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嫁前任他爹》 1 第 1 章 第1章她见不得光 两个小丫鬟正提了木桶,拿着旧炊帚将浆糊涂抹在窗棂子四角,又拿了一种透亮柔软的青色薄纱来,扯住四个角,要黏在这窗棂上。 入秋后天便凉了,窗棂要封起来。 阿妩略靠在云缎引枕上,捧着一盏嫩豆腐烧鲜菱,用那精致剔透的白玉汤羹,就这么一勺一勺地品着。 这鲜菱角是南湖送来的贡品,听说一大早送到东华门,便分了几箱子,带着冰送到太子府,太子府上的好东西总归会送到她这里来,所以今日她便尝到了这嫩豆腐烧鲜菱。 白露时节正是菱角最嫩的时候,皮薄肉大汁多,厨房手艺也地道,白生生菱肉的鲜香沁到软嫩的豆腐里,用汤羹擓那么一勺,往嘴里一放,满嘴的鲜嫩,仿佛闻到了太湖的清香。 阿妩满足地叹息,叹息之余,也有些小小的惆怅。 只怕这种美滋滋的好日子不多了。 自来到太子府,她一直被养在环翠苑,不曾轻易外出。 这也是没办法的,一时见不得光,总得避讳着些。 谁知道重阳节前的那次晚宴,帝王驾临太子府。 当时的阿妩自然不知道,她一个人留在环翠苑摆弄着九连环解闷。 可却突然有一位嬷嬷带着几位丫鬟,要请她过去,说是太子有令要她过去。 她本就没什么见识,来到太子府中后又一直闷在环翠苑,哪里知道这其中的干系,只以为真是太子派来的,是要她“过明面”。 她便一番打扮,跟随嬷嬷前去。 她初来太子府时是乘坐一暗青小轿从角门匆忙抬进来,一路上也曾偷偷往外看,一眼看去都是红墙蓝瓦的,还有一重一重的树,以至于她对这太子府几乎一无所知。 这次跟着嬷嬷前去,便见绣闼雕甍,灯火萤煌,只看得眼花缭乱。 待到懵懵懂懂被带到宴席上,帝王之宴,华服璀璨,笙箫婷婷,各样目光统统扫过来,阿妩心头乱跳,两腿酥麻。 她生来便有不足之症,秉赋羸弱,哪经得起这些,是以当时站都站不稳,摇摇欲坠。 如此一来,更显怯弱妩媚之态。 那威严的帝王高居于宾客之上,居高临下地扫了一眼阿妩,便道:“墨尧,你这府上越发没有规矩了,什么不上台面的便往朕的跟前领。” 只是这一句,阿妩便永无翻身之日。 墨尧便是太子。 今年盛夏时候,松洲遭遇水灾,太子奉诏赈灾,结果在一处临时歇脚的庄院巧遇阿妩,一见倾心,当晚便要阿妩侍寝。 松洲赈灾之后,太子便带阿妩来到都城。 因太子此次视察松洲灾情,本是奉诏而去,出一趟公差却带回一女子,事情传出去难免于太子名声有碍,是以阿妩这一路上都是被藏起来,或者以寻常侍女身份伺候在太子身边。 待来到太子府后,阿妩便被偷偷安置在环翠苑。 以太子的意思,这件事并不急,可以待到风声过去后,再将阿妩带到人前。 太子还许诺阿妩,要在皇上面前为阿妩请封,说是要为阿妩请“夫人”的诰命。 阿妩不懂这些,太子便搂着她,给她细细地讲,他这太子府中可有一位太子妃,一位太子嫔,还可设两位夫人,四位淑人。 太子捧着阿妩的脸,柔情缱绻:“你可以先为夫人,待到有朝一日,你为我生下一男半女,便封你为太子嫔,有朝一日——” 提到这里,他俯首在她耳边,低低地耳语,许下一些阿妩半懂不懂的诺言。 阿妩总觉这一切很遥远。 床笫之间,男人于她身子上得了快活,心满意足,畅快淋漓,便说出一些话来,说不得第二日便忘了。 于她来说,这特意从南湖送来的鲜美菱角,大同的黄羊肉,云南的鸡苁,开封的蛋松果,还有那四川的荔枝煎,这些才是实实在在落在她口中的。 离了太子,这辈子她都很难享用到。 能多吃一口是一口。 这不……如今帝王那么一句话,她这好日子只怕到头了。 从那一日后至今已经三日,太子不曾来到这环翠苑 这三日中,阿妩确实有些忐忑,有些无奈。 她拿起汤羹,使劲地擓了一大勺子嫩豆腐,张开唇,一整口地吃下,心里却惆怅地想着将来。 离开太子,这日子怎么过? 孙嬷嬷冷眼旁观,就这么打量着阿妩,越这么打量,越是无言以对。 这位姑娘啊……虽说也曾被太子捧在手心里宠,可如今帝王不喜,说了那么一句,她这好日子已经到头了,结果她还这么好胃口? 本来这菱角嫩豆腐,她早想着,若她不吃,正好全须全尾地端下去,便宜了自己。 可她竟一口接一口地吃? 这没心没肺的,也就是长了个好模样吧! 她看着阿妩那娇嫩的唇,不必涂抹什么胭脂,便是澄澈透亮的淡粉色,确实生得娇,生得美,简直像是一个玉雕的人儿。 她撇嘴,要笑不笑地道:“这老天爷呢,到底是公道的,有人虽然没长脑子,但到底得个好皮囊。” 阿妩听此,并不在意,很有胃口地又吃了一口,道:“何止好皮囊,还有好胃口呢。我娘说了,人这辈子,金银财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唯独这吃食,吃到嘴里便是我的了!” 孙嬷嬷一噎,有些没好气,不过想想如今阿妩的处境,到底是笑了。 长得好看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被远远打发了,这辈子别想有好日子过! 阿妩垂着眼皮,看着那吃了一半的棱角嫩豆腐,胡乱想着心事。 孙嬷嬷对自己的不屑,她从第一天就看得真真切切,只不过不说罢了,便是在太子跟前,她也从未提过。 孙嬷嬷是个碎嘴的,这种碎嘴的爱说话,她可以听她说,也算是解闷了,若自己告了状,太子把孙嬷嬷打发了,换一个嘴严的来,她听谁说去? 阿妩从孙嬷嬷口中也确实知道了一些事。 太子妃生于簪缨之家,门庭显赫,她的祖父在先帝时曾任出任翰林侍讲及翰林学士,并为太子少师,及到当今圣上登基为帝,更是对他委以重任,封英国公。 太子妃为英国公府嫡长孙女,自幼聪慧过人,才情兼备,待到及笄之年,便选入东宫,去岁秋时和太子完婚,封太子妃。 根据孙嬷嬷所言,太子妃和太子情深意笃,夫妻恩爱,她又倍受皇上、皇后娘娘喜爱,那自然是风光无两,众人交口称赞。 阿妩知道孙嬷嬷和自己说这个,是要自己认清自己身份。 她知道啊,她认得很清楚啊,她从来没想着和谁争一争啊! 她这身份,怎么争呢,连自己小命都未必能保。 她正想着,突然,孙嬷嬷看着外面忙碌的两个丫鬟,又忍不住感慨:“咱们殿下对你可真是用了心思,咱们太子妃娘娘,那可是宽容贤惠,如今太子三天没回来了,府中有什么好的,也没缺了你这一口,你说你怎么不知道承了咱太子妃娘娘的恩情?像你这种低贱出身的,能在府中享用这一口,这都是贵人指甲缝里漏出来的,你——” 阿妩便有些烦了。 碎嘴是好事,但这也未免太碎了吧! 她便直接开口道:“殿下和娘娘怕是不睦吧?” 那孙嬷嬷听到这话,顿时唬了一跳,瞪大眼:“你为何这么说?是谁和你说了什么?” 阿妩笑了笑,将那盘子直接按在一旁雕漆托盘上。 清脆的一声“咔嚓”,引得旁边几个丫鬟都看过来。 阿妩看着眼前孙嬷嬷,道:“就像孙嬷嬷说的,我这身份卑微,殿下和娘娘如何恩爱,和我有什么干系?我也不过是一个逗趣的物件,是不是?” 孙嬷嬷狐疑,但也赞同:“你倒是能认清你自个儿!” 阿妩轻笑一声:“嬷嬷非要告诉我这些,不过是敲打我,让我不要痴心妄想,那必是娘娘心存不安了,不然,至于和我这么一个物件说这种话吗?” 孙嬷嬷听这话,心中微惊。 这女子自从来到环翠苑后,便由她照料着,她冷眼旁观,自然是看得真真的,知道她身体柔弱,知道她先天不足,更知道她没心没肺,整日里只知道将那好吃食往嘴里填,听不懂好赖话,偶尔刺她两句,她仿佛也没什么。 谁知道她今日竟然突然说出这种话! 她再次打量着眼前这女子,她确实生得好看。 弱骨纤形,妩媚娇弱,此时她睁着秋水一般的眸子,薄薄的唇儿犹如一抹红丝线,衬着过于雪白的肌肤,竟别有一番勾魂夺魄的艳。 太子南方巡察,便带回这么一个冰雪捏成的人儿,太子宠爱得跟什么一样,不肯让她见外人,处处护着宠着,几乎夜夜留宿。 自从太子回来后,便不喜近太子妃的身,这让太子妃怎么忍! 所以便干脆设计了前几日那一幕,就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让她露怯,把她摆在台面上! 果然,帝王自是看不惯这妖姬祸水,当场给了太子没脸,之后更是要太子尽快打发了这女子。 太子不舍得,一直在和帝王周旋,想尽了法子。 孙嬷嬷在这环翠苑看管阿妩,早把阿妩的底细摸得透透的,知道她出身卑微,没什么见识,只些许识得几个字,这样的一个女子,她自然十拿九稳,早在太子妃面前夸下海口。 不曾想,这阿妩突然语出惊人。 她眯着眸子,满心提防地盯着阿妩,小心翼翼地问道:“若是太子和娘娘夫妻不合,你当如何?” 阿妩不慌不忙地端起一旁的木樨糕子汤:“我哪知道呢,我只盼着……” 孙嬷嬷紧问一句:“只盼着如何?” 阿妩轻吹了一口汤,这木樨糕子汤是用鸡蛋炒成木樨,也便是桂花的形状,太子府的厨子厨艺炉火纯青,黄澄澄的鸡蛋花飘飘洒洒,像极了风吹桂花落的样子。 阿妩轻品了一口,才道:“只盼着能多得些银子,过几日安生日子。” 孙嬷嬷试探:“什么叫安生日子?” 阿妩:“自是寻个踏实郎君,不拘穷富,好歹本分,过白首偕老的寻常日子。” 孙嬷嬷越发好笑,真是一个口是心非的,这种蛊惑储君的狐狸精,她能过安生日子? 她故意问道:“这话,你怎么不和太子殿下讲呢?” 阿妩拿帕子抹抹嘴:“我自是讲了。” 孙嬷嬷不可思议:“你……讲了?你和太子殿下这么讲?” 阿妩点头:“是啊!” 她说这个“啊”字的时候,语调柔软,略拉长,听上去竟有几分天真无邪。 孙嬷嬷脑子都是乱的,她小心翼翼地看着阿妩:“那殿下说什么?” 阿妩歪头,回想了一番,道:“殿下抚着我的发,说他便是那个和我白首偕老的人,还说要我安心,不要有别的什么念头。” 她蹙着细致好看的美,无辜而无奈,低声嘟哝道:“孙嬷嬷,你说我该怎么办,太子不听我的。” 孙嬷嬷神情略有些呆滞。 她深深地看了阿妩一眼。 心想,这真是一个祸水,不把这祸水赶出去,大家都没好日子过了。 2 第 2 章 第2章她是祸水 孙嬷嬷不再说话了,窗户已经糊好了,阿妩从房内看过去,暖床上已经糊好了窗纱,阳光落在窗纱上,照在门芯板雕上,上面的蚂蚱、鱼虾、石榴和柿子等都栩栩如生。 其实她猜到孙嬷嬷的心思,不过她并不太想去想这些。 太子府的膳食好,太子对她疼宠有加,她自然是过得舒坦,恨不得一辈子赖在这里,能多享受一天是一天。 可—— 她心知肚明,自己身份见不得光,没名没分的,全凭太子些许怜惜,况且如今触怒皇上。 皇上是太子的亲爹,执掌天下的人,他一个淡淡的眼神,自己就要死了。 况且,当初太子在庄院邂逅自己,本就不是偶然,背后种种,阿妩细想之下,也是心存忐忑,若是这件事被查出来,她还不知道事情怎么善了。 正想着,外面却传来脚步声。 孙嬷嬷听着,探头看过去,自半开的暖窗中,她看到了来人。 阿妩也看到了,是两个衣着讲究的侍女,神情严肃倨傲,她猜着这是太子妃身边的人。 孙嬷嬷连忙起身,小跑步出去,和对方陪笑着,对方低声叮嘱了一番什么,孙嬷嬷连连点头。 那两位侍女转身离开了,孙嬷嬷这才进屋。 阿妩听着孙嬷嬷走上台阶的声音,耐心地等着。 果然,这孙嬷嬷进屋了,摆着姿态,板着脸,对阿妩宣布道:“你快拾掇拾掇,要随我去拜见娘娘了。” 对此,阿妩很平静:“知道了。” 因阿妩身子娇弱,往日都是足不出户,加上这几日身子懈怠,是以也不曾梳妆。 如今前去见太子妃娘娘,自然不敢轻忽,少不得对鉴理鬓,悉心妆掠。 只是又不好太过浓艳,于是吩咐侍女:“素净一些。” 旁边孙嬷嬷倚着窗牖嗑瓜子,时而眯起眸子看向阿妩。 越看,心里越不是滋味。 这阿妩生得颜色实在是好。 看她年纪,也不过十五六岁,可生得姌袅妩媚,白银条衫儿配着纱挑线洒金遍地裙,腰间窄窄地束着一根碧玉女带,越发衬得纤腰袅娜,窈窕动人。 她肌肤生得雪白,但凡露出的些许皮肉,手腕,后颈以及脸颊,都是雪白雪白的,冰雕玉砌一般,妩媚娇艳,一双眸儿更是含了秋水般,似有隐隐泪光,我见犹怜。 这时阿妩已经打扮齐整,说起来倒也素净,只在乌鸦鸦的鬓旁插了两根小簪子,并斜簪了一朵小绒花。 可即使这样,依然是鲜妍夺人,一眼看去,分外惹眼。 孙嬷嬷“呸“的一声,吐出一口瓜子皮,又喝了几大口白豆蔻熟水,这才道:“走吧。” 对此阿妩懒得理会,她一心琢磨着等会见太子妃的事。 这时候阿妩梳妆齐整,她跟随着孙嬷嬷走出环翠苑,沿着廊道往东行去,待走过一处穿堂,又走过两处楼阁院落,这才来到一处院落。 她看过去,只见这院落宽敞,有散点的假山,还有爬山游廊可以登楼,游廊一直蔓延至后院,其间竹木花石错落有致。 阿妩在跟了太子前,也曾享用过锦衣玉食的日子,倒也不是全无见识,不过如今看这院落,知道这院落看似不大,但其实工料讲究,处处用心。 她跟在孙嬷嬷身后,步入其中,院落中有南北屋各三楹,卷棚硬山式,台阶上有七八个小丫鬟都着一色水绿衣裙,垂首侍立在那里,院落中人虽多,却鸦雀无声。 孙嬷嬷停下脚步,阿妩也随之停下。 孙嬷嬷看了眼阿妩:“你初来乍到的,在贵人面前不可失礼,先跪下吧。” 阿妩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很是乖顺地道:“是。” 说着,她跪在了台阶前。 台阶前菱格纹方砖细墁,略有些凹凸,阿妩衣衫单薄,膝盖咯得生疼。 她蹙了蹙眉,还是忍了。 孙嬷嬷对着台阶前一侍女比划了比划,嘴唇张开,似在说话,但并不发出声响。 那侍女便懂了,用手指示意,让她候着,她进去通禀。 这个过程都不曾发出任何声响,显然这是底下人长久伺候人后的默契和规矩。 阿妩虽然还不曾见到那皇太子妃,但已感觉到这位娘娘的金贵,以及自己的渺小。 她就这么沉默地垂着眼睑,柔顺地等着,等着这位贵人对自己的宣判。 院落中寂静无声,偶尔间里面会传来一些声响,似乎是说笑声,听起来里面是有客人的? 阿妩跪得膝盖发疼,颇为煎熬,不过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也不好乱动,只能略挪了挪身子来缓解。 这么百无聊赖的煎熬中,她看到正房窗棂在日头下璀璨生辉,疑惑地细看,才辨认出,原来这窗棂上竟然镶嵌了明瓦。 她长在海边,倒是知道何为明瓦,幼时邻家阿哥便是自小做这个的。 明瓦是用蚌壳做成的,要经过繁琐的工序手艺,一步步地来,花费许多功夫才能将蚌壳磨成这样薄润透亮的瓦片,这明瓦太过昂贵,一般人家用不起,是以在阿妩心里,这都是做好了用来换些钱财以图生计的。 时至今日,她才亲眼看到有人将明瓦镶嵌在窗棂上。 果然好看。 这让阿妩心生恍惚,甚至觉得这两年发生的种种仿佛一场梦。 她幼时家中并不富裕,但日子倒也过得太平和睦,又因阿妩生来体弱,备受父母兄长疼爱怜惜,自小也是被宠着长大的。 谁曾想,自从十四岁那年,她这日子天翻地覆,竟沦落到这个地步。 种种遭遇,如今想来,便是一场浑浑噩噩的梦,她只盼着忘记才好。 这时,阿妩听到隐约的说笑声,她看过去,便见台阶上有铜钩悬了条珠青帘,那条珠青帘轻轻一荡,被挑起来,之后便有丫鬟殷勤开路。 她偷偷看过去,发现丫鬟簇拥着的是两个年轻娘子, 这两位娘子一看便是金尊玉贵的身份,华丽讲究,满头珠翠,只看得人不敢直视,众丫鬟纷纷低首敛容。 阿妩跪在那里不能起身,但也膝行往旁边挪,免得挡了路。 她本就体弱,如今跪了半晌已经气虚,再这么一挪,更是眼前发黑,险些栽倒在那里,不过勉强撑着罢了。 这时,却见那贵人恰停在她身边。 有香薰之气袭来,阿妩小心地瞧过去,便看到织金缠枝四季花纹的蓝缎裙摆,花纹刺绣精细华丽,颇为贵重的样子,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这时贵人也在打量着她,好奇地道:“这是谁,生得实在是雪白,竟仿佛玉雕的人儿!” 这声音略显娇憨,听着十四五岁的样子。 阿妩有些意外,想着这娘子怕是比自己年纪还小呢,也不知道是什么身份。 旁边那贵人亲亲热热地道;“德宁,你不是说母后要你早些回去,若是回去晚了,以后怕是轻易不让你出来了。” 那叫德宁的小娘子一听,忙捏着裙子道:“哎呀,皇嫂说的是,我得赶路呢!” 她声音清脆娇俏,说完也不顾其它,提着裙摆,匆忙迈步就要走。 旁边几个丫鬟纷纷跟上,一时之间,阿妩身边都是匆忙的脚步,她们一个个走过。 过了片刻,院落中安静下来,阿妩感觉有视线落在她身上,那是贵人俯视的审视和打量。 阿妩此时已经气力不济,不过却努力攥紧了拳,支撑着,不让自己晕倒。 她知道如果这时候自己晕倒,只会让贵人觉得自己太过娇气,故作姿态。 她可以在许多人面前娇弱,却不能在这位太子妃面前娇弱。 这时,贵人终于开口:“抬起头来。” 阿妩听此,便听话地抬起头来。 就在阿妩抬起脸的那一瞬,太子妃伍明媛看得也是微吸了口气。 眼前女子,肌肤澄澈如同初雪,尖尖小小的下巴,袅袅弱弱地跪在那里,倒像是晚风中摇摆着的孱弱小花,仿佛随时都会歪倒,让人看着竟心生不忍。 她这么看着,竟有些挪不开眼,之后陡然回过神,酸涩以及忐忑便涌了上来。 她当然明白太子不可能独属于她,所以也一直颇为贤惠大度,甚至主动为太子收了通房在房中。 将来太子登基为帝,后宫自然还会有各路妃嫔,这些她都懂。 她并不惧怕后宫有什么绝色女子得了太子的宠,她只要坐稳后位,执掌风印,那就不必怕,她可以容下那些女子。 可现在,看到这女子勾魂夺魄的容貌,她开始觉得,或许她没办法容下。 她盯着这女子,想象着太子乍见到她时的惊艳,想象着太子如何小心翼翼地把她藏在环翠苑,不舍得让任何人看到,像是藏着一个独属于自己的宝! 她甚至忍不住开始想,想太子在夜晚是怎么疼爱她。 于是她的心里便都是酸痛,痛得她心都在发颤。 她死死地盯着阿妩,过了半晌,终于道:“进来说话吧。” 说完她便径自进屋去了。 阿妩听着她的语气有些不善,不过这于她来说,依然犹如天籁。 至少,她不用跪着了。 她以手撑地,有些艰难地起身,起身时,一个趔趄,竟摔在地上。 摔得生疼生疼的,疼得手指尖在颤,眼中也泛起泪来。 旁边孙嬷嬷冷着脸嘲讽道:“可真是金贵身子呢,不知道的还以为宫里来的贵人!” 阿妩眼前阵阵发黑,她觉得自己真要晕过去了。 不过还是努力地撑着地,爬起来,之后颤巍巍地站稳了。 站稳后,她露出一个笑,对孙嬷嬷道:“劳烦嬷嬷引我进去。” 她知道自己不能贸然进,得有人引着。 孙嬷嬷看她这样子,更觉不痛快了,心底一股子气从心底往外冒,瞧她那柔弱的样子,什么狐媚子! 她嗤笑一声,不再说什么,两脚用力踩着台阶,噔噔噔地上去台阶,之后撩起帘子进屋去了。 阿妩对此并无意外,她既踏入这太子妃的院落,便没指望能遇到什么好脸色。 当下她用手拎着裙摆,一步步迈上台阶。 周围垂手侍立的丫鬟们显然都有些好奇,不着痕迹地打量过来,有惊艳,也有鄙薄。 阿妩自己撩起青帘,踏入房中,一进入其中,便觉暖香扑鼻而来,入眼的是华丽的刺绣地衣,以及侍立着的侍女们。 她温顺地站在那里,往前走,待走到地衣前,才跪下来:“阿妩见过娘娘,给娘娘请安。” 3 第 3 章 第3章她要遁入道门 她说完这个后,良久,前面并没什么声响。 她小心地看过去,便见就在镶嵌了明瓦的窗棂下,摆着一张花梨木矮榻,矮榻一旁垂挂着金帐幔。 刚才那位贵人坐在撒花金缎坐褥上,略靠着云锻引枕,懒散地享用着香汤,其下三五个丫鬟捧着雕漆茗碗和托盘伺候着。 这显然便是太子妃娘娘。 适才在门外,第一次抬起眼时,迎着日头,她只觉眼前金晃晃,并没看真切。 如今细细看去,太子妃娘娘头上戴了紫销金箍儿,上面缀满了金灿灿的珠子,明晃晃的,衬得那眉眼齐整白净,一看便是富贵之态。 她身上着了一件粉领对襟缎面薄袄,下面是绡丝洒金裙儿,手腕上松散散地戴了流光溢彩的镯子,慵懒闲散。 比起之前面对那位德宁贵人的亲热,如今的她疏淡冷漠,看都不曾阿妩一眼,仿佛没听到阿妩的话。 倒是一旁伺候着的妇人,突然不屑地哼了声:“乔模乔样的,没个正形!” 阿妩听着,好奇看过去。 这妇人戴了银丝云髻儿,穿着藕丝对襟衫儿,下面是锦蓝裙,颇为庄重沉稳的样子, 她曾经听底下人小声议论,知道太子妃娘娘身边有个苏娘子,这苏娘子是昔年太子妃娘娘母亲的陪房,自小看着太子妃长大的,之后太子妃嫁到太子府中,便把她带过来了。 苏娘子是太子妃娘娘第一得用的人,什么事都为太子妃张罗着。 她重新低下头,安静地等着。 过了许久,这主仆二人都没什么动静,她难免胡思乱想一番。 正胡思乱想着,便听到很轻的瓷器摩擦声,那是上等白瓷茶盖自茶盏上研磨的声响。 她垂眼看着前方织锦的精贵地衣,想象着太子妃翘着戴了护甲的修长手指,略垂着眼皮,慢条斯理地研了下茶盖,之后轻品一口。 这时,她终于听到太子妃的轻叹声:“你叫阿妩?” 阿妩:“回太子妃娘娘,奴婢名叫阿妩。” 太子妃:“哦,姓什么?” 阿妩顿了顿,才道:“本姓宁。” 太子妃慢条斯理地道:“你来府中也有些日子了吧?” 阿妩:“已经住在府中两个月了。” 太子妃:“那你也该懂些规矩了。” 阿妩不太懂,困惑。 太子妃:“太子殿下前往松洲视察,本是公务,如今带你回来,你可知消息传出去,于太子名声有碍?” 阿妩有些懂了:“是阿妩连累太子名声。” 太子妃:“太子是有情有义的,既带你回来府中,自然会安置好你,可——” 她笑了笑,声音凉淡鄙薄:“那一晚,你也看到了,太子能容你,本宫能容你,皇上却不能容你。” 阿妩听这话,抬起头来,望向太子妃:“娘娘,奴婢知道自己身份卑微,从不敢奢望能伺候在太子殿下身边,如今娘娘既传了奴婢过来,娘娘有什么话尽管吩咐便是。” 太子妃一怔,之后扯唇,嘲讽地笑了:“你认为,本宫能有什么吩咐你?” 阿妩认真地打量着太子妃。 于是众人便看到,这小娘子的眼神清澈明净如秋水,坦诚安静,看不出半分卑微。 阿妩道:“娘娘,宫里头必是下了旨,娘娘才召奴婢前来听命,可宫里头必不是要奴婢死,不然奴婢早就三尺白绫一盏毒酒了,是不是?” 太子妃心一顿,旁边苏娘子神情微变。 这小女子看上去柔柔弱弱,毫无见识,不曾想竟说出这种话。 皇上那晚见过这女子后,心中不喜,想着随意处置了,可是太子却执意不肯,为了这个,正在宫中和皇上对峙,皇上震怒,便关了太子禁闭,要太子反思。 这件事闹得不可开交,父子两个各不相让,为此惊动了皇太后和皇后。 皇太后心疼这唯一的孙子,皇后心里怎么想不好说,但面上也得护着。 事情闹到这一步,皇上终于命人传来口谕,要将这女子带过去延祥观,遁入道门。 可太子马上命小太监捎来口信,要太子妃务必拦住,在他回去前,万万不能放阿妩离开。 太子妃明白自己要贤惠,要大度,必须对太子有个交待。 她还必须孝顺,温顺,遵从皇上的命令。 至于她自己,当然希望眼前的女子消失,彻底消失! 要顾全声名,要不得罪任何一方,还要出一口恶气,太子妃自然要好好筹谋一番。 只是她没想到,这小女子看似怯弱,言语却突然大胆。 她凉笑一声:“你这是仗着太子殿下宠你,已经不知自己身份了吗?” 阿妩跪在那里,仰视着太子妃:“奴婢有自知之明,知道蒲柳之姿,身份卑微,不敢连累太子声名,是以娘娘既提起这些,在奴婢心里,只要娘娘肯给奴婢一条活路,奴婢竭尽全力配合。” 她身体微前倾,两只手轻按在那被人踩踏的地衣上,恭敬地道:“奴婢这样的身份,哪里敢奢求其它,只盼着能多得一些银钱,过几日安生日子。” 多得一些银钱…… 众人一时无言,这小娘子在说什么,这是要钱要到太子妃头上了? 太子妃更是没反应过来,身为储君妇,她见过太多人在她面前谄媚讨好,哪有人找她要钱? 苏娘子蹙眉,她连忙给太子妃使了一个眼色。 太子妃:“今日皇上传来口谕,要你出家遁入道门。” 阿妩:“遁入道门?” 太子妃:“苏娘子,你和她说吧。” 苏娘子恭敬地道:“是。” 说着,她这才和阿妩说起来,原来在皇都以南有南琼子,修建有行宫、校场和猎场等,山中自然也设置有皇家祭祀之所,其中延祥观为女观,供奉了历代皇后衣冠,后宫年迈嬷嬷,或者受了褒奖的宫娥,不能遣返归家的,便会送入延祥观颐养天年。 苏娘子道:“把你送去延祥观,算是皇上对你的仁慈,要知道后宫那些宫娥熬大半辈子,也才能进去颐养天年,领着内廷的俸禄,这辈子再无忧心之事。若是遇到年节时,观众祭祀,皇亲国戚高门命妇都会前往延祥观,到时候自然又能得许多赏钱,又因那里供奉着皇后衣冠,莫说寻常人,就是皇亲国戚去了,都要敬你们几分呢!” 阿妩睁大眼睛,认真听着。 苏娘子看她长睫毛忽闪忽闪的,仿佛听懂了,又仿佛没听懂。 她便居高临下地道:“你有什么要问的?” 阿妩:“做了女道姑,每个月还有俸禄?” 苏娘子:“那是自然。” 阿妩:“每个月给多少?” 苏娘子神情呆了下,她看向太子妃。 太子妃淡淡地道:“这个具体不知,也要看资历吧,不过你放心,本宫既要送你过去,自然要把你安置好,会给你一笔银钱安置。” 阿妩点头,之后又问:“太子殿下往日赏给奴婢的,是不是也可以带着?” 太子妃嘴角抽了抽。 这什么小娘子! 她这辈子没见过哪个敢在她面前频繁提起银钱。 太子竟然看中这样的? 她鄙薄地看了一眼阿妩:“带着,都给你带着。” 阿妩便一脸乖巧柔顺:“谢娘娘,奴婢一定听从皇上和娘娘吩咐,前往延祥观,奴婢会日夜祈祷,为太子和娘娘祈福,保佑太子和娘娘长命百岁,万福金安。” 太子妃抬手:“先退下吧,由苏娘子安排你离开。” 阿妩便给太子妃磕头:“是,奴婢谢过娘娘!” 她磕头的样子很卖力,结结实实三个响头。 太子妃看着磕头的阿妩,突然觉得,这小娘子似乎确实没有巴着太子不放的心思。 她心里稍安。 不过很快,她又觉得,那又如何? 太子必是一心惦记着她的,正在兴头上,喜欢得要命,恨不得日日搂着抱着,突然没了,太子必纠缠不休。 所以……她必须想一个法子,一个永绝后患的法子,将这女子彻底自太子心中铲除。 ************** 当阿妩沿着抄手游廊往外走时,脚步格外轻快。 虽说以后没有菱角烧嫩豆腐了,不过阿妩却觉得这样也不错。 太子宠爱她,怜惜她,她自然也享受了,喜欢了,可她总觉得不踏实,就像是一个人走夜路,脚底下坎坷不平,说不得下一脚就踩一个空。 现在太子妃召见自己,又提起这个,显然皇上虽不喜,但并不至于要自己命,下了口谕要自己去当女姑子。 有了这一道令,太子妃便是对自己心存不喜,应该也不敢要自己命了,而太子也不敢近自己身了。 阿妩这么想着间,恰此时,夕阳落下,洒在这雕甍绣槛间,一时便见崇阁巍峨,层楼高起,又有青松拂檐,玉兰绕砌,端得是宏伟瑰丽。 不知怎么,她便想起幼时,想起来爹娘阿哥。 黄昏时分摇晃着夕阳的海水,以及海边随风而动的萱草,还有追逐着蝶儿蚂蚱的自己。 已经两年了,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机会回去家乡,还有机会再见到远航的他们。 她又想起自己如今的处境,如果延祥观真如她们所说,那自己奉旨做姑子,且做的是可以领内廷俸禄的姑子,怎么着都比在太子府中强。 她又想起自己积攒的那些银钱,太子妃说了她可以带着,她自然要带着,去了延祥观后,出手大方一些,何愁不能站稳脚跟。 阿妩正想着,谁知旁边的孙嬷嬷却突然一眼扫过来。 阿妩疑惑地看她。 孙嬷嬷盯着阿妩看了好一会,才收回眼,道:“快些收拾东西,内廷下的口谕,今晚你便要离开,二门外已经安排好了车马侍卫,就等着你了。” 阿妩:“好。” 当下两个人快步回去阿妩所住的环翠苑,她一回来,昔日伺候她的那些丫鬟都有些惊讶,疑惑地看过来。 孙嬷嬷硬声吩咐道:“都下去吧,以后阿妩姑娘便不在这里了,也不用你们伺候,府中会另外安排你们的去处。” 那些丫鬟见此都惊讶不已,不过也不敢说什么,当即恭敬地低首退下。 阿妩在孙嬷嬷的监看下,简单收拾了自己的包袱。 她收拾包袱的时候,孙嬷嬷眼睛一直盯着,当她收拾到头面时,孙嬷嬷走过来,一把夺过一只凤钗拿在手中。 那是金的,累丝凤头,金灿灿的,镶嵌了拇指大的玛瑙,一看便是罕见货。 孙嬷嬷皱眉:“你可知这是什么物件?” 阿妩茫然摇头:“不知,这是太子殿下送我的。” 孙嬷嬷一时好气,好笑:“这是先贤妃娘娘用过的,这哪是你能随便用的!” 阿妩:“我……不知道。” 她看了一眼那累丝,道:“我不要了便是,孙嬷嬷你自己留着吧。” 孙嬷嬷:“……” 她用无法形容的眼神狠狠瞪了阿妩一眼。 怎么会有这种人,得了便宜又卖乖! 要知道贤妃娘娘可是太子的生身母亲,因了体弱,在太子七岁那年就没了,贤妃娘娘的一些细软自然留给太子,这累丝金凤钗,孙嬷嬷是见过的,是当今天子赏的,贤妃娘娘生前在年节宴席上戴过,孙嬷嬷当时还是个小宫娥,远远地看过一眼。 结果如今,竟要给这么一个低贱女子? 阿妩看孙嬷嬷凶巴巴的样子,也是莫名:“我都给你了,你还要如何?我不要了,都给你不行吗?” 她望着孙嬷嬷瞪大的眼睛,有些委屈,当即解释道:“是太子非要给我的,我说太沉了,我可不爱戴,可他说让我替他收着!” 孙嬷嬷听着,简直要晕倒了。 这可真真是—— 她若是太子妃,直接把她打死在那里! 阿妩看孙嬷嬷越发凶狠的样子,赶紧把那凤头钗塞给孙嬷嬷:“嬷嬷,给你了,你收着。” 孙嬷嬷瞪大眼睛,她的手在颤抖。 阿妩又一股脑从旁拎起一把金簪子:“孙嬷嬷,这个也给你,都给你了!” 孙嬷嬷倒吸口气,她攥着那夯实坠手的金簪子,赶紧偷偷扫了一眼窗户外面,外面并没人注意到,她贼溜溜地将金簪子揣进自己袖子里。 之后,她才站板直,清清嗓子,道:“这凤头钗不是寻常物,是御赐的,贤妃娘娘的遗物,这物件还是得交还给太子殿下,如今太子不在府中,就由太子妃娘娘代为保管着吧,我会将这凤头钗亲手交给太子妃娘娘。” 阿妩眨眨眼睛:“孙嬷嬷,你看着办就是了。” 她才不管这凤头钗归谁呢,她再是不懂规矩也知道,这钗子自己根本碰不得。 先不说这钗子上面明晃晃的凤头,就是这金首饰,以及上面的珍稀白玉,都不是寻常市井小民能戴的,这是大晖朝早就明令禁止的。 她从来没想过留在这太子妃当什么妾,既是要离开,何苦给自己找这种不自在。 回头拿着这物件去典当,都得被当铺的拦下告官! 至于银钱……阿妩当然更不担心。 她在银钱方面自然格外留心,她所有的心思都在这方面了。 跟着太子这几个月,她但凡有机会便设法要金银,她要金银不喜欢那些繁琐样式,什么累丝的什么雕镂的,只是花样子罢了,白费了多少手艺钱,其实没多少分量。 她就要一坨一坨的! 太子或许也知道她的喜好,便给她寻了大块的缠臂金,拎着沉甸甸的,那才是正经金子呢! 她就是想到这一出,所以才特意将这凤头钗放到明面上,反正自己不想要的就让他们收走,再拿两三件做顺手人情。 孙嬷嬷将那两件金簪子踹进怀中后,才正经地咳了声,吩咐外面的侍女:“这物件有些来历,不可轻慢了,你们取漆盘来。” 侍女们忙取了来,孙嬷嬷便郑重其事将凤钗放在漆盘中,又吩咐侍女们,先好生放着,等下她要带去见太子妃娘娘。 她这里和侍女们说着话,房中阿妩可算是得了机会。 她一股脑将自己往日积攒的那些缠臂金塞进棉袄棉裤中,东塞一个西塞一个,最后塞得棉袄棉裤鼓鼓囊囊的,抱着都沉甸甸,她才罢休。 这时候孙嬷嬷回来了,她早将那棉衣叠好放在包裹中,只背着一个贴身小包袱。 孙嬷嬷盯着那小包袱看了一眼。 阿妩有些心虚地看着孙嬷嬷:“嬷嬷……这里面的银子,你要看看吗?这是太子送给我的……就这么多了……” 说完,她小心翼翼地便要推给孙嬷嬷看。 孙嬷嬷看她这样,也就拿过来,作势翻了翻,里面都是一些金货,不过并不算多大。 她叹了一声,道:“这是娘娘允了你的,娘娘那样的身份,自然不会和你计较这些,你便都拿着吧,只不过这些都要记下来,回头我也好和娘娘交待。” 阿妩小心地点头:“嬷嬷,劳烦你记下来便是了。” *********** 阿妩物件收拾差不多了,该离开了。 离开时,她硬撑着,怎么也要自己背着行李,不让人碰。 她的棉袄棉裤藏了东西,若是别人背了,只怕觉察出里面机关,好在孙嬷嬷也没那好心,这会儿没有丫鬟也没有小厮,她硬生生自己背着。 阿妩本就体弱,又在太子妃那里跪了这半晌,膝盖生疼,如今背着这行囊,自然有些吃力。 但此时也别无它法,她想着好歹熬熬,熬过去就好了。 这行李中有金子,她便是再累,也得撑着背出去。 好在还没出环景苑,便见有一顶小轿,旁边更有七八个小厮,青衣青帽,干净齐整。 阿妩费劲地将自己的行李放在那小轿上,之后自己便要爬上去。 谁知道这时,就听旁边声音:“她的行李,可曾检查过了?” 阿妩看过去,这竟是苏娘子来了。 孙嬷嬷在苏娘子面前也要小心翼翼着,她忙笑着道:“检查了,她那包袱中的细软,我都命人列了单子,正说要给苏娘子过目呢。” 说着连忙递上。 苏娘子却并不接,那眼睛只盯着阿妩的包袱。 阿妩见此,有些不好意思,如玉面庞泛起红晕,她低声解释道:“这是棉衣,棉袄,厚实一些的。” 苏娘子蹙眉。 阿妩手脚局促的样子,低声道:“苏娘子,我,我若出了太子府,这棉衣再不能轻易得了,所以才想着好歹带出去两件,以后也好御寒……” 苏娘子依然盯着她的包袱,不说话。 阿妩无奈,只好道:“苏娘子,要不然……这件给你吧,这棉袄给你,棉裤我自己留着!” 说完,阿妩便使劲往外扯,扯那棉袄,这么一扯,扯出一个棉袄下摆,阿妩便热情地要往苏娘子手中塞:“苏娘子,这个给你穿,这个暖和,好棉花!” 苏娘子鄙夷,了然。 大晖种植棉花并不多,寻常百姓一般都用芦絮来做冬衣,这种棉花冬衣也只有金贵人家才能用,阿妩出了太子府,进了道观子,自然再不能得这种棉衣。 这阿妩,分明生得如此绝色,有着稀世容貌,谁知道却稀里糊涂的,难登大雅之堂! 偏偏太子竟还曾如此宠爱这女子…… 苏娘子眸底都是不屑,她淡淡地命道:“上路吧。” 4 第 4 章 第4章那人 小轿无声无息地沿着一处廊道往前走,一路上七拐八弯的,很有些颠簸。 透过薄薄的垂帘,阿妩偷偷地往外看,入眼都是碧槛朱栏,沿路更有花柳,虽已经入秋,但依然气象葱茏,苍蔚有致。 阿妩想起太子许诺自己的许多事,不免好笑。 果然男人都是骗子,他还说要带自己看尽天下景,但其实连看看他这府邸都不曾,一直把她关在环翠苑中,有什么意思呢。 她这么想着间,轿子终于来到一处黑漆门。 此时天色略显昏暗,阿妩看过去,那门略有些陈旧,门前甬道还有些陈年斑驳痕迹,以及洒漏的什么汤水,还没来得及打扫。 阿妩猜到,这应该是府中运送吃用以及日常所需的大门,同时也供仆人丫鬟来往。 这时,小轿终于停下,阿妩待要下轿子,孙嬷嬷却拦住,她嘘了一声,道:“且慢。” 说着,她不让阿妩出声,自己推开门,对着外面探头探脑的。 阿妩好奇看着,便看到她悄悄说了几句什么,之后门被推开,外面走进来一年轻男子。 那男子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多岁,一张悍长的脸,着一身墨蓝劲装,绑着裤腿,很是矫健利索的样子。 阿妩隐约听到孙嬷嬷喊他“聂三”。 阿妩心中狐疑,她盯着聂三,不免疑心。 他这装扮看上去像是王府侍卫,但那眼神却不像。 阿妩虽不济,但曾经一路跟随太子自北上,知道太子府中有三个护卫司,分左右前后中五个千户所,并设有指挥使,指挥同知等,这里面随便一个人物走出去太子府也都是有些身份地位的。 而眼前这位聂三,神情有些过于散漫,带着些许江湖气。 她正看着,突然间,那聂三往她这个方向看过来,恰好精准地捕捉到她的视线。 在视线对上的那一刻,那双眼睛瞬间迸射出惊艳。 阿妩心砰砰直跳,胡乱放下垂帘,赶紧缩回来。 男人,男人,所有的男人看到她都是这种目光,她早就腻了! 不过即使放下垂帘,她依然感到对方的目光隔着轿帘在不断地巡过这里。 她微蹙了下眉。 其实自从跟了太子后,她被囿在后宅,连个寻常小厮都很难接触,已经很久不曾感觉到这种目光了。 从这点来论,跟了太子后,倒是挡了不少事端。 她开始怀疑自己去了什么延祥观,那里的清规戒律真能挡得住那些男子的目光吗? 这时,孙嬷嬷和聂三低声嘀咕叮嘱了一番,便过来轿子边,道:“娘子,下来吧,这位聂三郎护送你前往延祥观。” 阿妩听着,拎着自己那鼓鼓囊囊的包袱,便走下轿子。 这时就见聂三一个箭步过来,于是一瞬间,阿妩便感觉自己被一座小山笼罩住。 聂三抬手,直接不由分说,托住阿妩的包袱。 阿妩怔了下,聂三道:“娘子,小的帮你拿着。” 阿妩紧紧攥着自己包袱:“大人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不必了。” 这里面都是金子,她在太子那里的卖身金子,怎么能让外人拿着! 然而聂三却坚持,灼灼的视线盯着她,不放开。 阿妩心里好生气恼,想着此人真是岂有此理。 谁要他好心! 不过—— 旁边孙嬷嬷在盯着,她不敢太过分,免得引起孙嬷嬷怀疑。 当下聂三便接过来她的包袱,好在聂三并没怀疑什么的样子。 阿妩从后面悄悄看,发现聂三太过魁梧有力,拎着那包袱就仿佛随便拎着一只小鸡儿,她心想,或许太有力气的人,便觉不出那点斤两的差异,所以没感觉出份量不对? 这么想着时,便见门外停着一辆马车,那是一辆很寻常的乌蓬车,阿妩知道,这是市井间百姓经常用的,显然这不是太子府的马车。 孙嬷嬷吩咐旁边的两个粗使嬷嬷:“你们陪着娘子,一直送到延祥观。” 那两个粗使嬷嬷自然恭敬应着。 孙嬷嬷又对阿妩道:“娘子,你上了这辆马车,就此前往延祥观吧,到了那里,自有你的去处。” 阿妩点头,柔顺地望着孙嬷嬷,笑着道:“等阿妩到了延祥观,一定多念几次经,也为孙嬷嬷超度超度。” 孙嬷嬷一听,气得脸都白了,可看着阿妩那纯净无辜的眼睛,分明屁事不懂的样子。 她咬牙,没好气地说:“超度什么!不会说话你就不要说话!” 说完,她也不理会阿妩,气哼哼地进门去了,进去门后,还把黑漆门摔得噼啪作响。 聂三一直从旁看着,此时见这年轻娘子一脸懵懵地站在那里,还眨了眨清澈透亮的眼睛,便微挑眉,提醒道:“娘子,请上车。” 阿妩听着,忙不迭地点头:“好好好。” 说完,她便要上那马车,可谁知道,她脚一踩辕子,脚底下哧溜一滑,差点跌倒。 原来这马车不是什么贵人用的金贵马车,只是普通市井载客的,这种马车失于清理,车辕子上便油腻腻的,她没踩稳。 旁边聂三见此,便伸出手来,轻托住她的后腰。 阿妩身体微僵了下。 她可以感觉到,那双手很大,也很有力,几乎拢住自己窄窄的腰。 她缓慢地抬起眼,看向身边男人。 在很近的距离,她看到男人目光沉沉地压下来,很固执,不容拒绝。 阿妩的心有些凉凉的,悲悲的。 才离开太子府,就有男人觉得可以对着自己这样了? 不过她并没有拒绝,也没有恼怒。 没了太子的依仗庇护,这种事以后也许还有更多,她总得学着适应,学着自己保护自己。 于是她抿唇,露出浅淡笑意,很是温驯地道:“有劳聂三郎了。” 她改口了,不叫什么大人了,叫聂三郎了。 说完,借着他的力,上了马车,低垂着头,钻入马车中。 聂三站在马车旁,看着已经落下的车帘,缓慢地抬起自己的手,手上还残留着她的余香。 甜甜淡淡的。 他又想起她适才对自己笑着说的话,低低软软的,像是融化了的蜜糖。 ************ 马车缓缓地前行,马车内的毛毡布有些陈旧,散发着一股湿霉味,两个粗使嬷嬷无精打采地耷拉着眼皮,显然对这一趟差事很不上心。 不过阿妩却无心去在意这些,她现在满脑子都在回想着今日的种种。 其实是有些后怕的,万一苏娘子检查自己的棉衣,那自己那一坨一坨的金子便带不走了,陪着太子的日日夜夜岂不是全都成了空! 她这么琢磨着,又想起孙嬷嬷,她猜着孙嬷嬷多少是怀疑的,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是放自己一马。 一定是自己那金簪子封住了孙嬷嬷的嘴。 所以,关键时候,该舍得银子就得出,银子能管住人的嘴! 当然了有些事,银子怕是不济事,或许还得舍出别的。 阿妩想起适才聂三看着自己的目光…… 她干脆靠在马车壁板上,托了下巴,仔细琢磨着这聂三。 这什么聂三不像是循规蹈矩的人,只怕性子是个野的,反正先不得罪他,把他放在篮子里,有机会再说。 这时候,马车一个颠簸,把阿妩从自己的思绪中扯出来。 她这才发现,马车已经行经一处繁华街道,外面都是熙熙攘攘之声。 她不免好奇,之前来到都城时,那马车密不透风,她根本不曾窥见这大晖都城之繁华,如今既然经过,少不得想看看。 想到此间,不免悲哀……以后当了姑子,只怕更看不得了! 所以此时不看,更待何时? 她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拈起车帘的边角,先揭开一点小缝隙,凑过去看看外面,确认没人注意到自己,才将那车帘撩高了,探头去看外面。 一眼看去,不免震撼,却见人烟凑集,车马相连,而街道两旁,大小铺席比比皆是,一眼望去都是诸般买卖,绣旆相招,掩翳天日,看得人眼花缭乱。 她心里暗想,往日只听说大晖都城为万物所聚,诸行百市应有尽有,是天底下最为锦绣繁盛的富贵乡。 可怜自自己来到都城后,身在其中,甚至在那寻常人只能仰望的太子府,可她却看都不曾看一眼这街道盛况! 亏了,怎么想都亏了。 即便不是太子妃,不是皇上,她也不应该跟着什么太子啊。 大门不出二门不能迈,便是在那雕梁画栋间锦衣玉食又有什么意思呢。 她正看得有滋有味,突然间,便觉街道那边有一道目光在盯着自己。 她心里顿时咯噔一声,下意识往那边看过去,那里却是一处高楼,足足三层高,巍峨瑰丽,珠帘绣额,楼门前还缚了彩楼欢门,门前有客人来往络绎不绝。 她待要去寻找刚才那道目光,可又能去哪里寻。 四处都是人,满眼都是人,且都是达官显贵的样子。 她有些茫然。 这段日子住在太子府中,太子对她颇为纵容宠爱,以至于她日渐懈怠,甚至险些忘记了昔日种种。 她紧攥着自己衣摆,想着自己绝不会认错,刚才那道目光,就是他。 他就在都城。 也许一直暗暗留心着自己吧。 阿妩顿时忐忑起来,如果那人一直盯着自己,他目的何在?在自己突然被赶出太子府时,他竟然盯上了自己,他消息竟如此灵通? 她正想着,突然间,马车停了下来。 阿妩纳闷,探头看。 她探头看,恰好聂三从前面车辕子下来了。 聂三的视线落在阿妩脸上,就那么盯着阿妩,道:“娘子,前面街道堵上了。” 阿妩:“堵上?” 聂三看着她眼神懵懵懂懂的样子,解释道:“有贵人仪仗行伍经过,庶民百姓依礼回避。” 阿妩恍然:“哦……” 聂三看着阿妩,不着痕迹地蹙眉。 眼前女子有一双过于纯粹简单的眼神,让人几乎不敢相信,这就是传闻中蛊惑储君的妖姬,是太子殿下自南方带来的祸水。 他试探着道:“娘子,我们必须在城门关闭下出城,若是晚了便来不及了。” 阿妩:“那该怎么办?” 聂三:“娘子下车,聂某带你走一旁偏僻街道吧?” 阿妩听着,心里一动,看过去。 聂三正看着她的眼睛。 阿妩清楚地捕捉到,他眼睛中涌动着一些别的什么东西。 她太熟悉这种目光了。 他在渴望得到,在野心勃勃,在盯着自己的猎物。 而她便是那个猎物。 显然这个人的行事已经不是寻常侍卫该有的规矩。 她虽说被太子府赶出来,但也曾经是太子的人,即将前往延祥观出家为道,这个人应该对自己有最起码的敬重。 不过从孙嬷嬷的行事看,显然她们就是把自己扔给了这个男人。 说不得这就是一个大坑,专门为她挖好的。 所以,是太子妃的示意吗? 不但要赶出去,还要赶尽杀绝。 阿妩在心里轻叹,之后迎着他的视线,抿唇一笑,用柔软而依赖的口吻道:“好。” 阿妩由两位粗使嬷嬷陪着下了马车,聂三一把拎过来她的行李,带着她往前走。 粗使嬷嬷跟在阿妩左右,再后面是几个精壮小厮,阿妩明白他们在看管自己,于是她乖巧地跟着大家往前走。 周围都是人,挨挨挤挤的,阿妩生得貌美,不少人都好奇看过来,有人视线黏在阿妩脸上,盯着不放。 两个粗使嬷嬷显然也使不上力,几个小厮更是被挤到一旁,聂三见此,一伸手,扯住阿妩的胳膊,护着她往外走。 他沉着脸,眼神很凶,周围人又想看阿妩,又怕聂三,少不得让开路。 聂三终于带着阿妩走入一旁巷子,巷子中也有摊贩,不过人烟确实稀疏起来。 阿妩垫着脚尖去看那两个粗使嬷嬷,她们还被挤在人群中,正往这边挪。 她招手:“快,这里。” 她声音甜软,在这闹哄哄的人群中虽然声响并不大,但不知为何,却格外招摇,以至于不少人全都好看起来。 聂三:“你能不能消停一些?” 阿妩:“啊?” 聂三面无表情地看向阿妩,她面庞娇艳明媚,眼神清澈如水,明明美得晃眼,可仿佛丝毫不自自知,一脸四处招惹的样子! 如果说之前他还疑心,疑心这么懵懂无辜的小女子怎么就成了蛊惑太子的妖女,显然他隐隐有些懂了。 这时,那两个粗使嬷嬷并其他陪着的小厮终于挤过来了,嬷嬷的发髻都歪了,小厮的帽子也丢了,大家气喘吁吁的。 聂三:“走吧。” 阿妩紧跟在聂三身边。 人生地不熟的,她凭着本能扒紧那个最能倚靠的人,她知道粗使嬷嬷不顶用,小厮们也不可靠,此时她只能仰仗聂三,哪怕是一个坑,也得先靠上。 聂三自然察觉到了,她一直亦步亦趋跟在自己身后,好像生怕自己把她丢弃一样。 他的视线往下,落在她的手上。 纤软的小手紧紧攥着墨绿衣裙,攥得玉白手指泛起红痕。 这时,阿妩抬起头,看向聂三。 视线相对,聂三清楚地看到这小女子眼底的情绪。 澄澈见底毫无防备的眸子中,晃动着些许忐忑和忧虑。 她有些怕的样子。 聂三略挑眉,声音很淡:“娘子放心,聂某既领了这差事,自然会护着娘子……” 他顿了顿,才继续道:“——顺利把娘子送到延祥观。” 阿妩看着聂三,她觉得他话中有话。 他似乎……在想自己暗示什么。 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阿妩有些脸红,她看着他,咬唇,认真点头。 这时,两位粗使嬷嬷追上来了,其中一个絮絮叨叨:“好好的马车不坐,却要走路,我们年纪大了,哪里走得快!” 聂三听着,看了一眼阿妩纤细单薄的身形,道:“出城后,再雇一辆马车。” 两位嬷嬷顿时松口气,阿妩也觉不错。 不过她又想起城中堵塞一事,好奇::“聂三郎,我突然想起一桩事……” 聂三:“娘子请讲。” 阿妩:“皇都的贵人很多吧?” 聂三:“是。” 阿妩:“若是随便一个贵人出行都要寻常百姓回避,那岂不是皇都日日要拥堵?” 聂三听闻,便解释道:“在皇都,酒楼掉下一块匾额能砸死三个皇亲国戚,不过也不是随便哪个都要百姓回避,不同身份的皇亲国戚达官贵人出行都有不同的依仗,今日出行的是当今德宁公主。” 阿妩:“德宁?” 聂三:“是。” 阿妩恍然。 她知道当今皇上子嗣单薄,只得了太子以及一位公主,那位公主比太子还小一岁,看样子便是这位德宁公主。 也就是今日她跪着时,行经她身边的那位小娘子。 不过这些和她倒是没什么关系,她也只是好奇下。 这么说着话,聂三带着她快速穿梭于街巷之间,没多久,他们便来到一座桥前。 聂三:“过了这座桥,便是城门了。” 阿妩好奇看过去,原来这城门内外都有护城濠,护城濠上设有五处水门,每一处水门都连接着内外两座桥,城门内为石桥,并有铁索,城门外为铁索桥。 如今正是黄昏时分,车马穿梭,络绎不绝。 阿妩好奇:“那铁索桥怎么在晃?” 聂三:“那是外桥,城门关闭后,那座桥要收起来。” 阿妩恍然:“我明白了!关了城门,收起桥,坏人便进不来了!” 坏人…… 聂三看她一脸的天真无邪:“是,傍晚了,城门马上要关闭了。” 说话间,却听得暮鼓之声,按照大晖宵禁之策,敲响暮鼓,关城门,禁止出行。 两个粗使嬷嬷听得这声响,催促起来:“快些出城吧。” 聂三没什么表情地道:“走吧。” 聂三在前,带领一行人上了桥,这飞桥宽阔,为阿妩平生仅见,桥上又分车马道,路人道,上面还画有御道标记,而桥旁石壁更是雕镌有水兽飞云,那些海马都长着独角,看上去峥嵘奇特。 阿妩哪里见过这个,少不得好奇地看,眼睛都不够用了。 这么走着间,突听到身后传来马蹄声,还有呵斥声,以及匆忙仓促的避让声。 聂三陡然回首看过去,脸色微变。 阿妩纳闷,下意识看过去。 聂三却一个闪身,魁梧的身形挡住了她。 阿妩惊讶。 聂三:“娘子,上桥,出城。” 阿妩心里一惊,她隐约猜到了,但不敢说,只能装傻。 于是聂三带着众人,护着阿妩,匆忙混入穿梭的人群,上了桥。 这边快步过桥时,那边却已经响起马蹄声,以及骤然勒住缰绳的嘶鸣声,还有周围百姓的惊呼声。 阿妩心里开始急,她要出城,她要当姑子,她不想被拘禁在环翠苑! 况且,说不得连环翠苑都待不成,也许小命不保呢! 她攥着裙子拼命往前跑,跑得一旁小厮和嬷嬷都傻眼了。 聂三几个大跨步,跟上,陪着。 一行人跨过这座桥后,和人群一起穿过城门,又走过城门外那座铁索吊桥。 当走在吊桥上时,阿妩听到一阵哒哒哒的马蹄声。 聂三冷冷地回首看。 阿妩也下意识看过去,却见三开间重檐歇山式城墙之下,是气势磅礴的朱红色大门,那大门足足五六人高,将城门下的门卒衬得渺小起来。 此时暮鼓再次响起,在悠长的宣告声中,守卫指挥使下令关闭城门。 有八个门卒统一上前,分左右驱动巨大的城门,城门正在缓慢关闭。 阿妩心跳如鼓。 她知道,大晖宵禁无人敢违,城门一旦关闭,太子便不能出城了。 只要关上。 可那马蹄声却越发逼近了! 阿妩死死盯着那城门,看着城门上巨大的铜钉在夕阳下移动,大门终于即将关闭。 可就在这时,突然间,马蹄声响,有奔马突然间自城门跃出。 门卒大惊,指挥使一声令下,数道长矛已至,形成一道铜墙铁壁。 刀剑铿锵中,却见一人一骑驰骋而起,马声嘶鸣中,那人竟纵马飞起,活生生越过铜墙铁壁,以着万钧之势硬生生踩踏在石板上。 马鬃飞扬,衣袂翻涌,年轻俊美的郎君一身玉冠紫袍,神情冷峻。 是太子! 5 第 5 章 第5章太子 她百感交集,不知是喜是惧。 无论如何,这都是曾经把她捧在手心里的少年郎,和她欢好恩爱几个月! 一日夫妻百日恩,若说她对太子无丝毫情分也不可能。 他能在此时出现在这里,至少说明他并不曾抛弃自己,他只是不能护住自己罢了。 阿妩宽慰,眼底甚至有了湿润。 太子也是突然间得到阿妩被打发出家的消息,心焦如焚之中不顾一切奔出内廷前来阻拦。 此时他冒天下之大不韪硬闯城门,便看到了护城河那边的阿妩,她身姿孱弱地站在晚风中,咬着唇含泪望着自己。 他的心瞬间仿佛被石头重重捶下。 他的阿妩! 然而就在此时,就在他的马即将踏上栈道时,那栈道已经升起! 他厉声命道:“且慢!” 然而已经迟了。 栈道升起,闸门落下,一道道精铁所制的栅栏挡在了护城河前,数道铁戟拦住了太子的去路。 太子骤然勒住缰绳,马蹄高高跃起,马声嘶鸣。 护城河对岸,阿妩眼底泛起水光。 太子命道:“孤乃当朝太子,孤命令你们,放下吊桥!” 一旁指挥使见此,惊疑不定,他哪里认得这人是不是太子。 这时太子身边亲卫也随之匆忙赶到,亲卫亮出牙牌,对那指挥使道:“我乃太子府亲卫统领秦建,太子在此,不可造次!” 说话间,城门前已经起了骚动。 大晖都城有九道门,其中四道门白日大开供行人往来,每道门设置守城门卒三十,并配备守卫百人,一旦遭遇紧急事项,便有铜铃迅速传递消息,召集支援。 此时太子硬闯城门,铜铃迅捷有序传递,附近守城官兵已经火速赶来,转眼间城门前已经长枪林立,大戟向天,城墙之上更有护卫军手执长弓,严阵以待。 那指挥使环顾四周,阔步上前,单膝跪在太子面前。 之后,他不卑不亢地道:“末将乃内九门提督麾下九门指挥使,正五品门千总彭昭,今日在此值守,末将斗胆冒犯,请太子殿下出示铜符,末将也好放下栈道,恭送太子出城。” 此话一出,周围人等脸色微变。 大晖律例森严,内九门更是规矩森严,除非有天子亲手赐予的铜符,不然吊桥一旦放下,绝不可能再次升起。 护城河内外守卫簇拥,但是所有人都不敢出声,现场气氛沉凝。 太子的视线艰难地巡过在场守卫军,也扫过城门上那倒映着夕阳的箭簇。 身为大晖的储君,他当然明白今日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足以触怒父皇,若是前行再撞护城河,只怕是要遭受史官的口诛笔伐,引得父皇更为不满,甚至于由此越发牵连阿妩。 他并不怕,但是阿妩却经不起父皇的怒气。 他的视线越过护城河,在河水粼粼的波光中,望向阿妩。 晚霞铺展开来,火红和橙黄交融,眼前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淡金色,他看到阿妩耳边一缕乌发,轻轻柔柔地拂过她细腻的面颊。 哪怕有着霞光的映照,他依然看出她小脸略显苍白,清凌凌的眸子漾着一层水光。 她生得如珠似玉,弱骨纤形,本应该被自己仔细呵护在后院,处处精心养护着。 如今她却被粗暴驱逐,被那粗使之人强行带离,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 他想把她抱在怀中,安抚她,告诉她不必怕,可护城河的水挡住了他的路。 牛郎和织女隔了天界的银河,他和他的阿妩隔了这条人间的栈道。 他艰难而徒劳地伸出手,伸向对面的方向。 见到阿妩的第一眼,他便不能自拔,他曾在温存时许她,要护她一生一世,可如今他却无能为力。 他动了动唇,苦涩地道:“阿妩,是我对不住你……” 对面的阿妩睫毛颤了颤,轻轻抿着唇,看着对面的太子。 她当然喜欢太子,太子生得好看,怎么会不喜欢。 可如今无论出于哪方面考虑,她都不会再和太子有什么瓜葛了。 特别是今日,她见到了太子妃。 之前她便知道太子有自己的正妻,有太子妃,可她别无选择,她便在心里忽略,现在亲眼看到了太子妃,看到这位高贵端庄的正妻,她便没办法接受了。 太子妃看着自己时眼神厌恶鄙薄,而自己却无法辩驳,因为她确实是那个勾搭了太子的妖姬,确实不上台面! 可其实她也不想啊! 好好的,为什么要勾搭男人呢! 要勾搭也得勾搭没主儿的男人! 这时,太子再次开口:“怪我不曾护好你,倒是让你遭受这般委屈。” 阿妩轻叹了一声:“殿下,阿妩并不怪你,是阿妩的错,那一晚,我原不该出环翠苑……” 一切祸端由此起。 太子摇头,喃喃地道:“不怪你,你又不懂这些,我怎么可能怪你,只怪我自己没把你安顿好,倒是让你中了别人圈套。” 他的视线紧紧地注视着阿妩:“阿妩,你且忍耐一些,等过去这一阵,我便会去接你,放心,这一次我一定设法安置好,不会再让你受任何委屈了!” 阿妩惊讶。 透过这满河的霞光,她看到太子墨黑眼底的诚恳。 他是认真的。 又一次对她许下诺言。 可是阿妩并不想听,她也不想回去。 于是她看着那个眼神真挚的少年郎,坚定摇头:“殿下,不必了,我要遁入空门做道姑,做了道姑,从此再不关心这红尘俗世,你千万不要来接我。” 太子听此,眼底泛起痛意:“阿妩?你,你生我气?” 当两个人这么说的时候,周围太子府亲卫,守城门卒以及聂三等人,一个个全都屏着气息,看向别处,只当不存在。 不过阿妩并不在意这些,她也没什么好羞耻的,甚至觉得当着这么多人说明白也挺好。 澄清下,她不是祸国妖姬,她没有勾搭着太子不放,是太子缠着她。 于是她便昂头,大声道:“殿下,妾身不曾生你气,妾身只是终于恍悟,你我有缘无份,还是就此别过吧。” 太子拧眉,盯着阿妩,一字字地道:“你何出此言?” 往日的太子总是温和的,至少在阿妩面前,他从来没什么性子,可是现在,太子俊朗如玉的面庞沉了下来,于是便有了逼人的气势。 阿妩突然有些害怕,这到底是一国储君,他对自己温柔可那并不意味着他好拿捏。 她有些嗫嚅地道:“妾身不想当小了,妾身见到太子妃娘娘,觉得太子妃娘娘高雅端庄,妾身——” 周围都是人,所有人看似沉默却又仿佛支棱着耳朵。 而太子一直盯着她,等着她继续说。 河水湍湍流淌,一只飞鸟扑棱棱地飞过。 阿妩心底陡然生出一股勇气,她攥着拳头,大声宣布道:“你是太子妃的夫君,不是我的!你不要缠着我了!” 这话特别响亮,周围人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聂三拧眉,有些诧异地看向阿妩,两个粗使嬷嬷一时茫然,不明白自己听到的这叫什么话,其他人等,也全都疑惑地看向阿妩。 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小娘子,随意往那里一站便有婀娜风流之态,可说出话来是如此震耳欲聋! 关键……她还是对太子殿下说出这种话。 她要一国储君——未来的帝王不要缠着她了。 众人心中茫茫然。 而此时,太子听得阿妩的话,墨黑的眸子瞬间迸射出不悦:“阿妩,在说什么?” 阿妩被那目光看得心虚,澄净的眸子便溢出泪来。 她别开视线,小声地道:“殿下,以前是我年幼无知,根本不懂世事,如今我知道了,我根本不想给人做小!” 太子神情微窒。 她说的话,他确实无法辩驳。 阿妩说出这个后,便觉得自己理直气壮起来。 她攥着拳头,越发大声宣布:“虽说我出身卑微,可我也想做正头娘子,若我和殿下在一块,只能见不得光,那有什么意思,殿下哄我那么多,最后还不是把我闷在环翠苑不能外出,何曾看过这都城,看过这郊野风光,我都快憋死了。” 太子脸色格外难看,宽袖下的拳头攥得咯吱响。 阿妩见此,也有些怕的,一日夫妻百日恩,她也不想和他闹翻啊! 大家好聚好散,一别两宽,那是最好不过。 她去了延祥观做道姑,那延祥观依然是皇家道观,她以后若是遇到什么难处,说不得还得求到他头上。 她便缓了缓语气,恭敬地道:“殿下,妾身就此别过,妾身给你磕头,以后去了延祥观,妾身每日诵经念文,为殿下和太子妃祈福,愿君长乐,福寿与天齐,也愿二位贵人琴瑟和鸣,相敬如宾,白头偕老不离分。” 说完,她噗通一声跪下来,对着河对岸的太子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头。 太子下颌紧绷,沉默地看着给自己磕头的阿妩。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以额头触地,恭敬虔诚,她乌黑的发丝散在地上,沾染了尘土,可她全然不顾。 她磕完后,看都不曾看他一眼,起身,转首,离开。 一旁聂三带着几个小厮匆忙跟上。 太子陡然出声:“站住。” 阿妩停住脚步。 太子却看向聂三,道:“你是何人?” 聂三当即单膝跪地,朗声道:“属下聂三,为王府侍卫外随,奉命护送夫人前往延祥观。” 太子面无表情地道:“聂千斐,字问伯,自幼父母双亡,得英国公爷怜悯,收在英国公府,拜国公府百户侍卫统领孙悦为义父,随太子妃进入孤的府邸。” 聂三神情微凛。 太子竟然早把他的底细探得明明白白。 阿妩也有些意外。 太子在她面前一直是温柔小意的,偶尔间还能容忍她的小性子,她不曾见过太子的这一面。 太子眯起眼:“聂三,明日一早,城门开时,孤会派人前往延祥观,孤要看到她安然无恙,若她有个万一,孤——” 他的声音发沉,缓慢地道:“唯你是问。” 聂三低首,恭敬地道:“是。” 6 第 6 章 第6章入观 聂三不知道自哪里寻来一辆牛车,虽只是农家的黑篷子车,可阿妩和两个粗使嬷嬷还是松了口气,她们上了马车,跟随聂三前往南琼子方向而去。 一路上,粗使嬷嬷叨叨几句,阿妩慢慢地也知道了关于南琼子的种种。 南琼子并不是简单一处别苑,而是皇都以南一大片山地的别称。 此地本就位于南北山脉行经之处,又恰好永会河流经此处,永会河溢出的支流形成了河流湖泊,由此滋润了大片广阔的山地草场。 前朝时,朝廷便将此处圈为皇家御用苑囿,修建了庑殿行宫,道观祭坛,猎场校场,并养殖珍禽异兽。 及至本朝,将原本的苑囿扩大了两倍,修建了一百多里的围墙,防止苑内的珍兽逸出,并在这里设置了专门的“琼户”,专职放牧养殖以及守视苑囿。 由此围墙里称为“琼子里”,围墙外称为“琼子外”。 这样辽阔的御用苑囿内自然也专门设置有道观,专供皇家之用,延祥观便是这样的女观。 阿妩听着这些也就明白了,这南琼子其实就是另一个宫廷,更大一些的宫廷,里面的琼户,道观,尼姑庵子,其实都是朝廷使唤的人。 也就是说,并不是她以为的逍遥自在做道姑,而是一辈子都无法走出南琼子了。 阿妩心里有些沉甸甸的,不过又觉得,走一步看一步。 反正太子这里她也没得罪透,如今太子对她只有愧疚,实在不行,也只能忍着羞耻求他帮衬一把了。 想起太子,她倒是想起太子最后说的话,关于聂三的。 马车四处漏风,她可以自缝隙中轻易看到聂三,聂三锐长的脸绷着,仿佛心事重重。 他在想什么? 聂三,聂千裴,他原本是英国公府的,也就是太子妃的娘家人。 她正看着,聂三的视线却突然射过来。 习武之人,那眼神过于精锐凌厉,阿妩心里一慌,下意识收回视线,别开眼看向别处。 接下来这一路,阿妩自然许多忐忑,她怕聂三对自己抢劫。 他也许会抢了自己金子,先奸后杀。 到时候任凭太子天大的权势要为她报仇雪恨,她也香消玉殒了。 她就这么提心吊胆的,一直提了一路,总算在星夜时分赶到南琼子,并上了山,进去延祥观。 延祥观出来迎接的是一个老道姑,见到众人,张口一句“福生无量天尊”。 聂三递上太子府的公函,老道姑接过来打开,大晚上的,阿妩看不真切,只知道似乎那公函上还有太子妃娘娘的红戳子。 老道姑检查过后,便道:“劳烦大人了,我们会带这位善人上山,待到善人正式入我道门,会有回碟,还请大人稍候两日。” 聂三:“两日?还是请尽快受礼,免得节外生枝。” 老道姑瞥了一眼聂三,神情倨傲:“延祥观有延祥观的规矩。” 聂三听此,也不再说什么,只看了一眼阿妩。 接着阿妩便随着老道姑进入观中,随着观门缓缓关上,阿妩不知道是该松了口气,还是该提起心。 老道姑冷着脸,没好气地带着阿妩往观中走去,要带她去拜见道观中的灵官。 这道观位于深山之中,远处怪石和山林在夜晚本就形状可怖,道观中房舍古老,树木葱郁,灯笼幽暗,更是透出阴森之意。 阿妩跟随老道姑往前走,越走心中越是忐忑,仿佛自己走向了什么鬼城。 她甚至开始怀念聂三了,聂三也许怀着鬼胎,可他到底是正经的人,不是鬼。 好在走过一处回廊后,来到了正殿,正殿倒是灯火通明,还有几个道姑侯在这里,见她过来,便带她拜见了道观中的灵官。 灵官就是道观观主,这是皇家御封的,姓宋,油光水亮的头发高高束起,一张很长的脸略耷拉着,就那么打量着阿妩。 阿妩越发后悔,悔得肠子都青了。 这宋灵官一看便是个严苛的,她宁愿被太子妃磋磨,都不想落在这位道姑手中! 她现在赶紧跑还来得及吗…… 宋灵官问了阿妩几个问题,阿妩无精打采地回答了。 宋灵官蹙眉看着阿妩:“你有什么要问的吗?” 阿妩想起自己的那些细软,便问道:“宋灵官,我的贴身之物呢?我那些物件还在聂三爷手中,我得要回来,宋灵官,你且等等,我出去喊一声聂大人呢。” 宋灵官:“出去?” 阿妩小心地看着宋灵官:“不行是吗?” 周围一行道姑见此,都有些傻眼,这位不是太子府出来的人吗,怎么连点规矩都没有?? 宋灵官紧绷着脸,面无表情地道:“善人,你的贴身之物会由聂大人保管,待你受礼后,会重新交到你手上。” 阿妩听着,满心的不情愿。 一则自己别想走了,走不脱了,二则自己的物件由聂三保管,他万一偷看怎么办,万一把自己藏着的金子都偷光了怎么办? 自己这些金子本来就是偷摸摸从太子那里弄来的,见不得光,他若真偷了,自己还能嚷嚷起来不成? 她心里憋屈极了,觉得自己吃了哑巴亏。 这时,宋灵官命人带着阿妩前去后院房舍先行歇下,阿妩别无它法,只能无精打采地跟着这宋灵官往里面走,一边走一边小心观察着周围情景。 眼前似乎是一处殿宇,在这黑咕隆咚的夜晚看着颇为肃穆,有些瘆人。 她们一行人继续往前走,穿过一处石砌的三扇拱门,便经过一处廊道,廊道中亮着灯,透着一旁镂空的石壁画,她隐约看到一旁殿宇中的情景,一看之下,几乎魂飞魄散,惊叫出声。 大晚上的,黑灯瞎火,那殿宇内亮着灯笼,而灯笼恰好映照在雕像上! 那雕像金甲红袍,赤面髯须,三目怒视,竟是凶神恶煞! 简直就是鬼! 她这么一叫,老道姑死沉沉的一张脸瞬间龟裂。 她缓缓拧眉,望着阿妩:“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阿妩小心翼翼地指了指殿宇方向:“鬼,有鬼……” 老道姑脸都青了:“那是护法镇山神将王灵官。” 阿妩不太相信地道:“王灵官?灵官?” 老道姑冷冷地道:“你们太子府就是这样的规矩吗?你奉御旨出家为道,如此大呼小叫,成何体统?你对观中灵官可有半分敬意?” 阿妩听此,惊讶:“道长,你老人家也说了,我是奉旨出家,既是奉旨出家,自然非我本意,你们要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至于敬意……这个和敬意有何干系,那灵官自己生得面目狰狞,难道还怪我?” 老道姑顿时倒吸一口凉气,眉毛竖起:“你!” 阿妩吓得一个瑟缩,后退一步。 不过即使如此,她依然壮着胆子,大声道:“你做什么?我是太子府的人,太子对我宠爱有加,他明日便要派人来探我,我若少了一根头发,他唯你是问!” 老道姑一愣。 阿妩想着这次是皇上的口谕要她出家,只怕太子并不管用了。 于是她干脆把皇上也搬出来:“我是奉帝王口谕出家,既是帝王口谕,若我有个万一,看你们怎么和皇上交待!” 说完,她威胁,一脸决然地道:“我性情刚烈,但凡受了一丝委屈,我便咬舌自尽,到时候皇上和太子追究起来,你们都脱不了干系!” 老道姑:“……” 众道姑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大家都是当道姑的,观中道规森严,新来的小道姑那必是要好好学规矩的,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结果这位—— 长得如此好看,性子竟如此古怪! 众人一时无言。 半晌,有一阵风吹过,凉飕飕的。 *********** 当晚,阿妩被安置在一处客房,这客房正对着远处的山峰,夜色暗沉,她只看到一层层看不到边际的暗云,恍惚中,似乎还听到远处猛兽的叫声,很是瘆人。 她赶紧关上窗子,和衣躺下,睡了。 其实她如今烦恼得很,心事重重,但太累了,不一会竟也睡着了。 第二日,她正睡得香美,突然便被人叫醒了。 她困惑,睁开朦胧睡眼,看到一个小道姑。 她实在是困:“做什么?” 小道姑没好气地道:“你看看,都什么时辰了,你不是要受礼吗?” 阿妩这才想起:“我做道姑了吗?” 小道姑:“你先去见我们灵官吧,她有些事要和你交待。” 阿妩便爬起来穿衣:“好。” 小道姑看着手忙脚乱的阿妩,竟看得有些挪不开眼。 延祥观往常前来烧香的多是皇亲国戚后宫妃嫔,小道姑自然是有些见识的,可即使如此,阿妩在这些女子中依然是格外出挑的。 如雪如玉,毫无瑕疵,只看得人挪不开眼。 只是—— 她看到阿妩笨拙地爬下床榻,那狼狈的模样…… 小道姑不忍多看,在心里暗叹,怪不得生了这样的好相貌,却还被责令出家。 阿妩才不理会这道姑怎么想,她先穿衣下榻,之后在小道姑的帮衬下洗漱,准备去见宋灵官。 走在路上,她东张西望,好一番看。 昨晚初来乍到,又是夜晚,根本看不真切,只觉光怪陆离的,如今光天化日的,细看之下,院落房舍高下有序,歇山庑殿错落有致,一路走过去,天井鱼池,路边更有松柏楠木等等,虽说入秋了,但依然绿意盎然。 倒确实是一处悠闲所在。 踩在青苔小路上,阿妩好奇地问小道姑:“你们每日住在这里,倒是清闲自在?” 小道姑:“清闲?自在?” 她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阿妩:“我们观中规矩森严,是清修之地。” 阿妩:“是吗?周庄不就是道家的嘛,他不是提到天地逍遥自在净土吗?” 小道姑茫然又困惑地看着阿妩:“居士,你——” 她实在不知道这位居士这脑子装了什么,但她也不敢说,毕竟这位据说是太子的宠妾,还是皇上御赐出家的。 得罪不起。 所以小道姑只好含含糊糊:“倒也不是这样的。” 阿妩迈过一处台阶,随口道:“那是怎么样的?” 小道姑:“这……居士,我们延祥观为清修之地,有许多讲究,可不同于寻常道观。” 阿妩:“怎么不一样?” 小道姑便讲起来,阿妩也趁机问问,问着问着,便对这延祥观多少知道一些。 原来这延祥观是从泰和年间便成为皇家祝圣道场,为皇室负责祝厘之仪,并供奉了元命感生帝等,同时也供奉了历代皇后遗物。 自先帝时,凡遇万寿圣节、千秋令节、正旦、冬至等重大节日,都由延祥观宋灵官带领众道众进宫,为内廷妃嫔诵经行礼,祝延圣寿。 提起这个,小道姑满脸憧憬:“我们灵官可是几次进宫为太后娘娘诵经祝延,皇上颁布御令,礼部下达的札付,我们灵官可是正八品,兼总领教事!” 对于小道姑说的这些,阿妩自然是完全不懂,不过她隐约明白了:“她也是朝廷的一个官。” 小道姑猛点头:“对,除了我们灵官,还有副灵官,我们副灵官是从八品!” 阿妩:“真好,好大的官。” 对此小道姑很是认同:“我们在这里熬着,说不得哪日来了运势呢!” 阿妩觉得确实不错,可是阿妩对此毫无兴致。 若在这里当道姑,怕不是要日日拜那凶神恶煞的,看着实在是唬人,伺候这种神佛,还不如伺候太子,太子好歹是暖和的,好歹能给人男女快活,还能吃香喝辣。 不过她转念一想昨日种种,又觉心灰意冷。 跟在太子身边只怕是不成了,不说皇上那里万万不能容了自己,就是她自己,也不愿意看太子妃脸色,去当人家低贱的通房或者妾室。 这么走着间,突然听到前面传来惊呼声,随之而来的,似乎还有刀剑之声。 阿妩和小道姑都是一惊。 两个人对视一眼,快步往正殿走去。 阿妩一到那里,便见到宋灵官。 她气喘吁吁,惊魂甫定:“宋灵官?” 宋灵官审视着阿妩,却见阿妩面庞娇红,妩媚横生,额间些许细汗,更衬得她娇艳欲滴,简直仿佛带露的红粉牡丹一般! 一点也没有道家清修的样子。 她厌恶地道:“是谁让你来这里的?” 阿妩疑惑,她看看一旁众位伺立的道姑,问:“今日不为我行出家之礼吗?” 宋灵官:“居士,请立即回去房中。” 阿妩:“为何?” 众人看她竟然胆敢问为什么,一时也是惊诧。 要知道在延祥观,宋灵官戒律森严,绝对没有人胆敢这么对宋灵官说话。 宋灵官看着她那固执的样子,冷着脸道:“这可是延祥观,道门清净之地,可不是你可以随意放肆的!” 阿妩特别理直气壮:“皇上下旨,要我出家,怎么,你们竟抗旨不尊?” 宋灵官听此,脸色铁青。 一旁有个道姑便上前道:“你以为你是谁?皇上要你出家,是要你来学规矩,你原是太子府中的,皇上看不惯你,才要你出家的,如今都是张狂起来,得了御令,便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了?” 阿妩一听,顿时有了精神。 吵架,她可以! 她当即指着对方道:“你说什么?得了御令,鸡毛当令箭?” 道姑道:“你就是鸡毛当令箭!” 阿妩:“你竟然说皇上的御令是鸡毛??皇上的御令?鸡毛?这是什么罪?” 众人全都倒抽一口气。 宋灵官也是脸色微变,狠狠瞪了道姑一眼。 道姑回想起自己说了什么,脸都白了。 阿妩宽容地道:“罢了,你说便说了,就当你无心之言,我们自不会告你状,你先退下吧。” 道姑连忙退下。 阿妩又对宋灵官道:“宋灵官,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劳烦你说一下,毕竟——” 她绽唇一笑,笑得天真无邪:“皇上那里给我下旨,要我出家,可太子又非要接我回去,我也很犯愁,万一太子为我冲冠一怒,直接带了官兵围住这里,你说,事情可怎么收场?” 众人听得无言以对,这还“冲冠一怒”…… 她倒是脸大! 宋灵官深深地看了阿妩一眼,到底忍耐下来,说起外面的情景。 原来今日一早,便有太子亲卫前来,务必要接回阿妩,谁知道这些,内廷龙禁卫前来,携天子令牌,拦住太子亲卫,并要太子亲卫速速回府,听候差遣。 宋灵官沉着脸,声音冷漠:“居士,你就消停一些吧。” 阿妩听着,敢情外面的事都已经结束了? 她想了想:“行,我消停一些,那我们什么时候受礼?” 宋灵官:“明日。” ************* 当日,阿妩又被带回客房,时不时听到外面声响,似乎有车马之声,听着就不太平,不过到了晚间时候,一切终于歇下了。 宋灵官曾经派了副灵官过来一趟,却是对阿妩道:“太子已回,并给你留下一句话。” 阿妩恭敬地道:“留下什么话,灵官请讲。” 副灵官道:“太子说,他对你有愧。” 说完,副灵官命人递给她一木匣:“这是太子命我们转交给你的。” 阿妩上前接过,打开,却见里面是一匣的上等珍珠,每一颗都洁白如玉,浑圆莹润,是罕见的珍品。 周围一众道姑见了,不免震撼,一个个看得眼睛都挪不开。 阿妩拿起来一颗,拈在手中,仔细看了一番,也有些感慨。 曾经在床笫间,太子搂着她情意绵绵,说起往昔,她说起幼时看到邻家阿哥历尽辛苦采来的珍珠都要上缴了官家,少许可以自己留着卖银子过日子。 她曾经颇为向往,希望有一颗好珠子来做首饰,可这于她来说自然是奢望。 当时只是说说,说完后太子也没再提,她自己也忘记了。 不曾想……太子竟然送来自己这么一匣子珍珠…… 她叹了声,也就收下了。 昔日情郎的情意,她领了。 当晚,阿妩躺在榻上,倒是好久不曾入睡,她心里想了许多事,比如太子,太子妃,比如自己往昔的种种,又比如将来自己的去路。 这延祥观根本不是什么世外桃源,也是受皇家管束的,她若长久留在这里,只怕日子不好过。 她想来想去,自己还是得离开,可怎么离开,她不知道。 皇上的御令压在那里,太子没办法带走她,那天底下任何人都没办法带走她。 她长叹一声,就要歇下,谁知这时,隐约听到一个什么声响,似乎有人在敲击这石壁,很轻很轻的声响。 她不免疑惑,侧耳倾听,却再听不到了。 当即不去想,又躺下歇息,谁知道这时,那声音再次响起。 她心知如今自己正在风口浪尖上,说不得有人想要自己性命,当下不敢大意,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下榻,屏住呼吸,来到石壁处,仔细听着外面动静。 如此听了半晌,外面没什么动静了,她困惑,便要回去。 可突然间,她便发现,石壁上似乎有一块石砖是松动的,外面的人似乎在试探着推那块砖头。 她惊讶,赶紧用手堵住,质问道:“哪里宵小,竟敢在此鬼鬼祟祟?” 外面那人动作停下了,开口道:“阿妩娘子?” 阿妩顿时明白了:“聂大人?” 外面果然是聂三,他用很低的声音道:“阿妩娘子,冒昧了。” 阿妩:“你来这里做什么?” 聂三:“有些话想和娘子说。” 阿妩:“男女授受不亲。” 聂三:“阿妩娘子,我——” 阿妩直接打断他的话:“我就要出家当姑子了,我要遵守清规戒律,你是男人,你不要来玷污我的清白!” 聂三:“……” 他用越发低沉的声音道:“阿妩娘子,我打探到消息,似乎有人要对你不利,所以想着告诉你一声。” 阿妩:“对我不利?什么人?” 聂三有些为难:“我也不知。” 阿妩:“……那你来做什么?你来吓唬我,让我知道有人要对我不利,让我寝食难安的?” 聂三:“阿妩娘子……” 他略吸了口气,压下无奈,只好道:“聂某想着若有机会,希望能护阿妩娘子周全,免得被贼人害了。” 阿妩:“是吗?你这么好心?” 聂三:“好心不敢当,聂某只是不忍心娘子遭遇不测。” 阿妩:“你为什么不忍心?大街上乞丐很多,你怎么不去同情乞丐?” 聂三:“……” 这么美的小娘子,这么白湛湛的一张嘴…… 谁知阿妩突然声音放软,笑着道:“你就直说,是不是贪恋我的美色?” 聂三顿时觉得自己的心被轻轻碰了下。 阿妩声音压得更低,笑盈盈地道:“要说实话。” 夜色浓郁,山林寂静,隔着一堵墙,她的声音缭绕妩媚,如丝如蜜。 聂三绷着悍长的一张脸,抿起了唇。 这一刻他想起自己接到的命令,也想起这一路上小娘子的单纯直率。 情与义,恩与德,这些搅和在一起,让他前不得后不得。 就在这时,他听到远处似乎有脚步声,当即压低声音道:“有人来了,聂某先行离开,过几日聂某还会再来看你。” 说完,一起身,人便走了。 7 第 7 章 第7章各怀心机 这聂三…… 阿妩躺在床上,不免好笑。 他自然是被自己迷得神魂颠倒,阿妩心知肚明,可他竟然追到延祥观来,这就让她意外了。 要知道延祥观外也是有侍卫把守的,这不是随便谁都能进来的。 根据阿妩这几年对男人的了解,他们可以怜惜自己疼爱自己,但是却不会为了自己抛却前途,更不会为了自己将性命置之不顾。 是以她很是疑惑,这聂三竟然跑来给自己通风报信? 关键……她觉得聂三应该是太子妃的人。 总不能这太子妃如此不济,派一个自己娘家府中出来的侍卫看管自己,结果这侍卫还马上变心要对自己好。 她若是如此好运罩头,人见人爱,能轻易得男人为自己鞍前马后,哪里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 所以阿妩想了一番,决定不搭理,就当没聂三这个人,她要以不变应万变。 第二日,阿妩举行了皈依受礼,先在演礼师的引导下为宋灵官敬茶,阿妩敬了第一次,宋灵官连看都没看。 阿妩便有些不乐意:“师父,你不喝吗?” 一旁道姑赶紧给她使眼色,阿妩这才想起,要敬三杯呢,第一杯不能喝。 她只好再敬了一次,这次宋灵官品了一口。 阿妩又敬了第三次,这次宋灵官用中指和大拇指沾茶水撒在阿妩身上。 阿妩被淋了一下,心里不高兴,不过知道这是规矩,也只能跪下,献上事先道姑为她准备好的红包,算是供养灵官的。 之后这皈依道场才正式开始,好一番花里胡哨的仪式后,观中副灵官对阿妩进行传度,并赐予阿妩度传度牒文,阿妩接了,却见上面写着“弘道宣化,济世利人,皈依行持”等字样。 她还领受了一个法名,叫妙真。 那副灵官便念念有词,阿妩只断断续续听着似乎是什么“星君主照”和“弟子生逢盛世,慕道修真”等言辞。 传道授箓后,宋灵官又名一旁老道姑对她进行三皈九戒的宣读。 至此阿妩已经头晕眼花,低头仿佛恭敬地在听,其实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待到好不容易礼毕,阿妩觉得自己死了半截。 宋灵官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妙真,既入我道门,便要抛去杂念,潜心静修,你可知道?” 阿妩有气无力:“知道了……” 一旁众道姑都面色复杂,不敢言语。 若是一般弟子这样漫不经心地敷衍,怕是早扔出去了,可这位—— 谁都知道这位是太子的宠妾,妖姬,如今被打发到这延祥观来,是要看管着她拘束着她,可谁也不敢得罪。 万一太子知道了呢! 宋灵官面色冷漠,显然是很看不惯,不过她也就勉强忍耐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命道:“妙心,你送妙真回房吧。” 一旁年轻小道姑:“是。” 当下阿妩被这妙心带回房中,却见这房中有两张矮床,却原来正式成为弟子后,她就要住二人间了。 二人间! 这日子太苦了。 妙心:“我先陪你去领道袍,然后我就教你打坐诵经,你就要开始修行了。” 阿妩只觉前路茫茫,不过还是打起精神道:“好,妙心,以后还得请你多费心。” *********** 接下来几日,阿妩就在这延祥观内打坐诵经,她和妙心同住一室,两个人同吃同住同修行,日子倒也惬意。 时候长了阿妩也知道,原来当道姑也分三六九等,宋灵官下面是副灵官,副灵官下面是监院,监院下面则是三都五主十八头,名目复杂。 而她,妙真,只是一个新来的小道姑不只是要诵经打坐修行,还要干活,比如挑水洒扫,种植花草粮食,各处修整等等,这些都是要自己亲力亲为的。 阿妩难免觉得日子苦,她原本体弱,便是幼时在家,父母兄长疼爱,都不曾干过多少活计,后来种种遭遇,虽几番波折,但其实身子没受过什么苦楚。 如今却是在这里苦修起来。 关键……还要伺候那些身份地位高的道姑。 这时候她开始想起太子,想起聂三。 太子是不能指望了,这段日子一直没动静,估计是终于想明白,女色不过尔尔,还是他的储君之位要紧——如此甚好。 至于聂三…… 他怎么不来了? 他若是再来,那她可以和他好好谈谈了,兴许也算是一条路子。 就在阿妩的念想中,延祥观却来了一桩大事。 原来四时节气以及各样重要时候,内廷都会入南琼子进行各样祝仪,如今入了十月,已经是孟冬时节,每岁孟冬,内廷按例于上旬行孟冬礼。 因恰逢小春之时,天气融和,又有月中之雨,钦天监以为大吉,认为这月中之雨位“液雨”,百虫饮此雨而藏蛰,至来春雷动惊蛰时,百虫方出蛰。 天子闻之大悦,于是御驾亲临南琼子,要于景灵宫行恭谢礼。 这景灵宫为山中行宫,距离延祥观颇近,届时那些妃嫔女眷自然会来延祥观行祝礼,这么一来,延祥观便忙碌起来,早早开始收拾房舍,洒扫庭院,擦拭神像,并准备迎接贵人的各样物件。 这一日,阿妩这个妙真和妙心前去山后采摘新鲜蔬果,其间妙心过去旁边入厕,阿妩一个人采摘,却不提防,旁边林中闪出一个戴了斗笠的。 阿妩微惊,待到惊魂甫定,才认出斗笠下是聂三那张狭长硬朗的脸。 他一身宽大缁衣,遮住健硕的身形,但衣衫间挂着的荒草落叶却平添几分野性和不羁。 阿妩赶紧看左右,四周围倒是没什么人,妙心也钻到小树林去了。 她压低了声音:“你要做什么?这是你随便来的地方吗?” 这里虽只是延祥观后院,但往日便有侍卫把守,更不要说如今天子亲临南琼子,后宫贵人即将来观中举办祝仪,观中四周围更是防守森严,结果这位竟然突然冒出来了! 谁知聂三却握住阿妩胳膊,伸手一扯,直接将阿妩扯到山石后。 阿妩大惊,待要叫出声,却被聂三捂住嘴巴。 阿妩瞪他:“你!” 若他胆敢害她,她的冤魂就去太子那里告状! 聂三低声叮嘱道:“不要出声。” 阿妩听此,赶紧点头。 聂三这才放开她。 他的大手很有力,也很粗糙,手掌还有一股子山林间杂草味,如今弄得阿妩脸上泛着红痕,还有挥之不去的男人气息。 她抬起袖子,使劲擦了擦脸,试图抹去那痕迹,可谁知脸上越擦越红。 她咬唇,狠狠瞪他:“你未免太过放肆无礼!” 聂三的视线落在阿妩脸上,如雪如玉的面庞上,此时出现了红印子,不算特别深,但因为那肌肤太过雪白,以至于有些触目惊心。 就像是被人狠狠蹂躏过一般。 聂三的眸色转深。 谁都知道这是太子的女人,太子把她捧在手心里宠着,为此甚至不惜和帝王僵持对峙,却依然有缘无份。 这样的女子,玉为骨,雪为肤,寻常男子若得了,也算是三生难修的福分。 再开口时,他声音略有些发哑:“妙真仙姑如今可好?” 妙真仙姑…… 阿妩听到这称呼,只觉两腿都在颤,眼中泪花都要落下来了。 她后退一步,颤巍巍地指着聂三:“好你个聂千裴,你明知我已为仙姑,你又何必来搅扰我,我曾是太子侍妾,你若胆敢玷污我的清白,太子知道了,必不会放过你!” 聂三盯着阿妩那一张一合的唇,那唇儿小巧薄润,就像红玉片儿雕刻成的。 这样的绝色,原本不是他这样的人能享用的,可现在,却是奉命而为,一举两得。 他盯着阿妩,用很低的声音开口道:“仙姑,可是太子已经抛弃了你,一盒珍珠,绝情断义,买了太子殿下一个心安,是不是?” 阿妩想起那珍珠,呼吸微窒。 她确实辩不得。 聂三:“延祥观规矩森严,仙姑身子娇弱,何曾受过这等委屈,不说有人刻意加害,只说这日日清苦,只怕仙姑熬不过一年。” 阿妩心里便咯噔一声。 她隐隐感觉聂三话中有话,她想起延祥观的种种,她若是就此病了死了,不过是一张破席子吧,根本没人为她抹眼泪,反倒是会把她那些好物都瓜分了。 便是太子有些情义又如何,等太子知道一切,对着众人发一番雷霆,可她早烂成泥了! 聂三见她神情有些松动,便越发俯首下来,声音转暖,哄着道:“仙姑,我知我身份低微,原比不得太子,可聂某确实一片诚心。” 阿妩抹了抹眼泪,拼命稳住自己的心思。 这几日的道观仙姑日子自然让她明白,这不是长久之计,这就像是砧板上的肉,随时可以挨一刀。 虽然投奔这个聂三也是羊入虎口,可天地茫茫,皇权巍巍,她一个弱女子又能往哪里逃? 她一时也是难以抉择,又不能彻底断了聂三这个路子,少不得虚与委蛇,探探他虚实。 她便抬起睫来,委屈地瞥了聂三一眼,才慢吞吞地道:“自那日你和我说了几句话,从此人影都不见一个,如今倒是突然出现,谁知道你是真是假,又是揣着什么心思?你乃顶天立地的男儿,可游走于天地之间无所畏惧,我却只是一个肩不能提的弱女子,你若坑害于我,我便是被你拆骨入腹,都无处诉苦……” 聂三眯起眼,打量着眼前一脸娇媚的阿妩。 肌肤白软,眼皮薄透,颤着浓密的睫毛,一双波光潋滟的眸子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 很小的小娘子,也许对自己存着利用的心机,可那又如何,她走投无路了,被太子玩弄过后抛弃了,只能委屈地求助自己。 也许她对自己也有不屑,可她还是收起她的小爪牙,对着自己示弱,低声下气。 她声音那么低,那么软,像一只小猫儿在委屈地哼唧着。 聂三微吸了口气。 如果说之前他心存犹豫,那如今没什么好犹豫的。 既然有人把这样一个绝色送到他面前,他便要了。 只是一个女人而已,他们出生入死为人侍卫,所贪图的无非权色富贵。 太子,未来的帝王都不能得的尤物,一介庶民却得了,此生足矣。 当下他也就正色道:“妙真仙姑,上次聂某前来探望仙姑,也是赶巧偷溜进来的,之后观外戒备森严,聂某生怕耽搁了妙真仙姑的道誉,不敢轻易冒险,这次也是趁着天子亲临南琼子,聂某领了差事,才有机会进来,看看仙姑。” 说到最后,他声音转低,沉厚的声音略显沙哑,平添几分暧昧。 阿妩并不是单纯的闺阁女子,她经历过两个男人,自是很会自男人的言语中捕捉其中细微的意味。 她和这聂三,一个要钓鱼,另一个要上钩,至于谁是鱼,谁是钩,也许并不要紧。 关键两个人可以一拍即合,各取所需。 她深知自己一无所有,能用上的无非是这美色这身子。 于是她略低头,有些幽怨地道:“所以三郎是特意过来看我热闹,看我怎么被人欺凌,又是怎么凄惶无助?” 聂三看着她道家束发的冠带轻落在纤细的肩头,娇媚入骨的小娘子,在这道家清规戒律的束缚下,似乎别有一番勾人的艳。 他喉结滚动了下,低声道:“聂某上次来所提到的,不知道仙姑可记得?” 阿妩:“哦?上次你就语焉不详,这次你又来说,谁知道是真是假!” 聂三:“聂某句句为真,不敢隐瞒仙姑。” 阿妩睫羽轻抬,视线便在聂三脸上绕,她故意道:“不敢隐瞒我?你真不敢隐瞒我?” 聂三略抿了抿唇:“是,仙姑,聂某一片诚意。” 阿妩便笑了:“你的诚意从何而来?” 聂三眸色深暗:“仙姑要听实话?” 阿妩:“当然。” 聂三:“仙姑美貌,聂三一见倾心,聂三不忍心看仙姑遭遇不测,所以想着,无论如何要护仙姑周全。” 阿妩黑眸含水:“是吗?” 聂三:“仙姑对聂某并不信任?” 阿妩轻哼,凉凉地道:“我看你们男人没几个好的,不过是贪图我的美色罢了。” 聂三承认:“是,聂某贪图仙姑美色,可这个世上男女之事,最初原都是见色起意,仙姑美貌,聂某心甚向往,又有何不可?” 阿妩盯着聂三的眼睛:“你应该知道我是何人,是太子昔日宠妾,是天子下令皈依空门的人,你是吃了豹子胆,竟然觊觎我?” 聂三沉默地看着阿妩。 看了好一会,竟难得笑了。 他原本生得过于凌厉硬朗,如今一笑之下,竟有了几分暖意。 他笑着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聂三既敢来见仙姑,那便无所畏惧,聂三并无家累,唯一的义父也已经病故,这个世上并无人能够要聂三挂心,既如此,若能得仙姑这样的佳偶,远走高飞,相伴一生,岂不美哉?” 阿妩不动声色:“哦?远走高飞?天下之大,你能往哪里去?” 聂三:“听闻仙姑来自东海之滨?” 阿妩:“是。” 聂三:“若有缘,聂某愿陪仙姑,泛舟于东海之上。” 阿妩的心便微微一动。 她盯着聂三的眼睛,聂三眼底尽是诚恳,并不像是说假话的样子。 “泛舟于东海之上”,这是一句多么动人的话,以至于她竟真的有些感动了。 太子曾经说过那么多情意绵绵的话,她也不过听听,真真假假她并不在意,可这人只这一句,她却希望他是认真的。 不过在很久的沉默后,她也只是轻笑了声:“我可是曾经侍候在太子殿下身边的人。” 聂三:“嗯?” 阿妩慢悠悠地瞥他一眼,才道:“曾经沧海难为水,我也曾经被这大晖的储君捧在手心里疼着护着,你哪来的色胆,竟我要陪你泛舟东海!” 说完,她转身就走。 聂三挺拔立于远处,他一直不曾动。 他缓慢地抬起手,手心里都是女人柔软的馨香。 他扯了一段茅根,放在口中缓慢地咀嚼着。 刚硬的腮帮子鼓动着,他望着远处的她。 南琼子的天是澄澈无垠的,秋日的阳光穿透丝丝的云洒下来,给这清冷的深秋带来几分暖色。 她袅袅而去,身姿摇曳,玄色道袍在那细软的腰肢上轻轻地荡。 他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却想,这是古板道袍无法遮掩的绝色,是清修戒律管束不住的媚妖。 这样的女子,怎么可能就此留在延祥观呢。 8 第 8 章 第8章往事 这一日天子驾临南琼子,后宫妃嫔并命妇贵女随行,延祥观一早准备好,迎接贵人,阿妩这一夜几乎没怎么合眼,和妙心一起洒扫各处,前后忙活,被支使得团团转,忙得脚打后脑勺。 贵人要进观中,阿妩和妙心作为寻常道众,也都前往大殿列队迎接。 待到了大殿,便见内外上百道姑恭敬肃立,殿中已供奉了十二氢灯、十二宫神以及历代皇后的神位,每个牌位都设有板位、烛、盏和货豆币帛。 阿妩眼观鼻,鼻观心,小心地侍立在那里,不敢出声。 她现在只希望那位太子妃不要来,如果来了千万不要认出自己。 她只希望安安分分,不想出什么幺蛾子了。 正想着,便听到宫廷之乐响起,那声音颇为轻盈动人,犹如轻风吹动玉佩发出的铿锵之声,只听得阿妩心情舒畅,忍不住想多看看。 谁知道她一抬眼,恰好看到旁边的掌院,正绷着脸看过来。 阿妩赶紧收回视线,努力做出端肃的样子。 这时贵人进入观中,阿妩隐隐看到外面有大内禁卫,都是一色的锦络宽衫,着了镶着绿色锦边的小帽,手执银裹头黑漆杖子,列成仪卫队形,威严丛生。 就在这宫廷乐声中,有辇车停了下来,一时便有引导礼官上前,扶了贵人下车。 宋灵官早就带领亲信道姑迎接贵人,而阿妩等却被掌院带到一旁,分开列队,负责接应仪式。 阿妩恰在窗棂处,她好奇,不动声色地偷偷往外看,却见有宫娥掌了琉璃玉柱掌扇灯自两旁相随,又有红纱帖金烛笼在前开路,浩浩荡荡,肃穆威严。 就在这些人的簇拥中,一位雍容华贵的贵人终于出现了。 阿妩看到,这位贵人头戴龙凤花钗冠以及皂罗额子,那凤冠自不必提,就连皂罗额子都饰有描金云龙纹样,并缀有上等珍珠,华丽异常。 阿妩看她衣着,是纻丝深青大襟翟衣,饰彩织云龙纹样,并织有五彩翟纹。 她隐约猜到,这便是皇后娘娘了。 太子不是皇后生的,可他的生母贤妃娘娘早早没了,他认皇后为嫡母,对皇后倒也孝敬得很。 只是如今阿妩看到皇后,不免意外,其实皇后看上去年纪并不大,甚至看上去还算年轻。 阿妩在那里掰着手指头,太子和自己同岁,十六了,皇上似乎三十有二三岁,那皇后也是这个年纪? 如果这样,皇后保养得当,看着这般年轻倒也在情理之中。 这位皇后娘娘进入殿中后,自有宋灵官恭敬地随侍在旁,陪着举办祭拜祈福之礼,祈福礼节繁琐,阿妩刚开始看得还津津有味,之后便开始困乏了。 谁知道就在这时,她突然被推了一下。 她诧异地看过去。 妙心赶紧给她使眼色,低声提醒道:“皇后娘娘要传你说话。” 啊? 阿妩顿时心生忐忑。 她躲在这里挺好的,怎么突然叫她去跟前? 要看看她是怎么样的祸世妖姬?还是要干脆要了她性命,免得她祸国殃民? 她虽有些疑心,但也没办法,只能小心翼翼地上前,拜见了皇后。 因她如今是道姑,倒是不必下跪,便行了抱拳礼:“小道妙真给皇后娘娘请安,道祖保佑,祝皇后娘娘,福寿安康,祥瑞满盈。” 她说完这个后,场中颇为安静,那位皇后娘娘不曾发出声音。 阿妩越发狐疑。 这时上方终于传来一个声响:“妙真?这是你的道名?” 阿妩忙道:“是,是小道的道名。” 皇后略颔首,声音颇为亲切:“抬起头来,给我看看。” 阿妩不想抬头,不过她也只能听命。 她抬起头,垂着眼睑,一脸恭顺虔诚的样子。 然而,在她抬起脸时,周围还是隐约发出惊叹之声,皇后似乎也轻轻“呀”了一声。 接下来似乎一切都安静了,阿妩感觉皇后在打量着自己,很长久的打量和研判。 阿妩不敢出声,只垂着眼,恭顺地等待着。 她隐隐感觉皇后目光中有些别的什么意味,或者也有些排斥不喜? 是因为太子吗…… 正想着见,上方终于传来皇后的声音:“确实是个美人儿。” 阿妩越发忐忑,美人儿,她可不觉得这是夸赞自己。 皇后却已经吩咐一旁宋灵官:“好生教导着,要她在这里潜心修行。” 宋灵官陪笑着,恭敬地道:“贫道遵命。” 阿妩终于得了令可以退下,退下后,她依然心跳如鼓,怕极了。 她想起聂三的话,说有人对自己不利,难道他不是吓唬自己的? 皇后要自己性命? 可……自己在这些贵人面前不过蝼蚁罢了,他们若要自己性命,何必要把自己送到这延祥观,直接赐死就是了。 阿妩百思不得其解,又觉惶恐难安。 活着……好难! 这时,又听得外面奏乐之声,原来是诸位命妇皇亲都陆续进入延祥观,阿妩想看看太子妃,不过一眼看过去都是璀璨珠翠,看得人眼花缭乱,她又不敢细看,哪里能看到太子妃娘娘呢。 正想着,突然间,她感觉到一道目光,一道熟悉的,让她后背发凉的目光。 几乎是在这一瞬间,昔日的回忆犹如潮水一般涌来,那些欢愉的、煎熬的、挣扎的回忆,这些回忆冲击着她,几乎让她摇摇欲坠。 她闭着眼,身子颤巍巍地打了一个激灵。 之后,她终于鼓起勇气,僵硬而缓慢地转首,看向那个方向。 眼前犹如一层浓郁的晨雾,雾气缓缓散去,一抹迤逦的徽墨晕染开来,轻轻地荡,最后终于凝聚成一张清隽的面孔。 是他。 七爷。 阿妩记忆中的七爷总是衣着华贵,此时他着一身绯色飞鱼蟒衣,冠服焕然,俊美周正,即便是在这华贵奢靡的皇室行列,依然璀璨焯耀,众人瞩目。 阿妩怔怔地看着,一时有些不敢相信,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就在这时,七爷的视线轻描淡写地落在阿妩身上。 在视线对上的那一刻,他长睫低覆,唇边绽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男人生得冷艳,此时一笑间,天光失色。 阿妩脑中一片空白,只觉天地旋转。 她后知后觉地明白,那一日自己被赶出太子府,在彩楼欢门后,在熙攘街道上,自己感觉到的那道目光便是他了。 他一直知道自己的处境,知道自己被送离太子府,知道自己来到延祥观。 自己所有的一切他都牢牢把控着! 这么想的时候,阿妩又觉得自己天真了。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毕竟这一切都是他一手策划的。 她无奈苦笑。 她生于东海之滨,父亲原为儒生,十岁通经史大义,也曾闻名乡里,然因东海一代遭遇倭乱,许多寻常百姓被牵连其中,阿妩父亲也因此断了科举之路。 阿妩母亲变卖嫁妆首饰,凑了几十两银子,阿妩父亲就此辍儒从贾,经商养家。 父亲带着两位兄长出海经商,他经商有方,频繁贩卖漆和米,几年时间,家里也积累了一些余财,是以阿妩自小也是生活在富足之中,在她的印象中,虽说不像富户人家女儿那般金银珠翠,可日常饮食都是丰裕的,每每父亲自海外归来,阿妩还能有稀奇的小玩意儿。 谁知那年父亲和兄长出海却遭遇倭寇之乱,再无消息,之后恰沿海一带发生海溢,阿妩家乡也遭了灾,烈风大雨,洪水横溢,房舍倒塌,人畜皆伤,阿妩母亲死于水患,阿妩匆忙埋葬了母亲,便跟随乡邻仓皇逃难。 她生得容貌出众,不同于寻常人,平日里小心翼翼,以黑灰涂面,可是任凭如此,她依然吸引了许多男子,也有人窥破了她的伪装。 逃难途中,鱼龙混杂,其中自有觊觎她美色的恶匪,她尽力斡旋,几乎不能自保。 之后她便落入一男子手中,此男子生得峻伟,手中也有人马,不知是什么来历。 阿妩此时已经穷途末路,便投入这男子怀中求一个庇护。 这个男子便是七爷。 七爷并不是什么好性情,看似也是笑着的,但其实性情莫测,阴狠冷厉,阿妩跟随在他身边大半年,伴君如伴虎,处处小心谨慎,生怕惹了他。 之后便发生了许多事,阿妩无意中知道这男子原不是沿海之人,他要回去家乡,阿妩并不想跟随,便祈求他将自己安置在沿海,她也好等待自己父兄归来。 七爷并不应允,阿妩想逃,却不曾逃脱,七爷把她逮回来,将她软禁在海船上,日夜索欢,甚至用了诸般手段,要她沉溺于男女之事不能自拔。 她为求能松口气,只能假意奉承,接着便发现自己竟怀了身孕。 她想着自己才刚刚及笄,早早被这身份不明的七爷占了身子,还要为他生儿育女,不免凄惶,便偷偷买了落胎药草来吃,可却被七爷发现。 每每回忆起这一段,阿妩都会记得七爷盯着自己的目光,阴毒冷鸷,如同潜伏在夜晚幽暗之处的毒蛇。 他恨极了她,几乎要掐死她。 之后的事阿妩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七爷对她宠若珍宝,却又处处提防。 她过得浑浑噩噩,就这么怀胎十月,产下一婴。 并不曾听到啼哭之声,也不曾见过什么婴孩。 有嬷嬷过来和她说,是一个死婴。 对此她并无感觉。 自她十四岁后,先是父兄杳无音讯,接着是阿娘去世,后来家乡遭难,她孤身流落,为求自保随意委身于这样一个性情莫测的男子,如今得这样一个结果,她毫无悲伤。 死了也极好,免得她日后生出什么牵挂,她只当自己生了一场大病。 七爷寻了许多经验老道的嬷嬷,为她仔细调养身子,处处精心。 只是七爷的性情却越发阴沉,偶尔她醒来时,会发现七爷正无声地打量着她,像是在评估,又像是在挣扎。 这让阿妩心慌,她觉得七爷必是有些盘算。 他仿佛要把自己称量一番,估量下自己能卖一个什么价钱。 就在阿妩的心惊胆战中,有一日,侍奉她的嬷嬷说,七郎为她寻得好去处,会给她一个安置,会保她一世荣华富贵。 她被精心打扮,被送到太子面前,果然太子对她一见倾心,于是她便跟随着太子来到都城。 太子相貌俊美,矜贵温柔,对她又颇为疼宠,不过她心里并无太多波澜。 一切不过是贪图她美色罢了。 可……被太子悉心呵护疼宠着,她慢慢放松下来,偶尔也会觉得,昔日的煎熬已经结束。 至少七爷终于放过了自己。 可谁曾想,这个人到底再次出现了。 9 第 9 章 第9章勾搭 阿妩的视线颤巍巍地自男人那张脸挪开。 她无措地四处看,茫茫四顾,道家香火寥寥,皇室旌旗在飘,四处都是珠翠丽影,谄媚的笑,讨好的笑,一张张恭顺的面孔。 延祥观属于南琼子,南琼子原就是皇家的御用苑囿,有高墙有兵马,她该怎么逃出牢笼,又去倚靠哪个! 关键……今日皇后亲临延祥观,按理不可能有什么外男,七爷竟然也能出现在这里,他必是皇室中人了。 他到底是什么人? 阿妩再次看向七爷,他也恰好再次看过来。 视线相对间,他轻轻一笑,笑得一切尽在掌控。 阿妩原本是怕极了这个人的,可是现在,当他这么想的时候,她突然生出一股逆反,她咬牙切齿,狠狠地瞪他。 然而七爷看着阿妩的反应,却是越发挑眉一笑。 阿妩便觉得这是羞辱,他看着自己的模样,就像看着自家养着的小猫张牙舞爪! 她恨不得冲他挥舞拳头。 谁知这时,旁边一个声音:“你在做什么,还有没有规矩!” 阿妩忙看过去,是延祥观的副掌院。 她连忙收敛了,恭敬地道:“弟子不敢。” 副掌院没好气地叮嘱了几声,便匆忙离开。 阿妩偷偷瞄过去,七爷已经不见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此时皇后带领内外命妇皇亲国戚进行祝仪,这是天大的热闹,妙心跃跃欲试,想去看看。 不过阿妩却毫无兴致。 她满心都是七爷。 就在忐忑不安中,有老道姑支使阿妩,命她阿妩燎炉帮衬着. 阿妩此时哪里敢惹是生非,恨不得夹着尾巴做人呢,连忙跟随前去。 此时祝仪已经结束,祝仪所用的币帛玉册全都送过来南墙门下的燎炉处,要将祝仪所用的诸物进行清点叫唱,并送入炉内焚烧。 焚烧炉处约莫有七八个小道姑,大家七嘴八舌地说话,提起仪仗、卤簿、甲骑按班次顺序退出延祥观,也提起贵人是如何威风凛凛。 其中一位也提到姓陆的,其他人等一听到,便好奇起来,阿妩也支着耳朵听,倒是听说不少消息。 往日她知道他姓陆,排行七,大家都唤她陆七少或者七爷,如今才知他原名陆允鉴,竟是镇安侯家的嫡子,也是当今皇后一母同胞的弟弟。 阿妩听得心惊胆战。 要知道当初她委身七爷时,只以为他是什么通了海寇的大奸商,或许是有些作奸犯科的勾当,所以不敢以真姓名示人。 可—— 皇后的同胞弟弟? 阿妩脑子里懵懵的,只觉得整个人如坠云雾。 她根本想不明白这七爷到底怎么回事,是他刻意隐瞒身份,去沿海一带微服私访探查海寇线索,还是他自己就是大海寇,只不过披着皇亲国舅的皮? 阿妩不寒而栗。 她想起之前听父兄说起的种种,沿海那些贼寇占据海外岛屿,聚众泊船,还要强行收取来往客商船帆的“买水”钱,甚至会联合海寇劫掠沿海村寨。 无论哪一种,这都不该是自己可以知道的。 她恨不得抠了自己眼睛,让自己不要看到七爷! 可他已经看到自己了。 阿妩想起七爷扯唇时的那一笑,那种让人摸不透的笑,仿佛一切尽在他掌控的笑。 她一个激灵,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要知道自己当初跟着七爷时,他虽性情莫测,但他对自己身子还是颇为贪恋的,夜晚里搂着自己,一次又一次地,根本没够,甚至她身怀六甲时,他想要,依然要。 可后来,在她生产且孩子夭折后,他却突然转了性子,把她送走,要那些嬷嬷调教她,把她送给太子。 她早该想到的,他定是有些打算,这些打算自然和他们那些朝堂大事有关。 太子是储君,有朝一日登基为帝,贵不可言,他要自己留在太子身边,又知道自己的底细,将来自己若能侥幸为太子宠爱,他自然会用过去那些事来拿捏自己。 太子虽是记在皇后名下,可并不是皇后亲生的,皇上和皇后到底年轻,也才三十出头,若是有朝一日皇后有了亲子,那太子的位子便尴尬了。 如果这样的话……阿妩想着,该不会七爷是为了皇后打算,故意先把自己安置在太子身边,所以自己就是他一手安置下的棋子? 阿妩想到这里,心乱如麻。 她才挣脱了太子,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得几天安生日子,不曾想,后面还有一只狼,睁着发绿的眼睛,正虎视眈眈! 不行,她必须离开这里! 一刻都不能耽误! 死也要逃走! ************ 晚间时候,阿妩忙到很晚才得以回去自己房中,她已经累得浑身酸软。 不过她一双眼睛依然滴溜溜地四处洒,聂三才来过,也许他就潜藏在延祥观某处角落。 既然来找自己,怎么可能无功而返? 她现在不想去怀疑什么了,也不想去想聂三说的到底是-真话假话。 聂三也许是太子妃的人,可陆允鉴也是皇后的人,且可能和太子是对手。 这一个个的,都不是省油的灯。 既然都不是省油的灯,那她就随便走一条道就是了。 至少就目前来看,聂三还是比陆允鉴强。 聂三可能先奸后杀,陆允鉴却是吃人不吐骨头。 她再也不要落在陆允鉴手中,那就不是人! 是以如今她反而盼着聂三再来寻自己,她可以和他商量商量。 不是说要泛舟于东海吗,极好,先离开这是非之地,他们可以一起逃,逃到东海,兴许能闯出一条路来。 可谁知道,聂三根本没出现。 晚间阿妩睡时,是和妙心一起睡的,更不可能看到什么聂三。 这让阿妩有些心灰意冷,想着都是骗子,骗子。 实在万不得已,兴许只能去求求太子了。 如今太子必是被皇上说服了,他不敢为自己和皇上抗争什么了,不过没关系,他如今对自己多少有些愧疚的。 可以利用这些愧疚,要他护着自己离开——当然了,这是下下之策。 她要吃新草,不想吃太子这回头草了。 如此就这么煎熬着,一直到第二日,几个小道姑要去采摘瓜果蘑菇,她自告奋勇代替前去,那几个小道姑乐得轻松。 阿妩拎着篮子前往后面菜园,一边胡乱摘着,一边四处乱看。 这时,突然间,她看到地上一道身影,很长的一道身影,几乎把她笼罩住。 她心中一惊,差点叫出来。 一双手迅疾地捂住她的嘴巴。 男性的气息扑面而来,阿妩感觉到了,这是聂三。 聂三这才放开,之后伸手一拉,把她拉到一旁林中。 男人的力道极大,这让阿妩深切感觉到自己的柔弱和无助。 之所以能和男人斗嘴皮耍心眼,你来我往的,那是因为人家愿意陪她玩。 她若落在对方手中,对方真要做什么,她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聂三陡然停下脚步,阿妩惊魂甫定,下意识推他:“你拉着我要做什么!” 聂三:“你不是要见我吗?” 阿妩冷哼:“谁要见你了?” 聂三盯着阿妩娇红的面庞:“你刚才一直四处看,不是在找我吗?” 被打破心思,阿妩并没什么心虚的。 她笑着道:“竟被你看出来了。” 说完这话,她话锋一转,她凉凉地打量着他:“原来你明知道我找你,却故意抻着我,躲在一旁不出来,看我找你找得心焦,觉得特别有意思是吗?’ 聂三:“……” 他用一种有些无奈的眼神看着阿妩:“让仙姑久等了,是聂某的不是。” 阿妩:“好,你既知道你错了,那我们可以坐下来谈谈我们的以后了。” 聂三:“以后?怎么,你想跟着我亡命天涯了?” 他只是这么说说而已,他觉得自己必然迎来阿妩的反驳,这个小娘子性子并不好,一张嘴格外伶俐。 可谁知道他说完这话后,她却安静下来。 柔软修长的睫毛轻抬着,她无声地看着他,像是一只栖息在花叶上的蝴蝶打量着陌生的来人。 不自觉的,聂三屏住了呼吸。 他隐约觉得小娘子在思量,在做一个重要的决断。 呼吸安静了,周围零星的鸟鸣声也停歇了,就连山涧的风都不再吹。 聂三这一生曾经有过无数次的等待,但是他从来都耐心十足,从来没有像此时一般这么煎熬。 他望着眼前的小小女子,那么脆弱娇嫩,他伸手便能把她提起来,可他却在等着,等着她一个回应。 就在他几乎忍不住想要张口询问的时候,她却绽唇一笑。 澄亮的杏眸斜飞成一个优美的弧度,璀璨的水波中流转着妩媚的光晕。 她在冲他笑。 聂三的心狠狠一荡。 这一刻他再真切不过地明白,为什么太子会对这样一个女子贪恋不舍,为什么史上明君会为一红颜冲冠一怒。 因为她值得。 这时阿妩却说话了:“那一日,你说,要和我泛舟东海?” 聂三却不言语,只定定地看着眼前的阿妩。 她笑着时,又天真又妩媚。 她说话时,又无辜又勾人。 她吐出的音节仿佛一根羽毛,轻轻刷过他的心,带起一阵阵酥麻。 聂三知道自己逃不脱,他是猎人,亦是猎物。 他的视线牢牢地锁在她脸上,开口问:“聂某确有此意,只是不知仙姑意下如何?” 阿妩听此,垂下眼,轻叹一声:“三郎,这山中道观太过清苦,我若留在这里日日煎熬,有什么意思呢,倒是盼着有人带我离开,只怕所托非人罢了。” 聂三顿时明白阿妩的意思。 他抿了抿唇,压下狂跳的心,用平和的语气问道:“仙姑要如何才能信我?” 阿妩:“你原本有大好前途,若是就此和我离开,只怕一切都成空,甚至成为丧家之犬,这一生都不得安宁。” 她摇头,神情惆怅:“我怎么能相信,这世上会有男儿为我做到这一步?” 她一身雪肤,纤弱娇柔,如此叹息时,竟别有一番撩人的破碎之态。 面对这样的女子,便是同为女子都会心生怜惜,更不必说血气方刚的聂三。 聂三静默地看着她,看了半晌才郑重道:“仙姑若是信聂某,聂某会带你离开,去东海,仙姑既来自东海之滨,那聂某便陪你回归故土。” 阿妩听这话,睫毛颤动,轻浅的眸子中漾着期盼。 她咬着唇,有些不敢置信:“真的吗,三郎,你,你可以带我回去故土吗?” 聂三看着这样的她,在心里一个轻叹。 他缓慢地道:“若是仙姑愿意,聂某竭尽全力。” 10 第 10 章 第10章私奔 阿妩和聂三私底下商议了一番,约好了私奔。 看着聂三时,她情意绵绵。 待分开后,她擦了擦眼泪,顿时无情无义起来。 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一个贪图美色,一个贪图对方那身功夫护着自己。 或许聂三还有别的谋算,比如他根本就是太子妃的人,他给自己挖坑使绊子。 不过—— 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赌一赌了。 从聂三的安排看,他倒是一个能干的,竟早早潜在这南琼子,把这附近地形都摸得熟透,甚至连内廷龙禁卫的安防布置都再明白不过。 抛却这聂三心里别有算计不说,若这个人真心想带自己离开,或许自己真能离开。 聂三也给她把这事情掰开了说,说太子妃恨不得她就此不见了,内廷自然也不愿意留她,若她不见了,自然是要寻,可除了太子,没有人愿意寻到她。 所以到时候,也不过是虚张声势找找罢了。 阿妩深以为然。 阿妩想给妙心一些好处,让她行个方便。 她回到自己房中,先寻摸到一把剪刀,摸出自己的一个金锭子,将那金锭子绞了,绞下半截来。 这道观中的小道姑也没什么银钱,若是贸然拿出一整个的金锭子,对方怕是能猜到自己还有更多,她爹娘自小就说,财若是露白难免招祸,况且若是给太多,对方反而疑心。 她绞好后,便把半截金锭子偷偷塞给妙心。 妙心大惊,不敢置信:“这,这是金的吗?” 那半截金锭子约莫四五两,对于妙心来说很多很多了,这可是金子! 阿妩看看窗外没人,压低了声音,很是痛快地道:“这是我从太子府带来的,分你一半!我们都是好道友,不分彼此。” 妙心便感动了,眼圈都红了:“妙真,你真好。” 当下两个人顿时仿佛亲密了许多,阿妩也趁机和妙心说话,说着说着,提起如今天子并后宫贵人驾临南琼子,据说因如今入秋了,山中温泉正是时候,贵人们都要停留几日,在山中赏秋叶,享温泉。 这么一来她们自然要忙起来了,每日都要洒扫庭院殿堂,还要去殿堂值日,并诵持功课等,妙心有意向阿妩表诚意,一口气说了许多,还提起这几日贵人还会再来,届时观中还要设斋醮等。 阿妩听着,自然更觉得,无论如何,自己都要闭眼一闯,跟着聂三跑了。 晚间时候,妙心值殿,阿妩借机晚去片刻,偷偷地将自己的细软找出来,装进一个小包袱中,又把小包袱藏在外面松树林中。 之后阿妩这才去值殿,原本妙心对阿妩有些看着的意思,如今两个人关系好,她看得不紧了。 阿妩让妙心歇息,自己在那里打扫烛台,妙心自然听着。 阿妩便趁着在各处殿堂打扫烛台时,趁着夜色溜出去大殿,顺着那廊道一路往前走,走到前面松树林中。 果然聂三便等在那里,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低声道:“走。” 阿妩:“三郎,我有些细软,都藏在松树下,我们先取了来。” 聂三声音压得很低:“外面有侍卫把守,钱财便舍了吧,我既要带你离开,自然不会让你受穷。” 阿妩听着这话,有些感动。 不过她还是坚持道:“这都是太子给我的,我陪了太子这么多时日,才得了这些银子,若是就此没了,我岂不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况且你我以后过活,若是没银子,贫贱夫妻百事哀,只怕是也不能长久。” 聂三一时沉默,他深深地看了阿妩一眼:“行,你在这里候着,我去拿。” 阿妩便告诉聂三包袱具体位置,聂三先抱着阿妩,带她翻墙离开。 延祥观外果然是侍卫军把守,好在聂三早就踩过点,恰好赶上他们换班时,避开他们。 他们自延祥观后院翻墙出来后,躲开侍卫军,潜入一片山石竹林中,聂三寻了一处安全所在,让阿妩躲在这里。 他把一件寻常市井衣裙递给阿妩:“你换上这个。” 阿妩攥着衣裙,正犹豫,聂三又嘱咐说:“你趴在这里,不要动,天黑,外面人看不到你,你只要藏着,我会来接你。” 阿妩:“好。” 说着,聂三起身便要走。 这时,阿妩却揪住了聂三的衣摆。 聂三停下脚步,看向阿妩。 阿妩睁着一双过于澄澈清亮的眼睛,满脸惶恐地道:“你,你——” 她声音很低,聂三略俯首下来:“嗯?” 阿妩薄薄的唇动了动,才终于低声呢喃道:“你该不会拿了我的银子跑了,扔下我不管吧?” 聂三单膝微屈,在这夜色中沉默地凝视着她,过了一会,才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发:“不会。” 阿妩眼底便泛起晶亮的湿润来。 她咬唇:“嗯,你去吧,我在这里等着你。” 聂三沉声道:“好。” 他起身,走了,身形矫健无声,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阿妩躲在黑暗的林中,先将道袍换下,换上寻常衣裙,等穿戴过后,便去看延祥观方向。 因为这几日贵人驾临这山中,延祥观也格外舍得灯油,前后灯火通明。 借着那灯火,她可以看到观内静谧安详,看来观内还没发现她失踪了。 她摸了摸自己怀中藏着的,她私藏了一些金子,藏在隐秘贴身之处。 她其实想过,聂三未必可靠的,若是聂三要陷害自己,那现在把自己送出来,再把自己银子贪了,他可以趁机离场了。 自己怀中好歹揣着一些金子,虽然未必能逃脱,但也可以试试。 如果他带着金子回来寻自己,那或许自己真可以试着相信他。 她就怎么安静地等着,等了许久,等到脚都麻了。 终于,她隐约看到观中有人四处匆忙走动,还有一些侍卫举着火把四处流动。 她想着,事情不妙了。 聂三至今不回来,也许他被人捉住了,也许他已经去告密了。 她正想着,突然间便感觉到一个身影,抬头看时,却正是聂三。 聂三背着包袱,气息略显不稳,握住她的手,直接道:“走!” 阿妩惊喜交加:“我的包袱拿到了!” 聂三:“嗯。” 阿妩:“他们是不是发现了,他们在找什么?” 聂三:“我在观内柴房放了一把火,他们闹腾着要灭火,一时半刻不会发现你不见了。” 说到这里,他眼底都是精光:“这样我们便有一些时间可以离开,等他们发现,我们已经出了南琼子,我会带你走小路,一路向东而去。” 阿妩听着也期待起来:“好!” *************** 聂三很有些功夫,他带着阿妩,沿着一条山路往下走。 黑灯瞎火的,山中林木浓密,藤蔓交错,阿妩本就体弱,况且山路艰难,没跑几步便被荆棘刺到,疼得她直掉眼泪。 聂三见此干脆背着阿妩往前走。 靠在这男人坚实的背上,阿妩望着前面暗沉沉的夜,突然感觉到些许踏实。 她想起自己年幼时,曾经背过自己的父兄,他们的背部都是坚实的,他们身上散发着汗水的味道,夹杂了海腥味,并不太好闻,可她喜欢,觉得那便是安心。 不过待到他们越过一处山坳时,便见前面有侍卫兵把守,显然不是随便进出的。 阿妩有些怕,紧紧搂着聂三的胳膊道:“这么多侍卫,该不会是发现我丢了,来追杀我的吧?” 聂三蹙眉看着外面,不吭声。 阿妩想哭:“我长得这么好看,又这么年轻,若是死在这里,岂不是亏了!” 聂三沉声道:“不要说话。” 阿妩一听,顿时闭嘴。 聂三盯着不远处看了半晌,道:“这不是延祥观的侍卫,这是内廷侍卫。” 阿妩:“内廷?” 聂三拧着眉:“我一时也不确定,但从这些人衣着看,应该是城中的侍卫军,如今天子御驾亲临南琼子,随行皇亲国戚王公贵族不计其数,兴许是哪位贵人在此。” 他略沉吟了下,道:“此处山下似乎有一处温泉。” 阿妩便懂了:“贵人在此享用温泉,所以这里便有侍卫把守?” 聂三颔首:“是。” 阿妩无奈,咬牙:“什么贵人,早不来晚不来,大半夜来泡温泉,倒是拦着我们的路!” 差点就跑出去了。 聂三:“我们现在有两条路。” 阿妩:“什么?” 聂三:“往反方向走,不过要翻过前面那座山峰。” 说着,他指了指不远处。 阿妩看过去,那山峰岩石耸立,石壁险峻,简直像是刀子削的,又高又深,这样的路显然不好走。 况且……就算翻过去,山峰那边是不是有侍卫把守,都未可知。 她看了看前方,终于道:“那还是等等吧。” 聂三听此,便道:“你我先躲在那边山中,寻一处山洞,我们时不时打探着,若是有机会,再往外闯。” 阿妩:“好。” ************** 阿妩没想到的是,这么一耽误,竟然耽误了整整一日。 那些侍卫不但没离开,反而是越发将周围团团包围住,围了一个密不透风。 他们甚至用铁叉以及长矛在山中逐个排查,似乎在寻找什么。 阿妩惊吓不已:“他们在寻我们吧!” 聂三低声道:“不是,他们在清查。” 他解释道:“此处有温泉,并建有行宫,有贵人来此,所以派了侍卫提前搜山排查。” 阿妩:“那我们?” 聂三:“放心。” 他盯着不远处:“天子驾临南琼子,这山中早被排查过,南琼子也已经重兵把守,外人轻易不能入内,如今在这山中,他们只是例行检查,我们这山洞很是隐蔽,他们不会发现。” 阿妩还是心惊,不过也只能信了聂三,两个人猫在山洞中,不敢出去,只能靠着一些面饼和野果充饥。 阿妩啃着野果,直掉眼泪:“你我必是要死在这里了。” 聂三:“等他们走了便好了。” 阿妩便愤愤起来:“这是什么人,为了泡温泉,竟是要害死我们!” 聂三面无表情。 阿妩便突然觉得没意思起来,也就不说什么了。 如此这么熬了一日,这日白间时,突然又见外面动静,甚至还有鼓乐之声,阿妩越发纳闷:“这是什么人?” 聂三面色凝重,吩咐阿妩道:“你不要动,留在这里,我去看看外面动静。” 阿妩:“好。” 聂三将阿妩的包袱放在阿妩身边:“你自己抱着吧。” 阿妩接过包袱,疑惑地看聂三。 这包袱一直都是聂三帮她背着的,太沉了,她不好背,现在聂三要还给她,什么意思? 聂三单膝跪下,蹲在她面前:“你以为,我要丢下你一个人跑了?” 阿妩抱紧包袱,睁着晶亮的眼睛:“你若要跑,竟还把包袱还给我,倒也算是一个侠义之辈。” 聂三眸底泛起笑意,他笑道:“放心,我不跑,但凡我活着,便会回来接你。” 暗沉沉的夜色中,阿妩借着微弱的天光看着聂三。 她觉得这个男人也许是可信的。 她看着他的眼睛,道:“好。” 11 第 11 章 第11章巫山云雨 然而阿妩没想到的是,聂三走后,天恰好下起雨,山洞中漏雨,湿漉漉的。 她原本的道袍早就扔了,聂三不知哪里给她寻来的单衣,白线挑衫儿,翠绫裙,素净,但也单薄,更逢这阴雨天,冻得哆哆嗦嗦,牙齿打颤,两只脚更是发麻到没什么知觉。 山洞中阴暗,寒意沁骨,她抱紧了怀中的包袱,可那包袱中都是冷冰冰的金锭子。 平时第一次她开始觉得金锭子是冷硬的,不好。 不能取暖,也不能果腹。 她委屈地看向四周围,有雨水顺着布满青苔的石壁流淌下来,一旁半枯的藤蔓密布交织,恍惚中似乎还有什么蜘蛛网子或者别的什么虫。 而角落中翘起的嶙峋怪石,在这夜晚格外狰狞。 她睁大眼睛盯着看,越看越觉得那便是吃人的鬼怪,也许下一刻便会跳出来,对着她张口血盆大口。 这时候,似乎山风吹过,湿凉的山风带动藤蔓,发出细微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人在哭。 阿妩头皮发麻,她一动不动,僵硬地坐在那里,紧紧抱着自己包袱,警惕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突然间,黑暗中有什么冲了出来,阿妩扯着嗓子嗷的一声,直接跳了起来。 待惊魂甫定,她才意识到那是一只老鼠。 老鼠,又是老鼠! 山里的老鼠太欺负人了! 阿妩颓然地坐在地上,失声痛哭。 她要离开这里,她受够了,哪怕是死,她也要死在人堆里,她不要在这种阴森的地方死去。 她抹了一把眼泪,跌跌撞撞地往外爬,爬出去山洞后,茫然四顾。 此时秋雨已经稍歇,只余些许细雨缥缈轻洒,阿妩背着包袱,睁着湿亮的眼睛,贼兮兮地四处看,最后落在不远处松林前。 那里有一棵很有些年头的老松树,不过因为雨水和落叶的缘故,下面泥土倒是松软的。 她连忙跑过去,找了一块尖锐的石头挖土。 她本就有世人罕见的美貌,已是怀璧其罪,如今又带着这么多银子,便是顺利跑下山,只怕也会引人觊觎,况且这包袱沉重,自己本就体弱,山路险峻湿滑,这时候金子不能带给她任何好处,只是累赘。 如今她只能先将金子舍弃,埋在这里,等以后贵人离去,她也许还有机会来这里取她的金子。 一切便看天意了。 不过这坑也不好挖,泥土中混杂着落叶,碎石,以及杂草,杂草中好像还有尖锐的刺。 阿妩匆忙中寻的那块石头并不趁手,只能用自己的手扒拉,她的手素来是被仔细养护着,哪里做过这种事,一时手指刺痛,几乎流血。 山里的夜很冷,夹着冷雨的山风抽打在脸上,生疼生疼的。 阿妩越想越委屈,悲从中来,不由泪水涟涟。 可她也知道,自己靠不得别人,只能压下抽噎,将自己的金子藏好。 这个世上男人没一个能靠得住,那陆允鉴不是什么好人,聂三办事也不妥当,太子更是不济,总是都不好! 她只能靠自己,自己把金子藏起来,图谋一个将来。 等好不容易把金子埋好,阿妩又在上面盖了一些乱石和枯叶,最后用石头尖锐的一端在松树上划拉了一番,给自己做下记号,想着有朝一日她要来这里挖金子。 这是她的宝藏。 做完这些,她重新用裙带勒紧衣裙,抹了一把眼泪,起身下山。 如今附近有侍卫把守,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将自己假装成山中迷路的市井女子,兴许能蒙混过关。 万一不能蒙混过去,也许只能任凭宰割了。 好在她年轻,相貌出众,也许会牺牲色相,但应不至于没了性命吧? 对于清白贞洁,她并不是太在意,在他们村落,那些出海的一出去便是大半年甚至更久,沿海村落中的女子自己过活,日日熬着,熬到有一天没指望了,想着男人不回来,兴许就另外找了。 等到男人回来了,又和新找的散了。 她娘临死前也曾嘱咐过她,要她好好活下去,甚至告诉她若是遇到歹徒,万万记得不可怀下孽种,保护好自己的身子。 所以如果接下来,要她用这身皮肉来换性命,她自然没什么不愿意的。 她打定了心思,竟然没那么害怕了,小心翼翼地往下走,不过山路实在陡峭泥泞,每走两步都要盘算一番,看看接下来的脚往哪儿落,感觉自己眼和手脚都不够用了。 就突然间,她脚底下一滑,只觉整个人都往下滚去。 她吓坏了,紧闭着眼睛,脑子里空白一片! 不过最后并没什么剧痛,她跌入水中,随着“噗通”一声,她的身体被温软的流水所包容。 她倒是会水性的,海边的女子再柔弱,水性总归会的,哪怕惊惶之中,身体也下意识飘浮在了水中。 她怔怔地仰脸,环顾四周,却见这里竟是一处露天温汤。 月光之下,有泉水汩汩地自一旁泉眼处流出,汤池一旁陈列着各样物件,有兽炉香座,金花瓶,以及鞋帽衣物等。 从这用具看,在这里沐浴的人必不是寻常身份,而且应该是……男子? 她正胡思乱想着,便感觉到一道目光,正在打量着自己。 她的心微提起,下意识看过去,那道目光来自氤氲热气中,一道过于锐利的目光,居高临下地审视打量着,仿佛俯瞰人间的神祗。 阿妩怔怔地攥着衣角,一动不动,无措地看着那视线射来的方向。 她疲惫不堪,浑身僵冷,她站在这让人贪恋的温汤中,却感觉不到丝毫温暖。 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更不知道自己遭遇何人,接下来等待着自己的又是什么? 想到这里,她脚下踉跄,竟是站都站不稳,孱弱的身子摇摇欲坠。 阿娘已经没了,自己亲手埋葬的,阿爹和阿兄登上了远航的船,再也不会归来,她小小年纪,却流转于一个男人又一个男人间,又有什么意思,待到香消玉殒时,能不能有一块薄木板? 所以,又有什么意思呢? 眼泪便缓慢地自眼底溢出,她竟生了求死之心。 这时,那男子却抬腿,迈前一步。 随着泉水哗啦之声,缭绕的白雾稀淡起来,阿妩看到了男子精壮的上半身。 胸膛上肌肉太过健硕,上面沟壑分明,如同刀刻。 这于此时的阿妩来说,无异于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男人,又是男人,身强体壮的男人,拥有强悍力道的男人,可以把她箍住,按住,可以把她折成任意方便的形状,尽情享用她身子的男人。 阿妩两腿发软,她紧攥着几乎遮掩不住自己的衣料,身体犹如风中落叶,簌簌发抖。 想逃,可又知道自己逃不掉。 这时那男子终于开口:“你……从何而来?” 他的声音很是低沉醇厚,甚至可以说是好听的。 阿妩莫名觉得有些熟悉,但也说不出在哪里听到过。 她咬着颤巍巍的唇,哆嗦着,无法发出声音,只能茫然地睁大眼睛看着对方,用眼神哀求对方。 这时男人开口:“你冷?” 阿妩一听“冷”这个字,眼泪流得更凶了,她打了一个寒颤,怯生生地点头。 此时在这温汤中沐浴的便是景熙帝。 他因祈福驾临南琼子,晚间时候便在这山中温汤沐浴,偷得浮生半日闲,想图个清净,身边也并无妃嫔侍奉。 他也不曾想,就在自己沐浴之际,竟有这么一小娘子从天而降,落在他的温汤中。 就在水花溅起的那一瞬间,贴身龙禁卫已经隐在暗处听令,蓄势待发,随时出手。 不过他看着眼前这女子,她睁着一双雾濛濛的眼睛,惊惶无助,凄惶可怜。 这让景熙帝想起自鸟巢中坠落的雏鸟,它柔弱无助,还不曾看过这人世间,却贸然被抛落在这陌生所在。 景熙帝执政多年,早已练得铁血心肠,可现在看到这么一个怯生生的小雏鸟,竟生了些许呵护怜惜之心。 他抬起手,做了一个不着痕迹的手势,龙禁卫略犹豫了下,便连同身边近侍一起退下。 此时缥缈细雨已经停歇,温汤中氤氲热气弥漫,雕漆木几上的铜托牛角灯散发着朦胧光晕,有微萤携着些许残光在林间半明半暗地浮动着。 一切都是静谧,湿润,朦胧的。 阿妩神情恍惚地看着眼前男子。 他未着寸缕,立于这温泉中,却依然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华贵之气,那必然是出身大家才能蕴养出的非凡气度,是久居上位者的坦然和从容。 她在惶恐不安中,胡乱猜测,这是什么人? 这时,男人却对着自己伸出手,低声命道:“过来。” 阿妩紧攥着衣料,小心翼翼地看过去,男人生得双肩挺括,腰部结实,伸出的臂膀线条流畅,十指清隽,有力的指骨上还有一物流光溢彩。 阿妩认出那是一枚扳指。 她跟在陆允鉴和太子身边,多少也见识了一些好东西,隐约感觉到这扳指是上等好玉料,雕工应该也是精致的。 一个沐浴时都戴着扳指的男人,应是很有些身份的,况且这还是天子脚下有身份的人。 阿妩心里浮现出一丝希望。 坠落在水中走投无路的她,竟看到一块浮木? 要不要上前抱住这浮木? 这时,她感觉到强烈的注视感以及审视感。 她睫毛一颤,视线往上抬,便坠入对方的目光中。 那是一双淡茶色眸子,理智沉静,居高临下,不带一丝情绪地打量着她。 阿妩心里一慌,脚下趔趄,险些栽倒在水中。 她隐隐感觉自己根本无法掌控这个男人,他不是年少的太子,也不是容易拿捏的聂三。 男人薄薄的唇微启,再次开口:“过来。” 他只有两个字,但两个字简洁有力,切冰斩玉,有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阿妩不敢违命,战战兢兢地迈开腿,往前走,走向那个男人。 越往前走,心中越是惊惶。 这个男人有着俾睨万众的气势,以至于在靠近他时,她的身子竟不由自主瑟瑟发抖。 陡然间,她脚底下不稳,脚底下一趔趄,径自这么栽下去。 景熙帝矫健地迈前一步,长臂一伸,将阿妩捞在怀中。 她很轻,几乎不需要什么力道。 景熙帝低首看着怀中这一抹曼妙,烟雨朦胧,白汽氤氲,静谧的山林中,她莹白的身子犹如德化龙窑白瓷,如脂似玉,细腻温润,湿透了的白线挑衫儿如同一层轻纱裹在那纤嫋曼妙的白瓷上,被打湿的翠绫裙在温汤中,犹如零落的靡靡兰花,飘荡开来。 这一切如梦如幻,景熙帝便觉自己入了巫山云雨的幻境。 他有力的指骨轻抬起女子这净白细致的下巴,于是再次看进那双水泠泠的眸子。 她泪光扑棱,无辜又无助地望着自己。 他看着她的眼睛,声音低醇:“你是自月中坠落,还是自天河而起?” 12 第 12 章 第12章妆花纱夹袍 啊…… 阿妩心中迷茫,满眼懵懂,她完全不明白这个人在说什么。 景熙帝指骨微动,拨开她脸颊散乱湿润的发丝,借着朦胧的光晕,他更清楚地看着她。 很美,美得不似世间人。 浓密修长的睫羽,子夜秋水般的眸子,德化白瓷一样的肌肤。 他的指尖试探着触碰她的肌肤,那肌肤却细嫩到盈盈欲滴,仿佛稍微用力便能掐出水来。 景熙帝从不知道,女子肌肤可以如此娇嫩,说是春日初发的花苞都不为过。 此时阿妩的心里是忐忑的,她自然感觉到男人眸底不动声色的惊艳,她见过太多这样的目光,可以轻易地感知到。 这种目光让她在惶恐之余,又升起一丝希冀。 若是这男子对她有意,或许她能得一些庇护,就此逃得一命? 巍巍皇权的倾轧,崎岖山路的难行,又是这样的深山黑夜,鬼魅狼嚎,她一个弱女子跌跌撞撞,四顾茫茫,逃无可逃,她已走至绝境,心中并不抱任何希望。 可现在,这个男子有力而温暖的臂膀让她开始期盼起来。 兴许她真能在这绝望之际抓住一根浮木,逃得生天。 她小心打量着这个男人,看着不到三十岁的模样,生得威严矜贵,只论皮相,并没有太子那种少年人的惊艳绝伦,可他贵气凛然,周身散发着阿妩无法直视的光华。 此时被他亲昵地揽在怀中,她竟生了瑟瑟之感,仿佛自己徒手握锋锐,肉眼迎视骄阳。 上方的景熙帝一直目不转睛地端详着阿妩,如今看她偷偷抬眼。 那双眼睛清凌凌的,纯得如同林间小鹿,稚气纯净,又有些胆怯懵懂,在接触到自己视线后便迅速别开。 一只怯生生的小鹿受了惊。 景熙帝用拇指轻扶着女子修长的后颈,低声安抚道:“你不必怕。” 他声音很好听,温和醇厚。 阿妩听着这声音,只觉得自己被抚慰了,心底陡然涌起一股久违暖意。 她想哭,不过到底拼命忍住,只是用细软的声音小心翼翼地问:“你,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她茫然四顾:“我怎么来了这里,这是哪里……” 这是景熙帝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很是软糯暖甜的声音,好听到让人想吃一口。 景熙帝:“这是我的温汤。” 说着,他迈步,抱起她来到一旁。 阿妩下意识看向四周围,一时也有些困惑。 她之前仓皇行路,也看过附近,并不见什么房舍人烟,如今跌入温汤中,又遭遇这男子,本已经是离奇经历。 可如今这男子抱着自己竟然走入一处房舍,那房舍巍峨壮丽,竟是由大块青砖所建,上面的纹路清晰,乍看之下俨然一处城阙。 偏偏这城阙中竟也有活水温泉流过,以至于房舍内依然有白雾缭绕,水声叮咚,如同仙境。 这让阿妩越发疑惑,山中怎么会突然冒出这样的城阙? 正胡思乱想着,男子已经抱着她步入房舍中,一时便有众男女低着头,恭敬地进进出出,端着各样托盘以及物件,有金花、唾盂、次锣、水罐、乘垒和缨绋等物。 阿妩自男人臂弯里探出头,小心打量,那些女子自不必提,都是金环翠绕,手执红纱贴金烛笼,那些男子也是一色的红缬团花衫,镀金束带,看上去好生威风富贵! 她突然想起幼时听说的各样传说,打渔人夜晚遇宫阙,金银珠宝美娇娘,如何得意尽欢,结果第二日醒来却躺在沙滩上,周围一堆沙石贝壳,以及虾子脱的皮。 当下心中悚然,莫不是自己遇到山中精怪? 想到这里,她心中惊惶,纤弱的身子也簌簌发抖。 若这男子真是鬼怪,那她宁愿要那宋灵官,宋灵官便是再凶,好歹也是人! 还有陆允鉴,还有太子,太子妃,都可以! 陡然间又想起阿娘曾经说过的,说精怪是没影子的,她便要探头去看男人影子。 谁知这时男子却一个抬手,示意众人退下,又把她放在一处平榻上。 阿妩心里发慌,下意识要坐起来。 男人指骨按住她细软的腰肢,低声道:“别动。” 男性的力道她根本无法抗拒,万般无奈,她绝望地看向地上。 此时房舍内亮着灯,是繁缛华美的八面玻璃彩纱灯,灯影投射在男人矫健修长的身形上,于是便有一道拉长的影子落在地上。 有影子,是人。 阿妩略松了口气,若是人,她便不怕了。 心中稍定,她再次打量着房舍内的陈设,自己所躺之处是一处黄花梨四面平榻,上面铺陈着的是上等绫锦被褥,一旁陈设无一不精致华美,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香气。 她耸了耸鼻子,辨认出那是龙涎香,真正的龙涎香。 要知道市井间也有龙涎香,不过都是取名龙涎的合香罢了,而现在阿妩闻到的香气,清新怡人,隐隐有着芳润的木香,这是最上等的龙涎香,真正的宫廷第一香,不是寻常能比的。 所以……这个人身份不同凡响?也许可以和陆允鉴一较高低? 阿妩这么胡思乱想的时候,景熙帝的视线正自上而下巡视着阿妩。 湿润单薄的衣衫裹着白瓷般的身子,那身子凹凸毕现,一览无余。 景熙帝从不知道一个女子可以既纤细羸弱又饱满欲滴,她像是用花骨朵揉出的人儿,细嫩娇艳,洁白如玉,每一处都完美无瑕,恰到好处。 此时他已经意识到,这样的女子不是什么巫山神女,自己当然也不是楚王。 不过他依然饶有兴致,深山老林,烟雨温汤,如此娇艳美貌的小娘子,他竟有了寻幽探秘的新奇感。 他从容不迫地打量着她,将她每一个表情变化都尽收眼底,看她澄净眸子浮现的诸般情绪,惶恐,忐忑,困惑,四处打量,若有所思。 诸般小心思,生动鲜明,像是一只摇晃着耳朵的小狗儿。 景熙帝看得颇有兴味。 突然间,这小娘子仿佛意识到什么,竟手忙脚乱地抬起手来,攥紧衣角,扯着湿漉漉的线衫要遮掩自己身子。 她脸红羞涩,慌忙躲开自己的目光,可丰艳的身子却无处可藏,又因她胡乱的动作,急促的气息牵动起伏之处,水骨揉成的两团随之摇曳。 景熙帝的视线落在那里,竟是如此充盈和饱满,犹如水波一般轻轻晃动颤荡。 如此香艳妖冶的一幕,便是女子见了只怕都要面红耳赤目眩神摇,男子自然更是无法把持。 景熙帝也是人,还是一个正当壮年,且禁了十几日的男人。 不过他的神情依然是矜持而克制的,哪怕看到如此香艳勾人的一幕,也绝对不会像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伙一般扑上去。 他十四岁登基,勤勉持躬,恭俭自律,遇事内敛谨慎,沉稳持重,执政十八载,从来不会意气用事。 况且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不知底细,他当然不会被美色冲昏头脑。 于是他起身,取来了一旁的彩云蝠妆花纱夹袍,这是他燕居时的常服,并不会太过招摇。 他将这夹袍为阿妩披上,覆住她的身子。 阿妩愣了下。 她确实有些羞怯,但多少也是顺势而为,她想用美□□惑他,想让他成为自己的裙下臣。 适才他起身,她以为他要抱住自己,占有自己,可没想到他竟取来一件夹袍为自己遮体。 阿妩怔愣着看他,完全不懂他是什么意思。 景熙帝:“还冷?” 阿妩依然不懂。 景熙帝看她一脸娇憨懵懂,便不再言语,起身做了个手势,一时便有侍女低首无声进入,却是送来了朱漆描金手炉、六足铜火炉、熏笼等。 其实房中原本已经有红泥地火炉了,如今添了这些,更是暖意融融。 阿妩指尖紧攥着男人给自己的夹袍,茫然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那些侍女一看便是训练有素,脚步匆忙却无任何声息,体态挺拔,神情恭敬,比起太子府配给她的那些丫鬟还要讲究的样子。 她们还把描金手炉奉到自己手中,她下意识接过来拿在手中,一入手才知道这物件的精致,是用铜丝编织成的,两边提梁小巧精致,红漆为地的纹饰更是细腻生动。 她意识到这男人身份的贵重,又捏了捏那夹袍,袍子的材质和做工都是上乘的,每一处针脚都透着精细的用心,就连上面的熏香,都是清淡而富有底蕴的,只有昂贵罕见的香才有那种这种沉寂的气息,便宜的香会很轻浮刺鼻。 她无措地咬唇,低下头。 她衣不遮体,妩媚横生,他也不是全无反应,却拿来夹袍为自己遮挡。 她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男子。 阿妩羞愧自己诱惑的心计,但又失望于他对自己的无动于衷。 她搂着那铜手炉想,他越是身份尊贵,越是沉稳持重,她越要诱惑他,这是寒凉雨夜中,她唯一看到的一道光。 侍女们无声地摆好铜火炉和熏笼,又在红泥地火炉上安置了茶灶,烧了水,摆好了案几,放置了几样精致糕点,这才退下。 阿妩看到那些糕点才知道自己饿了,特别饿。 她已经足足两日不曾吃过热食,此时饥肠辘辘,这些精致糕点于她来说是无法抵御的诱惑。 景熙帝自然看出来了,道:“吃吧。” 他其实只是要她吃,可言语中却自然而然带出命令的语气来。 好在阿妩并不曾察觉,她拿了一块五瓣饼来吃,这饼吃起来外面酥松,里面细腻,甜美香糯。 吃到这口饼的时候,她鼻子发酸,眼眶发热,有种想流泪的冲动。 这一刻,为了这一口吃的,她愿意付出一切代价,要她做什么都行。 她又喝了一口热茶,茶水熨帖着她的胃,驱赶走她身上寒意,她觉得她又活回来了。 景熙帝:“觉得这茶如何?” 阿妩再次品了口,小声道:“甜,甘甜。” 她不懂茶,不知道这是什么茶,只觉得清甜甘冽,很好喝,喝了一口还想再喝一口。 景熙帝便为她重新斟了一盏。 阿妩不知道眼前人的身份,自然也不知道,这个世上能让景熙帝亲手斟茶的并没有几个,也许只有皇太后有这个资格了。 可她还是受宠若惊地捧起,喝了一口。 这么喝着的时候,她已经开始盘算怎么诱惑这个男人。 她必须尽快,没有时间徐徐图之了。 她是一个烫手的山芋,生得再美,寻常男人也不敢要,她要缠住眼前的男人,要多给自己下注,争取多一些的机会。 而她能用的只有自己的身子。 好在,她多少可以感觉到,男人的视线一直在绕着自己转,他看似沉静持重,但其实也是被自己撩起了兴致吧。 此时的景熙帝打量着对面这活色生香的小娘子,思绪却飘得极远。 往日在御书房中,他做任何决策前都会站起身,离开御案,踱步走到窗前看着外面风景,让自己的思绪离开奏折御旨,之后再细细考量做下决断。 他明白自己随便一句话,一个点批,都可能改变无数人命运。 他必须慎之又慎。 如今的他已经三十有三,这个年纪并不算太大,不过就在他上一次寿辰时,他意识到自己不再是灼灼少年;就在去岁儿子按照大晖皇室惯例早早成亲后,他明白自己已经是为人父的了,若是顺利,说不得早早做了人家祖父。 会有些怅然和困惑,也有些不可思议,觉得自己人生才刚刚开始,觉得自己伏案处理政务也没多久,怎么一转眼就做了别人父皇,怎么就成了他人翁爹? 想到此间,他略扯唇,自嘲一笑。 他一直保持着晨练的习惯,哪怕早朝很早,他却要先晨练再早朝。 也因为这个习惯,他身形矫健结实,底下臣子提起,总是会恭维一番,说他风华正盛。 对此他并不会怀疑什么,许多话不管真假,臣子们既说了,他便姑且一听。 可现在他看着眼前这娇滴滴的小娘子,竟开始想起年纪,想起身形,想起相貌。 她的眼神太过澄澈纯净,又太过妖冶魅惑,以至于让人并不想去提起那些世俗的权势,只想到男人女人,健朗的身体以及肆无忌惮的占有。 就像山林中的兽,要用原始的雄性力量来征服一个雌兽,用自己雄性的身体让它彻底臣服。 这么想着间,他感觉到了来自她的注视。 小心翼翼地抬眼,悄悄地打量。 他看过去。 目光触碰的瞬间,她便羞涩地挪开视线。 之后,她的肌肤泛起红晕,眼尾飞起赤红,明明懵懂羞涩,却别有一番娇弱妩媚的风情。 他没见过这样的女子。 生得这么娇艳,这么柔弱,好像生来便该被人抱着,搂着,捧着,需要小心呵护。 他有种饥渴的冲动,想占有她。 此时的房舍内异样寂静,铜炉中上等的炭火在无声地燃烧,远处的山林传来似有若无的鹿鸣之声。 孤男寡女,衣衫不整,这女子又是如此绝色,接下来的一切是那么顺理成章。 一切只需要一个引线。 这时,景熙帝道:“还冷吗?” 阿妩犹豫了下,摇头,不过她很快又点头。 男人命道:“抬起头来。” 阿妩完全没办法反抗,她仰起脸,看向这个陌生的男人。 视线碰撞,瞬间胶缠在一起,他们清楚看到彼此眼底火热的渴望。 原来她/他也想。 阿妩眸子已经湿润,眼神变得妖娆,眼尾一抹鲜润的红晕更是柔情缠绵。 她是丝,缠绵柔软的丝,在春雨中等待可以攀附的人。 她等得两腿发软,只能无助地看着那双浓酽的眸子,娇艳的唇瓣微微阖动:“我冷,你抱抱我,可以吗?” 声音软糯模糊,犹如梦呓。 一个妖冶绝艳的女子在祈求。 景熙帝眸底最后一丝冷静彻底炸裂开来。 在阿妩完全不及反应时,单薄纤细的腰肢被人狠狠攥住,之后被狠狠一扯,直接撞入那结实贲发的胸膛上! 属于男性的,热烈而鼓胀的身体,湿滑而紧实的身体! 因为过于猛烈的按压,阿妩发疼发紧。 她此时大脑懵懵,眼前白茫茫,只能无措而本能地揽住他的肩膀,一径地往他怀中偎。 她没有站立的力气,绵绵身子瘫在男人怀里。 这却触发了对方更为激烈的反应。 一时之间,风卷残云一般,阿妩几乎被这个男人吞噬殆尽。 13 第 13 章 第13章稀世珍品 阿妩素来知道,她一无所有,她要活下去,总归要付出一些代价。 她并不怕男人,她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尝试着掌控男人,要让男人为自己所用,要看着男人为自己疯狂。 可现在,她有些怕了。 这个男人的言语是如此醇厚动人,眼神是那么冷静理智,她下意识会觉得这个男人在床笫之间必然是一板一眼,是她可以掌控的。 可她万万没想到,他一旦动作起来,竟是风卷残云火花四溅,竟仿佛可以将自己吞噬殆尽。 在这胡乱的扑腾中,阿妩甚至险些溺水,她不懂水性,只能胡乱扑腾着。 然而阿妩不知道的是,对于景熙帝而言,这样的挣扎却激起他体内深埋的隐秘情绪。 对于景熙帝而言,他从不缺女人,更不缺女人的温柔。 大晖皇室皇子成亲早,更遑论景熙帝年少登基帝位,自是早早便成亲了,娶了皇后,又有采女纳妃,按照惯例充塞后宫,属于景熙帝的后宫从来不乏温柔体贴的绝色女子。 对于女色,景熙帝颇为淡漠,后宫妃嫔于他而言,更多是江山社稷传宗接代的责任,是他做勤勉帝王的一部分。 初尝人事时,他会谨守后宫惯例,每个月轮流临幸每一妃嫔,且绝对不会厚此薄彼,一般前半个月临幸,后半个月歇息。 曾经他政务繁忙,几乎一个月不曾临幸后宫女子,等他歇下来,才意识到当月时日不多。 大晖后宫有着严密而复杂的妃嫔进御之制,凡天子行幸,须记录在册,后宫妃嫔三个月须得行幸一次。为此他曾在一日轮流召了六位妃嫔,甚至留下一夜御六女的奇谈,最后终于做到雨露均沾。 不过后来,他射猎时受伤,虽雄风依旧,可自那后,后宫再无子嗣,御医总疑心他伤了根本,也曾用心调理,但无济于事。 他便懈怠了,自此鲜少临幸后宫女子,只是极偶尔尽尽帝王行幸之责-,聊表心意。 皇后和后宫妃嫔有所猜测,但不敢多问,只能装聋作哑。 他自己倒是心知肚明,知道自己并不是不能,而是觉得无趣,并不愿意做那一头费力耕种却颗粒无收的黄牛。 他是帝王,有时候也会任性,不喜欢,没必要非逼着自己去做。 但现在,妩媚横生的阿妩,妖娆神秘的阿妩,就在他的手中挣扎着,如同一直扑腾的鱼,这让素来掌控一切的帝王有了征服欲。 这是男人与生俱来便有的,深埋在体内的,是景熙帝从来不曾察觉到的另一面。 于是这时候,景熙帝突然意识到,或许自己多年来坚持的晨练,其实是对自己体内深埋渴望的一种发泄,要通过大汗淋漓的晨练将自己无法付诸于行动的一些邪念发泄掉,让自己一直处于可控的安全范畴,让自己稳操胜券地掌控一切。 可现在他碰到了这么一个动人的小东西,她触碰到了他的敏感,也点燃了他体内沉寂的渴望,他被激起来了,开始有了激烈晨练后的亢奋,恨不得将她揉成一团! 他开始躁动,热烈,失控,头皮发麻,全部的渴望迸发而出! 而此时,阿妩纤长的颈子被迫拉直,抻向前方,喉咙中溢出小兽一般的破碎之声,整个身体簌簌发抖犹如风中落叶。 她呜呜哭着道:“求郎君怜惜,阿妩受不住了,郎君饶了阿妩吧……” 软糯的呜咽声,却激起更为强悍的狂风骤雨,她犹如断线的风筝一般颠簸摇摆。 他持续了许久,久到阿妩几乎神思迷乱时,一切终于结束。 她瑟缩,颤抖,意识迷乱。 她现在后悔了,彻底后悔,隐约感觉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 这样的人,也许比陆允鉴更可怕! *************** 靥足的男人弯下腰来查看她,她半阖着眸子,眼神迷离,神情恍惚。 他摸了摸她的额,茶眸打量她一番,便离开了。 房舍中又有人在进出,似乎在整理什么。 这里的规矩森严,哪怕许多人进出,房舍中依然是无声的,静谧的,井井有条的。 阿妩慢慢地缓过劲儿来。 那男子在床笫上实在要得太狠,她险些应付不来,只觉得仿佛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总算一切熬过去,她有些疲惫松懈,又觉前途无着,心中一片茫茫然,想起往日种种,眼中便逐渐有泪溢出。 她靠着锦被,无力地低声啜泣着。 这时,男人重新走入房中,一个抬手间,灯笼便亮了。 隔着一层玻璃和薄纱洒下来的灯光呈现暖黄色,房中虽然很明亮,但并不刺眼。 阿妩停止了哭泣,泛着泪光的眸子看向那男人。 男人已经穿戴过了,略显湿润的乌发松松散散地用缎带束起,身上一袭白缎长袍,那长袍宽松,上面似有隐隐金光闪烁,若隐若现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反正很讲究的样子。 景熙帝见阿妩要哭不哭的,眼泪还挂在脸颊上,却因为好奇,就睁大眼睛望着自己,那眼底有泪光流转。 美人垂泪,梨花带雨,楚楚动人。 景熙帝生在皇室,长在内廷,大晖皇室历年积累的各样稀罕物件不计其数,珠宝珍奇,旧籍孤本,名瓷古器,奢华铺费,应有尽有,他什么不曾见过! 可他并不在意那些,自小看惯了的,早就不以为奇,甚至包括后宫女子。 自小侍奉在身边的,跪在脚底下的,哪个不是绝色,环肥燕瘦在他眼中并无甚差别,这朵花那朵花,又有什么不同。 可是眼前这女子不同,她仿佛一整个软玉雕刻成的,每一处都是细致精巧,仿佛为自己量身而造的稀世名品。 偏偏她还会哭泣,会用灵动无辜的眼睛望着自己。 无限的怜惜和惊喜让景熙帝有着平生从未有过的温柔。 他弯腰下来,长指落在她额上,抚去黏在脸颊上湿润的碎发,温柔地问:“好一些了?” 阿妩听他这么问,知道他的意思。 她有些羞涩地咬唇,颤巍巍躲开他的视线看向别处。 此时各处灯笼都亮起来了,那灯笼实在是太过精致,似乎是用了象牙,雕刻着云鹤纹,一看便不是凡品。 灯笼照得房舍明亮,于是阿妩也终于看清楚了。 她恍然地“啊”了一声。 景熙帝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脸上,此时见她一脸惊喜,就连眼底的泪都仿佛止住了。 当下温声问道:“怎么了?” 阿妩便指着一旁的墙壁:“我之前还以为这是大块的砖,想着山中怎么变出如此巍峨的房舍,如今才知道,竟是假的。” 原来这房舍其实不是房舍,只是帐幔,是把玉帛帷幕支起来,并挂上了青幕,青幕上有砖砌的纹路,颇为逼真,是以夜晚乍看之下,只觉是高高宫阙。 这帐幔是临着温泉水路而建,此时温泉叮咚,热气氤氲,于是宫阙巍峨,摆设华丽,雾气缭绕,便如同仙境一般。 景熙帝听着阿妩的话,哑然。 她生得娇美,是世间罕见的颜色,几乎不似凡人,如今却说出这样略显娇憨稚气的话,仿佛不谙世事,浑若一张白纸。 拥有一切的帝王有足够的耐心在这张白纸上涂抹上自己属意的颜色。 他拿来一件绢丝外袍,为阿妩披上,之后才道:“你是何人,为何落在我的温汤之中?” 这话他问过,她当时惊慌失措,他便没再追问。 适才他更衣时,身边龙禁卫首领已经前来回禀,说已经尽查过方圆十里以内,并不见什么可疑之人,至于这女子掉落之处,更是让人排查,只发现一些凌乱脚印。 根据那些脚印,这女子竟是孤身至此的,而进一步的线索还在追查中。 对此景熙帝并不着急,左右这女子是他掌中人。 他坐拥天下,日月所照,风雨所至,谁敢争锋? 只是区区一介女子,他既想要,无论是心存不善的怪,还是修仙修佛的神,他都可以要,更不要说也许只是心怀叵测的人。 在至高无上的权利面前,魑魅魍魉都只能退散。 不过此时看着这神情略显懵懂的小娘子,他并不露什么声色,只是温声道:“你又饿了?” 阿妩一听这话,愣了下,之后手下意识落在自己腹部。 之前不曾留意,如今听到“饿”,顿时只觉饥肠辘辘,肚子几乎要咕咕叫了! 她本来就很饿了,可她急不可耐想要他入她彀中,所以顾不得别的,现在经过这一番消耗,那几块糕点早没了。 听着这并不体面的咕咕声,她脸红了下,之后便低声嘟哝道:“之前根本没吃饱。” 声音很轻,很软,能掐出水来。 景熙帝便略抬手,示意,于是便有两排女侍鱼贯而入,很快便铺展开来。 她们铺展开一处长桌,又放好了盘盏,一切都像变戏法一样,待阿妩反应过来,已经看到色香味俱全的一桌子膳食,每一样都是精致可口的,颇为讲究。 她有些疑惑地看过去,眨眨眼睛,懵懂地望着景熙帝,欲言又止。 景熙帝:“嗯?” 阿妩张了张唇,用很低的声音道:“这些膳食太过精致……郎君是何许人也?” 景熙帝听这话,便明白,她并不是自己猜测的什么精怪神仙,她知道人间事。 于是他不动声色地道:“那你呢?你是什么人?” 阿妩听这话,眸底浮现出茫然,之后困惑地摸了摸脑袋,摇头:“我,我不记得了……” 给他来一个装傻。 景熙帝见此,道:“你自己都不记得了,又何必问我是什么人?” 阿妩觉得此人实在狡猾,不过此时此刻,也说不得什么,不然他怕是要起疑了。 自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这时候,景熙帝亲自拿了箸子,为阿妩布菜:“你尝尝这个?” 阿妩接过来,低头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 她这么吃着的时候,景熙帝便气定神闲地从旁看着。 阿妩越吃越觉得,从这顿膳食的食材看,他必是身份贵重,也许也是皇亲国戚? 心里多少有些庆幸,眼前这男人纵然不好对付,但看上去年岁比自己稍长,对自己又很是怜惜,自己若是就此跟了他,应该是能得一些庇护。 只是这个年纪的男子,又出身不凡,只怕早有妻妾了,自己少不得又是一个当妾的。 ——不过但凡有些身份的,自己这出身都不可能当正头娘子了。 而寻常市井中人,肯让自己当正头娘子的,又怎么可能护住自己? 所以只能认了。 阿妩其实胃口并不算太大,她这么慢吞吞地吃着,很快吃饱了。 吃饱后,她精神一些,也有气力东张西望了。 景熙帝:“累了吗?” 阿妩点头。 景熙帝便觉她点头的样子特别乖巧温顺,很是惹人怜爱。 他抬起手,握住她的:“走,我带你回去我的下榻之处。” 阿妩小声地道:“好。” 她把自己所有的棱角都收敛起来,像一只毫无心思的小白兔。 景熙帝便取了一件大氅来为阿妩披上,把她裹得几乎密不透风,之后打横抱起她。 那大氅是用捻金线与孔雀翠羽线织成,大氅金翠交辉,华贵柔软,阿妩好奇,想露出脑袋看看,景熙帝有力的大掌按住她的脑袋,不让她抬头。 他俯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廓边道:“你太招人了。” 阿妩听着,愣了下,过了一会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就如同太子要把她藏在环翠苑一样,这个男人似乎也认为她见不得光。 不过也没什么,这样于她来说反而是好的。 14 第 14 章 第14章试探 阿妩被景熙帝抱着上了一辆马车,上了马车后,她才被放下来。 她好奇地打量着车厢内,座椅是黄线金丝编制而成,靠背上雕刻着金粉云龙,一旁垂着明黄花纹帷幔,就连车顶上都是奢丽的莲花金龙纹。 车厢内摆设齐全,座椅旁安置了一个红漆小香几,上面甚至还摆了笔墨砚台。 景熙帝看她一双灵动的眸子四处看,看看这里,看看那里,又仿佛落在自己的衣袍上。 他随口问道:“你在看什么?” 阿妩:“觉得新奇……” 于是她便指了他的内袍道:“这是什么面料?竟觉有金光闪过?” 景熙帝不太在意地道:“这是闪缎吧。” 阿妩:“闪缎?” 景熙帝:“是,无意中得的。” 他所用衣物布料皆是各地方特制的,专供内廷,他这闪缎是用南方特产的金箔切丝捻线,织入锦中,乍看朴实素净,其实在日头下,不同角度自会有不同光泽,炫彩多变。 其实这衣衫在他的袍服中已经是颇为低调收敛的,只是这些对于阿妩这样不谙世事的女子来说,自然很难明白。 他也并不想多提这些,他想隐瞒自己身份,想徐徐图之,要这小娘子深陷其中,不要她贪图自己权势,那样反而失了趣味。 然而阿妩却别有一番想法,她忍不住道:“你,你一定有权有势,是很大的官吧?” 景熙帝:“是。” 阿妩:“多大?” 景熙帝挑眉,侧首打量着她:“你想要我多大?” 阿妩想起陆允鉴,想起太子。 她很诚实地坦白道:“我当然希望你……很大很大。” 景熙帝看着她的眼睛,如同深秋湖水一般的眸子流淌着无法掩饰的渴望。 他问道:“为什么?” 阿妩便有些吞吞吐吐。 景熙帝:“说。” 阿妩只好胡编一通:“我,我刚才不想说我的来历,其实是因为——” 她偷偷瞄他,小心翼翼地道:“我原本是别人家蓄养的伶奴,如今是逃出来的。” 景熙帝:“伶奴?” 阿妩眼神诚恳无辜:“嗯。” 伶奴,钟鸣鼎食之家豢养的奴,专教导一些丝竹弹唱,供主家取乐,为贱籍,一日为奴,世代为奴,婚配性命皆由主人做主,万般不由己。 她说完这话后,不着痕迹地留意着眼前男人的反应,试探着继续道:“我生得美貌,被家中主人看中,要我侍奉,我自然反抗不得,只能忍耻侍奉主人,谁知道却惹得家中夫人不喜,竟要我性命,今日我跟随夫人上山,情急之中跑了出来,谁知道却误入郎君温汤之中,由此和郎君有了这般缘分。” 景熙帝:“今日南琼子不是皇亲国戚便是达官显贵,你又是哪家的伶奴?” 阿妩当然不能说。 她便垂下眼,眸底流露出哀伤来,神情中也有些瑟瑟。 景熙帝:“说。” 阿妩睫毛轻颤,泪珠已经在眼眶中打转:“郎君为何非要问起?那家人有些权势,我若说了,我只怕——” 说到这里,她瑟缩了下,仿佛怕极了。 此情此景自然惹人怜惜,景熙帝看着,也觉不忍。 不过他依然按下自己心思。 面对这撩动自己欲念的娇嫩小娘子,他有一百种离奇古怪的猜测,也有一万个应对之法,无论何种情景,他都已经打定心思要把她拘在自己身边,要她彻底成为自己的,要她为自己是从。 如今她说的情景,自然是再简单不过,简单到景熙帝会觉得,也不过如此。 不过即使这样,他依然打算慢慢来,要调教她,要让她成为一个为自己量身定做,各方面最称自己心思的小女子。 所以他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你可知,按照大晖律例,但凡收留他人奴婢伶人者,杖一百,徒三年?” 阿妩一听,惊讶:“啊?” 景熙帝:“我若收留了你,只怕惹来不小的麻烦。” 阿妩心头冰凉,不敢置信地看着景熙帝。 景熙帝看到那双清澈的眸子瞬间溢满了失望。 阿妩:“你,你要把我推出去?” 景熙帝淡淡地道:“我只是告诉你大晖的律法。” 阿妩几乎不敢置信。 她以为自己找了一个有权有势的,以为自己凭着一夜恩爱可以获得一些庇护。 结果狼心狗肺的男人把自己吃干抹净,转身就要把自己交出去。 这个男人看着人模人样,还不如聂三! 她茫然无措,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景熙帝好整以暇地看着阿妩,到底年纪小,左不过十六七岁吧,这么年轻的小娘子,和太子差不多年岁吧,单纯到把所有的情绪全都写在眼睛里,毫不遮掩。 他挑眉,望着她:“你不信?要不要给你把《大晖律》拿来看看?” 阿妩一听这个,眼底瞬间涌出泪来,她咬牙:“原来你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你霸占我的身子时,我看你快活得很,在我身上得了多少欢愉,转首就这么待我,可真是——” 景熙帝:“真是如何?” 阿妩气得手都发颤。 可又能如何? 她生了招惹男人的美色,却并无自保之力,倒是让这些男人一个个地欺负! 眼前男子,这般俊美矜贵,气度非凡,结果竟是个缩头乌龟! 她软软地瞪他一眼,恨声道:“原以为你是个能顶事的,原来张嘴就知道大晖律,我这样的绝色美人,你竟不敢留下,可见你就是一个酒囊饭袋!你就是——” 她说到一半,手腕已经被人握住。 阿妩抬手,拼命要挣脱:“放开我,你既要把我送走,那我——” 景熙帝强制地扼住她手腕:“住口。” 只是两个字而已,但却让阿妩瞬间不敢说话。 男人沉下脸的样子威严冰冷,那气势沉沉地压下来,阿妩透不过气。 在这个陌生的男人面前,她深切感觉自己的柔弱无能。 景熙帝强制地按住她的手腕,锐长的眸子注视着她:“还闹吗?” 阿妩怔了怔,摇头。 景熙帝这才放开她。 阿妩手腕疼,低头看时,那里已经一道触目惊心的红印子。 她生来肌肤柔嫩,根本不能用力。 想到适才这个男人的话,以及他冷漠的样子,不由悲从中来,眼泪也啪嗒啪嗒往下落。 自己以为自己抓住一块浮木,谁知竟是一块石头! 景熙帝看她转眼哭得稀里哗啦,甚至有一滴眼泪落在他手腕上。 他看着那滴散开的湿润,心里不免也有些异样。 他有一个皇后,有许多妃嫔,但这些都不会和他亲近。 他还有一位太子和一个公主,他也算是一个关心子女的父亲,对公主颇为宠爱,对太子更是悉心教导,可他的子女都不会在他面前随意哭泣,更遑论将眼泪滴落在他手上。 他将手放在唇边,轻抿了一下。 湿湿的,略有些咸。 阿妩睁着泪眼,茫然地看着他:“你到底要如何?” 景熙帝唇边残留着属于她的气息,视线却依然是冷淡而理智的。 他没什么情绪地开口:“你的姓名?” 啊? 阿妩诧异了下,这个时候她才突然想到,两个人早有了肌肤之亲,却不曾互通姓名。 她低声道:“我叫阿妩。” 景熙帝:“妩?垂带覆纤腰,安钿当妩眉?” 阿妩:“嗯……” 景熙帝:“不是什么正经名字。” 阿妩一听便有些恼:“你!” 景熙帝:“不过顾野王的《玉篇》中,妩,为美女,你这相貌倒也勉强当得起。” 阿妩轻哼:“你好大的口气!” 她这样的,竟还只是一个“勉强”,连太子都觉得她美! 他便是再有权势,还能大过太子去吗! 景熙帝轻笑一声,问道:“你是哪家女伶?” 阿妩一听,顿时闭嘴,眼神戒备。 景熙帝:“哦?还是不想说?” 阿妩脸红耳赤,支支吾吾,小心翼翼地看景熙帝:“你想把我送回去?我不想回去。” 景熙帝:“只是问问,不会送你回去。” 阿妩隐约感觉他应该确实不会送自己回去,刚才估计是吓唬自己,可她依然不想说,毕竟太子和陆允鉴,那不是一般人能开罪得起的。 况且自己又是封皇命出家为道,谁敢抗旨? 所以她便吞吞吐吐,半真半假:“你说是这么说,万一你怕了对方呢,你若怕了,说不定把我推出去顶缸,我才不要说呢!” 景熙帝:“我会怕了谁?” 阿妩:“谁知道!说不得你就怕了!反正我不说!” 景熙帝好笑,他觉得眼前小娘子是把心事全都写在脸上的,灵动顽皮,可爱得紧,至于她到底是谁家的,到底怎么流落到他的温汤中,倒也不是什么要紧的。 哪怕这原本是一项别有用心的计谋,可送到嘴的开胃点心,他吃了也就吃了。 阿妩小心看着景熙帝,看他心情不错的样子,便趁机问道:“你到底是什么大官?几品?六品五品四品?” 随侍在太子身边这几个月,她对大晖的官制也有所了解,知道眼前男人不可能是什么六品五品官员,毕竟这里是大晖都城,是勋贵盘踞的南琼子,能在这里大张旗鼓享受温汤的必是有些权势。 不过她故意这么说,想着或许她一激,对方就说了。 谁知道景熙帝却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只是含笑握着她的手:“到了。” 阿妩:“什么到了?” 景熙帝:“你今晚先歇在这里。” 15 第 15 章 第15章藏娇 景熙帝握着阿妩的手,领着阿妩来到自己的行宫。 说是行宫,其实只是并不算太大的别苑,是他偶尔偷得浮生半日闲之处,是以他并没什么避讳的。 他有足够的耐心和兴致逗逗这小娘子,完全可以慢慢来,所以先把这小娘子安置在此处。 阿妩进入这别苑后,一眼便见薜萝满墙,墙根下摆着一溜儿的剑兰松桧,台阶旁种了芸香草,正是青葱郁郁时,看着倒是清雅。 景熙帝:“这里过于简陋,倒是委屈了你。” 阿妩忙道:“郎君说笑了,阿妩并不觉得委屈。” 说话间,她已经跟随他上了台阶,踏入房中,还没及细看,身边男人已经道:“你先歇在这里。” 阿妩一听这话,意识到了:“那,那你呢?” 景熙帝并没答话,反而一个手势,便有一男侍匆忙进来了。 阿妩陡然看到男子,微诧。 她没想到竟是男侍,往日在太子那里,她根本没见过什么男人,太子不让外男看到她。 她下意识求助地看向景熙帝。 景熙帝感觉到了她眼神中的依赖。 一个小娘子才到了陌生之处,看到外男,慌了,只能看着他。 景熙帝:“阿妩,这是福泰,有什么事,和他说一声便是了。” 阿妩有些茫然,她不明白这是怎么了,只能点头。 景熙帝吩咐福泰:“你留心照顾着五娘子。” 五娘子?阿妩不知道自己突然有了这么一个称呼,不过此时也只能无声地听着。 福泰听了,满脸堆笑,忙道:“公子,小的遵命。” 说着,又对阿妩恭敬地道:“五娘子,小的福泰,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便是。” 阿妩听着这福泰声音有些尖细,像是她小时候家里养着的那只鸭子,倒是有几分亲切。 当下她点头,软声道:“有劳了。” 景熙帝先行离开。 阿妩趴在窗棂上,看着他的背影,他生得凤仪鹤影,气度不凡,行走间既意气傲然,又从容舒展。 她知道这男人不是寻常人,她似乎寻到一个庇护。 可是他走了,头也不回,于是她心里又有些酸涩的失落感,就好像自己再次被抛弃了。 出海的父兄,邻家哥哥,逝世的母亲,阴险的陆允鉴,多情的太子,见色起意的聂三,来来往往那么多人,终究离她而去。 不过她很快告诉自己,这也没什么,只是一个男人罢了。 一夜露水的男人,便是用了自己身子,那又如何,男女欢爱只是船过水无影的邂逅,她不在意,她心里便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至少这个男人在此时为自己提供了庇护,让自己享用了膳食和炉火。 这是一场交换。 谁知这时,景熙帝突然停下脚步,回首看过来。 视线堪堪对上的那一刻,阿妩心里顿了下。 她别过脸去,不再看他了。 其实并不是那个意思,但在这个男人眼里看来,也许觉得自己在眼巴巴地不舍。 景熙帝看着这样的阿妩,唇畔微微翘起。 他以唇语道:“明日,我会过来看你。” *********** 男人到底离开了,阿妩心间晃动着他临走前的那个似有若无的笑。 她隐隐感觉,男人已经把自己看做他的禁脔,他拥有自己,就像拥有了一件罕见的珍品。 一旁的福泰却颇为殷勤,陪笑着,大致介绍了一番这别苑。 阿妩听得云里雾里,又听着这福泰的声音,很觉得可疑,甚至因为他那习惯性的笑容,开始怀疑自己掉进了什么娼窝里,说不得这福泰便是风月所的龟公! 应不至于吧…… 正想着,却有大夫来了,两位大夫后面跟着三位年轻女医,又有侍女都上前服侍着,要为阿妩解衣。 阿妩初时还不懂,待到那洒线白绫长衫解了一半,阿妩才明白,原来那大夫不但要为自己诊脉,竟还要检查自己身子,要通体地查。 她有些惊讶地攥紧了衣摆,繁复华丽的衣裙裹不住莹白的身子。 然而她们却是不容置疑的,福泰从旁笑呵呵地劝着说:“五娘子,总归要查的,你放心,底下人手轻,不敢冒犯了五娘子的。” 阿妩听着,恍惚了下,五指一松,于是精致的织金妆花缎褶裙散开来,阿妩躺在榻上,明黄帷幄遮挡住外面的视线,侍女和女医上前,围着自己诸般摆弄。 其间,她吃疼,蹙眉,发出低叫。 两名女医听到她破碎的声响,动作顿了下,一时脸都有些红了。 她们出入宫闱,为后宫女子例行检查,有那些娇弱的,动辄哭叫羞怯,她们嘴上不说,其实心里嫌弃得很。 可眼下这个女子却只让她们怜惜。 她们没见过这样的女子,细嫩如水,精致若玉,每一寸肌肤都剔透无暇,以至于女子低低叫出声时,同为女子且见惯了各样身子的她们都莫名心跳加速,甚至生出不忍来。 不过这是帝王临幸的女子,她们也不敢大意,到底狠心仔细检查,又询问阿妩一番。 阿妩心中惊疑不定,当年陆允鉴要把自己送给太子,也曾经请了女医对自己诸般检查调养,那位看似身份贵重的男子,竟也生了这样的心思? 只是她也不敢多问,少不得回了。 当女医问起孕育时,她自然将昔日一切隐瞒了。 这么问着时,女医又帮她把身上刮蹭伤痕做了简单敷药包扎,同时为她按摩后面穴位。 她们也不知是什么手法,那么轻轻揉捏间,阿妩便觉酸痛酥麻,险些叫出声,便只能羞耻地咬着唇,拼命忍住。 如此一番后,便觉有什么缓慢流淌而出。 阿妩指尖紧攥着锦褥,心里明白这是那个男人留给自己的,他应是怕自己孕育了他的骨血。 显然这男人看似体贴怜惜,其实心里存着防备,说到底是萍水相逢,一夜的露水姻缘,是男人在外面打的野食。 最后终于,侍女们下去了,女医也离开了,阿妩无力地侧躺在锦帐中。 她心里总不踏实,觉得周围一切都是缥缈的,仿佛稍微一动,便自云间坠落。 她睁着眼睛,就这么看着,不知过了多久,到底是困了,打了一个哈欠,慢慢睡去。 其实睡也睡不安生,梦里光怪陆离,一会儿被陆允鉴捉住强逼,一会儿被太子搂着拍哄,一会儿又有道观中凶神恶煞的神仙对着自己威吓,至于太子妃,皇后娘娘,宋灵官,更是轮番出现,一个个犹如鬼魅。 她自是吓得要命,夺路而逃,谁知不曾提防间,一脚踩空,直接跌下悬崖。 她双足猛地一蹬,骤然睁开眼睛,入眼便看到一旁的金线绣缠枝梅花的绡纱帷帐。 绡纱帷帐在琉璃宝灯的映衬下轻轻地晃,晃得碎金流淌,仿若一场梦。 而帷帐外,隐隐有袅袅香气,清雅好闻。 她身子动了动,谁曾想却惊动了两个侍女,那两个侍女匆忙上前,用很低的声音道:“五娘子,可有什么吩咐?” 阿妩怔愣了一会,才摇头,示意她们下去吧。 她累,不想说话,只想安静地躺一会。 她终于再次没入沉沉的梦中。 ************* 第二日,景熙帝晨起,略洗漱过后,便在山中练了一番拳脚武艺。 大晖是马上得的天下,大晖太祖皇帝精通多种武艺,留下遗训,子嗣必学武艺,是以大晖皇子自小便勤加操练,诸如骑射、刀剑,火器,都要有所涉猎。 景熙帝自小身子强健,在武艺上尤其精通。 南琼子高峰入云,嘉木林立,晨间气息清新,景熙帝于这晨雾翠竹之中,把一套拳法舞得虎虎生风,身形矫健灵动,一时之间,只见群鸟惊飞,草木震动。 一旁陪着景熙帝习武的是方越,为龙禁卫司隶校尉,如今不过二十有三,生得彪悍挺拔,他今日戴了金漆帽,一身劲装武服,陪着景熙帝练拳。 两个人交手几十个回合,都已气喘,额头微微出汗。 就在此时,一旁福泰悄悄给了方越一个眼色。 方越顿时领悟。 身为龙禁卫司隶校尉,纵然昨夜并不归他值守,但出了这样的大事他自然不敢大意,已经连夜带人排查过,对于昨晚景熙帝在温汤中的情景,他心知肚明。 如今福泰公公的眼神,那意思再明白不过。 帝王龙体贵重,不可轻忽,特别是如今出宫在外,更要万分小心,昨晚突然临幸一女子,且仿佛临幸多次,难免损耗龙体,之后又因此耽误了歇息时间。 如今晨练,纵然帝王正当盛年,并不觉疲惫,甚至仿佛更为神采奕奕,可做人近侍下属的,却务必当心,绝不能有丝毫大意。 是以方越在这套拳法后,虚晃一招,便佯作失手,败退收势。 之后便笑着抱拳:“陛下武艺越发精进,属下惭愧。” 景熙帝也收了势,一个抬手,接过内侍早准备好的汗巾。 他随意擦拭着额上薄汗,轻笑一声,道:“方越,你今日心思不少。” 方越听这话,不免汗颜,知道景熙帝窥破自己心思,忙陪笑道:“陛下,是属下昨夜不曾安歇,以至于今日体力不支。” 景熙帝也就不再提了,他知道底下人的心思,更明白身边近侍的小心,若是无伤大雅,也就随他们了。 其实昨夜临幸了那女子后,或许太过淋漓尽兴,以至于晚间睡得好,今早起来舒朗清爽,精神更胜往日。 只是这种内闱秘事,自然不足以为外人道也。 一时便想起昨晚与那女子的种种,眼前浮现出那双楚楚可怜的眼睛,竟觉蚀骨销魂,回味无穷。 这时身边内侍福瑞察言观色,见帝王眉眼晦涩,不同往日,不免忐忑,站在一旁小心翼翼的,欲言又止。 景熙帝也不理会福泰,只垂着眼,从容细致地擦拭过修长指尖,之后将汗巾子随手扔给一旁内侍。 福瑞忙奉上茶盏,景熙帝有条不紊地品了一口茶。 秋意浓郁,白露沾草,一口清茶,温凉甘醇。 这时方越上前听候吩咐,练拳后,他也出了一些汗,御前不好失仪,所以人后匆忙整理了仪表,这才重新来到御前。 他原本出身小户之家,十二岁选拔入龙禁卫备选,十五岁时被景熙帝亲自遴选进入龙禁卫,八年之间一步步擢升至今,得以侍立御座,听候调遣,便是帝王出行燕居,他都得以驾旁侍骑。 如今景熙帝品茶,他也趁机从旁提醒秋晨气息吐纳之道。 大晖内廷多有养生补给之道,御医、道家高士、御厨各司其职,调理包括膳食调理、药材滋补、经络按摩,这其中也涉及每日晨练以及吐纳。 帝王身份贵重,龙体安和,便是万民之福,他们身边随侍的花费多少心思都不为过。 如今景熙帝用的是道家吹呴呼吸之法,遵从庄子的养形之道。 一番吐纳后,景熙帝赐茶给方越,方越一拜,恭敬接过来,侧着身子,以袖子遮着茶盏,恭敬小心地饮了。 之后他才道:“属下虽自幼习武,但也听得古人说,春茶苦,夏茶涩,要喝茶,秋白露。” 景熙帝:“这秋露乃吉物,以盘收取,煎如饴,可令人延年不饥,如今深秋之季,白露正当时。” 说着,他吩咐一旁的福瑞:“前几日南地才送来的白露,命人取一些给方统领。” 旁边福瑞自然应着,方越听此,赶紧跪下谢恩。 白露茶是时令茶,外面市面茶行中也有,但南地专门送到宫中的贡品,自然和外面不同。 景熙帝待下仁厚宽和,经常会赏身边人一些物件,这是君恩。 近侍得了赏后,在家宴客,不经意地提一句这是帝王御赐,那是再风光体面不过的。 这时,景熙帝才道:“说。” 帝王并不曾抬眼看福瑞一眼,不过伺候在身边太久,福瑞明白这是在对自己说。 他憋了这么久,终于得景熙帝一问,忙道:“皇后娘娘身边的掌事女官香茵求见天颜,说是有要事启禀万岁爷。” 16 第 16 章 第16章沉迷 景熙帝神情有些淡漠。 他和皇后自幼相识,倒是熟知彼此秉性,十四岁时先帝驾崩,传位于他,同时订下了他和皇后的这门婚事,十五岁亲政,并娶妻封后,两个人为夫妻已经十八载。 这些年他后宫中也颇有些妃嫔,都是各年采选的秀女,但他并不沉溺后宫,凡事一视同仁,一切都以旧年规矩行事,对皇后该给的敬重也都给了,是以后宫之中相安无事,帝后之间相敬如宾。 这一次前来山中祈福,皇后带领内外命妇歇在延祥观,无要紧事宜自然不会轻易派了身边人前来。 能让皇后在这时候非要派身边人前来传话的,必然是非要禀报不可的。 景熙帝只想到一种可能。 太子。 以及太子心仪的女子宁氏。 宁氏被送至延祥观出家修道,太子心思还没绝,这一遭只怕是又勾起心事来。 他眼底凉淡,面无表情地道:“宣。” 福瑞得令,匆忙出去了,没多久便见宫女香茵低着头进来,进来后跪在那里见礼。 景熙帝坐在禅椅上,捏着茶盏,慢悠悠地品着。 香茵只觉帝王的威严感扑面而来,她跪在那里,不敢言语。 景熙帝:“说。” 香茵舔了舔唇,战战兢兢地开口:“娘娘吩咐奴婢传话,太子殿下自打上了山,便一径想见出家修道的宁氏,昨夜竟然贸然要闯延祥观,被侍卫拦下。” 景熙帝不置可否。 香茵大着胆子继续道:“听说今日一大早又在观外候着,娘娘实在没法,才吩咐奴婢向万岁禀报,请万岁爷定夺。” 景熙帝神情平淡:“宁氏入了延祥观后,可还安分?” 香茵:“宁氏入了道门后,法号妙真,前两日娘娘叫来问了句话,看着倒也循规蹈矩,这两日因观中人多,又怕看在太子殿下眼中,观中便要她留在房中,不许外出,免得节外生枝。”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隐隐有些忐忑。 景熙帝察觉了,他没什么表情地扫了香茵一眼,却是不置可否。 他自然知道香茵这一遭过来必有用意,但对于后宫诸妃行事,他素来睁一眼闭一只眼。 他受命于天,临御天下,享八方进贡,看万国来朝,后宫翻不出什么大风浪,他没必要为这些杂沓小事多花心思。 ——此时的他自然不会意识到,他但凡肯多用一些心思,或者随意派近卫去查查,便马上知晓,昨夜被他搂在怀中,让他销魂蚀骨的尤物到底是何许人也。 他也便会知道,自己已经踩踏在人伦纲常的悬崖边。 可人生的玄妙和残酷便在于,当你终于意识到潮汐来时,你已泥足深陷。 他纵为帝王之尊,也不能幸免。 而香茵这次过来,确实是别有用意。 妙真丢了,跑出去不见了,这是大事,如果让太子知道了,还不知道闹出什么幺蛾子。 偏偏妙真走丢时,恰好皇后驾临延祥观,难免有些嫌隙瓜葛。 于是皇后便只佯作不知,要延祥观暂时瞒下这一桩,并尽快派人寻找,将妙真捉回来。 但皇后到底考虑周全,也怕万一寻不回妙真,事发,万岁或者太子那里她不好推脱,于是干脆便派香茵前来,好歹提一句太子在延祥观胡闹的种种,若万一将来不好收拾,皇后也好撇清。 此时她一股脑将事情禀报了,高高在上的帝王却不置可否,她心里难免打鼓。 妙真丢了后延祥观不敢声张,借着其他由头偷偷地寻,皇后也顺水推舟佯作不知,不知道能不能瞒住。 应是能的吧,毕竟万岁日理万机,万万不至于操心这些。 后宫诸事,万岁爷往日一概不理的,都是交给皇后打理。 她正想着,景熙帝抬手,示意香茵下去。 香茵有些惶恐,但并不敢说什么,只能退下。 待到香茵退下后,场中一下子安静下来,大家全都屏声敛气,不敢言语。 景熙帝放下手中茶盏,道:“福泰,五娘子如何了?” 福泰忙道:“回万岁,五娘子还在睡着,不曾醒来,不过昨晚御医带了女医前来,特意为五娘子检查身子,如今御医已经早早候着,正等万岁爷传唤。” 因景熙帝对此女子的格外上心,福泰自然也处处周到,不敢怠慢。 景熙帝:“她还睡着?” 福泰知道景熙帝心思,忙道:“回万岁,御医说五娘子身子并无大碍,只是过于疲乏,如今已经备好膳食,只等她醒来。” 一旁方越听此,也上前禀道:“属下已经命人连夜查过,只是昨夜雨急,又是夜晚,一时还没消息,只知道——” 景熙帝却抬手,示意方越道:“先不必查了。” 左不过只是一小小娘子,逃不出他手掌心,非要查个底朝天,反倒是失了几丝趣味。 况且,他到底存着一些私心,小娘子是别家低贱的伶奴,生得如此花容月貌,早已侍奉过主家,他昨晚也知她并不是初次。 这倒也是情理之中,养了这样一个娇俏玉人儿,谁能忍住放着不碰? 景熙帝本身于女子贞操并不在意,可若细想,终究存着几分不喜。 如今不知道确切,隔着一层朦胧雾气,便会有些诗情画意的遐想。 一旦知道具体来历,诸如哪个朝臣或者哪个王公贵族的家奴,朝堂上他高居于御座,俯首下面跪拜着的臣子,却想到对方曾如何和那小娘子颠龙倒凤,那该是何等滋味。 他这样的身份,怎么可能弯腰捡旁人吃剩下的残羹冷炙? 是以,若是细查,知道真相,白白扫兴,丢了如今这寻幽探秘的雅兴。 方越听此,自然意外,不过也只能道一声“遵命”。 景熙帝用过早膳后,略做洗漱,便起身准备去看看阿妩。 旁边福瑞并不知昨晚底细,此时见状,不免意外。 帝王竟要亲自探望一个还在睡梦中的女子? 这…… 福瑞看向福泰,眼神里都是震惊。 福泰自然明白福瑞的疑惑,他其实也是没想到。 不过回想下那女子惊世的容颜,似乎也没什么稀奇的。 所谓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也不过如此吧。 ********** 福泰陪着景熙帝前去,福瑞却匆忙往回,走至回廊拐角,便看到香茵站在一抹翠竹旁。 之前香茵一直低头跪着,并不惹眼,如今细看,她挽着一窝银丝髻,身上是白藕丝对衿裳,配上锦蓝裙,典雅庄重却又别有一份俏丽。 福瑞忙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才道:“好好的,你今日怎么领了这差!” 香茵是跟随皇后进宫的,其实如今也不过三十出头,模样俏丽出挑,早几年和福瑞好上了,私底下很有些来往。 对于这些,景熙帝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福瑞素来小心,不愿意在人前张扬,免得惹出事端。 如今香茵见了福瑞,忙一步上前,低声道:“今日万岁这是怎么了,瞧着心绪不佳?我原也是过来回话,谁知道君心难测,实在猜不透,事情没个着落,我怎么回去和皇后娘娘交待。” 福瑞叹:“你原不该来提这些。” 香茵:“这又是什么道理?” 福瑞:“太子殿下养在府中那宁娘子虽曾在太子府中小住,不过没名没份,如今又已经皈依道门,太子见或者不见,又有什么要紧,一切以观中规矩便是,若是延祥观力有未逮不能拦住,可以以惯例上奏,以求助力,如今却眼巴巴地过来禀报万岁,这叫什么事,万岁若是理会,那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香茵听了沉默,很是无奈:“理是这个理,可太子那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为了这宁娘子倒是和万岁倔上了,皇后娘娘也不好管束,总归难办。” 景熙帝可以管束着太子,皇后这里却是难办。 到底不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又是以后继承大宝的储君,皇后便是高居凤位,也有所顾忌。 福瑞:“那也没法子,为了太子这事,万岁龙颜大怒,亲自下了口谕要那女子入了道门,这已经是破天荒了,至于以后,太子怎么闹,还能闹破天不成?暂且忍耐忍耐,等这股劲头过去,也就消停了。” 香茵心想你哪里知道我的苦楚,当下叹了声:“罢了,我先去回禀娘娘吧。” 福瑞想起景熙帝宠幸的五娘子,待要和香茵提。 香茵见福瑞似乎有话:“怎么了?” 福瑞话到嘴边终究没说,只是笑着道:“也没什么,只是想着多日不见,倒是惦记你,你却突然来了。” 香茵见福瑞眸光灼灼,就那么看着自己,一时也是脸红耳赤。 只是她瞒着福瑞宁娘子走丢一事,终究愧疚,便道:“我,我这里忙着,先回了。” 福瑞其实也在犹豫,想着要不要和她提起五娘子,听她这么说,便歇了心思:“好,你早些回去,免得耽误了时间。” ********* 景熙帝迈入别苑时,只见这里寂静无声,几个内侍宫娥全都小心地侯在外面。 他略挑眉。 福泰上前,压低了声音道:“五娘子还在睡,王太医在侧房候着。” 景熙帝有些无奈地看了眼那遮挡着的五扇山水屏风,想着这小娘子真能睡。 不过一时也不想惊扰了她,便命人宣召御医,很快王太医小跑步过来拜见景熙帝,并恭敬地奉上医案。 景熙帝随意接过来,翻看着。 室内寂静无声,王太医试探着小心地道:“贵人身子并无大碍,只是过于娇弱疲惫,是以如今沉睡不醒,不过贵人身子娇,还是要叫醒用了早膳才好。” 景熙帝看着手中医案,这次对于阿妩的查验格外细致,将阿妩身上各样情况都一一列出,包括手指被花刺伤到的痕迹,脚底被山路磨破的伤痕,这其中自然也提到,她已为人妇,在此之前便有过男女之事。 景熙帝并不意外,女子是否有过燕好,他自己本就有所察觉,况且她也曾提过。 不过医案上竟还提到,她身体上有迹象,竟和经产妇有吻合之处。 或许因为此事于女医来说太过意外,她们也不敢妄下论断,便格外详述了所发现的迹象,最后得出一个似是而非含含糊糊的结论。 景熙帝不知道看过多少官员绞尽脑汁写下的奏章,自然很擅长于那冠冕堂皇的字里行间看出其中竭力隐藏的意思。 他盯着那一行字,略蹙眉,想着小娘子那身子娇艳雪嫩,通体无暇,仿若仙人。 这样的女子竟曾为别的男人孕育子嗣? 17 第 17 章 第17章宠爱 帝王神情并无变化,但身边侍奉之人最知道体察帝王细微心思,赫赫龙威之下,哪怕半分不悦,于底下人而言也是一场波澜。 福泰垂手恭敬地立着,小心谨慎,大气都不敢喘。 他心里自是忐忑,想着此事该如何善了。 一旁王太医更是惶恐不安,按照后宫规矩,帝王不可能随意临幸女子,后宫女子都是千挑万选,过了一道道筛选检查后,由太医院写下医案画押,才有资格将姓名写在帝王备选的后宫名册中,等待临幸。 如今帝王贸然临幸了这么一个女子,虽说这女子并没什么不适隐疾,不过曾经侍奉其他男子,且可能有过孕育,终究不妥。 大晖对女子贞操并不是那么看重,也有再婚女嫁得高门的,可景熙帝为帝王之尊,其中讲究自然不同于寻常人。 一时之间,场中气氛凝滞压抑,在场所有人全都提着心,等着帝王决断。 最后终于,景熙帝把医案放在案几上,吩咐道:“先下去吧。” 声音很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众人的心放下,又重新提起。 王太医低着头,越发恭谨,大气不敢喘地退下,福泰却是叫苦不迭,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接下来该如何处置那位五娘子? 景熙帝神情晦暗,喜怒难辨。 福泰提着心,小心翼翼地从旁候着,冷汗已经自额头渗出。 身为这天下至尊,万岁爷想要什么不可以?这几年万岁对后宫女色并不上心,甚至可以说是寡淡得很,如今好不容易看中一个,若是这女子清清白白,哪怕是小户人家,自然也可以轻松迎入宫中,皆大欢喜。 可……侍奉过别的男人?且可能孕育过? 这放在其他男人身上或许可以,但景熙帝不行。 他喜洁,所用之物,外人是绝对不许触碰的,曾经他习惯用一块栽绒毯,后来皇后无意中踩到那块栽绒毯,景熙帝便命人扔了。 福泰想起这些,越发不知如何是好。 谁知道这时,景熙帝陡然起身,大踏步走入内苑。 福泰心里一慌,他完全琢磨不透自己主子什么意思,但少不得赶紧跟上。 *********** 山间晨雾缭绕,天气沁凉,湿气也重,景熙帝的别苑早早用了炭火,房间中温暖静谧,以至于景熙帝似乎闻到一丝柔和的甜香。 是龙涎香的气息,但是比平时更好闻一些。 他脚步顿了顿,想着其实和往日并无不同,只是这里多了一个软绵绵的小娘子,倒是让自己心绪不宁,甚至生出许多绮念来。 他有些自嘲地勾唇,之后特意放慢了脚步。 并不急。 若这小娘子是一道珍馐,那他有资格也有耐心慢慢品尝,是他的便是他的。 窗棂前的香几上摆着五彩斑斓的黄蜀葵,鹅黄的花朵娇艳明媚。 景熙帝绕过黄杨木石面座屏,走到榻前,略犹豫了下,便撩起锦帐。 于是便看到安睡的她。 其实昨夜歇下时,多少会生出疑虑,会觉得那是一场襄王会巫山神女的梦。 一直到如今重新看到她,才终于确认,并不是梦。 她正睡着,睡得香甜,过于修长浓密的睫毛安静地垂着。 晨间的阳光轻盈地洒进来,有些许落在她面庞上,明媚的光线下,那肌肤莹润透粉,越发惹人怜爱。 景熙帝低头打量这小娘子半晌,最后视线落在她唇上。 那抹红唇嫩得如同熟透的粉浆果,让人有种错觉,只要用手指轻轻一碰,那红唇就能爆出鲜嫩的汁水来。 景熙帝极喜欢这小娘子的皮相,作为大晖天下之主,他理所当然认为,这样罕见的美色就该是自己的。 她应该为自己而生,为自己而造。 可太医说,她曾侍奉过其他男人,且可能有过孕育。 他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这个世上他想要的,本来就没有人能和他抢,谁都不配和他争。 可有人捷足先登了。 一旁福泰并不敢抬眼,但他依然感觉到帝王散发出的淡淡不悦。 他在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 景熙帝就这么垂眸看着,看了许久,他终于忍不住伸出手。 光华洁白的指腹轻轻按在小娘子唇上,不着痕迹地摩挲着,感受着那指腹的滑软。 其实没太用力,不过依然惊动了睡梦中的小娘子。 她纤细好看的眉微蹙起,之后口中滑出出一丝声响,因在睡梦中,婉转暧昧。 景熙帝的动作顿住,他在看她的反应。 她眼皮薄薄的,能看到雪白肌肤下纤细浅淡的血脉,此时睫毛轻颤了下,那薄眼皮也跟着颤动。 景熙帝俯首下来,在她耳边用很低的声音道:“还要睡?” 当话说出口时,他自己都意外了。 这辈子他从来没有发出这么温柔的声音。 对着自己的皇后,妃嫔,儿女,都不曾有过。 他总是保持着自己帝王的威仪远胜于其它。 甚至在自己母后面前,他先是一位帝王,之后才是儿子。 阿妩正睡得香美,偏生有人搅扰她,她心里自然恼得很,便抬起手来,要挥去那人。 谁知这么挥着,手腕却被人握住。 她不高兴了,终于睁开眼,含糊地道:“还要睡……” 说完这个,她便看到眼前人,一时怔住。 昨晚和这男子有了肌肤之亲,但到底是夜晚时候,光线朦胧,并不能看真切,如今白日细看,男子眉眼俊朗,气势迫人,有些陌生,又有些许熟悉,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她茫然地打量着他。 景熙帝也任凭她打量。 便是抛去帝王这层身份,身为一个男儿他生得还算俊朗,虽说三十几岁年纪不小了,但也不至于在一个年轻小娘子探究的目光中有什么不堪。 谁知小娘子却开口了,她困惑地道:“我们往日可曾见过?” 景熙帝略挑眉:“怎么,昨晚颠龙倒凤,今日倒是忘得一干二净?” 阿妩瞬间脸红,她咬唇:“我不是问这个,我是说……我以前可曾见过郎君?” 景熙帝断然道:“不曾。” 如此殊色,自己若是见过,必不会忘。 ——又怎么会要别人捷足先登。 阿妩还是有些怀疑,她越看越觉得这男人非常可疑地眼熟。 可是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只好道:“或许是阿妩记错了。” 景熙帝握住她细软的手腕,道:“起来用膳。” 福泰看着这一幕,都看傻了。 须知景熙帝十四岁登上帝位,年少帝王,行事老成,喜怒不形于色,便是他这身边人都很难揣摩他的心思。 至于后宫女子,便是依照惯例临幸了哪个,也从不贪恋,浅尝辄止。 若依福泰的想法,帝王知道这小娘子往日种种,必是不悦,一夜露水姻缘,随意赏一些打发了便是。 可现在,景熙帝纵然不快,却依然收敛着性子,竟这样哄着那小小女子! 什么时候见过君王如此温言软语哄着哪个了? 便是本朝最受宠的德宁公主,也没得过这样的哄? 这让福泰不敢相信,不敢相信之余,心里也浮现出一个让人惊骇的念头,这么多年,帝王毫无波澜的后宫只怕要变天了。 偏生那个被哄着的,却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竟恹恹地道:“阿妩想再睡一会,可以吗?” 景熙帝淡淡地道:“不行。” 阿妩依然没什么精神,她耷拉着脑袋:“就一会,好不好,阿妩还没睡饱。” 景熙帝看着她那困顿的小模样,好笑。 他很早便得了太子这血脉,太子年幼时,他自己不及弱冠,但已经存了万丈雄心,要好生教导幼儿。 他要太子每日陪着自己晨练,年幼的太子从来都是循规蹈矩,早早爬起来,可从来不敢在他面前因为睡懒觉讨价还价。 不曾想竟遇到这样一小娘子,又软又懒,小猫一样,拉都拉不起来。 他低眉,哄着她道:“早膳已经准备好了,不想吃吗?” 阿妩懒懒的,完全不感兴趣的样子。 景熙帝淡看福泰一眼。 福泰微惊,陡然醒悟过来,心领神会,当即上前,恭敬地笑着道:“早膳已经备好了,都是山中肥鲜美味,今晨新做的匾食,用了山中新鲜时蔬,还有鲜虾,人参笋,嫩银苗菜,全都是今早才采的,便是汤,都是用了一大早采来的莲子,鲜得很,娘子看一眼,或许便有胃口了?” 阿妩原本懵懵的眸子顿时起了神采。 她摸了摸肚子,点头:“那还是尝尝吧。” 当下便要下榻,可谁知睡得太久,兼之昨夜疲惫操劳,脚底发软,竟险些栽下去。 景熙帝有力的臂膀恰到好处地扶住她。 阿妩感激地看他。 景熙帝的大掌自她细软的腰滑至她的手腕,指骨轻握住她绵软的手手:“来。” 晨光下,鹅黄的蜀葵迎着光,灿烂绚丽,眼前的男人一身暗花绣飞禽走兽宽袍,配牡丹纹鞓带,轩昂挺拔,从容沉稳,周身散发着抑而不发的威严。 当被这样一个男人牵着手,哪怕知道是错觉,她也依然会觉得稳妥安心,会觉得他可以为自己遮挡起一切风雨。 她心中惴惴,又觉纳罕。 单论外相,这个男人并不如太子那般精致昳丽,但是这周身的气度却足以让任何女人心动神摇。 所以,是什么样的身份才能蕴养出如此惊艳的风华? 18 第 18 章 至于采莲,则是回到屋里面和塔拉呆在一起。这家中,共有房屋四间,和一个大庭院。家中并没有养什么家禽,似乎二人都不吃肉一般。 为了不被燃灯道人发现,他甚至连千里眼和顺风耳都不敢乱用,老老实实的躲在那水潭之中,哪怕后来燃灯道人离开,他也没有贸然行动,又等了半个月,直到确认了燃灯道人已经走远,他才从水潭之中走了出去。 反应过来的李雨婷立马拉着赵雅芙直接跑进了商场,毕竟此时赵雅芙不说头发乱糟糟的,就连衣服都是脏兮兮的,的确需要马上更换。 “我知道了,今天在古玩集市不是见过那位超级高手吗。”杨任毫不在意地说,他心里觉得犀寒的目的是借这个机会接近自己,向自己示好,这他不反对。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喂,人家都已经走远了,还看呢。”就在甘凉陷入沉思的这档口,一道充满醋意的声音突然在他耳朵边响了起来。 他蹑手蹑脚地走下床,三两下穿好衣服,然后在抽屉里拿了一个口罩戴在脸上,这才转身消失在了房间里。 唐飞拿过死神的手,原本对方的手是金属的,但是人妖却仅仅用了一分钟,就将对方的重新恢复到了正常肌肤的状态。 “来了,未来,靠你了。”祖神说着,恐怖的能量涌出,瞬间进入牧辰的身体里面。 苏锦伊对于上官度则有些爱理不理,清澈而灵动的目光注视着宇宙深空。。。 有火球,有水龙,还有一些如同针线般细的法术层出不穷。韩明则是放出了百道隐噬术,一下就将数百个铁犀牛给吞噬了。 “滚!你要是再敢在我的视线里呆十秒钟,老子就干掉你!”玛洛利特勃然大怒,他直接拔出了碧蓝闪光,那模样看起来倒真不像是开玩笑的。 卡塔尔和九尾狐他们皆是眉头一皱,显然对于神界面的想象稍有不同。 所以说,超长枪的阻碍并不在山。在山区仍旧有超长枪兵的用武之地——他们的真正阻碍在于林地,以及灌木丛,而且必须是非常密集的林地才行。 一张铁算盘,两把弯刀,一柄奇窄的精钢剑,四把兵刃同时攻来,突然间便封住了胡九妹四面八方各处退路。 胡九妹此刻身形刚刚跃起,虚空之中毫无借力之处,正是旧力已竭新力未发之时,却感到肩头疾风已至,无奈之下只有双目紧闭,暗叫一声完了。 李海的眼睛从刚开到现在都一直紧闭着,即使此刻寒烈的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李海的眉máo都没有颤动一分,但不睁开眼睛,并不代表着李海就会束手待毙。 八月间。奴隶部队围攻米兰数日不下,斯巴达克斯决定放弃围城策略,转而寻道直取亚平宁半岛南部的罗马最大城市、都城罗马城。对于他的这一战略构想,随军的秦军参谋韩安国表示了不同的意见。 卢植有些拿捏不定。他看看刘备。他原以为刘备这时候该说话的。但是刘备什么都没说。 如今光芒绽放,只要不是眼瞎都能看得到,检测结果它就是一个普通的石刻,这是为什么? 不单单是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竟然以一己之力,将冀州几乎所有的世家豪门一网打尽的可怕力量。更是因为在他与刘玄德面对面的见过一次。 寒汐没有退怯,毅然决然地跟着母亲上路,她只带了银两和鞋袜衣裳,便是知道这一路,娘亲和自己必定会费很多鞋子,其他的吃住几乎和毕夫人一样,走到哪里算哪里。 他眼睁睁的看着弗拉德三世的身影在面前逐渐消散,只留下一个被撕裂的黑色风衣,一种不祥的感觉突然出现在尤金图斯的心中,然后猛地向后跳去。 山道上剑气大作,两旁树木被剑气惊扰,如同狂风吹过,让整座山的山道两旁无数树木尽数断去。 对于这些话,李扶摇没有说一星半点,到最后,他只是坐在屋檐下,揉着脸颊。 剑士一脉没有柳巷,在之后的大战里便没了绝对的战力,便有可能导致剑士没落。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盼儿常年喝灵泉水的缘故,这东西比起牛乳来,不止没有半点儿腥气,反而还透着一股甜香,但褚良根本不嫌弃,一滴也没浪费的将其送入口。 水清芜虽然没有问,但已经知道穆清词是何等症状,她让墨玉准备手炉、艾草,自己却是坐在穆清词的塌边,伸手抚上她的腹部,为她按压起来。 此刻的段宏宇,步子很轻,不是特别刻意去听,根本听不见一丁点儿声音,甚至可以说,如是鬼影,靠着墙边,向刚才那两人呆在的大概地方悄然走去。 黑太子爱德华瞥了一眼碧琪,后者会意,用锁链将杀人鬼的手脚束缚在一起。 19 第 19 章 自江枫第一次见到赤睛就觉的他虽然长得骇人,但是本性却极其温和,对待手下更是亲同手足,有他的庇护也难怪兽之森能有这般和谐景象。 青蟒吐着蛇信身子突然从石柱上抽离,凭空腾飞朝着闪电一头撞去,以攻代守也就只有异兽才有这种本事了。 界空岭中的要塞就要比另一边的大多了,大厅中也很宽敞,巨大的空间就算放上万人也绰绰有余,这也是为大规模军队准备的地方,反正界空岭也不存在地皮问题,当然是要塞能修多大就修多大。 “与我何关?”男人抬起眼皮,衿贵的黑眸里无风无雨,捕捉不到一丝一毫的波澜。 寒峰回到驻地假装在自己的箱子中寻找,其实是在武器空间系统寻找适合的武器。 因着父亲过世后,他们一家人很难出海打捞到鱼虾之类的海鲜,所以便只能采集一些海藻,晒干储存,用做粮食。 狠狠的伸了个懒腰,苏鸣起身离开集团,按照短信上发来的位置开车而去。 南湘也是没有关系的,反正和江夜宸在一起,去哪都不需要有顾虑。 其中几个夺冠热门,全部晋级,就比如苏宇,人鱼,还有马愠先生的孙子,马泉。 打开车门,首先映入苏明眼帘的,就是一座圆形的建筑,而且还是一个苏明并未见到的新建筑。在上次进入内城访问交流还有举行宴会的时候,苏明都没有见到它,说明它建造在内城的更深处。 高非开着车向前驶去,距离这里不足两百米远,沿街一溜儿二十多家宵夜的摊子。 从最开始的杂乱无章,没有阳刚之气,直到现在的整齐划一,声响震天,也就是短短的一个季度的时间。 不只是他,但凡北地的军官,没有人不认识这徽章,和徽章背后所代表的人。 原来,三天前。一行人正于草原之上,返回北地的途中。然而不出意外的,收到了元帅自马林堡,传来的命令和消息。 高非心里的话没法跟尹平讲,陈站长今天灌输给他的那些道理,高非实在是有些难以理解。 柳十三挠了挠头,这事确实是有些大条,魔气对于其他人来讲,那怕是月霜白这样的灵修,确实是难解之物,但这却不包括他,通过残魂的记忆他知道,魔气是可以被吸收转化的,当然了,这只限于魂修。 唐恩叹了口气,他担心的不是这些,而是凯特·温丝莱特能不能够抗住。 他先前的一巴掌,其实已经惹得柳十三火大,这时候见他一脚踹来,柳十三却是再也忍不了了,直接伸手一抄,正扣住青年警察的脚踝,轻轻一拉一推,根本不见用力,那青年警察已经自己滚了出去。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转眼之间就已经过去了十天了。经过头一天的袭击之后,南征军营的防御就一直在进行加强。 她右手一招,黑暗之力涌出,一股巧劲,直接将天冲铃移在林炎的身边。 平儿就时常给贾珉脸子看,贾珉是早就习惯了的。所以对妙玉的脸子,早就有了免疫力,根本就不在乎。 国王问道:“他们有何事干?宣上来吧。”又名围着唐僧师徒的武士暂且退下。 “啧!”罗恩有些后悔,对于此刻阿兹莫家族的具体情况不了解造成了如今的场面,如果当时能够在家族里丢下几根钉子的话,也不至于现在面临这样的情况。 “前辈,下次若有机会,再来请教一番。”苏阳也是站起来拱手道。 “坦克部队倒是不怕,最关键的是,他们居然赶来了丧尸部队。”苏倩倩也皱眉说道。 对于六家国公府的清洗,在帝都,尤其是各大世家中,引起了巨大的惊恐。他们担心,同样的命运发出现在自己的身上。 黑暗元首环顾自己的队伍,还能有战斗力的不足二十人。 王凯旋听后面色立即难看了起来,他当然知道清风不会在这会儿跟他开玩笑,但这种面对宝山却不可得的感觉,可真他娘的憋屈。 这时,曹秀明等人赶到,再次抡起各自手中的真气武器,朝着两人砸了过去。 而且只要有一个外国人逃脱了,都不会放过松兰二友,镖师又等了几个月,松兰二友再没有出现过,他就猜到,松兰二友怕是凶多吉少了。 铁渣取出第二枚红绸穿甲弹,正要压进枪膛,眼角的余光却扫到一名部落勇士,正身体后仰,朝他投出标枪。刹那间,他心中泛起强烈的危机感,迅速向侧面翻滚。 抬首看向眼前高大威严的药师王塔,虚空脸上忽地闪过一丝狠厉颜色,蓦地探出右手,按在塔上。 就这样重复了好几次,这些毛球似的怪虫子一直没能碰到谢林,而谢林因为也没有发现它们。 所看之下,倒是纷纷吸了一口冷气,雾隐忍者虽说早就知道三忍大蛇丸的实力,但是第一次见到还是被震惊。 不过别看那郭慧长得年轻,修为却是不凡,和金家彦都有着元婴后期的修为,论战力,白虎城怕是比黑水城的殷伍二人要强了许多。 20 第 20 章 苏行并不意外,这些玄葵教人的信息,从石宝村战场上可能获得的更多,而且那份玉简的内容他们也早上交给宗门。 顾君恩听说后倒是眼皮猛的跳了几跳,尤其是听说居然都喊了万岁过后,他更加心惊肉跳,李炎这邀买人心的手段未免太明显了些,若是李自成对此有什么想法那可大大不妙。 已经用上了如此疏离的尊称,张正路就知道二人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再把两人隔开,不过这都不重要,现在确保顾采薇的稳定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即使苏慈意已经和江承宴有过那么多次的亲密接触,但她此刻还是有一瞬的不适应。 我把黑珐琅拿到手,夸赞几句,李长歌要是不好意往回要,那火机说不定就是我的了,以后拿着个名品火机点烟,那得多牛叉? 众人面面相觑,却都不敢违抗姜朝的命令,一个个全都退出了南边的休息厅。 “如果打掉了,估计她这辈子都会遗憾,要一辈子活在遗憾里,也真是很难受的。”褚老轻叹一声,作为遗憾界的老祖,他如今虽说已经和喜嬷嬷在一起了,但错过了很多时间。 元老贼好面子,要是让叶老鬼他们听见老贼要被吓傻了,他还不得连夜上吊去。 怪不得芊芊与璇儿这两只妖物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原来还隐藏着一位如此强大的援手。冬至心中有些发凉,第一次感觉到了无力的滋味。 这事早晚都要面对,人家兄妹相认了,伊灵觉得老太太心里肯定有想法的。 “我没钱”,土豪榜排名第三,“情圣”,土豪榜排名第二,都是每年在直播上砸钱上千万的金主。 如果不是吴溪不让她乱来的话,她早就飞到米国,直接灭了这个国家了,真以为成为了科技大国就可以这么猖獗了吗?真以为这个世界上没人对付的了他了? 龙云猛朝后倒下,手中长枪上挑,潘五根本不在乎他的攻击,你既然倒下,潘五就趁势杀过去。 所以林家豪在拿到这三百万后,噼里啪啦买了100台空调送去城北福利院,就算是应付过去了。至于余下的两百多万,林家豪觉得自己更需要接济,最近花钱越来越缩手缩脚了。 想了一会儿,看战兵们先后过去,便是轻叹一声,纵身飞奔过去。 地介高手也只有一百多岁的时光,但是天阶就不一样了,天阶能有五百岁的寿命。这对于人类来说,可以说是一个极限了。 自从北方发生此事之后,就连南方寺庙的香火都受到了影响。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各地寺庙的香火至少减了一半左右。如此重大的损失,让南方寺庙心中叫苦不已。 “这个问题很难处理,我现在要亲自进去对魔人进行试验,看看治疗的效果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好。”史密斯说道。 现在的超a中,哈里斯-福特和汤姆-汉克斯用了多少部票房成功又完全不同系列的电影,才有了现在的地位? “来寻仇的跟寻友的,有什么区别么,各位道友不是只需将往万乾宗的方向告诉在下么?”龟宝脸‘色’一冷,惊讶地反问道,而龟宝此时正在思量着,应该以万乾宗的朋友出现,还是以敌人出现。 “这家伙要怎么处理?”索罗斯看向一旁跪在地上双手被绑起来的骑士。 是法师毕业,却不是术士毕业,术士的t3肩膀不会比这个差,而且有1命中,对术士而言,命中优先级高于暴击。 一名叫宫本的消防员听到工藤新一的叫喊后,企图用身体撞门!但是失败了。 “那么,继续吧,踢打50次!”卡卡西从腿上的忍者包中取出一卷医疗纱布,包扎好龙飞的双手,然后说道。 而面对高阶妖兽,一个金丹期修士也未必能够战胜它,更何况这里没有金丹期修士,只有我们一堆练气期、筑基期修士在此,所以也只能依靠实力比较强悍的筑基期修士来对付了。 甘窦夫的魔法力量再强,也强不到穿越时空,穿越各个世界,真要能他就是神了,他的魔法力量只存在于童话世界当中,他跟童话世界是一体的,所以福曼并不知道梅林和亚瑟王的故事,但这并不妨碍杨毅把他说的热血沸腾。 “咔擦”一根枯死的树枝掉落在地,摔成了两截,悄然的被埋藏在尘土之中。 就算无法随心所欲使用狙击枪,自己还是能在其他方面展现优势。 从李成的行辕出来之后,陈兰若带着两个侍卫,骑了马自回住所。 这些习惯平平无奇,并没有特别之处,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修行诀窍。 药老深深的看了一眼魏阳,一挥手,一份卷轴浮现,悬浮在魏阳面前。 许多人以学习的心态鉴赏着,可能是体虚,鼻腔已经喷溅着两管血。 “不,您就算不让我这么说,我也要说,真是愚蠢,愚蠢至极!!”张曼成显然被气得够呛,忍不住破口大骂。 跟外表的阴森不同,内部被收拾的极其干净,有条有理,倒像是普通住宅一般属实。 当年班上的腥风血雨,只要是对此略有耳闻的教官,无一不会对鬼冢投来钦佩的目光。 “就这几天。”周帆给出了没头没尾的承诺,就抢走她的行李箱,单手把她扛起来,拎着行李箱带她回卧室。 21 第 21 章 李灼光摇了摇头,这里的人惯与同为念能力者的对手作战,很多应对都出自于以己度人。 缘一只得拖着疲惫之躯,强行把眼前的中年男人拉了起来,并再次进行修复血管的治愈流程。 可是逐渐的,两颗心跳动着,好像要冲出来,已经在寝殿内回荡。 他已经放弃了这次来这个时代的任务,开局一头扎进张琳琳的怀里,这没法继续。这要是放在自己那个时代,不当事儿。但在这个时代,这就是事儿。所以,他准备在这里熬过十天,然后再来一次。 跨过石门的残骸,发现不到十米处又有一个一模一样的石门挡在前面。 井田井龙突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但还是要放下促膝长谈的欲望。 洛青青点头,掀起车帘看着窗外,随处可见的粥棚,似乎因为今日天气放晴而停了下来,不少百姓都在路的两侧坐着,或者是躺着,他们身上的棉衣早已露出棉花,而仔细看,有些人的棉花,只是一些被水蒸煮过的草罢了。 突如其来的一幕,在场无论是红尘雪还是生命练习生,都没能反应过来。 见到李灼光如此过分,雷欧力当即就想冲出来制止。但酷拉皮卡听见李灼光提到了凶狐狸,便拦下了雷欧力,开始疑惑地打量起受伤的男子。 韩彦君还想要劝说,但洛喻杰已经摆手,示意他出去,韩彦君无法,只好退出。 六重天是一个十分神奇的世界,是由一个巨大的飞升学院和无数密境组成的世界。 追杀骑兵,骑兵也在马上,和自己处于相同的高度,就要平伸出去。而追杀步兵,因步兵比骑兵身形所在的位置低,那就得向下斜伸出去,这样自己锋利的马刀,就可以刚好劈划到敌人的脖子上。 “你就不能动动脑袋吗?”看到楚羽露出这个表情,老岳就知道楚羽在想些什么,顿时笑骂道。 假祥瑞是上官彧搞的,刺客是白音搞的,他这个八岁登基、十六岁铲除鳌拜、平三藩、安南疆、战罗刹的天子,怎会看不穿呢。 先是听说这固安知县和县丞都被满虏奸细杀害了,因此县衙便被这莱州参将占用了。白杆兵一到之后,这莱州军的主将王参将便直接将县衙让给了秦良玉。 20世纪40年代的二战期间,特种作战的理论在各军事强国也是刚刚成熟并付诸实战,身为土包子的李云龙怎么会知道什么叫特种部队呢? “也是,自从玉妃娘娘怀孕后,臣也没看过,多谢帝上体谅。“王岑道。 他一走,佟佳氏明白到了太皇太后歇午觉的时辰,于是也回了自己宫里。 任谁都清楚,少君固然是帝君精心栽培的继承人,但整个魔宫更清楚,帝妃娘娘是集帝君后宫宠爱于一身,她对帝君的影响力,没有任何人能比得上。 “不需要,明日便知道了。“常子君莞尔一笑,继续朝着前面走去。 虽然两人打得有来有回,可最终赵宏还是被安秉国打倒在地。这一局,无数的棒国人欢呼了起来,好像他们已经彻底赢下比赛。 领头的奔驰跑车绕回来,停到了三人身边,一个染着暗红色头发,打着耳钉,纹着纹身的年轻人走了下来。 再说了,关键时候,石松烟长老只会保护林曼儿和林妙儿,可不会管他的死活。 已经做好受虐准备的项云,见到眼前的这一幕,不禁是有些发愣,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这墨麒麟还是一个酒鬼不成? “果然是有淡雅清香的,本宫确实闻到了,诺儿你是怎么想到的,太了不起了,你是最了不起的手工艺人,也是个致命的画家。”皇后毫不掩饰自己的爱才之心,对许诺儿更是赞不离口。 “你真没事?”杨雪滢脸关切地问,到现在她还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觉得看到的是幻觉。 因为不是到了自己面前跟自己说余额,而是直接隔着那么远大声的开口,从这点可以看出,这是个聪明人。 沈凌玉心中震撼之际,却是忽然发现,此刻正与四名黑衣人交手之人,看上去颇为面熟。 “大哥去请稳婆了,娘在里头看顾着大嫂,爹回去歇着吧!”苏婉娘说着,走过去敲了敲门。 也就是说,赫连夜的剑道修为,似乎比赵无极还强大。虽然只是赵无极的猜测,不一定是真的,但也足以证明赫连夜的不凡。 如果不想办法给出回应,‘云上’怕是以后都会被当成软柿子了。 他们的躯体交叠错落着,均没了生息。尸塔底部,有一条2米宽的血河,血河一路蜿蜒,竟是流到了20米开外。 周迅大喊着,顺便一挥袖子,所有往这边落下的石头都消失在半空。 22 第 22 章 只觉得一阵眩晕,左君脑中便爆发出轰天的巨响!随之而来的便是无数道声音喃喃不休,也不管左君是不是能够接受,尽数化成一个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刻在了左君的心神之上。 看着黄雨柔低下的脑袋,我知道她说的是之前使用了那枚残次品miracle之后导致她暴走杀死了自己父母的那次,有过那次经历的黄雨柔看来是对于miracle的影响十分忌惮的吧? 二人摩拳擦掌,斗在一处,出招迅捷,雄浑有力,仿佛是一团火焰和一团金光相互撞击,大力妖王龙力海仗着力道猛烈,不住的催发自身元气,勉力将那黑色的火焰震荡开来,但是时刻久了,终究抵敌不住。 九婴奶奶说完,竟然气喘吁吁,显是运用这传音如密的功夫,颇耗心神元气。 这里皆是高手,用高手云集来说一点也不过分,几乎所有人都在同一时间看向外院方向,想看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拿起手机一看,是吴萱给我打来的电话,这家伙大清早的给我打电话做什么? 因为楚惊天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更十分清楚沐海风心里在想什么。 陆宇将军行至这颗树下,眉头紧蹙,抬眼望了片刻,没发现什么异常,缓缓摇头。 “好。”风天星一口答应,昨天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大中午,吃吃饭干干活,打打坐,确实没有时间拜访。 还没进这个酒吧的时候,曹鹏便是觉得有点奇怪,这酒吧的名字也太奇怪了,黑荆棘?这也太古怪了。 直到满少爷调出了刘零最近的行动报告,并且加以调查后,关于圣杯战争的各个内容才逐渐得知。 只允许使用前面三套军体拳,还要站擂,这里这么多人,还都是训练过一年有不错底子的军人,几百个下去,就算是他,也会透支,也根本没有机会可以给他偷偷恢复的。 佘吞海哈哈大笑,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一眼就识破了林天的打算。 林影如是想到,可突然想到,若是麒麟这次真的不救,恐怕自己就真的要变成肉泥了,那可真是冤枉死了……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掐了自己一把。 “自己人,自己人,我叫付炎,是她们的经纪人,也是住在这里的。”付炎带着友好的笑,出声解释。 “可恶,竟然是降神之术,这个家伙起码是四星级极限的修真者,这下麻烦了。”刘零急速的运转着银河剑决,用银河源力支撑着身体,把对方的气势勉强抗住。 实际上,御枫两人进入病房,都是城市管理执法局掏钱安排的,这让御枫省了点心,不再非常厌恶管理局了。 顿时,这些本就清闲的诸多修仙者们纷纷聚了起来,指手画脚的比划着,看着两人渐渐扭打在了一起,也未动用修为,一时间也打了个势钧力敌。 方济仁带着五名年轻力壮的伙计走出方家大院北门。有人扛着长把扫帚、有人提着簸箕、有人拎着铁桶沿着大院东墙向南门走去。 音铃这一刻开始大胆的回忆起百千回的模样,从内心深处承认对百千回的喜欢,对百千回的爱,或许从第一次在生日宴会上见到他,从他出手杀了烈万熊为自己解围的那一刻,她就爱上他了。 夏茵茵一听这话,脸色突变,也是立马说是周泽楷暗算她,只是这有什么用? 伴随着娓娓动听的琴音响起,从她的身上散发出来一道淡淡的光芒。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尽管换宝大会眼下仍在交换叶殊炼制的法宝,但也已然热闹非常。 可是,面对这么多的黑子,这么多水军,这么多网络暴民,要怎么办呢? 听到罗毅有要将她踢开的意思,娇雅也是急了,跟着罗毅获得了这么大的好处,娇雅自热不想就这样放弃这根大腿。富贵险中求,这时娇雅也是想到了一个词。 汪导看今天晚上的戏拍的也十分的顺利,自然是心情愉悦的很,也跟陈姣姣开起了玩笑,一旁的周姐看汪导如此开心,赶紧趁此机会,将请假的事情说了出来。 喝下魔力药剂后,罗毅就开始等待药剂生效,而剩下的精英哥布林因为慑于罗毅之前展现出的强大实力,所以,也不敢发动攻击,于是,双方就这样僵持了起来。 但是,在这一天,整个京城,却慢慢的有一个劲爆的消息在每个阶层的世家圈当中开始流传了起来。 周峰的态度很坚决,他已经过了叛逆期,正是大好的风华正茂,未来的周家,本是他可以大展拳脚的舞台,但是现在却似乎成为了他的葬身之地。 “欧阳洛,白凛,把你家主子带走!远离这些花草,否则要爆体而亡了!”洛水漪沉声道。 失血过多让花凌钰的手没怎么有力气,但他还是握紧了洛水漪的手,这才放心的睡了过去。 旋即,他迈步走出酒店大门,一视百米处,一位身穿白色休闲装的年轻男人。 此刻已经是满满得沾满了仙人,众多仙人围城一个半圆大圈,齐齐望向那此刻帝宫台阶之上。 由此花满天更是断定秦尘是在和他作对,故意跟他抬价,这让他心中对九号包厢内的人更是痛恨三分。 要知道,吉利尔铁塔足有100米高,而君士坦丁大帝并不是会漂浮术的魔法师,竟然敢直接跳下,可以想象他的肉体会有多么强大与恐怖。 “不用紧张,不过是给他打了剂安神针。”三枪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说道。 23 第 23 章 魔城中,顿时响起了一声声哭爹喊娘的慌乱声,遥遥的看到银色旋风后立即转身就逃,丝毫没有抵抗的想法,刚刚那一击,所带来的影响不仅仅只是抹除了十八魔城那么简单,更是把剩余魔修直接全部打蒙了。 与此同时,很多大势力的操控下,所有人的手机,电脑,外界的广告电子屏,也全都播放起林云一行人与林云灭杀那些修行者的影像。 他们与朱浩然相处很多年,他们知道,朱浩然可以做出这种事情的。 此刻,他完全投入到感悟之中,眼中的两团火焰,死死地盯住了前方的石柱。 “林一兄,你若是想拜师,你可以拜我父亲为师,绝对比拜此人为师好,怎么样?”这时,张浩然看着林云,一双眼眸闪烁着一道道精芒道。 就连蝴蝶也是愣了一下,说实话,她知道苏辰有可能买别墅,但是没想到竟然要一起买三个别墅。 半天时间,转瞬即过,宇宙交易系统上的丹药已经买好,林云翻手服下。 而在农村谁家弟兄少,谁家就会受欺负,而关宏达孤身一人能置办下这么大的家业,力压全村,甚至名扬十里八乡,就这份能耐,很多人根本就比不了,这也是关晓军对自己爷爷佩服的原因之一。 “混账,竟然瞒着我做这么危险的事,这下完了。”得知安娜已死,还是死在了灭神弩下,胡安长老脾气再好也要开骂了,要知道灭神弩之下可是连尸体都留不下的。 而他现在要做的,是将春漩、夏神、秋龙、冬灭四式圣阶战技融合成一招新的、更加强大的战技。 这个演员前一秒还在跑龙套,后一秒就会风生水起,水涨船高,到那个时候就真的请不起了。 樱井骏走在前面,没有去看佐仓凌音,他只要知道她跟在后面能听到就可以了。 三百万盾甲兵,有了金蝉甲的防护,倒有了几分底气,浩浩荡荡,往兽王而去。 王垕叹了口气,又轻轻的刘康的屁股上按了一下,刘康疼得嗷嗷大声求饶。 在vc比赛结束之后,他们也拿到了vc战队全员的一手资料。 听见楚涵这样说,周飞飞一时语塞,他也不知道哪里不对劲,但是只能说双木成林胆子实在是太大了。 然后就看到东山萘央从茶几下面拿出好多零食,打开电视在那里吃了起来,感觉有些奇怪。 王垕家后院的天下水系经过这么多年的仔细调整,已经将天下最大的几十条河流全部一一复制。这些全都是洪烈带着几个师弟一点点用简陋的工具做出来的。 “那可得多想想办法,毕竟人是活的,办法少了可不能确保万无一失了。”唐雨薇说道。 周公吐哺,天下归心,这个马屁简直拍出了天际,拍到了另一个乾坤,难怪曹丞相会笑得如此开心。 范征是管理学家,不是土木工程学家,纵然他心思缜密,却也的确没注意到过这栋大楼里居然还藏有密室。 林诺凡磨着牙,想了想,他决定好了,便给严墨风去了电话,请严墨风告诉他原石里的秘密。 “他的船沉不沉,跟我有什么关系?”沈茗伊并不觉得杨定远倒了跟她有什么关系,最大的关系就是段希元了,要是段希元死了,那就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了。 刀疤脸因为灰衣人的出现,因祸得福,没有被冷月如霜责罚,本身她也想着混水摸鱼来着,所以,不能太苛刻于刀疤脸等人,这件事就这么堂而皇之中,稀里糊涂下,掀过去了。 “呼”的一声,卧房的灯熄灭了,看来这个所谓的皇族之人,要就寝休息了,吐蕃人按耐不住冲动,第一个冲了出来,不过迎接他们的是城防军情报营,双方转瞬之间开始了交锋。 四百多人登时哭成一片。赤阑坊是他们的家,是他们的根本。若是一把火烧了,他们就再也没有活路了。 柳凤仪虽是自傲,可真正接触后,还是不得不承认这股结界的力量,光凭自己是无法突破的。 苏寻香被他一捧,心中也不禁得意,原本那点龃龉,便算消散了。 她佯装体贴地关心着祝璞玉的情况,为了体现自己的“真心”,一边问,一边弯下腰去捡桌下的勺子。 林凡几人躲在一间破旧的寺庙,看着外面犹如珠子般大的雨滴,砸落在地上,溅起阵阵涟漪。 想了半天,拉鲁拉丝飘在半空中,神气得意的双手叉腰,一副“难道我是天才”的神情。 而就在两者身影互换结束的同时,狰狞可怖的紫色獠牙再度出现,血盆大口猛然闭合,将这道火骷髅替身吞咽了下去。 “哥哥,我还是想跟奶奶一起睡。”林月摇了摇头,她已经习惯跟奶奶呆在一起。 “我先带她走了。”温敬斯见黎蕤情绪濒临失控,直接打断她,拉着她便往外走。 她白了脸色,从衣袖下撩开一角,从裸露的胸膛上拔下刺入体内的尖嘴茶壶,她举着手,将手中的两件非遗物放到了地上,往后退去几步。 24 第 24 章 况又再一想到,她的丈夫便是薄将军,此刻也同样在奋战沙场,带领着他们一道抗敌,于是这种激动当中,便又更多添了几分钦佩动容,也情不自禁的对将军、对这场战事更有信心。 亦笙就着他喂至唇边的勺,慢慢将粥喝下,脸蛋还是忍不住有些微微的发红。 赌场后面确实有很强大的势力,但也不是天下第一,所以经理才使用怀柔政策,这样倒是就算知道林枫背后有势力存在也是林枫因为钱而留下来的,也不至于得罪了哪方势力。 “你会看到一个崭新的苏克罗。”杨夙枫淡淡的说道,语气显得稳重而自信。 手下的天凝战士早就被何若智一炮之威‘激’励得热血沸腾,连声叫好,眼看到了自己展现手段之时,当即掣出来各自兵刃。 这里聚集的都是整个探险计划的主要实施人,包括唐家和明光学院的资深教授。 “这个魏老祖看来对仙宫的宝物势在必得,竟然来的不止一具化神分身。”王贤轻笑道。 王贤观看了一会,惊醒了过来,心想等姚姬冰屠杀完了荒族的修士,就会出来屠杀自己了,自己必须在她出来前找到古经,然后逃之夭夭。 沙武雷忽然感到一丝诡异,它的运算中枢被一道微弱的干扰‘波’震动了一下。 “那就用你们的胜利来反驳吧。”何若智甩了甩手,在原地蹦蹦跳跳耍起了僵尸拳。 卓清看上去和两年前差不多,身穿黑白相间的锦袍,手中握着一把古朴的黑色长剑,出来后,先站在甲板上望了眼渡口方向,接着有望向树林,不知发现了什么,眉梢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接着回过身,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当然,让闻人君珉印象深刻的是,进入院子不久他就看到一个简单至极的灵堂,若不是看到余洁在那里烧纸钱,闻人君珉还真的以为自己大晚上撞鬼了。 他收回眼神,目光下移,映入眼中的,是落悠歌毫无血色的脸颊,不安脆弱地蜷缩在地上。 这期间,雷冥九亲自率领五万大军杀回徐家前来解困的第二批骑兵。 白溪闻言点了点头,冷哼了一声,把安之连人带着药箱推到了屋外。 常赫这名字,出现在顾轻念耳边的几率并不大,可是印象却不可谓不深刻。 隔壁厢房,楚云逸和楚赫等六名男子围坐大圆桌旁,推杯换盏聊得好不热闹。 听见李大康的呵斥,李凡的眼神闪了闪,随即便感觉头痛欲,一脸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万毒之血……”南宫成越捋着花白的胡子,眼中慢慢深邃起来。 “这才多会儿的功夫,给我打了一百多个电话,你他妈的阎王催命呢。”电话一通,李凡便没好气的骂道。 无论杀伐剑术,亦或是潜影暗刺等等在大秦,在六国当中都是顶尖存在,可吕询面色阴沉,从未想到现在一个山东来的贵族竟然有能媲美的高手。 但是现在佩珀在斯塔克大厦,无法见证他的成功,所以阿尔德里奇便将目标转向了自己的仇人,也就是当初羞辱了他的托尼。 顾长平的情况,就像是一个破了口的气球,不管他往里面吹多少的气,也没能把球吹的和原先一样饱满。 她与秦浩对视,发现秦浩是面无表情的,但眼中流动着审视的目光,看得她颇为不自在。 彩虹七色的灵气等级都很正常,不管是天赋好顺利达成,还是天赋不好努力达成。从红色到紫色,灵气只会进行质量与数量的提升。 她柔美如天籁的声音,以一种带有音乐般的动人语调,于这闹巿之中娓娓诵来,实具有无与伦比的感染力。 突然到来的无妄之灾,还有四起的流言,裴家一夜间就成了晦气的代名词,没有人理会她们,甚至人们都不愿意和她们说话。 忘川城是个相当繁荣的城市,来来往往的摊贩络绎不绝,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东西让人应接不暇。 男孩的眼睛满是杀气,李非忙不咧迭的点头,他知道,若是男孩说要杀他一定会做到。 这东西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真的是稀罕的呢,虽然县城不远,但是交通不便,大家都不好意思总是麻烦伙夫大哥。 白烈无所畏惧的说道,同时用眼神示意龙飞,自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早先也是官宦之后,之所以流落勾栏,归根到底也是靖难之役时父兄站错了队。 更何况龙飞确实杀了人,而且还是静海市最有权势的人,受到这样的待遇也在情理之中。 初次见面直呼其名让浅汐心头涌上一股怪异感,可能是自己想多了,人家只是看在学长的面子上放低身段而已。 这样的话,自己的好闺蜜聂婷,就应该会选择嘱咐自己和陈奇吧。 兰成这样的反应,让在场的侍卫们更加不敢往秘室里看了,他们现在连动弹一下都不敢。 现在纲手最后的那点钱都给了李亚林,再让她拿钱,她拿什么还债? 而且如果细算的话,他当时说不定还有什么自愈超能力,提升修炼速度的超能力,甚至是丹田韧性增强的超能力。 看看自己面前的这拨人,想着不出意外的话,自己带着去北原“传教”的就是这拨人了,周大人顿时头疼,原本还只是不想见到这拨人,现在,周大人盯着胖总,这胖子怎么就这么的面目可憎呢? 抱着枕头哭到开亮,这才无力地起来,对着镜子看着自己,两眼肿得像蟠桃,怎么用热水敷也不消。 25 第 25 章 柳诗颖见楚泱这么说,也不好再问下去,楚泱显然并不想说太多,或许也是因为现在的她知道的太多对她没有任何的好处吧。 但是,凌缙心里总是有一种不安的感觉,所以,他还是想要抓紧时间过去找到他们会合才可以。 见状,张扬心头一震,体内的内劲瞬间运转起来,张扬并没有躲避,因为他知道,即便是躲避,也没有任何的作用,在这个房间之中,说大不大,要是老者想要做什么,即便是躲避,恐怕也没有任何的效果。 柳诗颖对楚泱这个样子暂时没办法,稍微试探一下,差点把自己给气死了,她暂时投降。 其实这也属于一种逃避现实,和所有人都隔绝,和曾经的一切都断绝了一系列的联系。 方天擎身后那些武将,也都回过神来,一个个凶神恶煞一般,挥舞着手中的刀枪,准备凭借人多的优势杀了楚霄。 祁风亭往上官作止等人的方向看了一眼,心中了然,微笑着上了马车。 她收回目光,什么都没说,转身便要走。她走,奚云敬自然是要跟着的。余光瞥见奚云敬要把手里的枕头给扔了,她刚想要伸手去抢,又见奚云敬把东西重新拿了回来。 当看到她白皙腰上的青紫掐痕和包扎着的伤口,泷儿惊得说不出话来,下意识捂着自己的嘴,红了眼眶。 在岛国,哪怕是一些官方上的势力,其背后几乎都是有着一个庞大的家族来作为支撑的,而这也是他们为什么敢这么对张扬说话的底气所在。 夙某人瞥了眼,竟然开始欣赏上官念的薛爸爸,唇角一翘,笑的很是不怀好意。 “不在训练营待着,跑这来干什么!?”穆桐一脸纠结的瞪眼看着眼前的两人。 虚浮成一道白影子,却看不清真实相貌的始初,喘着气,试图通过这会儿功夫来恢复能量。 钟星月动了动手指,虽然失去了左臂,但让她惊讶的是,她不只没有身上的疼痛,反而觉得很是舒服。 雨声恰似一阵鼓点铿锵有力。雨点打在房檐上咚咚直响。雨点打在树叶上叭叭直响。雨点落在地上溅起一朵朵水花。 梁浅吃惊地捂住嘴,再望向林洲的视线里,充满了匪夷所思的惊叹。 心脏被满满充斥的感觉袭遍全身,吸血鬼抱着他此生唯一的伴侣,眉眼温柔。 可是都找上门了,难道是认识疏离,可是听疏离说话的感觉他和这个说话的男人并不熟悉。 之前侵占白博锡身体的阴魔王,本就是寄居在人类里面,且还是强者辈出的白幻殿,更是在实力深不可测的白灵帝面前,阴魔王自然是收敛着自己的阴魔气息,也就自然没察觉到陌凤夜身上浓烈的肃杀气息。 让他爹娘外祖认为他是因为挑衅兮儿妹妹被杀的,然后去找兮儿妹妹报仇? 这一刀只在半秒中之内就能够劈中李长空,动作之刁钻,力道之古怪,实在是让人眼‘花’缭‘乱’。 从那开的低低的领口中,秦天明显可以看到那抹深深的沟壑,以及那有如面团般的两团粉肉。 武玄明觉得汪清风很可能是病重了,当然也有可能是被敌对组织给暗伤了,总之,这个老头出点什么意外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几年,朴民也是约翰家的长客。朴民本來就是约翰的朋友,现在他以他们家族的品牌,开拓巴黎市场为理由,留在了巴黎不肯离去。其实,他为的就是追莫无双。 修缘依旧跪着,他没有说话,其实王氏和茂春知道,修缘根本不是一个说笑的孩子。 而一向是受惠于华的越南此时也是不知道那来的底气,毫无疑问如果后台主谋是谁,那么恐怕明眼人都是不难将其与好事的米国联系到一起。 “阿英!”青云一定神便立刻发现了正盘坐在一旁一动不动的柳英。 既然他这样说了,那她索性窝在床上不起来了,晚点去看看宝宝,然后有时间再去凌烈的新居瞧瞧。 忘痕一愣,她僵在那里,开始苦笑,然后慢慢转过身,逍遥那么狼狈,被雨水打得湿透了。 萧样儿看了看凌烈,凌烈对她点了点头,萧样儿才下定决心跑向电梯。 那时候他不是马上就抱着她回到了租房,然后两人酱酱酿酿了一整晚吗? “既然你瞧不起凡人,那我就惩罚你生生世世永为凡人。”苗若兰说着伸手向莫旋随意一挥,莫旋只觉的全身一阵剧痛,紧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如果不放他出去,就是一届的事儿了。”叶观涛的一届,和父亲的有点不太一样。 程凌芝,“……不需要,我已经有目标,不需要你介绍!”他以为她不知道这是在变相说她姿色太差吗!? “我看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直接杀到金三角去,把那什么将军还有他的手下全都干掉的了,妈的找我们的麻烦,还给了我屁股一枪。”光头强神色有些狰狞的说倒。 “可,我也想把黄巾贼赶跑,可我这么一大家子家产怎么办?不行,还得创业。”张飞坚持着。 “英俊,你没事吧。”看到那些外国人离开之后,欧阳墨舞走上来关心的看着英俊问道。 26 第 26 章 可唐汐却也还是知道那些上古时期的人物,恐怕都是传说中的神境。 蟒蛇似乎感觉到了我的存在,立刻将脑袋转向我的方向,接着发出瑟瑟声响,身体又出现了准备进攻的状态,我倒吸一口冷气,就准备等死了,只见它粗壮的身体抬起到了一定的高度,猛然间朝我激射而来,我魂飞天外。 这是讲杀手之王重生归来,报复基地组织的故事。上百年的人生经验,落在刚满18岁的主角高玄身上,说话之间跟个傻孩子似的。很难看出主角真的是老古董重生,言语粗俗,喜欢调戏信任他的队友。 轻轻地开道。事情经过我已经了解了,那么你们妖族有什么意向没有? 就在李维说着这句话时,蒸汽机车已经驶出了西矿区,眼前霍然空旷明亮起来,却是已然回到了泽兰迪亚。 “这么说,轩辕鼎是世界九大巫师世界里最厉害的顶级巫师了?”我好奇地问道。 理性告诉我,粉丝数有点怪异。可是本章说却异常活跃,看上去又很正常。 实力太低又不可能解决问题。可现在这位实力强大的流浪者抵御不住。对水的渴望?一点儿点儿来到河边儿。看了看四周,发现根本就没有任何异常之处。他只系观察了好久。可见对方心性也是极为坚韧。 用一块白毛巾蒙住了头,邓肯觉得nba和他想象中的,有些不太一样。 他虽将水星修至大成,但毕竟是人身,不善水战。若是这位得了什么妖神神念,而法力大增,恐怕比那毕方神鸟还要难以对付。还是等到接了白素贞出关,再想办法应对较为稳妥。 陈寒…这个外边传说那么不堪的二世祖,到底哪学会这么多东西? 随后方昂吃饱喝好以后,居然无积极的提前去央大院“勇夺双旗阵”的大堂。 由于山崖城堡特殊的地理位置,想要事先侦查清楚对方的安全部署等等情况都是非常困难的。虽然在吕振羽的帮助下,他们拿到了很多卫星照片,但无论如何,卫星照片和实际进行侦查的结果还是有差距的。 许仙兀自低头沉吟着,鱼玄机、皇帝、胡心月,天劫、炼丹、卜算。种种人物,种种事端,纷纭在他眼前滑过,一时之间却理不出个头绪来。 贪狼呲牙笑道:“没用的,你别忘了,老子当初可是神仙,等你再度一次天劫,再来勾引我吧!对了,告诉你个消息,有条蛇的道行好像已经超过你了。”声音尽处,人也随之消失。 白天虽然很暖和,但是晚上气温就下降的很厉害,所以夜风一吹还是让人感到有些的寒冷的。夜风虽然不大,但是却十分的阴冷。 一只手一边滚着展开,看完一段之后,另一手还得一边的滚动收起来。 因为伏懿需要顶着这幅“梁壬”的身份,在学院的这段时间里,他打算不依赖丹药,好好的去升级。 如果萧邪,不是仙人下凡,又怎么可能,将都已经死了十多年,早已化做白骨的碧秀心,给复活过来呢? 顾锦汐抱着墨九宸回了房间,跟他笑闹了一会儿后,便开始配制药剂。 不过他不能这么性急,人已经在他的手心了,他要慢慢的,一点点的占据她的心。 头顶,是包厢昏黄的水晶吊灯流淌出来的光芒,这些光芒落在他身上,照亮了他精致的五官和分明的脸部轮廓。 画面中之前那个神秘的男人,抬手做法,摧毁了鬼门关之后,向后面的一大堆人马招了招手。 申屠心底的盘算直接落空,再加上顾锦汐那嘲讽的笑容,让她的心底没来由的泛起一股火来。 每一次,当她满怀期待的去官网看报名条件,每一次都会被学历条件挡在门外,一次比一次失落。 如果在这期间这个生命值被对方打掉了500,还剩下1000,那么在大招时间结束之后你的血量依旧还是满血,这个道理和纳尔被动变大的回血以及璐璐的大招都是同一个道理。 徐亚眠最近也被教练的人选问题逼的有点头大,虽然沐和诸葛的加入使得战队的成员暂时不需要担心,但是替补以及教练的人选却依旧还悬在面前。 在那水球中心,正游着一只河马,这次的事件正有由这只河马造成的,能够控水的超能力。 然后保持着途中的姿势,低头轻轻碰了碰罗茗娇,看到她猫儿一样微动了动,并没有醒过来,覃君尚嘴角弯起一抹大大的弧度,然后满足的继续搂着她,没再动。 而也就是这个时候,她认识了社会上的一些人,心里面开始怨恨这个家,怨恨我和她死去的爸爸。 “你们看他的脖子上,是兽神山跑出来的,万一被他们知道。”诸葛青衣指着漆黑巨兽脖子上的一块牌子,楚云早就看到了。 27 第 27 章 香江国际航运中心的地位确立,是在六十年代开始——这正是中苏交恶的关键时期。 王宏明的祖上王元琛是中国第一代基/督教徒,而且是死忠信徒的那种,所入教派为“广东省首先进教会”,这是香江礼贤会的前称。 飞艇不断发出轰隆的震动,北辰已经将防护阵法开到最大,好在速度行驶太慢,并没有出现损坏的地方。 回到自己的高级套房内,助理林卫递给了赵牧一份名单,上面都是来自柏林以及其他城市其他方面的邀请。 蛟魁绕过一处巨石,他顿时看到盘卷身体的岩蛇,此时岩蛇全身闪着光晕,气息收敛,元力正在急速归元。 就连此时的道一,神情也是非常的激动,他的身上有不少资本,先前没有竞拍任何宝物,为的就是等待那传言中的佛门至宝。 楚昊天知道今天就是拿下她的最佳之时,过了今日恐怕就没有这个机会了。 相信老大鲁达在传给自己这套拳法的时候,也没有想到过自己能在这方面取得多大的成就吧。 现实很残酷,因珠宝展缘故,饭店的出租车全部租出去,根本没车。 她抱着陈玄,翅膀扇动,从洞底往外飞。这洞有几十米宽,足够她施展了。 如此想定了,便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崔行舟这次来,心里已经做了决定。 而且,这里可不止是武装,更有一些针对病变兽和源兽的武器研究。 当日他为了覆灭兽王宗,极上宗,赤阳宗,将自身力量加到极限,稍微剧烈活动,便会让肌肉、皮肤撕裂。 整个大森林被分为了几个大区,每个区间隔着十几公里,并且每一只病变兽都在他们的控制范围之内。 “林林龙,我能跟着你吗?我可以把我所有的宝贝都给你。”林龙转过脸来,姚峰鼓起勇气。 作为陈雨沐的好朋友,安若晴当然知道沐沐有路痴的习惯,所以她决定让沐沐紧跟着自己。 空中顿时回荡着无数尖锐的喉音,上百只深潜者显出它们的身影,有的深潜者在通道上行走,有的深潜者爬到了货架上,有的深潜者在墙壁上爬行,还有的则挂在了天花板上。 浑心矿洞据说是湘钢莱门历史上一位极有权势的奠基人所建。山洞里的剑痕可能是创始人留下的。极为巧合的是,眼前玉简的光纹竟然与那些剑痕相似,这充分说明玉简中记载的雷法非同寻常。 觉醒了鲲鹏所有意识的飞渊,连卢悦都舍了,若是看到三千城的人应战,一定不会有任何留手。 大地似乎震了三震,两岸的时间好像静止了三息,热闹一齐熄了下去。 但后果很可怕,那位兄弟只是片刻后轰然倒下,脸色苍白,犹如死人一般,那一幕每每被其余人想起,都不由自主的身心颤抖。 长鞭一出,便是以着迅雷之势卷击而出,向着轩宇的周身探去,犹如一条细长的幽冥毒蛇,像要将目标缠绕致死。 马逍遥和雷大壮穿过一片山林,然后看到一片此起彼伏的房屋,间那栋房屋尤其高大,远远望去,像是一个仰天咆哮的巨人。 韩铮听了许惠的话,眉头微微一皱,以往遇到这种事情,许惠为了表现自己的能力从来都是亲自出马的,除非她有要事缠身,否则绝对不会调他去配合业吅务部谈单子。今天许惠这么反常,总感觉里面有些不对头。 坐在大石头上的黑斯廷,没有因为纳西斯的出现而发生什么转变,只是平静的看向罗杰,问道。 “赵海,我们一起把这些人做掉吧。然后去做汽车。”江成对旁边的赵海建议道。 “不管牺牲多少人,也要阻挡它们前行的时间,大家用身体给我把它撞回去。”初雪惜霜皱着眉头说道。 六位太古主神祀的传承者岂会真的无人?太古十大特殊血脉岂会真的灭绝? 狼牙大队其实是由两部分组成的,一部分就是普通人,罗峰之前待的地方。而另一部分就是武者,罗峰应该去的地方。 “倒是发现了一处,不过需要你们帮个忙。”我实诚的点点头,指了指石板的上方。 莽秦,一个莽荒牛一族之中,最可怕的家伙,听闻他已经可以和天元境的存在,对碰一拳。也是莽荒牛一族之中,被众多妖尊培养的对象。 咬着牙齿,恨不得将沉倚灵,除去。只是可惜,她没有这样的实力,而且成为了宗门的仙王。 秦超现在有官身,而且还是与县令同级的官员,这个时候显然就不能再去集市上叫卖,那样会有损朝廷颜面,是绝不允许的。 肖遥还没有回答,他对面坐着的陈胖子已经站起身来,拿着酒瓶子给肖遥,很贴心的倒了半杯,嘿嘿的笑着,又坐了回去。 他们都点了以前的菜,最平常的,如红烧豆腐,鱼香肉丝,糖醋排骨之类的,老板带着菜单就去到厨房了。 向凌峰一愣,不过也看出了师兄是在演戏,假装悻悻然的走了出去。 28 第 28 章 “炉子,上!”这时,幽林里又传出一声,接着一个大大的黑色炉子朝着焰龙飞去,直接打中焰龙的左眼血红之瞳。 忽然,冰长林感到心神一乱,他忽然觉得,因为一时冲动,自己似乎做了一件无法挽回的事情。 博列沉吟了一下,走到一旁的保险柜里,拿出了一张恶魔卡:交易。 当下这个社会就是这样,没有人愿意一辈子寄人篱下,却忘了这个世界不单单只有人类。这个世界上有上万种物种存在,人类不过是比他们都高级一些而已。 “依柔,你一直住在我家的对面吗?”酆如萱看着后视镜中的闻人依柔问道。 没错,这个居住房虽然看起来很高大上,但却只有一个门,连个窗户都没有。 “难道是你把那六十四户富户给杀光的?”不仅是都不成,便是寒霜雪和赵紫菱也是震惊。 刚才眩晕术的震动,把白色大理石上的泥土震得脱落了不少,卢卡来回走了几圈,把外层的泥土已经踢开一半,露出下面一些弯弯曲曲的纹路来。 卢卡摇了摇头,他还真没见过哪个精神正常的人,声称自己可以跟神随意对话的。 因为魔法阵不是你想布置就能布置的,这需要大量的专业知识,还要有布置魔法阵的能力,最后这个魔法阵不能出一点错误,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我是王!我是邪王!无所不能的邪王!”寒霜无意识地呢喃着。 恋沧海无声无息的一锁而定,脸色竟有些苍白,她也是消耗不起这神魂。尤其是在没有补充的情况下。 悠悠的身材略高,先一步接到了青石,千斤落入手中,手臂纹丝不动,就连手掌心的肌肤都没有什么变化,显示出异常高明的肉身强度。 而以王陆的聪慧,立刻就意识到,师父这无相功的背后果然有相当的隐情。 “叶石,你应该知道国峰所干的都是些什么事情,私吞了国家数十亿的资产,而且还。。。。唉,我还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你好。”说着,一号是一脸痛心疾首的叹了口气,实在是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 “臣恐怕很难评价,不过新意倒是有了,也隐隐的自成一家。”晏殊再次中肯的说道。 麦吉德不愧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在如此不利的情况下也没表现出任何慌张,反而像没事一样给自己倒上了一杯酒。 跳崖,就是左无舟唯一的活命机会。被逼到这份上,他惟有与这位九品赌一把胆气。如果这位九品能不惜命的一起跳崖追杀,要么是一起摔死,要么就惟有回身相博了。 蓝星会自身的物品拍卖完毕,就是各个交易者之间的私底下交易了。 突如其来的光柱和腾空而起的巨剑,惊动了整个皇者之城,无数强者自四面八方赶了过来,眼带惊骇的望着飞上天空的巨大身影,不知这个一击撞毁至高神殿的大家伙究竟要耍什么花样。 再往前,她听见了嘶吼的声音,等靠近时,才发现里面关着很多狗。 看了眼跪着的苏秀清,又扫向紧闭的房门,强忍了怒意,对无双摇了摇头。 这里也是阵法所在核心,此刻他正听着其余飞舟传来准备好的消息。 这里出租的房屋虽多,但大多数都不是整套出租的,通常是腾出里头的几个房间,就相当于独立单间,但院子和厨房之类的需要共用。 慕霆骁拉开她,双眸缩着她晶亮的双眸,刚要开口,又被她直接堵住。 可是后来,滴答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急促,她才意识到,应该是下雨了。 王夫人这一路上,开始怀疑起来,王慎作为家中长子,一向是稳重的,故而只要他说什么做什么,一般没什么人反对。 若是真让手底下的战士们放开了吃,一人一天两斤大米饭是少不了的。 叶天冷着脸,一步步的靠近关瑞生,他跟关瑞生本来没有什么事情,不想跟关瑞生产生什么矛盾。 再者说了,她就动动嘴皮子的功夫,就白得了两套新衣服,也没什么不好的。 陆天苦闷地笑了笑,在没有达到血元吞天的境界,还没法通过天地元气来恢复血气,这也是炼体之道的缺点,前期不能依靠天地高级能量,只能靠自己体内的潜能,不停强化。 “王玄策,你要是想死就直说。”叶青竹眼神变冷,此间温度都下降了好几度。 诗语彤说道,她自然深知这题的难度,看来未必有人会给她满意的答复。 余宇感觉一股类似冬天晒太阳的温暖,直入自己的体内,虽然他看不到自己的身体了,但那股暖流,却是很明显的。 牧梦妙被这骇人威压震醒,顿时了解了情况,急忙向老妪求助,而牧明也投来恳求的目光,“这……”石家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要知道这老者实力通天可不是他们能够抵御的,这时出言岂不是吃力不讨好。 感觉话题逐渐进入相当危险的领域,亚拉斯特尔急得咬牙切齿,却无法插手。 最近诞生的五代超兵,虽然后遗症问题是解决了,但生育问题还没法证实。毕竟怀孕可是一个周期的事情,短时间内是出不了结果的。 29 第 29 章 公主我原本只想浪迹江湖,将宫内的事情置身度外,没想到现在却反而越陷越深了。看来,这再大的江湖也有个尽头,那尽头终究是不能逃离的皇室权利之争和王位之争。 卓远留下刘汉监视着两名保镖,抢在杨顺军之前一脚跺开了卧室的门。 卓远吹了声口哨的功夫,数字键就已经停了下来,第一排十一个格子里的数字,亮得简直刺瞎了卓远的氪金狗眼。 这河水对大家体内的原始暴风病毒似乎没有任何作用,大家依然存在强烈的嗜血欲望。稍稍愤怒一下,牙齿和指甲就想钻出来。 在挂了叶永栋的电话后,张思源摇了摇头。对关心自己的人来说,这些消息已经够了,对不关注这些的人来说,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变故,什么变故,不是他们都离开了吗?我的哥哥和阿妈都到哪里去了?”苏米亚一看到是戈多,简直感到太高兴了。只有他,才能知道自己的家人,当年究竟发生些什么? “我收拾一下要去第二自治区几天……”,赵辉没有特定对谁说,而是对身边所有人讲话。 “各位放轻松点,不过是两个金子和一个银子,真伪还待定。”齐益佳把手里的东西放回布袋。 这个空间中,只有她自己,但她听见了许许多多的声音。那些似远似近,忽低忽高的声音,交织成各种各样的故事,却又没头结尾,让人听不分明。 奇迹,真是奇迹,在猛烈的妖火中,张云燕没有丝毫烧灼感,也没有被烧伤。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也没有人知道原由,只有天晓得。 林凡知道黄青云的想法,那黄青云自然也知道林凡心中的想法,在林凡身体刚一闪动的瞬间,那黄青云脸色就忍不住一下阴沉了下去。 她没有忘记那个酷似冯家宝的恶霸,想起来便恨意难消。贾宝峰欺压百姓,罪行累累,日后要是见到那家伙,必须除掉。 黑无常点点头,“胜利归来,我为你庆祝。”说罢扯着春花走了。 当为人诊治病情的时候,他也会向别人请教,虚心学习,医理越来越深,医术越来越高,名气也越来越大了。 而洛耀和洛烨霖一起囫囵地吃完了馄饨,然后摸着肚子,面上都不可避免地带了几分餍足。 老太太咂吧着嘴,从国外带回来的东西肯定是好东西,他孙子还没吃过好东西,得赶紧补补。 李承泽始料未及,被突然来的力道直接弹到了墙上,猛咳了好几声。 曲清染顿了顿,嘴角忽然勾起了一抹皮笑肉不笑的弧度来,看着对面二人的眼神简直跟刮骨刀似的凶残。 清水月看着走进来的昆月,依旧坐在那里,这几天她总是从自已这探师尊的行踪,起了疑心。 “然后打高尔夫的是奏同学和泉此方同学他们”我艹!这不就是那个什么京x和x社掐架了吗?!!骨x社你们确定不来插一手吗? “我们的侦查出现了盲区,在瑶池派与我们接触的第二层绿洲,目标是那里的侦查没有收到任何反馈。”至理门负责侦查的头领向他们的总领回报道。 那次的经历不想再经历一次,所以故意露出破绽引外面的人进来。 雨声,风声,霹雳轰隆横空,不时掺杂着狂笑和怒叱声,声声骇人。 结界中,顾锦程手握似火骄阳,身旁缭绕蓝玺矿晶,精神力不要钱的往外输,拉弓,一个攻击结界便向着雪王飞了出去。 在妖族的,人间的美味到了妖族的嘴里是难以下咽的食物。妖是不吃熟食,动物的本能反应,只是喜欢人类的外表才会去幻化为人。 “好东西。”黄语也很兴奋,而且隐约之间他感觉他们二人被抓到这里来似乎是冥冥之中安排好的。 而那被挑飞出去的蛇正巧落在哀求着几位煞星不要再砸店的掌柜的脸上,掌柜的心神俱骇,当下惊恐一叫,吓昏了过去,那蛇掉在地上,断成两截,却诡异的是,没有一滴鲜血流出来。 宇宙中的商业摩擦,还有什么是比战争擦出的火花更耀眼,公司私有化商业进队,这不是什么秘密,人类疆域九州自外允许存在的,至于所在地国家允不允许,全看自己。 听了徐阳的话,昔拉若有所思,最终开口的话差点没让徐阳气死过去。 不少人冷笑着,在他们的眼中雨沁不过是一个凡人而已,如同草芥,红粉骷髅,长得好看又怎么样?又不是修士,死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然后行进了不到两丈,绿蝶拔完三排又折回来了!把她面前的三排豆子拔完了。 在牢里想要让自己过得舒服一点,都是要花钱的,她那时候也就结婚的时候,她妈交给她的压箱底钱,到现在荷包里根本就没什么钱,不然她也不至于想要做身衣服,还得回去找杨秀芬要。 ????就在这个时候,缓过来的墨衍,站直了身体,挡住了太医们和墨千寒的去路。 玄又转了一圈,便无比熟稔地都兜里掏出炒南瓜子磕着,跟着姑娘做事,日子简直过得不要太舒坦。 苏格兰此时就正在用精神力控制着神界石,不断从中拉伸出一根又一根的丝线。胡美则是一边用精神力软化着那些丝线,一边将其编织在了一起。 当我们刚踏进夜摩天的时候,便感到了一种宁静无澜的氛围,这种感觉随着上行越来越明显,直至我们不知觉中行至到了色界初禅天。 堂堂敬国公,放着朝事不管,却来此当个三流渔夫!三爷觉得不该任由国之栋梁如此堕落,便在他被秦二爷赶下渔船后,拉着他商量整治胥吏之事。 童湄被吓了一大跳,刚要嗔怪时,外面只听得咚的一声响起,好像有什么掉在了地上,随即一阵扭曲至极的咆哮声在外面响起,让两人一时捂住了耳朵。 30 第 30 章 “先吃饭,吃完饭我们在慢慢聊天。”简励说道,心情还不错的。 下一秒,数只火矢从黑夜中飞来,杨茂见之惊神,景禹寅箭步突进,将杨茂扑倒,那火矢宛如流光擦着景禹寅的背甲飞过。 “燕哥哥,你说他不会有事吧”?宋玉看着九重塔,俏脸上充满了担忧之色。 但这就太残忍了,猴子这家伙在墓里活了下来,没死在机关手下,也没死在虫子嘴下,却被几个盗墓贼给弄死了,实在是太可惜了。 “放肆,你不仅残害朕的骨肉,还敢诬蔑朕!“瑞帝的声音一下子就高了起来。 这个念头陡然在秦变的脑海中冒出,并马上生了根,更让秦变觉得愤愤不平,老天不公。 江大海大笑,虽然不知道唐夜在说什么,但自从见识到唐夜的种种手段,他就打定主意要抱上这棵大树。 “你暂且回去等消息吧,方大人一直在与你契丹的来使在沟通,等事情定了,自会有人通知你的。”瑞帝说道。 “少主!洛君临与吴中天以及蛮族的人拦住了我等,并且带来了巅峰皇兵”!莫青衣身体颤抖,恭敬的讲出了途中所遇,提到洛君临的名字时,眸中寒意阵阵。 就是药材,她爹娘也不是全都给刨出来,隔上一段距离是要留出一些秧子的,也是为了明年能长的好。 挂了电话,看了一眼虚弱的昏睡在一旁的朱琳,秦天方向盘一转,开往最近的医院。 周柔脸色大变,她没想到这事竟然尹琪也知道了,那么尹母也知道吗? “两年了,我们的多少兄弟都死于非命了。我们应该敬一下那些死去的兄弟们,来,让我们敬一下那些死去的兄弟们,逝者已安息,我们祝亡灵九泉之下安息吧。”说完以后带头把酒倒在了地上。 北下强见情况不对,也不顾及其他的,想要靠北下狂热来达成自己的目的,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几位可能接受在下所讲前两条?”肖遥再次扫过几人,轻声问道。 当下也暗自摇了一下头,自己跟随东宫卫队去田镇港口埋伏那忍者大队,确实没时间去参加这个神秘的大会了。于是就随意的吃喝了一点,垫饱了肚子,静静的休养片刻。就结了账,牵起马,向城外走去。 一场兄弟“相残”,就这样拉开了序幕,你拉我扯开,他推你挤,争斗的好不激烈。 苗王明显也没有料到彭山登上台阶竟然是要问自己这一事情,这是一个极为敏感的话题,并不好回答。 不得不说玄武门的人真的很多,也很急迫想要找到秦天,不算秦天没发现的,就是他遇到的那一拨拨的人,便有上百个之多。 沈炼算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奇葩的人,好日子不会过,居然习惯这样的苦生活,无奈的回到自己的床上,安心的休息起来。 洛林二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聆听着同学们的谈论,等待着评测的到来。 想到这里沈炼脑子里闪过一个大胆的计划,如果轩辕晴真的需要帮助,那我是不是应该向她公布自己的身份? 林坤下意识的举起枪对准了前方,这时,地面不知何时冒起了淡蓝色的烟雾。瞬间,林坤大脑轰了一声,昨晚炭火龙驹出现的场景走马灯似的在他脑海里放映。 “来了。”格桑大叔并没有即刻驻足,却仿佛从空气里闻到了那股浓烈的夹杂了血腥的杀气一般,停步的同时,也猛地把腰间的马刀“噌”地一声拔出,牢牢地抓在了手里。 “愚蠢!”无名冷笑着,手中的剑意凝聚成一柄长剑再度朝着朝天犼攻伐而去。 林坤通过焚祭得以知道当年姒崇光留下的线索,但焚祭只能留下影音却不能真的做到隔空对话,待姒崇光话音一落,火盆里灰烬顿熄,一缕青烟散去,一切皆成虚空。 或许沈炼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一时兴起取的名字,在很多年之后名震黑三角,如同北欧神话中的那只巨狼一样,成为了动摇大地的魔物。 她和莫桐之间,可以算的上是死对头了,因此对于莫桐带来的无名,她也是一通的冷嘲热讽,但是根本没有想到无名竟然如此可怕,简直是骇人听闻。 轰鸣之声不断响起,十息之后,声音才慢慢消散一空。帝俊和太一各自收回灵宝。看似风轻云淡,但只有帝俊和太一自己知晓,那道攻击到底有多强,自己二人近乎全力才成功拦下这恐怖的攻击。 杜连霍还算好点的,只喜欢跟人比帅,真正说起来比萧战的嗜好含蓄多了。 “我去!你是变态吗?把你那一脸幸福的模样收收,真搞不懂有什么可开心的。”高洋很是看不惯梁思涛的那个模样。 自天外星空之中,无数的星辰之力汇聚成不可想象的庞大星芒,洒向周天星斗大阵,融入其中,一股磅礴的力量爆发而出,轰向白莲造化大阵。 高洋顺手将一块雾气变成了长矛的样子,对着正在热吻的男人的太阳穴掷去。 军方封闭了仁慈壁垒,阻止持有海量新民币的幸存者冲进集散城区,以此避免更大的经济失衡。 陈奥听赵恒居然让他喝茶,心里暗喜,这说明赵恒已经开始消气了。至于是因为自己的良好的认罪态度和表现,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陈奥也没心思去想了。 高洋一招击退张思然的攻击,立刻单手提棍,身体前冲,借着速度,将判恶棍横甩了过去。 第二天木家的气氛有些压抑沉闷,谁也不说话默默的用着饭,木槿桦的脸色很难看,似乎是一夜未睡,眼底下有一层乌青,木老爹和木娘子也没有好多少,可见昨晚两人肯定也是辗转反侧的了。 31 第 31 章 不知有了会是什么技能,若是没用的反而不如没有,可以增加自身的能力。 晏娇娆没做声,却也没让苏公公停下宣旨,全然是不将许易的话当回事。 而紫冰心。她虽然已经是领悟了领域。但是在对方超强的实力面前,她现在地境界却还无法和对方地规则对抗。所以,她无法扭曲对方的规则,却只能用自己最擅长地“破画”来勉力抵抗。 “槿知,他已经战败了,你们可以放过他吗?”冉妤脸色苍白的问,同时转头,望着窗外林的背影。 江‘浪’又咳嗽了几声,微微一挣,这才发觉自己手足被缚了绳索。 虽然她不知道当时的情景是什么样,但是却不能忍受介子微用这样的方式对待她。 “迈克之前被送到了g物医院,它一直在那里养伤,最近才刚刚能走路了,可是它老不好好吃饭,医生说让我带它來看看你,或许情况会变好,看它这样子,今天回去一定会好好吃一顿了。”莲莲开心地笑着说道。 虽然自己度过了此次危机,而且有王家的保护,但是洛晨却不想一直这么下去。 现在是联盟期间,但却没有任何想骗你们的意思,也是不想再大战前期出现什么意外。 月浅栖看着窗外,白景却在看着她,目光晦暗不明,凤眼微眯,一直停在她露出的脖颈上。 定是刘莉无疑!陶燕绝不会和厉鬼们混到一起!另外陶燕也不懂医,而这个陶燕此时正在给老尼治病。 当然,除了苏锦言把黎苏抱进别墅的,还有两人在机场“深情”相拥的。 “二强叔叔家杀猪,给送来一条五花肉,还有一段血肠,妈妈用这肉和血肠做了好吃的五花肉血肠炖酸菜。你闻闻,香味都飘出来啦!”金枝和金杏姐俩高兴的说着。 都是同样的高大,军装让他们给人感觉帅气却又冷酷,只是,长得有些熟悉。 这样的他,让她恐惧,甚至,让她有某种错觉,这个男人,他不是陆北骁。 陆毅恒那五根白乎乎的脚趾头时而伸展,时而弯曲,那翘成弓形的脚背上青筋暴出。 “兮兮,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今天我想请你吃顿饭,感激你对秦风的照顾!”刘晓凤说道。 “没事,我在旅店住一晚上,明天坐长客回去。”她轻松的说着。 烧烤晚会很是热闹,军区不少家庭和军人均参与其中。就连大着肚子的张雨洁、孔钰瑶和刘晓美她们也都参与其中了。 他们翩跹国际虽然主打传媒,但也是a市数一数二的公司,在a市,除了叶氏集团,谁还能争锋? 这些尸体身上都无一例外有好几个枪眼,往外流着血,血水染红了地上的积雪。 等到楚南被那位出租车送到那里,进到一家卖玉雕工具店里的时候,里面的老板立刻热情地向他推销各种玉雕工具。 不过,对方的实力这么强,为什么还要在他们的周围布置呢?难不成就是为了玩他们? 刚刚对戏的时候,感觉他身上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像极了叶凌轩。 埋了单后,叶凌轩抱着沈睿谦提着给沈欢欢的饭带着苏希直接回了医院。 “你想要多少份额,我们可以商量。”山口木提气一丝劲力,勉强封住自己的痛穴说道。 如果苏希乖一点,他心一下就软的一塌糊涂了,怎么可能会像今天这样失控。 想到楚曦,李宏本來就不是很硬的心更柔软了,悄悄取出一物捏在手里。 曼娘壮着胆子问道:“老夫人,我们的房子能要回来吗?”其他还好说,房子若是要不回来他们一家子住哪。 默默围观的乐其忍不住摸了摸下巴——你怎么知道那些一定是盗匪?说不定只是其他外星国家的先遣队呢?就像眼前这些外星人一样。 作为电影学院的学生,苏苏对金龙奖在电影界的地位,自然清楚不过。 无论月桂神树散出浓郁的生命精华,还是一滴玉露里庞大的灵气,都是她们从没见识到过的。 持续一周的面试终于结束,在隔周的周一上午,通过了地狱火娱乐面试的众人,根据短信通知的内容,来到位于温洛大厦三十层的一间窗明几净的会议室中。 “好吧,看来我现在真的成了高中生了。”黑手奇兵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玉熙说道:“佑哥儿不搭理你,那是他心里还有气。只要你跟她道歉,他气消了也就会原谅你的。”虽然这次的事两姐弟都有错,但佑哥儿受了那么大的罪,所以必须要柳儿先低头。 梁志丹拿着一根棍子,走到那个横肉男子面前,双手平举棍子,用力一弯,啪嗒,棍子竟然生生的被他给掰断。 在安倍泰亲之前在他休息的时候给他讲的那些故事里,都是以人类为视角去讲妖怪是怎样的负心背叛。 “顾大人太客气了,以后有事鄙人能帮忙的尽管说。”这边厢,顾青云和王铂的谈话已经到了尾声,毕竟是在甲板上,旁边有很多人看着,两人匆匆说了几句,他对着王家骏点点头,就带着家人下船了。 对于他的嘀咕,顾青云心里清楚。谢长亭的儿子不就是继承了他的美貌吗?用得着把话说得那么含蓄? 体内没有大进展,但有点热热的感觉,安蜜儿浅笑,起码不是一无所获。 32 第 32 章 短短的一个时辰之后,捕杀就接近了尾声,除了几个心智相当成熟的妖兽还在挣扎外,春秋门中超过了通玄境的妖兽全部被捕捉到了苍穹之上。 师傅慢悠悠的坐在了沙发上,他说,你们所看到的骑毛驴的老太太,那只是山精,没什么大本事,但却能勾人魂魄,被勾掉一魄倒还好点,如果找不回来,顶多少活十年,如果被勾掉一魂的话,以后不傻也得变痴呆。 我拉着婷婷上了楼,婷婷不依不挠的对我说,亮子,我不管,今天你得把话说清楚,凭啥对我有邪念?我对你不好吗? 我心有余悸,赶紧捡起铜钱剑跑到了师傅的旁边,师傅看了我一眼知道我并无大碍,当下拉着我对我说,该隐恐怕马上就要出来,你先离开这座墓场,等我收拾了该隐,立马出去找你。 “你连自己也照顾不了,还想着去照顾别人吗?”三个以真形态的魔将王又给了冥力少年几拳。 主角走了,其他孙家人也只能跟着回去。除了孙喜鹊的一个兄弟恶声恶气地放话说要关家走着瞧之外,倒也没生多大事端。 身为一方的霸主,九婴尊者拥有着全一境的实力,在大漠之中绝对是排的上号的人物,而事实也是如此,他能够最后跻身到罗星海之中,就已经足够证明一切。 从怀中取出雷渊手套,我将黑暗之力注入其中,用心神念道雷渊,吾以黑暗之令,命以鏖兽的终极形态现身。 只见蒙蒙雾气之中,一道披着破烂黑袍、全身被烧的焦糊,背脊上有着一对黑色羽翼,有着鹰钩鼻子的中年男子正在不要命的蹦逃着。 “不知道这样算不算击败诱饵打法?”王越一枪将施展诱饵打法的柳虹爆头杀死,问柳虹。 云大贱神的营销策略非常完美,仅仅昨日一天时间,便让诸多武者记住了店铺。 “南宫统领,好久不见,不请我进去坐坐?”林羽微笑的看着南宫童子,阻止了他行礼的动作。 虽然两人都是一身肌r,但是罗斯更喜欢做出一些花哨的动作,威斯布鲁克更喜欢身体接触,所以罗斯打球比威斯布鲁克好看些。 那大都市距离花城极为的遥远,这让王越可以辨别发送短信的陌生人并不是他周围的人。但可以确定的是,那人在他身边定然有着监视的眼线。 不过,赵家老祖毕竟是道境高手,他所布置的结界,最终还是完全将超空能量弹的波动全部拦截住。 而且从实力上来看,秦焱今后很可能会有统治联盟的能力,至少他的统治力是不会逊色于詹姆斯的。 所以,何三姑缠绕着唐峰的同时,唐峰连忙双手紧紧将何三姑抱住。但唐峰的双手十个手指头,却全部放在何三姑身上各个大穴上,而手指上,则是悄悄闪烁着强劲的真气。 林修刚还抬头望那边看了过去,就看到了一双眼睛出现在了落地窗上面那边的位置。 李白说完,进了厨房,火锅的底料,他都熬好了。味道不是一般的香,但那桌子上堆了一堆的菜,又是怎么回事。 前两天,为了更方便的了解斗气大陆的情况,他着实好好的下了一番功夫。 事实上以甘泞的角度来说,虽然说他杀的大多都是该杀之人,但他本身就杀人这一行为来说就是有罪的,哪怕是他被杀也是理所当然的。 我也不知道五万多个收藏,如果上架了,首订之类的成绩会是什么样,又有多少人会继续看下去。 前面在炎龙铠甲身上吃了亏,现在有报仇的机会丑将怎么会拒绝,点了点头笑着说道,眼中闪过一丝阴冷。 “浪费精力!自生自灭吧!走,赶紧追,这回说什么也不能让目标再跑喽!”苍狼阴鸷的目光看着西面的树林说道。 李世民引用别人说的话,丝毫没有感觉羞愧的意思,能把别人说的话,说的像自己说的一样,就是他的本事,只这一句开场白,瞬间就让六科三甲举子激动的泪流满面。 李白没想到蓝欣竟然将秋枫也派给了自己,敢动之余,心里也有些暖暖的感觉。那种感觉让人觉得很是安心,同时心头还有几分兴奋之感。 看着叫价之声从未停止过,一道接着一道,楚倾城惊了,发出了难以置信的声音。 只因姐姐忽然想到,那位与自己在大田村邂逅的男子,却已经在前几日成了那青楼花魁的卧上宾。 沉重的纸扇被马三保背在了后背,他还没有找到这柄暗器的所有机括,如今的大街上人多眼杂,他也不敢随意地尝试,万一伤到了路人就不好了。 林落没有丝毫的犹豫,把未完成的工作保存好,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后便坐电梯到邵扬的办公的那一层。 “就是因为没忘,所以之前才几次三番的告诉你们,不要随意行动,可是看看你们现在做的好事,已经给我们家丢了这么大的脸。”苏志德愤怒的说着。 说完,她踮起脚在封战爵脸上亲了一口,随即又将人推开,迅速转身上楼了。 朱棣逛青楼在南京城内颇有流传,早就有流传皇子朱棣乃风流人物,好游山玩水,好逛青楼,眼下,胡鹏举所作所为,更是验证了传闻,此前,知道朱棣身份的不过青楼的如梦姑娘和鸨母。 33 第 33 章 乔纳森桥头夜市街的美食铺子很多,秦深来到这里,才知道整条街灯火辉煌一眼看不到头都是夜市。 忽然,一道早就已经忘在了脑后的身影出现在了席陆的脑海之中。 昆藤叫他们过去,那么问题来了,在昆藤面前露馅的下场会是什么? 听到这句话,明知道我不可能放任井上织姬独自在虚圈,还要问出来。 楚灵芝做出最坏的决定,就算是跳崖滚山死掉,她也不让他们抓住。 可宇智波鼬,却做出如此愚蠢的行为,亲手杀了自己的母亲不说,还想要帮木叶高层灭了宇智波。 “你是从这里出来的,当然是因为我,你才有那么聪明!”唐洛心说话的同时,握着陆琳软绵绵的手指着自己的肚子,清秀的面容露出明媚的微笑,一双迷人的眼睛闪烁着不一样的光彩。 等到了冯氏医院萧风才知道吴子鹏说的不是假话,这医院太大了,而且没在市区,而是在外面的一座大山里面,周围空气别提多清新了。 可以说,二哈十分的凶狠,那个入侵者,他猝不及防这些,一条胳膊当场就被二哈给卸下来了。 邓艳透过窗户看着外面一闪而过的景色,嘴角露出一抹苦涩,脸上有着前所未有的沉痛。 琼霄如何让他逃走!一个腾跃,跨到老虎背上,把乾坤尺暴涨到一丈多,照着老虎的额头打去。 她们都是刚从床上匆忙下来的,月薇也来了,看到这一幕的时候,都非常的惊讶。 但就在土地龙怒吼时,它又喷出了数道血流,浓郁的鲜血犹如雨水一般垂落在能动之巅。 我当阿尔萨克的话就是个玩笑,笑了笑也就过去了,自己和他打声招呼,就继续找石板看了。 “你,你别过来!”凌萱儿一脸的凄楚,两行清泪顺着她的面颊留下,面前的男人每向前走一步,就宛若一柄柄利刺狠狠的进入她的心湖,让她几‘欲’死去。 云梓墨嘴角却勾起一抹阴冷的笑容,漆黑眸中突然镀上了一层金色纹路,瞳眸中一抹精光闪过。 “先生,请出示您的请柬!”以为男子没有听到,那护卫再次说道,音量加大了许多。 言语带有讥讽韵味,紫薇仙帝面带微笑,说道,但这时,林峰却觉得紫薇仙帝的笑容有种令人作呕的感觉。 “我不信!”男子话音刚落,他背后就有一道挑衅般的声音响了起来。 独孤求败似懂非懂的点落了头,继续说道:“我也要向师傅好好学习。”然后独孤求败便从怀中拿出了那一本春宫图,继续认真的研究了起来。 通过两个愿望的强化,张于现在的游戏意识大局观非常好,而且微操手速那也是顶级的存在。所以他接任队长的活,完全没有压力,带着队伍不停的胜利。 在上宁,他固然能称尊,可在整个江南省武道界,却属于不入流的存在,其他市里的武道高手,随便出现一人,就能轻松将其拍死。 而杨芸熙,此刻也有些错愕,她本以为,自己的下半身得一直保持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可却没想到,庄凡竟然再一次给了自己一次机会。 ‘轰’的一声,闷雷般轰鸣,包裹着木飞的巨大火球,猛得撞击在岩浆底部,继而竟生生撞出一个坑洞。 他脸上残存着劫后余生的后怕,眼中饱含感激向李丘所在方向看了一眼。 非洲虽然暂时是一个比较落后和贫穷的国家,但是非洲的资源却无比的丰富,有着丰富的矿产资源。 这些,在秦毅眼里,算不得什么,他看得很开,没有一丝的愧疚。 不一会,马如风便脸色灰败,眼眶深陷,浑身肌肉干瘪贴在骨骼上,肌肤通红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苍白,没有半点血色,状若恶鬼。 在爬上平房顶的那一刻,洛雪琴就看到了不远处传来的汽车灯光,从灯光当中,洛雪琴就判断出,不断朝着这边接近的这些车辆当中,一部分是摩托车,而另外一部分是越野车和皮卡车。 他看到多弗朗明哥这幅表情,心中没来由的生出厌恶来,但是碍于旁边的天龙人在场,他也不敢动手,只能够在这边僵持下来。 邹不凡嘴中嘀咕一声,然后转头朝着前方看去,只见前面缓缓走来一个穿着军装的军官,不用想,也知道这位便是他们这个方队的教官了。 王滟兵正在打扫卫生,弄得满头大汗,听到张大妈的声音,连忙放下抹布,走过来开门。 杨云凡示意他拿走一半,那长发青年却摇了摇头,说自己不配拿这么多。而后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数了100欧元给自己,示意剩余的杨云凡全部拿走。 因此,王子宸明知道他和刘师师现在身处险境,但从来没有让刘师师躲起来的念头。 “导演,我想问一下,你们的编导组是跟我们有仇还是跟水有仇,怎么每一期节目都少不了要下水?”汪祖蓝也不满地道:“导演,要玩我们就玩大的,我们就直接到海里拍吧。”众人一阵哄笑。 34 第 34 章 紧接着,另几发炮子也犹如天降陨石般猛烈地撞击在八里铺最大的营盘之上,营盘炮台上的2门大炮当初被撞碎,连旁边驻守的清兵也被撞死撞伤十余名。 感受到聚灵盆中灵米已然消失不见,如来大为震怒,法身直接从万佛殿消失,眨眼间便来到禅房。 古墨得到油灯以后几乎是天天捣腾,也没弄出个所以然,他甚至还翻了很多古籍,想要弄明白这油灯的来历,结果还是一无所获,此时拿出这件宝贝,那是因为古墨知道了一些简单的使用方法。 “不信,你可以尝一个,保准你吃一个还想吃第二个。”田风着,就指了指身边的箩筐道。 “下一项是媒体记者朋友提问时间,有想要提问老男孩电影的问题,请举手提问。”主持人说道。 但是王川灵台清明,并没有被这诱惑冲昏了心神,反而是更加忌惮。 然后把袜子卷上防止钻石在里面互相摩擦,钻石的坚硬程度是世界上最高的,只有钻石能破坏钻石。 只不过,那样长出来的雪莲,不论是功效还是口感,抑或是生长的速度和药性,都远远不如生长在高山上的雪莲。 这黄眉此前只是一个司磬童子,弥勒佛从不曾主动传功,是以修行数百年,也不过地仙之境。 其余三大鹏王没有任何一点情绪波动,虽然听到古经时的确有一些变化,可随着楚寻无情杀出,他的情绪平静下来了。 一切准备就绪,李萌强忍着心痛的感觉,把之前发的附近消息复制到区域消息预备栏,毅然决然的点下了发送按钮。 看了看关于问天歌的帖子,李萌又翻了翻,发现一条在一分钟前发布的帖子:第一个离开新手村的玩家。 “等下老师,你不是可以像往常一样把你的实力交给我,到时候凭着灵斗境的力量再加上这神具那卫煌又能奈我和,怕什么?”夜枫大为不解。 “我很好奇,你是谁,我成神这么多年,并没有见过你这么强大的法师。”菲奥娜并没有慌张,而是对男子傲然说。 她接完电话,倒是有心情有胃口吃饭了,给她打电话的人,还能是谁? 那是不是死一次印记就消失了,那什么亡灵至尊就不会再来找麻烦了? 蔡梦琪毫不客气的接过钱,随即眼中露出一片嘲讽,还真当她是好欺负的。 “你叫我来应该是成功了吧。”霍恩略有激动的说,为了这一刻,他等了二十多年。 给酒店打电话,让厨师按照陆眠的口味,做了一份丰盛的早餐,然后她亲自送过去。 “尔等贼寇,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劫掠乡村,草菅人命,似此之辈人人得尔诛之,还配问公子的姓名?识相一点给我下马就擒还能少受点罪,否则必叫尔等镗下做鬼。”肖锋闻言朗声回道,一脸的不屑之状。 唐暮暖是用写的,许多想要表达的并没有表达完善,但这便足够了。 那白发老者在击退了欧先生之后,又是哈哈一笑,身体一晃,重新朝徐延东的脖子抓了过来。 倒不是风直接吹进了屋里,而是方才灯笼的声音那样大,时不时还会传进两声风声,反倒弄得姚楚汐有些害怕了。 林欣穿好了衣服,回到落脚处,发呆的望着叶寒,忽然间发觉这个男人好像真的很不一样,他虽然好色,却不乘人之危,若是能一直服侍在他身边,也不是不可以。 尤其是,这股天君的气息还带着浓浓的魔道气息,显然不是什么好货色,一时间,整个玄黄大世界都笼罩在了不安之中。 当电影结束,大厅的灯重新亮起来的时候,林逸风意外的看到,杨雪的眼角都已经哭红了。 这建立安全聚集地就是阿娜丝塔家族要住,他们当然要跟着过去看一看,这十几名黑暗精灵即是帮手,也是关键时候的炮灰。 黄玄灵心有触动,连忙盘坐下来,开始试图运用这个领悟,触其中的玄奥,使自己重新变成半透明。 没过多久,多元宇宙诸强大存在口中出现了一个叫做巨人之神的强大存在,据说那巨人之神拥有比拟一个位面的庞大神躯,拥有异常强大的力量,独自闯入蜘蛛神后罗丝神国之内将她斩杀。 所以月灵诀是没有继续修炼的必要,如此一来,童言才会在这几日做出这样大的调整。 在外面的廖汉听不到停尸房里的声音,暗想:不会是陈哥重口味的为了和队长在这里约会吧?我倒是敲门,还是不敲门呢? 叶随云不再耽搁,向幽雨坪奔去,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便来到那片全是矮草的空地。只见地上横着两具狼尸,流出的血水此刻也已被雨水冲淡。在空地当中,陈和尚背向自己静静宁坐,好似从没有动过一般。 “你什么意思?”彼得充满嘲讽的看着祁峰,仿佛并不相信祁峰敢说出一个不字来。 中国队开球以后没有急着往前打,手握两个进球的他们有足够的底气和波兰队周旋,他们在中后场有效的控球,波兰队则慢慢的把阵型压上来,尽力压缩中国队控球的空间。 两只机械狗当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了,再次露出锋利的牙齿,它们的牙齿都闪动着金属的光泽,可见改造非常彻底了。 李奇锋的神色不由的一变,心中不由的一颤——上官倩倩提出的想法他的脑海之中何曾不是想起过,可是这样以来雪国岂不是完全丧失了自主权,她这个雪国的雪皇又该何去何从? 35 第 35 章 这一刻,张参真想狠狠甩自己一巴掌,早知如此,还不如先假装离开,以后再找机会悄悄击杀阿尼,也不至于闹得现在这样一个不上不下的局面。 她抬眼一看,原来那黑灰色的雾气已经放弃了还在追逐的目标,掉头往他们这边翻卷而来,自然不敢掉以轻心,用手一拉等级最低的烟火迷离,就带着她转身疾奔。 风筝是只软翅凤凰,当真放得起来,只是费了离朱不少工夫才掌握了让它飞得高远的技巧,眼见一阵劲力的强风刮过来,扯得她手中的牛皮线紧勒了手指,她就连忙抽出腰间佩剑,将那线一斩而断。 她们永远都不会看到在黑暗中发生的事情——不及让她再发一言,我抬起一脚,踢倒了芝萱足下的凳子,然后头也不回的从喉咙里发出咯咯声响手足不断抽搐抓挠的身体边走回去。 穆司爵阴沉沉的看着她,不说话,许佑宁就当他默许她明天再死了,如蒙大赦的跑回房间。 再开了电脑,大约的解释了一下这个现代的东西,怎么样连接上网络,便能知晓天下。 萧湘心中一阵焦急,深吸一口气,右手垂落于桌下,在自己的身上狠狠掐了一把。她这回手劲用的极大,一股钻心的疼痛从皮肤上传导开去,痛的她眼泪顿时涌出些许。 每逢这时候,我的心里就有一种自豪感,因为陶然就是自愿补习的一员,每天晚上回去,他都捧着厚厚的练习册问我问题,实在是个勤奋上进的好孩子。 掷地有声的话语,言语中浓浓的警告味道,让马特一时间震惊了。 况且,他那瓶春药,难道是随身备下的么?她越想,便觉得事情越发的蹊跷。她若想改变命运,就不能由着自己陷入这些深井中。 张一谋人生第一次当演员拍电影,就直接拿了3个影帝,其中包括龙国演员的第一个国际a类电影节影帝。 灵吉尊者虽然狂,却也不是无法无天,好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舌战他不虚任何人,动手的话,灵吉尊者回头望了望自己带来的几个弟子,估摸着可能一个也回不去。 他感觉自己和岳关简直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总是有一种心有灵犀的感觉。 毕竟,能够跨过渡劫,成神成仙者,少之又少,对一般人而言,渡劫就已经是最高的仰望了。 但,叶峰还没有来及走,联合调查此事的相关人士,已经陆续入驻公司。 正好大蜜蜜想捡捡口碑,岳关也想给自己一个机会,免得大蜜蜜带自己去爬山,所以把给了大蜜蜜。 很显然,三仙镇是要彻底反出蓬莱,不听号令,同时还有可能是一位鬼仙,即将重生现世。 可是如今身处煞风位面,老天也是公平的,不会强行让他突破,以免根基不牢,将来容易走火入魔。 前面的房子,虽然样式不是很好看,但面积却很大,到像是一个大型的会议室,专门给人开会的地方。 秦桑笑着想,那个男人实力太强横了,只是隔着时空传过来的一缕神魂就那么厉害,她为了算计他,把自己弄到如今这个地步,果然,那一世秦家的悲剧是有缘由的,有这么厉害莫测的人在后边推动,秦家又如何不倒? 哎,村里人是穷怕了,所以斤斤计较,嘴巴也不愿吃亏,可是,心好歹还是没有跟王老头一家一样,是黑的。 之前蓝山说他们的时候他们忍就忍了,没什么,毕竟人家确实是前辈。 就好像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忽然落了地,让她有种诧异的不真实感。 只是,马希悦的手才刚刚碰到孙杨的胸口,孙杨便骤然倒吸一口凉气,惊呼出声。 要是以前在乡下的时候,林大河估摸着会失望,可他现在进了京城,见识多了,想法就不一样了。 许韵中枪倒地之后,齐悦的其他下属赶来,发现半格被她杀死了。 但是秦真这个时候,把沮授杀了,那也就是说,他们和袁绍,这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那么,袁绍的大军围城,他们要怎么解决呢? 木飞眼色一片冰冷。回想起那副院主火江对他的敌意,木飞虽仍旧疑惑不解,但既然他如此刁难自己,那自己也绝不是好相与的。 “老公,你如果有事要忙的话,就先走,至于我,就在这看好戏,今天,我一定要让沈凝冰跟她的废物丈夫颜面扫地。”林清纯说道。 那现在怎么办?城主一脸焦急,天劫的威力你们都知道,要是溢出去几丝到城内,届时会造成多少伤亡? 参与当初跟赌的东荒楼弟子共有六名,垚大根已从四名弟子手中收到了赌约元石。尽管并不顺利,甚至颇多曲折,但垚大根还是用尽办法,收到了元石。 风千里把她抱回卧室,轻轻吻着,哄着,两人都深情而急狂,完全不能自持。 她从床上下去,出了休息室,穆封并不在办公室里面,不过桌子上留了纸条,说是他去开会了。 林枫嘴角翘起,一团魔焰包裹住了冰魄灵针,在花韵一脸震惊的目光下,冰魄灵针缓缓化作了一团液体,被林枫甩在了石阶上。 木飞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一跃跳出泉池,不由顿时惊呼一声。原来他还全身光着呐。 帐内漆黑一片,只听刀剑的叮叮当当撞击声,和呼呼哈嘿的激烈厮杀之声。 白老爷子在这几日白连的精心照料之下,身体好转了许多,他看着日渐成熟的孙子露出了满意的笑。 随着论道渐盛,幽暗境界中,竟现两道异彩光芒,光芒中,映照诸般道化异象。 当夜‘上品轩’老店吃饭,他还暗中查探了叶琛的体质,发现叶琛的体质亦非凡。 一抬头,商钰正坐在地上,单手撑在沙发边缘,脸带着笑意地看着她。 36 第 36 章 楚天不懂剑纹是什么,但是当这些剑纹汇聚成一个巨大的网,一一打在楚天身上后,这些剑纹进入楚天体内,打算把楚天体内的所有地方给分解。 头头狂吼着,一拳打飞谢庭锋,一脚踹开马哲。两人已经筋疲力尽,奄奄一息,被打飞后根本就动弹不得。 却是正庆帝的长子,以前没怎么交流过,双方都比较陌生,不知找自己有何事。 炽灵不再言语,在无尽的沉默中它们逐渐抵达了最终的蔷薇花海。 自从叶秋的灵魂体出现之后,那只枯手就没再攻击,他当时因为叶秋的灵魂体而感到惊诧,然后就寻思着击杀灵魂体,倒是将那只枯手忘到脑后。 密码其实很简单,不过是一个随即的六位数,但是这个六位数却是在实验开始前一个时抽取,然后刺在志愿者的拇指指缝上。 秦凤鸣连忙推开马哲,一边整理衣服一边怒视马哲,手臂急挥,让他赶紧走。 叶秋试着改变战场,黑衣人们却不给叶秋这个机会,只要他挪动一步,立刻就会受到攻击,只能再踏回去。 这种暗中的窥伺在白熊找上门时结束了,为了了解黑色气体,恶念神秘人决定出手,这才有了他轻虐白熊,击杀巨鹿的事情。 覃晓璇只好不情不愿的点头:“好吧。”但是还是嘴角含笑,跟着马哲进了店铺。 一个姓程的官宦子弟爱慕嫣儿的才貌,便花重金给她赎了身,还带回了家里,刚好姓程的这家伙已经成家立业了。 陆康翻了个白眼,心道这还用你说,一个鬼跑出地府后,不会去见家人,不知道藏起来,反而立马来赌场,这就说明这个鬼是个赌鬼,生前赌博成性,死了好不容易返回阳间,还冒着被抓捕的危险跑到赌场。 这里热气腾腾,地面都在冒烟,所有厉鬼,处在其中,就如同蒸包子一样。 母亲见她手里的螺丝起,还是有些惧怕的,看她这发狠要拼命的模样,如果她真的动起手来,她肯定躲不掉。 甚至是带着深深的恶意,她之前就知道这个男人对自己没感情了,可是她没有别的选择,而且好歹她也是清清白白的跟了郭海的,也对他很好。 尼妹的,老子这算不算是因公殉职,以后去了地府应该有补贴什么的吧。 悟空灵机一动,心生一计,来到外面,变成牛魔王模样,解下金睛兽,骑上出了深潭,直奔翠云山芭蕉洞。 一进别墅,众人都觉得身上有些冷飕飕的,就是能感觉到的那种。 众仙为这气势压迫,纷纷胸中五气盈空而上,结成庆云,三花聚顶,现出道法异象来。 陆康三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募的爆发出了一阵无法压抑的大笑声。 这些圣武士依然可以娴熟的使用各种战技,尽管缺少了圣光和神术的加成,但是即便是最虔诚的信徒也必须承认,在攻击和诡异方面,混沌所附加的力量要远大于这个世界上的其他超凡力量。 “让她去吧。”关宸开口阻止了陈庆元,说完后他向着一旁的窗口走去。 随着这狼族魔兽的出现,擂台上就已经开始弥漫强大的风系和光系波动。 其实楚南这里真的有研究出的一个模糊的技巧,实施很困难,琢磨很久才发现这个技巧不大适合他,更适合魔武双修水系变异冰系的陆雪薇。 “夫妻装。”他轻勾薄唇,浅然的微笑让他棱角分明的完美的容颜更加迷人,迷乱了月芊芊的眼和心。 招式未出,恐怖的剑意仿若贯穿天地的厉芒,挟裹着霸王色霸气,迎着反膜光束对轰了上去。 吕不凡显然是杀气腾腾,但是在看到楚南之后,却如同浇了一头的冷水。 他们也不清楚炮灰部队在折损多少过后,主力部队就会展开进攻。 “真的不是你?不可能,就是你做的!”铁锤大汉有些着急,他二弟难道真的有病? 陈幸运要找的人正是李暖舒,而此时的她几乎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她身边那个男人身上,压根就没有发现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陈幸运等人。 来华夏的彼得蒂尔和埃隆马斯克聊过天之后,就在机场的酒店里面休息,他在睡觉的时候,汉州有为科技,陈楚良已经在早上九点左右准时来到公司,他到了有为科技后就去了企业发展事业部找老萧。 萨克兰帝国十二世代的至高皇帝们,碌碌无为者有之,肆意放荡者有之,功成名就者有之。 陈楚良没想到自己略显主动的搭讪,居然让对方很受用,果然富人缺少平凡的爱是真的。 事不可违,要是换一个商贾早就屁颠颠的把酿酒之法献给安禄山了,可是现在李璀帮甄乾说话了,安禄山自然不好继续威逼甄乾。 301房间里,赵云并没有唱歌,而是闭着眼,坐在沙发上,好像是在感应着什么。 “你爷爷那个老色胚,干嘛非要抓我家念琳!”都不成没好气骂了一句。 37 第 37 章 安景旭是流云派出来的,这种酒席上的规矩一清二楚,夏天宇更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人精,一顿酒席吃下来,几个长辈对夏天宇和安景旭两个后辈都是非常欣赏。 尽管生气,可她还是放心不下,回房后思量半晌,最终决定回一趟娘家,向九哥打听一番。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秦墨宇还抬手用力地揉了揉:真得是她?她也上台了,他怎么都没看到? 这木屋内一共有六张单人床,每张床都是独立的,不分上下铺,床上面是衣服和日用品,都是学院配给学生用的。 玉帝烦闷无比的开口,在东华帝君这老友面前,他也懒得保持所谓的帝王威严,喋喋不休的吐槽了起来。 内容如下:“菲菲,如果你是因为要气我,所以专门找了北宫熠来配合你演戏,那么你就错了。 熊尔应声让开了,服务生们也终于得以进来,他们径直走向餐厅,开始做自己分内的工作。 李三斗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凌霜,见识过凌霜的手巧,李三斗并不担心凌霜会无法完全他交给的任务。 一层层的禁制被破除,眨眼间又有更多的禁制生成抵挡消磨这那三道狂暴无比的攻击。 就在这时,孙飞催动银针,将淬在银针上的蛇灵草果实粉与花粉的混合物逼入到徐建龙的体内。 拿着匕首,宫崎纯一的神色更加复杂,且不说龙大武的身份绝不是他敢招惹的,龙大武带来的人也很多,远不是他可以抗衡的,无奈之下,他只能又朝着叶伤寒投去求助的目光。 接下来,除了第一个至神没报出自己的来历,其余八个不是他已经知道来历,就是他们自己报出了来历。 觉出厅回房之后,林伯庸站在厅门前唏嘘良久,心中感慨万千。林家三房庶子当真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少年了,他现在已经是家中的顶梁柱,无形之中,就连自己也唯他马首是瞻,对他也言听计从了。 那一次皇无极将殇星峰上下闹的鸡飞狗跳,让所有人都对藏星峰的实力和底蕴刮目相看,藏星峰人不多,但是没有一个好惹的。 “喂,你这个禽兽对她们做了什么?”就在这时,芮奥娜的声音忽然从花园门口响了起来。 半空中一道道人影露出了身影,最前面的是几个身着重甲的武者,为首的一人身着银白色重甲。 因为叶伤寒给王晓娅的超级蔬菜菜种,付严格看叶伤寒的眼神显得异常激动,似乎有很多感谢的话想要对叶伤寒说,可因为不善言辞,他开口就只能向叶伤寒问好了。 “你们真的不需要再考虑下?毕竟这是你们二族生死存亡的大事。”李羽笑着提醒。 正在说话的当口,假娄左樱忽然后撤了两步,左手在空中一招,凝聚出一把血气长弓,右手中立刻凝聚一支长箭,打在血气弓的弓弦上,缓缓拉开,箭尖直指着娄左樱的咽喉。 被安慰的云儿心里好受了些,看向七月的目光也不再防备,反倒像往常一样一屁股坐在炕边默默的做着针线。 “不过呢!他既然做了坏事,差点害你丢了性命,这事都得有个说法,维特,你说是不是?”叶子峰拉开周启发,自己却蹲了下来,拍拍维特已经吓的惨白的脸。 “想来慕容公子忧心太过,操劳过度,乃至日夜颠倒,饮食不当。是否最近食欲不佳,而且也慢慢变得不好饮酒了?”薛慕华很认真的问道。 现在,可不是一个世纪以前,军方派出军用直升飞机全力配合陆浩这次行动。 这些财宝,总价值应该是不低于所有财宝的三成,甚至还只多不少,也算自己完成了先前的承诺。 面对陈楚默无休止的情欲索取,萧筱实在疲于应付,勉强坚持了一个星期如胶似漆的亲密接触,以搬离豪宅作为威胁,坚决要求返回摄影棚做场务助理。 结果这会儿他弟弟写信来告诉他——他夫人为了霸占一张先皇后用过的琴,把他母亲的住处给搜了。 于是经过一年多来的风风雨雨后,日子似乎又恢复了暂时的平静。 曲洋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他发觉越来越看不懂眼前这个少年了。 国家队刚一走走出体育馆,就被这里蹲守着的记者,围了上来,长枪短炮的对着几位稍微有些大牌的队员,更多的是对准了朱教练。 云承对云想容的印象不深,也没什么亲厚的感情,便略微颔首,算是回礼。 不过蓝芙等人却是被天生所散发出来的那种无形的气势给折服,都是心甘情愿的听从天生的命令。 第五墨暧昧的看着洛无笙,凑近洛无笙的耳旁,温热的气息让洛无笙有些痒,想要推开第五墨,只是第五墨的一句“墨郎。”让她再次被自己的吐沫给噎到了。 “您是放不下架子而已,其实您心里头就跟明镜似的。”迟妈妈笑道。 今日的程延仲着一身兽纹肌理的西装,纯黑色领带,传统正装底边皮鞋,配有绑带装饰,是一身实用休闲兼具的装束,已助显他的强大气场和独立个性。 有着张云泽在场和不在场的中国队,就是两只截然不同的球队,一只是非洲草原上的雄狮,一只只是被拔了獠牙的病猫罢了。 38 第 38 章 天子则刚刚产下了一个孩子,这孩子其实还是陈焉的种,那便是刘冯,因此陈焉想要和天子联姻的话,至少下一代不可能。 他们都是“信仰理论部”的,也就是大名鼎鼎的“宗教裁判所”,洗白白之后的名字。 这一下却比刚才的偷心一吻來得更加劲爆和刺激,王一凡简直有了一种被强吻和非礼的受虐感。 她哭得很伤心,却紧紧地咬住了嘴唇不发出一点声音,妩媚动人的脸上凄婉悲凉,她的表情,就像一把利锥,狠狠地扎进了王一凡内心里最柔软的部位。 走在空旷的街道之上,臧霸不由得长长叹气,当初他还仍跟随陶谦的时候,徐州城乃是一个繁华富庶的所在,根本不像今天这般凄冷。 以他的实力都还没杀死一只普通的剑角牛兽,唐斩却一刀斩杀剑角牛王,他呆了呆后忍不住大声称赞。 连浮冰号外的陨石层都不敢卸去的一行人艰难的跋涉着,原本就很漫长的旅程,也因为再度放慢的速度而变得更加漫长。 现在不趁着人多势众在这里抖落出自己的威风来,将来在拆迁过程中肯定会被这帮刁民牵着鼻子走。 虽然还有臧霸和高人于吉的臂助,可是吕布始终觉得没有陈宫的指导,自己有些手足无措。 她现在已经将讨好这个善变的男人,放在了自己所有一切活动的首位上。 还有几类,卖了房想去买个大彩电的,卖了房打算下海做生意的,也有将内地的不动产都处理折现后打算去海外闯一闯的。 李忠当即上前,不等黄龙讲什么,就伸手示意,黄龙立时明悟,没有多说别的,见其父不动,黄龙伸手拉了一下,父子俩遂在李忠的带领下,离开了寝殿。 一会又说虎子和豹子一直念叨弟弟,说他们怎么不寄点东西回去给他们。 而才毕业的沈稚柚,工资也刚刚达到平均水平,一个月四十多块钱。 比蒙同虽然只是一个管家,但见多识广,所以应付起阿斯达等人毫不费力。 “除了你,还有谁?”江柚也不想这么不清不楚,既然他愿意解释,那她也愿意去搞清楚。 一时间,不少人开始争论起来。周嫣的心中人到底是朱示还是凉枂?楚湘刚才说的话到底是不是搪塞蓝江的话? 两条不同颜色的巨大火龙开路,将挡在面前的怪物统统烧成灰烬,江生则是操纵两条火龙,所向披靡,畅通无阻地冲向佐藤和金木,如入无人之境。 哪怕不知道江生要做什么,东方无双也毫不犹豫地表示支持,因为他已经要到极限了。 为什么要高考、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准备的过程中遇到了什么困难、后面又是怎么克服困难的、在考试的过程中又是怎么平衡家里和学习的、未来考上大学后准备做什么。 “真的吗?太好了。”清浅原本苍白的脸,因为满心的欢喜,激动的微微泛红。这一切来的太突然,清浅一时无法相信。又联想到上午吴午急匆匆的敲门找何湿衣,难道是因为父亲的事? 光柱在距离众人仅剩五公分的位置停住了,巨大的光弹就这么生生顿在了空气中,紧接着它飞速的倒退,回到墙壁处又反弹退入了迈克手中的枪管中。 这猪八戒跟纳铁回到华夏后,就被纳铁安排到龙组基地养伤恢复,想不到这关键时刻还起到了这么大的作用,但是即使是这样,基地内的很多设施还是受到了重创,幸好人员伤亡不大,否则龙一还真不好交代了。 那蓝光之人的实力那么强,他又这么的熟悉这里,所以盘宇鸿很担心蓝光之人会来偷袭,所以他对洞府防御的布置格外的上心。 朱标这段时间,脸上一直都在‘阴’沉着,冒着大雨,他去视察城头,结果,狂风之中,将一杆旗帜刮断,那旗杆,刚好砸到了朱标的头上,将他砸得头破血流。 一声没有任何音调的笛声炸了开来,相继攻上来的西门飘雪,白少紫和白墨紫都随着笛声缓缓后退,一时间根本无法近到老者的身边。 “黑血城?”韩易眉头一皱,然而,控制利剑的速度并没有放慢。 对于张虚圣地恭维,徐清凡脸上却是依旧平淡,人类联盟的领袖,前所未有的声望,固然诱人,但对现在的徐清凡而言,却不过是责任和压力罢了。 秦一谦时常提到的这个“芊芊”不是别人,正是逸虹居的红馆儿——潘芊芊,看秦一谦对“芊芊”似乎很是钟情,清浅心里早有一番打算。 不过“逆天剑”毕竟是当年魔道仅次于“九魔珠”的至宝,看着徐清凡将它拿出,想到之前两次“逆天剑”对它的伤害,妖魔眼中还是闪过了一丝顾虑。但杀徐清凡之心压倒一切。咆哮一声,又是冲着徐清凡再次冲去。 “子吟!”郭晞一听杨青出声便知道不妙,这疯子,不要命了?真要让他去了,万一有个闪失,如何给杨青家里交代? 坐在病上的张齐远听见外面的声音,神木然地转眸去看,却瞧见江雨霏推门走了进来。 仅存的一点理智告诉她,自己醉了!必须在意识彻底丧失之前,离开这个混乱的地方。 范筱希也早就想让陆少帆吃吃苦头了,陆少帆的存在对范筱希来说有百害而无一利,他随时可能会杀了她,因为,他不会准她跟陆少聪把婚结成。 李阳对郭晞恭恭敬敬行了礼,然后转身离台。感觉到咽喉处有些不舒服,伸手一摸,不觉一怔。 这样的情况下,哪怕是赌石大师,一两次赌垮,都不会放在心上,更加不会去猜测那毛料有问题。都没怀疑过毛料有问题,又怎么可能看出真假来? 39 第 39 章 平日里太夫人身边有两个婆子,都是太夫人的当年的陪嫁丫头,其中一个是王妈妈,另一个是刘妈妈,跑脚忙外的事情都由王妈妈来做,也难怪这次是王妈妈去江南接人。 听到路西法的回答,普雷亚瞬间万念俱灰,“噗”地一下,整口整口的鲜血不要命地往外喷出,在漆黑的夜空点缀了一丝亮丽的鲜红。 而破天所修的正是雷行的功法,源自于血脉传承,怪不得破天对这雷源珠无比的炙热,若是吞下这本源雷珠,那修为何止用神速來比较,比一般提升修为的丹药强大多了。 时间渐渐过去,以古昊的资质,自然将万象内劲,万象神拳,一到七层全部记住,带双日落幕,伴随着一声清脆的钟鸣,上午连城岐所说的收徒典礼,终于是举行了。 李静说完,双手一甩,身形一侧,对着大像之前重新坐下,而在李静的脸庞之上,露出了两滴泪花,不去擦拭,任由这滚荡的泪水轻轻的滑落,不一会便被风干,而冰瑶并没有看到这一幕。 开阳长老虽然被陈飞胜了,不过也是汉子一条,再加上陈飞身上有宝物,胜之不武,所以也没有跟陈飞计较,说话也和气了许多,若是实力被陈飞胜去的话,那这张老脸还真的有点挂不住。 她是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只是这才进来第一天就将府内的丫头送出府去,让人怎么想?是说她太苛刻容不下下人?虽然不知道冰袖的目地是什么,只是为了这样一个第一天就给自己出难题的人,还是下人,元娘很不高兴。 彼岸花,花叶两不相见,有叶无花有花无叶,传说是生在忘川彼岸之花,在人间被视为不干净的花,可卓惜玉却采了一大束,还是在寺庙里,元娘的脸色微变。 清脆的声响刹那间从宫殿处传出,随后一阵连绵的机括声音响起,大门旁边,和墙体相连的岩石突然微微颤动起来,并缓缓的向两侧移动。 刺痛的感觉让他们的手瞬间慢了一分,然而就是这一分,更加大量的尖刺蜂拥而至。 形式美确实非常重要,但艺术美同样重要,即使是到今日,在双方谁更重要一些的辩论上,很多学者依旧争执不下。 在这一点上根本没人愿意与她争,因为大家都想看看这个拉娜到底想说些什么。 就在下一瞬间,魔罗气势一震,双掌齐出,滚滚魔物簇拥着魔莲,散发着冰冷之意,朝着紫薇大帝而去。 几年没回娘家,这突然提着一篮子的烂菜叶回去,肯定是要借钱借粮的。 只见燃灯古佛目光一沉,双手之上佛光闪烁,覆盖了赤尻马猴的身躯。 他敬江辰一尺,江辰便敬他一丈,这是江辰为人处世的一种准则。 荆州军主力越过秦淮河,从朱雀道直奔宣阳门,途中分兵保护御街两侧的太庙、太社和百官府舍,然后和张槐、薛玄莫回合,将台城团团围住。 现在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我一边用手机给大壮他们打电话,一边往楼下跑。 陆霏霏,是在逃到无尽之海以后,才中毒太深昏迷的,之前的事情,全都知晓。 龙吟惊天,一条体长几乎无法看清的神龙出现在所有云兽的头顶。 江子言打算拖延时间,再谋对策,郗安是唯一没有在喝茶后昏迷的军副,显而易见,他暗地投靠了徐佑。 徐佑劝道:“李仙姬艳名冠绝扬州,君陵喜爱,也是情理之中。可吴县被袭当晚,李仙姬不见了踪迹,怕是落入慕名而来的六天贼寇手里……”言外之意,李仙姬就算不死,也成了别人的玩物,该彻底断了念头。 秦姑妈心头积攒了万千怒火,她就想当着宋安然的面问一问,宋安然和颜宓到底安的什么心,为什么要害秦家?难道秦家失了国公爵位,对颜家就有好处吗? 徐佑好歹也是假冒林通做过一治祭酒的人,只知道卫长安统领鹿堂,旗下高手如云,却不知道还有个鹤堂。 如今见了吴越与李诗的改扮之后,呆愣愣地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起来,她不知道李诗与吴越易容之下的真实面目。 野王这个样子,让齐英皱了皱眉头。他毫不犹豫,用枪一下子又打在了张正的那条受伤的腿上。 且不说这一次星兽一族的目的,本身不容许他们拖延时间,以免出现意外。 也许数百年后,就该有后人讨论:大明王朝永乐大帝朱棣治下的千古名臣黄昏,是否是和那新朝王莽一样,都是穿越者的话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