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签到系统重生日常》 第1章 重生少年时 眼前画面一帧帧的快速闪过，这一生有太多的遗憾和不甘心。 曹崇敬心底的留恋和遗憾又一点点的化为了释然。 闭着眼睛，曹崇敬在想，若是有下辈子，他不想背这么多的责任在身上。 意识陷入了昏暗，他知道自己这是要走了。 ……………… 耳边传来一阵嘈杂，像是从房间外面传来的，男男女女的声音。 不像是争吵，就是农村人说话都这样，人一多嗓门就不自觉的大了起来。 这声音吵的曹崇敬头疼。 虽然很想让他们闭嘴，可他一辈子窝囊，都要死了，也实在懒得跟他们计较。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曹崇敬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唰的一下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确不是住了几十年的房间。 这…… 医生说他已经是最后几天了，他这会儿要么是在自己的房间，要么就应该在堂屋准备后事了。 可这低矮破旧的房顶是怎么回事？ 他奋斗一辈子给儿子留的大房子哪里去了？ 随着视线的转动，曹崇敬不由自主的恍惚。 这房子…… 这房子怎么这么像是老宅？ 土墙，低矮的破木门，狭小的木窗户外面透着阳光，屋顶是扎成把的芦苇杆铺就的。 就在曹崇敬还在懵圈的时候，房门被推开，一个脑袋探了进来。 看到曹崇敬睁开的双眼，眼睛瞬间瞪大。 “呀！小哥你醒了？” 还不等曹崇敬回答，就又转身朝着外面喊了一句：“阿娘，小哥醒了。” 曹崇敬偏头，愣愣的看着那个鲜活的少女喊完就推开门，快步走到了他跟前。 这是……宜秀？十五六岁的宜秀？ 曹崇敬抬手，想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房门外却涌进来一大堆人，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一瞬间所有的声音朝耳朵灌了进去，让他头痛欲裂。 “儿啊，你醒了？头疼不疼？” “老二，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崇敬啊，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你娘都担心的吃不下睡不好了，你醒了，她也能放心。” “小哥，你渴不渴？要喝水吗？还是饿了？我给你端饭去。” 曹崇敬愣愣看着一大群七八个人，挤进了他这小小的房间。 每一个人说的话他都听的清，可却张不开嘴回应。 曹崇敬嘴巴张了张，还没说出话，就一阵头晕目眩，紧接着一阵干呕。 “唉唉！你别说，我们都知道，田老头说你这是伤了脑袋，是什么脑震荡，醒了就好，这几天会头晕想吐，过几天就好了。” 一个国字脸的中年人开口，其他人都安静了下来。 “你先静养几天，没多久就要收麦子了，身体养不好可不行” “你那屋顶你也别惦记了，你大哥也回来了，还有我们几家你这些弟兄们，还能拾掇不好你这三间房，安心养着。” 中年男人话落，旁边一个青年脸色不好的开口。 “是啊，老二，你说修房子这事你又没干过，房子漏雨了你倒是招呼一声，大家一起来帮你修，你就自己上去弄了，要是弄好了还算了，弄不好还摔了一身伤，你说你图啥？” 青年话落，旁边一位中年妇女看了青年一眼，伸手拉了他衣摆一下，才开口。 “崇敬你先养着，房子你叔他们说帮咱们给弄了，你大叔还提了一斤大米来，我让宜秀给你烧稀饭喝，你好好养着。” 几人说话间，曹宜秀端着一个黑色的缺口粗陶碗就进来了。 “你先吃饭，吃完好好睡一觉，田老头说你这毛病就要多睡，我们就不在这吵你了。” 国字脸中年男人像是很有威信，他说了话，其余人都不反对，都跟着他出去了。 房间里就剩下端着稀饭的曹宜秀和躺着的曹崇敬。 “宜秀？” 曹崇敬听到自己声音沙哑的轻声唤道。 “哎，小哥，饿了吧，快吃，这可是大米稀饭，我抓了一小把大米，烧开了还浇了小半碗面浆，总共就两碗多点，你吃完剩下的晚上再吃，田老头说你一次不能吃太多，吃多了再吐出来可就糟践好东西了。” 曹崇敬想说什么，但腹中的饥饿和头上的不适让他住了嘴，就着曹宜秀的手快速的吃完了一碗温度刚好的大米稀饭。 “小哥你再睡会，我去锅屋看着，要不然宜芳和小叔家那几个皮小子说不定就把你的晚饭给偷吃了。” 说着也不等曹崇敬回应，端着碗就走了，出去的时候还带上了门。 曹崇敬能听见外面还有人在，隐约听他们在安排怎么修房子的事情。 周围安静下来，曹崇敬才静下心来整合刚才得到的信息。 刚才的少女是他的大妹曹宜秀，那个说话的国字脸中年男人是大叔曹德富。 旁边脸色不好的瘦削青年是他大哥曹崇海。 中年妇女是他娘王兰英。 还有那些没开口的人，大婶，三叔，小叔…… 可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太年轻了。 曹崇敬的目光放到了挂在门边的日历上，那上面是1958年5月8日。 六十多年前啊…… 曹崇敬不知道是在感叹遥远的记忆，还是在回忆这些人，总之心中五味杂陈。 以前总有老人说，人快死的时候能够看见自己最想看的人。 以前曹崇敬没那么相信，轮到自己了，他信了。 死了快四十年的老娘，心中有疙瘩的大哥，心怀愧疚的大妹…… 只是德富叔…… 曹崇敬有些恍惚，他有些记不清大叔的面容了，可刚才见到那人，他就知道，那是大叔。 可当年两家也就关系平平，他爹死的早，那几个堂叔也不是长寿的人，也就下面这些老兄弟，相处了几十年，但要说关系多好，也没有。 只是在农村，谁家兄弟多，也不容易被外人欺负了去，他们这些一个太爷爷的自然也会抱团，显得就亲近了些。 刚才那一幕他也记忆深刻，1958年夏收之前，下了一场雨，房子漏的实在不成样子，他就打算修补屋顶。 却没想到屋顶湿滑，他没站稳摔了下来，磕到了脑袋。 他还记得，也就是这一摔，让他在接下来的夏收中表现不好，刚开始的公社记分中得到的工分不多。 年底大锅饭弄不下去了，各家分粮食分的少，接下来又是三年自然灾害。 一步没跟上，步步跟不上，老娘和大妹差点被饿死。 第2章 签到系统 【叮，签到系统绑定中……】 【绑定成功。】 【获得新手大礼包一份，已存入系统空间，请宿主及时查看。】 曹崇敬恍恍惚惚的任由思绪飘飞，他听说这样不反抗，就能跟着指引找到挂念的人。 可是，脑海中的声音是什么？ 刚这么想，一股信息就涌入脑海。 消化吸收了片刻，曹崇敬才明白过来。 这东西就是小孙子说的金手指，每天签到一次，不同的地方能签到不同的东西。 小孙子说这种就是最简单的金手指，俗称智障系统。 不过好处就是什么都不用付出，不劳而获，适合摆烂咸鱼。 他有时候不太理解小孙子的话，总觉得他的生活和小孙子隔着好几个维度。 嗯~维度这东西也是小孙子说的。 不过现在重要的不是这个系统金手指，而是伴随着系统出现的另一个信息。 他重生了！ 哈？ 所以，刚才的那一幕不是他回光返照，不仅仅只是记忆，而是，他真的回来了？ 曹崇敬抬起颤抖的胳膊盖在了眼睛上，嘴角扯出一个惨淡的笑。 为什么要回来？ 还是这个时候？ 他一生挣扎，到头了还没够，还要再来一遍？ 他觉得孩子们手机上传来的那句话很好。 “人间很好，下辈子不来了。” 上面他送走了老娘，下面六个子女他都看着他们结婚生子，成家立业了。 若说人生是一场注定来还债的旅程，那他一辈子他没对不起任何人，下辈子应该不用还了吧？ 放他去过奈何桥喝孟婆汤不好吗？ 为啥要重生回来。 年轻人天天嚷嚷着要穿越重生。 曹崇敬心下嗤笑，都是一群没被社会毒打过的孩子。 当下都过不好，还想穿越重生大杀四方？ 凭什么？就凭刷手机得来的那些不牢靠的见识？ 一头猪，再走一遍走过的路，就算能避开之前的陷阱，也避不开旁边的。 抹了把脸，曹崇敬不再胡思乱想。 就算再怎么不愿，他也回来了，事已成定局。 上辈子他都能走过后面风雨飘摇的那十几年，没道理这辈子不能。 意识放到系统空间中，一个金色的小包裹出现在其中，这就是刚才系统说的新手大礼包吧？ 系统空间跟游戏包裹一样，分成一格一格的，一面是10x10的格子，下方能够翻10页。 信息提示系统背包只能存放签到得到的物品，且只能取不能放。 意识点击那个小包裹，两样东西出现在系统空间格子中。 【初级基因强化药剂】。 【执念空间】。 一个蓝色的小瓶子，一个灰色的小球。 信息中提示，这个药剂能从基因层面上强化身体。 治一些小毛病只是附带的微不足道的功用。 上辈子因为脑震荡的影响，后面几年都过的困苦，险些饿死了大妹和娘，这辈子说什么也不能这么窝囊了。 首先就是要有一个好身体。 曹崇敬直接拿出了蓝色的小瓶子，打开一口灌了下去。 药剂喝下去没多久，就有一种痒意仿佛是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无处不在，又无处可寻。 曹崇敬咬着被子无声的在床上翻滚，整张脸涨的通红，额头青筋暴起。 过了许久，久到屋外都没了声音，曹崇敬才平静下来。 呵~ 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比起后面十几年的饥饿，比起几十年的劳累，这点真的不算什么。 大口喘着粗气，曹崇敬把手伸到了眼前，这是他22岁的手。 骨节分明，手指白皙修长。 今年他22岁，刚退伍回家，在部队养出来一米八五的大个子，手指上有一层薄薄的茧子。 他是天生的冷白皮，大孙女说他们家的女孩都遗传了爷爷的好皮肤，别人想要都要不来。 收回手，闭了闭眼，感受了一下身体的情况。 没了头晕目眩想要吐的感觉。 一身轻松。 意识又放在了第二件物品执念空间上。 灰色的小球飞射而出，看似不快，却在下一瞬间朝着他的眉心没入，曹崇敬想躲，却在刚升起这个意识的时候，灰色小球就进了他的眉心。 一阵恍惚之后，他出现在了一个小院中。 看了看院中的布置，又低头看了看那双年轻的过分的手。 曹崇敬才从那一瞬间不知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这个小院是小儿子家的。 他后面三十多年养老的地方。 小儿子考上大学，在外面工作，一年也回不来两次，院子中的一点一滴都是他自己收拾的。 他从院子里一步一步走回西面的二层小楼。 厨房，杂物间，洗澡间，楼梯间，然后就是主屋。 主屋楼下只有一间卧室，是给他们老两口住的，其余的地方被分割成了一间车库，还有一个大客厅。 楼上是小儿子一家偶尔回来住的地方。 主屋外面是一大片平整的水泥地，老二和老三家门口连成一片整体，方便收完庄稼晾晒，再远一点就是马路了。 曹崇敬有些恍然，所谓的执念空间，执念是指这些么。 转头向北看去，北边的是二儿子的家。 除了两个儿子的家和马路，南边的邻居和对面的小超市都被白雾笼罩着。 曹崇敬试了试，过不去。 他知道后面是什么，却被白雾阻挡。 顺着没被白雾遮挡的大路，曹崇敬查看了所有的地方。 这个执念空间中，有他前世三个儿子的家，还有后来早已被拆了的老宅，还有三个儿子加起来五十多亩的土地，还有一片十亩大小的水塘。 这水塘解放前是他家的，后来被填平了变成了田地分给了别人。 大致看了一下，确定了执念空间的情况，时间就过了快一个小时，曹崇敬急忙从执念空间中退了出来。 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却什么都没听见。 偏头看了看天色，似乎和刚才进执念空间之前也没差多少。 皱了皱眉，曹崇敬很不喜欢这种不知时间的感觉。 从床上坐起来，身体已经没有了不适的感觉。 掀开薄被，穿上床边地上灰扑扑的布鞋，曹崇敬朝外面走去。 门边还挂着日历。 1958年5月8日。 屋外是一个三十多平的小院，昨天刚下了场大雨，小院中还有积水，众人走过的地方一片泥泞。 屋檐下的石头边上，都是一堆堆被刮下来的鞋子上的泥。 东边低矮的厨房（过去叫锅屋）里，大妹在瓷盆里清洗着一堆绿色的菜叶子。 曹崇敬扫了一眼，那像是野苋菜，没有油的话，炒着吃有苦涩的味道，但是下面条放点进去很好吃。 想到这里，曹崇敬不由苦笑。 这个时候哪来的面条，刚才喝的稀饭中的白面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倒腾来的呢。 第3章 积攒了一辈子的怨气 “小哥？你怎么起来了？田老头说你要躺好几天呢。” 宜秀察觉到动静，抬头就看到了站在堂屋门前的曹崇敬不由急了。 “躺着不舒服，我起来看看，阿娘他们去哪了？” 曹崇敬避着地上的水坑，踩着一地的烂泥来到了厨房门口。 “阿娘和大哥去大叔家抬铡刀去了，小妹玩去了。” 曹宜秀抬头看到曹崇敬脸色确实好了不少，才放心下来，开始交代家里人的动向。 “嗯。” 曹崇敬随意的应了一声，抬脚朝外面走去。 “小哥，外面路滑，你头还晕着，要不你再回去躺着？” 曹崇敬摆了摆手，“没事！” 曹宜秀从厨房探出头，看到曹崇敬从屋角抽出一根粗木棍当拐杖，才放心的继续回去洗菜去了。 曹崇敬来到外面，院子外面靠西侧的位置堆了一个柴垛，去年收的麦秆差不多烧完了，还剩了一小部分，剩下的是大豆秸秆，还有些去年秋天收的枯草。 平原地区的农村做饭就烧这些。 剩的这一小垛柴要烧到夏收之后，新的麦秆下来。 但曹崇敬知道今年新的麦秆不会分下来了。 这一年有些地方已经开始了大锅饭。 但是大队里面没有余粮，大队书记和大队长合计着夏收结束开始大锅饭呢。 这些柴火就不会分下来。 可大锅饭也只维持到了冬天，那个时候粮食吃的差不多了，又没有柴火，这个冬天难熬了。 他们这地方是平原，老百姓就靠着土地过活。 周边没有大的林子，平日里烧的柴火都是庄稼秸秆。 本来能用到明年夏天的柴火被浪费之后，根本就撑不了多久，加上明年大旱，路边的枯草都找不到，那个时候是真的难啊。 曹崇敬正琢磨着怎么多给家里准备点东西的时候，不远处两人抬着铡刀慢慢的走了过来。 “小二，你怎么起来了，不是让你躺着吗？” “阿娘，老是躺着也不舒服，我起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做的。” 曹崇敬迎了上去，接过老娘手中的那一边，和大哥一起把铡刀放在了柴垛旁边。 “这会也没事，要先把麦秆用铡刀切碎，等会和泥，你大叔说他等会过来帮着一起补屋顶。” 曹崇敬看了一眼板着脸不说话的大哥一眼，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曹崇海去扯麦秆，曹崇敬就蹲下身抬起铡刀，等大哥把麦秆放进刀口，就压下铡刀切出一小堆碎麦秆。 接着再抬起来，曹崇海再把麦秆往里送一段距离，曹崇敬接着切。 看到兄弟俩默不作声的干活，王氏叹了口气，嘴唇动了动，在曹崇海看过去的时候，给他使了个眼色，才朝院子里走去。 切完一把麦秆，曹崇海回身接着取麦秆，曹崇敬把切下来的麦秆碎往旁边推了推腾出空地。 “老二，你是不是还怪我呢？” 曹崇敬沉默的时候，曹崇海开口了。 曹崇敬抬头看了大哥一眼，没有说话。 他并没有像小孙子说的那样穿越重生之后接收到新的记忆。 这是他的上辈子，几十年过去了，很多事情他都不记得了。 但还隐约记得这会，他和大哥的感情并不好。 “我也是没办法，咱爹去了，我要是不抓紧热孝之内结婚，就要等三年，我能等，你大嫂也不能等。” “大哥说这些做什么？事情已成定局，是想让我毫无芥蒂？”曹崇敬想起那些年受过的苦，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 “咱们毕竟是亲兄弟，有什么过不去的？你还真打算一辈子当没我这个大哥？” 曹崇海脸色不好。 “就像这次，你会修房顶吗？就这么犟？你这摔了不要紧，你让别人怎么看我？” 想到几个叔看他的眼神，曹崇海脸色更不好了。 “哈？怎么看你？你在爹热孝期间做了人家上门女婿，丝毫不顾阿娘和大妹小妹会不会饿死的时候，难道不知道村里人会怎么看你吗？” 曹崇敬豁然抬头，眼神锐利的盯着曹崇海。 “曹崇海你就是个懦夫，你不就是不想养着阿娘和大妹小妹么，说什么没办法，你要是有担当，大可以把大嫂娶进门。” “可你怎么做的？你真要我把你脸皮扒下来吗？” 随着交谈的继续，前世的那些记忆越发的清晰，曹崇敬仿佛又回到了前世这个时候，火气也不由得大了起来。 “曹崇敬！有你这么和大哥说话的吗？” 曹崇海脸色阴晴不定的低吼，他不确定二弟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你想让我怎么跟你说话？” 曹崇敬索性把铡刀往下一压松开了手，抬头直勾勾的看着这个上辈子一直装模作样的大哥。 “你！” “怎么了？怎么了？你俩怎么又吵起来了？崇海，小二还伤着呢，你有话好好说。” 大概是听到了兄弟俩的争吵，王氏连忙出来制止。 兄弟俩默契的住嘴，接着干活。 切完碎麦秆，曹崇敬也不说话，起身就回了屋。 就算过去几十年，他也还是不能释怀。 养老娘和两个妹妹他没意见，可当初那么难的时候，曹崇海硬生生的把这些都堆到他身上，那难道就不是他的老娘和妹妹么。 凭什么他就拍拍屁股走人了，把所有责任都推给了他这个老二？ 而曹崇海就理所当然的做了黄家独女的上门女婿。 虽说实行公社制了，曹崇海想要的黄家的那些田地没得到。 可黄家的家底在那里。 黄家老两口也还在，一家人倒是互相帮衬着把日子过的红红火火。 可曹崇海他是不是忘记了他还有老娘？ 最困难的时候，他上门要一口饭给大妹救命都被拒之门外。 他曹崇海算个屁的老大！ 一个人躺在西屋的小床上兀自生着闷气，把前世这个时候的记忆都梳理了一遍。 听到外面热闹了起来，曹崇敬才推门走了出去。 院子外面，曹崇海光着脚，挽起裤腿在一堆烂泥中踩着。 要把烂泥和碎麦秆充分搅拌在一起才好用来修补屋顶。 “崇敬怎么起来了？好点了吗？”曹德富看到站在门边的人，出声打招呼。 “大叔，好点了，我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做的。” 曹崇敬上前两步，摸了摸口袋想掏出烟送出去，摸了个空才想起来他没有。 他一辈子不抽烟不喝酒，身上就更不会放烟了。 讪讪的放下了手。 “嗐！哪里用得到你，这么多人呢，就修补一下，一会就好了，你在旁边看着，别碰到你。” 院子里，德旭叔家的崇爱、崇军、崇党都在。 曹崇爱比曹崇敬大两岁，曹崇军跟他一样大，曹崇党小三岁。 曹崇党在下面扶着梯子，曹崇爱在屋顶上整理麦秆，曹崇军站在梯子上给他打下手。 院子外面，德富叔家的曹敏和德文叔家的曹崇浩在整理一堆芦苇杆。 见确实没自己插手的地方，曹崇敬也不强求，转身进了厨房。 第4章 家徒四壁 签到10斤小杂鱼 把菜橱打开看了看，里面除了一小袋自家晒的花椒，就一小布袋大米和一点点的白面。 菜橱旁边盖着的大水缸中，还有几个布袋子。 大的那个里面是黍米面，旁边还有玉米碜子，还有一袋发霉的红薯干，和一碗多不知道是绿豆面还是蚕豆面的淡绿色粉末。 就这么点粮食，要吃到夏收之后。 曹崇敬只觉得喉咙发紧。 他不想再饿肚子了，现在想想，当年能活下去也是运气。 盖好水缸，关好菜橱，曹崇敬又看了看厨房门边的水缸。 这个里面是装水的。 之前的那个装粮食的是旧水缸，用来装水会漏，但放粮食刚刚好，上面盖子盖好，老鼠偷不到。 门边水缸上面盖着用黍米杆子做的圆形盖帘，一打开，满满的一缸水。 一想就知道是大哥挑的水，那人总是会做这些表面功夫。 上辈子也是这样，他回来帮着修了屋顶，之后有空就回来给挑水，村里的口风慢慢的就变了。 即使后来他不愿意救大妹一命，可在村里人看来，那时候粮食多金贵啊，与其救一个早晚嫁出去的赔钱货，不如顾好自己的孩子。 曹崇敬心口发堵。 那人惯会做表面功夫，话说的漂亮，真到动真格的时候，跑的比谁都快。 可他上辈子看不清，轻易的相信了曹崇海表面的那一套。 等他明白过来的时候，再提这些话题又显得他斤斤计较。 从厨房角落里掏出阿爹的旧鱼竿，曹崇敬提着水桶就出去了。 “崇敬哥，你这会儿去哪？” 门外面，蹲着绑芦苇杆的曹敏看到曹崇敬出门，开口打招呼。 曹崇敬顿住脚步，有些涩然。 “家里没什么好招待的，我去鱼塘看看能不能弄几条小杂鱼上来。” “一家人，哪里用的着这些客套，阿爹说我们都回家吃饭，不麻烦大娘了。” 曹敏甩了甩手上的水，抬起胳膊蹭了下散落的碎发。 “没事，我就是去看看。” 曹崇敬看了一眼蹲在曹敏身边的曹崇浩，眸光深了深，也没多说，抬脚就往鱼塘走去。 还没拐上大路，迎面就看到大妹抱着一大堆大豆秧子走来，路上一片泥泞，她走的很不稳当。 曹崇敬快步迎了上去，把鱼竿和水桶放在路边，伸手接过快挡住宜秀整个人的豆秧。 “怎么薅了这么多大豆？” 这些大豆是开春的时候种在菜园里的，直接吃青豆的人家很少，一般都是成熟了之后收起来，冬天下酱豆。 曹宜秀一只手搭在曹崇敬胳膊上防止摔倒，抬脚在路边的草上蹭着脚上的泥。 “阿娘说家里没什么东西好招待的，弄些青豆添个菜。 要是大叔他们不在家里吃，就把青豆剥好了给他们几家送去，总不能白让他们帮忙。” 曹崇敬想了想缸里的粮食，嘴唇紧抿。 把豆秧给大妹送回去，曹崇敬一言不发的继续朝鱼塘走去。 这鱼塘是祖传的，平时也不放鱼苗进去，就由着它自由发展，每年也都能收获些鱼货。 公社刚开始的时候，鱼塘就充公了。 但大家都知道里面没什么好东西，平时也就没事的时候，会有人来这边看能不能寻摸点肉吃。 上辈子这个时候，他脑震荡躺在床上下不来。 娘和大妹没什么东西招待来帮忙的这几家人，被几个婶子说了好几年。 动辄就说当年那么困难，我们去给你们家修房子，连口热汤都喝不上。 阿娘心怀愧疚，每次被这么说的时候，总要散出去些东西才能堵小婶的嘴。 想着这些的时候，曹崇敬已经到了鱼塘边上。 随意在鱼塘边上薅了一把杂草，杂草根部带起的泥土上就有暗红的蚯蚓。 把蚯蚓掐断，挂在鱼钩上甩进水里。 曹崇敬就这么站着等着。 这鱼塘的鱼全靠天生地养，平日里也没人来给喂食，所以但凡有个吃食，一定会有鱼上钩。 端看钓鱼人的技术如何了。 要是不会的，只能瞪着被鱼吃了饵料的空钩干瞪眼。 鱼钩甩下去没多久，平静的水面上泛起了微不可察的波纹。 这要是前世的曹崇敬肯定发现不了。 这辈子大概是喝了基因强化药剂的关系，曹崇敬的眼神锐利了不少。 很快察觉到了水下的波动。 等浮标在水面轻轻浮动的时候，很果断的提竿。 去年冬天，鱼塘刚被清理一遍，这个时候鱼塘不会有大鱼。 等鱼钩出水，果然上面挂着一个扎把长的白餐条，也就一指粗细。 “这年月，鱼都不长膘。” 吐槽了一句，曹崇敬还是把小鱼从鱼钩上取下来放进水桶中。 好歹是个荤腥，等会看看，要是钓的不多，就只能烧鱼汤了。 曹崇敬重复着挂蚯蚓，甩竿，等待，提竿这一系列的动作。 一个多小时后，看了看水桶中十几条还没巴掌大的小鱼，曹崇敬只能无奈收手。 这么点小杂鱼加起来最多一斤多，曹崇敬一时之间也有些赧然。 哎？ 曹崇敬突然顿住，自己不是还有一个金手指么。 【签到。】 曹崇敬在心中呼唤系统签到。 【签到成功，获得小杂鱼十斤。】 曹崇敬眼神发亮。 系统空间中，一堆小杂鱼出现在其中。 意识控制着取出了一半的小杂鱼放进水桶中。 看着挤的满满当当的水桶，曹崇敬不由满意的点头。 加上自己之前钓的一共六斤多点，给他们一家分二斤，也不错了。 “崇敬钓鱼去了？有收获没？” 回村的路上不时遇到人，看到曹崇敬的装备都好奇的打探。 “钓了点小杂鱼。” 曹崇敬驻足让他们看个够。 遮遮掩掩的也没意思。 “嚯！还不少呢。” 虽说是小杂鱼，可数量在这里呢。 “这要是晒干了，用油炸着吃得多香。” 一个大爷咂吧着嘴，眼神放光。 “大爷您是有福的，叫你家我哥去给你弄点，晒干了炸给你吃。”曹崇敬笑着回应。 “嗐！我就这么一说，谁会这么败家这么糟践油哦。” 众人看了会儿热闹，也没谁会极品的要上来分鱼。 一般这种情况都是等主人家不好意思了主动提出要分给别人。 这要是搁几十年后，不用人这么围着，遇到熟人，他都能大方的散一遍。 可这实在是囊中羞涩，家里等着这些鱼还人情呢。 曹崇敬自然不会傻大方。 第5章 所谓兄弟情 回到家的时候，德富叔已经离开了。 房顶已经重新铺好，弟兄几个正在做着收尾工作。 曹崇海和曹崇爱把剩下没用完的泥巴甩到墙头上修整院墙，崇军和崇党刚收完梯子，蹲在水盆边洗手。 曹敏和曹崇浩跟着宜秀一起剥青豆。 看到曹崇敬提着水桶回来，都围了上来。 “小哥，你钓到鱼了吗？” “嗯。” “呀！这么多呢！” 听到宜秀的惊呼，曹崇海和崇爱也停下手中的活儿过来看热闹。 “鱼塘这么多鱼吗？我明天也去看看。”曹崇浩眼神放光。 “崇敬钓鱼技术了得啊，之前怎么没发现。”曹崇爱一脸赞叹的拍着曹崇敬的肩膀。 “崇敬你下次钓鱼叫我一起，你也教教我怎么钓鱼，我都钓不上来。”曹崇军也跟着凑热闹。 “运气吧，估计那鱼也是饿急眼了，看到蚯蚓就咬钩，很好钓的。” 曹崇敬把水桶递给大妹，走到水盆边洗手。 “宜秀你把这些鱼分三份，等会给崇爱哥崇浩和曹敏一家带一份回去。” “哎。”曹宜秀答应一声，进厨房拿盆子去了。 “用不着这么多，你家里也留点吃。”曹崇爱赶紧阻拦。 “崇爱哥别客气，我还能再去钓呢，这些就先分给你们几家，总不好让你们白忙活一下午。” 曹崇敬抬手挡了曹崇爱一下。 曹崇爱想了一下，又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曹崇海一眼，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曹敏看了眼曹崇爱，又看了眼专注盯着鱼桶的曹崇浩，把嘴巴闭上，跟着曹宜秀进了厨房。 都是来帮忙的，德旭叔和德文叔家要是拿了谢礼，她也一样要拿的。 等几人带着鱼，抬着铡刀和梯子离开，曹崇敬进屋看了看被修补的屋顶。 漏不漏雨的不重要，反正从这次的大雨之后，几年之内都没有大雨了。 后面几年大旱，等再有大雨的时候，这房子也该好好翻修了。 “小哥？”曹崇敬查看房子的时候，曹宜秀进来了。 “嗯？” “大哥那里，就让他空手回去？” 曹崇敬闻言低头看向曹宜秀。 “他跟你说什么了？” “没，就是我看大哥脸色有些不好。 都是来帮忙的，几个叔家都给了两斤鱼，大哥空着手回去，大嫂会不会生气？” “不会。” 曹宜秀抿了抿嘴，想说什么，一时之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曹崇敬抬手揉了揉大妹的脑袋。 “别瞎操心，他要脸，之前那事他做的不地道，村里肯定会有闲言碎语，他这会儿正想着弥补呢。 往后他来给家里干活，你看着就好，不用给他报酬，那是他应该做的。” “可……可大哥都入赘了，就跟嫁出去的闺女一样了，这边他来帮忙也是情分……” 曹宜秀的低声嘟囔在曹崇敬平静的目光下说不下去了。 “你若真这么觉得，不如你以后喊他大姐，别喊大哥了。” 曹崇敬其实很想说曹崇海是长子，奉养老娘，照顾弟妹是他的责任。 可这么说又好像他自己没能耐挑起责任，只想着推给老大一样。 想了想，还是无趣的摆了摆手，不想跟单纯的大妹继续讨论这个话题。 “宜芳跑哪去了？” 大半天了，他还没看过最小的妹妹。 记忆中，宜芳这个时候也十岁了。 “她说去找田梅英玩去了，大概又要天黑才能回来。” “谁？” 这名字有些耳熟。 “田梅英啊，小田庄的，她娘是黄婆子啊，小哥你忘了？” 曹崇敬眨了眨眼，从久远的记忆中扒拉出来一个片段。 “没，没忘，等宜芳回来，你跟她说以后别有事没事去小田庄玩了。 德富叔不是说了，上面说要铲除封建迷信，那黄婆子神神叨叨的，叫宜芳离远一点。” “没那么严重吧？宜芳性子倔，我说了她也不能听啊。” 曹宜秀觉得小哥有些小题大做，谁家没个三灾六病的，有事不都要去找黄婆子，这么多年了，也没见怎么样。 宜芳比她小六岁，从小就是她带大的，她一向是拗不过小妹的。 曹崇敬看了看低头不乐意的宜秀，又抬手揉乱了她的脑袋。 “宜芳也不小了，你以后干活带着点她，省得老大个姑娘整天无所事事。” 其实曹崇敬很想再让这两个妹妹再去读书的。 可想想现在的曹家集小学，里面只有初小，还只上半天课。 只能无奈叹气。 大妹这么大岁数的姑娘都没有再念书的，小妹这么大年龄的倒是还有读书的，可小妹那性子，也不是读书的料。 要不然也不能初小都没读完就不念了。 想想往后几十年，小妹跟黄婆子学的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曹崇敬只觉得头大。 上辈子都没给她掰回来，这辈子也够呛。 晚饭的时候，看着自己面前的一碗白粥，阿娘和大妹小妹面前每人一个拳头大小的苋菜团子，曹崇敬只觉得嘴里发苦。 从重生回来见到的每一件事，都让他无比的怀念后世。 也越发的急迫想要改善家里的生活。 把面前的白粥分了三份给阿娘和大妹小妹，自己拿过一个苋菜团子往嘴里塞。 王氏赶紧抬手阻拦，“小二你这是干什么，这是你大叔弄来给你补身子的，你分给咱娘仨了，你身体什么时候能好。” “阿娘，没事，你们吃吧，田老头就是夸大其词吓唬你们呢，我真没那么严重，下午就不难受了。 你们吃吧，你们都多久没吃过白面了。” 一番推让最后王氏还是没拗的过曹崇敬，娘仨把一碗白粥给分了。 “我明天去镇上一趟。” 吃完饭，大妹收拾桌子，曹崇敬开口了。 “去镇上干啥？” 这个时候村里人没事的时候是不会往镇上去的。 二十多里路，一来一回就要大半天，耽误功夫。 也没什么要买的，镇上什么都要钱，他们哪里有哦，家里的东西是能凑合就凑合的。 “去看看买些粮食，还有油，家里那些东西也撑不到夏收结束。” 其实是能撑到的，上辈子就是这么过的。 可曹崇敬不想那么熬了，太苦了。 王氏嘴唇动了一下，又看了眼小儿子的脑袋，最后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第6章 执念空间 夜深人静，有灰杜鹃在不远处的小树林上空发出吵人的啼叫。 西屋里，曹崇敬睁着眼睛看着黑乎乎的屋顶，思绪乱飞。 这间西屋之前很长一段时间是给大妹住的。 小妹还小，跟着爹娘在东屋加了一张小床。 大哥睡在堂屋，晚上的时候把床板放在两个长凳上，早上起来再把床铺收了。 之前他们爹还没死的时候，忙活了好久，从西山上弄下来了好多石头，打算给两个儿子起房子的。 但没等材料收好，人就去了。 大哥转头就做上门女婿了，娘也把大妹小妹都叫到了东屋去睡。 所以他退伍回来才能有单独的房间。 夜色渐渐浓重，东屋的动静渐渐小了下去，估摸着东屋的娘仨都睡下了，曹崇敬一个闪身进入了执念空间。 出现的地方依然是小儿子家，自己养老的房间。 不知道空间是没有黑夜，还是他出现的不凑巧，再次进来的时候，空间中依然亮堂堂的。 白天时间匆忙，没来得及仔细查看这个空间，这会儿曹崇敬开始仔细观察。 空间中的大致布局没什么好看的了，白天看过了，和上辈子三个儿子家一样。 这会儿，曹崇敬直接打开了自己卧室的衣柜，预想中满满当当的衣柜没有了，衣柜里面空空荡荡。 曹崇敬心头不由一慌，快步朝着偏房走去，之前家里的米面粮油大部分都放在偏房中的。 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偏房空空如也。 只有那些工具还在，曹崇敬不由苦笑，他该说谢谢吗？ 给了个空间，还给了工具？ 本以为既然是执念空间，既然空间是上辈子他给三个儿子建的房子，里面的东西应该也在的，现在看来是他想当然了。 在小儿子家的房子里转了一圈，发现所有关于吃穿的东西都没了。 这样看来，剩下的两个儿子家，和老宅也不用看了。 曹崇敬蹲在门口有些茫然。 中午醒来得到执念空间的时候，他还对怎么度过接下来的荒年胸有成竹，因为每个儿子家都有余粮。 就这么点余粮，配上在大队里工分挣的，节省一点，也不至于像上辈子那样，大妹差点饿死。 可现在这些都成了他自以为是的想法。 上辈子到最后，他虽然就是个普通的农村聋老头，可那个时候的日子是现在想都不敢想的。 过了二三十年什么都不缺的日子之后，现在又把他丢回荒年前夕，曹崇敬麻爪了。 不，不对。 想起白天看到的土地，曹崇敬眼中重新焕发出了光彩。 就算什么都没有，只要有土地，在荒年也不会饿死。 更何况白天看到的地里还有庄稼呢。 曹崇敬也没直接去看田地，而是转身去了屋后的菜园里。 屋后的菜园是二儿子和小儿子家连起来的，三分多地。 上辈子，他只留了一半种菜，另一半种花生芝麻蚕豆之类的东西。 这会儿到后面，菜园边角上的桃花凋谢的差不多了，落下一地粉色的花瓣。 菜园里的黄瓜番茄辣椒茄子豆角都还是小苗。 菜地中间一席小葱长的旺盛，旁边留了一步的宽度种了小瓜，另一半看样子是花生。 看到菜园的景象，曹崇敬松了口气，有土地，能种东西，就饿不死人。 又检查了一遍水电。 不知道是不是屋顶的光伏电板的关系，就算成了执念空间，屋里还没断电。 而吃的水是早年打的井，装了水泵，有电就有水。 这样的话，接下来的大旱，至少家里的饮用水不用愁了。 看完了最熟悉的小儿子家，曹崇敬又看了看隔壁的二儿子家。 情况跟小儿子家一样。 如此，曹崇敬也没了去看隔了老远的老宅和老大家的情况的心了。 从小儿子家推出了电动三轮车，骑上车去田里看庄稼。 空间里的季节，应该是和外面一样的，田里种的是麦子，也快能收割了。 上辈子，他去世之前的几年，村里为了方便科学化管理田地，重新分了一遍土地。 把各家的土地整合重新分配。 重新分配之后，每家的土地都是完整的一大片。 望着眼前连成一片的麦田，曹崇敬想着怎么收割。 联合收割机是别想了。 家里有农机，但是没有柴油也白想。 难道要用手工？ 纯手工收割他倒是不怕，可想想这一大片五十多亩地。 等他手工收完要多久？这不纯纯耽误农时么？ 可暂时也没什么好的方法。 而且，不知道这田里的麦子是不是后世的种子，若是后来的种子的话，可就没有下一季了。 他还要想法子从外面弄种子进来种。 白天进来的时候，似乎空间里的时间流速和外面的不一样。 家里也没个钟表，刚才也看了，上辈子用的老年机也没了，也没办法确定具体的时间流速。 估摸着时间不早了，曹崇敬把系统空间中剩下的五斤小杂鱼倒进执念空间的鱼塘中，才闪身从空间中出来。 在漆黑的房间中适应了一会儿，才模糊的看到一些房间中东西的影子。 也没有点亮煤油灯，就着窗外不太明亮的月光，曹崇敬好奇的实验起了用空间收东西。 床边不远处的桌子，凳子，水盆都很轻松的能隔空收取到空间中。 想了下窗外面的大石头，尝试收取，结果并没有成功。 看来只能收取自己能看到的物品。 曹崇敬按照上辈子小孙子的说法，实验着空间的功能。 一直忙活到了月上中天，想着明天要去镇上，才困倦的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睡觉。 第一声鸡鸣响起来的时候，外面天色还没亮起来。 侧耳听了听，东屋还有阿娘睡的正香打呼噜的声音。 曹崇敬闪身进了空间。 进了空间，想着去田里看看庄稼的情况，却不想，刚有这个想法，整个人眼前一花，就出现在了地头的路上。 这…… 曹崇敬冷静了一会儿。 不得不说，还是老头子想象力不足，他没想到，空间里他想出现在哪里就能瞬间出现在哪里。 枉他昨晚还骑着电动车，慢悠悠的溜达。 脑海中想法一闪而过，曹崇敬把目光放到了田里的麦子上面。 他一辈子跟庄稼打交道，庄稼每个时间段的状态他都了如指掌。 对比了一下昨晚麦子的状态，没个三五天，不能长成现在这样。 大致换算了一下时间，空间与外面的时间比例大约就是10：1。 这么看来的话，今晚半夜的时候，空间里的麦子大概就能开始收了。 第7章 年的镇上 农历三月廿一，正是镇上逢集的时候。 镇上逢集的时间几十年了都没变过，每逢一、三、六、九，镇上就会有集市。 集市上有农户家菜园里吃不完的蔬菜，最近一段时间攒的鸡蛋，也有会手工的自己做的农具。 特别是快要夏收了，曹崇敬从西边溜达到东边，卖镰刀，草帽，大扫帚的摊子就三个了。 转了一圈，来到菜市，街口买肉的都准备收摊了。 “这大棒骨怎么卖的？” 曹崇敬看了看被剔的一点肉丝都没有的大棒骨，上前问道。 “五毛一斤，不要票，你要的话，这一堆都给你，算你两块。” 杀猪的青年拿着剔骨刀顺手在磨刀石上打磨着，听到有人打听，头也不抬的说道。 票，曹崇敬才想起来，这个时候买东西是要票的。 摸了摸口袋里最后剩的一点退伍补助，曹崇敬总算是知道了出发时候，他娘欲言又止的是什么意思了。 合着是知道他没票，拿了钱来镇上也买不到东西？ “给我装着吧。” 杀猪的也不多话，收了曹崇敬递过去的钱，直接把一小堆大骨放进了曹崇敬拎着的篾篮子里。 八毛能买一斤肉了，这会儿买五六斤骨头回去，曹崇敬也不觉得亏。 记忆中，村里好像也没谁会来镇上买肉吃，一来是没有肉票，二来，也吃不起。 一个劳动力一年忙到头，年底分红的时候，最多也不过二十来块钱，这还是年景好的时候。 他记得荒年的时候，大队里，大部分人家都倒贴队里工分。 拎着篮子里的大骨，曹崇敬想着今天还没签到的系统，到底没狠心在肉摊这里签到。 肉摊这里签到，大概率获得的是肉，也有可能是猪板油或者排骨内脏之类的东西。 但现在家里真正缺的是粮食和食用油。 虽说空间里的麦子今晚就能收了，但怎么弄出来，还要费脑筋想一想。 食用油这个是真没办法，现在买油要票，还定量，他没有票。 往粮油店去的路上，看到有个大娘卖红薯的。 干巴巴的一小堆，看样子是去年收的，堆在那里也无人问津。 曹崇敬上前把一小堆红薯也买了。 粮油店门面并不大，人也不多。 “今天有没有不要票的粗粮？” 里面的店员抬头看了曹崇敬一眼，面无表情的丢下一句“没有”，就继续手中的针线活了。 曹崇敬看店员不搭理他，也不恼，反而观察起了粮油店的情况。 柜台里边靠地上一排的布袋子，里面有各种的粮食。 有红薯干，绿豆，黄豆，蚕豆，红豆，旁边的大缸里有玉米碜子，高粱面，黍米，还有二合面。 这个时候的二合面可不是几十年后的二合面。 几十年后的二合面是玉米面和小麦面粉混合的，或者是普通面粉和中筋面粉混合。 而这个时候的二合面是棒子面和黄豆面的混合物。 就这种二合面，搁在今年之后，也是想吃都吃不上的。 至于大米白面就更加不会摆出来了。 叹了口气，曹崇敬意识打开系统签到。 【签到成功。】 【恭喜宿主获得粮油礼包，请在系统空间中查看。】 看到系统空间中出现一个布袋子图标，曹崇敬装作无奈的样子离开了粮油店。 看着日头不早了，曹崇敬提着一篮子的红薯和大骨往回走。 回去还有二十里路要走。 路上有一段没人居住的地方，曹崇敬看了看，附近没人。 找了棵大树，躲到树后面，曹崇敬点开了系统空间中的布袋子图标。 一瞬间，五样东西出现在系统空间中。 曹崇敬一样一样看过去。 【面粉10斤，二合面10斤，玉米面10斤，红薯干10斤，菜籽油10斤。】 呼~ 曹崇敬长舒了口气，看来自己并没有赌错。 从空间中拿出家里带出来的一个盐水瓶子，把菜籽油倒进瓶子里。 一个盐水瓶也就装一斤的量，剩下装不完的放进空间中。 低头看了看脚边的篮子，曹崇敬把买的红薯都收进了空间中，打算在空间中育苗栽种。 又从系统空间中取出所有的二合面和红薯干，再加一半的玉米面。 好在早上出门的时候带了几个装粮食的布袋子，要不然还没东西装。 提着篮子回到村里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大概这个时候都在家里吃午饭休息呢，路上并没有遇到村里的人。 “小哥，你回来了，买到什么了？” 才进家门，屋里宜芳就听到动静迎了上来。 曹崇敬下意识的摸口袋，想掏零嘴给小妹吃，摸了个空才发现现在已经不是上辈子了。 他这个时候也还没有随身装零嘴喂给小辈的习惯。 只能把手放在小妹脑袋上揉了揉掩饰尴尬。 “买了点吃食，晚上给你做好吃的。” 接着就把手中的篮子递给了出来的阿娘。 王氏低头看到满满的一篮子东西，小声惊呼。 “咋这么多？你哪儿弄来的啊？呀！还有油！” 大妹宜秀闻言也上前帮阿娘把篮子里的东西往外拿。 小妹机灵的去把院门从里面拴上了。 “崇敬你等等。”阿娘拦住了曹崇敬要进屋的动作。 “你跟阿娘说实话，你这些东西哪来的？” 王氏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自家又没有钱票，又没有人脉。 这些东西可不是她家老二能弄来的。 “我找熟人弄的，阿娘你交代大妹二妹别说出去。” 曹崇敬说着似是有意的看了宜芳一眼，这就是个大嘴巴，不叮嘱的话，不到晚上估计全村都知道他今天买了什么了。 “天气热，阿娘你下午没事把大骨头在锅里炖了，咱晚上下二合面面条吃。” 王氏看了一遍篮子里的东西，手脚麻利的把东西收进厨房。 想了想又不放心的把菜籽油倒了一点在厨房的油瓶里，最多就一两的量。 然后把剩下的油，和玉米面，一半的二合面都收进了东屋床头的箱子里。 曹崇敬看着阿娘忙活，然后跟着进了东屋。 看着东屋刷着红漆的床、桌子、大木箱子，还有大衣柜，一时之间有点恍惚。 无他，只因为这几样东西他空间中有同样的，只是东屋的这些要更新一点。 这些是阿娘当年的嫁妆。 他后来娶的媳妇没有嫁妆，一直用的东西都是阿娘的。 定了定神，看着阿娘收好东西，曹崇敬转身去了外面堂屋。 第8章 父亲的遗泽 “小哥吃饭。”外面大妹刚好端了午饭过来。 一碗绿油油的青菜汤。 这个时候菜园里青黄不接，也没什么吃的。 面不改色的喝完一碗苦涩的菜汤，曹崇敬把碗放到厨房，回了西屋，从床底下拉出一个工具箱，从箱子里扒拉出镰刀就往外走。 曹父曹德成是个勤快的，眼看着两个儿子长大成人了，从几年前就开始准备攒材料，给两个儿子建房子用。 这个时候农村的房子，大多还都是土坯的房子，至于砖房，曹德成是想都不敢想的。 但石头房子还是能想一想的。 于是曹德成空闲的时候去西山弄石头下来准备盖房子，总比土坯房子像样点。 曹德成小时候正值中原大地混乱的时候，每日只在生死线上挣扎，所有的一切都只为了活着。 因此早年身体亏空的厉害，也并没有给两个儿子留下什么家底。 更是因为之前生病，把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那点家底耗了个干净。 要不然曹崇海也不能在曹德成热孝中就做了人上门女婿。 这个时候农村的思想还很封建，但凡有出路都没人愿意做上门女婿。 可曹德成那一病，家里是彻底空了，还欠了不少外债。 相比做上门女婿被人看不起，曹崇海更怕穷死。 还是曹崇敬带着退伍补助回来，才平了账，让家里能维持下去。 就算如此，也还是很艰难。 此时曹崇敬要去的地方，就是曹德成给兄弟俩看好的宅基地，几年前已经跟村里批了下来。 这几年曹德成准备的石头也都堆在那里。 曹崇敬来到宅基地看到那一堆石头的时候，不由得鼻头一酸。 这个时候西山可还没像几十年后成为采石场，没有爆破手段，全靠人工开采。 而且西山距离曹家集七八里路。 就这么一堆石头，还是曹德成空闲的时候才能去弄。 看着这一堆石头，曹崇敬能想象到一个小老头，推着板车，艰难的从山里出来的样子。 上辈子这些石头被村里征用了，村里要办大食堂，又弄不起青砖大瓦房，村里人就瞄上了这一堆石头。 曹德成是打算着兄弟俩一人三间房子准备的材料，这一堆石头足够给村里盖食堂了。 且上辈子曹崇海结婚走了，家里也算能住的开了，另外家里也穷，短时间内曹崇敬也没有娶媳妇添丁进口的打算。 也就没有先把房子盖起来。 村里说征用，还是德富叔来说的，他那个时候正是夏收没表现好，没挣几个工分，阿娘腰板挺不直，底气不足，只能任由村里征用了这些石头。 说好的会给补偿，可这补偿愣是到了九十年代才兑现，那个时候村里都换了两代人了。 所谓的补偿就是新建的集市上给了曹崇敬两个位置最好的宅基地，而且还是要自己付钱买的。 想到后来的种种，曹崇敬并不打算这辈子把这些石头给村里用了。 西山的石头并不是什么上好的石材，要不然也不能放在那里任由周边的百姓自己取用。 这些石头很脆，一层一层的，天然就是一些石板。 按说用来建房子正好，可它不结实。 不过就算这些再怎么不好，也是曹德成的心血。 他现在把房子建了，夏天村里也就没借口征用了，总不能来扒他家房子吧。 他也不打算弄多好的房子，先把石头用了，把宅基地占了才是正经。 省得有些人得寸进尺，以他们家房子够住，占着个宅基地当菜园子浪费为由，把宅基地这一亩多地归公，改开之后才还给他。 曹崇敬先是看了地方，大致做了规划，才动手开始整理菜地。 之前这边除了一小片地方用来堆放石头，剩下的地方都被阿娘在春天种了大豆，昨天大妹宜秀弄的豆秧就是从这里弄的。 他现在要先把宅基地用石头圈出来一圈院墙。 碍事的豆秧就要先清理掉。 院墙很好弄，不用和泥，石板是平整的，直接修整一下摞起来就好。 遇到不平整的石板也没事，扔在一边，后面用来做地基就很好。 曹崇敬的动作没避着人，很快就被村里人发现了。 “曹小二，你干嘛呢？” 曹崇敬听到有人喊，直起腰看了过去，过了片刻才从记忆中找到来人是谁。 孙长弘，比他小五岁，邻居，小时候捣蛋，老了身体不好，据说是肺结核，一几年死的。 为什么是据说呢？ 因为后面十几年孙长弘基本上深居简出，就算一条街上门对门的住着，曹崇敬也经常几年都见不到这人一次。 “没大没小，叫哥，叫谁曹小二呢？” 来人冷嗤一声，“你算我哪门子的哥，我又不是跟你一个姓。” “臭小子，你皮又痒了是吧？” “略略略，就不叫，你打我啊，你敢动我一下，我立马找婶子哭去！” 曹崇敬简直要被气笑了，“去去去，哪凉快哪儿玩去，懒得搭理你。” “曹小二，不是说你昨儿从屋顶摔下来了吗？我阿娘说你磕到脑袋了，你怎么还来菜园？你这会儿割豆秧干嘛啊？” 孙长弘一点都不介意曹崇敬的驱赶，淘小子就脸皮厚，真要能被这么简单赶走，就不叫淘小子了。 曹崇敬有点嫌他聒噪，他记忆中还是孙长弘老年瘦骨嶙峋的样子，看到这么鲜活的他一时之间很不适应。 “清地方垒院墙，你自己不会看啊，我说，你小子是不是没事干了？” 曹崇敬看到了孙长弘手中的小锄头，这小子八成也是被赶去伺候菜园的。 “咋？你要在这里盖房子？这都快夏收了，你不是还受伤了吗？不好好休养，夏收的时候怎么办？” 孙长弘虽然淘，但还能分得清什么最重要。 听到孙长弘关心的话，曹崇敬心中一暖。 “这不是材料都现成的，盖两套不够，一套足够了，先简单弄一下。大妹小妹都大了，总不好一直跟阿娘挤在一个房间，把这边收拾好了，我就过来这边住。” “那你这时间也不够啊，我听阿爷说没几天就要开始忙起来了，打场也要时间的。” 孙大爷是个地地道道的老农，一辈子跟庄稼打交道，什么时候该干什么，他心里门清。 “无妨，就简单把石头垒起来，上个梁，弄个顶，也要不了几天。” “你这垒猪圈呢？三间房，哪有你这么弄的？” 听了曹崇敬的说法，孙长弘瞪大了双眼。 曹崇敬没好气的斜睨了他一眼，啧，能这么耿（愚）直（蠢）的，也没谁了。 第9章 重生从拒绝吃亏开始 打发走了孙长弘，曹崇敬继续弯腰割豆秧，今天先把要用到的地方腾出来。 至于用不到的地方，后面都给它框进院子里，慢慢长，成熟了还能收点黄豆，无论是下酱吃，还是去榨油都是好的。 一整个下午，不少人路过曹家的宅基地，听说曹崇敬要垒房子，都摇头叹气。 哪有人这么垒房子的，就是猪圈也不能这么敷衍啊。 可人家也有理由。 “这几天没事，先收拾着，剩下的等夏种之后有时间了，再慢慢弄。” 这话没毛病，谁家垒房子不是大事，没这么糊弄的。 村里人也就看个热闹，但消息传的快，曹崇敬这边才刚把要垒院墙的地方清理出来，曹母王氏就过来了。 “你这是干啥？这大豆好好的，你给割了干啥啊！” 王氏看着好好的庄稼被曹崇敬弄出来一个长方形的空地出来，心疼的直抽抽。 “阿娘？你咋来了？” “还我咋来了，我再不来，这些庄稼都要被你祸害了。 ” 曹崇敬怔愣了片刻。 上辈子阿娘都走了四十年了，重生回来再次被训斥，曹崇敬有些不适应。 “阿娘，我没打算全割了，这边一半弄到院墙里面，那边一半就是门口的地方，盖房子的地方就是石头下面那点，这边一半都圈在院子里呢，能等到成熟再收。” 看到阿娘气的要上来抢他手中的镰刀，曹崇敬连忙把镰刀放下，免得伤到人。 嘴里也同时做出解释。 他已经有好久做事不用跟别人解释了，今天想到了宅基地，就直接过来了，也忘记跟阿娘说一声了，也不怪阿娘着急。 “那你也不能这个时候说要盖房子啊？你身上还有伤呢，这个时候最重要的就是先修养好身体。” 田老头的话到底在王氏心里留下的阴影。 且曹崇敬是从屋顶摔下来的，昏迷了一天多才醒。 虽说从昨天中午醒来之后，曹崇敬看着很正常，但她不可能一点都不担心。 曹崇敬看了看不远处路上时不时有人来往的情况，叹了口气。 “阿娘，咱回家说，把这些抱回家去，让宜秀剥出来炒着吃，放久了就不好吃了。” 说完也不理王氏的碎碎念，埋头收拾起来割下来的豆秧。 王氏见儿子不搭理自己，也憋气的很，可又看不得儿子自己干活，遂也上前帮忙。 回到家里，曹宜秀在厨房看着火，灶上还炖着大骨头。 把豆秧放在厨房，交代曹宜秀边看火边剥豆子，就拉着阿娘去了堂屋。 曹崇敬当然不能说如果现在不盖房子，夏收之后，不仅那些石头保不住，就是宅基地也要充公。 这些没发生的事情，说出来王氏也不可能相信。 只能东拉西扯，尽量糊弄过去。 “阿娘，我昨天去镇上，听说堰路那边的面粉厂变成公家的了，就连以前的粮油店，据说也要变成公家的了。” “粮店？以前不是刘地主家的吗？” 王氏久不去镇上，加上这大半年来过的操心，不怎么关注外界的消息，还真不知道公私合营是什么。 “娘可不能这么说，地主那都是建国前的事了，现在不能叫人家地主了，具体的说了你也不懂，你只要知道现在国家说的算了。” 曹崇敬也不知道该怎么给阿娘解释公私合营的事情。 更解释不了什么是共产主义。 “你别给我打马虎眼，镇上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回来就要去盖房子，你知道盖房子要多久吗？ 你也不跟我商量，也不找你德富叔商量，难不成你打算自己把房子弄起来？” 曹崇敬胳膊搭在堂屋正中的八仙桌边上，看着阿娘，目光真诚。 “阿娘你知道德富叔他们和村里的书记几人商量着，夏收之后麦子下来，就弄大食堂吗？” “啥意思？什么大食堂？” 王氏一脸茫然。 “今年春天开始，全国好多地方都开始了大食堂，就是大家一起吃饭。 但我听说是村里的粮食不够，他们不敢贸然把大家的粮食都集中收上去弄大食堂，所以才要拖到夏收之后。” “大家一起吃饭？这……” 王氏一时之间想了很多，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了。 一个小家庭吃饭还有勺子碰锅铲的时候，这要是全村一起吃饭，好几百人，这还不全乱套了？ 曹崇敬想到记忆中的疯狂也是头皮发麻。 “阿娘，大食堂是大势所趋，村委那几人要是不想被镇上抓典型，只能跟着弄。” 什么时候都不缺清醒的人，可清醒的人更知道大势所趋的可怕，从而选择和光同尘。 真正敢以身犯险，只身和大势对着干的，大多都淹没在了大势中。 “这些跟你要盖房子有什么关系？” 王氏是典型的农村妇女，见识不多，她不懂什么大事，双眼只能看到眼前。 曹崇敬叹了口气，只能从头慢慢跟她解释。 “阿娘，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过大喇叭，我听大喇叭里说，有的地方，小麦亩产都有三五千斤，更有上万斤的。” “净胡扯，小麦撑死了亩产三四百斤，三五千斤？上万斤？那怕不是神仙种出来的？” 牛皮吹的再大，也骗不了在种地第一线的农民。 “这消息从大喇叭里传开，不管真假，代表着上面要让我们相信，我们以后不会缺粮食。” 曹崇敬表情严肃。 他当然知道这事情的真假。 可多的是人相信。 等吃了大食堂，这些经年的老农都放下了心中的不信。 曹崇敬不管阿娘的怀疑，接着开口。 “不缺粮食是一点，另外一点，之前咱们是怎么有的土地，阿娘你不会忘了吧？” 王氏当然不会忘，打土豪分田地，能被划定成贫农的，没谁家以前是有地的。 “咱们家那块宅基地虽然是从正规渠道办下来的，但阿爹这不是去了，大哥又这样，若是那里不盖房子，很有可能夏收之后不仅石头保不住，宅基地都有可能保不住。” 见扯大旗阿娘听不懂，曹崇敬只能把即将发生的事情说出来，要不然阿娘要是阻拦他盖房子的话，他还真弄不成。 “咋就保不住了？那是咱名正言顺的东西，那石头更是你爹一车一车拉回来的，用汗水换来的。” 一听自家的东西保不住，王氏急了。 第10章 这辈子不想退让了 “那些地主家的东西就不是人家自家的了？” 曹崇敬看着阿娘，可说出的话却让厨房门口偷听的宜秀都瞪大了双眼。 “那怎么能一样？咱们家的宅基地是花了钱的，石头更是你爹辛苦弄来的，那些地主是剥削咱们的。” 以前曹崇敬也这么想的，可到老了之后就不这么想了。 往前数几百年，谁家不是给地主打工的？ 不过是有人的祖上抓住了机会发达了，有人世世代代贫困，有人祖上荣耀，后代不成器，败光了家底罢了。 政治层面的事情，曹崇敬也不懂，但一辈子过下来，他学会了看事情的本质。 曹崇敬也无意纠正阿娘的想法，有时候和大众的思维一样，也是对自己的保护，尤其是接下来的十几年。 “不说那些，阿娘只要知道，村里不会看着有人多拿多占，就算那是合理的，村里人也不愿意。” 有句话怎么说的，不怕陪着兄弟吃苦，就怕兄弟开路虎。 想起当初种种，曹崇敬拉平了嘴角。 看到阿娘又急着想争辩的样子，摆了摆手打断阿娘将要说出口的话。 “不说别的，只说夏收之后，村里要盖大食堂，就咱家有充足的石料，再加上有人看不得咱们多那么一亩多地的宅基地当自家菜园子，要求充公，同时许诺以后会给你补偿，阿娘你能挡住不让村里把那些收走？” “这……” 王氏迟疑，她本就不是伶牙俐齿的人，跟村里老娘们争一争针头线脑的小事还行，跟老爷们争执大事，她先天就气弱了许多。 “阿娘你看，宜秀和宜芳也都大了。都跟着你也挤的不像样子。 若是把那边的房子弄起来，我到那边去住，让大妹小妹去西屋，也能宽敞一点。” “不是这么说的，宜秀也不小了，能说婆家了，等宜秀嫁出去，我带着宜芳，你要是娶媳妇，就在西屋，生了孩子也方便我照看。” 曹崇敬知道阿娘这么想也没错，上辈子他本也这么打算的。 可谁又能料到三年自然灾害就这么来了，谁家都吃不饱饭，就更别提娶媳妇的事情了。 摇了摇头，不再想这些有的没的。 “阿娘，若是这房子不盖，万一夏收之后宅基地被收走，石头被村里收走盖大食堂，你真的甘心？” “不……不能吧……也不能可着咱们一家欺负啊，那别人家也有给儿子盖房子的。别人家也有石头，又不是只咱们家有这些。” 没到那一步的时候，曹崇敬也想不到他们一家差点走到绝路上。 而且，和后来的困难相比，宅基地和那些石料真的不算什么。 大家都从大队挣工分，他挣不过别人，养不活阿娘和大妹小妹。 只是他们家只有他一个男劳力，且他还因为这次的伤，挣的工分更加少。 这能找谁说理去？ 他那个时候无数次的想，要是大哥没做上门女婿，他和大哥两个人的工分，是不是日子就能好过许多。 每当这么想的时候，心底就会生出无限的怨气。 可生活会磨灭人的意志。 等后来大妹小妹出嫁，等阿娘老去，等他自己也娶妻生子了，再跟大哥争执他这个时候为啥就着急忙慌的去做上门女婿，也没了意义。 “无论怎么说，咱先把那宅基地和石头用了，我住进去，村里人总不能把我从自家的房子里赶出来，再扒了咱们家的房子。” 接下来的几年，最重要的是活下去，房子什么的，本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可曹崇敬不想退让。 仗着手中有执念空间和签到系统，这辈子他不会再那么艰难。 一些可挣可不挣的东西，他不想让了。 最终王氏也没说的过儿子，她自己是个没主意的人，以前听丈夫的，后来大儿子有主意就听大儿子的。 现在她跟着小儿子过，小儿子有主意，她有意见也没那么坚定。 “那行吧，我等下去你德富叔家说一声，让他们几家出几个人来帮忙。” 曹德富是曹家集的村长。 附近的村落合成一个生产大队之后，曹德富就是曹家集的小队长，在村里也算能说的上话。 “暂时先不用，院墙和屋子我自己弄，等到上梁的时候再请他们帮忙。” 曹崇敬连忙拒绝。 修一下屋顶就被小婶唠叨了好几年，这要是真叫他们几家来给盖房子，又不知道要付出什么，才能堵他们的嘴呢。 但若是上梁都不叫他们，跟撕破脸也没什么区别了。 曹崇敬也不想真的走到那一步。 在农村生活了一辈子，他深知族人的重要性。 可几十年后的人思想和现在不一样。 想到后来他家三个儿子闹的，老大家生孙子办喜事，老二和老三都不露面，曹崇敬就有种这辈子要换个媳妇，直接不让那混账的小子出生的想法冒了出来。 王氏不知道曹崇敬这会儿思绪飞到了什么地方，只是心疼儿子要自己盖房子。 刚想开口再劝，大门被“咣当”一声推开。 木质的院门撞到了墙又反弹回去，拍在了刚进门的宜芳身上。 “哎呦！” 曹崇敬回头就看到自家小妹不知是疼的还是气的，哎呦一声之后又摔了下门，才跺了下脚朝堂屋走来。 “这是怎么了？谁给你气受了？” 王氏看小闺女莽莽撞撞的样子，赶紧上前看她被撞的肩膀有没有事。 “哼，就耗子那混蛋，活该他钓不到鱼，还想吃鱼，吃屁去！” 进了屋曹宜芳的脸还拉的老长。 “可不能这么叫，叫你德文叔知道了又得念叨你没大没小，你要叫他崇浩哥。” 王氏轻拍了下宜芳的后背轻声提点。 “他算什么哥，就是个小混蛋，昨天看小哥钓到鱼了，一大早巴巴的去咱们家鱼塘那里钓鱼，结果忙活了大半天，午饭都没吃，就钓了五条还没我巴掌大的小草鱼。 被人问起，还气的在路上骂娘，呸！自己没本事，倒怨起小哥把鱼塘的鱼钓完了，我呸！” 曹宜芳机关枪一样叭叭的把刚才的事情说了出来。 “多大点事，那鱼塘本来就没多少鱼，真要鱼多了，也留不住。”王氏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阿娘你到底懂不懂重点？重点难道不是他曹崇浩自己没本事钓鱼，还怨小哥吗？” “一大家子的，这点小事也值当你这么生气的，说就说呗，又不是他说什么别人就信什么，你小哥也不少块肉。” 第11章 一切因果自有原由 夜。 无比的寂静。 只听到虫鸣鸟叫，还有自己的心跳声。 下午王氏好一顿安抚才让小妹消气，晚上吃了顿大骨汤二合面面条。 小妹硬是拿着手锤把大棒骨敲开，吃了里面的骨髓，才心满意足的安分下来。 这会儿除了曹崇敬，东屋的娘仨都已经熟睡了。 确定短时间内东屋的娘仨不会起夜之后，曹崇敬闪身进了空间。 先去看了小麦，距离收获还要一段时间，就去了菜园。 不过一天一夜，昨晚还是小苗的黄瓜豆角都铺了满地，该搭架子了。 这活儿曹崇敬上辈子做了几十年，早已经驾轻就熟了。 去了院子里，取了一些自己平日里收集的树枝，一根根交叉戳进土里，然后用细绳子绑上横杆固定，再把爬了满地的黄瓜豆角苗给绑到架子上，就算是完工了。 辣椒番茄的架子就更好弄了，一根苗一个支撑的木棍就够了，只是这几天估计要勤进来绑一下苗了。 忙完了这边的菜园，又去了老大家的菜园，老大媳妇懒得侍弄，菜园里春天点的玉米，要是吃嫩玉米的话，这个时候刚好，不吃过段时间也能收了。 大概是因为曹崇敬自己在空间里，时间流速是跟着他的，忙完了两个菜园，地里的小麦还不到收的时候，曹崇敬索性就出了空间到外面等。 出了空间曹崇敬也没闲着，脑中计划着空间里要处理的事情。 等会进去把小麦收了，估计要不少时间，毕竟就他一个人，按照一晚上空间过四五天来算，估计要外面十天他才能割完空间里的麦子，要是算上休息的时间，估计要更久。 后面脱粒磨粉就更是麻烦事。 还有后续种地的问题。 估计不等他收完空间里的地，外面村里的小麦就要开始准备弄打谷场开始准备夏收了。 种下一季粮食的时候，倒是可以在一边签到，看看能不能签到粮种。 算算时间，那个时候空间里的桃子差不多该成熟了。 那桃子不知道是什么品种，他某一年在集市上买的，结出来的桃子看着跟野桃一样不好看，可削了皮之后里面的果肉味道比超市买的还好吃。 到时候可以摘了弄出来去镇上卖了，现在还让自己卖东西，抓紧时间攒些钱在手里才是正理。 到时也能找借口把菜园里的菜也弄出来。 只是空间里的时间流速太快，他一个人忙不过来，就怕蔬菜桃子这些收了之后放在空间里放坏了，也不知道空间保不保鲜。 曹崇敬这会儿有些后悔当初小孙子念叨着想要什么样的空间的时候没有多听两句，这会儿得到个执念空间，有些手忙脚乱的感觉。 甚至于小麦收上来怎么磨面都是个问题。 要是空间里没有那些白雾遮挡，村里也有磨坊，磨面不是什么大事，他也会操作机器。 可现在空间里除了老宅和三个儿子家还有土地和鱼塘，别的地方都被遮挡住了。 这小麦是收上来了，怎么吃到嘴里还是个大问题。 眼瞅着时间差不多了，曹崇敬再一次闪身进了空间。 先去工具房把上锈的镰刀拿出来，找出磨刀石好好磨一磨。 上辈子后来二十多年收庄稼都是用机器，镰刀已经不是必须的工具了，平时用的少，自然就锈的厉害。 磨完刀，又从工具房拿出了绳子，放进电动三轮车里，这才骑着车去了地里。 北边的大路是县道，连接着去县城的一条省道。 路很宽敞，不到两分钟，曹崇敬就站在了地头。 大路南是老二老三家连在一起的近三十亩地，大路北斜向东一点是老大家的二十来亩地。 曹崇敬下意识就来到了路南的地里。 等站到地头才恍然回神，瞬间怅然若失。 才发现这已经不是上辈子的现实了，这里只是他的执念空间。 虽然空间信息告诉他，空间里的东西能带出去，外面的东西也能带进来，可他清晰的意识到，这个执念空间是脱离了现实的。 现在想来，上辈子几个儿子走到最后，他这个当爹的也没做好。 老大结婚早，结了婚就闹着要分家，分走了家里的一部分田地，老二躲计划生育出去几年，留下三个孩子是他们老两口养大的。 老三结婚晚，等老三结婚，老大又闹着来分了一次家，借口是95年动了一次地，他们家的土地是国家分的，跟他们老两口没关系。 现在国家分给他们老两口的地，他作为儿子自然要再参与分地的。 那时候他七十多岁了，想着也没几年好活了，就不想掺合，结果到最后吃亏的就成了老三。 偏偏他们老两口住在老三家里，年年给老二家干活。 记得老三结婚的时候，老二家三个孩子，大的15岁，二的9岁，小的才7岁。 他们老两口是一直把老二家的小孙子送上了大学的。 老三不会种地，分到的十几亩地半租半送的给了老二家种，前面几年还一分钱租金都没拿到。 老二说租金就当替老三给他们二老的养老钱了，那个时候没觉得有问题，可现在想来，别人家租地每亩都八百一千每年，老二就替老三每年给他们一千五，还都被贴补给了老二家的几个孩子了。 现在想来，难怪那个时候老三媳妇冷情，对他们老两口不亲热。 生病的时候想起来让老三媳妇带着去医院，手里有钱的时候就只想着给老二家的孩子贴补了。 虽说每次生病，都是说三个儿子不在家，老大老二媳妇不会开车，他们老两口跟着老三过的。 可…… 现在想来种种都是借口，他们老两口的心下意识的就是偏的。 也不是说那个时候看不清，只是人到了那个岁数了有些事情都是下意识的，事后反应过来了，也拉不下脸来做出改变。 曹崇敬想起来有一年秋收的时候，老婆子腿肿的厉害，老大和老二都在家的，可老婆子不愿意去县医院。 就只在村卫生所吊水，可二十来天也不见效。 等秋收结束了，老大老二前面才出去打工，第二天老婆子就打电话让县城的老三媳妇来家里接她去医院。 他那个时候眼睁睁的看着老三媳妇知道老大老二才走一天之后，拉着一张脸在医院跑上跑下，出钱出力，直到半个月之后老婆子出院，把他们送回了家，他连个歉意的笑脸都没给人家。 之后老三媳妇带着两个孩子，半年都没回家。 不知道过年的时候老三怎么劝的，才愿意回家。 想着前世种种，曹崇敬的心揪成一团，前世老糊涂了，不愿意承认自己偏心。 现在回想起来，才发现很多事情都有迹可循。 第12章 空间收获 站在地头茫然了半天，曹崇敬才回神看向地里的麦子。 空间里没有太阳，也没觉得有风，所以也没有闪光的金黄色麦浪。 脚踩在土地上，有种踏实感。 重生回来的这两天，他一直有一种不真实感。 老是回忆上辈子的事情，当年哪里没做好，怎么改进。 直到这一刻，站在麦田里，心才落了下来。 从这一刻开始，前世就只是前世了，他该做的是过好这辈子。 下定了决心之后，曹崇敬拿着镰刀就要弯腰上手割麦子。 下一刻，眼前发生的一幕，让他思绪停止，瞳孔放大。 只见还没等他的镰刀挥下去，眼前那一把他本来的目标就整齐的倒在了地上。 下意识的看向旁边还站立着的小麦，下一刻，旁边的麦子也倒了下去。 随着他的视线移动，一排排的麦子整齐的倒了下去，比收割机的速度还快。 不过几息的时间，他站立的地方从北到南，一排三米左右的麦子就整齐的倒在了地上。 有些僵硬的站在原地，直愣愣的看着地上整齐铺成一排的麦子。 下意识的反应是这铺着的方式不对。 要是早期的收割机的话，这么一遛儿下去，麦子应该是往两边倒成两排，而不是一排。 脑海中的思绪出现不过瞬间，眼前的麦子就有一部分飞了起来倒向另一边。 停停停！ 这一刻，曹崇敬终于被震惊的停止了思绪，但同时脑子更乱了。 他脑海中的第一想法是不知道西游记中玉皇大帝的言出法随是不是这样的？ 但转念一想，他刚才也没出声啊，更何况他何德何能敢登月碰瓷玉帝。 想想西游记中，玉帝一言既出，米山面山金锁就能让孙悟空毫无办法，这跟他刚才好像不一样。 他确定他还是正常的人，在空间外面的时候，一丝异样也没有。 那么不正常的就只能是这个空间了。 他刚才那一瞬间想什么了来着？ 他刚才什么都没想，唯一的想法就是把眼前的麦子割了。 顺着自己的思绪，曹崇敬开始试验起来。 看着地上整齐铺着的麦子，想着先取一小股，拧几圈，然后以这一小股为绳，捆出一大捆麦子，在麦穗处打个结。 以前没有农机的时候，收麦子都是先割、再捆，然后运到打谷场，用石碾子脱粒。 随着曹崇敬想法的落下，刚才倒地的麦子迅速的一捆捆竖立了起来，立起来的过程中，顺便自己把自己捆结实了。 这…… 曹崇敬手有些抖。 原谅他是个没见识的农村老头。 五十岁的时候，因为老二结婚，正日子头一天下午了，老二还在外面打工没回到家，连个电话都没有，他着急上火，当时耳朵就出血了。 半夜老二及时回来了，可第二天就是大喜的日子，他也就没去医院，后来想着就是着急上火了，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也就没管。 事后没多久，这双耳朵就彻底聋了。 从那之后他像是被遗忘在了20世纪，偶尔看到新世纪的腾飞，但没人给他解释，所以很多东西，他都不懂。 后来老三大学毕业，听说有助听器这个东西，才让他的人生最后十几年没有在无声中度过。 可习惯已经养成，忽视他已经成了全家的习惯。 眼前这场景，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适应了好半天，才平复了心跳。 —————— 空间里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天，看着门口水泥地和大路上被平铺开的麦子，曹崇敬咧了咧嘴角无声的笑了起来。 五十亩多一点点的地，空间给的消息是七万三千斤的总重量。 亩产一千四百多。 而且，虽然空间是照着他前世村里的情况搬过来的，但真的不是从现实直接搬的。 所以这些小麦可以做种子直接种下去的，种子不会退化。 得到这个结论的时候，曹崇敬心中一阵轻松。 五十多亩地，空间的时间流速还是外面的十倍。 这代表着外面每收获一季，他能收获五百亩地的粮食。 而且从小麦的产量来看，空间中的小麦产量明显比外面要好，不是比现在的1958年产量高，而是比2024年产量高。 他记得老大老二常年在外面打工，也就农忙的时候才回家，所以地里侍弄的不精心，每年正常的亩产也就千余斤。 因为这个产量，老婆子没少念叨两个儿子种地不经心，比不上别人家。 而这一千四百多的亩产，已经是前世要天时地利人和，种子农药都要做到位才能有的收获了。 任由麦子在水泥地上晾晒，曹崇敬走回了院子，进了厨房。 小灶上锅里的疙瘩汤差不多已经不烫了。 之前大概是用空间收麦子消耗比较大，路南的麦子没收完，曹崇敬就一阵阵的眼前发黑，眩晕感袭来，不得不回来歇息。 后来也就顺理成章的把新收的麦子直接弄出几斤脱粒磨粉。 在厨房的小灶上简单的弄了份没有盐的疙瘩汤，即使这样，他的体力也在快速的恢复，状态也在好转。 他不敢再一次性收完所有的麦子，才歇着收着，花了空间里差不多两天的时间，收完了五十亩的麦子。 收回来的麦秆整齐的堆在老二家的院子里，占了大半个院子的空间。 其实曹崇敬可以直接把麦子脱水收起来的，但他总觉得收麦子要有一个晾晒的过程。 再加上空间里也不会下雨，也就任由那些麦子在门口放着了。 大口吃完锅里的疙瘩汤，曹崇敬想着抽空还要去想办法弄点盐回来，不知道去镇上的调料店签到能不能有食盐。 但这个时候的食盐都是粗盐，曹崇敬有些看不上。 不过看不上也没办法，食盐是必需品。 还有鸡蛋也是必须的，想办法弄几只鸡养在空间里，就能有吃不完的鸡蛋了。 面疙瘩加鸡蛋，不吃不吃两碗半。 可见面疙瘩和鸡蛋是绝配，要是再有点香油就完美了。 不过不急，路要一步一步走，事要一件一件办，这些总会都有的。 吃完简单的收拾了下锅碗，曹崇敬回房间就躺下睡觉去了。 接下来空间里的地还要翻种，不过今天曹崇敬不打算接着弄了。 天亮之后他还要收拾宅基地准备弄房子，空间里的地只能等明天了。 第13章 意识流建房 一觉睡的天昏地暗，等醒来的时候，曹崇敬有一种不知今昔是何夕的感觉。 躺了一会儿，清醒了，曹崇敬才闪身出了空间。 外面还是半夜，不知道具体几点，连虫鸣鸟叫都没有了，万籁俱静。 已经彻底清醒的曹崇敬躺不住了。 索性穿了衣服轻手轻脚的出门去看宅基地了。 看着外面的天色，估摸着也没多久就要天亮了。 曹崇敬打算先去整理一会石料，等家里阿娘和大妹起来，早饭做的差不多了再回去吃早饭。 这个时候的农村没有农机，就是偶尔有拉着重物的板车，也比农机要轻的多，所以路上的车辙并没有后来那么离谱。 路上也只有些许的坑洼。 等曹崇敬适应了黑暗，走起来也不费劲。 来到宅基地之后，正打算搬石头，一个念头就不可避免的冒了出来。 既然空间里能随意控制东西，那能不能把石头收进空间，摆好了再弄出来，直接放在指定位置上？ 越想，越是觉得可行，曹崇敬止不住的双眼发亮。 经过昨晚在空间中收麦子，对麦子的控制，他对这个想法很有信心。 说干就干。 曹崇敬意识收取了一小堆石头，闪身进了空间。 控制着石头堆成院墙的形状。 石头如他所想一般，纷纷飞起，再靠拢，汇聚成了一段院墙。 而且比他预想中的还要整齐的多。 既如此，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曹崇敬闪身出了空间，确定好了院墙要摆放的位置，挥手就把空间中垒好的一段院墙弄了出来。 可下一刻，院墙直接坍塌，还砸倒了旁边的豆秧。 曹崇敬愕然。 想了一下外面和空间的区别，心中似有所悟。 一个应该是在空间中石头受他意识控制，而外面他控制不了。 另外一个大概是他控制院墙出来的时候，力度不对，惯性使然，院墙很难在保持原状。 挥手把倒塌的石头收进了空间，曹崇敬开始思索对策。 首先要解决地不平的问题。 他之前打算手工弄的，哪里要是塌陷最多就多砸两下的功夫，反正也是糊弄人的工程，最主要的目的是先把宅基地和石头用了。 现在既然有空间这个作弊器，那再糊弄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既然这样，不妨把地基弄出来。 一次到位，也省得后面还要再返工。 至于会不会因为进度太快，而招来怀疑。 呵，他起早贪黑干的活，就算怀疑又怎么样，也没谁会一直盯着他干活。 打定了主意，曹崇敬站在刚才院墙坍塌的位置，尝试着收取那一部分的泥土。 随着他的控制，一道宽50公分的长方形深坑出现在眼前，取出的泥土都进了空间中老二家的后院中。 随后曹崇敬进入空间，控制着取出一小堆麦秆切碎混在泥土里，又取了水混合成泥。 才又控制着石头摆成长方形地基的形状，并在石头的缝隙中填充混合了麦秆的泥。 之后又控制着这一截地基放进了外面挖好的坑中。 等双脚踩上这一截地基，曹崇敬忍不住发出惊叹。 就这一截地基，要是全靠人工的话，三五个劳力，最少要大半天的时间才能弄成这样。 他这一会儿就弄好了？ 简直匪夷所思。 尽管心中惊叹，曹崇敬也没忘了趁着天亮前，多干一点，否则大白天的，他就不好加快进度了。 行走间，昨天清理豆秧空出来的地方，地上就多了连成一圈的深坑。 然后进空间和泥，拼积木一样把地基摆好，再挥手弄出来放进深坑中。 这些弄完，一阵疲惫就席卷而来。 曹崇敬也就没有继续弄院墙，而是从空间中取出一把铁锨，把深坑和地基之间的缝隙填上。 弄出一副他只铺了表面一层石头的假象。 等土填的差不多，天色也彻底的亮了起来，村里也升起了炊烟。 曹崇敬把铁锨一收，背着手就回家去了。 借着空间的便利，不过五天的时间，在原来的宅基地上就立起了高两米的围墙。 这也直接导致剩下的石料不够盖三间房子的了。 大意了。 曹崇敬扶额。 本来以为原先阿爹准备的石料盖三间房子再拉个院墙足够了。 结果他地基也用了石头，院墙还格外的厚实，直接导致现在盖房的石料不够了。 现在院墙是围的严严实实了，外面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正房的三间地基也弄好了，可剩余的石料明显不够了。 天色刚亮起来，刚弄好正房地基的曹崇敬站在空荡荡院子里，看着明显不足的一小堆石头，有些叹气。 吃早饭的时候，王氏开始旧事重提。 “崇敬啊，那房梁你不是说找着人给准备了吗？什么时候拉回来？” 在农村建房子，上梁是大事。 眼看着曹崇敬速度够快，不过五天，周围一圈的院墙就起来了。 以这个速度，也没几天房子的框架也能差不多了。 王氏也着急了起来。 房梁可不好弄，从曹德成打算给两个儿子准备房子开始，就找人寻摸了，到他死都没头绪。 本来想着实在不行就去县里的木材市场买去，可最后钱都被曹德成看病用完了，房梁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虽说曹崇敬说他能弄到房梁木，可不见到真东西，王氏的心也落不到实处。 “嗯，今天去拉。”曹崇敬敷衍一句，就埋头吃饭。 这五天的时间，曹崇敬也不是只专注于房子的。 五天的签到他是一天没落下。 虽然没时间去镇上，但村里也签到了不少好东西。 曹崇敬说的准备好了的房梁木就是在村子的小树林中签到出来的。 那天王氏说起房梁木，曹崇敬本来打算从空间中拿的。 空间中还有不少以前老宅拆除扒下来的房梁，都是好材料，他也没舍得像别人家一样当柴火烧了，而是都妥善的保存了起来。 这些老房梁木也随着执念空间一起出现在了他的空间中。 但后来还是抱着试验的态度去了小树林，这不就签到了20根松木。 虽然不是很懂全是杂树的小树林是怎么签到松木的，不过这也没什么重要的，曹崇敬也不是喜欢寻根究底的人。 正好石料不足了，每天到新房那边溜达的阿娘和大妹小妹看不出来石料的用量，他可是门清。 他还打算弄两间偏房做厨房和杂物间的，有多余的话，还想用石板把院子给铺一条道出来。 这么一算，怎么都要去西山一趟的。 正好趁着今天这个机会，先去西山，回来把松木弄出来，顺便也放缓一下建房的进度。 第14章 西山采石 赶在太阳升上半空的时候，曹崇敬来到了西山。 临近夏收，西山上没什么人。 到处都是裸露在表面的石头。 石头不易开采，尤其是盖房子需要的石料多。 前些年周边的百姓都挣扎在生死线上，就更没精力弄什么石头房子了。 也就是建国之后，没了外部威胁，日子好过了些许，才有人动起了西山上石头的主意。 但由于没有开采的工具，能像曹德成一样开采那么多石头的人也是极少数。 有那功夫，多少泥胚弄不出来，几套房都出来了。 或者找个活儿干，攒点钱也能买砖盖房子。 虽说很贵，但砖比石头更好用不是。 也就曹德成没什么文化，脑子也不够灵活，身体又不好，偏偏又不想给两个儿子狭小逼仄的泥屋草顶的房子，才坚持了几年收集那么多的石料。 曹崇敬避开了外围人为开采的痕迹，朝里面走了一段距离。 选了一块裸露出很大的石头，开始收取。 比收取泥土难度要大上很多。 可也不是不能收取。 终于在曹崇敬脑门见汗的时候，埋在地下的石头终于松动。 紧接着动静越来越大。 直到下一瞬间，石头瞬间在眼前消失，剩下的只有一个大坑。 又如法炮制，收了不少石头。 不仅现在要建的房子石料够了，就是再建三五个院子都足够了，曹崇敬才收手离开了西山。 快回到村里的时候，看了看周围没人，曹崇敬从空间里取出了一大早去借的板车，又从空间里取了两根松木放在板车上。 再多他就该拉不动了。 回村的时候经过德富叔家门口，正看见大婶子坐着个小马扎在门口补衣裳，看到曹崇敬拉着木头回来，于是出声打招呼。 “崇敬回来啦？你这是拉房梁木去了？看着不错啊，这是松木吧？哪里弄来的啊？” 说话的功夫，大婶已经从家门口来到路边了。 “是松木，托了以前的战友关系弄的。” 曹崇敬停下板车，松了松肩膀上的肩绳，擦了把汗回道。 “我听你大叔说你那新房子弄的挺快啊，你把这松木弄回来是打算要上梁了？日子看好了吗？” 大婶子上手敲了敲板车上的松木，随口问道。 “没那么快，就先把院墙弄起来，房子还要几天呢。 什么时候上梁阿娘说她要找人看看，日子还没定，不过阿娘说让人看个最近的日子，到时候一定第一时间通知大婶子。” “那是要快一点，这可没多久就要夏收了。” “不会耽误夏收的，大婶我就先回了，把这些木头卸下来，还要再去接着拉木头。” “哎，成，我家敏子在你家找宜秀玩呢，你跟她说差不多就回来吧，别耽误宜秀干活。” 曹崇敬答应了一声，重新跨上肩绳，拖着沉重的板车往新房那边走去。 要不是他的身体被初级基因强化药剂强化过，他还真的拉不动这么沉的车。 卸了松木之后，曹崇敬也没打算接着就再出去重新拉一趟。 房梁要用的木头不少，总是要多跑几趟的。 他打算今天借口往镇上跑一趟，刚好今天还没签到。 明天也同样操作，也好给家里多弄点东西。 在院墙后面进了空间，把收进去的巨石用巨力轰成石板。 然后取出一些和之前的石头放在一起，又从空间中取出半篮子空间中的桃子，提上篮子，拉着空板车回家去了。 “小哥你回来了？” 难得今天宜芳居然没跑出去玩，听见声音迎了出来。 “嗯，今天怎么没跑出去玩？” 曹崇敬答应着，随手把篮子递给了小妹。 “曹敏姐来了，还拿来了布料，找阿姐跟她一起裁衣服呢，我就没出去，留在家里看热闹。这桃子哪来的啊？” “朋友给的。”曹崇敬直接无中生友。 “回来了，房梁木拉回来了？”王氏也迎了出来。 “没拉完，还要再去。” 曹崇敬进了屋，透过东屋开着的门看见东屋大妹的床上铺着浅蓝色剪开的布料，大妹和曹敏两人听到声音正转头往外面看来。 “崇敬哥回来了？”曹敏开口打招呼。 “嗯，宜芳，那桃子洗几个，拿来给你曹敏姐尝一尝。” 曹崇敬回应了一声之后转头朝着曹宜芳吩咐。 “知道了。” 厨房里传来小妹的回应，以及舀水的声音。 至于大婶子说要让曹敏回去的话，被曹崇敬无视了。 若是前世，他可能就实诚的有什么说什么了。 可活了几十年，他也不像当初那样傻愣愣的了。 随意的与曹敏聊了几句，喝了点水。 小妹就端着洗好的桃子进了堂屋，手里端着洗好的，嘴里还啃着一个。 “小哥，这桃子好好吃，比以前吃过的桃子都好吃。” 说完也不等曹崇敬回话，就挨个给几人分了桃子。 他们这里桃子不少，不过没人专门管理过，不是房前屋后栽着看花的，就是路边随意生长的野桃。 卖相不好看，吃着也不好吃，要么没味，要么一股子酸涩。 而曹崇敬拿回来的桃子虽说卖相比街上卖的那些差一点，但味道没得说，脆甜脆甜的。 “你费点功夫把皮削了，会更好吃。” 这个时候的人吃水果没有削皮的概念，可毕竟是毛桃，虽然洗过了，但影响口感是真的。 “那多浪费啊。” 王氏轻拍了他一下，桃子本来就不大，再削了皮，也没剩什么了。 曹崇敬笑笑不多废话，愿意怎么吃就怎么吃。 “小哥，这桃核能种出来桃树吗？要是以后能结出来这种桃子，家里不就有了吃不完的好吃桃子。” 曹宜芳啃完一个桃子，看着手中的桃核突发奇想。 “费那事干啥，等明年栽树的时候，我给你弄树苗去。” 等她一个桃核长成桃树再结果子，不知道要等几年呢。 还不如他在空间里先培育几棵树苗，明年春天弄出来，老宅和新房都栽几棵。 “崇敬哥要是有门路，给我家也弄两棵呗，我吃着这桃子不错。”曹敏也忍不住开口。 “小事。” 曹崇敬都没多想一秒，就同意了，一大家子兄妹的，举手之劳。 而且曹敏上辈子是在家招亲的，两家相处了几十年，关系还过的去。 第15章 都是穷闹的 晚上吃饭的时候，说起曹敏，王氏还有些忧心。 “那桃子一吃就不一般，你就这么大咧咧的许了小敏两颗树苗，万一到时候弄不来，你不是丢人了？ 就是弄来了，这种品种的桃树也不便宜，就白给她家啊？” 王氏总有种儿子穷大方，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想法。 曹崇敬失笑，他阿娘总是想的多。 上辈子也是这样，唯恐家里吃了亏，结果儿媳妇专门和他对着干，家里有什么都往外送。 自己种的大蒜，南瓜，菜园里的蔬菜，自家榨的油，反正是家里有什么，只要来了亲戚，都要给人家送。 到老了反复念叨当年对谁谁多好，硬是把自己塑造成了绝世大善人，可有什么用？ 倒是大妹继承了阿娘的斤斤计较，家里吃不完的蔬菜都会带到集市上卖，虽说每次卖的都不多，但积少成多。 大妹没嫁个好人，儿女不孝顺，就靠着家门口的三分菜园，老了上医院才不求人。 “阿娘别瞎操心，是因为不难弄，我才答应的，再说德富叔也不会占咱们家这点便宜，放心。” “就是，阿娘你就是瞎操心，今天的桃核我没扔，种门口了，大不了等种出了小树苗，匀两颗给曹敏姐。” 王氏懒得搭理小闺女的胡咧咧，那自己种的营养不良的树苗能跟外面卖的一样吗。 “小妹别瞎说，你又不会，又不是桃核埋下去就一定能长出树苗的，就是长出来了，也不一定能长成树，曹敏姐才看不上呢。” “说起来，你大婶的意思是想给曹敏在家里招婿，这不，不年不节的，还给曹敏买布料裁衣裳。” 王氏娘家当年也是殷实的，要不然也不能在战乱年代出嫁还能有嫁妆，也是正经过过几天好日子的。 只是，如今看看别人家女儿的日子，再看看自家女儿身上打着补丁洗的泛白的衣裳，心中不太好受。 曹宜芳闻言地头看了看自己比姐姐破旧的多的衣裳，转了转脑筋。 “阿娘，要不你也给我找个婆家吧，我别的不要，就想要一件自己的新衣裳。” 王氏闻言，刚才那点伤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一巴掌就拍到了小闺女的脑袋上。 “胡吣什么，你几岁就要说婆家，害不害臊！” 曹宜芳不服气的嚷嚷，“害什么臊，曹敏姐一个捡来的闺女都能年年有新衣服穿，我就从小只能穿阿姐退下来的二手货，还不准我为自己争取件衣裳了？” 这话一出，原本还气着的王氏顿时只剩难过了。 曹崇敬也再不能保持安静听娘仨聊天了。 “小妹别瞎说，过几天小哥闲了想办法给你弄布料做新衣服去，你先给阿娘道歉。” 王氏却不想听什么道歉。 “但凡有办法，阿娘也舍不得让你捡宜秀旧衣服穿，但谁家不是大的穿完小的穿？ 你这么说，是在怪阿爹阿娘没给你好生活？你阿爹要是知道了该多伤心？ 你看村里哪个闺女像你这么大了还什么都不会，整天游手好闲的，阿爹阿娘对你还不够好吗？” 说着说着，王氏声音就哽咽了起来，眼眶也泛红了。 “你别说什么曹敏，你看村里有谁能跟她比的，别看她是捡来的，可你德富叔膝下就她一个，现在又想给她招婿，指着她养老呢。 我指着你什么了吗？我什么都不要求你，家务我跟你阿姐做了，你阿爹在的时候，农忙都不要求你下地，你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曹宜芳见状也不好再顶撞，只得讪讪的开口。“我不也没说什么吗？你看你这是干嘛！” “你那是没说什么吗？你那是往阿娘心口插刀子！” 王氏心绪不畅，也不想这个时候教女儿，只摆了摆手，起身就回了东屋。 曹宜秀脸色也不好。 “你何必要说那话？我之前不是与你说了，阿姐现在也不长个子了，新衣服就不必了，往后紧着先给你做新衣服，你说话就不能动动脑子？ 阿爹才去不久，阿娘精神头本来就不好，你这一说，阿娘又要难受好几天了。” 王氏离开，曹宜芳刚压下的脾气就又上来了。 “我说什么了？合着一直穿二手货的又不是你，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新衣服还没影儿呢，你就一副施舍的样子给谁看，虚伪！” 曹宜芳说完就想往外跑，却被曹崇敬大长腿三两步追上，抓住了她的胳膊。 “天都黑了，你往哪跑？” “她们都不喜欢我，我今晚去小田庄，找田梅英睡去。” “我看你是脑子有毛病，自家人说你两句你就受不了了，外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曹宜芳现在不过十岁，就已经有了后来的影子，这让曹崇敬想到了某些不好的记忆。 “是不是小田庄黄婆子跟你说什么了？” 想到小妹后来的性子，加上她觉得受了气第一时间要往小田庄跑，曹崇敬不由多想。 只是看到小妹心虚的表情，曹崇敬不由神情一正。 “说！” 曹宜芳扭捏了片刻才开口。“就黄婶儿说阿姐抢了我运道。” “啥玩意儿？” 曹崇敬简直要气笑了。 “你脑子被狗吃了？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曹宜芳抿了抿唇，有些不服气。 “那家里的东西本来就是有数的，阿姐占了我就没了，我原也以为黄婶儿想挑拨我和阿姐的关系，可我和阿姐闹起来她又没有好处。” “我看你不是傻，你就是自私，你都知道想人家是不是挑拨了，就看不出来人家逗你个傻子玩呢？ 我看你就是只相信对你有利的呗？ 看你被耍的家人都不顾了，人家不知道在家里怎么笑话你呢。” 曹宜芳依然不服。 “我跟田梅英好，黄婶儿为何要笑话我，黄婶儿向来无利不早起，没好处的事情，她为何要做？就不怕我恼了不跟田梅英好了？” 本来听前面两句话，曹崇敬还以为小妹多少还带点脑子的，听到最后一句，都要被她的逻辑惊呆了。 想到上辈子小妹跟小田庄那母子俩学的，家里有点破事都喜欢去找人家，还次次不空手。 比出嫁的闺女回娘家送礼都勤快。 却也没见她一辈子过的顺当多少，该生病还是躲不过，也和其他人一样穷一辈子。 只是不知道黄婆子到底是怎么给她灌的迷魂汤，到老了都看不透，甚至还蛊惑他自己的媳妇。 “嘿！你以为你是谁？还不跟人好了？哦不对，人家的确会可惜，可惜这么好忽悠的傻子怎么就忽悠不灵了。 还人家有什么好处？好处就是忽悠了你，人家就有一个忠实的信徒，白捡来的一个比闺女还孝顺的傻子！” 曹宜芳自是不服气的，只是曹崇敬也没法把上辈子后来的事情说给她听，就是说了，这傻丫头也不一定会相信，只能实行家长权威。 “你给我听好了，以后不准你去小田庄找田梅英玩。 你要是听话，我过几天给你弄新衣服去，当然你要是阳奉阴违，这新衣服可就是宜秀的了。 别打量着我不盯着你就不知道你去没去，你可以试一试。” 第16章 上梁 管教操心的小妹什么的，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见效的，曹崇敬主要的精力还是放在了房子上。 村里人就见曹家的新房肉眼可见的从院墙里拔高了。 一个错眼，尖尖的山墙就高出院墙一大截。 眼见着麦田里的小麦开始泛黄了，王氏终于找人定下了上梁的日子。 农历四月十六，诸事皆宜。 一大早，天还没亮，曹崇敬就被王氏从床上拉了起来。 “崇敬，赶紧起来，趁现在没人，你赶紧去新房那边拜一拜，等人多了就不好了。” 王氏是旧时代的人，信奉的那些个规矩不是说不让信她就会不信的。 就像祭梁仪式，虽然现在不让搞那些，说是封建迷信，可王氏打心底里认为，上梁时要是缺了这些仪式，是大不敬，以后影响气运。 曹崇敬倒是无所谓，但他看不得阿娘整天在家里愁苦，念叨没有祭品。 每天就看着厨房那些东西，念叨着东西不丰盛，无法向神明祈求保佑房屋平安稳固，居住者幸福安康。 就是祈求了，祭品简薄，神明也不会应允。 曹崇敬无奈，只能多往镇上跑了几趟。 就这几趟，有针对性的签到，曹崇敬空间里就多了两公两母四只鸡，还有空间鱼塘里多的十尾鱼，就连王氏心心念念的猪头都在猪肉铺上签到了。 摸着黑提着祭品来到新房，曹崇敬把提前准备好的写着“上梁大吉”“福星高照”的红纸贴在主梁上。 又按照阿娘说的规矩把处理好的猪头，鸡和鱼摆好，进行了祭梁祈祷，才在天亮之前又拿着祭品回到了老宅。 这些祭品等上梁结束，也是要成为喜宴上的菜。 回去的时候阿娘和大妹小妹正在忙活着蒸窝头，这是等上梁结束抛梁用的。 上午九点半，请来的上梁师傅已经就位。 德富叔，德文叔，德旭叔，几个曹家的长辈也都推了其他的事到齐了。 曹崇敬还捏着鼻子去黄家请了曹崇海。 就连下面的那些个兄弟姐妹也都到齐了。 还请了曹姓的一位叔爷爷作为见证。 十点整，在众人的协助下，主梁安稳的落在了东西两面的山墙顶上。 围观的人一起热烈的鼓掌。 虽然没有鞭炮齐鸣，但热闹程度一点不弱。 上梁师傅没顾得上跟着起哄，而是忙着钉上榫头、楔入木楔固定房梁。 同时也不忘高喊：“一步一步上金梁，二步二步上银梁，金银梁上插金花，荣华富贵头一家”。 等房梁固定好，曹崇敬递上了准备好的一篮子玉米白面混合的二合面窝头，还有一篮子桃子，由上面的上梁师傅进行抛梁仪式。 这也是村里孩子最喜欢的一个仪式，早早的就等在了院子里，等着上梁师傅多给点关注，往自己的方向多抛两下。 曹崇敬站在还是镂空的堂屋廊下，也是抿唇笑。 上辈子，这块宅基地过了几十年才还回来，后来盖了房子给老大家住了，想不到这辈子能这么快在这里建起房子。 曹德富站在曹崇敬身边，抬头看着还在做收尾工作的上梁师傅，心头也不由感叹。 “要不还是说部队能锻炼人呢，谁能想到，你小子就这么单枪匹马的，二十来天的功夫，就能把房子立起来。” 曹崇敬腼腆的笑了，“叔你过奖了，我这手艺也就马马虎虎，糊弄下自家的房子还成，本来也是想招呼弟兄们一起的，这不是想着他们都忙着，我自己也能凑合着干，就没拜托他们。” “嗐，你小子还腼腆起来了，说你能干就是能干，你也别谦虚。只是我瞧着你怎么没准备瓦片啊？” 曹德富早就想说了，要是真如曹崇敬所说，他手艺不行，曹德富也不会问瓦片的事。 墙都不稳当，要什么瓦片，哪天再把屋子压塌喽可不值当的。 可看着那些错落有致拼接的石头墙壁，一点都没有他们预想中墙不直溜的情况。 那墙板板正正的，也比土坯房子高大宽敞的多，且房梁木还是上好的松木，这要是不上瓦片，也太可惜了。 曹崇敬大致能猜到曹德富的想法，闻言也只做憨实的样子挠挠头。 “叔，瓦片可不好弄，我这也没这种关系，所以就打算弄个草顶就成了。 只这麦子还没收呢，只能等等了。等今年的麦杆下来，叔您可得给我多批一点，我铺厚实点，好不容易漏。” “这都是小事，不过是些柴火，这个叔还是能做主的，等夏收结束你直接找我就行。” 人群外面，曹崇海强撑着脸上的笑，看着跟曹德富相谈甚欢的二弟，心里不是滋味。 抛梁结束，无关人等就各自散去，来帮忙的人要等着吃中午的上梁喜宴。 曹崇海顺着人群往老宅走去。 远远的自家媳妇黄梅香站在院门口等着他。 “怎么出来了？里头不是正忙着？不是让你给阿娘搭把手吗？” 黄梅香回头看了看忙乱的院子，见没人注意她，才拉着曹崇海朝远处没人的地方走去。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怀孕闻不得烟熏火燎的味道，灶上人多着呢，也不差我一个。” “你要是累了就歇着，拉我来这边干什么？我还要去看看阿娘和小弟喜宴准备的怎么样呢。” “歇什么歇，你那二弟能耐着呢，喜宴上不止有鸡有鱼还有一个大猪头呢，咱结婚可也就这水平了。 你不是说你这二弟没什么出息吗？我看人家出息的很，自己把那么宽敞的房子折腾了起来，就是这喜宴也是排场的很。” 本来是自己看不上的穷婆家，转瞬间过的好了，黄梅香气不顺起来。 “有什么出息？那宅基地是阿爹办下来的，石料是阿爹准备的，他也就是有把子力气，至于喜宴，一顿而已，你又有什么好较真的？” 自家二弟是个什么脾性，曹崇海心知肚明。 那就是个憨的，除了埋头干活，是什么都不会，脾气也软，跟面团一样，想怎么捏就怎么捏的。 倒是黄梅香想着今天看到的大院子，还有高大的房屋框架，再对比自家的房子，一瞬间计上心头。 “哎你说，那宅基地既然是阿爹准备的，石料也是阿爹准备的，那房子咱能不能占了？” 第17章 觊觎房子 曹崇海闻言一愣，“你说啥？” 黄梅香却不给他装傻充愣的机会。 “你装什么愣，你什么人我还能不知道，你就说你想不想？知道你好面子，你要是想，这事儿我来办。” 曹崇海面上犹豫，“这不好吧。” 黄梅香嗤笑一声，略带风情的斜睨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 喜宴很热闹，席面也是少有的丰盛，王氏这天可是在妯娌中间大出了风头。 席面上也不存在什么剩菜，这几年刚安稳下来，虽说比建国前好过了不少，但农村还是少油水的，逮着机会谁还会矜持。 喜宴结束，曹崇敬取出提前准备好的红封递给了上梁师傅，热情的把人送走。 曹家的男丁也都打了招呼让曹崇敬房子封顶的时候叫他们一声，见曹崇敬点头，也不多话，嘴巴一抹就离开了。 只剩三个婶子、曹敏、还有大嫂黄梅香、并王氏娘仨在厨房吃提前预留的饭菜。 这会见人都走了，于是出来收拾碗盘，在门口的大木盆里清洗一遍，谁家的谁带走。 曹崇敬和曹崇海把借来的八仙桌和四个长条凳子送回去，这场上梁喜宴也就算结束了。 回来的时候，大妹曹宜秀在扫院子。 地上的鸡骨头还有鱼刺之类的扫到门口远一点的地方，村里的狗自己会闻着味过来吃。 见曹崇敬与曹崇海一前一后的回来，宜秀悄无声息的给曹崇敬递了个眼色。 曹崇敬顺着大妹的眼神看向屋里，阿娘小妹和大嫂都不见人影。 挑了挑眉，知道这其中肯定有事。 不过曹崇敬也不急着去问，早晚会知道的。 这不，不用等到晚上，大哥大嫂前脚刚走，后脚阿娘就找了上来。 “阿娘有事？” 大妹正在院子里刷今天用的八仙桌，曹崇敬站在一边给大妹舀水，见阿娘一脸犹豫的过来，就开口问道。 “那什么，就是你大嫂说，之前他们结婚，让你大哥去那边也是一时不得已，现如今你大哥在黄家过的也不痛快，谁都能指使他两句，你大嫂想着回来过日子……” 曹崇敬拿着水瓢细细的给桌子上倒水，听到阿娘的话，手都没抖一下。 只是宜秀到底年轻，稳不住。 “阿娘你啥意思？他们回来住哪？” 王氏面色讪讪，她也知道黄梅香这个时候要回来，明摆着就是打新房的主意的。 “你看你急啥，你小哥都没说啥呢！” 王氏轻拍了一下宜秀，才又转向曹崇敬。 “这上门女婿哪是那么好当的，现在你大哥想回来，自然还是能回来的好，我知道让你让了新房你心里不痛快。 可那宅基地你阿爹说是给你兄弟俩的，你大哥回来分也无可厚非，那些石料也一样。 还有就是你大嫂说他们也不好白占了你的便宜，等他们回来，闲了就让你大哥和你一起去重新开采石料，反正你盖房子也快，也不费什么功夫。 左右你也不急着结婚，还能再等等，可你大嫂的肚子不能等，总归是咱们曹家的长孙，总要在曹家的房子里出生。” 见王氏一条条的越说越自觉有道理，声音也理直气壮了不少，曹崇敬不由嗤笑出声。 “阿娘说完了？” 王氏看见曹崇敬丝毫没有波动的脸色，加上自认比较了解小儿子，觉得这事稳了，也就点了头。 “我不管这是大嫂的意思，还是大哥的意思，阿娘怎么想都不重要。 宅基地和石料是阿爹准备的不假，若在他们结婚之前，他们就是都占了，我也没意见。 就是在盖房子之前，他们说要回来，分他们一半也无不可。 只一点，阿娘，便宜不是那么好占的，阿娘觉得我是盖房子快，还是拆房子快？” 王氏面皮一抖，“你什么意思？” 曹崇敬微笑，“没什么，左右现在都是挣工分过日子，大哥想回来也无可厚非。” “只是到底亲兄弟还要明算账，他要宅基地，我分他一半，他要石料，我也能分他一半，多余的，就再不能有了。” 王氏气急，上手逮着曹崇敬的胳膊就拍。 “你个败家子，多好的新房，你威胁谁呢？” 王氏越是着急，曹崇敬反而不急了，还轻笑一声。 “阿娘也说了，盖房子于我来说，容易的很，拆了重建也不费什么事。” “你……” 王氏你了半天，也你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也知道大儿子两口子就是看上了宽敞的新房，只是料定了老二不能跟他们计较，才会这么说出来的。 只是，她也没想到老二会是这个反应。 她以为老二会生气，会难过，到最后也一定拗不过她，最终也会同意的。 可老二现在的反应让她心中没底了。 她也知道这么做伤了老二的心，可手心手背都是肉。 还是那句话，上门女婿哪有好做的，她不想让老大受气，只能暂时委屈老二，等老大两口子回来，欠老二的还能慢慢还。 只是老二的反应，让她不知道该怎么继续。 王氏是典型的农村妇女，老爷们在的时候听老爷们的。 若老爷们不在了，儿子孝顺的说话还能有点用，儿子要是不孝顺，还真没什么能拿捏儿子的手段。 更别说处在这么个特殊的时期，封建大家长做派是要被批判的。 “阿娘可别搞一哭二闹三上吊那一套，更别搞什么绝食抗议那一套，你真要这么做了，大哥才真的不要做人了，就是回来了，村里也不一定能比黄家过的舒坦。” 为防止王氏像上辈子一样用绝食拿捏他，曹崇敬只能提前给阿娘打防御针了。 谁让他心软，看不得阿娘受委屈，只要阿娘绝食两天，他一定会同意的。 要是没有后来他那媳妇隔几年就能绝食一次，他这会儿也不能有什么抵抗力，估计到最后还是要妥协的。 现在么，只要阿娘绝食逼他，他保证曹崇海这辈子都回不了村里，包括他生的那几个崽崽，也要被人戳脊梁骨。 听到曹崇敬说绝食抗议，王氏眼前一亮，就想采纳。下一刻，路就被小儿子堵死了，一口气顿时憋在心口不上不下。 而错过了这个拿捏曹崇敬的机会，王氏也再没了机会。 因为，夏收开始了。 第18章 夏收前的准备 一大早，曹德富拿着个破锣在村里敲打，挨家挨户的通知，今天开始打场（chang二声）（打造晒谷场）。 曹家集的晒谷场在南边村口往田里去的那个十字路口，也方便割了麦子运回来，那地方宽敞，周围也没有什么东西遮挡，等打粮食的时候扬麦子也不挡风。 吃完早饭，曹崇敬就带着镰刀来到了集合点。 没多久，曹家集的老少爷们也差不多都到了。 郭书记顶着一头略卷的短发才出现在人群前面。 “大家都到了吧？咳咳……我说两句啊！” “咱们今年是集体劳动的第一年，大家都没经验，若是有什么安排不到位的地方，大伙尽管找我说。但是若有干活不积极的，我也不说什么威胁大家的话，大伙只年底看个人工分，看到时自己有脸没脸就完了。” “种地的事情，你们都有经验了，我就不多说了，只盼着大伙努力，咱争取也能放个卫星。” 郭书记话落，人群爆发了热烈的掌声，曹崇敬却是心中一个咯噔。 回来这么久，今天他才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什么。 这个时候是大跃进的时候啊，民间放卫星成风。 亩产不到三百斤的小麦都能吹成亩产三千斤甚至五千斤一万斤。 要不是这股浮夸之风大肆盛行，之后的大食堂，所有人也不会那么没有顾忌的胡吃海塞。 没人去细想广播里那上千亩产的都是某地的试验田。 人们只知道，有人种出来了亩产那么多的粮食，他们早晚也能得到那些种植方法和粮种，他们不缺粮食了。 郭书记后面还说了什么，曹崇敬已经无暇再听了，他挤在人群中，脸色发白，额上虚汗直冒。 站在他不远处的曹敏无意识的目光扫到他，还以为他怎么了，戳了戳站在她身边的宜秀，示意她看过来。 “小哥，你怎么了？” 两人都没往曹崇敬身体出了问题方面去想，毕竟曹崇敬独自一人折腾了五间房子出来。 那三间正房，两间偏房虽然还没封顶，但村里人可都是看着的。 体力这么好的人，怎么也不能无缘无故的出问题。 电光火石之间曹崇敬想了很多，可归根结底一句话，时代的浪潮不是单个人能阻止的。 他也没那么大的脸觉得他说了，就会有人听。 这个时候不是没有清醒的人，可广播里的浮夸之风兴起的时候，再清醒的人也难以保持冷静。 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遍就会。 不吃了大亏，这股风气又怎么能压下去？ 他也只能看着时代的浪潮往前推进。 朝着担忧的大妹摇了摇头，曹崇敬迅速的冷静了下来。 他没有利用空间里粮食做圣父的心，他很清楚接下来的三年，这里将要面临的是什么情况。 别说他空间就那么点地，就是再多一万倍，他也不敢透露分毫。 上辈子他忍了这个，让了那个，到最后也只憋屈了自己。 这辈子，他只想顾好自己。 顺顺当当的在村里窝着，挺过接下来的三年自然灾害，还有疯狂的十年革命，等改开了，才有放飞自我的土壤。 虽然到那时候他也年纪不小了。 可这都不重要。 在那之前，再怎么折腾都折腾不出花来。 现在么，不如好好保重自身，以后比上辈子活的还长，多享受几年新时代的好日子。 想清楚这些，前头讲话的人已经换成了德富叔。 也没讲什么重要的，就划定了打场的范围，然后分组。 曹崇敬与邻近的几家分到了一起，到开始干活的时候，德富叔也来了他们这一组。 种了几十年的地，曹崇敬经验丰富。 打场这活儿除了两千年后家家户户都有了水泥地，不用在打了。 前面几十年，每年种两季粮食，就要打两次场。 当然，现场这时候也轮不到曹崇敬这个小年轻指挥，跟着大伙先把差不多成熟的麦子先割了。 干活的时候就看出来差距。 到底是有经验的，曹崇敬的动作比老农看着还熟练，而且速度飞快。 割下来的麦子，他还能顺手给扎成捆，直接省了后面人捆麦子的功夫。 多一道工序，曹崇敬的进度依然是他们组领先的。 曹德富直起身往周围看的时候，就被曹崇敬的速度惊呆了。 想他也是从小在田里干惯了的，这被年纪轻轻的侄子甩了二三十米可还行。 而且看自己横铺在地上的麦堆，在看看曹崇敬扎的结实，竖的板板正正的麦捆，曹德富就更受打击了。 曹德富都这样了，可想而知，被分在曹崇敬隔壁，被他落下好远的孙长弘是什么想法了。 都是一样的大小伙子，虽说比曹崇敬小了五岁，但他可不承认自己比曹崇敬弱。 只是事实打脸来的太快，且容不得他狡辩。 第一次抬头发现曹崇敬的速度比他快的时候，他就已经在抓紧时间追赶了。 可此时的曹崇敬有上辈子的经验加身，还有被改造过的身体，简直buff叠满。 孙长弘只能绝望的发现，每次抬头的时候曹崇敬距离他越来越远。 越是绝望越是想追赶，越追赶也越绝望。 直接进入了恶性循环。 忙中出乱，乱中出错。 直到一道惨叫响起，附近的人纷纷直起腰往惨叫声的方向看去，曹崇敬才从刚才埋头割麦子的状态中回神，也往身后看去。 此时孙长弘附近已经围了不少人了。 曹德富紧赶慢赶过来，拨开人群来到孙长弘身边，就看到被丢在一边刃上带血的镰刀，还有抱着腿嚎的孙长弘，那血呼啦啦流了一地。 “赶紧摁住止血啊，愣着干什么，快拉辆板车过来送他去田老头那，老孙头呢？叫他回家拿钱去啊。” 曹德富的吼声震的人耳朵发麻，也正因为如此，慌了手脚不知道该干啥的人才动了起来。 有去拉板车的，有去通知孙长弘他爹的…… “还愣着干啥？你们都没事干了？滚回去割麦子去，谁再不长心把镰刀割自己腿上，今天的工分就别想要了！” 看到还有人围着，也帮不上忙，曹德富立刻开口赶人。 只是开始之前都强调了安全问题，还有人能把镰刀挥自己身上，曹德富免不了给大家紧紧皮。 曹崇敬距离的远，等他赶到跟前，孙长弘身边已经没什么人了。 听见德富叔的吼声，曹崇敬本来也想离开的，可看了看情况，还是没走。 “叔，要不把他背地头去吧，这田里板车进来容易，拉个人出去就不太容易了。” 出倒是能出去，可颠簸的厉害，容易导致孙长弘坐不稳，伤口再按不好。 “对对对！” 曹德富恍然。 看了看自己和曹崇敬的体型，果断打消了自己背的想法。 “来，崇敬你来背，我给他按着伤口。” 第19章 人情社会 把孙长弘送到地头，看着他上了板车，由着赶来的孙老头送去找田老头。 其余人也没功夫闲着，纷纷又回到了地里埋头干活。 每到农忙的时候，村里总免不了有人受伤，别说孙长弘一个小年轻，就是有经验的老农也有受伤的时候。 孙老头处理外伤也算是有经验了。 要是伤口问题不大，就直接处理了，要是伤口大，就简单的处理一下再送镇上。 后面的事情就只能孙家自己来了。 曹崇敬回了地里又开启了埋头干活模式。 一个上午的功夫，需要打场的地方小麦就割完了。 中午回家吃饭的时候，曹崇敬才得到隔壁孙家的消息，孙长弘腿上的伤口有点深还挺长，要去镇上缝针。 “前头你从屋顶摔下来那次，隔壁你婶子拿来了两个鸡蛋，这会儿咱们该回礼的，只是昨儿个上梁宴席的时候，你弄来的鸡蛋都用完了，咱们拿什么回？” 王氏本来这几天想跟儿子冷战的。 总不能被小儿子威胁了，还什么表示都没有。 可该回的礼要回，但是家里也不富裕。 之前那些东西也都是小儿子弄来的。 这个时候她自然只能找曹崇敬想办法。 曹崇敬看着别扭的阿娘也不戳穿，毕竟是自己老娘，还能不过了是咋的。 “孙长弘下午应该能回来吧？” “差不多，听说问题不大，应该不至于住院。” “那我下工了出去一趟，阿娘你晚上再过去。” 曹崇敬空间里有签到得到的鸡，时间加速的情况下，鸡蛋这两天也攒了不少，可他也没理由拿出来，只能往外跑一趟找个借口了。 王氏别别扭扭的应了，又不想跟儿子说话了。 曹崇敬也随她。 下午有人拉着板车把捆好的小麦拉了出去，后面人就接着拿各种工具开始刨麦子的根。 这活比割麦子还累。 村里倒是有一头老黄牛能用，可也有且只有一头，其他人总不能闲着都等牛来干活。 清理麦根用了一天半，第三天早上又开始挑水。 田地里的土都比较松散，并不能直接拉石磙上前开始压。 要浇水，浇透地再撒上麦秆碎，最后才能上石磙。 这样打出来的场才结实不起灰，就是后面麦子脱粒的时候，小麦也不容易被石磙压到土里去。 当然具体操作的时候根据个人经验不同，打出来的场耐用程度也不同。 很多人打的场就是表面光，万一夏收的时候下场雨，那场也完了，要雨停了晾一晾重新再打一遍。 而有经验的人打出来的场，一般的雨也没问题，可以晾干就直接用。 曹崇敬人高马大的，理所当然的被分到了挑水的队伍里去了。 村里的几个老头则是拿着水瓢把年轻后生挑来的水均匀的撒在地里。 等泼透了水，撒了一层麦秆碎，就要直接上石磙了。 村里石磙不少，但牛就一头，于是也只能上人力拉石磙。 石磙是个半米高，四十公分左右的圆柱体，横放下来要想在刚浇透的泥地里拉动，轻易两个人都够呛。 没人想干这吃力的活，但耐不住有工分拿。 所以自持力气的也都愿意挣这个工分。 曹崇敬也没躲掉。 且本来和他一组的孙长弘受伤在家养着，孙老头也不是有力气的。 他只能自己一组了。 “崇敬，行不行？要不你这边的就等等，等牛空了把牛拉过来拉石磙？” 曹德富是知道这个时候的石磙有多重的，看着曹崇敬虽然很高，但没什么肉的体格，有些怀疑。 “我先试试吧。” 曹崇敬也不说行不行，只打算上手试一试。 他虽然力气比以前大了不少，但自己也没多少信心能比两人合力的力道还大。 结果上手之后，嗯，六成力就拉动了？ 曹崇敬看着旁边两个人拉石磙，还身体前倾弄的跟纤夫一样，面色涨的通红的人，再想了想刚才的手感，刚想跟德富叔说没问题，就顿住了。 “那个，叔啊，你看这本来是两家人的活，我要是干了，是不是能领两份工分？” 曹德富双眼一瞪，“你一个人干活凭啥领两份工分？” 这要是上辈子，见德富叔这么说，曹崇敬也就认了，默默的干了两份的工作，领一份工分，可这会儿，他胆子大了不少。 “话不是这么说的，那是两个人的工作，我一人干了，怎么就不能领两份工分了？” 曹崇敬示意他往旁边去看。 都是压场，别人两个人拉石磙，一片地方。 他同样大小的地方，一个人干活，道理这么明显，总不能欺负他一个老实人吧。 “你能有人家两个人快吗？” 好家伙，别人一个劳力一天十个工分，大侄子这是要上天，敢开口二十个工分。 这个口子可不能开。 “唔，我干活的速度取决于叔你给的工分。” 曹崇敬笑眯眯的也不争辩。 无所谓，要是给他两份工分，他能保证跟旁边两个人的效率一样，要是只给一个工分的话，那他就只好磨洋工了。 曹崇敬没有明说，但也差不多了，曹德富又不是傻的。 闻言顿时没好气的指了指曹崇敬。 偏偏这场要最快的时间打出来，一点都耽误不得，耽误了时间，浇下去的水会干，后面打出来的场就容易起灰。 磨了磨牙，曹德富心一横。 “成，你既然敢开这个口，谅你小子也不敢忽悠我，只是，你要是没实力还来消遣我，你看我揍不揍你就完了。” “看见旁边了吗？你要是比他们速度慢，也就别说什么两份工分的事情了，你最低要跟他们一样的时间打好这一片工分才能拿的服众。” 曹崇敬抬手在眉稍比了比，“得令。” 于是附近的人就再一次见识到了曹崇敬继割麦子快后的又一个优点，那就是力气大。 嗯，之前盖房子的时候，那些人也是知道的，但没人天天盯着曹崇敬干活，只见到房子快速的起来了，但对曹崇敬具体的干活效率还不怎么清楚。 这次可是在众人眼皮子底下，且对照组不要太多。 有实力的人根本就藏不住。 于是本来因为曹家情况而在婚恋市场不怎么吃香的曹崇敬突然走进了众人视野。 就连曹德富的眼睛都闪了闪。 第20章 夏收开始了 场打好，要晾一晾。 初夏的风吹过，麦子在短短两天的时间中迅速的黄了。 麦穗干干的，摘一颗在手里，搓一下，吹一口，留下了一小把收缩了水分的小麦。 捏一颗在嘴里尝一尝，没有带着水汽的甜味。 “差不多了能动刀了。” 曹德富给身边的几个上了年纪的叔叔辈的人分了麦粒，等他们都尝过点了头。 曹家集就正式进入了夏收。 这个时候就是双抢，抢收抢种。 时间紧任务重。 所有人都不能闲着。 就连往年被宠的从来没下过地的曹宜芳也提了篮子在后面捡掉落的麦穗。 哦，曹敏不用，他爹是小队长，她就是他们小队的计分员。 拿着个本子和笔游走在田间地头，顺便记下村里人干活时候的表现，晚上给她爹看，然后双抢之后还要根据具体某些人的表现，增减工分。 当然，这个是要开会说的，扣工分也要让当事人心服口服不是。 当然，多数是不服的，但也没辙，真被记录下来了怠工，旁的村民很乐意看到有人扣工分。 相比来说，增加工分就不容易了，想要让所有人都心服口服，还是很难的。 曹崇敬上辈子就知道这种情况。 要不然他的工分也不能被扣的那么多，还让他百口莫辩。 这辈子他不会给人扣他工分的机会，可想通过多干活然后多拿工分，可能性也不大。 所以曹崇敬也不会拼命去干。 反而是压制着自己的速度，把活干的更漂亮，而不追求速度。 反正他也没闲着，活也没少干，反而干的更漂亮。 所以曹敏来到曹崇敬不远的时候，看到曹崇敬汗都没出一滴的时候，就知道他没出全力。 曹敏看着曹崇敬直乐。 “崇敬哥可以啊，活干的漂亮。” 曹崇敬直起腰，摘下草帽给自己扇风，让脑袋透透气，听见调侃也不恼。 “还行吧，一般般。” 简单说了两句，就不再搭理曹敏。 要是被旁边的人看见他们一直在这里聊天，却没被记录下来，难免有人要挑刺了。 嗯，村里人均吃鱼专家，可喜欢挑刺了。 午饭是送到地里吃的，阿娘贴的死面饼子，配上他空间里种的小白菜腌的咸菜，曹崇敬吃的津津有味。 肉是没有的，村里没有肉票，这个时候村里的猪还是半大的猪崽子呢，也不会有人想在这个时候杀猪吃肉。 有养鸡的人家到时可以杀只鸡补补。 可曹家的鸡都被之前杀了给曹德成补身体了。 春天集上有卖鸡苗的，王氏也没精力去买几只。 所以注定了曹家这个农忙过的寡淡。 小妹给送的饭，见到曹崇敬吃的一点都不嫌弃。 心里的那点想头都不好意思说了。 “咋了？” 曹崇敬看着小妹也不走，就站在他不远处，低着头，脚尖踢着地上的土坷垃，不一会地上就出现一个小坑。 这明显是有话要说的样子。 大概是最近的曹崇敬给人一种很可靠的感觉，曹宜芳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 “小哥你还有钱吗？” “咋？你要买啥？” “小哥你上次说我要是不去找田梅英，你就给我买布料裁新衣服的，还算数么？” 曹崇敬：…… “算数啊，这不是忙着呢吗？说了闲了再去镇上给你寻摸。” “那我不要新衣服了行不行，我想吃肉。” 最后几个字说的极小声，鬼鬼祟祟的，生怕被人听见。 “你最近吃肉还少了？” 鱼都吃了四五回了，鸡和猪头肉也在上梁那天吃过。 这是吃上瘾了？ “那东院天天飘着肉香，我也想吃嘛，再说干活这么累，小哥你也要补补的嘛。” 东院是孙长弘家，这几天为了给孙长弘补身体，他家的鸡，肉眼可见的少了。 “家里不是有小鱼干吗，你让阿娘给你炸着吃。” 这么说着的时候曹崇敬也想吃了，晒干的小鱼干，放在热油里炸的酥脆，连鱼刺都是酥的，可以直接嚼碎了咽下去，吃一口，满嘴的咸香。 本来以为会听到例如“阿娘怕费油”之类的话，却怎么也没想到，小妹的眼睛直接委屈的红了。 “哪有什么小鱼干，被阿娘给大哥了。” 曹崇敬一愣，“这几天都忙着，阿娘啥时候见大哥了？” “就昨儿下午，大哥悄悄的来了一趟，找娘说了会儿话，走的时候阿娘就把小鱼干给他了。” 曹崇敬皱眉，他拿回家的东西向来都是阿娘掌管的，他也不怎么操心怎么吃用的问题。 可也没想到，阿娘能这么贴补大哥。 这是上辈子从没有过的事情。 转而一想，或许不是上辈子没有，而是上辈子他没什么好东西值得阿娘贴补给大哥的？ 他之前盖房子的时候没空去镇上，都是在村里找机会签到的，这其中鱼塘去的次数最多。 前前后后他拿回家有二十斤小杂鱼了。 去掉吃了的，晒干的小鱼干也有五六斤，阿娘就这么都送了？ 顿时嘴里的面饼子和腌小白菜都不香了。 “这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歇会儿，下午还有的忙。” 下午割麦子的时候，曹崇敬就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起来。 这个时候，他倒是希望大哥大嫂能回来了。 人总说老儿子，大孙子，老头老太太的命根子。 可他也老过，老儿子和大孙子稀罕，可他更倚重大儿子，想指望大儿子给养老送终摔盆。 虽然最后给他养老送终的是小儿子，可他还是希望大儿子给他摔盆。 由己及人，想来阿娘对大哥的想法，和他当初对老大的想法应该也没什么差别。 只是上辈子阿娘的想头落空了，做了上门女婿的人，凭什么回来抢他孝子贤孙的位置？ 虽然这也没什么用，可他当时也是难得的勇敢，阿娘的身后事一点都没让大哥插手。 可…… 这辈子，他注定比上辈子过的宽裕，难道要跟阿娘每天算计来算计去？ 每次拿回家点东西都要防着阿娘给大哥送去？ 想想这种生活就压抑。 若是这样，不如让大哥大嫂回来，届时阿娘应该更愿意让大哥给她养老的吧？ 上次大哥大嫂说回来的事情不了了之了，但以他的了解，这事应该还会有后续。 要不要顺水推舟？ 曹崇敬一时之间有些游移不定。 房子他是肯定不能让的。 但他要是不让房子，大哥两口子回来图什么？ 总要松点鱼饵，鱼儿才会上钩。 第21章 摸黑抓黄鳝 伴着浅浅的月光，把最后一板车麦捆送到打谷场。 曹崇敬没有往北回家，而是转道去了南边鱼塘的位置。 前几天在鱼塘边上看到有黄鳝洞，去看看能不能搞两条，安抚一下小妹的嘴。 来到鱼塘边上，四周乌漆麻黑的。 这会儿村里人也都回了家，劳累一天，应该也不会有人闲的往这边来。 曹崇敬从空间中取出一个手电筒，把光亮调到最小，朝池塘边上照去。 果然找到了之前发现的黄鳝洞。 又从空间中取出工具，耐心的在黄鳝洞旁边蹲了下来。 有肉丝做的饵料，不大一会儿，洞里的黄鳝明显不安分了起来。 洞口的水像是会呼吸一样，不过呼出的水带着泥沙，有些浑浊。 又等了片刻，一个大拇指粗细的身影探头探脑的出来了。 等它身子探出洞口一扎多长的时候，曹崇敬快速的下手，十指与中指迅速夹住黄鳝身子，其余手指辅助收力，那条黄鳝就扭动着身子被曹崇敬控制了起来。 “啧，不到一两，也就比泥鳅看着大点。” 曹崇敬有些不满意。 后世街上卖的养殖的黄鳝怎么说一条也有个三两多，与之相比，这黄鳝也就占个名了。 在池塘边随意的选了个趁手的石头往黄鳝脑袋后面砸去，黄鳝僵直了片刻就跟死了一样躺在地上不动了。 曹崇敬任由这条黄鳝在一边躺尸，转而又盯起了旁边的黄鳝洞。 这几个黄鳝洞离的挺近，这边下了饵料，没道理其余洞里的黄鳝能忍住。 果然不过一刻钟，其余的黄鳝洞里陆续都有了动静。 曹崇敬像是耐心的猎手，每一条冒头的都被他成功抓获。 “六条，勉强够吃一顿的，再打一块豆腐配着，完美！” 把取出的工具都收进空间中，曹崇敬一手三条黄鳝就打算回家去了。 站起来才想起来今天的签到还没用掉。 索性也不找地方了，就站在原地唤出了面板签到。 【签到成功。】 【恭喜宿主获得黄鳝x10，宿主可在系统空间中领取。】 莫非是因为手里捏着黄鳝，所以签到的也是黄鳝？ 想了想，还是没有答案，曹崇敬捏着六条瘦弱的黄鳝往家里走去。 路过晒谷场的时候，就看到一点火光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曹崇敬心下一紧，别是哪个熊孩子想来晒谷场偷烤麦穗吧。 这么想着，曹崇敬快步朝火光闪烁的地方走去。 快靠近了，才发现那里还有个人。 “哪个？” 黑暗中传来熟悉的声音。 曹崇敬听到声音，脚步一顿。 “叔，我，崇敬，你咋在这里抽烟？” “你小子这么晚怎么还不回家吃饭去？咋？忙了一天不累？” 曹德富又吧嗒了一口手里的旱烟。 “哪能呢，这不是农忙么，家里伙食跟不上，宜芳闹着要吃肉，我刚才去鱼塘那边寻摸几条黄鳝，叔你要不，我匀你几条？” “滚蛋，下工到现在这么会儿功夫，你又能弄几条，都不够塞牙缝的。” 要说不眼馋那是不可能的，黄鳝这玩意对男人可是大补，见到了没哪个男人不动心的，可曹德富也没没品到从孩子嘴里挣吃的。 “嘿嘿，叔，六条呢，不少了，我匀你三条，够下酒菜了。” 曹德富早年受过伤，有碍子嗣，但听说那玩意还能用。 曹崇敬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笑来，举起双手，把六条刚刚缓过来，又开始扭动的黄鳝举到了曹德富眼前。 “嚯！还真是黄鳝，你小子什么时候有这手了？” 不过想到之前曹敏拿回家的那两斤杂鱼，又仿佛理所当然。 “那叔你要不要？我可就这六条，等会儿回了村里，不知道又会遇到谁，到时要是有想要的，我可不好拒绝了。” “要！” 曹德富果断答应下来。 好在曹德富家在村头，路上没人，叔侄二人就这么顺利的到了地方。 德富叔家已经关了门，听到敲门声，屋里传来中年女人的声音。 “谁啊？” “我。” 田桂枝听到熟悉的声音，连忙趿着拖鞋从里屋出来开门。 “你不是看场去了嘛？咋才去就回来了？” “你小点声！” 农村的夜很寂静，但凡有点声音就能传的很远。 他这个时候回来本来就有些玩忽职守的意思，在被婆娘嚷出来是好看还是能咋的？ 进了院子，曹敏也披着外衣，点了煤油灯出来了。 “阿爹，咋了？” 听见曹德富让小声的动静，曹敏说话的声音特意压的很低。 “你崇敬哥刚抓的黄鳝，匀几条给我，你去拿东西装着。” “哎。” 吩咐完闺女，曹德富看向自家媳妇，“他婶，你去给崇敬拿七八个鸡蛋过来，总好不好白拿他东西。” 曹德富一点都没有避着曹崇敬的意思。 曹崇敬闻言暗叫不好，他最怕这种拉扯了，要不是黄鳝还没放下，他都想立刻就走，可嘴里也没闲着。 “叔你这是干啥，这是我孝敬您的。” 曹德富倒是不在意，很大气的摆摆手，“滚犊子，叔差你这点吃的？给你你就拿着，你可别做假，等会招来了旁人，小心我削你。” 说话的功夫，曹敏先拿着木盆出来了。 曹崇敬快走几步，来到曹敏跟前，把手里的黄鳝放进木盆中。 曹敏慌的把木盆往地上放去。 总归是女孩子，对这种软体动物还是怕的，她还没像后来那样修炼到家。 曹崇敬放下黄鳝就想先一步离开，他是真没想用黄鳝换什么东西。 只是德富叔到底是村里的小队长，以后打交道的地方多着呢，交好了没坏处。 上辈子他是不会这些巴结手段的，大概是活得久了，有时候以前觉得抹不开脸面的事情，现在也能大大方方的做出来了。 他诚心送东西，可曹德富显然没打算白拿。 看曹崇敬想溜，直接上手拽着他的胳膊给人留在了原地。 若是不考虑动静闹大的话，曹崇敬也能挣脱开，只是，这不是怕引来了人给德富叔找麻烦么。 就两句话的功夫，大婶田桂枝就端着一个大碗出来了。 “行，叔你放开我，我自己拿好吧。” 看曹德富隐隐有堵门的架势，曹崇敬无奈，只能出声让他放开自己。 曹德富放开手，却是站在靠近院门的方向，曹崇敬要是不拿鸡蛋，可能就走不出这个门了。 “叔我真拿，你别这样，我害怕！” 边说着，等大婶靠近，曹崇敬边伸手去拿碗里的鸡蛋，在曹德富夫妻放松警惕的时候，曹崇敬迅速的抓了三个鸡蛋在手里，绕过曹德富大步朝外走去。 “叔，我拿了，那什么，天晚了，我等着家去呢，走了啊。” 服了，送个东西，搞这死出。 第22章 硬的不行来软的 夜风带着点微凉，远处偶尔有几声狗叫传来。 一手捏着黄鳝，一手攥着三个鸡蛋的曹崇敬不由加快了脚步。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柴垛边上窜出来一个黑影，也不吱声，围着曹崇敬就跳。 “嘘！黑子你小点声，把你主子招出来下次好东西不给你吃了。” 抬脚轻轻的把中等体型的黑狗拨到一边，打了声招呼，曹崇敬就往家走去。 黑子是孙长弘家养的狗，最近应该是带窝（怀崽）了，肚子看着坠坠的。 家里最近几次吃鱼剩下的鱼刺都被曹崇敬拿给黑子吃了，黑子这几天对他比对自己主子还殷勤。 不过像今晚这么迎上来的还是头一次，应该是狗鼻子闻到了黄鳝味了。 黑子四岁了，有些通人性，看着曹崇敬进了院门，就没跟上去，又窝回了自家柴垛那里。 家里王氏娘仨还没吃饭，还在等曹崇敬下工。 妇女下工的时候本来就比劳力早一点，再加上曹崇敬去抓了黄鳝，又在德富叔家耽搁了一会儿，到家的时候，小妹早就等急了。 “小哥你怎么才回来，都饿死了。” “饿了你就先吃呗，饭给我留着不就行了。” 曹崇敬无所谓家里人等不等他，给他留饭就行。 只要别像他后来娶的媳妇一样，儿媳妇在医院看孩子吊水到中午十二点多，回家之后，一家子等着她做饭就行。 当年他也劝过，那次他提醒了好几次，让媳妇先去做饭。 可媳妇就说，“收玉米呢，忙了半天站不起来了”。 那是老二家的活，老二媳妇自己都不干，她倒是好心，只是好心没到地方。 她就不想想他们老两口是跟着老三过的吗？ 那门口装着摄像头呢，她非说有人偷粮食，还说夜里摄像头看不清。 非要一晚上不睡，起来看着。 小儿媳说了两次，她还闹绝食。 呵~ 人心都是肉长的，他那媳妇仗着小儿媳是大学生，抹不开面子跟她闹，心都偏到咯吱窝了。 上辈子他死后，也不知道能得个什么好。 不过无所谓了，反正这辈子他也不会再娶她了。 这么一个拎不清的媳妇，这辈子不用他来受着了。 思绪一闪而逝，两句话的功夫，曹崇敬从院门口走到了厨房门口，拐了进去。 找了个盆子放黄鳝，想了想，又从系统空间中取出一条大的黄鳝放一起，加了水，让黄鳝吐一吐泥沙，明天吃土腥气就没那么重了。 又找了个碗把鸡蛋放菜橱里，洗了洗手，才去堂屋吃饭。 “小哥你干啥去了？” 见他过来，曹宜秀也好奇的问道。 “宜芳中午说想吃肉了，下工去鱼塘那边摸了几条黄鳝，我养在盆里了，你明天中午去买块豆腐做了吃。” 说这话的时候，曹崇敬看向阿娘，见到阿娘心虚的转移视线，心下了然。 曹宜芳听说有黄鳝的时候，饭都顾不得吃了，拔腿就往厨房跑。 “还真是黄鳝啊，呀，这条好大啊。” 一阵响动之后，曹宜芳又把黄鳝用盖帘给盖回了盆里，蹦跳着回来吃饭了。 “小哥你真好。” 黄鳝这东西虽然要的调料多，但也是肉不是，而且刺少，要是再放一盅白酒进去，再放点花椒，那香味，绝了。 可惜他们家没有白酒。 曹崇敬笑笑，也不搭腔，端起不烫了的碗就开始吃饭。 这一天干活消耗大，王氏饭做的不少，曹崇敬一人吃了三碗。 吃完以后，就要去厨房舀水洗漱。 “崇敬你等等。” 曹崇敬微怔，“咋了阿娘？” “就还是你大哥的事。” 大概也是意识到的小鱼干的事情被曹崇敬知道了，王氏还解释了一句。 “你大嫂怀着孩子呢，我就把小鱼干拿去给她补身子了，你们几个都大了，别跟孕妇抢吃食，那小鱼干等几天麦子收完，你再去逮，阿娘再给你晒。” 曹崇敬扯了扯嘴角，心口微酸。 见儿子不说话，王氏又把话题拐了回来。 “就还是你大哥的事，昨儿你大哥回来说你大嫂怀相不太好，他一天天的忙了地里还要忙家里，他那老丈人和丈母娘身子也不好，伺候不了孕妇。” 越说王氏越愁，那可是他们曹家的长孙，孩子他爹死之前心心念念的都是没看到两个儿子成家，没盼到孙子。 “阿娘也知道你不乐意，可这手心手背都是肉，要不，咱就退一步，先让你大哥大嫂回来，娘伺候她把孩子生下来，等你大侄子落地了，娘让你大哥赔你一套房子成不成？” 曹崇敬手指点着膝盖，垂下了眼眸，想到中午的想法，也没像上次一样直接威胁。 “他要回便回，我还能挡了他不成。正好，他回来我就去新房那里去住，西屋让给他们住。” “那怎么成，西屋那么小，等你小侄子出生，那屋就住不开了。” 大概是曹崇敬今天又恢复了往日的好脾气，他话落下王氏就不乐意了。 曹崇敬大拇指顶住腮帮，手掌虚握盖在嘴上，发出一声嗤笑。 “上次我要盖房子的时候阿娘可不是这么说的。” 王氏愣住，大概是在回忆之前她自己说了什么。 似是想起来了，脸色也有些尴尬。 “那……那怎么能一样，我那不是，那不是你又没急着结婚。” 曹崇敬深吸口气，鼓了鼓腮帮，暗自憋气。 一阵风吹进堂屋，煤油灯的火苗摇摇欲坠。 映衬的曹崇敬的脸上阴影明明灭灭。 王氏眼神不太好，看不清儿子的脸色。 “崇敬啊，你阿爹去了，阿娘一个妇道人家，也没法子挣大钱给你们兄弟俩娶媳妇儿，现如今你大哥能娶上媳妇，过几个月就能让阿娘抱上孙子，阿娘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 每天晚上都在心里求神拜佛，希望神仙保佑你大嫂这一胎能顺利。 只要能生下咱们曹家的大孙子，你大嫂就是咱家的大功臣，阿娘就是立刻跟你阿爹去了，到了下面也能有脸面面对你阿爹爷奶了。 可是在黄家出生的，姓黄的，就不叫咱曹家的孙子了，你明白吗？ 亲家两口子也就剩你大嫂一个了，好不容易你大嫂愿意跟着你大哥回来，阿娘不想放弃，就当是阿娘求你的，这会儿咱们不跟她计较行不行。 等你大侄子生下来，阿娘一定给你做主。 再说，你大哥回来了，也能帮衬着家里，家里就你一个男劳力，却养我们娘仨，阿娘看着心疼你。” 第23章 吊在毛驴眼前的胡萝卜 王氏的声音里泛着苦涩，这一番话也算是掏心掏肺了。 可正因为如此，让曹崇敬很无奈。 他阿娘不是不疼他，只是相比较他，阿娘更心疼大哥，也更心疼还没出生的大侄子。 这么想着，更加心酸了。 他很想张嘴问问阿娘，凭什么呢，都是一样的儿子，凭什么他就比不上大哥？ 可有些话说出来除了伤感情，一点用都没有。 “我记得大哥的户口还没迁过去是吧？” 记忆中这个时候的户口管理不严格。 有些人家孩子出生想不起来上户口，等娃大了才去上的。 有些人家娶了媳妇，户口也不是当时就迁的。 但村里会记着，谁家添丁进口了，村里都有数，一般情况下，分粮食不看户口，只看你家实际多少人。 当然，这也就现在，等明年旱灾的时候，哪个村都没粮食，户口查的就严了。 他记得上辈子，大哥是今年年底把户口迁到黄家村的。 “他在黄家村干了几个月了，怎么也要分了夏粮再回来吧？要不然几个月的工分不要了？” 曹崇敬的声音不咸不淡，黄家村的夏收比他们这边早一天，现在可是正忙的时候。 大哥真是等不及了，请假都要回来看阿娘有没有说服他。 王氏嘴唇蠕动了一下，小心的看了一下儿子的脸色，奈何煤油灯光线太暗，看不清楚。 “夏粮的事都是小事，你大嫂娘家还在黄家村呢，村里不会克扣了他们的。 你要是答应，等夏收结束，就让你大哥他们回来，正好从头开始夏种。” 曹崇敬偏头看着王氏意味不明的笑。 “阿娘就不怕大嫂回来就是打那房子的主意的？要是他们回来住几个月，那房子收拾好了，证件办好了，转头大嫂又回黄家村生孩子，大侄子又姓了黄，阿娘你到时候怎么办？” 大概真要那样，她也只能在家里抱着被子哭，再暗地里咒骂黄家吧。 “不……不能吧……” 王氏的语气不那么坚定。 黄家早先是有两个儿子的，大的那个被鬼子祸害了，小的十几岁的时候说是出去当兵了，可一去多年没动静。 就剩了黄梅香一根独苗苗，要说黄家两口子不想抱孙子，鬼都不信。 要说牺牲小儿子一点利益，换回来大儿子和大孙子，王氏觉得赚了。 无非就是左手倒右手的事，总归那房子给老大两口子了，还是姓曹。 可要是像小儿子说的这样，那这房子可就是要姓黄了，而且孙子也没了。 王氏自然是不想的。 “阿娘你好好想想，我先去洗漱了。” 割了一天的麦子，身上不可避免的沾上了很多麦芒，刺挠的很。 曹崇敬端了盆温水进了西屋，擦洗了一遍身子，出来倒水的时候，王氏还坐在堂屋的桌子前紧皱眉头。 他也不急，反正那新院子就是吊在毛驴眼前的胡萝卜，只看曹崇海和黄梅香心里什么重要了。 倒水回来，曹崇敬没打算再说什么，进了西屋就把门也插上了。 照例是进空间打理一遍，之前老大家菜园里的玉米熟了，收上来的玉米，他挑了颗粒饱满的做种子，种回地里去了。 进去查看的时候，才发现玉米已经开始灌浆了。 他直接收了一亩多的嫩玉米放到了老大家的院子里。 这样以后想吃嫩玉米的时候就能直接从空间里取了，就这么放着也不会坏。 这也是这几天才发现的，空间里的四处宅子，老宅加上前世三个儿子家的院子，东西放进去好像都不会变质。 似乎是时间是停止的，只有他到了某处宅子，时间才会流动。 然后他就把之前收的小麦都放进了老二家的院子里，后来收上来的蔬菜和桃子也都放进了老三家的院子里。 即使时间不长，后面那一亩多的菜园也陆续成熟了不少的蔬菜，眼看着短时间内不会缺蔬菜了，曹崇敬也不打算一直种菜了。 他之前在厨房的菜橱下面看到了阿娘收的一小把芝麻，是留的种子，曹崇敬也不客气，整个都带进了空间里，撒在了老二老三家后面的菜园里。 这会儿看着芝麻长的不错，他也就放心了。 例行检查了一遍之后，曹崇敬又来到了老大家的院子里。 老大家的后院很大，但并没有种菜，而是在门口弄了块地方做菜园，后院也没都铺上水泥地，而是铺了条路出来，剩下的地方就种了两颗柿子树，一颗苹果树，一颗梨树。 他这会儿过来就是奔着这几棵果树来的。 柿子已经快要开始泛黄了，这会儿摘下来，用温开水揽着，过段时间就能吃了。 这样处理的柿子没了涩味，脆甜脆甜的。 可惜没有白酒，用白酒处理过的柿子也好吃，还带着酒香。 可惜，酒是个稀罕物。 苹果和梨也能摘了，摘下来想吃的时候拿到宅子外面的空地上放一夜，第二天就能吃了。 几棵果树处理好，曹崇敬又来到了空间里的鱼塘边上。 鱼塘里放进来的小杂鱼，这会儿大的都三斤左右了。 后面他也不打算再放小鱼进来了，空间里的鱼塘就这么大点，鱼放多了好像也吃不完。 就这么慢慢长，有机会去镇上就卖两条换点钱花。 这会儿曹崇敬来鱼塘主要目的不是看鱼的，他是为了鱼塘周围种着的苎麻。 这玩意在鱼塘边上跟杂草也没区别，一开始他也没注意。 可后来某一天，他在外面看到麻绳的时候才突然想起来一事，这个时候村里麻绳的消耗还是很大的，农闲的时候，很多人都会在家里搓麻绳。 上辈子他也是搓麻绳的好手。 只是后来渐渐用不到麻绳了，他刚看到鱼塘边上的苎麻的时候才没想起来。 鱼塘边上的苎麻可以收割了，曹崇敬控制着意念收割了大部分的苎麻，剩下一小部分留种。 割下来的苎麻直接泡到了鱼塘里。 以空间里的温度，大概一晚上也就差不多了，等捞出来扒皮，再处理一下，晾干就是农村用来搓麻绳的原料了。 等空间里该处理的事情都处理好，以曹崇敬被强化过的身体都有些吃不消了。 他这才出了空间，躺床上就闭眼睡去。 睡之前还在想要是空间里有被子就能在空间里睡了。 现在空间里只有空荡荡的床板。 有机会可以弄点棉籽，自己种点棉花。 第24章 天气不好 夏收开始的第二天，老天有些不开眼。 一大早，曹崇敬被王氏拍门声吵醒。 “崇敬，赶紧起来，我看起风了，天色不好，别不是要下雨，你赶紧起来，去地里看看情况。” 给大队干活不是之前干自家的活，基本没谁会一大早起来就往地里去。 要是给自己家干活，天没亮就要起床，劳力先去地里干活，家里的妇女把饭做好，送到地头，男人们吃了早饭还要接着干活。 但现在是集体大生产，各家都是天亮起床，吃了早饭才下地。 曹崇敬昨晚睡的晚，这会儿冷不丁被吵醒，还有些懵。 没怎么反应，就起身趿着鞋子，顶着鸡窝头，双眼要睁不睁的打开了门栓。 “阿娘早啊，怎么了？” 说着还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浓密的睫毛下，半睁着的眼中泛起了水雾。 “赶紧醒醒，起风了，你洗把脸赶紧去场上看看，昨天割下来的麦子看他们要怎么处理。” 虽然平时懈怠了一点，但事关粮食，该有的态度还是必须有的。 闻言曹崇敬顺着堂屋正门往外看去，不远处的大树的确正在风中凌乱，声音还不小。 外面的大树在当地是叫大关杨树，还是大观杨树。 是杨树的一种，当地有鬼拍手的俗称。 起风的时候，树叶拍动的声音很大，特别是夜里的时候，风起的时候听着就像是很多人在窗外拍手一样，渗人的很。 只是曹崇敬睡的太沉，并没有提前听到动静。 这会儿，他也清醒了过来。 “知道了，我马上去。” 回头拿了件灰色的马褂，出门前拔上鞋跟，又拐去厨房舀了一瓢凉水在脸盆里抹了把脸，最后又就着水瓢喝了一口凉水在嘴里，边走边漱口。 到大门口的时候，再把嘴里的水吐到了外面。 走出门，隔壁的黑子从柴垛下面的窝中探出头，看见是他想跟上来，又被曹崇敬给撵了回去。 到晒谷场的时候，不早不晚，大家都聚在晒谷场的边上看着天边。 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的俗语在今天也没用了。 今天阴天，天空布满了乌云，但云层也不算很低，没有黑压压的感觉。 以曹崇敬的经验来说，这种天气，下不下雨对半开。 上辈子的记忆也没什么用，太久远了，具体今年夏收的时候下没下雨他已经不记得了。 只有些零星的片段中显示这个时候他因为之前的轻微脑震荡没恢复好，过的浑浑噩噩。 记忆中，今年的秋收还是不错的，到了冬天才开始一直不下雨。 至于从现在到秋收的三四个月的时间里下没下雨？ 应该是下过的。 曹崇敬如是想着。 要是不下雨，赶上最热的夏天，秋收不可能还过的去。 那他重生回来的那天印象中再没下过雨的记忆是怎么来的？ 曹崇敬摇了摇头，只当自己当时记忆混乱了。 那边村里几个上了年纪的长辈已经商量出了结果。 “不管下不下雨，总归粮食还是收到家里才安心，且现在还只是刮风，没有下雨的迹象，还是该干嘛干嘛去。” 说是这么说，但该做的安排还是不能少。 作为小队长的曹德富安排了一部分人把昨天收回来的麦子码成垛，万一下雨了，也好拿东西盖上，也能少损失一点。 至于搬到谁家里放着，没人会放心。 这跟把老鼠放进米仓有什么区别？ 至于后来的红星生产大队的村委办公室，目前还只是个想法，刚找好了地方，曹崇敬记忆中是今年秋收之后，大队里面组织人手去西山打的石头建的。 郭书记神通广大，弄来了水泥和沙子，当时还让不少附近的大队羡慕。 那个村委办公室到七十年后还转给了村里人弄扶贫工厂。 说来说去，就是没一个让大家都放心的地方存放这些刚收下来的麦子。 至于塑料布这种遮雨的神器，这个时候还只是听说过，没见过。 曹崇敬随着人群散去，心中并不算着急。 人对于比较重要的事情会印象深刻，反之不重要的会容易忘记。 他想不起来上辈子这一年夏收的具体情况，应该也是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回到家里，早饭已经做好了。 红薯干稀饭，二合面面饼子，配上小咸菜。 曹崇敬咂咂嘴去了厨房，打开菜橱的时候却发现昨晚放进来的三个鸡蛋不见了踪影。 “阿娘，我昨天拿回来的鸡蛋你收哪去了？” 曹崇敬直接高声问还在堂屋的王氏。 他知道肯定是阿娘收了起来，至于目的吗，要是上辈子，他可能是以为阿娘舍不得吃。 现在么，多半是想攒着贴补给她大孙子呢。 这么想着，上辈子阿娘也不是没贴补过，家里的东西也少过，只是他从来没往那方面去想。 偶尔不经意问起了，阿娘就说做给小妹吃了，要么就说留着招待客人。 他信了。 现在想来真是讽刺。 可他也没兴趣因为这点事跟阿娘起什么算计的心思，找不到就直接问，怕阿娘贴补给大哥家里，就直接吃进肚子里。 总归一家人，他学不来藏着掖着那一套。 “吃啥鸡蛋一大早的，我给收起来了，攒起来家里来客人的时候再吃。” 王氏说着，人就已经出现在了厨房门口。 “农忙不吃，难道留着农闲再吃？家里能来什么客人？指着仨鸡蛋招待客人，不够人笑话的。阿娘赶紧把鸡蛋拿出来，咱炒着吃了，吃点好的，干活才有力气，才能挣工分。” 曹崇敬就站在菜橱边上等着王氏 把鸡蛋拿给他，大有一副不罢休的样子。 “败家子，有点东西就想吃进嘴里，谁家好东西不是一点点攒起来的。” 王氏不想拿，那可是三个鸡蛋。 曹崇敬受伤见血了，隔壁邻居来看望还只给了俩鸡蛋呢。 “阿娘要是想攒鸡蛋，那咱得养鸡才行，要是没母鸡，靠什么攒鸡蛋？无中生有吗？” 见王氏实在舍不得，曹崇敬看向跟在王氏身后进厨房的大妹。 “宜秀你去，阿娘就喜欢在她那箱子里藏东西，钥匙你知道放哪儿了，把鸡蛋拿来，顺便把上次我带回来的油也拿出来。” 王氏见大女儿往堂屋跑，紧跟着就要去追，却被曹崇敬拦住了。 “阿娘也不问问那鸡蛋是哪来的，有什么用，什么都不知道呢，就藏起来了？” 昨晚上他可没说他还带了鸡蛋回来。 昨晚吃了晚饭厨房都是大妹收拾的，连阿娘的洗澡水都是大妹给端的，她不可能见到菜橱里的鸡蛋。 他也没说鸡蛋是拿黄鳝换的。 现在这个时候鸡蛋出现在他们家也算是金贵东西了，阿娘问都不问就藏起来了？ 曹崇敬心中没来由的烦躁。 第25章 油汪汪的炒鸡蛋 等曹宜秀拿来了鸡蛋和油，曹崇敬直接无视了王氏在边上念经。 “宜秀烧火。” 曹宜秀点火的时候，他把炒菜锅清理干净。 锅底的水干了之后，拿起油瓶就倒油进锅里。 王氏在一边看的心疼的心脏好像被人揪住了一样，一抽一抽的疼。 “够了够了，你个败家子，够擦个锅底就行了，谁家炒菜这么放油啊。” 奈何她拦不住儿子。 在王氏心疼的想用锅铲把多的油盛出来的时候，曹崇敬已经快速的在碗里打好了三个鸡蛋，拿了筷子把蛋黄搅散了。 不等王氏动作，半碗鸡蛋液直接就倒进了热油里。 一瞬间，鸡蛋的香味就被激发了出来，连宜芳都闻着味过来了。 “好香啊小哥。” 曹崇敬没功夫搭理这个小馋猫。 “好了宜秀，火够了。” 农村的土灶炒鸡蛋也就一把火的事。 还不等锅底的火熄灭，曹崇敬把鸡蛋翻了翻，撒了点粗盐，还有一小撮案板上大妹一大早准备好留着中午烧黄鳝的葱花，大半碗的葱花炒鸡蛋就出锅了。 “宜秀这炒菜锅别刷了，中午直接烧黄鳝豆腐。” “哎。” “走喽，吃炒鸡蛋。” 端着鸡蛋出厨房的时候，顺手揉了揉小妹的呆毛。 大妹也麻利的洗手跟着去堂屋吃饭。 只留下王氏气闷的在厨房跺脚。 可生气也没用，鸡蛋都熟了，再跺脚也无济于事，王氏只能气闷的跟着去堂屋吃饭。 吃完饭他们娘仨也是要去地里忙活的。 王氏和宜秀要去捆麦子，宜芳这种小屁孩就只有等麦捆被运走，在后面捡掉落的麦子这种活。 活不重，相对的工分也少的可怜。 最起码以她们娘仨挣的工分，想吃饱是不可能的。 王氏到堂屋的时候，曹崇敬已经把炒鸡蛋分到了几人的稀饭碗里了。 剩下的油汪汪的鸡蛋碗也没浪费，直接把寡淡的小咸菜倒进了碗里，翻几下，咸菜上也裹了些油水。 王氏坐下之后气闷的夹了一筷子鸡蛋放进嘴里，吃了满嘴鸡蛋香和油心气才顺了点。 “说吧，鸡蛋哪来的？” 不让她收起来，自己炒着吃就一点不心疼。 曹崇敬很少有这么不顾她想法的时候，这让王氏很不适应。 “我拿黄鳝换的。” 也不说跟谁换的，多少黄鳝换了三个鸡蛋。 为的就是怕说出来，王氏心口再不舒服。 可提到了黄鳝，王氏又心疼起来了。 “那黄鳝要不就不吃了吧？早上才吃了鸡蛋，今天不缺油水了，那黄鳝过几天再吃吧？” 王氏早上看过黄鳝了，本来打算把黄鳝分两顿做了的，现在鸡蛋都吃了，中午也没必要一定要吃黄鳝吧。 曹宜芳闻言，眼睛里的光都黯淡了下去，有些委屈的朝着曹崇敬看去。 “吃！为啥不吃，抓都抓了，宜秀你中午回来做饭，把黄鳝都做了，下次想吃哥还去抓。” 今天的早饭大概是最近吃的油水最多的一次早饭了。 特别是听说中午还能接着吃黄鳝，曹宜芳眉开眼笑。 吃完早饭，王氏撂下筷子拿起草帽就走了。 宜秀也要跟着去上工，却被曹崇敬拦住了。 “宜秀你等等。” “嗯？啥事啊小哥？” 曹崇敬先回了西屋，出来递给大妹两毛钱。 “钱你拿着，中午去小田庄打块豆腐，你看着点时间，别让阿娘回来做饭。” “一块豆腐要不了这么多。”曹宜秀接过钱有些若有所思。 “没事，你拿着。” 曹崇敬摆着手打发曹宜秀先去上工。 “你先去，我上茅房，一会儿过去，德富叔要是问起来，你给我说一声。” 饭桌上的残局就留着给宜芳收拾，十岁的女孩子，家务也能做起来了。 再说她那地里的活儿轻松，去早了也没用。 跟她一般大的孩子都是在家里做完家务才去的地里。 见大妹出门，小妹去了厨房，曹崇敬回了西屋插上门，闪身进了空间。 昨晚泡的苎麻该捞出来了，再耽搁下去该泡坏了。 意识控制着空间之力给苎麻剥皮清洗，留下粗纤维，在水泥地上摆放整齐晾晒。 收拾好了苎麻，曹崇敬才从空间里出来。 时间不过过去了十几分钟。 曹崇敬不好再耽搁，拿起镰刀和草帽也去了地里上工。 此时的风也没早上起来那么猛烈，带着丝丝凉意，空气中带着点潮湿。 天空也明亮了一些，东方的天边透着惨白的圆盘，那是被云层遮挡的太阳。 见到天色的变化，上了年纪的长辈都说“妥了”。 “这种天气其实最好，没太阳，干活不晒人，还有风，不影响收下来的庄稼的风干。” 曹崇敬从地头走过，一位叔爷爷在地头砸吧着旱烟，跟他不远处的曹德富说话。 “叔您可悠着点，这是地里，你那旱烟可看好了，万一把地给点了，咱今年可就白干了。” “用你教我！” 老爷子没好气的白了曹德富一眼，弯腰在路边的地上把带着火星的烟丝都磕出来，然后用脚捻一下，确保没了火星，才把旱烟别在裤腰上，收拾了一下，下地开始干活去了。 曹崇敬颇感好笑，昨晚上不知道是谁看场的时候在场边上抽烟的。 人到中年，做了小队长也没用，在长辈面前一样要挨训。 “笑什么笑，干活去！” 得！这位也是他叔。 刚想抬脚去自己被分到的地块里，又被曹德富给喊住了。 “崇敬你等等。” “咋了叔？” “我昨晚看了记分本子，你小子还敢有保留！” 曹家集四十多户，壮劳力不足七十人。 大部分的壮劳力一天下来差不多割九分到一亩多点的地。 最多的一人一天一亩二分地。 这小子这么大的力气，昨天记录下来的结果就一亩地，要说他没保留，鬼都不信。 “叔您说哪儿的话，我也没比别人少干活啊。” 如今是第一年干活，记分很粗糙，曹崇敬才不想傻傻的白出力。 都是壮劳力，一天都是10个工分，他吃饱了撑的全力去干。 “臭小子你别给我打马虎眼，这是什么时候，抢收呢，早一天收完就能早一天种，天时可不等人，万一下个雨粮食泡汤了，你亏不亏心。” “叔你这么说，侄子可就难受了，你大侄子我前段时间又是受伤又是盖房子的，家里又没啥好的贴补身体，身体亏的很，这速度能跟上大部队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我哪还敢有保留啊。” 第26章 多劳多得 浏阳~~河~~，弯过了几道弯~ 几十里的水路…… 麦田深处，隐约传来欢快的歌声…… 得到消息的人，有人高兴，有人不高兴。 刚才小队长说了，从今天开始，割麦子的具体面积和工分挂钩了。 一亩地十个工分，多一分地就多一个工分。 当然要是少一分地，也同样少一个工分。 平日里手快的今天高兴了。 有那喜欢划水的，老大的不乐意了。 但没办法，这事儿是小队长和村里几个族老商定出来的。 想多拿工分，那就多干吧。 咱可不能做挖社会主义墙角的事情。 得到自己满意答复的曹崇敬深藏功与名。 这会儿正开足马力在地里埋头割麦子呢。 他也就给德富叔简单算了个账，把那些喜欢磨洋工的人占便宜得到的工分分给干活多的人。 这样工分才能落到实处。 一季农忙下来，总工分是差不多的。 但村里人干活的积极性就被拉起来了。 这条件对于有些妇女能干的家庭也算是比较优待。 其实就一个道理，多劳多得。 德富叔自然能看出来哪种记分方式更加有优势。 想明白之后，找了村里几个长辈商量了一下，这事儿就定了下来。 不再压制速度的曹崇敬，割麦子的速度比昨天快了一倍不止，整个就是一骑绝尘。 老天爷似乎就只是给大家开了个玩笑，快到中午的时候，太阳又出来了。 如此，村里人就更加放心的干活了。 德富叔安排了几个妇女回场上把早上摞起来的麦垛再重新摆开。 这些麦捆今天再晾晒一天，明天就能脱粒了。 临近中午，跟在后面捆麦子的妇女陆续有人回家做饭去了。 抬头看向远处，隔壁庄子的人也有人从地里离开往庄子里面去。 曹崇敬起身回头看了看自己的进度，估摸着没有一亩地最低也能有八分地了。 也不打算歇着，再往前一段距离就到河堰上了，河堰边上有树，正好遮阳，他打算割到河堰边上再休息。 弯腰割的沉浸其中的时候，突然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呼喊声。 直起身往西面看的时候，正见着七八个人从麦田那边呼喊着追着一只灰褐色的野鸡。 那野鸡飞的惊慌失措。 在麦田上方好像随时要力竭落下去的样子。 野鸡？ 当地是平原地带，野鸡这种东西比野鸭还稀少，到21世纪之后，更是没见过了。 想不到这会儿能见到。 难怪那些人那么激动。 “赶紧拦住它。” “快点快点，河堰边上那谁，快点拦住它。” 曹崇敬回头看了看，河堰边上就他自己在。 这野鸡大概是想往河那边跑的。 但到跟前了才发现前面有人，又紧急的拐了个弯从旁边绕行。 曹崇敬眼见着自己两条腿跑不过带翅膀的，直接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土坷垃往野鸡身上砸去。 就是准头差了点，落在了野鸡前面一米多的位置。 不过也成功的阻挡了野鸡前进的方向，使得野鸡不得不再一次变换方向。 而速度也又一次降了下来。 大概是受曹崇敬的启发，后面的那些人也纷纷从地上找东西往野鸡身上砸去。 不知是谁瞎猫碰上了死耗子，一下子砸在了野鸡的翅膀上。 野鸡踉跄了一下，摔在了曹崇敬刚割完麦子的空地上，落到了一堆麦子上面，紧接着就要再一次惊慌失措的起飞。 整齐的麦子被它的爪子和翅膀掀飞。 就这么会儿的功夫，曹崇敬已经快速的朝着野鸡跑了过去。 在它准备起飞前，直接一个飞身，把野鸡扑在了身下。 “抓到了，哎呦！别砸了，抓到了！” 见到曹崇敬抓住野鸡的脖子拎了起来，追来的人才丢了手中的东西围了上来。 只是一群人冷静下来之后才开始面面相觑，抓是抓住了，可怎么分？ 曹崇敬看着围了一圈的人，人人都双眼放光的盯着他手里的野鸡。 曹崇敬心中一动，立刻点击签到。 【签到成功。】 【恭喜宿主获得野鸡x5，请宿主在系统空间中查看。】 “这……咱这怎么分啊？”一个曹家的德字辈的人，曹崇敬应该喊大爷的开口了。 在场的有发现野鸡的，有参与追击的，有刚才拿东西砸到野鸡翅膀的，更有曹崇敬这个直接抓住野鸡的。 分肉是肯定不合适的，算上曹崇敬八个人，这怎么分。 一只野鸡都不到两斤，谁分了翅膀谁分了鸡腿也不合适。 一群人想放弃又不甘心，想开口分肉又有点尴尬。 “这……这是个母的吧？要不留着下蛋？咱分鸡蛋？” 另一个孙家的长辈开口了。 众人听说分鸡蛋都没意见，可这野鸡是要吃东西的吧？搁谁家养合适啊？ 众人又一次陷入了纠结中。 曹德富看了一圈，也没人愿意白养一只鸡给大家分蛋吃。 估计也是有顾虑，毕竟要是自己养的话，说不定会私下里扣鸡蛋，别人养自己也会想别人有没有私下扣下鸡蛋。 且鸡蛋是附带的，最主要的是，这鸡不下蛋了之后肉怎么分。 若是村里的大食堂已经开了，曹德富就让人送去大食堂给大家伙儿加餐了，可现在大食堂还没准备呢。 “那这样吧，你们谁愿意养这只野鸡的，下了蛋分给剩下的七家，养鸡的人年底落一只鸡。” 反正曹德富是不愿意养的。 他家里有鸡，要是家里的鸡蛋和野鸡蛋混在了一起，可就不好说了。 村里这些人，有时候计较的很。 有人简单的算了一下数据。 “到年底还有二百多天，就算这野鸡每天都下蛋，一个人也分不到三十个鸡蛋，那这养鸡的人能落下一整只野鸡呢！” 言下之意一整只的野鸡显然比不到三十个的鸡蛋值。 “那你怎么不说这大半年野鸡还要吃东西呢？还要费工夫养呢，还要清理鸡笼鸡粪呢？” 曹德富没好气的道。 一个个的，就想着分东西，不想付出。 几人都在心里衡量是现在分二两鸡肉还是年底分三十个鸡蛋看别人吃鸡肉划算。 结果怎么算心里都不舒坦。 恨不得没有其他人，自己独占一只野鸡。 “崇敬你怎么说，野鸡是你抓住的？” 见其他人还在犹豫，曹德富看向曹崇敬。 “我无所谓，都可以，看几个叔怎么说。” 他也懒得养鸡，主要是村里人心思都多，他懒得扯皮。 第27章 一只野鸡引发的利益分配 眼看着时间不早了，曹德富没时间因为一只野鸡跟众人在这里扯皮。 众人商议了一下，都觉得分鸡蛋划算。 二两鸡肉也没几块，要是分到了鸡头鸡爪就更没什么肉吃的了，不如三十个鸡蛋，够一大家子吃一个农忙季了。 但说到要养鸡的时候又都在推拒，主要是麻烦事太多，也容易跟众人扯皮。 “那这样，你们谁愿意要这只野鸡，谁想法子弄210个鸡蛋分给大家，这样就没有后面扯皮的了。” 这样倒是不用扯皮了，可二百多个鸡蛋谁家都没有这个数，要是拿钱去买这么多鸡蛋，他们又舍不得手里的钱。 这年月谁家媳妇坐月子能吃个二三十个鸡蛋就算是那家疼媳妇了，二百多个鸡蛋，淘洗粮食的竹篾篮子都能装两个了。 这么一换算，众人又都舍不得了。 “那这样，210多了，野鸡也不能天天下单，还要够剩下的七人平分的，140，如何？有人要养这只野鸡吗？” 一百四也不是小数目，听曹德富这么说，众人就还想在等等，说不定就能用更少的鸡蛋换这只野鸡呢，到时候就是众人抢着要野鸡不要鸡蛋了。 “得，给我吧，我明儿个请半天假去镇上想法子把鸡蛋弄回来。” 见众人还在犹豫。 曹崇敬不想磨蹭了。 就一只野鸡的事，八个人也不干活，也不休息，就站在太阳底下纠结，墨迹的曹崇敬心头不耐烦起来。 “你真能弄来这么多个鸡蛋？” 这可马上就要入夏了，鸡蛋存不住，搜刮一整个村里都凑不出二百个鸡蛋。 曹崇敬看了过去，是一个本家的叔叔，具体叫什么忘记了。 “明儿二十一，镇上逢集，肯定能凑够，少不了你们的。” 曹崇敬就差拍胸脯保证了，众人才相信下来。 等众人眼馋的再次看过曹崇敬手里的野鸡散去之后，曹崇敬拿起镰刀，麻利的把野鸡翅膀削了。 “你小子身上没什么钱了吧？够买鸡蛋的？” “其实你可以养着野鸡慢慢给他们分鸡蛋的。” 曹家有多少钱，在曹德富这里基本上是透明的。 曹德成之前生病把家里的钱都花光了，之后就是借的曹德富的钱，曹崇敬退伍回来，补贴有多少也是有数的。 还了他的钱之后本来就没剩多少了。 之前房梁就是没花钱估计也要搭上人情，上梁宴那天席面也要花不少钱。 这么算下来，曹崇敬手里能剩下来钱都算他会过日子了。 “我找战友帮帮忙，不是什么大事，主要是不想跟他们扯皮。” 曹崇敬也不说自己有没有钱，反正无中生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这人情债可是最难还的，你能不欠还是不要欠了的好。”曹德富劝道。 主要是为了一只野鸡欠人情不值当。 “放心，叔，不是欠人情，战友欠我情，给他机会还回来。” 一次谎言要由无数次来圆。 曹德富要是再抓着不放，他就麻了。 “那你人情就换点鸡蛋也不值当的啊！”曹德富纠结。 “要不这野鸡给你，叔你想法子弄鸡蛋？” “呃……” 想到最近在想法子给自家闺女招婿，钱留着有用，曹德富一时之间也不好答应下来。 看曹德富迟疑的样子，曹崇敬无语的撇撇嘴。 虽然他空间里的鸡蛋不少了，去镇上也用不到买多少鸡蛋，可他也不想折腾。 要不是有个去镇上签到村里没有的东西作为吸引，他也不想用两条腿受罪的往镇上跑。 “唉？你去哪？” 见曹崇敬无趣的摆摆手往河堰上走，曹德富收回尴尬的表情喊住曹崇敬。 “我找根藤条把这家伙捆住。” 见曹崇敬消失在河堰的另一面，曹德富摇了摇头，也走了。 前面的这条河是洄河的支流，洄河是县里那边汴河的支流，而汴河是溱河的支流。 总的来说面前这条无名小河沟很窄，就算汛期的时候，河面最宽都不到10米。 河堰两边这个时候还是一片郁郁葱葱，并没有像后来一样被开垦成田地。 各种灌木还有野草丛生，灌木枝叶交叉非常繁密，反正人是进不去的。 曹崇敬在外面割了根藤条把野鸡捆住，正想往回走，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野鸡，一个想法浮上心头。 这灌木里边会不会有野鸡窝？ 想到这只野鸡受惊之后径直往这边飞来的样子。 答案很明显，这片灌木中很有可能有野鸡窝。 可这片灌木想要挤进去，非常困难，而且也不知道野鸡具体在什么方位，进去了也不一定能找到。 一时之间曹崇敬有些犹豫。 大男人钻一次灌木他倒是不怕，但他怕把衣服刮破了。 想了想，还是没有勇气盲目的钻进灌木里去找，又不甘心就这么离开。 于是就弯着腰从灌木的缝隙往里面看，试试能不能有收获。 可是把这一片河堰边上查看了一遍，外围灌木底下能看到的地方都没有发现野鸡窝。 正泄气想离开的时候，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方法可用。 最近使用空间多了，曹崇敬发现自己冥冥中多了一种能力。 他自己称这种能力为意识。 就是在不看到某种东西的具体样子的时候，他把注意力放在某个地方，被视线遮挡的地方有什么东西他也能“看”到。 比如说墙后面的东西，关着的柜子里的东西。 他似乎是在空间当中利用意识控制物体次数多了，出来之后，这种能力也带出来了少许。 之前他收取东西进空间的时候，只能收取自己视线范围内的。 而现在三米之内就是视线没看到的东西也能收进空间里了。 但这种能力也仅限于“看”，或者是把东西送进空间。 要想像在空间当中一样操控是不能的。 就这在曹崇敬看来也是一种了不得的能力了。 如此想着，曹崇敬把注意力放在灌木丛中，控制着意识往灌木丛深处探去。 果然没走几步，意识中就看到了一个野鸡窝。 野鸡窝藏在灌木深处的地上，大概是被野鸡蹲伏出来的一个浅坑，周边有一些干草，浅坑的底部这时候正有8个浅褐色的野鸡蛋。 曹崇敬二话不说用意识控制着这8个野鸡蛋进入了空间。 然后摘下头顶的草帽翻过来，把8个野鸡蛋又从空间中取出，放在草帽里。 做完这些，曹崇敬转身打算回麦地里去接着干活。 至于野鸡和野鸡蛋就等家里送饭过来的时候给她们带回去就行了。 第28章 重生就是要把上辈子没被满足的愿望满足了 曹崇敬还没把麦子割到河堰边上，大妹就送饭过来了。 中午饭是曹崇敬期待的黄鳝炖豆腐。 曹宜秀一路送饭过来的时候，那香味飘了一路，碰到的都要问一句，做了什么好吃的？ 就连在锅边贴的二合面的饼子都沾上了菜汤的咸香。 “小哥，吃饭了。” 还没到近前，曹宜秀就开口大声的招呼。 曹崇敬直起身回头看去，大妹小脸红扑扑的，手里拎着篮子，正从地头往里走。 曹崇敬也没往前迎，地里太阳大的晒人，他准备到河堰边上灌木旁边的阴影那里去吃午饭，没必要来回跑。 “咦，哪来的野鸡？” 还没靠近曹宜秀就看到了被藤条捆住翅膀还在扑腾的野鸡。 “刚才抓的。” “还有蛋？这是啥蛋？野鸡蛋？”走近了曹宜秀才看到草帽里的野鸡蛋。 他们这里的野鸡蛋并不常见，曹宜秀一时间有些不敢认。 曹崇敬解释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情。 “你等会儿把野鸡和野鸡蛋都带回去，把家里闲着的鸡笼收拾出来，把野鸡关进去。” “哎！知道了。” 虽然野鸡要用鸡蛋来换，可曹宜秀还是觉得很开心，无非就是费事一点，村里人最不怕浪费的就是力气。 这鸡养到年底140个鸡蛋肯定能回来，还能落下一只鸡在手里。 “阿娘知道了肯定很高兴。” 曹崇敬笑了笑也不说话，没了那些扯皮的麻烦，的确算是赚了。 见曹宜秀蹲在旁边看野鸡和野鸡蛋，曹崇敬也没管她，拎着篮子去了河堰边上灌木旁边去吃饭去了。 还顺手从灌木上摘下一片宽叶子，接住了吐出来的黄鳝刺。 “小哥，你黄鳝刺还收着干嘛？直接吐地上不就完了。” 曹宜秀看了一会儿热闹，觉得晒，也跟着来到了曹崇敬身边。 看到放在地上的树叶上的黄鳝刺有些不解。 “你等会儿回去把这些刺带回去给隔壁黑子。” “啊？” 见曹宜秀不明白，曹崇敬耐心的解释了一句。 “黑子带窝了，看情况没多久就要下崽了，等小狗崽子满月，我想挑一只抱咱家里养着。” 也就这个时候还能在村里看到狗，等明年灾情明确了，村里不论是野狗还是家养的狗都被打杀了吃肉了。 人都吃不饱的情况下，哪有资源养狗。 别说是狗了，后面几年连鸟都不敢在村里飞。 凡是见到的能吃的，都能被想方设法的吃进肚子里去。 曹崇敬挺喜欢狗的，奈何前世年轻的时候穷，人都养不起，更别说养个看门狗了。 后来日子好了，养了只小型犬，奈何时运不济，抱来的小狗脾气不太好，一岁多的时候把他给咬了，家里人就不让养了。 现在空间里有吃不完的粮食，自然想满足自己养狗的小愿望。 至于明年会不会有人把他养的狗打杀了吃狗肉，大不了他就看严实一点，实在不行就放空间里养。 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把小狗扔进空间里。 小狗的寿命本来就短，别没在空间里待几个月就老死了。 脑中胡思乱想着关于小狗崽子的事情，大妹带来的饭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失。 等他吃完饭，曹宜秀收拾了东西，扯了几片叶子在篮子里，把草帽里兜着的野鸡蛋挪到了篮子里，野鸡拎在手里就要回家了。 “宜秀，你回去跟阿娘说，工分的事情有我呢，你跟阿娘累了就歇会儿，别给累病了，吃药都要花钱的。” 今天刚改的记分规则，曹崇敬怕他不提醒，阿娘和大妹会拼命干。 阿娘身体本来就不怎么好。 虽然阿娘有点偏心，可曹崇敬也不想阿娘生病。 至于小妹，她不找机会偷懒就不错了，指望她多干，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曹宜秀答应了一声，一手拎着篮子，一手拎着野鸡往回走。 这会儿正是家里人给在地里没回去的人送饭的时候。 路边的人比正经干活的时候还多。 没走几步，就遇到了同样给她爹送饭的曹敏。 “宜秀，你家崇敬哥吃好了啊？你等我一会儿，咱一起回去。” 曹敏看了看曹德富没剩多少的饭，开口挽留道。 曹德富蹲在地头跟着他旁边的本家兄弟一起吃饭。 曹宜秀看着那边几个不是叫叔就是叫大爷的长辈，开口打了招呼，才跟着曹敏躲到另一边。 刚才这边抓野鸡的事情曹敏已经听说了，所以看见曹宜秀手中的野鸡也不惊讶。 可视线扫到篮子里铺在绿色叶子上的几个野鸡蛋的时候，惊讶了。 “怎么还有野鸡蛋？哪来的啊？” “我小哥在那边河堰边上找到了野鸡窝，里面就这几个野鸡蛋。” 两人说话声音不算小，这边参与抓野鸡的几人都听见了，相互对视一眼，端着饭就过来看。 等见到篮子里真有野鸡蛋的时候，一个曹宜秀叔叔辈的人直拍大腿。 “哎呀，我怎么就没想到还能端野鸡窝呢，可惜了可惜了，还得是年轻人脑子好使。” 其他人虽然没说出来，但眼中流露出来的惋惜和懊恼只要不是睁眼瞎都看的出来。 曹宜秀只能尴尬的笑笑。 等曹德富吃完饭，两个小姑娘总算是能离几个老烟杆远一点了。 不过也就一小段同路，走出田间的小道进了村里的主路就要各回各家了。 正是农忙的时候，谁家也没闲心聊天打屁。 有时间不如多休息休息。 曹宜秀回家把黄鳝刺丢给了隔壁黑子，换来一阵激烈的摇尾巴。 进了家门之后没顾得上先去洗碗，先去找了鸡笼。 鸡笼是柳条编的，养一只野鸡绰绰有余。 王氏和曹宜芳听到动静出来看到野鸡和野鸡蛋又是惊讶又是欢喜，也帮着一起收拾起来。 而此时，有些人则是坐不住了。 曹宜秀拎着烧好的黄鳝在地头走那么一路，眼馋的不少。 等听到是昨晚曹崇敬下工去鱼塘边上抓的时候，不少人都动心了。 补不补那方面的无所谓，主要是农忙季需要点肉食补身体。 大人都动了心，那些半大小子可不就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第29章 谁不是碌碌无为的活着 吃了午饭，曹崇敬躲在河堰边上的一片阴影中休息了半个小时，就接着起来干活了。 地里割麦子的主力大部分都没回去。 今天割的这一片地快到隔壁庄子上了，距离村里有点远。 回去一个来回就要不少时间，就没时间歇了。 所以多数都跟曹崇敬一样在地里随意找个地方休息了。 阳光晴好，微风习习。 这个时候的节气其实很好。 没有夏天的闷热，也褪去了初春的凉意。 当然要是不干活会更舒服。 可惜他投胎到这个时候的农村，注定一辈子都要和土地打交道。 曹崇敬其实是个欲望很低的人，他在农村待了一辈子，粗茶淡饭粗布麻衣，他也一样闲适安然。 人啊，就不能跟自己拧吧，轴劲儿要是犯了，伤人伤己，更不利于养生。 重生回来一个多月，他也考虑过要不要进城。 可他深知自己的性子，他就不是那种八面玲珑的人，处不好人际关系，看不了别人脸色，这辈子更不想再委屈自己受气。 农村虽然处在底层，可也是他待惯了的地方，更别说这辈子他不会缺衣少食了，就更不想跳出这个舒适圈了。 傍晚太阳落山之前，曹崇敬又从河堰那边割了回来，估摸着两亩地绰绰有余。 身后捆麦子的婶子，愣是没跟上他的速度。 曹崇敬去找了正在统计工分的曹敏，让她登记上今日的工分，就打算回家休息去了。 今日份双份工分到手，所以也不必跟旁人一样明明很累了，还要熬到天黑。 只是他想的很好，可惜事儿偏偏找上了门。 还没等他踏上回村的主路，就被后面三叔家的崇军崇党和小叔家的崇浩追了上来。 “崇敬等等。” 曹崇军从小和曹崇敬一起玩到大的，曹崇党向来是他们的跟屁虫。 曹崇浩是小叔曹德文家的独苗苗，一向以自我为中心，偏他年纪小，这几家的弟兄们不得不让着他，时间久了也就玩不到一起去了。 今天居然也一起来找他了，倒是稀奇。 “咋了，你们活干完了？”曹崇敬站在原地等他们靠近。 “我们中午听说你昨儿去抓了黄鳝，我们中午也去了，没抓到。正好你今儿下工早，一起去呗，你教教我们你怎么抓的。” 曹崇敬挑了挑眉，“也行，你们等等我回家拿个小桶。” 昨儿幸亏是天黑，回来只遇到了德富叔一个人。 要不然就他那两只手捏着六条黄鳝的形象，要是被人看见了，多少得以为他有点大病。 回了家，从门檐上头摸出了钥匙，打开门进院子。 院子中间摆着一个大木盆，里面中午放满了水，晒了半天，这会儿正温热着。 曹崇敬舀了点温水出来，打湿帕子简单的擦洗了一下，才找了个闲置的小桶出门了。 来到路口的时候曹崇军三人已经在等着了。 曹崇敬甚至还看到曹崇浩手里拿了一个抄网。 夏天绑上长竹竿，在林子里捉知了的那种抄网。 “你下饵料了吗，我们中午也找到了几个黄鳝洞，后来还弄了点蚯蚓做饵料，硬是连黄鳝须都没见一根。” 见到曹崇敬过来，曹崇军一把勾上了他的肩膀，但身高差了十几公分，姿势有些别扭。 “你去当兵吃的是化肥吧？怎么还见风就长的啊。”曹崇军不满的嘟囔了一句，不爽的拉下他的肩膀强行让他矮下身子。 曹崇敬微笑，借着他的力道塌下肩膀，任由他勾着。 “今儿中午天都三十多度了，黄鳝能出来才稀奇了。” “好啊，你知道你不早说，你是不是看我们笑话呢？” 曹崇军从小和曹崇敬打闹惯了，闻言直接一蹦三尺高，攀上了曹崇敬的后背，勒着他的脖子摇晃他。 “是不是？是不是？你是不是看我们笑话呢？” “咳咳……放手！勒死了！我哪知道你们会大中午的去抓黄鳝啊。” 曹崇浩跟在后面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打闹，眼神不由阴鸷下来。 从来都是这样，他们在一起玩就好像看不到他一样。 说话的功夫，几人就到了鱼塘边上。 “来你看，就是这里，这几个绝对是黄鳝洞，难道真是天热了黄鳝不出洞？连蚯蚓都不吃了？” 曹崇敬上前看清曹崇军指着的黄鳝洞的时候，嘴角不由一抽。 “嗯，的确是黄鳝洞，你们就没想过这洞里的黄鳝已经出来了？” 曹崇党闻言摸了摸脑袋，憨厚的笑了，“是了，我们怎么没想到呢，黄鳝不在家，我们守个屁啊。” 小弟是个憨的，曹崇军可不憨，而且他更加了解曹崇敬。 这会儿他盯着曹崇敬看了好几眼。 “你咋知道黄鳝出去了？” 曹崇敬闻言忍不住轻咳一声，努力想压下嘴角的笑意。 “咳！因为我昨儿抓的黄鳝就是在这几个黄鳝洞里抓的啊！哎呦！不许动手，曹崇军你还想不想抓黄鳝了？我警告你哦，你再动手我可回去歇着了！” 都不再是小孩子了，玩笑似的打闹了两下，就开始找新的黄鳝洞。 “黄鳝在春秋天比较活跃，等过段时间天热了，钻进泥里不出来了，最近中午热起来了，不是抓黄鳝的好时机，你们想抓黄鳝还是早晚过来更容易一点。” “还有，黄鳝是吃肉的，饵料也要有荤腥才可以。” 曹崇党好奇的看向曹崇敬，“崇敬哥？你在部队还教这些啊？” 他们这地方属于山少，林子少，河流也不多，他们的生活并没有依山傍水的农家孩子那么精彩。 有些生活经验是要靠积累的。 他们这几个长到这么大，也跟着大人清理过鱼塘，摸过泥鳅，抓过黄鳝，也钓鱼，捉虾。 但要说多有经验，那是没有的。 就像大人总是用蚯蚓钓鱼，他们也就跟着学，却也不知道什么鱼喜欢吃蚯蚓，想钓不一样的鱼的时候要换什么饵料。 更不知道这些水里的生物生长季节是什么时候。 一切都糊里糊涂的，抓不到黄鳝归结于运气不好。 钓不到鱼就说今天鱼不饿。 曹崇敬上辈子也是那么过来的。 本来日子就穷，整日忙忙碌碌的都勉强活着，基本没有闲下来的时候。 干体力活的时候脑子也会放空。 但从来不思考。 第30章 农村赶集要趁早 翌日，天还没亮，曹崇敬就从家里出发了。 到镇上的时候，街上已经有人在摆摊了。 曹崇敬找了个没人的巷子从空间中取出两篮子桃子，还有一个大木盆，盆里放了三条签到得到的黄鳝，还有四条大小不一的草鱼。 把东西搬到了街上，曹崇敬就左右瞧着找地方。 镇上的街道本来就不长，这个时候也没有正规的管理，家里有东西都可以拿来卖。 卖农具的旁边能卖蔬菜，卖猪肉的旁边也有可能卖鞋。 反正也没人管，自己随意找地方就行了。 也就只有那些经常卖东西的人才会下意识的每次都待在一个地方。 不过如今正处于农忙的时候，也就少数专门卖农具的会这个时候逢集还来摆摊。 看着街上的人来去匆匆，曹崇敬找了个卖农具的隔壁，把东西摆开。 这会儿还早，有来赶集的也都抓紧时间早点来，买了东西回家还不耽误下地。 隔壁摊子上，上了年纪的老头带着草帽抽着旱烟无趣的打量着来往的行人，见到曹崇敬搬着东西过来，有些好奇的打量了一会儿。 “小伙子你这卖的啥？”老爷子坐着，看不见篮子里的东西，更看不见被曹崇敬抱在怀里的大盆里的东西。 曹崇敬把东西放下了才回答。 “家里的桃子熟了，带来看看有没有人要，昨儿下工还抓了几条黄鳝，还有几条鱼，老爷子您要不？” 黄鳝和鱼不稀奇，倒是听说有桃子，老爷子惊讶了。 “桃子？这个时候桃子不能熟吧？” “我这个是早熟的品种，味道还不错，大爷您尝尝？” 说着话，曹崇敬就递了一个小孩拳头大小的桃子给了老爷子。 看曹崇敬大大方方的，老爷子也没扭捏，接过来在衣襟上擦了下，就咬了一口。 排除毛桃自带的外皮的口感，里面果肉的味道一瞬间就惊艳了老爷子。 “唔！好吃。” 老爷子低头看去，一口下去也没见到桃核，里面的果肉白中带粉，汁水正顺着刚咬出来的口子往外流。 老头吸溜了一下汁水，“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桃子了，小伙子你这桃子怎么卖的？给我来点，我小孙子肯定爱吃。” “一毛一斤，老爷子您要几斤？” 刚过来就来了生意，曹崇敬不由得露出了笑脸，麻利的从一边的篮子上拿出了家里带来的称，准备给老爷子称桃。 “你这桃不便宜啊，给我称五斤。” 当地桃下来的时候，村里的野桃都没人要，街上品相好的也不过两分一斤，一毛的确不便宜了。 可想到桃子下来还要一个多月，而且这桃子口感的确不错，老头也没有讨价还价。 “好嘞，老爷子你是我今天第一个买家，你看这秤，六斤高高的，你给五毛就好，您有东西装吗？” 老爷子啃着桃子没功夫说话，伸手指了指他自己的摊位，让曹崇敬把桃子放那边。 老爷子走回自己的摊位，不多时就有人来买农具。 准备走时，一转头就看到了曹崇敬面前大木盆里活蹦乱跳的草鱼。 “这鱼劲儿不小啊。”那人说着就来到了木盆前面。 “那是，叔您要一条吗？” 说着他还把手伸进盆里抓了一条一斤半左右的草鱼，草鱼在他手里还在扭动着身体。 四条鱼都是曹崇敬从空间鱼塘里弄出来的，是之前放进去的小杂鱼长大了。 “怎么卖的？” “五毛一斤。” 这个价对于这么大的鱼来说不贵，曹崇敬也不想计较，便宜点还更好卖，反正是无本的买卖。 那人要了一条一斤左右的，又称了两斤桃子，付了钱就走了。 前面的人刚走，不远处就走来了一个三十多岁的胖男人。 男人脸色不好，看着街上零星的几个卖农具的摊子，眉头都皱成了川字。 这人曹崇敬认识。 他如今大概是镇政府大院里的厨子，解放前的时候一家子在县里过的，不知道后来怎么就回来了。 不过听说厨艺不错。 这人的孙子后来在镇上开了个不小的饭店，叫庆春饭店，附近方圆几十里的人家后来要办喜事都找的他家。 他们家就流动的餐车都有四辆。 就是那种带空调的，可以展开在里面摆十几桌的大餐车。 听说那车一辆就好几十万。 等那人走近了，似乎是看到了曹崇敬面前的木盆，双眼突然放光，大步走了过来。 “鱼 ？还有黄鳝？不错不错，这鱼新鲜黄鳝也大，兄弟你这些我都要了。” 曹崇敬还没来得及搭话，旁边老爷子先说话了。 “满福来买菜啊？今儿集上可没什么人，菜不好买吧？” 蹲在木盆边上稀罕的去抓鱼的赵满福闻言转头看过去，才发现是认识的人。 “哎？大爷？今儿是你来摆摊啊，可不是吗？今儿说是有领导下来检查夏收工作，让加菜呢，可这农忙呢，谁没事来卖菜啊，我一大早这都转第二圈了，才看到这兄弟一个卖鱼的。” 曹崇敬听了几句，才知道旁边这大爷也姓赵，跟赵满福一个庄子上的，不过不是本家。 听着赵满福一肚子的牢骚，曹崇敬心中一动。 “赵大哥，我这儿有昨儿抓的野鸡，你要吗？” “野鸡？咱这地方还能有野鸡？” 要说县里有野鸡正常，县北有个不大了丘陵，也绵延起伏了近十里的大小，那山上有个野鸡很正常。 可他们镇上这边连个大点的林子都没有，从哪来的野鸡？ “那野鸡在河堰边上搭的窝，昨儿不是割麦子吗？那野鸡被人给冲出来了，我们村好几个人一起抓的。” 曹崇敬简单的讲了一下昨天的事情。 对野鸡赵满福是挺心动的，可听说是几个人一起抓的，又迟疑起来。 不过又想到自己买鸡给钱，剩下的事跟自己无关，就又坚定了起来。 “那我肯定要，我这儿中午等着用呢，你啥时候能送来？” “很快的，绝对不会耽误事儿，不过……” 曹崇敬又简单的说了一下他用鸡蛋换取野鸡所有权的事儿，想请赵满福帮忙搭个线看看哪里有这么多的鸡蛋。 “我那厨房就有，不过不能给你那么多，领导要吃的。” 公家的食堂也不能说有多少物资，就那么些鸡蛋还是这两天刚收上来的，准备接下来一段时间用呢。 “不用多，我那儿已经收了一百多个了，再来三四十个就够了。” 第31章 开始有了收入 赵满福诧异的上下打量了一下曹崇敬。 昨儿发生的事情，昨儿还上工呢，今儿一大早就收集了百十来个鸡蛋了？ 他一点都不怀疑这鸡蛋是人家家里本来就有的。 春天刚颁布的命令，限制农户养家禽的数量。 曹崇敬家里不可能有很多鸡。 再一个，这都马上入夏了，鸡蛋放不住。 农户家里十天半个月就要卖一次攒的鸡蛋。 这个时候农户家里绝对不可能有百十来个鸡蛋这么多。 一晚上的功夫弄了这么多，可见实力了。 “那成，我做主，匀你四十个，从买鱼的钱里面扣。” 领导就是知道了他拿鸡蛋换野鸡和鱼也不会有意见的。 赵满福看了看曹崇敬面前篮子里的桃子，又看了看赵大爷面前也有。 显而易见，赵大爷面前的桃子是买的曹崇敬的。 怕曹崇敬接着卖桃子耽误时间，就想着要不就连桃子也一起买了。 还不到桃子成熟的时候，这个时候街上出现桃子也算是稀罕货了。 “你这桃子甜不甜？” 其实不甜也问题不大，桃子又不值钱，他主要是怕耽误中午的事儿。 “赵大哥你尝一个。” 曹崇敬直接递给他一个大的，说的再好听也不如自己亲自尝试一下。 赵满福接过，也是用衣襟擦去毛桃表面的毛，一边吃一边看着曹崇敬麻利的把盆里的鱼捞出来，拿路边的石头把鱼砸昏，然后放在秤盘上，开始称重。 “哥，三条鱼七斤三两，算你七斤，三块五毛钱。这三条黄鳝加起来一斤只多不少，跟鱼一样价，一共四块钱。” 赵满福闻言诧异了一下，黄鳝跟鱼一个价，他可是亏了。 “该多少就多少，又不花我自己的钱，你可别跟我这客气。” 他常在街面上走的，那些卖菜卖肉的，还有调料粮油的店里，每次他去的时候都会给他面子送点东西。 为的就是他能多去几次，多给他们拉点生意。 这可跟面前这小子不一样，有这次都不一定有下次的。 “哥你这话说的，这黄鳝和鱼都是我自己抓的，不要本钱，多少都是赚的。” 你来我往的又拉扯了几句，赵满福还是同意了四块钱，不过他把两篮子桃子都要了。 “你这桃不错，县里都少有这种味道的桃子，剩下的我都要了，也称一下重。” 曹崇敬把两个篮子的把手挂到秤勾上，拎起了靠前的一个绳圈。 “两篮子桃子，带篮子50斤，这俩空篮子差不多三斤，桃子一毛一斤，算你四块七。” 赵满福没意见。 “你帮着搭把手送去大院里，顺便认认门，然后去家里把野鸡给我弄来。” 估算着要收拾野鸡的时间，觉得不早了，赵满福跟赵大爷打了声招呼，带着曹崇敬就去了大院里。 “你这抓黄鳝抓鱼的本事不小啊，往后你要是抓到了还想卖，就送大院里来我看看。” 赵满福没提野鸡的事，能遇到一次就是运气了，哪能接二连三抓到野鸡。 曹崇敬想不到还有这意外之喜，连忙答应了下来。 这基本上能算是一个固定收入来源了。 黄鳝和鱼都是他自己空间里的，隔十天半个月的送来一回，积少成多，也是不小的收入了。 把东西送到大院食堂，拿了钱，曹崇敬就拿着装着四十个鸡蛋的篮子，和一个空篮子，还有空木盆，离开了镇上。 绕了一圈，把空篮子一篮子鸡蛋和空盆都收进空间，又避着赵大爷去了布庄。 记忆中明年初镇上就有了供销社，现在镇上这些店，到时候都要合并。 布庄不大，就占了一间门面。 打眼看去，里面挂满了各种展示的布料，中间的一个架子上横放着成匹的布料。 料子的种类并不多，大多数的布料都是暗色系的。 店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正坐在靠着门口的缝纫机后面，缝纫机哒哒哒的响着，一块黑色的布料被他往前推着。 曹崇敬站在门口，没敢进去，他这一身不太干净，进去把人家布料蹭脏了就说不清了。 大概是觉得被遮挡了光线，老头抬头向曹崇敬看过来。 “要买布料还是要裁衣裳？” 店老板也是个老裁缝，镇上家境好的人家会来店里做衣裳。 “我打听一下都有什么布料，都多少钱？” 说话的功夫，曹崇敬已经打开了签到系统完成了签到。 【签到成功。】 【恭喜宿主获得棉布x2，灯芯绒布x2，印花布x2，的确良x2，老粗布x2，请宿主在系统空间中查看。】 【宿主成功签到一个月，获得随机初级礼包一份，请宿主在系统空间中查看。】 一个月了吗？曹崇敬有些恍然。 “有票吗？” 店老板打量了一下曹崇敬身上的衣服，随即收回目光问道。 “没。”曹崇敬讪讪。 他记得这个时候的布都是要票的，但是记忆中好像土布是不要票的，但不一定会有。 最起码他们村就没有人会做土布。 缝纫机又哒哒哒的响了起来，老板头都没抬。 “没票买什么布？” “大爷，我就是打听一下价格，我想给家里妹子准备一身新衣裳，不知道要多少布票，多少钱一尺？” 缝纫机停下，老板抬了一下压脚，把黑色的布料收回去，整理了一下，把两片布对齐又塞进来压脚下面，放下了压脚，这才又抬头看向曹崇敬。 “老粗布一毛一尺，棉布三毛。” 想了想又接着说道，“印花的八毛，灯芯绒一块五，的确良的我这里没有，不过县里听说是两块一尺，布票不分种类，买多少就多少票。” 说完缝纫机又响了起来。 “我记着了，谢谢大爷。” 曹崇敬朝大爷道谢，大爷头都没抬一下。 看着天色，曹崇敬离开布庄又在镇上不常来的小巷中转了一圈，在没人的地方点开了系统奖励的随机初级礼包，领取之后才发现是个初级医术技能。 他要这玩意有啥用？ 摇了摇头，曹崇敬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镇卫生所的后面。 后门被一个大栏杆门锁住，也没完全锁住，两扇门还能推开一点，中间的缝隙差不多能让瘦一点点成年人弯腰挤进去。 曹崇敬往里看了看，这镇上卫生所的工作在这个时候也算是铁饭碗了。 日常羡慕了一下之后，曹崇敬就打算离开了。 转头就见到一个小姑娘拿着一个吕饭盒，从他后面过来，当着他的面弯腰从栏杆门那里挤了进去。 曹崇敬愣了一下，有些尴尬的转过头离开。 走了几步才想起来卫生所也有食堂的，不知道他们要不要鸡蛋和鱼这些东西。 不过想了想就算了，听说卫生所是县里拨的物资，想来不用额外采买。 上辈子那么多年，他也没听说过卫生所的大厨是谁。 大家都知道卫生所有食堂，具体什么情况，好像就没人知道了，挺神秘的。 估摸着时间不早了，再晚一点赵满福该着急了，就从空间中取出一只野鸡朝着大院走去。 把野鸡交给了赵满福，又收了两块钱才离开了镇上往家里赶去。 第32章 紧急救人 快要进村子的时候，从空间里数了140个鸡蛋用麦秆垫着放进两个篮子里，带出了空间。 过了卫巷桥之后就算是进入曹家集地界了。 卫巷桥下面流淌的河就是昨儿那条河，远离桥这里，还能看见几只野鸭悠闲的飘在水面上。 昨儿那片地差不多收尾了，那片地到主路这里还有一节地。 过了卫巷桥，曹崇敬就看到靠近主路的这一节地里有人在割麦子了，没看到昨儿一起抓野鸡的人，想来不在这一片地方。 曹崇敬拎着篮子往前走，要到十字路口，路口往北是现在村子的位置。 后来改革开放之后，那个时候的书记规划的街道就在路口往南了。 他们家的鱼塘也在路南边。 到了路口，正要往北走，就听到路南传来一阵哭声。 曹崇敬一愣，听了片刻确认是孩子的哭声，还有些凄厉。 想到路南的鱼塘，曹崇敬心跳不由加快了些许。 也顾不上先回家了，抬脚就往南走，越走越快。 到鱼塘附近的时候，声音更清晰了。 小孩子扯着嗓子嚎着，曹崇敬也听不清他们在嚎什么。 到跟前了也只看到三个八九岁的孩子一身湿漉漉了的站在鱼塘边上，边嚎边看着鱼塘。 曹崇敬看过去，水面上一片平静。 “咋了，你们仨哭啥？”压下心底最坏的怀疑，曹崇敬先开口问。 “哇哇哇！根子他沉水里找不到了……” 说话的孩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曹崇敬也没认出来是谁，一瞬间也来不及分辨根子是谁。 听到有人落水，放下篮子就要去救人。 这几个蠢货，孩子落水都不知道多久了，水面都没动静了，怎么就不知道回去叫大人。 “别嚎了，回村喊人去，还有让人去小田庄找田老头，要快！” 说完曹崇敬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水里。 他一边快速的顺着几个孩子站着的方向往鱼塘中心游，一边展开意识在水里搜寻。 隔一会儿还要浮到水面换气，快游到鱼塘中心位置还没找到人的时候曹崇敬不由得更加焦急了。 他们这边水系不发达，能在水里漂着的就能称自己会游泳了。 特别是半大的孩子，不知天高地厚，热血上头就要跟人比在水里憋气。 但其实都是旱鸭子。 落水的孩子不可能有能力游到鱼塘中心来。 这么想着，曹崇敬又往回游，这次扩大了搜寻的范围。 找了大概三分钟，就在曹崇敬都快绝望的时候，发现了前方水底的一块黑影。 顾不得肺部的憋闷，他一头扎了下去，那下面果然是个面朝下无声无息飘着的孩子，曹崇敬一手捞起那孩子就往上游。 等把孩子带出水面，就迅速的带着他往鱼塘边游去。 好在这个位置距离岸边不远了。 把孩子带上岸，他就开始检查孩子的状态。 那孩子嘴唇发紫，脸色苍白，双目紧闭，嘴角还在往外流着水。 曹崇敬把孩子平放好，俯身去听孩子的心跳。 等听到微弱的心跳的时候，心底又升起了一丝希望。 这么会儿的功夫，他已经知道这个根子是谁了。 这是麻老的第一个孩子。 麻老并不老，而是辈分很高。 麻老姓孙，但不知道哪里扯的亲戚关系，曹家曹崇敬这一辈的人都要叫他一声爷。 而他的第一个孩子根子就是这一年的夏天调皮在鱼塘游泳被淹死的。 麻老小时候出了水痘，一脸的麻子，后来别人也不叫他原来的名字了，就一直麻老麻老的叫。 事实上麻老今年也就三十岁左右。 而他娶的媳妇是个小脚的，身体并不好，嫁给他十多年也就只有根子这一个孩子。 这一年根子死了，过了好几年，夫妻俩才又生了一个孩子。 大概是受根子的影响夫妻俩对后来生的这个无比溺爱，以至于在农村养出了一个二流子，五六十岁都不成器。 麻老的这个儿子后来给他生了个孙子，孙子三十多岁的时候在县里大排档喝酒喝多了，调戏人家老板娘，被老板生气推了一把。 结果就这一推，他没站稳，后脑勺磕在了身后水泥台阶的拐角上，抢救无效死亡，留下一个六岁的男娃。 偏儿子是个不中用的，早年把媳妇打死了，后来就是个老光棍，整天只知道喝酒打牌，老两口也不放心把重孙子给儿子养。 麻老的这个重孙比他小孙子大几岁，身体也不好，也是个三天两头就进医院的。 而麻老两口子九十多岁了都不敢咽气，领着低保硬撑着抚养这个重孙子。 理清了面前这个孩子的身份家世之后，曹崇敬一阵唏嘘，却也没忘了救孩子。 他不会急救，就连早上刚签到的初级医术这个时候也想不起来有用的信息。 但后世信息大爆炸，偶尔听一点也能让他这个时候不至于束手无策。 先要把孩子头侧着，防止水呛着孩子，然后干嘛来着？ 心肺复苏？ 还是按压腹部让孩子肚子里的水吐出来？ 曹崇敬有些迷茫，但是想着刚才听到的，孩子还有微弱的心跳。 他自己的力气自己清楚，这个时候可不敢轻易动孩子的心脏。 人工呼吸？ 孩子嘴角还在流水，吹气进去孩子会不会呛着？ 几番思量下来，曹崇敬选了一个目前看来危险最小的，按压腹部。 边按还边想着前世的那些急救知识哪些是这时候能用的。 或许是命里不该绝，随着曹崇敬的动作，根子猛然喷出一大口水然后就剧烈的开始咳嗽起来。 这下子曹崇敬连按都不敢按了，恐怕在给孩子按岔气了。 就在这个时候，北边传来一阵嘈杂声，原来是几个孩子叫的人过来了。 都是农村没见识的，也都不知道这个时候要怎么处理孩子，麻老的眼睛都急红了，抱着孩子一阵摇晃，想让孩子清醒过来。 “麻老你别摇，好好的人都能被要散架了。”曹崇敬连忙出声制止。 最后还是气喘吁吁赶来的曹德富拿了主意。 抱孩子去找田老头。 他们在这除了干等也没什么用，只能寄希望于早点把孩子送到专业人士手里，能早点看看孩子的情况。 虽然刚才咳嗽出声了，可孩子这会儿还没有清醒。 麻老这个时候没了主意，小队长说要找田老头，他抱起孩子，拔腿就往北边小田庄跑去。 有两个跟麻老家关系近的人跟了上去，剩下的人被曹德富交代回去干活去了。 等安排好了一切，曹崇敬还坐在地上手脚发软，一阵风吹来，不知道是因为衣服湿了还是刚才太着急出了汗，总之凉飕飕的。 “咋样？能起来不？” 曹德富也看出来曹崇敬应该是一时激动没缓过来。 “叔，我缓缓……”说着看着一边两个篮子里的鸡蛋，又对曹德富说道，“叔，鸡蛋我弄回来了，你帮我拿去给他们分了……” 第33章 落后的生产方式 根子的事情很快在村里传开，曹崇敬中午吃午饭的时候听到好几家传出孩子的哭声。 估摸着屁股蛋要紫了。 曹崇敬只觉得他们活该。 这些皮猴子平日里没人管，一个个的胆子都大的很。 夏天天热到鱼塘河沟里图个凉快的不少。 这会儿有根子的事情警醒着，好歹这个夏天能让他们安分一点。 转头曹崇敬又叮嘱了一遍小妹，怕她也跟着去水边玩。 却不想反被小妹啐了一口。 “呸！谁要去水边看一群黑小子露鸟露腚！” 曹崇敬…… 呃，好吧，他忘了这个时候皮小子们的不讲究。 这么说来，女孩子的确不会靠近水边玩水了，难怪以前多是听说男娃被淹死的，很少有女孩子出事的。 下午上工的时候，曹崇敬被安排去了场上，最早割下来的麦子已经可以脱粒了。 这些麦子是这片场上之前割下来的麦子，经过几天的日晒风吹，麦穗已经干透，此时正摊在场上。 村里的老黄牛也被牵来了。 这时候养牛的德会叔正给老黄牛套石磙。 等下由老黄牛拉着石磙在麦子上滚动，用外力来使麦子脱粒。 这活儿就不好由人力代替了，松散的摊开的麦子比人膝盖还高，人在里面不好行走，只能用牛来拉石磙。 其他人则是弄块石板或者木板过来，用力抓着麦秆把麦穗摔打下去，暴力脱粒。 这种方法极度消耗体力，效率也非常低。 越是摔打，曹崇敬就越是怀念几十年之后的机器。 这个时候的生产方式还是太过落后，而他所知道的那些方便快捷的耕作方式都要由拖拉机驱动。 越想越是气闷，手上的动作不自觉的就大了很多。 直到“咔嚓”一声细微的声音传入耳中，曹崇敬才微微愕然的看向他摔打麦子的石板。 此时的石板裂成了两半，像是在无声的控诉着罪魁祸首。 嘴角抽了抽，曹崇敬起身去找曹德富给他换个工作。 总觉得蹲在那里脱粒干的憋屈。 “滚犊子，脱粒本来就是体力活，老爷们不干难道让老娘们去干？不想干是吧，那你去场上代替老黄牛去拉石磙去不去？” 曹崇敬灰溜溜的又滚回来摔麦子了。 要不是太过惊骇世俗，他都想把空间里的电动三轮车开出来压场脱粒了。 但他怂，空间的事情是绝对不能暴露的。 除了忍着，也没别的办法。 “要是有拖拉机就好了。” 曹崇敬小声的嘟囔着。 科技真的是第一生产力。 好像这个时候国产的第一辆拖拉机东方红已经问世了。 但他们这种默默无闻的小城下面更加默默无闻的小镇里的村子，想要拥有一台东方红，那就已经是改革开放之后的事情了。 心里想着上辈子的事情，曹崇敬的心态慢慢的就平和了下来。 渐渐的也就沉浸在干活中，不再想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傍晚，起风了。 所有今天摔打下来或者石磙压下来的麦粒都被聚拢到了一起。 要趁着风用木掀把麦子扬起来，让风吹走麦粒里的麦糠。 今日的工作进入收尾阶段的时候，众人才稍稍清闲下来。 闲下来之后，就有人盯上了今天跟着麻老去找田老头的两人。 根子的情况也是大家比较关心的。 “田老头抢救及时，醒过来了，孩子吓坏了。田老头说那孩子问题比较严重，让送去镇上卫生所去吊水了，说是什么肺里呛进了水，防止以后肺里或者心脏出问题。” 听说孩子没夭折，大家都松了口气。 这大概也是最近十来年，方圆十几里，附近的村子，孩子落水之后唯一一个还活着的孩子了。 以往，孩子们满村撒欢，大人们忙着生计，很少盯着孩子。 有调皮的孩子，要是不小心落了水，若是不能第一时间救上来，基本上就意味着这孩子没救了。 听今天的那几个孩子说，根子沉下去都没动静了，麻老听到的时候都绝望了。 村里其他人心里也不好受，但也做好了根子救不回来的心理准备。 没想到曹崇敬能及时的把根子给捞上来。 麻老的侄子上前拍了拍曹崇敬的肩膀。 “叔和婶子都在卫生所回不来，叔让我跟你道声谢，等根子好了，他们回来，一定让根子上门跟你磕头道谢。” 曹崇敬连连摆手。 “不用不用，今天这种情况谁看了都得下去救一救孩子的，也是孩子命大，这么轻易就被我找到了，要不然多耽搁两分钟，谁知道会怎么样呢。” 旁边的人也是一脸唏嘘。 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家里有皮小子的，也都觉得回去必须给孩子紧紧皮。 今晚会有多少孩子被揪耳朵抽鞋底自不必说，晚上下工之后，曹家又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曹崇敬见到出现在院门口的曹崇海的时候心道果然还是来了。 他也没说话，就坐在院子里一下一下的搓着麻绳。 他手中的苎麻纤维是之前家里收的，只是一直没空搓成麻绳。 虽说地里干一天活很累了，可是这个时候不就这样吗，家里的事情就是要熬夜带着做的，要不然哪有那个闲工夫。 厨房收拾锅碗的曹宜秀出来的时候看见兄弟俩一个站在门边不出声，一个闷头搓着麻绳，立刻感觉到了气氛不对，招呼都没打一声就躲回了东屋。 曹崇海张了张嘴，“大妹如今越发不礼貌了，看见大哥都不会打招呼。” 曹崇敬只微抬眉眼看了他一眼，曹崇海长相更像曹父一些，忠厚老实的面相。 “你若是回来挑刺的，就可以走了，如今这个家里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呵，大妹为何不跟他打招呼，自己心里没数吗？从来不会从自己身上找问题的玩意。 曹崇海愣了一下，在他印象中，二弟是个好性子，见人三分笑。 本来五分像母亲的秀丽面容因着性别的不同更显得深邃一点，但耐不住人笑的憨，显得容貌上逊色了几分。 可此时曹崇敬冷着脸，优越的五官竟带着点威严，话语里不怕得罪人的底气也让曹崇海觉得自己无端就矮了几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曹崇海被自己的想法弄的恼火。 第34章 半夜急雨 曹崇敬不想每次都回答他“你什么意思”这种无脑的问题，只给了他一个高冷的眼神。 曹崇海又憋屈了。 可想了想自己来的目的，还是没赌气离开。 “阿娘在哪？我来看看阿娘。” 见曹崇敬还是不理他，自顾自的搓着手中的麻绳，一股无名怒火蹭的一下就上来了。 可看了看曹崇敬的体格，暗自思量了一下，冷哼一声抬脚往堂屋走去。 察觉到人进了东屋，大妹小妹被阿娘支去了西屋，曹崇敬不由不屑的撇撇嘴。 这娘俩也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曹崇海不想当面跟他撕破脸说出他无耻的请求，王氏也不想再伤了和他之间的母子情谊，指着让曹崇海能跟他说清楚。 要不然，在曹宜秀进东屋的时候，王氏就该出来了，这么久没出来，必然是在屋里躲着呢，等着曹崇海自己说呢。 可惜，曹崇海这人，用后来的话来说就是又当又立。 想要好处，还想要脸。 无耻至极。 母子俩在东屋说话的声音很小。 就算是曹崇敬被基因药剂改造过的听力也还是没听清。 只隐约听了一点“不好、委屈、回来、绝食……” 曹崇敬一点都不放在心上，管他们出什么招儿呢。 他只知道，曹崇海两口子想要房子，阿娘想要孙子，而他想要把曹崇海弄回来，还是他心甘情愿自己求着回来的。 曹崇海真要是像上辈子一样一直在黄家庄待到老死，那不是无聊的很。 上辈子把老娘和妹妹丢给他，又给他弄了那么一个媳妇，他在曹崇海手里吃的暗亏，这辈子若是不找补回来，就算以后过的再怎么意气风发，心里也不痛快不是。 东屋娘俩商议了半个小时都还没出来，大妹在西屋待不住，出来帮着曹崇敬整理绳子。 看了看东屋，才小声的开口。 “小哥，大哥想干嘛？他不会真的不要脸要回来抢新房子吧？” 曹崇敬闻言撩起眼皮看了看大妹，这不是很清醒吗？ 那上辈子怎么会同意曹崇海用她换亲的想法的？ “你以为他三番两次来干嘛的？阿娘话都说出来了，他要是转头说没那回事？不是显得他很孬种？” 又怂又坏的那种孬。 “那怎么办？那新房子是小哥你一块一块石头垒起来的，现在房子垒好了，他要回来了，这不是欺负人么。” 看大妹着急的样子，曹崇敬失笑。 “哎呀你笑啥？他都要抢你房子了。” 把没搓完的麻绳踩在脚底防止松散，曹崇敬甩了甩手，掌心通红一片，他缓了缓手掌才微笑着道。 “他之所以以前愿意去黄家村，不过就是嫌弃家里穷。只要咱家里缓过来了，他想回来不是理所应当的吗？这可是两头占的买卖。” “那怎么办？” 曹宜秀蹲在地上，双臂搁在膝盖上，下巴抵在胳膊上，秀眉微蹙，神情凝重。 “宜秀不想让他回来吗？” 听到小哥这么问，曹宜秀轻咬下唇，沉吟了一会儿才开口。 “之前还想让他回来的，那时候害怕小哥一个人养活不了一家子，想着有大哥在，小哥你好歹能轻松点。 后来就不想了，他心里只有他自己，就没想着阿娘和我们两个妹妹。 他如今要回来抢新房子，就更不想让他回来了，我怕在他和大嫂手底下不好讨生活。” 似乎是有些涩然，曹宜秀偏了下脑袋，不敢看曹崇敬。 “我这么说，是不是显得我很自私？明明阿娘那么想要孙子……” 叹了口气，曹崇敬心底有点软乎乎的。 “宜秀是个好姑娘。” 刚想给她解释的时候，耳朵捕捉到了东屋细微的动静，于是住了嘴。 片刻之后，曹崇海从东屋出来，来到院子里，在曹崇敬旁边站了片刻，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只是手里拎着一个布包，看清他提着的是什么的时候，曹宜秀的小脸就板了下去。 他前脚才出去，后脚曹宜秀就栓了院门，回来还朝曹崇敬吐了吐舌头。 曹崇敬轻笑，“回去睡觉吧，不早了。” “宜芳在你床上睡着了，你先给她抱回东屋去，要不然你等下怎么睡。” “好。” 西屋里没有点煤油灯，屋内一片漆黑，只听见细微的呼吸声。 适应了黑暗，曹崇敬才往床边走去，一把抱起熟睡中的小妹。 颠了颠，不过四五十斤。 瘦的只剩骨架了。 虽说这个时候的孩子都瘦，可他还是心酸。 东屋里，王氏歪在床上。 看到儿子抱着小闺女进来，也不说话。 “阿娘就没什么想说的？”放下宜芳之后，曹崇敬心底还抱着微弱的希望开口。 王氏嘴唇翕动，垂下来眼帘。 “天儿不早了，早点去睡觉吧。” 等了片刻，见她真的就只这么一句无关紧要的，曹崇敬心下苦笑，转身回了西屋。 既然她决定要听曹崇海的，站在曹崇海那一边，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 “咣咣咣……” 一阵急促的敲锣声在黑暗中响起。 曹崇敬倏地从睡梦中惊醒，紧接着就听到外面的声音不对。 风声伴随着点点滴滴的雨声传入耳中。 翻身起床，还不等到外面，院门外就传来了人声，“下雨了，赶紧起来了，下雨了……” 声音渐行渐远，往村子深处去了。 曹崇敬顾不得旁的，拍了拍东屋的房门叫醒阿娘和大妹。 确认她们醒了，就赶紧往外跑。 外面的雨是细密的雨丝，听着声响不大，但不过片刻，曹崇敬的衣服就湿了。 左邻右舍也听到了动静亮起了灯。 大步跑到晒谷场上，离得近的人已经开始动起手来。 “赶紧的，麦捆摞起来，拿草席子遮一下，再把今天打过粮食的麦秆撒到上面去。” 看到陆续有人来，最先过来的曹德富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大声呼喊。 这个时候没谁有功夫说话，跑慢点都是罪过。 场上的人都在咬牙沉默的收拾被淋湿的麦捆。 心下止不住的庆幸，白天已经有一部分麦子脱粒收了起来。 场上被压的瓷实，这会儿雨丝落在上面，没多久就开始打滑，不时有人没站稳摔倒。 见此曹德富只能安排年轻人跑来跑去，上了年纪的人尽量干少走动的活。 等把场上所有割下来的麦子遮盖好，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小时。 所有人都是一身的水。 众人心情都很沉重。 麦子是被遮起来了，可该被淋湿的也都淋湿了，这要是天亮了雨还不停，麦垛子肯定要被捂的起热发霉，那样粮食就糟蹋了。 “好了，都回吧，回去洗个热水澡，换身干爽的衣服，可别生病了。天亮之后早上应是不能干活了，先歇着，后面的看情况再说吧。” 见众人都沉默的站在雨中看着麦垛，曹德富不得不开口赶人。 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只能看天意了。 在这站着除了淋雨让自己生病，没别的作用。 第35章 河堰上的大柳树 “喔喔喔！” 不知谁家的鸡，照例这么勤快。 天才刚亮起来，曹崇敬就被吵醒。 窗外还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感觉上是比昨夜小了很多。 穿戴整齐拉开西屋的门，恰好东屋的门被打开，宜芳揉着眼睛迷糊的走了出来。 “去上厕所？” “嗯。” “小心点，下雨了，路滑。” “哦。” 屋外是雾蒙蒙的雨丝，不用特意打伞的程度。 昨夜阿娘和大妹都起来去抢救麦子去了，估计不会早起了。 曹崇敬进厨房做了一顿简单的早饭。 红薯干玉米面稀饭，二合面的饼子贴在稀饭锅上。 又剥了半碗蒜，捣成蒜泥。 做饭的时候，曹宜芳从厕所回来又回屋睡觉去了。 曹崇敬也就没有去喊东屋的娘仨起来吃饭。 反正雨也没停，今儿是没活干了，不如多睡一会儿。 自己吃了早饭，剩下的饭还留在锅里，拿了把砍刀，曹崇敬就出门了。 早上做饭的时候，发现灶下的草木灰满了，拿了粪箕就想把草木灰弄到厕所旁边去。 却不想看到的却是漏了个底的粪箕。 家里这个粪箕也有十多年了，由小拇指粗细的柳条编制的。 平日里用来从柴垛那里把柴火弄到厨房灶口，不至于撒的到处都是柴。 也用来清理灶下的草木灰。 虽说叫粪箕，但基本不和粪沾边。 这东西基本的作用和背篓差不多，不过背篓能双肩背着，而粪箕只能挂在一边的肩膀上。 大概是今天没活，时间还早，到外面基本没遇上人。 路过晒谷场的时候，看到晒谷场上昨夜踩出来的杂乱的脚印。 得，这雨停了，场还要重新打，这眼看着是没法再用了。 顺着大路走了不远，就看到德会叔在路边放牛，嘴里吧嗒着旱烟。 “叔，吃了没？这么早来放牛啊？” “啊！吃了，牵出来吃好点，正农忙呢，有机会可不得让它多歇歇。你干啥去？” 一个大小伙子，拿着砍刀在大路上大步走着，看着还有点吓人。 “我砍点柳条去，家里粪箕坏了，我重新编一个。” “你还有这手艺呢？” 上了年纪的人会些手工活很正常，这会儿年轻人会的可不多。 “我也就瞎糊弄，凑合着用。” 上辈子在农村窝了一辈子，前面几十年买什么都要票，可不得想办法能自己做的就自己做了吗。 别说粪箕了，大小扫把，盖帘，筐子篮子，甚至用麻绳做的软床他都会。 打了招呼之后，曹崇敬接着往前走。 到了卫巷桥那里，从桥上下去，顺着河堰往南，走二里地，有几棵大柳树在肆意的生长。 昨儿站在桥头看到的野鸭子也是在这附近。 一路往柳树那里走去的时候，曹崇敬就在有意识的寻找有可能藏在河边的野鸭子的窝。 还别说，距离柳树还有十几米的时候，果然在水边草地中发现了三个鸭蛋。 顺手把鸭蛋手进了空间里。 野鸭就别想了，这会儿下着雨，都在河面上撒着欢。 【签到。】 【签到成功。】 【恭喜宿主获得野鸭蛋x20，请宿主在系统空间中查看。】 河边的柳树很高大，柳条垂下，抬手就能够到。 曹崇敬拽着柳条把粗壮的树枝拉下来，用砍刀砍断。 然后把能用的柳条砍下来，整理好。 顺手把剩下的不能用的扔进空间里栽进田边的土里。 回去的时候，依然遇到了放牛的德会叔，不过这次换到了路的另一边。 回村之后，村里也热闹了起来。 透过敞开的大门，能看到屋檐下撑着的竹竿上面挂着的湿衣服。 趁着今天空闲，把脏衣服洗了，等农忙的时候不至于没有衣服换。 到隔壁大门口的时候，往里看，正看见孙长弘单脚站着，另一只脚虚点着地面，一手扶着门框往外看。 视线对上的时候，曹崇敬下意识的露出了一个笑脸。 “这是快好了吧？” “嗯。” 打过招呼，曹崇敬就回了家。 大妹小妹这会儿都起来了。 宜芳坐在堂屋的条凳上，宜秀站在她身后正给她编辫子。 “都起来了？饭吃了吗？” “吃了。” “没有。” 曹崇敬目光在两个妹妹身上扫视，最后落到了大妹身上。 “一大早的，她又作妖了？” 还不等曹宜秀回答，曹宜芳就不乐意了。 “是阿娘没起，我跟阿姐吃了。” 院子里都是泥，曹崇敬把柳条放在了堂屋空地上，向大妹看去。 “阿娘怎么了？不舒服吗？” 毕竟是昨夜淋了雨的，曹崇敬有些担心，记忆中阿娘的身体一直不太好。 曹宜秀看了看东屋关上的门，小声的道。 “不知道，醒了也不说话，跟她说话也不理人，就躺着。” 听了这话，曹崇敬心中有数了。 这都算是常规操作了。 “知道了，阿娘可能是累了，你俩今天别去烦阿娘了。” 说话的功夫，宜芳的辫子编好了。 头发分两边，从脑袋后面一点点的编下去的，说是叫鱼骨辫。 曹崇敬觉得跟他搓绳子也没什么区别。 不过小妹遗传了阿娘的头发，有点自来卷。 配着松松的麻花辫子，不看身上衣服的话，还有点好看。 这会儿就觉得小妹身上的衣服有点不合时宜了，嗯，是该配一身新衣服。 小妹的性子是阿爹在的时候一家人宠出来的。 这会儿曹崇敬觉得，他也能继续宠着两个妹妹。 “我昨儿去镇上问了布料了，价钱倒是不贵，你俩听话，等我寻摸到了布票，给你俩一人一件新衣服。” 要不是农村实在没有秘密，曹崇敬也想马上把空间里昨天签到的布拿出来。 可惜没有正当理由，他也解释不清布票的来源。 “真的？小哥你问的什么布料？曹敏姐上次拿的是棉布的，摸着软乎乎的。” “土布是一毛一尺，棉布是三毛，印花的是八毛。” “宜芳衣服要做大一点，还长身体，按照一米四身高的话，做一身长袖长裤，上衣差不多四尺，裤子也要四尺，用土布是八毛，棉布是……” 曹宜秀也是初小念完就不念了，这会儿正掰着指头算账。 曹宜芳听着就不乐意了。 “我不想要土布做的衣裳。” 土布都是做床单被子的，用土布做衣裳的大多都是家里穷的，或者大老爷们不在乎的。 且土布颜色单一，还很厚。 做成衣服夏天穿的话，会不舒服。 曹宜秀看了小妹一眼，“棉布要八尺，就是两块四，而且棉布洗了会缩水，还要做的更大一点。” 听了曹宜秀算的账，曹宜芳不说话了，低着头有些纠结。 她想要新衣服，但新衣服的价格让她有些犹豫。 她知道棉布衣服的价格超出家里的消费水平了。 第36章 绝食威逼 曹崇敬有些好笑的轻拍了一下大妹的后背。 “好了你别吓唬她。” 接着又对着小妹安抚。 “说了只要你听话就有新衣服的，小哥保证肯定会有，不想要土布，咱就买棉布，要不印花的也行，不仅你有，你阿姐也有。” 曹崇敬的话让曹宜秀心脏一抖。 她一米六的身高在村里同龄人中已经不算矮的了，给她做一身衣服下来，最低要十二尺的布料。 还印花的，八毛一尺，十二尺是多少钱来着？ 曹宜秀心算不出来，但她知道很多，多到她怕小哥真的给她弄来了，是想把她卖了。 “不不不，不要印花的，棉布就很好了，要是不好弄，土布也行的，我都没穿过新衣裳。” 曹宜芳也慌乱的摆手。 曹崇敬沉默，不由得想到了上辈子老二家的两个孙女。 特别是大孙女，上了大学之后，每次回家，他都没见过大孙女身上出现过重复的衣裳。 大概孙女也想不到，她们的姑奶奶小的时候，要一件衣裳还不敢开口要好的。 沉默的把收进空间里的鸭蛋转移进了裤子口袋里。 曹崇敬伸手把野鸭蛋掏了出来，递给大妹。 “刚才去河堰边砍柳条的时候捡的野鸭蛋，宜秀你拿菜橱里放着，中午咱吃炒鸭蛋。” 曹宜芳看到野鸭蛋双眼一亮。 “小哥河堰那里野鸭多不多？要不这野鸭蛋咱别吃了，我再去找找，多找几个咱拿去卖。” 曹崇敬闻言脸一板，“昨儿根子才差点没命，你还想去河边？” “我……” “你什么你，不许去，那河堰边上野鸭蛋要是多还能轮得到你去捡？” 说着还不放心的叮嘱一边的大妹。 “宜秀你给我看好她，不准她去水边，干什么都不行。” 说着看向曹宜芳，“你要是胆大敢去水边，你新衣裳就别要了。别说土布了，一根布丝都没有你的。” 得到两个妹妹再三的保证之后，曹崇敬才放两人出门去玩。 小妹或许会不听话，但大妹知道轻重，有大妹看着，他也放心不少。 两个妹妹出门之后，曹崇敬推开了东屋的房门。 王氏扫了他一眼，又转头看向了窗边。 曹崇敬有些无语。 昨儿晚饭的时候还好好的，夜里还去抢收麦子，回来就整这死出。 “阿娘这是打算绝食逼我？” 王氏放在被子上的手一紧，却还是没说话。 曹崇敬目光从阿娘的手上收回，看向她的眼睛。 “让我猜猜，大哥是不是说，让你沉住气，先饿几天，然后再跟村里人说，大嫂怀相不好，你担心的吃不下睡不着，但我拦着不让大哥他们回来？” 说着话的时候，恰好王氏的肚子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响。 垂眸视线扫过王氏的肚子，他又接着说道。 “他是不是打算给我扣一个上不孝顺你，下不爱护侄子的名声？” 见到王氏有些变了的脸色，曹崇敬只觉得心中堵的慌。 能看清楚是一回事，但明知道亲娘和大哥算计他，能不能做到无动于衷又是另一回事了。 叹了口气，他道：“阿娘起来吃饭吧。” 王氏坐起身，抬眼看他，“那你是同意让他们回来了？” 看着王氏眼巴巴看着他的样子，曹崇敬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笑。 “阿娘，我何时说过不让他们回来？大哥的户口就在村里，就算他之前去了黄家庄，如今要回来，小队长是大叔，相信大叔也不会阻拦。 你若是不放心，让大嫂也把户口迁过来，到时候侄子的户口随着嫂子，你不就儿子孙子都回来了？” “那怎么能一样，你要是不同意，你大哥他们回来了住哪里？” 听到王氏如此说，曹崇敬心中一阵气苦。 “说到底，他们是看上了我那新房子，家里的老宅看不上，那他们回来是要房子的还是愿意回来过日子的？” “你管他们回来是干什么的？只要回来了，你大哥就不会被人戳脊梁骨说他是上门女婿，我曹家的长孙就还是姓曹，那些都不重要，他们能回来，别的都是小事。 再说了，长幼有序，那宅基地和石料是你阿爹准备的，你阿爹要是不这么早去了，那房子盖起来也是你大哥的，如今你只不过是出了一把力气，就当是兄弟之间互相帮忙，只要你大哥回来了，长兄如父，他难道还能看着你过苦日子吗？” 这是提前找人打好草稿了啊？要不然阿娘又怎么能说出“长幼有序”，“长兄如父”？ 曹崇敬闭了闭眼，压下心中的烦躁，他知道他劝不了了。 他也做过老人，曾经也固执的认为，亲兄弟没有隔夜仇，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可上辈子他看着他家老二老三一步一步让着老大，结果呢，老大领情了吗？并没有！ 老二是没本事，弄不过老大，不得不让。 老三可不是。 一开始是懒得计较，后来呢，后来还不是弄的老大一家好大的没脸。 老三不在乎那些蝇头小利，想要让老大没脸，直接就能给他个大的。 又想到了上辈子的事情，曹崇敬内心一阵伤感，声音发冷。 “阿娘，你的意思是家里的东西合该都是大哥的？” 王氏目光闪躲，“你两个妹妹早晚要嫁人的……” “那我呢？” “你，你又没结婚……你一个光棍小伙儿，怎么过不是过？” 曹崇敬定定看着面前有些陌生的阿娘，脑海中想的却是上辈子阿娘的点点滴滴。 那个时候他过的苦，大哥倒是没想着回来。 他与大哥唯二的矛盾，一个是大哥在阿爹热孝期间撇下阿娘和两个妹妹走了，另一个就是几年之后大哥经过了好几个人的手，用大妹给他换了个媳妇。 哈，用大妹给他换媳妇？ 那时候阿娘是怎么说的？ 她说：“崇敬啊，你大哥当年那事是做的不地道，可过了这么多年了，你大哥也想弥补你，你也老大不小了，阿娘没本事给你找个媳妇。 如今你大哥从中周旋，虽说是用你大妹的婚事换的，可也没苛待了宜秀，你白落个媳妇在手里，你以后就和你大哥和好吧。” 他一个一米八五的大小伙子，长相周正白净，只要他愿意，他能缺了媳妇？ 给他换了个一米四五的还拎不清的矮冬瓜，他还该谢谢大哥念着他？ 利用他和大妹的婚事，从中抹了他在外面的账，这叫为着他和宜秀好？ 第37章 曹敏相亲 曹崇敬劝不了王氏。 这个时候除非天降一个大孙子，不然她怎么都是要让曹崇海两口子回来的。 而且只要曹崇海两口子回来了，所有人都赢了。 当然表面上不包括他。 眼见着王氏要把绝食进行到底了，曹崇敬也不想这么容易就松口了。 他此时正心灰意冷，不想努力唤醒王氏心中的那点可怜的母爱。 那句“那我呢？”是他最后一点的祈求，可惜只换来一句“你一个大小伙子，怎么过不是过？” 她压根没想过，若是他这次怂了，他曹崇敬还有没有名声？ 若是他轻易同意了，这次的事情曹崇海短时间内会被议论，可更丢人的难道不是连自己的东西都守不住的他吗？ 这让知道这件事的人以后如何看他？ 谁家挑女婿会挑这么个窝囊废？ 曹崇敬起身去了外面，开始整理柳条编粪箕，至于王氏，愿意饿就接着饿吧。 外面雨停了之后，他还把柳条搬到了外面门檐底下，外面路过的人都能看见他在门口编粪箕。 就在他一个粪箕底部框架快出来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人声。 曹崇敬朝人声传来的方向看去，是隔壁的陈婶子，孙长弘他娘，带着一个不认识的少年。 少年跟孙长弘差不多大，黑瘦黑瘦的，个子也不高，顶多比大妹高一个眉毛，不能再多了。 “婶子这是打哪儿来啊？” 陈婶子正跟她旁边的少年交代着什么，闻言朝曹崇敬看过来。 “崇敬啊？坐门口干啥呢？” 曹崇敬抬了抬手中刚刚有个雏形的粪箕，“编粪箕。” “哦，我早上回了趟陈圩，这是我大哥家的侄子陈安邦。” 曹崇敬朝陈安邦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黑子听到动静，从院子里跑了出来，见到陌生人，“汪汪”朝陈安邦叫着。 “黑子闭嘴，一边玩去！”陈婶子呵斥了黑子一句，带陈安邦进了院子，把黑子关在了院子外面。 黑子委屈的呜咽着，耷拉着脑袋过来蹭着曹崇敬膝盖求安慰。 曹崇敬拍了拍它的狗脑袋，“傻狗，看主人脸色都不会。” 过了没多大会儿，陈婶子又带着那个黑瘦的叫陈安邦的少年走了。 曹崇敬瞟了一眼，也不在意。 看着外面没人，回院子找了个只剩半边的破碗，洗干净，从空间中拿出一个野鸡蛋，打入破碗中，端给黑子吃。 “吃吧，也不知道你肚子里有几个崽子，可要好好补补，你争点气，生个品相好的狗崽子给我，我就弄鱼汤给你做月子饭。” 黑子大口吃着生鸡蛋，一点也不在乎脑袋上的大手，更听不懂人类的语言。 大妹和二妹不知道去哪里玩去了，快到中午才回来。 还是和隔壁陈婶子前后脚回来的，中间也没隔多会儿时间。 陈婶子黑着脸，她身后的少年也一脸颓丧的样子。 曹宜芳一脸八卦的过来跟曹崇敬咬耳朵。 啰哩巴嗦一大堆，曹崇敬才理清了重点。 隔壁来的那个少年，叫陈安邦，父母双亡，房子还被他小叔给占了。 陈婶子带他来，是给曹敏相看的。 这么个无父无母，家里没助力的人，可是上门女婿的最佳人选。 本来陈婶子信心满满的，但被曹敏拒绝了。 这才黑着脸回来。 “你曹敏姐为啥拒绝？” 上辈子曹敏的确不是嫁给这个叫陈安邦的少年，可他也没听说过大叔家还跟隔壁婶子的侄子相看过。 “曹敏姐躲在屋里跟阿姐说那人又黑又矮，一看就是干不了活的样子，招他上门还不如买头牛……” 曹宜芳在曹崇敬警告的目光下讪讪的住嘴。 “学话就学话，但有些话说出来得罪人，人可还在隔壁呢，让人听见了该说你没家教了。” 曹崇敬压低声音训斥道。 说完又看了看从回来就一直沉默的大妹，朝小妹使了个眼色。 “你姐怎么了？” 曹宜芳茫然的摇摇头，“我不知道啊！” ……………… 村口，曹德富家里。 曹德富看着低着脑袋的闺女，气的快冒烟了，还要一遍一遍的提醒自己，“这是闺女，这是闺女……” 最后还是没忍住，朝着曹敏低吼，“你到底想干啥？什么话都说？你那话要是被传了出去，你还想不想招婿了？” 曹敏咬着唇不说话，摆明了一副认打认罚就是不改的样子。 曹德富在堂屋里转圈圈，鞋底都快磨出火花了，最后还是没忍住，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那你到底想找个啥样的？” 面上一脸怒容，实际上背在身后的手一直在抖，拍桌子用力过猛了。 “我就非得现在找吗？以后找不行吗？慢慢找不行吗？” 田桂枝看着爷俩剑拔弩张的样子，连忙出来打圆场。 “你吼啥，就你嗓门大。” 转头又看向闺女，“咱不是说好了吗？怎么临了了又反悔了？” 曹敏嘟着嘴不说话。 曹德富掏出烟杆，抖着手塞烟丝，洋火划了两次才点着。 闷头抽了一口之后，眉头深深的皱起来。 “不是阿爹要逼你，是这外面的情况，阿爹看着心底慌啊，如今你阿爹我好歹还是个小队长，不说远的，在咱大队是能还能护住你。 可上面今天这样干明天那样干，说的好听，结果一通瞎指挥，阿爹怕哪天做不好就被撸下来不让干了，到时候你再想找个合心意的上门女婿，可就更不容易了。” 见曹德富收了怒容，田桂枝拉了拉闺女。 “你现在能说了，你到底想找啥样的？你说出来，咱才好有目的的找不是。” “我想找个个子高力气大的。” 曹德富点头，没毛病，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力气大才能挣工分，才好养家。 “还要五官端正，皮肤白净的。” 田桂枝点头，姑娘爱俏，想找个好看的，也没毛病。 “还要脾气好会疼人的。” 曹德富和田桂枝一起点头，过日子嘛，和和气气的才好，他们也不想招回来一个脾气不好的。 他们两口子在还好，万一什么时候他们老两口不在了，没人镇着，女婿要是脾气不好，打闺女怎么办。 曹德富和田桂枝看向闺女，“还有吗？” 可映入眼帘的却是曹敏一脸羞红，眼神闪躲的样子。 两口子对视一眼，回想了一下刚才闺女说的这些。 要求是不少，一时之间还真没能找到符合要求的人。 第38章 照着本人说的条件 翌日，虽说不下雨了，可场不能用了，要修复。地里也有泥，不适合下地，所以又放了半天假。 王氏绝食了一天，第二天一早依然不吃饭。 曹宜秀有些慌。 “怎么办啊小哥？” 曹宜芳眼中也露出焦急。 曹崇敬安抚的拍了拍两个妹妹的脑袋。 “宜秀你把饭给她放在锅里，她要是想开了就起来吃。” “可……” “别担心，我去大婶家找大婶来劝劝。” 留两个妹妹在家，曹崇敬去了大叔曹德富家里。 曹德富一家也刚吃好早饭。 坐在堂屋抽烟的曹德富看见从院门处大步走来的曹崇敬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 什么长的高力气大，白净周正，还脾气好会疼人的，合着闺女这是照着本人说的条件。 不动声色的咋吧一口烟，“崇敬来了，有事？” “叔，我来找大婶的。” 此时的曹崇敬还是那一身衣服，看上去和之前又有些不同。 脸上没了看着就憨的笑，却也不愁苦。 整个人看着稳重了很多。 “小敏她娘，崇敬来找你的。” 曹德富朝厨房喊了一声，又看向曹崇敬，“找你大婶干啥？” 田桂枝闻声出来，也好奇的看向曹崇敬。 “是我阿娘的事，我那房子不是封顶就好了吗，然后阿娘她……” 曹崇敬把阿娘和大哥的算计明明白白的摊开了在曹德富两口子面前，一点也没给遮掩。 “大娘她怎么能这样！” 曹德富两口子还没开口，厨房偷听的曹敏就忍不住了。 只是不等她再说出什么，就被曹德富给赶回房间里去了。 “我来请大婶，是想让大婶找三婶和小婶他们一起去劝劝阿娘，不管怎么说，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再折腾下去，我怕她身体熬不住。” 曹崇敬大手抹了一把脸，声音苦涩。 “那你是怎么想的？” 曹德富沉吟着开口。 “那总归是我亲娘，我亲大哥，我总不能为着房子眼看着阿娘饿死，我本来是想，他们回来，我就搬去新房住，现在的西屋让给大哥他们。 阿爹留下一处老宅和一片宅基地，如今虽说新房是我自己建的，房梁也是欠了人情和钱弄来了，可宅基地和建房的石料是阿爹留下的，就算都是阿爹留下的吧。 我想着我们兄弟两个，一人一处地方，新房那顶还没封，总不好让大嫂一个孕妇住进去。 可阿娘说老宅地方小，等大嫂生了就住不开了，想让我把新房给大哥。大哥前天晚上下工过来一次，从昨天早上阿娘就不吃饭了。” 说着说着，曹崇敬眼尾泛起了红，声音也不再平静。 “叔，在你跟大婶面前，我没什么好遮掩的，春天家里什么情况，您二位也是看见的，家里欠的钱还是我拿退伍补助还的，如今日子刚好一点，他们就想着回来。 总归是外面不如家里，他是我亲哥，我认了。 可人总不能一退再退，如今我一个人，要是哪一天我娶了媳妇成了家，家里日子过的好一点，他们要是看上了什么，我还给他们吗？ 这一次，他们要新房，我若是什么都不说的给了，别人会说什么？说我曹崇敬窝囊废，说阿娘为母不慈，心偏到胳肢窝了，说大哥不是个东西，丧了良心，亲弟弟都欺负。我这一步要是退了，一家子的名声可都毁了。” 曹德富两口子互相对视了一眼，田桂枝开口，“那你是不想给你大哥这个新房子？你娘要是铁了心的话，婶子去劝，可能不管用。” 曹崇敬咬牙，“我给了，但是我要分家。” “分家？” “对，分家，如今爹留下的东西，也就老宅和新房那一堆东西，他想回来，要新房子，那就自己盖，我也不是什么专业的，那房子万一以后有个什么，也说不清，他要是想要那宅基地，我把新房拆了，阿爹留下的石料都给他，但那房梁木是不可能让给他的。” 曹德富点头，那种品质的房梁木，一根最少二三十块钱，三间正房和两间偏房上面的房梁木加起来一百多块，的确不能轻易让给别人。 “还有阿娘想让他们回来，是为了大嫂肚子里的孩子，要让大嫂把户口迁过来，让他们立下字据，回来了就不能再走了。” 这点曹德富有些没看懂，曹崇海两口子要是走了，他不正好收回所有的东西吗？ 不过只要曹崇海不傻，应该也不会轻易走。 黄家那边就黄梅香一个独苗，那边的东西早晚都是他们的，这边可不一样，若是他们不回来，东西可都是曹崇敬的。 曹崇敬没管曹德富的想法，接着往下说。 “既然是分家，没有只分东西，不分账的，阿爹看病花了多少，大叔你是知道的，这个钱，他要出一半。” 曹德富点头，这也没毛病，不能只想着占便宜，不想着付出。 “再有就是给阿娘养老，和两个妹妹了，至于家里的东西，都对半分。” 家里那些东西，曹崇敬其实是无所谓的，但不说又有些不合常理。 他只要曹崇海回来，让他们母子相亲相爱的永远绑死，所谓远香近臭，阿娘什么脾性，大嫂又是什么人，这俩在一起要想安稳必然要有人退让，到时候就看大哥站谁那边了。 如此，光是想着曹崇海一辈子的煎熬，曹崇敬睡觉都能笑醒。 “成，你的意思大婶知道了，我这就找你三婶你小婶去，你先回家等消息去。” 曹崇敬离开之后，曹德富咂吧着旱烟不说话，半合着眉眼思考着什么。 田桂枝纠结了一会儿，叹了口气。 “你说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心软呢，这过日子，向来都是一步退步步退，崇海那孩子也不像懂分寸的，这回他让了，那以后该咋办？” 曹德富闻言撩起眼皮看向自家媳妇，从鼻孔发出一声气音。 “你哼啥？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他不退又能怎么样？他拦得住崇海想回来？他跟他娘僵着，到最后吃亏的只能是他自己。” 到时候，什么要逼死亲娘，不顾大嫂死活，铁石心肠，不孝不悌的名声都会盖在他头上。 这事拖的越久，曹崇敬就越吃亏。 田桂枝一想也是，母子之间闹矛盾，总有一个吃亏的，显然曹崇敬就是那个吃亏的。 “你说这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俩大儿子，不好好珍惜，非得捧一个踩一个，崇海要不是心太贪，他想回来就回来，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曹德富的脸顺利的黑了，不过想到两口子没个亲生的孩子，锅在自己身上，又只能憋屈着。 第39章 相劝 没儿子这事也不是他想的，曹德富郁闷的猛吸一大口烟，成功的把自己呛着了。 摆摆手，不让媳妇给自己拍背，打发人去找俩弟妹去了。 媳妇走了，曹德富坐在堂屋思量着今天这事儿，不想不行。 实在是闺女的表现，让他不能自己骗自己。 就说这俩孩子从小也算是一起长大的了，看人家曹崇敬似乎是没想法的。 只是自家闺女啥时候冒出的想法。 当初要给闺女招婿的时候，曹德富压根就没往本村这些后生身上想。 他下意识把闺女当成亲闺女，那曹家这些小辈和闺女就是堂兄妹的关系…… 不能想，想想就头大…… 于是开始琢磨今日曹崇敬过来的目的。 想着曹崇敬为何明明已经有了想法，却不摊开了跟他阿娘谈条件，而是要来找他几个婶子去劝他娘…… 想了半天也只琢磨出了一点。 这样做能反击曹崇海的名声。 他自己听了这事儿，对曹崇海的印象可不就更坏了，以后能不打交道，也不想跟曹崇海这样的人打交道。 还有就是尽力挽回损失。 当然这个还要扯皮。 虽说曹崇敬说想分家，但曹崇海两口子明摆着想回来占便宜的。 你曹崇敬要把新房拆了，给人一堆石头，那俩能愿意？ 他们要是不愿意，王氏盼孙子的想法就还是要落空。 那就还有的闹。 不过之后要是再闹起来，也不会影响曹崇敬的名声。 毕竟贪得无厌的不是他。 曹德富心里评估着曹崇敬对这件事的处理，也在考核着曹崇敬适不适合做女婿。 倘若对象是曹崇敬的话，是不是上门女婿也没什么要紧的。 反正两家住的又不远，又都姓曹，以后的孩子肯定姓曹。 孩子人品什么的，也都清楚，唯一要顾虑的就是这孩子脾气有些软，怕是撑不住，就像这次，他要是在曹崇海手中吃了大亏，曹德富打心里也是不愿意找一个窝囊的女婿的。 ……………… 曹崇敬回了家，等了不过半个小时，三个婶婶就结伴过来了。 也没让曹崇敬作陪，三个婶婶就去了东屋说话。 几个女人一起，那就是聊不完的话题。 大婶说阿娘两个大儿子不知道好好好对待，还在中间拉偏架。 阿娘说手心手背都是肉。 三婶就说那也没有拿手背的肉贴补手心的。 小婶就说阿娘不知福，她家就一个独苗苗，那是说不敢说管不敢管的。 不管心中怎么想的，至少三个婶婶过来，是站在曹崇敬一边的。 这个时候可不会为了曹崇海说话。 王氏被三个妯娌噎的上不去下不来的，脸色也不好看起来。 或许是饿了一天，脸色本来就很苍白了。 说不过，王氏就哭。 哭她没了男人，哭她儿子给人做了上门女婿，她死了都没脸去见曹家祖宗，哭家里穷，小儿子是说不上媳妇了，哭她没给曹德成守住孙子。 哭的好像三个妯娌一起过来欺负她了一样。 不过到底都是几十岁的人了，都深知农村扯皮的精髓，田桂枝也没上来就把曹崇敬的条件亮出来。 屋里四个女人一聊就是一上午，一开始还是说曹崇敬和曹崇海的事，后来就是说各自的苦楚，再聊聊别人家的八卦。 聊着聊着王氏就心平气和了起来。 也成功被劝了起来。 小婶去厨房给王氏端了饭。 看着王氏吃了饭，几人又劝了王氏一会儿，看着时间不早了，才告辞出来，临走时大婶才状似无意的把曹崇敬的要求说了出来。 曹崇敬把菜橱里之前让大妹收的野鸭蛋拿出来给三个婶婶分了。 “昨儿去河堰那边砍柳条的时候捡的，几位婶子带回去加个菜，为了我的事儿，耽误你们半天功夫，我这心里过意不去。” 三个婶子都推辞，“不过是姊妹几个说说话，哪里能拿你的东西。” 但曹崇敬都拿出来了，也没打算收回去，硬是给他们塞手里了。 一个野鸭蛋虽然不多，但至少是个心意，也没白叫她们跑一趟。 大妹小妹在三个婶子过来之前就被曹崇敬撵出去玩去了，此时三个婶子走了，家里就剩下了他们母子两个。 王氏想着田桂枝说的那些条件，也没功夫关心三个野鸭蛋了。 王氏很不甘心，好好的房子，封顶了就能住了，非要给拆了，作孽。 她看着儿子，要哭不哭的，眼中透着哀伤。 “那房子……” 曹崇敬都不用想都知道她想说什么。 “那房子是一定要拆的，要是我自己住，以后房子出了什么问题，总归是我自己盖的房子，我怨不了别人，可大嫂和大侄子要是在那房子里出了事，阿娘也不想看到吧？” 想啥美事儿呢，那房子几乎多用了三分之二的石料，就这么平白贴给曹崇海了？他做梦！ 王氏也不想做的太绝，总归是她的儿子，要是伤了情分，以后养老难道就指着老大一个人吗？那她费劲折腾让老大回来干什么？ 老大可没能耐今天给家里带野鸡，明天带鱼，后天带野鸭蛋的。 王氏得了曹崇敬的准话，虽然不满意，可也不好太作妖，她还要等大儿子过来问问大儿子的意见。 在她想来，只要大儿子能带着媳妇回来，就是好的。 下午村里就忙碌了起来。 麦垛子要掀开晾一晾，晒谷场要重新打一遍。 曹崇海要回来的事情在几家之中小范围的流传了一下，亲近的几家也算知道了这件事，后面也都在等着后续。 可如今正农忙，一切事情都要靠后。 天公作美，接下来的几天，都是大晴天，割麦子的进度飞快。 等最后一麻袋麦子进了仓库，也预示着双枪顺利完成了一半。 随着天气一天一天的热了起来，曹崇海的耐心也在一次次来曹家集没有得到满意的结果的时候慢慢耗尽。 再一次无功而返之后，曹崇海臭着一张脸从家里出来，在村口的时候被曹德富拦住了。 曹崇海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比哭还难看的笑出来。 “叔。” 第40章 得寸进尺 曹德富坐在晒谷场的石磙上，烟杆在鞋底磕了两下，抖落几颗火星。 “叔也是看着你们兄弟长大的，叔的话，你愿不愿意听？” 要是曹崇海给脸不要脸，他可就懒得管了。 “叔您说，我听着。” 曹德富嘴里喷出一阵烟雾才接着开口。 “你当初怎么去做的上门女婿，你心里清楚，也别打量着别人都是傻子……” “叔……” 曹德富摆摆手，“你要是愿意听，就听我把话说完。” 见曹崇海不说话了，他才再次开口。 “崇敬是脾气软，可他也不是傻子，要不是看在你们阿娘和你媳妇怀孕的份上，你以为他愿意跟你分家？ 从你去黄家庄那天开始，你曹崇海就算是嫁出去的姑娘，你爹留下的东西也都该是崇敬的，没听说哪个嫁出去的姑娘能回家分家产的。” “叔！” 听到曹德富把他说成嫁出去的姑娘，曹崇海的脸色刷的一下就黑了。 曹德富却是不把他的变脸放在心上。 “你也别嫌我说话难听，因为还有更难听的，你结婚三个多月，那媳妇那肚子是怎么回事，崇敬他们小年轻看不出来，你不会以为你婶子她们也看不出来吧？” 曹崇海脸色一僵，想说什么。 曹德富却不给他辩解的机会。 “你要真诚心想回来，就适可而止，差不多就行了，崇敬已经退让很多了，你要是只为了占便宜，村里这些长辈可还没死呢。” 话说到这里曹德富也不想再说，摆摆手，就让他回去好好想想。 曹崇海犹豫了一下，还是挣扎着解释起来。 “叔，我跟崇敬是亲兄弟，这真不是我有意难为他，我也难做，我做上门女婿的，在黄家本来就没什么话语权，梅香她大着肚子，一家子更是由着她，稍不顺心就拿我撒气。 我也很难做。 再说那房子都建起来了，崇敬他非要败家的再拆了，那房子找人重建不要钱么，梅香她要是跟我回来，房子拆了，我们住哪？梅香她可还大着肚子呢。” 曹德富不耐烦的从鼻孔喷出两道烟雾，看着曹崇海的目光也带上了些许不耐。 “你只说你难，事儿你是一点不办是吧？你就是这么忽悠你娘听你的绝食逼崇敬的？ 你这是想让崇敬白给你出工，你还白占人家价值一百多的房梁木，还有你爹看病的钱你是一点都不提是吧？” 曹崇海的目的很好猜，他说的天花乱坠，也只能糊弄糊弄外人。 曹德富都要被气乐了。 “行了，你回吧，村里明天就开始夏种了，到底要怎么样，你也回去跟你媳妇好好商量着，我也懒得说你。” 就他难，谁家不难，可也没见谁难了就不要脸让别人为自己白白付出的。 说到底不过是欺负老实人惯了，换个脾气硬的，就曹崇海这些破事，早就挨揍不止一回了。 曹崇敬家里，这些天曹宜秀曹宜芳跟个鹌鹑似的不敢吭声。 家里的事情他们都看在眼里，但并没有什么发言权，能做的也不过是等最终的结果出来罢了。 曹崇敬依然在搓麻绳，家里的苎麻用完了，他还找曹德富用工分换了不少。 这几天新房还是维持着原样。 曹崇海之所以还跟王氏较着劲，想让曹崇敬帮他把新房收拾利索了，他们夫妻过来就能住新房，仗的就是曹崇敬这么多天了，也只嘴上说说，并没有真的去拆房子。 王氏似乎是也反应了过来，不管曹崇敬说的多清楚，总归曹崇敬没脾气是所有人的共识。 这几日又强硬了起来，大有曹崇敬不妥协，她还要绝食的架势。 大妹曹宜秀看的上火，嘴唇都起泡了。 “小哥，你到底咋想的？就任由他们闹？日子还过不过了？” 曹宜秀这年纪，家里人要是上心的，已经能开始相看人家了，相看要时间，相看好了准备婚事也要时间。 一来二去，能嫁人的时候就十八了，也能领证了。 可家里这情况，显然王氏这会儿没心思管她的。 要是等黄梅香搬回了曹家集，这个家主事的是谁都不一定了。 到时候他又能被说个什么人家可也由不得她了。 十里八村有数的，父母要是给自家闺女安排婚事，哪个又能犟的过父母。 虽说现在不让包办婚姻，可忽悠十几岁的小姑娘多简单，就算有那些主意大的，也挡不住三姑六婆相劝。 她以前没为自己的婚事发愁过。 以前曹父是个宠闺女的，她也还没到年龄，无忧无虑的。 曹父死了之后，她是到了年龄，可曹崇海走了。 留在家里的曹母王氏是个耳根子软的，小哥也是个好说话的。 她也并不忧心。 可是最近曹崇海要回来，再加上曹敏年龄比她还大两岁，婚事上还是口无遮拦，想说什么说什么。 搁别人看来，这是不懂事。 可曹宜秀羡慕，谁不想肆意的过，有什么说什么？ 如今眼看着小哥弄不过大哥两口子和阿娘，她可不就着急了。 曹崇敬不知道大妹心中在想什么，在他看来，大妹还小，说人家还早呢。 这会儿看着她嘴边一圈燎泡，也感动她的用心。 伸手在大妹嘴边油亮的泡上戳了戳，成功换来大妹“嘶”的一声吸气声。 他不由失笑。 “小小年纪，你操什么心，安心，该干啥干啥去，就那个房子算啥，也就他们巴巴的惦记着。” 曹崇敬心中盘算着，无论曹崇海有什么招儿，这两天也该出了。 之前也只不过是你来我往的谈条件。 马上要开始夏种了，这一季粮食也就三四个月的时间，可耽误不得。 曹崇海要是想回来，就不能耽误夏种，要不然秋粮可没他的了。 一个夏收这么多天，曹崇海三天两头请假往这边跑，知道的是他们想要房子，不知道的，黄家村那边还不定怎么琢磨呢。 而且黄家老两口至今都没出面。 他们应该不会纵容闺女回来。 要不然一开始也不会让闺女招婿。 如今有房子吊着，那老两口应该会动摇。 曹崇海要是再给他们吃个定心丸，比如黄梅香以后的孩子姓黄，或者送过去给他们养什么的。 他们也是有可能让黄梅香回来抢这套房子的。 这年月，谁家都要生好几个孩子，曹家的这套房子要是到手了，就意味着以后两个孙子能出生就有房子了。 很难说，黄家两口子会不会动心。 第41章 强行占房 由于人力畜力资源的紧缺，夏收之后，夏种之前是不会进行深耕土地的。 准备好了要种的作物，安排好之后，就直接种。 只有秋收之后，种冬小麦之前的时间宽裕一点，才会进行深耕。 这会儿，曹德富正在分配种植区域。 今年曹家集要种的有黄豆，玉米和红薯。 黄豆和玉米直接刨坑点种就行，红薯要翻地。 这个时候的红薯可不是几十年之后大街上卖的那种烤红薯。 这个时候的红薯是白瓤的，里面筋也多，并没有多好吃。 但它产量大，秋收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村里的主食都是红薯。 这个时候种的红薯也是村里有经验的长辈提前育好了苗的。 曹崇敬又被分到了重体力组。 黄牛在前面拉犁耕地，后面要跟几个人，拿着挖地的那种叉子，用力的把翻起来的大块板结土壤打碎，然后还要再过一遍耙，让土壤更加松散，最后才是整理成垄，栽上红薯苗。 曹崇敬正挥舞着叉子，都跟着干到了地块中央，地头这个时候传来了喊声。 回头看过去，是三叔家的崇党。 “啥？” 曹崇党站在下风口，曹崇敬并没有听见他喊了什么，见他招手，只好放下叉子返回地头。 快走到地头的时候又问了一遍。 “咋了，你咋这个时候过来，忙着呢！” “崇敬哥，你快回去看看吧，你家大哥回来了，还拉来了床，直接往你家新房那边去了，你大嫂也来了，二大爷让我来喊你回去。” 曹崇党嘴里的二大爷是曹德富。 上一辈他们几个德字辈的虽然不是亲兄弟，但堂兄弟也算关系不远了，小一辈的年轻人称呼上自然是按照年龄排辈。 曹崇敬听到曹崇党的话，有一种果然来了的踏实感。 跟旁边一起干活的人打了声招呼，就跟着曹崇党往新房那里走去。 新房这边，听到消息的人赶来了很多，连关系稍微远一点的叔爷爷也来了两个。 曹崇海站在新房院子里似乎是被逼的没了办法，曹德富和曹德旭曹德文看不过去，正在跟他说着什么。 “崇敬来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句，其余人下意识的就停止了说话声。 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从院门进来的曹崇敬身上。 借着身高的优势，曹崇敬看见了堂屋正中摆着一张床，大嫂黄梅香坐在床边，正对着大门，还有她脸上来不及收敛的得意洋洋的笑。 王氏站在曹德富他们身边，此时正六神无主。 曹崇敬的目光在王氏曹崇海黄梅香的身上一一扫过，随着他的走近，看热闹的人纷纷给他让出了路。 他在曹崇海一步之外站定。 看着他眼中隐藏的得意渐渐被心虚取代。 看着他转移目光不敢跟他对视。 然后又看向了王氏。 王氏倒是没心虚什么，见他看过去，还伸手去拉他的手腕。 “崇敬，你看这叫什么事，要不，要不咱就再退一步？你大嫂她毕竟是孕妇，别给冲撞了，她肚子里可是咱曹家的长孙。” 曹崇敬垂眸看了看自己被拉住的手腕，这双手再也没了往日的温暖。 手心的汗贴在他的手腕上有点黏腻，手心的茧子也有点扎人。 不等他说什么，黄梅香坐在堂屋开口了。 “二弟，我是该这么叫你吧，说起来，我和你大哥结婚，你还没正正经经的叫我一声嫂子，你到底年轻，嫂子也不怪你，嫂子呢，是真的想和你大哥好好过日子的。 也请你理解，上门女婿的日子并不好过，就算没人说什么，可隐晦的打量也让人恼火不是。 之前是没办法，听说你要退伍，家里老宅那三间小屋要住阿娘和两个妹妹，我要是嫁进来，你回来不就没了地方住。 你大哥那时候也是为了你考虑。 如今家里能住的开了，我们还是回来住的好，你说呢。” 虽说是询问曹崇敬，但也不等曹崇敬开口，她又接着说道。 “你回来也在家里西屋住了许久，我们总不好把你赶出来，这房子虽然没顶，嫂子娘家还有些堂兄弟还有把子力气，让他们废半天功夫，这房顶就能收拾好了，岂不是两全其美。” 见到院门口看热闹的人，有的随着她的话不由自主的点头，她越发得意了。 “端的一副体面人的样子，净不干人事。” 曹崇敬不屑的话语，让黄梅香嘴角的笑意一僵。 “二弟怎么说话的？我好歹是你大嫂，你要是不会说话，我可以教教你。” 曹崇敬再次嗤笑出声。 “你就仗着她肚子里那块肉就来拿捏我？” 他也不跟老娘们掰扯，只看向快压不住得意的曹崇海。 曹崇海又摆出一副苦瓜脸。 “这…这话怎么说的，她是孕妇，你还能跟她计较不成。” “你就不怕我直接把她扔出去，然后当着你们的面拆房子？” 黄梅香摆明了一副我进来了就不会出去的样子。 仗的不就是肚子里那块肉？ 曹崇敬还以为他们有什么高招呢，结果就这？ 此时曹德富几人的脸色也不好看。 村里这些人也有闹起来扁担扫帚直接往身上抡的，破口大骂的也有。 但像曹崇海和黄梅香这种，手里捏着免死金牌，还自诩体面人的，说话只说他们有理的，几十年来都不多。 到了这个时候，曹崇敬动手理亏的反而是他自己，万一黄梅香再无耻一点，装一下肚子疼，曹崇敬就有理都说不清了。 事不关己的看着热闹，看不过去的这个时候也不好火上浇油。 眼下的局面，似乎对曹崇敬非常不利。 曹德富几个也只能无奈叹气。 倒是王氏听曹崇敬说要把他大嫂丢出去不愿意了，拖着他的手臂就不放手。 “你这是怎么说的，她是你大嫂，你怎么能动她，她肚子里可还有咱曹家的孙子呢，你这不是要阿娘的命么，你可别犯糊涂，要不然阿娘也不活了。” 说着似乎是怕曹崇敬把她丢开，她直接先一步到了堂屋门前，伸手挡着门。 “我可告诉你，你要还认我这个娘，就别犯浑。” 曹德富几人连着两位叔爷爷此刻都脸色铁青。 但事情到了这一步，似乎曹崇敬除了退让别无他法。 他们除了言语上谴责曹崇海两句，也不能做什么，要不然黄梅香挺着那肚子往他们身边一站，要是出了点啥事，谁不怕被讹上。 第42章 暴打亲哥 “看来我说的话，大哥是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眼下的局面，也差不多了，曹崇敬也不想再看他们虚伪的表情。 知道曹崇敬想分家的几个堂叔这个时候嘴角一抽。 都到了这个局面了，这不是显然的么，曹崇海要是放心上了，也不能有这一出啊。 曹崇敬却不管他们，透过王氏看向被她护在身后的黄梅香。 “大嫂今天弄这么一出，是打算以后在曹家集落户，你生的孩子姓曹了吧？” 听曹崇敬这么问，王氏也看向黄梅香。 “当然，我的孩子当然要随我姓。”怕黄梅香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曹崇海赶紧开口。 曹崇敬收回目光放在曹崇海身上，就见他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纸递给了曹德富。 “叔，这是申请证明。” 曹德富看了一眼，转手递给了曹崇敬。 曹崇敬低头看去，那是一张盖了公章的申请书。 是黄梅香申请迁移户口的。 只要曹家集这边的红星大队接收，再去派出所办理户口转移就行了。 事实上还有一个申请与审批的过程，大概是镇上要派人过来看这边男方有没有接收条件之类的。 但镇上一般不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什么叫符合接收条件？ 小两口结婚要有个房间吧？ 但这个时候和公婆挤一个房间的也不是没有。 总不能人家里穷就不让人娶媳妇了吧。 所以一般就女方所在大队开具申请书，男方所在大队接收，两边大队都盖了章的话，户口转移都不用男女双方自己去，公婆能代办，大队领导能代办，村里小队长有证明也能办。 那上面清楚的写着黄梅香因结婚需要将户口迁出，下面盖了大队公章，还有一个同意的的潦草签字。 曹崇敬收回目光，把纸递回给了曹德富。 “叔，麻烦你去找郭书记写个同意接收的证明。” 曹德富有些看不懂曹崇敬的操作。 回想最近曹崇敬的行为，他明显对房子不是那么在意，反而对黄梅香户口能不能落在曹家集更重视。 难道真的就这么在意曹家的血脉，不想让没出生的大侄子随了黄梅香的姓？ 曹德富暗自摇头，他不信。 但不信归不信，事情还是要做的。 公章在郭书记那里，他要去找郭书记说明情况，再让他把接收证明开出来。 曹德富离开了，众人以为事已成定局，也纷纷离开去地里接着干活，只是心里怎么想就不得而知了。 曹德旭和曹德文扫了曹崇海一眼，过来拍了拍曹崇敬的肩膀，叹了口气。 二人也不知道说什么，总归不是自己儿子，作为堂叔，好像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合适。 倒是叔爷爷斥责了曹崇海一句不像话。 可也就这么一句，对曹崇海来说不痛不痒。 等人都走了，曹崇海过来拍了拍曹崇敬的肩膀。 “崇敬，我回来了，以后这个家就还有我撑着，娘和妹妹我来养，你暂时不结婚的话，也不用盖房子，老宅那屋顶也刚修没多久，去西山打石头给你盖新房的事，咱们往后挪一挪，先好好干活挣工分是正经。 你嫂子怀孕夜里睡不安稳，娘和大妹小妹就还睡老宅，但你放心，我既然回来了，咱们是一家子，以后吃饭还在一起吃，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再过苦日子的。” 曹崇敬这会儿听着曹崇海的话只觉得恶心，可王氏听着只觉得舒心。 这才是一家子该有的样子，老大结婚顾着下面的弟弟妹妹，一家子和和气气的，她做梦都能笑醒。 当然她下意识的忽略了曹崇敬的付出。 没多久，曹德富就把盖着红星大队公章的接收证明送了回来。 曹崇敬看到接收证明笑了。 三两下把申请证明和接收证明对折装进自己的口袋里。 曹崇海看的一脸懵，“那是我的，我还要拿着去给你大嫂迁户口呢。” 曹崇海上前来想阻拦曹崇敬的动作，却没想到下一刻。 “啪！” “啊！” “啊！！！” 曹崇海被踹到墙上的声音几乎和黄梅香王氏的尖叫同时响起。 “崇敬你干啥！住手！” 王氏想来拦，但曹崇敬要是真能被她拦住也对不起国家的培养了。 闪身绕过王氏，一个健步到了曹崇海身边，不管他在石头墙上撞的头晕眼花，抡起拳头就朝着他的肚子砸去。 曹德富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等曹德富被拳头砸的都翻白眼了，才上前来拉住曹崇敬。 “别打了，不能再打了，再打就出事了。” 曹崇敬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了，这个时候逮着机会自然不是说停手就能停手的，再说他控制着自己的力气呢，打不死他。 光明正大揍曹崇海的机会可就这一次，当然要趁着王氏还没反应过来，多揍两下，等王氏反应过来，他总不能连王氏一起打吧。 至于王氏看着他发疯不敢上来阻止，那没办法，只能让曹崇海多受两拳了。 到底是大老爷们，反应比王氏快一点，曹德富反应过来语言阻止没用的时候，上前来拉住了曹崇敬。 王氏这个时候也才跟着反应过来。 至于黄梅香，除了发出一声尖叫之外就吓得抱着肚子一直在门边不敢过来。 看到曹德富和王氏阻止了曹崇敬，才上前来搀扶曹崇海。 “天杀的，连亲哥都打，你就不怕遭天打雷劈吗！” 面对黄梅香的指责，曹崇敬朝她一笑，“你都不怕，我怕什么呢！” “你！你……” 曹崇敬松开手之后，曹崇海直接疼的弓着身躺在了地上。 黄梅香一个孕妇自然是搀扶不起来的。 “他是你哥，你这是干什么？你这是要了阿娘的命啊……” 王氏很少会有这种拍着大腿嚎哭，一副泼妇的做派。 因着娘家早年还算有点积蓄，她一直是个体面人，这会儿也忍不住了。 曹崇敬看向王氏，脸上扬起灿烂的笑，跟往日里憨憨的笑不一样，此时他的笑只让王氏胆寒。 “阿娘这是做什么？你不是想要孙子么？儿子给你把儿媳妇弄回来了，等她生了，你就有孙子了……” 曹崇敬看向黄梅香的肚子，笑的意味深长。 第43章 不要那新房宅基地了 在场的几人似乎是被吓到了，曹崇敬上前一把拎起了曹崇海。 用手轻拍着曹崇海的脸，让他清醒一点。 “大哥不是想要新房子么，看好了啊……” 曹崇敬的声音里仿佛淬着冰，偏他还一脸的笑，眉眼弯弯。 曹崇海迷糊中睁开双眼，对上他的脸，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 曹崇敬却不给他反应的时间，只让他的脸对着堂屋的墙，然后抬脚就踹。 刚才曹崇海整个人砸在上面都没事的石头墙在曹崇敬这一脚之下，墙面颤颤巍巍的晃悠了两下向里坍塌了不到两米的墙面。 曹德富整个人都惊呆了。 王氏和黄梅香也呆立当场。 曹崇敬似乎是不满意自己一脚造成的结果，又朝旁边补了一脚，直到半面墙壁倒了下去，才满意的停下动作，看向曹崇海。 “这样的房子，大哥你住的放心吗？” 曹崇敬心情不错，最近的憋屈都散的差不多了，这个时候又恢复成了平日里脾气软和的样子。 曹崇海却是再也不敢认为这个弟弟脾气好了。 “我……我……” “之前我说的分家，大哥同意吗？” 曹崇敬收敛了戾气，黄梅香第一个从刚才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啊……啊……我和你拼了，你打你大哥，你还拆我家房子，我要去镇上告你！” 似乎是仗着肚子里的那块肉，料定了曹崇敬不敢拿她如何，黄梅香直接朝兄弟俩冲了过来，丝毫不顾及自己的肚子。 曹崇敬拎着曹崇海挡了一下，一个手刀就劈到了黄梅香后颈。 下一刻黄梅香静软软的倒了下去，怕她摔着肚子，曹崇敬还拎着自家大哥撑着，让她轻轻的倒下去的。 “你！她！崇敬……” 王氏哆嗦着手指指了指黄梅香，又指向曹崇敬。 “她太吵了，让她安静一会儿。” 曹崇敬看向下意识抱着媳妇坐在地上的曹崇海。 “之前我说的分家，大哥同意吗？” 他又问了一遍，曹崇海下意识的一抖，抱紧了怀中毫无知觉的媳妇。 “我……我……” 他想回答，又不甘心，转头朝曹德富和王氏看去，曹德富才不想帮他。 如今黄梅香的户口算是定下来了，王氏帮助他的心也没那么坚定了，这会儿对上他的目光，下意识的转头不想跟他对视。 曹崇海不敢看此时的曹崇敬，视线偏移，余光看到了倒塌了的半面墙，心脏一抖。 他这个时候欲哭无泪。 他之所以敢无耻的回来抢房子，凭的就是曹崇敬脾气好，不会把他怎么样。 如今曹崇敬依然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可他身上的痛提醒他，老实人疯起来好他妈吓人。 “大哥可要想清楚了再回答……” 曹崇敬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两张证明，意思不言而喻。 迁户口的证明都开了，不用他们夫妻出面，曹崇敬就能拿着那两张证明把黄梅香的户口迁到曹家集。 至于说等这事儿过了，再迁走，这不明摆着耍郭书记和黄家庄的书记玩吗？ 他们俩可没那个胆子。 曹崇海面皮抖动，僵硬着点头，“我，我同意……” 不同意还能怎么办？他们夫妻俩户口都在曹家集了，难道回黄家庄给老丈人老两口干白工吗？ 得到想要的答案，曹崇敬满意的笑了。 转头看向悄悄看着倒塌的墙咽口水的曹德富。 “叔，麻烦你晚上下工了通知德旭叔和德文叔过来一趟，哦，还有今天过来的两位叔爷爷，郭书记要是有空的话，也过来做个见证。” “哦，好，好。” 曹德富魂不守舍的走了。 曹崇敬回头，朝着大门口招手。 曹宜秀和曹宜芳躲在那边看了个全程。 “你俩搭把手，把大嫂扶过去休息。” ……………… 晚上的曹家，八仙桌上放着一盏煤油灯，条凳放在堂屋两边，房间里坐满了人。 三个堂叔两个叔爷爷郭书记还有王氏都坐着。 黄梅香挺着肚子靠在西屋门边，曹崇海站在他身边。 曹崇敬带着两个妹妹站在东屋门前。 王氏在默默的抹着眼泪，其他人都是来做见证的，不好开口。 还是曹德富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 “……事情就是这样，接下来就是他们兄弟分家的情况，崇海小两口回来，他们要东边的宅基地，还有那堆石料，崇敬也是小年轻，那房子建的不牢靠，崇海两口子回头自己找专业的人重建……” “至于大嫂，就看她自己愿意跟谁，他愿意跟谁，另外一人就要支付养老的粮食。” 絮絮叨叨了十来分钟，才把要分家的这些东西说清楚。 “就是这么个情况，分家书我也给你们写好了，要是都觉得没问题的话，就都签个字吧。” 曹德富拿出来三张一样的纸。 “这分家书你们兄弟俩一人拿一份，剩下的一份大队收着。” 话音未落，曹崇海那边又不乐意了，不乐意的是他媳妇。 “我们不要那宅基地了。” 黄梅香不到中午就醒了，之后两人不知道商量了什么，黄梅香也没有真的要去镇上告状。 无论嘴上怎么叫嚣，事实如何他们比谁都清楚，他们也就能窝里横了。 黄家跟曹家一样上面都没有人脉，轻易也不敢进公家的门。 要说一座新盖的新房子，黄梅香肯定是想要的。 但曹崇敬发疯直接踹倒了半面墙，还明确说了那房顶上的红松的房梁木不给他们，那一块地一堆石头有什么好挣的？ 在农村，最不稀罕的就是土地。 黄家老两口能同意闺女回来，为的也不是让他们回来从头开始的。 宅基地那边要想重新建房子，请人要工钱，房梁要钱，需要的家具也要钱，过日子形形色色的东西都要重新添置，都是支出。 让他们老两口往里贴钱是不可能的。 女婿已经答应了他们，闺女生的老二姓黄，送去黄家庄给他们老两口抚养，后继有人了，女婿和闺女能多占一套房子也没什么不好的。 权衡了利弊之后，他们选择了能拎包入住的老宅。 曹德富看向了不说话的曹崇海，“确定吗？” 曹崇海似乎是被黄梅香闹的没了办法，只能无奈点头。 “我们不要东边的宅基地不是那里不好，而是我一个孕妇，我们也实在没能耐重新建房置办东西，但那宅基地可比这边老宅要大的多了，明显是我们吃亏，所以家里的东西，就不好分给二弟了。” 坐在门边的叔爷爷看了一眼黄梅香，声音里带着警告。 “崇海家的，你们日后可还要在曹家集过日子，做事适可而止，你要留点分寸。” 什么都不给二弟，这不就是净身出户吗？ 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 第44章 分家结束 农村过日子，兄弟俩分家人脑子打出狗脑子的也有。 但只要不是闺女，谁家什么都不给儿子留的？ 更何况说这话的是黄梅香，你一个大嫂凭什么不给小叔子分东西。 一边不要宅基地，一边又说宅基地比老宅大，他们吃亏了。 嫌吃亏可以选宅基地啊。 曹德富目光默默的从曹崇海脸上扫过，觉得这孩子就是记吃不记打。 黄梅香丝毫不把叔爷爷的警告放在心上，隔了几房的叔爷爷而已，叫一声叔爷爷都是她有礼貌了。 “崇敬你怎么说？” 见分家的第一条就有了分歧，曹德富看向曹崇敬。 曹崇敬的眼神平静的扫过曹崇海夫妻，把他们那点算计看的清清楚楚。 “你们一次性说完，我听听都有哪些不满意的。” 他提出的分家条款早在一开始就通过大婶告诉王氏了，曹崇海两口子也心知肚明，这会儿闹幺蛾子，还是占便宜没够。 仗着村里曹家的长辈都在这里，还想试探他的底线？ 曹崇海目光躲闪，由着媳妇出面。 “之前说崇海是做上门女婿，他空着手上门的，我们结婚聘礼都没有，如今既是回曹家集过日子，那他也不算是上门女婿了，聘礼总要给我黄家补上吧？” 这聘礼一出，王氏立马就不愿意了。 “那当时老大上门的时候你们黄家不是也没给聘礼，如今又提什么聘礼？” 黄梅香一笑，似乎是胸有成竹。 “谁说我没准备的？那粮食、猪肉、红糖、布匹、包括毛巾、镜子、就连暖水瓶，我家里都准备了，总不能我们过来家里什么都没有吧？” 此言一出，王氏脸色就不好了。 娶媳妇给聘礼天经地义，可曹崇海当时那事儿办的，谁都没想到他会去做了人家上门女婿。 现在又说聘礼的事情，王氏哪里拿的出来。 “你说准备就准备了？东西在你们黄家，还不是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就在王氏语塞的时候，曹宜芳的嘟囔声在安静的屋子里清晰的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有你一个丫头片子什么事儿，一边儿玩去！” 黄梅香眉眼横了过来，曹宜芳下意识的躲在了曹崇敬背后。 “大嫂这是才进了曹家门就想耍威风了？你想怎样直说便是，拿个孩子耍横显得你能耐？” “我不想怎样，只是当初我们黄家出了多少钱置办东西，你们如今就是不置办一样的东西，钱也要到位吧？” 似乎是觉得自己占据了主动，黄梅香的表情气定神闲，料定了这次能拿捏的住曹家众人了。 “这……这家里哪有钱？” 王氏脸上更加愁苦了。 就光听刚才黄梅香念叨的那些东西，没个四五十都拿不下来，就这还不知道人家具体每样东西是多少。 那暖水瓶和镜子毛巾还好说，都是有数的。 可粮食怎么说的？二十斤细粮能娶媳妇，一百斤细粮也能做聘礼。 那红糖半斤也算体面了，那还有二斤四斤的呢？ 布匹就更没个说头了。 按照村里一般人家置办的数量来算的话，最少都要三四十，那一个暖水瓶都要十三块，还要工业票。 要按照黄梅香的说法来，把她拉出去卖了都凑不够聘礼钱。 曹崇敬一点都不着急，反而附和了一句。 “没毛病，结婚出聘礼应该的，还有么？” 所有人都没想到曹崇敬竟然这么好说话。 曹宜秀悄悄的扯了扯曹崇敬后背的衣服，立场这么不坚定的话，等会可不仅仅只是净身出户了，很有可能还让他背着债净身出户。 黄梅香也没想到曹崇敬这么好说话，准备好的说辞都不用了，一时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还……还有，就是娘想跟谁过？” 这话也就走个过场，谁都能看出来王氏稀罕孙子，肯定是要跟着曹崇海的，果然都不用别人说什么，王氏就立刻表态。 “我跟老大过，老大给我养老，崇敬每年给粮食就行，往后老了看病就你们两兄弟一起商量。” “既然这样，那我们养阿娘，伺候阿娘也是要费精力的，这阿娘养老的粮食就由二弟出了，你出粮我们出力，很合理吧？” 本来黄梅香没想着王氏吃的粮食都由曹崇敬来提供的，可谁让他刚才这么好说话，不得寸进尺就不是她黄梅香了。 “合理个屁！”坐在门边的叔爷爷听不下去了。 “德成家的又不是老的动不了了，年纪轻轻的还能下地挣工分，回来还能给你们带孩子，这些你们是一点都不提啊？想瞎了心的玩意，你们要是想好好谈，就说话过过脑子，让你提意见，没让你白日做梦！” 黄梅香一个新媳妇到底不好跟长辈大吵大闹，不服气的撇撇嘴。 确认黄梅香没别的条件了，曹德富又看向曹崇敬。 “你说说吧？你大嫂刚才提的那些，你怎么想的？” 曹崇敬定定的看了曹崇海两秒，见他真的就由着黄梅香出来代表他了，冷笑了一声。 “既然是要公平，那就好好的公平，大哥结婚要出聘礼，我的也要吧？大妹小妹的嫁妆也要有吧？房子没大妹小妹的，钱总不好一点都不给她们吧？” 曹崇敬眼神平静的看着曹崇海两口子，等着看她们怎么跳脚。 但聘礼的事刚才是他们自己提出来的，黄梅香还说娘家给她准备了多少东西，这会儿哪有脸跳脚。 “阿爹看病债务的事情之前说过了，债务平分，大哥记得补给我。” 见曹崇海没反驳，他又接着说下一条。 “阿娘既然愿意跟你过，你们伺候阿娘，阿娘也给你们带孩子挣工分了，吃亏占便宜的也就那么回事，就当抵消了，阿娘的口粮咱们一人出一半。” 粮食他空间里多的是，想要粗粮有粗粮，想要细粮有细粮，他不在乎，但不想让曹崇海占便宜。 “剩下的红白喜事人情往来，按照村里的规矩来，个人领个人的那一部分。” 曹德富几人和两位叔爷爷纷纷点头。 在他们看来，曹崇敬是实诚的，一点都没多要，压根就没想着占便宜，反而是让步了不少。 一番拉扯之后，最终聘礼什么的，还是算了。 曹家也没那个底蕴能拿出两个儿子的聘礼。 要是能拿的出来，当初曹崇海也不会做上门女婿了。 两个妹妹的嫁妆自然也是没有的，儿子聘礼都没有，哪有闺女的嫁妆。 只能等未来她们出嫁的时候看到时候哥哥嫂子能给多少了。 不过看黄梅香的样子，嫁妆什么的，梦里可能会有。 最终的分家协议出来之后，双方终于达成了一致，在一式三份的协议上面签了字，按了手印。 最后由今晚一直没说话的郭书记盖上了公章，带走了其中一份，今晚的分家才算是结束了。 也意味着黄梅香正式进入曹家。 众人从堂屋出来听到院子里鸡笼中野鸡的动静才想起来，曹崇敬前几天还抓了一只野鸡，还是拿210个鸡蛋换的。 “崇敬，那野鸡……” 曹德富看向曹崇敬，刚才怎么就忘了呢，这会儿协议都签了，可不好要了。 尤其王氏这会儿正想着孙子的时候，想也知道野鸡她要留给黄梅香的。 曹崇敬摇了摇头，“给他们吧。” 为了只鸡再吵起来，累得慌。 都不等几位长辈离开，黄梅香就开始清点东西。 家里多的就分曹崇敬一半，有那些只有一个的，就摆明了说不给了。 而曹崇敬当晚就被赶了出去。 扛着他分到的西屋的铺盖和几件旧衣服，还有厨房的锅碗瓢盆，加上前几天他自己搓的麻绳，就这么在大晚上被扫地出门了。 曹家几位长辈看不过去，但分家协议都签了，做嫂子的不想留小叔子在家，几位长辈也不好在这个时候说什么。 曹德旭提出让曹崇敬先去他家里将就几天，被曹崇敬拒绝了。 德旭叔家四个孩子，三个男孩，一个女孩，也是挤的不行，曹崇敬自然不会没眼色的凑上去。 曹德富家有曹敏在，他不好开口。 曹德文家两间卧室，夫妻俩一间，儿子曹崇浩一间，曹崇浩还有些不待见曹崇敬，他也没多嘴。 告别了几位长辈，曹崇敬扛着他的东西就去了新房那边。 第45章 空间松动 这边，曹德富三人一起把两位长辈送回了家，曹德富就打算回家的。 分家分了一个多小时，众人可都还没吃饭呢。 但曹德文拉住了曹德富。 “哥，有事找你商量，走，跟我家去喝一杯。” 曹德文是在曹德旭离开之后，才跟上来找曹德富的。 这让曹德富心下狐疑，但又不好推拒，只能跟着他过去。 曹德文家里似乎是早有准备，桌上摆着吃食在等他们，甚至还有酒。 曹德富挑眉，跟着曹德文坐了下去。 曹崇浩在一边陪着，脸色有些别扭，崇浩娘也在一边，表情似乎有些讨好？ 曹德文也不说什么事，只招呼曹德富吃菜，让曹崇浩给他二大爷倒酒。 他们曹家的男人，天生就不是喝酒的料，只喝了两盅，曹德富就盖住了小酒杯，不让曹崇浩再倒酒了。 “你还是直说吧，到底找我啥事？” 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谁不知道谁？ 跟自家兄弟弄外面应酬那一套，曹德富觉得曹德文要说的事情不小。 曹德文脸色通红（喝酒喝的）。 曹家人喝酒，最多三杯，还有一口就倒的。 他能喝两杯，在自家兄弟中也不算差的了。 “咳咳~那什么，我不是听说你找人给小敏相看吗？你看我家崇浩咋样？” “啥咋样？” 曹德富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 想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你咋想的？我们可是兄弟？” 同姓不婚都不知道了？ 曹德文摆摆手，“说那话，我们是兄弟又咋样？小敏又不是你亲生的。” 他有些大舌头，打了个酒嗝接着开口。 “你看啊，你不想小敏嫁出去，不就是指着小敏养老么，我家也就崇浩一个，他俩要是成了，咱两家四个大人帮着他俩，生的孩子也姓曹，也没什么所谓，以后让他俩多生几个，咱帮着给养大了，以后养老也不愁了不是？” “咱俩一起长大的，我什么人你也知道，我媳妇也会对小敏好的，以后咱两家的东西都是他们小夫妻的，多好。” 看着曹德富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曹德文一巴掌拍在了曹崇浩后背，“完蛋玩意，说句话！” 曹崇浩有些紧张，“二大爷，我以后会对小敏好的。” 见儿子就说了一句就没了，他娘也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他二大爷，崇浩也是从小和小敏一起长大的，他们也有感情基础不是，总比找那些不知根知底的强吧？” 曹德富被他们一家左一句有感情右一句以后会对曹敏好给整迷糊了。 加上酒精的作用，差点就同意了。 可最后，脑海中想到了自家闺女说的那些条件。 就算没有曹崇敬，他曹崇浩也不满足自家闺女的择偶标准啊。 这小子就不是个干活的料，脾气也臭的很，长相也就普通人的长相，随了他娘，个子不高，还黑。 曹德富上下打量了一遍曹崇浩，下意识的摇头。 “不行，这不行，绝对不行！” “咋就不行了？” 曹德富还有理智，自然不能说曹崇浩不符合曹敏的条件。 “崇浩今年还没满18呢？他俩要是一起，那得两年多以后才能去办证，不成，这不行。” 曹崇浩他娘听的迷糊。 “18怎么就不行了？” 曹德富瞪眼，“我是党员，要守纪律，孩子结婚要办证的，他年龄不到怎么办证？” “那不是有很多不办证不是一样过吗？等年龄到了再补一个证不就行了？再说不是还能改年龄吗？你要是有门路，给崇浩改个年龄，不就能办证了？” 农村大家都这么干的，曹崇浩也快18了，她并不认为自家儿子年龄是个问题。 曹德富摆手，撑着桌子站起来就走。 “说了不行，就不行，这事我不能给你们办，我家小敏拿崇浩当弟弟，以后这个话还是别说了。” 曹德富离开之后，曹崇浩看向自家老子。 “阿爹，二大爷看样子没这个想法，怎么办？” 曹德文夫妻俩对视了一眼。 “这事儿本来就是双赢的事情，你没事的时候多去小敏跟前走走，说不定小敏自己就愿意呢。” 曹德富不知道曹德文夫妻还不死心，他走回家，一路上酒气上涌，大脑更迷糊了，走到家门口的时候脚步都开始打飘了。 田桂枝迎来上来，“不是大嫂那边要分家吗？怎么还喝酒了？他们管饭了？” “没，德文家喝的。” “你怎么又跑庄子里面去了？” 他们两家从曹崇敬家里出来也不是一个方向的啊？ 曹德富摆摆手，头晕。 “叫小敏以后离他家崇浩远一点，一家子不安好心！” 田桂枝扶着他往房间里走，听着他说的不太像话，刚想问，曹德富就倒在床上秒睡了过去。 田桂枝眨眨眼，曹德富很少会说谁坏话，喝多了都惦记曹德文一家不安好心，看来这顿酒喝的别有用心。 打定主意等曹德富醒来问清楚，伺候着曹德富擦脸擦身子，又洗了脚，才睡了过去。 …… 大晚上被扫地出门的曹崇敬站在漆黑的院子里，有些想笑。 在他拿到盖了公章的分家书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执念空间一阵松动。 从老宅出来，摸着黑到了新房这边，才有空查看执念空间里的情况。 空间里，曹崇敬出现的地方还是之前离开时的地方。 老二家后面的菜园里。 他出现在空间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不同。 原本遮挡住邻居家的白雾居然散了。 本来，执念空间里，无论是土地，还是几套宅子，曹崇敬一个人使用绰绰有余了。 他对于白雾遮挡的地方，其他同村人家的房子没有丝毫想法。 可如今看到的这家，有些特殊。 因为北院的邻居家养牛。 相对于上辈子小女婿家那种养了上百头牛的规模，北院邻居家的规模小了很多。 在他本来的想象中，他最大的想法也不过是，白雾散去，他能涉足整个村子，和包围村子的那些田地。 虽然没啥用，可那是他上辈子生活一辈子的地方，也是这辈子不出意外要生活一辈子的地方。 如今北院的雾散去了，他最先看到的却是北院后面牛棚里的牛。 一共十二头成年的！还有三头小牛犊！ 这是牛！ 牛在这个时候就是生产力啊。 虽然他力气大，但也不想把自己当牛使。 上辈子能活到九十岁，身体还一直没什么大问题，他的秘诀就是不能过度消耗身体。 可处在这个生产力低下的时代，村里又只有一头牛，绝大多数的农活还是要人力来完成，想偷懒，不存在的。 如今只要想办法把这些牛弄到村里，在村里能买的起拖拉机之前，这可是唯一可以光明正大省力的办法。 第46章 一无所有的家 出了空间，仿佛还能听到空间里，十几头牛发出的“哞哞”声。 曹崇敬按耐不住的嘴角上翘。 就连看到了那倒塌的半面墙，都没能影响他的好心情。 本来这新房子他都打算放弃了。 他都打算好了，等曹崇海选了这边的新房，他找个机会给他还原成本来的样子。 老宅还能维持原样，他还能找村里再批一块宅基地。 谁让这个时候宅基地管理的不严格呢。 老宅还是在曹德成名下，他要是想再批一块宅基地，无非是找郭书记送点东西的事。 本来曹德成申请的宅基地就是给他们兄弟俩的，这个时候的人盖的房子都不大，新房这里一亩多的宅基地盖两套院子也是宽敞的。 但他那时候刚回来，上辈子曹崇海可是在黄家庄去世的，心中下意识的就没有曹崇海会回来的想法。 现如今，曹崇海他们居然会放弃这边宽敞的宅基地。 早知道白天踹墙的时候轻点了。 如今还要费劲的重新收拾。 这半面墙还好说，他今晚修复了，明早就算被别人看到了也没人会说什么。 最多以为他一夜没睡，都在修屋子。 可这屋顶还是露天的，房子里一件家具都没有，虽然他空间里有，但也不能拿出来，不然要怎么解释呢。 总要过一遍明路才好。 把倒塌的墙修复之后，曹崇敬带着东西去了空间里。 今晚只能在空间里凑合了。 外面一晚，空间里也四五天的时间，能做很多事情了。 新出现的地方都要一一查看。 之前晾好还没来得及搓的麻绳，也要搓成细绳。 房顶不能只用麦秆，还要有一层芦苇杆打底，而这些细绳就是要用来捆绑芦苇杆和麦秆的。 其实最好的办法是在房梁上铺一层木板，从里面看美观，使用寿命也更长。 可惜现在所有的资源都要支援生产，他们这地方也没有成规模的树林，木材在他们这边还是很稀缺的。 他签到的红松还没用完，倒是好材料，可惜没了拿出来的借口。 房梁木是必不可少的，托人找关系还能说的过去。 可在房顶铺一层木板，比房梁木要用的木材更多，这个时候的农村也很少有人这么干。 以前刘地主家的房子倒是好看，后来也都被扒了。 现在也没人敢盖那样的房子。 曹崇敬更是清楚几年之后的风波，到那时任何不合常理的事情都要被举报。 上辈子那困难挣扎的二十多年，让曹崇敬本能的变得谨慎胆小。 家里房顶这种一眼就能看见的东西，曹崇敬自然也不敢图一时享受，弄的与众不同。 现在芦苇杆也没到能割的时候，曹崇敬一时之间也没了更好的办法。 不过他也不着急，总会有办法的，目前最重要的还是要把夏种忙完。 要不然纵然他有再多的想法，也没时间去做。 之前空间里种的玉米收获之后，他也并没有再接着种粮食。 总觉得这么一季一季种粮食有点浪费，他又吃不完，拿出去也没什么借口，就算偶尔能带出去一点，也有限。 那在接着种的意义就不大了。 倒是之前随手扔进空间的几枝柳条在沟边活的挺好，给了他点灵感。 他可以在空间种一些生长缓慢的树和药材。 药材的水太深，他一个老农也没那本事，但是树的话，他们本地的榆树，大关杨树都是不错的材料。 多种点，等改革开放之后，找个机会弄出去，就是之后的第一桶金。 那之后无论是干哪一行总要有资本不是？ 空间里忙忙碌碌的几天，外面一夜过去。 天还没亮，曹崇敬就在空间里待不住了，闪身出了空间。 昨夜分家，曹母王氏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她箱子里锁着的那些粮食，还有油都没有拿出来。 曹崇敬只分到了厨房里那些掩人耳目的粗粮的一半。 因着油瓶只剩了一个底，他也没有多余的盐水瓶，黄梅香就直接不给他分了。 餐具也不是给他一半，而是借口阿娘和两个妹妹还要用，就只给了他一人份的餐具。 曹崇敬也懒得跟他们计较。 房子都分了，那点东西他也不在乎，买新的更好。 兜里揣着曹崇海给的曹德成看病一半的钱，拿这些钱去置办东西也足够了。 只是要做饭了，他才发现自己灶台还没垒。 索幸他也不是纠结的人，又闪身进了空间，在空间里做了饭，还特意多做了许多，这样中午回来就不用再重新做饭了。 曹崇敬的厨艺只能说饿不死人。 上辈子年轻的时候有阿娘做饭，结婚了有媳妇做饭，后来老了，媳妇身体不好，还有儿媳妇做饭。 细数他一辈子，做饭的机会并不多。 但要说一点不会就扯了，看也看会了。 要说味道，也就马马虎虎。 复杂的他也还是不会。 吃饱之后，还没到上工的时间，曹崇敬就琢磨着在偏房东南角把灶台垒出来。 因为房子之前都是利用空间垒的，那个时候偏房本来就是打算以后用作厨房的，东南角的位置，也就直接留了烟囱的位置。 现在只要把灶台的烟道和烟囱连接，就行。 曹崇敬垒灶台的手艺上辈子也是磨练出来了。 现在虽然没有砖头，但他想要什么样的石头，在空间里就只能直接切割出来什么形状的，缝隙的地方再用泥巴糊住，一个灶台就差不多了。 本来家里就两口锅，炒菜的锅偏小一点，被黄梅香分给了他。 曹崇敬也不介意。 在农村待久了的人都知道，大铁锅是要保养的，炒菜锅因为接触的油水多一点，就更好用一点。 后面他还留了一个灶口，天冷的时候，前面做饭，炊烟顺着烟道进入烟囱，带过去的热量就能够后面一个灶上烧水的。 不过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他也没打算在后面的灶口上坐一口铁锅。 记忆中，开始大锅饭没多久，就开始全国范围的大炼钢。 因着都在村里吃饭了，各家各户的铁锅菜刀什么的都成了摆设，后来都被收走用来炼钢了。 他知道炼不出什么名堂，可也无力阻止。 能做的，也唯有尽量低调。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曹崇敬才去地里准备干活。 今儿曹崇海和黄梅香也要正式的在曹家集挣工分了。 第47章 婆媳斗法 此时的老宅，几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一大早醒来，王氏并没有第一时间起来做饭。 他们这边的规矩，儿媳妇上门，第一顿饭是要儿媳妇做的，王氏在等黄梅香起来做早饭。 连带着都没让曹宜秀和曹宜芳起来。 可眼看着时间不早了，西屋里还没动静，王氏坐不住了。 唯恐耽误了上工的时间，王氏起来去敲了西屋的门。 她也没直接喊黄梅香起来，喊的是曹崇海。 “崇海，起来了吗？时间不早了。” 喊完，她就坐在堂屋里等着。 过了没一会儿，曹崇海披着衣服出来了。 “阿娘，早饭做好了吗？” 曹崇海此言一出，王氏脸色就不好了。 “新媳妇上门第一天的早饭由谁做还要我教你？” 原来曹崇海说是做上门女婿的，她在儿媳妇面前挺不起腰，人家也不住在这边，她自然没脸要求黄梅香给她做早饭。 可这都回来了，迁户口的申请都盖了公章，这一大早的曹崇海揣着明白装糊涂，就让她很不高兴了。 曹崇海讪讪，“阿娘，梅香她怀着孕呢，本来睡的就多，她这胎反应本来就大，闻不得油烟味，阿娘，为了您大孙子，您忍她一段时间，等孩子落地了，她肯定要给您补上的。” 王氏皱着眉头一脸不悦。 曹崇海都这么说了，她要是非要让黄梅香起来给她做这顿早饭，弄的好像她是什么恶婆婆一样。 可要让她去做，她又不甘心，弄的她好像被儿媳妇压了一头一样。 “她不去你去。” 反正不管谁去，今儿早饭，她是不打算去的。 曹崇海自知理亏，黄梅香不是没醒，他们在黄家庄也要上工的，到点夫妻俩都醒了，这不是黄梅香在家里有人家亲爹妈宠着不用起来做早饭吗。 来这里仗着有肚子里那块肉，就更加理直气壮了，醒了也不起，就等着东屋起来做饭呢。 现在听说王氏让他去做饭，他也不乐意。 “阿娘，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会做饭？别糟蹋了粮食，要不让宜秀起来做饭？这都几点了，谁家小姑娘就等着吃的。” 结果显而易见，早饭是曹宜秀做的。 以前也不是没做过早饭，可这一大早的，婆媳俩斗法，谁都奈何不了谁，到最后是她吃亏，这脸色自然也好不了。 而王氏和黄梅香这婆媳俩自然是因为自认没有压对方一头而不高兴。 曹崇海夹在中间，媳妇埋怨要听着，老娘教训要听着，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 曹宜芳就单纯是被一家子低气压给吓的了。 吃了一顿没油水的早饭之后，一家子去上工时间就不早了。 其他人来的早的都已经开始干活了，这几口人才来到集合点。 特别是看到黄梅香扶着肚子慢悠悠的样子，曹德富眉头就是一皱。 “侄媳妇要是身子不舒服，就回去歇着吧，夏种不是旁的，要是一个没注意，谁碰到了你，可不好说。” 黄家在黄家庄虽然不是什么有头有脸的人家，可到底是从小长大的地方，邻里邻居的，大家对她的包容度都很高。 农忙的时候，她挺着个大肚子划水，虽然有人不高兴，也不至于跟她过不去。 可在曹家集可没人忍她，特别是昨天黄梅香夫妻俩把床搬去新房想占房子那一出，虽然不知道最后怎么又不要了，可两口子放着黄家庄的房子不占，跑来曹家集占便宜，今天一大早这么会儿的功夫可都传开了。 在黄梅香和曹崇敬之间，村里人天然向着曹崇敬。 自然看黄梅香这一副干活不积极的样子不顺眼。 王氏虽然也看不惯黄梅香的样子，可也不能就这么让她回去歇着。 他们家娶的是儿媳妇，不是祖宗。 就算仗着肚子里那块肉，也不能什么都不干就等着吃饭。 王氏瞪了曹崇海一眼，才讪笑着看向曹德富。 “他大叔说的哪里的话，梅香她没有不舒服，不会耽误干活的，等会儿我带着她，绝对不影响别人。” 曹德富懒得跟他们掰扯。 从曹崇海不听劝，昨天又闹了那么一出之后，他就懒得跟曹崇海这边有什么来往了。 农村住着就是这样，要是跟你关系好的，闲着没事就去你家串门聊天，活也帮着干。 要是跟你关系不好的，就算是亲兄弟家，除非大事，平日里也是不来往的。 曹德富现在就有点这个意思。 给他们一家都分配了活之后，曹德富也干活去了。 虽然他是小队长，但该干的活还是要干的，最多就是他比普通村民多了一点工分补助。 但想指着那点补助过日子是万万不能的。 干活的时候黄梅香还想划水，但被王氏给警告了。 在听到曹家集是干多少活就拿多少工分的时候，立刻不高兴了。 “凭什么？在黄家庄我还能一天八个公分呢，你们村凭什么这么计算公分？” 曹家旁边干活的是隔壁的陈婶子，听到她这话，嗤笑出声。 “不凭什么，干多少活就拿多少工分，天经地义，怎么，你们黄家庄不干活还能拿工分？这可是挖墙角的行为，你们黄家庄那边的大队书记不想干了？” 黄梅香还想说什么，就听见王氏低喝一声，“闭嘴”！ 新的记分方式是曹崇敬提出来的，这个时候人都朴实，除了少数偷奸耍滑的，村里大部分人对新的记分方式都是赞同的。 黄梅香这个时候提出不同意见除了丢脸，还更有可能自找麻烦。 王氏虽然在孙子这事儿上拎不清，可村里的生存之道她还是有的。 他们这边是种黄豆的，黄梅香的工作是点豆子，手里端个盆，一个坑丢两粒种子就成，都不用弯腰，她要是还有意见，曹德富真能给她赶回家去。 曹崇海埋头在前面刨坑，也没听见后面的小插曲。 只是抬头看到另一片种红薯的地里，曹崇敬远超身边人的进度的时候，心里不是滋味。 他从小在村里长大的，村里人干活都什么水平他不说了如指掌，但也差不多。 如今看几个明显比他力气大，干活熟练的人被曹崇敬远远的甩在后面，心里也憋着一口气。 …… 第48章 记小本本 曹崇浩远远的看到曹敏拿着个本子在地头的小路上走过，在每块地头都会停留一下，记录着什么。 他小跑着迎了上去。 “小敏，我这里有桑葚，给你吃。”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桑葚，白的红的紫的黑的，看上去不少。 只是曹敏却不打算领情。 桑葚这东西吃过的都知道，这是个脆弱的水果，放口袋里，再加上他干了一会儿活，手上也不干净，那一把桑葚掏出来的时候，桑葚汁直接染花了他的手。 曹敏反射性的退了一步。 “不，不了，上工呢，你赶紧干活去，要不然扣你分了。” 说完赶紧往旁边走，在不远处停下来，记录着什么。 一边记录还一边嘀咕。 “狗改不了吃屎的臭小子，又想捉弄我。” 笔尖用力的在本子上记录，曹崇浩，干活的时候打岔一次。 中午，看时间不早了，曹崇敬提前退了，回家吃饭去。 回去的时候遇到了被要求回去做饭的曹宜秀。 “小哥，你那边怎么吃饭的？要不到家里吃？” 曹崇敬笑了笑，“别了，粮食都分了，我再去吃，大嫂该闹了，少操点心，等过几天，我那边房子弄好了，你带宜芳过来吃饭。” 对于两个妹妹，他是愧疚的。 上辈子说到底是他没本事，没护住两个妹妹。 这辈子，他也不打算让两个妹妹在大嫂手底下讨生活。 毕竟上辈子都不在一起生活呢，曹崇海都能算计宜秀的婚事，谁知道这辈子，他又会不会犯蠢。 回到家里，曹崇敬从空间里拿出早上做好的早饭，边吃边在房子里转悠。 房子的框架是弄起来了。 可屋顶、门窗、家具、厨房的灶台、吃饭的餐桌，板凳…… 不行了，不能想，越想越糟心，那么多的东西都要用到木材。 不知道大路南那片林子能不能申请砍两棵树。 那片林子以前是刘地主家的，后来归了村里集体。 上辈子也就盖村委办公室的时候用了十几棵，后来都砍了卖了，据说钱都是村集体的，也不知道用哪里去了。 对了还有井。 这个时候用的井都是老式的井，用桶打水的。 总归不太干净。 接下来的三年自然灾害的时候，村里的老井好几次差点枯竭，当时费了不少劲又往下面挖了许多，清理了几次井底的泥沙。 也幸亏他们这里地下水脉还不错，要不然那三年的干旱，早就不知道多少人背井离乡逃难去了。 而他记得今年县里好像有打压井的宣传，但没人重视。 打一口压井，要县里来人指挥，这个是不要钱的，但要管饭，打井的材料也要二三十块钱。 就这还要三五个人一起忙活。 那时候村里没人搭理打压井这件事。 结果59年的时候就傻眼了。 眼看着小河里的水断了流，鱼塘里的水都浇了地还不够，村里老井的水没人愿意弄去浇地。 就那两口井，浇地可能都救不活一亩地，不浇地，人吃的话，能救一个村子的人命。 干旱严重的时候不是没人想到要打井。 可那个时候地表浅层的水脉都枯了，轻易找不到能打出水的地方。 再也不是以前最多五米就能出水的时候了。 这个时候才有人想起来，早知道就让县里给打压井了。 打深一点，二十米三十米的，最起码干旱最严重的时候，吃水不用打井底带着泥沙的水，水打回家还要澄清才能用。 家里的水缸不过几天缸底都是泥沙。 这辈子既然知道情况，说什么也要打一口压井，村里要是不打，他就自己打。 就自己现在的宅子地下，就有水脉。 上辈子老大家打压井，老大家的说浅层的水不干净，非要往深了打，打了二十米，水清澈的很。 当时打井的人说是碰到了地下水脉了，再往下十几米还能打出来水。 不过打井需要的钱不少，他身上的钱不够了，看来还要多去几次镇上，不知道赵满福那边能吃下多少东西。 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着，转了一圈，曹崇敬才发现，现在最要紧的其实是找人借一个水桶。 昨儿分家，别说水缸了，水桶都没给他一个。 他这总不能老是不去打水。 心中打定了主意，曹崇敬也没了休息的想法，转身朝外走去。 曹德富家里，两口子都在地里没回家，曹敏回来做的午饭。 这会儿还没做好。 曹崇敬进门见厨房冒着烟，喊了一声没人应，就自己朝厨房走去。 “小敏做饭呢？我大叔没回来啊？” “崇敬哥？阿爹没回来，我做好饭等下给他送去，你找阿爹有事？” “哦，没啥大事，你忙着，我去地里找他。” 跟女孩子独处，他有些尴尬，再加上还有些事要找曹德富说，曹崇敬摆了摆手就离开了，也没关心曹敏是什么表情。 地里曹德富此时正在地头咂吧着旱烟休息着，身边是几个村里上了年纪的长辈，似乎是在商量怎么才能提高产量。 “那广播里都说了试验田里能种出亩产万斤的小麦，那还是一群读书人，没道理咱们种了一辈子地，就只能种出亩产300斤的麦子。” “你说那话有啥用？谁不想提高产量，可那小麦自古以来就这个产量，要是这么容易就亩产万斤，咱还种什么地？种一年够吃十年的。” “这不是想办法呢吗？吵吵啥？” 曹德富擦了擦脑门的汗，有些插不上话，偏头见到曹崇敬走来，连忙招呼。 “崇敬咋来了？你不是回去做饭去了吗？” 要说还是曹崇海不做人，一个干活的主力，干完活还要回去自己做饭，要不是曹崇海不是个东西，人曹崇敬只要干完地里的活就行了，回家有热乎饭吃，还有洗干净的衣服穿。 “叔，我找你有点事。” “啥事？说。” “就我那院子，也没个床，我前段时间搓了不少麻绳，想自己编个软床睡觉，这不是没木材吗，想问问叔，那林子里我能不能去砍几个粗树枝？” 所谓软床就是用粗一点的木棍钉好框架，然后用麻绳在里面跟织布一样横竖交叉编织成的单人床，穿插的越是紧密，软床越不容易塌陷。 夏天睡着凉快，冬天铺上麦秆做的褥子，也软和的。 “那玩意可不好弄，我家有个闲置的，要不你先搬回去凑合几天？” 第49章 间种法 之所以说不好弄，是因为这个时候村里弄不到铁钉，软床的框架要用到榫卯结构，一般人可没那技术。 “您家里要是有闲置的，我搬来躺几天也行，但我自己的也要做啊，总不能一直用您家里的。” 曹德富点头，他知道曹崇敬不是喜欢占便宜的人，东西给曹崇敬用，他心里放心的很。 “那林子也能用，你看着点别把树给砍了就行，就当给树修枝了。” 林子里的那上百棵大关杨都二十年以上的树龄了，基本上下方树干直径都超过三十公分。 砍几个树枝而已，而且曹崇敬家里的情况村里人都知道，也不会有人跟他计较这些。 “您家里有闲置的水桶吗？我这家里也没个水桶，吃水不方便，您要是有就借我一个呗，等夏种忙完了，我去镇上买去。” 家里过日子缺的东西很多，谁家里的家伙事儿也不能都置办两套，这就导致了分家之后，曹崇敬少了很多生活必须品。 “哦对！水桶，那你也没水缸，我记着赵家沟那边有人家是做水缸的，你要不下工去看看？” 曹崇敬点头，这些情况他自己也知道，只是忙着没时间去置办。 “水桶家里有，你等会自己去找小敏，让她给你拿，你砍树枝是要锯子还是砍刀？你也没工具是吧，等下你去让小敏一起给你拿了。” “成，谢谢叔了，等我闲了再去给你捉黄鳝去。” “滚一边去，我就惦记你那点吃的啊！” 曹崇敬正想离开，那边几个长辈吵急眼了，拉着曹崇敬和曹德富就让评理。 “你说说，是不是苗多，果儿就多？咱种的密一点，收获是不是就多了？ 那广播里说的，那什么试验田里，不说那上万斤亩产的了，那上千斤的，是不是人家种的种子多？ 人家一亩地二三百斤粮种，咱才五十斤，当然收的就少。” 曹德富觉得不对，要真这么简单，那自古以来不会没人想到这茬。 曹崇敬嘴角抽了抽，“爷，那生豆芽的一小筐密实吧？你看那豆芽能长成豆苗不？” “对啊，是这个理儿，那千百年来聪明人多了去了，真没人想到多种种子？肯定有，那为啥现在还是这样种地？肯定是行不通啊。” 旁边的一老头拍着大腿，似乎是觉得曹崇敬站在他这边的，自己一方有理了，顿时趾高气扬起来。 一开始说话的人不服气。 “那广播里说那亩产上万斤的麦子，人都能站在苗上，说明什么，说明人家种的密实，苗还壮，总不能广播里骗人的吧？” 眼看着又要吵起来，曹德富连忙劝架，见不得曹崇敬悠闲的样子，还把他拉下了水。 “那什么，年轻人脑子活泛，咱要不听听崇敬怎么说，他刚才说的不是挺有道理的吗。” 曹崇敬：…… 我辈分最小，我活该呗？ 不过他还真有话说。 “我还真知道怎么提高产量。” 曹崇敬一句话让旁边人一愣。 好家伙，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在座的谁不比他有经验？ 眼看着有俩人急眼了要脱鞋抽他，曹崇敬连忙开口。 “唉唉，你们别急啊，等我说完你们看有没有道理再说啊。” “你说，我倒要看看你个毛都没长齐的能说出个什么子丑寅卯来。” “首先一个，你们知道为啥咱夏季要种豆子不？” “屁话，这谁不知道，种豆子养地力啊，要是不轮换着种豆子，下一季地就没力了，也长不出庄稼了。” 曹崇敬：…… 算了，你辈分大，你有理，挨骂还要受着。 “是这个理儿，咱老百姓都知道种地，要地里有力气让庄家长大，那广播里的专家肯定知道，人家那亩产几千斤的或许是真的，但人家的地力充足啊，那不是说有化肥那东西吗？咱又没有，盲目下那么多种子，到最后都成豆芽菜才傻眼了。” 那位说要密集种植的老爷子瞪眼。 “不是说你知道怎么提高产量吗？说这些有屁用？” 曹崇敬：…… 重生回来无语的次数都没有今天多。 “咳！行，说重点，就是咱在豆子地里间隔种玉米，这样不影响豆子的产量，还能多收百来斤玉米。” 曹德富：…… 村里长辈：…… “没啦？” “没啦！” “啪！” 那只脱下的鞋子到底还是砸在了曹崇敬身上。 “你刚不是还说不能密集种植吗？种了黄豆还种玉米，麻烦不说，这不算密集种植？” 曹崇敬只能解释。 “豆子植株矮，正常种植就行，再间种玉米，是因为玉米长的高，种稀一点，不挡豆子的风，也不挡太阳，玉米开花还都在上层空间，下面黄豆壮大的地力还能供给玉米。” 上辈子老说科学种田，合理管理。 曹崇敬的种地知识比面前这些人超前了七十年。 而且还是国家飞速发展的七十年。 就算没有拖拉机、肥料、改良粮种，只是精细化管理，曹崇敬也能说的头头是道。 曹崇敬离开之后，剩下的人面面相觑。 本来也就是休息的时候说闲话，争个高低也是常规操作，不一定是觉得对方没理，觉得自己说的就一定是对的。 可曹崇敬那间种的方法，怎么越琢磨越觉得有道理呢。 “要不？咱试试？” “种子呢？这么种的话，一亩地需要多的玉米种子，至少十几二十斤要有的吧？咱村可三千多亩地的，就算黄豆只种三分之一，上千亩要多少种子？村里有这么多吗？” “种子肯定有，今年听说很多地方都要增加种植密度，咱们自己的种子，不够还能再去镇上找镇长多批一点。” 其实这种间种的方法很早以前就有了，但没有流传开来。 上辈子真正流传开来，还要好几年。 等三年自然灾害过去，等大跃进彻底结束，等大家伙儿缓过来，这种间种的办法才在全国范围内流传。 这是在没有拖拉机，没有肥料，没有优质粮种的年代，见效最快的增产方式。 第50章 怀春慕君，暗寻机缘 曹崇敬找曹敏借了工具就去了林子里砍树枝。 最近气温一天比一天高，大中午的，家里那没顶的屋子还热，不如林子里凉快。 林子里除了当年刘地主种的上百棵大关杨树，这些年还陆续发了很多杂树。 槐树柳树，枫树，泡桐树都有。 不过大概是被大关杨树挤占了生存空间，这些树长的并不繁盛。 倒是在林子的西南面，曹崇敬发现了一小丛野生的竹子。 听说南方有一种竹子叫毛竹，进入快速生长期的时候，两个月就能长十几二十米。 可惜他一辈子没离开过他们这个小地方，也只在电视上见过那种能建房子的竹子。 而本地的竹子长的就十分缓慢。 小小的可惜了一下，曹崇敬用带来的砍刀挖了几株竹子移植到空间里。 竹子的作用也不少呢。 顺便还签了到。 【签到成功。】 【恭喜宿主获得毛竹竹鞭x10，请宿主在系统空间中查看。】 额…… 这是运气好，还是只是受到签到位置的影响？ 想什么来什么？ 关键他也没想种毛竹啊。 听说那种竹子一旦形成规模，很麻烦。 那是种很霸道的植物，会强行挤占附近植物的生长空间。 要是种在房子附近的话，有可能房子都要被地底钻出的竹子给破坏了。 看来还不能在外面种植。 只有在空间里种植才是可控的。 不过移植的本地竹子也要种。 上了年份的大关杨树都长的笔直，曹崇敬随便选了一棵，在树下把砍刀别在腰间，朝手心吐了口唾沫，搓了一下，手脚并用，很快就爬到了第一个树杈的位置。 下面的树杈枝干还是有点粗。 做软床的树枝不是越粗越好的，一般用的都是矿泉水瓶差不多粗的树枝。 曹崇敬又往上爬了一段距离，看着他站立的位置符合要求的树干不少，也就不再继续往上爬了。 抽出砍刀就duang,duang,duang开始砍了起来。 初夏，大关杨树叶极为茂盛，林子里只能听见曹崇敬砍树的声音，却看不见人。 曹敏给地里的父母送了饭，都没等他们吃完，就先回了家，背着个粪箕就往林子这边过来。 林子里的大关杨树是属于村子的，一般不让砍伐。 但树上通常会掉落枯枝，这些枯枝拾回家比麦秆好烧火，但林子就这么大，也不可能天天有掉落的枯枝。 时间长了也没人会特意来这边捡柴。 曹敏过来的时候，林子里除了曹崇敬也没别人。 她也没特意找曹崇敬说话，而是拎着粪箕在林子里溜达，不时弯腰把地上的枯枝捡起来，折成合适的长度，塞进粪箕里。 等来到曹崇敬所在的大关杨树下面的时候，曹崇敬已经在砍最后一根树枝了。 “崇敬哥，你上面那里有一截断掉的树枝，你能给我弄下来吗？” 那断掉的树枝应该是前几天下雨刮了大风给吹断的，上面的叶子还是绿色的，还没有完全枯萎。 听到声音，曹崇敬吓了一跳。 低头朝地面看去，才发现曹敏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林子里，粪箕里的枯枝都捡了一半了。 “好。” 曹崇敬答应一声，三两下用砍刀把那根被风吹断的树枝砍断丢了下去。 接着没几下把自己要的树枝砍断一起丢了下去，最后自己也从树上下去。 看着曹敏艰难的在折那根枯枝，径直走了过去。 “给我吧。” 这根枯枝不小，粗的地方都有曹敏手腕粗了。 树枝里的水分也没有彻底干透，徒手很难折断。 曹崇敬拿着砍刀刷刷几下，把周围的枝杈都砍掉，长的也放在地上踩断，都整理好了才道：“有点多，你背得动吗？要给你送回去吗？” 曹敏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背的动，你还有这么多要收拾呢，我自己来。” 曹崇敬看她真的能背的动，也就撒开手不管了。 现如今农村的女孩子，可和后来的女孩子不一样，个个都能干的很。 曹崇敬自己砍了六根笔直的树枝，他也不在林子里修理树枝，而是都摞到一起拉着就往外走。 前面不远处曹敏听到动静，回头看他出来，还站在原地等他一起。 “你砍这些做什么啊？” “做个软床。” 曹崇敬回应了几个字之后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上辈子他跟曹敏打交道并不多，虽说是一个村的，可他本来就不是话多的人，更跟妇女没什么好说的。 再加上上辈子曹敏五十多岁就死了，要不是重生回来，他几乎都不记得这个人了。 两人一路无话，很快来到了曹敏家门口，曹崇敬把砍的树枝放下，借了一个水桶，才拖着树枝往家里去。 回到家里，今天中午的休息时间差不多就用完了。 下午还是照常种地。 只是黄梅香似乎是不适应，没到下午下工的时间就走了。 惹的村里好多人看不惯。 曹敏下午统计工分的时候，来到曹崇敬旁边还一脸不屑。 “一天就四个工分，我还看大娘帮了她不少，就这还没有宜芳工分多呢。” 点种子又不是什么有技术难度的活，就这都能磨叽，黄家庄的人也是真能忍，就看着她占村里便宜？ “她怀着孕呢，动作肯定会慢点的。” 怎么说都是自家大嫂，曹崇敬也不会背后说闲话，让曹敏统计了他今天的工分，收了工具就要离开。 “哎，你去哪啊？时间还早呢，你这就不干啦？” 曹敏还没统计完，一抬头，人都走出好远了。 “我跟大叔说过了，等下要去赵家沟买水缸，哦对了，你家门口的板车我拉走用了啊。” 离开之后的曹崇敬并没有直接去赵家沟，而是转道去了鱼塘。 前几天村里不少人都想来鱼塘抓黄鳝，可收获寥寥，也就没人有耐心继续了。 曹崇敬过来的时候，就几个孩子蹲在鱼塘边上不知道在干嘛。 其中一个曹崇敬认识，是之前跟根子一起在这边玩的小孩。 “你们几个干嘛呢？不知道水塘边危险啊，赶紧回家。” 几个孩子不忿，却也不敢反驳，最近因为来鱼塘这边玩，回去都被揍了好几次了。 这会儿要是不回去，曹崇敬揍他们一顿，回去他们爹妈还要感谢人家。 等他们走近的时候，曹崇敬拦住了其中一个小孩，他知道这孩子大名叫孙庆山，小名不知道叫啥。 “根子咋样了？还没回来呢？” 这孩子家住麻老家隔壁，麻老家要是有动静，肯定他家最先知道。 最近干活都没见麻老。 他以为根子住院最多三五天，这都八九天了吧，咋还不回来？ “我不知道，他们家这几天都没人，锁门呢。” “行了，回家吧。” 第51章 赵家沟 曹崇敬在鱼塘边上绕了一圈，把能找到的黄鳝洞都掏了一遍，从空间里拿出来的破篮子里装了四十多条黄鳝，才收手回去。 先去了曹德富家里，给他留了十来条。 曹敏吓的不敢碰，曹崇敬给找了盆，把黄鳝抓进去，倒了点水，又给盖了盖子。 “这样就行了，你害怕就别碰，等叔跟婶子回来收拾。” 之后，他就拎着剩下的黄鳝拖着板车去了赵家沟。 赵家沟在曹家集东边，大概五六里路，一般步行过去半个小时左右。 不过曹崇敬人高腿长，走的快一点，到赵家沟的时候，不过二十多分钟。 快要进村的时候，他从空间鱼塘中取出了大小五斤多的鱼，黄鳝就只多取了两条大的凑数，又拎了一篮子鸡蛋，用麦秆盖上。 到了赵家沟，往记忆中赵满福家的方向走去。 上辈子他大女婿是赵家沟的，所以他对赵满福算是听的比较多的了，他家的大致方位也知道，但具体的就不清楚了。 而且现在的赵家沟和几十年后家家户户盖新房子的赵家沟也不一样。 他进了村就不知道往哪边走了。 还是找人打听了一下方位才找到地方。 “赵大哥，在家呢。” 在大门口看到赵满福的那一刻，曹崇敬松了口气。 他也是打听清楚路线之后才反应过来，赵满福在镇上上班，不一定在家，他这个时候过来极有可能找不到人。 索幸来都来了，也就没退缩，就当是认门了。 好在站在大门外就看到了赵满福了。 “呦！曹老弟，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赵满福坐在院子里的竹椅上，小小的竹椅看着有点摇摇欲坠。 见到曹崇敬到来，赶紧起身迎了上来。 “我这来你们村办事儿，想着你家在这边，就带点东西给你看看，都忘了你在不在家这回事儿了。” 曹崇敬把板车放门口，拎着篮子进了院子。 厨房里冒着烟气，应该是有人在做饭，堂屋有俩孩子在就着外面的天光写作业。 “这是刚抓的黄鳝还有鱼，你看你要不要，还有百来个鸡蛋。” “我看看。” 听说有鱼和黄鳝，赵满福来了兴趣。 上次从曹崇敬这里买的鱼和桃子可是让领导不少夸他。 “呦，还不少呢，你这是多长时间抓的啊？你不会没上工吧？” “那哪能啊，我活干的快，下工早，下了工去抓的。” “你是这个。” 赵满福给了他一个大拇指。 “那哥这些你要不？” “要啊，咋不要，你都送来了，你下次要是没空去镇上，来家里找我也行，我要不在家就找你嫂子。” 说着还把厨房做饭的赵家嫂子叫出来认人。 黄鳝和鱼过秤，鸡蛋拿出来的时候数了一遍。 鱼和黄鳝还是上次说的价，鸡蛋现如今差不多三分钱一个。 接了赵满福递过来的七块五毛钱，曹崇敬就打算离开了。 “对了，你家那桃子还有没有？” 曹崇敬闻弦歌而知雅意，点了点头，“还有百来斤。” “那你明儿给我送来，我都要了，还是上次的价格。” “成，没问题。” 见曹崇敬要走，赵满福送他出去。 “你不是要办事儿吗？办啥事儿？我能帮忙不？” 得知他要去买水缸，赵满福直接把他带到了地方。 卖缸的人家院子很大，门口拴着一只大狗，跟后来电视里放的警犬长的差不多，都是那种大型犬，见到人过来，立刻从趴着变成了站着。 歪着头打量着两人，然后朝院子里叫了两声，就不吱声了。 曹崇敬看着威风凛凛的大狗，有些手痒，想摸。 孙长弘家的狗有些小了，不如这狗看着威风。 心中盘算着要不要问问主人家这狗在哪抱的，他也想养这种大型犬。 心中这么想着，院子里传来了人声。 “虎子，谁来了？” 门口的大狗又叫了两声，“汪汪”。 院子里年轻人的声音越来越近，“来了，来了，别叫了。” 声音入耳，不过片刻，一个平头青年出现在院门口。 “咦，满福大哥？你咋来了？” “你爷在家不？我带人来买缸。” 一番引荐打招呼之后，曹崇敬才被带着去看院子里的缸。 路上听赵满福说他们家有个烧陶器的窑，附近十里八乡的陶器都出自他们家。 院子里靠西南角一排大缸，老宅的那种水缸只能算最小号的水缸。 旁边靠墙的架子上，还有各种坛子，和面盆，还有粗陶碗和盛菜盆，还有十几个瓦罐放在角落里。 “水缸的话，家里用最小号的那种就行了，家里人要是多的话选中等的，最小号的八块钱一口，中等的十块。” 平头青年跟在曹崇敬身边给他介绍着价格。 曹崇敬琢磨着口袋里的钱，心中思量着要买那些东西。 “那种和面盆怎么卖的？” 厨房灶台上还少一口烧水的容器，如今买铁锅要工业票，而且谁知道会不会现在买了，过段时间就被收走，所以曹崇敬一开始就打算买个陶盆放在后面的小灶上。 嗯，也需要一个砂锅。 不过砂锅没有大的，他那个灶口留的有点大了。 不过也无妨，可以改小。 “和面盆一块五。” 接着曹崇敬又问了最大号的砂锅的价钱，还要了两个腌咸菜的坛子，加上一个中号的水缸，把两次卖鱼的钱花了个精光。 几人一起把大缸抬到门口的板车上，用绳子固定住，其余的东西就放大缸里，垫一些麦秆做缓冲。 要走的时候，曹崇敬看门口的虎子还是眼馋。 “你家这狗哪儿抱的啊，忒俊了。” 平头青年听了直乐，“是吧，咱家虎子通人性呢。” 说着还走到虎子身边，手在虎子脑袋上揉着。 而虎子则是吐着舌头在他大腿上蹭着。 站起来脑袋到人大腿根的大狗，看着这个对比，曹崇敬更眼馋了。 “是条好狗，我家里刚分了家，也想弄个大狗看门，你家虎子是从哪抱的？” 可惜虎子是公的，要不然也能指望一下虎子的后代。 农村的狗不会做绝育，生了小狗崽都是附近人家抱养的，要不然主人家也养不了那么多。 抱养小狗也不要钱，最多有心的人家给大狗弄点好吃的补补。 “这可不好弄，我这从县里东边找人弄的。” 得，一听这话，曹崇敬就知道没戏了。 县里东边有个烈士陵园，烈士陵园旁边有个二零部队。 能让人说不好弄的，极有可能虎子就出自这里。 曹崇敬一脸可惜。 想打听虎子有没有对象，看看虎子的崽子，转念一想又放弃了。 农村的串串，成长起来五花八门，脾气也不好说。 上辈子他养的那个小狗就是串串，明明母狗是中型犬，生出来一个小型犬，脾气还暴。 若是这样他还不如期待一下孙长弘家黑子的崽崽呢。 都是串串，起码他对黑子的崽崽没啥期待，也不是存在失望。 第52章 待办事宜＋1＋1＋1 回到家之后天色已然不早了，地里干活的人也都下工了，家家户户飘荡着炊烟。 曹崇敬一路回到了自己的新家。 新家的位置在村子的东北角，孤零零的没个邻居。 院子没有门，屋子没有顶。 怎一个惨字了的~ 咦·~ 曹崇敬差点被自己恶心到了。 进门把东西归置好，拎着借来的水桶就去打水了。 装模作样的跑了几趟，打了半缸的水，剩下的用空间的水把缸填满。 本来想去修理中午砍回来的树枝的，结果五脏庙造反了。 想了想，还是没进空间做饭。 而是从空间取出一粪箕的麦秆，还有一堆玉米瓤。 把从老宅拿来的炒菜锅加水坐在前面灶孔，大号的和面盆加了水放在后面灶孔。 用麦秆点火，火烧起来之后塞了一灶膛的玉米瓤就没管了。 这灶是早上才弄好的，虽然天气热，但灶膛的泥巴还不能彻底干透。 不过晾了一天了，这个时候大火烧也没事了。 昨儿晚上才分的家，要是他这烟囱一直不冒烟，估计有人该犯嘀咕了。 锅里烧着水，他也不会做复杂的饭，就找了大碗在里面和了比较稠的面糊。 想放盐的时候才想起来，昨儿分家，就分到了一小纸包的粗盐，一两多一点点的量。 9分钱一斤的粗盐，给一两多一点点，一分钱有么。 啧！ 抠抠搜搜的。 从纸包里拿出了一块小拇指甲盖大小的粗盐块，想找个平整的地方用碗边碾碎，转了一圈才发现，他这厨房除了个灶就啥都没有了。 牙疼了一秒，曹崇敬闪身进了空间用剩余的松木给自己弄了个菜板。 出来之后把粗盐碾碎，放了点在面糊里。 这么会儿的功夫，锅里的水也开了。 锅上连个锅盖都没有。 一边心里给自己的小本本上记录着改善生活必须品+1，一边拿了根筷子，把面糊一条一条的刮进开水里。 这就是面鱼了。 面鱼下锅再次烧开，又从空间菜园里摘了两颗青菜，洗洗放锅里，今晚的晚饭也就算完成了。 虽然看着惨兮兮的。 可想想这个时代，老宅这会儿吃的估计是黄豆面配咸菜，或者苋菜糊糊。 嗯~平衡了。 他有纯小麦面做的面鱼，还有水灵灵的青菜。 口感爽滑，嚼一口满嘴的麦香。 果然幸福都是对比出来的。 吃了晚饭，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刷锅的时候发现他没有污水桶，刷锅没地方倒脏水。 要准备一个污水桶，院子里要弄个下水道，顺便院子要铺上石板路…… 待办事宜+1+1+1…… 洗好了锅碗，又进空间去拼积木，这次弄的是灶台。 不是能烧锅的灶台，而是几十年后现代厨房那种备菜的台子。 这么说好像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他没有大理石板，只能用石板代替。 石板还脆的很，估计以后剁骨头什么的也是不能用的。 不管，先这么着。 粗犷一点就粗犷一点，用起来实惠就好。 有机会也可以去县里卖石材的地方看看，说不定就有大理石呢。 等弄到了大理石，直接把台面换了就行。 接着又进空间开始修理树枝，除了主干剩下的都不留。 主干的树皮也要剥掉，打磨光滑，再稍稍烘干水分。 他没有那么多的工具，不过在空间里，意识万能。 无论是榫还是卯都不用特意的测量。 很快，软床的框架就弄好了，之后就是把搓好的麻绳缠上去。 手指粗的麻绳在拐角打上结，然后在两边的床撑上一圈一圈缠绕。 绳子足够多，曹崇敬缠的就密一点。 横向的缠到头，在拐角的地方绕一下，就开始纵向的。 纵向的绳子穿过横向绳子的时候，要一上一下穿过。 若是在外面，这是个细致的活儿，可能一天都缠不好绳子。 但在空间中，他都不用动手，只要意识到了，绳子自然会跟着他的指示动起来。 缠完绳子都不用再紧一遍绳子，直接在缠的过程中就已经做到了最好。 软床做好，曹崇敬把中午挖的几棵竹子找了片地方种了下去，签到得到的毛竹竹鞭也种了下去。 接着又查看了一遍地里的情况，昨天空间松动，多出了很多地方，他昨天就只顾着高兴那十几头新出现的牛了，别的也没顾得上。 如今新出现的田里小麦都熟透了的，和旁边一开始出现的地里有很明显的割裂感。 一开始出现的那五十亩地中种的也是小麦，到如今玉米都收了一茬了，新出现的地里还是小麦。 不过对于曹崇敬来说无所谓，小麦熟了，收了就完事儿了。 之后又整理了一遍菜园，在空间里洗漱好了之后才带着做好的软床出了空间。 虽然房子没顶，也没灯，黑漆漆的。 但听着外面的虫鸣，曹崇敬莫名就觉得睡的更香一点。 第二日醒来，又是一个大晴天。 闪身进空间里洗脸刷牙。 空间里的牙膏只剩半袋了，这显然也是不能拿出去见光的东西。 看来还要去县里一趟了。 牙膏牙刷虽然不要票，但产量很小，镇上偶尔会有货，但不等普通百姓知道，就被消息灵通的有些人给包圆了。 上辈子他的牙齿比大部分的同龄人都好，但到了后面十几年的时候也难免牙齿晃动，吃不了太硬的东西。 虽然这么说，但他心里还是有点小得意的。 上辈子小儿媳家有个亲戚年龄比他要大几岁，也是个长寿的。 作为极少数长寿的同龄人，他也免不了和人比较比较。 而让他得意的就是他的这一口牙。 那位同龄人据说六十多岁的时候满口牙就掉的差不多了，戴的假牙，但早期的假牙并不好用。 没有牙的老年人能吃什么呢？ 不用牙的稀粥，煮烂的面条，要不然就面疙瘩。 吃菜就更难了。 人一旦吃的不好，身体就更不好了。 他上辈子生命最后一年的时候也不影响他生活自理。 只在病床上躺了不到两个月就解脱了。 可他听说那位同龄人躺了十几年。 这么对比的话，他更喜欢自己的老年生活。 老了不麻烦别人，走的也没那么痛苦。 所以，这辈子好的方面要继续保持。 从年轻的时候就有一口好牙是必不可少的。 争取这辈子活到最后不影响他啃排骨。 第53章 人情 吃了早饭之后，也是照例下地干活。 路上遇到村里的婶子大娘，礼貌的打招呼。 干活的时候，认认真真。 快中午的时候，手里干着活，脑子里就开始琢磨等会儿吃什么了。 之前签到的野鸡可以宰一只了。 养那么多在空间里，也没什么用，又没有借口弄出去卖。 自己适当的消化掉也挺好。 想的挺好，但还没到下工做饭的时候，曹宜芳就找了过来。 “小哥我今天能不能跟你吃。” 得，今天的小灶开不成了。 “行啊，咋啦，在家吃的不高兴？” 到底是个十岁的小姑娘，面对自家小哥也没什么心眼，三两句话，就被曹崇敬套出了话。 小姑娘吃了几天好的，大哥大嫂回来之后，曹宜秀也没胆子掏王氏的箱子做好吃的。 伙食一下子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脸上就带了出来。 大嫂看了不高兴，小妹也是藏不住话的，更何况王氏都没打算藏，大嫂就知道了之前家里的伙食。 就撺掇小妹过来看看他自己一个人到底有没有好吃的，顺便看看他过的多落魄。 嗯，意思是这个意思。 这傻姑娘以为大嫂是被她闹的没办法了才松口让她来找他这个小哥的。 实际上，人家也无所谓她一个小姑娘在哪里吃，找她小哥更好，省一顿粮食，还能打听一下曹崇敬过的多惨，平衡一下自己的内心。 曹崇敬笑笑也不戳穿。 小妹的性子是有些莽，让她在大嫂手底下磨一磨性子也好，反正有他看着也不会真的吃亏。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曹崇敬就想收工带小妹回去做饭了。 没走出多远，就被曹德富给拦住了去路。 “你今儿别做饭了，去我家吃。” “不用了叔，我带宜芳回去做着吃就行了，不麻烦婶子了。” 结果么，自然是没说过曹德富的。 一般这种事情，小辈总是拗不过长辈的。 “你昨儿拿那么多黄鳝过来，我也不说让你拿回去的话，显得见外，你带宜芳一起去，你自己抓的黄鳝，叫你去吃，天经地义。反正你俩回去还要开火，不够麻烦的，直接去我家，你俩听话。” 曹崇敬想说那是谢过他昨儿允许他砍树和借他工具水桶的谢礼。 可有些话一旦说清楚了，意思就变了。 最终无奈，也只能同意过去吃饭。 不过还是让宜芳跑回去给拿了粮食。 而他也没有回去，而是跟在曹德富身后帮他干活。 “你那房顶怎么打算的？” 他都睡了两天没顶的房子了，万一哪天下场雨，人要被淋不说，屋里的东西也都要遭殃。 “那房顶就几根梁，直接铺麦秆也没法铺啊，我是想等今年芦苇长成，割芦苇铺屋顶上的，这不是时间还早，有的等呢。” 怪只怪他重生回来什么东西都没准备，就着急忙慌的去盖房子。 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考没考虑铺木头？”曹德富左右看了看，见附近没人，才轻声问道。 “叔你真会开玩笑，我哪儿弄那么多木头去？” 别说没有，就是有，他也不敢铺啊，要不然过几年不得被举报资本家做派？ “你只说你想不想，剩下的再说。” 曹崇敬看他似有所指，不禁心下一动。 “想肯定是想的，能住好的，谁愿意住草棚啊。” 曹德富满意的点头，“那妥了，等着吧，这事儿最多十天就能有信儿了。” 曹崇敬好奇，到底从哪里能弄来这么多木材？ 看曹德富的样子，这些木材有可能没那么光明正大。 若是这样的话，他为什么要为了自己担风险？ 想不通这些，曹崇敬打算见招拆招。 曹德富要能帮自己弄好木材的事，接下来三年的时间，他还人情的机会多的是，他并不担心欠这一次人情。 中午饭是曹敏做的，一盆红烧黄鳝，一盘子炒豆芽，还有一盘子青椒炒鸡蛋。 这待遇让曹崇敬有些受宠若惊。 转念一想还是他的固有思维的问题。 他的思维固定在之后困难时候，那时候没人走亲戚，就是有事必须去，也都自带口粮。 更别说饭桌上有黄鳝有鸡蛋。 在这个时候已经很能拿的出手了。 而实际上，现在还没到困难时期。 建国后这几年的休养生息，百姓的日子其实已经好过很多了。 只是他回来之后，自家的情况不好，他就下意识的带入了别人家也不好。 比几十年后，现在肯定是困难的，可和真正困难的后面三年比起来，现在也还好？ 大婶田桂枝一边给曹崇敬夹菜，一边数落他。 “你说你把叔婶当什么人了，叫你们兄妹来吃顿饭，你还带口粮，你寒碜谁呢，婶子家差你那一顿粗粮。” 曹崇敬讪笑，这让他怎么解释？ 只能躺平任骂。 曹宜芳又吃到了肉，丝毫不关心小哥怎么被骂的，吃饱了蹦跳着就走了。 曹崇敬和曹德富吃完饭也没立刻去地里干活。 搬了个小板凳，爷俩就在大门的门檐底下坐着聊天。 曹德富说了夏种完成之后村里有哪些安排。 交公粮，盖大食堂，盖村委办公室，县里还说汴河要疏通，还要出人丁。 总之就是秋收之前基本闲不下来。 特别是如今曹崇敬的体力在村里也是一等一的。 那些体力活他都躲不掉。 曹崇敬听的头大，他本来以为夏种之后能清闲一阵子，顺便把房子收拾好，结果告诉他没时间？ 这要是没有金手指的话，他秋收之前是不是都住不上有顶的房子了？ 但集体劳动，不是你说不参加就能不参加的，曹崇敬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能有什么办法？只能下工回去带着一点点收拾了。 曹德富在得知曹崇敬买的水缸是拿几斤黄鳝换的之后，直呼曹崇敬占便宜了。 曹崇敬就笑，一天天的哪有那么多说便宜可占，不过说是拿黄鳝换的也没错。 只是不仅仅只是黄鳝罢了。 “你有这抓黄鳝的手艺可要好好利用起来，没事的时候多抓点，多换点钱存着，总比用的时候没钱只能抓瞎强。” 想着曹崇敬那房子，曹德富就替他发愁。 难得硬气了一回要分家，结果就分了个什么都没有的家。 分家书上都写了家里东西平分，还能被黄梅香拿捏。 想到万一自家闺女以后要是和这小子成了，有黄梅香那么个妯娌，再加上这么个软弱好欺的男人…… 得，这么看来，还是要继续找人给自家闺女介绍对象。 第54章 黄鼠狼给鸡拜年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曹德富把烟杆在门前的石头上磕了磕，把燃烧的差不多的烟丝都清理出来，然后把烟杆放屋里。 收拾好了之后，爷俩就要下地了。 却不想还没出门，就遇上了提着个篮子的曹崇浩。 “二大爷，要上工了吗？” 曹崇浩见了曹德富连忙打招呼，只是看到曹崇敬跟在曹德富身后的时候，脸色有点僵硬。 “嗯，你来是有事儿？” 想起前天晚上的酒，曹德富脸色怎么都好不起来。 这小子要是真心惦记自家闺女，他心里还能好受一点。 可一家子摆明了是想把自己一家子捆绑上他们家，让自己一家子养他们一家子呢。 心思不纯。 曹崇浩把手里的篮子往上提了提，“这是阿娘早前在菜园里点的玉米，现在能吃了，嫩的很，阿娘让我掰几棒子送来给二大爷和二大娘尝尝，你们要是吃着好，家里菜园子里还有。” 曹德富一愣，这小子今儿说话明显比之前中听不少，看来回去没少被调教。 “成，给我吧，我让你二大娘给你摘一篮子青椒，你二大娘种的青椒个大，还不辣，你们家应该能吃的惯。” 农村像这种送自家菜园里东西的情形很常见，不过大多也都不会让人空着篮子回去，主打一个礼尚往来。 “不用不用，家里菜园里阿娘也种了青椒了，那个……小敏在家吗？我跟她一起上工去。” 曹德富脸一黑。 “小敏等会儿再去上工，时间不早了，你该上工了，她一个统计工分的去晚点没事，你要是去晚了，今儿可就挣不了几个了。” 这会儿连姐都不叫了，他虽然刚才还嫌弃曹崇敬脾气软，可你曹崇浩也不是什么好鸟，这会儿舞到他跟前来了，要不是还顾着长辈的形象，他都想破口大骂了。 似乎是顾虑着曹德富说他挣不了几个工分，曹崇浩有些怂，不敢再纠缠。 “那……那我先上工去了。” 看着曹崇浩慌乱的跑远，曹崇敬看向曹德富挑眉。 “大叔，他这是？看上小敏了？” 曹德富脸色更不好了，“连你都看出来了？他表现这么明显？他还背着我做什么了？” “呃……” 这让曹崇敬怎么说？ 难道告诉曹德富他有答案？ 上辈子曹敏就是嫁给曹崇浩的？ 额，这可不好说。 而且曹崇浩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上辈子德富叔死的早，没多久大婶也去世了，曹敏没人护着，曹崇浩对她可是动辄打骂。 那时候上一辈老的老死的死，且他们家还有曹德文镇着，也没人真的能为了曹敏得罪曹德文。 有心人说两句也没啥用。 又因为接连生了四个闺女，在小叔家抬不起头，曹敏四五十岁拼出最后一个儿子，没多久就死了。 她留下那小儿子跟自己上辈子的小儿子一般大。 思绪只在一瞬间翻飞，可还是止不住的唏嘘。 见曹德富还等着他的答案，只能含糊的道。 “我倒是没看到啥，就是他以前不都不稀罕跟女孩子一起玩的吗？今儿看到他要等小敏一起，有些惊讶。” 曹德富冷哼一声，“黄鼠狼给鸡拜年。” 曹崇敬：…… 啊这！ 说曹崇浩是黄鼠狼没问题，可这后面，连自家闺女都骂啊，是个狠人。 “那你觉得这小子怎么样？” 见到曹崇敬不说话，曹德富牙疼，憋不住又想打探曹崇敬的想法。 “我觉得？我觉得不怎么样。”曹崇敬实话实说。 其实要按照几十年后的标准的话，这个年代还真没什么好人选。 农村也就这层次，总有这样那样的不如意。 完美的男人不会出现在底层。 只是听他这么说，曹德富来了兴趣，“说说看，你为啥觉得不怎么样？” 曹崇敬语噎，难道要告诉他自家闺女嫁给曹崇浩之后会过什么样的日子吗？显然不行。 “不说别的，就说本性吧，我也不是说崇浩本性不好，但从小一起长大的，他的确被小叔小婶宠的以自我为中心，从不考虑别人的想法。 叔你觉得让一个人从原本的脾气暴躁变得温柔体贴靠谱，还是选一个本来就脾气好会体贴人的靠谱？” 妄想着靠爱情让一个男人为一个女人改变，呵，曹崇敬自己就是男人，他自己都不相信爱情。 上辈子能跟一个自己看不上的媳妇过一辈子靠的是责任，可不是什么爱情。 指望曹崇浩以后能对曹敏好？ 曹德富夫妻俩还活着的时候有可能，等夫妻俩一走，结果上辈子不是明摆着么。 曹德富嘴角疯狂抽搐，要不是看着曹崇敬眼神平静，再加上自认还是了解这小子的。 就这小子刚才的话，在曹德富看来，就是在疯狂暗示。 一个缩小版的曹崇敬在曹德富脑海中疯狂蹦跶，嘴里喊着，“选我，选我，选我……” 把脑子里扭曲的画面甩出去，大中午的，曹德富鸡皮疙瘩都被自己的脑补恶寒起来了。 “行，你的意见叔知道了，我会考虑的。” 曹崇敬：…… 也不必考虑我的意见的~ 只是不等他再说什么，曹德富已经到了地方了，人已经大步朝着中午收工的地方走去了。 在原地愣了片刻，曹崇敬摇摇头，也去干活去了。 他有些后悔刚才的心直口快了。 曹敏跟着曹崇浩过的不好，谁又知道跟着别人就一定能过好呢。 都是普普通通的百姓，谁又能看清人皮下的人心呢。 再者，就算找一个脾气好的，以后内部问题没了，那会不会有外部问题呢？ 过日子，谁不是趟着石头过河。 心中警告自己谨言慎行，以后关于这种能决定人生大事的事情上还是不要开口了。 ……………… 下午收工之后，曹崇敬脚步飞快的走了。 顺便还拉走了曹德富家门口停着的板车。 昨儿答应赵满福的桃子要给他送过去。 中午曹崇浩提着的玉米也给他提了一个醒。 到赵家沟的时候，车上不仅有两大筐桃子，还有一大筐五十根嫩玉米。 第55章 兴师问罪 曹崇敬到赵满福家里的时候，赵满福还没回来。 赵家嫂子接待的他。 “嫂子，这是赵大哥要的桃子，他跟你说了价格的吧，一毛一斤。我今天又带了春天种的玉米，你看你要不要，你要的话一毛一个。” 曹崇敬其实不太喜欢跟女人做生意。 不管什么年代的女人，砍价都是融在骨子里的。 有时候明明觉得物超所值，还是要习惯性的砍价。 果然，听到他说的价格之后，赵家大嫂就开始皱眉了。 “曹家兄弟，这可和之前不一样了，之前是只有你家有早熟的桃子，你卖个稀罕价也就算了，这都十来天了，有长得好的桃子也下来了，你还一毛一斤就过分了。 还有玉米，谁家玉米一毛一个，黑不黑心？” 也不怪赵家嫂子这么说，这个时候的嫩玉米可和几十年后的不一样。 几十年后，一整根玉米棒子上结满了了玉米，玉米粒还嫩的能掐出水来。 现如今的玉米，想吃嫩玉米，就只有一个棒子上稀稀拉拉的玉米粒，也很少有人会在玉米没长好之前掰下来吃嫩玉米。 曹崇敬也不想跟她吵，他以后还指着赵满福赚钱呢。 他也不废话，直接拿起一根玉米，把外面绿色的外衣剥掉，一根二十多公分长布满金黄色玉米粒的玉米棒子就出现在赵家嫂子眼前。 他还抠下来一粒，用指甲掐烂，递给赵家嫂子看。 “嫂子你看到了吧，我这玉米能不能收一毛一个？” 赵家嫂子讪讪，“那你这也太贵了，这么好的玉米，留着长成了留种不好吗，败家子。” 当然后面一句是小声说的，奈何曹崇敬听力太好，也听清了。 最后赵家嫂子也只要了桃子，还是按照着之前的价格给的。 她倒是想砍价，曹崇敬根本不给她机会，就一毛，不要他就拉走了。 就一百多斤的桃子，自己吃也不是吃不完。 赵家嫂子怕不好跟赵满福交代，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又实在稀罕玉米，就买了五根，一点都不敢多要。 曹崇敬也不勉强，留下东西，拿了钱就走。 一边走还一边琢磨，下次还是要去镇上找赵满福。 他实在不适合跟女人掰扯。 ……………… 曹家老宅，王氏下工回来终于逮着了曹宜芳，娘俩干活不在一起，她想问闺女中午在哪吃的都没机会。 “你说啥？啥叫你小哥给你大叔家送了一盆黄鳝？” “就是小哥送的啊，中午我本来要找小哥吃饭的，小哥下工的时候被大叔拦着了，要叫他回家吃饭，大叔说黄鳝是小哥送去的。小哥就带着我去了，曹敏姐做了一大盆红烧黄鳝，比阿姐做的还香。” 曹宜芳说着还伸手比划了一下盆的大小。 黄梅香在旁边听了，直接嗤笑出声，“这可真是阿娘的好大儿，弄了好吃的孝敬隔房的叔叔都不孝敬给阿娘。” 王氏一听，脸就拉了下来。 想训斥儿媳妇，可她心里的确也是这么想的，不舒服的很。 “不行，我找他去，分家了连娘都不认了。” 看着王氏离开的背影，黄梅香露出看好戏的笑容，就连下地干了一天活儿也不觉得累了。 要不是曹崇海还没回来，她非要跟曹崇海好好笑话一下不可。 曹宜秀拽着还没意识到问题的曹宜芳进了厨房，避开大嫂的视线，就一指头戳在了曹宜芳脑门上。 “你说你傻不傻，什么都说。” 曹宜芳不懂为何不能说。 看着自家妹妹懵懂的眼神，曹宜秀叹气。 “你以后要是想吃好的，去找小哥就算了，回来可别再学话了。” “为啥啊？” “小哥疼你，你想吃什么，就是家里没有的，小哥也能想办法弄给你，可小哥弄的东西毕竟有限，他能给你吃，还能给咱们这一大家子吃。” 曹宜秀的眼神瞟向堂屋，显然说的是黄梅香。 “可是……” “别可是了，这就跟之前咱们家吃好的，阿娘不让你出去显摆一样，小哥带你吃了好吃的，你回来说就是显摆。 你看着吧，阿娘要是能从小哥那里弄来好吃的，也没你我的份，要是弄不来，那阿娘就该不高兴了，受气的还不是我们？ 你以后要是再想去小哥那吃好吃的，小哥都不一定敢给你吃，谁让你给小哥找麻烦的。” 曹宜芳小小的人，还理不清这中间的关系。 但直觉告诉她，听阿姐的没错。 有些一根筋的人，可能开窍晚一点，但直觉惊人。 曹宜芳有点心眼子，但不多。 …… 曹崇敬回了村，先把板车送回了德富叔家里，顺便给留了几穗玉米，回家还拎着个篮子，篮子里还有十来穗玉米。 等进了自家院子的时候，就看到阿娘等在院子里。 院子里的黄豆已经开始泛黄，也快能收割了。 “阿娘？你怎么来了？” 想招呼王氏坐下，才发现自家没有板凳，唯一能坐的地方就是堂屋自己做的软床，总不能把床拉出来给阿娘坐吧。 还要想办法早点弄几个板凳。 好吧，待办事宜+1。 王氏听到他打招呼，转头看向曹崇敬，他才发现王氏的脸色并不好看。 “阿娘怎么了？脸色看起来不好。” “你给你大叔家送了一盆黄鳝去？” 曹崇敬微微一愣，他以为阿娘是来关心他过的怎么样的，怎么看起来是像兴师问罪来了？ “嗯！怎么了？” “怎么了？你还问怎么了？你还嗯！分了家你就当没我这个娘了是吗？ 分家两天我都看不见你人影，你抓了黄鳝宁愿送给隔房的叔叔，都不考虑你亲娘？ 你知不知道家里这两天吃的是什么？ 你是不是怨我呢？你怨我分家帮着你大哥？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孝顺，我要是不把你大哥弄回来，以后要是指着你养老，你是不是打算饿死我？” 都没给曹崇敬插话的机会，王氏就突突突一大堆话。 说还不过瘾，直接上手，一指一指点在曹崇敬胸口。 “你的良心呢？被狗吃了吗？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是让你来戳我心窝子的吗？你阿爹才走多久啊，你就这么没良心，你叫我怎么活啊！” “阿娘，我跟大哥分家了。”曹崇敬声音幽幽地从王氏头顶传下来。 让王氏撒泼的动作一顿。 “分家又怎么了，分家我就不是你娘了吗？” 第56章 打闷棍出气 曹崇敬声音愈发冷硬。 “阿娘，分家了，他过他的日子，我过我的日子，年底我不会少了阿娘的养老粮食，多余的就没有了，分家书也是当着阿娘的面签了字盖了章的，阿娘这么快就忘记了？” “你……你……”王氏手指哆嗦的指着他。 “你这个没良心的。” 这么会儿的功夫，曹崇敬的心绪彻底的平静了下来。 “阿娘，你若想好好过日子，以后我若得了什么好的，也不会短了阿娘的，可阿娘要还像今儿这样，那我按着分家书来，想来阿娘不会想看到的。” “你要干啥？” 听到曹崇敬语气中的威胁，王氏瞬间像是护崽的猫一样炸了毛。 “不干嘛，阿娘你看看我这院子，是不是空旷了点，分家书上说所有东西都要平分的，我这也没个吃饭的桌子，把老宅吃饭的桌子劈两半给我一半怎么样？ 那大木盆也劈两半吧？ 唔~那只野鸡还是我用140个鸡蛋换的，听宜芳说开始下蛋了？大嫂应该没那个福气吃我的野鸡蛋吧？” 曹崇敬的话彻底让王氏绷不住了，再也不想找什么麻烦了，唯恐曹崇敬又犯浑，不甘的丢下几句话就走了。 曹崇敬一个人默默的收拾着被王氏翻乱了的东西。 收拾完了，又进了空间，烧水煮了一大锅二十多根玉米。 等玉米熟了，他啃着玉米，在堂屋西侧搭了个矮石台，以后晾晒东西也挺好，平时也能充当板凳坐着。 只是，大概气氛太安静，越是干活，他越觉得憋屈。 凭什么呢？ 他把曹崇海弄回来是想让他憋屈的。 可不是给自己找麻烦的。 看着天黑了，他实在气不过，也不想再忍。 摸着黑又去了老宅。 本来想直接闯进去揍曹崇海一顿的。 谁知刚好碰见曹崇海出来倒洗澡水。 既然如此，曹崇敬还有什么好客气的。 他从孙长弘家的柴垛后面闪身出来，劈头盖脸扬了他一身的柴火。 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拳脚齐上阵，直接把曹崇浩打的嗷嗷惨叫。 歇在柴垛旁边的黑子都被吓了一跳。 跳出来朝着地上的曹崇海汪汪直叫。 曹崇敬的动作很快，院子里的人听到惨叫还没出来，他就已经把气撒的差不多了，躲进了黑暗中。 本来还想进院子把野鸡带走的，想了想还是算了。 真要带走了，不就不打自招了。 而且一只野鸡而已，他又不少那点吃的。 留着等下次老宅这仨在找他麻烦，就给他们把野鸡没收了。 心气儿顺了的曹崇敬走在小路上，觉得草丛里的虫鸣也悦耳了，天上的弦月也顺眼了，就连空气都透着清新的味道。 第二天吃了早饭去上工，老远的曹崇敬就看到了曹崇海和黄梅香站在曹德富跟前激动的说着什么，旁边站着的王氏脸色也不好看。 大步走过去，还没靠近，就听见曹崇海激动的声音。 “就是老二，肯定没别人，我又没得罪别人，叔你可是小队长，你可要给我做主，我这被打的鼻青脸肿的，浑身都疼，我今儿怎么上工？” 黄梅香也在一边装模作样的抹眼泪，“也是我跟他大哥回来得罪他了，听说他前儿晚上抓了黄鳝给您这里送来了，看都不看他亲娘一下，昨儿又不知道发什么疯，大晚上把他大哥给打成这样，我们崇海可要赚工分养家糊口的，这受伤了还怎么干活。” 曹崇敬几步走近，听到他们的话差点笑出声。 见几人发现了他的到来，他也不躲，而是好整以暇的看了看曹崇海眼眶上的淤青，那是他昨晚为了防止自己被看清打的。 “啧！大哥这是得罪谁了，被打的这么惨……” “还不就是你，你还在幸灾乐祸，我不就是去问你几句话，你就拿你大哥撒气，你的心怎么就这么狠呢！” 王氏从昨晚就开始琢磨，想来想去，除了曹崇敬，也没别人有理由打曹崇海了。 “阿娘有证据吗？没证据还这么说，你不是在伤儿子的心么，昨儿为了几条黄鳝你上门找儿子麻烦，今儿又无缘无故为了大哥污蔑我，阿娘是不打算要我这个儿子了？” 曹德富也尴尬，这事儿说到底就是兄弟不合，动了手脚，本来也没多大事儿。 可这反复提起黄鳝，就让他很尴尬了。 合着自己收了几条黄鳝还成了人家兄弟打架的导火索了？ 偏偏黄梅香这个时候没眼色。 “就是你，除了你没别人了，队长叔你要是不信咱就报警，让公家来查，到时候看他还怎么说，一定要把他这个祸害抓起来……” 曹崇敬差点呛到，队长叔是个什么鬼称呼，这可是亲堂叔。 “够了，闭嘴，吵吵个屁，屁大点事儿还报警，你以为公家的大门是你家开的吗？还有你崇海，我看你好的很，还能在这里闹，都给我滚去干活去！” “大叔……那我就白白被打了？”曹崇海非常不甘心。 “那不然呢？你有证据吗？有人看见崇敬打你了？” 这事儿摆明了是曹崇敬干的，可人家不承认，又没有证据，就是报了警，又能怎么样？人家出不出警都不一定。 真以为那些人说是人民公仆，就真能当人家是仆人使唤了？ “行了，崇海你今儿别在种黄豆那边刨坑了，你到红薯组那边起垄去。” 曹崇海不忿。 “可是，叔……” 起垄可不是什么好活，种红薯的垄一般都是上了年纪的老手起的，年轻人起不好垄是要被要求返工的。 “可是什么可是？不想去是不是？那你去挑粪？” 这下曹崇海彻底的闭嘴了。 看着三人憋屈的离开，曹崇敬站在曹德富身边发出一声嗤笑。 这叫什么？窝里横？ 不是还想让他付出代价吗？就这？ 所以说，上辈子他能吃了曹崇海的那些暗亏，是因为他没反抗？ 小小的可怜了一下上辈子的自己，顺便也打开了一扇神奇的大门。 他好像找到了某些乐趣。 “你还笑的出来，真以为别人都瞎，不知道是你动的手？” 谁会闲的无聊去修理曹崇海，躲他都来不及。 就他们两口子的做派，谁不怕曹崇海让自家媳妇挺着肚子往自家堂屋坐啊。 也就只有曹崇敬，面对着之前基本无解的招数，还能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这几天的观察，曹德富对曹崇敬其他方面都满意，可这分家结果让他看不明白。 真要有能耐，还能让自己吃亏了？ 曹德富心里泛起了嘀咕。 嗯~不确定，在看看…… …… 第57章 根子出院 日上中天，太阳晒的人发昏。 看着天色，陆陆续续有人回家做午饭去了。 曹崇敬收了工具也往家里去。 到了家门口，就看到了等在大门口的两大一小。 还不等他反应，两个大的就把小的那个按在地上磕头。 “根子，赶紧给你救命恩人磕个头。” “唉唉唉！这可使不得，我还叫根子一声叔呢。” 曹崇敬想上前去扶，却被麻老伸手挡住了。 “你受得住，你要是不受他这一个头，我心里真过不去。” 根子去了镇上十来天，整个人看着瘦了很多，脸色也很苍白，很顺从的在地上磕了三个头。 曹崇敬等他磕完了上前就把他拉了起来，这回麻老没再阻拦。 “行了行了，意思到了就行了，赶紧起来吧，我根子叔受了大罪了。” “你可别叫他叔，你这不是磕碜我呢吗，你救了他一条命，以后让他叫你叔。” 麻老的话让曹崇敬一阵汗颜，“可别，我怕被打。” 他那几个堂叔都要叫麻老一声叔，让根子喊他叔，那几个堂叔喊他啥？ “咱们各论各的，他们有意见叫他们来找我。” 这话说的，曹崇敬一阵牙疼。 “进屋说，进屋说……” 把麻老两口子让进屋，曹崇敬一阵尴尬。 “你看我这屋寒碜的，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麻老你要不嫌弃带孩子坐那儿，就是有点晒。” 曹崇敬指着昨晚搭的石台，朝着麻老说。 麻老进了院子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一下，也没说旁的，拉着孩子就在堂屋门前的石台上坐了下来。 “根子咋样了？是今天才出的院吗？医生怎么说？” 等麻老带着媳妇孩子坐下，曹崇敬才开口问。 麻老闻言叹气，“唉，医生让养着。医生说他肺部进了水，在卫生所烧了好几天，我都差点以为他救不回来了，好在这孩子命大。不过医生也说了，这一遭下来，孩子受了大罪，以后要好好养着，身体不能亏了，也不能受冻。” 麻老的话，让曹崇敬一阵默然。 所谓的三年自然灾害，说的是大范围的干旱水灾，还有冰雹天气造成的粮食减产。 而他们这地方经历的主要就是旱灾还有冬日的寒冷。 曹崇敬至今还记得，那时候最低气温到达了零下20度。 可能相比北方这个温度不算什么，可对于他们当地而言，他们当地正常的冬日温度最低也不过零下10度。 而他们这里也并没有北方的取暖措施。 平原地貌注定了他们这边可烧的木材并不多，往年正常的气温也决定了煤炭很少会运到当地。 所以记忆中，后面几年的冬天格外的寒冷。 吃不饱，身体能量不足，也会更加的冷，再加上没有足够的取暖的柴火，保暖的衣物…… 这一切也都注定了，根子想要好好的保养身体，会很艰难。 “那你可要提前准备着，过冬的粮食取暖的柴火煤炭可都要足够才行。” 曹崇敬稍稍提了一句，后面的事情他没办法多说。 不过提到煤炭，曹崇敬突然想起来，上辈子他们镇上是没有煤球的，就是县里听说也是限量供应的。 唔~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开始限量供应。 看来抽空要去县里看一看了。 麻老上午带着根子在卫生所吊完最后一瓶水才回来，本来是想去老宅找曹崇敬的，听说了曹崇敬分了家，如今住在这边，才带着孩子找了过来。 本来他们在镇上买了好些东西，打算回来好好谢过曹崇敬，如今看这院子的情况，麻老觉得，他可能更需要别的感谢。 “我俩回来的匆忙，东西都没准备好，就是带根子来给你磕个头，你晚上下工了，到我那儿去一趟，我让根子他娘整治一桌好吃的，咱晚上喝一杯。” “你可别，我不会喝酒……” 麻老摆摆手，“不会喝算啥，谁也不能天生就有海量，酒量不都是练出来的吗，就这么说定了啊，晚上下工我等你。” 曹崇敬站在自家院门口看着麻老一家三口离开的背影，一时间有些恍惚。 记忆中的麻老是个矮小的干瘦老头，一脸的皱纹，五官都老的抽象了，整日里皱着眉头，不是自己去医院，就是媳妇去医院，要不然就是带着重孙子去医院。 记忆中上辈子他们家一年中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医院度过。 如今麻老走在中间，右边搀着媳妇，左边领着儿子。 相比几十年后，他跟重孙子在两边搀扶着媳妇的样子，看上去顺眼多了。 简单的做了午饭，糊弄了自己的五脏庙，曹崇敬又进了空间，用之前做软床剩下的材料做了几个马扎。 把马扎拿出来放进厨房，出来看见空荡荡的院门，也是无奈。 也亏得大家都知道他分家没分到什么好东西，要不然天天这么敞着门，他又天天在上工，这屋里的东西不知道都被人摸了多少遍了。 如今其他的东西可以再等等，但大门好像不能再等了。 实在不行只能去镇上看看了。 到了下午，曹崇敬还没准备下工，麻老就堵到了地里。 “差不多了，家里做好饭了，你收拾收拾走吧。” 曹崇敬知道这一顿是少不了的，也不扭捏。 只是交代不远处过来的曹敏去统计工分，自己收了工具跟着麻老走。 麻老家与曹崇敬家的老宅不在一排，在南边贴着通往县里的主路，进了麻老家里，果然饭菜都已经摆了一桌了。 根子坐在厨房门口的小板凳上剥蒜，不时的还咳嗽一声。 “根子肺里有问题，就别让他进厨房了，烟大，容易呛着。” 这个烟不是厨房做饭的油烟，而是烧柴火的炊烟。 烟囱要是长时间不清理，通风效果不好，烧锅的烟就会倒灌，弄的一厨房都是烟，尤其对呼吸道不好。 麻老听他这么说，立刻让根子把小板凳搬到堂屋门口坐着。 麻老家里就他们一家三口，麻老媳妇还在厨房忙活着，麻老要拉曹崇敬进堂屋喝酒，被曹崇敬摆手制止了。 “咱还是别了，我这酒量，别还没吃饭呢，就醉了，到时候可就丢人了。” “那行，咱先不喝，先吃着。” “我今儿回来才听说你跟崇海那小子分家的事儿，也是崇海那小子不做人，你娘也是糊涂了。” 麻老一下午没去上工，他要帮着媳妇准备晚上这顿饭。 但他也没一下午就闷在屋里头，也还是去了外面。 也就知道了之前曹家分家的事。 只是，分都分了，曹崇敬并不想来个人就拿出来说一下。 所以就摆了摆手，“过去就过去了，还提他干嘛，现在我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比之前轻松。” “说的也是，只是你那房子要快点收拾出来了，到了夏天，雨季的时候，没有屋顶怎么成。” 麻老想到中午看到的寒碜的院子，也替他着急。 第58章 道谢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本来是想着宜秀和宜芳也大了，不好和阿娘挤一起了，就打算把房子弄起来，反正夏种之后时间充足，也不急着住，慢慢收拾着，谁知道就能发展成这样呢。” 曹崇敬夹了一筷子肉放嘴里，到嘴里才发现是羊肉。 “诶，你还买了羊肉？” “哪是买的啊，自家养的，我今儿下午杀的。” 麻老说着看到曹崇敬停下筷子有些尴尬的表情，知道他误会了，连忙接着又道。 “你可别多想，不单单是为了招待你才杀的羊，是医生说根子这情况，要吃点温和滋补的肉类，就说可以吃羊肉，这不巧了么，自家就有，也不用求爷爷告奶奶的找人去买了。” “那这天还热了，你这杀了羊自家也吃不了多少，剩下的怎么打算的？” 羊肉温热，体弱的人可并不适合多吃，麻老媳妇和根子都是不能多吃的，麻老一人也不能在羊肉变质前都吃完吧？ “也没多少，就杀了只半大的，十几斤的样子，自家留点，给你拿点，基本也就没什么了。” 见曹崇敬想说话，直接摆摆手示意他先别说。 “你也别跟我这见外，你可是救了根子一条命，根子要出事了，他娘也就活不下去了，那我还过什么劲儿？你这等于是救了我们一家子，几斤羊肉罢了，你放心拿着。”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曹崇敬还是不想白白收人家东西。 再者这羊肉他就是拿回去，估计也要进了老宅，想到曹崇海和黄梅香一边吃着羊肉一边吐槽他傻，救命之恩就换了点羊肉之类的话，想想就心塞。 也不是说，他不孝顺，得了好东西不想孝敬亲娘。 可目前明摆着他娘有好东西会先紧着黄梅香肚子里的孩子。 黄梅香是他的谁，凭什么他的东西最后要进黄梅香嘴里？ 这么想着就不想让老宅占这个便宜。 但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他也不想跟麻老说这些。 “羊肉我就不拿了，你先别说，听我说……” 见麻老想插话，曹崇敬连忙阻止了。 “你也看到我那院子了，那是能放东西的吗？咱爷们相处时间多着呢，再说根子这情况，你们要花钱的地方还在后头呢，你那吃不完的羊肉，你可以问问村里谁家要买的，换点钱留手里，等急用的时候也不会抓瞎。” 这边他们正说着话，麻老媳妇端着汤就进来了，顺便还叫了根子进来吃饭。 听见他们说的话，也没急着说话，把汤放下就给根子盛了一碗。 “小心烫啊，你也别眼馋羊肉，大夫都说了，你只能喝羊肉汤，多的不能吃。” 安抚了眼巴巴的儿子，麻老媳妇才拿过一直没打开的酒坛子，利索的打开给几人都倒了一盅酒。 酒坛子很小，大概半斤的量。 是镇上买的自酿的酒。 她端起自己面前的酒盅稍稍侧身面向曹崇敬，一脸郑重，麻老也跟着端起来酒盅。 “崇敬，我知道你酒量不好，今儿也不是为了灌你的酒，这一盅只为感谢，多谢你救了根子，也救了我俩的命。” 说完她和麻老一起一仰头，一盅酒就倒进了嘴里。 曹崇敬有些尴尬。 细数他上辈子到这辈子，好像从来没有人这么郑重的敬他酒。 可都说到这儿了，这杯酒他好像也必须喝？ 曹崇敬一咬牙，学着他们的样子也一下子把酒都倒进了嘴里。 都不敢多尝尝味，直接就咽了下去。 下一瞬间，一股说不上是热还是冷的感觉顺着食道滑进了胃里，紧接着一股力量就顺着胸腔散发到四肢百骸。 表现在外面的就是喝下酒不过几秒钟，他白净的脸就自下而上的肉眼可见的红了。 “吃菜，吃菜，赶紧压一压。” 曹崇敬呲着牙，皱眉往嘴里送了一大口菜，等菜咽下去才感觉喉咙没有了灼烧的感觉。 “你这是从来没喝过酒啊？”麻老笑他。 有没有喝过酒的人还是很好辨认的。 曹崇敬边吃菜，边摆手。 “没喝过，咱们一大家子也没能喝的。” 曹家的传统了，来客人都不上酒的，因为没人会陪酒。 亲戚也都知道，来了曹家，带嘴吃饭吃菜就完了。 他们一大家子，不能吃辣，不能喝酒，还都不抽烟。 人面场上的交际几乎为零。 等一杯酒的劲儿过去了，曹崇敬感受了一下自身，觉得还好，并没有晕晕乎乎的感觉，他把这个归结于现在年轻身体好。 麻老两口子说到做到，说不灌酒就不继续给他倒酒了。 只一个劲儿的给他夹菜。 一边吃饭，还一边说根子住院的情况，期间根子几次高烧，医生怎么说的，哪里吃的饭，每天的流程是怎么样的，都絮絮叨叨的说出来。 虽然没继续给曹崇敬灌酒，麻老自己倒是连续喝了几杯。 根子很快吃饱了，被两口子打发去隔壁玩去了。 等孩子走了，麻老媳妇进了屋，过了一会儿走出来，掌心的东西盖在桌子上推到他面前。 等她手掌拿开，曹崇敬才发现是两根金条。 “这是干啥？” 麻老媳妇无视了他的惊讶，一脸平静。 “你先别慌，我娘家的情况，村里人应该有些猜测，我也不瞒你，跟村里人猜的差不多，我娘家有些家底，这是我出嫁时，娘家给的嫁妆。” 麻老媳妇说了很多，总结起来就几个重点。 一是她娘家有钱，虽然不到资本家的程度，但在镇子上称个首富没问题。 二是风声不好，她娘家要把大部分的资产上交，还不知道上面是什么态度。 三就是有人情要抓紧时间用，趁她娘家现在还有些能耐，有些事办起来不费劲，要是再过一段时间就不一定了。 一时间信息有些多，曹崇敬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难怪麻老也不是什么特别能干的人，他后来生的那个儿子还能吃喝嫖赌不务正业几十年，难怪九十多的老两口带着个重孙子，总是往医院跑，生活居然还算能过的去。 合着根儿是在这里呢。 麻老媳妇又把两根小黄鱼往曹崇敬跟前推了推。 “所以，这钱给你你就拿着，只是出去别说，要是急用钱了，就偷偷去县里银行换了，只能救救急，也不能让你大富大贵。 我娘家的情况，说不得我们以后也只能过苦日子了，如今给你，和交给上面不知道是谁的手里，我宁愿给你这个救命恩人。” 见媳妇说的差不多了，麻老拿起两根小黄鱼塞进了曹崇敬的手里。 “这是其中一个，本来我还买了些东西，但你那房子，也不好放东西，就先不给你了，但你那院子，我老丈人家以前有木材铺子，你交给我，我给你弄的漂漂亮亮的。” 曹崇敬还想说什么，再一次被麻老打断。 “你也别跟我这儿推辞，我也没跟你假客气，你总要让我做点什么，要不然我这心悬着，不好受。 你回去别说旁的，等我把你那大门和屋顶弄好，你往我身上推就行了。” 第59章 一顿酒引发的小麻烦 曹崇敬是喝醉了被麻老扶回去的。 本来听说麻老老丈人家有关系，他不想收麻老家的小黄鱼的，想让麻老搭个线，他弄了大门就好。 考虑到后面的大环境不好，他还想弄表面看不出来实际内秀的大门。 至于屋顶，德富叔既然说了有办法，他就想再等等。 救根子在他看来也就是举手之劳，麻老弄的兴师动众他本能觉得很尴尬。 奈何麻老不给他机会，见他怎么都说不通，就开始灌酒。 就曹崇敬的酒量，两杯下去，他就开始迷糊了。 第二天一早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痛欲裂。 他不理解，这么个糟糕的体验，那些喜欢喝酒的，到底喜欢哪一点？ 喜欢烈酒烧喉，还是喜欢喝醉酒不理智，总不能喜欢宿醉后的感觉吧。 翻身起来的时候看到被自己压在身下的两根小黄鱼的时候，一阵无语。 拿着小黄鱼进了空间，洗了个热水澡，整个人才精神了起来。 想到昨晚的情况，曹崇敬不得不重视起自己的酒量。 不喜欢归不喜欢，但他这个酒量，真的容易误事。 得亏昨晚的人是麻老，给的也是为了答谢的两根小黄鱼。 要是过几年，有人把他灌醉，给他塞点反对上面的东西，他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 所以说，酒这个东西，你可以不喝，但一定要有酒量。 曹崇敬啃了两根玉米，肚子饱了才从空间里出来。 刚从堂屋门前露头，就见到了从大门进来的王氏。 曹崇敬：…… 有点被吓到。 得亏刚才出来的及时，要不然解释不清了。 所以还是要有大门，要不然也太危险了。 “阿娘怎么来了？” 王氏到底是他亲娘，他也做不到见面就恶语相向，或者干脆当没看见。 能做到暗搓搓的把王氏和黄梅香凑一起，让婆媳俩“好好相处”，就已经够他暗爽的了。 上辈子他看了几十年自己媳妇和王氏相处，还有三个儿媳妇和自己媳妇相处，他深刻的认识到一点，婆媳不可能真正的和平共处【狗头保命】。 特别是王氏这人，看上去似乎和他自己一个脾性的人，软面团一样，很好说话。 可她就是有办法让你不舒服。 王氏似乎没注意到曹崇敬还湿漉漉的头发。 “昨晚你是不是去老麻家喝酒去了？” “嗯。” 王氏几步就到了厨房门口，曹崇敬的东西很少，基本一目了然。 除了几个一看就是自己做的马扎，厨房似乎也没多什么东西，又有意的朝堂屋看去。 “你救了他家根子的命，他就没说答谢你？就请一顿酒？” 曹崇敬站在堂屋门前闭了闭眼，虽然知道王氏一大早来关心他的可能性不大，他还是抱着微弱希望的…… 睁开眼，他眼中一片清明。 也懒得跟王氏掰扯什么，抬脚就往外走。 “阿娘我上工去了。” 反正屋里就那么点东西，随便她怎么翻。 “欸！我问你话呢！” 王氏看见曹崇敬的态度立刻不爽了。 “想知道你自己看。” 丢下一句，曹崇敬就大步的往外走，再跟王氏待在一起，他只觉得窒息。 曹崇敬找到曹德富领今日任务的时候，正好看见曹崇海刚领了任务往地里走。 想到自从他回来，王氏都找他两次了，明摆着是听说他这里有好处，想来捞一点的。 这中间要说没有他和黄梅香的撺掇，孙长弘家的黑子都不信。 曹崇敬自然不爽，不过大白天的，也不适合揍他一顿。 不过不揍他，不代表他就什么都不能做了。 曹崇敬脚尖一个用力，一个鸡蛋大小的不规则石头瞬间飞了出去。 下一瞬间。 “噗通”。 “哎呦！” 正是早上上工的时候，附近人不少，听到动静都往曹崇海看去。 “哎呦，这是咋了，好好的走路，咋就摔沟里去了？” 旁边有个嫂子被吓了一跳。 曹崇海也摔懵了，站起来的一瞬间想到了刚刚膝盖弯的疼痛，顿悟了。 “刚刚哪个瘪犊子拿石头砸我的？” 要说曹崇海在村里的人缘其实也还好，他在外面一副忠厚老实的样子，至少没人会无故讨厌他。 可最近正是村里人对他观感低的时候，再加上他急起来直接张嘴骂人。 别说附近没人看见有人拿石头打他，就是有人看见了，也不一定愿意这个时候告诉他。 “说啊，哪个瘪犊子，敢做不敢当吗？” 无缘无故摔进沟里，丢了个大的，曹崇海这个时候莫名的恼火。 特别是回头看到曹崇敬站在曹德富身边的时候。 似乎是找到了发泄的目标。 “是不是你，老二，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这回我连话都没跟你说，你打我干啥？” 曹德富的脸一瞬间黑了，“你要不会说话就闭嘴吧，这里这么多人，谁看到崇敬拿石头打你了？自己站不稳就往别人身上推，打量着崇敬好欺负是吧！” 虽然是他打的没错，但曹崇海这副什么锅都往他头上扣的样子让曹崇敬极度不爽。 面无表情的看了曹崇海一眼，他也懒得搭理这人，领了任务就自己干活去了。 曹崇海闹了个没脸，只能悻悻的离开。 王氏把曹崇敬的东西翻了一遍，见还是那点破烂，才又来了地里干活。 听了曹崇海的事情之后，本能的第一反应就是曹崇敬干的。 要不然不可能这么巧，她刚去找了曹崇敬，这边曹崇海就丢了个丑。 王氏也意识到自己家最近的名声不太好了。 干活的时候也有意识的跟旁边人诉诉苦，讲讲自己的为难。 希望能唤起别人的同情心，也让自家名声好点。 可惜，今儿隔壁的陈婶子不太配合。 她说了半天，隔壁也没个回应。 往旁边看去，就见陈婶子眼神放空，显然一副没听到她说话的样子。 “他婶子，你这是咋了？” “啊，哦！没事！”陈婶子下意识的回应了一下。 然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打量了一下王氏，转了转眼珠，开口道。 “崇海他娘，你家宜秀说人家了吗？” “没呢，宜秀不是还小，这会儿不是说不到18不让结婚？之前她爹的事儿，后来又这么多事儿，也没想起来，咋？你这是有人选？” 陈婶子想到昨晚自家侄子过来说的事情，如今也是病急乱投医了。 “就我娘家侄子，你要是有想法，我晚上去把他叫来给你看看，给你家当个上门女婿，你觉得怎么样？” 这是一天都不愿意等了？ “啥？”王氏一时间怀疑自己听错了。 第60章 搬运粮种 王氏自己的日子都过的乱七八糟的，曹德成死后，两个儿子都没有着落。 要不是曹崇海自己给自己找个媳妇，她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盼着孙子的影子呢。 这儿子都管不了了，还招上门女婿？ 她家又不是没儿子。 那招上门女婿，跟找儿媳妇似的，最起码要有小两口住的地方吧？ 因为一套房子，曹崇海兄弟俩险些反目成仇，在给闺女招婿，她疯了吧。 反应过来这些内容，王氏差点把脑袋摇成拨浪鼓。 “不成不成，咱家没想着招婿，这可招不起。” 需要招婿的人家，哪个不是没儿子的。 她俩儿子要是还招婿，别人还不定怎么琢磨她两个儿子呢。 见王氏拒绝的这么干脆，陈婶子一脸失望。 可这事儿讲究的是一个你情我愿。 人家没想法，她总不能勉强。 叹了口气，接着埋头干活。 曹崇敬这边正干着活呢，就被曹德富叫走了。 “那边玉米种子不够了，你们跟我一起去镇上看看，书记说镇上种子到了，让咱们麻利点给搬回来。” 这没什么好说的，既然是村里的任务，作为小队长安排下来了，只要不是特殊情况，没人会拒绝。 于是一群六个年轻人拉着板车，跟着曹德富出了村子往镇上走去。 他们甚至都没套个牛车。 因为今儿牛要耕地，没空。 镇上有个粮站，一年两季交公粮在这里，每年分配下来的种子之类的也在这边领。 到了地方自有曹德富去交涉，他们其余人就是来干苦力的。 趁着曹德富交涉的功夫，曹崇敬打了声招呼去了街上买东西。 之前他以为曹崇海两口子会要新房那边的宅基地，所以很多日常用品就没准备，反正家里还有。 但他没想到曹崇海两口子会因为要宅基地的花销更大就不愿意要了。 如今，他除了粮食，什么都缺。 正常路径的话，很多必需品只能等年底村里结算工分的时候，才能根据工分，分一点票据。 曹崇敬哪里能等到那个时候。 借着这次来镇上机会，抓紧时间去签到，看看能签到个啥吧。 可惜签到的机会不能累积。 镇上也有供销社，店面比较小，就一间门面。 附近的人更愿意叫它杂货铺子。 原本镇上有粮铺、布庄、卖酒的…… 人们买东西还是习惯性的去相熟的店铺，只有在买那些店铺没有的东西的时候才会想起来并不显眼的供销社。 如今公私合营的风声已经响起，大概没多少时间镇上这些店铺都要整合。 那时候才是供销社牛气起来的时候。 曹崇敬其实对镇上的情况也不是很了解。 一来是上辈子作为一个家里差点饿死人的极度贫困的人，他几乎没有机会来镇上买东西。 有很多店铺，都是几十年的老店，他都是后来日子好了才熟悉起来的。 二来也是上辈子的时间距离现在的他来说太过遥远了。 他也并不是一个博闻强记的人。 看到了才能恍惚想起来，哦，这里原来是这样的。 没见到的时候让他凭借着回忆去想，还是有点难为他了。 曹崇敬大步走过布庄，带着金丝眼镜五十多岁的老板还在店门口哒哒哒的踩着缝纫机。 路过粮店，粮店里一个陌生的中年妇女在打毛衣。 往前走是医院，再往前是一个大院，后来改建成了电力公司。 很快曹崇敬来到供销社。 一个短发的年轻女人在柜台里清点着东西。 “同志，我买针线。” 这个时候也只有针线这种小东西才是他能买的，因为不要票。 一分钱几根的缝衣服针，还有几轴各色的线，回去补衣服用。 农忙的时候总会有衣服不是这点炸线了，就是那里勾破了。 同时，意识也打开了签到系统，默念签到。 【签到成功。】 【恭喜宿主获得日用品大礼包，请宿主在系统空间中查看。】 额…… 日用品大礼包。 曹崇敬看到字正对着的位置后面的货架上摆着的肥皂，暗道失策了。 早知道站在放食盐那个缸旁边签到了。 不过事已成定局，日用品也很香了，反正他现在什么都缺。 食盐只能下次在找机会来看看能不能签到了。 曹德富那边领玉米种子也不是什么麻烦的活儿，他也没时间多耽搁，付了钱，拿了针线顺手揣兜里，就离开了供销社。 等再次来到粮站的时候，其他人果然已经开始搬种子了。 这会儿的功夫，也有其他村里的人来领种子了。 所以说，郭书记到底是哪里来的关系，以他们村到镇上的距离，他们第一个来领种子，显然有些不合理。 心里默默的记下了这点，曹崇敬也上前跟其他人一起搬种子。 种子装车之后，就要立刻赶回去，回去还要接着种地，时间可不等人。 路上几个年轻人不可避免的聊了起来。 曹德富便说起了上次曹崇敬提出来的间种法。 “村里长辈也商量过了，这办法听着靠谱，今年先试一试，要是有用，一亩地多收百十来斤，咱们冬天也不用勒紧裤腰带过日子，说不定还能上报纸呢。” 曹德富这话让其他人一阵哄笑。 “叔，你想啥呢？人那广播上报道的都是多收几千斤，那上万斤才上报纸，咱这百八十斤还不够人家笑话的呢。” “就是，你说那些人脑子是咋长的，咋那粮食就能亩产那么高？咱种的是麦子，人家种的是麦子树吗？” 曹崇敬默默的听着其他人的谈话不出声。 这会儿看着他前面一辆板车上的玉米种子，心里抓心挠肝的，有个想法冒了出来。 这个时候限制产量的其实不仅仅是土地肥力的问题。 更多的是种子的问题。 先天条件决定了即使土地肥力充足，粮食的产量也有限。 可他空间中有种子啊。 他亲自实验过的，他空间里的种子不会退化，亩产能有1500斤。 这要是把镇上给的种子换成他空间里的，就算土地肥力不足，也能提高产量的吧？ 59年，60年，61年，国家最艰难的这三年，每一粒粮食都是珍贵的。 若他能拿出更优良的粮种，是不是村里就会更加好过一点？ …… 第61章 替换种子 想着想着，曹崇敬就落到了最后面。 前面的话题已经由粮食产量转化到了大食堂了。 听说县郊有些日子富裕的村子已经开始了集体大食堂。 跟那边有亲戚关系的人家早就听说了大食堂的好日子，早就盼着了。 “你们急啥，这事儿已经开始计划了，后面有的忙活，你们别嫌累就好。” 曹德富被问的急了，没好气的说道。 眼见着没人注意自己，曹崇敬在后面开始行动了。 先把麻袋里的种子收进空间，然后再把空间里的玉米种子弄了一样的重量到麻袋里。 一开始动作不熟练。 就见着麻袋瘪下去，然后又鼓起来。 等他把自己拉着的几个麻袋里的种子都换一遍的时候，已经能做到收取和填充同步了，至少表面上看不出麻袋的变化。 接着他又把前车拉着的种子也换了，至于其他的车，只能等到村里再说了。 都是年轻人，脚程也快，可村里到镇上十七八里路，再快，一来一回也要半天的时间，更何况回程的时候，他们还拉着粮种，拖慢了速度。 他们本来出发的时间也不早了，所以回到村里的时候，其他人已经下工回家吃饭了。 跟着曹德富把玉米种子安顿好，曹崇敬找机会把其他的种子也都换成了空间里的玉米种子，才告别了曹德富回家吃饭去。 灶上的锅不能一直不炒菜，不沾油腥的话，一段时间，铁锅就容易上锈。 所以今天，他打算炒菜吃。 从空间里拿出一颗白菜，一切两半，留下后面的白菜帮子，上面的一半叶子收进空间。 这个时候也不是吃白菜的季节，被人看到了他有白菜也不好解释。 剩下的白菜帮子竖着切丝，然后起锅烧油，呛白菜，等火候差不多了，加盐，再丢两颗红辣椒提味，出锅前再倒点陈醋。 酸辣白菜或者叫醋溜白菜，就完成了。 炒完菜的锅也不用特意洗，塞了一锅底玉米瓤，让火烧着。 他又去和面。 今儿没用全白面的，加了玉米面和豆面。 他自己一个人吃，也要不了多少，很快面就和好了。 这时锅里的水也开了。 把面团在掌心摊开，然后贴在锅边，盖上盖子烧就行了。 等时间差不多了，锅边的饼子伸手就能揭下来，都不用铲子，因为刚炒过菜的锅上还有油水，饼子贴着锅的那一面带着焦黄，吃起来满嘴的香味。 一个人的饭做起来简单，吃着也快。 吃完饭，并不想午休的曹崇敬打起了院子地面的主意。 如今想做水泥地面是不可能的，不过他也不想一下雨，带的一院子都是泥。 反正空间里有足够的石板，不如在院子里铺出一条石板路，下雨天也好走一点。 铺完石板又去院子的东南角贴着院墙垒了一间厕所。 厕所通向院子外面，底部全部用石板铺就，坑底是个斜向下的石板，一直通到院子外面。 又在院墙边上外面弄了个大的粪池。 农村的旱厕，用过的就没有不嫌弃恶心的，特别是夏天的时候。 曹崇敬也不是喜欢找虐的人，用过几十年后的抽水马桶之后，他一点也不想忍农村的旱厕。 可这不是没办法吗。 也只能在有限的基础上，尽量弄干净一点。 …… 下午上工的时候，曹崇敬在路上遇上了有些恍惚的大妹曹宜秀。 “宜秀？宜秀！……” 见曹宜秀跟没听见自己声音一样，曹崇敬快走两步，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咋啦？喊你没听见？走路还能走神，你就不怕摔沟里？” “啊？小哥？你叫我！” “想啥呢？这么出神？” “没…没啥，今儿中午黑子下崽了，我刚才去看了一下……” “真的？那我晚上收工了去看看黑子去，下了几个？啥颜色的？” 曹崇敬一脸惊喜，本来以为还要等一等的，想到小狗崽子刚出生时呆萌的样子，曹崇敬现在就想去看。 可还要上工。 只能按下心里的小小期盼。 “我来上工之前下了六个了，一个花的，剩下的都是黑的，不过身上有一些斑点，有一个眉毛那里有两条黄色，还有一个四个小爪子是白色的，纯黑色的就一只……” 曹崇敬嘴角不自觉的上翘，想着下工还要去鱼塘一趟，弄点泥鳅小鱼什么的，回来做点好吃的给黑子。 曹宜秀看自家小哥高兴的样子，抿了抿唇，垂下来眼帘。 曹崇敬身高比妹妹高一大截，也没有盯着人脸看的习惯，自然是没有发现曹宜秀的那一点点不自然。 下午，新领回来的种子发了下去，村里人都在想这回的种子真好的时候，曹崇敬一心惦记着早点下班去看黑子。 曹家集这边，从开始执行新的记分方式的时候，下工就不敲锣了，干多久全凭自觉。 反正就那么多的活，你不干自然有别人干，只是到年底，工分也是别人家的了。 如此下来，往日里喜欢偷奸耍滑的那些人，也难得的认真了不少。 傍晚的时候，一河之隔的卫巷那边响起了下工的锣声，曹崇敬立刻收拾了给自己的工作做了收尾，拿着工具就走了。 半路遇到了习惯他早下工，过来统计工分的曹敏，打了声招呼就匆匆离去。 回家拿了个桶就往鱼塘赶去。 鱼塘这边也并没有人。 夏种和夏收不一样，种地的时候，几岁的娃娃都能点种子，所以能下地的都下了地。 也没有孩子往鱼塘这边跑。 上次鱼塘周围的黄鳝洞基本被曹崇敬掏了一遍，这次他也没准备抓黄鳝。 他从空间里拿出竹竿，绑上鱼线打算钓几条小鱼。 就算钓不到也没关系，他空间里有。 他只是想让村里人看到他有钓鱼这么个行为，等他拿出鱼的时候不会有人怀疑。 在鱼塘边上站了一个多小时，曹崇敬就钓了十来条小鱼。 也算不错了，毕竟鱼塘也不算大，能钓上来这么多，还是他打了窝，感知也够敏锐，要不然十几条也是没有的。 拎着鱼竿和桶回了家，曹崇敬没打算动这十来条小鱼。 他进了空间，从空间鱼塘种抓了两条疙鱼出来，他们当地是这么叫的，因为鱼背和两侧都长着疙瘩，很坚硬，一不小心就会扎到手，但这种鱼身体里除了主刺，就没有其他的小刺了。 刚下崽的狗很虚弱，要是有鱼刺的话，有可能会扎到它的喉咙。 曹崇敬养狗的经验不多，但他了解的多。 这会儿抓了鱼，他把鱼直接煮了，反正给狗吃，也不用清理内脏。 只放一点点的盐，其余的调料都不需要。 煮好了鱼，他又用空间之力把鱼刺都剔除掉。 两条鱼本身就不怎么大，剔除鱼刺之后，只留下了一碗鱼肉。 曹崇敬端着这一碗鱼肉拎着桶里的十来条小鱼去了老宅。 第62章 黑子产崽 老宅上工的人都已经回来了，曹崇敬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小妹蹲在院子里刷鞋，看那样子，明显是曹崇海的鞋子。 皱了皱眉，看向堂屋。 堂屋没人。 “人呢？” 曹宜芳听到声音回头，才发现是自家小哥。 “小哥，你来了？” “我问你其他人呢？怎么叫你刷鞋？”曹崇敬此时已经站在了厨房门口，看到了在厨房忙活的宜秀，顿时就更不高兴了。 “阿娘和大哥大嫂在屋里呢，阿姐在做饭。” “别刷了，过来。” 曹崇敬朝小妹招招手，把手中端着装着鱼肉的碗递给了她。 “你端去隔壁给黑子吃。” 曹宜芳有些犹豫，“刚下崽的狗护崽子，我不敢去。” “那你给陈婶子，就说我给黑子准备的，让她给我留一只小狗，满月我抱走。” “哦。” 曹宜芳低低的应了一声，还是有些不乐意，这年代人都吃不上肉，还专门给狗做，但东西不是她的，她也知道自己没有说话的权利，只能耷拉着眉眼端着碗去了隔壁。 两句话的功夫，宜秀已经听到动静走了出来。 “小哥来了。” “嗯，刚去掉了几条鱼，你收拾一下，给阿娘添个菜。” 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这几天家里家务都是你个宜芳做的？” 曹宜秀垂眸低低的应了一声，“嗯。” “阿娘呢？曹崇海呢？” 说着曹崇敬就停下了，他已经明白了过来。 王氏和黄梅香斗法呢，谁都不想服软吃亏，最终吃亏的只能是曹宜秀和曹宜芳两个。 至于曹崇海，王氏宁愿自己做那些家务，估计都不会让曹崇海去做。 呵！ 曹崇敬冷冷的笑了一声。 “别做了，等会儿跟我去我那边吃，他们要是不做就不用吃了。” 曹崇敬伸头看了一下灶底下的火，烧的是麦秆，人走了，火也就烧尽了。 见没有了安全隐患，曹崇敬上手拉起宜秀的胳膊就往外走。 “欸！小哥，这……阿娘她……” 曹崇敬顿住，回头看了她一眼。 “别怕，有事小哥担着，以后家里的家务你愿意做就做，不愿意做就放着，他们又不是死人，没有都推给你和宜芳的道理。” “可是……” 曹崇敬大概知道大妹的顾虑，也清楚，这个时候的女孩子，家里家外都要顾着。 可他就是看不惯，上辈子他那么难的时候也没有说家里的大小事都推给两个妹妹。 黄梅香怀孕了，他一个大男人不好跟她计较，可曹崇海呢，王氏呢？ 他们上工累，大妹难道不用上工吗？ 曹崇敬直接把大妹拉走，可是什么可是？ 要不是他那新房子没有屋顶，这个时候还有露水，不适合让两个小姑娘露天睡觉，他都不想让两个妹妹在老宅继续住下去。 出了院门，到了隔壁门口，就见到陈婶子正和小妹在说话。 “这可真是……哪有拿这么好的东西喂狗的，人都吃不饱了。” 陈婶子一脸牙疼的表现。 想拒绝，可人家说了给黑子的；想接下来，又没那个脸，更别说她还暗搓搓的想能不能等人走了，自家吃了呢…… 虽然他们家也不缺这一口吃的，可也没这么糟蹋东西的。 “婶子，黑子在哪里，我去看看。” 曹崇敬拉着大妹进了隔壁院门。 “那边呢，不过黑子有点凶，你远远的看着就行了。” 陈婶子指了指院墙边上一堆干树枝的下方。 “你们俩等我一下。” 曹崇敬拍了拍小妹的脑袋，接过她手中的碗，就朝陈婶子指的地方走去。 狗子下崽一般会躲起来，不过也不是躲太远，要是主人给准备了隐秘的地方，它们也能接受。 这边的狗窝下面铺着麦秆，明显是陈婶子他们家谁给准备的。 黑子听到脚步声，喉咙里溢出威胁的低吼声。 “黑子，是我。”曹崇敬连忙出声。 黑子的声音戛然而止。 曹崇敬蹲下身，往里面看去。 黑子正躺在狗窝里，它怀里一堆小崽子正在吃奶，一时之间也数不清有几只，但是有两只躺在窝边一动不动。 “婶子，这咋有两只在一边不动了啊？” 曹崇敬回头看向陈婶子，他也不太放心直接上手，怕黑子给他一口。 “啊，我没注意，黑子也不让看。”陈婶子说着凑近他身边，也伸头往里看。 “还真是。” 刚想靠的更近一点，黑子又发出威胁的低吼。 “好好好，不看不看，我走远点行了吧，真是养不熟，我一天天的给你吃给你喝，看一眼你的小崽子都不让！” 陈婶子不满的嘟囔起来，动作却是实诚的往后退去。 随着她的退后，黑子的声音随之停下。 “你看吧，它都不让看，不过他咋对你这么亲，都让你看……” “宜秀不是说晌午下了六只崽子吗？不让看她是咋知道的？” 曹崇敬蹲在狗窝外面，天色也开始暗淡了下来，加上小崽子大多都是黑色的，藏在狗窝里面，一时之间还真不好分辨。 “那不是晌午它正下崽子的时候，我给它端了俩生鸡蛋吗，凑近了才看到的。下午下工回来就不让看了。” 曹崇敬了然，看到放在狗窝不远处有一个破了口子的黑陶碗，想来就是黑子的碗了，曹崇敬把鱼肉倒进黑陶碗里，小心的端着凑近黑子。 黑子却是没什么反应，等他把碗放在黑子伸头就能够到的地方放下之后，黑子才伸头去吃碗里的鱼肉。 从新房一路走来，又耽搁了一会儿，鱼肉已经不烫了，里面也没刺，黑子吃的毫不费力。 曹崇敬见黑子吃的专心，没功夫管他，就不着痕迹的朝窝边的两只小崽子伸手。 黑子瞥了他一眼，曹崇敬立马收回手不敢放肆，可黑子也没多余的动作，又转头吃了起来。 这次曹崇敬放心了，直接伸手把窝边两只小崽子扒拉出来。 一上手，他就觉得不对了。 “这两只……是死了吧？” 大概是时间还短，小崽子身上还没有僵硬，但上手明显没有温软的感觉了。 等拿出来了才发现，两只小崽子，一只肚皮有一块菱形的白毛，另一只脖子上有一圈黄色的。 看上去都挺好看的，可惜…… 曹崇敬把两只小崽子放在身后的地上，转头看向陈婶子。 “婶子，找个地方把这俩埋了吧。” 这两只身上已经没了胎衣粘液，大概是被黑子舔干净的，那就是出生的时候还活着，不知道怎么就死了。 第63章 陈婶子的打算 看黑子真的对他没什么戒备，曹崇敬尝试上手去摆弄黑子怀里剩下的小崽子。 这会儿有几只已经吃饱了，窝在黑子怀里睡的香甜。 也或许不是睡着了，只是吃累了。 刚出生的小狗都没有睁眼，也看不清楚。 等他把几只小的都抓了出来，黑子也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又埋头吃了起来。 “七只，算上这边俩，就一共九只……” 小崽子们被抓了出来，这会儿正挣扎着在地上乱拱，都还不会爬。 “看着都还好，这剩下的七只应该能养住了。” 陈婶子拎来了粪箕，里面铺了麦秆，把两只死了的放进了粪箕里。 “放进去吧，别折腾出问题了。” 反正她是不敢上手的，黑子估计要缓几天才能让她靠近。 “好。” 曹崇敬又一个个的把小狗崽子放进了黑子怀里，才拍拍手站了起来。 陈婶子拎着粪箕要去外面把两只小的埋了，看着曹崇敬领着两个妹妹往东走，还诧异了一下。 “你领她俩哪儿去？” “我带她俩去我那里吃一顿去，都还是小姑娘呢，白天上工，晚上回来还要做家务，他们不心疼，我心疼……” 曹崇敬说着，人已经走远了。 陈婶子站在原地，愣了片刻。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连忙麻利的把两个小崽子埋了，洗了洗手，沿着曹崇敬他们离开的路追了上去。 等她追上人的时候，曹崇敬兄妹三人已经进了院子。 曹崇敬借着空间的遮掩，拿出了一小布袋小麦粉，几个鸡蛋，还有一把小青菜，正打算做饭。 “崇敬……” 曹崇敬回头，看向进了院子站在厨房门口的陈婶子，一脸讶异。 “婶子？还有事？” 刚才咋不说？ 陈婶子看向曹崇敬拿到灶台上的东西，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她朝曹崇敬招了招手，看了眼曹宜秀。 “我有点事想问问你，你跟我出来说。” 曹崇敬挑眉，跟他能有啥事说？ 不过也没拒绝。 转身看向两个妹妹，“今晚就吃这些，你俩看着想吃啥，先准备着，等我回来做。” 说完从旁边的水缸里舀水出来洗了洗手，顺手拿了两个马扎出去了。 陈婶子一直把曹崇敬领到了院门外面。 还回头看了看，确认了宜秀两姐妹没出来，才有些紧张的搓了搓手。 曹崇敬一脸莫名，递给了陈婶子一个马扎。 “婶子，坐下说，不着急。” 陈婶子接过马扎坐了下去，又朝院子里看了一眼，才开口。 “我这有点说不出口，可是……” 曹崇敬更加莫名其妙了，说不出口还巴巴的追上来？ “唉~上次我带来的娘家侄子，你还记得吧？” 见曹崇敬点头，陈婶子又开口。 “说起来，也是我那娘家弟弟不做人，我大哥就这么一根独苗苗了，他们两口子也不给孩子留条活路。 昨儿晚上，我那侄子过来，说要借钱，他听说北边开发，要人呢，去了就给分配土地，国家还给钱给物资……” 陈婶子这么一说，曹崇敬就明白过来了，这是家里待不下去了，想换个地方，去支援北边大开发呢。 可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见曹崇敬默不作声，只听她说，陈婶子也顾不得扭捏了。 “那北边哪是那么好去的，离家里两三千里路呢，这要是去了，这辈子还能回来吗？听说那边冷的很，安邦那个体格去了还能有好？”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就带上了哽咽。 “他也不是非去不可，要不然上次也不能来跟你大叔家敏子相看，这不是人家没相看上么。但凡有个机会能留下来，他也不想去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见到曹崇敬还是一脸平静的听她说话，陈婶子有些期期艾艾。 “今儿早上在地里，我问你阿娘要不要给宜秀招婿，你阿娘想也不想拒绝了，本来我也死心了，这不是中午黑子下崽的时候宜秀来了么，我就……” 陈婶子说到这里抬眼打量了一下曹崇敬，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我就，问了宜秀愿不愿意招婿……” 话说到这里，曹崇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不是看上宜秀了，是看上他了。 看上他能养家，看上他疼妹妹。 赌他会不会心疼妹妹给宜秀招个好拿捏的上门女婿吗？ 见到曹崇敬还是没什么反应，反正都说到这里了，陈婶子只想要个准话了。 “本来，这事儿我不该来问你的，你娘拒绝了，我就不该来找你的，可中午我看宜秀那意思是有点心动的，只是大概她自己不能决定，才什么都没说。 婶子也是过来人，这嫁出去的闺女，哪有什么好日子，结了婚就要生娃，就要顾家，还要上工赚工分，哪里有好日子过，可姑娘大了，留来留去留成仇。 宜秀也不能不出嫁，不说别的，你那嫂子就不会同意，如今眼看着你大哥两口子靠不住，你要是不给宜秀做主，她以后能得个什么好？” 曹崇敬垂眸静静的听着，并不打算发表意见，大妹以后怎么样跟一个邻居婶子也没啥关系。 见说了这么多，曹崇敬还是没反应，陈婶子有点坐不住了。 “我也不是为了推个麻烦给你，你看你挣工分也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养家糊口绰绰有余，我那侄子虽然体格没那么好，但干活也是麻利的，过两年年纪大一点，也能养家糊口的。 而且安邦脾气也好，肯定跟你能合得来，到了咱们村，有我压着，他肯定不会对宜秀不好。 也就是这两年难一点，只要缓过去了，小两口一定能把日子过好的。” “你就当救人一命，我……” 陈婶子已经不知道还有什么能打动曹崇敬的了。 说白了，陈安邦这个时候就是个拖油瓶。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他自己累死累活都养不活自己，叔婶不帮衬他，爷奶还要他给养老钱，要是再不找出路，他就真的要饿死了。 曹崇敬深吸口气，又吐了出去，缓了缓才开口。 “婶子，这不是小事，我也怕我能力不足，婶子开了口，大概也能知道，我真要答应下来，那以后宜秀和您侄子就只能挂在我身上，两口子房子，过日子的东西……” 说到这里，曹崇敬自嘲的笑了笑。 “婶子，您看看我这院子，我自己都不能过好全乎日子，实在是不敢轻易决定，要不您先回去，我问问宜秀，也考虑考虑？” “诶诶！好，我回去等你消息，只是，我那侄子等不了几天了，我让他等等，我给他想想办法，可……哎！明儿早上，行不行的你给婶子一个准信，我好回了安邦那孩子。” 第64章 宜秀的想法 送走陈婶子，曹崇敬一脸平静的回到了厨房。 宜芳蹲在水缸边上洗青菜，宜秀正端着面粉往里面加水。 “这是要吃什么？” 曹崇敬把马扎放在了墙边地上，又洗了一遍手，才伸手去接宜秀手中的面盆。 “宜芳说想吃面条，你这也没案板，我就说拌面疙瘩汤给她吃。” 曹崇敬手上一顿，拿过水瓢就往面盆里继续加水。 “想吃面条就做面条吃，没有案板不是有菜板吗，擀不了，还能扯，还能被难住了。” 见曹崇敬已经开始上手揉面了，曹宜秀伸手想接过来自己弄。 “小哥，我来吧，你也没做过。” “没事，这玩意还不是有手就行，你要闲不住洗菜去，让宜芳玩一会儿去，地里跑一天也不轻松。” “真的？” 宜秀还没反应过来，宜芳就忍不住了。 见到曹崇敬肯定的点了点头，一甩手就站了起来。 “好耶，那我出去玩了，一会儿回来。” 其实也不是非要去玩什么，自己出去溜达一圈也算是玩了，就是不干活很开心。 曹崇敬一手扶着面盆，一手揉着面，偏头看见宜秀默不作声的蹲下洗菜，叹了口气。 大妹是个聪明的姑娘，只是很多时候太懂事了，就会委屈自己。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关于陈安邦的事情，曹崇敬还是想问问宜秀的意见。 这毕竟是人生大事。 曹宜秀故作诧异的抬头，“啊？什么？没有啊！” 看到大妹故意装傻的样子，曹崇敬叹气。 小姑娘是真的很难沟通，想什么还不说，偏要你猜。 “你和陈安邦是不是认识？” 曹崇敬总觉得陈安邦这个名字熟悉，可记忆中又实在想不起来这人是谁。 可是想一想曹宜秀对陈安邦的种种反应，曹崇敬不得不多想。 上次陈安邦来和曹敏相亲的时候，她也是一副闷葫芦的样子，今天也这样。 就在曹崇敬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曹宜秀应声了。 一声低低的“嗯”传入耳中。 “你还真认识？他谁啊？” 按理说不应该，整个红星大队就这么大，还都是围绕着曹家集的，上辈子在村里过了几十年，附近就这么点人，就是不熟悉，他也应该耳熟才是。 “原来上初小，他和我同班，他家陈圩的……” 曹宜秀简单的说了一下陈安邦家里的关系。 曹崇敬听了直皱眉。 那家人他知道，不是说后来绝户了吗？ 六七十年代，国家鼓励生育，等过了后面三年的自然灾害，红色革命的风其实对乡下影响不大，就是穷了一点，可也一点都不耽误生孩子。 所以能绝户的人家也挺少见的。 曹崇敬知道的是陈安邦的小叔家，据说生了几个就养大一个闺女，后来嫁出去了，等到两口子死了，家里就没人了，房子和地就都收回了村里。 可这陈安邦是谁？ 等等…… 曹崇敬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前世2024年，老二家的小儿子考了大学，大学很远，在北边边境，大学是211，老二两口子不放心，七拐八拐的，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个边境当地的人。 那人据说长辈是老二媳妇娘家那边的，长辈已经过世了，但长辈念着家乡这边，听说老二家的找了过去，那人特意抽出时间到车站接孩子，又给送去了学校，听老二说周到的很。 这个长辈不会就是陈安邦吧？ 老二媳妇娘家也是陈圩的。 这么巧的吗？ 曹宜秀说完等了许久都没等到曹崇敬的反应，站起来向曹崇敬看了过去。 就看到他一脸沉思。 “小哥？” 曹崇敬回神，看向曹宜秀，“所以你是想同意？” 说的那么清楚，人家家里是哪里的，家里哪些人都清楚，要说她没想法，曹崇敬可不信。 曹宜秀抿唇低头，脸上却不见丝毫羞涩。 “我想有什么用，这又不是我能决定的，他家里那么难，阿娘不会同意的。” 别说是招婿了，就算是人家给聘礼，让曹宜秀嫁过去，王氏都不会同意。 “你不用管阿娘怎么想，你只说你的想法，你是想招婿还是看上了这个陈安邦？” 这可是两个概念。 要是想招婿，那就是她不想嫁到别人家受气的意思。 要是看上了陈安邦这个人…… 以大妹的性子，还真不好说。 不过想到上辈子大妹嫁的人，她应该心里没人的吧……？ 曹崇敬有些迟疑。 毕竟上辈子大妹嫁人也是好几年之后，按照正常情况，陈安邦都去了北边好几年了。 不过说起来，这陈安邦人品也算不错了。 只凭借着老二家孩子上学一事就能看出来。 要是没有他的影响，他那孩子能知道老家哪儿的啊，巴巴的开车上百公里去接自家孙子，还给送到了学校，还耽搁了一天专门陪自家孙子在附近转了转，帮他熟悉环境。 几十年后人情冷漠，别说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就是自家亲戚，有时候都不见得说一声就来帮忙。 若是大妹真的对陈安邦有想法，倒是可以考察一下。 大妹和陈安邦的年龄都还不够，也正好，距离他们可以领证的年龄还有两年左右，可以慢慢考察人品。 曹崇敬心里转了一圈，都把将来小两口的房子要申请在哪里都想好了，曹宜秀才有些苦涩的开口。 “其实我跟他也没那么熟，初小毕业都这么多年了。” 稍稍侧身，不想让小哥看到自己的表情。 “我就是羡慕曹敏姐，羡慕她有人护着。” 从阿爹去世，到如今两个哥哥闹分家，事情一件赶着一件，她只能像是个物件一样，阿娘让站哪儿就得站在哪儿，她就是不甘心。 也不想以后随便嫁个人，继续听从婆家摆弄。 可…… 哪有那么容易呢。 她如今的不甘心也不过是看着小哥一个人挣的工分比人家两个人还多，自觉能抱有侥幸心理罢了。 曹崇敬通过短短两句话，大致猜出了大妹的想法。 虽然大妹的想法要靠他来努力，可谁让他上辈子欠了这个妹妹的。 叹了口气，下定了决心。 反正空间里粮食多的是，不够了可以随时种，最多一个多月空间里就能收获一季。 他也是苦过的，最难的时候，有吃的其实也不算什么。 “这事儿我知道了，你先别跟阿娘说，我来说，好了，小姑娘家家的，别愁眉苦脸的，烧火吧。” 今儿一声不吭把两个妹妹带来，估计老宅那边还有的闹，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吧。 第65章 干家务引来的争吵 曹崇敬的手艺只能说马马虎虎，但这是白面，过年都不一定能吃上一次，就是什么都不放都好吃。 更何况他还煎了三个鸡蛋。 鸡蛋香拌着油花，虽然面条的形状有些千奇百怪，不过不影响口感，再配上绿油油的小青菜，味道仅次于过年的饺子了。 三人坐着马扎围在堂屋旁边的石台上吃饭。 宜芳吃的眉开眼笑。 就连一直愁眉苦脸的宜秀也舒展了眉眼。 “对了，小哥你哪儿来的面粉？”老宅天天都是曹宜秀做饭，几天下来，分家的时候分给了他什么，她也大致能算的出来。 “吃你的饭，哪儿那么多问题，你管哪来的，又不偷不抢的，安心吃，别乱说就行了。” 揉了揉小妹的小卷毛，成功换来小妹不高兴的瞪眼。 “特别是你这小丫头。” 以后他拿出来的东西多着呢，难道每次都要编借口解释？ 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说，让她们随便猜，只要不出去乱说就行。 两个妹妹这点心眼还是有的，只是要防着小妹口无遮拦在阿娘面前随便说。 “小哥放心，我会看着宜芳的。” 前两天在大叔家吃黄鳝的事情还没过去呢，阿娘不高兴了还在家里念叨，小妹不会这么不长心的。 三人的饭量都不小，两个妹妹吃饱了，曹崇敬把锅里剩的一点都吃完了，连面条汤都没留。 吃了饭，宜芳自告奋勇去洗碗。 “饭是你们做的，这洗碗的活儿就我包了。” 见曹崇敬放下碗筷，宜芳麻利的收拾了碗筷端去了厨房。 曹崇敬轻笑，“好样儿的，知道合理分工了，有长进。” 看着曹宜芳一脸高兴的去洗碗，曹宜秀也带出了笑来。 在老宅的时候，阿娘和大哥每每让她干活，她都一脸怨气，想反抗又没有勇气，到这边倒是知道主动干活了。 看着小妹进了厨房，曹崇敬看向大妹。 “原本我想着我这房子房顶收拾好，就让你和宜芳搬过来住，但……” 顿了顿，才又开口。 “但是陈圩的那个陈安邦的事儿，我估摸他是在陈圩过不下去了。 这事儿要是真的成了，少不得我帮衬着，估计他会到咱村来住，只是不知他会住在隔壁长弘家里，还是要来跟我一起住。 你俩还都年龄不够，就先不说结婚的事儿，就当是我帮衬着，让他度过这两年难关。 这样的话倒是不好叫你离他太近了，我等下去大叔家问问能不能给你申请一块宅基地。 到时候再弄一套房子出来，也省得别人说三道四。” 曹宜秀还有些茫然，她没想到小哥说风就是雨。 事情都还没影儿呢，给她申请宅基地的事儿都想好了。 她有些愁，不知道阿娘知道了又要怎么闹呢。 想什么来什么，这边想到阿娘，她就听到了阿娘的声音从大门口传来。 “两个死丫头，让你俩干活，躲懒躲到这边来了，你俩是打量着我老了，管不住你俩了是吧？” 曹崇敬和曹宜秀背对着院门坐的，等听到王氏的声音站起来，王氏已经到了厨房门口，一转头正好看见宜芳在洗碗。 这下就更气不打一处来了。 抬脚就进了厨房，拧着宜芳的耳朵就骂。 “我让你干点活儿，你就跟跟我有仇一样，怎么到这里就能干活了？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好了阿娘，说就说，怎么还动手了。” 王氏的动作快，曹崇敬反应也不慢，她刚拧上宜芳的耳朵，就被曹崇敬一手护着小妹，一手把她的手拉了下来。 见到小妹一瞬间被拧红的耳朵，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 王氏本就带着一肚子火气过来的，这会儿见动作被拦住了，就更不高兴了。 可她也不是动不动就动手打孩子的人，这会儿见宜芳通红的耳朵，躲在她小哥身边一直掉眼泪，也不吭声，顿时有点气弱。 可想到家里的事情，火气又上来了。 “我管不了你这个分家的儿子，我还管不了自己闺女了？” 见教训不了宜芳，火气又对准了站在厨房门口的宜秀。 “我让你做饭，你锅里弄的半拉，人就不见了，你想干啥？你这是要气死我。” 曹崇敬见王氏越说越不像样，也不高兴了起来。 把小妹推到了宜秀身边，示意宜秀带小妹走远点，他自己就站在了厨房门口，把王氏挡在了厨房里。 “阿娘这哪是来教训闺女来了，这是指桑骂槐呢，你这是对我有怨气啊。” 曹崇敬本来就人高马大的，挡在厨房门口，整个一大块头黑影，王氏不由自主的退后了一步。 又觉得这样显得胆怯，瞬间又往前站了一步。 “你起开，我等会儿跟你算账。”说着就想扒拉开曹崇敬去教训两个闺女。 可哪儿那么容易，刚刚被王氏揪了小妹的耳朵就已经是他反应慢了。 如今要是还能让王氏动她们姐妹一下，他还有什么脸。 “我带她俩来的，阿娘有意见跟我说。” 王氏被挡住了，又听他这么说，火气压都压不住。 “你叫的？你叫的就有理了？谁家闺女能这样的，自己家活不干，你叫来给你干活，你倒是好算计，你给我起开，我倒要看看她俩是不是真的反了天了了，亲娘都不要了。” 曹崇敬深吸了口气，反复在心里默念，这是亲娘，亲的。 “阿娘，你今年四十二，大哥二十四，好手好脚的，一家子三个大人欺负俩小丫头，说出去能好听是吗？” 王氏瞬间炸了，“怎么就欺负她俩了，你给我说清楚，有你这么说自己亲娘和大哥的吗？” 曹崇敬冷笑。 “那怎么算欺负？我不管别人家怎么样？以前阿爹在的时候，她俩就没下过地，分家前我也没说把家里的活都推给她俩干，你那时候还做饭呢，怎么，分了家，你跟了大哥过，就老到七老八十要人伺候了？你们上工，她俩不是一样上工？凭什么回来家务活都推给她俩？” “干点活怎么了？谁家闺女不干活？现在不学着干，以后嫁出去到婆家要怎么办？你要让人笑话咱曹家没家教，教不好闺女吗？” 曹崇敬简直要被气笑了，以前的阿娘绝对不会这么想的。 就是上辈子，阿娘也没有说什么活儿都推给俩闺女的。 黄梅香，倒是好样的。 第66章 王氏被黄梅香洗脑 “不知道阿爹泉下有知，知道阿娘你这么对待他捧在手心里的闺女，会怎么想。” “跟你爹有啥关系，我那是为了她俩好，哪有人能一辈子什么都不干的，她俩要是什么都不会，以后嫁去婆家不是要被笑话，早晚都要干的，早学总比晚学强。” 听着王氏的语气由心虚变成了理直气壮，曹崇敬就知道王氏被黄梅香洗脑的不轻。 他冷笑，“是真想让她俩学习还是拉着两个小姑娘做苦力，阿娘你真的心里没数吗？你也别跟我掰扯，今儿是我看到了，就不能当做没见到，至于她俩以后怎么样，阿娘耐心看着就好，反正你也不能给她俩什么帮助。” 王氏被他说的心虚，说到底，王氏也不是什么天生刻薄的人，就是耳根子软，周围的人要是没什么坏心思还好，如今有了一个黄梅香，不知道给她灌输了什么思想，这就脑子不清醒了。 可是那点心虚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儿，听到儿子说她不能给闺女什么帮助的时候又有些恼羞成怒。 上前一把就推开了曹崇敬。 当然也是曹崇敬没想拦，顺势让开了门口的位置。 “你俩跟我回去，家里一堆事儿，你俩倒好，跑来给你小哥干活了。” 想到家里院子里刷到一半的鞋子，锅里半生不熟的饭，再加上刚才过来的时候看到宜芳在洗碗，只觉得曹崇敬说的再怎么好听，不一样是要让她们干活的吗。 乌鸦笑猪黑。 曹崇敬这次没拦她们，他这里也没两个妹妹住的地方，总归是要回去的。 “我送你们回去。” 天已经黑了，虽然路并不远，可还是送一下他更放心。 一路上，王氏没有再开口，她虽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可对比以前自己的做派，无端的有些心虚。 到家的时候，堂屋里点着煤油灯，曹崇海和黄梅香坐在方桌两侧，听到动静朝他们看了过来。 曹崇敬一眼扫过去，院子里刷了一半的鞋子还泡在盆里，厨房也没有烟火气，还不等他说什么，王氏就迫不及待的开口了。 “你俩干活去，你天天的，属驴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说着还顺手把宜芳往院子里水盆的方向推过去。 却被曹崇敬伸手挡了一下。 他抬头直直的看向曹崇海，“大哥怎么说？” 曹崇海皱眉，一脸莫名其妙，“什么怎么说？” “宜秀和宜芳已经吃过了，你们要吃饭就自己做，还有那鞋是谁的，谁自己刷，懂？” 在曹德成去世之前，家里还算和气。 外面的活儿曹德成带着两个儿子做了，家里的活大部分都是王氏做的，宜秀大了之后也会搭把手，但也不是干活的主力。 曹崇海是从小就没操心过家里家务的，是个油瓶倒了都不知道扶一下的主儿，或许在黄家村是做家务的，但回了家，就跟瞎了一样，院子里的活是一点都看不见的。 他那新房子弄起来之前，曹崇海还偶尔回来帮着挑水呢，如今他眼里只有地里的活了。 而曹崇敬小时候家里的活也是不用干的，去了部队才给掰正的坏习惯。 曹崇海真的看不见活儿吗？他又不是真的瞎。 只要他保持沉默，那些活儿就自会有人干。 一个家里共同过日子，个人有个人的想法，有时候就是意志的较量。 两口子过日子，谁先看不下去，谁收拾家务。 婆媳俩较量，谁心疼男人（儿子），谁先吃亏。 可在老宅住的这五个人，较量来较量去，最后吃亏的只能是没有话语权的两个小姑娘。 “二弟这话说的，一家子在一起过日子，不就是要互相帮助吗？又不是多大的事儿，你大哥他白天上工干的是重体力活儿，回来让妹妹刷个鞋子，怎么在你嘴里就成了不是了？” 曹崇敬并没有看黄梅香，他一直盯着曹崇海。 王氏这时候一巴掌拍在了曹崇敬胳膊上，“你大嫂跟你说话呢。” 曹崇敬低头看了王氏一眼，有些无语，不想这个时候跟他掰扯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又看向曹崇海。 “大哥也是这么想的吗？” 曹崇海表情严肃，说出的话却是在和稀泥。 “老二，你来就是来挑刺的？一家人相互帮助不是应该的吗？谁家闺女不干活的？你来好像是我虐待两个妹妹一样，你就是对我有怨言，也不能什么都说，要是让别人知道了，知道内情的知道是你心疼妹子，不知道的还寻思咱们家的闺女好吃懒做呢。你以后说话可长点心，别一张嘴什么都往外喷。” 曹崇敬都要被他的倒打一耙给气笑了，视线瞄到厨房门口他傍晚放的鱼还在那里，估计是等人收拾呢，这么想着的时候，他已经大步朝堂屋走去，在曹崇海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拎着他的领子把人拽到了院子里。 也懒得跟他废话，直接上手就揍。 他发现上几次收拾曹崇海下手轻了。 曹崇敬的动作，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曹崇海。 “老二，你要干什么，你放手，你要再敢犯浑，我真的去告你去了。” 回应他的是落在肚子上跟铁锤一样的拳头。 “唔~” “崇敬，你干什么？赶紧放手！” 王氏惊叫一声，就上前拉住曹崇敬的胳膊。 但曹崇敬哪里是她能拉住的。 就算让曹崇海一个胳膊，他还能翻出他的手掌心不成。 怕误伤了王氏，被她抱着的胳膊就不动了，不过就算上脚，也不是曹崇海能挡住的。 一顿拳脚下去，他就疼的只能躺在地上弓着腰呻吟了。 曹崇敬冷着脸朝旁边看去，两个妹妹吓的在一边不敢动，黄梅香也抱着肚子一脸惊恐。 只是嘴上叫的欢，“住手，你快停下，还有没有王法了，来人啊，快来人啊，打人了。” 住在左右两侧的邻居最先反应过来，听到动静，就开门往这边过来。 不过曹崇敬既然这次决定光明正大揍曹崇海，也不带怕的。 无视了王氏和黄梅香的阻拦，依然一下一下朝着曹崇海身上踹去。 不过他下手有分寸，不会真的伤到他，顶多让他疼几天。 直到邻居到来，几个人一起把他拉住了，曹崇敬才顺势停了下来。 “这是干什么的，兄弟俩有话好好说，动什么手。” 隔壁孙长虹他爹孙虎，手上压着曹崇敬，嘴里还劝说着。 西院的大娘上前扶起了曹崇海，朝王氏关切的看去。 “崇海他娘，这是咋啦？” 王氏就只气的要捶曹崇敬，不过她那拳头跟挠痒痒一样，曹崇敬也不在乎。 第67章 跳不出樊笼，挣不脱枷锁 当着左邻右舍的面，曹崇敬并没有接着吵闹的想法。 只是指了指厨房门边地上的小桶。 “那里面的鱼，就当给大哥补身子了，阿娘要是觉得不够，那就去告我，让人来抓我。” 他满不在乎的看向王氏，之后目光又转向曹崇海。 “只是，大哥，人无耻也要有个限度，你到底怎么想的，你自己心里清楚，今天的事，要是再有下次，我还会再来的，我赔的起。” 接着又淡淡的看了一眼黄梅香，不过却并没有说什么。 临走之前，把宜秀宜芳叫到了外面。 听到动静来劝架的人还在院子里安慰王氏，兄妹三人来到了门口，倒也清静。 “我揍大哥，并不是代表你们俩干活不对，你们明白吗？” 宜秀到底年岁大一点，明白事理，今天的是看的也清楚，闻言默默的点头。 就是宜芳还有点迷茫。 曹崇敬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我揍他，是因为他欺负你，但他让你干活，不全是欺负你，明白吗？” 看到小妹更懵圈的眼神，曹崇敬也无奈了。 他并不是能说会道的人，有些话，心里明白可并不能很好的表达出来，有时候还会词不达意，这就很让人无奈了。 “你们早晚要长大的，等你们长大了，就再也不是被阿爹阿娘护着的小姑娘了，人长大了，就要学会很多东西，最重要的是生存，你可以不去为了任何人干活，但要为了你自己，你俩要知道，谁都没有自己可靠。” 说这话的时候，曹崇敬想到了很多上辈子的事情，两个妹妹的，自己的，孩子们的。 都是很普通很普通的人，就像是他上辈子临死之前的总结一样。 到最后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都会释然。 总有人说，普通平淡才是真，一辈子能平平淡淡也是幸福。 可那些不能具体说，但就是憋屈的日子，只有真正体验过的人才会真的明白。 人总是会囿于周围的人，别人的眼光，别人的评价。 平凡的人之所以平凡，就是因为他们随波逐流，人云亦云。 跳不出樊笼，挣不脱枷锁。 曹崇敬也是经历了一辈子，重新来过，才能看开一部分。 他这两个妹妹，他并没有能力让她们一辈子过的肆意潇洒。 他能做的，只是护着她们，不叫她们真正的吃亏。 可身处这个时代，他能做的也有限。 时代赋予的枷锁，他无能为力。 “就像他们说的，一家人，要相互帮助，相互体贴，但前提是相互，不能只是你们帮助他们，而他们就只动动嘴皮子，上工很累，回来要做家务也很累，所以要分工合作……” 小妹的三观意识正在形成，曹崇敬并不想给她一个错误的示范。 “像之前阿爹在的时候一样，忙的时候，让你扫下地，跑个腿都是正常的，但是如今你们俩也要上工，你们也累，像今天这样，你俩忙着，他们在屋里歇着就不行，要干就一起干。” 见小妹看向宜秀，曹崇敬动手把她的脸掰向自己。 “你别看你姐，以后家里要是还有这样的事情，你来找我，我劝不了阿娘，不能怎么大嫂，但收拾大哥还是没问题的。” 在这件事情上，曹崇敬并不相信大妹，只因为她太懂事，很有可能会忍下去。 大手压了呀大妹的脑袋，他知道他说的这些大妹能明白，他看向小妹。 “家里的活，都要你们俩干不对，但你们要是什么都不干也不对，干活累了可以休息，但不能因为躲懒就什么都不干。” 曹崇敬特别怕今天揍了曹崇海一顿，让小妹意识到大哥让她干活是不对的，以后就干脆有了借口什么都不干了。 像大妹一样忍气吞声不可取，但一味的靠别人也是不行的。 打发了两个妹妹，曹崇敬并没有回去，而是去了曹德富家里。 曹德富家里离他们家有点距离，并没有听到刚才的动静。 曹崇敬到的时候，大叔一家都已经吃了晚饭了。 堂屋的方桌挪到了靠墙的位置，上面一个黑色的陶碗，里面装着小半碗的煤油，碗沿上耷拉着一小截棉线，豆大的火苗晃晃悠悠。 堂屋地上堆着杂乱的竹子。 德富叔侧对着光源，一手拿着砍刀劈竹篾，另一只手还夹着烟杆。 “叔，忙着呢。” 曹崇敬在院门口就出声打招呼。 “崇敬来了？咋这个时候过来？有事儿？听小敏说你下午下工着急忙慌的就走了，家里有啥事吗？” 曹德富眯着眼睛看清来人，就招呼曹崇敬进屋里坐着说话。 曹崇敬是来问大妹能不能分到宅基地的，也不隐瞒，把今天的事情都说了。 “叔，不是我心硬，不顾手足，他是我亲哥，宜秀宜芳也是我亲妹妹，他就眼睁睁的看着阿娘和大嫂闹，最后两个妹妹吃亏？” 大家都是男人，说什么管不了老娘和媳妇，不过是不想。 因为沉默的利益更大。 反正又不损伤自己的利益。 “他才回来几天，家里就这样了，要是过个一两年，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与其让他们以后给宜秀挑一个不知根底的，不如让宜秀留在我眼皮子底下。” 曹崇敬对自己的寿命很自信，只要宜秀留在村里，他就能护她一辈子。 曹德富咂吧着旱烟，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 “你说宜秀招赘的想法，跟你娘说了吗？” 看曹崇敬摇头，他就忍不住了。 “胡闹，这是人生大事，怎么能不问问你娘，就你们俩就这么草率的决定了？陈圩的那小子就真的值得托付终身吗？” 在曹德富看来，这想法简直儿戏。 过日子能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吗？ 一个人肩挑一户都很难了，他还要包揽自家妹妹一家？ 曹崇敬无法像曹德富解释陈安邦的人品，自己的能力，包括后来改革开放后，因为曹家集面积大，人口少，人均分到的土地比别的地方多都不能当做借口。 所以就显得此刻他的行为特别像是热血上头的毛头小子。 “第一，我也不是说立刻就让陈圩那小子跟宜秀结婚，他们年龄都不够。 第二，我目前还算有点能力，宜秀是我亲妹子，我想留她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就算不是陈安邦，或许也会是别人。 第三，叔，就当是我善心大发。” 曹崇敬苦笑了一下，在这里说自己有点能力，好像有点不要脸了。 “叔，我原本想着，分家了，就各过各的，互不干扰，可你也看到了，我给您送几条黄鳝，阿娘去说我，我去麻老家喝一顿酒，阿娘去问麻老给了我什么好处，我今儿叫宜秀宜芳去吃一顿饭，又让他们闹了一下，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我就想安生过日子，有这样的大哥大嫂，我都没想着以后娶媳妇了，谁家闺女能受得了这样的大伯哥和嫂子？那我挣的那些东西，我不想给大哥他们，就只能给自己妹子了……” 第68章 财主家的少爷 曹崇敬其实知道曹崇海的把柄，不过抓贼抓赃，他还没机会当面抓住曹崇海的把柄，就只能任由王氏三番五次来找麻烦。 不过，总归狗改不了吃屎。 上辈子曹崇海犯的错，这辈子若是没有意外，应该也还会有，他只要等着到时候抓曹崇海一个现行就行了。 曹崇海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也是要脸的，等抓住了他的小辫子，就不信他不听话好好看住媳妇和老娘。 只是如今还要忍一下，癞蛤蟆不咬人，跳脚背上膈应人。 也就只能偶尔揍一顿出出气了。 曹崇敬还是从曹德富嘴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村里闺女也能申请宅基地的，只是前提是这闺女以后要留在村里，一旦外嫁，这个宅基地村里要收回的，不可能给闺女的娘家。 这个时候人口就是生产力，村里也想快速增加人口。 村子的范围是按照附近的河沟为边界划分的，这就导致了曹家集的地方比别的地方要大。 不说远的，就是同一个生产大队的陈圩，改革开放之后，分到的土地，人均也就四亩多一点点，他记得是4.12还是4.15。 东边的赵家沟后来才一人三亩多一点。 但曹家集人均土地五亩半。 别小看这多的一星半点，一户四人，就比隔壁陈圩多五六亩地。 可惜这个时候都是给公家干活，村里地多，人少，干活就多，粮食产量还不高，交了公粮之后落到自己口袋里的也没比别的村子多多少。 郭书记他们开会的时候也说过要鼓励人口发展，可村子穷的大小伙子娶不上媳妇，闺女还都嫌自家穷，一门心思外嫁，人口好几年都没有明显增长的趋势。 大妹与其嫁出去，到别的村子受气几十年，分三四亩地，不如留在村里。 不说她跟陈安邦那还没影儿的事儿，就单单是土地，就是农民割舍不掉的爱。 曹崇敬虽然计划着改革开放之后出去发财，但那毕竟是二十多年后的事情。 等他养老的时候，他也不打算出去，就在村里就很好。 所以说，大妹留在村里就很好。 除了表面上他要吃点亏，或许也会有人背后念叨他傻子。 可他又不是真的二十来岁的小年轻，他九十岁老死的，有什么看不开的，自己实惠才是真的。 说难听点，那些背后骂他傻子的人，说不定都在嫉妒好处没落到他们身上呢。 他跟一群红眼病有什么好计较的。 第二天一大早，曹崇敬还没吃完早饭，陈婶子就找来了。 见到曹崇敬在吃饭，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 “婶子，我昨儿和宜秀商量了一下，宜秀是有些想法，可你也知道家里的情况，有些事要说清楚的。” 听曹崇敬的话音，陈婶子就知道妥了。 只要侄子不去北边，别的都好说。 “是是是，你说。” “我家宜秀还小，这事儿是我同意的，但他们的事情还要等两年，等他们年龄够领证的。 在这之前，什么上门女婿的事情就不要说了，我帮衬着安邦把日子过下去，他们要是能成，这两年的付出就当是我这个当哥哥的给宜秀的嫁妆； 要是不能成，我就给宜秀重新找，两年之后安邦也不小了，相信也能站稳脚跟了，这两年我帮他的就算是借的，他以后慢慢还。” 有些话还是说在前面好一点，虽然通过上辈子的蛛丝马迹，他觉得陈安邦不像是白眼狼，可也要把丑话说在前头，免得有人蹬鼻子上脸。 “诶！是！是，应该的，应该的。”陈婶子本以为是什么很为难人的条件，没想到就这些，顿时喜极而泣。 “我……我找你大叔请假去，我去陈圩看看安邦，顺便跟他把这事儿说了，免得他背着我先去报名。” 陈婶子一路脚步轻快，心情也特别舒畅。 她赶到了陈圩，把曹崇敬的提议一字不漏地转告给了陈安邦。 陈安邦虽然年轻，但心思细腻，听完陈婶子的话，心头悬着的大石落地的同时，他也察觉到了曹崇敬的未尽之意。 他抬起头来，目光坚定：“姑，你就放心吧。既然能留下来，我自然不会再去北边，你转告曹家小哥，这两年劳他受累，以后我一定会加倍回报的。” 听到陈安邦这么说，陈婶子心里仿佛是吃了颗定心丸。 眼角不禁泛起了丝丝笑意：“这就好，这就好。你有这份心就好，咱虽然困难，但该记的恩情不能忘记，做人还是要知恩图报。” ……………… 几天下来，准备种红薯的地方已经全部深耕完毕，今儿曹崇敬也转到了起垄的队伍里。 天气燥热，远处吹来的风都带着股泥土的温热。 就算对土地再怎么热爱，此时也不会觉得是享受。 曹崇敬戴着草帽，把手里的锄头往地上一杵，单手搭在锄头顶端，抬手搭在眉毛上方，朝卫巷桥那边看去，似乎是有人来了。 等人走近了，他才看到，是麻老带着两个人，拉着板车过来了。 “哟，崇敬，你在这边啊，正好，省得我去找你了，大门给你弄回来了，赶紧回家给你装大门去。” 主路到曹崇敬这边的田地中间有一道四五米宽的沟，麻老也没过来，就站在路边喊曹崇敬。 麻老身边的高个儿男人则安静地跟着，目光平和中透着一丝好奇。 曹崇敬看向那人，没什么印象，只以为是麻老找来给他装大门的，也不太在意。 “就来！” 已经说好的事情，曹崇敬也就没有再继续扭捏。收了工具，找到不远处的曹德富打了声招呼，就从另一边往家里赶去。 刚到家，麻老也带人到了门口，曹崇敬迎了上去。 “我以为还要等几天呢，你这是啥都不顾上，就单单去给我弄大门啊，这弄的我多不好意思。” 就算再怎么有媳妇娘家的帮衬，麻老也不可能说什么都不干，只吃老本的道理。 如今正是忙的时候，他不去挣工分，反而先忙自己的事情，就算上辈子自家跟麻老家相处一辈子，熟知麻老品性，曹崇敬心中还是暖呼呼的，特别是有曹崇海对比着的时候。 麻老一脸笑意的拍了拍旁边男人的肩膀，“我就说句话的功夫，出力的是旁边这位。” 曹崇敬望向麻老身边的男人，好奇地问道，“这位是？” 麻老介绍，“这是我大舅子，今天特地来给你装大门的。” “哎哟，失敬失敬。” 财主家的少爷，难怪他不认识，想来是上辈子自己的层次没够到人家。 刘新哲伸出双手和曹崇敬握了握。 “根子的事情，我都听妹夫说了，多亏了你，你这不仅是救了根子一命，也是救了我妹子一命，我来就是来拜见救命恩人的。” 曹崇敬连连摆手，“哪里的话，当时的情况无论是谁都不会眼看着孩子出事的，都是应该的。” 曹崇敬有些不习惯跟刘新哲这样的人打交道，总觉得他们说话有深意，而自己听不明白。 第69章 气派的大门 寒暄了几句，就开始做正事。 真正来装门的就旁边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叔，皮肤黝黑，手上厚厚的茧子，但茧子上有密密麻麻的各种细小的划痕，一看就是一个老木匠的手。 看到曹崇敬的目光落到了老木匠的手上，刘新哲解释道，“这是家里铺子上的老师傅了，他的手艺没的说，你放心，你这大门正常使用，五十年都保证不带坏的。” 老木匠毕竟就一个人，几人说着话，也没把活儿都给老木匠一个人干，几人都在帮忙。 门框和门板都上了正红色的漆，曹崇敬觉得颜色过于鲜艳了，可也不好说什么。 也是人家好意。 上了漆更加耐用，红色也是喜庆吉利的颜色。 只是有些不符合农村人的气质，在村子里也有些过于突出了。 老木匠经验丰富，麻利地检查起门框，开始忙活着安装。 剩下的曹崇敬三人则是帮着扶门框，偶尔递递工具。 折腾了一上午，院门总算稳稳当当地装好了。 厚重的木门带着一股没散尽的油漆的味道，看上去就上档次。 “这门扎实。” 曹崇敬刚才亲手抬了门板，对门板的重量也暗暗咋舌，这可是真材实料。 心里真心感激，“真是多谢你们，这院子有了门总算是有个家的样子了。” 之前敞着大门，谁都能进来溜达一圈，曹崇敬都不敢在院子里放东西。 跟着板车来的还有两个红色的大木箱子。 几人把箱子搬到了屋里，麻老拍了拍箱子，对着曹崇敬笑。 “这箱子可是酸枝木的，好东西，留着给你未来媳妇装私房，以后还能传给后代。” 曹崇敬失笑，媳妇什么的只能随缘了，嗯上辈子的缘分不能算，一定给它掐死。 本来是想留几人吃饭的，但刘新哲人精似的人物，怎么会看不出曹崇敬家里的情况，笑着摆手拒绝了。 目送着麻老和刘新哲带着老木匠离去，曹崇敬站在新装的门前，拍着厚实的门板，心下一阵满意。 有了门的情况下，从里面把门栓上，就不用每次进空间都提心吊胆的了。 眼看着时间不早了，估计地里干活的人也都下工了，曹崇敬也就没有再往地里去。 他把大门关上，从里面插上门栓，进了堂屋之后，又闪身进了空间。 之前一直想着在空间里多做一点吃食存放着，省得还要一天三顿想着做什么吃。 只是之前种种原因，没来得及做。 如今有了大门，门一关，他在里面做什么都能放心了。 他先是弄了面粉发酵，他空间里没有酵母粉，也没有发酵过的老面头。 不过这也不难，上辈子没有发酵粉之前，总会有人蒸发面的时候忘记留一块老面头留下次用。 这种情况下直接和面，温度适宜，也能发酵。 只是发出来的面不太好把握。 不过如今在空间里，所有的东西都受他自己控制，发面自然不在话下。 半盆面发酵的时候，他则是去准备菜馅。 他准备包点包子在空间里放着，不想做饭的时候，直接拿出去就能吃了。 菜园里有一畦韭菜，配上鸡蛋，百吃不厌。 可惜的是没有粉条，加上粉条就完美了。 空间里种的红薯也快成熟了，到时候自己也能弄点粉条吃。 他们当地很少有人会做这个，但是不怕，上辈子他看过人家怎么做，虽然自己没上手过，但在空间里，他能慢慢实验，只要知道大致的步骤，做出来想来也不难。 除了韭菜鸡蛋馅，曹崇敬还准备了白菜萝卜馅的。 都是纯素的。 不是他不喜欢吃肉，是他没有猪肉，与其用鱼肉鸡肉代替，不知道做出来是什么味道，他还是更能接受纯素馅的包子。 准备馅料的时候，他还在想着找机会弄头猪在空间里养着，就听到了隔壁牛棚里传来的“哞哞”声。 差点把它们给忘记了。 之前一直盘算着打算弄几头牛出去的，可他也一直没空去县里，也找不到别的机会，就耽误了下来。 每天还要跑好几次进空间里喂牛。 成年的牛看不出来变化，三头小牛最近明显看着长大了不少。 若是长时间找不到机会把这些牛弄出去的话，其中几头的年龄就不小了，老牛带出去作用也不大了，倒是可以在空间里宰杀了吃牛肉。 牛肉大葱馅的饺子真的是他一辈子的最爱。 不过现在，还是放过它们吧，留着它们看多久能生小牛犊，还不知道近亲生崽，牛的品质会不会倒退，先就这么养着，能带出去的话，他想把这些牛都带出去。 外面的时间过去了半个小时，空间里过去了五个小时。 他虽然准备馅料和包包子的时候，一个意念过去，包子就好了，但蒸包子还要费时间，等他蒸了四大锅二百多个包子的时候，空间里的时间也过去了五个小时了。 他带了一盘子包子到了外面吃。 打开了红色的院门，搬了个马扎到门檐下面，坐在门檐的凉荫下面，有风吹过，带着淡淡的油漆味道。 拌着这味道，吃韭菜鸡蛋馅的包子，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忙的时候，不觉得时间过的快。 前后一共不过十几天的时间，夏种就进入了收尾阶段。 期间曹崇敬空间里的红薯又收了一季，他留了十亩地准备慢慢种上大关杨树苗，剩下的地方还是种上了小麦。 陈安邦找过来一次，曹崇敬借给了他20斤二合面。 本来是想让他搬来曹家集的。 但陈安邦怕给曹崇敬添麻烦，不愿意。 “只要能活下去，住哪里不是住？” 曹崇敬也没有强求，他也想看看，陈安邦上辈子是凭着什么孤身一人在北边边境扎根生存下去的。 整个夏种期间，天气一天比一天热，没落过一滴雨。 最后没办法，曹德富不得不动员全村的人一起挑水浇地。 天气干燥，不浇的话，种子都不一定能发芽。 不过河沟里都有水，浇地累了一点，也没人有别的想法。 大部分人浇地，曹德富安排了包括曹崇敬在内的十几个人去了村子西南边。 “这边就是郭书记他们选定的大食堂的位置，旁边要盖村委办公室，今儿的任务就是把这一片的树都杀了，地方清理出来。” 第70章 工分换木材 地方不小，这边有个小水洼，旁边的荒地差不多两亩地左右。 清理出来盖大食堂和村委办公室足够了。 这一次，曹崇敬把家里的石料提前用了，也没人提出要征用村民家里的石料了，所幸统一都从西山开采，连带着村委办公室的石料也一起。 这可不单单只是曹家集村民的事情了。 周围六个红星大队的村子都要参与进来。 当然陈圩的村民占了点便宜，谁让他们离西山近呢。 不是没人提出要用红砖盖房子，但那不要钱啊，有那钱干啥不好。 石料也不是不能用。 而且砖窑厂可是在县里，四五十里路，巴巴的跑过去买红砖，还要自己拉回来。 有这个劲儿，都从西山拉了好几趟石料回来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那西山石头是那么好开采的吗？等你人工采出来一车，都从县里把砖头拉回来了。” 曹崇海是见过曹德成去西山采石的，其中辛苦他能不知道吗？ 要不然之前分家的时候也不能那么利索的放弃那些石料。 说什么对半分，够盖一套院子的石料对半分之后，他是不是还要继续去开采石料，再弄一半的石料才能还原之前的大房子？他疯了才想吃那个苦。 曹德富淡淡的看了一眼曹崇海，才看向其他等他解释的人。 “郭书记从东山申请了炸药……” 这个东山可和西山没什么关系，西山是他们这边西边的无名小山，在他们村西面就叫西山，住在山脚的人还叫大山。 而东山是在县城东边一片连绵的小丘陵，曹德富说的申请炸药的地方就是二零部队。 建国之后，枪支弹药之类的东西都收了上去。 他们这边也没个打猎的地方，也没人藏私，百姓手里也就没了炸药这种危险的物品。 当然，有些单位要是有正当的用途，是可以申请雷管和炸药的。 申请条件么，大部分还是看人脉。 不过曹崇敬听过，县北有一片采石场，还挺大的，石料能运送到方圆百里的范围，后来那采石场周围的村民，有人会买雷管，自己炒尿素弄土炸药，为此还出过不止一条人命，21世纪初的时候明确规定不准私人采石，不准购买雷管，这类的事情才逐渐消失不见。 如今，曹崇敬再一次惊觉上辈子的有眼不识泰山，郭书记的能量比他以为的还要大。 听说了有炸药开采石料，那些主张买砖的人才消停下来。 他们也就是人云亦云。 听说村里有个人，老丈人家在县南七里村，那边已经开始大食堂不少时间了，大食堂是用红砖盖的，吃的是白面，当饱吃，偶尔还有肉。 消息传回来，可不就有人羡慕么。 自己村里差哪儿了，别人有的，自己村里凭什么没有呢。 眼下，他们大多数对于大食堂是保持着乐观的看法的。 总觉得吃大食堂，就是广播里说的共产主义了。 共产嘛，共同生产，资源平等分配，一起吃饭也算啊。 以后也不用好奇左邻右舍背着自家吃啥好东西了。 十来个人，清理两亩左右的荒地，本来也要不了多久，为难的就是荒地上长出来的十几棵不太成材的树。 要两人一组拉着锯子去锯断，树倒了之后还要整理树杈，树根也同样要挖出来。 这种活儿，曹崇敬就是力气再大，也要和人组队了，一个人可拉不好锯子。 众人都干的起劲的时候，曹德富又丢下一枚炸弹。 “这些树书记说高不成低不就的，也没啥正经用处，你们谁要是想要，接下来就好好表现，可以用工分兑换。” 曹德富话音一落，曹崇敬就反应了过来，这就是曹德富之前说的，想办法给他弄木材？ 他还以为德富叔想要以权谋私呢，上辈子都只捕风捉影的听说当官的怎么谋划，神不知鬼不觉的往自己兜里划拉。 他不懂自己和那些人是不是同一种生物，有些人的行为方式，思维方式，是他怎么都想不出来的。 本来以为德富叔这次能让他见识一下。 虽然曹德富不算是当官的，也算是他们那个体系的吧。 嗯，这么说来好像也没毛病，的确是让人挑不出毛病的给他木材的方式。 曹崇敬脑海灵光一闪，好像打开了什么了不得的大门。 唔~难道这就是阳谋？ 他做了，还让人挑不出毛病？ “队长，怎么换的啊？”不是只有曹崇敬一人缺木材的。 这些木材虽然书记他们看不上，用来当房梁也有些不够料，但做家具还是行的，自然也有人想要。 “八十到一百公分一棵树。” 曹德富此言一出，其他人立刻就没了兴趣。 十天不吃不喝才能换一棵树，一个月三棵。 按照往年的惯例，他们从年头忙到年尾，年景好的时候也才将将能填饱肚子而已。 拿一个月的工分去换那么几棵树做家具？ 这么一想，家里的东西也不是不能凑合着用。 曹崇敬琢磨了一下自己的工分，好像也不充足。 “闪开闪开，这边这颗要倒了。” 正沉思的时候，旁边传来了惊呼。 曹崇敬下意识的躲开了几步。 “咔嚓！” “啪~” 不远处的梧桐树倒了下来，正好冲着曹崇敬刚才的位置。 他要是躲慢点，就是不被树干砸到，梧桐树上的毛球砸到身上也要吃苦头。 这种梧桐树学名叫法国梧桐，树上会长蛋黄差不多大的毛球，这个季节还好。 秋天，毛球成熟落下来的时候，要是砸在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那就等着被扎一片密密麻麻的刺吧。 毛球是梧桐的种子，成熟之后看着是毛茸茸的，但每一根毛都是细小的刺，扎到人身上很难清除。 每年秋天都有孩子玩毛球的时候被刺扎的嗷嗷叫。 “长没长眼睛，看不见那边有人吗，你俩怎么搞的？” 曹德富听见动静，确保这边的两人都没事之后，转身就朝锯梧桐的两人开喷。 梧桐好锯，所以他们的动作最快，这是第一棵被锯断的树。 按理说，锯树的时候，应该一开始就控制切口的方向，以免树冠倒下来砸人。 这俩都等树要倒了，才喊人让开，曹崇敬他们要是反应慢一点，就要被砸了。 第71章 黑树里 曹崇敬看着曹崇海被训的跟孙子一样点头哈腰认错，无趣的撇撇嘴。 真是闲的，一天天不找事就浑身不舒服。 几人合力把梧桐树往旁边挪了挪，曹崇敬他们继续伐木。 临近中午的时候，曹德富让他们提前回去了。 田里那边也都在浇水，他们这些人估计是等不到家里人给送饭，还不如都回去，好好歇着，回去吃了饭再回来。 大食堂地址挨着主路，在路南，曹崇敬上大路，就看到了不远处拎着水桶扁担回来的麻老。 麻老的家就在主路旁边，路北。 “下工这么早？”曹崇敬朝麻老打招呼。 麻老朝没走多远的曹崇海看了一眼，迎上了曹崇敬。 “走走走，跟我家去，也别回去开火了，在我那儿凑合一顿得了。” 走在曹崇敬身边的几人也都知道曹崇敬如今和麻老的关系，也不好奇，看了一眼就都走了。 人家连那么气派的大门都送了，一顿便饭算啥。 倒是曹崇海回头看了一眼，却也没说啥。 等人都走了，麻老才靠近曹崇敬一副分享秘密的样子。 “我跟你说，昨儿我不是带媳妇根子去孩子姥家吗，听我大舅子说起一件事。” 曹崇敬无语，一个大男人，要不要做出这么八卦的样子？ 他也不搭话，就摆着一副你不说我就走了的样子给麻老看。 “诶我说你小子，做这样子给谁看，要是跟你没关系，我能跟你说？我是那八婆的人吗？” 是。 曹崇敬心里悄悄的回了一句。 上辈子，他是个能不出门就不出门的，但村里大小事他基本都知道，不就是眼前这人分享的吗。 “你不说我真走了啊？” “说说说，这就说！”麻老一把拉住了曹崇敬的胳膊，凑近了才开口。 “我大舅哥说有人看见你大哥在黑树里那边出现了……” 曹崇敬一脸莫名，黑树里？ “所以呢？” 麻老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他。 “黑树里，你想想黑树里有啥？” 见到曹崇敬还没反应过来的样子，麻老摆出了一副你没救了的表情。 “不是，你真不知道黑树里有黑赌场还是假不知道啊？” 黑赌场一出，曹崇敬就反应了过来，立刻就皱起了眉头。 曹崇海去赌场的事情，他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要不然大妹也不会不要一分钱彩礼就嫁到了堰路那边，虽然当时说是几家换亲，大妹不要彩礼的嫁出去，曹崇海也给他弄来了一个不要彩礼的媳妇。 可这事儿，中间也没那么简单，也是后来几家亲戚往来多了，捕风捉影的说了一些当年的事情，他才琢磨出味来的。 他知道曹崇海去赌场，但只以为是镇上那个打牌的小场子。 还打算有机会去抓曹崇海一个现行，顺便警告一下他看好自己的媳妇。 这几年清扫社会风气，赌场这类的存在，只要被举报，就会被打击的。 他要是借此去警告曹崇海，就他那个胆子，想来也能安分一段时间。 可他没想到曹崇海居然有胆子去黑赌场。 是了，黑树里。 他这才恍然想起来黑树里这个名字的由来。 上辈子，黑树里就是个普通的村名，也不对，黑树里不是官方的名字，而是附近百姓习惯这么叫。 上辈子黑树里官方的名字是叫小柯家。 从曹家集去镇上有好几条路： 一条是从主路走，到了县道往南，路过堰路，再到镇上； 一条是从他表弟家那边走，路过上辈子他媳妇娘家那边，绕一圈才到镇上； 最近的一条就是后来修的路，不过现在还是小路，要经过黑树里，那是一小片密林，林子里边有几个破房子，距离镇上不到二里路。 脑海中迅速划过上辈子关于黑树里的信息，他的面色没有丝毫的放松，看向麻老的表情还带着点凝重。 “你确定？他真的去了黑树里的黑赌场？” “我骗你干啥，我大舅子不是念着你的情吗，特意打听了你家里的情况，还让手下的人关注着，这不就在黑树里看到你大哥了。 我跟你说，他不是老找你麻烦吗？你也不用跟他客气，等哪天他再去，咱们找人给他举报了，给他抓去关几天，受受教训，他就老实了。” 麻老以前对曹崇海无感，就是普通的同村之人。 如今因为曹崇敬的关系，那是怎么看曹崇海怎么不顺眼。 特别是他给曹崇敬那院子装了大门之后，他都听到好几次，有人跟他说曹崇海两口子在跟别人说小话，说曹崇敬资本主义做派。 赫尔退！ 什么玩意儿？一扇大门就资本主义做派了？ 那是救了他儿子的谢礼，一扇门怎么了？不就是眼红么。 如今抓到了曹崇海的小辫子，教训他一顿也算是教他个乖。 只是他想的很好，曹崇敬却有些犹豫。 不为别的，就因为后面的红色革命。 他们这地方民风还算淳朴。 小地方也没那么多的资本家敌特，一开始风平浪静。 可等那股风气刮起来的时候，吃穿好点是错，寡妇再嫁是错，小媳妇跟别的男人多说一句话也是错，就更别说那些有案底的人了。 那是最先被揪出来批斗的。 他经历过那个年代，清楚挨了批斗的那些人有多惨，多的是撑不住自杀的。 他有些犹豫，曹崇海虽然坏，但真的到了要让他担上有可能丧命的风险吗？ 而且，最重要的是曹崇海要是真的因为被举报留了案底，几年后出了事，那他费心思把他弄回村里的意义在哪里？ 曹崇海万一要是出事了，想都不用想，黄梅香一定会回娘家，至于招婿还是再嫁不一定，但那样，一切不就又回到了原来了吗？ 嗯~他还极有可能还要为曹崇海养孩子。 额…… 这么想着好像很不划算。 虽然想想曹崇海要是被教训了，自己会很爽，但后续有点麻烦啊。 想到这里，曹崇敬立刻朝麻老摇了摇头。 “这事儿不能干。” “不是，为啥啊？你真就这么甘心被他欺负？” 他虽然知道曹崇敬是好人，要不然也不会义无反顾救他儿子。 可好人到了一定程度上，这就是窝囊人了啊。 曹崇敬看清了麻老的眼神，有些牙疼，却也不得不解释。 “上面明确说了要整顿风气，这个时候还在去黑树里的能是什么好人？为了曹崇海得罪那么多的赌徒不值当。” 特别是赌场背后的人，就更不好得罪了。 虽然他不知道赌场背后的人是谁，但在这个档口，还能在黑树里弄黑赌场的人，怎么想都不好招惹，不是他们小老百姓能惹的。 无论是麻老，或者刘新哲的人去举报，都不可能不露一点风声，要是被那些人知道了，得不偿失。 第72章 父母之爱子 怕麻老背着他偷偷做什么，曹崇敬还特意强调了一遍。 “不值当的，为了我大哥得罪那么多人，不划算。” 他也不明说要教训曹崇海，毕竟是亲大哥，有些事情，说出来不好听。 麻老却只为了他的优柔寡断直摇头。 “得了，不说这个了，走走走，跟我回去，上次那只半大的羊羔给你你不要，被其他人分了，今儿再杀一只，分你点。” “你养几只羊也不容易，上次才杀过的，这次怎么又要杀羊？” 虽然见过了刘新哲，知道麻老手头宽裕，但这三天两头杀羊的做派，他就不怕村里人说啥？ “这不是天气热，杀了羊也不好保存，上次那只羊留的那点肉都吃完了。昨儿带根子去卫生所检查，大夫说他能吃点羊肉了，之前就只喝汤，都不敢给他羊肉吃。 如今到是可以好好补补了，就那二十来只羊，我打算隔几天杀一只。 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这辈子可不就是为了他吗，几只羊算啥？大夫要是说让他吃牛肉，我都要去县里弄几头牛回来养着，杀给他吃。” 曹崇敬听着摇头，“净说胡话，你敢杀牛，你就不怕村里人削你。” 牛可是重要生产力，除非意外损伤不能干活的牛，要么就是老的不能干活的，除了这些情况，牛可不兴杀。 麻老要是真能弄来牛，德富叔能把他供起来，换牛去干活。 不可能让他杀的。 他空间里的牛到现在都没找到机会弄出来呢。 “嘿，说你还不信。我跟你说，县北弄了个肉联厂，里面能杀牛，听我大舅子说，县北好些村子都养牛，养来卖给肉联厂的。” 麻老递给了曹崇敬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看的曹崇敬眉心直跳。 这可真是没处说理去。 他们这边穷的全村就一头牛，县北都能养牛去卖。 卖什么肉联厂啊，卖给其他村里干活不好吗？ 说着话的功夫，麻老就拉着曹崇敬到了家里。 跟媳妇交代了一声，就拉着曹崇敬进了后院。 后院有一半的地方盖了羊圈，味道不好闻，麻老大概是习惯了，神色如常。 “上次有几家没赶上，过来的时候羊肉分完了，他们说这次给他们留点，这次杀只大的。” 麻老说着，打开羊圈的栅栏门，进了羊圈，就直奔一只公山羊过去，拉着公山羊粗壮的角就给拽出了羊圈。 “这只阉割过的，味道没那么膻，今儿杀这只，来帮我摁住，我拿绳子捆一下。” 麻老一边指挥曹崇敬，一边手上的动作也不停。 等到麻老利索的拿刀抹了羊脖子的时候，看着血液顺着白色的羊毛流到了地上的盆里。 曹崇敬下意识的偏头闭了闭眼睛。 杀羊和杀鸡杀鱼毕竟还是不一样的，视觉冲击更大一点。 等到他开始剥羊皮的时候，曹崇敬就更不敢看了。 不过视线扫到羊圈的时候，下意识的点了签到。 【签到成功】。 【恭喜宿主获得山羊两对，请宿主在系统空间中查看。】 曹崇敬：…… 这以后是要羊肉自由的节奏？ 不过每天的日常又加了一样喂羊是真的。 麻老也是老手了，后面就不再需要曹崇敬的帮忙了。 “对了，你大舅子那里能处理木材吧？” “能啊，怎么？” “早上清理对面的荒地，德富叔说村里说的，能用工分换木材，我打算先支取一部分工分，把这些木材都兑换了，你大舅子那边要是能处理，就请他帮我处理好，后面我想用这些木材铺屋顶。” 麻老闻言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看他，“你之前不让我给你准备屋顶铺的木材，是因为你早打算好了用村里这些树？” 曹崇敬点头，大概~差不多~~是这样的，没错！ “可以到是可以，不过对面能有什么好材料，洋槐？大关杨？梧桐？泡桐？” “差不多。” “这可比你那房顶上的梁差远了。” 曹崇敬笑了笑，有这些就不错了，就这些上午那些人还舍不得用工分换呢。 也就是他有系统和空间兜底，不怕吃不上饭，工分都能拿出来用，不够还敢透支。 这要是搁旁人身上，谁不得把工分留着，年底换成粮食才安心。 特别是后面灾年过去之后，所有人都有了一种共识，那就是家里一定要有粮食，最低够吃一年的那种。 这叫手里有粮心里不慌。 午饭是刘奶做的，嗯，麻老的媳妇，按照辈分喊人家奶奶也没毛病，上辈子也是这么称呼的。 这辈子大概是身体变年轻了，有点喊不出口。 午饭有羊杂汤和爆炒养肝，吃的曹崇敬和麻老一脑门汗。 根子在旁边捧着比他脑袋还大的碗，喝里面的羊肉菜粥，羡慕的眼神，看的曹崇敬直乐。 “你可别看了，这些你可不能吃，晚上让你娘给你包羊肉饺子吃。”麻老揉了揉根子的脑袋说道。 “我不想吃，都吃好几天羊肉了，又不加别的料，一股子膻味，吃够了，我啥时候能不吃羊肉。” 嗯…… 虽然，但是…… 虽然没有别的调料的羊肉是味道有点大…… 但是在别人家鸡蛋都是好东西的时候，你说你羊肉吃够了，这就过分了。 曹崇敬有些哭笑不得。 这话要是被村里别的孩子知道了，根子怕不是要被打。 麻老也哭笑不得的拍了他脑袋一下，笑骂了两句。 “你就知足吧，好吃不好吃的，总归大夫说对你身体好，不好吃你也忍着，要不然你娘又要抹眼泪了。” 根子嘟着嘴无奈的点头。 “也不是非要吃羊肉的，补身体嘛，很多东西都能补的，鸡汤、鸡蛋、小米粥、鱼虾也都是好东西，要不然让根子他舅给弄点桂圆啥的，配着红枣煮稀饭也不错。” 见根子喝羊肉粥喝的生无可恋，曹崇敬好笑的提意见，他没想到，麻老两口子就这么实诚，大夫说能吃羊肉，就一直给孩子吃羊肉。 大概也是爱子心切，把大夫的话当成圣旨一样，贯彻到底。 “真的？我能吃别的？” 麻老都没有根子反应快，他瞪着一双发亮的眼睛，看向曹崇敬，眼神中满是希冀。 麻老也看向曹崇敬，“这，大夫也没说啊，就说让吃点细粮，有条件多喝点羊汤，吃点羊肉温补。” 有根子他舅在，他们家细粮是不缺的，自家就养了二十多只羊，羊肉也不缺，唯独就是没考虑过味道的问题。 “你去镇上问问大夫不就行了吗？” 曹崇敬都不用查看自己的初级医术技能，哪些东西吃着营养在后世都是常识了。 再说，根子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过是现在医疗条件不行，要精心养着的缘故。 他们家又不是吃不起。 第73章 三叔家事 不知道是不是麻老提前打过招呼，吃过饭没多久，就陆续来了好几个人，曹崇敬还在最后看见了曹德旭。 “三叔，你这是？” “我来割点羊肉。” 麻老看人都到了，才带着人去了后院。 曹崇敬跟着曹德旭走在最后面。 “这不年不节的，家里有事儿吗？” 三叔家里三个儿子，要预备着娶媳妇儿，平时也是不敢花销，在麻老家看到三叔，曹崇敬很惊讶。 曹德旭瞄了一眼在分肉的众人，含糊的回应了一下，“嗯，还没个准头，等定下来就知道了。” 三叔的话，让曹崇敬有些莫名。 等看到三叔直接要了一条羊腿的时候，惊讶就更甚了。 不过看曹德旭的样子是没打算多说，曹崇敬也就按捺下了好奇。 一只羊看着不多，来的人也不少，可等人都走了之后，竟然还剩了一半下来，目测怎么也有四十来斤。 除了三叔买了一整只羊腿，剩下的人都是斤把二斤的买，还有个买半斤的。 麻老招呼曹崇敬，“你想吃那些部分？我给你切下来。” “你把那两扇羊排给我吧。” “都是骨头，有啥吃的，我给你把这边羊腿拆了？” 麻老只当是曹崇敬想把剩下的肉留给根子，所以才要的羊排。 “根子一个小孩吃不了多少，我剩的多了，就要浪费了，这天这么热。” 曹崇敬连连摆手，“不用，我也一个人过，吃不了多少，羊排就好。” 最后拗不过他，麻老还是把羊排给了曹崇敬，还给割了三斤羊肉。 临走的时候，曹崇敬把羊肉的钱给放在了麻老家桌角。 回家的路上，路过田间，看到之前还干着的田里，靠近路边的这一段已经浇完了。 看来速度还是可以的。 虽然比不上几十年之后的抽水泵，但附近河沟里都有水，取水方便，而且这个时候浇水只是为了催芽，也不用浇的太透。 回到家的时候家门口没有人。 之前装上大门的时候，村里老是有人会来看大门，每次回来，门口总有人。 这几日大概是村里人都看过了，也没什么兴趣了。 进了家门，也没反锁大门，把羊肉羊排拿进了厨房，紧接着送进了空间中。 见时间不早了，也没耽误，转身又出了家门，去了曹德富家里。 上午曹德富说了可以用工分换木材的事情，他还没有跟曹德富确认要换多少。 只是等他把话说出来的时候，曹德富坐不住了。 “你要那么多木材干啥？你虽然干活比别人快，但工分也有限，你都换了木材还不够，还要赊账？你咋想的？” 曹德富十分不理解，有多大肚子端多大的碗，这小子是真的一点余地都不留啊。 “那房顶都用木材了，总不能屋里什么家具都没有吧？空荡荡的也不好看不是。” 曹崇敬笑着回应，一点也不把曹德富的着急看在眼里。 “那也不成，反正木材在那里，村里人也用不到多少，就算剩下的木材都被别人换完了，你后面要是有了工分，我还能帮你从书记那里申请砍小树林的大树，但你这提前支取……不成！” 曹崇敬有些哭笑不得，“那反正都是用工分换，现在换和后面再换有啥区别？” “那怎么能一样，万一以后出点啥事，你不能挣这么多工分怎么办？” “呸呸呸，阿爹你怎么说话呢？你就不能盼人家点好。” 曹德富话落，曹崇敬还没说话呢，曹敏直接炸了。 曹德富顿时一噎，“一边玩儿去，有你啥事儿？” 又看向曹崇敬，“我也不是说不盼着你好，只是事儿没这么办的。” 曹崇敬理解，但并不打算照做。 “叔，那大食堂都准备开始盖了，想来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要开始吃大食堂了，村里有粮就饿不了我。 更何况你之前不是还说后面有很多活要干吗？村委办公室、疏通汴河，这些哪个不能挣来工分？ 都等不到秋收，我估摸着工分差不多就能平了。年底算工分的时候，一点都不耽误。” 他理解曹德富的想法，他当初也一样，寅吃卯粮的事情，在他们看来都算不上好好过日子的人。 可这也只是一时的，他有那个自信在未来把日子过好，也有足够的底气。 可曹德富这边就是说不通，“那也不成，村里没有赊工分的前例，这个口子我不能轻易给你开。” 曹崇敬有些无语，还赊工分的事情没有前例，都不用等多久，年底差不多，这口子开的跟泄洪差不多了。 “那行吧，不赊就不赊，我花钱买行了吧。” “你手里那俩钱非得糟践完了才算是吧？你就不能留点在手里，你以后还过不过了？” 曹崇敬失笑，“叔，我又没乱花，这不也是为了房子吗？等房子收拾利索了，也就没别的花销了，到时候我就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曹德富拗不过他，只能同意。 谈完了工分换木材的事情，曹崇敬和曹德富一起去了荒地。 路上曹崇敬突然想起来在麻老家遇到三叔的事情，朝曹德富打听了起来。 “说起来，我刚才在麻老家里见到了三叔，他找麻老买了一条羊腿，我问他家里有啥事，他还含含糊糊的，叔你知道吗？” 从曹德旭的反应中，曹崇敬只能看出来三叔家里应该是有事，还应该不是坏事，但具体是什么他就不知道了。 想来应该是还没确定的事情，曹德旭不好说出来。 “嗐！能是啥？这不是崇爱年龄不小了嘛，你三婶请媒人给他介绍对象呢，之前你大婶听说了这事儿，我估摸着也是这两天，不着急，有结果的话会通知咱们的。” 叔侄俩说着就到了荒地这边。 因为人多，一上午的时间，荒地这边大的树木都被锯断了。 下午就是清理杂草石块，还有树根。 他们俩来的算早的，曹崇敬先去处理了上午锯断的树的那些枝杈。 按理说他用公分换了这些树，包括上面的树枝落叶都算是他的，但他自己要是不处理的话，有的是人愿意过来清理这些树枝树杈，只是那个时候这些树枝应该都不属于他了。 这些树枝可是冬天烧火的好东西，他们这地方还有很多人会收集一些粗的树木，留着家里办喜事的时候烧。 曹崇敬自然不会由着别人把这些树枝给分了。 不仅仅是树枝，就连下午要清理的树根，他也打算弄回去晒干了劈开当柴烧。 第74章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下午下工之前，郭书记带着申请的雷管炸药从县里回来了。 还在干活的几个年轻人跃跃欲试。 他们这些人谁没听说过父辈打鬼子的故事？对于炸药这些东西，先天就带着浓浓的好奇心。 只是这东西可不是好玩的，郭书记也不可能把东西交给这些毫无经验的小年轻。 “德富，就你了，你年轻的时候应该也碰过这些东西吧？” 曹德富有些汗颜，当年他也只看人布置过地雷，扔过手雷，雷管炸药这些东西还真的轮不到他去碰。 不过这个时候显然不是退缩的时候。 “书记，我看别人操作过，问题不大。” “嗯，一定要注意安全。水泥那边我也申请了，过几天才能送来，你到时候安排人看好了。” 郭书记交代完便匆匆离开了。曹德富望着眼前的雷管炸药，心里既紧张又兴奋。 他招呼着几个人小心翼翼地把这些危险物品存放起来。 而曹崇敬这些人虽然生在正战乱的时候，但等他们记事的时候，小鬼子已经被赶走了，后面的几年动乱，更跟他们这些普通百姓没什么关系。 所以他们也没有机会接触这些危险的东西。 众人围在一旁，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嘴里还不停地问这问那。 “都离远点，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曹德富笑骂着。 等到东西安置妥当，曹德富擦了擦额头的汗，给大家讲解炸药使用时的注意事项。 “这些东西可是能开山裂石的，威力怎么样不用我说了吧？你们可都给我紧着点皮，小心点！” 大家纷纷点头，表情严肃。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曹德富还是不放心的安排人晚上值夜看守这些东西。 下了工，众人都走了之后，曹崇敬留下来继续收拾上午锯断的树。 因为主路对面就有人住，曹崇敬不能借用空间的便利，只能老老实实的一点一点来。 好在被改造过的体能还可以，加上下午为了清理荒地，其他人上工的时候也大致把这十几棵树处理了一下才堆到旁边。 等都收拾完，天色也不早了，曹崇敬先去了对面麻老家里，让麻老找人通知一下他大舅子，看是他让人过来把这些木材拉去镇上处理了，还是要曹崇敬自己把木材送过去。 麻老自是没有不同意的。 从麻老家出来之后，曹崇敬又转去了不远处的三叔家。 “三婶，做饭呢？” 才到门口，就看见院子里三婶在剥葱。 “嗯呢，崇敬怎么来了？” “我来借板车用，今儿对面荒地上清理下来的树，我跟村里换了打算弄房子，不好往家里弄，用板车拉快一点。” “成，在偏屋里呢。”三婶答应一声，又转头朝屋里喊。 “崇爱，崇军，出来一下，给崇敬把板车装上。” 等曹崇爱和曹崇军出来之后，又看向曹崇敬，“你那树枝多不多，我让他们兄弟去帮你一起弄？” “不用，不用，也没多少，我自己就行，崇爱哥和小军都干了一天活了，在家歇歇吧。” “你这就见外了吧，我早就想说你了，咋啦？你分家了腰板就挺起来了，还是不是兄弟了？你建房子不叫我，平时干活也不找我，今儿弄点树枝都不叫我了，你是打算上天啊？” 曹崇军跟曹崇爱抬着板车上面的车厢出来，听见曹崇敬拒绝他娘的话，把曹崇敬好一顿怼。 还想继续说什么，被他娘瞪了一眼，才消停下来。 曹崇敬把院子里立着的车轮放倒，推到兄弟俩身边，三人合力把板车装好，曹崇敬拉着板车走的时候，曹崇军就跟在了他身后。 “你家里不是有事儿吗？你没事帮着三婶打扫一下房子也是好的，等人来的时候也体面一点。” 听德富叔的意思是媒人要带姑娘过来家里相看，把家里卫生打扫一下也显得重视不是。 “就那么点活儿，都不够大哥自己收拾的，屁大点地方，早就弄好了。” 两人一起跑了好几趟，才把主干和砍下来的树枝还有下午挖出来的树根都弄回了家。 曹崇军拉着板车回家的时候，再三叮嘱让曹崇敬以后有事找他，才不放心的走了。 曹崇军走了，曹崇敬把大门从里面拴上，挥手把树干树枝树根都收进了空间中，在空间中整理堆放整齐，才又给弄了出来，靠着院墙放着。 整理好这些，他又先进空间处理中午带回来的羊肉。 因为调料不足，也就没折腾烤羊排。 是直接上锅清炖羊排，从菜园里拔一棵生姜切几片放进去，出锅的时候撒点盐撒点香菜，就已经很好吃了。 等饭做好了，曹崇敬就着之前剩的包子，一个人喝了三碗羊排汤。 吃饱喝足之后，曹崇敬切了一块一斤多的羊肉带出了空间。 他的厨艺自己心里有数，糊弄糊弄自己还成，上不了什么台面。 所以也就不折腾了，他带着这块羊肉去了老宅。 到老宅的时候，厨房冒着烟，黄梅香坐在堂屋门前纳鞋底，小妹在院子里清理鸡笼。 曹崇敬没什么好跟黄梅香说的，就直接跟小妹说话。 “宜芳，阿娘和你姐呢？谁在厨房？” “小哥你来了，阿娘和阿姐在做饭呢。” 一句话的功夫，曹崇敬已经拎着麻绳系着的羊肉到了厨房门口，厨房里烟雾缭绕，烟火气扑面而来，还有些熏眼睛。 “阿娘，烟囱堵了就让大哥上去清理一下，总这么做饭也不是个事儿啊。” 烟雾中传来王氏的咳嗽声，似乎锅里炒的是辣椒，有些呛人。 “咳咳咳……崇敬？你咋来了？烟囱没堵，就是有点闷烟，可能今儿风向不好。” 曹崇敬皱眉，他的身高，站在厨房里，胸口以上的位置全部都在浓烟中，把带来的羊肉放在案板上，拉过来一个小板凳坐了下去，脑袋不在烟雾中才感觉好受一点。 “我中午在麻老家买的羊肉，送一块过来给你吃，大哥呢，怎么没见他？” 毕竟是自己亲娘，就算她再怎么偏心，曹崇敬也不可能说以后不认她这个娘，偶尔该孝顺的还是要孝顺。 他真要坚持到底，不顾老宅，不孝顺亲娘，那他的名声也别要了。 一句“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就能掩盖大部分的为母不慈。 再说王氏只是偏心，至少在这辈子前22年，他也是被疼爱过的。 既然一家人怎么也牵扯不断，那就顺应本心，觉得他们安分了，给点好处也行，要让他不爽了，大不了揍曹崇海一顿。 …… 第75章 曹崇海被抓 …… “你们那边荒地不是要拉石头么，你大哥去他老丈人家借辆板车回来。” 曹崇敬扬了扬眉，从西山拉石头是给村里干活，车都是统一用村里的，用的着他去借车？想到麻老中午说的事情，曹崇海怕不是另有目的吧？ 不过看王氏的样子，似乎很高兴。 大约是觉得他大儿子知道上进，能想办法多挣工分了。 曹崇敬也没给她泼凉水，具体如何明天再看。 曹崇敬看了默不作声烧火的宜秀一眼，还是没把他打算给宜秀招赘的事情说出来。 德富叔和隔壁陈婶子都是嘴严的人，事情还没确定下来的时候，不会轻易往外说。 如今他自己的院子都没收拾齐整，等他腾出手来能给宜秀准备房子也要好久，提前说出来也只能让王氏跟他闹，再被黄梅香鼓动鼓动，没得给自己找气受。 还是要等事情落实了再跟她说。 从老宅离开之后，曹崇敬又拐去了隔壁看黑子。 过去了好几天，几只小崽子的眼睛也都睁开了，一个个黑亮黑亮的。 曹崇敬挨个摸了一遍，确定黑子的奶水还够小崽子们吃的，也就放心的离开了。 一夜无话，很快就天亮了。 曹崇敬照例起的很早，吃了早饭，就去上工，今儿要去西山炸石头，等他们集合之后赶到西山，时间就不早了。 等人到的差不多了，曹德富让每人拉一辆板车一起往西山方向走去。 到了地方，也没第一时间去炸石头，而是除了留一人在山脚看板车，其他人都开始绕着西山范围巡视。 边走还边高喊，“要炸山了，还在山上的赶紧走了，危险，等会儿炸完山再来干活。炸山了，赶紧回家了……” 曹德富去了大山生产队办公室找了他们这边的书记，给他看了村里开的相关证明，也让他配合一下，让村民先从山上避开。 郭书记给他炸药的时候就说了，炸山的时候，会有碎石飞溅，最好方圆一千米都不留人。 大山这边的村子倒是没有妨碍，就怕还有在山上干活的人。 山上不全是岩石，也还有小块小块的土地，因为太零碎了，村里也不好处理，就分给了附近的村民当菜园子，愿意种几颗果树也成。 夏种结束了，难保不会有人上山收拾菜园子，要是强行让人离开，遇到脾气不好的，起冲突就不好了，也只能来跟村里主事的人沟通一下。 好在没有太难搞的人。 很快山上的人就被清空。 曹德富带人先找好地方，然后用凿子打孔。 炸药和雷管要埋到够深，才能炸开山石，更不至于飞溅出太多碎石。 等几人小心翼翼把炸药埋好，又安排了人巡视了一遍周围，喊声传遍了附近。 等确认山上没人了，就只留曹德富一人在山上，其余人都退到了山下。 “叔，你行不行，要不我来？” 有人看曹德富有些发抖的手，起哄的要来点火，被曹德富一顿喷。 “滚滚滚，老子杀鬼子的时候，你们还穿开裆裤呢，一遍玩去，这引线这么长，我有的是时间跑出去。” 虽说书记说最好千米范围内不要留人，但正常情况，二百米之外就没有什么大的碎石会飞溅出来了。 只是听说县里有一次炸山的时候，二里路外的一户人家房顶被飞溅的石头砸漏了，才会有这个建议。 但炸山的时候，石头飞溅的范围跟炸药埋的深浅，炸药用量，还有石头都有关系，具体也不好说。 但曹德富会尽量跑远一点，毕竟事关自己的安全。 曹崇敬和众人等在远处，山石阻挡，也看不见曹德富有没有点火，只能耐心的在远处等着。 直到山顶出现曹德富跑下来的身影。 “点火了，赶紧退远点，再远点。” 众人闻言又拉着板车退后了百十来米，都快到村子旁边了才停下来。 刚停下来，就听到一声巨响。 “嘣！” 众人看去，就见山上细小的黑色颗粒往上喷发，到半空几十米才再一次落下去。 等了一会儿，风中传来了石屑和硝烟的味道，还有碎石落下砸的地面噼里啪啦的响声。 又等了一会儿，确定没有危险了，众人才拉着板车往山上走去。 路上零星散落大大小小的石头，在远处看的时候都是小小的影子，走近了才能看清楚，一眼扫过去，就没有比拳头小的。 “还是这炸药快，要是用人挖，这么多石头，不知道要挖多久呢。” 山上，曹德富选的炸石头的地方本就比较低，被炸药爆破过后更是留下了一个三米左右的大坑。 “乖乖，还得是这炸药厉害，叔你用了多少炸药啊，这要是再来一次，咱们盖村委办公室的石头都够了。” “不对啊，队长，村委办公室不是全村都要一起参与的吗？怎么今儿就咱们几个过来拉石头？” 曹德富扫了说话的人一眼，“就你话多，叫你干啥你干啥不就得了，村里的事情啥时候轮到你指挥了？” 吵吵闹闹的，时间就不早了。 “赶紧装车，上午先拉回去一趟，下午再来两趟。” 别看十几辆板车很多，但能拉的石头并不多。 车也不能装的太满，拉不动的。 曹崇敬扫了一眼，众人板车上面的石头。 十二辆车加起来估计有两辆四轮机车斗那么多。 装完车回去的时候，有一段上坡，众人互相搭把手，把车一起推了上去，才挨个儿的下了山。 一开始从山上下坡的时候，还有人兴致勃勃。 不仅不费劲，还要收着点，防止车子因为惯性直接冲下去。 等到了山下，平坦的路上，就要靠众人凭借着体力，把石头拉回村里。 渐渐的，众人都不再说话，埋头咬牙往前走。 曹崇敬拉车走在最前面，都不敢走的太快，怕后面的人跟不上。 这种事情，最好是一鼓作气，直接一口气回村，一旦泄了气，就不知道要休息多久才能鼓起劲把车拉回村里。 刚出了陈圩范围，快要进村的时候，曹崇敬就眼尖的看见了等在村口的小小身影。 眉头一皱，不由加快了脚步，很快来到人影身边。 “宜芳？咋了？你怎么在这里？出啥事了？” 就只看宜芳红肿的眼睛，他都不能骗自己说宜芳是来这边玩的。 “唔唔~~小哥你终于回来了，大哥~大哥被抓起来了……” “啥？”曹崇敬一脸问号？曹崇海咋了？ “早上上工不久，镇上就来了一个穿制服的人，通知说大哥被抓了，阿娘和大姐带着大嫂已经去镇上了，让我在这等你回来，阿娘说你回来了就去镇上找他们。” 第76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理清了宜芳话里的意思，曹崇敬还是一脸茫然。 昨天晚上不是说大哥去老丈人家借车去了吗？ “怎么回事？镇上来人怎么说的？你说我听听。” 啥都不知道让他去镇上有什么用？ “我……我不知道啊，阿姐走之前让我来等你的。让你去镇上，说是大哥被抓了。呜呜~小哥~大哥不会被枪毙吧？” 曹崇敬嘴角抽了抽，你可真是亲妹子。 “宜秀没说大哥因为什么被抓吗？” “没有，阿姐说她也不知道，阿娘催的急，让她跟着一起照顾大嫂去了。” 身后的车队也很快赶了上来，曹崇敬带着宜芳沉默着把车往荒地那边拉过去，一路上都在思索曹崇海到底犯了什么事。 曹崇海那胆子，典型的窝里横，真动真格的，估计他也不敢，但万一呢，毕竟有很多犯罪是因为无知。 等到站在荒地上卸石头的时候，电光火石之间，曹崇敬突然就冒出了一个想法。 不会昨晚曹崇海去了赌场被抓了吧？ 越想越是这样，除了这个理由合情合理之外，曹崇敬再也想不出别的合理的理由。 卸完石头，曹德富看了看时间。 “再去一次西山来不及了，上午就先这样，大家先回去吃饭，下午早点过来，咱们争取下午拉两趟。” 等人都散了，曹崇敬才带着宜芳找上了曹德富。 “叔，麻烦你个事儿。” “咋了这是？” 曹德富刚才就看见宜芳了，不过兄妹俩都没说什么，他也不好多嘴去问。 “咱们上午都在西山，叔你不知道，咱们走后没多久，镇上来人通知大哥被抓了，阿娘和宜秀带着大嫂过去了，留话说让我也去，还不知道具体情况，宜芳我就不带了，劳您中午管她一顿饭。” 曹宜芳一听不带她，就急了。 “小哥，我也去。” “去啥去，就你这小短腿，等你跑到了，都过晌午了，你找你曹敏姐玩去。” 曹德富也从三言两语中了解了情况。 “那你先去，宜芳我带回去交给你大婶带着，你放心，有啥事记得回来说一声，大家伙儿能帮的一定帮。” 只是还不等曹崇敬上路去镇上，麻老就来把曹崇敬给拦住了。 “你是不是要去镇上？” 麻老见到曹崇敬的第一时间就这么问。 曹崇敬上下扫了他一眼，“你这不是上工呢吗？怎么？你知道情况？” 麻老裤腿都是湿的，鞋子上都是泥，明显上午在地里浇地呢。 “我是上工呢，根子他娘可没上工。你昨儿不是想让根子他舅给你处理那些木材吗，根子他娘早上就去镇上问了，我大舅子说这两天就让人来拉走给你处理了。 还有，你去镇上是因为你大哥的事情吧？” 说到曹崇海出事，麻老嘴角带起了幸灾乐祸的笑。 “我就说恶人自有恶人磨，你不愿意去举报你大哥去赌场，有人去举报，够干脆利索的吧？咱们昨儿才知道的事情，昨儿晚上你大哥就进去了。” 曹崇敬听这话像是有内情，不由问道，“你这话里有话啊？我等着去镇上，你要知道啥就赶紧说，别叫我白跑一趟。” “能有啥内情？你大哥那人你还不知道？没人带着，他敢自己摸到黑树里那边吗？昨儿晚上有人给所里送了匿名举报信，当然，你知道的，有些事情只要做了，就不存在神不知鬼不觉，特别是根子他舅本来这两天就关注着这件事呢。” 这话说的云里雾里的，但也透露了关键信息，曹崇敬眉头一凝。 “所以，你的意思是，领大哥去黑树里的，和昨晚举报的，是一个人？” 麻老朝他比了个手势，“要不还是你机智呢。” “谁？” “黄家庄的，黄兴安。” “这是谁？”乍一听一个陌生的名字，曹崇敬有些茫然。 “黄家庄的一个二流子，但他为什么要领你大哥去赌场，又为什么昨晚要举报，就不知道了，还没查出来。” “多谢你了，我知道了，我先去镇上看看情况再说其他的。” 情况了解的差不多了，曹崇敬也该去镇上了。 “你也别着急，大不了就是罚款，被教育教育，再关个十天半个月的，不是啥大事。” 曹崇敬摆摆手，大步朝着东边走去。 只是路上还思索着麻老最后一句话。 在这个时候看来，曹崇海了不起被罚款，关个十天半个月的，最多丢点人，也不能伤筋动骨。 所以这个黄兴安绕这么大一圈，图个啥？ 一路思索着，曹崇敬就来到了镇上，径直去了治安管理处，他过去的时候，大门外正热闹着。 有不少人在外面哭哭啼啼，王氏和黄梅香互相搀扶着，在角落抹眼泪，宜秀面无表情的看着管理处的大门，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娘，我来了，你们一直在这里吗？里面怎么说？” “崇敬！崇敬你来了，你快想想办法，快救救你大哥吧！” 王氏见了曹崇敬，就抓着他的胳膊不放人。 “阿娘你行了，大哥是你儿子，难道小哥就不是吗？小哥刚来，还什么都不知道呢，你让他怎么救大哥。” 曹宜秀拉过王氏的手，甩向一边，有些崩溃的朝着王氏大喊，引的旁边的人都朝这边看来。 “大妹，有你这么说话的吗？里面关的是你大哥，你不担心就算了，说这话是啥意思？” 黄梅香语气也不好，一方面是忧心自己的肚子，另一方面是懊恼自己千挑万选，怎么就选了个赌徒。 “我要怎么说话，人家都说了，犯了事被罚多正常，不就罚款再关几天吗？你们非要弄的一副大哥要死了的样子。” 曹宜秀红着眼睛瞪着黄梅香，还嫌不够丢人是吧，这个时候还一副教训人的口吻。 曹崇敬见这局面愈发混乱，赶忙出声：“都别吵了！先跟我说说里面到底啥情况。” 王氏抽泣着说道：“说是要罚款五十块，还要关半个月，家里哪有这么多钱啊！” 黄梅香接着道：“他们还说要是交不上罚款，就不放人。” 曹崇敬皱着眉看向黄梅香，“五十块钱你又不是拿不出来？交了钱等到时间，大哥不就出来了？你带着阿娘和宜秀堵在这里是想干啥？” 黄梅香却是脸色一白，“我……我哪有钱，这事儿不应该你和阿娘拿钱吗？我一个新媳妇，摊上这么一个男人就够倒霉的了，凭啥让我出钱？” …… 第77章 心虚的黄梅香 …… 曹崇敬冷笑，却也不打算跟她计较。 但王氏却不想忍。 “老大媳妇，家里什么情况你不清楚吗？家里要是有钱，当初老大能去你家吗？后来你们看家里有便宜占了，就巴巴的回来了，现在有困难了，你怎么能就这么躲了？” 王氏就差指着黄梅香的鼻子骂她见利忘义，见异思迁，能同甘不能共苦了…… 黄梅香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就是咬死了自己没钱。 “反正我没钱！” 曹宜秀脸色就更臭了，“大嫂，你还想不想跟大哥好好过日子了？” 本来不是多大的事情，非要因为一点钱闹起来，等曹崇海出来，知道黄梅香的反应，她是能落到好处还是咋的？ 曹宜秀打定主意，等曹崇海出来，一定要和大哥好好说道说道，他宁愿跟亲兄弟过不去也要维护的是什么样的女人。 “行了，我进去问问，你们在这里等等。” 办公室里，工作人员已经下班了，只留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值班，见到曹崇敬进来，也没摆脸色。 “你是昨儿抓的那些人的家属吧？你也别问了，今儿一上午，都好多人来问了，回去准备好罚金，到时间了自然会放人的。” 曹崇敬顿住，他的确是没什么好问的。 无论是谁把曹崇海引到黑树里的，无论是谁举报的，曹崇海犯事是一定的，这没什么好说的。 至于黄家庄的那个黄兴安，只能私底下去打听了。 曹崇敬从办公室出来，又把工作人员的那一套搬了出来。 “……阿娘，咱们留在这里也没用，还是先回去吧，把钱凑够，等半个月大哥就能出来了。” 出了镇上，黄梅香就想溜。 “我回娘家去看看去，阿娘你们要是凑够了钱跟我说一声。” 王氏这个时候敏锐的很，“你是不是想躲着不出钱？” 曹崇敬伸手拦下了想炸的曹宜秀和一脸铁青的王氏，看向了黄梅香。 “大嫂，按理说，你去哪我不该置喙，但这里有件事，我想问问大嫂。” 见黄梅香不吭声，他也不在意，而是继续说。 “大哥以前没有赌博的爱好，相信大嫂你也是知道的，要不然当初也不能选了大哥结婚，据我所知，大哥是被一个叫黄兴安的人领着去了黑树里的，而有人看见，昨晚匿名举报的就是这个黄兴安，大嫂知道这人是谁吗？他为什么要害大哥？” 曹崇敬是不知道黄兴安为啥会害曹崇海，但根本原因肯定在黄家庄黄梅香家里没跑了。 在和黄梅香结婚之前，曹崇海根本就不认识黄家庄的其他人，更谈不上恩怨。 如今出了事，黄梅香想置身事外，把曹崇海这烂摊子推给曹家人，也要看看曹崇敬想不想领这个烂摊子。 黄梅香慌乱的退后了一步，想说什么，又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 曹崇敬了然，看来这个黄兴安的确是因为黄梅香家里才对曹崇海出手的。 “看来大嫂是知道什么了，大嫂要是不打算说，也就罢了，大不了我们自己打听，大哥到底是怎么得罪了这个黄兴安。” 曹崇敬淡淡的说完，就打算带着王氏和曹宜秀回家。 黄梅香见曹崇敬要走，急忙喊道：“等等！” 曹崇敬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 黄梅香眼神闪躲，支吾着说道：“我…… 我不知道黄兴安为啥要害你大哥，也许是有啥误会。” 王氏怒瞪着她：“误会？能有啥误会能让他把老大害成这样！你别在这装糊涂！” 在王氏眼里自家儿子自然是好的，就算是曹崇海在黑树里被抓了，人家说他赌钱，王氏其实也是不怎么相信的，他明明说了是去借车，说不定是刚好走到那边被误抓了呢？ 但她没胆子跟公家的人这么争辩，如今听说自家儿子是被害的，瞬间就挺直了腰杆，面对黄梅香也不再气弱了。 仿佛自家儿子没错，都是别人的错一样。 曹宜秀皱眉看着大嫂的表情，显然也没错过她脸上一闪而逝的心虚。 “大嫂真的不知道？阿娘要不咱们去黄家庄问问，问问那个黄兴安为啥要害大哥。” “对对对，都是那个黄兴安的错，你大哥的罚款应该他出。” 曹崇敬听她们越说越偏，简直无语。 “好了，阿娘，宜秀，黄兴安的事情过后再说，咱们先回家。” 黄梅香犹豫了一下才开口，“我先回娘家一趟，借点钱回来，阿娘你也找人凑一凑，我真的没钱，也借不了多少的。” 黄梅香说完，慌乱的拐去了一边的岔路，往娘家去了。 王氏皱眉就想拦住她，却被曹崇敬拦住了。 “你拦我干啥？她话都没说清楚呢？那个黄兴安是谁？跟他们家到底是什么关系，她还没说清楚呢，怎么能就让她这么走了？” “阿娘是想让大哥和大嫂离婚？” “没……没啊？” 王氏有些瞠目，不是说黄兴安的事情吗？怎么又扯到了离婚上去了？ 他俩要是离婚了，她大孙子怎么办？ 自家儿子进去了一次，名声还能看吗？别说没钱，就是有钱也不好再说一门媳妇了吧？ “大哥大嫂怎么相处的，阿娘你看在眼里，如今大嫂看样子是心虚了，等大哥出来，让他自己问，两口子商量好了才好过日子。” 万一把黄梅香逼急了，人家干脆不跟曹崇海过了，估计王氏要哭。 曹崇敬才不关心黄梅香到底隐瞒了什么，她和曹崇海破锅配烂盖，天造地设，绝配，必须绑死。 “可……可是那钱？” 王氏想到要罚的钱就麻爪了。 家里是一分钱都没有了。 只能指望黄梅香，可听她的意思，是她娘家也没多少钱。 “崇敬，你那里不是还有些钱吗？分家的时候你大哥给你的，你爹当时看病花的钱……” 王氏支支吾吾，有些说不下去。 “我昨儿花了。” “啊？你干啥了就花了？你大哥给了你28块，你都花了？” 王氏急了。 “嗯，昨儿跟村里买了木材，还没够，找麻老借了一些。” “你……你……你……” 王氏哆嗦着嘴唇一时不知道说啥。 “那你大哥咋办？” 第78章 盘点亲戚 三人沉默着回了村里，王氏也没有放曹崇敬回去，拉着他去了老宅。 “你说你大嫂啥意思？事情是他们黄家惹出来的，你大哥的罚款理应是该他们家出，她还让我凑钱是啥意思？我上哪弄钱去？” 初夏的太阳晒的人发昏，曹崇敬忙了一上午，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又着急忙慌的去了镇上，接着又跑回来，气都没喘匀呢，王氏又开始搞事。 曹崇敬不想理她，爱咋办咋办，反正这事儿，别指望他出钱，他的底线就是过几年要是曹崇海被批斗了，他能出面保曹崇海一命。 “我跟你说话呢。” 见儿子不理他，王氏伸手扯了一下曹崇敬的胳膊。 “就那意思呗，还能怎么样？分家的时候大嫂不是说当初大哥去他们家的时候，他家置办了很多东西吗？想来钱也花的差不多了，就是有也不多了。” 都是普通的农村家庭，黄家要是真的家底雄厚，也不可能看上他们家的房子吧？ 想来跟他们家原本曹德成没出事之前差不多的水平。 “那咋办？人家说不交罚款就不放你大哥回来，他要是不回来，咱们这一大家子怎么办？这……这都什么事儿啊，早知道，早知道之前就不让他回来了……你说你大哥怎么就这么糊涂，那赌场是咱们普通百姓能沾染的吗……” 曹崇敬不想理王氏的碎碎念，奈何王氏不放过他，他都躲到厨房跟宜秀一起做饭了，王氏也要搬个小板凳坐在他旁边念叨。 “如今说这些有什么用，阿娘还是好好想想能上谁家借钱吧。” 曹宜秀也是一肚子的火，做着饭把水瓢锅铲摔的丁零当啷响。 她如今真的觉得大哥就是个灾星。 明明前几天小哥还跟她说打算在村里给她申请个宅基地，等她大了给她招赘，就是陈安邦到时候不满意，还能找更满意的。 日子眼看着有盼头了，曹崇海一下子给她打清醒了。 往后人家看到她就会下意识的想到，曹家的大闺女啊，她大哥因为赌钱被抓进去坐过牢。 想到这些她就想原地炸开，丢死人了。 王氏也知道大儿子这次是惹了众怒了，可到底是自己儿子，还是要收拾烂摊子的，于是她掰着手指头算着。 “你大叔家估计不行，他们家的钱都打算留着给小敏招赘呢，要是别的还能借用一下，为了给你大哥交赌钱的罚款，估计借不出来。 你三叔家也不行，他家要说媳妇，没钱借给咱。 你小叔家……算了，不借你小叔家的，你小婶太算计了，借了还不起。 那就还有你姑家，不过也不能多借。 这……这可咋办啊？” 王氏盘算了一圈，发现愿意借自家钱，且手里有钱的，居然也没几家。 就算他们姑姑家能借，也不过最多十块。 而且这个口子要是开了，曹崇海丢人就丢到外村了。 “还有，对了，麻子家有钱，崇敬，你不是跟麻子有交情吗？你要不问问能不能从他家借点？” 看着王氏算来算去，又算到他身上了，曹崇敬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要去你去，我不去！” “为啥不去，我们又不是不还？等年底你们挣的工分能换钱了，就还给他不就好了？” “我工分都换木材了，没工分换钱。还有，阿娘你借钱是为了给大哥交罚款的，这个账以后要大哥来还的，没必要搭上我的人情。 你要是觉得好开口，你就去借，能借出来算你本事，以后也大哥还，我不会为了大哥贴脸子给人看的。” “他是你大哥，你非要跟他斤斤计较吗？” 曹宜秀在一边不屑的对着曹崇敬做鬼脸，换来曹崇敬斜睨了她好几眼。 王氏晃神之后也看到了曹宜秀的表情，当下又是一阵沉默。 她不知道哪里出了错，明明她男人在的时候，家里四个孩子都还算和睦的，可短短半年的时间，竟让她恍惚觉得以前那些和睦的日子是不是错觉。 三人匆匆吃了午饭，下午该上工还是要上工，只是免不了带了些情绪在脸上。 下午拉石头，别人到天黑将将来回两趟，曹崇敬硬是拉了三车石头回来。 曹德富看他的样子，也有些摸不准，“你大哥到底是咋了，你这一下午跟要吃人似的，你可悠着点，这一车石头可不轻，你要是不注意翻车了，可就没有拍拍屁股就能轻松起来的事情，少不得要破点皮出点血。” “叔，我心里有数。” “我看你可不像是有数的，说吧，你大哥到底因为啥被抓的？” 中午时间紧，他还没来得及问清楚。 一下午上工，曹崇敬又是这个表情，他都不好问了。 只是如今看曹崇敬这个样子，他要是不拦着，估摸着还能摸黑再去西山拉一车石头回来，拼命干也没有这么拼命的。 “大哥昨晚去了黑树里，然后……” 曹德富晃了一下神才反应过来黑树里是哪里。 他们村里到镇上本来就远，十七八里路，没事的时候轻易也不会有人去镇上，走着去也很费腿的。 就更别提专门去镇上赌钱了。 曹德富乍一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黑树里？你没听错？” 同一个地方，在不同年龄的人的印象中是不一样的。 就拿黑树里来说，曹德富印象最深刻的时候是年轻的时候在那边埋伏过鬼子。 曹崇敬最深刻的印象其实是后来生活好了，黑树里那边修了路，结果有一段路连拐两个直角的弯，两个直角弯的距离就十来米。 有两年的时候，那地方老是有人出车祸，不是晚上黑没注意，就是看不见转弯对角来车，撞脸上了，要不然就是喝多了走到那里反应不过来。 总之大大小小的，那两年，听说黑树里那个弯道那里出了十几次车祸，人命都搭上好几条。 后来还是镇上把路两边的村民房子又往后撤了十几米，把路拓宽了，弯道也没那么急了，才没出现那种情况。 但再后来，他小儿子，还有孙子那一辈的人看来，黑树里就是黑树里，一个普通的地名，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这个时候的人大大小小的都听说过黑树里有赌场的事情，那地方从解放前就有。 只是，赌场好像距离他们普通百姓的生活很遥远，曹德富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曹崇敬话里的意思。 他搓着牙花在原地转了两圈，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 “不应该啊？你大哥？崇海？看不出来他是那样的人啊？” 第79章 黑云罩顶 有了曹德富的阻拦，曹崇敬最终也没再去西山一趟，交了车，就打算回去了。 只是半路上又撞上了来找他的曹宜秀。 曹宜秀看到曹崇敬眼神瞬间亮了一个度，却把曹崇敬看的心底一个咯噔。 “怎么了？” 现在这个时间，正常情况下宜秀不是应该在家里做晚饭的吗？ 他今儿对妹妹来找他有点应激了。 “阿娘在地里把脚崴了，我想带她去找田老头拿点药水擦擦，阿娘不愿意，我又背不动她，只能来找小哥你了。” 曹崇敬顿住脚步，一瞬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出来。 “行了，我知道了，我去拉个车，你先回去，看好宜芳。” 中午能把宜芳丢在大叔家里，晚上家里有人，总不能还这么干了。 曹崇敬回去跟曹德富说了一下，借了村里的板车，拉了车就往地里走。 等他到的时候，隔壁的陈婶子和大婶陪在王氏身边。 几人似乎在说什么，离得远，曹崇敬并没有听清，只看到王氏在抹眼泪。 远远的见到曹崇敬拉着板车过去，几人都停住了话头。 曹崇敬把车停在了地头，朝坐在地上的王氏走去，王氏身边还有两个水桶一根扁担，还有一个葫芦瓢。 “你先带你娘去找田老头看看，也不年轻了，别在伤了骨头，东西我给你娘带回去。” 看着曹崇敬沉默着把王氏抱了起来，陈婶子在旁边开口。 “多谢婶子了。” 曹崇敬答应一声，朝田桂枝点了点头就打算抱着王氏离开。 “你慢慢来，别着急，我等会儿去你家里看看宜秀和宜芳，别担心。”大婶也叮嘱他。 “对对对，不着急，你娘就是太着急了，才没踩稳，家里你别担心，左右院子都有人呢，我们给你看着俩妹子。” 曹崇敬再次道了谢，才把王氏抱到地头，放在板车上，沉默的拉着王氏往小田庄走去。 “我…我就是着急了，你大哥还关着，家里一个忙季也没多少工分，我想着多干点，就多挣点工分……” 王氏期期艾艾的解释自己会崴脚的原因。 曹崇敬不想说话，他其实有时候对王氏挺无语的。 要说今天她着急，或许是真的，但肯定带有演的成分。 就跟他前世的媳妇一个样，总是把自己放在一个牺牲者的角度上。 你看她都为了这个家牺牲成这样了，你要理解她，她多不容易啊。 站在正常人的角度，家里缺钱，我好好干活挣钱，这没毛病。 有毛病的是，王氏明知道浇水的时候田埂上会撒着水，会滑，容易出事，她还放任着让自己出事。 之前浇地的时候都好好的，大哥才出了事，她就接着出了事。 你瞧，她多关心儿子，担心的都顾不上自己了。 一心焦虑着儿子的事情，精神恍惚，可不就出事了吗？她可真是尽到了为娘的本分，也是真的不容易。 或许也有推卸责任的想法。 毕竟她都受伤了，那谁去为了曹崇海借钱呢。 曹崇敬不想把自己亲娘想的这么阴暗。 可上辈子相处了几十年，有的时候真的是知母莫若子。 曹崇敬沉默着，只是脚下的步子迈得更快了些。 王氏见他不吭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坐在板车上默默的红了眼眶。 …… 田老头住的小田庄在曹家集北边，相邻的村子，距离并不远。 只是田老头家在村子北边，要找田老头，就要穿过整个村子。 才进了小田庄没多久，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就拦在了曹崇敬前面，小姑娘穿着碎花的棉布褂子，头发有些枯黄，五官也没有宜芳看着顺眼。 不知道小姑娘要干啥，曹崇敬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 “你就是曹家小哥吧？我是田梅英，你家宜芳最近怎么不来找我玩了啊？” 田梅英？ 曹崇敬恍然，这小姑娘要是不出现，他都快忘了这个人了。 刚重生的时候还想着这辈子让宜芳离她远一点呢。 他微微低头朝小姑娘看去，小姑娘一副天真的样子，可还没修炼到能掩盖眼睛里一闪而逝的情绪的程度。 “最近不是农忙呢吗？家里忙，等忙完了再说。” 曹崇敬敷衍了几句，拉着板车继续朝田老头家走去。 田老头家院子前面盖了三间房，右边是厨房，中间是门厅，左边被改造成了一个药房。 药房里就两张桌子一个药柜，柜子上零星几个药瓶，是那种大的白色药瓶，瓶身上也没有标签。 偶尔有个头疼脑热的过来拿药，田老头就会从大瓶子中选几个，倒一些药片出来。 有时候，给人一种错觉，就是田老头的医术也不怎么样，好像是个人知道那些药能治什么病，就能当个郎中。 当然这只是错觉，田老头曾经可是上过战场的，人家当过军医。 医术虽然比真正的大佬要差一些，但当个村里的卫生员真的是绰绰有余了。 王氏的脚并不算严重，田老头按着她的脚踝查看了一下，表情明显松动。 “不算什么大事，抹点药水，回去用药水给她揉开，歇三五天就差不多了。” 说着从一个筐子中扒拉出来一个白色的小塑料瓶，拧开看了看，把里面的一张纸掏出来扔掉，然后从柜子上拿过一个大瓶子，开始往小瓶子里倒药水。 曹崇敬问清楚了药钱，手伸进裤子口袋里，从空间中拿出零钱付给田老头，问了几句怎么揉药水，就打算离开。 这时候门口又进来一个人。 曹崇敬扫了一眼，一个不认识的中年妇女，三角眼吊稍眉，脸上有很多晒斑，看人的眼神不怎么正。 确定是不认识的人，曹崇敬抱着王氏就要出去把她放在板车上。 “呦，这不是曹家嫂子吗？咋弄成这样啦？” 王氏听到有人喊她，才打起精神朝来人看去，曹崇敬也就顺势停下了脚步。 “你是？黄妹子？” 隔壁村里住着，王氏自然不会不认识她。 曹崇敬见他们一副要长聊的架势，走了几步，把王氏放在了板车上，然后退后了几步让她们聊。 王氏也没说家里儿子丢人的事情，就只说自己浇地的时候走神了，滑了一跤，脚崴了。 那中年妇女上下打量了一下王氏，又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曹崇敬，然后神秘兮兮的靠近王氏，小声的嘀咕。 “嫂子，我看着这面色，黑云罩顶，最近家里怕是不太顺利吧？” …… 第80章 主犯小人 王氏脸上顿时就一惊，“你看出来啦？哎，最近是不太顺利。” 姓黄的妇人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不过脸色却很凝重的在王氏脑袋上打量。 王氏被她看的毛毛的。 “我跟你说，你这面相如今可不太好，天庭黯淡，地阁晦涩，命宫之中隐有煞气缠绕，此乃小人作祟之兆，若不及时化解，必有更多祸事降临。” 听她这么说，王氏心下就是一慌，“你说真的？我真的犯小人了？” 什么天庭黯淡，地阁晦涩，命宫煞气，王氏听不懂，但她听懂了小人作祟这几个字，想到曹崇海出事，自己又崴了脚，似乎一切都有了解释。 姓黄的妇人语气笃定，“不仅仅是你，你家里也有人出事了吧？我记得你还有个儿子？是他？” 王氏听到妇人的说法，彻底六神无主了，她刚才可没把曹崇海的事情说出来。 “这可怎么办啊？” “你别急，不是什么大事，能化解的。”那妇人安抚的拍了拍王氏的手。 “等你脚好了，你来找我，你知道我家在哪的吧？我帮你化解了。” 妇人自认为和王氏说的小声，但曹崇敬的身体被改造过，听力比正常人好了不少。 他虽然站的有点远，但妇人说的话，还有她的神态，曹崇敬都一清二楚。 曹崇敬这才从记忆中扒出一个人物来。 记忆中的黄婆子。 会给附近的人看个黄道吉日之类的，但为人似乎不怎么正派。 他们这边有一个说法，说是小孩子眼睛纯净会看到一些大人看不到的东西，所以就容易被吓到，这种情况下，小孩子就容易发烧，还是不容易降下去的那种烧。 所以就有人把这种小孩子的发热归结于一些不可说的原因。 这个时候就会来找黄婆子这类人，让她们给叫叫吓。 一次收五分一毛的。 这还算好的，大不了就是花钱买个心安呗。 但黄婆子不，据说她法力高深一点，能看到人头顶别人看不到的晦气煞气之类的东西，还能给人化解。 她家有一间西屋，墙上据说是挂着祖师爷的画像，而这个黄婆子能沟通画像，给人化解运势。 曹崇敬上辈子见过。 就是要燃一根香，如果烟直往上去，就是好兆头，证明祖师爷看到了上香人的请求，会帮他化解，但那烟要是中途拐了个弯，往旁边拐，或着上升到一半散开了，都有不同的说法。 归结到底就是化解不了，她法力不足以撼动来求的那个人的晦气，要么认命，要么买香，要更虔诚的香火。 总之曹崇敬觉得很扯。 而曹崇敬上辈子见过的还不是黄婆子本人操作的，是刚才见过的那个小姑娘田梅英。 不知道明明看上去就很扯的事情，为啥就这么多人信，就连宜芳都被洗了脑。 上辈子他那媳妇也是遇事就想来上炷香。 他记得到了零几年的时候，一炷香都五十块钱了。 拉着王氏回村的路上，王氏越想越是坐立难安。 “崇敬啊，你说这可咋办啊？要不也别等娘好了，明儿你送我过来一趟…… 嗯，不能空手。 可家里也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那野鸡到是下了几个鸡蛋，但也不够啊。 要不咱明天把那只野鸡拿来？这小人作祟不化解了，咱们家倒霉可还在后头呢。” “阿娘你别乱动，注意脚，你冷静点，她骗你呢，她真要有能耐，咋还去田老头家？这么能耐也没见她家有人当官发财啊。” 曹崇敬叹气，王氏这岁数了，似乎也不是他能劝的动的。 “瞎说，她要是没本事，怎么能知道你大哥出事的？我刚才可没说，你大哥的事村里都没传开，小田庄就更不可能有人知道了。所以，就是她看出来的，咱们家最近一直不顺，说不定就是被小人给克的，一定要化解了。” 曹崇敬无语，人家那就是看着她的反应套路呢，说也没用，他索性闭嘴了。 看曹崇敬不理她，王氏就开始絮絮叨叨的念叨黄婆子的那些丰功伟绩，谁谁谁找她化解了之后家里发财了，谁谁谁找她之后孩子在县里找到工作了。 总之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要不是上辈子黄婆子被批斗过，悔过书上写的明明白白她的那些套路，曹崇敬说不定还真的信。 可惜，有些人明知道黄婆子都是骗人的，黄婆子死后没几年，还有人相信据说是得了真传的她的闺女田梅英。 比如说他那愚蠢的小妹…… 一路听着王氏的碎碎念到家里，正好大婶和陈婶子在门口聊天，见他们回去，都问王氏如何了。 “田老头给检查了，说没啥大问题，揉点药水歇几天就好了。” 曹崇敬把板车拉进了院子里，把王氏抱回了东屋，吩咐宜芳把板车送回去，又让宜秀烧点热水给王氏洗脚。 给王氏洗好脚，曹崇敬上手给王氏涂药水。 “阿娘，我开始了，有点疼，你忍着点。” 田老头特意交代了让曹崇敬上手，男人的手劲大一点，能把脚踝的淤血都揉开，也有助于药水的吸收。 加上曹崇敬还有个初级医术的技能，虽然可能比不上田老头，但简单的按摩也不是问题。 陈婶子回隔壁家里做饭去了，大婶没走，看着曹崇敬蹲在地上给王氏揉脚，她朝王氏羡慕的开口。 “我说嫂子你就知足吧，有个这样的儿子，你还要啥，你家崇海反正也大了，你管不了就别管了呗，随他去，你只过好你自己的下半辈子不比什么都强？” 宜秀也是个守不住话的，田桂枝和陈婶子都没费劲就从她嘴里知道了曹崇海的事情。 田桂枝是觉得王氏有点糊涂的，别人家都是努力想做到一碗水端平，王氏倒好，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偏心似的。 王氏不知道是疼的，还是真的伤心，说话声音都打颤，眼眶还红红的。 还跟田桂枝念叨刚才在小田庄遇到的黄婆子，说家里就是犯小人了，才会这么多事，她打算找黄婆子化解化解。 曹崇敬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不过他蹲在地上低着头，两人没发现他的表情。 等给王氏揉好了脚，他端着洗脚水出去倒掉，又洗了手，刚想进屋跟王氏说他先回去了，就见大门口曹敏拉着宜芳的手进来了。 “崇敬哥，大娘怎么样了？” “没啥大问题，歇几天就好了。” “哦，我来找我阿娘回家吃饭，家里饭做好了，顺便送宜芳回来。” 曹崇敬点了点头，知道宜秀没多准备，也就没说留人在家里吃晚饭的话。 他一直觉得那种话挺虚伪的，他一般开口留人吃饭的时候，就是自己真的准备了，真心请人吃饭。 但有些人，大概是笃定自己客气的留人吃饭，人家也会客气的拒绝。 这样似乎显得有人情味一点？ 那万一遇到个直肠子顺势答应了下来，但是家里却没做准备的时候，岂不是很尴尬？ 虽然不是很理解，但尊重吧…… 第81章 操心 曹崇敬临走时，大妹曹宜秀上前扯住了他的衣服。 “咋了？还有事？” “大嫂还没回来，你说她不会不打算跟大哥过了吧？” 虽然正常人可能不会这么做，可是能在家里招赘的闺女，有时候思维方式其实和大部分嫁出去的闺女有些不一样。 谁知道黄梅香会不会觉得曹崇海丢人，就把他给踹了。 曹宜秀对于谁做自己的大嫂其实也没什么期待，只是黄梅香肚子里的孩子是王氏的执念，万一黄梅香带着孩子不回来了，王氏估计要原地爆炸。 “不会，他俩扯了结婚证，没离婚她能去哪儿？她户口都在咱村里呢。” 就算黄梅香想踹了曹崇海也要曹崇海同意不是。 经过这一次，曹崇海应该不会轻易放手。 “那……那些钱怎么办？” 虽然说，借了钱以后都留曹崇海还，但是有王氏在，为了省钱，家里的生活水平必然会再掉一个大档次。 明明是曹崇海犯的错，最后还不是要他们一家子买单。 曹宜秀不免生出怨怼。 曹崇敬叹气，大手使劲揉了揉宜秀的脑袋，让她整齐的辫子变得散乱。 “你操什么心，这个家又不是你做主，有事也轮不到你来扛，少操点心，会变丑的。” 曹宜秀拍开曹崇敬的手，气呼呼地瞪他。 曹崇敬弯了弯眉眼，“行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还有我在呢，我走了，你把院门关好。” 回到了家里，黑灯瞎火的，曹崇敬也没了做饭的兴致，进了空间吃了点之前存在空间里的东西，就出来了。 本来，在空间里休息会很安静，也不会有露水打在身上，时间也更长，休息的也能更好。 可曹崇敬习惯了，再怎么贪睡，最多也就八九个小时顶天了，要是一晚上都待在空间里，等外面天亮的时候，里面都过了好几天了。 这种时间的割裂感让他很不适应。 而且他也不确定在空间里待久了，会不会消耗他本来的寿命。 都已经躺在了软床上，曹崇敬才恍然今天事情太多，他好像也没想起来签到。 本着不要白不要的原则，曹崇敬起身来到了院子里，站在了之前弄来的树根旁边点击率签到。 反正给啥都是赚的，他如今也没什么特别需要的，无所谓了。 【签到成功】。 【恭喜宿主获得焦炭x100斤，请宿主在系统空间中查看。】 焦炭？ 貌似短时间内用不到，算了，不管了，放在系统空间中吧。 打了个哈欠，曹崇敬倒头就睡。 第二天一大早，不知谁家的公鸡这么勤快，天光刚亮起来一点，就吵的人睡不下去。 照常洗漱，弄早饭吃，吃完准备去上工。 不过上工之前又去了老宅一次，一大早要给王氏揉一遍药水。 王氏的精神看着不太好，眼底一片青黑，似乎是没睡好。 “崇敬，你要不去请个假，再陪我去一趟小田庄？” 见到儿子低着头专心给自己揉脚，王氏脑海中还是挥不去小人作祟的影响。 这事儿要是不解决，总觉得心里有个疙瘩。 “阿娘，你想了一夜还没想明白呢？她诓你呢？什么小人作祟，她那就是针对你的话术。” “瞎说，我还什么都没说，她就能看出咱家不顺当，肯定是有法力的。” 曹崇敬无语。 “你当时的那个反应，愁眉苦脸的，不是明摆着的吗？还要你说出来？至于大哥的事儿，住这么近，她家闺女之前又和宜芳走的近，咱家有什么人，她能不清楚吗？当时我在你跟前，你又那么一副样子，有事的是谁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曹崇敬甚至怀疑，黄婆子昨儿出现是田梅英回家说了什么。 “那……那就算是她从我脸上看出来的，那也是她的本事，咱们家最近这么倒霉，肯定有啥克着了，不去化解一下，我这心里不舒坦。” 得~ 见着王氏脚上的药水已经吸收的差不多了，曹崇敬直接放手站了起来。 “我今儿要上工，村里催的急，不好总是旷工，我就先走了。” “哎！你……” 不理王氏在后面气的拍被子，曹崇敬直接出了堂屋。 宜秀和宜芳在厨房准备早饭。 曹崇敬又交代了一遍她们俩，不让她们带王氏去小田庄，也别去随便什么人都往家里请。 “那小姑呢？” “啥？” 曹崇敬一时之间有些没反应过来跟小姑有什么关系。 “阿娘早上让我去请小姑来家里？” 曹崇敬一哽，“请什么请？小姑家就没事干了吗？最近哪个村不忙？放着家里活不干，巴巴的叫人来给她送钱？她就不怕惹恼了小姑？” “那大哥的罚款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大哥不是要关半个月吗？等阿娘好了让她自己找人借去，咋想的？咱们就这一个亲姑，由着她瞎搞，咱以后这门亲戚还走不走了？” 想跟人借钱，还要把人叫到家里来，弄的好像人家稀罕给你送钱一样，王氏这是根本没把他们小姑放在眼里呢，想怎么指使就怎么指使。 虽然借口是她脚崴了，不好走动，但事儿不是这么办的？ 她那脚又不是以后都不能好了，三五天都等不了？ 曹崇海又不是等着钱救命。 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又把昨儿在小田庄遇到田梅英母子俩的事情跟两个妹妹说了一下，分析了一下他从黄婆子的反应中看到的，就怕这俩妹妹也被这些东西洗脑。 特别是宜芳这一根筋的。 “你那小姐妹可比你有心眼子多了，你要是觉得无聊，就跟你姐好好学点啥，这么大的小姑娘了，自己的辫子都梳不利索，你能学的多着呢，非得跟一个心术不正的来往，能有什么好处。” 宜芳嘟着嘴有些愤愤不平，觉得自家小哥跟老头子一样迂腐。 曹崇敬说完，也不管宜芳听进去多少，就匆匆去上工了。 干活之前，麻老找了过来，问曹崇敬要钥匙，刘新哲今儿要让人来把那些树拉去镇上处理。 干活的时候，众人似乎都听说了曹崇海的事情，看向曹崇敬的目光若有似无的透着可怜。 曹崇敬只当没看见，闷头干活。 村里有些人就这样，你越是搭理他们，他们就越会站在道德的高点可怜你。 中午下工的时候，曹崇敬又被宜芳拉回了老宅。 进了屋里，就对上了王氏面无表情的脸。 …… 第82章 异于常人的思路 …… 曹崇敬脚步微微一顿，随后若无其事的走了过去，拉过长条凳子坐了下去。 王氏拿乔了好一会儿，见曹崇敬还是不吭声，自己就先憋不住了。 “你啥意思？你不带我去小田庄，就连我让宜秀去请你小姑你也拦着，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娘……” 曹崇敬抬眸淡淡的看了王氏一眼，不想再跟她重复讨论这个问题。 “你不让我去小田庄，那好，我先不去，你去你小姑家，跟你小姑借点钱回来……” “阿娘你脚疼不疼了？” “我跟你说话呢，你扯脚干啥？你到底去不去？” “看来是不疼了，那我先回去了，干了一上午重活，累的很，回去休息了。” 曹崇敬说完也不等王氏的反应就大步离开了老宅。 进了院子之后，原本垒成一堆的树干都不见了，想到麻老送钥匙给他的时候说最多五到七天，那些木材就能烘干切割好，心里也微微火热了起来。 木材处理好，他就有屋顶了。 …… 本来曹崇敬以为曹崇海被关着，黄梅香回了娘家，王氏脚又崴了，暂时动不了，他能安生几天。 却没想到流言传的太快，下午干活的时候，他身后就跟了一个跟屁虫。 “我说，你是没事干了吗？你挣的工分够养活你自己了？” 见着黑黑瘦瘦的陈安邦非要跟到西山，跟他一起把石头装车，看他搬个大石头都要咬牙切齿，双腿颤抖，曹崇敬眼皮直跳。 “行了，你一边看着吧，别搬不动砸了脚。” 陈安邦把石头艰难的放在板车上，看向曹崇敬讪笑。 “小哥，我……我就是听说了家里的事……” 他们之间的虽然是口头协议，但陈安邦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曹家人，自然对曹家的事情格外的关注。 “你知道了能咋的？你是有钱还是有人脉？” 陈安邦挠头，“要不小哥你跟我说说详细情况，我给你分析分析，集思广益？” 曹崇敬把手中的大石头丢进板车里，震的车身晃了晃，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那你先说说，这事儿有哪些地方值得分析的？” 无非就是曹崇海需要交的罚款，而家里没这个钱，更多的估计陈安邦也不会知道了。 可陈安邦接下来的话，却是好似给他上了一课，让他清楚的认识到智商上的碾压。 “我听的消息不多，只说了大哥在黑树里被抓了，黑树里那地方咱们都知道，说什么整风，隔一段时间不还是又起来了，可见这背后的人，能耐大的很，大哥的事情没什么好分析的，交钱接受教育，诚心认错，到时间就能出来了。 我想说的是黑树里背后的人，这事儿对人家估计也说不上伤筋动骨，过后还会再有这种场所，咱们要做的是让大哥以后远离这种地方。” “这还用你说，有这一次还不够他丢人的，不会再有下次了。” 陈安邦听了却是摇头，“小哥，你别把人想的那么简单，有些事情是不受主观意识控制的，家里大娘和嫂子才是能压制大哥的人。” 他凑近了曹崇敬些许，看了看不远处搬石头的村里众人，小声的把怎么引导王氏，怎么拿捏黄梅香，嘀嘀咕咕的说的曹崇敬眼神越来越亮。 可心中却不免升起一股忧虑，这么个会玩弄人心的人，大妹拿的住吗？ 曹崇敬眸光深了深，想起黄家庄的那个黄兴安，又把这事儿跟陈安邦说了。 陈安邦沉吟了片刻之后笑了。 “小哥放心，这事儿稳了。” 曹崇敬：？？ 啥？ 啥意思？ 曹崇敬有些懵，不理解他从哪里看出来的。 “咱们不用管黄兴安和大嫂家里有什么恩怨，这个黄兴安一定落不到好，等黄兴安出了事，大嫂家里就是有再多的想法，也要安分下来。” 见到曹崇敬一脸沉思，陈安邦压低声音道：“小哥想想，那黑赌场肯定是赚钱的，要不然不能反复的被打击，还反复的起来。 但这么一个下金蛋的母鸡被黄兴安因为私怨举报了，就算后面还能再张罗起来，但这中间的损失可是要有人来负责的，要是上面的人恰好抓了他们还好说，他们总不能跟公家的人直接干起来。如今却是因为有人举报，小哥你都能知道是黄兴安举报的，那黑赌场背后的人知不知道？” 陈安邦这一刻的眼神黑的发亮。 “不出三天，黄兴安一定会出事，到时候大嫂娘家要是反应过来了，自然会带着要交的罚款回来，要是反应不过来，大不了小哥让大娘提点一下他们，看他们怕不怕被黑赌场后面的人知道黄兴安动手的动机是他们家。” 陈安邦的话并不难理解，只是他从未想过事情还能从这个角度去分析和解决。 他原本的打算是不插手大哥的事情，借钱就让王氏以大哥的名义去借，以后让大哥还，至于他们后来怎么闹，也无所谓，随他们。 可陈安邦这么一分析，好像事情更加明朗了。 就算他还是什么都不做，但就有一种掌控全局的感觉。 不得不承认，在关于这件事的思考上，陈安邦的格局大了很多。 以前觉得村里人的智商都差不多，感觉行为模式也差不多。 这是第一次，曹崇敬直面不同思维模式的人给自己的震撼。 心中思绪翻涌，曹崇敬看着陈安邦，眼神中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一方面，基于对上辈子陈安邦粗浅的印象，他觉得陈安邦是个好人，另一方面，更加清晰的认识到了上辈子陈安邦独身一人在北边边境扎根生存靠的是什么。 经过陈安邦的分析，就算晚上下工，王氏因为黄梅香还没有回来，又找上了他，他也不会有之前的那种劝不了也放任不了的憋屈感了。 他在等，等麻老给他带来镇上的最新消息。 生活似乎进入到了一段非常平静的阶段。 只除了上西山拉石头的队伍又增大了。 地里的水浇了一遍，不出意外的话过几天就能出苗了，接下来的重心就是建大食堂还有交公粮了。 又过了两天，麻老终于带来了最新的消息。 …… 第83章 黄兴安死了 …… “今儿早上，黄家庄的那个黄兴安，被人在路边发现，被车压死了。” “哪来的车？” 这可不是几十年后家家都有小汽车的时代，如今一个村都见不到一辆二八大杠，被车压死是个什么新鲜的死法？ “估计是南边市里往县里送货的货车，据说黄兴安喝醉了，倒在镇上那边的省道旁边，早上被发现的时候脑袋都不成样子了，从他身边的车辙印子看，像是货车。” “本来路况就不好，估计车灯也不怎么行，看那样子，估计司机都不知道自己压着人了。” 麻老一脸的唏嘘。 这年代被车压死还是很轰动的事件，今儿一大早，镇上都传疯了。 曹崇敬却只觉得脊背发凉。 之前陈安邦说黄兴安会出事，但出事到什么程度，曹崇敬其实不太敢轻易下结论的。 这一刻，听到一条人命就这么不知不觉的没了，对于黑树里背后的那些人，有了些更深的认知。 有一种窥探到了另一个世界隐秘的恐慌的感觉。 “所以说，这喝酒误事，要么滴酒不沾，要么千杯不醉，就怕那些个有瘾又酒量不大的，喝两杯就飘，黄兴安不就是个例子。” 麻老属于喜欢喝酒的那一类人了，但他酒量不错，七八两白的基本跟没事人一样。 这样的酒量基本能吊打大部分的村里人了。 还有刘奶时不时的耳提面命，不叫他喝多。 他一般也不会有醉酒的情况。 大概是对自己酒量的自信，麻老对于黄兴安这种没酒量还喜欢喝的人挺不理解的。 “之前问你黄兴安为啥要引着大哥去黑树里，你打听出来了吗？” 麻老只看到了黄兴安死了这个结果，但曹崇敬已经从中看到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 “说起这个……”麻老有些一言难尽。 “你大嫂爹娘一开始想给闺女招赘的时候，有风声说他们相看过黄兴安。黄兴安家里穷，但他本人并不好拿捏，还不务正业，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谁知道他哪根筋搭错了，非要整你大哥。 这人呐，就不能做亏心事，你看这不就被天收了。” 曹崇敬对麻老的话不知可否，亏不亏心的也要看站在什么角度去分析。 前几天麻老还说要去举报曹崇海呢，要是让他知道了黄兴安的死不是意外，不知道会不会吓到。 …… 麻老会不会被吓到不得而知，而此时的黄家庄，黄梅香却真的被吓到了。 她抱着显怀的肚子，脸色苍白，整个人看上去显而易见的不对劲。 “梅香？你咋啦？肚子疼吗？你等等，娘去叫你爹，咱们去卫生所看看。” “别，别去，阿娘……” 黄梅香脑子此刻一片混乱，却下意识的不想惊动更多的人。 “阿娘，你刚才说黄兴安怎么了？” “能怎么？喝多了，躺在省道上被车压死了呗。” 黄母脸上透着对闺女的关心，提起黄兴安的语气却是漫不经心的。 “阿娘，他……” 大概是处于心中隐秘的羞耻感，黄梅香回了娘家，并没有提曹崇海被抓的背后原因。 黄父黄母并不知道黄兴安在这件事中充当的角色。 只是觉得选来选去，选了个曹崇海，这事儿有些丢人。 也并不想让闺女为曹崇海的错误买单，所以就扣着黄梅香没让她回曹家集。 黄梅香不知道是出于不想出钱，还是不知道怎么面对曹家人，也就顺势答应在娘家住了下去。 可听到黄母玩笑似的说黄兴安死了。 黄梅香的心下意识的就是一紧。 倒不是她对黄兴安有什么不可说的心思，而是她想到了之前曹崇敬说的话。 那么多人被抓，黑树里的赌场被查抄，都是因为黄兴安的举报。 这才几天，那些人还关着呢。 若说黄兴安的事情单纯的只是意外，心理的本能却告诉她没那么简单。 肯定是黄兴安得罪人了。 要不然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就这个时候？ 得罪谁了，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断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 想到偶尔隐约听人说起黑树里那边普通人进去一次大致要玩多少，心中对黑树里的赌场一天能有多少收入也有个大致的猜测。 这么想着，好像黄兴安出事，就有了更加合理的解释。 可是这么想的时候，难免又想到了那天曹家人说要来黄家庄打听黄兴安和她家的关系的话。 这事儿并不是什么隐秘，黄家庄随便一个人都知道。 万一让人查到了黄兴安之所以去举报，就是为了对付曹崇海，无论是那天的其他赌徒还是赌场背后的人都是被殃及的池鱼，那她家还能有好下场？ 黄梅香越想越害怕，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黄母见状，终于意识到了黄梅香的不对劲。 “梅香，你到底咋了？可别吓娘啊！” 黄梅香带着颤抖的手抓上了黄目的手，“阿娘，我之前有件事没跟你们说……” 等黄梅香说完，黄母也有些慌了。 “所以，我觉得黄兴安不是因为意外才出的事，万一人家要是再往下查，查到咱家当初想招他做女婿，后来又没成，他才因为这事儿报复崇海的，那，那咱家怎么办？” 黄母哆嗦着嘴唇，脸色也有些发白，“不，不能吧？又不是咱家指使的。” 他们家女婿还关着呢，他们又没病，指使外人害自家女婿。 “那些人会跟咱讲理吗？” 母女俩合计了半天也没什么好的办法，她们又不能左右别人的想法。 无奈只能去找黄父，听了母女俩的分析，黄父也是脸色凝重。 “梅香，你不能再在家待着了，马上让你娘送你回曹家集，把家里的钱都带着，跟亲家母说不够的他们那边凑一下。” “可……”黄母还有些不乐意，家里可就三十来块钱了，都给了闺女，下半年他们夫妻就不花一分了吗？ 黄父看出黄母的犹豫，咬牙，坚定的道，“必须回去。” “无论人家往不往后面查，梅香回去都没有坏处，就算要查，梅香跟婆家关系好，没道理害自己男人，那就只能是黄兴安自己犯癔症了，怪不了别人，若她不回去，不正好给人借口？” 黄父现在有些庆幸前段时间让闺女女婿回去了，如今女婿出事，至少在外人看来，跟他们黄家没什么关系。 “你给我把你那小性子收一收，曹家能告诉你这些事，人家自然也会往后面查，他们可能不会把事情说出去，但一定会心里有数的，你要想以后好好过日子，就安分一点。” 黄父对自家闺女的性子门清，都是自己宠出来的，可如今再想轻易拿捏曹崇海怕是没那么容易了，万一曹崇海要是气性大，都能记她十几二十年。 第84章 黄母上门 曹崇敬下工再一次在路口见到等着的宜芳的时候，已经波澜不惊了。 “咋了？” 按时间算，王氏的脚差不多要好了，不会又要搞事吧？ “大嫂回来了，阿娘让我来叫你回去吃顿饭。” 曹崇敬挑眉，想到刚才麻老跟他说的事情，对于黄梅香这个时候回来的原因也有了大致的猜测。 曹崇敬点了点头，跟着宜芳往家走去。 一路上，宜芳叽叽喳喳地说着黄梅香带回来的东西还有钱，说着黄家大娘对王氏的笑脸。 一整个场面和和气气的。 连带着宜芳都感受到了，不自觉的雀跃了很多。 曹崇敬只是默默地听着，没怎么搭话。 到了老宅，院门敞开着，王氏和黄家大娘坐在院子里摘菜，王氏的一只脚光着，架在一边的小板凳上，脚踝上有一片黄色的印记，是这几天涂药水留下的药水印。 见到曹崇敬从大门进来，黄家大娘连忙笑着站起来打招呼。 “妹子，这就是你家老二吧？长的真排场，看上去就是有本事的人。” 说着又看向曹崇敬，“我是你大嫂的娘，说起来这还是我们第一次见，以后可要常来常往，别生分了才是。” 曹崇敬眼神扫向王氏，见她脸上只有单纯的高兴，一扫前两天的愁苦。 “大娘客气了，您坐。” “梅香她娘，你坐，他一个小辈，哪里就值得你站起来迎了，他呀，也就是土里刨食的命，可当不得你夸奖。” 黄母微微一滞，有些理解自家闺女为啥看不上这个婆母了，这是真不会说话。 就算是谦虚，可一句话得罪两个人，也是人才。 不过这样的人好哄是倒是真的。 曹崇敬洗了手也搬了个小板凳在院子里听两人说话。 厨房里大嫂和宜秀正在做饭，他倒是不好挤进去。 听着听着，曹崇敬就听出来了，的确是听了黄兴安出事，黄母才会把黄梅香送回来的。 黄母一直在旁敲侧击的问王氏知不知道是哪个坏种举报的曹崇海。 可王氏这几天都琢磨着怎么跟他们小姑借钱，拿什么东西去小田庄找黄婆子化解那倒霉的煞气呢。 这会儿听到提起谁举报的曹崇海，才有些咬牙切齿。 “也不知道这人到底什么毛病，咱家崇海跟他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好端端的就害崇海，等崇海出来，一定要上门讨个说法去，没见过这么坏的人。” 黄母微微一滞，却也明白过来，王氏是不知道黄兴安跟他们家的恩怨的，也不知道黄兴安已经死了。 只是视线扫过曹崇敬的时候，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睛，心口就是一突。 看来这家里也不是没有明白人。 也明白自家闺女和女婿之前闹着回来分家，是得罪这个小叔子了，打定主意等下交代闺女以后让着点小叔子，黄母不自然的垂下了眼睛。 一顿饭还算吃的宾主尽欢，午饭结束，黄母就要回去了，走之前拉着黄梅香，让闺女送送她。 等母女俩出了院门，王氏的表情也松了下来。 “崇敬，你大嫂拿回来32块钱，咱再找你小姑借十五块，剩下的也不多，从你大叔家也能匀出来，你看要不等钱凑齐了，你请一天假，跟娘一起去镇上把罚款交了。” “不用特意请假过去，大叔说过几天交公粮，去的时候顺便把罚款交了就好。” 王氏一听就有些不乐意，“给你大哥交罚款怎么能是顺便？早点办了，娘这心里也能安生一点。” “又不是你早些交罚款，大哥就能早出来，说了要关半个月，人家还跟你开玩笑吗？要不你自己去。” 曹崇敬说完也要走。 “哎你这孩子。” 曹崇敬出了老宅，就看见宜芳蹲在路边的大关杨树底下拿着个小木棍戳蚂蚁。 见曹崇敬出来，她立刻一蹦三尺高，丢了木棍就朝这边走来。 “小哥……” 曹崇敬挑眉，看不得她这一副扭捏的样子。 “有事说事。” “你收小麦的时候不是说等你闲了给我和阿姐买布做新衣服的吗？那你跟阿娘说你钱都买木材了，你骗我和阿姐？” 曹宜芳的表情带着点委屈，还带着点犹豫。 大概是最近听多了王氏的念叨，知道了家里没钱，不该提超出预期的要求，可又觉得自己的期待被辜负的那种感觉。 曹崇敬好笑的抬手揉了揉小妹带着点卷的头发。 “一天天都瞎琢磨啥呢，说了给你买就给你买，小哥答应的事情什么时候没做到过。” 也就是现在，宜芳还能跟他说几句真心话，觉得委屈了也会来找他。 曹崇敬很珍惜现在被小妹依赖的感觉。 等她再大一点，像是宜秀一样，很多事情就会自己看，觉得你做不到，就压根不会提出来了。 曹崇敬回了新院子之后，黄梅香也送走了黄母回到家里。 王氏不是个能藏的住话的人，之前宜秀和宜芳听她们小哥的，都不愿意送她去小田庄，这会儿看到黄梅香，她又动起了心思。 虽然不指望黄梅香一个孕妇送她，但那野鸡她之前已经答应了是留给儿媳妇补身子的。 按照时间算的话，大概秋收前后，她大孙子就要出生了，这之前野鸡下的蛋要给儿媳妇日常补身体，野鸡给儿媳妇坐月子吃。 可如今要是不去化解一下他们家的小人，她这心里就不舒坦。 可家里能拿得出手的也只有这只野鸡了，今儿儿媳妇给了她面子，她也不能不问儿媳妇的意见。 所以就把之前在小田庄的事情跟黄梅香说了一遍。 不同于曹崇敬对这些东西不屑一顾，黄梅香也是信的，他们村有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奶奶就会给人叫吓，据说还很灵验。 八十多岁是什么概念呢，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生的人，经历了中国最混乱的几十年。 能躲过一次次危机活到这个时候，多少带点福运在身上，附近的人也都很相信她。 虽然黄梅香相信王氏说他们家犯小人。 可这么认为的时候，也不可避免的想到，曹家的小人会不会就是她自己？ 她和曹崇海勾搭上没多久，曹德成就死了，接着也没安稳几个月，曹崇海进去了，当天王氏脚又崴了。 好像从她进入曹崇海的生活之后，曹家一直就在走背运。 虽然很不想把自己认为是克了曹家的那个小人，可她心里还是有点悬着的。 听说能够化解，自然是要找人化解的好。 要不然但凡以后曹家有个什么，估计都要推到她身上。 只是想到要付出一只野鸡，她也有些肉疼，就曹家目前的情况，野鸡给出去了，她拿什么坐月子？ 第85章 小姑曹静雪 …… 总有些人会这样，明明知道某些事情是自己一定要做的，却还会因为要付出的代价耿耿于怀。 黄梅香甚至挂在了脸上。 王氏是耳根子软，不太会说话，但也不傻，黄梅香的反应，她也大致猜到了。 “我不是说你，你别放在心上，人家说能化解，要真是你，还怎么化解，总不能拆了你和崇海吧。” 不太走心的宽慰了一句黄梅香，王氏接着说黄婆子的事情。 “说起来，她姓黄，听说娘家也是你家那边的，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看到黄梅香摇头，王氏还失望的叹了口气，似乎是在惋惜不能走熟人路线。 “这事儿宜早不宜迟，崇海不在家，咱们娘几个万一再被小人给克了…… 之前不知道还罢了，如今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事儿就要提早解决。” 黄梅香再肉疼，也只能同意。 “那行，阿娘你哪天过去，我也去看看，顺便上炷香，也诚心些。” …… 王氏也是个行动派，觉得自己的脚走起路没那么疼了，就要去骆家庄。 小姑曹静雪嫁到骆家庄也十来年了，前头生了两个闺女，去年年底才生了儿子，如今还不会说话，不会走路。 骆家庄属于陆集那边的生产队，但距离生产队中心的陆集有点距离。 如今地里的事情都已经忙完了，生产队那边的活也不是需要人人都过去。 曹静雪这两天就在家带孩子。 王氏的脚到底还没好利索，走到一半的时候就有些隐隐作痛，可是想着都走一半了，回去不还是要痛，也就忍着走到了骆家庄曹小姑家里。 还没进院子，就听到曹静雪喊大闺女拿尿布的声音。 “花儿，把外面绳条上晾着的尿布拿来。” “这就来！” 王氏推开半掩着的院门，就见一个比宜芳小一点的小姑娘正踮着脚从绳条上拽一块破布。 听见响动，就朝大门处看过来。 “呀，大妗你咋来了，阿娘，大妗来了。” 骆春花拽着破尿布就往屋里冲，王氏扶着门框暂缓脚疼的时候，曹静雪已经抱着一个七八个月的奶娃娃出来了。 “嫂子，你咋来了，我还说这两天没啥事了，去看看你们呢，快进来坐。” 说着话的时候，就已经抱着孩子迎上来了。 等见着王氏走路的样子的时候，满脸的惊讶。 “嫂子你脚咋了？” 其实她更想问的是，脚都这样了，咋还来找她？ 还不等王氏给出反应，又风风火火的朝着跟出来的骆春花吩咐。 “没眼色的丫头，没看到你大妗脚不方便吗？还不赶紧扶着。” 骆春花上前几步，小小的身子有些撑不住王氏，曹静雪把怀里的孩子单手抱着，另一只手也帮着搀扶着王氏。 王氏嘴角露出苦笑，在母女二人的帮助下往屋里走去。 “前几天浇地的时候没注意，把脚给崴了，今儿早上那会儿感觉好的差不多了，谁知道一路走过来，又疼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嫂子你这该好好歇着啊？你有啥事儿让崇敬跑个腿过来不就得了，咋还巴巴的自己走过来？” 曹静雪上次去曹家集还是曹崇海要去黄家庄做上门女婿的时候，还不知道家里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家里有个吃奶的娃娃，本来也走不开。 王氏听了曹静雪的话面上就是一苦，紧接着叹了口气。 “静雪，你不知道，哎~说起来都是作孽，之前家里房子漏雨……” 王氏絮絮叨叨的把前段时间家里发生的事情跟曹静雪说了一遍。 房子是怎么漏雨的，曹崇敬补房子怎么摔的，又是怎么觉得老房子破了要盖新房的，紧接着就是盖了新房引回了老大两口子，又是怎么分的家…… 最后才说到曹崇海在镇上赌钱被抓的事。 “说起来都是我那儿媳妇招来的祸事，要不然好好的黄家庄的人怎么会引着老大去赌钱，又去举报他。” 王氏在黄梅香和面前不好说的话，在曹静雪面前又没了顾忌。 “大嫂，你糊涂啊！” 曹静雪听完所有的事情之后第一反应就是王氏的不对。 “你也不想想，崇海要是能靠得住，当初他会闹着要去黄家吗，这事儿才发生多久，你转头就忘，还为了他那么对崇敬，你看，崇海这才回来几天，出事了还要你给他擦屁股。” 王氏的面上更加苦了，“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啊，那时候不也是没法子吗？我当娘的，总不能看着老大一辈子娶不上媳妇吧？” 曹静雪有些无语，“那你都放他出去了，还知道了他靠不住，你咋还让他回来，分家的时候但凡你能站出来给崇敬撑腰，崇海还能翻天不成？” “我那不是被孙子给迷了眼吗。” 时至今日，其实王氏也是有些后悔的，曹崇海要是还在黄家庄，如今他出事，可就轮不到她来借钱了。 “可是现在说这些有啥用，他再靠不住，也已经回来了。分家书都签了，崇敬我也得罪了，以后还不是要跟着崇海过活，该为他操劳的不还是要操劳。 我今儿来就是为这事来的，儿媳妇家里给拿了些钱，可也不够，你只知道的，家里的钱都被你大哥当初看病花完了……” 曹静雪看着王氏，无奈地摇头：“嫂子，你就是想不明白。崇敬那孩子多好，你这么伤他的心，以后等你老了，指不定还得靠崇敬呢。” 王氏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 “我知道我对不住崇敬，可这事儿已经这样了，能咋办？现在当务之急是把老大弄出来。” “你就算把崇海弄出来，他能改好吗？你这次借了钱把他弄出来，下次他再惹事呢？” 王氏有些犹豫，“不能吧，崇海胆子本就不大，这次的事也是黄家庄的那个黄兴安引诱的，这次丢了这么大人，他短时间不会再犯错了。等秋天孩子生了，他就该成熟了。” 曹静雪的眼神从怀中的孩子身上移到了王氏身上，也大概知道了王氏的想法。 有些事情，总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的，说也没用。 “大嫂是知道我家的情况的，我们也紧巴巴的。” 曹静雪看了看怀里的骆长生，叹了口气。 “我这次生这一个身体也不如以前了，早早的就没了奶水，这孩子从四个月就开始吃米糊了，虽然他人小，吃不了多少，可那是细粮，也不是咱们这样的家庭能买的起的，哪次不是要求爷爷告奶奶的。” 听曹静雪这么说，王氏有些讪讪。 当初要不是因为曹德成的事情，曹静雪说不定也不会那么早就没了奶水。 …… 第86章 水泥厂 …… 虽然被变相的提醒让王氏很不适应，可她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她和曹德成结婚的时候曹静雪才十来岁，小姑子基本上相当于是她养大的。 所以她在曹静雪面前也向来是有什么就说什么。 “静雪，我这也是没办法了，你想办法帮我挪一点，等村里分了钱，我肯定第一时间还你。人家说不交罚款就不放人，我怕拖久了，他们把崇海送去劳动改造，公家也不可能一直养着他啊。” 曹静雪皱眉，明白今儿要是不出点血是不行了，于是看向自家大闺女。 “花儿，你去队里找你爹回来一趟，记得让他找人借五块钱回来。” 骆春花应了一声，跑了出去。 王氏有些不自在，“这…这就不用通知妹夫了吧？” 曹静雪摆摆手，“我这手里只有五块，再多就没了，让他回来找旁人再借五块，顺便再送你回去。我这还有长生拖着，走不开身。” 听到能借十块，虽然比预期的少五块，可曹静雪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王氏也不好纠缠。 总归回去还有曹德富兜底，之前自家还给曹德富五十多块钱呢，要不是曹崇海这事儿太丢人，曹德富家里其实是她的第一选择。 骆康毅回来的很快，大概路上已经听大闺女说了王氏过来的事情，回来之后直接从兜里掏了五块钱出来。 “嫂子，你这脚也不能就这么着，我让你妹夫送你回去，找田老头给你再看看，回去也别干活，多歇几天，等脚好了再说，要不然万一留下什么后遗症，有你后悔的。” 王氏兜里揣着曹静雪给的十块钱，坐在骆康毅拉的板车上，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一方面，是曹静雪压根没提留她吃饭的话，感情到底是淡了。 另一方面，曹静雪明明不高兴，也还是借了她十块钱，其中五块还是跟别人家借的，对比下来，一分钱都不肯出的曹崇敬也让她感觉有些受伤。 骆康毅大概也是有些不高兴的，一路上也没怎么跟王氏说话。 王氏被送到家里的时候，家里只有黄梅香在家。 “阿娘，这是？” “这是你小姑父。” “小姑父好。”黄梅香难得的有些拘谨。 她是知道王氏今天干啥去了的，看王氏的表情，应该是借到钱了的，总归是为自家男人低头求人，让她有些底气不足。 “嗯，嫂子，我就回去了，村里忙着呢。” 骆康毅前脚刚走，黄梅香就看向王氏，“借了多少？” “十块钱。” 黄梅香有些失望，可此时也不敢多说什么。 她娘昨儿临走的时候跟她说了，黄兴安的事情，王氏虽然不知道，但小叔子肯定知道。 如今顺着王氏，她还能过的好一点。 要是她跟王氏顶嘴被曹崇敬知道了，再把黄兴安的事情说出来，那她在曹家可就挺不起腰板了。 虽然现在她也不知道小叔子为啥不说出来，但安生日子能过一天是一天。 王氏想让曹崇敬中午下工的时候过来一趟的，让他去跟曹德富借剩下的八块钱。 她自己去说有些说不出口，总觉得妯娌会看不起她。 但曹崇敬去就不一样了。 反正曹德富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账也是挂在曹崇海名下的，她就想当一次缩头乌龟。 可惜的是，宜芳回来说曹德富带他们去镇上拉水泥去了。 暗叹一声不巧，也只能作罢。 …… 此时的县里，郭书记和曹德富也带着二十来人，拉着十辆板车到了水泥厂门口。 “乖乖，国营的场子就是不一样，那里面是啥？人工挖的池塘吗？还有一个水上的亭子？” 才到水泥厂大门前，其他人都在看水泥厂那高大的大门，门口的警卫，连通大门到里面十米宽的水泥路面，就曹崇党眼尖，看到了水泥厂里面进门左手边占据很大一片的水塘和水上的凉亭。 “还有花儿？那是荷花？水泥厂的人过的这么好的吗？” 就只从大门往里看，就是众人不曾见过的风景。 曹崇敬也是第一次来水泥厂，上辈子也没来过。 只听说国营厂子的工人待遇好，现在旁的不知道，就这环境就不知道甩其他地方几条街了。 郭书记没管众人的惊讶，直接上前来到了警卫身边。 “同志你好，我们是来拉水泥的，这是我们的条子。” 其中一个警卫接过条子看了一眼，又打量了一下众人，然后朝郭书记敬了一礼。 “同志你稍微等一下，我去找人来带你们。” 等了十几分钟，水泥路的尽头跟着警卫一起出来的是一个二十多岁，身穿蓝色工装的年轻男人。 “你好你好，我是咱们水泥厂的仓库管理员，你们叫我小朱就好。” 这位朱管理员看向郭书记的眼神有些热情，看其他人就平淡很多。 众人跟着进了大门，左边就是从外面看都很抢眼的池塘，刷了红漆的水上凉亭，看的人眼热，从旁边通向凉亭的弯弯曲曲的水上小路更是让人跃跃欲试，想要上去走一下，体验一下是什么感觉。 曹崇党悄悄的拉了拉曹崇敬，“你说我们悄悄的上去走一下会怎么样？” 曹崇敬眼神扫过前方领路的管理员，轻轻朝曹崇党摇了摇头，那个管理员看着不太好相处的样子，还是不要再多生事端了。 走了几步，走过几间大概是警卫住的房间，右边入眼的就是一个棚子，抢人眼球的是棚子下面停着的十几辆自行车。 这下连曹崇敬都保持不了平静了。 这可还没到六十年代呢，一个中等规模的厂子，就十几辆自行车？ 水泥厂简直豪的让人眼红。 见到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右边的车棚，朱管理员脸上带着丝丝得意。 “那些都是咱们厂领导的车子，咱们厂子平时事情比较多，领导们出行也而不能都靠两条腿，有自行车就方便多了。” 郭书记略感牙疼，“挺好，挺好。” “是这样，你们的条子我拿给主任看过了，主任说有两种方案，一种就是厂里这个月新的水泥，能匀给你们三吨。” 郭书记迟疑，三吨和他的预期还是有些差距的。 朱管理员似乎是料到了郭书记的反应，紧接着又说，“还有一种方案是咱们去年生产的一批次一等的水泥，有些不达标，县里工程不能用，又一直没有别人要，这就剩了下来，你们要是同意的话，主任做主能给你们分八吨。” …… 第87章 木板做好了 …… 郭书记皱眉，陷入了沉思。 一旁的曹德富忍不住开口，“这次一等的水泥是怎么个不达标法儿？还能用吗？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朱管理员赶忙解释：“这个你们放心，就是强度稍微差了一点，县里的工程要求高一点，所以不能用，你们不是弄回村里用的吗？只要不用来修桥，其他的也没什么影响。” 一听没什么影响，有人就想选多的。 “书记，咱就是盖房子用，也不盖楼房，那泥巴都能用，这次一等的水泥总比别的村用泥巴强吧，再说三吨也不太够啊。” 今儿跟来的这些人也都知道村委办公室和大食堂的具体规划，毕竟都已经开始用石灰划线打算挖地基了。 那么大一片，就三吨水泥，肯定不够，到时候哪间房子用水泥，哪间不用，就又要扯皮。 不如都退一步，用次一点的，都能用上。 郭书记听着大家的你一言我一语，有些拿不定主意，想了一下，他抬头看向朱管理员。 “小朱同志，你给我透个底，这次一等的水泥盖房子真没影响？你要知道要是后面因为水泥不达标而出事……” 郭书记上下打量了一下朱管理员，似乎是在评估他有没有能力扛得住调查。 朱管理员先是面色一僵，接着就放松了下来，拍着胸脯保证，“这个你放心，我给你们写在批条上，只要你们不用来弄需要高强度的设施，只是民房的话，绝对没问题。” 大约是不想以后办公的地方一半是水泥房子一半是泥巴房子。 虽然正常情况下他在曹家集也待不了几年，但那村委办公室可是要存在很久的。 总觉得让后来的继任者看到拼接的村委办公室会很羞耻。 于是郭书记一咬牙，“就要次一等的，八吨。” 这水泥也不是白拿的，过后要村里人去清理河道，为了这批水泥，他们村要比别的村多清理50米的长的河滩。 不要觉得50米不多，这也要看河的宽度的，他们县里流经的这条河也承担着泄洪的重任，虽然不是主脉，但汛期的时候水面宽度都能达到300米。 而正常情况下，河面也不过十几米，这剩下的宽度都是两边的河滩，县里的任务是清理一米深的淤泥。 在没有机械的时代，这本身就不是容易的事情。 但就这样的情况，也是别的村子想都不敢想的好事，出点力就能换水泥，谁敢想。 这也就是他有人脉，能搭上线。 “好嘞，这就去给你们开单子，稍等，马上就带你们去仓库搬水泥。” “等等，今儿先开五吨，今天没带那么多人，搬不完，剩下的明儿我在让人来一趟。” 从水泥厂到村里四十多里路，车太重也拉不动。 朱管理员答应一声就去开单子了。 郭书记看向曹德富，“明天我就不来了，你带人再来一趟，明天换人，今儿这些水泥拉回去也不轻松。” “好，我知道了。” 到了仓库，曹崇敬第一时间点击了签到。 【签到成功】。 【恭喜宿主签到精品水泥x10吨，请宿主在系统空间中查看。】 曹崇敬双眼刷的亮了，他本来以为能有个十来袋，顶天了一吨，没想到今日的签到系统这么大方。 …… 搬水泥是个又脏又累的活儿。 等装完了五吨水泥，除了郭书记外的所有人都没个人样了。 一整个灰头土脸的。 “我们那边有职工澡堂子，你们要是不嫌麻烦的话，去洗洗再走也行。” 朱管理员见他们搬完水泥一个个都在使劲拍打粘在身上的水泥灰，指着他们过来的时候经过的池塘的方向，跟他们提议。 “还能洗澡？我们可没钱买澡票。”曹德富的手一顿，他们今儿就是过来干活的，谁会带钱在身上。 “不用钱的，你知道我们做水泥的，那窑要一天到晚烧着，我们干这个的也不干净，吴工就给在窑旁边弄了个大水箱，连接到那边的澡堂，也不用单独烧热水，工人下工就先去澡堂清洗一遍再回去。 这是厂里自己弄的，也不费事，周末的时候还开放给附近的村民用呢。 你们也能顺便把身上的衣服洗洗，这天气，穿湿衣服也没事，估计不等你们出县城，衣服就能干了。” 朱管理员都这么说了，众人自然不会在拒绝。 收拾干净了之后，众人才拉着沉重的板车往回走。 “要说还是这工人的生活舒坦，国家养着，条件还那么好。” 这话众人都是赞同的，这个时代的工人地位的确高。 “羡慕也没用，你也当不上工人。” 众人：…… 这就扎心了。 回村的路沉重又漫长，不过想着以后在村里也能有宽敞的大食堂了，众人无端的就多了些力气。 这是他们自己盖的房子，虽然可能不够美观，没有以前地主家的房子气派，可这样的房子才符合他们的气质，他们用着心里也踏实。 本来以为中午能回到村里的，洗澡花了时间，他们也预估错了回程的时间。 一路走走歇歇，回到村里的时候都下午三点了。 “把水泥卸下来，今儿就到这里了，你们都先歇着，明儿来工地挖地基，剩下的水泥再安排别人去。” 听了曹德富的话，众人都松了一口气，这一趟真的快累吐血了，再来不了一趟了。 曹崇敬回到家，却见他家门口，有几人在卸东西，走近了才看到是处理好的木板。 刘新哲一直留意着路口，见曹崇敬出现，站在原地朝他笑着挥手。 “我还以为你们要天黑才能回来呢，木板给你加急处理好了，你这边需要人帮你弄屋顶吗？” “真是辛苦你们了，还特意给我加急处理了。屋顶不用请别人，村里的弟兄找几个过来就好了，很快的。” 曹崇敬加快脚步走到刘新哲面前，感激的握了握他的手。 之前麻老说要五到七天，他还以为还要两天呢。 “这可耽误不得，按照往年的习惯，夏季多雨，耽误一天，你就有淋雨的风险，早点弄好，也算是我们的心意，要不然让小妹知道了，还不得跟我闹。 正好，你也回来了，把门打开，我让他们给你搬进去。” 本来曹崇敬没回来，他都打算把木板卸下来，然后找妹夫来给他看着了。 在村里就这样，凡是有用的东西，你要是不收好，可能第二天就不是你的了。 说起来也都是小东小西，但就是有那么些人，哪怕他不需要的东西，反正不用付出代价，顺手的事情…… 第88章 准备封顶 …… 刘新哲带来的不全是木板，还有做好的窗户和门框木门。 “上次吴师傅过来，顺便看了你其他的门窗尺寸，我看着你这木板足够，让他按照尺寸给你把窗户和门都弄了出来。” “哎呦这可真是为我解决一大难题，上次都忘记说了，还是你有心了，感谢感谢。” 说实话，要是刘新哲不说，他估计要等房顶弄好，才能想起来门窗的事情。 上辈子就是这样，总是在事情到了眼前才能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 东西都进了院子之后，刘新哲就提出了告辞。 “我镇上还有事，今儿来也是想来接根子去镇上玩两天的，他姥姥想他了，之前根子被吓到了，离不了他娘，如今好点了，老人家可不就想稀罕稀罕了。” 刘新哲笑着，一脸无奈的样子。 “那我跟你一起去吧，我找麻老有点事。” 他们到的时候，麻老在家里清理羊圈，之前一直忙着，根子住院那段时间，家里的羊是托付给别人照看的，但人家能帮着喂喂羊就很好了，不能要求人家再给清理羊圈。 根子出院之后，村里也一直都在忙，麻老也不让自己媳妇清理羊圈。 等地浇好了，他也不想去西山拉石头挣那辛苦钱，家里的羊圈也就该清理了。 初夏的下午四点多，气温也不算低了，老远的，曹崇敬和刘新哲就闻到了羊粪的味道。 二人顶着有味道的空气靠近，麻老家门口，根子站在门口的桃树下面，表情纠结。 “你这是要干啥？”刘新哲看他的表情，不由好笑。 “大舅，没干嘛，咱家这颗桃树不好吃，没有大舅你买的桃子好吃。” “你娘没跟你说这桃子不能吃的吗？” 这桃树是刘新哲找来的，花很好看，果就不行了。 根子撇撇嘴，“我看到有的小孩吃了。” 刘新哲笑着也不在意，“你爹娘呢？” “阿爹在清理羊粪，阿娘想帮忙，阿爹不让，把我也撵出来了，我没地方去。” 之前和他一起玩的小孩，麦假放完了，都回去念书去了，但他身体没好，他爹娘不放心让他上学。 刘新哲听的满意。 “那跟大舅去看姥姥好不好，姥姥想你了。” “要问阿娘去不去。” 经过上次的事情，家里人都有心理阴影了，他爹娘不可能放心让他长时间不在视线中的。 刘新哲笑着让他在门口玩，跟曹崇敬一起去了后院。 还没进后院，就听到麻老和媳妇说话的声音。 “这味道多大，你带根子去玩会儿，等我清理好了，味道散了再回来呗，非要堵在这里闻味道。” “我乐意，你话那么多，帮你还不好。” “好好好，我哪敢说不好，多谢大小姐体贴。” “咳咳……” 曹崇敬瞥了一眼刘新哲含笑的表情，尴尬的清了清嗓子。 大舅子偷听妹妹两口子打情骂俏什么的，就不要带上他了吧？ 夫妻俩听到咳嗽声齐齐一愣，都朝通向前院的巷口看去。 “大哥？崇敬？你们怎么一起来了？”麻老惊讶。 “我给崇敬送木板过来，顺便接小妹娘俩去过几天，阿娘想他们了。” 刘新哲打量了一下妹妹的脸色，看上去还好，不由满意的点头。 “只接他们娘俩，不欢迎我呗？” 麻老看着兄妹俩的黏糊劲儿，开口调笑。 当初要不是刘家长辈看出建国后他们家的成分以后走不长远，还看不上他这个养羊的小子。 如今看他十年如一日的对媳妇好，也算是接纳了他，他说话也不会像前几年那样还要斟酌了。 “就你贫，你不是还要挣钱养我们娘俩？你去了，让我们娘俩跟你喝西北风？” “得~不去就不去，你咋还上纲上线。” “行了，收拾东西去吧，那边我让他们留了板车，等会儿大哥拉你和根子去镇上。”刘新哲拍了拍妹妹的肩膀。 要是解放前，他们出行就是没有马车，也有牛车，如今低调，他也能放下身段拉车了。 等刘新哲带着妹妹和外甥离开，曹崇敬才说出找麻老的目的。 “明儿大叔他们还要去一趟县里拉水泥，今天去过的人明天就不用去了，这木板也到了，我想着反正明儿没事，找几个人把房顶给弄了。” “你那房顶是该早点弄好了，这眼看着快到雨季了，再不弄屋顶，说不定啥时候你大半夜就能被雨水浇一脸。” 曹崇敬无语，虽然事实的确如此，可你能不能收一收脸上看好戏的表情。 “所以来找你杀只羊，明儿用来招待。” “你会做？” “我不会崇爱会啊，他那手艺有几分三叔真传了。” 他那手艺也只能糊弄糊弄自己，明儿他怎么都要请七八个人的，这个他可弄不来。 “行，明儿早上我早点起来给你杀，天热了，今儿杀会放不住，正好明儿我也没什么事，杀好羊我也给你帮忙去。” “好。” 又跟麻老拉扯了一番，以比别人便宜一点的价格付了羊的钱。 从麻老家离开之后，曹崇敬又在村里转了一圈，找了几个近房的弟兄，说好了明儿一起封顶。 回到家门口就看到蹲在大门跟前的宜芳，嘟着嘴正一脸不高兴。 “怎么了这是？” “你去哪儿了啊，我来找你，有人看见你去麻老家了，我去了麻老家，麻老又说你去了三叔家，我去了三叔家还是没找到你，我就差把村子跑一圈了。” “呃~可能是走岔了，你找我干啥？” 就这么大点村子，次次都能完美避开，也是没谁了。 “阿娘早上去了小姑家，借了十块钱，让你再去大叔家借八块钱。” “知道了，你跟阿娘说我等会儿去，借到了就给她送过去。” 这事儿王氏之前说过，他也答应了的。 他也没打算去麻烦德富叔，他身上有钱，不过为了防止王氏知道他有钱，又要白嫖，还是要借一下德富叔的名号。 等宜芳离开，曹崇敬进了院子，把门关上，就进了空间把之前搓的细麻绳取了出来。 这些是用来绑麦秆的，整整两大捆，三间正房和两间偏房是足够了的。 第89章 封顶前夜 家里转了一圈，发现没什么别的要准备的，曹崇敬就抬脚往曹德富家里走去。 远远的看见大婶和曹敏在收布，很硬的像是纸板一样的布，应该是早上抹了浆糊贴了好几层，用来纳鞋底的。 德富叔坐在院门口，一只脚架在另一边的膝盖上，歪着头在挑血泡。 “崇敬来了。” “嗯，大婶准备做鞋呢？” 也就是德富叔家里有些家底，才能用土布做鞋底，一般的穷人家，还在用麻绳捆的那种底呢。 “是呢，你大叔穿鞋比较费。” 曹德富听见打招呼的声音，很自然的把脚放了下去。 “你小子怎么来了，今儿拉水泥不累？” 他这常年劳作的老农脚底都磨起血泡了，怎么这小子好像没什么反应一样。 曹崇敬笑着看了曹德富的脚一眼，“大叔，我来找你兑现承诺来了。” 曹德富有一瞬间的迷茫，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答应他什么了。 “就之前上梁那天，我跟你说要麦秆的。” 曹德富恍然大悟，“哦，你说这事儿啊？你准备给房子封顶了？” “嗯，刚才回来的时候木板送回来了，我想着宜早不宜迟，正好明儿咱们这边有几人在休息，就招呼他们帮忙一起弄了。” “也成，我明儿没空过去，要不叫你大婶过去帮你做个饭招呼一下干活的人？” 他们这边的规矩，近房的弟兄家里要是有事，其他兄弟家里基本最少出一人去帮忙，像曹德富家里，就他一个男人，他要是没空的时候，就会让媳妇去帮忙做个饭，也算是出了力了。 这也是维持人际关系的一种，要不然，他家里没个儿子，啥事都不帮忙的话，等他们家有什么事，别人自然也不会来帮忙了。 “也行，我刚从麻老家里定了一只羊，麻老说明儿早上杀，大婶来了正好露一露手艺。” “我给你在南边场上留了两垛子，足够你用了。你明儿让他们一起帮你拉回去吗？” 曹德富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又把脚翘起来挑血泡，想到明儿还要再跑一趟，就可怜自己的脚。 “我过会儿自己去拉，天黑还早，我自己一个人就够了。” 曹崇敬说着语气一顿，想到今天郭书记说的机器，又好奇的看向曹德富。 “今儿郭书记说你们明天还要拉机器？是什么机器？” 一听这话，曹德富精神了，把脚放了下去，双眼发亮。 “你见过水泥厂的那地面还有人家那墙，你知道人家那是怎么弄出来的吗？” 说着也不等曹崇敬回答，又自顾自的开口。 “那是用水泥做的，但不单单是水泥，还要沙子石面子，沙子咱就不想了，听说是要沙漠里的沙子还是海滩的沙子，总之太远了，咱们想不上。 但那石面子就是用机器把大石头粉碎就行了，书记给咱们联系了一台机器，听说是四轮机上面的发动机用皮带带动一个粉碎机，反正是不难，书记说咱们是借用一段时间，柴油咱自备，用好了再给人送回去就行了。” 曹德富才开口说石面子的时候，曹崇敬就已经反应过来是什么了。 上辈子西山被批准成采石场，有多少车天天来来往往的拉石头，拉石面子。 八几年九几年的时候，正是发展快速的时候，体现在他们这边就是石头、石面子这些建材的消耗非常大。 县里给他们修的水泥路，没几年，就被来来往往拉石头的重车给压的不成样子了。 又陪着德富叔聊了几句，说起了曹崇海要交的罚款的事情。 “我这里倒是有这八块钱，但叔你也知道阿娘的性子，我要说这钱是我的，估计后面就不存在还的事情了，所以只能借着叔的名义给他了，他总不敢赖叔你的钱。” “这事儿我知道了，是该给他紧紧皮，要不然手里有俩闲钱居然敢去赌场，他这会儿要是知道教训还罢了，要是还死性不改，你爹是不在了，我们这几个叔叔还没死呢，到时候一定要找他好好说道说道。” 曹崇敬对此事不知可否，曹崇海要是能听劝的，之前就不会一门心思要回来挣房子。 又听大叔数落了曹崇海一阵子，曹崇敬拉走了大叔家门口的板车，又借了把叉子，自己去拉麦秆了。 自己来来往往几趟，又借着空间偷渡了一小半，很快两垛子麦秆就都拉了回去。 天色也暗了下去。 曹崇敬这才揣着八块钱去了老宅。 王氏见到终于凑够了五十块钱，也是长舒了一口气，眉眼都松快了下来。 听说曹崇敬明天封顶，还主动说要去帮忙。 从老宅离开，曹崇敬自己琢磨着安装门窗，吴师傅的手艺很好，做的门窗都刚刚好，也不费什么功夫，他自己就把门窗装好了。 晚上躺在软床上，透过房梁的空隙看向夜空，星星点点的亮光撒下来，也不显得夜晚很黑。 比几十年后的夜空要透亮很多。 想着明天就要封顶，有种很神奇的感觉。 打开系统空间，里面很多这段时间签到的暂时用不到的东西。 有宜芳心心念念的布，有今天签到的水泥，还有前段时间签到的焦炭，日用品…… 零零散散的很多，也没个规划。 至于签到获得的鸡鱼羊这些空间里能养殖的都送进了空间。 如今空间有种满满当当的感觉，鱼塘里的鱼已经到了肉眼可见的程度了，不能再多了，再多就太密集了。 而且这些鱼还会生鱼籽孵化小鱼，简直无穷无尽。 要不是一直很忙，曹崇敬高低要多跑几趟镇上县里，把鱼塘清空一下。 放养的鸡也在空间中抱窝了，每次进去都能看到老母鸡后面跟着十几只嫩黄的毛茸茸在路上横冲直撞。 之前签到的野鸡也在田里那边做了窝。 曹崇敬每次进空间会去收野鸡蛋。 之前在麻老家签到的羊就扔在了鱼塘边上，饿了就吃路边的野草。 就连牛棚里的牛也都放了出来。 外面没多久，空间里已经过去了几个月，刚开始小小的三只牛犊已经长大了不少。 他会定期给牛槽添加磨碎的玉米之类的食物。 之前扦插的柳树和大关杨树也都扎根开始生长了。 种下的当地竹子细细小小的，毛竹长的飞快。 曹崇敬闲着没事，用意念把空间里的毛竹都砍了，然后开始分割。 弄成长长的竹篾，然后交错着编竹席。 比平时用的竹席大很多。 他打算等房子封顶之后，用竹席从里面把房顶的木板遮住。 看起来能好看一点，也能防止从木板的缝隙掉灰下来。 同时也能不让木板的屋顶太扎眼了，毕竟一抬头就能看到。 他对几年后的那场运动实在是心有余悸。 不敢赌所有人都心善，只能尽量让自己不出格。 第90章 封顶 第二天一早，曹崇敬在鸡鸣声中醒来，房梁的空隙透着浅蓝的微光。 稍微清醒了一下，来到厨房，把今天要用到的食材都放在厨房，也没有很好的东西，就豆角茄子青椒，种的早、管理好的农家这个时候能吃上的蔬菜。 主食也没有拿细粮，算上大婶、麻老、还有可能有老宅的几人，十几个人，都吃细粮的话，他虽然拿的出来，可不好解释。 他准备了玉米面还有一些黍米面，至于怎么做，就看今儿做饭的人怎么发挥了。 院子里和大门口王氏种的大豆叶子已经黄了，但豆荚还带着水汽，过几天才能收。 曹崇敬之前弄门口和院子里的路，就已经割了一条道儿出来，今天要封顶，东西多，院子里的大豆就有些碍事了。 趁着还没人过来，曹崇敬索性就都给割了，割下来之后收一部分进空间里，意念把嫩黄的大豆剥出来，然后豆秸和剥出来的豆粒都带出来。 中午可以用这些豆子炖汤，要不就煮熟了做盐豆子，算是添一道菜。 天光大亮，东方泛起了红色的朝霞，曹崇敬刚吃了早饭，王氏就带着宜秀宜芳过来了。 “你大嫂怀孕嗜睡，还没起呢，我让她睡醒了过来。”王氏解释了一句。 曹崇敬无所谓的点点头，就是来了，他也不能让黄梅香干活，来不来的就是个面子问题。 没过多久，昨天打了招呼的人陆陆续续都过来了。 三叔家兄弟三个都来了，小叔家是崇浩过来的。 “怎么说？上面该怎么弄，你直说就好。” 曹崇党勾着曹崇敬的肩膀让他指挥众人干活。 “我请了德会叔过来，稍等一下，看看德会叔怎么说。咱们就先弄几车土回来。” 房顶说起来简单，就是把木板固定在房梁上，再铺一层泥巴，最后在铺麦秆。 但操作不好的话，会很容易漏雨。 他们土还没拉完，曹德会就过来了。 “给牛添了草料才来的。”这是在解释自己为啥来晚了。 “叔来的不晚，我们这还没准备好呢，我那儿早上刚割的豆秸，还嫩着，牛吃不吃？要不给您送去喂牛。” “那感情好，这会儿的豆秸喂牛挺好，就是没人这么糟践粮食的，过几天就熟透了，这会儿割影响产量。” 曹崇敬汗颜，“我那是种在院子里的，今儿封顶，不割也不行了，在院子里碍事。” 封顶没有上梁那么多的仪式感，有曹德会的指挥，七八个年轻人有的在上面听指挥，有的在下面递东西，弄起来也很快。 当初上梁的时候，前面的梁曹崇敬让伸出墙壁一点。 这会儿木板封上，又伸出房梁一点，堂屋前面就有一个一米多长的走廊，就算是暴雨，也不容易从门窗的地方把雨吹进屋里。 木板铺好，屋里的光线就暗了下去，但也好有些地方透着光。 德会叔在下面指挥上面的人把透光的地方再修补一下，院子里和泥的人已经把要用的泥弄好了，装在桶里，系着绳子一桶一桶往屋顶上倒。 铺一层泥就要铺一层麦秆。 从下往上一层一层的铺。 曹崇敬之前准备的细麻绳在这个时候就派上了用处。 他让两个人专门在下面把麦秆铺成草席的样子，用细麻绳一点点给固定住，然后就一帘一帘的往屋顶送。 这样也不存在因为经验不足，有的地方麦秆厚了，有的地方又薄了的情况。 “这样挺好，麦秆在下面弄好，这样铺的又快又均匀。”德会叔比着大拇指冲曹崇敬夸赞。 这边正忙着，麻老带着杀好的羊，和大婶一前一后的过来了。 “正好，羊送来了，崇爱哥，你下来看这些羊肉要怎么收拾，午饭就交给你和大婶了，让我阿娘和大妹小妹给你打下手。” 王氏的手艺也只马马虎虎，加上她那脚都没好利索，曹崇敬也就没让她操持午饭。 “来了。” 三叔是附近村子的厨子，以前谁家有个红白事的，都喜欢找三叔去做大厨。 曹崇爱从小跟着三叔学的手艺，打算以后吃这碗饭的。 有机会自然会多多练习。 可惜上辈子后来穷了好多年，基本没人请厨子办事。 还是后来日子好了，才陆续有人请曹崇爱去家里掌勺。 这中间大概十几年的空窗期，三叔三婶就一直后悔让曹崇爱学厨子。 总说荒年饿不死厨子，可像他们这样的村里的厨子，荒年也不好过。 其他人看麻老直接扛了一只羊过来，纷纷瞪大了双眼。 王氏看向曹崇敬的目光也不再温和，但到底顾及着这么多人在场，也什么都没说。 厨房忙碌了起来，堂屋封顶的人也没闲着。 随着厨房香味的逸散，众人不由都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临近中午，黄梅香才过来。 饭菜准备的差不多了，堂屋的封顶也进入了最后阶段。 曹崇敬叫了几个人一起去老宅把方桌条凳搬了过来。 十几个人，一张桌子肯定挤不下，就算王氏和大婶和黄梅香带着带妹小妹在厨房里留了菜，在厨房吃，其他人在堂屋围着一张桌子，也还是有点挤。 索幸也都是近房的几家，也不见外，觉得挤就站起来吃，还能转着圈夹对面够不到的菜。 “崇爱这手艺能出师了。”曹德会夹了一块羊排在嘴里，满意的点评。 “没有没有，还早的很，大锅饭动辄十几桌，我这水平还差的远呢。” 他听他爹说过，他爹年轻的时候曾经去地主家帮厨，好像是寿宴，呜呜泱泱的五六十桌，他爹说他什么时候能做那样的席面才能算是出师了。 吃完了午饭，下午又开始给厨房封顶。 都说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 德会叔说早上那天气，这几天要变天了。 还说曹崇敬运气好，能赶在下雨天封顶。 厨房比正房小一点，封顶也快。 半下午的时候就弄好了。 还剩了不少木板，曹崇敬打算把厨房后墙和堂屋东间之间的地方也给封上顶。 “你这封上了，屋里不就没光了吗？” 本来这个时候的房子考虑冬天漏风的问题，窗户就不大，东间的窗户对着厨房后墙，本来就不容易晒到太阳，再把这中间的地方封上，那屋里基本看不见了。 “这地方下雨容易存水，不封上以后会积水，我也只封顶，把水排到外面，这边没有墙体挡住，也还是有光的，想晒太阳就出来晒，也不是一定要屋里晒的。” 只要你活的久，见的就多了，房子怎么盖，哪里会有哪些问题，就算曹崇敬没有聪明的脑袋，见的多了，自然也就知道了。 看着时间还早，这一小片也就六七个平方大小，不费什么事儿，几人也不多废话。 有材料就折腾呗，看在中午那顿全羊宴的份上，众人也都乐意帮忙。 曹崇党还无师自通了要给曹崇敬盖的厕所封顶。 第91章 扇子 等都收拾好了，几人把工具都带回去，德会叔带走了一大堆豆秸，老宅的方桌条凳也送回去，房子的封顶也算是完成了。 至此，新房才算是有个完成的样子。 王氏才算找到了机会单独跟曹崇敬说话。 “你不是说你没钱了吗？你怎么还从麻子家里买一整只羊？” 其实王氏更想问的是，让你拿钱给你大哥交罚金你没有，买羊倒是阔绰。 可想了想又憋了回去，换了一句问了出来，当然也没好到哪里去。 上辈子几十年的母子，王氏才开口，曹崇敬就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 “我赊的。” 曹崇敬一句话给王氏噎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那……那你什么时候去给你大哥交罚款？” 短时间内，她是不敢再走远路了，昨儿去了骆家庄一趟，差点回不来了。 黄梅香大着肚子，也不适合往镇上跑，交给宜秀她也不放心，只能指望曹崇敬去了。 “过两天交公粮的时候去。” 王氏点点头，又忍不住唠叨，“你这房子也算是弄的差不多了，家具什么的，能自己做就自己做，不能做也等等。 挣钱也不容易，谁家请客直接就一只羊啊。 又不是什么正经场面，他们来干活，咱们管饭，你弄个三两斤肉也够了啊，往后可不能这么败家了，钱是要一点点攒起来的。” 曹崇敬只能无奈点头，“行，知道了。” “你真知道才好，过日子还是要握点钱在手里，遇事的时候才不会抓瞎。” “行行行，知道了。对了，院子里的黄豆你要不要，门口的过几天也能割了，你要的话自己来割，不要我就收了。” “要，怎么不要，春天带着宜秀一点点种出来的。” 要说那时候还是曹父刚去世的时候，宜秀怕她整天一个人呆坐着整个人没个精气神，硬拖着她来种的这点豆子。 “等我过段时间下点酱豆，到时候分你一半。” 曹崇敬无所谓的点点头，酱豆这东西上辈子都吃腻了，有的吃他是不想吃这玩意的。 但存着也好，晒的好的话能保存大半年，说不定偶尔就想吃了。 王氏虽然心疼今儿割下来的这些豆子，但也知道今天这情况，不割不行，就是有点可惜粮食。 “那我把剩下的给你送回去，你没事的时候自己剥豆子打发时间。” 省得没事瞎琢磨。 等送走王氏，曹崇敬从空间中取出了昨晚收拾的竹席，搬来梯子，一点点的把竹席固定在屋顶，遮住了原本的木板，还有木板缝隙里露出的泥。 等把所有的屋顶都遮住，看上去就顺眼多了。 席子还是纯天然的绿色，屋里透着淡淡的竹香。 收拾完了新家，没事做的曹崇敬看着屋顶的凉席，想起来空间里还剩很多竹子的边角料，做别的不行，做扇子倒是不错。 往后的天气越来越热，在这个没有空调冰箱的年代，有把竹扇也能带来些许凉风。 想到就做，曹崇敬一个闪身就进了空间。 最先想到的就是折扇，竹子做折扇也很简单，只要弄好竹片就行，区别只在造型和大小。 不过想到折扇这东西，拿久了手不太舒服。 就想到了团扇，他当然不会电视里说的那种丝绸做扇面的团扇，但竹子做的可以。 傍晚的时候，曹敏过来通知说明天要去交公粮，让早点起，天亮前出发。 “大叔怎么没过来？”曹崇敬看着跑了一头汗的曹敏，随手把刚才带出来准备送去老宅的竹扇递给她扇风，好奇的问道。 “连着跑了两天县里，累到了，在家歇着呢。” 曹敏接过竹扇，眼里透着好奇。 递给她的这种是曹崇敬上辈子在电视上看到的，用竹子做的，主体的扇面和凉席差不多的编制方法，就是不用的时候把扇面转半圈就能卷起来。 曹敏看着曹崇敬把卷成圆筒状的东西打开，转了半圈，就变成了扇子。 “这是你买的吗？还没见过这种扇子。”她拿在手上轻巧的扇了两下，“还挺轻巧。” “自己做的，喜欢就送你了，拿着玩。”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曹崇敬听到曹敏说挺轻巧，第一反应就是这玩意能卖钱。 “这怎么好意思？”曹敏有些脸红。 “不算什么，本来做出来准备给宜秀和宜芳拿着玩的，你喜欢就拿去，我再做一把就是，也不费事。” 见曹崇敬如此说，曹敏也是真的喜欢，才不再推辞，高兴的收了下来。 “那我就不客气啦，谢谢崇敬哥。” “客气啥，对了，大叔那脚，你回去弄热水给他泡泡，再按按脚底，他也能好受一点，要不然明天再跑一趟镇上，也不轻松。” “好，我知道了。” 看着曹敏脚步雀跃的走远，曹崇敬的目光又落到了剩下的扇子上。 本来就是做着自己家里人用的，也就没有多做。 曹敏倒是给他提了个醒。 他总不能一直靠跟赵满福卖鱼赚那点钱，时间长了，谁都会怀疑。 手工制品倒是个好主意，也不拘是扇子，别的手工制品也可以，篮子，筐子，竹椅，这些其实都可以。 反正他编这些东西也不费事，进空间动动脑子就能出来一堆。 原材料空间也都有。 想到这些，曹崇敬又进了空间，把自己会做的那些东西，都做了出来。 农村常用的粪箕、筐子、簸箕、篮子、团筐、扇子、席子，等等…… 还有很多上辈子只看过没做过的东西，在空间里用意念制作这些东西，有了更多的可能。 等把空间里的材料都挥霍的差不多了，曹崇敬才从空间里出来。 怀里抱着一个竹编的盒子，手里还拿着几把扇子，锁了家门就朝老宅走去。 老宅院门敞开着，王氏和宜秀宜芳在院子里剥豆子，见到曹崇敬带着东西过来，都很惊讶。 “你拿的什么？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院子收拾好了？” 王氏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他。 宜秀宜芳好奇的站起来往他手里的东西看去。 曹崇敬用脚勾了一下宜芳原本坐着的小板凳，坐下了才把东西递给母女三人看。 “我刚在家自己做的，这个盒子给阿娘你当针线盒子，扇子等你们天热了用。” “这个好看，是扇子吗？软塌塌的怎么扇风？” 宜芳不小心把捆着扇子的绳子弄开了，却不会用。 “这样转半圈就能用了，不用的时候也能转回来收起来。” 曹崇敬接过小妹手里的扇子给她演示了一遍。 宜芳双眼发亮，“小哥，这个好玩。” 好笑的拿着扇子轻拍了她脑袋一下，曹崇敬把扇子递回给她。 “这个可没你想的结实，用的时候轻着点，别跟个莽夫一样。” 宜芳朝他吐了吐舌头，豆子也不剥了，跑出去找人玩去了。 第92章 交公粮 交公粮是村里的大事，为了赶早，往往天不亮就要起来装车往镇上粮站去。 其实太早了不好，会有露水。 但没办法，他们离镇上比较远，粮车也重，要是不早一点出发，等他们到的时候，都十点十一点的样子了。 再加上排队等候，轮到他们的时候都中午了。 脾气再好的人工作了几个小时之后耐心也会变差，更别说镇上负责收粮的那几个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但有什么办法呢，人家是有正经工作的，吃公家饭的。 附近去交公粮的村子要是不想被为难，只能尽量早一点过去。 就算有露水，会把粮食打湿一点，但因为时间比较早，刚开始上班，那几人的耐心就会足一点，一般不会吹毛求疵。 曹崇敬他们四点就起来了，一个小时装车，五点天色刚开始有一点亮起来的时候就出发往镇上赶去。 到镇上的时候也已经早上七点半了。 他们前面也等了好几个村子的车队了。 粮站还有半个小时上班，曹德富让他们休息一下，这个时候粮车周围不能离人。 没多久，他们大队其他村子的车队也赶了过来，排在他们后面。 等了一会儿，粮站的大门才打开，前面的队伍缓缓动了起来。 曹德富跑前面盯了一会儿，回来表情带着轻松。 “怎么样，叔，今年查哪几样？”曹崇敬看向曹德富。 “跟去年一样随机抽检，查干湿度，还有里面有没有土坷垃，再就是瘪粒多的不行，整体跟前几年没什么变动，咱都处理好的，不好的粮食也不会拉来给公家，放心，这次指定没问题。” 虽然曹德富这么说，可是不到最后，众人还是不敢放心。 前几年也不是没有过，那次他们来的晚了一点，明明粮食是没问题的，人家硬要说粮食不够干，非要打回去重新晒过再送来。 这个时候也没有明确的评判粮食干燥等级的工具。 不像后来有水分测定仪。 这个时候测粮食的干燥程度，是用手抓一把粮食，感觉比较干爽，不粘手，可能就认为干燥程度较好。 或者咬碎几颗粮食，如果声音清脆，没有绵软感，也会被认为是干燥度合格。 这样检测员的主观意识影响就比较大了。 或者他看着你小麦颜色跟别人不一样非要说你小麦有病害，你也拿他没辙。 当然，检测员一般也不会过分，一般是那种卡在过关线的容易被打回去，明显没问题的粮食，他们也不能无中生有。 等到他们的时候，已经差不多九点了，太阳升到一半了。 车上早上被打上的露水也干的差不多了，并没有影响评定。 “红星大队，曹家集小队，过，过去称重吧。” 随着像是宣判一样的话语落下，曹家集众人都不由高兴了起来。 “快快快，动起来，把粮食搬过去称重。” 曹德富说话的声音都大了不少。 红星大队还没排上的小队也过来帮着搬粮食，眼中同样是高兴。 他们一个大队的，来交公粮之前，村里也都是检查过每个小队的，检查的标准是一样的，曹家集能过，他们也差不多。 等粮食称重入仓之后，众人也没离开。 其他小队来帮忙了，他们也不能白受着，要等他们过了之后也帮他们搬粮食。 等曹家集七个小队都成功交了公粮之后，时间都已经过了大半个小时了。 每个小队看着快，一整个大队一起，就要慢很多。 他们出粮站的时候，粮站附近的街道都已经排满了车队。 村里人就这样，喜欢扎堆，镇上通知能交公粮了，粮食已经晒好挑好的村子，就会第一时间过来，生怕晚了自己村子会吃亏一样。 “大叔，你们先回去，我去一趟治安办事处，给大哥把罚款交了。” “行，知道了，你去吧。” 曹崇敬过来的时候，大门口有几人正在嚎啕大哭。 他脚步不由一顿，听了两句，才发现是有一人要被送去县里的劳改农场去劳改。 “你们闹也没用，让你们交钱，你们不交，那就只能让他自己用劳动换罚金了。” 穿着制服的小年轻脸色不好，显然不太会应付撒泼的老太太。 “公家要逼死人了，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你们把他送去劳改，我可怎么活啊，我不活了，你们要是把我儿子送走，我就一头碰死在你们大门口。” 曹崇敬听的心里咯噔一下。 曹崇海被关这几天，家里也没人过来问一下，他们不会不经过家属，就把人送去劳改了吧？ 曹崇敬快步绕过喧闹的几人，朝上次进去的办公室走去。 上次的小年轻在外面被老太太缠住了，办公室里此时坐着三个男人，一个微胖三十岁左右，一个五十多岁，看上去干瘦干瘦的，还有一个四十岁左右，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看上去凶的很。 发现有人进来，三人抬头向曹崇敬看了过来。 微胖男人开口道：“来办什么事儿？” 曹崇敬走近微胖男人几步才开口，“我来交罚款的，就前几天在黑叔里被抓的曹崇海的家属。” 听到曹崇海这个名字，原本都收回视线的其他两人又把目光放在了曹崇敬身上。 曹崇敬下意识觉得这其中有事儿，可这会儿也不是问的时候。 “你就是曹崇海家属？” “嗯，对，我是他弟弟，这是罚款五十块钱。” 曹崇敬从兜里掏出五十块钱放在了桌子上，把钱朝微胖男人推了一下。 微胖男人上下打量了一下曹崇敬，才开始数钱，边数还边好奇的问，“怎么这个时候才送钱过来？” 曹崇敬扯了扯嘴角，“这不是家里穷，这些钱还是找亲戚借的。” 他话音落下，又惹的三人一起朝他看来，把曹崇敬看的莫名其妙。 “你家穷？那你哥一晚上还赌二十多块钱？还有人为他担保？” 曹崇敬一愣，他不惊讶曹崇海那天的赌金，他惊讶的是有人为曹崇海担保？ 曹崇海要是有这人脉，还用得着家里给他四处借钱？ “担保什么？”曹崇敬想到刚才门口见到的画面，隐隐有了猜测。 微胖男人用下巴点了点外面，“你进来应该看到了，一个星期没来交罚款的，我们默认是不想交钱的，这几天都要送去劳改的。 本来你哥也在名单里，就说要去通知你家里了，有人找了过来，给你哥做了担保，他这才能在里面等你来交罚款。” …… 第93章 供销社卖扇子 从办事处出来，曹崇敬眉头皱的紧紧的，办公室里的几个人也都不知道谁给曹崇海做的担保。 只说是昨天上面的主任来通知有人给他担保。 以他对曹崇海的了解，要是有这样的人脉，他不可能憋住不说。 毕竟家里要是凑不够这五十块钱，担保人就要出这个钱。 曹崇海能有不问原由，就往他身上砸五十块钱的人脉吗？ 琢磨不出来，曹崇敬索性不想了，抬脚往供销社的方向走去。 路上选了一个没人的角落，从空间中取出二十把自己做的竹扇放在篮子里拎着。 供销社今天的人比前两次来的时候要多一点，售货员忙着，曹崇敬就没上前凑热闹。 他们这镇子不大，供销社也不像一些大的地方，这边开单子，再用铁丝上面的夹子把单子弄到另一边，人还要去另一边付款，付完再来拿东西。 小小的供销社，围了一圈的柜台，这边要什么，说一声那边就能知道了。 除非是逢年过节的时候，供销社平常不会有很多人。 曹崇敬拎着篮子溜达到了煤油桶附近，见没人关注自己，就点了签到。 【签到成功】。 【恭喜宿主获得煤油x50升。】 “同志你要什么？” 曹崇敬还在看柜台里的东西的时候，那边几个人已经买好了东西离开了。 空下来的售货员就开口问曹崇敬要什么。 “我不要什么，我这有点自己做的扇子，想问问你们供销社收不收？” 这个时候大多数的农村人家里有东西也都倾向于自己逢集摆摊卖，很少会有往供销社送的。 等过几年的时候，外面不准私营了，才有人把家里自己做的东西或者鸡蛋之类的送到供销社。 所以售货员听到曹崇敬是来卖东西的，还很惊讶。 “扇子？” “对，这不是天热了吗，我就做了点扇子，你看看你们收不收？” 曹崇敬从篮子里拿出一把卷起来的扇子，打开，转半圈，固定好绳子，才递给售货员。 售货员见到扇子的第一眼，眼神就移不开了。 等曹崇敬把扇子递给她，她接过，轻轻的摇了一下，带着竹木清气的微风拂面而来，她不由自主弯了弯眉眼。 在曹崇敬的咳嗽声提醒下，售货员才回过神来。 “额…那什么，你等等，这事儿我做不了主，我去找我们主任来跟你谈。” 说着，售货员手里拿着那把扇子，就从角落的小门离开了。 曹崇敬等了几分钟，后面才有人声传了出来。 之前的售货员与一个四十多岁穿着中山装的男人一起走了出来。 男人视线扫向曹崇敬手里的篮子，见到里面全是扇子，眼角不由露出了笑容。 “小同志你好，我是咱们供销社的主任，我姓李。” “李主任好。” 曹崇敬伸手与李主任握了握，总觉得这李主任笑的过于热情了。 “是这样的，小同志，我看你这扇子做的不错，这些都是你做的？” 曹崇敬点头，李主任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你这篮子里有多少？你多久做好的？” 话说到这份上，曹崇敬要是还不知道李主任看上了他的扇子，那就是真的傻了。 他想了一下，说了个尽量多，又合理的数字。 “二十把，半天左右。” 李主任眼神更亮了。 “来来来，我们去里面办公室谈。” 李主任热情的把曹崇敬拉去了后面办公室。 经过李主任的解释，曹崇敬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上面要弄计划经济，但他们这小地方，计划也轮不到他们。 县城里什么都缺，就这还要把一些物资往市里送。 上面头都要挠秃了，也没想到有什么东西能往上送，既能达到指标，还尽量不影响他们自己的民生。 连带着他们这小镇上的供销社也被下达了任务，要寻摸百姓能做的手工制品。 这年头，谁家不是紧巴巴的过日子，有时间都寻摸怎么让家里人填饱肚子了，就是有个别会手艺的，也没那功夫做东西往供销社送。 曹崇敬的扇子算是解决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这样，我给你十天时间，你加点紧，尽量做出来五百把扇子，折扇和这种能卷起来的各二百五十把，没问题吧？” 曹崇敬挠了挠脑袋，“可以是可以，只是这材料。” 五百把扇子用到的竹子在村里凑一凑还能找齐。 但他们当地很少种竹子，而且当地的竹子也特别细。 看李主任的表情，这肯定不是一次性的买卖，说不定后续还会加大量，毕竟五百把的扇子，就是镇上都能消化了，更别说县里市里了。 到时候他可不好解释他哪来的材料了。 “这你不用担心，你既然能做这二十把扇子，想必你家里是有些材料的，你先把这五百把做出来，后续要是反响好，我给你从县里弄材料去。 这样，我给你一把扇子五毛钱，后面要是需要我给你提供材料的话，就一把扇子四毛，你看怎么样？” 曹崇敬自然是没有不同意的，这个时候都蒲扇一个大概一毛多，竹扇就算精致一点，他本来以为两三毛顶天了。 这个单价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 兜里揣着十块钱从供销社出来，曹崇敬又找了个没人的地方，从空间里拎了一个水桶出来。 水桶里是二十条的小鱼，还有两斤左右的泥鳅，鱼不大，差不多都是三两重一条。 拎着水桶，曹崇敬径直去了镇委大院去找赵满福。 “哎呦曹兄弟，可有日子没见了，最近忙着呢？” 赵满福看到出现在厨房门口的曹崇敬一脸惊讶。 上次曹崇敬去他家里送东西，他媳妇接待的，回去之后她媳妇还念叨说人家黑心，他一听就知道自家媳妇这是得罪人了。 本来以为这条线要断了，没想到他又找来了。 “赵大哥，昨儿抓了些小鱼和泥鳅，今儿交公粮正好带来，你看看你这里要不要？” “要啊，咋不要，只要是肉，就没有不要的。” 赵满福还没看到桶里的鱼，就满口答应了下来。 等看到挤在桶里密密麻麻半大的小鱼的时候，虽然觉得不是大鱼有些失望，但也还好，总比没有强。 没有肉的日子，领导吃豆腐都快吃吐了。 “这里差不多八斤，六斤鱼两斤泥鳅，你看你找个东西把这些倒进去。” 实际重量要多一点的，不过曹崇敬不打算计较一星半点，赵满福也是大气的人，自然会记得他让利了。 “还是按照上次说好的价钱？”赵满福问。 “管。”曹崇敬自然不会有意见。 赵满福从兜里掏出四块钱递给曹崇敬，又快步到了厨房里面，过了一会儿，出来递给曹崇敬一个纸包。 “领导今儿说是要请客，我这一大早去集上跑了几遍都没买到好东西。 这是刚炸的花生米，你要不来，我就只有这个能招待领导了，有了鱼和泥鳅，我这也好交代，这一小包花生你拿着回去尝尝我的手艺。” 第94章 猜测 不等曹崇敬说拒绝的话，赵满福就把他往外推。 曹崇敬有些哭笑不得。 正要提出告辞，就见到大院门口进来几个人，其中一个还有点熟悉，仔细一看，那不是刘新哲吗？ 旁边的几人看样子是赵满福说的领导。 赵满福也看到了大门口走进来的几人。 “看到没有，那就是我们领导要请的人。” 刘新哲在一群领导中还是很显眼的。 其他人都是黑色的中山装，就他是白色的衬衫，跟前几次去村里完全不同的打扮。 而且他看着比那几个领导要年轻的多。 刘新哲远远的也看到了曹崇敬，点了个头算是打招呼。 引的他旁边的人也往曹崇敬这边看过来。 不过他们并没有往食堂这边来，而是去了另一个方向的办公室。 赵满福等人走远了才上下打量着曹崇敬。 “怎么了？”曹崇敬被他看的莫名其妙。 “你跟刚才那个穿白衣服的认识？” 曹崇敬点头，麻老的大舅子，都见过好几回了。 赵满福看他一脸平静的样子，以为他不知道刘新哲的身份。 “那你知道那是谁不？我上面的大领导说，咱们镇上建国前一半的产业都是他家的，人家在县里市里都有生意，这种大人物你真认识？” 不等曹崇敬说话，他又开口。 “据说这次领导请他来是商量公私合营的事情的，听说他家建国前捐了大半家产，就这还能让镇长这么对待，你小子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认识这种人物？” 跟刘家相比，他们家以前在县城开的酒楼只能算是小打小闹。 要不是看到是刘新哲先点头打的招呼，他都要以为曹崇敬是在扯虎皮了。 曹崇敬嘴角抽了抽，走狗屎运的可不是他，是麻老才对。 这样家庭出身的大小姐，不知道是怎么看上麻老的。 “我认识他妹夫。” 听了曹崇敬的解释，赵满福还是一脸羡慕的样子。 他以前跟他爹在县里开酒楼的时候就明白人脉的重要性，那个时候他们家要是认识刘新哲这种层次的人物，也不能灰溜溜的回镇上做个厨子。 本来要送曹崇敬离开的赵满福也不送人了，拉着曹崇敬在食堂门口就开始叭叭。 从刘家建国前的产业，说到他们家建国前捐家产，到现在绝大部分产业都送给国家。 镇长都给面子的人，镇上的所有吃公家饭的地方就没有他走不通的。 曹崇敬听到这里，心中一动，看着滔滔不绝的赵满福，还是压下了突然的想法。 眼看着时间不早了，再耽搁下去回去就错过饭点了，曹崇敬才提出告辞。 “你不是要做饭吗？咱们下次再聊？” “哦，对对，人都来了，我得忙起来了。” 赵满福猛然从复杂的情绪中抽离，才意识到自己耽误了很多时间，也顾不得要把曹崇敬送出去，摆摆手就大步回去做饭去了。 …… 进村之后，曹崇敬没有回家，在路口直接过去，去了麻老家里。 “诶？你不是跟着去交公粮了吗？咋这个时候过来。” 曹崇敬到麻老家的时候，麻老正端着碗蹲在院子里自己吃饭，见到曹崇敬很惊讶的样子。 “嗯，去交公粮了，顺便去给大哥交了罚款，又弄了点桃子回来，上次根子不是说想吃，你差不多要去接他们娘俩了吧？带给根子吃。” 曹崇敬把装着桃子的篮子放下，也不跟麻老客气，自己找了个板凳坐在了院子里。 “嘿，你还惦记他，小孩子不就那样，一阵一阵的，说不定这会儿又不想吃了。” 曹崇敬笑了笑，说起了今天给曹崇海交罚款时发生的事。 麻老听了，目光在篮子和曹崇敬身上转了几圈。 “所以，你是怀疑给你大哥担保的是根子他舅？” 曹崇敬点头，“其实就是个猜测，但万一是呢，总不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吧，你帮我问问，要真是他，我过后好好谢谢他。” 麻老就笑，“你还谢他？要是我就捶他一顿，本来能让你大哥吃一吃苦头的，他这一担保，你大哥很有可能不会长教训。” 曹崇敬摇头失笑，知道他这是开玩笑，也不放在心上。 从麻老家离开，曹崇敬接着去了老宅一趟，王氏一直在家里等着他。 “钱交了，人家说半个月就能把大哥放回来。这下放心了吧？” “这就好，这就好。”王氏这段时间悬着的心总算是能落下来了。 家里没个男人，总觉得做任何事都提心吊胆的，生怕别人欺负她们，而她们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曹崇敬又把在办事处门口遇到的那个老太太的事情跟王氏说了一遍。 “大哥这次险些要去劳改，等他回来，你可要看好他，在家里耍横到是能耐，去外面被人一哄一个准，让他安分点，最起码先把这次欠的钱还了。” 关于大哥的事情，曹崇敬其实并不想提，甚至有时候王氏在他面前提起曹崇海的时候还会无端的烦躁。 但人是个群居的动物，最多他不喜欢就少来往。 但他总不能不认亲娘。 上辈子，王氏也经常惦念曹崇海，但曹崇海又不回来，他就假装王氏最疼他自己好了。 这辈子也算是走出自己制造的假象。人总是远香近臭的，他也想看看王氏和曹崇海的母子情有多深。 又跟王氏说了一下供销社要收扇子的事情，也算是把这事儿在王氏这边过一个明路。 “你不是要上工吗？接这么多活儿，能做的完吗？靠不靠谱啊？人家会不会骗你？” 曹崇敬直接无视了王氏的碎碎念，上辈子就是这样，每当他准备干点什么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就是他会干不好，第二反应就是他会被骗。 好像她的儿子就是一个蠢到无可救药的人。 曹崇敬已经习惯了有些事情不跟她计较。 有时候万事不过心，看起来是没心没肺，或者严重点说是喜欢逃避。 可人总要学会开解自己，什么事情都往心里放，活不长。 放过自己没什么不好的。 “不耽误事儿，弄起来很快的，阿娘我先去南边小树林砍竹子去了。” 不想听王氏说一些他不喜欢的话题，索性就不听了，留下一句话，曹崇敬就走了。 只是到底还没走掉。 路过隔壁的时候，被等在家门口的孙长弘拦住了。 “曹小二，你小狗要不要了？” 曹崇敬脚步一顿，“这不是还没满月呢吗？” “满什么月，黑子没奶水喂了，你要是还要就抱回去自己养吧，要不然过几天还活不活着可就不一定了。” 第95章 带黑子回家 曹崇海被抓，陈婶子听在王氏脚崴的那天就听她不停的唠叨。 骂曹崇海混账，跑去赌钱，骂举报的人黑心，骂曹崇敬没有兄弟情，还骂儿媳妇是个灾星。 这些归根结底就一句话，那就是没钱。 没钱，所有的事情都是错的。 要是有钱，就不会有这么多的问题。 陈婶子自然而然的想到了自家侄子。 她并不清楚曹崇敬的真实情况，以为王氏说的曹崇敬没钱就是真的。 想着之前的事情，为了让侄子留下来，就撺掇宜秀招婿。 现在想来有点羞愧。 另一方面，曹崇敬都穷成那样了，还愿意帮助自家侄子，又觉得自己没找错人。 可这样，她也没脸继续让曹崇敬资助自家侄子了，只能从自家的口粮里省出来一点给侄子。 这样的情况下，本来还算宽裕的粮食，多养一个黑子，也不算什么难事。 而且农村的狗其实很好养活，家里喂的少的情况下也会出去找吃的。 但如今黑子生了小狗还没满一个月，全靠家里喂养。 她做饭都往少了做，基本不会有剩的，自然不会有黑子吃的。食物跟不上的情况下，奶水自然就没了。 陈婶子这几天正烦着。 好歹是一窝生命，看着它们饿死，她也于心不忍。 可是村里问了一遍，也没几家愿意养狗的。 可她也不能为了几条狗命就让自家人饿肚子。 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刚才在院子里看到曹崇敬进了隔壁院子，自觉没脸面对曹崇敬，才让自家儿子在门口等他，让他先把自己要的狗抱回去，说不定能养活呢。 曹崇敬跟着孙长弘来到院墙边狗窝的位置。 黑子比十几天前见的时候瘦了很多，眼里都没光了，看到曹崇敬到来，无力的摇了下尾巴。 七只小崽子在它怀里吭吭唧唧的乱拱，但没奶就是没有，拉的再长，除了让黑子疼也没起到别的作用。 曹崇敬看一眼就知道黑子这段时间的营养没跟上。 但这是别人家的事情，他也不好多干涉。 “这也太小了，抱回去怕是养不活吧？” “那也没办法，人吃的都没有了……” 曹崇敬听懂了孙长弘的未尽之语。 “要不我连黑子一起带回去，我这抓鱼的技术还行，先看看能不能让黑子回奶，有黑子喂其实是最好的，等这些小崽子能吃食了，我在把黑子送回来？” 十几天的小崽子，他也没辙。 他空间里倒是能弄牛奶，可小狗崽子太小了，会乳糖不耐受，最安全的办法就是让黑子喂。 他不想上辈子养狗的愿望在这辈子还是一拖再拖，只能尽量拯救一下了。 吃的他倒是不缺，就是不知道黑子吃饱之后还会不会有奶水，现在只能试一试。 孙长弘打量了他一小会儿，然后又进了屋，大概是去跟他娘商量去了，过了一会儿，才僵着一张脸出来让曹崇敬把大小八只狗都带走。 曹崇敬从孙家厨房拎了一个粪箕出来，里面垫了点麦秆，然后先把黑子抱了进去，让黑子蜷缩着躺下，又把七只小的也放进黑子怀里。 黑子大概是意识到了什么，也没挣扎反抗。 一路上怕黑子害怕，曹崇敬都没敢把粪箕拎的 太高，贴着地面慢悠悠的回了家。 他把黑子和七个小崽子安置在厨房和堂屋夹缝被封顶的小巷下面。 靠墙的位置铺上厚厚的麦秆，如今天气热，也不怕小崽子们冻到。 安置完了黑子母子八个，曹崇敬去厨房找了一个小一点的陶盆给黑子当食盆，然后从空间拿出吃倒在食盆里喂给黑子。 从闻到食物的第一瞬间，黑子的眼里就再也看不见别人了。 吃的异常凶猛，有种战栗的感觉。 趁着黑子吃饭的功夫，他又进了空间，快速的抓了鱼，也不用杀，直接水煮。 煮鱼的时候顺便又煮了点米糊，感谢签到系统，要不然他也没有大米吃。 鱼煮熟之后用意念把鱼刺分离出来，把鱼汤和鱼肉搅在一起，成了糊糊状，觉得不烫了，才带着鱼肉和米汤一起出了空间。 黑子已经把之前的饭吃完了。 把鱼肉倒给黑子之后，这次黑子的反应比刚才要好一点，吃的稍微斯文一点点。 但也还是一点没剩。 等把食盆舔的光亮之后，黑子抬头看向曹崇敬。 “别看了，今天就这么多，一次吃太多怕你吐。” 黑子刚吃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奶水，几只小崽子已经饿的不行了。 曹崇敬也不知道黑子的奶水能不能恢复。 也不能干等着。 他折了一截空心的麦秆当吸管，把温度刚好到米糊用嘴吸一部分在吸管里，然后用大拇指堵住上面的孔，从黑子怀里抓出一只小崽子，把吸管凑在小崽子嘴边，大拇指一点点的松动，让米糊流进小崽子嘴里。 小崽子是真的饿极了。 虽然嘴边的食物是它没吃过的，但也下意识的伸舌头往嘴里裹，等温热的米糊划过喉咙进入胃里，安抚了饥饿感之后，它就更加急迫了。 来回了几次，发觉小崽子的小肚子鼓了起来，他就换一只接着喂。 直到把所有的小崽子喂完，才算是松了口气。 “好了，我能做的就这么多了，黑子你可要争点气，争取快点回奶。” 看黑子他们适应良好，曹崇敬才放心的准备弄自己的午饭。 这段时间，他每次做饭的时候都会多做，忙不过来的时候也能直接吃现成的。 曹德富上午也没说下午的计划，大概率今天要休息。 时间充裕，他就多做了点，也给黑子准备了很多。 昨天封顶剩下的羊肉也都煮熟放着。 吃饱喝足之后，他才拿着砍刀出门。 空间里的竹子被他霍霍的差不多了，新的还没长出来，他只能去小树林那边砍竹子。 小树林的竹子也不多，他也不可能都砍完。 一般情况下，谁家要用的话，砍一两根竹竿没人说什么。 可要是都砍完了，别人要是等着用却没有了，到时候又要找村里讨说法了。 曹崇敬也不着急，今天先砍几棵做做样子，今天的签到机会在镇上用过了，明天再过来一趟，再签到一次，要是签不到竹子，大不了后面多跑几次过来签到。 他空间里的毛竹最多外面五六天就会又一次长起来，只要有材料，他随时都能把扇子做出来，所以他稳的住。 第96章 狗命保住了 晨光曦微，东方渐白。 曹崇敬难得一次不是被鸡鸣声吵醒。 他听到了窗外小奶狗哼哼唧唧的声音。 穿好衣服打开门，就看到狗窝旁边横七竖八的趴着几个身影。 小家伙们四肢还不是很协调，爬起来摇摇晃晃的。 不过一个个小肚子都鼓鼓的。 看样子是黑子回奶了，它们几个吃饱了。 这样看来，这几只小家伙狗命是保住了。 从空间中把提前做好的鱼肉给黑子倒进食盆里，又掰了一个拳头大的馒头泡在鱼汤里一起给它，曹崇敬才去做自己的事情。 洗漱吃早饭，趁着天色还早，直奔小树林而去。 昨天下午，他在小树林砍了几棵竹子，回来也没进空间，花了一下午的时间，自己在院子里做扇子。 虽然慢一点，但最终的成品与空间中做出来的也没差多少。 【签到成功】。 【恭喜宿主获得竹子x20棵，请宿主及时在系统空间中查看。】 也没挪地方，曹崇敬站在一小丛竹子边上就把系统空间中签到获得的竹子取了一根出来。 这次签到的是当地的竹子，不过是成年体，比面前这些自然生长的要粗壮一些，大概有成人手腕粗细。 有了这些竹子，李主任要的五百把扇子的材料就足够了。 在小树林转了一圈，回到家里又把竹子带到空间按照尺寸处理的差不多了，才到上工的时间。 今天大食堂就正式开始建造了。 要先下地基，占着便利，曹德富连下地基都用的水泥。 粉碎机的噪音很大，一个人专门看着粉碎机，弄出来的石沫这边就直接按比例加水泥，混合好就开始干活。 村里也没什么像样的会建筑的人。 都是出去跟人当小工慢慢学会的，看别人怎么做，他们就怎么做。 曹崇敬跟着众人搬石头提水泥，偶尔也上手砌两块石头，总之哪里要人，就去哪里。 人多，干活就快，肉眼可见的地基渐渐的成型了。 觉得差不多了，曹崇敬就待在了厨房地基西侧帮着砌石头。 “崇敬，你这里不对，你这里矮了一层。” 没多久，旁边的小叔曹德文就发现曹崇敬在地基上留了一个凹槽。 “我这留的下水道。” “什么玩意？你不懂就别瞎搞，这是地基，不弄好了，以后房子不牢固。” 曹德文属于喜欢在小辈面前讲古的那一类人，偏偏爹味儿浓郁，不招小辈们喜欢，偏他自己不觉得，逮着机会就说教。 这会儿大概是觉得能好好说教说教曹崇敬了，声音都不自觉的大了起来。 “咋了咋了，他小叔，你又吵吵啥呢？” 粉碎机刚才堵了一下，曹德富在那边刚弄好，就听到曹德文的声音，又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不等曹崇敬说话，曹德文就把曹崇敬怎么怎么不懂事，不按照规矩办事给说了出来。 “你说这不胡闹吗？这是村里的大食堂，可不是他自己家，由着他想怎么弄就怎么弄。” 曹德富看见曹崇敬一脸无奈又插不上话的样子，就知道曹德文说的肯定有不真实的地方，抬手就打断了他说话。 “你先等等，我听听崇敬怎么说。” “咱们这边是厨房对吧。” 他们这边的规矩是厨房要建在东南角，其中灶台更是要在厨房的东南角。 一般家里用的灶有可能偏东或者偏南，但烟囱的位置一定要在东南拐角的位置，不能轻易动。 据说是以前风水先生传下来的规矩。 依据风水堪舆之说，炉灶位置当属东南角为宜。 因东南角火气汇聚，其旺盛的能量能使家中火气充盈，阳气充沛，从而催旺家宅运势，庇佑全家顺遂安康、福泽绵延。 他们村食堂被圈在村委办公大院里面，在东南角。 见曹德富点头，曹崇敬指了指脚下的位置。 “这边是厨房的西墙没错吧。” “你到底想说啥？”曹德文不耐烦起来。 “叔，你看，烟囱在东南角，灶眼在那边，中间放大桌子备菜，这边是不是放大水缸洗菜的地方？” 随着曹崇敬的比划，曹德富和曹德文都点头，这也是他们农村常用的厨房布局。 “咱们这大食堂供全村几百人吃饭的，跟家里还有不一样的地方，我这留的凹槽是留着下水的。 咱们在里面挖个眼垫个竹篮，以后脏水就直接在屋里倒，然后顺着这个眼就到了外面。 咱们再用水泥专门砌一个水道，以后能省多少事？” 曹崇敬想起了上辈子吃大食堂的时候，生活垃圾污水就近就倒了，夏天最热的时候乌泱泱的全是苍蝇。 还有孩子在大食堂吃了饭上吐下泻。 那时候只当夏天天热苍蝇本来就多，他们吃大食堂相当于把各自在家里的苍蝇都引到了这边，自然会多。 也没人把孩子生病想到这些苍蝇身上。 直到后来，曹崇敬见过了新世纪的生活，才知道，夏天也是可以没有苍蝇的。 “你这不纯纯多余吗？那就走两步的事情你非要里面挖什么眼，外面弄什么水道，你这要多多少事儿？” 曹崇敬没有看曹德文，在建造大食堂的事情上，显然曹德富说话才管用。 “那城市里都有下水道，一个是排水方便，另外一个也是干净，要不然家门口就是臭水沟，也不招人稀罕了。” “叔，咱们再在那边挖一个深坑，用石头加固一下，上面添个盖儿，污水就直接走地下，外面不就干净了很多？ 毕竟是几百人吃饭的地方，不比大家在家里一家四五口人吃饭，肯定会招苍蝇，那苍蝇多脏啊，什么都叮。 要是不弄干净一点，肯定会有肠胃弱的老人孩子吃生病的。” 曹德富的视线跟着曹崇敬的手指转动。 他经常跟着郭书记去镇上开会，比村里人知道的要多一点。 之前有段时间，上面总是做卫生知识普及，勤洗手喝开水什么的。 现在听曹崇敬这么说，总觉得异曲同工。 因为农村人口少的问题，一直以来都没人注意过这些问题。 生活垃圾其实也没多少，吃菜的时候切掉的根和老叶子，还有刷锅水什么的，还有菜园里不能吃的菜秧子之类的。 这个时候的油水少，那些生活垃圾也都是可降解的，是最好的堆肥。 但小家庭几个人和几百人一起吃饭还是不一样的，量变会引起质变。 “那你看着来，后面要怎么做，你盯着点。” 有了曹德富的首肯，曹德文不爽也只能看着。 只要建厨房的时候一点点的改变，就能方便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曹崇敬觉得因为这个让小叔不爽一段时间也是值得的。 就算这个大食堂也办不了多久，年底就解散了。 但那只是众人又回家吃了，这个大食堂也不会拆，后来就留给了村委办公的这些人用。 相信这样的食堂用几个月之后，自然会有人看出其中的优点，回去之后也会照着改自家的厨房。 人嘛，最喜欢的就是模仿了。 第97章 病的不轻 曹崇敬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问题。 他没看见的是，曹德文的脸色一直拉着，直到中午下工回了家都没个好脸色。 “咋了这是？给谁脸色看呢。” 曹德文媳妇姓代，代洁，娘家在西山更西面一点，一头干练的齐耳短发，在外面是个爽利人，但在家里，她向来强势。 无缘无故的，曹德文敢冲他甩脸子，她可不就语气不好了，阴阳怪气的。 曹德文知道自家媳妇是什么样的人，他从来不跟她计较。 这会儿他也不是冲自家媳妇，有事自然也就说了。 “还不是曹德富。”他这会儿连哥都不叫了。 “我看咱也别让小浩娶他家闺女了，都不知道哪里哪外。” “咋了这是？”代洁又问了一遍，语气跟刚才明显不一样。 “就今儿工地上……你说他咋想的，这种事情不站在自家人这边，由着崇敬那小子瞎搞，那水泥是多金贵的东西，后面要是不够用了，我看他怎么跟书记交代。” “啊？真的？他咋能这样？咱们不是都说好了让小浩娶他家小敏了吗？这自家人怎么还胳膊肘往外拐呢？” 代洁皱眉看向蹲在厨房门口剥蒜的曹崇浩，有些担心。 “要不咱还是算了吧？这大食堂都开始建了，以后一起干活一起吃饭，他也没比咱家有什么优势，他家养的闺女娇生惯养的，以后可不好管。” 听了这话，曹崇浩先不乐意了，“我就不，我就要娶。” 这话引来了曹德文夫妻俩的注视。 要知道一开始曹崇浩对曹敏可没这么坚定，还不是父母说什么就是什么，这才多久，就看上了？ 夫妻俩不由对视一眼，代洁眉间更是染上了忧虑，就怕自家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 曹德文看向曹崇浩，以为他是这段时间献殷勤有了结果了。 “你跟小敏好上了？她怎么说的？” “没有，她不搭理我。” “那你还……”夫妻俩有些看不懂自家儿子的思路。 “哼，我倒要看看，等她嫁给我，给我洗衣做饭生孩子的时候还能不能再像现在这么高傲。” 曹崇浩想到最近一段时间受到的冷待，眼神阴鸷，嘴角勾起不屑的笑。 “只是个小队长的女儿，他爹连个村官都算不上，她算个什么，还敢看不上我。” 曹德富要是知道了曹德文一家的奇葩思路，怕是要气死。 虽然那天他喝多了，可是他记得很清楚，自己明明拒绝了的，这一家人选择性失忆了吗，怎么还带自说自话的。 此时曹德富家里也在说上午的事情。 “要不怎么说还是要出去见见世面呢，这盖大食堂，咱们谁都没想到后面的卫生问题，就崇敬那小子想到了，出去当了几年兵还是长了不少见识的。” 田桂枝本来就是家里家外的一把好手，加上曹敏从一边辅助，家里一向打理的干干净净。 曹德富有时候去别人家，看别人家乱糟糟的，也会不适应。 他也能意识到卫生条件的重要性。 曹敏听着曹德富跟田桂枝说话，耳朵不自觉就竖了起来。 “那下水道既然这么好，要不咱家也那样改？” 田桂枝听了闺女的话，也看向自家男人。 厨房还是她们母女用的多，不用每次专门跑外面倒脏水，吸引力还是很大的。 一天三顿饭，每顿饭吃完刷锅之后都要倒污水，有时候家里要是来客人了，做的饭多一点，一顿饭的功夫就要倒好几次污水。 这实在不是个招人喜欢的活儿。 那桶也不可能每天都洗，自然会脏，提的时候离身体近一点就怕蹭身上；远一点的话，女性手腕力量本来就不强，一桶水那么重，根本就不好提。 曹德富被母女俩盯的有些无语。 “改啥改，那大食堂几天功夫就能弄好了，晾两天就能开始用了，以后在大食堂吃饭，家里厨房都用不到，折腾啥，你们没见那小子自己家房子都没弄什么下水吗？” 曹德富觉得自己闺女病的不轻。 虽然一家人没明说，但他们夫妻也早就看明白了自家闺女的想法。 但喜欢归喜欢，不能没脑子吧？ 还是真的情人眼里出西施？ 下午干活的时候，曹德富偷偷瞪了曹崇敬几眼，给他瞪的莫名其妙。 不过他很快就没功夫想曹德富为啥瞪他了，因为麻老去镇上接媳妇回来了。 媳妇三天没在家，家里都没了热乎气儿。 麻老今儿一大早去的丈母娘家，吃了中午饭才回来的。 把媳妇儿子送回家，让媳妇给儿子洗桃子吃，他就来了家对面的工地上。 “还得是你敏锐。” 麻老盯着曹崇敬就来了这么一句没头脑的。 “怎么了？” “让你猜着了呗，就是根子他舅给你大哥担保的。” 曹崇敬…… “说来也是巧合，他那天过去办事的，有个老太太去闹，让放了她儿子，还不愿意交钱。 有个小年轻被闹的烦了，就说再闹就把他儿子弄去劳改。 后来他们一合计，这好几家没动静的，就想着先去通知一下，实在没钱，就提前送去劳改吧。 然后不就被根子他舅知道了你们家不也没动静嘛，他这不是知道你们家能拿出来这钱么，就多嘴说了一句，也算不上什么担保。 你要是后面不去送罚款，估计曹崇海还要被送去劳改的。” 曹崇敬听着麻老的讲述，想起昨天在办公室那三位的反应，这个时候一切都说的清了。 “那还是要多谢他的，总归出发点是好的。” “他让你不必放在心上，一句话的小事罢了。” 曹崇敬点头，“还是要谢的。” 从曹崇海这件事上，他也看到了上层圈子人脉的重要性。 要是没有刘新哲的提醒，他不会知道黄兴安的事情，估计这事儿也就稀里糊涂过去了。 前世他一辈子都没有挣脱过底层的圈子，很多时候，他也根本没那个意识。 这辈子虽然大部分都时间还是要在村里度过，可只能在村里和选择在村里的区别还是很大的。 能通过麻老接触到刘新哲，已经是他短时间内距离上层圈子最近的时候了。 关系是要靠维护的，而不是懵懂的随意过着。 有些人，你这个时候觉得很重要，但你不去维护关系，渐渐的淡了，十年二十年的，你有可能连当初是谁让你牵肠挂肚都不记得了。 想到这里，曹崇敬看向了麻老。 “对了，根子他舅那里能不能换到布票？” 不知道什么时候听说的了，你如果想跟一个人处好关系，就要不断的用一些小事去麻烦他。 …… 第98章 别扭 “你要布票干啥？哦，你分家的时候啥都没有。” 麻老想到曹崇敬那两件随意堆叠在床尾的破旧衣服，才恍然。 “我家里还有点，要不拿给你用。” 曹崇敬摇头，“你家里媳妇孩子的，哪里会有多的，我这还有些钱，想多囤一点布票。” “嗐，一点小事，你别看我们平日里过的低调，但真不缺东西，我手里可能没那么多，但你要是要，我去镇上给你匀一点也就是了。” 曹崇敬转念一想，也是这个理，也就不再多言。 先前就说了要给宜秀宜芳买布做衣服，这都拖多久了，也去镇上好几次了，就是没找到弄布票的机会。 如今通过麻老，也算是对布票的来历有了解释。 …… 阳历7月1号，喜庆的大日子，村里的大食堂总算是完工了。 广播里庆祝的声音在村里回荡。 他们小队的全体会议在大食堂旁边的空地上召开。 太阳西斜，不远处的小水洼反射着金色的光。 斑驳的树影落在这片空地上，映照着众人脸上的喜色有些魔幻。 “好了好了，安静，我说两句啊，食堂盖好了，咱就要开始吃大食堂了，首先是食堂的人手，做饭的，烧火的，洗菜切菜的，这些都要人手，咱们公开，平时谁做饭好吃，谁勤快，大家心里都有数，咱们公推，以后这些人也记工分……” 曹德富站在板凳上面对众人絮絮叨叨，底下的人嘻嘻哈哈，也不是很放在心上。 这事儿一开始大家心里就有数，哪些人能在食堂干，大家心里基本有数。 有个别有争议的，反正是公推，人缘不好也怨不得别人。 第一个中选的就是曹德旭，他是村里的厨子，这个没人有意见。 再来就是选了平时干活干净利落，且身体好的。 毕竟食堂只有二十个人，却一日三餐管着全村几百号人的嘴，也不轻松。 不过大多数选的都是妇女。 毕竟平日里家里做饭的也大多是家里的女人，老爷们的厨艺都很抽象。 只是等结果出来，众人散场之后，王氏的脸却拉了下来。 “咱们四家，你大婶干活细致，你小婶身体好干活麻利，你三叔是大厨，合着就我一个啥都不是，洗菜都不要我，你说我差哪儿了？” “你不本来也没打算争吗？怎么这结果还不好？洗菜有什么好的？你想大冬天的蹲在冷风里洗大白菜？” 曹宜秀没看懂自家亲娘突如其来的胜负欲，但一点也没影响她阴阳怪气。 王氏嘴唇动了动，瞪了自家闺女一眼。 …… 阳光透过高高的墙头落在厨房的墙上，灰色的石头映出了金光。 曹崇敬一半身子在阳光里，一半在阴影里。 低头逗弄围着他打转的几只小狗，旁边的几个柳条筐里整齐的堆放着扇子。 曹宜秀和曹宜芳从外面进来，就看到这样一幅画面。 无论是夏日璀璨热烈的夕阳，还是墙头落下的阴影，都给她们一种安静的感觉。 这个院子是属于小哥的，他一个人的天地，他在这里很好。 有一种再进一步就会打扰到他的宁静的感觉。 “你俩傻愣着干啥？” 见到门边的两个妹妹一直没动静，曹崇敬有些好笑的出声。 “小哥！” 宜芳拖着姐姐进了院子，自顾自的进厨房拿出了两个小马扎。 “你姐咋啦？” 宜芳明显带了点情绪在脸上。 “跟阿娘吵架了。” 曹宜芳撇撇嘴，有些见怪不怪。 曹崇敬看向曹宜秀，等着她的解释却见她把脸往旁边一撇，显然没有说的打算。 “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啊？” 宜秀不说，他只能看向宜芳。 “还不是因为大哥，最近哪次吵架不是因为他。” 曹崇敬了然，从曹崇海被抓没多久，宜秀就有情绪了。 尤其是那只野鸡被王氏拿去小田庄之后，她表现的就更明显了，其实那野鸡养着对她也没什么好处。 要她天天伺候，鸡蛋是黄梅香的，以后的鸡肉大概率也就给黄梅香坐月子的。 曹崇敬对王氏拿不拿野鸡去小田庄其实也没那么在意。 看到了就顶多劝一下，劝不了也就算了。 但宜秀显然不这么想。 那个时候她提着野鸡回家的时候多高兴啊。 王氏就那么理所当然的支配曹崇敬抓的野鸡，让她哪哪儿都不舒服，可又说不出来具体哪里不舒服。 反正就逮着机会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跟王氏阴阳怪气。 特别是说到曹崇海的时候，那是必然要吵一吵的。 就连黄梅香都看出了她在跟王氏别扭，也不知道在别扭个什么劲儿。 不过今天还真不全是因为曹崇海。 等听了宜芳说的母女二人争吵的开端，曹崇敬就无奈了。 他看向宜秀，“你说你跟她叫什么劲儿？她心里不平衡，你随她去呗，非要吵起来。” “她不平衡？她凭什么不平衡？是我让她身体不好了？还是我拦着不让她竞争食堂岗位了？ 一开始不是她自己说的，二十来个人管几百号人吃饭累的慌，不想去的吗？” 曹宜秀尤自愤愤不平。 “她不平衡就能朝我们撒气了？曹崇海是什么排面上的人物吗？被抓了放出来还要人去接？呸！” 曹崇敬目光在两个妹妹身上来回过了几遍，觉得最近她们的性格好像反过来了，怎么宜秀反而跟个炮仗一样了。 “好了，别气了，既然来了，今儿就在这里吃饭吧，我之前生的豆芽能吃了，豆芽鸡蛋汤，吃吗？” “怎么想起来生豆芽了？” 曹宜芳都不知道自家小哥还有这手艺呢。 “唔~给黑子添个菜。” 曹崇敬含糊的说着。 上辈子听人说的，豆芽汤可以疏通乳脉，能增加产妇的泌乳量。 但这些话怎么跟两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说。 兄妹三个最近经常一起吃饭，反正宜秀只要跟王氏闹别扭，就会来找他。 王氏和黄梅香大概也习惯了，一开始还找，后来找都不找了。 黄梅香大概是心虚理亏，最近又看两姐妹和曹崇敬走的近，就更不敢朝小姑子伸手了。 第99章 想学 等吃了晚饭，宜秀蹲在狗窝边上逗弄小崽子们，迟迟不提回去的事情，曹崇敬就明白过来，这是有事跟他说呢。 “我之前做的木板床好了，你俩要不回去拿床被子，晚上来我这边睡？” 凉席他这边有，但被子只有他自己的一床薄被。 俩小姑娘夜里还是要盖薄被的。 “真哒？我去我去，我去家里拿去。” 宜芳没有宜秀的小心思，反而觉得最近的日子挺平静的，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王氏夜里睡觉打呼噜。 大概是年纪大了，呼吸道有点不好，加上心思重，睡的沉。 那夜里的呼噜声倒是没有很大，但吓人。 经常性的是很平稳的呼噜声突然就断掉，然后隔几秒十几秒再突然响起来。 曹宜芳小小年纪本来应该是倒头就睡的时候，但最近总是被王氏这种呼噜声吵醒，她都怕她娘睡着睡着突然就窒息了。 太吓人了。 宜芳回去拿被子之后，曹崇敬看了看宜秀，见她还没有说的打算，也不催，坐在她不远处拿起之前做扇子剩下的材料就开始编东西。 竹子的材料其实大致分两部分，外面一层表皮和里面的木质部分。 他做扇子用的是里面的部分，剩下的都是带着皮的那一层。 他闲着无事就在空间里劈成了细细的丝，也打磨掉了外面的毛刺。 曹宜秀本来是逗小狗玩的，渐渐的被他手上的动作吸引。 只见他手上几十根竹丝，在他手里上下翻飞，没多大会儿的功夫，一个比盘子小一点的底托就出现了。 “你编的是什么？” 曹崇敬以前也编东西，都是柳条编的一些大的东西，她可能不会，但至少能看懂。 但曹崇敬现在手里的东西，她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愣是没明白。 “这个啊？暖水瓶外壳。” 在外面编制东西和空间里还不一样，要记数，要不然尺寸就不对了，曹崇敬抽空回了一嘴，目光也没从手上离开。 “编这个干啥？咱家又没有暖水瓶。” “卖啊。”曹崇敬随意的回道。 曹宜秀愣了一下，目光不自觉的就看向旁边院子里好几筐的扇子。 “小哥，你那些扇子，能卖多少钱？” 曹崇敬没注意大妹脸上的纠结，只随意的回道，“二百多。” “多少？”曹宜秀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自己弄的材料，一把扇子五毛，五百把，你自己算嘛。” 曹崇敬语气随意，这也就是听起来挺多的，但也就是个辛苦钱。 首先就是他做扇子虽然简单，但想要把材料处理的均匀精致，这第一步就不简单。 也就是他有空间作弊，要不然光打磨材料，就耗时耗力。 再来就是材料处理好了，制作扇子，他是在空间里做的多了，心里大致有数，也是熟能生巧。 但要是在外面做的话，一天也做不了多少。 所以虽然听着二百多挺多的了，但要是别人来做，一个月专门做扇子，能赚五十都算是能吃苦且心灵手巧的了。 曹宜秀不懂这里面的道道，但等她掰着手指算出来最终的结果的时候，手都跟着哆嗦了。 “我……”她颤抖着嘴唇，手指在裤子上抓了一下，蹭掉了手心里的汗。 “小哥，我能不能跟你学，这个难不难？” 曹崇敬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向宜秀。 “跟我学？” 他看了看手中的东西，又看了看大妹，眼中似乎若有所思。 “我想学，等我学会了，我也能挣钱了。”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农闲，地里就算有事儿，也是零零散散的，最多就是雨后地里长草要锄草，棉花地那边要分叉，授粉。 家里的活也不多。 往年农闲的时候就是跟着王氏缝缝补补，要么学做鞋，要么学做饭，伺候菜园子。 总之是被困在家里，要说忙吧，也没忙出来个成果，要说闲吧，一天到晚也累的直不起腰。 她一个姑娘家，农闲的时候能做的活儿本来就少，那些体力活她也做不来，她生来就不是铁娘子那一类型的。 所以别看曹崇敬一天天忙的分不开身，她是真没什么正经事儿干。 “行啊，多大点事儿，你愿意学就学，掌握个手艺在手里总是好的。” 曹崇敬会的这些其实也不算是特别。 都是穷闹的，有些东西是家里必须的，又没钱买，那就只能自己试着做，一开始也做不好，但又不卖钱，自己家凑合用呗。 那时候家家户户都那样，区别就是可能有些人手艺好一点，做的东西好看一点；有些人做的抽象一点。但又不影响用，无所谓了。 但这些手艺那个时候没人想起来能赚钱，一来就是大家都会，二来就是东西做的也是真粗糙。 他以后来人的眼光来看，这个时候是真的物资匮乏，只要东西好，数量达到一定的基础，一定是有人要的。 就算不准私营了，也没说不让送去供销社。 曹崇敬看了看手中暖水瓶外壳的进度，找了个东西压一下防止松散，就从旁边抽出一些竹丝开始教起来。 “那个暖水瓶难度有点大，你先从基本的学起来，等会了这里边的基本编织方法，剩下的就简单了。 唔~我想想，上次我给咱娘做的那个针线筐可以，你先学那个。 正好我明天要去镇上给人送扇子，也把你做的拿去给人看看，看人收不收。” 曹宜秀跟着曹崇敬的指挥，跟他拿了一样数量的竹丝，一根根按照纵横的顺序摆上去，她哥做一步，她跟一步。 只是听说要明天就把她的作品送去卖，她吓的手一松，刚开了个头的东西就散了。 “不不不，不用，我东西都还没做出来呢，你等我学一段时间，做出来的东西好看了再去问。” 这才几句话的功夫，她就看了个开头，还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呢，就说要把她做的东西拿出去卖，曹宜秀有些受刺激。 在她想来，她要先学会，还要练习，总要做出来一堆不达标的残次品，才能成功，到时候才能说拿出去卖钱。 曹崇敬这进度有些太快了。 “没事，我只是问问人家那样的收不收，剩下的之后再说。” 曹崇敬也没打算一直做扇子，扇子毕竟是季节性的东西，等天气凉一点了，也就没人买了。 还是要多弄几种东西，最好是一年四季都能用手工赚钱才稳定。 “我回来了，你们在说啥？” 两人正说着，曹宜芳抱着被子回来了。 第100章 两只羊一起放 曹崇敬扭头看向小妹，她抱被子也不老实，本来应该叠的整齐的被子，不知道她路上怎么抱的，都松散开了。 索幸就挂在一边的肩膀上，但她又个子矮，又怕被子在地上拖脏了，还有一部分是抱在怀里的。 本来就是一床薄被，被她折腾的好像抱的是冬天盖的大厚被一样。 曹宜秀站起来拍了拍手才去接过她手中的被子送去屋里。 曹宜芳解放了双手，蹦跳着来到曹崇敬身边蹲下身看他没完成的半成品，好奇又问了一遍。 “你们在做什么啊？这是什么？” “你姐要跟我学做东西，你反正也没事，一起学学。” 反正一只羊也是放，一群羊也是放，没啥区别，曹崇敬打算一起教了。 “啊？我吗？你们会不就行了，家里需要了你们做，我学它干嘛？” 曹宜芳皱着眉看向曹崇敬的双手，手心上一道道细小的划痕，看样子就疼，她不想受那个罪。 “学了做东西卖钱啊，你之前不是还要这要那的，等你自己能挣钱了，想买啥买啥不好吗。” 曹宜芳眼珠子转了转，有些犹豫不决。 “学，宜芳你必须学。”曹宜秀从屋里出来听到兄妹俩的话，见到小妹脸上的犹豫，斩钉截铁的替她就做了决定。 “可是我……” “可是什么可是，让你学就学，废话那么多。” 曹宜秀用脚勾一个马扎给宜芳，示意她坐下来好好看着，自己也重新坐好，把刚才弄散了的竹丝重新整理好，示意小哥继续教。 针线筐说白了就是个小一点的长方形竹编筐子，最多就是曹崇敬给王氏的那个加了个盖子。 还有就是他用的是竹丝，看上去就更加紧凑，竹丝处理的好，编织过程中竹丝间隙很均匀，成品出来的时候就显得精致了很多。 曹崇敬教的耐心，本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儿，最多就是有些地方关键点的时候多解释两遍，又手把手的教她们怎么继续。 最后成品出来的时候，宜芳年龄小一点，手劲不足，形状有些松散，宜秀的就好很多，但也没有曹崇敬做出来的精致。 曹宜芳感觉良好，曹宜秀却是有些沮丧。 “没关系，我给你们调整一下。” 曹崇敬先接过了宜芳手里的半成品，这里抽一下，那里紧一下，随着他的动作，一个比他做的小一号的竹筐渐渐成型。 不过不是长方形的，是椭圆形的。 因为定型的时候宜芳的手劲太小，后面想改要重新把收口的地方拆掉，曹崇敬就没拆，最后就是一个椭圆形的框了。 曹崇敬笑着把最终的成品递给宜芳，“挺好，椭圆形的也好看。” “还真是，我觉得我这个椭圆形的比你的方形的好看。” 曹宜秀就笑她，“我就看你等下能不能再弄出来一个一样大小的盖儿完美的盖上去。” 王氏自从得到那个针线筐，可稀罕了，当晚就把她之前的笸箩扔了，把她常用的针线、剪刀、顶针、锥子这一类的东西都收了进去。 曹宜秀和曹宜芳想玩，都被王氏拒绝了，唯恐弄坏了去。 姐妹俩盯着那个针线盒眼馋很久了，就看着王氏用。 对针线筐，她俩最喜欢的就那个严丝合缝的盖子，上面还有一个小卡口，盖子盖上的时候，小卡口一勾，就不会开了。 等想用的时候，用手拨一下卡口就能打开。 曹宜芳低头看了看手上的筐，想了想它调整之前的样子，实在不能违心的说自己能做出来恰好合格的盖子，就有些沮丧。 曹崇敬手上调整着宜秀的作品，不时的给她指出错哪里了。 见到曹宜芳的样子，就轻笑出声，“咱们宜芳很聪明了，别人照葫芦画瓢都是本事，咱们宜芳还能创新，做出来的比小哥都好看，一个盖子怕什么，大不了多来几次。” 曹宜芳听的心花怒放，朝宜秀“哼”了一声，还皱了皱鼻子。 “我做的比你好看，略略略。” 最后一丝天光散尽的时候，兄妹三人转移到了屋里，曹崇敬找了个豁口的碗倒上煤油，放上灯芯，点亮了煤油灯。 针线筐的盖子要比底下的筐子大一点点，但比下面的底筐要浅一点，总体来说，难度不大。 宜秀做的盖子调整一下就能盖上去，宜芳的却是怎么都盖不上去。 曹崇敬教宜秀怎么把盖和底筐连接起来，之后就让宜秀在一边练习。 他自己则是拿着宜芳做的盖子一遍一遍的调整。 时间渐渐的流逝，等宜芳都困的打哈欠，生理泪水从眼角溢出的时候，曹崇敬才调整好，给她把盖子固定到底筐上去。 “好了，今儿就学到这里吧，你俩早点睡觉。” 宜芳闻言，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迷迷瞪瞪的就走向了西边的床上，倒头就睡。 宜秀本来也想睡的，但见到曹崇敬又拿起了一边的暖水瓶外壳继续编，她也就没起身。 “我再做一个练练手吧。” 屋里一时之间静了下来，只有抽动竹丝发出的响声。 曹宜秀第二个底筐差不多出来的时候，宜芳那边发出了轻微的均匀的呼吸声，不时还有一些听不懂的呓语。 “小哥，你说陈安邦的事情还算数吗？” 不知道是夜晚太安静，还是宜秀憋的太久了，宜芳睡熟没多久，她手上的动作就慢了下来，最后干脆停手看向曹崇敬。 “怎么？” 曹崇敬手中暖水瓶外壳的框架已经大致出来了，他在数已经编了多少行，顺便算一下暖水瓶的高度，计算他这个外壳要多高，听到宜秀的问题，一时之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就是……”曹宜秀犹豫了片刻，才继续说下去。 “就是，我之前听见陈婶她在家里说要把家里的粮食送去陈圩给陈安邦。” “然后呢？”曹崇敬没理解宜秀想说什么。 陈婶子是陈安邦的亲姑姑，陈安邦过的不好，作为姑姑送点东西多正常。 曹宜秀上手压住了曹崇敬手上的动作，让他专心听自己说话。 “之前不是说好了咱们帮陈安邦度过难关，然后等过两年，他上咱们家门的吗？” 曹宜秀一个女孩子，说话还是委婉了一点。 不过意思曹崇敬理解了。 “你觉得陈婶子送东西过去是他们反悔了？” 曹宜秀点头，“我在院子里听到她跟孙叔说话了，她说咱们家穷的都欠账了，这事儿没戏。她要送东西去陈圩，还因为这个跟孙叔吵了起来，我才听到的。” 第101章 交易 “你之前跟阿娘闹别扭就是因为这事儿？” 稍微琢磨了一下，曹崇敬就想到了宜秀这段时间反常的原因。 曹宜秀抿唇默认了。 曹崇敬沉默了一下，“看你之前的反应是没打算说，怎么现在又问了？” 曹宜秀目光别扭的看了一下被曹崇敬搬进屋里的装扇子的筐子。 曹崇敬：…… 好吧，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答案。 所有的困扰挣扎都是因为钱。 “明儿早上，你把黑子和其他小崽子带回去给隔壁，四眼留下就好。” 四眼是曹崇敬在这一窝小崽子中选的比较活泼的一只。 全身都是黑的，就眼睛上方有两块黄色的椭圆斑点。 曹崇敬给它起名四眼。 “现在就送回去？不等它们满月了吗？” “也没几天了，你跟陈婶子说，陈安邦那边不用她从嘴里省粮食了，陈圩的大食堂也快盖好了，我之前给的粮食还够他过到他们村开始吃大食堂的。” 曹宜秀点了点头。 从一开始她看见曹崇敬喂什么给黑子吃的时候，其实就不赞成曹崇敬这么养着黑子。 总归是别人家的狗。 但粮食是小哥的，她说了，小哥又不听。 现在听到要把黑子送回去，自然没有不同意的。 她其实也发现了，明明小哥不怎么去镇上，但是他吃的粮食不见少。 分家的时候就那么几斤粮食，她隔几天过来的时候，小哥的厨房里粮食不见少，反而有时候会增多。 明明分家的时候分到的是豆面和玉米面的二合面，这段时间就变成了玉米面和白面的二合面。 还有时不时出现的蔬菜，虽然都是时令蔬菜，但小哥也没种菜园。 她把这一切归结于麻老家。 她也偶尔从曹崇敬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麻老家可能跟他们知道的不一样。 也正是因为知道小哥有粮食吃，她对黑子的意见才没那么大。 第二天一早，曹崇敬是在一阵饭香中醒来的。 睁开眼的时候还有些恍惚。 因为三间堂屋他还没来得及做隔断，所以坐起来他就看见了堂屋靠墙的位置，他用来暂时做桌子的大木箱子上，放了刚出锅的二合面发面饼子。 “小哥醒了啊，起来吃饭了，等会不是要去镇上吗？” 看着曹崇敬坐在床上揉着自己潦草的头发，曹宜秀招呼了他一声之后，就去喊宜芳起来吃饭了。 “你几点起的啊，发面都做好了。” 其实现在也不晚，天刚刚亮，正是曹崇敬平时起来的时间。 可这个点宜秀都做好饭了。 曹崇敬打量了曹宜秀几眼，才发现她眼底一片青黑。 “你昨晚没睡好？” “也没有，就醒的早。” 曹宜秀含糊了一句，叫醒了宜芳，就去厨房端饭去了。 其实哪里能睡的着。 她一夜躺的老实，是怕打扰了小哥睡觉。 她迫切的想知道，她到底能不能通过自己的双手挣钱。 这关乎着她脑袋里那些对未来的设想到底是发癔症还是有一天能变成现实。 清晨的风带着丝丝凉意，已经放假的淘小子们可没有睡懒觉的想法。 拉帮结派似的，呼啸着一阵七八个孩子追逐打闹。 在路上，在田里，在沟里，也有可能在树林里。 总之，夏日是他们的狂欢。 曹崇敬拉着板车走了好远，似乎还能听见他们尖叫嬉闹的声音。 路过黑树里，一种叫冒咕咕的鸟发出了悠长的叫声。 “咕~咕~~咕咕~” 非常有节奏的声音，每次鸣叫都是四次连起来，前两次间隔一点点，中间长一点，后两声几乎没有间隔。 叫声穿透力非常强。 这是种很漂亮的鸟。 早晨的阳光在黑树里撒下梦幻的光影，配上悠长嘹亮的鸟鸣声。 今天那些被抓的赌徒就要被放了。 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这里不曾藏污纳垢。 曹崇敬把这段幻象一样的美景扔在身后，第一时间去了供销社。 之前的那个售货员似乎是被特意交代过，见到曹崇敬第一眼就双眼发亮。 “曹同志你来了？这还没到时间，你扇子做好了？” 余光瞥见被曹崇敬停在门口的板车和上面的几个筐，眼中不自觉的露出来笑意。 “嗯，加了点班，做好了，你们李主任在吗？” “在的，在的，你稍等，我去叫李主任。” 售货员离开没多久，李主任就跟一阵风一样刮了进来。 “小曹同志，你可来了，我等的都急死了。” 之前的二十把扇子他是一把都没留，都送去了县里，听说当天就没了，后面一直有人催着要货。 而且不知道扇子怎么传到了市里，县里本来还打算先看看有没有人要才决定要不要送去市里的，结果市里就下来催货了。 要不是不知道曹崇敬的具体地址，他都找到曹崇敬家里去了。 曹崇敬的手被紧紧的握着，他有些恍惚，只是一些扇子而已，又不是生活必需品，有必要这么热情吗？ “李主任，你要的扇子已经做好，我给你送来了，在门外，你要不先看看？” “哦，对对，你瞧我这太高兴了，咱们先看扇子。” 李主任引着曹崇敬从旁边的一个小巷进了供销社的后院。 刚刚大致扫了一眼，露出来的，他能看见的扇子，质量都不比上一次带来的差。 李主任不由满意的点头。 “不错，不错，都是精品。” 等目光看到了最后一个框上面的东西的时候，还有些诧异。 “这些是？” “哦，这些是我和家里人做的，有针线框也有暖水瓶外壳，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您看看哪些能用的……” 曹崇敬没有说完的意思，李主任秒懂。 李主任随手拿起筐子里的一个盒子，盒子不大，一本书大小。 但很精致，椭圆形的。 看到它的第一眼，李主任就觉得家里的小闺女一定会喜欢。 “这个是什么？” 曹崇敬笑起来，想起宜芳编这个盒子的时候的纠结。 “这就是个盒子，你用它来装什么它就是什么。装针线它就是针线盒，装雪花膏梳子头绳之类的，它就是梳妆盒。” 李主任眼睛亮了一下，又伸手去拿其他的东西。 这个时候的人讲究务实，一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根本就不会有人要。 所以曹崇敬带来的东西是日常都会用到的。 除了扇子和盒子，还有竹篮，竹席，竹编的帽子，和几个防烫的带花纹的竹编垫子。 李主任对曹崇敬带来的东西很满意，爽快的结了扇子的账，剩下的东西也按照制作难度、精细程度和大小一一估价。 第102章 意外 从供销社出来的时候，曹崇敬拉的板车上面装了满满一车翠绿的竹子。 想着以后他需要的竹子的量可能比较多，他并没有同意李主任之前的提议——由他来出原材料，曹崇敬自己去做扇子，4毛钱一把。 而是直接选择了现金购买这一车的竹子。 这一车的竹子，李主任收他35块钱。 曹崇敬估算了一下之前竹子的用量，大体上差不多，李主任一把扇子收他一毛钱的材料费也赚不了什么钱。 从供销社出来，到街上的时候，板车车把上挂着的筐子里就已经放了上了三块颜色不同的布料。 另一边的筐子里放着一些时令的蔬菜，还有一个纸包的粗盐。 系统空间中也躺着十斤精盐。 麻老带给他的票据很多，食盐票，煤油票，肥皂票，还有蜡烛票，杂七杂八的，都是日常生活中必须的东西。 麻老也是有心了，想着他分家东西不全，已经尽量给他准备齐全了。 曹崇敬也大都换成了实物。 离了镇上，曹崇敬拉着车回村，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 直到走到黑树里附近的时候，才恍然，宜秀说阿娘让他接大哥来着。 停住脚步想了想，接着摇了摇头，接什么接，又不是不认路，他拉着板车继续往回走。 只是看着阳光下树林中的阴影，脑海中不自觉的就浮现一个躺在马路上血肉模糊的身影。 唔~他大概是有点受虐体质在身上的，半个月没被曹崇海刺激，居然会升起担心他的情绪。 甩开脑中那些杂七杂八的想法，曹崇敬拉起板车就走，前面就是黑树里旁边的两个直角拐弯的地方。 不过现在农村别说车了，拖拉机都只在广播中出现，自行车十天半个月的都不一定能从这边过。 也不存在转角遇到意外之类的事情，曹崇敬走的很放松。 离镇上越远，路就越发的不好，为了防止车上的东西掉了，拐弯的时候他改拉车成推车，把板车放在前面推了。 心中盘算着不知道回去之后宜秀宜芳知道他们做的针线盒能卖钱的时候，会有多高兴。 一个晃神就来到了第二个直角拐弯的地方，下一刻听到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从灌木的那边传过来。 曹崇敬下意识的想要停下脚步，那边一股力量撞了上来。 曹崇敬右手使力，压下了要侧翻的板车。 但没捆结实的一车竹子却散落了出来。 皱眉抬头，就看到两个贼眉鼠眼的男人推着一辆板车此刻也慌张的向他看来。 “你他妈没长眼睛啊！” 真真应了那句话，浓缩的都是精华，个子小胆儿不小。 小个子黑瘦的男人看到曹崇敬只有一个人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由慌张变成了恶狠狠的。 曹崇敬险些气笑了，“你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你能怎么滴？你他妈瞎……啊！” 旁边的男人伸出阻拦的手和曹崇敬抽出来的竹竿一起到了小个子男人的身上。 “对不住对不住，我兄弟嘴上没把门的，我们这就给你收拾。” 男人拼命捂住小个子男人的嘴，压制他的反抗，还不停的朝他使眼色。 小个子男人似乎是被提醒到了什么，终于不再挣扎着想来和曹崇敬拼命，顺着同伴的力气，两人一起把散落在地上的竹竿给收拾到了板车上。 曹崇敬垂眸看着两人看似镇定实际慌手慌脚的匆忙间收拾好了竹子。 小个子男人愤愤不平的在同伴的压制下说了声抱歉，就推着他们的板车离开了。 那板车上还杂乱的散落着麦秆，两人一副急着干活去的样子。 曹崇敬狐疑的回头，看着两个男人匆忙的从另一边的拐角离开。 做贼心虚吗？ 刚才旁边那人可不像是惧怕他的样子，曹崇敬注意到他的目光好几次无意识的瞥向了后面。 曹崇敬没那么大的好奇心，也并不想知道别人的事情，可都走到这里了，前面是必经之路，也没有退回去绕路的道理。 重新推着车子绕过拐角，拐角的另一面什么都没有。 平静的和他早上过来的时候没有任何区别。 皱了皱眉，曹崇敬推车继续往前走，只是眼睛不由自主的往周围观察，生怕自己被卷入别人的阴司中。 走了上百米，曹崇敬才发现了一点不同。 这里已经出了黑树里旁边的村落了，没了人家，但路边散落着不少麦秆。 这种被压扁的麦秆一般不是出现在这种路上的。 麦秆是柴火，也能用来修缮屋顶，还有用来喂牛的。 从田里收回去之后，脱粒之后，麦秆会被压扁。 但都已经收回了村里，就更没有理由出村了。 曹崇敬想到了刚才的两个人。 突兀的地方就是他们车上的麦秆和他俩的表情。 一般情况下，拉车出村办事的话，都会把车打理干净的。 路上的麦秆很凌乱，像是被抛洒开的。 这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神经病才会在半道上撒柴火玩。 曹崇敬目光不由在周围扫视。 左边是玉米地，刚出苗，没什么特别的。 右边是个很深的水塘，水塘不大，是一片死水洼，水面上绿色的水藻密密麻麻的把水面遮到严严实实。 但却有个不太规则的缺口，像是被谁特意把那一部分的水藻用树枝拨乱了。 迟疑了一下，曹崇敬把板车放在路边，靠近池塘边去看。 他刚靠近过去，就看到水底翻起汹涌的水浪。 隐约透过翻开的水藻看到了下方一个黑影在翻滚。 不一会儿，水面就被泥沙染了色。 曹崇敬的第一反应是水下有大鱼。 可抬头看了看水塘的大小，撑死了一亩多，根本不可能养的出大鱼，更何况是能闹出这么大动静的鱼。 人总是对未知的东西心怀恐惧，看不清水底具体情况，他也不敢贸然行动。 可是想到刚才转角遇到的那两个人，心底的怀疑逐渐放大。 直到某一个瞬间，他看见了一只人类的脚。 人类的脚？ 什么鬼？ 那水底是人？ 什么人能在水下憋那么久不上来，还搞这死动静？ 不对！ 突然想到了什么，曹崇敬吓的一个激灵，下一刻整个人跳下了水，朝刚才在水底翻滚的人摸去。 感觉手上拉住了一只脚，就奋力想把人带上岸。 可水底的力量好像非常的大，跟他握着的脚腕明显不符。 …… 第103章 谋杀 挣扎着，对抗着，曹崇敬被水面上飘着的水藻胡了一脸，水下的人一直在挣扎，但动静越来越小，可曹崇敬还是没拉动那人。 顺着那人的腿往上摸，等他摸到一个东西的时候，心底直骂娘。 刚才那两个是杀人犯！ 水下这人身上绑着绳子，绳子的另一端，曹崇敬摸到了大石头，大的他在水里抱不动的程度。 察觉到水下的人力气越来越弱，曹崇敬不由发了狠，鼓动全身的力气，在水底把石头带着人一起往岸边拖。 但这个水塘很陡，下来就有两米多深度，靠到岸边也上不去。 这个时候也顾不得暴不暴露了，曹崇敬直接从空间里拿出了菜刀去割绳子。 让他恼火的是，割完一根还有一根。 那两人不止在水下这人身上绑了一根绳子。 大腿有绳子，小腹有一根，胸口也有，甚至脖子上都被曹崇敬摸到了一根绳子，最后双手也被绑了起来。 简直无法无天，这就是谋杀。 曹崇敬心底越发寒凉，却也只能加快手上的动作，最后等绑着石头的绳子都被割断，曹崇敬一口气也差点憋不住，快速的带着人浮上了水面。 换了口气，才朝着被他救起的人看去。 下一刻，整个人都快吓傻了。 “大哥？” 不是，他不是今天才被放出来吗？ 像是想到了什么，曹崇敬一个激灵，快速的把曹崇海推到水塘边上，自己也爬了上去。 曹崇海这个时候已经失去了意识。 他不太敢相信自己那玩笑般的初级医术技能，真的挺初级的，人命关天的时刻，他掉头就带着曹崇敬往镇上卫生所而去。 这边距离镇上很近，到镇上的时候，路上遇到的所有人都朝他看过来。 一身湿漉漉的，还沾着水藻，狼狈的不行，板车上堆满了东西，还趴着一个同样湿漉漉的人。 幸亏曹崇敬已经把曹崇海身上绑着的绳子解开了。 要不然这一幕真的不好解释。 顾不得路人异样的目光，曹崇敬第一时间带着曹崇海到了诊室门口。 “大夫，大夫救命，溺水了。” 诊室里还有人在排队，但听到外面在叫救命，大夫也没打岔，直接就出来了，扫了一眼两人的情况，第一时间指挥曹崇敬把曹崇海放在诊室门口的长椅上。 有大夫接手了曹崇海，曹崇敬终于松了口气。 下一刻，他整个人跳起来就往外跑。 “唉唉，你去哪儿？这人还没醒呢！” “我马上回来。” 丢下一句话，曹崇敬连板车上的东西都顾不上了，大步朝着外面治安办事处的办公地点跑去。 他一身狼狈的跑进办公室，办公室里四个人，都是见过的。 “哎，你不是那个谁，曹崇海的弟弟吗？你这是怎么了？” “我…呼…我要报案，有人要杀我哥。” 曹崇敬的手到现在还有些抖。 曹崇海的那些小心思，也只能算是小心思。 他们是亲兄弟，上辈子那么气恼的时候，他都没想过要把曹崇海怎么样。 这辈子回来，他最多就是想把上辈子的憋屈转嫁到曹崇海自己身上，从来没想过弄死他一了百了。 想到要是刚才他要是没有在水塘边停留，而是直接回家的话，结果会怎样，他就控制不住的全身血液倒流。 桌子后面的四人听清曹崇敬的话的时候，瞬间都严肃了起来。 “呼…你们，你们跟我去卫生所，我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卫生所。” 曹崇敬喘着粗气，拉着离门边最近的小年轻的胳膊就要走。 “路上说，我不放心。” 刚才他一路带着曹崇海到卫生所的动静不小，先前那两人回来也没多久，他怕曹崇海被救的事被他们知道，再趁着他不在的时候，不搞什么意外了，直接了结了曹崇海。 曹崇敬拉着小年轻在前面走着，后面又跟了一个人上来。 他大步走着，嘴里快速的把刚才怎么发现水塘不对劲，然后救人，救上来才发现是自家大哥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跟两人说了一遍。 “这就是谋杀，他们把我大哥绑我严严实实的，根本就没给他活路。” 这会儿，曹崇敬已经冷静了下来，他第一时间想到了黄兴安的死。 黄兴安举报了赌场，所以死了。 那作为被黄兴安针对的对象，明面上的导火索，曹崇海能落个什么好？ 但这事儿，要么镇上治安所的人知道，但动不了赌场背后的人，那他说了没用。 要么他们压根就不知道黄兴安的死和这件事的联系，那说出来更白给，屁用没有。 他是动不了赌场背后的人，但不代表就要忍下这口哑巴气。 那不还有两个人是他见过的吗，让公家的人顺藤摸瓜，就算不能彻底铲除了他们，也要让他们伤筋动骨，不敢再放肆。 他们到卫生所的时候，诊室门口没见到在抢救的大夫和曹崇海。 曹崇敬心下一个咯噔。 “曹老弟，曹老弟……” 这个时候，他听到有人叫他。 视线精准的落到了声音传来的位置。 他丢下的板车边上，赵满福站在旁边朝他招手。 “你刚才送来的那人被送到那边抢救去了。” 曹崇敬松了口气，根本就顾不上赵满福为啥会在这里，点了点头，就朝他指的方向过去，跟在他后面的两人默不作声的跟了上去。 他们被拦在了外面，没办法只能等着。 赵满福也拉着曹崇敬的板车过来了。 这个时候曹崇敬才知道，赵满福刚好在街口看见他拉着人慌里慌张的往这边跑，想着这会儿也没事干，就跟了过来。 哪知道他才过来，曹崇敬又走了。 他还听到了曹崇敬那句马上回来。 怕曹崇敬车上的东西被人顺走，他就留下看东西了。 曹崇敬道了谢，大致说了一下情况。 “赵大哥，我这边走不开，不知道你能不能回去替我捎个口信给我阿娘。” 等会儿确认曹崇海的情况之后，他还要回去录口供。 “小事，领导那边今天去县里了，中午不用我专门给领导做饭，我去请个假，专门跑一趟。” 曹崇敬真诚的道谢。 第104章 一码归一码 大夫出来宣布曹崇海已经稳定下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吃午饭的时间了。 那俩跟着他来的公安被同事换回去吃饭了，又换了其他两人过来。 “大夫，他什么时候能醒？” 曹崇海一身狼狈，鞋子在水底挣扎的时候丢了，衣服皱巴巴的，上面全是绿色的小圆点，额角鼓起了一个大包。 如今一脸菜色的躺在病床上，手上打着吊针，指甲里满是挣扎的时候留下的泥。 “这个不好说，他后脑勺被人用东西打了，外皮虽然完好，但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前额你也看到了，撞石头上了。 而且他还喝了大量的水，虽然排出来一部分了，可具体情况很难说，毕竟那水也不干净。” 曹崇敬抿唇，这个时候的卫生所根本就没有几十年后的那些医疗器械，曹崇海这条命暂时是捡回来了，但后面还真不好说。 “儿啊……” 凄惨的哭喊声在外面响起来，病房内的几人同时打了个颤，太凄厉了。 “阿娘！” 下一刻曹崇敬大步走了出去。 “大哥还没死呢，你缓缓在嚎丧。” 王氏一滞，眼带热泪的看向曹崇敬。 朝着脸色苍白的黄梅香和跟在最后面的赵满福点了点头，曹崇敬领着王氏就进了病房。 王氏见了曹崇海的第一时间就想往曹崇海身上扑，曹崇敬额角青筋跳了跳，一把给她捞了回来。 “阿娘你冷静点，大哥手上还有吊针呢，你再给他扯掉喽！” 好不容易把王氏安抚下来，他还要去录口供。 “阿娘，你们在这边看着，我先去录口供，回来再说。” 之前那两人的情况他大致和前面两个公安说了。 他们说要去所里报备。 黑树里那两人他并不认识，只靠他那点怀疑，也很难说要把人给怎么样了。 但只要治安所这边想查他们，绝对能查的底朝天。 他们最好祈祷自己真的无辜。 不过，也或许曹崇海能醒过来，也就能知道他被什么人沉塘了。 曹崇敬的记忆力还不错，把那两人都样貌描述的非常详细。 “这两人我们会跟进的，你大哥身边最好不要离人，还是自身安全最重要。” 看着中年公安意味深长的表情，曹崇敬眼神微眯，点了点头才离开治安所往卫生所而去。 看来黄兴安的事情，治安所也不是一无所知。 他前面刚举报了赌场，后面没几天就被人发现死在省道边上，这行为也是在变相的挑衅治安所。 之前看他们没动静，曹崇敬还以为治安所的人并不知道这背后的关联呢。 现在看来是他想当然了。 就是不知道他们到底查到了多少。 曹崇敬恍然想起，上辈子扫黑运动其实发生过很多次。 而这最早的一次应该是为了扫除建国前的那些毒瘤。 拔出萝卜带出泥。 当时应该是牵连了很多人。 不止他们这个地方，广播里全国各地大大小小的都有类似的扫黑行动。 而他们这边似乎是县里某个官员被拉了下来。 他来到住院病房的时候，赵满福已经离开了，曹崇海还是没醒，但身上似乎是被王氏和黄梅香收拾过了，看上去没那么狼狈了。 “阿娘，我先回去了，你跟大嫂留在这边，记得大哥身边一定不能离人。” “你这就走啊？” 王氏有些舍不得，却也不知道自己在舍不得什么。 总觉得曹崇敬应该多留一会儿，或者干脆留下来守着。 但又不知道怎么说。 “嗯，我回去还有事。宜秀他们这几天就搬去我那边住，你这边要是有什么事，就找人给我送口信，就是今天给你们送信的人，他在镇政府食堂工作，叫赵满福，是东边赵家沟的，你们有事找他，他会告诉我的。” 想了想，曹崇敬又给王氏留了20块钱。 曹崇海治病的钱他已经交了一部分，这20块钱是给她们生活用的。 “这钱算是借给大哥的，让他好了记得还。” “你！” 王氏气结，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话。 曹崇敬轻笑，“阿娘，一码归一码。还有，等他好了，让他在村里安分的待着。” 后面一句是对黄梅香说的。 从今日听说曹崇海出事，到现在，黄梅香的脸色就没好过。 听到曹崇海被人沉塘，她第一反应就是这事儿必然跟之前赌场有联系。 可她不敢跟王氏说。 王氏整个人都是懵的，她不知道前因，所以也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人会要了自己儿子的命。 而且这已经不能用意外来解释了，明显是谋杀。 她想不到自己胆小的儿子能招惹上什么仇家。 这种情况下曹崇敬要离开，留下他们老的老，怀孕的怀孕，还有一个没清醒的躺在病床上，她自然会怕。 “没事的，治安所那边会来人看着的，卫生所也有保卫员，大哥这边只要不单独留他一个人，就没事的。” 那些人要是真这么勇，也不会伪装黄兴安的死，和曹崇海这次的事了。 曹崇海被打晕绑上石头沉塘这一段时间，他们大可直接宰了他。 这事儿既然治安所那边知道了，起码在镇上的时候，他们会关注的。 曹崇敬离开的时候还算安心。 他本来想直接找刘新哲帮忙查查背后的事情的，但他不知道刘家住哪里，只能先回去，通过麻老来问了。 从大门口的保卫室里拉出自己的板车，见到车上的东西都没少，真诚的谢过值班的保卫员，才拉着车回村了。 一路匆匆赶回村里，他先去了老宅把宜芳和宜秀叫到了他那边的院子，让她们没事的时候自己练习编筐，然后去了麻老家。 到了麻老家里，听他家邻居说，一大早麻老带着媳妇儿子走亲戚去了。 无奈只能给邻居留个口信，让麻老回来去找他。 这才又从麻老家离开。 回去的路上经过曹德富家门口，脚步顿了顿，脚尖一转，就进了曹德富家大门。 院子里曹德富和曹敏双手扯着一圈线，大婶在他们身边绕圈去纰线。 这线弄完还要用骨锤撵线，这样做好的线用来纳千层底才结实。 “崇敬来了？你大哥是咋回事？” 上午赵满福过来捎口信的时候，因为不知道具体地址，只能在村口找人问路，这不就巧了问到了曹德富身上。 曹德富也就听了一耳朵，似乎是曹崇海出事。 曹崇敬简单解释了一下，只说曹崇海溺水住院了，让王氏和大嫂过去守两天。 “医生说没啥大事，吊几天水就差不多了，他好歹是成年人，比麻老家根子情况要好一点。” 曹德富见曹崇敬说的轻描淡写的，只当没啥事儿，还跟着数落了曹崇海一句。 “你说你大哥也是，好好的走路都能掉水里，掉水里也就罢了，爬不出来不就好了，还搞进卫生所里，真给爷们丢脸。” 第105章 竹编作坊 听曹德富数落了一会儿曹崇海，又说了其他几个村大食堂的进度，大致预测了一下村委办公室动工的时间，曹崇敬才提到自己来的目的。 他先说了之前卖扇子的事情。 “刘主任说那边需求挺大的，我一个人也不太跟的上，我想着咱们村里可以弄个小作坊，用集体生产的模式，收入也按照每个人具体制作的数量分配。” 曹德富还沉浸在曹崇敬不到十天去掉成本赚了二百多块钱中，再听他要把生意交给村集体，一时之间看曹崇敬的目光跟看傻子一样。 “这么赚钱的买卖，你真的要交给村里？” 曹崇敬点头，“难道我教会了村里人怎么做之后，村里会不让我再接着干？” “那不会！” “那不就结了，我只费点功夫把村里想做这个的教会，剩下的别人能干，我也一样能干，刘主任那边需求量很大，咱们全村都一起动手，那边也能吃的下。” “可这不一样。” 曹德富想都不用想，曹崇敬这样做会让他到手的利益分薄。 而且给村里干活是记工分的，年底才会统一盘点收入，然后分钱，哪有他现在每次去镇上交货都能拿到现金来的爽快。 曹崇敬摇头，不知道该怎么去跟他解释，几年之后国家对于投机倒把的打击。 虽然他这个严格来说还是用自己的劳动来获得金钱，但是体量一旦大了起来难保不会有人眼红。 那是个不讲道理的年代。 “叔，我也不是白教给村里人的，我技术入股，到年底这部分收入村里要给我一成。” 曹德富瞄了一眼拼命给自己使眼色的闺女，皱眉瞪了她一眼，才低头认真思索起来。 过了一会儿才摇头。 “如果按照你所说，你不大可能拿到一成的分红。” 不过是做扇子编筐子，村里很多人都会，这技术并不是曹崇敬独有的，就算他做的跟其他人不一样，其他人也是能模仿的。 曹德富都能想出来，到时候村里有些人的嘴脸。 曹崇敬却是一点都不慌，这事情的难点本来也不在于做扇子编筐子的具体手法上。 “叔，咱们村竹子不多，我今儿从李主任那拉了一车回来。你可以找村里技术好的几个人来试一试。到时候对比一下最终结果再看。” 曹德富不知道曹崇敬凭什么有恃无恐，但也确实打算找村里人上手试一试。 毕竟四五倍的利润太大了，村里也缺钱。 相信到时候郭书记也不会拒绝。 “行，我找几个人，到时候从你那里拿两个样品看一看。” 这边和曹德富达成了一致，曹崇敬才回了家。 曹宜秀见他回来，进厨房给他端出了饭。 “小哥赶紧来吃饭，你不是中午没来得及吃饭吗？” 曹崇敬确实饿了，跑了大半天，一口水都没来得及喝。 填饱了肚子，宜秀去帮他洗碗。他从厨房拎了一桶水，拿了一身衣，直接去了洗澡间冲凉水澡。 曹崇海一身狼狈可怜，他也差不多，在水里滚泥里爬的，身上也不可能干净到那里去。 这会儿把身上洗干净又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他才舒缓了口气。 洗澡间是他前几天刚盖的，之前宜芳和宜秀没说来他这边住，他一个大男人夏天自己在院子里随便冲都没事。 但两个妹妹住过来，他不得不考虑其他问题。 拒绝了宜秀要给自己洗衣服的举动，曹崇敬自己蹲在院子的排水沟跟前洗衣服，跟宜秀和宜芳说起了他们昨天编的筐子。 “针线筐他们都要，因为制作简单，所以相对来说比扇子要便宜一点，不算成本的话，三毛一个。你俩要好好练习，争取早日不让我帮你们做最后的调整。” 曹崇敬做的扇子上面，竹片上是有镂空的花纹的。 另一种可以卷起来的扇子，也做了封花边处理。 所以相对来说比较复杂一点。 看着两双亮晶晶的眼睛，曹崇敬把她们昨天编筐的钱递给了她们。 宜秀6毛，宜芳3毛。 看着宜秀又抽了4毛给他，曹崇敬有些懵，“干啥？” “昨天编筐的材料是你的，最后如果没有你给我们调整的话，估计人家也看不上我们的筐子，所以这钱理应你拿大头。” 听了宜秀的解释，宜芳也慌着手递给他两毛。 曹崇敬都要被两个妹妹无语笑了。 “我差你俩这几毛钱呀，拿着玩吧。你俩好好练，争取尽快不让我帮你们收尾。 还有我跟大叔说了，以后这事儿要变成我们村里集体的产业，你们要加把劲，别被他们后来的人赶上了你们的进度。” “对了，小哥，我们看了你带回来的东西……” 听了宜芳的提醒，曹崇敬才想起来自己今天从镇上给她们带了布回来。 “哦，看到布了是吧？你们俩自己合计看看要做什么样的衣服，等阿娘回来，让阿娘给你们做。” 其实宜秀也会，但她没多少经验，怕糟蹋东西，也不敢动手。 “要等阿娘回来啊？” 曹宜芳把声音拖的长长的，显然是不想等那么久。 “你着急啊？我记得大婶也会，你们要不找大婶教你们裁衣服？” 好像女孩子做衣服这方面都天赋异禀，上辈子两个妹妹也都没专门学过，但结婚后渐渐的也都会了。 反正早晚都要学的，现在也有布料给她们练手，不如从自己的衣服练起来。 衣服洗好晾在院子里的绳条上，曹崇敬也没出门找别的事情做，就拿着把砍刀在院子里劈竹子。 两个妹妹在不远处编针线筐，他则不时出声给她们指出错误的地方。 他的意识可以外放，在外面劈竹子其实和空间里差别也不太大，就是慢了一点。 但他所谓的慢，放在两个妹妹眼里，他的手已经晃出了残影。 分开竹皮和里面的木质部分，然后切割一定的长度，分割成均匀的竹片。 等他的手松开，一把薄厚均匀的竹片就散开了。 曹宜秀瞪大了双眼，她虽然不知道小哥是怎么做到的，但她知道自己做不到。 等最后看曹崇敬拿着一把小锥子在一个个竹片上雕刻不同的花纹的时候，她已经傻了。 这么看下来，最后组装竹片已经是最简单的工序了。 她之前还以为竹扇小小一把，并没有编筐子用的材料多，用时肯定也不多，但到头来竹扇的价格比针线筐还要高两毛，她还以为供销社的人不识货呢。 没想到到头来是她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看着曹崇敬最后打磨组装好的成品，她再也不能以之前的目光来看待这小小一把竹扇子了。 嘴唇动了动，到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收起了有些飘飘然的心态，认真的开始对待手上的工作。 曹宜芳也收起了玩闹的心态。 半下午的时候，麻老终于回来了。 第106章 如人饮水 曹崇敬丢下手里的东西，让两个妹妹在院子里待着，把麻老拉到了门口的路上。 曹崇海的事情，他并没有具体跟两个妹妹说。 有些时候他还维持着上辈子大家长的那种心态，如果有些话跟孩子说没用，他就不会说。 曹崇海的事情，若是对宜秀和宜芳说出来，除了让她们惶恐惧怕，起不到其他任何作用。 他这房子周围并没有邻居，周围一片都是农田。 可以放心说话，不怕别人听见。 他简略的说了一下曹崇海的事情。 “这不就是谋杀？”麻老瞪大了双眼。 曹崇敬点头，但凡上午他没有在转角的那个地方遇到那两人，他就不会在水塘边这么仔细的观察，那样的话，曹崇海的小命就没了。 “这事儿我已经报告给了治安所，治安所后续会跟进那两个人的情况，但我不太放心。想让你找根子他舅帮我打听一下。” 上次曹崇海被抓的时候，刘新哲就第一时间发现了其中的猫腻，找两个人对于刘新哲来说应该不难。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上辈子曹崇海只是在镇上的牌桌上小打小闹，而这辈子牵扯到了黑树里赌场之中。 但黄兴安和曹崇海这两件事情，让曹崇敬看到了这背后之人的丧心病狂，他不得不防他们狗急跳墙。 最好是能在那些人反应过来之前，配合治安所把他们一网打尽，曹崇敬才能放下心来。 要不然头顶一直悬着一把刀，曹崇敬就算自持武力，他还有家人呢。 “你放心，这事儿交给我，一定尽快给你办妥了。”麻老拍着胸脯保证。 “还有就是阿娘他们在卫生所，老的老，弱的弱，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胆大包天的在卫生所动手，所以麻烦刘大哥让人照看一下。” 麻老离开之后，曹崇敬回去接着忙了起来。 今天去供销社，李主任的主要目光放在了扇子、暖水瓶外壳和针线筐上面，所以曹崇敬也不打算折腾别的花样。 暂时就只做这四种。 曹崇敬的动作很快，竹皮切丝编针线筐和暖水瓶外壳，里面的竹片就做扇子。 四个样品都做好的时候，本来还打算打发宜秀给大叔家送去，就不想曹敏跑过来取了。 曹德富那边等着，曹敏也就没在他们家多待，拿了东西就离开了。 等曹敏回了家，曹德富拿起被卷起的扇子，眼神在曹敏身上意味深长的打量着。 他就说自家闺女之前哪来的那种精致的扇子，问她还不说，合着是曹崇敬的小子给的。 给自家媳妇使了个眼色，示意媳妇该给自家闺女泼泼冷水了，他才带着东西去找郭书记。 郭书记听了曹德富的解释，再看到了四种样品的时候，心头止不住的火热。 如果这个集体产业弄成功了，这也算是他的政绩。 只是曹德富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 郭书记见世面多，他知道这种程度的手工制品绝对不简单，肯定不是人人都能做的。 曹崇敬开口要一成的分红已经是留了情面了。 但若是不让村里那些人亲眼见证这件事情的真正难度，他们后面肯定会眼红。 “那你从村里挑几个手艺好的人，照着这个仿制，看看他们能不能做出来。等结果出来了，这个作坊就要弄起来了。” 若是有人能完美复制，其实更好。 到时候村里给曹崇敬的分红就可以降低，那村里获得的相对来说就会更多一点。 说是这么说，但郭书记估计可能性不大。 但无论有没有人能复制出来，这个作坊是一定要弄出来的。 这对村里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唔~还有，之后在盖村委大院的时候，西边不是有一片空地吗？给那里盖三间房，然后弄个厂房。” 毕竟是村里的产业，没个固定的房子也不合适。 曹德富去找人的时候，家里媳妇闺女开诚布公的谈了起来。 “你真看上那小子了？”田桂枝看向曹敏。 “就真的非他不可了？” 曹敏低着头拧巴着衣角，磨叽了一会儿才开口。 “阿娘，我知道你跟阿爹在顾虑什么，你们怕他没钱护不住我对吧？” “可你们现在也看到了，他能挣钱，他做扇子不到10天挣了200多，你们放眼十里八村看一看，别说10天挣200多，就是一年能挣200多的有多少。” “还有我之前听到你和阿爹说他脾气太软了，在家里被他大哥大嫂欺负，谁要是嫁给他，以后也要受他大哥大嫂的窝囊气。” “我知道你和阿爹是说给我听的，但是阿娘，你觉得你养大的闺女是会受气的人吗？” “他什么都好，长得好、能挣钱、脾气好，可是这样的话，若是他一点缺点都没有，凭什么轮到我呢？” 从一开始曹德富夫妻准备给自家闺女在家里招赘的时候，所选的目标都是在十里八村往差的找，条件差的才好拿捏。 还是那句话，好人家谁愿意做上门女婿。 可她不甘心呀。 她凭什么要去将就那些歪瓜裂枣？ 这也就是王氏一直没透出口风要给他找媳妇，而村里其他人还一直以为他们家没钱，他们家还欠着外债呢。 若是她不抓紧点，到后面大家都知道他能挣钱了，那他大哥大嫂不好相处这唯一的缺点，也不算什么缺点了，毕竟人家已经分家了。 可她一个女孩子，她能怎么抓紧？ 他们这边的习俗，在谈婚论嫁这件事情上，谁先主动谁就处在下位。 特别是女方家里如果主动的话，就有倒贴的嫌疑。 这才是她阿爹阿娘一直让她收敛的原因。 “那你也不能这么上赶着呀，你都知道了你大娘不好相处，他大哥大嫂不好相处……阿娘怕你以后受委屈呀。” 曹敏抱着自家阿娘的胳膊摇着，笑着。 “阿娘你就是想的多，谁不受委屈呢？就算我听你和阿爹的安排，在家里招赘，你又能知道你们找的人以后不会给我委屈受吗？” “这……”田桂枝语塞。 这过日子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那我换个说法。”见田桂枝还是纠结的样子，曹敏笑嘻嘻的拉着她的手。 “如是阿娘年轻二十岁，阿娘是会选阿爹，还是崇敬哥？” 田桂枝脸一红，拿手指戳她，“就你机灵，我当然是还选你阿爹。” “哦~~~~” 在曹敏的作怪声中，田桂枝恼羞成怒，“去去去，我是说不动你了，你等你阿爹回来跟你掰扯。” 第107章 熟能生巧 干什么事情都是熟能生巧的，宜秀和宜芳下午做的针线筐就比昨天做的好许多。 虽然还需要曹崇敬给她们调整，但也不至于像昨天那样不调整就看不出来她们编的是什么的程度。 宜芳做了两个就坐不住了。 “你屁股底下有钉子？” 宜芳朝他吐了吐舌头，“我不想做了，我想去找曹敏姐玩。” 曹崇敬才不信，曹敏大她八岁，她们俩还能玩到一起去？ 分明是想找大婶帮她裁衣服。 这大概是她从小到大第一件只属于自己的新衣服，虽然还只是布料，但她的期待感明显比宜秀大很多。 “看你也坐不住，想去就去吧，宜秀你也一起去玩吧，到做晚饭的时候记得回来。” 她们要是做晚饭的时候继续赖着，大婶很有可能会做她们的晚饭。 虽然大婶这个时候可能不在意，但这种事情，在荒年的时候，是想起来就想给自己一巴掌的程度。 一口饭都能救命的时候，傻的无缘无故请别人吃一顿饭…… 当然，这只是玩笑般的猜测，可他不想麻烦别人是真的，自己家又不是没饭，做人要有基本的分寸感。 “知道了。” 宜芳一脸欢喜的跑进屋，出来的时候怀里抱着布料，拉着宜秀就跑。 看着她们的背影，曹崇敬摇头失笑，“没心没肺的。” 转而低头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趁着两个妹妹不在家，他把所有的竹子都弄进了空间，进行初步处理。 然后把处理好的材料弄出来堆在狗窝旁边，把四眼的窝挡的严严实实的。 小四眼被从天而降的一堆材料吓的呜呜直叫。 “别叫了，又没压你窝里，堆外面给你晚上挡风还不好。” 嘴里数落着四眼，手上的动作却很轻柔的从肚子底下抄起它抱在怀里。 “饿不饿，你晚上想吃啥？” 手指轻点着四眼的鼻尖，轻声逗弄着小家伙。 惹的四眼伸出舌头在他指尖舔着。 “要不，吃面条吧，给你擀面条吃，好不好？” 四眼不理他，他一个人自说自话也很自在。 上辈子他就得意一口手擀面，可惜年纪大了之后就吃不上了。 自己有力气的时候能自己擀，等到自己没力气了，说一句想吃面条，媳妇就给下挂面。 偶尔孩子在家的时候，说想吃手擀面，他们就去对面超市买一大袋那种宽的干面条煮给他吃。 时间长了他也知道他们怕麻烦，渐渐的也就不说了。 给啥吃啥。 合口味就多吃两口，不合口味就少吃一点。 反正他也不是特别挑嘴，差不多的都能凑合。 放下四眼，去厨房洗了手，之后把面揉好，放在一边醒着。 转身自己就去了堂屋。 堂屋西边墙角堆着一堆木板，有之前房子封顶剩下的，也有他浑水摸鱼从空间中弄出来的。 选了几块木板，进空间做桌子。 他们这边家家户户都有的小桌子，80x100的尺寸的，叫案桌。 讲究些的人家有专门的菜板，不讲究的就直接在这样的案桌上切菜。 还能擀面条，蒸馒头，包饺子。 家里不来客人的话，一家人在厨房吃饭，也用这样的案桌。 等他把案桌做好打磨好，又撒了点碱面好好刷了一遍，放在一边晾干。 这个时候又打磨了两根擀面杖，一根大的擀面条用，一根小的可以擀饺子皮或者偶尔烙饼都可以用。 案桌晾干之后带出空间，外面时间也没过去多久。 看了看自己揉的面，醒的差不多了。 四眼贴着厨房的门蹲在角落，眼神懵懂的看着自己主任一会儿消失，一会儿又出现。 它歪着脑袋打量着再次出现的主人。 有些害怕又带着点好奇的凑近闻了闻主人的裤脚。 确定味道正确之后就围着主人转。 曹崇敬听见脚边的动静，低头看去，正好看见四眼在闻他裤脚。 “一边儿待着去，别等下踩到你。” 用脚尖轻轻拨了一下四眼，把它推到案桌下面去。 就他这身高，膝盖以下的位置如果不刻意低头去看，全是视线盲区。 小家伙走路还没声儿的，一个不注意要是被他踩一脚，极有可能当场嗝屁。 他这边面条还没擀好，宜秀和宜芳就两手空空的回来了。 “布料还没裁好，先放大婶家，明儿在去跟着大婶学做衣服。” 曹崇敬不在意的点了点头。 “小哥，哪来的桌子啊？” 小孩子就是有这种天赋，好像家里突然多出什么都知道。 “刚做的……” 伸手拉住想遛的宜芳，宜秀把她往灶台前面一推。 “你那儿也别去，等下烧火，我来洗菜炒菜。” 宜芳悻悻的坐在那里撇嘴，后又看向曹崇敬。 “小哥你就多余做这个案桌，不是说还有两天大食堂那边就能用了吗？咱们又不用在家里开火了。” 曹崇敬没出声，正在洗菜的宜秀朝她指了指，水珠溅下她脸上。 “哎呀，阿姐，你弄我脸上了。” “闭嘴吧你，你看见大食堂有吃饭的桌子了？咱村里这么多人，难道都蹲在食堂门口吃饭不成。” 曹崇敬静静的听她们拌嘴，擀好面条，宜秀不让他继续插手，他捞起案桌底下的四眼就去了外面。 晚饭的时候，看着曹崇敬一根一根把面条晾凉夹到四眼的碗里，宜秀眉心直跳。 直到四眼肚子都鼓了起来，曹崇敬停了动作，宜芳又想去喂它，宜秀才终于忍不住。 “行了行了，你别喂了，这才过几天好日子，就不知道粮食珍贵了。” 自家小哥她不敢说，妹妹那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曹崇敬轻笑，夹了一筷子菜放宜秀碗里。 “别瞎操心，饿不着你俩的……” 宜秀惯常是刀子嘴豆腐心。 她还有建国前的那些记忆。 苦难的日子，不是短短几天好日子就能忘记的。 “哦，对了，有件事儿。” 正吃着饭，曹宜秀想起来一件事。 “你说。” “下午在大婶家遇到三婶了，她说崇爱哥的事情定下来了，说是二十八办事。” 曹崇敬默默算了一下日子，今儿农历十六，二十八还有十二天呢。 “那时候都吃大食堂了，办事？” “不知道啊，三婶是这么说的，她还说阿娘不在家，让我们告诉她呢。” “不着急，反正来得及。” 第108章 没注意 天还没亮，曹崇敬被一阵呜呜咽咽的声音吵醒。 他摸黑起身点亮了煤油灯，朝西屋看了一眼，宜秀和宜芳睡的正香，声音是从外面传来的。 端着煤油灯打开门出去，声音是从院子外面的排水沟那里传来的。 随着他的走近，动静停了一下，接着就听到什么爪子摩擦石头的声音。 等他到了门边，外面传来了低低的狗叫声。 诧异的打开门，外面黑子欢快的摇着尾巴，脑袋伸进排水沟里，爪子还在里面扒拉着，似乎是想从排水沟进屋。 “这儿呢，傻狗！” 曹崇敬无奈的轻声唤了一句。 黑子才从排水沟里退出来，冲着他摇尾巴。 “天还没亮呢，你不在家跑来这里干啥。” 黑子没理会他，围着他跳了两圈，就朝院子里冲去。 等曹崇敬再次关好门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黑子已经窝在狗窝里，四眼正趴在它怀里急切的拱着。 “我又没饿着你，你怎么跟饿死鬼投胎一样。” 没好气的笑骂了四眼一句，曹崇敬也清楚黑子一大早过来是干嘛的了。 这是怕他饿着它的崽，过来看崽子了。 也不去管它们，曹崇敬回去打了个哈欠继续睡觉。 再次醒来，天光已经大亮。 简单洗漱吃了早饭之后，他就出门了。 在村口遇到了似乎是在等他的麻老。 “我就知道你一大早要去镇上。” “吃了没，你这会儿是？” “吃了，等你一起去镇上，昨儿你不是想找我大舅哥帮你打听你大哥那事儿吗，我昨天下午专门又跑出去一趟，今儿带你去认认门，你下次有事直接去找他。” 曹崇敬闻言，拍了拍麻老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昨儿下午麻老刚从刘新哲家里回来，为着他的拜托竟然又跑了一趟。 这份心可比亲兄弟还重了，他记在心里。 到了住院病房的时候，曹崇海已经醒了，这会儿正在吃饭。 “醒了？啥时候醒的？” 曹崇海见到曹崇敬的时候，喉咙就是一哽，昨天的恐惧仿佛又浮现了出来，一股情绪涌上来，吐不出来，压不下去。 只是把碗递给一边的黄梅香，低低的应了一声“嗯 ”。 黄梅香把碗放在一边的桌子上，补充了一句，“昨天半夜醒的。” “去治安找人了吗？” “刚才去买饭的时候去了一趟，人家还没上班。” 曹崇敬看了曹崇海包着纱布的脑袋一眼，在床尾站定。 “昨天谁把你沉塘的，你知道吗？” 曹崇敬话音落下，曹崇海下意识的就抖了一下。 “是两个不认识的人，我从治安所出来，从水塘那边回家的，在那边遇上的他们。 相遇的时候，有一个人朝我撒麦秆，我还没反应过来，脑袋一疼，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似乎是想起了在水底时候的恐惧，曹崇海脸上又白了一个度。 “我有意识的时候就是在水底了，我想挣扎，才发现动不了了……” 后面的事情，曹崇敬都知道，也就不用他再解释了。 半夜醒来的时候，他是无比的后怕，得知是曹崇敬救的他，心底就是一阵复杂。 “那两人长什么样，你还记得吗？” 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他这大哥走路不太喜欢看人。 果然，曹崇海沮丧的摇摇头。 “我没注意他们，本来以为是正常过路的，就隐约觉得长的挺普通的，其中一人个子不高。” 曹崇海记得的信息不多，但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昨天自己遇到的那两个人没跑了。 “等会儿估计治安所那边要来人，你照实说……” 确认曹崇海没什么大问题之后，曹崇敬在麻老的带领下找到了一家藏在巷子里的铺子。 这是一家家具店。 进门就见到了刘新哲在跟一个五十多岁的人说着什么。 回头看见是麻老和曹崇敬一起来了，还挺诧异。 “你俩咋还找到这里来了？” “我就知道你一大早肯定不在家。”麻老领着曹崇敬笑着走了进去。 刘新哲朝身边的人吩咐了几句，就打发人离开了，才来招呼两人。 “你们来是为了昨天的事情的吧？” 意识到自己问了句废话之后，他摇了摇头。 又道：“你们不来，我也要让人去通知你们的，你要查的那两人跑了。” 后面一句是朝着曹崇敬说的。 “跑了？” 麻老惊讶。 “嗯，那俩是南乡人，昨天我让人顺着你们给的线索找到了他们家，那俩是附近有名的二流子，没有家人的。 在他们村里查问了好些人，才确定他们昨天回去就跑了。 目前只能确定他们往南边跑了，去了哪里不知道。” 曹崇敬皱眉，他没想到那两人还挺警觉。 或者说是他们背后的人警觉。 这也正是曹崇敬担心的地方。 总归真正想要曹崇海命的不是那两个二流子。 这背后的人要是不解决，谁知道他们是只有这一次行动，还是不要了曹崇海的命不甘心？ 曹崇敬看了眼麻老，又看向刘新哲，“那赌场背后的人是谁，刘大哥你知道的吧？” 刘新哲挑眉，“何以见得？” 曹崇敬：…… “我猜的。” 刘新哲轻笑一下，也不反驳，只是问他，“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曹崇敬沉着脸不说话，麻老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时之间不明白他们打的什么哑谜。 “我有些话，要单独跟你说。” 曹崇敬没看麻老，事情到了这一步，再让麻老掺合就不合适了。 跟着刘新哲到了家具店最里面的一间小办公室内。 接过他递过来的烟捏在手中把玩，想了一下措辞，曹崇敬才开口。 “你帮我收集他们的证据送到治安所，作为回报，我告诉你一个能救你全家命的消息。” 刘新哲抽烟的动作一顿，看向曹崇敬的目光甚至带上了戏谑。 之前，他说要谢谢曹崇敬救了他大外甥，他也的确对曹崇敬关注了，但要说平等相待是不可能的。 他和曹崇敬注定不是一个阶层的人。 所以他对曹崇敬的帮助：给他送院门，给他处理木材，给他查消息…… 这些都带着上位者的怜悯。 可曹崇敬的话，显然是把双方的位置都调换了，倘若他说的是真的，那曹崇敬岂不是真的成了他一家子的救命恩人。 显然，他并不觉得曹崇敬所处的地位，能知道什么他不知道的消息。 “哦？洗耳恭听。” 第109章 交换 说是这么说，但看他的样子，很明显的漫不经心。 “你最近是在忙着要把家里明面上的产业都捐给公家是吧。” 曹崇敬的话让刘新哲认真了些许，但也只有一点点。 毕竟这事儿知道的人还挺多的。 曹崇敬没管他的反应，接着开口。 “你既然做出这个举动，那说明你对未来几年的形势心里也是有数的，我说的对吧？” 刘新哲慢悠悠的吐出一口烟，漫不经心的示意曹崇敬接着说。 “我要说的是，这些还不够，你要是想一家老小活命，就趁现在，离开去外面。” 面对刘新哲突如其来的嗤笑，曹崇敬面不改色。 “事情的严重性远超你的想象，其中情况非常复杂，远不是你我目前能揣测的，我能告诉你的只有几点……” （狗头保命，不是作者不想写，是写了不给过审，大家凑合着看，意念传给大家了……求放过。） 曹崇敬手指沾着刘新哲面前的茶水，在桌面上写下几个字，刘新哲的脸色随着曹崇敬的动作几经变换。 “这些话，出了这里，我是不认的，你自己想，若是觉得不值，那这个交换也可以不做。” 曹崇敬一手抹去茶水印，抬脚就想离开。 刘新哲却开口打断了他的动作。 “等等。” 见曹崇敬停下脚步，刘新哲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语气难得的认真。 “这些你又是从哪里知道的？情况真的到了那一步？” 曹崇敬笑了笑，“从哪里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能分辨我说的是真是假，决定权在你。” 说完曹崇敬就离开了。 他的确不知道什么天下大势。 上辈子很多事情其实是发生过很久之后，他才后知后觉的。 他不懂国际形势，也不懂经济、民生、文化，更不懂权利的博弈。 但他知道答案。 他只要给刘新哲几个关键词，剩下的聪明人自然会分析。 至于分析出个什么结果，那就不是他能知道的了。 他只知道，上辈子刘奶没了娘家，都死绝了。 若不是这样的话，以他这辈子所看见的刘家的能力，麻老和刘奶到最后也不会只靠国家的低保过日子。 这辈子，刘新哲若是还和上辈子一样的选择的话。 他也无能为力。 他祖上八辈贫农，管不了别人的事情。 至于他想把赌场背后的人揪出来交给治安所的事情，刘新哲一定会帮忙的。 从一开始麻老提醒他，曹崇海去了赌场开始。 刘新哲的确是在卖好，但要说真的是因为为了答谢自己对根子的恩情，才特意关注曹崇海的，曹崇敬不相信。 他更愿意相信是刘新哲在查赌场，偶然间发现了曹崇海，这才提醒他。 包括昨天跑了的那两个二流子。 不为了别的，就因为刘新哲的动作太快了。 他自问自己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不值得刘新哲因为他的一句话反应这么迅速。 所以刘新哲是对赌场背后的人有想法，无论是想谋划背后的利益，还是想给公家卖个好，这都不重要，也不是他该关心的。 有些事情说出来显得人心冷漠。 所以他不说，反而还盖了个交换消息的遮羞布。 嗯~~~用刘新哲必然会做的事情，换他知道的未来一角。 刘新哲不用特意做别的，他也不用付出什么。 人情的布盖的更严实了…… 啧~ 曹崇敬和麻老再次回到卫生所住院病房的时候，治安所的人才刚离开没多久。 病房里的三人脸色都不好。 见到曹崇敬过来，王氏手足无措的拉着他的手腕。 “刚才公家来人，说害你大哥的人跑了，找不到了，这可咋办？他们不会还来吧？ 咱们就是普通老百姓，你说他们为啥要跟咱们过不去啊。老大你倒是好好想想啊，你到底哪里得罪人了？” “阿娘，我真没得罪人，我不知道啊！” 曹崇海觉得自己冤死了。 他就一个平民百姓，他能得罪谁？ 还让人想要他的命。 在母子俩慌张的表情衬托下，黄梅香一脸惊吓过度的苍白脸色，也不显得突兀。 对上曹崇敬的目光，她才露出祈求的眼神。 无所谓的收回视线，曹崇敬安抚的拍了拍王氏的后背。 “阿娘别慌，他们不敢光明正大的来的。等大哥出院了，在村里老实待着，别落单，问题就不大。” “对对对，我们回村，村里要是有生人过来，大家都能知道。” 王氏现在觉得村里才是安全的港湾，在外面总觉得哪个不知名的角落会窜出歹人威胁他们的生命安全。 “大哥这边，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醒了就没大事了，可能会有点后遗症，慢慢会养好的。” “什么后遗症？” 曹崇敬觉得自己大哥也是命大了，被打晕了也没有轻微脑震荡什么的，晕着被扔进水里，没被淹死，喝那么多脏水，也没听他咳嗽，有肺部感染什么的。 运气的确不错了。 “就是头晕，麻木，睡不着，注意力不集中，还有什么心理阴影之类的，大夫说的太快，我没记全。” 王氏掰着手指头数着大夫说的可能后续会有的问题，越说脸上的担忧越严重。 心理阴影什么的，她倒觉得还好。 从战乱时候走过来的，没什么比活命更重要，心理阴影什么的，在他们那一代人看来，就是矫情。 可上面那些，她每一条都能和以前见过的傻子对上号。 睡不着，人就没精神，然后就注意力不集中，时间长了手脚就不受控制，反正头晕不晕的，别人也不知道。 总的来说，就跟那疯子差不多，偶尔好的时候朝人傻笑流口水，发起疯来六亲不认。 越想她心里就越是发苦。 曹崇海倒是觉得自己的状态还行，“我问过大夫了，我这也能拿了药片回去休息，老在医院也没旁的办法治疗，等会你回去的时候，我也回去吧。” 说到底，他还是害怕。 另外也是担心花钱的事情。 在昨天出事以前，他知道家里借钱给他交了贷款，其实心里也没什么波动。 主动还钱是不可能的，等着吧，等他日子过好了，手里有钱了，高兴了才还，不高兴就拉倒。 可骤然被人谋杀，还不是冲着别的，人就要他的命，他知道害怕了。 这种情况下，他想寻求村里人的庇护，也知道自己的名声不能差了。 要是欠太多钱，还不起，这不就跟老赖一样了么，那还有什么名声。 第110章 没救了 曹崇敬无所谓，愿意回去，他还能少跑两趟。 拜托麻老找刘新哲借了板车，把曹崇海拉回去。 回程的路上，他突然想起来小田庄的黄婆子，于是似笑非笑的看向王氏。 “阿娘，你不是找小田庄那谁给你化解那什么小人作祟吗？也没用啊，你看大哥这倒霉的。” “咋没用，要是没用，你大哥这条命还能被你捡回来，肯定是有用的。” 得~~~ 没救了。 永远叫不醒一个不愿醒来的人。 曹崇敬嗤笑，专心拉着车也不想废话了。 只是曹崇海一脸迷茫，不知道他们说的什么。 王氏见他想听，就絮絮叨叨的说给他听。 曹崇海一听整个人都不好了，他不明白，小人作祟为啥专门克他？ 无人看见的时候，他看向黄梅香的视线充满着怀疑。 “哦，对了，崇爱哥的事情定下来了，二十八办事，阿娘你到时候别忘了。” 别忘了什么？ 自然是份子钱。 王氏闻言心里就是一苦。 想说什么，可这本也是应当应分的。 余光瞥了一眼走在小儿子身边的麻老一眼，到底是把嘴边的话给压下了。 回村之后，又是一番折腾，亲近的大叔三叔小叔家里听说曹崇海回来，也都带了东西来看。 毕竟听说的挺吓人的，差点没命了。 多少带点东西来看看，维护一下人情关系。 曹崇敬提前交代过王氏他们，曹崇海被人沉塘的事情不能说，只说是失足落水，腿抽筋了，才差点淹死。 王氏在几个婶子的关心下，眼泪就跟水龙头一样关不住了。 “你说我咋就这么命苦，呜呜~~~” 王氏拉着大婶田桂枝的手，越想越委屈，还害怕。 田桂枝拍了拍她的手，也不知道怎么安慰。 路都是自己走的。 大中午的，他们来看过曹崇海，说了几句类似好好养着的话也就尽到了情分，留下东西就离开了。 “阿娘，如今家里大哥需要照顾，宜秀和宜芳就住我那了，免得回来碍手碍脚的，你和大嫂好好照顾大哥，趁着农闲好好养着身体。” 如今家里的情况，他是不放心让两个妹妹回来的。 与其回来做牛做马，不如在他那里多做几个针线筐卖钱。 下午，太阳晒的路边的草都蔫儿了，宜芳对新衣服正热情着，也不怕热，又拉着宜秀跑大婶家了。 曹崇敬一个人在家里，本来打算做扇子的，看了看空荡荡的屋里，又折腾起了房子。 堂屋盖的时候是开间，要是一直都是他自己，也无所谓。 现在既然想留两个妹妹常住，自然不能这么糊弄着。 院门口他本来留了一堆石头，是打算有空的时候把门口铺一片石头地面的，他记得的上辈子打井的位置在现在的院子外面。 上辈子这处宅子盖的时候，为了靠近路边，房子是往前面盖的，留了后院。 如今他把堂屋弄到了宅基地的最后面，上辈子压井的位置就到了院墙外面。 这样也好，等打好了压井，不会弄的院子里都是水。 在井边铺上石头，用起来也干净些。 可如今打压井的事情还没头绪，倒是屋里要先弄两道墙把东西两间房隔出来。 曹崇敬的行动力绝对是可以的，想到了就做。 也不用自己哼哧哼哧的搬石头，用空间就把石头转移到了堂屋里。 怕两个妹妹突然回来，也没再利用空间作弊。 把石头弄进屋里，和好了泥，他就一块一块的垒起了石头。 也不用做别的，只把墙垒在房梁下面就行。 因为房梁在他的意识范围之内，连标线都不用，也不怕会把墙垒歪了。 说是要自己一块一块的垒，但只要身边没旁人，他也不用来来回回的一块一块的搬石头。 一个念头起来，石头就从石堆进入空间，下一瞬间出现在他手中。 如此下来，他的进度自然就快了不少。 很快就把墙面垒到一人高。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他又做了个人字梯出来。 高的位置就踩着人字梯上去垒。 等宜秀和宜芳抱着布料回来的时候，隔开西间的墙都快收工了。 曹崇敬此时踩着人字梯在西间里面，两姐妹没看到他，只被突然出现的一堵墙弄懵了。 察觉到动静，曹崇敬的脑袋从房梁上面的间隙伸出来，看到两个妹妹回来还有些庆幸她们回来的及时。 但凡早半个小时，剩下的工作他要多花两个小时。 “回来了，衣服做好了？” “没，裁好了，大婶教了我们怎么缝，我们拿回来自己缝。” “哦，你们回去看大哥了没有？” 曹崇海那人小心眼，上辈子的时候，两人遇见了，他要是不先开口打招呼，都能被他数落。 宜秀和宜芳要是一直不现身，曹崇海现在可能没顾得上，事后要是想起来，也要难免挑刺。 宜芳撇撇嘴，“去大婶家之前就去了……” 看她们跟小猫小狗一样，在旁边嫌碍事，想走，又指使她们干活。 宜秀拉了她一下，不让她继续说，开口转移了话题。 “小哥怎么想起来在这里加一道墙了。” 曹崇敬把最后的收尾做好，从人字梯上下来，搬着人字梯出了西间，才笑着回答。 “我跟阿娘说以后让你俩在我这边住，在你们出嫁前，这里就是你们的家了。” 宜芳眼睛刷的一下就亮了起来。 片刻之后像是想起了什么，才又有些黯淡。 “说的好听，要是以后你娶了嫂子，有没有我们的位置还不一定呢。” 农村妇女说话都大嗓门，也不会刻意回避小姑娘。 那些嫂子和小姑子不得不说的二三事，她们听的比曹崇敬多多了。 不说那没影儿的二嫂子，就单是黄梅香这个大嫂就不是好相处的。 虽然不知道最近十来天怎么就不折腾她们了。 但她们可还没忘黄梅香刚来那几天，是怎么跟王氏说女孩子要从小教，家务技能要从小就练的。 曹崇敬也不跟她们争辩。 娶媳妇什么的，他也没上辈子想了。 那时候是家里穷，想找找不着，最后拖着拖着，被曹崇海钻了空子，给他说了那么一个。 稀里糊涂就那样了。 这辈子，无所谓了，要什么媳妇，自己过不香吗。 第111章 弯弯绕 嘎嘎嘎…… 夕阳如血，晚风带着燥热，树叶哗啦啦的响着。 就连乌鸦的叫声也如同曹德富此刻的心情。 好歹是她们整个大队都知名的巧手，谁不说他们编的东西结实耐用，还好看。 结果呢？ 看着递到面前的几个成品，连带着样品一起。 对比简直惨烈。 曹德富都替他们尴尬。 “一天了，这就是你们做出来的东西？” 曹德富不理解，样品都给你们了，又不是很难的手艺，照着做不就行了？就这样还能拿出这些狗都不看的东西给他看？ 西张村的张朝龙尴尬的后退一步。 为着竹编作坊的事情，郭主任都放话让他在整个大队里挑人了。 三个人，给他的都是什么玩意。 “这真的不怪我们，你看人家这竹子处理的，怎么把竹片削的这么均匀？ 曹队长你要是给我们多一点时间就算了，可就一天，打磨竹片都来不及，你不能用我们手工做的东西和机器做的东西对比啊。” 张朝龙还委屈呢。 昨儿找他们，只说书记给的任务，让他们一天之内仿制出来。 他倒是上下嘴皮子一碰，他们昨儿一晚上没睡，一直在研究，做成这样他们已经尽力了。 他们这是人的手，怎么可能把竹丝劈的和机器处理的一样均匀。 “谁跟你说这是机器做出来的？这就是手工做的！” 虽然书记给他打了预防针，知道这些人不可能轻易的做出和曹崇敬一样的东西，可对比这么惨烈，不是显得他这个举动里外不是人？ “胡扯，曹队长你自己看看，就这竹片和竹丝，你说是手工弄出来的？你亏不亏心？” 曹德富深吸一口气，“得了，我也不跟你们掰扯，这事儿，机会给你们了，你们自己不争气，希望你们以后不会后悔才好。” 将几人送走，曹德富回头看那些东西还是觉得闹心。 可事情还要办。 憋屈的拿着东西找到了郭书记住的地方。 “看吧，都说了没那么容易的。”郭书记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我这不也是好心吗？要是机会都不给他们，直接就定了给崇敬一成的分红，他们后面知道了不得闹起来啊。我真是……” 曹德富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崇敬那是我亲侄子，我为了大家的利益都做到这一步了，还要怎么样？” 看到曹德富一脸沮丧的样子，郭书记丝毫不放在心上。 “也没人怪你啊，这样刚好，村委办公室可以弄起来了，你跟你那大侄子说，一成的分红，让他和村里签个合同，到时候盖上公章什么的，手续给他弄齐全了。 下一次他和供销社的交易，就要算村里的了。” 说到这里，他又顿了顿。 “你去找会计，你们合计一下，综合这些东西的售价，制作难度，还有各个工序，你们商量个章程出来，一件东西要多少工分合适。 还有村里出地方厂房，村里要占多少分红，这事儿后续咱们几个村委开会商量。” 一桩桩一件件，哪里都是事，村集体的事情更不好弄。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小心思。 直到竹编作坊的事情说完，曹德富抹了抹额头的汗，要不怎么人家是书记呢。 这事儿搁自己看来，就想不出这么多的弯弯绕绕。 能让人提前仿制一下，都算是他在村里生活久了，了解乡亲们的性子。 也是未雨绸缪了。 “哦，对了，我联系了县里宣传队的，等其他几个小队的大食堂都弄好，让他们下来给咱放电影，也算是热闹一下子。” 曹德富微微瞪大双眼，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在咱村里放？” “不然呢？” 这是他给村里争取的福利，最好能辐射整个大队，曹家集的位置就刚刚好。 其他几个小队过来的距离都差不多。 “这消息我能提前说出去吧？” 曹德富语气有点兴奋，放电影啊，还是九年前才有的待遇。 郭书记看他一眼，还没说话。 这一眼，就跟冷水一样立刻把曹德富泼醒了。 “你要是想把村里挤爆，那我也没意见。” 他们村想看电影，其他村就不想了吗。 消息要是提前几天散出去，可想而知，到时候村里会来多少附近村子的人。 就他们红星大队都两千多人了…… 曹德富打了个激灵，“嘿嘿，那啥，我先走了，去找崇敬谈谈。” “谈什么，你合同拟好了？” 呃…… …… 镇上，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院中，西厢的书房摇曳着烛火。 刘新哲面前桌上平铺着几张纸，上面是他下午用人脉联系的各地的人传回来的电报。 其中一张纸上写着曹崇敬今天在他桌子上写的东西。 他把那些相关联的东西排列好。 越看越是心惊。 他知道他自己查的是冰山一角。 以他刘家的能力在县里还能数的着，市里也能走一走，但放眼省里，全国，他们家也不过是蝼蚁。 他父亲让妹妹嫁给孙远中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新时代来临，大争之世，却是他们这样的人的末世。 父亲以为，他们这样的小角色，只要臣服，献出所有的家产，只做个普通人，就没人会跟他们计较，也能让他们安然度过未来十几年。 十几年后，自然会有人冲在前面，为他们打开一个局面，到时候他只要跟上就行。 他也是这么以为的。 镇政府那些人的态度还不够好吗。 可是瞧瞧他查到了什么…… 相比较这些纸上记录的人名，他刘家又算什么？ 深吸口气，他拿起桌上的纸张在烛台上点燃。 看着火苗变大，吞噬一切，片刻之后熄灭。 在那些搅弄风云的人眼里，他和曹崇敬孙远中有什么区别？ 或许有的，他们是贫农，而他是资本家。 他仿佛看见了年轻时候见识过的十里洋场腐朽的繁华崩塌。 鬣狗从阴暗的角落冲出来，啃食一切。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无比的清醒。 什么表面臣服，转战幕后，黑白通吃。 通通都是狗屁。 就连曹崇敬都能通过蛛丝马迹看出他想要做什么，他不信公家没人查他。 但还能让他在此前毫无所觉…… 刘新哲想笑，笑自己的天真。 果然，父亲说的是对的，与鸿鹄舞，才知天地浩瀚。 他这近十年，安安分分的待在小镇上，把人都待傻了。 第112章 第一顿大锅饭 阳光挥洒在一个个笑脸上。 一张张黑红的脸，泛黄的牙，还有身上灰扑扑的衣服。 都在阳光下泛着光芒。 曹崇敬站在人群后方，身高的优势让他很容易就看清站在人群最前方的曹德富。 东边的太阳晒的他左边的侧脸滚烫。 “好了，好了，安静！” 曹德富吼的脸都红了，人群才渐渐静了下来。 “下面说两件事，第一件，从今儿中午开始，咱们就吃大食堂了，你们家里的吃的东西，自己处理好，还有菜园里的菜，不能放的，你们拿到食堂来，按公分给你们兑换。 好了这是第一件事，你们有什么要问的等会再说，现在说第二件事。 咳咳，第二件事，郭书记给咱们大队争取的福利，今儿县里宣传队的人来给咱们放电影，你们下午可以自己带板凳来这边排队了。” 曹德富话还没说完，下面就“哄”的一下炸了。 “放电影？” “放什么？《地道战》吗？” 九年前那次，他们村放的是《地雷战》，但有别的乡的人说《地道战》更好看。 “能放《白毛女》吗？听说《冰山上的来客》也好看。” “你还挑上了？” “诶你去哪儿？” “我去通知下娃子他姥晚上来看电影。” “你中午饭不吃了？这可是第一顿。” 瞅瞅旁边捆着的猪，这都能走？ 有这种想法的还不是一个人。 肉啥时候不能吃，都吃大食堂了，以后还不当饱吃，听说七里那边骨头上的肉都没人乐意吃，拿来喂狗的。 可这看电影，大多数人也就只有九年前看过那么一次。 还是因为开国那一年，举国欢庆的时候。 下一次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呢。 这次和上次还不同。 上次是镇上安排的放电影，每个村都会放。 这次他们可没听说其他地方有放电影的消息。 他们这穷乡僻壤，离县里五六十里路，就是县里有宣传任务，也都便宜了县郊那些村子。 好不容易逮着一次机会，要是不通知亲朋好友，是要被埋怨一辈子的。 “咳咳！那几个跑远的，回来！这次放电影，是郭书记为咱们红星大队争取的福利，咱们整个大队的人都会来看。 亲戚要是咱们大队的，就不用再通知了，要是外面的，你们自己掂量掂量，人太多的话，你们自己还看不看得见。” 曹德富倒是想安抚躁动的人群，奈何早有人跑远了。 曹宜秀戳了戳自家小哥的后腰。 “小哥，咱要不要通知小姑？” 曹崇敬点头，“我等会空了就去。” 只看看附近疯狂的人群，他们要是不去通知小姑，也有些说不过去。 过后小姑要是从别人嘴里知道了村里放电影，他们没去通知她，小姑该多心寒。 人群各自散去，有去通知亲戚的，也有去自家菜园子摘菜的。 曹德旭领着自家三个儿子在准备工具。 另有几人在准备上前按住待宰的猪。 这头猪是村里特意为了这顿大锅饭养的，此时它似乎也感受到了气氛的紧张，不停地哼叫着。 曹德旭拿着明晃晃的杀猪刀在磨刀石上一下一下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曹崇爱一手拎着洗干净的大盆，用来接猪血，另一只手端着一碗粗盐，用来凝固猪血用的。 曹德旭手起刀落，猪血汩汩地流进了盆里。 等猪血流尽，曹崇爱端着猪血去一边处理，曹德旭指挥着其他人把猪抬到一边的大锅里。 大锅超级大，是专门用来杀猪的，一整只猪都能放进去的那种。 地上提前挖了坑，把大锅固定在地上，几人合力把猪扔进去。 曹崇敬被安排拿斧头劈树根，劈下来的木柴第一时间被送到了不远处。 这大锅饭的第一顿，火肯定要硬。 不远处垒了一排五个土灶，此时正有人在烧水，灶膛里的木柴火烧得旺旺的，大锅里的水翻滚着。 “让开让开，开水来了。” 一桶桶的开水送到了大锅边上，由曹德旭往已经没气的猪身上浇着。 等了片刻，曹德旭上手查看了一下。 不知道他看的是什么，等他点头，旁边拿着工具的几人才一起上前把猪抬出来，放到一边的木板上。 几人七手八脚的一起刮猪毛。 猪毛清理干净之后，由曹德旭主刀，把猪肉都分割开。 四个猪蹄放在一边，说好了谁家要是有产妇，可以用工分换一个猪蹄回去给产妇下奶。 猪头也被单独放在一边，曹德旭说他那有香料，可以把猪头肉卤出来，村里有几个酒鬼早就馋这一口了。 内脏弄出来，也有人专门清洗。 剩下的就是把骨肉分离。 分割好的肉直接就上了旁边的案板，肥瘦再分开。 肥肉炼油，今儿中午所有的菜都用这些油炒，还会有剩的。 “油渣就暂时收起来，晚上要放电影，没时间。”曹德旭盘算着菜量，“明儿用这些油渣包饺子吃。” “那感情好。” 大厨房里面，定好的以后在食堂上工的所有人一起上阵，一大早和的面已经醒发好了，揉好了就上锅蒸。 从各家菜园里送来的菜，也被快速的清洗，然后变成一盆盆切好的菜倒进锅里。 配着被曹德旭父子几个处理好的猪肉，味道散发出来，馋的村里的孩子也不招猫逗狗了，一排排蹲在不远处，等着饭好了就能吃。 被安排挑水的两人，脚底都快踩冒烟了，五个大水缸还是没有满。 曹德富得了曹德旭的通知，饭差不多要好了。 他就安排人开始从各家搬桌子。 八仙桌也不是谁家都有的，没有八仙桌就搬案桌。 板凳也都配齐。 村里第一顿大锅饭，肯定不能领了回去吃。 大家一起吃才热闹。 黑子和村里其他几条狗在桌子底下乱窜。 遇到有来抢骨头的狗，还会发出威胁的低吼。 被坐在桌边的人踹一脚，才会老实的夹着尾巴呜咽几声，然后张大嘴巴用后槽牙咬骨头。 有小孩嘴里的骨头啃不干净，就像扔给桌子底下的狗吃，总要被旁边的大人呵斥几声。 小孩子实在啃不干净的话，旁边的家长还会拿过去，啃的一根肉丝都没有了，才能轮到桌子底下的狗吃。 不过乐意啃骨头的人不多。 大多数人第一时间都朝着大块的肉下筷子。 曹崇敬和曹德富曹德旭还有几个村里的壮劳力坐一桌。 几人还算克制，没出现菜被翻出盘子的情况。 黑子蹲在曹崇敬脚边，嘴里不闲着，尾巴都快摇成了风火轮。 第113章 放电影 一桌大锅饭还没吃完，旁边就有人拎着长条凳子等在了不远处。 “曹队长，你们村放电影在哪里放啊？在哪里排队？” 附近的人一起回头，看见那几个拿着板凳的人都有些无语。 “急啥，看不见咱们话没吃完饭呢么，一边儿等着，吃完了收拾好了，机器摆开了不就知道哪里占位置了吗？” 本来曹家集众人以为他们占着地利，肯定是最先占位置的。 不止曹家集，其他几个一个大队的生产小队也都是今天开始大锅饭。 总要等收拾差不多了才能来占位置。 放电影要等天黑，也就是说，占了位置之后，他们还要回去吃饭。 怎么看，曹家集的人都占优势。 却没想到有人这么拼。 众人吃饭的速度不由都加快了起来。 县里放电影的干事上午就来了，中午也是在他们这里吃的大锅饭。 这会儿放电影的仪器还在郭书记家里放着呢。 吃完饭之后，收拾碗筷的，撤桌椅板凳的，打扫卫生的，收拾厨房的…… 忙中有序。 干活的时候，所有人都若有似无的把目光放在宣传干事身上，等着他什么时候去弄仪器，其他人就能开始放板凳占位置了。 曹崇海身体没恢复，走快了就晕，黄梅香一个孕妇，什么都指望不上。 吃完饭王氏带着宜秀一起收拾自家的碗筷，曹崇敬帮着把八仙桌送回家。 回来的时候，宣传干事已经在从郭书记家里理电线了。 附近的人蠢蠢欲动，打算他把仪器放好，就开始占位置。 曹崇海还是有些小聪明的，带着自家媳妇和宜芳拿着家里的四个长条凳子，提前预判了大致的位置。 等那边宣传干事确定好了位置开始弄幕布的时候，其他人争先恐后的往前面占位置。 曹崇海护着黄梅香找了个七八米开外，有些偏的位置，把四个长条凳子放好，带着媳妇和小妹就坐了下去。 宜芳见到小哥回来，还有些抱怨。 “太远了，都看不清。” 曹崇敬失笑，“你晚上再看，就知道远不远了。” 从现在开始，他们占的位置就不能离人了，否则回来都不知道自家板凳能被扔到哪里去。 “行了，你们看着，我去通知小姑家里。” 半天时间过去了，估计骆庄应该也已经得到了消息。 …… 时间，在等待中会变的无比漫长。 但当你等待的结果到来的时候，那些等待中所受的苦又仿佛不存在了一样。 当夜幕降临，大灯泡亮了起来，有调皮的小子一遍遍的在放映机前面走过，看自己的影子被投射在幕布上。 走过去之后和同伴嘻嘻哈哈的笑。 曹宜芳环顾左右，才发现自己家所在的位置刚刚好。 坐在前面的要昂着头看幕布，坐在后面的看不清，也听不清。 她回头，还看见了后面十几米处的树上蹲着好几个身影。 她左边是阿姐，右边是阿娘和大哥大嫂。 后边是小哥，小姑小姑父小表弟，还有小姑家的两个妹妹。 一家人都在这边，虽然位置稍稍偏了一点。 但若是中途想离开，也方便很多，不用挤出人群。 当字幕在幕布上出现的时候，焦躁的人群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一瞬间，两千多人的场地上仿佛只听到了胶片转动的声音。 就连小小的骆长生也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的看向幕布。 冰山上的来客。 在场的都是普通人，不懂什么书法字体。 可幕布上的字明明是黑白的，却似乎透着血色。 带着失真的声音传了出来。 首先出现的画面就冰峰雪岭。 对于生活在平原地区的人来说，海拔几千米的高山只存在于想象中。 这第一幕就仿佛让在场的人从盛夏来到边疆哨所，一瞬间透骨的寒意扑面而来。 边疆的壮美，让在场的所有人失语。 新战士阿米尔和青梅竹马的古兰丹姆之间的互动，牢牢的抓住了众人的眼球。 但总有些人肾脏不是那么好。 电影中的小高潮过后，受不住膀胱的压力，要暂时离场。 “阿娘，小弟尿了。” 骆长生在骆春花腿上咧着嘴笑。 只剩骆春花气急败坏的侧身，朝自家阿娘告状。 “你带他们回去换条裤子。” 骆康毅碰了碰身边媳妇的胳膊，眼睛都没从幕布上离开。 “哎呀换啥换，一会儿就干了，花儿，把你小弟给我，给他把裤子脱了，晾一晾。” 骆长生身上是开裆裤，其实湿的也不多，大部分都在骆春花腿上。 夏天天热，其实不脱也行，就一点点。 但骆春花不乐意。 “我咋办？都湿了。” “那能咋办？都说了让你过一会儿就把一下，谁叫你忘了，尿都尿了，还能咋办，要不你回去换？” “我……”骆春花气急。 她能去哪里换？今儿过来只给小弟带了一条裤子，哪有她的。 “要不回去换宜芳的裤子凑合一下？” 王氏见骆春花都坐不住了，回头朝曹静雪提议道。 曹静雪看了看自家大闺女，无奈的朝王氏点头，“也成，不让她换估计安生不了。” 到底是小姑娘，这点事儿都忍不了。 要是生产过几个孩子的妇人，只要没拉坨大的在身上，才不在乎一泡童子尿呢。 “我领春花过去吧。”坐在最外面的曹崇敬开口。 宜芳和宜秀最近把衣服都搬到他那新房子去了。 这会儿让宜芳或者宜秀陪骆春花回去换衣服，估计她们也不乐意，电影正看的高兴呢。 “那你去老宅把你小弟的裤子也拿过来。” “好，知道了。” 曹崇敬领着表妹从人群中出来，才觉得空气清新了不少。 “从这边大路走，小心点。” 半圆的月亮挂在东边天上，没多少光亮撒下来。 手电筒也是没有的。 “小哥，咱们走小路吧，我想快点回去换。” 骆春花一手拎着湿了的裤子，不让布料贴在皮肤上，表情透着焦躁。 真不是她嫌弃小弟。 但…… 但是，童子尿，就没必要一直在身上挂着了。 想到要是再等一会儿，就要在身上干了，留下难闻的气味，她都想回去抽两下小弟的屁股蛋儿。 “小路要从林子里过去，你不怕？” 骆春花也经常跟着曹静雪来曹家集，虽然他那新房子盖好没多久，但不用说骆春花也知道在哪里。 曹家的宅基地，她去过很多次。 “有小哥在呢，怕啥，走走走，咱们快点，说不定回来还能看杨排长怎么抓假的古兰丹姆呢。” 骆春花还惦记着电影情节呢，要不是实在忍不了身上的童子尿，她都不想动一下。 “那行，走吧。”曹崇敬无所谓从哪里走，只要小表妹不怕就好。 远离了放电影的地方，进了林子里，周围都安静了下来，虫鸣鸟叫都少了很多。 月光艰难地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四周寂静得可怕，只有偶尔吹过的微风，带动树叶沙沙作响。 说着自己不怕的骆春花不由自主的拉住了小哥的胳膊。 “救……唔！救命！” 第114章 心有余悸 极其轻微的声音在小树林深处响起，曹崇敬眉头不由自主皱了起来。 “春花，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啊？没有啊？” 曹崇敬停下脚步，仔细听。 “呜呜！！” “不对，你在这边等我一下，我去看看。” 曹崇敬的听力被改造过，要比正常人好很多，他很清楚自己没听错。 树林里有声音传出来，而且还是不太好的声音。 “小哥，我……” 她也怕啊。 曹崇敬顿了一下，拉着骆春花的胳膊就往林子里去。 “小声点。” 凭借着优秀的听觉，曹崇敬带着骆春花，很轻易就找到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阴森黑暗的树林中，十几步之外，曹崇敬只能看到一道黑影在地上按着什么。 还不等看的更清楚，更加清晰的“呜呜”声传进了耳中。 “谁在那里。”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曹崇敬已经快速的靠近，抬脚就把地上的黑影踹出了两米开外。 “你没事吧？” 靠近了，就着树林中斑驳的月光，曹崇敬才看清刚才被按在地上的人是曹敏。 “唔~抓……”曹敏眼冒金星，察觉到有人救了她，第一反应就是让来人把刚才的黑影抓住。 可黑影反应也不慢，从地上爬起来，看都不看这边是谁踹的他，拔腿就跑。 曹崇敬皱眉，今晚村里来了这么多人，要是任由这人离开，后面想抓可就不容易了。 但是追了两步，曹崇敬又停下了。 这种情况，留骆春花和曹敏两个女孩子在树林里，显然不是什么好主意。 “你知道刚才那是谁吗？” 黑影显然是极其熟悉环境，几步之后就已经隐匿在黑暗中。 曹崇敬皱眉，只能退回来问曹敏。 骆春花已经上前把曹敏扶了起来。 听着曹崇敬的问题，曹敏咬牙，“曹崇浩那混账。” 曹崇敬以为自己听错了，“谁？” “曹崇浩！” “嘶！” 曹崇敬被惊的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什么情况？这俩上辈子不是夫妻吗？ 怎么会这样？ “我先送你回去，这事儿要先通知大叔一声。” 本来就是夏天，衣服穿的薄，曹敏身上的衣服在刚才都挣扎中破损了不少。 幸亏夜色浓重，看不太清。 曹崇敬转头在前面领路，让骆春花在后面扶着曹敏一起。 “春花，扶你曹敏姐起来，咱们先送她回去。” 把曹敏送回了家，交代她反锁好了大门。 “我要先去通知大叔大婶回来，你裤子稍微等一等再换行吗？” 曹崇敬现在想把自己劈成两半，一半去通知曹德富夫妻俩回家，一半领着表妹回去换裤子。 好在表妹懂事，并没有让他太纠结。 “我跟你一起回去吧，等下再去换衣服。” 带着骆春花回到看电影的人群中的时候，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人群中间的曹德富和田桂枝。 让旁边的人招呼一下曹德富出来，曹崇敬就等在了外面。 人群中心可不是什么说话的好地方。 “啥事，你小子就不能等电影放完再说。” 曹德富出来，还有些不乐意。 他刚去放了水，回来已经漏了一部分剧情了。 “叔，人命关天的大事，你叫婶子也出来，我一起说。” 听曹崇敬说的一脸郑重，曹德富吓了一跳。 今儿可是他们村第一天吃大锅饭加看电影的大日子，能有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 “别胡扯，能出什么事！” “叔，真的，没跟你开玩笑，你赶紧让婶子过来。” 曹德富半信半疑的叫田桂枝出来，曹崇敬很干脆的把人拽了出去，远离了人群。 “叔，婶子，刚才在那边小树林，曹敏差点出事，我已经给她送回家了，您二位还是回去看看她吧。” 曹崇敬说的含糊，可搁不住曹德富夫妻俩会联想。 关于自家闺女的人命关天的大事，两个线索联系起来，肯定不是好事。 要不是曹崇敬紧接着说把曹敏送回家了，曹德富非暴走不可。 “刚出了事儿，您二位还是回去看看，再决定要怎么做吧。” 曹崇浩的事情，他觉得还是要德富叔拿主意。 不过今天这一遭之后，曹崇浩要倒霉是肯定的。 这一路带着骆春花走过来，曹崇敬也大致琢磨明白了上辈子的事情。 明明一开始大叔两口子还在别的村给曹敏寻摸上门女婿的人选呢，怎么就没多久曹敏和曹崇浩的事情就提上了日程。 仓促的莫名其妙。 而且曹敏从招赘变成了嫁出去。 就算还是在本村，也是嫁出去。 曹德富两口子死后，曹敏过的日子也实在算不上好。 如今，或许就是正确答案。 曹崇浩能娶到曹敏，显然是没用正当手段。 跟曹德富田桂枝一路回去，无论他们怎么问，曹崇敬就只让他们回去问曹敏，惹的曹德富跳脚。 等二人进了家门，曹崇敬带着骆春花回去换衣服。 “小哥，曹崇浩不是你小叔家的那谁吗？” 骆春花的声音带着点心有余悸。 她从小就跟曹静雪来曹家集，没事就往这边跑。 舅舅家里有哪些亲戚她自然清楚。 曹崇浩曹崇爱那些也是隔了一房的堂舅家的表哥。 曹崇敬侧头看她，明明比宜芳还要小一点，看起来却比宜芳懂事的多。 “今儿还多亏了你要走小路。” 要不然曹敏的事情估计还要按照上辈子走。 挽救了曹敏相当于挽救了1、2、…5条人命。 曹崇敬心里盘算着。 曹敏上辈子早期夭折了两个闺女。 曹德富两口子按照上辈子算都没有十年寿命了，很难说没有受曹敏过的糟心日子的影响。 算上曹敏自己，一直生孩子损耗身体，死的也早，这就是五条人命。 骆春花不了解这背后的事情，只觉得吓人。 一个日常生活中普普通通的人，突然变的面目狰狞了起来。 虽然她也没在树林里看见曹崇浩的脸。 可曹敏都说了那人是曹崇浩，应当不会有假。 让她有一种不知道身边的人，是人是鬼的荒诞感。 带着骆春花回去换了宜芳的裤子，又转道去了老宅，把小姑放在老宅的表弟的裤子带着，曹崇敬才又带着她回了看电影的地方。 荧幕上剧情正激烈，暴风雪中的对战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他们恨不得自己钻进荧幕中变身边防战士，把那些敌特都消灭了。 而此时，曹德富的火气也是直冲天灵盖，拎起靠在门边的扁担就要往外冲。 “我打死他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第115章 打上门 曹德富暴怒的眼睛都瞬间充血，抓了扁担就要去找曹崇浩算账。 下一刻整个人被田桂枝从身后抱住。 “你冷静点！” “你让我怎么冷静，你放开！” “你这想要闺女的命么，你去打他一顿倒是爽快了，咱们闺女还怎么做人。” 田桂枝的声音沙哑哽咽，她也想弄死那个混账，可是想想这么做的后果，她不敢赌。 恨的咬牙切齿的曹敏追了出来，听了田桂枝的话，也是如坠冰窖。 “阿娘……” 她语气颤抖，也不知道喊这一声是要说什么。 “难道我就白受了这委屈？” 她怎么甘心，她从小被宠着长大的，还没人让她吃这么大亏，就算是没得逞，她也要曹崇浩吃不了兜着走。 利用曹德富骗她出了人群，欲行不轨，禽兽不如的东西，不出了这口恶气，她怎么甘心。 “怎么能叫你白受委屈，只是今晚那边两千多人，你爹过去就能收拾他？怕是还没靠近人家，就被其他人拦了下来，到时候要怎么说？说实话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这种事情，最后倒霉的只能是女人。 “可是……” 曹敏不甘心啊，一股心火从胸腹间升起，烧心烧肺的疼。 “咱们可以等，等明天，等人散了。” 田桂枝咬牙切齿，为了闺女的名声，她能按住自家男人忍这一晚上，但也是极限。 “明儿早上，你叫几个人一起去，先把他们一家收拾一顿，后面…哼，钝刀子割肉，磨死他们。” 先不说曹敏一家是怎么压下的滔天恨意。 曹崇浩从树林里跑了之后，也不敢在回人群中看电影，而是回家藏了起来，等半夜电影散场之后，曹德文夫妻回了家，他也没敢说自己做了什么。 他侥幸的以为曹敏不敢说，说了她的名声也就别要了。 …… 翌日，天刚亮起来没多久。 曹德富田桂枝就带着曹崇敬和一脸懵的曹德旭敲开了曹德文家的大门。 “二哥，这么早？啥事儿？” 曹德文才刚起床，见到站在门外的四人，还一脸的茫然。 曹德富冷笑，一把推开他，就进了院子。 “诶？二哥，你这是干啥？” 曹德富没理他，田桂枝直接在后面把院门重新从里面拴上。 “曹崇浩那小畜生在哪？” “这是怎么说的，二哥，有话好好说？孩子还没起呢。” 曹德文也意识到了来者不善，堵在曹德富前面想挡住他。 可看着跟在曹德富身后的曹德旭和曹崇敬，心底的怀疑愈演愈烈。 田桂枝才不管老爷们怎么打，她关好了门，从几人身后直接进了厨房。 这个点代洁正在厨房做饭。 “不要脸的小娼妇，下贱玩意！” 根本没给代洁反应的时间，田桂枝嘴里骂着，就上手开始打人。 田桂枝本来就比代洁要壮硕一点，再加上出其不意，代洁直接就被一巴掌打懵了。 等她反应过来想反抗的时候，田桂枝已经先一步抓住了她的头发，把她按在了地上，骑在她身上往她脸上扇巴掌。 “诶！诶！二嫂，你这是干啥。” 田桂枝气势汹汹冲进厨房的时候，曹德文就意识到了不好，刚想上前阻拦，就被曹德富和曹崇敬拦了个严严实实。 “曹德文，老娘们的事情，你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曹德富是直接撕破脸了，称呼都换了大名。 他一把把曹德文推到了墙边，径直朝堂屋里走去。 他自然是知道曹崇浩住在哪一间屋子里的。 曹德富的表情都能吃人了，曹德文自然是不放心让他去儿子房间的，可没等他起身阻拦。 就被曹崇敬一把按住了肩膀。 “放开，崇敬，你要造反啊。” 他给曹德富面子，不代表能忍了被一个小辈按住不动。 曹崇敬不为所动。 从进了院子被一连串的事情弄的彻底懵了的曹德旭顾不得屋里的曹崇浩，这时也看向曹崇敬，他急需知道到底是发生了啥。 “咋了这是，崇敬，你大叔大婶这是疯了？到底发生啥了？” “三叔看着就是，等下就知道了。” 曹德富叫曹德旭过来也只是做个见证，并没有打算让他做什么。 叫曹崇敬过来才是帮手。 一来曹崇敬本身就知道昨晚的事情。 二来，曹德富也怕他们夫妻只身过来会被反杀，二打三怎么想都不占优势。 “啊！” 屋里曹崇浩的惨叫声传来，曹德文和代洁本就慌乱的情绪就更加焦躁了。 “放开，你这个疯女人，你放开，他爹，你赶紧看看小浩怎么了！” 挣脱不开田桂枝，代洁只能向外面的曹德文求救。 曹德文倒是想去屋里看看儿子怎么了，但他根本就动不了。 “曹德富，你发什么疯，有什么你冲我来，欺负小辈算什么本事，曹德富你听到没。” 事到如今，就算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他也知道不能善了了，往日里维持的表面功夫也都撤了下来。 屋里的惨叫维持了十几分钟，代洁也在厨房被田桂枝压着打了十几分钟。 同样的，曹德文也被曹崇敬压着不能动弹了十几分钟。 他们夫妻从一开始还有点理智，到后来直接破口大骂。 曹崇敬嫌他骂的难听，瞧见厨房门口晾着的丝瓜瓤，直接拿过来塞进曹德文嘴里。 曹德旭见事情发展成这样，一点都不敢插手。 曹德富两口子明显是疯魔了。 明明是他们打人，可看他们的状态，似乎受委屈的是他们。 “啊……” 屋里曹崇浩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之后，片刻功夫曹德富红着眼眶，拎着一条板凳腿从屋里出来了。 “曹德富，你把小浩怎么了？我跟你拼了。” “拼你妈！” 曹德富出来的时候，曹崇敬就放手了。 他拽了嘴里的丝瓜瓤就朝曹德富冲过去。 曹德文才靠近曹德富一步，就被板凳腿抡在了身上。 “拼啊，你来啊，生了这么一个畜生玩意儿，你很骄傲是吧，来啊，我看你怎么跟我拼的。” 曹德富抡起板凳腿一下一下的打在曹德文身上。 明明是曹德文挨打，曹德富嘴角却溢出了血迹。 那是昨晚嘴角冲起的血泡被他咬破了。 曹德旭从惊愕中回神，连忙上前挡住了曹德富。 “二哥，有话好好说，别打了，再打要死人了。” 曹德旭常年颠勺的，手臂的力量本来就比曹德富强，再加上他刚才在屋里也用力过猛，本来也没多少力气了。 很轻易就被夺掉了手里的板凳腿。 “曹德富，你还有没有王法了，我要去告你……” 曹德富嗤笑，不等他说完就开口，“去啊，去告我！看看是能把我送去劳改还是你儿子吃花生米，然后你俩去劳改。” 第116章 针对 曹德文这时候也差不多反应过来，自家儿子可能是做了什么犯忌讳的事情，才招了曹德富夫妻这么暴怒。 回头看了一眼在厨房地上蜷缩着毫无反抗能力的自家媳妇。 他咬牙红着眼眶看向曹德富。 “你还是小队长，你这叫什么？知法犯法！我看你是不想干了，你以为我不敢去告你吗？你等着被撸下来吧。” 他不敢把话题往自家儿子身上引，只揪住曹德富闯到他家里打人来说话。 “噗~” 一口带着血色的唾沫落在了曹德文脸上。 “去告我！不去的是孙子，我他妈这个小队长不当了！你该庆幸现在不打仗了，这要是搁十年前，你一家三口都看不见今天早上的太阳。” 曹德富眼睛里透着阴郁疯狂，有种发泄出来之后的畅快。 他上前一步，略带羞辱的拍了拍曹德文的脸。 “去问问你儿子昨晚干了什么，问问他我打断他一条腿，是不是他该受的，他要是不服，你们尽管去告我。” “哦，还有，问清楚之后，这件事给我烂在肚子里，我要是听到了什么疯言疯语，那大家都别过了。” 曹德富说的轻柔，可眼底的疯狂让曹德文彻底的沉默了。 “小敏她娘，可以了。” 代洁的样子实在凄惨，头发被扯掉了好几团扔在地上，脸上手臂上都是抓伤，衣服也被扯坏了。 曹德富跟没看见一样，叫上自家媳妇就要走。 这才是最憋屈的地方，明明曹崇浩干了畜生不如的事情，他还要容忍他们一家在自己眼前蹦哒，连打他们一顿都要注意分寸。 曹德旭被这一连串的事情弄得脑子一片茫然。 一脸懵的被叫过来，看了一场单方面的殴打，然后又一脸懵的跟着离开。 “不是，二哥，到底为啥呀？” 离开曹德文家里，看着曹德富伸手抹了一把嘴角的血。 要不是亲眼看见了，那就是他嘴唇上的血泡破了，流出来的血。 曹德旭都能被吓死，咋揍人还把自己揍吐血了？ 曹德富扶着自家有些脱力的媳妇一句话也没说。 曹崇敬低声的在三叔耳边说几句。 既然把三叔叫来，大叔就是没打算瞒三叔的意思，曹崇敬也不藏着掖着。 “这混账东西真那么做了？” 听了缘由之后，曹德旭也忍不了了，简直不敢相信这种人居然是自家侄子。 “我找他去！” 只是还不等他回身，就被曹崇敬给拦了下来。 曹德富夫妻俩的火发出来了一部分，可曹德旭却感觉自己一股无名怒火莫名其妙的升了起来。 他家老大可是正在说亲呢，曹崇浩这事要是传了出去，作为本家的他们家三个儿子还能有什么好名声？ 看着曹崇敬冲他摇头。 他稍稍冷静下来才憋着一股气跟着来到曹德富家里。 周围没有别人了，他才开口，“二哥这事儿你打算怎么办？” 曹德富苦笑，“我能怎么办？别说他没得逞，就是得逞了，也没哪条法律规定能送他去吃花生米。” 他虽然恨不得把曹崇浩送去吃花生米，但他很清楚这件事情在当下的量刑标准。 曹崇敬也沉默着，别说是现在，就算是法律健全的几十年后，昨晚的事情也最多5年以下的量刑标准。 而放在如今这样的社会环境下，事情如果闹大了，曹崇浩最多被批评教育，了不起送去农场改造一段时间。 而更大的可能是不了了之。 但闹大了之后，被指指点点的可能就是曹敏了。 曹崇敬都能想到到时候的风言风语。 那一套受害者有罪论，在哪个年代都一样。 更有甚者，若昨晚他没有出现在树林里，没有救了曹敏，那曹敏的结果可能就会走上上辈子的老路。 为了名声着想，认命的嫁给曹崇浩。 曹崇敬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烦躁。 他不喜欢这个时代，贫穷、困苦、愚昧、压抑的疯狂、扭曲的人性。 可偏偏老天就给他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又把他送了回来。 这时候他听到曹德富冷笑着开口了。 “不过，法律处置不了他，不代表我就能任由他嚣张，若是什么都不做，我岂不是枉为人父。” …… 那此时的曹德文家里，气氛也几乎凝结成了冰渣。 曹德文夫妻并没有第一时间把自家儿子送去镇上看腿，而是先要问清楚他到底做了什么，才引得曹德富暴怒。 在得知真相的时候，若不是曹德富已经提前打断了他一条腿，夫妻俩都想亲自上手，把他腿给打断了。 “你个完蛋玩意儿，嘶~谁教你的啊？你这叫咱一家以后脸往哪搁？” 代洁拿手指去戳自家儿子的脑门，却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疼的直吸气。 曹德文让自家媳妇换了衣服去套板车，等下送儿子去镇上。 等媳妇出去，他才看向曹崇浩。 “你跟阿爹说实话，你昨晚得逞了没有？” 曹崇浩抱着腿，疼的整个人都在发抖，“没，没有。” “等着，咱先去治腿，等回来再跟他们家掰扯。” 只是还不等夫妻俩拉着儿子出村口，他们就被曹崇爱拦了下来。 “小叔，二大爷说今天村委大院要开始动工了，每家最低出动一人，不可缺席。” 曹德文咬牙，“你小弟伤了腿，我要送他去镇上卫生所，你帮我跟他请个假。” “不行啊小叔，二大爷说不能缺席，其他几个小队的人也来呢。” 曹德文气得发抖，这明显就是在针对他。 “我知道了。” 语气僵硬地丢下一句，让媳妇拉着儿子去看腿，他则是脸色铁青的往回走。 曹崇爱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总觉得今天几个长辈的情绪都不对。 村委办公大院已经计划了很久。 就等着所有小队腾出手，一起动工。 红星大队七个小队长聚在一起，手里拿着的是郭书记给的图纸。 会议室、办公室、档案室、广播室等等各种功能的房子都标注的清清楚楚。 几人商量了一下工作分配之后，就开始安排干活。 曹德文目光在众人中巡视一圈。 哪里是什么每家必须出一人。 整个红星大队多少户，现场才多少人？ 要真的是每家都必须来一个人，这大院都站不下。 心里更加确定了曹德富在针对他。 可他脑子里还留着曹德富早上疯狂的样子，这个时候也不敢去找曹德富说理去。 早上曹德富打他的时候虽然力量已经没有打儿子的时候大了，可手里到底拿着棍子，打在身上也不轻。 他身上被打的地方一道道青紫的痕迹已经浮现出来了。 第117章 苦肉计 “你们几个先照着划线挖地基去。” “这边差不多了，留两个人收尾，你们几个去搬石头去。” “来两个人和水泥了。” …… 若是一开始还没看出来，半天时间过去，谁都看出来曹德富在找曹德旭的麻烦了。 他看似在安排工作，每个工作都有人干。 但这里都是体力活，其他人干完活还能喘口气歇一会儿。 唯独曹德文，只要他停下来，就有下一个工作等着他。 曹德富也不只叫他一个人干活。 曹德文身边来来去去很多人，但没有任何一个人和他一样是一直没停下来的。 而且曹德文的状态也不对劲。 他身上穿的是汗衫，身上别人看不见，可两边胳膊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淤伤，用力的时候很勉强。 众人都能明显看到曹德文在强忍着身上的疼。 再迟钝的是人看出来这两人之间古怪的气氛了。 可那是人家兄弟俩之间的事情，别人才不会什么都不清楚的时候乱插嘴呢。 要是平时曹德文早就不忍了。 他仗着自己小时候读过两年书，最喜欢说教，一般也忍不了别人这么指使他。 就算这个人是曹德富也不行。 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众人下意识的看向西边，瓦蓝的天空下，田地里稀稀拉拉的玉米面才刚开始冒出来，很有草色遥看近却无的那味儿。 收回视线的时候又若有似无的在曹德富和曹德文身上打量。 曹德富看曹德文忍气吞声的样子，眼眸中透着冷笑，倒要看看他能忍到什么时候。 事实上，曹德文比曹德富以为的能忍的多。 他本来以为半天就差不多了，最多一天，曹德文就该闹起来。 反正怎么说他也是正常安排工作。 可连着两天的高强度工作，曹德文愣是一声不吭。 这下不止曹家集众人，其他小队的人看曹德富的眼神都不对了。 曹德旭虽然觉得曹德文活该，可有些话该劝的还是要劝。 “二哥，要不咱还是收敛点，德文那小子蔫坏的，他肯定故意的，你要再来一天，明儿他说不定能晕倒在工地，到时候本来你有理也变没理了。” 更何况之前的事儿几家人下意识的是想捂死，一点都不要传出去。 要是再让曹德文演苦肉计，可就不好说了。 “那你说咋办？小敏这两天天天晚上做噩梦，白天还装的没事人一样，你让我这当爹的怎么好受？” 这是他闺女，一点点养这么大。 他捧在手心疼了18年，到头来被曹崇浩那个混账玩意这么糟践。 有这个想法他都忍不了，更何况曹崇浩还行动了。 要不是现在是和平社会，他真的会活劈了曹崇浩。 “那这样……”曹德旭靠近曹德富嘀嘀咕咕了好半天。 曹德富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平日里老实巴交的三弟。 他一直以来走的都是光明磊落的路线，这次要不是被曹崇浩气狠了，他也做不出来干活的时候给人使暗刀子的事情。 本来以为他做的事情能让曹德文吃暗亏，心气儿都顺了不少。 却没想到曹德文会跟他使苦肉计。 而平时不显眼的曹德旭算计起人来，竟然让他也忍不住要竖大拇指。 …… 人多力量大，村委大院开工的第三天，墙都已经垒到半人高了。 今儿村里的木匠也到场了，窗框门框什么的也要提前做了。 一大早要开工的时候，曹德富挡在了曹德文前面。 看了两天哑剧的众人目光都不由的放在了这兄弟俩身上。 “你既然干不了就不要逞强了，从今天你就不用再来干了。” 曹德文抬头看向冷着脸的曹德富，他还打算今天晕倒的，就这么不让他干了？ 这不上不下的，弄得他好难受。 “我没有干不了，这是集体劳动，怎么能说不干就不干了？” 曹德文还想再挣扎一下。 曹德富却不想给他机会，翻了翻自己手中拿着的本子，又把目光放在了曹德文身上。 “这两天时间你一共挖地基不到两米，搬石头两车有吗？还几次险些砸伤了同伴。让你拎水泥，你自己算一算，中间翻了多少桶水泥粘上了灰。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干了很多？很辛苦？” 曹德富的话落下之后，周围的人也面面相觑。 这两天在他们眼里曹德文一直在干活，都没有停下来过。 但他们又不负责统计工分，还真没有人注意到曹德文到底干了多少活？ 按照正常来看，曹德文其实干的活不少了。 跟其他体能稍微弱的人来比可能差不多。 但是要是再想一想，他这两天搞得快要死了一样，弄的好像曹德富给他分配了好多好多活，累得不得了的样子。 众人心中不自觉的升起一种荒诞的感觉。 到底在演谁？他们一样干活，干的活还不比他少，他们怎么没一副快累死了的样子。 曹德文做这一副样子是给谁看？ “行了，你既然吃不了这份苦，工地上也不是非你不可，身体不舒服就回去歇着吧。” 曹德富丢下这一句，转头就去安排其他人干活去了。 曹德文站在原地愣了半晌，最终还是屈从了身体的本能，回家换了身衣服去镇上看儿子去了。 曹崇军在曹崇敬旁边，伸手戳他后腰，悄悄给他使着眼色。 这几天曹德富兄弟三人之间古怪的气氛，外人可能察觉的不是很明显，但自家人可太有体会了。 曹德旭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回家什么都不说。 媳妇问也不说。 让家里三个儿子抓心挠肝的猜的难受。 曹崇海伤没好，在家里养着，曹崇浩听说是受伤了，去了镇上卫生所。 他们四家下一辈能干活的四个男孩都在这里。 这么对比就很明显了。 曹崇敬显然是知道上一辈那仨是怎么了的，就他们家三个傻缺不知道？ 见曹德文被曹德富撵回家养伤，终于憋不住来找曹崇敬问了。 曹崇敬回头就看到曹崇军在挤眉弄眼，心下无语。 “你眼睛疼？” 曹崇军哽住。 “哪儿的话？你是不是知道啥内幕？说来听听。” 曹崇敬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三叔没给你们说，就是你们不用知道的意思。还来问？” “不是凭啥呀？你都能知道，凭啥我们仨跟傻子一样啥都不知道。”曹崇军急得跳脚。 曹崇敬朝他挑了挑眉，转身去干活了。 听说傻子会传染。 第118章 要走了 人多，干起活来很快。 但盖房子，水泥凝固也是需要时间的。 中间放了一天假，曹崇敬去了镇上把又做好的一批500把的扇子送去供销社。 也跟李主任说了村里要弄竹编作坊的事情。 李主任倒是很乐意，和村里公对公的对接更好弄一点。 曹德富找的张朝龙等人还是不能完美仿制曹崇敬的作品。 他们的手艺没到能完美处理材料的程度。 这一批扇子，就还是以曹崇敬个人的名义和供销社做的交易。 不过也已经说好了，之后就和村里签合同，他负责处理材料，村里人拿他处理好的材料加工成最终的成品。 年底分红的时候他得一成。 当然处理材料也有工分的，还不少。 从李主任办公室出来，绕到了前面，把特意留着的签到次数给用了。 【签到成功】。 【恭喜宿主签到获得调料大礼包一份，请宿主在系统空间中查看。】 【宿主连续签到满两个月，额外获得初级技能礼包一份，请宿主在系统空间中查看。】 离开的脚步微微顿了顿。 要不是系统提醒，他都以为自己回来很久了。 原来才两个月吗？ 意识在系统空间中打开初级技能礼包。 【恭喜宿主获得初级厨艺技能】。 曹崇敬：…… 就是说，他的厨艺不配称一句初级吗？ 他会擀面条，会包包子，包饺子，炖肉炒家常菜也还行，这都不配初级厨艺？ 还是说系统才不管他有什么技能，随便就给了他一个初级厨艺技能？ 感受了一下新获得的技能，貌似是比他会的详细一点。 他做饭全凭感觉，家里有什么调料就放什么调料，放多少也全凭感觉。 可能系统给的初级技能更精准一点？ 唔~白给的，也不能指望太多，无所谓了。 不太在意的把技能丢在脑后，曹崇敬就打算回村里了。 曹德富已经跟他说了村委大院西侧的那三间房就是他们的竹编作坊了。 用来存放从其他村里收上来的竹子，他处理好的材料，还有村里其他人制作好的成品。 还问他有什么需要的，让他回去看着准备。 至于都到镇上了，去不去看看曹崇浩。 还是别了，不是什么样的人都值得维护人情关系的。 倒是赵满福那里要维护一下关系。 上次的事情还没谢过人家。 不过也不着急，急吼吼的上去还人情，人家还以为他要撇清关系呢。 再说他有东西也不好直接往镇委大院送。 只是还不等他出了镇上，就被拦住了。 曹崇敬看向刘新哲，他看着跟上一次见面的时候有些不一样。 少了一些上位者的压迫感。 “聊聊？” 曹崇敬点头，聊聊也好，上次说的事情，估计他是有决断了。 还是上次的家具店，不过空荡了很多。 看到曹崇敬的目光，刘新哲无所谓的笑了笑。 “都捐了。” 刘新哲从裤兜里掏出烟要递给曹崇敬，看他拒绝也不在意，自己随意的划了根火柴，点燃香烟，吸了一口。 舒缓的烟气在肺里过了一遍又缓缓吐了出来。 想到这几天查到的东西，脸上不自觉带上来一丝苦笑。 “我打算走了。” 曹崇敬点头，也没打算问要去哪里。 这种情况下，不知道比较好。 刘新哲沉默，这种情况下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感谢太轻飘。 “你说我们还有回来的时候吗？” “会的。” 最多二十年，就能来去自由了。 只是到那时刘新哲也不年轻了，不知道还想不想折腾。 他家里也就两个闺女。 未来的事情谁说得准呢。 刘新哲虽然在他们这地方还算个人物。 但大部分的不动产都捐了，能带走的钱财并不多，出去了也只不过是个有点钱的普通人，也还是要奋斗的。 刘新哲其实想问的有很多，但想想都要走了，也就索然无味了起来。 “走的时候我就不告别了，我给妹妹留了点东西，妹妹知道怎么拿到，只是以后我们不在了，还劳你看顾一下。” 他是想带妹妹离开的，可妹妹不愿意走，想着妹妹到底是出嫁的姑娘。 他留的那些东西，只要她藏严实一点，应该不会受他牵连。 可到底心是悬着的。 本来也不该拜托曹崇敬看顾他妹子一家的。 可也实在没别人拜托了。 曹崇敬点头，不用刘新哲多说，就凭着上辈子和麻老一家的交情，他也不会冷眼旁观的。 再说上辈子刘新哲一家都死了，麻老也好好的护着老婆孩子。 九十多岁了还养着重孙子呢。 或许是他一辈子只有长寿这一点值得称道的，他打心里觉得，时间会抹平一切。 很多人活的轰轰烈烈，是很精彩，但年纪轻轻就没了，再也看不到更精彩的世界了。 不知道那些人遗不遗憾。 反正他是不想早死。 要不是活的久，他上哪里能知道打仗都不用人了，各种无人战争机器都能通知战场。 更别说刘新哲一家要是留下，也说不上死的轰轰烈烈，只剩憋屈了。 一群热血上头的小年轻，靠着一点捕风捉影的信息，就冲进别人家打杂抢。 一句法不责众，就能掩盖他们野蛮的事实。 曹崇敬摇头，不去想那些事情。 “哦，对了，上次查的那两个人，在市里那边被抓了。” 见到曹崇敬的目光放在他身上，刘新哲继续开口。 “他们承认了你大哥那事是他们干的，但他们只是听命行事，关于上面的事情，他们不知道。” 刘新哲给曹崇敬详细说了一下那两个人被抓住的过程。 那俩是不要命的，黄兴安的事情也是他们做的。 一百块钱，买黄兴安一命，也买曹崇海一命。 但他们点子太背了。 大白天的把人沉塘，自己也吓的不轻，才会撞上曹崇敬。 曹崇敬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一百块，一条人命，呵~” 刘新哲见他这样，也不好说什么，这种事情，他见的比曹崇敬多多了。 “我查到的事情已经交上去了，治安所那边后面会跟进，也要不了多久了，大致目标是锁定了，你让你大哥最近几个月安分待在村里就行。” 曹崇海也只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他们处理曹崇海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如今上面打黑的越发的严格，只要曹崇海不找死，那些人也抽不出空专门搞他。 第119章 出院了 村委大院的上梁仪式并没有曹崇敬新房上梁那个时候复杂。 公职人员要站在反封建迷信的第一线，郭书记当然不会带头做什么小动作。 上梁封顶是大日子，没有被安排干活的人也来凑热闹。 众人齐心协力，上了梁紧接着就封顶。 镇上来的电工正忙忙碌碌的给各个房间装电线。 食堂就在旁边，中午吃饭的时候，也就挪个脚的事情，很方便。 下午下工之前，村委大院的各项建设工作也都进入了收尾阶段。 众人下工之前，曹德富才宣布了竹编作坊的事情。 “……你们谁要是想挣这个手艺钱的，明儿可以来领材料学习一下，只要做出来的东西能达到镇上的收购标准就行，按件记工分，其他小队也一样，今儿没来的，你们回去通知一下。” “曹队长，这么草率的吗？好歹是个作坊，连个开张仪式都没有？” “要什么仪式？东西要是做不出来，有屁的仪式！” 目前为止，除了西侧三间屋是郭书记支援的，他还让人在附近几个村子买了几车竹子，这都是投入，还没见着回流的钱呢，哪有功夫搞什么仪式。 曹崇敬都帮着处理好了材料，要是其他人还做不出来成品，那才搞笑了。 净赔！ 下了工从村委大院出来，路斜对面就是麻老家。 麻老此时正在挖地，他家门口挨着路边不远的一小片空地。 今儿上梁封顶，没在工地看到麻老，曹崇敬还奇怪着呢。 这会儿见到人了，自然要聊两句。 “你今儿干嘛去了？上梁也没见你。” 麻老听到声音，抬头，见是他，于是停下手中的动作站直了身体。 叹了口气。 “今儿被安排去镇上拉家具了。” “家具？”郭书记动作这么快的吗？ 这边才上梁封顶，那边就准备好了家具？ “说是镇政府有一批富余的家具，下面各个大队打了申请就能批。” “那你这表情是？” 要只单纯的给村里干活，按理麻老不应该是如今这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那批家具都是刘家的。” 天知道，他在看到那一仓库的各种家具角落处的刘家标志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曹崇敬了然的看向麻老，这是知道刘新哲要走了？ 麻老等着曹崇敬问他呢，久久等不到回应，抬头才发现曹崇敬脸上都是了然。 “你知道了？” “嗯。” “我…这…你…我…”麻老一瞬间脸上变换了好几种表情，不知道是该伤心还是气愤，亦或者是可怜自己。 合着自家大舅子要举家搬迁，自己这个妹夫竟然不是第一个知道的？ “怎么？怕你大舅子走了，你养不了家？” “放屁！我能是那吃软饭的人吗？”麻老瞬间炸毛。 曹崇敬失笑，他当然不是吃软饭的人。 上辈子刘家没的突然，就算留了家底给他们，估计也不多。 就麻老后来那儿子的挥霍程度，估计早没了。 他一个八十多的老头，儿子不争气，孙子突然就死了，留一个七八岁的重孙给他。 单单靠国家给的低保可不能让他把重孙子养到成年。 可这也不能否认，在这之前的十几年，若是没有刘家，他的日子也的确不能像如今这么舒坦。 “你既然没那想法，你愁啥啊？” 反正都是过日子呗。 麻老上下打量曹崇敬一眼，突然幽幽的叹了口气。 “唉~你不懂。” 曹崇敬：…… 你这看单身狗的怜悯眼神是几个意思？ 麻老突然就无趣的摆摆手。 “我是个孤家寡人，这边也没什么亲戚了，根子他舅要是走了，以后逢年过节，都没个走亲戚的地方。” …… 回到家里，曹宜秀已经把他的饭也打了回来。 大杂烩面糊汤配俩杂面馒头。 “怎么人家村里的大食堂伙食就那么好，咱们这才几天，就吃这样的了？” 曹宜芳一粒一粒把碗里的黄豆挑出来，满脸的不高兴。 她不喜欢吃黄豆，确切的说是不喜欢这个形状的食物，豌豆豇豆绿豆这一类的都不喜欢。 变成豆芽倒是能接受。 把碗里的黄豆都挑出来，倒进曹崇敬的碗里，还朝他露出个谄媚的笑来。 “你就作吧，也就小哥惯着你，要是被阿娘知道了，你看她念不念叨你。” 曹宜秀凌空虚戳了她一下，换来一个讨好的笑脸。 就是不饿，饿的时候就不会挑食了。 “啥就被我知道了？” 王氏的声音从厨房外面传来。 厨房里围着案桌吃饭的三兄妹一起转头朝外面看去。 “阿娘来了，吃饭了吗？”曹崇敬打招呼。 “吃了吃了，现在到点去就能去端饭，也就你下工晚一点，到现在才吃，你坐下吃吧，不用管我。” “阿娘来有事？” 王氏自己找了地方坐下，看向曹崇敬。 “我来是问问你大叔和小叔是怎么回事？” 之前王氏就找田桂枝打听了，田桂枝怎么可能说，碰了一鼻子灰之后，她才按耐下好奇心。 “什么怎么回事？” 曹崇敬不想提这事儿，索幸装傻。 “你别跟我这装，下午的时候，我见着你小婶去打饭了，崇浩出院了。按理咱们该去看看的。” “伤筋动骨了，可不是小事。可前几天你大叔和小叔之间，我听说弄的不太好看。” “我这什么都不知道，要是去你小叔家看了崇浩，不知道会不会招你大叔忌讳。” “那你别去了呗。” 曹崇敬嘴里吃着饭，回答的漫不经心。 王氏伸手就在他胳膊上轻拍了一下。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你之前从屋顶掉下来，你小叔小婶还都来看你了，咱们不去不好。” “那你就去啊。”曹崇敬也是无语，不知道王氏到底想干嘛。 王氏被他堵的不上不下的难受，瞪了他一眼。 “你跟我说说他们两家到底发生了啥，我衡量衡量，到底该站哪一边。” 见曹崇敬又想敷衍她，她直接给堵了回来。 “你别想敷衍我，那天你大叔把崇浩腿打断的时候，你可是去了的。” “你们都不说，也别当别人都是傻子，你大叔带你三叔和你打上门去，接着崇浩就断了腿住院了，你说你啥都不知道，你问问四眼信不信。” 王氏脚尖轻轻用力把过来闻她裤脚的四眼拨到了一边。 “没断。” 曹崇敬见着四眼被踢的在地上滚了一圈，有些心疼，一把捞起四眼放在另一半，从碗里倒了点面糊在四眼的碗里给它吃。 “啥玩意。” 王氏没听懂什么叫“没断”。 “曹崇浩腿没断，就骨裂了而已。” “什么叫就而已？你会不会说话，骨头都裂了还而已？” 第120章 既要又要 曹崇敬瞥了王氏一眼，叹了口气。 “阿娘，你既然知道曹崇浩是大叔打的，你还要去看他？” “我跟你说不清楚。我知道你小叔家肯定理亏了，要不然不能到现在什么都不说。可这理亏也有个程度，你不告诉我，我就没法决定到底该怎么做。” 曹崇敬有些无语。 “你爱站哪边站哪边，别扯我，发生什么是不能说的。你要是问我意见，那就是我不去，你随意。反正曹崇浩和大哥一丘之貉，半斤八两，蛇鼠一窝，都一个屌样，你就是去看了，也没人能说你啥，最多就是得罪大叔而已。” 曹崇敬才不接她这茬。 只要他说了让王氏去或者不去，她就有借口往他身上推。 去不去都是他建议的，到时得罪人的都是他。 虽然，他都已经明确站在大叔这边了。 就是不喜欢王氏这种好像没主见，事事都听儿子的，实际上却是在甩锅的行为。 “你！你这是分家了，翅膀硬了，防着我呢？有话也不跟我说了。” 见王氏又是示弱这一套，曹崇敬都气笑了。 “阿娘，别演了，你看宜芳都不信了。” 王氏转头，看见宜芳大眼睛里忽闪着好奇的光芒，顿时一噎。 “去去去，小孩子家家的，你懂啥，吃饱了洗碗去。” 曹崇敬要是不想说，还真不是王氏在他这里演几场就能让他改口的。 几十年母子了，王氏的三板斧他也是摸的透透的。 王氏在曹崇敬这里没得到答案，回去自然就带了情绪。 曹崇海拿着把扇子在院子里乘凉，见到王氏的表情，嗤笑出声。 “都说了让你别问，小叔家别去得了，你非要去找气受，是不是什么都没问出来？” “知道你还问？” 曹崇海自从死里逃生之后回了家，整个人都透着阴郁，刚回家还怂了几天，发现根本没人找他麻烦之后破罐子破摔起来，说话阴阳怪气的。 一开始王氏还能忍他，时间长了就不耐烦起来。 赌钱被抓了，放出来又差点被人弄死，他还有底气朝家里人阴阳怪气，凭什么？谁给他的底气？ “老二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他都能直接站在大叔家那边，就说明浩子那小子不可原谅，你非要去问，要是能说的，一开始就不会瞒着你。” 曹崇海现在对曹崇敬的心情很复杂。 特别是经历生死之后。 被沉塘的时候，他并不认为自己的力量小。 毕竟人在拼命的时候，爆发力都不小的。 那些绑在他身上的石头，他拼了命都没挪动一下。 他却被老二救了。 就算当时他被绑着，慌乱之下用力的方式不对，对比也过于明显。 这些天他脑海中反反复复的都是在水里挣扎的画面。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没看在眼里的二弟，已经成长到力量足以碾压他。 源于自身的力量是能给人信心的，无论男人女人，澎湃到远超于其他人的力量都能给人足够的自信心。 这是底气。 在力量这方面，他比不过自家二弟。 他比自己强。 这是这段时间反复出现在他脑海中的想法。 一旦这个观点确认了之后，在去不去看曹崇浩这件事情上也就很明确了。 在智力上并不领先的前提下，跟着比自己强的人是本能。 “话不是这么说的，之前咱家有事，你小叔小婶也来了，修这屋顶，还有崇敬那房子上梁封顶的时候，你小叔家都没缺席，现在崇浩伤了，咱们要是因为你大叔家，就不去看他，别人怎么看咱们？” “你还真是，什么都想要。” 不想被人背后说受了人情不还，又不想沾染麻烦。 曹德富和曹德文两家最近的情况，村里其他人也都看在眼里。 单单只是曹德文家吃亏了，也没见他反击，就足以说明他们家心虚。 这种情况下，贴上他们家就代表着麻烦。 曹德文家可不觉得自己家就是麻烦。 按照常理，谁家要是发生啥大事了，一般亲近的人家都会过来看看。 村里一般也没大事，无非就是生老病死那些事。 正常情况下，曹崇浩出院回家的时候，应该会有人来看的。 就算曹德富家里不来，王氏和曹德旭家里也该有人去看看的。 可代洁晚上特意在人最多的时候去食堂打饭，这都多久了，愣是没人搭理他们家一下。 连左邻右舍都没动静。 她还听到邻居喊孩子洗澡的声音。 代洁拽着曹德文，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 “他们怎么还不来？” 人都不来，她还怎么诉苦，还怎么散播流言。 “这还不明显吗？他们怕得罪曹德富才不来的，一群无胆鼠辈。” 曹德文也很烦躁，他至今没琢磨明白曹德富为啥那天不让他去工地之后就没有后续了。 这事儿就过了？ 他可不信。 曹德富才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 “先不管其他人，不来正好，咱们也不能真的要一个名声臭了的儿媳妇。你收拾一下镇上带来的东西，咱一会去曹德富家里。” “真要去？”代洁语气满是不高兴。 这还没怎么呢，就闹的自家儿子非要娶她，要是真嫁进来，儿子怕不是要娶了媳妇忘了娘。 “去，怎么不去。”曹德文哼笑一声。 他不是很嚣张吗？等自家把他曹德富的闺女攥在手里，看他还怎么嚣张。 曹德文很神奇的理解了自家儿子的脑回路。 “行吧，那我收拾一下，跟小浩说一声。” 伤筋动骨一百天，曹崇浩的情况去了医院也没别的好办法，处理了一下外伤，开了点药，在医院住了几天，大夫就赶他们出院了。 骨裂了，就只能吃点好的养着，大夫也没有好办法。 更何况他们住院都不老实，曹崇浩几次折腾自己那条腿，就为了逼父母妥协，让他还能娶曹敏。 大夫实在看不下去这么折腾的病人。 爱治不治，腿长在自己身上，大小伙子自己不爱惜，旁人操碎了心有什么用。 天色渐晚，外面除了偶尔的狗叫声再没有旁人走动。 曹德文和代洁才拎着镇上买的水果糖和两个小瓜去了曹德富家里。 第121章 厚颜无耻 初夏的蝉鸣吵的人心烦。 曹德富坐在堂屋门槛上，嘴里吧嗒着烟袋，眼神却不由自主的跟着自家闺女。 吃了饭，她笑眯眯的抢着要去洗碗。 洗了碗又去扫地，家里这么大地方，被她一天扫三遍。 扫完地又去烧水。 非说太阳底下晒的水一会儿就不热了，洗澡不舒服。 作为父母，他们又怎么不懂闺女这是怕黑了。 宁愿让自己忙起来，也不想回屋睡觉去。 看着曹敏洗了澡还要去洗衣服，田桂枝上前拦住了闺女。 “晚上看不见，衣服就别洗了，明儿早上洗也行，去睡觉吧，你爹从郭书记那里挪了煤油票，煤油也买回来了，咱不怕用，晚上睡觉屋里给你留着煤油灯。” 好说歹说才把闺女劝去睡觉。 夫妻俩也不敢睡太早。 这几天一直都是这样，曹敏刚睡着就会做噩梦，总要出来看到他们夫妻俩才安心。 等里屋的呼吸平稳了下来，田桂枝的脸才拉了下来。 晚饭的时候看到代洁来打饭，她都恨不得把饭泼她脸上，天知道她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的冲动。 “你说你咋想的？让你钝刀子割肉，你怎么就放他回去了？干脆不割了？你不会还念着那点儿兄弟情吧？” 曹德富瞥了自家媳妇一眼，吐出一口烟雾才开口道：“怎么可能？我跟他还有屁的兄弟情。” “那你是啥意思？” 曹德富哼笑出声，语气带着点得意。 “要是能被你看出来，我这也不叫手段了。” “嘶，说话就说话，你咋还动手了。” 曹德富攥住自家媳妇拧他腰的手，拉下来也不放开。 虽然这双手已经不再像年轻时候细腻了，但握着安心。 “急啥，听我跟你说。” 曹德富这几天可憋着了，自己一个绝佳的点子能报仇，就是时间线拉的比较长，无人分享。 “上工的时候使点绊子算什么高明的钝刀子割肉，我这才叫神不知鬼不觉。哼哼！” “他曹德文估计还以为我没脾气了，从今往后，只要我还是曹家集的小队长，他们一家就别想从我这里分配到除了地里之外的任何活计。” “然后呢。” 看自家男人的表情，田桂枝还以为有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主意呢，结果就这？不给人分派活计？这算什么报复。 “这你就不懂了吧。”曹德富得意的说道。 “地里那点活儿挣的工分能有多少？有我在，他们以后地里的工分还要打折扣，你想想那点工分够干啥的？先让他得意着，我让他年底连一盒洋火都买不起。” 田桂枝似懂非懂，“那又怎么了？现在都在食堂吃饭，他们估计巴不得少干点活。” “所以说你这就叫头发长见识短。” 见自家媳妇又想抬手，曹德富赶紧给他压住。 “咱不兴动手的啊，你还听不听了。” “听，赶紧说。” “咱不说吃食堂的事，上面的事情，跟你说了你也不懂。但你想想，以后都吃食堂了，娶妻嫁女看的是什么？” 见自家媳妇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曹德富脸上也带上了笑意，自家媳妇也不是蠢笨的。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吃不愁了，那穿呢？其他的呢？我要一点点磨光他们的家底，让那畜生这辈子都娶不上媳妇，把他们按死在曹家集，从那畜生开始，他们那一支就断子绝孙吧。” 曹德富笑着，眼底却透着寒意。 “可是，这也太久了。” 让他们一脉穷困潦倒断子绝孙是解气，但要一辈子潜移默化，时间太长。 田桂枝想想都不确定自己家人心里的恨意，以后是被他们家的悲惨磨平的，还是被时间磨平的。 “嘎吱……” 不等曹德富说什么，半掩着的大门就被推开。 看清进来的两人，夫妻俩的脸色同时冷了下去。 曹德富去拿靠在墙边的扫帚，田桂枝去提水桶。 “诶诶诶！等等等等，二哥，有话好好说，我们是来给家里兔崽子道歉来的。” “滚！” 田桂枝才懒得听他们废话，半桶水直接泼在他们二人身上。 “诶诶，别打，二哥，你也不想让招来别人看热闹吧！别打，别打了。” 曹德文一边躲避着曹德富手里的扫帚，一边快速的说着。 曹德富一顿，手里的扫帚就被抓住了。 “二哥，我真是来道歉的，那小兔崽子虽然混账，这不是没怎么样么，小敏好好的，你总不能以后见着我就打吧。” 曹德文姿态放的极低，努力在脸上挤出笑脸。 “是啊，是啊，二哥二嫂，小浩他也受到教训了，我们这段时间天天骂他，他知道错了，他那天真的不是有意的。” 代洁的话，让田桂枝刚降下来一点点血压瞬间升高。 “不是有意的？那天是谁把小敏叫出去的？不是那小畜生，小敏会一直跟我在看电影到结束！” “二嫂，消消气，消消气，都是那小兔崽子不好，我一定好好管教他，小点声，小点声，隔壁要听见了。” 到底是顾忌着闺女的名声，田桂枝和曹德富也不想跟他们争辩什么。 “滚吧，以后我们两家就不用来往了，你过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 曹德文一噎，想提醒他二哥说错了，又怕直接被撵出去，只能赔着笑脸。 “二哥，你看你这……你让我把话说完啊，你看这是我们带来给小敏赔罪的。” 他把媳妇一直拿着的一小袋水果糖和两个小瓜放在厨房的窗台上，接着说道。 “你看这…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家小浩也是真心喜欢小敏的，才会做错事，为了小敏以后的名声，要不二哥你考虑下我上次的提议，让小敏嫁给小浩不就完美了么……” “滚！” 不等曹德文说完，曹德富直接暴怒，拿起被放在窗台上的东西就往外扔。 扔完还不解气，拎起扫帚就劈头盖脸的往他二人身上砸。 “滚滚，以后不准踏进我家门，否则我见一次打一次。” “诶诶，二哥，别打，别打了，我这也是为了大家好。” 曹德文拉着媳妇躲着曹德富的攻击，退到了大门外面，果然看见隔壁的邻居站在大门口好奇的往这边看。 “你知道咱们家酒量都不怎么好的，这要是哪天喝高了，说了不该说的，二哥你也不想看到吧，我说真的，你考虑考虑。” “滚！” 第122章 竹编作坊开工 地里种的庄稼都出了苗，短时间内无非就是锄草匀苗的活儿，需要的人也不多。 恰好村里弄了个竹编作坊，村里人也有个活计干。 自认为手艺还不错的人，一大早都来到了村委大院里，打算领了材料，回去做手工。 靠墙的地方堆放着一人多高的竹子，曹崇敬坐在旁边拿着砍刀劈竹子。 曹德富弄了个桌子在曹崇敬外面一点摆着，他坐在桌子边上，手里的笔在桌子上磕了磕。 “我说，欸！醒醒，你口水流出来了。” 张朝龙下意识的抹了一下嘴角，什么都擦到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他也不恼，眼神还是不能从曹崇敬的动作上收回。 “曹队长，你掐我一下，我是不是没睡醒？” “嘶~你真掐啊！” 曹德富把笔夹在手里，又换了手在本子上点。 “你到底领不领材料了？后面还有人呢，不领就一边玩儿去。” “领啊，咋不领，先给我来十份暖水瓶外壳的材料。” “呦呵，挺有自信啊，上来就挑战高难度。”他身后有人起哄。 “那是，你们就说，以往我编的篮子好不好用吧。” 这话倒是没人反驳，别人编的东西也就能凑合自家用，张朝龙是能编了去镇上卖的。 曹德富刷刷刷的在本子上记录着。 “好了，崇敬，给他十份暖水瓶外壳用的竹丝。” “好，知道了。” 曹崇敬答应一声，从旁边处理好的材料那边抽出一堆竹丝，相比较他自己用的要富余一点。 张朝龙接过材料也不走，就蹲在曹崇敬旁边看他劈竹子。 “你就不怕一个手抖劈歪了？” 直到腿都蹲麻了，张朝龙才忍不住开口。 “怕啊，我也是肉体凡胎，怎么会不怕。”曹崇敬笑着回道。 “没看出来。” 没多久，来的人都做好了登记，领了材料。 曹德富拍了拍桌子，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我大致看了一下，今天来的都是咱大队手艺相对比较好的人，你们也不用再学习怎么做了，材料都处理好的，拿回去自己多琢磨两遍就好。 要是你们各自小队还有想领这个活儿的，你们先教一下，能做的让他们来领材料，实在吃不了这碗饭的，就不用来浪费材料了。” 说是这么说，但也没人直接领了材料就走，而是都在作坊里找了个角落自己开始动手，遇到弄不好的地方也都直接问。 直到能做出来一个能交差的成品，才放心的拿了剩下的材料回家继续忙。 张朝龙一直坐在曹崇敬不远的地方，看着他耐心的一遍遍给其他人指出错误的地方，说清楚要怎么改正。 心中不由升起一种后生可畏的感觉。 他自己是吃不了体力那碗饭的，所以才会在手工上动心思。 往年编个柳条筐子，竹篾篮子之类的东西也都算得心应手。 也自持自己是十里八村的好手艺人。 但人就怕对比。 见了曹崇敬手中的成品，又见了他处理材料，张朝龙也不禁心服口服。 把自己调整了几次，终于能交差的成品递给曹德富，得到满意的评价，并在本子上记录，已上交一件成品。 他才朝曹崇敬竖了根大拇指，“你是这个！” 说完才带着自己剩下的材料回家去做了。 等人都走完了，曹德富收拾了桌子上的本子，看向曹崇敬。 “快中午了，你吃了饭来家里一趟，我找你有事。” 曹崇敬还在处理材料。 半天时间过去了，堆放的竹子肉眼可见的矮了一截。 因为村里没人能把竹子处理到他这种程度。 处理材料只能他来。 所以村里干脆就把工艺分成了几个部分，要扣除答应他的一成利润，还有村里人的手工费，成本费。 他处理材料这一步也单独给他一成了利润。 看过他处理材料的速度之后，也有人提出给他一成的手工费太高了，但被曹德富堵了回去。 “要是没有崇敬把材料处理好，其他人也做不了这个活儿，这竹编作坊还办个屁。” 就算天天宣扬集体主义精神，但真落实到个人的时候，根本就不可能完全让每个人都没有小心思。 又想让人干活，又不想给人好处，这作坊早晚办不下去。 就算是集体干活集体吃饭。 最近村里也不是没有疯言疯语。 什么谁力气大，挣的工分多，结果吃的却和其他人一样。 什么谁谁谁偷奸耍滑，一点也不影响人家吃饱喝足。 国人刻在骨子里的就是对比。 不患寡而患不均。 个体本来就存在差异，结果却是一样的，自然有人不满意。 就算是两个人干活的时候挣一样的工分，如今吃一样的饭，他们还会想我干比他的快，我干的比他仔细呢。 村里人的小心思，曹德富心里清楚的很。 他们这些小队长一贯奉行的准则就是满足绝大多数人的需求，只要求稳就行。 个别小心思太重的人，也跳不起来。 不过他操心的也不是其他人怎么想，而是自家闺女这事儿，一直没个着落。 最近头发都愁白了不少。 “有事你说呗，这会儿这里也没别人。”曹崇敬不知道曹德富要说什么，还特意要把他叫去家里说。 “不方便，要不中午我让你大婶给你打饭，你到我那里去吃，家里还有一坛酒，咱爷俩喝点？” 曹崇敬一脸莫名。 “就这么说定了啊，你先忙着，等中午打饭的时候，我来叫你。” 曹德富说完也不等他回答，摆了摆手就离开了。 田桂枝看见自家男人回来，连忙问道：“怎么样？你跟他说了吗？” “我让他中午来家里吃饭，你中午打饭的时候跟宜秀说一下，把崇敬的饭领咱家来，我吃饭的时候再说。” 曹德富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跟媳妇交待着。 “没说啊？这事儿可得尽快。”田桂枝有些着急。 “我还能不知道，可也不能干说吧？你把屋里那坛子酒拿出来，中午我跟他喝一杯，之后再说也好开口。” “知道了知道了。” 田桂枝摆了摆手，眉头还是皱的紧紧的。 第123章 不能陷入自证 “噗！” “咳咳！” 曹崇敬一口酒全喷了出来，好在他动作够快，才没喷在曹德富脸上。 不过也呛着了，脸色涨的通红。 摆手拒绝田桂枝递过来的毛巾，他自己快步来到院子里，洗了把脸，才又回到了饭桌上。 “你说你，就不能等他喝完再说。” 刚回来就听到大婶这么抱怨大叔。 “咳咳，那啥大叔，要不这酒我还是不喝了。” 心有余悸的把酒盅推远了一点，脸上的不知是被酒呛的还是囧的，红晕一直没下去。 “行，不喝就不喝，那你觉得我刚才说的怎么样？你同意吗？” 面对曹德富一副“你敢不同意，我就要去拿扫帚了”的表情。 纵然是已经活了几十年的他也还是忍不住尴尬。 “大叔，我这，我一直拿小敏当妹子，看她跟看宜秀没啥两样，你这提议属实有点太吓人了。” “哪里吓人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小敏的身世你是知道的，你们并没有血缘关系，怎么就不能凑成一对了。” “这就跟血缘没关系。”曹崇敬无奈。 “我从来就没有过这种想法。” “以前没有没关系，从现在开始，我允许你有了。” 曹崇敬有些无语。 这是你允许我有就能有的吗？ 田桂枝拍了自家男人一下，示意他收敛一点，弄的好像要逼婚一样。 “大婶也不跟你说见外的话，放电影那天的事情你是知道的，本来不该跟你说这个的，可他们家欺人太甚。” 提起那家人，田桂枝就恨的牙痒痒。 “昨晚上还来说什么为了小敏名声考虑，让小敏嫁给那畜生的话。 我跟你大叔怕啊，他们一家没脸没皮的，要是在村里胡说八道些什么，小敏还怎么活？” 看曹崇敬沉默不语，田桂枝有些摸不准他是怎么想的。 可眼下曹崇敬的确是他们最好的人选了，闺女也乐意的。 “大婶知道你是好孩子，那天是你救的小敏，你不会对小敏的清白有什么芥蒂。 可要是换成别人，没人会不在意的。我们做父母的，难道要看到他们毁了闺女的名声，再逼着闺女嫁给那个畜生吗？” 说着说着，她的眼睛不禁湿润了起来。 流言蜚语一旦出来，闺女除非硬扛着一辈子不嫁人，否则除了那小畜生，还有谁会娶名声有损的闺女。 这又不是十来年前的时候，那个时候大家能活着就不错了。 能有媳妇传宗接代都该烧高香了，谁还在乎清白。 各种破碎的家庭重组的事情比比皆是。 可现在是建国近十年后了，生活已经渐渐趋于稳定。 其实跟什么封建思想无关。 只是有的选了，自然就要选择他们认为更好的。 名声在选媳妇这一项中占比十分的重。 在农村这个人情社会，名声不好，基本寸步难行。 婚姻其实就是劳动力的重组。 财富美貌名声都很重要，在这些因素之外才会考虑当事人的人品能力。 其实就跟以前人说先敬罗衣后敬人是一个道理。 选择结婚对象就是一个筛选的过程。 一旦曹敏的名声毁了，她在婚姻市场上第一关就会被刷下来。 没人关心她是不是被污蔑的，没人关心她是不是人品好，能干活，能持家。 想到曹德文那两口子要是真的靠污蔑曹敏的名声，逼他们把曹敏嫁过去，田桂枝的心就揪着疼。 他们又堵不了那两口子的嘴，有些事情一旦被说出来，自证已经没用了。 看热闹的人才不关心真相如何。 一些心思阴暗的人只会愿意相信他们想相信的那一部分。 而猎奇是人的本能。 到时候就算他们拿着大喇叭说曹崇浩那小畜生没得逞，他们是在污蔑，也还是会有很多人怀着阴暗的心思对闺女指指点点。 这些都是田桂枝的人生阅历，她不确定曹崇敬懂不懂。 “我记得你是秋天生的，到秋也该23了，你娘也没说要给你说一门媳妇，或者，你心里有别人吗？” 曹崇敬下意识的摇头，他心里能有什么人。 “那不就结了，你好好考虑一下，咱家小敏条件也不差的，要不是为了防着他们家，咱们怎么也不能……” 他们不能陷入被动的自证中，所以也只能把闺女嫁出去这一个破局的办法。 而且这还有一个现成的完美人选，他知道事情真相，不会嫌弃闺女。 他人品好，就算不喜欢，只要娶了，就会对闺女好。 他是闺女之前就看重的人，在如今闺女对任何人都防备的时候，只有他不让闺女反感。 他能挣钱，闺女跟了他最起码不会吃不上饭穿不上衣。 情情爱爱的事情，是只有小姑娘才会考虑的。 而他们要考虑的是，就算没有情情爱爱，闺女也能顺遂一辈子。 情情爱爱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不可靠。 责任和担当才是可靠的。 见到曹德富夫妻三言两语就把他给安排好了，曹崇敬不禁有些无语。 “大叔，大婶，这事你们是不是再考虑考虑？” 他话也不敢往重了说，唯恐曹德富夫妻以为他是嫌弃他们闺女。 天地良心，他不会嫌弃曹敏，可不代表就要娶她啊。 “若不是考虑好了，今儿也不会找你说了。你娘那边，等你确定了我在跟她说。” 田桂枝对王氏的耳根子软深有体会，丝毫不担心王氏那边的问题。 她只担心曹崇敬不同意。 有时候，表面看上去老实好说话的人，其实心里非常执拗，打定主意不回头的那种。 曹崇敬要是不同意这事儿，他们怎么折腾都没用。 看曹崇敬囧着一张脸，吃也不是，走也不是的样子，曹德富给自家媳妇使了个眼色。 “你去里屋看看小敏去。” 今日的谈话不好当着曹敏的面说，但她也不想出去，就只好自己躲在里屋了。 等田桂枝离开，曹德富抽出别在腰间的旱烟，慢悠悠的装烟丝，擦火柴，点烟。 “咱们爷俩说几句男人之间的话。” 劣质的烟草味带着呛人的气息划过肺腑，不舒服，却也能压下躁动的烟瘾。 见曹崇敬坐着不动，曹德富把酒盅往他身边一推。 “喝一杯，喝一杯好说话。” 第124章 同意了 见曹德富这做派，曹崇敬差不多也能了解他要说什么。 差不多就是爱不爱的不重要，男人重要的是责任和担当。 说实话，不太想听。 他活了一辈子，年轻的时候还会从男人女人的角度思考问题，等老了，其实男人女人也没什么区别，都是人。 但碍于曹德富是长辈，也只好听着。 他捏起酒盅抿着小口把酒喝了，带着些许凉意的酒液划过喉咙落进胃里。 仿佛有一把火沿着食道酒精划过的地方燃烧起来，在胃里陡然放大。 不知是这股热意，还是酒意，沿着血液向四肢百骸扩散开来。 最后才能从唇齿间残留的味道中品出一丝酒香。 曹德富看见大侄子直接上了脸，连眼神都有片刻的飘移，心下不由好笑，也不敢再给他倒酒了，怕他醉了，就什么都说不成了。 曹崇敬以为他要说什么家庭责任，男人本性之类的东西，却不想他一开口，就把时间线拉到了二十多年前。 “我年轻那会儿，鬼子刚打进来，你也知道，我们就是普通老百姓，对打仗这事儿真的不敏感。等我们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的时候，整个华东平原都沦陷了，伴随着金陵大屠杀一起来的是县城沦陷。” 曹德富苦笑了一下。 “好歹曾经也是古战场呢，放在那时候，丝毫抵抗的能力都没有，人家一个大队就能压的咱们抬不起头来。” 曹崇敬上辈子看过无数那个时候的电影电视，对那些大的战役也能说的头头是道。 但…太遥远了，那些英雄人物，或者无名之辈，每一个人都是值得歌颂的。 可也仅仅如此罢了。 他只是普通人，等他家里有电视的时候，他都六十多了。 他也经常看那些电影电视热泪盈眶，可也就仅仅如此了。 那些人，那些事对他来说，很遥远。 可在曹德富嘴里，他听到了沦陷区底层百姓的挣扎。 他知道县里那个烈士陵园里埋了哪些人，他们是哪个村的？ 有的甚至还能联系到他至今认识的人。 他听着曹德富一点点细数，村里谁家的长辈曾被迫害过，谁家的儿子上了战场再也没回来。 听着曹德富跟着他爷爷那一辈的人怎么躲避敌人的追捕，谁在哪里为了掩护大家，是怎么死的。 甚至卫巷桥那里，曹德富还带人捆了两个小鬼子。 每一个人名地名，他都熟悉。 曹德富给他撕开的是一幅血淋淋的画卷。 可他不懂，不是在说曹敏的事情吗？为什么要说这些。 “你无法想象那几年咱们过的日子…你想象不到为了养大你们这一批娃娃，咱们都付出了什么。 那年你还不会走路，说话也说不清楚，咱们这一辈的人还动过逃荒的念头，可举目皆敌，咱们无处可去啊。 你爷，你三爷，你姑姥爷…那么多的人，为了你们这些小娃娃，为了我们这些那个时候的年轻人，他们自愿去拦着下来搜查的人，被乱刀砍死。 你之前还该有三个堂姑的…” 想到了什么，曹德富惨笑一声，“就剩你小姑一个了，还是因为她那个时候还小，你爹给她穿成个小子，才能活下来的。” 他们只是一群普通老百姓，就算也有家国情怀，可毕竟见识有限，能力也有限。 他们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 “你小叔这其实不叫什么，最多就恶心一点，想想那时候，我其实也没那么恨了。” 他嘴里说着没那么恨了，可眼神却不是这么表现的。 他想说当年逃跑的时候，曹德文崴了脚，还是他和曹德成两个轮流背着，才带他逃的命。 可是那几年他们村里这些人谁没救过人，谁没被救过，早就算不清楚了。 曹德富抹了把脸，不知道是擦汗还是为了压下眼尾的红。 “你大婶磨磨唧唧的，跟你说的都是娘们唧唧的东西，咱大老爷们不扯那些没用的。他曹德文是个老鼠，他家那小畜生就是老鼠屎。 咱们都是真真切切受了上一辈的恩泽才有现在的好日子，他们一家不是东西，这跟你无关，我自会收拾他们。 但小敏…我这做爹的无能，我照看不了她一辈子…我想找一个人托付她的后半生，无关你大婶说的那些。” 人是个复杂的动物，有时候可以很卑劣，算计枕边人，拿骨肉换利益，这无关男女，男人女人都有这么做的。 但有的时候又很单纯，可以为了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人献出生命。 “小敏的事情，其实也没那么复杂，你要是同意，那小畜生反正左右也是弄不过你的，你能护住她，我放心，你要是不愿意，也不是什么大事，叔虽然老了，但不是死了，当年手抖腿抖都能跟着去杀鬼子，如今摁死一只老鼠也没什么大问题。” 曹德富说的云淡风轻，曹崇敬却从他的话语中听到了认真。 不知是热血上头，还是酒意上头，他听到自己回答：“好，我同意了。” …… 曹崇敬晕乎乎的回家了。 田桂枝出来看向自家男人的目光透着不赞同。 “你这不是趁人之危吗？哪有你这么劝说人的，等他回过神还不得后悔。” “有什么好后悔的，老子这么水灵的姑娘，便宜他了。” 曹德富往嘴里丢一颗花生米，喝了口酒，对着里屋探出脑袋的闺女笑的牙花子都露出来了。 “你又不跟他掰扯清楚，又是讲古又是灌酒的，等他清醒了能乐意？” “切~那你真是不了解男人，男人这种生物，无论是年轻的还是年老的，利己都是本能，利己的同时还能助人那就更没什么好犹豫的了。我曹德富的闺女，配他还能委屈他不成。” 田桂枝白了曹德富一眼，“你就嘴硬吧，真要是闹得不好看，看你咋收场。” 曹德富满不在乎，“能咋收场，左右不过就那样儿呗。” 既然答应了，要是还能让那小子反悔了，那才是笑话。 …… 曹崇敬晕晕乎乎的踩着有些漂浮的脚步往家里走。 没醉到断片，但也有点微醺了，脑袋里有些混沌，但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答应了什么。 他此时脑袋里想的却是上辈子的事情。 那时他被安排去县里学习开拖拉机。 是东方红履带式的拖拉机，确切的说是挖土机。 功能单一，很笨重，不好操作。 他一去一个月，回来大妹就已经出嫁了，不等他弄清楚大妹的事情，又发现家里多了个女人，说是他媳妇。 他那时候都二十九了，虽然想娶媳妇，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将就的，要不然也不会拖到二十九。 可阿娘做主把人留下了，说是给了聘礼了。 多可笑，多荒诞。 他的人生大事就被这么定下来了。 又是那么个疯狂的年月，人家姑娘已经在他家住下了，就断没有送回去的道理。 可能男人本来就卑劣，也没女人那么多的细腻心思。 就算开始的再怎么可笑，他还是被阿娘压着和媳妇有了孩子。 后面大概就是破罐子破摔了，连生了三子三女。 刚才德富叔的那些手段他不是看不懂，他只是觉得顺水推舟也挺好。 一举多得。 大概他本质就是个无情的男人。 表面上很好说话，很随和，很多事情都无所谓，怎么都可以。 但正是这点无所谓，也正是最清醒冷漠的。 他有时候都觉得自己是不是一个异类。 他很多时候也跟其他人一样嬉笑怒骂，但他自己知道，这些情绪没有真正过心，只不过是他想和别人一样罢了。 就像之前分家，他怒了揍曹崇海的时候，其实心里觉得还好，就是觉得到那个程度该怒了。 第125章 全福人 曹敏的事情，曹崇敬既然答应下来了，就没有反悔的道理。 处理好了村里这一批买来的竹子之后，他找了个空让宜芳去把王氏叫到了家里。 自从都在大食堂吃饭之后，村里很少有人开火了。 最多就是晚上烧水一家子洗澡。 但也不是绝对的。 有时候觉得大食堂的伙食不好了，觉得馋了，也能在自家开火。 曹崇敬特意去池塘里抓的黄鳝，回来养了一天，让宜秀做好了，才去找的王氏。 “你这是有事儿要说啊？”王氏看着桌上冒着香气的黄鳝，口水不自觉的分泌出来。 要搁之前，她还会说教一番，黄鳝能卖钱，自己吃了浪费之类的话。 分家这一段时间，她也渐渐琢磨过味来，也不再随意插手曹崇敬兄妹仨怎么过日子了。 “嗯，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要不叫你大哥大嫂也过来一起吃？” 除了大食堂刚开始那两天吃了肉，黄梅香这个孕妇可好久都没闻着肉腥味了。 她和曹崇海也还罢了，她怕自己大孙子缺了嘴会发育不好。 “他们估计都吃完晚饭了，下次吧，今儿有事跟你商量。” 曹崇敬给王氏碗里夹了一块黄鳝段，才堵了她的嘴。 王氏一顿饭吃的纠结，一边可惜自己大孙子吃不上，一边瞎琢磨小儿子找他啥事。 嘴里吃着肉，都没咂摸出来味道，囫囵吞枣的就吃了下去。 等吃完饭，宜秀自觉的拉着宜芳去堂屋编针线筐，把空间留给了母子俩。 “我给你找了个儿媳妇。” 一边收拾着碗筷，曹崇敬状似不经意的吐出一个炸弹。 王氏险些没听懂，愣了几秒才琢磨过来是什么意思。 “谁？哪家的？怎么就这么突然？”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王氏脸色大变，“你…你不会做了什么不该做的吧？” 曹崇敬无奈，“没有，阿娘，你别胡思乱想，我是那乱来的人吗？” “你不是乱来的人怎么就突然找媳妇儿了？” 王氏不是不想给儿子找媳妇，她的想法还是家里很穷，找不起媳妇。 曹崇海之前交罚款欠的钱都没还呢。 她也知道曹崇敬做扇子卖钱了，但这不是时间还短，扇子能值几个钱。 她也没亲眼看过，自然不知道小儿子挣了多少。 “到底是哪家的？” “曹敏。” “谁？”乍一听到这个名字，王氏愣了好一会儿，主要是她压根就没想过自家儿子找媳妇会在本村找，本能的排除村里那些小姑娘的名字。 “大叔家的曹敏。” “这……” 王氏有些茫然，想说怎么能是曹敏，可反应过来又想怎么就不能是曹敏。 可为啥呢？曹德富或者田桂枝也没给她透个口风啊，这不符合正常程序。 她一时之间有些张口结舌，很多想问的，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问起。 她都没想到同意不同意的问题，脑子一团乱麻，一时之间有些理不清。 “大叔的意思是等崇爱哥办过事之后，这事儿就要提上日程了。” “啊？啥事儿？”王氏愣愣的回了一句。 “我和曹敏的婚事。大叔要找人看日子，还要买东西之类的，都要时间，暂定是在崇爱哥的事情后面。” 曹崇敬这会儿很有耐心，这些事情本来该王氏和曹德富两口子商量的，但王氏显然是个扛不起事儿的，他就索性自己接过来了。 曹德富两口子也是这个意思。 之前曹敏的事情，他们并不希望王氏知道。 毕竟婆媳本就不好相处，本家的侄女和儿媳妇还是很不一样的。 “看好日子了？”王氏一时之间有些五味杂陈。 先是突然冒出来个儿媳妇，再是儿媳妇是之前自己当侄女看的人，这些都还没等她转过弯儿来，就发现没什么需要自己做的了。 有些挫败。 “还没，先跟你商量下，日子暂定是要在下下个月之后了。” 曹崇爱的定的日子是五月二十八，六月若是没有好日子，之后就进入七月了。 农历七月是鬼月，农村人很忌讳这个，办喜事一般不会定在这个月份。 “那…他们要什么？” 这年月结婚，过程其实也不繁琐，看门，过红，请期之类的都可有可无。 两家说好，定了日子，甚至酒席都不需要准备。 因为都吃大食堂了。 最多准备点瓜子花生糖果撒子之类的给亲戚垫垫嘴。 曹崇爱那边，岳丈家就要求给女方做一身新衣服，小两口要有单独的房间，还要了五十块钱。 王氏想，曹敏的条件比曹崇爱媳妇还好一点，曹德富还不得狮子大开口。 她本能的怯弱了，她没钱。 “东西我来准备，今儿只是跟你说一下，日子定好了之后，你只等着儿媳妇给你磕头就好了。” 王氏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一种隐秘的羞耻愧疚的情绪升了起来。 “那…我，之前你大哥借他家的八块钱，我等下拿给你，你还给你大叔。” 她能想到的，就是都谈婚论嫁了，两家要是还有账没清，好像欠钱就矮了一头似的。 把钱还了，至少腰板能挺的直一点。 “嗯。”王氏要不提，他都要忘了还有这回事。 那钱本来就是借一下大叔的名头。 曹崇海住院的时候他还给过王氏20块钱的生活费，出院也不见王氏还给他。 他本来也无所谓那点钱。 以为王氏要用这钱先还了小姑和大叔家的账，后来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 这会儿倒是想起来先还了大叔家的钱了。 “那…那要我做什么吗？”王氏嘴唇动了动，不想只当个闲人，男人不在了，儿子娶媳妇她要是什么都不做，也说不过去。 曹崇敬想了想，还真有需要王氏做的事情。 “我找人弄了点棉花和布料，你找找看有没有全福人，请来家里缝两床喜被。” 所谓全福人是指父母公婆男人都在，且儿女双全的人。 这年月，全福人可不好找，最起码他们村里就没有。 王氏自然比曹崇敬更清楚村里人的具体情况。 所以听清曹崇敬要求的时候头就大了。 “我找人打听打听看看吧。” 第126章 反骨 很快，村里准备的第一批竹子都变成了成品被送去了镇上。 等到众人知道了这一批扇子针线筐和暖水瓶外壳从镇上供销社换了一千六百多块钱的时候，整个大队的人都惊了。 “真那么赚钱？” 王氏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那些第一批参与制作这些东西的人都记了工分，按照大致的估算，每人到手怎么也有十几块钱了。 像是张朝龙那四五个本来就手巧的人，差不多到手能有三十块钱。 这才几天？ 那单独送了两次货去镇上的曹崇敬该挣多少钱？ 她最终也没憋住，来找儿子亲自问了。 “嗯。”曹崇敬无所谓的点头，村里人知道的还是保守的，发了多少材料下去，收了多少成品，他都一清二楚。 相比较村里人惊叹的十几块钱的收入，他单单处理材料就有二百多块，加上他自己也动手做了不少扇子筐子交上去，算上分红的话，这次交易的一小半都是他的收入。 只是他没让曹德富往外说而已。 要是让其他人知道了他的收入，估计要炸。 就算是这样，也有人有意见了。 那人是村里的会计，前张村的，所有的收入都要过他的手，自然是对曹崇敬的收入一清二楚的。 去镇上交完货，领了钱回来第一时间，他就去找了郭书记。 曹崇敬不知道他是怎么跟郭书记说的，曹德富知道的时候，就是郭书记他们几个村委的人想把曹崇敬那一成的分红给取消的时候。 曹德富直接在郭书记办公室就把张会计给打了。 要是之前，他可能更多考虑村里人的利益。 可如今曹崇敬就要成为他的女婿了，曹崇敬的利益代表着他家闺女的利益，自然没那么容易就让步。 更何况一开始办竹编作坊的时候，给曹崇敬的这一成分红是他们讨论之后定下来的。 才交了一次货，见到了利润，就有人眼红了。 说什么那一成的利润归村里，用来建设村集体，说到底就是损人利己。 可更让曹德富气愤的是这个提议居然在村里通过了。 但郭书记吃相还没那么难看，最终还是给曹崇敬半成的分红。 曹德富来找曹崇敬说这事儿的时候，眼眶都是红的。 曹崇敬倒是不太在意。 村委的那几人其实真拿捏不了他。 他们要是真的吃相太难看，大不了他不参与，材料让他们自己处理去，爱咋搞咋搞。 他又不是只能靠竹编赚钱。 好在郭书记还留了余地。 不过曹崇敬也不是软柿子，谁想捏就能捏一把。 他提出了他让出的那半成的分红要用来补贴村里的孤寡老人和烈属。 这里用烈属也不太恰当。 那些人没有烈士的身份。 只是当年战乱的时候他们用生命救了村里人。 除了曹德富这一辈，还有上一辈的老人，年轻一辈的人都已经不知道那些人的存在了。 曹崇敬让曹德富和村委那些人在村里统计到底有多少人，这半成的收入就只用来做福利分发给这些人。 年底的时候他要看到账本，若是有人敢弄虚作假，就别怪他撂挑子。 曹德富虽然心疼那一部分收入，但也还算冷静。 这是好事。 这些背后的事情村里其他人不知道，张会计郭书记等人也不想让村里人觉得他们吃相难看。 这事儿也就暂时这么定了下来。 至于说之前签的合同，其实曹崇敬和郭书记都没放在心上。 曹崇敬要是真的觉得受了委屈，拿着合同告上去，先不说张会计郭书记等人会不会被处罚，曹崇敬自己就能在村里寸步难行。 以后的竹编作坊也就没有办的必要了。 村里更不会让他以个人的名义去跟供销社交易。 这几乎是鱼死网破的手段。 郭书记心知肚明，曹崇敬也明白。 所以郭书记不会把事情做绝，毕竟竹编作坊能不能办下去，在还没有人能像曹崇敬一样处理材料的时候，主动权在曹崇敬身上。 王氏才不管那些，她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那你赚了多少钱？” 曹崇敬瞥了她一眼，“没多少。” “没多少是多少？有一百吗？够你娶媳妇吗？有剩的吗？能帮你大哥把你小姑家的账还了吗？” 王氏心脏突突突的跳着，只觉得这一刻要发财了。 曹崇敬这时候连气都懒的生了。 “阿娘，大哥住院我给他交了5块钱医药费，之后还给了你20块钱，你什么时候让大哥把钱还我。” 王氏一滞，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心里虽然是那么想的，但她也知道这想法有点无耻了。 “你看你这话怎么说的，你大哥不是没钱吗，亲兄弟说什么两家话，他要是有钱了肯定还你啊。” 曹崇敬仿佛没看见她的闪躲一样，似笑非笑的开口。 “宜芳前段时间跟着编针线筐都能挣十来块钱，大哥要是没钱，就让他干活，别老想着趴别人身上吸血，到秋天就要当爹了，可别让大侄子瞧不起他。” “你说真的？你小妹真的赚了那么多？” 王氏的眼睛一瞬间亮了起来。 曹崇敬神情一冷，难得的收起来好脾气，看着王氏的目光带着压迫。 “阿娘，收起你的小心思，宜秀和宜芳挣的钱是她们自己的，你要是敢朝她们伸手，就别怪我动曹崇海。” “我……” 王氏眼神闪烁，虽然在家里总是和曹崇海阴阳怪气的互怼，但习惯性的想要为他争取利益。 “你大哥都那么难了，家里还欠着你小姑家的钱，等你侄子出生了，家里还要花钱的，都是一家子骨肉血亲，他如今难了你们帮他，等你们有困难的时候他自然也会帮你们的啊……” 曹崇敬冷笑，以往他就算生王氏的气，也不会当面真的朝王氏说什么重话。 这次他彻底收敛了以往温和的表情，变得锋芒冷厉。 “他难是他活该，阿娘你要是不那么跳，咱几个的事儿别插手，咱们兄妹四个还能有点感情，真有事也不是不能搭把手。 你要是手伸的太长，到时候兄弟反目，可就别怪我没提醒你。 ” “你！” 王氏的心跳陡然漏了一拍。 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让她觉得小儿子陌生。 可曹崇敬此刻给她的压迫感太强了，她不敢再多说什么。 见她听进去了，曹崇敬才缓和了表情。 “你要是没事，就寻摸寻摸哪里有全福人，或者在家给小侄子做点针线都好，咱们几个之间的事情，你还是别插手了。” 他是有点反骨在身上的，王氏越是想要替曹崇海占便宜，他就越是想要让曹崇海过的不如意。 第127章 宜嫁娶 农历五月二十八，阳历7月14日，宜嫁娶。 早饭照旧是在大食堂打了饭回家吃。 吃了早饭之后，曹崇敬就带着宜秀宜芳去了三叔家里。 他们到的时候，王氏和曹崇海夫妻也到了，曹德富一家也早就到了。 “崇敬来了，稍微等会儿，等下就能出发了。” 曹崇敬兄弟几个要跟着曹崇爱一起去接新娘子。 “好的，三婶。” 伸出两只手捧住三婶抓给他的炒黄豆。 等三婶招呼别人去了，他转身就把黄豆都装小妹口袋里去了。 刚才三婶也给宜秀宜芳抓了，但不多。 还不等曹崇敬寻找，曹崇军就从角落里出来，把他拉走了。 “来来来，红布扎脑袋上。” 不等他反应，曹崇军就拿了个红带子往他脑袋上绑。 “这什么东西？” 曹崇敬想躲，却被曹崇军挡住了。 “别躲，大伙儿都有，接亲的人都要扎，喜庆不是。” 他这才看清其他人脑袋上的红色布条。 顿时心中一阵无语。 他给忘了。 这时候接亲还有这种装扮。 其实条件好的人家，红布带子是扎车上的。 板车，自行车，都可以。 可他们村里哪有自行车，板车倒是有，但女方家又没有嫁妆，最多去一辆板车接新娘。 板车去多了，要是空车回来，女方脸上也不好看。 没办法，代表喜庆的红带子自然就扎在接亲的人脑袋上了。 “人到齐了没？”无奈的任由曹崇军给他脑袋上绑上红布带子，曹崇敬的目光在旁边的几人身上打量。 “差不多了，咱们本家算上我哥就五个了，接亲的去九个人，其他人都到了。” 说到这里还凑到曹崇敬耳边小声说道：“小叔还想让耗子那小子跟去接亲，啧，啥热闹都想凑，带着他，咱是不是还要多带一辆板车拉着他一个残废去接亲？没的给咱们家丢脸的。” 其实曹德旭根本就不想让他们一家来参加这一场喜事，但又不好明说。 只能憋屈的任由他们主动凑上来。 曹崇敬听到曹崇浩名字的时候眸光深了些许，不过也没多说什么。 这边刚说了两句话，曹崇敬就被曹德富叫走了。 “你等会注意点那小畜生，他要是敢胡说八道，就给我打，我跟你三叔说好了，今儿是你崇爱哥的好日子，可不能让他们给破坏了。” “好，我知道了。” 就算曹德富不交代，曹崇敬也不会让曹崇浩胡说八道的。 交代完曹德富就去找人说话去了。 难得小辈办喜事，亲戚朋友都会来，有很多亲戚许久不见，正是交流感情的时候。 曹崇敬回到角落里，准备等下去接亲的人都等在这边，其中有三人他不太熟悉，曹崇军说是曹崇爱玩的好的几人。 年轻人熟悉起来也很快，几句话的功夫，就消除了隔阂。 曹崇爱媳妇是方家村的，距离他们村不远，步行半个小时，出发的时间还没到，众人都在院子的角落聊天打屁。 曹崇海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才靠近曹崇敬。 “崇敬你跟我出去，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曹崇敬看了他一眼，无所谓的点头，跟着他来到了外面人少的地方。 “镇上那事儿你后来找人打听了吗？我能出村吗？” 他还是害怕。 不过今儿是堂弟大婚，做为下一辈的老大，他要是不出面实在说不过去，只能硬着头皮来了。 曹崇敬挑眉，本来看他脑袋上扎好的红布带子，以为他不怕呢。 “你怕什么，咱们这么多人一起去接亲，谁还能怎么你不成，不想活了。” “我……” 曹崇海知道是这个道理，可还是止不住害怕。 也不好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显得他胆子没老鼠大。 于是转移了话题。 “阿娘说宜秀和宜芳跟着你在竹编作坊里领活儿干，几天挣了十来块？” 曹崇敬表情冷了冷，目光跟刀子一样落在曹崇海的身上不说话。 曹崇海被看的没来由的心慌，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连忙摆手。 “你别这样看我，我没有那个心思。” 哪个心思？自然是王氏的那个小心思。 王氏受了曹崇敬的冷脸回去自然是要跟大儿子说的。 “我就是…就是想问，我能不能也去领活儿干。” 曹崇敬眼神这才缓和了一点，冷笑着开口：“你想去就去，谁还能拦着你不成。” 曹崇海苦笑，“咱好好说话，我没占便宜的心思，我就是想问宜秀和宜芳以前不会的，是不是你教他们怎么做的，能不能教我。” 以前曹德成在的时候，也不算是身体好的那一批人，曹崇海十几岁就跟在曹德成后面干活。 出的都是体力，家里细致的活不太会干。 最近他偶尔会有大夫说的后遗症，头晕目眩的，田老头说过一段时间就好。 可他心里还是怕，万一好不了了呢。 见曹崇敬不说话，他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可信度不高。 他深吸口气，长长的叹了出来。 “我知道之前是我做的不对，我也不跟你说什么狡辩的话。 我就是，想着那竹编的活儿挺赚钱的，你都能教给别人，我这亲大哥也没可恶到比陌生人都不如的份上吧。 我想着自己赚点钱，我手里有钱了，阿娘心里也能好受点，不用天天瞎操心。” 曹崇敬心底哼笑一声，这样子可真熟悉。 上辈子他去做上门女婿，有一段时间，回来就是这个表情。 苦大仇深的，好像他都是迫不得已。 他要是不原谅他，弄的好像自己斤斤计较，不识大体一样。 “你要想学，咱村有人专门教这个的，你支付几天的工分就行，学会了自己去村里领材料，也不用经过我。” “这不是你就会吗，还要付工分找别人不是多此一举，你都能教宜秀跟宜芳，怎么就不能教我了？” 曹崇敬看着他，带着挑衅的笑，“不怎么，就不想教你，想学就走正常路径，不想搭理你，懂？我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要让你看好阿娘和你媳妇，看来你没放在心上。” 王氏本性其实并不坏，就是耳根子软，要说上次没人撺掇，他才不信。 曹崇敬靠近曹崇海，在他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闪电般出手直接卸了他左边胳膊，还不等他惨叫出声，就又给他装了回去。 曹崇海抱着胳膊退后了两步，看向曹崇敬的目光满是惊骇。 见他这样，曹崇敬嘴角含着笑意。 “你不会真以为我之前三年出去是混吃等死的吧？” 若是之前，他可能只会卸人胳膊，但不会装回去。 但有了初级医术，这点都不叫问题。 见曹崇海不敢说话的样子，曹崇敬颇感无趣。 “我们有句话叫做习惯性脱臼，我想，你应该不想体验吧？” “踏踏实实做人，别招我，懂了么？” 第128章 冷清 余光瞥见曹德文夫妻俩拉着板车，曹崇浩坐在板车里。 曹崇敬眼神在曹崇海身上扫了一遍，不等他说什么，就朝三叔家大门走去。 与其在这里跟曹崇海废话，不如找人先盯着曹崇浩。 曹德富让他放心，在他们去接亲的时候，他自己会盯着的。 这是开始吃大食堂之后，村里的第一次喜事，除了本家的人，村里自觉关系好的人家也来凑热闹。 谁家没有小辈等着嫁娶呢，来看看，也算是吸取经验。 九点左右的时候，接亲的队伍就出发了。 曹崇海拎着一个铜锣领队，前面四人，中间是曹崇爱拉着板车，板车上扎着红带子，后面跟着四人，曹崇敬压后。 一行九个大小伙子，脑袋上还都扎着红带子，还挺唬人。 到方家村的时候，还引来了不少关注。 鞭炮是没有的，乐队也没有。 曹崇海敲着锣，在方家门口高喊曹家来迎亲了。 之后众人被迎进了方家的院子。 方家今天来的人不多，大概只有他们本家的样子，十来个人，都凑不出来两桌。 新娘子一身红色碎花的长袖长裤，黑色的布鞋。 曹崇爱带着新娘子在正堂给女方父母磕头拜别之后，出了堂屋的门就把新娘子抱了起来。 之后就把新娘子放在了板车上，女方的一个长辈拿了一个包裹放在板车上，大概是新娘子的换洗衣服。 他们这边的规矩，是新媳妇在到婆家之前，脚不能落地，否则会不顺还是怎么样。 以前都有花轿，如今没有了，推个板车就把媳妇给娶了。 等他们出发回去的时候，新娘子的娘在后面立刻就泼了一盆水，寓意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 走在最后的曹崇敬直接被溅湿了鞋子和裤脚。 整个接亲的过程没有鼓乐，没有鞭炮，也没有人声鼎沸。 无论是往前十几年，还是往后二十几年，都比现在要热闹。 但似乎其他人并不觉得冷清，反而觉得热闹的很。 听说有的人家接亲就新郎官自己来，推着一辆独轮车，连媳妇带包裹的都自己接回去。 他们这边好歹还有八个大小伙子作陪呢，算是热闹的了。 接亲的时候，女方父母的表情也是满意的。 回到村里都不到十点半。 三叔特意找几个人在门口敲锣，也算是有个声响，热闹了许多。 紧接着就要开始行磕头礼。 男方这边的亲戚会随礼，几毛一块的，这都要新郎新娘在堂屋磕头道谢，也算是男方长辈对小夫妻俩的认可。 当然，有些事情落到实处的时候总不是那么尽如人意。 总有些没脸没皮的人喜欢在磕头礼捣乱，趁着新娘子磕头的时候把新娘子往新郎怀里撞。 看上去是在嬉闹，图个乐呵。 可真实情况是新娘子脸皮薄，第一次到婆家，人都不认识，连谁推的自己都不知道，只能吃下哑巴亏。 婆家要是护着点的，会提前安排人护在行磕头礼的新人周围，挡下想捣乱的人。 要是遇到无所谓的婆家，新娘子就要受委屈。 曹崇爱一人一把花生，又把参与迎亲的八个大小伙子安排在了他们周围。 还挺有威慑力的。 唱名结束，磕头礼也顺利的结束。 若是正常的婚礼程序，接下来就该入座吃席了，但如今都吃大食堂，三叔家也就没准备喜宴。 来随份子的，糖果花生炒黄豆，不论什么，总有份回礼，不叫人空着手回去。 其他人散了之后，就只有亲近的几家留了下来。 一人一碗开水泡撒子，说些近况，了解一下亲戚家的生活。 在迎亲回来的时候，曹崇浩就不见了身影，大叔说是回去了。 磕头礼的时候就只有小婶在了。 小婶这边自有大婶去盯着不让她胡说八道，曹崇敬就暂时解放了，正打算离开，被小姑拉着王氏给叫住了。 “崇敬，你先别走，我有事儿跟你说。” 看了下周围，曹静雪皱了皱眉，“算了，我去跟三嫂说一下，去你那新院子里说。” 周围人来人往的，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宜秀和宜芳跟着曹敏玩去了，也不用管，到了饭点儿自己会回家。 一路走回去的路上曹静雪的嘴就停不下来了。 “你们村那个竹编作坊真的挣钱了啊？” 王氏额角的青筋跳了跳，看了不说话的曹崇敬一眼。 “那谁知道，说的有模有样的，还不是要年底算工分的时候才能知道。” 王氏才不会说自己至今仍旧糊里糊涂，跟外人差不多呢。 “说的也是，可惜咱们骆家庄不是红星大队的，不能领活儿干。” 这话叫人怎么接？ 不过曹静雪也没打算让人接她这句话，紧接着自己就调整了情绪。 “我听说咱们大队书记找人移植竹子呢，等明年给你们村提供竹子。” 曹静雪是个爽利人，从不会把话落到地上，一路上还算热闹的回了家，她才说自己找曹崇敬的目的。 “咱们大队的那边有家姓陆的…” 小姑才开了个头，王氏就无语了。 “你们村大队支部不是在陆集吗？都姓陆吧？” “哎呀嫂子你别打岔，就是陆集的。” 曹静雪小女儿似的摇了摇王氏的胳膊，才接着开口。 “陆家有个叫陆良许的，不知道你们知不知道，崇海应该知道，跟他一般大的。” 这个名字一出，曹崇敬就有些怔愣。 陆良许啊，上辈子的大舅哥，还真是好久都没听过这个名字了。 “他们家情况也不好，老大陆良许跟崇海一般大的，到现在也没找媳妇。 下面两个妹妹，前两年又生了个小的，也就比咱家长生大不到两岁。 这不前几天，他们家当家男人跟人喝酒喝死了，陆良许他娘伤心的只顾着哭，没顾得上小儿子，夜里着凉发烧了。 送到镇上说是什么脑膜炎，不知道是什么毛病，说是挺严重的，治不好会变成傻子。 他们家这才急了，几天功夫把大闺女给嫁出去了，听说是嫁到了南乡。” 她还给王氏使了个眼色，曹崇敬就当自己没看见。 这个时候嫁到南乡能是什么好婚事，无非是拿闺女换钱。 不过这位上辈子嫁的还真不算差。 人自己也聪明，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日子过的也舒心。 “然后呢？你想说啥？” 王氏倒是挺喜欢听八卦的，但看小姑子的样子，显然不是专门来给她讲八卦的。 第129章 童养媳 “他们家拿大闺女换的聘礼没够小儿子治病的，听说是要转到县里瞧病。” “这不就刚好听到你们村的竹编作坊赚了钱么，他们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的，竹编作坊是崇敬迁的头，觉得崇敬一定挣着钱了，这不就找我来了。”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的，王氏没明白，什么叫崇敬挣钱了，就找到她了。 “找你干嘛？” “嫂子你不是一直没给崇敬说媳妇吗？陆家不还有一个小闺女么，他们家打算让小闺女给咱们家做童养媳，换一百块钱给他家小儿子治病。” “疯了吧？什么病要卖两个闺女治？不对，他们想钱想疯了，一个童养媳要一百块。也不对，咱们家才不要什么童养媳，你侄子找好对象了，就等看日子了。” 王氏都快被气糊涂了。 “啊？崇敬说好人家了？谁家的啊？” 曹静雪也不关心陆家的事了，反正她就是个传话的。 之前也是看自家侄子婚事困难才会来说的。 也没打算真的给一百块钱，还能讨价还价不是。 当谁是傻子呢，大闺女卖了，钱给小儿子看病了，还有点可信度。 连没长成年的小闺女也要送去给人做童养媳，那多半就是想多弄点钱给大儿子找媳妇了。 曹静雪此时最关心的反而是曹崇敬的事情。 “是大叔家的曹敏，都已经说好了，大叔找人去看日子，定下来就通知大家。”曹崇敬答道。 “小敏？”曹静雪有些愕然。 她跟王氏差不多的想法，怎么就是曹敏。 这俩之间要是有苗头，也不至于到现在啊？ 可惜曹崇敬嘴紧的跟河蚌有一拼，王氏什么都问不出来。 看曹崇敬的样子，也不像是找对象的小年轻，提到对象的时候还会羞涩。 曹崇爱那种才是谈婚论嫁的小年轻该有的样子。 面红耳赤，眼神躲闪，发呆傻笑，才有个少年慕艾的样子。 曹崇敬跟曹敏这事儿明显有隐情，可望王氏无奈的是自家儿子不想告诉她。 她也只能当自己是供桌上的泥人，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既然二哥跟你们说好了，小敏的确比陆家那姑娘强不少，那我就不瞎掺合了，你们日子定了给我捎个口信。” “那是自然。” 唯一的亲姑姑，比三叔家还要亲几分。 看着小姑脸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神色，曹崇敬微微挑眉。 看来春花那丫头还挺信守承诺的，让她保密，真就什么都没说。 要不然小姑也不可能这么平静了。 聊了一会儿，时间快到中午了，曹静雪就提出了告辞，这会儿回村里还能赶上吃午饭。 每顿饭都是定量的，也不会说谁一顿不吃，还能攒到下一顿的，不吃就被其他人分了。 同样的，这边也不会有他们饭，她要是在曹家集吃，就只能吃曹崇敬他们匀出来的。 没这个必要。 曹静雪走后，王氏又说起了找全福人的事情。 “我打听了，咱们大队没有全福人。倒是你三婶今儿请来了一位全福人，听你三婶说是柯家村的。 你啥时候把棉花和布弄回来，我再去请人，差不多要给半斤红糖的样子。” 这几年生活好了，大家不由自主的都讲究了起来。 不止年轻人结婚缝喜被，新人结婚的时候铺床、整理新房，还有新生儿出生的时候给新生儿剃头发，穿新衣，做小包被，这些都会请全福的妇人来做。 又因为全福人的稀少，请人来做什么，还真要付出点代价，一般的东西都拿不出手。 “我联系了战友，可能还要一段时间，也不着急，大叔那边日子也没定呢。” 村里种棉花的时候他也签到了棉籽，但距离棉花收获，还要一段时间。 “那日子该咱们这边定吧？”王氏沉吟了一会儿，还是开口。 按照正常的程序，男女结婚，结婚的日子应该是由男方来定。 之前说的这个话题的时候，王氏的心思都不在日期上，只顾着惊讶了，今儿见了曹崇爱的婚礼，脑子才清醒点。 “谁定不一样？”曹崇敬倒是无所谓。 反正都要拿八字去找专门的人来定。 曹德富去找，和王氏去找也没啥区别。 那他说还不如就定在国庆，国家定下的日子肯定诸邪避易，诸事皆宜。 但老一辈的人对和八字有着莫名的执着，曹崇敬也就随便曹德富去折腾。 …… 代洁从曹德旭家回到家里，脸色气的铁青。 “你说你那二嫂是啥意思？今儿盯了我半天，弄得好像我一开口她就要打人似的。” 上次被田桂枝从家里赶了出来，已经够让她恼火了，她今天本来就打算借着曹崇爱的喜事，逼一把他们家，让曹敏不得不从的。 结果田桂枝一直紧紧的盯着她。 那眼神就仿佛只要她敢说曹敏一个不字，田桂枝就要扒了她的皮。 这还让她怎么说？ 曹德文同样表情不快，“别说你被盯着了，连我和儿子都被一直盯着，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这么快带儿子回来？” “那你说现在咋办？” 要是把那晚曹崇浩差点把曹敏那啥的事情说出来。 先不说曹敏的名声会怎么样？ 他们家儿子首先就落不到好。 他们找人打听了，就他们家儿子做的事情，只要曹德富拼着闺女的名声不要，一定能把他们家儿子送进去劳改，两年打底。 到时候偷鸡不成折把米，何苦来哉？ 本来今天他们只打算在亲戚面前撮合他们家儿子和曹敏的，奈何曹德富和田桂枝夫妻跟防贼一样防着他们家一家三口，他们愣是没找到开口的机会。 代洁倒是想造谣曹敏别的事情，但空口白话也不会有人相信。 更何况曹敏的名声要是臭到底了，他们家儿子还怎么娶曹敏？ 他们家儿子又不是什么很贱的人，要去捡别人不要的烂货。 “先等着，他们家曹敏也不可能永远不找人家，在村里他们能堵我们的嘴，在外面可就不能了。” 曹德文心头冷笑，日子还长着呢，何必又急于一时。 只是曹德文的这点淡定，没过半天就被打击的粉碎。 “你说谁？曹敏和崇敬那小子？你听谁说的？” 第130章 含娇带俏 新人上门，下午是要祭祖的。 虽说如今说要摒弃一切封建糟粕，但人家新人进门只去祖坟磕个头也不算过分的事情。 自然不会有人多嘴多舌的去举报什么的。 自己家每年都还要去添个坟头之类的。 当然祭祖不是新人小夫妻两个去就可以的，要本家的长辈都在场。 三婶不知道曹崇浩做的事情，闲聊的时候，就把曹敏和曹崇敬的婚事说给了代洁听。 代洁大腿都掐紫了，才忍住质问田桂枝的冲动。 回了家才跟自家男人说起这事儿。 “能是谁说的？崇爱他娘说的，今天静雪本来想给崇敬找个童养媳的，你大嫂亲口跟她说的崇敬和曹敏的事情，静雪走的时候又跟崇爱他娘说起的。” 夫妻俩说话本来也没避着儿子，曹崇浩听了这些，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不准，阿爹阿娘你们给我想办法，曹敏只能是我的。” 被无视那么久的憋屈，小树林里被一脚踹飞两米远的屈辱，还有他这被打断还没好的腿。 一桩桩一件件，怎么能就这么算了？ 要是不能娶了曹敏，他的委屈不是白受了？ 看儿子犹如困兽一样的表情，曹德文和代洁连忙安抚他。 “你先别急，咱们想想办法。” 他的腿不能再次受伤了。 “你现在想。”曹崇浩死死的抓着曹德文的手。 “好好好，现在想，现在就想。” 曹德文任由儿子抓着自己的手，手背上青筋鼓动。 “对了，他小姑给崇敬说的童养媳是哪一家的？” “陆集的，就前几天听说喝酒喝死的他家。说什么童养媳还不是卖闺女。” 曹静雪言语里对陆家很是看不上，话传了两道，到代洁耳朵里，就更不会对陆家有什么好印象了。 “说是前头的闺女也卖了，给小儿子看病，这后面一个小的打算卖100块钱给他家大儿子娶媳妇呢。” 代洁这么一说，曹德文也大致知道是哪家了。 眼珠子一转，曹德文就有了主意。 “这几天没事儿，你抽空回娘家一趟，有些事儿可以跟娘家说一说嘛？” 代洁娘家离陆集不远。 “有些话传着传着不就能传到陆集了吗？” 陆家既然能连卖两个闺女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家。 能看上曹崇敬，估计也是因为竹编作坊赚钱了。 就不信他们能轻易的放弃。 用陆家把他们两家的事儿搅黄了也一样。 …… 时间一步步进入盛夏，记忆中的那些蛛丝马迹也开始慢慢显现。 预期中的雨季并没有到来。 田边小沟里的水份日渐减少，直到最后消失不见。 地里的玉米苗长的也不精神。 浇水已经势在必行。 “浇吧，大不了后面下雨要是雨水多了再排水。” 随着这一声令下，全村都动了起来。 虽说这段时间没下雨，但草沟还有水，池塘里也还有水，还不到干旱的程度。 浇水的时候为了方便，自然就是要就近取水。 草沟河堰边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灌木荆棘，经年累月没人管过。 现在要取水，直接从这边开一个小道是最方便的。 曹崇敬和曹崇军被分配到了一起，要把田地和河边挡着的灌木荆棘丛清理出来一条能取水的小路。 “你别在这碍事儿了，去找大叔要一辆板车，去我家门口搬一车石板过来，这边小道要是开通了，取水之后水和着泥会打滑，咱铺几块石板当小路。” 其实曹崇军的动作并不慢，只是他一直在这里影响他发挥了。 曹崇军想想也是，丢下砍刀就去找曹德富去了。 等人走远，曹崇敬才加快手中的动作。 正干着活儿，背后一阵脚步声传，曹崇敬耳朵动了动，起身转头向后看去。 曹敏俏生生的站在河堰上。 “你怎么来了？”曹崇敬有些惊讶。 自从上次的事情过后，曹敏已经很少单独出门了。 “我烧了点绿豆茶，给你送点，你喝点降降暑气。” 他们的关系已经确认，曹崇敬自然不会拒绝曹敏的好意。 但第一次以对象的身份单独站在一起，难免有些尴尬。 曹崇敬觉得耳朵有点热。 不过看到曹敏脸上的粉红的时候，又暗暗唾弃自己一下。 几十岁的人了。 曹敏拎了一个暖水瓶，还带了一个白瓷茶缸。 得到曹崇敬的回应，就低头去倒绿豆茶。 “给大叔送了吗？” 曹敏把茶缸递给他，才含娇带俏的回道：“还没，你先喝，茶缸我刷过的，绿豆茶也不烫，在家冷好的。” 曹崇敬轻笑一声，才发现曹敏还有这么一面。 “大叔知道了该锤我了。”被亲闺女嫌弃什么的，想想就心塞。 “要我送你过去吗？” 想象了一下曹崇敬送她一路过去的画面，曹敏果断的摇头。 两人之间的婚事在三婶的努力下，基本上村里消息灵通的都知道了，这要是一起过去，还不被打趣死，太尴尬了。 曹崇敬低头把绿豆茶喝了，带着点红糖的甜味。 “你加红糖了？” “嗯。” 把茶缸递回给她，忍不住开口叮嘱：“下次别加了，红糖留着给你和大婶补身体。” 曹敏脸色刷的一下从粉红变成了大红。 没办法，红糖补身体，很难不让人联想，补血，月事。 “我，我走了……” 看着跟兔子一样跑走了的未来小媳妇，曹崇敬眼里溢满了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 曹崇军哼哧哼哧的拉着一车石板回来的时候，曹崇敬也差不多刚把小道清理出来。 “你说这水里有没有鱼？” 曹崇军蹲在水边最近的石板上，伸手在水里拨弄，语气中满是好奇。 “当然有。”曹崇敬站在他身后整理扁担上的绳子，回答的笃定。 这不废话吗，鱼塘那边都几年不放鱼了，都还有不少鱼呢，这边草沟通着大河，肯定会有鱼的。 “我刚才拉石板过来的时候，听说鱼塘那边浇地的，从鱼塘里捞着鱼了。” 相比较来说，显然是鱼塘那边浇水更好玩，会有惊喜。 “行了，别玩了，跟大叔说这边小道开好了，这一片浇地的能过来取水了。” 第131章 后知后觉 抓到了鱼，不止曹崇军稀罕，村里人也挺稀罕的。 可惜当下的主要任务是浇地，曹德富也不会看着他们不去挑水，去捞鱼。 这次浇水持续了一个星期。 他们村浇水的时候，其他村里也会浇水，本来水位就不高，前几天还好，后面草沟里的水差点断流。 他们村还有个鱼塘蓄水，用水还不算太紧张。 听说有的村子因为挣水还差点打了起来。 后来还是洄河那边往草沟这边的分支水口那里重新清理了一下，让流向草沟的水流量变大了一点，才安抚了下游的几个村子。 他们村本来就在草沟的最尾端，后面几天草沟基本没水了，他们就从鱼塘里挑水。 好在地下水还算丰富，就算前一天看着鱼塘水面明显下降了很多，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水面也会恢复很多。 总算是磕磕绊绊的把所有的田地给浇了一遍。 浇完地，曹德富也没放众人回去。 “正好你们一身也不干净，就着一身泥巴下去把鱼塘的鱼清出来。” 难得的一次机会，把鱼塘的水都弄了出来，趁着鱼塘底部没水的时候，抓鱼摸泥鳅正好。 要不然，明儿鱼塘水位又会上升。 把鱼都抓出来，也能在大食堂加道菜。 这话一出，众人也不觉得累了，拎着水桶就往鱼塘淤泥里冲。 鱼塘只剩中心一小片还有水，大部分的鱼也都集中在那一片。 浇地的时候觉得水少，从中心点往外弄水太难了。 如今轮到要摸鱼了，又觉得水太多了，不好摸鱼。 “崇敬，我记得你家以前有渔网来着，现在还有吗？” 这片鱼塘是解放前是曹家祖上的，上一辈分到曹德成这一支，家伙事儿应该也都有的。 曹崇敬愣了一下，转头去看曹崇海。 “大哥，家里有渔网吗？” 曹崇敬记忆中是有的，不过很破了，不知道被王氏收在了什么地方。 曹崇海站在鱼塘边上，听见他问，皱眉想了想才回道，“有吧，我记得是有的，我回去看看。” 这个时候已经有人回去拿了铁锨回来，沿着鱼塘边上，把淤泥一锨一锨点往边上扔。 很多泥鳅黄鳝之类的喜欢钻在泥里的，就这么被扔到了岸边。 没有下鱼塘的妇女和孩子就在岸边淤泥里扒拉泥鳅黄鳝。 偶尔还能从淤泥里扒拉出来一只瘦不拉几的小龙虾，举着并不吓人的钳子耀武扬威。 每当这个时候，附近就一片欢呼。 小龙虾学名克氏原螯虾，二十多年前，小鬼子引进来的。 先不说小龙虾的口感，只说这东西是小鬼子带来的，吃了它们就有一种莫名的热血感。 曹崇海很快把破渔网拿了过来，放了好久的旧网，瞧着不太结实，还有破洞的地方。 不过聊胜于无。 十几个人合力把池塘中心处的水域网了一遍。 才走了一半，渔网就重的众人拉不动了。 “好家伙，这得多少鱼啊！” 有人忍不住惊叹。 大家齐心协力把渔网拉到岸边，只见网里满满当当都是鱼，有黑鱼、草鱼、鲫鱼，活蹦乱跳的。 “赶紧把鱼都捡到桶里去！” 曹德富兴奋地指挥着。 众人忙得不亦乐乎，一桶桶的鱼被抬到了一旁。 “有没有五百斤？” “肯定有，等把剩下的都捡上来，只会多不会少。” “这鱼塘好几年没清理过了吧？本来以为就一点小鱼，没想到这么多。” “是啊，你看还有黑鱼，按理说，有黑鱼的水域应该不能有这么多小鱼的。” 人群中，曹崇敬脸上有刚才沾上的泥巴。 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话语，脸上难得带出点尴尬。 好在有泥巴挡着，没人看见。 之前空间鱼塘里的鱼繁殖有点快，他往村里鱼塘放了两次鱼。 当时只顾着不要放太大的鱼，却忘了，这种自然生长的鱼塘里，其实不适合黑鱼生长。 不知道大家会不会怀疑鱼塘里黄鳝泥鳅和小龙虾的数量。 好在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鱼上，没人深究这些细节。 曹崇敬暗自松了口气。 这边各种鱼都捡了起来，鱼塘里还有零星的漏网之鱼，也没人在意了。 曹德富安排人尽量把鱼塘底的淤泥弄出来，抓泥鳅和黄鳝是次要的。 主要是今年的天气有些不正常，为了防止后面还会继续不下雨，池塘清理一遍，也能存更多的水，关键时候也能救一救周围的庄稼。 活虽然累点，但为了庄稼，也没人抱怨说干了一天活还要加班。 等到鱼塘清理得差不多了，天也黑透了。 大食堂做了红烧鱼汤，锅圈贴了一圈的饼子。 今儿加班的人吃带着鱼汤的饼子，没加班的就只能吃蒸的二合面窝头。 代洁去打的饭，田桂枝看了她一眼，勺子在锅底慢悠悠的捞出来。 满满一大勺……头…… 代洁的表情变得惊愕。 “二嫂，这都是鱼头怎么吃？” “怎么？你还嫌弃肉啊？浇水你们家不去人，抓鱼也不去，清理鱼塘淤泥还是不见你们家人，怎么？你们家人金贵些？不干活还想吃好的？” “就是就是，不干活还想吃好的？那好吃的饼子都紧着干体力活的人呢，鱼肉当然也要紧着他们，你有鱼头就不错了，要不是其他人去抓鱼，你哪来的鱼头吃，你还嫌弃上了？” 代洁身后，有人急着打饭，她占着地方不走，当然会被人指点几句。 代洁气急，“那不是我家男人浇地的时候摔了吗，这才没去的。吃大食堂就要吃一样的饭，凭啥给我这些？” 这话一出，身后的人纷纷露出嘲笑的表情。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浇地的那几天谁还没摔几跤，偏就你家男人是泥捏的，摔一下就不能干活了，赶紧的，后面还有人等着呢。” “我……” 代洁想说那时曹德富见他家男人摔的重，让回去休息的，恍然间似乎是明白过来什么，咬牙端着饭离开了。 回到家之后，把饭重重的往桌上一放，铁青着一张脸，等曹德文父子出来吃饭。 “怎么了这是？不是说今儿吃鱼吗？怎么这个表情。” 曹德文从里屋出来，打算给儿子把饭端屋里吃去，就看到脸色不好的媳妇。 “哼，怎么了？你问问你那好二哥二嫂！” “他们咋了？” 第132章 突然的变故 代洁气的狠了，只觉得心口翻江倒海的怒火想要宣泄出来。 “我今儿才知道，你那好二哥，为啥上次建村委大院的时候不让你干了，为啥你摔一跤，他就让你回来了。” 见自家男人还一脸愣神，代洁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你还当他是对你好呢，我就说之前咱儿子都那样了，他怎么还能对你手下留情，你还说当年他还救过你的命，念着情分呢。 都是狗屁，我今儿才算是见识到了什么是阴险。” “说什么让你好好歇着，你知道我刚才打饭，别人怎么说的吗？所有人都说，谁浇地不摔几跤，偏就你金贵，摔一下就要回来歇着。” 代洁想起那些人的嘴脸，恨不得上去撕烂她们的嘴。 她把打回来的饭往自家男人面前推过去。 “你看看给我们打的什么饭？狗都不一定吃的鱼头，人家当好东西分给咱们！” 这么多的鱼，清理的时候自然不会有多仔细。 那些扎把长的小鱼都是直接掐的，很多都没清理干净，会把胆掐破，鱼头都是苦的。 这还就罢了，要是大家一样吃也能忍。 可别人吃的是什么？ “那些今儿清理鱼塘的人，吃红烧鱼肉，锅贴的饼子！” 对比过于明显了。 她更多的是对自己一家之前沾沾自喜的恼怒。 人家暗搓搓的阴着他们，他们这么久了才反应过来。 不知道背后要被曹德富两口子笑多少次。 这让她如何能忍的下去。 曹德文的拳头随着代洁的讲述攥得越来越紧，额头上青筋暴起。 “你倒是说句话啊！” 曹德文一直不给她反应，代洁不耐烦的推了他肩膀一下。 “说什么？说是我自作多情？不过就是他不仁我不义罢了，不是让你回娘家说道说道的么，咱们等着结果就好。” 代洁瞪大了眼睛：“你就这么干等着？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咱就这么咽下这口气？” 曹德文哼了一声：“急什么？等陆家那边出手了，有他们头疼的时候，到时候咱们再看准时机出手。” 代洁皱着眉：“那得等到啥时候？万一陆家那边要是不动呢？” 曹德文瞪了她一眼：“你就不能盼着点好？他们家不动，你就不会让你娘家人多说说竹编作坊的收益？” 代洁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行，那我明儿再去催催他们。你把饭给儿子端进去吧，把鱼头都挑出来，没得碍眼。” 曹德文点了点头，脸色依旧阴沉。 他们满心希冀的等着陆家找上门来，踩低曹敏，让陆家小闺女上位。 却没想过世界从来不是围着他们转的。 全村大会的召开，让他们不得不转移注意力。 “怎么又开大会？这都这个月第几次了？” “有什么事吧，早上好像看见村委大院来了人找郭书记。” “要去疏通汴河吧？之前不就是说要疏通河道，往年都冬天枯水期干活，估计今年是没下雨，水位低，想让咱夏天干活呢。” “说不定是有别的事呢？” “能有啥事，一天天的就是毛病多。” 来的人议论纷纷，曹德富站在众人前面，面无表情。 气氛实在称不上好。 也是因为通知的太急了。 以往开全村大会，都是提前通知，最低也给人半天时间。 要说什么也大致会漏出点口风。 今儿可是直接就通知过来开会，谁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问曹德富他也不说话。 等人到的差不多了，郭书记办公室里走出来几个人。 有个梳着大背头的中年人走在郭书记前面。 在人群前方站定，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展开，就照着念。 “乡亲们！同志们！ 目前，咱们国家的发展进入了一个关键时期，钢铁产量的提升对于我们国家的工业建设、国防建设乃至整个国民经济的发展都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 我们都知道，钢铁是现代工业的基石，没有足够的钢铁，我们就无法制造出先进的机器设备，无法修建坚固的桥梁和铁路，无法保障国家的安全和人民的幸福生活。 现在，为了实现全国钢铁产量的大幅提升，我们需要汇聚各方力量。我们县里接到了上级的任务，要聚集一切能聚集地力量，尽可能的收集铁制品，用于支持大炼钢运动。 这是一项艰巨但光荣的任务，此刻，我们要以国家利益为重。每一件贡献出来的铁制品，都将成为国家建设的一份力量。 我们相信，只要大家齐心协力，无私奉献，我们一定能够完成这个伟大的目标，为国家的繁荣富强做出我们应有的贡献！ 让我们携手共进，为了国家的钢铁事业，为了更美好的明天，贡献出我们的一份力量！” 一段简短的发言稿被大背头念的慷慨激昂。 对面站着的曹家集众人面面相觑。 除了少数几个明白人，众人脑子里接收到的信息，只有国家要提高钢铁产量。 可这跟他们普通人有什么关系？ 他们这地方又没有铁矿。 难道是要征人去挖矿？那可比挖河还累。 无论是听明白的，还是没明白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大背头把发言稿装回口袋里，看向众人再次开口。 “经你们村支部各位干部的讨论，曹家集能留下用于生产劳动的铁质工具，其余多余的铁制品一律收回，用于支援国家建设。” “啥意思？要收铁器？” 这时众人才恍然明白过来，紧接着就开始炸锅。 “好了，从现在开始，所有人不得私自离开，为了不耽误大家时间，咱们现在就开始。” 他们都没想到，大背头压根就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直接就要开始了。 这跟集体抄家有什么区别。 自然是有人不满的。 可看着跟在大背头后面面无表情的几个干部，躁动的心又不自觉沉了下去。 抄家……不是，是为国家建设捐献铁器行动，正式开始。 第一家就是在村口的曹德富家里。 场面比众人以为的要平静很多，大背头跟着曹德富进了他们家，后面还跟了两个人。 其他人都在外面，有人想悄悄从后面溜走，可看见跟在众人身后的两个陌生人，又只好无奈的停下，继续跟着众人一起行动。 曹德富家里的东西一件一件的被从屋里拿到了院子里。 随着东西越多，众人的脸色就越不好。 大铁锅，菜刀，搪瓷缸子，搪瓷盆，砍刀斧头，厨具农具。 这些要工业卷的铁制品基本上一个没漏掉，都被清理了出来。 甚至还有两个挂在扁担上的铁钩子都被解下来扔在那一堆东西中间。 第133章 支援建设 曹崇敬站在人群里，胳膊死死的压着曹崇军和曹崇党。 “你放开，我回去看看。” 曹崇敬无奈示意他们向后面看去。 “你要回去看什么？大叔都没说什么，你想干啥？” “家里那些厨具可是祖上传下来的，老师傅专门打的，是阿爹和大哥的命根子，这要是被他们拿走融了，跟要了阿爹的命有什么区别？” “谁不心疼？可你看郭书记和大叔说啥了？你不会以为他们什么准备都没有，就这几个人来抄家的吧？” 抽空朝看过来的麻老摇了摇头，曹崇敬丝毫没有放手的打算。 麻老家里也有全套的杀羊工具，他也心疼，可胳膊怎么拧的过大腿。 “你们先冷静点，回去藏是藏不住的。” 他们村里，郭书记和曹德富的威望还行，又是先从曹德富家里开始的。 上辈子也没出过什么事。 可别的村可不一样。 有不少人被扣上了破坏国家建设的帽子，在后面几年的时候被拉出来反复批斗。 大概是曹德富的丝毫不反抗让众人死心了，眼睁睁的看着各家的铁制品都被搜了出来。 “那边是谁家？” 大背头指着曹崇敬孤立在村子外面的院子问郭书记。 “我家。” 曹崇敬没什么好反抗的，带着众人就进了院子。 任由大背头带人去搜查。 可惜忙活半天除了分家的时候分给他的大铁锅和旧菜刀，愣是一根铁丝都没找到。 大背头看曹崇敬的目光满是怀疑。 怎么可能有人家里除了这两样东西就没有铁器的。 他怀疑，他们过来的风声被提前知道了，东西藏起来了。 曹崇敬扯了扯嘴角，“我家真没铁器，我这刚分家建的新院子，东西都没来得及置办，就这大铁锅和旧菜刀还是分家时候分到的。” 有郭书记和曹德富给他作证，就算大背头怀疑，也只能把心思压下。 大背头来的突然，村里所有人家的铁器都在明面上摆着，很快就被收集到了一起。 曹德富上前去清点农具，这是他们说好的，就算支援国家建设，但也不能不种地了。 他们是农民，种地才是老本行，才是最能支援国家建设的。 可看着曹德富清点出来的镰刀，大背头不乐意了。 他看过曹家集的档案，知道曹家集如今有多少劳动力。 “你可别糊弄我，我也是种过地的，收庄稼的时候哪有一窝蜂全去收割的？不得有人运送，有人做其他的吗？” “你就按照正常工作分配使用的工具清点，别让我不好做。” 郭书记轻轻朝曹德富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做多余的事情。 曹德富无奈，只能收起那些小心思。 地里能用到的镰刀锄头都按照人头留够了之后，因为他们村只有一头牛，配套的犁、耙等工具也只给留了一套。 其他人站在不远处看着，也是脸色铁青。 工具留成这样，他们秋收秋种的时候用手刨吗？ “清点完了吧？清点完了剩下的我就带走了。” 曹德富刚要点头，曹崇敬悄悄来到了他身后。 “大叔，你过来，我跟你说几句话。” 怕引起大背头的注意，曹崇敬的声音压的很低。 走出一段距离，确定大背头和他带来的人听不见这边，也注意不到的时候，曹崇敬才开口。 “叔，你跟郭书记说一下，咱们不是要去清理汴河吗？不给咱留工具，到时候用手挖吗？耽误了时间，你问问那个大背头，他能不能负责？” “可是上面要疏通河道的文件没下来呢。” “你管他下没下来，郭书记之前去县里拉水泥的时候说了是要疏通河道换的，还能有假吗？你跟郭书记说，他肯定明白。” “还有，咱那竹编作坊也要留工具的，三叔家那厨具也不是不能留下来……” 曹崇敬低声快速的说完，推了推曹德富。 “赶紧去吧，一会儿人家都要拉走了。” 曹德富回头，果然就看到大背头已经在指挥人装车了，连忙回去找郭书记。 郭书记听曹德富讲了几句之后，表情就松快了下来，他拍了拍曹德富的肩膀，就朝大背头走了过去。 “李同志，咱们刚才工具还没有清点完成，你看是不是等一下？” “还没清点好？” 大背头目光在曹德富脸上扫过，看的他额头不自觉的冒出了细汗。 “是这样的，县里不是要疏通汴河吗？你也知道夏种之后都没怎么下雨，河面水位不足，为了保证农业生产，疏通河道势在必行。 咱们村里跟县里可是立了军令状的，你这一把铁锨都不给咱们留，要是耽误了河道疏通工作，这…我也不好交代啊？难道要说都支援国家建设去了吗？” 大背头呼吸一滞。 县里说的好听，是要支援国家建设，熔炼钢铁，可是也不是没有明白人的。 钢铁生产出来是干嘛的？还不是服务于人民的，修铁路要钢铁，日常生活就不要了吗？ 归根结底还是别人都这么做了，他们县里要是不做，说不过去。 可同样，疏通河道也是县里必须要做的。 总不能为了支援国家钢铁生产建设，就不顾农业生产建设吧？ 说到底，他们是个农业国家。 几千年流传下来的“民以食为天”才是人们奉行的标准。 他是下来工作的，可不是背锅的。 要是真的因为工具都收上去了，而影响了河道疏通工作，他丝毫不怀疑，郭书记会把锅扔他头上。 “这……你们咋不早说，我还以为你们清点完成了呢，那你们继续？” 大背头僵硬的扯了扯嘴角，让开了位置，让他们接着清点工具。 郭书记示意曹德富带人去清点铁锨，自己则是站在了大背头身边。 “疏通河道的工作是咱们整个大队都要参与的……” 言下之意，其他隶属于红星大队的小队也要留工具。 大背头擦了擦脑门上的汗。 “这个……其他地方不是由我负责的。” “这有什么，你们都是同事，有事不通知一声也不好吧？” 郭书记就差把“你要是不派人去把工具给我留下，我指定后面要搞你。”刻在脸上了。 大背头只能憋屈的让人去通知红星大队其他小队的人。 “我派个咱们小队的年轻人给你们带路。” 郭书记笑眯眯的把曹崇敬拉了出来，让他给人带路。 临走的时候，还朝他挑了挑眉。 为了加快速度，曹崇敬他们是骑着大背头的自行车走的。 一路风驰电掣，交代清楚了就去下一个地方。 至于那些小队长能不能把工具扣下来，就看他们个人的本事了。 借口都找好了，要是不能多给村里留一点有用的工具，估计事后郭书记要把下面的小队长换人了。 第134章 刘家离开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曹崇敬回来的时候，他们村的清点工作已经完成。 所有留下来的工具都被收进了村委大院。 大致扫了一眼，不仅仅是之前说的铁锨，厨具之类的也留了下来，还有斧子锯子砍刀这一类不常用的工具。 “好小子，真有你的。” 曹德富站在曹崇敬身后，兴奋的拍着他的肩膀。 “你是没见那家伙走的时候的脸色。” “咱们要用的工具都留够了吗？”曹崇敬没有管他的调侃，直接问最关键的问题。 “够肯定是不够的，但能留下这么多就不错了，也不能让人回去没办法交代。” 那些铁锨镰刀锄头之类的工具，哪次用的时候没有损坏的？ 断手柄，卷刃都是常事。 所以村里的工具正常来说都会有一部分替换的。 但这次之后，就没有了，坏了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对了，下午还要开大会，通知疏通汴河和县里窑厂要人的事情。” “窑厂？” “嗨，咱们铁器上没有支援足够的数量，可不就要让咱们出人了吗。” 曹德富倒是一点也不在乎。 反正干活给钱的。 他们有的是力气。 曹德富解释了一遍，曹崇敬才明白过来窑厂是什么事情。 简单来说，就是大背头觉得自己被驳了面子，有点挂不住，就想着找补回去。 就说让他们村出几个人去窑厂炼铁。 他们本地没有铁矿，自然也是没有炼铁的大熔炉的。 县里就把炼铁的地方放在了砖窑厂。 反正都是烧东西，应该会有共通之处。 “他们要几个人？”曹崇敬问道。 大夏天的，去窑厂也是个遭罪的活。 “要五个，到时候随便安排五个人去就行了，反正也练不出什么名堂。” 曹崇敬诧异曹德富的敏锐。 “大叔怎么知道他们炼不出个名堂的？”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曹德富不懂钢和铁的具体参数，但又不是没常识。 “这事儿明摆着是有人想跟风溜须拍马，说的好听叫支援国家建设，说的不好听，就是不正之风。” “等着吧，这就是个亏本的买卖。拿咱老百姓的血汗去起哄，等他们炼不出什么东西的时候，咱们的铁器也不会补给咱。” 可有什么办法呢，官大一级压死人。 他们今儿从大背头那里打听到了不少消息。 越是了解的多，就越是心凉。 这事儿根本就不是他们能插手的。 除了听安排，没有别的办法。 没见郭书记都不吭声吗？ 能在规则范围内最大限度的保留生产力量，已经能让他暗叫庆幸了。 “不说这个，操心，郭书记的意思是疏通河道那边的人也一起定下来，反正村里短时间内没大事了，壮劳力都去挖河去。” 曹崇敬点头，表示了解。 夏天去总比拖到冬天要强。 天寒地冻的，疏通河道能要人半条命。 …… 下午的全村大会结束之后，曹德文沉默的回到家里。 到家就让媳妇给他收拾东西。 “你真要去窑厂？” “去，再不去成什么了。”曹德文眼神平静。 可媳妇不乐意。 “那窑厂多热啊，就那么几个人去，人生地不熟的，被欺负了都没人护着。” “不去窑厂，难道要去挖河？到时候又在二哥手底下，说不定怎么就被他找机会撵回来了。” 他们既然知道了曹德富不让他们干活是不安好心，就不能任由事态发展，有干活的机会还是要去的。 代洁也明白这个道理，就是有点心疼自家男人罢了。 “你让你娘家大嫂利索点，陆集那边应该也会去疏通汴河，让陆良许去找崇敬说，一个名声被毁的媳妇，和一个从小自己养的媳妇，看他怎么选，正好我去了窑厂，随他们闹去。” 代洁还是对陆家那边持怀疑态度。 “那天晚上，小浩说是崇敬出现，阻止的他，人家什么都知道，能被三言两语就说动吗？” 曹德文嗤笑一声：“崇敬怎么想重要吗？重要的是陆良许想娶媳妇，就要把自己妹子推出去，明摆着有个机会，让他们巴上个有钱的，陆良许只要不傻，就不会放弃。想促成一桩婚事不容易，破坏还不容易吗？” 曹崇敬还以为最近曹德文一家安分了，根本不会想到他们拐着弯的也想破坏自己和曹敏的婚事。 他此刻被面前的铝饭盒惊呆了。 满满一盒的各种票据。 “你这是干啥？” “这是大哥给你的。” 麻老坐在曹崇敬对面，把吕饭盒盖上，往他身边推了推。 不等曹崇敬拒绝，他又说道：“你也不用推辞，你知道大哥家里不缺这些东西，他离开也用不到了，我那边也有的。” “不是说你要结婚吗？买东西也要票的，我知道你能耐，能找人兑换，可我听说票据交易犯法的，咱自己家就有，没必要冒险。” “再说这些都是有时效性的，用不完也是浪费了。” “他们什么时候走的？”曹崇敬没想到刘新哲走了还给自己留了这么多票据。 “走了两天了，上午才收到的消息，这不就去把东西取回来了。” 麻老叹了口气，“你说他为啥啊？都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他都这个年纪了，还往外跑，咋想的？” 曹崇敬摇摇头，并不打算跟他聊这个话题。 说不清楚的。 等过几年再看就知道了。 “对了，我看到村里要去挖河的名单上有你？” 他印象中，麻老身体也不怎么好，很少参与这种重体力劳动。 “大哥让的，他说以后村里的集体劳动，都让我跟着你，你参与的，我都要参与。” 尽管心中存疑，但出于对刘新哲的信任，他还是报名了去挖河。 曹崇敬不置可否，他知道这是刘新哲想为麻老他们添一层手段。 不过，只要刘新哲那边不留下什么把柄，自然也不会牵扯到麻老他们。 …… 去清理河道和窑厂都不是轻松的活，少则十天半个月，多则一个月以上，村里还给收拾行李的时间。 去窑厂的人要比去清理河道的人出发的还早。 出发前，曹德文深深看了曹德富一眼，有一种他再也压制不了自己的畅快感。 第135章 到达汴河第一天 这时候的汴河可远没有后世那般宽阔，就连后来被人们熟知并称为老桥的那座桥，如今也是不见丝毫踪影。 河道的两侧杂草丛生，荆棘密布，好在如今是夏天，倒是不显得荒凉。 河边还有水鸟不时飞起，看上去挺热闹的。 他们一行人抵达了目的地之后，纷纷放下随身携带的席子和行李，便马不停蹄地开始着手清理周边的场地。 不出意外的话，在接下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们都得在这边安营扎寨了。 他们这边刚刚安顿好，曹德富就一脸兴奋地回来了。 “咋了，曹队长，你捡到钱了？” 有人嬉笑着调侃道。 曹德富先是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拿他打趣。 于是伸手点了点说话的那个人，没好气地瞪了那人一眼，说道：“少在这胡说八道！” “好了，都过来一下，我说一下啊。” 曹德富拍了拍手，大声喊其他人过来。 听到他的呼喊，众人纷纷放下手中正在忙活的活计，迅速聚拢了过来。 曹德富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刚才去找了一下负责这次河道清理工作的季主任，拿到了咱们接下来的工作计划。大致工期差不多得一个半月，不过大家放心，肯定不会耽误咱们秋收。” 曹德富的话音刚刚落下，众人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个时间比他们原本预想的要长得多，挖河本来就是重体力活儿，时间长就代表着更累。 若是身体累垮了，秋收怎么办？ “你们也别嫌工期长，咱们村之前拿了那么多水泥，哪能一点力不出？” 见众人都沉默不语，曹德富接着开口说道。 “我刚才还听到了一个消息，市里专门弄来了一辆专门用于挖土的机器，就是用来清理汴河的。从市里那边已经开始动工了，预计三五天的时间就能到咱们这边。” “所以啊，也就前面几天咱们累点，后面有机器在前面顶着，咱们只要做一些机器没办法处理的细致活就行了。” “机器？啥样的机器？” 一听到有机器，众人都不由地双眼放光。 在他们那有限的认知当中，机器的力量肯定要比人力厉害得多。 “听说是在拖拉机上面装了个啥东西，哎呀我也不懂，等到了你们就知道了。” 其他人不懂，可曹崇敬已经意识到是什么了。 东方红履带式拖拉机。 在这个时代，挖掘机是不用想的，国产的第一辆东方红履带式拖拉机也才刚问世不到一年的时间。 那种前头加上铲斗的拖拉机，上辈子他曾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去培训学习。 虽然村里后来弄的那个拖拉机也没用几次。 但一点也不耽误他因为这个履历每年在养老金的基础上再多领一部分。 本来还以为等拖拉机进入他们这小地方，怎么也要五六年之后了。 没想到这早，他们这边就有东方红了。 “好了啊，咱们先把咱们负责的区域清理出来……” 又交代了几句，曹德富才去安排别的事情。 因为他们村有定额之外的任务，过来的也比较早，位置倒是不算偏远。 距离主干道也就三四里路的样子。 河对岸的都是县北过来清理河道的人。 他们旁边紧挨着的就是七里大队的人。 说是要清理滩涂上的杂草灌木，可这活儿也不是短时间内能忙完的。 他们首要任务还是要把自己接下来一段时间住的地方给弄好。 好在如今是夏天，不考虑蚊虫的话，随便一个草棚子，铺一张席子，就能住了。 这个是没有要求的，合的来的可以一起搭草棚子住，只要不脱离大家都可以。 麻老是肯定要跟曹崇敬一起的，从村里出发，麻老就没离开过他的视线。 本来想就他们俩住一起，还没开始干活，就被曹崇爱找了上来。 曹崇爱是作为村里的大厨被安排过来的。 接下来的时间只负责他们小队过来的四十多个人的伙食，其他小队也有专门安排人过来做饭。 曹崇爱背着一个大麻袋过来，到他身边的时候，把麻袋往地上一放，发出沉闷的声响。 “啥呀里面，看着还挺沉。” 曹崇敬好奇的看向地上的麻袋。 “佐料，工具。” “我跟你们一起住，省得我自己还要搭棚子。” 毕竟是在外面，人心隔肚皮，他也怕这些吃饭的家伙事儿被别人动手脚。 有相熟的人也能带眼给看一下。 曹崇敬和麻老自然不会有意见。 只是…… “三叔咋不来？你这刚结婚，就把媳妇丢家里？” “咳咳……” 曹崇敬这话说的，直接让曹崇爱脸色爆红。 “阿爹身体不好，阿娘不放心他来这边。” 曹德旭有很严重的风湿，河边可不是什么适合他待的地方。 “噢~~~” 说笑了几句，就要开始搭棚子。 反正也不是什么长期要住的地方，要求没那么高，附近到处都是材料。 “我看到那边有艾草，咱们割点儿，晚上熏一熏蚊子。” “还有下面有野葱，等会我去挖一点，咱们晚上腌一下也下饭。” 曹崇爱对于附近有什么植物已经摸清楚了。 满脑子都是怎么让村里来的这些人吃饱吃好。 吃饱不用他操心，村里会给足够的粮食。 能不能吃好，就在于他这个预备大厨了。 “那棚子就不用你操心了，你去割艾草挖野葱。” 也就开始几天他们才能吃点河边新鲜的，等两天，周围的植物都要迅速被清理掉。 想吃点新鲜的，除非村里给送过来。 “行。”曹崇爱没有推辞，他过来的主要任务就是喂饱他们村这些大肚汉的嘴。 没有帮手的情况下，他每天都劳动量其实也不比这些挖河的轻松。 河边也有粗一点的灌木，但想要够他们这么多人搭草棚子显然是不够的。 再说七里那群人比他们来的更早，好的材料都已经被他们收集完了。 “我看到那边有芦苇，芦苇捆成束也能用。” 曹崇敬和麻老商量着干脆就用芦苇搭棚子算了。 反正也住不久，坚固什么的，也无所谓了。 晚上吃饭前，住的草棚子就弄好了。 芦苇扎成束做的主要支撑，用芦苇叶子编的草帘子做遮挡。 跟旁边其他人搭建的草棚相比，有一种毛坯房对上精装房的即视感。 “到底是手艺好的人，这搭出来的草棚子看上去都文气不少。” 听了旁边人的话，曹崇敬有些无语。 这话听着阴阳怪气的。 也没去管别人的酸气，总不能为了融入群体，没苦硬吃。 第136章 欠收拾 开始挖河的第二中午，红星大队的旁边来了一群人。 闹哄哄的。 曹崇敬的动作比较快，早上划分给他和麻老的区域完成了大半，剩下的下午再干。 还没到下工的点，他让麻老先回去歇着，就自己找了个地方挖泥鳅。 等别人都收工了，他才到河边清洗身上的泥。 “你就是曹崇敬？” 一个不太友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曹崇敬洗脚的动作一顿，转身向身后看去。 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高高瘦瘦的，一头板寸，狭长的狐狸眼半眯着，里面透着不加遮掩的…算计？ 缓缓的站直了身体，曹崇敬看向来人。 他想到这辈子会再见到这人，没想到这么快。 “你是谁？” “我叫陆良许。”来人看着曹崇敬的目光带着点戏谑。 “你不会没听说过我吧？” 曹崇敬目光往旁边闹哄哄的工地看过去，很快又收了回来，视线又落到陆良许身上。 “听过，所以，你找我是想说什么？” “不想说什么，就想来看看，宁愿要一个破鞋都不要我妹妹的是什么大傻子。” 曹崇敬眼神微微眯起，“你说什么？” 陆良许站的松松垮垮，嘴角勾起，透着痞气。 “难道不是吗？我们那边都传遍了，你要结婚的那对象，上次你们村放电影的时候被人拉进过小树林，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说着又上下打量了曹崇敬一下，目光中看好戏的意味丝毫没有遮掩。 “也对，看你这样子也不像是知道真相的，难怪会做个绿王八。” “你听谁说的？”曹崇敬语气紧绷，在陆良许没注意的时候靠近了他两步。 “都说了都传遍了，谁知道是谁说的，想不起来了。” 他语气中满是不在乎。 “哦，是吗？” 话说到这个程度，曹崇敬也懒得跟他扯废话。 至于他想知道的，自然有自己的方法。 他直接一拳砸在陆良许的肚子上。 陆良许没想到曹崇敬会动手，一刹那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闷哼一声，退后了一大步。 “我…你马……”他反应过来就想还手。 曹崇敬自然不会给他机会。 直接上手卸了他的下巴，防止他大呼小叫的引来其他人。 另一只手压下了陆良许挥过来的拳头，借着他冲过来的惯性，一个肘击撞在了他的后颈上。 在他眼冒金星的时候，单手拎着他的领子，让他站直了身体。 看着五官都扭曲了的陆良许，曹崇敬才停手。 给了他反应的时间，等他差不多缓过来的时候，才开口。 “现在能说了吗？那些话是谁说的？” “呜呜……” “噢，忘了你下巴被卸了，这就给你装上，老实点，我再给你卸了也就动动手指的事情。” 曹崇敬说着，就给他把下巴装了回去。 陆良许揉了揉下巴，下一刻挥着拳头就往曹崇敬面门上砸过来。 “啧，怎么就是不听劝呢。” 曹崇敬语气轻飘飘的，手上的动作却是没停，刚才的动作又给他来了一遍。 陆良许也终于站不住，在曹崇敬松手后，倒在了水边的泥地上。 曹崇敬蹲下身，好笑的看着陆良许疼的直翻白眼。 疼应该是挺疼的，但真要疼到意识不清醒也是不可能的，他自己的力气自己能不知道吗。 “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吗？” 也没管陆良许怎么想，曹崇敬又把下巴给他装了回去。 摆明了陆良许要是不合作，他还能继续动手的样子。 陆良许瑟缩了一下，手捂在嘴巴上不敢松开，含糊的回了一句。 “旁菇嗦了……” 曹崇敬辨认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说是他堂姑说的。 “堂姑？你堂姑是哪个？” 陆家那边年轻一辈的他认识的比较多，上一辈的基本不认识。 堂姑的话，好像有好几个。 这种称呼，一个村子的都有，乱七八糟的。 没有血缘关系的也这么称呼，像他叫孙远中麻老一样。 只要沾亲带故的，总能攀上一个亲戚的称呼，好像如此显得亲近一点。 谁知道陆家的堂姑是哪个？ 经过了一番还算友好（？）的交流，曹崇敬才知道所谓的堂姑是哪个。 记忆中其实也没那么个人，毕竟都是上一辈的老亲戚了，和小婶家拐弯抹角的带着亲。 上辈子别说是上一辈的人，就是同辈的，比他小一辈的都有很多早死的。 陆家那位堂姑还真不是什么外八路的亲戚，就是亲堂姑。 只不过，大概是陆良许爷爷那一辈的人都不在了，来往也不多。 曹敏的消息就是这位堂姑带回去的。 到这里曹崇敬还有什么弄不明白的，这肯定是小婶回去说了什么。 要不然，他们本村都没什么消息传出来，八竿子打不着的西山那边就能知道消息了？ 他看不上陆良许，可更加瞧不起代洁这种抹黑小姑娘名声的人。 瞧着远处河堰那边有人朝这边过来了，曹崇敬才一把拉起了陆良许。 凑近他耳边，轻声的说：“把你嘴巴给我闭紧点，这段时间我要是听到什么不该有的流言蜚语，骨头给你敲碎。” 而后，陆良许就看到伸到自己面前的白皙手掌上有一堆粉碎的沙土，本来还不以为然的样子。 看着曹崇敬挥手把沙土丢开，然后回头走远，视线不经意的扫过地面，才发现，哪里有什么沙土，那分明是沙姜被捏碎了。 沙姜的硬度可是堪比石头的，就这么被捏碎了？粉碎的那种？ 咽了咽口水，他才略显慌张的往自己村所在的地方跑过去。 迎上村里人担心的目光，他也只能白着脸摇头说自己没事。 至于一开始的目的，他压根就想不起来了。 曹崇敬沉着一张脸上了河堰。 汴河的河堰很高，县城边上这一段河面宽度在汛期的时候也能达到三百多米。 如今枯水期，河水宽度只有不到二十米。 单边的河堰到水边的距离也有一百五十米往上。 麻老站在河堰上，从看到曹崇敬似乎是跟人起了冲突，到曹崇敬转身要回河堰，他都没下到河床的滩涂上。 见曹崇敬没吃亏，自己走了回来，麻老也就没上去迎，自己又回了河堰上等人。 “咋了，那个是谁？惹你了？” 等曹崇敬走近，他开口问。 曹崇敬下巴往旁边不远处乱哄哄整理东西的众人点了点，“陆集的，嘴巴不干净，欠收拾。” 麻老目光带着点迷茫，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 曹崇敬把手里的篮子递给他。 “刚挖的泥鳅，你拿给崇爱哥，晚上加个菜，我去找大叔说点事。” 第137章 心大了事情才会小 曹崇敬一直觉得潜意识的本能会驱使人的行为。 这种现象在普通人身上体现的特别明显。 因为普通人做事不会考虑太多。 正因为想的不多，所以行为本身更接近本能，也更接近最根本的目的。 他也是普通人，前半生几十年忙忙碌碌，来不及停下来思考。 人生的最后二十年，时间多了，或许也是老了，就总容易琢磨身边的事情。 当自己不身处其中的时候，反而看的更清楚了。 陆良许为什么来找他说那么几句奚落的话？ 对他有什么好处？ 提炼他说的重点，“为什么要曹敏，不要他妹妹？” 先不说他这里显而易见的答案，陆良许这么问有什么目的？ 他想让自己选他妹妹。 为什么呢？ 小姑上次说了，他爹喝酒喝死了，他小弟生病了。 他大妹出嫁换来的钱给小弟看病还不够，所以想把自家的小妹也嫁出去。 为此，也不管他妹妹如今才十三岁。 至于小姑那些关于陆家的猜测，上辈子熟悉陆家众人的他深以为然。 所以陆良许过来的目的就很明确了。 再说小婶家，谣言不出意外就是他们家传出去的了。 目的么，想到上次曹德富说的事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曹崇敬险些气笑了。 他是没想到，屁大点的农村，也能上演这种戏码。 虽然不知道上辈子陆翠华为什么没有被送到别人家做童养媳，反而等到了成年嫁给他，给陆良许换了个媳妇。 但是这辈子，曹崇敬可没打算走老路。 陆良许在他这里使劲也是白费。 他找到曹德富，把陆良许找他说的话，和他的推测都说了出来。 曹德富瞬间怒了，“草他娘的，我弄死他去。” “大叔你冷静点，你去弄他有啥用！” 曹崇敬连忙拦住了他。 “你啥意思？你小子不是想反悔吧？” “我真要反悔还来找你说这些？”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见曹德富稍微冷静了一下，他才又开口。 “你弄他没用，他也是听说的，我问了，话是从西山那边传过去的，小婶娘家那边。如今不知道有多少人听说了这事儿，你找他能起到什么作用？” “我管他什么用，直肠通大脑，满脑子肮脏的货，我见一个弄一个，我这就回村去收拾他们去，我看看谁敢舞到我跟前。” 曹崇敬微微汗颜。 虽然他们这边没什么人管，规定时间内把工期完成就行，也没人说曹德富不能回村。 可真要让曹德富回去做了什么，先不说能不能止住流言，就是郭书记那里他就不好交代，这个小队长是做到头了。 之前为了防止小叔家破坏曹敏名声，他们选择促成他和曹敏婚事的时候不是挺清醒的么，怎么真到了这个时候，又冷静不下来了。 “小叔在窑厂呢，耗子如今腿还没好，躺床上呢，你回去是找小婶麻烦还是找耗子麻烦？” 找哪个都好说不好听的吧。 大老爷们欺负妇女和残废？什么理由都不好使。 在村里大部分时候是谁弱谁有理的。 “我忍不下这口气！” 曹德富喘着粗气，整个人暴躁的在原地转圈，地上不一会儿就被踩出了一个小坑。 “跟陆家那边有什么好计较的，对他们最大的报复就是让他们到最后都是空想。” 只要他这边不松口，陆家想什么都白想。 “陆良许最近要是老实还好说，他要是不老实，都不用大叔你出手，我就能收拾了他，我又不是真的绿王八，任由他胡扯。” “小叔那边，咱也不能现在就冲上去把他怎么样了，不如做好眼前的事。” 有时候心大了，事情才会变小，若是心眼小，所有的事情都会被无限放大。 纠结在于曹德文一家的纠葛中，该做的不做，才是不理智的。 好不容易安抚住了曹德富，曹崇敬找到麻老的时候，他正在给曹崇爱帮忙。 他蹲在临时搭的简易灶台边上，一个个把泥鳅头砍下来，然后拿着剪刀冲开肚皮，把内脏清理出来。 这不是在家里，有足够的时间让泥鳅把肚子里的泥沙都吐出来。 在这边有那时间，不如去河滩多挖点。 去掉头和内脏就能完美的解决泥沙的问题，可能还会有一点土腥味，不过也无妨，加点调料就好了。 泥鳅抓的不多，等会剁成段，差不多他们村一人能分两段。 也不会有人嫌少。 好歹算个菜不是。 “你还别说，这边大河底下的淤泥里养出来的泥鳅就是大，比咱村鱼塘的泥鳅大多了。” 麻老举着有他大拇指粗的泥鳅，满脸的笑意。 凡事都是怕对比的。 与他们同来的前张小队挨着他们，看见他们这边有泥鳅加餐，眼睛都红了。 这会儿正在下面河滩上闹哄哄的挖泥鳅呢。 刚来没多会儿的陆集那边草棚子也不搭了，也跟着去挖泥鳅。 看着河滩上乱哄哄的，为了抓个泥鳅整个人都扑进泥里的人，麻老心头暗爽。 主打的就是一个我有你没有，我很爽，我轻松拥有，你来的费劲，我还是很爽。 曹崇敬看着麻老这副得意的模样，不禁好笑。 “得了，你可悠着点吧。你们忙着我去旁边一趟。” 曹崇敬说着就往陆集营地走去。 “不是，你干啥去？” 麻老可没忘记他刚才还和陆集的人起了冲突呢。 “我去看看小姑父来了没，打声招呼。” 小姑家里是骆庄的，隶属于陆集生产大队，要是来了的话，不去打声招呼不合适。 过去的时候，果然见骆康毅也出现在了队伍中。 打了招呼，说了几句闲话，大致交流了一下情况，曹崇敬才又回到了自家营地。 他们这边各司其职，做饭的，休息的，整理草棚的，还有洗衣服的，与河滩上闹哄哄的对比十分明显。 “他们干嘛呢？” 一道声音从后面传来，几人一起回头往后看。 身后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脸上的褶子不多，看着像五十多的，头发却是全白的，一身衣服板板正正的，是不同于他们的体面。 老头站在他们身后，看向河滩的目光满是好奇，不远处，小路上还停着一辆二八大杠。 “摸泥鳅呢。”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问题吗。 老头来了兴致，又朝河堰边上走了几步。 “您老可悠着点，你要是脚下打滑，这一身体面的干部服可就不保了。” 曹崇敬伸手挡了一下，没让老头太靠边。 河堰边还是挺陡的，虽然下面都是土，摔下去也不会受伤，可年纪大的人可不禁摔。 尤其是那一头的白发看上去就显得老头很脆弱。纯白的，七八十岁的人也不一定能白的这么纯粹。 老头扭头看了曹崇敬一眼，眼中带了几分笑意，“小伙子眼力见儿不错。” 说完也不看曹崇敬的反应，转头兴致勃勃的往河滩看去。 “看着也不太好抓啊。” 老头看了一会儿，又看了看那麻老正在处理的泥鳅，眼神闪了闪。 “你们哪个村的？抓这些泥鳅费了不少时间吧？旁边那个是哪个村的？” “咱们啊，红星大队曹家集的，这些都是干完活去抓的，也没费什么事儿，是下面那群人不行。” 麻老没跟着曹崇敬去抓泥鳅，不过，曹崇敬抓泥鳅也没用多少时间，想也知道曹崇敬抓泥鳅不可能跟下面那些人一样。 第138章 得瑟 老头似乎是对下面那群人格外的好奇，问了不少问题。 麻老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知道的都说了。 毕竟老头看上去一副城里人的样子，对农村人的乐子好奇也是理所当然的。 “我怎么看他们那边工具不太多啊？” 老头手指着陆集那边的人，眼中都是好奇。 毕竟对比太过于明显，前张小队的人虽然也乱哄哄的，但至少人手一把铁锨。 他们的乱更多的是看到了泥鳅却没抓住的惋惜。 而旁边陆集的众人，好几个人围着一个铁锨，掌握铁锨的人要是挖不到，附近的人就会争夺铁锨的使用权。 他们离的远，听不太清，但看的很清楚。 麻老顺着老头的手指看过去，不由乐了。 “哎呦，这可怨不了别人，窑厂那边下来收铁器的时候，都说了会留足够的生产工具，他们不留也怨不了别人不是。” 原则上要支持国家建设，那保证农业生产也是原则上的事情不是。 见老头一脸好奇的样子，麻老一脸笑意的把前几天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窑厂都开工几天了，麻老也不担心说出来会有什么影响。 反而当是个乐子，一想到就会高兴好一阵子。 “你们村的大队书记是谁呀？了不得。” 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能想到正当的理由，从那些人手里扣下大部分的生产工具，可见急智。 “郭旗，说了你也不知道。” 一个镇子有多少大队书记，一个县里又有多少个乡镇。 郭书记这位置放到县里，丝毫不起眼。 老头点了点头，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老同志，咱们这儿午饭快好了，你要不留着吃点？” 聊天的功夫，一盆泥鳅已经被曹崇爱下锅。 眼看没多久就可以出锅，可以通知其他人吃饭了，眼前还杵着一位明显是城里人的老同志，不招呼一声也说不过去。 “不用不用，你们吃你们的。都是干体力活儿的，可得吃饱了。” 老头说着摆的手就打算离开。 “季主任？”曹德富的声音恰在此时响起。 “哎呀季主任，您来视察工作咋不提前说一声，我们好招待你。” 看着曹德富一脸热情的上前跟季主任握手，曹崇敬曹崇爱和麻老三人一脸惊诧。 还真是上面领导啊。 麻老一脸无措的看向曹崇敬，“我刚才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声音压的极低。 曹崇敬悄悄跟他比了个大拇指，说的非常好，虽然语气稍显得瑟，但也体现了他们村上面领导层的机智，和下面普通百姓的勤劳。 无形中抬高了他们村在季主任心中的印象。 只要这位季主任不是跟他们村某人有仇，对他们村的印象一定会加分。 “你是？” 老头也就是季主任被动的被曹德富摇着手，看着曹德富一脸迷茫。 “我是红星大队下面的小队长曹德富。昨儿还去您办公室领任务呢。既然您来了，也赶到饭点了，今儿就别走了，也尝尝咱们工地餐。” “不用不用，我还有事，就是路过这边下来看看，你们吃饭吧，不用管我，我该走了。” 看着季主任快速离开的脚步，曹德富愣是从中看出了一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他还一脸惋惜。 怎么就不留下来呢？这要是留下来吃顿饭，对村里的印象还不蹭蹭往上涨。 想到这里，他晚上回头看一下旁边直愣愣的三个人。 “季主任啥时候到的，问你们什么了？你们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二大爷，啥是不该说的呀？”曹崇爱一脸好奇的看向他。 就他们那小地方，还有不该说的事儿？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把季主任过来的所有事情说了一遍，曹德富才放下心。 如此看来，季主任对他们的印象应该不会太差才是。 所谓县官，不如现管。 季主任是这次河道疏通工作的直接负责人。 虽然工作已经分配好，不存在能减轻劳动的事情。 但后续审核还是要季主任来做。 只要到时候稍稍放宽一点审核条件，于他们村来说也是大有裨益的。 陆集的众人不知道自己作为对照组被嫌弃了。 旁边的人抓够了泥鳅就离开了，只剩他们大队的人还在淤泥里乱糟糟的。 这个时候他们才意识到自己手里的工具比旁边红星大队的人要少得多。 纷纷找上了自己村刚回来的小队长。 这次来疏通河道，村里的大队长和大队书记是不参与的。 一般有事情也是同一个大队几个小队长共同商量。 陆集的几位小队长快晌午的时候才到，到了之后就急匆匆的去找季主任对接工作去了。 到了那边才知道季主任不在，回来就被自己村里的人给围住了，他们这个时候还在蒙圈儿。 “等等，你们一个个说，啥意思？”陆集的小队长陆康胜被众人七嘴八舌的说话声绕得头晕。 又过了一会儿，理清整个事件的陆康胜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是让你们清理住的地方吗？你们咋又去挖泥鳅了？不是，你们是猪吗？不知道该干啥，不知道往旁边看看人家都做了啥吗？” 陆康胜的第一反应不是红星大队的工具比他们陆集的多，而是想到了这群人不按指令行事。 “咱们就是跟旁边学的呀，看他们大队去挖泥鳅，咱们才去的呀。” 旁边有人不满地嘀咕。 “就是呀，那泥鳅都是有数的，要是被他们挖完了，咱们吃啥？” 这是吃啥都不肯吃亏的。 劈头盖脸的把几个一身是泥的村民训了一通，陆康胜的思绪才回到一开始的问题。 “什么叫他们的工具比咱们的多？之前上面来搜铁器，他们不也是被搜了吗？怎么可能比咱们多？你们去问了吗？” 众人纷纷无语，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讲什么，到底谁是小队长？ “你管他为啥比他们多？事实就是他们工具多，咱们工具不够用的，你不应该想办法解决一下吗？” 几个小队长互相对视的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无奈。 他们能有什么办法解决？难道现在去窑厂，把炉窑里的铁水掏出来给他们用？ “我刚才跟旁边红星大队的人打听了一下，他们说他们的工期是一个半月。咱们怎么办？工具少那么多，一个半月咱肯定干不完。能不能赶上秋收呀？” 骆康毅站在人群中，脸色也不好，他家里可还有个吃奶的娃娃呢，哪能一直在这边耽搁着。 只是他们刚来，没注意到工具的问题，也没打听。 第139章 说话的水平 “要不去旁边打听一下？实在不行朝他们借点儿？”陆良许在人群中说了一声。 他刚才没去挖泥鳅，被曹崇敬打的到现在肚子还疼着。 看不得红星大队得意，眼睛一转，歪主意就出来了。 旁边的人也不是傻子，这个时候谁村里有多余的工具借给旁人？ 不过，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呢？ 哪怕能借来一把铁锨呢，说不定这一把铁锨就分到自己手里了呢？ “行了行了，该干啥干啥去，你们先把住的地方收拾利索了，其他的事情再说。” 陆康胜摆了摆手，把其他人赶走，有些话是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的。 …… 陆康胜等人终于等到了季主任上班，领了各自的任务之后，借着机会，终于是把缺少工具的事情说了出来。 “季主任，不是咱庄稼汉不肯吃苦，实在是若没有工具，这么拖下去，咱们的进度肯定慢，到时候会影响秋收的呀。” 见到季主任的目光平和的落在自己身上，陆康胜暗自给自己鼓气。 “你想说什么？我这里也不是主管农具的部门，你找我说这些，我也没法子啊。” 陆康胜有些紧张，手心都冒出了细密的汗水。 他以前见到最大的官是副镇长，这时候看着季主任平和的目光，压力突然升了起来。 可他本来也没打算让季主任给他们找工具。 “是这样的，季主任，我看咱们旁边红星大队的工具不少，人手一把呢，您能不能给说说情，让他们匀我们一些工具。 咱们也不白要他们的工具，我打听了，他们红星大队要清理的河道好像比咱们都长，若是他们肯借工具，等咱们的任务完成，一定会帮他们的。” 季主任莫名的笑了一下。 陆康胜不知道他在笑什么，还是满怀希冀的看着季主任。 “这是你们两个大队之间的事情，我不参与，你们自己商量着办。” 陆康胜等人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一脸丧气地离开了办公室。 他们走后，季主任身边的小助理一脸好奇的看向季主任。 “主任，你怎么没跟他们说过几天有机器来疏通河道的事情？” 正因为考虑到工具大部分都被窑厂收走了，上面才会安排一辆机器来疏通河道。 并不是所有的工作都需要人力来完成。 “有什么好说的？我不信你看不出他们打的什么主意。” 小助理挠了挠头，“那您直接拒绝不就好了。” 季主任轻笑一声，“你不懂，这就跟带兵一个道理，下面人如果有矛盾让他们打一架就好了。上位者如果胡乱插手，反而是乱起来的根源。” 小助理讪笑，不是很懂。 陆康胜等人垂头丧气地回到了陆集大队的营地，大家一听没借到工具，脸色都苦了起来。 “这可咋办？没工具咋干活？” 人都是怕对比的。在来这里之前，他们也没觉得自己工具少，不能干活。 有了对比之后，发现这活儿没法干了。 “早知道就不来了，这不是活受罪嘛！” “要不咱们直接去找红星大队的人？软磨硬泡，说不定能成。” “实在不成，混水摸鱼也能混几把工具。” 众人各怀鬼胎的互相对视了几眼，都不甘心认命。 凭啥呢？一样来干活，他们有工具，自己没有。 他们才不会关心红星大队为什么会有富余的工具，而他们村没有。 他们只见到了结果。 或者说，他们知道，但毕竟以后要在大队书记和小队长手下讨生活，有些话说出来除了得罪人，也没别的作用了。 于是，陆康胜带着人来到了红星大队的营地。 他也没直接乌泱泱的把所有人都拉过来，那样就算是傻子也知道他们不怀好意了。 他就带了十来个人过来。 红星大队这边还在清理河滩上的植物。 都割下来，送到河堰上去晒，如今这天气晒个几天就能直接烧火了。 也省得还要到处找柴火。 曹德富眼尖，远远地就看到了陆康胜一行人，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停下手中的活计，等着人到自己眼前。 “陆队长？这是有事？” 曹德富的目光在陆康胜身后跟着的人上面扫了一圈。 他对陆集众人的感观平平，不好也不坏。 但有上午陆良许嘴巴不干净在先，这个时候也很难有好脸色。 好在他也不认识陆良许，要不然看到陆康胜身后跟着的人的时候就该炸了。 陆康胜脸上堆着笑，“曹队长，说来也是惭愧，咱们村没有你们能耐，能保下那么多工具。来清理河道，我们把村里所有能用的工具都带了，跟你们一对比还是缺的，这不就想跟你们商量商量，能不能匀几把铁锨给咱们使使。” 曹德富脸色一沉，“陆队长说笑了，我们的工具也不多，没有多余的匀给你们。” 这时候曹家集众人也围拢到了曹德富身后。 对面十几个人，他们村小队长就一个人，怎么瞧着这么可怜。 在没听清陆集众人过来的目的的时候，众人对陆集的人印象就不好了。 啥意思，他们村又不是没人了，还能让自己村的小队长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欺负了去？ 围过来的时候，就听到陆康胜说道：“你看咱村里三四个人一把铁锨，你多少是个意思，帮帮忙，咱们村都会记得你的好的，等咱们完成任务了，一定会召集所有人一起帮你们干活的。” 众人一听，这还得了，来者不善呀这是。 “放你娘的屁，谁要你记着好？稀罕！那边七里也没那么多工具，也没像你们这么无耻的。” “就是，还你们忙完了过来帮我们？那你们不如等我们干完了，再把工具借你们用？” 陆康胜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显得有些尴尬。 曹德富回头瞪了一眼骂人的那位，才又回头看向陆康胜。 “陆队长你看，真不是我小气，而是这……领袖都说了，要走到群众中去，听取群众的意见，你这也让我难做不是。” 曹家集众人都没想到小队长会说出这么一句。 瞬间觉得自己的身份也高大上了起来，胸膛都挺了起来。 陆康胜更是脸色扭曲，他赔了半天笑脸，本来都打算不要脸了，大不了顺走几件工具。 可这话一出，他要是还那么做，还能有好？ 看着陆康胜明明不情愿，还是不得不带人离开的样子，神色扭曲的样子，让曹家集众人看的心中暗爽。 “可以啊队长，话说的有水平。” 曹德富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一收，淡淡的看了众人一眼，“我一直这么有水平。” 众人憋笑不已。 第140章 东方红 别看陆集众人说的挺惨，但事实上真到了干活的时候，他们的工具也不是那么紧缺。 三人一组，一人用铁锨挖土甩到旁边的麻袋兜子上，两个人合力把土清理到河堰边上。 他们村的工具也将将够用。 河滩表层的土都是干的，很松软，也不难弄。 只是没两天，开始出现工具损坏的情况。 铁锨手柄断裂，或者干脆是铁锨损坏。 进度不得不被拉了下去。 特别是看着他们这边，哪一组的工具要是坏了只能停下来修好工具再干活。 红星大队那边工具坏了就换好的，有专门的人修理坏掉的工具。 心里怎么也平衡不了。 不过好在，他们虽然工地相邻，但大家都是从南到北开工的，距离还挺远，陆集众人想浑水摸鱼的心思也没能得逞。 就在工具损坏越来越多，红星大队这边修理速度也赶不上损坏速度的时候，一声惊呼从七里那边的方向传过来。 “那是啥？” 因为汴河在他们南侧二三里地的地方拐了好大一个弯。 所以红星大队这边的人还看不见弯道那边的情况。 见到七里的人都扔了工具往南边跑，都一脸的莫名其妙。 见到有人也想扔了工具去看热闹，曹德富立刻大声呵斥。 “干什么？活不干啦？谁都不许去！” “队长，咱这不是好奇么，七里的进度还不如咱们呢，他们都能去看热闹。” 那么大的动静自然有人抓心挠肝的难受。 随着七里众人跑到南边，那边隐约传来了拖拉机“嘣嘣嘣”的声音。 众人心里都齐齐冒出了一个想法，“上面说的机器来了。” 果不其然，没过多会儿，七里众人跑了回来。 “是挖土机！轮子跟坦克一样的！” 众人听了，眼睛里都冒出兴奋的光。 “行了，兴奋一会儿得了，机器来了咱们也不能偷懒，该咋干还咋干！” 大家嘴上应着，心思却都飞到那挖土机上了。 过了好一会儿，众人兴奋的心情才稍微缓解了一些。 在机器还没到他们任务片区的时候，该做的还是不能停。 不过这个时候的工作状态和刚才显然是不能比得了。 都有机器了，谁还要吃这个苦。 不过一个小半天的时间，一直在“嘣嘣嘣”响着的机器终于在弯道那边露出了真容。 看着那庞大的比两人加起来还高的身影，前头的烟囱看上去比大腿还粗，里面正冒着黑烟。 在它转身的时候，众人才远远的看见，七里大队的人说的跟坦克一样的底盘。 履带式的底盘让它看起来显得很笨重。 可正因为如此，给人的感觉才踏实。 曾经在他们这片土地上耀武扬威的敌人的坦克给他们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如今，他们连挖河的机器都能跟坦克有同款的轮子了，那一瞬间的感觉袭上心头，好多人都怔怔的看着远处的高大身影出神。 这一次，曹德富也不管别人耽误干活了，因为他自己也在发愣。 直到远处的大家伙烟筒里“突突突”的冒出一阵黑烟，然后停了下来，众人才恍然回神。 “咋了咋了，咋不动了？” 等了片刻，拖拉机又一阵响动，烟筒里又冒出一阵黑烟，最终却也没有如众人所愿那样重新动起来。 接着拖拉机上的驾驶员跳了下来，围着拖拉机一阵摆弄。 “不会是坏了吧？” 众人心中都冒出一个不好的预感。 别不是刚要到他们这边就坏了，那运气也太背了点。 又过了一会儿，曹崇爱从河堰上下来了。 “没事儿，驾驶员说机器太热了，要等一会儿。” 这个时间点还没到做饭的时候，也就曹崇爱乱跑不会被训斥了。 “啥意思？为啥要等一会儿？等一会儿之后呢？” 曹德富一脸着急的看向曹崇爱。 “啊？我哪知道，大概是说机器累了要休息一会儿吧。” 曹崇爱挠了挠头，回答的不是很确定。 “这机器怎么跟老黄牛似的，累了还要歇会儿才能干活。” “还不如老黄牛呢，咱们村里的老黄牛也不会干不到半天就歇菜啊。” “就是就是，听说吃的也金贵，要柴油呢，还是从市里批的。哪像老黄牛实惠，随便有草的地方就能填肚子。” “行了行了，别吵吵，机器歇了，咱们不能歇，接着干。” 曹德富担心的看了一眼远处的东方红，叹了口气，还是让众人接着干活。 众人虽然嘴里嘟囔着，但还是听从曹德富的指挥继续干活。 又过了大约半个小时，那台东方红拖拉机终于又重新响了起来，黑烟从烟囱里滚滚冒出。 “动了动了！” 有人兴奋地喊着。 大家纷纷停下手中的活，看向机器。 驾驶员熟练地操作着，挖土机开始继续工作。 土被一铲一铲地往河堰的方向推起，效率比人工高了好几倍。 众人松了口气，继续接着干活。 这小半天的时间，大家也渐渐发现了，拖拉机推进的并没有众人想象中的快。 不可能一天十好几里的长度清理。 顶天了一天两里地。 等到他们这边，最快也要后天早上了。 这还是不算机器“累了”要休息的情况。 中午火急火燎的吃了饭，众人也不休息了，都跑去拖拉机所在的位置看热闹去。 曹崇敬被麻老拉着，很快就来到了地方，这边已经围了好些人了。 驾驶员也吃完了饭，此时正在拆卸拖拉机，边拆眉头边皱的死紧。 看了一会儿，众人也明白过来，驾驶员是在检查拖拉机哪里出了问题，可是似乎是没找到毛病。 “柴油充足，水箱满的，到底是哪里的问题，为啥老熄火。” 曹崇敬听到了驾驶员的低声嘀咕。 他站的远，可架不住众人都很安静，他耳力又不错，才能听的清。 围在拖拉机跟前的人，离驾驶员比较近的也听到了驾驶员的小声低语。 “同志，到底啥问题，是修不好了吗？” 驾驶员抹了一把脑门的汗，结果手上的机油抹到了脑门上，顿时更加狼狈了。 “我培训的时候，人家技术员就是这么说的啊，要是熄火就检查这两个地方，要是没问题还熄火，那只能说明这问题问解决不了。” 这一批机器是新出的，他也没培训多久，来疏通河道也是赶鸭子上架，胆战心惊的很，生怕把公家的机器给弄坏了。 那样的话，卖了他都赔不起。 第141章 机器罢工 曹崇敬在不远处看着，对拖拉机的问题也大致有了猜测。 拖拉机这东西，总归是殊途同归的，工作原理都差不多。 上辈子他开过各种拖拉机，一开始年轻的时候是给队里开，后来八几年之后自家也买了拖拉机。 各种问题都出过，家里那拖拉机后来不知道都被他拆过多少遍。 除非是零件损坏必须更换的情况，其他情况，他大多都能处理。 他看了驾驶员排除问题之后，又启动了拖拉机，烟筒有黑烟，能正常启动，发动机没问题，传动系统目前看来也没问题。 才出厂没多久的新机器，那红色的车身上喷的金色的东方红几个字还在闪闪发光，所以零件损坏的可能性不大。 他更倾向于是空滤器的毛病。 可惜，这机器是公家的，驾驶员也宝贝的紧，轻易不让别人碰。 就算他说了有可能存在的问题，估计驾驶员也不会相信他。 且等着吧，等这大家伙彻底趴窝动不了了，要么找上面的技术员下来维修，要么就赌一把相信他一次。 时间差不多，曹崇敬随着众人回去，接着下午的工作。 接下来，附近几个大队才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娇气。 早上的时候还能工作小半天才停下，下午干脆中间停了两次。 本来半天也没几个小时，中间休息两个小时，直接把工作时间消耗下去一半。 就算它依然效率惊人，一个小时干的活儿比一个大队所有人一天加起来还多，众人也还是有些不满意。 这样的工作能力，要是能一直干活，他们距离收工回村还远吗？ 眼看着天色渐晚，一天的工作即将结束，可拖拉机的故障依旧没有得到彻底解决。 第二天，拖拉机依旧是工作一会儿，停歇一会儿。 季主任收到报上去的消息也坐不住了，亲自来了工地。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能不能解决？” 驾驶员无奈的摇头，“我找不到问题，要不你们派人去联系技术员，我出发的时候技术员应该还在市里。” 季主任无奈，这大家伙众人也都是第一次见，谁也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行，我让人去请技术员，你这边尽量排查问题。” 驾驶员无奈的点头同意，培训的时候教的东西被他反复的想了无数遍，能找的问题也都找了，他是真没办法了。 他有预感，这大家伙估计不到天黑就要彻底趴窝了。 果然，还不到收工的时候，拖拉机就彻底打不着火了。 这时候已经是在七里的任务片区了，属于七里的这一段已经推了一半了。 见着机器彻底打不着火，七里众人都炸了。 就算再慢，那也是铁家伙，比人力效率高了海了去了。 只要拖拉机还能动，众人心中总还是抱着希望的。 眼下彻底动不了了，众人唯一的指望就是驾驶员说已经去请技术员了。 以他们这里到市里的距离，明天中午技术员能到都够呛。 红星大队这边还在手工挖土，机器不在自家地方坏，感触也没那么深。 总归这两天众人都看出来了，那大家伙坚持不了多久的。 就算坚持到了他们村这一段，也还是要罢工，与其想那么多没用的，不如先工作。 虽然这样安慰自己，但心里有多不得劲儿，自己知道。 曹崇敬几次想去跟驾驶员说说他的想法，但想着人家技术员明天就来了，也就不去出这个风头。 晚上下了工之后，没事的人都去围着拖拉机凑热闹了，曹崇敬自己拿着铁锨在河滩上挖泥鳅。 这两天挖土的时候，有时候也能碰到一些，但那个时候都主要任务是挖土，一整天下来也抓不住多少。 跟其他人挖的凑一凑还是能拼成一盘菜的。 这会儿，他不想去凑热闹，就自己来找点泥鳅加餐。 被空间强化过的意识在这个时候格外的好用。 总能在第一时间发现距离地面最近最好挖的小家伙。 不拘是泥鳅，也有黄鳝和小龙虾。 不一会儿功夫，就挖了半篮子。 正打算收手的时候，听到北边传来的脚步声。 回头看去，见是陆良许走了过来。 曹崇敬转头，并不觉得跟他有什么好说的。 陆良许看他这样子就不爽了，“你啥意思，真就没把我看在眼里是吧？” 曹崇敬朝他扬了扬拳头，意思不言而喻。 不怕挨揍就继续。 陆良许顿了一下，还是朝他靠近了过来。 “我说真的，你要结婚的那对象真被人拖进过小树林，你就真的不考虑考虑我妹妹么？虽然我妹妹还小，你娶了她不能做什么，可你可以慢慢培养啊，你想要什么样的媳妇就能把他养成什么样的！养成的快乐……” 说完他还朝曹崇敬露出了一个是男人都懂的内涵表情。 “我有没有说过，再听到你胡说八道就还要收拾你？看来你身上不疼了。” 说话的功夫，曹崇敬眼疾手快的把铁锨上挣扎着要快速逃走的黄鳝抓了起来，丢进一边的篮子里。 等陆良许说完，他开始说话的时候，就丢开了手中的铁锨，一个健步朝陆良许冲了过去。 他一个受过正规格斗训练的退伍兵，收拾一个陆良许不要太轻松。 这次他也懒得卸陆良许的下巴了，不让他叫出来，他还以为自己手下留情了呢。 仅仅几息的时间，陆良许就又重复了之前的样子，被按倒在了地上。 不过今天可没这么好运了。 上次是他们刚来，还没开始挖河滩的土，表面一层都是干的，也还好。 但今儿这边可全是淤泥，河道下层常年堆积的淤泥有多脏多臭，见过的人都知道。 陆良许还是被面朝下按下去的，就算他也挖了一天的泥，习惯了味道，这一瞬间也还是被刺激的干呕出声。 等拎着他的脑袋抬起来的时候，曹崇敬嫌弃的皱了皱眉。 直接丢开了手，让他坐在淤泥里。 “你说你这人怎么就是听不懂人话呢，你也不用来我这胡说八道，我不会娶你妹妹，你死心吧。 还有，我未来媳妇什么样，我比你清楚，你想想为啥流言偏偏就传到了你们村，别被人当了枪使还不知道。” 陆良许久久没有回神，不知道是被淤泥恶心的，还是被曹崇敬的话刺激的。 曹崇敬也懒得管他，都是成年人了，谁惯他，再敢胡说八道，他还是要照揍不误。 第142章 陆良许喝高了 曹崇敬本以为陆良许接下来的时间能安分下来，没想到这人老毛病犯了，喝两口马尿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晚饭后没多久，小姑父骆康毅就找了过来。 神神秘秘的把曹崇敬拉到没人的角落，才开口说话。 “崇敬，你咋得罪陆良许了？” 他媳妇上次想给曹崇敬说童养媳的事情他是知道的。 可这种事情，总不能你说了别人就要同意吧？ 没说好就没说好呗，咋还背后坏人名声呢。 “咋了？” 曹崇敬神色莫名，若是说得罪的话，应该是得罪的不轻。 “他们村那几个酒鬼不知道怎么藏的酒，今儿晚饭的时候拿出来喝了，我估摸着陆良许喝高了，在那边败坏你未来媳妇名声呢。” 曹崇敬面色一冷，继而冷笑出声，“他爹不是才喝酒喝死没几天吗，他还敢喝酒？” 说完也不管骆康毅的表情，径直回了自家营地，找到修理工具的地方，捡了一根顺手的铁锨手柄，就大步朝着陆集的营地过去。 曹家集有人看见曹崇敬一副要打人的样子，被曹崇敬的冷脸吓退，只能跑去通知曹德富。 曹德富这边听了消息就要去陆集营地找曹崇敬。 这么会儿的功夫，曹崇敬已经到了陆集营地这边。 一群大老爷们吃了饭，就把席子拖出来在河堰边上一个个铺好，躺在上面吹牛。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去，周围也没个火光。 但曹崇敬还是精准的找到了大着舌头说话的陆良许。 “我跟你们说，那小子就是个绿王八，没种的货，我跟他说了他不信，等洞房就知道信了，可惜被人摘了桃子……” “啊……谁他娘的敢打老子！” 被打了一棍，陆良许的脑子还有些混沌，大着舌头喊了一声。 “你老子我！” 伴随着冷厉的声音一同而来的还有木棍呼啸而下的风声。 陆良许还没从第一棍的疼痛中反应过来，就又被结结实实地抽了一棍。 整个人惨叫着，从席子上翻滚到了地上。 周围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到了，纷纷坐起身来。 “诶呀你谁啊，你怎么打人啊，快住手。” 旁边也有醉的不是那么彻底的。 就算是藏了酒，也不够他们所有人都喝醉的。 以曹崇敬对陆良许一家子好酒的了解，这酒估计大部分都进了陆良许的肚子里了。 他根本不理会别人，眼神中是森然的冷光。 再次举起铁锨手柄朝着陆良许打去。 陆良许惊恐地在地上翻滚躲避，嘴里还不停地叫嚷着“住手，住手，疼死了。” 旁边几个和陆良许一起吹牛的人，也回过神来，估计是酒意上头，以为自己热血沸腾，什么都不顾了。 “小子住手，大家一起上，简直没王法了，给他摁住。” 这边的动静已经吸引了更远地方的人的注意，曹崇敬丝毫不在乎。 有人上来就连人一起打，反正这几人也不无辜。 一群大老爷们，喝点马尿就以为自己是天王老子，满嘴喷粪还当自己在指点江山，今儿要是不收拾他们一顿，还真以为他是好欺负的。 他这人轻易不动怒，但真要是怒了，也不是那么容易平息的。 看来前几次收拾陆良许还是轻了。 有些人，就是骨头轻，得多锤几遍，锤扎实了，才不会动不动就飘起来。 黑暗中只听到惨叫声不时传来，还有呼喝声，以及棍棍到肉之后的闷响声。 人群中心黑影攒动，没人看得清曹崇敬的动作，他却总能精准的找到陆良许的身影，八成的棍棒也都落到了他身上。 被曹崇敬压着打的众人以为过了很久，实际上才不过短短几分钟。 甚至追着曹崇敬过来的曹德富还没有到场。 这边乱起来，陆康胜也不是瞎子聋子，自然很快反应了过来。 奈何黑暗中，他也看不清，喊“住手”也没用。 只能慌忙回去自己的草棚里扒拉行李，那里面有一个手电筒。 等他在拿着手电筒回到这边的时候，战斗也已经进入到了尾声。 那几个帮忙的人意识到只要起来就会被打，也就干脆躺地上装死了。 而陆良许此时也清醒了过来，只是不管他醒不醒，都不妨碍他挨揍。 手电筒的光亮下，他的样子无比的凄惨，脸上身上有被踩的鞋印。 棍子落到身上虽然没有留下印记，但疼也是真的。 曹崇敬还暗暗用了点巧劲，他身上的伤表面看不大出来，但内里几乎是全身的软组织挫伤。 足够这一段时间提醒陆良许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陆康胜手电筒的光亮转移到曹崇敬身上的时候，曹德富也刚好赶到。 光线晦暗，他也看不清楚场中的人是谁。 “你哪个村的？怎么能无缘无故来打人？” “无缘无故？” 曹崇敬的视线精准的捕捉到了手电筒光亮后面的陆康胜，冷笑了一声，抬脚就把陆良许又踹出去滚了两圈。 “你要不要问问他？” 陆良许已经疼的说不出来话了。 有人凑到陆康胜耳边小声点跟他说了刚才的事情，曹崇敬的身份，包括陆良许那些污秽不堪的话语。 曹崇敬冰冷的目光落到传话的那人身上，愣生生在大夏天给人冻了一个哆嗦。 “就算是他们说了些不该说的，不过是些酒后的醉话，你也不该打人啊。” “哦？不过是些醉话？那想来不过是些棍棒你们这些人也不会计较的是吧。” 曹德富的声音适时的响起。 陆康胜下意识的反驳：“那怎么能一样？” “怎么不一样？” 曹德富从人群中走出，几步走到了手电筒的光柱内，看向陆良许的目光犹如看死人一样。 “曹队长？你来的正好，你们村的人，说说你打算怎么办吧？” 曹德富冷笑一声，看向陆康胜。 “怎么办？不怎么办！你们村几个流氓散播流言诽谤他人，崇敬是来给他们醒醒脑子，是为了他们好。” 陆康胜气结，“你！你真当我们村没人了吗？” 看着蠢蠢欲动的陆集众人，曹德富笑了。 “怎么？还想打回来？”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来，照这儿打，你们最好把我打死，要不然，就这群杂碎今儿说我闺女的那些话，我高低要送他们去大牢院。” “什么你闺女？” 陆康胜愕然。 曹德富继续冷笑，“怎么？你都不知道他们惹了谁就来找我要说法？” 陆康胜的目光在地上的几人身上扫过，心中暗恨，想了一下，又把目光放到了曹崇敬身上。 “那也不能下这么重的手，那边挖土机坏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修好，疏通河道正是要人的时候，他这不是故意影响工作吗？我可以去上面以故意破坏生产告他的。” 曹崇敬险些被他的胡搅蛮缠气乐了。 “好啊，谁不去谁孙子！” 第143章 送菜也不是这么送的 什么是破坏生产工作，那得破坏了才算。 就陆良许几人身上的伤，轻伤都算不上。 他要是连这点都控制不了，那也不会直接过来揍人了。 就那么点伤，要是能影响了生产，那可就是他们不堪造就了，怎么能怨到曹崇敬身上。 毕竟他们身上也没有淤青破皮流血什么的。 就算一岁的奶娃娃摔一跤还能破点皮流点血呢。 一岁的奶娃娃摔了都能自己爬起来接着走路。 一群大老爷们被捶两下干不了活了？ 就算陆康胜去告，曹崇敬最多就是个被口头教育的结果。 只是一旦走到那一步，这件事可就没完了。 上面总不会是傻子，你说什么就信什么，至少会调查一遍。就那些人还能经得住调查？ 到时候谁有理谁没理，谁倒霉可就不一定了。 陆康胜虽然不知道曹崇敬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自信，可也知道这点小事要是闹上去，基本不会有什么好处。 他们一般说这话的时候就代表着自己没辙了，想用这个办法扯虎皮吓唬人了。 见陆康胜被架起来不上不下的，曹德富也没有给人递梯子的打算。 他转头看向曹崇敬，冷着脸开口：“走了。” 曹崇敬微微点头，跟着曹德富转身离开。 陆康胜看着他们的背影，心中满是愤懑却又无可奈何。 此时，陆集营地的其他人也都默默退后给他们让一条道出来，无人敢再多说什么。 骆康毅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把自己往人群中又藏了些许。 他刚才先一步回来，看了个全程。 他也没想到曹崇敬能这么虎。 听到那些话的时候，他直觉不好，这事要是不通知曹崇敬一声，他还怎么做人家小姑父，回家要是被媳妇知道了，也少不了要被踹出卧室的。 至于通知了曹崇敬之后呢？两方人会不会打起来？ 他那个时候根本就没想这么多。 现在只祈祷刚才没人知道他干啥去了。 要不然，他可没有曹崇敬的武力值能一打十。 那些人收拾不了曹崇敬可不代表收拾不了他。 …… 曹德富和曹崇敬两人沉默的回了营地。 在曹崇敬打算回去休息的时候，曹德富喊住了他。 “之前拦我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怎么这时候你就这么冲动？你就不想想要是他们一群人一起上，你还能以一敌百不成。” 曹崇敬叹气，“我之前说的是，他要是不老实，我会收拾他。” 曹德富一噎，指着他好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想说的话在舌尖滚了一圈，最后化成了一句叹息，“滚回去歇着去。” 曹崇敬笑着两腿一并，手掌抬到眉稍比划了一下，“得嘞。” 曹德富嘀咕一句“怪模怪样”的，然后背着手离开了，他得回去抽几口烟冷静一下。 两人谁都没提起要去告他们的事情。 这事要是放在几年后，都不用出面，随便一个小纸条，就能让这些不知收敛的人吃不了兜着走。 可这不是那个疯狂的年代。 人们总是克制的。 再说，也没人会搭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东家长西家短的，村里哪天没人背后说几句别人的闲话？ 谁又背后不被人说。 都知道背后议论人不好，但只要不当面，谁在乎呢。 就算当面说了，遇到脾气软的，就欺负你了，怎么了。 如今是他们逮到了陆良许等人背后说这些，要是没逮到呢，听到的人只会把流言传的更远。 流言止于智者。 可惜他们之中没有智者。 就算去告这些人散播不实流言，诽谤他人，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别看曹崇敬闹的挺凶，这次之后，关于曹敏的事情还是会有人当做乐子流传。 他们才不会关心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 他们所热衷的，不过是在传播这些事情时，他人投来的那一道道探究亦或好奇的目光，以此来满足自己那点微不足道的虚荣心与八卦欲。 要想平息了这件事，除非他们两家走到众人得罪不起的高度，让他们兴不起一丝一毫得罪的想法，哪怕是背后议论。 否则这事儿就只能拖着，等时间来慢慢淡化影响。 …… 此时的陆集营地中，被打的人一阵沉默，旁观的人相互传递着眼神。 陆良许此时也彻底从醉酒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 有人在不远处燃起了火堆。 几人借着火光相互检查身上的伤。 可结果却让他们沉默。 身上除了在地上滚出来的泥土和不知道谁踩的脚印，一点伤都没有。 可疼痛又是真的。 “我咽不下这口气，哥几个找机会弄他一次！” 面对陆良许的目光，众人下意识的躲闪。 开玩笑，人家能一个打他们所有，谁弄谁啊？送菜也不是这么送的。 就曹崇敬那战斗力，就算是偷袭，他们都没信心。 见到众人回避的样子，陆良许也沉默了。 如果第一次照面的时候，他还能朝曹崇敬挥一次拳头，那后面这两次，他完全是被压着打，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可要是就这么认怂了，那也不是他了。 只是眼下明显做不了什么的时候，他只能憋屈的忍了，祈祷日久天长，机会多的是。 他们以为身上没有伤，就没事了，只以为刚才的疼痛是恰巧碰到了某个比较疼的地方了，或者是喝醉了感觉错了。 陆良许虽然还有点疑惑，但没受伤是好事。 总归他们过来最重要的目的是干活。 拿到该拿的工分，年底能给家里多换点东西才是真的。 虽然实行公社制度第一年，大家也不知道一天十个工分是多是少，到年底到底能换什么。 可多挣工分就能多分东西是没错的。 把心思从身上的疼痛中抽离，想着正事入睡，本以为第二天醒来身上就不疼了。 可愣是被此起彼伏的吸气声吵醒。 醒来想起身，然后…… “嘶……” 同款吸气声再加一道…… 虽然身上巨疼，但也的确没有青紫的伤痕，手脚也正常能用。 这种情况下下，陆康胜显然不会允许他们休息。 所以也只能忍着疼继续干活。 这时候其他几个自觉遭受无妄之灾的几人看陆良许的目光就不太对了。 自己等人只是听人吹牛，也没说什么，最后还想帮他呢，结果被揍的这么惨，他陆良许是怎么能到现在都没什么表示的？ 可惜陆良许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他身上比其他人疼多了。 每动一下，都好像是在凌迟。 他忍受这些就已经费了全身都力气了，哪里还能想到别的。 第144章 技术员去隔壁县了 陆集那边的情况没人关心，快到中午了，众人都在关心那位技术员什么时候到。 驾驶员上午又启动了一次机器，可惜，响了两声之后又不动了。 七里的人只能埋头干活。 本来这些活儿，推土机一趟就能干完，他们一群人半天没有人家机器几分钟干的多。 但没办法，他们小队长不让歇息。 在不知道机器能不能修好的时候，他们还是更愿意相信自己。 虽然大家都在盼着技术员快点来把机器修好。 但正如“墨菲定律”所说，如果事情有变坏的可能，不管这种可能性有多小，它总会发生。 所以事情就这么朝着众人都不希望的方向发展了。 临近中午，昨天去市里的人回来了，带来的消息是技术员去了隔壁县里，赶不过来了。 季主任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想让人先把消息按住，别说出去。 奈何早有人在那人进季主任办公室前就问到了消息，也第一时间就传了出去。 得知消息捂不住了之后，季主任第一时间就让人去隔壁县里接着请人，自己则是往工地赶去。 七里这边也才刚知道消息，众人先是炸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纷纷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一个个愁眉苦脸起来。 更南边，大部分工作已经被机器处理完的地方是樟店大队所在地。 听了这个消息之后，樟店众人都直呼侥幸。 等消息扩散到红星大队这边的时候，这边众人的心情和樟店众人整个掉了个儿。 为啥就不能多撑两天呢。 七里众人心情也很复杂。 但季主任预想的众人情绪失控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或许是习惯了，事情不可能一直顺心顺意。 等他到这边的时候，附近几个大队的人都聚集在推土机跟前，表情复杂。 樟店的侥幸，七里的纠结，红星大队和陆集大队完全就是崩溃了。 若是一开始没说有机器还好一点。 如今机器来了，效率惊人，但在到他们所处的位置前面坏了，这就让人难受了。 虽然消息说技术员去了隔壁县，又不是不能请回来，最多就是晚几天。 可这是晚几天的事吗？ 昨天他们还以为今天机器就能再次动起来呢。 今天技术员就来不了了，那说过两天技术员回来，谁知道到时候又是什么情况。 他们总会把事情往最坏的地方想，这样事情变好的时候，惊喜才会更大。 而且等过两天，樟店众人的收尾工作就能做完回家了。 他们还要在这苦哈哈的挖土抬土，想想就悲催。 “好了，技术员去了隔壁县里又不是请不来了，大家别那么丧气，该干啥干啥去，都别围着机器了。” 季主任让几个小队长配合着，总算是把人群疏散了。 等人都走了，曹崇敬却没走，他站在曹德富身边。 “季主任，我有点想法，能说吗？” 他一开口，现场的几人都向他看过来。 季主任还记得他，毕竟才见过没几天。 他朝曹崇敬点点头，“你要说什么。” “是关于推土机的，我看过关于发动机的书，对这种情况有些猜想，您看要不要试试排查一下看看。” 等他话音落下，在场众人有漠不关心的，有嘲笑的，也有面露希冀的…… 曹德富的脸色从一脸茫然到露出担心。 这话是能随便说的吗？ 要是弄不好，别人怎么看他？ “哦？我也不懂发动机的问题，驾驶员在这里，你说说看，行不行的让他来评判。” 季主任对曹崇敬的印象还挺好的，也愿意给他一个说话的机会。 行不行的，听了再说，总不能不让人说话。 再说人家小伙子在他面前提出来也完全是给他面子。 要不然也完全可以等他离开之后单独跟驾驶员说。 没见驾驶员听说他有想法之后，一脸又有希望了的表情吗？ “一般这种情况都考虑燃油问题，动力轴问题，还有冷却系统还有一些过滤器的问题……” “对对对，我们之前培训的时候技术员是这么说的。” 曹崇敬还没说完，驾驶员就激动的开口了。 他笑了笑，接着开口：“油箱和水箱检查过了，都没问题，之前的动力轴也没问题，我猜测可能是空滤器或者水箱过滤器的问题。” 其实他之前更倾向于是空滤器的问题，毕竟那烟筒的黑烟冒得很难不让他多想。 但今儿过来，看见驾驶员就那么从河里打水倒进水箱，他估摸着水箱过滤器有可能也堵了。 他们这边水质偏硬，矿物质含量比较高。 说白了就是烧开之后水碱比较大，再加上河水中的一些杂质。 为了稳妥起见，他把水箱过滤器的问题也提了出来。 “空滤器是什么东西？” 驾驶员培训的时候本来就时间紧任务重。 人家技术员也是紧着最重要的事情给他们培训，不可能讲的多深。 很多事情都是一句话带过。 驾驶员觉得空滤器有些耳熟，又想不起来是什么地方听到的了。 “空滤器就是空气滤清器……” 接下来在场的众人就看到曹崇敬和驾驶员你来我往的聊了起来，一问一答还挺和谐。 只是两人嘴里说的东西，在场的其他人都不懂。 不过也不影响他们意识到曹崇敬是真有点东西的。 “……所以空滤器堵塞会导致进气不足，柴油燃烧不充分，烟筒里的烟都特别黑……” “对对对，是这个道理，来来来，你给我指出这个空滤器在哪里，我们拆了看看……” 见二人说着说着就要动手了。 在场众人谁都没说话，也没人离开。 他们也想看看曹崇敬到底能不能修好这个大家伙。 驾驶员在曹崇敬的指挥下很快就找到了空滤器的位置，小心翼翼地将其拆了下来。 果然，空滤器已经被灰尘和杂物堵得严严实实。 “还真是！” 驾驶员惊喜地说道。 “清理干净再装上去试试。” 空滤器这个点其实不算什么技术难题，至少没有零件上的损坏，不需要重新更换零件。 要是零件都坏了，曹崇敬再能耐也没辙。 驾驶员去清理空滤器的时候，曹崇敬爬到了机器上面，打开了水箱往里面看。 等驾驶员回来装回了空滤器准备发动推土机试试效果的时候，被曹崇敬拦了下来。 “我刚才看了水箱，水碱都很厚了，水箱过滤器也要清理了。” 趁着机器还没有启动，水箱还是凉的，这会儿拆开看看正好。 …… 第145章 这就有工作了? …… “嘣嘣嘣……” 一阵熟悉的声音响起，离得近的七里的众人都有些茫然。 纷纷转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就见到从昨天下午就没动过地方的推土机动了起来。 “动了？” “咋又动起来了？” “这是好了？” “才不是说技术员没来吗？” “你看那烟筒里的烟不黑了……” “咱们是不是不用接着干了？可以等机器来干活了？” 离得近的七里大队的人最先反应过来，紧接着就是红星大队的人。 见众人又一次想围拢过来，季主任赶紧让人去赶人。 “别都围着，离远点。” 驾驶员手里拎着摇把，面上还有片刻的茫然。 “真的行了？” 等确认发动机真的响了，没像昨天那样，跟哮喘的老人喘气一样费劲。 他脸上咧开大大的笑，看向曹崇敬。 “好了！” 他的声音被发动机的声音压下，听不清楚。 曹崇敬朝他比了下手势，示意他别光顾着高兴，开起来试试，响了不算完，能不能继续工作才是最重要的。 其余人都退了出来，驾驶员独自驾驶着这辆东方红在河滩上移动了起来。 “行啊小伙子，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一手。” 季主任带着自己的助理，还有附近的几个小队长站在河堰高处看着推土机一趟一趟的把土推到河堰边上。 确认机器真的被修好了，季主任拍了拍曹崇敬的肩膀，脸上也带出了笑意。 虽然能等市里的技术员过来，可这时间怎么算呢，耽误的工期要多久呢。 再说这机器又不是不会再次出问题，下次还要耽搁这么久去请技术员吗？ 他们自己这边有人能修理机器，不是更好。 人才么，谁有都不如自己有方便不是。 曹崇敬挠了挠脑袋，笑的有些傻气，“不算什么的，也是运气好。” 就他这点修理拖拉机的手艺，往后几十年，农村大老爷们大多都会。 那时候谁家没有拖拉机，日常修理都是必备技能。 他并不觉得有多厉害。 农村的庄稼汉都能掌握的技能，可见没有技术含量，只要愿意学就能学的会。 如今他们要巴巴的等技术员过来，也不过是眼下他们穷，没见过拖拉机，更别说了解修理了。 季主任笑着摇摇头，“这可不是运气，是真本事。” 这时候其他几个小队长也都反应了过来。 看向曹崇敬的目光都变得不一样了。 “想不到你们村还藏着这么一个宝贝呢。” 七里的小队长对着曹德富说道。 眼里满是赞叹。 “哪里哪里……” 没过多大会儿，曹德富就被恭维的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他们倒是想围着曹崇敬问些什么，可惜季主任正在拉着他说话，他们插不上嘴。 “咱们计划是要疏通到县北五河那边，工期不短，本来也没想着市里给的机器会坏，可眼下瞧着，其他从市里分派下去的机器也出了问题。 咱们也没什么人懂这个大家伙，人家驾驶员也是一知半解的…… 我打算让你跟着驾驶员走，日常维护一下机器，有问题能处理就处理了，实在不能处理，咱再请技术员过来。你觉得呢？” 曹崇敬愣了一下，“我听从组织安排。” 季主任大笑，“哈哈哈，好，既然这样，等下跟你们小队长说一下，你之后的工资从我们这边出，就不经过你们村里统计工分了。 在市里来的驾驶员离开咱们县里之前，你就是临时技术员了。” 曹德富那边几人的包围中解脱出来，正好听到了季主任后面一句话。 “季主任您放心，我肯定督促他好好干，坚决不给大家伙儿拖后腿。” 季主任笑着点了点头：“行，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 又看了一会儿，等确认推土机彻底没了问题，大家也都散了，曹崇敬也回去干活儿了。 机器才修好，他留在这里也没事干，不如回去给村里干活儿呢。 季主任临走的时候，跟曹德富说道：“你给他开个证明，让他拿着去我那里报到，我给他弄个工作证。” 曹德富愣了一下，“工作证？” 他理解的是让曹崇敬跟着推土机一直到他们县汴河流经区域梳理完成，这件事就算完了啊，怎么还要给工作证。 城里的工作什么时候这么好弄了吗？ “这是该走的程序，不算什么的，我给他按照初级技术员的工资开，28块钱一个月，还有咱们水利局的补贴，你让他别太张扬了，把工作做好了才是真的。” 季主任拍了拍曹德富的肩膀就走了。 曹德富有些懵，总觉得季主任最后这句话有些话里有话，到底是啥意思？ 而且上来就给28块钱吗？ 他不太了解城里人工资大致都是多少。 身边的人郭书记有工资也不会跟他们说他有多少。 就只有村小的老教师，从他小的时候就在教书了，到现在工资也不过25块钱一个月，偶尔听说的时候是不比人家县里教中学的老师低了。 所以曹崇敬的这个工资不低？ 到这个时候曹德富还没有意识到季主任的真正目的。 虽然28块钱不少了，但跟曹崇敬做扇子相比也没多少。 更何况，这工期又能有多久，撑死了两个月就差不多了。 所以这么看的话，也还好？ 曹德富摇了摇头，只觉得莫名其妙。 他那里带着村里的章，就是为了防止有急事的时候用的。 毕竟这个时候做什么都要开证明，介绍信。 他按照介绍信的格式写好了一份证明曹崇敬身份的东西，然后盖上了村里的公章，才去找正在干活的曹崇敬。 虽是在干活，但众人的心思都在南边的推土机上。 先前还说技术员来不了了，没多久机器就好了？ 因为曹崇敬和曹德富一起留在了最后，众人自然是要找他打听的。 曹崇敬好不容易才从众人的热情中解脱出来，就看到曹德富走了过来。 放下手中的工具，擦了擦汗。 “叔，咋啦？” 曹德富把证明递给曹崇敬，将季主任的话转述了一遍。 “……季主任让你拿着这个去他办公室报道。” 曹崇敬愣了一下，才接过证明看了一眼，就是证明他身份籍贯的东西。 这个时候还没有身份证这种东西，想证明自己的身份，就要带着户口本，或者介绍信，工作证也行。 他一脸莫名，他也以为季主任说让他跟着驾驶员是指在疏通河道的工期内。 怎么还要办工作证。 这辈子他就想踏实的在村里窝着，也没打算出来找工作啊。 他自己的智商自己还能不明白吗？职场的事情他玩不转啊。 不过不管怎么想，事情已经不容他拒绝了。 人家都做到这样了，再拒绝就有点不识好歹了。 第146章 端上国家的饭碗了 水利局位于汴河边上，距离红星大队此时所在的距离也就步行半个小时的样子。 他们这地方不是江南，没有那么发达的水系，境内除了汴河还算能说的上之外，其他的都算是小河沟。 但这并不算很大的汴河却承担着上游泄洪的任务。 所以县城这一段的汴河很宽，水利局也在不远处。 曹崇敬到水利局门口的时候，就见到了等在那里的季主任的助理，他听季主任叫他“小吴”。 “吴助理好，我来报道的。” “你好你好，主任在办公室，让我过来等你，咱们先去见主任。” 曹崇敬点头应允，跟在吴助理后面，进了这个从来没来过的地方。 就是个大院，周围都是红砖灰瓦的房子，大院中间有一个大大的松树挡住了后面的视线。 吴助理带着曹崇敬朝东边走去。 “这边是这次疏通汴河工作的临时场所，这段时间主任都在这边。” 没多远的距离，吴助理大致跟曹崇敬说了一下如今这边的情况，让他心里有个底。 “哆哆哆。” “进！” 伴随着这一声“进”，吴主任直接推门带着曹崇敬进去了。 “主任，红星大队的曹崇敬过来了。” 头发全白的季主任抬头，看向二人，点了点头。 “好，你先去忙，我跟他聊几句，你等下过来带他去办手续。” “好的，主任。” 吴助理离开，季主任的目光就看向了曹崇敬。 “坐吧。” 等曹崇敬落座，他才开口。 “找你来，除了给你办个工作证之外，还有件事要交代你。” “季主任您说。” “你大概也知道了，现在那位驾驶员其实是市里的人，包括那台推土机也是市里的。” 曹崇敬点头。 驾驶员的事情是他自己说的，推土机完全就是自己猜测的了。 建国之初，他们从北边老毛子那里进口了几万台拖拉机，用于农业生产，但这些机器都投放到了北边开荒了。 他们这中部平原是没有的。 如今分配下来的这一台推土机，是属于国产系列。 在第一辆东方红拖拉机的基础上在前面加装了一个铲斗。 第一台拖拉机出现到现在才一年左右。 实际上，看到他们这边能有这台机器的时候，他内心不是不惊讶的。 可是想着，估计也是为了农业生产，才暂时借过来的，也就释然了。 这几年虽然轰轰烈烈的大炼钢是个失败的决策，浪费了很多资源。 但不可否认的是，整体的钢铁产量的确每年都在大幅增加。 自主生产的各种农机也如雨后春笋一般层出不穷。 要不然，也不能几年的时间，他们那小村子都能弄一台东方红回去。 季主任见他点头，接着说道：“我们得到消息。” “将有一大批这样的机器从工厂生产出来，机器生产出来也优先供给我们农业大省。” “所以按照份额，我们县里至少也能分到一台拖拉机。但如今咱们全县，除了那位驾驶员没人会开。” 季主任语气顿了顿，“你接下来好好表现，我会把你的事情跟局长报备一下，到时候看局长是个什么态度。” “对你的要求呢，就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保证机器正常工作的同时，你也要学会驾驶，这个有难度吗？” 曹崇敬下意识的摇头，本来就会的东西，有什么难度。 见到曹崇敬的反应，季主任点了点头，“年轻人有信心是好事，但我丑话说在前头。今儿你要办的是临时工作证，能不能转正，就看你接下来的表现了。” 接下来季主任又交代了一些事情。 曹崇敬也渐渐琢磨过味来。 新机器出厂，他们县里不可能分配多少。 但见识了这辆推土机的效率之后，水利局的众人不可能不动心。 他们的任务就是保证辖区内的水域正常，为农业生产提供有力的保障。 但机器不多，各单位都想争抢的时候，他们手里要是握着一个既会修理机器，又会驾驶的人，争取到新机器的赢面就更大一点。 毕竟相比于其他单位还要现派人去培训，他们这边有现成的人选啊。 等其他单位的人培训出来，厂里的新机器都能又出来一批了。 知道了季主任的目的之后，曹崇敬就放松了很多。 也不是很难的事情。 等离开了季主任的办公室，吴助理在不远处等着他，见他出来，就带着他去办手续。 …… 红星大队这边，曹德富一句话直接把众人弄炸了。 “啥意思？怎么就有工作了？” 有人一脸懵逼，怀疑自己听错了。 也是他嘴贱，没见到曹崇敬在工地上，也没注意到刚刚曹德富让曹崇敬去水利局报到的事情，就要告状，说曹崇敬偷懒。 结果被打脸了。 麻老也麻了。 曹崇敬本来也不是多话的人，机器修好的时候，回来众人虽然围着他打听消息，他也没说是自己提的意见修好的。 总感觉那样说有炫耀的嫌疑。 他只说了驾驶员把机器修好了。 虽然没有得到更多的消息，但众人也知足了。 这会儿是啥意思？ 机器是曹崇敬修好的？还因此得到了一个城里的工作？ 端上国家的饭碗了？ “那他是不是就不跟我们一起工作了？” 曹德富认真的点头，“接下来他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保证机器的正常工作。” 看着众人或是羡慕，或是嫉妒的目光，曹德富再一次为自家闺女的目光赞叹。 虽然因为疏通河道的关系，他找人看的日子要往后推迟一段时间，六月是别想了。 可这么有出息的后生被自家闺女预定了啊，他这心情，就跟三伏天吃了一块井水冰镇的西瓜一样爽快。 自然有人怀疑曹崇敬是怎么会修推土机的。 可想到曹崇敬曾当兵三年，似乎一切又有了解释。 总归是国家调教过的，会点技能也能说的过去？……个屁啊。 他们村也有人去当过兵，怎么就回来只是壮实了一点，别的也没见有什么变化啊。 第147章 噩耗 若说汴河这边的众人心情是复杂的话，窑厂那边众人就是惊恐了。 “有人摔下去了！” “快救人！” “救命啊！” 一连串的惊呼声让被热气熏烤好几天的众人稍稍清醒了一点。 在附近的几人惊恐的看着在土炉进料口里挣扎的曹德文。 他刚才正在往进料口里送材料，不知怎么的，没站稳，就一头栽了下去，等反应过来，就是已经被下面烧红的铁器烫的惨叫出声。 饶是周围几人反应快速，可进料口那里地方不大，站不了几个人。 下方煤炭燃烧的烟火气熏烤的众人头脑发晕。 大家急忙冲过去，手忙脚乱地试图施救。 但由于事先没有任何应急预案，也缺乏有效的救援工具，一切都显得那么仓促和无力。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曹德文拉出进料口之后，他已经奄奄一息，身上满是灼伤和擦伤。 “赶紧送医院。” 窑厂负责人赶过来的时候，曹德文已经在曹家集几人的陪同下去了医院。 负责人只能询问剩下的人当时的情况。 “没看清啊，那上面烟熏火燎的，上去还容易头晕。” “我知道，他最近干活老拼命了，别人送两趟料他能跑三趟。” “天太热了，中暑了吧？” 剩下的这些人一时之间众说纷纭，各种理由都有。 可归根结底，就两个理由，一个是当时人不清醒，另一个就是进料口那里太危险。 这边都没人再敢上去送料进去，负责人只能紧急召集人临时整改，还要派人去看送进医院的曹德文如何了。 最后还要派人通知家属。 负责人一脸愁容，忙得焦头烂额。 这边临时整改的工作才刚开始，不过半天的时间，去医院打探情况的人就回来了，带回来的消息却让众人的心沉到了谷底。 “人没能救过来，大夫说送来的时候就已经晚了，伤势太重。” 这人话音刚落，现场陷入了一片死寂。 看着还在冒着滚滚浓烟的土高炉，仿佛在看一个择人而噬的怪兽。 他们都是小老百姓，就是过来干点活，挣点工分养家糊口的。 来的时候怎么也没想到这活儿还有性命之危。 再联想到自己在进料口那里偶尔也有晕晕乎乎站不稳的情况，顿时就惊出一身冷汗。 …… 此时的曹家集，随着大部分劳动力的离开，难得陷入了短暂的宁静。 傍晚的风带着丝丝的凉意。 夏蝉的叫声，孩子们的欢笑越发的衬得村里安静。 一个有些慌乱的人影从东边踉跄着跑进了村里，直奔曹德文家里而去。 “诶？那不是大成子吗？他不是去窑厂了吗？咋这个时候这样回来了？” 有人看清来人的脸，一脸惊讶。 “是他，看他去哪儿，他家不在那边。” “走走走，看看去。” 这些天在村里，众人都快闲出屁来了，好不容易来个热闹，看见的人都跟着去看热闹去了。 “那是耗子家？” 见到孙成直接推开曹德文家的门闯了进去，众人心中都有了点不好的预感。 趁着傍晚凉快，代洁把曹崇浩扶到了院子里乘凉。 孙成的到来直接打破了院子里的宁静。 “……” 孙成长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咽了咽口水，一口气从县医院走回来，近五十里路，走了半天，没喝一口水的他口干舌燥。 “大成子？你咋回来了？来来来，进来说。” 看见孙成嘴唇干裂的样子，代洁连忙去厨房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出来递给孙成。 “来喝口水，你这一路回来怕是没喝的上水。” 孙成也没推辞，他的确是渴了，不喝水的话，说话声都很沙哑。 等把一瓢水一口气喝完，他才长舒口气，想到等下要说的事情，脸色又苦了下来。 把水瓢递回给代洁，孙成组织了下语言。 “婶子，你家我叔，今儿中午干活的时候，没站稳，掉下进料口了。” 代洁愣了一下，尽管一瞬间的下意识觉得不好，但她也不懂炼钢的地方是什么样的，更不知道进料口是什么情况。 “啊？那是摔了？” 代洁能想象到的，孙成大老远回来递信可能是曹德文受伤了，更严重的，她下意识的拒绝去想。 孙成哭丧着一张脸，不知道怎么开口。 有些气恼为啥他是其余四人中年纪最小的，说什么他年轻跑得快，让他回来递信。 可这让他怎么说。 他都想了一路了，到眼前也张不开嘴。 一咬牙，索性破罐子破摔。 “进料口是烧铁的……我叔他在医院抢救，情况不好，领导让回来通知你过去。” “咣当。” 水瓢掉在地上，发出声响。 代洁脑袋嗡的一下，一瞬间觉得天旋地转，站不稳的感觉。 她下意识的往前走，抓住孙成的胳膊，“啥叫情况不好？人活着没？” 孙成咽了咽口水，想到曹德文被救出时的样子，“看样子活不成了”几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回来的时候在医院抢救呢。” 跟着孙成过来看热闹的人刚到门口，就见到代洁慌乱的样子，也不好摆出一副看戏的嘴脸。 “浩子他娘，你咋了？是发生啥事儿了？有什么咱们能帮的上的，你招呼一声。” “对对，有事你说，都是乡里乡亲的。” 代洁只觉得嘴里发苦，心尖都在抖，她下意识的向儿子看过去。 曹崇浩也听到了刚才孙成的话，此时正一脸茫然的坐在软床上，对于代洁的目光没给任何回应。 “我……我去了儿子咋办？我不去他爹咋办？” 代洁喃喃自语，像是在问孙成，更像是在问自己。 紧接着她缓过神来，看向门边看热闹的众人。 “小浩他爹在城里出了事，送去医院了，我得过去，你们谁能去给我找一下三嫂，我请她照看几天小浩。” 王兰英和田桂枝她是不敢请的，没她护着，她怕田桂枝那泼妇再来收拾她儿子。 王兰英虽然脾气软，但她儿子都要娶曹敏了，能站在她家这边？ 别纵容田桂枝收拾她儿子。 “我去，你别慌，说不定没多严重呢，你先收拾下东西。” 门口有人应声往曹德旭家跑去。 第148章 打击 代洁觉得自己的样子一定可怕极了，她整个人都在发抖。 像是饿了许久，没吃东西之后的那种反应。 心慌的无处安放。 跌跌撞撞的进了屋打开箱子，开始数钱，虽然孙成说曹德文进医院之后窑厂那边送了钱，但她就是觉得带着钱在身上安心。 还有粮票，他们之前置换的两斤粮票，也都带在了身上。 又收拾了最体面的衣服带着。 毕竟是夏天，总不能一身汗馊味招人嫌弃。 她东西还没收拾好，曹德旭夫妻就都来了。 “三哥三嫂，我真找不到人帮忙了，小浩腿脚不利索，我走了都没人给他打饭，他想上茅房都没办法，我这……” 她吸了吸鼻子，看向曹德旭。 “三哥，小浩他爹还不知道什么情况，我一个妇道人家，也没去过城里，我想请你跟我一起去看看，要是没什么问题，只需要留个人伺候的话，你就明儿再回来，你看行吗？” 曹德旭点头，“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我这就去找书记开介绍信，你让你三嫂跟你一起看看有什么要带的，我回来咱们就走。” 就算是代洁不说，他也会跟着去的。 他们兄弟几个，曹德成不在了，曹德富在汴河，家里可不就剩他一个大老爷们了，他不去谁去。 不说这边火急火燎的拿了介绍信就往县里赶路。 汴河边上，曹崇敬正接受众人目光的洗礼。 “你真找到工作了？” 面对麻老的目光，曹崇敬无语的点点头，还是忍不住小声说了一句。 “我没找。” 这下无语的变成麻老了。 “那你是不是就不用挖河了？”曹崇爱坐在曹崇敬另一边问道。 “推土机在咱们这附近的时候，还是会过来帮帮忙的，我总不能一天到晚站在河堰上就盯着推土机看着。” “那我咋办？” 麻老有些茫然，他跟着曹崇敬过来的，曹崇敬要跟着推土机走，那他呢？ “等推土机推过一遍，收尾工作也做不了几天，撑死了一个星期，你到时候跟大部队一起回村。” 若说曹家集这边对于曹崇敬拿到工作证一事大多都是比较好的态度，那么陆良许和昨晚被揍的几人就没那么好的心态了。 他们要嫉妒死了。 “md……怎么怎么好事都能被他摊上。” “行了，早点歇着吧……” …… 夜半三更，医院住院部后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一间小平房里突然传出了凄厉的哭嚎。 县医院没有停尸房，确定曹德文生理特征停止之后，医院的护士就把人给送到了这边。 而其他送曹德文来医院的人，在把曹德文送到这边之后也回窑厂去了。 他们还有他们的生活要过，不可能围着别人转。 要是曹德文还活着，他们还有可能留下照顾一下，如今，留下也没别的作用了。 代洁看到盖着白布的曹德文的时候，一瞬间什么都没想。 一瞬间身上被无限放大的痛苦，都不在她的感应之内。 她只想哭，撕心裂肺的发泄出来。 好像只要自己足够的悲痛，就能挽留下什么一样。 曹德旭站在一边也默默的红了眼眶。 不同于代洁一瞬间的打击。 来的路上，他其实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毕竟事情不在自己身上，他要冷静的多，也看到了孙成几次的欲言又止。 看那样子，曹德文就算还活着，也半只脚踏进鬼门关了。 看着代洁趴在曹德文身上不愿意起来，他也不好上手拉扯，只默默的带着孙成走到了外面，让代洁自己冷静下来。 “再说说当时的情况吧。” 虽然路上孙成大致说了一遍，可他想了解的更多一点。 “从我们来窑厂那天说起吧……” 孙成组织了一下语言。 “我们几人被分到一个小组，都在一个土高炉送料，德文叔说…” 他顿了顿，看向曹德旭，又觉得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不好说的，索性也不藏着掖着了。 “他说小队长在村里不给他安排工作，找机会就让他回家歇着，是想让他在村里丢脸，让人觉得他偷奸耍滑，是在败坏他的名声。” “到了窑厂，小队长管不到他了，他要好好干，争取拿个劳动标兵回去好好给其他人看看。” 似乎是想到那晚，其他人不在意的哄笑声，孙成也有些燥得慌。 “最近天气热，土高炉又是烧煤炭的，温度更高。进料口还在高处，每次上去都是折磨，可上头催的急，压根就不让歇。” “他很能忍，其他人都或多或少的会偷懒歇一会儿，就他一趟一趟的跑……” 孙成把这几天曹德文的事情都说了一遍，最后还做了总结。 “就是累的，热的，进料口那里又没有阻拦的东西，那地方还窄，等叔掉下去的时候，我们反应过来去拉他，可进料口那里根本就容不下几个人。” 孙成抖着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纸卷，打开，里面是一根经济烟。 还是他舍不得抽留着的。 踱步到了屋里，角落的桌子上放着一盏煤油灯，这是护士带他们过来的时候留下的。 他凑近，点燃香烟，看了哭声渐小的代洁一眼，又出去了。 “这事儿，不是德文叔，也会是别人，你没见那土高炉，下面烧火，上面进料，一天天烟熏火燎的……” 他有些愤懑，可又不知道该怪谁。 曹德旭听完，皱着眉头不说话。 他心里也有些不得劲。 他还没忘，曹德富之所以不在村里给曹德文分配活计，是他支的招。 他当时只觉得做为兄弟，曹德文这么算计自家侄女，有些下作了。 想给他个教训。 以曹德富的性子，过个年把二年的，等曹敏嫁出去，婚事美满之后，也就不会再记恨曹德文一家了。 可谁想到世事无常。 曹德富那边才出手，他就想谋求出路。 虽然曹德文到死都没有发现曹德富的真正目的，可这也不重要了。 人都死了。 “啊！” 一声短促的尖叫传来，随之就是扑通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 曹德旭和孙成对视一眼，转头大步朝屋里走去。 昏暗的油灯下，曹德文身上盖着的白布一角被代洁扯掉了，露出惨不忍睹的脸。 饶是曹德旭自诩自己算是屠夫了，杀猪宰羊都能不眨一下眼睛，此刻也被吓的心脏骤停。 愣了几秒在机械的转移视线，看向倒在地上人事不知的代洁。 好在这里是医院，他们把白布盖好，抬着代洁就出去找大夫给看看。 第149章 曹德富:关我屁事 第二日，又是一个艳阳天。 曹崇敬一大早趁着驾驶员还没开始工作，就要检查一遍机器，总不能真的什么都不干，等着机器出问题了再修理。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检查水箱，柴油机油，还有一些别的常规检查。 都忙完驾驶员张可也吃了饭过来了。 “你们村来人喊你回去呢。” 曹崇敬顺着张可手指的方向看去，河堰上方，麻老正在朝他招手。 “那我先过去看看，机器刚才检查了一遍，应该没问题了。” “好，你先去，有事我让人找你。” 靠近河堰，曹崇敬就觉得麻老脸色有些不对。 “怎么了？这都到点了，你不干活，来找我有事？” 麻老伸手，让他借力上了河堰，才开口。 “崇爱他爹来了，小队长让我来喊你。” “三叔？他怎么来了？” “你去了就知道了。” 两人快步回到红星大队营地，麻老自觉的去干活。 曹崇敬找到人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相顾无言的曹德富兄弟俩。 曹德旭朝曹崇敬点了点头，又看向曹德富。 “如今人没了，可日子还要过下去，我想着你是不是要去窑厂那边看一看…” 曹崇敬愣了一下，“谁没了？” 曹德富手伸到腰间打算摸烟袋，摸了个空才发现自己没带，于是长长的吐了口气，来缓解心底的烦躁。 “你小叔。”曹德旭回道。 不等曹崇敬反应，曹德富就开口说道，“我去窑厂问问，看那边是什么态度。” 曹德富有了决定，曹德旭也不再等曹崇敬回答。 他点了点头，“你去了跟他们好好说，我听大成子说，那些人不太好相与，咱主要就是为了要点补偿，别跟他们起冲突。” “我知道。” 曹德富比曹德旭更清楚那些人会有的反应。 “那窑厂那边就你去了，我去把德文带回去。” 曹崇敬站在一边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安排事情，好一会儿才明白事情的原委。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商量完了。 “崇敬，公家的正事要紧，你小叔的事情你就别回去了，丧事属于你们家的一应事情，有你大哥在就够了。你耐心把季主任交给你的事情办好。” 曹崇敬心情复杂的听完曹德富的安排，看着他交接了工作与曹德旭一起离开。 他坐在河堰上，看着他们二人的背影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阳光有些刺眼。 尽管他也算是经历过多次身边的人离世，送走一位位熟悉的长辈，同辈，后辈。 可此刻心绪还是难以平静。 可是纠结了一会儿之后，他自己又把自己安抚好了。 也没什么不好的。 上辈子小叔也没过上什么好日子。 比他娘走的还早。 说实话，就是换作他自己，要不是知道自己能长寿，能等来年老之后的好日子。 这辈子他也不想挣扎，亖了算了。 活着又不能贡献谁，又不能享受生活，挣扎到最后还是一地鸡毛。 早早离开说不定还是解脱。 收拾了心情之后，曹崇敬没有去跟着张可，而是留在红星大队这边干活。 中午休息的时候，消息已经在红星大队这边传开了。 众人都心情复杂。 谁能想到好好的去干活，就能把命给搭上。 代入一下自己，要是自己没了，一家老小该怎么过日子？ 这么想着的时候，心情都不由得沉重下来。 下午照例还是各司其职，不过晚上下工之后，曹崇敬准备日常检查机器的时候，就看到了张可铁青的脸。 “怎么了这是？” “下午技术员过来了。” 曹崇敬顿了一下，“好事儿啊，让他检查机器了吗？没什么问题吧？” 张可摇头，脸色依然不好。 “没问题你怎么这个表情？” “人家压根就没检查，过来的时候我正在忙，看着机器正常运转，又听人说有人给修好了，就生气走了。” “额……这……” “大少爷脾气，还非得有人捧着，哼。” 曹崇敬没见过这位技术员，不予评价。 不过接下来的时间，张可倒是对他态度更好了一点。 还主动提出要教他开拖拉机。 他自然不会拒绝。 总归是要上去练练的，上辈子开这个型号的东方红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 总要给季主任一个交代不是。 …… 时间如白驹过隙，不过几天的时间，他就能正常操作推土机了。 张可索性就和曹崇敬轮换着开，他还图个轻松，反正钱是一样拿的。 陆良许和那几个被曹崇敬揍过的人看到曹崇敬开着推土机在他们任务片区推土的时候人都麻了。 就连陆良许都老实了不少。 差不多四天时间，曹德富就再一次回到了汴河这边的营地。 “窑厂那边给了200块补偿。” 关于曹德文事情的后续，他只不轻不重的这么说了一句。 也是他尽力了。 或者说，人命有时候真的很廉价。 窑厂那边的负责人能被安排在这么个岗位，可见是个喜欢投机的，能在这个时候压着底线给出补偿，也不算坏的彻底。 而曹崇敬也看到了，这个底线也是曹德富的。 200块肯定是不多的，但也没少到曹德富愿意破釜沉舟为了曹德文一家去闹的程度。 代洁骤然失了家里的顶梁柱，也没个主意，曹崇浩是个没见识的。 他们以为200不少了，就算是曹德文活着，家里也没见过这么多钱。 若是这事儿是发生在别人家里，出事的是曹德成或者曹德旭，曹德富拼命也会给他们家里留下后面几十年的保障。 曹德文家里么…… 他没有躲在家里拍手称快，都算他是个负责任的小队长。 反正曹崇浩母子满意了，至于后面会不会后悔，关他屁事？ 第150章 任务结束 曹崇敬跟着张可和推土机，一路沿着汴河向着西北方向而去。 红星大队什么时候做完的的收尾工作他并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的也不清楚。 只是随着一路往西北而去，时间来到盛夏，依然是一滴雨水都没有的时候，他的心情不由得沉重了下来。 这一路上，他遇到了很多县北村子的人，他们对于一直不下雨虽然也很焦心，但远远不到曹崇敬这种程度。 “还愁着呢？” 张可收工回来，见到曹崇敬又一个人坐在河堰上发呆，不由好笑。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说你管的了哪样？ 往年也不是没有过干旱，最多减产一点呗，目前看着地里情况不是还不错，那些老庄家把式都说了保底六成收益，你说你愁啥。” 曹崇敬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正是因为哪样他都管不了，又知道后果，所以才愁的。 “你行了，你都领上工资了，端上铁饭碗了，你管地里收成怎样呢？反正又饿不到你。” 说到这个张可就又是嫉妒又是眼红。 他还一直自诩自己是城里人呢，别人都没见过东方红的时候，他开上了，算是厉害的吧？ 可人就怕对比，他辛辛苦苦求爷爷告奶奶的找人托关系，才能去培训，领到这么个活计，还有三个月的临时观察期，到现在他领的都是临时工的工资，一个月13块。 可曹崇敬上来第一个月说是临时工作，结果人家领28。 上次水利局过来送工资的时候，他看的真真的，正式工的各种票据一样不少。 本来大家都是临时工，他是市里的，曹崇敬就算因为水利局的关系，户口转移，在他心里也还是村里人。 他理所当然的有优越感。 可人家转正了。 领了一个月临时工资之后就水灵灵的转了正式工，工资35块钱，待遇升一级。 找谁说理去。 到现在因为老天爷不下雨，又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真的很欠揍啊。 “行了，别愁了，你有空去检查一下推土机。” “咋了？开的不顺手？”曹崇敬收回思绪看向他。 “没有，这不还有几天就到下一个县里吗？你到时候不是要回去，你不把机器给我调理好了，谁知道能撑几天，到时候又要求那位少爷兵，烦。” 想到张可这一个多月对于那位少爷技术员的吐槽，曹崇敬也沉默了。 从张可这边了解的情况来看，后续要是出了问题再去找人家，受气的可能性很大。 不过这也跟他没关系了不是，他的任务就快结束了，之后就是回水利局听从调遣就行了。 “我之前不是教你了，只要不是零件损坏必须更换的情况，一般情况应该都问题不大吧？” “你可别提了，就我这棒槌脑袋，你这段时间还没发现吗？我要是有那好脑子，我还能搁这儿？” “还好吧，问题也不大，就几个方向，出问题了逐一排查就好，谁也不能听听就会，后面多操作几次，就会了。” 虽然是这么说的，但去检查的时候，他还是拉上了张可一起。 边检查边给他讲解。 张可虽然嘴里说着自己是棒槌脑袋，可那只是他找错了对比对象。 他拿曹崇敬学习开推土机的速度和自己学习修理的速度比。 这本身就有问题。 驾驶技能曹崇敬根本就不用学，而他才是真正的从零开始。 要按照曹崇敬上辈子学习的速度来看的话，还没有张可现在的速度快呢。 不过曹崇敬不会说就是了。 时间匆匆而过。 接下来的时间，曹崇敬和张可驾驶推土机的时间几乎是半对半了。 空闲的时间，曹崇敬要么坐着发呆，要么就去钓鱼抓虾。 不是他不想去帮忙挖河，只是这种义务的帮忙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难免有些人觉得理所当然。 遇到他想休息不去忙帮的时候，人家还有意见了。 吃一次亏之后，他就不烂好心了，只做自己份内的事情。 眼看着天黑之前能到标记好的下一个县的位置，曹崇敬的目光不由得放空。 视线放在了被召唤出来的系统空间面板上。 系统空间中，被他这段时间签到了很多东西。 毕竟行动受限，他能接触到的东西也有限，在签到了几次河里的水产和河边的杂草灌木之后，曹崇敬把目光放在了推土机上。 第一次在推土机旁边签到了顺滑油之后，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接下来，机油，柴油，各种修理工具还有零部件都签到了出来。 若是给他更多的时间的话，估计都能自己组装一台拖拉机出来。 不过也不可惜，以后有的是机会。 到时执念空间里，庄稼熟了一次之后，他一直没找到机会进去收。 本来以为会脱落到地上浪费了。 却没想到空间里的庄稼一直维持着刚成熟的状态等着他进去收。 一方面不用浪费粮食了，他松了口气，可另一方面，就这么白白浪费了空间里的时间，他又很纠结。 要是在这一批庄稼刚成熟的时候，他就能进去收了，剩下这段时间，都足够再种一季粮食的了。 想到这里的时候，曹崇敬自嘲的笑了笑，哪有两全其美的事情呢。 等张可把属于他们县里的河道最后一点土推完的时候，曹崇敬最后检查了一遍推土机。 确认没问题之后，跟众人告了别。 曹崇敬和来检查河道疏通工作的水利局同事一起回了县里。 水利局这段时间也一直有人跟进汴河的疏通工作。 曹崇敬的表现也一直有人送回去。 所以他的转正才能这么迅速。 回到水利局的时候，都快到下午下班的时间了。 他直接去找季主任汇报工作。 “我都听到小吴说了，你这段时间表现不错，你很好，没有辜负我的期待。” “季主任您说哪里的话，都是我应该做的，只要您发话，能做到的我一定完成，不能做到的，创造条件也要完成。” 寒暄了几句之后，季主任才说了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安排。 “上次说的机器还没有到位，不过，该做的准备工作不能不做，虽然局长同意了你这边特事特办给你转正了，但上头要个交代。” 贾主任脸上带着笑意。 “你也别怕，不是多难的事情，市里最近要组织一次培训，是为了将要到来的那批拖拉机准备的。” “不过这个跟你没关系，你毕竟拿的是技术员的岗位，局长的意思是让你去参加一下技术员的考核，以你的能力，也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过了市里那一关，以后你的升职就看你的能力资质了。” 第151章 放假回村 从季主任办公室出来，曹崇敬找到了局里给他安排的办公室。 一间小小的办公室，里面就一张桌子，一把椅子，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办公用品你等会去后勤部那边去领，缺什么你跟他们说，等你假期回来一定给你补齐。” 吴助理领他过来，交代了一番之后就离开了。 曹崇敬转了一圈，无事可做，就先去找后勤部领东西去了。 后勤部的工作人员是个女同志，一头干练的短发，行动间利落如风。 “同志你好，我来领办公用品。” 女同志听到声音，整理东西的动作一顿，转头看向他。 “哦，你是新来的技术员吧？你好，我叫周子瑜，你稍等一下，我把这边整理一下就给你拿东西，很快的。” 周子瑜说着就转头继续搬东西去了。 不好一直盯着女同志看，曹崇敬就开始打量起了其他的东西。 这一看，就发现了点不一样的东西。 角落里堆着一堆铁管和几个眼熟的东西。 “曹同志，让你久等了，这是你的办公物品。” 周子瑜的声音打断了曹崇敬的思绪。 曹崇敬走过去接了自己的东西之后，指着就角落里的东西看向周子瑜。 “我看到那边有打井的工具，那也是咱们局里的吗？” 周子瑜顺着曹崇敬的手指看去，看清是什么的时候，就点了点头。 “嗯，是咱们局里的，打井也属于咱们水利局负责的，估计你也知道，除了咱们这些单位里的，下面村里都不愿意打井，谁要费钱费力啊，这套工具也就一开始给其他单位打井用了一段时间，后来就闲置了。” 曹崇敬若有所思。 “那个，同志，我家里想打井，这工具是要租用还是请咱们局里的同志回去帮忙？” 回来之初，他就想过要在今年把压井打了，但一直没空来县里，也有不知道门路的原因。 本来以为要在村里等宣传推广的人下乡的时候才能找那些人打压井了，没想到这事儿竟是水利局负责的。 周子瑜闻言诧异了一下。 最近一两个月的时间，曹崇敬的事情在他们局里都传遍了，一个农村小子，摇身一变成了技术员，知识分子，怎么看怎么魔幻。 不过碍于季主任让吴助理传出来的一些话，他们不管内心如何想，至少表面上都保持着热情的态度。 而让周子瑜诧异的是，曹崇敬是第一个主动要求打压井的人。 “这个我们局里有专门的同志会打压井的，当然你要是自己会操作的话，租用回去也行，材料费给一下就行了。” 曹崇敬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季主任那里给我放了几天假，我明儿就不来了，打井的同志现在在局里吗？我要怎么通知他们？” 从周子瑜这边问到了门路，曹崇敬才领着自己的东西回了办公室。 也差不多到了下班的点了，怕人下班走了，曹崇敬就先去找了打井的同事。 “我们这边就俩人，听你的意思要打的很深，材料就不能少了，还要你从你们村请几个人搭把手，差不多两天就能完工。” “行，人手没问题，你们放心，我今晚回去就联系。” 又商量了一下细节的问题，曹崇敬才从水利局离开，往家里赶去。 这一路差不多35里路，按照正常的速度怎么也要三个多小时。 就算是曹崇敬脚程快一点，体力好一点，时间也最快缩短到两个半小时。 好在水利局里也有宿舍，以后上班倒是不用每天都这么来回跑。 他空间里倒是有一辆电动三轮车，可惜他要是敢拿出来，可就解释不清了。 夏天天黑的晚，曹崇敬一路连走带跑的，回到家里也都天黑了。 曹家集跟他离开前并没有什么变化。 鸡鸣，狗吠，孩子的欢笑，还有大人喊孩子回家洗澡睡觉的声音。 这份喧闹把村子衬得更加安静。 想着明儿水利局的同事过来要管饭，见外面也没人，靠近家里的时候，他从空间里取出了不少东西。 粮食，蔬菜，肉类，鸡蛋都有。 分别装在了两个大筐子里，用扁担挑着。 踏着夜色回到家里，还没推门，就听到长大了许多的四眼从排水沟里钻了出来，朝他旺旺的叫个不停。 叫了两声之后似乎是察觉到了气味的熟悉，呜咽了一声，尾巴摇的飞起。 声音也不像刚才一样奶凶奶凶的。 “嘿，你这小东西，还记得我呢，不错不错，回头给你弄好吃的。” 蹲下身，摸了一把四眼的狗头，他才抬手准备敲门。 四眼既然在这里，那屋里肯定就是有人了。 他之前有交代过宜秀和宜芳，他不在家，让她们去老宅住一段时间。 两个女孩子，住在外面他可不放心。 她们答应的好好的，却没想到，这院子里居然还会留人。 果然，才拍了一下，屋里就传来了脚步声。 “谁啊？” 伴随着的是一声男声。 曹崇敬一愣，觉得声音有点耳熟。 又一时之间没想起来是谁？ 他思索的功夫，里面的人已经出来打开了大门。 曹崇敬看过去，才发现是陈安邦。 “你怎么在这里？” “小哥，你回来了？” 看清楚对方的时候，两人一同出声。 陈安邦赶紧收敛了脸上警惕的表情，把门打开，让出了身位。 “小哥进来再说吧，怎么还带了这么多东西。” 可不多么，算上他挖河时候带的行李，还有刚才取出来的东西，重量明显超标了。 不过想着曹崇敬的力气，他也就不惊讶了。 不过曹崇敬倒是对陈安邦出现在他家里有些不解。 经过了陈安邦的一番解释，曹崇敬才了解到事情的始末。 事情还要从曹德文的死开始说起。 曹德文的尸体被送了回来，在村里人的帮助下下葬了。 因为曹崇浩腿上的伤没好透，他们母子俩很是安静了一段时间。 但半个月前，曹崇浩能自如行动之后，就像是破开了牢笼的疯狗一样，到处惹是生非。 不是今儿往水井里撒尿，就是明儿打杀了别家的狗，要不就半夜去敲人家大门…… 就连村里的皮小子被他遇到都要无缘无故的挨一脚。 曹德富去管过，但似乎火上浇油。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他连着三天在曹德富家大门口蹲着，目光阴森可怖，曹敏都不敢出门了。 之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目光就放在了曹崇敬家这边。 先是宜秀过来打扫卫生的时候差点被他逮到，后来，又被人见到他追四眼。 “宜秀和宜芳两个从你去汴河之后就去老宅睡觉了，只是偶尔白天会过来，四眼每天晚上在这边睡觉，白天有时候会去老宅。” “宜秀怕这院子没人，再被曹崇浩给砸了，就拜托我过来看几天。”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似乎囧了一下，才又开口。 “那个，大娘知道我和宜秀的事情了。” …… 第152章 癞蛤蟆跳脚背 …… 曹崇敬的思绪上一秒还在考虑曹崇浩的事情，下一秒就被拉回到了面前之人的身上。 “阿娘怎么说？” 陈安邦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大娘说她不管……” 曹崇敬哼笑一声，“她说不管是意思你俩的事情她没意见，但别让她出钱出力，但宜秀要是在村里招赘，以后也要给她养老。” 陈安邦点头，“我知道。” 顿了一下，他突然站起身。 “对了小哥，我给你准备了一点东西。” 说着他就往东屋走去。 不过片刻，就拿个了小盒子出来，打开，推到他面前。 曹崇敬垂眸往盒子里看去，等看清是什么的时候，也愣了一下。 “哪儿来的？” “我…我这段时间淘换的。” 盒子里不是别的，而是几张票据。 曹崇敬目光从票据上转移到陈安邦脸上，目光带着审视，一言不发。 陈安邦咽了咽口水。 “我…我没去那地方……” 曹崇敬笑了，他对陈安邦去不去黑市没什么想法。 他沉默的是，有些人的光芒注定要绽放。 沉思的时候，陈安邦再度开口。 “我是想着你不是快结婚了吗？你又一直在忙着，东西肯定都没准备，我就找人淘换了这几张布票糖票，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 说不稀奇是胡扯。 在实行票据以前，这些东西虽然不限制购买，可根本就不是他们这种普通底层能买的起的。 特别是糖果这类东西，他们有很多人一辈子都没吃过商店里的水果糖是什么味道。 最多就是年景好的时候，家里熬红薯糖，才能尝个甜味。 在实行票据以后，更是少有人家会买布。 他们手里根本就没有布票。 曹崇敬把盒子往他跟前推了推，“我不缺这些，你收回去吧。” 见陈安邦还要说什么，他抬手制止了他。 “你后悔吗？” “啊？” 陈安邦一脸茫然，显然是没明白曹崇敬问的是什么。 “我是说，你是个有能耐的人，夏收前那会儿其实就算没有我，你也不会饿死，以你的能耐，哪里都能活的很好。让你入赘给宜秀，你甘心吗？” 他说的是上辈子陈安邦去北边边境的事情。 可陈安邦显然不知道他的想法。 他摇头苦笑，“小哥，事情不是这么算的。” “我那时候是真的活不下去了，不是我真的会饿死，而是我看不到希望。” “那时候我但凡愿意，小姑不会看我饿死，我至少能撑到夏收的。” “可是之后呢？上工，挣工分，还债……” “无穷无尽……” 他苦笑了一下，“在那个家里，我挣来的所有东西都不是我的……” 想想也是可悲。 就那么十几二十天的时间。 他险些远走他乡，不知道下一步是死是活。 气氛一时之间沉默了下来，只有两人的影子在煤油灯下摇曳不定。 曹崇敬懂了，不回答最后一句，就代表他可能没那么心甘情愿，但也没那么抵触。 心性坚定的人从来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他觉得这一刻陈安邦和宜秀的想法出奇的一致。 都是三分的喜欢和七分的无奈。 他们对彼此感观都尚可，但之所以同意这门婚事，更多的是无奈的选择，而不是喜欢。 想想也就释然了，这不是生活富足的21世纪，结婚讲究个两情相悦。 如今能有三分欢喜，便已经是幸运了。 若是换一个人，曹崇敬肯能都不放心让他入赘给宜秀。 可这个人是陈安邦。 上辈子远走几十年，还能交代后辈子孙念着老家，就算是没见过的，老家下一辈的姑娘出嫁所生的孩子，都能得到他们的好意。 没有利益往来，仅仅因为几千里之外，老家的一通电话。 “家里的孩子考大学考到你们那里了，能不能给带着熟悉熟悉路。” 人家孩子就把他家老二一家三口安排的妥妥当当的。 不说别的，就说上辈子他家老二吧。 那是个跟亲兄弟都要算计的明明白白的主儿。 向来只有他占别人便宜的，别人根本就见不到他一分一毫。 这么一对比的话，自家孩子该扔了。 说实话，他那时候都快90了。 孙子去上大学的时候陈安邦都不在了。 可老二两口子把孩子送到那边回来之后，说起被接待的点点滴滴，他还是会感慨。 几十岁了，活的不如人家大气。 凭着这一点，他愿意相信，就算不喜欢，陈安邦也不会对不起宜秀，也能教好他未来和宜秀的孩子，不至于让宜秀像上辈子一样老无所依。 何况，他妹妹又不是什么作精。 两人都有意要经营好这段婚姻的情况下，曹崇敬想不到还有什么能让他们过的不顺心。 收拾了心情，曹崇敬站起身。 “收起来吧，你要是不急着休息的话，跟我出去一下吧，还有些事要安排。” “这都天黑了，还有什么事？” 曹崇敬一把捞起四眼抱在怀里，嘴里随意的回道：“约了人来打压井，先去把明儿要帮忙的人找好。” 二人锁了门往村里走去。 此时村里比刚才曹崇敬回来的时候安静了许多。 “先去大叔家，然后从大路绕道三叔家，顺便看看麻老家有没有灯，回来再去老宅一趟。” 曹崇敬说了一下等下的路线，陈安邦自然没意见。 “对了，村里对耗子是怎么个说法？” 总不能就这么听之任之，任由他在村里霍霍。 “没办法。”陈安邦回道。 曹崇敬一脸疑惑的看向他。 “就是没办法处理，逮到了就只能说教几句，他又不在乎，人也没犯法，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这就纯纯的癞蛤蟆跳脚背，不咬人他膈应人。 明面上不能处理，曹崇敬不信背地里也不能处理了，不过想想小叔才出事不到两个月，村里人对曹崇浩的容忍度正是最高的时候，也就释然了。 随他去，只要别惹到自己身上…… 不过想到臭小子能往井里撒尿，就恶心的不行。 就算那井必然已经被村里人洗过一遍了，他也决定坚决不碰村里两口井里的水了。 好在自家明儿就要开始打井了，这么想着心里才舒服一些。 真是，服气了，到底是谁给曹崇浩出的这么个主意的？ 第153章 找人手 踏着月色，二人很快来到村口曹德富家门口。 看见里面透着隐隐的灯光，屋里肯定还没睡觉，曹崇敬才上前去拍门。 “谁啊？” “大婶，是我。” 曹崇敬听到田桂枝的声音，回答道。 “诶？我怎么听着是崇敬的声音？” “差不多吧，按照工期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屋里浅浅的交谈了几句，就一阵快步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大门被打开。 “还真是你啊，你这是啥时候回来的啊？”田桂枝看到等在门口的曹崇敬和陈安邦连忙把二人让了进去。 “大婶，我刚回来，才回去看了看就过来了。” 堂屋里，煤油灯点着，曹德富正在一圈一圈的绕着长条凳子转圈。 两个条凳之间架着麻线，他正在卷麻线。 “看我这屋乱的，你们坐这边。” 田桂枝说着就搬了个条凳放在门边，曹崇敬和陈安邦都算是小辈，没那么多讲究。 曹崇敬和陈安邦坐下，四眼也被放在了地上，围着他的脚转个不停。 “我这白天一直在大食堂待着，都没功夫做鞋了，只能趁着晚上瞎忙活了。” 田桂枝说的随意，也没问他们过来是干嘛的，只当他们是正常串门子，虽然这个时间点不太好，但这不是孩子刚从外面回来么。 见到曹崇敬的目光在里屋门口扫了一下，田桂枝笑了一下。 “小敏睡着了，最近教她做鞋呢，白天弄了一天，费眼睛，晚上就没让她熬着，早早让她睡觉去了。” 曹崇敬“哦”了一声，也没多话。 陈安邦沉默的在曹崇敬旁边坐着。 说起来有些尴尬，之前他还来相亲来着。 就是如今坐着的这个位置，听到了曹敏在里屋说的那句“选他还不如买头牛有用。” 扯了扯嘴角，当初那句话对他打击挺大的。 让他一度陷入到了自我怀疑中。 不过跳出当初那可笑的自尊想一想，人姑娘也没想错。 都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 人家是招赘的，都没有别的要求了，只要求长的好看，有把子力气，他不符合条件，只能说这不是他的缘分。 陈安邦低头沉思的时候，曹崇敬已经与曹德富和田桂枝寒暄完了，说起了明天要打井的事。 “说起来也是巧合，没想到水利局就是负责这事儿的，正好趁着这几天假期，先把压井打了，以后用水也方便一点。” 田桂枝点头。 “是这个理儿，你那房子离水井也远。” 说到这里的时候，似乎是想到了村里的水井，田桂枝露出了一脸恶心的表情。 “打压井也好，省得有些人心术不正。” 曹崇敬闻言沉默了一下，在刚才以前，他是真没想到一个思维能力正常的成年人能干出来这种事情。 “要不你跟郭书记商量一下，村委大院里也打一口压井得了。” 想到了什么，田桂枝看向曹德富。 想到上次一大帮大老爷们清理水井的事情，曹德富也恶心的不行。 再加上自家闺女被又被吓唬了好几天，偏他还不能拿罪魁祸首怎么样，憋屈的不行。 “成，我明天去问问，这会儿不早了，就不去打扰了。” 说完又看向曹崇敬，“你打井要准备什么？” “没什么要准备的，要管饭，我今儿回来的时候准备好了的。” “打井的材料水利局都有，到时候付钱就行。” “还有就是要找几个人帮忙，预定是三叔家哥儿几个，麻老一个，我和安邦，等会再去老宅看看大哥去不去。” “那行，我明儿也去。”见曹崇敬安排的没有遗漏的地方，曹德富点了点头。 “不用的，大叔，人手都够了，您要是没事就去凑个热闹，干活用不到您出手。” 曹崇敬连忙拒绝。 “不是要管饭？不从大食堂打饭吧？打算怎么张罗？” 曹德富把一团卷好的线扔进一边的线筐里，站在一边等着田桂枝给他起头再卷下一团。 “等下去三叔那里问问，借套厨具回去，在家里做，阿娘和宜秀宜芳就够了，也没几个人，不是什么正餐。” 又聊了几句，正想说先走了，里屋的门“嘎吱”一声，响了。 “你不是睡着了吗？”曹德富看向披头散发只露出一个脑袋的闺女，皱着眉头，满眼都是不赞同。 “又醒了…”曹敏朝着曹德富讨好的笑了一下，声音里透着平日没有的软糯。 然后从门缝里伸出手，递出一样东西，遥遥扔给了曹崇敬。 “给你的。” “吧嗒！” 门又关上了。 曹崇敬下意识的接过曹敏扔过来的东西，低头一看才发现是用一截麻绳绑在一起的一双千层底布鞋。 他抬头看向曹德富。 就对上了曹德富略显牙疼的目光。 “这……？” “给你的你就拿着吧，行了，不是要去你三叔家，快点去吧。” 对上曹德富的目光，曹崇敬识趣的带着陈安邦离开了。 四眼似乎也知道是被赶出来了，夹着尾巴有点灰溜溜的意味。 去曹德旭家的路上，看到陈安邦目光放在了他手里的布鞋上，他才有些尴尬的想起来这人还跟曹敏相过亲。 他倒是不在乎，就是怕陈安邦尴尬。 不过显然他多虑了。 陈安邦的目光中只有羡慕以及…打趣！ “我等下就跟宜秀说说，让她跟她未来嫂子学学，以后也给她未来男人做鞋。” 见着陈安邦目光窘迫起来，曹崇敬暗自好笑。 来到三叔家，灯已经熄了。 “要不明天早点来，都睡觉了。” 陈安邦觉得这个时候敲门有点不好。 “没事，崇军和崇党肯定没睡。” 曹崇军这小子一辈子敲他家门都不带看时间的，如今也轮到他自己了，先让他体验一下。 “梆梆梆……” “谁啊？”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曹崇敬给陈安邦一个“我就知道”的眼神，开口朝屋里喊道：“我，开门。” “你是哪个？”曹崇军的声音带着笑意，明显是已经听出来了曹崇敬的声音。 “你大哥！” “你放屁，我才是大哥，你哪个旮旯里冒出来的。” 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从西侧传了出来。 听出曹崇爱的声音，曹崇敬小小的尴尬了一下。 他跟曹崇军没大没小习惯了，还真忘了这还有个真大哥。 曹崇军这个时候也已经把院门打开了。 见到门外的曹崇敬轻捶了他肩膀一下，就把他拉了进来，顺便也不忘招呼陈安邦进去。 进了院子，没说两句话，曹德旭夫妻从堂屋出来，紧接着曹崇爱也从西侧屋出来。 曹崇敬眼尖的看见曹崇爱耳朵上某个泛着水光的牙印，尴尬的心情又增加了一丢丢，连忙转移视线不去看那可疑的水印。 然后就看到三叔正在瞪曹崇军和曹崇党。 不用想，都就知道为啥了。 人家小夫妻俩在西屋准备办事呢，老两口都躲到堂屋去了，就这俩臭小子耐不住热，又跑到院子里乘凉来了。 想想他们这个时候过来，也没好哪里去。 只能装作没看到一家人的眉眼官司，曹崇敬直接说出了来意。 “行，不是啥大事，明儿一早让崇爱他们过去的时候顺便把做饭的家伙事儿都给你带去，等你那边压井打好了，再还也不迟。” 第154章 不经意的温暖最致命 从三叔家出来，又去了麻老家，回来的时候拐去了老宅。 到老宅的时候，四眼熟门熟路的顺着孙长虹家外面的排水沟进了院子找它亲妈去了。 而老宅正灯火通明，曹崇敬还以为出什么事儿了，快步来到院门前，大门一推就开了。 透过敞开的院门，和院子里的众人面面相觑。 “诶，小二？啥时候回来的？” 乱七八糟的你问我答了几句，完事把一个人送走，一家人才重新聚在堂屋坐下。 原来是黄梅香晚饭后肚子疼了一下，他们以为要生了，就折腾了起来，结果稳婆请来了才发现是虚惊一场。 “说是什么孩子入盆，不懂说的是什么，总之还有的等。” 曹崇海眼底透着青黑，语气有气无力的。 黄梅香的肚子已经九个月了。 夜里起夜的次数增多了许多。 再加上这个时候营养不充足，孕妇运动量也相对来说比较大，不足月生产的比比皆是。 最近他一直紧绷着神经。 “行了，那是给你生孩子，这才哪到哪？折腾的还在后面呢，现在就抱怨，以后你还过不过了。” 王氏不满的推了曹崇海一下，才又问向曹崇敬，“你回来吃饭了没？” 曹崇敬垂眸，轻声答道：“没，今儿县北那边才忙完，回到局里没多久就到下班的点了，就一路回来了。” “那你等着，家里还有点粮食，我给你做饭吃去。” 说着王氏也不等他回答，快步走向了自己住的东屋取粮食去了。 回来路过堂屋，停了一下。 “家里没锅，我用瓦罐给你炜点糊糊行不。” 曹崇敬扯了扯嘴角，“都行。” 知道自家儿子不挑，王氏满意的走了。 曹崇敬想他可能活该一辈子被亲娘拿捏。 就这么偶尔不经意的一点点温暖，就能治愈他好久。 就像现在，谁都没想起来问他饿不饿？只有他娘还惦记着。 为了这一点温情，就算王氏每次在他和曹崇海之间都不站在他这一边，反复受着一次次撕扯心脏的难受酸涩，他也忍了。 眨了眨眼睛，压下这一刻突然软下来的情绪，曹崇敬看向自家大哥。 “我那边跟人约好了明儿打压井，人手都找好了，大哥要是明儿没事的话，去凑个热闹。” 曹崇海知道这个在给他做脸呢。 要不然亲兄弟家里有事都不招呼他，丢脸的只能是他。 他点了点头，“没事，最近竹编作坊那边没材料了，地里也暂时没活儿，我明天过去看看。” 说起竹编作坊了，曹崇敬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桩事被他忘记了。 “那作坊现在村里是怎么说的？” 曹崇海挠了挠脑袋，组织了一下语言才接着说道。 “就是附近没竹子了，大叔他们想找人跑远一点买竹子回来，这夏天过去也快，镇上供销社那边说扇子后面就不要了，要暖水瓶外壳和筐子。” “你去汴河之前处理好的那一部分材料早就用完了，现在就张朝龙他们劈的材料，也不均匀，编出来的成品明显不一样，大叔说今年先多收点竹子，往后咱们自己种，收回来的竹子还是要等你回来再处理。” 曹崇敬点了点头。 刚才去大叔家，曹德富没说，估计是因为他先说了打井的事儿，想着他没空。 他假期有一周，打好井，也足够处理那些竹子的。 就算处理不完，以后周末也能慢慢来。 “对了。” 曹崇海突然想起了什么。 “你和小敏的婚事，大叔是怎么说的？日子定了吗？” 曹崇敬微微一滞，才想起来刚才是被曹德富恼羞成怒赶出来的，压根就没顾得上这事儿。 “忘了说了，明儿再说也不迟。” 曹崇海点头，“阿娘给你找的全福人找到了，你棉花要是弄到了，阿娘就能去请人了。” 曹崇敬点头，这件事他一直惦记着，就为了这事儿还从记忆里扒出了几十年前的久远记忆。 上辈子他是个没出息的，退伍之后的战友基本都不联系了。 其实一开始也有那么两个给他来信问他如何了。 只是他自觉无力维系关系，也没什么能回馈给他们的，更不想平白占人家便宜，就主动的疏远了。 后来就渐渐没了往来。 前段时间好不容易从记忆的角落里扒拉出来了那两人的信息，就给寄了信过去，估摸着也快能有回信了。 等他们回信，他就能找借口把棉花还有其他的东西弄出来了。 不仅仅是棉花的事情，空间里那十几头牛的事情还没解决。 三头小牛犊都长大了。 可牛这东西不是别的，还真不好弄出处。 如今一块肥皂都要票的年代，贸然出现一头牛，他真的不好解释。 或许他该换换思路了。 牛就不弄了，在空间里宰了吃肉，或许可以早点让村里拥有拖拉机，不比牛省事多了？ 曹崇敬低头沉思的时候，曹崇海和陈安邦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如今陈安邦和宜秀的事情过了明路，也算是半个曹家人了。 只等他们这边给他们弄好了房子，宜秀到了年龄，他们两人就能把证领了。 “你家里，爷奶那边是怎么说的？” 听到曹崇海的问话，陈安邦看了曹崇敬一眼，才回道：“他们管不到我这里。” 反正他身无分文。 如今在村里就吃村里的大食堂，唯一属于他的就是一身破烂衣裳，冬天的破棉衣都被他奶借口拿去拆洗，变成了他小叔的棉袄了。 就连他每天辛苦挣的工分，有他爷奶在，估计年底也落不到他手上多少。 他有时候恨自己不够心狠手辣。 弄死两个老家伙，他叔他婶想拿捏他也没那么容易了。 可他归根结底不是大奸大恶之人。 所以才一门心思的想要逃离，远离爷奶，远离村子，哪怕只是到了隔壁村里，他这个人的所有权才属于他自己。 一时之间三人之间的气氛沉闷下来，谁都不说话。 还是王氏端了饭回来，才打破屋里的寂静。 是青菜杂粮糊糊。 青菜是菜园子里的。 虽说如今都吃大食堂了。 可大食堂那几个人一天到晚做饭就够忙的了，储备菜干什么的，完全没时间。 村里就把这事儿分了下来。 反正各家都有菜园子，里面种点菜，成熟的摘了开水烫熟之后晒干，保存好的话大半年都不会坏。 地里没活儿的时候，王氏的大半时间也都耗在了菜园子里。 “对了，你那门口，还有院子里，之前空了下来，我给你撒了点青菜，你有空拾掇一下。” 看到曹崇敬埋头吃饭，王氏突然想起来菜园子的事情。 曹崇敬抬头看向陈安邦，刚才回来天都黑了，他还真没注意家里被种了菜。 “我照看着呢。” 得了陈安邦的回复，曹崇敬点了点头。 他如今也不需要计较家里那几分地的菜园子。 “阿娘你要有空，你自己去弄，多晒点菜干。” 第155章 家里睡的安稳 大概是分家时间久了，王氏也渐渐适应了两个儿子从一家变成两家的变化。 也不再下意识的把曹崇敬当小孩子，想要掌控他的一切。 也或许是有曹崇敬得到水利局工作的作用影响（狗头）。 总之就是王氏不怎么掺和曹崇敬院子的事情了。 听到曹崇敬还让她去收拾，她下意识的就是反对。 “我哪有那时间，你大嫂都快生了，之后要伺候月子，带孩子，我没空，你自己拾掇。” 曹崇敬没出声，只专心吃饭。 菜园也只是小事。 之所以让王氏收拾，是想让她多储备点菜干，无论是跟村里换工分，还是留着等年底散伙的时候自家当个储备菜都是好的。 如今她不愿意，大不了就他自己休息的时候多费点功夫，等年底的时候再给她也是一样。 总归，从今年年底开始，未来的三年，他总不能自己吃香的喝辣的，看着老娘吃糠咽菜吧。 吃了饭，又聊了一下近况，曹崇敬才和陈安邦从老宅出来。 也没去找四眼，它已经是半大的小狗了，自己能认识路，找到家的。 回了家，洗漱收拾好，就已经月上中天了。 见曹崇敬还蹲在院子里洗衣服，陈安邦打着哈欠，就要进屋。 “哈~~小哥，我困了，我先去睡觉了……” 曹崇敬想了一下，才叫住他。 “你等等，我跟你说个事儿。” 哈欠打到一半被卡住，陈安邦眼中挤出一丝水汽。 “啊？” 曹崇敬朝堂屋门前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坐在堂屋门口的石台上说。 等他坐下，曹崇敬才开口。 “你有空去找郭书记，把你户口划到曹家集这边来。” 陈安邦被困意席卷的意识终于清醒过来，他目光灼灼的看向曹崇敬，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曹崇敬没听到他的回应，侧头看了他一眼，见了他的表情有些好笑。 “收起你那张表情，你想得美，宜秀可还没到年龄呢。” 见陈安邦放缓了表情，他才接着解释。 “你不是说你爷奶那边不太好处理么，与其在陈圩给他们挣工分，你不如让郭书记把你划到这边来，在咱们曹家集小队挣工分，年底肯定能落到你自己手上。” 陈安邦的情况他也是之前让麻老打听的。 本来他是想着等挖河结束，回来给宜秀弄房子，房子弄好了再让陈安邦过来的。 太早过来，宜秀又没到年龄，没名没分的，说出去也不好听。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他以后要在水利局工作，在村里的时间就少了。 与其让陈安邦继续在陈圩被吸血，不如早点过来他们这边，也顺便能看顾一下宜秀姐妹俩。 “可是……” 要是真的这么容易就转移户口，他早就转了。 没有正当的理由，郭书记凭什么搭理他。 再者，若不是和宜秀结婚成了曹家人。 就算是他的户口在曹家集，两个村子就在隔壁，步行十几分钟的距离，他爷奶还不会过来么。 他总归暂时摆脱不了陈家长孙的位置的。 “你的事情，大叔知道，到时候找他去说，你先不和宜秀领证，但村里名义上是入赘咱们曹家。当然，你小子也给我规矩点，没领证之前，你要是敢乱来，狗腿给你打断。” 这就是要给他名分的意思。 虽然实质上什么都不算，却也实实在在的让他先一步逃离了那个家。 “我知道，谢谢你，小哥。” “行了行了，睡觉去吧，明儿还有事要忙。” 见陈安邦进了屋，他则是手脚麻利的把这段时间带去挖河用的东西都清洗了一遍，搭在了院子里的绳条上控水。 进屋的时候，发现刚才还困的不行的陈安邦还没睡。 知道他一时之间也平静不下来，也不去管他。 自己的软床被陈安邦睡了，他去了西屋，睡在了给宜秀宜芳准备的床上。 躺在床上的时候，意识沉入了空间，该收的庄稼还是没收。 得亏牛被他放到了路边有草吃，鸡也给足了饲料，要不然以他这段时间进空间的频率，空间里的这些动物除了池塘里的鱼，其他的估计都要饿死。 看来压井打好之后，他要把家里再改造一下，要不然一点私人空间都没有。 之前，他虽然在东西两侧加盖了山墙，隔开了东西屋。 但这房子比较宽，其实还是可以加两个隔断。 这样三间堂屋就有了四小间的卧室。 还有一个好处是，小卧室聚气，冬天没那么容易冷。 心中思索着接下来假期要忙的事情，曹崇敬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中。 在汴河河堰上睡了两个月的草棚子，还是家里睡的安稳。 第二天一早，曹崇敬几乎是和陈安邦同时被鸡鸣声吵醒。 “起这么早？”看着从东屋出来的陈安邦，曹崇敬还惊讶了一下。 “嗯，要回去吃早饭。”陈安邦答应道。 吃早饭怎么都要七点左右，如今不过五点半左右，天色刚亮起来没多久。 “打井的人上午不能来吧？” 听到询问，曹崇敬点头。 “一大早去局里装材料，再赶过来怎么都中午了。” “那早上要做什么。” “把门口那推石头搬开，给压井留位置。” “打在门口？”陈安邦一脸诧异。 一般这种水井不都是在院子里的吗？ 有人家挖一口老式的井为了怕别人用都挖在自家院子里呢。 “嗯，就放门口。” 曹崇敬也没解释什么。 他们这边不属于缺水的地方。 虽然比不上江南水乡，但地下水也是很丰富的。 一般只要不是遇到极度大旱的天气，其实井在什么位置都好，只要不是太倒霉的，在这种时候地下五到十米肯定有水。 可偏偏他知道，接下来三年，有两年都是大旱。 那这井眼的位置就要仔细考虑了。 而他知道的，必然有水，且水量还不错的地方，就是上辈子的井眼位置。 毕竟现在也没有那种专门寻找水眼位置的专业人士，谁知道换了个地方，会不会干旱的时候就没水了，那他还打井干什么。 而且在门口的话，干旱的时候也能方便村里的人用水。 第156章 换种子带来的变化 曹崇敬庆幸自己之前放在门口的石头足够多，如今都不用借着空间偷渡石头出来。 门口的石头足够在堂屋加两道隔断，还能有一部分剩余，可以把门口简单铺一下。 忙活了一会儿，出了一身汗，看着时间不早了，曹崇敬就让陈安邦先回去吃饭了。 在他户口还没转移过来之前，曹家集这边是不会有他的饭的。 他昨天也带了粮食回来，倒是也能在家做，但曹崇敬懒得折腾了，还没有铁锅。 就这一顿早饭，从中午开始，就能在家里开火了，也就不用陈安邦来回跑了。 陈安邦回去之后，曹崇敬姐借着空间的便利直接把石头分成三堆，堂屋东边一堆，西边一堆。门口又留了一堆打算等压井好了就铺在压井周边。 收拾好了之后，他也去打饭去了。 一路上遇到不少拿着饭盆、馍筐去打饭的人。 不停的跟叔、婶、大爷、大娘、爷、奶，打着招呼。 回答着他们的问题。 问题都差不多。 问什么时候回来的，问工作怎么来的，问城里的工作好不好的。 大部分人问的都是关于工作的事情。 因为不了解，所以就好奇。 也当是日常废话交流。 像是昨晚，亲近的几家知道情况的，早在曹德富他们从汴河回来的时候都好奇过了，昨晚他回来就没人问他工作的事情。 但是他比较好奇的是，村子里的人精神面貌瞧着竟然还不错？ 不是他不盼着村里好，而是之前一段时间，疏通汴河到县北的时候，那边村子过去挖河的人基本都面带愁容。 每一个大晴天，都是他们的一次期盼落空。 天空飘过一片云，他们都要想一下那里面有没有雨，会不会落几滴下来。 他本来以为村里的情况应该也差不多的，没想到竟然也还不错。 刚好打饭的时候遇到了田桂枝在前头拿着大铝勺子给人打饭，他就排队过去了。 “大婶，你们早饭打了吗？” 田桂枝一遍给他打饭，一边抽空回道：“我打好了，等下等所有人都打好，我再带回去。” 曹崇敬看了看身后，基本没多少人了。 打完饭他也没走，端着在不远处大食堂门口的石台那里吃了起来。 他吃饭快，等他吃完，田桂枝那边也差不多忙完了。 他从大食堂缸里弄了点水把碗洗了，就追上了田桂枝的脚步。 “大婶，我帮你端一样吧。” 早饭有粥，有窝头，也有一人小半碗的炒菜。 像是曹崇敬这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都不用多带东西，一个大一点的碗，一双筷子就够了。 粥和菜放一起，窝窝头用手拿着就好。 田桂枝家里三口人，她带了一个小铝锅装粥，一个装窝窝头的馍筐，还有一个大海碗装菜，一个人不太好拿。 田桂枝见他碗都洗干净了，也不跟他见外，把最重的铝锅递给了他。 两人并肩走回去的时候，曹崇敬问起了村里的事。 “大婶，我这两个月没回来了，地里的庄稼今年怎么样？按照往常的日子算的话，快要灌浆了吧？” 听了这话，田桂枝来了精神了。 她凑近了些许，才小声开口。 “我跟你说，这事儿村里郭书记他们下了封口令了，除了咱们村，这消息就不准传出去的。” 看她神神秘秘的，曹崇敬露出恰到好处的好奇表情。 “之前夏种的时候，咱们村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最后一批从镇上弄回来的玉米种子出奇的好。” 曹崇敬眼睛稍微放大了点，他想，他知道村里众人的情绪为什么看起来还不错了。 “别的村都因为干旱，那玉米棒子小的就巴掌大，就算拼命浇水，也结不了多少粮食。” “咱们村也旱，之前留种的那些跟其他村里差不多，但最后种的这一批，在黄豆地里间种的，还有南边还有百十来亩最后种的，那玉米棒子都有小臂长了。” 说到这里，田桂枝脸上似乎是被太阳照的映起了红光。 “前段时间咱们村就发现了这种情况了。当时同一批粮种下来的时候不是有好几个大队去领了种子么？你大叔特意去附近几个大队地里跑了一遍，就咱们村有这种能抗旱的粮种。” “包括小田、陈圩、西张几个咱们自己大队的村子，他们都没有这种粮种。” 田桂枝见曹崇敬听的认真，也说的眉飞色舞。 “这事儿后来就报到了郭书记那里，最近那几片地里都派人巡逻去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田桂枝又压低了点声音。 “你大叔说，郭书记发话，这一批玉米种子要留种，一粒都不往镇上送，让大家都把嘴闭上。” “今年年景不好，除去交公粮的，估计其他村里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好在你大叔说，别的地方丰收，咱们这边要是缺粮严重，会有救济粮的。” “咱们村因为间种的那一片和最后那一片抗旱的玉米种子，今年秋倒是能轻快点。” 田桂枝一脸纠结的说完，也差不多到了村口她家里的位置了。 帮着大婶把粥送进去，他就回家了。 一路上都在琢磨粮种的事情。 这事儿，他觉得郭书记有些过于乐观了。 虽然今年秋减产不严重，其他村里一开始勒紧裤腰带也能过。 可随着年底散伙，大环境不好的消息传开。 总会有嘴巴不严的，把他们村有好种子的事情透露出去。 到时候可不是郭书记想捂就能捂住的。 别人还有的吃的时候，你藏了点种子，就算被上面知道了，也顶多说一句小家子气。 可大家都没吃的时候，你还抱着这些种子，就是罪过了。 不过这些事情与他没关系。 就算这些种子明年被被人弄走了，对他来说也是小事，空间里在换一批就是了。 说不定种子质量更好。 就连小麦种子，他都打算种下去之前给换上空间里的种子。 这样，整个村子的粮食变多了，大家的生活质量都提升上来了，他混在其中才不显得突兀。 第157章 打压井 早饭过后没多久，昨天通知的人都过来了。 见曹崇敬在院子里和泥，都直接来帮忙。 曹崇海见曹崇敬宽敞的堂屋还能隔出四个小房间，满眼的羡慕。 就连曹崇军和曹崇党兄弟也是面露羡慕之色。 谁不想有一个单独的房间呢。 曹德富过来问了一下情况，见都是年轻人，也插不上手，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等曹德富一走，麻老就怂恿曹崇敬，要给他搞一只羊过来杀了。 见曹崇军和曹崇党还起哄，曹崇敬没好气的瞪了他们一眼。 “你行了，就那几只羊，你就不能留点儿。” 麻老满眼无辜。 “我留了啊，二十多只呢，你之前不在村里，你不知道，上个月几只母羊又下崽了，六只呢，都活了。” 说到这里，他抽了抽嘴角，“我那羊圈都快装不下了。” 一个夏天，羊肉放不住，也没多少人要吃的，他都不敢杀羊，怕浪费。 好不容易逮着一次机会，可不得怂恿曹崇敬么。 反正他是知道，曹崇敬不缺钱，也顺便帮他消化一下羊的数量，缓解一下羊圈压力。 要是前几年，早就有羊贩子下来收羊了，不知道今年怎么到现在还没来。 加上天旱，他都快割不到草喂羊了。 “行行行，你愿意，你去杀去吧。” 曹崇敬都快分不清他到底真的是羊圈满了，还是单纯的馋羊肉了。 “我牵过来杀。” 声音传过来的时候麻老人都已经在大门外了。 到底是人多力量大，几人一起动手，两道隔断不到中午就给弄好了。 等后面晾一下，在糊上一层泥巴，刷一层石灰，就已经很好了。 当然也是现在的房子要求不高原因。 王氏带着宜秀宜芳早早的过来准备中午要吃的饭。 十点左右的时候，曹敏也过来了。 王氏湿漉漉的手在围裙上擦了一下，才去把她拉进厨房里。 “你咋来了？” “阿娘让我来帮忙的，阿娘要忙大食堂，阿爹去找郭书记了，我来给大娘你打打下手。” 王氏听了满脸的笑意。 “没啥要忙的，就多准备几个菜，剩下的主食少弄点，大食堂那边还去把咱们几个人的饭给拿回来一起吃，就县里来的两人和安邦没有定额，家里做点主食填补一下也就够了。” 曹敏笑着和宜秀挤到一起去摘菜。 羊已经杀好了，曹崇爱说他来做，也就没人跟他抢。 “你还真是逮着机会就不放过。” 麻老本来还想露一手的。 “那是，阿爹说厨艺这东西就要勤练着。” 十一点左右，才有两人拉着一车沉重的钢管进了村。 打听了好几个人才找到正确的位置。 “你这儿可真远。”陈启和朱晨到了地方整个人都快累瘫了。 曹崇敬见到两人满头大汗，肩膀都被勒出了红印的样子，连忙让宜芳给两人端来了准备好的白开水。 “家里没有茶叶，见谅见谅，是我没考虑周全，该去迎一迎你们的。” 毕竟35里路，听起来没概念，走下来是是足足的米。 更何况空身走路和拉着一车的钢管又不是一个等级的。 “这怎么能怪你，你也不知道打井要带什么东西，是我们自己自大了。” 都说了距离35里路左右，他们还不放在心上。 可不就累成狗了。 “那你们歇歇，午饭马上就好了，咱们吃了饭再搞，需要怎么做，你们说就行了，咱们这人手足够的。” 陈启和朱晨没想到到了地方活儿还没干呢，就要先吃饭，顿时对曹崇敬的印象更好了。 之前季主任吩咐，要让曹崇敬对水利局有归属感，不管心里怎么想，他们都要对曹崇敬热情。 如今倒是真诚了几分。 等见到用盆装的四个荤菜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就更大了。 吃饱喝足，陈启和朱晨就开始在房子四周转悠，看看地方，顺便消消食。 “今儿这井好打。”陈启说道。 曹崇军不懂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于是张口就问，“这井好不好打，还有说法吗？” 陈启闻言就笑了，“当然有说法。” “首先就是选地点，就很重要，这关系到能不能打到水。” 他说着伸手朝县北的方向比划了一下。 “县北有个肉联厂，不知道你们听没听过，就建在县里那一溜儿小山的最北端。” 见几人点头，他才继续说道。 “之前打井也是咱们去的，你看他那里距离这边满打满算也就七十里路，按理说不应该差距很大的，可那边的活儿就是费劲。” “怎么费劲了？”曹崇军追问。 其他几人的目光也放在了陈启身上。 “首先是打井的位置不好确认，不知道哪里地下有水；再一个就是那里全是山石，就是确认好了位置，打下去的时候还老是能遇到石头打不动。” 几人点头，是不好弄，听着还挺玄乎的。 毕竟大家都是一样的眼睛，看不穿地底的真实情况。 “再有一个就是不同的位置打出来的水质也不同。” 陈启和朱晨笑了笑，“这个就是经验之谈了。” “咱们打了这么多的井，有的井就是沙子多，有的井水里有红线虫，还有的水发苦，没打出来水的时候，谁也不知道最后会是什么样的。” “那又怎么说今儿这井好打呢？”曹崇军看向他们站着的脚下，不明白这二人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一般情况下，一个地方的地下水不出意外的话其实是一条水脉，不出意外的情况的话，水质是差不多的。” “我们喝了你们家水缸的水，水质已经是我们所见全县的最好的那一批的了。由此可见，不出意外的话，今儿井里打出来的水也不会差。” 曹崇军懂了，但又十分好奇，“那要是出了意外呢？” “意外就是，这片地下埋了些不好的东西，腐烂的垃圾，战争留下来的尸体，或者某些矿石，会导致水质跟周围不一样。” 这话一出，众人都是一抖。 别的他们倒是还能接受，可这尸体，他们这地方是真的有。 他们这里历史上记载的，就曾经发生过好几次的大战，更别说就二三十年前，他们这片土地死过多少人，被埋过多少人。 这真的数不清楚。 见众人都被吓的一抖，陈启和朱晨相视一眼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瞧你们吓的，哪有那么恐怖。就算是有尸体，只要不是新鲜的，也早就腐烂了，骨头渣子都没有了，更不可能影响水质。” 第158章 有样学样 玩笑归玩笑，陈启和朱晨的业务能力还是不错的。 很快的就确定了大致的位置，和曹崇敬原本要选的位置竟然重合了。 打井的工具不可能先进，但对比曹崇敬知道的早期打压井的工具，也算不错了。 最早打压井的时候，井是挖出来的，把钢管埋到地下，然后加固一下，装上压井头就算完了。 但这种压井不可能多深，四五米就差不多了。 陈启和朱晨带过来的要先进一点。 不用往下深挖多少，他们有一个类似于放大版的钻木取火的那种装置。 两个人在两边交错使力，埋在钢管下面类似于钻头的东西会带着钢管下去，下到一定的深度，上面在一点点加长。 不过下去几截钢管，上面就开始冒出带着泥沙的泥水了。 这边开工没多久，村里就陆陆续续有人过来看热闹。 有人好奇直接问陈启问题，朱晨板着脸干活感觉不太好交流的样子。 也有人静静的在一边听。 曹德富又来了一趟，直接把曹崇敬拉到院子里问他打井的费用问题。 “压井头十五块一个，水管八毛一米，管饭，他们出工算是水利局的，那边有加班费，我们这边不用特意在给什么了。” “咋他们给咱们干活，水利局替咱们给钱？”曹德富一时之间没明白这之间的关系。 “不是这样说的，打压井本来就是他们的任务，他们有宣传任务的，每次出工水利局给补贴的。” “不过，大叔你也知道我这边跟他们是同事，以后还来往的，我是想着多少意思一下，就是没有拿得出手的。” 这种情况下每人给一包烟就很好，块把几毛的，既不过分谄媚，也送了人情。 可惜买烟要票，他没有。 农村的土烟他倒是能弄到，估计人家也看不上。 曹德富没在意他最后一句话，他在盘算着打一口压井要多少钱。 “那你这一口井不得花好几十？” 曹崇敬点头，不算他管饭的花销的话也快四十了。 “我这还好的，压井头我选的是好的，他们那里有一种压井头才八块钱，偏小一点，铁也不怎么厚实，感觉没这个结实。” 曹德富点头，“井这东西，一用好几十年的，是要弄好一点，宁愿一时多花钱，也不要后续留下一堆麻烦事。” 他朝外面热火朝天干活的众人看了一眼，又看向曹崇敬。 “那铁管有区别吗？” 曹崇敬点头，“自然是有区别的。” “有那最大号的压井头，你说你装上细管子，那出水量也让人着急不是。” “那这压井弄好，是不是正常就不会坏了，能用好久？” 曹崇敬觉得曹德富越问越详细，已经很不是单纯的关心他的样子了。 他回忆了一下以前家里的压井，点了点头。 “这个弄好把下面用水泥墩子封住就没事了，不过压井头里面有个皮垫子比较容易坏，那个自己能更换。” “啥玩意皮垫子？” 曹德富一听还不是一次性买卖，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 曹崇敬索性就拉着他到放压井头的地方，一手拎起了压井头，把上面的把手拆了下来。 “诶你别拆呀，给弄坏了。” 见曹德富一脸着急的样子，曹崇敬笑了笑直接把手里的东西给他看。 “没事，这个就是可以拆的，你看这个。” 他指了指最下面的位置，最底下是个铁的底托，上面还有一个厚的铁片压着，中间夹着一块黑色的橡胶皮子。 “就这东西，风吹日晒的，肯定会坏的，不过自己能更换，用那些废旧的自行车轮胎里带，照着样子剪一个装上去就好了。” 其实自行车里带还有些薄了，有拖拉机里带更好。 “这东西是保证压井里的密封性的，不让里面透气，漏气了就压不上来水了，所以坏了一定要换的。” 曹德富不懂里面的道理，不过也不需要懂，知道坏了怎么修就成了。 “我跟郭书记商量好了，大食堂门口那边也打一个压井，那边要管全村人吃饭，压井头也要大的。” 他看了眼被曹崇敬放在地上的压井头的出水口，觉得还是有点小了。 几百号人吃饭呢，压井要是小了，那一堆人就等着压井出水像什么话。 “用大号的那一套要打多深的？” “跟你这个差不多吧，打深一点，毕竟是村里用。” 曹德富想着怎么都不能村里用的不如自家的吧？那郭书记的面子往哪里放。 “那可要不少钱。” “这不是有你在么，今年竹编作坊的利润足够了。” 曹德富说着就笑了。 “你跟你同事那边知会一声，等你这边打好了，就给村里打。” 曹崇敬点头答应下来。 “好，我等会儿跟他们说，不过他们没带材料，等打好了这边的，村里那边也要回去一趟把材料拉来。这次没经验，等村里打井的时候可以安排人跟过去，帮着一起拉钢管。” “那是自然，咱也不是不讲究的人，到时候我来安排。你可跟他们说好了啊，我看那几家也想打井来着，估计是在商量着几家共同打一口井。你别叫他们排到村里前面了。” “大叔你放一万个心，谁敢插你的队啊。” 这点眼力见儿都没有，也白活一把岁数了。 曹崇敬本以为曹德富说的夸张了，哪有那么多的人要打压井的。 谁知道他还是小瞧了村里这些人。 打井第一天，有来了解情况的，第二天就过来报名说要几家合力打压井的。 第三天曹崇敬门口的压井做最后的收尾的时候，除了村里，又排了三个名额。 人总是一个看一个的，就算现在不在家里开火做饭了，水还是要用的，洗衣服洗澡不都要水。 见别人有压井用了，自家还要用老井里的水，就不是那么痛快了。 更何况曹崇浩前几天刚作妖还没过去多久呢，每次用水都要忍着恶心。 索性几家一起出钱的话，平摊下来也还能接受。 于是就这么五六户，七八户一起，搭伙就要也打压井。 等曹崇敬这边压井弄好，周围用石头固定住，见到从出水口出来的清澈的地下水的时候，连麻老都动心了。 “也算我一个，我在后院搞一个，喂羊洗羊圈也方便一点。” 曹德富见这情况，干脆多安排了几个人跟着陈启和朱晨一起去水利局拉材料。 第159章 陈家旧事 村委大院，郭书记办公室里。 曹德富捧着白色的茶缸，灌了一口白开水，放下的时候，劳动最光荣几个红色的字在茶缸上亮的晃眼。 “大致就是这样的情况，那孩子也是倒霉，碰上个心偏到胳肢窝的长辈。” 郭书记脸上露出好奇的表情。 “按理说，他也是陈家长孙，我还从来没见过这种待遇的长孙呢。” 这句话却只换来曹德富无奈的摆手。 “什么长孙，也就您不了解情况，老一辈的可都知道，陈家老大根本就不是他们亲生的。当年他们生不出儿子，也不知道从哪里弄个男娃回来。当年那年月，到处都是没人要的孩子，能给人家孩子一个生路也算是积了德了。” 见郭书记不说话，他又接着说道。 “也是陈家老大实诚，活命之恩，甘心给陈家当牛做马一辈子。但凡换个有心的，这都算是皆大欢喜的结果。” “按说，他们收养陈家老大。按我们老话说，男娃能给家里带男娃。人家给他带来了男娃，就是他家后来的老二。就算是老大跟他们隔着肚皮，养都养了，好歹是个儿子，别人求都没有的，别做的那么绝，谁不夸他们一句。” 说到这里的时候，曹德富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摆正了脸色。 “我听说一件事啊，听说的，做不得真，郭书记你自己掂量掂量。” 清了清喉咙，他才开口。 “陈家老大其实不是就安邦这一个孩子，安邦是老大，后面其实陈家老大媳妇还怀了几次，但不是流产就是生了闺女早夭了，但哪有那么巧的，接二连三的闺女早夭。” “咳咳，就建国前一年，有人见过他们家扔出来的死婴，说是生来就是没气了，是个没福的。” “结果人家凑近一看，那女婴身上的血迹胎衣都没清理，但后背和后脑上有一大片的乌紫的痕迹，脸上也有指印。” “但你知道，小孩子生出来，大多数都会有那种青紫的痕迹，有的在屁股上，有的后背也有，这个不好说。” 郭书记沉吟着不说话，按理说，这种事情，多少该查一查的。 但民不举官不究。 十来年前的陈年旧事了，查出来之后呢？ 陈家老大和人家媳妇都不在了。 “安邦那孩子也是命苦，这也是没办法了，他小姑，哦，就是孙虎家的，人家也是看不下去，想给孩子一条生路。” 反正陈安邦这事儿，里里外外能说的不能说的，他都跟郭书记说了，也就没什么好保留的了。 “反正对咱们来说，也没啥区别，孩子是个好孩子，对咱们大队来说就是左手倒右手的事情，都不用上报。” “但对那孩子来说，咱们能护一下，绝对比什么都好使，陈家那俩老东西也不敢跟您呛声儿不是。” 郭书记看向曹德富，“你那大侄子给他妹子申请的宅基地在哪里？” “宜秀吗？崇敬的意思是在他那宅子隔壁，我寻思着等秋收后，那片地方就给他们空出来。” “行，这事儿我知道了，你告诉那小子，从今儿开始就不用回陈圩干活吃饭了，以后曹家集就是他的家了。” “诶！我等会儿就去告诉那小子去，要不还是书记您深明大义呢。” 了结了一桩事情，曹德富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 “行了，我这还忙着，竹编作坊那边，让你侄子抓紧时间把材料处理了，停工就没钱赚了。” 难得的最近村里账上宽裕了不少，郭书记心情都舒畅了。 “这个你放心，他下午去镇上一趟， 说是回来就弄，不耽误事儿。” 镇上供销社，曹崇敬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票据放在柜台上。 柜台里站着的是那个眼熟的学生头售货员，见到曹崇敬拿出那么一叠票据，眼睛都亮了起来。 “曹同志这是家里要办喜事啊？准备这么多票据。” “嗯，准备结婚要用的东西。” “我看看，有糖票，油票，粮票，工业卷，你要买哪些东西，我给你拿。” 售货员在柜台上把各种票据摆好，准备一样一样来，省得算错了。 “五斤糖票买三斤红糖两斤水果糖，油票都要大豆油，粮票的话，都买细粮，然后暖水瓶，红瓷盆，毛巾，肥皂这些结婚要用的东西，你算算要多少钱。” 来的路上曹崇敬就算好了要买的东西。 这次说是来买结婚的东西的，其实到目前为止，他连日期都还不知道。 他娘什么都不问，他只能自己来。 好在上辈子经历的多，结婚的那些程序也都心里有数。 虽说如今条件不好，一切从简。 可结婚毕竟是大事，他不想敷衍。 免得几十年后，曹敏念叨他当年多么敷衍。 他打算明天正式的去请期。 请期在他们这里又叫过红。 男方去女方家送礼，然后定下结婚的日期。 后面渐渐演变，就变成了一个形式，和聘礼一起送了。 大叔一家也没说问他要多少聘礼，只传了话，让他看心意准备。 估计是因为怕王氏那边不好看。 曹崇敬也知道他们的想法，有些事情私底下知道就行了，没必要弄的人尽皆知。 售货员把他要的东西都给准备好，摆在柜台上，才跟他算起了账，一边记录，还一边跟他闲话。 “我看你没准备烟酒，怎么？老丈人不抽烟不喝酒吗？” 曹崇敬朝她无奈摊手，“没票我有什么办法。” 他这些票据都是刘新哲给他准备的，知道他自己不抽烟不喝酒，也就没给他准备这些。 好在他也不是全无办法的。 售货员拨弄算盘的时候，他踱步到了摆着烟的柜子前面，默默的点击了签到。 【签到成功】。 【恭喜宿主获得丰收两条，杜江两条，江海两条，请宿主在系统空间中查看。】 你看这不就来了。 白嫖系统的也很香。 从供销社出来，他又去了布庄，拿布票买了一块白底红花的印花布料。 接着又去找了赵满福，托他弄了块猪肉。 从村委大院出来，他又去找了家具店。 刘新哲给他留了很多家具票，接着结婚的时候，也要把家里的家具都添置齐全了。 跟木工师傅说了大致的尺寸，和要的东西，才离开镇上往村里赶去。 第160章 请期 回家之后，把东西放下，又从空间里取了不少东西出来，把明天要用的东西准备齐全。 他才去了老宅找王兰英。 王氏在院子里缝小被子，是把曹德成的旧袄拆了，重新弹了一遍的棉花，给曹崇海没出生的孩子做包被。 曹崇敬把来意说了出来。 王氏把长长的套被针在脑袋上划拉两下，戳在被子上，才看向他。 “日子定下来了？” “差不多吧，明天提点东西过去问问，总不能空手干巴巴的问吧？” 王氏点头。 虽然大儿子的婚事没让自己操心，可该走哪些程序，她也是心里有数的。 两个月前曹崇爱结婚，她还特意去打听了细节。 “是要去一趟，媒人是谁？” “还没定下来，想请三叔，您觉得呢？” 他和曹敏这事儿是曹德富自己提的，没有中间人，还真没个媒人。 不过就算是个摆设，媒人也要有的。 王氏点头，“行，就找你三叔，我等下找他去，顺便让他给你大叔透个口风，把明天上午的时间空出来。” 母子俩商定好了事情，曹崇敬也没多待，回了自己家。 到家的时候，就见到陈安邦拎着行李蹲在压井边上逗四眼。 见到曹崇敬回来，陈安邦拘谨的站了起来。 “大叔动作挺快啊，你这东西都收拾好了。怎么不进去？” 曹崇敬家里大门的钥匙是放在门檐上方的，曹崇敬正常伸手就能够到，陈安邦跳起来也差不多，他知道钥匙在哪里。 纠结了一会儿，他还是没开口，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曹崇敬开了门，让陈安邦把行李带进去。 “行了，你安心住下来，户口都给你划到这边了，以后陈圩那边，你要是想，逢年过节去看看就好了。” 陈安邦跟着曹崇敬进了堂屋，站在堂屋看四个房间，有片刻的茫然。 这跟之前他过来住不一样，从现在开始，他就是曹家集的人了。 不，不仅仅是曹家集的人，他是曹家人，以后他生的孩子要姓曹，甚至王氏如果有要求的话，他要改名曹安邦。 不过宜秀已经跟他说过了，不会要求他改名字。 他自己也不在意，陈这个姓，于他来说是个沉重的负担。 “我住西北间就好。” 见曹崇敬准备去给他挪床，陈安邦立刻说道。 之前他睡的是曹崇敬的软床，是个单人床。 就算曹崇敬结婚，也要准备一张双人床的，不会再睡软床，他睡的毫无压力。 而且这次过来，也几乎默认了软床以后就是他的床了。 按照曹崇敬之前对房间的划分，西侧明显是宜秀姐妹俩的住处。 按理他该住在东北间里的。 东边曹崇敬做隔断的时候，并不是对半分的，东南间要大一点，很明显是要做主卧用的。 他倒不是嫌弃东北间小，而是两间房之间真的就只有一道墙做隔断，上面房梁以上的位置可都是空的。 也就是说，实际上两间房子上方是连着的，根本不隔音。 想到曹崇敬最近已经在开始准备婚事了，就更不能睡东北间了。 曹崇敬抬头看了看房梁就知道了他的想法了。 “行，你睡西北间，自己弄过去。” 干脆放手让他自己搬，一张软床也没多重。 他自己则是把宜秀和宜芳的床搬到了主卧，先凑合一段时间，等新家具打好了，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 第二天，曹崇敬看过日历，是个诸事皆宜的好日子。 吃过了早饭，他就在家里整理东西，顺便等着王氏和三叔曹德旭过来。 陈安邦帮着他一起整理。 一公一母两只鸡，用绳子绑着，旁边一个篮子，篮子里有红糖、水果糖、花生、鸡蛋糕、馓子，还有叠的整齐的布。 猪肉用麻绳绑着挂在篮子边上。 想了想，他又回屋去包了两个红包，一个是准备让王氏给曹敏的，另一个是谢媒礼，给三叔的。 陈安邦并没有跟着，这个场合，他过去不合适。 等人到齐了，曹崇敬先把红包给了王氏，告诉她哪个该给谁，然后就出发去了村口。 曹德富昨天就得到了提示，今早也没去村委大院，连田桂枝也请了假，在家里打扫卫生。 也就几步路的事情，很快就来到了曹德富家门口。 见到曹崇敬拎的东西，曹德富和田桂枝脸色更好了。 把几人让老进去，就没了曹崇敬插嘴的余地。 冠冕堂皇的话也不用说，都是自家人，情况也都了解。 王氏把红包递给了曹敏。 “这就当是见面礼，本来该早给的，但咱两家这情况，也没找到合适的时间，弟妹你放心，小敏是百里挑一的好姑娘，咱崇敬也是好孩子，会好好对她的。” 大人说话，曹崇敬和曹敏在一边傻站着，还是田桂枝看不过去自闺女窘迫的样子，把两人推了出去。 “你俩出去玩一会儿去，等会儿中午回来吃饭。” 开口留饭，这就是答应了的意思了。 曹崇敬也没推辞，有些话的确是上一辈人比较适合说。 出来了才意识到，他们村里没有适合他们这种情况该待的地方。 囧了一下，曹崇敬开口问曹敏，“带你去钓鱼，去不去？” 见曹敏点头，他带曹敏回去拿工具，带着两个小板凳就去了鱼塘，也不管他娘他们谈的怎么样了。 曹敏一直没说话，看他拿了东西去了鱼塘边，放好了板凳，挖蚯蚓，挂饵，抛钩。 似乎是觉得气氛终于合适了，她才开口。 “大娘给了多少红包？” 红包她转身就给她娘了，只觉得挺厚的。 但好像第一句话就问钱，又觉得有点庸俗，瞬间就尴尬的红了脸。 “那个，我不是那个意思。” “一百零一。” “啊？” “我说，红包里是一百零一块钱，代表你是个百里挑一的好姑娘。” 其实心里还是有点囧的，百里挑一哪有千里挑一万里挑一好听，可惜，他目前能力有限。 曹敏哪里听过这种话，顿时羞的坐立不安，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目光飘移在周围，就是不敢看曹崇敬。 “哎呀，动了动了，你浮标动了。” 随着曹敏的惊呼，曹崇敬下意识的抬杆，奈何晚了。 “跑了。” …… 第161章 疯魔 …… 心不在焉的重新给鱼钩上挂了蚯蚓，甩了下去，曹崇敬才说起了之后的安排。 “水利局的工作还是要去的，那边会给安排宿舍，应该不能带家属，不过有周末，隔几天就能回来一次。” 就算是身体变年轻了，但思维其实已经固定。 他早就没了年轻人那些躁动的心思了。 也并不觉得结婚了就要黏黏糊糊的在一起。 他更多的是理智。 “嗯。” 曹敏低声答应一声。 曹崇敬看不出她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见她没什么话说，还是把自己的安排都说了出来。 “聘礼的事情大叔没提，阿娘给的不算聘礼，就只是给你的见面礼，聘礼我后面私下拿给你…… ” 话还没说完，曹崇敬敏锐的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的停下，偏头往身后看去。 就在这时，一声阴狠的暴喝声在身后响起。 “去死吧！” 余光中一道黑影朝着他脑袋砸了过来。 曹崇敬下意识想躲，下一刻就意识到曹敏在他另一边，他躲了黑影就要砸在曹敏身上。 电光火石之间，黑影迅速逼近，曹崇敬只能迅速抬手去挡。 黑影砸在胳膊上，剧烈的疼痛袭来。 这个时候他们才看清，黑影是一把生锈的斧头。 “曹崇浩！你疯了！” 这个时候，曹敏和曹崇敬都已经看清了几米之外的人。 曹崇浩冷笑一声，“我早就疯了！” 说着他无视了曹敏，猛的朝曹崇敬扑了过去。 在他的设想中，刚才那一斧头就算砸不死曹崇敬，也能让他疼一阵，反应慢一阵，时间足够给他重新捡起斧头砍死他，再去解决曹敏。 可曹崇敬明明是坐在小板凳上的，见到他扑过来，反应迅速的侧面起身，没受伤的手掌一带一推，他整个人就扑进了鱼塘里。 “啊啊啊！去死！去死！都去死！” 曹崇浩疯魔了一样，掉下水也没安分下来，反而是扑腾着还要上岸跟曹崇敬拼命。 曹崇敬皱眉看了他一眼，然后看向曹敏。 “你赶紧回去通知一下大叔，让他去村委大院，跟郭书记知会一声。” 曹敏脸色发白的看了一眼曹崇敬已经流血的胳膊。 “我…你…” 曹崇敬顺着曹敏的视线看向自己的左臂，装作没事人一样的抬了抬胳膊。 “没事，就是看着吓人，你赶紧去通知大叔，路上小心点。” 几句话说完，曹崇浩已经爬上了岸。 曹崇敬一只手就给他按在了地上抬不起头。 见到曹崇敬能应付，曹敏才抬脚就跑。 “啊啊啊！你放开我，曹崇敬你不得好死，你坏我好事，你害的我这么惨，我要弄死你，你放开我！” 曹崇浩这么一副疯了的样子，曹崇敬已经放弃了跟他讲道理了。 刚才曹崇浩扔斧头的时候，是抱着让曹崇敬死的念头扔的，力道极大。 他胳膊上的伤口很深，现在正在大股的往外冒血，还伴随着斧头上的铁锈。 再不处理一下，估计等不到把曹崇浩带到村委大院，他就要失血过多没了压制曹崇浩的力量了。 他一脚踩在曹崇浩背上，从他衣服的下摆撕了一块布条下来，姿势别扭的右手和嘴配合把左臂的血管扎了起来。 这才单手用力卸了曹崇浩两个胳膊的关节，拎着他的衣领把他往村委大院那边带去。 曹崇浩疼的惨叫，但胳膊一点力气都使不上了，他这才恐慌起来。 “曹崇敬你对我做了什么？啊啊！疼死我了，你放开我！我跟你拼了，今天你弄不死我，我让你永无宁日！” 曹崇敬脚步倏地一顿。 曹崇浩的瞳孔因为恐惧放大了一瞬，紧接着他放肆的大笑。 “哈哈哈，你来啊，弄死我我，弄死我你也要给我陪葬，反正我烂命一条，有你陪葬我赚了，技术员呢！” 曹崇敬紧盯着曹崇浩几秒，忽然就冷笑一声。 也不说话，拎着曹崇浩跟拎小鸡一样往前走。 曹崇浩当然没那么容易屈服，两只脚在地上用力对抗着曹崇敬的力量。 这点反抗的力道也算是给曹崇敬增加了点麻烦，但不多。 快到路口的时候，曹德富曹德旭几人就快步迎了上来。 见到曹崇敬还滴着血的左臂，曹德富眉头狠狠的皱了起来。 “你去通知田老头带上药来村委大院一趟。” 话是对田桂枝说的，王氏这个时候只顾着哭了，指望不上。 见田桂枝快步往北边跑去，曹德富和曹德旭冷着脸上前，代替曹崇敬把曹崇浩架了起来，就往村委大院走去。 曹崇敬跟在他们身后，王氏上前几步捧着曹崇敬的胳膊就呜呜的哭。 曹敏也眼眶发红，偶尔看向曹崇浩的目光都带着狠意。 昨天下午村里大院要打井的材料就拉了回来，今早就正式开工了。 此时的村委大院很热闹。 在大食堂工作的那些人还在忙，打井的人也有条不紊，还有不少专门来凑热闹的。 从遇到曹德富等人开始，曹崇浩的惨叫声中就不再能听的清了，而是含糊不清的惨叫。 众人见到几人这副样子，加上曹崇浩“嗷嗷呜呜”叫大惨烈，也都围了上来。 围上来之后才看见后面的曹崇敬手臂上还在流血。 有人已经意识到了不对，还有人觉得和曹德文家里关系不错的，已经跑回去通知代洁了。 这么大的动静，郭书记也很快就出来。 “怎么回事？” 曹德富一把把曹崇浩推到地上，他就那么蜷缩着在地上嗷嗷的哭。 曹德富冷笑一声，把曹崇敬拉到了郭书记跟前。 “书记你看看吧，光天化日之下，这小子要杀人，拿着斧头就对着崇敬脑袋上砸，要不是崇敬反应快，今儿咱们村就要出人命了。” 曹德富说着还一阵后怕，要不是曹崇敬反应快，今儿他和曹敏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到时候就算把曹崇浩剥皮点灯又能怎么样？ 想到这里，他心里一阵发狠，上次就是太仁慈了，放过了这小子，这才有这次的事情。 他这次要是还能放过曹崇浩，他就是猪。 郭书记看着曹崇敬白着一张脸，左臂上还滴滴答答的往下滴血，眼前就一阵发晕。 等曹德富把从曹敏那里听来的全部过程都说出来之后，郭书记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报公安，这事儿一定要报公安，这种危险分子不能留在村里。” “不能啊书记！” 就在这时，人群后面传来一道凄惨的嚎叫，人群散开才发现后面来的曹崇浩他娘代洁。 第162章 真疯假疯 “他犯罪了，你知不知道？” 面对郭书记的质问，代洁只哭着摇头。 “不能啊，他不是有意的，自从他爹出事，他就精神不正常，时常认不出人，他都疯了，他不是有意的。” 这话一出，众人都下意识的想起了曹崇浩前段时间的所作所为。 “他疯了你不带他去医院，不管好他？还放他出来害人？” 放一个疯子在村里游荡，还不告诉大家，代洁安的什么心？ 就算是一开始看他们母子可怜的人，这个时候也不由后怕起来。 他们、他们的老婆孩子，可没有曹崇敬这样的好身手。 要是曹崇浩对他们家人出手，那还不是一出手就一个准。 到时候代洁一句曹崇浩疯了，他们找谁说理去？ 面对众人的指责，代洁低头抹眼泪，哭的也是伤心欲绝。 “我……我哪里能看住他，我门都锁了他都能自己出来。” 曹崇敬眯着眼睛，看代洁三言两语就把曹崇浩一系列的动作，都归结到疯子上去。 面上止不住的就带出了冷笑。 曹崇浩是真疯还是假疯，他刚才看的清清楚楚。 “他是不是疯了，不是由你说了算的。” 曹德富这时候也不相信曹崇浩疯了。 就算是真疯了，也不能放过他，这么一个对他们家存在巨大恶意的存在，若是放过了，他之后岂不是寝食难安？ “二哥！他都这样了，你就不能放过他？你都把他爹害死了？怎么就不能放过我们娘俩，给我们一条生路不行么？” 代洁跪坐在地上，想把曹崇浩搀扶起来。 但曹崇浩的胳膊被曹崇敬卸了，他疼的在地上蜷缩着发抖。 代洁似乎是无处下手，只能无助的抹眼泪。 配上她说的话，成功的让不少人脸上露出了怀疑的神色？ “什么叫二哥把他爹害死的？弟妹你说话可要过过脑子？曹德文是在窑厂出的事，那时候二哥还在汴河，要不是我去通知，二哥根本就不知道曹德文出事。” 听到代洁的污蔑，最先忍不住的人是曹德旭。 众人这才回过味来。 “对啊，曹德文出事的时候，小队长压根就不在窑厂，怎么就小队长害了他了？” 代洁被指责的委屈急了。 “要不是他在村里不给我当家的活儿干，要不是你们这群人嘲笑我当家的偷奸耍滑，他怎么能在窑厂拼命干？怎么会累狠了掉下去被烧死？你们跟他一样都是害我当家的的罪人！” 面对代洁歇斯底里的指责，有几人下意识的退后几步。 大家没事家长里短几句而已，怎么就扯到人命上去了。 这个罪名他们可不敢认。 “够了！”面对越说越不像话的代洁，郭书记听不下去了。 “怎么他干不了活让他回去歇着还是别人的过错了？那当时德富要是看你男人工作的时候受伤或是耽误别人干活什么都不做，让他接着干活，就是应该的了？” 面对郭书记，代洁还是下意识的害怕的，她张了张嘴，还想狡辩。 被郭书记抬手给制止了。 “这件事早有定论，不是你三言两语就能混淆视听的，你不会忘了你家的赔偿金还是德富给你要回来的吧？做人不能太离谱。” “因为曹德文的事情，村里已经对你们母子多有忍让了，你也别打量着别人都该你们的，凡事要适可而止。” 说完这些，郭书记不再看代洁，把目光放在了曹崇敬胳膊上了。 “这里我们看着，你先去田老头那边把伤口处理一下。” 郭书记又怎么不明白曹崇敬没有先去处理伤口，而是先来找他的目的。 直观的面对流血的伤口，才能让村里人和他意识到曹崇浩的危害，进而做出处罚。 只是，还不等曹崇敬离开，田桂枝就已经拉着田老头气喘吁吁的过来了。 给曹崇敬的伤口清理消毒，撒上止血粉，又包扎起来。 田老头皱着眉看向曹崇敬。 “你这伤口，还是去县里打个破伤风针吧。” 王氏在一边点头，“对对对，去打一针，花钱买个心安。” 曹崇敬看向曹德富，“不是还要录口供？” 已经有人去镇上通知治安所了，快的话中午就能回来了，他要是不在，怎么证明曹崇浩袭击他的时候是清醒的？ 曹德富只看向田老头，“晚点打针有影响吗？” 田老头也已经知道了今儿的事情经过，闻言点了点头，“晚一点也行，但不能拖，尽快去。” 代洁过来拉住田老头的手就不松，“你快去给小浩看看他手怎么了？两个胳膊都使不上劲。” 田老头看向郭书记，得到允许之后才去看曹崇浩的胳膊。 上手一摸就知道了情况，他回头略带深意的看了曹崇敬一眼。 这手法专业的很。 继而又看向郭书记，“脱臼了，能接，要现在给他接吗？” 郭书记点头，“给他接上，这么多人呢，他还能翻天。” 郭书记话音落下，田老头咔咔两下就把曹崇浩的胳膊给接了回去。 下一刻，曹崇浩发狠的又朝曹崇敬扑了过来，嘴里发出野兽一样的嘶吼。 代洁大急，想拦没拦住。 但曹崇敬没防备的时候都能制服曹崇浩，更别说他刚才一直防备着了。 曹崇浩还没到他跟前就被一脚踹了回去，迅速又被人给压住了。 “别打，别打他，他疯了，他不是有意的，呜呜~” 压着曹崇浩的几人下意识的放轻了力道。 曹崇浩的样子可不就跟疯子一样么。 曹崇敬冷笑，“疯了倒是还认人呢，就盯着我一个人？你说他疯了，他怎么不打你？” 面对曹崇敬的质问，代洁下意识的一僵。 众人目光在曹崇敬、曹崇浩和代洁身上来回扫视。 看代洁的反应，已经有人意识到了，曹崇浩想通过装疯卖傻来逃脱罪名了，他们也没见过曹崇浩这种疯子。 想到这些的时候，众人看代洁母子的眼神都不对了。 这是从什么时候就开始算计着想要装疯来害人了？ 他们都还一直没有防备呢！ 第163章 送走 闹剧结束，曹崇浩被绑着关进了村委大院空置的房间里。 曹德富领着众人回家，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 “不行，不能放过他，无论他真疯假疯，对咱们家小敏来说都太危险了。” 田桂枝坐在堂屋，想到曹崇浩做的那些事情，一拍大腿。 曹崇敬是不用怕曹崇浩，可他们家小敏不行。 等他们结了婚，曹崇敬出去工作了，难道他们家小敏就要一直在屋里躲着不出去吗？ 凭什么！ 曹德富嘴里吞吐着旱烟，看向曹崇敬，“你怎么想？” 曹崇敬看到了曹德富眼里的杀意，他明白了曹德富的想法，可心里并不认同。 曹崇浩固然危险，但真要弄死他，那是等于要逼死代洁。 虽然整件事的起因都在曹崇浩那次犯的糊涂，之后一步错步步错。 但是，因此搭上他们一家三口的人命，曹崇敬还是觉得过了。 这并不是心慈手软，他只是觉得没有必要为了他们一家不要命的承担风险罢了。 可正如田桂枝想的那样，如果放任下去的话，他们一家老小还要在村里生活吗？ 谁知道下次曹崇浩会不会挑软柿子捏？ 沉吟了一会儿，曹崇敬抬头看向曹德富。 “他真要装傻到底，估计治安所那边也无能为力，最多就让代洁回来好好看着他，但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与其后面提心吊胆，不如……把他们送走吧。” 曹崇敬前面说的那些也正是曹德富的想法。 所以他想的是一劳永逸，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曹崇浩，就不用寝食难安了。 他曹德富从来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手上也沾过血。 这一刻曹崇浩在他心里的分量几乎和小鬼子没什么区别了，都是搅家的贼，他们让他一家不安生，那他也别想安生。 怎么也没想到曹崇敬拐了个大弯，要把人送走。 “送哪里？” “大西北。”曹崇敬既然说出口了，就是想好了地方。 “那边正需要人，军事化管理，不管他是真疯还是假疯，与其让他在村里祸害大家，不如送他们母子去建设国家。” 动手固然简单，可有些事情，一旦动了手，就会留下痕迹。 就算让他来，把曹崇浩收进空间里弄死。 先不说自己膈不膈应的问题，就只他们两家的矛盾，过后很难不让人把曹崇浩的失踪怀疑到他和曹德富身上来。 正常情况，他倒是不怕，反正没证据。 可过几年的情况就不正常了啊。 难保有些人不会捕风捉影，到时候又是一桩麻烦事。 所以不如干脆点，把他们母子都送走。 这事儿都不用运作，只要跟郭书记提一下就行。 两个村里的不安定因素，留下会祸害全村，送走还能有个名声，郭书记都不用犹豫。 曹德富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但不是没脑子，被曹崇敬一提示，也觉得送走更好。 “行，这事儿我跟郭书记说，一定连老四媳妇一起送走。” 几人听了爷俩这么决定了，也都没有异议。 去了大西北，还能有好日子过？ 那估计是生不如死。 而且，现在去哪里不要证明？ 就曹崇浩母子这样的，丢出去都找不到家。 “那就这样说了，我去准备做饭去。” 田桂枝站起来就要往厨房去。 家里粮食一直都有的，厨具是从曹德旭那里借的。 中午从大食堂把饭打回来，再加点菜，就足够了。 “弟妹我跟你一起。” 王氏也跟了过去。 曹敏看了看堂屋剩下的三人，目光担忧的在曹崇敬的胳膊上看了好久，还是起身去了厨房帮忙去了。 曹德旭也站了起来。 “时间不早了，我先去大食堂忙活，等忙完再过来一起吃饭。” 虽说经过一段时间，厨房的那些人也都熟悉了流程，不讲究口味的话，也能做出来大锅饭了，但好歹他拿着工分呢，不好旷工，还是要去忙活的。 曹德富点头，也没起身去送他。 虽然主意定下来了，但怎么跟郭书记开口，他还要合计一下。 “我钓鱼的家伙事儿还在鱼塘边上呢，我去给拿回来。” 曹德富无语的看了他一眼，“那鱼塘不是前段时间刚清理过的？你去钓个卵？” 曹崇敬一噎，虽然…但是…… 这话说的也太…… 而且，鱼塘也不是没有鱼，鱼上钩了的，只是他一时没注意跑钩了而已。 曹德富摆摆手示意他随意，自己托着旱烟又嘬了一口。 …… 险些出了人命，镇上治安所的人很重视，两个人骑着二八大杠过来的。 正赶上大中午大食堂发饭，郭书记让人给两个治安所的同志盛了饭，说让他们先吃了饭再说正事。 两人直摆手。 “这不成，咱们不能吃老百姓的，先说正事，说完赶着回去。” 话说到这份上了，郭书记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把两人领到了关着曹崇浩的房间。 把上午所有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又让人把曹崇敬也喊了过来。 事情很明显，并没有什么疑点，唯一不确定的就是曹崇浩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 这决定了他最后到底会不会受到处罚。 虽然通过曹崇敬说的细节，曹崇浩可能不是疯子，可…… 人家就是一直装疯卖傻。 代洁还在一边哭哭啼啼。 这就难办了。 曹德富见那两人记完笔录，看了曹崇敬的伤口，还有那柄生锈的斧头之后皱着眉头犹豫不觉得样子，也不指望这两人能有什么决断了。 他拉着郭书记到角落里交流了起来。 随着他的诉说，郭书记看他的眼神渐渐不对了起来。 曹德富一直以来在他这里的印象都是有点正义感的莽夫，向来是直来直往的，什么时候还会用这种阳谋了。 曹德富见他一直不说话，就急了。 “书记你说句话啊？这不是对所有人都好的结果吗？咱们不管他真疯还是假疯，就当他是真疯了，这种不安定因素留在村里有什么好处？给他送到大西北支援国家建设不好吗？” “那他要是假疯的呢？” “要是假疯的，他就是蓄意谋害，枪毙了他都不为过，送他去大西北他更该感谢我们。” 郭书记：…… 倒也不必说的这么直白，他要他们的感谢做什么。 第164章 泼妇骂街 两位治安所来的同志没什么决策力，这事儿还要报回所里。 他们就是下来做个笔录，再把曹崇浩带回去。 代洁一听要把她儿子抓走，就开始撒泼。 不过显然镇上来的人不会跟她讲什么情面，让人拉开了她就把曹崇浩带走了。 等人走后，也就没人管代洁了，乐意撒泼就接着撒，不过没人看热闹就是了。 哭嚎了一阵之后，发现大家都回家吃饭去了，没人看她的热闹了，代洁想了想，饭也不吃了，直接往曹德富家门口去了。 因为镇上来人耽误了吃饭的时间，这会儿众人才围在一起吃饭。 曹德富甚至还掏出了自己藏着的酒，他和曹德旭面前一人一个小酒盅，就慢悠悠的品。 曹德旭用酒沾湿了嘴唇，抿了抿唇，尝了点酒味，忽然就一脸感慨。 “哎……” 曹德富见不得他这副扫兴的样子。 “今儿我闺女过红，你叹什么气？” “没啥，就是今年这年景不好，年初大哥没了，年中小弟没了…咱们还要把小浩送去大西北，心里有点不落忍。” 曹德旭酒盅已经见底了，他也就做了厨子之后，接触酒的次数比较多，酒量稍稍好一点，要搁以前，他闻闻就能闻醉了。 不过显然这会儿，也有些微醺了。 说话已经不过脑子了。 “你啥意思？不落忍？合着被祸害的不是你闺女是吧？”曹德富就不乐意听这话。 “我没有闺女。” 曹德旭下意识的话脱口的瞬间就清醒过来。 看着脸色已经冷下来的曹德富，连忙挂上了讪笑。 “二哥，二哥，消消气，我就随口那么一说，不是不落忍那小兔崽子，我就是觉得咱们弟兄几个如今就剩下咱俩了，我就……” 可话都说出来了，哪那么容易收回去。 尽管曹德富表面上揭过了这事儿，但存没存心只有他自己知道。 曹崇敬默默的吃饭，插不上两人的话。 他胳膊上还带着伤，酒也没有他的份。 吃了饭，见曹德富又抽出他那旱烟想要点上，曹崇敬想起什么，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两包丰收烟，一包递给曹德富，另一包想给曹德旭。 “大叔你抽这个……” 话说到一半，另一包也被曹德富抢到了手里。 “你三叔不抽烟，这么好的烟给他不糟蹋了。” 曹德旭：“我……？” 懵了一下，不过碍于刚才吃饭的时候说错了话，也就不争这一包烟了。 “本来早上过来就该把烟给你的了，不过一打岔给忘记了。” 曹德富摆摆手，丝毫不在意。 他如今看曹崇敬，除了对自家侄子的骄傲，还有点老丈人看女婿的满意。 有的抽他就很满意了，根本不在乎晚了那么半天。 “这卷烟抽着就是舒服。” 曹崇敬不知道烟抽着怎么个舒服法，他一辈子也没抽过烟，心里盘算着空间里那几条烟够曹德富抽多久的。 实在不行下次找机会再去签到一次。 反正他没有烟票。 不过听说水利局的同事有抽烟的会有烟票，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跟同事换点。 一根烟还没抽一半，曹德富就撵曹崇敬去县里。 “赶紧去把那什么破伤风针给打了，你如今可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时候了。” 曹崇敬正想说“到县里估计人家下班了”，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叫骂声。 什么黑心烂肺，天打雷劈，问候母系祖宗的恶心话一连串的朝着屋里传来。 屋里三个大老爷们还在反应到底是骂谁的时候，田桂枝已经拿着扫帚出去了。 王氏也紧跟着从厨房里出来。 “是四弟妹。”出去前，她还朝屋里说了一句。 这下三人也坐不住了。 虽然大老爷们不好跟老娘们对骂撕头发，但人家都骂到门口了，不出门跟缩头乌龟有什么区别？ 他们出去的时候，不远处已经有人在看热闹了。 代洁头发凌乱，脸颊涨红，伴随着每一句话都是唾沫横飞，手脚不协调的乱舞。 典型的泼妇骂街的样子。 “狗嘴里喷粪的玩意，你家死人了就去坟头嚎去，别来我家门口喷。” 田桂枝跟被触了逆鳞的暴龙一样怒了，挥舞着扫帚就要去打代洁。 “黑心肠的玩意，你还敢打我，就不怕半夜祖宗过来敲你门，丧良心的玩意，害自家弟兄不算，连唯一的孩子都不放过，老天爷不长眼啊，怎么不来道雷劈死你们……” 代洁一边躲避扫帚的袭击，还一边破口大骂。 这么多人看着，曹德富还真不能对她动手，对骂又骂不过，她压根不听你说什么，就是骂。 给田桂枝气的直接红温了。 见到王氏站在一边急的想插嘴插不上，她干脆连王氏一起骂了。 “呸！烂货生的小b崽子，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玩意儿，坏我儿子好事，不得好死。” 纵然王氏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了被人指着鼻子这么骂，顿时也火大了起来。 这一番动静可把周围的人给惊呆了。 乡里乡亲处了快二十年，他们还是第一次知道代洁的战斗力。 田桂枝和王氏两个都没她一个的嗓门大。 不过最后还是武力战胜了嘴炮。 代洁毕竟没吃午饭，一个人怎么也抵不过两个人。 王氏可能性子原因，还温柔一点，田桂枝可不跟她留手，都欺负到家门口了，不薅她几撮头发都算是轻的。 代洁最后还是被劝走了。 田桂枝一家也脸色铁青。 身体累，心更累。 “赶紧给她弄走，就这么个玩意，谁天天啥事不干就跟她对着骂啊！” 虽然打赢了，可田桂枝还是很憋屈。 那一家子跟疯狗一样，沾上了就甩不掉。 曹德富铁青着脸看向曹德旭。 “让你媳妇去一趟，让他们主动去大西北。” “啊，我？” 曹德旭指了指自己，不明白这事儿为啥要落到他身上。 曹德富冷笑，“你刚不是还感慨咱们兄弟就剩下俩了么，你是想让我也搭进去，留你一个？” 他要是敢拒绝，曹德富可不保证为了自家的安生日子，自己能做出什么事来。 几十年的兄弟，曹德旭可太清楚曹德富脸上的表情意味着什么了，他连忙点头。 “行，我去，我这就回去跟我媳妇商量去，让她去劝劝，绝对让弟妹主动离开。” 兄弟跟兄弟也不一样不是，更何况曹德文都不在了。 任由曹崇浩母子留在村里，以他们那一家子的偏激心思，谁知道后面还会发生什么。 再说估计也轮不到他们做什么，他能感觉的出来，曹德富对他们一家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让他们母子离开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 第165章 学习 能劝住代洁的无非就那么几条理由。 最好使的就是拿曹崇浩当借口。 他疯没疯，代洁心里清楚。 他们母子俩是怎么从一开始就打算装疯卖傻的，就算骗了了外人，可自家人一清二楚。 更何况村里人也不是真的傻子，上午那会儿看到的人可不少。 就算他们死赖着不走，留在村里以后也不会好过。 不过这些曹崇敬不打算插手了。 若他们能在大西北安稳下去，等十几二十年，条件好了，未必没有发达的时候。 可都说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曹德文一样，曹崇浩也不是个听劝的。 ------ 曹崇敬下午没有去县里，一来一回要不少时间，等他到县里，人家都下班了。 他去了竹编作坊，左臂受伤也没耽误他劈竹子。 而他今天的主要任务—请期，虽然有些波折，但好在拿到了日期。 曹德富两口子想再留闺女一段时间，日子定在了腊月二十六。 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 留给他准备的时间一下子拉长了许多。 晚上吃了饭回去之后，还是没找到机会进空间收粮食。 几个房间都没有门，他也怕陈安邦是那种睡觉特别灵敏的，他这边没了呼吸声，那边就能知道。 索性再等等。 第二天天还没亮，曹崇敬就出发往县里赶去。 总算是在九点前到了医院，找了医生看了伤口，打了破伤风针，也没多耽搁，就转到去了一趟县里最中心的新华书店。 这年头的新华书店远没有后来的气派，不过也还算不错了，整个县城唯一一家书店。 不买书也能进来看书。 曹崇敬到的时候里面零星的有不少人。 大多都是学生的样子。 他来是来找一些发动机相关的书的，借口都打出去了，要是什么都不会，也说不过去。 更何况季主任还说过段时间还有考核。 就他这水平，考试还不露馅了。 上辈子和这辈子，他都是初中文凭。 学校里学的那些也早就还给老师了。 虽然说关于拖拉机，他有足够的经验，可理论基础真没多少。 该学习还是要学习的，即使是临时抱佛脚。 找了半天才在角落的书架里找到了几本《机械原理入门》《初级内燃机知识》《工厂动力机械简述》之类的相关书籍。 大致翻来看了看，他又跑去那几个学生旁边找了《初中物理》《实用数学基础》，还有几本看起来相关的书籍。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万丈高楼平地起。 可在这平地底下，还有一大截外人看不到的地基呢。 那些专业的书，没点数学物理基础，他真怕自己看不懂。 本来就打算去结账了的，想了想，他抱着书来到角落的书架边上，默默点了签到。 【签到成功】。 【恭喜宿主获得发动机技术原理系列丛书，请宿主在系统空间中查看。】 发现真的签到了自己想要的书籍，曹崇敬内心一喜，周围没人，他从系统空间中随意拿出了一本打算看看是什么样的。 却在看清楚的下一刻又把书丢进空间里去了？ 不管这些书里是什么内容，就那纸张和印刷，就不是能拿出去见人的东西。 无语的片刻，他又抱着自己选的书去结账去了。 差不多二十本书，13块5毛钱。 比他想的还要贵一点。 离开县城的时候，又绕了路，去了一趟水利局。 到水利局就直奔传达室。 “同志，有我的信件吗？” 那人视线从报纸上移开，落到他脸上。 “你是？” “我是新来的曹崇敬。” 之前给两个战友寄信的时候，他留的地址是水利局这边的。 留村里的地址就怕信件不能第一时间到他手上，而且这时候有些人可没那么尊重别人隐私，说不定不能到他手里，信件就被不知道多少人看过了。 放假前他也来过一趟，不过这边传达室的门是关的，他就走了。 估摸着时间，不出意外的话，回信也差不多到了，这才稍微拐了个弯过来问问。 “诶！有！一封信，还有一个大包裹，你签收一下。” 里面的大爷说着从墙上一排的布兜里取出了一封厚厚的信，然后又从墙角拉出来一个大麻袋递给他。 曹崇敬有些迷茫的接过之后，跟大爷道了谢，才提着东西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诶？曹同志？你不是休假吗？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曹崇敬抬头看过去，才发现是吴助理。 “吴助理。” 朝吴助理抬了抬包着纱布的胳膊，一脸苦笑。 “这不是受伤了么，去县医院处理一下伤口，顺路过来看看。” “怎么好端端的还受伤了？严重不？” “不是啥大事，皮外伤，没伤到筋骨，过段时间就好了。” 见曹崇敬不在意的样子，吴助理才放下心来。 “我前儿听陈启说你们村有不少要打压井的？” 曹崇敬点头，“都是一家看一家，毕竟压井水比老井里的水干净不是。” 又闲聊了几句，吴助理才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开口道。 “季主任早上还说要通知你一下呢，市里那边考核时间定下来来了，在国庆之后了，季主任让你好好准备一下。” 曹崇敬点头，“我知道了。” 从水利局出来，曹崇敬还没搞明白程朔和步弘信是怎么回事？ 他就寄封信说了一下近况，怎么就给他寄这么大个包裹？ 一路回村里的时候，他都在琢磨这事儿。 上辈子也就这俩人坚持不懈的给他寄信，六零年的时候，还给他寄过吃的，他没收，实在是没脸收。 他们这边最难的时候其实是59年秋，到六零年的时候他已经缓了口气，至少不会饿死了。 他也稍稍有了点底气维持那可笑的自尊，把东西又给他们寄了回去。 他大概知道上辈子的包裹里面是什么，那年月，无非是救命的粮食。 可他们驻守的那地方更缺粮，那些东西估计也是从牙缝里省出来的，他怎么好舔着脸接下来。 后来陆陆续续的，又寄了东西，每次他都原封不动的送了回去。 再后来就只有信件，没有东西了。 直到七几年的时候，忘了是从哪一年开始，就再也没有信寄过来了。 人生过于漫长的坏处就是年轻时候觉得刻骨铭心的一些事情，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的就会淡忘。 曾经他们在部队记得班里每一个人的生日，到某个人生日的时候还会想办法给那个人做长寿面吃。 如今时过境迁，他连自己的生日都不记得了，更别提那些连名字都记不住的人的了。 能想起来程朔和步弘信的名字，也是这俩人过于执着，一直给他寄了十几年的信。 就算是再怎么冷心的人，也会动容的。 第166章 撑腰 过了卫巷桥的时候，曹崇敬照例是从空间中又取出了一个装满棉花的大麻袋，连着早上买的书。 两个麻袋，加上一摞书，分量十足。 加上他左手不能用力，真的有些不好拿。 想了想，他从空间中取出一个麻袋片，把书本放进去，像打包裹一样把书包起来挂在脖子上。 剩下的两个麻袋扔在背上，半背半拖着，这才往村里走去。 时间都过了中午饭点了，还没进村，在村口正好遇到了出来倒水的曹敏。 见他那造型，曹敏惊了一下，连忙放下水桶朝他迎了过来。 “怎么拿那么多东西？你不是去县里打针去了吗？这么折腾伤口没事吧？” 见到曹敏紧张的样子，曹崇敬放下麻袋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没事，战友寄的包裹，又买了几本书。” “我帮你送回去吧？” 曹敏看着被放在地上的大麻袋，很难想象他是怎么从县里带回来的。 “有点重，你估计拿不动，家里不是有板车吗，我用板车拖回去就行。” 两个麻袋加起来一百多斤，就他自己拿出来的那个麻袋是他在空间里压了又压的一大包棉花，足足七十斤，曹敏这小身板别给压坏了。 但要是接着这么扛回去，估计曹敏也不乐意，索性就折中一下了。 曹敏闻言赶紧去院子里把板车拉了出来，帮着曹崇敬一起把麻袋放到了板车上。 见到曹敏还要帮他拉回去，曹崇敬连忙拒绝。 “你忙吧，有板车我自己单手就能拉的动，就几步路的事了。” 见他坚持，曹敏才作罢，站在门口目送他往村里走去。 路上还看到了几个人在外面的大树下乘凉，手里忙活着用竹丝编东西。 看来他昨天劈到竹丝，今儿一早又都发下去了。 一路回了家，陈安邦不在，他也不在意，昨天说过的，去给那边打井的帮忙去了。 打开大门，把板车拉进院子里，把两个麻袋还有书都拿进了屋，他才有时间拆开信件。 里面折起来好几张纸，看了看才发现是不同的人写的。 都是曾经的战友，只是他退伍了，那些人选择了留下。 信里没有什么重要的内容，都是听说他找到了水利局的工作，为他高兴，听说了他准备结婚，七八个人凑了凑，给他弄了十五斤棉花，还有两张揉制好的皮子。 那是他们执行任务的时候遇到的。 曹崇敬把包裹拿进了屋，拆开才看到，一张大的狼皮，还有小一点的狐狸皮。 颜色都是最普通的那种，灰狼皮，杂毛狐狸皮。 狼皮的大小，估计拼接一下能做一件女人穿的小袄，狐狸皮最多能做一个袖筒。 想了想，曹崇敬没打算像上辈子一样拒收了。 只因为这辈子，他有了些许底气。 战友给他的东西，他能从别的地方找补回去，不是白白的占人便宜。 更何况他一开始联系程朔和步弘信就是为了给自己不时拿出的那些东西找个借口。 他看了看自己拿出来的那个麻袋，那里面是按照几十年后棉花的打包方法压实的。 棉花是拿出来了，可被里被面还没有头绪。 还要在准备一段时间，虽然空间里有布料，但不是专门的被里被面的那种布，拿出来不太合适。 只能找机会去县里看看能不能搞到了。 所幸他手里还有刘新哲给的布票还没用完，就算是买也行。 把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之后，他就去厨房做东西吃了。 早饭没吃，午饭也没赶上，是真的饿了。 好在当初知道有上交铁锅这件事，他准备厨具的时候，就准备了一些陶罐，用来做饭虽然不是那么好用，但也凑合。 看来他要提前准备大铁锅了，要不然年底散伙之后，家里做饭还用陶罐就有些不方便了。 下午还是去劈竹子，曹德富说了这是今年的最后一批了。 马上要秋收了，等冬小麦种下去之后，也就收不上来竹子了。 村委大院里，大食堂忙活的，打井的，领材料做竹编的，人来人往的，热闹的很。 吃晚饭的时候，一个消息突然就从人群中炸了开来。 代洁主动申请要带儿子去支援大西北。 “她也疯了？” 不知情的人一脸懵逼，知道情况的也有些愕然。 “你不知道，昨儿……” 人群中议论纷纷。 “那也不用走吧？外面是那么容易的吗？” 也有明白过来的。 “不走在村里能咋办？” “就是，就她儿子那情况，以后谁敢跟他们家来往，更何况，那边……” 有人隐晦的指向曹崇敬曹德富两人。 曹崇敬眼观鼻鼻观心，一点表情都没有。 站在曹崇敬身边排队等着领饭的陈安邦悄悄的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打算把饭端回去吃，路上碰到了气呼呼的坐在路边的王氏。 “阿娘你咋在这边坐着？没打饭吗？” “你没听见那些人怎么说的吗？什么叫咱们家把他们赶出去的？真是气死我了，你爹不在了，真是什么话都能当着我的面说了。” 曹崇敬嘴角抿了抿，一定程度上来说，王氏说的也没错。 那些人可不就逮着软柿子捏么。 他就没听到那些话。 不过…… “下次再有人这么说你直接打回去，打不过回来跟我说，我去掂量掂量他们家男人的分量。” 自来寡妇门前是非多。 不过王氏是个老寡妇，倒是没有那些桃色是非。 但曹崇海做人不怎么样，王氏被人戳软刀子的事情时有发生。 不过是她脾气软，大多数时候不想跟人争辩。 这次估计也是有人说话不好听了。 不过，那些人是不是忘了，他娘是没了男人，可还有两个儿子撑腰呢。 “就那几个常跟你小婶来往的。”王氏还在愤愤不平。 她是脾气软，不代表没脾气。 “嗯，我知道了，阿娘去把饭端回去吃饭吧。” 见到王氏缓和下来，去排队领饭了，曹崇敬让陈安邦把自己的饭带回去，自己又转身跟着王氏回去了。 他站在队伍外面等一会儿，特意观察了一下，就知道是哪几个人说话戳王氏心窝子了。 他也不耽搁，转身就走。 那几家都在曹德文家附近。 平日里多有来往。 她们不了解事情的真相，只看在往日的交情上面觉得代洁母子离开太惨了，才会在王氏跟前意有所指。 不过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得给自家阿娘撑腰。 第167章 为养老事业添砖加瓦 曹崇敬也不磨叽，有了决定之后。 他直接先一步去了这些人家里，把那几家男人都叫了出去，先礼后兵，说了下情况。 他站在那里，面对十几个人侃侃而谈，不像是来找麻烦的，倒像是来闲谈的。 “事情呢，就是我刚才说的那样，几位婶子嫂子欺负了我阿娘，我一个大男人不好欺负回去，只能来找你们了。” “老娘们不懂事，我回头教育教育她，要不今儿这事就算了。” 也有人见到曹崇敬体格就怂了。 就算让他们一只手臂，他们也没有把握。 曹崇敬笑了一下，要是算了，他还至于多此一举特意找过来吗。 不过片刻时间，地上躺了十来个人。 他当然不会下什么重手，一人一拳头罢了。 曹崇浩一家的事，就算没人议论到他面前来，他也能想到那些人会怎么说。 今儿只不过是杀鸡儆猴，免得还有人不长眼。 毕竟两个月前代洁是把曹敏的事情传了出去。 他就不信这两个月村里没别人知道。 如今看到曹崇浩的下场，有多少人是怀着对弱者的同情心可怜他的，又有多少是相信受害者有罪论私底下议论曹敏的…… 索性今儿就借着这事儿警告一下某些说话不过脑子的人。 自然会有人不服气，觉得他霸道。 不过曹崇敬过来就是立威的，霸道就霸道了。 他缓了语气说道。 “曹崇浩做了什么，之前的就不说了，今儿想必你们也看见了，换了你们会怎么做？” 怎么做？差点被砍死他们能怎么做？换了他们，不送曹崇海去吃枪子就算是他们没有能耐。 见到众人都不说话了，他才又笑了一下。 “我这个人随我阿娘，脾气向来都好，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日后，你们还是管好自家人，我家人要是再受那些委屈，下次可就不是一拳头的事情了。” 曹崇敬一向不是好勇斗狠的人，村里也都知道，但他们似乎忘了，脾气好不代表不会发脾气。 …… 吃了晚饭，趁着天没黑，曹崇敬拿了一本《初中物理应用》在院子里翻看着。 离开学校几十年了，他已经不记得当年都学了什么。 不过要说他什么都不懂，也不尽然。 上辈子家里孩子多，每个孩子上学都会有一套教科书。 他家里又没有卖书的习惯。 最后堆了半个屋子的各个年级的教科书。 他没事的时候也会翻看。 当然英语是看不懂的，其他的其实都还好，也有看不懂的，不过那时候也无所谓，反正是消磨时间。 所以再次看学习的书的时候，也不是直接抓瞎。 还是能看懂一部分的。 就算是不懂的，多想想也能想出个大概。 大概是这辈子脑子被基因药剂改造过，思维能力提升了很多。 一目十行下去，天黑之前，薄薄的一本书就被翻完了。 见他收了书，陈安邦才开口说话。 “小哥看的什么书？” 曹崇敬扬了扬手中书的封面，“初中物理。” “我能看吗？” 曹崇敬直接把书递给他，“我看完了，你有空慢慢看。” 他知道陈安邦家里的情况，小学毕业之后就没在读书，但不代表他不喜欢读书，只不过是生活所迫罢了。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曹崇敬抽空把竹编作坊的竹子都劈完了，今年竹编作坊属于他的那一部分工分也算是拿到手里了。 又找了借口出去半天，回来弄了两袋水泥回来，把门口的压井底座用水泥封住。 空闲的时间就琢磨他买回来的那些书。 基础书籍看完之后，再去看机械原理，内燃机知识，就简单的多。 更何况发动机他自己就拆了好几台。 书上的图虽然画的有些抽象，但他经验十足，也能看懂。 眨眼间，他的假期就结束了，左臂的伤也已经好转了。 他提前交代了陈安邦照看家里，宜秀和宜芳也一直睡在老宅。 其实也没别的事，就是每天给四眼弄点吃的，等过几天镇上过来送家具的时候接收一下就好。 平日里也就跟着村里人一样，别人干什么他干什么就好了。 ------ 正式上班的第一天，曹崇敬到的还挺早的，天还没亮，他就从家里出发了。 路上从空间里弄了点吃的。 八点之前就带着行李到了水利局。 先去了办公室。 季主任也没说给他安排什么工作任务，暂时就只能在办公室待命。 不到八点半，后勤部的周子瑜就找了过来。 “曹同志，我来带你去找你的宿舍。” 水利局的宿舍很简陋，一间屋子四张铁架子床，上下铺。 同样的屋子有三间。 这几间宿舍是给外地家远的人，或者需要值班的时候的人用的。 但他们水利局都是本地人，在曹崇敬之前就只有一个工程建设部的小张住在这里。 他家是县北的，距离二十多里路，家里弟兄多，嫌弃家里挤，大部分时间都住宿舍。 如今加上一个曹崇敬。 “张同志住在你隔壁，咱们这床铺虽然多，但除非特殊情况，没人住在这边，你俩就当住单身宿舍，一人一间，那边一间是女同志宿舍。” 周子瑜介绍了住宿的情况，又说了食堂的位置，怎么吃饭，在哪里洗漱等等情况。 还给了他这段时间的饭票。 情况比他预想的要好很多。 他还以为过来还是和别人挤一间屋子，没有私人空间呢。 床铺上都有铺着席子，有几个放着枕头和薄被。 “那几个是偶尔会值班的同事放的，你找一个没有行李的床铺就好，随便睡。” 交代了所有的事情之后，周子瑜就走了。 他一个人在宿舍也没事干，就锁了门拿了一本书去了办公室。 之前和季主任交流两次，他琢磨季主任的意思，大概是想让他当个培训教练的意思。 想先争一下到县里的第一台拖拉机，然后后续负责拖拉机手的培训，和机器的维修。 他这样的其实到农机站更合适。 不过如今县里应该还没有农机站。 正经的农机都没有一台。 他不懂背后还有哪些好处，能让季主任只看了他修一下推土机，就把他招了进来。 不过，正所谓工作的尽头是考编。 进来了他就没打算出去。 也算是为将来的养老加一道保险。 他上辈子死之前，听说养老金过万的人，比年轻人工资过万的人还多。 他还喜滋滋的，他一年也两万多呢。 结果人家是养老金月入过万。 他想象不到老了之后，在农村月入过万是什么样的生活。 但他之前年入两万多，足够他和老伴两口子每年在农村的生活花销了，还有的剩。 那个时候老伴的养老金是没有别的附加的，一个月就120，一年1440块钱。 所以他们的花销大头都是他的，退伍兵的补贴，开拖拉机的补贴，还有一些其他的，加起来就不少了。 就算随着年纪的增大，每年去医院的次数都在增加，但也还能承受。 他一辈子没什么大病，每年手里还能剩一点，见到小辈的时候，偶尔还能撒点钱。 但也帮不上儿子什么了。 以他的年纪，这辈子等国家情况好了，也该到了养老的时候了。 一点点给自己增加养老资本也挺好。 第168章 放假 他在水利局看了一个星期的书，买的书看完了就偷偷把签到的那些书拿出来看。 签到的那些书更加全面一点，关于内燃机的知识也更加先进。 印刷时间也是几十年之后的。 也不知道签到系统是怎么给他弄来了。 重生回来难得这么多空闲时间，索性都用来学习了。 季主任知道他在看关于发动机理论的书，也不让人来打扰他，只说要让他好好学，争取考核顺利。 在这一周的时间里，他左臂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 一周之后的周六就是中秋，水利局放假。 中秋之后第四天就是国庆，刚好连在了一起。 这个时候也不存在什么调休，甚至还多放了几天假。 中秋国庆加起来十一天的假期。 曹崇敬领到后勤部送过来的据说是隔壁县的秋梨的时候，整个人还是处在一种不真实的状态中。 上辈子他年轻的时候基本不存在假期这东西，农忙种地，农闲也有活干。 就算是过年前后，家里家外也有很多要处理的事情。 闲是不可能闲的。 后来老了，种不动地了，时间变多了，也闲不住，哪怕在街上溜达几圈，或者去看看地里的庄稼也好。 那时候就盼着儿孙放假能回去，家里能热闹一点。 可又出现个调休。 如今一下子给他十一天的假期，他突然一下子不知道该干啥了。 想了想，他把秋梨放回了宿舍，并没有第一时间往村里赶。 他们下班早，离县城也近。 这几天下班之后，他也去过县城两次，一次去了副食品店，签到了一份糕点礼包，另一次去签到了十小坛子一斤装的高粱酒。 可他想要的被里被面还是没有。 且他之前在空间里杀了一头牛，做了许多牛肉干。 准备给程朔他们寄过去，但还没找到东西包装，就还没寄。 …… 县城里买布选择就多了。 有至今还存在的大的布庄，也有已经合并到供销社的小布庄，县里中心街道那边新开的百货商场也有卖布料的。 这几次在县城转悠，他也大致摸清了县城的情况。 布庄在城东，那边新建了一个高中，老师学生生活的区域，印花的确良的布料比较多，颜色偏干净素雅，布料也板正，看上去就是体面人穿的，老师去的比较多。 供销社在城北，平民化的区域，大多是棉布麻布劳动布，颜色也不鲜亮，面向的都是普通百姓。 而百货商场的布料就比较脱离群众了。 讲究的是个精致。 按照曹崇敬的设想，其实被子外面要套一个被套的，主要是好洗，干净。 但说实话，现在没人这么干。 布料太紧缺了，有那布给家里人做一身新衣裳不好吗？ 这样的情况下，拆洗被子就变成了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拆两床被子，洗好，然后再缝回去，就够一个家庭主妇忙活一天的。 所以哪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想着干净。 曹崇敬的记忆中，这个时候冬天的被子，被头的部分总是湿湿凉凉的。 也是最容易脏的地方。 爱干净的主妇会在被头再缝一层布，拆洗的时候只洗被头那一小片布就好了。 但他又不是弄不到布，无非是多跑几趟罢了。 他这次的目标是百货商场，先看看能签到什么，不行就明天去城东一趟，要是还弄不到，就用他身上的布票多买点布也行。 这事儿其实不着急。 他以后在水利局工作，多的是机会往县里跑。 傍晚，百货商场又迎来了一次人流高峰期。 明天就是中秋了，今天下班的人可不是要抓紧时间过来买过节的东西么。 大概是为了抓住最后的客流高峰，副食品区推出了很多不要票的东西。 曹崇敬跟着人流挤进去，买了桃酥，奶糖，角蜜，豆干，还有不少调味料。 之后又顺着人流来到了布料区。 的确比镇上的布料齐全了不少。 他看到了丝绸和毛呢的布料，还有两件做好的成衣挂在衣架上。 角落里，他看到了这个时候用来做被里背面的白棉布和花棉布。 被里还好，白色的还素净点，除了不耐脏，没啥毛病。 可那花棉布就让曹崇敬有些迟疑了。 无他，上辈子用过，掉色还缩水，一堆的毛病。 上辈子是穷，没办法。 有的用就不错了。 这辈子有的选了，他为什么还要忍？ 人流推挤着他往前，他都没插上话，就被挤出了卖布料的地方。 好在最后关头，他记得点击签到了。 无语了片刻，接着他又找了一圈，还是回到了副食品区域，找人买了一打牛皮纸。 也找不到比牛皮纸更合适打包牛肉干的东西了。 回了水利局宿舍，他把做好的牛肉干用牛皮纸封好，打算等明天给程朔他们寄过去。 查看系统空间的时候，才发现里面没有他以为的被里被面，只有一堆不同颜色的的确良布。 也行，这玩意比棉布还耐磨，除了不吸汗没别的毛病。 第二天一大早，天色刚亮，他就去了县里。 街上已经有很多人了。 昨天已经签到了足够多的布料，他也就没打算再去城东一次。 他又一次来到了百货商场。 今儿是中秋，副食品区有不要粮票的五仁月饼和香油月饼。 但是限量。 每人每种只能拿两包。 加起来就是四斤了。 曹崇敬觉得足够了，回去给王氏两包，给大叔家里两包正好。 他还看见有卖秋梨的。 也是从隔壁县弄过来的，不要票。 不过他没买，昨儿水利局发了不少，够吃的了。 肉食品区最后还有一副猪肝和两个猪耳朵被他给买了下来。 然后又一次来到了布料区，这次人少了很多。 大概是今天过节，昨天那帮挤他的老娘们都在家里做中秋的大餐没顾得上出来。 他掏钱买了不少的白棉布。 到时候让全福人用白棉布给他缝两床棉被，剩下的他自己学会了就自己弄。 要让外人知道他家里有85斤棉花，他就别想安生了。 他都不敢让王氏知道他有这么多的棉花。 东西买的差不多了，也没什么想要的了，他就离开了百货商场往城南的邮局走去。 好在邮局的人没提前下班，看清他填写的邮寄地址的时候，原本因为加班冷着一张脸的工作人员都肯给他一个笑脸了。 “是有家人在边疆吗？” 曹崇敬摇了摇头，“战友。” 他指了指打包好的包裹，“寄给战友过节的。” 工作人员的态度就更好了。 包裹看着没有程朔他们寄过来的大，可那里是实打实的30斤牛肉干。 也算不枉费他们惦记他的这份心了。 他没敢多寄，就怕再多点，就引起他们的怀疑了。 程朔那人可不是好糊弄的。 第169章 回家过节 出了邮局，对面就是一家几十年的老店，卖糕点的。 想着今天的签到机会还没用，他就凑过去买了点不要粮票的鸡蛋糕，顺便把签到机会用了。 看着系统空间中出现的中秋糕点大礼包，曹崇敬满意了，也不多耽搁，直接打道回府。 去水利局宿舍拿了秋梨和行李，就一路往村里赶去。 中秋佳节，没有过年热闹，可偶尔穿村而过的时候，也能闻到村里传出来的食物的香气。 紧赶慢赶，回到村里的时间也不早了，差不多到十一点了。 村口曹德富家里的大门关着，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 曹崇敬没有贸然去敲门，远远的看了一眼，就先回家了。 家里也没人。 他进门把准备过节的东西都拿了出来，一样样整理好。 然后把要给曹德富家里的都单独放在了一边。 给曹德富准备的烟酒和给田桂枝母女准备的几样糕点，再拿两包月饼，就算是准女婿的节礼了。 拿上准备好的节礼，要在中饭之间送过去。 他们这边对时间有着莫名的潜规则，因为中午被定为正餐的时间。 所以大部分的活动都要在上午完成，不知道是下午不好，还是不礼貌。 例如送礼，例如探病，还有上坟…… 这些事情要是推到了下午，会惹主家不高兴。 就算中秋其实大部分人更重视晚上的赏月吃月饼，但他们这边正餐还是在中午。 他提着篮子到了曹德富家门口，才看见外面挂着锁。 还以为人都去了大食堂，正打算去找，隔壁传来了声音。 “你大婶去你家了，你家大嫂要生了，一大早就过去了。” 曹崇敬被这几个‘你’弄的无语，反应过来说的是什么，连忙道了谢，提着篮子往老宅赶去。 远远的，就看到老宅厨房的烟囱里冒着烟，大门大开，院子里有人在走动。 路边小沟那里经常倒水的地方，黑子带着四眼还有两只小崽子在闻着什么。 似乎是闻到了他的气味，四眼和黑子朝他迎了过来。 曹崇敬没功夫搭理它们，直接走了过去。 刚到大门口，就见着曹崇海拎着一桶冒着热气的水走来，走近了才看到，一桶的血水。 见到他，还愣了一下。 “啥时候回来的？” 曹崇敬让开了门口的路才回道，“刚刚。” 曹崇海直接去倒水，回来看向他手里提着的篮子。 曹崇敬大大方方的让他看。 “这是给大叔家的节礼，给阿娘的还在家里，没提过来。” 这么一说曹崇海大致也明白了过来，这是去未来老丈人家送礼没找到人，才找到这边来的。 他点头，“小敏在厨房，你过去找她去吧，时间不早了。” 见他提着桶又去了堂屋，曹崇敬脚步一转进了厨房。 西屋里低低的惨叫被他皱眉忽略了。 厨房里，宜芳在灶台前烧火，宜秀在一边的大铝盆里烫着一些布料。 曹敏在往木盆里舀开水。 厨房里烟气弥漫，有些看不清人。 见到门边有人影进来，曹敏还以为是曹崇海来端水的。 “水好了。” 说着就端着半盆开水要递给他，走近了才发现来人是曹崇敬。 “小哥回来了！” 先开口的是灶台边的宜芳。 曹崇敬应了一声，伸手接过曹敏手中的水盆，“我过去送吧。” 端着水到堂屋，把水递给曹崇海，让他送进去。 等曹崇海出来，他才问，“怎么不送去镇上。” 曹崇海支支吾吾半晌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见他这样，曹崇敬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怕出村还有人想要他的命呢。 想了想，还是开口安慰。 “那事儿都过去多久了，早没了后续，前段时间还听说县里靶场那边轰轰烈烈的枪毙了一批人，说不定就有那些人，你出去别单着，有人一起你怕啥，总不能一辈子就不出村了吧？” 曹崇海支支吾吾的，良久才叹气。 “我知道，可是，哎……算了，跟你说不清楚。” 两兄弟正说着，屋里传来一声惊呼。 “出来了，出来了！” 紧接着就是一声婴孩的啼哭。 曹崇海“嚯”地站了起来。 紧接着屋里传来王氏惊喜的声音。 “是大孙子，祖宗保佑，是咱们曹家的大孙子。” 接着就是屋里要水的声音。 一片忙忙碌碌，过了好一会儿，西屋的门才打开，一个不认识的妇女跟田桂枝先后出来了。 妇女朝满脸笑容的曹崇海点了点头，到外面洗手去了。 田桂枝一脸羡慕，温声朝曹崇海说道：“孩子还小，就不抱出来了，你等会儿自己进去看，母子俩都好着。” 曹崇海一脸喜色的掏了两个红纸卷一个递给了院子里的妇女，另一个递给了田桂枝。 送走稳婆之后，厨房里就不用接着烧开水了，曹敏也走了出来。 曹崇敬把篮子递给了田桂枝。 “这是中秋节礼，刚才送到家里，家里没人才提过来的。” 田桂枝也没推辞，接了过去。 “这边忙乱着，你要不中午到那边去吃饭？今儿村里伙食不错，我再收拾两个菜出来。” 曹崇敬摇了摇头，大过节的，老宅还有喜事，双喜临门，他要是不在老宅，去了曹德富家里，王氏能哭给他看。 见曹崇敬拒绝，她也不坚持，叫上曹敏就离开了。 曹崇海在院子里转圈，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王氏一脸红光的从屋里出来，见到儿子闺女都在，整个人更加高兴了。 “今儿过节，咱们一起吃，你们大婶说今儿大食堂菜不少，你们跟我一起去打饭，免得拿不下。” 见到宜秀进厨房去拿东西，她又看向曹崇敬。 “你回来见到安邦那孩子了吗？中午叫他过来一起吃饭。” 曹崇敬还真没见着。 厨房里听到动静的曹宜秀探出脑袋。 “咱们别等他了，他去陈圩看他爷奶了，说了中午在那边吃。” 王氏点点头，也不在意，带着宜秀宜芳一起往大食堂那边走去。 曹崇海蹑手蹑脚的靠近西屋，想要进去看看孩子。 曹崇敬一个人待着无趣，就说先回去拿东西。 第170章 中秋 中午的伙食相比较平常丰盛了不止一点点。 为了过节，村里特意杀了一头猪。 王氏他们把饭端回来的时候，还带了俩猪蹄。 曹崇海迎上去准备帮忙端饭的时候，王氏直接把猪蹄递给了他。 “你三叔给的，下午收拾出来一个给你媳妇炖猪蹄黄豆汤补补。” 午饭有一大盆大骨汤，韭菜炒鸡蛋，小炒肉片，还有一碗红烧肉。 “按人头分的，一人就两块，我这就不吃了，你等下用开水把上面的盐味涮掉，端去给你媳妇补补。” 王氏话音一落，曹宜芳夹着肉的筷子就是一顿，然后默默的把红烧肉又放回了碗了。 王氏似乎是没看见，一边咬着难得的二合面大馒头，一边跟曹崇海盘算着。 “你媳妇生了，你下午跑一趟你老丈人家，还有你小姑家，去报喜。” 突然想起了什么，看向了曹崇敬。 “你这放假几天啊？能赶上送喜面吗？” 曹崇敬直接摇头。 “十一天，赶不上。” 见王氏还想说什么，他直接开口堵死。 “回去有正事，请不了假。” 他们这边新生儿没有什么洗三礼、满月礼。 只有第十二天的送喜面。 那时候孩子也壮实了一点，能抱出来见亲朋了，产妇也能起身走动了。 喜面是孩子外家送，条件好的会给孩子做个小床，一个小推车，孩子的衣服包被，还有俩装着喜面的筐子，箱子也行，给孩子装东西用的。 喜面其实就是撒子，有些还会准备不少鸡蛋给自家闺女做月子。 其余亲朋随礼就好。 听见曹崇敬拒绝，王氏有些悻悻然。 曹崇敬装作没看见一样吃饭，顺手把小炒肉里面的肉片夹到宜芳的碗里。 王氏虽然有些遗憾，但大孙子的到来能抹平一切的不高兴。 没多会儿，她就自己哄好了自己，端着特意给黄梅香做的没盐的鸡蛋疙瘩汤，进西屋给黄梅香送饭去了。 估计是恰好遇到孩子睁眼了，在外面都能听到她逗孙子的声音。 吃了饭曹崇敬就带着宜秀宜芳离开了老宅。 回家之后把带回来的各种糕点每样都拿出来了一点，摆在桌子上。 宜芳从他拿出一堆带着香气的油纸包的时候，眼睛就没从他手上离开过。 “好了，快吃吧。” 得到了指令，宜芳的手目标明确的朝着花瓣样式的桂花糕伸去。 宜秀却是有些迟疑。 “不拿去老宅一些吗？” 中午曹崇敬带回老宅的那些东西她也看见了，月饼，角蜜，鸡蛋糕，桃酥…… 虽然也都是平日里难得一见的，但还见过，远没有桌子上的这些精致。 桌子上的漂亮糕点都是曹崇敬签到得到的，漂亮的不像话。 曹宜秀有些不敢下手，也怕王氏知道了不高兴。 曹崇敬笑着看向她，“拿去老宅你和宜芳还能吃的上？” 就今儿中午一顿饭的时间，王氏说了几次给黄梅香补补了？ 曹崇敬不是对产妇有意见。 只是看不上王氏那种有了孙子，其他人都能扔的样子。 上辈子，他第一个孩子是个闺女，在镇上医院生的。 他至今都还能记得护士出来说生了个闺女的时候王氏的脸色。 平日里看不出来，毕竟王氏对宜秀和宜芳也还不错的。 但在生孩子这事儿上，王氏似乎是有着执念一般，觉得必须生下男娃，才算是有个交代。 那时候周围人都重男轻女。 传宗接代的思想存在于每一个人的脑子里。 他还曾经庆幸过，王氏和别人不一样，她是真疼闺女的，要不然宜芳也不能被宠成那副没心眼的样子。 直到他大闺女出生，他才意识到，原来王氏和别人也没什么不同。 只不过她自己连着生了两个儿子，有了足够的底气，才能表现的不在乎。 他闺女出生的时间比现在晚了十来年。 那时候曹崇海和黄梅香在黄家庄都生了两个男娃一个闺女了。 可惜曹崇海的两个儿子姓黄，不姓曹。 她本以为他第一个孩子应该是个男娃的，上辈子媳妇怀孕的时候，什么好东西都往他媳妇那里送，直接就导致闺女出生的时候有八斤重。 那个年月，能有个六斤都能算个大胖娃娃了。 更别提八斤的了。 他上辈子的媳妇还是那么一个小个子的女人，直接难产了。 等后面第二个孩子出生中间间隔了四五年。 那几年王氏的脸色就没好过。 好像他一辈子就没了香火，等她百年的时候没个姓曹的长孙给她掌帆跪灵了。 如今，曹崇海回来了，他的第一个孩子也成了曹家名正言顺的长孙，王氏估计做梦都能笑醒。 “回去别说，想吃了再来找我，家里我拿过去的那些你俩就别动了，免得挨骂。” 以王氏如今对大孙子的狂热，大妹小妹但凡动一下那些东西，都会被冠上影响黄梅香补身体，让她大孙子没奶水可吃的罪名。 曹崇敬是觉得没必要。 曹宜芳手动把自己嘴巴闭上了，可嘴里面还在跟仓鼠一样的动。 曹崇敬直接被她逗笑了。 “你俩去领竹丝了没有？最近编筐了吗？” 宜秀点点头，“去领了，不过最近阿娘在收拾小侄子的衣服尿布，我和宜芳都在帮忙，阿娘还说，后面小侄子的尿布让我和宜芳洗，估计没多少时间弄了，还想着要不要退回去，免得耽误事儿。” “不用退，阿娘要是让你们洗尿布，你们跟她说让大哥洗，就说我说的。” “阿娘才不会听呢！” 听见宜芳小声的嘟囔，曹崇敬揉了揉她的卷毛。 “你们不用怕她，阿娘就是纸老虎，有小哥给你们兜底呢。” 见到宜秀和宜芳还是迟疑的样子，曹崇敬笑了笑也不解释。 其实王氏大部分时候还是个好母亲的。 只是，说句自私的话，其实谁都喜欢长辈偏心，只不过偏心的对象要是自己。 一旦不是自己，就会下意识的愤懑。 只不过恰好他们仨不是被偏爱的那一个罢了。 又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 “我买了不少布料，给你俩做新衣服。” 曹宜秀闻言下意识的摇头，“阿娘肯定不同意的。” 王氏要是知道有新的布料，估计第一时间就要拿给她大孙子做新衣服了。 曹崇敬笑着安抚她们，“没事，我屋里准备了点棉花和灯芯绒布，布料不多，够小侄子做一身棉袄棉裤的，够堵她的嘴了。” 两人这才高兴起来。 第171章 秋收 晚上，伴着天边硕大的月亮，曹崇敬拎着一个大包走在寂静的小路上。 来到村口，轻轻敲了敲门，等了片刻，门从里面打开。 “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还不能让人知道。”田桂枝打着哈欠，等的险些要睡着了。 还是晚上在食堂打饭的时候，曹崇敬找到她，特意说了他有东西要送过来。 就一直等到了月上中天。 堂屋的方桌边上，曹德富对着煤油灯在看账本，曹敏脑袋一点一点的，也是撑到了极限。 曹崇敬进去，把大包放在了方桌上，惊醒了曹敏。 他也没废话，直接打开了布包。 包袱皮打开，棉花就直接弹了起来。 “你哪儿来的这么多棉花啊？”田桂枝惊呼。 “战友寄过来的。”曹崇敬把棉花抱给她。 棉花是他重新处理过的，松松软软的。 看着很多，其实也就十斤，按六七十年后的标准，其实就够缝一床被子的。 等棉花抱开，就露出了下面叠的整齐的两张皮子。 狰狞的狼头正对着曹敏，把她吓的惊呼出声。 曹崇敬下意识拿包袱皮盖住了狼头，她才冷静下来。 “什么玩意儿？” 曹德富眼睛在油灯下面看账本，本来就有点花了，压根没看清楚棉花下面的是什么东西，就被闺女的惊呼吓了一跳。 曹崇敬朝曹敏安抚的笑笑，“别怕，是狼皮。” 看曹敏还有些惊魂未定的样子，他把包袱皮转了个圈，让狼头背对着曹敏，才又重新打开。 一手捏住了狼头的位置，另一只手抖开了整上狼皮，铺在方桌上。 “这是我战友巡逻的时候猎到的，我想着大婶手艺好，把边角料拼拼凑凑的，差不多能给小敏做个狼皮袄子。” 曹德富和田桂枝才看清桌上的皮子，听了曹崇敬的话，虽然有些意动，但又抹不开脸面。 “你不给自己做？” 曹崇敬摇了摇头。 “我不怕冷，用不着这好东西。” “那要不给宜秀宜芳做？” 他再次摇头。 “大婶放心收着，我给她们准备了布料棉花，做棉袄棉裤都够的，再说她俩这点皮子也不够分的，您就别推辞了，这下面还有一张狐狸皮，您自己做个袖筒冬天暖手。” 想了想，他又接着说道，“这东西有点打眼，我才没敢白天拿出来的，您做了东西之后最好里外都蒙一层普通布料，遮挡一下。” 曹德富把账本放在一边，抬眼认真的打量曹崇敬。 “你战友给你这么多好东西，你给人家回礼了吗？” 曹崇敬点头，“今天早上刚准备好30斤肉干给他们寄回去。” 曹德富也为曹崇敬的大手笔震惊，可想想人家这两张皮子就值不少钱了，也算是有来有往不亏欠了。 毕竟吃食有的时候和别的东西不能等价论处。 他要是知道曹崇敬寄的是30斤牛肉干，估计坐不住了。 一头成年的牛，长的壮实的也最多出三四百斤肉，做成肉干要缩水三四倍。 也就是说曹崇敬直接寄出去了三分之一头牛。 换成猪的话，差不多30斤猪肉干就要一整只猪身上出的鲜肉来做了。 曹崇敬也没解释。 其实他寄的还是少的，只是怕寄多了惹起怀疑才没寄更多。 他又把话题拉了回来。 “我那边还有棉花，阿娘找了全福人，我打算弄两床10斤的大厚被子，您这边就不用弄太厚的了。” “娘嘞，十斤，得多厚啊。” 别人家八斤都算最厚的被子了，多出来几斤都能做两身新棉袄棉裤了。 注意到田桂枝质疑的目光，他还是解释了一下。 “大婶您也知道我这身高，阿娘弄的被子我冬天都要蜷着腿睡觉，我打算弄的是两米长的被子，短了根本就盖不住脚。” 他都这么说了，田桂枝自然不好多说了，毕竟说的也在理。 这身高，可不就废布废棉花吗。 …… 中秋过后，王氏找了曹崇敬几次，想让他帮忙弄鸡蛋弄猪蹄给她大儿媳妇补身体。 都被曹崇敬给躲了过去。 王氏不是自己弄不到，村里有人家养鸡的，如今天气渐凉，几家凑一凑，几百个鸡蛋还是能弄出来的。 她就是没钱，舍不下脸面去跟人家说赊账，知道曹崇敬手里有钱，才来找他的。 曹崇敬懒得跟她掰扯。 产妇吃太多鸡蛋不吸收这种事情，说了他也不信。 六七十年之后，还有人坐月子一个月吃近千枚鸡蛋的。 黄梅香生产之前，她用菜园里一个月出产的菜才换了50个鸡蛋。 这会儿见着大孙子，一心都扑在大孙子身上，生怕大孙子委屈了。 为了大孙子，家里所有人都得让步。 曹崇敬不想跟她计较，带着陈安邦天天往西山跑，每天从早到晚拉石头。 三天时间，陈安邦就被他拖垮了，根本跟不上他的速度。 只能一脸羞愧的按照他自己的速度来。 这样拉石头的进度肉眼可见的提升了起来。 他还夹带私货。 一趟能拉两车三车的石头。 石头堆的多了，陈安邦也渐渐看不出来那一堆到底有多少石头了。 就这样，秋收来临的时候，曹崇敬家门口有一半的地方已经堆满了石头，足够给曹宜秀弄一个像曹崇敬这么大的院子了。 还有两天才回去上班，曹崇敬也加入了村里的秋收。 反正照常给他记工分，也不算打白工。 曹家集的秋收开始的静悄悄的。 先收的就是被曹崇敬换了种子的那些玉米。 在地里就把棒子掰下来，一车一车直接运送到村委大院里晾晒。 根本就不会让外人看一眼。 今年夏天雨水少，粮食都有减产，县里都已经发了通知，秋收后的公粮会适当的少收一部分。 就算如此，其他地方的人也做好了要勒紧裤腰带的准备。 说是有救济粮，可要是没有呢，不还是要挨饿。 曹家集倒是没有这种烦恼。 公粮少交一部分，加上这部分多收的玉米，其实他们村能剩下的粮食应该比往年多。 不过没个确切的数据，对比不是那么明显罢了。 所以在别的村苦着脸秋收的时候，曹家集众人的精神面貌还不错。 没人怀疑到曹崇敬身上，只当那一批的种子是什么研究院弄出来的好种子，只是恰好弄错了，被他们捡了便宜。 众人都知道闷声发大财的道理。 郭书记更是反复交代，这件事就这么被捂了这么久，丝毫没有泄露出去。 不得不说一声，也是运气好。 第172章 去市里 秋收进行的如火如荼的时候，曹崇敬又一次带着行李回去上班了。 到了水利局才放下行李，吴助理就找了过来，说季主任找他。 到了季主任办公室才知道要去市里参加培训的那些人，下午要统一出发，让他跟着一起。 “这么急？” 按说培训的那些人时间不应该放在这个时候。 如今可正是秋收的时候。 能被抽调出来学习开拖拉机的，应该都是青壮年，这可都是劳动力。 季主任点头。 “他们这一批要是学的快，正好能跟着拖拉机一起回来，到时候赶上种冬小麦之前，说不定还能上手试试。” 接着季主任又说起了考核的事情。 “我打听了，市里这次考核主要目的其实是定那些个市里的技术员的等级。” 那些人都是有文凭的，但谁都知道文凭不代表能力。 “那些人毕竟是文化人，咱不跟他们争高低，你只要过了及格线，咱们局里就好说话了。” 其实季主任对曹崇敬还是抱着不小的希望的。 文凭那东西，有时候真的不好说。 有些人是真有本事的，但更多的都是随波逐流，稀里糊涂的。 他们这小地方，真正有本事的人也不会过来。 所以跟曹崇敬一起考核的那些人，除了文凭，还真没多少能拿出手的东西，最起码在经验方面，曹崇敬甩他们八条街都有了。 前段时间挖河，那位市里的技术员过来一次，后来被气走了，季主任也怕得罪人，后续还关注了一下。 别的几个县可没有出一个曹崇敬，机器坏了只能等技术员过去。 从得到的消息来看，那位技术员最起码修理机器的能力上比曹崇敬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最起码，推土机在他们县境内的时候，后面基本上没耽误过干活。 曹崇敬每天都检查，有小问题直接处理了，大问题也能提前想到，让人提前准备要更换的零件，损坏了就直接更换，不会耽误干活。 而其他几个县目前河道疏通工作还搁置一半呢。 秋收了，大家都回家农忙去了。 那位技术员最近一直在其他几个县里来回奔波，听着就辛苦。 但，上面的领导关心下面的人辛不辛苦吗？ 他们只关心你该做的事情有没有做完。 从季主任办公室出来，看着时间还早，曹崇敬又去了一趟新华书店。 上次他空间里签到的那些书，看到更深层次内容的时候，他已经理解不了了。 他需要填充更多的基础知识。 到了新华书店，他直奔高中数学物理那边的书架而去。 从书架上选了几本书，又把签到机会用了，才结账回了水利局。 考核从明天开始，按照季主任的说法，一天两场考试，上午做题，下午动手修理。他能留几天，就看他自己的能力。 不过最起码要把明天的考核给过了。 其实曹崇敬心里还是有点打鼓的。 要说修理，他是不怕的，可考试这东西，他是真的没底。 他一个初中文化的，跟人家大学文化怎么比。 可季主任说了，只考关于拖拉机的东西，就算有其他的部分，也不会太多，影响不了大局。 只要他真的修理经验扎实，就肯定能过。 话都说到这儿了，也没有曹崇敬退后的余地。 在水利局食堂简单吃了午饭之后，曹崇敬拿了一身衣服就出发了。 他们县里有车站，但只有牛车。 据说解放前有马车的，后来也没了。 曹崇敬到的时候，车站那里已经有不少人了。 出示了工作证，之后曹崇敬被安排在了那些人一起。 牛车一路晃晃悠悠，旁边的人一路都在高谈阔论，仿佛被选出来，成为一个拖拉机手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 等他们学成回来，一定能干一番大事业。 曹崇敬被逗的想笑，让他心里的紧张倒是少了几分。 等到了市里，已经是傍晚时分。 他们直接来到了一个大院子里。 大院子似乎是新建的，房子看起来很新。 当然更抓人眼球的是停在大院子中间的四辆拖拉机。 从进了大院子，一行人的眼睛就牢牢的落到了拖拉机上面。 新的，东方红履带式拖拉机。 看了一会儿热闹，众人被安排住进了宿舍。 除了曹崇敬其他人都是来培训开拖拉机的。 曹崇敬也插不上他们的话。 听他们的交流，似乎都认识，有两个不认识的，交流一番之后也有拐弯抹角的熟人相熟。 农业局的，林业局的，还有家里有关系的。 曹崇敬跟他们没什么共同语言，索性出了宿舍去找带他们过来的人，问问明天考核的情况。 “曹崇敬？” 拐了个弯，身后就传来了不确定的声音。 曹崇敬回头，才发现来人是近一个月没见了的张可。 “张可？你那河道疏通工作完成了？” 怎么出现在这里？ 张可几步走了过来，朝着他大吐苦水。 “完成啥啊，在五河那边卡住了，机器坏了迟迟等不到人修理，又赶上秋收，那边工程暂时停了。” “坏了？知道是啥毛病不？” 按理说，他离开之前机器是检查过的，不应该有什么张可解决不了的毛病才是，毕竟也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有一根传动轴不行了，我又不会拆那玩意。” 张可叹气。 “对了，你来这里干啥？” “来考核啊。” 此话一出，张可眼睛亮了起来。 “我也来考核的，走走走，我家里人那边给我弄了一套题目，我看不懂，你给我看看。” 路上曹崇敬才知道，张可其实本来应该来给那些新手做培训的。 那边停了工，他回家之后，家里人才知道他这两三个月学了不少东西。 他家里又刚好知道了这么一个技术员考核的机会。 索性就把他给塞了进来。 用他家里人的话来说，来试试，又不会掉一块肉。 反正从张可的讲述里，他家里人没发现自家孩子比那位嚣张的不行的技术员差哪里了。 至于题目，也不是什么内幕消息，而是从那位之前的技术员那里弄到的。 “他爸是工程师，家学渊源，向来看不起咱们这些不学无术的。” 张可撇嘴，“去过京城读书的高材生就是不一样哈。” 关于这位技术员，曹崇敬听说了许多次，每次从张可嘴里吐出来的都不是什么好话。 第173章 考核 曹崇敬从张可那里了解了不少关于考核的事情。 这场考核比他了解的要正规不少。 考核结果直接关乎众人之后的工资待遇。 那些想凭借一纸文凭就拿高工资的人，想法要落空了。 拿到试卷的时候，曹崇敬是松了口气的。 大致扫了一眼，入目的全是关于机械的题目。 没有学术类的题目。 这无疑是让曹崇敬占了不小的便宜。 真要考书本上的知识，他估计能蒙对几题。 上午考试结束，曹崇敬心里有底了。 季主任的最低要求大概已经稳了。 估计出题人也想不到，会出现曹崇敬这么一个全是实操经验，没多少书面知识的人。 总共考核的人也不多，都在一间考场。 出来的时候，就见到了苦着脸的张可。 当然也在张可的指点下，看到了那位原本市里的技术员张齐明。 果然很高傲，出了考场直接从张可面前抬着下巴走了。 “看到了吧，还堂弟呢，就这目中无人的样子。” 张可朝曹崇敬摊了摊手。 曹崇敬这才了解到张可为何会对这位这么大的怨气。 典型的遇到了别人家的孩子。 这个别人家的孩子还是自己叔叔家的，比自己年纪小，比自己优秀。 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比较高傲了。 可想而知，张可在张齐明的阴影下有多难受了。 遇到张齐明本来就在张可的预料之中，但一场考试下来，真正让张可苦着脸的是他有很多看不懂的题目。 “那试卷上的图到底是什么玩意？为啥看不懂啊。” 张可伸手抹了一把脸，手上从试卷上沾的油墨从鼻梁画到了下巴，配上他那张苦瓜脸，平添了几分喜剧效果。 “咋办啊？” 面对他的问题，曹崇敬也只能无奈摊手，这问题问他也多余。 “下午那一场再好好表现吧，既然设了两场考试，估计是要综合评分，说不定还有机会。” 下午的考核是常见故障排查和零部件更换。 为了这次考试，甚至还弄了三台有问题的拖拉机在院子里，让他们分组上前排查。 把自己觉得有问题的地方都写出来，考官根据表现打分，后半场就是根据自己排查出来的故障维修机器。 到这一步的时候，是真书呆子，还是有能力的技术员，其实一眼就能瞧出来了。 相比较有几个不知道从哪里下手的，曹崇敬、张可、张齐明的表现都算可圈可点。 他们交上去的故障记录，也都比其他人好看了一大截。 有两个人什么都不会，直接失去了下午考核的机会。 到后半场拆卸维修的时候，在场考官的目光重点都集中在了曹崇敬三人身上。 张齐明他们认识，张可也算见过几次，唯独曹崇敬，听说是从下面县里报上来参加考核的。 一开始谁都没把他放在心上。 他们市里这么多高材生都没这能耐，要是随便来个人就是个高手也说不过去。 毕竟拖拉机这东西虽然不是个新玩意，但国产的才刚刚出来。 之前那些进口的也轮不到他们这地方。 要说经验，大家都没有，考的其实就是书本上的那些东西，还有家里的底蕴。 有没有机会提前接触这方面的东西很重要。 结果却让他们齐齐震惊。 好像曹崇敬有一双透视眼，能够透过钢铁的外壳看到里面的问题，并精准的找到。 曹崇敬要是知道了他们的想法，多少都得露出震惊脸出来。 毕竟为了自己的正确率，他是真作弊了。 考核结果当时就出来了。 毕竟这东西做不了假，更糊弄不了。 曹崇敬不出意外的拿了满分。 算上上午的考试，他这一级技术员的位子是坐稳了。 没多久就有人来通知他参加明天的考核。 张可也险险过关，拿到了明天考核的通行证。 过来跟曹崇敬道别的时候，满脸喜色。 “嘿嘿，运气真好，多亏了你前段时间教我修推土机，要不然今儿还真的过不了了。我先回家了，明儿再来，给你带好吃的。” 看着张可有些跳脱的背影，曹崇敬摇头失笑。 他们这边考核没废多少时间。 结束之后还不到吃晚饭的时间，昨天跟曹崇敬一起过来的那些人还在大院子里培训。 曹崇敬远远的站在墙边看着，教他们的人还在跟他们讲解拖拉机是怎么动起来的。 站成一排被培训的人大致分为两种状态。 一种是听的昏昏欲睡的，另一种是想上手开拖拉机，但是没被允许，急的抓耳挠腮的。 曹崇敬听了一会儿就走了，趁着房间里没人，去看会儿书也比闲着看热闹强。 第二天的考核延续了第一天的风格，但是试卷上多了一些数学、物理题。 套上了拖拉机的外皮，其实内容还是要计算。 好在不算难，属于是初中的内容。 就是计算繁琐一点。 曹崇敬研究了一会儿也做了出来了。 下午的考核也增加了难度。 张可上午做试卷的时候就是连蒙带猜的，下午的考核就完全没了方向，不知道怎么进行下去了。 第二天的考核就只有曹崇敬和张齐明过关了。 剩下的包括张可在内的八个人都止步于一级技术员的位置。 张可考完试心态良好，“我早就知道我就这水平了。” 能拿到一级技术员的评级，都已经超乎他的预料了。 比张齐明低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而且下午的考试他也看了，他觉得张齐明也差不多了，很明显他下午的考核擦边过的。 估计上午的试卷为他拉了不少分。 能拿到二级技术员评级，曹崇敬也很惊讶的，本来以为来走个过场，拿到一级技术员就行了。 却不想超水平发挥了。 这段时间突击看书还是有作用的。 他找到带他们过来的人，本来不想参加明天的考核的，他这水平，明天试卷的内容难度增加，他肯定就过不去了，与其在这里浪费一天时间，不如回村去呢。 结果却被告知必须参加。 “人家考官说了，这次考核不仅仅是定级，还有要看看咱们市里的真正水平，你跟那位张技术员明天都要参加。” 第174章 考核结束 曹崇敬对自己的认知还是很清晰的，第三天上午都试卷上有大量的内燃机知识。 什么热学、力学，轮番的往上套，很快就给他弄蒙了。 这已经不是他那点经验能玩的转的东西了。 绞尽脑汁的把自己会的都做了，剩下的凭经验作答，结果就听天由命了。 做完自己的试卷，他就看向了考场中的另一个考生，张齐明。 带着眼镜的张齐明做试卷的时候没有前两天看到的高傲，额头上还渗出了薄汗。 似乎是察觉到了曹崇敬的目光，他转头看向曹崇敬，目光在他的试卷上扫了一眼，看到满满当当的试卷，脸色一白，赶紧低头去研究自己的试卷去了。 曹崇敬看他这一连串的反应，恍惚意识到，自己似乎被误会了。 不过也没太放在心上。 把试卷又检查了一遍，他直接交卷就走了出去。 结果怎么样其实都差不多了，反正也过不了。 他早上听说今天的考试就是最后一天了。 技术员到三级往上就没了，要是学的更深一点，那就是要往更深层次发展了，后面或许会走向工程师？ 拖拉机工程师？还是发动机工程师？ 曹崇敬甩了甩脑袋，觉得自己也是心大了。 都敢想技术员往上是什么职称了。 下午的考核开始，刚靠近要修理的拖拉机，曹崇敬就脚步一顿。 他也是对那几位考官佩服了，做手脚都做到发动机里面去了。 这玩意是他们技术员层次能琢磨明白的？ 这两日，他可没少研究拖拉机，大院里的四辆东方红，他每次靠近的时候，都会把意识放出去，里里外外的好好观察这第一代的东方红。 再加上这几天下午的考核都跟面前的旧拖拉机打交道，拖拉机的构造，他早就烂熟于心了。 这下猛的看到发动机里面的手脚，都想笑了。 考官是觉得他和张齐明的水平，是能拆了发动机重新装回去吗？ 按照正常的理解，他和张齐明压根就不会发现发动机里面的问题好么。 所以是打算等他们排查了其他的问题，修理好之后，看到发动机还是不能启动，来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吗？ 就是下午的考核，不论怎么挣扎，都没分的意思呗？ 不管他们怎么想，曹崇敬是不打算把发动机里面的问题指出来的。 因为没有必要。 三级技术员的那点工资待遇，和伴随而来的风险比起来，压根就不对等。 不值得他全力以赴。 张齐明那边，捣鼓了两下，也彻底放弃了。 至此，他们市里的技术员考核也算结束了。 等了一会儿，几个考官围在一起说了什么，然后又把曹崇敬叫去问了几个问题。 就是问他怎么发现问题的，思考的线路是怎么样的。 问完就让他在一边等着了。 曹崇敬和张齐明到了大院里，远处停了好几天的拖拉机终于动了起来，不远处时不时传来惊呼声。 坐在驾驶位上的学员紧张的直冒汗，双手慌乱的不知道该干啥。 他们上了两天的理论课，今天终于让上拖拉机了。 “我知道你，你是在哪里读的书？” 正看着热闹，旁边传来陌生的声音，是张齐明的声音。 这还是曹崇敬第一次听到他开口说话。 转头看向张齐明，他还不自在的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镇上的初中。”曹崇敬回答的很随意，没什么好隐瞒的。 “不可能！” 哪知道他刚说出口，就听到了张齐明变了调的声音。 不等他问，张齐明像是被羞辱了一样，脸色铁青。 “张可高中毕业，昨天的题目就看不懂了，你说你镇上读的初中？初中生你早上的题目是怎么做出来了？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在张齐明的认知中，曹崇敬就是瞧不起他了。 毕竟他下午的考核直接零分，而曹崇敬还操作了很长时间。 不管最后发动机能不能启动，最起码曹崇敬拆开修理的那部分是真的有问题的，这就证明曹崇敬比他厉害多了。 曹崇敬说他只读了初中，不就是说他还不如初中生，这让一直以自己文凭为傲的他怎么接受。 曹崇敬一脸莫名，不懂好好的怎么就生气了。 果然和张可说的一样，脾气古怪。 曹崇敬没有和陌生人争执的习惯，转头不再看他。 不知道考核结果怎么样，什么时候能回去。 算上今天，都来市里四天了，这一周的时间又过去了，明天回的话，后天又周一了，没时间回村里了，不知道村里秋收如何了。 而此时，不远处的办公室里，几个考官把曹崇敬这几天的试卷拿了出来，对比着下午考试的记录。 才意识到曹崇敬是个理论上的矮子，实操上的巨人。 “嘶，不应该啊！” “不是说他是下面县里来的么？挖河的时候第一次见拖拉机，经验这么丰富正常吗？” 就下午的考核，不说最隐秘的发动机的问题，就其他的问题，换到他们身上，要不是提前知道问题在哪里，他们也不可能全部找出来。 这正常吗？ “那是要怎么样？给不给他过？” “凭啥不给人过？” “你看他上午的试卷胡说八道个啥？” “你管人家写的啥，你看正确的题不就好了，综合评分达标就是过了。” 还是有人不甘心，他们中还有人是一级二级的，结果随便来个人就能过三级？ 这三级一出来，可关乎着市里第一个农机站的归属问题的。 到时候他们市里的农机站不在市里，在下面的县里，那就搞笑了。 但这事儿吧，还真不是他们不甘心就能按下曹崇敬的成绩的。 在场的人都不一条心，上面的人也在看着。 他们只能按照规矩办事。 所以，当曹崇敬得知自己今天的考核过了，等着明天拿三级技术员的评级证书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不是，下午那发动机不是启动不了么？ 他没修好啊，哪来的分？ 上午的试卷他一半的分都拿不到，怎么就通过考核了？ 早知道学张齐明，下午直接不考了。 他茫然无语的时候，张齐明那边得知自己没过，直接甩手就走。 曹崇敬也在第二天完成任务，拿到了评级证明，却没有回县里。 因为那几个考官的离开，培训拖拉机手的人手不足。 上面又嫌弃进度慢了。 曹崇敬和张齐明被安排进了教练组，教那些人开拖拉机，顺便一些常见的故障也要培训了。 第175章 分房子 时间飞逝，二十天时间眨眼而过。 通往县城的道路两旁，庄稼地里所有的庄稼都被清空，地里一片荒凉的景象。 三三两两的人在地里忙活着。 突然，“突突突”的动静从大路上传来。 抬头看去，才看到一辆拖拉机缓慢的在道路上行驶着。 “那是？” 看着像前段时间出现在汴河边上的推土机，可后面跟着一个大车斗，前面也没有铲土的铲斗。 “拖拉机吧？” 有人不确定的说道。 众人的目光让车斗里坐着的人纷纷挺直了脊背，头昂的高高的。 拖拉机就这么从东边进了县城，不时的停下，有人从车里下去。 一直到最后，拖拉机在县里人好奇的目光下向西而去。 过了汴河又往南去，直接进了水利局的大院。 听到动静的水利局众人都迎了出来。 一番热闹的欢迎之后，曹崇敬跟着季主任进了他的办公室。 从得到曹崇敬考核结果到现在二十天了，如今想起来，季主任还是住不住的得意，谁能想到，随手下的闲棋力压市里的一众高材生，真长脸啊。 想到局长隐隐透露给他的消息，脸上的笑容就更真切了几分。 本来以为这辈子就要在这个位置待到退休了，想不到还能往上挪一挪，搁谁不高兴呢？ 季主任满面笑容的又夸奖了曹崇敬一番，才讲起了后续的工作安排。 让他去把农业局那边的几块地耕了。 如今县里只有一辆拖拉机，闲是不可能闲着的。 但下乡给农民耕地，也还没到那一步，僧多粥少，实在顾不过来，只能拿官方的地来用。 看看这国产的大家伙的性能到底如何，才能决定之后县里要拨多少款项来采购拖拉机。 他们一行十几个人，其他人都是去学习怎么开拖拉机的，曹崇敬是教他们的。 这种事情，当然是曹崇敬来操作。 当然其他人也不会闲着，也会跟着看具体的操作方法。 毕竟拖拉机的主要作用是用在农业上。 “对了，听说你年底要结婚了？” 曹崇敬点头，一点也不意外季主任知道这事儿。 毕竟他上交了结婚申请。 “因为你的关系，咱们县里的汴河疏通工作进行的顺利，县里给的经费充足，你去市里的时候，咱们局里在南边不远处盖了几个小院子。” “那些是打算分给对咱们水利局有功，家里住房紧张，家里距离咱们水利局远的同志住的，局长念着你的功劳，又想着你家里离的远，决定分给你一套小院，你到时候把申请手续弄一下就好了。” 季主任说的地方，曹崇敬知道。 因为汴河的关系，汴河以南都不属于县城。 就算是六七十年后，县城大变样，也只是在汴河以北开发。 几乎所有人都默认出了汴河桥往南就是出了县城。 更别说如今以护城河为界限的小小的县城了。 季主任说的那地方，距离县城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因为中间隔着汴河，桥又不在那边，说县郊都是抬举了。 真就是为了水利局中的同事上班方便才弄的小院。 不管原因是什么，能分到房子，曹崇敬还是高兴的。 不过房子还在建，估计要等一段时间才能完工，他近期还是要住宿舍。 接下来的时间，曹崇敬就忙碌了起来。 耕地种地，对于曹崇敬来说是回到了老本行，就算一直要回答众人各种各样的问题，他也游刃有余。 让本来对于曹崇敬这么个新人能分到小院，而自己没分到的一众同事心服口服。 工作之余，曹崇敬所有的时间都扑到了书上。 对于之前考核的试卷，他其实没什么较劲的心思。 那张试卷能做出来一部分，还归功于前段时间的学习。 之所以又把大部分的空闲时间放在学习上，一个原因是因为这个时候的娱乐活动是真的少，另一个大概是因为想法上的转变。 上辈子，他的想法大概是多干活就能吃饱饭，学习不是他该考虑的事情。 后来老了，身体各方面机能下降，就算是看书，也更多是消遣。 他一次次的送走熟悉的人，每一次，自己不是不慌的。 本来看着挺好的人，突然就病了。 看着年纪轻轻的人突然就死了。 他也会有恐慌，不知道自己的那一天什么时候会到来。 如今想法上的转变不是因为知道自己长寿。 而是意识到了人生就是走向死亡的过程。 不管长短，他的每一天都在走向死亡。 这是注定的。 有了这个认知之后，如今的每一天都值得珍惜。 …… 眨眼间就到了周末，曹崇敬终于能回家去看看了。 眼见着要地里下种子了，再不回去，就真的赶不上给村里换种子了。 去了市里一趟，对于要不要给村里换种子，他其实也考虑过。 换种子势必会引起轰动。 记忆里59年夏收的产量极低，连交公粮都不够。 那时候的饭食是起芽草配着麸皮，那几乎是他记忆中最难的时候了。 若是换了种子，就算环境恶劣，普通种子有一分的收成，换了之后最起码能涨三五倍。 在明年那样的大环境下，消息根本就压不住。 到时候能引起什么样的连锁反应？ 可若是就这么冷眼旁观，他又做不到。 那三年是他们这一代人心中永远的痛，有多少人背井离乡只为求一条生路。 可大环境那样，生路在哪里？ 直到十几年后，杂交水稻的出现，普通的底层百姓才脱离了饥饿。 可真正能吃上细粮的时候都已经到了八几年了。 若是把空间里的种子弄出去，能早一点破解粮食高产的秘密，早一点让更多人填饱肚子，就算有被发现的风险，他也觉得值得。 更不要说，此后的几十年，这个国家给了他足够的安全感，就算是暴露了，也不过是换个地方给国家卖命，那是他的荣幸。 他坚信怎么都不会被拉去切片的。 这不是盲目的自信，他知道上面的人不一定可信。 可那又怎么样呢？ 真遇到黑心的，他也不是没有反抗的余地。 第176章 人生有很多种 距离上次离村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除了田里的庄稼被收了，村里几乎没有变化。 依然是炊烟袅袅，鸡鸣狗吠。 秋种也如记忆中一样，忙中有序。 “诶！这边！” 刚过了卫巷桥，就听到了河堰边上的呼喊声。 曹崇敬长腿一跃，跨过了两米宽的小河沟到了田里。 曹崇军几人站在原地朝他摆手。 “放假了吗？” 曹崇敬直接摇头，“就周末休息一天，明儿还要回去。” “你考核过了吗？” 这事儿关乎着曹崇敬后面的工作待遇，曹崇军得知之后自然是关心的。 曹崇敬点头，很自然的接过他手里的工具，帮忙一起干活。 几人一起干活消磨了一会儿时间，聊了聊近况，知道他娘在哪儿干活，就找他娘去了。 王氏看起来比一个月之前憔悴了许多。 问了才知道是带孩子熬的。 曹崇海家的小子夜里睡觉不安稳，总是会惊跳啼哭，黄梅香还在坐月子。 王氏信不过曹崇海，就把孙子抱在自己屋里照顾。 “有很多孩子都这样的，突然从亲娘肚子里出来，脱离了束缚，就没有安全感，容易被吓到。我让他在我身上睡觉，听到心跳声，就安稳了许多。” “为什么要让他在你身上睡？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曹崇敬对于王氏的行为大为不解？ 躺在人身上睡，是婴儿舒服还是她自己能轻松？ 这样能显得她为了孙子付出的多？足够辛苦？ 说出来足够伟大？ 王氏摆了摆手，“这也是没办法了，其实更好的办法是把他包紧，像是在娘胎里一样蜷缩着，就不容易惊跳，但这不是还天热着么，怕给捂坏了。” 这么说曹崇敬就更加莫名其妙了，能包就包起来呗，怕捂不会用薄点的东西包么？ 见他满脸不的不赞同，王氏还笑着安抚他。 “你不懂，等你结婚生子了，你就知道了，这带孩子哪有容易的。” 他上辈子活到九十，自己就六个儿女孙子辈的更多，他有什么不懂的？ 无非就是这个时候的人就是这种奉献思想而已，自我感动罢了。 他见王氏纵然疲惫，但满脸的笑意，并不觉得自己在没苦硬吃，就咽下了嘴边的话，转而说起了别的。 村里给宜秀的宅基地已经批了下来，不是原先说好的他家的隔壁。 这附近一开始都是荒地，才会批给曹德成做宅基地，但这几年荒地都慢慢的开发出来了，如今旁边是田地，村里人不太乐意。 陈安邦和曹宜秀也觉得在哪里都差不多，于是他们的宅基地就变成了村委大院旁边。 “在那边也好，大食堂边上，吃饭都比别人近一点，天冷了不会饭到家就凉了。” 王氏接受良好。 若是不要她出钱出力的话，她巴不得儿女都在自己身边。 这都是自己的底气，等自己老了不能动的时候，儿女都在身边，伺候的人多一点，矛盾才少一点。 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哪能逮着一个孩子薅羊毛呢。 “那边房子就找人建吧，你年底就要结婚了，安邦住在你那里就不合适了。指望你自己每个周末回来弄一点，也太慢了，还是请人快一点，早点建了房子，让安邦搬过去。” 王氏想起闺女批下来的宅基地，眼里也带着笑意，这会儿倒是诚心的给儿子出主意。 秋种之后村里也不得闲，如今都许久没下雨了，为了地里的庄稼，郭书记都说了要在地里挖深井。 不是压井，也不是村里之前用的那种吃水的老井。 而是用于灌溉的深井。 在地里每隔一段距离就挖一口井，好歹等河里没水的时候，井里的水能救一救庄稼。 这个工程量可不小，全靠村里的劳动力自己来挖，基本入冬前就闲不下来了。 陈安邦也没那么多的时间扑在房子上面。 所以说还是请人回来省心。 这事儿曹崇敬不做决定。 之前就和宜秀说好了，石头他帮着弄，要是有空闲也能帮着盖房子，但要是请人什么的，就要宜秀和陈安邦自己负责了。 毕竟那是她自己的人生，总不能一直靠他拉拔着过活。 曹宜秀也不是会趴在别人身上吸血的人。 …… 吃午饭的时候，麻老找了过来，硬是把曹崇敬拉到了他们家去吃午饭。 “我说，都是一样的饭，哪里吃不一样，非要我过来，你有事就直说呗。” 看着被拽的变了型的袖子，曹崇敬有些无奈。 麻老也不多说什么，直接把他拉到了家里，才神神秘秘的关了门，进屋拿了封信出来交给他。 曹崇敬被他弄的莫名其妙，却突然灵光一现，“你家大舅子送来的?” 麻老点点头，“一起送来的，这张是给你的。” 曹崇敬接过信看了起来，信里说了那边的情况。 他遇到了好几个内地的人，倾家荡产才跑出去的，他还听说了有更多人被清算了。 身处那样的环境，他才意识到，自己当时的反应是有多快。 在那些人还没开始的时候，就果断的信了曹崇敬的话，离开了。 要不然，再等个一年半载的，想走都走不了，他们一家子都会被监控住。 而且外面的机会比他想的要多的多。 这封信也只是报平安的，嘱咐他们安分在村里待着，等能回来的时候，他会回来，但在这之前不要想着联系他们，免得被牵连。 曹崇敬看完，信就被麻老拿去烧了。 曹崇敬有些沉默。 要是换个人重生回了这个年代，估计想的是立马离开，到外面的广阔世界去闯荡，等风口来了，再带着积累的基本回来搅弄风云。 可惜他已经没了那种雄心壮志。 这辈子只想舒舒服服的养老。 他恋家，曹家集一年到头四季分明，虽然不够秀丽，也不够壮美，但夕阳一样好看。 一马平川的田野也能让人心情开阔。 人生有很多种，可以是自由如风，也可以是柴米油盐，可以热情激昂，也可以清淡如水。 他这种老年人心态的适应不来太激烈的生活，平平淡淡就很好了。 第177章 会议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眨眼间就入了冬。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寒风如刀，刀刀刺骨。 然而更冷的却是人心。 计划经济的彻底开展，掐住了许多人的脖颈。 食堂日益降低的伙食标准，供销社一日比一日少的商品，外头田地里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孱弱幼苗，这些一起堆积起来，连带着广播里似是而非的消息，弄的人心惶惶。 曹崇敬此时坐在郭书记的办公室里，包括曹德富在内的一众小队长都在这里。 办公室里气氛沉默，角落里的铁皮炉子正散发着热量，炉子上的水壶发出尖锐的声音，水烧开了。 郭书记起身，拎起水壶把开水倒进暖水瓶了。 又给众人的被子里续了水，才重新坐下去。 原本有些压抑的气氛被郭书记这么一弄，松快了不少。 “咱们竹编作坊不是有钱么，买点粮还能撑一段时间。” 小田村的小队长首先坐不住了。 “买了粮之后呢？能撑多久？” “可要是没粮，下面就该闹起来了。” “闹个屁！我看就你闹！不吃自己的就不心疼，可劲造，如今不过回到了我们本该过的日子，就受不了了？” “咱又不是没钱？凭啥要受这委屈？” “你还委屈上了？那钱是你的吗？” “村里的就是集体的，集体的不就是大家的。” 此话一出还有人点头。 郭书记也不跟他们争论，由着他们吵，目光落到了曹崇敬身上。 曹崇敬此时正低眉顺眼的坐在角落里，脑中盘算着这次寄给程朔他们的风干的鸡鸭够不够给他们加一次餐的，空间里自己做的腊肠快好了，等过几天就给他们寄过去一点。 在场的几人却差点吵出真火来。 “好了，差不多就消停点吧。”郭书记拍了拍桌子，提醒众人克制一点。 他目光看向曹崇敬，“你的意见呢？” 众人此时都看向曹崇敬。 “你们买不到粮食的。” 如今还没散伙，粮食都在集体手里。 城里人的供应也降低了，更不会有人把口粮拿出来卖。 “那不是能去找那种地方买么？” 总有人信奉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还怕买不到粮食。 曹崇敬把目光放在了说话的张会计脸上，随即移开。 郭书记皱了皱眉，“咱们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高价粮还是不考虑了。” 说完他摆了摆手，阻止了下面人的开口。 “今天会议的目的是讨论大食堂还要不要继续下去，你们也别扯太远。” “书记，这话可不能乱说，别人都没说大食堂继续不下去，咱们要是先开了这个头……” 这可是大忌讳。 “我能不知道吗？往年猫冬的时候一天一顿稀粥你们能过，如今都要把大食堂掀了。” 郭书记脸色不好，粮食少他能不知道吗？ 为了能过到明年夏收，他这边才要减一顿饭，那边就有人鼓动着要去搜曹德旭家。 几个意思？ 是怀疑大厨昧下了粮食？ 后面是不是要怀疑他们这几个书记和小队长了？ 有人面色讪讪。 毕竟吃大食堂，粮食不在自己口袋里，就觉得就算没了也有人负责。 郭书记目光在那几人身上深深的看了一眼。 “你们要是觉得还要继续吃大食堂，那就回去好好安抚下面的人，要是有人还觉得待遇降低了，那就把粮食分给他们，各人负责各人肚子，有什么后果也别怨别人。” 这话一出，有人就急了。 他们能不知道村里还剩多少粮食吗？分下去还怎么过？ 下面人不得炸？ 才过了几个月好日子，谁想回到从前。 有人还想打竹编作坊那笔钱的主意。 “三个多月没下雨了，地里的麦子都蔫儿了，今年也比往年更冷，照这样下去，现在不买粮食，万一明年粮食收成不理想，到那个时候想买粮食，价格可就更高了。” “说的是啊？不是说那竹编作坊的钱会分给大家的吗？按照现在的粮价，找找关系，未必不能买到粮食，实在不行就先分了，大家各自买粮食存着以防万一。” 张会计那里已经透露了今年竹编作坊的收益，虽然分到大家手里可能没多少，可看着那笔钱放在村里，就抓心挠肝的难受。 郭书记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目光在那几人脸上一一扫过去。 “那笔钱我打算拿出去买一台拖拉机。” 这话直接把众人炸懵了。 他拍了拍桌子，让众人安静下来，才继续开口。 “那些钱你们也大致知道有多少，去掉做工的人挣得手工费，剩下的就是按照人头分，一人都分不到一块钱，你们想想这钱够干嘛的？” 按照供销社的粮价，一块钱撑死了买十来斤粗粮，这还是要粮票的。 他们能买到平价粮吗？ 这点钱够干啥的？ “一台拖拉机多少钱？” “两千。” “不行不行，两千块都够买十几头牛了，这玩意还烧油，别到时候咱们油都买不起，听说那玩意没有油就是个铁疙瘩，能有啥用？” “给你两千块钱，你去给我买牛去，我也不要多，就十头，你能买来么？” 先前说话的人讪讪的住了嘴。 要是能买到，他们村里至于如今还就那可怜巴巴的一头老黄牛吗？ 这场会议最后还是没个结果，郭书记倒是想买拖拉机，但下面几乎没有同意的，他总不能背着这些小队长把拖拉机买回来。 如今的社会风气，农民和工人在明面上可是地位最高的。 要是引起什么大范围的过激行为，他也不好收场。 会议散场之后，曹德富和曹崇敬一起往回走。 曹德富也是那不赞成买拖拉机的人之一，只不过，这主意最开始是曹崇敬提出来的，他给未来女婿面子，没在会议上开口而已。 “那拖拉机真就那么好？” “大叔，你相信自己还是相信国家？” “当然是国家，你这不废话吗？” “既然相信国家，那就跟着国家走。” “你以为国家是闲着没事捣鼓拖拉机吗？拖拉机要是真的没有牛划算，那国家怎么不提倡大家去养牛，反而费劲巴拉的研究什么国产的拖拉机，还提前培养那么多的拖拉机手？” 曹德富张口结舌，不知道怎么反驳。 第178章 决定 那些决策都是上层人做的？那些都是读书人，读书人真的能知道老农民种地的事儿？ “大叔，你相信吗？未来的某一天，粮食熟了，咱们能一天之内净湖？” “怎么可能？一天，上万亩地全收干净？你别是没睡醒呢。” 曹崇敬笑了笑，也不跟他争辩。 那是他看过的未来。 “我就是这么一说，至于拖拉机的事情，我的意见是早有比晚有更好，早晚都会有的。” 一台拖拉机的确不能彻底改变村里的农耕方式，可按照村里那些人的想法，分下去或者是买了粮食就能有什么重大的改变吗？ “那你说这大食堂的事儿？” 曹崇敬肯定的点了点头。 “迟早要散，撑不到过年的。” 从上辈子后来的消息来看，现在其实已经有的地方已经散伙了。 只不过他们没胆量把消息散开而已。 曹德富有些沉默，吃了半年的大食堂，家里的铁锅还有一些家伙事儿都被搜走了，要是自家开火，要准备的东西还有不少。 他有些发愁。 “我记得你那工资里有工业票的吧？家里的东西置办齐了吗？有多余的吗？” 知道他想问什么，曹崇敬点头又摇头。 “我东西都置办好了，工业票没有多余的了，大叔你要是需要，我回去找同事看看能不能换点儿。” 这话也是白说，农家哪有不缺工业票的。 他把这事儿记在心上，决定回去就找同事看看能不能多换一点儿。 回到家里，堂屋地上铺着席子，靠里面放着一个煤球炉子，王氏和一位年轻妇女在席子上忙活着。 席子上铺着的是厚厚的棉被，大部分都已经缝好了，年轻妇女正在做最后的收尾，王氏在一边给她穿针引线。 “回来了？那一床已经弄好了， 在屋里，你看看。” “嗯，有阿娘看着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不用看了。” 王氏对曹崇敬的话受用不已，脸上露出大大笑容，转而又去跟那年轻妇女聊天去了。 那年轻妇女就是王氏找来的全福人，父母公婆都在，儿女双全，家庭和睦。 等最后一点收尾的地方弄好，年轻妇女带着王氏递给她的半斤红糖就走了。 王氏收拾了一下也走了，半天没见大孙子，她可想的很。 等王氏走了，曹崇敬就一个人坐在炉子边上看书。 宜秀的房子已经建好了，上次回来陈安邦就已经搬了过去，如今这房子就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每周回来住一天。 汴河边上的小院早已经完工，里面的东西也都添置整齐，曹崇敬平时上班的时候已经搬到了小院居住，就连四眼也被带了过去。 他不知道的是，他在家里安静的看书，郭书记两条腿都快跑断了，到处找人托关系打听情况。 在他回去上班的第三天，周三，郭书记就带着张会计找上了水利局。 “这是两千块钱，都在这里了，我们买一台拖拉机。” 张会计把钱拿出来的时候手都在抖，这可是两千块钱。 虽然村里还有些粮食，价值比这两千要多的多，可那毕竟不是现金，没那么大的冲击力。 曹崇敬把钱收了，给他做了登记。 “这个上报上去之后，会最快时间把拖拉机弄回来的。” 因着这段时间工作能力都被上层领导看在眼里，曹崇敬的工作任务更重了。 如今统计整个县里要买拖拉机的那些人的工作过也是他在负责。 见到曹崇敬登记好，郭书记带着张会计就离开了。 先前关于拖拉机的事情，曹崇敬已经和他详细的聊过了，如今也就是走个过场的事情。 今年的干旱已成定局，村里地里也都打了深井，可浇地的效率低下，村里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在这个时候的认知里面，农民还是靠天吃饭的，老天爷不赏脸，他们只能受着。 这句话其实到21世纪依然适用。 遇到极端天气的时候，损失最大的都是普通农民。 可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随着国家各项基础设施的完善，其实天气对田地的影响也没那么大了。 就说同样都是三四个月不下雨。 以后有灌溉系统，庄稼的影响并不大。 就算是严重的洪涝灾害，像如今一样的颗粒无收的时候也少了。 那时候各项防洪措施也完善。 就算真的是颗粒无收了，也有补贴，不至于血本无归。 但现在不是。 极端的自然灾害其实还没有到来。 今年的冬小麦也不是不能拯救。 只需要一台拖拉机，一个能连接在拖拉机上的抽水泵。 郭书记带人打的深井里的水还能拯救几分明年的夏收。 …… 边疆，某兵团驻地，程朔看到又一个大大的包裹的时候，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 曹崇敬家里的情况他能不知道吗？ 就是因为清楚，才两次寄了东西过去。 第一次的棉花和狼皮狐皮，收到三十斤牛肉干的时候，一众认识曹崇敬的战友都沉默了。 他们中有出身农村的，怎么会不知道三十斤牛肉干代表着什么。 所以才有了第二次的寄东西，那是他们特意抽时间去打的狼皮，五匹灰狼，废了他们不少功夫，还要找人还揉制好。 怎么都没想到，他们想要补贴曹崇敬的，结果没补贴成，这又寄回来一个大包裹。 明明他们随着包裹过去的还有一封信，特意交代了曹崇敬别在给他们寄东西，他们什么都不缺。 “排长？谁的包裹这么大？” 步弘信刚执勤回来，一身的寒气。 “曹崇敬那小子的，都告诉他别给我们寄东西了，这次包裹比上次还大。” “寄都寄了，看看是什么吧？” 步弘信也出身农村，他还是家中老大，他很能理解曹崇敬的想法的。 曹崇敬也在这边待过，他们寄过去的东西，不用说他都知道得来不易，他也不是会占战友便宜的人。 他们寄过去的东西只要曹崇敬接了，就肯定有回来的，要是哪一天没有回来的，除非曹崇敬想跟他们划清界限，他们寄过去的东西他都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