在能说我们几家的事了吗?” 周里正点头,正色道:“你们有什么想法,不妨先说出来听听,让几位族老与赵秀才参详参详。” “我们有什么主意啊,都听里正跟族老的。”下面就有人乖觉地喊了声。 也有人气愤地认为,“昨夜的事是守夜的人打瞌睡,没有及时发现贼人,应该给我们赔偿。” 周长林不干了,“有事说事,不许胡乱攀扯。他们辛苦为大家伙守夜,你们说那话岂不是寒了他们的心。你要是觉得守夜这活轻松,以后我就安排你们几家来守好了。” 这话一出,顿时就没人敢吱声了。 就连刚才那人也连连摆手,退到人后了 至于如何解决几家口粮食的问题,不外乎就那么几条路。 要么是那几家人拿银子跟村里人买粮,要么就是村里人发挥互助精神,每家给匀一点,再就是里正出面借粮给他们。 第146章 逃荒路上被卖的秀才之女40 第一条,那几家人不愿意,就是有点银子也想压箱底,不舍得拿出来买粮。 至于第二条,就要看村里人够不够团结了。团结的话,心里虽不乐意也会看在同村人的面子上勉强给一点。要是不愿意,那也不算错。 毕竟在灾荒年月,粮食就是命,给出去一口,自家人就要少吃一口,谁也不会傻得舍己为人。 最后一条嘛,里正家的粮就算有多的,也不够往外借的,至于上次进城买的那三十斤粮应急粮,也不够那几家分的。 周里正头疼不已,与几位族老也没商量出个结果来,有心让村里人每家凑一点粮出来,又觉得这个口子轻易开不得,不然有一就有二,会引得全村人不满。 “你们家里还有多少银钱,先跟村里人买一些,等到了南阳府城,咱们再想法子进城买些粮,也就三五日的工夫,就先将就一下。” “里正,可我家没银子了啊?我们还等村里卖了狼皮,给分银子呢。” “我家也没银子了。” “我们家也是,就是想卖闺女这会也没人伢子啊!唉,真是愁人!” 几人纷纷叫苦连天,还有人脑筋转的快,打起了盛明泽主仆给的那笔银子。 “对了,里正,上次那位盛公子不是给了村里五百两银子吗,要不,你先把我们几家的那份给分了吧?” 周里正抬眸一看,是王二狗,笑得一脸谄媚。此人人如其名,跟着二流子整日在外面偷鸡摸狗,不务正业,倒是没怎么祸害村里,但依旧是父母教育儿子的反面教材,没人看得上他。 今年都二十三岁了,还没娶上媳妇呢,他父母都急白了头,一直求着媒婆赶紧给这个小儿子说个媳妇,可王二狗本人倒是不怎么着急的样子,该干什么还该什么。 “对呀,里正,就把我们那份先给我们吧,这样我们也就有钱买粮了。” 其余几家也喜出望外地跳出来附和,要不是王二狗提这茬,他们还真把那笔银子给忘了呢。 周里正在心里磨着,瞪了眼王二狗,心说你倒是机灵。 他也没想吞下这笔银子,不过是想着眼下村里人都不缺粮,等粮食快吃完时,用那笔钱与卖狼皮从城里卖了粮,再分给各家。 要是现在把银子分给那几家,将来买的粮食就没有这几家的份了,且现在把银子给这几家分了,村里其他人肯定也嚷着要自己那一份。 要是都分了,他的计划就被彻底打乱了。 周里正倒是乐意都分下去,让他们各家自己进城买粮,但照路过的几个县城来看,即便肯让流民进城,也要交一大笔进城,还不如派几个人进城统一购粮划算。 “你们都先回去吧,我与几位族老们先商量一下。” “行,那里正与族老们商量好了,让人喊我们一声。”王二狗带头应声,然后转头就回家地盘去了,其他几家想立等结果,见此情景只得先回去了。 周围围观的也都里正给劝走了。 “赵贤侄留步!” 赵鹏程在人群中看到闺女与儿子,正要迎过去,就被里正叫住了,只得又坐了回去。 见她爹被留下了,悦然就抱着小石头先回去了,看样子周里正对王二狗的提议有些意动,要是村里其他几位话事人不反对,这桩棘手的事,大抵就这么解决了。 这样也挺好,都不吃亏。 “” 周里正斟酌了一下,确实王二狗给他提供了一个新思路。 在小团体会议上,他先把自己刚才的顾虑说了一下,然后征求在场之人的意见。 “嗯,这主意是不错。不过,你的顾虑也在理。现在把银子分给了他们,来日给大家分没有他们几家的份,肯定又要跳出来闹事,确实不好办。”长着长寿眉的族老捋须沉吟。 “要不干脆都给分了,以后没粮吃了,就让村里人结伴进城买粮,反正粮铺都限购,一家也买不了多少,咱们还落个清闲。”周长林提议道。 “分了倒没什么,就怕没等银子捂热呢,就在路上被偷被抢,最后还是没粮吃。”周里正顾虑重重。 周长林被他爹话给噎住了,扭头看向没出声的赵鹏程,“赵兄,这事你觉得该怎么处理?” “这件事确实比较难办。依我看,不如给那几家先分个几两银子,够买几日口粮就行,等到了府城再视情况而定。”赵秀才把在心里打好的腹稿和盘托出。 周长林抚掌笑道:“妙啊!爹,就按赵兄说的办吧,咱们先对付过眼前再说,府城的情况如何,咱们也不清楚,还是到了那边看情况再做安排。” “这话在理!” 族长与几位族老也点头赞同,原以为阖村要给那几家凑粮了,自家也免不了要出点血,现在事情能这样解决,自然再好不过了。 “行,那就这么办!长林,你去让人喊那几家过来。”周里正心里的疙瘩也一下子解开了,皱了许久的眉头都舒展开来。 …… 事情得到解决后,时间已经快晌午了,火辣辣的日头能晒死个人,往后的一两个时辰内,会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赶路极容易中暑。 过了最热的这段时间,刘家村与小王庄的队伍才重新上路。 到日头落山前,还能赶近两个时辰的路。 队伍上了官道后,悦然发觉,路上不仅多了许多衣衫褴褛的流民,还不时能撞见乘坐马车的富人从他们队伍旁快速经过。 从听到车上之人的谈话得知,驻守边关的萧大将军战死,监军的六皇子失踪,呼兰城,早在两日前就已被胡人攻破。 此刻,胡人五万大军正如潮水一般,一路朝南席卷而来,所到之处寸草不生,杀戮无数,附近的守军竟没有一支能阻挡得住其凌厉的攻势,往往望风而逃。 果不其然,自次日起,官道上就能见到从前方退下来的逃兵,先是零星的几个人,而后成群结队,为了一口吃的,或是财物,他们纠结在一起,随意朝沿途逃难的车队与百姓动手。 第147章 逃荒路上被卖的秀才之女41 “停下!”忽然,走在前面开路的里正的叫停了队伍。 “什么情况啊?怎么停下了?” “是有人中暑了吗?” “天太热了,是该歇歇了,哎呦,我觉得我也要倒下了。” 队伍里车子不多,多数人都是腿着走,说停就能停下。 “吁——”赵鹏程见前面的人家都停下了,赶紧勒住了骡子的缰绳,稳稳把车停住。 “小荷,你看着点骡子,爹去前面看看是咋回事!”赵鹏程把缰绳交给坐在另一边车辕的闺女手中,就跳下车,去了前面。 这几日闺女已经跟他学会了赶车,偶尔替换的时候,也赶的有有模有样,他没什么不放心的。 赵鹏程老远就听到前方响起了一阵喧哗声,不由蹙眉加快了步子。 “求求官爷,放过我们吧,我们的财物都给你们,马车也给你,只求官爷饶我们主仆一命。”一位花容月貌小姐被丫鬟与仆人簇拥着跪在地上,梨花带雨地向七八个兵痞恳求。 护送的两名护卫,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那几人笑的一脸猥琐,为首的头目嬉笑着上前拽人,“小姐快起来,有话好好说,我们又不是坏人,走咱们去马车里聊!” “不要!救命啊!” “官爷,求你放过我们家小姐吧?小姐下月就成亲了。”要不是这次战乱与天灾,小姐此刻正在家中紧张地备嫁呢。 “成亲好啊!我正好缺个媳妇呢,走,咱们这就入洞房去。” 那小姐被拖走的时候,回头怒瞪了多嘴的丫鬟一眼,瞥见不远处的停下来的车队,病急乱投医地呼喊道:“救命啊!救命!求你们帮帮我!” 周长林手按在刀柄上,神色凝重。 “三叔,咱们去帮一把吧!” 周长林瞥向自己的大侄子周天放,这小子跟着他自小习武,倒是染上了几分侠义之气 “三叔,再不出手就晚了!你不去,我去了!”周天放心里不忍,就要冲出去解救那位被人欺辱的小姐。 觉得那些乱兵不过七八个人,三叔要是肯带他们冲上去,肯定全都给放倒了。 但他三叔显然不想多管闲事,“你小子给我回来!” 那厢,大丫鬟情知说错了话,心里愧疚死了,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忽然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勇气,扑过去抱住那人的腿,“求你放过我们小姐,我,我愿意代替我们小姐,官爷,我跟你去!” “哟,校尉,这丫头等不及了呢。”这话引得几个兵痞一阵哄笑。 “哟,你这么迫不及待,那就跟你们小姐一起伺候爷吧,哈哈哈……” 那名校尉,一手一个就把要主仆俩拖进车厢。 “不要,求你放过我吧!”小姐吓得花容失色,奋力挣脱,心里把周长林恨得要死,要不是他拦着,那小子就能冲过来救下她。 但她还是不想放弃,泪眼婆娑地死死盯着周天放,希望他能冲过阻碍来救她。 “救命,救命啊!” 大丫鬟见自己主动献身,没帮到小姐,也跟着死命求情,那校尉似乎也觉得那强扭的瓜不甜,丢了那小姐,只把那丫鬟拖进了车厢。 不错眼地盯着这边的周天放,这才松了一口气,下一刻,双眼不由瞪大。 那位小姐得了自由,竟拔腿就跑目明确地冲着周天放而来。 “臭娘们赶跑,快追!”几个乱兵正嘻嘻哈哈,倒是被钻了空子,随即神色慌张地去追人。 双方相差不多十来步,那位小姐眨眼就逃进了刘家村的队伍里,躲在周天放身后,把他当成了救命稻草。 她也知道,这个队伍里,也只有这个少年在乎她的死活,其他人都是事不关己的一副态度,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只要这个少年要护着她,少年的亲人就不得不出手帮忙。 确实如此。 见那几个乱兵追了过来,周长林马上召集走在队伍前方的护卫队成员迎战。 这一组护卫队算上周天放有十五个人, 就算那七八个手拿刀剑的兵丁都冲过来,也未必是对手,还别说眼下只过来了三五个人。 一见这帮流民从容不迫地摆开了阵势,那几人当即就有些怂了,能当逃兵的都是怕死的,自然不肯以命相搏,短兵相接地打斗两个回合,就悻悻然地退了回去。 横竖对方也走不了,还是等老大完事了再说。 他们这一行人,正好挡在了刘家村队伍前面,且不太宽敞的官道,被占去了一半多,走人或手推车还可以,骡车压根就过不去。 赵鹏程过来时,就觉得气氛不对,周里正正在训斥大孙子周天放,视线一偏,那小子身后还有一位相貌出众的姑娘,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小姐。 心里不由一惊,刚才他隐约看见队伍里跑过来一个姑娘,不会就是这位吧。 随即视线一转,往前面马车看去,地上跪着几个丫鬟与仆从,唯独不见一个主子,莫非那主子就是这位小姐吧。 “周天放,你怎么这么不懂事!那当兵的,是咱们小老百姓能惹得的吗?你说吧,今天这事要怎么收场?”周里正气得火冒三丈,指着大孙子骂道。 俗话说大孙子小儿子,老人家的命根子。 周天放相貌堂堂,能识文断字,会拳脚功夫,是刘家村一众后生里的佼佼者。 里正对这个大孙子极为满意,正打算给说亲呢,人选他都选中好,就等找个机会跟人家提呢。不想,他的好孙子今日竟惹出来这一出。 他有些后没给大孙子早点把亲事定下来,要是早定了,也省的他乱了心思。 此刻,周里正打定主意,等这件事过去之后,马上就给他定亲。 “爷爷,我知道错了。可人都已经救下了,咱们就要救到底。”周天放认错归认错,但态度很明确。 周里正不理他,看向他身后,“这位小姐,你可有什么打算?”总不能真赖着不走吧。 “我的家人已经死在胡人刀下,如今又要受自己人欺负,还请老人家可怜可怜我,让我跟着们赶路吧。”女子楚楚可怜地陈情。 “不行,我们队伍不接受外人!”周长林生硬地拒绝。 “三叔,咱们不是收留了两个男子吗?怎么就不能再收留一位了?” 妙龄女子眼睛眨了眨,给了对方一个无法拒绝的诱饵:“我外祖家里是府城粮商,你们送我过去,我可以带你们进城买粮,我外祖父一定会非常感谢你们的。” 第148章 逃荒路上被卖的秀才之女42 周里正昨日还愁怎么进城买粮呢,正瞌睡了就有人递上了个枕头,下意识地与小儿子周长林互换了一个眼神,彼此心领神会。 但这事可不简单,那几个溃兵可不是好说话的,要收留这位小姐,就要先搞定他们才行。 故此,周里正虽然心里已经接受了,但并不急着表态,还想再看看,毕竟对方可是拿的真刀真枪,硬碰硬的话,已方肯定会吃亏。 但那位小姐却不想等下去,直接挑明了道:“现在边关城破,胡人已经打进来了,这些人就是从前方逃下来的溃兵。此地距边城不远,胡人骑马一两日就能打过来,想要活命的话,咱们就得赶紧往南边逃,不能再等下去了。 “你们要是同意的话带上我一起上路的话,就请帮我们主仆打退这些溃兵,也好早点上路。” 说着,目光灼灼地盯着周里正。 “什么?胡人打进来了?!” “里正别磨蹭了,咱们快赶路啊,可不能被胡人给追上了!” “对对对,里正咱们快走吧!” 这会,队伍后面陆续有人赶到前面查看情况,正好听到这位富家小姐爆料,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失声惊叫。 周里正骤然听到边关城破的噩耗,心神失据,被村里人七嘴八舌地一提醒,猛然回过神来,抬手制止了乱糟糟的场面,扭头看着儿子,“长林,你可有把握打退那几个手持刀剑的乱兵?” “没问题!他们手里有刀,怎么也有农具。”周长林斩钉截铁地回道。 “三叔,我跟你们一起去!”周天放挺身而出,有心露一手自己的武艺。 周里正瞪了长孙一眼,对自己最为器重的小儿子点了点头,“去吧!小心,别伤到自己。” 随即,周长林便带着前面的这组护卫队,气势汹汹地冲了出去。 那些溃兵一看这架势,晓得己方不占优势,当即就慌了,胆小的拔腿就逃了,还想挣扎一下的,腾地一下把刀架在了跪地的丫鬟与奴仆的脑袋上,大声呵斥:“敢攻击朝廷军队,你们想造反不成?” 正在车厢里逍遥快活的那名校尉,听着外面情况不对,不爽骂一声,“特么地,敢坏老子的好事!”,随即就气急败坏提着裤子,跳下了马车。 “哪个不长眼的,赶来送死?” 对方拿那位小姐的仆从当人质,冲到跟前的汉子有些为难地望向周长林,“长林,怎么办?” “不要伤了他们。”见状,那位富家小姐急声冲着这边喊话。 她身边不能没有人服侍。 周长林不由黑着一张脸,对方有人质在手,就没想快速解决战斗了。 见一时半会打不起来,逃走的几个兵油子又回来了,拔出刀簇拥在校尉身边,与刘家村的这些壮汉对峙了起来。 “哼!你们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不成,敢袭击朝廷的军队,知道这是什么嘛?这是造反!你以为老子就只有这点人,告诉你们吧,我们的大军就在附近驻扎着呢,你们这几百号人不怕死的,就上啊!回头就把你们一个村的人都当反贼,统统给剿杀了!” 此话犹如晴天霹雳,炸的刘家村这边每个人都头皮发麻,肝胆俱裂。 怎么就惹上这帮杀神了! “长林,要不,咱还是回去吧!” 有人紧握农具的手不由一松,差点掉地上把脚给砸了,顿时就打起了退堂鼓,他们本来就不想跟军爷动手,更何况这些人背后还有一支军队呢。 他们村也就三百多号人,还不够人家砍的。 况且自古就讲究个,民不与官斗。不是不想斗,是真的斗不过当官的,军官就更不敢斗,分分钟给你团灭了。 周长林骑虎难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本就黝黑的脸庞此刻就更黑了。 “识相的就把那位小姐给我交出来,我就饶你们一命,还放你们村人继续赶路,否则,就不要怪爷手里的这把刀,不长眼睛了!” 被扫了兴的校尉,心里很不爽,却还是耐着性子跟这边流民谈条件,毕竟眼下真打起来的话,自己这一方可就要吃亏了。 后方一直关注这边情况的几方人,反应不一。 那位小姐,闻言差点晕倒,吓得瑟瑟发抖,直往队伍后面缩,就怕真被这帮人给推回火坑。 周里正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这会追悔莫及,在心里只怪自己刚才不该贪小便宜,现在给村里人惹下天大的麻烦。 赶到前面来看热闹的村民们纷纷劝里正,“赶紧把人给叫回来,可不敢跟军爷动手,不然没咱们好果子吃。” 一直默不作声的赵鹏程,也忧一脸心忡忡,不明白好端端地赶路,怎么就平地起了波澜。 …… 事态顿时就陷入了一种胶着的状态,对阵双方都无比紧张。 “三叔,不能交!”周天放忙不迭地出声阻止。 他们是来帮助那位姑娘的,没帮到忙就算了,怎么还能把好不容易逃出虎口的姑娘给交出去呢。 周长林瞪了一眼添乱的大侄子,扭头对着那位校尉笑道:“这位军爷,今年大旱,我们是在村里过不下去了,才出来寻条活路的,并不想跟谁做对。不过,今日这位姑娘是我早年走镖时,结交的一位好友家的女儿,既然碰上了,自然要帮上一把。 “不如这样吧,那两辆马车与财物就当孝敬几位军爷了,就请几位手下留情,把人都给放了,如何?” 那位校尉掏了掏耳朵,做思考状,就在周长林以为他会拒绝的时候,就忽然痞笑起来,“原来是走镖的呀!我从军前也是走镖的。行,那就给你个面子吧!再给你留一辆车。” “那就多谢军爷赏脸了!”周长林回刀入鞘,朝那人笑着拱手。 事情能这样大事化小,最好不过了。损失一点财物,总比丢命强。 “都杵着干啥呢,不嫌热啊,赶紧给我驾车走人!”那名校尉倒也行事爽快,当即命人收起了刀,卸了一辆车,跳上马背就离开了。 手下的几个人赶忙跳上剩下的那辆马车,紧随其后。 第149章 逃荒路上被卖的秀才之女43 周长林望着卸下的车厢,心说这人还挺讲究的,还真给他留了辆车,不过,就是跟他想的不一样。 但他也能理解,拉车的这两匹马不错,都能充做战马,眼下是极为珍贵的,那些人自然不可能放过。 只是他还有懵圈,事情就这么解决了吗? 用精神力关注着前沿战况悦然,也不由为之愕然,先前都快打起来了,转眼就兵不血刃地解决了,就挺迷惑的。 还想着周长林再搞不定的话,她就要出手了,胡人就在屁股后面不知几时就追上来了,哪能把工夫都浪费在这里呢。 不过,悦然心里还有些不踏实,上一辈子刘家村人,就是被一支乱军给嚯嚯光了的,也不知是不是这位校尉所属的那支队伍。 也或者,他说附近有驻军的话,是在信口开河,只是为了震慑周长林他们。 这事只能暂时存疑,日后自然会得到验证。 一刻钟后,刘家村的队伍继续上路。 至于那辆车厢,由于队伍里没有多余的牲口拉车,又不能丢下,就暂时由那位小姐仆从拉车,等到下一个城镇,再想法子弄一头牲口。 那位小姐由丫鬟搀扶着,跟在车厢旁步行。 可走了没一刻钟,那位小姐就走不动了,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珊瑚,我要喝水!” “小姐,我们水囊与行李都被那些军爷拿走了。”珊瑚为难地道。 “我渴死了,你去给我找点水来。” 一行人跟在里正家后面,时刻关注着这边情况的周天放,快走几步,递上自己的水囊,红着脸道,“范姑娘,你喝我的吧!” “哦,多谢!”范小姐接过,冲着他甜甜一笑,周天放的脸就更红了,无措地别开目光。 范小姐这才扒开塞子,先往外倒了一点水,然后才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由于不习惯用水囊喝水,水洒了些在衣襟了。 灌了几口水,她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但腿依旧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周天放见她走的艰难,不由劝道:“范姑娘,要不你去车厢里坐会吧。” 范小姐把水囊还给周天放,摇头,“他们平日也没做过重活,这会单是拉车就已经那么吃力了,还是算了吧。” 说着,咬牙努力地加快了步伐,刚才喝个水的工夫,她与两个丫鬟已经落下了一段距离。 见她那副要强又善良的模样,周天放莫名就生出一股保护欲,追上几步,“离傍晚休息的时辰还早呢,你去坐会吧,我力气大,我来拉车。” “这,这怎么行呢?也太麻烦你了。” “这有什么啊!到了府城,就该我们麻烦你了。”周天放不在意地笑道。 “那就有劳周公子了!”范小姐盈盈一拜,当下也不客气了。 她的脚都痛死了,为了不拖累大家都行程,她还是坐车好了,这个周天放人还怪好的,她总算能少受点罪了。 得知儿子在给新加入队伍的富家小姐拉车,还在步行的周家大儿媳荷花,心里就堵的不行。 没多会,她就冲着二儿子周天宇气哼哼地道:“去,把你哥给我叫回来,就说娘走不动,要他这个儿子背着走!” “娘,你走不动就坐车呗,喊我哥干啥?要不,我来背你也行。”十六岁的周天宇可不傻,晓得他娘这是吃味了呢。 他家有三辆骡车,在村里算是头一份了,但他们家人多,还是不够坐。 祖父与曾祖带着几个小孙子坐一辆,女人们坐一辆,还有一辆拉粮食、水缸、铺盖衣裳等行李。 他们他爹与二叔赶车,他们几个大点的男丁就负责轮流推架子车与独轮车。 由于人多,就需要轮流来坐,这会他娘就下来走了,这连半个时辰还没走了怎么可能就累了。 “你个臭小子懂什么?”荷花没好气地瞪了儿子一眼,还想说什么,又觉得八字还没一撇呢,不好就宣扬出来。 “我怎么不懂了!你不就不想看到我哥哥那个富家小姐在一起嘛?你再看不惯,也不能这会去叫啊,我哥该多没面子啊?那位小姐也要不高兴的。你先别急,等我回头跟我哥说,让他注意一下。” “看把你能的,行,你可记着回头跟他说,别老往人家跟前凑。家里回头就跟他说亲。” “嗯,我哥我十八岁了,也确实该说亲了。”周天宇老气横秋地点头,“娘,你们看好哪家姑娘吗?我哥可是长子,这亲事可是要我爷点头的?” “可不咋地。”荷花纳闷道,“你打听这么多干啥?又不是给你说亲。” 周天宇笑了笑,“我替我哥掌掌眼呗。” “哪都有你的事,好好推你的车子吧!” …… 此刻,车厢里的周里正也正琢磨着长孙的亲事,又想立时给孙子把亲事定下来,又觉得逃荒路上说这事有些不妥当,一时就有些举棋不定。 但在得知周天放跑过去给富家小姐拉车后,顿时就拍板定下来。 且决定明日就把孙子带在身边,省得他老往那边凑。 “爹,天放今年都十八岁了,我想给他把亲事给定了,可又怕人家觉得咱们太草率了。” “是该定了。事急从权,先定了,等将来到了南边安定下来,再把聘礼置办的厚一些就是了。”老里正想了想道。 “行,那我回头先探探人家的口风。行的话,就先给两个孩子定下来。” 周里正打定主意,等傍晚歇息的时候,就问问,他特别看好这门亲事,觉得问题应该不大,自家大孙子挺拿得出手的,自家的条件也不错,各方面暂时完胜女方,不说十拿九稳,也是胜算很大。 …… “少主,不好了!边关城破了,胡人已经打了进来,如今百姓们都在往外逃呢。”李贵跑前面看了一趟热闹,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城破了?咱们才离开几日,平阳关就破了?你是从哪听说的?这消息可信吗?”盛明泽难掩错愕。 “可信!刘家村又收留了几个人进来。” “都是些什么人?”这些事本来与他们关系不大,但现在他们与刘家村绑在了一起,就不得不关注一下。 “一位富家小姐与几名仆从,这消息就是他们带来的。刚才他们被一伙溃兵欺负,那位小姐跑进了队伍里来,后来里正家的儿子帮她把事情摆平了。” “周长林为什么会帮她?” “这位小姐说她家人都死于胡人刀下,只有她带着丫鬟与随从逃了出来。她外祖家是府城富商,可以帮着村里买粮。” 盛明泽神情凝重地点头,“这就说得通了。” “要是少主身体好些了,不如咱们自己走吧,这样太慢了。” 第150章 逃荒路上被卖的秀才之女44 盛明泽沉思了片刻,颔首道,“咱们跟周里正辞行后,明日一早就离开。” 经过这几日的休养,他身体好了许多,且他必须尽快赶回京城。 李贵面上一喜,兴奋地甩了一下手里的皮鞭,终于可以不用这么慢慢吞吞地赶路了。 只是他貌似高兴的有点太早了。 傍晚,刘家村的队伍在一片空地上安营扎寨,赶了一日路的村民们纷纷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大口喘气。 哎呦妈呀!真是累死个人了! 周里正跳下车后,略微休息了一会,见不远处赵秀才家的帐篷已经搭起来了,就起身往过走。 “里正,有事你让人喊我过去就行,怎么亲自过来了。”以前不都是这样的嘛,就这是怎么了?赵鹏程颇为意外。 周里正笑呵呵地道:“没事,我正好活动活动这把老骨头。” 随即看着旁边抱着弟弟玩的悦然,“小荷,看弟弟呢?” “嗯,里正爷您过来了!”悦然笑着跟人打招呼。 几人闲聊了几句,搬完东西的刘惠娘过来把小石头接过去,悦然就去生火煮饭。 周里正这才跟夫妻俩道明了来意:“鹏程、惠娘,我是为我家大孙子天放来提亲的。我们一家人都很喜欢小荷这孩子,等她嫁过来了,一定会当自己孩子来疼,你们当父母的只管放心就是了。” 此话一出,夫妻俩都吃了一惊,下意识地交换了一个眼神,眼里除了惊诧还是惊诧。 谁也没想到,里正会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事。 在两人眼里,自家闺女还小呢,怎么就被人给惦记上了? “里正,这,不瞒你说,这事有点太突然了?小荷还小呢,这会说亲有些太早了,我跟她娘还想多留她几年呢。再说,这会还逃荒呢,这事也不急,要不,还是等安定下来再说吧。”赵秀才委婉地拒绝。 刘惠娘也出声附和:“对对,这事不急。” “我懂你们的意思。这会提这事,确实是我唐突了,不过,小荷这孩子太招人喜欢了,我就想着捷足先登,先给两个孩子把亲事定下来,免得便宜了别家。呵呵,这是老头子的一点私心。 “且咱们两家成了亲家,路上互相照应着也就没人说什么了。 “再就是,天放年纪也到了,早点把亲事定下来,这孩子心性也就能定下来了。”周里正可是有备而来的,自然不会轻易退缩,这一番话说的相当之推心置腹。 “嗯,天放是个好孩子,今年都已经十八了,就是现在成亲也是可以的。只是,小荷才刚满十三岁,要成亲也要到十六七岁,这中间还有三四年的时间呢,就怕耽误了天放。里正要是着急,不如给他寻个年龄差不多的姑娘更合适些。”赵鹏程斟酌了一下,摆出了一个可能被里正忽略的客观事实。 其实,他真心觉得周家长孙是个好后生,就是与自家闺女在年龄不太相配。 自家条件就在那摆着,能寻找里正家这门亲事,也算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好亲事了。 他也不求闺女高嫁,反正他会给女儿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不会让她过苦日子,重要的是女婿人品必须过关才行。 且他还想等时局安定下来再去考一场,提升一下闺女身价,要知道秀才的女儿与举人的女儿,在婆家受到的待遇可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总之,他不会让女儿早嫁。 然而周里正却不在意地道:“这都不算事,不就三四年嘛,没问题!等咱们到了南边安定下来,我还想着让天放跟着他三叔出去历练历练,等小荷及笄了,咱们两家再谈成亲的事。” 又表示,“定亲可是大事,我也不要你们立时三刻就定下来,你与惠娘也好好考虑一下,过几日再给我答复。” 说着,就心情不错地提脚离开了。 送走人后,赵鹏程与刘惠娘还有懵圈,半晌回不过神来。 “她爹,你说这门亲事,咱们该不该答应啊?”刘惠娘心里乱糟糟的,这可是里正亲自上门提亲,答应还好,要是拒绝了,她有些担心自己会被赶出队伍。 “别急,先问问小荷的吧。” 虽然儿女的亲事讲究父母之命,但他家这个闺女可是极有主意的,还是该尊重一下本人的意见。 要是闺女不想嫁,他们做父母上也不好勉强,相反要是闺女也看上了周天放,他也不会棒打鸳鸯。 不过,小荷似乎没怎么跟里正家的长孙接触过,想看对眼也不可能。 “小荷,里正是来给自家大孙子周天放提亲的,你可愿意这门亲事?” 悦然扬起脸笑问她爹,“如果咱们拒绝的话,里正会赶咱们离开吗?” 见女儿一点也不惊诧,赵鹏程就晓得她刚才听到了那场谈话,笑了笑,“这倒不会。” 对于这点,他深信不疑,周里正可是位有格局的人,断不会如此小肚鸡肠。 “那就说我还小呢,不急着定亲吧。” 周家给周天放定亲的目的可不单纯,悦然才不想掺和进去。 “行吧,爹知道了。”赵鹏程无奈一笑,晓得闺女对周天放无意,心里其实是松开一口气的。 他也不想这么早给唯一的闺女定亲,至少也要等到他考中举人了再说。 “可我觉得家没那么容易放弃。”刘惠娘一脸愁容,给父女俩泼了一盆冷水。 悦然继续闷头煮饭。 心说,周家很快就没心思想大孙子的亲事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大难临头了。 悦然觉得,这个小世界剧情的力量还是很强大的,她本来想带着家人提早离开,但阴差阳错还是跟着刘家村人一起踏上逃荒之路。 即便在她的刻意推动下,提早出发了几日,但还是遇上前方逃过来的溃兵,故此她有理由相信,那场劫难还未过去了,且已然迫在眉睫。 上一世,在那场屠杀中,周家也死了不少人,逃出去者寥寥无几,其中就有周天放与周长林叔侄俩,天灾后周家的这位长孙跟着三叔周长林,成为了一位走南闯北的镖师,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浑浑噩噩度日。 他的祖父母与双亲,以及弟妹,都没能幸免于难。 第151章 逃荒路上被卖的秀才之女45 悦然没怎么把这桩亲事放在心上,一心琢磨着该如何躲避即将到来的祸事。 “小荷,你在想什么呢?” 由于想的太入神了,悦然都没注意到身旁多了一个人。 “盛大哥,饭一会才能好呢?” 这些日子接触下来,两人说话随意了许多,盛明泽表现的像一个邻家大哥,每当悦然煮饭时,他不时会在一旁帮着洗洗菜,递个东西什么都,关系自然拉进了不少。 “我不能光等着吃吧,左右也没事,就来帮你打个下手。你在火里烧了什么,好像啊?”盛明泽笑着嗅了嗅空中香甜的气味。 悦然从灰烬里扒拉出两个小蜜薯,用木棍拨了一个到他跟前,提醒道,“有点烫,晾一会早吃。” 四下一瞧,她爹牵着骡子去吃草了,她娘与小石头在帐篷里玩呢。 “闻着挺香的,这是何物?”盛明泽不由好奇地询问,这些日子,他可是吃了不少之前不曾吃过的东西呢。 “蜜薯。扒了皮再吃。”悦然笑回一句,捧起地上那个拍了拍灰,起身送进了帐篷里,给了她娘。 “小荷,夫子在吗?”忽然响起一道熟悉的男声 “刘森是你啊,我爹牵骡子吃草去了,你去那边找他吧。”悦然跟他指了一个方向。 这位刘森时常拿着书来跟她爹请教,两人也都混熟了,不过,小男生比较腼腆,跟悦然说话总要脸红。 “那我去找夫子了。”刘森不怎么敢直视悦然,瞥了一眼火堆旁的盛明泽,就离开了。 悦然看着米饭已经焖好了,就准备换锅做菜。 “来分你一半。”盛明泽掰了一半红薯,含笑递给悦然,“不着急,慢慢做,先吃这个垫垫肚子。” 悦然想着她爹估计要好一会才能回来,就从善如流地接过红薯,撕掉外皮,美美地吃了起来。 “这个刘森,经常来跟你爹请教学问吗?”盛明泽瞥了一眼远去的小男生背影,随口道。 “嗯,他是我爹的那些学生里最有天赋的一个,一直学下去,没准能考上进士呢。”这些话是她爹说,很是看好这个学生,经常给他开小灶。 对他的偏爱一点也不遮掩。 不过,这些学生里,也只有这个刘森来的最勤快。 “小荷,我跟李贵明天就要离开,这块玉佩就留给你做个纪念吧。”默默吃完红薯,盛明泽从荷包里摸出一枚小巧的玉佩,笑着交给悦然。 “你们这么快就要走了吗?这还不到一个月呢?”悦然还以为这两人会跟着队伍一起南下,入伙的时候,可是说的一个月,那五十两银子要退给他吗? “嗯,临时有事,不能跟你们同行了。快拿着吧。” 悦然避开他递过来的玉佩,坚定地摇头,“咱们萍水相逢,我怎么能收你东西呢,你快收回去吧!” 这个时代不是讲究男女授受不亲吗?怎么还随意送她一个小姑娘东西啊。 虽然还不清楚这人的真实身份,但他们以后应该不会有交集了。 “这是很寻常的东西,不必在意。” “那可以卖了换钱吗?”悦然一脸天真地询问,既然不是什么定情信物之类的东西,那应该可以换钱吧。 盛明泽:这丫头是故意的吧?有些气结是怎么回事。 “能不卖,还是不要卖吧!”某人好脾气地劝道。 “那这东西有什么用啊?”总不能光是拿在手里把玩吧,她就是个俗人,还是不要给她吧。 “你先拿着,有一天你会用的着的。” 说的这么笃定,可悦然还真不觉得自己会用的上。就是保命符,她也不觉多稀罕。 不过,悦然最后还是收下了,主要是气氛已经烘托到这了,她要依旧坚辞不受,就太不识好歹了。 送出玉佩后,盛明泽明显松了一口气,随即就回了自己地盘。 “少主,你怎么把那枚玉佩送给小荷小姑娘?”李贵吃惊地问。 “嗯。”那小姑娘救了自己一命,送给她也不算什么。 是的,经过多日的观察与试探,盛明泽已然确信,悦然就是救他的那名小姑娘。 同时也对她深感好奇,救人而不居功,这个小姑娘真是太让他迷惑不解了? …… 吃过晚饭后,盛明泽就与赵家几人提了要离开的事,还让明日代为告知里正一声,然后把余下的粮食一大半都送给了赵家。 刘惠娘推辞不过,就让闺女回送一些干粮。 悦然收拾了几个小布袋,分别装了肉干、果脯、烧饼、石子馍、炒米炒面等耐放食物。 翌日拂晓,刘家村人还在沉睡中,盛明泽与李贵就赶着骡车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悦然听到了动静,却没有声张。 清晨,赵鹏程起床后,见那自家旁边已经人去地空,随即去了周里正那里,告知了此事。 周里正只是感到意外,倒并未说什么。 队伍里少了两个外人,终究是件好事,其实比起收留这两个人,他就有些后悔收留昨日那位富家小姐与那五六个奴仆。 由于他们一件行李与吃食也没有,不仅要管他们吃喝住行,还没得到一点实际的好处,昨日更是差点不好收场,把全村人都交代了。 真是太不划算了。 只希望到了府城,那位富家小姐真的能带他们进城买粮,不然就亏大发了。 早起后,村里人匆忙嚼了点干粮,就重新出去了,一日当中,也就上午日出前后赶路舒服一些,等太阳升起到当空之后,就令人苦不堪言了。 步行的人又晒又累,坐在车厢里也不舒服,闷热不堪,反正盛夏顶着毒日头赶路,就是一项苦差。 这一上路,就马不停蹄,直到人困马乏,牲口不肯再往前走了才停下来歇息。 “小姐,这是周公子送来的干粮,您就吃点吧!”车厢旁,珊瑚从小布袋里掏出一个干饼子递给车厢里的小姐。 范小姐嫌弃地不肯接,“这干巴巴的,啃都啃不动,怎么吃啊?” 在两个丫鬟的劝说下,饿得饥肠辘辘,范小姐还是接过了饼子,一口饼子一口水地将就地对付了一顿。 心里只期盼着能早日抵达府城,脱离苦海。 不过,她很快就意识到这点苦根本就不算什么,至少她还活着。 第152章 逃荒路上被卖的秀才之女46 刘家村的队伍下了官道,停在了旁边的荒地上歇脚,吃饭,引得路过的流民频频回顾,眼里流露出饥渴与贪婪之色。 边上的人很快就遭了殃。 “啊——” 一脸嫌弃地吃着饼子的范小姐,刚啃了两口,手上的饼子就莫名其妙地被如狂风一样扫过的流民给抢走了,吓得惊声尖叫。 也有饿得东倒西歪地的妇女,带着皮包骨的孩子,跪倒在正吃着东西的刘家村人跟前,苦苦哀求,“婶子大娘行行好,孩子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求给口吃的吧!” “快滚!”家里的男丁顿时挡在自家人跟前,厉声呵斥。 这种场面他们已经经历的多了,也有不少前车之鉴,晓得就算心里再同情,也要硬气心肠,否则一发就不可收拾了。 不远处,有不少流民冷眼旁观,一旦有可乘之机,就会一拥而上动手抢食。 这些妇孺过来讨食,只是一种试探,刘家村众人心里明镜似的。 直到周长林带着护卫队赶过来,情况才得到了控制,村里的年轻后生们挥舞着农具,凶神恶煞地驱赶着靠近的妇孺,“不想死的,就赶紧滚一边去!” 有妇人害怕地拉着孩子赶紧往后躲,也有人没要到东西固执地不肯离开,嘴上说着各种好话,不要钱似地磕头。 周长林也不惯着,直接上前一个手刀把人劈晕,抬手吩咐一声,“来两人把她丢远点。” 妇人身旁的孩子吓得哇得一声哭了起来,随即就起身去追被抬走的亲娘去了。 见这伙人不好惹,驻足的流民也就渐渐散去了。 队伍里的人这才算松了一口气,吃东西就更小心了,互相打起了掩护。 然而,心不在焉地啃着饼子的悦然,心里的那股不安却是越来越强烈了,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小荷,你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哪里不舒服吗?是不是热着了?”刘惠娘瞅见闺女的样子,不安地问道。 悦然收起饼子,摇了摇头,一脸凝重地道:“爹娘,我总感觉有不好的事要发生,咱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去那边山下躲一躲吧。” 西边不到二十里处,就有一座巍峨的山脉,可以让他们躲避一下。 “啊!小荷,你说的是真的?”正在给儿子喂奶的刘惠娘,闻言吃了一惊。 悦然重重地点头,“爹娘,你们就相信我吧,再不走,咱们就要大祸临头了!没时间跟你们解释了,爹你快去跟里正说一声,带着大家先离开官道去山脚避一下。这种生死攸关的大事,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爹信你!我这就去跟里正说!”赵鹏程一直觉得自家闺女是有福之人,加之闺女先前对于旱灾的准确预测,此刻对她的话是坚信不疑。 说着,就转身匆促地离开了 悦然还以为她爹不会把她的话当回事呢,不得不说,有个不拖后腿的家人,她真的很幸运。 只是不晓得,她爹要如何说服周里正呢,算了,反正也该提醒的已经提醒过了,走不走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小荷,里正会信你的话吗?他们要是不走怎么办?” 悦然坚定地道:“那咱们家就自己走!反正这里是不能留了!” “啊,自己走?”这多危险啊? “娘,你快也去跟姥爷家说一声,让他们赶紧收拾东西,一会跟着咱们家一起离开。晚了就来不及了。”悦然伸手抱过已经吃饱奶的小石头,催促道。 “哦哦!”刘惠娘如梦初醒,跳下车,又回身盯着闺女,为难地道,“小荷,要是你姥爷他们不信呢?” “娘,你先去试试。”要是实在不愿意,那也办法,总不能绑着那一家人走吧。 果不其然,刘家人压根就没当一回事。 大儿媳庄氏还说了不少风凉话,“青天白日的,说什么鬼话呢,官道有危险?能有什么危险啊?再说了,咱们村这么多人,谁敢打咱们的主意啊? “我说惠娘啊,你这脑子里都装的啥啊,小荷那小丫头胡说八道的话,你们竟还当真了,可真有意思。 “要我说啊,准是小荷热迷糊了,在说梦呢?快回去给她降降温,可别把脑袋烧坏了!哈哈哈……” “就是,你大嫂说的没错,一个黄毛丫头的话,咋地还想当成圣旨啊。你们一家爱信不信,怎么还想让咱们家也跟你信呢?这是想嚯嚯谁呢?”刘大柱也跳出来挖苦一番。 刘二柱等几兄弟夫妻也不咋信,却没发表意见,反正家里的事有爹娘做主呢。 “小荷也是为了大家好,大哥大嫂就是不信,也不该这么说她。”刘惠娘懒得理会两人,随即对二老道,“爹娘,你们赶紧准备起来,夫君已经跟里正去说了,咱们可能随时就要离开了。” “行了,惠娘,你先回去吧。要是一会里正喊大家走,咱们肯定不会落下。”刘老头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这意思很明显了,就是会随大流,就看里正怎么安排了。 刘惠娘没辙,只好先回去了。 其实她心里对闺女的话也没底,也就不好强求别人。 此刻,周里正眉头皱的死紧,“程鹏,你说的可是真的?今天走官道真的会遇见危险?” “对呀,这话是怎么说的?走官道能有什么危险啊?”小王庄的王村长过来与里正商量些事情,没想到赵秀才忽然过来让大家赶紧离开官道。 “里正叔,难道你忘了,昨日咱们刚得罪过几位军爷,要是他们真在附近有驻军,你觉得他们会不会报复咱们?”赵鹏程一直在琢磨着这事,刚才听了闺女的预警,就更担心了。 “这,昨天长林不是已经摆平了吗?”里正不确定地看向小儿子。 周长林道:“爹,这事还真不好说。昨个咱们在人数上占优势,他们不得不选择推让,可心里是怎么想的,咱们就不知道了,不得不防啊。”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他这些年可没少见。他又不是人家肚里的蛔虫,哪里晓得那些人心里是怎么想的。 王村长不由露出惊惧之色,“这,这怎么办啊?”听长林这么一说,似乎还真有这个可能,这就有点吓人了。 “鹏程啊,你先回去,叔跟几位族老商量一下。”里正一时难以下定决心,毕竟还是没影的事。 第153章 逃荒路上被卖的秀才之女47 赵鹏程拱手:“里正叔,时间不等人,还请您快些做出决定吧。我们家就先走一步了。” 返回后,见把搬下来的东西已经归置到了车上,赵秀才问妻子道:“可知会岳丈家了?” “爹,我娘已经去过了,姥爷说要跟着里正一起走。里正爷怎么说?”小荷抢先一步。 “里正还要考虑一下,咱们家先走!” “好!”悦然当然是举双手赞成。 得知岳家已经通知过了,但临走赵秀才还是又亲自跑了一趟岳家,劝说刘家与自家一起同行。 “等里正的决定吧。”刘老头还是这句话。 赵秀才劝说无果,便跟他辞行,“岳丈保重,小婿一家就先行离开了!” “鹏程,你们一家上路不安全,还是再等等吧。” “不了,相信里正叔很快就会带着村里人跟上来!”赵秀才笑了笑。 来时他就已经想好了,不管旁人走不走,他们家必是要赶紧离开的。 这也是一种姿态,表明他的话不是危言耸听,而是真的有可能会发生。 赵秀才一家率先离开,确实起到了一定的效果,给了里正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爹,你看!赵秀才真的赶着骡车离开了!”赵秀才家的骡车刚掉头,周长林就禀报给了老爹。 “什么?他们一家真的离开了?”周里正惊的从板凳上跳了起来,探头朝队伍后面看去。 心里暗道,没看出来,这个小子还是个雷厉风行的主呢! “里正,咱们走吗?”王村长不由抓耳挠腮,要走的话,他得赶紧回去通知村里人一声。 周里正不言语了,一直看着赵秀才家的马车驶离了官道,朝着西边山峦而去,才收回目光,“去,把族长与几位族老请来!” 大家都一门心思地想着赶紧抵达府城,进城买粮呢,要是却要平白耽误行程,他心里是很不情愿的,再说屁股后面还有胡人呢,这一耽搁谁知会不会就要被追上了。 唉!真是前怕狼后怕虎! 所以,这个决定不好下,至少不能由他一人来决定。 只是,周里正这边刚把几个话事人聚齐,就发生了变故。 …… 晌午时分,骄阳似火的,官道上陡然出现了一队形容狼狈的官兵。 “梁校尉,是前面这个村子的人吗?”带头的军官骑在马上,用马鞭指着前方漫不经心地询问。 身旁的人谄媚地笑回:“就是这帮人,把总,我从昨天就派人留意着他们呢,每家都有不少粮食,统统征收过来后,够咱们的人吃了一段日子了。 “别看着他们人多,其中一多半都是老弱妇孺,根本不是咱们这百十人的对手!” “行,那咱们就速战速决!不留活口!” “兄弟们,给我上!杀胡人了!” 随着一声令下,那位梁校尉就带人冲了上去。 “杀胡人了!” 忽然听到喊杀声一片,还在歇息的刘家人一脸懵逼。 “胡人?胡人在哪?” “对啊!胡人打过来了吗?” “快跑啊!胡人打过来了!” 随即,刘家村的队伍就乱成了一锅粥,村民们无头苍蝇似的四处寻找躲避的地方,也有人丢了东西,拉着家人朝山那边逃的。 周里与几位族老顿时就傻眼了,“怎么来的这么快啊?” “唉!刚才要是听赵秀才的一起,赶紧离开就好了。” 周里正下意识地朝赵家离开的方向看去,那辆骡车已经远离了官道,肠子都要悔青了。 “长林呢,快叫他带着你爷与孩子们离开!” “爹,老三带着护卫队正在抵抗呢,他让我与老二带着家里人先离开。”周老大顾不得收拾地上的东西,招呼家人赶紧上骡车。 “爹,大家都在逃命呢,您就快上车啊!”周老二把孩子抱上车,急声催促呆立原地的老爹。 周里正迷惑不已:“不是喊着杀胡人吗?怎么朝着咱们来了?” “别管这么多了,先逃吧!” 周里正被儿子弄上了车,忽然想起还没见到大孙子的人呢,“天放呢,天放上车了吗?” “那小子应该跟着他三叔,别管了,咱们先走吧!” 只是没一会,周里正就瞧见了心心念念的大孙子,顿时气得不行,还不如不看见了,眼不见心不烦。 危难时刻不顾家人,却一心护着那位富家小姐,唉,这孙子,真是白养了! …… 此刻,刘老头一家也在惊惶失措地四处逃命。 一见官兵杀了过来,刘大柱就跳上了骡车,他媳妇紧随其后,这时孩子们也七手八脚地往骡车上爬,可不待他们坐上去,骡车就动了起来,爬了一半的与没坐稳的,纷纷跌了下去。 “爹娘,快跑啊!”没车坐,刘二柱就拉着自家媳妇孩子逃命,回头见爹娘还愣在原地,不由大喊。 见爹娘跟在了二哥身后,刘三柱与刘四柱也带着媳妇孩子,没命地往外跑。 这会拖慢脚步的架子车、独轮车,以及粮食与行李都顾不上了,但也不能啥都不带,只能随手捞起什么就是什么,逃命要紧。 其他人家也纷纷远离官道,朝着两侧夺路而逃。 “哼!刘惠娘,真是心狠,光顾着自家逃命,竟不管爹娘哥嫂侄子们的死活,真是良心被狗吃了!”骡车上,庄氏的毒舌属性又爆发了,唾沫星子溅的老远。 也不想想,大难临头,他们夫妻撇下爹娘孩子只顾自己逃命,那有脸说别人。 “这个妹子不能要了,以后就当没有这个人好了。”刘大柱梗着脖子气愤不已。 心说,要是惠娘再多劝几句,他爹娘肯定就跟着一起走了,他们也不用遭这份罪了。 “他爹,你快点啊?有人杀过来了!”庄氏眼尖地瞄见旁边窜出来一个兵士,吓得大喊一声。 刘大柱魂都要惊飞了,鞭子重重地打在骡子身上,骡子吃痛超前狂奔而去,险险躲过。 随即,骡子忽然嘶鸣一声,前蹄扬起,车里的人旋即摔了个七荤八素。 “哎呦,摔死我了!”庄氏顿时一阵鬼哭狼嚎。 第154章 逃荒路上被卖的秀才之女48 正在往京城赶的盛明泽,自从刚才与那支军队擦肩而过后,便一直心神不宁,尤其李贵还说,他恍惚在那群人里瞥见了昨日与刘家村起过冲突的那个校尉了。 “少主,明日咱们就能赶到府城了,到时候给你换辆马车。” 李贵高兴地计划着,半晌没得到回应,回头一瞅,才发现少主脸色不怎么好,“少主,你身上的伤口裂开了吗?要不咱们停下来,我给您重新包扎一下。” “没有,继续赶路!”盛明泽揉揉眉头, 觉得自己可能是想多了,朝廷的军队怎么可能伤害百姓呢。 小路上。 赵鹏程一面赶车,一边交代悦然,“小荷,你趴在窗口注意看着,要里长带着村里人跟上来了,跟爹说一声。” 希望在他的带动下,周里正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哪怕最后什么都没发生,他被大家骂一顿,也不想看到,万一真发生点什么,一路同行的村里人惨死的悲剧上演。 “知道了,爹!”悦然本来就用精神力一直关注着那边,得了她爹的吩咐,便直接从窗口探出脑袋去看。 “还没跟上呢,应该还在商量呢。” 目力有限,但也能瞧出刘家村那群人还停留在原地,没有要避祸的意思。 无人知晓,远处有一支溃军正冲着他们而来。 悦然不由替他们捏一把汗,不晓得里正到底在磨蹭什么,都火烧屁股了,不赶紧逃命,还召集族老们商议个什么劲。 真是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吁——”赵鹏程皱眉朝后瞄了一眼,叫停了骡子,忧心忡忡地自语,“里正怎么还不跟上啊?” “小荷,你姥爷舅舅他们不会真出什么事吧?”刘惠娘心里也特别担心娘家人,只盼着不会有事发生,“要不,我就把车停在这,等等看,要是没事咱们还是回去跟大伙一起走吧!” “行,那咱们等等看!”赵鹏程跳下骡车,负手紧张地远眺刘家村的队伍。 等等就等等吧,悦然也不反对,这里离官道有着一段距离,等那边真乱起来了再跑也不迟,那就照顾一下爹娘的情绪吧。 等了没一会,官道上果然出现了骚动,叫喊声一片,惊慌的流民四处逃命,岿然不动的刘家村队伍也乱了起来。 “小荷,真被你说中了!”刘惠娘吃惊不已,继而脸色煞白,“那你姥爷老娘与舅舅他们怎么办?哎呦,刚才应该多劝一劝的。” 紧张之下,六神无主地刘惠娘不由收紧手臂,躺在她怀中的小婴儿霎时疼的“哇哇”大哭起来。 “小石头,来姐姐抱!”悦然从她娘手里接过弟弟,抱起来轻手哄慰。 同时她心里一阵庆幸,幸亏他们一家逃出来,否则那种混乱的情况下,小石头肯定会被吓哭,难免就会招来横祸。 “夫君,怎么办啊?爹娘他们会不会……”刘惠娘无心理会哭闹的儿子,挣扎着跳下骡车,抓住赵秀才的胳膊,眼泪唰的一下就涌了出来。 赵鹏程无声地抱住哭成泪人的妻子,心里也不好受,刘家村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经此一劫,还不知能有多少人存活下来。 车厢里,悦然安抚好弟弟后,就操控着精神力开始救人,距离有些远,攻击力有限,达不到击杀的效果,但能从溃兵的屠刀下救一些人。 能救一个是一个吧。 忽然,她看到那位范小姐落在了一个头目的手上,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昨日那位精虫上脑的校尉,旁边还有两个帮手正在与周天放交手。 “不许伤害她!”一边应战,周天放一边还要分神关注一下那位范小姐的情况,唯恐她受到半点伤害。 “哟,小姐这才一日的工夫,就勾搭上了年轻后生,真是好手段啊!” “我没有,你快放了我。” “放了你?昨天让你逃过一劫,我倒要看看今天谁会来救你?”那位校尉嬉笑着,就要把人压在了身下给办了。 悦然正要出手,就听周天放一声怒吼,“快放了她,不然我杀了你!” 只可惜双拳难敌四手,他根本就腾不开手来保护心仪的姑娘。 “你这位情郎倒是条汉子,可惜太嫩了点。” “求你,放过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你当日仗着家世,羞辱我们这些穷当兵的,能想到会有今日吗?要不是你爹勾得胡人,贪墨军饷,几个月不给咱们发一个铜板,平阳城会这么轻易就被胡人攻破吗?你今日落在我手上,也是因果报应,我要为战场上往死的将士报仇雪恨。” 悦然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段隐情呢。 这要是真的,范小姐的父亲可就是里通外国的卖国贼,罪名一旦成立,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没有,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惊慌失措的范小姐矢口否认。 情急之下,周天放爆发出了惊人的臂力,摆脱了两个兵士的纠缠,不顾会不会被偷袭,就想来解救衣裳凌乱的范小姐。 差点背后被人给捅了一刀,幸亏悦然出手,才让他捡回了一条小命。 然后,悦然就不管这边了,去救其他人了。 经过半个小时的混乱,刘家村众人没死的,都跑的差不多了,那些兵士们就朝人多的地方追去,这趟他们主要还是为了弄粮,但还要弄些人头充当胡人首级,拿回去跟上级邀功。 “夫君,那些人追过来了,咋办?”刘惠娘埋头在夫君怀里哭了一会,就想看看娘家人有没有逃过出来的,迎头却发现有人骑马朝着他们这边来了。 赵鹏程也看到了,丝毫不敢迟疑,“惠娘,快上路!” 赵秀才鞭打着骡子没命似地往山脚逃去。 官道这厢,打南边快速驶来一辆骡车。 “这帮畜生!”盛明泽跳下骡车,看着犹如战场一般的惨烈景象,目眦欲裂。 是的,他最终还是不放心,让李贵调头回来查看情况,紧赶慢赶,没想到却还是来晚了。 “少主,这是怎么回事啊?难道那些人真的敢袭击百姓?”望着一地的死尸,李贵震惊不已。 “先找人!” “哦,好!”李贵下意识地应声,继而茫然地询问,“找谁啊!” 盛明泽怒瞪他一眼,然后继续查看下着地上的死尸。 李贵拍了自己脑门一下,自己真是问了一个傻问题,还能是谁?肯定是赵秀才一家人啊,少主也就跟赵家人走的比较近。 “你们是谁?不想死的快离开!”正在清理现场的一名兵士走过来大声呵斥。 第155章 逃荒路上被卖的秀才之女49 “给我杀了!”盛明泽头都不抬地冷声命令。 “是,少主!”李贵二话不说,拔出腰间的佩刀,一刀结果了那人。 其他兵士没想到这人干净利落地就杀了他们的人,当即一起随着将官涌了过来。 “你们是哪支军队的?主官是谁?谁给你们的胆子敢袭击百姓?”盛明泽冲着来人怒声质问。 为首的将官与十几个兵士被这股久居上位的气势吓了一跳,一时无人敢应声。 主要是他们也晓得这事做的不地道,心虚气短。 这时李贵指着一个方向,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激动地喊道:“少主,你看,那边的正在逃命的骡车,像不像赵秀才家的啊?” 刘家村的队伍里本就没几辆骡车,带车厢的就更少了,而赵家的骡车又很特别,车顶与车后都能放置东西,就算混在一堆车里,也一眼就能区分出来。 “过去看看!”虽然隔了一段距离,但盛明泽打眼一瞧,就确定了七八分,见骡车后面还有追兵,旋即就夺了一匹马,前去救人了。 李贵跳上骡车紧随其后。 “头,这两人是谁啊?怎么抢咱们的马啊?” “那位年轻公子怎么这么大气势啊?他是谁啊?” 将官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用手抹了下脑门上的汗,闷声感叹,“唉,看来咱们要摊上事了!不行,得赶紧去禀告将军!” 说着就一溜烟地跑开了。 其他士兵不由面面相觑,也灰溜溜地散开了。 悦然觉得是时候收拾身后的追兵了,却陡然发觉又有两人骑马追了过来,且还是认识的人,顿时一脸懵逼,盛明泽与李贵不是一大早就离开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忘记什么东西了吗? 骡子跑不过马,拉着车子的骡子就更跑不过马了。 不到一刻钟,盛明泽与李贵收拾了那三名追兵,就骑马拦到了骡车跟前。 “明泽,怎么是你?”赵秀才看清来人,心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还以为一家人要交代在这里呢。 悦然:怎么可能,你闺女厉害着来,怎么可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呢,别说三两个,就是来多少人都白搭。 “赵叔,后面那些人已经解决了,婶子与清菏没事吧?”没看到悦然,盛明泽犹不放心。 “盛大哥,你回来了?”不待赵秀才回复,悦然就笑着撩起车帘与他打招呼。 人家去而复返,专程回来营救他们,虽然有些多余,但这份情意实在难得,很值得笑脸相迎。 刘惠娘抱着儿子,吃惊地询问“明泽,我们都没事,你不是离开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婶子,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先去山脚下再说。”后面已经有逃命的流民,快赶上来了。 “哦,对。夫君咱们快走吧,小心又有人追过来了。”刘惠娘惊魂未定,“小荷快坐好! 于是乎,赵鹏程驾车跟在那主仆俩后面,朝山下赶去。 惊慌的流民们逃到山下时,日头已经开始偏西了,屁股后面的追兵也都不见了,大家稍微喘口气,就开始在人群里寻找走失的亲人。 然而能找到的人寥寥无几,当时朝哪个方向逃的人都有,还有不少人死于屠刀之下,真的很难找。 悦然一家倒是遇见了几个刘家村人,没一家跟他们家似的齐齐整整地逃出来的。 刘惠娘很伤心,没有看到娘家人,跟别人打听,也都摆手说没见到,心里很为爹娘哥嫂,以及侄子侄女们忧心。 于是,她忍不住又开始自责,“唉,你说,你姥爷一家肯定要怨我了,当初我就该多劝劝她姥爷姥娘的,就算走,说什么也该带上几个人,也不至于这会一个人也碰不见,唉!也不知他们这会逃到哪里去了,以后还能不能碰上?” “惠娘,你就放心吧,岳丈一家肯定就在这一片,还能遇上的。” 悦然很理解她的心情,但不得不提醒她:“娘,其实咱们这里也不见得安全,也不知道那些人离开了没有,会不会来山脚这边。还是等安全了以后,再找人吧!” 刘惠娘随即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吃惊地道: “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这可怎么办?” “不知赵叔婶子以后有什么打算,要不你们跟我一起去京城吧!”盛明泽开口提议。 “去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去哪里干啥?不了,我们还是跟里正他们一起去南边吧。”刘惠娘自然还是想跟娘家人一起走,路上也能有个照应。 几人正在商量事情,就有人不太熟的刘家村人凑了过来,张口就道:“惠娘,我们逃命的时候啥都没带,你们一家逃的早,东西都没落下,给咱口吃的吧。” “对呀,没命地跑了大半天,这都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你家有多的,就给点呗,叔一定记你这份情。” “咱们好歹都是一个村的,你总不能看着咱们饿死吧。” 有人起了个头,其他认不认得的人 也都聚拢了过来讨要。 刘惠娘本还想念着同村之情,让闺女给几张饼子,可一下来了这么多人,这哪给得起啊,就算把自家口粮都送出去,也不够啊? 真是拒绝也不是,答应也不是,一脸为难。 “咋地,你不愿意给啊?”见状,有人顿时就不满起来。 “你这就不地道了吧?逃跑的时候,也不说一声,只管自家逃命,我们也不跟你计较了,就跟你要口吃的都不给,这就说不过去了吧?” “你这也太没良心了,咱们好歹都是一个村子的,却只管自家逃命,你咋就这么狠心呢,见死不救,原先看你还好,没料到竟是这样的人,太让人寒心了。” “咋地,你爹娘来了也不给吗?” 第156章 逃荒路上被卖的秀才之女50 刘惠娘被骂的抬不起头,心里又愧疚,又难受,还有一丝委屈。 他们家离开的时候,有人过问,夫君也如实说了这里不安全,劝他们也赶紧收拾东西离开,可压根没人听,还说他们发什么癔症呢,转头就当笑话讲给其他人听了。 当时情况紧急,只顾得上告知里正与身边的一些人,要是告诉所有人,说不得会有人跟着一起离开,也能多挽救几条性命。 只是刘惠娘忽略了一个事实,她娘家人都不肯脱离队伍,跟她家走,更何况其他人呢。 只能说各人有各命。 见状,盛明泽给李贵递了一个眼色,李贵心领神会,猛地站起来,晃了晃手里的钢刀,冷哼道:“不怕死的,就过来啊!” 刚才还理直气壮的人群,顿时作鸟兽散,刚经历了一场杀戮,每个人都心有余悸,哪受得了这个啊。 这里显然是不能久待了,也怕白日那小股军队夜袭,于是趁着天还没有黑,一行人又驾车沿着山脚往南又赶了一段路。 由于天色已经发暗,摸黑赶路的一行人丝毫不晓得,路上已与随着周里正一起逃出来的一伙人擦肩而过。 入夜之后,选了一处隐蔽无人的山洞过夜。 半夜,守夜的盛明泽隐约听到一阵喊杀声,次日一早,就让李贵先骑着马出去打探消息。 “少主,山脚那一片昨夜死了不少人,那些人可真狠,这是要赶尽杀绝啊!哼!他李成良以为这样就能遮掩他们的罪行了吗?真是白日做梦!”可惜,他们的如意算盘注定要落空了。 昨日,从追杀赵秀才一家的那三人嘴里,已经问出了他们想知道的信息,只待少主回京,就会在圣人面前参他一本,让他身败名裂。 “他这是狗急跳墙了。”盛明泽心知,昨日他那番作为已经引起了对方的警觉,这次明显是冲着他来的。 “赵叔婶子,咱们快点赶路吧!” 赵秀才夫妻听的一头雾水,不晓得两人口中的李成良身为朝廷命官,为何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朝百姓下手,还想把他们赶尽杀绝。 但也看出来了,自家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尽快远离这里,遂小鸡啄米似地应声,“哦,好好好,咱们赶紧走!” 悦然这个开挂的,已经觉察出事情的走向,在她这只小蝴蝶的扇动下,已经脱离了上一世的轨迹,朝着不可知的方向发展下去,也很赞成尽快离开。 一行人依旧走的是小路,沿途时常能见到三三两两的赶路流民,基本都是腿着走,本就不宽的路面被占去大半,两家的骡车根本走不快,还要时刻谨防别人起歹心。 不过,就算有流民想打劫,再见到了李贵腰间佩戴的钢刀后,都歇了心思。 举目都是陌生的面孔,令赵鹏程与刘惠娘都失望不已,他们都盼着能遇见周里正与刘姥爷一家人,或者是关系还不错的乡亲们。 他们尚不知晓,自家已经遥遥领先走在了所有人前头,哪里遇得到。 而周里正一家,跟着逃出来的村民,此刻正在他们身后距此地五里的山脚。 昨晚听到不远处的喊杀声,周里正就带着大伙惊慌地爬起来就没命似的往山里逃,大部分人都躲过一劫,但带出来的那点东西也不剩什么了。 虽然保住了一条小命,但每个人眼里都黯淡无光,惊魂未定,任何风吹草动就能把魂吓丢了。 就有人凑过来眼巴巴地问:“里正,咱们现在安全吗?” “别急,长林已经带人去打探消息了,不过,应该也没啥事了,都把心放回肚里吧。”周里正心里还惦记着没有归队的大孙子,随口应付道。 “那就好,那就好!” 这时,不远处忽然响起一阵争吵声。 “这野菜是我先看到的,你凭什么抢走啊?给老婆子还回来!” “哪个是你的,谁抢到算谁的!” “走,跟我去里正跟前去评评理!” “我才没那个功夫呢,谁爱去去!”妇人丢下这一句就转身要离开,却被憨娃娘一把抓住手腕。 “老大家的,没看别人欺负老娘呢,快过来给我帮把手啊!”憨娃娘冲着在一旁找野菜的大儿媳叫嚷起来。 “哟,你这老婆子可真有意思,都跟人家撕破脸了,还有脸要人家来帮你。”这个媳妇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厉害,一点不带怕的,专往她的痛处戳。 这话可算是说到憨娃媳妇心里去了,把婆婆的话当成耳旁风,昨天丢了一个闺女,家当也几乎全丢了,她心里正难受着,肚子也咕噜咕噜地叫个不停,那会多管闲事。 有那空,还不如想想一会跟谁家借锅煮野菜呢。 很快争吵的两人就扭打在了一起,憨娃媳妇都懒得看一眼。 其他人也差不多,麻木地在山里到处找能吃的东西,每每看到野菜、草根、树皮这类能活命的东西,就一哄而上,抢到就往嘴里塞,嚼巴两下就梗着脖子往下咽。 眼下,家家户户几乎都没粮了,都饿红眼了,也就没心思看热闹了。 也就有骡车的人家略微富裕些,不仅有存粮,还不缺煮饭的锅具。 在赵鹏程离开后,行事谨慎的周长林就组织起护卫队守在队伍外围,保持警戒,为村民逃走争取到了一点时间,故此有三分之二的村民都逃过了第一轮的杀戮。 此刻,聚拢过来的刘家人已经有七八十人,还有人陆续地寻过来,这是好事。 但人多是非也多,尤其眼下没吃没喝,争吵事件屡见不鲜。 周里正叹了一口气,叫大儿媳吴荷花去把两人拉开,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然刘家村的人心都要散了。 人心不齐,往后这队伍还怎么带。 唉!要是昨日听赵秀才的话,带着大家赶紧远离官道就好了,但这会可没有后悔药给他吃,问题还是要解决的。 沉吟了半晌,他叫来二孙子周天宇吩咐道:“去,把两位族老请过来议事!” 是的,经过两番杀戮,就幸存下来了两位族老,又惊吓过度,两人都病恹恹的,也不晓得会不会过来。 不来,他就一人做主好了。 第157章 逃荒路上被卖的秀才之女51 果不其然,只有一位族老拖着病体过来了,另一位告病没来。 “什么?大家合在一起吃饭,这怎么行?”这位病恹恹的族老瞬间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惊呼。 “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现在为了一口吃的,都闹成什么样子了,再这样下去还怎么得了!我这也是为了大家好,合在一起吃饭,大家的矛盾也能少一些,心也能往一处使,咱们要是自己都不团结,有流民上来抢东西,谁还会帮你。” 周里正可是晓得这位族老车上可有不少粮食,其实把粮食拿出来,他也挺肉疼的,很理解他此刻的心情,但现在可是在逃荒,不能只看自家那点利益,要以大局为重。 “再说了,大家都是一个村里的,你能眼睁睁看着村里人饿死在你眼前,大伙都饿死了,咱们又能落得了什么好结果!老哥,你可要想开一点啊!” 经过周里正一番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这位老哥已经有些松动,但还是想挣扎一下,“可,其他几家会同意吗?尤其是二哥,那就是个老顽固,肯定不会把自家粮食舍出来的!” “没事,我带头把家里的粮食拿出来,你跟上就行,有咱们两位做表率,其他家也不好不拿。”周里正捋着几根胡须,不紧不慢地道。 对面那位,不由在心里暗骂一声老狐狸,不仅以身设局,这是把他也算计进去了,但也不得不佩服这位里正的手段,果然能当里正的都不是一般人。 “好吧!”事已如此,他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捏着鼻子认了。 里正有一句话,倒是说中了他的心事,要是刘家村的人心散了,自家也落不到什么好结果。 唉!就当他家做善事,给子孙积德好了。 “行,那我回去先跟儿子们说一声!” “去吧。”周里正摆摆手,心里松了一口气。 “爹,咱家真的要把粮食拿出去吗?那咱家以后吃啥?”待人走后,周家大儿子迫不及待地追问。 他家里可都是细粮,有三百多斤呢,粗粮五十多斤,平日搭配着细粮吃,吃粗粮也是吃给别人看的。 周家二儿子也跳出来反对,“对呀,爹,拿出去可就拿你回来了,不能拿啊!” “咱们那点粮,也不够着这几十口人吃几顿的,吃没了,咱们上哪去买了啊?” 先前还想着到了府城,就不愁没粮了,可那位富家小姐都没影了,谁带他们进城买粮啊?为了护住她,还搭上了他家最有出息的长子天放。 眼下也不知那小子是死是活? 真是心疼死他了! 所以最后这点粮,怎么也要保住了。 三个儿媳也一脸的不赞成,但都没敢发表意见。 周里正一意孤行,抬手制止道:“我意已决,你们都不必说了,老大,你去把人都集合起来,我有事要宣布。” 周老大被他爹一瞪眼,立马就怂了,听话地喊人去了。 望着大儿子的背影,周里正失望不已,他还想长子接替自己的里正之位呢,可培养了这么多年,这儿子是一点也没长进。 听到以后大家要在一个锅里吃饭,刘家村幸存下来的众人,激动得热泪盈眶。 “太好了!咱们有饭吃了!不用担心会饿死了。” “里正你真是太好了!往后你说啥就是啥,要是谁敢反对,我刘老头头一个不答应。” “我也是我也是!以后都听里正的!” 一盘散沙的人心,在这一刻又重新聚拢起来了,甚至比之前还要齐心。 周里正终于露出了一抹由衷地笑容,然后吩咐儿孙们拿出家里的几袋粮食。 “有粮出粮,有力出力,只要大家齐心协力,我相信咱们刘家村人,一定能平安抵达南方,找个合适的地方安顿下来。” 见里正都拿出了粮食,其他村民也不再迟疑,纷纷交出了自家的口粮,至于有没有全部上交,那就只有各家自己知道了。 不过,周里正也不较真,能拿出一部分珍贵的粮食,就是支持他这个里正的工作了,况且自家也只拿出了大头。 俗话说,手里有粮心里不慌。 他让各家自动上交就有放水的意思,水至清则无鱼,要容许大家有点私心嘛。 要说谁上交的最痛快,最彻底,自然当属那些家里没几顿口粮,与只有刚挖来的一捧野菜的人家了。 外出打探消息回来的周长林,得知他爹要搞大锅饭,只愣了一瞬,就想明白了,“这样也好,以后村里人就真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心也能往一起使。” 他可是刀口舔血的人,没有人比他更懂得团结的重要性了。 转而,他就说起了外面打探来的消息,“我去咱们当初停歇的地方看了一下,那些兵已经离开了,地上的死尸也不见了,至于咱们落下的东西也全没了,粮食听说是被他们带走了,其他的,应该被路上经过的流民捡走了。” “算了,丢就丢了吧,只要人活着就行。这次还多亏了赵秀才,不然咱们就要被打个措手不及了,也不能逃出这么多人来。 “唉!要是你爹我当初能当机立断,带着村里人赶紧跑,就不会死那么多人了。” 提起这事,周里正就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爹,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 “哦,对了,路上你可有打听到天放,与赵秀才一家人的消息?” 周长林摇头,“没见到天放与那位小姐。” 他这趟出去,一是为打探消息,其次,也是为了寻找大侄子与那位富家小姐的下落,沿途连见到的每一具死尸,他都没放过。 不过,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至少家里人还能心存希望。 略微停顿了一下,周长林又道,“哦,我倒是从遇见的村里人口中,听到了点赵秀才一家的消息。 “他们一家人都平安无事。听说那位离开的盛公子主仆,跟他们在一起,傍晚的时候,他们沿着山下的小路朝南走了,避过了昨夜的那场祸事。” 周长林心里不得不感叹,赵秀才一家就像是有天神庇护似的,每次劫难都正巧躲过去了。 周里正也深有同感,“咱们再等上一日,就赶紧去追他们一家。” 还是跟赵秀才一家在一起有安全感。 第158章 逃荒路上被卖的秀才之女52 周长林点头道:“行,那儿子一会出去,再找找天放跟那位范小姐。”到了府城还要靠那位小姐买粮呢。 “多带几个人去,把你哥他们也叫上!唉!那小子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这么久都没找过来。”周里正也为大孙子担忧不已。 被家里人惦记的周天放,此刻却在四处寻找范小姐呢。 当初,周天放从那位校尉手里解救出范小姐后,拉着她拔腿就钻进了逃跑的流民当中,最后走了狗屎运,算是躲过了一劫。 不过,他身上多处挂彩,摆脱了追兵后,心气一松,走着走着就昏厥了过去,人事不知。 清晨,昏睡中的周天放发觉身边有人在说。 “二哥,这人死了吧?” “流了那么多血能不死吗?快点动刀,别啰嗦了,我都饿死了。” “刀给你,还是你来吧。” “我来就我来,瞧你那怂样,就这点胆子还想吃肉。” 下一刻,意识还未清醒的周天放,就觉得一条腿被人抬了起来,随即就有利刃抵在了他的皮肉上,疼痛感令他顿时就清醒了过来,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啊!诈尸了!”正准备下刀的汉子是个新手,心里本来紧张不已,见死人忽然动了起来,霎时就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直往后退。 旁边看着的那人,更是吓得丢下兄弟,撒丫子就跑了。 “滚,老子还没死呢?”周天放怒不可遏。 打发走了两人之后,周天放捂着伤口咬牙站起来,环顾一圈,并没看到范小姐的身影,随即大声呼喊起来,“范姑娘,范姑娘你在哪?” 捡起地上的刚才那两人掉落的那把匕首,周天放便开始找人。 然而找了一圈,却一无所获,他不由怪自己昨日怎么就昏过去了,“这都一夜过去了,她一个姑娘家,能去哪呢?现在外面多危险啊?不行,我必须赶紧找到她。” 周天放很担心她落在坏人的手里,于是顾不得身体的虚弱,饥肠辘辘,一心想赶紧把人给找回来。 昨日他们逃出来后,那位范小姐撕了自己的裙子替他包扎伤口,后来又一直照顾他,周天放怎么也不相信她会抛弃自己独自离开。 不远处的土坡下,出来解手的范小姐正被三个壮汉逼到了墙角,吓得瑟瑟发抖。 “你,你们想干什么?不要过来!我要喊人了!” “哈哈哈,你说我们要干什么啊?” “还喊人?你喊呀,就算你喊破喉咙也没人会来救你!哈哈哈……” 范小姐情急之下就想以势压人,吓退他们,“我是官家小姐,不是你们能碰的,我家人一会就找过来了,你们不想死的话,就赶紧给本小姐滚!” 以前这招挺好使的,走投无路之下,她就想故技重施,说不定就能把人吓退了。 “大哥,要不算了。”其中一人果然露出几分害怕,还下意识地往四下看了一眼,唯恐这位小姐的家人真找过来。 “算什么算,你是猪脑子啊?就算她是个官家小姐,也是个落难的官家小姐,有啥好怕的?” “你俩废什么话了,快上呀!老子多久没破女人了,难得碰上了嫩肉的官家小姐,你们不上,老子可要开荤了!”一听官家小姐,精虫上脑的男人就更来劲了,当即就扑上去,一把撕开女子被的外裙,上下其手。 “周天放!周天放救我!”范小姐在绝望之下,放声哭泣。 随即嘴里就被塞了一团东西,叫声戛然而止,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四处找人的周天放,忽然隐约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不由心里一喜,赶紧寻声望去。 “天放!” “三叔!”看清来人,周天放脸上霎时浮现一抹明媚的笑容,继而笑容就晦涩起来。 周长林激动地拍着大侄子的肩膀:“你小子,咋了,见到三叔还高兴啊?快跟三叔回去吧,你爷跟你爹娘他们,不知道多担心你呢,人也都到的差不多了,下晌也该赶路了。” “啊!”他三叔手劲太大,这一拍就扯动了周天发身上的伤口。 “你受伤了?赶紧回去,三叔给你上点药!” “不急,三叔,我还要找范小姐呢。”周天放脚步未动。 “她人呢?你们没在一起?”周长林这才注意到,侄子身边少了哪位富家小姐。 周天放只说两人在逃跑的走散了,急切地道:“她一个姑娘家,一个人肯定会遇到危险的,咱们赶紧找人找回来!” “你说的没错,可这路上到处都是流民,可不好找。你也不清楚她离开多久了,也有可能她路上遇到熟人,早就离开了。赶紧回去吧,大家都急着赶路呢,就等你了。” 周长林皱眉,觉得那姑娘肯定凶多吉少,但为了照顾大侄子的情绪,就往好方面说。 他从昨天找到今天,好不容易找到大侄子,只想赶紧带着他回去交差,还要赶路呢,哪有时间再找个萍水相逢的外人呢。 “三叔,咱们再找一会,她肯定没走远!”周天放固执己见,随即就在流民里又找人。 见状,周长林摇头叹息一声,也只能跟着一起找。 最后叔侄俩在一处陡坡下发现了三个衣衫褴褛的男子在欺负一个姑娘。 “住手!快放开她!” 周天放顿时就种不好的预感,当下大喝一声,不顾身上的伤口,纵身跳下土坡,提拳照着几人就揍了过去。 周长林紧随其后,冲上来帮忙。 终于盼来了救星,范小姐泪如泉涌,慌忙用衣裳遮住自己的身体,然后吐出嘴里的东西,大口地呼吸起来。 “打死你,打死你!谁让你欺负她的!”周天放咬牙切齿地,紧攥的拳头如雨点般落在其中一人脑袋上,打得那人鬼哭狼嚎地连声求饶。 “行了,天放,再打就要出人命了!”打跑了另两个人,周长林上前阻止发疯了一般的大侄子。 周天放这才感觉到揍人的手生疼,这才丢下那人,大口喘气。 周长林踢了那人一脚,喝道:“赶紧滚!” “小人这就滚,这就滚!”那人捡起地上的破烂的衣裳,跌跌撞撞地就跑了 心里不禁暗道,这位小官家姐身边还真有人啊!早知道就不碰她了。 “范姑娘,别哭了,没事了!”周天放心疼地跪倒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范小姐跟前,轻声安慰。 “啪!”突然,范小姐甩了他一巴掌 ,怒声质问,“你死哪去了,怎么才找过来!” 这一刻,范小姐的大小姐脾气又犯了,认为要是周天放能早点赶到,她也不用受这场羞辱。 且这么丢人的事,竟然被周家叔侄俩亲眼目睹,这还让他以后怎么嫁人? 第159章 逃荒路上被卖的秀才之女53 周天放被打的莫名其妙,神情呆愣地瞥了一眼一脸怒色地女子,自责地低下了头。 “范姑娘,你这是做什么!”一旁的背身而立的周长林,猛地一个转身,神色不虞地走了过来。 心说,我都没打过大侄子呢,你一个外人竟敢甩我侄子耳光,你是官家小姐就了不起啊?这是把我侄子当奴才,想打就打,谁惯你这毛病。 再说了,我们才救了你,这就恩将仇报了,就算你爹是当官的,能教养出这样的女儿也不是啥好人! “天放,咱们走!” “三叔,等等!范小姐,她不是故意的!” “你给我闭嘴,你还有没有点男子的气性了,被人甩了巴掌,竟还替她说话!”周长林手上发力,一把拎起地上的侄子,就要拖着他离开。 范小姐这才慌了起来,要是他们真的丢下自己离开了,她不是又要被人欺负了,但一时又拉不下面子,心里急得不行。 眼巴巴地看着周天放被他三叔越拖越远,她心里一横,起身朝不远处的断崖走去。 “三叔,你快放开我,范小姐要跳崖了!”频频回头的周天放瞅见这一幕,惊出了一身冷汗,奋力挣脱他的三叔的钳制,要去阻拦范小姐。 周长林心累地松开手,心说,这位小姐还真不简单,把他这傻侄子拿捏的稳稳的。 那厢,飞身过去的周天放张开双臂,挡在范小姐身前,“范小姐,你不能做傻事啊!” “我还有什么脸活下去,你就让我去死吧。”范小姐抹着眼泪哭诉,说着就想绕开身前的人,继续往崖边走。 周天放又挡住她的去路,保证道:“范姑娘放心,今日发生的事,我跟三叔一定守口如瓶,不会跟别人吐露一个字。” 见她还在哭,便期期艾艾地道,“范姑娘……要是不嫌弃,我,我愿意娶姑娘为妻!” “不必了。只要你们发誓不把今日的事说出去就行。”范小姐拿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终于放弃了轻生的念头。 周天放顿时浑身轻松,二话不说地抬起一只手,“我周天放发誓,绝不把今日发生在范姑娘身上的事说出去,否则不得好死!” 周长林轻叹一口气,他这个侄子真是没救了。 …… 此刻,刘家村的聚集地,大家都在收拾东西,只等周长林叔侄回来后,就马上离开。 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两人回来,周里正一家急得不行。 “爹,天放还没找到,要不咱们明天再走吧!”吴荷花没见到大儿子,心里很不愿意离开。 “老大老二,你们俩一起出去看看,说不定长林已经找到天放了。”大儿子与二儿子都在约定的时间回来了,可就是不见三儿子,周里正只能寄希望于三儿子身上。 他也不舍得丢下大孙子,要是找不到,以后别想找到了,他都这么大岁数了,说不定这一别,就要与大孙子天人永别了。 这怎么行呢! 想想他就觉得心口堵得慌,这可是孙辈里最出息的一个,丢不得啊! 就在此刻,忽然传来一道激动的喊声:“回来了,回来了!” “谁回来了?”吴荷花急声问道。 “对呀,谁回来了,是不是老四一家回来了?”刘二柱也在等自家人能找过来,听到喊声拔腿就往外跑。 早上周长林可不是独自回来的,还带回了二三十个村里人,其中就有悦然姥娘家的人。 有刘家老两口,还有刘二柱与刘三柱两家人,也不是囫囵的,不但每家都跑丢了孩子,刘三柱的媳妇为了护住小儿子,最后母子双双惨死在了追兵的刀下。 至于其他两家,有人说瞥见老大家两口子被乱兵杀死了,几个孩子死的死,逃的逃,只有跟在爷奶屁股后面的两个孙女跑了出来,其他人就不知道情况了。 “是天放跟他三叔回来了,还有那位富家小姐。” 吴荷花喜极而泣,“真的啊,我大儿子回来了!天放,快让娘看看,你受伤了没有。” 周家人各个喜气洋洋,而其他盼着亲人找过来的人家,纷纷露出失望之色。 “回来了就好!大家都回去准备一下,一会咱们就出发,前面肯定还有人呢,总能碰上自家人的。”感受到大家失落的情绪,周里正不由给众人打气。 听了这话,在场之人果然转忧为喜,纷纷打起精神各自准备去了。 见范小姐也回来了,里正的心情很不错,这下就不愁没粮吃了,只要到了府城,就能进城买粮了,就是不晓得现在粮价涨成什么样了,手里的那点银子能买多少,回头得跟大家好好合计合计,要是手里有钱就拿出来先买粮。 然而,看到这位范小姐,吴荷花就没有那么高兴了,喜气洋洋的脸色,顿时就不好起来,心说,怎么把娇小姐也带回来了,真是阴魂不散。 见两人似乎比先前还更亲近了些,她心里就更不舒服了,敏感的她看出来了,儿子怕是被这位小姐勾走了魂。 公爹还打算给大儿子说亲呢,这还怎么说啊? 赵秀才家的小荷多好啊,天放这什么眼光啊,咋就看上这位富家小姐了。唉要是早点把两人的婚事定下来就好了,那样天放肯定就不会往别的姑娘跟前凑了。 她家的孩子,可是很本分的。 不行,他们家哪里养得起这位娇小姐啊? 再说了,人家也未必看的上天放,眼下不过是身不由己,才给自家傻儿子几分好脸色,等到了府城,肯定就不稀罕搭理他了。 不过,瞅见这位小姐身上脏兮兮,还破了口子的衣裳,吴荷花心里怪怪的,审视的目光不住地在她与自家儿子身上打转。 第160章 逃荒路上被卖的秀才之女54 赵秀才一心想与刘家村的大部队汇合,但一路上压根没碰见一个熟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家可能把其他人甩在后面了。 一连赶了两日路,这日中午停下来歇息的时,赵秀才跳下骡车宣布道:“咱们先不走了,停下来等等大伙。” 单独上路很没有安全感,时时都得提防身旁路过的流民,要不是有盛明泽与李贵两人在,他家的骡车早就被抢了。 “赵叔,再有一日就到西洲府城了,周里正他们肯定也要去府城,不如你们去前面等吧,到时先进城在客栈里好好歇歇。”盛明泽提议。 “官府会让流民进城吗?”悦然插话道,前面路过的那个县城可不许流民进城。 “小荷放心,就算不让进,我也能带你们一家入城。” “真的?” “嗯,千真万确!” 悦然兴冲冲地去扯她爹的胳膊,“爹,那咱们就先去府城,进城住上一日,买了需要补给的东西,再出来等里正他们吧。” 进城好呀!他们一家就可以在客栈里痛快地洗个澡,搞搞个人卫生,再补给一些食物与水。 不用照镜子,她都晓得自己的形象有多狼狈,虽然她空间里有温泉,随时可以沐浴,却压根没有进空间的机会,且也不好跟人解释,就只能强忍着自己邋遢的形象。 “也行。”赵鹏程沉吟片刻,就成全了闺女的心愿,嗯,主要是他也很想沐浴了。 盛夏本来就容易出汗,长时间不洗澡不仅自己难受,身上那股苏味也挺熏人的。 刘惠娘虽想早点见到娘家人,但那爷俩都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她也不好扫兴,也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就这样,稍微歇息了一会,啃了两口干粮,一行人又继续上路,朝着前方府城赶去。 次日下晌,他们就到了西洲府城。 城外聚集着乌泱泱的流民,城门口那边还设了几个粥棚,每个粥棚前面都排起了望不到头的长队。 城门口由手拿刀剑的官兵把守,只有经过严格审查,能出具本地户帖的人才有入城的资格,但想进城还需要没人缴纳十两的入城费,才被允许入城。 且还要在规定的时间内出城,在城内滞留的时间不许超过三日,否则一旦被查到,轻则会被罚以重金,重则关进府城大牢。 然则,所有的规矩都是给普通人来设立的,对于某些特权阶层来说,根本不是事。 悦然瞥见,盛明泽对着那个威风凛凛的城门令亮了一个木牌,对方顿时就眼前一亮,换上了一副狗腿的模样,点头哈腰地替他们开道,引着两辆骡车进城。 什么查验户贴,什么进城费的,统统不需要。 “小荷,咱们这样就进城了?”刘惠娘趴在窗口,一边打量着街景,一边不可置信地问自己闺女。 “可不咋地!”悦然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笑回。 “那明泽到底是什么人啊?怎么有这么大的面子与手段?” “不知道!”悦然摇头,笑眯眯地怂恿她娘,“要不,娘一会下车了,你问问他呗!” 据她猜测,此人来头不小,但究竟能到什么级别,她就不得而知了。 其实知不知道也没多大干系,他们应该会在府城分道扬镳,日后也不会有再见的机会了。 “我不过是随口一说,才不问呢!人家没说,自然是不想,或者不方便让外人知道。咱们跟着他得了这么大的便宜,偷着乐就是了,有什么好问的。”刘惠娘白了闺女一眼,当她傻呢。 “还是娘想的明白。”悦然嘿嘿一笑,趴在一侧窗口朝外看去。 一边看,一边在心里暗道,嗯,府城就是她家住的小镇不一样,看着气派多了,人烟阜盛,街道也宽敞多了。 盛明泽骑马,直接来到了城里最街道也高端的客栈,进门跟掌柜的要了四间天字号客房,他与李贵各一间,赵秀才夫妻与小婴儿一间,悦然一间。 赵秀才本想付自家的那份房钱,却没有盛明泽的动作快,就想等结账的时候,再把银子给他。 不愧是最上等的客房,住一晚就要三两银子,不过服务也不错,附带提供喂牲畜,与浴汤服务,至于饭食就要另外算钱了。 住得起上等客房的人,吃饭都很讲究,会是一笔不小的支出,眼下粮价都涨上了天,吃饭的费用就更高了。 东家根本就包不起饭食。 入住之后,每人都先要了浴汤,痛快地洗了个澡,下楼吃饭的时候,彼此都焕然一新,光彩照人。 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饭后,大家就都回房早早安歇了。 悦然有丹药加持,一点也不觉得疲累,熄灭了灯,就闪进空间里去了,一路上都没时间好好打理一下里面的作物,每次都是用意念草草收拾一下了事。 说起来,她进来主要也是为了放松一下,空间里灵气充裕,一进来就感觉每个毛孔都打开了一样,特别舒服与放松。 机会难得,悦然追了两集宫斗剧,就来到厨房忙活开了,用小型压面机做面条,然后放进烘干机里烘干,又把刚收回的鸡蛋与鸭蛋腌成咸蛋与松花蛋。 最后用盐炒了一大锅五香花米,炒花生很好吃,没什么气味,不容易被别人发现,关键是富含油脂饱腹感很强,还有润肠的作用,没有便秘的烦恼。 唯一的缺点就是吃多了口渴。 路上肚子饿了,不方便吃东西,悦然就喜欢偷偷往嘴里丢几颗垫肚子,赵秀才与刘惠娘也很喜欢吃,所以就多炒一些当零食好了。 悦然估计盛明泽也要跟他们分开了,这次欠了他这么大一份人情,她家也没什么好回报的,就准备给他送一小袋炒花生米,就当还人情了。 忙活完些,天已经很晚了,明日还要早起上街采买,悦然洗洗就睡了。 “小荷,起来了吗?”次日一早,悦然的房门就被刘惠娘敲响了。 悦然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冲门外应声,“起来了,娘。” “行,洗漱好了就下来吃饭。”刘惠娘交待一声,就回了隔壁夫妻俩的房间。 悦然又倒回床上,赖了一会床,才下床要水洗漱。 第161章 逃荒路上被卖的秀才之女55 悦然收拾好自己后,就来到隔壁房间,“娘,你跟爹收拾好了吗?” 一进来就,发现她娘一脸焦急地抱着小石头往外走,她爹也的脸色也有些不对。 “爹娘,这是怎么了?” 赵鹏程道:“小荷,小石头有些发热,我跟你娘抱他去医馆看看,你吃完饭就待在屋别出去,小心走丢了。” “啊,发热了?那我跟你们一起去医馆吧!”悦然吃了一惊,赶忙用手摸了一下弟弟的额头,仿佛是有点烫,小人看着也有点发蔫,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令人心生怜爱。 一路上,悦然都有给小石头喂空间泉水,与她熬米油,故此他都好好的,怎么刚进城就发热了? 难道是对环境不适应的缘故? “你就别去了,一会明泽过来问的话,你跟他说一声。”赵秀才交待一声,夫妻俩就急匆匆地下楼了。 小石头的身体一直都很好,这还是他头一次生病,幸好是在城里寻医方便,要是在城外,她爹娘估计就要抓瞎了。 仿佛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盛明泽主仆的房门也打开了,一起走了过来。 得知赵家夫妻带儿子去看病了,盛明泽就安慰道,“别担心,府城的大夫都很厉害的,你弟弟吃两付药肯定就能好,咱们先去吃饭吧!” 他一会也要上医馆一趟,虽然不知什么原因,伤势得到了快速恢复,但最好还是让大夫把把脉,看看到底恢复的怎么样。 吃完饭后,盛明泽嘱咐李贵陪悦然在客栈等她爹娘与弟弟回来,就独自离开了客栈。 半个时辰后,赵秀才夫妻就抱着小石头回来了,还好是虚惊一场,大夫说不严重,放血治疗后,小石头的体温很快就降了下来。 一家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而李贵在赵家夫妻回来后,就上街去寻自家主子去了。 两人不知忙什么去了,直到晚上才回来。 吃过午饭后,刘惠娘在客栈里看着小石头,赵秀才则与闺女架着骡车去街上采买。 虽然沾了盛明泽的光,随他们想在城里待多久就待多久,但他们一家还要赶着在城外与刘家村大部队汇合呢,自然不能在城里耽搁太久。 由于旱灾,物价飞涨,不少铺子都开不下去关张了,现在城里生意最好的就是粮食铺子,还在营业的几家铺门前都排去了长龙,而且还限购,每人只能买一斗,也就够一家吃上三五日的量。 “爹,要不咱们先买其他的,等回头问问盛大哥有没办法多买一点。”悦然提议道,一里多长的队,排到跟前估计啥都不剩了,况且也买不了多少,就不瞎耽误功夫了。 赵秀才眉头依旧皱得死紧,“那就先不买粮食了。不过,咱们也不能老麻烦人家。先前那位小姐说她外祖家是府城粮商,承诺会带着村里人进城买粮,等咱们跟里正他们汇合后再说吧。” 说是这么说,也不得那位小姐还在不在队伍里了。 心里到底有些没底。 悦然低声劝道:“就是买不到也不怕,咱们家还有半袋大米,与一袋面,能吃不少日子呢。况且我先前准备的那些肉干、挂面、炒米炒面,干饼子,还都没怎么吃呢,饿不着的。” 还有腌的咸蛋,红薯干呢,这次都可以再趁机偷渡一些出来。 况且,她空间里还有大把的粮食呢,就是供给整个刘家村人吃都是小意思。 总之怎么也饿不着他们一家人。 闻言,赵秀才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似的,眉头一下就舒展开了,“行,那咱们先去买其他的。” 其实也没什么好买的,不是因为物价的问题,而是天气太热了,大部分吃食都放不住,只能捡那些干货与耐储存的东西买,如咸盐、各种豆类,干蘑菇、昆布、蜜饯等物。 买完这些后,父女俩进了成衣店,给家里每人都买了两套细麻衣,与五双布鞋。 赶路最费的就是脚上的鞋子了,虽然她家有骡车坐能好一些,但在车上坐累了,就要下车走走,活动一下筋骨,依旧比较费鞋。 好不容易进趟城,肯定要多买几双备用。 路过杂货铺时,悦然想着还该囤一些手纸,就一气买了三大沓,够用很久了。 之前准备的那些,大部分都给小石头用了,小婴儿吃的勤快,拉的也频繁。 出发前,悦然就考虑到了这个问题,就给弟弟准备了一个猫砂盆,小婴儿的屎尿也不臭,算是完美地解决了弟弟频繁拉撒的问题。 刘惠娘还夸她,“多亏你想到这个办法,不然路上还真不晓得要怎么办呢!” …… 赵秀才一家在城里待了两日,除了粮食,该买的东西也都置办齐全了,就准备出门与周里长他们汇合。 在城里待了两日,悦然都有些不想离开了,不过显然是不现实的。 盛明泽主仆也准备与他们一起出城,在赵家人与刘家村人会师后,就要回京去了。 已经耽搁了好几日工夫了,他必须尽快抵达京城,这一路上,少不得要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地赶路了。 一大早,一行人就收拾好了行李,赶着骡车出城。 好巧不巧的,在城门口遇见了想进城的周长林一行人,其中还有一位女子,正是那位答应带人进城买粮的富家小姐。 “爹,快!先把骡车停下!”悦然眼尖地瞥见几人后,心里乐开了花,赶紧招呼她爹停下车子。 既然碰上了,他们也就没必要急着出城了,可以多待两日,等众人要离开时再出城一起赶路。 “咋了,小荷!”赵秀才被唬了一跳,慌忙询问,与此同时,他勒住缰绳,停下了骡车,等着闺女给他一个解释。 “爹,我看长林叔了,他们正要进城呢?”悦然这才一脸兴奋地说明了原由。 “在哪,爹怎么没看到呢?”赵秀才面上一喜,伸出脖子去瞧,这里离城门还有一百多米的距离,他可没有他闺女的好视力,自然啥都看不到。 “就在城门口啊!不过,他们好像被拦住了,进不来。”悦然迷惑不已,哪位小姐不是口口声声说可以带人进城的吗?怎么又被拦住了。 就是不知,是她高估了自己的能力,还是在诓人呢? 第162章 逃荒路上被卖的秀才之女56 听到悦然激动的喊声,驱马走在前面的盛明泽随即就调转马头,过来询问:“怎么回事?” “盛大哥,长林叔他们正在城门口要进城呢,干脆等他们进来了先问问情况。”悦然道。 盛明泽扭头朝城门口瞥了一眼,并没看到人,“我先过去看看。” 城门口。 城门令骂骂咧咧地喊道:“想要进城就拿户帖来!没有就赶紧滚一边去,别耽搁老子工夫!” “哼,你们听好了,我可是平阳同知家嫡出的小姐范嫣然,我外祖家是府城首屈一指的大富商,你们快放我进去!否则本小姐要你们好看!” 范小姐以为凭着自己报出官家小姐的身份,就可以轻松入城,谁知城门令根本不吃这一套,顿时就气坏了。 城门令轻蔑地上下打量一眼面前灰头土脸、形同乞丐一样的女子,不耐烦地道:“切,就你还官家女呢,我看你这副样子跟个疯婆子差不多,晓不晓得,冒充官家女可是要被下大牢的。 “再说了,我管你是哪家小姐,想要进城就要按规矩来!” 随即,他扭头冲着一旁的周长林警告道:“赶紧给我把人拉走,不然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你……”范嫣然气得柳眉倒竖,可恨这人狗眼看人低,不相信她的话,而她眼下一无所有,连个证明自己身份的信物也没有。 这下面子可是丢大了,之前她还夸口会带刘家村人进城买粮,可带头来连她自己都进不了城,此刻跟来的几个人还不知怎么在心里笑话自己呢。 越想越气,还想再说什么,就被人打断了。 “官爷,我们有户帖。”见这位范小姐不靠谱,周长林赶紧从怀里掏出自家的户帖。 “有户帖不早拿出来?想蒙混过关呢!”城门令不客气地冷哼一声。 “不敢不敢!这位小姐是我们在路上遇见的,说要来府城投亲,想着路上不安全,我们就带她一起上路了。” “行了,户帖没问题,一人交上十两银子就可以进城了。”城门令核对过户帖,也不跟他们计较那么多,就准备收银放行。 范嫣然瞪大眼睛:“一人十两?你们抢钱呢?” 这点钱放在平时,她压根就不放在眼里,可这会她连一个铜板都拿不出,头上的钗环也早在逃跑的时候都丢光了,现在头上用来簪发的是根粗糙的木簪。 这还是周天放见她披头散发不像话,捡了一根树枝削成的。 所以,城门令说她是疯婆子,一点都不夸张。 “哟,你刚还不是说自己是官家小姐吗?咋地,连这点银子都拿不出来?”这个城门令是懂得阴阳人的。 “你……”范小姐顿时气结,随即挺起胸膛牛屁哄哄地道,“哼,我这不是落难了吗?等我回了外祖家,要多少银子没有?我外祖家可是府城的大富豪,家里田地铺子无数,我外祖每年都会送我不少好东西,本小姐会把区区的十两银子放在眼里吗?” “官爷,别跟她一个姑娘计较,这是三十两银子,您拿好了。” 周长林不由皱眉,这位官家小姐真让人无语,免得她再说出什么话惹恼此人,让大家都进不了城,就赶紧肉疼地地取出三十两银子。 城门令掂了掂手里的银子,“你这也不够啊?你可是有八个人呢。” “够了,我们就三个人进城。”周长林赔笑道。 本来是打算多带几个人进城的,但计划赶不上变化,这位范小姐不靠谱,而他手里的那点银子还要买粮呢,可不能都嚯嚯了。 “随你们!拿着这个木牌,三日内必须出城,否则后果自负。” “晓得,有劳官爷了。” “三叔,你带我进去吧!”手续走完之后,周天放凑到周长林面前恳求道。 周长林没搭理他,随手指了一个人,“大山,你跟我进城。” “三叔!”周天放顿时就急了,他还要陪着范姑娘去她外祖家呢,不进城怎么行? 跟来的刘家村人见进不了城,面上也旋即露出失望之色,各个都有些没精打采,一路上风餐露宿,睡不好吃不饱的,还想着进城能住一晚大通铺好好睡一觉,混顿饱饭吃了,结果机会就这么给溜走了。 “长林叔!”忽然,耳畔传来一道熟悉的呼唤声。 众人心说这谁呀?怎在城门口还遇上熟人了,于是齐齐望向来人,不由都吃了一惊。 “小荷!你爹娘呢?”周长林惊诧不已,随即视线就落在了旁边那人身上,“盛兄弟,你也在呢?” 再次见到刘家村人,悦然心里还是挺开心的,笑的一脸灿烂,“我爹娘在城里等你们呢。” “这就好!”周长林刚才还以为悦然与父母走失了呢,这才晓得是自己误会了。 他们一家人能平安无事,周长林一点也不意外,可是,赵秀才一家怎么能掏出那么多银子进城的? 不过,这个疑问似乎也不难解释,有这位盛公子在,一切就变得合理起来了。 试问能一下掏出500两银子的人,怎么会在乎区区的几十两银子呢。 然而,很快他的认知又被刷新了。 “这是我朋友,让他们一起进城吧。”盛明泽朝着周长林点点头,神情冷峻地冲着城门令再次亮出了那块木牌。 “没问题,没问题!”刚才还颐指气使的城门令立马换了一副面孔,佝偻着身子满口答应下来,“这是刚刚收的入城费,小人也还给他们。” 还有这好事?! 周长林接过银子还有些懵,这位盛公子什么来头啊,凭一块木牌就能带他们这么多人进城。 他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反而听信了一个小姑娘的胡言乱语,真是看走眼了。 一听他们也能跟着入城,刘家村跟来的几个人顿时就兴奋了起来,满脸感激地看向盛明泽,要不是场合不对,都恨不得给他磕几个头。 一旁的范嫣然,尴尬的恨不得当场挖个洞钻进去,脸上像是被人甩了一巴掌,火辣辣的。 偏偏天性淳厚的周天放没眼色地跑过来,笑的跟个傻子似的,“范姑娘,太好了,咱们都能进城了!” “哼,有什么可高兴的!”冷哼一声,范大小姐就拂袖跟在众人屁股后面,进城去了。 周天放热脸贴了个冷屁股,却也不在意,一头雾水的抬手挠挠后脑勺,随即赶紧跟了上去。 第163章 逃荒路上被卖的秀才之女57 范嫣然一边往前走,一边目光锁定在盛明泽的背影上。 心里疑惑不已,刘家村的人,怎么会认识这么厉害的大人物? “周天放,那位公子是什么人?你们是怎么认识他的?” “谁呀?” 周天放脑筋还没转过弯,但随即就明白过来,“哦,你说的是盛公子吧?我也不晓得他的来历,之前他与自己的侍卫都受了伤,就想跟着我们村里人一起赶路。 “我阿爷本来是不接纳外人的,但他说可以给村里五百两银子,大家想着路上花钱的地方不少,就同意带上他们了。” “那我怎么没见过他呢?”范嫣然不由疑惑,要是早知道刘家村的队伍里有这么厉害的贵人,她肯定要想办法结交一下,将来肯定对她用处不小。 “哦,你来的次日,他们一早就离开了。” 范嫣然眸光一闪,难怪她都没见过呢,忽而又觉得哪里不对,“次日一早就离开了,那他怎么又跟赵秀才一家在一起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可能,可能是他们在府城又碰见的吧?” 瞅见盛明泽把悦然护在身旁,唯恐被街上拥挤的行人撞到,还不时俯下身子与她说话,范嫣然觉得尤为刺眼,心里莫名就升起一丝醋意。 哼,一个乡下来的小丫头,用得着这么紧张嘛!那丫头长的也就那样,怎么就入了这位贵公子的眼呢? 一定是受了那小丫头的迷惑。 等回到外祖家,她沐浴后,好好装扮一下,肯定能把那个小丫头比到墙角去,见识过她绝美的容貌后,相信那位盛公子就会被她所吸引,压根想不起那个乡下穷丫头。 范嫣然一改刚才的颓丧,昂首挺胸、信心满满,走路都能带起一阵风。 “长林,真的是你们!”劫后余生,赵秀才重新见到老熟人,情绪显得微微有些激动。 “赵老弟,弟妹,你们一家都挺好的吧!我爹一直惦记着你们一家呢,就说这一路上怎么没遇见呢,原来你们来府城了,这下好了,我回去跟我爹也就有个交代了。” “村里人都还好吗?”赵秀才还是很关心大家的安危,经过两场截杀,也不晓得有多少人幸运地活了下来。 刘惠娘也着急地询问:“我爹娘与兄弟他们家里都好吧?” 彼此在大街上寒暄了半晌,互通了一下消息,心里都不免一阵唏嘘与难过。 周长林一句话打破了悲伤了气氛,“你们这是打算出城了?” “嗯,估计你们也该到这边了,我们就想去城外等大家伙。”赵秀才点头,也关切地询问,“里正叔是让你们进城买粮吗?现在粮食可不好买,队都排的老长,一次也只能买一斗。” 这跟上次进城买粮的情形差不多,周长林一点也不意外,不过说起买粮,他的心就不由往下沉,不晓得还能不能买到。 毕竟,这位范小姐有些不靠谱,似乎他们该另做打算。 不过,念头一闪而过,他还是先心怀期待地看向了范嫣然,希望这次,她别再让大家失望了。 其他人也纷纷把目光投向了范嫣然。 “你们就放心吧。本小姐说了能让你们买到粮,就肯定能让你们买到。”有贵人在场,范嫣然如开屏的孔雀一般,想好好表现一把,从而吸引那人注意自己。 “别不是又在骗人吧?” “对呀,她先前还说能带咱们进城,结果呢,她自己都进不来。要不是盛公子帮忙,咱们可入不了城。” 有人双手抱胸,摇头道:“我看悬,咱们还是别指望她了,老实去粮铺门前排队,能买多少是多少吧?” 这时,站在赵秀才身后的两人,低声交谈起来。 “小荷,你家昨日买粮了吗?” 听到粮食这么难买,盛明泽顿时想起一件被他忽略的事,赵叔家不会没买到粮食吧? 悦然摇头, “没有。只在杂货铺里,买到了些豆子一类的杂粮。” “那怎么不跟我说?” “我家粮食暂时还够吃。再说了,这位范小姐说她外祖家是粮商,能带着大家买粮……” “外人的话,怎么能轻信呢?”盛明泽面色不悦打断她的话。 悦然:这话说得貌似有些道理,不过,我们跟你也不太熟好吧,你也在外人之列好呢? “大家都安静一下,范姑娘不会骗咱们的!”见范嫣然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周天放心疼不已,果断地跳出来替心上人解围。 “不信的话,你们现在就跟我走,我带你们去我外祖家。我外祖家可是府城有名的大粮商,还能没有粮食吗?” 这次,她一定要让这些土包子见识一下自己的能力,挽回一下自己的颜面。 想到这里,她的目光投向了对面的那位贵公子,企图引起他的关注,殊不知,这一看,她更闹心了。 那两人在干啥了? 大庭广众之下,怎么可以挨得那么近,还在说私密话,赵清菏,你一个秀才之女,怎么那么不知廉耻啊,难道你爹都没教过你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吗? 范嫣然气得立时就想冲过去把两人分开,可不待她有所行动,就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吆喝起来:“行啊,那咱们就跟你走一趟,看看你这个官家小姐是冒名顶替的,还是真有这么一个有钱的外祖家?” “去就去,你以为本小姐会怕吗?”赌气般地丢下一句,范嫣然就身子一扭离开了。 周天放随即拔腿去追,“范姑娘,等等我啊!”唯恐跟她走散了,或是被哪个不长眼的欺负了。 来府城的这一路上,他一直就围着这位小姐转了,照顾她都已经成习惯了。 饶是他娘说,他爷已经为他跟赵秀才的女儿提了亲,要他跟其他姑娘保持距离,尤其不能再往那位范小姐跟前凑了,但周天放都当耳旁风。 还扬言,“除了范小姐,儿子是不会娶其他姑娘的,你们就别为我张罗亲事了,就是定下了,我也是不会娶的。此生,我就认准了范姑娘!” 他以为,是自己的疏忽,才导致范姑娘失了清白之身无法再嫁他人,所以他必须负起这个责任,娶她为妻。 只能说他是一厢情愿,只感动了自己,人家却未必领情。 吴荷花被大儿子气个半死,从来不晓得懂事听话的长子竟这般叛逆。 第164章 逃荒路上被卖的秀才之女58 “长林,咱们也跟过去看看。”随后,在场的几个人,也想跟上去瞧热闹。 周长林点头,匆忙地跟赵秀才说,“我先过去看看情况,赵兄弟先等一会,买了粮咱们一起出城。” “行,你先去忙。”遇见了人,赵秀才也就不急着出来城。 等周长林带着几人走后,悦然闲来无事,也想去凑个热闹,“爹娘,这里是城门口,骡车不好堵在这里,要不,咱们也跟过去看看情况。” “明泽,你有什么打算?这几日耽误了你不少工夫,叔实在过意不去,现在我们也遇见村里人了,要是有事的话,你们就去忙自己的吧。”赵秀才看了闺女一眼,转而询问起盛明泽。 盛公子先前就说有急事要去办,却一再地被自家拖累了行程,先前是没办法,自家如离群的孤雁,没有他们的保护一家人就要遭殃,现在终于找到了组织,也该放他们离开了。 “是呀,盛大哥,你要是有事就尽管去忙,不用再为我们担心了。”悦然点头如捣蒜。 见小姑娘没有一丝留恋地跟他告别,盛明泽心里微微发堵,“不急在这一会,先去看看他们能不能买到粮食再说。” 要是买不到,他再帮上一把。 “少主……”一旁的李贵一脸焦急,哪里不急了,再不走回去,用不了多久京里就会传出少主的死讯。 盛明泽斜睨了他一眼,吩咐道,“你随赵叔赵婶先回客栈吧。” “明泽啊,你要有事就赶紧去忙吧,我们跟村里人一起很安全,你就放心吧。”刘惠娘也苦口婆心地劝道,心说这孩子可真够实诚的。 “婶子,真没事。周叔他们今日应该会在城里住上一晚,你跟赵叔先回客栈歇着,我跟小荷去过去看看情况。”盛明泽笑回。 见少主执意你走,李贵不由在心里苦笑,罢了,就让那些人先高兴几日吧。 …… 那厢,范嫣然带着刘家村一行人来到一座气派的宅门前。 咚咚咚! “狗奴才,还不快开门!”范小姐把门拍得山响,也不见有人应门,顿时脾气就上来了。 半晌,门内才传出一道不满的骂声,“谁呀?敲得这么急,跟来报丧的似的!” 待那人打开门后,瞅见门口来了一群汉子,跟来抢劫似的,吓了一大跳,顿时就要关门,就听一个姑娘喝道,“我来看外祖父与舅舅他们,你还不赶紧去通报!” “不是,姑娘你是谁呀?”原来不是土匪要打劫,老汉心下一松,上下打量起眼前灰头土脸的姑娘。 周长林他们顿时不由一阵失望,看来这趟是白跑了。 范嫣然脸色一黑,就叫嚷起来,“你个狗奴才,连本小姐都不认识了,我娘可是吴家的嫡长女,我爹是阳平同知,你快给我让开,我要去见外祖与舅舅!” “哎!我家主子不在家,你不能进去!要是丢了东西算谁的啊?”守宅子的大爷拦住不让她进。 “什么!不在家,那他们人呢?” “听到边关失守后,我家老爷与少们就收拾行李躲去了京城,你来的不巧,他们昨日刚走的,你要真是我家表小姐,这会就出城去追,应该还来得及。”末了,鬓发斑白的老汉好听提醒一句。 “什么?昨天刚走的?”那句话犹如晴天霹雳,范嫣然霎时就傻眼了,弱不禁风地差点晕倒在地。 护花使者周天放赶紧一把扶住,安慰道,“范姑娘,没事吧。别伤心,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周天放,我们赶紧出城,我要去追我外祖与舅们。”范嫣然死死抓住周天放的胳膊,犹如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 这一刻,她只想赶紧追上舅舅一家,跟他们一起去京城,把要帮刘家村买粮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见此情绪,刘家村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周长林只是沉着脸不发一言,但其他人就炸开了锅。 “切,还说要带咱买粮呢?这是成心拿咱们开涮啊?什么人呀?” “天放,你快回,这姑娘就是一个骗子,你别再被她骗了,咱们带她来到府城已经仁至义尽了,不能再让她跟着咱们了。” “对,不能再收留她了!” “咋地,还想跟着咱们白吃白喝啊?也好意思说自己是官家小姐,我看你就是个骗吃骗喝的小姐。” 范嫣然这才恍然想起了买粮一茬来,再次觉得无地自容,被这么多人骂她骗吃骗喝,简直是从未有过的羞辱了。 可她心里也很委屈,张嘴就辩解起来,“我没有说谎!你们也听到了,我外祖一家去了京城……” 说着,她忽然脑中灵感一闪有了个主意,“我带你们去我外祖家的粮铺,他们人走了,铺子肯定还开着呢。” “去了就能买吗?你又不是东家小姐,掌柜的能听你的?”有人跳出来呛声,不肯再相信她的话。 这姑娘整天就晓得给他们乡下人画大饼,结果没用一件事办成的,他们又不傻,哪能她说什么就信什么。 “你就别瞎耽搁我们工夫了,先前被你骗了,算我们活该,谁让我们眼瞎呢,哼,以后你可别想着再赖上我们了。” “长林叔,我看我们还是赶紧去排队买粮吧,再耽搁下去都到中午了。”有年轻的后生抬眼瞟了眼越升越高的日头,提议道。 一听自己要被刘家村人抛下,范嫣然脸色煞白,赶紧补救道:“你们就再相信我一次吧!这家粮铺的掌柜,是我娘亲身边一个丫头她爹,肯定会给我面子的。” 只要她帮这些人买到粮食,就是他们的恩人,刘家村也就没有理由赶她离开了。 只要跟着他们,她就有机会在路上遇到外祖一家,成功上岸,那时再把他们一脚蹬开就是了。 要不是她自己一人赶路不安全,真当她稀罕跟着一群乡下人待在一起呢,那些人一身臭气,她都快被熏死了好吧。 听她这么说,周长林心里又升起一丝渺茫的希望,关键是,他不想带着大伙排队去买粮,既耽误工夫,又买不了多少,杯水车薪罢了。 “范姑娘骗大家对她有什么好处呢,她是一心想给咱们买粮的,大家就再信她一次吧。”周天放见不得别人说心仪的姑娘不好,挺身替她辩解。 后脚跟来的悦然与盛明泽立在在人群外,冷眼旁观着这一幕。 第165章 逃荒路上被卖的秀才之女59 悦然倒觉得这位范小姐不一定就是在撒谎,心说怎么就这么寸呢,吴家人昨日刚走,只能说这位范小姐太不走运了。 接下来想再跟着刘家村,可不容易,肯定要被大家都唾沫星子给淹死。 这也怪不得村里人,任谁这么被人当猴耍,都要爆粗口的。 不过,看起来这位官家千金的求生欲不弱,就看那位掌柜给不给面子了。 有周天放在一旁帮腔,众人眼见就要被说服了,愿意再给她一个机会,也给他们一个希望,现买粮真是太难了,哪怕有一丝微弱的曙光,大家都不愿放弃。 毕竟,队伍里马上就要断粮了,没粮吃可是会饿死人的,能活着谁又愿意死了。 “盛大哥,你说这位范小姐真能说动掌柜卖粮吗?”悦然好整以暇地询问。 “未必管用。” “那可怎么办,刚才长林叔可是说大家都粮食都丢了,现在在一个锅里吃饭,且马上要断炊了。” 盛明泽笑望着她,“行了,你个小丫头就别操那么多心了,我可舍不得饿瘦你。我正巧在城里认识一家粮行的掌柜,他应该会卖我一个面子。” “真的,太好了!”悦然喜上眉梢,不过是试探一下,没想到这家伙真的是手眼通天,本事了得。 嗯,真是又刷新了对他的认知。 原本想着,要是盛明泽也弄不来粮,她就不得不要顶上去,那还能咋办,大家都在一个队伍里,他们一没法做到独善其身,就只能让大家都有口吃的。 就是,她要费些脑细胞,想出一个合理买粮的借口,不能凭空就多出一大批粮食,那简直太吓人了。 “还要看下去吗?”在她走神时,盛明泽轻声询问道。 “去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今日又出不来城,就多逛一会。”悦然可不想这么早就回客栈,正好瞧瞧这位范小姐能不能来个咸鱼翻身。 就当看戏了。 “行,反正已经都走到这里了,也不在乎多走几步路,范小姐就请前头带路吧!”周长林也不再迟疑,爽快,又有些无奈决定再给这位姑娘一个机会。 就当是看在自家侄子的面子上吧。 然而,这位范小姐马上又给了他一没脸,“那个,我没去过铺子,不认得路。” 见周长林脸色肉眼可见地黑了下来,似乎要发火,马上解释道:“但我晓得粮铺的名字,叫,叫吴记米粮铺。只要找到铺子,就没问题了。” 什么没问题了,问题大了好吧? 此刻周长林这个暴脾气,恨不得一把捏碎她的纤细的脖颈,怒吼一声,“你在逗我们玩吗?” “啊!”范小姐尖叫着缩到周天放身后。 “三叔,你别吓着范姑娘了。”周天放张开双臂,跟个老母鸡似的把心爱的姑娘护在身后,唯恐暴怒中的三叔掐死她。 虽然他也有点怵盛怒中的三叔,但他还是为爱勇敢地挡在身前。 “啧啧,周天放对这个范小姐还是真爱呢!”悦然忍不住感叹一声。 “你就不伤心?”盛明泽下意识脱口询问,他可晓得周里正跟赵秀才提亲的事,莫名就想试探一下这丫头的态度。 不过,话刚脱口,他就有点后悔,他这貌似有点在小姑娘的伤口撒盐。 只能说他想的有点多。 “我为什么要伤心啊?”悦然一脸懵懂地反问,随即想到什么,“我还是个孩子呢,不懂你们大人的那些情情爱爱。” 盛明泽被她逗笑了,“你们十三了,这个年纪可是能说亲了,再有两年,等你及笄后,就可以嫁人。” “我才不要那么早嫁人,等十八岁以后再说吧!”悦然一脸傲娇地道。 “要等到十八岁啊?”有点漫长啊。 盛明泽默默地在心里算了一下,等小姑娘长到十八岁,还要五年时间,那时他都二十六岁。他大哥这么大的时候,孩子已经五六个了,不过活下来也就两个,还都是病恹恹的。 莫非是成全亲太早的缘故,那他就结婚晚点好了。 “周天放,你给我让开!” 见侄子还在维护这个范小姐,周长林气得都要冒烟了,大喝一声。 “三叔……” “你知道我们要断粮了吗,她竟然敢拿买粮这么大的事开玩笑,你竟然还这么护着他,你有点是非观念没有……”周长林气得一顿输出, 然后,一把拍开大侄子,揪住范嫣然的脖领,拎小鸡似的把人拎了起来。 堵门口的大爷顿时缩门里去了,随机啪的一声,紧闭大门,摇头嘀咕,“这姑娘怕是要凶多吉少了,也是,她怎么敢拿买粮这样的大事乱说,自家倒是真有几个粮铺,莫非那姑娘真是大姑奶奶家的小姐?算了,咱看好门就行,可不兴多管闲事了。” “大叔,我,我真没骗你,你先放我下来,只要你们找到……吴记米粮行……”范嫣然宛如濒死中的鱼,苦苦哀求。 周天放冲上来救人,“三叔,你快放了她!遇上这种事,也不是范姑娘的错,要不咱们就去吴记米粮行一趟,没准真能买到粮呢” 这可是他认定的未婚妻,三叔怎么能这样对她呢?再说了,还没去粮铺呢,三叔怎么就断定范姑娘弄不来粮呢? 周长林真是恨不得掐满嘴跑火车的范嫣然,但也只是想想,虽在走镖的时候杀过人,但他不是滥杀之人,此刻也不过是泄愤罢了。 为了让范嫣然与自家侄子死心,周长林还是押着她走了一趟,她口中的那家吴记米粮行。 只是很可惜,命运再次给范小姐开了个玩笑——那家铺子已然歇业了。 至于里面有没有粮食,谁知道呢,就是有,刘家村人也不能大白天的破门而入,来个零元购。 “你不要再跟着我们了,不然我不保证会不会掐死你!”周长林黑着脸,冲着范嫣然下了逐客令。 走这一趟,也是为了让她死心,堵住她的嘴,使她无话可说,这下终于可以甩掉这个包袱了。 “不要,你们不能丢下我!等我在路上遇见了我祖父,也给你们五百两银子,你们就带着我一起走吧。”范小姐很怕被掐死,但更怕再遇上坏人,被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只能赖定了刘家村人。 况且,她不是孤立无援,还有个舔狗在呢。 于是脑筋一转,又抛出了一个诱饵。 可惜没人会再信她的话了。 不对,是除了舔狗周天放,其他人都当她在放屁。 第166章 逃荒路上被卖的秀才之女60 就在这时,盛明泽走到周长林面前,“周叔,你带大家先找个客栈住下来,粮食的事我来想办法。” “明泽,你能买到粮!”今日,周长林的心情就跟坐过山车似的,忽上忽下,此刻盛明泽的这句话,让他重新燃起了希望。 “我试试吧。”盛明泽没有把话说满。 但对于这位盛公子的能力,刚才大家伙可都见识过了,他能说这话,肯定八九不离十了, 其他人也都跟着高兴起来。 范嫣然算是逃过了一劫,却对此人更好奇起来,这人究竟什么身份啊,刘家村的人都不清楚他的底细,就这么信服他。 盛明泽没有辜负大家的期望,傍晚时分,李贵就来刘家村人住的大车店,通知他们跟自己去粮铺拉粮。 买了粮食,刘家村人各个喜气洋洋,不敢在城里多待,次日城门一开,就拉着粮食出城了。 悦然一家也跟着大家一起,前去与周里正他们汇合。 至于盛明泽主仆,一出城就与大家分道扬镳,快马回京去了,那辆骡车也送给了村里拉粮。 这趟可是足足买了三千斤粮食,且还是按着100文一斤的低价买的,刚好把盛明泽给的那笔银子用上了。 盛明泽还单独给了悦然家一袋米与一袋面,差不多有两百斤了。 赵秀才收了粮食要给他钱,盛明泽也没推辞,便收了20两银子。 “这么便宜吗?明泽,多亏了你才能买到粮食,可不能让你吃亏啊!”赵秀才不可置信地道,分明粮铺里已经卖到了280文一斤,就算是熟人也不可能卖这么便宜吧。 一听就晓得,盛明泽肯定自己垫了银子的。 “那铺子是我外祖家的,自己人买肯定要便宜些。”盛明泽瞥了旁边的悦然一眼,理所当然地笑回。 他本来是不打算收银子的,但赵秀才坚持要给,他就象征性地收一点好了。 悦然暗忖,他这次估计垫了不少银子呢,转头就回赠了他几布袋干粮。 盛明泽也都笑纳了。 由于没想到一下能买到这么多粮食,周长林他们带的架子车就不够,盛明泽想着接下来要快马赶路,用不到骡车,就送给他们拉粮了。 清晨,城外三里处的荒地上,刘家村人都在翘首以盼。 “鹏程啊,可算是寻到你们一家了!叔这心总算能放下了。”赵鹏程赶着骡车刚出现在众人面前,周里正就激动地迎上来寒暄,想起遇袭的事,面色讪讪地忏悔起来,“唉!都怪叔,上回没听你的话……” “里正叔,事情都过去了,咱们就不说这些了。”赵鹏程笑着打断了他的话,“这次借了那位盛公子的光,买了不少粮食回来。” “盛公子?”周里正听的有些懵,不是那位范小姐带着去买粮的吗? 说着,后面的运粮车就到了。 看到一车车的粮食,周里正的眼泪就再也控制不住地落了下来,嗓音颤抖地道:“好……好好好!” 大伙又有救了。 其他人也喜笑颜开,高兴地叫了起来,“有粮了,有粮了,咱们不会被饿死了!。 见状,赵鹏程慌忙提醒道:“里正叔,这里人太多了,被别人晓得咱们有这么多粮食可不好,还是带着大家赶紧离开这里吧!” “对对对,你说的对!” 周里正用袖子抹了一把老泪,就招呼大家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免得被眼尖的人惦记上了,就不好了。 村里人本就减员了七八十号人,可不能再有折损了。 “这咋就走了,咱们不去领粥了?” “领的屁的粥,赶紧走吧,迟了被人盯上可就不好了。” “对呀,快走吧,咱们有粮,还怕饿肚子吗?” 一听里正招呼,刘家村的人纷纷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心里想着可千万不能掉队了。 府城门口,聚集着从各处逃来的流民,人多眼杂,饶是刘家村人溜的快,也被一伙由壮汉组成的队伍给盯上了。 这边刚一动,那五六十号人就跟在了他们屁股后面。 这还是有不少人都在粥棚前排队等着领粥,不然跟上来的人只会更多。 周长林带着一组护卫队在队伍后面断后,很快就发现了被人盯梢了,就故意放慢了脚步压阵,想让前面的队伍走远一些。 悦然也用精神力观测到了有人跟踪,随即对他们展开了精神攻击。 “长林叔,那些人咋回事啊?怎么忽然都倒下了!”负责盯梢的队员,及时发现了诡异的情况。 周长林转身一瞧,屁股后面最前面的七八个人,正在地上打着摆子,腿脚抽搐,就跟得了羊癫疯似的。 其他人都吓得慌了神,还以为大白天遇见鬼了,一时不敢跟上来了。 周长林也纳闷不已,究竟是咋回事?难道上天都在帮他们?却也不敢大意。 对方都是汉子,没有老弱妇孺,显然是打家劫舍的主,被这些人盯上了,不死也要脱层皮。 果然没一会,那些人克服了内心的恐惧,撇下同伴又追了上来。 “都拿好手里的武器,一会听我命令!”见这帮人不依不饶,周长林感觉今日免不了有一场恶战。 他们的家人就在前方,好不容易买来的粮食也不能被人抢去了,为买这批粮,手里的银子可都花光了,丢了粮食,就等于丢了大家的命,所以必须要守住了。 “大山,你去前面再叫一队人过来。”掂量了一下双方的战力,周长林又下了一命令,起码要缩短一下人数上的差距,才更有把握打退敌人的进攻。 对面准备打劫的一伙人,发现了前方的异动,不由紧张起来。 “老大,要不咱们赶紧冲上去,不然那伙人都走远了!” “着什么急,等夜里咱们再动手,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没必要跟他们硬碰硬。”老大却不急不躁,颇有点儿大将之风。 旁边的小弟抓耳挠腮,“老大,真不上啊,咱们人数比他们多,先把这几个能打的解决了,其他人还不是随咱们砍杀。” 只是这话刚说完,听就“咚”的一声,倒地不起了。 “啊!这咋回事啊?怎么又倒下一个?” “瘦猴,快起来啊!” “啊,咋没呼吸了,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顿时,一行穷凶极恶的人吓得胆战心惊,不晓得谁会是下一个,心里就打起了退堂鼓。 “老……老大,今儿这事有些邪乎,我看,要不咱们先回去吧!” “对呀对呀!这伙人一看就不好惹,咱们还是别招惹了吧。”虽然很眼馋那些粮食,但也不是非吃不可,吃肉也很香。 第167章 逃荒路上被卖的秀才之女61 老大心里也有些怂了,再一看手下的兄弟们都心生了退意,就算勉强上阵也只有被人削的份了。 “看你们那怂样,净给老子拖后腿,这次就算了,下次再这样,看老子不削你们……” 正骂着,也扑通一声趴在了地上,手里的刀子好巧不巧地卡在了脖子上。 “啊!见鬼了!快跑快跑啊!” 其余人顿时吓得屁滚尿流,眨眼地工夫就跑了个干净。 骡车上的悦然“看到”这一幕,微微一笑,难怪古人说擒贼先擒王呢,没想到效果这么好啊! 这伙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手下人命不少,她就替天行道了。 没有了头目,逃走的那些人也就是一盘散沙,成不了什么事,反而会死于内耗。 周长林这边刚把人召集过来,屁股后面的那伙人就作鸟兽散了,顿时一脸莫名其妙,带着人上前一瞧,真是哭笑不得。 地上这人可真有意思,咋还把自己砍死了?随即摸走了那人身上的细软,就放心地带着人,追赶大部队去了。 …… 远离了府城后,在城外十里的一处小树林旁边,刘家村的队伍才停歇下来。 粮食买了回来,周里正就打算把粮发下去让各家自己开火,这几日一直吃大锅饭,不仅耽搁时间,也闹出了不少矛盾,还是各家吃各家的安生。 “里正叔,我家没锅咋办?”憨娃媳妇苦着一张脸,她也想自家开火,可家里连个煮饭的陶罐都没有,总不能吃生的吧。 “我家也没有啊!” “对呀,没锅咋煮饭啊?” “没事,我让长林买了些陶罐,你们谁要,就拿钱来买。”周里正一早就想到了这个问题,这会说的颇为风轻云淡。 “有锅就好,那就分粮吧。” 其他人没意见了,但厚着脸皮跟来的范嫣然就有些急了,就算刘家村的人肯分粮给她,她也不会煮啊,更何况,人家分粮根本不会考虑她。 她现在是人见人厌,除了周天放,压根没人理她,那些村妇还会拿她说笑。 范嫣然觉得她现在的日子,简直是水深火热,不是人过的。 怎么办呢? 难道她真要嫁给周天放这个庄稼汉? 不行,她一个官家小姐怎么能嫁给个乡下人呢,再说了,只要她能在路上遇到外祖父一家,就能解脱了。 她可不能放弃自己。 “范姑娘,你别担心,有我一口吃的,就饿不着你。”看出她的纠结,周天放拍着胸脯保证道。 “小姐别担心,奴婢会煮饭的。”这是那个自愿替小姐献身的丫头,昨日刚找了过来,再次见到自家小姐,这丫头很是高兴,很想好好表现一下自己。 范嫣然瞪了她一眼,“琥珀,你身上还有钱吗?” 就算你会煮,什么调料都没有,煮出来的还能吃吗? “奴婢,奴婢还有一根银簪。”这还是她一早藏进怀里的,不然早都丢了。 “给我!”范嫣然拿过银簪,觉得还值点银子,心说要是这丫头早点找来就好了,她也能拿着这根簪子在城里给自己买身衣裳。 现在身上这套衣裳都没眼看了,她自己都嫌弃的不行。 …… 别人家都在喜气洋洋地忙着分粮,悦然一家却没有想着参与。 谁知,却忽然听到里正念到了她爹的名字。 赵秀才赶忙推辞道,“多谢大家的好意,我在城里买了粮,就不必分了。” 这是用盛明泽给村里的那五百两银子买的粮,按说他家户籍不在村里,没他家的份。 然而,周里正却道:“你们也算咱们刘家村的一份子,也该分一份的。再说了,这次长林能买到粮,也多亏碰见你们,不然就要空手回来了。” 说起这个,周里正心里就庆幸不已,都怪他们错信了那个官家小姐,差点坏了大事,还好遇上了赵秀才一家,在那位盛公子的帮助下,才能买这么多粮回来。 先不满的那些人,正准备跳出来反对呢,在听了这话后,也都闭嘴了。 “真的不用了。”不该是明泽的功劳吗?怎么算到我们家头上了,赵秀才再次推辞,但周里正还是按人头给他家分了粮。 悦然心说,这个周里正还挺有原则的。 忽而又猜测,不会是因为他孙子的事觉得对不住他家,才这么做的吧? 刘惠娘跳下车,在人群里找到了自家爹娘,见面后就抱头痛哭了一场。 “行了,别哭了!”半晌后,刘姥姥抹了脸上了泪,又擤了一把鼻涕,这才劝闺女。 刘惠娘也慢慢收了眼泪,“四弟一家,还没有消息吗?” 对于大哥大嫂,三弟妹娘俩的离世,她虽然伤心,但还是活着的人更重要一些。 “唉!还没信呢,也不知他们一家是死是活。不说了,你们一家都还好吧?” “好,都好!”看着爹娘脚上破破烂烂的布鞋,刘惠娘擦拭了眼泪,赶忙打开带来的包袱,“我看你们的鞋子都破了,这是我在城里给你们买的,快换上吧!” 昨日晓得爹娘平安无事后,她就想着给老两口买些东西,想着赶路鞋子是磨损最快的,她就上街一人各买了两双鞋子。 今日一见,爹娘脚上的鞋子果然都不能穿了,正好给他们换上。 “你这孩子,怎么乱花钱呢,我这鞋子补补还能穿呢。”刘姥姥一通数落,可舍不得穿这么好的鞋子。 农家人的鞋子都是自家做的,哪有人会上店铺里去买,这个闺女也太大手大脚了,还一买就是两双,也不怕女婿嫌弃她败家。 “对,补补还能穿呢。快拿回去,给女婿穿吧。”刘姥爷也不肯要,乡下人哪有那么讲究,还非得穿新的。 悦然抱着小石头找了过来,见状不由笑劝,“姥姥,姥爷,你们就收下吧,这是我娘的一片孝心,可不兴给推了。” 别说,没有了大舅母的聒噪,悦然一时还有些不习惯呢,但耳根清净也感觉很不错。 第168章 逃荒路上被卖的秀才之女62 上一世,原主父母死在了那场截杀之下,原主好不容易死里逃生走到了府城,却被踩着父母尸体活下来的大舅夫妻俩,以五斤小米的价格卖给了人伢子。 原主一家,无论死去的还是活下来的,都没落个好下场。 这一世,在悦然的努力下,总算是保住了一家人的性命,还顺手给原主一家报了个仇。 初战告捷,着实令悦然松了一口气,无形中也给她增添了不少信心,不管接下来的逃荒路上还有什么等着他们,相信她都能护住一家人。 分了粮,吃了一顿饱饭后,刘家村的队伍又重新上路了。 队伍中还收留了寻过来的小王庄的村民,故此整支队伍在人数上不减反增,依旧显得浩浩荡荡,不好招惹。 就这样又走了两个多月,一路上经历了土匪、瘟疫、缺水、缺粮等诸多磨难,终于来到了南边一个愿意安置流民的县城——安县。 大家都显得很激动,可算是有地方肯收留他们了,太不容易了! 此时,时间已经来到了八月中旬,马上就要入冬,再不安定下来,这个冬天还不知要怎么熬过去呢。 要知道南方的冬天也是能冻死人的。 能安置是好事,却是要把流民打散安置到各个村子里。 对于其他三三两两结伴逃过来的流民无所谓,只要肯接受他们就行,但对于刘家村这样的举村逃荒的,就有些难以接受了。 打散之后,一是要跟原来的乡亲分开舍不得,二是他们初来乍到,很可能会被村里的人欺负,抱团才能取暖。 整个队伍虽然减员了三分之一,但两个村子还有两百多口人,哪个村子也不会接受人数如此众多的外来户。 打听清楚安置流民的措施后,周里正与王村长可就犯难了。 “鹏程,你给咱们拿个主意吧?”安县城门外,一脸为难的周里正把皮球踢给了赵秀才。 王村长点头,“对对,赵秀才快给咱拿个主意,这都快入冬了,得让大家伙赶紧安顿下来才行。” “里正叔,那日后咱们还准备回乡吗?”赵秀才想了想,抛出了一个问题。 要是将来还回去,分不分散倒无所谓,要是打算就此落户,那肯定是大家落在一个地方的好。 确定了这一点,才能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办? “这……”周里正噎住了,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不如先问问村里人?”赵鹏程提议。 “行,那就问问吧。” 这一问,也没能问出个结果,有人说要回去,也有人说不回去的,莫衷一是。 周里正一看这样不行,于是干脆举手表决,然后少数服从多数,这才有了结果,一多半人都想就此落户。 “行,那我去问问主管安置的官员,有没有其他办法。”赵鹏程拿着里正给的几粒碎银子就去探探口风了。 悦然后脚就跟了过去。 两刻钟后,父女俩就回来了,只是神情都有些古怪。 “咋样,官爷同意咱们落在一处了吗?”周里正老远就迎上来问道,其他人也都把赵秀才父女围在了中间。 赵鹏程如实地道:“里正叔,主管安置的那主官说,像咱们这种情况,要想落在一起就只能单独成立一个村子,正巧山脚下有片三百亩地荒地,要是咱们愿意,可以在那里自成一个村子。不但可以免除三年赋税,还会给每家十两安置银与一些粗粮。” 成立新村,就意味着增加赋税,对于那些官员来说是乐见其成的好事。 但开荒谈何容易,且还要在一片空地上盖房建屋,花费可不小,即便县衙给补贴,自家也要花一大笔银钱。 甘蔗没有两头甜的,就看大家怎么取舍了。 听到这个结果,周里正一时也难以抉择,于是又把几个话事人聚在一起商议。 经过一路的消耗,各家手里的那点银子早都花光了,白手起家可不容易,尤其马上就要进入寒冷的冬季了,形势比较严峻。 然而,开完小会,又由周里正主持开了一个大会,经过举手表决,多数人还是选择在荒地上建村,至少一路上同甘共苦的乡亲们还在一起,不用被当地人排外、欺负。 决议已定,周里正就带着村里人去办理手续。 被衙役领着在县门口设立的集市上买了些生活用品,刘家村一众人当日就离开县城,去了那片山脚下的荒地。 差不多走了两个时辰,才抵达了山脚,天色已经发暗了,领路的官差简单交代了里正明日记得带人去县里领救济粮,就脚步匆促地离开了。 悦然四下看了一下,这一片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要多清净有多清净,土地也不算平坦,起起伏伏,长满了低矮的灌木。 没有时间惆怅,大家稍微愣了一下神,就开始烧火做饭,清理出一块睡觉的地方。 几个月来,这些事大家也都做习惯了,好歹总算有了个落脚的地方,夜里睡觉也不必担心被流民抢劫了。 次日一早,周里正安排大儿子与二儿子带人给村里人搭草棚子,然后就带着三儿子与赵鹏程到县城领东西去了。 路上,周里正说起了自己规划,“先给每家搭个草棚子住着,然后赶在入冬前盖几间屋子,先把这个冬天熬过去,等明年春天开完荒后,才能抽出工夫给每家盖房子。” 还问赵鹏程,“你觉得这样行不?” “里正叔安排的很合理,先让大家有个住的地方,其他的就只能等明天开春再说了。”周鹏程点头。 领回粮食后,周里正就按人头分给了每家每户,仍旧让各家自己开火,主要是大锅不够,没法吃大锅饭。 三日后,清理掉杂草的荒地上,立起了一顶顶草棚,各家都搬进了棚子里睡觉,终于不用睡在露天了。 悦然一家也拥有了一顶草棚,但夜里依旧睡在帐篷里,草棚可没有帐篷隔风。 其实悦然更想劝她爹去县城租个小院先住着,等房子建好了再搬回来。 谁知,她刚露出来一点意思,赵秀才就笑道:“过几日,天气冷了,咱们就先搬去县城里住,房子也不急着盖,既然户籍已经落在了这边,爹就打算参加明年秋帷,冬日正好定下心来温书。” “太好了!”悦然马上喜笑颜开,她倒没什么,主要是担心小石头在这样的环境下吃不消。 刘惠娘有些担忧地道:“这样行吗?村里人会不会说闲话啊?” 他们一家撇开大家离开,貌似有些不地道,周里正心里估计也不高兴。 第169章 逃荒路上被卖的秀才之女63 悦然笑道:“娘,你就放心吧!就说我爹要静心温书,为明年秋帷做准备,里正爷只有高兴的份,就算其他人说什么闲话,就让他们说去吧,反正咱们也听不见。小石头还这么小,可不能给冻着了。” 她爹要是考中了举人,也是村里人的荣耀,那时更别人会说什么了,就算心里不痛快,也只能憋了。 赵鹏程笑而不语,觉得闺女说的在理。 刘惠娘这才不说什么了,心里却惦记起来自家爹娘,别人她可以不管,总不能连爹娘都不管吧,也不晓得这里的冬天有多冷,他俩熬不熬得住? 张了张嘴,终于还是没说出来,打算到时候再看,要是这里的冬天实在冷的厉害,就跟夫君提一下,把爹娘接去城里住些日子。 这一年,两位老人可是遭大罪了,也该享两天福。 此时正是金秋八月,山货成熟的季节,这里的山虽没有北方的高大,但山里还是有不少野果与野物。 于是,在草棚子盖起来后,周里正安排一部分汉子盖茅草房,又组织其他人进山采山货,为即将到来的冬季储存食物,单凭官府发的那点救济粮可撑不明年开春。 再说了,捡了东西回来,还能拿去镇里换钱买些油盐,还有过冬的衣物也该准备起来了,明年又要开荒盖房,不能细数,眼下花钱的地方可多了,能多换一点是一点。 对于捡山货,悦然的行头也很足,她娘要在家里看弟弟,她就与舅舅家的几位表姐结伴,跟在大人后面上山。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就给家里捡回来几麻袋山货,板栗、榛子、山楂、核桃、柿子、野葡萄、蘑菇等等,不一而足。 每次都是一堆人进山,东西自然不可能都是从山里捡到的,悦然家里又不缺吃的,没想跟抢食,其中有一多半都出自她的宝贝空间,故此品相要上许多。 “唉!这么好的东西,不拿去换钱实在太可惜了。”刘惠娘不禁感叹道。 但也晓得夫君是读书人,做不来卖东西的事,她又要带小石头,也抽不出空去做这些,不过说说而已。 悦然还真准备拉着她爹,赶骡车去县里试试水,她不仅打算买山货,还准备出手一支人参。 不然不好解释,他家咋有钱在县上租房。 这日从山上回来,悦然神神秘秘地从竹筐里扒拉出一根野山参,放在她爹娘面前。 刘惠娘不认得,还奇怪地询问,“这是啥玩意呀,能吃吗?没见过的东西可不敢乱吃?咱家也不缺那口吃的,你捡这个回来干啥?” 悦然“噗呲”一下笑出了声。 “这可是好东西呢!”赵鹏程也被媳妇给逗笑了。 “啊?啥好东西啊?”刘惠娘瞪了闺女一眼,吃惊地道,心说合着自家夫君与闺女都晓得,就她一个不认得。 继而不由疑惑起来,闺女咋认识这东西的?她这个当娘的都不认得呢。 “人参,你总该听过吧。” “啥?这玩意是人参?就长这样啊?”刘惠娘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珍贵的人参,心说听过是听过,但还没机会见过呢,原来人参长这样啊? 悦然笑道:“爹,咱们明天拿去县里卖了吧,再带点山货,换了钱就把房子给租了,过冬要用的木柴与炭火,也该趁早准备起来了。” “行,就听闺女的!”闻音知雅,赵秀才立时明了闺女话里的意思,爽快地笑应。 与此同时,不由在心里感叹,他闺女可真是个贴心小棉袄,事事替他想到了前头。 次日,一早赵秀才跟里正告了假,赶着骡车带着闺女与人参,还有一麻袋山货去了县城。 这几日,赵秀才也没闲着,在别人盖茅屋的时候,他也去打个下手。 父女俩到了县城,就直接去了县里口碑最好的同济药铺。 晓得他们是卖药的,伙计二话不说,就直接带他们去见了收贵重药材的老大夫。 “这支人参还很新鲜,是刚采的吧,老夫未曾想到咱们这里的山中,竟能长出品相这么好的山参!”打眼一瞧,胡须花白的老大夫就吃了一惊。 “老大夫,好眼力,此参正是小女昨日在山中采到的,劳烦您老给估个价。”赵鹏程拱手笑回。 老夫点头,捧在手里仔细地瞧了半晌,又拿在手上掂了掂分量,眼神灼灼地看向赵秀才,“这支山参有两百年的参龄,这样年份的在咱们这边可不多见,你当真要出手?” “确定!” “要是放在京城,这种品相绝对不低于两千两,但咱们这里肯定比不上京城,老夫最高……只能出到1500两,不知你可愿意割爱?”老大夫胡须笑道。 这个价位绝对的童叟无欺,很是公道了。 “行,那就卖给您老了。” 平心而论,赵秀才也没想到能卖这么高的价,哪有不肯割爱的。 悦然也暗自点头,虽然换算下来,没有她上次出手的那根价高,但一千五百两的价位绝对公道,这家药铺倒是名副其实,以后要是缺钱了,可以继续来这里卖药材。 老大夫顿时喜上眉梢,“秀才公爽快!不知是要现银还是银票。” 不一会,赵秀才怀里揣着一千五百两银票,领着闺女离开了药铺,家里不缺现银,这次就要了银票,也好携带些。 这还是他平生头一次在怀里揣这么大一笔银子,走路颇有些不自在,坐上骡车后,却不忘嘱咐闺女,“小荷,卖了多少钱的事,可不能跟外人提起,别人要是问,就说卖了八十两银子。” 第170章 逃荒路上被卖的秀才之女64 接下来,赵鹏程赶着骡车去了干果铺子,车上还有带来的板栗与核桃呢,刚得了一大笔钱,这点东西就便宜处理了,也省得耽误工夫。 真的是很便宜,一百二十多斤的东西才换了一两三钱银子。 出了铺子,赵秀才把卖的银子递给了闺女,“这些钱,你就留着零花吧,一会租了房子,你有想买的就去买。” “爹,你真好!”悦然欢天喜地把碎银子搁进自己的荷包,心里就开始盘算起一会要买些什么回去。 见闺女这副欢喜的模样,赵秀才不觉失笑,随即坐上车辕,赶着骡车去了牙行租房子。 最后租了个一进的小院,每月三百文,一次性付了半年的租金。 房子租好后,父女俩又去买了被褥、锅碗、木柴等过日子必备之物,然后就准备回去了。 “爹,咱家今日卖参得了一大笔银子,要不咱买点肉回去,让里正爷家里给炖了,给每家都分上一碗,也让大家都沾沾喜气。再说了,现在咱们算是有了个落脚的地方了,也该庆贺一下。” 悦然刚才就在琢磨这事,总觉得这趟不能空手回去,他们家也算正式成为了刘家村一员,那么也该讲究一点人情世故。 这样就算村里人知道他家卖参得了不少钱,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吃人嘴短。 “爹也正在想这事呢,是该庆贺庆贺。逃荒这么久,大家肚里都缺油水,这几日干活都没什么力气。咱们得了这么大一个好处,总不能一毛不拔,那就请大家吃顿好的,让村里人也都高兴高兴!”赵鹏程旋即笑应,心想他们爷俩想到一块去了。 说起来,自家搬来县里住的事,也让他心里到底有些过意不去,算是弥补一下心里的愧疚吧。 随即两人就去了市集,不仅买了三十斤猪肉,还买了一整板豆腐与十斤干豆角。 回到山下后,赵鹏程就直接赶着骡车来到了周里正家的草棚子。 坐在外面的周里正笑呵呵地询问:“鹏程回来了,咋样,山货都卖掉了吗?” “卖掉了,里正爷,我爹买了肉和菜回来,给大家伙打牙祭,快喊人来搬东西吧!”悦然兴奋地抢答,随即跳下车辕,掀开车帘给凑过来的人看。 “哟,还真是肉啊?”这一声,顿时把附近的人都吸引了过来。 “这是卖了多少钱啊,你们爷俩竟舍得买这么多东西回来!快来人,往下搬啊!都愣着干啥?” “对对,赶紧炖了,中午还能赶上吃!” 随即离得近的男男女女就扑向了车厢,吓得悦然赶紧躲到一边,心说看着大家真是馋坏了,一听到有肉吃,就跟饿虎扑食似的。 就有心眼多的妇人询问周里正,“里正,这东西咋分啊?”分了自家省着点吃,也能多吃几顿。 “一会再说。”周里正回了一句,转头就询问起事情的始末,“鹏程啊,你卖那点山货能赚几个铜板,干啥买这些老东西啊?有钱也留着给自家买些实用的东西,净瞎花钱!” 老头子也馋肉,但嘴上还不免嗔怪。 “里正叔,是这样的。小荷昨日在山里挖到了一株人参,今日卖了八十两银子。我就想着大家这一路挺不容易的,现在终于有了落脚的地方,也该一起吃顿饭热闹热闹,一起烦请几位嫂子把东西给炖了,给各家都分些,吃饱了,也好有力气干活。”周鹏程说出路上打好的腹稿。 “你说的对,是该吃顿好的,不过咋能让你破费了,花了多少钱?叔把银子补给你。” “里正叔,没花多少钱,你老就别跟我客气了,我就先回去。”见东西都搬下来了,赵鹏程拒绝之后,就牵着骡子离开了。 这顿猪肉炖菜,大家吃的都很满足,虽然二百多号人分下来,每人也吃不了几块肉,但总算沾了点荤腥,那股肉香着实让每个人都回味无穷,且跟肉一起炖出来的菜,也浸透着肉香,好吃的连舌头都能吞掉。 随之,赵秀才闺女在山里挖到人参,买了八十两银子的事也传的众人皆知,纷纷羡慕不已,直叹自家怎么就没有那样的好运气。 不过,听说山里有人参,饭后一个个都往山里钻,结果却失望而归,有人不甘心,一连进山寻了几日还差点摔断腿,也就放弃了。 其实就算山里真有人参,乡下人也不见得认识,哪里找的到? …… 一个多月后,荒地上盖起了八座泥坯茅草顶的茅屋,这时已经入冬,气温降到了七八度,不适合继续建房了。 这几间茅屋想塞下二百多口人,即便是男女分开住,也实在是太挤了。 于是,赵鹏程顺理成章地带着一家人搬去了县城住。 周里正得知他要备明年的乡试果然很高兴,一个劲地嘱咐他专心看书,不用记挂他们。 赵鹏程却坚持让周长林过去认个门,有事就去县里寻他。 周里正就乐呵呵地让三儿子跟着走了一趟,心里对他就更满意了,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也由衷地希望赵秀才明年能考中举人。 在县里安顿好后,悦然打听到安县县城就有一所书院,不由感叹南方文风就是浓厚,她爹想要出人头地,就要好好下一番工夫不可。 回来后,她就极力劝说赵秀才去书院念书,闭门读书,肯定比不了有人指导进步快,再说还有同窗可以交流学问,顺便结交一些友人,以后步入官场也就有人脉了。 上次悦然没能说服她爹,这次赵鹏程却是一口答应了下来,次日就去书院询问情况去了。 古代的书院没有规定的入学时间,只要学生达到规定的入学标准,又掏得起束修,就可以随时入学。 赵鹏程身上有着秀才功名,也不差钱,于是很顺利地就进入了书院就读。 书院离租住的宅子不远,步行也就两刻钟的工夫,走读完全没有问题,中午时间有点赶就在书院吃一顿。 不过,书院果然不是谁都念得起的,一季度要五两束修,笔墨纸砚,书本、饭食,还要另外算钱,花费可不小。 第171章 逃荒路上被卖的秀才之女65 每月休沐的时候,赵鹏程就赶着骡车回山脚看望村里人,还会拉上一车东西,米面粮油、咸盐、猪肉、干菜等等,给大家改善一下伙食。 原本还有人说酸话,如今见赵秀才一家虽搬去了县城,却并没有忘记的大伙,也就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 悦然这次也跟着她爹一道回来,发觉有段官道离刘家村不远,也就七八里的距离,脑中不由闪过一个念头。 “爹,你说让村里人在官道旁边搭个茶寮卖茶怎么样,冬日也能有个进项明年开春也就不愁没钱开荒了。”悦然试探地问她爹。 太闲了也不好了,容易生事,还是给大家伙找点事做。 望着不时有车辆经过的官道,赵秀才沉吟了片刻,随即就笑了起来,“嗯,你这个想法不错,这一段前后都不见驿站,应该会有生意。一会到了村里,爹就跟里正提一下。” 来到山脚下,赵鹏程去寻里正说事,悦然则寻到姥姥住的茅屋,把她娘交代带来的吃食与衣裳给了她,就劝道:“姥,天越来越冷了,你与姥爷就跟我们去城里住吧。” “这里住的好好的,去城里干啥?城里花销多大啊,啥烧个柴都要花钱买,我才不去呢!” 刘姥姥一脸嫌弃,随即打开包袱,嘀咕道,“你娘这是又带了啥来?你回去跟她说,别再惦记我们了,在家里好好带孩子,伺候你爹念书就行。” “这是我娘给您二老的棉衣棉鞋。”悦然笑道,她娘还说这次一定要把姥姥姥爷接进城,看来这趟她是完成不了任务了。 姥姥摩挲着暖和、崭新的棉衣,笑出了一脸褶子。 悦然指着装满了食物的竹筐,介绍道:“这里有炸肉丸,一罐肉哨子,二十个水煮蛋,一篮子馒头与包子,热一下就能吃。” 末了又嘱咐一句,“姥,我娘让你们别舍不得吃,下月我爹来时再跟你们送。” 村里买了几口大锅,现在又在一起吃了,所以就没给带米面这类东西。 “哎呦!快让你娘消停会吧,谁家吃这么好呀?咱们又不缺粮呢,饿不着我们,让她顾好你们家里就行哩。”刘姥姥不由瞪眼,唯恐闺女给娘家东西惹女婿生气。 一旁就有婆子笑道:“看你这老婆子,你闺女孝敬你还不好了?哎呦,可惜我老婆子没生个这么好个闺女,可真是羡慕死人哟!” “惠娘家日子眼看着慢慢过起来了,你个老婆子也跟着享福喽!” “谁说不是呢,咱们也跟着沾光呢,秀才公刚又拉了一骡车东西过来,这下,咱们再也不愁这个冬天怎么熬过去了。七婶儿,你这个女婿可真不赖哟!你家惠娘好福气啊!” “等明年秀才公考上了举人,你家惠娘可就是举人娘子了!” “举人娘子算啥,咱们惠娘的福气还在后面呢,秀才公这么好的人,日后肯定能当官老爷,那时惠娘可就是官夫人喽!哈哈哈。” 随即,屋内响起一阵愉悦的欢笑声。 “行了,都是没影的事呢,让你们说的跟真的似的。行了,都别说笑了,时辰也差不多了,都快去做饭吧!让小荷跟她爹吃了中饭早点回去。”刘姥姥制止了众人的打趣,催促屋里的媳妇们开始张罗午饭。 “还是丈母娘知道心疼女婿!知道了,咱们这就去。”吴荷花笑应一句,就带人去了外间忙活。 悦然受不了屋里的热情,早就溜出来了,本想去找她爹,结果压根就没见到人。 此刻,赵鹏程正跟着周里正父子坐着骡车,前往官道那边实地考察呢。 刚才,一听在官道旁开茶寮的提议,周里正就眼前一亮,随即就拉起赵秀才要一起过去看看。 这几日,他正发愁坐吃山空呢,赵秀才的这个想法更好挠到了他的痒处,顿时就来了精神,这要是行得通可真是太好了,起码全村人这个冬天多少有点进账。 半个时辰后,周长林才驾着骡车回来了,周里正满面春风地下了骡车,拉着赵鹏程进屋叙话。 悦然一看这情绪,心里大抵就有数了,果不其然,没一会,雷厉风行的周里正就开始点兵点将,要安排人去那边搭棚子。 吃过一顿午饭后,悦然就跟着她爹回县城了,后面还跟了一辆骡车。 周里正晓得城里没柴烧,就回赠了一车木柴,并让周长林给送货上门,正好他也要进城购买一些茶寮所需之物,如茶叶、水壶、茶碗、炉子、草席等等。 至于桌椅板凳这类东西,就可以自己来做,山上有的是木头,也就费些工夫就能做出来了,能省一点是一点。 到了县城,卸了一车木柴,周长林也不进屋喝杯热茶,就准备去买东西。 见他这么急切,赵鹏程就陪他一起去买东西了,一个月下来,县城里的情况他已经摸熟了。 且路上,闺女又跟他说一些关于茶寮的想法,他觉得可以说给周长林听听,等摊子开起来了,里正他们可以考虑酌情采纳。 休沐结束后,赵鹏程就一心扑在了学业上。 直到下个月回村,他才晓得茶寮早就开起来了,生意还不错,每日都有三五百文的进账。 起初,茶寮只是卖些热茶给过往的路人暖暖身子,后来时常有人问有没有饼子卖,于是又卖起了饼子,最近又卖起来热气腾腾的包子,生意就更好了。 路人闻到包子的香气后,都忍不住进来买几个尝尝,见到有热热的茶水,自然也要来上一碗,配着暄软的包子吃。 冬天赶路可是苦差,没有什么比一碗热汤水,更能诱惑人的呢。 周里正见了赵鹏程,顿时就笑的见牙不见眼,“鹏程啊,你的这个点子可真好,这才一个月,咱们就赚了小十两银子呢,这一个冬天下来,也能赚个几十两,明年开春的耕犁与种子钱,可就不用愁了。” 第172章 逃荒路上被卖的秀才之女66 有了这个茶寮,村里人的日子顿时就有了盼头,相信来年的日子一定能过的红红火火。 “这样就好!”赵鹏程也很开心,解释道:“这是小荷那丫头的主意。” “对对,还有小荷的功劳呢。这丫头不愧是秀才家的闺女,识文断字,脑子就是比咱们村里的女娃聪明。”周里正满口夸赞道。 转而想起自家大孙子,周里正不由神色一暗,长叹一声,“唉!天放那臭小子没福气,配不上这么好的姑娘,先前叔跟你提的那门亲事……就算了,你要是看到好的后生,尽管给小荷定下来,可别耽误了孩子。” 小荷翻过年可就十四了,正是说亲的好年纪。自家孙子不争气,口口声声非要娶那个落魄的官家小姐,家里人劝也劝过,骂也骂过了,可那小子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非娶不可。 他还怎么有脸再跟赵秀才家提亲,结亲又不是结仇。 再说了,就算他强迫大孙子答应与赵家的亲事,赵秀才这么心疼闺女的人,肯定也不会允婚,故此周里正早就打消结亲的念头。 只是自那次提亲后,就没机会再谈起这个,眼下话赶话说到了这里,里正就觉得还是趁早说明白了好,可不能因为这件事坏了两家的交情。 赵鹏程颔首,心里压根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随即宽慰道:“儿孙自有儿孙福,里正叔,你该看开点才是。” 范嫣然还想在路上能碰上外祖一家,跟着去京城恢复以前富贵大小姐的生活,可惜现实又让她失望了。 认清现实后,她就把周天放当成自己的救命稻草,两人一路出双入对,卿卿我我,成为别人嘴里的笑谈也毫不在意。 别说自家闺女本来就无意于里正家的这个大孙子,就算非要嫁,赵秀才也得拦着,自家闺女那么好,自然有更好的后生来配,谁稀罕那臭小子? 这会事情说开了也好,这事就等于彻底翻篇了。 回家后,赵鹏程也没跟妻女提起此事,他们一家本就没把这门亲事当回事,还提它做甚。 嘴上不说,但赵秀才从此以后读书更加用功了,几乎到了手不释卷的地步,他心里憋着一股劲,这次定要考中举人,后年争取进京参加春闱,考个进士回来。 官职大小无所谓,只要是官身就行,这样就能给闺女说门更好的亲事,送她风风光光出嫁,他赵鹏程的闺女,就该有更好的人生。 悦然不晓得她爹的心事,却见不得他这么辛苦,以她爹满腹经纶的才学考中举人是手拿把攥的事,并来没想多此一举的,然而想了想还是暗中给喂了一颗启智丹,这样读书会轻松不少。 果然,有了启智丹的加持,赵秀才就跟开窍了一样,原本需要一个时辰才能背诵的内容,读个两三遍就记住了,几乎达到了过目不忘的地步。 写文章时,思如泉涌,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就能写就一篇不错的文章。 赵秀才的出类拔萃很快引起了书院先生们的注意,觉得这位学子是棵读书的好苗子,将来肯定前途无量,值得好好栽培一下,不仅给他开小灶,还争着要收他为弟子。 见此,其他学生也纷纷上赶着来与他结交,邀请他出席文会与诗会。 在各科老师的观照下,赵鹏程的课业一下就加重了,但应付起来仍旧轻松自如,他不太喜欢参加什么文会,却是重新拾起了作画的爱好,甚至琴棋书画中的另外三样也有涉猎。 他还着重培养起闺女在这方面的爱好,似是想把闺女朝一名合格的大家闺秀方面引导。 悦然一点没有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无奈之感,反而也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技多不压身,就当在打发时间了。 饶是她故意藏拙,但异于常人的学习速度还是令赵鹏程咂舌不已,原来她闺女也不简单呢! 赵秀才终于体会到了教导学生的乐趣,教起女儿来就更用心了。 刘惠娘抱着儿子,在一旁含笑看着父女俩舞文弄墨,觉得无比幸福。 …… 开春,刘家村早早就开始了开荒。 先是一把火烧了荒地上的杂草,然后捡拾干净石块之类的东西,然后由骡子拉着新买的耕犁翻了一遍,再捡一遍石子,平整好土地,就可以种东西了。 新耕的荒地,不怎么长庄稼,再者这里是南方,气候也与北方不同,周里正一时就拿不定主意该种啥就询问周鹏程,觉得秀才公肯定比他懂得多,哪怕是种田的事,多少也会了解一些。 种田的事,赵秀才还真不懂,但闺女一早就跟他聊过这个问题了,还拿出她在书肆买了两本农书给他瞧,他也就翻了一下,觉得闺女的意见还是很中肯的。 此刻,他不由庆幸自己早就做好了功课,否则就要让里正叔失望了。 并且赵秀才这次除了粮食外,还带来了闺女逛街时买的粮种,跟闺女给他吃的那种蜜薯很像,不过这种是白芯,个头也要大上许多。 “里正叔,这叫红薯,是从海外传过来的粮食,据说不怎么挑地,收成比稻子高,反正头三年也不缴税,不如就种这个吧,另外,再种些黄豆与绿豆,农书上说这些东西可以肥地。” 周里正与王村长,以及众位族老听了不由眼前一亮,眼神灼灼地盯着袋里的东西瞧,还上前拿在手里端详。 “这东西真能有你说的那么好?” “海外来的,有吃过吗?不会吃坏肚子吧?” 周里正也有这样的疑问,不过他对赵秀才颇为信服,不由瞪眼不高兴地道:“鹏程可是秀才公,懂得可比咱们多,他的话能有假吗?” 赵鹏程也不辩解,按闺女说的,挑出几个红薯让里正家的大儿媳给蒸熟,给每个人都尝尝。 事实胜于雄辩。 尝过之后,大家果然疑虑尽释,笑容满面地询问栽种的办法。 赵鹏程便把闺女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又教给大家一个肥田的法子,就是去山上收集腐殖土,撒在田里。 这法子简单,就是费点工夫,众人的积极性都很高,转头周长林就带领汉子们去山上挖土去了。 第173章 逃荒路上被卖的秀才之女67 夏收的时候,种下去的红薯藤结出了不少大红薯,见果然比其他庄稼产量高出一大截,刘家村的村民各个喜笑颜开,再也不发愁会饿肚子了。 夏收的时候,赵鹏程跟书院请了几日假,一家人都回了山下的刘家村。 这次回来,一是看看高产的红薯到底亩产能达到多少斤,其次就是红薯易烂,要要教大家妥善保存。 刘惠娘亲自上阵,教大家如何制作红薯干,红薯淀粉,以及粉皮。 至于为什么不做粉条,问就是那个适合冬天来做,且操作难度有点大,很容易翻车,还是粉皮制作起来容易一些,反正吃起来口感都差不多。 至于收获的黄豆与绿豆,周里正还打算卖出去换钱,然后买些粮回来吃。 最近官道那边,本来光顾的路人就没有冬天多了,且还有人开始跟他们抢生意,又开了一个茶水摊,导致入账减少了一大截,都没钱买粮了。 悦然灵机一动,又给里正支了一个招,用黄豆做豆腐,然后用油炸了,做成浇汁豆腐,保证茶寮的生意又能好起来,并表示她可以教村里的婶子们做。 里正一听不由拍了一下大腿,“太好了,还是小荷主意多,今儿咱就把豆子泡上,试试看。” 上次开茶寮那事,也算是让悦然在里正这里树立起了一点威信。 再说只是试试,不好卖了,也可以挑着担子上附近村里与镇上去卖豆腐,又有了一个进项,能不开心吗? 围观的村民们也跃跃欲试,荷花嫂子听了公爹的话,当即就去泡豆子了。 做好的浇汁豆腐,虽然少了辣椒,差点意思,但味道还是不错的,尝过之后,大家都说好吃肯定能大卖。 悦然还教婶子们做了绿豆糕,与红薯饼。 这两样都也可以放在茶寮里卖,糕点与茶水可是绝配,南方富裕的人多,肯定有不少人舍得买,再说还可以拿去镇上卖。 事实证明,这几样东西卖的还不错,营业额直线上升,大家干劲十足,努力攒钱盖房子。 由于尝到了甜头,村里又在荒地上种了一茬红薯与黄豆,以及少许的水稻。 …… 转眼就到了八月乡试。 乡试是要到府城去考的,周里正亲自带着小儿子周长林来到县城,让儿子陪着赵鹏程去考试。 这一次,赵鹏程果然考中了举人,而且成绩非常亮眼,一举夺魁,考中了解元。 官府报喜的锣鼓声,先于赵秀才到达。 刘惠娘喜极而泣,本想着夫君能考中举人就很了不起了,没想到直接得了魁首,简直是大喜过望,差点没抱住怀里的儿子。 好在悦然眼疾手快地接住弟弟,才没把小石头给摔了,然后赶紧提醒道:“娘,快给几位官爷喜钱啊!” “哦,对对对!给喜钱!”刘惠娘抹了一把眼泪,把早就准备好的喜钱递给了两位报信的衙役,才把人打发走。 几日后,县太爷在县里最高档的酒楼设宴款待本县考中的三位举人,对赵鹏程极为推崇,在得知他家中有适婚的姑娘后,当即就流露出想与之结亲的意思来。 赵鹏程借着劝酒挡了过去,然后表示自己闺女年纪还小,且闺女跟着他吃了不少苦,如今日子好过了些,想多留闺女几年。 县太爷一时脸上就有些挂不住,撇下他转为询问起其他两位举子的情况。 宴席结束后,另两位举人都劝赵鹏程识相些,不值得为一个闺女惹恼父母官。 赵鹏程却不以为意,他准备在冬日之前就带着一家进京,提早为明年春闱做准备。 书院的先生得知他这个想法后,也颇为支持,不仅把历年来的考题给了他一份,还给他传授了不少考试经验,与考场禁忌。 这一次赵秀才举家进京,依旧是由周长林陪着,且还带了两个身手不错的汉子。 为了答谢周里正与村里,赵鹏程给大家留了二百两银子。 自从赵秀才考中举人的消息传出去后,登门送礼的地主与商户们便络绎不绝,也不可能都推掉,且这些人也只求与举人老爷打好关系罢了,此外别无所求,不收反而得罪人。 悦然不由感叹,难怪都说穷秀才富举人,竟是一点不差。 这一次他们家简直要发达了,直接实现了阶级跨越,达到了绅士阶层,所以也没必要装穷了。 周里正先还不肯收,后来见赵鹏程态度坚决,是诚心给的,就眼含热泪地收下了,转头就让大家伙都记得举人老爷的好。 秋收结束后,悦然一家人就赶着骡车上京了,这一次赶路要轻松许多,夜里可以进城住在客栈,也不需要赶时间。 小石头已经一岁多了,在车里待不住,悦然就扶着他趴在窗口往外看,这时,小家伙才能安静一会。 听说,北方的旱情虽然得到了一些缓解,但还是收不上来多少粮食,且朝廷还在收复失地,北边的生活并不安定,故此沿途不时还能见到些许衣衫破烂、神情麻木的流民往南边迁徙。 一行人走走停停,九月底才到京城。 先在客栈住了几日,等寻到贡院附近出租的宅子后,悦然一家与周长林他们就搬了进去。 这边的宅子比较紧俏,大都是一进的小宅子,他们还算来的早的,但有人比他们到的还早,早早就进京租好了位置比较好的宅子。 悦然家租的这个比较靠近街道,上街是方便了,就是她爹白日看书可能会受些影响。 刘惠娘忧心不已,试探地道:“夫君,要不让长林大哥他们出去再打听打听,有没空出来的宅子,就算多花点钱也没事。” “对呀,只要位置好,多花点钱也没事,咱家又不差钱。”悦然跟着附和。 虽然这所宅子已经不便宜了,一月就要五两银子,太坑人,但不能因为怕花银子就耽误她爹看书。 “不打紧,只要沉下心来,就不会受影响。”赵鹏程笑着安慰妻女。 第174章 逃荒路上被卖的秀才之女68 接下来,赵鹏程便安心在屋里看书,偶尔才上街走走,了解一下京城的风土人情,或是上书肆逛逛。 见她爹似乎真的不受影响,悦然母女才放下心来,只管照顾好他的饮食起居。 周长林他们三人闲不住,又见京城物价贵,就想出去打零工赚几个钱,每日吃过早饭就去街上寻活。 刘惠娘晓得农家人干活干习惯了,一天不干活浑身就不得劲,就没拦着,嘱咐他们不着急慢慢找,先在京里逛逛,熟悉一下路线,又给每人二两银子,让他们来不及回来吃饭时,就在街上对付一顿。 这日,外出寻活的三人出去没多久,就回来了,还带了两个乞丐一样的人,几人脸色都不太好看,尤其是周长林从进门就黑着一张脸,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 刘惠娘猛一看被糊了一跳,再看才发现这两人貌似她还认识,不由大吃了一惊,“天放,你怎么带范姑娘来京城了?” 当初他们一家准备出发时,两人就来县城想要跟着一起上京寻亲,后来被赶来的周里正带人押了回去,不想这两人竟偷跑出来,还一路跟到了京城。 “婶子,有吃的吗?我好饿!”范嫣然身上再也不见大小姐的傲气,一开口就要吃的。 这一路上天知道他们是怎么过来,花光了周天放从家里偷出来的五十两银子后,就靠着乞讨与打零工过活。 两人三日前来的京城,然后直奔富人区寻赵范嫣然外祖家,就他们那副脏兮兮的模样,走到哪里都遭人嫌弃与驱赶,自然一无所获。 起初,范嫣然还以为到了京城,很容易就能寻到外祖家,哪承想跟大海捞针似的,且刚一靠近宅门就被看门的小厮大声呵斥,让他们滚远点,根本不听她说什么,让她无比羞愤与挫败。 这时已经十月了,天气冷了下来,怕冷的棉衣早就穿上身了,可他俩还穿着单薄的夏衣,冻得哆哆嗦嗦,肚里也咕咕直叫,都快饿晕了。 寻亲受阻,两人只得先解决迫在眉睫的温饱问题,幸好今日在街上乞讨时,遇到了周长林三人,不然他俩不病倒也要饿死了。 “惠娘妹子,给你们添麻烦了。”周长林没好气地瞪了自家侄子一眼,转头歉意地道。 “不麻烦,先让俩孩子进屋吧,看给冻得清鼻涕都下来了。” 刘惠娘心里是不待见这两人的,但不看僧面看佛面,人是周长林领回来的,眼下也不能把人给赶出去,便吩咐闺女,“小荷,拿两馒头先给他们垫垫肚子。” 悦然刚端了两个馒头进屋,眨眼就被两人抢走了,看着他们狼吞虎咽,三下五除二就把一个馒头消灭了,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这是饿了多少顿啊? “这两孩子也真是胆子大,自己就偷摸来京里了,这家里人知道了还不知要急成什么样呢?长林大哥,你赶紧给里正叔送个信,别让他老人家担心。”刘惠娘抱着儿子坐在堂屋主位,真恨不得让周长林直接把这俩麻烦精给送回去。 “我现在就去。”周长林随即就上街寻人捎信去了,他能想出家里这会有多着急,的确该赶紧送个信回去,不然就乱套了。 刘惠娘受不了两人的埋汰样,寻了两套闺女与夫君的旧衣裳,给了两人一些铜板,打发他们去澡堂里好好洗个澡,再把衣裳给换上。 既然不能赶人,就只得安排两人先住下再说。 周天放就跟他三叔住一个屋,至于范嫣然就有些不好安排了。 院子比较小,赵鹏程夫妻带小石头住正房东间,西间住着悦然;东西各有两间厢房,东边两间厢房一间是灶房,一间是放着柴和与杂物,西厢房住着周长林三人。 刘惠娘本想安排范嫣然跟悦然住一个屋,可悦然跟她又不熟,且夜里还要打理空间,不想跟别人一个屋。 刘惠娘就把灶房隔壁的那间屋腾出来,用支了一个床,简单收拾了一下给范嫣然住。 范嫣然洗澡回来,得知要住这么简陋的屋子,当时就不乐意了,“婶子,不用特意给我准备屋子,这也太麻烦了,我跟小荷妹妹住一起就行了。” 说着,就走过来亲热地想去拉悦然的胳膊,却被躲开了,顿时就有些尴尬。 “对呀,婶子,那柴房太冷了,还是让嫣然跟小荷住西屋吧,暖和一些。”周天放也觉得柴房住不得,怎么能让嫣然住柴房呢? 转头就冲着悦然道,“小荷,你不会介意吧。” 悦然:不,我很介意! 刘惠娘直接道:“不麻烦,就是有点简陋,范姑娘别嫌弃就是,毕竟租的是人家的屋子,条件就在这里摆着呢。” 住不惯的话,就自己花钱住客栈去吧,白让你们住,竟还想挑三拣四,谁惯你们这个毛病。 唉,天放这孩子先前看着还不错,可一遇上这位范姑娘,就直冒傻气,好好的一个孩子,就这么给带歪了,可惜啊! 安排完后,悦然母女俩就进厨房开始准备中饭。 范嫣然暗自咬牙切齿,嘴上却茶言茶语道:“没想到小荷妹妹竟然这么不待见我,也怪我,要不是我,你们俩说不得早都成亲了。可我真不是故意的啊!我没想破坏你们的亲事。小荷妹妹那么好,天放哥,你还是听家里的话跟她成亲吧!” “我知道,这不怪你!我一直拿小荷当妹妹看的,我……我喜欢的人是你,嫣然,都这么久了,你还明白我的心吗?” …… 听着两人的对话,悦然被恶心的不行,赶紧屏蔽了两人的声音,不然中午她要吃不进去饭了。 此后,周天放与范嫣然每日吃过饭,就不见人影了,早出晚归,俨然把这里当成了免费的客栈。 悦然一家也不去管他们,横竖有周长林这个亲叔在呢,还轮不到她家来管教。 不过,貌似周长林对自家的大侄子也没什么办法,为了早点摆脱范嫣然,还加入到了寻亲的队伍中。 他想的是,只要那姑娘寻到了亲外祖家,转头就会一脚踹了自家傻侄子,试想富家小姐怎么会嫁给一个乡下的穷小子,也只有恋爱脑的侄子看不清这点。 只是范嫣然的寻亲之路很不顺,直到次年春闱伊始,也一无所获,就是不晓得当初看门老仆是否给她的是假消息。 这就让企图拯救自家侄子的周长林很蛋疼了。 第175章 逃荒路上被卖的秀才之女69(完) 俗话说,东边不亮西边亮。 范嫣然那边寻亲不遇,悦然她爹却在春闱中杀出重围,取得了第三名的好成绩。 更是在殿试的环节表现突出,被老皇帝点中了状元,直接入了翰林院。 从此一家人就要长住京城了。 在赵鹏程考中进士后,以为不会再有交集的盛明泽竟然寻上门来。 那日正好是悦然去应的门,还以为又是上门送礼的商户,没想到竟然是他,还怔愣了一瞬。 之前上京的时候,她就有想过会不会在京里遇见他,这会真遇见了,反而很是意外,“你怎么找过来的?” 锦衣华服的盛明泽给人的感觉跟去年很不一样,但悦然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毕竟这张冷峻的帅脸,还是很有辨识度的。 “小荷,你是不是都把我给忘了?” “哪有啊?”悦然尬笑,忍住挠头的冲动。 “那你为何不来找我?”盛明泽没好气地质问,“当初分别的时候,我可是交代过你,日后你们一家来了京城,就拿着那边玉佩来到东升酒楼来寻我。” 悦然无言以对。 正说着,刘惠娘出来问是谁来了,悦然松了一口气,赶紧把人往里边让。 盛明泽的出现,让赵鹏程夫妻也深感意外,不过在陌生的京城能见到熟人,两人还是很开心,又是让茶,又是让点心的一通忙乱。 几人进屋寒暄,悦然正要关门,结果就瞅见有人正在从车上往外搬东西。 盛明泽并不是空手来的,还拉来了一车贺礼,跟来的两个小厮来回搬了好几趟,才把东西全部搬完。 悦然看得目瞪口呆,这也太大手笔了吧?不仅有贺礼,还有一千两的贺银。 饶是这些日子赵鹏程夫妻收贺礼收到手软,也着实被震惊到了。 “明泽,至于东西,叔就厚颜收下了,这银子可万不能收,你快收回去吧。” “这些不值什么,赵叔可不兴跟我客套,可惜,我才知道赵叔来了京城,否则一早就登门拜访了。上次我与李贵没少麻烦赵叔赵婶,一直都没机会好好感谢你们。这次赵叔又高中了进士,真是可喜可贺!” 盛明泽笑道,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一年多没见,赵叔一家怎么就跟他见外了,看来以后要多上门几趟,来的多了,关系也就熟络起来了。 此后,盛明泽就不时来登门,在赵鹏程进了翰林院后,还给赵家在皇城附近寻了一处三进的院子,卖家要六千两银子。 这所宅子其实是他的一所私宅,本来是想送给赵家的,又晓得人家肯定不会收,才想了个贱卖的法子。 赵鹏程觉得还可以接受,想着以后要是长住京城,还是要买一所宅子,且宅子离翰林院很近,上下班再方便不过,错过了实在可惜,就咬牙买了下来。 赵鹏程也知道,能以这个价位买到这座宅子,是承了盛明泽的情,每当他上门,都会盛情招待。 见赵家已经在京里安顿下来了,周长林几人就说要回去了,赵鹏程见留不住,就准备了一大车东西,让他们带了回去。 范嫣然没寻到外祖一家,不愿回去,周天放自然要陪她一起继续找人,但周长林这回却直接发火了,直接把周天放给绑走了,压根不管范嫣然,觉得对她已经仁至义尽了,没必要再管她的死活,也不叫赵家再收留她。 范嫣然这才慌了,提着裙子就去追骡车。 送走了两个大麻烦,悦然一家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 与盛明泽相处多了,悦然一家也很快弄清了盛明泽的真实身份,这家伙竟然是简亲王府的嫡次子。 得知这一消息后,刘惠娘最先绷不住了,“夫君,你说他一个王府公子,经常来咱们家做什么啊?” 而且每次来都会抽空跟她闺女说话,天哪?不会是看上她闺女了吧! 闺女今年正好到了及笄之年,可以嫁人了。 不过,他们两家门第相差的实在太过悬殊了,虽说低头娶媳,但王府也不可能容许儿子娶家世这么低的媳妇。 就算硬嫁进去了,闺女能有什么好日子过,自家也给不出太多的嫁妆。 赵鹏程也想到了这一茬。 他自是觉得自己闺女配得上世间一切好男子,但也不会枉顾现实,现实就是自家门第还真配不上亲王府。 且齐大非偶,大家族人多是非也多,他可不想闺女嫁进去吃苦。 正好最近圣人身体久病不愈,朝中太子与六皇子争权愈演愈烈,朝中大臣有不少都选择了站队,虽然还波及不到赵鹏程这个翰林院的新人,但他还是选择了外放。 盛明泽知道的时候,赵鹏程的调令已经下来了,不日就要带着一家人出京赴任。 “也罢,最近朝堂不太平,赵叔就带着家人避避风头吧,待事情平息了再回来。” 虽然这段日子忙得天昏地暗,但他还是抽空来城外送行,还给赵鹏程推荐了一位钱粮师爷,与几位镖师,随他一起赴任。 赵鹏程已经给里正写了信,让送几个人过来,此刻真是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不过为了一家人安全,他还是把人留下了。 抵达任职的北方县城,有着这位师爷的襄助,赵鹏程很快就熟悉了县令的事务,然后就开始给自家闺女物色女婿人选。 刘惠娘也积极参加一些宴请,想从中多了解一些各家公子的情况。 可一直没什么进展,总是有着这样那样的不如意,悦然的婚事就被耽搁了下来。 赵鹏程除了相看女婿,在公事上也尽心尽力,随着北方战乱的平定,生产已经在慢慢恢复,为了让百姓填饱肚子,他把红薯引进到了本地,还与周里正送来的那几人一起下田,亲手教导百姓种植。 收获后,又教会百姓如何储存与食用,救活了不少人命,深受百姓爱戴。 由于政绩斐然,不到三年,赵鹏程就被调回了京城,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张给闺女的赐婚圣旨。 这是一道新皇颁发的圣旨。 过去的两年发生了不少事,先是太子因品性恶劣而被废弃,然后曾在边关做过监军、能力出众的六皇子,被立为了新储君。 次年,也就是去年冬天,缠绵病榻的老皇帝撒手人寰,就在新皇登基之前,废太子勾结太子妃娘家,以及剩余残党发生宫变,屠杀了不少耿直的大臣,不肯写传位诏书的翰林院损失尤为惨重,直接减员一半。 关键时刻,盛明泽带着一帮禁军杀进大殿,解救了六皇子与一众大臣,平定了这场内乱。 新皇登基后,封赏身负从龙之功的盛明泽为勇毅侯,一等侯爵,世袭罔替。 盛明泽在大殿上接受封赏后,趁热打铁,腆着脸给自己求了一道赐婚圣旨。 他因寤生,自小不受母亲待见,父亲也只重视对大哥的培养,对他视而不见,到了娶亲年纪,见他沉迷武学抵触婚事,也就干脆不替他张罗了。 可如今不一样了,他成了香饽饽,估计下朝后就有不少人上赶着给他说亲,还不如赶紧把亲事定下来,省的那些人在他耳边聒噪。 而新皇看在他上次替自己走了一遭鬼门关的份上,也就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只是,收到赐婚圣旨的赵鹏程一家,一脸茫然与错愕,这也太突然了吧! 接过旨意后,传旨的公公又送上一封勇毅侯的亲笔书信。 一家三口凑在一起看完了信,也就坦然接受了。 盛明泽先对自己的唐突之举表示歉意,然后在信中承诺,在王府成亲后,夫妻俩就搬去侯府住,不会让悦然受委屈,且此生也不会纳妾,就守着妻子一人,白头偕老。 后面的几十年岁月里,盛明泽也信守承诺,从不二色,一家人过得和和美美,羡煞旁人。 第176章 嫁入高门的贫家女1 悦然回到现实世界后,再次休息了一个礼拜,这次她没有上外面浪,而是窝在家里,刷剧、网购、做美食,以及打理空间。 七天的假期转眼就过去了,又到了做任务的时候了。 …… 随着意识的清醒,耳畔是一片欢悦的嘈杂之声。 “大山啊,你家闺女好福气啊!能嫁进京城大官家里,你家祖坟八成冒青烟了不成?”冒着酸气地调侃声。 “可不咋地?这家里都快揭不开锅要饿死了,忽地就攀上了这么好的亲事,这下大山家再不愁没米下锅了。” “这……这都多亏他舅舅拉巴,要不,小桃也跟俺们一样,是土里刨食的命。”妇人弱弱地应道。 “哎呦,明天这个时辰,估计花轿就该上门了吧?我可一定要来凑热闹!” …… 听这动静,这家像是要嫁闺女,可苏醒过来的悦然直觉不对,发现手脚根本动不了。 她被人捆成了粽子,丢在硌人的木板床上! 此刻,正在灶房烧水的女孩僵硬了片刻,而后听着院子的喧哗声,原本平淡无波的眼睛忽然一亮,神情颇为激动,嘴里还嘀咕着什么。 厢房里的悦然正要用匕首弄断绳子,就听“吱嘎”一声,破烂的屋门被人推开,她赶忙把匕首又搁进空间。 进来的是一位妇人,衣衫寒酸,脸上还带着些许残存的笑意。 她快步来到床前,念叨起来,“小桃啊,娘帮你把绳子解开,不过你可别再闹了,好好嫁过去,这辈子你就不愁吃穿了,还能帮衬一下娘家,多好的事啊? “唉!也不知道你这丫头哪根筋不对,宁可嫁给大牛那个穷小子,也不肯去富贵人家享福?” 说着,就动手解开闺女身上的绳子。 悦然默不作声地坐起身子,顾自活动着僵硬的手脚,一旁原主娘还在继续碎碎念个不停。 “这次啊,多亏了你舅舅惦记咱们家,不然这样打着灯笼都难找的亲事,哪里能轮到你呢?你可要念着你舅舅的好。” 女人一边念叨,一边给闺女洗脑。 已经接受了剧情的悦然,不由在心里苦笑。 有人说,要是有钱人看上你,你一定要嫁,因为以后的日子再差,也不会比嫁给穷人更差。 眼前这家人,大抵就是这样一种心态,以为嫁进了富贵人家就能享福了,岂不知亲手把闺女推进了火坑。 “娘,你真的觉得嫁过去了就有好日子过吗?可能那种日子,要比现在没饭吃更苦呢?”悦然无语地反问。 老实巴交的村妇王大妮不由瞪眼,“咋可能?还有比没饭吃更苦的日子?不管他们咋对你,只要你尽好当媳妇的本分就成,再说了,就算他们骂你几句,又掉不了一块肉,有什么打紧的?” “娘,要是大姐不想嫁,就让我替她嫁吧!”忽然,从外面跑进来一个十三岁上下的女孩,一脸希冀地毛遂自荐,显然刚才躲在外面偷听了。 “这可不敢!你舅舅给人家说的是你大姐,怎么能换人呢?要是被人家知道了,你舅舅都落不了好,咱们可不能给你舅舅惹事。” 王氏慌忙教训二闺女周小草,还补了一刀,“再说了,你哪有你姐好看,人家哪能看得上你!” 心说,这闺女人长得丑,却净想美事,以为富贵人家的门是那么好进的吗? 也是他家小桃长的俊,是十里八乡的一枝花,不然怎么入得了贵人的眼。 虽然大哥对吴老爷有救命之恩,但为了结这门亲,她大哥还专门带着小桃上门给人家相看过,吴老爷才点头应了亲事。 没错,闺女的长相,也是周父周母的一个底气,他家闺女这副相貌,就不信女婿不稀罕,不信闺女在婆家过不了好日子。 只能说他们是异想天开,富贵人家的生活,岂是穷苦之人可以想象得到的。 被她娘这么捅刀子,要是以前周小草可能要哭鼻子了,但今天却很反常。 “娘,你咋能这样说我呢,我虽没大姐好看,但也不差好吧!大户人家都爱脸面,就算知道换人了,也做不来退亲的事。 “再说了,婚书上写的是周家女,又没说是姐姐还是妹妹,怎么不能是我了?” “小草,你咋懂得这么多?”王氏一脸惊诧地盯着二闺女,真见鬼了似的。 悦然也一脸错愕,这个二妹不会是被穿了吧,嗯,也可能是重生回来的。 记忆里的周小草总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跟原主爹娘一样逆来顺受。 而周家最有反抗精神的就是原主。但很可惜,她却被老实巴交、又认死理的一家人活生生地推进了火坑。 他们还一副,是你不懂事,我们这都是为你好的自以为是的态度,就很让人倒胃口。 “我,我猜的!娘,外面估计没水喝了,我去烧水了。”周小草心虚地胡扯了一个借口,就赶紧溜了。 心里安慰自己,明天大姐才出嫁呢,她还有时间偷梁换柱。 “你二妹今天这是咋了?神神叨叨的。行了,你再好好想想吧,多么好的亲事啊,你要真不想嫁了,就让你二妹替你嫁好了,真当没你不行啊?”王氏似乎思路被打开了,无师自通地通过二闺女给大闺女施压。 悦然撇嘴,当谁稀罕嫁呢! 原主的直觉是对的,吴家不能嫁,上一世原主嫁进去后,新婚第二日就被吴家赶去了一个小庄子上,自生自灭。 紧接着,吴大公子就迎娶了白月光表妹进府。 要是这样倒还罢了,左右原主也不愿嫁过来,但很快原主就发现自己怀孕了,千辛万苦地生了个儿子。 起初,庄子上负责监视的人传回消息后,吴家倒也没把这个孩子当回事。 三年后,府中的那位表妹与几位妾室相继流产,吴家就想起这个孙子来了,派人强行把孩子带回府。 原主想要回孩子,却被吴家下人打了个半死,又丢回了庄子上。 只是没多久,吴家就把孩子也送回了庄子上。 那孩子虽然才三岁,但格外早熟,且脾气暴躁,见不到娘亲就不肯吃东西,还对靠近的人拳打脚踢,吴家老两口对他心生厌恶,觉得乡下妇人生的孩子果然上不得台面。 两年后,在外征战的吴大公子回京,无意路过那个庄子,忽然就想起看看从未谋面的儿子。 却不想,他一时好奇,就亲手葬送了这母子俩的性命。 五岁的男孩,已经很懂事了,对这个只管生不管养的父亲没有一丝好感,见面就想冲过去揍人,那位亲爹本就厌恶这个儿子,感觉被冒犯后,直接拎起来孩子就要往地上摔。 原主扑上去救儿子,却被一脚踹开,不幸头撞在了一块石头上,顿时头破血流,亲眼目睹儿子被亲爹给摔死后,当场气绝身亡。 母子俩顷刻之间,双双殒命。 那位杀妻灭子的吴大公子,只是微皱了一下眉头,吩咐随从挖个坑把两母子给埋了,就抬脚离开了,没过两日就把那位贵妾表妹给扶正了。 原主那位舅舅得了吴家的好处,也就把此事轻飘飘地揭过了,还替吴家隐瞒原主母子的死讯,直到周家的日子过不下去想上门打秋风,才得知闺女早死了,任由他们再找那位舅舅哭闹也无济于事。 第177章 嫁入高门的贫家女2 只是悦然就有些糊涂了,周小草既然重生回来,为何还要上赶着替原主出嫁? 别扯什么姐妹情深,不忍大姐重蹈覆辙的屁话,要么是她根本不晓得原主的死因,要么是认为大姐没用,要是换成她,肯定不会过得那么窝囊。 不管是哪一种吧,总之这丫头上一辈过够了苦日子,这回怕是想来个咸鱼翻身。 不得不说,悦然猜的八九不离十。 周小草这丫头什么都想跟大姐比,上一世两姐妹都看上了村里壮的跟小牛犊似的大牛,那小子不但身子壮,还相貌堂堂,很受姑娘们喜欢,却唯独钟情于原主这朵村花。 两家父母也都有意结亲,只还没过礼,婚事就告吹了。 在周小桃被强行嫁去富贵人家后,周小草心里不由窃喜,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为了嫁给心上人,原本一根肠子的人,头一回动起了歪心眼,竟然假传圣旨,跟冯大牛说,“我姐是被爹娘逼着嫁吴家的,让你别恨她。我姐说没能嫁你是她没福气,让我替她嫁给你。我姐还说,你……你要是不愿意的话,就算她白认识你了!” 好家伙,真是杀人诛心。 王大舅给外甥女找了个好婆家的事,早就传的沸沸扬扬了,况且原主还想跟冯大牛私奔,又被家人抓了回去,冯大牛肯定不会怨怪她,只恨自己没本事。 这会一听这话,虽然觉得哪里不对,但心上人已另嫁他人,也没法跟她求证,就稀里糊涂地点了头。 于是两家又坐在一起商量起了婚事,只是女方这头已由周家的大女儿,换成了二女儿。 就这样,周小草如愿以偿地嫁给了冯大牛。 冯家上有父母,下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婆婆肚里还揣了一个崽,每日都有干不完的活,日子也不比周家宽裕多少。 没多久,累得虚脱的周小草就隐隐有些后悔了。 尤其想到大姐在富贵人家做大少奶奶,十指不沾阳春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自己却要每日辛苦操劳,丈夫对她一点也不关心,只晓得闷头干活,任劳任怨地当家里的老黄牛,她心里就更不平衡了。 既然上天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周小草就想做出一些改变,反正她姐也不想嫁给吴家,那就由她来嫁好了。 …… 悦然虽然猜到了一些,但不得不正视一个问题。 她要成全周小草吗? 上一辈子,原主被吴家人当草芥一样随意践踏,恶人却没付出丁点代价。 还有那个渣男,竟然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妻儿,让原主母子含恨而终,虎毒还不食子呢,简直连畜生都不如。 既然遇上了这样的不平事,悦然一点也忍不了,肯定要报复回去的。 明日就是出嫁的日子了,没有时间给她犹豫不决。 “咕噜咕噜!”这时肚子忽然叫了起来,把她拉回了现实。 “好饿啊,这是有多久没吃饭了?”似乎从昨日早上被抓回来后,就没人想起来给她送吃的了。 兴许是故意饿着这个女儿,这样就没力气逃跑了。 悦然从空间里取了一个素馅的包子,三两下就吞下肚了。 她发现在饥饿的情况下,很难控制进食的速度,细嚼慢咽,只有在那些从来没挨过饿的人身上才能见到。 吃了包子还不解饿,但也不敢一下吃太多,就喝了小碗粥,才感觉整个人跟活了过来似的。 此刻,日头已升到了头顶,院中贺喜的人越来越多了,周家隔房的几家人都过来帮着招待乡亲,准备中午款待客人的饭食。 为了让外甥女“体面”出嫁,从没帮衬妹妹半个铜子的周大舅,破天荒地掏了一百两银子,让妹子一家准备嫁妆与宴客之用。 看似颇为大方,实则对收了吴家给外甥女的一大笔聘礼的事,只字不提。 原主跟自家爹娘提起这事,还被骂是不知感恩,“这门亲事,本就是人家看在你大舅的面子上定下来的,你大舅收了聘礼有什么不对的,你就知足吧。” 诚然,这一百两银子,对于赤贫的周家来说已经是个天文数字了,但对于那些贵重的聘礼而言,就太不够看了。 原主赔上自己一辈子的幸福,与母子两条命,就换来了区区一百两银子。 这是多么大的讽刺啊?这简直就是趴在外甥女身上吸血,最后还用外甥女母子两条性命,换取了一个光明的前程。 难怪原主一辈子都没原谅那个舅舅呢。 “对了,这个不干人事的舅舅也不能放过了,他才是原主悲剧的始作俑者。不付出代价就太没天理了。”悦然在小本本上给他记了一笔。 填饱肚子后,悦然就盘腿坐在床上练功,让自己尽快适应这副躯体。 “小桃,干啥呢?”没一会,门又被人推开了。 悦然睁眼一瞧,怔愣了一瞬,才想起这人是谁,“枣花,你来了?” “恭喜你了,你可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以后就是有钱人家的少奶奶了,小桃,你可不能忘了我们啊!” 第178章 嫁入高门的贫家女3 眨眼的工夫,窄小的屋里就挤满了一群村中同龄的小姑娘,叽叽喳喳,七嘴八舌,直夸悦然好命。 “啧啧啧,小桃你咋就这么命好呢,真是羡慕死咱们了!” “对呀,我娘说,小桃以后可就掉进福窝了,有想不尽的荣华富贵呢。” “这也是小桃长得好看,才入得了贵人的眼,唉,咱们这些歪瓜裂枣可就没这个福气了!” 有小姐妹就不乐意听了,顿时反击回去,“你是歪瓜裂枣,我才不是呢!” “哎!我不过是说说罢了,你咋还急眼了,再说了,你长得再好看,能有小桃好看?” 那小姐妹撇撇嘴,就不吱声了。 悦然:我真没你们夸的那么好看。 原主的相貌也就属于中等偏上,却比村里其他姑娘白净一些,且怎么也晒不黑,天生丽质。 俗话说一白遮三丑,这才格外出挑。 被夸了这么久,悦然也不好意思一直不吭声,“今天你们这是咋了,嘴巴就跟吃了蜂蜜似的,我都快被你们夸迷糊了。” “哈哈哈……”小姑娘们顿时被逗得哄堂大笑,气氛又重新活跃起来。 有个穿着补丁衣裳的小姑娘凑到跟前,扯着悦然的胳膊,“小桃,我娘问你要丫鬟不,让我去跟你当丫鬟呢。” “我也想跟去当丫鬟!”有人起了个头,随即就有人积极响应。 “也算我一个!” …… 悦然不由心中一动,她要是嫁去吴家,身边确实需要有忠心于自己的人,也自信能说服王氏给她买个丫头陪嫁……不过,还是算了吧。 就算要买,也不能在村里买。 隐患太多了。 村里每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又普遍重男轻女,女娃们每日一睁眼就有干不完的活,时常还要饿肚子,好不容易熬到能出嫁了,可能又要被贪图彩礼的爹娘不知嫁去哪家,继续吃苦受罪。 大家的命运都差不多,但忽然就有个小姐妹攀上了高枝,就问你羡不羡慕,想不想跟去享福? 悦然不由苦笑,这高枝她是真不想攀啊!吴家那是什么福窝,分明就是火坑好吧! 这些单纯而天真的小姑娘与她们的家人,都是带着享福的目的卖身为奴的,哪晓得此去的风险。 带去了,也是给人家送人头的。 且一旦出了事,周家就别想在村里混了,还不得天天被人打上门啊。 好不容易笑着把人都打发走了,无比心累的悦然直接瘫倒在床,长舒了一口气。 “大姐,反正你也不想嫁,就让我替你嫁过去吧!以后,我一定不会忘了你,会经常给你捎银子回来的。大牛哥家的日子,也没比咱家强多少,有一串弟弟妹妹要养活,你手里有了银子,冯家人还敢对你不好……” 下晌,来送嫁的亲朋,与一众乡邻都送走了后,周小草又偷摸溜进厢房,缠着悦然让她替嫁。 望着满脸希冀与算计的妹妹,悦然无奈地在心里摇头。 你这个傻丫头啊,就算你是重生回来的,也没长智商,就你这样的,去了也是给吴家送人头的,你当那是什么好去处呢。 见悦然一脸不赞成,周小草急了,扯住她的胳膊,“姐,我不信,你就不想嫁给大牛哥!你昨天不还跑出去找他了吗?我替你嫁到吴家,你不就可以嫁过去了?” 悦然:那是原主想嫁的人,不是我。 再说,吴家要是晓得新娘子换了人,会发什么疯,还真不好说。 其实她也不想进吴家,但系统刚才给了一个提示。 原主死前有一个执念,她要是能替原主达成的话,会获得格外的一份奖励:可以穿回自己高中时代,弥补这一世的遗憾。 虽然只是平行的小世界,但对于悦然来说还是充满了诱惑,根本没法拒绝。 想到这里,悦然一脸和善地牵起周小草的手,“你这么替大姐着想,大姐很是感动,觉得自己不能太自私了。大姐晓得你也喜欢大牛,所以决定成全你,等大姐走了,你就去找大牛,说大姐让你替我嫁给她。” 听着这些话,周小草跟活见鬼似的,上一世大姐可没跟她说这些,难道她大姐也重生了? 不对! 上一辈子,听说大姐在庄子上因难产一尸两命,若真跟她一样回来了,为何又肯嫁过去? 大姐应该还是原来的大姐,之所以上辈子没说这些话,是因为她也没求着大姐让她替嫁。 对,应该就是这回事。 见周小草眼珠子乱转,悦然继续苦口婆心地劝她,“吴家确实富贵,但你觉得,人家会心甘情愿娶一个村姑吗? “吴家被舅舅逼着捏着鼻子认了这门亲事,回头还不晓得要怎么狠狠磋磨这个不顺眼的儿媳呢,大姐怎么舍得让你去受苦呢?” 悦然在心里感叹,唉,自己真是太好心了,要是再不听劝,她索性就成全这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臭丫头好了。 以后的小世界里,应该还有类似的任务,不一定非要在这个小世界来做。 据悦然猜测,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任务,可能是小九觉得经过前面几个小世界的磨炼,她日渐成长起来了,一成不变也太没意思了,可以适当上一点难度。 小九:悦悦,你什么时候修炼了读心术,我咋不知道呢? “真的啊?不……不会吧!”周小草小脸煞白。 “大姐都两天没吃饭了,你给大姐煮碗面,碗里再窝上两个鸡蛋。”悦然懒得再跟她废话,给她找点事干,省得她想一出是一出。 周大山一家常年以粗粮野菜为食,白面与鸡蛋这样金贵的吃食,一年到头都吃不上两回,不过今日家里办席面,这两样都是待客少不了的东西,应该还有剩的。 “行了,快去吧!”悦然把她推出门,来到院中打量起周家破败的小院。 “小桃,你咋出来了?”王氏正在扫院子,抬眼瞧见她神经不由紧绷起来,咋地,这是还想跑啊? 见状,送客回来的周大山赶紧关上老旧的院门,“小桃,可不敢跑了,一会婆家就来人教你规矩了,要是见不到你,就要出大事了!” 悦然瞥了眼快退休的木门,心说那院门一脚就能给踹开,有什么好关的,要是她真想走,就是再坚固的大门也拦不住她。 “爹娘,你们别紧张,屋里太闷了,我出来透透气。” “哦,这就好!”王氏半信半疑,忽而想起什么似的,“他爹,他大舅说晌午后人就到了,都这会了,你快去村口迎迎。” “对对,我这就去!”周大山一拍脑门,转身又急急忙忙地开门出去了。 第179章 嫁入高门的贫家女4 “跟大嫂子问个路,周大山家怎么走?” 周大山刚走到村口,就见大槐树下停着一辆马车,车夫坐在车辕跟树下闲聊的村人问路。 “他家啊……” “哎呦,那不是周大山嘛?这是跑来接人了。”有眼尖的妇人瞅见正主后,拍着大腿笑道。 中年车夫憨厚地笑了笑,就冲着快步过来的周大山招呼起来:“你是亲家老爷吧?” “对对,俺……俺就是周大山,快跟俺回家去。” 一行人离开后,大槐树下顿时就八卦开了。 “这来的是小桃婆家的人吧?” “都叫亲家了,还能有错?” “小桃明日就出嫁了,婆家咋今个就来人了?不愧是富贵人家,讲究可真多!” “哎呦!这大山家眼看就要起来了,谁敢想,前几日还穷的揭不开锅,转眼家里的姑娘就攀上高枝了?” “我早就说过了,咱们这十里八乡啊,就人家小桃这丫头最是有福气的,咋样,这就应验了吧。” …… 悦然正端碗坐在屋檐下吃着面,两个穿戴不俗的婆子就进了院子,一脸嫌弃地打量起寒酸的农家小院。 “他娘,在哪呢?快出来迎啊!”跟在身后的周大山抻着脖子,扬声冲屋里喊道。 瞅见大闺女,又慌忙提醒,“小桃,快别吃了,你婆家来人了,快喊人啊?” 悦然:你可真够忙的,作为亲家老爷,咱就不能稳重点,你越是殷勤,人家越看不上,何苦来哉! 见悦然不为所动,依旧稳如泰山地坐那吃面,两位婆子不由蹙眉,“你就是小桃?” “我的名字,你们也配叫,吴家还真是没什么规矩!你们回去吧,让吴家派两个懂礼数的过来伺候!” 那两婆子被拿住了把柄,顿时就有些慌乱,原以为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乡下丫头好糊弄,还不是随他们揉圆搓扁,哪料刚来,瞧不上眼的乡下丫头就给她俩来了个下马威。 还好,恰在此时有人跳出来救场了。 “小桃,你瞎说什么呢?”急急忙忙从茅厕出来的王氏,赶忙训斥闺女,随即冲着两婆子讪笑,“小孩子不懂事,两位快别跟她计较,来,快屋里坐!” “对对,快进屋歇歇脚!”吓傻了的周大山,这才回过神来,憨厚地连声附和,生怕闺女得罪了婆家人。 两位婆子脸色这才和缓了几分,短时间内也不敢再触霉头,就进屋歇脚去了。 只是这两人对悦然的轻视,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晓得家里从上到下,就没有瞧得起这个新嫁娘的,自然也不会把她放在眼里。 调整了心情后,两人又变本加厉起来,说是教规矩实则是故意磋磨人,打算扳回一局呢。 横竖周家人上赶着吴家,又老实巴交,就算闺女被欺负了,屁也不敢放一个,至于吴家就更不会管这个新媳妇的死活,那还不可着劲地欺负。 不得不说,这就是人性里的劣根性。 你表现的越软弱,越能激发恃强凌弱者心里的恶念。 但悦然可不会惯着两个刁奴,让她不爽了直接抬脚就踹,两脚下去之后,原本趾高气昂的两个婆子就老实多了,收起了花花肠子。 听着屋里不时传出的惨叫声,一家人战战兢兢。 “这死丫头,发什么疯呢,这可怎么得了哟!”王氏吓得哭天抹泪。 这闺女咋就跟换了个人似的,还没过门就打婆家的人,嫁进去了还有好吗? 可他们也无力阻止,好话说尽了,闺女就是油盐不进。 周大山抱着头蹲在地上,一声接一声地叹气,觉得闺女肯定要被吴家退婚,谁家也不兴娶这么厉害的儿媳妇啊! 真要是退婚了,花出去的那老些银子咋办?被村里人笑话咋办? 自从见了吴家的两个婆子,周小草关于上一辈的某些记忆,嗖地一下就复苏了,猛然想起大姐被这俩婆子折磨的浑身是伤的那副惨样,心里残存的那点不甘,就彻底烟消云散了。 夜里,家里住不下,王氏就想把正房让出来给吴家的两个婆子,悦然一瞪眼,两个婆子顿时疯狂摆手,“不,不敢不敢,奴婢们凑合一晚就行。” 最后,让两个儿子跟爹娘挤一晚,把那间厢房腾出来给两婆子住,两人乖乖搬着自己的铺盖卷就进屋铺床了。 明日就要离开,悦然便把一家人聚在堂屋。 她是家里最大的孩子,今年十七岁,大弟周大宝小她两岁,周小草排行第三,十四岁,底下还有一个刚满三岁的小弟,周小宝。 一家人都本本分分,除了在土里刨食,啥都不会,悦然不得不为他们打算一下,免得这一家人再把自己活活饿死。 “爹娘,家里还剩多少银子?” “你问这干啥?”王氏还不习惯孩子插手家里银钱的事,条件反射性地问道。 “还剩多少!” 见闺女抬高了声音,胆小的王氏被唬了一跳,脱口而出,“还……还剩七十两。花了二十两给你准备嫁衣与嫁妆,又花了五两银子办酒席。” 闺女今日刚发过威,不由得她不胆怯。 “剩下的银子,你们打算怎么用?” “大宝也该成亲了,回头把屋子翻修一下,就给大宝娶个媳妇回来。今个你大伯家说没钱给你堂哥娶媳妇,要跟咱家借十两银子使使,还有你二舅家,也说要借银子给你表哥说亲……” 悦然不由扶额,“你就这么把钱嚯嚯光了,以后没粮吃了,谁家会借你一升半斗的?” 第180章 嫁入高门的贫家女5 家里只有两亩地,却要养活六口人,还要给老人孝敬钱,别人家是到春天才青黄不接,周大山家就厉害了,每年年底就开始断粮了。 这会手上攥着一笔银子,两口子心里也没个成算,净由着亲戚们算计,也没谁了。 “那……那不是还有你嘛?你大伯娘与你二舅都说了,你嫁进了富贵窝,可不能不管娘家?” 悦然给气笑了,合着是想让她当扶弟魔呢,“周大宝,你也是这么想的?” “没没有,我没这么想,大姐!”周大宝头摇的拨浪鼓似的,大姐今儿真可怕,就真变了个人似的,宝宝都要吓死了。 “那你说,这笔钱该怎么花?” “我……我不晓得,不是还有爹娘嘛?”他哪知道该怎么花?家里做主的又不是他。 悦然也不失望,毕竟这个大弟才十五岁,现在培养还不晚,随即目含鼓励地看向他,“你也一天天大了,别什么事都指望爹娘,要有自己的主见才行。不知道,现在就想!这些钱该怎么花,才能让家里不饿肚子?” “买地!家里地多了,打的粮也就多了,有粮吃就不饿肚子了!”这题简单,他会。 “买地?!”王氏瞪大双眼,貌似还真没想过这个事呢,“对对,那就拿来买地好了。” 周大山的榆木脑袋也仿佛开窍了,眼睛一亮,跟着点头。 悦然没理那两人,满意地冲着大弟点头,夸奖道:“你这不是挺机灵的吗?” 还行,这小子不傻,比那对不会过日子的爹娘强,既然他们守不住财,那就把钱都买成地好了,也省的被人惦记。 “嘿嘿……”周大宝羞涩地挠头。 “周大宝,我嫁出去后,你就是家里的老大,以后这家就由你来当!爹娘,以后家里银钱过手的事,必须经过大宝同意才行。”老的不靠谱,那就培养小的好了。 “这咋行?大宝才多大,能懂啥?” “你们不答应也行,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以后家里有事就别来烦我,你们就当没生过我这个闺女,那一百两银子,就当还了你们的生养之恩……” 王氏急赤白脸地道:“这可不行!你嫁到了那么好的人家,多亏了我跟你大舅,可不兴没有良心不管娘家。” “行,你要这么说,我还就不嫁了!” “不嫁就不嫁,小草你来嫁!还敢跟爹娘耍横,我才不惯……”王氏也来了脾气,觉得大闺女真是翅膀硬了,哼,不信就治不了你的。 “娘,人家定的是我大姐,我才不嫁呢!人家婆家人就在咱家呢,你敢糊弄人家?”周小草已经被教育过了,才不上套呢。 经这么一提醒,王氏这会也想起那俩被闺女收拾服帖的婆子来,顿时就怂了,明个要是大丫头闹起来,亲事可就要黄了,大哥与亲家两头都不好交代。 眼下,她只得先依了大闺女,“你不就要大宝当家吗?行!爹娘都听你的,明个你可别跟我闹幺蛾子!”好歹把人送出门再说。 谁料,王氏这头搞定了,周大宝却不干了,“大姐,我……我不行,还是爹娘来当家吧。” “大姐说你行,你就行!就是不行,你也得给我顶上!”主位上的悦然拍案而起,一家人都不由抖了两抖。 “行,那……那我试试吧。” 悦然赶鸭子上架,也是觉得这一家是时候做出一些改变,以后她嫁去京城,对家里的事鞭长莫及,最好他们能自己立起来,总不能任由周家又回到从前那种吃糠咽菜的日子吧。 …… 次日一大早,王大舅派来接外甥女进京的管事也到了。 太阳刚升起来,装扮一新的悦然就坐着王大舅家的马车,在乡亲们艳羡的目光与欢笑声中,离开了周家所在的小山村——周家村。 吴家的马车,则跟随在新娘的车子后面,如影随形。 夜里,一行人宿在了官道旁的驿站,王吴两家都是朝中官员,悦然够得上官眷的身份,沿途都可以免费入住。 悦然脱下身上的大红嫁衣,叠好后,就拿了一个包袱皮包了起来,王氏给置办的金钗与步摇也一并收了起来,只留一枝银簪挽发。 然后从随身的包袱里,翻出一套新做的常服,为了脸面上好看些,王氏除替闺女置办了嫁衣,还狠狠心买了两套成衣。 毕竟自家闺女这是要嫁进富贵人家,可不能再穿打着补丁的衣裳了,好歹要有两套好衣裳充充门面。 明日就换上这套好了,此地距京城还远着呢,还是随意些好。 清晨,吴家的两个婆子见悦然换了衣裳,一脸的不赞成,却晓得这位村姑她们惹不起,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就闭嘴了。 心里却腹诽,就让你先张狂几日,等嫁进了我们吴家,看你还怎么嚣张?还真把自己当成吴家未来的大少奶奶了,也不照照镜子看自己配吗? 我们大公子可早就有了心上人,你一个村姑非得横插一脚,大公子不知有多厌恶你呢,哼!以后有你哭的。 悦然施施然地下楼,对两个婆子敢怒不敢言的表情视而不见。 在路上走了一月,一行人才抵达了京城,进城后两辆车子就分道扬镳,一辆朝着王宅驶去,一辆回了吴府复命。 “表姑娘,里面请!”悦然刚跳下马车,管事就把她往宅子里让。 上一辈子,原主就是从王大舅家里出嫁的,这一世自然也会如此,所以那位大舅收聘礼才收的那么心安理得。 当初,身为偏将的王仁贵,在战场上救了上司吴将军一命,就想顺杆爬,攀上吴家这个大树,在他眼里没有比姻亲关系更靠谱的纽带了,于是厚着脸皮,自作主张地替外甥女求来了这一纸婚约。 要说他为什么不让自家女儿嫁? 按说,这样一心想往上爬的人,肯定不会舍不得搭进去个亲闺女。 他倒是想呢,奈何她闺女才十岁,而人家吴大公子都十九了,也是因为在边关打仗耽误了大好年华,不然这岁数,估计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也凑不到一起。 王仁贵一把拉,也就妹子家的大外甥女年岁合适,得嘞,就她了吧。 但王仁贵的媳妇张氏,眼看着肥水流了外人田,心里老大不乐意了。 第181章 嫁入高门的贫家女6 张氏一朝从村妇变成官家太太后,就很瞧不起乡下的穷亲戚,唯恐他们上门打秋风。 眼下见了鸠占鹊巢的悦然,这个舅母自然更没有好脸色,横竖这会王仁贵也不在家,她也不用扮贤惠。 “啧啧啧,怎么穿成这副样子,知道的内情的晓得你这是来成亲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来打秋风的呢。拿了我家那么多银子,你娘就没说替你置办几样上好的绸缎衣裳,穿着这么寒酸,是指望到了这样,让我这个大舅母替你置办呢?” 张氏瞥了眼桌上的两个包袱与地上的一个箱子,一脸嫌弃,这哪像个嫁女儿的样子。 “我家什么样,大舅母也不是不知道,那舍得把钱都花在穿衣上呢。再说了,乡下地方能有什么好料子,就是再好的料子,拿到京城来都得扔,那还费哪个心干啥?吴家要是嫌弃,不娶就是了,正好大家一拍两散。”说罢,悦然就拎起两个包袱,一扭身提起裙子就往外去。 这亲事本就是你们强加于我的,且你们夫妻还收了吴家一堆聘礼,难道就不该准备嫁妆吗,还有脸说三道四,谁惯你这毛病! “哎!你干什么去啊?快给我回来,我话还没说完呢?”张氏顿时就傻眼了。 这还是她认识的周小桃吗?怎么气性这么大了,她可是舅母,说她两句都不能说了。 这死丫头咋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悦然不仅没回来,反而越走越快,眨眼就消失在了院外。 一看这架势像,张氏腾得一下就从椅子里跳了起来,也顾不得摆当家主母的威风了,慌忙吩咐屋里的丫鬟婆子:“快,快去把人给我抓回来!千万不能让她走出大门!” 老爷要是回来了不见人,她可没法交代。 老爷有多看重跟吴家的这门亲事,没人比她更清楚了,五日后就是婚期了,这死丫头要是找不回来,当家的非得休了她不可。 京城里寸土寸金,王仁贵刚发迹不久没什么根基,家里的宅子并不大,只有三进,从正房的院子出来,就到了头一进院子,绕过影壁就是宅子大门了。 “咦,表姑娘不是刚来吗,怎么又走了啊?”在门房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悦然就出了大门,来到了街上。 “快拦住表姑娘!”后脚丫鬟与婆子也追了出来,门房抓人。 悦然正要跑起来,就有男子挡在了她面前,扫了眼身后追上来的人,又瞥了眼她肩头的包袱,一把攥着她的胳膊,皱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话虽说的含蓄,但这副语气与眼神,意思不言自明,你不会是偷了人家东西吧? 悦然懒得理会他,在追兵赶到之前直接挣脱男人的束缚,拔腿就钻进了人群当中。 男子看着空了手,眉头皱成了川子,他自幼习武,臂力过人,却被一个小姑娘轻而易举地就逃脱了,这什么情况? 这一刻,他简直都有些怀疑人生了。 但这也勾起他的兴趣,愣了一瞬,径直就撩袍追了上了,他倒要看看这个小贼,刚才使了什么障眼法? 没错,一向自傲的人,怎么会承认自己技不如人,尤其那人还是一个姑娘,这太伤自尊了,所以,一定是她使了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他势必要弄清楚! “人呢?” 后脚追过来的王家下人们一脸懵逼,大街上车来人往,却不见表姑娘的身影,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悦然在脚下发力,精神力时刻关注身后情况,扫见那男子也追了上来,就不懂了,这人怎么这么爱管闲事? 不过想追上她,就别想了,姐是这么好追的吗? “嘶……” 男子脚下直觉被某个东西绊了一下,想转身缓冲一下,却身体不听使唤地,结结实实地跌在了地上,还是脸朝下的那种。 原本俊朗的脸蛋子,瞬间被地上的石板蹭了一道口子,血流如注,糊了半张脸。 悦然:我能说我不是故意的嘛? 不过毁容倒不至于,但至少也要养段日子,还不算太惨。 扫清所有的尾巴后,悦然悠哉游哉地逛起了京城。 回去还是要回去的,不过先让王家乱一阵,给他们添添堵。 …… 王宅。 “娘,你把我从外面叫回来什么事啊?”一身绸衣的青年不耐烦地询问,他正跟人谈事呢,就火急火燎地把自己叫回来。 “志儿,你说这事要不要现在就告诉你爹啊你表妹不见了!”见儿子回来了,如坐针毡的张氏迎上来急声询问。 她这会已经六神无主了,只能寻长子给她拿主意。 王志一脸茫然,“什么表妹啊?” “哎呀,就是要嫁去吴家的那个,叫周小桃,你爹不是让管事去借人了吗?今个刚到,我就说了她几句,也不知那丫头发什么疯,提脚就跑了出去……” “那你没让人去追啊?多会跑的?”王志也慌了,这叫什么事?他已经好多年没见过那个表妹呢,印象中还挺懂事的,怎么刚来就闹了这一出。 真是要命! “追了,怎么没让人追?可那死丫头跑的忒快,转眼就跑到街上去了,七八个人愣是都没追上啊!你说这可咋办?你爹要是知道了……” “那赶紧让人再出去找啊,把人都派出去赵。真是不够添乱的,一个姑娘家乱跑什么啊?这要是遇到坏人可怎么办?这事可不能让吴家知道了,我这就是找我爹!”这会隐瞒不报,过后他爹还不知道要发多大的火呢。 “行,你快去,娘再让人去找找。” 送走儿子后,张氏就把家里能派出去的人都派了出去,只求能在老爷回来前把人给寻回来,否则她就惨了。 “太太,你先别急,表姑娘一会估计就有消息了,您坐下等吧。”见太太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急得团团转,心腹婆子上前劝道。 第182章 嫁入高门的贫家女7 然而,眼看着得到消息的王仁贵该回来了,上街上寻人的仆人们还没传回好消息。 张氏又是懊悔,又是害怕。 悔的是她没事招惹那死丫头干啥?害怕的则是老爷发起威来她能不能承受的住。 遍寻不着的悦然,此刻正在空间里逍遥呢。 刚在街上买了不少美食,她就寻了一个隐蔽的位置,一秒闪进了自己的秘密基地里,大快朵颐。 边吃还边喃喃自语:“不愧是京城,街上吃食味道都跟别处不一样,真香!” 填饱肚子,又小憩了一会,悦然才抱着包袱出来了。 回到大街上,她打量着街道两边鳞次栉比的店铺,想着要不要先找家客栈住下。 王家下人们这会肯定在四处找她呢,这样瞎逛很容易自投罗网。 “小姑娘,你一个人去哪啊?”不知从哪钻出个胖乎乎的婆子,笑嘻嘻地挡在了面前,眼尾都笑出了褶子。 悦然:笑得跟个狼外婆似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切,我就长这么好骗吗? 不理她,饶过她继续往前走。 “哎哟!我说姑娘,你咋不理我呢,看你这样子是刚到京城吧?是寻亲呢,还是想找个活干呀?要是想找活干,那可真是巧了,我家绣庄正托我寻手脚麻利点姑娘当学徒呢,我瞧姑娘这相貌,不对是这麻利劲,再合适不过了,来!我这就带你去见见绣庄老板。” 婆子不依不饶地追上来,喋喋不休。 说着就去扯悦然胳膊,被甩开后,眼中旋即闪过一抹狠厉,快速朝身后跟着的两人使了个眼色。 “叮铃,叮铃!” 迎面慢悠悠地驶来一辆马车,车上的铃铛声在市井嘈杂的喧嚣声中,格外清脆。 路人听到这声响,就晓得有贵人的马车经过,随即主动朝街道两边避让。 悦然像条滑不溜手的鱼,躲过身后两个壮汉,反其道而行,腾地一下窜到了空荡荡的街心。 街道两边砌起一堵堵人墙,水泄不通,她也只能往路中央跑了,这一跑,无疑吸引了所有人目光。 “吁——” 车夫吓了一跳,慌忙勒住缰绳,来了个急刹车,所幸车速不快,稳稳停住了。 两个壮汉脚步一顿,下意识地互看了一眼,还追吗? 这马车看着不俗,里面还不晓得坐着哪位贵人,他们就是两个帮闲,可不敢上前触贵人霉头。 一旁的婆子急得跳脚,心里直骂俩儿子怂包,“你俩愣着干啥,快给我把人抓回来啊!”多好的机会啊,还磨蹭啥呢? 这姑娘长得不赖,卖妓院老鸨能换不少钱,够她娘仨受用一段日子,可不能让人给跑了。 “敢挡荣华郡主的道,不想活了?还不快滚开!”见有人挡在了路中央,随行的侍卫立即上前驱赶。 “马上走,马上走!”两个汉子追上来,一边一个架住悦然,好脾气地赔笑,随即就要把人架走。 悦然挣扎着不肯走,垂泪哭诉道:“荣华郡主救命啊!他们是拐子,快让人把他们三个抓起来送进官府,不能让他们再祸害别人……唔唔唔。” 她还没说完,就被人捂住了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紧接着,那个婆子跳出来笑道:“不是,我们不是拐子,这是我闺女,今个要跟个穷书生私奔,被我跟儿子追上了还不肯回去,这才惊扰了贵人,对不住了,老婆子这就给贵人让路。” 说着,朝两个儿子使了个眼色,让赶紧把人带走。 “慢着!” 就在这时,华丽的马车里传出一道骄矜的女声,随即帘子被丫鬟撩了起来,车里下来一位姑娘,衣衫华贵,气质不俗。 一时吸引了众人目光。 “郡主,这种小事哪值得您出面,咱们还是赶紧回王府吧。”见主子又要管闲事,丫鬟采菊赶忙劝道。 心里不由腹诽,唉!为啥每回出来总能遇上一些破事呢? 上次郡主在街救回去了一个快被人打死的士子,不仅得罪齐王的小舅子,还差点带累了自己闺誉,被王妃数落了好一阵子,还告诫她以后不许再多管闲事了。 当时郡主明明答应的好好的,这才不到一个月,怎又故态复萌了? 荣华郡主瞪了她一眼,就在丫鬟与侍卫们的簇拥下,走到悦然几人跟前五步远处,止步道,“先松开这位姑娘。” “郡主娘娘,这真是我闺女!” “松开!” 见郡主沉了脸,胖子婆子只得吩咐两儿子,“那,那就松开吧。” “多谢荣华郡主救命之恩。”悦然得了自由后,马上抱着包袱站到了郡主一伙人一边,远离了三个拐子。 动作之迅速,令侍卫与丫头来不及反应,只感觉一个眨眼,这姑娘就到了跟前,不由赶紧护住郡主。 荣华郡主拨开几人,盯着悦然怀里的包袱,好奇地道:“这位姑娘,你拿包袱这是要去哪呀?”不会真是要跟穷书生私奔吧? “我今日刚到京城,我也不知道自己去哪?” 悦然如实作答,忽而想起什么似的,指着对面三人,神色焦急地道,“郡主,这三人真是拐子,那婆子看我一个人在街上走,就上来搭话,我不理她,她就让两儿子强行把我带走。赶紧把他们仨丢进大牢,好好审问一下,说不定还能解救几个被拐卖的姑娘呢?” 荣华郡主不由皱眉,她最恨的就是拐走了,她认识的一位官家小姐,就是正月十五夜里看灯的时候被拐走了,再也没找回来。 人们都在背地里说,那位小姐肯定被卖去了烟花之地,就是找回来了,这一辈也毁了,只能青灯古佛地过一辈子。 母妃也嘱咐自己出门一定要记得带侍卫与丫头,绝对不能落单。 这事给了她很大的震撼,起初她都有些不敢上街,就算出面身边也从不离人。 本来今日她是不打算管闲事的,但一听是有姑娘遇上拐子,那段不好的记忆瞬间就从心里浮了起来。 所以才决定管一管,可这会事情还没弄清楚呢,就把人关进大牢是不是太武断了点。 然而,下一瞬事情就明朗化了。 婆子娘仨本就心虚,一直硬着头皮撑着,再次听到要把他们送官,顿时就慌了手脚,然而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脚底抹油钻进了人群,生怕逃的慢了后半生就要在牢里度过了。 “他们还真是拐子啊!”围观的人中,不知是谁发出一道惊呼。 “这还有假?不是拐子溜啥?” “如今这拐子真是胆大,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拐人了,真是世风日下啊!不行,回去了得说给街坊四邻听听,可不兴让闺女一个人上街了。” …… 众人议论着就散开了。 第183章 嫁入高门的贫家女8 街角,顶着一张破脸的青年男子,看着悦然上了荣华郡主的马车,神情莫测。 刚才把人跟丢了,令他有些懊恼,随意找了家药堂处理了伤口,他就继续在街上寻找。 刚才看到这个滑不溜手的小姑娘被两个壮汉抓住,还想看她这回怎么挣脱呢,谁料她竟当街拦住了荣华郡主的马车,转危为安。 青年不由大失所望。 不过,也能看出这姑娘没偷东西,是他误会了,此事作罢。 “你一个姑娘家在街上不安全,不如就先跟我回府,不可愿意?”荣华郡主疑虑尽释,随即发出了邀请。 “会不会太麻烦郡主了?”悦然一脸不好意思,其实心里乐开了花。 她正愁要如何破局了,转眼上天就送给了她一个机会,自然求之不得。 不得不说,这位郡主人美心善,能让她遇上真是走大运了。 荣华郡主上了马车,坚持让悦然也坐上来,似乎还有话要跟她聊。 悦然推让了两次,也就麻溜地爬了上去,有车坐,谁还乐意走路啊? 而且我还是王府郡主乘坐的马车,王大舅家的车子压根不能比。 车里不但宽敞,熏香、茶水、点心等各色物件齐备;内部装潢也很有格调,厚厚的毯子,软软的靠枕,看着就很舒服,靠起来就更舒服了。 当然了,在郡主面前,悦然也不敢太大大咧咧,该有的仪态还是要有的。 这位郡主的大腿可要抱紧了,她无权无势,不想给人踩在脚底下,就要懂得跟人借势,换言之就是狐假虎威。 所以可要把这位金主给伺候舒坦了。 “哦,对了,我还不晓得你叫什么呢?你说你今日刚到京城,是一个人来的吗?来这里打算做什么?”荣华郡主轻啜了一口茶水,就把茶盅又搁进茶几上的凹槽内。 闻言,悦然收回好奇目光,笑回:“我姓周,叫周小桃,家住洛县周家村……” 既然想抱人家大腿,就该坦诚相待,让对方感受到你的真诚,最好再能让对方看到你价值。 不过,眼下只需让对方感受到自己的真诚就好,饭要一口口吃,事情也要逐步推进,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此外,时机也很重要。 时机对了,事情就能浑然天成,不露痕迹。 也就不让人感到讨厌。 得知悦然是来京城成亲的,荣华郡主又是吃惊又是好奇,“你竟然是来京城成亲的?跟你定亲的是户什么人家啊?” 她还以为这只是个寻常人家的姑娘,嗯,乡下穷苦人家的姑娘,的确寻常的不能再寻常了。 但谁能料想的得到! 她家不仅有一个在京里当武官的大舅,还要嫁给舅舅上司家的大公子。 能不令人大跌眼镜嘛? 这姑娘瘦瘦小小,看样子年岁也不大,根本看不出有十七岁,确实也不小了,听说乡下人一般成婚都早。 其实母妃前两年就开始给她相看亲事了,可看来看去,没有一个让她满意的。她去年就及笄了,可亲事迟迟定不下来,母妃都给愁坏了。 要她说,她才不要这么早嫁人呢,晚两年也不迟,反正谁瞅嫁,她都不会瞅嫁。 之所以亲事一直无法落定,是母妃想给唯一的女儿找个四角俱全的女婿;而她呢,是想找一个彼此心悦的男子才肯成亲。 母妃的条件过于苛刻,寻不着倒也罢了。 可她条件就一个竟也这般难找? “说实话,我也不是很清楚。这门亲事是舅舅做主定下的,事后才告知我爹娘,只说是门好亲事,男方门第不低,可能是觉得乡下人没什么见识,说多了也不懂,索性就没有细说。” 悦然想了想,又补充道,“嗯,只晓得对方姓吴,之前一直在边关打仗,这趟是抽空回来成亲的。” “姓吴,刚从边关回来?”荣华郡主惊诧不已,她倒是认识一个,就不知道能不能对上号。 嗯,回头就让人上外面打听打听。 只要女方的信息对的得上号,大抵就可能确定了。 不过,京里似乎没传出他要成亲的消息啊?成亲搁谁家可都是大喜事,没必要藏着掖着吧? 也可能是她没听到。 毕竟那家手握兵权,与他们这等有爵位之家一向疏于往来。 可要是两项对得上号,不广而告之,貌似也能解释的通了。 那样前途无量的青年,应该不乐意娶一个村姑,听说他还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妹,嗯,她好像窥见了某种真相。 荣华郡主不由同情起眼前这位姑娘,有些理解她为何会一言不合就离家出走了。 不过,逃避也不是办法,事情总是要解决的。 “你这样离开,你舅舅舅母应该挺着急的,要不要让人给他们送个信,让他们晓得你平安无事。” 悦然眼里的挣扎一闪而过,随即慢吞吞地点了点头,“那就有劳郡主了。” “你别担心,在我家住两日再回去也行。” “只怕,我大舅收到消息,马不停蹄就来接人了。”悦然苦着一张脸。 “你就这么不想嫁?” 一个村姑嫁入将军府,怎么看都是桩好亲事,就算得不到夫君的宠爱,但至少衣食无缺,还占着正妻之位,生下儿子将来还能将军府,自己也能做个老封君。 这是多少人都求不来的好事呢?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荣华郡主才对眼前的乡下姑娘另眼相待。 “这桩婚事” 博取同情也罢, 第184章 嫁入高门的贫家女9 “郡主请下车!” 两刻钟后,马车停了下来。 “啊,这么快就回来了嘛?小桃,一会采菊带你先回我院子,等我见过母妃了再聊。”荣华郡主下车前交待道。 悦然自然没有不答应的,跟在郡主与采菊后面下了车,发现马车进了宅子,正停在垂花门外。 “哦,对了!小桃,你舅舅家住哪里,让侍卫去替你送个信。”荣华郡主已经提着裙裾,一脚跨进了门槛,忽而一个转身看了过来。 悦然愣住了,还真说不出来,主要是初来乍到,对什么街什么路一无所知。 “我大舅叫王仁贵,是位武官,住在平安坊,再详细的……我就说不清了。”她尽量把自己知道的信息说了出来。 “不打紧,有个大概的地方就行,过去了在附近问问。” 荣华郡主点头,随即指了一个侍卫,吩咐道,“张永,你去王仁贵家一趟,就说他家侄女周小桃,正在咱们府里做客,让他们晚点再过来接人。” “遵命!”那位侍卫随即领命而去。 对于这样的安排悦然很满意,回去还是要回去的,但她不能灰溜溜地回去。 在荣华郡主被丫鬟婆子簇拥着离开后,就赶紧跟着采菊往宅子里去。 府宅富丽堂皇,很是气派。 她也不敢东张西望,亦步亦趋地跟在采菊身后,就怕把人跟丢了。 这位大丫鬟,显然对她这个街上捡来的乡下丫头没看在眼里,一路只管闷头快走,并不与她说话,在悦然想跟她攀谈的时候,也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 她就识趣地闭嘴了。 能得郡主封号的女子,多半是皇家人,但具体这里是哪位王爷府邸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既然她已经进来了,总会知道的。 她一边往前走,一边暗中放出精神力,很快王府门楣上的三个烫金大字就映入眼帘,燕王府。 …… 王府正院。 “母妃,我回来了!”荣华郡主一进屋就咋咋呼呼地喊道。 燕王妃正在榻上小憩,眉头微蹙,闻声睁开眼来,“你不是去参加小姐妹的聚会了吗?怎么回来这么早啊?” “母妃,你怎么了,那位侧妃又惹你生气了吗?我去找她算账!”荣华郡主瞧母妃神色不对,脸上的笑瞬间就淡了下去。 自从唯一的胞弟五岁那年夭折后,母妃的身子骨就一直不好,吃药调理也不见效。 主要是母妃失去亲子,又因伤了身子无法生育,觉得没了盼头,每想起弟弟,就忍不住要伤心落泪。 身子能好才怪。 可她劝也劝过了,母妃就听不进去,她也很无奈。 其次就是那位柳侧妃,时不时就来母妃跟前添个堵,炫耀一下儿子又得了王爷与夫子的夸奖。 她仗着生了两个儿子,王府将来的爵位会落在她儿子头上,底气足的很,总喜欢跟她母妃别苗头。 “荣华,你给我回来!母妃只是有点累,歇息一会。”燕王妃惊得坐了起来,怕她又闯祸,赶忙把人叫住。 每回她去那边闹一场,都要被王爷训斥一顿,还要禁足罚抄女戒。 如今自己只剩这个孩子了,女儿就是她的心头肉,可舍不得女儿受那个苦。 王爷的心早就偏到了柳侧妃那边,再闹又有什么用。 哎!也怪她自己不争气,既护不住儿子,又无法再生个嫡子,拿什么跟人家争? 她现在也只是为女儿强撑着一口气,等女儿嫁出去了,她也就无欲无求,随他们闹去。 “你快坐下,跟母妃说说,今天可有什么好玩的事?” “宴会上没什么,就是大家一起赏花吃点心。倒是回来的路上,有个姑娘被拐子追赶,我就把人救下了,还带了回来。” “你呀!说了多少遍就是不听。”燕王妃恨铁不成钢地瞪女儿一眼。 “母妃,这位姑娘可不简单,我很庆幸自己救了她。” “噢!怎么不简单?”燕王妃不走心地询问。 荣华郡主神秘地笑道:“这个先不告诉你,等我打听清楚再跟母妃说。她还在院里等我呢,我先回去了,晚上再来陪您用膳。” 燕王妃也不强求,嘱咐道:“去吧,今儿你出去一趟也该累了,赶紧回去把衣裳给换了,也歇一会。” …… 荣华院。 回到院子后,采菊把悦然丢在待客的厅堂,就下去歇着了,连杯茶水都不舍得上。 悦然也乐得清闲,端坐在椅子上,精神力试图覆盖整座府邸,这才发现王府里的下人可真多,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足有数百之人。 再次见到荣华郡主的时候,她已经换了一身轻便的家常衣裳,头面也少了几样,前额的发丝还带着一丝水汽,显然已经重新梳洗过了。 “小桃,咱们再聊一会。” “好啊。”悦然点头。 既然郡主有这个雅兴,她只得相陪。 可还没聊几句,门外就有人来禀报,“王家来人,要接小桃姑娘回去。” “不是让他们晚点来吗,怎么这会就来了?”被扰了兴致,荣华郡主很不高兴。 采菊就在一旁笑劝:“小桃姑娘跑出来这么久了,她舅舅一家肯定急坏了,一听来了咱们府上,怕是都不敢相信呢,这才着急过来看看的。郡主忙了大半日,也该歇会了。” 可走主人安。 “罢了,让他们进来吧。” 不一会,舅母张氏就被人带了进来,拘谨而恭敬地跟主位上的荣华郡主行礼,“臣妇见过郡主!” “起吧。本郡主跟小桃姑娘挺投缘的,想留她住两日,你两日后再来接人吧。”荣华郡主轻飘飘地道。 闻言屋里几人都一脸错愕。 最想赶人的采菊,心思落了空,下意识就想跺脚,又忍住了。 现在还有外人在呢,可不能丢了王府的脸面。 悦然:没想到还能这样,不得不说,她心里有点暗喜,她也不是很想回去看王大舅一家人的眼色。 张氏心里叫苦,脸上却不敢流露出来,片刻后,强笑道:“小桃能得郡主青睐是她的福气,可,五日后婆家就要接她过门……” “这事我晓得,所以才留她住两日,不然肯定还要多留几日呢。” “那行吧,臣妇两日后再来接她。”张氏张了张嘴,最后只得应许。 老爷跟她一起来的,正在前院等候,交待过她,“小心说话,万不能得罪了荣华郡主。” “小桃,那你就再陪郡主玩两日,把你的脾气收一收,可不能惹郡主生气了。”临走,张氏好脾气地嘱咐侄女。 转身出了院子,却是另一副嘴脸,心里恨得咬牙切齿,“这死丫头,跑出来一点事没有,还攀上了燕王府的郡主,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啊!还害得被老爷狠狠骂了一顿,过两日还要再跑一趟来接她,哼!这死丫头就是她的克星。” 第185章 嫁入高门的贫家女10 转眼两日就过去了。 在燕王府待了两日,悦然就随一早来接人的舅母张氏回到了大舅王仁贵家。 后面还跟着一辆王府的马车。 车上是荣华郡主送给她的添妆,上贡的绸缎、两套精巧的头面、一个精工细作的妆匣,以及几匣子王府的点心。 看着东西一样样给搬下车,再搬进给悦然住的屋子,张氏瞬间就不淡定了,嘴巴不自觉地张大,心里疯狂地想把这些东西据为己有。 都攒着,将来给自家闺女当嫁妆。 这可都是上好的东西,尤其是那些绸缎绫罗,可都是上贡的,拿着银子还没地买去呢,这要是给闺女带去了婆家,倍有面儿。 能不让人眼热吗? 不太识货的悦然,打眼就晓得这都是特权阶层才享受的起的东西,也不由看直了眼。 她晓得,荣华郡主这是在替她做面子,不由就有些动容。 “小桃,你跟荣华郡主是怎么认识的?”待送走王府的马车后,王仁贵刻不容缓地追问起来。 这是悦然头一次见这位大舅,不由先抬眼打量起他,孔武有力,脸上带着一道伤疤,冷淡、刻板,不见一丝见到亲人的热情与欢喜。 “在街上认识的啊。” “说清楚点!”不耐烦地皱眉,并抬高了嗓音道。 “那日在街上遇到了三个拐子,我逃跑的时候惊动了郡主的车驾,多愧郡主对我施以援手,见我无处可去,就先带回府了。”悦然言简意赅简述了一遍事情的经过。 “荣华郡主既然跟你投缘,你就上心的,万不能开罪了她, 悦然点头:“知道了!”不就是让她跪舔那位郡主嘛。 跪舔是不可能跪舔的,但她会当做朋友来相处。 “这次乱跑的事,就不与你计较了,以后不可再任性了!这几日,你就好好在屋里备嫁吧。行了,回房歇着吧。” 王仁贵又询问了两句,见实在问不出来什么了,才作罢,嘱咐了一句,就挥手赶苍蝇似的赶她回屋。 逃跑的事就这样轻飘飘地接过了,悦然求之不得,答应一句,就赶忙溜回屋看郡主送给她的添妆了。 她也没想到能收到这样一份大礼。 心里盘算着,要回些什么东西给荣华郡主,有来有往,关系才能长久。 “这是做什么?”刚从正房出来,悦然就瞅见婆子丫鬟正在从她屋里搬东西,大喝一声。 这也太不要脸了吧? 她大舅贪墨外甥女聘礼,媳妇有样学样,贪起了别人送给她的添妆。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夫妻俩没一个好东西。 “啊!”被正主抓包后,胆小些的,顿时吓的一激灵,手里的东西就丢在了地上。 闻声,正在屋里沉思如何利用燕王府的关系为自己谋利的王仁贵不由皱眉,掀帘出来正好瞧见这一幕。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暗道,这个女人终究是改不了乡下妇人的臭毛病,雁过拔毛的性子又犯了。 其实他自己更贪。 吴家的聘礼他是一样没给外甥女留,也没给准备一样嫁妆。 原主就是孑然一身嫁到吴家的,也因此更被人瞧不起,只当是买回来的一个丫头,一天不到就给送庄子上去了。 婆家人这样轻贱外甥女,王仁贵心虚,连个屁都没敢放。 后来原主跟他告状,他还数落外甥女不懂事,没有尽到儿媳的本分,还让她先在庄子上忍忍,等儿子大了,吴家就会把他们母子接回去住。 这话连他自己估计都不信吧! 小时候就不待见,难道等孩子长大了,吴家人忽然就稀罕起来了,除非吴大公子的庶子死绝了,而他自己也再生不出来。 否则绝无可能。 事实上,原主母子俩等不到那一日,就死了。 “把东西搬回去!”这一刻,当着外甥女与下人的面,王仁贵还是很正义凛然的。 家里最大的主子都发话了,被主母派来搬东西的下人哪敢不从。 于是,悦然的添妆算保住了。 就算王大舅依旧不给她这个外甥女准备嫁妆,她还能带着这些添妆进吴家,好歹不算孑然一身。 悦然乐观地想着。 况且这些东西的价值,足以令吴家对她刮目相看,只是任他们想破脑袋也想不清楚,这些东西是怎么就到了一个村姑手里。 能当做嫁妆明晃晃地带过来,来路肯定经得起查。 要是他们稍微关注一下近几日王家的动向,就不难知道个中内情。 …… 出嫁这一日。 王家宅子布置的格外喜庆,到处都是大红绸,屋檐下挂起了一个个大红灯笼。 吴家虽然十二分不满意这桩婚事,但还算给王家面子,大公子吴衡亲自来接亲。 “新郎官来接新娘子了!” 屋外不知哪个欢天喜婆地子喊了一声,悦然这个新娘子心里不由一紧。 饶是已经做足了心理建设,但事到临头,还是免不了露怯。 不过,想到已经为自己准备的后手,悦然随之就坦然起来。 有什么好怕的,水来土掩兵来将挡。 今日她还是穿着王氏给置办的那套廉价的大红嫁衣,上的花轿。 轿子后面还跟着几台嫁妆。 大户人家都是成亲前一日搬嫁妆的,十里红妆,一路招摇地从娘家搬去婆家。 但她没有嫁妆,就搬那几台添妆过去,不够被人笑话的,于是乎就省却了这一环,添妆跟着花嫁一起过去就行了。 第186章 嫁入高门的贫家女11 悦然蒙着大红盖头,被喜婆搀扶着跟王大舅夫妻磕头辞行,听了一通训诫,就出门上了花轿。 随着一声“起轿”的吆喝声,鼓乐手随即吹奏起喜庆的乐章,现场洋溢着一片欢乐。 “你说,今日大喜的日子,这位新郎官怎么还拉着一张脸,也不笑一下?莫非高兴的傻了!”忽然,围观的路人里有人高声嬉笑。 “你别说,还真是呢?” “这副不情不愿的模样,八成是被爹娘逼着娶这家的姑娘吧?” 有人眼尖地道:“瞧他那张脸上还有道疤,能有姑娘愿意嫁给他,就知足吧,怎么还挑三拣四的?” “我看看,哎呦,好像还真有刀疤,不过这疤看着像是新的,可能新郎官是因这个才不高兴的吧。” …… 胸前佩戴大红花骑在骏马上的吴衡耳聪目明,自然也听到了这些议论,却依旧一脸淡然之色。 那些人说的也没错。 这亲事本就非他所愿。 他这次从边关回京成亲,原是要迎娶表妹过门的,却不得不另娶他人,只因这女子的舅父对父亲有救命之恩。 对方挟恩以报,父亲虽不愿嫡子娶一个粗鄙蠢笨的村姑,也只得捏着鼻子认下了。 当他回来的时候,两家人都把成亲的日子定好了。 今日他能走这一趟,也是父亲给过他这样的承诺:“为父晓得这事委屈你了,只要把人给娶回来,给她个正妻的名分就行,往后你想纳妾,纳多少,都随你高兴。” 父亲都这么说了,他还能怎么样? 他与表妹两小无猜,虽然觉得妾室的身份辱没了她,但事已至此,他只能替父还恩,然后再以贵妾之礼娶表妹过门。 好在表妹大度善良,饶是哭红了眼,也不忍叫他为难,说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就很知足了。 此刻,他心里只有表妹一人,想着心爱的姑娘只能委身做妾,他就心疼不已。 农家女怎么配当他正妻,给个妾室的身份就算抬举她了。 父亲真是老糊涂了。 在某人眼里只配为妾的悦然,在瞄到新郎官的正脸后,就有些不淡定了,暗自嘀咕一句,“真是冤家路窄!”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在街上挡住她去路的年轻公子。 不过,看到他脸上的伤后,悦然的心情才算舒畅了几分。 不由突发奇想,吴衡要是晓得他脸上的伤是因追赶她而落下的,会不会更厌恶上她几分呢? 花轿走得很慢,一路吹吹打打,感觉过去了很久才落了地,停在了吴府大门前。 下轿,跨火盆,拜堂…… 一通礼仪走下来,一对新人就被送入了新房,揭了盖头,喝交了杯酒,新郎官正眼都没瞧新娘一眼,就急不可待地出去敬酒去了。 来看新娘子的女眷基本都是吴家的亲戚,都晓得这个新媳妇不受待见,免不了也要轻视上几分。 “哎呦,这新媳妇可真瘦,听说是从乡下来的,不会家里都没吃上顿饱饭吧?啧啧啧,这也太可怜了!” “怪道削尖脑袋都要嫁进来呢,进了吴家就是进了富贵窝,以后吃穿可就不发愁了!” “叔父也真是的,咋就这么想不开,给家里最有出息的衡儿娶个粗笨的村姑,报答恩情也没有这么报答的啊!” 悦然深以为然,差点就出声附和了。 要不是那位吴老将军这么糊涂,她也不用受这份罪了。 “哟,瞧着新娘子怎么都不说话啊?不会是害羞了吧?哈哈哈……”忽然,有人眉眼飞扬的妇人抬高了笑了起来。 悦然抬眸,斜眼看向那个挑事的妇人。 心说,你们当面调侃我这个新娘子,还嫌我不开口,咋地?是想让我骂你们嘛?我这个没什么见识的村姑脾气可不好,你们确定承受得住? “行了行了,新娘子也看过了,大家都坐席去吧。”见气氛不对,有位四五十岁的圆脸妇人出来笑着打圆场。 “在这里怪没意思的,走了走了,咱们去吃席了!” 待屋里的人都离开后,圆脸妇人上前,笑着自我介绍道:“我是吴家二房的婶子,新娘子从早上折腾到现在,也该累了吧,你先歇一会,衡哥儿怕是要到晚上才能回来。” “多谢婶子了。”这是吴家头一个跟她流露善意的人,悦然还有些不习惯。 “不必这么客气,你也该饿了,我让丫鬟送些饭食进来,你垫垫肚子。”说着,就掀帘出了屋子。 这位婶子前脚刚走,后脚就闯进来了一个疯丫头。 “你这个乡下土妞怎么这么不要脸,我大哥都有晴姐姐了,你干嘛非要拆散他们? “我大哥是我们吴家最有出息的,就是公主也娶得,哼!就你这样的也配?要长相没长相,要家世没家世,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识相的,你最好自请下堂,把正妻的位子给晴姐姐让出来,否则要你好看!” 悦然被折腾的有些累,也有些烦,正想歪一会,养养神,就闯进来的疯婆子喷了一脸口水,顿时火气就上来了。 “请问,你是哪位啊?有本事的话你就让吴家人休了我,没本事哪凉快哪待着去!真是的,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跑我跟前乱吠,能不能让人消停点?” “你!你敢这么跟本小姐说话?!你还懂不懂礼数了?真是乡下人,没有一点教养?” “哼!就你这样的,也有脸提礼数,提教养,我劝你还是先拿镜子照照自己。” 疯丫头都快气炸了,两腮一鼓一鼓的跟只青蛙似的,一个村姑敢这么内涵她一个将军府小姐。 打不过嘴仗,她就想动手,好歹她也是武将家的小姐,自幼看着父亲兄长习武长大,不信来教训不了一个乡下丫头了。 却是被人拦住了。 “萍儿,今儿可是大表哥大喜的日子,你可不能冲动。”帘子一动,屋外又进来一位姑娘。 “晴姐姐,你怎么也过来了?” 悦然饶有兴致地看了过来,这姑娘身姿窈窕,弱柳扶风,眼睛还有点红,似是刚哭过一场的样子。 啧啧,原来那位吴大公子喜欢这一款。 确实挺招人怜爱的! “幸亏我来了,不然就要让别人看热闹了。” 稳住了疯丫头后,晴姑娘转向悦然,自责道:“对不住姐姐,你不要跟萍儿计较,都怪我,我刚才不应暗自神伤,表妹也是心疼我,替我不甘,才一时犯了糊涂……” 吴萍儿见不得她这么低声下气,打断了她的话,“晴姐姐!你干嘛这么讨好她?就算她是正妻,你还是贵妾呢?况且你跟我大哥青梅竹马,自小一起长大,他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你,根本不会多看她一看。 “这上不得台面的村姑,也就占个正妻名分而已。我娘说,等你将来生下儿子,就让你主持中馈,有大哥跟娘为你撑腰,你有什么好怕的?” 悦然心说,这丫头真是没有一点城府,这是说故意说出来给她难堪呢? 不过都无所谓。 第187章 嫁入高门的贫家女12 那位晴表妹脸上闪过一丝娇羞,“萍儿,快别说了!” “有什么不能说的,说出来也让这个村妇找准自己的位置,别以为嫁进将军府,就能山鸡变凤凰。”一脸傲娇的大小姐轻蔑地看向悦然,丝毫没把这位长嫂放在眼里。 因为她早就认定了晴表姐是自己的长嫂。 悦然懒得废话,直接上了催眠,让两人从哪来的回哪里去,然后一个倒仰,就倒在大红喜被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才第一日呢,后面还有的熬。 而最难过的一关就是今晚,洞房花烛。 按说,那位心高气傲的吴大公子肯把人娶回来就是最大的妥协了,是不会跟看不上眼的女人洞房的。 但不知为何,事情还是发生了。 虽然原主这一晚等的都快睡着了,以为那人不会回来时,门就被人“啪”地一声推开了,吓得原主一个激灵。 那人一身酒气,进屋就直接办事,连话也没讲一句,甚至没有看清新娘子面容。 原主一阵惊慌无措,屋里虽然燃着龙凤烛,但因为逆光,灯影摇曳,还有害怕等诸多因素,也没一睹男人的真容。 头一次看清那男人的长相,还是五年后的那次,那日也是她与儿子的死期。 这一晚,不出意外的话,吴大公子也会回来洞房。 悦然就很无语。 既然看不上原主这个乡下村姑,第二日就丢去了庄子上,不管不问,为什么还要洞房? 然而,今晚悦然还不得不配合。 因为原主的心愿:是希望儿子能平安长大,结婚生子,拥有幸福与快乐。 上一世那个孩子实在太苦了,因为被母亲出身低位而家族抛弃,时而性格暴躁扭曲,时而听话懂事极为心疼娘亲,母子俩在小庄子上相依为命,还来不及长大就死在了亲父手上。 原主深为自责,觉得都是自己连累了儿子,就希望能给儿子一个正常的人生,不需要大富大贵,惟愿他平安喜乐。 悦然要替原主达成这个心愿,就必须先生下儿子,然后才能谈及其他。 其实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不一会,有丫头送来了饭食,悦然没动,取了空间里的饭食填饱了肚子。 上辈子这些饭菜没问题,不代表着这辈子也没问题,还是小心为上,反正她空间里有储备饿不着。 坐在床上无聊,悦然就盘腿修炼起了精神力 一个时辰之后,吴家大小厨房,库房密室,各个主子院子的情况,她便摸了七七八八。 入夜后,悦然叫了水洗漱,自己散了头发,把喜被子上撒的干果一股脑收进空间,虽然她不缺这些,但也不能浪费了。 直接就上床歇息了。 那人还整在前院跟人拼酒呢,谁知几时才能回来,她还是先睡一觉,养精蓄锐。 迷迷糊糊间,感觉屋里有人进来了,还带着一身酒气。 龙凤烛的光线打在他脸上,隐约可见正是那人。 悦然懒得动,却也睡不着了,就装睡。 要是这会起来,少不得她这个新嫁娘要伺候他,他又不是没长手,再说还有丫鬟呢。 反正她是不会主动献殷勤的。 “大奶奶,大公子回来了!” 进屋伺候的丫鬟见新娘子不等夫君就先睡了,先是吃了一惊,瞥见大公子的脸由红转黑,赶忙好心地叫醒她。 得嘞,这下没办法装睡了,只得不情不愿地下床。 “大公子回来了,我太困了,就先睡了,你不会在意吧。”悦然捂住打了个哈欠,状似随意地道。 随即皱了皱鼻子,后退一小步,朝刚才那个丫鬟询问,“可给大公子喝过醒酒汤了?” “没有,奴婢这就去小厨房端过来。”早料到大公子今日不少喝酒,灶上一早就备好了醒酒汤,端过来就行了。 吴衡心情本来就很不爽,看到这个乡下女人竟还敢嫌弃自己,不由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她。 你一个村姑也敢嫌弃爷? 你究竟哪里来的底气? 对于自视甚高的某些家伙而言,我可以嫌弃你,但你敢嫌弃我就忍不了。 就是这么双标。 这一看不打紧,吴衡抬手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这女人,这女人竟有几分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只是他已经醉了七八分,头脑晕晕乎乎跟团浆糊似的,什么都没想起来。 喝了丫鬟端来的醒酒汤,就去了净房洗漱去了。 悦然轻吁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床沿,很想继续上床睡觉,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干了,反正招呼已经打过了,又有两个丫鬟服侍,根本就用不到她嘛。 看他醉的东倒西歪的,悦然都怀疑他倒头就能睡着,为了不被他的酒气熏,干脆先入睡算了。 至于替原主达成的心愿,看情况再说吧。 吴衡在净房洗了一个热水澡出来的时候,发现悦然又倒在床上睡着了,还留给了他一个脊背。 这嫌弃也太明显了。 吴衡眼不盲心不瞎,只是有点醉,还不影响他的判断力。 这一刻他想直接摔门出去,甚至人都走门口了,他又止住了步子,一个转身就来到了床边。 “你们都下去吧。”挥退了两个丫鬟,穿着寝衣的吴衡拨开帐子,就上了喜床。 “九十九步都走了,也不差最后一步。” 这是刚才他爹劝他的话。 他也拿这话把自己劝了回来。 第188章 嫁入高门的贫家女13 听到男人离开的脚步声,床上装睡的悦然心里莫名一松,只是转瞬间,那人又回来了…… 怎么回事? 顿时,她又紧张起来,看来今晚是躲不过去了。 背后是窸窸窣窣的解衣声,她的身子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起来。 没有怜惜,例行公事一般直接进入主题,时间很短,又似乎格外漫长与煎熬…… 完事之后,男人毫无留恋地披衣离开。 悦然缓了片刻,进空间洗了个温泉浴,再回到床上的时候身体已经恢复了过来,很庆幸吴衡没有留下来过夜,她一个人可以独霸一张床。 吴衡披衣出来后,想起今日一天都没有看到表妹了,很想过去看看。 刚走了一段路又止住了步子,觉得时间太晚,她或许已经睡了,再说夜里相会对她名声也不好。 算了,先去书房将就一晚吧。 横竖后日他就会迎娶表妹过府,以后两人朝夕相处的日子还长的呢。 至于今日娶回来这个,母亲已经给她安排了一个好去处,妨碍不到他与表妹。 正房。 “启禀老夫人,大公子刚在新房待了不足半个时辰就出来了,回书房歇着去了。”一直留意新房那边动静的嬷嬷正在跟老夫人禀报最新动向。 主位上的老妇人一脸心疼地道:“我可怜的衡哥儿,新婚夜还要睡书房,唉!都怪老爷糊涂啊,给儿子娶了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玩意,我就说衡哥儿不会待见她的,还非要娶。” “老夫人别伤心,后日表姑娘就进府了,大公子也有个知冷知热的人,您身边也就有儿媳服侍了。”心腹李嬷嬷笑劝。 “事情已经安排了好吗?明日一早就把那个村姑给我打发到庄子上去,省得她在府里碍了雪晴与衡哥儿的眼。” “老夫人,会不会太赶了些,新娘子明日还要认亲,后日还要回门呢?”李嬷嬷迟疑地道。 老夫人撇撇嘴:“统统都省了。娶了这样一个破落户儿媳,不够人家笑话的,还认什么亲? “至于三朝回门嘛,王家收了咱们家那么一大笔聘礼,却一点嫁妆也没准备,这跟卖闺女有什么两样?娘家都没把闺女当回事,回不回门又有什么打紧的?王家也没脸上门来闹。 “还是趁早打发了,眼不见心不烦。” 李嬷嬷心说,就是不认亲,总该让新媳妇认认家里人,这要是嫁进来连自家公婆小叔子小姑子都不认识,岂不要笑掉别人大牙了。 但她也跟了老夫人一辈子,晓得她的脾气,最不喜别人忤逆她的话,也就不再劝。 “是,奴婢明日一早就把人给打发出府,不让她碍着大公子与表姑娘的眼。” …… 睡到半夜,悦然又醒了过来。 屋内静悄悄的,桌上儿臂粗的龙凤烛只燃了一半,也没有丫鬟守夜。 侧耳细听,外面也悄无声息,院里的丫头婆子早在梦里会周公去了。 很好,正好方便她的收割行动。 明日一早,她就要被扫地出门了,但她不会像原主那样空手出门。 反正五年后,吴家也要被抄家,那就由她先抄一波好了。 为了不打草惊蛇,明面上的东西悦然没动,但库房、银库、密室这几处一个也没放过。 至于个人的私财,就数吴老爷与吴大公子的最多,那位吴老夫人倒是没用多少私房,现有的三万多两银钱还是以权谋私,从公中克扣来的。 其实吴家的发家史并不长,吴老将军是创一代,至今富不超过三代,不属于那种老牌世家,也就没什么底蕴。 这位吴老夫人,是吴将军发迹后续娶的官家庶女,眼皮子浅,自私刻薄,没有一点当家主母的风范,因为没什么嫁妆,故此对钱财很是看重,变着法给自己攒私房。 且一直牢牢把持着府中的中馈,饶是对亲外甥女也不肯放权,故意两人也就是面子情。 上辈子原主在她手里吃了不少苦头,悦然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位老夫人手里的三瓜两枣。 且对于爱财之人而言,辛辛苦苦积攒了大半辈子的私房一夜之间不翼而飞,绝对是致命的打击。 悦然离开时,顺手还给她贴了一张倒霉符,让她没工夫管其他事。 即便庄子上有人来报信,她也没心情打理就对了。 …… 次日清晨,悦然被昨日的那个丫鬟叫醒。 洗漱后,她就等着吃早饭了,谁料早饭没等到,却等来了老夫人身边的心腹李嬷嬷。 对方丢给她一张地契与房契,“这是京郊的一座庄子,一百五十亩,以后就是大少夫人的了。大少夫人把东西收拾一下,一会有人送你过去。” 吴家办事真不讲究,连顿早饭都不让吃,就要把她扫地出门。 这是有多迫不及待啊? 悦然无了个大语,面上却是一副低眉顺眼好欺负的模样,默默地接过两张契纸,一言不发。 这点东西就把她打发了,也好,反正她在吴家也没少赚,至少一大半的家财都落入了她口袋,想想就觉得解气。 “唉!去了庄子上,大少夫人好自为之,别给吴家惹麻烦。”李嬷嬷欲言又止,叹息一声道。 “还请嬷嬷给公婆带句话,我会安分守己的。”才怪? “行,这句奴婢会带到的,就不打扰大少奶奶收拾东西了。” 说罢,就转身离开了。 有什么好收拾的,昨日带来的几口箱笼还没拆呢。 不过人家确实也没给她收拾的时间,那位心腹嬷嬷前脚刚走,送她去庄子的管事就带人来搬东西了。 悦然对这里没有半分留恋,看着他们把自己的行李与荣华郡主送的添妆都搬上了车,就爽快地跳上了马车。 一旁的管事有些愣神。 来之前,他还以为会看见一个哭哭啼啼、 死活不肯离开的女人,结果这位大少夫人不哭不闹,十分配合,他反而有些茫然了。 快来个人告诉他。 这是一个新婚次日就被婆家赶去庄子上的女人的正常反应吗? 为什么他觉得哪里不对呢? 这位不仅不伤心,对离开这里貌似还挺开心似的,他才四十有余,应该还没老花眼吧? 第189章 嫁入高门的贫家女14 悦然的心情确实不错。 在她眼里,最难的一关昨夜已经过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会轻松许多。 先前她也考虑过,要不要留在吴家,并逐步站稳脚跟,不过权衡利弊之后,她还是放弃这个方案。 吴家的环境,无论是对于她,还是对养育孩子来说都很不利,还是早点离开为妙。 不过,有朝一日,他们娘俩肯定还是会回来的,至于眼下嘛,还是先让子弹飞一会。 来日吴家会经历一场大变,她可不想陪着吴家人一起吃苦,且还要拔掉他们救命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们一家好好品尝一下贫下中农的苦日子。 马车摇摇晃晃,来到了喧闹的大街上。 路过吃食摊子时,悦然叫停马车买了十个大烧饼、一篮子包子、十只烧鸡烧鸭、十斤酱牛肉、二十包点心…… 悦然一边买,一边让跟来的管事与跟班往车上搬。 “大少夫人,买的差不多了,咱们快出城吧!” 管事的先是一脸为难,似乎很怕她借机溜走。 “还差的远呢!” 悦然只当看不见,径直一通买买买,反正拿不下了,他自会想办法。 果然,见这位大少夫人买东西的兴致不减,他实在是拿不下了,才喊了两人来帮把手,负责把东西往车上搬。 这回离开了京城,还不晓得几时再有进城的机会,悦然自然要趁机多买一些东西。 再说了,昨夜刚发了一笔财,她就当回散财童子好了。 一路走一路买,最后两辆马车实在放不下了,她才收手。 “这位大少夫人,也忒能买了。”管事抹了一把额上的虚汗,赶紧叫车夫赶车出城。 出了城,就没地买东西了。 这一通买下来,他都替大少夫人心疼银子了,以后可是要过苦日子了,有钱也该留着细水长流才对,哪能一口气都给花了,日子还过不过了。 虽说府里还给了一百五十亩地,但村里的那些佃户可会见人下菜碟了,看你一个女人家,又是被夫家赶出来的,肯定不会老实交租,说不定还要你自己买粮吃呢,手里还是要多留一点钱才行。 悦然一边啃着肉包,一边从扒开的帘子缝隙里贪看着街景,只是还没看多久,马车就出了城,车速也快了起来。 官道上坑坑洼洼,小路更不好走,一路颠簸来,直到日头快要落山才抵达了庄子。 这打发的还真够远的,都快离开京城地界了吧! 悦然下了马车,举目四望,不远处有一个小村落,而吴家的庄子,不对,现在这庄子是她的了,她的庄子是座三进的小院子,面朝田地,背靠一片小树林。 小巧而别致,她很满意。 不过,她虽然喜欢这里,但应该不会在这里住太久。 看守庄子的两家人早得了信,听见动静就赶忙出来迎接。 “奴婢见过大少夫人!” “小人见过大少夫人!” 这两家人年纪看着都不小了,约摸有五六十岁了,也难怪,庄子又小又很偏僻,年轻些的也待不住,早就想法子离开了。 悦然淡淡嗯了一声,就抬脚进了院子,两个仆妇赶忙在前引路。 身后,管事张罗人往下搬东西,那两家的男人也上来帮忙。 “哟,大少夫人咋买了这么多吃食,如今天气一天比一天热了,也放不住啊?” 这个庄子,一直由他们两家人看守,这还是头次有主子过来,可惜,这位大少夫人不得婆家看重,刚成亲就被赶出了府。 他们不但捞不着好处,还要被人管束,哪有以前逍遥自在,故此在他们眼里,这位大少夫人就是个不速之客。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没看天都快黑了,快搬东西吧。” “哈哈哈,我就是说说,搬东西搬东西。” 夜里,吃过一顿简陋的晚饭后,悦然就在正院歇下,房子也没好好收拾过,墙角还挂着蛛网,两个婆子抱来的被子也带着一股霉味,又让他们抱回去了。 这个庄子,吴家人怕是许久都没来了,一应物品不齐全,也在所难免,悦然也不与他们计较那么多了。 她的到来也算是打破了他们平静的生活,不欢迎也是人之常情。 其他人,住在一进的倒坐房内。 次日一早,管事跟悦然告别后,就带人赶着马车回京复命去了。 走的这么匆忙,是心里还记挂着府里明日还有一桩喜事呢,正是用人的时候,说不得还会发喜钱了,这样的日子不多,他们可不能错过了。 悦然也开启了自己的新生活。 关上大门后,她就带着两对老夫妻打扫起屋子来,起码把三间正房收拾出来。 先用扫帚把墙上的蛛网扫一遍,然后擦洗家具。院子里就有一口井,打水倒是很方便。 悦然在一旁监工,瞅着哪里不干净了,就让他们重新来一遍。 四个人心里就有些不忿,手上慢慢吞吞的,一来就指使他们干活,这位大少夫人真是好大的威风。 悦然就算听不到他们的心声,也能从表情看出他们的不情愿。 但这又怎样呢? 她虽被吴家赶了出来到底是主子,能压你们这些下人一头,就算不情愿也给我憋着。 前世原主倒是格外善待他们,却一直被他们背刺,这些人就是白眼狼,对他们再好,人家也只念旧主,那她何苦还要多此一举。 反正她也只是在这里过渡一下,待吴家人遗忘她以后,就会离开这里,懒得收拢人心。 明日,就是那位吴大公子迎娶表妹的日子,等这位吴家认可的儿媳进府后,估计很快就会把她这个正牌儿媳抛到九霄云外。 那时就是她离开的时候。 悦然心想最多一个多月,在肚子显怀之前,她必须离开这里,决不能让吴家人知道自己怀孕的事。 上一世,吴家起初虽然对这个孩子不在意,但后来却又来抢孩子。 “笃笃笃!” 忽然,前院传来一阵敲门声。 “赵伯,你去应门。”悦然对着正在井边提水的老仆吩咐道。 第190章 嫁入高门的贫家女15 吩咐完,悦然就进屋坐在了厅堂主位,好整以暇地等着来人。 “大少夫人,村里的村长与几位族老过来看你了。” 不一会,赵老头就领着五六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进了院子。 招呼几人落座后,村长头一个开口试探道:“听说吴大公子刚成亲,大少夫人怎么搬来庄子上了,是暂时搬过来住几日呢,还是以后就在这里长住呢?” 吴家的田地一直托他在照管,每年的租子也是由他收齐了再交到吴府,这些年来一直这样,没料到昨日庄子上忽然就来人了,他们几个话事人一合计,就赶忙过来瞧瞧是怎么回事。 刚从赵老头嘴里得知,昨日来的是吴府的大少夫人,可给他们唬了一跳,就想赶紧打听一下情况。 打听清楚了,他们也就晓得该如何对待这位吴家大少夫人了。 “村长是想问租子的事吧,以后交到我这里就行。哦,对了,今年夏收的租子再有半个月也该交了,村长回去给各家把话带到,晒干后,送到这来就好了。”悦然道。 村长与在坐的族老神色俱是一变,下意识地互相碰了一下眼神。 然后村长缓了缓神色,捋须道:“看来少夫人是要长住了。不过有件事要跟少夫人说一下,田里的租子,村里各家已经交到三年后了,是由老朽亲自交到吴府的。” 所以今年的租子,你就别想了,明年与后年的,你也不用惦记了。 他也不怕这位少夫人跟吴府求证,一个被赶到庄子上的女人,怕是连吴家的大门都进不去。 不得不说,那位管事的担忧成真了,一晓得这位少夫人的处境,马上就耍无赖了。 悦然都被气笑了,这一杆子就把她支到三年后了,难道这三年要她喝西北风呢,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呵呵呵!村长这是把我当三岁小儿一般戏耍吗?行啊,半个月后,我要收不到租子,那咱们就公堂上见!要丢人大家就一起丢好了!” 旋即,冲着立在一旁的赵老头冷哼一声,“赵伯,送客!” 穷山恶水出刁民,这话一点都不严谨,你瞧,如今还在京城脚下呢,不照样出了刁民。 上一辈原主守着一片庄子,却无米下锅,只能在房前屋后的边角上种点粮食与蔬菜糊口。 后来生了儿子,为了改善母子的生活,原主才发了狠,通过跟村长一番交涉,从村里佃户手里收回了五亩地自己来种。 反正至始至终,都没收到一亩地的租子。 这些人先是说,租子已经交到三年后了,三年后呢,又说天旱收不上来粮食,让宽限两年。 “少夫人,这地可是吴家的,你就不怕丢了吴家的脸面?”有位族老当即怒道,你一个女人还敢上公堂?也不看看吴家答不答应。 “这个庄子现在在我名下,可不归吴家管,你们要是不想佃了,交了今年的租子,我就把地收回来,实在不行呢,我还可以把地给卖了……”悦然再祭出一计杀招,横竖地契在她手上,怎么也能压他们一头。 “万万不可,少夫人!”村长腾地一下,从椅子里跳了起来。 吴家的地租,可是比附近的地主都便宜一成,这样的好事肯定不能便宜别人,更不想庄子被卖,换了人绝对是要涨地租的。 庄子上的地,几乎都是被村长与几位族老家瓜分了,余下的才给村里几户无地的人来种,这要是收回去了,损失可就大了。 二十几年下来,也没见主家来过,田里的收成都由他们说了算,田租又低,村长与几位族老可没少赚。 吴家家大业大,压根看不上这三瓜两枣,就算晓得这其中有猫腻也懒得计较。 横竖就一百五十亩地,即便贪墨也有限,远不及其他庄子与铺子上的那些管事贪的多,还不够费神的。 可对于悦然这个被婆家赶出来的人来说,这是她赖以生存的基础,可那些人更狠,连一点租子都不想给了。 这就不能忍了。 不得不说,遇上悦然,也算他们踢到了铁板,她可不是表面上想去的那么柔弱,好欺负。 “怎么不行?毕竟,我可是有地契的。”悦然轻笑,从荷包里掏出一张地契,慢条斯理地展开。 村长不得不拉下老脸,赔笑道:“刚才咱们是跟您说笑呢,少夫人放心,半个月后,打下来了粮食,老朽就让各家把晒干的麦子给您送来。” “不会缺斤少两吧?你再给他们带一句话,谁敢糊弄本少夫人,就上别处佃田去吧!” “少夫人放心,交上来的粮保证足斤足两!”村长再三保证。 看着一行人离开的背影,悦然不由轻笑,核桃就该砸着吃。 经此一事,宅子里的两对老夫妻也晓得这位主子不是善茬,对她的态度恭敬了许多。 庄子都换了主人,他们这些下人的身契,不用说也到了大少夫人的手里,按这位的脾气,要是用的不顺手,肯定会把他们提脚给卖了。 悦然手上倒还真有这四人的身契,上辈子原主是没有的,故此也没什么拿捏他们的办法,只能善待他们,一是看他们可怜,二是企图真心换真心。 事实证明,不是你对人家好,人家也会对你好的,也可能对方会觉得你在讨好他,或者认为你软弱可欺,欺负你不用付出代价。 …… 吴府。 管事带跟班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中午回了城,一到家就恰好碰到府里在发喜钱,几人赶忙上前领了自己的那一份。 “嘿嘿,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咱们这刚一回来,就遇上了发喜钱,我还以为要错过了呢。”小厮拎着一串钱,喜得见牙不见眼。 “领了喜钱的赶紧去干活,可不能耽误了手头的事,明日是咱们大公子娶表姑娘的好日子,眼睛都给我擦亮的,要是误了事受罚,可别跟我来求情。” “走了走了,我那红绸还没挂完呢。” 在场的仆们顿时就把翘起来的尾巴夹紧了,急匆匆地忙活去了。 有小厮低声感叹,“唉,人跟人还真不能比,大公子娶正妻也没见发喜钱,新房的院子也没怎么收拾,这会纳个妾,办的倒是比娶妻还隆重,你说怪不怪?” “谁叫咱们大公子喜欢表姑娘呢?再说了,她还是咱们老夫人的娘家侄女,而那位大少夫人一个外路来的农家女能一样吗?” 旁边有人提醒,“你俩快嘴吧,小心被管事听见了打板子,走干活去。” 刚回府的管事摇摇头,想起自己还有正事没办呢,随即一溜烟地去了正院。 “启禀老夫人,小人已经把大少夫人送到了庄子上。” 第191章 嫁入高门的贫家女16 “她可还老实?到了庄子上可有吵着要回来?”吴老夫人手里拨动着念珠,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从昨日开始,她也不知得罪了哪路神仙,吃饭被噎,喝水被呛,走个路平底都能摔倒……真是倒霉透顶了,便又开始虔诚地拜起佛来,希望佛光能驱散笼罩在她身上的霉运。 不过府里的事也不能落下,桩桩件件都要她操心。 唉!她就是个劳碌命。 虽然李嬷嬷回来说那个村姑看着还算本分,但谁知到了外面会不会闹出什么事来,那两个去教规矩的婆子可是说了,这个村姑力气大得很,脾气也不好,一言不合就拿脚踹人,不是个好相与的。 这样的泼妇,肯定是不能留在府里的,远远送走了她才能安心,可就怕那村姑心里不忿,到了外面闹出事丢了吴家的脸面。 哎呦!这都是什么事啊?都说了乡下粗鄙的姑娘不能娶,老爷非不听,这都娶了个什么玩意回来,不够闹心的! “老夫人放心,大少夫人到了庄子上,没吵没闹,直接就住了进去。今一早离开上时候,大少夫人还让小人给老夫人带句话,她很喜欢那个庄子,还说……” “还说什么?” “还说,以后她就不愁挨饿受冻了。” “哼,一股小家子气!不过这样也好,她肯老实待在那里,大家都省心。” 吴老夫人舒了一口气,就抬手把人给打发出去了,随即吩咐一旁的李嬷嬷,“你去新房看看,哪里还有不妥当的,让他们尽快弄好,别耽搁了明日的喜事。” “是,奴婢这就去替老夫人看看。” “哦,对了,衡哥儿人呢,今儿怎么还不见过来。” “大公子昨个醉酒,听院里的丫鬟说半上午才起床,本来要过来正院请安的,谁知路上被老爷叫去了书房,一会就该过来了。” “老爷也真是的,有什么事就不能等衡哥儿娶了晴丫头再说,我还有事嘱咐他呢。”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那人老远就喊了起来。 “快去禀告老夫人,我有急事回禀!” 屋里吴老夫人听的一清二楚,随即皱眉露出不悦的表情。 “这是哪个不懂事的,奴婢替老夫人去教训教训他。” 李嬷嬷说着就走了出去,不一会,又快步进来,却是神色巨变,“老夫人,管事的说库房遭贼了!问您要不要报官?” “丢了什么东西还值得报官?肯定是哪个下人手脚不干净,等明日晴儿进府了再说。”吴老夫人不以为意,老鼠就在家里,迟早都能逮住,先忙完大儿子纳妾的事再查不迟。 “老夫人,不是丢了一两件,而是库房里的东西全没了!”李嬷嬷一言难尽,她也不信,但跟那人再说确认过了,这敢这么回话。 “那个混账告诉你的,他可晓得库房里放了多少东西?就说全没了?” 吴老夫人打死也不信,又把外面的管事叫进来骂了一顿,但那人言之凿凿,还请她亲自去看看。 走了一趟库房,眼见为实后,吴老夫人终于死心了,五月的天气里冒出了一身冷汗,直接双眼一翻厥了过去。 跟来的下人们顿时一通忙乱,请大夫的请大夫,通知主子的通知主子,抬人的抬人。 得知库房失窃,吴大公子一边让人去请大夫,一边赶忙吩咐管事核查其他库房。 结果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大跳,府中几处库房无一不是空空如也,只剩老鼠了。 吴家可能连下人的月钱都发不出来了。 那么问题来了,是先办喜事呢,还是先报官? …… 次日,王仁贵特意请了假,在家里等着出嫁的外甥女与外甥女婿回门。 眼看就到晌午了,可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两人的身影,随即仆人去吴家询问是怎么回事。 半个时辰后,仆人大惊失色地跑了回来,一进正院就大声呼喊:“老爷,太太,可了不得了!” “什么事,这么咋咋呼呼的?”闻声,王仁贵眉头紧皱,不耐烦地大声训斥。 “老爷,吴家昨儿一早,就把人送去庄子上去了。” “把谁送庄子上去了?说清楚点!” “表姑娘,把表姑娘送去庄子上了。” 王仁贵拍案而起:“吴家怎么会做出这种事?你听谁说的?要是敢瞎说,仔细你的皮!” “啊——” 这动静把一旁的张氏吓了一跳,差点就从椅子上跳起来。 心里不由犯嘀咕,那死丫头这是犯了什么事,成婚第二日就被送去了庄子上,不会连累到自家吧? “千真万确,小人跟门房的人打听的。”这可是他花了一个银角子打听出来的,“听说,昨日刚把咱们家的表姑娘送走,今日那府里就张灯结彩,正给吴大公子办喜事呢。” “他不是才成了亲,又办什么喜事?”张氏不由狐疑。 王仁贵也不信,“你可是听岔了,吴大公子刚大婚,又办什么喜事?” “没听岔,门房亲口跟小人说的,娶的是吴老夫人娘家侄女。”仆人争辩道。 “怪道说今日怎么没回门呢,原来人家忙着纳妾呢。老爷,咱们开饭吧,孩子们也都饿了。”见悦然被吴家扫地出门,张氏心情很不错。 王仁贵不由火起,“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发生这么大的事,你还吃的下?” “那老爷你上门去闹吧!”张氏撇撇嘴,脱口而出,见王仁贵怒目而视,赶忙话音一转,“就,就算要闹,也要吃饱饭才有力气闹不是?” 第192章 嫁入高门的贫家女17 见他没在说话,张氏随即吩咐丫鬟婆子摆饭。 心里一点也不关心外甥女为何会被送去庄子上,在庄子上过的好不好,前去探望更是不可能。 反正也不是自家闺女,是死是活关她啥事?那死丫头过的不好,她才高兴呢。 至于上吴家问责? 开什么玩笑呢,家里白得了那么一大笔聘礼,那个死丫头飞上枝头也没能变凤凰,她偷着乐还来不及呢? 别看夫君这个亲舅舅这会蹦哒得欢,真让他去吴家去闹,那也是不可能的! 不得不说,俩夫妻不愧是一个被窝睡出来的,一样的自私凉薄。 王仁贵之所以发怒,一是因为太意外了,实在没想到吴家会做的这么绝,此外,就是表演给外人看的。 自家外甥女受了这大委屈,他这个当舅舅的要是无动于衷,会让人觉得太过冷血了。 不过这里面可是有利可图:吴家越磋磨那丫头,越会对他有求必应。 因为要堵住他的嘴。 故此,他才不会去吴家闹呢。 果然,一家人沉默着吃了一顿饭,就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王仁贵去了书房小憩,张氏去库房挑选布料给自家孩子做几身见客的衣裳,儿子女儿们各回各房。 “老爷,不了好了!”不一会,张氏跟惊了似的,从库房里跑了出来。 在床上假寐想着如何拿这事为自己牟利的王仁贵,不耐烦地翻身坐起,怒斥道:“你发什么疯?又怎么了?” “老爷,咱们库房的东西都不见了!你快去看看吧!”张氏大惊失色、深一脚浅一脚地冲进书房。 “怎么会不见了?那么多东西,就算遭了贼,还能都偷走不成?慌什么慌?” “老爷你去看看就知道了!”张氏也知道解释不清,拉着人就往库房跑。 亲眼看着吴家给的聘礼,与这些年来积攒的家财不翼而飞,王仁贵惊出一身冷汗,继而又飞奔回书房,慌手慌脚地打开暗格查看自己的私藏。 结果,不出意外地也被搜刮一空。 悦然:笑话!书房这样私密的地方她怎么可能放过呢?她的卖身银是那么好拿的吗?不付出点利息怎么行! 这一刻,王仁贵彻底气疯了,所有的算计都没了,一心只想找出那个飞天大盗。 他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家里的下人干的,叫来守库房与书房的下人,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顿打板子,可稍微冷静后就觉得压根不可能,那么多东西根本不是一两个人三两日内就能搬完的。 排除了内贼,那只可能是外面的人干的,可似乎更特么的扯淡,就算有内鬼帮着带路,也不可能一夜之间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库房给搬空了。 但该审问的还是要审问,贼人再狡猾总会露出点马脚吧。 可把家里的下人挨个细细审问了一遍,一点线索也没有。 与吴家一样,王仁贵也没选择报官,不够丢人的,主要还是家里巨额财物的来历说不清,所以只能先吃下了这个哑巴亏,暗自寻访调查犯案的贼人团伙。 这两家还挺有默契的。 同样,两家人谁也没把丢东西的事往悦然头上联想,因为太不可思议了,且这种大案绝对不可能是单人作案。 但两家都默契地觉得,自家是被她给带累了。 吴老夫人哭天抹泪,捶胸顿足:“哎呦!这新媳妇刚进门家里就失了窃,可见老大这媳妇没娶好,把霉运带进婆家,幸好咱们把人送走的快,不然还不晓得有什么更大的祸事呢!” 张氏咬牙切齿:“咱家原先好端端的,连根针都没丢过,自从那小桃那死丫头来了之后,家里的库房,与老爷的书房里财物就被人给搬空了,一定是那死丫头招来晦气,不行,明日要请个道士来家里做个道场,去去晦气!” 家里骤然发生了丢窃这事,吴家对赶走大儿媳之事更加心安理得。 而王仁贵更不可能为带坏了家里风水的外甥女出头了。 京里唯一还惦记悦然的,就是荣华郡主了。 自从打听清楚了悦然要嫁的人,正是那位在战场上屡立奇功、年轻有为的吴大公子吴衡后,她既觉得悦然走运,又不免替她捏一把汗,不免让人留意吴家府上的动静。 悦然前脚被吴家赶去了京郊的庄子上,燕王府里的荣华郡主后脚就得了消息,一时难以置信,真是被吴家的做派给惊到了。 这是一点都不带装的,把对这个乡下儿媳的嫌弃与厌恶都摆在明面上了,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尤其隔天又给吴衡纳妾。 这波操作把她都整不会了,试问京里有底蕴的人家谁会这么干,这不是给人留话柄吗? 更让她无语的是,作为娘家人的王仁贵一家就像啥事都没发生过一般,照旧该吃吃,该喝喝。 “既然看不上人家姑娘就别娶啊,娶了转头就丢在庄子上自生自灭,这也太欺负人了。不行,本郡主这暴脾气可忍不了!” 采菊一听,心里就咯噔一下,郡主这是又要惹祸的节奏啊,赶忙给旁边的小丫头使眼色,叫快点把王妃搬来救火。 “这事虽说是吴家办的不讲究,但到底是人家的家务事。既然那一家子这么不待见那姑娘,那么她在庄子上未必就比在府里过的差。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你一个外人就更不能掺和了。你要是实在可怜她,就让人给她送些吃用的东西过去,吃饱穿暖比什么都强。” 燕王妃脚步匆匆地赶来一通劝,终于让气坏了的荣华郡主消停了些。 次日,就急吼吼地吩咐管事送了一大车东西去庄子上,并附上了一封慰问的书信。 接到一车东西与满纸真情流露的书信,悦然感动到落泪。 患难见真情,这话说的一点没错。 连血缘亲情都靠不住的时刻,一个只有一面之交的外人,却能做到这一步,着实难能可贵,况且二人还身份悬殊,就更显珍贵了。 悦然也没让人空手回去,给荣华郡主送了几样回礼,在树林里发现的蜂巢,好吃的菌菇与木耳,还有一根新鲜的野山参。 昨日,村里有人从远处的山里挖了一根手指粗的山参,嫌去城里远又怕被骗,就想一百两银子卖给她。 虽然根须挖断了一些,但悦然一点也没嫌弃地给买下了。 不过,这一根是她偷梁换柱从空间里挖的。听说燕王妃身体不好,希望能让她的身体恢复一些。 当然,价值远不可能与王府的东西相比,但礼轻情意重,心意到了就行。 第193章 嫁入高门的贫家女18 半个月后,庄子上的庄稼熟了,黄澄澄的一片,收割之后却迟迟不见有佃户过来交租。 悦然不心急、不催促。 她也不指望这点收成维持生活,每日该干啥仍旧干啥。 因为没计划在这里久待,打扫出来个能住的屋子后,她也就懒得折腾了,每日在屋里做一会针线,然后出门散散步,跟碰见的小孩与妇人打听一下周边的情况。 着重了解了一下周边的田都是谁家的,附近有哪些地主,一亩地能卖多少钱。 没有妇人与孩子能抵抗的住糖果的诱惑,饶是大人自己不馋,也想着拿糖回去了给自家儿子甜甜嘴,往往问一答十。 相互印证之下,没几日,悦然就对这一片的地头蛇们了如指掌了。 这些谈话内容很快就落入了村长与几位族老耳中,原先还想着观望的老家伙们,各个神色大变、如临大敌。 这会少夫人问地价与附近的地主做甚?不会真要卖地吧?! 那日从庄子出来之后,路上几人就越想越不对劲,卖了这里,那位被赶出来的少夫人能去哪儿?岂不是连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了。 于是有人一拍大腿,懊悔的要死,“哎呀!咱们差点被她给骗了,那个女人是被吴家赶到这里的,看她那身穿戴手里也没几个钱,不待在这里她还能去哪?” “对对对!我也是这么想的,那位少夫人一定不会卖地的,咱们不用怕她。” 就有人问了:“她现在是主家,那她要把地收回去,咋办?” “怕他个球!就算她有地契在手,可她一介区区女流,能奈咱们何?今年就不给她交租了,我倒要看看这女人能拿咱们怎么办?” “我也不交了,除了哭鼻子,她还能咋样?吴家也不会替她做主。” …… 几个老家伙一合计,就又自嗨起来,把先前交租的话当屁给放了,决定枪口一致对外,带头罢租! 当时有多嗨,这会几人就有多焦虑,不会吧不会吧,这位少夫人来真的了! 于是一伙人急匆匆地开了一个碰头会,讨论来讨论去,迟迟定不下一个章程。 这可是从自家口袋里往外掏银子呢,就跟割他们的肉似的,谁舍得啊? 往年山高皇帝远还能少报些产量,可如今这位少夫人就在眼皮子底下,还不时在田间地头溜达,可瞒不过去一点。 本以为来了个好拿捏的可以不交租了,殊不知这位眼里不揉沙子,他们反而吐的更多。 几日后,几个老家伙彻底绷不住了,隔壁庄子上的刘地主过来看地了,在地头一通指指点点,然后就进了吴少夫人的庄子。 …… 次日一早。 悦然还在赖床,就听见院外传来一阵喧哗声,由远及近。 “少夫人,少夫人,村长他们来交租了,您快出来看看吧!”不一会,赵婆子就噔噔噔跑进院子,一脸惊喜地在门外大喊大叫。 她昨个还跟自家老头子说,少夫人势单力薄,肯定别想收上来租子,邓婆子夫妻也说没戏,谁承想今个就打脸了。 打脸他们也乐意,总比饿肚子强。 多出的粮食还能换成银子改善大家的生活,这是多好的事啊! 这些年他们两家人都是自食其力,在庄子边角种一点粮与菜勉强糊口,这回苦日子总算熬到头了。 屋内。 睡眼惺忪的悦然无动于衷地看了一下怀表,才早上六点,嘀咕一句:“来这么早干嘛,扰人清梦!” 又赖了一会床,才不情不愿地从床上爬起来,不紧不慢地叫水梳洗,还吃了个早饭。 把人晾的差不多了,悦然才移步到外院,看着他们过秤称粮,再扛进粮库码好,期间村长亲自记录,过后把账本恭敬地交到她手上。 悦然随意扫了一眼,村长与几位族老直接交的是银子,其他几家都交的是麦子,账目清楚,没玩猫腻,不错! 啪的一声合上账本,她就准备拿着账本与银子进内院了。 “少夫人留步!” “怎么,村长还有事要说?”悦然止步好奇地询问,租子不都缴清了,还能有啥事? “昨日听人说,隔壁庄上的刘老爷来拜访过少夫人,还在地头转悠了一圈,少夫人不会真要卖地吧?” “那刘地主可不是啥好人,这些年仗着把闺女送给伯夫世子做妾,巧取豪夺,兼并了不少周边的田地,少夫人可别给他骗了!” “对呀,地可不能卖给他!佃他家的地要交六成地租,比周扒皮还狠!”大家伙可不想被刘家扒一层皮。 不佃他家的地就要往远处跑,那也要交五成的租子,去一趟地头,来回就能跑断腿。 还是现在好啊,地不仅就在村子旁边,而且只交四成租子就行,少夫人要是把地卖了,上哪找这样的好事去? 所以这地万不能卖! …… 众人七嘴八舌地一通劝,悦然根本插不上话。 等都说完了,她才慢悠悠地道:“大家稍安勿躁,刘地主确实说过想买地的话,不过给的价有点低,被我给一口回绝了。” “这就好!少夫人,这地可不能卖啊!” “好说好说!天气也热起来了,大家赶紧回家歇着吧,小心中暑!”悦然含笑应付了一句,就率先离开了。 天气进入六月,一下就热起来了,堪比酷暑,悦然觉得貌似有些不正常,下半年不会出现旱情吧? 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肚子,这才过去半个多月,起码一个月后才能看出是否怀上了。 不过她有的是时间,就是日子有些太无聊了,不如到附近的镇子上去逛逛。 第194章 嫁入高门的贫家女19 半个月后,小日子推迟了,悦然心里清楚八成是怀上了,在修炼精神力的时候,也能感觉到腹部多了一小团东西。 又过了几日,她才借着去镇上买东西去了趟医馆,大夫一搭脉就笑眯眯地断言:“小娘子这是喜脉,一月有余了,恭喜恭喜!” 从医馆出来后,悦然边走心里就计划起来离开的事。 按说,现在吴大公子已经回边关去了,吴家又纳了贵妾,没事也想不起她这个被放逐在庄子上的儿媳,此刻离开没什么问题。 只是吴家这会应该已经发现被偷家了,发生这么严重的事,也不晓得吴家是何反应?吴衡还会不会返回边关? 没有人给她通风报信,为保险起见,悦然只能亲自回京一趟,落实下情况。 可没等她行动呢,这日从镇子上回来的时候,就有人在庄子上等着她了。 “大少夫人,您可算回来了,大公子已经等你大半日了!您快进屋吧!”赵婆子守在门外,见了归来的悦然就跟见了亲人似的,乐颠颠地冲过来跟她报喜。 悦然:报喜?惊吓还差不多! 不对啊!吴衡怎么这会过来了,这辈子压根没有这事,难道是因为吴家失窃找不到作案的人,就怀疑到她头上了? 他还真够敏锐的,怀疑就怀疑吧,他又没有证据,怕啥? 悦然抬手把一篮子东西交给赵婆子,而后一脸坦然地进了宅子。 “你一个妇人去镇子上做什么?要去也该带个人在身边,怎么能一个人出门?还懂不懂礼数了?”等的一肚子火气的吴衡,见面就是噼里啪啦的一顿斥责。 他上午就过来了,凉茶喝了一壶又一壶,直等到太阳偏西才把人等回来,能不发火吗? 悦然却没事人一样进了厅堂,见自己平日坐的椅子被人占了,就走到八仙桌另一侧坐下。 “吴大公子好大的威风啊!要发疯回你吴家去发,在我这可没人给你捧场。” 在边上伺候的三人与跟进来的赵婆子都吓坏了,大气都不敢出,心说大少夫人怎么敢这么跟大公子说话,难怪会被赶到庄子上来呢。 这么厉害的媳妇,谁家受得了啊! “你!”吴衡腾地一下跳了起来,愤怒地指着敢忤逆他的女人,气得说不出话来。 半晌,他才拂袖冷哼:“什么你的我的,难道你不是吴家的媳妇?既然嫁进我们吴家,就要守吴家的规矩,你这整日一副村妇的做派成什么样子?” “哈哈,吴家的儿媳?吴家的规矩?你们吴家的规矩就是把刚娶进门的媳妇丢在庄子上?这规矩还真够特别的!你们吴家在京里还是独一份呢!” 你们吴家是最没规矩的,你还有脸提什么规矩?真是笑话! 吴衡不自然地别开眼,然后坐回椅子里,“这次我来,就是接你回府去住。你赶紧去收拾行李明日一早,你就随我离开。” “不必!我在这里住的挺好的,暂时还不想挪窝。”这么随便,不会是他临时起意的吧。 吴衡狐疑地盯着她:“你刚还不是一肚子委屈,这会接你回去,你又不肯了?你这个女人到底想耍什么花招?” “你们吴家把我当什么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还耍花招?我一个乡下姑娘,能有什么坏心思啊?不过是想着既然我们相看两厌,就不要互相折磨了,烦请吴大公子给我写封和离书,这样你也就能把你心爱的表妹扶正了,吴大公子应该不会不乐意吧?” 既然话赶话到了说这里 ,悦然索性提出了和离。 这会接她回去,还不晓得吴家打什么坏主意呢,她才不会入套。 且在外面逍遥自在,何必回去看吴家人的脸色,还要伺候一家老小,她傻了才跟他回去了。 “你要和离?!”吴衡不可置信地反问。 “你这样看着我干嘛?难道吴大公子不想把表妹扶上正妻之位了?这么说你对你表妹不是真爱喽!”悦然故意拿话激他,很想看他会不会就范。 吴衡蹙眉:“和离你就别想了。哪有刚成亲就和离的?过几日我就要回边关了,你一个妇道人家在外面不安全,还是跟我回府去住。” 这样的结果在悦然预料当中。 毕竟大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和离休妻从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要顾及自家的体面与影响。 但她还是忍不住有一丢丢失望。 “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了,大公子只管在战场上英勇杀敌,多挣点军功回来。” 吴衡怒瞪了冥顽不灵的女人一眼,拂袖出了厅堂,上外面溜达去了。 谈话就这样不欢而散。 “邓婶子,你去给大公子收拾一间屋子出来。”悦然吩咐一句,就进屋休息了。 这会回去也进不了城,等吴大公子气消了肯定还是要回来过夜的。 “是,奴婢这就去。”邓婆子还在愣神中,被赵婆子推了一把,赶忙应声道。 话一出口,才觉出不对劲,怎么还要另收拾屋子啊,夫妻俩不该住一起吗?大公子好不容易过来一趟,大少夫人怎么还把人往外推啊? 这是不打算要孩子了吗? 她还想等大少夫人传出喜讯了,给京里的夫人报喜呢,夫人一高兴说不定就把大少夫人接回府里了,他们说不定也能跟着进府伺候呢。 那时就算大少夫人不想回京都不成了。 府里的二公子与三公子都还没成亲了,大少夫人肚子里的可是长子长孙,老爷与夫人怎么也不会容许长孙生在外面。 “唉,也不知大少夫人心里是怎么想的?” “是呀,大公子好心来接,她倒还拿起乔来了。”赵婆子跟着叹息一声,就赶紧提着篮子去灶房煮饭去了,可不能饿着大公子了。 邓婆子愣在原地,想着该收拾哪间屋子给大公子住,可踅摸了一圈,也只有大少夫人住的正房配给大公子住了,总不能让正主住厢房吧,就算大公子不介意,这一时半会的也收拾不出来啊! 唉,真是愁坏她个老婆子了。 还是让老头子跟赵老头给她搭把手,三个人一起也快一些。 扫尘、掸灰、铺床,三人一通忙活,终于在晚饭前,将屋子给收拾了出来,就是有些简陋,不过将就着也能住。 谁知晚饭后,大公子径直就进了大少夫人住的正房。 第195章 嫁入高门的贫家女20 旁边伺候的几人心里欢喜不已,虽然自己的劳动成果要付诸东流了,但谁在乎这个啊,大公子好不容易来一趟,大少夫人就该抓住机会怀个孩子,这样他们就都有了盼头。 可下一刻,四人就跟被雷劈了一般,目瞪口呆。 跟着大公子来的小厮雨墨也一脸懵逼,忍不住在心里惊呼,大少夫人好猛啊! “大公子,你的屋子在这边!”眼见自己的屋子要被抢了,悦然适时出声提醒,还好心地指了指几个仆人匆忙收拾出来的那间厢房。 怎么一来就想霸占她的屋子啊? 这怎么能行?她可不习惯跟别人同住一屋,尤其还是一个令她讨厌的男人。 闻言,正往东屋走的吴衡差点被自己给绊倒,火气瞬间又直往脑门上冲,看着近在咫尺的屋门,也就三两步的距离了。 咬咬牙,他就当什么也没听到,停顿片刻,两步就跨了过去,然后推门、进屋一气呵成。 动作之迅速,生怕再被人叫住似的。 进了屋,吴衡轻舒了一口气,随即就听某人一声嘀咕:“这人怎么这样啊!” “我是你夫君,怎么就不能跟你住一间屋子了?”他不服气地在心里回了一句。 没宣之于口是嫌下人们听见了丢人,且他自己一时还拉不下来脸面。 几日前,吴衡夜里做过一个可怕的梦。 梦中他竟然亲手杀死了正妻与嫡子,铁骨铮铮的男儿竟给这个梦被吓醒了,然后发现自己浑身都湿透了,寝衣紧贴在身上很不舒服。 他十五岁就从军,战场上死在他手里的人自己都记不清有多少了,还是头一次因为杀人而心惊胆战。 看着身旁睡着的表妹,心里也少了许多波澜,就像是头一次认识这个女人似的。 谁能想到温柔善良的表妹,在梦里却是另一副模样,把府里妾室肚里的孩子都打掉了,她自己的孩子也没保住。 吴衡很想告诉自己那只是个梦,不是真实发生的事,然而梦里的一切是那般的真实,就像是上一辈子发生过一般。 梦里,他杀死妻儿后,面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心里其实是懊悔的,且年龄越大越是懊悔与自责,越是觉得早逝妻儿的可贵。 由于后半辈子活在愧疚与自责当中,不到五十岁,名利双收的吴大将军就离世了。 甚至临死前,还想着要是能重来一次,他一定会善待他那可怜的妻儿。 吴衡深夜披衣离开表妹的院子,回到自己的书房,又把梦里发生的事细细捋了一遍,某些关键的事情怕遗忘了还记录了下来。 凭借先知先觉,相信将来他能在仕途上走的更稳当一些。 忙完这些之后,他又想起了被他娘赶去庄子妻子,这会她约摸已经怀上了身子,该把她接回来住。 梦里这个嫡子性格易怒冲动,戾气很重,很像小时的他,就连那张脸也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每当回想起那张脸,就像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梦里他直到五年后回京才知晓这个儿子的存在,又先入为主地听信了父母的话,认为那个孩子被他母亲教坏了,对自家心里怨恨,成了一个养不熟的狼崽子。 事实上,嫡妻并未引导孩子怨恨吴家,那孩子在庄子上野生野长,自小就替娘子做事,还要忍受村里大人小孩的流言蜚语,这才逐渐开始对抛弃他们母子的吴家产生了敌意。 加之三岁那年,被接回吴家时留下的不愉快的记忆,对吴家就更没有好感了。 现在悲剧还没发生,还有挽回的可能,吴衡就想着把妻儿接回来,不能放自己的嫡子生在外面,重蹈梦里的悲剧。 他爹也颇为赞成。 他娘就很不情愿,但父亲都发话了,母亲也只能接受。 谁知,妻子却不愿意跟他回府。 刚才在外面送了一阵晚风,心情渐渐平复下来后,他才恍然发觉现实与梦中还是有不小出入的。 首先,梦里府中并没有发生失窃的事。 起初,妻子举止与事迹似乎也与梦里那个面容模糊的妇人对不上号。 除此其他人与事仿佛都没什么改变。 今日仔细瞧过妻子后,那股熟悉感又冒了出来,吴衡猛然想起妻子就是那日在街头上了荣华郡主马车的姑娘。 而他刚才也从庄子上的下人口中得知,燕王府郡主派人来送过一车东西。 这么说来,他们夫妻在婚前几日就见过面了。 这也是梦里不曾发生过的事。 那有什么奇怪的,毕竟现实与梦境不可能分毫不差,且他自己不也做出改变了吗?或许妻子也有类似的奇遇呢。 总之,大部分事件还是大差不差的,还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 这次吴衡是带着补偿的心理来的,故此屡次面对悦然的出言不逊,他只能强迫自己一忍再忍。 说起来,他正值血气方刚、年少轻狂的时期,脾气本就不好,要是平常他早就暴跳如雷,出手给她个教训尝尝了,却不得不生生压下心里的火气与怒气,差点没把他憋出内伤。 悦然:说的好像你能打得过我似的,谁怕谁啊? 这话倒也不假,别看吴衡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但他未必就是悦然的对手,万一打起来,他只有被削的份,能削到他颜面扫地、怀疑人生! 幸好他忍住了。 这一晚,他想借着就寝的机会,修复一下两人的关系。 两人结婚不过一月有余,现在挽回还来得及。 边关很快就要起战事了,正是武将立功的好机会,不日他就要回去了,一定要在离开前,修复一下两人的夫妻关系。 不过,以目前来看难度很大,妻子似乎对他成见颇深。 说起来这也都是他的锅。 唉!要是再结婚前一晚做这样的梦,他一定会阻止母亲把人送出府,也不会转头就纳表妹进府。 还能怎么办? 自作自受呗! 第196章 嫁入高门的贫家女21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屋子被占,悦然很是无语,想了想也跟着进了屋,发现屋里多了一些不属于她的东西。 不用说,这些自然是吴衡带过来的。 坐在窗下榻上翻书的吴衡见人进来了,放缓了语气道:“你为何不愿回府去住?” “我这人喜欢清净,就适合住在这样的地方。” 明知故问,或者他觉得吴家肯接她回去,她就该高高兴兴地回去,但她才不会那么卑微。 悦然懒得跟他废话,径直从衣柜里抱出一副铺盖,就要往外走。 想住就住吧,反正她是不会与这位吃错药的吴大公子同住一屋的,先将就一晚,等明日把人送走了,她再搬回来就是了。 大晚上的,没必要搞的惊天动地、鸡犬不宁。 “你这是要去哪?”吴衡拧眉迅速挡在她面前,他已经如此低声下气地求和了,这女人竟然一点也不领情。 她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睡觉啊!你既然想住这屋,让你住还不好了,你拦着我作甚?” 吴衡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住心里的火气,压低声音道:“你这样出去了,让院里的下人们怎么看?你要是实在不愿同榻而眠,这屋里有两张床,一人一张就是了。” 说着,一把抢过她怀里的铺盖,走到榻前铺好,然后躺了上去。 悦然眨了眨眼睛,放下悬空的手,无奈地轻叹一声。 心说,什么怎么看?他们愿意怎么看就怎么看,她一点也不在乎。 不过这人今日到底是干啥来了,跟吃错药似的,让人摸不着头脑,刚成亲就把新婚妻子赶到庄子上来了,还怕别人嚼舌根? 悦然摇摇头,爬上了自己的架子床,放下帐帘,解开外衣,倒头就睡。 今日逛了一天,她本就有些困倦了,肚子还揣个孩子,更容易犯困了,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 七八步外的榻上,吴衡听着床上之人平稳的呼吸,面上愠怒的神色渐渐和缓下来,静静地听了一会,倏然间手掌一翻,噗地一声,榻几上的烛火瞬间熄灭,室内随之陷入一片黑暗。 次日晨起后,两人一起吃了顿早饭。 几个下人,见两位主子之间的气氛终于融洽了一些,不时都暗暗高兴。 俗话说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主子们要是继续闹下去,他们这些下人也很难做,心里不免要提心吊胆,自然还是和和气气的好。 饭后,悦然就想着这位吴大公子也该离开了吧,赶紧把人送走了她就能忙自己的事了。 结果就是这家伙一吃饭又回了屋,还吩咐小厮,“去把镇上最好的大夫请来。” “啊!请大夫,大公子是哪里不舒服吗?”小厮一脸懵逼,随即关切地询问起来。 心里嘀咕,大公子早上练剑的时候还生龙活虎的,也不像生病了啊?难道刚才是在忍着? “多嘴!快去!” “是是,小的这就去!”说着,小厮一溜烟地就出了院子,寻车夫套车去了。 吴衡瞪完小厮,转眼就瞧见悦然也是一副你生病了的眼神瞅着他,也不分辩,转身就进了屋。 身后,悦然一脸狐疑。 这人不会真生病了吧?奇怪,天气这么热,在榻上睡一晚也不至于受凉啊! 再说她也没瞧出他哪里不舒服,除了脸上昨夜给蚊子叮出了几个包,那也不需要看大夫啊!这位大公子可真够娇气的! 吴衡:我是为了这个嘛?算了,就让你先得意一会。 半个时辰后,大夫就被请来了庄子上。 悦然见了这位大夫,顿时心里咯噔了一下,转头就想装不认识地避开。 谁知那名老大夫瞅见悦然,不由眼前一亮,笑呵呵地就打起了招呼:“这里原来是小娘子家啊!” 悦然一脸尴尬,心里莫名就有些慌乱,这位大夫正是昨日为她诊过脉的大夫,怎么就这么寸呢。 镇上明明有三家药堂的,那个小厮怎么偏偏就进了这一家,请的还是这位大夫。 不妙!今天弄不好她就要露馅! “这位大夫,你认识我娘子?”吴衡挑眉。 “昨日……” 见状,悦然马上打断了大夫的话,“昨日,我去镇上见过这位大夫。” “哦,原来是这样。那还真巧,就麻烦大夫替我娘子请个平安脉。” “不用了!我身体很好,昨天刚看过,还是让老大夫替你把个脉吧。”悦然再次阻拦。 “对,小娘子的身子没问题,怀孕初期,只要注意别太劳累了就行。” 悦然垂眸,这一刻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算了,她是看出来,今日这大夫压根就是为她请的,怀孕的事迟早都是要暴露出来的。 “什么?我家少夫人怀孕了?真是太好了!”吴衡的小厮第一个跳出来惊呼,欢天喜地地一副模样。 此刻,吴衡心里也是尤为震惊,那个梦果真还是靠谱的,妻子真的怀孕了。 震惊归震惊,他性格内敛沉稳,比较绷得住,但嘴角还是抑制不住地上翘。 “昨日她在外面逛了大半日,还请老大夫再给把一次脉看看,可有妨碍?” “行,那我就再把把看。”见他这么紧张,老大夫爽快地应下。 虽然感觉哪里有些不对,这位小娘子的面色有些古怪,家里的下人对主母有孕之事似是不知情,但他也没有多想。 进了屋,就从医箱里掏出脉枕。 事情已经败露,悦然也就破罐子破摔了,配合着又诊了一次脉。 完事后,吴衡客客气气地把老大夫送上了马车,转身就返回了正屋。 “你怀了身子,这里条件太差了,你住这不方便。再说了,这是吴家的长孙,绝不能生在庄子上,你还是回府去住吧。” 悦然还以为他会揪着隐瞒怀孕的事,数落她一顿,结果他又旧事重提,还一副很看重这个孩子的样子。 悦然越发觉得不对劲,心里不由警铃大作。 这吴衡是哪根筋搭错了嘛,不仅要接她回府,还像是一早就知道她怀了身子似的。 莫非她昨日露出了什么马脚,让他瞧出来了?不应该啊!要不是让大夫诊过脉,她自己都不十分确信,吴衡肉眼凡胎又怎么看的出来。 除非他跟自己一样,提前知悉剧情了。 那么他是重生了,还是被人穿了? 悦然太阳穴突突直跳,吴衡知道了剧情,那接下来她要怎么办? 她就晓得,这额外的奖励不是那么好赚的,这是又给她增加难度了啊! 第197章 嫁入高门的贫家女22 吴衡在庄子上一待就是三天。 期间一直不厌其烦地劝说悦然跟他回吴家,说什么庄子上不安全,不能久住,要多为孩子着想,要给肚里的孩子一个好的生活环境,这样才有利于孩子的健康成长。 平心而论,吴大公子这辈子的耐心都用在了悦然身上。 可惜,悦然正心乱如麻,压根不搭理吴衡,把他当成了空气。 且他说的那些回吴家的好处,在悦然眼里都是臭狗屎,吴家从上到下都不待见她这个村姑,哪里会善待她与肚里的孩子。 吴衡拍拍屁股回了边关,出了事情他也是鞭长莫及,还得她自己来应付。 她有多想不开才会回吴家那个狼窝,受那份闲气。 且吴衡新纳的那位表妹可是个打胎小能手,她才不要回吴家去冒险呢。 为了怀上这个孩子,她牺牲可大了,所以绝不容许这个孩子有任何闪失。 “你说吧,要什么条件才能跟我回去了?只要你说出来,我都满足你。”见实在劝不动,吴衡索性拿出了自己的最大诚意。 他必须尽快返回边关,没时间在这里耗下去。 悦然白了他一眼,“有什么好说的?说了你也做不到,你还是省省吧,我是不会回吴家的,你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吧,别在这里烦人了行不?” 她也无语,这货到底是什么情况啊?狗屁膏药似的,忒招人烦! “你先说说看?”见悦然话里有松动的意思,吴衡乘胜追击,不怕你提条件,就怕你什么也不说,看着就让人着急。 悦然见鱼儿上钩了,心说,行,那我就让你彻底死心吧。 “除非,你能把你的那些妾室们一个不落地都送走!怎么样?做不到吧?那就别在这烦我了。” 其他人倒也罢了,那个白月光表妹,这货肯定是舍不得的。 吴衡皱眉瞪眼,他确实办不到。 就算他想补偿妻儿,也不意味着他会为嫡妻散尽家里的妾室,官宦子弟哪个不是三妻四妾,通房一大堆? 这女人可真敢提条件。 “行吧!既然你不想回府,我也就不勉强了!”吴衡丢下这一句,就出门打马离开了。 跟来的小厮与车夫赶忙跟上。 “唉!早知道这句话这么好使,我就早点说了,也省得听他念叨那么多废话了。”悦然不由碎碎念。 终于把这个讨厌的家伙撵走了,耳根清净多了。 只是吴家得知她怀孕后,又有什么反应,悦然就不确定了,上一世直接孩子生下来,吴家都无动于衷,可这回说不好情况有变。 毕竟有吴衡这个最大的不确定因素存在,就不好说了。 这几日,据悦然观察,吴衡貌似有心求和,对这个未出生的嫡子也有几分在意,在他的影响下,吴老将军与那个老巫婆会有什么反应,就是个谜了。 这会还不是离开的时候,她还是先拭目以待吧? …… 吴家没让悦然等多久,次日一早就有人来了庄子,还是一大群人。 “奴婢见过大少夫人!” “小人见过大少夫人!” 半晌午,呼呼啦啦,庄子上一下来了十来个人,有侍卫,小厮,还有丫头婆子。 悦然被唬了一跳,这是想干啥啊,要强行把她带回吴家吗? “谁让你们过来的?” “大公子让奴婢们过来伺候大少夫人与肚子里的小少爷。” “等大少夫人到了预产期,府里还会送两个奶娘过来,专门伺候小少爷。” 哦,原来不是要掳她进府,就算是,她也不带怕的。 只是吴衡那货怎么这么好心,不是!谁要他好心啊,一下打发了这么多人过来,她还怎么卖庄子跑路啊? 悦然整个人都不好了,这岂不是意味着她原先的那些盘算都落空了? 还有,这么多口人不会都要她养活吧,这就过分了。一百五十亩的小庄子,养活他们母子与原先的四个仆人都费劲,她哪有钱养其他人,跟着她就等着饿死吧。 “我这庄子小,原先的几个下人就够用了,你们还是哪来的回哪去吧?” “大公子说,咱们以后都是大少夫人的人了,少夫人去哪咱们就去哪?”下人们在院子里跪了一地。 其中一个管事嬷嬷捧着一个锦盒,膝行到悦然跟前,“这是大公子让奴婢交给大少夫人的。” 悦然迟疑地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沓银票,最上面的是一百两面额的,这样的有十张,还有四张一千两的,这就有五千两之多。 看来吴家还是挺有钱的,被她搜刮了一通,吴大公子一出手还能拿出这么多,也不知都藏在哪了? 除了银票还有一沓身契,不用想都是底下跪着的这些人的。 悦然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事情怎么就发展到了这一步,吴衡浪子回头,表现的有情有义,她貌似反而成了不识好歹的人。 这剧情怎么变就变了,别说眼下的按照走下去,她肚里这个孩子肯定会成为天之骄子,似是轻轻松松就能完成原主的心愿。 但悦然就是感觉心里不得劲。 事情应该不会这么顺利,且她还要吴衡为上一世的惨剧付出代价,不可能因为他放下屠刀就放过他。 吴衡安排这些人来庄子上,名为保护与伺候,也是变相地让这些人看着她,谨防她带球跑。 连身契都送来了,她是不收也得收了,真的很可恶。 要是吴衡当面给她,悦然还能把东西给摔回去,可那家伙不在场,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当然她也可以把这些人轰出庄子,让他们带着身契离开,只是他们肯定不会乖乖听话, 吴衡自然预料到了这种情况,对他们有过交代,不可能被赶就老实地回吴家去。 悦然对吴衡够不客气了吧,可他负气离开后,转头就安排了这么多人过来,可见这是个一旦认定了某件事就不会更改的人,意志相当之坚定。 不然,也不会在战场上屡立战功了。 第198章 嫁入高门的贫家女23 由于庄子上骤然来了这一批吴家人,悦然的出走的计划只得搁浅,心里无比郁闷,对这些人也就没什么好脸色。 这些人来了庄子上之后,除了收拾住处忙了半日,基本就闲了下来,大眼瞪小眼的。 大部分事情,悦然都习惯自己动手,不习惯被人一天二十四小时盯着,看着这些人就觉得烦。 本着不养闲人的原则,干脆把人都赶去种地,宅子附近还能开出两三亩荒地,种粮种菜都使得。 现在把地收拾出来了,还能收一季秋粮呢。 这时,某些养尊处优下人就不乐意了,这简直就是磋磨人嘛。 有人一脸鄙夷,本来就没把这位农家出身的大少夫人当成主子,这下也赖得装了,当即不满地道:“大公子让咱们来庄子上,是伺候小少爷的,不是来干农活的。” 来庄子上本就觉得委屈,这会大少夫人还让在开荒种地,这活多累啊?他们虽是下人可也没吃过这种苦头。 “很好!”吩咐完事,悦然就准备回屋了,见丫鬟跳出来反对,含笑点头,望着一院子的下人,“还有谁不想在这待的,尽管站出来,放心,我不会为难你们,还会让你们离开。” 话落了好一会,都没人吭声也没人站出来,却有几个眼珠子转来转去,瞥眼瞧其他人的。 悦然善意的提醒道:“你们可听好了,机会只有一次,想离开的可要抓住了。过后再有人不听话,我会直接发卖。” 正好她嫌人多晃得她眼晕,想把人打发了,最好一个不剩。 不过可惜,只磨磨蹭蹭地站出来了三个,加上先前那个心高气傲的丫头,才四个人。 又等了一会,悦然见没人再站出了,就吩咐前日递给她锦盒的那个徐嬷嬷,“把他们四人的身契捡出来。” 徐嬷嬷面色犹豫,似是想劝两句,张了张嘴劝人的话到底敢说出来,应了一声“是”,就进屋取东西去了。 悦然晓得她是吴家的管事嬷嬷,便让她掌管内院的丫头与婆子们,自己当甩手掌柜。 片刻工夫,徐嬷嬷就把几人的身契拿了出来。 “给他们。”悦然轻飘飘地道。 徐嬷嬷似是已经想通了,毫不迟疑地把各人的身契塞给了他们。 “你们现在就离开吧,不管是回吴家也好,还是拿着身契去官府恢复自由身也罢,悉听尊便,反正别赖在我这里就行。”能送走几个人,也是好的。 拿到身契的四个人,没有高高兴兴地离开,反而一时都愣在了原地,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 悦然赖得搭理他们,对余下的人吩咐道:“还有想走的吗?没有的话就上外面干活去,等一会天热了再回来。” 现在正是盛夏时节,又一个多月没下过一场透雨了,每日烈日炎炎,晌午前后外面根本待不住,太容易中暑了,干活还是要趁清晨凉快的时候干。 说罢,悦然就转身回屋了。 从昨日开始,她就出现了孕吐的症状,按说现在才刚一个月,孕吐的有点早,也不知是不是情绪起伏过大的原因,也有可能是天气太热,好在只是轻微的孕吐,不至于吃不下饭。 悦然低头做了一会针线,就有些犯困,捂嘴打了一个哈欠。 现在怀孕的事已然暴露,也没必要躲在空间里做婴儿衣裳了,一下来了这么多人,其他事也用不着她沾手,也就只能拿这个打发时间了。 悦然也想通了,既然暂时走不脱,索性就在这里先把孩子生下来,再做计较。 “少夫人,那几人已经离开了。”徐嬷嬷进来小心翼翼地回禀。 生怕惹了这位主子不高兴。 大家都以为,这位农家出身的少夫人新婚次日就被赶到庄子上,这辈子算是没指望了,不想大公子忽然就要把人接回去,更绝的是,这位主子还不愿回吴家,非要住在庄子了。 气得老夫人破口大骂:“狗肉上不了席。吴家肯接她回来就是她天大的造化了,竟还仗着肚子拿上乔,哼!要不是衡儿心善非要接她回来,当谁稀罕她肚子里的那块肉呢。不想回来,就永远没回来了,吴家可不缺孙子。” 吴家确实不缺,眼下府里的晴姨娘,与一位通房都怀上了身子。 所以,老夫人说这话可是很有底气的,相比于少夫人肚里这个嫡出的孩子,她显然更在乎娘家侄女肚里的那个庶出的。 但大公子似乎更在意这个嫡子,大少夫人撅了他的面子,却还肯一口气派了这么多人过来伺候,从产婆丫鬟嬷嬷,到管事侍卫小厮,样样都考虑齐全了。 可见有多在意。 临出府前,还嘱咐她,“少夫人脾气不好,你们要小心伺候着。” 不知那位晴姨娘听了会作何反响,府里人人都说晴姨娘是大公子的心头肉,要她说,大公子对这位出身低微的发妻与肚里的孩子也很看中。 故此徐嬷嬷谨记大公子吩咐,不敢托大。 “现在天热,昨晚少夫人想来没睡好,不如这会补个觉。” 悦然也正有此意,随即丢下针线,“行,那我在榻上睡一会。” 徐嬷嬷赶紧上前,搬开榻上的小桌子,伺候悦然睡觉。 “启禀少夫人,村长与两位族老过来了!”忽然,管事在窗下低声通报。 悦然皱眉:“可有说是什么事?” 这几日,村里人都在挑水浇地,争水争的可厉害了,都干了好几架,他们一天忙的不可开交,怎么还有空来她这里。 自从吴衡来过之后,村长他们就夹起尾巴做人了,忽然就换上了一副和善的面孔,对她这位吴家的大少夫人恭敬有加,还带着几分讨好与谄媚。 就像有人说的,当你足够强大时,身边就都是好人了。 悦然最是瞧不起这种人,前倨后恭,欺软怕硬,什么玩意,但她只搁在心里没带出来。 不知他们又有什么事找上她。 “这倒是没说。少夫人要是不愿见,小人就把人打发了。”管事听出了主母的话里的厌烦之意,忙出主意道。 一个小村长罢了,少夫人确实没什么必要见他。 第199章 嫁入高门的贫家女24 能不见,悦然自然不想见,就随管事去应付去了,自己则在榻上补觉。 待悦然睡着后,徐嬷嬷轻手轻脚地退出屋子,守在门口,防止别人打扰她休息。 悦然这一觉就睡到一个时辰,醒来已经快吃晌午饭了,正好她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 等在院里管事过来道:“上午村长过来说,今年天旱水不够用,想用咱们宅子旁边的河水浇地。小人说少夫人正歇着,让他们下晌再来。” 那条河说是河,其实跟条溪流差不多,三米多宽,天旱水位又下降了一些,水量不多。 少夫人正让人开荒,天上又一直不下雨,那河里水他们还浇地了。 但这事还得大少夫人说了算。 悦然清醒了一会,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他们老实交租,也不是不能给他们用。 “让他们去挑吧。” “可咱们开出来的荒地怎么办?”吴管事善意地提醒。 悦然不在意地道:“没事,不是还有井水吗?那片地也不大,等河里的水干了,正好清理一下河道,挖出来的淤泥可是好东西,也别浪费了,都散在开出来的地里肥田。” 吴管事也不懂种田的事,想着少夫人出身农家,说的话应该错不了。 “行,下晌他们再来,小人就这么告诉他们。” …… 晌午,徐嬷嬷端来了特意为孕妇准备的营养午膳。 “大少夫人尝尝这碗蛋羹,里面放了海米,与少量的秋油,又鲜又滑嫩。” 蛋羹金黄金黄的,看起来确实很有食欲,悦然舀起一汤勺,刚凑近唇边,就莫名升起一股不好的感觉,随即皱眉放下瓷勺。 “怎么了,少夫人?吃不下吗?”一旁关注着悦然反应的徐嬷嬷,不由询问,“那少夫人,您再试试这个。” 孕妇口味很敏感,跟寻常人不同,徐嬷嬷是过来人,也没觉得有多奇怪。 悦然脸色很不好看,冷声吩咐道:“徐嬷嬷,你去问问,今日都有谁去过厨房?再让管事请个大夫回来,验一验这碗蛋羹。” “少夫人,难道是……”徐嬷嬷吃了一惊,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难道有人在蛋羹里下了药不成?! 可少夫人才闻了一下,就发现了端倪,会不会弄错了啊! 但这一刻,徐嬷嬷本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原则,赶忙应道:“奴婢这就去问!” 少夫人肚里的小少爷要是出了差池,她可没法跟大公子交代。 徐嬷嬷离开后,面对一桌丰盛的饭食,悦然也没有食欲。 她还以为经过今日这一招,已经把别有用心的人都清理了出去,却忘了有害人之心的,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 或者说,她压根没料到有人手会伸的这么长。 不得不说,她还是有些大意了,要不是第六感给她预警,这回她可能就要中招了。 趁着屋里没人,悦然从空间里取出一个素馅的香菇青菜吃了起来,精神力却延伸到了前院。 厨房里。 “今日除了你们三人,可还有其他人来过厨房。”徐嬷嬷沉着一张脸,严肃地询问两个厨娘与烧火丫头。 这三人都是从府里大厨房带来的,都是府里的老人,应该不会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 “没有啊?徐婶子,出什么事了?” “对呀,就我们三个人啊?” 两个厨娘一脸茫然,下意识对视了一眼,一口咬定没有其他人来过。 徐嬷嬷转头追问烧火丫头:“四儿,你呢?” “我,我也没见其他人来过。”四儿神色紧张,说出的话就有些结巴。 “那你们做饭的时候可有出去过?” “我去过解过手,不过很快就回来了,进来时除了李嫂子跟四儿,也没见到别人。” 徐嬷嬷不由皱眉,听起来只能是厨房里的三个人动的手脚:“今天的蛋羹是谁做的?” “是我做的。咋了?” “这蛋羹被加了东西,被大少夫人闻了出来,里面都放什么了?” “嗨,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不就平日的哪几种调料吗?咋地,大少夫人吃不惯啊?那我下回办做了。” 徐嬷嬷心说,要是调料的问题就简单了,可依大少夫人的面色来看不像啊,应该是加了对胎儿不利的东西。 算了,既然问不出来,还是等大夫来了验明情况再说。 大夫很快就被从镇上请了回来,这时正是外面最热的时候,吴管事与大夫都是满头大汗。 大夫先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缓了缓两口气,才对着那碗蛋羹研究起来。 可半晌还没得出一个结果。 一旁心急火燎的吴管事与徐嬷嬷,紧张的不得了,就怕大夫验出什么,又怕大夫查不出什么,没法跟少夫人交代。 此刻,一直在暗中观察众人神色与反应的悦然,大抵已经锁定了目标。 那人也正神色莫名地盯着老大夫。 见大夫貌似也查验不出什么来,脸色紧张的也变成了得意。 悦然也很好奇,这人到底放了什么东西,连大夫也查验不出来,不过能把打入内部的蛀虫抓住,也无所谓那害人的东西是什么了。 无非就是想谋害她腹中的孩子。 那么吴家会有谁会对她动手呢,那个人也很好猜,她甚至想都不用想就能给出答案。 除了那位晴姨娘,应该不会再有其他人选了。 吴家两个老人就算不待见她肚里的孩子,但还不至于除掉自家的子孙,而那位晴表妹就不一样了,地位特殊,自视甚高,听说也怀孕了。 能威胁到那个孩子地位的,只有悦然这个嫡妻的孩子了,那位表妹可是连其他妾室的肚里的庶出孩子都不放过的主。 上辈子,原主被赶到了庄子上,她没机会谋害原主的孩子,按说这一世她也没机会,但吴衡不知那根神经搭错了,从府里派了一堆人来庄子上伺候,可算是给了那位晴表妹可乘之机。 那位表妹嫁进来前,就时常出入吴府,有几个心腹,或是收买一两个人还是轻而易举的事。 既然这一世,与她对上了,悦然也给那位晴姨娘在小本本上记一笔,将来一起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