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品凰谋》 第一卷 风卷汴京 001 生死 http://.biquxs.info/
公主殿。 极尽奢华的红墙金瓦外,此刻正被带刀锦衣卫团团围住,殿中所有的宫女太监都被暗中押解往后门去,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殿中早就被清扫一空,容歌一身华服,化了精致的妆容,她在等最后的圣诏。 身为大周最尊贵的公主,容歌生的极好,轻扬的眉尾,带着肆意的不屈,她没有罪,也不相信疼爱她的父皇会因为奸诈之人的挑唆,便置她于死地。 顷刻,随着一声:“圣上口谕,公主容歌,赐死——”。 侍卫将准备好的毒酒奉上,容歌心口绞痛,是父皇要亲手赐死她。 “本宫不喝,本宫要见父皇”,容歌颤抖着唇,硬声:“本宫不信父皇会下这样的命令!” 殿外传来响动,容歌听到一个熟悉冰冷的声音,她慌乱的抬起头,就见江驰禹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殿外。 他有一双深邃幽暗的瞳,墨袍更衬他的身姿,不知为何,容歌从那双晦暗的眼中瞧见了短促一瞬的温意。 对视片刻,容歌不允许自己败下阵来,她看见江驰禹的近卫泽也过来,低说:“世子,公主殿的太监宫女清点完毕,一个不少。” 江驰禹没有侧头,他直勾勾的盯着站立不稳的容歌,哑声:“全部绞杀。” 容歌后退一步:“江……驰禹,我天家待你不薄,为何要害我。” 跨过门槛,江驰禹再难近一步,他眸色黑沉,一字一句对容歌道:“臣从未想过害公主。” “没有……”,容歌失笑,从侍卫手中夺过毒酒:“那这是什么?是你向父皇求来的,求他要我的命,江驰禹!你居心叵测,不得好死!” 江驰禹浑身一颤,极尽温柔的说:“公主,臣看着你走。” 容歌不甘,泪水花了妆容:“凭什么,凭什么父皇宁可信你这奸佞小人,也不信我……江驰禹,你好狠的手段,我究竟如何碍了你的路,得你千方百计的置我于死地!” 容歌没听到江驰禹的回答,惊愕的看着他规矩的撩起衣摆,砰然跪地,丰神俊朗的容颜深深印在容歌的心里。 她拭去泪,冷眼瞧着江驰禹端正的身姿缓缓伏下去,他用沙哑的嗓音说:“让所有的晦暗都留给过去,凛冬散尽,愿公主星河长明。” “臣、江驰禹,恭送公主!” 一刹那,容歌仿佛看见整个公主殿都漂在血泊里,酒盏落地,崩的四分五裂,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 汴京阴了两日,宫里的丧事也沉沉的办了两日,没有传出有关容歌公主太多的风言风语。 翌日傍晚,江驰禹才一身疲累的回了府中,还未休整,就听了一桩诏狱的消息,让他本就寒意沉沉的心绪更加冰冷。 灰暗潮湿的诏狱渗着森然的阴风,腌臜的墙道里泛着臭味熏天的水光,湿漉漉的滴在空地上。 自门口传来人声,狱卒蹩脚挑着灯,压低了声:“快点收拾干净一些,世子殿下要来。” “好端端的,殿下来咱们诏狱做什么?” “别管那么多了,八成是听到什么风声”,说话的狱卒拉着一张长脸,从脚底打了个冷颤,战战兢兢说:“赶紧找身干净的衣裳,给牢里刚来的那位换上。” “是。” 打开最里面的牢狱,虫蚁横生的潮湿草堆里,狼狈不堪的蜷缩着一个人,骨架瘦小,衣衫褴褛,裸露出来的肌肤上,残留可怖的伤口,瞧着遭了不少罪。 “赶紧的,抬起来,把这身衣裳给换上。” “啧啧,小美人,都成这副可怜模样了,世子殿下怕是都不愿多看一眼的。” “别墨迹,快点!” 两人把角落里的油灯点亮,稍微照清了一点那人的面容,乌黑的头发脏到打结,同干去的血迹交融在一起,不知死活。 狱卒拿出衣裳,抬眼:“赶紧把衣裳给她套上。” “真晦气”,旁边的狱卒啐了一口,厌恶的将人从草堆里拨拉起来,那人浑身冰冷,抓着像一具尸体,两人顾不上其他,手忙脚乱的将衣裳套进去。 蛮力扯动了身上的伤口。 痛……锥心刺骨的痛……救我! 容歌像是从地狱边缘回来,半个身子还悬挂在猩红的刀口,她的四肢被生生碾碎一般,头痛欲裂,意识不断下坠,醒不过来。 “我是谁?我在那里?是地狱吗?” 第一卷 风卷汴京 002 诏狱 http://.biquxs.info/ 容歌被拉扯着,任由两个狱卒给她套上了衣服。 “你们两个,做什么呢!” 自牢房外传来一声低斥,容歌好似听到了,她动弹不得,死了一样的瘫在腥臭里。 两个狱卒一激灵,连忙跪地:“见过世子殿下。” 浑身打颤的狱卒不敢抬头,昏暗的烛光下,一抹同肮脏敌抗的圣白衣角停落在一尺外。 江驰禹的目光扫过角落里一动不动。遍体伤痕的小身板,愠声道:“人死了?” 狱卒颤声:“世子殿下息怒,只是昏过去了,卑职现在就把人弄醒。” 江驰禹不知为何,胸口恶心,他不动声色的压下,垂眸沉问:“什么时候抓进来的。” “回殿下,三日前。” 江驰禹:“何罪?” “这……” 正在狱卒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时,空气一凝,听江驰禹漠然说:“罢了。” 狱卒偷偷抬眼,就见江驰禹已经转身,那圣神的白透着冰冷的圣光,背影萧索。 侍从泽也扫了一眼,他看到绻缩的身躯挣扎着动了一下,微一皱眉,吩咐道:“清理干净些,明日公主大丧,若有丝毫风声传出来扰乱,要你俩的命。” “卑职明白,恭送殿下。” 等人走远了,一阵风吹灭烛台,狱卒挺起身,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公主大丧……”,容歌终于睁开了眼,在阴森的黑暗中,她痛苦的动了动干裂的嘴唇,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大丧……刚才是江驰禹的声音,怎么回事,她明明当江驰禹的面饮下毒酒,为何还没死? 这里是诏狱,为什么她会在诏狱,明日大丧,葬的又是谁? 狱卒方把灯点上,一回头被容歌那幽怨的黑瞳下了一跳,当即大怒,一脚踹过去,正中容歌胸口,大骂:“贱人,吓死老子了,真当世子殿下会给你几分面子,可笑。” 容歌好不容易清醒的两分神识被生生踹回了阴曹地府,她从喉底发出嘶咽,只有自己听得见,她想愤怒的打回去,呵斥一声:“大胆!” 可她不能,只能像一条狗一样被拖拽着出了诏狱,粗暴的扔上一辆粪车,连一张冰冷的席子都没有。 狱卒对车夫说:“赶紧出城,乱葬岗扔了。” 夜空很亮,满是星辰,容歌艰难的触碰了一下嘴角,她已经痛的没有知觉。 指尖一冰,她便知道,那是血,是她的血,是她从内里坏到肌肤的血。 这次……她好像真的要死了。 可是为什么,都要死了,才亲眼看到这么美的夜。 她明明该死在华丽的寝宫,穿着端庄的华服,看着眼前同她一般冰冷的人,听他冠冕堂皇的说完最后一句好似阿谀奉承的话。 官服加身的江驰禹,他是宇宙尽头罪恶的星辰。 容歌太疼了,她缓缓闭上眼,出城的颠簸,粪车充斥的肮脏,她短短一生所有的屈辱与不甘,混在一起,都凝做最后一滴血泪,消散在夜风中。 那是她最恨的一天,她最恨的人,光明正大的站在她面前,薄唇亲启,一字一句的对她说:“让所有的晦暗都留给过去,凛冬散尽,愿公主星河长明。” 江驰禹,这就是你说的星河长明吗? 泽也站在楼台上,远远看见诏狱方向的马车飞驰而过,叹了口气,转身入了楼阁,拱手:“殿下,该回了。” 江驰禹睁开眼,他已经三日未休整过了,冷峻的面容处处透着生人勿近的煞气。 他的眉峰冷而硬,一双瞳深不见底,起身朝城门口看了一眼,江驰禹沉道:“天快亮了,泽也,容歌、的棺封好了吗?” 泽也低声:“殿下,晨露愈寒,切勿伤了身子。” “本君问你,容歌的棺封好了吗!” 泽也霎那间半跪在地:“公主薨逝,我朝之悲,属下知道府君不忍公主悲逝,可殿下明日就要受封,该以大局为重。” 胸口那股恶心再次泛上来,江驰禹怎么都压不下去,他望着头顶的星河,想:“容歌公主,密谋弑君,该死!” 泽也:“殿下?” 江驰禹回头:“回府,” 天边鱼肚渐渐白,荒僻之地,群鸦哀嚎,似一种凄切的祷告。 容歌被唤醒了,她猛然睁眼,剧烈的喘息。 白日的光刺眼至极,她却像突然间抓住了什么,任凭双眼刺痛,呆望着盘旋而下的乌鸦,听着他们欢悦起来的叫声。 我还活着。 手边抓住了什么,容歌顶着四肢百骸的疼痛,追着光翻身爬起来,入眼是一片荒山,满是残缺不全的尸骨,皑皑的叠放在一起,充满了死亡的气息。 “乱葬岗……”,容歌苍白了脸,江驰禹竟把她扔在了乱葬岗,就这么恨她吗? 容歌从地上爬起来,粗糙的衣摆被泥泞浸染,她下意识的蹙起了眉尖,伸手就要去拍打,一直以来的干净让她接受不了自己现在可笑的境遇。 只是刚把伤痕累累的五指伸出去,容歌一愣,她看着自己布满伤痕的掌心:“这……这是我的手?” 陌生的五指,陌生的破旧衣衫,容歌连忙摸自己的脸颊,她怎会不清楚自己的骨骼,这根本就不是自己的面颊。 容歌瘫倒在地,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为什么自己会在诏狱,为什么区区两个狱卒便能羞辱于她,为什么江驰禹…… 她是容歌,是大周的公主。 可现在,她是谁?代替谁活着? 第一卷 风卷汴京 003 大丧 http://.biquxs.info/ 今日便是容歌大丧,怔愣片刻,忍着钻心刺骨的疼痛,容歌往汴京跑去,好在遇上赶车的村民,见容歌可怜,好心搭载她一程。 天光乍现,汴京城异常的热闹,六月中旬,正值风调雨顺时节,巳时三刻,容歌孑然一身,立在汴京高墙下。 回头望去,不过一会,她将会亲眼看着自己的棺木从人潮拥挤的长街经过,永远的离开汴京城,一如当年的母妃和年幼的胞弟一般。 日光灼伤了皮肤,容歌面容苍白的往长街走去。 时辰一到,随着宫中的带刀侍卫隔开长街,哀声自远处传来,很长的队伍呢,着实出容歌所料,她死了,竟然会有这么多人为她送行。 她行尸走肉一般,伫立在愈发灼热的日头下,冷眼看着冲她挥刀而来的暴怒侍卫,在凶戾的呵斥下被推到在地。 “不要命了,惊扰公主大驾,滚开!” 容歌没有动,脖颈一凉,好似冰冷的刀锋刮破了血肉,她却一点头部疼了。 奢华至极的棺迎面而来,容歌的耳畔被幽寂笼罩,还没从地上爬起来,一双强劲有力的手狠狠的堵住了她的嘴,将她拖拽这往人后散去,就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 有人指指点点,有人冷脸嘲讽,不管怎样,总是没让她死在怒面侍卫的刀下。 “李伽蓝,你疯了!”重重一巴掌扇在了脸上,容歌懵了,她猩红着双眼,看着眼前怒气滔天的中年人男人,像是认识,却一时想不起来名讳。 李晖面容铁青,咬牙切齿道:“不要脸的东西,赶紧抬回去!” 李府下人赶紧上手抓起容歌的胳膊,一样的粗鲁。 容歌挣扎一下,弱声:“放开我!” “李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女儿!”,李晖此刻想杀了李伽蓝的心都有了,恨声:“等我回去,非打死你不可,造孽!造孽啊!” 容歌依旧挣扎着,大脑一片混乱。 身后的人群忽然间混乱起来,喜乐刹那盖过的丧哀。 随着一声:“渊王到——!” 容歌瞪大了眼睛,被下人按在地上,周边落针可闻。 本就逼仄的长街因为这一声“渊王”沉入死寂,跪在地上的容歌抬头看过去,牙根作痛。 江驰禹! 江府独子,大名江渊,弱冠之时,还是父皇赐了“驰禹”。 今日是公主出丧之日,亦是江驰禹受封“渊王”之日。 时言奉剑站在容歌的棺队前,同步步逼近的江驰禹对望,忍着心中的愤恨行了一礼,恭声:“渊王殿下万安。” 江驰禹俯眼看过去,送丧的是容歌的亲信时言,时家公子,先入锦衣卫,后结识容歌便被招进了公主殿,一待就是数年光景,宫中秘传,容歌公主心悦侍卫时言。 时言穿着丧衣立在正街,江驰禹清剿公主殿那日,他被江府的人控住,亲眼看着公主殿悄无声息的漫在了血腥里。 江驰禹拿着圣命,那关于公主谋逆赐死的谣言,一点细节都没传出去。 白衣也盖不住时言的清瘦,他是武臣,何曾像如今这般萧条过,他默默的守在容歌的棺木前,面色阴沉的盯着江驰禹。 江驰禹不动声色,目光飞快的扫过容歌冰冷的棺,一身鲜艳刺眼的华袍,尊贵又冷漠。 唇角轻动,好半天,他才沉沉道:“免礼。” 时言恨极了,可现在,他只想要自己的主子安然的离开汴京,免去大庭广众之下的屈辱。 时言低着头,卑微的抬了声:“死者为大,渊王殿下封王之喜,卑职择日再贺,求殿下屈尊降贵,可否让公主丧驾先行。” 可江驰禹并没有动,他想亲自掀开面前的棺,再看一眼那熟悉的容颜。 容歌,容歌,多好听的名字,可这一生,他都从未有机会当着众臣的面,在她跟前亲口唤过。 江驰禹忽利落下马,径直朝着棺椁走去。 第一卷 风卷汴京 004 时言 http://.biquxs.info/ 侍从泽也犹豫片刻,他抓住了江驰禹的衣袖,低声:“殿下。” 江驰禹这才回过神,眸色重回冷戾,“既是丧驾,就该尊了本王,该是本王先行。” 时言骤然抬头:“渊王殿下非要逼人至此吗?” 泽也:“放肆!” “殿下非要在公主离京之日受这大封,一定要公主难以安生吗?” 时言痛心,世上为何有这般卑劣之人?为什么公主明明没有一点错,只是想好好活着,却遭受了世间所有的磨难! 现如今公主都已经死了,可他竟还要当街挑衅! 江驰禹面若寒霜,“容歌该死”这四个字回音一般萦绕在他脑海里,他看向愤怒的时言,心中竟然生出了几分嫉妒。 哎,罢了。 午时的钟声响彻汴京,江驰禹僵在半空的手黯然收回,眼中的冷戾已消散大半, “你区区一个公主旧侍,见了本王下为何不跪。” “大胆,还不行礼!”泽也大步挡在时言跟前,低声命令道:“公主戴罪之身,皇恩浩荡,体面赐死,已是殿下最大的恩惠,今日还敢冲撞殿下不成,你可是不要命了?” 时言眸色通红,身上燃起的滔天怒意似是要杀人一般,他对着江驰禹大吼:“今日我时言就是死了,都不会让你这个畜生分毫!” 江驰禹轻笑:“拿下!” 哀喜骤停,长街刀剑相向,公主那点侥幸活下来的旧侍,哪里是江驰禹的对手,不过片刻,便被押解在地,俯首相称。 一幕幕都被容歌看在了眼里,看着时言屈辱的模样,泪水决堤般的刺痛破损的面颊。 李晖使出捏死她的劲,狠狠的堵住容歌的嘴,不让她叫出来,容歌跪在地上,眼睁睁看着时言跪在江驰禹尊贵无比的轿撵之下,她咬破了舌尖,咬痛了李晖的掌心,鲜血顺着唇角溢出来。 李晖吃痛,松开了手。 容歌哑声:“那是我的……” “不要脸的东西,谁是你的!那是渊王殿下!”李晖低声怒着,揪住容歌的头发,强迫她抬眼去看,在她耳边斥声:“看清楚了,人家现在是渊王殿下,你真是学了你娘的贱样,贱在了骨子里!” “我早就该打死你!让你活到现在丢人现眼,渊王殿下乞是你个贱蹄子能宵想的。” 容歌被扯的说不出话来,只能在李府下人的围困下,顺着仅有的一点缝隙看过去,从牙缝里沙哑的蹦出最后一个字:“……棺!” 那是我的棺! 我是容歌。 那里面躺的人才是我! 江驰禹的喜乐声重新奏起,泽也命人用刀剑逼着时言等人跪立两旁,垂头在地,万分“虔诚”的恭送渊王殿下的轿辇从长街远去。 剑刃割破了时言的脖颈,他一再挣扎着站起来,他不愿公主的棺木被重重扔在地上,白幡散落,任人嘲讽。 “时……言……”,窒息感压迫上来,容歌被李晖打昏了。 闭眼之前,她同潇洒而过的轿辇对上,绸丝的轿帘被滚烫的热风掀开,江驰禹的目光射过来,惊愣一瞬便是无限的嫌恶。 那么明显,同他表露在外的“君子”形象大相径庭,假极了! 虚伪又无耻的人,容歌诅咒他——不得好死! —— 等容歌再清醒,已经是深夜,她居然是被冻醒的,屋檐下是劈里啪啦的雨声,汴京的六月,何曾有过这样的暴雨,狂风快要将人刮走一般。 “水……”,容歌做了个噩梦,她想要快点醒来,梦里实在太痛了:“时言,我渴了……” “小姐,小姐醒了”,紫芸喜极而泣,哭着说:“小姐你快醒醒,快醒醒。” 第一卷 风卷汴京 005 被囚 http://.biquxs.info/ 容歌缓缓睁开眼,耳畔的狂风暴雨声渐渐变得真实,她不明所以的看着眼前闷头大哭的丫鬟,好半天,才从梦里走出来。 她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自嘲的苦笑一声:“这不是梦啊,原来我真的重生了。” 容歌的嗓子坏的太严重,浑身没一处好地方,紫芸没太听清楚她说了什么,胡乱的抹了一把眼泪,哽咽道:“小姐受苦了,别怕,现在没事了。老爷已经不生气了,不会再把小姐赶出去的。” 容歌呆呆的看着她,没有生气。 紫芸边说边哭:“小姐你又是何苦呢,怎么会变成这样,夫人差点就保不住你了,现在好了,只要从今往后,我们乖乖的待在院子里,哪里也不去,身体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容歌木讷:“待多久。” 紫芸:“一直待着,奴婢会一辈子陪着小姐的。” 一辈子啊?容歌居然有点想大声笑,还不如让她死了呢,干干净净,一了百了。 为什么老天爷要玩弄她,同她开生死的玩笑,她死了,准确的说是她没死,而是重生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容歌呜咽着笑出了声,外面的雨声更猛烈了,紫芸吓坏了,紧紧的抱住容歌:“小姐,小姐别怕,奴婢会陪着小姐的。” 整个院子里就容歌和紫芸两个人,容歌的这副躯体在诏狱受了太多的致命伤,夜里就发起了高烧,伤口开始发炎流脓,紫芸没人可以求救,她知道,能让小姐在闺阁中活着,已经是李府最大的仁慈了。 没有好的药物,更不会有郎中,她一遍遍的浸湿手帕,用尽一切办法给容歌降温,被褥被汗水浸湿,容歌再一次踏入了地狱门口,这一次,她被人拉住了。 紫芸抱了容歌一晚上,外面的雨激烈的下了一晚上,清晨气温回升,容歌混沌的意识清醒了些。 “小姐,来,喝水”,紫芸红着眼,小心翼翼的喂给容歌水:“小姐一定会挺过去的。” 容歌毫无气力,怔看着她,许久才问:“你叫什么?” 紫芸一愣,以为自家小姐烧坏脑子了,嘴角一瘪又要哭:“小姐,我是紫芸啊。” “紫芸”,容歌再问:“那我是谁?我叫什么?” “小……小姐”,紫芸彻底慌了,所有的担忧害怕都显在脸上。 容歌捂着胸口咳嗽,断断续续道:“我只是……想让你说说话,让我知道,自己还活着。” 紫芸似乎明白了,心疼的不得了,连忙顺着容歌答话:“小姐叫伽蓝,李伽蓝,是云游汴京的大师赠的名字,说小姐的一生,都会平安顺遂,心想事成的。” 容歌冷笑:“骗子……” 她是没能死成,重生到了李伽蓝的身上,那李伽蓝呢? 哎,死了的人,何来顺遂平安? 在李府小院昏昏沉沉的过了两日,容歌大概搞清楚了自己的状况,她现在的躯体叫李伽蓝,翰林院一个小编修李晖的唯一庶女。 据紫芸所说,嫡母逝世后,李晖一直未曾娶妻,李伽蓝的母亲是五年前才从姨娘抬上来的,本可以风光一把,奈何姨娘性子软弱,哪怕做了这正妻,也处处受尽白眼,自己的女儿李伽蓝自然也不受待见。 从李晖对这李伽蓝的态度就能看出来,她非但不受重视,还丢尽了李府的脸面,至于到底丢了那些脸,紫芸支支吾吾不肯多说,容歌扫兴,便也没在多问。 要说这李晖,容歌之前因该在宫中遇见过,像他这种不入流的小京官,见了她都要行大礼的,多半是垂首顿足,她向来眼尖,大概瞧见过一两次,这才觉得眼熟。 李晖穷苦出身,一路考进汴京,没有一丝一毫的背景,摸爬滚打到今日,也算是半个书香门第了,毕竟“李榜眼”的名讳也非凭空而来,只是他这个人问题太多,骨子里又吝啬,在汴京的奢靡之风下,引以为耻的出身让他自卑,谄媚的功夫又不够纯青,战战兢兢混了这么多年,还是个翰林院编修。 紫芸怕小姐闷坏了,在院中捣鼓半天,支起一个藤椅,扶着容歌出去。 容歌的热还未彻底散下去,每到深夜便梦魇缠身,昏沉不醒,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也烂着,两天了,院门紧闭,没有任何人来过问她的生死。 外面的风一吹,容歌打了个颤,抬头看着温意的日头,心想……这样下去,不出一月,她还是会死在这里,一样的无人问津,既然老天给了她一次重新活着的机会,她一定要想办法活下去! 第一卷 风卷汴京 006 往事 http://.biquxs.info/ 紫芸端来热粥,被容歌陡然阴狠的深眸下了一跳,哆嗦道:“小姐,千万……别胡思乱想。” 她实在怕了,怕自家自家小姐再做出点什么疯狂的事情,到时候愈发的不可收拾了。 容歌接过清汤寡水的粥,有气无力地抬眼问紫芸:“你……能从院子里出去吗?” 紫芸犹豫,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院门:“老爷不会同意的,这院子四下都有人看着。” “我需要药”,容歌一口闷的稀粥,胃里泛酸水,她说:“我伤的很重,没有药,会死的。” 紫芸慌了,她对上容歌的眼眸,居然莫名的胆颤,总觉得自从这次回来,小姐变了很多,性子忽然就沉下去了,不疯了,也不闹了。 她急的快要哭了:“那怎么办?小姐你说,奴婢不怕被老爷责罚,什么都愿意为小姐做的。” “紫芸”,容歌轻声,哄骗道:“我有些头痛,你给我说说阿娘的事情吧。” 紫芸微愣:“小姐说夫人?” “嗯”,容歌低下眼帘,说:“你昨日说我们已经三年没有回家了,一直在河州祖籍休养,阿娘也是三年没见我了。” 李府中,除了李伽蓝之外还有两个正儿八经的嫡女,大姐已经嫁人了,很少回来,三姑娘还待字闺中,年纪也不小了,毕竟李伽蓝这个庶女都二十一了吗,在汴京,算是仅此一朵的老花了。 不过同容歌的年纪差不多,只是容歌生在宫中,身不由己,婚嫁之事没有办法,这才一直耽搁了,李伽蓝不同,是被李晖一怒之下送到河州老家休养去了,外人怕都以为李府二小姐死了呢。 紫芸本就是河州人士,对李晖的事迹比较清楚。 她站在容歌身侧,缓声说着:“夫人是河州韩氏的嫡女,小姐这几年在河州,也是多亏了韩氏帮衬,老爷同夫人是在河州庙会遇见的,奴婢是韩氏的家生子,阿娘便在韩家做活计,这才有幸来汴京照料小姐。” 容歌:“后来呢,阿娘是怎样嫁给父亲的?” “哦”,紫芸一不小心就话多了,“老爷在菩萨面前祈求得以高中,被夫人听到了,当时的老爷虽然衣着朴素,却也是仪表堂堂,满腹经纶诗书,夫人自此便倾心了。” 容歌:“……” 她飞快地在脑子里想了想,韩这个姓氏不多见,还在河州,那就只有河州商贾韩氏了! 在当地富甲一方,钱财万贯,地方官员还得想办法巴结一二,如此说来,这韩宛乐来头也不小,怎么就瞎了眼,给李晖这样的木讷书生做了妾? 脑子坏了不成。 “在河州的时候,老爷便同夫人私下来往过密,后来被老太爷发现了,将夫人关在家中,老爷赴京赶考,一走就是三年”。 这些都是紫芸在韩家时听说的,至少听了百八十遍,她起劲道:“小姐你不知道,夫人痴心老爷,可是韩家根本看不上老爷的穷苦出身,连赴考的盘缠都是夫人偷偷给的,只是后来还是被老太爷发现了,差点就将夫人嫁给河州名望,好在老爷突然回了河州,大家才知道,老爷第一年就中了榜眼,也算是扬眉吐气。” 容歌轻笑:“所以韩家老太爷就将韩……阿娘嫁给父亲了?” “怎么可能”,紫芸小声:“不瞒小姐,韩家根本看不上老爷的,哪怕老爷做了汴京的官,老太爷不同意的,是当年的夫人一意孤行,后来……” “怎么?”容歌见紫芸又支支吾吾,脸皮都红了,了然道:“后来就有了我,韩家没辙了?” 紫芸狂点头:“是这样的,为此,夫人都同韩家断绝关系了,这才是为何这么多家韩家不曾过问汴京丝毫的原因。” 后面的事情容歌稍微想想就明白了,她在宫里也听了不少大臣的往年旧事,推测下来,韩宛乐被韩家扫地出门,来了汴京才发现,李晖这忘恩负义的其实早就娶妻生子了,孩子都会跑了吧。 韩宛乐心存侥幸,尽管心灰意冷,还是在无家可归的情况下心甘情愿的做了李晖的妾室。 “啧啧”,容歌坐起身,一阵唏嘘。 过了一会儿,容歌对紫芸招招手,低声:“我有办法请到郎中,当务之急,便是先保住我的命。” 紫芸俯身,听容歌说完,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睛:“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不会出错的。” 看着紫芸离开的背影,容歌轻微合上眼,默声:“江驰禹,我还活着,不管你与李伽蓝有什么恩怨,新仇旧账,本宫同你一起算吧!” 第一卷 风卷汴京 007 伽蓝 http://.biquxs.info/ 是夜,渊王府 元霖跑的飞快,进了江驰禹的书房,见只有泽也守在门外,低声:“世子……哦王爷呢?” 泽也见他们还时不时的嘴瓢,严肃道:“自己注意些,这些小事上,没必要拂渊王府的面子。” 元霖嘿嘿一笑:“不至于,就是一时间改不过来,王爷不会生气的。” 泽也:“细节决定成败,王爷身边的人,不能犯一点错。” 元霖泄了气,他们同泽也这个冷面人,怎么都说不清,他转身敲了敲门,得了回应便一溜烟进去了。 江驰禹正在看书,头也不抬的问:“查清楚了?” 元霖说:“王爷没看错,还真是李伽蓝,她没死,被李晖带回府中了。” 手腕一僵,江驰禹抬眼,冷声:“怎么回事!人不是出了诏狱就死了吗?” “大概是狱卒办事不力”,元霖性子活泛,见江驰禹面色难堪,收敛了些,说:“王爷,现在怎么办,那李伽蓝被李晖关在院子里了,一时半会应该出不来,要不——” 元霖做了个杀头的动作,他们悄悄进去将人杀了,也没人知道。 江驰禹渐渐阴沉了脸:“出去!” “……”元霖:“是。” 江驰禹要烦死了,鬼知道他在人群中一眼看到李伽蓝扭曲的面容是何种心情,一怒之下差点捏碎手中的玉佩。 “阴魂不散”,不得不说,江驰禹是动了杀心的,可不知为何,他一想到那满是恨意的双眸,就会莫名心慌。 收回思绪,江驰禹合上眼前展开的书,容歌的模样赫然出现在精细的纸张上,怜惜的合上,江驰禹抬声:“泽也。” “王爷”,泽也推门进来。 “你去盯着,李伽蓝、若有异动,格杀勿论!” “是”,泽也悄然退了出去,就算江驰禹要留她,但在泽也这,李伽蓝也必须死,他总会找个机会料理干净。 亥时三刻,泽也紧盯着李府的大门,看着府中深夜请了郎中进去,泽也眉头微皱:“回去告诉王爷,李伽蓝病重将死。” 元霖眯眼:“你怎么知道李伽蓝要死了,这不都请了郎中了吗?” 泽也:“我盯着,你回去,还有……” 元霖竖耳听着,泽也顿了片刻,道:“李伽蓝撑不过今夜,便病死了。” 夜风一吹,元霖打了个冷颤,赶紧溜了。 此刻的李府热闹起来了,紫芸深夜闯了主院,惹了李晖大怒,骂声劈头盖脸的倒下来。 紫芸吓的打颤,瞄准时机看着韩宛乐披着衣裳出来,悲恸道:“夫人,二小姐危在旦夕,过往种种皆诚心悔过,不求老爷夫人原谅,只是二小姐心中挂念夫人,想在临死之前再见夫人一面。” 韩宛乐湿润了眼眶,还未开口,就被李晖的呵斥打断:“不许去,我看谁敢去看这个孽障!” “老爷——”,紫芸大声:“小姐真的不行了,求老爷让夫人去见小姐一面。” 李晖喘着粗气:“我李府没她这个小姐,她早该死了!” “这是小姐亲手写的忏悔书,小姐真的知道错了,老爷让夫人去看看小姐吧。” 紫芸手中捧着血帛,韩宛乐不敢细瞧,撇过的双眼早就泪流满面。 “老爷”,韩宛乐哽咽:“伽蓝是我的孩子,纵使她有千万般的错,现在也知错了,都是我这个做娘的害了她,老爷要怪就怪我吧,伽蓝不能出事,老爷就让我去看看她……” 李晖甩开韩宛乐的手,恨道:“要不是你,她能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李府差点就被她给毁了,她要死,别拉着整个家业给她陪葬,今天她就是死了,我也不允许任何人去看她!” 韩宛乐瘫软在地,看着枕边人无情的嘴脸,嘶声:“老爷一点都不愧疚吗?这么多年,伽蓝变成这个样子,怪我吗?怪她吗?她只是个孩子,她懂什么……李府的家业,这家业哪来的,老爷心里没数吗?我带着伽蓝委屈身子嫁给你,这些年你可曾心疼过我们母女分毫……” 现在好了,韩宛乐要眼睁睁看着李伽蓝去死,她恳求眼前人救救自己的女儿,得来的又是什么? 韩宛乐:“我千不该、万不该……远赴汴京……” “啪——”李晖被戳到痛楚,当即毫不留情的给了韩宛乐一巴掌:“你现在后悔了,好!好!好!果然是韩家人,这么多年是我亏待你了!当初就不该把你带回来,我李晖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韩宛乐难以置信,一腔真心错付,她想念河州了,泣声:“好、好……被你羞辱了这么多年,我真的受够了!!今日伽蓝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死在这,你不是要面子吗,明日就让整个汴京知道,你李晖逼死了妻女!” 第一卷 风卷汴京 008 韩家 http://.biquxs.info/ 李晖面目狰狞,气的发抖:“疯子!” 紫芸快吓死了,跪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眼泪都忘了流……事情超出了小姐的预料,会不会闹得有些大了? 当着众人的面,李晖不好教训韩宛乐,咬牙切齿的盯着她,韩宛乐性子柔顺,啥时候敢和自己红脸,更不用说今日这般歇斯底里,李晖着实惊到了,怒气冲冲的摔门进去。 紫芸连滚带爬的起来:“夫人,去看看小姐吧。” 韩宛乐轻拭眼角:“伽蓝怎么样?” 心下松了一口气,紫芸赶紧带着韩宛乐往清心院跑,容歌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身上的小伤口都被她露出来,青紫青紫的,好些地方脓水可见,这哪里像官家小姐的身子。 韩宛乐进来就看到容歌凄惨的一幕,面容苍白的静躺在床榻之上,轻的没有一点呼吸。 “伽蓝……我的女儿”,韩宛乐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是娘懦弱,保护不了你,我的伽蓝,娘该怎么办?” 容歌静静听着,不为所动。 韩宛乐不知道李伽蓝在河州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回来,更不知道是谁带她回来的。 诏狱是什么地方,她的伽蓝到底在里面受了多少苦。 “是阿娘无能……救不了你,你怎么那么傻,为什么要招惹江府呢……” “江府?”容歌心口一凛,想:“李伽蓝果然同江驰禹有仇。” 正在她准备听下去时候,紫芸看着时辰到了,忽然跪在床榻边,打断了韩宛乐的泣声:“夫人,小姐伤的很重,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了,奴婢真的没有办法了。” 韩宛乐骤然清醒:“不行,不能让我的伽蓝就这样死了,得找郎中来。” 紫芸点头:“老爷不会让夫人出去的,郎中进不来。” 韩宛乐又没了主意,“那怎么办?我的伽蓝……” 只要李晖铁了心让李伽蓝死,就不会有郎中进清心院给李伽蓝瞧病,眼看着伽蓝就不行了。 “要不夫人求求韩家”,紫芸偷偷看了假寐的容歌一眼,忽然说:“老爷会给韩家面子的。” 韩宛乐摇头:“我同韩家已经断绝关系了,不行的。” 紫芸是跟着李伽蓝从河州回来的,自然知道一点内情,连忙规劝:“小姐在河州,韩家暗中派人来看过,家里还是关心小姐的,只要夫人拿这个去和老爷说,老爷看在韩家的份上,会原谅小姐的。” 韩宛乐叹气,伽蓝犯了那么大的错,李晖怎么肯原谅她,自然不太信紫芸的话。 紫芸继续道:“夫人这么多年没回去,老太爷一定想念极了,只要夫人去个信,服个软,老太爷一定会让人来汴京看夫人的。” “况且我们在河州,韩家暗中帮衬了小姐不少。” 韩宛乐一听说韩家帮衬过伽蓝,眸中立刻闪过一丝光亮。 第一卷 风卷汴京 009 得救 http://.biquxs.info/ 紫芸连忙添油加醋道:“求夫人去和老爷说明,韩家很看重小姐的,我们从河州离开前,韩家留信了,待小姐在汴京安稳下来,日后会将汴京的两个铺子记在小姐名下,其实都是老太爷这些年暗中给夫人你准备的,只是没有一个合适的契机同夫人解开心结,这才借着小姐的来缓和关系。” “夫人,这么多年,是时候解开心结了。” 听到这里,韩宛乐已然掩泪:“这些我竟都不知道,紫芸,你说的可是真的?” 紫芸心虚的点头:“当然是真的,本来回京就要告诉夫人,结果小姐遭人陷害落了诏狱,一直耽搁到今日了。” 抬起头,韩宛乐像是陡然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腰杆子都直了不少,扶着丫鬟起身:“紫芸你好好照顾伽蓝,我现在就去告诉老爷,马上请郎中来。” 紫芸:“夫人放心。” 屋里一空,容歌利索的翻身起来,扯动了伤口,疼的她额角的汗都出来了。 “小姐”,紫芸后知后觉的心惊:“小姐,夫人信了,现在怎么办?” 容歌撇嘴:“还能怎么办,等着郎中来先把我的高热褪下去,我都快烧糊涂了。” 身子还能慢慢调养,这脑子可不行,烧坏了,她哪里再换新的去? 紫芸:“老爷要是不信怎么办?要是回头问韩家,那我们……” “哼”,容歌冷哼:“你看看李府现在的处境,李晖要面子,可他更要银子和人脉,现在韩家主动送上来,他一定会拼了命的抓住这颗大树,官臣之间来往,少不了应酬,应酬多了,才能步步高升,我想这些,李晖这些年艳羡的也不少了。” 汴京两间铺子,就够李晖忍辱负重了,这郎中不仅要请,还得给她请个好的,至少一时半会,她不能死了。 紫芸愣神,虽然她听不太明白,但还是觉得小姐变了,小声:“小姐不可以直呼老爷名字的。” 容歌:“他不还盼望着我赶紧死吗?” 紫芸:“……” 好像也是,刚才在主院发生的一切,她都不敢说,见容歌没问,也悄悄闭了嘴。 “可是,汴京的铺子怎么办?”紫芸担忧道:“回头夫人问过去,我们不就露馅了吗?” 韩家也只是在河州看过她们几次,每次就是给点生计的银两,哪来什么铺子? 靠在床边,容歌沉声:“先活命,剩下的再说。” 照李晖那读书人自矜的性子,他可没脸直接问韩家铺子的事情,韩宛乐顾忌李伽蓝的生死,这几日怕也抽不出时间去确认真假。 果然,李晖默默请了好郎中进府,一直折腾到子时,紫芸才给容歌把救命的汤药灌下去。 容歌整个身子都在发热,是真的病重,发炎的伤口也一一处理过,换上了新的纱布,面色总算好了些许。 用了太多药的缘故,容歌意识有些混沌,隐约听到韩宛乐的声音:“如何,伽蓝可伤到内腑了?” 郎中切道:“夫人不必过于担忧,小姐本就旧疾未愈,内里的伤得慢慢调养,这次主要是外伤,伤口多处发炎感染,再耽搁两日全身发烂,才是真的来不及了。” 韩宛乐:“求大夫一定要医好伽蓝。” “我一定尽力”,已经是深夜,郎中收拾好又回头看了韩宛乐一眼:“若是安心休养小半年,小姐也能痊愈。” 韩宛乐:“多谢,知画,送郎中出府。” 容歌被一句“小半年”愁清醒了,她不能养这么久,黄花菜都歇凉了。 第一卷 风卷汴京 010 旧情 http://.biquxs.info/ “伽蓝,我的伽蓝”,韩宛乐轻轻地拂开容歌额头的碎发,又要泪眼朦胧。 容歌下意识的动了动指尖,她不明白李伽蓝到底犯了多大的罪,能被人陷害进了诏狱,看样子李晖压根没让人去救,这才让李伽蓝三天都没撑下去,直接死在里面了。 装的有些累了,正好容歌有些事情想要问清楚,索性睁开了眼,初起的眸子里蓄了混沌的泪,瞧着楚楚可怜。 李伽蓝生的不错,继承了李晖空有的骨相,容歌这么一看,韩宛乐也是极漂亮的,岁月的痕迹也遮盖不住她的柔美,微微上扬的双眼,同李伽蓝如出一辙,还是迷人的双眼皮。 韩宛乐喜极而泣:“伽蓝……” “嗯”,容歌淡淡应了一声:“我没事了。” “快点让阿娘好好看看,阿娘三年没见过我的伽蓝了。” 自从母妃离世后,容歌就不喜欢其他妇人过于接近,好在李伽蓝同韩宛乐也生疏些,她漠然点也不奇怪。 见容歌有闪躲,韩宛乐愧疚的收回手:“是阿娘对不起你,你怪阿娘是应该的。” 容歌得把这场戏演下去,毕竟还亲手写了忏悔书呢,无辜的摇了摇头,说:“我不怪你。” 韩宛乐抬眼,忽然抓住容歌的手:“伽蓝,你是阿娘的命,阿娘怎舍得你受苦,可……你答应阿娘,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不要再招惹江府,现在已经是渊王府了,不要再招惹渊王了,好不好?” 容歌抽出手,似乎听出了点什么,她试探着说:“我如何能过去?是渊王不肯放过我。” “你这次差点就回不来了,还不明白吗?”韩宛乐以为李伽蓝还不死心,苦口婆心道:“只要你听阿娘的话,好好在家中休养,渊王一定不会找你麻烦的,时间久了,这风头就过去了,到时候阿娘给你物色一门好亲事,伽蓝……你把渊王忘了吧。” 容歌:“……” 原来李伽蓝竟然喜欢江驰禹!!! “咳咳咳……”,容歌忽然面色一僵,捂着胸口咳个不停,她把肺差点咳出来。 韩宛乐连忙轻拍着她,心疼道:“阿娘告诫你的,怎么就不听呢,三年来,府中不敢提起渊王分毫,你爹听到就江府的名讳便怕的要死,就怕一夜之间遭了那灭门之灾,你这次回来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 “别……别说了”,容歌胸口翻江倒海的恶心,她快要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了,好半天才缓过来:“我懂了。” 韩宛乐:“阿娘是真的希望你懂,渊王府高攀不起,你固执了这么多年,为了渊王死了几遭了……” 容歌突然冷笑:“放心吧娘,以后都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怪不得紫芸不肯多说,一提起李伽蓝的前尘旧事她就岔开话题,原来李伽蓝和江驰禹不仅有仇,还是情仇,现在直接情杀了,容歌愈发的瞧不起这表里不一的卑鄙无耻之人。 “伽蓝,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吧。” “可没有好日子给我过”,容歌沉沉说了一句,抬眼看着韩宛乐叮嘱道:“等我好起来,再给韩家去信,免得韩家担心我出事。” 韩宛乐垂眸:“阿娘知道,韩家现在认的是你,不是阿娘。” 容歌尴尬的笑笑,随便推搡着紫芸就要把韩宛乐送出去,忽然她神色一凛,厉声:“紫芸!” 紫芸回头;“小姐,怎么了。” 容歌手心出了一层的冷汗,她踉跄着从床榻上下来,僵硬道:“扶我下来,我想亲自送送阿娘。” 紫芸有些奇怪,看容歌脸色不对,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就被容歌打断:“还愣着干什么,给我穿件衣裳。” 韩宛乐动容:“伽蓝,阿娘有知画陪着,自己回去就行,你赶紧好好养着。” 容歌:“那怎么行,紫芸,快点。” 拗不过她的坚持,紫芸好半天才给容歌穿戴好,容歌笑笑,几分不自在的牵上韩宛乐的手,一步一步往门外走去。 每走一步,她呼吸就沉沉一窒,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走出门口,她从小在宫里长大,什么危险没见过,身边一直有时言陪着,对杀手近身十分的敏锐。 容歌知道,此刻屋顶就有一个人,拔出了冰冷的剑刃,准备要她的命。 第一卷 风卷汴京 011 暗杀 http://.biquxs.info/ 容歌没有一点办法,李府没有守卫,清心院更是安静,若是对方功力足够强,可在眨眼间见血封喉,紫芸恐怕连对方面目都看不清,对,就是这么快。 会是谁? 江驰禹的人,如果是他的人,恐怕只会更快。 死亡的窒息感再一次逼近了容歌,跨出去的步子在门槛处一顿,她已然手脚冰凉。 韩宛乐惊声:“伽蓝,你手怎么这么冰?紫芸,赶紧扶小姐进去。” “我没事”,容歌松开手,面色寒凉的一步跨出去,江驰禹今夜要她的命,她逃不掉。 容歌几乎是忽然冲出去的,她倒要看看,究竟是不是江驰禹! 几乎是在她冲向院中,抬头望上屋顶之际,一抹身影飞快的遁入了漆黑夜色,容歌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是个冰冷的杀手。 韩宛乐随后跑出来:“伽蓝,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是不舒服?” “我没事”,容歌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低声:“夜深了,我累了。” 韩宛乐还以为是女儿这几日受了惊吓,就没多说什么。 “紫芸,赶紧扶小姐进去休息”,韩宛乐忧心忡忡的离开。 容歌坐在桌前。一杯一杯的灌水,就差一点,那人差一点就要出手了。 江驰禹!我记住了!” 府外。 泽也黑沉着脸,将冰冷的剑刃归鞘,横眼看向元霖:“怎么回事?刚才为何拦我” 元霖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我要是晚到一步,你刚才差点就杀了李伽蓝。” 泽也:“她不能留。” “王爷命令,让你回去回话”,元霖说:“还有,不让你擅自杀李伽蓝。” 眉头一沉,泽也足尖一点,瞬间消失在元霖面前。 元霖伸出手比划了一下,兀自嘟囔道:“剑都拔出来了,人都站起来了,我再慢一点,他就擅自杀人了。” 不得不说,这李伽蓝也是命大,能次次在泽也手中活下来。 泽也回了渊王府,江驰禹书房的灯还亮着,看样子是要着到天明了。 泽也站在门口:“王爷。” 江驰禹:“进来。” “王爷”,泽也就地半跪:“属下认罚。” 江驰禹微一抬眼,薄声:“知道自己错哪了?” “知道”,泽也铿锵有力:“属下自愿为王爷除去任何威胁,不惜一切。” 桌面发出有规律的轻响,江驰禹微屈十指敲着,他越是静默,便越是煞人,良久,泽也面前停下一双黑如墨的靴。 江驰禹顿道:“泽也,你真觉得一个不择手段的卑劣女子是本王的威胁!嗯?” “王爷”,泽也未曾抬头,只道:“属下不想王爷被烦扰。” “所以你就擅自动手?”江驰禹蹲在泽也面前,屈指抬起他的下巴,眸色渐沉:“本王不说,不代表默许,诏狱的事也是你做的,瞒着本王弄这么大风声,人怎么还活着呢。” 透凉的嗓音落在泽也的耳朵里,他快要听不出喜怒,答说:“属下的错,没料理干净,保证处理好,不给王爷留麻烦。” 缓缓松开手,江驰禹起身:“今夜怎么回事,李伽蓝怎么活着回来的,可发现什么异动。” 能让一个女人触到江驰禹的杀心,江驰禹有些烦了,他厌恶这种感觉。 泽也沉思片刻,说:“属下好像被李伽蓝发现了。” 神色一凛,江驰禹皱眉:“会吗?她能发现你?” “属下也不确定”,泽也仔细想了想,看了江驰禹一眼,转口道:“属下确定,被她发现了。” 泽也慌了,能发现他的人不可能是个毫无功力的重伤女子,到底是他遗漏了什么,还是李伽蓝有问题。 “李伽蓝”,江驰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却又说不上来,就像他反常的把泽也唤了回来,不想李伽蓝就这样死了。 大封之日,李伽蓝在人群中那个充满恨意、挣扎、死亡的眼神,会出现在江驰禹的脑海里,他竟会为此惊醒。 这种感觉……要命。 江驰禹捏了捏鼻梁,沉声:“退下吧,盯着李伽蓝,要活的。” 泽也踌躇片刻:“是。” “已经是个麻烦了”,江驰禹坐了回去,熟稔的从书架上抽出那本摩挲过无数遍的书,里面全是容歌的模样,是他每次在宫中相遇,都记挂在心里的模样,江驰禹低声:“凛冬散尽,该清醒了,容歌,长眠吧。” 第一卷 风卷汴京 012 出府 http://.biquxs.info/ 一想到自己还会再死一次,容歌就被噩梦惊醒,一睁眼,已经天明。 院子里隐隐约约有脚步声,容歌扶着胀痛的额头起来:“紫芸,外面吵什么?” “小姐,是老爷”,紫芸兴冲冲的跑进来:“老爷往清心院差遣了几个丫鬟过来,说是好好伺候小姐的,还说要让小姐尽快好起来。” 容歌听罢:“别让她们进内院,我不喜欢。” 紫芸点头:“是,小姐。” 经过昨夜之事,李晖虽然还是不待见李伽蓝,不过这伙食好了很多,容歌罕见的吃上了荤腥,精神好了些。 午时服了药,紫芸探过容歌的额头,一笑:“小姐的热总算慢慢褪下去了。” 终究是肉体凡胎,病了就得吃药,硬抗能扛多久? 眼珠转了一圈,容歌估摸着时间:“李晖没回来吧?” “小姐”,紫芸小声:“大不敬。” “没事,外面那几个还能是顺风耳不成?听不见。” 默默叹了口气,紫芸说:“老爷确实还没回来。” 容歌估摸着是,她刚下葬,江驰禹熬到今时今日,用尽阴谋诡计,踏着不知道多少人的亡魂,总算如愿受封异姓王,朝野上下正在风火头上,这个时候,没人敢偷懒闲下来。 从榻上翻下来,容歌说:“走,我们出去。” “啊?” 紫芸足足愣了半天,才一把抓住容歌,皱着小脸道:“老爷吩咐,小姐不能出去。” 容歌:“还不能出去?” “当然不能了,门口家丁看着呢,小姐还是别出去了吧”,紫芸苦声:“我们先在清心院养几天,小姐不如想想铺子的事,瞒不了几天的,还有韩家,要是让夫人知道我们骗她,肯定……” “我会想办法的”,容歌冷脸:“李晖不让我出去,想必对你宽松些,你借着去找昨夜郎中问药的幌子,帮我办件事。” 紫芸愣着。 容歌敲了她一下:“行不行?” “行”,紫芸一点头:“只要小姐不让奴婢做不好的事,其他什么都行。” 容歌笑笑:“不危险,你出去溜一圈回来就行。” 江驰禹的人寸步不离的守着李府,紫芸一出门就被跟上了,元霖从渊王府出来,远远的瞧了紫芸一眼,戳了戳一旁:“跟了多久了?” “一个时辰了。” “这么久,李府这丫头不累吗?” “瞧着像是不累”,渊王府的侍卫道:“王爷只让我们盯着,也没说直接抓起来问问,这得跟到什么时候?” 元霖拍了他一巴掌:“蠢不蠢,光天化日之下能随便抓人吗?” 就是渊王府再势力,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再天子脚下犯法。 将其他人差遣开,元霖自己跟上,随着紫芸进了一间首饰铺子,里面的首饰非富即贵,元霖觉着奇怪,还特意退出去看了一眼牌匾——御琅坊,这名字怎么听着耳熟? 紫芸穿着普通,还没走两步就被一女子拦下来,皮笑肉不的问问:“谁家的婢女呀?” 紫芸面色一红,悻悻的转身离开,御琅坊可出宫里的玩意,小姐疯了吗,让她去里面看看有没有公子模样的伙计接客,这哪里有么。 紫芸挨个将容歌交代的地方走了一遍,快被奢华迷了眼,待到落日西斜,才去药铺拿了药,小跑着回了府。 第一卷 风卷汴京 013 亲事 http://.biquxs.info/ 元霖一脸懵逼的跟了一下午,双脚发酸,暗道:“泽也说的不错,万万得离这些千金小姐远一点,这要是天天出街,谁家公子受得了。” 最后看了一眼李府,元霖回了渊王府,江驰禹方从宫里回来,面色难堪,一直拖到这会,必然是见了圣上。 “王爷”,元霖颔首行礼,偷偷看了泽也一眼,妄想从他的冷面上得知自家王爷的喜怒,当然……一无所得,元霖赶紧跟上。 江驰禹回头看了他一眼,步子微沉:“何事?” 元霖快言:“王爷,属下今日跟李伽蓝身边的婢女了,在正午门长街挨个逛了一圈,刚回去不久。” “挨个?”江驰禹凝眸:“李伽蓝呢?” “疯疯癫癫的,多半……”,元霖瞬间闭嘴,绷紧了身体大声:“王爷,没见李伽蓝出来,就一个婢女。” 江驰禹沉沉瞥向他,分明是平日里最正常的眼神,却让元霖杵在了原地,他乖巧的听江驰禹淡了声:“还有呢?” “那婢女逛了一圈,最后去袁家药铺拿了药,除此之外什么都没买。” 江驰禹进了书房,案桌上的青炉李燃着香,香灰稍微洒了出来。 他径直坐下,对泽也道:“时言今日触了圣颜,依照调令留在锦衣卫中,怕是少不了苦头。” 元霖见晾着他了,退到一旁静默听着。 泽也应声:“时言是公主身边亲信,开始本就是锦衣卫的人,是块难啃的硬骨头,凭着家世才留下一命,如今按照规矩,该回去的。” “我知道”,江驰禹挑明了说:“他留在公主身边最久,知道的事情也最多,锦衣卫中风气沆瀣,盯他的人太多,不适合他。” 泽也:“王爷是担心时言被人利用?那应该是不会,时言是条忠诚的狗。” 江驰禹轻笑:“越是忠诚的狗,咬起人来越疼,不能让他回锦衣卫。” “那能去哪?” “何少卿不是和本王念叨缺司直吗,想让本王多提携身边新人,以时言的资历倒是屈才了。” “大理寺司直?”泽也说:“王爷想把时言流放到地方去?” 江驰禹轻抬眼:“不然呢?寻个罪名给公主殉葬?” “是,属下这就去办。” 时言的先辈是随着祖帝出征开疆扩土的,时家这一代只有时言一位男丁,按照他的资历,本可在锦衣卫中步步高升,落到如今田地,也是他咎由自取。 江驰禹不明白,容歌到底能给时言什么,让他心甘情愿的留在公主殿。 “元霖”,江驰禹头隐隐作痛,他暗沉沉的抬眼,道:“告诉李晖,本王不想同他人口中听到有关本王与李府的丝毫谣言,就这一次机会呢,让他聪明点。” “是,王爷”,元霖听这意思是不想让自己再盯着了,便道:“李伽蓝这次回来,李晖好像不知道。” 江驰禹:“李晖该明白,这种意外,没有第二次。” “知道了。” 李伽蓝这三年一直在河州祖籍,江驰禹是知道的,本以为同李府的纠葛便这般过去了,谁知道李伽蓝突然回来了,而且这次给江驰禹的感觉,愈发的不舒服。 想想也真是可笑,他居然会在思念容歌的时候,想到李伽蓝那充满仇恨的眼神,因为一个厌恶的人,消磨自己的耐心,不是他江渊的作风,就到此为止吧。 不管李伽蓝变成什么样子,江驰禹都不想再见到此人。 容歌依旧被噩梦萦绕了一夜,今日的天气又不太好,从紫芸昨日回来,她就开始担心时言,受了她的连累,时言如今的处境必然不好。 她们曾经落点过的铺子都已经清空了,没有公主殿的人,时言已将这些人都转移走了。 只要一闭上眼,容歌就能想起时言偷偷带她玩遍整个汴京的场景,只是为了哄她开心,正午大街几乎所有的铺子,都有时言私下安排的人。 只要她出宫,这些人便会提前准备好一切,清空周边暗藏的危险,若不是婢女说漏嘴,容歌都不知道时言操了太多老妈子的心。 一直以来,她都想跟时言说一声抱歉,拖了太久,幸好还有机会。 容歌猝然起身,寻思道:“我得想办法出去!” 她得见到时言! 简单的用过早饭开始,容歌右眼便一直跳个不停,紫芸替她吹了吹,一抬眼,就见韩宛乐从院子里进来。 “小姐,夫人。” 容歌从摇椅上挺起身,看了韩宛乐一眼,她愁容满面,便知道来事了。 “伽蓝”,韩宛乐一句话还没开口,就忍不住红了眼眶。 容歌无意识的蹙起了眉间,在她的记忆力,母妃是个极其坚强的女子,从来不会轻易落泪,同韩宛乐柔弱的性子是两个极端。 “好好的,哭什么”,李伽蓝起身象征性的扶着韩宛乐坐下,轻声:“是出什么事了吗?” 韩宛乐难以开口,不舍的抓着容歌的手,低声:“你爹给你看了门亲事,阿娘替你问过……” “亲事!”容歌皱眉:“怎么这么突然,李晖就迫不及待的摆脱我?” 第一卷 风卷汴京 014 三妹 http://.biquxs.info/ 韩宛乐来之前还被李晖训斥了,这会完全同李伽蓝一样的心情,愤道:“阿娘也不想,可是伽蓝,没有办法。” 容歌抬眸:“是渊王府,对吗?” 韩宛乐没有作声,容歌便明白了,江驰禹杀她不成,便要想方设法的毁了她,小小的李府,拿什么和渊王殿下抗衡。 “伽蓝,阿娘看过那户人家,是你父亲早年同窗的好友,虽说日子苦了些,却也安稳,阿娘……” 低低看了她一眼,容歌出声打断:“别说了,我不会嫁的。” 韩宛乐就知道李伽蓝不会轻易同意,她也心痛,可李晖今日被渊王府的人逼到了翰林院,只给了三日时间,若是伽蓝还留在汴京,那覆灭的将会是李晖半生的仕途。 没有谁是容易的,韩宛乐湿了眼眶。 容歌想了想,她不能再坐以待毙了,轻拍了拍韩宛乐的肩,低声:“阿娘,我不想嫁。” 一声“阿娘”软进了韩宛乐心里,她朦胧双眼:“阿娘也不想我的伽蓝受这么多苦,早知今日,阿娘绝对不会带你走上这条路。” “我不想嫁”,容歌一字一句说:“郎中不是说了吗,我还得休养半年才能康复,谁家愿意娶一个病秧子,我还是回河州吧,既然不能留在汴京,那就在河州养身体,等我恢复了,再谈婚论嫁也不迟。” 韩宛乐吃惊:“告诉阿娘,你当真这样想?” 容歌点头:“我会好好待在河州的。” 河州有韩家,说不定还能给伽蓝找门更好的亲事,若能嫁到河州,韩宛乐是愿意的。 她破涕为笑:“伽蓝听话,你爹那还是有回旋的余地的,你安心待着,阿娘去想想办法,让你爹派人送你去河州。” “好。” 韩宛乐一走,容歌就黑了脸,看来是昨日让紫芸出去,被江驰禹怀疑了,她怎么就这般大意。 紫芸小声:“小姐,真的又要去河州吗?” 容歌咬牙:“去!紫芸你收拾收拾。” 韩宛乐在门外撞见府中三小姐,她一向不讨人喜欢,和她娘一个德行,韩宛乐不想给自己添堵,便匆匆让过。 李凝雨瞧了她一眼,快步过来:“夫人这是去看二姐了?” “三小姐自便,我还有事,先走了。” “夫人能有什么事啊?”李凝雨嘲讽道:“听说爹爹给二姐安排了们亲事,夫人是忙着准备送女儿出嫁吗?” 韩宛乐瞪着她:“三姑娘从何处知道的?” “呵,府中的狗都知道了,夫人以为爹爹会悄悄的把二姐这丢人现眼的女儿嫁了吗?可笑。” “三姑娘不必说话这么难听,你也是迟早要嫁人的”,韩宛乐垂下头,快步离开。 李凝雨眉眼俏丽,皙白的小脸干干净净,此刻却讥讽的皱成一团。 她冲着韩宛乐的背影跺脚:“我就是嫁,也不嫁给老年丧妻的人做续弦,把李伽蓝嫁给这样的人,你还真是个好娘亲!” 韩宛乐步子一顿,差点摔倒。 “小姐”,丫鬟劝道:“小姐别气伤了身子。” “别扶我,呵,我怎么可能气到自己”,李凝雨推开丫鬟,大步往清心院走去。 容歌正烦闷着,紫芸就说三小姐来了。 “李伽蓝!”李凝雨一进院就喊起来:“李伽蓝你别装死,赶紧给我出来!” 无奈的掏了掏耳朵,容歌依靠在门框边,朝院子里怒气冲冲的李凝雨看过去,和李晖倒是一点都不像,面向还挺圆润。 “小点声,我还没聋呢。” 李凝雨看了门口几分慵懒的李伽蓝,愣了愣:“你……” “我怎么了”,容歌还给她转了一圈:“好着呢,没缺胳膊缺腿,要是来看笑话,可能让你失望了,赶紧滚。” “……李伽蓝,你果然还是老样子,死不要脸”,李凝雨嘴上骂着,还是一把推开容歌大步进了里屋,堂而皇之的坐下,问道:“好好的河州不待,为什么自己跑回来?还不如让你死在诏狱一了百了。” 容歌摆手示意紫芸倒茶,兀自笑道:“让妹妹失望了,没死成。” “你贱不贱啊你?”李凝雨皱眉:“知道爹要将你嫁给谁吗?” 容歌不以为然:“管他是谁,和你有什么关系?” 李凝雨一噎,在她眼里,面前的人还是那个骄纵的无法无天,不知死活让人生恶的李伽蓝。 第一卷 风卷汴京 015 诓骗 http://.biquxs.info/ 李凝雨被气笑了,讥道:“都这个时候了,你不会还天真的想进渊王府的门吧?你偷偷跑回来,还是不死心,为了高高在上的渊王殿下?简直白日做梦,自己找死,千万别牵连我们。” “哟,看来你知道的还挺多”,容歌猝然靠近,托腮对上李凝雨的杏眼,笑眯眯道:“我就是死,也得拉着你们陪葬。” 那一瞬间,容歌眼眸中闪出一丝冷戾寒光,她就像地狱里跑出来的鬼魅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李凝雨吓到了,骤然起身,拉动了椅子一顿乱响,她震惊的看容歌笑,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厉声:“李伽蓝,你耍我!” 容歌收敛笑容,上下打量着李凝雨,说:“没有耍你,我就是死也想见到渊王殿下呢。” “疯了吧你!” 李凝雨气的不行,上次李伽蓝惹恼渊王,害的父亲差点丢了自己的差事,虽说在京城这是个芝麻绿豆大点的官,但好歹也是一家老小的生计来源,若是因为这个疯子让一家老小喝西北风,那怎么行? “对,不见到渊王殿下,我真的会疯的”,容歌一步靠近李凝雨,看着她惊恐的小脸,忽然变脸:“妹妹也知道,我出不去,见不到渊王殿下的。” 李凝雨大声:“关我屁事,你自己在院子里疯吧,你这个样子,放出去迟早出事,该把你送出去,永远不要回来。” “是啊,大家都是这样想的”,容歌叹气:“都巴不得我死了,但我相信,妹妹不是这样的人,你不愿意看到我死,对不对?” 李凝雨:“……” 果然还是李伽蓝,疯性不改。 “爹爹明日就要把我嫁出去,如了你们的意,可一想到再也回不来,我还不如死了”,容歌佯装哭泣:“我知道,见不到渊王殿下,可是一想到这,比死了还难受。” 李凝雨气哄哄的瞥了容歌一眼,转身就要走,不曾想被容歌狠狠抓住了手腕,她吃痛出声:“李伽蓝,你给我放开!” 容歌大声:“我都三年没有回过家了,好不容易回来,还差点被人害死,妹妹知道我多痛苦吗?” 李凝雨不知李伽蓝哪来那么大的力气,瞧着病恹恹的,却捏的自己手腕骨疼,越是盯着李伽蓝看,她越是心下发慌,早知道就不自讨没趣了,该离这个瘟神越远越好。 李凝雨凶道:“你放开,这一切还不是你自己造孽,我有什么办法?” “妹妹有办法”,容歌满心的注意都打在了李凝雨身上,她忽然抱住李凝雨,恳切道:“妹妹能带我出去,我想去街上走走,你帮帮我。” 李凝雨就算再刀子嘴豆腐心,也不会胆大包天的把李伽蓝放出去,若是她生了是非,惹恼了父亲还好说,若是再丢人到渊王殿下跟前……李凝雨不敢细想。 今日若不是听说李晖要把李伽蓝嫁给他当年同窗好友,她也不会来清心院。 甩开容歌,李凝雨拨过耳边的碎发:“爹明日就要送你离开汴京,把你送给别人续弦,你别想再出什么幺蛾子,乖乖在院子里待着,我不会帮你的。。” 容歌可怜兮兮的道:“求你了妹妹,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我保证不出什么幺蛾子,我就想去云来茶馆坐坐”,容歌眼泪快出来了,她卑微道:“妹妹帮帮我。” 李凝雨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道:“云来茶馆?那么远,你去那做什么?以前怎么没见你去过茶馆?” “我……那里离渊王府近,我就想在离开前,见渊王殿下一眼。” “不可能”,李凝雨可不敢让李伽蓝见到江驰禹,当即拒绝:“我不会帮你的。” 说罢她扭头就走,逃命似的,一点不拖泥带水。 容歌看着她,两步追上去,阴狠道:“你不帮我,我今夜就死在屋里。” “晦气!”李凝雨紧紧的皱起眉头,她被容歌惊到了,低骂一声,连连后退。 容歌今日就把老脸丢这了,这是她唯一能见到时言的机会,蛮横起来,李凝雨一点招架不住。 她一边死缠烂打,一边威胁:“反正我也活不下去了,什么事都做的出来,你若是不帮我这一次,我便一死了之,死之前还要闹个满城风雨,把我和渊王的破事都抛出去,到时候父亲官途不保,渊王手段毒辣,你们也活不了,要死一起死!” 李凝雨胸口剧烈抖动,她指着容歌骂:“你有病吧!不怪父亲见不得你,你就该被送的远远的,永远不要回来,算我今天脑子进了水,才来看你,疯子!你简直就是个疯子!” 容歌:“父亲待会就回来了,我今日走不出这个家门,谁也别想好过!妹妹别耽误时间了,只要你带我出去,我乖乖听你的,求你了。” 李凝雨青了脸,她相信李伽蓝做的出来,谁知道她回京之前结识了些什么人,若是李伽蓝将她同渊王府的破事抖出去,李府就彻底完了! 沉吟良久,李凝雨才气哄哄的对紫芸道:“给李伽蓝换衣裳,就帮你们这一次。” 她快后悔死了,后悔自己一时心生怜悯,跑来了清心院,事已至此,她只好安慰自己,忍一忍,都是为了李府,就帮李伽蓝这一次,大不了她时刻盯着人就是了。 紫芸愁眉苦脸,拽着容歌去了后面:“小姐,你不是答应夫人,不会再惦记渊王了吗?” “谁惦记他了”,容歌低道:“李凝雨心地不坏,我得靠她出去一趟,紫芸你听着,我今天有要紧的事,你帮我看着清心院一点。” 紫芸:“三小姐会死死跟着小姐的。” 容歌笑笑:“昨日让你在药铺买的蒙汗药,给我?” —— 李凝雨要出街一趟,只带了身边的丫鬟,上了马车,容歌咯的腰疼,她正要挑开车帘看一眼,被李凝雨拍掉了手背。 “可说好了,我是看你可怜”,李凝雨叮嘱:“你要是敢惹事,我有的是办法撇清关系,你要是死在街上,可跟我无关。” 容歌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你为什么觉得我可怜?” “你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清楚,不该是你的,你就是丢了命也强求不来,我不知道你中了什么魔怔,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李凝雨道:“你现在这个样子,一辈子也毁了,好歹是一个爹生的,你离开前最后一个愿望,我可以帮你,只是你以后是生是死,就同李府没有关系了,李伽蓝,你保重。” “一辈子不还长么”,容歌看着硌腰的车厢,淡然道:“于我而言,才刚刚开始,什么叫毁了,听着丧气的很。” 李凝雨:“同你说不清楚,你脸皮厚,谁也没办法。” 容歌笑了:“你倒是说说,我怎么就脸皮厚了?” “你……”,李凝雨半张着嘴,想说什么,半晌憋红了脸也没说出口,扭过头低声:“罢了。” 第一卷 风卷汴京 016 茶馆 http://.biquxs.info/ 容歌盯着李凝雨看了会,总觉得她想说点什么,可又不肯说出来。 难言之隐? 家不愿意说,容歌也不强求,她借着风掀起车帘的空隙,往热闹如斯的街上望去,好多熟悉的地方,都有时言的身影。 不知道时言怎样了。 云来茶馆,是时言带她去过最多的地方,她常常在窗前发呆,坐好久好久,时言也不惊扰她,就在门外候着。 她也不止一次在窗前瞧见过江驰禹的车驾从江府出来,当时怎么没觉得,这人如此令人生恨呢。 “三小姐,云来茶馆到了。” “到了”,李凝雨看着一身丫鬟装扮的李伽蓝,怎么觉得这样也遮不住她的美貌,轻咳一声:“跟着我,别惹事,记住了没?” 容歌点头:“记住了,保证什么都听妹妹的。” 李凝雨冷嗤一声,她忽然又开始后悔,怎么会听一个疯子的话,真来了这云来茶馆。 因为靠近渊王府,云来茶馆的生意很好,拔地而起的三楼茶馆盖的诗意凌然,容歌缓慢的跟在李凝雨身后,抬眼瞧过去……哟呵,都是熟人。 跟着李凝雨上了二楼,容歌顺着扶手看了一眼,正好有一人从正门口进来,简单朴素的劲装,一双靴面隐隐泛白。 容歌瞧的一清二楚,此人她在时言身边见过,叫何卓谦,在锦衣卫当值,家境颇为困难,一直少个被人看重的机会,时言平时在容歌耳边念叨起此人,也多是惋惜。 “他怎么来了?”容歌收回目光,何卓谦不是那种有闲情逸致前来逛茶馆的人,身边好友更是少的可怜,难不成也是来等时言的? “李伽蓝”,李凝雨回头瞪了她一眼:“站那干什么呢?” 容歌看着下方另一桌熟人,皆同锦衣卫多多少少有点瓜葛,这何卓谦进来,怕是少不了被刁难。 她算着日子,若是以往,时言今个下午定会来这茶楼给她带点点心回来,不知的她离开后,时言还会不会留着这习惯。 看见何卓谦,容歌猜想,时言八成会来。 三步并两步的随李凝雨进去,是个靠窗的小茶桌,低头就能看见街上的攒动的人头,同二楼来客的过道只隔了一抹画着青鸟的翠帘,对容歌来说,不算个好位置,可李凝雨也只能订到这样的位置了。 有伙计上了茶,李凝雨浅尝一口,好奇的看着容歌:“你打算在这坐多久,别待会看不到渊王府的车驾经过又泛了你那疯脾气,我可不管你的。 “不会的”,容歌心不在焉的应着,竖尖了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果然,她一口茶水没有下肚,楼下便噪杂起来,像是争吵开了,容歌轻一勾唇,她听到了时言的声音。 何卓谦一进来就被同在锦衣卫当值的百户按在了桌子上,劈头盖脸的一顿嘲讽,任谁都瞧不起何卓谦自我清廉的书生气,平日里配上一把锋刀显得不伦不类,那百户嚣张的一巴掌还没劈下来,就被一股狠劲的力道捉住了。 何卓谦推开那百户,恭敬的给时言见礼:“多谢。” 时言面目冰冷,谁都知道他最近心情差的要命,消瘦的面颊更衬的他面色青了几分,他抬眼扫了一圈,暗声:“要打架吗,在这?” “我当是谁呢,时大人啊”,被当众灭了气焰的百户不肯丢面,大力甩开时言的禁锢,动了动脖颈,嘲讽道:“怪不得呢,时大人这是祖上蒙荫了,眼看着就高戴官了,临走前还不忘来见见咱们这些老朋友,啧啧,真是情深意重。” 时言若是留在锦衣卫中,地位何止一个小小的百户,他如今被莫名其妙的遣出汴京,免不了有人落进下石。 时言漠然的看着他们,倒是何卓谦愤然开口:“时大人平时从未薄待过你们,怎么喂出你们这群白眼狼。” 百户一笑:“快别说了,时大人金贵,在公主的蜜罐子里泡着,我们哪敢得罪,这不是公主……没了吗,时大人的蜜都洒干净了。” 何卓谦粗/红着脸:“你!” 本以为时言会发怒,毕竟他当日连渊王殿下都敢拦,可众人只见时言垂在一侧的手腕紧了紧,随后冷着脸上了楼。 何卓谦悻悻跟上,垂声道歉:“时兄,连累你了。” 时言摇头:“不碍事。” 看得出时言很是劳累,面色十分不好,何卓谦也不再多言,随他上了三楼,转角处,时言忽面色一顿,朝一排叮铃的翠帘看过去,道上的清风一吹,入耳的只有私话声。 “时兄,怎么了?” 时言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几分落寞的敛神:“两日未曾合眼,今日匆忙找你来,是有一件事想要拜托。” 何卓谦一愣:“时兄不必客气,楼上说。” 第一卷 风卷汴京 017 时言 http://.biquxs.info/ 看着时言的衣角消失,容歌轻拂开翠帘出来,里面的李凝雨刚昏睡过去,她心情沉重,方才楼下的对话零星听了几句。 时言没有重回锦衣卫,不仅如此,怕是还被人踩了一脚,他也要离开汴京了。 打眼往楼角看过去,茶馆三楼她上不去的,只能在这等着时言下来。 这会功夫,容歌看着熟睡的李凝雨,一再确定的她一时半会醒不过来,第一次生出无聊焦灼感,耳边传来车辊轮碾过的细碎声,她垂眸看下去,赫然是渊王府的车驾,除了江驰禹还能是谁。 容歌沉眼瞪着车顶,或许是目光过于锋利,车外伺候的泽也忽然抬起了头,容歌赶紧贴靠在狭小的墙壁上,将寒凉冬月里的眸光收了。 江驰禹闷声:“怎么了?” “回王爷,没事”。 泽也是知道的,江驰禹每月总有那么几日,经过茶馆时要放慢行程,今日便是。他刚说完,就见帘子被一只骨削锋劲的手掀开。 江驰禹穿着官府,凌然煊赫,他毫不避讳的往茶馆上头瞧了过去,车驾避过了人多处,快到拐角了。 容歌再次侧眼,猛然望进了那双眼,心口一惊,顿了片刻才发现,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瞧的不是她这,应该再往上一点。 三楼? 真是奇怪。 耽搁这么一会,容歌差点错过时言,她赶紧在栏杆处等着。 时言匆匆坐了一盏茶,同何卓谦拱手:“有劳了。” “时兄宽心”,何卓谦感慨:“锦衣卫中我会多帮忙盯着,汴京这边也会多加注意。” 时言说:“穷途末路,只因我在汴京再无可信之人了。” 何卓谦非愚笨之人,他都明白,容歌公主一死,被牵连丧命的太多了,时言算是幸运的。 两人并肩下楼,时言还欲交代几句,就被一对丫鬟发髻盘起的乌发挡住了视线,他看下去,一张出众的脸,不像个丫鬟,莫名的熟悉。 对视一眼,时言心底一震,那是一双澄澈如星的眸子,里面骤然水意盈盈,盛满了故事,像是关于他,关于她。 时言愣住了,心口剧烈起伏,连旁边何卓谦都顾不得了,呆呆的看着面前忽而浅笑的女子,消沉数日,忽失而复得的难受。 看到时言这个样子,容歌就心疼的紧,她唇角微颤,忍着委屈快语:“时大人,殿上今日还燃冷生香,行吗?” 时言身躯再震,僵在了原地,连膝盖都忍不住打颤。 冷生香!她是如何知道?时言倏而眼神警惕,冷了起来。 “姑娘,认识时大人?”何卓谦听懵了,察觉到时言的不对劲,心下千回百转,以为时言在外招惹了什么风月,不好意思开口,只能笑呵呵看向时言,低唤一声:“时兄?” 粲然的,时言撑了这么多天,头一次快要窒息,被何卓谦扯回了神识,他继而一抬眼,就见双髻丫鬟对他笑了笑。 时言心口的冰慢慢化了,冰冷的手脚开始回温。 是她——这世上会撒娇似的冲他要冷生香的,只有公主,只有容歌。 这么多天,他一直再撑着,抱着一丝丝的侥幸,夜里从来不敢安睡,一遍又一遍的追寻那些被藏在公主殿的蛛丝马迹,他得查出来,哪怕一点点公主可能逃生的希望。 公主多吗聪慧的人啊,她不会到了危急关头还傻乎乎的,公主殿被封一日等不到他回来,就一定会想办法自救,起码给他留下讯息。 时言想,他跪求上天,只要公主还在世上,就算换个身份,就算忍辱负重……只要活着,要他做什么他都愿意的,他不惜这一条命。 此刻,上天眷顾,时言清瘦的眼眶酸了。 就这一眼,容歌便知道,谁都会忘记她,时言不会,永远不会。 她笑得更明艳了些,说:“时大人赏脸吗,请你吃个酒。” 时言神星子亮了亮,像是自灰霾里揪住了日头,哑声自唇角磨出两个字:“认识。” 不知是对何卓谦说的,还是对容歌。 何卓谦识趣,看了容歌一笑,拱手笑笑,先行离开了。 容歌当即眼眶一红,忍下心中翻腾的悲情,避着楼道里的伙计,靠近时言一步,委屈道:“进去说。” 时言没有了惊愕,剩下的只有惊喜,他进了里面,见桌子上还昏睡着一个,也顾不得那么多,当即半跪在地,恸声:“公……主。” “是我”,容歌终于忍不住,她如释负重,像是孤身落入深渊,终于抓住了救命的稻草,紧紧抱住时言,热泪烫的时言分不清真假。 他清晰听容歌带着哭腔,爬在耳畔,孩子一样的委屈的说:“我从没吃过这些苦,从没坐过硬邦邦的马车,从没被人打过巴掌……时言,我被欺负了。” 一瞬间,时言竟破涕为笑,轻声拍着容歌的背:“是臣太蠢,公主怎样怪罪都成。” 容歌哪里舍得怪罪,她缓缓坐回去:“就知道你一定会认得我。” “公主唯爱冷生香,世上没有人比臣更清楚了”,时言还保持得半跪的动作,一动不动的盯着容歌:“公主的神态一点都未曾变过。” “我已经不是公主了,现在是李晖府上的二小姐,李伽蓝。” 时言眉头紧皱:“七品编修,李晖?” “诺,就是他”,容歌让时言坐下,她有太多话要问,落寞道:“父皇怎么样了?” 时言压下心底的疑惑,规矩的应声答道:“公主放心,圣上龙体无恙。” “那就好”,容歌心下松了些,说:“我没有谋反,更不会弑君,我被人陷害了。” 第一卷 风卷汴京 018 相见 http://.biquxs.info/ 她怎么也想不到,经自己手的粥怎会有剧毒。 苏闵怎么会背叛她! 时言自然相信容歌,他道:“只要公主还在汴京,臣便赴汤蹈火,查明此事。” “怎么查”,容歌看他:“公主殿因我死了那么多人,我不会再让你涉险,再说,你我不都得暂时离开汴京吗?” “公主要离开汴京?”时言完全不关心自己,被容歌这一句离开牵动了忧心。 容歌点头:“我如今身份多有不便,李晖要急着把李伽蓝嫁出去,况且……”,容歌欲言又止:“趁着休养,暂避锋芒离开也好,迟早会回来的。” “那公主这身份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以前在公主殿没少听我唠话本”,容歌苦笑着摊摊手:“这不,借尸还魂了。” “……”尽管时言早有心理准备,还是惊了惊,他怔了半天,指尖钉在空中许久,才慢慢凑近容歌的面颊摸了摸,一脸的不可置信,说话都有些结巴了,忧道:“公主、可有什么不适,臣找人去李府给你瞧瞧,可千万不能出什么岔子。” 容歌睁眼:“千万别!也不知道这李伽蓝造了什么孽,我现在寸步难行,今日还多亏了桌上这位三小姐。” 时言满眼都是容歌,哪里关心什么三小姐四小姐,此刻楼道里没人,包厢还算安全,他围着容歌转了好几圈,用眼神丈量过,竟发现李伽蓝的身形同容歌一般无二,单是背影、身姿,除了面前人消瘦很多,其他的他挑不出假来,当真是借尸还魂了? 容歌被他盯得心里直发毛,一把扯的时言坐下:“我时间不多,其他的以后再说,先谈正事。” 时言:“可是……” 他想细问,公主真的相信借尸还魂一说?话本里的神鬼之术,能当真吗?他心里有太多疑问? 为什么不是别人,偏偏是李伽蓝? 古往今来,从未有过此等惊天异地的死而复生之术,是否对公主的身子有影响?等等……时言都得查的清清楚楚,一点都不敢大意。 不等时言问出口,容歌便打断了他:“这副身子我目前用的还好,没什么诡异的地方,暂且用着,只是这李伽蓝好像惹的事还不少,挺麻烦的。” “李伽蓝……”,时言寻思,名声确实不太好,他也是略有耳闻,接着道:“公主离开汴京也好,臣曾听闻李伽蓝同江驰禹有些瓜葛。” “连你都知道”,容歌苦笑:“哼!应该不止一点点瓜葛那么简单,趁你还在汴京,细细帮我查查这二人之间的恩怨。” 关于江驰禹和李伽蓝之间的事情,李府人人避之,紫芸半天蹦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容歌听的难受。 时言点头应下,随后又问:“公主何时离开?” “明日,去河州,李晖的祖籍。” “这么急?”时言沉色:“河州苦湿,公主哪能待得了。” 这也没得办法,容歌劫后余生,确得寻个安全的地方养精蓄锐,河州再适合不过。 她低道:“耽搁不了多久,仇总是要在汴京报的,还怕回不来吗。” 容歌不能在茶馆拖太久,便也长话短说:“把你调离锦衣卫的人,是江驰禹吧?” “公主所料不错”,时言仔细想了想,有这般能耐,又刻意针对他的,只能是江驰禹了,他几分不悦:“渊王此次受封,满朝庆贺,当真是人心难测,公主在他那受的委屈,臣总有一天会讨回来的。” “该讨的,我都记在心里呢”,容歌面色冷了些。 时言忍不住心疼,容歌在公主殿无忧无虑的过了这些年,受尽圣上的宠爱同封赏,怎么都不该是今日这般下场。 他明白,以前的公主无忧,总是保持着那九分的纯真,可只留的那一分,不代表公主真是个傻的,她比谁都要聪慧。 “臣如今就任大理寺外放司直,地方的陈年旧案太多,会占用我很多时间,不过也好”,时言说:“公主在河州,臣在地方四处奔波,也能找机会同公主见面,正好能混淆汴京的视线,请公主暂且委屈,臣会尽快想办法到河州去,我们一切从长计议。” “起码算是件能让人开心的事”,容歌一想到江驰禹背地里的腌臜勾当就胸口闷,她甩掉脑子里那些个躁意,对时言道:“另外,趁我明日走前,再帮我办件事。” 时言:“公主尽管吩咐。” 第一卷 风卷汴京 019 无视 http://.biquxs.info/ 李凝雨迷迷糊糊的睁眼,脑袋有些沉,她第一反应就是李伽蓝这小蹄子又惹是生非,连忙瞪眼去看,就撞在容歌笑意吟吟的悦色里。 容歌双手托腮,眯着眼瞧她,嘴角发甜:“三妹妹醒啦?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怎么忽然就迷瞪了,要不回去找个郎中瞧瞧?” 要说这李凝雨也是心大,容歌神不知鬼不觉的给她下了药,她还能傻呵呵的瞪着容歌喝下去。 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连容歌都惊叹自己高超的用药之术,头回给人下药,便熟练的像实践过千百次,简直是个天才。 “……”李凝雨被容歌噎的无言片刻,拍了拍被茶水污了的衣襟,后知后觉的头晕,她瞬间起身,探头往楼下街道去看,半怒半疑道:“你给我下药?” 容歌连忙摆手,一脸无辜的否认”:“哪能呢?三妹妹身子不好,刚才伙计说了,他们茶水里有清心安神的药草,三妹妹今早怕不是吃了什么和这茶水相冲,头晕了片刻,我一直叫你来着,你没听见吗?” “伶牙俐齿,我头晕的很,哪里听的清楚”,李凝雨将信将疑,见容歌和之前一样,确实好端端的坐在这,下面也不见渊王府的车驾,松了口气,嗤道:“看来是等不到渊王殿下了,赶紧回去,我一刻都不想同你多待了。” 她话音未落就甩开帘子出去,翠珠被荡的叮当响,渐渐没在了楼道的私语里,容歌慵懒的伸了个腰,自顾自的笑了笑:“早见过了。” 李府好歹是个官宦之家,这破马车实在颠的慌,容歌在街上颠颠晃晃的回了李府。 李凝雨走的快,她扶着腰顿了一下,好巧不巧,李晖刚从院里往出走,李凝雨一抬头就瞧见了,她天地良心,回头恶狠狠的瞪了容歌一眼,步子却不由得放慢了些,让容歌跟在了后头。 李晖迎面而来,李凝雨浅声唤了句:“爹。” “嗯”,李晖面色铁青,都没正眼瞧她,已经错身过去了,忽然回过头来,凶狠的目光吓了李凝雨一跳。 要么说这李晖千防万防的把李伽蓝当瘟神了,尽管容歌一身丫鬟粗衫,还是一个背影就让李晖瞧出来了。 他大声一呵斥:“你给我站住!” 容歌索性正视过去,看的李晖陡然头皮发麻,她皮笑肉不笑的拍了拍李凝雨:“叫你呢,我先撤了。” 李凝雨转过头,有些不确定,憨道:爹,你叫我吗?” 李晖摆了摆手不耐烦道:“去!回你的院!” 而后李晖大步流星的朝容歌走过去:“孽障!”,说着伸手就要逮住容歌,破了音调:“你站住!去哪了?” 容歌轻巧的躲开,不以为然的背面挥挥手,几个转弯就没了人影。 李晖面色比刚才更青了,活生生中毒一样。 李凝雨知道李伽蓝一向不把李晖的话放在耳朵里,打死都不改的性子,她却不敢,原地愣了愣,有些慌了。 “爹,是李伽蓝让我带她出去的……” 李晖:“她让你带她出去,你就带她出去吗!啊?没脑子!” 李凝雨委屈巴巴的低下头,一言不吭,在心里又给李伽蓝记了一账。 “丢人现眼,等我回来再找她算账!” 李晖看样子是有急事在身,没功夫训斥李凝雨,转身就走了。 缓缓松了口气,李凝雨朝容歌离开的院角看了一眼,愤愤不平的回了小院。 清心院。 紫芸已经把明日要带的衣物都准备好了。 容歌一进去,就见她大包小包的备了好些,微惊:“拿这么多干什么?到了地方缺什么再买就是了。” 紫芸迎上来:“小姐总算回来了,担心死我了,生怕老爷突然进来。” “河州的苦吃的太多了,奴婢这次备齐全一些”,紫芸有时候都不太敢回想在河州的日子,她都是凭着忠心咬牙撑下来的,于是道:“尤其是冬日里,可不能再让小姐冻着了。” 容歌稍微一想就明白了,李伽蓝在河州三年,怕是身上一穷二白,吃够了苦头,还得多亏了韩家暗地里那点钱,否则怕都轮不到她上身,这么一想,便也由着紫芸去了。 晚些时候韩宛乐又泪眼婆娑的,不知为何,容歌现在怕了她这副柔弱的模样,面上便寡淡了些。 韩宛乐怎么都觉得亏欠李伽蓝,又要亲手将女儿送出去,她抽抽搭搭:“到了河州,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容歌“嗯”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伽蓝,你勿要怪阿娘”,韩宛乐说:“你去河州,是阿娘唯一能渴求的了,若是可以,求韩家的庇护,永远都不要回来了。” 容歌心想,她养好身体可得赶紧回来。 韩宛乐给容歌塞了些银钱,是她所有的积蓄了,虽然不多,却沉甸甸的压在了容歌掌心里,她忽然不那么计较韩宛乐毫无主见的懦弱性子了。 韩宛乐怀着李伽蓝孤身嫁给李晖,失了亲人的疼爱,已经够惨了,不成想李伽蓝又变成这副人人厌恶的样子,一辈子就这样毁了。 容歌想,养了个眼瞎的女儿,对现在韩宛乐来说,怕比她当初一意孤行嫁给李晖还要心痛吧? “阿娘”,容歌轻声:“放心。” 第一卷 风卷汴京 020 再遇 http://.biquxs.info/ 李晖说着找容歌算账,结果他一晚上没回来,一大早不用人催,容歌便起了,她看着紫芸叮嘱几个小厮把东西往门口的马车上搬。 “小姐,门口有人找。” 容歌让紫芸盯着,晨风有些凉,她拢了衣襟,快步到了府门口。 李府的门口拥挤在一排排的民居里,较寻常人家多了块官样的牌匾,其他的寒酸极了,门槛像后来补修的,颜色有些新,还没掉漆,就是有些高…… 容歌昨日差点被绊倒,今日也是。 她无奈的朝街口走了两步,就见墙角候着一人,十七八岁的少年,翠蓝的半领直缀,一脸的朝气蓬勃,容歌深觉亲切,是时言泼洒在汴京铺子里的少年伙计。 时言喜欢安排这些带满朝气的少年人,总是在容歌耳边叨叨,少年人机灵,跑的快,还一腔赤忱,最适合满汴京的溜着玩。 容歌没见过这人,应该是时言不曾露面的,她死后,那些见过她的多半都不能用了。 少年盯着容歌看了会,微躬身行礼,礼仪周到,像时言喜欢的做派,他端着圆润的嗓音,将攥在手中的信封递过去说:“李小姐,有人托我交给你的。” “辛苦你跑一趟了”,容歌一笑。 “东西已经带到,告辞。” 信封很薄,两张地契,是汴京街上不起眼的两家铺子。 容歌之前闲着无聊,手里的银子又多,为了方便四处溜达,便缠着时言置办了不少产业,可都不在她的名下,时言用了那些人,容歌没问过,她信任时言,超过信任世上任何一个人。 以时言现在的处境,要在半天时间转移两间铺子,并不容易,稍不小心,怕被江驰禹的人盯上,到时候她也得露馅。 这便是昨日,容歌托付给时言的事情,好在,时言总是不会让人失望。 有了这两张地契,河州韩家留给李伽蓝铺子的谎,便能圆过去了。 正吃着早饭,李晖带着一夜的凉风进来,见容歌坐在正厅里,翻脸如翻书。 韩宛乐低声解释:“伽蓝就要走了,老爷坐下,我们一家人吃个饭。” “哪来的胃口。” 李晖拍了桌子,惊的所有人都熄了声,只有容歌面色淡然的小口吃着。 李凝雨偷偷戳了她一下,容歌不紧不慢的吃完最后一口饼,委屈了自己的牙口,她擦了擦嘴角,再抬眼竟让人觉得不像李伽蓝了。 她道:“吃饱了,河州遥远,我得赶紧走。” 李晖:“你眼里还有规矩吗!” “没有”,容歌想也不想的答了,从怀里摸出两张地契,一股脑塞进韩宛乐手中:“阿娘拿好了,韩家老太爷给的,等我去了河州,再让韩家给阿娘来信。” 韩宛乐快忙忘了铺子的事,此刻汴京寸土寸金的两间门面就在自己手上,倏然说不出话来,思家的难过不比激动少。 不止韩宛乐,李晖眼神一亮,也呆愣了,紫芸的嘴巴张的比谁都大。 这……这……小姐哪来的铺子? 容歌向韩宛乐行了一礼,拉着紫芸阔然的离开了李府,她在上车之前,余光瞥见了隐在纷闹中相送的时言,顿时心安了不少。 时言目送李府的马车缓缓行在街上,晨曦未散,容歌就要匆忙的离开汴京,独自去往她从未见过的潮苦之地。 “还从来没离开过汴京呢”,容歌兀自说了句,她没有不舍,只有满腔再次回来的期盼。 紫芸还在震惊中,忽然揪住容歌的袖子:“小姐,铺子哪来的?伪造地契可是大罪,被发现了怎么办?” 容歌顺势抽出手:“刑律我比你熟,放心,是真的。” “真……真的?”紫芸更吃惊了:“小姐哪来的真铺子?” “命里赏赐的”,容歌打趣她:“不该问的,你可别问喽。” 紫芸拨浪鼓似的点头,乖巧的闭了嘴。 她一直是个听话的,以前听小姐的话,眼前是没有奔头的,都是随时丢命的勾当,可现在,紫芸直觉不一样了,小姐疯癫半宿,像是醒了。 挺好的。 容歌在背上堆了个包袱,双手枕靠,总算舒服了些,她方眯上眼,还没来得及怀念自己那软卧凌香的銮驾,就被马儿一声嘶鸣冲撞在迎面的车壁上。 “呀!”她眼冒金星的揉着额头,扯开帘子就往外看,呲牙:“怎么……” 话未出口,她便缓缓收了手,额头已然红了一片,可她倒不在意了。 李府的马车挑着人少的南后街走,还能冤家路窄的碰上宿敌,容歌不知道自己这运气是不是狗屎踩多了。 对面红鬃良驹,脖子上有一圈耀眼的白,马儿远远高了自己这歪瓜裂枣一筹,赫然是渊王殿下的车驾。 这是容歌还魂以来,第一次还算体面的同江驰禹碰上。 她扯着帘子的手僵了僵,已然觉得对面冷飕飕的,刀架在脖子上似的。 只短短一瞬,容歌已经在紧绷的脑海里闪过了接下来可能针锋的万种可能,就她目前所了解的,江驰禹见李伽蓝如噬命的毒物,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可惜她现在不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换了个卑微的身份,注定会低江驰禹一头。 去年一年间的宫宴上,她不止一次见过江驰禹,每次都是客客气气,容歌记不清了,或许两人也曾有过简单的对话,除之之外,就是那张高阔俊朗的面容。 再令人痴迷的神姿下,一旦沾染了鲜血,就会变得冷戾狠毒,容歌再见不得这张脸,她会恨! 她怕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焰焰怒火,她怕那张帘子后的脸,会让她失态,会被江驰禹瞧出端倪。 好戏还没开场,容歌不允许自己输,她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将恨意压下去,尖锐的指甲戳破了布帘,嵌入了掌心,她一点都不疼。 第一卷 风卷汴京 021 针锋 http://.biquxs.info/ 冤家路窄,容歌就这般同江驰禹正面相交了。 车里的紫芸探出头来,一看是渊王府的车驾,瞬间惨白了小脸:“小姐,我们快走。” 容歌直视着几步之遥的细软车驾,凉声:“怕什么。” 紫芸:“……” 这能不怕吗?渊王殿下生平最恨的怕就是她家小姐了,怎么偏偏往刀口上撞呢? 对面显然也注意到了容歌,泽也阴沉了脸,隔着帘外回话:“王爷,是李伽蓝。” 江驰禹单是听到这三个字就已经开始头疼了。 好半天,里面才沉声:“走吧。” “是”,泽也怕惊着车里什么人似的,给车夫使了个眼色,马车缓缓向容歌驶过来。 李府的车夫自然惜命,慌忙就要退到一边,这南后街修的窄,若是并排两辆马车,多少会挤到人,车夫的马鞭还没扬起来,手中的鞭子就被夺走了,他惊讶的回头,就见自家发疯的二小姐跨坐在车边上,盘弄着那马鞭。 眼看渊王府的车驾已然近身,泽也警惕的盯着李伽蓝,眼中的嫌恶快要倾倒出来,狂风骤雨的铺到容歌身上。 容歌当即心下一横,扬手将马鞭甩过去,她用尽了力气,还是被泽也牢牢的抓在了手里,两人这般大的动静,不免惊了马儿,就见那渊王殿下的贵骑比容歌坐下这瘦马还要胆小,原地跃了起来。 泽也面色唰一下黑了,旋即回身控马。 容歌从车辕上蹦下来,捧腹大笑:“手滑了,没惊着咱殿下吧?” 泽也:“你找死!” “我见过你”,容歌抬眼看着泽也,忽然道:“半夜爬人家闺房屋顶,渊王殿下身边尽是这种浪荡登徒子吗?” 泽也一噎,顿时明白容歌说的是那夜刺杀一事。 容歌只是凭着身形,胡诌一句,可见泽也这铁青的脸,她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江驰禹皱着眉头,挑开半边帘子:“李伽蓝,是本王让你李家太安稳了。” 他语气不大,听在耳朵里却重的很,容歌一看见他,心中的怒火就要破开胸膛一样:“殿下没想到今日能在这碰见我吧?我今日就站在这,站在这南后街!有本事你就再杀我呀!” 江驰禹重又看向她:“你以为本王不敢?” “敢,当然敢”,容歌失笑:“谁不知道咱渊王殿下,惩奸除恶,连公主的棺都要给殿下行跪拜礼,我算什么,还不是殿下一句话就能捏死的命。” 刀尖似的狠狠的戳了一下江驰禹的心窝,他骤然变得冰冷,薄唇暗启:“你说得对,本王有的是办法让你离不开这汴京城,泽也,送去李府。” 看的出来容歌要离开汴京,江驰禹给过李晖机会,本想瞥开烦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来看,他还是不能让李伽蓝太如意了。 放一个疯子出去,一旦起事,他得不偿失。 泽也说着就要动手,紫芸想哭的心都有了,小姐怎么自个给自个过不去啊,轻轻扯着容歌的袖子,半天颤了句“小姐……”。 容歌自然不能再回李府,只要能恶心到江驰禹,她可不算亏。 表里不一的小人! 容歌刚才就发现江驰禹貌似有所顾忌,他半个身子横挡在车前,宽大的衣袍让人完全瞧不清车内还有何人。 她干脆朝着江驰禹的面门一马鞭甩过去,没打在江驰禹身上,却让他的马儿挨了一下,马儿再惊,原地不安的躁动起来。 马车晃动,果然,江驰禹瞪了容歌一眼,就转身入了车内。 里面果真还有人,而且江驰禹似乎很不想让别人知道…… 她还从没听过江驰禹有什么要紧的人,让他这般惊慌。 街上的铺子也都开着,若是容歌诚心闹,怕是会惊动不小,到时候惊了车里主,让人瞧了去,对江驰禹绝无好处。 泽也怒着,却也不敢同容歌硬碰。 他们这般畏首畏尾的样子,愈发的让容歌好奇,她刻意抬高了声:“殿下车里藏了什么娇人,还怕人瞧见了不成?不如我叫大家伙一起来看看?” 说着她就两步退回车内,冲着街上大声喊了一句:“快来看呀,渊王妃真是美极了,同殿下多恩爱呀!” 泽也:“……” “快来看快来看!” 她声音大,街道两旁铺子都开了门,一脸好奇的盯向这边,显然是听到了。 江驰禹低声安抚过车里人的情绪,干脆冷着脸下了车,锋利的目光愤地射在容歌身上,咬牙:“闭嘴!” “行啊。” 没想到容歌想也不想就应了,江驰禹虽面不改色,却莫名的更心梗了。 容歌昂首:“我也不为难殿下了,这南后街也不是你渊王府的门庭,总得有个先来后到,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江驰禹说:“你要什么!” “殿下看好自己的马,别在四处翘蹄子”,容歌冷笑:“你退开,我先行。” 第一卷 风卷汴京 022 桉儿 http://.biquxs.info/ 容歌永远会记得,大丧之日时言以及公主殿众人所受之辱。 当日你能当街断我丧驾仪仗,今日我便要你忍辱向一个卑微之人挪驾! 江驰禹听了容歌这话,不免冷嘲:“你好大的面子。” “不比殿下脸大,你再磨叽,渊王妃可就要闹得汴京人人皆知了。” “本王没有王妃!”江驰禹沉道:“胡言乱语,如此不成体统,怎会有你这般丢人现眼的女子!” “殿下知道就好”,名声都是虚的,到了容歌这般境地,她压根就不在乎,抿着嘴角冲江驰禹一笑。 不知为什么,今日的李伽蓝看起来竟和以前有些不大一样。 皓眸轻扬,实在灼人。 悠悠的伸出三根手指,容歌缓缓说了个“一”。 江驰禹盯着她,眼中的嫌恶比方才的泽也还甚。 容歌:“……二。” 泽也当街砍人的心都有了,可被容歌乱声一喊,街道两旁的人越来越多,众目睽睽之下,渊王殿下的名声可不能受辱。 “殿下,我喊了呦”,容歌张狂的竖起三根手指,晃了晃,当即一清嗓子就要作妖。 突然,江驰禹阴气沉沉开了口:“放行!” “是”,泽也胸口坠石,将马车挪开。 容歌拍了两腿打颤的车夫一巴掌:“愣什么,走。” 马车经过江驰禹身边时,容歌半俯着身,快能嗅到萦绕鼻尖的清香,是一种说不上来的味道,江驰禹身上好似一直有的。 容歌多了个心眼,故意朗声道:“这么多人看着呢,殿下可别想着半路取我性命,我要是死了,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你。再者,殿下究竟有什么把柄落在我手里不成?一而再,再而三的置我一个小门小户的姑娘于死地?” 江驰禹骤然抬眼,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他似乎是想说什么,却还是止住了。 容歌已经错开了他,却还是牢牢锁着目光,对着远去的车驾幽幽道:“诏狱要我命的是你,李府暗杀的还是你!我竟不知道,殿下这两幅面孔用了这么多年,炉火纯青到了这般地步,真让人恶心。” 尾语随着两街相通的风声吹进了江驰禹耳朵里,他好似听清楚了,又好似没有。 就像这一瞬间似曾相识的感觉,他慌张的伸手去抓,满掌的风,轻轻的散了。 为什么他会有这种感觉? 为什么他再次见到李伽蓝,会觉得此人深不可测? 她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泽也躬身:“王爷,李伽蓝疯癫成性,早就不正常了,王爷切勿被她三言两语所骗。” 江驰禹恍然,自己竟然被一个疯子牵动了心性。 他将郁结于心的那口气舒出去,低道:“别惊了桉儿,回府吧。” “王爷放心,世子还没醒呢。” 江驰禹回了车内,软榻上正安静酣睡这一面容润态的孩子,约莫三四岁,身量不算高,瞧着身子骨偏瘦了些。 外面吵了这半天,到底没把孩子给惊醒,江驰禹给孩子盖上薄毯,习惯性的离远了些,温声自语道:“就你能睡。” 今日他带了桉儿去禅寺,为了避人,特意走了南后街,着实没想着被李伽蓝扫了兴。 看来择日还得去一趟寺里,让桉儿亲手再燃一柱香。 江驰禹不知道,容歌这暗戳戳作怪的性子可丝毫不饶人,李府的马车夺命似的飞奔出了城门,一路往东边去。 容歌靠着刺背的车壁,仔细想着方才那车里的人到底是谁?她借着同江驰禹错身的瞬间,费力的往帘角的缝隙里瞅了一眼,没瞧清。 她越想越来气,干脆端坐身板,不想了,吐了口气,容歌一瞥眼,见紫芸脸色惨白,铺了三层粉似的。 “哆嗦什么?”容歌屈起两根指尖轻轻在她额头探了探,冰的……她无奈:“别颤了,我们早就跑远了,你再抖魂都没了。” 紫芸一咬唇,眼里还残留恐慌,弱声:“小姐,奴婢魂早就被吓飞了。” 容歌打趣:“胆子这么小,怎么跟着我混。” “不是奴婢胆子小,是小姐胆子太大了,你以前也不敢这样的”,紫芸忽然意识到什么,连忙说:“小姐今日真是太鲁莽了,菩萨在上,求我们这辈子也不要再遇见渊王殿下了。” 容歌:“……” 马车跑了半天,紫芸见真没人追杀,这才放心下来,紧紧抓住容歌的袖角,小声:“小姐,你明明知道渊王殿下会要了我们的命,你就不怕么?” 容歌顿了一会,撇过头说:“不怕,若是因为他见我就要杀我,那我恐怕得死千万次了,紫芸你记住,从离开汴京起,我们就不会再任人摆布了。” 第一卷 风卷汴京 023 粗茶 http://.biquxs.info/ 容歌身子未愈,路上便嗜睡了些,紫芸偷偷盯着那熟悉的面颊,心里热堂堂的,小姐忽然待她的好,是紫芸始料未及的。 同时紫芸也疑惑的紧,小姐为何会以为那马车里是什么渊王妃,她应该猜的到车里面是谁的呀? 这些旧事都是被彻底封了口的,知道当年闹剧详情的人都死了,李府对此讳莫如深,除了李晖和韩宛乐,就是李凝雨都不太清楚。 而紫芸,就是那个侥幸的例外,她知道的多,也怕的多,什么都不敢说。 尤其是在小姐跟前,紫芸巴不得李伽蓝把一切都忘了,就像现在这样,不神神叨叨的胡言乱语,不再回想以前任何事,她嘴闭的紧,就当一切都彻底过去了。 容歌迷迷糊糊觉得被一束纠结的目光盯得久了,她略不舒服的撑开眼,因睡得不安稳,眼眸里的水光格外的重,懒洋洋的斜睨下来,紫芸倏然闪躲。 “我脸上有花吗?”容歌问罢,安静了一会。 她瞧出了紫芸的不自在,知道这丫头心里装事,现在也不指望紫芸前怕狼后怕虎的同她掰扯李伽蓝的旧事,她可不蠢,隐隐猜出了这李伽蓝八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能把李晖吓到这般境地,那些破事想来装进她耳朵里也闹腾。 目前知道个大概,晓得了“情杀”一事,就够容歌谋划了。 无非是江驰禹爱惜眼前这来之不易的羽毛,不想坏了名声而已。 如此,就咄咄逼人至此,容歌轻笑,还真是在朝上立的好人设,她多有失策啊。 到河州的路上容歌没有多歇,磕磕绊绊了八九日,终于让她瞧见了河州的官道。 烈日当头,车夫汗流浃背,回过头问:“小姐,有个茶棚。” 容歌伸出脖子去看,零零散散几个过路人,茶棚清凉,她应道:“那就过去坐坐,挑着傍晚进城就好。” “小的把小姐送到河州,能在城里歇息一晚”,车夫一边往路边的草地上放马,一边说:“进了河州主城,到老爷家的曲阳县还得一日路程,我们明日再赶。” 容歌搭上紫芸的手,下了马车,随口问道:“韩家也在曲阳县?” “是,韩家小辈都在外经商”,紫芸说道:“韩老太爷年事已高,舍不得离开家,主脉还在曲阳县。” 茶棚遮着缝缝补补的顶,确实凉了很多,总共一个粗布麻衣的中年男人,既当伙计又当掌柜,热情的很。 “客官快坐”,男人将抹布摔在肩膀上,笑嘻嘻的迎上来,撑着袖子在木桌上擦了一把,贴心的给容歌拉开了凳子,说道:“店里只有粗茶,虽然苦涩,却降热,小姐别嫌弃。” “嗯,不嫌弃”,容歌想着粗茶也是茶,能涩到哪去。 掉漆的旧瓷碗,里面清奄奄的飘着几片茶叶,被泡的久了,容歌也瞧不出是什么茶,她想也不想的灌了一口,方才还因一丝凉起舒展的眉间蹙成了一团…… 一口茶全吐了出来,她皱眉:“这是茶么?也太涩了。” 男人也不介意,笑呵呵的给容歌换了一碗清水:“小姐瞧着娇贵,怕都没见过这过路的粗茶,自然喝不惯。” “我……”容歌一时语噎,每年一品的贡茶她都喝不完,宫女哪里敢给她喝这种东西,小心让父皇打断了手。 “没事没事,小姐喝水吧,水不涩。” 男人转身去招呼别人,容歌窘了片刻,刚要喝口水漱漱舌尖的涩气,身后传来低低的笑声。 容歌回头,是个身穿月牙色衣裳的男子,衣服上用青丝绣着简单的图案,虽然简单,不影响容歌看的出这是上好的料子。 男子年纪不大,容貌算是硬朗,他精在那一双眼,是个会算计人的。 彼此打量了一会,男子先开了口,上扬着唇角问容歌:“姑娘汴京来的?” 容歌:“昂。” “我就说嘛,汴京的小姐,肯定喝不惯这乡野里的粗茶,这可是河州门上的招牌”,男子转着茶碗,笑看容歌:“任哪里来的,走这官道去河州,都得喝这一口涩茶。” “公子也是汴京来的?”容歌也不怵人,她见男子也是一个人,干脆挪了凳子过去,眯眼问:“刚才是在笑我喽?” 男子显然有些诧异,他微低头:“没忍住笑出了声,冒犯姑娘了。” “不至于,我没那么小家子气”,容歌瞄过他手边的茶碗,也笑了:“说我呢?你不也喝的清水么,不比我还金贵。” 男子一愣,凑近容歌小声说:“实在太难喝了,鄙人命薄,伤不起。” 第一卷 风卷汴京 024 命案 http://.biquxs.info/ 容歌被男子逗乐了,她没出过汴京,身边除了时言,没有其他友人,公主殿的江湖话本能堆成小山,里面的快意恩仇,鲜衣怒马都只能作了幻想。 能在潦草的官道茶棚里,遇见一个有趣的人,她觉得很有意思。 男子正喝着清水笑,就见容歌回头冲掌柜的招了招手,大声:“再来碗粗茶。” “小姐,涩”,掌柜的摇头:“小姐喝不惯。” 容歌俏皮:“一回生二回熟,多喝几次不就惯了。” 掌柜的又给她换了一碗。 容歌吹开茶叶,大口一饮,透心的爽意,刮着喉咙下去,除了过味的涩,另有一番风味。 她眼波一转,男子正对她笑着竖起了拇指,低说:“好汉。” “你还没回答我,也是汴京来的?” “我不是”,男子说:“地道的河州人,姑娘往河州去?” 容歌点头:“这都到门口了,你说呢?” “河州可没有养人的山水,姑娘好好的汴京不待,来这做什么?” 当然是被贬来的。 容歌颇为好笑的后仰一下,掀起了白皙的眼皮,说:“体会一下你们河州的风土人情,到底是怎样不养人的山水,得亲自感受过才晓得不是。” 男子抿唇,他歇坐了半天,起身捋平衣襟,颇为绅士的向容歌垂眼,挑唇道:“还没请教姑娘名讳,失礼了。” “唔”,容歌小怔,她该说自己是伽蓝还是容歌,貌似心下都不太愿意,便道:“既然都在河州,山水有相逢,下次说。” 男子略显意外,他要走了,耸肩表示无奈,临走之前浅声:“姑娘唤我三爷就好,在河州若是有不如意的地方,可以来找我。” 容歌轻声:“三爷?” 这怎么听怎么像占便宜呢? …… 三人在茶棚多坐了片刻,容歌看着男子的背影消失在官道上,等着日头偏了下去,才起身一展腰,说:“我们也走吧。” 河州三面环山,地势偏低,每年都受雨水冲刷之苦,街上总是湿气涔涔的,容歌都怀疑这里人肯定多半有风湿。 她缓缓走在街上,小地方比不上汴京城热闹,好在民风淳朴,乐得自在。 客栈在一条巷子里,两旁的墙壁上生长着青苔,绿油油的,踩着门槛进去,容歌只想蒙头大睡一觉。 连日来的奔波,她早就疲惫不堪了。 紫芸给她换上热水,容歌安心泡了个澡,给结痂的伤口抹了药,两眼失神的躺在坚硬的床板上,兀自想:“不知道时言安然离开了没。” 料江驰禹再势力,也不能轻易取时言的性命,现在的他,正处在漩涡中心,朝上多少双眼睛盯着,时言一出事,必有人参他一本。 容歌想起那慈爱的父皇,对她总是舍不得辞严令色,从来没有过。 江驰禹究竟给父皇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真的让父皇舍心她去死,如今少了她的陪伴,这老头多半偷偷正伤心呢,都没人冲他撒娇打混了呢。 容歌最后是在江驰禹那刻骨的目光里睡过去的,仿佛潜意识里把江驰禹的眸子封在了脑海里,这一睡就好几个时辰过去了,若不是紫芸的惊叫,容歌能睡到天明。 客栈屋门外的脚步声杂乱无章,参杂着妇人孩童的尖叫,还有厚重的官靴踩在木制的楼梯上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 紫芸慌里慌张的跑进来,容歌梦魇一般的惊醒,眼皮还未睁开,就被紫芸压了个半死。 倒吸一口凉气,容歌正欲开口,门口“砰”地一响,是屋门被踹开了。 来人很是嚣张,容歌皱眉,推着打颤的紫芸起来。 她半倚身,朝门口看去,是几位当地的官兵,佩着长刀,一脸的趾高气昂。 听着外面的动静,多半是闹贼了。 “几位官爷可是抓贼抓错屋子了”,容歌庆幸自己干躺着就困了,此刻衣裳也穿戴的整齐,她语气不算和善的问道:“屋子里就我们俩,官爷搜完了么?” 为首的官兵盯着容歌和紫芸看了会,片存之地的屋子一眼望的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他一抬下巴,凶戾道:“带走!” 容歌不明所以,被紫芸抓的肉疼,听她在耳边低颤着说:“小姐……我们的车夫死了。” 容歌一愣,河州治安不至于如此差吧? 好好的人,在客栈怎么就死了? 她不过眯个眼的功夫,就摊上事了? 第一卷 风卷汴京 025 生疑 http://.biquxs.info/ 由不得容歌思考,几个官兵立刻将她们逼了出去,这才看清了客栈里的景象。 二楼走道里,所有的无关人等退了个一干二净,不远处的楼梯下,横竖两具尸体,一男一女,男的是车夫,女的容歌自然认不得。 官兵推了容歌一把,将她带到尸体面前,闷闷的问:“认不认识这两个人?” 外面差不多酉时,天已经黑了,客栈里点着烛火,空气里还有一丝丝腥甜的血气。 容歌故作平静的看完现场,点头:“认识那男的,我的车夫。” 官兵:“女的呢?” 容歌:“不认识。” 女的胸口插了把刀,约莫三寸,将女子纤弱的身板刺了个对穿,淌了一滩血,面色早就死白。 客栈里还有其他人,加上夜深,官兵快速清理了楼梯口,带头的下令:“她们两个,一同带走,回去问话。” 紫芸吓坏了,一个劲摇头:“同我们没有关系,我们真的不认识那女的。” 官兵说:“凶手是你们的车夫,例行公事,带回衙门。” 确实逃不了干系,容歌未多做辩驳,那点睡意早就散了,轻拍紫芸的手背,小声:“没事的,例行问话而已。” 容歌想,她重活一次,可能和牢狱干上了,从诏狱换到衙门,还真是…… 见她俩手无缚鸡之力,官爷们好心的少了五花大绑,容歌亲眼看着车夫的尸体被抬上拉车,他胸口的衣襟黑沉沉的湿着,是血浸的,半握拳的掌心被刀划的模糊,除此之外,没什么别的伤痕。 她随口问了句:“我那车夫怎么死的?” 有个官兵答她:“仵作验尸了才知道。” “谁报的案?可瞧见杀人凶手了?”容歌质疑:“客栈大堂里当时就没人吗,没人注意到楼梯口这边的动静?” “别废话”,官兵不耐烦了,推搡着容歌走,凶巴巴道:“要我看凶手就是车夫,你们是一伙的,楼梯口就车夫和那死者两人,除了他还能是谁?” 容歌沉道:“凡事都讲个证据,你们身为官,怎能单单凭借两具尸体就定了杀人凶手的恶名,我那车夫胆小,断然不会杀人,这其中必然另有隐情。” 前头的高个官爷回过头来,瞪了容歌一眼,道:“案件原委自有大人定夺,哪里容你置喙。” 容歌轻一抿唇,将心底的疑问压下去,她现在想的是另一件事,自方才看到车夫的尸体开始,她非旦未受惊,还觉得异常熟悉。 若不是碍于场面,她能伸手去查看那尸体,仿佛只要让她近身看一眼,便能断出死因。 夜色已深,衙门的青天大老爷自然不会起夜断案,官兵将基本案情层层呈上去,差遣了几个小吏处理,容歌毫无意外的被暂押了起来。 更深露重,地方牢狱比诏狱还差了些,松松散散的把守着几个小吏,容歌无奈瞧了一眼,就挑了快干净的地方盘腿坐下。 紫芸扒着门口,想叫又不敢,回头蹑声:“小姐,这可怎么办?难不成要一直挨到天亮?” “等着官老爷在天亮将案子提审,都是烧高香了”,容歌摸了摸饿瘪了的肚皮,说:“暂且将就一晚,以你我现在的处境,求救无门,谁都指望不了的。” 紫芸小嘴一憋:“小姐,他们怎么能草草就将我们抓了呢?明知道我们是姑娘,还关在这种地方,夜里有蛇虫鼠蚁怎么办?” 抬手扯过一边的干草,容歌拍了拍身旁,对紫芸道:“过来坐,我有话问你。” 紫芸憋着打转的眼泪,一吸鼻子赶紧过去坐了。 “小姐想问什么?” “紫芸,我问你”,容歌斟酌道:“我之前是不是学过医?或者在河州三年,可在药铺之类的地方久待过?” 紫芸连忙摇头:“没有。” 容歌蹙眉:“真的?你再仔细想想。” “真的没有”,紫芸斩钉截铁:“家中没有会医的人,就连府中的郎中都是请了好多年的,小姐在河州日子清苦,身子也不太好,很少出门,从未在药铺待过?” “奇怪……” 容歌轻哼一声,面色难堪的低下了头,额角忽地“突突”乱跳,连着她本平静的胸口剧烈起伏,一阵穿痛感猛然席卷,足足使她懵了半晌。 紫芸不知所措,小声缓着:“小姐,小姐!” “我没事”,容歌扶着指尖,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等那阵子疼劲过去,才缓声道:“一路上奔波劳累,兴许是这身子有些受不住,我歇会。” 紫芸紧紧靠着容歌,依偎着她等待这漫长的一夜过去。 李晖派的车夫是府中的老人,紫芸说上次河州就是车夫一路护送,是个敦厚老实的,人也信的过,一直为李家驾车,根本不可能结识什么仇敌。 信不信得过暂且不说,在容歌这,被信任之人背叛已然是心中伤疤,她抛来车夫的人品,就他的生活轨迹来看,确实没有仇家。 既然不是仇杀,那就是凑巧撞见他人行凶,被人瞬间灭口了。 第一卷 风卷汴京 026 公堂 http://.biquxs.info/ 容歌所料不错,一直过了次日巳时,破旧的牢门才被打开,还是昨日那个大高个的官爷,他铁人一般的堵在门口,看了一眼昏暗的牢房,眉眼微挑,显然有些意外。 容歌和紫芸衣角未乱,除了裙摆处沾染了些许泥土,面色也很是平静,不见恐慌。 他不由得佩服了些,态度也跟着好了点,后退一步,对旁边的小吏道:“大人要亲自审,带出去。” “是。” 到了堂上,容歌被公堂外叽叽喳喳的百姓吓着了,围了好大一圈人,对她指指点点,仿佛已经自为圣人的替她断了这命案,仿佛众口铄金之下,被押在堂上的人,不用审判,便成了罪人。 容歌胸口微荡,戾气沉了些,她知道这些心地善良的百姓无法同宫里的牛鬼蛇神比,可此情此景,不由得让她想起当日种种。 想起公主殿被封,想起她百口莫辩,想起她的亲信一个个被秘密带走,音讯全无! 官吏见容歌忽然顿在原地,狠狠的朝她膝盖弯踢了一脚,重声:“大胆,跪下!” 紫芸猛扯动容歌,吃了痛,容歌才从悲愤中撤出来,她缓缓抬头,河州的地方官身姿板正的坐在公堂上方,官帽戴的方正,天生一张为民的国字脸,眉眼公正如斯。 容歌瞥过头,若是人心真如面,就不会将人命关天的大案拖到这个时辰了,凶手早就天涯海角的遁了,抓她顶个屁用。 惊堂木一响,众人屏气凝神。 头顶上方字正腔圆的传来官声:“下方所为何人,公堂之上,岂敢不跪,还有没有王法?” “赶紧跪下!” 众目睽睽之下,容歌被官吏按了个趔趄,她颇为强硬的抬头,大声:“大人未查缘由,连凶案现场都不曾走一圈,就拿两个手无寸铁的女子开堂,未免太仓促了些!” “大胆!”惊堂木又响:“这案子是你来断,还是本官来断!” 容歌语凝:“自然是大人来断,可我不是凶手,大人这般行径,才是纵容行凶之人,妄顾天法吧?” “伶牙俐齿!”刘承这地方官当的舒坦,还从没在公堂上被人怼过,瞬间有些失颜,愠声:“来人,给我将她押上来,本官倒要瞧瞧,她能狡辩到几时。” “大人!”容歌忽地抬声:“凶手敢在客栈杀人,可想而知,他多么目无王法,如此行径,让河州百姓如何安然入睡,大人若是就此认定我是凶手,岂不是乘了真正行凶之人的意?” 刘承是懒,但他不傻,当即反驳:“你到底是不是凶手,待本官当堂审过之后才能定夺,本官绝不会诬陷好人,也不会任由凶手逍遥法外!” “好,大人果然清廉”,容歌抬眉:“我到底是不是凶手,想来大人心下也有定夺,昨日凶案发生之际,我正在屋中酣睡,若不是官兵踹门而去,怕是都不知道自己的车夫死于非命。” “消磨时间,你到底想说什么?”刘承上下打量着容歌,身材瘦弱,面目略显苍白,确也不像行凶之人。 “我有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大人可否掀开堂上的尸体,让我仔细辨认一番。” 刘承好奇:“你会验尸?” “略通一二”,容歌就是想借此验证一番,她到底会不会验尸。 若不是不会,自有另一番脱罪的说辞,可若是真让她瞧出点什么,那她就不得不怀疑,这李伽蓝深藏不露了。 自始至终,容歌一点没怀疑到自己身上,毕竟说她会医术,可是天大的笑闻,她在宫里有最好的太医伺候着,日日尊享荣华。 记忆里,容歌可是药材都没沾手过,更何况偷师学医,除非她病了。 刘承稍一思量,也是好奇,毕竟他打肿脸充胖子,能力平庸,真让他审,也断不出个所以然,这种凶杀案,还不能过于潦草,总得对各方有个交代。 绕过了一举两得的弯,刘承便装作沉思,片刻后,重重一拍惊堂木,冷声:“本官就给你个自证清白的机会,若是此案当真与你无关,本官亲自你证明。” 容歌低嗤一声,本就同她无关,只不过倒霉受牵连而已,何来她不清白一说。 面上故作平静,容歌拉着紫芸径直往旁边的两具尸体走过去,紫芸不敢看,身边一空,就见容歌已经熟稔的蹲了下去。 她先看了车夫的尸体,鼻孔出血,耳后有瘀血的肿块,面色青了些,相信是刀伤,像是情急之下,刀子被攥在掌心挣扎,这是在短暂的搏斗中形成的。 与车夫相反,旁边的女子面色白如死灰,胸口的刀已被取了出来,豁大的伤口,血淋淋的瘆人。 容歌屏息,伸手拨开衣物,仔细看了那刀口两眼。 很奇怪,那种陌生的熟悉感再次袭来,她的内心出奇的平静,完全没有初次接触死尸的不安感。 第一卷 风卷汴京 027 断案 http://.biquxs.info/ 公堂之上,静极了。 连门口自断自案的百姓都悄悄闭嘴,垫脚望着公堂上的动静,好奇的很。 容歌的指尖碰到女子的胸前的伤口,一股凉意自指尖蔓延开来,冰的她面色都寒了不少。 刘承等了半晌,心下有些急了,幽声问:“姑娘可断出什么了?这公堂之上,可不允许你任意玩弄。” 容歌好似没听到,她周璇在两具冰冷的尸体旁,不消片刻,眉间拧了川字。 看来这李伽蓝还真有几个道行,尽管被她占了身子,有些固存的习惯还是没改,真让她瞧出了点苗头。 容歌沉眸想着,顺平压皱的衣襟,起身扫视一圈,忽道:“这两具尸体,大人可着仵作验过了?” 刘承不知道容歌葫芦里卖什么药,只道:“自然,现场证明,是那车夫杀了女子,而后当场服毒自尽,来了个死无对证!” “大人说的不错,眼前女子确实被人一刀毙命”,容歌微抬眼,一字一句说:“可大人怀疑我那车夫是凶手,我不敢苟同。” 容歌抬手示意堂上的官吏来看,这些人多多少少会武,对于寻常武人如何使刀,还是能看明白的。 她指着女子胸前的伤,不徐不疾的问:“女主刀口偏左,依伤口深浅来看,多半是个左撇子。” 一直盯着容歌的官吏上前看了看,刘承屁股发热,有些坐不住,也提着官袍下来,焦声:“这事仵作已经向本官禀过,有何异议?” “当然有”,容歌一勾唇:“大人你只匆匆看过女子的尸体,可仔细查过,这车夫是个右撇子,他驾车常年用右手,只要查看掌心厚茧便能知晓。” 刘承:“高朗,查看车夫的手。” 容歌眉眼微抬,高朗就是那个大高个,昨日奉命客栈拿人,他身材魁梧,步伐稳健,是个练家子。 高朗听罢,半蹲在地,飞快的查验过车夫的双掌,一点头道:“大人,她说的对。” 刘承双手背腰,尽量让自己威风不减,他重声:“本官确有忽略,可凭这点,完全不足以洗刷车夫的嫌疑,还有你的嫌疑。” 容歌轻笑,她也没想着凭这点洗脱。 “大人也查明,我这车夫是中毒而死,可他并非杀人过后,服毒自尽,而是被真正的凶手灭口。” 刘承瞪眼:“何出此言?” “不是所有的毒都得入口才死人的”,容歌缓声:“车夫面色发青,不仔细瞧,都无法断定此人是中毒而亡,鼻口出血,我猜测他并非毒从口入,而是毒粉入鼻,这才毙命。” “你也说是猜测,猜测之言,万万做不得证据”,刘承一甩官袍,义正言辞道:“本官凭你片面之词判案,,必得证据确凿,公证断案。” “大人若是心下有疑,不如马上派人去客栈查探一番,那些第一时间围拢在案发现场的人,此刻定有同等中毒之症”,容歌扶着袖摆,伸手纤纤五指,推测道:“当时毒粉味散,中招者怕不在少数,大人一查,自见分晓。” 高朗低头看着容歌,上前一步,压声:“大人,我去。” 刘承仔细一想,若是真有此等贼人白日杀人,一旦放纵,后果不堪设想…… 无端出了一层冷汗,刘承对高朗一点头,吩咐:“你去查查,那日客栈之人,都不要放过。” 约莫半个时辰,高朗阔步进来,俯在刘承耳边说了什么,只见刘承脸色一变,当即又惊又喜得朝容歌看过来。 低看一眼,容歌便大致猜到了其中缘由。 有人白日行凶,趁夜逍遥,这案子幸好只发生了一桩,若再出一桩,刘承身为地方主事,第一个难辞其咎。 高朗从堂上退下,立刻出了院外,抬声:“此案另有蹊跷,行凶之人奸诈逃遁,大家赶紧回去,夜里少外出,大人定将那贼人捉拿归案!” 身后看戏的百姓躁动起来,性命攸关,惶恐过后,瞬间四散而开。 高朗命人将衙门关了,这才徐徐进来。 刘承斟酌片刻,叹了口气,对容歌道:“姑娘所说不错,那日客栈围观者,多受殃及,幸好发现的早,没有死伤。” 容歌先前递了一竿子,这会又顺着爬下来,诚声:“此等贼人,容留在河州,迟早危及大人,能早日铲除,于大人而言百利而无一害,大功一件。” “好”,刘承换上笑意:“就当是为了这满城百姓,本官也当拿住贼人,至于姑娘……” 容歌瞳色一转,连忙道:“我就是一弱女子,车夫惨死,着实痛心,大人为官清廉,后事便全权托付大人料理,我便不叨扰了。” 刘承弯了弯眼角:“虽说凶杀之事与姑娘无关,可死的到底是你的车夫,本官也该给你一个交代,等仵作剖体验尸,进一步证实姑娘言论,本官也放心些。” 容歌蓦然看向刘承,就见他抬抬手,吩咐高朗:“先送下去。” “大人这是不肯放我一受害之人归家了?” 容歌收敛笑颜,神色微傲。 刘承执意不肯放容歌离开:“本官断案也得有个流程,总得按照律法来,高朗,暂且带下去。” 高朗怔了一下,对上刘承一丝奸意的眸子,立刻应下。 第一卷 风卷汴京 028 三爷 http://.biquxs.info/ 容歌着实气到了,现在自己已经洗脱了嫌疑,刘承还关着自己不放,莫不是还想着用她替罪? 最终案件落审,他还抓不到贼人,就将错就错的把罪名重安在自己头上? 容歌正想着如何让刘承死了这心,就被高朗带到了衙后的院子里,面前是一间还算干净的厢房。 高朗左手握着腰侧的佩刀,对容歌道:“暂且在这住下,凶案牵扯了姑娘,为防止变故,你还不能走。” 容歌得仰视着他,有点低人一头的感觉,她往后站了站,尽量平视:“你们都清楚,这案子本就与我无关,无辜被牵扯进来,怎么还狗皮膏药似的,粘在身上扯不开了呢?” 高朗噎了噎,憋了好半天才说:“姑娘若是嫌弃衙中寒酸,委屈了你,大可找人来赎你回去,但是结案之前,姑娘不得擅自离开河州,大人若有传唤,得随叫随到。” 听到这,容歌总算明白了些,她嗤笑出声,瞥眼看向高朗:“受害之人落狱,还得用银子赎回去,哪门子的律法?” 为官不廉,风气沆瀣! 高朗面色一僵,生冷道:“律法便是如此,大人按律办案,所有涉案之人,都得配合,你若是不服,只能去牢狱继续待着了。” 容歌:“……” 官坑民坑到这种地步,这地方到底还有多少污糟事? 一听还得去牢狱,紫芸万般不愿,贴在容歌身边,蹑声:“小姐,要不……让韩家来,先把我们带出去。” 高朗身边几个小吏挨的近,将这话听进去了,不由得眼前一亮。 容歌皱眉,她还不想过快的同韩家交手,等到了曲阳县,暂且暗中打探几日,没有十足把握,她不想多一个强劲的拦路者。 拂开紫芸的手,容歌目光锐利,硬声:“《天子律》百条,为官者不得妄顾民生,需得秉公执法,一旦发觉有恶力压榨百姓者,当削去官职,远地流放!” 高朗面色一白。 容歌振振有词:“《大周新律》,上至大理寺卿,下至州县县丞,经手案情得一一上报,层层审核,凡有虚呈案情,内敛钱财者,按新律法重惩!” 高朗面色更难堪了,一瞬间如丧考妣,干张着唇,半天反驳不出。 这姑娘到底什么来头,怎么连他们办差之人都觉得生涩的律文,她竟然张口就来,而且一字不差。 “如何,刑律百条,高衙役要不要带我到刘大人跟前,我再好好同刘大人说道说道?看看大人这些年,都犯了刑律几条!”容歌转身欲走,催促道:“别愣着,一起去呀?” 高朗:“……” 祖宗!哪有人将条条律法都能记在心里的? 这若是条条细究下来,世上哪里还出清官,各个都得流放问斩了。 一头碰到了铁钉上,高朗自己疼不说,还替刘承疼得慌,他沉声:“姑娘自便。” 话落就铁青着脸溜之大吉了。 容歌低低哼了两声,忽就觉得江驰禹卑鄙地将时言外放各地官衙,不是多么坏的一件事了。 以时言的性子,断断不会让陈年疑案蒙尘,就算掘地三尺,也得还人清白,他这次离开汴京,能帮不少人伸张正义了呢。 容歌并非对地方官员的捞金勾当一窍不通,只是未曾亲眼见过而已。 紫芸低低唤了容歌一声:“小姐?” “我们先走吧”,容歌整顿精神,未再逗留,衙院里的官吏也没人拦她,从衙门大门出去,方一抬首,就见迎面而来一熟人。 容歌微一眯眼,略显惊讶:“好巧,在这都能碰上你。” 正是昨日在城外茶棚遇见的“三爷”,昨日没能仔细瞧,容歌今日对着暖意洋洋的阳光,瞧了个仔细。 他眉眼高阔,挺鼻薄唇,随着容歌的打量,他瑞凤眼尾向下垂了垂,回头带他来的官吏:“你们说的……不会是她吧?” 容歌两步下了台阶,那两个小吏见到容歌瞬间词穷,看看“三爷”那身不俗的做派,再看看自己这几分落魄的难样…… 容歌眉目间带着极淡的笑意,挑声:“韩家三爷?” “嗯”,韩宜年声线平稳从容,继而提高音调,故意问道:“呀!这不是我韩家那位流落在外的千金吗!” 容歌:“……” 紫芸不过提了一句:“要不让韩家人来……”,这就被有心的小吏听了去,一转眼就上街把韩家三爷给带赎人了,还真是不想什么来什么。 这韩家人还是随便上个街都能碰上,还是韩家三爷,韩家老太爷还在呢,能称“爷”的,估摸着辈分不小,怕是得和韩宛乐是同辈了。 “三爷”,小吏弯着腰赔笑:“是韩家的千金,三爷您看……” 韩宜年也懵了些,低低笑了声:“知道是我韩家千金,还敢拘着?可让人受委屈了?” “三爷说笑,哪里敢呢,这不人好好的吗”,小吏守着不走,贴脸道:“都是规矩,三爷知道的,多少给点,咱们也好交差。” “呵”,韩宜年招了长随过来,爽快道:“赏钱。” 容歌:“……” 真是来赎她的? 第一卷 风卷汴京 029 名讳 http://.biquxs.info/ 小吏收了钱就客客气气的退下了,容歌看了韩宜年一眼,眉间浅笑,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韩宜年招手让随从过来,低声他去驾车,缓步走到容歌很前,容歌也不多留,伴步跟上。 走了两步,不知谁先笑出了声。 容歌拱手道:“上次不知是韩家三爷,失敬。” 韩宜年换了身藏蓝长衫,精明中不失稳重,竟在商才气里添了份矜贵,他笑着冲容歌回礼:“我也不知是我韩家流落民间的千金,失策。” “你明知道我不是”,容歌面容一哂:“这些地方的小差看人下菜碟,官风太差,该好好整治整治。” 韩宜年见惯了世人敛财的各种模样,对这些倒也无什么怨气,比起这个,他更好奇容歌的身份。 于是侧眸道:“昨日可是你说,下次见面,要告诉三爷名讳的?” 容歌:“也没想到相遇是这般场景,估摸着现在告诉你,你恨不得离我八尺远了。 “那就让三爷来猜猜”,韩宜年慢慢收起嘴角,抬手推上容歌的肩,将她拦在行人的街口,垂眸启唇:“韩家小辈,三爷都认得,就算几年不回添了一二,见了我也不得恭敬称声三爷,你可不是。” 面前人忽地拿出了长辈的气势,还颇为唬人,容歌稍顿,拂开他重重搭在肩上的手,抬眼看着韩宜年:“三爷不是已经猜出来了吗?” 韩宜年短促的笑了一声,摇摇头:“不太一样。” 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同那个他未记事起就离家的大姐所生的,李家最是麻烦的二姑娘不一样。 容歌静默片刻,她对韩宜年是有好感的,孤身在外,有韩宜年这样的朋友帮衬,能省去她不少事,可若是将这“朋友”换成韩家三爷,就不同了。 “来,给三爷见个礼”,韩宜年淡颜同容歌对视片刻,说:“叫声三爷听听,重礼就免了。” “……”容歌百般滋味,身边人来人往,几个人横在街口,免不了被多双眼睛注视,她多有踌躇。 韩宜年似是瞧出了容歌的不悦,蓦然一冷脸,挑眉道:“不愿意?” 容歌微退半步,拉开些距离,屈身微福一礼,温声:“李伽蓝,见过三爷。” 耳边的哄闹声像是停了,围困在容歌同韩宜年周身的气氛绷如弓弦,容歌深思熟虑,她猜到韩家多少对李伽蓝不喜,殊不知境况比她想的还要糟糕一些。 “李晖的女儿,李伽蓝”,韩宜年有些头疼,扶了一下额角,回头对随从道:“阿顺,先送二小姐回曲阳。” 阿顺应了一声,将马车牵近了些,对容歌道:“二小姐,请吧。” 这就翻脸不认人了? 容歌无奈,这李伽蓝真是个瘟神不成,她一只脚踏上了车梯,又回身问道:“韩家三爷,叫韩什么?” 韩宜年抬头:“韩宜年,安宜之年。” “韩宜年”,容歌说:“比那什么三爷好听多了,多谢你的马车,伽蓝择日自会亲自登门,给老太爷请安。” 韩宜年微愕:“别,李晖让你来曲阳干什么,你就乖乖顺命,千万别去拜见老太爷,老爷子年纪大了,闹心不得。” “去不去是我的事,见不见是老太爷的事,就算是为了替阿娘赔罪,这么多年过去了,这罪该赔。” 抿紧了唇,韩宜年站在原地,看着容歌往曲阳县的方向离去。 他在外奔走这么些年,去过汴京几次,也曾在李府门前驻足,却从未见到过韩宛乐。 他成长如今,在家中私下听了不少有关大姐的事,也清楚,在老太爷跟前,“韩宛乐”三个字是最大的忌讳。 大姐出嫁那年,他还是个啼哭的奶娃娃,因是庶出,疼爱这种奢侈的东西,享的少,一直不太理解老太爷对大姐的感情。 现在想想,对老太爷而言,大姐于他,绝不是一个出嫁的女儿而已,这是他捧在手心里都不舍得放下的小公主,一朝瞎眼跟错了人,老太爷痛心了半辈子。 李伽蓝性子卑劣,韩宜年听闻她在汴京闯下了弥天大祸,三年前就被送回了曲阳休养,生活清苦,韩宜年私下听老太爷身边的管家念叨过几次,说什么瞎了眼瞎了眼……他便着人往乡下送过几次银子,接济一二。 当时若有人跟韩宜年说,让他去同李伽蓝打交道,认识认识这素昧谋面的外甥女,他是万万瞧不起的。 可现在,韩宜年亲眼见到的李伽蓝性子敏慧,双眼清明,谨言慎行……这样的人,能在汴京犯下什么大祸,或是惹上了什么让李晖忌惮的人,不得不把她送到曲阳来? 什么人能有这般大的能耐? 汴京的官数不胜数,韩宜年埋头一想,能耐大的还真不少,可针对的人就有些说不通了,李伽蓝身为一个七品小官的庶女,刻意为难她岂不是自降身份,传出去也让人笑话。 或者之前关于李伽蓝的传言都是假的?空穴来风? 韩宜年收回思绪,后一步回了曲阳县,他本就打算回家,结果在河州耽搁了半天,心下琢磨这李伽蓝这事要不要同老爷子说一声。 车子进了曲阳县内,道路便崎岖了很多,不过容歌已经被颠习惯了,眼看着到了傍晚,车子还不停,而且越走越偏。 容歌觉得不太对劲,扭头问紫芸:“快到了吧?” 紫芸摇头:“还得一会呢,奴婢知道小姐嫌弃乡下清苦,暂且忍忍,毕竟那么苦的三年我们都忍过来了。” 容歌木声:“我们不留在县上?住在乡下?” 第一卷 风卷汴京 030 颠覆 http://.biquxs.info/ 容歌万万没想到,迎接她的,是一个接一个的坑。 她早就该想到的,李晖连进京赶考的盘缠都没有,又哪来什么进进出出的好宅子! 乡下! 真让她堂堂一国公主住在乡下? 两间瓦片,一间破旧的茅屋?再来一方坑坑洼洼的院子! 容歌简直要疯了。 尽管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可当马车摇摇晃晃停在一处荒凉的破败院门前时,容歌还是惊呆了。 紫芸生怕容歌发威,小心翼翼的照顾容歌的情绪,将人扶下来,宽慰道:“小姐,忍一时是一时,我们离开的不久,奴婢连夜收拾收拾,尽量让小姐住的舒服些。” 容歌低头一看,门口两边的杂草都及膝了,木门都快腐了,不禁问:“这地方我怎么瞧着……已经废了呢?” 紫芸惊呼:“那不能的,几个月前奴婢还和小姐日日生活在这呢。” 容歌当场心梗,怪不得李伽蓝要逃回汴京,要是她在这住三年,不仅要逃,还砍人呢! 阿顺挑了车头的雕花灯笼过来,一下子照亮了容歌眼前的景,刺的容歌宁愿自己现在是个瞎子。 “二小姐,我就送你到这了”,阿顺将灯笼递给紫芸,对容歌道:“二小姐保重。” 说罢他便要连夜赶回县上,路程不算远,回到韩家也不过一个多时辰。 “哎!等等!”容歌连忙唤住了阿顺,扭头就要上车,催促道:“我也走,劳烦你再载我一程,同你到了县上,你把我丢下就行,银子我给。” 阿顺为难的挡在车前:“二小姐,三爷也没吩咐把你留在县上,都知道二小姐一直住在李大人老宅,我可不敢擅自把二小姐带回去。” 容歌瞪眼:“这哪里是老宅,这他娘的是鬼宅吧!” 阿顺:“这我也没办法呀?” “你瞅瞅这方圆二里地,还有个活人吗?”容歌激动的解释:“就当我雇了你,车钱双倍。” 阿顺悻悻笑了笑,紫芸手里的灯笼一照,他鬼似的嘀咕了句:“三爷不差钱。” 说什么都不会让容歌乘车的,阿顺推搡两下,转身驾车跑了。 留下容歌在破院前气的跺脚,紫芸当即哭哭啼啼的抱住容歌的胳膊:“小姐,我们快进去吧,万一待会有野狼跑过来,可怎么办呢?” 容歌仿佛被石化了,僵硬着身子被紫芸拖拽了进去,伴随着即将寿终正寝的老木门“咯咯”两声,她进了院子,大致瞧清了这仅有四间破瓦房的格局。 推开屋门,灰尘扑了容歌一口鼻,她扶着门框咳嗽个没完,眼泪都出来了,心中呐喊“救命”。 紫芸将屋里的灯都点上,这才两个月不到,那里都是脏兮兮的。 屋子彻底亮堂起来,紫芸叫了声“小姐”,跑过来把容歌的搀扶进去,一张床摆在最里面的墙角处,被褥整整齐齐。 眼睁睁看着紫芸进进出出打扫了一遍,容歌才慢慢接受现实,她的生活一落落落……万丈,金樽玉盘彻底成为过去,头顶砖瓦,仅能庇身。 重重叹了口气,容歌横倒在床上,不想再糟心的多看一眼,有气无力道:“紫芸,我好累。” “奴婢伺候小姐歇息”,紫芸勤快的给容歌换衣,服侍容歌安睡。 可容歌哪里睡得着,她郁闷的心脏快要撑爆了,一整夜都在长吁短叹。 次日一早,容歌刚下床在屋里转了一圈,体会了一番乡土气息,紫芸就端碗清粥进来:“小姐,吃点吧。” 容歌又出去院里溜了一圈,后院有一棵老梧桐,叶子还绿着,一间杂物房堆满了东西,除了她住的这间上屋,隔壁还有个小厢房,是紫芸在住,最后就剩院门进来的厨房了,棚子有些漏水,厨房的门槛都被侵蚀了,看着岌岌可危。 进屋喝了口粥,容歌问道:“韩宜年你知道多少?” 紫芸说:“不太清楚,奴婢没见过韩家三爷的,只知道三爷是个妾室生的,韩家庶子,也是老太爷第三个儿子,大爷二爷都成家了,三爷才生下来,那妾室比老太爷小了二十来岁呢。” “老来得子,老太爷真是精力旺盛”,容歌一口喝完,放下碗没滋没味道:“你看那韩宜年,哪里像个庶子模样?穿戴打扮,无一不是上品,怕是韩家嫡子都没他风光。” 紫芸把知道的都说了,老太爷子女不多,两个嫡子早就各立门户,唯一的嫡女韩宛乐又成了不可言说的痛,现在留在身边的,就几个庶子庶女了,具体的紫芸就不太清楚了。 “小姐你想,会不会三爷能干,才得了老太爷重用”,紫芸大胆猜测:“一定是,三爷看着就是个能做生意的。” 第一卷 风卷汴京 031 旧事 http://.biquxs.info/ 容歌喝了杯茶漱口,指尖有意无意的拨拉着茶沿,沉顿片刻,对紫芸道:“河州本就天润地湿,我现在这个身子,在乡下这地方待不住,况且,快入秋了,天该凉了。” 紫芸满心担忧:“那怎么办?老爷在河州只有这一处宅子,小姐就是想搬也无处可去。” 容歌垂眸:“用不上李晖的宅子。” 算着日子,时言若有机会,定会到河州来看她,在曲阳县内暂且置一处宅子,她将来行事也方便的多。 在乡下的院子里懒散了五日,容歌亲眼瞧着紫芸日日叹气的次数越来越多。 外面难得有个好天气,容歌靠着把太师椅,兀自失神的翻看着本史书,还是从屋子角落翻出来的,上面满是李晖当年求考时的批注,字体还算清秀,容歌心情也不错。 她翻了两下,思绪便不由得飞到了公主殿被封的三日前,先是时言被人寻着由头派出了宫,再是一向敬她的近身护卫苏闵突然变得阴阳怪气…… 苏闵是母妃去世那年,舅舅回京吊唁,趁机留在她身边护她的,是苏家旁系,容歌从未怀疑过。 后来容歌想出宫,可没有时言陪着,宫中人人都能拦住她,那日,她亲手熬了粥本想去万乾殿贿赂皇上,求个情借此出宫逍遥半日,殊不知竟是她噩梦的开端。 粥是她亲手熬的,亲手喂进父皇口中,也是亲眼看着疼爱她的父皇面色发青,骤然口吐黑血。 把守的锦衣卫冲进来,二话不说的将她抓了个正着,她被禁在了公主殿中,紧接着短短两个时辰,锦衣卫便从她宫中搜出了太多所谓的“谋逆”之证。 而这些所谓的证据,她一眼都未看到,有人生怕她看到! 容歌指尖一紧,捏皱了李晖书页上的批注,清秀的字体皱成一团,连着她的指尖越来越白。 再后来……苏闵被锦衣卫带走了,无疑是催快了她的死期。 这一切来的太快,快的容歌没有一点反抗的机会,快的她连痛都是罩着雾的。 如此大的动作,绝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这背后之人怕是等了很多年,她死后,受益最大的是江驰禹,对她恨意增生的也是江驰禹。 掌心出了一层冷汗,批注的字迹模糊了,容歌的眼眶也有些酸,她合上书,抬眼看向老院外摇曳的树杈,心道:“若是只想害我,为何要将母妃同烨儿牵扯出来呢?” 她们已经离开太多年了,容歌十四岁那年,母妃为了生下烨儿难产,殿外跪满了太医,整整三天三夜,还是没能把她最爱的母妃救回来。 烨儿也因此遭殃,自生下来便体弱多病,容歌日日爬在床边小心照顾,不管哪位宫里的娘娘想养,她都不让,好不容易,将这奶娃娃养到了三岁。 她十七岁那年,烨儿重病一场,同样的场景,容歌不敢回忆那些个日夜,像是母妃死前的同一批太医,他们同样的……没能救回烨儿。 “啊……啊”,容歌痛苦的从太师椅上划下来,手边的史书跌在地上,一声闷响盖过了容歌的痛哼,她抓着心口疼得快要晕过去,就一瞬间,为什么突然心口这般痛? 紫芸听到响动,从院外跑进来,看到容歌蜷缩在门口,苍白的脸上满是汗珠,吓的她手中的托盘“啪”摔在地上,饭菜也洒了一地。 “小姐!小姐!”紫芸跑过去将容歌扶在怀里:“小姐你别吓奴婢,来人啊!求求了……来个人啊,小姐!” 容歌能听到紫芸的呼唤,一同冲进耳里的还有另一个模糊的声音,比紫芸还要焦急,喊的也是“容歌”。 是谁? 容歌紧紧抓着紫芸的手,半天才缓过来,耳边渐渐清明,汗水浸湿了内衫,黏哒哒的贴在皮肤上,难受极了。 良久,容歌才掐住紫芸,苍声:“别喊了,扶我起来。” 紫芸一把擦干眼泪,嗓子都快喊哑了:“小姐,你怎么样,怎么会突然疼成这个样子??” 容歌重新倚在了太师椅里,心口剧烈的跳着,悬的她一下天一下地。 紫芸:“小姐……奴婢这就去找个郎中来。” 她一说完又哭的不成样子,容歌轻睁开眼,湿热的掌心放在胸口处,静静听着,她也不知道自己忽然怎么了。 “紫芸,去把剩下的药熬了。” “可是,小姐你、”,紫芸有了心理阴影,现在寸步都不敢离开,摇头:“我得看着小姐,我怕。” “怕什么”,容歌气短道:“我命长着呢,一时气没上来而已,别担心,快去。” 紫芸掉着泪犹豫片刻,转身跑了。 容歌不敢再细细回想旧事,公主殿这些年,她从不敢回想母妃同烨儿死去的场景,这么多年第一次忆事,眼下这副身子又过于不争气,差点疼死她。 多半是李伽蓝的身体在诏狱被打坏了,彻底落下了病根,容歌不由得自嘲,以后她可能得病怏怏的过日子了。 第一卷 风卷汴京 032 竹莺 http://.biquxs.info/ 紫芸红着眼把药端进来,容歌已经自己挪到了床上,她一口就喝尽了,习惯性的伸手才发觉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没有蜜饯,她得自己苦着。 紫芸见这场景,又心疼起来,端着药碗哭:“小姐,一定是路上没照料好,小姐的病更重了,奴婢……” 容歌身子发虚,拍拍她道:“养两日,这劲过去就好了,对了。” 紫芸泪汪汪的抬眼看容歌,等着她的下文。 容歌缓缓说:“你整日愁眉苦脸,长吁短叹的,是咋了?” 容歌一提这事,紫芸更心酸了,眼巴巴的看了一眼倒在院子里的饭菜,低声:“小姐,我们的银子快花完了,用不了多久,又要像前两年那样过苦日子了。” “就这事?”容歌还以为什么事愁死这丫头了呢,吁了口气道:“有什么吃什么,银子不用省,过几日就有了。” 紫芸:“小姐从哪弄银子呀,现在还有谁会管我们。” “这个你就别操心了”,容歌说:“总归不会让你饿肚子的。” 接下来两日,容歌按时吃药,不太敢琢磨汴京的事,心口的疼也离奇的消失了,果然,她这副身子注定不能操劳。 紫芸正在厨房烧火,门外似乎有马蹄声,她顿时停下手中的活,仔细一听,还真有,她当即丢下东西开门去看。 院门口的杂草被清理了些,此刻停了两匹马,前头是位意气风发的公子爷,后面遮面的像个姑娘。 紫芸讶异:“你们是找人吗?” 时言利落的翻身下吗,顺手扶了后面的姑娘一把,这才看向紫芸,问:“李府二小姐可住这?” “嗯,是在这”,紫芸悄悄后退,戒备道:“你们是谁?” “就是这了”,时言一笑,回头对身旁的女子说:“你见了就知道了。” 女子眼角禽泪,大步就要进去,被哆哆嗦嗦的紫芸拦住:“你们不能进去,不能伤害我家小姐!” 女子摇头:“我不伤害她。” 时言低笑一声,目光错开紫芸,向她背后看过去,紫芸一回头,见容歌几乎是小跑着出来了。 她一愣:“小姐,别出来,快进去。” “紫芸,你进去备茶”,容歌两步出来,见到时言兴奋不已,对紫芸道:“我认识,你先进去。” 紫芸又惊,她可从没在小姐身边见过这眼前的公子,还有那遮面的姑娘,望着她家小姐的眼神,怪怪的。 不给紫芸多嘴的机会,容歌将人催了进去,就要扑进时言怀里,被时言抬手挡住。 时言作声:“公主,你先看属下把谁带来了。” 容歌努嘴,怪时言同她有些生分了,都开始刻意躲着她了,心下抱怨,还是忍不去看一同而来的女子,这一眼,她就僵住了。 女子扯下面巾,双眼泛泪,骤然对着容歌行了一礼,泣声:“公、公主,是公主吗、奴婢对不起公主……” 容歌看着她,艰难的出了声:“竹莺!” 竹莺重重一叩首:“奴婢给公主请安,公主千岁!” 容歌满目茫然,不自觉的从眼角滑落一滴泪,她怕紫芸出来瞧见,赶紧把竹莺扶起来,颤手摸向她留下刀痕的面容,这一刀,几乎让她面容尽毁,光看一眼都疼。 “竹莺……”,容歌哑道:“脸怎么回事啊,你是怎么从锦衣卫手中逃出来的?” 竹莺是容歌身边的大婢女,跟的容歌最久,除了时言,就竹莺照顾容歌最多,此刻亲眼见到容歌,竹莺相信,时言说的不假。 公主真的没有死,上天眷恋,她们活了下来!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竹莺眼中升起一抹希冀:“公主,奴婢命大,被时言救了下来,此生能再见到公主,奴婢死而无憾了。” “说什么死不死的”,容歌说:“能再见到你们,才是上天对我的恩赐,是我不好,连累了公主殿,害你们丧命。” 竹莺垂泪:“公主千万不要这么说,公主殿里每个人都忠于公主,能为公主赴死,奴婢什么都不怕的。” 容歌抱了抱竹莺,仿佛她又回到了公主殿,大家都愿意纵容她,宠着她。 竹莺身上,还残留冷生香的余味,她很安心。 能在锦衣卫的刀口下保住竹莺,容歌感激的看向时言,一个“谢”字太浅薄,道不尽她心中的万千感怀。 时言温声:“公主,进去慢说。” 容歌点头:“好。” 第一卷 风卷汴京 033 亲信 http://.biquxs.info/ 容歌带着时言和竹莺进了里院,竹莺环视一圈,紧紧的蹙起了眉间,闷声:“公主千金之躯,怎能忍着住在这种地方?” 容歌面上满不在乎,玩笑道:“静谧如斯,风景宜人的,没什么不好的。” 她这话一说,竹莺脸更黑了,她无法想象挑剔的公主到底忍了多少苦,才能屈身在这方寸小院里,一不遮风二不挡雨,连个像样的厅堂都没有。 以前侍奉在公主殿,属竹莺稳重,她里外一把手,将公主殿打理的井井有条,对容歌的心性也更是了解,往往只需要容歌一个眼神,她便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现如今…… 竹莺偷偷看了容歌一眼,那张截然不同的面容下,到底缺了一抹子朝气,不似公主殿那般无忧无虑了。 心口阵阵泛酸,竹莺跟着容歌进了正屋,紫芸已经摆上了热茶,略有些手足无措的立在门口,看了容歌一眼,低说:“小姐,我们没有好的茶叶招待客人了。” 容歌微窘,低笑:“无妨,紫芸你去后院忙活,有事我再叫你。” 紫芸杵在原地,愣了愣,看看眼前不失贵气的公子,再看看竹莺,躇道:“小姐,他们是?” 紫芸的担忧容歌都明白,毕竟李伽蓝日日同她待在一起,身边突然多两个相熟的朋友,免不了让这丫头惊疑。 容歌笑说:“时言和竹莺,紫芸你日后可能会常见到,今日就算认识了。” 紫芸惯常的跟着点头,现在的小姐,无形中总给她一种不容反驳的威严,她都退到门口了,突然琢磨出不对劲了,步子猛顿,回头震惊的盯着风度翩翩的时言,结巴道:“小、小姐,时……言?” 她若是没记错,薨逝的容歌公主身边有个侍卫,好像就叫时言! 紫芸之所以知道,还是因为容歌公主下葬后,坊间不堪入耳的闲话传的厉害,连李府的小厮都背地里说,让她听见了,至今记忆犹新。 时言侧眼轻瞥了紫芸一眼,紫芸呼吸紧促,转身就跑了。 容歌拉着两人坐下,掉漆的木凳露出了包浆,已经被岁月打磨的锃亮,她似已经习惯,朝门口看了一眼,容歌笑眯眯对时言道:“你吓到她了,紫芸胆子小。” 时言谨慎:“公主身边得时刻留着堪用之人,方才那婢女不行。” “我知道”,容歌说:“我能活到现在,也多亏了紫芸,她胜在忠心,又是李伽蓝的人,留在身边也无妨。” 再说了,竹莺这不来了么。 容歌不敢多看竹莺的留疤的脸,从袖子里伸出手覆上竹莺伤痕未愈的手背,愧疚道:“对不起。” 竹莺来之前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关于借尸还魂,关于老天赏命,关于重生……她听时言嘱咐了一路,将心底所有的不安都藏在隐秘处,生怕让容歌瞧见了难受。 可这会听见容歌满是歉意的三个字,她再也忍不住,一个劲的摇头:“公主千万不要再说这三个字,奴婢听不得。” “好”,容歌哽声:“那我就不说了,时言能将你从公主殿救出来,想必你们都吃了不少苦,那些因我死去的人,我都记得,这仇我永世也不会忘。” 竹莺拭泪:“都过去了,奴婢命大,能侥幸从锦衣卫的刀刃下活命,等到时言相救,已然再无畏惧了,公主殿被屠一事过于蹊跷,我们来日方长,这背后搞鬼的人,一个人都逃不掉。” 时言插话:“竹莺,暂且让公主养好身子。” 竹莺注意到容歌唇色偏白,坐在旁边单薄的身子轻飘飘的,毕竟是别人的身体,竹莺连忙道:“是奴婢着急了,这地方实在不宜休养,奴婢这就去办,这两日我们就搬走。” 免得两人过于担心,容歌顺着时言的意,慢说:“先在曲阳县置办一处宅子,我还有点事。” 时言抬眉:“什么事?” “我撞见韩家人了”,容歌说:“李伽蓝的生母是韩家嫡女,我现在不确定韩家对李伽蓝在汴京和河州三年的旧事了解多少,不处理好终究是个麻烦。” “商贾韩家?”时言是知道的,他沉问:“公主遇见的是韩家何人?” 容歌靠着竹莺的肩,一手扶着下巴无奈道:“韩家三爷,韩宜年。” “韩宜年!” “怎么?”容歌一下来了精神,挺直了身子问:“你知道此人?” “听说过”,时言皱眉:“公主怕想不到,属下曾在京臣府上赴宴,在席面上听过此人,心思不简单,他可为难公主了?” 能被京官在席面上作为谈资,可想这韩宜年在外的名声远不止河州小,倒是她孤陋寡闻了,容歌想了想韩宜年对她前后的揶揄态度,摇了摇头。 “倒也算不上为难,可能李伽蓝真的不讨人喜欢吧。” 时言是真心疼爱容歌的,见不得她落寞,温声道:“区区一个韩宜年,公主不必忧心,只是现在既以李伽蓝的身份活着,就得多少顾忌着些,属下相信,假以时日此李伽蓝定非彼李伽蓝。” 容歌挑起眉眼,笑说:“那是自然,现在有了你,有了竹莺,我还有什么可畏缩的呢?” ……没有了。 她最亲信之人在她历经生死后,还是回到了她身边,她什么都不用怕了。 第一卷 风卷汴京 034 醉言 http://.biquxs.info/ 时言还有公务在身,便只在乡下小院待了半日,这期间他还快马到城中为容歌拿了趟药,置办了些生活用物,真是一刻都没得闲。 “公务拖不得”,容歌将他送到门口,嘱咐道:“你日后来往得小心,谁知道江驰禹安的什么心,若是诚心拿你的错,你在各地举步维艰,到时候想回锦衣卫就更难了。” 时言十分认真的记下容歌的一言一语,笑着点头:“公主放心,属下晓得。” “还是得防着点”,容歌说:“有竹莺在,我这边你也少操心了,有事我会让竹莺传信给你。” “嗯,知道了”,时言看了竹莺一眼,想起什么似的,又道:“属下来的路上,仔细探过,渊王没有再派人盯着公主,汴京街上,公主真是太冒险了。” 容歌忽然像被揪住了小尾巴,悻悻道:“我有分寸的,你一说这个,我想让你寻个法子查查江驰禹这几年的行踪,那日在南后街,我确信他车里藏了人,他十分小心,这个人对他而言,应该很重要。” “渊王在车里藏人?”竹莺愕然:“女人?” 容歌沉思片刻,摇头:“不太像,父皇这两年给他寻了多少千金,也没见抬进府里一个,若是真有,干嘛藏着掖着?” 时言神色一凛,低声:“公主还记得数月前在殿中设宴,何思源醉酒,缠着公主推杯,说的一句醉话吗?” 何思源任职大理寺少卿,人如其名,平日里左右逢源,同谁都能在酒桌上攀上情,容歌去年一年就设了那一次宴,朝中不少人都来了,父皇纵着她,这些个臣子自然也不敢对她怠慢。 这何思源尤其话多,酒品不太行,容歌从殿里出来时候他已经醉了些,提着酒壶过来便要敬酒,容歌象征性的陪了他两杯,他便起了劲,挨着“貂蝉昭君”把容歌猛夸了一通,听的容歌心花怒放。 后面的话多是乱语,容歌忙着脱身,便没仔细听了。 这会细细一想,容歌骤然清醒:“时言你是说,那日何思源酒后耍疯,拉着我说了句江府小世子?” “正是”,时言不由得提起了神:“公主稍安勿躁,属下寻法子探探。” 何思源这人八面玲珑,同江驰禹关系也近,容歌一想,当日她觉得可笑,压根没听进去,若何思源当日是酒后吐真言呢? 江驰禹这般警惕的人,想要抓住他的软肋何其不易,若是真有个不知来路的孩子,从这孩子的身世入手,不怕揪不出他的把柄。 容歌看向时言:“你小心,江驰禹既然怕人知晓,那这所谓的小世子定不简单。” 送着时言离开,竹莺扶着容歌往屋里头走,压声:“公主,时言被调离锦衣卫,就是在何大人手底下做事了。” “对呀”,容歌轻拍脑门:“你提醒我了,何思源是江驰禹的人!” 竹莺正是这个意思,时言放在何思源手底下,江驰禹便有法子让时言永远回不了汴京城。 “太过分了”,容歌握拳:“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愈发觉得这小世子是真的了。” 紫芸在门口等着,瞧着容歌同时言交谈的熟稔模样,又同竹莺相互挨肩进来,数次欲言又止。 她默默告诉自己,不该问的别问,别问…… 到了晚上,竹莺不知道出去做什么,屋里就剩紫芸伺候,她见容歌铺纸,以为要写信,连忙研磨。 低头忙活了半天,终究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小姐,今日来的时言……奴婢听说那死了的公主有个侍卫,叫这个名字。” 容歌铺纸的手一顿,“嗯”了一声,顷刻才补充道:“就是他。” 紫芸手腕一僵,拇指插进了墨里,染了黑,她紧张道:“小姐怎么认识公主侍卫的,奴婢都不知道。” “偶然认识的,他见我可怜,便想帮帮我”,容歌解释:“公主已经死了,他现在也不是公主侍卫,紫芸你也不必怕他。” 紫芸怎么能不怕,小声:“奴婢就是担心,小姐你是不知道外面传公主同时言侍卫的话多难听,还是离得远些好,万一牵扯到小姐,就不好了。” 昏暗的烛光映的砚里的墨发亮,容歌幽道:“你介意?” 紫芸摇头:“奴婢不敢。” “外面都传什么了?你说我听听?” 容歌盯得紫芸发毛,紫芸被这气势唬住了,一口气将听来的淫亵之语抖了个干净,确实不堪入耳。 容歌听完,出奇的平静,甚至有些好笑,她竟不知自己死后,外人都是这般毁她和时言半生清誉的。 在她心里,时言不输朝中矜贵分毫,是真正的竹中君子,说他辱没家风,乱于人裙,不是扯淡么。 紫芸一直打量着容歌的神色,好半晌,才见容歌了然的笑了笑,说:“这些话,我今日就当没听过。” 第一卷 风卷汴京 035 迁居 http://.biquxs.info/ 容歌是笑着说的,紫芸却不敢笑着听,呆呆的候在一旁,浸了墨的拇指湿乎乎的,指甲缝里全是沉沉的黑色,她甚至不敢擦拭。 屋子里静默片刻,容歌面上没有气,可心里有没有,只有她自己知道。 发觉自己对紫芸的态度不好,容歌轻咳一声,说:“身边事多,你一个忙不过来,竹莺便留着了,日后同你一起伺候。” “是那……时公子带来的?” 都这个时辰了,竹莺还没回来,紫芸心里不太舒坦,于是道:“小姐清楚竹莺姑娘的来历吗?她脸上手上都是伤,容貌都毁了,伺候小姐出门也不方便呀。” 容歌心下有些闷了:“方不方便我自然清楚,以后你们得日日相处,紫芸你是个懂事的,我用人自有我的道理,你一向不多问的。” “是,奴婢知道了。” 竹莺是深夜回来的,紫芸听到隔壁房门响动,惊讶她初来乍到,深更半夜就进了小姐的屋,小姐连训斥都没有。 接下来两天,紫芸天天同竹莺打照面,却从未主动开口说过话,她每日想伺候在容歌身边,有了竹莺隔着,却总觉得小姐对她不如之前亲近了。 这日,紫芸刚烧上热水,院门在又停了辆马车,听到屋里容歌唤她,丢下手中帕子,紫芸快步跑进去。 “小姐,外面来了辆马车。” “我知道”,容歌将桌上临摹的字收了,回头对紫芸道:“收拾一下,我们换个地方住。” “啊?” 紫芸这才反应过来,竹莺已经把容歌的衣物都收拾好了,屋里恢复了回来之前的样子,她问:“小姐,我们去哪?” 容歌:“曲阳县城。” 紫芸东西不多,几件衣裳而已,她三下五除二打包好,背着包袱将厨房里灶台里的火灭了,离开明明是件好事,可她兴致不高。 小姐哪来的钱? 多半也是时公子的,这不由得让紫芸想起容歌离开前留给韩宛乐的两间铺子,怕也是时公子给的。 这世上哪有无端对你好的人,更何况还是时言这般处境,紫芸深思熟虑,总觉得自家小姐同一个死去的公主殿中出来的侍卫相交,一点都不好。 马车缓缓离开小院,往县城里去,路上竹莺唠叨着:“宅子偏静,周边房舍少了些,适合小姐养身子。” 容歌嘱咐过她,以后要改称呼,不能再“公主、公主”的叫了。 容歌:“距离韩家,远么?” “不远,隔了一条街,近的很。” “那就好”,容歌怀里抱着车里的小枕,说了这句便没了下文。 紫芸想问什么来着,可看竹莺闭着嘴,殷勤的给容歌捏着腿,她便悄悄在车上坐着,一直到车夫停了车,说了句:“到了。” 竹莺率先下车,扶着容歌脚尖踏地,伸手还想拉紫芸一下,紫芸面色一哂,自己跳下来了,她还挺不好意思的。 自己这两天心里不舒坦,有些小肚鸡肠了,转过弯来,多个人伺候小姐,分明是好事,她嫉妒什么。 堵着的气一顺,紫芸便神采奕奕起来,跟着容歌快步进了宅子,位于曲阳县中央,虽说不大,却雅致的很。 院中是易水流觞,木林穿石局,小小的一方,绿意浓浓的,多看一眼,都让人心旷神怡。 “小姐就暂居在此处,奴婢准备的仓促,不称意的地方这两日会陆续备齐”,竹莺一边引着容歌往小厅走,一边说:“汴京那边应该也没人管,小姐大可安心。” 能从荒院挪到白墙黑瓦的宅子,容歌已经很满意了,她懒散的背过手,说:“挺好的,缺什么补什么就是。” 河州的潮绝不是说说而已,竹莺日日在廊上熏些干草,屋子里还是会潮,这才七月的光景,那到了寒冬腊月还怎么过。 连着养了几日,容歌精神头足了很多,身上的旧伤也好了七七八八,连着那莫名的心口痛绞都偷偷痊愈了。 时言因公到西北去了,到了地方县衙才给容歌来了封信,熟悉的游龙字体,落笔飘逸,信上说静候消息。 容歌刚站在雕花龙木的窗前,刚把信纸折了,竹莺“呀”了一声,说:“小姐,还有一封。” 容歌转身接过,往厅堂外面走,展开一看,凝语:“时言也真是,尽操心了,这封是关于韩宜年的。” 竹莺温就一杯茶,放到容歌手边,低头问:“信上说什么了?可对小姐有用?” “有”,容歌头也不抬,说道:“有用的很,韩家嫡子都另置宅子了,只有这韩宜年还留在老太爷跟前,是个妾室生的庶子,从小便不受宠,过的还挺坎坷的。” “可奴婢听紫芸说,人人称三爷呢”,竹莺疑惑:“若是不受宠,哪来这么大排场。” 容歌放下信,轻笑:“所以说,不是个简单的主,按理来说,李伽蓝还得尊叫一声舅舅,这位舅舅深藏不露哇。” 仅四五日光景,时言能打听到的消息不多,信上说了韩宜年的脾性,待人豁达,同他有生意往来的商贾都很欣赏此人,年少有才,韩家嫡系都未必有他会经营家业。 韩宜年是在成年后才开始起势,他这势头起的猛,颇有点破釜沉舟的意味,容歌嘴里咂摸不出一点味,信纸被她折小烧了。 她说:“时言说韩宜年野心不小,怕是对韩家的家业有一拢的心思,嫡子比不过他,庶子又各个不敌他,如今连老太爷都对他器重有加,韩家对外三分之一的生意都在他手上了,叮嘱我防着点。” “那小姐还去韩家吗?”竹莺昨日连重礼都备好了,容歌吩咐的,身子好点,得到韩家走一遭。 轻一抿唇,沉思片刻,容歌说:“去,韩宜年若是个多嘴的,这会韩家老太爷怕已经知道我在曲阳了。” 之前李伽蓝躲着,是没见过面,如今容歌都同韩宜年打过照面了,夸下海口择日登门拜访,若是再躲着,就有点难堪了。 第一卷 风卷汴京 036 登门 http://.biquxs.info/ 韩家是块好盾,容歌以往想用还用不上,这下有了李伽蓝的身份,就方便了很多。 来日她回了汴京,有韩家在后面洒银子,不愁成不了大事。 竹莺一大早就填好了礼单,她在院里站了会,不见容歌出来,忧心忡忡的进去,就见容歌对镜换了支翡翠簪,腕上还带了只小金钏,一身湖蓝色飞鸟衫裙,裙摆的水波纹都快荡起来了。 竹莺愣了愣:“小姐,太过招摇了。” 容歌回头:“这还招摇?我在公主殿都得金銮伴驾,金丝缠绣的。” “我们是去韩家的”,竹莺两步过去,从簪盒里挑了支纯色的白玉簪,双手递过去,说:“李伽蓝不受宠,在曲阳县过的清贫,这些韩家只要一查,一清二楚,小姐猛然富相登门,怕被怀疑。” 容歌笑着换上白玉簪,抬眼道:“我都住进韩家后街的宅子里了,装清贫可不是桩好计谋,该怎么来怎么来,不用装,何必在这些事情上委屈自己。” “那韩家问起来怎么办?” “问谁?李晖吗?”容歌起身挑了件稍微素点的料子:“老太爷讨厌李晖还来不及,哪会问起这些,况且我离开前,韩宛乐给了些银子,勉强能置办一处宅子,问起来照实说就是了。” 容歌嘴上这般说着,可还是顺着竹莺打的醒,换了身简朴的裙装,胸前一朵海棠半开着,她身姿正,穿什么都是好看的。 竹莺伺候着捋好衣襟,一时间盯着那背影看呆了——这不就是公主么。 天色转阴,一小片乌云慢慢飘过头顶,容歌带着紫芸和竹莺出了门,竹莺遮上了面纱,她本就年纪长一些,盘头跟在后面,颇像宫里伺候金主的嬷嬷。 紫芸对韩家熟悉一些,附在容歌身边说着:“小姐没去过韩家,韩家的夫人小姐你都不认识,一些早年的老人奴婢还是见过的,待会见了,奴婢会提醒小姐。” “嗯”,容歌点头,往后街的韩府走去,远远就瞧见阔气的门楣了,门口蹲着两座石狮子,大张着口,有些凶。 大白天韩家大门却紧闭着,朱红色扑面压来,容歌左右望了望,只觉得连过街的河州风都浊了些。 心下惴了揣,容歌对竹莺道:“去敲门。” “咦”,紫芸小声嘀咕:“白天怎么关门呢?” 容歌被她念叨的有些站立难安,她脚踩霉运,出门必遭事,这不会来的不是时候吧? 刚这么想着,竹莺就把门敲开了,探出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厮,夹在门缝里问了句:“找谁?” 竹莺:“汴京来的,府上大姑娘膝下的伽蓝小姐,来给老太爷请个安。” 小厮随口唑了句:“汴京?府上哪来汴京亲戚。” 容歌已经到了前头,她侧了侧头,对着小厮浅浅一笑,小厮还要说什么,脑子没跟上弯,嘴里刚吐出“伽蓝……”二字,骤然瞪大了眼睛。 不等容歌开口,府门“砰”一声关上了,震的容歌往后缩了缩。 紧接着就听到透过门缝的大喊声:“不好了,不好了!!” 容歌:“……” 她很可怕吗? 连韩家也怕李伽蓝这个瘟神吗? 紫芸和竹莺也很尴尬,竹莺手伸了又缩,试探着问:“小姐,还敲吗?” “敲什么敲”,容歌搓了一把脸,惆怅道:“等会吧。” 紫芸扒着门缝看了会,瞧不见里面的人,回头说:“小姐,里面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看方才小厮的模样,也不像出了什么大事,可为何一听她的名字,就魂都吓没了呢? 等了有小半个时辰,竹莺脸都凉了,头顶的乌云密密的盖过来,竹莺仰头看了一眼,沉声:“小姐,要下雨了,我们回去吧。” 容歌却分外的固执,河州的潮风掀动了她的裙摆,她立在台阶下,有些飘然的单薄背影,像一羽鹤,幽声:“再等一会。” 她这话刚说完,头顶就湿漉漉的,豆点大的雨珠滴落下来,拍在了容歌肩上,她抬眼往朱红漆门望去,“吱呀”一声,门开了,容歌同韩宜年正眼对上。 韩宜年脸色不太好,甚至有些……狼狈。 上次的分离不是很愉快,一时间气氛有些凝固,静默片刻,两人谁都没有开口。 小厮将两扇门都推开,一个随从急忙跑出来给韩宜年打伞,容歌记得他,叫阿顺,他急急忙忙的给韩宜年撑上伞,说了句:“三爷。” 韩宜年看着容歌,叹了口气,从阿顺手中接过伞,两步下了台阶,给容歌撑上了。 雨点比刚才更大了,落在伞上,嘀嗒声冲撞着耳廓。 容歌受宠若惊,这才注意到韩宜年唇色有些白,衣摆也脏了,膝盖处还留着褶痕,没来得及捋平。 他出来之前像是跪着的,容歌看穿不说破。 惊疑一瞬,容歌微一屈膝,笑言:“多谢三爷。” 第一卷 风卷汴京 037 韩府 http://.biquxs.info/ 立在门口良久,韩宜年才开了口,嗓音有些沙,他面无表情的问:“你来做什么?” 容歌:“给老太爷请安,不是同你说过了么?我不是个言而无信的人,来的不算迟吧?” “不迟,来早了”,韩宜年还算君子,给容歌撑了大半的伞,自己被雨水溅湿了,薄衫一沾水,紧紧的贴在了背上,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对容歌道:“要不你别进去了,韩家见不得姓李的,东西也不要,带回去吧。” “来都来了,哪有回去的理”,容歌满不在乎,她总觉得今日的韩宜年收敛了很多。 她顺势一步跨上台阶,站的比韩宜年高了些,这才道:“今日来,就是赔罪的,阿娘年少不更事,伤了老太爷的心,如今阿娘后悔莫及,希望得到老太爷的原谅,我替她赔罪,老太爷今日要打要骂我都受着。” “就你?”韩宜年冷笑:“怕你受不住。” 容歌说:“人心都是肉长的,到底有血脉亲情连着,老太爷还真能打我不成?” 韩宜年心道,不打死你才怪。 不过这话他没说,门口站了半天,他见容歌也是铁了心要进去,于是道:“老太爷你今日见不到了,倒是大夫人要见你,随阿顺进去。” 大夫人? 容歌看了紫芸一眼,紫芸也是懵的。 老太太逝世的早,老太爷的妾室可不敢自称夫人。 这府中的大夫人,就是韩宛乐大兄长的妻了,也就是李伽蓝的大舅母,不是说韩家嫡子都在外立了门户,寻常不回府的嘛? 容歌抬步跟上韩宜年,问:“今天府中有什么日子吗?” 韩宜年步子不快,摇头:“没有。” “你方才说大夫人要见我?”容歌掠开耳边风雨声,好奇道:“大夫人怎么回来了?还是说各位爷今日都在家?” 韩宜年忽地步子一停,容歌多跨了一步,被雨打湿了睫毛,她不着痕迹的后退一步,就见韩宜年神色复杂的垂眸看着她,顿了一下才道:“老太爷病了,厅上人很多,你现在要回去还来得及。” 容歌一愣,她果真来的不是时候,老太爷居然病了,能让所有儿孙都回来,怕是病的还不轻。 “都进院了,我不请自来的话怕都传到厅了,这会掉头回去,下次哪还有脸来拜访”,容歌蹙眉说了句,步子却一点不减了,走的还更急了些,对韩宜年道:“正好今个大家都在,我一次见齐全了。” 韩宜年看了一眼,将手中的伞递给了阿顺,自己错步出去,说:“走那么快做什么?你是怪三爷我没在门口同你说明,让你为难了?” 容歌笑了一声:“哪敢。” 阿顺将多余的伞给了竹莺和紫芸,韩宜年便立在了雨中,他心情不太好,指了指厅堂的方向,沉道:“你是晚辈,还是个不讨喜的晚辈,厅上没人会让着你,别以为乖巧的赔个罪,说两句孩子气的软话,就有人把你当回事了,你到底姓李,不姓韩,这个家没人是好相与的,你偏要自讨苦吃,别怪我没告诉你。” 况且从韩宛乐离家那日,韩家老太爷便同这女儿彻底断了关系,二十年来不通讯息,时间是把无情的刀,人世间所有的感情都经不起磨。 老太爷至今不愿提起这不孝的女儿,到底是因为思念,还是因为觉得羞耻,没有人知道。 就算是韩宛乐亲自来了,韩家人也不见得会搭理一眼,更何况李伽蓝。 容歌听明白了,她若是进了厅,怕是冷嘲热讽不会少,既然李伽蓝和韩家的关系比陌生人还要疏远,那进去后,“大舅、二舅”这样的称呼也没必要了,她神色阴了阴,说:“老太爷病了,于情于理,我这个晚辈都该来请个安。” “固执,也不知道随了谁的脾气”,韩宜年忽没滋没味的说了句,示意阿顺带着容歌去厅上,临末加了句:“待会若是脸皮薄,受不住随便寻个由头转身走了就行,以后也不必再来韩家了。” “哦”,容歌心不在焉的应了,她可没打算放过韩家这块肥肉。 韩宜年转身就要往雨中走,李伽蓝同他随耳听到的太不一样了,前两次只是好奇,今日却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不蠢,不傻,不疯。 不知为何,他还挺喜欢这个晚辈的,关心则多心,又回头说了句:“我也是长辈,同厅上的爷们,夫人们一样,你尊着些,我不喜欢晚辈平语。” “……”容歌蹙眉:“在茶棚笑我的时候咋没见你这么能装呢?” 韩宜年:“……” 他纤薄的嘴唇抿紧了,脸色一凉转身大步踩着浅浅的水洼走了。 不是去厅上的方向,阿顺还给容歌撑伞站在原地,可那飘忽的眼神快要黏在韩宜年背上了。 顺着那担忧的目光看过去,容歌瞥见韩宜年在雨中的背影,左脚明显有些跛,一瘸一拐的,整个身子往左边斜,背也刻意弯了些,像是极力忍耐着什么,更加狼狈了。 “你家三爷怎么回事?”容歌问阿顺:“受伤了?” 阿顺回过神,赶紧带着容歌往厅上走,低声说:“三爷伤的不轻,不能见水的,可我又不敢说,泡了雨万一病重怎么办?我得赶紧去请郎中来。” 第一卷 风卷汴京 038 斗法 http://.biquxs.info/ 容歌:“三爷怎么受伤的?” 阿顺面色难堪,不肯说,催着容歌赶紧走。 容歌从他手中拿过伞,冷道:“紫芸知道正厅在哪,你不用管我,赶紧去请郎中。” 阿顺感激的看了容歌一眼,冒雨就跑了。 时言说的对,韩宜年不简单,在韩家注重规矩,有些刻板的韩宜年,同茶棚里谈笑风生的青年公子是两个人,容歌无法将他们捏在一起,就像两滩对峙的水银,你不溶我,我不溶你。 换紫芸带着容歌往正厅去,好在紫芸在去汴京之前,在韩家待过,脑海里有点印象,尽管多年来宅子多有修复,可大体布局变化不大。 “小姐,前面就是了”,紫芸惴惴不安道:“韩家人都在,待会为难小姐可怎么办?” 容歌面不改色:“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光是韩宜年身姿潇洒的一个人,一瘸一拐的踏在雨中的孤寂背影,就已经给容歌下了一计定心丸,韩家比她想的还要复杂。 想来也是,听说大户人家斗法比宫里的娘娘们还厉害呢,各个面上光亮,背地里都是下死手的。 这韩家也养着一群鬼,容歌想。 正厅前是块青砖平铺的空地,两边园林里堆着商人喜欢的假山石,这块空地同屋顶飞翘的屋檐相对,曲折的廊围了一面,是个设宴会客的好地方。 廊下摆桌,院中搭戏台。 可现在,廊下无矮桌,无美酒,更无热宴……仅有四方院中未搭台的戏,容歌就是那舞鞋踩在青砖水洼里的戏子,被厅上骤然寂静下来的一双双眼瞧了个正着。 太多双眼刷啦啦的瞪过来,容歌浑身不舒服,她五指紧了紧,握着伞柄泰然的踏过院,缓缓站在了厅前,里面高低坐着一屋子的人,火药味重的容歌都闻到了。 她来之前,里面多半正吵得热火。 抖了抖伞上的雨水,容歌屈指合上,立在门角。 屋里面没人起身,一人千面的隔着门槛打量着容歌,容歌微微一笑,行了一礼:“伽蓝见过诸位老爷,夫人。” 终于有人起了身,紫芸赶紧给容歌提醒:“大老爷。” 韩景同冷哼一声,两步到门口,差点把容歌盯出个窟窿来,他扯着嗓门大声:“装腔作势,李家人往韩家跑什么?汴京的贵人登门,我韩家小门小户,招待不起,赶紧走。” 容歌毫不意外,热脸贴了冷屁股,干脆强硬的对视过去:“大夫人不是要见我么?大爷不给我这个小辈面子也就算了,怎么连夫人的面子都拂呢,毕竟大家都在呢。” 韩景同回头瞪了一身穿绸罗的妇人一眼,应该就是大夫人了,相比这屋里其他人,眉目还算慈善。 可等她一开口,容歌就狠狠打脸了。 大夫人瞪了回去,起身到门口,亲昵的拉上了容歌的手,阴阳怪气的回头冲屋里道:“宛乐的孩子,大家伙都没见过呢,二十年了,都长这么大了,快让丫头进来,我们好好瞧瞧。” 说着就一把将容歌拉了进去,韩景同当即不乐意了,怒道:“好端端的,提她做什么?” 大夫人:“那是你亲妹子,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还不让人说了。” “大嫂在这逞什么强”,开口的是同大夫人一般年纪的妇人,穿着朴素了些,面相有些寡,下巴很尖,上了年纪的法令纹略深,带着几分刻薄,她讥讽道:“有胆在爹面前说啊,连个屁都不敢放,这会爹不在,你倒是一口一个宛乐。” 大夫人脸一僵,松开了容歌的手,泼辣的怼回去:“你不也是吗,刚才小厮来报李家小姐来了,是谁扯着宛乐不知廉耻闹起来的?还不是你!” “大嫂你还好意思说,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是谁给宛乐使计,诓她姓李的文人有多好,若不是你耳边风吹的多,韩宛乐能傻不拉几的跟着李晖那穷小子跑了?” 容歌脑袋恍惚,炸了一下,目光朝大夫人射过去。 大夫人当即慌了一下,又回身要握容歌的手,容歌抽开,皮笑肉不笑的扫过去,抬声:“我也见过老爷夫人们了,听说老太爷病了,想去探疾。” “谁跟你说老太爷病了?”开口的是韩二爷,韩景盛,他一横眉,不悦道:“又是韩宜年?我看他非要把这个家搞乱才心甘!无端将带个李家千金回来,也不知道他到底安的什么心。” “同三爷有什么干系”,容歌听到韩景盛言语中对韩宜年多时挫词,不爽道:“是我自己要来的,毕竟在河州也待了几年,不进韩家门见见老太爷,说不过去。” 韩景同:“有什么说不过去的,韩宛乐不是我韩家人,你更加不算什么。” “我是不算什么,可大爷这般说自己的妹妹就不对了”,容歌说:“刚才大爷没听见吗?阿娘当年远赴汴京,大夫人功不可没,大爷就不觉得羞愧吗?” 第一卷 风卷汴京 039 讨账 http://.biquxs.info/ 韩景同被容歌气的说不出话来,脸连着脖子粗了一圈。 大夫人不乐意了,指着二夫人的鼻头就开始骂:“你个黑心的,胡说八道什么!韩宛乐跟人跑了,关我什么事,就你会挑拨离间,有本事同我去爹跟前说,走啊!” 二夫人不遑多让,双手叉腰:“比心肠黑,我哪有你黑啊,谁让李伽蓝进来的?不是你要见人吗?你是看爹病了,想直接气死他老人家就说,将姓李的带到爹跟前去,活脱脱的气死他,好分家产是吗?” 大夫人被说中了心事,羞的没地方钻,却又不敢承认,上手就去拽二夫人的头发,眼看就要当场撕打起来。 容歌都想拍手叫好,看来韩宛乐当年留在韩家,不比低嫁给李晖爽快。 就这攻于心计的日子,她羸弱的性子早早被拆吞下腹了。 “够了!”韩景同情急之下摔了杯子,大声:“成何体统!爹还没死呢,你们就咒他,两个泼妇,韩家的脸都被丢尽了!” 冷脸看好戏的韩家众人这才虚情假意的把大夫人和二夫人拉开。 韩景同:“景盛,管好你夫人,我还在这呢,挑拨什么!” 韩景盛吃瘪,谁心里不知道,二夫人说的都是实话,韩宛乐还在府中的时候,老太爷就这一个嫡女,疼得紧,那个时候就将大半的家产留给了韩宛乐,府中谁不眼红。 大夫人眼看着要分家了,垂涎老太爷的钱,左右搭腔的把韩宛乐从韩家摘了出去,让她死心塌地的自己跑了。 但凡那个时候有人出来给韩宛乐提个醒,她也不至于蠢笨到这种地步。 老太爷不在,韩景同就是韩家的半个天了,他说话众人还是听点的。 二夫人愤愤的退回韩景盛边上,理了理乱发,一言不吭了。 大夫人隐忍不了,当着容歌的面,挣扎一般的紧绷着身子,极力开脱自己的过错,故作端庄,愠声:“都怪韩宜年,一个登不上台面的庶子,总想着争出个头,这李家小姐还不是他提起的,气倒了爹不说,还把人带家里来了。” “都别争了”,韩景盛附和:“别中了韩宜年的诡计,他惦记爹的产业不是一天两天了,也不看看自己毛长齐了没,混头小子。” 大夫人:“就是啊,我看爹还是打的轻了,就该打得他起不来,好好长长记性。” 容歌一凛,余光果然在墙角看见还没来得及收的家法,成年人小臂粗的一根实木棍子。 老太爷是刚病的,病倒之前当着全家人的面,狠狠打了韩宜年。 这算是屈辱了吧,韩宜年也能咬牙忍下来,还带着刚挨打的身子出门给她撑伞? 容歌四肢麻了麻,怒气蹭蹭的上来了,敞开的门夹杂着风雨,她后背渗着凉气,双腿也因久站发酸,瞪了大夫人一眼,兀自拽着旁边挨桌的椅子坐了。 这一下惊了韩家的人,方才开口的都是嫡,庶在韩家登不上台面的,只敢冷眼看戏,不敢插嘴,一个个木头桩似的立在后头。 容歌一坐,便有人窃窃私语了,她说:“渴了,茶水都没有吗?” 韩景同干瞪眼半天,愤然:“你……” 对一个沾亲的外姓小辈大骂,还是个女娃,韩景同嘴皮抖动,半天一个脏字都出不了口。 他不骂,容歌也少了听,硬道:“本是来给老太爷赔罪的,阿娘当年的过,她独自愧了二十年,都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我想着一家人总有人情味,只要我诚恳一点,就算老太爷不原谅,老爷和夫人们也该体谅些许。” 众人还处在震惊中。 容歌顿了一下接着说:“可现在我算是看明白了,错不单单在阿娘身上,是你们一个个视钱如命,连血脉亲情都能妄顾,冷眼推她入了不知廉耻的坑,阿娘因此受了二十年的离乡之苦,换不来你们一点点内疚,真是让人寒心。” “一派胡言!”韩景同赤脸:“你个连李晖都嫌弃的小姐,被扔到河州来,有什么资格进韩家的门,赶紧走。” “走我自己会走,可我改主意了”,容歌登时垮了脸,带着一股子狠劲:“我不是来替阿娘赔罪的,是来替她讨账的!” 韩景盛:“讨什么账,一个被扫地出门的弃女,有什么账可讨?” “讨你们当中有人煽过的风,点过的火”,容歌一个眼神都吝惜给,沉道:“要是让老太爷知道,你们一个个撺掇阿娘奔着李晖走,看他恨不恨你们。” 大夫人慌了,这事她出力最多,李晖进京赶考三年,都是她在加固韩宛乐的痴情,连老太爷安排的婚事,都因她的插手才拖久了,拖到了李晖回来。 拖到韩宛乐的丰厚嫁妆被他们占了。 艰难的吞了口唾沫,大夫人恨二夫人疯言疯语的关不住那张臭嘴,给婢女使了个眼色,尖声:“把她给我带出去,老太爷病重,由不得哪来的杂人在韩家撒野,还不快撵出去!” 容歌不徐不疾:“阿娘被扫地出门,大夫人分了不少产业吧?” 第一卷 风卷汴京 040 公道 http://.biquxs.info/ 容歌一句话,彻底将韩家各房的脸皮都揭开了来。 大夫人窘的身子直抖,容歌瞧见了她埋在里面的白发,冷笑一声,年纪大了还这么爱作,真给后辈长脸。 韩景同也大概听过李伽蓝的名声,毕竟在河州一呆三年,是个韩家人都暗地里好奇,知道连李晖都管不住这疯癫的女儿。 至于疯成什么样,韩家人不清楚。 但今日一见,众人心照不宣的明白,李伽蓝不是个好打发的。 韩景同像是认栽,现在正值老太爷走鬼门关的年纪,指不定就这一两个月了,他和韩景盛看中了厚实的家业,好不容易把韩宜年的气势压下去,就等着老太爷开金口写遗书了。 要是因为李伽蓝出门后胡言乱语,拿着陈年旧事说道,飘进了老太爷耳朵里,徒生麻烦。 “爹还没醒呢,我们一大家子人,同个外人吵什么”,韩景同故作淡定的对着其他人道:“人家盼着我们生嫌隙呢,都散了,散了。” 不一会,厅上就空了,地位低嫡子一头的爷和夫人都低头回各自的院,他们就算听了不该听的,也不敢到老太爷耳边去吹风。 韩家家财都握在老太爷中肯的嫡系手中,除了韩宜年这个例外,老太爷归西,韩家就得散了,想求个安家立命,就得听韩景同和韩景盛两位老爷的,不然他们连温饱都难以维持。 或许以前还心存幻想,可今日眼睁睁看着韩宜年这个例外被老太爷当众扒开用了家法,打的皮开肉绽,连同自以为傲的产业都收了回去,其他人就更乖巧了。 一点都不敢违背韩景同的话。 等看戏的都被撵光了,韩景同才幽幽开了口,瞪着容歌,直截了当道:“一百两,你拿着就走,韩家的事本就同你没关系,别想着闹事了。” 容歌没搭话,掀了掀眼皮,瞅了大夫人一眼:“渴的很。” 韩景同胡子都气翘了,还是忍着让大夫人去斟茶,大夫人哪里情愿,开口就要骂,韩景同忽一拍桌子,怒声:“还不快去!” 大夫人瞬间眼泪汪汪,扭捏道:“大爷……” 她到底上了年纪,这副做派着实让人不喜,韩景同面色哗啦就黑了,狠狠剜了大夫人一眼,大夫人不情不愿的去斟茶。 容歌等茶上了,尝了一口,是上好的白毫,茶香浓郁,心口舒缓了,这才笑道:“大爷一百两就想把我打发了?” 韩景同:“那你要多少?” 一百两够李伽蓝在河州生活个把月了,韩景同不是个大方的生意人,他自认为以李晖的穷酸劲,养出来的女儿怕都没见过一百两。 殊不知容歌如今就算是落魄至此,也不缺那点填补生计的闲钱,时言替她私下攒了不少吃喝玩乐的产业,没被江驰禹查出来,正好派上用场了。 “我不要银子”,容歌说:“我要你们给阿娘一个公道。” “什么公不公道的!”二夫人插嘴:“三百两,拿上钱你就回汴京去,河州装不下你这尊大佛!” 韩景盛肉疼的瞥了二夫人一眼,心里一权衡,没多嘴。 两三句话就诈出了三百两,容歌真替韩宛乐觉得冤得慌,当年她和李晖私奔后,这几个妯娌到底吃了多少好处! “呵”,容歌字字诛心:“阿娘走的干净,如了你们的意,那份子嫁妆被你们贪吃了,这么多年,也不噎得慌,人就要敢作敢当,既然背地里做了,就别怕我捅到老太爷跟前去,届时连骨头都让你们吐出来。” “你敢!”韩景同咬牙:“一个外人,还蹬鼻子上脸了!胡言乱语几句,你当老太爷会听你的,蓄意挑拨的我韩家家宅不宁,我看是李晖让你来的,是要气死老太爷不成!” 容歌抿唇:“韩家家宅宁不宁,还要我一个外人挑拨?好戏都当着我面唱罢了,亏心事都让我听尽了,说这话也不嫌臊的慌。” 韩景同:“不知廉耻!简直和……” “和什么?”容歌一拍座椅的扶手,愤然起身:“和我阿娘一样?这话你怕是更加说不出口了吧?” 没有你们推波助澜,韩宛乐何至于给人做了妾。 一转眼,长随已经把银子拿来了,韩景同一脸不耐烦:“五百两,不能再多了!你拿钱立马走人。” 他一招手,长随端着银子奉到了容歌跟前,容歌没接,连看都没看一眼,倒是对门口的紫芸招了招手,紫芸埋着头小步跑过来。 她今日可算见了真正的韩家人,竟不知道夫人当年委屈离家,背后的至亲各个藏了那么多歪心思。 为了霸占产业,便能割舍掉自己的亲妹子,一别二十年,眼睁睁看她受苦,还是人吗? 紫芸走到容歌跟前,容歌说:“给大爷把笔墨铺上,给阿娘去封家书。” “李伽蓝,你别得寸进尺!”韩景同从长随手中夺过银盘,重重摔在了容歌手边,意思再明显不过:拿着这些银子,赶紧滚! 容歌故作难为情道:“老太爷病着,我总不能死缠烂打的让他老人家从病榻上起来,也是,给受冤二十年的女儿去封信,只能让嫡亲的大爷代劳了,你若是实在不肯,我就只能想尽法子见老太爷了。” “人逼急了,还不知道会用什么法子呢,到时候闹得满城风雨,就不好了吧”,容歌挺身做了个“请”的动作,紫芸已经把笔墨铺好了。 第一卷 风卷汴京 041 失势 http://.biquxs.info/ 韩景同膝下儿女都比容歌年长,他自己更是快半截入土了,还没受过此等威胁,当即僵的脸都青了。 都是精明的生意人,小鬼难搪的道理最懂,容歌就是这闯门而来的小鬼,揪住了财主剥削的尾巴,不狠狠唑一口誓不罢休。 韩景同低不下身给一个小辈服软,倒是韩景盛心一横,一把推开旁人,钳住桌上的狼毫,凶道:“你说,写什么!” 容歌一看,韩景盛倒是比韩景同能忍,可她不行,她娇贵惯了,从来都是说什么下头小心翼翼的做什么,这会正在气头上,让她让步——做梦! 韩景盛被容歌拂了面,握着笔尖沾墨,眼看就要落笔了,容歌忽地冷斥一声:“让你写了吗,殷勤什么?放下!” 韩景同横眉冷竖:“李伽蓝,你还要如何!” “我让大爷写,可没让二爷代笔,大爷莫不是老糊涂了,连自己身份都忘了?” 韩景盛不敢写了,一脸哀色的看向大哥,韩景同气的哆嗦,他今日不写一封家书,李伽蓝怕是隔日就能将韩家的丑事闹得人尽皆知! 容歌几分慵懒的品着茶,她倒要看看韩景同能强撑到几时。 不过片刻,厅上人皆出了一头的冷汗,容歌越是气定神闲,韩景同越是心口梗塞,他长气一舒,推开韩景盛,忍下心里的恶气,咬牙:“你说!” 容歌抵唇,冷道:“大爷给妹妹写封家书,还要问旁人写什么?” 韩景同笔尖顿着,半天下不去。 容歌眉头皱了起来,不耐烦的催促:“都说长兄如父,大爷怎么关切自家少爷小姐,就吝惜的匀点亲情出来,给自己的亲妹妹去一封。” 这话从容歌嘴里说出来,难听的很,韩景同脸上火辣辣的,灼的他牙根作痛,大笔一挥,虚情假意的写了封“思念至极”的家书。 紫芸等着墨迹晾干,迫不及待的双手递到容歌跟前,容歌轻推开,不想看。 “要做的都做了,这下如你的意了”,大夫人尖酸道:“李伽蓝你还要干什么!” “没见到老太爷,听他老人家亲口原谅阿娘,我很遗憾”,容歌眯眼一笑:“今日就不去气老太爷了,择日我再来。” 韩景同头发快要竖起来,火冒三丈:“你还来!” 容歌:“来,还得多走动呢,诸位长辈好茶好水的同伽蓝说教,伽蓝喜欢听。” 韩景同:“……” 不止他,厅上人都愣住了,怎么会有如此不要脸的人! 容歌锋利的目光在诸位牛鬼蛇神边上走了一圈,带着韩宛乐日思夜想的家书坦荡的出了门。 外面雨停了,乌云从头顶拨开,破亮的日光不冷不热的钻出来,青石砖润着鞋底,容歌往外面走。 竹莺看紫芸心不在焉,木讷的跟着,像是被吓到了,她挨进容歌,低声:“小姐,韩家都是些什么人,奴婢觉得小姐没必要为韩宛乐出头。” 今日这么一闹,韩家人都以为容歌是为了韩宛乐,为了那早就分刮干净的嫁妆。 “你真当我一心为韩宛乐出头?”容歌沉道:“我来之前也不知道韩宛乐钟情李晖一事,有人在背后打算盘分银子啊。” 竹莺不解:“那小姐为什么和韩家闹这么僵?” “刚才的场景,由不得我不僵”,容歌顿了片刻,又道:“韩宛乐对我还不错,她有冤,我既然听到了,就顺手帮一把,倒也没什么。” 竹莺叹气:“那小姐可彻底将韩家嫡系惹恼了,想用韩家,难上加难。” 紫芸落后几步,容歌瞥了一眼,对竹莺说:“最多一年,我就得想法子回到汴京,这几日深思熟虑,我光回了汴京也没用,我得往高处走,谋害我的人可是江驰禹之流,一个七品编修的女儿谁也不待见的。” 竹莺:“小姐想扶持李晖一把。” “开玩笑,你看李晖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容歌揉了揉太阳穴,说:“他没权,那就得让他有点钱,虽说我也不指望他给我垫脚,但也不能让他托我后腿,别给我生事就行。” 想要拿捏住李晖其实很简单,同韩家搞好关系就是最直接的法子。 容歌怎会轻易就放弃呢。 他刚到韩家门口,就同浑身湿哒哒的阿顺撞了个正着,阿顺看见容歌还在,惊了惊,怕是没想到容歌还没被吓走。 阿顺愣了一下,冲容歌点了点头。 容歌唤住他,道:“郎中请来了吗?三爷怎么样了,你怎么不在跟前伺候着?” “二小姐”,阿顺不讨厌容歌,看她真心实意的关心韩宜年,便如实说了:“三爷发烧呢,郎中瞧过了,得下猛药退烧,三爷喝了药吐了半天,人快虚脱了,我又去请了一趟郎中。” 容歌蹙眉:“三爷可醒着,能带我去瞧瞧吗?” 阿顺有些为难:“二小姐,不方便。” “你看你浑身都湿了,衣裳都来不及换”,容歌指着阿顺说:“再跑来跑去你也病倒了,我算是你家三爷的晚辈,探病而已,别人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不妨事,我替你看会三爷,你赶紧换身干爽的衣裳来。” 阿顺犹豫片刻,应了一声,就带着容歌往怡园走。 路上容歌问:“你家三爷被老太爷打了?” 阿顺点头:“老太爷家法重,三爷脾气又犟,想必厅上的爷二小姐也见了,没人盼着三爷好的。 因此韩宜年不仅挨了打,还挨的重极了。 若不是老太爷忽倒地不醒,怕得丢半条命。 容歌还想问点什么,张了张嘴,觉得问阿顺不好,待会亲自问问韩宜年,是不是因他在厅上提了自己,老太爷气上加气了。 这边时言刚让她防着点韩宜年,他在韩家颇有权势,可容歌还没开始防呢,韩宜年自己倒势了。 着实有些惨…… 第一卷 风卷汴京 042 怡园 http://.biquxs.info/ 韩宜年还住在少时的小院里,即使成年后都没有搬出去,因他不常久住,老太爷也没给他另分大院。 容歌跟着阿顺往韩府深处走,心下嘀咕,这韩宜年倒是会躲清闲,住的僻静。 鞋底压着深浅不一会的水洼,容歌抬头看了看时辰,未时一刻,早上的冷雨已经过去了,天空开始午后放晴。 怡园到了,入眼就小了很多,里面冷冷清清的,同容歌猜想的差不多。 想来韩宜年身在韩家,府中可用之人极少,要不然也不会阿顺出去请个郎中都担忧成这副模样。 院子里仆人加起来笼统不过三个,阿顺前脚进去,清扫院子的小厮抬头看了他一眼,再看看跟过来的容歌几人,愣了愣。 阿顺说:“三爷怎么样了,醒着吗?” “醒着”,小厮又多看了容歌一眼,寻思着谁家姑娘,能被阿顺大大方方带进三爷的院子,要知道,三爷最讨厌韩家乱七八糟的人了,他低头应承道:“三爷一直没睡,刚才起身时还不小心打翻了药,又该重新熬一碗了。” 阿顺皱眉,之前的药都吐了,这次又打翻了,再耽搁该病坏了。 他急忙回头对容歌一拱手:“二小姐在院中等片刻,我进去看看三爷。” 容歌点头:“嗯,你快去。” 阿顺大步往韩宜年屋里去,他刚进去,里面躺在床上的人开口了,声音沙的厉害,有气无力的,问:“你把李伽蓝带来了?” “爷”,阿顺闻着屋里的药味,眼眶就有些酸,他知晓三爷的难处,到韩宜年床边,低说:“二小姐关心三爷,我便让她跟来了。” 韩宜年略显疲惫的抬了抬眼皮。上身赤裸着,背上的棍痕触目惊心,整个背都黑青黑青的,再加上被雨水泡过,尤其的可怖,像是坏了一般。 他抬手示意阿顺扶他起来,阿顺小臂刚伸过去,便被韩宜年指尖滚烫的温度吓到了,连忙惊声:“三爷,这样下去可不行。” “你让李伽蓝回去”,韩宜年顿了顿,费力的披上内衫,白着唇道:“从大堂里出来,还能腾出心情来看我,说明没吃多少亏,就别来爷这看爷难堪了。” 额头烧的厉害,韩宜年晕乎乎的,任由阿顺给他系上衣带,扶着床沿低喘。 阿顺缩回手,转身出去了。 容歌等了半天,就等来阿顺让他回去的信,她朝韩宜年的屋窗望了一眼,关切道:“他好些了吗?” 阿顺摇头:“没,更严重了,二小姐你先回去,我就不送你了。” “你去换身衣裳,湿气又过给三爷了”,容歌说着往屋里头走去,阿顺拦都拦不住。 “哎呦二小姐,三爷不高兴,你就别给他难堪了。” “落魄人看落魄人,有什么难堪的”,容歌说:“我现在的处境还能比他好了?从汴京被扫到河州,你以为我是来游山玩水的?他起码还有个家,我连家都没有。” 阿顺心口一噎,劝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容歌在门口停住脚步,抬声问道:“韩宜年,我进来了?” 里面半晌没声,容歌确信他听到刚才的话了,又等了片刻,才听到里面沉沉道:“回去吧。” “我都来了,你让我回去”,容歌佯装不悦,嗔道:“我有话要问你,刚才在厅上几位讨人厌的爷说的,你不让我进来,我就在门口说了。” 阿顺小心翼翼的进去,就见韩宜年倚在床边,精神萎靡。 郎中怎么还不来,阿顺心想。 韩宜年静了会,无奈的开口:“李伽蓝,你进来。” “你俩在门外等着”,容歌笑了笑,对紫芸和竹莺说。 她转身提着裙子进去,阿顺快她一步扶上了韩宜年,韩宜年就要下床,容歌看了他一眼,面色苍白如纸,哪里还有初见时洒脱。 对视一眼,容歌忽有些局促。 韩宜年尽量让自己有威严一些,在知道容歌的身份后,他便有些端着了,他这个人好面,不喜欢小辈看笑话。 可两人站在一处,到底是相差不了多大的年岁,韩宜年那威严在容歌面前,显得有些战战兢兢了。 “阿顺你先出去”,等着阿顺走了,韩宜年才往后靠了靠,抬眼问:“谁跟你说什么了?” 容歌顺手想拉着椅子过来坐,好好同韩宜年唠一会,谁知韩宜年只看了她一眼,就匆匆皱起眉头,生气道:“站着说。” “……”容歌用力的手腕一僵,“噗嗤”笑出了声:“好,我站着,三爷躺着。” 韩宜年没搭理她。 第一卷 风卷汴京 043 探病 http://.biquxs.info/ 容歌站在床前,得垂眼同韩宜年说话,她道:“老太爷为什么打你?” 韩宜年:“想打就打,同你无关。” “真同我无关?”容歌眨了眨眼睛,狐疑道:“你是不是在老太爷跟前提我了,老太爷怒不可遏,才将你打成这样?” 韩宜年忽有些冷肃,沉稳,还有点……嘲笑,他真的讽笑了一声,对容歌道:“当自己是谁呢,别说我在老太爷跟前提你一句,就是提你十句,也不值当他把我打成这样。” 容歌一哂:“那老太爷总不会无缘无故打你吧?刚才厅上,韩家的妖魔鬼怪我可算是领教了,他们那副无情无义的样子,老太爷不会一点都看不出来吧?” 韩宜年不咸不淡道:“和那个有什么干系。” “当然有了”,容歌说:“为了他们打你,岂不是更不值当了。” 冷哼一声,韩宜年说:“他们都是嫡系,我一个庶子,用什么争。” 一句话,就把容歌噎住了。 她发现韩宜年在说这句话时,眼里是有恨的,一闪而过,很快,他怕被人捕捉到。 “没关系,我也是庶,阿娘……也就是你大姐,千里迢迢上赶着给李晖做了妾室”,容歌自嘲:“还是在汴京这种嫡庶纷争不死不休的大都,我不都活的好好的,还让他们唯恐避之不及呢,庶怎么了?老太爷还不是器重你的。” 多年来,韩宜年从未听过这番话,心底被什么暖了一下,一团火温温的热起来,他精神了些。 至于容歌为何知道他被老太爷器重,韩宜年没多想,河州关于他的名号不弱,随便打听都知道他风头压过了嫡系。 良久,韩宜年缓缓从由天到地的变故中解脱了点,抿了抿苍白的唇,说:“现在不成了,我无权无势,什么都没有了。” 容歌眼底澄澈:“没有就再拿回来,总归你比大爷二爷年轻,熬都能熬死他们。” 韩宜年一怔,笑出了声:“什么歪理。” 至于在刚刚短短几个时辰之内,韩宜年为什么被老太爷削了权,连同他手下的韩家产业都收了回去,乃至韩宜年受罚的缘由,韩宜年不想细说,容歌便不多问了。 像是终于想起来似的,韩宜年虚虚问道:“怎么突然来韩家了,李家宅子还住的习惯吗?” 容歌想也不想就答了:“不习惯。” 韩宜年瞳色比常人略浅一些,他紧唇笑笑,就听容歌说:“我换了宅子,就在韩家后街,离得近,你若是得空,可以来坐坐。” 韩宜年有几分诧异,容歌怎么突然从李家祖宅搬出来了?韩宛乐还是李晖,能给她多少钱?就让她一次挥霍了。 “哪有长辈上赶着探望小辈的道理”,脊背的伤口火辣辣的疼着,韩宜年有些难忍,他干脆坐起了身,有些艰难道:“我不去。” 容歌摸准了韩宜年这自好面子的脾性,知道他会拒绝,来日方长,她不怕韩宜年一直不同她走动。 低声笑笑,容歌换了声:“韩宜年。” 韩宜年微愣,一双眼一动不动的盯着她。 容歌又说:“韩宜年。” “你……简直”,韩宜年不知说什么好了,不知礼数尔尔的话,貌似对容歌不起作用,他几分疲累的闭上眼,耳尖有些烧,就像被一个孩子戳住了心事,面子有些兜不住。 容歌目光澄澈的看了他一眼,门口传来阿顺的话音,郎中终于来了。 她让开身子,看着一郎中迈着小步挎着药箱进来,猛然见三爷床边伺候着一女眷,愣了愣。 阿顺赶紧催促着郎中去给韩宜年瞧病。 郎中一路被催着来,有些气喘吁吁,他一抬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才对容歌说:“劳烦姑娘避一下,我得看看三爷的伤口。” “哦”,容歌转身出了屋,到门口站着了,耳后是郎中的吸气声,还有韩宜年不太情愿的“没事”。 “三爷你到现在一点药都没上,怎么就不听话呢”,郎中絮絮叨叨的说:“我赶紧重开个方子,让人去抓药来。” 韩宜年说:“许是染了风寒,头沉的厉害。” “当然是了,雨中泡了这么一遭,一身湿气,会伤了内里的。” 郎中一边叹气,一边窸窸窣窣的掏什么,半天容歌才听里面说:“我给三爷施针,去去湿气,三爷忍忍。” 容歌靠着门框,看竹莺过来挨边站着,猛然听到“施针”二字,脑海里有什么一闪而过,她稍一恍惚,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缺了点什么。 “竹莺”,容歌扭头问:“以前在宫里,我可找人施过针?” 竹莺一时没反应过来,摇头:“该是没有的,公主好端端的,施针做什么?” 她俩小声说着,容歌听了,望着院里半干的青砖发呆,半天低低“哦”了一声。 第一卷 风卷汴京 044 无常 http://.biquxs.info/ 容歌在檐下站了半天,等她再进去时,韩宜年已经穿好衣裳,竟不听郎中劝的下了地。 “哎呦三爷,你自个不顾及身子,谁也没办法”,郎中摇摇头,躬身拜过,经过容歌身边时,点点头才离开。 容歌说:“你好好养身子,等你好些了我再来看你。” 韩宜年微诧:“你还来韩家?是觉得韩家还不够糟吗?” “还好,能应付”,容歌言语轻巧,好事多磨,她得耐下心来,问韩宜年:“老太爷真的病的很重吗?我听大爷二爷的口气,像是随时都要……” 她想说“归西”,到了嘴边又堪堪停住了,还不确定韩宜年对老太爷到底存着怎样的心思,说错话,引他不喜得不偿失。 索性韩宜年并没挑刺,眉头紧蹙,几分失落的说:“生老病死,人之常态,总归有这一天的。” 容歌了然,老太爷身子怕早就出问题了,正好挨到韩宜年回来,一家人齐聚在一起,后事还没来得及安排,就被韩宜年搅和了,韩景同和韩景盛抓住机会,闹得不可开交。 这中间的变故,值得容歌寻机捏住利用一番。 容歌带着竹莺和紫芸回了院子,转头就让竹莺把韩景盛的“家书”传回汴京,叮嘱道:“这几日盯着汴京的来信,别传到韩家去了。” 竹莺应了一声便去办,紫芸伺候着容歌换了身衣裳,小声道:“小姐,韩家你也去了,除了三爷,奴婢觉得其他人都太难相与了,还是不来往的好。” 容歌自顾自喝了口热茶,一股暖流顺着心口温上来,她说:“不来往也得来往。” 紫芸不解:“为什么非得来往,奴婢怕小姐受委屈。” “你看我像受委屈的主吗”,容歌玩转着茶杯笑笑:“放心,谁吃亏还不一定呢。” 韩宛乐的信迟迟才来,几日光景,河州的天气实在反复无常,容歌倍受折磨,衣衫都比别人多穿了一层,懒洋洋的挂在窗沿处,盯着院子里郁葱的花草发呆。 竹莺快步将信拿进来,正要开口,盯着那陌生而又熟悉的背影,她有一瞬间的失声……以前公主想出宫却又被圣上盯的紧时,就是这样爬在殿里的窗前等时言回来的。 连那时而挠一把鼻尖的动作都如出一辙。 竹莺愣了会,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中眼尾有些酸,她赶紧整理仪容过去,低声:“小姐,信。” 容歌几乎是瞬间回过头来,黑瞳暗了暗,从竹莺手中接过去,拆开信纸还未看一眼,就被那皱哒哒的印记垫的指尖发凉。 不长不短的三页纸,却凝固了太多的褶皱,那是韩宛乐的泪,清秀的小字因为激动,时而庄雅,时而扭歪。 “宛乐不孝……” 容歌就知道韩宛乐会是这般反应,不过也算了了韩宛乐一桩心事,草草看了两行,容歌就有些躁了,扭头给竹莺,说:“放着吧。” 竹莺:“小姐不看看。” “不看了”,容歌没了兴致般,起身拍了拍衣襟,淡声问:“时言有信吗?” “还没有,西北环境恶劣,多的是穷山恶水,时言七八天不见得能解决一桩陈年积案,被拖住了”,竹莺一边叹气一边说:“小姐耐心等着,奴婢联系时言,让汴京有消息就直接传到河州来,奴婢去交接。” 容歌说:“穷山恶水出刁民,刁民多了,鸡毛蒜皮的纷争就更多了,再加上何丰源暗中为难,苦了时言了。” 要是容歌还在公主殿,还是那个人人巴结谄媚的公主,谁敢说一句让时言委屈的话,她第一个不同意的。 她刚死,连锦衣卫里一个小小的百户都能折辱他了。 压下心中的冷意,容歌想了想还是道:“我在汴京无人可用,时言能用的人不多,可信的更少,消息千万不要从河州走,我怕有人盯着他,还是按照目前的路径,等时言确保安全了,再送信给我们。” 这样一来,一封信花费的时间就成倍的增加了,容歌想知道的讯息大大的延迟,虽很不方便,却也是没有办法。 前夜下了一场雨,虽然过了一日光景,可铺石子的小路还残留着微凉的湿意,脚底能感受到了那点冷,庭院里的苍翠裹着一层清透的润。 容歌等了三日,韩家还是静悄悄的,从她那日登门之后,韩家再无人离开过,这几日,韩景同和韩景盛一直等着老太爷撒手人寰,容歌也在等。 “怎么一点音讯都没”,容歌唤来竹莺:“可有从韩家出来的郎中,去找个问问老太爷的情况。” 竹莺动作很快,很快就回来了,她神秘道:“小姐,老太爷至今还没醒呢。” 容歌讶异:“还没醒?这都几日了,老太爷的身子骨,也是能熬,郎中怎么说?” 竹莺低声:“说是怕再难醒过来了。” 第一卷 风卷汴京 045 招魂 http://.biquxs.info/ 竹莺寻了个进过韩府的郎中,使了很多银子,才探出一点口风,说是韩家老太爷成活死人了。 摸着有微弱的脉象,人还活着,可醒不过来了。 “活死人”,容歌着实没想到老太爷会变成这样,蹙眉道:“可有医治的法子?” 竹莺摇头:“古往今来,活死人最难医治,再加上老太爷的年纪,怕撑不了多久了。” 都说死前榻侧显孝子,韩家表面风平浪静,内里可是波涛汹涌了。 容歌有些好奇,韩宜年就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两手空空被逐出去? 没了老太爷,他注定难已东山再起,名不正言不顺的,和韩景同两嫡子斗法,他终究会势弱些。 有些可惜了…… 当日下午,容歌在院中听到街外人言纷纷,一伙人往韩家的方向去,虔诚的念着什么,听在耳朵里“嗡嗡”的。 “小姐,小姐”,紫芸已经探清楚了,急忙的跟容歌说:“小姐,是韩家大爷请了道长,说是给老太爷招魂呢。” 一说到招魂,容歌没来由的一慌,问:“听动静请了不少人吧?” “嗯”,紫芸夸张道:“怕是把整个道观的道长都请来了,要摆阵作法。” “摆阵?”想到自己的离奇重生,容歌就有些慌,万一那些道长真有几分道行,没把老太爷唤醒来,把她本就不稳的魂吓走了怎么办? “走,出去看看”,让紫芸拿来披风系上,容歌就往韩家走。 韩府门口,韩景同一脸憔悴,愁容密布的说着感谢的话,一个一个迎着身穿白色道袍的人往进走,容歌才看了一会的功夫,韩府就请进去了十来个道士。 “多谢道长能来。” “韩老慈悲济世,定能长生。” “……” 一来一去说着客气的话,容歌在不远处看着,佩服的五体投地,韩景同的孝子模样可是做足了,传出去谁不感动。 还长生呢,怕是巴不得法事一做,就请老太爷归西了呢。 “大概什么时候做法事?” 紫芸说:“两个时辰后。” 那就是天色方暗就开始了,看这阵势得闹到半夜了,容歌决定避避,刚转身要走,余光瞥见一人从韩府出来,正是韩宜年。 韩景同拦住他,说了几句什么,韩宜年不太想搭理,惹怒了韩景同,争吵了几句,韩景同大骂让韩宜年“滚”。 韩宜年还真一声不吭的滚了,没走两步,就看到容歌。 容歌弯眼笑笑,韩宜年愣了一瞬,缓步过来,开口就问:“你在这干什么?” 容歌:“看戏呢,府里有热闹事,倒是你,怎么出来了?” 韩宜年脸色难堪的说:“瘆得慌。” 一想到一群神神叨叨的江湖骗子要大晚上在府中摆阵,阴阳怪气的开始念经作法,使那什么招魂之术,他就心底发毛,觉得荒谬极了。 “对了,你伤怎么样了?” “好多了”,韩宜年漫不经心的说着,看了容歌一眼,有些为难。 容歌读出了他眼里的踌躇,主动开口:“要不去我那坐坐?” 韩宜年半天憋出一句:“算了,不方便。” “那就陪我去个地方”,容歌心思一转,一个想法窜出来,她问:“韩府后门在哪,你带我溜进去呗。” 韩宜年抓住了她眼底的那么狡黠,本想拒绝,可不知怎地,先问了句:“溜进去做什么?戏还没看够么?” “不去看戏,看老太爷”,容歌实诚道:“鬼知道韩景同怀了什么心思,老太爷的病我听说了,说不定能醒来呢。” 韩宜年皱眉:“不行,河州的名医一刻不歇的守着,皆说希望渺茫,你去添什么乱。” “反正也不差我这一眼,我能添什么乱”,容歌发现韩宜年有些无动于衷,难道他真的不知道老太爷一死,他会失去多少吗? 焦急之下,容歌一语戳心:“韩家兄弟容不下你,你还任由他们胡闹,且不说老太爷真病重不醒,若是他们暗地里害了老太爷,届时你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韩宜年摊摊手:“我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 容歌愕然,他竟一点都不在乎。 “韩宜年,你就没有野心吗?” 容歌愤愤不平的模样,让韩宜年惊了惊,他再三打量,强装镇定:“没有。” 容歌:“……” 到底是哪个环节错了,还是时言一开始的讯息就是错的? 韩宜年根本就是个空无斗志的人? 容歌一时没敛住情绪,殊不知被韩宜年一双探究的眼挖了个底,他一边暗暗心惊,一边又忍不住想弄清楚容歌的目的。 为此,韩宜年沉吟片刻,不惜打乱了自己的计划。 容歌有些失望,扫了韩宜年一眼就走。 韩宜年沉沉开口:“走反了。” 第一卷 风卷汴京 046 韩舟 http://.biquxs.info/ 容歌回头,轻一抿唇:“我回家,正着呢。” “不是去看老太爷么”,韩宜年背过身勾了勾唇,他倒要看看容歌藏了什么心思,便说:“不想去算了。” 容歌没想到韩宜年又同意了,大喜过望,顾不得多想是不是陷阱,随即快步跟上了。 韩家人都一股脑堆到前院去了,老太爷院里留了几个人伺候着,还算安静。 容歌跟在韩宜年后头,一个不甚,前面的韩宜年忽刹住了步子,她差点撞到那略显清肃的肩胛骨上。 “怎么不走了?”容歌问。 韩宜年脸色有些阴,盯着不远处廊下一人,容歌抬眼去看,是个少年,穿着灰色褂子,脚边放着药箱。 不知是哪个郎中,容歌想着扯了扯韩宜年的袖子,提醒他:“走啊,再不去待会韩家人进来了。” 韩宜年不着痕迹的推开容歌,快步往廊下走去,那少年面目清秀,从容歌这个角度看过去,恰好能看清他整个眉眼,给人一种淡淡的病气,立在廊下,显得单薄。 “好年轻的郎中”,容歌嘟囔一句,见韩宜年神色不对,她一警神:“你认识啊?” 韩宜年没答,他的举止已经表明,是认识的了。 廊下的少年低声同小厮叮嘱几句,径直朝韩宜年过来,他将看着繁重的药箱挎在肩上,腾出手来对韩宜年虚虚行了一礼:“三爷。” “嗯”,韩宜年沉默片刻,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少年一直规矩的看着韩宜年,仿佛跟前没有容歌的影子,他说完拍了拍自己的药箱,辞道:“药馆离不开人,我还得回去坐诊,三爷自便。” 韩宜年动了动唇,不太自在:“看过爷爷了,怎么样?” 韩家小辈? 容歌睁了睁眼,不由得多多打量眼前的少年,浑身上下,没有一点韩家人的富庶样,韩家除了经商,还有悬壶济世的小辈? 少年低低叹了口气:“三爷,家里的事情我不愿意插手,也不感兴趣,爷爷对你好,你千不该万不该……失了良心,将他老人家害成这副模样,爷爷百年,必不得安心。” 韩宜年一震,瞬间铁青了脸,凶道:“说什么呢?在哪听来的胡话,我比谁都希望爷爷康健。” “算了”,少年自嘲的笑了笑,气馁道:“我以前一直敬重你,觉得你和父亲他们不一样,现在看来,是我错了,你比他们更狠,更毒!” 韩宜年皱眉,厉道:“韩舟!” “怎么,我说错话了吗!我戳你心窝子了吗!”韩舟忽然红了眼,冷冽的瞪着韩宜年,低吼道:“我在韩家听了太多你的不好,一张口说,我可以不信,可十张口,百张口都说!我还能装作没听见,我还能信你吗!你敢说这次爷爷一病不起,不是因为你吗!” “韩舟……我有我的难处”,韩宜年忽失了声:“我也没想到,老太爷会病成这样。” 韩舟两步下台,大声:“就知道你会这样说,你什么都没想到,你是什么都想不到,你只想自己,你只想满足自己的野心!” 容歌默默的退到一边,看着韩舟一把推开韩宜年,肩上的药箱摔在地上,他狼狈的捡起来,大步离开。 韩宜年僵在原地,容歌第一次见他失态,无力下垂的指尖都在抖,双膝弯曲,若不是还有容歌在场,他怕是会痛苦的蹲下去。 这场景,多少有点唬人,容歌一时拿捏不定,心下还琢磨着韩舟的身份,敢对韩宜年大呼小喝,必然是嫡系一脉。 看这年岁,难不成是韩景同的儿子? 韩宜年对韩景同是不待见的,对他儿子还挺…… 容歌在脑海里千回百转的走了一遭,韩家的关系非但没理清楚,还更乱了,她静默少顷,干巴巴笑了一声,试探的问:“三爷?前院的动静好像停了,您看……” 咱要是再磨磨唧唧,人就一股脑拥老太爷院里了,到时候她怕是白来一场。 韩宜年抓皱了袖口,头也未抬的对容歌道:“里面没人,你自己进去看看,我就不进去了。” “啊?”容歌心想,老太爷身边连个伺候的都没吗,她愣了一下,“哦”了一声,没空多深思别的,提步便往屋里头去了。 韩宜年说的没错,可能是韩舟来过,老太爷病卧的屋子还真没人,在廊上听了会动静,人应该在其他屋里忙活什么。 屋子里的药味比容歌想象的轻,陈设也比同容歌意会的大相径庭,一点都不奢侈,金玉珠宝统统没有。 外间的墙上挂着几张名人书迹,底下的案桌上供着保平安的菩萨,小鼎里的余香还未燃尽,香灰细腻,洒落在桌沿上。 第一卷 风卷汴京 047 偷听 http://.biquxs.info/ 轻拂开内帘,容歌看见了病榻上呼吸微弱的韩老太爷。 当真是垂垂老矣,掐指算算,老太爷今年不多不少,刚八十了,也到了走鬼门关的年纪。 靠近榻边,容歌就被那满脸的皱纹惊着了,面颊的斑迹无一不在诉说着生死有命,世事无常。 “也怪不得小辈们懈怠,韩大爷还给你您老搞了招魂术,到了这个年纪,大多人都释怀了”,容歌替老太爷拉了拉被角,兀自说着:“若是放在普通百姓人家,棺材都抬好了,就等着入土了呢。” 反正容歌同韩家真正没有关系,她对垂死的老太爷便也起不了多少怜悯,只是这样看着,有几分刺心。 不知怎地,等容歌反应过来,她已经半蹲在床边,指尖熟稔的搭上了老太爷的脉,她一个激灵——这该死的肌肉记忆,李伽蓝到底做过些什么? 她现在是容歌,不是李伽蓝。 容歌提醒着自己,她不懂医术,自然诊不出什么,只能隐约感受到,老太爷的脉是跳着的,人还活着。 不过八成活不了多久了。 容歌收回手,说:“老太爷,我算是代韩宛乐看过你了,她要是亲眼见到你这副样子,非哭断气了不可,能不能扛过这一次,就看老太爷您的命硬不硬了。” “我以前在宫里听过一种药,能医治活死人”,容歌忽然想起来:“什么药名我记不清了,就算记得也没法子给你搞来,唉……” “还有啊,你那两个好儿子真不是东西,你活了一辈子不会不清楚自己儿子的秉性,他们觊觎你家产的心气比对你的敬重多,你也是糊涂,就韩宛乐这么一个嫡女,也能忍住二十年不见,挺让人寒心的。” 容歌起身,对着病榻拱手一拜,人她是看过了,是真的半死不活。 如此一来,她也没必要三番五次的见老太爷了,指不定明天韩府就得大丧,她想用韩府,还是得专心在韩宜年身上下功夫。 这时院子里传来人声,一晃眼近在门口了,韩宜年不知道做什么呢,竟没提醒容歌。 容歌若是这会出去,肯定和韩家的人当面撞上,老太爷再随便出点什么事,她又说不清楚了,岂不是麻烦的慌。 左右看了一圈,容歌闪身躲到了墙角的屏风后面,背后有个小窗,侧眼还能看清院子里的景色,她身子骨小,不至于被发现。 来的是韩景同,跟着几个白袍老道,带头的大概是道观里的大师父,一抹山羊胡都快被他捋秃了,贼眉鼠眼的和韩景同攀附。 韩景同在交手的瞬间,从袖子里抹出一个圆鼓鼓的钱袋,塞到了老道怀里,老道随手掂了掂,笑眯眯的收下了。 “家父能否醒来,就麻烦道长多多出力了。” “韩施主一片孝心,令尊冥冥之中定能感受到,待老夫摆阵施法过后,将游离的一魂及时抓回来,令尊便能醒了。” “那真是谢谢道长了”,韩景同将人引进来,焦灼道:“道长快请,家父就在里面,还请道长好好看看。” 容歌翻了个白眼,看不见屋里的场景,只能竖起了耳朵仔细听着。 韩景同装模作样有一套,不说别的,就这迫切想让老太爷醒过来的劲头,都让人觉得他是天下第一大孝子。 只是这孝子心里到底装了什么阴谋诡计,就他自己知道了。 听着动静,像是几个老道把被子掀开了,在床上摆了些什么,有铜钱碰撞的叮铃声。 好半天,一个老道才长声:“令尊寿术将尽,就算是醒了,也撑不过两三个年岁了,韩施主切勿过于伤悲,生死纲常,人之命数。” 韩景同说:“尽人事听天命,道长尽力便好。” 两人又拉扯唏嘘了半柱香,容歌保持着一个姿势不动,身子都有些僵了,才听韩景同千言万谢的把几位老道送了出去。 呼了一口气,容歌刚要出来,屋里脚步声又起了。 韩景同:“爹啊,你为这个家操心了一辈子,熬了一辈子,现如今我都老了,快熬不动了,家中大小事再由着你做主,那儿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容歌挑眉,韩景同想做什么?他想置老太爷于死地不成? “爹,儿子今年五十七了,是您老人家年少立业的长嫡”,韩景同看着床上形容枯瘦的老太爷,竟生出几分悲痛来,他抬起袖子擦了擦莫须有的眼泪,泣声:“您一直说儿子平庸,难成大器,您真以为儿子从未介意过吗?” 随着几声低响,容歌好奇,探出一点头去看,韩景同背对着她站在榻边,将方才老道摆在老太爷身边的阵法打乱了。 容歌:“……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 难道韩景同幸幸苦苦在韩府办这么一场法事,就是为了趁这个时候摆弄摆弄这哄傻子的阵法? 韩景同毕竟第一次在鬼神之事上做手脚,捏着铜钱的双手颤的像被鬼拖着一般,他惊慌之下胡乱摆弄一番,低颤着音给老太爷赔罪:“爹,是您……您说儿子不成气候,明明该是儿孙环膝,安享天伦的年纪,却还一事无成。” 容歌膝盖发酸,悄悄躬下身往后缩了缩,打算换个舒服些的姿势听韩大爷可笑又可悲的独角戏。 说道动情处,韩景同似捂着胸口哽咽起来:“儿子这几日才想明白,爹一直以来说的没错,儿子确实一事无成,年近六十还得靠爹的施舍养一大家子人,实在……实在太憋屈了!” “今日,儿子就决定做一件大事!” 容歌屏息凝神,洗耳恭听。 韩景同忽厉声:“儿子今日就坏了这招魂阵法,将爹困在这浮尘中,让你亲眼看看,儿子到底是如何将韩家的家业紧紧抓在手中的!” 容歌:“……” 现在韩宜年已经构不成威胁,韩景同准备一鼓作气揽尽韩家产业,等这件事成了,他就能向老太爷证明,他并非不成器,并非平庸之辈。 “爹先忍耐一些时日,等儿子事成之后就亲自送爹三魂归天,这几日就苦了爹一把年纪还要被困在这阵法中了。” 容歌实在听不下去了,寻思着,韩景同莫不是多少有点蠢病? 向一个活死人证明自己并非蠢笨之才,难道他真相信老太爷的魂被困在府中?正亲眼看着他的所作所为? 容歌算是看出来了,别看韩景同在外人面前威严赫赫的样子,但在老太爷面前就像个长不大的小孩,又蠢又萌,干坏事都不会干。 他还指望一展宏图之后让老太爷的魂对他说句“儿子,你真棒”不成? 韩景同还悲切的说着:“爹,你别怪儿子,既然已经丢魂了,就安心在儿子身边看着,千万别费劲回来了。” 他有病!还病的不轻,容歌忽生出几分悲怆,韩宜年日日被这种人羞辱,也太惨了。 第一卷 风卷汴京 048 是非 http://.biquxs.info/ 说实话,容歌是不太信招魂一说的,老太爷分明是一时气血攻心,年纪大了身子受不住,伤了脑子,难以苏醒而已。 等韩景同走了,容歌才悻悻溜出来,老太爷还昏睡着,身边摆满了铜钱,还有各种容歌认不得的玩意。 她随便拿起一个看了看,灵机一动,轻笑道:“好人做到底,既然让我看见了,那就得给你摆回去呀。” 她三两下把韩景同动过的地方摆回原位,小声嘀咕:“刚才看的不太清楚,也不知道对不对。” 一切办妥,容歌心安理得的摸出了老太爷的院,路上没见韩宜年。 真是的,敢把自己一个人丢下,不怕被韩家人发现,又闹起来吗。 从后门出来,紫芸和竹莺还焦急的等着,见她出来,竹莺连忙迎上来:“小姐,你可算出来了。” “就我一个出来了?”容歌问:“见韩宜年了吗?” 竹莺摇头:“小姐没跟三爷在一起吗?” “他把我自己丢下,人不知道跑哪去了。” “啊”,紫芸左右看看,说:“这三爷也太不靠谱了,怎么能把小姐一个丢下呢。” 是挺不靠谱的。 韩家今夜作法,容歌心里隔应,便没回宅子,拉着竹莺和紫芸在春居楼点了一桌菜,台子上有个说书先生,大刀阔斧的扯着今日的话本。 “今日就说说咱们渊王殿下!” 容歌筷尖一顿,幽幽抬起了眸。 “还得说四年前的汉州盗匪案,要知道,当年的汉州,盗匪横行,民不聊生,百姓深受强杀抢掠之苦……” 容歌记得,四年前她刚从失去烨儿的悲痛中缓过来,身边人私下说她性情大变,她心里有气,于是由着性子使。 那时她对江驰禹还很陌生,陌生到什么程度呢? 她不仔细想都想不起这个人,想不起这个人的面容,他的脾性,他的一切。 父皇看重江驰禹,派他前往汉州督察,本想让他历练历练,回京之后,方便在朝上走动。 谁知道他仗着年轻气盛,非要逞强出头,孤身入了盗匪的圈套,被困在囚牢一月有余。 江驰禹回京后伤的很重,听太医说,丢了半条命,汉州盗匪也因他的蛮力紧逼当众策反,伤了几十条百姓的性命。 汉州一行,江驰禹非但没得以晋升,还因莽撞被撤了职,在府中休养了大半年。 朝中有人推波助澜,汉州盗匪事件一再发酵,弄的人尽皆知,那段时间,江驰禹寸步难行,这其中因愤懑多次当众贬低之人就有容歌。 容歌胸中好似被蓦然捅了一刀似的,割的她五脏六腑生疼,心里瞬间就清醒了。 先生正讲到激昂处:“要说这渊王殿下,如今身居高位,乃实至名归,他是汉州百姓的恩人。” 忍着针扎似的头疼,容歌垂眸品了口热茶。 “盗匪无情,汉州百姓水深火热,当年的渊王殿下,不顾阻拦带寥寥几人冲入匪寨,揪救出被掳的无辜女子,自己却身中数刀,险些丧命。” 说道悲情处,下面阵阵唏嘘,容歌皱眉,咬牙沉音:“胡说八道!” 竹莺连忙握住容歌微颤的手,轻声:“小姐,勿躁。” “是非曲直,任由的他们颠倒黑白”,容歌厌恶的看了唾沫横飞的说书先生一眼,阴声道:“鲁莽的恶人,还能被说成英雄,当年明明……” “小姐”,竹莺见紫芸听的认真,悄悄偏向容歌,小声劝慰:“众口铄金,非黑即白,人们只听个乐趣,小姐万不可较真。” 父皇曾告诉他,汉州盗匪根基太深,朝廷已在暗中布控,徐徐图之,总有一天会一网打尽。 江驰禹归京遇匪,没有牵扯到他的性命,按时回京便可,他一意孤行,硬是抗旨不遵,折返汉州剿匪,就他江府那几个侍卫,有天大的能耐也进不了匪寨! 还未居功便已自傲,那一战,平白害了多人性命。 “自渊王殿下剿匪之后,汉州盗匪元气大伤,听说当时整个匪寨的大火烧了一月,最后才被一场天水浇灭,四年来,汉州早已不是当年的汉州,如今大家夜不闭门,惬意自在,那朝不保夕的苦日子,早就结束了。” 先生娓娓道尽故事的末端,台下一众拍手叫好,简直震耳欲聋,容歌头疼。 “不吃了”,她当即撂了筷子,起身就走。 竹莺点醒听呆了的紫芸,拽着她快步跟上。 夜幕降临,街道两旁的铺子都点上了灯笼,照亮小小的一片。 空气里还带着雨幕的湿潮,深吸一口气戳在肺里,人就开始咳嗽。 容歌捂着胸口边咳边想,四年前,天禧二十五年,她历经磨难,死灰般的心复燃的一年。 再往前推,天禧二十四年……二十三年…… 第一卷 风卷汴京 049 夜亭 http://.biquxs.info/ 路过酒铺,容歌一时兴起,喝了两盅,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她脑子有些乱,抓着之前的苗头一直想,一直想…… 天禧二十五年之前,她到底每天都在干嘛? 有什么重要又美好的事情,有什么让她悲喜交加的事情,她好像都记不清了。 竹莺拉着容歌叹气:“小姐,大晚上的喝什么酒。” “对”,容歌莞尔:“不该喝的,酒量太差,才喝了两口就有些忘事了。” “竹莺,我想回京了。” 竹莺一愣,容歌说这话时,是看着路边和煦的灯的,微光衬的她瞳又黑又亮。 “小姐,养好身子我们就回去了”,竹莺说:“快了。” 不想回宅子了,容歌深吸一口气,低低笑了几声,说:“再逛逛吧,还早呢。” 竹莺应声,紫芸虽心下不解,却也不敢说什么,只得闷头跟上。 夜风打过来,容歌从脚到底的透心凉,忽一抬眼,在对面的夜亭里瞧见一熟悉的背影,她说:“竹莺,你看那是谁?” 竹莺瞥了一眼,说:“韩家三爷,她丢下小姐,自己跑到这快活去了。” “真有他的”,容歌捏了捏受凉的鼻尖,抬步就往夜亭走:“韩家都快没他立足之地了,他还有闲情逸致在这小酌,我都替他急。” 韩宜年是背对着容歌的,倒是他对面的韩舟,瞧见了火急火燎冲过来的人,不情愿的提醒:“来找你的。” 韩宜年好不容易把韩舟哄骗出来,好言好语豆子一般的往出倒,在韩家,他不畏惧任何人,就怕韩舟的埋怨,自证清白证了一半,就听到他来了这么一句。 韩宜年醒神:“你说什么?” 韩舟冷淡的往后一瞥,韩宜年顺势回头,就见容歌面无表情的过来了。 河州没有夜间的纷闹生活,这会夜静,人已经很少了,夜亭周围出了树叶揽风的沙响,再无他人。 “她是谁?”韩舟问:“下午就在爷爷院里见过,跟你很熟?” 韩宜年回过神来,他忘了韩舟几乎不回家,对韩家的事一概不知,至于李伽蓝,他怕是听都没听过。 虽然容歌来的不是时候,可好歹因为她,韩舟心情好了很多,韩宜年便也乐意同他解释:“汴京来的,你素未谋面的姑姑之女,就是在爷爷面前万不能提及的那个姑姑,她叫李伽蓝。” “李伽蓝?”韩舟多看了一眼,漠不关心道:“你尽招惹一些麻烦的人,明知道爷爷不喜欢。” 韩宜年笑笑不说话,容歌已经快步上了台阶,叫了声“韩宜年”,话音未落便一屁股坐他旁边了。 韩宜年低低斥了句:“没大没小。” “呵”,容歌冲韩舟咧嘴笑了一下,没注意到韩舟因此僵了僵,便道:“伤还没好,你夜里乱跑什么?” “有点事,倒是你……”,韩宜年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酒味,一皱眉:“你晚上跑出来喝酒?” 容歌眼也不眨的否认:“没喝。” “当我闻不见么”,韩宜年催促:“赶紧回去。” “不想回去”,容歌翘着二郎腿,在桌上抓了把瓜子,吊眼看着他,问:“你下午去哪了?我差点被韩……大爷发现了。” 容歌说着偷偷瞟了韩舟一眼,现在还不知道韩舟是谁的儿子,若是韩景同的,直呼人家老爹的名字不好。 可等容歌观察了半天,她提起“大爷”,对面的韩舟一点表情都没,连眉眼都未动一下。 松了一口气,容歌心想,该不是韩景同的儿子了。 韩宜年:“不是故意丢下你的,有人看见你了?” “那没”,容歌笑道:“我说差一点,韩景同带了几个老道进来,又塞钱又摆阵的……” 韩舟还是静静坐着,容歌嘻嘻一笑,收回了绕在舌尖的话,挑眉:“韩宜年,他是?” 就算不是韩景同的儿子,也是韩景盛的儿子没跑了,不合适的话,容歌就不说了。 韩宜年微点头:“韩舟,你下午见过,没事,你说。” 容歌放下心,缓缓道:“你猜我看见什么?韩景同也是缺德,等人家道长一走,立马把阵法弄乱了,分明不想老太爷醒来,还做这些有的没的给外人看,装孝子呢。” 韩舟面色白了白,插嘴道:“河州的道观没几个真的,都是江湖骗子,信不得。” “信不信是一回事,有没有那个良心是另一回事”,容歌冷笑:“人之百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也是个理,韩景同既无当孝子的心,就别做孝子的事,何必虚情假意的为难自己呢?” 韩舟低下头,被人扇了巴掌似的,脸疼。 “有那装神弄鬼的时间,好好陪着老太爷说会话,指不定明人就醒了,活死人并非真的死人,五感六识都是开的,你心诚一点,老人家听得见。” 韩舟意味不明的看了容歌一眼,起身说药馆有事,先行离开了。 第一卷 风卷汴京 050 妙计 http://.biquxs.info/ 韩宜年还想说什么,可见韩舟难堪的态度,闭上了嘴。 容歌嗑瓜子嗑的口渴,顺手给自己倒了杯放凉的茶水,随口道:“刚才那位,是二爷的公子?看不出来,你兄弟不睦,倒是同小辈亲。” 韩宜年捏了捏鼻梁,扶额看她,说了句:“不是。” 容歌微顿,什么不是? 是自己说他兄弟不睦,还是说他和韩家小辈亲? 她自认听觉记忆都没问题,韩家厅堂之上,韩家两兄弟是如何嘲讽韩宜年的,这若是还睦,那就当她……没说。 韩宜年玩味的笑了一下,说:“韩舟是大爷的嫡子。” “……”喉间一痒,容歌一口茶水呛出来,她红了脸:“那我刚才岂不是……” 当着韩舟的面掀他老爹的面皮? 亏的韩舟脾气好,没当场同她发作,不然就窘大了。 韩宜年也不太想回去,家里这会多半正闹着,一个人怪冷清的,有个人说话也不错,他收敛心绪,平缓道:“韩舟同大爷关系不好,少时便离家求学了,近些年才回了河州,在城中开了一间药铺,独自生活,他性子还算温和,你不必介意他记恨你。” 容歌试探着问:“韩舟同大爷的关系怎么个不好法?” 韩宜年对上她不怀好意的眉眼,瞥过脸说:“老死不相往来。” 容歌彻底安心了,干巴巴笑了一声:“那就好,那就好。” 容歌在韩家厅上怒然示威的事,韩宜年稍微打听就知道了,他就知道容歌这次回来,不是平白无故向老太爷服软的。 他虽没接触过韩宛乐,却也明白以韩宛乐为爱痴傻的性子,断然养不出一个如此决然的女儿,至于李晖……听着也没这份凌然的脾性。 “你也见过老太爷了”,韩宜年道:“现在相信老太爷不可能见你了,以后韩家也就别来了,在河州待够了,就早些回汴京去。” 容歌凉茶也不喝了,涩的慌,她十指缠绕低着头答:“我不敢回汴京。” 韩宜年诧异:“为什么?” “害”,容歌苦笑,再抬起眸便多了几分落寞,她低声:“爹总觉得我给他丢人了,要将我嫁出去。” 韩宜年翻了白眼:“你都多大了,该到了成婚的年纪,再拖,就是真的嫁不出去了,你爹做的对。” “难道将我嫁给一个半老的鳏夫做续弦也是对的吗?”容歌幽道:“我就算嫁不到一个好人家,也不至于嫁给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与其遭罪,还不如出门一头撞死算了。” 韩宜年惊的半天没说出话,眉头紧紧一皱:“你爹当真如此不顾你的后半生,将你嫁一个鳏夫?” 容歌:“还能有假不成?” 这也太过分了! 韩宜年想不到,多么无情狠心的父亲,才能将女儿推进地狱,不免同情了容歌很多。 容歌仿佛陷入了深深的悲苦中,扭头看着乌沉沉的月色,不再说话。 韩宜年斟酌片刻,才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权当安慰了,轻声说:“这些年,你受苦了。” 容歌应情应景的垂下头,落寞极了。 “要不这样”,韩宜年看在那边血脉亲情上,决定帮衬容歌一二,他道:“你先在河州住着,遇到难事让人来找我。” 容歌抬眼:“你都朝不保夕了,就别顾忌我了,多想想你自己吧。” “哦”,韩宜年收回手,挑眉:“你倒是说说,我如何朝不保夕了,这不比你好么。” 容歌清脆的笑了一声,看着韩家的方向:“等大爷和二爷重置了韩家的产业,你肯定要被他们寻个由头分出韩家的,到时候你无权无势,该如何维持生计?” 韩宜年想了想,认真的问她:“你给三爷支个招,看看三爷接下来这步棋该如何走。” 陡然来了兴致,容歌二郎腿也不翘了,她明眼看向韩宜年,缓缓伸出一根手指,徐徐道:“为今之计,有两条路可走。” 韩宜年提神。 “第一,就是老太爷醒过来,虽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惹恼了老太爷,可纵观整个韩家,年轻有为的人不多,你恰恰算一个,老太爷拼尽半生支愣起来的家业,必然不想在他百年以后被无能的后辈消磨殆尽,只要你认个错,老太爷多半会既往不咎,再给你一次重掌家业的机会。” 韩宜年眼睛微沉,勾唇看向容歌:“第二呢?” “这第二”,容歌换了个姿势,手肘撑在桌面上,指尖重点,抬眸说:“就是破釜沉舟了,大爷二爷容不得你,你也不必容着他们,你掌业多年,对韩家的命脉也捏了一二,只要想拿,没什么拿不回来的。” 第一卷 风卷汴京 051 思忖 http://.biquxs.info/ 韩宜年了然的看了容歌一眼,笑道:“听你这么说,是能帮我了?” 容歌被他笑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忍着发僵的脸摇了摇头:“我孤家寡人一个,能有什么本事呢,帮倒忙还行。” 韩宜年偏头盯着她,笑的更怪异了。 容歌本能的觉得不妙! 就见韩宜年忽然抬手重重敲了她一下,当即变脸:“臭丫头,野心不小呢。” 容歌:“……什么?” “就你那点小心思,三爷我是在形形色色的人堆里闯出来的,还能被你一个初出茅庐的丫头利用了不成?” 韩宜年当自己摸清了容歌的小心思,嘲笑道:“你看大爷二爷难缠,便将主意打到了三爷头上,一个不被认可的李家人,想攀上韩家,也不怕闪了腰。” 容歌梗着脖子,被噎的胸口疼。 韩宜年哭笑不得,起身甩了甩衣袖,好心的叮嘱道:“韩家的事你少管,安心在河州带着,还有,夜深了,早些回去。” 竹莺看容歌傻坐半天不动,过去提声:“小姐,三爷都没影了,我们回去吗?” “回”,容歌笑意欠欠,说了句:“到底是谁一不小心闪了腰,还迷着呢。” 容歌回宅子的时候,韩家的动静已经歇了,她回屋染了一身的凉气,紫芸去烧水了,容歌赶紧给时言写了封信,递给竹莺:“明一早就送过去。” 容歌写信也不避着竹莺,她低眼便看清了:“小姐。” “说”,容歌有些困了,起身往榻边走。 竹莺悻道:“韩家三爷当面戳穿了小姐的心思,肯定防着小姐了,小姐还用他。” “我不让他戳穿心思,怎么知道他的心思”,容歌脱了外衣,露出底下的白衬,笑着道:“他现在防着我了,我倒是不用防着他了。” “奴婢不太懂。” “韩宜年是只大尾巴狼,这两日看他消麋还以为他真的失了志气呢,现在看来他装的好,野心都藏在暗处了”,容歌说:“我让时言帮我查查韩宜年这几年在外经营的韩家产业,就是想确定他存的心思究竟大不大的过我。” 竹莺醍醐灌顶,低呼:“小姐是怀疑三爷早就暗中把控韩家了?” “他越是庸散,越是有问题”,容歌大概猜了一下,老太爷这次一气不醒,和韩宜年在外私下的动作脱不了干系。 竹莺:“可奴婢觉得,三爷这个人心思太深,真让他在韩家做大,对小姐而言,不一定是好事。” “我只是想用韩家,并非想吃下韩家”,容歌解释:“再说了,韩家我也吃不下,浅尝辄止,交好便够了。” 放眼望去,能让人放心相交的人就是一个韩宜年了,既聪明还事少。 “那小姐现在就等着吗?”竹莺小心的问:“是等着三爷压下韩家嫡系,拿下家业?” 现在老太爷昏睡着,韩宜年搞大动作,便不用顾忌后路被断,就是这上位的姿态多少有点难看了,怕是一场不小的争斗,韩景同和韩景盛绝不会任由他掌权,斗的久了,不免费时费力。 老太爷若是得了别的病还好说,这病太难治,今夜一探,容歌也大概知道韩宜年是打算破釜沉舟了。 “坐以待毙太没意思了,心里急”,容歌沉道:“我们得帮韩宜年一把。” 竹莺:“怎么帮?” “要是老太爷能醒来就好了”,容歌静下心来,仔细想,她确实在宫中听过医治活死人的药,药效还颇好,只是以她漠不关心的性子,听过去就忘了。 “小姐就没想过,老太爷本就注重嫡血,就算醒过来了,再也不肯给三爷掌权的机会,我们岂不是真帮了倒忙,得不偿失啊。” 容歌抿唇:“嫡系无能,老太爷无人可用,也就不挑剔了,这有什么可难的,现在难的是如何让老太爷醒过来,心甘情愿的重用韩宜年。” 竹莺心思慎密,今晚多多注意了韩舟,这会想起来,便忍不住道:“小姐看看那韩家小公子能不能出力。” 容歌咋舌:“韩舟哇。” 只见过两面,能看出是个孝顺的孩子,当然这孝顺是对老太爷的,对韩景同都老死不相往来了,就不用多说了。 他应该是诚心想医治老太爷的,还是个长孙,人也信的过,关键是还会医术! 天哪! 这不就是老天赐来帮容歌的吗? 容歌简单洗漱,已经快熬不住了,安排好明日的行程,便沉沉睡了。 翌日一早,紫芸就出去打听了,半个时辰才回来,容歌喝上了热粥,听紫芸在桌前汇报。 “小公子的药铺开在西街,就在第二条巷子里,奴婢大清早过去的时候,就诊的人已经排到巷子口了。” 容歌吃饱喝足,兴奋道:“有些头晕,得找个好郎中仔细瞧瞧,拖不得了。” 紫芸神色一紧:“小姐可是哪里不舒服?” 容歌:“不舒服,浑身都不舒服。” 竹莺:“……” 第一卷 风卷汴京 052 诊病 http://.biquxs.info/ 韩舟独自在外漂泊几年,学成归来便开了这间药铺,他许是想不出好的名字,简单挂了块匾,就刻着“药铺”二字。 容歌去的时候,前来求诊的人还排在巷子口,多是妇女幼儿,最近天气无常,孩子夜里受凉,最容易染风寒。 “人还挺多”,容歌等了会,前面进度缓慢,她有些受不住:“看样子还得一两个时辰等,这药铺是每日都这么多人吗?” 前面等的是个年逾四十的妇人,怀里抱着着昏睡的小儿,听到容歌的疑问,半回过头,主动道:“今日还好,前两日人更多呢。” “那可忙坏坐诊的大夫了。” “是啊,药铺总共就韩大夫一个人,他还得一边坐诊一边抓药”,妇人叹气:“确实忙的很,大家都让韩大夫找个帮忙的,他每次点头应下,回头又给忘了,一直拖到现在,还是一个人。” 容歌惊讶:“这都能忘?” 妇人笑了笑:“韩大夫自己也不操心,他医术好,脾气还好,孩子哭闹几个时辰他也不烦,看病看的仔细,用药从来不掺假,谁家孩子有个大小病,都愿意来。” “那还真是好脾性”,容歌附和:“韩大夫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作为,让人佩服。” 妇人同容歌聊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她稍微正色,安抚着怀里的孩子,低声问:“姑娘不是河州人吧?听口音就不像。” 容歌以笑待人,温婉可亲道:“刚来河州不久,今个身子不爽,便来寻个郎中看看。” “哎呦,那姑娘找韩大夫就对了”,妇人笑嘻嘻的凑近容歌,两眼盯着她看:“附近的姑娘都喜欢找韩大夫瞧病,韩大夫这般好的人,同姑娘配,姑娘真好看。” 容歌讪讪的笑,不知道怎么接这话了。 李伽蓝同她的好表哥,应该是不般配的,多少有点亲了。 妇人不知道容歌的心思,在河州这地方,能遇见个好看庄雅的姑娘不容易,她一个劲的缠着容歌说韩大夫的好,容歌被这热情烫到了,无奈的听着。 韩舟今年二十五了,还未娶亲,他清瘦些,皮肤又白,看面相真看不出年岁,容歌第一眼就觉得他是个少年郎呢。 这些妇人大概平日里闲,没少聚在一起替韩舟操心,韩家同韩舟不来往,她们自然不知道韩舟是韩家嫡孙,只见他孤苦无依,一人撑着整个药铺,一年如一日的操劳,累的身子都壮不起来。 不一会,就三四个妇人把容歌团团围住拉着她说道,容歌被七嘴八舌的韩舟吵晕了,半天插不进去一句话,直接语塞。 好在韩舟天生是个大救星,前面的孩童病症一致,他迅速诊断抓好了药,温声催了句:“下一位。” 正抓着容歌的小臂叨叨的一位大婶回头看了一眼,快步上去排队了。 “多谢诸位好意”,容歌哭笑不得的推脱:“我待会瞧病的时候,多看韩大夫两眼,行了吧?” “大娘给你支个招,你天天来韩大夫这瞧病,日子久了,便生情了。” 容歌被迫点头:“……好,我日日来。” 好心的妇人们看事成了,这才肯放过容歌,容歌摸了一把额头,出了一层的汗。 约莫小半个时辰,竹莺跑去买了一趟桂花糕,容歌都吃完了,才站到药铺门口,一抬眼就能看到韩舟凝眉垂眼的神态,他诊脉比一般的郎中久,容歌觉的,比宫里的太医还要小心翼翼。 韩舟写完药方,一抬头就看到笑嘻嘻的容歌,他一怔。 “我去抓药,稍等”。 韩舟很快就收回神,转身去墙面一样的药屉抓药,药铺不大,一眼便能收尽,韩舟一人在里面忙活,颇有些赏心悦目,多一个人不怕破坏这种平静的美好,而是怕两个人拌脚。 这铺子也就够他一人生活了,韩舟一点不停顿,手法熟练的拉开闭合一个个药屉,闭着眼都能抓对药。 “一日三次,冷水煎熬”,韩舟将药包好,递给怀抱孩子的妇人,仔细叮嘱:“一剂过后,孩子就不烧了,三日后若是还咳嗽,你再来找我。” “谢谢韩大夫。” 韩舟压下眼底的疲惫,再次温言温语:“不谢。” 容歌心道,还真是个性子温和的人,让人同他说话,都不敢大声,怕吓到他了。 那日在韩老太爷院里,他对着韩宜年发怒,大概是真的很生气吧,可夜亭再见,他好似又原谅韩宜年了。 果然,韩宜年这个心思狡诈之人,想哄骗韩舟这种小白羊,还不是轻而易举。 容歌一时失神,没注意到前面人都走光了,竹莺推了她一下,提醒:“小姐,到你了。” 容歌抬眼,同韩舟对上,韩舟飞快的闪躲,指尖微缩,请容歌坐下,仿佛从来没见过容歌。 第一卷 风卷汴京 053 药铺 http://.biquxs.info/ 韩舟拿过手枕,垂眸问:“哪里不舒服?” 容歌还没从被忽视的劲中缓过来,韩舟又慢慢开了口:“手伸过来。” 他对病人说话真的很轻,似乎怕语气一重,前来求诊的就立马死翘翘了。 再次被迫命悬一线的容歌也不敢大声说话,她缓缓将手递过去,手枕还残留上一个病人的余温,韩舟微微僵了一下,才屈指缓缓搭上脉。 又问:“哪里不舒服?” 容歌轻声:“吃不好,睡不好,夜夜噩梦连连,时而还头晕,胸闷,气短,心口刀捅一样的疼。” 韩舟:“……” 这病症听着可严重了。 他没再多问,诊了好久,容歌觉得药铺的凳子有些怪异,坐的她屁股发麻,连着腿脚都不太利索了。 难道自己真的患什么绝症了? 韩舟为何忽然扳起了脸,怎么还不说话? 容歌焦急难耐,好不容易见韩舟干涩的唇角动了动,就听他说:“另一只手。” 容歌:“……” 她乖乖把另只手递过去,这一诊,又是好久,容歌双眼瞪的有些累了,韩舟若是再静默无言,她就困了。 终于,手腕一凉,韩舟收回了手,拿起旁边的笔开始写药方,并不对容歌说话。 容歌只好主动打破这瘆人的寂静:“那个……我没什么大病吧?” 韩舟笔尖一停,抬头说:“有。” “……严重吗?” “严重。” 容歌心口砰砰的跳,好像真的不行了,她脸一苦相:“韩大夫,咱也不必惜字如金,我要是快死了,你起码得让我做个明白鬼。” 韩舟竟耳尖红了,偏白的面颊也跟着烧红了些,看了容歌一眼,才徐徐道:“你内里空虚,血脉虚浮,脉象紊乱,平日里太不顾及身子了。” 容歌将这几个词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没当回事,问:“还有么?” “还有……”,韩舟说:“你体寒。” 长舒一口气,容歌笑了:“那就无妨,韩大夫不用紧张的,小病小病。” 她这条命,是在阎王爷手底下抢回来的,光诏狱受的那些罪,就够她虚浮半辈子了,只要不是什么要命的绝症,都不太打紧,她慢慢补回来就是。 谁知韩舟听了容歌这话,罕见的皱了额纹,语重心长的说:“你体寒的严重,自己不知道吗?” “哦”,容歌笑:“现在知道了,多谢韩大夫。” “你……”,韩舟或许是第一次碰见容歌这种不知好歹的病人,一时语塞,连鼻尖都红了起来,好半天才端正了大夫的本性,认真提醒:“女子体寒,日后很难有孕,更何况像你这种,寒气已经侵蚀身体了,天稍微一凉,你就比寻常人怕冷,再不加以顾忌,再难有孕。” 容歌怔了怔,眼底飞快的闪过几分凉意,再抬眸,已经神情自然:“我知道了。” 她这态度,让韩舟更郁闷了,叹了口气就要起身抓药,容歌一把接过药方,韩舟不耐其烦伸手讨厌:“你先等等,我去抓药。” 容歌回头指了指后面,在看看天色,已经正午了,她问:“韩大夫,你饿了吗?” 韩舟摇头:“不饿。” “现在不饿,待会有的饿”,容歌说:“所有病人诊完,也下午了,你一个人磨磨蹭蹭抓药要怕得晚上了。” 韩舟:“我知道。” 那你是不是傻? 只知道给叮嘱别人照顾身子,忘了自己也是个人么? 容歌没说出口,挥挥手进了药铺里面,说:“你忙着看下一位,药我自己抓。” 韩舟有些急,可又不知道怎样阻拦容歌,颇为紧张道:“你不会,等着便好。” 容歌抿唇一笑:“我识字,认得秤砣,会看秤杆,抓副药还能不会了?” 韩舟回头,容歌已经拉开药屉,提着药秤摸杆了,他看了一眼就知道,容歌抓的没错,便不好在说什么,重新坐回去,抬声:“下一位。” 容歌本以为这上百种的药草,她一个个照着药方找过来,都得费些时间,殊不知比她想的简单,她几乎是扫一眼就能准确的定位到每样药材的归属,连称量都准的不像话,仿佛这称杆是长在她手上一样。 药材微苦,闻的久了,并没有让她觉的难受,相反,心口舒畅了很多。 韩舟诊完一人,回头一看,容歌已经悠哉悠哉的满地转悠了,他诧异的起身去看,那药材的份量,比自己抓的还准。 “你学过?” 意识到韩舟是在同自己说话,容歌莞尔:“没学过,我天生聪慧。” 韩舟哑了,将用药的方法叮嘱了容歌一遍,便让她回去,自己捏着药方准备抓下一副。 容歌本就不是来看病的,还真能屁颠屁颠的提着两包药回去,她挑指从韩舟手中抽出那药方,眯眼:“反正我也闲着,你去坐诊,我帮你把剩下的药一道抓了吧。” “那怎么行”,韩舟拒绝:“不麻烦你,我自己来。” 第一卷 风卷汴京 054 拜师 http://.biquxs.info/ 容歌缠着给韩舟帮忙,她也发现了,韩舟面皮薄,自己不正经的说两句他就脸红,言语都不利索了。 心下好笑,容歌诚恳道:“我真的天生聪慧,你也看到了,这药抓的一点没毛病,不会误了你的病人,你放心。” “我不是不放心”,韩舟其实放心的很,能将药抓到这个程度,一般人几年都练不出来,他慢悠悠道:“我不想麻烦你。” 容歌咧嘴:“不麻烦,哪有哥哥怕麻烦妹妹的?嗯?表哥?” 韩舟:“……” 等他反应过来,脸腾的一下烧起来了,同容歌话都不想说,逃一样的转身就走,乖乖坐诊去了。 这一忙,就到了两个时辰后,容歌饿的有些腿软了,可她一点都不想吃东西。 两三副药后,她动作愈发熟练,手一捏,就知道药材的份量足不足,快用不到秤砣了,与此同时,心下的疑问更甚了。 这奇怪的天赋,到底是哪来的? 她多次问过紫芸,李伽蓝连树根都分不清,别说上百种药材了,所以说,到底是谁在说谎? 紫芸天天陪着李伽蓝,她还能偷师学艺到这般精湛的地步不成? 就算她真的很厉害,那还能傻兮兮的回汴京让人给搞死了? 真是又蠢又厉害…… 忙活了一下午,容歌手腕酸胀,他一边垂眸整理药材渣一边设法的说服自己:“紫芸不会说谎,李伽蓝也没偷师的本事,她更不会闲的牙疼在公主殿撕医书玩……”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迷惑了容歌许久,她多方求证都得不出结论的一个困扰终于有了点眉头。 容歌忽猛一拍桌子,自言自语:“一定是上天垂怜,让我奢睿如斯!” 她对医学一脉,有非比常人的敏锐,日后若有人对她稍加引导,必能在此脉得以大成,独树一帜! 刚坐完诊过来的韩舟,猛不情不愿的被灌了这么一句,直接原地石化。 他不善交际,性子清和,实在理解不了容歌这种性情跳脱无常的人,更何况是个女子。 尴尬了半天,韩舟才佯装镇定的过去,道了句谢。 容歌心安理得的收下,黄鼠狼似的不怀好意,跟在韩舟后面轻声笑:“不谢。” 韩舟加快步子,将药铺里的药材补上,两人各忙各的,静的出奇,只能听到韩舟沙沙的磨药声。 容歌也不着急,她差竹莺去春居楼提几样菜过来,饿了一天,她该晕了。 韩舟忙活完已经两柱香过去了,他一回头见容歌还在,踌躇片刻,容歌还等着善良的韩大夫主动过来搭讪,同自己深刻的交流两句,她借机请教一二,一来二去,这交情不就攀上了吗? 不过她等了半天韩舟没过来,容歌抬眼,见他在角落的药桌抽屉里摸了半天,回头便提着一个小荷包。 容歌赶紧坐的端正,寻思着现在就送东西是不是不太好,进展也忒快了点。 韩舟打死也猜不出容歌的心思,他郝着脸将绣着娇艳梅花的荷包推到容歌手边,说:“你帮了忙,这是工钱。” 容歌兴冲冲的伸手接过,沉甸甸的,里面的碎银子硬邦邦的硌在指腹。 挂在脸上的笑容当即一僵,有什么东西在容歌脑海里破碎开来,炸成了渣渣,她还是头一次见用精绣的荷包装银两的公子哥,还真是……别出心裁。 她慢慢把银两推回去,觍着脸道:“不要工钱。” 韩舟:“无功不受禄,我知道你是谁,也不太想同你牵扯,你不必为难我。” 他回头见了韩宜年,得好好说说,让容歌没事,别来药铺了,他没精力应付。 容歌罔若未闻,依旧笑呵呵的,李伽蓝这副皮囊确实不差,明眸皓齿的,她笑起来嘴角轻勾着,眼尾跟着轻扬,好看极了。 “韩大夫,我有个事想求你,帮个忙呗?” 韩舟忍了忍,站在距容歌两步远处,问:“什么事?” “我想拜你为师。” 韩舟瞪大了眼睛,呛了呛:“你说……什么? “想来你也发现了,我天生医骨”,容歌自卖自夸,一脸真诚道:“不是谁都天资聪颖的,我既然得了这常人不得之幸,就得把这份聪慧用在正点上,我想跟着你习医,待我学成之后,也跟你一样开间药铺,悬壶济世啊。” 韩舟浅白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眉眼低垂,皱成了一团,似乎在认真思考。 他有些辨别不清,容歌是真的聪颖,还是单纯的自恋。 容歌誓不罢休:“我每日都来铺子帮忙,你平日有空就提点提点我,教我这样一个徒弟,你不吃亏的。” “我不收徒弟”,韩舟沉思半天,干巴巴憋出这么一句。 容歌笑:“没关系,不收徒弟,给药铺收个伙计也成。” “……”韩舟再次没声了,他缠不过容歌,多说两句便心口纷乱,只好道:“你先回去,我得问问宜年。” 第一卷 风卷汴京 055 医骨 http://.biquxs.info/ 容歌从药铺回去,当天傍晚,韩宜年就登门了。 紫芸报:“小姐,三爷来了。” “他不是不进小辈的院吗”,容歌笑着搓搓手:“怎么不请自来了。” 看来韩舟动作快的很,一回头就去找韩宜年了,她不就想在药铺学几天手艺,韩舟连这个主意都拿不稳,要问韩宜年。 容歌说:“赶紧的,让三爷进来。” 韩宜年是风风火火进来的,一身褐衣,衣摆上还沾染了不知哪的野草,黑靴面上的泥点都没来得及打理,看样子很急。 “紫芸,温茶”,容歌换衣到了厅上,韩宜年已经进来了。 韩宜年没想到容歌就带两个人,还能将宅子打理的有模有样,进了院也不会让人觉得冷清,比他的怡园还暖些,只是再暖,也压不下去他的戾气。 紫芸上前奉茶:“三爷,请。” 韩宜年提摆落座,等容歌款款而来,他虚浮的看了一眼,开门见山:“你去缠着阿舟做什么?” 容歌到他旁边坐下,笑道:“韩舟跟你告状了?说我缠着他了?” “李伽蓝!”韩宜年不知为何,有些气躁,他沉道:“阿舟从来不干涉韩家的事,他此生也不打算再回韩家,若不是那日我带你去老太爷院中,他也不会认得你。” 没想到他会这般在乎韩舟,容歌还没做什么呢,可韩宜年只是隐隐猜到眉头便已经不爽了。 “我身子不好,不过是去找韩舟开了几副药”,容歌敛了神色:“你就这般不信任我?” 韩宜年扶额:“我拿什么信任你?你姓李,我信韩。” “就不能不拿姓氏说事吗?你们一个个尽是如此”,容歌赌气道:“我是去找韩舟了,可我孤家寡人的,能对他做什么?韩宜年你未免太小肚鸡肠了。” “我小肚鸡肠?”韩宜年一噎:“你口齿伶俐我说不过你,不管怎样,你别再去药铺了。” 容歌瞪了他一眼,忽笑了笑,见韩宜年心不在焉不知在想什么,刚才还教训她呢,不过两个呼吸就跑神了。 伸手在他眼皮底下晃了晃,容歌挑起一侧眉眼 “你吃火药了?” 韩宜年:“没有。” “还有没有,火气都烧到我跟前了”,容歌说:“是不是大爷和二爷又为难你了?” 瞥了她一眼,韩宜年道:“别岔开话题,阿舟不想同韩家有牵扯,也不想结识你,更不想收徒弟,你少逗他了。” “我没逗他”,容歌一腔赤忱,坚定的表诚心:“韩舟只说我今日去药铺,难道就没说我帮他了?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天天待在宅子里,快闷出病了,跟着他也不会给他添乱的,还能给他打下手,何乐而不为呢。” 韩宜年回绝她:“阿舟不喜欢。” 容歌反问:“他亲口跟你说的?” 韩宜年顿了顿,没吭声。 容歌观察了韩舟一下午,怎么能没发现。韩舟每次偷看她,眼神都得亮一亮,他做事细心,这几年怕不是真的忘了找个帮忙的伙计,而是太挑剔,遇不见一个正合心意的人。 好巧不巧,她就合韩舟的心意,若是没一点信心,容歌不会傻兮兮的去碰一鼻子灰。 “我不瞎,看的出来你在乎韩舟,韩舟无心韩家家产之争,你也不想把他牵扯进来,毕竟你和大爷二爷关系不睦”,容歌软了声,缓道:“我想跟着他学医是真的,最多跟他在药铺接触,又怎会把他推进韩家的漩涡,你不必为此怀疑我。” 韩宜年下午去了一趟城外的庄子,才知道他病了这几日,韩景同竟拿着地契将他之前走货的两个庄子都卖了,他一时有些愤懑,没收住气。 韩景同能拿到河州庄子的地契,韩宜年用脚想都知道,肯定是在老太爷屋里拿的,胆子也太大了。 他们越是这般急着彻底架空自己,韩宜年就越觉得他们蠢,自寻死路。 虽说损失不大,可终究是他苦苦经营两年的庄子,到底有几分不舍。 喝了容歌一杯茶,韩宜年才静下心来,再看容歌时态度好了些,沉眸问:“你之前学过医术?” 猛然被直白的问出来,容歌微愣着摇头:“哪有机会,从没学过。” 韩宜年似是不信:“真的?” “比真金还真。” “阿舟同我说,你有一手识药的好本领,不像个新手”,韩宜年继续试探:“他还说你那本事没个四五年练不出来。” 容歌微微颤了一下,小声问:“他真这么夸我?” 韩宜年:“……你到底听不听得明白什么是夸人。” “我跟他说了,天生医骨,过目不忘”,容歌恬不知耻,诚心诚意:“韩舟能这么说,想来是对我非常满意了,我明日便到他铺子去帮工。” 韩宜年彻底没话说了。 第一卷 风卷汴京 056 韵事 http://.biquxs.info/ 韩宜年是被竹莺请出去的,容歌说自己累了,头疼的慌,得赶紧去歇着了。 他前脚刚出门,身后的大门就重重合上了,让韩宜年连一丝抗议的机会都没有。 次日一早,韩舟刚打开门,就被门口的容歌吓了一跳,直接给他整结巴了:“李小姐,你……” “是我”,容歌兀自推开门往进走,毫不见外道:“韩大夫早啊。” 韩舟愣在门口,被清晨的一股凉风激醒了,连忙回头:“怎么又来了?” “韩宜年昨日找我了,知道我要跟你习医,他没说什么,算是应下了。” 韩舟一点都没怀疑,韩宜年晚上也没来找他,这会听容歌一说,便当是真的了。 还在怡园喂鱼的韩宜年无端打了个喷嚏,立在池塘边发冷。 阿顺拿了披风出来:“爷,早上凉。” “大爷和二爷起了吗?”韩宜年看着池塘里的两天小鲤鱼嬉戏,随口问了句。 阿顺答:“两位爷的院门还闭着,不知道起了没。” 自那日韩景同请了一院子道长招过魂后,等了两日见老太爷还是没一点要苏醒的动静,他和韩景盛便彻底放心了,这几日大肆收揽家业,为此停了大半的生意,得罪了很多老主顾。 首当其冲的便是韩宜年曾接管过的商行,庄子,别院……总之能同韩家三爷沾边的,他们迫不及待的想一网打尽。 “这样下去,韩家的基业迟早毁于一旦”,韩宜年拍了拍手上的残渣,冷道:“先让他们闹几天,快有好戏看了。” 阿顺道:“爷,还备车吗,今天还出门吗?” “不出门,去看看老太爷。” 韩景同和韩景盛已经任由老太爷自生自灭了,随便留了几个郎中照看着,这几日两人吝啬的连老太爷的院都没踏进一步。 表面功夫做得好,外面还传韩家大爷至纯至孝呢,说让他管理韩家,必能承继老太爷的功德。 韩家老太爷名韩泰初,从韩家在河州立下门户第一年起,他每年都广布粥棚,救济穷苦百姓,即使家业动荡之时,都未曾退却过。 河州的冬日最是严寒,遇上暴雪年岁,更是民不聊生,老太爷每次都率头捐款赈灾,既得了名望,又给自己积了福气。 只是他生性固执,将门第看的太重,韩家规矩向来严,嫡系之下,庶子很难出头。 韩宜年到了床前,老太爷比前几日消瘦了很多,面颊凹陷,苍老的颧骨凸出。 他让阿顺搬了张凳子,就在床边坐下,陪着老太爷说话。 还是容歌上次一言提醒了他,活死人并非死人,他们五感六识皆开,能听到外界的声音。 反正每日腾出时间陪老太爷坐会,韩宜年也不吃亏,不管怎么说,有他的今日,还是老太爷给的。 替老太爷松了松筋骨,韩宜年回头问道:“去汴京的人回来了吗?有药的消息吗?” 韩宜年走南闯北,四下一打听,就有了医治活死人药的消息,说是汴京传出来的,他第一时间就派人去寻了。 “爷,人还得几日才能回来”,阿顺忧愁道:“至于爷说的药,还没消息。” 韩宜年也不气馁,喃喃道:“想来也是,这种救人性命的神药,不是轻易能碰见的。” “不过爷不是让顺便查查二小姐嘛,倒是有了点眉目。” 韩宜年替老太爷掖好被子,起身出了屋:“她在汴京犯事了?” 阿顺笑笑:“爷绝对想不到,二小姐犯的是风流韵事。” 韩宜年唇角一僵:“……风、风什么事?” “现在已经是旧事一桩了,汴京都没人拿这当饭后笑资了,爷就当个笑话听听。” 阿顺不紧不慢的说着,韩宜年越听越觉得离谱。 说是五年前李伽蓝恋上了江府公子,也就是如今身居高位的渊王殿下,当时李晖也刚把韩宛乐抬为正妻,李伽蓝从一个小京官的庶女摇身一变,成了嫡女,也不知她是不是吃错了药,胆大妄为就算了,还极其的不知廉耻…… 具体怎么个不知廉耻法,京中众说纷纭,最多的版本便是李伽蓝日日守在江府门前,诉说自己的倾慕之情。 奈何身份尊贵的江府公子连一个眼神都嫌恶的不给她,日子久了,便刺激到了本就癫狂的李伽蓝,她一夜之间变本加厉,出格的事一桩接着一桩。 又说是为了得到江府公子,夜里衣不蔽体的翻江府的围墙,被人拦下还当众诬告,说是江公子辱她清白,为了讨个莫须有的说法,差点一头撞死在江府的后墙上。 第一卷 风卷汴京 057 秘往 http://.biquxs.info/ 韩宜年眉角直抽抽,竟看不出来李伽蓝曾有一段如此辉煌的往事。 他问:“后来呢?二小姐真撞在江府后墙上了?” “没”,阿顺看了韩宜年一眼,补充道:“说是二小姐还没撞上去,就被渊王殿下一鞭子掀飞了。” 韩宜年艰难的听进去了,不忍道:“这么惨?” 阿顺低声:“还有更惨的呢,当时是夜里,索性人不多,没闹起来,江府把李大人请来了,李大人当着渊王殿下的面,将二小姐活活打的吐血,差点打死了。” 韩宜年吞了口唾沫:“然后呢?” “然后李大人拖着半死不活的二小姐,在江府后墙跪了一夜,天快亮了才被江府的人偷偷抬回去了。” 这些事尽管江府做的隐秘,还是被有人之人知道了,不出两日就在汴京私下传开了。 阿顺说:“当时的渊王殿下是动了杀心的,整个李府都被二小姐连累,差点毁了。” 渊王是何其身份,李伽蓝就是积了八辈子的福都高攀不起,韩宜年汗颜,都不敢听下文了,甚至不敢想,李伽蓝是怎样活到今日的,还有命在河州逍遥。 韩宜年都不好意思再问,侧眸给了阿顺一个眼色,阿顺一番唏嘘过后接着道:“后来的事就乱七八糟了,四年前渊王殿下去了汉州,说书先生天天说呢,爷也听过,殿下重伤回京后,养了大半年,连府门都没出过。” 自然而然的,李伽蓝也就没机会作妖了,而且汉州盗匪案出了没多久……韩宜年边走边掐着指头算,低声:“那就是三年前渊王殿下身子大好的日子,李伽蓝已经被李晖送到曲阳了。” 阿顺:“这么看来,李大人真是未雨绸缪。” 如此说来,江驰禹去汉州后,李伽蓝便再未见过他了。 韩宜年步子一顿,深深的蹙起了眉,沉道:“这消息谁打听的,可信吗?” 以他对李伽蓝的了解,她还不至于病到如此无可救药的程度,看她平日里也挺正常的,甚至还有点让人看不透的心机,这点韩宜年不否认。 阿顺抓耳挠腮的想了想,答道:“五年前的旧事了,虽然现在被人淡忘了,可当时还在汴京闹过一阵,可信九成。” 九成真! 韩宜年原地狠狠打了个激灵,低头问阿顺:“那现在呢?依你看……二小姐病好了吗?” 这离谱的旧事,不管怎么听都是一个疯子在不断的找死,若是真疯,断不会短短几年就恢复如初,哦不……可能最初本就是个不要命的疯子。 既如此,现在的李伽蓝又怎么说?韩宜年还常同她见面,万一她的性子从未变过,一直是装的! 她在强压着自己的疯性子…… 韩宜年脊背发凉,不敢深思。 阿顺也想到了现如今瞧着与一般人无异的二小姐,双腿抖了抖,颤声:“爷,谁知道二小姐是不是病着呢,我还同她说过话,我、我怕。” 韩宜年心说:“爷比你还怕。” 今日的药铺比昨日人还多,容歌真是抓药抓到手酸,一开始韩舟还略显抱歉的让她回去,容歌压根懒得搭理他。 韩舟的字体和他的人一样,不算刚劲,笔锋婉转,容歌看一眼药方就能迅速记下上面的药材,不出一盏茶便能安顿好一位病人。 韩舟惊诧于她的能力,仔细看过容歌分好的药材,完美到无可挑剔,他生涩着嗓音,不好意思的问:“你、真的过目不忘?” 容歌在药台前忙活,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回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当然。” 韩舟低声:“你真厉害。” “我也觉得。” 容歌面色如常,欣然接受一切夸赞,她垂眸看看自己沾满药渣的指尖,有片刻的沉默,眼睑下藏着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的哀绪,容不得她慢下来、停下来静静的想。 “一日三次,温水煎熬”,容歌将手中的药递给面前的妇人,平和的叮嘱:“五日后,再来复诊。” “谢谢姑娘。” “不谢。” 送走最后一位病人,容歌一抬眸就瞥见韩宜年的衣摆在药铺门口一闪而过,她咧嘴笑了笑,阿顺神情不自在的对她一点头,撒腿就跑了。 “哎!”容歌喊了一声。 韩舟从药铺的里间出来,换了身干净的衣裳,疑声:“怎么了?” “韩宜年刚才来过了”,容歌道:“怕是找你的。” “宜年来了?”韩舟笑了笑,转身就去门外寻。 阿顺紧紧抓着韩宜年的衣袖,哆哆嗦嗦:“爷,二小姐刚才对我笑了。” 韩宜年:“……你能先把爷松开吗?” 第一卷 风卷汴京 058 惊疑 http://.biquxs.info/ 韩舟出来,就见韩宜年和阿顺在角落里拉拉扯扯,行为十分……诡异。 他清了清嗓子,唤了声:“宜年,怎么不进来?” 韩宜年同阿顺掰扯的手一僵,瞪了阿顺一眼,无情的推开他,才抽身同韩舟打了个招呼。 韩舟快步过去,见阿顺面色惨淡,当即就伸手碰了碰他的额头:“阿顺怎么了?脸色差成这样?” “大公子……我”,阿顺苦着脸摇头:“我没事。” “跟我进去,你给瞧瞧,别是病了。” 阿顺被韩宜年两句话吓到了,他越想越觉得容歌不对劲,一个疯子突然好了,指不定是鬼上身,哪里还敢进去。 韩宜年怕阿顺过于紧张让容歌瞧出点不对劲来,赶紧寻个由头让他回去了。 韩舟不放心,还欲将人拦下,急切道:“阿顺等等,你先随我进来,我给你开几贴药。” “不不不、不用”,阿顺边跑边给韩舟扔下一句:“多谢大公子,我好的很。” 韩舟追了两步,不解道:“他跑什么?” 韩宜年深觉此事丢脸,目光复杂的往铺子里瞄了一眼,将韩舟拽到一边,悄声:“二小姐今日一天都在这?” 韩舟点头:“在。” “那你……”,韩宜年面色略显尴尬,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旁敲侧击道:“那你可发现她有什么……异样?” 韩舟毕竟是大夫,据韩宜年所知,他离家几年,拜了不下三位师父习医,才有了今日这番成就,他的能力绝不止示于人前的这方寸之功。 容歌若真有点失心病什么的,同韩舟待了一天,韩舟总该发现点端倪。 韩宜年仔细盯着韩舟的神色,见他先是泰然再是沉重,不由得提住了呼吸,催道:“到底有没有?” “有”,韩舟小声说。 韩宜年忽有些口干舌燥,急于求证道:“她……她哪里不对?” 韩舟几乎是被韩宜年按着头在说话,他轻推了韩宜年一把,将低伏的脖颈解救出来,才一脸正色道:“二小姐她蕙心兰质,敏而好学,我点拨一分,她能默默做出十分,是我见过最睿智的女子。” “……”韩宜年隐隐觉得哪里不对,追问道:“还有呢?” 韩舟面色一红:“还有,二小姐秀而慧中,见多识广,才貌双全。” 她是韩舟见过最博学的女子,为人处世落落大方,即使劳累了一天,对待病患依旧亲和,一点千金小姐的架子都没有,他很佩服。 韩宜年一口冷气都提到心尖尖了,却被韩舟不轻不痒的推回去,重重砸在了胸腔里,差点将他喷出一口老血。 韩舟说完,便有几分不自在,谁知韩宜年的神色比他还要难为情,整张脸憋的紫红紫红的。 “宜年,你又哪里不舒服了?” 韩宜年锤了锤胸口,闷着头往铺子里走,韩舟忧虑都写在了脸上,赶紧快步跟上去。 容歌双手环臂靠在门口等着,见韩宜年头都快掉地下去了,故意抬脚拌了他一下。 谁知这一下,竟然韩宜年生生原地蹦起来,大惊失色的后退两步。 容歌愕然:“你咋了?” “你……”,韩宜年将胆小的魂拉回来,盯着容歌看了一会,摇头:“没事,你好端端的突然伸脚拌我做什么?” “呦!”容歌嗤笑:“看不出来,韩三爷就这点胆啊。” 韩宜年心有余悸,在衣摆上暗暗擦了擦掌心的汗,才略过容歌对韩舟道:“我有事找你,进去说。” 药铺除了外面就诊的一间大堂,药柜后面还有一间里屋,屋子不算大,生活用品却一应俱全,便是韩舟的住处。 屋子中央摆放着一张矮桌,韩宜年轻车熟路的盘膝坐下,自己斟了杯凉茶将心口的悸动压下去,奈何容歌偏偏是个不长眼的,一点不避的在韩宜年对面坐下来,两人对视一眼,相顾无言。 韩宜年现在看到这张脸,就会不自主的想起那九成真的辉煌旧事,他瞥过眼默默念经,方才一杯凉茶白喝了。 “韩宜年”,容歌托腮看他,秀眉一挑,道:“你不对劲。” 韩宜年一僵,生硬道:“哪里不对劲?” “说不上来,就觉得你今日见了我怪怪的。” “……” 幸好韩舟进来的是时候,他方一坐下就迫不及待问:“宜年,你可是找到医治爷爷的药了?” 说到正事,韩宜年自顾自规劝,暂且将容歌恩怨缠绵的旧爱放到后面,他沉道:“都说汴京有药,我已经派人寻过了,怕是难了。” 韩舟失望,对韩宜年微微一笑:“这药本就难寻,不怪你,不过……”。 韩舟话说了一半,不知顾虑到什么,隐了声。 第一卷 风卷汴京 059 圣药 http://.biquxs.info/ 容歌稍微一听就明白了,皱眉:“你们是在找医治老太爷的药?” 韩宜年和韩舟没有要刻意避开容歌的意思,韩舟看了容歌一眼,轻点头:“汴京有药。” 容歌一怔,她知道啊,可药在宫里,如何拿的到? “阿舟你方才想说什么?”韩宜年注意到了韩舟刚收回去的尾话,问道:“除了汴京的药,你可是有其他的法子?” 韩舟天生不会说谎,他顿了顿道:“我那日给爷爷诊过病后,便立刻给三师父去了信,想向他老人家寻求救治之法,就在今日,三师父给我回信了。” “如何?可是有救治之法了?”韩宜年激动道。 “也不是别的法子”,韩舟温声:“同宜年你想的一样,还是汴京的药。” 眼中的希冀沉下去,韩宜年又何尝不知,汴京有此药,可这药到底在哪里,他派去的人一点讯息都没有,便说明此药即便在汴京都极其珍贵,又岂是他们能拿到的。 韩舟斟酌再三,还是说完了被他吞回去的话,他道:“不过三师父在信中告诉我,有一个地方他确定是有此药的。” 容歌和韩宜年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朝韩舟探过去,多希望他这惜字如金的脾性能改一改,说话要么答非所问,要么就说一半,简直要急死人。 韩舟被他俩盯得莫名紧张,才缓缓说出了药的出处:“渊王府。” 容歌:“……” 韩宜年:“……” 几乎在韩宜年惊恐的看向容歌的时候,容歌也眼神阴鸷的看了过来,有那么一瞬,韩宜年瞥见了容歌眼里的尖刀,那般冷冽,那般无情。 “怎么会是那个地方”,韩宜年心虚的错开眼,低问:“确定吗?” 韩舟:“师父信中说的,应当是准确的。” 完了完了! 韩宜年恨自己早上出门没看黄历,知道的太多注定命短,他忽觉得屋子里有些冷,而这倏然扑散而来的冷气是从旁边的容歌周身蔓延开的。 如此看来,一定是因爱生恨了。 他就说嘛,曾痴心疯狂的思慕过一个人,怎会这般轻易就忘的一干二净,一定是将所有的爱恨都深深的藏在了心底。 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韩宜年无奈的打破了冷飕飕的氛围:“渊王府怎会有这种药,再说了,那可不是其他小门小户的府邸,就算人家有再多,我们也拿不到。”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偷偷瞥像容歌。 容歌敏锐的注意到了韩宜年探究的目光,将手中的茶盏重重一拍,皱眉:“你总是瞅我做什么?” 果然,生气了生气了! 韩宜年讪讪给自己辩解:“我看你半天不说话,毕竟这里你对汴京最熟。” 容歌神色复杂,凉凉道:“不熟。” “好,不熟不熟”,韩宜年愈发确定,容歌心里一定给渊王殿下腾了一大块地,装满了故事。 以韩舟纯粹简单的心思,完全没注意到面前各怀心思的两人,他顺着韩宜年的话,接着道:“三师父近几年常留汴京,据他所说,能医治爷爷的这种神药几近失传,除了宫里的太医院可能有古方记载,其他地方不可能寻到,至于渊王府为何有,三师父也只是在信中寥寥提了几句,他觉得应当是有的。” 容歌沉色,仔细回忆了一番,她只在宫里听过医治活死人的药方,大概就在太医院那个孤本里藏着了,可江驰禹为什么会有? 还是说,药是他从太医院拿来的。 好端端的,他拿医治活死人的药干什么?自己吃吗? 容歌倒希望他自己吃,最好多吃点,吃死他! 到时候容歌一定不顾一切的冲回京城,敲锣打鼓的在渊王府门口道喜三日。 收敛阴色,容歌看着韩舟,抬声:“你三师父信中寥寥几句说什么了?” 韩舟傻兮兮的答:“几句无关紧要的事罢了。” 容歌陡然寒声:“那几句无关紧要的话?” 无辜的韩舟终于察觉出了容歌的怒意,他一脸茫然,聂声:“也就几句……” 韩宜年已经能倒背出韩舟这个傻愣子接下来要说什么废话,他疑豫不定的出声打断,无奈道:“你赶紧告诉她!” 韩舟更茫然了,可他听韩宜年的话,还是忙不迭的说:“三师父也有难言之隐,不好在信中细说,他曾经去过渊王府,府中有人用过此神药,三师父亲自查看过药性,给用药之人喂下去的。” “什么!”容歌抬眸,不可置信:“你三师父可说了是何人用过此药?” 韩舟摇头:“没说,多半也不能说。” 第一卷 风卷汴京 060 药方 http://.biquxs.info/ 皇权贵室总有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这些秘密知道的人都该自觉的烂在肚子里,凡是敢妄加非议者,必死无疑。 三师父没在信中说,韩舟隐约就猜到了这处,毕竟那藏着秘闻的地方不是普通官宦人家,是威名震震的渊王府。 单是刚刚多谈了两句,他就开始莫名不安了。 容歌额前肉眼可见的积攒了一层浓浓的怒气,韩宜年苦兮兮的想,该怎么变着法的安慰几句,好歹先让她平复下来,若是真气的人疯病犯了,那遭殃的岂不是他和韩舟? 毕竟是被渊王殿下一鞭子掀飞过的人,时隔多年,猛然听到同“老情人”相关的事,心里必然是蓄足了火的。 韩宜年不敢细想,“掀飞”是怎么个“飞”法,肋骨至少断了两根,腿至少瘸了一条,胳膊再断一二,瘀血再吐上些许…… 惨就不说了,一定疼死了吧。 正在韩宜年绞尽脑汁想法设法之际,容歌忽轻笑了一声,吓得韩宜年一个激灵,当即脑海中蹦出两个字——糟了! 人要疯了! 容歌哪里知道韩宜年这鬼畜又悲催的心理路程,她好整以暇的将被自己捏出褶皱的衣裙捋平,问韩舟:“也不知道你三师父说了没,渊王府是何时用过此药,若是时日太久,药方指不定都遗失多年了。” “约莫是一年前用过”,韩舟肯定道:“此药珍贵异常,哪有人会舍得将药方遗失,必得小心存放,留给后人。” 容歌神色如常:“你说的对,肯定得留给后人,万一这后人各个得了这活死人之症呢,必须得用啊。” 韩宜年兀自艰难的吞了口唾沫,心道:“最毒妇人心啊。” 这是本着得不到就毁掉,明着诅咒渊王殿下断子绝孙啊。 容歌不徐不疾的喝了口茶,失神的想,别说一年前,就是两年前江驰禹都四肢健全、活蹦乱跳呢,不知道如何盘算着搅动汴京里的暗潮汹涌呢,所以这活死人药一定不是他吃的。 可除了他,还会是谁呢? 一个对他极其重要的人? 眸色一重,容歌又想起了那个被江驰禹谨慎的藏在马车里的无名人士。 这么久了,时言还是没能摸到关于江驰禹私生子的确切消息,她都有些着急了。 韩舟低低叹了口气,将手中的药方拆开,说:“可惜了,我费尽心机,始终完成不了这张药方。” 自习医归成,得以自立门户以来,韩舟对活死人一病的探索从未中断过,终于让他循着古书徐徐写出了医治此病的药方,眼看再给他几年时间,他便能大成了。 谁知老天刻意刁难,竟让自己的爷爷患上了此生死之症,猛然的冲击打了韩舟一个措手不及,他越是迫切的想完成这张药方,越是束手无策。 韩宜年等了半天,见容歌还不疯,稍稍放心了些,抽出神安抚韩舟一二:“还不是时候,不怪你。” “为今之计,想要让爷爷苏醒过来,就只能拿到药,亦或是完整的药方”,韩舟失落道:“可对方是渊王府,我们身份低微,拼死也高攀不上,也是没希望的。” 韩宜年想问,能不能求三师父帮帮忙。 话未出口,他就自己吞回去了,先不说容歌目前阴晴不定,让人难以捉摸的情绪,他再无端多提渊王府两句,会不会彻底激怒了她。 况且他能想到的,韩舟肯定也想到了,三师父在信中没有任何表示,便说明此事他也无能为力,他多此一问没有任何意义,还让韩舟平白为难。 两个韩家人坐在一起默默叹气,容歌微微后仰着身子,淡淡瞥了一眼桌上的药方,这张纸便是韩舟这些年钻研的成果,但很明显不是成品,容歌屈指挑过来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写了几十种药材,有些她压根听都没听过,韩舟的药铺里也没有。 韩舟说:“药方不全,我不敢贸然用药。” “嗯”,容歌淡淡点头:“我知道。” 拿一个不全的药方试药可是大忌,谁也无法保证结果是什么。 大致扫过所有的药,容歌在心里默默数了一下,七十一味药,这其中有药性相辅相成的,也有严重相冲的,一旦无法中和,就是杀人的剧毒。 她渐渐看的入了神,完全忘了怀疑自己竟然对这药方上大部分药草的药效一清二楚,她微一抬眸,冷不丁的问:“这药方上,还差几味药?” 韩舟说:“一味。” 正是因为七十一种药草中相克的太多,毒性太大,韩舟始终无法破解出,这第七十二味药究竟是什么? 能凭借一己之力扭转整个药方的药性,太难了。 “一味啊”,容歌扶着矮桌起身,指尖还虚虚的夹着那张药方,她神色自若道:“不就最后一味药嘛,何苦寄希望给别人,我来找。” 韩舟微惊:“不容易的。” 容歌拧眉:“可比渊王府求药容易多了。” 韩宜年又是惊的一身冷汗。 任由韩舟愣着,容歌随手折了药方揣怀里,几步拐出药铺没了人影。 第一卷 风卷汴京 061 离家 http://.biquxs.info/ 等韩舟追出去,街上都空了,他连容歌背影都没寻到。 “补齐药方,并非易事”,韩舟急道:“二小姐太冲动了。” 韩宜年说:“没事,她熟。” 韩舟体会不出韩宜年这句话的暗意,眼神一亮:“宜年你是说,二小姐她熟悉这个药方?” “当然不是”,韩宜年矢口否认:“我说的不是这个,她恐怕连药方里的药草都认不全。” 韩舟追问:“那你说二小姐熟,她熟什么?” 呃…… 李伽蓝熟悉的,自然是渊王府了。 她既然说从渊王府拿到药方更难,那八成是真的难了。 毕竟是有些难以启齿的纠葛在里面的,可同他们不太一样。 容歌都已经回去了,人在韩宜年面前还算正常,也没什么明显的疯癫之症,此刻,战兢半天的韩宜年终于放下心来,寻思着难不成是渊王殿下的一鞭子,将李伽蓝那传说中的疯病彻底根治了? 韩宜年呼了口气,叮嘱韩舟这两日得空,回家看看老太爷。 韩舟本就打算明日再回去的,他一般都挑着韩家人少的时候回去,明日韩景同和韩景盛都不在家,他也省的碰面。 “宜年”,韩舟犹豫再三,还是追着韩宜年问了句:“最近父亲和二叔他们,是不是做了很多不好的事?” 韩宜年都准备走了,闻言又回头定定的看着他,抿唇一笑:“阿舟,家里的事你不用管。” “上次冲你发脾气是我不对”,韩舟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不自然的揉搓着指尖,低声道:“爷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来,你又受了他老人家的罚,我担心父亲和二叔会为难你。” 韩宜年的母亲是韩泰初五十多岁那年在回城的路上从人贩子手中搭救的,之后便带回府中纳了姨娘。 韩舟出生的时候,三岁多的韩宜年已经会满地跑了,他大约记得,韩舟出生那日,下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暴雨,大夫人难产,差点因此丧命。 韩景同此人庸庸碌碌半生,颇为迷信,特意请了道士查了韩舟的生辰八字,相信这个体弱濒死的儿子会克自己一生,索性对韩舟不管不顾,一年甚至都见不上一次面。 一直到两年后,大夫人生了一个聪明伶俐的老二,韩景同大喜过望,彼时他已经得了老太爷的授意,自立刻府门,府邸已经买在了距离韩府颇远的西街,生下老二韩榆后,他们便搬离了韩府。 可韩景同又生怕韩舟的命数克到自己的宝贝儿子,便没有带上韩舟,继续把他留在了韩府旧院。 十五岁之前,韩舟都是一个人在韩府的小院子渡过的,他鲜少见过爹娘,唯一的玩伴就是当时同他年龄相仿,又不受宠的庶子——韩宜年。 韩宜年是庶子,平日里很少见过老太爷,娘亲又不是个好争宠的,韩泰初让人对他的教管十分随意,这便让两个孩子有了大把的时间混在一起。 在韩舟幼时近十年间,他同韩宜年比韩家的任何手足都要亲,虽差了辈分,可韩舟从小到大没叫过韩宜年一声“三叔”,都是软绵绵的一声“宜年”。 韩宜年大了韩舟三岁半,再加上韩舟自小身子弱,七岁的时候,韩宜年就已经比韩舟高一个头了,他从小都很护着韩舟。 韩舟长到十五岁,踏过鬼门关三次,重病七次,大大小小的风寒发热,昏迷不醒数十次。 每一次都是韩宜年红肿着眼陪着他,三次濒死鬼门关,韩家都以为韩舟不行了,老太爷请了太多的郎中,都无计可施,是韩宜年夜夜钻在不算温暖的被窝里,抱着消瘦的韩舟扛过去的。 在韩家,对于韩舟来说,没有比韩宜年更重要的人了。 因此他怕,他怕最后,韩宜年会不再需要他。 韩舟眼神里的悲伤猛然刺痛了韩宜年,他走过去轻轻抱了抱他,温声:“阿舟,放心,在韩家没有人能够为难我。” 韩舟问:“那宜年你会为难别人吗?” 韩宜年沉了沉眸,说:“别胡思乱想,你去看看爷爷,等过几天爷爷醒了,韩家还是韩家。” “其实我知道你不会害爷爷的,你和父亲他们不一样”,韩舟推开韩宜年,微微一笑,望着他说:“我最近总是心里慌,像要发生什么一样,没事的,我就是随便问问你。” “好”,韩宜年笑道:“我还有点事,要先回去,你照顾好自己的身子。” 韩舟十五岁时,弟弟韩榆生了一场重病,迟迟不见好,韩景同便以为是韩舟的存在,克了韩榆的性命,这一次,韩景同再也容不下韩舟了,就连韩府他也不能待了。 韩宜年永远记得那一幕: 韩景同求韩舟离开韩家,韩舟不肯,在韩家,他还有宜年,有偶尔见了他,随和一笑的爷爷,他若是走了,就什么都没了。 韩景同劝不走韩舟,又畏畏缩缩的不敢害他,情急之下竟跪在了十五岁的韩舟面前,他痛哭流涕的求韩舟救救自己的弟弟,救救韩榆。 大雨之中,韩舟惨白着脸,惊慌的连话都不会说。 最终,韩舟还是离开了韩家,一个人。 彼时的韩宜年不过是个未成年人且不受宠的庶子,整日活的如同空气一般,纵然开口求情,又怎会有人理睬。 而韩舟这一走,就是近十年。 第一卷 风卷汴京 062 茶庄 http://.biquxs.info/ 韩宜年趁着夜色回了怡园,阿顺正焦急的等在院门外,看见他回来,连忙迎上来,低声:“爷,出事了。” 韩宜年神色一凛:“出什么事了?” “是我们在镇安县的茶庄”,阿顺招手让人将怡园的门关上,跟着韩宜年进了内间,才道:“镇安县的茶庄是爷两年前私下盘的,根本没人知道,可不知怎么地,二爷今日忽然带人闯过去了。” 韩宜年冷道:“一个小小的茶庄,他韩景盛能翻出多大的风浪来,抄了就抄了。” 阿顺苦丧着脸:“不是啊爷,茶庄里都是咱们的人,平日里都是听三爷您的话行事的,二爷去了,他们压根不认识。” 心下一慌,韩宜年怒极了,一时竟忘了这点。 镇安县的茶庄不大,并非韩家的产业,在老太爷手中是没有走过册子的,真正的东家是韩宜年。 韩景盛不知道哪来的消息,猛然带韩家人杀过去,无凭无据的便要夺了这茶庄,庄子里的怎会信服? “打起来了?”韩宜年皱眉。 “打……打起来了”,阿顺也是半个时辰前才收到消息,这会双腿还是软的,颤声道:“二爷非说茶庄是韩家的,当众折辱了三爷您,可他又拿不出地契和章子,老刘不过同他犟了几句,二爷便让人抄家伙了。” 韩宜年白了脸:“可伤人了?” “伤、伤了。” 阿顺说完就要跪下去,被韩宜年一把兜起来,能把阿顺吓成这样,多半出大事了。 他咬牙:“别磨叽,说完!” “三……三爷”,阿顺哭道:“老刘和二爷的人打,将二爷身边一个长随给打死了。” 韩宜年面色苍白,寒道:“什么!” 阿顺已经结结实实跪了下去,惊慌的话不对言,断断续续说:“二爷第一时间就让人报官了,官府已经把茶庄封了,还有老刘一干人等……都、都关在、关在镇安县衙,人真的、死了。” 韩宜年震惊过后,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凝声:“二爷呢,回来了吗?” 阿顺摇头:“爷,二爷还没回来,我们该怎么办!?” “别哭了!”韩宜年深吸一口气,稳稳扶住了桌角,手背上青筋乍现,他沉道:“事不是我们挑起来的,茶庄也不是二爷的,不是韩家的!” “爷、爷镇安县衙一查,就查到我们头上了”,阿顺语无伦次:“到时候……事情闹起来……” “茶庄僻静,周边皆是山田”,韩宜年斥声:“就死了一个人,如何闹得起来!是韩景盛无缘无故到我的茶庄闹事,他一没地契,二没官府批的经营证,三没我的章子,他有什么资格动这个茶庄!” 阿顺是吓糊涂了,这事若是细细追究起来,韩宜年完全可以撇的一干二净,慌什么! 沉默了一夜,次日一早,镇安县衙就来人将韩宜年带走了。 容歌起了个大早,正拿着昨日的药方研究,她势必要凑出最后一味药的。 昨夜让竹莺连夜去韩舟的药铺里拿来许多医书,容歌翻到了半夜,已经将整张药方的药性记的滚瓜烂熟。 她并非刻意去记,好些药,只是稍微看了一眼,便好似曾在脑海里见过千万次一般。 不仅是她,竹莺都惊了:“早知道小姐喜欢医书,以前在殿中就多准备些了。” 省的容歌天天闲出一肚子的鬼主意来,不是看一些不正经的话本,就是绞尽脑汁的往宫外跑,每次溜出去,都得干一件不着调的事。 竹莺忽然提起公主殿,容歌手下一顿,拉着她问:“以前在殿中,你们真的没有往我的话本里塞医书?” “奴婢哪里敢啊”,竹莺笑出了声:“若是让小姐您看到了不喜,奴婢们可就惨了。” 容歌不罢休的问:“你再好好想想,除了医书,那其他的呢?比如说一些神乎其技的医术话本?” 即使有了天生医骨的借口,容歌还是会茫然的想,时间久了,她真的能相信吗? 昨夜看医书时一瞬瞬在脑海里闪过的熟悉感,她该做何解释? 难不成她上辈子是个神医,过奈何桥的时候孟婆汤掺水了? 一旦再次陷入这个怀疑的圈子里,容歌还是出不来,她真切的想搞清所有,关于李伽蓝,亦或是关于她自己。 竹莺认真的想了想,打趣:“小姐说的是《御用太医和他的小娇妾》吗?” 容歌:“……” “还是《太医哥哥快带我逃出宫》?” 歌悄悄堵上了耳朵。 竹莺轻笑一声,恍然道:“一定是《我在太医院豢养男宠的日子》,小姐是说这些吗?” “呵呵”,容歌起身捧着药方溜书房去了。 笑话,她堂堂一国公主,博学多识,怎会看这种羞于给人听的话本。 没有的事,她打死也不会承认的。 第一卷 风卷汴京 063 被捕 http://.biquxs.info/ 容歌在书房躲了一上午,药方都快被她揉烂了。 她双眼发酸,头脑发涨,碎碎念叨:“西牛黄、犀角、麝香、木香、沉香、珍珠、冰片、硼砂……还有什么?” 这最后一味药到底是什么? 世上最珍稀的药材都有了,最毒的药也占了一半,到底还有什么是中和药性所需要的? 容歌想不到。 紫芸将午饭端进来,道:“小姐,晚些时候再看,大公子来了。” “谁来了?”容歌抬头。 紫芸说:“今日病人少,大公子提早将药铺关了,去了一趟韩府,顺便过来了。” “韩舟啊”,容歌从桌子上爬起来,将差点被她咬坏的笔杆一扔,道:“带他到书房来。” 紫芸将桌面腾干净,将饭菜摆上去:“小姐先吃点东西。” 韩舟第一次登姑娘家的门,十分的不好意思,一句多余的话都不多说,谢过之后便跟着紫芸进了宅院。 “小姐在书房呢”,紫芸主动道:“昨夜看了半晚上的医书,写了上百种的药材,今早起来又开始忙活,一直到现在。” 没想到容歌这般刻苦,韩舟心下佩服。 宅院本就不大,几句话的功夫就到了,紫芸在门口报了一声:“小姐,大公子来了。” 容歌将半个狮子头囫囵吞下去,抬声:“让他进来。” 紫芸退到一旁,躬身:“大公子请。” “多谢”,韩舟略一点头,才几分局促的交叉着双手进去。 他心中还想着容歌为了药方的事,废寝忘食的埋在医书堆里,刻苦的研究。 可韩舟两步进了里面,一抬眼就是容歌撸起了两边宽大的衣袖,露出一截好看的手腕,正两分懒散的扒在书案上大快朵颐,一点都不避讳。 余光瞥见韩舟进来,容歌冲他招了招手:“韩大夫,吃午饭了吗?” 韩舟其实没吃,他大半个早上都在老太爷院里,刚出来便来找容歌了,哪里顾得上吃饭。 可他顿了一下,还是腼腆道:“吃过了。” 容歌看了他一眼,擦擦嘴:“我让丫鬟在外面酒楼买的,这狮子头不错,你要不要尝一下?” 韩舟动了动唇,摇头:“不用了。” 他说着便自己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了,容歌随便吃了两口,当韩舟真吃过了,也没多想,唤紫芸来将饭菜撤了。 她道:“韩大夫,你过来。” “啊?”韩舟缓声:“二小姐要说什么,说就是了,我听得见。” 莫名被噎了一下,容歌刚才吃下去的狮子头差点反流,她好笑道:“我不要你听的见,我得让你看得见,你来看看我写的这几种药材,可能缓和药效?” 韩舟面颊一红,颔首过去,从容歌手中接过看了一眼便放下了。 容歌焦急:“如何?” “不行”,韩舟话罢,碰上容歌渴求的目光,难得多说了句:“药效都太温和了,效果不大,白用。” “那怎么办”,容歌气馁道:“你去看过老太爷了,今日好些了吗?” 躺了这么多天,哪能说好就好,康健之人都得磨坏喽。 韩舟说:“老样子,没有药方的话,就只能靠时间熬着了。” 垂下眼,容歌悔不当初,早知道自己迟早有这么一日,她在殿那些年,就是背也得把太医院的孤本都背下来。 真是造孽啊…… “急是急不来的”,韩舟担心容歌因此愧疚,连忙道:“你先把药方还我,我回去后再想想办法。” 药方容歌已经记下了,她看了一眼,想也不想的还给了韩舟。 “左有麝香,右有红花”,容歌嘀咕:“该有的都有了,到底还缺点啥呢?” 难不成还真的想个法子,从宫里弄方子出来? 这对容歌来说,风险太大了。 韩舟讨到药方,正准备走,忽想起什么问了句:“我听说今早韩家来了一队官兵?二小姐知道吗?” 容歌一早上都没出去,她哪里知道,摇头:“官兵来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韩舟眉头微皱:“只是一早上,我都没见到宜年,他好像不在府里。” 若是往常,知道自己在老太爷院里,韩宜年一定会来陪他片刻,韩舟今早陪了看老太爷两个时辰,都没等到韩宜年来。 韩家其他院子他也不乐意进去,也不想被太多人瞧见,便从后门走了。 听他这么一说,容歌咂摸着事情不对,赶紧让竹莺去打听打听。 不过一盏茶,竹莺就神色匆匆的回来了:“小姐,韩府家丁说,三爷被官兵带走了。” 容歌一下子精神了:“他犯什么事了?” 竹莺摇头:“奴婢没问出来,说是镇安县衙来的人,不是曲阳的。” “宜年上个月确实去过几次镇安”,韩舟忧色:“但他怎么会招惹县衙的人?” 第一卷 风卷汴京 064 门庭 http://.biquxs.info/ 吃官司这件事可大可小,韩宜年茶庄上的人将二爷的随从打死了,不等容歌想办法从韩家人嘴里问出个所以然来,消息就传开了。 也不知道从哪起的头,不出一个时辰,韩府门口聚了一大批的人,看着像是来闹事的。 紫芸在后街偷偷看了会,快步跑回来,上气不接下气道:“小姐,韩府把门关了。” “二爷想来也不在府里”,容歌问韩舟:“你可知道大爷在不在?” 韩舟面色微哂,还是点了点头:“若是昨夜出了事,他今早一定是在的。” “竹莺”,容歌起身,往院外走去,叮嘱道:“你去看看,韩府门口那群人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今日天色很好,晴空万里,可容歌隐隐觉得,不太对劲。 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韩宜年,必然是他暗中做了些什么。 韩舟虽不问世事,可却也不傻,迷茫片刻低声:“我也跟去看看。” 容歌将他拦下:“你别去了,紫芸说韩府门口人多着呢,别一会发生点什么,误伤了你。” 单单因韩宜年的人打死了二爷的人这点事,就算传开了,也不至于让韩府门口短时间内门庭若市,看热闹可不兴这种看法。 容歌估摸着,多半同韩宜年沾边,门口这群人本应该他出面解决,奈何茶庄的事出的巧,他被扣在镇安了。 正说着,竹莺回来了,容歌所料不错,围堵韩府的,都是河州有名的商户。 这是来讨账的。 韩家老太爷倒了,韩宜年又被削了权,半个韩家也乱了。 韩景同和韩景盛心急,只想着将韩家所有的产业都收回来,牢牢的抓在手中,可他们不懂心里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骤然间将韩家一半的生意停了,很多同韩宜年合作过的老商户吃不饱肚子,都来闹了。 韩府门口,小厮扒在门缝里听外面的响动,脸都白了。 哆嗦着道:“大爷,您快拿个注意啊。” 韩景同背着双手,气的脸色发青,焦急道:“快去看看,二爷回来了吗?” “二爷一时半会回不来,人还在镇安县衙呢”,随从听着门口的闹声越来越大,出计道:“大爷,要不先把前两个月的账款发下去,这些老爷们拿了钱,自然就走了。” 瞪了他一眼,韩景同怒道:“你当我不知道吗!外面多少人,几百车货都还在仓库里呢,现在哪来的钱给他们结。” “可以前……”,随从偷偷瞥了一眼,低声:“来的多是同三爷有生意往来的老主顾了,以前同三爷做生意,三爷从不拖欠银子的。” 韩景同愈发的急躁了,他哪里知道,这些个老油条一天都等不了,他现在连韩宜年这些年经营生意,走货的账本都没看完,韩宜年到底同他们做了些什么交易,他都还懵着,如何心下一横结了白花花的银票。 先不说堆在仓库里的货走不出去,单是他现在去钱庄提,也提不出这么多钱来。 “肯定是韩宜年这个混小子在背后搞鬼!”韩景同气的跺脚,辱骂道:“他就是见不得我好,自己得不到,就要一起毁掉,当初就不该让他接管韩家的生意,吃里扒外的东西!” 随从默默听着,必要时刻,大爷还在推卸责任,之前三爷掌管生意的时候,可没出过一点问题。 “管家”,韩景同连忙把陪了自己半辈子的老管家叫过来,使劲塞了些银票,道:“快去镇安县衙一趟,先把二爷带回来。” 老管家是个机灵的,听了一耳外面的动静,探声:“那三爷呢?要一起带回来吗?” 韩景同火冒三丈:“带他回来做什么!不用管他,让二爷赶紧回来!” 老太爷一倒,到了这用人时刻,韩家小辈竟没一个顶事的,韩榆不知道在哪花天酒地,韩景盛的几个孩子都不成器,除了伸手向家里要钱,而立之年一事无成! 蓦然间,韩景同心底莫名的悲怆。 韩府久久不开门,外面人争吵的久了,连周围的百姓都惊动了,议论纷纷。 韩老太爷一世英名,差点被星飞的唾沫淹了。 “开门啊!快开门!” 有人大声嚷嚷:“我不管如今你们韩家谁做主!提前订给你们韩家的货可不能烂我们手里,赶紧把余款结了!” “……报官!” 人群中不知谁喝了一声,大家像是抓住了主心骨,既然韩家不给面子,他们也没必要留有余地! “那就报官!”有人硬声:“既然你韩家不肯露面,那咱们就公堂上见!” 韩景同听到报官就慌了,难不成韩家所有人都得惹一身官司才收场吗! 第一卷 风卷汴京 065 败落 http://.biquxs.info/ 报官声此起彼伏,人人好像都拿定了注意,结伴就要往府衙走。 容歌微微勾唇,冷笑一声,被韩舟轻拽了一下袖口。 她一回头就见韩舟神色复杂的站在背后,似乎有些不高兴。 韩舟确实有些生气,可对面站的是容歌,不是韩宜年,他没有生气又和好的底气,况且他本就比寻常人身子单薄些,偏白的皮肤让他看着不显年纪,稍扳着张脸,还有几分憨傻。 被容歌一盯,韩舟就慌了,他质问:“你为什么怂恿这群人去报官,要是报了官……” 那可是整个韩家,不是韩家那一个人。 爷爷还生死未卜,就让整个韩家在县衙公堂上出世,被河州百姓从头论到脚,他老人家一辈子的心血,该毁了。 容歌宽慰的拍了拍韩舟,沉道:“放心,不会真的让他们去报官的。” 韩舟抬眼,不解道:“你看他们都已经陆续往县衙去了。” “他们一直杵在韩府门口,也不是回事”,容歌轻笑:“不逼着里面的人一把,韩府的大门明日都不会开,你想想,要是让这群人在韩府门口闹一天,韩家的声誉了就彻底坏了,以后这四方国土上,哪里还有人愿意同韩家来往。” 韩舟明白了,现在身边的百姓还只是在议论,可若真如容歌所说,韩景同一直龟缩在里面不开门,就是在一步步败坏韩家的名声。 果然,眼看着人群渐渐散了,都一股脑的往县衙走了,韩府沉重的木门响了几声,开了。 韩景同面色黑紫黑紫的,十二分不情愿的被随从搀扶了出来,抬眼就看见了韩舟,浑身一抖,痉挛劲还没过去,就发现同韩舟并肩而立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让他日日在心里谩骂上几句的李伽蓝! 刹那间,韩景同眼前漆黑一片! 他一把抓住随从的手,厉声:“是他们捣的鬼,赶紧、赶紧把他们抓起来!” 随从颤颤巍巍的往容歌的方向瞥了一眼,垂声:“大爷,不是大公子他们搞的鬼呀,当务之急,是赶紧把商户们都劝回来呀。” 一个离家多年,十指不沾韩家一点生意的无辜公子,和一个同韩家关系浅薄到近乎没有关系的外姓小姐,哪来的本事撺掇韩家的商户闹事呢。 大爷怕不是年纪大了,老糊涂了! 可这话随从一点都不敢说,只好催促着韩景同赶紧出声留人。 再磨叽,县衙门口的鸣冤鼓,就该响彻曲阳了。 韩景同被催的紧了,这才咬牙切齿的抬声:“诸位、老爷!且慢!” 有人回头往韩家瞥过来,招呼身边人看戏,河州东户的梁老爷先开了口,阴阳怪气的讽道:“韩大爷真是耳背,大家还以为你聋了呢。” 韩景同气的双手发抖,喘着粗气怼道:“我耳聪目明,康健着呢!” “那就是故意缩着不出来了”,梁老爷振臂一挥,将肚子里的恶气都撒了出来:“你韩家是家大业大,可整个大周,也不是只有你韩家一个大户,出了这河州,谁拿你韩家当回事!” 立刻有人跟着附和:“是啊是啊,我们都相互扶持了几十年了,没有我们这数百商户撑着,你韩家何至于有今日辉煌,如今只顾自己,不顾我们的死活,实在让人寒心。” “泰初一倒,你们内里乱成一锅粥”,李老爷悲戚道:“没那个本事,就别揽这么多活,现在害的大家都快掀不开锅了,连个说法都得别人到韩府门口亲自来讨,我替泰初不值。” 众人一看,竟连韩老太爷的老朋友,李安福老爷子都来了。 中间立刻被让出一条道,李安福由家奴搀扶着,一走三顿的往前,在韩府门口站定,缓缓道:“景同啊,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你爹病重,怎么也不知道通知我们这些老家伙一声,难不成等他死了发丧,才等着我老头子来给他吊唁吗?” 韩景同没想到李安福回来,七十老几的人了,路上也不怕出事,他面色臊的慌,赶紧弯腰迎接,“李伯,爹正在院子里休养,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没敢惊扰诸位叔伯。” 李安福胡子一翘,就开始指责:“嘴里没一句实话!若不是得到了确切消息,我能一刻不停的赶来!” 若不是来的巧,李安福都不知道,几日光景,韩家已经败落成这副模样。 梁老爷给了其他人一个眼色,往李安福身边凑了凑,义正言辞道:“既然李老来了,那就给大家吃个定心丸,若是李老发话,想来以韩李两家的关系,大家都信的过,这官我们就先不报了。” 他声音抬得老高,所有人一瞬间又重新拥回来了,容歌混迹在人群里,一脸看好戏不闲事大的高兴样。 第一卷 风卷汴京 066 圆滑 http://.biquxs.info/ 韩府门前突然静下来了,都等着李安福一槌定音。 连韩景同都殷切的扶上了李安福,希望他先说几句好话,把众人的情绪安抚下来,等景盛回来了,他们在慢慢商议。 谁知李安福的心,早就凉到了底,他同韩泰初是兄弟之交,一辈子了,还能不了解韩家小辈的心性,韩景同兄弟两是什么德行,他已经不抱希望了。 长叹一口气,李安福将苍老的手从韩景同怀中抽回来,扶上自己的家奴,苍声:“老头子我今日来,就是看望故友的,不想等着讣闻的噩耗传到了李府,至于其他的事,你们该怎样讨就怎样讨,老头子我不管。” 韩景同大惊失色:“李伯!你不能……” “不能什么!”李安福龙头拐杖重重在韩景同脚下敲了敲,每一下都敲在韩景同心口上,压的他窒息,李安福道:“景同啊,你也老大不小了,你睁眼看看,今日来的,多少是你的晚辈!” 韩景同头更低了,他那里敢看。 “在你爹的羽翼下活了一辈子,你们一个个就是这副德行!”李安福垂声:“泰初这辈子,家业有成,唯一遗憾的,就是儿孙无器!” 韩景同想撅几句,他最恨别人说他废物,可抬头是他的李伯,又悻蔫蔫的闭了嘴。 众人一看,李老都不插手了,那再苦守韩家无望了,梁老爷一撺掇,众人又不约而同的往县衙去。 这一来一回的,韩景同的心都被吊成渣渣了,他象征性的往出追了两步,羞红着脸:“诸位再等等,咱们有话好好说……慢慢商量?” 可哪里还有人再听他的,韩家大爷无才无能,人人都知,靠他?等着坐吃山空,连一牵百吗? 还是报官来的爽快,等拿到自己的账款,他们就弃了韩家,另寻靠山。 韩景同一个人都拦不住,跑上去拉梁老爷,还被人家狠狠的撂在地上,令人唏嘘。 容歌被推搡着往前走了两步,不忍直视的扶了扶额,低骂了声“废物”。 眼看场面一发不可收拾,她清了清嗓子,突然吼道:“诸位老爷先别急着报官,韩家向来仁心做事,这么多年了,诸位也都清楚韩老太爷的品行,断然不会因为钱伤了和气,一点小事,咱们得坐下来慢慢谈。” 容歌突然横叉一脚,韩舟都惊了,想劝她别掺和,可又狠不下心让其他人去报官,只能卑微的跟在容歌后面。 容歌笑呵呵的缠上去,在韩景同惊恐的目光下,堵在了梁老爷前头,她可算看出来了,梁老爷是个会审时度势的,大家也都乐意看他拿主意。 “梁老爷别动怒呀”,容歌笑着安抚:“该你的,韩家还能短了您不成?老太爷掌管韩家一辈子,韩家什么基业,您能不清楚?四方走动走动,银票不会少的。” 梁老爷见是个风华正茂的姑娘家,面子一冷,声调到底温和了些,他道:“你是谁?能做韩家的主?” “您之前一直是同三爷来往的吧?”容歌面面俱到。 梁老爷点头:“是同三爷走的多,可我怎么听说三爷已经不管事了?” “哪能呢”,容歌佯装愧疚:“三爷最近因为老太爷的事,病了,又因为茶庄的事,这会正在镇安县忙活,这些您都知道,可韩家,哪能少了他呢?” “当真?” “还能骗您不成,我是三爷身边人”,容歌始终堆着一副老好人的笑意在脸上,说话不徐不疾,连哄带骗道:“三爷让我帮忙看着韩家点,确实最近可能耽误了不少老爷们的事,回头三爷重礼奉上,给诸位老爷赔礼道歉就是,放心,钱一分都不会少了大家的。” 梁老爷看看容歌,再回头看看如丧考妣的韩景同,晦声:“大家伙等了这么些日子,哪里还等的下去,今日这事就得解决,我看还是报官吧。” 容歌微愣:“梁老爷,别呀,您说今日解决咱就今日解决,可这也不能在大街上解决啊,毕竟往后的生意往来还得多靠大家伙支撑,拂了韩家的面子,以后谁脸上都难堪。” 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韩家到底是有些名望的,河州商户平日里捞利最多的就是韩家,猛然绝了后路,不是到了没有办法的地步,谁也难受。 容歌趁热打铁,从后面推着梁老爷就回头往韩府走,好言好语劝着:“有什么事,咱们关起门来在里面说,私下解决好了,何必麻烦官老爷,若是报了官,那案子一拖就得十天半月,耽误久了,诸位老爷的货更难走出去了。” “那你说怎么办!”梁老爷阴声道:“这事就是你韩家不对,面上笼络人心,背地里捅刀子,大家都等着出货呢,结果码头堆了两个月,却听说你韩家生意停了,这不是亏人吗?” “对对对”,容歌连忙道:“我给大家赔不是,亏多少赔多少,咱们里面请。” 第一卷 风卷汴京 067 拿事 http://.biquxs.info/ 梁老爷看容歌态度好的不像话,一时语气软了软,便一头雾水的被容歌扶到韩府门槛处了。 准备报官的人一看,这梁有才怎么坑人? 大家伙都商量好怎么往县衙递状纸了,梁有才自己倒转身进了韩府的门。 这下大家可都不乐意了,容歌和和气气的安顿好梁有才,回身颔首道:“诸位老爷里面请,咱们厅上好茶好水的详谈,至于仆从就不用带七八个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在里面闹事呢,把官兵招来就不好了。” 众人大眼瞪小眼片刻,又匆匆叮嘱好仆从,跟着梁有才往韩府里面走。 容歌一眼过去,抛去小厮随从,主家老爷来的还不算多,韩家厅堂坐的下,她暗暗松了口气。 她心下松快了,韩景同却差点被口水呛死,他气势汹汹的一把将容歌从台阶上拽下来,破口就要大骂,被容歌一个“嘘”的动作生生堵了回去。 韩景同背过其他人,低声质问:“李伽蓝!你又搞什么鬼!韩家的事哪里容得你插手,赶紧滚!” 容歌推开他,捋了捋被捏住的衣袖,莞尔一笑:“要不是我,大爷现在就站在公堂上了。” 韩景同哑口无言:“你到底要做什么!” “大爷看不出来吗”,容歌倏然冷脸:“我这是在帮你,等他们真报了官,韩家就不是韩家了!届时家破财空,大爷你就抱着门口的石狮子哭去吧。” “你你你……”韩景同指着容歌,唇都白了:“真是岂有此理!” “事已至此,大爷您最好对我客气点”,容歌说:“我是代表三爷来的,这些人也是冲着三爷的面肯缓和一二,你若是再挑事,他们闹起来,谁也救不了你。” 看着容歌趾高气昂的阔步进了韩府,韩景同牙齿打颤,差点把身旁的随从掐死,恨声:“还不赶紧!去镇安,把二爷、还有韩宜年那个畜牲!都想办法给我带回来!” 随从苦着脸跑了。 韩景同生怕容歌乱来,连忙狼狈的追了进去。 韩舟踌躇片刻,也埋头跟进去了,经过李安福身边时,他微微躬身,李安福对他笑了笑。 刚才这场好戏,李安福一直静静站在院口,看的清清楚楚,他问陪他去老太爷院里的韩府管家:“方才的姑娘,是宜年的夫人吧?” 管家冷汗连连:“李老,不是,三爷还没娶妻呢。” “我就说嘛”,李安福笑笑:“宜年娶妻我怎么不知道,那她是谁?” 他看容歌,恍惚见竟觉得有几分韩泰初年轻时的风采,才思过人,大事当前,也能镇定自若。 管家晓得容歌身份,可到底不敢乱说,只好打哈哈道:“怕是三爷的朋友。” 李安福说:“宜年交了个好朋友。” —— 韩家正厅 大夫人没等到韩景同先回来,倒是将闹事的老爷们都盼来了,几个妇人齐刷刷懵在原地。 容歌一冒头,大夫人就冷了脸:“你怎么来了!来人,还不快把她给我轰出去!” 梁有才刚进厅,被大夫人这么一指,还以为说的是他,当即从脖子红到了脸。 容歌替他喊了一声冤,乖巧的上前一步,道:“大夫人这是做什么?来的都是家里的贵客,还不赶紧让女眷们退到后面去。” 大夫人被一群老爷们盯得发慌,可又实在忍不下一口气,扬手就要给容歌一巴掌,在众人惊诧之下,她的手腕被容歌身边的婢女牢牢攥在了手里。 竹莺遮着面,眼色冷的的不像话,仿佛能蹦出刀子,要将大夫人当场凌迟。 大夫人气昏了头:“你算个什么东西!竟还敢进韩家的门!” “啧啧”,容歌根本没搭理她,反倒转过身对大惊失色的梁有才等人拱拱手,歉意道:“都怪我家大爷,管教无方,诸位体谅。” “体谅,体谅”,梁有才暗暗吞了口唾沫,赶紧到一旁坐下了。 韩景同姗姗来迟,迎接他的除了满是探究同情的目光,就是大夫人青面獠牙的泼妇样。 他当即全身血水倒流,摊在了脸上。 大夫人刚要向韩景同告状,恶狠狠的瞪了容歌一眼,还没开口,就结结实实挨了韩景同一巴掌:“丢人现眼,还不赶紧出去!” 厅上男儿议事,却被以大夫人为首的一种夫人堵的水泄不通,像什么样子! 大夫人瞬间红了双眼,就要顶嘴回去,还好二夫人眼疾手快,一看情况不对,赶紧扶着大夫人从后面走了。 堂上再次安静下来,韩景同老脸都丢尽了,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容歌十分心安理得的做了韩宜年的主,吩咐小厮上茶,安排诸位老爷坐了。 或许是在韩家的地盘,大家语气都好了很多。 有人先问:“大爷,老太爷可好些了?” 韩景同心不在焉的应了句:“快不行了。” 容歌蓦然抬眼:“……” 该不该夸他实诚呢? 第一卷 风卷汴京 068 耍赖 http://.biquxs.info/ 韩景同此话一出,再次惊掉了众人下巴,方才在门口,他可还对李安福说老太爷无大碍来着。 这冷场,容歌不打算替韩景同圆过来,她无奈的对着众人干巴巴笑了笑。 韩景同回过神来,这才后知后觉说错了话,老脸一黑,茄子似的坐了回去,他这副要死不死的样子,气汹汹来讨债的人都不好意思大声呵斥他了。 又是一阵寂静。 人是容歌拉扯进来的,索性好人做到底,先挨到韩宜年回来吧,她指使着韩府的小厮上了热茶,小厮竟也听了她的。 缓和脸色,容歌温声:“我听诸位今日来,都是因为韩家猛然停了大半生意,害的诸位堆在码头的货,赔了一遭,是吗?” “何止赔了一遭”,一商户的情绪马上来了,愤慨道:“我替韩家运的可是重货,还不能久放,这每放一日,出去的都是白花花的银票,还有那河州码头的商船,租一日多少钱你知道吗?还有接头人按时要货,我们到不了,赔付给人家的,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韩家不付余款,他们腾不出多余的银子走货,都烂在手里了。 “明明都是你们韩家订好的货,到头来要我们自己出钱出力”,又有人哀怨:“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大家都是生意人,几本旧账还是算的过来的,今日就把话撂在这,银子不给足数,我们便不罢休了。” 容歌算是听明白了,她侧头看向韩景同,问:“大爷您觉得呢?” “……”韩景同想死的心都有了,他当初明明把老太爷管理的一些老人都安抚过了,怎么还能扯出这么多事。 “去把账本拿来”,韩景同吩咐完,抬首道:“韩家现在是我做主了,我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 梁有才笑了笑:“大爷能说出这句话,我们也放心不少。” “韩家做生意,笔笔账都记得明明白白”,韩景同不情愿道:“同大家的货,也都是有数的,账本来了,几个月前订的,订的什么,我们一比对,欠多少,我立个字据,回头给你们就是。” 这话听着没错,可梁有才笑脸一收,当即不乐意了:“韩大爷别反悔啊,立什么字据!笔笔账都记在心里呢,今日大家伙都是来讨账的,不是来同你立字据的。” “你们都是来要钱的,我韩家的钱出多少进多少都有数,谁知道你们是不是私下改账本了”,韩景同冷道:“我这两日天天对账,怎么就没见账本上有赊欠你们银子?由着你们要,韩家又不是善堂,哪来那么多钱。” 韩景同这是开始明摆着耍赖皮了,梁有才怒拍桌子:“韩大爷,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做人堂堂正正,用的着坑蒙你韩家那点小钱?” 韩景同不遑多让:“你还看不起这点小钱,那你闹什么事?我看你们一个个,就是见不得韩家好。” “没想到韩家人如此不讲信用,生意场上还是头一遭,行!韩大爷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咱们还是得官府里见!” 韩景同现在听不得“见官”两个字,头疼的很,一抽抽就装哑巴了。 容歌刚好不容易平缓住众人的情绪,好家伙,韩景同三言两语就再次激起众怒。 韩舟默默从后面进来,站到容歌身后,本来挺担心的,可一看容歌,慢悠悠的靠在椅背上,小口品茶,比谁都自在。 “现在怎么办?”韩舟小声问。 容歌低声:“还以为你不会进来呢。” 韩舟说:“我担心你,宜年不在,我也不想他出事。” 容歌笑笑:“没事,接着看。” 没过一会,随从抱着账本跑进来了,韩景同一把扯过,展开给众人看,他大笑一声:“我就说你们不怀好意,还敢威胁我去见官,我看是得告你们去见官才对,这账本上明明白白的写着,没你们的货。” 方才是急昏了头,韩景同现下仔细翻看账本,眼前几人的旧货早就两清了,今年压根没同他们有生意往来。 他信誓旦旦的羞辱了梁有才等人一番,就差将账本甩在他们脸上了。 众人受辱,哪里还坐的住,梁有才气的青筋暴起,差点揍人,他提起账本一看,怒道:“这账本明明白白,我们每年六月都往码头运货,十二月份再运一次,已经同韩家运了整整五年了,你拿这个搪塞我们,韩大爷的脸皮比那城墙都厚了!” 韩景同再看,确实是这样,可他偏要睁眼说瞎话:“年年走货又怎样,今年没记在账本上,我韩家没开运货单,我连个章子都没见到,谁说今年就一定要同往年一样的?” “你!”一个商户实在听不下去了,上前就要打韩景同,韩景同吓得抱头鼠窜,将随从都推了上去,商户气到:“你要看货单是吧!还亏你们是一家人呢,韩大爷连三爷的习惯都不知道,他向来都是一货两单,另外分开的,我们每人一份,黑纸白字写的清清楚楚,上面除了三爷的章,还有老太爷的章呢!” 韩景同倏然白了脸。 第一卷 风卷汴京 069 两难 http://.biquxs.info/ 债主们纷纷把单子扔出来,先不说韩宜年那无关紧要的名字,老太爷章子清清楚楚的刻在上面,这是做不了假的。 梁有才冷笑:“就凭你韩大爷,胸无点墨,匆匆接管了三爷又如何,你连三爷的脾性都摸不清楚,他就是将所有的单子都给你,你也未必认得!” 韩景同脑袋“嗡”一声,明白自己被韩宜年耍了。 老太爷第一日罚了他,当日晚上他就把所有的账本,生意都统统送到了老太爷书房里。 韩景同命身边人过去接管的,拿过来的只有账本,他兜起随从就问:“单子呢!” 随从欲哭无泪:“大爷,小的、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我让你去拿的,你跟我说不知道!” 随从惊慌过后,突然想起了什么,面色难堪道:“大爷,你好像……好像觉得三爷的手本寒酸,把他的手本都烧了。” 韩景同双目充血:“……你说什么?” 确实,拿过韩宜年产业的那晚,厚厚的一沓账本下面压着一个破旧的手本,连封面都是韩宜年亲手写的,他翻看了一半,里面都是他这些年的“丰功伟绩”,至于后一半是不是附了货单,他看都没看,就一把火烧了。 看着堂上满座的商户各个欲群起而攻之的脸,韩景同全身都麻了。 他仍旧想艰难的辩解:“韩宜年一个庶子,身份卑贱,凭他拿不了韩家的主意,你们都是被他骗了,要讨债就去找他。” 梁有才一把将单子扔在韩景同脸上,愤懑道:“难道老太爷的章也是假的?!那我们要不要再去老太爷院里闹一闹!” 韩景同支支吾吾,一张老脸红透了,被人逼到绝境,双腿一软差点跪下。 “唉”,容歌茶也喝足了,算着时辰也差不多了,悠闲的起身,道:“梁老爷别动气,一看大爷就不常经手生意,天生不是这块料,他不懂也正常。” 韩景同连骂容歌的力气都没了,只能红眼瞪着她。 无关痛痒,容歌笑笑:“不如这样,我着人拿纸笔来,大家把韩家订货的数量,种类,日期等一概写清楚,最后把韩家欠诸位的余款,连同亏本的赔付也写上,等三爷待会回来了,给他看一眼,盖个章,咱就直接走账如何?” 梁有才:“我看这韩家,除了三爷,就真没可用之人了。” 容歌点头:“说的是。” 韩景同:“……卑鄙。” “三爷什么时候能回来?” “不出一个时辰,定然就回来了”,容歌笃定韩景同不敢不让韩宜年回来,也省的她让竹莺跑一趟镇安。 根据容歌法子,没一会几十份单子都写好了,容歌打着韩宜年的面子,把这些单子一个个看了,越看越心疼……韩景同。 这些货,可是韩家一大半的生意主心骨了,如此重要,怎么能真如梁有才所说,记账记的如此潦草,单不说官府查税的时候过不去,就是老太爷肯定都看不过去的。 所以韩宜年表面松懈,背后肯定还有真正管账的人,年末将税款明细递到官府去,一定是十分周到,才能多年来一点事都不出。 同梁有才等人来往五年,韩宜年从一开始就是两手准备,他早就料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所以给韩景同一点回击的余地都没有。 该是多深的心思? 容歌胆寒,将单子递给竹莺,缓过神来倒是静心不少,既然韩宜年已经步步为棋,那他肯定还有后手,不至于让自己瞧出来的后手。 她就在这厅堂之上,静静等着韩宜年回来,再看一场好戏。 半刻钟后,韩府小厮连滚带爬的进来,囫囵跪到韩景同跟前,结结巴巴道:“大、大爷,三爷回来了。” 韩景同赫然:“二爷呢?” “二……二爷……” 小厮还没说完,院子里就传来怒声,是韩宜年回来了。 容歌勾唇笑笑,低声对韩舟道:“你还要看下去吗?不回药铺?” 韩舟双拳紧握,忍了片刻,转身从侧门出去。 事已至此,在明白的人心里,因果缘由已经很清楚了。让人看着是韩景同这个嫡子在处处为难身份卑微的庶子韩宜年,可韩宜年这几年到底过的如何,就算容歌不清楚,韩舟也是清楚的。 仔细想想,韩宜年又何曾真正败在过韩家庶子的身份上,往日有老太爷倚重,今日有河州商户的吹捧,真正丢脸的,还是韩景同罢了。 韩舟打心底里,是从未想过韩宜年真的会执着于韩家的一切,会为此在人前和韩景同相斗,哪怕韩舟和韩景同不亲,可他和韩宜年亲啊,他不愿看到韩宜年彻底同韩家人撕破脸皮,失了年少相伴的纯真,更不愿让韩宜年看到,自己夹在血脉亲情之间进退两难。 要说韩宜年对韩舟真心,那确实是真的,可韩家有些事情,并非韩宜年真心相待就能牢牢抓在手中的,就比如他对老太爷,对韩景同…… 或许从韩宜年成人之前,他就用自己的方法引起了老太爷的注意,继而得到他的信任,一点点把控韩家。 要想在老太爷百年之后,能以一个庶子的身份在韩家站稳脚跟,韩宜年注定会选择在阴诡异谲的谋算中欺骗身边最亲信的人。 第一卷 风卷汴京 070 气焰 http://.biquxs.info/ 韩宜年是人未至,声先到,厅上众人一听,瞬间安静下来,连气焰高涨的梁有才都迅速起身,望门外迎去。 容歌微怔,梁有才对韩宜年未免过于尊敬了些。 她轻转着白葱玉腕间的手钏,扶着紫芸起身,韩宜年风尘仆仆的从门前进来,面若寒霜。 容歌同她对视一眼,嘁笑一声,就见梁有才换脸迎上去,叫了声:“三爷。” 韩宜年并未低眸看他,冷飕飕的目光在容歌面前一闪而过,随后钉在了韩景同身上。 韩景同受不了梁有才等人对他冷嘲热讽,却对一个庶子毕恭毕敬,蓦然起身,指着韩宜年暴怒:“你还有脸回来!看看你做的好事!” 韩宜年面色一冷,轻嘲道:“大哥倒是说说,我做什么了?不该是大哥无能,急于求成,才导致现在的僵局吗?” “你还敢狡辩!”韩景同暴跳如雷,最见不得韩宜年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跺脚便骂:“父亲罚你闭门思过,他老人家一倒,你就反了天了!这韩家还轮不到你一个无名无份的庶子说话,赶紧,将你的旧账清了,就给我滚出韩家!” “是”,韩宜年说:“父亲那日就该把我打死了,遂了大哥的心。” 韩景同大声:“你胡说什么!别什么脏名头都往我头上扣!” 在县衙应付了一天,韩宜年滴水未进,唇角白的发干,他抿了抿,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招手示意小厮上茶。 小厮偷偷看了正在发怒的韩景同一眼,转身端着茶盏走了。 “诸位老爷,请坐”,韩宜年在路上已经暗暗将今日的闹剧理清了八分,现下一看,便十分明了了,除了容歌这个意外。 他不再看容歌,只道:“我知道诸位今日来,是为了码头积货的事,这批货两个月前就该开运的,当时码头货船吃紧,耽搁了日子,府中又换了掌权人,不曾想将诸位害成这个样子。” 梁有才这些年明里暗里同韩宜年打交道,深知他的为人,从不会在这种小事上损人不利己,只要是韩宜年主事,他便放心不少。 他当即一拱手:“这是也不能全然怪三爷,我们安心等了两月,亏损颇多,实在等不了了,不然也不想同韩府闹僵。” “宜年向诸位赔罪”,韩宜年起身,微微一拜,诚恳道:“既然事因我而起,我定会给诸位一个交代。” 可现在的韩家,对外掌事的已不是他韩宜年,若非要向他讨个说法,多少有点欺负人。 大家伙的亏损加起来,让韩宜年一人承担,就得赔的他倾家荡产了。 在坐的老爷都赏识韩宜年的为人,生意场上如鱼得水这么多年,都不是傻子,稍微一想就明白了。 他们彼此对视一眼,重新将矛头对在了韩景同身上,梁有才客客气气的推拒了韩宜年的歉意,扭头对韩景同道:“我们行的正坐的端,并非不分青红皂白之人,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你们韩家内里的纷争与我们外人无关,我们只找如今掌事的。” 韩景同一听,这还了得! 他怨恨的瞪向韩宜年:“父亲重病,家里哪有多余的银钱去结这些个烂账?” “家里到底有没有多余的闲钱,大哥还得问我吗?”韩宜年寒声:“我将所有的账目移交给大哥同二哥打理,你们就是如此败没韩家的?” 老太爷这会若是清醒,必定后悔万分,指不定挨家法的就轮到韩景同和韩景盛了。 “韩宜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韩家就是因为你,才变成这个样子的!”韩景同蛮不讲理道:“你私下笼络家产,另置家业,其心可诛!” “大哥说的是镇安的茶庄吗?”说起这个,韩宜年脸上有了点笑意,他森森然道:“大哥抽空去镇安看看二哥,怕得在府衙牢狱中关一段日子了。” 韩景同当即白了脸:“畜牲!你将景盛怎么了?” “青天大老爷依法办事,二哥寻性滋事,害了一人性命,关他几日还是我求情了”,韩宜年沉眸:“大哥若是非揪着我一些与韩家无关的事情不放,后果大概也是这般,镇安府衙宽敞的很,大哥可别把自己作进去了。” 韩景同发抖,回头一看,自己派去镇安的小厮莫不是死在半道上了,还没回来。 韩宜年低头喝了口小厮奉上的热茶,不着痕迹的给了梁有才一个眼色,梁有才大腿一拍,压着气道:“大爷,再磨叽就晚上了,大爷这般赖皮,是想留着我们吃晚饭不成?” 韩景同早就怒火攻心,今日这事一出,河州境内,还有谁肯信他韩景同,还有谁愿意同韩家打交道,他支撑不住,眼中布满了红血丝。 第一卷 风卷汴京 071 寒心 http://.biquxs.info/ 韩景同呆滞在原地,不为所动,他恨不得上去打韩宜年一顿,可又不太敢。 梁有才继续道:“大爷,人的耐心都是有限的,我们等不住,就只好去报官了。” 韩景同抬头,抽气道:“去,你们现在就去!” 众人一惊,有耐不住性子的人当即就要走。 韩宜年忽看了竹莺手中的单子一眼,沉道:“既然都写好了,就拿过来我看看。” 容歌微一点头,竹莺快步过去,双手呈给了韩宜年。 韩宜年低头一扫,眉头微皱,这写的也太详细了,明眼人一瞧,便能发现问题。 他暗戳戳的收了,说:“事已至此,大哥当初一意孤行,要停掉大半生意揽权的时候,起码支会我一声,也不会被逼到今日这般寸步难行,我韩家男儿,得敢作敢当。” 瞪了他一眼,韩景同嗓子里直冒烟,甚至烧出了血腥味,他既茫然又无措,自己一人,根本辩不过韩宜年这个狡诈之徒,景盛被关进去了,他回头还得想办法捞人出来。 韩景同悲戚,他怎么这么惨啊! “朱管家”,韩宜年抿唇,紧绷着脸道:“大爷身子不适,你是他身边的老人了,家里大大小小的事也经手不少,该怎么做心下清楚,来——” 他将单子一股脑给了梁有才,对他道:“跟着朱管家,先去账房把货款都结了。” 梁有才接过,问道:“三爷,大家伙亏的,不止韩家欠的货款,货堆了这么久,我们自己搭进去的银子也不少。” “码头的货放不久了,再放江面变故增多,不安全了”,韩宜年起身:“就这五日,我会尽快安排货船出江,赔款还请诸位耐心等待一日,明日午时,我着人挨个送到诸位老爷府上。” “既然三爷都这么说了,我们便再等一日。” “是啊”,有人笑着点头:“还是三爷爽快,今日结了货款,我们也能睡个安稳觉了。” 梁有才垂首:“码头的事,就辛苦三爷了,我梁某人在河州也是能说个一字半句的,以后这韩家,除了三爷,其他人的生意,我一概不做了。” “是啊是啊,也只有三爷,能让人放心相交。” 韩宜年拱手:“多谢诸位抬爱,宜年感激不尽。” 朱管家先前是老太爷身边的,虽然年纪大了,可人清醒的很,知道韩家如今是怎么个情况。 他也看出来了,没了老太爷,凭借韩景同两兄弟,根本斗不过韩宜年的。稍微犹豫片刻,他便带着梁有才等人往账房去。 韩景同喊都喊不住,韩宜年跟着送到了门口,揉了揉疲累的眉心,一转头迎面而来的就是韩景同怒极发疯的巴掌。 他错身闪开,冷笑:“大哥老了,怎么还如此不稳重?” “我不稳重,我今日就要抽死你个吃里扒外,没良心的东西,那么多的银子,是说给他们就给他们的吗?!”两个小厮上来拉住韩景同,韩景同撕扯不过,长声:“好啊!好啊!韩宜年你就是仗着父亲病重,收拾不了你,你就欺负起我来了,我看着你长大的,你良心被狗吃了吗?” 他说的难过,竟然真的挤出了几滴辛酸泪。 韩宜年头疼:“大哥你若是太闲,就多将精力放在韩榆身上,别让他在外面生事。” “榆儿!”韩景同僵住,“你把榆儿怎么了?” 别过脸,韩宜年痛心的想,韩景同心里只有韩榆,他这辈子,可曾有片刻担心过韩舟? 没有,从来没有。 “韩榆整日整日不回院子,窝在秦楼楚馆,老大不小了,还是一身的臭毛病,大哥就不怕他染上点什么?” 韩景同疯道:“你什么意思,你就一点都不盼着我的榆儿好是不是,你就盼着他染上重病,你歹毒!” “行了,我歹毒”,韩宜年无奈道:“大哥纵容韩榆,我看他明日娶个妓回来做正妻,你还笑不笑的出来。” 韩景同嘴角一沉,哪里还笑的出来! 他……韩榆敢带回来,他就敢打死! 被韩宜年这么一提醒,韩景同心口慌乱起来,他确实好几日没见到榆儿了,他不会真的被楚馆哪个妖精迷了眼,忘了这个家? 韩景同脸色一蔫,霜打了一般,踢打着小厮赶紧去寻韩榆回来。 见韩宜年同厅堂上众人打的火热,容歌便不动声色的在一旁把玩着空了的茶盏,突然静默的像个隐形人。待场子重新冷下来,她轻翘了翘唇,正欲起身拍拍屁股走人,韩宜年审视的目光便直直射了过来。 容歌面色一哂,就听韩宜年对她道:“你跟我来。” 容歌心下正爽快呢,笑眯眯的跟上了,到了怡园,韩宜年就让阿顺把门关了。 他回头质问:“你跟着瞎掺和什么?” 面色一凉,容歌抬眸:“可是我磨破了嘴皮子才把这群人给你请进来的,不然他们就告到官府了,你觉得我是瞎掺和?” 韩宜年看着容歌,忽然噎住了。 容歌等了半晌,突兀道:“韩宜年,你从头到尾都不相信,我会帮你对吗?” 第一卷 风卷汴京 072 嫌隙 http://.biquxs.info/ 韩宜年根本不相信容歌,也不想让容歌介入韩家太多,容歌忽然就明白了,今日没有她横叉一脚,韩宜年照样能稳稳的在众人面前压韩景同一头,他根本没想到会有容歌这个变数。 或者说,韩宜年不希望有这个变数…… 忽地,容歌就不愿再争辩了,她这才发现,自己有些看不透韩宜年这个人了,冷冰冰道:“梁有才?还是谁?或者说今日来闹事的,都是你的人?” 韩宜年扶着桌沿,静默片刻,动了动唇:“算了,今日之事,谢谢你。” “别介”,容歌嘲道:“韩三爷的谢,我承受不起,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同韩舟解释吧。” 韩宜年倏然白了脸。 韩舟失魂落魄的回了药铺,回去后便将门关上了,今日歇业。 忍到夜幕降临,韩舟拖着疲惫的步子敲响了容歌宅院的小门,紫芸闻声打开,抬眼看到韩舟,愣了愣:“大公子,怎么来的?” 韩舟干巴巴问:“二、二小姐在吗?” 紫芸点头:“在。” 酉时一刻,韩舟一步一歇的从宅院出来,街上冷清,他却耳鸣的厉害。 对于韩家的事,韩舟每每问起韩宜年,他都避而不谈,韩舟便以为他真的是无话可说,现在才明白,原来不是。 他不敢去问韩宜年,所以来寻了容歌。 他问:“韩府今日被闹的事,同宜年无关吧?” 容歌许是没想到韩舟会来,怔愣过后,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静等了片刻,韩舟又问:“二小姐,我不傻,我想了想,怎么会有那么多人一齐来找韩家的麻烦,还在韩府门前紧紧相逼?” 容歌给他温了一盏茶,并未吭声。 “爷爷当家的时候,这些人都巴结韩家的,又怎会无情无义到在爷爷病倒的关头来闹?” “他们也得养家糊口”,容歌轻声问:“不是吗?” “父亲其实很懦弱的”,韩舟自哀:“只要梁老爷他们今日占了理,稍加威胁,父亲就慌不择乱了,实在不用逼他到那个地步。” 容歌:“大公子……” “我明白二小姐的意思”,韩舟起身一拜,苦笑道:“你是帮着宜年的,我看出来了,今日那些单子必然也是有问题的。” 不仅仅是那些单子,还有梁有才等人千变万化的嘴脸,对父亲,对宜年……这些货之前分明都经过宜年的手,为什么梁有才一行人一点怪罪都无? 今日所有人的气都撒在了韩景同身上,因为他们本就是冲着韩景同来的,是早就谋划好的。 而这个谋划之人就是…… 后来韩舟也没再说什么,就转身离开了,容歌的数次沉默,让他心底的疑问落地生了根,他不再相信今日之事同宜年无关,因为这一切明明就是韩宜年希望看到的。 韩舟站在空凉的街上,突然觉得有些冷。 一别多年,韩景同在他心里那个亦步亦趋,毫无主见得可憎模样,一点都未曾变过,哪怕韩景同曾把他逼出家门,但他毕竟还是自己的……生父。 他那日问韩宜年会不会为难别人,韩宜年避着未答,他以为是“不会”。 今日看来,到底是他太天真了,韩宜年一直都在精心筹划,他步步为营的走到今日,又怎会放过韩家嫡系的任何一人。 他不敢想的太深,越想就越害怕,他怕老太爷的昏迷,也同韩宜年有关,届时,他该如何同最亲近的人坦然相待。 还有二小姐,李伽蓝。 他好不容易觉得两人相近了些,经此一事,又觉得疏远至极。 二小姐是有意站在宜年那边的,韩舟回到了药铺,他靠着里门想,宜年同二小姐一样,都不是能轻易归于平淡的人。 夜里韩宜年丢下一大堆的事,在药铺外敲了半个时辰的门,里面安静如斯,丝毫动静都没有。 他几分无力的垂下手,说:“阿舟,你把门打开。” 里面的人显然不想搭理他。 “我知道你生气,你怪我骗了你也好,怪我野心昭昭,觊觎韩家家业也好,我都认,你别躲着,将门打开!” 韩舟身子不好,他气的急了,胸口会闷,严重了还会喘不上气来,这病小时候就有的,韩宜年生怕他有个好歹。 “阿舟!”韩宜年有些慌了,他重重踹了门槛两脚,又悻悻收了回来,吓到韩舟更麻烦。 他又隔着门板,自顾自在外面苦苦劝了一柱香,才隐隐听到里面拖沓的脚步声,韩宜年眼睛一亮:“阿舟,我有话跟你说。” “宜年”,透过一扇门,是韩舟沙哑的声音,他反道:“我也有话问你,你须得如实答我,不然我明日就离开河州。” 韩宜年说:“你问。”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想要韩家的?” 门外的韩宜年顿了顿,低声:“你离开家中那年,我十四岁。” 韩舟狠狠震了一下,湿润了眼角,又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利用父亲和二叔的?” “……五年前,我经手韩家生意时。” “那你有想过,同父亲和二叔和睦相处吗?” “没有。” “那你想过,掌管整个韩家之后,父亲和二叔他们,还有韩家其他人,夫人,小姐、庶子们,该何去何从吗?” “能者自立门户,不能者给笔银子安顿了。” 韩舟擦了擦眼泪,失望道:“你明明知道……没有爷爷的庇护,离了韩家,很多人都活不下去的。” 韩宜年抬声:“可是阿舟,总有这么一天,如果在韩家站住脚跟的不是我,而是你父亲或者二叔,他们可能连其他人安家的银子都不会出。” “你、你这是要将父亲和二叔逼到绝境啊”,韩舟陡然声弱,唇角有些颤抖:“宜年,你做这些,爷爷都知道吗?” 韩宜年沉默少顷,隔着门缝坐下来。他从未想过让韩舟知道这一切,台阶被夜风渗的冰凉,冰的韩宜年失神。 怅然若失片刻,韩宜年轻轻抹了一把微润的眼角,他忽然觉得,这些年来的不易竟无法向任何人倾诉,哪怕是韩舟。 过了很久,久到韩舟都以为韩宜年走了,才透过窄小的门缝听到一个沙哑低垂的声说:“知道了。” 身为庶子,越俎代庖,是为不仁;欺瞒老太爷暗中转移韩家家业,是为不孝;手段既不光明又不磊落,是为不义;为防止鱼死网破,私下积攒韩家家财,据为己用,来日一旦被扫地出门,便能凭此东山再起的产业,是为不忠! 老太爷气血攻心之前,按着韩宜年,在他耳畔低骂“不忠不孝,不仁不义”,韩宜年都认下了。 五年来,他已然凭借老太爷的欣赏和重任,掏空了韩家大半家底,这些,除了老太爷,没有人知晓。 韩景同和韩景盛,蠢笨至极,鼠目寸光,只会享受眼前的快活,连着自己的后辈,无一成材。 他怎么可能看着韩家断送在这种货色手里。 韩舟问:“钱财有那么重要吗?” 对韩宜年来说,当然重要,他才在河州横了几年? 这些,远远不够,他清朗的面容下,藏着一颗能搅动风云的心,他想去汴京,想结识达官显贵,想同真正的皇亲贵族同坐一堂。 韩宜年至今还未娶亲,并非他不愿,而是他觉得为时尚早。 因自小亲情的缺失,让韩宜年生生将自己打磨成了如今这副无坚不摧的模样,他现如今每走一步都有自己的顾虑,他不想他的后代,也像河州韩家的庶子一样,像他一样,身份低微。 所以,他想有朝一日,等他真正的强大起来,等他的权势足以满足他的野心,等到区区一个韩家,万万不能再挡他分毫! 等到了那个时候,他再成家。 第一卷 风卷汴京 073 悔意 http://.biquxs.info/ 韩宜年磨破了嘴皮子,也没能劝动韩舟分毫,韩舟的意思,是在老太爷醒来之前,他都不会再见韩宜年的。 对韩舟而言,现在的韩宜年太深不可测了,已经不再是他心目中那个幼时亲密无间的玩伴,他心地纯良,也希望宜年能同他一样,喜乐平安就好。 直到他明白,韩宜年要走的,从来都不是一条顺遂的路,他想要的,都太坎坷了。 趁着韩家这把大火,韩宜年一连两日没给韩景同好日子过,他以雷霆之势卷走了韩家大部分的生意伙伴,毫不留情。 韩景同本就愚笨了些,又没了韩景盛的帮衬,膝下更无人可用,哪怕寻老太爷告状,也只能悔不当初的在病榻前哭哭凄凄,而这些若有若无的反击,对韩宜年来说不痛不痒。 韩景同派了身边好多人去镇安,都没能将韩景盛捞出来,他面目颓丧,愤怒之下只会在屋子摔杯子,吓得大夫人气都不敢喘。 朱管家还没进去,就差点被迎面而来的杯子划破了老脸,他叹了口气,躬着腰颤颤巍巍的进去,苍声:“大爷。” “朱管家”,韩景同现在看谁都不顺眼,可朱管家到底是老太爷身边的亲信,虽说现在帮着他打理一些家业,可心还是向着老太爷的,韩景同训斥大夫人下去,坐下来问:“朱管家怎么这么快回来了?二爷呢?” 朱管家摇摇头:“大爷,二爷这事,怕是无能为力。” “怎么会无能为力呢?人又不是他打死的!”韩景同吼道:“青天大老爷是瞎了吗,人明明是韩宜年的人打死的,不关他,还把二爷关进去,死的可是我们自己人啊!” 朱管家不冷不热道:“这件事本就错在二爷,他带头起事,府衙是以寻衅滋事给二爷惩戒的,人确实是三爷的手下打死的,可三爷那边的人,也关进去了,判的更重,这事我们蛮横不来。” 韩景同扶着桌子的手忍不住颤,近乎哀求道:“那现在怎么办?看到要我眼睁睁看着韩家落入韩宜年这个小人手中吗?” “大爷先别自乱阵脚”,朱管家劝慰:“三爷招揽的都是生意场上的人,可他从未光明正大的夺取老太爷留下的本根,所有的地契印章都还在咱们手里呢。” 听到这话,韩景同才稍稍安了几分心,但依旧愤愤,“要不是这一次,我竟不知道韩宜年早就在外另立门户了!” 别说是韩景同,朱管家都惊了。 他伺候老太爷的时候,大约知道韩宜年这些年在外的一些不入流手段,为自己铺了不少的后路,原以为就几座园子茶庄的事,竟没想到他手伸的如此长。 一下子和韩家嫡系划清界限,又没了老太爷的支撑,他还能凭借一己之力吃下韩家供养的生意人,这份胆识,着实令人惊诧。 “不过还是容老奴说句警醒的话”,朱管家低声:“老太爷不醒,三爷更厉害的手段怕还在后头呢,等他过段时间解决了手头上的事,矛头对准的,就不是区区几个人了。” 韩景同愕然:“他胃口这般大,不怕撑死吗!” 朱管家笑笑,脸上的皱纹层层堆在一起,说:“这世上只有饿死的,哪有撑死的人呢。” 一阵过堂风吹了进来,韩景同脊背出了一层冷汗,等韩宜年整理好码头上的货物,闲下来,可就真的要拿走老太爷留下的一切了,到时候,他将一无所有。 不行! 他绝对不允许这件事发生,韩景同一着急,膝盖一软就跪倒在了朱管家跟前,朱管家退后两步,看着他狼狈的起身,默默的叹了口气。 “朱管家,这个家里,最了解父亲的就是你了,你得帮帮我们”,韩景同老泪纵横,哭丧道:“若是让韩宜年这个畜牲得逞,父亲九泉之下也无法瞑目啊。” 朱管家稀少的眉毛一皱,喘气道:“大爷注意言辞,老太爷还活着呢!” “是是是,这个家还得靠着父亲呢”,韩景同和着鼻涕抹了一把:“朱管家,你得想个办法,父亲醒来之前千万不能让韩宜年闲下来。” 朱管家低头沉思,连连叹了几口气,他们心下都清楚,老太爷要再醒,怕是难上加难了。 最后悔的莫过于韩景同了,他原以为只要没了老太爷,他就能轻松接管韩家,可如今却反过来了。 都怪他,他就不该请什么道士,不该乱扰老太爷会魂,害老太爷醒不过来。 无力的跌坐回去,韩景同泣道:“完了……都完了。” 门口有随从望了望朱管家,朱管家招手让人进来,沉问:“不是让你在码头盯着吗,怎么回来了?” 随从谨慎道:“小的一直在码头盯着,三爷那边好像出事了。” 第一卷 风卷汴京 074 出京 http://.biquxs.info/ 码头的事情太多,堆积的货物得重新上册筛漏,韩宜年精力交瘁的忙活了两天,眼看就要趁着晴朗的天气将货物走出去,偏偏在这个关头出了事。 这两日,容歌也没见到韩宜年的人影,她心里那点气也消的差不多了。 本想去药铺帮忙,可韩舟竟独自出城了,药铺也关了。 心烦意乱之下,容歌还是没能琢磨出药方的最后一味药,她给时言去信说了这边情况,希望时言忙过西北的案子,能尽快过来。 竹莺推开门进来,就见容歌坐在窗前发呆,宅院里没有别人,她连发都懒得束了,披散在肩头,活像一副美人画。 待竹莺近了身,容歌都未有防备,竹莺怔了片刻,低声:“小姐,韩舟公子出城采药,今日也没回来。” 容歌回首,轻轻一笑:“他哪里是出城采药,就他那身子,还不累出病来,分明是躲着韩宜年呢。” 竹莺忽然就不太喜欢韩宜年了,觉得时言说的对,此人心计太深,不能过于相信。 “对了”,容歌问:“这么久了,时言来信了吗?” “奴婢刚要说呢”,竹莺笑着拿出信,道:“时言命人风雨兼程,总算将信送过来了。” “这般谨慎?” 容歌沉眸,看来这封印尤其重要,让时言都不敢轻易易手,她赶紧拆开看了。 之前让时言托留在汴京的人细查江府小世子,时言一查就是大半个月。 竹莺见容歌面色不好,紧张道:“可是汴京出了什么事?” “汴京能出什么事,就算出了事也同我们干系不大了”,容歌快速阅完,合上信说:“看来江驰禹府中确实有一个人藏的很小心,不管是不是传言里的小世子,总之对他十分重要。” 竹莺一喜:“小姐是说,时言查到什么了?” “这就是更让人怀疑的点”,容歌起身,泼墨般的发丝垂下来,遮住了半面的眉眼,黝黑的瞳压下来,整个人有些阴郁,她屈指拨开碎发,才缓缓道:“自江驰禹袭爵之后,府中的守卫增加了一倍有余,偌大的府邸四方都守得密不透风,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竹莺一听,时言多半是没得逞了。 “现在我们确定他府中有人,还是他的软肋,却并不清楚让他如此护着的究竟是个女人,还是个孩子。” 深吸一口气,容歌揉了揉眉心,颓丧道:“时言在京中的人势力太弱了,很难探查到有用的信息,还是得咱们自己来才放心。” “那……小姐的意思是?” “罢了,这事让我再好好想想”,容歌走到烛台前,将信纸烧了,火苗炽热的舔了一下白皙的指尖,她略微一缩,沉道:“时言还说,渊王府半月前有集结一批人出城,自那以后,渊王府安静了很多。” 竹莺好奇:“这个关头,渊王派人出城做什么?” “指不定是他自己有事出城了呢”,容歌抿唇:“汴京半月没有他一点人影,他若是在京,当真能安心居在府中?” “哦”,竹莺忽然睁大了眼睛:“小姐是怀疑,渊王微服出巡了?” “嗯”,容歌点点头。 四年前汉州一行后,江驰禹已经四年没有出过汴京了,还能有什么事劳驾他亲自走一趟? 如今还能请的动他,且在京中风声皆闭的,那必然是——圣上? “父皇”,容歌蹙眉:“父皇还真是信任他!” 她死的不明不白,父皇难道就一点都不疑心吗 江驰禹……一个本同她毫无瓜葛的人,为何在她被赐死前,频频出现在父皇跟前,频频出现在公主殿。 诸如此类,种种……不都是足以让人怀疑的点吗? 容歌就不明白了,父皇怎么舍得,她幽声:“父皇怎么会舍得……” 竹莺赶紧扶上容歌,低言:“小姐,要不奴婢试着联系联系朝中曾亲信公主几个人,有他们做眼睛,我们也能方便些。” “不可!”容歌摇头,回眸沉道:“你去联系他们,该以何种身份?” 竹莺愣住,是啊,她该用什么身份呢? 公主之名显然不行,一旦走漏一点公主可能在世的风声,伴随他们将会是无尽的凶险。 身为公主殿的大婢女,她还能有什么身份呢? 低低叹了口气,容歌拍拍竹莺的手背,说:“现在还不行,于你于我而言,都是蔽大于利,况且之前是因为父皇宠我宠的无法无天,那些臣子才显得人畜无害,对我忠心耿耿,现在……早就不一样了。” 人心难测,容歌冒不起这个险。 第一卷 风卷汴京 075 变故 http://.biquxs.info/ 容歌在汴京没有敢用的人,在河州就更没有了,她十分郁闷,时言一个人,总不能又忙公务,又忙着帮她探查消息。 江驰禹离开汴京到底去了哪? 能让父皇紧张的事,多半关于“国政”,可既是国政,为什么不干脆让几位在汴京的哥哥去呢? 让一个外姓王去做什么? 容歌是当今圣上最疼爱的公主,也是一位唯一成年了的公主,在她之上,父皇身边还有三位皇子,皆已封王,除了二哥哥远在漠北,常年征兵在外,大哥哥陵王和三哥哥毅王可都是在汴京的。 因都非正嫡,父皇平日里也不偏薄任何一人,容歌同他们也不太亲近,毕竟她一个公主的派头可远远超过几位庶出的皇子了,谁会乐意同她玩。 这边容歌心急如焚,一心想搞清楚江驰禹的去处,另一边被惦念的某人正稳稳当当的坐在宽敞雅致的暖阁里审犯人呢。 韩宜年那边,他用自己的积蓄把赔付的窟窿填了,正急着将积压的货运到买家手里,同梁有才在码头的屋蓬里细谈。 梁有才一早就认准了韩宜年,他有一个远方的表叔在京城做官,他寻尽了法子也入不了汴京的生意场,自知道韩宜年有这个想法之后,两人便私下联手了。 这次大闹韩家,也是韩宜年一早就埋好的一步棋。 两人正谈的火热,阿顺匆匆敲门进来,急道:“三爷,有官……官爷!” 韩宜年抬头:“又怎么了?” “不、不太清楚”,阿顺这几日被吓怕了,结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刚查到最后两艘货船,就被一群人围住了,他们手里拿着知府按律搜查的手令,像是知府的人。” “惊动了知府?”韩宜年骤然看向梁有才,梁有才也一脸懵,稍微放下心,韩宜年快步往出走,沉道:“到底是不是知府的人?” 阿顺说:“他们气势汹汹,都配着兵器,一看就不简单,可无一人着官服,我们也看不出来,我一看他们将船扣下了,就赶紧来禀三爷了。” 步子一顿,韩宜年问:“那两艘船检查过了吗?有问题?” “还……还没来得及检查呢”,阿顺觉得他们一定是踩了狗屎,霉透了,焦急的解释:“我们积压的货船太多,又积压了两个月,所有货物都得重新清点,品质有损的都得挑出来,大家就检查的仔细了些,结果慢了几个时辰,剩下两艘船还在码头最东边的滩道停着,没……没来得及看呢。” 韩宜年不由得加快脚步:“那两艘船里装的什么?” 阿顺磕磕绊绊道:“像是茶……茶叶。” “胡说”,韩宜年看着他,厉声:“茶叶敢在滩道停两个月?脑子也被滩泥糊了不成!” 他们向来只运最新鲜的茶叶,在船上装两个月,早就臭了,守船的也不是傻子。 阿顺艰难道:“那就是布匹……或者瓷器?” 韩宜年头疼,连着脚掌都阵阵发麻,他执声:“到底装的什么?” 阿顺快被逼哭了,脑袋里和稀泥一般,还勾着一团麻绳,他无奈道:“爷别问了,我也不知道啊,这些货二爷前几日让人打开就看过一次,船号都被他弄乱了,我们理了一上午了,我也乱了啊。” 韩宜年一脸阴沉,“……我该说你们什么好呢。” 不管装的是什么,总之若是韩家提前订的,就装的不会是忤逆律法的禁品,韩宜年原本是放心的,可一想到是知府的人亲自来了,便有些拿不稳了。 他若装几船布匹瓷器,还不至于招惹了官兵。 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西头这边还在火气喝喝的盘查,韩宜年没空细问,等他匆匆到了东边码头,发现整条道已经被清出来了,工人们被驱散开来,果真是一队气势汹汹的兵。 他们腰间的刀配的都是刀锋锃亮的好物,进退有度,目不斜视,雄伟的身姿守在水边,那气势比秋末的江水都冷。 随着凉了半截的,还有韩宜年忐忑的心。 他们刚一靠近,就被一守卫拦住了去路,韩宜年低眼就看到了明晃晃的州府令,他压下心底的疑乱,拱手道:“不知知府大人光临,有失远迎,恕罪。” 守卫将令牌收了,是个气宇轩昂的年轻人,他听到知府二字,貌似一点都不杵,冷声:“你是何人,这里的船可是你的?” 韩宜年心下更疑,面上不敢表露一分,顺答:“正是,是打算今日就运走的商船,可是挡了官家的道?我这就让人挪开。” 守卫依旧冷冰冰的,向韩宜年身后瞥了一眼,沉道:“你进去,其他人速速离开,不许声张。” 韩宜年一惊:“大人可否告知,我的货出了什么问题?” “哼”,年轻守卫敲了敲腰间的冷剑,韩宜年这才注意到,他配的是剑,不是刀,身姿也同其他坚守的兵不同,冷哼一声,守卫道:“出大问题了,你自求多福吧。” 第一卷 风卷汴京 076 尊驾 http://.biquxs.info/ 韩宜年木讷的盯着守卫,心中愈发的惶恐了,到底能出什么事,严重到守卫让他自求多福? 严重到知府大人亲临? 年轻守卫见韩宜年半晌不懂,躁道:“别磨叽,跟我来。” 容不得韩宜年多加思考,他扭头对阿顺道:“你先回去,盯着其他的货船,这里的事不要让其他人知道,今日先把其他的货船走出去。” 阿顺六神无主,惊道:“爷,还敢走吗?” “不妨事”,快速扫了周边的状况一眼,韩宜年低道:“这里距离西边码头甚远,又有兵卫把守,刚才我们过来时候,那边还忙的热火朝天的。” 韩宜年猜想,知府亲临,应当不全是冲他来的,看这阵势,该真是他那两船货出了问题。 到底什么问题,他得亲眼看了才能知道。 为了防止再生变故,还得赶紧把剩下的货船运出去,一刻都耽搁不了了。 阿顺呆呆的应下,还有有些担心。 韩宜年知道他胆小,捏了捏阿顺的肩膀,沉道:“别磨叽,趁风声还没扬起来,不能再出别的乱子了。” 阿顺慌乱的点点头,踌躇半天,才转身跑了。 暗暗松了口气,韩宜年再看向梁有才,梁有才比他还紧张,懵的说不出话来,都是规规矩矩的生意人,哪里见过实刀实枪的场面。 他这副样子,韩宜年心安了点,梁有才等人应当也是丝毫不知情的,他们怕都不知道自己的货船里装的谁家的货,这个时候,他竟然有些庆幸。 幸好阿顺做事仔细,让工人们整货整理的慢了些,碰巧是最后两船货出了问题,里面的东西是否犯了律法他也不得而知,若是阿顺带人先官府一步开了船,里面的货真出了事,用不了几个时辰,必然闹的满城风雨,届时他韩宜年的脸还望哪搁? “三爷”,梁有才小声:“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也不知道,得先去看看”,韩宜年顿身,拱手道:“劳烦梁老爷去帮衬阿顺一把,还有今日在东边上工的工人,都得麻烦梁老爷清点一下,让他人口风严谨一些,最近几天,各位商户都不要往这边码头来了。” 梁有才僵硬的点点头,道:“我等着三爷,保重。” 将一切都安排妥当的,韩宜年才悻悻跟着守卫进去,后面停着一艘小船,单从外面看不出多少华贵,他垂头跟上。 守卫进去报了,韩宜年才垂头进去,结结实实跪在了地上,头也没敢抬,船舱里燃着清香,面前停着两双靴子。 其中一双黑靴金丝镶面,绣的是双面的云纹,隐隐看见的衣摆,都是最上乘的锦绣。 金丝缠靴,好生奢侈! 韩宜年含声见礼:“见过知府大人。” 静了好半晌,才有一个听着重,却并不威严的嗓音压下来,说:“你就是韩家之主?” 韩宜年谨言慎行,战兢应道:“家父病重,韩家只是暂交草民打理。” “总之,韩家的事同你脱不了干系就是了”,说话的人陡然重声:“那你可知罪!” “草民实在惶恐,不知何罪”,韩宜年头更低了,说:“请大人明鉴。” “那你说,你韩家的货船到底装了什么!” 韩宜年要是知道装了什么,也不至于心乱如麻了,他稍一思索,取了个最安全的法子,实话实说了:“禀大人,家中陡然变故,这些货船已经装运近两月,一直停靠在码头,草民昨日才命人重新整理入册,清理了货物中损坏的部分,一时乱了些,如今真不知道货船中到底装了什么。” “一派胡言!” “草民句句属实,韩家世代清明,从不会做有违律法的悖论之事”,韩宜年诚惶诚恐:“大人一查便知,若是船中之物,当真触了禁令,请大人告知是何物,草民必给大人一个交代。” 又是片刻的静寂,韩宜年掌心发凉。 难不成真是禁物? 不可能!货是过了老太爷的眼的,虽后来被韩景同掺和过,可以他对韩景同的了解,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碰禁品,怕是不要命了。 忽地,另一人像是动了动,紧接着,韩宜年就听到一句不冷不热的“抬起头来”。 僵了半天的脖子猛然扬起来,韩宜年有瞬间的晕眩,待他看清眼前的人,颇为惊诧。 左边一人,身材略微圆润,虽身着便服,可腰间束的却是官员的绣纹带绔,他眉头紧皱,应当是知府大人了。 令他心下一紧的是靴面镶金的这一位,眉眼俊朗,却郁气沉沉,玉带紧束,尊贵至极。 只匆匆一眼,韩宜年快要喘不过气来,他有种骤然彻骨的冰寒,冻的他唇角发僵。 男子轻睨了韩宜年一眼,又敛下眸捏上手中的杯沿,几分慵懒的向后靠了靠,说:“私藏玄铁,其罪当诛!” 韩宜年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惊的他连一句“冤枉”都喊不出来。 第一卷 风卷汴京 077 玄铁 http://.biquxs.info/ 头顶上方说话的人字字轻巧,落在韩宜年耳朵里,却犹如千斤压顶,倏然觉得此人寒刺于骨,煞鬼索命一般。 私藏玄铁是什么罪名,那足够诛尽韩宜年祖宗十八代了,更何况靠在滩道上的商船有多大,能装多少铁,韩宜年不敢深想。 要知道,当朝律法是令行禁止黑运任何军铁的,私藏私运军铁,那就是谋逆啊! 一个重重的响头磕下去,韩宜年来不及想玄铁这种送命重物怎会出现在韩家货船里,尾音发颤:“大人,冤枉啊,韩家的货船绝对不会私运玄铁,此事定另有隐情。” “是么。” 开口的还是刚才的男子,他有些不耐烦了,韩宜年竟听到他冷笑一声,随着一个冰寒彻骨的激灵,男子才微一俯身,说:“带他去看个清楚。” 船舱口立刻进来两个人,不由分说的拖起韩宜年就往外走,在他被拽出船舱前,脑袋一明,便清楚的听到里面的知府大人恭敬的唤了声“王爷”。 韩宜年惊的心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舱里面那位是当今圣上之子,还是? 能被称王爷的,也就那么几位,韩宜年又看到了带自己来的守卫,他步伐阔然的往船舱去了。 原来竟是王爷的近卫,怪不得一个个气宇不凡,全然不将一个小小的河州知府放在眼里。 “元霖”,年轻侍卫还未到船舱,就被人喊住了。 他回过头,笑道:“你追的可真快。” 泽也向来冷冰冰的,他留在汴京办了点事,便后了元霖等人一步才到,低声:“王爷呢?” “和史大人在里面呢”,元霖小声问:“我们走后,皇上召三皇子进宫了?” “嗯”,泽也点点头,道:“我先同王爷说。” “进去吧。” 暖意洋洋的船舱里,知府史鸿云跪在地上,心口直发慌,垂着头道:“求王爷治罪,微臣管理有疏,实在不知河州境内有人大胆到这个地步,私压玄铁一事,只要王爷下令,臣必细查。” “查,当然得查”,江驰禹淡淡扫了史鸿云一眼,沉道:“就从韩家开始吧。” “韩……韩家?”史鸿云战战兢兢:“王爷是觉得韩家真敢私运玄铁?” 江驰禹:“史大人笃定河州韩家不敢么?” “微臣不敢”,史鸿云打了个颤,苦哈哈的磕头:“王爷恕罪。” 史鸿云任职河州二十余年,从未发生大过天的案子,眼看马上就要迁入汴京了,不早不晚,偏偏在这个关头河州惊现一批玄铁。 要说是韩家运的,史鸿云是不太相信的,韩家行的是正经的生意,相比而来,算是分外清白了,连一点“黑”都不沾的。 泽也在门口报了一声,江驰禹一起身,史鸿云识相的跪着往旁边挪,步子微僵,江驰禹道:“先下去吧。” “是”,史鸿云如蒙大赦,连连道:“臣去查那货船,王爷安。” 江驰禹抿唇,他哪里安的了,连月连月的心口疼,伺候他的知道,自公主殿被封后,他清瘦了很多。 难寝,难寐,难安…… 从船舱里出去,江边的水风轻拂过面,江驰禹抬步往货船的方向走,泽也和元霖错身跟在后面。 “如何?人追到了吗?” 泽也顿首,说:“属下追过去时,人已经死了。” “那就是什么都没有了”,江驰禹长吁一口气,仿佛要将埋堵在心口的血气舒出去,尝试无果,他忍不住蹙了蹙眉头,冷道:“此事,一点风声都不能露出去,后路一定要断的干干净净!” 泽也警惕,他明白江驰禹的意思,毕竟同容歌公主有关,泽也哪怕心下忌惮,也不敢错踏分毫。 “王爷放心,属下明白。” 既是泽也亲自做的,江驰禹心下也是放心的,他提了神,问道:“皇上何时召老三进宫的?” “王爷走后第三日”,泽也快步离江驰禹进了些,低声:“那日三皇子进宫后在宫中待了两日,回府后闭门至今,连早朝都没去过。” 江驰禹轻笑:“皇上罚他了?” “这倒是没有,三皇子府这几日皆一片死寂,只说是三皇子病了,递了假。” “病的真巧”,江驰禹一深一浅的踩在泥滩里,靴面脏了,他似一点都不在意,侧眸对泽也道:“让人盯紧点,老三若是暗中派人出府,一定不能放过。” 泽也抬头:“王爷,要杀了吗?” 江驰禹冷笑:“本王哪敢呢。” 泽也闭口跟上,往货船跟前走。 不管这次私运玄铁一事三皇子插手多少,结果都同他脱不了干系,谁让他倒霉,让谁察觉不好,偏偏他瞒过了所有人,最后竟让圣上起了疑心,这一暗查,就查到了河州。 这事不是江驰禹要查,他兴趣不大,是圣上让他查,到现在江驰禹也没想明白,圣上让谁查不好,非要秘密下旨给他。 他一个刚袭爵的异姓王爷,本该对皇子的事避开着些才对,更何况还是这种当诛的弥天大罪。 第一卷 风卷汴京 078 事起 http://.biquxs.info/ 圣上让江驰禹微服河州,速查三皇子牵扯其中的玄铁案,江驰禹不免有些惊疑,可他不怕,他孑然一身,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能让他畏惧的了。 三皇子府每进进出出一个人,圣上身边的暗卫怕比江驰禹盯得还紧呢,区区一个江府,又怎么敢将人给做了。 泽也闷头跟上,怪自己多言。 三皇子同自家王爷不对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若是以往,被他逮到三皇子府的死士,必无一活口,可今时不同往日,三皇子府的人,哪里敢轻易动呢? 若是圣上知道了,王爷接下来在汴京的日子怕会更难的。 装有玄铁的货船已经被史鸿云派人把守的严严实实,江驰禹过去的时候,史鸿云正挨在脸色铁青的韩宜年问着话。 元霖咳嗽一声,两人皆是一惊。 韩宜年回头,就见江驰禹面无表情的过来,他生着一张寒霜般的面容,可那双深邃的眸子里,让人短暂的瞧一眼,就觉得里面装了些许说不清的东西……沉重又压抑。 刚才本想趁机问问史鸿云,来的是哪位王爷,还没来得及张口,正主就过来了,韩宜年连忙后退半步行礼。 史鸿云一时忍不住,多同韩宜年说了两句,这会生怕江驰禹怀疑自己同玄铁案有牵扯,胆颤心惊的辩白:“王爷,滩里湿气重,怎么亲自过来了。” 江驰禹站定,萧然道:“过来看看。” “是是是”,史鸿云给韩宜年使了个眼色,躬身道:“王爷,这边请。” 江驰禹停在了韩宜年面前,半步距离,韩宜年谨慎万分的低着头,眼睁睁看着江驰禹华贵的衣摆在他膝前轻轻掀过。 “叫什么?”江驰禹缓缓开了口,让人听不出喜怒。 “韩宜年。” “船上之物,可看清楚了?”江驰禹说:“本王没耐心同你耗,你若是解释不清,就不必解释了。” 韩宜年额头渗了冷汗,艰难道:“草民看清楚了,船确实是韩家的。” 江驰禹像是笑了:“你倒是实诚。” “王爷面前,草民不敢欺瞒”,韩宜年也不想背上无妄之灾,且希望眼前人能英明一些,容自己自证清白,他接着道:“船是,可货不是,草民刚才里里外外查看过,船舱缝里还有碎瓷片,原本该是两船瓷器的。” “你这是在跟本王说,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将玄铁重器换进了你韩家装瓷器的商船?嗯?” 韩宜年就地跪了,点头道:“正是。”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两船瓷器是什么概念?两船玄铁又是什么概念! 让人悄无声息的换了,在这滩道里停了不知多久,竟无一人发现。 江驰禹阴声:“你韩家人都是死的吗,你倒是跟本王说说,如何换?” “王爷明鉴,草民不知。” 韩宜年心里打鼓一般,热气都快要从嗓子口烧出来了,货船两月来都是有人照看的,况且两船的玄铁,重量不轻,先不说怎么运过来的,若要换,最快也得在半个时辰内做干净。 半个时辰,这怎么可能? 到底是什么人? 要害他? 还是碰巧害了自己?怪自己倒霉喽。 江驰禹眸中一黯,心下疑问更甚了些,绕开韩宜年,抬步往货船里去。 整整两大船玄铁,军中手笔都没这么大。 泽也低声惊叹:“王爷,三皇子真是不要命了。” “他可惜命的很”,江驰禹掌心压在铁上,耳边即刻被汹涌波涛的金戈之声包裹,他喃喃:“真是个好东西。” 泽也快速的看了江驰禹一眼,寻思着这种好东西可不兴随便惦记。 “老三可没这么大本事”,同容靖针锋相对了这么多年,江驰禹从世子做到了王爷,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容靖了,他有这个贼心,怕没这个贼胆。 怕是被人当枪使了。 “王爷,圣上给了多长期限?” 江驰禹:“三个月。” 心下松了一口气,还有时间,泽也一见到这批玄铁,便明白此事艰难。 “让韩宜年进来”,江驰禹到一边坐下,等元霖去唤人。 韩宜年又没机会问史鸿云来者的真实身份,史鸿云语速飞快的给他叮嘱了两句:“此事不仅仅牵扯你韩家所有人性命,更关乎整个河州,关乎本官的清廉,你该知道轻重。” 韩宜年心乱如麻,含混的点头:“草民清楚。” “光清楚没什么用,你得想办法让王爷清楚,这事你韩家是无辜的,本官也是无辜的”,史鸿云说到这,梗了一下,叹声:“事出在韩家货船里,你不拿出最有力的证据,就是死在王爷面前,也洗不清了。” 韩宜年再点头:“草民知道。” 史鸿云一甩袖子,气的脸颊两边的肉跟着一起抖起来。 第一卷 风卷汴京 079 期限 http://.biquxs.info/ 韩宜年被元霖带进了货船里,电光火石之间,他逼迫自己下了决心,这飞来横祸,凭什么让他背了,就是拼死,也得把清白证了。 江驰禹看着元霖将人带了进来,神色一敛,还没来得及开口,韩宜年就“噗通”跪下了,他抬声:“请王爷给草民三日,草民定会为自己,为韩家洗清嫌疑。” 江驰禹眉眼轻抬:“铁证如山,你就不怕狡辩过后还是难逃一死?” “本就是冤枉至极,若是王爷连一点狡辩的机会都不肯给草民,草民死不瞑目。” “若是三日后,你无法给本王一个交代呢?” 此刻,韩宜年心里是空的,他头一次面临绝境,非死即生,他给不出什么交代。 叩首道:“任凭王爷处置。” 沉吟片刻,在史鸿云诧异的神色下,江驰禹竟答应了。 他说:“本王给你三日,且记,有关玄铁的事切勿声张,若是走漏半点风声,你韩府全府上下,无论有罪与否,皆人头落地,法子你自己想,将两个月来接触过货船的人一一查清楚了。” “谢王爷。” 史鸿云在江驰禹跟前晃了两日,江驰禹有些烦他,他也心里犯怵,只要一有机会就退出去了。 韩宜年在滩道边焦急的等了半天,被带着淤泥味的江风吹清醒了些,劫后余生般的允了一口,看着史鸿云带着兵卫过来,他对视一眼。 “你们先去办,务必将府邸清扫干净”,史鸿云吩咐:“王爷晚上要休憩,还有,周围能遣散的都暂且遣散了,不能扰到王爷。” “是。” 既然是微服暗查,那江驰禹的身份是不能暴露的,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史鸿云现在就盼着事情赶紧查清楚,背后胆大妄为之人赶紧伏法,眼看年关将近,河州得平平稳稳的。 见韩宜年衣摆也脏了,唇色还白着,史鸿云道:“你真是把本官害惨了。” 略微抱歉的看着他,韩宜年庆幸知府大人对他怀疑不深,还是有几分真心的,拱手道:“草民别无他法,要么死,要么拼死一活了。” “本官看你拼破了头也难活”,史鸿云推着韩宜年边往出走,便道:“胆敢在王爷跟前夸下海口,短短三日,你能如何?” “尽力而为”,韩宜年吞了口唾沫,一想方才的场景,便心有余悸:“烦请大人多多施以援手,若是此次韩府能转危为安,韩某必以命相报。” “哼”,史鸿云听惯了这种阿谀奉承的话,并未放在心上,沉沉道:“现在本官堂堂州府,都同你韩家绑在一起了,一条绳上的蚂蚱,你查不出个所以然来,本官也得丢命。” 光是纵容玄铁入境,督察不力一则,都够史鸿云丢官帽了。 他又何尝不怕呢。 “此事蹊跷的很,草民实在想不通,这么多玄铁是如何突然惊现曲阳的?” “你什么意思?”史鸿云瞪他:“你以为本官知道!” “草民不是这个意思”,韩宜年讪讪:“实在太可怕了,货船中的瓷器又能去哪?” 史鸿云一个头两个大,他不敢往最坏处想,摇头道:“货船只经你韩家的手,你韩家的货你也最清楚,就三日,一定要查出个结果,若是要人,本官可助你一臂之力,韩宜年,能不能让王爷留你一命,就看你的本事了。” 韩宜年脸色又白了一个度,斟酌再三,他终于忍不住小声问:“大人勿怪,草民想知道王爷是当今哪位殿下?” “不管是哪位殿下,都不是你该打听的”,史鸿云不放心的看了韩宜年一眼:“也不要妄想着知道,管好自己的嘴。” 韩宜年应了,转身离开了江边。 算算年纪,应该不是大皇子,也不是什么六皇子、七皇子了。 雍容不凡,气度清明,也不该是杀伐四方的二皇子。 那就是当今三皇子了? 提着心,韩宜年一口气奔回了西边码头,天色已晚,工人们早就回去了。阿顺带着梁有才还在江口等。 远远看见一个狼狈的人影,阿顺大喊了一声“爷”,三跌两跑的奔过来。 “可心急死人了”,阿顺急道:“怎么了爷,发生什么事了?” 韩宜年有苦难言,只能颓丧的安抚住阿顺,道:“先回府。” 梁有才疑心不定,往后面看了一眼,快步跟上韩宜年,叨声:“等了一个多时辰,迟迟不见你回来,何事能惊动知府啊?” 可不单单是一个知府,还有个王爷呢。 韩宜年更苦了,胃里都开始往上泛酸水,他一口唾沫压下去,撑着眼皮对梁有才道:“辛苦你了,下午码头上可有人胡乱造谣?” 第一卷 风卷汴京 080 嫡庶 http://.biquxs.info/ 说来也是奇怪,梁有才处处小心的盯了一下午,生怕有一点官兵剿船的消息传出来,可等到现在,别说风声了,连个虫叫都没有。 他陪着韩宜年出了码头,说:“东边的工人早早就下工了,没有人知道官兵来了,西边一下午所有的货都理清了,货册都在阿顺手上,三爷你回去再看。” 总算有一点称心的了,事情还不算最糟糕,起码没人知道韩家货船里装了玄铁此等禁物,更没人知道曲阳县来了个知府,还来了王爷。 “知府大人找三爷,究竟是出什么事了?”梁有才不问清楚,心里始终有个疙瘩,越想越后怕。 韩宜年丧了口气,缓声:“三言两语的,我也说不清楚,总之……事情有点麻烦。” 梁有才:“有多麻烦?是货的问题?” 弄不好就得拉着祖宗十八代一起掉脑袋的那种麻烦。 韩宜年生拉硬拽的扯出一抹僵笑,低声:“我不好多说,你们也别担心了,韩家的货,就算出了问题,我韩宜年也不会牵扯你们的。” 梁有才急得咬舌头:“三爷你说,你那两艘船到底装了什么?” 心口一塞,韩宜年看着他,只能说道:“瓷器。” 原来是,可惜现在不是了。 “……”梁有才仿佛被人耍了,表情格外丰富,眉头皱了半天才展开,试探着道:“瓷器能惹来什么麻烦,难道是釉色上的不对?还是样式不对?或者说……” 梁有才伸出指头戳了戳天,小声:“不会是这批瓷器底处刻的小字,冲撞了上头?犯了忌讳?” 韩宜年额角直抽,无奈道:“你说是就是吧,这件事也就我们三个知道了,千万别说出去,剩下的,我来想办法。” 说着他还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韩宜年蒙着月色回了府,经过容歌的宅子时,他掀开车帘往巷子口瞅了一眼,见门口的灯笼昏昏暗暗的晃动着,宅门紧闭,他收回神色让阿顺快点走。 韩府的门倒还开着,韩宜年满心疲惫,像是被人抽干了精气神,耷拉着脑袋往进走,额头还隐隐作痛。 他前脚刚回了怡园,连一身干净的袍子都来不及换,朱管家后脚就来了。 捧着被韩景同搅和成一锅烂粥了的账本,朱管家颠颠的进来,说:“三爷,老太爷还睡着,家中事务不能没个人打理,得多辛苦三爷一段时间了。” 韩宜年靠在书案边,让阿顺点了安息香,才作声:“朱管家不用为难我,账本是大哥要看的,还是放在大哥跟前好。” 朱管家噎了一下,但凡韩景同顶用点,他也不用一把年纪还操老太爷的心,现在的韩宜年,竟不知不觉成了韩家的半个支柱,没了他,朱管家知道韩家多半就不行了。 他腆着一张老脸,低声:“大爷就是功利了点,其实没什么坏心思,三爷心胸宽阔,少同他计较,毕竟家和才能万事兴。” “家和?”韩宜年忍了一天的憋屈气,因为这两个字滚滚汹涌而出,他瞥了那一沓账本一眼,冷道:“朱管家是伺候父亲几十年的老人,做什么都遵着父亲的意,你不辞辛苦的在一边帮衬韩家嫡系,一心想将他们扶持上来,事到如今,又何必来同我一个庶子做脸色。” 韩宜年话说的很直接,朱管家被屋子里亮堂的烛火一照,脸色有些难看。 他确实想一心一意帮韩家嫡系,可呕心沥血,在旁出谋划策也没能拉扯出一个堪用之人。自古嫡尊庶卑,他帮嫡子又有什么错呢。 朱管家垂着眼皮不悦道:“三爷也知道自己是庶子,就更该遵老太爷的意规矩些,在外面的事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干净,老太爷疼爱你多年,你做的那些事,他怎会不知道,只是不忍你一身才能被埋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我知道”,韩宜年不怕,只要韩泰初一日不说,他就敢一日日做的更大,他倏然阴了脸,沉道:“既然父亲都已经忍了这么多年,为何要在这个关头将我削了权,是觉得韩家嫡系,能堪大用吗?” 朱管家十指颤抖,道:“三爷,老太爷年事已高,韩家儿孙成堂,虽说无能,可终究嫡庶有别,嫡子嫡孙皆身体康健,他老人家却不行了,老太爷在体病的关头将你们都叫回来,特意众目睽睽之下打压你,你就不明白吗?” 胸口剧烈起伏,韩宜年命阿顺抬着账本,连同朱管家一起抬出去。 朱管家破釜沉舟一般,朝屋里大声:“三爷,听老太爷的话,心仁胸慈,才是长久之道!” 第一卷 风卷汴京 081 不堪 http://.biquxs.info/ 韩宜年连着灌了一壶茶,才将周身的戾气压下去,要他明白,明白什么? 明白老太爷迟来的疼爱,皆是看他孤身一人拼闯出来,还稳稳压嫡系一头的出众才能?还是明白老太爷到最后都看重的,仍是庸才无能的韩家嫡系,为此不惜砍断他的得力臂膀? 又或者是老太爷终于发现他心术不正,怕他误入歧途,待自己百年后,他心狠害了韩家子孙性命,所以在这个时候打压自己,给其他人一条活路?! …… 韩宜年一怒之下摔了杯盏,噼里啪啦的碎裂声割破了耳膜,他舌尖被咬的火辣辣的疼。 他韩宜年是手段凌厉了些,可还不至于卑鄙到亲手害人性命的地步。 他无情,那是因为他只相信人定胜天,从幼时无人亲近,到阿舟落魄离家……十几年来,他早就看透了人心凉薄。 若有朝一日掌管韩家,他确也不会容留一些无用之人碍眼。可为何韩家几十口人,皆碌碌半生,还是无用之人,这难道是别人的错吗?是他韩宜年的错吗? 韩家嫡系分明早就自立门户,可还得靠着老太爷养,那老太爷死了呢? 谁来养活他们? 让他韩宜年来吗? 深吸了一口气,韩宜年头痛欲裂,真不知道这么一大家子是如何活到今日的,老太爷一辈子仁心是做到了,也接济了不少穷苦之人,唯独没教会这一大家子人如何变成那个接济他人的仁心之人。 有时候挤在废物堆里,比养一群傻子还费劲,韩宜年深有感触。 破事一桩接着一桩,韩宜年只觉得累极了。 他轻阖了阖眼,将阿顺叫进来,道:“你去查查我不在曲阳那段时间,还有大爷管理码头的前几日……码头的商船有谁接触过,可听到过什么异动。” 阿顺问:“爷,现在就去吗?” “现在就去,明日一早拟个名单出来,我要看。” 一个一个查,是目前最蠢笨的法子,也是韩宜年能想到的最直接的法子。 朱管家气急败坏的被推搡出了怡园,步子都不稳了,伤心的往老太爷院里去,这么多年,他看过了韩家的兴衰,原本以为,跟着老太爷一起百年之后,韩家的儿孙可以永远的兴下去,谁知都是他们自己的妄想罢了。 下午小厮跑进来说码头出事了,他本想趁机问问韩宜年,结果连个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大爷愚笨,二爷资质平平……三爷又是个刻薄不顾情面的主,朱管家深深自责,是他辜负了老太爷的托付,保不住韩家的如意兴乐。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韩宜年好不容易眯上眼,已至深夜,外面吵闹声突起,将他从噩梦中惊醒。 是二夫人半夜起来发疯,向怡园闹过来了,韩景盛迟迟不被放出来,二夫人这两日寻尽了法子,还亲自往镇安县衙跑了一趟,都没能将人从阴暗的牢狱里捞出来。 看到韩景盛受罪,二夫人终于忍不住了,夜半哭爹喊娘的闹一通,带着丫鬟披头散发的直直冲怡园来了,嘴里骂着泼天的脏话,要给韩宜年好看。 怡园的小厮惊了又惊,还在踌躇要不要唤醒韩宜年,韩宜年就披着外袍出来了,他被充斥玄铁的噩梦惊了一身的冷汗,发根都带着湿气,梦到自己坐实了私囤玄铁的罪名,全府上下都要被处斩了。 梦里有无辜受牵连的韩舟,霎那间同他反目成仇,还有李伽蓝那张愤恨的小脸,惨白惨白的…… 以及今日在货船上见到的王爷,面若寒霜的命令刽子手凶残的落了刀,韩宜年想起那张剑眉横峰,阴沉冷郁的脸,便有些心沉。 到底是不是三皇子呢? 此人脾性难猜,该不是个好相与的,若是三日后自己拿不出一个交代,怕真的得命丧黄泉了。 门外二夫人已经开始砸门了,嘶声叫喊着:“韩宜年,你个天杀的畜牲,你是要害死你二哥啊!你还有点良心吗,你把门打开!!” 小厮哭丧着脸过来,小声:“三爷,二夫人大半夜不知发了什么疯,丫鬟们拦不住。” “你二哥待你不薄啊……你却将他推进牢狱里受苦,你还是人吗??” 揉了揉耳朵,韩宜年脑袋里已经开始“嗡嗡”乱叫了,他拢紧外衫,抬步往怡园的后门走去,直接离开了韩家。 河州天气本就变化无常,昨夜还有圆月,今夜就阴气沉沉的,冷风飕飕的灌,小厮要跟着,被韩宜年差回去了。 他睡意全无,想一个人在街上走走,想想今日之事。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容歌小院的巷子口,韩宜年驻足片刻,低道:“不过凶了几句,便同我疏远了。” 也好,自己如今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别真到了丢命的时候,捎带一个无辜之人。 第一卷 风卷汴京 082 剑影 http://.biquxs.info/ 夜风在韩宜年背后打了个旋,他转身欲走,好巧不巧就瞥见了今日在码头见到的年轻守卫,该是哪个王爷身边的。 史鸿云应当是在曲阳给王爷安置了一处大宅子,大半夜的,身为王爷的近卫,不好好在院中守着,鬼鬼祟祟的蹿什么? 韩宜年再抬眼,元霖的背影已经没入了沉沉夜色的阴影里,他想也不想的抬步跟上。 元霖在外面办完事,刚往江驰禹在曲阳县的暂居处走,就察觉背后有人跟来了,他微一皱眉,拐入了里面的一道巷子。 韩宜年小跑着跟进来,这批玄铁来的蹊跷,但绝对与他韩家无关,既然来的是堂堂王爷,定不会真的寄全部希望给自己一个敛财的商人去查,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之中还不知牵扯了多少他不知道的事。 多余的韩宜年不敢打听,可他也不能傻兮兮的坐以待毙,自己势单力薄,难以掀开这背后的阴谋,可王爷行啊! 近卫夜半出城,多半也同玄铁有关,他抱着能探听一点是一点的心理,想着从千丝万缕的诡计里揪出一丝线索。 可等他跟到巷子里,眼前黑漆漆的,哪里还有元霖的影子,韩宜年气馁,自嘲的笑了一声。 莫不是脑子急坏了,王爷的近卫哪里是他追的上的。 静下心来,韩宜年甫一转头,一道冰冷利锋悄无声息的攀上了他的脖颈,银光飞快的在他眼前一闪,韩宜年打了个冷颤,像是被磨牙的小蛇自脊梁骨窜上来,他僵在了原地。 元霖挑衅的吹了个口哨,挑眼一眼,愣道:“怎么是你?” 韩宜年头一次被人拿剑逼着,一呼一喘都划触着慎人的刀锋,一时间哑口无言。 “你跟着我做什么?”元霖扫兴的收了剑,瞄着韩宜年看不清表情的脸,忽笑了声:“怎么?吓到你了?” 韩宜年心虚了一下,这才缓过神来,摇头:“没有,碰巧在这遇见大人。” “分明是跟我过来了,狡辩什么”,元霖道:“我没盯着你,你倒是不要命,反倒敢跟踪我了,信不信我回去就告诉王爷,直接治你韩家的罪。” 韩宜年蹙眉:“哪敢,哪敢,真是碰巧了。” 努了努嘴,元霖笑哈哈的看他,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冷不丁的问:“什么时辰了。” 韩宜年:“丑时了。” 元霖拄着剑一笑,抬手戳了戳韩宜年的胸口,道:“那还真是巧,丑时了你不在韩府躺着,跑街上溜达,还偏偏撞上我,什么居心?” “……”韩宜年觉得自己一定是倒了八辈子霉了,他盯着元霖愣了会,觉得这年轻侍卫同白日里不太一样,虽说难缠了些,可言辞落在耳朵里,并不刁钻。 给自己宽了宽心,韩宜年低声试探:“三……殿下让我三日查清玄铁的来源,我心下冤屈,睡不着。” 元霖愣了一瞬,突然眼神警惕的射向韩宜年,元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夜风顺着衣襟往里面灌,他抬声:“查不清,你就等着掉脑袋吧!若是敢耍什么阴谋诡计,要你的命!” 韩宜年连连心惊,一动不动的盯紧了元霖的神情,他方才故意说了三殿下,就想确定来人究竟是不是三皇子,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他现在不是想胜,是一心求生了都。 看元霖的样子,像是怒了? 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至少他现在知道这位皇子是三殿下了。 韩宜年含混不清的应了一句,还想再铤而走险确认一把,元霖像是突然就看他不爽了,剑柄一横就将韩宜年重重摔在了后墙上。 韩宜年呛了一口,动静不小,惊动了后墙里的人,里面忽然喊了一句:“谁!谁在外面?大半夜干什么呢?” 元霖赶着回去复命,冷道:“别耍花样,玄铁一事,管好你的嘴,不然我第一个宰了你!” 恶狠狠的威胁了一句,元霖转身便没了人影。 韩宜年捂着胸口暗暗心惊,为什么自己一提三殿下元霖煞气这般重? 还是说,他在极力隐瞒着什么,怕人知晓? 曲阳县内暂居之人,就是当今三皇子?他来微服暗查玄铁一事,自古玄铁便是律法明令禁止的重器,横然现世,怕会威胁到国之根本。 皇上派一个儿子过来查,也情有可原。 不等韩宜年多想一会,后墙边的侧门便开了,探出一个脑袋,冷冷的问了句:“干什么的?” 想是刚才惊动了后面宅子里的主人,韩宜年抬起头,就同竹莺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韩宜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追人还能追到容歌小院的后墙处,他都没发现。 “……”竹莺也愣了,左右看了一眼,疑声:“三爷你、怎么在这?” 都丑时一刻了,街上连个鬼影都没有,竹莺戒备的上下打量着韩宜年,觉得他不太对劲。 第一卷 风卷汴京 083 太监 http://.biquxs.info/ 韩宜年和竹莺面面相觑,心虚的往元霖的离开的漆色里瞥了一眼。 竹莺顺着他的目光看,心下疑问更重,戒备道:“三爷刚才是在和谁说话?” 韩宜年矢口否认:“我一个,伽蓝睡了吗?” 他生硬的岔开话题,竹莺到底是宫里的老人,尽管察觉出了不对劲,却空口无凭没什么证据再多问下去,眸色暗了暗,道:“小姐早就睡下了,三爷深更半夜拜访,是找小姐有什么事吗?” “确实有点事”,韩宜年越搅越乱,想着既然容歌睡了,他就随便糊弄竹莺两句,转身离开就是了。 谁知竹莺偏偏又问了句:“三爷要不进去坐坐,若是实在重要,我去叫小姐便是。” 韩宜年面色一哂,刚想拒绝,对上竹莺明目张胆的打量,他又觉得不妥,到时候容歌追问起来,更解释不清了,反正二夫人将怡园闹了个一团糟,他也无处可去。 竹莺挑眉,低低唤了声:“……三爷?” “也好,劳烦你给我安排一间厢房,夜深了就不打搅伽蓝了”,韩宜年自觉的往里面走,看的竹莺目瞪口呆,他说:“我先住一晚,明早再同伽蓝说,你别去叫她了。” 竹莺:“……” 她怎能让外男深夜住进小姐的院子里,连忙跟了上去,想去把容歌叫醒,什么事还是说清了好。 不等她有动作,韩宜年就死不要脸道:“你听我的,阿舟说伽蓝病怏怏的,夜里不能惊醒,否则日后也很难安眠,你就让她睡个安稳觉,知道了吗?” 竹莺听的一愣一愣的,想到容歌这两日确不太舒爽的身子,为了容歌着想,竟答应了下来。 韩宜年已经往厢房去了,她大半夜赶人好像也不太好。 元霖溜了一柱香回到了宅子里,宅子里里外外都是史鸿云今日才命人打扫出来的,宅院很是雅致,周边居民不多,也已经被私下遣散到别处安顿了。 府院处在曲阳县城边上,夜里很静,元霖一口气到了正院,四下的侍卫都隐在暗处,江驰禹卧居的烛火还亮着,元霖轻轻过去,敲了敲门。 “王爷,我回来了。” 里面低低应了一声,元霖推开门进去,在王府的时候,江驰禹便睡的很迟,尤其近两月,元霖常常见卧房里的烛一燃就是一整夜。 江驰禹衣冠齐整,靠着椅背假寐,眉间深深的褶起一层,手边还放着未摹完的字,元霖有些心疼,轻手轻脚的过去,将角落里的火烛熄灭了两盏。 “找到人了吗。” 元霖刚欲解下衣架上的袍子给江驰禹披上,贴在软椅里的人忽地开了口,他眼也未睁,还保持着寐了的姿势。 元霖知道,连日来不曾有一刻停歇的风邪早就一点点侵蚀了江驰禹的身子,他刻意不让自己闲下来,整日整日的连轴转,一旦病一场,积压在体内的风邪便会气势汹汹的席卷而来,届时要受罪的。 “王爷,要不……属下明日再报”,元霖轻声:“王爷别在这了,早些休息。” 江驰禹掌心压在桌沿出,沉默片刻,缓缓睁开眼,眼中血丝可见。 元霖赶紧上前扶了一把,劝道:“夜深了,太医说了,王爷不能夜夜熬着,身子受不住。” “无妨”,江驰禹嗓音比方才哑了些,他端起身子,低头揉着鼻梁,问:“人找到了?” 元霖退了两步,知道自己劝不动,颔首道:“找到了,在河州城郊的一处庄子里。” 窗户外面夜黑如鬼魅,江驰禹心事重重,每到夜里,所有的酸楚尽数泛上来,压的他快要喘不过气,就算是躺在榻上,也是睡不实的。 歇了口气,他抬眸问:“查了这么久,终于查到了此处了么?” “得了泽也的信,属下便刻不容缓的查了,泽也在汴京城外追到的时,崔灯已经死了,如今躲藏在河州城郊庄子上的,是崔灯的弟弟,崔古”,元霖看了江驰禹一眼,继续道:“崔古在庄子上躲了一年了,从未露过面。” 江驰禹沉了色:“他倒是能躲。” “属下也觉得此人该抓起来,好好拷打一番,若是心里没鬼,何必藏头藏尾的。” 半月前,江驰禹暗查公主殿的旧事,无意中在刑部大牢听到关于一个人,此人名叫崔灯。 是前朝司礼监的秉笔太监,常出入后宫,当时的成安帝很喜欢他,好多宫中秘事都是此人掌笔呈给成安帝的,成安帝崩逝后,他承蒙新皇的圣恩在宫中养老。 如今也是个腿脚不便的老人了,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在公主殿被封前几日,频频在各宫之间走动,甚至多次鬼鬼祟祟躲在公主殿的侧门处。 关于崔灯的可疑行迹,江驰禹能查到的寥寥无几,他平时一个人待在屋子里,从来不与他人来往,身边连个伺候的小太监都不要,这样一个人,为什么偏偏在容歌死的关头行踪诡异? 若不是偶尔听到,江驰禹压根不会注意到宫里还有这么一号将死的人,容歌被赐死那日,有个狱卒见到崔灯颤颤巍巍的往诏狱跑了一趟,待了不过一盏茶,就匆匆离开了。 说是来看个老朋友,崔灯在成安帝身边侍奉了近三十年,手里有一二混能进诏狱的法子也不奇怪。 可他自己都是快要入土的人了,冒着获罪的风险私自前往诏狱干什么? 见什么人? 什么人值得他连命都不要了,江驰禹一发现崔灯的异样,便派人盯着他了,谁知这老东西狡猾至极,硬是拖着残破不堪的身子给江驰禹来了一招金蝉脱壳。 不过一个时辰,人就逃出宫了,一个腿脚不便,走两步都喘的要命的老太监究竟在怕什么? 他出了宫数十日都没被江驰禹找到,既然能在汴京安心躲着,又为什么要跑出城郊,在泽也追过去的时候,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谁杀了他? 呼吸一窒,江驰禹道:“让人把崔古看紧了,不要打草惊蛇,千万不能让他死了。” “是”,元霖虽不知这里面的详情,可也清楚自家王爷要崔古有重用,他说:“属下在四周都布控好了人,一刻不歇的盯着庄子里的老家伙,绝不会让他出事。” 江驰禹:“还是得小心些,崔灯太狡猾了,崔古必也是个极其谨慎的人。” 元霖点点头:“更可疑的是,那庄子里除了崔古,再无一人,崔古年迈,身子不好,也不知道怎样活到今日的。” 第一卷 风卷汴京 084 恩师 http://.biquxs.info/ 顺着老太监崔灯这条线,江驰禹费尽千辛万苦才查到崔古身上。 没想到崔灯还有一亲生的弟弟,早些年也在宫里的,只是不在什么重要的职位上,也没在贵人身边伺候,崔古一直在掖庭待着,名不见经传。 江驰禹在想,彼时的崔灯能力不小,得天子信任,为何不想办法把崔古放到后宫那个贵人身边去享福,让他在掖庭这种天天死人的晦气之地待着? 起初江驰禹还以为是两人关系不亲所致,可泽也暗查得知,成安帝一死,崔灯从司礼监离开的当日下午,就暗中把身处掖庭的崔古换出来了,不仅如此,次日一早崔古就离开了宫廷。 一别将近二十年,崔古再没踏入汴京一步,去年突然惊现河州,垂死般的躲在了城外的庄子里。 他千里迢迢躲在河州,又是为了什么? 江驰禹觉得这背后有太多事,太多他如何都理不清的事,像一张密密麻麻的大网,笼罩在他阴郁的头顶,破不开。 在得知崔灯的身份后,江驰禹第一时间排查了诏狱里所有罪人,从新犯到死囚,他一个都没有放过,连这些人的往上三代都查了个一清二楚,可没有一点同崔灯两兄弟有关键的线索。 所以,崔灯去了诏狱,到底见了谁? 现在竟没一个人说的上来。 他莫名其妙一死,令江驰禹刚抓起来的一点新鲜气瞬间散了个一干二净。 “你亲自去庄子外守着”,江驰禹总是不放心,仔细想了想,心口没来由的发慌,他沉道:“一旦发现崔古要跑,当即抓起来。” “是”,元霖注意到江驰禹时不时的紧按着额头,他俯身点了根安息香,将回来时遇见韩宜年的事说了。 江驰禹随耳听了,还真没当回事,区区一个商人,不至于让他放在心上,玄铁一事,他拿韩家开刀,也只是想吊吊背后之人罢了。 此事与韩家无关自然是好,若是有关,他也不绝不会手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关于不牵扯渊王府的案子,元霖也兴致不高,这两日在码头待的气蔫蔫的,皇上突然派王爷离京,其实大家私下里都挺不乐意的。 想到这,元霖忽然皱起了脸,道:“属下差点着了韩……什么?” 江驰禹提醒了句:“韩宜年。” “对”,元霖愤然:“属下差点着了他的道,王爷不知道,他竟然胆大到试探你的身份。” “哦”,江驰禹稍往后仰,低声:“他问什么了?” “他以为王爷你是三殿下,探了属下一句,属下一时气不过,摔了他一下。” 江驰禹轻声:“容靖啊。” 也不奇怪,韩宜年必然是想知道自己身份的,既然他以为来的是老三,那就是老三吧,还能省去不少麻烦。 毕竟三皇子容靖同江驰禹年纪相仿,两人从小一起在老太傅跟前读书,容靖性子皮烈,不似江驰禹温和,学业更是差的一塌糊涂,他母妃又溺爱的很,不成样子,同江驰禹更是没法比。 老太傅常常罚他,却对江驰禹格外倚重,两人一同在老太傅的身前学了两年,江驰禹成了老太傅此生唯一的亲传弟子,事事都由老太傅躬身亲授。 想起那个严词令色,却又一身正义的太傅,江驰禹眼眶有些酸。 容靖不知从什么时候恨上了江驰禹,后来发生了一些事,老太傅未能安享晚年,病重逝世了。 老太傅一死,江驰禹彻底同容靖闹掰,两人相交多年,现如今,已经成了见面必有一伤的地步,容靖这些年更是极端,品行极劣,尤其对江府,江驰禹看他已经不是不顺眼了,是嫌恶。 元霖一听到容靖的名讳便生气,一点都不奇怪。 “属下就是气不过”,元霖道:“三殿下怎能同王爷相提并论。” 江驰禹没有反驳元霖,等元霖说完,就让他出去了。 重新窝在软椅里,江驰禹思索着脑海里仅存的前朝旧事,很多都是老太傅偷偷告诉他的,他知道成安帝一生并不顺遂,反倒十分坎坷,膝下皇子接二连三的夭折,活下来的不是残了就是傻了。 相传是因为他的天子之位来路不正,犯了大忌,如今的圣上容祯算是老天垂怜了,是个不受宠幸的贵人生的,一直养在小殿里,或许是个命硬的,健健康康的活了下来,顺理成章的继承了帝位,连一点宫廷的动荡波折都不曾经历过。 所以容祯的脾性其实很好的,他广听谏言,重朝臣,远小人,很少随便动怒降罪于他人,对膝下的几个皇子,无一偏袒,不似历代帝王那般生性多疑,算是个人人敬畏的好主君。 老太傅一生辅佐了三位帝王,门生遍布天下,可亲传的,只有江驰禹一位。 那个教江驰禹大国之道,授他礼义廉耻的圣人,却连一天清福都没享过,凄惨的死在了病榻上。 第一卷 风卷汴京 085 旁敲 http://.biquxs.info/ 江驰禹做了个噩梦,梦见容靖因为记恨,在他的午饭中下了断筋散,他没吃,却让老太傅尝了几口。 本就操劳半生的老太傅当时便倒下了,蜗居在府中,再也没站起来过,太医还称吃的不多,救的及时,否则当时就死了。 梦里江驰禹拿刀逼在容靖脖子上,要他一个交代,容靖死也不承认。 他怎么会承认呢? 江驰禹想,容靖身份尊贵,就算犯了滔天大罪,也有人保他,自己又能将堂堂皇子如何? 血光乍起,江驰禹再次惊醒,脊背都湿了,窗户外面还黑着。 老太傅的死到现在都是一桩悬案,江驰禹艰难的喘了口气,当年是不是容靖下的毒,容靖到现在也没承认。 他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是,可祸事已出,皇上当时重重罚了年少的容靖,容靖哭着不认,被关在府中三个月思过,从那以后,容靖阴鸷了很多,可胆子也小了很多。 江驰禹知道容靖蠢,所以这玄铁案,主谋定不是他。 —— 不知为何,容歌这两日睡得不安稳,一大早就听竹莺说韩宜年在厢房对付了一晚。 容歌睡眼惺忪,茫然道:“怎么回事?韩宜年怎么睡这了?” 竹莺昨晚起夜,刚出了院子就听到后墙外传来人声,她以为是夜里经过的人,谁知等了好半天还有响动,她便有些怵了,毕竟她们现在步步维艰,万事都得留个心眼。 随手拿了根棍,竹莺小步踱过去,欲听清外面在说什么,就有什么东西猛然撞在了后墙上,一墙之隔,竹莺心下警惕的喊了句,出去的时候只看到了韩宜年。 容歌听完,好奇道:“韩宜年大晚上在后墙根做什么?还有其他人吗?” 竹莺摇头:“奴婢把巷子两边都看了,就三爷一个人。” “你自作主张将他请进来留宿的?”容歌道。 “不是,奴婢不敢自作主张,是三爷看着不想回去,犹犹豫豫说今日有事问小姐”,竹莺边伺候容歌穿衣,边道:“奴婢本想进来问问小姐,可三爷说小姐睡了,便没再打扰。” 容歌将手里的绢巾扔进水盆里,笑道:“什么事得他大晚上来找我,韩家是住不下他了么?” 竹莺说:“这奴婢就不知道了。” 韩宜年一夜未眠,被竹莺当场堵在宅院后墙,他实在解释不清,怕引起容歌多心,索性不解释了。 他拜托紫芸往韩府跑了一趟,同阿顺说了一声,等他到厅上的时候,容歌已经懒洋洋的吃早饭了。 她在家中素净很多,浑身上下仅一支精巧的玉簪轻挽着发,柔纱般的衣裙纤毫不染,正小口嘬着汤勺。 晨曦笼下来,韩宜年禁不住的想,传言李伽蓝不知礼义廉耻,可在河州这么久,他竟从未发现眼前人在日常礼数上有何欠缺。 恰恰相反,若是仔细注意些,就会发现容歌行为举止是比寻常闺秀大胆爽朗了些,可越是精处,她越是周到,从未真正的逾矩过。 她会不会不是李伽蓝? 这个想法刚冒出头,就被韩宜年一棒槌打回肚子里,人都是会变的,经历了汴京的事,李伽蓝性情大变,懂得了明暗事理也是情有可原。 他在门口杵了半天,想了云云种种,容歌缓缓放下汤勺,头也未抬道:“三爷被封在厅堂门口了,还是我家的结界挡着你老人家了。” “……”默默翻了个白眼,韩宜年抬步进去,到容歌对面坐了,粗略的扫了一眼桌面的菜食,牙酸道:“一个人吃的完吗?” 眼前大大小小十碟菜,容歌动口的却不多,以往紫芸可不会舍得如此浪费,韩宜年不提,容歌倒是习惯性的忽略了。 应该是竹莺私下叮嘱紫芸的,怕她受了委屈,尽量按着以前的规格来。 她在公主殿时,这些菜品实在算不得什么。 指尖僵了僵,容歌抬眼,随口道:“这不为了招待你嘛。” 韩宜年将信将疑,他眼底青沉,挂着两个黑眼圈,索然无味的吃了两口,忽道:“你……对汴京了解吗?” 容歌挑眉:“你说哪方面?” 若是吃喝玩乐,插科打诨她还是了解的,汴京的每个巷子她都去过。 韩宜年想了想,沉道:“皇亲国戚。” 容歌垂着头,不动声色的压了压渐深的瞳,皇亲国戚,怎会不了解。 顿了会,她淡声:“你问这个做什么?” 韩宜年自然不敢说实话,于是道:“有点生意,得去一趟汴京,免不了同达官贵人打交道,想多了解一些。” 时言之前说过,他在京臣的宴会上听过韩宜年的名号,容歌随耳听了,也没多想,韩宜年的生意终于做到了汴京去,她一点都不奇怪。 第一卷 河州篇 086 差错 http://.biquxs.info/ 容歌看着韩宜年,说:“汴京的达官显贵,谁都能说出来那么一两个,你想问谁?” 抿了抿唇,韩宜年心下好笑,自己昨夜一定是脑子坏掉了,居然真的主动在李伽蓝宅院借住了一晚,还鬼事神差的留到了现在,随口扯了句谎,现在又真的来向李伽蓝打探。 他想知道的人可不是简单的矜贵,是当今三皇子,李伽蓝又怎会知道。 容歌眼巴巴的等着韩宜年开口,若是她知道的人,三言两语间帮韩宜年一把,没什么要紧的。 做生意嘛,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可等了半天,也不见韩宜年开口,容歌嗤了一声:“你到底问不问?” 韩宜年心下想清楚了,便也不抱有幻想,嚼文嚼字半天才低声:“三殿下,听说过吗?” 容歌一愣,皱眉道:“三皇子,容靖?!” 韩宜年微惊:“你知道?” 容歌寻思,她三哥她能不知道嘛。 不过韩宜年有什么生意会同容靖扯上干系,她狐疑的盯着韩宜年看了会,点头道:“知道一点。” “你一闺门女子,如何知道三皇子?” 韩宜年惊诧于李伽蓝对于三皇子的名讳如此熟悉,不做思考便脱口而出,一时间,饭桌上两人彼此猜测,屋里的氛围有些诡异。 擦了擦嘴角,容歌脸不红心不跳的解释:“你没什么好奇怪的,汴京的公子哥我都了解一二,汴京的名门闺秀,那个不私下打听,早早为自己择婿的,我自然也不例外。” 韩宜年更诧异了:“你还真是……” 多少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三殿下何等身份,岂是谁都能攀附的。 韩宜年本觉得是李伽蓝妄想,可一转念,又忍不住忆起她痴情渊王的悲情过往,忽然就不觉得讶异了,择婿择到皇亲身上,指不定真是她能干出来的事。 容歌不用瞅都知道韩宜年在想什么,无非是李伽蓝心比天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过她又不是李伽蓝,可一点都不在乎。 让紫芸换了壶热茶,容歌闷闷的喝了一口,说:“你做什么生意呀?都同三皇子攀上交情了。” “没有”,韩宜年讪讪:“往汴京运了一批蜀锦,听说三殿下府上多拿了些,便想往后多运点。” “哦,是吗?”容歌意味深长的看了韩宜年一眼,垂下了眸。 韩宜年没听出容歌话语里的质疑,焦切道:“三殿下脾性如何?” “脾性嘛”,容歌将容靖的欠打模样在脑海里忆了一圈,笑了笑:“性子有些乖张,不算个温和好相处的人。” “还有呢?” “府中女眷不多,至今还未娶妃,对下人挺暴戾的,为人比较重利,最好别触他上他的霉头,否则谁都没好日子过。” 韩宜年静静听着,心越来越沉,三殿下果然难相处,容不得他多解释就要诛罪于他,再想想元霖人前人后朝气大减的模样,正好一一应证了容歌的话。 ……三殿下性情乖戾,难相与。 玄铁一案,就算他再求情,三殿下怕也不会手软。 胸口抖了抖,韩宜年沉着脸:“那你可知道三殿下有什么喜好?” 喜好? 这还真的让容歌好好想想,容靖三天两头的往宫里跑,他母妃一日不见就跟隔了三秋似的,千方百计的要见到自己的好大儿,要说他的喜好么…… 容歌眼睛一亮:打了个响指:“还真有一个。” 韩宜年有点佩服容歌了,看来当年在汴京择婿没少下功夫,虽说最后选中的人有些许遥远,琴瑟和鸣的期望更是无期,结果总体惨了些……可到底也不算无用。 韩宜年欣慰的笑了笑,听容歌说:“三殿下的母妃是个娇气的主,见不得身边人污糟,宫里常年用着苏合香,连着三殿下也喜欢,平日里得到好的,就给她母妃送去讨欢心。” “不是多么名贵的香料,我倒是也有一些”,韩宜年顿了片刻,迟疑道:“只是这苏合香常年熏,三殿下身为男子,芳香些不好吧?” 韩宜年回想了一下,见江驰禹的时候,并未在他身上问到过苏合香的味道。 容歌撇嘴:“你以为什么香料都能入宫,给妃嫔用?尤其是三殿下送进去的,必须得一点杂质都不能掺和,香体透明如水,保一年不腐,况且三殿下只是喜欢,自己却不多用,哪怕是近了身,也闻不到过浓的香气。” 韩宜年恍然,这种纯净质地的苏合香虽然少,但他想弄几盒还是轻而易举的。 早饭吃了一半,紫芸说阿顺来了。 韩宜年擦了擦嘴,当即便准备离开,昨晚让阿顺连夜将两个月来管理东码头两艘船的人都找出来,他要一个个看。韩家平日里让接触商船的基本都是老人,韩宜年基本都认得,这些人中若是谁面生,他必然要怀疑一二。 阿顺速度很快,人一查清就拿着拟好的名单过来找韩宜年了,韩宜年匆匆起身,急着要走。 容歌连忙将人唤住,幽幽道:“你见韩舟了吗?” 韩宜年:“他不在。” “我知道他不在”,容歌道:“有事找他,你想办法让他赶紧回来。” 第一卷 河州篇 087 明镜 http://.biquxs.info/ 让阿顺在廊下稍等片刻,韩宜年又坐了回去,问容歌:“阿舟不在曲阳,一时半会怕是……不会回来。” 韩舟看着温和,其实挺犟的,韩宜年现在被玄铁一事缠住了,也抽不开身亲自去寻他,跟着韩舟出城的人回来说,韩舟去他二师父的药谷了,韩宜年也是放心的,他现在自身难保,韩舟待在外面比回来安全。 容歌沉道:“我好像知道最后一味药是什么了,得让韩舟看过才能确定。” “当真!”韩宜年震惊,韩舟苦心钻研多年,都没能寻得最后一味药,容歌初经医术,还只是在铺子里帮了两天忙,如何能破解这药方? 说实话,容歌自己都有些吃惊,她这两日闷在屋子里同医书做伴,让竹莺去寻了几本古籍,将七十二味药材的药性一一比对磨合,真让她找到一味药。 看着韩宜年,容歌平静的点点头:“我中和过所有的药性,都未出错,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韩宜年狐疑:“最后一味药是什么?” 容歌:“雪蜈蚣。” 韩宜年一愣,容歌说出这味药材的自若和笃定,让他有一瞬间觉得自己面前站的不是李伽蓝,更像是一位问诊多年的老练医者。 片刻恍神,他心中自嘲,李伽蓝之前又怎会是医者。 “你确定?”韩宜年正色:“雪蜈蚣千金难求,极其稀罕,我也只是道听途说过,从未亲眼见过。” 容歌扶着桌沿起身,顿道:“十有八九就是了,但……还得让韩舟看过才能确定。” 雪蜈蚣之所以留存在传闻中,是因为此虫自小生在雪山的冰层之下,极难存活。 容歌自认为连个半吊子的郎中都不如,她查了很多古书,关于雪蜈蚣的记载也只是寥寥几笔。 老太爷睡的太久了,再拖下去,就是大罗神仙也难救,雪蜈蚣虽鲜少,可只要能破解了药方,天涯海角韩宜年也得派人去寻。 他沉吟片刻,道:“我给阿舟去个信,先让他看看,这几日我便着人开始寻雪蜈蚣,早做两手准备。” 同容歌想到一处去了,容歌送韩宜年到了院中,看阿顺行色匆匆,商量了两句便让韩宜年走了。 “紫芸”,容歌说:“你去把府门关上。” 紫芸不明所以,看了一眼容歌,三爷方才在的时候,小姐还笑意吟吟的,可人刚走,脸色怎么就阴沉起来了。 竹莺跟在后面,随着容歌往屋里走,低声道:“小姐,雪蜈蚣这种东西,宫里都是没有的。” “我知道。” 宫里是没有,可容歌猜想渊王府可能有,江驰禹一年前才给人用过此药,若是药方不全,他不会莽撞。 所以一年前渊王府定是有最后一味药的。 不过…… 容歌靠着门框定住,对竹莺道:“我现在想的倒不是这个,是另一件事。” 竹莺:“什么事?” “韩宜年不对”,容歌转身进了屋里,回想韩宜年刚才话间言辞闪烁,破绽重重,她低凝:“三哥可不是个会做生意的料,俪妃更不会让三哥同一些不太入流的商贾来往过密。” 竹莺开了一扇窗,让容歌坐在窗前,她压声:“小姐这么一说,奴婢也觉得奇怪,昨夜奴婢明明听到是两个人在说话,可出去后就是三爷一个了,问了三爷,他说没有其他人。” 容歌琢磨着:“不止这个,要知道俪妃不穿蜀锦,宫里现在用的都是云锦,好端端的,三哥也不会买很多蜀锦回去。” 很明显,韩宜年在撒谎。 “可他为什么要撒谎呢?”容歌喃喃:“莫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俪妃曾因为争宠,被人在身穿的蜀锦上做过手脚,身子烂了一大片,听说至今背上还留着可怖的疤痕,这些年一直在暗中寻找消除之法,对蜀锦可谓是恨之不及。 容歌在宫里也常听说,俪妃殿中不允许出现任何蜀锦,否则就会大发雷霆,连着容靖在人前都不穿蜀锦所制的衣裳。 “三哥对他母妃可谓是言听计从,绝不会闲的没事给自己找不痛快”,容歌有节奏的敲打着指尖,抬了抬眉,说:“韩宜年怕是真的遇上什么事了,莫不是惹上了汴京什么人?” 竹莺撑眼:“三爷不会是惹到三殿下了吧?” 三殿下是什么人,那可是完全不讲道理的! 谁让他不痛快了,什么阴谋诡计都使得出来,竹莺平日里都是有多远躲多远的,好在三殿下一年四季基本不来公主殿,公主殿没人受过他的屠虐。 容歌轻轻摇头:“该不会是三哥,韩宜年若是惹了三哥,他现在可不能四肢健全的走在大街上了。” 竹莺一想也是,放心了不少,只要不是三殿下,谁都好说。 “不是三哥,难道是同三哥有关的人?”容歌想不通,韩宜年人在河州,还能倒霉的惹上汴京,得踩多少狗屎啊? 第一卷 河州篇 088 码头 http://.biquxs.info/ 因韩宜年平白无故跟容歌打听容靖,还胡乱撒了一通谎话,容歌琢磨了一个时辰,就是觉得有问题,赶紧让紫芸去韩家打听了一趟。 紫芸回来说是二夫人在闹,昨夜丑时将怡园砸了个乱七八糟,现在还没人敢收拾。 容歌嘴角抽了抽,韩宜年昨夜还真是没地方去。 就二夫人那跋扈的性子,闹起来要人命,韩宜年还是能溜则溜的好。 “现在呢,韩宜年回去了吗?” 紫芸摇头:“三爷从咱们院里离开,没回韩府,奴婢听二夫人在韩府闹,说让三爷死在码头别回来了,三爷可能一大早就去码头了。” 那些污糟话容歌不想听,她撑着小脸问:“我记得韩家商户的货都还在码头呢,没出事吧?” 紫芸憨傻:“这奴婢就不知道了。” 昨夜阴云密布,还以为要下雨呢,没想到今日天气还不错,天高云阔。 紫芸忧心容歌啃了两天医书,身子别闷坏了,出计道:“要不奴婢备车,陪小姐去曲阳县的码头看看?三爷指不定在那忙活呢。”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容歌觉得这个主意甚好,她正想出去透口气呢。 容歌一答应,紫芸兴冲冲的去备车,竹莺拿了件披风抱在怀里,略带责备道:“江边风大,小姐何必去遭罪。” 自从知道自己在诏狱替李伽蓝受了罪,竹莺就日日操着老嬷嬷的心,护容歌跟瓷娃娃一样,这也不准那也不准,生怕容歌冻了磕了。 容歌不厌其烦,乐呵呵道:“我只是去走走,遭不了罪。” 她还不至于这般娇气。 竹莺知道自己劝不住,叹了口气又去准备了糕点盒子带上,给面目系上纱巾,这才随着容歌往院外走。 容歌心疼道:“我一定得把你这脸治好了,这疤痕天天戳我的心。” 竹莺熟练的将面纱往上提了提,心下暖洋洋的,道:“不妨事的,奴婢已经习惯了,小姐千万别为了奴婢忧心。” 这哪能算忧心的,容歌有时候就在想,要能让公主殿因她而死的人都活过来,她就是付出再大的代价,都甘之如饴。 可这也仅仅是她心存幻想罢了,到了门口,紫芸已经将马车备好了,为了出门方便,竹莺前两日刚雇了一个车夫,平日里无事便歇在外面,随叫随到。 车夫是个干练的壮汉,头一次送小姐出门,乐呵呵的嘴角都快要勾到天上去了,殷勤的给容歌掀开车帘,待容歌坐稳了才徐徐离开小巷。 从这里到曲阳县码头得一个多时辰,竹莺给容歌后背垫了个软枕,说道:“码头人多眼杂的,奴婢总觉得不太心安。” 容歌笑笑:“不是有你和紫芸陪着吗,若是人太多,我们调头回来就是了。” 竹莺又叹了口气,不再说了。 她一句话像是点透了容歌的心坎,不知为何,容歌今日也有些难安,心口惶惶的跳。 好不容易有空出来走走,容歌想倚在车壁上感受感受街上的烟火气,可一眯眼就不由得想起韩宜年来,他实在太反常了。 码头这边,反常的韩宜年找到了史鸿云,史鸿云正亲自带兵卫在滩道周围查探了一圈回来,侍卫过来报说是韩宜年来了。 史鸿云以为韩宜年一晚上就将悬案查清楚了,急冲冲的过来,靴底的淤泥一滑,还差点当着韩宜年的面摔了一跤。 韩宜年赶紧出手扶了一把,“大人,小心。” “无妨无妨”,史鸿云摆摆手,一脸期待的问:“王爷让你查的事,你查清楚了?” 韩宜年摇头:“哪有这么快,大人再给我点时间。” 期待的笑容骤然僵在了脸上,史鸿云重重锤了掌心一拳,咬牙指道:“你呀!我给你时间,可王爷他不给啊?你说说你,怎么摊上这么个事呢,本官还得跟着你一道受罪,这案子一日不结,真相一日不弄明白,本官就夜夜不能安睡,简直是提心吊胆啊。” “大人息怒”,韩宜年干巴巴的舔了舔唇角,悻声:“相信真相总归水落石出的,王爷也会还草民一个公道。” 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史鸿云除了干着急也没别的办法,他摆手差遣了一队兵卫去周围再查查,看着韩宜年道:“你可得给本官打起十二分精神来,这三日就是不吃不喝也得给我查清楚喽。” 一重又一重的压力泰山一般的顶在头上,韩宜年人微言轻,咬牙听了,这才低问:“王爷今日来了吗?” 史鸿云冲江边不起眼的一艘船抬抬下巴,说:“一早就来了。” 比史鸿云来的还早,简直要吓死个人,史鸿云刚才准备过去问安,被守船的侍卫拦住了,说王爷在小憩。 史鸿云纳闷,难道是自己安排的宅院不符江驰禹心意?不应该啊,已经是曲阳县数一数二的好宅院了。 第一卷 河州篇 089 送礼 http://.biquxs.info/ 河州拼死也就是这么个条件,同繁盛的汴京自然是没办法比的,史鸿云自认为江驰禹一来,他就尽心竭力的伺候着,连一刻安稳觉都不敢睡,眼圈黑的像中毒了一样,若是这样江驰禹还不满意,他真的无能为力了。 默默叹了口气,史鸿云收回目光,提醒韩宜年:“王爷正浅眠呢,你这会过去打搅了,该惹王爷不高兴了。” 韩宜年回头看了阿顺一眼,阿顺站在两步外,怀里捧着一个精巧的玉盒,上面雕着一副国泰民安之景,可是他私藏多年的好玉,千金难求。 “那草民就再等一会”,韩宜年给史鸿云赔了个笑脸,目送着史鸿云离开了。 史鸿云不是没看到阿顺手里的玉盒,他这会就是看上了也不敢有什么想法,江驰禹就在百米之外的船上,他公然收了贿,不是找死么。 韩宜年是个聪明人,若是想巴结自己一点,也不会急在这一时。 史鸿云猜想,那玉盒里应该是奉给江驰禹的,至于他明明看见了为什么装作没看见,还不是被逼无奈……只要韩宜年能尽快把江驰禹这尊大佛送出河州,别说他送一个玉盒,就是送一座金山他都能装瞎。 等着史鸿云走远了,韩宜年才长舒了一口气,慢慢往江边小船去。 泽也刚从里面出来,远远扫了韩宜年一眼,对舱口的侍卫说了句什么,提着剑往另一边去了。 他走了没两个呼吸,又多了一批近卫,熟练的四下散开,将小船里里外外又加固了一层防守。 韩宜年汗颜,皇家的排场就是不一样,他能见到的就有几十近卫,而他看不见的地方,不知道还有多少。 到了舱前,韩宜年还未开口,侍卫就给他让开了路,说:“王爷让你进去。” 愣了愣,韩宜年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从阿顺手中接过玉盒,颔首进去。 里面就江驰禹一个人,黑玉的发簪衬着一身墨色的锦袍,不怒自威。 他神色与昨日相比,无形中更凌厉可怖了些,搞得韩宜年一进来头顶就压着阴霾一样,他中规中矩的行了个大礼,抬声:“草民叩见王爷。” 江驰禹眉头不展,沉声:“起来吧。” “谢王爷”,韩宜年机械的捧着玉盒不知道如何递出去,尬道:“按王爷吩咐,草民连夜将两月来动过商船的人查了个清楚,请王爷过目。” 江驰禹看着韩宜年笨拙的从玉盒下面抽出册子,呈递上来。 他匆匆瞥过,并未伸手去接,只道:“查出什么有用的没?” “这……”,韩宜年吞了口唾沫,“回王爷,册子上的人草民都认得,玄铁一事该与他们无关。” “那还来给本王看什么”,江驰禹这才抬手挑过册子,冷道:“夜里守船的人呢?” 一提起这个,韩宜年想死的心都有了,他低声:“王爷恕罪,草民监管不力,东边货少,白日里不用盯,晚上确实是有人看着,可他们贪醉,在江边耍牌吃酒,常常是醉的不省人事,怕被人趁机……钻了空子。” “啪”的一声,江驰禹面目阴沉的将册子扔在了地上,凌然道:“你韩家的空子可真是大,本王倒是好奇他们睡得有多死,让人在船上惊天动地的偷梁换柱了一番都不知道,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韩宜年跪地,双膝麻木,“草民不敢欺瞒。” “你若是无法自证清白,本王完全有理由相信玄铁一案本就有你韩宜年掺和的一份”,江驰禹起身,居高临下的威胁:“对存心谋逆不忠之人,本王绝不姑息!” “是……”,韩宜年颤颤巍巍应了声,他真是比窦娥还冤,只能谨小慎微的做无力的辩解,“请王爷宽限草民几日,草民定能寻到自证清白的证据。” 江驰禹自己都时日不多,又怎会给韩宜年宽限,几分躁意席上来,一股无名的热气闷的他胸口疼。 船舱里的气氛正煎熬着,元霖焦急的声音自外面传来,他似乎跑的很急,“王爷,出事了。” 无名的燥热突然加重,江驰禹命令元霖进来。 元霖面色通红,满头包的汗,匆忙之下冲进来差点踩了韩宜年一脚,他刹住步子一个趔趄,不小心踢到了什么,撞在船板上发出一声脆响。 元霖低头一看,是个半开的玉盒,盒子通体碧翠,里面套着两个小金筒,不小心被他踢裂了,零落在地上。 元霖胡乱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皱着鼻子嗅了嗅,扭头问韩宜年:“什么味道?” 韩宜年怔住了,哑巴在了原地…… 第一卷 河州篇 090 反噬 http://.biquxs.info/ 江驰禹的眉头已经沉沉的蹙了起来,元霖蹲下身将玉盒打开一看,抽出里面精巧的小金筒,凑在鼻尖嗅了嗅,忽然脸色一变,同样惊的说不出话来。 “大胆!!” 韩宜年甚至没瞧清元霖是如何让剑刃出鞘的,等他反应过来,脖颈处已经冰凉一片,微微的刺痛感紧绷着神经,他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元霖怒不可遏,一脚将玉盒连同里面的苏合香踢到了韩宜年面前,愤懑道:“什么污糟玩意都敢往王爷跟前带,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韩宜年惊魂不定,一口牙差点咬碎,心里将李伽蓝这个不顶事的拉出来鞭打了百八十遍,简直欲哭无泪——死丫头!你害死我了! 他就是活该,蠢得要死,居然真信了李伽蓝,什么三殿下喜欢苏合香之类的鬼话,病急乱投医自作自受,将命舞到了江驰禹剑刃之下。 再次被剑逼着的韩宜年就是想磕个头求个情都做不到,元霖像是猛然被灌了一斤火药,一副要杀人的凶戾样。 “王……王、爷……” “你闭嘴!”元霖脑袋都气昏了,恨不得当场踹韩宜年两脚,扭头对江驰禹道:“王爷,依属下之见,还给他什么机会,不尽心尽力的查案,反倒不知从哪听了什么恶心人的话,故意来揶揄王爷你呢。” 渊王府人人都知道不能同三皇子相与,见了面也是剑拔弩张,你死我活之态。 三皇子喜欢收集苏合香,而渊王府便最讨厌苏合香,谁敢用元霖就打断他的腿!数年来,府中清肃,再也没有出现过此香,一旦出现,重重惩罚! 此习惯已然成了江驰禹暗暗同容靖较劲的一大特征,可元霖竟没想到韩宜年一个商人,胆子大到不要命的地步。 江驰禹面沉如水,看韩宜年的眼中多了两分嫌恶,寒声:“三日后要么是你韩家就此覆灭,要么你给本王一个信服你的解释,滚!” 元霖愤愤不平的收了剑,韩宜年早已狼狈不堪,贴身衣物被惊悚的汗水浸湿,从里面湿到了外面,两句话的功夫,要了他半条命。 就在韩宜年连滚带爬退出去是,元霖斥声:“带上你的脏东西!” 韩宜年又苦逼的回过头,强稳住不受自己控制一个劲乱颤的手腕,三下五除二将苏合香塞回玉盒,艰难道:“草民、告退。” 话音未落,他已经逃命似的退出去了。 元霖冷冷哼了声,向正襟危坐的江驰禹看过去。 江驰禹知道韩宜年是把他当做容靖了,想借苏合香求和,容他宽限几日,可他不是阴晴不定的容靖,是江驰禹! 稍一屏息,江驰禹低声:“罢了。” 元霖一听,这是饶恕韩宜年冒失之罪了,被乱七八糟掺和了一下,他差点耽误了正事,元霖顾不得重重批判韩宜年,连忙道:“主子,崔古出事了。” 神色一凛,江驰禹愠声:“怎么回事?” “属下失责,崔古太狡猾了,他竟意欲自杀”,元霖心有余悸,说:“幸好发现及时,命保住了,可人哑了。” 江驰禹握拳:“怎么哑的?” “他……”,元霖低头认罚,“崔古将碳灰吞下去了,被毒哑了。” “去庄子上看看”,江驰禹说罢,便掀大步跨出了船舱,侍卫已经备好了马车,元霖吩咐了两句,马马车便徐徐往城郊的庄子驰过去。 听到动静,韩宜年抱着沉甸甸的玉盒,回头看了一眼。 与此同时,容歌的车夫从旁边的小道绕过来,刚好从江驰禹的车驾错开,江风掀起了车帘,容歌眼中一片清明,舒服的勾起了唇角,正好看到另一辆马车的余影。 她匆匆扫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从前面探出头去,问:“这就是曲阳县的码头了?” 车夫“哎”了一声,控制着缰绳,将马车停在了外面的空地上,笑着对容歌道:“小姐,就是这了,码头不小,从西边到东边围了曲阳江一圈,马车过不去,得下来走着了。” “无妨”,容歌搭上竹莺的手,轻快的下了马车。 竹莺不知怎地,又忍不住朝方才那辆马车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 容歌唤了她两声:“怎么了?” “……诶,没事小姐”,竹莺从紫芸手中拿过披风,和容歌系上,说:“江边风大,小姐别冻着了。” 方才一晃而过的车影,后面跟着一队疾行的人,竹莺用微浅的余光瞥过,有个人莫名的有点熟悉,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愣了片刻,竹莺猜想是自己看错了,一抬眼就瞧见韩宜年铁青着脸过来,一副要死不死的模样。 第一卷 河州篇 091 江风 http://.biquxs.info/ 江边风确实有些大,容歌往码头走,一抬眼就看到了韩宜年,他怀里抱着个什么,面色像不太好看。 容歌边走边扭头问自己的车夫:“你平时来码头吗?” 车夫脸上总是笑呵呵的,当即道:“小姐可问对人了,我平日里接很多散活,跑这条路最多了。” “那你对码头的事应该很熟悉了”,容歌好似随口问了句。 车夫实诚的点点头:“一来二去的,耳边也听了不少繁琐事,码头每天进出江面的货船那么多,都知道河州的四方多为山地,地势太低,商户们都愿意走水路,便捷一些。” “这倒也是”,容歌顿了一下,朝西江边忙活的工人群里看了一眼,今日装的都是一些小船,人人远远没她想的多,好奇道:“最近码头是出什么事了吗?还是江面不太平静,我瞧着货船不多。” 车夫是个神经大条,看容歌年轻貌美,还待人温和,也乐于伺候这样的主子,知无不言道:“小姐现在看到的是西江边,这两日人确实少了很多,我听说好像是东江那边出了点事,码头被封了,连着好多商户都停运了。” “哦”,容歌停下步子:“什么人这么厉害,能悄声的把东边码头封了,商户们都不去闹个一二?” 容歌在韩府见过不少河州的商户,他们敢去韩家闹,就不敢在码头搅和了? 东边一停运,关乎的可是那些商户手中白花花的银子,他们当真能忍气吞声,将货船说停就停了? 谁能这么厉害,压制的这些河州商户一句话都不敢吭。 车夫摇头说:“小姐见谅,这我就不知道了,总之应该是什么大事,之前河州江面泛洪,风波不止,县衙的人都挡不住那些个迫于生计的商户们,他们宁愿铤而走险也要出船呢。” 容歌真是越来越好奇了,什么事能比天洪还可怕? 她踱步到江边,工人们在不远处吆喝着,忙碌的满头大汗,在岌岌可危的栏杆处停下,容歌眺目远望,天际云卷与舒,江波粼粼,便舒服的叹了口气。 竹莺小声:“小姐,三爷过来了。” 容歌早就看到了,她觉得脚下这块地高些,特意在这等韩宜年过来。 韩宜年等到阿顺,愤懑的将怀里的玉盒扔给了他。 阿顺以为东西没送出去,一脸的惋惜,一抹贵重的玉盒,忽然一窒,叫了一声。 韩宜年被吓了一跳,低声凶他:“吼什么?” “爷……爷你看”,阿顺心疼的指着玉盒底下的一角,瘪着嘴道:“怎么缺了一角,爷是不是在哪磕着了,多贵重啊。” 韩宜年看了一眼,愈发的心烦气躁了,现在再贵重的东西,都没他的命贵重。 摆了摆手,韩宜年让阿顺快点拿开,自己不想再见到这玉盒,阿顺不明所以,愣了一瞬,还是呆呆的跟上了。 容歌背靠危栏,冲两步之遥的韩宜年招了招手,眸光飞快的掠过江面,大声赞道:“韩宜年,你这地不错。” 韩宜年看到容歌有点牙疼,无奈的过去,不咸不淡的问了句:“你怎么来这了?” 容歌说:“闲来无事,随便走走。” “无事不登三宝殿”,韩宜年咬了咬酸痛的牙后跟,说:“鬼才信你。” 他这一辈的运气都丢在方才的小船舱里了,什么三殿下,什么钟爱苏合香…… 但凡韩宜年对李伽蓝的怀疑再多一点,多想想李伽蓝轰动一时的汴京往事,也不会头脑发昏的信了她的鬼话去找死,第二次差点被元霖砍了。 倒霉透顶了都。 韩宜年满脸苦色,容歌笑意吟吟的深思了一圈,也没想明白自己又做错什么了,嘿嘿一笑:“你怎么愁眉苦脸的?今早上不是还说三殿下喜欢你的蜀锦吗,怎么?这单生意黄了?” “……”韩宜年痛苦万分,只好青着脸说:“黄了。” “不会吧?”容歌见缝插针,立即收敛了笑容,严肃道:“出什么事了?好端端的生意怎么说坏就坏了呢?莫不是三殿下喜怒无常,又不喜欢蜀锦了?” 韩宜年被问住了,他哪里知道三殿下现在喜不喜欢蜀锦,不过喜怒无常是真的,薄情冷漠也是真的。 短短两个呼吸,容歌从韩宜年的眼神里读出了多种复杂的情绪,或哀或悲,就是不喜。 暗暗叹了口气,容歌正打算想个法子让韩宜年自己把他同三哥的事说出来,究竟是真是假,其中有没有隐情,她都想知道。 方轻动了动唇,竹莺就捂着纱面打了个喷嚏:“什么味道?” 第一卷 河州篇 092 三哥 http://.biquxs.info/ 竹莺这喷嚏打的真巧,容歌眯着眼睛嗅了嗅,忽地朝阿顺看过去。 玉盒有些沉,阿顺捧的久了,胳膊有些算,他便小心翼翼的抖了抖发酸的手指,一不小心差点将玉盒的盖子抖下去,露出了里面的苏合香。 芳靡的香味瞬间散发出来,容歌呆愣片刻,忽地回想起这熟悉的味道是什么了。 不可置信的目光骤然射向韩宜年,容歌欲言又止,两步迈过栏杆旁边的台阶,朝江面周围巡视过去。 韩宜年今早打听了容靖的喜好,经她告知了苏合香一事,一回头韩宜年就带着价格不菲的玉盒来了码头,里面装了通体透明的苏合香。 容歌呼吸一紧,心头惶惶的跳——难不成三哥来了河州? 她焦急万分的找了一圈,没有。 韩宜年面色有些难看,摆摆手让阿顺将东西放回马车里,阿顺察觉气氛不对,以为自己闯祸了,赶紧溜了。 竹莺轻轻扯了容歌一把,小声:“小姐,怎么了?” 容歌收回目光,心情渐渐平复,她低声:“没事。” 竹莺面带忧色,扶着容歌往回走,韩宜年负手而立,仍默默的站在原地,可容歌能感觉出来,他不自然的表情下,是被人当场揭穿的赧然。 阿顺手里的苏合香,真是送人的。 容歌微僵,不动声色的整理了一下衣襟,才步履沉重的过去,她现在是李伽蓝,不是容歌,就算真的见到容靖,也只能装作不识。 她只有先彻底摆正自己的身份,以后的路才会尽可能的平坦。 韩宜年不蠢,容歌方才诡异的举动他看在了眼里,只当被容歌猜到了自己拿了苏合香的用处,却压根没有往此人非彼人的事情上想。 种种想法在容歌脑海里一闪而过,她彻底镇定下来,捂着嘴轻咳了一声,面色柔和的看向韩宜年。 韩宜年无端一个激灵。 “刚才阿顺拿的,是苏合香吧”,容歌故意问:“你拿苏合香干什么?” 她若是直截了当的问了,韩宜年估计都没现在这般为难,他心下有一个声音悄声说……别想着扯谎,容歌精明着呢,她一定猜出来了,等着看笑话呢。 静默片刻,韩宜年低低叹了声:“边走边说,行吗?” 容歌一听,这里面果然有事。 她愉快的答应了,让竹莺和紫芸在后面跟着,自己并肩同韩宜年顺着荡漾的江边小道走。 “你别怪我多心,今早我才同你了三殿下的喜好,下午就在你这看见苏合香了,还是分外珍稀的翡翠玉盒装着,我差点以为你是送给三殿下的。” 韩宜年顿时像被鱼刺哽住了喉咙一样,支吾不清的说了句:“我这次……可被你这个死丫头害惨了。” 容歌扭头:“我怎么害你了?” 她强忍着激动的心,就等着韩宜年亲口说出,容靖在河州几个字。 等了半天,韩宜年多次欲言又止,容歌实在忍不住了,韩宜年好面子,现在不说,多半就不肯说了,她连忙表现的恍然大悟,一把揪住韩宜年的袖子,故作惊讶:“难不成,你真的是送给三殿下的?” 韩宜年浑身一僵,那点羞耻的脸皮彻底被容歌掀开了,火辣辣的扒掉了他一层皮,他从未低声下气的讨好过谁,如今为了个玄铁案,完全失了往日的傲气。 他不知道容歌哪来的力气,快要把他的袖子拽掉了,无奈的郝着脸,说:“你先松开。” 殊不知,容歌此刻比他还要乱,不由得想,容靖怎么来了河州? 韩宜年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容歌松了手,又问:“真的是三殿下吗?堂堂皇子怎会到贫瘠荒凉的河州来?你真的见到了?” 韩宜年加快了步子,见彻底瞒不住了,面色沉了会便说:“见到了,三殿下现在就在曲阳县。” “居然是真的”,容歌汗颜:“那你可知道三殿下来河州干什么?” 韩宜年看着容歌,为难道:“不该打听的你就别打听了,知道太多对你不好。” 容歌才不在乎呢,她现在是知道的越多越安全,旧人皆在明,唯独她在暗。 “那你的苏合香可算是准备对了”,容歌笑了笑,既然韩宜年不肯说容靖来河州的目的,她便换个话题,于是旁敲侧击道:“待你见到了三殿下,送到他跟前,他一定欢喜,指不定还会帮衬你一把。” 和皇子牵上了桥,那可就是皇商了,多有派头。 容歌不知,她这一敲直接把韩宜年敲回了进退维谷的死坑里,他十二分埋怨的瞪了容歌一眼:“别在提苏合香,我头疼。” 第一卷 河州篇 093 将期 http://.biquxs.info/ “头怎么疼了?”容歌皱眉:“阿顺抱着的香我瞥了一眼,怕是不比汴京城里的差了,三殿下应是很喜欢的。” “……” 韩宜年不知容歌究竟哪来的自信,容靖身份高贵,又很少现于百姓面前,她一个闺阁女子,还不受宠,整日疯疯癫癫的,哪里能探听到皇子的喜好。 坊间的传言掺假众多,多半都是别人诓她,或者逗她玩的,偏她傻,信以为真就算了,还在脑子里钉的根深蒂固。 幽幽叹了口气,韩宜年也不好怪容歌,甚至有些同情她,郁声:“三殿下不喜欢苏合香,忌讳如深,我刚才拿进去,差点丢了命。” 容歌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容靖就这点喜好,她还能记错了?没道理啊。 容靖绝不会突然不喜欢苏合香了,首先俪妃就是他第一个大阻碍。 “不可能”,容歌坚持道:“三殿下肯定喜欢,若是不喜欢,就不是三殿下了……” 忽然,容歌骤然抬头,清肃的神情吓了韩宜年一跳。 韩宜年觉得自己这两天折的寿,够自己早死好多年了,他拍拍胸口:“一惊一乍的,你又怎么了,别说三殿下,你脑袋里装的那些个汴京贵公子的喜好都是假的,赶紧忘了。” 容歌压根没听进去他说这个,冷着声问:“你上一句说什么?” 韩宜年一愣:“什么?” “你说你拿着苏合香进去,差点丢了命”,容歌抬眸,沉道:“是不是?” 韩宜年脖颈处现在还疼呢,冰冷的剑锋摩擦皮肤的触感,一辈子都难以忘怀,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脖侧,点头道:“要不是我命大,指不定你这会就见不到我了,三殿下喜怒无常,阴晴不定是真的。” 容歌迫切道:“三殿下人呢?还在码头吗?” “急匆匆走了,近卫神色焦急的禀了什么,应该是有什么事。” 走了…… 容歌想到刚才同她们擦肩而过的马车,后面跟着一队齐整的近卫,一看就不是普通的护卫,她太大意了,居然没注意到。 已经走了……走了好。 顶着最后一丝不确定,容歌又问了句:“那三……殿下,长什么样子?他身边的近卫凶吗?” 韩宜年不假思索:“三殿下自然是相貌堂堂,贵气逼人了,至于他那两个护卫,都不太好相与,一个冷冰冰的,一个年轻气盛,动不动就拔剑砍人,你觉得能不凶吗?” 容歌不走了,扶着一边的栏杆低低喘气,捂着胸口久久回不过神来。 她知道千里迢迢奔赴河州的人是谁了。 冷冰冰的除了泽也还能是谁。 汴京一别,容歌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她会和江驰禹,再次共处一城,远离了汴京的盛华,他们在万里迢迢的曲阳县相遇了,这次是真的近在咫尺了。 时言说江驰禹离京,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竟奇迹般地知晓了他的去向,一时间,容歌脑袋“嗡嗡”乱响,她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韩宜年以为容歌不舒服了,低声:“怎么了?” 容歌没作声,她坚信在曲阳的不是容靖,一定是江驰禹。 容靖喜好苏合香,恰恰相反,江驰禹憎恶此香,江府从不用苏合香的,猛然见了,必然大发雷霆,韩宜年吃瘪被羞辱一番也情有可原。 一定是他了! “江边风大,是不是吹着了”,韩宜年迫声:“待不住就赶紧回去,我还有正事,不能陪你耽搁了。” “是该赶紧回去了”,容歌有些气短,扶住了竹莺的手,说:“我们先回去。” 竹莺也不知道容歌突然间怎么了,由喜到怨就在一刹那,她给韩宜年行了一礼,牵着容歌往马车跟前走。 留下韩宜年不明所以的在江风中为自己的生死大计沉思。 竹莺见容歌越走越快,逃命似的,小声问:“小姐这是怎么了?三爷说的到底是不是三殿下?” “不是”,容歌紧紧抓了竹莺一把,低声:“是江驰禹。” “什么!”竹莺大惊,瞬间走的比容歌还快了。 渊王殿下怎么来河州了? 江驰禹在公主殿冷血无情的模样,竹莺可记得一清二楚,但凡他仁慈一些,锦衣卫也不会在一柱香之内屠宫! 公主殿那些同她朝夕相伴的姐妹也不会尸骨未寒,死的凄惨。 车夫掀开了车帘,容歌一言不发的上了车,竹莺顺手牵了紫芸一把,有紫芸在车厢里,她们不方便说太多,竹莺惶然的想着公主殿的无妄之灾,容歌屏息凝神,静靠在车角,一路上眼睛都没睁开。 第一卷 河州篇 094 破壁 http://.biquxs.info/ 回宅院的路上,容歌把江驰禹来河州的最糟情况在心底默默盘算了一下,去其弊处,已然筹划出了一计。 回了宅院,容歌把紫芸支开,快步进了卧房内,容光焕发的提了纸笔,迅速给时言去了一封信。 竹莺随之平静下来,不解道:“小姐,是要把渊王在曲阳的消息告诉时言吗?” “自然要告诉时言”,容歌看着一不小心晕染在空白宣纸上的墨迹,美的似一朵正在肆意开放的花,她玩味道:“天时地利人和,都让我占了,江驰禹来的真巧。” 竹莺更懵了:“我们在河州势单力薄,渊王同李家小姐又有旧仇,他万一想对小姐不利,奴婢万死难辞其咎。” “这只是最坏的一种情况,我们还没走到这一步呢”,容歌起先也是担心江驰禹察觉了她在曲阳,会趁机除了她,可转念一想,只要她能在河州拖住江驰禹,时言就能想个法子,早点回汴京,甚至是锦衣卫。 眼看还有三个多月就到年关了,等到了明年春上新官上任,连锦衣卫内部怕也会调整一番,届时锦衣卫众人心更齐了,时言想回去就更难了。 容歌知道,跟自己在公主殿这些年,委屈了时言太多,现在又因为自己,让时言日日在穷山恶水的西北之地风餐露宿,何丰源明显是有意刁难,要不然时言不会在西北拖这么久。 一想到这,容歌就心口发堵,江驰禹离京,何丰源少了人撑腰,是时言调回京城的好机会,容歌决不能放过。 容歌看着竹莺,说:“渊王府现在没了江驰禹,总归会有漏洞让我们趁虚而入,借着他空城,我们给他唱一计。” “太凶险了”,竹莺有些担忧。 江驰禹哪怕不在汴京,府中肯定也是精兵把守,万一功败,容歌会彻底暴露在曲阳县,到时候江驰禹心狠手辣,必会赶尽杀绝, 眸色微沉,容歌毫无怯意:“不走凶险一点,我们如何遏制的住江驰禹,他离京的机会可不多;招摇在我眼皮子底下,让我慢慢筹划的机会更不多,千载难逢,这次,我们得一击必中。” 竹莺为难,她知道容歌向来比表面要有主意的多,临了应了句:“是,奴婢听小姐吩咐。” 给时言的信是加急而去,容歌希望时言能尽快看到,她想冒险一把,趁江驰禹不在京,借着时言同汴京存留的堪用之人取得联系,河州消息闭塞,容歌暂且不清楚汴京城如今的局势。 一想到她同江驰禹近在咫尺,容歌就吃不下饭,她这两日心口莫名空悬,原来就在这等着她呢,想在河州拖住江驰禹,就得知道他来河州的目的。 容歌能轻易探听的也只有韩宜年,傍晚十分,容歌让紫芸去春居楼带回来一桌子好菜,差竹莺去了韩府请韩宜年,竹莺苦苦等等一个时辰,才等到韩宜年回来。 江驰禹自带着近卫离开后,到现在还没回来,韩宜年下午又一直陪着史鸿云,史鸿云给他调了几个人,帮他查清真相,不得不说,这份情韩宜年记下了。 可他仔仔细细查了周边十里地,最近一月,竟无一人见到什么可疑之人,连一点点铁器碰撞的响动都没听到过。 忙碌了一天无功而返,韩宜年早已疲累不堪,还未下车,竹莺就将他截在了门口。 “三爷,我家小姐请你过去坐坐。” 韩宜年挑开车帘,心下疑惑容歌这个时辰请他过去做什么? “什么事?” “三爷累了一天,还没用饭,小姐都备好了”,竹莺屈膝,说:“确还有一件事,小姐说她必须告诉你,否则她良心难安。” 韩宜年咋舌:“她还有良心难安的时候?” 虽不知道什么事,可韩宜年隐隐觉得和今日码头有关,容歌离开前分明有些不对劲,顿了一下,韩宜年便让阿顺将马车牵了回去,他自己随着竹莺去了容歌的宅院。 紫芸已经将饭菜热一次,容歌等困了,眯着眼仰在躺椅里小憩,香炉里点着檀香,恍然间入了梦,鼻尖清香萦萦,把她带回了公主殿,她立在铜镜前,摆弄着什么。 容歌费力的挨近了些,待看清楚了镜中人的模样,活生生惊了三惊……镜中分明是她自己,可又娇柔做作的紧。 眉眼都仔细描过,用着上好的黛,看着还铺了一层胭脂,只是下手多少有点狠,红唇一点,将自己扮成了一个纸扎人,怪阴森的。 容歌打了个冷颤,不忍直视的别过眼,略显不适的梦呓了一声,她一点都记不起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她平日在殿中装扮多以舒服端庄为主,至于胭脂水粉,都是竹莺替她轻轻涂上一层,自己何时动过手了? 还搞成这副吓人的样子,容歌想……我疯了不成? 从这个怪异的梦中醒来,容歌遮了遮眼,一时有些好笑,果然是梦。 她懒洋洋的坐起身,天色有黑沉了些。她问一旁忙乎的紫芸:“竹莺还没回来吗?” 紫芸回头:“还没呢,小姐是不是累了,要不奴婢扶你进屋里歇着。” 第一卷 河州篇 095 相告 http://.biquxs.info/ 容歌兀自嘀咕了两句,到饭桌前坐了,捏了块桂花糕,边吃边道:“再等一会。” 话音方落,一口糕还没咽下去,院子里都传来人声。 竹莺带着韩宜年进来:“小姐,三爷来了。” 容歌屈指弹了弹糕渣,看了韩宜年一眼,道 “可算把你等回来了,坐。” 她招手让紫芸和竹莺退出去,韩宜年一看容歌清退左右,心下有些泛怵,十有八九不是什么好事。 心不在焉的坐了,满桌子的佳肴,因多耽搁了些时辰,色泽黯淡,韩宜年一下午滴水未进,被饭香味一熏,肚子“咕咕”的叫,胃里一绞一绞的疼。 他不客气的捏了筷子,顺便抬眼问了句:“你有事找我?什么事得晚上来你院里说?” 他频繁的在容歌府里走动,传出去也不太好,韩家人心里都阴着呢,背地里该说他故意同当官的李晖攀关系了。 容歌动了动嘴皮子,犹豫了一下,道:“你先多吃点,吃饱了我再说。” 韩宜年将筷子搭在了玉盘边,没滋没味的笑了声:“我边吃,你边说。” 容歌摊手:“我怕我一说你吃不下去了。” “那我倒是更好奇了”,韩宜年挑眉示意容歌说,他听着呢。 看着韩宜年吃了口蒸鱼,容歌正襟危坐,面色凝重道:“有件事我觉得该告诉你,毕竟对你好像挺重要的。” 韩宜年觉得这蒸鱼闷够了时辰,味道更鲜了,多吃了几口,洗耳恭听容歌的话。 “你问我三殿下的事,我便同你说了,我们便以为来河州的真是三殿下,可下午你说因为苏合香,三殿下大怒,差点要了你的命”,容歌叹了口气,一字一句道:“我回来想了想,觉得不对。” 韩宜年:“哪里不对?” “身处河州的,应该不是三殿下”,说到这,容歌声音里带了几分歉意。 韩宜年一怔,他不是没怀疑过,可如今在汴京的的皇子,他一一比对过年岁,尊贵如斯的不是三殿下还能是谁? 他现在宁愿信自己,都不想再听容歌胡诌了,别回头又坑了他。 “那你说说,不是三殿下,还能是哪位皇子”,韩宜年随意道:“你若是想问我码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恕不奉告,这几日没事你也没出门,就好好在院子里待着,哪也不要去。” 容歌没想到韩宜年这副态度,以为她儿戏胡说呢不成? 略显失望的长叹一声,容歌敲了敲桌面,让韩宜年竖耳听着,这才幽沉道:“我说不是就定然不是,如今在河州的,哪里是什么三皇子容靖,而是渊王、江驰禹!” “咳咳……”,韩宜年的脸骤然拧成一团,捂着喉咙一个劲咳嗽,他被鱼刺卡住了!! 韩宜年咳的面红耳赤,话都说不出来,容歌一惊,大声:“紫芸,快把醋拿来。” 紫芸忙不迭的端了一碗醋过来,容歌给快要卡死的韩宜年灌了一口,又等他惊心动魄的咳了半天,充血的脸色终于好了些。 容歌“砰”放下醋碗,拍了拍韩宜年的背,愠声:“一桌子菜,你就挑着那鱼吃,不卡你卡谁。” 韩宜年:“……” 他还处在方才的震惊中,一度以为自己耳背了。 来的不是三殿下,是渊王江驰禹! 对,容歌刚才就是这么说的。 韩宜年寻思自己哪里是吃鱼被卡,分明是被容歌一句话吓得连鱼带刺吞了下去,差点英年早逝。 “行了,紫芸你先出去”,容歌无奈,让韩宜年多缓了会,忧道:“没事吧?” “有……事”,韩宜年嗓子被扎了,一说话就疼,他喘了喘,难以置信道:“你说来的是谁?” 容歌不悦的又说了一遍:“威名赫赫的渊王殿下,江驰禹。” “江……” 韩宜年猛然瞪眼,容歌和江驰禹可是有恩怨情仇的,他怎么想怎么不对,这死丫头不会又动了什么歪脑筋,她在汴京失手,不会妄想着在河州能同渊王纠缠一二吧? 这……这她要是再犯什么疯病,惹出了祸,再加上玄铁的事,韩宜年只觉得自己的头大的不行。 韩宜年浑身一颤,连忙摇头,想要断了容歌的念想,“不可能!你没见过来人,怎么知道是三殿下还是渊王,别胡思乱想。” “我没有胡思乱想”,容歌坐了回去,说:“我对别人不熟,对渊王还能不熟吗?你相信我,一定是他,他可比三殿下难缠多了。” 韩宜年心下更慌了,扯出一抹苦笑:“你确定?” 容歌点头:“十分确定,渊王不喜欢苏合香,他身边有个冰冷的侍卫,叫泽也,分外的不近人情,令人生厌。” 第一卷 河州篇 096 难处 http://.biquxs.info/ 韩宜年觉得自己流年不利,人生的大劫都凑在一起了,他本不愿再相信容歌的话,可容歌说的头头是道,她越是坚定不移,韩宜年越是生不如死。 造孽啊……一个是高贵的渊王,一个是李府庶女李伽蓝。 若一直以来他误以为是三殿下的人真是渊王… 韩宜年怕容歌明日不知死活的就跑去码头了,那她同江驰禹一定会碰上,到时候就惨了。 韩宜年当即下了决心,他得阻止这场祸事! 沉思过后,韩宜年凶巴巴道:“不管是三殿下还是渊王,亲临河州的事都不能让别人知道,更不能让殿下知晓我言而无信,同你说了,会害我丢了命的,你明白吗?” 容歌压根猜不到韩宜年此时此刻艰难而复杂的心里路程,单纯的以为他惜命,嗤了一声:“知道,你怕我乱说,我也可以乖乖待在宅院里不出去,不过我还得再问你一件事,你需如实告诉我。” 韩宜年再次懵圈,容歌居然愿意乖乖待在院子里?她不想见见渊王殿下吗?不想死皮赖脸的再纠缠纠缠,擦出点血腥的火花吗? 还是说,她早就心灰意冷,对渊王再也不会旧情复燃了? 韩宜年盯着容歌坦然的神态看了会,心里的天平渐渐往后者倾斜,李伽蓝已经长大了,不再是以前那个莽撞冲动,痴恋情爱的疯小姐了。 旧人相见,多少有些尴尬,容歌避着些,是明智之举。 韩宜年稍稍宽慰,觍着脸又婉转的劝阻了一句:“只要你不出去,牵连不到我,那是最好。” 殊不知他婉转的过了头,容歌淡淡瞥了韩宜年一眼,心说没见过这么怕死的,她就算出去了,什么都不说,江驰禹还能平白无故的杀了他不成? 至于她究竟想不想出去抛头露面,当然是不想了,她又不傻。 现在容歌在暗,江驰禹在明,她安心的缩在院子里筹谋,江驰禹磕破了头也想不到她在这,拖个一时半会不是问题,还能给趁机江驰禹点颜色瞧瞧,何乐而不为呢? 只是她既然选择缩在背后,前面就得有一把冲锋的刀。 容歌好整以暇的贴着饭桌,对韩宜年道:“我刚刚不是说了吗,不让我添麻烦可以,我问件事你得说实话,绝对不能欺瞒,不然我就自己跑去问渊王殿下,到时候会不会牵扯到你,我也顾不得了。” 韩宜年怔了怔,这丫头真是要了他的命,他不可置信的瞪着容歌,埋声:“你这是威胁我?” 刹那间,满桌的佳肴成了亮堂堂的鸿门宴,韩宜年知道自己被容歌一步步引到了崖边,退路被断了个一干二净。 待会容歌问什么,他就得答什么,若是藏着掖着,难保眼前人明日一早就自己去码头胡作非为了。 奸诈的死丫头,果真一肚子坏水。 韩宜年结结实实吃了个瘪,问:“你想知道什么?” “韩家码头的货是不是出事了?”容歌聚神:“你这两日神色忧愁,又是早出晚归,又是备礼讨好的,若说渊王来河州的事同你没一点关系,我可不信。” 韩宜年点头:“此事不宜声张,你问多了对你也没好处,为什么非要知道呢?” “能将你逼成这样,一定不是小事”,容歌转头打起了感情牌,满目真诚道:“江驰禹此人性狡诈,阴晴不定,他若是有意为难你,你绝对会在他手中折腰。” “所以呢?”韩宜年承认,他对江驰禹已经心生惧意,颓声:“我还能指望你帮我吗?只要你别给我添乱,顾好自己我就烧高香了。” 低笑一声,容歌陡然明亮的双眼弯了弯:“对,我可以帮你。” 韩宜年横眉:“你能帮我什么?” 容歌狡黠,她想说动韩宜年,怕是得费一番功夫,她眯着眼笑:“你想要我帮你什么,我就能帮你什么,包括帮你对付江驰禹。” 韩宜年震了震,还对付江驰禹,李伽蓝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不需要你帮”,韩宜年蓦然起身,他真是怕了被容歌纠缠,生硬道:“还有,什么对付江驰禹这种话,你莫要再说了,要是让别人听见,还以为你……” 容歌突然目光凌厉,绵针一般的扎在韩宜年身上,冷道:“我敢说就不怕别人听见,倒是你,一个大男人磨磨唧唧,就算是塌天的大事,你说出来有我帮你筹划,总比你一个人撑着强。” 她这变脸如翻书的速度,韩宜年实在望尘莫及,嘴硬道:“我撑得住。” “韩宜年,你看着我”,容歌站起来同他平视,一字一句逼问:“你要不看看你现在这副萎靡憔悴的样子,你真的撑得住吗?” 心口突然纷乱起来,韩宜年瞥过头,不想让容歌那莫名尖锐的目光盯着自己,他竟然有些……招架不住。 容歌也不是故意给韩宜年难堪,她收敛锋芒,嗓音低了不少,说:“我能有什么坏心思,我还不是一想到你可能得罪了江驰禹,就怕你被他害了,我是担心你,你却以为我没心没肺,这个时候故意给你添乱,你一点都不会体己人。” 该听的韩宜年听不进去,容歌服软的话他却听进去,听的耳膜疼,连着五脏六腑一起疼,他安慰自己,一定是被李伽蓝感动到了。 到底是在容歌手里吃过亏的人,韩宜年感动归感动,却绝不会再傻兮兮撞第二次,他万般无奈道:“我堂堂一个大男人,用的着你出谋划策,我有分寸,你别瞎操心了,你有这份心,就够了。” “你真有分寸?”容歌反笑了声,道:“该说的我都说了,江驰禹是什么人你亲眼见过,我虽还不知道你得罪了他什么,可我却知道他是如何为难你的,威胁你的,你若是真能在他手下毫发无损的回来,你就去吧,我才懒得管你呢。” 韩宜年撑的唇角:“你不插手最好。” 容歌:“……” 她软硬兼施,韩宜年仍旧油盐不进,气的她嗓子都快冒烟了,究竟是什么大事,他多说一个字能死了他不成。 强忍着心口的火气,容歌装作满面忧心的望着韩宜年,抬了抬轻扬的眼尾,那目光却澄澈如一汪清潭,看着毫无算计。 韩宜年发怵,“你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 “等等”,容歌掐着韩宜年出门的步子叫住他,关切道:“我再问最后一句,真是是小事吗?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 她的耐心都快被消耗完了,巴不得韩宜年现在、立刻、马上转过身,泪眼婆娑的看着她,大声说:“我要!我要!我需要……!!” 容歌觉得自己魔怔了。 韩宜年步子僵硬在门口,不由得被容歌深深触动,他隐瞒的并非小事,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险。 不管容歌存着什么样的心思,她能毫不犹豫的说出这些句,韩宜年承认,他真的被感动到了。 仔细盯着韩宜年落寞的背影,容歌锲而不舍的动摇他:“这几日我都会待在院中,有事都会让竹莺来找你,韩宜年,我知道你遇到难处了,相信我,我可以帮你。” 何止是“难处”两个字能道尽的,韩宜年沉默少顷,回头看向容歌,跳动的烛火映的她坚决而英锐,他心底的防线渐渐崩塌,终于再也忍不住。 缓了口气,韩宜年低声:“韩家的货船里被人装上了两船的玄铁,数量堪比军中重器,要知道,这是诛九族的大罪,我说不清,更不想牵连到你,你现在知道了,能听我的话,乖乖待着了吗?” 容歌狠狠一惊,连自己绞尽脑汁,就是为了让韩宜年说实话的喜悦都忘了,皱眉道:“怎么可能?” 居然是玄铁,韩家的货船她在码头见过,两艘船的玄铁,可是大手笔! 谁有此等本事? 第一卷 河州篇 097 知晓 http://.biquxs.info/ 震惊过后,容歌很快收敛了神色,原地踱了两步,道:“不对呀,照你的意思,此事全然同韩家无关系的,那玄铁必定是后来被偷换的,怎会一点押运的痕迹都没有?” 韩宜年摇头:“是真的没有,船停在滩道边,周围的河滩水草零落,我仔细看过,没有车辙印。” “你那两艘船原来装的是什么?”容歌回头问。 “约莫是瓷器。” “两船瓷器凭空消失”,容歌摸着下巴想了想:“该不会是想要害你韩家吧?或者说你与什么人结了仇?” 韩宜年哭笑不得:“我还没有那么大本事,同手握重器的人生仇。” 容歌微一点头,说的也是,韩宜年应当是接触不到这种人的。 她现在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心下稍微一想就明白了,此等谋逆的大罪,父皇派江驰禹来暗查也不奇怪。 “这么大的事,江驰禹自己不查,逼着你去查,还真是一副虚伪的好做派”,容歌不屑,冷道:“他借此敲打你,想探探你到底同真正运玄铁的人有没有关系。” 韩宜年沉眸:“玄铁还装在韩家船上呢,我百口莫辩,说不清。” “自然说不清”,容歌道:“你越是狡辩,在江驰禹眼中就越可疑,不管此事同你有没有关系,都不能用嘴去说。” 这点韩宜年明白,所以他将东码头一寸一寸翻遍了,迫切的想找出证据,暂且消除江驰禹对他的怀疑。 “还有两日时间”,韩宜年深吸一口气,忧心忡忡道:“两日之后,我必然得拿出点脱罪的线索来。” “你当下要做的,就是极力撇清你同玄铁的关系,不仅要撇的一干二净,还得让江驰禹无论怎么查,都不可能再查到你韩家头上”,容歌肃然,沉吟道:“不瞒你说,我同江驰禹此人略有一点嗯……交情,深知他为人卑鄙,对付这种人,我们得明着来。” 韩宜年注意力都在那尾音飘然的“交情”二字上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道,李伽蓝还真是好意思说出来,若是自己不知内情,还真被蒙混了。 他问:“如何明着来?”这里同前面一起稍微改了一下,多加了一句。 捏了捏掌心,容歌对韩宜年道:“你且回去,容我今晚想想,明日一早我让竹莺来找你,总会有办法的。” 从泼天的大祸降临到现在,所有的恐惧韩宜年都一个人装着,他数次被压的喘不过气来,今夜同容歌秉烛夜谈,虽说暂时没什么成效,可压在心底的秘密多了一个人分担,韩宜年竟轻松了很多。 就算容歌到最后也帮不上他什么忙,韩宜年也认了,不知不觉中,他亲信了容歌很多,李家庶女,绝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容歌将韩宜年送走后,让紫芸把饭菜撤了,外面夜风习习,竹莺将门窗关上,听容歌说完,惊惧不已:“小姐,河州怎么会有玄铁?” “我也想知道”,容歌轻声:“有人将玄铁悄无声息的运进了河州,满城的兵卫无一人发现,可是,运这么一批玄铁到河州做什么?” 贫瘠清苦之地,还有人觊觎不成?还是说有人就偏爱做个清苦的土皇帝? 这不闹着玩么。 河州山地险要,好些地方并未布控,容歌拧眉:“还有一种可能,玄铁根本不是运到河州的,而是借了河州的地势,运进来容易,运出去难了。” 竹莺低声:“小姐的意思是,有人想通过河州把玄铁运到别的地方去?” “嗯”,容歌点头,立在窗前想,从河州运出去,最快的便是水路,可河州的水路四通八达,这批玄铁的目的地,究竟是哪? 汴京? 有人想反? 不应该啊,二哥远在漠北,大哥平日里看着也没什么野心,汴京的皇子各个坐享荣华,不会没来由的反。 父皇身体也正康健,谁闲的没事这个时候暗中搞谋逆,不是自讨苦吃么。 容歌凛然,对竹莺道:“时言在汴京还留着几个少年人,都面生的很,你想办法同他们联系上,我要用。” 竹莺应下,河州惊现玄铁,非同小可,她不敢细想,又连夜给时言去了一封信。 过了一个时辰,阿顺敲响了宅院的后门,竹莺过去见了,回来禀道:“三爷说渊王今日从码头匆忙离开,到现在还没回来。” 容歌:“他怎么知道的?” “是知府大人派人告知三爷的”,竹莺说:“知府大人还给三爷借了几个兵卫呢。” “我倒是忘了河州还有个知府呢”,容歌无心安睡,抿了口温茶,兀自道:“这个知府看来同韩宜年关系不错,竟然肯出手帮他,那我们就借来用用。” 史鸿云还不知道自己被人打主意了,他亲自去江驰禹的府院里等了半宿,见江驰禹还没回来,便赶紧让人同韩宜年说了。 就在史鸿云正打算趁着江驰禹不在,偷懒睡个好觉,房门就被“砰砰”敲响了。 “大人,急事。” 史鸿云气哄哄的喊了句:“进来说。” 看门的府卫快步进来,语速飞快道:“王爷让大人即刻找几个本事好的大夫,交给他的近卫带出城。” 史鸿云一个头两个大,瞪眼:“现在?” 府卫苦脸:“王爷的近卫杀神一样,门口等着呢,就现在。” “三更半夜的,我到哪里去找本事好的大夫”,史鸿云一甩袖子,快步往院子里走,点了两个人吩咐道:“赶紧去,把城中医术高超的人挑两个,先给王爷送过去。” 第一卷 河州篇 098 将死 http://.biquxs.info/ 磨磨蹭蹭了大半个时辰,史鸿云才把江驰禹的近卫送走,他站在冷飕飕的夜风里,看着黑漆漆的夜叹气:“王爷半夜找大夫做什么?谁受伤了?” 府卫哪里敢揣摩,刚才那近卫凶巴巴的,连史鸿云都不放在眼里,一问三不说,他胆都快吓破了。 府卫小声:“大人就别管了,王爷要什么人,我们急忙送过去就行了,至于出了什么事,还是少问的好。” 史鸿云赞同的点点头:“本官才不想知道呢,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几匹快马出城,蹄声划破了寂静的夜,近卫带着两个吓破胆的老郎中,进了城郊的一处庄子。 老郎中被摔在马上颠了一路,双腿软的跟面条一样,他迷迷糊糊的被人从酣睡中叫醒,二话不说又被推搡着上了马背,一路惊心动魄的疾驰,心差点从嗓子眼蹦出来。 还在恐慌的想,有人趁着打家劫舍,劫他一个糙老头子做什么? 马儿直接进了庄子里面的一处旧院,近卫翻身下马,伸手将仓皇无措的两个老郎中“扶”下来。 元霖从里面出来,瞥了一眼,就催着郎中往屋里走。 两人哪里见过这阵势,眼前这些人,各个凶神恶煞的,简直比土匪还土匪,从头到尾一句人话都不说,要杀要剐好歹让人死个明白不是。 元霖急得掌心冒汗,凶道:“你们两个愣着干什么,赶紧救人啊!” 老郎中哪里肯,哆哆嗦嗦的抱在一起,一个劲的摇头,一人结巴道:“好、好汉,你们怎么能掳人呢,我要……告你们。” 元霖:“……” 他眨巴着眼睛,瞪了办事的近卫一眼,一定是他没同史鸿云说清楚,稀里糊涂的掳了两个人来。 来不及无语,元霖拉住郎中往屋子里走,说:“找你们救个人,天一亮就送你们回去,重金酬谢。” “什么人?” 元霖:“一个哑巴。” 元霖带着两个打颤的郎中进去,江驰禹站在昏暗的屋子里,能看到他阴沉着脸,剑眉星目都往出渗着森寒。 泽也挑开一片脏兮兮的帘子出来,示意元霖赶紧把郎中带进去,他走到江驰禹跟前,颔首道:“一口牙都打碎了,属下不知道他嘴里还藏了毒。” 江驰禹暗声:“不会说,就让他写。” 泽也略显为难,看了江驰禹一眼:“王爷,崔古不识字。” 江驰禹的脸又黑了一个度,掀开帘子进了里面。 狭小闭塞的空间里就塞了一张积满了陈年污垢的床,此刻上面奄奄一息的躺着一个骨瘦嶙峋的老太监,眼窝凹陷的已经快要看不清三庭五眼,除了他,床边还趴着两个连脉都诊不好的老郎中。 江驰禹往身后一站,本就浑身打栗的老郎中莫名的更怕了,自己十指都在哆嗦,就差连床上的人是男是女都分不清了,还谈什么救人性命。 江驰禹冷道:“那找来的大夫,再耽搁人死了。” 元霖催道:“你俩行不行啊,快点把这人救活了。” 老郎中卑微的低着头,说:“暂且容我们缓缓,被冷风吹了一路,手脚都冻麻了,实在救不了人。” 况且这些人都配着刀剑,里外三层的守,谁能不怕,老郎中自哀的想,他今夜会不会被灭口了? 他一怕,就更不敢治了。 “元霖”,江驰禹深深的蹙眉,沉道:“天亮之前,得把人救回来,你看着办。” 元霖面露难色,略一颔首,江驰禹已经转身出去了。 他一走,整个屋子都敞亮了,哆嗦了半天的老郎中趁机吐了一口胆气,小心翼翼的回头去看,破旧的帘子外面传来低语声。 元霖无奈的靠在床侧,床脚吱呀一作响,郎中作势就要往后缩,元霖手疾眼快的一把将人提到床前,好言好语的哄着:“算我求你俩了,赶紧给床上这祖宗续续命,他一醒,你们就能回去了。” “好汉……”,老郎中试探着推开元霖的手,惨兮兮的往床上看了一眼,摇头:“这人气若游丝,多半难救活,我们上有老下有小,求你可怜可怜,放我们回去吧。” “怎地,我能吃了你不成?”元霖两次照看不力,让崔古在他眼皮子底下丢了命,江驰禹怪罪下来,他第一个受罚,苦兮兮的求道:“能不能救,你俩好歹伸伸金贵的手,给看看呀。” 老郎中叹着气摸上了崔古的脉,此人浑身就剩下一副骨头撑着了,还是个老太监,耷拉的眼皮跟黏在一起似的。 两个郎中对视一眼,皆摇头:“救不活了,救不活了。” 元霖硬是逼着郎中写了个方子,先把最后一口气吊上,他自行出去领罚。 第一卷 河州篇 099 风邪 http://.biquxs.info/ 江驰禹和泽也站在院中,近卫悄悄的隐在黑暗里,不大的小院四处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本王不想这条线索就这么断了”,江驰禹背着月色,泽也看不清他脸上的阴霾,静身听着。 江驰禹沉缓道:“崔灯、崔古,是什么让他们一心求死,他们把秘密藏的越深,本王就越想知道。” “崔灯是被人劫杀的”,泽也思忖着说:“属下猜,他或许是想来河州,同崔古汇合。” 崔古一年前到了河州,便一直闭门不出,在庄子里阴郁度日,一年来都没有求死,为何偏偏在元霖盯上他的时候,就死的比谁都快。 该是约定好的时间到了,崔古迟迟等不到崔灯来,便猜到崔灯可能来不了了,他这才生了死意。 江驰禹轻合上眼,说:“猜到缘由又能如何,本王要的是崔古埋在心里的东西。” 正说着,元霖大步过来,单膝跪地,铿声:“属下失职,坏了王爷的事,请王爷责罚。” 看了他一眼,江驰禹问:“崔古还能醒吗?” 元霖:“用点猛药,能清醒片刻,可……怕是撑不过明晚了。” 心底有一把火被扑灭了,江驰禹知道,崔古一死,他再想查到同容歌有关的旧事便难了。 泽也给元霖使了个眼色,想让他认罚再诚恳点,或许能少挨两板子,可月色太暗,元霖没看清楚,以为泽也让他赶紧说完滚。 他便接着道:“属下把这庄子翻了三遍,崔古这老东西竟把所有封存的笔信都躲在屋里烧了,连个渣都没留下,现在把他弄醒,倒是能让王爷问一两句,可属下再一想,崔古用碳灰把自己毒了个哑巴,就算醒了也说不出话,他还不会写,王爷你说,他是不是没用了?” 泽也别过头,小声嘀咕:“……蠢货。” 江驰禹本就心烦,又被元霖一针见血的将这步废棋理了个明明白白,郁气没来由的从心底腾升上来,两个多月来强压在体内的风邪酝酿了这么些日子,终于在他苦苦追寻、到头来却线索尽断的这个晚上波涛汹涌的反扑起来,江驰禹喉咙痛痒,俯身剧烈的咳嗽。 泽也大惊,连忙整个身子用力拖住江驰禹,瞪了元霖一眼道:“叫郎中!” 元霖也受了惊,连滚带爬的起来去屋里揪郎中了。 江驰禹没想到自己病在了河州,风邪一破,他便毫无预兆的烧了起来,泽也不敢大动,只好让江驰禹在庄子上休憩了一晚。 次日一早,泽也将院中近卫集结,江驰禹面色苍白的站在门口,元霖拿了披风给他系上。 “王爷,回曲阳县吗?” 江驰禹昨夜咳了点血,郎中说是心中执念太深,郁结于心,生生憋出来的,咳出来就没事了。 他微哑着嗓子,扭头道:“把崔古带上,还不能让他这么轻易地死了。” 元霖拱手:“是。” 崔古被近卫小心翼翼的抬出来扔在了马车上,郎中一个时辰前才给他用了一剂猛药,他现在痛苦的睁着眼,形容枯槁,死气沉沉转动着灰白的眼球,盯着江驰禹看了半天。 江驰禹瞥了一眼便弯腰上了尊驾,崔古应该是不认识他的。 泽也将庄子封上,带着江驰禹往城内赶去。 —— 因江驰禹一大早还没回城,史鸿云独自往码头跑了一趟,安排好一切,就乖乖的等着江驰禹来。 江驰禹还没来,倒是韩宜年风风火火的寻过来了。 容歌说话算数,天还没亮就派竹莺告知韩宜年,她有法子暂且替韩家脱罪,惊疑之下,韩宜年随着竹莺去小院见了容歌一面,听容歌一五一十的说了她的锦囊妙计,出了小院便直接奔着史鸿云来了。 史鸿云看韩宜年这个样子,又侥幸的以为他查到什么了,扯着笑脸迎上去问:“查清玄铁的出处了?” 韩宜年摇头:“尚未。” 史鸿云的脸当即熟练的寡下来:“怎么还没有呢,本官处处替你着想,王爷一有动静就赶紧告诉你,你怎么一点都不给本官争气呢?” 韩宜年差不多摸清了史鸿云的脾气,他就是个一门心思求安稳的人,身为父母官,只顾尽好份内之责,也不多贪,还是值得信任的。 韩宜年拱手一礼,真挚道:“大人,草民这有一计,想请大人帮个忙。” 史鸿云当即问:“什么忙?可与破这玄铁案有关?” “若能得大人舍力相助,草民必能破这玄铁案”,韩宜年道:“大人可愿意同草民赌一把?” 第一卷 河州篇 100 观火 http://.biquxs.info/ 江驰禹回到府院,让人把崔古安置了,待会他要亲自审问。 已经让人去寻访河州最好的大夫,在从崔古嘴里得到有用线索之前,江驰禹绝对不会让崔古死了。 同样烦扰他的,还有至今毫无线索的玄铁一案,江驰禹揉了揉眉,问近卫:“韩宜年呢,可有何异动?” 近卫时刻注意着韩宜年的动向,正要向江驰禹禀告,拱手道:“韩宜年带着一队借来的兵卫在滩道附近细细搜查呢,有王爷死令在上,他自然不敢松懈。” “兵卫?”江驰禹沉声:“谁借给他的人?” 近卫忠声:“倒也算不上真正的兵卫,是知府大人养在府里的护卫,会些拳脚功夫而已。” “知道了,继续盯着”,江驰禹不认为韩宜年此举能查到什么线索,索然无味道:“另外,再派人盯一下韩府,仔细着些。” “是,属下告退。” 近卫退了出去,泽也一步不离的跟在江驰禹身后,沉吟着说:“王爷可是另有安排?” 江驰禹出了屋,站在廊下想了想,说:“你觉得韩宜年真能查到蛛丝马迹?” 泽也摇头:“属下都未曾在河州境内发现任何疑点,凭他一个韩宜年,不可能。” 韩宜年若是个聪明人,这会就应该想办法从江驰禹身上入手,尽量拖延些时日,或许还有转机能洗刷冤屈。再不济,他也应从有资格靠近货船的可疑之人查起,像现在这般愚蠢的守着滩道一寸寸的寻,无疑是挨着过这三日之期罢了。 三日一到,别说蛛丝马迹,就是脱罪的苗头他都摸不到。 “是啊”,江驰禹侧头看向泽也,幽声:“不可能的事,私运玄铁的人怕早就出了河州境了,就算留下一二,也是无关紧要的小喽啰,韩宜年这点本事,能查到什么线索。” 泽也知道江驰禹的心思,担心韩宜年这个蠢货误事,斟酌道:“要不属下去逼韩宜年一把,他现在徒徒费了时间,墨迹下去,恐怕会坏了王爷的大计。” “连你都看出不对劲了”,江驰禹轻笑,抬眼看着泽也,没来由的问了句:“你觉得韩宜年是甘愿乖乖等死的人?还是说他真的蠢的无可救药?” 泽也:“王爷的意思是?” “你我都看的出来,韩宜年是在浪费时间,他还兴师动众的向史鸿云借人”,江驰禹冷嘲:“借了人就为了守着个滩道查,自寻死路,身为河州有名的商贾,本王可不信韩宜年就这点远见。” “会不会是他故意为之”,泽也道:“属下早就觉得这韩宜年不对劲,玄铁一案铁证如山,必同他韩家有干系,他如今装模作样的拖延时间,实在可疑的紧。” 河州比汴京冷,江驰禹的热还未彻底退下去,他拢了拢衣襟,才道:“但是韩家你又不是没查过,面子和里子一样干净,欲加之罪,本王倒也不会强安。” 泽也沉默一瞬:“那韩宜年今日之举又是为何?还有史大人,他胆子也太大了,敢借人给韩宜年。” “史鸿云巴不得本王赶紧离开河州呢,他想过个好年岁,明年春上便能升迁了”,江驰禹来河州之前,将史鸿云查了个底朝天,了解此人心志不高,就任河州以来,无功无过,他道:“史鸿云没这个胆子,多半是有人给他画了张能把本王送走的大饼,他心动了。” 泽也说:“王爷是说韩宜年?” 江驰禹脊背通凉,他伸手扶住栏杆,望着院中开的正艳的秋色,缓声:“本王觉得不像。” 泽也愕然,那就是另有其人指点了,这个人是谁? 韩宜年带区区几个人当真能查到同玄铁有关的人? “等着吧,韩宜年晚上该来找本王回禀了”,江驰禹收敛目光,沉黑的睫毛遮住了深瞳,他心底其实一直有一杆秤,只是不敢揭开罢了。 院子里有些冷,江驰禹转身往里面走,对泽也道:“韩宜年或许不知道这批玄铁的来处,可千里送铁之人却是有意将东西装在他船上的,这河州还藏着一个高人呢。” 泽也皱眉:“王爷的意思属下不太明白。” “本王本就没指望韩宜年涉入玄铁太深,他一个商人接触不到这么多玄铁,韩宜年是冤枉的,可他今日的举动,却警醒了我”,江驰禹的神色比刚才又暗了几分,低低咳嗽了两声,冷道:“有人想借他韩家的船,运送这批玄铁,可久久不运,停在江边是真的运不出去吗?” 泽也稍微明白了些,当即道:“肯定不是,能运进来,使个法子运出去又有何难。” 江驰禹说:“确实不难。” 这玄铁是故意停在河州了,故意等江驰禹来,故意让江驰禹把目光锁在韩家身上。 韩家人……韩家有什么人? 这批玄铁停在这里是为了等什么,还是说为了让谁看到? 第一卷 河州篇 101 竭虑 http://.biquxs.info/ 被韩宜年这么一警醒,江驰禹何其机敏的人,他很快就察觉出这其中有诈。 韩宜年背后有没有人先不说,可他能帮自己引出真正私运这批玄铁的人,这才是江驰禹利用背负玄铁疑案,让他最终被迫有罪的真正目的。 泽也将河州翻了个底朝天,私运之人很是谨慎小心,他们连最难以清除的车辙印都没留下,东边码头滩道下是数百米的泥地,想要将玄铁装进韩家货船里,必然要踩踏泥泞,可很奇怪……什么都没有。 见案子迟迟没有进展,泽也很是颓丧,自愿担责,对江驰禹道:“是属下办事不力,没能查到一丝一毫可疑之人的踪迹。” “不关你的事”,江驰禹凌眸说:“玄铁背后的人太精了,能有如此筹划,看来本王猜的没错,同军候脱不了干系,你查的怎么样了?” 江驰禹离京之前就让泽也盯着各方驻军,怀疑玄铁的来历。 泽也低声:“暂时还没消息,王爷再稍等半日。” 微一点头,江驰禹说:“先让韩宜年拖着吧,他翻不出什么浪花来,三日一到,罪证落到韩家头上,玄铁背后之人该松懈一二了。” 届时才是江驰禹出手,布好天罗地网抓幕后主使的好时机。 “属下明白”,泽也脊背挺拔的候在一旁,江驰禹没有怪罪他,他心下甚慰。 不得不说,玄铁案是让泽也最无助的一个案子,背后之人太厉害了,只要他们继续隐藏在暗处一天,泽也就没办法揪出他们的狐狸尾巴。 江驰禹淡声:“为今之计,也只有先假意把案子结了,等对方先露头,你再趁蛇出洞,好一网打尽。” 泽也应下:“属下这就去准备,三日后韩宜年扛了罪,属下就派人快马加鞭往汴京送结案的奏章,在回京的路上做好埋伏。” “嗯”,泽也往往是一点就透,江驰禹很省心,很多事情都不需要他殚精竭虑的去收尾。 如此大手笔的一批玄铁,就这样落在自己手里,想来也不是私运之人乐于见成的,他们肯定会时刻盯着玄铁的动向。 回京的路上,千里之远,便是江驰禹逮人的最好时机。 江驰禹突然有点感兴趣了,从容歌走后,汴京同以往一样,依旧风调雨顺,他便以为整个天下都是如此这般,原来不是。 一个小小的河州就暗流涌动,他濒寒的心在这种触摸不着的涌动里跟着活跃起来,心底有一个声音像是在告诉他,掀开河州这一角,他便能将平静的汴京破一条裂缝,将那些黑暗的,腐朽的,藏在汴京平和下害人的阴鬼放出来。 江驰禹心中的隐痛再次被掀起,他的容歌,不该离开的如此平静。 江驰禹让人盯了韩府,这些盯梢的暗桩,容歌虽看不见,可她猜的到。 竹莺听说容歌要泡热浴,大白天的虽有些不解,却还是同紫芸仔细准备了,宅院前后门都紧闭着,闷着也无聊,不如泡个舒心。 紫芸在厨房里忙活,竹莺替容歌褪下衣衫,试了试水温,回头:“小姐,可以了。” 容歌舒舒服服的躺在水浴里,听着淅沥沥的水声,并未开口说话,好像她就是专门为了泡个热浴。 竹莺有些忍不住,低声问:“小姐是猜到玄铁的来处了吗?” 容歌睁眼,雾气朦胧了面色,她头也不回道:“我可没那么大本事。” “那小姐让三爷故意去滩道下游查,是有可疑的人吗?” “人肯定是有的,不过韩宜年肯定追不到”,容歌忽地转身,面向竹莺,枕着双手扒在浴桶边,压着眉眼道:“你知道这批玄铁意味着什么吗?” 竹莺瞠目:“什么?” “意味着普通人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弄不到,这可是宝贝”,容歌笑眯眯道:“我总算想明白了,这其中插手的,必然有军方。” “小姐,别胡说”,竹莺做了个小声的动作,给容歌擦了擦额角的汗。 容歌轻笑:“来去无踪的将韩宜年的瓷器换了,一点运送的车辙都没有,可见他们规矩严明,作战迅速,必是一队精兵。” 竹莺觉得这一点都不好笑,惊了惊道:“小姐猜的而已,河州远离边境,更无驻军铁血防守,哪来的精兵,哪位将军敢让自己的兵私下押运一批不知去向的玄铁,被发现了,要杀头的。” “哪位将军都敢”,容歌压低了声,解释道:“就看是因为什么了,二哥身在漠北,他手底下的兵各个强悍,连蛮夷之人都比不过,还有舅舅,他堂堂定远将军,你以为他的兵多年来声名不显,就是弱兵吗?” 容歌知道,舅舅苏敞之的兵,是真正的强兵,外祖和母妃相继死后,苏家没落,汴京一时间局势不明,诡异莫测,舅舅自祖父葬礼过后离京,至今未归。 因他知道,母妃和外祖一死,苏家辉煌不现,他不能张扬,连带着定远将军的兵,都不能震于威名。 第一卷 河州篇 102 定远 http://.biquxs.info/ 当时盯着苏家的人太多了,苏家一倒,想吞下这块肥肉的数不胜数,朝野内外皆是虎视眈眈之人。 一旦苏敞之被人抓住一点把柄,便有可能丢了这定远将军的名头,到时候苏家再无一点复兴的可能。 忍辱负重多年,定远将军还是定远将军,可名声却渐渐淡去,若朝中无人刻意提起,怕大家都忘了定远八州常年的安宁,是如何来的。 “舅舅的定远军,不比二哥的漠北军差”,容歌想到往日繁盛之期的苏家,神色一黯,说道:“自古以来,军中利器乃是重中之重,可现今国泰民安,军中多有懈怠,谁都怕将来祸事一起,军中最先露了败绩,可狠心操练,那些养懒的将军们又怕被人做文章,冠上一顶图谋不轨,意欲不忠的帽子。” 当下这个时局,除了二皇子的漠北军,固守境内的军队没人敢率头大整,大家默契的维持表面掣肘的平衡,既不能在兵将身上下功夫,就只能将主意打在刀刃上了。 这批玄铁只是时运不济,碰巧被翻出来而已,容歌就不信,这些年军中那些老狐狸,就没想办法偷偷加固过军刃? 自然是不可能的,不管这批玄铁是要落在哪方军候手里,还是落在心存诡计的叛乱之人手里,反正现在是砸在江驰禹手里了。 容歌不相信,她深思熟虑能推算出来的疑处,江驰禹会想不到? 江驰禹怕事情闹大,那她偏偏要闹,一旦抖出来了,也不是坏事,正好让父皇借此好好肃清一下军中的浑浊之气。 玄铁被扣在河州,自然有比她们都着急的人。或是江驰禹,或是一方军候,甚至是圣上,反正他们都比容歌急,容歌有的是时间慢慢耗在玄铁上,慢慢陪江驰禹玩。 容歌同江驰禹一样,都是心思透亮之人,她知道韩宜年一举一动,都会引起江驰禹的猜疑,索性该交代的,她已经悉数给韩宜年交代好了。 竹莺陪着容歌待在卧房里静待消息,未曾再靠近韩府一步,江驰禹的人盯了两个时辰,也没发现韩家有何人进出。 近卫端了药碗进来,江驰禹眼皮不抬,一口闷了,招了泽也进来商榷。 泽也将门窗掩了些,不问自答道:“奉王爷的命,属下暗中打探了各方驻军如今的动向,已经得到了消息。” 江驰禹抿唇:“谁?” “定远将军”,泽也垂首,抬眼说:“苏敞之。” 微微一震,江驰禹略显震惊。 苏敞之堂堂三品军候,擅自离营可是大罪,他为何要在这个时候离开定远城? 难道这批玄铁真同他有关? “能……查到苏将军现如今在哪吗”,江驰禹同苏敞之见过里面,苏府男儿慷慨之气在他身上风范尽显,他压声:“定远八州苏将军来去自如,不在定远城,说不定在别处呢。” 泽也深深的垂下眼,说:“属下肯定,苏将军不在定远。” 各方驻军的动向是江驰禹离京前就吩咐泽也查的,泽也如今查到定远军身上,在江驰禹跟前提起苏敞之是何用意,泽也想,江驰禹是明白的。 只是……他太看重苏家了。 死寂片刻,江驰禹拄着额头,声音有些哑:“本王、从未怀疑过他!本王宁愿相信,此事是容莫所为,都不想让苏家再牵扯进来。” 苏家重礼重兵,苏敞之身为苏阁辅的独子,先后授怀远、定远将军,从军二十载,可他竟敢未经召令,私下离城,简直不要命了。 “属下明白王爷的苦楚”,泽也不忍看着江驰禹一直把自己困在过去的阴霾里,如何都走不出来,他心下一横,决然道:“属下恳请王爷,斯人已逝,莫要再为了那点无人知晓的旧情牵连到自己,时至今日,王爷该好好为自己盘算了。” 字字诛心,江驰禹将脸压的低了些,能听到他剧烈又煎熬的喘息,久久不语。 泽也半跪在地,重道:“属下还查到,定远将军一月前就暗中调派过一队精卫乔装出了驻地,定远城内这一月以来,都是副将陆缙在人前行事,至于定远将军,不知所踪。而王爷一直怀疑的二殿下,远在漠北,最近未有任何异动,所以……” 江驰禹骤然沉眼,他强压着心中的愤懑,凌冽道:“本王知道你想说什么。” 泽也重重叩头,悲言:“请王爷三思而行,圣上派王爷暗查玄铁大案,难保圣上已经让人查过四方军候,王爷这个时候因为旧情非要护苏将军的话……得不偿失啊!” 江驰禹定眼看着泽也,唇色渐渐发白,他以为泽也会理解他,不会逼他。 泽也说:“算是属下求王爷了,三思!” 泽也真的很害怕,害怕江驰禹因为曾经同苏家的那点情分,因为容歌公主,便拼力的想保下苏敞之。 有些事,已经是现如今的江驰禹不能触及了的。 第一卷 河州篇 103 柔情 http://.biquxs.info/ 江驰禹双拳紧握,他痛苦的合上眼,等再度睁开时,眸中一片决然,他道:“事情还未盖棺定论,苏将军不在定远又如何,这证明不了什么,本王、信他。” 就像信容歌一样,江驰禹始终相信苏家的忠诚,相信苏敞之的英勇大义。 泽也埋着头,双肩微颤,他明白江驰禹对容歌的感情,那曾是他的命。 可现在,世上已经没了容歌公主,泽也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江驰禹把对容歌的爱化成了不可抹去的愧疚,这份愧疚留给了苏家。 留给了这世上唯一还会让容歌公主牵挂的人,留给了定远将军——苏敞之。 “王爷”,泽也冒着顶撞的风险,伏低身子,铿锵有力道:“属下擅自让人盯了二殿下的行踪,二殿下日日随着漠北军操练,近一个月加固边境防御三次,忙的不可开交,连给俪妃娘娘的家书都未寄回一封,又何曾离开过漠北城半步。” 因玄铁一事最先是容靖露了马脚,江驰禹第一个怀疑的便是二皇子的漠北军,毕竟二皇子生母早逝,幼时曾寄在俪妃篱下,同容靖兄弟之情颇为深厚。 漠北军常年卧在黄沙里,尽管有朝廷年年的资助,可仍旧是军资匮乏,他们动点心思用在刀刃上也情有可原,二皇子容莫远在边境,身边光军师就有不下数十人。 江驰禹听闻,这些个军师各个行事颇为狠辣,雷厉风行,若是他们为了这批玄铁从境内一路安全运达漠北,利用了容靖这个傻子一把也是说的通的。 可现在,种种迹象表明,容莫根本没掺和这批玄铁,利用容靖的另有其人。 泽也抬起头,问:“属下说这些,王爷明白吗?” “本王明白”,江驰禹一字一句的说:“苏将军一月之前离开了定远,他的嫌疑最大。” 泽也顿首:“王爷明白就好,属下看着王爷一步步走到如今,实属不易,苦熬多年,终于幸得袭爵,江家先祖王爷更是每日都去祭拜,王爷身上担负的,是江家的百年不衰的名望,还请王爷事事以此为重。” 江驰禹痛苦难耐,在泽也炯炯目光下,他说服不了自己,对于苏家,对于这个世上唯一让容歌牵挂的温馨之地……袖手旁观。 他咬咬牙,对泽也道:“泽也,无论如何,苏家最后一个定远将军,本王都要保!” 泽也跪在地上,冰冷的凉意渗进了骨缝里,他既悲怆又无可奈何。 江驰禹起身走到泽也跟前,僵硬着手臂扶起他,这份决心沉的他双目猩红,“本王又何尝不知道这一路走来的艰辛,可泽也啊,本王已经对不起容歌了,苏将军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泽也双眼酸胀,低下了头。 江驰禹继续道:“不就一桩玄铁案吗,圣上心慈,他不会轻易动苏家的,本王就信这一次,信苏将军和容歌一样,是极致善良的人。” 提及容歌,江驰禹身上的郁沉骤然消弭,低垂的双神下,是泽也体会不到的温柔,所有的悲痛与落寞,都随着一声暗哑的低笑柔柔的散开,化作寒凉秋风里的一缕爱意。 泽也明白,江驰禹骨子里有着江家人深藏下刚毅下的柔情,他把所有的温意都给了永远消失在公主殿的容歌公主。 “万一查到最后,这批玄铁就是苏将军要的呢?”泽也哑声:“王爷,将军苏府出身,才智皆是一绝,只要是他有意冒着大不韪隐瞒行踪,属下们是难以探查到的,更别说其他人了。” 苏敞之运一批玄铁,就算没安什么心思,被有心人知道了,也是难逃重惩。 更何况,江驰禹还要在三月内查清始末,泽也忧心忡忡道,“王爷刻意维护了苏将军,玄铁案怎么破?又怎么跟圣上交代。” 江驰禹虽神色紧绷,可提起苏家,他总是比平常柔和很多,说道:“定远军近几年有意韬光养晦,名声不显,本王在朝中都听不见一二人提及,所以苏将军带着一队乔装过的精兵离城,离开的久了些,也没人注意到,只要本王能挨到他回定远,就没事了。” 听了江驰禹的话,泽也更惊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江驰禹却突然释怀了一般,对泽也笑了笑,说:“去办吧。” 泽也仿佛被钉在了原地,他最终还是忍不住暗暗提醒江驰禹,“苏将军一旦牵扯进这批玄铁里,相当于自掘坟墓,满朝文武虽然嘴上不提,可一旦有人开了口,曾打压过苏家的人会一个一个接踵而来,定远将军这三品军候,怕是保不住了。” 江驰禹抿唇,只说:“本王想保,便保得住。” 泽也心口泛酸,同江驰禹对视良久,又重重磕了一个头,沉声:“属下这就去办。” 第一卷 河州篇 104 认罪 http://.biquxs.info/ 等泽也走了,江驰禹忽就有些支撑不住,跌坐在了椅子里,紧蹙的眉头拧做一团,烦乱的心久久不能平歇。 案子明明才刚开始查起,江驰禹连韩宜年还未逼到绝路,风向却突然转了,已经远远飘出了江驰禹的预测。 他是想引出这玄铁案背后之人,可从未想过此人会是苏敞之。 不! 江驰禹想,绝不会是苏敞之,也绝不能是苏敞之! 可江驰禹没想到,天色方黯,近卫便报韩宜年来了。 江驰禹从书房出来,让人去唤了泽也,问:“韩宜年这个时辰来做什么?” 近卫颔首:“属下不知,会不会他查到什么了?” “去看看就知道了”,江驰禹不相信韩宜年能查到什么。 韩宜年是孤身来的,史鸿云得到消息,连忙赶过来,在院子里拦住韩宜年,小声问:“你是不是查到有用的线索了?” 韩宜年为难的看着史鸿云,欲言又止。 史鸿云以为他真的查到了,心下狂喜,猛一拍手,笑说:“本官就知道你本事大着呢。” 半个时辰前韩宜年突然把自己借给他的人都还了回来,史鸿云料定韩宜年必是拿到了有力的证据,要不然不会将所有人手都遣回来。 毕竟史鸿云借给他的人,可不是韩宜年身边随随便便几个小厮能比的。 史鸿云还欲开口问个清楚,泽也就过来了,他抿了抿唇,示意韩宜年一会进去见了江驰禹一道说。 韩宜年神色复杂的看着史鸿云,久久才叹了口气,缓缓低下头对泽也行了一礼:“见过泽侍卫。” 泽也不屑:“王爷让你进去。” “是”,韩宜年跟在史鸿云后面快步进去,还是下午那个位置,江驰禹坐在主位,神明一样审视着他。 韩宜年熟练的跪拜在地,大声:“王爷,草民有要事禀告。” 江驰禹挑眉,沉言:“查到什么了?” “不是”,韩宜年说完没敢抬头,谨慎的竖耳听着厅上的动静,可耳边除了一片死寂,就剩下自己“噗通”的心跳声。 江驰禹冷了脸,他不说话,韩宜年便不敢动。 等到终于撑不住了,韩宜年游移不定过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大声:“王爷,草民、认罪!” 话音方落,韩宜年就觉得脖颈冰凉冰凉的,江驰禹凌冽的杀气已经将他整个人冻僵了。 江驰禹以为自己听错了,冷笑一声,犀利道:“你抬起头,对着本王想好了再说!” 韩宜年艰难的吞了口唾沫,缓缓抬起头,对上江驰禹杀人诛心的冷眸,一咬牙,重复道:“草民认罪了,玄铁就是草民一时利欲熏心,私运藏在货船里的,韩家上下无人知晓,请王爷重惩草民一人。” 只听的一声瓷片乍裂之声,江驰禹捏碎了手边的白玉盏,他不怒自威,阴声:“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就你刚才一番说辞,本王便能要了你的命!” 韩宜年不敢迟疑,说:“草民知道,私藏玄铁,是死罪,所以不敢有所欺瞒,请王爷处置。” 江驰禹冷笑:“不敢欺瞒!本王看你胆大包天!照你这个说法,这两日可都是在欺瞒本王!” 霎那间,厅上众人齐刷刷跪了一地。 史鸿云惊不可愕,直接被韩宜年吓掉了半条命,舌尖抖的都不利索了。 他扭过头,狠狠的瞪着韩宜年,急切道:“你糊涂了,到底再说什么?不要命了!” 他韩宜年要死,干嘛拖着自己下水,史鸿云哑巴吃黄连,苦到心里了。 这两日为了帮助韩宜年早日查清玄铁案,史鸿云处处帮衬,更是一开始就在江驰禹跟前说过恻隐之言。 此时韩宜年骤然认罪,无疑是坑了史鸿云一遭,很难不让人怀疑,韩宜年所作所为,都是河州知府在背后暗中相帮。 情急之下,史鸿云叩首:“王爷稍安勿躁,韩宜年所言不能全信,容下官问个清楚。” 江驰禹铁青着脸,顾不上掌心被白玉盏蹭破的疼痛,五指一收便气疯了般将碎盏朝一旁要死不活的韩宜年扔了过去,斥声:“他自己都承认了,史大人还问什么?你们合起伙来戏耍本王,该当何罪!” 史鸿云见韩宜年还敢下意识的往他身边躲,心下将他老祖宗都优美的夸赞了一通,哭丧着脸对江驰禹道:“王爷恕罪,下官对王爷一片赤诚,天地可鉴,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万万不敢戏耍王爷,请王爷相信下官。” 江驰禹骤怒,韩宜年埋着头想,到目前为止,他一步都没有错,算是按照李伽蓝说的来的。 他只希望事情的发展真如李伽蓝设想的那般。 江驰禹耐心已消,韩宜年突如其来的认罪,将他的计划提前,他很是不悦。 “泽也”,江驰禹忽然道:“认罪要有个认罪的样子,本王现在审的可是犯人。” 泽也会意,一点头就带着两个人下去了,韩宜年本能的瑟缩了一下,虽然一时不明白江驰禹是何意,但直觉告诉他,接下来等着他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第一卷 河州篇 105 伪证 http://.biquxs.info/ 韩宜年傻,史鸿云可不傻,知道江驰禹是要直接在这方寸之地的厅上审案了。 任由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史鸿云恨铁不成钢的低看着韩宜年,慌道:“你要是有什么苦衷,你就说出来,王爷会为你做主的。” “谢大人挂心,草民没什么苦衷”,韩宜年声音不小,没给史鸿云下台阶的机会,史鸿云当场憋了个大黑脸。 韩宜年心下歉疚,装作没看到,径直对江驰禹道:“草民深思熟虑过后,才敢来认罪,没有人逼我,我也没什么冤屈。” 江驰禹扶着椅,紧绷着唇,冷声:“很好。” 事已至此,史鸿云不打算帮韩宜年了,也懒得提醒韩宜年好自为之。 不一会,泽也回来了,厅上近卫迅速清空守到门口,刀剑响动,不知道在干什么。 韩宜年只觉得泽也的步子渐渐近身,没等他胆怯的看一眼,肩膀一痛,整个人都麻木了,猛然的疼痛席卷全身,他连叫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泽也往后拖了两步。 惊恐之下,有人给他的四肢套上了枷锁,是一种束缚罪犯的刑具,肩胛骨被泽也重重的往后扭了一下,他屈着胳膊任由近卫把他彻底“装扮”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犯人。 认罪归认罪,算谋归算谋,可当枷锁真的上身的那一刻,韩宜年只觉得浑身上下打了一个大大的冷颤,他忍着疼,艰难的动了动唇:“王……王爷。” “怕了?”江驰禹阴冷的像地狱而来的恶鬼,讽刺道:“从本王手底下,还没全须全尾的走出去过一个罪犯,你既然承认了,本王就得按照规矩来。” 韩宜年一噎,额头的冷汗“吧嗒吧嗒”的往下掉,他差点憋屈的咬舌自尽,心中不住的喃喃,江驰禹不会杀我的……他不会杀我……对,他不杀我的。 可侍卫的动作一刻也没有停下,韩宜年的心里防线开始趋于瓦解,他还能撑到一个时辰后吗? 李伽蓝到时候来给他收尸的时候,会不会内疚?自己要不要诈尸起来骂她个狗血淋头? 箭已离弦,没有回转的余地了……韩宜年欲哭无泪的忍着,被左右押解着跪在冰冷的地上。 江驰禹满意的拍了拍手,起身亲临到韩宜年面前,凝视着他,说:“你能认罪,本王确实意外,那你说说,这批玄铁是从何而来,运往何处?买主是谁,卖主又是谁?你又在为谁效忠?” 韩宜年嘴唇发白,赶紧捋了一下思路。 江驰禹沉声:“说!” “是……是……”,韩宜年快速的闭眼睁眼,让自己镇定下来,一字一句道:“玄铁是草民在黑市上买的,卖方很是谨慎,草民哪里见的到,至于买方……只说让草民想办法运到汴京去,会有人接头,至于是那位贵人,草民更不知道了。” “哼”,江驰禹背过手,“一问三不知,好手段。” “草民不敢”,韩宜年焦急的解释:“我怀里有来往这批玄铁的各方契约,王爷看看就知道了。” 江驰禹冷笑:“哦?你还有契约?” 元霖二话不说把韩宜年的衣襟扯开,从里面拿出一沓白纸黑字。 他看了一眼就愣住了……揉了揉眼睛,元霖一脸茫然的双手递给了江驰禹。 果然,江驰禹低头一瞥,哗然变脸。 又是一阵死寂,韩宜年知道该准备进行下一步“卖惨”了,他舔了舔唇角,小心的问:“王爷看清楚了吗?” 脸皮一烫,江驰禹手里的一沓证据挨个在韩宜年脸上踩了一遭,韩宜年呲牙咧嘴的疼,他顶着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装傻充愣:“王爷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草民的罪证还不够多?要不……” 要不他让人赶紧再去搞点? 史鸿云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他目光凌乱的看着韩宜年,天呐,这天底下怎么还有人嫌自己的罪证不够多,要自己搜集自己的罪证…… 江驰禹怒不可遏,强压下攻心中的气血,郁声:“这就是你给本王看的罪证!” 本想看看韩宜年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既然他想认罪,江驰禹就顺便陪他演一场,做给玄铁背后的人看。 可他还没开始唱,就被韩宜年一个软棒子打哑巴了。 “是、是啊?”韩宜年不明所以,低问:“王爷是不是没看清,这罪证有好多呢,你再仔细看看?” 江驰禹怕自己多看一眼,真的会气的忍不住一个手刀了结了韩宜年的性命。 韩宜年呈上来的哪里是什么罪证,尽是一些伪造的假约,粗制滥造,语句不通,连最基本的来往印章都是假的! 那玩意竟然是他自己用朱砂画的! 江驰禹捏住鼻梁,一口气上不来,他快要被气死了。 韩宜年装着一副忐忑的样子,正在组织接下来的语言,就措不及防被江驰禹一脚踹了个四仰八叉。 “……” 江驰禹面色铁青的看着盯着他,从牙缝里蹦出一句话:“你消遣本王!嗯?” 第一卷 河州篇 106 用刑 http://.biquxs.info/ 韩宜年这一倒,又扭到了双臂,眼眶里瞬间蓄满了心酸泪,他朦胧的对着身姿萧然的人影,一个劲的摇头:“王爷再看看那罪证,有哪里不合适就跟草民说,草民可能一时害怕,遗漏了什么,绝对……不敢消遣王爷,王爷饶命。” 江驰禹被气笑了。 “本王说缺什么,你还能再补上什么,是不是?”江驰禹用尽全身力气,才压制主自己的洪荒之力,没一脚踩死韩宜年。 韩宜年艰难的翻了身,重新灵巧的跪倒在江驰禹足前,万分恳切道:“如此说来,草民好像真的忘了私运玄铁的重要罪证,只要王爷吩咐,草民这就让人回家去取。” 取你大爷! 江驰禹半蹲下来,紧紧捏住韩宜年的下巴,横眉:“好啊,本王觉得顺便把你韩家人的命一道取了,更省事,你觉得呢?” 韩宜年的心酸泪破眶而出,滴落两滴在江驰禹手背上,他摇头:“都是草民一人罪过,王爷放过他们。” 嫌弃的松开手,江驰禹寒意粼粼,“你敢认罪,就该有拉所有人一起死的准备!这点胆子都没有,就敢在本王跟前卖弄疯傻,本王大可成全你!” 精疲力竭的跌坐在地上,韩宜年陡然失去了所有的精气神,满目苍凉,低声:“王爷究竟要草民如何呢?草民不认罪,明日一过得死;草民如今认了罪,也是死,王爷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江驰禹紧握双拳,反问:“你要本王如何!本王不给你机会,你口口声声冤枉,给了你机会,你就拿几张破纸来冒充什么契约、罪证,妄想通过几张假约就让本王坐实你私押玄铁的真相!韩宜年,本王倒想问问你,你是不是真的活腻了?” 韩宜年茫然,结巴着道:“假……假的?王爷一定是看错了,怎么会是假的呢?” “元霖!”江驰禹怒不可遏,咬牙:“拉出去!打!” 元霖精神大振,重重应了声就要着人把韩宜年往门口摆放规整的刑具上拉。 韩宜年僵硬的动了动唇,面目惨白的任由元霖狠狠拉扯,竟没有一点求饶的意思。 江驰禹脸都绿了,韩宜年不打自招,本应正中他下怀,可不知为何,他有种被人下套的感觉,胸腔里一时悲愤难解。 眼看着韩宜年得落个半死的下场,史鸿云艰难的吞了口唾沫,将地上的契约一张张捡起来,仓乱的看完,脑袋“嗡嗡”直响。 他抬声:“王爷,要不……再审审。” 江驰禹冷哼一声,稳稳的坐了回去,“有人自寻死路,本王便如了他的愿。” “可这契约、明显……”,史鸿云自己打脸,刚才还默默发誓不管韩宜年死活的,可一看这满地凌散的契约,他又心一软,说:“王爷,这是假的。” 江驰禹忍不住瞥了史鸿云一眼,又神色意味不明的挪开。 史鸿云还欲好好拿给江驰禹看看,他拖着膝盖惨兮兮的往前凑,正欲开口,江驰禹冷然的打断了他,漠声:“史大人是觉得本王瞎吗?” 韩宜年伪造证据,就算他无辜,凭借这点也是欺他江驰禹,必得重罚。 史鸿云噎了噎,继续求情:“王爷息怒,下官觉得韩宜年是个稳重之人,断然不会用假的证据来戏弄王爷,这其中必另有隐情,还请王爷给他一个赎罪的机会。” 江驰禹说:“本王还得给他多少机会?” “就、就最后一次”,史鸿云豁出脸皮,恳求道:“事情毕竟出在河州境内,下官督察不力,百死难辞其咎,韩宜年受下官管辖,下官只希望他能说出实情,帮王爷早日破案,绝无半点私心。” 江驰禹扶着太阳穴,周身煞气腾腾。 史鸿云貌似听到了韩宜年一声惨叫,他叩首:“下官请王爷三思,也给下官一个赎罪的机会。” 江驰禹不吭声,史鸿云就拜的不起,他句句肺腑,戳江驰禹的心口,连着江驰禹脑壳一阵一阵的疼。 “元霖,带进来”,良久,江驰禹给史鸿云一分薄面。 元霖又赶紧把吓破胆的韩宜年往厅上拖,韩宜年貌似被吓呆了,赖着不肯走。 元霖气道:“我还没打你呢,你就叫!你现在又不走,你到底几个意思?” “……”韩宜年灰白着脸,缓缓摇了摇头,说:“大人打死草民算了,死了一了百了。” “你有病吧”,元霖愤懑之下,一把揪起韩宜年的领子就往里面拖,骂道:“惹怒了王爷,打死你都不为过,有你哭的时候。” 韩宜年又被扔到了江驰禹脚下,他头也不抬得瘫着,不伦不类的跪姿刺痛江驰禹的眼。 第一卷 河州篇 107 求死 http://.biquxs.info/ 江驰禹让人把契约拿给韩宜年看,冷笑道:“看在史大人的面子上,你给本王解释解释上面的章,想好了说。” 韩宜年被按着头盯着那乱七八糟的一沓契约看了看,哑声问了句:“王爷也是觉得这卖方的章刻的有点潦草对不对?也不知道是哪个师傅刻的,王爷得好好查查,实在不行给他找个老师傅,让他再学几年,这手艺也敢拿出手,唉……” 江驰禹气极反笑,抬起削瘦的指尖挑了一张约出来,贴在韩宜年眼前,皱眉问:“那你倒是再跟本王说说,这江南玄铁坊是怎么回事?” 不怪江驰禹手痒想杀人,实在是有些人嫌命长。 那契约白纸黑字,外加画的一个大章,字迹歪扭的刻着“江南玄铁坊”五个大字,赫然打江驰禹的脸。 韩宜年身子更低了些,苍然的想了片刻,无欲无求的说:“王爷明白的,江南玄铁的坊的意思就是草民货船里的玄铁是江南玄铁坊里产的。” 江驰禹捏皱了掌心的纸,沉声:“韩宜年!” 还江南玄铁坊!满大周的坊,他江驰禹还没听过谁胆大包天的造了个玄铁坊! “王爷”,韩宜年忽然彻底的淡定下来,他目光寡淡至极,竟有力气抬眼同江驰禹对视,片刻后,他弱声:“草民认罪,什么都认了,求王爷一剑砍了草民吧。” 江驰禹凝道:“你就这么想死?” “是,草民想死了”,韩宜年悲言:“王爷不知道,草民现在多活一刻钟,都生不如死,实在没有办法了,就剩一日光景,我该如何做一桩伪证来让王爷相信我的清白,与其亲眼看着家破人亡,血流成河,不如早些解脱。” 他这副一心求死的态度,任谁看了都觉得可怜。 江驰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遗忘了什么?他下午打韩宜年了? 严刑威胁他了? 明明没有…… 不过稍微逼了他一下而已,短短几个时辰,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能让他性情大变,从誓死不认到甘愿赴死,这中间,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江驰禹无可奈何,瞥过眼说:“你做不了求生的伪证,所以你就做了一桩求死的伪证,来向本王认罪了?” “万万不敢”,韩宜年坚持说:“草民呈上来的证据皆是真品,并非因为王爷屈打成招才做出哄骗的下下策。” 好一招一语双关,他就是明里暗里的说自己是被江驰禹屈打成招的。 事已至此,江驰禹仰头沉沉的笑出声,戾气尽散,恍然间又冷道极致,他彻底失去耐心,“好胆量,本王敬佩!既然韩宜年已经认罪伏法,那韩家众人皆是谋逆罪人,泽也。” 泽也上前一步,拱手:“王爷吩咐。” 江驰禹深邃的瞳孔愈发的冷,说:“即刻带人封了韩府,韩府上下男丁落狱,女眷另押,若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是!” 泽也这一声,生生将韩宜年堵在胸口的瘀血逼了出来,韩宜年跪在地上干呕半天,胃里的酸水混着假想的血腥味吐了出来,他像是真的撑不住了。 连一句狡辩都没有,无神的躺在了地上,憔悴的没一点血色。 江驰禹嘴角直抽,事情已经远远超出他所料,要么是韩宜年疯了,要么就是他疯了。 没有想象中的哭喊求饶,没有一句的辩解,韩宜年就这样认罪了。 他宁愿用一堆假证,拖着整个韩家一起下地狱,也不愿再多查一时半刻。 好!他敢玩,江驰禹就敢让他后悔莫及! 史鸿云不敢拦泽也,也不好再驳江驰禹,只能把气都撒在韩宜年身上,他抖着双手锤了韩宜年两圈,恨声:“你简直是疯了你!!你……你什么都不是,本官真是看错你了!” 韩宜年嗓子痛,他呆滞的盯着一处,慢慢说:“多谢大人抬爱,大丈夫敢作敢当,是草民做的草民就敢认,不像……有些人。” 史鸿云满头大汗,嘴突然就麻了。 “王爷公正廉明,草民敬佩”,韩宜年气短的低低笑了,阴森恐怖。 江驰禹甚至怀疑他是不是被鬼上身了。 殊不知韩宜年跟他一样的想法,他表面淡定求死,平静的没有一点波澜,整个人已经软成了一潭死水…… 只有韩宜年自己知道,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完了完了”,恐惧的心已经跳到嗓子眼了,随时能把他自己卡死。 “李伽蓝!李伽蓝!”韩宜年想:“他可是豁出去了,旦求李伽蓝千万顶用点,他还舍不得死呢。” 就在泽也点好了人,要杀入韩府之际,院里跑来一个近卫,禀道:“王爷,不好了。” 江驰禹皱眉,猛然看向韩宜年,韩宜年还是刚才那副受冤样,连表情都不曾变过。 “什么事?” 第一卷 河州篇 108 夜瓷 http://.biquxs.info/ 近卫目不斜视的奔进来,就地一跪,心惊道:“王爷,属下们在涝山地界内找到一批被毁的瓷器。” “哪里?”泽也斥声:“王爷跟前,切勿胡说。” “属下不敢”,渊王府的近卫平时怕泽也不比怕江驰禹少,他口也不歇的解释道:“涝山是一处荒山,河州洪灾过后遗留的,好多地方都塌陷了,山内凶险万分,极其偏僻,属下一发现瓷器,便马不停歇的运了些回来,请王爷过目。” 江驰禹瞥过眼看向泽也,询问意味明显。 泽也摆手让近卫去带瓷器上来,他走近江驰禹,低声:“是属下疏忽了,涝山周围属下查过,什么都没有。” “你不是一直在暗查吗?那这批瓷器怎么回事”,江驰禹蹙眉,压低了声,“凭空冒出来的吗?” “王爷稍安勿躁”,泽也余光扫了狼狈凄惨的韩宜年一眼,按捺住心底的疑虑,小声:“涝山荒置多年,进山入口早被山石封了,得靠人力开路,方能扛着凶险进去,属下大意,遗漏了瓷器可能在涝山深处的可能。” 无论如何,现在多出一批瓷器,江驰禹便不能随意安谋逆罪名在韩宜年头上,借机处置他了。 等他瞧过这批瓷器,再寻法子收拾韩宜年。 容歌的宅院还和以前一样,院内静悄悄的,紫芸已经安睡,竹莺陪着容歌守在卧房。 卧榻冰冷,容歌显然没有就寝。 竹莺去外面听了会动静,悄悄转身回来,容歌正坐在烛光前,随着门窗的一开一合,烛火轻微跳动着晃进容歌的黑瞳里,足以燎原。 “小姐,阿顺说三爷已经被带走一个时辰了”,竹莺小声:“三爷应当已经认罪了。” 容歌略显疲惫的点点头,不知为何,她心下很不安,便对竹莺道:“我还是不太放心,你从后门出去,联系到阿顺,让他赶去江驰禹的府院所在的街探听一二,别出了事,我真的不知道。” “小姐放心,奴婢这就去”,竹莺关上门,匆匆就出去了。 容歌实在忐忑难安,心口跟压着一方大石一般,她莫名的担忧。 不过半个时辰,容歌正拄着手臂盯着油灯发呆,门窗轻响,是竹莺回来了。 她神色匆匆,容歌觉得不妙,猛地起身问:“如何?见到阿顺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 “没”,竹莺扶了容歌一把,摇头道:“阿顺对曲阳县熟悉,奴婢一时找不到他,急忙回来,是奴婢发现了一件事,得赶紧向小姐回禀。” 容歌刚才起的急了,眼前有些眩晕,她道:“什么事?” 竹莺拉着容歌坐下,面色沉重道:“奴婢刚才本想往渊王府院的方向去,可在途中碰到一车队,月下灯黑,但奴婢看的清楚,他们各个配着刀剑,肃杀之气很重,像渊王殿下的人。” “你怎么知道是江驰禹的人?”容歌实在想不到江驰禹人都被韩宜年拖住了,还能有什么事让他派一队近卫夜里出现在城中? “小姐还记得在码头同渊王的车驾错过那次吗”,竹莺顿了一下,继而更加坚定道:“奴婢绝不会看错,今夜这批人和渊王在码头上护送的近卫是一样的,他们的装扮,刀剑皆是出自渊王手下。” 容歌沉思着咬了一下唇角,幽声:“这么晚了,江驰禹的近卫用车队押送什么?既然是往府院的方向去,那肯定是送去给江驰禹看的。” 有什么东西白天不能看,明日不能看,偏偏要深更半夜的往府中运? 鬼鬼祟祟,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对了,小姐看这个”,竹莺从袖子里摸出一片半掌大小的透白瓷递过去,说:“奴婢在路上捡的。” 说实话,太黑了,竹莺也没看清,江驰禹的近卫都是杀人如麻的高手,她不敢靠太近,只能偷偷跟了一条街便不敢向前了,手里的白瓷还是在车队后面捡的。 仔细回想了一番,从车布下露的一角看,近卫押运的,应该都是碎瓷。 容歌让竹莺再去点了两盏蜡烛,她摸着白瓷对着烛光看,就是普普通通的瓷片。 “你确定是从车上掉下来的?” “是”,竹莺说:“奴婢看到车里有白色微光,听到有东西撞击的碎裂声,应当都是白瓷。” “白瓷?”容歌正摩挲着,忽地眼睛一亮,对着烛光再仔细一瞧,惊声:“竹莺,你快看!” 顺着容歌的指尖,竹莺凑近一看,睁眼道:“小姐,是韩!” “是”,容歌生怕自己看错了,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放下碎瓷她心口狂跳,沉声:“江驰禹押运的,应该是韩宜年丢失的那一批瓷器。” 竹莺惊愕:“瓷器怎么会在渊王手里?” “不是在江驰禹手里,而是被江驰禹发现了。” 太奇怪了? 第一卷 河州篇 109 阴谋 http://.biquxs.info/ 容歌在脑海里将可能的结果细细捋了一遍,现在韩宜年应该认罪不久,江驰禹还没能把他屈打成招,起码自己还是安全的。 可瓷器怎么回事?为什么在韩宜年最困难的时候,无端失窃的瓷器就被江驰禹找到了? “是巧合么?”竹莺平静下来,觉得这并不是一件坏事,说道:“小姐试想,渊王既然找到了瓷器,就不能把私藏玄铁的罪名扣在三爷头上了,这是好事,帮到三爷了。” 容歌轻握拳,手肘压在桌沿边头痛的想,就是想不明白,她摇头:“太顺遂了,不对劲,就是不对劲。” 竹莺:“总归不是一件坏事。” “好事好过了头,便是夺命的刀”,容歌暗声:“这不仅仅是一个巧合,这世上哪来那么多巧合,是有人在帮韩宜年,还是在……” 帮她? 不可能! 容歌自认为没厉害到只手通天的地步,她和韩宜年的能力加起来也不足江驰禹的十分之一,突然出现的玄铁,怎么可能是为了帮她? 不是她,更不会是李伽蓝,李伽蓝在河州,是没有什么人脉的。 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开,容歌一时间坐立难安,困意都惊散了,窗外黑色漆沉,夜很深了。 短短片刻,容歌已经紧皱着眉头揉了七八次额角,韩舟说容歌身子虚,夜里要早睡。 竹莺柔声规劝着扶容歌上了榻,她将桌上的烛火灭了,把半掩的窗关上,回头说:“小姐,先歇歇吧。” 容歌合衣躺在了榻上,望着轻微晃动的床帐发呆。 竹莺正欲将绸帐放下来,就见容歌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一动不动,她缓缓垂下手,站在床侧说:“小姐刚才说的奴婢都明白了,渊王找到了瓷器,把三爷留在了府院里,明日一早无非就两种结果,咱们安心等着就是。” 江驰禹要么把韩宜年关押起来,重新彻查此事;要么就痛快点,给韩宜年一个清白。 二者不管那一条,韩宜年都性命无忧。 容歌躺在床上,轻扭过头,双臂环在胸前看着竹莺,动了动唇说:“到底是谁出手想帮?又是谁窃了瓷器?” “小姐?”竹莺不解:“别念叨了,这对三爷而言,真的是好事,说不定就是巧合,小姐多心了。” 低低舒了口长气,容歌望着头顶,闷闷道:“对韩宜年是好事不假,对我不是。” 竹莺半蹲下来,替容歌盖上了被子,“小姐是担心渊王那边会对我们不利?” 容歌沉默着未应,她眼下也说不清了,这次帮韩宜年,也是冒着偌大的风险,以江驰禹的多疑的性子,她接下来行事,恐怕得更加小心。 “但愿江驰禹不会发现我,但愿韩宜年丢失瓷器被发现的事,都是我多心了”,容歌听完竹莺的话,抿唇低说:“……但愿吧。” 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呐。 容歌一眯眼,脚底就猝然的升起阵阵寒凉,她睁眼紧声说:“竹莺你说,会不会是有人一早就猜到了我同韩宜年佯装认罪的计谋,便顺水推舟,将我俩的一场假赌做成了真局,帮了我们呢?” 会不会主谋这场假局的根本不是她,也不是江驰禹,而是另有其人呢? 到底会不会呢? 容歌皱眉,对竹莺道:“你去跟阿顺说,这几日都不要让韩宜年来见我。” 竹莺点头:“奴婢一早就去说,小姐放宽心。” “今夜过后,韩宜年暂且不会死”,容歌沉道:“江驰禹怀疑有人在帮韩宜年是肯定的,他若是让泽也查,泽也很快能找到我。” “那怎么办?”竹莺紧紧的一皱眉:“奴婢要不重新安排个地方,咱们暂且出去住两日。” “没用的,泽也有心查,我躲不掉”,容歌松开竹莺,掌心早已被汗水浸湿,她蹙眉道:“令我自顾不暇的不是泽也,是这背后给韩宜年递证据的人,到底是为了帮韩宜年,还是帮我?” 太奇怪了。 外面动静歇了,容歌也渐渐静下心来,自顾自道:“希望是个巧合吧。” 容歌对竹莺说:“先静心等待几天,暂且看看江驰禹那边如何应付,韩家瓷器无端出现在涝山,韩宜年总要现身给个说法,东边码头兵卫把守,明晃晃的两船玄铁可还装着呢,看他江驰禹怎么办。” 竹莺叹气:“小姐,事情往深处想了,反而复杂,不如只看眼前,步步应对,这是小姐对奴婢说的,奴婢记得清楚,小姐反而忘了。” 谜团接踵而至,不是两个人坐在灯下就能解开的,竹莺怕容歌想太多又伤神,给她倒了杯茶,低声问道:“小姐让三爷去认罪,难道就真的不怕渊王一怒之下杀了他吗?” 容歌起身靠着软枕,喝了口茶缓神,闻之扯了扯嘴角,说:“他不会。” 第一卷 河州篇 110 权势 http://.biquxs.info/ 想韩宜年初知容歌计谋的时候,担忧不比竹莺少。 容歌当时就跟韩宜年说:“现在有一个最安全的法子,就是你直接把私运私藏玄铁一事认下,激怒江驰禹。” 韩宜年当即就被李伽蓝着找死的行径给吓住了。 容歌幽幽的目光一眼看透了他的迟疑不决,细声解释:“江驰禹不会信的,或者说,他从一开始就没信过你是玄铁案的幕后主使,你越是狡辩,他越是怒,不如直接认罪,方能绝处逢生。” 韩宜年说:“你真是胆大,把渊王激怒了受罪的可是我,再说了,认下玄铁案,也亏你想的出来,我要是认了,就是谋逆。” “人心皆难定,江驰禹此人心思缜密非常,凭借你我很难将他绕入陷阱里”,容歌仗着对江驰禹仅有的了解,选了一条铤而走险的下下策,她明眸道:“为今之计,只有先发制人,让他自己先入你我的局,你才有可乘之机,韩家才有保全的希望。” 韩宜年惊诧的站起来,沉声:“绝处不都能逢生,也可能是死路一条?” 容歌自信得以胜券在握,她平静的看着韩宜年,谆谆道:“你就信我一次,以我对江驰禹的了解,他来查玄铁案,肯定是听命行事,你仔细想想,韩家这些年可有做过违背律法的事?” “自然没有”,韩宜年保证:“父亲为人正直,不屑于藏污纳垢,而我韩宜年哪怕不是君子,也不会去触碰刑律。” “那不就得了”,容歌坚定道:“他江驰禹必然已经查过你,韩家干干净净,你一个微不足道的商人,得有多大的通天本事才能藏这么一批玄铁?”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容歌知道,不仅仅江驰禹不会信,父皇更不会信。 韩宜年呼吸一窒:“你的意思是?渊王从一开始就在耍我?” “对”,容歌凝声:“自古谋逆之人那个不是权势滔天,哪有商人谋逆的?你觉得他江驰禹拿你韩家的人头去结案,去给汴京的圣上看,圣上会怎么想他?” 韩宜年幽然,吐出两个字:“欺君。” “嗯”,容歌思忖着说:“我在汴京的时候,见过不少权贵子弟以玩弄卑贱奴仆为乐,他们各个奢靡争风,性子卑劣,偏偏喜欢那种将穷苦人逼入绝境,将人玩弄于股掌的恶心快意。” 缓缓跌坐回去,韩宜年想起江驰禹身上的尊贵之气,再回想自己在他面前卑身俯小的软弱,汴京权贵与河州商贾的差距,那是天壤之别。 突然间,一股子恶心自胃里翻滚上来,韩宜年紧抓着桌沿,面色苍白。 是他想的浅薄了,正如李伽蓝所说,江驰禹怎会真的用自己的命去搪塞皇帝的命令,简直可笑。 所以,江驰禹在戏耍自己,他不过是想看看卑贱之人落魄狼狈的苦样子,来安慰自己查不清案情的郁闷之情。 韩宜年收回神思,用旁观者的眼去看他现在的处境,好似一切遭遇都同李伽蓝说的对上了,他愤慨道:“汴京权贵,皆是这种心思鄙夷,令人卑耻的人吗?他们拿我们当什么!玩物吗!” 容歌低低叹了口气,本想对韩宜年的话辩驳一二,在汴京城,不是所有的权贵都会欺压百姓,作威作福的。 最起码,她容歌公主不是。 可话到了嘴边,容歌怎么都说不出来,她一个李府庶女,同韩宜年说这皇亲权贵,不是丢人现眼么? 容歌将卷在舌尖的失望咽下去,若无其事的笑了笑,狡声道:“既然心高气傲的渊王殿下要看你悲,你就顺了他王权的意,纵让他滔天的权势,都对你使不出来。” 韩宜年纠结了很久,再容歌不断的动摇下,最终决定放手一搏。 容歌既然敢让韩宜年孤身对抗江驰禹,就不会让他出事的,哪怕是冒着同江驰禹鱼死网破的风险,也会在最危难的时刻,不顾一切救韩宜年的。 子时一过,街上刮起了阴风,这股子风一直扑过曲阳江,卷住了整个曲阳。 又等了一柱香,再不见阿顺带消息回来,容歌心下不免有些急躁。 竹莺又不声不响的替容歌熬了一碗粥,让她暖暖身子,两人点着一盏烛灯在屋里对眼干望着。 想起刚才容歌说了一半的话,竹莺说道:“奴婢还是想劝劝小姐,像今日这种算计渊王的事情,小姐千万不能再孤身赴险了。” 容歌摇头:“我有分寸。” “奴婢知道小姐是个有主意的,可你身边就奴婢一人,同渊王身边如云的高手相较,奴婢……” 竹莺低低叹了口气,替容歌暖着沁凉的手,抬眼道:“小姐对渊王殿下又真正了解几分呢?万一他丧心病狂直接杀了三爷,随便捏造一些罪名禀回汴京给圣上一个交代,到时候小姐又该如何保住三爷,该如何保住自己呢?” 第一卷 河州篇 111 江氏 http://.biquxs.info/ 这两日容歌步步惊险,竹莺虽唯命是从,可总是忍不住往最坏处想,怕容歌一时激愤,便引火烧身。 终于将心底的话说了出来,竹莺以为容歌回斥责她一二,可等了半天也没见容歌说话。 半晌,容歌浅浅笑了笑,让竹莺起来到她身边坐,竹莺懵愣的坐了,容歌这才徐声:“若是没有七分把握,我也不敢让韩宜年走一条死而后生的路。” 竹莺:“小姐当真就能猜准渊王的心思吗?” 容歌忽凝噎一下,她也不知道,自己对江驰禹的猜测同质疑来自哪里,单单一想起这个人,就足够烦心的了。 就像现在,容歌眼前闪过江驰禹的脸,她不忍的蹙了一下眉尖,继续道:“江驰禹本就出身高贵,若是江家父辈还在,他的前路必然是汴京贵公子里最坦荡的一个,上至王爵,下至朝臣,哪怕看在江老爷的面子上都不敢薄待了他。” “可你看看现在,江家无人,江驰禹用了近十年,才在我死后勉勉强强的袭了爵位,说实话,这一路苦尽甘来,他孤身一人走的一点都不顺坦。” 容歌有时候就在想,是不是因为江家太冷清了,江驰禹不再有父辈的来作倚靠,所以他才不得已自己拿起了刀,悬着的刀尖将他的心割的冰冷,让他变得无情,自私! 缓缓晕了口气,容歌抿唇:“江驰禹袭爵不是所有人都想看到的,朝中言官多的是记恨他四年前汉州失利的人,时刻盯着他,抓他的错处,随时准备对他诛笔讨伐的更是数不胜数,江驰禹又惯是那副自命清高的虚伪样,玄铁案现在捂的再严实,结案后还是要各司核实的,他能拿韩宜年挡的了一父皇,挡得住三司吗?” “所以小姐才笃定,渊王是绝对不敢用三爷的命交差的”,竹莺明眼,“是奴婢想的浅了。” “你都是为了我好,我知道的”,容歌笑说:“江驰禹已经尝过一次因滥杀无辜被朝臣逼在府中寸步难行的日子了,他羽翼未丰,要是个爱惜前程的,这次就不敢杀了韩家几十口人,一旦最后被汴京查出来,他这辈子也只能顶着个渊王的名头做个闲散的下等人了。” 竹莺点头:“那奴婢彻底放心了,三爷明早定能平安归来。” “韩宜年不会有事的”,容歌微一挑眉,面不改色道:“他只要心够沉,嘴够硬,铁心求死,江驰禹反而没办法?况且韩家瓷器不是已经找到了吗?” 横空而出的韩家瓷器,这会怕已经入了江驰禹的府院了,韩宜年也知道了,那他就没必要顺着认罪这一条路走到黑了。 究竟如何回转,容歌帮不上韩宜年,得靠他自己脱身。不想是否真的有背后操控全局的阴谋者,就把失而复得的瓷器权当老天赏的机会,韩宜年靠着寻回的瓷器完美翻身,未尝不可。 竹莺显然也想到这一点,说:“那用假证据戏弄渊王殿下的事呢?也不小呢,毕竟渊王殿下睚眦必报,被三爷戏耍,必然心生记恨。” 这件事情的后果虽不及私藏玄铁谋逆,可也是触了大不敬的,毕竟韩宜年当众欺的可是堂堂殿下,为此丢半条命也是可能的。 “韩宜年必定要得罪江驰禹的,他接下来的日子想必都不会太好过,可到底是保住了韩家众人的性命”,容歌幽幽道:“若是一点为难都忍受不了,那他就不是韩宜年了。” 江驰禹雷霆之下,韩宜年最多磕几个头,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继续卖惨,他本就无辜,江驰禹该明白这无妄之灾不该他来承受,旁边再有人替韩宜年宽解一二,凭借这点过错,江驰禹断然不会置韩宜年于死地? 至于这皮肉之苦么……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韩宜年忍忍也就过去了。 “况且这后面不还有人同他一起扛罪呢么”,容歌不忍再想,继续说道,“别忘了还有咱们堂堂知府大人呢,史鸿云可是从一开始就帮韩宜年的人,他也不会眼睁睁看着韩宜年死的。” 江驰禹近卫一走,史鸿云就待不住了,他不敢明着同韩宜年使眼色,踌躇老半天,给自己憋了一头的汗。 终于,史鸿云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急切道:“涝山出现的瓷器,下官越想越不对,王爷的人运回来还得花费着时间,要不王爷派下官先去看一眼?” 江驰禹一直在暗中审视着韩宜年,瞥见了韩宜年的由惊疑、恐慌、释然……到现在有喜有悲的一副样子,他暗暗琢磨,看来涝山瓷器一事,韩宜年先前应该是不知道的。 那这份大礼,是谁送给他的呢? 韩宜年背后之人? 轻咳一声,江驰禹沉道:“史大人急什么,是真是假,待会就看到了。” 史鸿云一噎,苦兮兮的退到一边,继续焦心等着。 第一卷 河州篇 112 碎瓷 http://.biquxs.info/ 韩宜年偷偷用余光环视一圈,虽他还没亲眼见到瓷器,可莫名觉得,这批瓷器必然是他丢的那两船。 原来江驰禹真如李伽蓝所说,是个脾性恶劣,娇贵成病的小人,表面威胁自己三日内查清此案,甚至用韩家众人的性命相逼,背地里却让自己的人将河州翻了个底朝天。 耍着玩弄的心思,逼迫自己险些踏入绝境,看自己区区商人在他掌心里求生求死的贱样,该多有意思啊? 韩宜年突然有些庆幸,庆幸李伽蓝洞悉了江驰禹的恶计,自己才能早些脱身,不然再以韩家之名查下去,不论结果如何,自己都逃不过被江驰禹拿捏的命运。 抬头看了江驰禹一眼,韩宜年颇为凄凉的勾了勾唇,这次他没有躲闪,在江驰禹冷冽的刀锋下,听见了院中车队押运的闷响声。 近卫来报,运回来一部分涝山瓷器,让江驰禹去看。 泽也向江驰禹一拱手,抬步出去了。 韩宜年紧张起来,他也想出去看看。 江驰禹怎会不知韩宜年此刻的心思,他偏吊着,阴阳怪气的说了句:“失窃的瓷器被本王寻了回来,韩宜年你真是命好。” “……多谢王爷”,韩宜年舌根麻木,低下头说:“这都是王爷的功劳。” 不一会泽也进来,黑着脸道:“王爷,就是韩家瓷器。” 江驰禹:“全部都是?” “是。” 史鸿云赶紧出去看,院里停了两辆马车,堆满了四分五裂的碎瓷,都是韩家的。 江驰禹起身,经过韩宜年身边时停了停步子,敛眸说:“把他带上。” 现在已经确定,碎瓷是韩家的了,韩宜年看了一眼,不由得心惊,谁的本事有那么大,能将整车的碎瓷毁在了涝山。 瓷片锋利,江驰禹没看清划伤了指腹,他好似没感觉到的痛意,让人多掌了几盏灯,幽声:“好啊,瓷器一出,本该洗清你韩家嫌疑的,可现在,本王倒是有些看不透了。” 韩宜年一震,当即跪在冰冷的青石砖上,“求王爷为草民做主。” “呵”,江驰禹嗤笑出声,任谁都能听出他的不悦,他兀自说道:“既然你已经认下这玄铁案,不妨让本王来猜一下,这瓷器就是你自己毁的,确实挑了个好地方,殊不知再隐秘的地方也有被人挖出来的时候,要怪只能怪你时运不济了。” 韩宜年纠结,现在若是当场驳斥了江驰禹,重新申明冤情,岂不是同刚才一心认罪的情形自相矛盾,怕是更难收场。 可若是不做辩解,那结果就真顺了江驰禹的话,是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就算江驰禹心里知道认罪的证据是假的,可自己这时候又跳起来打人家的脸…… 无奈之下,韩宜年恨不得当场咬舌自尽,窘迫的直结巴,“请……王爷务必细查,草民愿意将功赎罪。” “你哪来的罪,本王能快速查清此案,可都是你的功劳”,江驰禹抿唇:“本王该好好谢谢你才是?” “草民不敢”,韩宜年一听,方才是自己装聋子卖傻,现在好了,风水轮流转,到江驰禹故意装迷糊了。 再这样下去,事情会更糟糕的,韩宜年索性一咬牙,低声:“草民还有一事,请王爷惩处。” 江驰禹:“说!” “三日之期眼看就到了,草民迟迟没能拿到有力的证据,心下万分惶恐,怕……怕王爷被人蒙蔽,怕韩府因此获罪,”,韩宜年重新跪了下去,说:“草民实属无奈,才认下了玄铁重案,现在已经真相大白,王爷只要细细探查,必能抓住幕后之人,请王爷恕草民欺瞒之罪。” “韩宜年,本王可曾从你嘴里听过一句真话”,江驰禹说:“这案子不是早就真相大白了么?还何来让本王细查一说,你已经认罪,韩家众人以谋逆之罪悉数落狱,便是真相。” 韩宜年不敢反驳,更加卑微道:“王……王爷,不是这样的?草民实在冤枉至极,平白被人陷害,怎能不怕?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韩宜年一口气说完,心口狂跳,他自认为还算镇静,没有说错什么话。 江驰禹趁热打铁,漠然的追问了韩宜年一句:“你的意思是,韩家瓷器为何尽数弃毁在涝山,你不知道?” 韩宜年说:“草民不知。” 江驰禹阴声,压着怒气质问:“本王若是没猜错,为你精心策划这一场认罪戏码的,另有其人吧?” 震惊的抬起头,韩宜年差点稳不住,一万个念头从脑海中一闪而过——江驰禹难不成知道李伽蓝在曲阳了? 难道他让人去查自己了? 他同李伽蓝的来往,从未刻意隐瞒过,只要稍微一查,必然能查到伽蓝的小宅院! 第一卷 河州篇 113 脱困 http://.biquxs.info/ 韩宜年不知道时至今日,江驰禹对李伽蓝怀揣着什么样的“憎恶”心思,他打幌道:“王爷说什么……草民听不懂。” 江驰禹皱眉:“别跟本王装傻。” “万万不敢呐”,一滴冷汗顺着韩宜年的额角一路下流,他仓皇的解释:“草民只认识史大人一个,情急之下也只能找史大人帮忙了,这完全是草民自己的主意,哪有什么出谋划策的人。” 史鸿云更凌乱了,他头疼欲裂,江驰禹只不过瞄了他一眼,他就两股战战,兀自开口道:“韩宜年说的不假,他确实在情急之下,在码头找下官借了几个人,期间从未有其他人参与过。” “如此看来,倒是本王多虑了”,江驰禹郁声:“你觉得今夜之事事都是巧合吗?” 韩宜年鼓锤似的点头:“王爷明察秋毫,巧合之下能意外发现我韩家被毁的瓷器,实属大幸,有人故意让王爷误会我韩家不忠的大罪,还请王爷凭此还草民一个清白。” “还你清白,哼”,江驰禹说:“就你今夜荒唐之举,本王随意挑出一件来,都能要了你的命!你好自为之!” 韩宜年沙哑的唤了声:“……王爷。” 江驰禹一瞬间头痛欲裂,他吩咐近卫,带人亲自往涝山走一趟,定要追到销毁这批瓷器的人。 不宜多加耽搁,一队近卫当即带着人匆匆走了。 已经深夜,众人皆分外疲倦,泽也忧心江驰禹还病着,寸步不离的守在跟前。 事情已然明朗,江驰禹心下明白,韩宜年说的不假,他真是被冤枉的,又拖了半个时辰,江驰禹才留下泽也继续审,自己转身出了厅。 这一审就一直到了天明,韩宜年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头皮还紧绷着。 泽也犹如一个不眠不休的铁人,每隔半个时辰就要重审韩宜年一次,问指使他认罪的人,问将瓷器毁在涝山是不是他的主意…… 韩宜年反反复复的重述刻在脑海里的辩解之词,说着“不是不是……”,生怕一不小心说错一个字导致前功尽弃。 这般往复了一夜,韩宜年几近崩溃。 整整一夜,容歌也并不好过,快挨到天亮,她才浅浅的睡了会,一醒来竹莺不在身前伺候,紫芸睡眼朦胧的进来,说:“小姐面色怎么这么憔悴,是不是昨夜没睡好?” “睡得不太安稳”,容歌接过痰盂漱了漱口,问:“竹莺呢?” 紫芸:“刚出去不久,还叮嘱我关好院门,好好陪着小姐。” “那我再睡会”,容歌说:“紫芸你将院门关好,没其他事就不要随意出去,这几日就待在屋里。” 紫芸不知道昨夜发生的事,她见容歌确实昏昏欲睡,精气神十分不足,应了一声便退出去了。 竹莺找到阿顺匆匆叮嘱完,朝江驰禹府院门口远远看了一眼,大门紧闭,门口守着几个近卫。 阿顺一夜未睡,有些撑不住,气短道:“也不知道三爷怎么样了,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竹莺看了他一眼,随口道:“你在这等着,待会应该就出来了。” 容歌昨夜让竹莺跟阿顺说,这几日不要让韩宜年来小院找她,竹莺一并告知了阿顺,才转身往小院赶。 待晨曦都快要散去之际,一近卫才进来报泽也,江驰禹让韩宜年回去呢。 泽也轻一点头,示意知道了。 案子至今毫无头绪,又被韩宜年闹了一通,江驰禹想了一夜,原本可把韩宜年先行羁押起来,好好给他点苦头吃吃,可这样一来,若韩宜年背后真有人帮衬,自己关了韩宜年,无疑会拘束那人施展拳脚,倒不如先把韩宜年放了,静待鱼儿上钩。 韩宜年摇晃着身子迷迷糊糊的出了府院,远处同样等了一夜的阿顺瞧见了人,精神一震,快跑着过来将人扶住,“爷,你怎么样?心急死我了。” “先、先回府”,韩宜年哑声:“爷差点被折磨死了。” 阿顺一听,赶紧上手摸韩宜年,焦灼道:“爷,伤哪了?” 韩宜年任由阿顺全身上下摸了一遍,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他伤的不是皮肉,是精神折磨。 阿顺搀扶着韩宜年上了马车,韩宜年倒头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过了好久,阿顺才把韩宜年叫醒,耳边人声噪杂,他意识混沌道:“……这是哪了?” “爷,你现在这个样子,回府不方便”,阿顺在客栈要了间上房,撑着韩宜年往里面走,低声:“昨夜出了大事,家里如今正等着爷回去闹呢,我们还是先避避,等爷缓缓。” 韩宜年也不知道听清了没,身子沉沉的压在阿顺肩上,没吭声。 第一卷 河州篇 114 撺掇 http://.biquxs.info/ 韩家这会确实闹得水深火热,今日一早,韩家瓷器被毁涝山的消息就传了个满城风雨,韩景同正让小厮满大街逮韩宜年呢。 联想到韩宜年两日未归,韩景同当即炸毛,怀疑韩宜年背着他们在外面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去怡园翻了个底朝天,韩府动荡了一夜。 大夫人一早就在院里指桑骂槐,撺掇着韩景同去码头将韩宜年带回来,让他将涝山瓷器的事一五一十的说清楚,韩景同寻来朱管家,让他亲自去看。 他们前几日便知道韩宜年在码头像是出了点事,朱管家本来还想让人去码头帮衬一二,被韩景同拦住了,他巴不得韩宜年惹祸上身,等着看笑话呢。 朱管家拗不过他,又惊骇于韩宜年的能力,觉得他出不了什么大事,便不了了之了。 现下韩家瓷器惊现涝山,韩家众人除了满心疑问,剩下的就是惊惧了,整整两艘船的瓷器被掩埋深山,韩宜年这哪里是想掌控韩家,这分明是想拖垮韩家呀! 朱管家无奈之下,让韩景同在府中安心等着,自己去码头看看,结果他去了两个时辰都未回来。 大夫人阴阳怪气的嘲讽,“我早就说过,韩宜年心术不正,一肚子坏水,当初就不该任由爹纵着他,让一个庶子爬在我们头上横,脸都丢尽了!” 二夫人在一旁刻板着脸,一想到韩景盛日日在牢狱里受苦,她恨不得撕碎韩宜年那张虚伪的面孔。 大夫人惯会添柴加火,看了二夫人一眼,愈发的尖酸道:“秋柔你也是,二弟被陷害进了牢狱,受了这么多天的苦,韩宜年不闻不问就算了,还不知道背后给你使了多少绊子,让你现在连镇安的牢房都进不去,你几天没见过二弟了?” 二夫人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面色扭曲,恨声:“二爷被害,我一个妇道人家,能有什么办法,我去怡园闹,韩宜年干脆连人都不见了,我还能如何?” “人不见了你不会去找吗”,大夫人一口一个“秋柔”叫着,挑声:“现在出了瓷器的事,他韩宜年不在码头还能在哪,他连瓷器都敢私下毁了,还有什么不敢的?二弟在牢中多待一日,就多一日凶险,谁知道这畜牲安的什么心!” 康秋柔瞪了大夫人一眼,她一个妇道人家去码头闹,被人指指点点,丢的还是二爷的脸,大夫人无非就是想看韩宜年吃瘪,好让韩景同趁机架空他。 这点狡诈的心思,康秋柔可听的出来,她不乐意道:“大嫂也知道出了大事,韩宜年总要回来给我们一个说法,到时候我自然不会让他轻易离开,二爷一日不放出来,我一日不会给他韩宜年安稳日子。” “这不就对了”,大夫人抬了抬眼,面皮垮着去拉康秋柔的手,被康秋柔躲开了,她身子微僵硬,厚着脸皮道:“他韩宜年在外面做害韩家的勾当,现在闹得人尽皆知,等他回来,秋柔你可要好好把握机会,给他点颜色看看。” 大夫人神色鄙夷,韩宜年再厉害,也是个庶子,他越是狂妄就越容易从高处跌下来,这不就让他们抓到错处了么。 两船的瓷器折成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他韩宜年若不给家里一个说法,按照老太爷的规矩,可得上家法了。 大夫人一想到老太爷病卧在榻,家中长兄如父,韩宜年犯了这么大的错,非得让韩景同把他打的皮开肉绽不可。 最好打成个残废,到时候她再挑唆康秋柔去闹一场,韩宜年这个岁末都别想下床了。 大夫人越想越高兴,转头就从韩景同道:“老爷要不亲自去码头看看,把韩宜年先叫回来,事情总要先跟家里说清楚不是?” 韩景同觉得丢脸,到了码头又得见到梁有才等人,他一想到自己在河州商户跟前失了脸面的事,便恨意难歇。 “老爷,你听到我说话了吗”,大夫人心下焦急,外面的锣鼓喧天的议论韩家的事,他们闭门不出算个啥事? “老爷你想想,涝山瓷器是我们韩家的,那么多双眼睛都看见了,韩宜年纵是威望再高,他也得说个让大家信服的理由”,大夫人熟稔的替韩景同捏肩,说道:“瓷器为什么不在货船里,为什么到涝山去了,那涝山是个什么地方?谁敢去呀,韩宜年无端将瓷器销毁在山沟里,到底是不想同大家做生意,还是觉得这点下品的瓷器配不上他如今的身份?” 韩景同瞪眼:“他什么身份!他韩宜年能有什么身份!” 第一卷 河州篇 115 造势 http://.biquxs.info/ “当然没有大爷的身份尊贵了”,大夫人异想天开,徐徐的诱导韩景同,“韩宜年表面恭维河州商户,背地里却将挣钱的瓷器毁了,你说说这让商户们怎么想?” 韩景同被大夫人捏的舒服,一口气也顺了些,问:“他们怎么想?” “当然是韩宜年眼高手低,看不上这些瓷器了?他看不起这些瓷器,就是看不起同他有生意往来的商户们,大爷你明白吗?” “我……”,韩景同冷哼一声,甩了甩袖子,“有什么不明白的,韩宜年这个蠢货,就是想搞垮整个韩家,他就是不想让我好过,不想让我们所有人好过!” 大夫人一愣,“老爷,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还能是什么意思!”韩景同还在等朱管家回来,现在也只有朱管家能同他商量对策,让他宽心宽心,大夫人越是纠缠,他越是气不打一处来,怒道:“你别说了,回屋里去。” “老……”,大夫人面色铁青,闷在胸口的话吐不出来,差点给她憋死。 可韩景同铁了心不去码头丢人现眼,宁愿坐在厅上消磨时间。 康秋柔叹了口气,转身就走了。 大夫人犹豫半天,索性直接跟韩景同说个明白,话说的浅了,韩景同压根听不懂,气死她了。 “朱管家去这么久都没回来,大爷你还等什么?你现在亲自到码头去,看韩宜年笑话事小,得让商户们明白,韩宜年心气高,根本打心底里看不起河州的小商户,这生意也做不长久”,大夫人催道:“老爷你听我的,咱们趁乱把商户们都抢回来,以后韩家的生意不还是老爷你做主吗?” 韩景同恍然清醒了,他一拍桌子,“你怎么不早说,我咋没想到呢?” 这可是扳倒韩宜年的好时机,只要他能让韩宜年在众商户跟前失了信任,那韩家的生意还得由他们嫡系来做,到时候再收拾韩宜年,不易如反掌么。 大夫人一看韩景同开窍了,赶紧吩咐随从去备车,一刻不拖的往码头去。 曲阳县内关于“韩家三爷背信弃义”的事一大早出了不下十个版本,闹得那叫个沸沸扬扬,容歌在小院里都听的到外墙后的风声,好生热闹呢。 “韩宜年没回韩府么”,容歌站在廊下,问竹莺:“他没事吧?” 竹莺从早上回来便没在出去过,怕被泽也盯上,她们很是小心。 听容歌问,竹莺说:“应该没事,若是出事了,阿顺会来告诉小姐的。” 这都下午了,也没见阿顺来个信,想来是没事的。 容歌点头,忍不住朝小院四周看去,生怕突然出现江驰禹近卫的脸,她精神不济,道:“那就好,想来韩景同也不会傻坐着,都一股脑去码头闹吧,够江驰禹喝一壶的了。” “小姐,江驰禹好不容易让三爷离开了码头,这一闹不是又回去了?” “那可大不一样”,容歌吐了口浊气,打着走一步看一步的巧思,说:“玄铁案压在韩宜年头上的时候,他在码头就是个疑犯,处处被江驰禹压着,现在玄铁案他是暂且摆脱了,再回到码头,江驰禹可就不敢要挟他了。” 竹莺:“为什么?” “涝山瓷器是韩家的,又不是江驰禹的,整个河州谁认识他江驰禹啊”,容歌轻笑:“不管是韩景同要闹事,还是商户们翘首看戏,可都是冲着韩宜年去的。” 竹莺似懂非懂,随容歌站在廊下静候着。 容歌缓声继续道:“所有人都冲韩宜年要说法,韩宜年能有什么办法?他背后是两船玄铁,他敢说吗?” “肯定不敢”,竹莺惊色:“若是让所有人都知道韩家商船里装着玄铁,那事情可就大了,民心大动,圣上知道了,怕得让人光明正大的好好查一番,万一在如小姐所说,牵扯出几个军候,天下人明眼看着,圣上为难,是办还是不办呢?” 容歌懒洋洋的打了个响指,挑眉一笑:“就是这么个理,韩宜年现在背后是玄铁,玄铁背后是江驰禹,是军候,是父皇!” 每次想到容祯,容歌就控制不住难受,她说:“江驰禹现在可得好好撑住韩宜年,不能让他倒了。” 想要平息这场由曲阳百姓同河州商户推出来的纷闹,什么事都得让韩宜年亲自出面,由韩宜年以他韩家的名义断了百姓的好奇心,安抚好商户们颇为义愤的情绪。 而江驰禹,就得好好仰仗韩宜年了,他还得在背后为韩宜年出谋划策,助他早起把聚集在码头的人赶走呢。 “啧啧”,容歌伸了个懒腰,抿唇浅笑:“让江驰禹有气不敢撒,想想都痛快。” “对了,刘卢山呢?”容歌问竹莺。 竹莺说:“在呢,刘卢山今早过来问小姐今日出不出门,他在后院修理马车呢。” “我不出门,让他出趟门”,容歌说:“他面生,江驰禹不会注意,你让他去找一下梁有才,帮韩宜年一把。” “小姐,我听说大多商户都去码头闹了,梁老爷会不会也去了?”竹莺不明白容歌让梁有才帮什么忙,毕竟此人信不信得过还不一定呢。 第一卷 河州篇 116 出击 http://.biquxs.info/ 容歌用梁有才,根本没指望他可不可信,她提点道:“梁有才总归是和韩宜年一条线上的,他帮过韩宜年不少,你让刘卢山告诉他,赶紧带几个能用的人往涝山去一趟,弄一批碎瓷,动些手脚送去码头,方能助韩宜年化解此次危机。” 竹莺好奇:“小姐要如何在碎瓷上动手脚?” “你过来,我跟你说”,容歌招呼竹莺凑近点,低声在她耳边说了,竹莺愕然的瞪大了眼睛。 “小姐,这……” 容歌坚决道:“就按我说的办,去吧。” 竹莺心惊胆颤的去寻刘卢山了,现在整个小院能小心进出的,就刘卢山一张生面孔了,容歌离不开他。 好在刘卢山是个忠心的,对容歌处处周到,为人很是仗义,信的过。 这边容歌刚找了梁有才帮忙,梁有才以为是韩宜年授意,刚走不久,阿顺便寻过来了,梁府小厮便提了一嘴说自家老爷出门好半天了,阿顺懵了懵,他这不才找到梁有才么?三爷什么时候找别人给梁有才传话了? 阿顺赶紧回了客栈,同韩宜年说了。 韩宜年昏睡了两个时辰,身子骨散架了一般,无力的坐在床边,闻言顿了顿,苦笑:“还算这丫头有点良心,不枉我受了一夜的罪。” “三爷说的是二小姐吧”,阿顺当即明白了,笑呵呵道:“我说怎么有人提前找了梁老爷,原来是二小姐。” “除了她也没别人了,她倒是和某些人心有灵犀,也不知我是该高兴还是该不高兴呢。” 江驰禹让韩宜年把城中纷闹的传言压下去,不能让商户闹到装玄铁的船上,否则就把他砍了,韩宜年都被他吓出病了,只能麻木的点头应下。 江驰禹出的计谋便是在瓷器上动手脚,同李伽蓝不谋而合了。 韩宜年正要找梁有才帮忙呢,不曾想李伽蓝已经先他一步,让梁有才去了,也好,省的韩宜年另外交代。 要想让河州商户们乖乖熄火,要动这碎瓷的门道可不能太简单,韩宜年正想着李伽蓝能有什么法子?打算在瓷器上弄出点什么怪力乱神的事让河州商户乖乖闭嘴? 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敲门声起,是早上指使出去的小厮回来了。 阿顺低声:“三爷,按你吩咐把朱管家请来了。” “你们没逼朱管家吧?”韩宜年起身整理衣襟,侧眸说:“他老人家身子骨不好,我让你们悄悄请过来就行,可不能来硬的。” “那不敢,朱管家老当益壮,可凶了”,阿顺撇撇嘴,“为了将人从码头带回来,可费了不少劲,是大爷清早派朱管家去码头寻三爷您的,我们这不说你在这,他还不信,闹着要回府呢。” 剩下的阿顺吞了口唾沫没说,韩宜年就以为朱管家是被客客气气请过来的,便也没问。 殊不知阿顺指使了三四个小厮,一路从码头将剩下一把老骨头的朱管家坑蒙拐骗的捆到了客栈,耽误了不少时辰呢。 韩宜年出了门,隔壁房间朱管家骂骂咧咧的拍着桌子,吼着要见韩宜年,要向老太爷申冤…… 开门的手当即一顿,韩宜年咂摸着他恭敬请过来的人,脾气大的有些怪啊? 韩宜年方将门一推开,迎面就喷来朱管家四处飞溅的唾沫星子,他不经意的闪躲一二,板着脸道:“是大哥给朱管家气受了么,到了我这怎么发这么大火?” 朱管家气的满脸发红,指着韩宜年哆嗦:“三爷你什么意思?做了亏心事连家都不敢回了吗?怪我……怪老太爷,是我们看错你了!你出去听听,外面都将韩家骂成什么样子了,韩家瓷器无端被人从涝山挖出来,这种表里不一的事也亏你做的出来!” “朱管家也是听信了外面的传言不成?”韩宜年沉下脸,象征性的劝朱管家坐下,朱管家气哄哄的不搭理他,韩宜年便兀自道:“我让人请朱管家来,定然是有要事相商的,朱管家看着我长大,凭借三两句谗言就觉得信错了宜年的为人,若真是这样,宜年也不用劳烦朱管家了,韩家的生死我也大可不顾,大家一起覆灭就是了。” 朱管家胡子高翘,皱眉,“三爷扪心自问,如今的作所为,还是出自我看着长大的那个三公子之手吗?有什么事大可回家说,大爷到底同三爷是血脉兄弟,三爷事事都避让着他,又让人把我从码头劫到客栈,你说说……该怎么信你?” 外面现在是漫天的流言,处处对韩家不利,韩宜年不仅不出面澄清,还在忙着搞内斗,朱管家可谓是失望至极。 韩宜年回头狠狠的瞪了阿顺一眼,当即明白朱管家为何动怒了,他郁闷的揉了揉额尖,说:“朱管家信不信,先等我说完,外面所传我私毁了瓷器,意欲同河州商户划清界限的事都是假的,真相远比这还要可怕。” 阿顺一脸菜色,歉意的对韩宜年眨了眨眼睛,带着其他人尽数退了出门,亲自在门口守着。 朱管家见韩宜年忧容不像作假,他叹气道:“既然外面传的不是真相,三爷就把真相说出来,是非黑白老奴还听的明白。” 韩宜年点头,缓缓开了口。 阿顺在门外站了小半个时辰,身后“吱呀”一声,他回头,韩宜年疲惫的出来,沉声:“去码头。” “是,爷”。 阿顺趁机往屋子里瞥了一眼,见朱管家低伏在桌面上,双肩颤栗着,苍朽的身躯像是被沉重的击打压垮了。 转身快步跟上韩宜年,阿顺心想,朱管家一把年纪了,也不容易,为韩家尽心尽力了一辈子,他是真心希望韩家后辈能大器有成,希望韩家顺顺遂遂的。 现在猛然知道短短三两日间,韩家侥幸从灭门重罪里求的一线生机,至今还深深陷在囹圄里,他苍老的内心一定痛苦极了。 韩宜年出了客栈,快马往码头方向赶过去。靠在车内,听着街上纷杂的人言,他深知人言可畏,天权更具威严的道理,他既然从江驰禹手底下活着出来了,那今日这翻身仗就得打的漂漂亮亮。 “你们别怪我无情”,韩宜年闭着眼低喃:“哪有人会忍心舍弃眼前的利益呢?” 他已对朱管家言尽于此,就看这老家伙自己的选择了,是要韩景同顺遂还是要韩家无忧;是选择韩景同还是韩宜年,相信朱管家不会让韩宜年失望的。 第一卷 河州篇 117 忧虑 http://.biquxs.info/ 真是苦了韩宜年了,精神还没补起来,就要被商户们追问,也挺惨的。 刘卢山寻完梁有才回来,同容歌大概说了一下码头的情况,容歌心下留了点底,说:“码头的动静你多帮我注意点,一有情况,便来告诉我一声。” 刘卢山拍着胸脯保证:“小姐等着就好,没问题。” 容歌点头,让紫芸把人送到门口,竹莺把刘卢山用过的茶盏收了,给容歌添了杯热茶。 竹莺说:“小姐别担心了,三爷不会有事的。” “担心他倒不至于”,容歌捧着热茶,一层白气蕴在她下巴处,她顿了顿说:“我只是担心江驰禹很快把目光从韩宜年身上移开,注意到我们这。” “奴婢心里隐隐不安”,竹莺紧攥双手,神色十分凝重,“就算奴婢现在陪小姐换个地方,也是一样不稳妥,希望渊王能发觉的慢一点,我们好备好应对之策。” 容歌秀眉低蹙,叹声:“但愿吧。” 按理说江驰禹现在头顶悬着一团火,该烧的他不可开交,没空腾出手来查韩宜年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容歌暂且是安全的。 可不知为何,不仅是竹莺,容歌都心里不安稳,她每次心口惶惶,必然有倒霉事发生。 拍了拍胸口,容歌进去歇着了。 任凭外面敲锣打鼓的闹翻了天,她也不敢乐呵呵的去码头观赏,只能闷头在屋里睡觉了。 刘卢山依旧是从侧门出去的,后巷里静,他目光巡视一圈没什么人,这才抬步往街上走去。 街上随耳一听,都是在议论韩家的事,他去韩家门口一看,大门关着,说是韩大爷带着人风风火火往码头去了。 刘卢山当即驾车往码头赶,此刻的码头确实热闹,比过年置办年货都要红火,人头挨着人头往里面挤,元霖拦都拦不住,脚后跟差点被踩烂了。 他粗犷的抹了一把额头的热汗,感叹了声“我的乖乖”,便立刻往东边跑去。 有便衣的官兵守着,再加上史鸿云让县衙里的人叮嘱过各大商户不要靠近东边,江驰禹静候的小船还算安静,近卫都守在外面,元霖几乎是一刻不歇的奔过来。 江驰禹熬了一夜,烧热到现在不仅没褪下去,还更重了些,连着他面色都有些憔悴。 堆在一起的事情实在太多,泽也不知道该挑哪一件出来惹江驰禹烦心,想了想才硬挤出个好消息,“崔古命大,硬是撑了昨天一夜,今天又加重了药效,现在还吊着一口气呢。” 江驰禹神色寡淡,他原本想先把崔古带回来,寻两个医术高超的人,让崔古能说两句完整的话再死,可现在被韩宜年一闹,玄铁的事情一发不可收拾,涝山瓷器一夜之间人尽皆知,他不得不先把审问崔古的事耽搁下来。 泽也还欲说什么,方蹦出一个“韩”字,元霖就气喘吁吁的进来了,他一身浓浓的汗臭味,江驰禹当即拧了一下眉心。 泽也看他还在往跟前凑,连忙一把两人逮住,推到船舱口,嫌弃道:“就在这说,王爷病着呢,别让他闻见你身上的味。” “我身上有味?”元霖抬起胳膊嗅了嗅,他自己确实闻不太来,可顾忌江驰禹有恙,还是往通风处站了站,这才苦大仇深的耷拉着脸,说:“王爷,乱的不行了,河州商户一个个要向韩宜年讨个说法,让他解释解释涝山瓷器的事,韩宜年没辙,让属下来问问王爷。” 江驰禹抬眸:“韩宜年就没说什么?” 元霖惑然:“说了,好像又没说。” “……他说什么了?”泽也声音和人一样,没有生气。 元霖想了想,他一直待在韩宜年身边,韩宜年被商户和好戏的百姓堵的命都快没了,他嗓子都说哑了,话一箩筐一箩筐的往出倒,听的元霖焦头烂额。 好半天元霖才组织好语言,有模有样的学了句:“大家都别挤,小心踩踏到人了,涝山瓷器确实是韩家的,至于什么秘宝的传闻都是假的,涝山根本没有什么秘宝,凶险之地,大家以后都别去了,多危险啊……” 江驰禹闷言打断,冷道:“他还说什么了?” “回王爷,他还说让大家放心,涝山的瓷器他都会捡回来,重新烧制,烧出更好的样式折价卖出去,让大家有什么喜欢的样式,尽管同他说。” “乱七八糟”,江驰禹沉声:“他把本王的话当耳旁风了吗,说的这都是什么废话!” 元霖也是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被鼎沸的人声一噪,就有些忘事,梗声:“王爷的叮嘱他好像也说了,他一直在规劝大家安心,劝商户们放心,还说什么……他韩宜年坦荡,会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第一卷 河州篇 118 静待 http://.biquxs.info/ 江驰禹听元霖说罢,原本偏白的面色阴沉了一度。 泽也更是愤懑,“王爷,要不我去看看?韩宜年一直在和稀泥,再任由他胡闹下去,恐怕事情会越闹越大。” 江驰禹头疼,沉声:“泽也你去,韩宜年不是个省油的。” 他完全没有按照江驰禹的吩咐做,一直拉着码头的商户兜圈子,看似满口的大义之词,实则全是废话。 等他慢慢将商户们的性子磨完了,江驰禹怕是挡不住这东边码头了。两船玄铁可不是说转移就能转移的,码头一旦解封,玄铁的消息再闹得人尽皆知,这案子便只能明察了。 泽也拱手应下,拉着元霖就要往韩宜年跟前去。 江驰禹抬声:“元霖留下。” “哦”,元霖拍开泽也的手,蔫不拉几的在门口候着了。 江驰禹一大早就过来了,昨夜更是未眠。 船舱里有些闷,江驰禹起身出去,从这里能看到曲阳江西边密密麻麻攒动的人群,犹如蜂拥的蝼蚁,一寸寸冲打着东边片刻的宁静,终将把这里冲垮。 元霖怕江边风冷,转身回了船舱拿出披风给江驰禹系上,江驰禹本就身姿挺拔,墨蓝的锦绣自肩上罩下,别有威严。 轻触耳边风江风,江驰禹觉得额头的热气散了些,他低沉道:“让你再去查查韩宜年,他今早离开后可见了什么人?” 元霖摇头:“没有,他被一个家仆扶着去了客栈,昏睡了两个时辰就出来了,除了身边的几个小厮,属下没见到有人去找他。” 江驰禹愕然:“他没回韩府?” “没有。” 韩宜年是个庶子,江驰禹也知道,元霖说起这个,他便明了,说:“还有一件麻烦事,倒是让本王忽略了。” 元霖不由得慎重起来,“王爷所指的是何事?” “韩家内斗”,江驰禹冷若寒霜,冰声:“河州好事的商户好解决,韩宜年只要按照本王的叮嘱周璇一二,便能平息这场风波,可韩家人却不一样,他们不吃韩宜年的软硬。” “那怎么办?”元霖压根没想到这处,往西边瞥了一眼,愁道:“那韩家人会不会已经找韩宜年大闹了?要不要属下带人把他们暂且拘起来。” 江驰禹皱眉:“官也不可随意拿人,本王凭什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带走韩家人?” 元霖诧异:“那就让他们闹吗?” “哼!”江驰禹拢了拢披风,道:“韩宜年心里有数。” 江驰禹一眼便切中此事的要害,韩宜年以为他胡乱搅和这一场,提心吊胆的就该是他江驰禹了,可他错了。 该说的话江驰禹说尽了,韩宜年若是好好行事,是他的本分,若是阳奉阴违,江驰禹有的是法子惩治他。 韩宜年是聪明人,他该懂的点到为止。 只是……江驰禹看了元霖一眼,说:“你去一趟曲阳县内,查查同韩宜年来往密切的是否另有其人。” 元霖一听,这是要揪韩宜年背后的“郎才”了,别的不说,暗查追踪这种事,元霖可是渊王府一把手,他一拱手,当即没了身影。 望着江面轻泛的涟漪,江驰禹紧绷着唇,幽声:“是魔是仙,就让本王会会你。” 这世上哪来的巧合,都是背后的妖魔作怪罢了。 江驰禹心止如水,他始终秉持着一方明镜在浑浊的尘世里,没人能真正的欺瞒过他。 一点雕虫小技便想随意插手玄铁案,江驰禹倒要看看谁的胆子比命还大! 江驰禹目含幽光,眺眼躺着西边码头。 泽也动作很快,他过去的时候西边码头被围堵的水泄不通,史鸿云焦急的等在外围,他怕给江驰禹添麻烦,也不敢让人认出来,只好远远瞧着。 泽也悄无声息的站到了史鸿云身后,往攒动的里面看了一眼,鬼魅般的开了口:“史大人可将这局看明白了?” 史鸿云打了个冷颤,无端被吓了个激灵,回头看了泽也一眼,心有余悸道:“泽侍卫,你走路都没声的吗?” 泽也坦然:“有。” “……王爷呢?”史鸿云嘴里发苦,知道泽也难相处,他直接问道:“王爷不来,我这心里不安稳,总觉得要出事的呀。” 泽也负手而立,冷淡道:“王爷不来。史大人熬不住就早些回去歇着,不会出事的。” 史鸿云不是不想歇,他是不敢歇,愁声:“泽侍卫你瞧瞧这场景,人踩人的,韩家刚才好像来人了,里面差点打起来,你赶紧去看看。” 泽也阴了脸:“打起来了?” 第一卷 河州篇 119 戏场 http://.biquxs.info/ 泽也三两下就拨开人群挤到了里面,还未瞧见韩宜年的面庞,就听到了他的争闹声。 韩宜年宝玉般的被人簇拥在中央,身后齐刷刷的站着一排衣装规整的大户人,多半是今日赶过来的河州商户。 而他对面,站着两个妇人,挤眉弄眼的同一男人站在一起。 泽也低喃:“韩家人。” 旁边有人听见了,头也不抬的应了他一声:“赶紧看戏,韩家大爷来找三爷麻烦了,好歹是一家人,这可是一点面子都不给的。” 泽也眯眼看过去,韩景同双手叉腰,老来发福的身材有些臃肿,可他胜在高大,便也不让人觉得难看。 “三弟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大哥犟”,韩景同装的像个关切小弟的长兄,双眉都快忧的挤在一起,抬着老声规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同大哥说呀,货船里的瓷器好端端怎么跑涝山去了,若不是让人发现了,你还准备瞒到什么时候去?” 韩宜年被河州商户堵着问了两轮,刚喘口气就被韩景同挡在这了,他面色不变,心下却讥笑着,人都来齐了,该他唱戏了。 清了清嗓子,韩宜年一抬眼看到双臂环胸冷眼盯着他的泽也,眸色是让人发寒的威胁之意,他突然噎了噎,话音卡在了喉咙里。 趁着他微顿的机会,大夫人顺着韩景同的竿开始夫唱妇随,她尖薄着嗓音,大声:“三弟向来什么都喜欢藏着掖着,放在以前我同你大哥为了这个家,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在家中不尊重我们也就罢了,怎么就到了生意场上,还改不掉这臭毛病呢?” 韩宜年好笑,将目光从泽也身上收回来,对大夫人道:“大嫂阴阳怪气的,想说什么直说就是。” 大夫人拧着脸,明嘲暗讽,“我们都知道你心高气傲,什么都想争最好的,可那批瓷器,好歹是爹一早就看准的,是商户们的心血,好端端的交到你手里,你转头就当作下等瓷器毁了,爹知道了多寒心啊。” 大夫人这话的意思,寒心的不仅是韩家老太爷,更应该是河州商户了。 果然她话音方落,站在韩宜年后面的商户就有人稳不住了,长声问:“三爷,是大夫人说的这意思吗?” 韩宜年做戏做全套,竟好似真被问住了,青着脸不回答。 “看来三爷这是攀上高枝了”,不知道谁叹了口气,说了句:“怪不得东边码头说封就封了,除了三爷我们谁都进不去,原来三爷在里面腾船,装金贵东西呢,终究是我们这下等的瓷器不配了。” “唉,是呀”,有人附和,“究竟是不是瞧不上我们了,三爷你给个准话!” 今日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僵持到现在还能心平气和的同韩宜年说话,正是因为生意场上建立起来的信任。 可现如今这份信任因为瓷器被毁的事出现了裂缝,显得有些摇摇欲坠了。 韩宜年垂头叹气,数次动了动唇,才为难道:“我韩宜年向大家保证,绝不会因为来日富贵了,就背信弃义,忘了诸位的扶持。” 大夫人趁机扯了韩景同一下,韩景同出乎意料的开了窍,满脑子都在“富贵”二字上,惨兮兮的指着韩宜年,“三弟你终于肯说实话了,你果真是富贵了,爹才刚倒下,你就找了靠山,你说说,靠山是谁?” 韩宜年忍不住想翻白眼,他此刻若是报江驰禹的大名,周围这圈人的气焰怕瞬间就灭了。 他僵硬的摇了摇头,否认道:“大哥说笑了,我哪里有什么靠山。” “你没有?”韩景同愈发的悲戚,大声:“你明明就是有了,不然你怎么会背着我们把瓷器毁了?货船还停在东边,你现在就带我去看,里面但凡装的不是金贵物品,你都不会如此冷血无情!” “大哥!”韩宜年拦住他,硬声:“货船里没有金贵物品,我没有骗你。” 他越是不肯让大家去看,大家越是好奇,众人被韩宜年拉着白溜了这么久,心下疑问渐渐成型,那就是韩宜年心里有鬼。 停在东边的货船里,装的肯定是好东西,以致于韩宜年都不敢让人看见。 韩景同无疑是最紧迫的,他甩开韩宜年的手,怒然:“我就要看,我就要看!你别想拦我!” 大家一看,韩家大爷都带头了,他们跟着便好,也不用在面子上得罪韩宜年,彼此为难了。 此刻,居然没人替韩宜年发声,都默默的装起了哑巴,等着韩景同带人冲东边码头去呢。 韩宜年心底骤然升起阵阵凄凉,世人攘攘,皆为利来,众河州商户和他交好又如何?能帮他在韩家争权又如何? 一旦自己的抉择会损害到他们的利益,他们还不是冷眼看着,多可笑啊。 第一卷 河州篇 120 戏中 http://.biquxs.info/ 韩景同哪里肯放过拿捏韩宜年的机会,他继续装的一副“慈兄”模样,悲戚的看着韩宜年,苦声:“三弟呀,大哥一直都知道,你心高气傲,看不上这河州的方寸之地,可是,我们做人不能没有良心啊!” 韩宜年静静听着,因为他知道,韩景同肯定憋不出什么好话。 果然,刚同大夫人私语两句,韩景同就来劲了,他苦口婆心,“我们韩家同商户们彼此帮持至今,不就是为了博一条好出路,以后一起飞黄腾达吗?可你看看你现在这副冷血无情的样子,你一有靠山就把大家伙蹬开,真让人心寒呐。” 韩景同凄凄艾艾的说完,彻底将韩宜年推在了风口浪尖上,众商户默默的低下头,心想自己是不是真的跟错了人,这韩家大爷好像比三爷更有人情味一些。 仔细盯着大家的神色变幻,韩景同暗暗窃喜,他要的就是韩宜年众叛亲离,等这些商户们看清了韩宜年的为人,那还不得跟着他做生意。 韩宜年低低叹了口气,他何尝不知韩景同的今日的目的,干脆忽略掉死盯他的泽也,给眼前的干柴又添了把烈火。 他说:“大哥,我有我的难言之隐,你为什么就不相信我呢?” 韩景同想也不想就破口而出,“你如何让我们相信你!除非现在就让我看到那货船,你一再的推三阻四,不就是怕我们看到货船吗?大哥今日就带大家好好去看看,到底是哪个金贵人在给你撑腰。” 韩宜年不动声色,勾了勾唇,无力的辩解:“没有贵人。” “我不信!”韩景同笑了一声,仿佛彻底拿捏住了韩宜年,上前两步一把推开他,大声:“他韩宜年无情无义,可我韩景同绝对不是,大家伙睁开眼看看,某些人如今富贵加身,怎舍得分一杯羹给我们,他薄情寡义,是我韩家的耻辱!走!我带大家去货船瞧个清楚!” 韩景同大步的就要往东边码头去,他一动,商户们陆陆续续就要跟上。一是因为好奇,二是因为重利。 韩宜年假意阻拦了两人,他们神色复杂的避开韩宜年,动了动唇默默的就要跟上韩景同。 场面一时难以控制,韩宜年低敛了眸,看他无可奈何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今日任由韩景同猛压一头了,也不知抵抗呢。 就在韩宜年默默算计这眼前这群商户摇摆不定的心时,泽也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后,冰冷的煞气攀上了韩宜年的后颈,他原地僵了僵。 泽也微俯身,凑近韩宜年耳边,低声威胁:“今日你若是不将这些人料理干净,我就把你料理了!” 韩宜年:“……” 眼看着韩景同带着一众人风风火火的杀了过去,韩宜年回头对泽也假笑一声,这才悻悻的抬步追上去。 韩宜年快步追上韩景同,面色尽变,犹如被激怒了一般,大声斥道:“大哥真是急不可耐啊!你今日来这码头,当真是来规劝,还是来害我的?” 大夫人趾高气昂的回头瞪了韩宜年一眼,“三弟心虚了?不敢让大家去看看东边的货船是不是?” “害,我心虚什么”,韩宜年推开身旁的几个商户,站到了韩景同跟前,冷声:“我一忍再忍,大哥却一点情面都不留,你今日来这码头闹这么一遭,不就是想毁我名誉,趁机把我逐出韩家吗?” 虚假的面皮被毫不留情的戳破,韩景同一张脸立刻变成了茄子色,他指着韩宜年破声:“胡说什么呢你!三弟,你以为大哥和你一样,失了良心吗?大哥一心只为韩家着想,不像你,苟富贵,便相忘!” 韩宜年负手而立,挑衅的看着韩景同,诛心道:“我本来就同大哥不一样,大哥这一辈子都难富贵,又何谈相忘呢?” “……韩!”韩景同怒目圆睁,被韩宜年一句话气的发抖,他老来发福,本就体虚,被人群里灼灼的目光一盯,活脱脱出了一身的汗,破口大骂,“明明是你心里有鬼,还想倒打一耙,大哥从小就教导你,做人不能违背本心,你看看你,现在成了什么样子,简直妄顾大哥的教导啊!” 韩宜年被韩景同嘴里吐出来的“谆谆教导”逗笑了,怎么会有人无耻到这种地步? 他不以为然,漠然道:“我就是这个样子,比大哥强点,看大哥怒火攻心的样子,难道还想替爹教训我不成?” 第一卷 河州篇 121 戏罢 http://.biquxs.info/ 众目睽睽之下,韩宜年同韩景同起破了脸皮。 大家皆是一惊,刚才可没见韩宜年这么硬气,怎么突然间就凌厉了起来。 韩景同被韩宜年羞辱,斥声:“长兄如父,我就是替爹教训你,也是天经地义!” 说着韩景同就提起巴掌要打韩宜年,韩宜年眉眼一沉,稍微愣了一下,看在别人眼里就是他一时不慎,被韩景同重重拍了一巴掌,随着巴掌声落,周身突然静了下来,大家不约而同的惊看着韩家两兄弟。 韩景同当即也有些懵了,他掌心火辣辣的疼,再看韩宜年,左脸上赫然五个指印,不过两个呼吸便红肿起来。 不知谁“哎”了一声,叫了句:“三爷。” 韩宜年没有应,杵在原地,半天不曾言语。 这一巴掌,他可不能白白挨了。 围了一圈的商户窃窃私语着,彼此附和的问着“三爷没事吧”。 听的韩宜年耳朵都燥了,也没见真正有个人上前宽慰一二。 他突然就明白李伽蓝让车夫带来的话。 “这次过后,很多事情都会牵连到你,伴随而来的远远比你想象的还要沉重,你可能会失望,会寒心,不过没关系,人心浑浊,早点掀开面具坦诚相见,并非坏事。” 因韩宜年总觉得李伽蓝时而糊涂,时而清醒,因此她临末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他便没放在心上。 此时此刻,韩宜年豁然开朗。 确实,经此一事,他认清了很多人,很多事。 清了清嗓子,韩宜年缓缓的抬手摸了一把脸,回头对着众商户说:“我韩宜年是什么人,几年来大家彼此日夜扶持,难道还信不过吗?说我忘恩负义,说我贪图富贵……大家拍着自己的胸脯想,我若真是如此不堪的一个人,得是何德何能才陪着大家走了这么久的一程?” 商户们羞愧的低下头,各安心思,谁也不想这个时候触韩宜年的面子,霉头太重了。 韩宜年叹了口气,又拉长了声,说:“从头到尾,我一再保证会给大家一个交代,我有难言之隐啊?我说不出来,大家就非得逼人至此吗?” 商户们到底同韩宜年关系密切些,连韩景同都能轻易动摇的心,更何况是韩宜年呢? 有人大声解释:“三爷,不是我们为难,是三爷您……什么都不肯说嘛。” “是啊,三爷您不说我们能怎么办?” “怪我”,韩宜年对着众人一拱手,切声:“是我考虑不周,让大家多心了。” 挨了一巴掌后,韩宜年打起了苦情牌,风向渐渐的偏离轨迹,又好似往韩宜年这边靠了。 韩景同扫视一圈,哪能让这种事情发生,现在不扳倒韩宜年,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同大夫人对视一眼,韩景同愤懑的打破这短暂的平和,“韩宜年!你别在这拖延时间,想让大家信你,就将涝山瓷器的事解释清楚,让大家去东边亲眼看看!” 韩宜年决然的摇头,说:“不行。” “看看他,大家都看看呐”,韩景同也装不下去了,大声嘲讽:“你就是不敢,你背地里做了对不起大家伙的勾当,你心虚!你害怕!” 韩宜年横眉,“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我怕什么?” “你怕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当然清楚”,韩宜年道:“事情复杂,牵扯颇多,我本来想着瞒一时是一时,处理好了再同大家说的,不曾想连瞒的机会都没了。” 他无端的说这种话,让人的心都跟着他提了起来。 立刻有人叫道:“三爷,莫不是出什么事了?” 韩宜年点头,“一点麻烦事。” 就在大家都屏息凝声,竖长了耳朵静听着韩宜年说个明白时,韩宜年却突然又不吱声了。 几步之外围观的泽也面色阴沉,他一动不动的看着韩宜年,只要韩宜年敢乱说,他完全可以在韩宜年第一句囫囵话说完之前,就当场解决他。 韩宜年被这血腥的杀气激的浑身不爽,索性不去看泽也,半晌才慢悠悠的开了口,“大家不就是想知道那批瓷器为什么会在涝山吗?那是因为那批瓷器在江边停了两月,被人动了手脚,犯了大忌。” “三爷,这怎么会?” 正说着,远处传来梁有才的叫声,他身后跟着十几个人,抬着数个大箱子,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来。 韩宜年不着痕迹的轻抿了抿唇角,大声:“梁老爷?你这是……” “哎呦,差点误会三爷了”,梁有才甩着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说:“幸好我一直相信三爷的为人,亲自往涝山跑了一趟,不然还真得同大家伙一样,以为三爷故意毁了这些瓷器呢。” 第一卷 河州篇 122 恐吓 http://.biquxs.info/ 梁有才掐着点来的,正是时候。 他在大家伙不解的目光下,命人将背后的箱子打开,催促道:“快点快点。” 好奇的商户们拥上去看,问着:“梁老爷,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是我们误会三爷了?” 梁有才亲自把身后的一箱子打开,大家一看,里面装了满满一箱的碎瓷,趁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韩宜年已经蹲身去看了。 他面惊,“梁老爷,这是我……我毁掉的那批瓷器?” “三爷说的没错,正是那批”,梁有才徐徐道:“三爷你也是,这么大的事一个人扛下了,怎么就这么心善呢?” 韩宜年连连摆手,慌张的就要把箱子合上,低声:“没什么,别看了,这件事我没什么可说的。” 梁有才闻之色变,两手把韩宜年扶起来,言辞微重道:“三爷,既然你不肯说,就让我来说,若不是我心下信你去了涝山找回这些瓷器,今日大家的怨言你就忍着吞下了不成?” 韩宜年垂眸,低声:“应该的,瓷器是在我韩家货船里出了事的。” “那也不能让你受了委屈!” 梁有才大气凌然,吩咐把所有箱子都打开,让随从捧了瓷器给周围的百姓和商户送过去。 他抬声:“你们都看看,这瓷器上,被人刻了什么!” 商户们对着头在一起看,光滑的瓷器碎片拿在手里冰凉冰凉的,乍一看就是很正常的瓷器,瞧不出什么不同。 有人上手一摸,这才发现端倪,说:“瓷器像被刻了东西,快,对着日头看。” 所有人一听,纷纷对着天看,光滑的瓷壁居然被用来刻了小字。 像是一种特殊的釉,色泽浅,不仔细辨别实在难以区分。 有人一字一句的读了出来,“汉州大难、什么江……江府世子有勇无谋,勾结盗匪,害人性命,还有……” “我这写的是江府世子,争功好利,无才无能,违命行事,激怒盗匪,连杀数百无辜……” 韩宜年一怔,艰难的吞了口唾沫,他觉得泽也的剑已经插在自己心口了。 乖乖,他再一次毫无芥蒂的信任了李伽蓝,结果……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也亏李伽蓝想的出来,她究竟有多“恨”江驰禹啊,连这种毁人清誉的下三滥手段也使得出来。 就在韩宜年觉得泽也要砍了自己之际,趁着没人注意拉了梁有才一把,梁有才戏精上身,一口老痰吐了出去,嗓子扯开喊:“大家可都看清楚了,谁看清楚了还敢把这批瓷器卖出去,我梁有才敬他是条汉子!” 人群里疑声问了句:“这瓷器上写了好多,可这江府世子是哪个呢?” 韩宜年抬头,心虚的说:“曾经的江府世子,当今的渊王殿下。” 明白过来的人当即把手里的碎片扔了,恐慌的后退两步,一时间惊声连连:“我想起来了,就是渊王殿下,这瓷器上写的是四年前的汉州盗匪案。” “对对对,怪不得我刚才听着有些熟悉,不就是茶馆的说书先生天天说的渊王殿下平定汉州盗匪案吗。” 河州一年出不了几件大事,四年前的汉州盗匪案,人人都听腻了,可里面有关江驰禹英勇无畏,孤身闯入敌寨,拼死救人的事迹却深深烙在了大家心里,同这瓷器上的经过截然相反。 一商户怒道:“这谁刻的,不是颠倒是非,污蔑人么。” “就是污蔑,还是大不敬”,韩宜年痛声:“也不知道是那个心存恶根的人干的,趁着货船停的久,用极其罕见的釉给大半瓷器刻了对渊王殿下大不敬的话,若不是我发现及时,这批瓷器可就真的流转出去了,后果不堪设想。” 梁有才顺势附和,“你们想一下,这东西流转到市面上,让渊王知道了,三爷会是什么下场,同这批瓷器有关联的你们又是什么下场,早知道,这批瓷可经了我们当中不少人的手呢。” 商户们一听,脊背都凉了。 让渊王知道他们存了诬陷的心思,那可就完了!他们不过是河州小小的生意人,哪里见过什么王爷、殿下的,更不用说被王爷治罪了,真到了那种地步,命都没了。 一阵恶寒过后,平静下来的商户瞬间想明白了,问韩宜年道:“三爷是因为怕牵连我们,这才独自把瓷器毁了,对吗?” 韩宜年怔了片刻,满目歉疚的点了点头。 这可把商户们感动坏了,一个个向韩宜年赔不是,“我就说,三爷是什么人,怎会做对不起大家的事,原来是我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三爷见谅,见谅啊。” 第一卷 河州篇 123 哭诉 http://.biquxs.info/ 待大家亲眼见过瓷器,对韩宜年的态度可谓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低声赔笑,挨个向韩宜年道歉。 韩宜年礼数周到的一一扶了,缓声:“我不怪大家多心,兹事体大,人多口杂之下难免将这些不好的言论流传出去,一旦传到汴京的贵人耳朵里,我们万死难辞其咎。” “三爷说的对”,一商户离韩宜年最近,连忙跟着应和:“这可是大不敬的污蔑之罪,不是我们担当的起的,多亏三爷发现的早,要不然……” “要不然我们都没好果子吃”,梁有才捶胸顿足,大声:“可是三爷千防万防,为的是什么?他要是怕这事牵连到自己,早就让官爷光明正大的查了,还用的着遮遮掩掩,他只是怕牵涉到我们罢了。” 众人不约而同的看向韩宜年,听梁有才一番话,愈发的羞愧难当。 商户们感激之色犹如一把刀,狠狠的在韩景同心上剜了一个血淋淋的洞,他震惊之余,从随从手里夺过碎瓷仔仔细细的看了。 一张老脸瞬间惨白惨白的,他本就胸无点墨,一听差点得罪汴京的王爷,直接吓的六神无主。 幸好大夫人还算半个明白人,她见韩宜年还没做什么,韩景同自己就露了怯,赶紧给二夫人使眼色。 二夫人嫌弃的别过脸,不愿意听她使唤,大夫人伸手掐了她一下,低声:“你还想不想让二弟出来了,不趁着这个时候让韩宜年服软,将他制住,他如何能亲自去镇安向官老爷和解说情,二弟又怎能快快脱离那劳苦之地?” 二夫人康秋柔推开大夫人的手,心下一横,咬了咬牙忽地就厮声哭起来,惨烈无比。 她这一哭将众人吓了个够呛,韩宜年皱了皱眉,轻轻扫过去。 康秋柔当即就要给韩宜年跪下,丰腴的身子软成一团,梨花带雨的喊:“三弟啊,你究竟是怕瓷器害了商户老爷们,还是怕断了你自己的财路才使的暗招?我不信你对外人有情有义,对你亲二哥冷漠至此,你可怜别人,怎么不可怜可怜我呢??” 大夫人勾了勾唇,把慌不择乱的韩景同一把扯到了后面。 韩景同张了张嘴,指着康秋柔,呆声:“她……她做什么?” 大夫人唆嘴:“老爷别管秋柔做什么,你得先稳住,千万不能自乱阵脚。” “我还怎么稳住?”韩景同瞪眼,“你看不出来吗,韩宜年是摊上大事了,这瓷器敢说是韩家的吗,我现在巴不得离他有多远滚多远呢,我还和他沾上,不要命了!” 汴京是什么地方,渊王又是什么人,那是高高在上的权贵,岂是他们区区商贾敢亵渎的。 大夫人脸色发僵,松开韩景同的手,恨铁不成钢道:“大爷你怕什么!那汴京在哪?渊王距离河州更是天高地远皇帝远的,他又没有顺风耳,如何得知曲阳县的一点小闹剧,我们就是把曲阳码头闹翻了,他也不知道。” 韩景同:“你没看清那瓷器上刻的什么!” “我看见了”,大夫人说:“管他刻的什么,反正现在已经这么多人知道了,你还指望明天大家都忘了不成?” “你……什么意思?”韩景同喘着气,被康秋柔越来越悲的哭声激的耳膜疼。 大夫人凑近了些,小声:“老爷你不如狠一点,反正这消息该传的都要传出去,我们又拦不住,与其等着将来被怪罪,不如趁着今天将脏水都泼到韩宜年身上,日后说起来也同我们不知情的人没干系,我可没听过造谣生事的罪名还连坐的。” 韩景同看不清眼前的局势,他又怕又愤,眼看着商户都拥到了韩宜年那边,简直是心急如焚,现下大夫人说什么,他就傻兮兮跟着听了什么。 大夫人冲他点点头,又诱导又安抚的,竟真的让担惊受怕的韩景同镇静下来。 她笑了笑,看着康秋柔就要爬到韩宜年跟前,哭的拉都拉不起来。 韩宜年往后退了退,冷声:“二嫂给二哥哭丧,未免太不是时候了。” 康秋柔上气不接下气,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她压下心底的愤恨,悲戚的抬头望着韩宜年,嘶声:“三弟你没有心,你逼死我就罢了,你别逼死你二哥啊……他可是你的血亲啊!你要是真觉得我二房挡了你的路,我现在就回去和离,我带着孩子离开韩家都行,求求你……求你放过你二哥吧。” “二嫂非要拿一些莫须有的罪过来恶心我吗?”韩宜年不喜欢被人盯着,充满恶意与揣测的目光,他硬声:“大庭广众之下,二嫂哭哭凄凄的指责我,是觉得所有人都会可怜你,对吗!” 他俯下身,一把将康秋柔拉起来,嫌恶的推进了婢女怀里。 第一卷 河州篇 124 是非 http://.biquxs.info/ 康秋柔双膝发软,装着一副听不懂的样子,心如死灰般的哭诉:“三、弟,你害倒了爹还不够,又把你二哥送进牢狱里,自你从镇安县安然无恙的回来,你可曾有一次去看过你二哥?你知道他在狱里受的什么苦吗?你知道吗,你知道吗……” 韩宜年目光阴鸷,他没想到,康秋柔还憋着这一招呢。 分明是个泼辣不讲理的人,装起受害者有模有样的,任谁见了一个可怜妇人苦苦哀求,不心生怜悯呢。 “二嫂到现在还不明白,二哥是犯了天子律法被关进去赎罪的,你口口声声的说我构陷,你就算是求我,我又能如何?”韩宜年怒道:“要我去违背律法,将赎罪的二哥从牢里抢出来吗!” “我……我不是”,康秋柔虚弱不堪,揩着眼泪摇头:“我怎会让你犯法呢,可你明明知道,你二哥是无辜的,他是被你害的啊?明明是你的人杀了你二哥的长随,凭什么你好端端的在这站着,让你二哥替你在牢里受过?” 韩宜年气极生悲,握了握拳,他同一个妇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厮吵,实在有事体面。 良久,韩宜年才把堵在心口的恶气压下去,重声:“二嫂若是非要明辨是非,那我们现在就往镇安县衙去诉请再审,孰是孰非,自有惊堂木响、官老爷论断!” 康秋柔颤了颤,她本着胡搅蛮缠的性子,扬声:“我一个妇人,如何辨的过你?要不是被逼无奈,怎会在众人跟前失了你的脸面?我就是命苦,你二哥就是心善,他在牢狱里一病不起,申诉状递了一封又一封,又有何用呢?” “三弟你怎能忍心,你怎能不去看你二哥一眼……”,婢女差点拉不住康秋柔,她顺势又要跌下去,嘴上说着,“冤枉啊,你二哥是被你冤死的,他得死在镇安牢里!被你亲手害死了……” 韩宜年寒了声:“你胡说八道!” 码头上人散了些,可商户们一个都没走,隐约知道韩二爷出了事,在镇安关着呢,具体的细节却无人打听。 被康秋柔当着众人的面这么一唱,先前戏台还没落幕,这有迅速搭起了一台新曲。 有人听不下去了,直接问韩宜年,说:“三爷,这是你韩家的家事吧?怎么闹到码头了,还有二夫人说的……真的假的?” 韩宜年回头看了那商户一眼,冷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大家也都看出来了,今日有人要刻意刁难我,让大家笑话了。” “原来如此”,商户一点头,说:“既然是家事,我们也不多问,三爷你快点解决了吧。” 康秋柔眼珠一转,当即尖叫一声,指着韩宜年说:“你们别信他,他都是骗你们的,他连自己的二哥都往牢狱里送,又会对你们这些个外人好的哪里去?他毁一批瓷器,真是为了你们吗?你们想清楚了吗?” 梁有才黑着脸,替韩宜年解围,质问道:“二夫人尽拿一些无稽之谈诬陷好人,有什么事,回家里说不好吗?” “我回家里还能说出口吗?韩宜年现在掌管着韩家,有权有势的,我敢说一句不是吗?”康秋柔啜泣,“你们都被他蒙蔽了,你们只想着瓷器一事不会牵连到自己,便对韩宜年感恩戴德,可你们想想,事情的背后利益最多的究竟是谁?他花言巧语的忽悠你们两句,你们就真的以为他是圣人了,他要的就是你的歉疚,要的就是你们对他感恩呐……” 众人面面相觑,觉得康秋柔说的好像不无道理。 韩宜年实在忍无可忍,他知道只要一牵扯到利益,这群商贾的心就最易动摇,康秋柔的话会慢慢在他们心里扎根发芽。 好在韩宜年已经被磨砺的足够尖锐,他说:“二嫂既然说回瓷器的事上了,那我就不用再顾忌任何情面了。” 梁有才顿悟,即刻接了句:“三爷,依我看,有什么话,都得往开了说,不然大家该有心结了。” “是,得说清楚。” 韩宜年说着看了泽也一眼,泽也凌厉阴鸷的眸杀人不见血,短短一对视,泽也就转身走了。 韩宜年抬眼道:“私毁瓷器一事我确还有私心,好好的瓷器无端被人刻了字,这分明是恨我入骨,欲置我于死地的做法,这个人究竟是谁,我不说,大家心里也或多或少有了猜测。” “三爷你说的是……” 韩宜年目光锁在韩景同身上,韩景同左右一看,还没从茫然里缓过神来。 大夫人一惊,叫道:“韩宜年你别诬陷人!” 韩宜年轻笑,“我这什么都还没说呢,大嫂慌什么?” 第一卷 河州篇 125 黑白 http://.biquxs.info/ 大夫人确实没忍住焦急了些,让韩宜年一下子就占了上风。 韩景同脑子总是短路,被众人探究的目光一盯,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后知后觉的反驳,“韩宜年你别看着我,这事跟我没关系,我还想说呢,你好端端的装什么大善人,码头的货船你最熟悉,这字肯定是你让人刻上去,用来害大家的。” 韩宜年不以为然,慢慢向前走了两步,说道:“我害大家做什么,瓷器上的字,是大哥趁掌管韩家的时候,让人刻来害我的才对吧。” 韩景同原地炸毛,“韩宜年你别血口喷人!” “我哪里有血口喷人,说的可都是实话”,韩宜年摇了摇头,叹声:“我知道大哥讨厌我,可也不至于用如此卑劣的法子,你先是让人偷偷在瓷器上刻字诬陷,又散布谣言说我擅自砸毁瓷器,用心叵测,紧接着还没等我安生,就直接冲到码头来要将我一举逼入绝境!大哥,我问你,你害我的时候就不怕吗?” 韩景同:“……” 他怒火攻心,气的快要原地蹦起来!韩宜年胡说!他怎会做这种事? 别说是韩景同,大夫人都慌了,他们的栽赃陷害连苗头都没起来,就被韩宜年反击了。 大夫人搀扶着韩景同,大声骂:“韩宜年你害了你二哥还不够,你还要害死你大哥吗!你满口的话,有那一句是真的?” 韩宜年摊摊手:“我说的都是真的,大哥大嫂,还有二嫂,你们今日唱了一出好戏,联起手来陷害于我,让我在大家面前失了信用,你们便顺理成章的把我彻底赶出韩家,我都明白,可是一想到血脉情分,还是会寒心。” 大夫人狞笑:“你寒心?你狼心狗肺的,你哪来的心寒?” 韩宜年侧过身,面对着大多数商户,突然措不及防的鞠了一躬,说:“我原本想着,此事是我不争气的大哥所为,抖落出来就是要他的命,又不想因为大哥的过错而害了同我韩宜年有相扶情谊的你们,万般无奈之下才销毁了瓷器,就是想替大哥赎罪,留他一条活路。” 商户们现在已经不敢轻易开口说话了,这戏台搭的太高了,他们跟跳梁小丑似的上窜下跳,硬是没把韩家这错综复杂的关系搞明白。 事情的对错,现在被笼上了一层浓浓的雾气,糊在人眼球上,啥也看不清了。 韩宜年说:“都怪我心存奢望,还盼着瓷器事迹败露后,大哥和大嫂他们都能潜心改过,不成想他们心肠歹毒到妒气已经深入骨髓了!我救不了他们,更不能用那点淡薄的血脉感化他们,我尽力了……” 颓丧感来的很快,韩宜年无力的扶着额头低低喘息,让人多看一眼都心疼。 韩景同失色到唇角发抖,哽道:“韩宜年你……你说的都是什么王八蛋的话,你害我!你害我!!” 大夫人完全拉不住发疯的韩景同,她到底是个妇人,事情超出了她的预料,已经想控不住了。 康秋柔惊的更是连哭都忘了,回头瞪着大夫人和韩景同,懵逼的想韩宜年说的是真的吗? 她自己是不是也被套进去了? 这污蔑渊王的大罪到底是哪个不要命的做的! 就在所有人都不明所以,焦躁的想暴起之际,自人群外突然传来一声:“大爷……别在执迷不悟了,听老奴一句劝吧!” 这声音太熟悉了,韩景同双目圆睁的看过去,就见朱管家颤颤巍巍的过来,面色难堪的如丧考妣,径直就朝韩景同来了。 韩景同以为自己等来了希望,直接傻逼的忽略了朱管家喊的那句“规劝”,两步过去扶上朱管家,控诉道:“你去哪了,怎么才来,韩宜年都要害死我了。” 怎料朱管家身子僵了僵,缓缓推开韩景同,说:“大爷,老奴这次也帮不了你了,你坏事做尽,老太爷昏迷不醒也就算了,你今日还来这么一出,竟想要将三爷毁了,你到底何时才能明白,多行不义必自毙的道理啊。” “……朱”,韩景同愣在原地,“朱管家你知道自己再说什么吗?” 朱管家重重的叹了口气,“大爷,老奴清醒的很,就是你千方百计的要害三爷,你见不得三爷好,趁他被商户们怀疑,你就拿早就布置好的瓷器直逼三爷绝境,你不就是想要三爷被逐出韩家吗。” 韩景同浑身晕眩,他胸口戳骨的疼,连连后退几步,恐的说不出话来,差点跌坐在地上。 “朱管家你怎么也跟着胡说呢”,大夫人惊诧,“你……韩宜年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朱管家说:“三爷没有同我说过什么,我跟着老太爷在韩家干了一辈子,现在帮持着大爷,老商户们都知道,事已至此,我是不想看着大爷再造孽了啊。” 第一卷 河州篇 126 落势 http://.biquxs.info/ 朱管家是韩家的老人,是韩老太爷最亲信的人,谁不知道? 老太爷病倒后,朱管家就帮着韩家嫡系经营家业,说来说去就是站在韩景同这边的,可他突然现身,指责了韩景同一道,商户们凝神一想,这次死死的站在了韩宜年这边。 梁有才演戏演的真假不分,他怔了半天,见韩宜年不说话他就勇敢的打头阵,问道:“朱管家你是承认瓷器上的字是大爷让人刻的了?他就是一心要害三爷,要让大家伙都跟个一起恨上三爷对不?” 朱管家好似下定了决心,咬牙点了点头,说:“我替大爷向三爷赔罪,向大家伙赔罪了。” 这是……承认了? 天哪! 所有人看韩景同的眼神立即变了。 韩景同辩解不得,苍白着脸定定的看着朱管家,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朱管家也被韩宜年收买了,本应永远向着韩家嫡系的老管家,也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 朱管家脊背弯曲,腰板好似被泰山压着,他错开韩景同由悲转愤的目光,扭头对韩宜年行了一礼,苍声:“三爷,看在老奴的脸上,还请你高抬贵手,给大爷留一条活路。” 韩宜年闻之,伸手扶了扶朱管家,慨道:“我是非分明,朱管家你是爹身边的人,我不为难你,至于大哥,他有他的过错,还轮不到我来施恩。” 朱管家颤颤巍巍的抬起头,眼角的皱纹耷拉下来,挡住了无光的双目,他摇了摇头,说不出一句话来。 韩宜年远眉高阔,环视一圈,所有人都静静等着他发话,韩景同已经被彻底吓傻了,连着心计毒辣的大夫人都抖如筛糠。 康秋柔悄悄的让婢女扶到一边,红肿着眼小心谨慎的观察眼下的局势,又慌又怕。 这些人一个个刚才还气势逼人,短短一会就尽数成了韩宜年砧板的鱼肉,任由他的刀俎割杀。 厌恶的别开眼,韩宜年低沉的下了最后的定论,他昂首道:“事已至此,我也不想再委屈自己了,瓷器被污一事我早就报了官,大家不是都想知道东边码头为何被封吗?因为此事一旦声张,汴京定会对我们曲阳县彻查,到时候对我们而言,又是一场无妄之灾。” “所以三爷现在是查清楚了?” “还没呢”,韩宜年说:“官爷们守着东边日日夜夜的仔细探查,就是怕有心之人将一些莫须有的乱言传出去,恐怕还得耽搁一些时日,不知诸位可能理解?” “可事情不是已经明了了吗?”一商户咋舌,“三爷知道瓷器是大爷有意污改的,上面大逆不道的话都是他刻的,这还有什么可查的?” 再耽搁下去,秋末一过,寒霜降下,江面风云大变,货船日夜难行,岂不是白白耽误大家事么。 商户们的心情韩宜年都懂,他忍着烦闷解释:“就算事情是大哥所为,可官府断案,讲究证据确凿,事实清晰,这案子将来是要层层上报的,不花费一半个月查个底朝天,上面怪罪下来,受苦的还是我们。” 梁有才:“三爷的意思是这案子还不小啊?” “不小”,韩宜年点头,说:“瞒得了一时能瞒得了一世吗?汴京的贵人迟早会追问的,再说了官老爷办事自有章程,我们平头百姓服从就好,哪里敢对着干呢?” 韩宜年的意思大家伙都听明白了,这案子就算真相大白也不能马虎,该查的还得查,县衙里的人时刻守着码头,他们身为民,自然不敢同官斗,还是歇声了好。 尘埃落定,明白人都悄悄闭了嘴,韩宜年很满意,他心下冷笑着,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的弥漫着一层苦意,侧眸回头看了一眼,人群后面传来几声金戈铁器摩擦的响动。 有人不耐烦的大声喊着:“闲杂人等,让开。” 一听到这秉案拿人的威吓,韩景同浑身一震,不由自主的往后缩。 大夫人惶恐万分,惊喊:“老爷!官……官兵!” “韩宜年……”,韩景同惊慌失措,眼泪都吓出来了,一看那官兵就是来抓他的。 可他真是冤枉的啊! 霎那间,韩景同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将大夫人推倒在地,就朝韩宜年冲了过去。 韩宜年早走防备,一招手身后的两个有模有样的官兵就雷霆般的把韩景同制服在地上,凶声:“就是他,带走!” 韩景同跪地呜咽,泪水和着鼻涕一起往下流,他知道韩宜年陷害他,哭的像个孩子,哽咽道:“三弟……三弟你跟他们说,事情不是我做的,是你害我,明明是你要害我……” 第一卷 河州篇 127 掌权 http://.biquxs.info/ 韩宜年任由韩景同抓着裤腿哀嚎,低眸说:“大哥,你好好悔过吧。” 韩景同难以置信,猛烈的摇着头,想要挣脱官兵的压制,他真的怕了,早知道就不和韩宜年斗了,他远远不是韩宜年的对手。 “三弟,大哥知错了”,韩景同哭着恳求:“你想想大哥往日对你的好,想想昏迷不醒的爹,你放过我,放过我吧。” 论起狡诈谋略,心狠无情,他怎能比得过韩宜年呢。 对于韩景同的苦苦哀求,韩宜年无动于衷,将裤腿扯开,彬彬有礼的对着两位官爷一拱手,低言:“官爷辛苦了,劳烦你们跑一趟。” 来拿人的官爷都穿着衙门的服饰,待人凶巴巴的,一人看了韩宜年一眼,握紧腰间的佩刀,道:“我们只管拿人,其他一概不知,把韩景同带走。” “啊……我不去,我不去!” 韩景同突然愤恨,充血的眼睛死盯着韩宜年,扒在地上不肯走,嘶喊着:“韩宜年你卑鄙,你为什么要害我!我是你大哥啊,我可是你……大哥。” 大夫人:“老爷!” “放开我”,韩景同被几个官兵从地上扯下来,用刀柄压着离开了码头。 “老爷!你们抓错人了!”大夫人踉跄的奔过去,嘶声:“事情不是我家老爷做的,是韩宜年,你们抓他!抓他呀……” 官兵奉命来带走韩景同,自然不会搭理大夫人,狠狠的推搡开他,威严赫赫的带着韩景同走了。 韩景同一直在喊冤,骂韩宜年的祖宗十八代,让人听着很不舒服。 终于将烦心人送走了,韩宜年沉了沉眸,“既然事情都搞清楚了,大家便请回吧。” 他没有多说其他拉拢的话,只想赶紧远离这群人,让他耳根清净清净。 好在商户们都算识相,韩家出了天大的事,他们瞎掺和了一通,现在假惺惺的宽慰韩三爷只会弄巧成拙,不如先溜为快,省的被韩宜年记恨了。 同韩宜年虚唠了两句,大家伙陆续的散了。 “三爷先处理家事,我们改日再登门拜访。” “是,给三爷添麻烦了,你多保重。” “……” 韩宜年一一点头应付,随着江边霞光落幕,人也走走的差不多了,他回头一看,这才发现另外还来了一队官兵,一早就将扎堆的百姓疏散了。 应该也是史鸿云派人来平息的,韩宜年心下感激,这次又麻烦史鸿云一趟,眯了眯眼,就要让人把瘫软在地的大夫人拖回去。 大夫人哭的撕心裂肺,还想同韩宜年缠斗一二,谁知韩宜年也根本不想搭理他,围观的人一走,他连面子上的应付都懒得装了。 “二嫂看着是哭够了”,韩宜年挑起眉眼,对康秋柔嘲讽了一句,讥道:“那就劳烦二嫂把大嫂带回去了,从今往后,安分的在府里待着,我自然懒得为难你们。” 康秋柔敢怒不敢言,韩景同一倒台,韩家算是被韩宜年彻底抓在掌心了,她势单力薄,不好在这个时候同他作对,只能忍着。 两个自身难保的妇人,深知韩宜年的可怕,她们逃命似的被婢女扶上马车,被韩宜年着人送回去了。 码头上算是彻底清净了,韩宜年看了一眼朱管家,沉声:“我让人也送朱管家回去吧。” 朱管家深吸一口气,不知不觉,韩宜年的光辉已经覆盖了整个韩家,他知道,今日过后,韩家嫡系再无复兴的可能。 重重的心酸腐蚀着朱管家,他无力的垂下手,慢声:“三爷以后想做什么都没人拦着你了,老奴年纪大了,左右不了你什么,只是苦了老太爷躺了这么些日子,连个说话的人都没,老奴去陪陪他。” 韩宜年背过手,望着江面,为自己的胜利一点都高兴不起来,轻一点头算是听见了朱管家的话,让他走。 朱管家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说:“三爷,别太为难大爷了,他什么都不知道。” “嗯”,韩宜年蹙眉,漫不经心道:“时候到了,大哥也就没事了。” “还有二爷”,朱管家操了太多的心,无奈的说:“三爷得饶人处且饶人,让二爷也早些回来,嫡系已倒,从此都没人能压三爷一头了,老奴心灰意冷,以后也只会在老太爷院里伺候,至于三爷的事,老奴一概不问不听就是了。” 韩宜年出奇的平和,“朱管家最是懂爹,有你在爹身边伺候着,我也放心。” “三爷放心就好”,朱管家声音更低了,甚至是多了几分孱弱,他慢慢说道:“老奴按照三爷的吩咐做了,大爷虽有过错,却也不应该被冠上大不敬的罪名,老奴当着河州商户的面诬陷他,心下实在愧疚,还请三爷务必善待大爷,要知道老奴这么做,都是为了韩家。” 不是为了其他人,更不是因为韩宜年。 韩宜年看着朱管家摇晃着离开,头脑一昏,终于支撑不住,随着眼前极速的模糊,他便没了知觉。 第一卷 河州篇 128 卑劣 http://.biquxs.info/ 泽也留了两个人盯着,飞速回了东边小船。 船舱里的小矮桌上静静的燃着一炉安神香,江驰禹侧倚在软背上,披着薄毯小憩。 从郊外庄子上回来,他并未有闲暇的光景松缓一下身体,忙起来连药也忘了吃,到了这会还病着。 泽也在门口驻足片刻,一想到西边的风声就牙根作痛,挑开帘子一看,江驰禹轻阖着眼,眯的很不舒坦,眉间的郁气作成一团,一点点蚕食着他。 低低叹了口气,泽也作势就要退出来,江驰禹睫跟微动,哑沉的开了口,“踟蹰不决可不像你的性子,进来说。” “是,王爷”,泽也无奈,只得缓步进去。 江边寒凉,尤其是随着霞光落下,夜幕来临之后,尽管船舱里放了暖榻还是能感觉到丝丝冷意。 泽也将安神香往桌沿边放了放,想让江驰禹躺的舒服些。 他刚小心的做完这些,江驰禹便几分疲惫的睁开了眼,漆黑的瞳边熬出了血丝,不甚在意的掀开毯子放到一边,“韩宜年解决干净了?” 泽也一时不知道怎么说,便点点头,“属下让人看着那些商户都散了,才来报王爷。” “嗯”,江驰禹忽地轻轻笑了笑,看着泽也问:“不是让你亲自看着吗?出什么事了?” 泽也面色难堪,低头抓紧剑柄,一言不发。 江驰禹:“不过让你去提点了韩宜年两句,怎么一回来就哑巴了。” “王爷”,泽也抬头,压着满腔的怒火,重重道:“求王爷给个恩准,属下有点私事想等处理干净了再回来。” 江驰禹抬手将安息香灭了,指尖触到了矮桌边的香灰,他似不经意的擦拭着指尖,随声:“你有什么私事是本王不知道的,韩宜年惹到你了?” 泽也错开凶戾的眼,用尽力气的手捏的剑柄“嗡嗡”作响。 幽幽叹了口气,江驰禹敛神看向泽也,他有点惊讶,什么事能将激怒泽也,让他强压着怒火。 凭一个韩宜年?他得有多大的本事。 淡淡笑了一声,江驰禹把泽也的手从剑柄上挪开,将出鞘半寸的剑刃轻巧的推回去,沉道:“你从何时就跟着本王了,你心里想什么本王能不知道?说说看,韩宜年到底是那条命又触到本王的逆鳞了,让你愤怒至此。” 泽也日日看着江驰禹消瘦却无能为力,心下明白这个时候提起过往旧事只会火烧浇油。 可江驰禹又何其的了解泽也,他微一蹙眉,泽也便半跪在地。 “王爷,韩宜年心思不纯,实在该死!” 江驰禹说:“他该不该死,也不是你说了算,本王若想要他死,有千万种法子,前提是得看他犯了什么事。” 泽也顿首,四年前的事……他开不了口。 “区区一个韩宜年,能将你逼成这样”,江驰禹带了两分愠气,说:“就算他胆大妄为,没依本王的命令行事,好歹也成功平息了这场风波,没让人吵到本王面前来,算是功过相抵了。” “抵不了”,泽也眼眶发痛,沙声:“王爷一早就猜到韩宜年不会顺命行事,是吗?” 江驰禹点头,道:“他为了脱罪,不惜步步险棋,本王敬佩他有这分勇气,同样,我不是一早就说过么,韩宜年不过是饵,他同玄铁案有关无关都不会碍到本王多少事,本王想见得是他背后的郎才。” 河州虽小,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却也不多,能拿捏到江驰禹三分心性,帮韩宜年成功脱身的更不多。 今日戏罢,江驰禹不相信韩宜年背后的人让他拼死博了一场,安然退局后便能乖乖顺命,西边码头必然还得再红火一些。 江驰禹总觉得,这一切有隐隐冲他而来的磅礴气势,既然是同他过招,总得给他送份大礼才算周到。 泽也闭口不说,江驰禹也不急,他缓声:“你可是见到韩宜年背后的人了?” “回王爷,属下无能”,泽也摇头:“没见到。” “那就是此人有重礼相送本王了”,江驰禹凝声:“能激到你,这礼必然不轻。” 感觉到江驰禹的不悦,泽也晓得果然啥都瞒不住,他再三斟酌后,才说:“王爷,韩宜年是平息了商户和百姓们追问涝山瓷器一事的闹剧,可他法子过于卑劣。” 江驰禹抬眼:“本王让他在瓷器上做点手脚,堵了商户们的嘴,后面的事自有曲阳县衙帮他料理,他没用这法子?” “用了”,泽也阴语,“王爷可知,他在瓷器上做了什么手脚?” 心下隐隐不安,江驰禹道:“说。” 第一卷 河州篇 129 故人 http://.biquxs.info/ 泽也重重磕了一个头,愤然道:“韩宜年无耻,他拿汉州盗匪旧案说事,公然毁王爷清誉,还借着王爷的威势,一举栽赃韩家嫡系,料理了韩家内斗,稳坐了韩家家主之位。” 如此深的心计,绝非常人所有。 若不是顾着玄铁,泽也在刚才就把韩宜年杀了。 从他让人拿出刻着汉州悲案的碎瓷开始,从周围陆续有人念出碎瓷上的污言开始! 时隔四年,江驰禹再次无比清晰的听到了“汉州”二字,他胸口一阵短而促的挛动,深一皱眉:“碎瓷上刻了什么?” 泽也:“刻了当年传回汴京的疯言。” 江驰禹忍不住抖了一下,汉州盗匪案发生后的四年间,他渐渐听到的……仅剩下民间广为流传的赞誉之词,那些被鲜血掩埋的真相,除了他自己午夜梦回时会忆起外,汴京无人敢在他面前提及。 恍然间,江驰禹觉得四年太久了,久的足以让人忘记很多事。 指尖轻轻的蜷起来,江驰禹清醒的想,韩宜年这是在找死! 霎然间屋子里的空气都凝固了,泽也愤然起身,提着剑就面若寒锋的往出去,“属下这就去了结了他。” 江驰禹深吸一口气,低沉着喝住了他,“站住!” “王爷”,泽也背着身子,说:“属下无法容忍王爷历经艰苦,还要被宵小之人诟病,自四年前汴京风波后,渊王府上下便力齐一心,胆敢再拿汉州匪寨说事者,属下必不能让他好活!” 江驰禹动了动唇,嗓子被心底的火燎的疼痛,他搁起手臂,热眼看着泽也,良久才道:“……别去了。” 泽也红了眼,皱声:“王爷为什么总要退让呢!当年圣上逼你,属下不敢多言,可如今韩宜年他算什么?他知道什么!王爷至今还要忍受言官的笔伐,这一切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回来……坐下”,江驰禹哑声:“就像你说的,言官们又知道什么呢?他们对我处处紧逼,也是忠谏罢了。” “那韩宜年呢?”泽也回过神,扶着门框喘息。 “韩宜年更是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是把他杀了又能如何?从玄铁案牵扯到韩家开始,韩宜年每一步都是计划好的”,江驰禹抬眼让泽也坐下,他紧皱着眉心,沉说:“你向来是让我放心的,怎么就失了稳重呢?但凡仔细想想也应该明白,韩宜年是受人指使的,一颗被人利用的棋子而已,还不值当本王为他动怒。” 泽也拖着压抑的步子进来,没敢坐,柱子般的站在江驰禹面前,阴着脸说:“是属下鲁莽了,可韩宜年依旧罪无可赦!等揪出他背后之人,王爷千万不能手软。” 这种躲在背后的阴险小人,要想永绝后患就得斩草除根! 江驰禹心里苦的微一皱眉,忍着道:“元霖回来了吗?” 泽也摇头:“还没呢。” “四年了,还敢当着本王的面寻死的人也不多了”,江驰禹本想起身,可眼前一恍然,莫名的双腿有些重,他蓦然说:“泽也你说此人处处同本王作对,会不会是故人呢?” 泽也一凛,“王爷的故人都在汴京,也没有如此胆大包天的,怕是当年漏网的匪徒。” 汉州距离河州还真不远,江驰禹当年奔赴汉州,还曾绕过曲阳江,若是有当年从汉州逃脱的匪徒没入河州苟活至今也不为怪。 可当年的头目都是泽也亲自带人绞杀的,无一生还,泽也想了想又说:“可属下觉得还不太对。” 江驰禹抬眸:“说说看。” “就算有漏网之鱼,那也是无关紧要的小匪,汉州太平了这些年,再未出过匪患,那几个逃脱的小匪明显没有能力重振匪寨,他们怕是连王爷的脸都认不得,如何得知王爷身处河州呢?” 江驰禹低道:“万一他们就是知道了呢?” “不可能”,泽也当即反驳:“王爷这次出行,知之者甚少,况且当年匪寨的后事是属下亲自料理的,属下敢保证,再没人能对王爷构成威胁,韩宜年背后的人,肯定不是汉州小匪。” 沉吟顷刻,江驰禹低低笑出了声,低喃:“那就是故人了。” 泽也拉下脸,说:“什么样的故人能……” 忽然间,泽也猛地看向江驰禹,待看清了江驰禹的神色,僵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那种期盼……凄凉至极。 阵阵心酸针尖似的绵绵而来,江驰禹垂下头,沙哑着说:“是个恨极了本王的故人。” 泽也想脱口而出一句“荒唐”,他瞬间就懂了,江驰禹这是想起容歌公主了,敢利用汉州一事同现在的江驰禹做对的人,必然经历晓得江驰禹当年在汴京寸步维艰的困境,那此人会不会同公主有关联? 可公主殿早就被屠尽了,那还有同公主相关的故人呢?更何况这是河州,公主的人一辈子没出过汴京,就算侥幸活下一二,跑河州来做什么? 第一卷 河州篇 130 大夫 http://.biquxs.info/ 其实江驰禹至今都不明白,为何当年他从汉州回来后,容歌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变得陌生又难以接近。 当时的她好似一夜之间忘了半生的光景,忘了同他相识数年的悲欢喜乐。 不知为何,从来到河州开始,江驰禹思念容歌的感觉就越来越强烈,这种要命的感觉比凌迟还让人难受,只要一闭上眼,噩梦便一茬接着一茬的侵占他。 在码头被冰冷的江风吹了一天,本就未愈的病邪势如破竹的重伤了江驰禹,他被噩梦惊醒,梦里是容歌沾满鲜血的脸庞,容歌手里紧握着一把刀,冷眼插进他心口半寸,江驰禹被疼醒了…… “咚咚咚……王爷?”门外是泽也焦急的声音。 江驰禹微躬起身,任由汗液顺着鬓角淌进发根里,他轻掀了一下被冷汗浸湿的睫毛,低声:“何事?” 泽也立在门口恭声:“王爷要不去看看,崔古好像不成了。” 玄铁的事一直耽搁了两日,江驰禹命人寻了几个好郎中日夜守着崔古,医毒用尽,硬是吊了这老太监两日。 可他嗓子难治,一句话都说不清楚,泽也想尽可办法,也撬不开崔古的嘴。 就在方才,郎中刚给崔古灌了一碗保命的药下去,不知这老太监发什么疯,一口气全吐了,连着半条命一起吐没了。 江驰禹匆匆起身,简单的束了发,披上外袍就往后院厢房走。 泽也见江驰禹面色惨白,于是轻声点了门口一个侍卫,让他去找郎中给江驰禹煎一副药,自己则闷头跟上。 等到了崔古屋里,床边围着两三个手忙脚乱的郎中,崔古吐了一地,刺鼻的药味熏的江驰禹皱了皱眉,他径直到了床前,崔古面颊凹陷,枯树一般的仰躺着。 “能说话吗?”江驰禹瞥过眼问最近的一个郎中,道:“还能吊多久?” 那郎中不知道江驰禹身份,只是被请来救人,连院门都没出去过,可听府中排场便只面前人是个得罪不起的大人物,他恭恭敬敬的回道:“上好的药材都用了,人已经油尽灯枯,实在难以回天。” 江驰禹胸腔里闷的厉害,语气不由得加重了些,沉眸:“用了这么多药,就不能让他开口说话?” “嗓子里的毒入了骨肉,都是公子不遗余力的用金贵的药才保住了他的命,今个傍晚才刚能发出点声,本想着再好好养个四五日,就能言语的”,那郎中叹气道,“可现在他也不吃药,一折腾便将公子这两日的努力都白费了,怕是救不活了。” 崔古尸体一般的躺在床上,不知道有没有将旁边人的对话听进去,江驰禹盯着他,恨不得将他的脑子剖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惊天秘密。 崔古不识字,又身无长物,现在唯一能用的就是他那张嘴。 江驰禹低声逼问,“你到底藏着什么?” 崔古自然不会应他,江驰禹又道:“还有其他法子吗?” 几个郎中彼此相视一眼,满目纠结。 泽也看了他们一眼,说:“只要能让此人开口说话,我家公子重重有赏。” “有法子是吗?”江驰禹追问。 几个郎中商量了会,其中一人开了口,他说:“公子若是实在想让此人开口说一言半语,也不是完全没有法子,需得以银针入喉咙,压住坏在喉咙里的毒,让人的痛楚短暂的消失片刻,便能强迫他说清楚只言片语。” 只要能让崔古开口,不管什么法子,江驰禹愿意尝试,他当即点头,“现在就施针。” 再拖一时半刻,崔古这口气怕是撑不到那个时候。 郎中颇为为难,尴尬的笑了笑,推拒道:“还望公子谅解,不是我们不愿意施针,而是此针术对医者要求极高,我等庸才,并不会。” “……”泽也蹙眉:“你们这么多人就没一个人会?” 郎中齐点头,“还真不会。” 江驰禹抬眼,“你们知道谁会这种施针之术?” “还真有一人可能会”,一郎中提点道:“不知道公子晓不晓得西街的药铺,里面有位韩大夫,师承药王谷,医术精湛,公子不妨去求求这位韩大夫。” 泽也看了江驰禹一眼,疑声:“姓韩?” “是啊,姓韩”,河州知道韩舟是韩府小公子的人少之又少,这几位郎中就更不晓得了,他们只知道韩舟的名讳,却从未相与过,这时提起来也仅仅因为听说过他师承药王谷罢了。 从崔古屋里出来,江驰禹背过身,披着漆沉的月色,扭头对泽也道:“请韩大夫过来。” 第一卷 河州篇 131 请人 http://.biquxs.info/ 泽也微点头,想了想道:“王爷,此人姓韩……会不会同韩家有关系?” 江驰禹不知,凝眸道:“让你查过,韩宜年可同韩大夫来往过?” “没有”,泽也摇头:“属下没在韩宜年近来亲近的人中探查到一位姓韩的大夫。” 江驰禹说:“先让人去药铺看看。” 泽也即刻去办了,派人去西街药铺寻韩舟,药铺门口连灯笼都没点,看样子是好几日都没人回来了。 过了正午,泽也从外面回来径直入了江驰禹的院。 “属下让人去了一趟韩府”,泽也跟着江驰禹进了卧房,弯腰拉开椅子,等江驰禹坐了他才接着道:“韩大夫果真是韩家人,他是韩家大房的公子,论辈分韩宜年算是他三叔,只是韩宜年说……他现下不在曲阳县。” “不在曲阳县?”江驰禹现在只关心韩大夫人在哪,只有尽快让崔古开口,才有可能查清楚公主殿背后的事,“那他在哪?” 泽也郁闷道:“韩宜年说不知道,但言明会尽快让人去寻。” 究竟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泽也更偏向后者。 江驰禹面无表情的听了,他对韩舟的具体身份不感兴趣,低道:“在崔古咽气之前,务必把人寻来,知道了吗?” 泽也拱手,道:“是,王爷放心。” “韩宜年做什么呢?”江驰禹半披着袍子,微挑起一侧眉眼,问:“他韩家少公子的行踪,他做长辈的,当真就一点都不知晓?关系就差到这种地步了么?” 泽也说:“韩宜年病了,晚些时候昏倒在了码头,是被人抬回去的。他让人传话说确实不知道少公子的下落,只说少公子离开曲阳县之前同他起了纷争,闹了些许不快,这才离家出走的。” 江驰禹随便的听了听,他不想在这些个不相干的地方深究,平声道:“韩宜年病了?病的也是巧,告诉他,别以为病了就能误本王的事,瓷器的烂摊子,两日内收拾干净。” 夜半被惊醒,泽也退出去后,江驰禹再也酝酿不出困意,他一直睁着眼撑到了天明。 泽也派去找韩舟的人还没回来,殊不知韩舟此刻正在容歌院子里。 韩舟是今早天蒙蒙亮就来的,江驰禹的人昨夜刚找了韩宜年,韩宜年就赶紧让人给刘卢山带了话。 容歌现在同外界的联系全靠刘卢山一人跑着,好在他人脉广,能用来遮掩的身份也多,行起事来干净利落。 韩舟得到了容歌关于“雪蜈蚣”药引的消息,便从药谷往回赶,昨夜在城外住了一晚,本来打算在今早入城的,结果被刘卢山从睡梦中唤醒,天还没亮,两人就遮遮掩掩的进了城,万般小心的避开人,进了容歌的院。 容歌院里大门紧闭,竹莺站在廊下婢瞅着四边的院墙,这是她现在最喜欢干的事,一定要把院里盯紧了,万一江驰禹的人冲进来,她也能反应快些。 屋里面容歌面容隽秀,对韩舟道:“现在确定了,最后一味药引就是雪蜈蚣,对吗?” “嗯”,韩舟点点头,“我和二师父比对了药性,已经在药谷写出了具体的用药剂量,现在就缺雪蜈蚣了。” 韩舟又皱起了眉头,“可雪蜈蚣本就稀少,不知道该从何处入手啊?” 容歌沉思,“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来想办法。” 韩舟迷迷糊糊被刘卢山带到容歌院里,一路上又故意隐藏行迹,他隐约猜到这几日他不在,怕是发生了什么事,一见到容歌便开口问了。 容歌看了韩舟一眼,如实跟他说了,既然江驰禹现在已经盯上了韩舟,那玄铁的事再瞒着他,反倒拖累。 韩舟平静的呆滞了片刻,脑子锈顿一般凝固了,等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其中的重重要险,薄薄的冷汗才一滴一滴的从偏白的颈侧渗出来。 容歌不徐不疾的同他说明了玄铁一案的缘由,她道:“为了保住韩家,韩宜年差点丢了命,对于大爷的事……他也有他的难处。” 韩舟僵硬的垂下头,眼角有些润,“我明白,这是诛族的大罪,宜年已经做到最好了。事关玄铁,父亲又偏偏在这时候打了瓷器的主意,若不是他动了瓷器,说不定玄铁的事就不会发生了,我不怪宜年的。” 他暂且搁置了韩景同私动瓷器构陷韩宜年的事,看着容歌疑声道:“宜年说渊王去韩家找我了,我不明白,渊王为难宜年还不够吗?为什么会注意到我身上,他找我做什么?” “我也在想这件事……”,她原地思忖片刻,反问韩舟,“你有什么能让渊王看上的?” 第一卷 河州篇 132 书信 http://.biquxs.info/ 韩舟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他咬了一下舌尖,痛觉让他思维清晰了很多,对着容歌道:“渊王会不会是想用我威胁宜年?让宜年顺着他的吩咐做事?” 如果真是这样,那韩舟是万万不肯的,从小到大,他已经够拖累韩宜年了?他虽然希望韩宜年能一直对他好,希望自己是韩宜年的软肋,可他并不愿意别人拿这“软肋”去威胁韩宜年。 容歌眉头紧皱,自言自语道:“不会的,江驰禹已经威胁到韩宜年了,没必要多此一举……费尽心思找韩舟必然不是为了害人……” 不是害人那就是救人了! “对!”容歌稳稳的捏住韩舟的肩膀,笑道:“我知道了,渊王找你,是因为你的医术。” 韩舟弱弱的抬起头,神色惑然:“渊王是要我去救什么人吗?” “多半是”,但具体救谁,这个容歌也说不上来,她多想跟着韩舟去一探究竟,可理智告诉她别找死。 时辰已经不早了,容歌不敢再多留韩舟,仔细叮嘱道:“你待会先回药铺,渊王的人要是来找你,你就跟他们去,记住,如果是救人的事,渊王让你救你就救,装作不知道玄铁的事,不要反驳抗争,保护好自己。” 韩舟木讷的点点头,他对上容歌坚毅的目光,透过她看见了一个截然不同的人,冷静、沉着……由不得韩舟多想,只顾着点头应和。 突然,韩舟两眼冒光,“对了,我可不可以趁此机会向渊王讨要雪蜈蚣,这样爷爷就有救了。” 容歌摇头:“不用,我有办法。” “……真的吗?”韩舟很清楚雪蜈蚣的稀缺程度,还是有些不放心。 “哎呀,好啦好啦,快去药铺吧,估计这会渊王的人已经在那等着了,你什么都不要管,安心治病就好,其他的我来负责。” 容歌双手推着韩舟,一步步把他推出了院子。 看着韩舟削瘦消立的背影,她承认,刚才自己有那么一瞬间想让韩舟做危险的事情。 只是这个想法刚冒出头,就被容歌无情的掐灭了,韩舟多单纯的人啊,小白兔怎能在豺狼的眼皮子底下耍心计呢? 不行不行,太危险了。 容歌千叮咛万嘱咐好一切,让刘卢山悄悄带着韩舟离开了小院。 她喝了口茶润喉,其实刚才她没说完,不让韩舟向江驰禹当面要雪蜈蚣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时言已经准备动手了。 “竹莺,备墨”,容歌喊了竹莺一声,再同时言的信件来往上,她分外谨慎,看完就烧毁,不留一丝痕迹。 竹莺知道容歌眼给时言去信,迅速准备好了笔墨,容歌边写她边小声说道:“小姐让奴婢联系时言留在汴京的人,得了时言的首肯,奴婢已经同他们取得了联系。” “那就好”,容歌笔锋回转,低说:“这几日江驰禹盯得紧,不要贸然联系。” 竹莺点头,“奴婢知道,小姐放心,是几个生面孔,之前没有陪着时言同公主你来往过,更没见过公主的样子。” 容歌轻笑:“还是清一水的少年郎?” 竹莺:“是。” 容歌速写了封书信,递给竹莺,道:“时言已经开始为回京谋划了,我距他千里之遥,帮不上他什么忙,但也绝不能拖他后腿不是?” 竹莺小心的把信折起来,“时言已经离开西北了,打算来见小姐一面,回京的事还得同小姐当面商议呢。” “不用来见我”,容歌望着桌面上的木纹,笑了笑说:“时言有分寸,他要做的我也清楚,趁着江驰禹还没反应过来,直接回京最好,平白往河州跑一趟,不安全。” 容歌隐隐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被江驰禹盯上了,现在正在他眼皮子底下蹦哒似的,弄的她惶惶不安。 时言来见她一面,有被江驰禹发现的风险,不值当。 要是她这会在汴京就好了,只要同时言联手,必能从锦衣卫中揪出一两个害群之马,给时言挪个还不错的位置出来。 “小姐”,竹莺杵了半天,想了须臾道:“要不我们还是暂且离开这吧?这也是时言的意思,他怕渊王迟早会发现小姐。” 容歌缓缓坐下,说:“我现在还不能走,不用再劝我了,况且离开曲阳,我们还能去哪呢?” 竹莺歇了声,小姐说的对,她们现在离开河州亦是不安全的,况且她总觉得有人盯着她们这方院子…… 怕是自己虚惊一场,说出来让容歌平白担心,竹莺准备等刘卢山回来,指使他去雇几个人在宅院外面守着,以防万一。 第一卷 河州篇 133 得手 http://.biquxs.info/ 竹莺越想越觉得这事不能耽搁,正好这时紫芸从后院搬了两盆兰花进来,她让紫芸照顾着,转身出去了,紫芸正在容歌窗子前摆弄,余光一瞥,后厢房屋顶貌似有个黑影一闪而过,她眨了眨眼睛,回头叫了声:“小姐!” “啊嚏——”,容歌莫名打了个喷嚏,她眼雾朦胧,抬头道:“咋了?” 紫芸将窗户打开,把头探出去又仔细盯着院子扫了一圈,朝厢房屋眯了眯眼,嘀咕道:“看错了?” 容歌摸着突然发痒的鼻尖凑到紫芸身后,拍了她一下,朝窗外看去,说:“瞧见什么了?” “什么都没有”,紫芸回头笑了一下,指着窗口的兰花,欣喜道:“小姐屋里单调,奴婢养了好几天呢,放这里好看吗?” 容歌说:“好看。” 生机勃勃的花草总能让人沉闷的心情掠过一丝凉风。 容歌拨弄这葱郁的花叶正欲开口夸紫芸几句,出去没一会的竹莺忽然小跑着进来,喘着气说:“小姐,信。” 收回撩拨的葱郁指尖,容歌两步过去从竹莺手中接过,一看信封不像时言惯常用的,她疑惑一瞬。 竹莺的目光不经意的从紫芸脸上错开,慎重道:“小姐,汴京来的。” “啊?”紫芸傻兮兮的站在容歌身后,喜上眉梢的翘着唇问:“是不是夫人的信啊?” 不是韩宛乐的,也不是时言的,那就是时言手底下那几个少年郎的,他们现在是容歌的眼睛,得了时言的吩咐,有汴京的消息也会给容歌送过来。 容歌侧过身子,拆信的指尖顿了一下,对紫芸摇头道:“不是阿娘的,是时言公子的。” 紫芸微愣,呆呆道:“小姐还和时……言公子联系着啊?” “嗯”,容歌笑对着紫芸,温声:“一直联系着,兰花很好看,摆在屋子里我很喜欢,辛苦我们紫芸了。” 紫芸果真纯粹,一门心思都顾在容歌的赞赏里了,开心的弯了弯眉眼,“小姐喜欢就好,奴婢回头再养几盆娇贵的,都摆在小姐屋里。” “好。” 容歌便往桌案前走,飞速的拆开信读了,光看字体写信的人像是个姑娘,笔力娇软,墨迹轻轻的贴在纸张上一样,可容歌知道时言不喜欢用姑娘家,一定是个男儿。 “谁家男儿字写的这么嫩”,容歌低喃了句,坐在桌案前一目一行的把信读了,神色百般回转,又惊又喜的。 她这副变幻无常的样子吓得竹莺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看着紫芸兴冲冲的去养她的花了,竹莺赶紧道:“小姐,信中说什么了?” 容歌想摸口茶喝,摸到手边杯里却是空的,她默默把信纸烧了,口干舌燥道:“时言胆大,养的人儿也一样。” 竹莺憋着一口气,愈发的紧张起来。 目睹着那娇软的墨字寸寸化为灰烬,上窜的火舌燎了容歌的指尖一下,她猛地缩回来轻揉了揉,带着喜意道:“他们拿到雪蜈蚣了,已经在送往河州的途中,不日便能到。” “真的?”竹莺甚为惊讶,“渊王府固若金汤,层层守卫,他们是如何进去的?” 时言手底下的人基本都会点三脚猫武功,起初散部在汴京各处,是为了在容歌出宫畅玩的时候护她安危,好多人竹莺都见过,她敢肯定,时言手底下是没有能闯进渊王府的高手的。 几个功夫三流的少年郎,竟能在渊王府拿到雪蜈蚣,太匪夷所思了。 容歌平静的面容下也是止不住的余悸,她道:“能拿到雪蜈蚣,纯属运气好,月中那天,渊王府的守卫竟都不在府上,他们分散三路出城了,渊王府空荡荡的,有两人跟着给渊王府送菜的老人给混进去了。” 竹莺:“渊王府守卫不可能突然松散,他们出城做什么?” “你猜?”容歌笑意晏晏,“这回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让我们歪打正着了,江驰禹还真藏着一个儿子呢。” “什、什么!”竹莺捂住嘴,震惊的瞪大了眼睛,“渊王府真有位小世子?何思源的醉话是真的?” 容歌点头,“是真的,我早该注意到这点,在宫里的时候就应该查查,若是当时能捏住江驰禹这个把柄,也不至于被他陷害的毫无还手之力。” 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已晚了,竹莺低声:“那渊王之所以离开前加重层层守卫,就是为了护小世子的安危?” 天哪! 连妻妾都没有的渊王殿下,竟有个私生子! 这要是被传出去,得多刺激啊? 第一卷 河州篇 134 麻烦 http://.biquxs.info/ “看来江驰禹很疼他儿子呢,留了那么多人,竟没一人敢马虎”,幽幽叹了口气,容歌道:“十五那天,有队侍卫带着小世子出城了,剩下的人一直暗中保护着,连王府都顾不上了,啧啧,真不愧是江驰禹他儿子,我出门都没这么金贵过。” 竹莺悻悻的吞了口唾沫,附和道:“还真是,渊王府的侍卫少说也百人了,其中高手更不少呢。” 虽不知道这小世子为何要在十五出城,可正因为他离府给了少年郎机会,空荡荡的王府又能有什么危险呢? 几个婆子丫鬟也不敢随意走动,其他人都守在自己的位置上,蒙混进去的两人很快就撬开了江驰禹的书房,在隔间里找到了一半雪蜈蚣。 如此贵重的药材,江驰禹也不知道藏着掖着,就大方得摆在书房,可见他对府中的防卫确实很放心。 “哎呀~”,容歌扶着腰肢,身子微向后仰着,挑唇说:“百密一疏,江驰禹怕打死也想不到,自己不在府中,守卫们恨不得全粘在小世子身上,一刻都不敢离人,出个城也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保护着。” “这空子我们钻的真妙”,竹莺交叉着双手,微笑着问容歌,道:“我们的人难不成是亲眼看见世子出去了?还是混进渊王府后察觉府中空荡,从府中查出来的?” 容歌浅然的嘴里忽然僵硬,对着竹莺殷切期盼的目光,她极不情愿的摇了摇头,“都不是。” 竹莺:“那……” 所以是如何发现江府小世子的呢? “是那个……嗯”,容歌瞬间苦了脸,说:“等他们两个拿到雪蜈蚣要走的时候已经下午了,小世子回来了撞上了。” 竹莺心口骤然跌宕,撞上江驰禹的人还了得!那有九条命都逃不出渊王府啊! “我们的人伤的重吗?” “没伤”,容歌说:“他俩一看硬逃必死无疑,干脆躲江驰禹书房里了。” 竹莺:“……” 一般主子的书房,没有吩咐,其他人是不得进入的。 容歌方才读信的时候,信中言语皆是泪,看的人心惊胆颤,盗雪蜈蚣的两人逃不出去,便抱着雪蜈蚣在江驰禹书房藏了三日,滴米未进,没被乱刀砍死,反而差点被活活饿死。 就在三日后,两人打算破釜沉舟,同渊王府上百侍卫背水一战时,书房的们突然被推开了,进来的正是小世子。 后面的事就不仅仅是刀光剑影都解决的了,现在渊王府恐怕还一团糟呢,容歌一想就头疼。 她紧蹙着眉头,已经在想江驰禹回京后会如何大发雷霆了。 “逮谁不好,怎么就偏偏逮江驰禹儿子呢”,容歌托腮,无奈道:“这要是江驰禹知道了,还不得把我和时言拆了?” 竹莺大为震惊,愁眉苦脸的瘪了声,小心翼翼的探道:“小姐是说,他俩能安然逃离渊王府,是挟持了小世子?” 容歌缓缓点头,“大麻烦啊。” “怎么……不会是……”,竹莺低声惊呼:“他们把小世子杀了?” 随着竹莺这话落,不知道从那穿来一股子妖风,激的容歌阵阵发寒,连舌头都差点打结了,连忙摇头:“那倒还不至于,他俩也没这个胆子,就是给打晕了而已。” “那就好那就好……”,竹莺缓缓顺着心口,吐了一口浊气,道:“事情发生了这五六日了,按理说渊王殿下应该收到汴京的信了?那会不会在汴京大肆搜查,我们的人岂不是很危险?” 怪就怪在这了。 少说也有六日了,若是飞鸽传信,江驰禹该收到他儿子遇险的事了呀?可容歌瞧着江驰禹在曲阳县折磨韩宜年的闲散性子,又像是不知道。 难道渊王府的近卫私瞒了消息,没敢给江驰禹报? 容歌咂摸不出江驰禹到底有没有同汴京通信,只能静观其变,等着雪蜈蚣到河州再说。 “等晚上,你再让刘卢山给汴京飞鸽去封信”,容歌从提笔蘸墨,边写边对竹莺道:“这次给闹渊王府的那两人送过去,让他俩多多提防渊王府,近期都不要出来走动了,一切静等时言回京再说。” 竹莺等着墨迹晾干,顿声:“那要是渊王府动作太快,紧密严查之下,没等时言回来他俩就被抓了怎么办?” 渊王府的酷刑可不是闹着玩的,他俩一旦撑不住招供了,容歌和时言都得完蛋。 一封来信,紧张的容歌出了一层薄汗,她捏着怕帕巾擦了擦额头,说:“渊王府若是真拿出翻遍汴京的架势查,这会功夫那俩小子的坟头都能长草了,还能安然无恙的把信送到我手上,就说明了一件你我都觉得不可能的事。” 竹莺当即接道:“渊王府不敢满汴京的查,甚至一点风声都不敢闹出来。” 容歌“啪”一拍手,抿唇道:“正是如此。” 第一卷 河州篇 135 暴露 http://.biquxs.info/ 到底是什么缘故,让江驰禹宁愿把儿子藏的这么深? 小世子的身世? 还是为了他自己的名誉? 信中可说了,小世子长的粉雕玉琢,一双眼看人跟浸了蜜似的,格外讨喜,被用短刀挟持着,也不哭不闹,乖巧的很。 汴京的两人也是看这孩子可爱,下不了手,才在一从渊王府脱身时轻轻打晕了。 “私生子就私生子嘛”,容歌冷嗤着翻了个白眼,“江驰禹就这点胆性都没有,有本事做没本事光明正大的承认,看他能藏到什么时候,谁家姑娘眼瞎了给他生儿子,真晦气。” 既然汴京迟迟没有动静,容歌希望能挨到时言回去,到时候她在汴京算是有了主心骨,就算渊王府暗中发难,以时言的能力,也能应付一二。 现在就得她出手了,在河州拖江驰禹两三个月虽有点难,可经过这几日,她估摸玄铁的事远不如表面那么好解决,她往其中插两脚,暂时拖住江驰禹应该不成问题。 容歌正愁着,院里的紫芸忽然又尖叫一声,竹莺凛声:“我去看看。” “我也去。” 容歌皱眉,同竹莺大步出去,到了门口就见紫芸从长廊惊慌失措的跑过来,大白天的跟见了鬼似的。 “怎么回事”,竹莺过去拉住紫芸,说:“慌慌张张的,到底怎么了?” 紫芸小脸惨白,抖着唇好半天说不出话,一副快要哭的样子,“小……小姐,有人。” “哪里?”容歌当即谨慎起来,抬头扫了一圈,沉声:“没有人,哪里有人?” 她一直祈祷别被江驰禹过快的发现,紫芸突然一句“有人”将她的紧张感拉到了顶。 院墙四周都空荡荡的,隔着紧闭的大门,传来几声正街上的吆喝,除此之外,廊下的三人陷入片刻的恐慌。 “没有人”,容歌搭上紫芸的肩,像是在对自己说一样,侥幸道:“你刚才不是去后院了么?是不是看错什么了?大白天的小贼也不敢进来的。” 紫芸方才被吓得六神无主,被容歌安抚了两句,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大着胆子在院里看了一圈,攥着容歌的手说:“小姐,奴婢刚才从屋角过去,一抬眼就看见厢房顶爬着一个人,正在往进翻……吓死了。” 容歌:“……你再好好想想,真有个人?” “有……没”,紫芸脑子一乱,自己也说不明白了。 容歌和竹莺对视一眼,两人前所未有的沉重,不约而同的想:“这下惨了。” 几个呼吸间,竹莺连卷铺盖跑的逃生路线都计划好了,青着脸问紫芸:“看见那人长什么样子了吗?” 紫芸磕磕巴巴的说:“我一害怕,就赶紧往来跑,就觉得有些面熟。” 能让紫芸觉得面熟的,整个汴京也就那么几个人。 得嘞,被江驰禹的尾巴查到了,这下容歌想躲都躲不了了。 因为江驰禹贸然的带走韩舟,容歌担心的紧,还没等韩舟回来,现在自己也身陷泥潭了。 那就正面交锋吧。 后墙外,元霖轻飘飘的落在地上,拍了拍手,低喃道:“李家疯子,怎么会是她?” 元霖不敢耽搁,打算赶紧回去告诉江驰禹,李伽蓝又缠过来了,简直是阴魂不散。 可转念一想,自己已经被发现了,回头李伽蓝跑了怎么办? 元霖挑眉:“不如直接逮回去?” 说干就干,元霖挨墙角听里面没动静了,生怕李伽蓝从别的地方遁了,轻轻一跃就攀上了檐边的青瓦,发出一声轻响。 院里的容歌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紫芸看着她从怀里掏出了点什么,小步往厢房边的墙角过去,竹莺快速的堵住了另一边。 霎那间,元霖已经灵敏的翻了进来,冷森森道:“李二小姐,好久不见呐。” 殊不知容歌也在守株待兔,元霖一进来就同容歌打了个对眼,容歌咧嘴一笑:“好久不见。” 竹莺趁机将手里的迷药一扬,四周“蹭蹭”的扬起一层灰似的,元霖一时被容歌那唇红齿白的笑容震了震,还没反应过来就断片了。 “小样,就知道是你”,容歌虽同江驰禹身边人打照面不多,可对见过一两面的元霖印象还挺深的,总觉得这侍卫有点……蠢。 来的要是泽也,恐怕就不会翻墙了,不直接冲进来踹她脑门就不错了,怎会磨磨唧唧。 “来,抬后面去”,容歌对竹莺和紫芸招招手,青天白日的干这勾当莫名的脚底窜风。 第一卷 河州篇 136 坚守 http://.biquxs.info/ 韩舟被从药铺带走后,就一路坐着马车到了江驰禹府居,跟着侍卫一路进了内院,韩舟抬头看了一眼时辰,申时过了大半。 进了院他就从空气中闻到了淡淡的药味,很快就分辨出了几样药材,都是吊命的猛药,他低着头缩了缩瞳。 敢用这药,同杀人没什么区别,一口气吊几日而已,一旦断了药,阎王爷就在门口候着呢。 韩舟不敢左顾右盼,院子里四角都站着人,各个凶神恶煞的,带他的侍卫将他送到一间屋子的台阶处,转身对旁边一拱手就退下了。 韩舟抬头朝他请示的方向看去,门口站着一个人,面目凶戾,双眼如勾,他不过看了一眼就有点害怕此人。 感觉被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韩舟掌心都出了冷汗。 泽也透过韩舟瘦弱的身子,洞悉了他几分,寻思着是个没什么威胁的,小绵羊似的,一双胆怯的眼乖巧的垂着,半分没有韩宜年的狡诈。 心情稍微好了些,泽也冷冰冰的开口,质问道:“你就是韩家那会医术的大公子?” 韩舟抖了抖,轻声应道:“是。” “嗯”,泽也转过身,说:“进来。” 屋子里药味更重,韩舟挎着药箱,匆匆瞥了一眼角落里的药渣,心下不由得安定了些。 二小姐猜的没错,渊王找他果真是救人的,这人起码也快死了,若只是让他救人,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泽也带着韩舟进了崔古床前,几个郎中听到动静同时回过头来,“哎”了几声,满目欣喜的迎上来,“韩大夫,可把你盼来了。” 其中两人韩舟略微有点印象,他轻一点头,拘谨道:“你们怎么在这?” “府中公子让我们救个人”,一人过来拉住韩舟,小声说:“你快去看看,我们几个老家伙实在束手无策了。” 韩舟愣在原地,并没有凑上前去看崔古,府院里静悄悄的,给他一种分明身处刀锋下,却异常平静的诡异之感。 渊王不在这里,他稍微松懈了些,只是一口气还没缓下去,泽也面无表情的推了韩舟一下,示意另外几个郎中让开,对韩舟道:“里面的人,得开口说话,他们都说你有法子,去看看。” 韩舟抬起头,同泽也目光对视,刹那间他瑟缩了一下,弯腰卸下重重的药箱,才小步往床边去。 泽也到旁边招过来一个近卫,低声:“去叫王爷。” “是”,近卫赶紧去了。 韩舟光看了崔古一眼,就被他凄惨的样貌刺激了,脑里的弦一绷,回头道:“你们将人折磨成这样,还怎么救?” 得多恶毒的心思才能对一个垂死的老人下手! 怪不得渊王为难宜年,这渊王多半不是什么好东西,手段毒辣,简直是个魔鬼。 泽也轻轻抬了一下眼,朝韩舟白到透的容色看过去,忽地想,自己刚才是不是被“凶”了一下? 韩舟仔细替崔古诊过脉,注意到了崔古是个太监这一点,他暗暗记下,装作的若无其事的打开脚边的药箱,就要为崔古施针。 泽也皱眉,问:“你有几分把握?” 韩舟背着身说:“什么把握?” “你只需要让他开口说话就好”,泽也顿了一下,冷声:“至少坚持一柱香时间。” 一股无名的怒火从韩舟慈悲的心底升起,他沉默良久,慢慢替崔古施完针,顺便将被褥往上拉了拉,一直盖到崔古的胸口。 泽也俯眼注视着他。 韩舟觉得那股眼神瞬间戳进了他的脊背,像是要把他戳穿。 “其他地方不用施针”,泽也显得有些不耐烦,隐声威胁道:“按照他们几位的说法,在喉间施针,暂且压制住毒性。” 整理好好药箱,韩舟缓缓起身,回头看了泽也一眼,说:“我是来救人的,得按照我的法子来,我从来不知道还有喉间施针压制毒性这一种法子。” 他声音虽弱,却异常的坚定,泽也侧眸,面色十分不悦,沉声:“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我……”,韩舟正欲反驳,旁边静静观望的郎中一看情况不对,赶紧上来堵住韩舟的嘴,硬将他拉到一边。 “韩大夫,都这个时候了,你就别……”,说话的郎中胆怯的瞥了冰冷的泽也一眼,一脸好意的小声规劝韩舟,“那人我们已经守了好几日了,就是大罗神仙下凡也救不活了,这家公子不是好得罪的,你千万别较真。” 韩舟惨白着脸,一动不动的看着那郎中,眼中是抑制不住的愤怒。 第一卷 河州篇 137 医德 http://.biquxs.info/ “韩大夫你就顺着点,人家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便对了”,那郎中颇有些苦口婆心,自以为是为了韩舟着想,继续道:“你的医术我们都心知肚明,绝对高了我们几个老家伙不止一筹,只要事情办的好,这家公子给的赏银不会少的。” 韩舟紧抿着唇,硬声:“我不为财。” “可你就算费再大的劲,那人也救不活了呀,你能让他多活几天呢?徒增痛苦罢了,不如……” “不如什么!”韩舟瞬间炸毛一般,他难以置信这种妄顾医德的话竟会从同行口中听到,他后退一步,瞥过眼对泽也道:“医者仁心,我绝对不会为了钱财伤人性命!床上的老人病的很重,他的喉咙已经彻底腐烂,就算能治好,恐怕以后也不能再开口说话了,至于什么喉间施针的荒谬之法,我不会用!” 泽也不屑道:“你倒是慈悲心肠,是不会还是不想用,给你半盏茶,想清楚了说。” 他刚才还以为韩宜年是个听话的,现在看来,这敬酒不吃吃罚酒的本事也比韩宜年少不到哪去,韩家人都是这副“天生找死”的脾性么? 异常的怒气之下,韩舟突然就不怕了,他挺直了身板,一字一句的回绝泽也,“不用半盏茶,我就是不会。” 泽也厌恶的蹙起了眉头,他懒得跟韩舟绕圈子,嘴皮子什么时候都不如见过血的刀剑厉害,待会搭在脖子上,再硬气的人还不都得乖乖听话。 韩舟生硬的同泽也对峙着,旁边的郎又有忍不住上来圆场,将韩舟挡在身后,对泽也拱手赔笑,道:“公子都别生气,韩大夫年轻气盛,一门心思都在救人上,自然见不得病人痛苦,体谅体谅他。” “我的双手是用来救人的”,韩舟说。 泽也捏着剑短暂的怒了一下,冷哼一声转身出去了。 韩舟紧绷的身躯有些不济,他扶住一边雕花小柱,低低的喘息着。 光是一个侍卫都能让他惧怕,更何况是尊贵的渊王殿下呢?韩舟心疼的想,被渊王带走的一夜,韩宜年是如何撑下来的呢? 他为了韩家不惜性命,到头来却换来什么? 父亲的陷害和排挤,婶婶们的轻视……还有自己的不理解。 李伽蓝说宜年病了,韩舟瞬间担忧起来,恨不得现在就去见韩宜年一面。 身边围着三个不停叹气的郎中,一长一短的叹气声把韩舟的神识拉了回来,他下意识的开口,泰然道:“几位不用劝我,我习医的初衷绝对不是为了帮助恶人做恶,伤天害理的事有违师命,宁死不屈。” 江驰禹正好到了门边,听到韩舟不愿妥协的壮志,低道:“韩家少公子,脾气不小。” “王爷不必跟他一般见识”,泽也随在身后,道:“有几分臭脾气而已,教训教训就懂事了。” “怎么?他不肯治?”江驰禹面无表情。 泽也颔首,说:“是有些不太听话。” 冷冷的笑了笑,江驰禹抬步进去,屋子里的郎中一看见他,就乖乖闭了嘴,恭敬的立到了一旁。 泽也对他们道:“先出去。” 不过须臾,屋里除了一个醒不过来的老太监,就剩下三个喘气的。 江驰禹顺手拉了个椅子到距崔古不远处坐了,道:“韩家的麻烦,韩宜年没跟你说吗?” 韩舟呆呆的看着江驰禹,不知为何,他双腿有些麻,僵在了原地难以动弹。 来之前已经在脑海中把江驰禹凶戾的模样描绘了一遍,以为是个年纪比宜年大很多的魁梧残暴之人,可亲眼见了,那些不切实际的想象一下子就被推翻了。 渊王殿下的骨相极好,年纪也并不大,俊朗的五官无一处可让人挑剔,与生俱来的矜贵之气也不似猜测中那般浮于表皮,而是刻在他骨子里一般,华而贵,雍而实。 韩舟更怕了,他不敢看江驰禹的眼睛,太深邃了。 同他相仿的年纪,为何会有一双这么幽深的瞳。 好半天,韩舟才气短的回了句:“我没回韩家。” “韩家?”江驰禹等了韩舟这么一会,出奇的平静,没有要发怒的意思,淡声:“听着生疏,看来跟你三叔确实关系不深。” “我同韩家本就不太亲近”,韩舟言语间尽量避开韩宜年,低着头说:“此前一直在药谷,今日才回的城,就被带到这了。” “哦”,江驰禹欠欠的笑了下,“所以韩家谋逆的事,你是真的不知道了?” 韩舟震惊的抬起头,唇都白了,连忙摇头:“不不、可别,别乱说。” “本王没跟你开玩笑”,江驰禹收敛了善意的态度,对韩舟坦白身份,沉声道:“你是没来得及回韩府,可要说韩宜年没交代过你什么,本王可不信,既然都彼此心知肚明了,就别浪费本王的精力去查证什么,对你没什么好处。” 第一卷 河州篇 138 为难 http://.biquxs.info/ 韩舟没想到江驰禹会突然说明一切,他本就不会撒谎,脸上的惊慌怎么也藏不住。 韩宜年确实没交代他什么,可他托了二小姐嘱咐,二小姐同韩家更是不亲的,她是无辜的! 无辜的韩舟怕牵扯到“无辜”的容歌,一点都不希望江驰禹真去查什么,颤声:“我说知道,你难道就不会查我的行踪了吗?” 江驰禹说:“自然,你对本王没什么威胁。” “我大概、知道一点”,韩舟过于紧张,深吸一口气,勉勉强强的解释道:“我知道你是渊王,可宜……三叔是绝对不会谋逆的,父亲和二叔庸庸碌碌,更不会的,韩家是被冤枉的。” “是不是冤枉的,本王自有定夺”,江驰禹将目光放到崔古身上,抬手指了指,说:“他几时能醒?” 泽也有些诧异,王爷对韩舟的态度也太好了,在崔古这件事上,王爷不应该很急切吗?怎么还能和韩舟说这么多话。 这么一会功夫,韩舟都没意识到自己的火气已经消了,对江驰禹的厌恶也淡了很多,他如实说:“最少两日。” 江驰禹:“他还能活两日?” “只要你们不再折磨他,我尽量保他,只要人能醒过来,便好说。” “你以为是本王要他的命?”江驰禹猝然变脸,说:“老太监自己不想活了,本王费尽心力才给他续上命,你再让他多活两日,他怕得恨死你。” 韩舟瞠眼,显然有些怀疑江驰禹这话的真假,他道:“身为医者,当以救人为己任,在我眼里,病人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更没有该不该死一说,只要经过我手的病人,就是再难,我都只想着他活。” “他能不能活,能活多久,本王都不在乎”,江驰禹道:“本王只给你一个时辰,我要他这里的东西。” 江驰禹端着身子,抬手轻点了一下自己的额角。 他不愿意再耗下去了,无论如何,今日他一定要知道崔古的秘密。 韩舟愕然,他很清楚崔古现在的情况,登时道:“我方才已经说过了,一个时辰,他醒不来。” 轻勾了一下唇角,江驰禹漫不经心道:“你有法子,不是么。” “王爷!”韩舟满脸慌错,“你这和杀人有什么区别?” 江驰禹沉笑出声,韩舟原本澄澈的双眸满是惊惧,看着他就像看见了鬼。 “人不是在你手里吗,本王如何杀得了他?缺什么药就跟本王说。” 这根本不是药材的问题,这是韩舟的底线! 他避闪着江驰禹如隼的注视,被无形的威严禁锢着,颤声:“王爷再等两日,等他醒了,王爷想问什么让他写出来不就好了。” 江驰禹:“他要是会写,本王还用得着找你?” 一时间,韩舟竟不知道说什么,被冻在了原地。 江驰禹既然能坐下来和韩舟心平气和的谈,就代表他今日是不会轻易让韩舟走的。 不一会,两个近卫进来,原来江驰禹来之前已经替韩舟准备好了一切,上好的保命丹药,数种韩舟救人要用的药材等等。 泽也吩咐近卫在崔古床边给韩舟安了一张案桌,将所有的药都摆上去。 韩舟有些禁不住,江驰禹的意思在明显不过,他不怕崔古死,准确的说是他在得到他想知道的一切后,没想让崔古活。 眼前放着家值千金的护心丹,放在以前,韩舟必定欣喜万分,生怕弄污了这珍贵的圣药。 可现在他眼里只有惊慌,手足无措之下迫切的想要逃离这里,到底是多重要的秘密,让江驰禹舍得把这世上最好的药拿出来,就为了听崔古的几句垂死之言。 “我……救不了此人”,韩舟弯下腰,呼吸不均,摇头道:“请王爷另请高明。” 身后的帐帘轻轻晃动,遮住了穿窗而入的光影,让江驰禹的脸色有些晦暗,他双手交叠在一起,抬眼对韩舟淡淡道:“本王的府院不是谁都能出去的。” 韩舟吃惊的看着江驰禹,泽也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后,挡住了韩舟唯一的退路。 “王爷就不能心怀一点仁慈吗?他只是个将死的老人。” “要是韩宜年也能像你这般仁慈,或许你韩家就不会徒生这么多麻烦了”,江驰禹莫名其妙的说了句,没给韩舟多想的时间,直接道:“本王不为难你,就用你的法子来,既然师承大药谷,便不能辱没了药谷的名声,本王不信你连这点本事都没有。” 对于大药谷,江驰禹在汴京时便略有耳闻,府中曾请过一位医师,多少同大药谷有些联系。 第一卷 河州篇 139 谈拢 http://.biquxs.info/ 作为天下医者向往之地,大药谷的医术经名远扬。 韩舟顿了良久,他明白自己是真的掉进狼窝了,江驰禹盯准了他的医术,不会轻易让他离开的。 沉寂中,敲门声响起,外面有人抬声:“王爷,属下有要事要报。” 江驰禹眼神示意泽也去看看,泽也转身便出去了。 韩舟背后一空,从门口进来的凉风将他从头冰到了脚,他踟蹰许久,才低声说:“一个时辰不够,我要三个时辰。” 江驰禹慢悠悠说:“就一个时辰,本王没跟你谈条件。” “两个时辰”,韩舟想了一下,坚决道:“我是医者,王爷得听我的。” 江驰禹起身,低眼俯视着韩舟,抿唇道:“两个时辰,本王就要他开口,你可能做到?” “王爷怎么知道老太监说的就是真话呢?”韩舟质问道:“与其逼他开口,不如先将他医好一些,这对王爷来说,不是更有用吗?” 韩舟既然敢这样说,那他就是有让崔古转好的本事,可他看江驰禹的神色,瞬间变得阴沉,似是一天都耽搁不起了。 果然,下一刻就听江驰禹说:“本王等不了,你明白吗?” 韩舟茫然,他不明白。 “你只管用尽所能,本王自有法子让他说真话”,江驰禹沉眸,“事后你若是还想救他,随你。” 话已至此,韩舟在坚守自己底线的同时,为崔古争得了一线生机,他确实的大药谷真传,习得一套绝密针法,可依江驰禹的意思暂且压制痛觉,让崔古醒过来。 只是此针法玄妙,不同于喉间施针那般毒辣,反而温和很多,只是他从未用过,手法极其生疏。 韩舟本欲好好跟江驰禹说明这其中的要害,可话到了嘴边他突然变了注意。 江驰禹最是洞悉人心,更何况韩舟什么都写在了脸上,他径直开口:“你有条件?” 韩舟默默点头,一字一句的说说:“我有两个条件,王爷可否听我说完。” “你说”,江驰禹掀袍坐了回去。 “第一件事,我愿意用性命担保,韩家同谋逆大罪毫无关系,王爷明察秋毫,绝对不能让韩家被冤枉了。” 江驰禹低头暗搓着指尖,没应也没不应,只问:“第二件呢?” “我想……”,韩舟记得来之前李伽蓝的叮嘱,让他千万不要插手其他的事,可一想到爷爷生死难料,他就无法置身事外。 韩舟觉得江驰禹并非真的十恶不赦,还是有几分通情理的,他犹犹豫豫后,弱声说:“我想向王爷求一味药,事关祖父生死,王爷只要肯借,我一定拼尽全力救人。” 江驰禹好奇,“什么药?” 韩舟:“雪蜈蚣。” “这药可不好寻”,江驰禹听了药名,明显迟疑了,他沉道:“你先救人,本王回头让人给你送过来。” 韩舟一愣,江驰禹答应了? 他眼中闪出希冀,激动道:“王爷说真的?” 江驰禹微抬了抬眼,“本王一诺千金。” 韩舟准备给崔古施针,屋子里见不得风,他向江驰禹一拱手,主动去把屋中两面的窗都关上了。 廊下,泽也面色阴森的听近卫说着什么,院子四角规整的站了不少人,可谓是固若金汤。 泽也敏锐的回头看过来,韩舟立刻将窗户关上,低头沉思了片刻,才缓缓过去。 江驰禹换了个位置,他将椅子往后挪了挪,将床前的空地都留给了韩舟,自己却能时刻瞧见韩舟的一举一动。 韩舟顿了一下,“王爷不回避一下吗?” “你施针吧”,江驰禹从旁边的桌上端了杯被放凉了的茶,并没有要下口的意思,他就静静双手捧着,说:“本王不会碍着你的。” “得两个时辰呢”,韩舟施针不喜欢被人打扰,他诧异于江驰禹竟要在这看着他,想了想道:“王爷要不去厅上歇着,若是人醒了,我再来唤你。” 江驰禹异常的固执,他后倾着身子,看似极不舒服,姿势虽松散,可眉头却向下压着,沉声:“不用。” 韩舟无可奈何,转身去整理银针,低声:“王爷不用怕我动手脚,我不会做那种事。” 江驰禹低低瞥眼,盯着韩舟清瘦的背影看了会,仍旧捧着一盏凉茶,默不作声。 清苦的茶香一缕缕的飘出来,轻点着疲惫的神志,掌心的温度好似烫的凉茶慢慢温起来。 韩舟将一切都准备好,背对着江驰禹想,怎么会有人的呼吸这么轻,江驰禹分明就在他身后看着他,可屋子里静的空无,这会定下心来,他突然发现江驰禹的小心翼翼,他真的怕打扰到韩舟,就那样保持一个不怎么舒坦的姿势一动不动的静静等着。 床上的老太监对他真的很重要。 第一卷 河州篇 140 郁积 http://.biquxs.info/ 韩舟轻轻吐出一口浊气,不再好奇江驰禹的这份“重要”是什么,他将盖在崔古身上的被褥掀开,替他褪下上身的衣衫。 崔古骨瘦嶙峋,身上松弛难看的皮肤紧紧的贴在尖锐的骨头上,因是太监的缘故,他的皮肤有些死白,若不是还能摸到他的脉象,韩舟都以为眼前躺着的是一具尸体。 总共得施三十二道针,连着三轮,一处都不能错,说实话,韩舟没有把握。 若是个年轻男子,他还能寻着有力的脉象,健硕的身骨一针一针的探索,可崔古都快死了,他就是扎错几出,恐怕老太监都不会喘一下的。 一旦失手,反而会害了人。 还没开始,韩舟的压力就大了起来,鬓角渗出汗珠,他也顾不上擦。 李伽蓝还盼着他早去早回,看眼前这个情况,韩舟觉得自己一两日都回不去了。 宜年会不会很担心?会不会来寻他? 若是来了,渊王会不会又为难他? 韩舟差点分心,指尖一抖,停了片刻才聚集精神扎了第二针。 从江驰禹这个角度看过去,是韩舟细长的手指,随着根根银针没入皮肉,崔古的胸口缓缓起伏着,江驰禹不由得蜷了一下十指。 崔古出现在河州绝不是偶然,大周数万疆土,为什么偏偏要选择河州呢? 泽也站在廊下,呼吸沉的厉害,他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门窗,便知道韩舟在施针,他这会进去多有不便,扰到了韩舟事小,崔古的命是大。 半晌,泽也紧握着拳,看着眼前垂头不语的近卫,阴声:“飞鹰传信回京,留守府中的所有人,都不要再轻举妄动,照顾好小世子,王爷回京再重罚!” “是。” “这次的事,谁都别想推脱,趁王爷还没回京,让他们好好想想怎么将功补过吧。” “明白”,近卫一拱手,两步退下台阶,准备飞鹰传信回京。 鹰隼在汴京各大府邸很少用,一来是鹰隼性子暴戾很难训化,二是律法森严,鹰隼传信速度太快,很容易破开汴京上空的警戒,将消息带出去,圣上怕被觊觎之人借此危害大周江山,所以下了严令。 要说训鹰最厉害的当属二殿下,他的漠北军之所以能力破敌军,少有败绩,同他的鹰隼脱不了干系。 二殿下在漠北专门养着一批鹰奴,手段十分厉害。 渊王府只有一只鹰隼,是江驰禹早些年费了很大的功夫从漠北搞回来的,除了汉州那次,还没轻易用过。 泽也在门口站了一个时辰之久,侧耳听里面动静,仍然安静如斯。 江驰禹抵着椅子扶手的小臂因僵了太久,隐隐发麻,手里的茶不知何时洒了点出来,湿了袍子一角,他却跟感觉不到一般。 韩舟终于施完了一轮,他满头大汗的直起腰,酸的他差点站立不稳,崔古的苍白的面色总算红润了些。 可自己是否扎对了针,韩舟心里一直打鼓,目不转睛的盯了片刻,发觉崔古没什么发作的反应,这才稍微放下心来,一回头,就同江驰禹浓重的黑瞳对上。 江驰禹轻轻将半盏茶放回去,抬眸道:“好了吗?” “还没”,韩舟有些口干,他朝桌上扫了一眼,沙着声问:“王爷,讨杯水喝。” “嗯”,江驰禹满不在乎的拍了拍袍子上的水渍,良久又补了句:“茶凉了。” 韩舟受宠若惊,不自在的摇头:“没、没事。” 江驰禹又歇了声。 韩舟喝了盏凉茶,目光时不时的看江驰禹一眼,安静下来的渊王也没那么让人害怕。 他的眉头比一个时辰前更沉了,唇色透着一股病气。 韩舟说:“王爷,我刚才施针的过程中,老太监一点反应都没有,我也不确定……” “本王相信你”,江驰禹打断了韩舟的自我怀疑,看着他说:“你必须让他醒。” 这是江驰禹最后一点期盼了,眼下除了信韩舟,他别无他法。 话落,江驰禹忽地挡着嘴角低咳了起来,两声过后被他沉沉的压了下去,脸色更难看了。 韩舟犹豫一瞬,提醒道:“王爷郁气久积,非一日之功能根除的,河州天湿地寒,湿气会不停的蚕食骨髓,王爷风邪又重,拖下去伤身动体。” 江驰禹从城外回来后,总共就吃了一副药,又没有正经的休息过,方才坐了一个时辰,竟有些撑不住了。 嗓子被什么挠着一般,痒的他只想咳,连着胸口都闷疼起来,好不容易才忍着邪劲过去,江驰禹沉沉道:“本王的身子不劳你费心,还有一个时辰。” 韩舟噎了噎,“王爷不拿自己的身子当回事,所以也不在乎别人疼不疼?是吗?” 第一卷 河州篇 141 失手 http://.biquxs.info/ 缓缓抬起眼,江驰禹漆黑着瞳,开口道:“韩宜年没跟你说在本王面前得有分寸吗?” “对不起”,韩舟僵着舌头挤出不带歉意的三个字,赶紧去崔古床边守着了。 泽也听到动静才敢推门进来,他还没张口江驰禹便头也不回的问:“出什么事了?” “王爷”,泽也站到江驰禹身边,正欲一五一十的说清楚,韩舟便回过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江驰禹低声:“待会说。” “……是”,泽也的目光驻在江驰禹宽厚的肩上,心思不安的闭了嘴。 他们离开才多久,汴京就汹涌起来了,有人打起了渊王府的主意,想趁灯下黑在太岁头上动土。 泽也暗暗发誓,现在已经不是四年前了,胆大找死的人都会被他砍在剑下,谁也别想扰乱渊王府的平静。 因为这份难得的宁静下,是江驰禹坦荡顺遂的前程仕途,是渊王府百年得以屹立不倒的未来,是先王爷王妃用鲜血堆积起来的辉煌。 察觉到泽也寒杀的戾气,江驰禹回头看了他一眼,泽也瞬间收敛。 韩舟没想到这第二轮针会比第一次还难,崔古半昏半醒之间,脉象十分混乱,给韩舟添了不少麻烦。 就在最后一针要落下时,崔古忽然睁眼,空洞深陷的两个眼眶向黑窟窿,要把韩舟吸进去一般,他猛然喷出一口黑血,溅了韩舟一胸口。 韩舟紧紧的蹙起眉,将被崔古激的错位的几根银针拔掉,指尖一翻转,一根针入崔古眉心。 崔古宛若回光返照,嘴里的黑血带着喉间的腐肉一起吐出来,流了韩舟一手背,韩舟急道:“热水!” 泽也想也不想转身就去备水。 江驰禹几步到了床前,被崔古发疯的阵势惊住了,沉声:“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韩舟胡乱的抹了一把手上的血,将崔古按回去,三两下把他胸前的银针拔了,崔古吊了几日的最后一口气似终于撑不住,要从他烂死的喉咙里散出去。 江驰禹:“别让他死!” “护心丹”,韩舟伸出手,江驰禹即刻从桌上拿了家值千金的丹药递给他。 韩舟强塞进崔古嘴里,可崔古不知拿来的力气,枯瘦如柴的右手死死的扣在韩舟白细的手腕上,冰凉冰凉的。 “王爷,帮个忙……”,韩舟被抓住就施不了针,多耽误一个呼吸崔古都有可能气尽而王。 江驰禹顾不得脏,将崔古的手掰开,硬是按住他让韩舟大药喂了进去。 崔古呜咽着,忍不住巨大的疼痛,眼泪和着血一起流。 韩舟五指飞快,江驰禹不过顿了两个呼吸,韩舟已经用银针护住了崔古所有的命脉。 他神色专注,抑制着隐隐发抖的双肩,硬是把崔古差点消散的最后一口气给追了回来。 泽也端着热水过来,韩舟跌坐在床边,看着满手的血定住了。 江驰禹捏过泽也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伸手去崔古的颈间探了探,阴声:“救不了了,是吗?” 韩舟一口一口的低喘着气,没有回答。 他低估了崔古,他中的毒非比寻常,已经随着血液进了五脏六腑,他根本解不了,颓败感压垮了引以为傲的医德,韩舟以为是自己害了崔古。 “喉间施针,本王要他开口”,江驰禹冷道。 江驰禹死盯着崔古,要韩舟施针,尽管韩舟内心不安,可身为医者,在关键时刻他不能自乱阵脚,他挣扎道:“王爷……再让我试试。” “再试他就死了!”江驰禹冷眸,寒声:“本王命令你,现在就施针压毒!” 韩舟无力的后退两步,低声:“王爷,我再试一次。” 衣领一紧,韩舟被江驰禹猝然提在了手里,江驰禹双目阴鸷,熬出来的血丝清晰可见,他骤声 “本王反悔了,现在不想让你试了,你明白吗!” 韩舟面色充血,被憋的通红,他自诩习医以来,鲜有失手,今夜的变故冲击的不仅仅是他的心,更是他坚定不移的意志。 床上的崔古死鱼般的颤着。 江驰禹松开手,将韩舟拽到床前,沉声:“你看他这个样子,你有把握让他再多活一日吗?本王有必须知道的事,耽误不得了。” 崔古现在就靠护心丹撑着,韩舟明白,自己解不了他的毒,可他就是不甘心,无法接受一个垂暮的老人死在自己面前,他却无能为力。 韩舟不知道自己颤抖的双手是如何拿起银针的,应该是被江驰禹逼的。 银针入喉之术,他不会是真的,可如何短时间压制毒性,让人失去痛觉,他会。 “泽也”,江驰禹回头给了泽也一个眼色,泽也放下水盆当即站到了韩舟身后。 崔古意识不清,靠韩舟两针怕也不能让他回光返照,还需泽也将他喉间的瘀血都逼出来。 “他中的是宫内的秘毒,毒性甚强”,江驰禹对韩舟道:“此毒无解。” 第一卷 河州篇 142 天禧 http://.biquxs.info/ 韩舟好似听进去了,他已经摸不到崔古的脉象,毒入骨髓,药石无医。 一盏茶的时间,韩舟总共施了三针,针针都用尽他的气力,寸寸折磨着他,泽也焦灼的看着韩舟缓缓收回沾了血的指尖,那是一双被药香浸过千百次的手,一双救死扶伤的手。 “让开”。 泽也拉开颤栗的韩舟,在韩舟的惊呼声中一掌劈在了崔古胸前。 疼痛的崔古以为自己早就下了地狱,忍过了奈何桥的刀风,方感受到一丝清凉从灼热的喉间滑过,还没来得及欣喜就被泽也这一掌给生生从地狱拉了回来。 他骤然睁眼,灰白的眼珠快要从那对眶里跳出来,嘴角还不停的往出溢着血,呜呜的哽咽着。 泽也退到韩舟身边,低声:“你出去。” 审问崔古的话,可万万不能让他人听了去。 韩舟魂不守舍的垂着头,他备受打击,哪里还有偷听的心思,哑声说:“还有一针,我不能走。” 泽也左右一看,权衡利弊,让韩舟离得远了点,默声站着了。 江驰禹立在床前,忽就安定下来,他对上崔古求死的眼,一字一句道:“天禧五年,崔灯连夜将你送出汴京,你一路去了北疆,隐姓埋名二十年,去年突然入了河州,你再等什么人?” 床上的崔古仿佛很久没听到哥哥的名字了,人之将死,总归会念起亲人,哪怕江驰禹口中的“崔灯”,都足以让他涕泪。 只是他有口难言,颤巍的抬了抬枯手,向江驰禹表达着什么。 江驰禹心微沉,继续道:“你等的不是崔灯,因为崔灯这一年一直安然的待在宫中,他根本没想过要接你回京,要让你落叶归根。” “呜……”崔古泪流满面,“呜……不。” “你想知道崔灯在哪吗?”江驰禹微俯身,阴恻恻道:“他就在门外面,你为他的秘密苟且偷生二十年,他当初任司礼监风光的时候都没能将你从掖庭接出来,你以为二十年后,身为一颗棋子的你,他还会记得吗?” 崔古扭动脖颈,迫切的朝门口看去,他不信江驰禹说的,二十年前哥哥有自己的前程,他答应过自己,总有一天会接他回京的。 现在,人就在门外吗? “让我……见见”,崔古像嘴里含着刀刃,呕哑嘲哳的吐出一句话,他哀求的看着江驰禹,说:“我见见。” 江驰禹听不太清他的话,不得不蹲下来,呼吸渐重,压声:“他在汴京享尽荣华富贵,早就不记得你了,你替他隐瞒的一切,对他而言,早已不再是筹码,更不是威胁,他不想见你,他要你死。” “不、可、能”,崔古做梦都想回到汴京,他憎恶一个人漂泊,他挣扎着要翻下床,要去见崔灯,想质问他为什么久久不来信。 一年前远在北疆的崔古遇见一个人,是汴京来的,专门替崔灯来寻他的,崔灯让他即刻赶到河州,静等自己来寻。 崔古这一等,就是一年。 苍老的身子好不容易适应了北疆的艰苦,河州的阴潮崔古根本受不了,一来就病了,整整一年,他病的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 短短一瞬间,江驰禹从崔古的脸上读出了太多太多,促声:“容歌公主死了,你知道吗?” 崔古眼皮惊恐的撑了撑。 江驰禹蹙眉,果然,崔古的秘密同容歌有关。 他说:“崔灯想逃出宫,被本王抓住了,本王把他给你带来了,你只要说出崔灯让你隐瞒的真相,本王就带他进来见你。” 崔古摇头,他不能说,可他真的想见崔灯。 “多少年过去你,你都要死了,死人守着真相有什么用呢?”江驰禹冷道:“可你若是说了,哪怕一句,本王都让你见崔灯,你不想见他吗?” 崔古呜咽:“……见。” “那还犹豫什么,说!”江驰禹五指攥着床檐,分明的骨节绷出白痕。 他把头放的更低了些,耳朵快要凑在崔古唇边,时间突然变得漫长,长到江驰禹快要窒息。 “冬月…十一日辰时…三刻,中元节…七月十五子时生……” “说清楚一些”,江驰禹愠声:“冬月十一同中元节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偏偏是冬月十一? 崔古断断续续说完这一句,银针的作用减退,喉间开始火辣辣的疼,他再多说一个字都痛不欲生。 不知不觉中天色灰暗,月线缩进黑云里,风吹的檐下的坠灯直哆嗦。 崔古艰难的说:“天禧八年,成安帝死后第三年……苏府后/庭死了一个……”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疼的面目扭曲,江驰禹几乎逼近了崔古,低声:“死了谁?” 第一卷 河州篇 143 被逮 http://.biquxs.info/ “死了……”,崔古无神的双目掠过江驰禹,紧紧的盯着门口,还没把这句说完,门窗被吹的噼里作响,崔古眯了眯眼,他忽地看向江驰禹,“你骗我?” 神色一凛,江驰禹问:“苏府后/庭死了谁?你说了,本王这就让崔灯进来。” 崔古挨着床边,凄凉的涩笑起来,都这个时候了,江驰禹还想骗他,崔灯根本没在河州。 若是崔灯此刻在门外,外面怎会如此安静? 有些秘密是死都不能说的,崔灯比他更明白,他就是拼死也会阻止自己开口。 崔古忽然就不说了,他死气沉沉的躺了回去,疼痛席卷全身,他终于撑不住了。 江驰禹急了,压低了声:“天禧八年,新朝初兴,苏老首辅德高望重,人人敬之,是圣上最亲信之人。你同崔灯是成安年间伺候过先皇的,所以成安年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把苏府也牵扯了进去?” “王爷……你不会知道的”,崔古一口血没吐出来,连着最后一口气一起渐渐沉了下去。 “韩大夫!”泽也把旁边的韩舟拽过来,疾声:“快!” 韩舟几乎是猛地跪在了床边,对着崔古的命穴狠狠扎了下去,崔古抽搐了一下,睁着血红的眼,嘴角不停的流出黑血。 再强的医者也救不回一个失去生存意志的人,更何况是崔古这种本就濒死的。 江驰禹默默蜷起十指,煞气冰寒的俯眼看着,良久,才踉跄的转身,忍不住扶了旁边的矮桌一把。 到底是什么?让崔古临死前突然反悔,让他不敢说? “王爷”,泽也上前一步,轻托住江驰禹,低声:“知道点什么总比啥也不知的强,王爷别因此伤了身子,属下顺着苏府这条线去查查,总能查到点什么的。” 江驰禹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了泽也身上,他没在回头看崔古的死活,任由泽也扶着出了屋。 夜间的冷风飕飕的灌了个满怀,江驰禹骤然清醒,他沉声:“得从成安年间查起了。” 崔古不肯说的,除了同容歌有些联系外,那深埋的根早就扎在了消逝的成安年间。 冥冥之中,江驰禹仿佛被推回了那个他了解不深的旧元年,他从中嗅出一股不寻常的味来,从成安帝,苏老首辅到如今的容歌…… 眺着月色,江驰禹吐了口气,沉声:“崔古来河州或许不是偶然,或许崔灯根本没寻过他……安排好这一切的另有其人?” 泽也低声:“王爷猜的不无道理,崔灯一出城就被灭口了,这其中的蹊跷太多了,属下查了这么久都没眉目。” “从本王来河州,就有一双大手在背后推波助澜”,江驰禹豁然的想,甚至连他都早已成了别人落在棋盘上的黑子,他绷了绷唇,说:“元霖呢?怎么还没回来?” 以元霖的身手,这会三个曲阳县都溜完了,为何迟迟不回来报消息? 泽也皱眉:“许是遇见什么麻烦了,属下让人去城中寻。” 韩舟最终还是没能把崔古救回来,他满心自责,愣愣的在床边瘫坐着。 泽也进去看了一眼,指了两个人进去收拾干净,快步跟上江驰禹,说:“韩大夫怎么办?” 江驰禹心乱如麻,沉声:“他和韩宜年不一样,送回去吧。” 泽也顿了一下,点头:“是。” 按照眼下的情形,河州比汴京还要危险重重呢,一切都得从长计议了。 几个近卫得了泽也的命令,大晚上的出门找“失踪”的元霖。 元霖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会沦落到让弟兄们满城找的地步,他只觉得头痛难忍,浑身被千万只蚂蚁爬了一遍似的又酸又涨,手腕被什么东西勒着,快要将骨头都勒出来了。 昏昏沉沉的睁开眼,元霖还没反应过来,就迷迷糊糊的对上一张“可怖”的大脸……好像还跟他咧嘴着笑。 “啊——!” 元霖叫了一声,身体不受控制的就要往后蹦,可他不仅没有移动分毫,还重重的撞在了一堆硬物上,皮都被擦破了。 待看清眼前人,元霖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大白天见鬼了,他甩了甩晕乎乎的头,闭眼睁眼、再闭眼再睁眼…… 元霖惊恐的发现,乖乖!不是幻觉,是真的! “李……李二小姐!” “醒啦”,容歌弯下腰,笑眯眯的盯着元霖看,笑的元霖头皮发麻。 好整以暇的起身拍了拍手,容歌扔了方才随手捡的一根柴火,咋舌道:“你溜得快,醒的也快,真没意思。” “……”元霖艰难的吞了口唾沫,分析了一下自己的悲惨遭遇,应该先是被李伽蓝抓了,然后绑了起来,扔进了柴房,被捆在了柴堆里。 怎么地,这是要把他活烤了呀? 第一卷 河州篇 144 周璇 http://.biquxs.info/ “那啥”,元霖使了一下力气,浑身骨头都被人抽了一样,软绵绵的,他连动一下都费劲,惊愕道:“李二小姐你对我做什么了?” “嘿”,容歌背过手,皮笑肉不笑的说:“给你下了点毒,怎么样,喜欢吗?” 元霖:“……” 他妈的! 喜欢你个大头鬼! 他是怎么被抓来着? 元霖快速的回想了一下,自己查韩宜年背后之人查到了这座小院,本以为会有人守着,结果连个男人都没,他轻而易举的进来溜了一圈,瞥见正厅里的人影,猛地觉得眼熟,便多看了两眼。 这一看就差点吓死,这不李家那个疯子吗? 他明明都迫不及待的要回去同王爷报了,结果越想越不对,半路又返回来爬屋顶多看了会,不巧被李疯子的婢女瞥见了,一声鬼叫他就撤了。 撤了……一半,他又回来了。 容歌自然不知道元霖心里的小九九,她左右看了看,重新捡了根木棍,戳了元霖一下,笑问:“你家王爷就派了你一个人?” 元霖懊恼的抬眼,瞪了一下,恐吓道:“想的美,外面几十号人呢,不一会就能过来拆了你这院子,要是我家王爷知道是你在韩宜年背后捣鬼,要你的小命。” “呦我好怕呐”,容歌拄着棍子蹲下来,讽刺道:“还几十号人呢,你在这死躺了两个时辰也没见人冲进来,难不成等着你死成了再来拆我的院子?” 元霖朝窗外一看,果然天黑了。 他昏迷了两个时辰? 完了完了…… “就你这蠢样,与其以后被江驰禹砍,还不如死在我手里算了”,容歌冷嗤:“你不是挺能跑吗,你再跑一个试试?” “不可直呼王爷大名”,元霖动了动手腕,绑的死结,他凶道:“李二小姐能和我耗多久呢?从汴京到河州,这次再落我家王爷手里,你必死无疑!” 紫芸吓得打了个哆嗦。 容歌看了她一眼,不慌不忙道:“放心哈,我肯定耗的比你久,中了我的毒可是天王老子来了都救不了你,至于你家那无情无义的主子,就更别指望了。” 元霖愤怒:“放肆!我家王爷重情重义,哪容你置喙!” 不愧是李家疯子,好像更疯了,居然敢污蔑王爷。 元霖猜不准自己中了什么毒,但他知道,李疯子废物一个,他满是不屑的冷眼道:“有种你就毒死我,我倒是没听过疯子还会毒术的,那点迷药就想吓唬我,痴心妄想。” 容歌愤然,起身踹了元霖一脚,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郁声:“姑奶奶我医毒双煞呢,哼!你不怕死是好事,等我待会毒死你,再往你身上抹一层无色无味的剧毒,就不知道你家那重情重义的王爷会不会念着往日情谊,近距离观赏观赏你的尸体……嗯?” “你别乱来!”元霖不怕死,可他怕因为自己伤及江驰禹,鬼知道李疯子是不是真的有那种阴人的毒! 以王爷的性子,自己若是死了,他肯定会很痛心的,定会亲自送自己一程…… 容歌弯腰,一字一句说:“看你这样子,你家王爷果真有情有义,真好,我不费吹灰之力便能一箭双雕,有江驰禹陪你下地狱,你不亏。” 元霖挣扎不得,仔细想了想,李疯子的话不能信,狗屁的“医毒双煞”,她要是会医毒之术,蛤蟆都能上天了。 可万一她来河州后,真学了点什么邪门歪道呢? 毕竟这种遭天谴的事,李伽蓝做的出来! 一想到这,元霖就有些后怕,他当即变脸,无奈道:“李二小姐,咱有话好好说,你先给我松开嘛。” “行啊”,容歌浅笑,“那你先说说,江驰禹来河州做什么?” 元霖默默翻了个白眼,“二小姐同韩宜年不是一道的吗?” 分明已经知道玄铁的事了,还消遣他。 “哦,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容歌漫不经心:“可我想知道的,是你家王爷查到什么了,你们来河州真是单单为了查两船玄铁?恐怕不止吧?” “我不知道”,出卖主子的事,元霖打死不说。 他现在功力尽失,只能忍辱负重的同李疯子周璇,会有人来找他的。 容歌长吁一口气,索然无味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要是实在不想说,那我也不为难你。” 元霖眨了眨眼,目不转睛的盯着李伽蓝将婢女叫过来,递了一个黑黝黝的毒药瓶。 “二小姐……你干嘛呀?” “紫芸,我新配的剧毒,给元侍卫尝尝鲜”,容歌阴恻恻的笑着,高傲仰着头。 第一卷 河州篇 145 俘虏 http://.biquxs.info/ 毒确实是她配的,既然有天赋为什么要浪费呢?她抽时间研习了多本晦涩难懂的医书,发现其中奥妙无穷,在别人眼中千百种凌乱的药草、药性,她反而极易上手,习的津津乐道。 连竹莺都感叹过去在公主殿的奢靡日子,荒废她了。 只是么……制毒还是第一次,没用过呢,也不知道好不好用。 元霖此刻已经够慌了,要是知道容歌拿他当小白鼠的心思,怕恨不得自我了断。 紫芸一时没明白,容歌把毒递给她干什么,愣在了原地。 容歌温吞吞的催道:“元侍卫都等急了,快点。” “小……小姐”,紫芸终于知道容歌要干什么了,惊道:“这是杀人。” 容歌微微一笑,对紫芸道:“他不死,回头我们就得死,你干不干?” 紫芸连连摇头:“小姐,不行。” “给我,我来!” 容歌伸手就过去拿毒,紫芸一把抱住,白着脸道:“小姐更不能杀人,我们……” 眼前可是渊王的亲信,若是把他杀了,那她们也逃不出河州啊?小姐为何要剑走偏锋呢? 紫芸不肯,可容歌又无比强硬,她不做就得小姐做,一时间,紫芸进退两难。 元霖欲哭无泪,好言好语道:“二小姐,听你家丫鬟的,咱好好谈谈?” “元侍卫明摆着一副不想和我好好谈的样子,就别假惺惺了”,容歌冷眼:“比你起和你浪费时间,我更喜欢速战速决!你先在下面等着,江驰禹马上来陪你。” 元霖怒道:“……疯子!” 容歌说:“紫芸,别磨叽。” 紫芸快吓苦了,哆哆嗦嗦的走到元霖跟前,手里的毒粉都被她抖的洒了出来,容歌暗暗扶额,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就在紫芸鼓起勇气要给元霖喂一口时,元霖大喊:“二小姐,干嘛呀!老熟人了都!!” 容歌冷哼一声,“谁跟你老熟人!我还嫌丢脸呢。” “别呀!你翻我渊王府的院墙一次,我翻你墙一次”,元霖哀道:“扯平了,咱念着些王爷的旧情,用平和友好的手段冰释前嫌,不好吗?” 容歌迷瞪,又好笑又好气,凉声:“我啥时候翻渊王府的墙了?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啊!” “二小姐……”,元霖吼了一声,没想到李疯子张口就不认往事。 他没拖住容歌,倒是把心惊的紫芸吓到了,紫芸一抖,手里的毒瓶没拿稳,直直掉了下去,满瓶的毒粉倾泻而出,好巧不巧,一半灌进了元霖受惊的大口中,一半洒了他一脸一衣襟。 场面有片刻的死寂…… 元霖:“……” 他断断续续咳了两声,嘴角的白/粉烟花似的往出散,容不得他多欣赏两眼,就跟吃了半瓶软骨散似的,浑身的骨头都化成了烂泥,连抬眼的力气都没了。 一定是流年不利,他瞎了眼出门没看黄历,竟栽在一个疯子手里! 容歌:“……” 不得不说,容歌自己都呆住了,愣了好久才干巴巴咳了一声,震惊之余还不忘凑过去摸了摸元霖的脉。 紫芸已经低声啜泣起来,不可置信的碎碎念道:“小姐,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别哭了”,容歌短暂的同情了元霖一会,回头替紫芸擦了擦她那两行清泪,说:“我骗你的,药没毒,死不了人。” “啊……”,紫芸哽咽着,瞪着水汪汪的眼睛道:“真的?” 容歌摊摊手:“真的,给你的是软骨散,昏几个时辰就醒了。” 紫芸赶紧过去确认了一下,发现元霖真没死,这才抽抽搭搭的忍住了泪。 容歌把竹莺叫了进来,竹莺看了一眼地上的元霖,眉头紧皱道:“小姐,现在怎么办?” 元霖竟然这么快就找过来了,那江驰禹那边要不了几个时辰,必然会派人来小院。 情势比想象的还要紧张,竹莺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可容歌却一点都不着急似的,漫不经心的在元霖身上搜了一圈,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 容歌让紫芸把元霖身上的药粉清理干净,对竹莺道:“一会让刘卢山来一趟,明早城禁打开后,就把人运出去,扔远点。” 竹莺一愣,低声:“小姐是要把元霖埋了呀?” “……”容歌哭笑不得,拉着竹莺往出走,说:“我又不是傻,他是江驰禹的近卫,我杀了他有什么好处?” 没必要为此同江驰禹大动干戈,倒霉的还是容歌自己。 “还以为小姐真要下杀手呢”,竹莺挑起门口的灯笼,陪着容歌站在廊下,望着漆黑的夜说:“奴婢知道小姐无论如何都不肯走的,今夜过后,小姐在三爷背后帮扶的事便瞒不过渊王了,尤其是瓷器上刻字的事,那是渊王的大忌,小姐还得想个万全之策,自保为上。” 第一卷 河州篇 146 入府 http://.biquxs.info/ “我知道”,容歌弯了弯眼,星透的眸子亮着,她说:“我这条命来之不易,我比谁都珍惜呢,总不能次次都断送在他江驰禹手里。不过现在可以确定一点,元霖没瞧清你。” 这简直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竹莺深吸一口气,任由院里的风渐渐抚平心底的震颤不安,低声说:“幸好来的是元霖,渊王进宫只带一个侍卫,又很少来公主殿,元霖也只是在屠宫那日来过,他多半没记住奴婢。” 竹莺不敢深想,要是元霖认出了她,那容歌的身份必然引起怀疑。 毕竟对于曾生活在公主殿的任何一人来说,他们都已消失在了这个世上,死人是见不了光的。 容歌心思敏感,她主动从竹莺手中接过灯笼,轻声道:“就算他认出来了又能如何?我们不怕。” 竹莺垂眼:“奴婢怕,因为我让小姐暴露身份,那奴婢还不如死了。” “说什么呢”,容歌瞪眼,焦声:“不许说这种晦气话,元霖刚才一直叫我李二小姐,他的表情不像作假,应该没注意到你,这世上现在只有李伽蓝,没有容歌,就算是天塌了,也不会有人想到我还活着的。” 容歌在廊下伫立许久,紫芸清理了迷药,给容歌系了件披风,陪她一起站着。 没过一会,刘卢山来了,他精神抖擞,被连夜叫过来也没一点不快。 “小姐”,刘卢山两步过来,觉得廊下有些冷,寻思小姐大晚上不在屋里待着,站外面做什么,他问:“小姐找我来,可是有急事?” “有”,容歌回头冲黑漆漆的柴房抬了抬下巴,说:“里面逮了个小贼,明日一早你就给带出城,在他醒来之前,能扔多远扔多远。” 刘卢山一听,当即大声:“小姐院里进贼了!” 这还了得,他今下午刚雇了几个人在周围盯着,晚上贼就进来了? 容歌怕他激动,笑着道:“没事,没伤到我,就是进了我的院子,不好把事闹大,你给送出去就行,算是给点教训。” 刘卢山微一皱眉,“要不要我去报个官?” “不成,我最近和韩家走的近,韩家又正乱着,风口浪尖上,所有人都牵扯进官府里也不好”,容歌说:“况且我还背着一桩官司呢,不想再多生事端,小贼而已,我一路到河州,碰上的小贼也不少了,不打紧。” 刘卢山点点头,快步进了柴房,想见识见识是什么样的淫贼,翻姑娘家的院子。 挑着灯看了半天,刘卢山总觉得不太对……元霖穿着打扮不俗,不像个小贼。 怀疑归怀疑,趁着夜黑,他还是赶紧把元霖弄走了。 折腾半晚上,容歌才往卧房走,她受了点凉,手脚都冰冰的,与其让元霖回去通风报信,再让江驰禹派人来把自己押过去,还不如她先发制人,先去探探江驰禹的底。 翻来覆去了一夜,容歌忧心忡忡的想:“万一江驰禹二话不说,就砍她怎么办?” 失眠的不止容歌,江驰禹也好不到哪去,他沉思了一夜,将“冬月十一”碾在唇齿间轻声读了千百次。 只因这是容歌的生辰——容歌公主,十一月十一生辰时生。 泽也敲了敲门,在外面道:“王爷,元霖失踪了。” 江驰禹把用心碾碎的生辰日藏在心底,捋平丝毫未乱的衣衫,坐了起来,沉声:“什么叫失踪了?” “属下找了一夜,没找到人”,泽也不免担心了几分,说:“会不会出事了。” “元霖身手不弱,若是遇险,不会没有时间求救”,江驰禹沉了沉眸,“再派人去找。” 以江驰禹对院元霖的了解,他是不会轻易被人逮住的,除非他心大,自己掉入陷进。 泽也想了想,说:“元霖平日里就没个样,除了王爷的吩咐,他做什么都吊儿郎当的,属下怕他轻敌,稀里糊涂被人给害了。” “确实”,江驰禹说:“除了两条腿跑的快,元霖很多地方都不如你,可他直率的性子,难得可贵,这点比你强。” “那是傻,不是直率”,泽也挑了挑眉,“这次他要是真被人阴了,也算是一个教训,苦头让他自己吃吧。” 江驰禹低声笑笑,泽也嘴上嫌弃着,可寻人的脚步一点都不敢停,一夜没找到元霖,他眼底都熬青了一圈。 过了午时,泽也就差将整个曲阳县翻过来了,还是没找到元霖人,他暗骂了几声,觉得事情不小,得尽快和江驰禹商量。 或许是玄铁背后的阴谋家出手了,元霖凶险难测。 泽也刚到府院门口,就见史鸿云的马车停在路边,他人已经进去了,身边跟着一女子,瞧着背影有些眼熟。 忽地,泽也眉头一皱,问守卫:“同知府大人来的女子是谁?” 守卫恭敬道:“属下瞧着……有点像李府二小姐,但是知府大人带来的,属下怕是认错了。” 泽也皱眉:“李伽蓝!” 第一卷 河州篇 147 忍耐 http://.biquxs.info/ 容歌跟在史鸿云后面,掩面轻笑着,史鸿云暗暗打量着容歌,美而不娇,像秋日的淡菊一般清丽脱俗,不似寻常女子。 史鸿云笑笑,道:“李小姐字字不离王爷,真不愧在汴京就同王爷相识了。” “自然,我同王爷相见恨晚,要说交情,还是有的”,容歌浅浅勾唇,神色明亮,内里的贵气更让史鸿云多看重她几分。 容歌是在来江驰禹府院的途中遇见史鸿云的,史鸿云像是刚从韩府出来,她灵机一动,便主动攀交情了。 史鸿云见容歌对江驰禹的行踪一清二楚,言谈之间又多是亲昵,心下打鼓,也不敢薄待了容歌。 一路相伴而行,史鸿云非但没觉得自己带错了人,还窃喜以容歌对江驰禹的了解,两人的关系肯定不止表面那么简单,指不定有点“情义”在。 快到门口,史鸿云小声说:“王爷近日来心情不好,李小姐多照顾着些。” “嗯”,容歌一脸真诚,点头道:“王爷初来河州我便知道了,本该早日登门,可怕打搅了王爷公务,这才耽搁了几日。” “李小姐有这个心就好了”,史鸿云眯眼,忍不住笑了笑,寻思着李小姐真贴心,道:“他乡遇故人,必有真情在,李小姐能在曲阳同王爷相遇,便是缘分。” 容歌面色微哂,姣好的妆容十分配她的美,垂眸轻笑,倾国倾城都不为过。 她默声,身姿端挺的错了史鸿云半步,面上云淡风轻,实则此刻内心早已惊涛骇浪。 侍卫见是史鸿云,快步去向江驰禹禀,容歌轻一抬眼,心道:“江驰禹谱摆的还挺大。” 两人慢步往正厅走,史鸿云扭过头,刚想多问容歌两句江驰禹汴京的事,毕竟他年后要升迁的,现在出了玄铁这档子阻碍,就不知江驰禹回了汴京,会不会帮他说情,对江驰禹多了解几分总归是好的。 史鸿云还没开口,就被大步而来的泽也打断了,“还真是你,二小姐?!” 泽也身上有股子见血封喉的杀气,史鸿云熟练的离他远了些,笑道:“泽侍卫急匆匆是有事要跟王爷禀?若是急事,本官可在厅上稍坐片刻。” “史大人”,泽也象征性的拱手见礼,可凶寒的目光一刻都没从容歌身上移开过。 容歌脚底发毛,僵着舌根赔笑,道:“泽侍卫一直看着我做什么?是不是我妆花了?” 泽也满心厌恶,想直接提着李伽蓝去见江驰禹,可对上那双与昔日截然不同的眼,突然有些势弱,竟迟疑了。 忽然,容歌笑意吟吟的向前走了两步,对泽也道:“泽侍卫不用惊讶,你不是早就知道我在河州吗?今日登门,并非唐突,而是怕你麻烦呢。” 泽也蹙眉,当即明白了容歌的意思。 他无论如何也猜不到,韩宜年背后之人是李伽蓝! 是韩宜年疯了吗?还是他们都被李伽蓝骗了? “佩服二小姐的胆量”,泽也冷声:“自投罗网,确实省了我不少事。” 容歌渐渐收敛了笑容,说:“以后打交道的日子还长着呢,泽侍卫怕是佩服不过来。” 两人一言一语把史鸿云听懵了,怎么瞧着不太对劲? 非但没有其乐融融,反而有些杀机凛凛呢? 他正呆着,泽也一抬步就进了正厅,一侍卫过来说:“史大人,里面请。” 史鸿云点点头,对容歌说:“李小姐,一起进去吧。” 容歌抿唇:“大人是有要事同王爷相商,我去不合适,等会无妨。” 侍卫看了容歌一眼,板正道:“王爷让史大人一人进去。” 这是对容歌赤裸裸的不屑,好在容歌颇有自知之明,没打算现在进去。 史鸿云只好一人进去了,容歌左顾右盼了会,传话的侍卫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生怕瘟神动似的。 容歌随口问道:“江驰禹昨夜请来了的韩大夫呢?” 韩舟昨夜未归,今日也是,容歌既然来了,就得确认韩舟是安全的。 侍卫惊了惊,桩子般钉在原地,并不说话。 “那我自己找喽”,容歌轻挑眉,扭头就往里院走。 步子还没迈开,剑柄已经横在胸前,那侍卫道:“李小姐不想死就呆在原地。” 容歌凝眸,“你渊王府的待客之道还真是一如既往,令人作呕。” “大胆!” 侍卫满脸难以置信,李伽蓝作出的恶心事还少吗?她到底哪来的底气在渊王府倒打一耙? 果然,女子小人难缠,古人诚不欺我。 容歌那也去不了,连动一步都不成,她默默吐槽,画地为牢还好歹有个圈呢,江驰禹这卑鄙的贱人,惯会刁难。 ……她忍。 江驰禹知李伽蓝来了,骤然变得阴气沉沉,史鸿云本想提一嘴,被阴气一裹,啥也忘了。 “史大人要是安排好了,就配合本王的人,早日把玄铁运送回京。” “王爷怎么突然要转运玄铁”,史鸿云疑声:“路下官是安排好了,通关文牒也已经备齐全,只是现在将玄铁从码头开运有些麻烦。” 江驰禹抬眼:“什么麻烦?” “王爷有所不知,韩宜年病了”,史鸿云叹气:“病的还不轻,卧榻不起了都,码头的风声好不容易消停了,韩宜年这一病,摊子收拾了一半,那些个精明的商户们心下存疑,天天码头晃达,船一动,必然惊不少人。” “哼!韩宜年倒是会病”,江驰禹微皱着眉头,道:“这件事交给你办,码头的眼睛都清理干净些。” 史鸿云踌躇片刻,硬着头皮说:“是,王爷。” 悄无声息的运两船玄铁出河州其实算不得什么大事,史鸿云拖拖拉拉,不过是怕江驰禹最后查个稀里糊涂,没办法向圣上交代,自己反倒成了活靶子。 江驰禹略显焦躁,他何尝不知史鸿云那点小心思,沉声:“退下吧,涝山那批碎瓷也尽快转移出来,别让其他人经手,这事不难。” 史鸿云眼角的皱纹拥做一团,他茫然道:“王爷不知道吗?” 江驰禹低眼:“知道什么?” 第一卷 河州篇 148 放肆 http://.biquxs.info/ “韩宜年今早就让人把碎瓷都转出涝山了,下官看还以为是王爷的意思呢?”史鸿云暗道一声:“不妙!” 韩宜年病了都不安生。 “退下吧”,江驰禹屈指轻扣着桌边,神色晦暗不明。 韩宜年一早便将碎瓷运走了,正午方到,李伽蓝就来了,当真是士别三日,令人刮目。 有人离开了汴京,似乎更狂妄了。 史鸿云躬身退了出去,泽也低声:“王爷,李伽蓝不简单。” “人在外面吗”,江驰禹压着沉重的眼皮,朝门口轻轻瞥过去。 泽也“嗯”了一声,道:“王爷不想见,就交给属下去办吧。” 江驰禹的阴郁苍白的聚在一处,他挑开话题,单单提起李伽蓝都觉得心累,说道:“汴京怎么样了?” “没什么动静了”,泽也屏息,不敢提小世子的名字,只道:“属下让他们加强了守卫,暂时不要轻举妄动,一切等王爷回京再定夺。” “桉儿受惊了”,江驰禹骤然沉冷,眼中迸射寒光,道:“以后关于桉儿的事,第一时间告诉本王,再有下次,决不轻饶!” 泽也顿时半跪在地,替留守渊王府的众人求情,低声:“决不会再有下次,是属下督促不力,王爷恕罪。” 小世子被劫持一事,府中人怕消息走漏出去,待风声过了几日才敢向江驰禹传信,此举虽有不妥,可更多的是为了渊王府考量,毕竟小世子的身世……还不是昭告天下的时候。 江驰禹缓缓向前挺了挺背,摆手让泽也起来,说:“带李伽蓝进来。” 泽也眼中有片刻诧异,起身就出去带人。 容歌站的双腿发酸,那侍卫紧盯着他的两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搞得容歌很想抬手给他往里塞塞。 幽幽叹了口气,容歌方随心的伸了个懒腰,泽也就从正厅出来了,他总是用刀子般凌厉的目光看容歌,容歌慢慢就习惯了。 “让让,你家王爷传我了”,容歌抬着两指轻飘飘的把侍卫推开,柔柔的笑着。 泽也见不得她装这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冷道:“进来。” 容歌稍微休整了一番仪容,这才款款迈着小步跟过去,每走一步,从公主殿就拷住她的枷锁便跟着晃动,看不见摸不着,却寸寸都撕扯着皮肉。 敛住心神,容歌一步跨入了门槛,她借风而立,看见了高高在上的江驰禹。 恍然间,她像是看见了另一个自己,那个在公主殿正襟危坐,亲眼随着江驰禹步步而来的自己。 “王爷,许久未见,别来无恙。” 此刻的容歌是鲜活的,她就站在那,分明什么都没做,可江驰禹逆着光的双瞳却骤然一缩。 江驰禹可笑的想,透过李伽蓝,他竟隐隐触到了容歌的身姿,那如羽化仙鹤般的人儿,怎是李伽蓝能比的? “二小姐,别来无恙”,江驰禹仰了一下脖颈,忽地冷笑出声,他说:“南后街一别,二小姐似又变了很多。” 容歌的心渐渐归于平静,她兀自向前走了两步,在泽也吃人的眼神下优雅的落了座,轻笑道:“王爷还是老样子,哪儿都没变。” 还是个容歌无论如何都喜欢不起来的人。 江驰禹蹙眉:“是本王低估你了,汴京的懒风果然会让愚蠢,二小姐离开了汴京,人也清醒了很多。” 容歌嘴角微僵,对江驰禹道:“我就当王爷是在夸人了。” “小小的曲阳,被你搅了一场风波”,江驰禹眉目冷峻,道:“你是如何让韩宜年听信于你的?” “三爷可从未听信于我,看来王爷对我还不够了解呢”,容歌吟声:“我的阿娘本就是韩家嫡女,韩老太爷是我外祖,三爷是我小舅,汴京容不下我,我自有我的去处,身为韩家人,我同三爷彼此扶持,又何来掌控一说呢?” 这点倒是让江驰禹颇为惊诧,他说:“韩宜年能稳坐韩家,有你一半功劳。” 容歌垂眸沉思,并未应声。 江驰禹又说:“韩宜年装疯卖傻,耍逗本王,自然也有你一半功劳,呵!瓷器的事也是你做的?” “我说不是,王爷能信?”容歌撇嘴,讥道:“既然不信,又何必多问我,我知道王爷手段高明,可我今日造访,是带着诚意来的,王爷要是因为重重疑心就对我一个弱女子下手,未免让人不耻。” 江驰禹冷笑:“你还知道廉耻?” 容歌噎了噎,“比你清楚。” “本王留下你的命,你非但不潜心悔过,还处处同本王作对”,江驰禹撩起垂下的袖子,摩挲着袖口,说:“从本王入河州以来,经你之手的事远不止一件。” 江驰禹太聪明了,从容歌登门,他便将一切容歌做过的,没做过的都捋清了。 无数条支流汇聚成河,清滟滟的一如江驰禹明镜般的心。 容歌故作平静,弯了弯眼角,上翘的唇角天真纯粹,她眨眼道:“王爷是要当着我的面数数吗?” 她灵动的模样无端拨了一下江驰禹沉郁的心尖,有什么东西荡漾开来,江驰禹忍不住紧了呼吸。 他压着声字字清晰道:“二小姐第一过,便是借着韩宜年动了玄铁的心思,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第二过,妨碍本王查案,但凡这其中因此出一点差错,你都得死;第三过,让韩宜年拿一些粗制滥造的伪证……都不知是些什么玩意,这是在挑衅本王。” 容歌轻舔了舔干燥的嘴角,淡声:“还有呢?” 四目相对,电光火石之间,江驰禹听见胸口“咯噔”一声,他搭在衣摆上的手一紧,望着容歌说:“第四过,也是本王要问你的,谁给你的胆子在碎瓷上动手脚?” “呀”,容歌侧过身子,忽明忽暗之间翘起了二郎腿来掩饰自己的不安,啧声:“没错,我就是在挑衅你。” 江驰禹缓缓挤出两个字:“放肆!” 汉州之行前,江驰禹把李伽蓝视为灾星一类,那时的厌恶是发自内心的,他从来没那么讨厌过一个人,简直能烦死。 可江驰禹没记错的话,他从汉州回来后,李晖已经将无品无德的李伽蓝送离汴京了,诏狱再见,是她时隔四年,初回汴京。 第一卷 河州篇 149 刀光 http://.biquxs.info/ 相见明明是那么的不堪,可眼前的李伽蓝进退有度,深敛锋芒,让人完全不能将她同诏狱那具褴褛肮脏的废物联系在一起,在李伽蓝身上,江驰禹甚至看不见一点败坏过的影子。 恰恰因为这种种不同,忽地提醒了江驰禹,四年前,汴京那些意欲将他毁在深渊的流言李伽蓝是不会如此清楚的。 他莫名的热起来,火燎一般,试探道:“至今敢在本王面前提起旧事的人寥寥无几,除过死了的,你算一个。” 容歌长嘁,不露破绽的把江驰禹的疑心挡回去,她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就跟没有会被人遗忘的伤是一个理,王爷那点破事,不用刻意打听,你出门随便找家茶楼坐坐,说书先生的小方桌都印上了他谈起汉州旧事时拍出的裂痕。” 江驰禹不动声色。 “可不是所有人都说假话的,我在河州这些年,日子不是白消磨的”,容歌正眼瞧过来,义正言辞,“王爷不会不知道河州旁边就是汉州吧?几十万受苦的人里,这些年往河州迁了也不少,我在乡下同人唠嗑,王爷的丰功伟绩听了不下十个版本呢。” 江驰禹荡着的那股子劲被一双手绵软的弹了回去,李伽蓝逻辑缜密,他挑不出错来。 “怎么?王爷想一一听一遍吗?” 容歌嗤笑,她怎会给李伽蓝留下要命的破绽,汴京四年李伽蓝不在又如何?她有千百种法子让李伽蓝错过的汴京盛事顺理成章的同河州遭遇连在一起。 她要江驰禹无迹可寻。 容歌挑眉,她赌江驰禹矜贵自傲,没有当着她面旧事再提的勇气。 谁知江驰禹闻言,只是稍顿了一瞬,便凉涔涔道:“本王想听,你说。” 容歌咬住了舌尖,呆了呆:“……” 她愣了半天,伪装出来的精明碎了一半。 对上江驰禹的眼,容歌吃惊的发现,里面藏了层浅浅的笑意……很薄很薄的覆在瞳下,一点急促的呼吸都能吓退它。 “王……爷真想听?”容歌唇涩,晦声:“我嘴里可吐不出什么好话,王爷听了可别气急败坏乱杀人。” 江驰禹面色微动,眼里的笑意飞速散去,连他自己都不曾意识到,他漫不经心的说:“本王想听,你还敢说吗?” 容歌感觉到了陡然逼近的危险,她干巴巴的笑了声,假极了,索性往后靠了靠,收回了二郎腿,耍赖道:“无聊,不说了。” “那就本王来说,你听好了”,江驰禹耸起肩,线条分明的侧脸硬起来,“你极力撇清韩宜年同玄铁的关系,于公还是于私?” 容歌吝啬的头也不抬,玩着自己的指尖,问:“什么是公,什么是私?” “从你踏进这院门,就没有装糊涂的资格了”,江驰禹峻声:“你和韩宜年必有一人同玄铁有关。” 交叉的十指握成一团,容歌清冷的眉头皱了皱,说:“王爷是说玄铁背后的人?笑话,三爷清清白白,不管是玄铁,还是真正的偷运者,都同他无关。” 江驰禹凝声:“那就是你了。” “切,可笑”,容歌摊摊手,不屑道:“王爷你那只眼睛瞎了?你觉得我有那本事吗?” “保不准。” 江驰禹低头喝着茶,补充道:“你心里没鬼,就不会让韩宜年把涝山碎瓷清空了,若是纯粹想给本王使绊子,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容易丢命。” 容歌坐不住了,她费尽算计,没一样蒙混过江驰禹,她起身端起桌上的茶壶,自己倒了一杯,仰头饮尽,低声:“不管你信不信,我一开始就是看你不顺眼,想给你使绊子,仅此而已。” 江驰禹抿唇:“为此不惜代价?” “……惜”,容歌扶着椅子站着,长袖轻动,她看着江驰禹说:“我惜命,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所以不等王爷拔刀,这不自己就来了么。” “你没有什么能让本王利用的”,江驰禹毫不斟酌,直接说道:“赔罪就更不用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说的就是你,本王听了你的道歉白污耳朵。” 容歌着实被气到了,但又得忍着不发作,她咬牙道:“王爷与其怀疑我跟三爷,漫无目的的守着两船玄铁干着急,还不如我们三联手,彻彻底底的把妄顾国法,意欲不忠的人揪出来。” 李疯子说不出这些大义之词。 江驰禹疑心又起,看容歌多了几分窥探,她当真是李伽蓝吗? 同样是在河州,同样的一桩事,把意料之外的人都牵扯了进来,“悬”的江驰禹又开始胡思乱想。 他躁了些,沉声:“你想同本王合作,换你一条命?” 容歌昂首:“我要的可不止一条命,王爷想查清玄铁案,我能帮你。” 江驰禹冷声:“不需要。” “我需要。” 容歌死缠烂打,十分的好意思,她今日一定要说服江驰禹,因为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她抬声:“王爷现在只能顺着碎瓷查了,如你所说,碎瓷现在在我和韩宜年手里,我随时能销毁,也随时都能流转出河州,王爷是个聪明人,知道选那条路。” 她和以往判若两人! 江驰禹也起身,他比容歌高一个头,目光如炬的俯视下来,被他盯住的人仿佛置身危地,四面楚歌。 江驰禹阴声:“你威胁不到本王,凭你手里的碎瓷?没用。” “不,王爷比谁都清楚”,容歌仰视着江驰禹,不卑不吭,“碎瓷在我和韩宜年手里,比在王爷手里有用百倍,我们能消除背后之人的警戒心,引他们快速出手,而王爷不能。” 江驰禹再震,一动不动的把李伽蓝看透,她真是有备而来。 面上更冷淡了些,江驰禹很是不悦,郁道:“可本王不信你。” 容歌接道:“可他们忌惮你。” 不行就慢慢耗着呗,容歌能耗,江驰禹能吗? 毕竟他儿子都差点被人劫走了,容歌猜不准这件事江驰禹知晓了没,可总归他是急着回京的,自己双手奉计,都捧到跟前了,孰重孰轻是个人都分的清楚。 僵持片刻,江驰禹审视着容歌,异常冰冷,说:“条件。” 容歌展颜,微颔起下巴,笑说:“先欠着。” “你有这么好心?”江驰禹看着容歌略有失神。 第一卷 河州篇 150 共识 http://.biquxs.info/ 容歌望着江驰禹,近距离看他,确实是老天恩赐的好样貌,瞥过眼,容歌说:「我已经把诚意剖出来给王爷看了,王爷到底答不答应。」 沉吟少顷,江驰禹往前走了半步,道:「你这番态度,本王愈发的不能信你。」 容歌先是不自然的拧了一下眉,随后跟着江驰禹的步子,看向敞开的门外,院里的一切都刚刚好,风吹动廊下悬着的玉珠,叮当作响。 「有什么不能信的」,容歌微一抬首,轻声:「不谈过往,我许给王爷的筹码已经够大了,以我和韩宜年为饵,王爷坐岸观火,何愁大鱼不上钩呢。」 江驰禹侧眸,掠夺的目光飞快的从容歌脸上自一扫而过,他说:「听着诱人,可本王手里的筹码也不小,比起你,本王更愿意相信自己,更何况没了你和韩宜年,还有其他人呢,想为本王效力的人,多的是。」 低低叹了口气,容歌觉得江驰禹是在刻意消磨她,于是扬眉硬道:「王爷还真是固执,我何尝不知道你手里有筹码,不就是物证玄铁么,可码头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想来王爷正头疼呢,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王爷敢动吗?」 「有何不敢?」江驰禹沉声:「本王承认,你有几分本事,可几个商人还拿捏不了我,你自以为聪明,可别忘了,过慧易夭的道理。」 容歌听闻,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王爷对我的意见,比曲阳江的水都要深呢,既然王爷铁了心怕我图你什么,那我也没辙了。」 江驰禹冷笑着向门外走去,李伽蓝不图什么,他才觉得可怕呢。 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江驰禹停在门口,头顶的玉珠有节奏的抨击着,他半回首,沉道:「你不说条件,便是有利可图,心思不纯,本王不傻。」 「怎么,我一句欠着就吓到王爷了」,容歌环手,笑道:「我一不图你人,二不图你财,你有什么可怕的,疑心过甚的人可成不了什么大事。」 江驰禹回头吐出两个字:「荒唐。」 容歌透过门窗投影不在意的看了一眼,忽觉得江驰禹闷闷的模样比他 (本章未完,请翻页) 冷起来可爱几分,起码多了丝人情味,有那么点七情六欲的世故感。 她缓缓说道:「还有更荒唐的呢,王爷千防万防都得防我,我心情不好就喜欢到处乱说,只要我还活着,就把不住自己的嘴,到时候惹出事来,王爷怕是砍了我都无济于事。」 「哼」,江驰禹不以为然,轻哼一声,似是突然改了主意,郑重道:「本王若是答应了你,可就不会给你反悔的机会,一旦有不利的风声传出去,你首当其责,能担的起吗?」 容歌朗声:「能。」 江驰禹面容微动,定住神,说:「口气不小,本王便给你一个月时间,我们拭目以待。」 不管江驰禹是因为什么应下的,容歌的目的总算是达到了,一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一个月后会发生什么,谁又说的准呢。 停顿了一下,江驰禹又叮嘱道:「这一个月,你最好安分守己,一切行动都得同本王禀过,我让泽也派个侍卫给你,方便行事。」 容歌大惊,脱口就拒绝,连连道:「侍卫就不用了,王爷的人我可用不起。」 好家伙! 还想派人盯着她?容歌莫不是脑子又坑,带个江驰禹的人在身边,这事没得商量,她坚决不能要。 江驰禹眸子一暗,「你不敢要?」 「……」 容歌没收住齿,痛咬了一下舌尖,她藏的仔细,没让自己排斥的表情过多的流露出来,仍旧推脱,道:「我带着王爷的人也不方便,毕竟传出去不太好……流言可畏啊,王爷难道想让别人以为我对你旧情复燃?还是你对我日久生情?嗯?」 江驰禹唰的冷了脸,被噎住了。 奇怪的是,再从李伽蓝嘴里听到没羞没臊的话,他异常的平静,没有想象中压抑不住的嫌恶。 什么能改变一个人,改变的彻彻底底,连他都被影响了。 江驰禹再次把探究的目光投向容歌,只见容歌巧妙的闪躲了一下,眼神隐在荡着浮尘的光线里,静静的看着院外。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不要就算了」,江驰禹嗓音微沉,临了又补充了句,「也是本王考虑不周,你既然甘心当颗棋子,就不能有任何让人生疑的地方,带个本王的侍卫出进确实不妥。」 容歌心肌梗塞,心下腹诽:「你才是棋子,你全家都是棋子!」 总有一天,老子连棋盘都给你掀了,让你阴阳怪气的横! 一转眼容歌又和颜悦色起来,连拍了拍手,掌声大气,她说:「能为王爷效劳,万死莫辞,我在这恭祝此次出招能马到成功。」 「嗯」,江驰禹不痛不痒的「嗡」了一声,容歌面色赫然,悻悻的挺直了腰。 事情妥了,她只想赶紧撤,再待下去怕玩不过江驰禹一再探究的心眼,三十六计,小心为上。 不过走之前她还得把韩舟带回去,于是容歌又问了句:「听说我表哥回来了,人是不是在王爷这?」 江驰禹垂眸,一时间没明白李伽蓝说的是谁。 容歌解释道:「韩家大公子,我早上让人去药铺找他,听三叔说被王爷请来了,王爷找表哥干什么?」 江驰禹自然不会跟容歌说实话,他犹豫一瞬,看了泽也一眼,道:「人呢?」 泽也不爽的看着容歌,大声:「走了。」 容歌睁眼:「表哥啥时候离开的?你们没欺负他吧?」 「你要找人回去找,人已经不在王爷这了」,泽也不耐烦道:「没缺胳膊少腿,二小姐不用操心。」 白了他一眼,容歌放心了些,懒得行假惺惺的虚礼,转身就要走。 江驰禹忽对着她凉飕飕的开了口,他说:「元霖呢?」 容歌迈了一半分步子迟钝的收回来,愣了愣,道:「元霖是谁?我不认识。」 江驰禹:「别装傻,本王的侍卫。」 「呀!」容歌后退一步,捂着嘴忽然惊呼出声,满目诧异道:「王爷这么一说我就知道是那个了,青天白日的有门不走,偷翻我一个姑娘家的院子,都爬到屋顶来了,吓死我了呢。」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150共识免费阅读. 第一卷 河州篇 151 怀疑 http://.biquxs.info/ 江驰禹被容歌别扭的演技堵的发慌,莫名有些担心元霖的下场,幽声:「你把他怎么了?」 容歌大惊小怪,面带绯色,轻怒道:「王爷身边怎么这么多登徒子呢,我对登徒子向来不手软的,当时受了惊有些生气,没顾忌到是王爷的人,便随便指使了个人拉走了,也不知把王爷的侍卫给丢哪去了。」 容歌说着还认真的掰手指头数了一下,蹙着眉说:「这都过去四个时辰了,王爷赶紧派人找找,别出事了。」 泽也凶狠的瞪着容歌,冷声:「你说元霖落在了你手里?凭你如何拿住他?」 「就……唔」,容歌阴森森的憨笑一声,揶揄道:「先这样再那样,砰——一声人就倒在我跟前了,蠢死了。」 泽也气的脸色铁青,碍于江驰禹,才忍着没发作。 他想杀李伽蓝欲望真不是一天两天了,煞气都是日久天长的堆积起来的,凝在剑锋上,总有一日泽也会除了这祸害! 「告退」,容歌轻提了一下衣摆,大步流星的走了。 江驰禹顺着她的背影,眼里的失神越攒越多,最终化成了一抹凌潮,将他扑醒,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 他沉下脸对泽也说:「让其他人去找元霖,你去办一件事。」 泽也心有灵犀,不点都透,勉强道:「王爷是想让属下再查李伽蓝?」 「嗯,本王觉得她不像李伽蓝了」,江驰禹低声:「或许,她不是。」 「属下之前查过,没有异常,李伽蓝此人本就阴晴不定,时而疯傻时而能正常些,王爷若是因为她的真假多虑,属下倒觉得没必要。」 江驰禹转眸,「你就没觉得她哪里不同了?」 平心而论,泽也觉得有,于是点了点头。 江驰禹望着院里沾过水的几方青砖发阵,不知他想到了什么,无端绞着的心「咚咚」的垂着胸骨 他指尖不停的黏这腰间的冷白玉,因为力气太大,薄掌厚度的冷白玉「咔擦」一声碎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泽也一惊,急声:「王爷。」 「去,再查查」,江驰禹捏着半块碎玉,语气骤然变疾,他低声吩咐:「查李李伽蓝在河州四年的所有的行踪,越清楚越好。」 事情过去太久,又是在乡下,查起来难度很大。 泽也不解:「王爷为什么……」 没等泽也说完,江驰禹抬起眼,厉然的对着他,压声:「还有李伽蓝的生辰。」 「王爷是说!」泽也倏然瞪大了眼睛,说:「崔古?」 随手扔了玉,江驰禹用力一扯,别在腰间的另外半块连着束带的缀子一齐断裂,缀线散开,他毫不在意的抛弃,沉声:「本王查遍了诏狱所有人,唯独忘了一个李伽蓝!」 好一个李伽蓝! 「李伽蓝呐李伽蓝」,江驰禹急而促的深吸一口气,僵着脖颈感受着滑动的喉咙,郁道:「崔灯 诏狱见了谁,他去那日,李伽蓝可在狱中呢!」 泽也惊的说不出话来,一拱手就赶紧退了出去,李伽蓝可能同崔灯有关系,崔灯又和公主殿有关系。 性情大变的人……这事泽也不敢拖,他回头看了一眼扶着桌沿一口一口吐气的江驰禹,亲自去办了。 刚到门口,就听外面吵着喊道:「王爷,元霖回来了!」 泽也神色微冷,跨过门槛,朝疾奔而来的元霖瞥过去,当即忍着牙关,恨铁不成钢的咬声:「丢人现眼!」 元霖「死里逃生」,还没来得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苦,就被泽也当头浇了盆冷水,炙热的心瞬间被淋了个透心凉,他瘪着嘴,跟受了天大的冤屈似的,可怜极了。 「泽也」,元霖大喊一声,笨拙的被门前翘起的一块砖绊了一下,踉跄着想扯泽也一把,短暂的踌躇一瞬,他又火急火燎的收回手,沧桑道:「王、王爷呢?」 泽也气哄哄的将元霖上下扫了一边,捏着额头一忍再忍,咬牙切齿道:「你怎么回事?」 元霖悲戚的眨了眨眼睛,手足无措的抱着 (本章未完,请翻页) 身子,他浑身上下值钱的都被扒走了,仅剩下一件单衣皱巴巴的贴在身上,元霖冷的发抖。 他这副潦倒的样子实在有失渊王府的颜面,泽也沉声:「好好想想怎么同王爷交代吧。」 「我不能见王爷」,元霖顾不得飕飕往领口灌的冷风,苦兮兮道:「我中毒了……我怕自己伤到王爷,可我有要事同王爷禀告,你帮我传个话。」 泽也用看傻子的目光注视着元霖,觉得自己必须得换个搭档了。 元霖还在焦灼的解释:「你信我,我一时不慎,遭人暗算了,你知道害我的人是谁吗?」 「王爷高看你一眼,真是白瞎了一片苦心」,泽也严词厉色,凶道:「蠢货!」 说罢,泽也冷冰冰的一拂袖,压着满腔的怒意转身走了两步,忽地,他又停下脚回头,指着被元霖踩出来的青砖,对门口的侍卫道:「补好,回头磕着王爷,便是你们失职。」 「是」,侍卫一拱手,悻悻的蹲下补砖去了。 元霖:「哎——」 泽也懒得搭理他,片刻间就没了踪影。 落寞的站在原地,元霖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他头发也散了,跟在江驰禹身边几经生死,都没像今日这般狼狈过。 泽也为什么跟吃了火药似的,他急匆匆从荒郊野岭奔回来,一整夜滴水未进,这会嗓子干的冒烟,双膝的骨头跟被人打断了硬生生接回去般,一动就疼。 他为了什么? 探到的消息还一个字没说出来,小命也难保,他艰难的吞了口唾沫,扭头问补砖的侍卫,「泽也怎么了?我一日未归,王爷可着急了?」 侍卫憋着笑,他觉得元霖既可怜又搞笑,答道:「泽也让人寻了你一夜,王爷今早还加派了人手,大家都担心你呢。」 心下一暖,元霖差点红了眼眶,低声:「那……王爷现在?」 「哦,外面的人都已经撤回来了」,侍卫起身拍了拍手,说:「元霖大哥你赶紧进去,王爷怕是等着你呢。」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151怀疑免费阅读. 第一卷 河州篇 152 神韵 http://.biquxs.info/ 一听人找自己的人已经悉数撤回来了,元霖愣了愣,道:「人为什么撤了,王爷是知道我会回来,还是?」 「李府二小姐来过了」,侍卫凑近元霖,小声说:「王爷还把二小姐请进去了,两人谈了很久呢,二小姐一来,泽也就下令把人撤了。」 元霖惊的瞪大了眼睛,结巴道:「李疯子来过!」 侍卫点头:「已经走了,刚走不久。」 元霖:「……」 李伽蓝不逃命,反而自投罗网?她又耍什么诡计呢? 王爷还能让人安然无恙的从府中离开,难道…… 元霖一激动差点咬碎后牙根,他绷着脸,厉声:「我被耍了!」 意识到自己应该没中毒后,元霖想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他尴尬又懊恼,门口实在太冷了,连着打了几个喷嚏后,元霖有些撑不住,硬着头皮回院休整了一番,待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后,他去江驰禹门前跪着了。 江驰禹在堂内喝药,近卫得了泽也的吩咐,一顿也不敢怠慢,得看着江驰禹喝下去。 药苦的江驰禹微皱了皱眉,近卫端了盘蜜饯过来,江驰禹轻轻抬眸瞥了一眼,近卫又瑟瑟的端走了。 「王爷,元霖在外面跪着了。」 江驰禹抬眼:「跪外面像什么回事,让他进来跪。」 不一会,元霖犯着怵进了屋,行过礼跪在了堂内。 江驰禹瞟了他一眼,正色地说:「出城了?」 「……是」,元霖不敢抬头,「属下给王爷丢了脸,请王爷责罚。」 现在他要是还不明白,就真对得起泽也那句「蠢货」了,李伽蓝敢单枪匹马的来见王爷,定是早有准备,她不敢杀了自己,却敢用自己来打王爷的脸。 渊王近卫,在一介弱女子手中折了腰,传出去都能被人笑死。 元霖俯下身,沉默不语。 「脸都丢了,本王责罚你有什么用?」江驰禹感受着嘴里的苦味,沉声:「面子能找回来吗?」 元霖想说「能」,可又觉得 (本章未完,请翻页) 自己配不上这个字,近卫就是主子的盾,他屡次失职,便是天大的过,错了就是错了,弥补什么的后话,在王爷跟前,没用。 江驰禹太了解元霖的脾性了,他也不想明里暗里的敲打,神色如常道:「你是如何在李伽蓝手里吃亏的?」 元霖低声:「是毒,但错根在属下身上,属下太轻狂,没将李伽蓝放在眼里,被…当面迷晕了。」 李伽蓝第一次用的是毒,而且毒性不小,饶是元霖都没撑过两个呼吸,瞬间就没了知觉,可见毒性强烈。 第二次在柴房用的,应当是软骨散,元霖这会稍一运功,筋脉除了有点疲乏外,再无异处。 江驰禹略显惊讶,横眉:「对你用毒,可不是上上策,什么毒,让你都来不及闪躲。」 「属下不知」,元霖想了想说:「像是李伽蓝自己制的。」 「李二小姐什么时候会毒术了?」江驰禹笑了声,明显不太信。 元霖又道:「李伽蓝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什么医毒双煞,属下瞧着她好像真会点邪门歪道。」 江驰禹凝眸:「邪门歪道?还是她真会医毒之术?」 江驰禹可以肯定的是,离开汴京前,李府二小姐是身无长处,琴棋书画都学的磕磕巴巴,诗书礼仪更是一窍不通,别说什么医毒之术。 难道是她来河州四年学的?有高人指点她不成? 沉思片刻,江驰禹让元霖起来,看着他道:「你觉得河州这位,是李二小姐吗?」 元霖不解,疑惑道:「属下绝对不会认错人的,王爷不是也已经见过李伽蓝了吗?难道她是个假的?」 江驰禹敛神:「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 霍然间,元霖一个激灵,说道:「要是说哪里奇怪,属下确实觉得怪怪的,河州这位太邪乎了,同汴京那个李疯子截然两人,可若是要硬说她是个冒充的,属下又挑不出来,毕竟人是我们盯着从诏狱出去的,再到李府、河州,不可能有个假的在我们眼皮子底下顶替了。」 「诏狱」,江驰禹喃喃。 小心翼翼 (本章未完,请翻页) 的看了江驰禹一眼,元霖抿着唇,低声道:「经王爷这么一提醒,属下忽然觉得李伽蓝有点像一个人。」 江驰禹凌色:「谁?」 元霖为难片刻,说:「像……公主。」 尤其是那神如一人的身姿,若有若无的韵味,连笑起来的语调都有几分相似。 元霖怕江驰禹动怒,说完他就后悔了,真是嘴欠,好端端的提什么公主呢。 抬头见江驰禹竟像听进去了,锋利的轮廓缓缓柔和下来,隔了半晌,江驰禹淡声:「确实有几分像。」 元霖拱手:「是属下失言,就算李伽蓝真同公主有几分像,那也是东施效颦,比不得公主丝毫,王爷千万得防着李伽蓝些,她这次出现在曲阳,指不定是死心不改,想换种法子接近王爷。」 江驰禹心火乱窜,不由得想,李伽蓝刻意中带着疏离的态度,真是刻意接近的话,他怎会敏锐的捕捉到那分疏远戒备? 为何仅思及「疏离」二字,他便有点患得患失的落寞。 堪堪定住不稳的心神,江驰禹捂着胸口轻咳一声,即声:「李伽蓝是真是假这件事,泽也已经去办了,本王有另外一件事交给你。」 元霖说:「王爷吩咐。」 只要江驰禹现在还肯信任他,还愿意把重要的事交给他去办,对元霖来说就是大喜,比得了金银赏赐还开心。 「这次若再冒冒失失,事情办砸了,你就回汴京吧」,江驰禹冷不丁的严厉起来,慢声:「以后也不用在本王身边侍奉了。」 元霖「噗通」就跪地上了,严肃道:「属下明白。」 从江府侍卫做到王爷近卫,元霖一路走来吃了多少苦只有他自己知道,凭借的不仅仅是一腔赤忱,能力是必不可少的。 他屡次失手,便是无能。 「王府进了两个小贼,盗走了本王书房一样东西,你去跟一下,查清楚这东西是不是入了河州」,江驰禹稍顿了会,又加了一句:「查查是不是进了韩府。」 王府的东西都敢盗,元霖难以置信,府中数百人都是瞎的吗?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152神韵免费阅读. 第一卷 河州篇 153 失魄 http://.biquxs.info/ 元霖道:「王爷说的是什么东西?」 「一样药材」,江驰禹薄唇暗启,说:「雪蜈蚣。」 「上次用剩下的那块?」元霖深吸一口气,「可值好些钱呢!况且雪蜈蚣难寻,王爷费尽心血才寻的一株,王府总得留一点,有备无患。」 江驰禹又何尝不明白,他皱起眉头,道:「韩家老太爷需要这味药,韩大公子刚同本王讨要过,王府书房就被窃了,顺着韩府老太爷这病,务必追到雪蜈蚣的踪迹,可能明白?」 「属下明白」,不为别的,就为雪蜈蚣的稀罕,元霖都必须找到,他拱手退下了。 雪蜈蚣到底是怎么被窃的,元霖自不会莽撞的直接问江驰禹,隐约能猜到一点,多日没听到汴京有什么动静,想来平静之下藏着大麻烦,他回头细细问一下泽也。 —— 容歌的速度也不比江驰禹慢,刚从江驰禹府中出来,街上同竹莺碰了面,便道:「找一趟梁有才,雪蜈蚣约莫两日便能到河州,半路截住,夹在梁有才的商队里带进来,不能出一点差错。」 「嗯」,竹莺应下,在街口同容歌分开,容歌转身去了韩府。 韩宜年装病装的面色苍白,不论谁来了都卧榻不起,好赖得躺着。 午时一过,陆续有观望的商人登门拜访,韩宜年挑着见了两个,在他屋里吵嚷了大半个时辰,他一句也没听进去,一股脑都应下,好不容易才把人打发走。 其余人还有想来的,阿顺一律以三爷病重需静养为由挡在了门外,耳根子清净了,韩宜年躺的腰酸背痛,披着袍子在地上转圈。 越磨时间越焦急,问:「二小姐回来了吗?」 阿顺分身乏术,还没来得及去找容歌,摇头道:「不知道。」 韩宜年:「阿舟呢?」 「大公子倒是还没回来,药铺还关着呢。」 韩宜年更焦灼了,他搓着掌心走来走去,李伽蓝去和江驰禹谈判,他心下不愿,可又没有更好的法子。 比起受制于人,最好的法子就是主动出击,韩宜年都明白,可李伽蓝毕竟不同旁人,让她去和江驰禹打太极,别说占上风,不死都是老天开眼。 (本章未完,请翻页) 韩宜年后悔自己考虑不周,闹成了现在这副局面,他低低叹了口气,对阿顺道:「二小姐和阿舟回来了,就让人赶紧到我这里来。」 「得嘞,爷」。 阿顺退出去没一会,容歌就来了,韩府的下人现在都看碟下菜,一个个上赶着抱韩宜年的大腿,知道二小姐同三爷关系不浅,没人敢拦。 容歌跟着婢女进了怡园,韩府人一少,府里的空气都清新了很多。 「三爷呢?」 「二小姐快请」,阿顺哎呦着,忙不迭把挑开帘子,把容歌请进去了。 韩宜年刚穿戴好,瞧着似要出门,看容歌进来,他整理衣襟的手一顿,快步过来,皱眉道:「你可算回来了,急死我了。」 早上人就走了,这都下午了才回来,再迟一点,韩宜年都怀疑李伽蓝死江驰禹手里了。 容歌有些渴了,阿顺一上茶她就「咕咚」喝了两口,笑了笑道:「你瞎急什么,我能出什么事。」 「你还说,你自己不清楚吗」,韩宜年口快,等反应过来话已经说出去了。 毕竟都是丑事,从韩宜年嘴里提出来,多少有些不合适。 好在容歌压根没想到李伽蓝同江驰禹的恩怨情仇这一层,她简单的听了一耳朵,当韩宜年担心她,勾唇说:「有惊无险,可以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当真?」韩宜年喜道:「江驰禹没为难你,真的答应同我们联手查幕后之人?」 容歌点头:「查,这次可得好好查,真正危险的还在后面呢,我们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韩宜年佩服,道:「我可再没命同渊王闹着玩了,这是个机会,我会好好把握的。」 顿了一下,容歌挑起一侧眉,看着韩宜年认真道:「你就那么想去汴京?」 「想啊」,韩宜年眼波微转,说:「不走出去,拿什么来泽福后世?」 「河州挺好的」,容歌说完善意的笑了一下,挑回话题,继续道:「江驰禹想在一个月内揪出幕后之人,梁老爷那边行吗?」 韩宜年点头:「没问题,梁有才门路很多,手里有几条见不得光的黑市,最适合我们布控。」 「嗯,那就 (本章未完,请翻页) 好,你先盯着些」,容歌轻扣着桌面,疑惑道:「对了,韩舟来过吗?」 泽也说韩舟早就离开了,按理说他该回来了,容歌有事想问韩舟,回头还打算去一趟药铺。 韩宜年眉头一皱,沉道:「阿舟不是没回来吗?」 容歌:「没回来?!」 不对呀,泽也没必要骗她。 「药铺呢,去过了吗」,容歌又问。 韩宜年面色难堪,摇头道:「阿舟一直没回来,我以为你会和他在一起。」 韩舟不见了,傍晚都没回来,韩宜年又派人去江驰禹府中问了一遍,门口的侍卫亲眼看着韩舟离开的。 容歌让刘卢山打发人去城中找,一点音讯都没,好端端的人就失踪了不成? 「小姐要不先歇下」,竹莺端着水盆进来,道:「大公子说不定回药谷了,三爷已经连夜派人去打听了。」 容歌捏着帕巾擦了把脸,暗声:「不会的,韩舟此次回来就是为了老太爷的病,他不会突然离开的,一定是出什么事了。」 竹莺皱眉:「会不会是渊王?」 「江驰禹」,容歌深思熟虑了一番,否声:「他能对韩舟做什么?」 难道是韩舟听见了什么不该听的? 被灭口了? 不至于不至于……容歌摇摇头,说:「韩舟不是不告而别的人,事出必有因,我们再好好找找。」 韩府动荡了一夜,翌日一早天蒙蒙亮,紫芸刚把后院的门打开,一盆脏水还没泼出去,就被面色憔悴的韩舟吓了一跳。 他行尸走肉般的呆站在门口,垂着的袖子在清晨的冷风下翻动着,像个游魂。 紫芸看清了来人,惊了惊道:「大公子?你……怎么在这?」 韩舟半低着头,哑声:「二小姐呢?」 「在、在呢」,紫芸赶紧把盆扔地上,给韩舟让开路,迎着他往里走,嘴快道:「大公子一夜未归,小姐也没怎么睡,一直等大公子的消息呢。」 容歌眯了一两个时辰,这会正在厅上同阿顺说话,阿顺急得直跺脚,说:「二小姐,三爷问你真没在渊王院里见到大公子吗?」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153失魄免费阅读. 第一卷 河州篇 154 心结 http://.biquxs.info/ 容歌轻揉着额尖,说:「没见到,你们找了一夜,可有消息?」 「没有哇」,阿顺叹气:「大公子也是,去哪也不跟人说一声,这可急死人了,要是出点什么事,三爷可怎么办啊?」 韩舟方到门口,他对着紫芸微一点头,整理了一下衣襟,才抬脚往里走。 紫芸在门口就喊了声:「小姐,大公子回来了。」 容歌「蹭」一下从椅子上起来,一抬头就看见了颓丧的韩舟,她悬了一夜的心当即落回了肚子里,沉着脸道:「你去哪了?」 韩舟歉意的站在不远处,如一个犯了错的孩子,呆滞着。 容歌突然就软了心,她无奈的对阿顺招手,低声:「赶紧回去告诉三爷一声,大公子先留在我这休整一早上。」 「哎,麻烦二小姐了」,阿顺连连点头,头也不回的回信去了。 找了一夜的人忽地回来了,没缺胳膊少腿,阿顺也安心了。 「紫芸,去熬碗姜汤来」,容歌一靠近韩舟,就被他身上的寒气冰着了,她骤声:「你一晚上掉冰窖里了?身为医者,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韩舟抬眼,悲凉的摇摇头:「让你们担心了。」 容歌愣了愣,批评的话绕了一圈又吞回去,拉着韩舟坐下,道:「你咋了?好端端的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 死蔫蔫的,一点生气都没了。 韩舟此刻内心痛苦万分,他怀疑自己的能力,这些年的苦学仅一夜之间便付诸东流,他甚至厌恶起自己来。 痛苦的抱住头,韩舟低声呜咽着。 容歌伸出手的僵在了半空,实在不知道韩舟是怎么了,她天生不会安慰人,踟蹰片刻,轻轻的拍了拍韩舟的肩,到一边坐着了。 韩舟将心里的郁气发泄出来,静听了会自己浅浅的抽泣声,胡乱的擦干了眼泪,缓缓抬起了头。 容歌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忧声:「受了委屈你就说,有我和韩宜年在呢,也不能让你被人欺负了去。」 正好紫芸端着姜汤进来了,韩舟红着眼睛接过来,吓得紫芸大气不敢喘,转身就溜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容歌说:「你受了寒,先喝点姜汤暖暖身子,我们慢慢说。」 韩舟低头抿了一口,辣的他舌尖微疼,低声说:「从渊王府院离开,我昨夜去见了一趟韩景同。」 「你去牢里了?」容歌惊讶于韩舟忽然的冷漠,他以往都是称韩景同为「父亲」的,即使不亲,礼数还在。 现在直呼大名了,容歌道:「三爷有让人照应,大爷在牢里也不会吃苦的,知道你不放心,去见一面也是好的。」 「嗯」,韩舟捧着热腾腾的姜汤,点头道:「他在牢里挺安逸的,消停了不少,我想问他为什么要害宜年来着,结果……」 容歌提心吊胆,讪讪的接道:「都过去了。」 除此之外,她说什么都显得多余,本来就是借韩景同挡个枪,他也挺无辜的,容歌在韩舟跟前说谎总有些过意不去。 幸好史鸿云跟县衙打了招呼,里面好吃好喝的照顾着,等时机到了,韩景同自会被放出来,吃不了苦头。 韩舟亲眼见了,自然晓得韩景同是真的没吃苦,他说:「父亲什么也不肯承认,骂宜年骂的很难听,我不明白,在父亲眼里,这个家还有什么是他在乎的,反正……我从来都不是。」 容歌悻悻:「那你也该早点回来,韩宜年担心了你一晚上,你有什么话,问他不是更好。」 「我没什么想问的」,韩舟抬起眼,低声说:「从渊王府院出来,我很迷茫,觉得自己一无是处,便想到同样一无是处的父亲。」 所以韩舟是在江驰禹跟前受打击了? 容歌迫切的想知道,韩舟到底替江驰禹救了什么人,目睹了什么,听见了什么。 可她又怕贸然开口,刺激到韩舟,还在谨慎的斟酌词句,韩舟就低低说道:「是我无用,把人治死了,我有违师父的教诲。」 容歌微凛,绷紧了唇,道:「什么人?」 韩舟医术不俗,容歌是不相信他会治死人的,顿时就明白,那人怕早就时日无多了,本就该死的。 虽然怪不得韩舟,可韩舟貌似把自己装进去了,他陷入了自我的僵局,无声的忏悔着原不属于他的错。 (本章未完,请翻页) 这是有心结了。 韩舟闷声咳着,他十的同容歌说:「我救的是个太监,中的是宫里的秘毒,渊王让我救他,是为了他嘴里的话。」 崔古死的太快,韩舟估摸着江驰禹最后也没问几句。 容歌骇然,从宫里出来的太监? 她道:「那你听见渊王说什么了吗?」 韩舟仔细想了想,江驰禹同崔古说话的时候,他离得远,基本没听清什么,唯一记得的一句,还是江驰禹复述的。 「是两个生辰」,韩舟看着容歌,缓声:「一个是冬月十一,辰时。」 容歌狠狠一震,瞳孔皱缩,她的生辰! 冬月十一辰时,是她从小到大都要办生辰宴的日子! 也是公主殿最热闹的一天,宾客满座,金贵的礼物登满了册子,侍女们得整理好些天,才能一一登记入册。 那排场,可不是一般的风光。 容歌短暂的陷入了回忆里,模模糊糊的庆贺场景,她被簇拥着,自纷闹谄媚的人群里,一眼望到了尽头,温意暖暖的站着一个人。 「还有一个是中元节」,韩舟的话茬将容歌的回忆打断,他道:「七月子时。」 脑海里的身影逐渐远去,消散的太快,没等到容歌看清那张充满温情的脸,她想,一定是父皇。 「鬼节」,容歌收敛心神,严肃道:「这可不算个好日子,也不算个好生辰。」 韩舟肯定道:「我就听见了这一句,绝对不会记错,至于其他的,渊王防着我,我没听清楚,帮不上你跟宜年了。」 容歌安慰他道:「足够了,你的话,对我而言算是意外之喜了。」 不论江驰禹在暗查什么,都同容歌有关,她愈发的好奇了。 韩舟垂下眸,沉思少顷,还是将自己向江驰禹讨要过雪蜈蚣的事说了出来,「我办砸了事情,渊王没跟我计较,已是庆幸,现在怕也不肯给我雪蜈蚣了。」 容歌面色微沉,她千叮咛万嘱咐让韩舟不要插手,雪蜈蚣明明已经到手了,韩舟这个时候向江驰禹提及,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154心结免费阅读. 第一卷 河州篇 155 是她 http://.biquxs.info/ 韩舟在江驰禹跟前提及雪蜈蚣一事,必然会引起江驰禹的警觉,渊王府被盗一事也会怀疑到韩家头上来。 容歌宽慰了韩舟几句,午后就让人送他回了药铺。 「公主殿伺候的几个老太监都是旧人了,他们一直在外面侍奉,很少亲近我」,容歌对竹莺道:「可见江驰禹抓的人必然不是从公主殿出去的。」 竹莺常年在各宫之间打交道,宫中人她知道的更多一些,低声道:「也不会是别的宫里出去的,各宫内人都是固定的,那些娘娘们身边伺候的都是小太监,宫内老人真不多,就算有,一旦少了谁,也很快会被发现,不会被渊王带到河州来的。」 容歌百思不得其解,疑虑重重,说道:「从汴京到河州可隔了千山万水呢,人要是江驰禹在汴京抓的,早审完了,带河州来做什么?」 「小姐怀疑那老太监本就在河州?」竹莺暗声:「难道渊王来河州也是为了抓此人?」 容歌点头:「有可能。」 算算日子,父皇这几年没有下令放老太监出宫,河州这位多半是一二十年前在宫内伺候过的,那他为何会知道自己的生辰? 二十年前容歌尚年幼,谁会从那个时候就开始盯着她了? 这太可怕了。 十一月十一和七月什么关系,一个是她,另一个是谁? 暗暗盯着面前的生辰八字,容歌陷入了沉思,白纸黑字,薄薄的一层,却将她眼前的光糊了个结实。 竹莺悄然退下,出去对紫芸道:「天越来越冷了,小姐最近可能离府会多一些,去把新订做的披风拿过来,让小姐试试。」 「哎」,紫芸当即放下手头的活计,去隔壁屋里拿了。 容歌轻捻着纸张上的墨迹,觉得最近的遭遇有些可笑。 她本应该同江驰禹势不两立的,现在非但没有敌对而立,她还得假惺惺的应承着,原想着这份霾心的虚情假意不需要装太久,等江驰禹离开河州,她就可以当作两人从没有在河 (本章未完,请翻页) 州相遇过。 安安静静的回她的汴京,届时再遇,李府二小姐是绝不会攀渊王府的交情的,而重回汴京的容歌也注定不会坐以待毙。 她还有时言啊,时言是她最大的臂膀,是她在汴京唯一可以倚靠的人。 世事难料,两个本不相干的生辰又把她同江驰禹扯在了一起,江驰禹想查她生辰背后的故事,她更想。 容歌低低笑了一声,漠然的想,事情由江驰禹来查是她目前最好的选择,江驰禹有权有势,想探点宫中的旧事轻而易举。 但李府二小姐不能,落势的时言也不能。 「搞了半天,我还得仰仗你了」,容歌冷笑,淡着神色低喃:「这怎么就跟你绊上了呢?」 公主殿的生死账她都还没算呢,重生一世,不仅没撇清同江驰禹的关系,反而因李伽蓝的身份牵扯的更深了。 我和你上辈子一定积了天杀的仇怨,容歌想。 冬月十一的墨迹被容歌摩挲的晕开在了纸上,她松开指尖铺到一边,头一抬紫芸就抱着新做的厚披风进来了。 深深的藏青色,是个能压住末秋的颜色,容歌很少穿这么深的衣裳,总觉得会碍了自己的好心情。 紫芸笑呵呵的进来,作势就要给容歌往身上套,说道:「这披风做的真好,手艺一点不比汴京的差,里面的绒絮很厚实,小姐出门披上,一点都不冷了。」 容歌站起来任由紫芸捣鼓,竹莺在屋子里烧了点碳,本就不太冷,厚披风一上身,她脚底都烫起来,整个人火烘烘的。 「太厚了」,容歌被压的肩膀疼,提着衣摆道:「先放着,过几日再穿。」 紫芸手上不停,努嘴道:「不厚不厚,这两日穿正好。」 「我热」,容歌笑了一声,推着紫芸先收起来,街上穿棉衣的人少,她年纪轻轻的,穿个大氅出去,多引人注目。 紫芸见容歌鬓角都出了细汗,才不罢休的吐了吐舌头,仔细的收了,余光一瞥就看见桌上的薄纸, (本章未完,请翻页) 她似乎有些惊讶,疑声:「小姐今天是怎么了?突然写自己的生辰八字做什么?」 容歌抬眼,捏肩的手一顿,不自然的看向桌面,僵声:「你说的是……?」 「诺」,紫芸指着说:「中元节呀,小姐是不是太久不过生辰,都忘了?」 很少有人中元节生的,不巧,李伽蓝就是,她生下来后李晖就没升过官,先夫人也整日病怏怏的 府内乱七八糟的事更是一堆,反正自李伽蓝长这么大以来,李府没几件顺遂事。 李晖不太待见李伽蓝也有这个原因,本以为孩子长大了就好了,结果先夫人一死,李伽蓝从庶变嫡,别人还没被她克疯,她自己先疯了。 「七月李……」,容歌拿起那张写着生辰八字的纸,阴声:「我的生辰!」 另一个人还是她自己! 容歌有些透不过气来,她不知自己是被吓着了,还是太过于震惊,捏碎了薄纸都不自知,胸腔里一阵「砰砰」乱跳,她站了会便开始目眩。 紫芸被容歌骤然阴冷的神色惊着了,她畏惧的小退了半步,又赶紧凑着容歌扶住她,焦声:「小姐别生气,奴婢不该提的。」 李伽蓝不喜欢别人提她的生辰,尤其是被李晖赶到河州以后,四年间她没在生辰这天吃过一口长寿面,以前在汴京,会有韩宛乐记得,硬逼着她吃一碗面。 后来,连为她做面的人都没有了,清冷的河州,谁还在乎她过不过生辰呢。 紫芸以为自己嘴快,牵出了小姐的伤心事,不停的认错,「小姐要罚就罚奴婢吧,千万别气着身子。」 容歌扶着紫芸低喘了会,缓缓睁开眼,浓郁的睫毛浸了湿气,她沉了声,说:「以后的生辰,我都要过,不仅要过,还得好好的过。」 紫芸怔住了,「小姐你到底是怎么了?」 「只是觉得很有意思罢了」,容歌摊开手掌,被碾成碎片的纸屑轻飘飘落在了地上,她擦了擦手,抬眼说:「备车,去一趟码头。」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155是她免费阅读. 第一卷 河州篇 156 生机 http://.biquxs.info/ 容歌是凑巧知道了李伽蓝的生辰,因为她一开始就没想过崔古说的另一个人是李伽蓝。 但江驰禹不一样,他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李伽蓝,非要问个理由的话,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看到李伽蓝就会莫名的想起容歌,一种钻心刺骨的直觉。 江驰禹一整天都被这直觉戳着心,连着筋的疼。 转身去了书房,泽也从外面进来汇报,瞥了一眼泽也的脸色,江驰禹眉宇间的幽沉便落下了。 泽也行了一礼,说:「王爷,李伽蓝的生辰正是中元节。」 江驰禹攥着手,久久都没开口,静的可怕。 泽也低低吐了口气,慢慢的说:「王爷,诏狱那边还得再等等,属下让汴京的人再细查一番,崔灯是否去诏狱见过李伽……咳、二小姐,诏狱那么多人,总会有线索的。」 看了江驰禹一眼,泽也收敛了很多,李伽蓝现在身份有疑,指不定是个假的。 如果是假的,那现在以李伽蓝身份示人的,又是谁? 一切未有定论,泽也凭着两分存疑改了称呼,他继续道:「李二小姐半个时辰前出府,往码头去了。」 江驰禹起身就往门外走,尾音带颤,吩咐道:「备车,去码头。」 泽也盯着那焦急的背影,想开口说点什么,最终也没说,闷着头亲自去备车了。 不过一会,江驰禹的马车就奔驰着出了街,扬起一层尘土,他坐在车里,半晌忽低低笑了声,温煦的笑声拨开了压抑多天的愁云,头顶的天空乍然放晴,日光破开云层透了出来,落在了江驰禹带润的双眸里。 泽也侧耳听着车里的动静,拽着缰绳往码头赶,他似懂非懂,大概明白江驰禹现在心里想的是谁了。 自公主「死」后,渊王府暗中派出去十几波人,没人知道江驰禹在找什么,就连泽也都不太清楚,这是多年以来,江驰禹第一次有事瞒着泽也。 如今想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王爷一直相信公主还活着。 所以他找,拼命的找。 公主服毒那日,有毒的酒水是泽也亲自掉包的,换成了他们一早就备 (本章未完,请翻页) 好替代品,他很清楚那杯「毒酒」的份量,只要及时服用解药,必然无碍。 可那日公主没有醒来……他一直以为是毒的问题,现在看来,并不是! 所以,王爷从公主下葬那日便知道,公主逃生了? 「驾!」 泽也心惊,他不由的加快了速度,从崔古嘴里说出来的两个生辰,似乎开始扭转这场悲剧,把李伽蓝放入了棋局中央,抓住她身上的疑点,便有可能扭转时局。 江驰禹轻揩了一下眼角,他静坐在车厢里,等着同李伽蓝码头相见,他得再试探试探李伽蓝,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只要是假的,就有破绽。 而他希望,这次遇见的李伽蓝,是假的。 —— 容歌在马车里小眯了会,码头大半的货运都已经恢复,人群如潮,开船的拥堵在一起,混杂着来自八方的糙话。 刘卢山找了块相对僻静的地方,回身掀开车帘,轻声:「小姐,到了。」 缓缓睁开眼,容歌动了一下酸胀的脖颈,扶着紫芸从里面探出头来,她朝江边远远的眺了一眼,好奇道:「守在东边的官兵管事吗?」 「不管这边的」,刘卢山顺着容歌的目光,解释道:「这两天走货的好时节,码头什么人都有,江湖四海来的行商们吃喝拉撒都在这,还有带刀剑的,乱的很。」 「我们先去东边」,容歌轻跃下马车,挑着人少的地方往东边走。 码头边江湖话乱七八糟的相互问候着,容歌不甚在意的掀了一下眼皮,恍然间瞥见一个伟岸的背影,从一艘靠近甲板的商船下来,她忍不住提起了神。 有些熟悉。 不待容歌看清楚,人群一拥,挡住了容歌的目光,似是两个长随从旁边的马车边过来,低声说了句什么,健硕的男子隐在长衣下,微低了一下头便上了马车,很快就离开了码头。 容歌步子一顿,指着那人方才下来的船问刘卢山:「知道那艘船是从哪来的吗?乘船的都是些什么人?」 刘卢山眯眼瞧了会,说:「就是最普通的商船,天南海北跑散活,只要给钱人和 (本章未完,请翻页) 货都载,乘船的人都不登记的。」 那就是船上坐过谁,很难查了。 容歌心下影着,应当是自己过于紧张了。 到了东边,守卫少了些,有几个兵是史鸿云手下的,在外面挡着人。 容歌打了一眼照面,即刻就被拦住了,一守卫吼了一声,摆手道:「闲杂人等不得靠近,赶紧离开。」 刘卢山笑着拱手,守卫冷着脸站那盯着他们。 「小姐,里面官府查着呢,我们进不去」,刘卢山小声:「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容歌左右看了一圈,抬声道:「史大人在里面吗?」 守卫上下打量着容歌,知府大人在河州的事没几个人知道,他当即摇头:「这里没什么史大人,再不离开就赶人了!」 「麻烦大哥帮我通传一声,就说李二小姐求见」,容歌蔼声,「史大人见不见我,也得你们通传了再说。」 两个守卫看了一眼,后面一人犹豫片刻就进去通传了。 这个时辰,史鸿云应当是在的,江驰禹不会按兵不动,定然交代了他什么,史鸿云不敢懈怠的。 江驰禹曾怀疑她和韩宜年必有一人同玄铁背后的阴谋者有关,她笃信韩宜年不是,自己更不可能。 现在想来,韩宜年确实不可能,至于自己……反倒应了江驰禹那句话,「保不准」呢。 她是不想同谋逆的事有牵扯,可其他人呢? 万一真有人利用她做了点什么祸国殃民的事,她就是躺棺材板里都得翻起来啐死这个人。 她死了还没多久呢,江驰禹从汴京查事情查到河州,直接查她头上了,简直离谱。 这让容歌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死前、死后牵扯出来的一桩桩异事,韩家先是被人陷害,继而再她同韩宜年联手后,又错漏百出的脱险,真的和她一点关系都没吗? 掌控大局,玩弄她和江驰禹的那个人,最终的目的是什么? 是她吗? 容歌迎风而立,静静望着水波泛滥的江面,对刘卢山和紫芸道:「你俩去马车里等我吧。」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156生机免费阅读. 第一卷 河州篇 157 小舱 http://.biquxs.info/ 容歌现在都很少刻意避着刘卢山了,她说完,紫芸很不放心,正欲张口说什么,就被刘卢山的动作打断了。 刘卢山轻轻拉了紫芸一下,真诚的对着容歌,说:「那小姐注意安全,我们一个时辰后来接你。」 「好」,容歌欣慰笑了笑,说:「先去吧。」 紫芸一句话没说出来,就被刘卢山拉着走了,看他俩一前一后走远了,容歌才低低舒了口气,盯着江水发呆。 夹杂着湿气的凉风落在身上有些冰寒,她不禁拢了拢衣裳。 忽地,前面的守卫一挺身,直直朝她跟前跑过来,容歌讶异,这态度怎么突然变得如此恭敬? 八成不是冲她来的吧。 好在体内装着「李伽蓝式」的觉悟,容歌颇有自知之明,她缓缓转过身,江驰禹不知何时来的,就在她身后,一步之遥两人直直对了一眼。 那双瞳太深了,容歌不动声色的错开,若无其事的拂了一礼,轻声:「王爷怎么也来了?」 尽管只是一眼,却足以让江驰禹心惊。 太像了。 他呼吸一窒,「唰」凉下来的江风都不能让他清醒半分,静了好久,江驰禹才缓缓走了半步。 又是片刻的静,相顾无言,容歌虽未正视过去,仍能感受到一股强烈的目光,盯得她很不自在。 良久,江驰禹才堪堪把稀碎的神志拉回来一分,他暗暗告诉自己要理智,不可轻易被表像所迷惑。 容歌觉得自己再沉默下去,脑袋就被盯出花了,她坦然的瞥过眼,瞪了江驰禹一下。 江驰禹不经意的勾了勾唇角,压着声说:「该是本王问你,来码头做什么?」 容歌也不遮掩,道:「来看玄铁,仗总不能稀里糊涂的打,该知道的我还是得了解清楚。」 江驰禹想问李伽蓝该知道什么,话到了嘴边他顿了一下,抬眼说:「既然来了,怎么不进去?」 「人微言轻,进不去」,容歌听着江驰禹的话像是故意揶揄她,可逐字逐句进了耳朵,又觉得这突 (本章未完,请翻页) 然温吞吞的声音没有那意思。 她直接迷糊了,觉得江驰禹怪怪的。 江驰禹闻言,俯眼睨了躬身行着礼的守卫一眼,那守卫当即道:「卑职不知是王爷的人,便没敢让李小姐进去,已经让人进去通传大人了,王爷恕罪。」 王爷的人? 容歌拧眉,不怎么舒爽的说了句:「让我等着是应该的,我等你家大人允了再进去。」 守卫低着头,一脸懵的想,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说等着,容歌还真准备等着了,她灵巧的左移了一步,颔首道:「王爷先请。」 江驰禹走到容歌跟前,垂眼看着她,说:「本王的话还不如知府大人有用?」 容歌说:「不敢劳烦王爷。」 这泾渭分明的疏离感,江驰禹噎了噎,抬步往里面走,低声说:「跟着本王,史鸿云很忙,没空见你。」 等容歌再看过去,江驰禹已经走前面了,只是步子缓缓的,很不像他平时的作风。 故意走这么慢悠悠的? 容歌瞬间带上了痛苦面具,低喃:「……难不成在等我?」 前面的江驰禹似乎停了一下,通传的守卫半天不见信,旁边人提醒道:「李小姐,大人真的忙,王爷既然都张口了,我们自然不敢再阻拦你了。」 容歌讪讪一笑,提步跟上了。 外空内坚——这是容歌瞅见韩家两艘货船时第一个想法。 好家伙,外面没什么人,搁半天近卫都在里面猫着呢?这是故意做给背后之人看的。 可惜了,人家也不傻,不乐意上钩。 江驰禹还真是在等容歌,察觉她越走越慢,回头看了一眼,江驰禹没有向货船里走的意思,对容歌道:「李二小姐不忙的话,同本王到小舱里谈谈?」 「什么?」直觉告诉容歌江驰禹不安好心,事出反常必有妖,她尬着脸,拒绝道:「不好意思王爷,我不闲。」 江驰禹仿佛突然就聋了,他吩咐泽也去备茶,抬眼说:「李二小姐 (本章未完,请翻页) ,请。」 容歌微愣:「……王爷是没听清我说了什么吗?王爷盛情,恕我不能奉陪,我来找史大人确有要事,耽误不得,茶王爷自己喝。」 「什么事直接问本王不是更好?」江驰禹面色如常,异常的固执,不急不躁的重复道:「二小姐赏个脸,请吧。」 容歌更不安了。 她注视着江驰禹,从他俊朗的脸上瞧不出「虚情假意」,甚至觉得眼前人此刻无比的真诚,他不会中毒把脑子毒坏了吧? 容歌出奇的想,死贱人态度突然太好,她有些招架不住哇。 无奈,容歌只能从命,江驰禹满意的同容歌并肩去了他在江边风小船。 史鸿云就怕江驰禹突然造访,船舱里隔着时辰热火盆,挑开帘子,暖暖的热气浪潮似的拍过来,驱散了容歌身上的寒意。 她舒服的把半缩的手露出来,正打算自己掀帘进去,岂料江驰禹还站在舱门口,保持着抬步进去的动作,遮风的厚帘虚虚的搭在他掌上,半天都没滑下去。 容歌惊了惊,忽不知所措的看了江驰禹一眼……几个意思? 江驰禹轻一敛眸,疑声问:「不进去么?」 艰难的转了下舌尖,容歌受宠若惊,脸上的表情都硬了,差点装不下去,她绷着脸假笑,道:「谢王爷。」 妈呀!太惊悚了。 容歌没想到更惊悚的还在后面,她一进去泽也就退了,舱里摆着一张小矮桌,就两个位置,她挑脚边的坐了。 江驰禹随后放下帘子进来,盘膝坐到容歌对面,率先开了口,用稀松平常的语气,说:「李二小姐不妨先尝尝本王的新茶。」 方才一进来,就闻到熟悉的茶香,容歌打开玉盏轻看,指尖不由自主的缩了缩,捏着杯侧沉了一瞬。 江驰禹也一样,不过他很快便稳住了心神,若无其事的抿了口,兀自说道:「岳山云雾,茶香醇郁,适合温润的春夏之交,眼下这个时节,难寻。」 茶温顺着指尖窜入心脾,容歌端起来又放下,涩喉一般难以入口。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157小舱免费阅读. 第一卷 河州篇 158 云雾 http://.biquxs.info/ 随着容歌的抗拒的动作,江驰禹眸色沉了沉,继续道:「尽管茶金贵,本王府中却常年备着,十年如一日,二小姐就不尝尝么?」 容歌眼底微郁,紧捏着茶盏埋头吞了一口,漫不经心的勾唇,说:「没听过,也没喝过,得王爷赏脸,第一次尝。」 江驰禹不愿放过容歌一丝一毫的表情,紧声问:「二小姐觉得,如何?」 「说实话么」,容歌讪笑,「我没喝过这么金贵的茶,便觉得天底下苦茶都一个味,浪费了王爷的好茶,王爷见谅。」 江驰禹一口饮尽,说:「无妨,一杯茶而已,二小姐若是喜欢,本王可送你点。」 容歌心神躁动,轻蹙眉道:「谢王爷抬爱,可我不喜欢。」 喜欢云雾山的是容歌,不是李伽蓝。 每年宫里都会进贡一批又一批的新茶,其中最好的莫过于云雾山,春夏之交的嫩芽最是诱人,父皇每每都会第一时间着人送到公主殿,慢慢就养成了容歌挑剔的口味。 公主殿常年备着各处的云雾山,容歌不知道父皇有没有给江驰禹赏过,但她晓得有些皇子府上是没有的。 思及被娇纵着的过往,容歌低低笑了一声,眉眼轻垂,慢慢将茶盏里喝尽了。 江驰禹轻提起一边的瓷壶,竟要亲自给容歌斟上,容歌骤然抬眼,缓缓将茶盏推到了一边。 江驰禹举壶的手滞在了半空,他温和的看着容歌,没有要收回去的意思。 「一杯茶尽,是我谢王爷赏茶的情,不想浪费了王爷的好兴致」,容歌挡着空盏,云雾山的清香舔着鼻尖,她紧抵了一下舌,才继续道:「不敢劳烦王爷尊驾,咱们可以谈正事了吗?」 神色微暗,江驰禹没再勉强,他知道自己的行为举止过于异常,恐会引起李伽蓝多心,但他无所谓,只想迫切的证实李伽蓝的身份。 「二小姐的生辰是哪一日?」 江驰禹冷不丁的问了一句,容歌抬眼,黝黑的瞳盯着他。 心下 (本章未完,请翻页) 微惊,容歌不由得戒备起来,面上仍平静答道:「中元节,煞气重,怎么?王爷对我的生辰感兴趣?」 江驰禹听了没太大的反应,缓声:「二小姐生在一个特别的日子。」 神秘而幽暗,用民间话说是地府大开,万鬼夜行人间探亲的日子。 「王爷就不用安慰我了」,容歌心乱了些,玩转着手里的空盏,说道:「是个晦气的日子,王爷的正事就是问我的生辰吗?」 江驰禹轻点头,正色道:「算是吧。」 掌心一滑,空盏差点跌落下去,容歌慌忙的俯身兜起来,心有余悸道:「王爷莫不是……」 她抿紧了唇,不知为何,忽不太敢当面打趣江驰禹了,来自敏锐的第六感,眼下的江驰禹过分的认真,连发丝都是衷诚的模样,她不正经的话不适合说出来。 江驰禹注意到了容歌刹那的慌乱,牵动着他也躁起来,他欲盖弥彰的重新拿了个茶盏,兀自给容歌添上茶。 「莫不是什么?」江驰禹屈指将斟满的温茶推到容歌面前,说:「二小姐怎么不说了?」 容歌拘谨起来,她愈发的看不懂江驰禹一改过往的态度,于是轻咳了一声,不悦道:「王爷不想同我谈正事的话,没必要消磨彼此的时间,你这般行径,我胆小,不敢消受。」 再紧逼下去,容歌就要撂场子走人了,她坐立难安,待不住。 江驰禹正襟危坐,平视着容歌,两人互看了会,容歌总感觉江驰禹要对着她,徐徐向她讲一个故事,一个漫长又令人难过的故事。 就是没心没肺的她听了都会落泪的那种。 然而江驰禹并没有,他突然就换上了肃然的容色,与刚才小心翼翼的试探、照顾不同,他又冷了起来,做回了高高在上的渊王殿下。 容歌心神稍安,起码冷冰冰的江驰禹不会让她没来由的慌,浅尝辄止就刚刚好。 江驰禹没再继续方才的话题,他同容歌在船舱里谈了小半个时辰的正事,容歌这才知道,江驰禹动作比 (本章未完,请翻页) 她想象的要快很多。 近在码头的韩家商船已经是空的了,史鸿云用了两日时间,挑着深夜把玄铁换到了数十艘小船上,今夜正好能装卸完毕,挑一个合适的时间,便要一路顺流而下,直接运往汴京。 按江驰禹的意思,她得尽快动手,确保稳妥的同时,不能耽误江驰禹的计划。 虽然两人都有隐瞒,但在逮人这件事上还算坦诚,江驰禹做了个很好的表率,为了取得他的信任,容歌如实说了。 「我这边准备的也差不多了,会分三批陆续的把碎瓷投入黑市,走的都是行商们黑吃黑的暗市」,容歌道:「看在同舟共济的份上,王爷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别回头事情办完就让官府捣了这暗窝。」 江驰禹没明说,颇为讶异,只道:「能避开官府耳目,在黑市上来去自如,你本事也不小。」 指的是容歌,可背后的矛头对的却是韩宜年,毕竟走生意是他。 容歌可不愿意让韩宜年白白多一桩罪名,当即辩解道:「同三爷没关系,三爷为了这事,把整个河州的行商都求了一遍,给了高价,才有人愿意借道,他功劳大着呢。」 江驰禹沉声:「将功补过罢了。」 「王爷能看到三爷您的苦心就好」,容歌张口就来,说道:「王爷要是急的话,三日后我就把第一批饵放出去,先探探动静。」 江驰禹应声:「行,两头一起行动,对方的疑心也会大大消减,本王这边他们或许有所忌惮,但对韩家不会,他们先对你动手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 「我想也是」,容歌细细斟酌,不知道背后之人势力如何,但绝不是她同韩宜年能抵挡的,于是对江驰禹道:「我只管放长线,动刀动枪的事还得王爷来,我明日让人把具体运送的路线绘出来,给王爷送来,王爷多护着点三爷的人。」 「那是自然」,江驰禹爽快道:「本王不会置你们于危险之地。」 容歌心下嘲笑,到时候打起来到底会怎样还不一定呢,冠冕堂皇的话谁说着都好听。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158云雾免费阅读. 第一卷 河州篇 159 收礼 http://.biquxs.info/ 短暂的达成了共识,容歌起身告退,江驰禹顿了一下,没有阻拦。 容歌起身挑开帘子就出去了,天色阴了起来,骤然从温暖乡换到湿凉里,冷热迅速交替,容歌忍不住原地打了个颤,她理平袖口,打算去看一眼玄铁。 史鸿云在那边忙活,正好她能问清楚更多细节。 泽也迎面走过来,容歌把同江驰禹的会谈细细回想了一遍,正忐忑着,便不太想搭理泽也。 泽也瞧见容歌避退,不由得加快了步子赶上去。 容歌奇怪,这一个个都怎么了?跟中邪了似的。 不情不愿的看了泽也一眼,容歌负手,道:「泽侍卫还有事?」 泽也毫不废话,他记着江驰禹的吩咐,尽量面色「柔和」一些,态度好一些,于是就出现了一张难以言喻的……脸。 容歌多瞅了下,眼角一个劲的抽,她劝道:「泽侍卫有事直说,别搞一副鬼畜的表情,大白天瘆得慌。」 泽也面色难堪,却也没有生气,将手中的盒子递给容歌,说:「王爷让二小姐带回去喝。」 不用打开看里面,容歌轻一瞥就知道,是一罐云雾山。 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给江驰禹下咒了,还是江驰禹真的对李伽蓝旧情复燃!! 亦或者是河州太寂寞了,他想找个人风流! 摒弃掉脑子里乱窜的龌龊揣测,容歌推拒道:「无功不受禄,告诉你家王爷,好意我心领了。」 「二小姐收下便是」,泽也不由分说的奉到了容歌跟前,说:「不必怕贵重,王爷自有王爷的道理,还望二小姐别再推辞。」 容歌哪敢接,一罐云雾上,不说贵重,光是情义都不是一般人送的起的,她越咂摸越觉得不对劲,江驰禹无非就两个打算,不是刻意讨好就是故意害她。 两人刚联手,她正处在顶用的锋刃上,害她不是自断后路吗? 那就是有意交好了,为了什么?「情」吗? 乖乖!容歌更不敢收了,她当即黑了脸,骤声:「王爷的心思还真是让人琢 (本章未完,请翻页) 磨不透,我今日收了这云雾山,明日就该有人私下嚼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了,对谁都没好处,泽侍卫尽管回去如实说了就好,我还有事找史大人,先走了。」 泽也意味不明的顺着容歌的眉眼扫了一边,说:「二小姐不收,王爷回头着人送府上去,一样的。」 容歌:「……」 没完没了还。 她多站一会,就多冷一会,十指透心的凉,警醒着她。 忽地,后面传来江驰禹低幽幽的嗓音,他说:「本王送出去的礼,没有收回来的道理,二小姐收下吧。」 容歌回头,江驰禹在船舱口立着,衣袂在江风的轻抚下翻飞。 这场景,好像在哪见过。 她以前有相遇过什么人,隔着江风相望过吗? 记不起来了。 以前的记忆零零散散,好些都渐渐模糊了,容歌将这一切都归于新灵魂的不契合。 容歌问:「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二小姐,合作愉快」,江驰禹避而不答,给了容歌一个模棱两可,却又让她再无法推搡犹迟的答案。 容歌轻轻一笑,从泽也手中接过来,说:「那我就收下了,告辞。」 等容歌略显单薄的背影走远了,泽也才回到江驰禹身边,慎重道:「王爷,属下没说过盒子里装的是云雾山,二小姐看了一眼,就知道了。」 良久,江驰禹望着停船的方向,沉哑的「嗯」了一声。 方才李伽蓝一言点破云雾山的时候,泽也凌然的看了她一眼,情绪收的很快,没让李伽蓝察觉出一点不对劲。 他专门挑了不起眼的盒子,虽也是装云雾山的,可这种盒子少见,每年就两三盏都进了宫里,瞧着不贵重,却另有玄机。 云雾山装在里面,能保存的时间长一些,李伽蓝一个李府庶女,连云雾山都没见过又怎会知道特质的茶盒? 泽也一瞬间口干舌燥,低身立在边上,一个多余的字都不敢贸然脱口。 随着衣角的轻微摆动,江驰禹 (本章未完,请翻页) 缓声说:「让史鸿云备件厚披风,给二小姐御寒。」 泽也半天只憋出一个「是」字,点了个近卫去叮嘱史鸿云了。 容歌在韩家的货船边找到了史鸿云,他把腾空的货船里里外外又检查了一边,回身见容歌来了,低声向随从叮咛了两句,接过帕子擦了擦手,才朝容歌过去。 他一眼就看到了容歌手中的礼,像是在江驰禹的小船舱里见到过……这就,很值得人深思了。 史鸿云即刻堆起了笑脸,跟着叫了声「二小姐」,更显亲近,他道:「二小姐同王爷谈正事,本官便没去打扰,以为二小姐不会过来了呢。」 「今日来就是特意找大人的」,容灵动,道:「大人也知道三爷病了,卧榻多日仍不见好转,现在他的烂摊子由我帮衬,所以同王爷走动的也就多了。」 史鸿云对此略有耳闻,笑道:「二小姐聪慧过人,当仁不让,韩宜年有你帮衬,真替本官省了不少事,王爷那边怎么说?」 容歌道:「我过来看看玄铁,听王爷说大人已经装载好了?」 「二小姐,请」,史鸿云笑的更爽朗了,亲自带着容歌往船堆里走。 江驰禹连这种紧要的事都同李二小姐说,那必然是极其的信任了,什么关系用脚也能想明白,史鸿云把江驰禹当祖宗供着,对未来的渊王妃更不敢懈怠。 容歌猜不准史鸿云对她起了天大的误会,到了船边,都是精装,从外面瞧不出来与普通货物有何不同,就连船底都是轻浮的,并未严重下沉。 史鸿云解释,「王爷很小心,每艘船上只有小部分玄铁,正经货却装的满满的,因此才装了十几船,只要船不翻江里,就查不出端倪。」 容歌暗暗心惊,江驰禹真够谨慎。 她说:「我能去货仓里看看吗?」 「正好最后一船还没封,本官带二小姐下去瞧瞧」。 容歌跟着史鸿云去了最后一条船,开船的都是精心挑选的高手,已经换成了船夫打扮,就连皮肤都是久经风霜的沧桑感,各个低头修理着桅杆,一点破绽都不露。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159收礼免费阅读. 第一卷 河州篇 160 放权 http://.biquxs.info/ 容歌见了被密封在各色货物里的玄铁,银白的锋光神圣无比,这还是容歌第一次见天下神兵的原样。 怪不得四方军候争抢,为此甘冒风险的不胜枚举,别说他们,容歌见了都想贪点。 这玩意关键时刻能保命啊,军中利器,不断则刚。 亲眼见了,容歌心下愈发肯定,四方军候,总有一人是幕后主使。她倒要看看,此人是谁! 不管怎样,在家国的立场上,容歌还是义无反顾的同她的父皇站在一起,哪怕没有血脉亲情,她也会这么做。 一个时辰过了,容歌怕刘卢山等急了,交谈了一小会便起身要走,关于玄铁的回京路线,她已经摸清楚了。 方到了外面,史鸿云身边就跑过来一个小兵。 「河州晚上冰寒,二小姐回到府上还得一个时辰」,史鸿云让小兵把大氅递了过去,说:「送给二小姐御寒,二小姐保重身子。」 得,又来个送礼的。 容歌堆起笑脸,点头致谢,便收下了。 就史鸿云那一脸「孝敬」之色,她再推脱,堂堂知府该放下面子缠着她了。 隐隐能猜到是江驰禹让人备的,容歌轻笑一声,由一侍卫送着出了码头。 刘卢山和紫芸已经在外面等着了,见她出来,刘卢山快步迎上来,说:「小姐。」 「嗯」,容歌将手里的大氅递给紫芸,披上紫芸备好的,大步往马车跟前走,边走边道:「回去吧。」 紫芸疑声:「小姐,这披风是……」 「人送的,拿着吧」,容歌抿唇,经过码头时又往下午的方向瞥了一眼,之前停的那艘船已经不见了。 昏暗的沉晕歇在江面上,水波澹澹。 下午那个人的背影似曾相识,勾起了她不少美好的回忆。 低头上了马车,容歌抱着茶盒,精雕的盒子上暗纹轻转,公主殿也有几个,被宫女拿来装其他茶叶了,只是她不常喝,便很少打开。 江驰禹到底想做什么呢? 容歌刚走不久,江驰禹的马车就跟上 (本章未完,请翻页) 了,泽也刻意拉开着距离,回头道:「王爷是直接回府吗?」 「嗯」,江驰禹低低应了一声,沉寂了好半天,他又道:「先跟着吧。」 泽也说:「是。」 城中很快就暗起来了,街道两旁的店铺都接连挑起了灯笼,两辆马车远远隔着,一前一后淌过长街。 容歌回了小院,竹莺从里面打开门,轻拉一个缝,容歌就侧身进去了。 她没注意到泽也将马车缓缓停在了不远处,江驰禹挑开车帘,顺着隐晦的月色盯着那小院看了许久。 泽也低声:「二小姐说的没错,同属下查到的一致,她的生辰确实是七月」 江驰禹微一凝眸,放下车帘说:「走吧。」 —— 容歌进屋就脱了披风,紫芸去准备晚饭了,竹莺跟着伺候。 「小姐怎么回来这么迟?」竹莺等的心都焦了,她不宜跟着容歌露面,就怕被江驰禹的人发觉,可让她待在家里,她又整日提心吊胆的。 容歌看着桌上的云雾山,抬抬下巴,说:「江驰禹送的。」 「啊!」竹莺忍不住蹙起了眉间,「这是什么意思?」 容歌耸耸肩,无奈道:「我也想知道。」 「渊王不会……怀疑小姐的身份了吧?」竹莺唰一下白了脸。 容歌无端被她吓出了冷汗,仔细想了想摇头道:「应当不会,我同江驰禹原本就不熟悉,他才不过见了我两次,除非他有通天的本事,不然绝不会怀疑我是个假的。」 竹莺拍拍胸口,「想想也是,那渊王送这么贵重的茶叶,小姐怎么就收了呢?」 「我不收还能如何?」容歌叹气:「僵持下去对我不利,且看看他江驰禹打什么注意。」 次日一早容歌就见了韩宜年,顺道让他请了梁有才,梁有才对容歌十分客气,或许是上次在韩府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都是聪明人,瞧了两眼便知道怎么回事了。 韩宜年有意交好信任的人,梁有才自然也拿她当朋友。 容歌昨晚做了一夜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噩梦,扰的她心神不宁,今早是顶着漫天的困意起来的,这会强撑着喝了口茶提神。 韩宜年仍旧一副「病态」,朴素加身,倚着椅背说:「托付梁老爷的事可都安排好了?」 梁有才神色奕奕,「我办事三爷放心,都准备好了,随时都能倒卖出去。」 「再等两天」,韩宜年低低瞥了蔫蔫的容歌一眼,有气无力道:「我这边还得准备几个人,到时候货让他们去送就行,梁老爷的人都很忙,就不多耽误你了。」 「那没事」,梁有才满不在乎道:「小事一桩,三爷既然病着,就好好养病,身子要紧。」 韩宜年淡淡一笑,又说:「我这病来势汹汹,急忙不见好了,家里生意又大,我一直病着可不行,就暂时让伽蓝帮我打理两天,倒卖碎瓷的事,梁老爷可同伽蓝商量。」 梁有才心下微震,不由得再次端详起容歌来,韩宜年这是给李伽蓝放权呢。 怎么回事? 能得韩宜年如此信任,过人之处恐怕不仅仅止那张巧舌,梁有才不敢轻视容歌,当即笑着说:「二小姐有什么尽管来问我就是,在你这同在三爷这一样呢。」 容歌眼皮有些沉,浅浅的听着席间的谈话,懒洋洋的向前挺了一下,正色道:「得三爷重托,我也不敢含糊,接下来怕得多叨扰梁老爷了。」 梁有才摆手:「无妨无妨,二小姐闲了来我府上坐坐也行,正好陪小女说说话。」 听梁有才提起她女儿,韩宜年脸上带着同情,善意道:「近日天气无常,你也在家多陪陪女儿,事情交接给伽蓝也行,别回头梁小姐见不到你,说我天天不让你回家了。」 梁有才讪讪一笑,声音也低了些,说:「听然昨晚还怪我,回家太迟了呢。」 韩宜年叹道:「是我考虑不周,这样吧,你把具体的线路都告诉伽蓝,让她去办,你晚上早点回去陪女儿。」 梁有才顿了会,面上温温的笑着,能看出来他是个很慈爱的父亲。 片刻,他看着容歌,点头应下:「那就先麻烦二小姐几天,小女最近病着,我确实也不放心。」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160放权免费阅读. 第一卷 河州篇 161 真假 http://.biquxs.info/ 梁有才的女儿天生顽疾,求遍天下名医都难以根治,说是活不了太久。 可这么多年,梁有才天南海北的跑过,也没想过放弃医治女儿。 容歌看着阿顺送梁有才出去了,才继续半倚回去,挑着酸兮兮的眼皮道:「听梁有才方才的意思,他想带女儿去汴京治病?」 「他一直有这个想法」,韩宜年起身动了动筋骨,说道:「汴京的大夫也不是没请过,可没几一个愿意来的,梁听然不适合出远门,随着年纪渐大,时日无多了。」 所以梁有才真的很急,有些事情他比韩宜年都要决绝,颇有破釜沉舟的意思。 汴京的名医是梁有才现今唯一的希望了。 容歌了然,垂眸道:「韩舟去看过吗?」 「去过,阿舟偶尔有空就会去」,韩宜年缓声:「寻常一些调理身子的药,梁有才也会找阿舟,连大药谷都求过,幸亏有药谷相救,才撑到今日。」 容歌挑眉:「什么病啊?这么严重?」 戳了戳心口,韩宜年惋惜道:「心病,天生比别人弱,走个两步都心口剧烈的悬,出个门都能昏死。」 「这么严重?」容歌低声:「那还真是可怜。」 不过太医院那些个老家伙应该会喜欢,太医院对于心脉的重疾一直没有好的用药之术,又没有天生心疾的人愿意让他们试药,容歌在公主殿嗑瓜子就听宫女说,几个老太医天天坐一起唉声叹气。 也不知道叹个什么劲。 梁听然有病,容歌默默记下了,以后有机会见见。 梁有才动作很快,下午就派人同容歌接洽了,容歌只带了刘卢山一个人,将梁有才行船的所有河道都梳理了一遍。 这方面刘卢山是高手,他同容歌讲的很细,连哪个地方有深泥他都清楚。 容歌惊讶:「你真厉害。」 刘卢山指着铺开在桌面上的路线图,闻言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说:「家父以前是行船的,我小时候在船上长大,后来遇上大 (本章未完,请翻页) 雨出了事故,我这才换成拉车了。」 没听刘卢山提起过他的家人,容歌猜着可能遇难了,她不想勾人回忆起沉痛往事,指着梁有才准备好的第一条河道,说:「这条路不安全,是吗?」 刘卢山赶紧回神,看了一眼皱眉道:「不瞒小姐,梁老爷这三条路没一条安全的,都不正规,官兵稍微一查就能乱好些天,行船的也都不是什么善茬,杀人放火的事都敢做。」 他不明白,小姐为何挑这么凶险的路走货,冒一次险就算了,还分开三批走,一条比一条凶险。 容歌要的就是乱,就是个凶险。 她笑了笑,说:「那就先走第二条吧,我们先试试水。」 刘卢山骇然:「小姐要亲自送这批碎瓷?」 「也不是不可以」,容歌垂头熟记下所有路线,合上地图抬眼道:「这批碎瓷至关重要,不得含糊。」 一批碎了的破烂有什么重要的,再说了韩家的事不是已经告一段落了吗? 韩景同落狱,三爷也没在收到官府的传信,刘卢山以为这场风波已经过去了。 此刻却又觉得不对,三爷和小姐好像还有什么事没做完,他不禁道:「很危险的,一批碎瓷不会对三爷造成太大影响,没小姐想的那么重要。」 容歌准备把这份线路给江驰禹送过去,她揣进怀里,看着刘卢山,严肃道:「事情还没结束呢,你慢慢就知道了。」 刘卢山还是觉得不行,可容歌不听他的,无奈,他只能请求一同去。 他熟悉水路,也懂一些「黑话」,遇上不讲理的,还能周璇一二,容歌允了。 她让人把图送去了江驰禹府院,近卫拿给江驰禹看,河州一大半的水路都绘在上面了,比他想象的还要错综复杂。 果然,再小的老鼠窝都有聚脏财的人,官府年年整治,都是治标不治本,一个小小的河州尚且如此,更何况其他地方呢。 「准备一下」,江驰禹沉声:「今夜蒙黑把玄铁运出去吧,你带几个人,亲自去码 (本章未完,请翻页) 头盯着。」 近卫应声,拱手就退下了。 能在江驰禹身边保护的,都不是泛泛之辈,主子交代的事情,他们都能办。 泽也晚上回来,带着查到的消息,他径直入了书房,江驰禹还在看汴京来的消息。 「王爷,属下大概查清楚了。」 江驰禹停下手中的事,瞬间抬眸,「说。」 「奇怪的是,属下真没查出什么异常来」,泽也亲自跑了一趟乡下,甚至把李伽蓝住的破院子都翻了一遍,周围的人家也都寻了一遍,他说:「二小姐在乡下四年,同乡里都不太打交道,过的很清贫,基本没离开过。」 江驰禹冷声:「没离开过人怎么到诏狱呢?你可是在京里抓到人的。」 泽也僵了一下,道:「二小姐就离开了那一次,等属下发现,她已经进京了,重新打起了王爷的主意,属下怕她再对王爷不利,便收拾了。」 冷了冷,江驰禹闷声:「你确定二小姐进了诏狱,就没出来过?」 「确定」,泽也又不傻,李伽蓝痴心妄想,又知道江府的秘密,她若是在京里造谣生事,后果不堪设想,他坚定道:「属下让六儿去做的,原本想着李伽蓝撑不过两天,没想到会有人传风声给王爷。」 这才有了江驰禹怨气幽幽的去诏狱见李伽蓝那一幕。 六儿也是江驰禹的近卫,留在渊王府了,人很谨慎,泽也让他亲自去办,那李伽蓝就不可能从诏狱逃脱。 所以,公主殿被葬的「容歌公主」,又是谁呢? 「诏狱呢?问题一定还出在诏狱里」,江驰禹捏着额角,沉声:「本王肯定,河州的二小姐是假的。」 诏狱更难查,因为一点线索都没。 泽也疑惑一瞬,低问:「王爷真的确定?现在的二小姐是……」 公主? 江驰禹暗声:「就算不是……也绝对不是李伽蓝,你还记得南后街那次?本王一直以为李伽蓝在装傻,现在想来不是的。」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161真假免费阅读. 第一卷 河州篇 162 良卿 http://.biquxs.info/ 当时南后街相逢,桉儿是在马车里的,江驰禹避着李伽蓝,就怕她疯癫说出点什么。 可万万没想到她说的会是「渊王妃」? 她应该是知道桉儿的事的,就算不清楚,也该有疑心才对。 毕竟…… 经江驰禹一提醒,泽也慎重起来,「王爷说的是,如此来看,二小姐压根不知道小世子的事了。」 「以之前那个李伽蓝的性子,你觉得她…」,江驰禹念起之前的李伽蓝,心下泛堵,就是这么奇怪,他阴了脸,接着道:「本王可不觉得李伽蓝会装不知道,她但凡有一点怀疑,那日南后街都不会轻易罢休。」 泽也:「也就是说,那日我们见到的二小姐就是假的了?」 良久,江驰禹稍一点头。 不止,恐怕更早。 或许是他去诏狱第一眼见到的,就已经不是真正的李伽蓝了。 「人是什么时候换的?」泽也艰难的涩着唇,说:「属下大意了,严查诏狱,怕也难有结果。」 「总会让本王抓住破绽的」,江驰禹起身,把汴京的信烧了,越难以接近真相,眼前越朦胧,他就越痛苦。 信是容祯让驿站秘密送来的,阅后即焚。 容祯近来被玄铁的事扰的魂梦不安,准确来说,半年时间不到,宫里的不太平渐渐侵蚀着容祯,他也消瘦了很多,太医入殿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大臣都劝容祯龙体为重,太平之世切勿过于忧心忧民,因此伤了龙体,便是天下人的损失。 容祯一点都听不进去,他前几日又把容靖叫进宫里狠狠斥责了一顿,容靖灰溜溜的回了府,继续闭门自省了。 「圣上问本王进程如何,本王该如何回他?」江驰禹无奈的自嘲道:「容靖还是嘴硬,不痛不痒的承认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小错处,圣上狠不下心处置他,便催着本王赶紧查清缘由,回京述职。」 泽也胸口憋着气,轻蔑道:「肯定是俪妃拦着,兹事体大,又有俪妃吹耳边风,想让圣上重惩容靖几乎不可能。」 「臭小子」,江 (本章未完,请翻页) 驰禹冷声:「本王这次不会让他好过的,想来关在府中的日子也难受,老三还不知道怎么骂我呢。」 泽也扬声:「三殿下也就这点本事。」 「哼」,江驰禹说:「先不管他,本王总觉得圣上这次过于焦急了。」 初来河州同容祯通信,江驰禹还没有这种紧促之感,随着容祯接二连三的催促,江驰禹起了疑心,咄咄逼人完全不是容祯的性子。 就算玄铁一事牵扯着容靖,哪怕俪妃耳旁风吹的再深,也不足以让容祯乱了分寸。 他貌似忽略了什么……圣上太心急了。 一时半会咂摸不出其中蹊跷,江驰禹暂时将重心移到了李伽蓝身上,翌日一早,泽也又收到汴京的快信。 江驰禹难得睡了个舒坦觉,只因他在梦里见到了容歌的身影,冰寂许久的心死灰复燃,有人在前方重新为江驰禹燃起了一盏萤灯,点亮了他漆黑的夜。 这一次,江驰禹不想离开,他要向前!大步向前,坚毅、决然的,奔上去捉住那摸光,环住为他驱散黑夜的人。 顺着眼前的清明,江驰禹人都精神了很多,他往院外走,微侧眸问泽也:「何事?」 天色转阴,颇有黑云压顶,大雨倾盆之势,泽也差人去带把伞,俯在江驰禹耳边,凝声:「时言回京了。」 江驰禹跨出门槛的步子堪堪收回来,院中树秋叶轻浮在肩头,他神色一凛,抿唇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近日」,说实话,泽也都惊了,他心陈杂,不知从何处开口,便直叙道:「而且他一回来没回大理寺述职,连大理寺少卿何思源都没见,何思源派人传他,他敷衍几句了事,好像还进了一次宫。」 时言现在已经不是锦衣卫了,更不是公主府的掌权者,他没有资格随便进宫,江驰禹知道,没他的命令,何思源不会主动传时言回京的。 「时言之前在西北?」江驰禹说:「西北内乱前些年才平息下来,陈年旧案积成了山,民生艰难,时言应该被绊住才对?怎么这么快就离开了?」 泽也说 (本章未完,请翻页) :「时言一到西北,就雷厉风行的狠抓了几个大案,协助地方官捣了几个杀人妄财的窝点,陈年积案里他挑了两个牵扯人命最多的,一个多月以来,多方查访,屈身慰问当年涉事之人的家中遗孀,据理力争替别人申了冤屈,在当地名声立了不少。」 江驰禹转身往外走,头顶响起霹雳雷声,风雨欲来。 江驰禹不喜欢时言,可从未否定过他的才能,锦衣卫之中无人敌他,这是江驰禹曾经对时言的评价。 公主殿以前总是冷清凄凉的,是时言改变了那个地方,他改变了容歌。 其实江驰禹一直都知道,时言会偷偷带容歌出宫,带她游走整个汴京。 「就算时言破了大案,主动回京述职,也该受何少卿管辖」,江驰禹沉眸,黑云映在黑瞳里,他说:「时言怎么进宫的?」 泽也躬身,说:「王爷,时老回来了。」 江驰禹:「时良策?!」 —— 「太好了」,容歌激动的抱着竹莺不松手,她紧紧攥着手中的信,悦声:「太好了!太好了竹莺!时伯伯回来了!」 竹莺同样开心,尽管窗外玉珠碎蹦,激烈的拍打着河州秋末的凶气,但屋内暖洋洋的,竹莺看着容歌笑。 她道:「时老回京了,时言还进宫见圣上了。」 「时伯伯多年不回京,我还以为他这辈子都不回来了呢」,容歌笑道:「时伯伯一回京,父皇就见他了,在父皇艰难的时候,时伯伯帮了他很多,在朝堂上为他扛起过半边天,父皇一直很思念时伯伯的。」 容祯曾不止一次同容歌说起过时良策,是个才华卓绝的人,平天下定朝纲,少不了一个时良策。 可时良策已经不问朝政很多年了,夫人逝世后,便远离尘世,结交天下文人,秉烛清谈去了。 用时言的话来说,时良策离开前,就没想过要落叶归根,他将永远留在大好河山最美好的一角,时言收到的,只会是他临终诀别的思念之声。 这么多年,时言很少打扰时良策,遵循了时良策话。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162良卿免费阅读. 第一卷 河州篇 163 消沉 http://.biquxs.info/ 时良策的回归,让容歌信心倍增,她站在廊下看雨,水洼微迸溅,雨珠跳进了她掌心,冰凉冰凉的,可她并不觉得冷。 容歌笑着说:「用不了多久,时言就能接我回去了。」 「苦尽甘来」,竹莺心酸道:「奴婢恭喜小姐。」 「时言是因我受了牵连,而我和时言亲近,时伯伯是知道的」,容歌慢声:「时伯伯这次进宫,多半会向父皇问起我的事,有时伯伯鼎力相助,时言重回锦衣卫指日可待。」 竹莺道:「小姐莫不是忘了,以时言的为人,是不会让时老助他的。」 时言的为人容歌怎会不清楚,她任由雨珠拍打屋檐,耳边错错杂杂,她轻扬眼尾,说:「时伯伯留在汴京,就是时言最大的助力了。」 —— 不日雪蜈蚣躲开江驰禹的眼线,混在梁有才的商队里,悄然入了曲阳县。 河州这场雨是临冬的讯号,断断续续的下的不停歇,气温极速下降,紫芸重新把厚披风拿了出来,每天都缠着容歌披上。 江驰禹托史鸿云送的那条容歌放在了箱子蒙尘,自回府后就一眼没瞧过。 刘卢山昨日从外面回来,谨慎小心的同容歌说,院外好像有眼睛。 这是他幼年飘荡在船上练出来的本领,江水泛起一个波纹,他都能猜到水下有什么,后天的敏觉。 其实不用他说,容歌都时刻存着提防之心,江驰禹已经怀疑到雪蜈蚣了,韩府自然首当其冲,是他盯梢的目标,自己就是那个顺带的。 所以容歌同梁有才议事时,便提前跟他打过招呼了,她会跟着韩舟一起去看看梁听然。 梁有才见有女娃娃同她女儿交心,高兴坏了,巴不得容歌天天去。 外面大雨倾盆,街上行人稀少,雨珠落在水洼里,泛起阵阵涟漪,容歌听着车轮碾过深水荡起的躁声,让刘卢山快点。 车顶要被拍碎一样,到药铺的路上,容歌没一刻清净。 「小姐,大公子好像不在?」刘卢山停下马车,回头喊 (本章未完,请翻页) 了一句,大声:「门锁着。」 容歌探出头,当即被雨淋湿,她朝大门紧闭的药铺看了一眼,门口的竖牌都被冲垮了,倒在台阶上。 刘卢山赶紧扶起来放好,回身跑到马车边给容歌撑伞,容歌扶着车下来,鞋面浸了水,冰进了心底。 她提着湿了半分的裙摆,拧眉道:「韩宜年说他在这呢,我们过去敲门。」 雨太大了,两人得吼着说话。 刘卢山点头,他穿了蓑衣,不怕湿,将整个伞都撑在容歌头上,容歌站在不怎么遮雨的屋檐下,用力的拍门。 半天没人应,她继续拍。 寻思着韩舟这两日是不是一直把自己关在里面,根本没开门坐诊,不免后悔,自己太忙忽略了韩舟,他本就心善,那个太监的死,给他的打击太大了。 刘卢山见容歌手指都冻红了,抬起空着的手锤了锤门,扭头道:「小姐,会不会里面听不见?」 外面雨这么大,声音都盖过了。 容歌搓了搓手,贴着门缝大声:「韩舟,你开门,我快被冻死了。」 「我身子不好,衣裳都湿了……再冻会,我人就僵了,你先让我进去暖暖。」 「……」 卖惨没一会,咯吱一声,门缓缓开了。 刘卢山笑笑:「还是小姐有办法。」 韩舟面目苍白,穿的很单薄,他看容歌果真冻的双颊通红,连忙把门口让开,咳嗽着说:「这么大雨,你来干什么?」 「我再不来,你就把自己饿死在里面了」,容歌拍了拍身上的雨珠,哈着气说,「为什么不开门?你不坐诊了?」 刘卢山把容歌安顿好,又赶紧去旁边酒楼给韩舟提饭,他走之前重新把门关上了, 韩舟进去拿了个小手炉递给容歌,容歌捧了一下便塞进韩舟怀里,蹙眉道:「自己染了风寒都不知道吗?你看看你,成什么样子了。」 「我不重要」,韩舟低着头不敢看容歌,心灰意冷道:「我医术不精,无颜再坐诊 (本章未完,请翻页) 了,怕再害人。」 容歌一听就不乐意了,拽着韩舟坐下,道:「谁敢说你医术不精,你可是我师傅呢,那太监的死不怪你,是你救了他。」 韩舟摇头:「我没有救他,我让他死的都不安生。」 「你错了」,容歌耐着心思,温声道:「虽说医者仁心,可谁说救人结果一定会是生门呢?生死有命,世事无常,只要你竭尽全力,便担得起仁心二字,在我看来,你是我见过最好的医者,若是因为一桩生死便自暴自弃,妄自菲薄,那你当初习医的初衷又是什么呢?」 韩舟愕然的看着容歌,想他的初衷是什么呢? 「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你以后会亲眼见到,亲手送走更多无力回天的病人,难道每一个都要让你消沉?让你自此放弃医术,浑浑噩噩的自责一辈子吗?」 「我……也不想」,韩舟眼眶湿润,弱声:「可我一想起那日的血,就醒不过来。」 容歌神色坚定,说:「你必须醒过来,你再沉沦下去,老太爷怎么办?难道你放心让其他人医治老太爷吗?试问河州,谁还有此等本事?」 韩舟心口一软,他奔回大药谷,便是为了韩泰初,他清楚韩泰初的身子,已到了油尽灯枯之际,随着泼天的阴雨,恐怕会更严重。 他该一直伺候在身边的,实在不孝。」 「雪蜈蚣呢?」韩舟痛苦起来,愧疚道:「渊王不肯给我雪蜈蚣了,我拿什么救爷爷,我真是无用。」 「我找到雪蜈蚣了」,容歌看着韩舟,轻声安抚他,说道:「我和韩宜年苦寻多日,终于寻得一半,我来找你,便是让你跟我去拿。」 韩舟倏然起身,微颤着唇,不可置信道:「……真、真的?」 容歌跟着站了起来,笑着点点头:「是真的,你吃过饭,我们便去。」 刘卢山买了一桌丰盛的饭菜,韩舟在容歌的监视下,含泪硬吃了一碗。 他们出去的时候,雨势非但没小,反而更狂了。 天公发怒,呼啸着要掀翻整个河州。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163消沉免费阅读. 第一卷 河州篇 164 季临 http://.biquxs.info/ 容歌刚从药铺出去,就有人告知秘密布局的江驰禹了。 江驰禹同泽也低声说了几句,泽也即刻带人去办了,按照李伽蓝的说法,今夜会放出第一批船,又是一个倾盆雨夜,最适合隐藏刀光剑影,因为所有的杀伐之声,都会被冷雨冲刷的一干二净。 今夜的布局必须严密,不可松懈。 近卫颔首,抬声道:「王爷,李二小姐同韩家大公子一起出去了。」 「哦?」江驰禹瞥了一眼窗外,院里的花草被寒气压倒了,七零八落的死了一地,他带着忧问道:「去哪了?」 天冷的不像话,人也不安生,乱跑什么? 「好像是去出诊了」,近卫说:「韩大公子带着药箱,属下还查到,二小姐之前就在韩大公子药铺帮忙,不少人都见过。」 江驰禹:「她真的会医术。」 那个教她的人,竟是韩舟。 「去看看他们去哪了」,江驰禹随手拿起旁边的大氅,又交代了几句,撑着伞出了府。 在京里很少见这么大的雨,汴京的雨不会太冰,同河州一比,软绵绵的没有力道。 河州的雨珠是能杀人的,雨锋跟带着刃一般,能扎进皮肤里。 —— 容歌到了梁有才府上,梁有才已经让人在门口等着了,丫鬟们撑着伞迎接容歌,不是一般的有诚意。 容歌对梁有才点点头,同韩舟一起拱手拜过,不好意思道:「路上耽搁了,这天气实在不好走,梁老爷是不是等久了。」 梁有才客客气气,把容歌往厅上迎,说道:「二小姐冒雨前来,我已经很感激了,多等一会也无妨。」 容歌笑笑,没再说话。 梁有才着人上了热茶,又对韩舟道:「麻烦大公子了,听然知道你要来,还责怪我不跟她说一声,怕你淋了雨。」 韩舟温声:「多谢梁小姐挂心,上次的药应该吃完了,我该早来的,对不住了。」 「哪里的话」,梁有才堆着喜庆的脸,格外的高兴,说道:「天天吃药也不好,缓两天,等大公子诊过了,再续上。」 梁听然上次的药确实吃完了,她自 (本章未完,请翻页) 己不抱什么希望,所以少吃两天还能舒坦些。 容歌见聊的差不多了,丫鬟来说梁听然准备好了,她便道:「那便让韩舟先去给梁小姐诊病,我还有点事想同梁老爷商议一番。」 「行」,梁有才信任韩舟,让丫鬟带着他去了。 韩舟轻瞥了容歌一眼,容歌示意他先去。 「二小姐要亲自去送货?这可不行啊」,梁有才看韩舟离开,才低声叹气,道:「途中凶险,二小姐让其他人去就行了,你要是出点什么事,我可怎么跟三爷交代?」 梁有才本打算同容歌商量商量,等雨停了再行船,容歌一开口就拒绝了他说道:「我带够了人的,这件事已经同三爷说过了,梁老爷不用担心。」 「风雨之势愈重,今夜船难行的很,二小姐就算出了河州,也只能在城外等着」,梁有才劝解道:「这一等指不定就两三日了,二小姐若是不放心,大可过两日再跟上去,我安排个小船,让你能舒服些。」 容歌和江驰禹商量好的时间就是今夜,况且她另有谋算,不打算推迟。 这场暴雨来的正是时候,定能帮上她。 容歌谢过梁有才的好意,淡声:「我已经决定了。」 无奈,梁有才只得让人小心小心再小心,他见劝不动,便起身道:「二小姐的朋友已经等着了,还请二小姐移步隔壁。」 来了个丫鬟引着容歌穿过一条廊,她推开门走了进去。 丫鬟在门口行了一礼,便退下了。 容歌抬眼,是个面容和善的少年,笑嘻嘻的看着容歌,两颗虎牙露了出来,蓬勃的朝气神瞬间把容歌带回了汴京的美好时光。 少年对容歌行礼,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番,这才上前道:「是二小姐了,没错。」 容歌轻抿唇:「是我,怎么亲自来了?」 「公子交待的」,少年眯眼,说:「公子让我留在二小姐身边,我在汴京惹了事,不敢待下去了,雪蜈蚣又重要,我便亲自送过来了。」 容歌了然,闯渊王府的两人之一,胆子够大。 她笑笑:「既然来了,就留下吧,你叫什么?」 「季临」, (本章未完,请翻页) 少年吊儿郎当的瞅着容歌,朗声问:「二小姐同公子什么关系呀?」 「雪蜈蚣给我看看」,容歌伸出手,挑眉:「什么关系时言没跟你说?」 季临把小心翼翼的把雪蜈蚣掏出来递给容歌,「唉」了一声,说:「那我没敢问,惹了事情跑都来不及呢,听说公子回汴京了,替我收拾烂摊子去了。」 容歌心道,还有我的烂摊子呢。 她打开尘封的药匣看了一眼,只有一半,江驰禹保存的很好,雪虫通体雪白,药性并未消散。 重新收起来,容歌要去看梁听然,她随口叮嘱道:「以后你就知道我俩啥关系了,不过河州可不安全,江驰禹在河州呢,我最近常见他。」 季临:「……」 他惊了一瞬,愣愣的眨眼,苦笑道:「二小姐没耍我吧?你见渊王做什么?公子可……」 不喜欢那道貌岸然的家伙,两人有仇呢。 还有这二小姐出口就是渊王大名,关系都熟到这种地步了吗? 公子知道吗? 好错综复杂的关系,季临表示他很不理解。 「是真的,你最好小心点」,容歌勾唇,点道:「我和他暂时合作,利用关系,收起你的疑心,时言啥都知道,不用怕我会卖了你。」 「我没有疑心」,季临讪讪一笑,跟上容歌就往出走,他一点都不怵人,自来熟的替容歌打帘,说:「出门在外,不得不防嘛,二小姐同我说明了我卖命就很有力气了不是?」 是个滑头。 时言或许怕她孤单,竹莺沉稳,有她一个唠叨就够了,送个性子跳脱的过来,能让河州的阴郁消散不少。 季临是混在梁有才的商队里来河州的,他一路上还算小心,自认为没人跟,现下到了河州,就算有尾巴也甩掉了,畅快的呼了口气。 「二小姐,你不会喜欢我家公子吧?」 尽管雨声骤烈,容歌还是听见了这么一句,她们顺着廊下走,不用打伞,她回头莫名其妙的看了季临一眼,打趣道:「你从哪看出来的?」 季临嘿嘿一笑,说:「公子可是汴京矜贵,文武全才,接近他的人都喜欢他。」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164季临免费阅读. 第一卷 河州篇 165 听然 http://.biquxs.info/ 容歌微俯身跨过石阶,轻笑道:「没想到时言魅力这么大。」 季临自豪道:「那是」。 末了他又急急忙忙补了一句,快步跟上容歌说:「公子是好,可有喜欢的人呢,二小姐还是别浪费时间了,会耽误你的。」 「……」容歌惊讶的回头,「时言有喜欢的人?」 谁? 时言有喜欢的人,容歌怎会不知道? 季临悻悻摇头,摆手道:「没有没有,我猜的,我觉得公子是有喜欢的人的。」 「嘁——」,容歌兴致降下去,扫兴道:「吓我一跳,还以为时言瞒着我呢。」 季临拍了不把门的嘴一巴掌,默默跟在容歌后面,他算是看出来了,二小姐一定喜欢公子,一听公子有喜欢的人就激动了。 公子对容歌公主好,他们各个心知肚明,公主的绝代风姿,不是普通人能媲美的。 容歌公主陨落,公子倍受煎熬,心下还不知道有多苦了,只是他不说罢了。 季临在院外等着,容歌被丫鬟带着进了内院,他看着那背影,低喃:「还挺像的。」 韩舟仔细替梁听然诊过脉,开好了药方,温声:「同之前一样,每日煎服就好。」 「大公子,听然她这两日夜里总是咳嗽,每日饭也只吃一两口」,梁有才托着双手,愁道:「这样下去,我怕她身子遭不住。」 「最近阴雨,要入冬了」,韩舟拱手,顿了顿说:「梁小姐每年冬天都难熬,屋子里一定要暖和,门窗少开,养两天胃口好了,多进些滋补的。」 梁有才点头记下,看着梁听然道:「她犟的很,我说的好多话都不听,大公子你跟她说说明白,让她自己振作起来。」 梁听然面色微红,瞪了梁有才一眼,柔声:「我会好好吃药的,多谢大公子。」 「梁老爷说的对,梁小姐要自己振作起来」,韩舟认识梁听然好几年了,他每年只要在曲阳,都会来梁府造访,同梁听然不算生疏,便道:「就算吃不下也要多吃点,若是无聊,可以在窗前坐一会,屋内多摆些花草也是好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梁听然眉眼轻垂,慢声:「我记下了。」 她自知身子娇弱,哪也去不了,平时难免心志消沉些,今日见到韩舟,已然明朗了很多。 正说着,容歌小步进来了,她目光明媚,当即就同梁听然的一双纯粹的杏眼对上了,梁听然明显怔了一下,盯着容歌半天挪不开。 「梁小姐」,容歌微拂礼,笑意吟吟道:「初次见面,送给你。」 容歌捧着一个小盒子递过去,梁听然受惊,红着脸连连摆手,羞涩道:「李小姐,我不能要。」 爹爹一早就同她说有个姐姐会来拜访她,只说很好看。 吊了梁听然一早上,她迫不及待想见到容歌,想交个能同她谈心的朋友。 贸然一见,容歌真的很美好,她温和的笑着,站在距梁听然不远处,身体康健,那种从骨子里泄出来的肆意与自信,就像一道光,闪灼人心。 容歌走到床边,将盒子放到梁听然无措的掌心,回头调侃道:「梁老爷是不是对听然说我坏话了,吓的都不敢收我礼了。」 梁有才跟着笑,欣慰道:「我怎么会呢?既然是二小姐的心意,听然你就收下吧。」 梁听然十指轻环,看着容歌点了点头,低声:「谢谢……伽蓝姐姐。」 「照顾好自己,会好起来的」,容歌在梁听然身上看见了曾在殿中伺候的小婢的影子,柔柔弱弱的,说话慢吞吞的,让她无奈又喜欢。 容歌走后,梁听然打开小盒子,里面是对平安锁,小巧精致,衬的她皮肤很白。 还是第一次有女孩子送她礼物,足够梁听然开心好多天了。 容歌谢过梁有才,同季临从梁府出来,刘卢山已经掀开车帘,在门口候着了。 雨势小了些,道路两旁有淤泥堆起来,挡住了水道,马车驶过,能当场飞溅一圈泥点子。 刘卢山好奇的瞄了季临一眼,来一趟梁府怎么还得带个人回去? 还是个俊俏的小生,这梁老爷未免太…大方了点。 季临没有穿蓑衣,容歌让他一起进车坐了,季临感动的稀里哗啦,嘴上说着不用, (本章未完,请翻页) 身体十分诚实的钻了进去。 三个人有些挤,季临对韩舟说:「不好意思大公子,得挨着你点了。」 韩舟一点不介意,容歌告诉他雪蜈蚣就是季临一路护送,他以为是宜年的朋友,心下万分感激,便傻呵呵的给季临让出了一大半位置,看着容歌道:「雪蜈蚣拿到了吗?」 「诺」,容歌递给韩舟,说:「你看看,够不够。」 韩舟激动的看了,笑说:「够了,还多了,我们只缺药引,用不了这么多的。」 容歌背过双手垫着脑勺,长舒一口气,雪蜈蚣一事总算告一段落,她轻低着眼,说道:「多了就留着,这玩意是紧缺货,想要再弄一株比登天还难。」 「我知道」,韩舟捧在怀里,眉间的丧被喜气压下去,颤声:「我连夜把药的份量都称出来,明天就为爷爷医治。」 韩泰初睡了这么久,也该醒来了。 容歌靠着车壁,被雨声扰的适当提高了音调,说:「你先别急,待会送你去韩府,你先同韩宜年商量一下,救治老太爷这件事,你听他的。」 韩舟点头:「嗯。」 江驰禹已经在追查雪蜈蚣了,若是现在拿去救老太爷,怕会被逮个当场,这件事还得筹划一番。 「」可容歌没时间,韩宜年日日装病闲在府中,只要江驰禹暂时不找他麻烦,正好让他趁机把这件事办了。 —— 从韩府门口车头调转,刘卢山便往城外奔驰而去,季临被颠了一下,疑声:「二小姐,咱去哪儿呀?您老住的够偏的呢。」 「老人家喜静」,容歌顺杆往下爬,神色如常,吭道:「不光喜静,身子骨也不好,劳烦您这两日多护着我点。」 季临哭笑不得,吞了口唾沫,越想越觉得容歌不是去干好事的。 以季临的身手,勉强护住容歌还是可以的,刘卢山不会武,万一真遇上点什么,两人只有挨刀的份。 天黑的很快,容歌出了城路便模糊起来了,又没有月色,只有车头吊着的一盏灯冒雨前行着。 商船已经到了地方,就等容歌了。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165听然免费阅读. 第一卷 河州篇 166 御下 http://.biquxs.info/ 与此同时,江驰禹也冒雨出城了,夜色全然漆黑,马儿闷头向前跑着。 泽也专注的汇报,「我们的人都安排好了,因为雨势船行不出江口,所以都得停在龙头湾,我们差不多戌时能到。」 江驰禹沉声:「二小姐何时能到?」 「比我们早大半个时辰」,泽也说:「龙头湾是曲阳江的关键枢口,支流四通八达,通船口就有三十多个,这里面生意乱,脏钱多。」 龙头湾不是一般的大,也是雨季生事最多的地方,每年都要出几条人命,曲阳的小吏不敢同哄闹的人刀兵相见,怎么都镇压不了。 「让我们的人看着二小姐」,江驰禹忍不住捏紧眉头,铁青着脸道:「什么地方她也敢去,带人了吗?」 泽也僵声:「带了两个。」 「……」 近卫下午就查清楚了,韩舟是去梁府给一病弱的小姐治病的,李伽蓝是药铺学徒,跟着一道去也没什么奇怪的。 江驰禹还以为李伽蓝会先同他商讨一番具体的行动计划,结果一眨眼人已经溜没影了,身边连个会武的人都没,去送死吗? 江驰禹焦躁道:「快点。」 泽也无奈:「王爷,再快马车就翻沟里去了。」 诏狱那边还没消息,查不出李伽蓝是否被偷换过,泽也汇报完所有事情,便悄悄闭嘴了。 王爷心情不好,他又不瞎。 —— 龙头湾 四下沆行的水道里,大大小小的船横竖乱停着,沥水的人行色匆匆,有卸货的,还有看人家干架的。 血水子溅到脸上,单逊和着水抹了一把,扛着重物往甲板上走,骂骂咧咧呵斥道:「让让、让让,要打一边去,有本事你捅死他啊,畏首畏尾的,欺负别人一把好手,各个都是耗子堆里的垃圾,遇见你爷爷了,连声叫唤都不敢,还得跪下给人家把鞋舔干净了。」 乱打的两波人凶神恶煞的瞪着他,不知道谁啐了一口,提刀指着骂:「小子,老子看你是活腻了!说谁呢?」 「瞪什么瞪,就说你呢」,单逊「砰——」一声丢了压 (本章未完,请翻页) 在肩上的重物,浑身的水能倒满一盆,他眯着眼厉声:「挡着你单爷爷道了你瞎吗?咋地?刚从娘胎里出来不知道大龙规矩,那就听好了,在这你单爷爷就是规矩!」 「单逊?」有人低声,说:「别惹他,算了算了。」 他们大部分都是暂停在龙头湾,扛着暴雨过去,单逊可不一样,在龙头湾名头响当当的,是个狠角色。 没一会堵在眼前的人就散了,单逊冷笑着把蓑帽往上推了推,望着泼天的黑夜,埋怨道:「破天气,净挡你爷爷事。」 他重新扛着重物往甲板上走,没两步就有一穿着规整,撑着伞的汉子跑过来,打眼在哄闹的人群里瞅,干瞅了半天才找到单逊人,大踏步就冲过来。 伞骨上的雨水哗啦啦的倒,都淋在了单逊头顶,单逊头也不抬就要口吐芬芳,「爷爷……」都从牙缝里蹦出来了,就被人一巴掌拍了回去。 撑伞的汉子压着声,道:「别爷爷了,你他妈当爷爷当上瘾了,赶紧走,这次爷爷真来了。」 单逊听这声音是自己人,他当即噎了一下,面色变了变,问道:「哪个爷爷?谁来河州了?」 「将军」,汉子帮单逊抬了一把,东西随便丢在了甲板上,低着声说:「我们的小动作被将军知道了,从定远一路追过来的,这次他妈玩大了。」 「……娘的,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单逊低着头就往出跑,把自己身上乱七八糟的玩意一股脑都丢了,捧着雨水胡乱洗了把脸,揪住人问:「将军现在人在哪儿呢?」 「旁边镇子歇息呢,程叔他们都来了,被将军狠狠训斥了一顿,命令我们即刻回定远。」 「那不成啊?」单逊苦声:「我都在龙头湾混成老大了,我一走同河州的暗桩就断了,我不能回定远。」 汉子看着他,晦声:「没让你回去,是我们几个!」 「那就好那就好……」。 没人注意到单逊走了,他出了龙头湾就策马冲进大雨里,往最近的小镇奔过去。 此刻一方普通不过的小院里,仅一个屋亮着等,被雾沉沉的雨埋住了光,从外面都看不清楚。 门口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一排排蓑衣人,各个站的笔直,迎着雨眼睛都不眨一下。 旧门轻掩着,里面徐徐传出一个威严沉重的语声。 「拿军纪当儿戏!擅自行动,出了事你们谁担责!谁担的起!」 沉寂半晌,有人苍声说:「敞之,我担。」 「程叔!」苏敞之眉骨锋硬,压着重重怒火,咬牙道:「这次你太冒失了,你明知道江家小子在河州,你还来!」 程叔黑着脸,同苏敞之面对面坐着,两鬓隐见花白,他反驳道:「不是江家小子在我才来,是我来了,才把江家小子引过来的。」 苏敞之久经沙场,哪怕在定远沉寂数年,仍磨砺不掉他尖锐的棱角,他沉声:「都什么时候了,程叔还和我掰扯这些,一点都不同我商量,你们就敢用玄铁行事,河州放了多少?」 程叔一个眼色,旁边立刻有个配刀的青年弯腰,恭敬的回答:「将军,我们不敢太为难江公子,就放了……两船。」 他说完所有人脸都垮了。 「啪」一声,苏敞之重重拍了一下倒腿的破桌子,屋内气氛肃杀,同檐下的急促的雨声相呼应,十分凝重。 铁青着脸,看着桌上忽明忽暗的油灯,苏敞之几经变幻的瞳随着闪烁,他说:「这还不叫为难?江家小子是江府唯一的独苗,江苏两家在前辈里都是清正之士,是有交情在的,他前途本就艰难,你们拿他开什么刀!」 程叔抬眼,皱纹横生,他重重道:「将军还以为如今有江家小子,人家是风头正盛的渊王殿下,小公主死的那日他就在公主殿,消息不可能有假!先辈清正,不代表后生也脊梁端挺,我看就是个攀附皇权的亲皇党,没什么旧情可念!」 容歌的死对谁都是一桩要命的痛心事,苏敞之想起容歌,坚毅的神色低低的垂下来,他的小公主,死的不明不白,定是受尽委屈。 他不会罢休的。 良久,苏敞之皱眉:「小歌的死,我会查清楚!若是同渊王有关,我自不会念先辈旧情,要他偿命,可不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去揣测,逼迫他!你们真是拿我的话当耳旁风了。」 程叔噎了噎,气哄哄的闭了嘴。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166御下免费阅读. 第一卷 河州篇 167 敞之 http://.biquxs.info/ 苏敞之憋着气,可程叔是长辈,他当着下属的面不好发作,硬声道:「其他的玄铁呢?」 程叔轻咳嗽一声,立在他旁边的青年继续开口,回道:「将军,我们在河州留了两船,其他的都往漠北去了。」 二皇子常驻漠北,亲率二十万漠北军,是容祯最看重的,只因容莫的军事之才赋有天禀,漠北被他守得固若金汤,漠北军是大周的铁骑强军,鲜有败绩。 可再厉害的将帅都缺利器,军中的军匠也得有铁才能打出盔甲。 程叔十分肯定,容莫绝不会让漠北军止步于此,他想让军队更壮大,就不能单单倚靠朝廷,他需要玄铁,为此他敢行常人不敢行之事。 「容莫?你们还给他下套了?」苏敞之倏然起身,惊的说不出话来,逼问:「还有呢?」 「再真没了,这次的玄铁,我们一块都没敢留,就怕……出事」,青年低着头,战战兢兢解释:「漠北军一直觊觎着,这批玄铁数量不少,他们就算铤而走险也定会吃下,将军放心,我们做的很干净,绝对查不到我们定远军头上。」 苏敞之如鹰的目光在屋里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缓缓停在了程叔身上,他沉声:「其他人,出去。」 「……是」,青年看了苏敞之一眼,带着满屋受训的人出去了。 门一开就有冷雨灌进来,苏敞神色紧绷,说道:「程叔你真是一日都不愿等呢?难道是不信我吗?」 扪心自问,苏敞之这些年尽力提拔重用的干将,半数都是程建弼力保的,他对这些人亲如兄弟,为当年旧事绸缪多年,一刻都不曾松懈过。 苏敞之戳着自己的心口,他说:「我知道小歌的死有蹊跷,我也知道真相对你们而言有多重要,可我也是陪着你们从当年的血泊里爬出来的,难道我就不想掀开那层层罪孽,将真相公之于众吗?」 程建弼颤颤巍巍的起身,湿润了眼角,低声:「敞之,不是程叔不信你,小歌的死对大家而言,就是后路尽绝,我们实在不愿再坐以待毙,不愿再等下去了。」 「那也应该跟我商议呀」,苏敞之剧烈的喘息,压声:「明明有那么多选择,你们却偏偏选了最凶险的路,今日之举,必然会 (本章未完,请翻页) 牵动京中暗流,三皇子也就罢了,漠北军不能动啊!」 漠北牵系着大周北域数万疆土,容莫就是漠北的神,有他坚守漠北,便是为大周筑起一堵铁墙,鞑靼便不敢轻易挑衅,一旦容莫离开,漠北局势会乱的。 苏敞之沉寂定之久,不是做缩头乌龟的,他处在大周中央,比谁都清楚四方军候如今的实力,漠北军无疑是最强的一支,也是他人为最重要、最不能倒的一支。 程建弼晓得苏敞之为何会动怒,所以他一开始谋划此次动向时,便刻意避开了苏敞之,哪怕是从定远离开的前一日,都没让苏敞之察觉出异样来。 「谁都知道漠北军的重要,可领军的人不姓苏,姓容」,程建弼说:「敞之啊,你以为当今圣上会动二皇子吗?只要二皇子不捅破天,他就不会动摇二皇子的地位分毫。」 这次主要的目标不是容莫,是在汴京混吃等死的容靖。 苏敞之用陌生的目光看着程建弼,他在强词夺理,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不断动摇的忠诚,都是从微小的裂缝下一点一点开始瓦解的。 他同当年的璃王旧人会是这样,而容莫同容祯也会这样。 「程叔,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我言尽于此」,苏敞之沉色,缓声道:「你们必须回定远,我进京。」 程建弼慌然抬头,尖声:「胡闹!敞之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是定远将军,无召不得回京!」 「我早该回京的,在小歌离开那日」,苏敞之悲道:「是程叔你们不让我回去,我孤身追过来,便是准备回京一趟,你们不是想知道小歌被谁所害吗?身为舅舅,我去淌险最合适。」 「不行!」 程建弼真的慌了,他不能让苏敞之回京,若是被发现了,就是大罪。 他连连摇头,焦急的抓住苏敞之的衣袖,说:「覆水难收啊敞之,我们已经动手了,现在三皇子被软禁在府中,渊王又如我们所料接了暗查一事,只要让他顺着我们的线查下去,就一定能除了三皇子,届时我们进京,会少一个劲敌的。」 「一个容靖,能给你们铺多少路?」苏敞之颤声:「容靖无用,你们真正想用的是渊王的手,程叔!你跟我说 (本章未完,请翻页) 实话,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起事,我们不是都说好了,从长计议,徐徐图之吗?」 苏敞之要的,是真相,是一个能公之于众,为自己敬重的长辈、为与他生死相交的兄弟证明清白的真相。 而不是将所有姓容的都不分青红皂白的推进万丈深渊。 他要顾全大局。 程建弼动了动唇,为何突然改变注意,迫不及待的要回京,确实有原因,但是他现在还不能告诉敞之。 若是说了,苏敞之一定会极力反对的。 「敞之,你不明白,程叔是苟且于世的人,旧仇一日不雪,便死也难安」,程建弼恨声:「之前还有小歌,她是我们一天天看着长大的,小歌就是大家的命!她身上背负的,是同成安帝的血海深仇,可现在……一切都化作泡影了,我们要回京,要为小歌报仇!」 苏敞双拳紧握,正欲开口,敲门声起,外面大声报:「将军,单逊到了。」 程建弼缓缓坐回去,示意苏敞之先别动怒,低声:「且听单逊怎么说。」 「进来」,苏敞之粗出一口气,抬手将凳子拉开,侧身站着。 单逊在门口倒掉了靴子里的水,将蓑衣脱了,稍微整理了一番才低头进去,就地行礼,昂声:「末将单逊、拜见将军。」 单逊不是程建弼一党,他是定远军中真正由苏敞之一手提拔的,随着程建弼等人陆续归顺,他们布局在外的暗桩需要人统领,单逊主动请缨,才被派了出去。 单逊有两三年没见过苏敞之了,本想抬头看一眼,奈何屋里气氛好似不对劲,他只好静静等着。 苏敞之看着单逊,尽管他认真休整过,可风雨将他打磨的糙汉模样仍旧刻在了那宽厚的背上,离开了定远军,他更像一个随心所欲的江湖人。 一瞬间,苏敞之忍不住心疼起来,他上前就要扶起单逊。 单逊连忙自己站起来,呲牙笑道:「将军,不敢。」 「去,换身干爽的行头再来」,摸了一把的冰雨,苏敞之蹙眉,催道:「赶紧去。」 单逊憨笑着点头,三两下出去换了身干衣,被水泡了一夜的脚前所未有的舒畅。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167敞之免费阅读. 第一卷 河州篇 168 围猎 http://.biquxs.info/ 苏敞之命人多点了两盏灯,三人对桌坐下。 单逊养成的江湖习惯已被他全部收敛下去,规矩端正的坐着,在苏敞之面前,他一点都不敢造次。 「别拘谨」,苏敞之缓缓开口,「这里不是定远,我没那么不近人情。」 「将军怎么突然来了?」单逊双肩微松,忧声:「你离开了定远,还有人知道吗?」 苏敞之摇头:「没有,我再不来,你们就把天捅破了。」 面色一窘,单逊快速瞟了程建弼一眼,便知道苏敞之怒气已经过了,他心下不是滋味,说:「将军放心,我有分寸的。」 轻一挑眉,苏敞之抿了抿唇,问道:「现在进行到那一步了?」 这话应该程建弼来说,可单逊顿了半天不见程建弼开口,只好独挑大梁,肃声:「就快收网了,渊王已经于昨夜把让玄铁北上回京,说明他很急迫,而且已经怀疑到了我们身上,这次夜雨行船,怕也有引我出手的意思,不过我敢贸然动手,只让人暗中盯了他的行船路径。」 苏敞之侧眸:「确定是运往汴京了?」 「确定」,单逊水陆一条通,只要船还在曲阳江,就绝对逃不过他的眼睛,哪怕江驰禹有多谨慎,单逊自信道:「将军,渊王想引我出手,我再等一个时机,将计就计把三皇子这条饵放出去,汴京那边时刻准备与我们里应外合,这次绝对能拉三皇子下水。」 「容莫呢?」 苏敞之不认为单逊和程建弼他们一样只会固执于复仇,容靖同容莫从某种关系上来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见单逊迟迟不语,苏敞之幽声道:「难道你也没想到这点吗?」 单逊面色难堪,当即起身跪下,忠声:「将军放心,末将不是只顾私利,妄顾大局之辈,末将敢用脑袋保证,这次的事件只会牵扯到三皇子,不会动摇漠北军,哪怕一丝一毫。」 苏敞之凝声:「你拿什么保证!」 「三皇子身边幕僚,是我们的人,对于玄铁一事,三皇子一窍不通,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他只是贪财而已」,单逊快语,差点咬到舌尖,说道:「我们透给漠北军的那批,已经悄无声息的进了漠北境内,三皇子不知道的,只要渊王查到底,罪魁祸首还是三皇子一人。」 容靖也是被利用的,他连玄铁的来源去处都说不清楚,傻兮兮觉得自己帮了容莫,可容莫只要矢口否认,没人查的清楚的。 这是一桩无头的案,不牵扯谋逆,只有金钱的交易。 而所有倒卖玄铁的银子,已经进了容靖的库房,容靖还挪了不少出来打点朝臣,孝敬俪妃,容靖一党谁都不能幸免。 苏敞之心绪微沉,重道:「没有破绽,便是最大的破绽,你们自以为天衣无缝,可渊王也不是吃素的,你们就敢肯定,他如今是无计可施了才运玄铁回京,逼迫你们动手?」 对江驰禹,单逊完全不了解,甚至压根没想起来过这个人,此次汴京受封,单逊才略有耳闻。 可他笃定,江驰禹现下是热锅上的蚂蚁,急着向圣上交差呢。 「罢了,你起来」,苏敞之不想苛责单逊,能将后路都考虑清楚,单逊是尽了心的,「你们不主动出手,渊王如何上钩?如何让他把罪名定在容靖头上?」 单逊又起来坐了,说:「这两日曲阳韩府有一批碎瓷要走,之前为了让渊王查过来,将他的注意力转移出去,确保我们的人安全退出河州,我们用了韩府的船,结果牵连了人家,这批碎瓷是我让人动的,渊王已经盯上了,怕他查到蛛丝马迹,得先处理了。」 程建弼听到这,不着痕迹的轻瞥了单逊一下,端着茶碗挡住半边脸,以防苏敞之瞧出点什么。 果然,苏敞之并未多想,他知道单逊行事周全,一开始牵连了韩府,就定会出手相助,便道:「那就尽快运出去,别让渊王怀疑到你这边来。」 单逊想了想,点头道:「渊王应该是想在玄铁上动手脚的,可见他更相信玄铁的诱惑力,所以二者择其一让自己的人率铁北上了,而韩府在渊王手里受了冤屈,心里憋气呢,那掌权的韩三爷可不是个吃素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苏敞之面无表情的听着。 单逊说:「这批碎瓷关乎韩家声誉,韩三爷不可能任由渊王拿捏,面上委曲求全,一转头就要卖了,是个狠人,正好让我一举拿下。」 根据单逊的谋算,江驰禹现在一心都扑在玄铁上,让韩宜年钻了空子,最后便宜了他。 等他收拾了碎瓷,容靖的饵也放出去了,江驰禹查清了案件始末,回他的汴京就好了,韩家也没什么危险。 可他们千算万算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苏敞之在河州待不了太久,他打算跟着单逊去看看。 —— 暴雨下了一夜,天色迟迟不见亮,容歌裹着厚厚的棉衣,窝在船舱里议事,她让刘卢山吩咐一声 可以开船了,江驰禹已经在大龙湾布了自己人,她先放一艘船出去,试探试探。 刘卢山一拱手就出去了,容歌揉了揉眉心,听着船外回荡了一晚上的脏话,头疼的紧。 她道:「外面太乱了,谁是敌人我们分不清。」 季临被冻的哆嗦,哈了口白气,朝窗外看了一眼,甲板上七上八下的亮着杂灯,微一眯眼,季临半回头对容歌道:「二小姐,对面那艘船是不是渊王的?」 「那个?」容歌探出头去看,停在洼角的一艘小船,外面没什么人走动,被周围堆起来的货物挡住一半,很不起眼。 「你怎么看出来的?」 「直觉」,季临挑着帘子,说:「这四周应该都有渊王的人,他们一个个鹰一样,在黑暗里眼都不眨,盯着你呢。」 容歌无端打了个冷颤,冷风灌进来,她瞧着雨势小了点,说:「我等了两个时辰,一点动静没有,看来他们今夜不会动手了。」 季临放下帘子,抱紧双臂坐下,挑眼道:「大龙湾人太多,动起手不方便啊。」 「可现在我想方便也没办法」,容歌轻声:「天公不作美,出了湾口就挡住了。」 「没事,再等一夜看看」,季临说。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168围猎免费阅读. 第一卷 河州篇 169 大湾 http://.biquxs.info/ 大龙湾地形错综复杂,季临出去溜了两圈,就发现这里人除了自己都是敌人,甲板上逛一圈,就有十个人在打架,也没个人管一下。 都是些什么牛鬼蛇神。 「我倒是觉得在这里动手也不是不可以」,季临披着水漉漉的晨光进来,俯身说:「这不,大清早就有闹事的了,昨夜暴雨有人抬错了货,把人家脑袋都打爆了,刺激啊。」 容歌歇了会,没有要出去看戏的意思,她想了想,睁眼问:「昨夜走的那艘船有什么动静吗?」 「没」,季临说:「今早雨断断续续停了,要不是湾口涨水,都开出去了。」 「真就没人拦?」容歌低喃:「这也太小心了。」 第一艘船放出去鱼儿没上钩,虽然在意料之中,容歌还是有点失望。 午时一过雨暂时停了,天空仍旧阴沉沉的,外面有人欢快的唱起了歌,拥堵在甲板上忙了一夜的人进去歇着了。 容歌正想出去走走,江驰禹的近卫便来了。 「二小姐,王爷让我们送你回去。」 「你家王爷在这?」容歌惊诧,江驰禹怎么跟过来了?她面色微沉,说道:「为什么要我回去?我来都来了,回去是不可能的,让你家王爷小心点,别暴露了,到时候坏事。」 近卫面色僵了僵,不自在道:「王爷说此地不安全,二小姐等了一夜也没有动静,该回去了。」 容歌皱眉:「你们盯了我一夜?」 可真够闲的。 她不由得往季临提醒过的小船看过去,早上大部分人都挪船开道了,小船已经不见踪影,可见随时都在换地。 江驰禹昨夜就到了,她亲自来冒险是有目的的,江驰禹来做什么? 近卫颔首:「此地不宜久留,二小姐又是女子,多有不便,四下都是我们的人,二小姐把货交给我们便好。」 走是不可能的,容歌既然亲自来,便是要亲眼见到这背后之人,谁不要命了算计她,她要弄的清清楚楚。 「货你们随时可以接手」,容歌坐着没动,敷衍道:「回去告诉你家王爷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与其让我撤,还不如他早些走,他那张脸就是活招牌,更容易被盯上。」 说不过容歌,近卫也不敢动手,僵持了一会便退下了。 他们混杂在江湖四海的人群里,没谁注意的到。 昨夜本不会一直乱下去的,可单逊临时走的急,弟兄们找不到他,更不敢擅自行动,便任由大家伙干仗,他们则密切注意着韩家的船。 单逊让人准备了午饭,送进了船舱,他边吃边道:「将军也看到了,大龙湾鱼龙混杂,消息也多,是我们连接汴京与定远的中枢,只要我一日不走,这里的消息便一日不会断。」 苏敞之无心动筷,草草吃了两口便立在窗前看外面,眼前的江起江落,是单逊准备待半辈子的地方,他不禁的想:「还得多久?」 还得多久他才能回到汴京,才能彻底揭开被雪埋的惨案,他该如何统领好程建弼这批老人,让他们沉寂下来,长远行事。 他见过比大龙湾杂乱千百倍的地方,并不厌恶这里,甚至觉得庆幸,因为太平盛世,才有金银肆意猖狂的逐鹿,这一切都象征着容祯是个明君。 单逊向苏敞之一一介绍大龙湾的联络点,他抹了把嘴,起身到苏敞之身边,说:「王爷看见了吗?对面那条新船,就是韩家的,昨夜本想趁雨给它翻了,可我走的急,弟兄们便耽搁了,今早已经有一艘走了。」 苏敞之抬头看了一眼,沉道:「别在人堆里闹,等船到了江上,拦下就行,别伤人。」 「不伤人」,单逊一开始就没有害人的想法,韩家的无辜他心里明白,笑道:「若是没有这场暴雨,等到了江面随便制造点事故,把人接我们船上就成了,可现在渊王已经行动了,未免夜长梦多,只好堵在湾口解决。」 莫名的,苏敞之有些不放心,扭头问:「确定渊王的人没注意这边?」 「没」,单逊一直让人盯着,他说:「韩三爷躺在府里,连渊王的面都没见过,他的船都是交给自己人走的,应当不会同渊王有联系。」 「尽快解决。」 程建弼窝在角落里抽大烟,他以为苏敞之会再次提起让他回定远一事,心下忐 (本章未完,请翻页) 忑了一早上,可苏敞之没一点要开口的意思,他有些捉摸不定。 单逊紧急交代了一番,准备今晚把韩家的事解决了,最好在苏敞之离开定远之前,把江驰禹也送走,这样能让他省心不少。 甲板上有人吼了一声,「起来干活了!」 所有人重新忙碌起来,容歌换到了另一艘船上,仓里装满了碎瓷,她喝了口热茶驱寒,对季临道:「今晚我俩跟着去。」 「呦」,季临愕然:「你这人怎么上赶着冲锋呢?不见刀光你心里痒痒是吧?」 默默翻了个白眼,容歌低声:「我想甩开江驰禹,他一直紧跟着,我不方便行事。」 季临:「你行什么事?」 「我……」容歌刚开口,门口就传来刘卢山剧烈的咳嗽,随后舱门就被推开了。 容歌猝然起来,季临已经飞快的缩最里面去了 等容歌回头,他人已经利索的翻窗跑了。 「……」 说好的时刻保护她呢? 江驰禹低着头进来,将遮掩的袍子随手拆下递给近卫,眼也不抬道:「二小姐有什么重要的事,要瞒着本王自己冒险?」 刹那间,容歌脸都绿了,同样惊恐的还有快步跟进来的刘卢山,他算是明白了二小姐整天打交道的都是些什么权贵,艰难道:「小姐,没、没拦住。」 「你先出去」,容歌摆手,让人把门关上,厉眼看着江驰禹,说:「王爷不请自来,都不通报一声,不觉得很失礼吗?」 江驰禹微顿,而后态度可亲的对容歌说了句:「本王失礼,二小姐见谅。」 噎的容歌胸口疼,她不确定江驰禹刚才听见了啥,不过她也没说什么重要的事,听见了又何妨? 想到这容歌便安心起来,自己一屁股坐席上,幽声:「王爷堂而皇之的进了我的船,不怕打草惊蛇?韩家的货船已经被盯死了。」 江驰禹轻声:「无妨,刚才他们换岗,本王趁乱进来,不出去就是了。」 容歌瞪眼,什么玩意? 这家伙不准备走了?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169大湾免费阅读. 第一卷 河州篇 170 试试 http://.biquxs.info/ 江驰禹是真不准备离开的,他还让近卫带了食盒,挑眼说:「二小姐尝尝。」 容歌一肚子气,冷声:「没胃口。」 「如此看来,本王还真碍着二小姐事了」,江驰禹低低叹了口气,目带威胁道:「二小姐孤身前来,是想同主子在这接头?」 「……王爷用不着话里带刺,我吃,我吃还不行吗?」容歌压齐筷尖,在桌面狠狠跺了两下,挑着江驰禹边上吃了一口,微一眯眼,「京里的口味。」 江驰禹仿佛没看见容歌的「粗鲁」,眼里的水光暗暗的沉下去,在波光里荡开,他笑言:「喜欢就多吃点。」 河州是没有正宗京味的,江驰禹身边有带来的厨子,他特意让人送过来的。 容歌突然有些欢喜,可她嘴硬,目光流连片刻摇了摇头,衅声:「谁说我喜欢了?」 江驰禹抿唇,看了容歌一眼,选择性的装聋,不动声色的把两盘小菜换到容歌面前,边吃边道:「为什么不回去?」 家的味道实在太诱人了,容歌怀疑江驰禹就是故意的,她兀自吞口水,撑着手肘说:「王爷为什么来?」 对峙片刻,谁也没有回答彼此的问题,气氛有丝怪异,舱里位置狭小,容歌几乎每次抬眼都能瞧清楚江驰禹眉宇间的轻动的纹路,他比宫中相见时瘦了很多。 咋地?渊王府饿着他了? 容歌忽笑出了声,她撂下筷子,环臂看着江驰禹。 江驰禹仰头,心头炙热,他紧着双颊,说道:「换个问题,二小姐会医术?」 「会呀」,容歌笑意吟吟,啧声:「我还会毒术呢,王爷要不要试试?」 别扭的氛围一下就扯开了,不再压抑,可容歌莫名的口干,她说完觉得无趣,便错开了目光。 江驰禹似对容歌说的每一句话都很在意,来来回回斗争纠结了数遍,他才慢声说:「想试试。」 他的容歌可不会医术呢。 容歌承认,她在拌嘴这片领域胜不过江驰禹,永远猜不透他脑袋瓜里装了什么鬼畜想法。 得嘞,她认输。 江驰禹低头翘 (本章未完,请翻页) 了翘唇,顿了会打破寂静,说:「本王逗你的。」 「哦」,容歌乏味,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惹得她心绪不宁。 江驰禹时刻让人注意外面的动静,自己钉在船舱小位上,硬生生陪容歌耗了一个时辰。 瞧着这位祖宗是准备耗死她。 容歌汗颜,实在心慌的紧,起身压了压发麻的腿,「我出去看看,王爷自便。」 说着她便欲靠着舱壁出去,突然,江驰禹也跟着起了,他磐石一样挡住了容歌路,抬臂绕过容歌的肩,屈指将厚重的草帘掀开一角。 容歌紧贴着船壁,被他贸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压声:「你干嘛?」 江驰禹轻俯眼,两人近在咫尺,他漫不经心的挑起眉眼,低声:「替你看看外面安不安全。」 容歌整个人都麻木了,差点脱口而出一句「你是不是喜欢李伽蓝」,她忍了忍咬住舌尖,一把推开江驰禹的横在身前的手肘,白了他一眼,道:「王爷放心,很安全,我出去透透气。」 江驰禹把帘子放下,回头顺手便揪住了容歌的衣领,把她轻拉回来,说:「本王看过了,不安全。」 「……」,容歌堆着苦脸无语,她朝门口看了一眼,有近卫守着,她后退半步,道:「王爷非得和我呆一起不成?」 江驰禹几分慵懒的侧靠着,厚着脸皮说:「本王是为了二小姐的安危着想,呆着吧。」 「那我这份量在王爷心里还挺重的」,容歌冷笑,学着江驰禹的样子靠在了船窗另一边,踢着鞋尖说:「你这人真难琢磨,还是离远点好。」 眸色黯了暗,江驰禹没应声。 逃离无果,容歌悻悻的缩回了角落里,江驰禹说话她一概懒得搭理,想着今夜行船引出敌人的可能性有多少。 江驰禹叫近卫过来低声叮嘱了几句,游离的目光停在角落里眉头微蹙的容歌身上,低声:「半个时辰后开船,最好绕过其他商船,往江口走。」 「是」,近卫目不斜视,躬身退下了。 江驰禹弹了弹指尖上的木屑,低头从里面进去,对容歌道:「旁边备了条小船,你留在这,晚些时候本 (本章未完,请翻页) 王来接你。」 容歌蓦然抬眼,起身拍了拍衣襟,「不成,我也要去。」 「去添乱么?」江驰禹轻声:「你留下。」 「王爷别忘了,这是韩家的船」,容歌赖皮道:「反正我就要跟着,你一来就事多,烦死了。」 江驰禹噎了噎,短暂的怔了一瞬,转身往窗边走,无奈道:「那就跟着吧。」 容歌瞄了一眼,觉得江驰禹好像生气了。 她嘟囔:「莫名其妙。」 不料江驰禹听见了,倚在窗边摇了摇头,过了片刻天色开始阴了,近卫来报,都准备好了。 韩家的商船成了堵在湾里离开最早的一批,缓缓驶出了大龙湾,离开甲板往江道口去。 江水翻滚,船十分难行,容歌被晃的东倒西歪,她扒在帘子后面看着夜色一寸寸降临,眼前的景色暗了下来。 船头高挑的夜灯,逐渐化作漫天夜色里的一个小光点,江水卷上来,像张开大口的怪物,要把人吸进去。 容歌一直等着,耳后的噪杂声渐行渐远,直至什么也听不见,他们驶出了湾口,周围江岸林立,零星艰难的行着几艘小船。 行了一个时辰仍旧安静如斯,泽也进来说:「快到湾口了,那里停的船不少,都在夜观天象,准备明日的远行。」 「继续走吧」,江驰禹说:「到湾口停下。」 毕竟江面风波不息,离开太远风险有些大。 他已经把船上的人都换成了近卫,如今这艘船固若金汤,只要有人劫船,必被他们捉在瓮中。 容歌闷在冷飕飕的舱里,意识有些困乏,他见泽也进进出出,突然也想出去看看。 江驰禹这次没拦容歌,任由容歌出去了,船上是安全的。 容歌一探出头,就被冰冷的江风吹的打颤,她把大氅拉紧,缩着脖子出去了。 刘卢山一直在门外守着,煎熬了一下午,终于见到容歌,差点喜极而泣,低声:「小姐,他们都是……王爷的人?」 「嗯」,容歌回头朝船舱抬了抬下巴,说:「你没听错,就里面那位。」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170试试免费阅读. 第一卷 河州篇 171 中计 http://.biquxs.info/ 刘卢山震惊,他倒是宁愿自己听错了。 「小姐,这、到底怎么回事?」 船上的阵势太大了,不过一会,所有人都在刘卢山眼皮子底下换了,他跟谁也不敢搭话,自己在那惶恐。 容歌慢慢往船头走,她看见了不远处的光,应该是下一个湾口要到了,说道:「既然我带你来了,便没打算瞒你,这种事情,以后会更多的。」 要是刘卢山愿意跟她回汴京,她就带上,若是不愿,她离开前多给些银子,当作这段时间以来的谢意。 刘卢山沉默片刻,他惊于容歌的能力,所结交的都是别人一辈子都攀附不到的人。 有幸跟了这样的主子,刘卢山十年如一日的平淡日子开始变了,他突然对未来有了另一种定义,不妨跟着容歌走到底吧。 「小姐」,刘卢山背靠江面,对容歌道:「承蒙小姐信任,日后小姐任何吩咐,我都会守口如瓶,愿为小姐效力。」 容歌迎着风笑了笑,回应他说:「第一件事,去吧季临给我叫来。」 刘卢山愣了愣,大声:「是。」 季临一瞥见江驰禹的影子就跑了,溜的比耗子还快,人不知道龟哪儿去了,容歌怕他被江驰禹的近卫当作刺客给宰了。 离湾口越来越近,容歌已经听到人声了,周围同行的船也多了起来,排列的还挺齐整。 容歌瞥过眼,泽也一动不动的站在她不远处,她好像安心了不少。 几艘小船绕着江往湾口游,容歌被江潮扑湿了鞋面,刚想说快到了,突然就觉得不对劲。 她扒在栏杆处往四周看,黑压压的江面,过于齐整的船越来越多,竟像是围过来了。 不对! 往后退了几步,容歌警惕的小跑回去,对泽也道:「来了。」 「从刚才就跟着了,二小姐还算敏锐,发现的不算太迟」,泽也目光阴冷,说:「外面凶险,二小姐进去吧。」 容歌干笑着扯动嘴角,说:「谢泽侍卫夸奖,其实我早就发现了,我就不说。」 泽也:「……」 容歌拢着衣襟进去,江驰禹挑起草帘看着外面,头也不回的说:「是要把你堵在这小湾口,毁了你的货就跑。」 (本章未完,请翻页) 「我可不止一船」,容歌晓得江驰禹是在同她说,过去道:「早上走了一艘,已经停在前面了,后面大龙湾还有一艘,打算后半夜走另一条江道。」 江驰禹凝声:「你以为你那两艘船现在还完好无损的停着吗?」 容歌愣住:「你是说另外两艘船已经被劫了?」 「这个时辰怕已经翻江里了」,江驰禹满不在乎,继续盯着四周蠢蠢欲动的鬼影,说道:「他们应该不想伤人,后面跟着捞人的队伍,一会船或翻或沉,会有人把你们都捞上去。」 容歌都能想象的到,这么冷的夜猛然泡江里是什么滋味,她悻声:「王爷想让船沉了还是翻了?」 江驰禹回过头,不屑道:「都不想,本王想让他们翻。」 有实力就是豪横。 容歌还真一点都不怕了,话音刚落没两个呼吸,船底便遭受剧烈的撞击,舱里的桌椅结实的拥在一起,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容歌一个没站稳,差点栽倒。 江驰禹揽住了她,「小心点。」 容歌于忙乱中抬起头,江驰禹微俯身拉着她,掌心温暖有力,单手便能轻而易举托住她所有重量。 嗓子眼有些窜火,容歌勉强稳住身影,道了句谢。 江驰禹依依不舍的松开手,听外面动静,已经打起来了。 几乎在电光火石之间,泽也就出手了,周围的小船有提前攀爬上来劫道的,被审视半天的泽也朝脸一脚给踹了下去,在冰冷的江水里扑棱了两下才被同伙拉上船。 「抓活的,围起来」,泽也方一下令,就有准备就绪的近卫跃到了对方小船上,随即从大龙湾到小湾口整条道都涌出了小船支,他们像鬼魅般无声无息的腾出了夜浪翻涌的江面,把敌船包了饺子。 离湾口越来越近,听到动静的人都乱起来,大声吆喝着。 近卫出手狠辣,二话不说就拔剑砍人了,一点江湖规矩都不走。 单逊刚从后面绕过来,就差点被人削了鬓角。 「操!中计了!」 对方这凌厉的手法,除了江驰禹没别人,他退到另一艘船上,让人赶紧去告诉苏敞之。 苏敞之就在不远处的湾口静看这,刀剑相交的银白在漆黑里格外耀眼。 (本章未完,请翻页) 「别等了,让跟着玄铁的人动手」,单逊急声:「快点,把饵放出去,老子被姓江的盯上了!」 盯上他事小,要是查到苏敞之和定远军他就是百死莫赎了,必须立刻马上引开江驰禹的注意,让他把目光锁定在三皇子身上。 江驰禹是什么时候混进来的? 韩家的船为什么是江驰禹的人! 这些单逊都来不及想。 「呸,孙子!」单逊眼看着弟兄们被江驰禹的人追着打,大骂着攀钩上了船,他身手好,赶紧救出了几个,大声:「撤!」 泽也一剑就挑上单逊的面门,冷声:「跑不了了。」 「跑不了也不能栽你手里」,单逊同泽也缠斗在一起,眼看着船就要撞在湾口的人堆里,他越来越慌。 容歌被铁器的擦裂声震的耳鸣,焦灼的想,泽也抓到谁了? 她会不会认识? 江驰禹也是一样的想法,他留了近卫守着容歌,转身便出了舱。 容歌想也不想的跟了出去,近卫不敢阻拦她,只好贴身护着。 船上四角都攀满了人,船身还在晃,两拨人死死咬住对方,谁也讨不到好。 难缠。 江驰禹余光瞥见探头探脑的容歌,脸黑了些,指了两个人,沉声:「跟着二小姐。」 割据不一会就拉开了,明显单逊他们不敌,计划完全被打乱,受了近卫的牵制,一时四散不开就算了,连破船的都被踹进了江里,后面捞人的队伍没想到紧跟上来捞的是自己人,一时间混斗起来。 单逊顾不了太多了,韩家的船身猛然撞在了湾口的船堆里,惊醒了所有人,喊叫声比杀伐还要尖锐。 得快点让苏敞之离开,单逊只有这一个念头了,江驰禹是个劲敌! 苏敞之站在远处,目睹了湾口的刀光剑影,他知道单逊被拖住了,沉思少顷,对身边人道:「去帮忙,让单逊突围。」 程建弼本来在装哑巴,听了这话就急了,连声:「将军,不行!」 苏敞之身边几个人都是定远军出身,对方只要足够了解定远军,一出手就能被摸出破绽来。 苏敞之沉眼,低声:「小心点,告诉单逊,所有人分开撤,不能落渊王手里。」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171中计免费阅读. 第一卷 河州篇 172 害怕 http://.biquxs.info/ 苏敞之带在身边的定远军迅速加入了战场,给了单逊喘息的机会,可一想到这种机会将带给苏敞之多大的风险,单逊宁愿不要。 他几乎是嘶吼着让所有人都撤! 近卫牢固的包围圈被破开了一个口子,单逊四顾不暇,被泽也揪住了弱点。 尽管单逊的招法凌乱,他有故意遮掩,可泽也还是从中嗅出了熟悉的味道,为了确定这种味道的出处,他的攻势愈发的猛烈,单逊叫苦连跌,痛咬着牙根给了泽也一拳。 泽也后退半步,单逊当即就要撤,脚还没抬出去就被泽也的冷剑勾了回来。 关键时刻,有人帮了单逊一把,是苏敞之的亲信。 他们用黑帕巾遮住了锋朗的面容,腕风震震,牵制住泽也,亲信回头道:「快走!」 单逊抱住被泽也砍伤的左臂,迟疑了短短一瞬便快速向后奔去。 众人以他为首,江驰禹怎能轻易让单逊退了,他约莫透过有备而来的单逊等人窥到了背后之人的半边脸,单逊就是最后的面罩,只要抓住他,必能有所收获。 江驰禹立在刀光里,双瞳森寒,说:「截住他。」 短短几步的距离,单逊移动的极其困难,他把一辈子的脏话都骂完了,船上的灯被打掉了,三步之内人影绰绰,他被卷起来的浪扑的浑身发躁。 不能被逮住! 他必须带着所有人退出去! 单逊快速的寻找江驰禹可以突击的破绽,一边抵挡一边迅速的环视一圈,于纷乱中他看见了容歌。 容歌被团团护住,出奇的安静,在单逊打量她之前,她已经把船上能看见的人都打量了一遍,没有她认识的。 除了同泽也缠斗的那个,她想看的更真切一些。 船舱的窗户已经被捅破了,四下都不安全,容歌埋头往船边走了两步,俯身望下去,周围的小船有一半都已经撤了,朝湾口惊慌的人群看过去,不知是不是老天有意,容歌一眼就盯上了苏敞之缓缓后退的小船。 在几十个船灯下,她偏偏挑了最暗沉的那一盏,看见了一个转身低头进去的背影。 明明很模糊,可还是让她惊了一身冷汗。 (本章未完,请翻页) 容歌听到了自己紧促的呼吸,她赶紧回头去看江驰禹,江驰禹似乎快要抓住单逊了,而单逊狠戾的模样冲着自己。 但是他连自己的衣角都摸不到,收回目光,容歌不顾近卫的阻拦,往泽也的方向看过去,同泽也缠斗的那人想要救单逊,可泽也太强了,这让亲信十分艰难。 是谁? 容歌盯着那熟悉的背影,目光不断在亲信和远处突然停下的小船之间来回。 一瞬间,她居然怕了。 船为什么停下了?紧接着她看到方才进去的人又出来了,哪怕被厚重的大氅罩着,容歌还是没来由的带入了苏敞之的伟岸身影。 她幼时曾坐在苏敞之的肩上,被他高高的举起来,听苏敞之笑着说:「舅舅想把我的小公主带回定远,给我的小歌建一座大大的屋子,等舅舅以后封侯拜将,定远八州都是小歌的后盾。」 「舅舅……」,容歌忽地湿了眼眶,她于朦胧中看见单逊被江驰禹抓住了,听见单逊吼着:「撤!赶紧撤!」 亲信还是不甘心,他终于逼退了泽也,不想让单逊就这样折了,还欲破开重围去救他。 因为亲信的援助,其他人已经陆续在苏敞之的安排下四散而开,隐在了茫茫江面上。 不知道还有没有人注意到苏敞之的船,容歌的目光像粘在远处一样,她隐约觉得那小船像是驶过来了,近了…… 不可以! 容歌慌忙的去看江驰禹,江驰禹的注意力被单逊吸引了,她艰难的咬住嘴唇,在朝江驰禹走过去的时候,骤然喊了一声:「王爷!」 紧接着连近卫都没拉住她,容歌像是被什么绊了一下,她脚下一滑,就朝围栏边翻下去了。 江风刺骨的刮着脸,说实话,容歌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掉下去的,她想拖江驰禹一会,大脑一片空白。 万一真的是舅舅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舅舅为什么要私屯玄铁? 每一个苏家人都是光明磊落的,苏家男儿只有铮铮傲骨,苏敞之就算想壮大定远军,也绝不会卑劣到去利用区区一个韩家。 他会做的干干净净。 (本章未完,请翻页) 等容歌从惊恐中回过神来,才发觉手腕烫的厉害,炙热的暖流顺着湿润的掌心滚进了心口,让她僵硬的身躯渐渐回温。 她被拉住了。 明明没有掉下去,可为何就这么难受呢? 容歌抬头望着江驰禹,虽然看不清江驰禹的神色,但她觉得此刻的江驰禹一定是焦急的,一定是害怕的。 因为拉着自己的指尖貌似都在发抖,是太冷了吧? 是啊?江水真的很冷。 江驰禹半个身子都吊在了船边,堪堪的抓着一边,差一点就抓不住了。 好久,江驰禹才哑声:「不怕,把另一只手给我。」 容歌忍不住的心口疼,仿佛有被她遗忘在时光里的故事因为这紧紧的拉扯重新泛了出来。 惨白着脸,容歌颤抖着唇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江驰禹看不看的清,她说:「我……不行。」 背后的刀光剑影对江驰禹来说都不算什么了,他耐心的软下身,对容歌说:「听话,手给我。」 容歌依旧摇头。 她有一个离奇的想法,自己要是掉下去了,江驰禹会不会不顾危险的救她? 冰冷的江水拍打着船侧,下半个身子都湿了,冻的发僵。 好冷啊。 可容歌不想上去,她怕来人真的是苏敞之,她怕江驰禹对苏敞之动手。 船侧都是铁钉,数不清的钩子,江驰禹不知道周围是何种场景,看不清容歌紧急之下抓的是什么地方,所以他甚至不敢用一点力,强行把人拉上来,会伤到容歌。 所以他不厌其烦,一遍一遍的安抚着,让容歌把手给他。 容歌异常固执,摇着头说:「我不,我害怕。」 江驰禹心疼死了,暗声:「本王抓着你呢,不会让你出事的,别怕。」 掌心被铁钉划破,勾出了血,容歌能感觉到火辣辣的疼,膝盖似乎也撞伤了,她伤强忍着说:「我腿软……手抬不起来了。」 怕江驰禹听不到,容歌大声喊:「江驰禹,我害怕。」 你听到了没,我也不知道自己怕什么,就是怕极了。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172害怕免费阅读. 第一卷 河州篇 173 患难 http://.biquxs.info/ 容歌骤然的跌落,在所有人意料之外,单逊被人压着,他肩膀吃痛,当时都惊呆了。 「这他妈就是爷爷好救星啊。」 单逊对着剩下的弟兄们吼了一声,立刻有人把刀尖对准了自身难保的江驰禹。 割据再次被拉开,从泽也的角度看过去,江驰禹快要掉下去了,撑不了多久的。 亲信显然也看准了这点,真正战场上,哪怕一点点微小的变故都有可能扭转整个战局。 他招手聚来人,打算破釜沉舟。 泽也急着去救江驰禹,还真让亲信摆脱了,身边的近卫被引开,有人朝江驰禹空荡的后背偷袭过去,刀光一闪,容歌瞳孔皱缩,大喊:「小心!」 江驰禹不仅没躲,还往下又探了一寸,将容歌抓的更紧了,两人隔着穿过凌凌寒夜的江风僵持。 泽也及时赶来,没让江驰禹挨刀,可他还是愤怒,煞声:「二小姐你松手,王爷就能将你拉上来,墨迹什么呢?!」 容歌被堵的说不出话,心有余悸的扒着,装作没听见。 江驰禹瞥了泽也一眼,泽也当即闭嘴了。 短短一瞬,战局大变,苏敞之命人停了船,看着单逊快退出来了,又缓缓往后退去。 程建弼听身边的青年小声报:「掉下去的是李伽蓝。」 瞪了瞪眼,程建弼快步往船头走去,伸长了脖子往那边看,可只能隐约瞧见船边挂着半个人。 苏敞之冷着脸,听撤回来的亲信说:「渊王带了个姑娘,那姑娘刚才掉江里去了,渊王的精力一下就被引开了。」 这才给了他们反扑的机会。 原来江家小子都有喜欢的姑娘了,时间飞逝,属于上辈人的江湖、朝堂已经过去了。 程建弼看不见,急得爬在栏边瞅。 苏敞之微仰头,转身正要走,察觉出他的不对劲,凝声:「程叔看什么呢?走了。」 「没、没掉下去吧?」程建弼回头问亲信:「人都救上来了没?」 亲信不解,当程建弼关心自己人,便道:「程叔放心,单逊已经退下了船,在江面上,渊王的人可追不上单逊。」 「那……」,程建弼看苏敞之过来,涩巴巴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闭了嘴。 苏敞之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是江驰禹的方向,他沉声:「程叔不是不喜欢渊王吗?未免太关心了。」 见心思差点被点透,程建弼含混不清的解释:「毕竟是江家独苗,可不能因为我们就掉江里淹死了,我可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 总觉得程建弼奇奇怪怪的,关心的貌似不是江驰禹。 亲信催促:「程叔,得快走了,渊王身边人多势众,掉下去也不会出事,况且我们也不会伤他的。」 程建弼一步三回头,狠心走了。 正说着,那边惊呼一声,就见方才还温言温语的渊王殿下纵身一跃,人瞬间消失在了船上。 泽也大惊,顾不上四下逃遁的单逊等人,低骂一声便去救人。 容歌怔住了,刺骨而来的江风被一个宽厚的身躯挡住,腰身一紧,江驰禹竟贴身揽住了她,近卫在船边绑了绳子,堪堪承受江驰禹的重量。 可他不等绳子绑好,就直接跳下来了。 容歌听到了他的喘息,是那样的炽烈,她张了张口,结巴道:「王、爷,你……」 江驰禹靠着船侧的无数小钩勉强撑住片刻,垂下眸,明亮而焦灼,他急又促的问:「还怕吗?」 等不到容歌开口,江驰禹的目光柔下来,他说:「现在能松开手了吗?再不松开,就一起掉下去了。」 愣愣的,容歌乖乖的松开了抓着铁钉的手,掌心已经疼得伸展不开,江驰禹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眉头当即皱了起来。 只觉得腰间的手臂突然收紧,容歌被江驰禹牢牢的抱在怀里,被打湿的绳子扛不住,叫嚣着就要断开,泽也从上面用力一拉,拽住了江驰禹的手。 等双脚落了地,容歌已经分不清白昼,她低低的吐了口凉气,被江驰禹胸口的起伏灼着。 泽也回过头,同他缠斗过的几个亲信早已不见踪影,就剩下单逊在下面边逃边挑衅。 「想逮你爷爷,下辈子吧」,单逊拄着大刀,远远对泽也竖了个中指,豪声叫喊:「小子,我记住你了!咱们走着瞧!」 泽也冷冷收回目光,招手让其他人收拾残局,双唇几张几合,看着「舍不得」分开的两人,默默无语。 他有眼 (本章未完,请翻页) 色,有难处,不代表谁都有。 容歌想推开江驰禹来着,轻轻试了一下,不知是不是她力气被耗尽了,江驰禹并未松开她,正想着如何开口打破眼下的尴尬,一声刺耳的尖叫就把方才丢掉的魂给她彻底送走了。 季临提着剑指过来,锐声:「你你你……放开她!!!」 容歌:「……」 丢死人了。 见说不管用,季临直接提剑冲了过来,被近卫一瞪,他利索的把剑扔了,上手就扯容歌,硬生生把容歌从江驰禹怀里拽了出来,顺便还狠狠推了江驰禹一把。 将容歌护在身后,季临炸毛:「好你个浪荡子,男女授受不亲,光天化日之下你、你公然轻薄我小姐!卑鄙、无耻、下流!」 「……你闭嘴」,容歌无地自容,尴尬气氛全然被季临破坏了,恨不得上手挡季临的嘴。 不看还好,一看大晚上差点给她吓死,季临应该刚从混斗中脱身,狼狈的不成样子,脸还被泥糊了。 没错,他真的搞了把泥将脸糊住了,生怕被渊王府的人记住,毕竟汴京的近卫是见过他的,若是一早送过画像过来,江驰禹能当场砍了他喂鱼。 为了保命,季临也是煞费苦心。 嫌弃的别开眼,容歌看着江驰禹,突然凝噎。 江驰禹全然忽视季临,对容歌道:「伸手,本王看看。」 「没、没事」,容歌心口狂跳,她不经意的扫了一圈,小船已经不见踪影,她轻拂礼,含声:「多谢王爷。」 还未起身,手腕就被擎住了,江驰禹旁若无人的捏住容歌的手,小心翼翼的拨开指尖看了眼,对近卫道:「去拿药来。」 容歌用力抽了下,随着搭在腕上渐紧,江驰禹似是哄着她,说:「别乱动。」 掌心被重重划了一道,铁锈已经粘连在了肉上,可观容歌跟个没事人似的,硬是忍着一声没吭。 江驰禹要送容歌进船舱里去,季临还想拦,就被充满威胁的眼神警告了。 「像你这样的护卫,不要也罢」,江驰禹寒声:「现在晚上了,别是泥把眼睛糊瞎了。」 还光天化日呢? 江驰禹对季临的初印象就被狠狠扼杀了。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173患难免费阅读. 第一卷 河州篇 174 疼么 http://.biquxs.info/ 容歌刚一进舱,江驰禹就让近卫送了干爽的衣物进来,一身相对短小的男装。 「只有这个了,凑合凑合」,江驰禹双手递过去,容歌半天没接。 他又道:「怎么?要本王看着你换?」 微一呆愣,容歌还没从这短暂的「调戏」中回过神,江驰禹便转身欲走。 他真的只是随口逗逗容歌而已。 容歌眉眼微沉,顿了顿急忙叫住了他。 「今夜……谢王爷了。」 不仅仅是江驰禹舍身的救命之恩,更是容歌因为临阵倒戈,深怀的歉意,她不敢直视江驰禹的眼睛,那双眼是会洞悉人心的。 容歌知道自己的行为有些反常,祈求江驰禹不要因此疑心。 江驰禹回过身,盯着容歌沉默片刻,说:「方才已经谢过了,别着凉。」 话落他便拂帘出去了,泽也命人快速收拾残局,对面的人群里的口哨声此起彼伏,都是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整个船上都是江驰禹的人,季临有些犯怵,冒着头就要钻进船舱里,被手疾眼快的江驰禹一把抡了回来。 江驰禹瞪了季临一眼,沉声:「在换衣服。」 季临讪讪一笑,满口白牙格外瘆人,泥巴贴的他双颊生痛,阴阳怪气的「嗡」了一声,转身就溜了。 他刚刚可是义正言辞的骂了堂堂渊王,那叫一个爽,等了回了汴京,能吹好些日子呢。 「嘁」,季临得意满满,埋着头一边走一边小声腹诽:「闯你渊王府,抓你儿子的就是老子,老子就在你面前晃~哎呦喂,你打我呀……」 江驰禹站在船舱口,望着眼前的一片狼藉,漆黑的江面早已归于平静。 泽也紧皱着眉头过来,拱手道:「王爷,都跑了。」 对方太狡猾,对江面过于熟悉,鱼儿一样滑入水中,片刻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江驰禹负手,异常的平静,说:「料到了。」 起初是近卫们稳占上风,可随后一拥而上牵住泽也的几人,进退有素,瞬间将一边倒的战局掰平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况且…… 受了凉气,江驰禹嗓子微痛,他轻咳一声,压声对泽也道:「注意到对面那艘快撤的船了吗?今夜之事,你怎么看?」 泽也是同对方两拨人都交过手的,他记住了单逊的样貌,却没记住他的招式,说道:「王爷说的那艘船,属下看见了,上面的人,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幕后黑手。」 江驰禹抬眼:「后来同你交手的几人,能摸出门路吗?」 「有些熟悉」,泽也迟疑一瞬,低声:「他们的身法很像定远军。」 骤然起了一阵狂浪,咆哮声盖住了近卫修理船板的响动。 江驰禹往后一仰,靠在了舱门上,轻捻着指尖,幽声说:「本王也觉得像。」 尽管单逊等人拼死逃脱,让江驰禹今夜逮了个空,但他并未觉得失望,静下来一想,如果是苏敞之亲自来了,届时他该如何? 定远军的实力不容小觑,非要僵持下去殊死搏斗的话,只会两败俱伤。 而且近卫是伤了单逊等人的,还伤的不轻。 江驰禹开始头疼了,他揉着额尖,眼皮轻掀,近卫拿了金疮药过来,他伸手说:「给我吧。」 「是」,近卫送完药就退下了,至于自家王爷为何突然对李二小姐关心备至,咱也不敢问。 泽也盯着那金疮药看了会,深吸一口气,道:「王爷,属下还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江驰禹把药瓶捂热,示意泽也说。 「王爷不觉得二小姐突然掉下去很奇怪吗?」泽也方才过来的时候大致丈量过,他颔首说道:「二小姐当时应该是奔着王爷去的,好端端的,他唤王爷做什么?」 「她本就站的离船边近」,江驰禹一脸淡然,解释道:「船板滑,她一时慌神不小心跌落,亏的本王抓住了。」 「……可是」,泽也无语,索性摊开了说:「有近卫守着二小姐,她慌什么?而且属下刚才确认过,二小姐当时所在的位置,能将对面那艘小船看的一清二楚,还有……」 江驰禹貌似一点都不在意,轻挑了挑眼:「接着说。」 泽也生 (本章未完,请翻页) 生更了一下,低了声,为难道:「属下觉得二小姐是故意的,毕竟如果是公主的话……苏将军身边的亲信,她肯定比属下熟悉的多。」 当时船上太乱,唯一有闲情逸致四下乱望的只有李伽蓝一人,谁知道她到底瞧见了什么,慌的连路都走不稳,偏偏在近卫收网的时候跌下去引人注意。 不得不让泽也怀疑。 忽地,江驰禹捏着药瓶淡淡笑了一声,对泽也道:「既然有所怀疑,就不用再耗着了,派人去一趟定远,总觉得定远军中应该出了什么事,另外,查查跑了的那个江湖头头,其他的先别声张。」 泽也一头黑线,单逊好查,可定远军就难了。 不说苏敞之,就定远副将陆缙就不是个好相与的,不等泽也含糊的应下,江驰禹已经推门进去了。 如此看来,里面那位住真的是公主殿下了。 她当日是如何从公主殿逃脱?并成功活下来的呢? 还有那张脸,又是怎么回事? 祖宗啊!咱王爷是一辈子都摆脱不了容歌公主了,死而复生之人又将凄惨的前缘给续上了。 江驰禹进去的时候,容歌已经穿戴好了,衣服过于宽大,她胡乱的束在腰间,显得笨拙又可爱。 她在想,背后谋划这次玄铁大案的,究竟是不是苏敞之? 没有听到京中关于召舅舅回京的消息,那舅舅为何会出现在河州?擅自离营? 容歌越想越心惊,以至于江驰禹进来了她都没有发觉,等察觉到跟前站了人时,容歌眸色骤凌,明显惊了一下。 江驰禹瞥了她一眼,拉了椅子过来坐下,捣鼓着手中的药,敛神问:「吓到你了?」 容歌怔愣,低低沉住呼吸,摇头道:「没有。」 「手伸开」,江驰禹小心的把药粉化开,面目柔和的望过去,说:「上药。」 方才换衣裳的时候,容歌自己草草包扎了伤口,江驰禹亲昵差点让她原地蹦高三尺,紧声:「不用麻烦王爷,已经好了。」 眉头微蹙,江驰禹轻轻一扫就就知道容歌没上药,幽声:「你不疼么?」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174疼么免费阅读. 第一卷 河州篇 175 喜欢 http://.biquxs.info/ 方寸大的小舱,容歌连起身闪躲的地方都没,江驰禹阔腿挡住了她出去的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蔓延开来。 容歌愣了会,彼此交错的眼神拉开,她抿了抿唇,道:「王爷怎么突然转了性子?伽蓝身份卑微,怕是受不起王爷青睐。」 江驰禹低下眸,固执的说了句「得罪」,便抬手欲把容歌包的歪歪扭扭的掌心拉过来,容歌哪能让他得逞,早有防备,当即就双手缩到背后。 「谢王爷的药,我自己可以」,容歌心下忐忑,莫名的虚,话出口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底气。 「砰」一声轻响,江驰禹将手中的药瓶放了回去,说:「二小姐磨磨唧唧,是故意拖延本王时间,不想谈正事么?」 容歌撑眼,她进来时候没见到泽也抓了谁,按理说今夜应当是失手了,该刹羽而归才对,可观江驰禹的神色,怎么一点都不愤怒? 她僵声试探:「王爷是想说我今夜拖累了你,害的任务失败,让贼人跑了吗?」 「不全是」,江驰禹挑眼,明明有几分严厉,却像装出来的,他假意道:「二小姐想听听今夜的成果吗?」 容歌难堪的扯了扯嘴角,实话实说:「想啊。」 「那就上药」,江驰禹兜了一圈又绕回来,这次趁容歌发愣,他稳稳的牵住了那只伤了的手,认真的把布条松开。 「你但凡多信任本王一点,早些松手,也不会伤成这样」,江驰禹看着那外延已经发白,皮肉翻出来的伤口,涂抹的时候格外小心,生怕弄疼了容歌。 掌心冰冰凉凉的,疼痛劲已经过去了,这会整个手都麻起来,肿胀感让容歌伸不开又蜷不住,她盯着江驰禹低下去的眸,浓密的眼睫微卷着,他左眼角有颗小痣,色泽偏淡,略带粉…… 容歌嗓子发痒,她扭过头干咳了两声,江驰禹涂抹的动作一挺,掌背已经搭在了容歌额头。 「受寒了,得尽快回去」,江驰禹刚说完,容歌就巧妙的闪开了。 她垂眼:「王爷,药抹完了,可以松开了。」 悻悻收回手,江驰禹拿起一旁的纱布层层包好,手法熟稔的不像第一次。 容歌已经自动跳过受宠 (本章未完,请翻页) 若惊的阶段,她这会只剩下厚颜无耻了,不禁问了句:「王爷经常替别人包扎伤口?」 江驰禹微顿,半晌才说:「不常。」 「其实吧……我觉得这种事王爷交给我身边人就好」,容歌干笑,说:「王爷不觉得自己的行径过于…嗯?」 亲近了些! 重新包的伤口比容歌自己乱扎的好千百倍,容歌活动了一下指尖,很合心意。 江驰禹起身,随手把药瓶扔进容歌怀里,问她:「本王何种行径?是二小姐身边人口中的轻薄?还是下流无耻?」 容歌假笑的脸僵住了,噎声:「怎么会?身边人口无遮拦的,王爷怎么还记心上了。」 「所以,二小姐的意思本王不太明白」,江驰禹侧身站着,一字一句的说:「你这个人啊,明明很抗拒,为什么还要装作一副迎合的样子,你讨厌我,是吗?」 容歌愕然,她不知如何回答。 她是抗拒的,抗拒江驰禹的接近,可要说厌恶至极,好像又从哪里变了,掌心的温热被舒适包裹着,江驰禹这个人在李伽蓝面前表现的,不全然是冷酷无情。 至少,比在公主殿那个杀伐果断的人顺眼,对她而言,仅此而已。 江驰禹说完便等着容歌的回答,等了很久,容歌一直保持沉默,耳边静的只剩下彼此的呼吸。 低低叹了口气,江驰禹反思自己是不是凶了点,语气太严厉了? 他回过身,又坐了回去,缓声:「本王没有别的意思,二小姐不想答便算了,若是同本王相处,哪里让你不舒服了,你直说便是。」 容歌略显局促,说不上哪里怪,就觉得江驰禹在别人跟前,绝对不是这副温和好相处的模样,她正欲开口,江驰禹又低低补了句。 他说:「我改就是。」 好家伙! 容歌原地凌乱,远远不止,她在江驰禹极亮的眼睛里,看见了某种疯狂,疯狂的尽头是他眼里的——李伽蓝! 救命……他人格分裂吧? 若他之前对李伽蓝有一点点「爱意」流露,李晖能跪下来舔死他,何至于让李伽蓝苦不吧唧的辛酸好几年。 (本章未完,请翻页) 看来,有些事情是必须说清楚了。 容歌正色,还没开口脸就隐隐发烧,她瞪圆了眼睛,轻声说:「王爷,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真的喜欢李伽蓝? 江驰禹暗暗咬了咬牙根,想把容歌的脑袋敲开看看里面装了什么,这件事情让他煎熬了四年,以为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了。 但是现在,老天垂怜,再一次把他的丫头送了回来,他除了庆幸,就是蛰伏,他要护着容歌,给她、给自己一个真相。 没错,他确信眼前的「李伽蓝」就是容歌,他找到了他的容歌。 喜欢,怎么会不喜欢呢。 江驰禹避而不谈,强压着内心的喜悦,面沉似水的把容歌晾下了,他故意扯开话题,说道:「我们谈谈今晚的行动吧。」 容歌无辜的眨了眨眼睛,惊恐的想:「他为什么不回答?」 为什么? 完了,这无情无义的家伙,得到的时候不珍惜,失去了才后悔莫及,现如今,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内心……他真的喜欢李伽蓝。 苍天是要玩死她容歌吗? 「王爷说吧,我听着」,容歌自带痛苦面具,身心俱疲的扒在了桌子上,努力的思考该如何让江驰禹死心。 汴京千金数不胜数,要找个和李伽蓝相似的还真不容易。 容歌心烦的时候会手指痒,忍不住四下乱动,江驰禹看她忘我的扣着桌面的木屑,轻勾了勾唇,说:「二小姐今夜到底瞧见了什么,让你慌的叫了声本王?」 容歌抬头,疑声:「我有吗?不记得了,乌漆麻黑的,我能瞧见什么。」 想诓她嘴里的话,门都没有。 「那就好」,江驰禹假惺惺的说:「还以为二小姐看见了什么人,差点坏了本王的大计。」 「什么大计?」容歌心觉不妙,谨慎起来,追问:「王爷还有后招?」 江驰禹点头,随口胡诌道:「今夜失手,不过是本王故意为之,二小姐放心,他们跑不了的。」 容歌倏然起身,面色微白。 阴险小人!真卑鄙!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175喜欢免费阅读. 第一卷 河州篇 176 下套 http://.biquxs.info/ 须臾之间,容歌的心情跌宕又起伏,江驰禹还有后招,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 所以他是故意放单逊等人离开的?他是不是瞧见苏敞之了,还是他一开始怀疑的目标就是定远军? 容歌警惕起来,想套出江驰禹的话,又不能让自己露出太多被拿捏的破绽,她斟酌语句,明眼望着江驰禹,忽地笑说:「我就知道,王爷筹谋这么久,不会将全部希望都压在今夜此役,害我白白担心了。」 「哦,你很担心本王?」江驰禹精准的捕捉了容歌的小表情,顺着说:「你担心什么?」 容歌坐端身子,说:「当然担心了,王爷要是十天半月还抓不到幕后黑手,先不说我和三爷整天提心吊胆,就是王爷自己也难交差,怪罪下来,冤屈的还是王爷。」 江驰禹满心欢喜,笑了笑说:「难得你替本王着想。」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呀王爷,既然我已经同王爷联盟了,王爷还有能用到我的地方,尽管吱一声,我随叫随到」,容歌忙着表忠心,堆出了一脸笑容。 江驰禹了然的点点头,故作高深道:「二小姐的忙帮到这就好了,既然幕后之人已经引了出来,本王自会一网打尽。」 这是不带容歌一起玩的意思,容歌皱眉:「当时我答应过王爷,一定会帮王爷揪出背后之人,现在初见成效,王爷就要将我支开,会让我觉得自己很没用。」 沉吟少顷,江驰禹面不改色,继续道:「二小姐多心了,后续事情本王都会交代身边人去处理,是不想把二小姐牵扯进凶险之中。」 「有多凶险?」容歌讶声:「难道王爷已经知道今夜交手的人来自何处了?」 「嗯。」 「……那就,贺喜王爷了」,容歌唇角发干,极力掩饰快要崩掉的表情,僵声:「那看来王爷是真的不需要我了。」 本想设法继续接近江驰禹,光明正大的探听他的「后招」是什么,尽快搞明白他刀锋指向的究竟是不是定远军,可现在江驰禹竟已经锁定目标了。 继续探听已然毫无意义,得快些了解定远的情况,容歌想,她死后苏 (本章未完,请翻页) 敞之都没有离开封地,这次匆忙回来,事情恐怕不简单,得给定远通风报信,让苏敞之对江驰禹提前提防。 万一连苏敞之都葬送在汴京肮脏的阴谋里,那苏家真就后继无人了。 容歌的退让,倒是让江驰禹忧了一重,他怕容歌回了曲阳,就真的和他分道扬镳。 「案子一清,本王便要离开河州,在这之前,二小姐若是想知道本王追查的进程,本王也可告知你」,江驰禹看着容歌,徐声:「只是碍于身份,不能让别人知道本王在河州,暗查的细节,更不能走漏分毫。」 容歌抬眼,江驰禹的意思是合作还没结束? 「王爷放心,我绝对不会走漏半点风声。」 江驰禹又道:「本王的人各司其事,怕是腾不出时间整日往二小姐府上跑,这消息,自然会耽搁的久一些,还望二小姐不要介意。」 那怎么成?0这消息可是一分一刻都不能耽搁,容歌等不住的,她当即道:「哪能劳烦王爷的人向我通报,王爷给个恩准,回头我自己来府上拜见就是。」 江驰禹抿唇,沉思道:「这样……也成。」 他就等着容歌这句话呢。 容歌还不知道自己被下套了,傻呵呵道:「那我若是每日都来拜见,王爷会不会觉得烦?毕竟三爷还病重在府中,韩家一大摊子事都搁置了,就等着王爷还一个清白呢。」 「当然……不会,本王一言九鼎,答应二小姐此事查清后,韩宜年的过错既往不咎」,江驰禹说 「二小姐等着看结果就是。」 容歌微喜,转念一想江驰禹对李伽蓝本就有非分之想,自己天天在他面上晃达不是变相给了他机会么? 「王爷最迟何时返京?」 江驰禹淡声:「下月末。」 容祯催的太紧了,江驰禹耗不了太久。 容歌默默在心底算了一笔账,那时间挺紧的,她得回头和时言商量一下,暂且看看时言在汴京的事处理的如何了,需不需要拖一拖江驰禹。 「王爷公务繁忙,我也不好当面打扰不 (本章未完,请翻页) 是……」,容歌嬉皮笑脸,说:「要不王爷在府中留个侍卫,有重要的事情我去找他问?」 江驰禹勾唇,缓缓吐出两个字:「不行。」 容歌:「……」 「每日午时,本王在府中等二小姐」,江驰禹用语稀松平常的语气,说着贴近的话,他道:「正好饭点,二小姐可以多尝尝汴京的菜。」 大可不必。 容歌讪讪一笑,近卫唤江驰禹出去谈事。 江驰禹起身,说:「明日回城,二小姐歇会,有事唤人,本王在外面。」 她舒了一口气,看着江驰禹转身出去,紧接着角落里便「哐当」一声,季临翻了进来,鬼鬼祟祟的瞅了半天才冲容歌笑了笑。 「你过来」,容歌伸开腿,靠着背对季临勾了勾手指,说:「坐下。」 「渊王走啦?」季临拍拍胸口,吊儿郎当的过来,捡起桌上的干果吃了口说:「真晦气,早知道我就不来了,二小姐你不知道,我在这船上连头都不敢随便抬,全是渊王的人。」 他这会将脸上的泥扣了,顶着一张大花脸,向容歌吐槽不满。 容歌横眉看着季临,说:「你是不是傻?就你这副贼眉鼠眼的模样,江驰禹想不怀疑你都难,你还不想来,早知道我还不带你呢。」 季临吐了口果皮,拍桌道:「我刚才在后面差点被人捅耶,要不是担心你,我至于挨打吗?切~」 「要是靠你,我早就进江里喂鱼了」,容歌算是见识了季临的不靠谱,展着酸痛的腰,说:「你坦荡点,挨过今晚这几个时辰,别让江驰禹察觉出你的不对劲,否则你我都得折在这里。」 季临觉得自己已经够小心了,他酸溜溜道:「我会注意的,倒是你,注意着点。」 容歌挑开眼:「我怎么了?」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季临做了个猥琐的表情,说:「我瞧着那渊王不对劲,八成看上你了,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最好离他远点。」 「你……看出什么了?」容歌丢了手里的干果,眼巴巴道:「你给我分析分析呗。」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176下套免费阅读. 第一卷 河州篇 177 早安 http://.biquxs.info/ 季临闻言,前倾着身子靠在桌上,平视着容歌眼睛,说:「这事我拿手啊,你多想想今夜渊王对你的态度一切都明了了。」 容歌求学心切,连声问:「如何明了?」 「笨死了」,季临回头看了一眼舱门口,风吹着外面的人影,他压低了声,说:「我冲过来救你的时候可瞧见了,你掉下去时渊王可急了,那表情就跟你是他小心肝似的。」 容歌皱巴着脸,「……注意言辞。」 「你别否认,我两双眼睛瞧的清清楚楚呢」,季临曲指戳向自己的双瞳,认真的剖析道:「说实话,我在汴京待了这么多年,没听过渊王同谁家女子亲近过,你可是独享殊荣了。」 「那是你太嫩了」,容歌表示不屑,季临连江驰禹同李伽蓝的爱恨纠葛都没听过,道行还是太浅,她反驳道:「船上当时那么黑,你还能瞧清楚江驰禹的表情,火眼金睛啊?」 季临无奈,舔了舔干巴的唇,一股子臭泥味,他皱着脸说:「反正我就是看见了,你要是掉的再快一点,渊王保证随你而去,没准你俩还能泡个鸳鸯江呢。」 容歌一把干果扔过去,「满口胡言。」 「你扪心自问,我说的对不对,就你那小身板,别说你挂船上,你就是躺江里,我都能单手给你捞上来,渊王难道还不如我力气大?能耐着性子任由你胆小的耗半天,说明什么?」 容歌:「什么?」 季临恨铁不成钢,倏然起身,盯着容歌低声咬字道:「因为他怕伤着你,他怕你疼。」 容歌呆呆的嚼着干果,索然无味。 啐!都是些什么混账话,她怎么越听越塞。 —— 江驰禹在外面议了两个时辰,容歌抵抗不住困意,昏昏沉沉的眯了会,她隐约听到窗外有人低语,矮桌上的油灯已经燃尽,等她睁开眼,眼前雾蒙蒙的亮了起来。 身上暖烘烘的,低头一看,是江驰禹的披风。 什么时候盖在她身上的? 该死,怎么一点警觉性都没有,她起身不见季临的身影,整个船舱里就她一人,挑开草帘望去,远处 (本章未完,请翻页) 江面泛着湿气,四周都守着近卫,他们都醒了一整夜。 船上就只有她一个女子,所以便把整个舱都留给了她? 江驰禹也是一夜未合眼,容歌抱着尚寸温意的披风站了会,才推开门出去。 已经能看到码头了,大龙湾的船少了大半,人堆的忙着自己的事。 近卫对容歌行礼,说:「王爷早些时候便走了,叮嘱我们送二小姐回去。」 「走了?」容歌船上环视一圈,果然不见江驰禹和泽也的影子,她疑声:「为何走的这么急?」 东方的天际还压着暗影,这会天都没完全亮起来。 江驰禹摸黑走了,就带了泽也和身边几个人,剩下的都留在船上护送她。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容歌急忙问。 近卫摇头:「我不知道,我们听王爷吩咐办事。」 容歌在船上找了一圈,寻到了窝在货舱里浅眠的刘卢山,一夜的惊心动魄,刘卢山精疲力竭,而季临又不知所踪。 不靠谱的家伙。 刘卢山感觉身前站了人,骤然睁眼,看到是容歌「哎」了一声,连忙挺身起来,揉着眼睛说:「小姐醒了?」 「辛苦你了」,容歌说:「怎么一个人在这,困了为何不来船舱里歇着。」 刘卢山面色难堪,低声:「不妨事,我也是看着小姐身边有人守着,才放心在这缓了会。」 见了昨夜的刀光,刘卢山居然也没来寻她,容歌同他往出走,望着江面说:「是不是渊王不让你进来?」 「小姐……」,刘卢山哪敢揣摩江驰禹的心思,但他也不傻,看的出江驰禹对小姐于别人不同,小声道:「平日里小姐不拘束,我们也不懂得避让,经渊王昨夜提醒,我反思了一下,确实该主仆有别。」 果然是江驰禹,他管的还挺管。 容歌不再深究这个问题,她让刘卢山简单收拾一下,待会两人自己回去便好。 「对了,见到季临那小子了吗?」 刘卢山打眼寻过,摇头:「没见到,他没受伤吧?」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他能受什么伤,机灵着呢」,容歌让刘卢山又找了一圈,确认季临已经不在船上了,难不成跟着江驰禹半夜走了? 这不像他惜命的作风啊。 他们在大龙湾停了一小会,近卫便开始行船,容歌将披风折叠好,盯着发了会呆。 一直到巳时他们才回到曲阳,近卫护着容歌上了码头,怵人的阵势当即吸引了一排排目光,容歌被人当作猴子议论。 她略显尴尬,回头道:「诸位就送到这吧,也能同你家王爷交差了,我自己回去就成。」 受命的近卫一点不敢松懈,「王爷让我们送二小姐回府,已经备好了马车,二小姐这边请。」 容歌没想到丢了公主的身份,还能享受一遭公主的待遇,她不想太惹人注目,就要顺意让近卫送她,身后就传来一声:「二小姐。」 容歌回头,是一身湿衣没来得及换的泽也,他快步过来,面目严峻,说:「二小姐,王爷亲自来接你了。」 泽也彻底灭了以往对李伽蓝的厌恶和不屑,眼中只剩下敬重。 容歌翘首看去,江驰禹的马车静静的停在不远处,专门来接她的? 「出什么事了」,容歌问泽也:「你们不是提前离开了么?」 「已经办完了」,泽也顾不上湿衣贴在身上的冰冷,说:「王爷顺便过来接二小姐一道回去,二小姐走吧。」 「顺便」二字多少有些牵强,容歌和江驰禹回府的路可不是同一条,她还犹豫着,泽也又说:「王爷可能要提前离开河州,正好有事同二小姐交代。」 容歌愕然:「什么时候?」 泽也垂首:「就这几日了。」 昨夜不是还说下月末吗,怎么突然改了时间,不会是…… 容歌精神一震,便跟着泽也上了江驰禹的马车,她掀帘的时候用了几分力道,发出轻响,惊着了里面阖眼的江驰禹。 江驰禹睁开眼,温温一笑,「二小姐,早。」 顿了一瞬,容歌低头进去,她这才注意到江驰禹的半个袍子也是湿的,木木的应了声:「王爷,早。」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177早安免费阅读. 第一卷 河州篇 178 博弈 http://.biquxs.info/ 江驰禹疲意散去,他给容歌斟了盏热茶,很是随意的说:「刚好赶上,还能送二小姐一程。」 容歌差点以为自己大限将至了,她离得近,甚至能触到贴在江驰禹身上的寒江气,她寻思着大晚上的江驰禹总不会是跟泽也一起掉江里了吧。 身上的冷气都快把人冻成冰棍了。 容歌将怀里的披风递过去,过来的时候顺带的,原本打算说两句客套的谢意,便还了的,可话到了嘴边不受控制的变了味,她道:「王爷披上吧,别着凉。」 江驰禹清笑,乖乖披上了,抬眼说:「夜里走的急,便没惊动你。」 「听泽侍卫说,王爷要离开了?」容歌敲打,「昨夜生了变故?」 「嗯」,江驰禹神色微凝重,毫不避讳的说:「运到汴京的玄铁遇袭,本王损失不小。」 怪不得江驰禹急,这次遇上的对手旗鼓相当,连脑子都长同一个,都是两手准备。 容歌害怕从江驰禹嘴里听到定远军的名讳,她说:「是同一拨人吗?」 江驰禹稍微想了会,对着容歌的眼睛摇头:「不是。」 骤然松懈下来,容歌轻展的眉头没躲过江驰禹细致入微的眸色,他幽幽的端起茶盏,平静的听容歌的官腔话。 「怎么会是两拨人呢?昨夜撬船的来势汹汹,不像是调虎离山,声东击西的做派,那偷袭王爷玄铁的又是谁?会不会一开始就不止一方人掺和,是我们想的太浅了?」 「本王同二小姐想的一样,不过也并非全无收获」,江驰禹说:「深夜偷袭玄铁的人虽然遁了大半,可仍落网了几个死士,已经再查了。」 容歌震惊,对方派来的居然是死士,身份不俗啊。 听江驰禹这话的意思,是他心中大概已经有了眉头,她连声:「所以王爷提前回京,是因为偷袭之人大本营在汴京吗?那河州这边怎么办?」 沉吟片刻,江驰禹说:「本王不日便要回京述职,河州这边当然不能断,会留下人继续追查,只是……」 容歌沉眸, (本章未完,请翻页) 江驰禹的意思是他要尽快结案? 为什么。 顿了一下,江驰禹缓声:「二小姐深谋远虑,自然知道玄铁的重要性,如今已经牵扯到了汴京某些人,本王便不能在河州拖延下去了。」 「所以王爷指的是?」容歌觉得江驰禹不会跟她说具体细节,笼统的问了句,即刻转口道:「王爷回京述职的话,必定早已做好了结案的打算,若要结案,总得有个幕后之人担责,无凭无据可不行,王爷找到这个人是谁了吗?」 汴京之人,绝计不是苏敞之了,容歌好奇,是哪个倒霉蛋/子撞在了江驰禹枪口上。 很明显,江驰禹要故意吊着容歌,他没有说明的意思,只道:「暗查了这么久,定罪的证据本王有的是,待这次回京后,二小姐很快就能听到京里的消息了。」 届时被江驰禹惩治的人是谁自然就明了了。 容歌神色微绷,在脑海里快速回想了一下京里谁和江驰禹有仇?能让他下死手的。 唔……还挺多。 再者谁有不臣之心,胆大包天的?想了半天,还真没摸索出一个准确范围。 「我还有一事不明白,王爷可否解惑?」 江驰禹闻言,挑了挑眉间,道:「说来听听。」 「王爷既然已经为这桩案子下了定局,为何还要节外生枝,让人继续在河州追查下去?」容歌逐字逐句说的清楚,她望着江驰禹,轻瞥眼道:「届时顺着昨夜的贼人再揪出点风浪来,岂不是自讨苦吃?」 毕竟父皇肯把这个案子交给江驰禹,便代表了江驰禹在父皇心里的份量,他将结了一半的案子报上去,一旦被人抓到此事的错处,可就是欺君了。 江驰禹不傻,他完全没必要冒这个险。 可容歌同时又希望江驰禹急功近利一点…… 轻笑一声,江驰禹抿唇,面带温意道:「今日若是二小姐站在本王的立场上,你会在明知道真相有疑的情况下,就此罢手,断一桩糊涂案欺骗自己吗?」 容歌当然不会,可她沉 (本章未完,请翻页) 默着没应江驰禹,祸从口出,她也不傻。 李伽蓝可不关心国家大事,她只会关心自己的小命。 等了半天不见容歌开口,江驰禹不徐不疾,接着道:「本王自有盘算,昨夜不是已经说过了吗,劫船的人跑不了,偷袭玄铁的也一样,只是他们各自在这场大案中扮演的角色,想必二小姐还没搞清楚。」 容歌谨慎道:「王爷的意思是?」 江驰禹稍倾了一下身子,探声:「二者仅有其一是真正的幕后黑手,至于另一个,棋盘上的黑子而已,被人随意抛出来惑乱本王的视线,可不管是黑子还是白子,本王都要。」 霎那间,江驰禹的眼神变得凌厉,他像伸出利爪的鹰,凶戾的盯住了猎物的身形,瞬间又恢复温顺,假意的停下来俯视被锁住尚且不自知的猎物,准备一网打尽。 容歌骇然,她明白了江驰禹的意思,不禁深蹙眉尖,略显紧张的交叉着双手沉思。 好像……不对。 仔细一想,容歌发现了江驰禹话里的漏洞,按照他的意思,偷袭玄铁的人成了他口中的白子,昨夜劫韩家商船的反而是迷惑视线的黑子,他即将回京,一捣白子老巢,顺便让黑子放松警惕,留在河州的人马可一举歼灭。 但是这明显有问题啊? 容歌抬起头,短而促的瞄了江驰禹一眼,说道:「王爷笃定白子在汴京?而不是河州或者……其他地方?」 江驰禹敛眸,心下窃喜,他的容歌还真是不好骗,一如既往的聪慧。 「白子黑子,不得等摆上了棋盘再看,会更分明么?」 他故意含糊不说,果然,容歌强压的神色几经变换,逐渐焦灼起来。 江驰禹口口声声说昨夜耍的是欲擒故纵的计码,害的容歌为此惶恐到现在,毕竟任由江驰禹查下去,遭殃的极可能是苏敞之了。 一个定远将军,但凡江驰禹有一点疑心,绝不会舍弃这块立功的肥肉,更不会将苏敞之视为被利用的黑子。 汴京的白子是谁?比定远将军还值钱?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178博弈免费阅读. 第一卷 河州篇 179 做客 http://.biquxs.info/ 还是说……江驰禹耍的人是她?容歌瞪眼,一脸死相的盯着江驰禹想,自己脑子进猪油了?从昨夜开始,就一直被江驰禹牵着鼻子走,他说的每一句话,容歌竟都信了! 思及深处,容歌简直惊出一身冷汗,自己傻呵呵的笃信江驰禹是诚心诚意要同她合作到底,可她忽略了,背负在江驰禹肩上的根本不是狗屁的儿女情长,而是关乎国事的阴谋斗争。 渊王殿下怎会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同一个废物二小姐细谈权利谋算,还是牵扯几方军候的这种? 根本不可能好不好? 再看江驰禹,容歌的疑心更甚,她凭什么相信眼前伪善的男人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而不是从一开始就骗她。 什么白子、黑子,恐怕都是他的棋子,汴京、定远,他的目标到底是谁? 疑心一起,容歌看江驰禹的眼神便多分怒气,她道:「王爷好计谋,那我就静待佳音!」 「希望二小姐听到的,会是个好消息」,江驰禹移开目光,「等不到月末了,最迟十月中旬,就得走了。」 「王爷没必要跟我交代」,容歌正气着,敷衍道:「离开之前,处理好韩家的事就行。」 江驰禹察觉出了容歌在赌气,低低笑了一声,忽屈指在容歌脑门敲了一下,说:「这里,少了那份信任。」 容歌骤然被敲傻了,她惊愣的往后仰,愈发的琢磨不透江驰禹的所作所为,戒声:「王爷自重。」 动手动脚算怎么回事,她可是清清白白的大好姑娘。 「还有,王爷不要总觉得我不信任你,我信。」 她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牙酸,可样子还是装的一本正经,江驰禹如沐春风,诚恳的点头:「本王也信。」 容歌讶声:「王爷信什么?」 「信你」,江驰禹毫不迟疑,脱口就说:「二小姐说的每句话,本王都信。」 容歌回了一个僵笑:「……」 大白天尽见鬼,得赶紧找韩舟给她治治,她最近眼神不好,耳朵也出了毛病,总是幻听。 马车入了城径直 (本章未完,请翻页) 往容歌小院的方向去,车里的气氛怪怪的,容歌承认,她想问的事情江驰禹都没说清楚,毁了一天的好心情。 江驰禹特意绕了一大圈,就是为了亲自送容歌回来,他挑开帘子看了一眼,是个还算安逸的长街,眺眼便能看见韩家的大门,容歌就住在韩家后面。 倒是会挑院子,江驰禹回眸,笑道:「本王听闻二小姐之前住在乡下?李大人也是舍得。」 「呵呵」,容歌寻思,李伽蓝住乡下还不是拜你所赐,装什么好人,噎道:「是住了几年,乡下空气好,对脑子挺好的。」 江驰禹颇为赞同的点头:「是挺好的。」 容歌已经无力翻白眼了。 「那怎么突然搬回来了?」江驰禹查到,容歌这次被迫来曲阳,是因为李晖给她寻的婚事,稍一拧眉,道:「你爹知道吗?」 「王爷问这么清楚做什么?」容歌轻扬了一下眼尾,说:「我住腻了换个地方不行么?」 江驰禹温声:「行。」 容歌是从小娇生惯养的长大的,吃穿用度向来都要最好的,乡下的清苦,她怕是受不了。 眼前的小院虽然不大,却很养人,江驰禹宽心不少,容歌不至于在生活上受委屈,他让泽也停了车,小院大门紧闭,连门缝都挡得严严实实。 泽也过去敲了敲门,没人应,便回来替容歌拂开帘子,颔首道:「二小姐家中无人吗?」 容歌下车的动作滞了一下,随后道:「有个贴身婢女,这会可能偷懒睡觉呢。」 紫芸和竹莺都在,容歌心里急,生怕竹莺听到门口的动静出来让江驰禹看个正着。 别人没记住竹莺,泽也肯定是有印象的。 容歌跃身下了车,身后准备搀扶一把的江驰禹悻悻收回了手,无奈的摇摇头,对泽也道:「再去敲门。」 「是」,泽也领命当即要再敲。 容歌连忙拦住,回身拂了一礼,问道:「多谢王爷相送,既然我已经到家门口了,王爷要不就……回去吧?」 「唔」,江驰禹拍了拍潮哒哒的袍子,精明 (本章未完,请翻页) 的挑起眼,「二小姐不请本王进去坐坐?」 「……寒、寒舍太小」,容歌把自己惊结巴了,吞吐道:「没什么能招待的,怕怠慢了王爷,您老还是回去吧。」 「无妨」,江驰禹说着随手将披风递给泽也,抬步上了阶,亲自去敲门了,他说:「舟车劳顿,本王正好累了,向二小姐讨杯茶水喝。」 容歌想啐他一脸,张口就胡说,他那马车里什么茶水没有,非要跑老子家里喝! 敲门声「咚」在容歌心口上,她面露难色,左右环视一圈,刘卢山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她给竹莺报信都没个可信之人。 不消片刻,里面传来脚步声,容歌憋青了脸,对泽也道:「劳烦泽侍卫把马牵到后面去,挡、路、了。」 泽也看了江驰禹一眼,江驰禹轻一点头,他便走了。 几乎是在泽也转身的瞬间,小院门就开了,来的是紫芸,她一开门就对上江驰禹严肃的脸,当即跪下去行了大礼。 看到这一幕,容歌忽地就浅浅一笑,将郁气吐了出去,她侧身站定,大方道:「王爷,请——」。 江驰禹敛眸,容歌方才还紧张兮兮的,这会倒是一脸泰然了。 他轻一抬步就进去了。 容歌招手让紫芸起来,紫芸赶紧给她打眼色,这丫头胆子那么小,猛然见到江驰禹竟没有慌,礼数准备的也很周到,一看就是提前便晓得了。 刘卢山是个聪明的,他料到江驰禹不会白白送小姐回来,快马先一步赶了回来报信,这会子竹莺应该早就溜了。 「去备茶」,容歌小声对紫芸道:「泡上次我带回来那罐云雾山。」 「小姐,这……」,紫芸小碎步跟着,话都说不利索,「渊王殿下怎么……来了?」 容歌说:「别慌,小场面。」 紫芸:「……」 江驰禹一边走一边打量,将整个小院的景色尽收眼底,厅单的台阶上摆满了花草,清香扑鼻。 婢女闲来无事,搬出来修剪的」,容歌看着满院的花,笑了笑说:「都是些普通花草。」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179做客免费阅读. 第一卷 河州篇 180 气他 http://.biquxs.info/ 王爷,请」,容歌将人带入厅,紫芸上好茶便退了出去。 江驰禹的目光还停留在门外的花草上,河州偏冷,尤其是连日的阴雨,娇嫩的花大多都败零了,很难长的这么好。 他微微一笑,仿佛回到了那个百花齐放的公主殿,低声:「二小姐的花养的很好,本王很喜欢。」 容歌随口道:「王爷喜欢,回头搬几盆回去。」 反正她多的是,紫芸有一手养花的好本领,天天变着花样给她看,容歌怀疑河州的花种都进了紫芸的钱袋子。 她随口一说,某人却当真了,江驰禹眼神微亮,说道:「那就多谢二小姐了。」 容歌讪讪一笑,把茶盏往江驰禹跟前推了推,送客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赶紧喝完,赶紧滚蛋。 不知是不是容歌的错觉,今日化开的云雾山清香更甚,嫩芽在瓷白的杯盏中缓缓舒开,每一片叶子都如出一辙,比她在公主殿喝过的都要精。 上次从码头提回来后,容歌便让竹莺封在了盒子里,原本是不打算喝的,今日破了这豁口,她的胃恐怕要叼了。 院中宁静祥和,江驰禹身处其中,就这般同容歌静静坐的,便觉得美好,好心情都挂在了脸上。 搞得容歌以为江驰禹抽风,她撑着下巴,提神道:「王爷没有公务要处理吗?」 江驰禹淡声:「不急。」 他不急泽也急,好半天泽也才从外面进来,径直站在了廊下。 容歌瞥了一眼,疑惑泽也栓马怎么去了那么久?正想着就听江驰禹道:「二小姐还回京吗?」 愣了一瞬,容歌对上江驰禹的眼,他在期盼着什么,这期盼在容歌轻飘飘的「不回」两个字里化作了零散的星,被他很好的隐藏了。 「为什么不回去?」江驰禹稍一皱眉,说:「因为李晖给你找的婚事?」 容歌不是李伽蓝,她对李晖没什么感情,以至于江驰禹言辞之间从「大人」到「李晖」的细微变化没深进她的心里,她抿唇说:「算不上,我觉得河州挺好的,还有韩家撑腰,婚事可束缚不了我,要是遇见喜欢的人嫁了,他日回了京,爹爹也管不了我。」 (本章未完,请翻页)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已经不再是容歌的绊脚石,对于失去双亲的江驰禹而言,更不是。 江驰禹陡然醒神,疑声:「你要嫁给谁?」 容歌说了那么多话,他只听见一个「嫁」字。 「反正不嫁你」,容歌在心底默默讽了一通,没敢说出口,笑嘻嘻道:「待我回头挑个俊俏的,成亲的时候给王爷送喜酒。」 江驰禹的脸肉眼可见的黑了一度,忽地郁声:「……二小姐只要俊俏就成?」 容歌坦然:「当然不止,还得白嫩点,面色和善点,鼻梁最好低点,眼神要纯,让人能一眼看到底的那种,最好再柔弱些,干仗的时候我也不至于落于下风,还有……」 「够了」,江驰禹冷冷的打断了容歌,黯声:「本王不想听二小姐对未来夫君的特殊、癖好,我大周男儿千万,二小姐偏喜欢病秧子是吗?」 病秧子就算了,专挑着自己的反面说,江驰禹细挑了半天,从低鼻梁开始,那个人就同他没关系了。 「唔,那可不是病秧子,是我的心肝呐~」 江驰禹瞪了她一眼,面色发僵硬。 容歌就是故意的,她挑衅的弯起眼角,还不忘火上浇油,乐道:「王爷人脉广,身边贤才数不胜数,要是有符合的,帮我搭个红线,毕竟……咱也老大不小了,阿娘等着抱外孙呢,最好能在这个年末把婚成了,喜上加喜嘛。」 江驰禹:「……」 他看谁敢! 闷头猛灌了两口茶,江驰禹十分不爽,「没个正经,本王倒要瞧瞧,哪个病秧子敢娶你。」 他非得直接送这病秧子转世投胎不可。 着实被容歌气到了,没心没肺的人啊,装傻充愣最有一手,半晌,江驰禹望着容歌低声叹息。 莫名的,容歌心情大好,一脸谄媚的给江驰禹斟茶倒水。 江驰禹轻按住容歌的手,呼吸间又连忙松开,起身说:「不喝了,走了。」 「啊,这就走了?」容歌笑魇如花,道:「王爷一壶茶都没喝完呢?多可惜。」 胸口被不痛不痒的挠了一爪,江驰禹沉默半晌,噎声 (本章未完,请翻页) :「泽也,提上。」 在容歌逐渐扭曲的表情下,泽也手脚利索的收拾了桌面,连茶壶一起揣走了。 「……王爷,慢走」,容歌看着空荡荡的桌面,强忍着笑,实在没忍住「噗嗤」出了声。 走到门口的江驰禹又回头看了一眼,肃然的指着泽也说:「门口的花,搬两盆回去。」 王爷面露难色,耸耸肩:「王爷,最多搬一盆。」 他恨自己没长三只手。 江驰禹凝声:「就两盆,茶给我。」 「是」,泽也躬身把顺来的茶壶递了过去,回头挑了两盆木槿,对容歌微点头,说了句:「谢二小姐。」 江驰禹背过身,越想越堵,走了两步抬声道:「本王要走了,二小姐不送送吗?」 偷偷挥手送别的容歌乍地端正身形,咬牙切齿的跺了跺脚,快步跑上去,轻声:「王爷这边请。」 「不用了」,江驰禹原地怔着,突然又改了主意,独自承受满腔的委屈,沉声:「二小姐还是歇着吧,本王自行离开便是。」 话未落人便大步流星的带着泽也走了,容歌估摸自己的小碎步跟上挺费劲,懒得一动没动,目送江驰禹煞气凌凌的出了院。 「毛病……」,兀自喃了声,容歌狠狠踩了院里的青砖两脚,把它当成江驰禹,骂道:「耍我!耍我!让你耍我!!」 哼! 暴躁的容歌撩了把头发,甩着袖子进了屋,才发现江驰禹的披风没带,静静的搭在椅背上。 「小姐小姐」,紫芸长去呼一口气,等着江驰禹走了她才敢出来,颤声:「小姐怎么还敢和渊王来往,吓死奴婢了。」 容歌嫌弃的提着手中的披风,上手一抹,下摆潮了一半,江驰禹就穿着一身湿衣陪她坐着。 他不觉得难受么? 「拿去晾晾」,容歌塞紫芸怀里,撇嘴道:「你这胆子,总有一天会被吓大的,别一惊一乍了,竹莺呢?」 紫芸正好有紧急事说,道:「竹莺和刘大哥从侧门走了,要不是刘大哥提前回来报信,奴婢也不会知晓渊王会来,本想让竹莺伺候的,可竹莺去韩府了。」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180气他免费阅读. 第一卷 河州篇 181 失策 http://.biquxs.info/ 泽也驾着车,回头说:「王爷,属下在二小姐府中查探过了,除了那个叫紫芸的婢女,再无其他人。」 「可疑的东西呢?」江驰禹捧着还热腾的茶,暖着双手,说:「有吗?」 「没有」,泽也压声:「二小姐很小心,府中书信都干干净净,书房一张写过的笔墨都没,属下没找到二小姐的笔迹,至于其他贵重物品,更没有了。」 「嗯」,江驰禹进院前给了泽也一个眼神,泽也栓住马便将容歌小院里里外外搜了一遍,同容歌公主有关的痕迹,被清扫的极其干净。 着实够谨慎的。 江驰禹说:「她本就不傻,既然决定以假面示人,又怎会留一点把柄在这世间。」 若不是他对容歌的一举一动都过于熟悉,怕也被瞒了过去。 「不过也很可疑呢」,泽也想了想,接着道:「属下在厨房找过了,有几堆放了好些日子的药渣,不像解毒的,属下怀疑,二小姐是不是没中过毒?」 这也是江驰禹正担心的,可经过他两日的观察,容歌没有丝毫中毒的症状,她离开公主殿后,有人为她解毒了,而且那人医术极高,没伤到容歌的内里。 在背后帮容歌的人,是谁呢? 不管是谁,江驰禹都要谢谢他,给了重生的容歌一个康健的身子,他放下手中的茶壶,低声:「把元霖叫回来吧。」 —— 容歌换了身清新素雅的衣裙,系上厚披风,往韩府去。 韩老太爷醒了,刚清醒一点,便先见了韩宜年,今早人刚能开口说话,就点名要见李伽蓝。 檐下珠帘随风摇曳,元霖半跪在厅上,半句话都不敢有遗漏,如数汇报着:「属下肯定雪蜈蚣是进了韩府的,虽然没在城外截住护送进城的人,可东西在韩宜年手里,而且韩老太爷已经醒了。」 江驰禹沉声:「韩宜年在你眼皮子底下把雪蜈蚣用了?」 「属下失策」,元霖青着脸,低声:「前天晚上,连着下了一夜的暴雨,属下从城外回来便紧盯着韩府了,原本韩府灯 (本章未完,请翻页) 都熄了,又忽地都亮了起来,韩府所有人顶着大雨开始布置,属下摸进去瞧,是韩老太爷突然不行了。」 元霖当时真以为韩老太爷要死了,韩家慌乱了起来,连夜准备后事。 不料一个时辰后,韩宜年派出去的随从带了十几个老道回来,夜雨之下就开始作法了。 「韩家把阵势闹的很大,庭院里挂满了神乎的东西,因韩老太爷在河州善名远扬,一听是顺应天公给老太爷祈福,周围的人都来了」,元霖动了动干涩的喉咙,说道:「韩宜年命人点了百盏长明灯,把韩老太爷请了出来,让一群道士作法,一直到凌晨,雨一停,老太爷就醒了。」 江驰禹抬眼:「你看到韩宜年给老太爷用药了?」 「没、没看见」,元霖低头,说:「属下也是后来才察觉出不对,翻了韩府三次,并没有找到雪蜈蚣,直到昨日跟着韩舟,才在药铺找到了这张药方。」 药方已经在江驰禹手上了,他粗略的扫了一眼便知道,同王府那张太医院古籍所出的一模一样。 所以韩宜年早就有了药方,他就缺雪蜈蚣了。 「掩耳盗铃,馊主意」,江驰禹用脚趾头都想的出来这事同容歌脱不了干系,闷声:「便宜韩家了。」 看在容歌的面子上,他就当这雪蜈蚣是借出去了,可闯他府邸,动了桉儿的人,不能白白算了。 元霖的任务只能算完成了一半,他没追回雪蜈蚣,也没能在韩宜年手中找到剩下的,羞愧的不敢起来。 他怕江驰禹一张口,就让他回汴京了。 「王爷,我们严加防控,京里没有小世子的消息传出去」,泽也变相给元霖打掩护,在一旁说道:「就怕对方还有后招,属下怀疑此人是……时言。」 冷哼一声,江驰禹阴脸道:「除了他也没别人了,盯紧些。」 「要不要再想个法子,让时言离京?」 泽也一想到时言在汴京,他就不安,目前来看,二小姐和时言早有来往,公主死里逃生,第一个联系的人竟也是时言,可想而知,两人的关系亲密 (本章未完,请翻页) 到何种地步。 让时言知道到小世子的存在,那公主岂不是也知道了! 江驰禹拧眉,沉道:「先不用,让时言留在汴京吧,他若是来阴的,本王奉陪到底。」 泽也点头:「是。」 没办法,时言回京对容歌有太多好处,他是容歌最信任的盾,江驰禹不能断容歌的后路。 至于桉儿……总有一天,容歌会明白的。 韩老太爷大病初醒,往日好友差点踏破韩府门庭,可韩泰初谁都没见,非要等着二小姐。 容歌先去怡园,韩宜年早就等着她了,让阿顺关了门,便道:「你那雪蜈蚣是怎么从渊王府里偷出来的?」 「你知道了?」容歌脱了披风坐下,不徐不疾道:「怎么,被发现了?」 韩宜年皱眉:「被盯上了,你不知道吗,韩府周围都是眼线,我连门都不敢出,你胆子也太大了。」 韩宜年那日收到雪蜈蚣,便意会到了李伽蓝的意思,她之所以让韩舟听他吩咐行事,必然是这雪蜈蚣来路不正。 烫手的山芋差点吓死他,好不容易见到李伽蓝,韩宜年站在她跟前逼问:「你哪来的人?渊王府是什么地方,你不怕丢命啊!」 「我不跟你说过了吗,有几个仗义的江湖朋友,也是凭运气拿到的,渊王府就是再铜墙铁壁,也不会时时刻刻都让人守着,挑着空子钻一钻这不就成了么?」 容歌轻松的笑了笑,「再说了,你不是做的很好,把渊王的人在眼皮子底下耍过去了吗?」 「我要是没想到这一茬,让韩舟带着雪蜈蚣大摇大摆的走了,你觉得你回来还能见到我吗?」韩宜年后怕不止,低声:「梁有才跟我说,运碎瓷的船碰上暴雨,发生了事故,都撞翻了,我一打听渊王不在府中,便知道出事了,连夜办了一场法事,让韩舟把药熬制好,提前喂给了老太爷,让外人误以为老太爷是命不该绝,被老天救的。」 容歌点头:「虽然听着牵强,可信的人占了大多数,渊王也没抓到你拿雪蜈蚣的证据,放心吧,不会出事的。」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181失策免费阅读. 第一卷 河州篇 182 遗憾 http://.biquxs.info/ 韩宜年叹声:「除了用最拙劣的法子,我还能怎么办?老太爷危在旦夕,就连我屋顶都粘着眼睛,我只要一拿出雪蜈蚣,就能当场被捅个对穿,渊王可不会再信我胡言乱语了。」 韩舟制药都是在怡园后厨熬了一夜,避开所有人做的,韩宜年站在院子里就觉得四面楚歌。 「可老太爷到底是醒了」,容歌安抚他:「有街坊邻居,还有普相寺的老道给你作证,那老太爷脱险是众人亲眼看见的,渊王还能硬说你偷他药不成?这不也没什么事吗,再说了,送药的人还好端端跟着我乱晃呢,再怪也怪不到你头上。」 韩宜年稍微宽心,低声:「老太爷要见你,我瞧着是李伯同他说了什么,还有你近来帮我打理事务的消息不知怎么传出去了,现在人人都以为我要把你纳进来做当家主母,流言纷纷呢。」 容歌面色一垮,低低笑了声:「那个猪脑子传出来的,我俩隔辈分呢,这种话也说的出来,亏人。」 韩宜年说:「外人可不知道。」 韩宛乐的事过去太久了,韩泰初有个外孙女的在河州的事,除了韩宜年身边几个常来往的,还真没人猜的出李伽蓝的身份。 传一些流言蜚语也是情有可原,两位正主在这大眼瞪小眼片刻,容歌悻声:「事已至此,我们就同渊王周璇嘛,反正他一天不动你,你就是安全的,让人盯着怎么了?光天化日的,就当给你守大门的,渊王府的暗卫可不是谁都用的起的。」 韩宜年:「……」 这种时刻准备砍他的护卫,他可消受不起。 「走吧,先去见老太爷。」 韩宜年没在说什么,带着容歌去了老太爷院里。 阿顺迎上来,说:「爷,李老在里面。」 韩宜年低声对容歌道:「李安福,你应该见过。」 就在上次,李安福曾看过韩府门口的闹剧,对李伽蓝的印象十分的好。 容歌推开门进去,韩舟在外间守着,屋子里药味重,见容歌进来,轻声:「二小姐,爷爷等你呢。」 「我 (本章未完,请翻页) 就不进去了」,韩宜年说:「老爷子想和你说说心里话。」 多半和韩宛乐有关,容歌点头拂帘进去,李安福坐在床边正拉着韩泰初说话,听到身后的动静,回头看到容歌眼睛一亮,笑道:「我才知道是你韩家女娃,厉害的很呢。」 韩泰初面容慈和,病了太久连着固执的脾性都软了不少,他轻轻转动眼眸,一看到容歌就湿润了眼眶。 「孩子,快过来」,李安福笑的眼睛都没了,冲容歌招手,说:「来看看你外祖,念叨着你呢。」 同容歌亲近过的老人,只有苏首辅,记忆里的外祖,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御下很严,尤其对苏敞之,分明是个文臣,却硬将苏敞之送进了军营,让他在生死边缘磨练。 对嫁入皇室的女儿,外祖同样苛责,要她如苏家男儿一样刚强,不要被后宫的争斗磨平锐气。 母妃很争气,她做到了,苏家后生各个挑出来,都是能独当一面,能顶天立地的好儿郎。 唯有容歌,是苏首辅舍不得凶,舍不得打骂,捧在心尖宠着的。 韩泰初惊喜又悲哀的眼神,猛然触动了容歌的心,她太想外祖了,太想母妃了…… 「嗳」,容歌应了一声,几步过去,对垂泪的韩泰初行了一礼,轻声:「伽蓝、见过老太爷。」 韩泰初颤着手要起来,李安福连忙扶了一把,责怪道:「孩子就在跟前呢,你急什么,有什么话,慢慢说。」 「来,到我跟前」,韩泰初声音低弱,压着颤说:「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二十年过去了……」 韩泰初犟,韩宛乐柔柔弱弱的,也犟,她当真能一走了之,半辈子都不回来。 每每想起,韩泰初的心就跟刀剜似的,那是他女儿,他怎能说舍得就舍得,在鬼门关走了一遭,韩泰初被梦绊着醒不来,他回想过去,把年轻时的人生重新走了一遭,再次见到了韩宛乐,在梦里,是他亲手送宛乐出嫁的。 大红的盖头,红妆裹面,这场本应操办的风风光光的喜事,他亏欠了二十年。 如今他半截身子入土 (本章未完,请翻页) ,还能有几个二十年去回想。 缓缓坐起身,韩泰初有些撑不住,手肘抵着床侧,喘息道:「丫头,你阿娘……还好吗?」 容歌微微一笑,温声:「很好,府中现在就阿娘一位夫人,没有不懂事的孩子牵绊,阿娘乐得自在。」 韩泰初骤然落泪,呜咽的说不出话来。 容歌接过李安福的帕子,双手递过去,说:「老太爷大病初愈,切勿伤怀,若是想阿娘了,过些日子,我便将她接过来。」 「好、好……」,韩泰初忍住泪,他终于释怀了,不死这一次,他怕自己临死之前都见不上韩宛乐一面,「好孩子,你阿娘一定怪了我半辈子。」 容歌仰头:「不会的,阿娘一直心怀愧疚,她想回家,想亲自给您赔罪,但怕你不肯原谅,日日都在佛前祈福,望你老康健无忧。」 这确实是韩宛乐一直做的事,紫芸告诉容歌,她很多次在佛堂见过韩宛乐偷偷的哭。 韩泰初实在坐不住,老泪纵横过后,便垫着枕头靠回去,他伸手去拉容歌,容歌顿了一下便握住了他。 「是外祖不对,你阿娘又有什么错呢」,韩泰初后悔道:「当初狠心让你阿娘离开,外祖从来不敢想她没有娘家的支持,这些年该有多难,她怀着你入京,又该受多少非议,你若是个男孩还好,若是女孩,又得跟着受多少苦?」 容歌静静听着,她不得不承认,韩宛乐是个坚强的女子,韩泰初说的这些都是她亲身经历过的,现实远比轻飘飘的言辞更残酷,可她孤身一人,在李晖的薄情寡义下,硬是撑了过来。 自做了李府的姨娘,二十年来,她身为嫡女的不屈渐渐被消耗殆尽,变得顺从,变得勤俭,甚至变得懦弱。 唯一支撑她继续刚强的,就是女儿李伽蓝。 「所有的磨难都已经过去了,如今心结解开,阿娘和老太爷互相体谅,血脉亲情是割不断的」,容歌一字一句道:「阿娘在汴京生活的很好,我虽然不是男儿,却也长大成人,阿娘不必再为我操心,她有足够的时间陪在老太爷身边,弥补这二十年来的遗憾。」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182遗憾免费阅读. 第一卷 河州篇 183 重视 http://.biquxs.info/ 韩泰初在容歌身上看到了一股韧性,一股韩家小辈都没有的韧,她眼里有光,骨子里有傲,将韩家小公子们各个甩在了后面。 虽然是女娃,却让韩泰初喜欢的不得了,他缓过劲来,细细看着顶着李伽蓝面皮的容歌,同韩宛乐年轻的时候很像,他说:「我都听宜年说了,你帮韩家度过了难关,外祖得好好谢谢你。」 容歌摇头:「那您老就赶紧好起来,韩家可离不开你。」 韩泰初笑了笑,岁月的痕迹压皱了他的皮肤,他颊前的肌肉松弛着,慢慢说:「外祖还要向你道歉,明知道你在河州过的不如意,却从未帮持过你,你就一点都不怪我?」 「不怪」,容歌替李伽蓝说道:「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在河州历练几年,成长的不是更好了么?而且老太爷可能不知道,三爷帮过我,我已经很感激了。」 「你这丫头,心胸开阔,懂得感恩」,韩泰初目光柔和,摸了摸容歌的头发,「外祖什么都想通了,人活一世,有些东西不能舍,你阿娘把你养的很好,她该庆幸,伽蓝长成这个样子。」 庆幸的该是容歌,不是李伽蓝。 若是真正的李伽蓝今日出现在韩泰初面前,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呢,或许上演的就不是彼此谅解的戏码,而是火上浇油,老死不相往来了。 李安福深受感动,他道:「早知道先把伽蓝拐我家去了,便宜你个老家伙了,白白得了个宝贝外孙,知足吧你。」 「你休想」,韩泰初故意瞪眼,「想拐我外孙女,得先问问我老头子答不答应。」 两人都笑了起来,李安福心头敞亮,他由衷的替韩泰初高兴,说道:「伽蓝同宜年亲近,你了解宜年的为人,他对你这个爹是尽忠尽孝的,你昏睡的这些日子,糟心事我都不想说,瞧瞧都是些什么忘恩负义的人,这个时候,你也该看清了。」 韩泰初低低叹气,他已经知晓了这段时间韩府的动荡不安,韩景同韩景盛相继落狱,韩家被他们糟蹋的差点毁于一旦,韩宜年拼死保下,稳住了韩家产业。 他看重的嫡子,到头来觊觎的,只有他的利益,这确实很令人心寒。 (本章未完,请翻页) 「伽蓝跟宜年交好,我是赞同的」,好半天韩泰初才道:「眼看着能撑起这个家的,只有宜年了,我对他还能有什么偏见呢。」 李安福说:「想明白就好,宜年多好啊。」 「现如今,没有什么是我放不下的了」,韩泰初的思想彻底放开,他目光看的更远,刻在脑子里的死板规矩再在刻意针对谁,只说:「总要有个人给小辈们带头的,景同和景盛让我失望,他们教出来的孩子也不成器,我就在想,我老了,还有谁能替我正正家风,管管这几个后辈。」 「宜年呀」,李安福对容歌笑了一下,说:「让宜年把孩子们都叫回来,教他们经营之道,起码以后能靠自己混口饭吃,现在又有伽蓝这个榜样,几个小子输给丫头,看他们有没有脸。」 容歌乐道:「李老过奖了,大公子就很好,我可比不上。」 李安福说:「韩舟不算,他本就是个出彩的,你得给韩榆他们立立威风。」 「除了大公子,其他人我都没见过」,容歌憨笑:「我可不敢在韩府逞能。」 韩泰初吭道:「有什么不敢的,要不是我的错,你早该和这几个小子打成一片了,我韩家的表小姐,可比几个浑小子值钱多了。」 韩泰初不能久坐,他说了会话就有些虚弱,容歌等他歇了才退出去。 韩宜年在院子里站着,他看着老太爷院中的石雕说,「你说神不神奇?你就像是三爷的福星,你一来河州,我想要的,不知不觉中都牢牢握在了手中。刚才在外间听见你和老太爷的话了,他自清醒过来,还没说过这么多话。」 容歌笑着过去,「现在承认我是你的福星了?」 「何止啊」,韩宜年心情格外舒畅,他伸了个懒腰,将糟心事都摒弃脑后,朗声:「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我好像看到了奔涌而来的希望。」 美好的前程,指日可待。 容歌瞥见了门口的竹莺,扭头之余还不忘给韩宜年浇冷水,说道:「拥抱希望之前你还是好好想想屁股怎么擦干净吧,二爷过两天就出狱了,还有大爷,总不能一直关着,得处理好了,让他们以后都乖乖听话,可不容易。」 (本章未完,请翻页) 韩宜年一点都不担心,拍拍容歌的肩:「这点事还不至于让我发愁,你就等着看吧。」 「反正我最近忙,有事可能也帮不了你,你自己看着办吧」,朝竹莺挥了挥手,容歌对韩宜年说:「我先走了,有事让阿顺来唤一声。」 韩宜年跟上她,拧眉:「你实话告诉我,你和渊王的关系是不是……不简单?」 容歌头也不回的打了个响指,「简单的很,搭不上边的,你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啊。」 韩宜年怔在原地想,「绝对不简单。」 他都闻到阴谋的味了。 竹莺给韩宜年行了一礼,跟上容歌边走边说:「小姐可一切顺利?」 「嗯」,容歌贴近竹莺,掩声说:「我好像看到舅舅了,我怀疑江驰禹已经再查他了。」 竹莺秀眉骤缩,惊疑不定道:「苏……将军?」 「我越想越觉得是,舅舅身边的亲信我也很熟悉,虽然隔的远,可那身形我绝对不会看错」,容歌想了想,不由得加快了步伐,说:「上次我去码头,看见过一个人,当时便觉得像了,直到昨夜亲眼见到,才敢肯定一些。」 「怎么会是将军,那……」,竹莺为难,「现在怎么办?若是让渊王查到,就完了。」 「昨夜失手,舅舅会警惕的,希望能撑过这次」,容歌凝声:「江驰禹的话不能全信,我现在套不出太多有用的信息来,他说汴京还有人参与了此事,他准备拿这个人去向父皇交代。」 若是真如江驰禹所说,那便是给了苏敞之喘息的时间,又何尝不是一线生机。 显然,竹莺也不信,苏将军手中有兵有权,谁盯上不得流口水,渊王能拿出什么人来替代他,幕后黑手,难道比将军还厉害? 整个汴京,竹莺都想不出第二个人来,她说:「小姐,我们得想办法告诉苏将军,奴婢怀疑渊王真正的目的,是让将军放松警惕。」 「说到关键了」,容歌沉眸:「就怕江驰禹的野心比这还大。」 可要见到苏敞之,搞清楚事情的真相始末,是个大难题。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183重视免费阅读. 第一卷 河州篇 184 把柄 http://.biquxs.info/ 是夜,苏敞之带着身边数人避开耳目离开了曲阳县,单逊远远相送,蹄声渐远,直到一点人影都瞧不见,他才拍膝起身。 受伤的胳膊绑的结实,冷风灌进领口,单逊低骂了一声,才说:「都是我的错。」 苏敞之秘密入京了,此去吉凶难料,定远那边陆缙还能瞒多久? 还有江驰禹,这次的交手,让单逊对江驰禹的印象彻底改观,能仅凭一人就撑起整个江府屹立不倒的,又怎能和汴京浑噩度日的二世祖相提并论。 新权初起,汴京朝堂将有一番新面貌,而每每改朝换代,第一批陨落的就是滔天权势的旧臣。 单逊冷着眼,他瞧江驰禹能耐不小,定远军可不能成了他站稳朝堂的垫脚石。 「我最近不能去大龙湾了」,单逊站着没动,说:「已经给将军添乱了,现在只能等风波过去一点,待将军平安入京。」 程建弼到底是年纪大了,挨不了冻,打着哆嗦说:「我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将军又不听,他执意要进京,实在不妥、不妥啊。」 「我若是能再警惕点,也不至于在渊王手中吃了亏,害的将军入京得更加小心」,单逊恨自己掉链子,压抑道:「将军正在气头上呢,程叔你说什么都不顶用了。」 关于要不要动容靖一事,本应该等碎瓷之后再好好商酌的,可单逊没办法,江驰禹当时一下子咬住他了,慌忙之下只好把容靖抛出去转移视线,能让他背锅最好。 容靖一动,汴京注定不能平静了,苏敞之责怪单逊鲁莽,同时又体谅他的无奈之举。 「覆水难收,将军心下明白,你也不要太苛责自己了」,程建弼捅着袖子,说:「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反正我们想要入京,迟早得打掉三皇子这个豁口,眼下时机不正好么,多往好处想想。」 单逊微怒,他回头看着程建弼,此次出师不利,最「开心」的就属程建弼了,他不明白,这死老头到底乐呵什么,他并没有从这次的失手中看到对定远军以及程叔一党的益处,相反,还因此招惹了江驰禹,于他们而言是大大的不利。 (本章未完,请翻页) 程建弼越来越激进,甚至是自私了。 单逊转头便走,送程建弼上了马车,他说:「程叔准备一下,明日我便让人送你们回定远。」 程建弼一瞪眼,说:「你操这心干什么,定远有他们几个老家伙还不够,我不回去。」 「这是将军的意思」,单逊不理解程建弼的固执,幽声:「河州现在已不安全,程叔再待下去也没好处,将军让你回去,自有道理。」 「再等等吧」,程建弼皱眉,捋着袖口说:「时候到了我自然会回去的,我在河州,敞之有什么事,我还能尽快赶过去。」 单逊说:「真有什么事,也不用程叔涉险。」 好不容易见到「李二小姐」,程建弼怎么会舍得回去,他面色稍沉,把单逊搪塞了过去。 单逊只好先将人送回了住处,他打着油灯给胳膊上的伤口抹了药,对守在门口的弟兄说:「让乔儿尽快接手大龙湾,替我几天,备用的暗桩都活泛起来,别给爷爷偷懒,跟着我露脸多的统统撤掉,让乔儿把面生的换上,各桩子间的消息不能断,尤其是汴京那边,现在是重中之重。」 门口的大兄弟进来,挠了挠后脑,憨声:「逊哥,乔儿还没回来呢。」 「咋地,还得爷爷去请他呀?」单逊气不打一处来,厉声:「让他连夜就去,紧要关头,都别给我掉链子,奶奶的!这次吃的亏还不够大么。」 「这就去催,让乔儿赶紧过去」,大兄弟弯腰,说道:「那其他弟兄们这几日就歇下了?」 单逊晦声:「歇着,该回家回家,陪孩子陪婆娘,工钱照常发,不会让大家伙挨饿得。」 「得嘞」,大兄弟笑了一声,「我这就让大家伙都散了,受伤的都安顿好了,得养十天半个月,其他人回家等逊哥的信。」 单逊摆摆手让他走,末了又冲着门口喊道:「告诉乔儿,性子收起来,这次不是让他去玩的,汴京的信一刻不能停,及时跟我说。」 「没问题,逊哥早点休息。」 哪里睡得着,单逊起身 (本章未完,请翻页) 用脚将门关了,门框响了几声表示抗议,他心里憋了一团火,好久没让自己受过这憋屈了。 「操!」 江驰禹是吧,他就看看,三皇子这块金子能不能让这小王爷吃撑。 —— 江驰禹并没有追到苏敞之的行踪,他不过是随口诓容歌而已,没有抓到定远军倒卖玄铁的证据,他还真不能把苏敞之怎么样。 更何况他也不想把苏敞之如何。 泽也说:「死的确实是三皇子的人,属下亲自确认过,不会出错。」 「容靖的人都跑河州江上来了,他确实够闲的」,江驰禹冷声:「看来闭门思过没什么作用,还不够让他害怕的。」 劫船失败,死在近卫手下的死士来自容靖府上,没别的原因,泽也太熟悉容靖府上那几个死对手了,教出来的「刀」都一样的钝。 他道:「除过死了的,其他的都跑了,等我们的人追过去,查到的是一家钱庄,银两往来走的是正经货物的货款,绕了八个弯最后都进了三皇子的口袋,若王爷把这件事报给圣上,在三皇子府上搜一圈便知道了。」 江驰禹扔了手中的流水账,看的眼睛疼,说道:「蠢货,这次他无论如何都得蜕层皮了。」 「仔细一想,咱们也不算全无收获,起码能打击打击三皇子,让他消停个一年半载」,泽也心下解气,说道:「最好直接让圣上厌恶他,省得以后更烦了。」 「圣上不会直接着人对容靖府上大肆搜查的,皇子府邸,若是明着搜了,那容靖也算是完了」,江驰禹沉声:「宫里头还有个俪妃呢,她就是丢了老脸都得保容靖。」 所以让容祯派京里的驻军去动容靖基本不可能,容靖不是造反,是捞钱,事情也可大可小,就看容祯怎么想了,他向来仁心,让他一竿子把容靖打死,行不通。 「王爷就眼睁睁看着圣上大事化了吗?」泽也说:「三皇子死心不改,让人毁船灭迹是真,这事他跑不了,王爷不妨在回京的奏章上多添两笔,给三皇子一点颜色也是好的,反正属下不想便宜他。」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184把柄免费阅读. 第一卷 河州篇 185 木槿 http://.biquxs.info/ 便宜容靖自然是不行的,江驰禹属实好奇容靖是不是脑残,还真敢让人劫船,同他交手不是自讨苦吃是什么? 而且他好像很急,是为了掩饰什么吗? ……容莫? 容靖和容莫是分不开的,江驰禹把锋利的目光转向漠北,锁定在那大疆阔土的漠北军身上。 目前为止,已经有定远、漠北两方强军掺和进玄铁案了,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江驰禹单凭想象,是猜不透这其中的关窍的,真相是什么,他会查清楚。 现在就只能委屈容靖替别人擦屁股了,江驰禹让泽也尽快去办。 泽也兴致冲冲吩咐了下去,与此同时,被连夜摇醒的容歌迷迷糊糊的听完季临的话,惊的倏然蹦了起来,睡意尽散。 季临喝了口水,拍桌说:「收着点收着点,坐下坐下我继续说。」 容歌原本心下不爽,季临无故消失,找不到人就算了,大半夜回来还踹她窗,紫芸都吓死了。 现下又听了季临口中的骇闻,她整个人都有些僵,愣愣的坐了回去。 季临一脸无所谓,磕着瓜子说:「为了这消息,我差点丢了小命我跟你说。」 绷紧了唇,容歌说:「你确定是三……皇子?他私屯玄铁啊?」 「八九不离十,我跟过去的时候看见渊王的人动手了,他们一路追到了码头,抓了几个死士,直接抬着尸体塞进了一辆马车,是三皇子的人。」 容歌看着季临笃定的神色,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是三皇子的死士?」 季临忽地变了脸,意图用拙劣的技巧绕开容歌,讪声:「……我听见渊王近卫小声说了,我当时就在一边跟着,离得近。」 暗暗吐了吐舌头,季临抬眼,听容歌说:「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江驰禹的行为就不奇怪了。」 季临挑眼:「什么行为?」 「帮我磨墨,给你家公子去封信」,容歌起身,容松松垮垮的披着外衫提笔道:「你知道定远军吗?」 季临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一愣,「苏敞之将军的定远?」 「嗯。」 「当然知道了」,季临笑道:「公子跟我们讲过,他称苏将军是最深谋远虑的将军,整个朝堂,细说下来是两军对垒,一个是二皇子的漠北军,另一个就是定远军了。」 定远是个好地方,四方牵扯,八州相聚,真正的把大周拦腰截住了,只要苏敞之不上路,封疆的兵入不了汴京,汴京的驰援也过不了定远。 容歌欣慰于时言一直记得苏家的好,她笔锋飞转写了封信,告诉他近日之事,让时言多注意汴京,她怕苏敞之会回京。 季临转身去送信了,容歌摸着桌沿坐下来,凝眸沉思,坐到了天亮。 —— 元霖大清早见江驰禹门口的花快要枯了,就着人端走换了两盆娇艳欲滴的,轻叩响门,说:「王爷,属下有事要禀。」 里面磨蹭了一会,江驰禹才出来,他今日心情不错,墨蓝色长衫衬的整个人敞亮起来,元霖行了一礼,「属下昨夜又查了……」 不等元霖一句话说完,江驰禹跨过门槛出去,就被门口两盆锦簇的艳色给刺激到了,他当即打断元霖,蹙眉:「谁放的?」 元霖半张着嘴看了一眼,说:「属下刚着人换的,昨天那两盆蔫巴了。」 江驰禹停在台阶处,骤然青了脸,说:「本王看你是蔫巴了,搬回来!」 无端被凶了,元霖委屈的眨着眼,说:「王爷,属下…」 「还愣着干什么?去呀」,江驰禹差点抬脚踹元霖,紧催道:「现在立刻马上给本王搬回来!少一片花叶你就别留着碍眼了。」 「……是,属下这就去。」 元霖脑子一懵,已经想不起来自己要说什么了,转身就跑,迎头撞门口的泽也怀里,他闷哼一声,一把拽住泽也问:「王爷门口那两盆花是怎么回事?很重要吗?」 泽也挑眼:「怎么?花枯了?」 「额,我让人端出去扔了」,元霖绷着脸说:「王爷好像不开心。」 泽也摇摇头,一脸 (本章未完,请翻页) 同情的看着元霖,语重心长道:「回京的路上多带点干粮,保重。」 元霖苦笑:「不、不至于吧?」 毕竟江驰禹这两日也没说让他回京的事,元霖已经在尽力将功补过了,他听了泽也的教训,磨练性子,让自己沉稳起来,让江驰禹看到。 可元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败到两盆花上,等他捧着七零八落的两盆木槿进来时,江驰禹就差连土盆扣他头上了。 脑袋「嗡嗡」直响,元霖跪在地上承受冰冷的气压,心泪俱下。 江驰禹瞥了一眼桌上的木槿,花杆折了,一边倒着,他扶额咬牙,对泽也道:「继续说。」 泽也应声:「时言回到锦衣卫了,他拿西北的案子做文章,私下写了奏呈,直接让时良策送到了圣上跟前,重掀了西北内乱时期的旧账,扯出了一个人。」 江驰禹侧眸:「邢和志?」 「正是」,泽也说:「西北内乱中,圣上派还是北镇抚使的邢和志去平定民怨,邢和志做的很好,回来后边晋了职,谁也没想到他是个贪赃枉法的东西。」 怪不得时言将大理寺少卿何思源拒之门外,原来他自回到汴京起,打的就是锦衣卫的注意,西北数月,可真让他费了不少劲。 「血淋淋的旧账被掀开,邢和志当年在西北以钦差的名义疏理的十起大案,都是以暴制暴,用刀和血压下去的,他怕东窗事发,还杀了不少人」,泽也痛恨道:「待西北彻底安定下来,谁也没再提起过,邢和志步步高升,没想到一朝被时言端了。」 「他活该」,江驰禹郁声:「身为北镇抚使,地方官见了他都得给三分薄面,不难想出他当年为了前程做了多少丧尽天良的事,地方沆瀣一气帮他压下去,才有了他今日的风光。」 泽也点头:「锦衣卫是圣上的事,时言这是紧紧抓住了圣上的命脉,邢和志必死无疑,连如今的北镇抚使都是他一手提拔的,圣上已经下令给撤职了,现在北镇抚司职位空悬。」 时言盯得应该就是这个位置了,胃口不小,他这是冒着尖也想往上爬,野心都写在脸上了。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185木槿免费阅读. 第一卷 河州篇 186 抚司 http://.biquxs.info/ 江驰禹在锦衣卫中是没有自己人的,他本就和朝中其他人关系不深,贴近的几个都是自己巴结到跟前来,江驰禹给了两分薄面,若近若离的联系着。 他说:「时言这次动的可不仅仅是一个北镇抚司,他是想给整个锦衣卫换个血。」 「不得不说,邢和志犯下了弥天大罪」,泽也微躬身,想了想说:「时言本就在圣上跟前待过,他这次又为民除害,不仅肃清了圣上的心,更是抚慰了西北几十亡魂,又有时良策在旁力挺,属下怕他真坐了上了北镇抚使之位。」 江驰禹冷笑:「他就是奔着这个位置去的,回京迟迟没有动作,本王以为他憋着什么坏,原来是搜集邢和志的罪证去了,他要的是将邢和志一击致死,现在如他所愿,北镇抚使让他坐了又能如何?」 圣上看重时良策,为了让时良策回来,容祯用了不少法子,皆徒劳无功,可现在时良策自己回来了,时言又锋芒毕露,给时家一条新的朝士之路,容祯求之不得。 泽也疑声:「可时言曾经伺候在公主身边,圣上当真一点都不介意吗?」 「时言当时是容歌讨过去的,也是圣上派过去的」,江驰禹不想提伤心事,只道:「时言一开始就是圣上的人,圣上再将他召回去留在身边,只要彼此默契的不提容歌,就能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泽也愕然,他不相信容祯会这般无情,毕竟圣上宠爱公主,天下皆知。 况且时言偏偏在这个时候卯足了劲往上攀高枝,绝不仅仅是为了「前程」二字,他对公主的情义,泽也都为之汗颜。 江驰禹起身,停在元霖跟前,俯视着他,幽幽的说:「很显然,时言要进攻了,北镇抚司由他掌管已成定局,本王无力阻止。」 泽也皱眉:「那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江驰禹看着元霖的头越来越低,都快塞地底下去了,他怒道:「起来。」 元霖到现在还没想明白擅自动的两盆木槿有什么贵重之处,他悲催道:「属下知错,不敢起来。」 江驰禹快要被气死了,那可是他从容歌院里带回来的,就被元霖这个蠢货给毁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泽也别过头,看着孤零零的两盆木槿,兀自想,这次他也救不了元霖了。 「起来,回京里去」,江驰禹用鞋头踢了元霖一脚,绷着脸说:「时言那边你亲自去盯着,即刻出发。」 元霖当即泪眼朦胧,抬起头可怜巴巴道:「属下知错了,求王爷别让我回去。」 哪怕他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真正到了被「抛弃」的时刻,还是心酸的厉害。 江驰禹一把提起了他,紧着眉头不悦道:「本王让你去死了吗?哭什么?」 元霖忍不住,抹了一把眼泪,低声:「属下知道自己无用,可到底是陪了王爷这么久,以后不能在王爷身边伺候,王爷一定要顾好自己的身体……属下求王爷还能记得我的好,所有拼命的活,就让我去,我愿赴汤蹈火!。」 「……」江驰禹无语,嫌弃道:「你是留在河州无用,回王府去,顺着雪蜈蚣这条线继续查,本王要知道时言就在汴京的所有暗桩,还有动桉儿的人。」 「啊?」元霖更咽道:「王爷的意思不是让属下走吗?等王爷回京了,属下还能跟泽也一起伺候你吗?」 江驰禹:「看本王心情,眼泪擦了,赶紧的。」 元霖是个大傻子,江驰禹对他是又爱又恨。 「是」,元霖磕了个头,说:「属下告退。」 回头望着两盆凋花,江驰禹头疼的想了想,瞧了眼时辰,低问:「是不是快午时了?」 泽也以为江驰禹饿了,点了点头,道:「厨房正在准备饭菜,王爷稍等一会。」 「嗯…多做点京里的口味」,他沉思了片刻,说:「去,把二小姐请来用午膳。」 泽也一头黑线,叹了口气就要着人去请。 江驰禹又补充道:「再搬两盆花来,要和这两盆一模一样。」 「……」 泽也心涩,想解释点什么,到底还是没能说出口,生无可恋的「是」了声,亲自去请容歌了。 不是说好了身边近卫都各司其职,没空往二小姐府上跑,让二小姐自己来么? (本章未完,请翻页) 怎地?一回头就忘了个一干二净,让近身的泽大侍卫亲自去请,泽也郁闷,这独得一份的恩宠,也只有咱公主享的起了。 容歌也没想到泽也回亲自来,还欲多问两句,可泽也转身就去院里挑花了,足足挑了半柱香,他像个笨拙的机械,两臂各夹着一盆花,木讷的说:「二小姐,请吧。」 容歌愣愣的指着他半天,抽着额角说:「泽侍卫这是把这当渊王府后花园了么?问都不问一声,当着我的面偷我的花不好吧?」 泽也后知后觉,面色一热,说:「多谢二小姐,王爷自己要的,同我无关。」 贴心的竖了个大拇指,容歌忍不住夸赞:「你真行。」 反正是江驰禹请她的,不去白不去,容歌本着「刺探敌情」的狡诈想法,跟着泽也刚出去,就同韩宜年碰上了。 猛然见到泽也,韩宜年脖子一缩,僵着脸走到容歌身边,说:「去哪?」 容歌嘿嘿一笑,「王爷请吃饭,要一起去么?」 韩宜年白眼:「不敢。」 泽也成了被忽略的那个,他瞥了韩宜年一早,催容歌道:「二小姐别耽搁了,王爷等着呢。」 「你找我有事?」容歌问韩宜年。 确实是有事的,韩宜年低声:「老太爷比昨日精神好了些,让我来找你过去,韩榆他们都回来了。」 听着怎么像家族表扬大会,容歌心底稍微排斥,她并不想同韩家「废物」小辈来往太密。 便道:「那得等到下午了,等我从王府回来。」 「好」,韩宜年退到一边,对容歌抬眼道:「等你回来,晚上细说。」 听到这,泽也免不了回头凶狠的瞪了韩宜年一眼,街上的流言还没传进江驰禹耳朵里,不代表他也不清楚。 凭他区区一个韩宜年,同公主齐名,他也配! 什么狗屁的「韩府主母」,简直是辱了公主的身份。 冷哼一声,泽也掀开车帘,恭敬的候在一旁,将容歌请了进去。 韩宜年瞧着,总觉得不对劲。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186抚司免费阅读. 第一卷 河州篇 187 动怒 http://.biquxs.info/ 容歌见了江驰禹,他细心的让人将小热炉放在凳子上,容歌在门外同他对视一眼,卸下披风进去,凳子热腾腾的。 江驰禹摆手示意婢女上膳,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本王瞧着,二小姐还是更喜欢汴京的口味些,其实…本王可以带你回去的。」 容歌玩味,江驰禹的意思过于明显了,只要他开口,李晖就得供着李伽蓝。 半晌,容歌轻轻笑了一声,四两拨千斤的打起了太极,说:「王爷能让人快点吗,我可是饿着肚子来的,饿死了。」 江驰禹淡淡一笑,对泽也道:「去催催。」 泽也无奈,转身出去了。 「事情有进展吗?」容歌昨天一夜都没想清楚容靖的事,她问道:「王爷要回京的日子一天天近了,我很焦灼。」 江驰禹轻点着桌面,问:「舍不得?」 「什么?」容歌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了愣才嘁笑出声,摇头道:「脸呢?」 婢女拂开帘子鱼贯而入,江驰禹特意吩咐厨房多做了两道菜,汴京的佳肴刺激这味蕾,容歌眼波流转,暗自吞了口唾沫。 她说的对,江驰禹离开的日子一天天近了,在离开之前,江驰禹想,他得牢牢的抓住容歌,哪怕他回了京,也要同容歌联系着,这条「红线」不能断,他要在上面打个死结。 所以,江驰禹估摸着火候,说道:「二小姐先动筷,我们边吃边说。」 容歌也不推脱,美味面前,她本就娇生惯养的胃实在抗拒不了,含糊着说:「还以为王爷食不言呢。」 「那得看本王同谁坐一桌了」,江驰禹抬眉,道:「二小姐知道容歌公主吗?」 容歌微一凝神,江驰禹还敢提容歌二字,她颇有些不自在,咬着筷子咕哝道:「听过。」 「了解多少?」 「不了解」,容歌低着头吃饭,「容歌公主不是死了么,我上次回京还撞上了公主的葬礼呢,哦对了…王爷当时也在场,很风光,没瞅见我么?」 说到这,容歌笑嘻嘻的抬起头,唇色淡红,她一双眸子澄澈万分,不掺一点假意。 江驰禹心口一绞,回想当 (本章未完,请翻页) 时,他明明看见了。 那日的李伽蓝被李晖狠狠按在了地上,蓬头垢面,满身的伤,可再深的伤口一定都没有心里的疼,她是如何看着自己的「棺」被抬出去的。 又是如何看着自己…… 他当真是罪无可恕,江驰禹自己提及伤处,嘴里发苦,他说:「对不起。」 他早该认出容歌的。 容歌明媚的笑容遽然收敛,慢慢凝在了眉间,她放下筷子,不知道江驰禹这句「对不起」是几个意思,也不想知道,往后仰了仰随口敷衍道:「没关系。」 满桌的佳肴突然就没了味,容歌暗骂一声「晦气」。 江驰禹求不得容歌的原谅,他想用命去弥补,看着容歌道:「往日的冒犯,本王都认,二小姐若是想讨回来,随时都可,不论何时,用何种法子。」 静静的盯着江驰禹满脸的诚恳,容歌莫名的难受,可又觉恶心,她渐渐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只要一见到江驰禹,只要一和他待在一起,就变得悲喜不定。 重新捏住筷子,容歌戳着眼前的盘子,说:「哪敢呢,王爷尽说笑了,怎么突然说到容歌公主身上了,毕竟同我关系也不大,咱们还是言归正传吧。」 江驰禹指尖微蜷,「本王想说的是,二小姐既然听过容歌公主,那对公主身边的时言呢?听过吗?」 容歌想撂筷子,忍着说:「就是那个大庭广众之下被王爷折辱下跪的侍卫?如果是他,那有点印象。」 江驰禹无言,他好像把矛盾挑起来了。 「唔,应该就是他了,毕竟当时我俩都跪着,同是天涯沦落人,我多注意了两眼」,容歌又不咸不淡的补充了句,可盘子的鱼已经被她万筷穿心,戳成渣渣了。 「就是他,他应当是恨上本王了」,江驰禹沉声:「二小姐或许不知道,如今的时言已经是锦衣卫北镇抚使了,他实力不容小觑,是个不小的麻烦。」 时言掌管北镇抚司了? 容歌又惊又喜,她还没收到消息,强忍着悦色不上脸,淡声:「我不感兴趣。」 「若是他一人就算了……」,江驰禹敛神,说:「本王连日追查,总算对那夜袭 (本章未完,请翻页) 船的人有了眉目,二小姐想知道是谁吗?」 「谁?」容歌心口跳了起来。 江驰禹低声:「听过定远将军吗?」 「……」 江驰禹,你大爷! 容歌如坐针毡,她想把江驰禹那张脸按进盘子里,看的心烦。 好半天,容歌的闷气才压下去,她这戏演不下去了,暗声:「听过,怎么?我不明白王爷的意思,是说私运玄铁的人是定远将军吗?」 果然,迟早让江驰禹发现。 江驰禹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他缓声:「只是查到了而已,定远将军此时牵扯进来,本就蹊跷,时言又偏偏扶摇直上,要知道,他们是相熟的。」 容歌咬牙,相熟个屁! 时言很少同苏敞之来往,最多见过几面,他俩之间唯一的联系就是自己。 「所以王爷觉得时言和定远将军里应外合,呵,先偷渡一批玄铁,是准备谋反了吗?」容歌被气笑了,冷声:「一批铁能说明什么?总得让工匠夜以继日的打成刀剑吧?定远将军脑子进水了不成,不往定远运,偏偏运到河州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就为了让王爷您查?让您扣一个谋反的帽子,给定远换个天?」 容歌的怒火烧到了江驰禹心里,他本意不是这样的,连忙解释:「本王是觉得这其中有问题,所以才请二小姐相商,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件事情和容歌公主有关呢?」 毫无疑问,时言的回归必然是为了容歌,那苏敞之呢? 他会甘心让容歌不明不白的「死」了吗?他会讨回公道的,一定会的。 所以这两者之间的关系是什么,时言和苏敞之有密谋什么吗? 容歌能给江驰禹答案。 可他错了,容歌起身,踹了一脚凳子,轻蔑的看着江驰禹冷笑:「能有什么关系?有什么关系王爷去问容歌公主啊,你问我做什么?我一个身份卑微的二小姐,曾让王爷唾弃的人,一文不值,王爷现在跑过来说要跟我相商定远将军和北镇抚使的大事,我什么身份,王爷戏耍别人也要有个尽头吧?」 「你真当我是傻子不成?你这个人,真是卑鄙极了!」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187动怒免费阅读. 第一卷 河州篇 188 克制 http://.biquxs.info/ 容歌动怒,一时没收住,摔门就走了,门口的泽也拦都不敢拦。 她再恨什么? 她恨自己活着的时候,江驰禹有不臣之心就罢了,自己都死了,他还要挨着把同自己亲近的人都拉出来鞭给自己看。 苏敞之、时言都是她的命了。 谁也别想动! 江驰禹起身追到门口,失落的垂下脸,低声:「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泽也赶紧扶了江驰禹一把,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道:「王爷,其实怪不得二小姐,王爷得明白,现在出现在世人面前的,只有李府二小姐,没有公主殿下。」 「本王已经在极力克制了」,江驰禹捂着胸口,压声:「尽力的当她是二小姐,当她不想让本王认出来,那本王就装作不知道来相处。」 「王爷已经错了」,泽也叹气:「王爷从知道那日,就把二小姐当公主了,你完完全全的把李伽蓝摆在了同公主对等的位置上,迫切的想留住公主,所以什么事都不假思索的当着公主的面说出来,就像定远将军,像时言……等等,王爷有没有想过,如果对面坐的是李伽蓝,你真的会同一个编修家的小姐说这些紧要的事吗?」 当然不会,如果是李伽蓝,江驰禹甚至不会让她知道一点点关于玄铁的事。 茫然的抬起头,江驰禹扪心自想,他确实太急切了。 「如果王爷执意要把心掏出来都给二小姐,只会让二小姐生疑,会将她越推越远的」,泽也抿唇:「王爷不妨仔细想想。」 江驰禹紧抓着门框直起身,哑声问:「可本王如何才能当做她不存在呢?如何才能当她是二小姐呢,本王做不到。」 泽也松开手,说:「只是王爷做不到而已,你看看公主,她就是二小姐,她一点破绽都不肯露,她藏的深,藏的好,她看王爷的眼睛里甚至……」 「甚至什么?」江驰禹抬眼。 甚至没一点暧昧,更不用说爱意了。 泽也怕说出来平白伤江驰禹的心,低声道:「在二小姐眼睛里,王爷不是个故人,就是王爷,她始终同王爷保持着该有的距离,始终带着防备,王 (本章未完,请翻页) 爷也该做到这一点,操之过急只会适得其反。」 就像今日,泽也明白,江驰禹的意思是变着法的告诉公主时言和苏将军的近况,让公主明白,他虽然查到了苏将军头上,但没有动苏家的意思,他猜测苏敞之做这些另有隐情,担心那个隐情会是公主。 江驰禹说:「本王想让容歌明白,公主殿的事另有隐情,我是跟她站在一起的,她需要什么,我都可以给。」 「可是王爷方法用错了,公主不会接受的」,泽也不知道该如何说清楚,他替江驰禹不值,又同情容歌,「好些事公主都忘了,王爷如今做的一切,在公主眼里,都是要伤害她的刀,她只会铸起铁甲来对抗王爷,不会信的。」 这算是泽也有生以来话最多的一次了,好在字字都说在了江驰禹心坎里。 江驰禹转身往里面走,低声:「本王不会在她面前提起旧事了,惹到了她,回头哄不回来了。」 泽也心疼:「王爷暂且忍忍,总有一天,误会解开,公主会体谅王爷的。」 江驰禹苦笑:「一定会的。」 精心准备的佳肴寥寥动了几筷子,两人不欢而散,江驰禹一个人坐了许久,等饭菜彻底凉了,他才让人撤了。 容歌磕破脑袋都想不通江驰禹的本意,她算是彻底防上江驰禹了,坐在车头吹风,等火气歇了点,才扭头问刘卢山:「你还记得那夜袭船,带头的那人的脸吗?」 她说的是单逊,刘卢山略微有印象,点了点头:「小姐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容歌顿了顿,沉声:「我记得不太清了,待回去描一张画像,你偷偷去大龙湾找找,或者……找人问问他的来历。」 刘卢山惊了:「小姐还打听这个做什么?」 那多危险啊,单逊等人可是提刀就砍的人,他揣着一张画像去人堆里打听,岂不是走在刀尖上。 容歌一想也是,太危险了,便道:「你不行,我让季临去,他逃起命来跑的快。」 刘卢山苦笑:「……那就让季临去吧。」 季临还在屋里闷头大睡,不知道自己后两日的行程都被安排的明明白白了,他 (本章未完,请翻页) 自己清理了间厢房,堂而皇之的在小院住下了。 知道是时言送来的人,竹莺让紫芸不要管,由着他去。 容歌吹够了凛风,方回到街上,韩宜年又来了,他靠在门口等着,微微一笑,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容歌双手冰凉,她揣在袖子里,说:「你一直等着吗?」 「关键是老太爷催得紧」,韩宜年伸手扶了容歌一把,说道:「要不直接过去吧,还有其他事吗?」 「倒也没事」,容歌让刘卢山回去,便跟着韩宜年往韩府走,侧过脸问:「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支支吾吾的让人心烦,容歌面色有些凉,从江府落下的后症。 韩宜年猜测是不愉快,悻悻道:「你是属精的吧,我这还啥都没说呢。」 「都什么时候了,你要是还按捺着性子什么都不说我才觉得怪」,容歌露了个牵强的笑,说:「你是下定决心要往汴京钻了。」 韩宜年拢了拢衣襟,说:「是时候了,老太爷醒了,等韩家所有的事做个了结,我这个年都闲不下来,梁有才能做到京里的生意都上不得台面,我打算先在京里开间铺子,把名声立起来。」 容歌说:「什么铺子?」 「绸缎和锦匹,下个月会从南边运过来一批好货,绝对能在京里卖出去」,韩宜年凝声:「可在京里立个门面太难了,我得先有一席之地,背后得有个靠山。」 容歌乍然,「你可别打江驰禹的注意。」 就江驰禹那性子,能让韩宜年打他的招牌经商,根本不可能。 韩宜年耸耸肩,「我还怕被渊王砍了呢,当然不能明目张胆的找他,也不敢把他牵扯进来,就借一下渊王的势。」 「这怎么借?」容歌不太赞同,思忖道:「难啊。」 她倒是可以帮一帮韩宜年,就是想成事太费劲了,比不上江驰禹两句话。 韩宜年叹气:「我也知道难,这不找你想办法嘛,听你说渊王要离开了,我韩家的委屈总不能白白受了,趁他走之前得讨个公道吧?」 容歌轻笑,「那你可悠着点。」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188克制免费阅读. 第一卷 河州篇 189 表亲 http://.biquxs.info/ 韩宜年这是本着雁过拔毛的心思想宰江驰禹一顿了。 容歌略微惆怅,要说江驰禹真不是个…… 她咬牙吞下,骂人的话她都说尽了,结果受堵的还是自己,得不偿失。 「那就这两日,你带好磨刀石,往江府去宰就对了」,容歌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在韩府小厮的笑脸下提膝进去,不停的说:「若是成了,你在汴京涝的好处,就不是一个河州能比的了。」 韩宜年这会已经顾不上脸皮了,江驰禹凶是凶了点,可是肥啊,怎么说也是有交情了,必须攀。 打定了注意,韩宜年便着手准备了。 他带着容歌往正厅走,说:「老太爷下床了,阿舟贴身伺候着,谁的话也不听。」 「厅上还有谁?」 「除了还被关在狱里的两位爷,都在了」,韩宜年打眼色,「说实话,这阵仗比打我那次还阔气。」, 「哼」,容歌捏了捏额头,说:「你要是喜欢,你去享受吧,我还真不乐意呢。」 韩宜年这下算是确定了,容歌只是对他感兴趣,对韩家其他人嗤之以鼻。 换了张脸,容歌不冷不热的入了厅,这一看还真是吓一跳,亲的不亲的都来了,韩泰初的各位姨娘,庶子庶女,都板着脸,孙子辈整齐的站在一边,容歌扫了一眼,都不认识。 韩泰初坐在主位上,得朱管家从后面扶着肩,韩舟立在一旁,这谁轻谁重一眼就明了了。 韩宜年去旁边坐了,现在韩家敢同他争位置的已经没了。 容歌笑了笑,不慌不忙的给韩泰初行了一礼,说:「让老太爷久等了。」 韩泰初也是刚到,两句话都没说,大家都等着他开口呢,他笑了笑,冲容歌招手,说:「伽蓝,过来站外祖身边,先认认人。」 容歌乖乖过去了,果不其然,一双双眼睛刀子似的从背后剜她,容歌也不在乎。 韩泰初握上容歌的手,唏声:「你这孩子,手怎么这么冰,拿个手炉过来。」 (本章未完,请翻页) 朱管家很快就让丫鬟送了过来,容歌也不想被人轻视,今日这威风她就是立了,又能如何,接过手炉就捧着了。 「来的路上风吹着了,不要紧。」 「河州天冷,哪能不要紧,你受不住」,韩泰初看向所有人,说:「我人虽然躺下了,脑子却依旧清醒,家里发生了什么都知道,你们也不用上赶着给我告状,谁对谁错我老头子还分的清。」 座下小辈们都不敢吭声,韩宜年也不张口,其他人低声应着,「爹说的对。」 韩泰初低低咳嗽,接着道:「今天把大家都叫回来,有两件事,第一就是关于伽蓝的娘亲,你们当中,有多少人见过宛乐,怕是连她人都忘了。」 大夫人缩在后面,闻言抖了抖。 二夫人康秋柔故意躲着她,省的跟着遭殃。 「以前的事我不说,不代表不追究了」,韩泰初将目光锁在了大夫人身上,沉声:「老大家的,你先来说说,宛乐当年的出走,究竟是何缘由!」 容歌觉得无趣,扫兴的在一旁玩着精巧的手炉,顺便竖着耳朵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 大夫人被推了出来,她扶着椅子直哆嗦,装傻充愣道:「爹让我说什么?宛乐执意远嫁,我这个做嫂嫂的怎能拦住她。」 容歌冷哼,默默翻了个白眼。 韩泰初重声:「你还敢狡辩!」 大夫人吓得跪在地上,「是不是表小姐对爹说了什么?让爹觉得是我诓宛乐嫁出去的,宛乐在京里享福,这些年过的顺风顺水的,有什么不好的?表小姐一回来就挑拨离间,爹你糊涂。」 「我糊涂!我是糊涂」,韩泰初悲道:「你就是个不安好心的,大房走到今天这地步,少不了你对景同处处唆使,宛乐吃的苦,岂是你能体会的,我今日卸了你的面子,就是要宛乐回来,让伽蓝替她看看,你们这群人可恶的嘴脸。」 大夫人颤着身子,唇色发青,瞪着容歌说,「爹,一个表小姐,比你孙儿还可信么?」 「伽蓝本就是我韩 (本章未完,请翻页) 府表小姐,我老头子一视同仁」,韩泰初把容歌搬到了台面上,他说:「第一件事说完了,宛乐日后回家,你们做兄弟姐妹的,还是做晚辈的,都敬着她些,离家这么久,感情淡了也能重新温起来。」 「第二件事,我老了老了,家里不经历一次灭顶之灾,就永远任由你们一个个废下去了」,韩泰初长声,望向一众小辈,抬声:「家还得靠你们撑起来,别等我们都死了,你们连吃饭的本事都没,都老大不小了,该往正道上走,听清楚我的话了吗?」 韩榆等人低着头,小声:「听清楚了爷爷。」 「别光嘴上说,得做啊,尤其是你,榆儿」,韩泰初看着身材臃肿的韩榆,气不打一处来,沉声:「你看看你像个什么样子,流连烟花柳巷,韩家的脸是让你拿来垫鞋底的吗?」 韩榆人有些虚,他偷偷瞥了眼容歌,乖乖,真好看。 阿娘跟他说表小姐人品不行,他确实也挺讨厌的,可不得不说,这样的表小姐确实俊极了。 容歌同油腻的韩榆对视一眼,嫌弃的嗤了声,韩榆当即僵了,指着韩舟道:「爷爷别光说我,不还有大哥呢吗。」 韩泰初拍桌:「你还有脸,你那点比得上舟儿了,他就是你们的表率。」 「那表小姐呢」,韩榆讨厌韩舟,又拿李伽蓝说事,「爷爷让我们跟一个女娃比什么,更何况还是个表小姐,客人而已,没必要太重视吧。」 韩泰初要是还能灵活走动,就给韩榆一巴掌,怒道:「你们要是有伽蓝一半的骨气,我韩家也不至于在百年以后落个后继无人的下场。」 「长了张好看的脸蛋而已,嚣张什么,我可知道,她手脚不干净,爹爹和二叔含冤落狱,阿娘整日以泪洗面,都是她来家里后发生的,天天往三叔房里跑,撺掇三叔兄弟阋墙,人家都说表小姐是想给我做三婶呢。」 韩泰初一把将杯子扔了过去,砸在了韩榆脚边。 容歌上前一步,正安抚韩泰初,就听坐着的韩宜年不悦的咳了一声,阴沉的看向韩榆挑声:「你再说一遍。」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189表亲免费阅读. 第一卷 河州篇 190 门楣 http://.biquxs.info/ 韩榆哪里还敢多说,他现在怕死家里这个三叔了,当即鹌鹑似的躲着了。 容歌幽幽抬眼,紧接着冷飕飕道:「外人不清楚我的来历,二公子还不清楚吗?阿娘当年受的委屈,我可以不计较,可有些话也别往我耳朵里传,若是觉得我一个外人碍了你们什么事,来我跟前说,背地里嚼舌根,也不怕闪了舌头。」 「你……」,韩榆的脸瞬间青红交接,他没想到表小姐口齿这般伶俐,「又不是我说的,你话里话外刺我干什么,有本事出去解释给别人听啊。」 「二公子以为我不敢么」,容歌幽声:「到头来丢的还是韩府的人,外面的流言我们听听就算了,清者自清,过几日阿娘要回来,届时我们不用说什么,其他人自然也就乖乖闭嘴了。」 「一个跟野男人跑了的小姐,还有脸回来么」,韩榆低喃,满是不屑。 他平时风月场混惯了,嘴没个把门的,说什么话都挑着调,厅上不少人都听见了,旁边不知几房的公子拉了他一下。 韩榆堵住嘴,惊恐的抬头,就见李伽蓝冷眼看着他,活像一美人鬼。 韩泰初气的拉住容歌,怒声:「你个不孝的东西,你还好意思在这胡说八道,你爹进了牢狱,你可去看过他!」 大夫人一个劲的给韩榆使眼色,韩榆大概意识到自己错了,当即跪在地上,极力为自己开脱道:「爷爷,我去了,可人家不让我进去呀,爹犯下大罪,没牵连到我和娘已经够幸运了,我哪里还好再去衙门招摇。」 「你爹怎么生出你这么个东西」,韩泰初仰头喘息,狠狠拍了拍扶手,胡乱推着容歌说:「去给我把这个没良心的打醒!」 韩榆害怕了,他跪着过去缩在大夫人身边,哆嗦道:「娘,爷爷是吃错药了吗,对我发这么大火。」 大夫人咬牙:「你闭嘴!」 容歌替韩泰初顺了口气,厅上只有老太爷的愤怒的喘息声,她安抚道:「老太爷息怒。」 韩泰初缓缓收回手,面目黑沉,指着韩榆道:「从现在起,你给我好好在房里闭门思过,直到你爹回来,我让你爷俩互相看看,究竟是不是一条种!子不教父之过啊!」 (本章未完,请翻页) 「爷爷!」韩榆当即不乐意了,他的小春香还等着他呢,他两日不去还指不定被谁买走,连忙求饶:「爷爷我知错了,我现在就去看父亲,我给他带吃的穿的去,爷爷就别让我禁闭了。」 韩泰初:「你爹就是死牢里也不要你去看,你给我乖乖待着,没我的命令,我看谁敢放你出去。」 「爷爷……」,韩榆大声,还欲说什么,被大夫人后脑一巴掌给拍了回去。 大夫人连声:「爹教训的是,我回去会好好管教榆儿的。」 冷哼一声,韩泰初又看着其他小辈,说:「你们也是,家里的生意那么多,缺的是跑腿的人,实在愚笨敲不了算盘,总能拉的动马车,待会一个个去跟你们三叔问好,让他给你们安排活计,好好磨练磨练。」 一众小辈尽管心不甘情不愿,还是支吾着应下了。 韩府子嗣算多了,只是早些年老太爷过于重嫡了,庶支旁系永远抬不起头,就老爷膝下的韩芊儿和韩萱儿,眼见到了适婚的年纪,却连家门都很少出,在韩府过着透明人的日子。 老太爷这时候脑子门清,雨露均沾,各房的小辈都看在眼里了。 「至于芊儿和萱儿你也别最不出户闷着了,没事多去请教请教伽蓝,我韩家的少公子和姐儿都得从现在挺起来了」,韩泰初深有体会,他道:「家里的脊梁不能让别人压下去,什么时候都不行,你们都把骨子里的倔给我拿出来,别让人看轻。」 韩泰初都不敢想,他昏睡的时候若没有韩宜年,没有伽蓝同他共扛风雨,韩家会在一朝一夕之间败落成什么样子。 同河州的老商户打了一辈子交道,都是些什么见缝插针的豺狼虎豹没人比他更清楚,也亏了韩宜年从中周璇,没让韩府被人拆了去。 韩芊儿和韩萱儿忽地被老太爷提起,两人唯唯诺诺的上前一步,齐声:「是…爷爷。」 容歌瞥了两人一眼,挺清秀的两个姑娘,躲在后面,被一圈公子哥挡着,韩泰初不提她还真没注意到。 韩泰初变化太大,以至于众人都还懵着,只有容歌同韩宜年明白,经过此事,韩泰初是下定决心要把不 (本章未完,请翻页) 成器的后辈都扶起来了。 容歌轻叹,韩宜年任重道远啊。 「伽蓝,妹妹们都交给你了」,韩泰初眼中陡然充满了希冀,他低声:「外祖希望她们将来能嫁个好人家,希望她们不会被欺负了去。」 「我知道」,容歌点头:「老太爷放心。」 「我放心,你和你阿娘一样,永远不会服输」,韩泰初说:「你阿娘可是从未向外祖低过头呢。」 容歌柔柔一笑,看着韩泰初又泪泛盈眶。 他真是时时刻刻都思念着韩宛乐。 「行了,都散了吧」,韩泰初说:「我身边不要你们挨个伺候,不用每日都来问安,孩子们在宜年手底下受教,你们也放宽心。」 谁知道韩宜年会把各房的宝贝疙瘩都安排到那个旮旯里跑腿,谁也不宽心,却也不敢反驳。 韩泰初拉着容歌又闲聊了几句,容歌连连应下会给韩宛乐去信,让她早日归来,这才让朱管家把韩泰初推了下去。 韩舟指了指跟上,对容歌小声道:「我还得照看爷爷两日,脱不开身,药铺那边会有几位大婶来给孩子拿风寒药,药方在桌子上,能不能拜托二小姐替我抓个药。」 这等小事,容歌想也不想就应下了,问:「什么时候来取?」 韩舟满脸歉意,「额……我也不清楚,就明个下午或者后日午时之前,以往都是这个时间。」 「没问题,我替你看两天」,容歌知道韩舟不放心老太爷,得一刻不离得诊脉,便道:「交给我,包你放心。」 韩舟做了一揖,「麻烦二小姐了。」 容歌笑笑,见韩宜年在门口等他,快步过去,扫了院里分开的人群,说:「是不是心里不舒坦了。」 韩宜年面色不好,不咸不淡道:「舒坦的很。」 「别装了,你就是不舒坦」,容歌侧过脸看他,笑说:「老太爷这是只管卸磨,不管杀驴,把韩榆他们都塞给你,你肩上的担子可不轻呢。」 「哼」,韩宜年冷声:「麻烦死了。」 容歌叹气:「是啊,麻烦死了。」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190门楣免费阅读. 第一卷 河州篇 191 小姐 http://.biquxs.info/ 麻烦的不仅韩宜年,还有容歌呢,她还没走两步,面前就小步「挪」过来两个丫头。 韩芊儿拉着韩萱儿给韩宜年和容歌行礼,低着头说:「三叔好,表小姐好。」 「好」,韩宜年退到一边,说:「有事么?」 「我们…听爷爷的话来认认表小姐」,韩芊儿抬起眼,她十分胆怯,不太敢直视容歌,小猫似的小声:「表小姐何时有空,我和萱儿妹妹来听教。」 容歌低低低一笑,「听什么教,老太爷是怕你们在院子里闷坏了,让我带你们出去走走,有空来我府上玩就是。」 韩萱儿从后面探出头,双眼明亮,「…可以吗?」 「当然可以」,容歌突然觉得这两丫头也挺可爱的,「我就在旁边住着,门口的下人知道,让他们带你俩来,有空了我们去街上走走。」 「谢谢表小姐。」 「嗯。」 韩宜年无奈的摇摇头,送容歌出了门,说:「你倒是不介意,无端多两个累赘,等缠上你就知道辛苦了。」 「我介意能有什么办法」,容歌轻笑道:「总不能当面拒绝了老太爷,你不也一声都不敢吭么。」 韩宜年盯着容歌,骤然伸手在她头顶揉了揉,宠溺道:「实话实说,我可没空带一尾巴拖油瓶,你怕也忙着,老太爷这注意真是绊住我俩了。」 容歌一把拍开他,将头发拂好,挑眉道:「别拉我下水,我就两个小丫头,平时带着逛逛街就完事了,至于你么,慢慢受着吧,老太爷可把韩家希望都压你身上了,别想着敷衍了事。」 韩宜年咬牙:「没一件让人省心的事,跟你说的渊王的事,你多思量思量,拖不得。」 「晓得了」,容歌摆手就走,不等韩宜年多咂口舌,人已经三两步远去了。 韩宜年站在门口弹了弹衣襟,低头沉思片刻,还在细想现在的李伽蓝对江驰禹到底是个什么想法,他怎么一点都看不透呢? 真的是,说不爱就不爱了? 容歌回到院里,竹莺当即捧着时言的信过来,她边走边拆开看了,内容和江驰禹说的八九不离十,北镇抚使之位非时言莫属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没想到时间动作能这么快」,容歌唏嘘,「这么一想,以前都是我拖累他了。」 「小姐可别这样想」,竹莺喜上眉梢,「时言是早有准备,他可不愿意让小姐一直等下去。」 容歌心下感动,倒了杯凉茶含在口中,对竹莺道:「你猜江驰禹今天对我说什么了?」 竹莺紧着问:「不会是怀疑小姐的身份吧?」 「他还没那个本事」,容歌皱眉,沉声:「江驰禹怀疑时言回京,舅舅离开封地都同玄铁案有关,更过分的是他认为这一切是因为那个死了的容歌。」 「怎么会?」竹莺愕然,「渊王这分明就是故意给时言安罪名。」 「要不然呢」,容歌将杯里的凉茶一口饮尽,神志愈发清醒了些,攥着杯沿说:「竹莺,我是不是病了,原本沉稳的心绪总是被江驰禹牵着走,你懂那种感觉吗?」 那种控制不了自己的无助感,就连容歌自己都说不明白。 竹莺给容歌温上热茶,慢声细语道:「小姐是太急了,难免日思夜想的多。」 「是吗?」 心口砰砰跳着,容歌抬指捂着想,日夜困扰她的事太多了,怎么着也不该是这种感觉……患得患失。 她今日气冲冲从江驰禹府院出来,路上想了很多,一开始确实带着恨意的,可渐渐的,那股子莽劲归于平静,真正扰乱心神的,是另一种说不出口的悲伤,她只觉得疼,却找不到浑身上下的伤口。 竹莺替容歌揉捏了半柱香时间,容歌舒服的有了困意。 「小姐要不去睡会,从江府出来又直接去了韩府,一刻都没停呢。」 「我睡不着」,容歌托腮道:「闭上眼睛就是过去的事,我明明知道江驰禹接下来的行动对舅舅不利,可我找不到舅舅,我想见他,却又不能见他。」 竹莺难过的立在旁边,低声:「小姐,再忍忍吧,将军身边幕僚无数,渊王的奸计就是再厉害,也不一定能伤到他。」 容歌心想,竹莺说的对,她不能自馁,等回了京,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挨过一日,翌日一早,容歌干瞪着眼望着站在门 (本章未完,请翻页) 口的两位小姐,韩芊儿和韩萱儿精心打扮过,清秀的面容愈发像哪家的碧玉,两人挨着肩站着,面色绯红。 「表小姐,我们好像……来早了。」 容歌一条腿还蜷在被窝里,犹豫着该如何「优雅」的做个表率,把卷到膝盖的裤腿撸下来,懵逼了半天,她才结巴道:「是挺早的,那啥…紫芸,带两位小姐到厅上稍坐片刻。」 紫芸小跑进来,躬身:「三小姐,四小姐,这边请。」 韩芊儿红着脸给容歌行了一礼,牵着窘迫的韩萱儿小步出了屋。 容歌光脚落了地,弯腰将裤腿拉下来,披散着头发问:「什么时辰了?」 竹莺也有些愣,呆声:「卯时刚过。」 容歌:「这么早就来了……韩府平日里都将人憋坏了吗?」 除了韩景同和韩景盛两房在外面置了宅子,其他庶子都是挤在韩府的,容歌怀疑,韩府的小姐都是在后院憋疯了。 抓了把乱糟糟的头发,容歌说:「算了,伺候我洗漱。」 紫芸带着两人入了厅,勤快的上了茶,笑意吟吟的说:「两位小姐起的真早。」 没有长辈在身边,韩萱儿有些不自在,她整个人都憨憨的,小声:「昨夜一晚上都没睡着。」 「啊?」紫芸怔了怔,「四小姐精神真好。」 韩萱儿脸红了,乖乖的捧着茶,小口酌着。 「我们是不是打扰到表小姐了」,韩芊儿轻声细语,「我们平日里卯时起,阿娘会教我们做绣品,习惯了。」 紫芸更诧异了,寻思韩府不至于穷的让两位小姐自己卖绣品维持生计吧,她道:「那两位小姐的绣工一定很好了,我家小姐……嘿嘿。」 李伽蓝连针都分不清,平日里衣裳破了都是紫芸帮忙缝的,容歌更不用说了,她十指不沾阳春水,哪里会去碰绣活。 韩芊儿怪不好意思的,微微一笑:「不太好,阿娘常说我俩愚笨。」 那也一定比我家小姐好了。 紫芸发现韩府这两位小姐实在可爱的紧,比她还胆小,终于碰上个性格相投的人,紫芸突然话多起来,唠的停不下来。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191小姐免费阅读. 第一卷 河州篇 192 游街 http://.biquxs.info/ 容歌在门口都听见紫芸的大嗓门了。 「三小姐你跟着我家小姐保准没错,她对河州的各路行情都了如指掌,三条街以内的酒楼铺子,都有她的喜好呢。」 韩萱儿拍手,羡慕的附和道:「真厉害。」 容歌听紫芸胡乱吹,忍俊不禁,对竹莺说:「厉害的哪里是我,明明是你。」 平素有时间便钻研河州各商铺行情的是竹莺,她在公主殿打理奴仆库银惯了,是个闲不住的人。 竹莺笑笑:「别听紫芸瞎说,她就是闲的。」 「去让厨房多准备早饭」,容歌挡着嘴小声:「留两位小姐一起吃,再准备些点心,一会上街饿了,给她俩垫垫肚子。」 「嗯」,竹莺应下。 容歌其实很贴心的,她嘴上嫌弃韩芊儿和韩萱儿麻烦,可等人真碰到了跟前,她又一点都不怠慢。 「让两位妹妹多等了会」,容歌轻笑着进去,韩芊儿当即直立起身,规规矩矩的行礼。 她们出门前阿娘可叮嘱了,老太爷就喜欢表小姐这样的,就是照猫画虎也得把表小姐的模样学三分。 可以两人的胆子,哪里学的像。 「给表小姐…请安」,韩芊儿低了半天头,盯着粉面绣花的鞋尖转眼睛。 韩萱儿嘴里塞着茶,竟没敢咽下去,把我自己呛了个大红脸。 容歌看着面前的一对活宝,她没见过这么羞涩的大家闺秀,嫁到别家后院里,保准谁都能欺负了去,除了会嘤嘤嘤,恐怕啥也做不了。 「不用行礼的,自家姐妹」,容歌备了见面礼,一对翡翠玉镯,让竹莺每人给了一支,说:「姑娘家也不能太素,待会我再带你俩去挑几件首饰。」 韩芊儿受宠若惊,拨浪鼓似的摇头:「不行的,太贵重了,表小姐我们不能要。」 「不能要……」,韩萱儿眼睛黏在上边,仍旧坚持摇头。 容歌被逗笑了,「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两位妹妹别嫌弃就行,不贵重,回头缺了向你们三叔讨,他多的是。」 (本章未完,请翻页) 韩芊儿哪里敢呢,现在府内上下谁不怕韩宜年,她从小到大和韩宜年说过的话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基本就是一句「三叔好」。 两人齐齐道过谢,容歌下午还得去药铺替韩舟守门,今早时间只好腾出来陪两位娇小姐,她坐下问:「妹妹们想去哪?」 「表小姐决定就好,我们跟着你」,非要韩芊儿说出个想去的地,她半天也说不明白。 容歌大概了解了,真是两个傻姑娘,便道:「那就我来定,我看你俩的衣裳都是去年的款式,正好河州入冬的早,先去做两件冬衣,然后去春熙楼尝尝鲜,如何?」 韩芊儿尴尬的快扣破掌心了,她拘谨的睁着眼,搁半天不回话。 容歌同紫芸对视一眼,前倾着身子问,「两位妹妹可是有什么不满意的?」 春熙楼可是新开的,她都没去过呢,刘卢山回来说日日人满为患,里面还有小美人载歌载舞,跟宫内大宴似的,成功勾起了容歌的兴趣。 静了片刻,韩萱儿天真些,只好实话实说,「表小姐,我们没银子。」 「……」 她们在府里都是紧巴巴的过日子,冬衣每年就置办一套,多余的钱都被阿娘存了起来,留着以后傍身用。 今早出门,身上就揣了喝茶的铜板,阿娘没想起来给,她俩也忘了要。 这会一听要去做新衣裳,还要买首饰,吃山珍海味……哪来的钱呢,就是卖了她俩也凑不齐。 容歌大手大脚,银子在她心里就短缺了重生的那几日,现在有时言在后面帮衬,她实在对「穷」这个词没什么概念,豪气道:「银子我出,两位妹妹只管尽兴。」 韩芊儿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拒绝的话都结巴的说不出来。 「就这么定了,老太爷既然把你俩交给我,我就得照应好」,容歌惬声:「就当是做姐姐的送你俩的,不必忧心。」 「可是,镯子已经收下了」,韩芊儿弱弱道:「拿表小姐太多东西,老太爷会怪罪的。」 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韩府里尽是吝啬的穷鬼 (本章未完,请翻页) 小人,何曾见过容歌这样大方慷慨的,实在开了两位小姐的眼。 想来汴京小姐各个都是有钱的,真好。 「姑娘家就得富贵养着,老太爷才不会怪呢,就这么定了,听我的吧。」 容歌执意要破财,谁也拦不住,紫芸背过身掰着手指头数钱,这门还没出去么,白花花的银子就倒空了,心疼啊。 躲进厨房把这事对竹莺说了,竹莺备好了熟食,和紫芸端着盘子往厅上走,听罢无奈道:「随着小姐吧,她就不是个能攒钱的。」 「可我们的钱都是时言公子给……哦不借的」,紫芸小声:「这以后都是要还的,哪有人平白无故花钱给你,肯定是另有目的的,我怕的慌。」 竹莺不知道如何同紫芸解释,花时言的钱就是花自己的钱,便道:「小姐不操心的事,你就别跟着瞎担心,乖啊。」 紫芸:「我觉得不好。」 万一回头时言公子变卦了,要她们还钱,那岂不是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暗暗下定决心,紫芸每日的目标又多了一个,挪出一部分买花种的碎银存下来,以备来日。 待用过早饭,韩芊儿看了韩萱儿一眼,两人此刻心里念头如出一辙,表小姐真的很有钱,原本清汤寡水的早饭,在表小姐这小菜糕点不重样,摆满了一桌。 哪里是早饭,这是席面了吧。 好雅致的小院,都舍不得走了。 陪着姑娘家逛街,容歌也不能穿的太朴素,竹莺给她修了眉,施了粉,换了身芙蓉细锦才出门。 刘卢山往日拉一位小姐,今日带了三位,他将车轱辘控制的慢了点,抬声问:「小姐先去哪啊?」 「去前面的首饰铺子,你把我们放在那,去春熙楼订个位置」,容歌挑着帘子叮嘱:「午时前后来接我们过去就行。」 刘卢山说:「春熙楼的位置可不好订,还得领牌子排队呢,我恐怕得多等一会。」 容歌:「那你就多等会,不急。」 她们一条条长街逛下来,都午时了。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192游街免费阅读. 第一卷 河州篇 193 春熙 http://.biquxs.info/ 容歌胭脂水粉,耳坠玉镯一条龙服务,给两位小姐安排了个满满当当,韩芊儿拉着韩萱儿的手指都在抖,她俩挑的眼花缭乱。 「我该说韩宜年抠门呢,还是说老太爷节俭呢?」容歌眨巴着眼睛问紫芸,「好歹是个经商的大家族,怎么就对自家小姐苛待成这样?」 紫芸小声:「大爷和二爷房里的小姐可不是,那金项圈小时候就戴呢,嫁妆也很丰厚。」 「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容歌瞧着掌柜,说:「里面那个檀木盒子,拿给我瞧瞧。」 「小姐真是好眼光」,掌柜的忙招呼伙计捧过来,雀跃的介绍:「上好的玉如意,能安眠,放在小姐屋子里,保证吉祥。」 容歌在手里垫了垫,就知道是掺假的,还上好的玉如意,公主殿上百种不同样式的呢。 「包起来吧」,容歌漫不经心,她回头送人。 掌柜的清早来了财神爷,笑的合不拢嘴,容歌出门前,他还弯腰鞠躬,踮着后脚跟招手,「小姐下次还来啊。」 一个时辰不停歇,又是量体裁衣又是挑布匹的,韩芊儿非但不累,还开心极了,她紧跟在容歌后面,看着那纤薄的背影,目光渐渐变得崇拜炙热。 「表小姐不做身衣裳吗?」韩萱儿探出小脑袋问。 容歌的目光正停留在外面,她好像瞥见江驰禹了。 被韩萱儿喊回神思,容歌摇头:「冬衣都备好了,我不需要。」 「哦」,韩萱儿又愣愣的缩回去,她生的一副天真无邪样,不谙世事,容歌对她笑了笑。 等她再回头去看街上,哪里有江驰禹的影子,一定是眼花了。 拍了拍额角,容歌在门口等了会刘卢山便来了,他急出了一头大汗,「小姐等久了吧,春熙楼午时人最多,我多付了押金才订到了好位置。」 「订到了就行,从你那日说了我就想去尝尝了,今日正好是个机会」,容歌缓声:「两位妹妹,走吧。」 「谢谢表小姐的衣裳跟首饰」,韩芊儿说:「我们很喜欢。」 一车人都是个安静的性 (本章未完,请翻页) 子,容歌想热闹都热闹不起来,只好端着,刘卢山说的不错,午时的春熙楼人多到了极点。 她们挤着上了二楼,大堂里摆着台,身段曼妙妖娆的舞女环着银铃轻跳轻唱,容歌瞥了一眼,瞬间明白人多的缘由的,一群老色鬼,哪里是来吃饭的,分明是瞧美人的。 食色性也,春熙楼可是掌握了人心根本啊。 到二楼落了坐,伙计大喉一声:「玄字一号桌,上菜。」 「几位小姐慢等」,伙计递上歌舞本子,笑呵呵的指点:「小姐喜欢什么曲,可以换的,给银子就成,您看看。」 精明的生意人呐,容歌失笑,粗略的翻了两眼,便在一旁搁着了,没入她眼的。 韩芊儿两姐妹被热闹的场面喜到了,扒在栏杆边往下看,琵琶声都快被人声淹没了,她们依旧觉得好听。 「表小姐你看」,韩芊儿指着翩翩起舞的舞姬,脆声:「她们跳的真好。」 「确实不错」,容歌温和的敷衍,其实很一般,但又不想扫妹妹们的兴,撑着笑脸应和。 紫芸也看乐了,挨着韩萱儿嬉笑。 刘卢山规矩的侯在容歌身边,他心思细腻,察觉容歌好似不太喜欢,低声:「这哪里是酒楼,吃个饭都快吵炸天了,下次不来了。」 容歌赞同的点头:「人闷久了便喜欢热闹,喜欢往人群里钻,可惜了,我胃口都被扰没了。」 「那要不要换个地」,刘卢山甚至觉得里面有点闷,替容歌拿了披风,说:「旁边的酒楼安静些。」 容歌迟疑一瞬,摇头:「就这吧。」 韩萱儿笑声都溢出来了,她们几个喜欢的很,容歌今日是陪逛的,迁就着些。 只是这「迁就」如果要遇见某些人,那容歌宁愿当场从这二楼翻下去跑掉,她没眼花,真是江驰禹! 「阴魂不散」,嘀咕了一句,容歌吊着眉角收回轻视的目光,同江驰禹错开,没再搭理。 刘卢山惊了惊,俯身:「小姐,是渊王。」 「别管他」,容歌靠着椅背,神色空泛的盯着下 (本章未完,请翻页) 方唱小曲的歌姬,沉声:「别往那边看,省的人家以为我们故意跟过来的。」 「不是啊小姐,我瞧着是渊王故意跟着你呢」,刘卢山眼睁睁看着江驰禹拍拍衣襟起身,径直往玄字一号桌来,赶紧扒拉了容歌一下,「小姐,过来了过来了。」 容歌凝眸,江驰禹果真已经过来了,他走到一半发觉容歌眼神不善,又小退半步,逮住泽也到一旁的栏杆处趴着了。 「……别管,吃饭。」 容歌咬咬牙,伙计热热闹闹的上够了菜,嬉声:「小姐们慢用。」 「两位妹妹,别看了」,容歌抬声:「过来坐。」 韩芊儿笑眯眯的拉住韩萱儿的衣袖,小声:「表小姐叫我们呢。」 不得不说,春熙楼的味是很不错的,容歌专心的低头吃饭,没一点搭理江驰禹的意思。 江驰禹快把栏杆捏折了,敛眸问泽也:「本王现在过去,太失礼了。」 泽也讪笑,心说:「跟了人家一路还不够失礼吗?」 可他不敢说,分明是道歉来的,怎么搞的跟做贼似的。 「王爷要不回去坐着,属下去请二小姐过来同桌」,泽也积极的出谋划策,「二小姐通情达理,会给王爷面子的。」 江驰禹低低一笑:「她不会的。」 容歌是陪着韩府妹妹出来的,江驰禹贸然靠近,怕被说了闲话,他认真想了想,无奈道:「本王在这看着她就好,免得给她添麻烦。」 泽也环胸靠在一边,满脸写着「您不累就好」。 或许是江驰禹的目光太深情了,让有心之人都探出点意味来。 江驰禹这边是静了下来,可对面栏杆处却热闹了起来,那儿招待了一位「事爷」,名叫宿青乔,一个大老爷们比闺家小姐还麻烦。 就因为春熙楼的饭菜辣着他了,他就非得叫伙计过来听教,劈头盖脸的指责人家一顿。 短短片刻,换了四个伺候的伙计,那位爷的随从实在看不下去了,招手让哭丧着脸的小伙计下去,凝声:「够了,再闹就别吃了。」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193春熙免费阅读. 第一卷 河州篇 194 青乔 http://.biquxs.info/ 那随从叫怀松,他一脸苦相地俯身添茶,递到面前的小祖宗跟前,说:「暗桩的事情我都换好了,单逊那边让你赶紧去盯着,你再不去,回头他提鬼头刀砍你。」 宿青乔缓缓收回神色,他肤色比女儿家都嫩,整个人水汪汪的,一双眼似那勾人的刀,薄唇轻抿着笑,不屑道:「是单逊求着老子来的,他自己被人宰了,要我去顶上,当我是什么?由着他使唤。」 「哎呦祖宗」,旁边捏腿的汉子起身,想堵宿青乔的嘴,被宿青乔幽愤的瞪了一眼,又悻悻收回去,劝道:「咱小声点,人多耳杂。」 「人多怎么了?」宿青乔非但不听,还故意抬了一下声调,吊着眼道:「单逊就是个傻逼,不是挺能横的嘛,天天威胁我,说他不死老子别想着上位,咋地,他死了呀?」 怀松将宿青乔手里的酒盏夺过来,换上温茶,不徐不疾道:「人家活的好好的,别咒。」 「哦,埋哪了?」宿青乔忽地笑魇如花,他抻了抻腿,「回头我给他上坟。」 怀松:「……」 当他没说。 因为单逊之前在江驰禹的人跟前露过脸,所以现在大龙湾的所有暗桩都换成了宿青乔的人,他现在是一把手,关系着定远同汴京的情报网,可宿青乔的性子,伺候过的都知道,活脱脱的「乔儿大小姐」。 咱们大小姐极不情愿的喝了口茶漱嘴,撩过额前的碎发,冲虚怀若谷的怀松道:「你刚才说那什么江……王,就弄死单逊的那个,搁哪听曲呢啊?」 「是江驰禹,渊王殿下」,怀松屏退其他汉子,在旁边挡着人,低声:「渊王什么曲没听过,能来这听曲吗,你收着点,别让人注意到了。」 宿青乔在外面的身份四个半吊子行商,一身臭毛病,怀松对他都劝腻了。 「姐姐你看那公子一直盯着我们这桌」,韩萱儿瞅了对面半天了,眼神闪躲道:「怪不自在的。」 容歌还以为她说的是江驰禹,可顺着韩芊儿的目光瞟过去,却发现是个白嫩的公子哥,周身围了一圈伺候的,还有跪着锤膝的,好生享受。 「不关我们的事」,韩芊儿挡住韩萱儿的眼,拉着她到容歌对面坐了。 「渊王怎么 (本章未完,请翻页) 了,名声不显,想着也不是个厉害的」,宿青乔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栏杆处的江驰禹,停留半刻,往过挪了挪,沉声:「人不行眼光却高,怀松你看,渊王家的小娘子真俊。」 「……乔儿」,怀松微动容,拍了宿青乔的手背一把掌,咬牙:「你别想一出是一出,对面是汴京李家二小姐,同渊王是有些交情,程叔说上次渊王给单逊下套带的就是她。」 宿青乔欣赏的目光在容歌脸上流转,神星子明亮,俏声:「程叔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小娘子八成瞧不上渊王,我喜欢。」 见江驰禹顿了半天容歌也没理会一眼,宿青乔瞬间来了兴趣,汴京来的小姐真有脾性,他虽然没去过汴京,但他也是生在汴京的。 他的父亲早些年是璃王府最年轻的幕僚,一手诡术无人能及,后来在厮杀中断了一臂,从大火中被救出来,在苏府暗中养了两年,为了掩人耳目,改名换姓随着苏敞之入了定远,至此未离开。 苏敞之信任父亲,敬重父亲,因此他自记事起就在定远的大院里跑,受各叔伯的熏陶,「厌恶」汴京里的阿谀奉承,尔虞我诈,偏偏自己又是个关不住的,父亲想把他塞进定远军里,宿青乔打死不肯去,反倒跟着苏敞之帐下一位先生混起了日子。 行兵安国的策术没学到几分,肆意快活却从书里吃透了。 怀松是定远长大的,他从小同宿青乔一起玩,哦不……小时候是被宿青乔逼着玩,他缓声:「你赶紧吃,吃完我们就走。」 「我不」,宿青乔坐起身,撂了筷子,说:「这台上的下饭菜臭死了,我闻着还是对面的二小姐香,啧……」 「乔儿!你可别胡来」,怀松汗毛都起来了,微怒道:「惹出事,几方你都交代不了,老爷子前些日子还来信让你回定远,说年末见不到你,就打断你的腿。」 宿青乔回头瞪眼:「让他来打,我看他敢不敢因此耽搁了我为将军把门的事,就会唬我,也没见他真派个人来河州寻,怕早就把我忘了。」 看着皮肤透白的宿青乔,怀松低声:「渊王江驰禹就在旁边,你从昨晚到现在到底有没有再听我说?你身份特殊,现在惹不得。」 「江什么?」宿青乔装作没听清楚,「是个王爷怎么了,你看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他站在哪,眼睛都快黏小娘子身上了,哪里像个好东西了,多半是个酒肉池林里泡软的假把式,我乔儿好歹也是定远爷们,怕一个汴京软蛋,你以为谁都是单逊那个王八蛋?」 「行,你就自傲轻狂吧,迟早吃亏」,怀松拉着欲起身的宿青乔坐稳,凑近说:「江家曾出枭雄,渊王他父亲,从鞑靼手中夺回来南疆,换来了大周三十年的祥和,子承父脉,你掂量掂量。」 宿青乔凝眸:「我掂量清楚呢,江渊嘛,汉州强出头被圣上关在府里一年半没出门的那个毛头小子。」 怀松肺火辣辣的,他总有一天被乔大小姐气死。 「哎呀怀松」,宿青乔察觉怀松生气了,又屁颠着去哄,懒洋洋的伸出胳膊,握着怀松说:「将军夸我天赋异禀,我家老爷子都比不上,现在他去汴京了,我自然也得尽心效力,这渊王家小娘子……不是渊王的软肋都撞我怀里……啊呸,眼前了,就这样错过了,岂不是可惜?」 怀松沉眸:「你别把舌根咬断了。」 「我刚才说什么混账话了,说错了」,宿青乔摄人心魂般的挑着唇,明眼道:「我听程叔的意思,好像挺看重这李二小姐的,估摸着是我们杀进汴京的缺口,我愿意舍身士卒,先去探探。」 「我求你了,做个人吧」,怀松从牙缝里一字一句的蹦,「不许去。」 他这哪里是想「为国捐躯」,分明是自寻死路。 眼下最要紧的是苏敞之在汴京的安全,关于江驰禹是否疑心定远的后事,不是他们能思量的,陆缙在定远监视着呢,江驰禹有天大的本事也也逃不过陆缙的监视圈。 河州的暗桩得全部平稳持续运行,这就是宿青乔的重任。 奈何乔儿天生不正经,不按常理出牌。 怀松离开定远前,老爷子千叮咛万嘱咐把宿青乔给他盯住了,不能死在外面,实在管不住就打晕了带回来。 当然,怀松下不去手,可现在,看蠢蠢欲动的宿青乔,怀松觉得自己可以了。 「走走走,去会会」,怀松的话宿青乔是一句也没听进去,他优雅的整理仪容,让弟兄们原地等着,负手就往对面栏杆处走。 怀松跺脚:「乔儿,你给我站住!」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194青乔免费阅读. 第一卷 河州篇 195 六爻 http://.biquxs.info/ 宿青乔充耳不闻,摸着腰间的小折扇往二楼玄字道绕过去,半路还拦了个小伙计塞了锭银子,说:「叽叽喳喳的,烦死了,把乐停了。」 小伙计摸着大银锭,长喊一声:「歇了——」 楼下唱曲的当即按住弦,给四方来客行礼,齐身退下了。 「咦,怎么不唱了」,韩萱儿转头去看,奇怪道:「还没听完呢。」 「太吵了」,韩芊儿给了韩萱儿一个眼神,示意她专心吃饭,方才席面上一直是她俩在动筷,表小姐兴致欠缺,话茬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瞧着心不在焉。 她柔声道:「我们吃快点,一会就回去吧。」 容歌抬首浅浅一笑,「妹妹慢慢吃,不急的。」 她余光一瞥,江驰禹还在栏杆处看着他,时刻被人盯着,容歌说什么都吃不下去。 这厮上辈子莫不是一条臭虫,倒她胃口。 江驰禹打死也猜不到自己在容歌心里的形象已经从卑鄙小人沦落到臭虫的地位,春熙楼人多便闷,他额角渗出了层层薄汗,却还是执意等着容歌落单再寻上去。 泽也跟着闷汗,叹气道:「王爷,要不属下过去请请?」 「不用」,江驰禹默默数着还能相见的日子,摇头道:「别给她添乱,本王愿意等。」 泽也摸着肚皮,回头看了一眼他们订的席面,垂声:「王爷过去坐着等不也一样么,饭菜都凉了。」 非要饿着肚子桩子似的杵在这,白瞎了一桌好菜。 江驰禹轻声:「无妨,本王不饿。」 泽也:「……」 关键是他饿了。 一个不想吃,一个吃不下去,谁也没讨到好,容歌放下筷子,估摸着下午得去帮韩舟守铺子,想着等两位妹妹吃完就跑。 面前人影飘动,传出馨馨然的笑声,容歌眼皮上抬,跟前站了个小白脸。 宿青乔像是路过,往前走了两步又打量着容歌退回来,微斜着身子,那喜悦的表情跟深山里逃出来的小妖精似的,看的人脚底发麻。 (本章未完,请翻页) 容歌不好他这口「娇」样,嘴角轻动,不太想说话。 「能跟小姐讨个座吗?」宿青乔不顾怀松的拉扯,反手拍开他拧自己腰的爪子,笑晏晏的摸出自己的小折扇,亲和道:「小姐可信六爻排盘之术?我瞧着小姐面相此生多有坎坷波折,给小姐算一卦。」 韩萱儿惊讶的张口,怎么会有登徒子大庭广众之下搭讪,她羞红着脸,指着宿青乔说:「你你你……不是对面的公子吗?」 她早就觉得这人不怀好意,吃个饭一直盯着她们这桌。 「萱儿,吃你的饭」,韩芊儿拉着韩萱儿往她这边挤了挤,低着头降低存在感,不想给容歌添麻烦。 宿青乔弯了弯眼角,「唉,小小姐眼睛真尖,相逢即是缘」,他说着习惯性的就要用小折扇去挑韩萱儿的下巴,怀松大惊,从后面给了宿青乔膝盖弯一脚。 宿青乔差点摔个狗吃屎,他扶着桌沿保持「端庄」的直起身,凶气还没漫上来就被怀松警告的眼神威吓下去了。 「你敢胡来,我俩都就死定了。」 意会到怀松的良苦用心,宿青乔收敛了点,再看容歌,正用一种极轻极冷漠的眼神对着他,和他看定远街上乱吠的乞丐狗差不多……傻缺。 「小姐印堂发黑了」,宿青乔说:「近日有灾,祸及性命。」 容歌起初真以为小白脸是个有大病的,可见他的随从胆颤心惊的阻拦过后,此人收敛了些,便晓得是个有小病的。 僵了老半天,容歌才敷衍的「哦」了一声。 她看着宿青乔,面无表情,可恶的江湖骗子,她又不是三岁小孩,无聊。 宿青乔干瞪眼,仰慕容歌的稳如泰山的性子,乐呵道:「小姐不信?我说的都是真的,挨过这一劫,以后便会大富大贵,尊享荣华呢。」 容歌稍一挑眉,瞥见江驰禹死了媳妇似的阴沉着脸,不知道又是谁触了他眉头,这么一对比,宿青乔的春风笑容突然就舒心的很。 她淡声:「荣华都享过了,劫也挨过了,你这卦术是上辈子算的么?」 (本章未完,请翻页) 虽然不明白李二小姐说的啥意思,宿青乔立刻顺势溜下来,笑说:「天赐的机缘,让我遇见了小姐,我就说夜夜梦卦,卦中扰我仙阵的是那位美…呸、仙姑,今日一见小姐,大梦初醒啊。」 容歌轻讽的笑了一声,「我瞧着公子还梦着呢,要不去旁边池子里再清醒清醒?」 「小姐真会开玩笑」,宿青乔撩不动容歌倒也不气馁,美人就该有硬脾气,他装模作样的伸出手,道:「我给小姐看个相,若是不准,分文不取。」 容歌漠然:「我可没让你看。」 宿青乔:「那我偏要看。」 怀松这次没拽宿青乔,因为在六爻算卦这唬人的事上,宿青乔还真有点伎俩,也不知道他打哪学的,反正每次随口胡诌都准的一批。 大概是命好。 容歌余光瞧着江驰禹按捺不住抬步过来了,她鬼使神差的把手伸到了宿青乔面前,宿青乔贱兮兮的笑了声,随后又倏然变得高深莫测起来,他抬起小折扇在容歌掌心画了一圈,掐着指尖沉吟。 「还真是富贵命,凤凰骨」,宿青乔讶异道:「小姐随耳听听,我随口说说。」 容歌点头:「行,你说。」 「现在是天禧二十九年,小姐会有浴火重生的机遇,若是错过了,直至天禧三十三年,都会深陷泥沼难以脱身。小姐此生最大的劫数才刚刚开始,你从金银殿里流落而出,几经辗转也很难回到过去,途中的磨难非同一般,一半机遇一半灾。」 眼前人咋咋呼呼说了那么多,让容歌联想到自己的悲催经历,她面上不为所动,追问:「能破解吗?」 宿青乔想了想,摇头:「天机不可泄露。」 「瞎说什么呢」,刘卢山不高兴道:「我家小姐顺顺遂遂,必将平安喜乐,什么历经磨难,你这人鬼话连篇。」 揣摩着容歌的心思,宿青乔了然道:「眼前一时的顺遂能代表什么?金丝雀离了笼注定活不长久,小姐脚下的路平不平坦只有你自己知道,想要涅槃重生就得付出代价。」 她已涅槃,要什么代价?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195六爻免费阅读. 第一卷 河州篇 196 警告 http://.biquxs.info/ 容歌不承认宿青乔说的全对,却也不否认他说到自己心坎上了。 失神一瞬,容歌嘴硬道:“算的什么玩意,扯到姥姥家了,不准。” 遭遇人生滑铁卢,宿青乔大刀阔斧的展示了一番,被容歌毫不客气的推回来,他怔了怔嘴更硬,“小姐别不承认啊,我从不失手的。” “在我这碰壁,你不亏”,容歌浅浅一笑,“我同公子素未谋面,你一上来就满嘴的缘分,我怕是孽缘,就不招待你了。” 宿青乔油盐不进,叉腰站着了,“那不成,小姐不信我的卦,我就得算到小姐信了,算到准,就此失手了,那我以后江湖上还怎么混。” 竟是个无赖,容歌嘁笑:“我不说你不说,谁知道你失手了?” “佛祖知道”,宿青乔张口就来,“小姐住哪啊,我每日来给你算一卦,迟早给你算的明明白白。” 容歌抿唇:“我也是头一次听说算卦的道士和佛祖成一家了,你那梦中卦也是佛祖托给你的?梦里的仙姑指不定是菩萨呢,学艺不精就赶紧回深山老林里潜心修炼,别出来祸害人了。” 宿青乔面上有些挂不住,气势却一点都不肯弱,诚恳道:“我叫宿青乔,坚信和小姐是有缘的,咱俩先彼此认识一下,梦里的前世卦,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 他话还没说完,紧接着就“咕噜”了起来,泽也已经把他按一旁作景观的水池里了。 容歌心情复杂,简直目瞪口呆,特想问问江驰禹抽什么风。 “不长眼的东西”,泽也骂了一句,将差点淹死的宿青乔提了起来。 宿青乔脸上的水汨汩的往下流,他愤怒的想砍了江驰禹,呛声:“老子要你狗命!” 江驰禹不为所动,到容歌面前站定,一脸纯样的问:“没吓着小姐吧?” 他像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大好人,等着容歌的感激,容歌动了动唇,几次欲言又止,把自己晾成了茄子。 “提远点,溅到小姐的衣裙了”,江驰禹凌声,他毫不遮掩,闹剧吸引了不少揣测的目光,他偏偏将温柔都给了容歌。 泽也很听话,将“嗷嗷”乱叫的宿青乔塞进了怀松手里,怀松青着脸,紧紧拉住湿漉漉的宿青乔,沉默不言。 “你又想干什么?”容歌叹气,“服了你了。” “江湖骗子,满口胡话,小姐别信他的”,江驰禹侧眼,受到惊吓的韩芊儿已经拉着韩萱儿起身到角落里站着了,满是慌乱和无措,好整以暇的拉开椅子坐下,江驰禹说:“怕他扫了小姐的兴,便自作主张帮你打发了。” 宿青乔挣扎着要打人,他一嗓子对面的弟兄们扛着凳子冲了过来,拧了一把眉间水,宿青乔怒火滔天:“你说谁是江湖骗子!你这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吃软饭连火候都不看,热脸贴人家小姐冷屁股,贱不贱啊你!啐!老子跟你没完!” 怀松按住发疯的宿青乔,在他耳边咬了声:“住嘴把你,可以了,走。” 宿青乔哪里肯,当众被按池子里洗脸,对他而言就是奇耻大辱。 眼看就要打起来,泽也摸了摸腰间的刀,无奈又心酸,他越咂摸越不是味,自家王爷跟江湖骗子争风吃醋…… 容歌彻底阴沉了脸,冷声:“宿公子,抱歉。” 刘卢山赶紧递了帕子上去,给宿青乔沾沾水。 江驰禹凝眸,“二小姐……” “你是疯狗吗?逮人就咬”,容歌愤声:“恕不奉陪,走。” 容歌快烦死了,她现在看见江驰禹那张脸就来气,偏这人作死般的往她身边缠,真是造了孽了。 她一走,韩芊儿和韩萱儿哪里还敢多停留,紧步跟上,江驰禹拉住了容歌袖子,被她用力甩开了。 容歌今日施了妆,一颦一笑都砸在江驰禹心上,他蜷了蜷空荡荡的掌心,回头轻瞥向张牙舞爪的宿青乔,沉声:“宿公子管好自己的眼珠子,实在嫌多余,我帮你剜了它。” 这是警告宿青乔方才刻意接近容歌的孟浪行径,宿青乔恨道:“好大的口气,有种你现在就动手,否则方才的小娘子,老子见一次追一次。” 江驰禹厉然,“你试试。” “够了乔儿”,怀松紧张的脊背出汗,江驰禹眼神过于凶戾,獠牙毕现,他犹如一头护食的狼,“别在这惹事,不值当。” 他们远远低估李二小姐在渊王心里的份量,惹怒了恶狼的血爪。 宿青乔死死瞪着江驰禹,仿佛要将他拆吞下腹,他是人多,可在春熙楼就跟江驰禹干上,万一暴露身份,按照怀松说的,不值当。 老子忍着!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下次非得把江驰禹扔进黄河里淹死不可。 怀松最后心惊的看了江驰禹一眼,生拉硬拽的拖着宿青乔走了,就让江驰禹以为乔儿是个贪色的江湖骗子,一时兴起才去勾搭李二小姐,这样的身份刚好。 他们在暗,江驰禹在明,鹿死谁手,且慢慢见分晓。 江驰禹抬眼,春熙楼已经不见容歌踪影,他心底空落落的难受,胃里一阵绞,低声:“本王是来道歉的,看来是不够诚恳。” 泽也:“……” 王爷你或许有没有想过,二小姐压根意会不到“道歉”两字呢? 毕竟他俩往这一站,怎么看都像挑事的。 “那王爷,咱还跟吗?” 江驰禹:“二小姐还没原谅本王呢,你觉得呢?” “跟”,泽也扭头下楼去拉车了,江驰禹面不改色的从议论声中阔步离去。 刘卢山送韩府两位小姐回了府,便带着容歌往西街药铺去,他道:“小姐息怒,我看那宿公子笑里藏刀的,像个拙劣的花肠子,渊王出面打发了,也省的缠上小姐。” 容歌没作声。 刘卢山又试探着说:“小姐可能身在其中看不明白,渊王待小姐同别人不一样的。” “我不稀罕”,静了片刻,容歌忽地出声。 让江驰禹另眼相待的是李伽蓝,可不是让他夜里惊魂的容歌,等她死了把身体还给李伽蓝,江驰禹爱待见谁都跟她没关系。 想到这,容歌无端的委屈,江驰禹是条偶尔发疯的狗,可他为何总用脉脉含情的眼神看自己,能把李伽蓝的肉体看穿,把她鬼魂给看出花来不成? 真想把他那双深邃的眼睛挖出来,封个罐子,装起来。 第一卷 河州篇 197 坐诊 http://.biquxs.info/ 药铺三两日没人,铺子里冷冰冰的,刘卢山在角落里温上炉子,紫芸向来勤快,已经拿着抹布擦拭了。 容歌过去看了韩舟放在桌上的单子,拉开药屉,想着提前将药备好。 不可否认,有些天赋就跟早些年刻在骨子里似的,她双手的每一寸都对药材十分的熟悉。 刘卢山起初还想帮忙,可他连方子都没看懂,容歌已经三两下称好了药,咋舌道:“小姐太快了,我站一边多余了。” “歇着吧,给你放半日假”,容歌微抿唇,笑了笑:“药柜后面有凳子。” 刘卢山坐不住,他看着容歌忙活,做随从的,有些话主子不问他就不能多嘴,免得扰了主子好心情。 就比如渊王殿下宁愿低下身段讨自家小姐一个笑脸的举动,日日随在容歌身边,他心如明镜,渊王身份尊贵,要讨什么样的女子不得,能对小姐如此刮目,定是有几分真情的。 反观小姐,似乎真不当回事,甚至能瞧清她眉宇间的烦闷。 默声站着的刘卢山想了片刻,铺子外人声突然沸起来,他瞅了一眼道:“我出去看看。” 或许是大公子说的取药之人来了。 刘卢山不出去还好,他一出去当真吓了一跳,门口已经自觉的排起了长队,老人小孩居多,有不听话的娃娃还在大人怀里瘪着嘴大哭。 这是?来找大公子看病的? 可大公子不在,铺子不开诊啊。 刘卢山连忙喊了声:“韩大夫今日不坐诊,大家请回去吧。” 前面的妇人一听就苦了脸,焦急道:“这都好些日子了,韩大夫怎么还不坐诊,下午见门开了,还以为韩大夫回来了呢。” “不好意思大家,韩大夫家中有事,耽搁了”,刘卢山为难道:“往过再走一条街,还有医馆,若是急得话,可去医馆问诊的。” “孩子染了风寒,以前都是韩大夫看的”,妇人抱着昏昏欲睡的孩子,抿声:“近来医馆都人满为患,我等了两日连隔壁医馆的门槛都没进去,孩子都快烧坏了。” 刘卢山垫脚一看,果真都是阴冷季节骤然受寒的病人,后面的孩子还在不停的咳嗽,他急道:“那韩大夫不在,我家小姐也不能乱诊啊,可怎么办呢?” 药可不能乱吃,尤其还是孩童,万一有个好歹,责任担不起。 刘卢山本着为容歌着想,要把还在陆续排队的人给劝回去。 容歌拍了拍手上的药渣,听着动静提裙出去,“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人?” “来找大公子诊病的”,刘卢山头疼道:“小姐你看,一会功夫大家以为大公子在,都带着病人过来了。” 阶下妇女怀里的孩童啼哭起来,额头通红,哭声沙哑,容歌皱眉快步下去,低声:“来大娘,我瞧瞧孩子。” “哎,小姐你看看,上个月吃了韩大夫的药把寒气压下去,天一冷又犯了”,妇人说着便开始垂泪,“娃还这么小,天天受这罪。” 容歌手背搭过去,孩子额头烫的厉害,沉声:“这样下去不行,会烧坏的。” 妇人连连点头,急的直哭:“韩大夫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 “同样病症的孩子先收进去”,容歌拢了拢衣襟,对紫芸道:“外面冷,里面炉子旺一点。” “你去韩府一趟,看大公子能不能抽出身来一趟”,容歌研习了不少医书,像风寒这种病症她觉得自己完全可以担起来,可又不放心,于是道:“老太爷下午要睡觉,我先照应着,没问题的,去吧。” “我现在就去请大公子。” 一时间药铺里哭声乍起,哄孩子的妇人你一言我一语,嚷的不可开交,容歌在门口捏了捏眉心,转身就要进去,又瞅见江驰禹站在几步外,对她笑了笑,容歌忽就愣住了。 车马游龙般的从江驰禹身边经过,身处在纷闹中,他孑然而立,静静的看着容歌,竟生出萧索的意味。 “真的是……”,容歌低低呢了句,特别不是滋味,收回目光转身就进去了。 泽也略惊,“王爷,二小姐要坐诊。” 江驰禹神色不明的顿了片刻,抬步往里面去。 容歌仔细查看过四五个发烧的孩子,松了一口气,换季的风寒之症,幸好不严重,说来也奇怪,她一抬手就知道先摸孩子额头还是颈侧,是先瞧舌还是先窥眼内,因为手法过于熟稔,妇人们渐渐静下来,放心的把孩子给她看。 容歌顾不上多想,道:“韩大夫这里有些止寒的糖浆,我先熬上给你们喝,放心,没有坏处的。” “我上次在韩大夫身边见过小姐”,后面一个妇人笑着说:“韩大夫馆里的学徒,想来也是有本事的。” “是啊是啊,我们一年在韩大夫药铺里能跑十趟八趟,什么大夫能医病,都跑出自己的经验来了。” 容歌受了夸奖,心里更舒坦了,叮嘱紫芸熬了糖浆,她自己开了方子,煎上药。 “小姐,大公子的糖浆真有用”,紫芸一身药味,她揩了揩额头的汗说:“孩子喝了就不哭闹了。” “你去看看药煎好了没”,容歌道:“先不要端出来,等韩舟来了再说。” 韩舟要是不来,她就只能信自己了,容歌寻思道,这还是她自挖掘出医术天赋以来头回坐诊,信心十足绝不会出错。 紫芸愣了愣,才道:“小姐,那啥药……王爷看着呢,奴婢刚要跟你说来着。” 容歌瞪眼,赶紧过去看,江驰禹捏着药扇认真的温着火,药盅里的雾气漫过了他的脸,苦的他轻抿着唇。 她忙着照应,江驰禹何时进来的竟都没看见。 为了李伽蓝,何至于做到这种地步,早干嘛去了。 容歌听着耳边孩子清醒后咿咿呀呀的低喃,她杵了两息才挑着帘子低头进去。 江驰禹停了扇,随手给了泽也让他继续,当即就起身了,温意满满的问:“忙完了?” 他这不拘不束的语气过去平淡,给了容歌一种她为家事操劳再累都任劳任怨的感觉,因为回过头便有人满眼疼溺的对她说:“别累了,歇着吧。” “嗯”,错开目光容歌紧着声说:“王爷怎么跟到这来了?下人的活计,怎么敢劳你动手,怪惊讶的。” 第一卷 河州篇 198 天赋 http://.biquxs.info/ 江驰禹把迸溅到空中的火星子拂掉,微光眨眼间就灭了,他看容歌进进出出的诊脉,问话,写药方,行云流水的动作都表明她是真的会医,将一幕幕都看在眼里是种很神奇的感觉。 他的容歌和宫里时当真不一样了。 低笑了声,江驰禹回答容歌道:“哪有什么事是本王做不得的,见二小姐缺人手,便帮了。” 容歌哽了一下,稍顿了片刻才说:“这里有我就够了,王爷何必一路从春熙楼跟到这,若是有要紧事,尽管说便是。” 江驰禹倒是实诚,他说:“本王从二小姐出府便跟着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容歌的气郁出来弹在一层棉花上,反倒把自己噎了个半死。 “二小姐昨日的气消了吗?”江驰禹星神微亮,缓声道:“本王特意来道歉的。” 容歌抬眼:“道什么歉?” 呵,多此一举。 紫芸在外面唤了句,“小姐,大公子赶来了。” 炉子的火气有些大,容歌离得远都出了汗,她闷声丢下一句:“王爷要是不觉得辛劳就自便吧,这些药怎么也得熬一个时辰,慢慢熬呗。” 看你能撑多久! 盯着容歌繁忙的背影,江驰禹低低叹气,末了又觉得甚是可爱,面上挂着笑。 韩舟紧赶慢赶的过来,一进铺子就被围了一圈,他边走边瞧过几个孩子,松了口气,对迎面而来的容歌道:“放心,不碍事的。” “我本来准备用药的,可又不太放心,想让你来看一眼”,容歌说:“老太爷那边不要紧吧?” 韩舟腼腆一笑:“爷爷睡了,听到是你找我,催着我赶紧来,一会我就回去,不要紧。” “那就好”,容歌将药方塞韩舟手里,挑眉:“我用了你屋里的糖浆,孩子们都不咳了,烧也退了点,这是药方,你看看。” 步子一顿,韩舟惊道:“你开的?” 容歌笑出声,“是不是瞬间觉得我是个天才。” “你还真是”,韩舟连连惊叹,仔细看到药量,说:“药性温和,比我以往开的还要好,可以用。” 紫芸听罢,拉着刘卢山盛药去了,先给病人用上一剂,让他们安心回家。 尽管早有信心,猛地被韩舟一夸,容歌甜滋滋的,她过去帮韩舟抓药,对他道:“你这个徒弟收的不亏吧,假以时日,定给你长脸。” 韩舟从没承认过容歌是个徒弟,这会彻底被她的天赋折服,想了想出了一计,“二小姐想习医吗?我可以将你引荐给二师父,他一直想收个女弟子,可药谷条件艰苦,又没有称心的,我觉得你正合适。” “你说的是药谷谷主吧,是个神人”,容歌犹豫了,每当韩舟提起大药谷,她都有种莫名的驰往,可她是要回京的,一旦入了谷主门下,三年不能出谷。 韩舟以为容歌不愿意,便道:“二师父人很好的,他近些年身子不好,膝下无子,一直想把药谷传给大师哥,可大师哥不愿意一辈子待在谷里,我上次回去,两人还闹矛盾呢。” “为什么不传给你?”容歌突然来了兴致,韩舟要成了药谷谷主,那可就厉害了,她疑声:“你大师哥很厉害吗?” 韩舟点头:“当然厉害,大师哥是师父收养的孤儿,算是少谷主了,可他性子放纵不羁,师父渐渐就管不住他了,至于我嘛……我不行的。” “怎么不行”,容歌说:“我就觉得你挺好的,谷主没考虑过你吗?” 面色一哂,韩舟整理药台上的药渣,扭头小声说:“二师父上次跟我说了,我也不愿意。” 容歌:“……” 好家伙!老太爷追着喂饭,怎么一个个都懒得张口。 “二小姐你别跟宜年说”,韩舟道:“他最操心我了,要是知道师父有这个意思,肯定又跑我跟前说个没完,我现在还不想回药谷去。” 容歌囫囵应下,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捡漏的想法,要是她做了药谷徒弟,诸位师哥们都懒得做谷主,那这药谷谷主岂不是她了? 想什么呢,容歌拍了一下自己,把话题绕回去,恳声:“我和你大师哥一样放纵不羁,药谷不是我的好去处,你二师父多我一个徒弟,只会更头疼,我跟着你学几分皮毛已经知足了。” “二小姐懂得可不止皮毛,将来你会超过我的”,韩舟贴心的包好剂量,给对症的病人发下去,他清瘦的肩似乎刚好能承受头部的重量,微微侧过脸,道:“我其实很笨的,二师父为了让我成才,常常胡子都气翘了,他用竹条教训大师哥他们,却从来不打我,只在一旁叹气。” 韩舟接着道:“因为我身子弱,尤其是离家那几年,我被大师父送到药谷,养了好久才渐渐好起来,大师哥他们整日在山上跑,逮野兔抓山鸟,我就不行,二师父怕一打我,我就卧床不起了,所以他不敢。” 明明是很心酸的事,韩舟一字一句说的很平静,容歌从中体会到了难以言喻的心酸。 韩舟是幸运的,亲授过他悬壶之术的有三位师父,成长至今提点过他的就更多了。在濒死之际遇见大师父,将他从阎王殿拉回来,继而为了治好他的体弱之症,大师父狠下心将他丢在了药谷,他在药谷待了五年。 那是韩舟最安定的五年。 “二小姐你不知道,我很羡慕你的天赋”,韩舟淡声说:“二师父也喜欢有天赋的弟子,他要是见到你,肯定舍不得你了。” 容歌看着剩下不多的病人,对韩舟道:“那就再耽误小师父一会,我来坐诊,你在旁边看着,成吗?” 韩舟失笑,纠正道:“我不收徒弟,别叫我小师父。” 他坚信,若是二小姐专心去钻研,有师父在旁教导,定会成为一方医圣。 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容歌故意逗笑了韩舟,她到门口去坐诊,韩舟随后在一旁指导。 两人在一起过于和谐,容歌的侧脸被门口的光影打着,她脖颈微仰,露出一片白,江驰禹原本蹙起的眉心随之舒展,他倚在药房口,一动不动的盯着门口的人,轻抿着唇失了神。 泽也一个人熬了大半个时辰的药,这玩意比他打仗还折磨人,苦力活都让他一个人干了,遥想渊王府的日子,他哪里伺候过别人,真惨。 第一卷 河州篇 199 告别 http://.biquxs.info/ 江驰禹向外走了两步,泽也满头大汗,拿着药扇“哎”了声,这下他真成了煎药的,谁也不来搭理搭理他。 背着下午零星的光影,容歌笔直的前倾着身,在韩舟的提点下认真的问病人的症状,窄腰对着江驰禹透过来,他喉结微动,眸色向下沉了一度,像是抓住了一抹玉色,愉悦了内心。 容歌感觉到了背后审视的目光,她分不开神,面不改色的诊完最后一个病人。 韩舟觉得二小姐是个宝,不止是他,自小泡在医书里长大的大师哥都不一定能及她。 这样的天才,跟着自己做学徒岂不是浪费了。 “大娘,小心”,容歌顾不上发酸的腰,起身扶了踉跄的大娘一把,轻声:“等我抓好药,大娘带上。” “谢谢姑娘”,白发苍苍的妇人对容歌一个劲的点头。 容歌从中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舒畅,属于她的成就感。 “你歇会,我来吧”,韩舟拿着药方一转身就看到候着的江驰禹,猛地惊了一下,低声:“二小姐,渊王何时来的?” “他一直在”,容歌苦笑,“没事,你去抓药。” 经过江驰禹身边时韩舟正犹豫着要不要见礼,江驰禹轻睨了他一眼便过去了,默默吐了一口气,韩舟紧步去拿药了。 容歌扶着腰,将半挽的袖子拉下来,“王爷在我这消磨了不少时间,还不走么?” “要不我给本王诊个脉吧。”江驰禹轻声一笑:“有劳二小姐了。” “王爷是怕自己患什么隐疾吗?”,容歌说着给江驰禹挪了个位置,说:“坐吧。” 江驰禹没再作妖,还真规规矩矩的坐了,撩起袖子伸过手,他道:“本王若是真患了隐疾,二小姐可一定要如实告知。” “呵”,容歌想,她就不说,让江驰禹病着,方才诊脉的习惯,容歌一时没有顾忌,葱白的指尖贴腕搭了上去。 她的指腹冰冰凉凉的,一直探到了江驰禹胸腔里,江驰禹眼底含笑,生了想侵占那冰凉指尖,将它一寸寸捂热的欲望。 江驰禹想,就是病了也值了。 容歌正经的不像话,那仅有的半分嬉笑也没有了,严肃的神色犹如韩舟初次为她诊脉。 “怎么?”江驰禹笑着,低眸问道:“可是本王有疾?” “治不了了”,容歌语气有些凉,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似是负气收了手,她抬眼说:“等死吧。” 江驰禹笑出了声,他用眼里的温意藏住了心底逐渐脱缰的疯狂,对容歌的话一点都不在意,“哦”了一声,道:“那怎么办呢?” 容歌看着江驰禹的眸,里面分明沉了一汪潭,却波浪似的包裹着她,困的容歌软硬都施展不开。 “等着,我去拿药”,容歌转身就想跑。 韩舟已经将药渣都清理干净了,他凑近容歌,忙活着手底的活,低声说:“渊王身上的病是拖出来的,我上次跟他说过,风邪之症倒是好了不少。” “谁想到他这么虚”,容歌皱着眉道:“日日处理国政也不见得会劳累成疾,他倒好,把自己拖成个病唠。” “爷爷快醒了,我得赶紧回去了”,韩舟转身拉开药屉,给江驰禹加了两味补药,说:“你用药太轻了,王爷体格没那么娇弱,药可以用重一点。” 容歌又抓了一把,烦躁道:“毒死他得了。” 韩舟扯了扯袖筒,他见到江驰禹就慌,对容歌道:“那我走了,你一个行吗?” “你去吧,我能行。” 是刘卢山把韩舟带过来的,自然还得他送回去。 铺子里一空,紫芸就跑过去将门轻掩上了,已经过了下午,再来几个病人她都遭不住,门一关紫芸就躲没了。 泽也苦兮兮的闻了半天药,胃里直捣鼓,同江驰禹应了声便生无可恋的去外面透气了。 江驰禹看着容歌抓药,也不怕她下毒,被她聒噪的模样惹笑了,走到一边说:“本王已经往京里递了折,等收到回信差不多就要走了。” 容歌手腕僵了一下,在“毒死”江驰禹和“给他个机会”的选择中矛盾了会,又认命般的把刚才抓进去的药一个个挑了出来……忘了称剂量,药效不对了。 两人隔着一个药柜,江驰禹手肘搭在边缘,看着容歌挑拣,继续道:“等回了京,就不到河州来了。” 爱来不来,容歌装作没听到,一字一句道:“早晚各一剂,温水煎服。” “怎么,还生气呢?”江驰禹说:“上次二小姐以为本王戏耍你,其实没有,本王承认同二小姐交心太多,让二小姐起了疑心,那也仅仅是因为欣赏,若是因本王这份欣赏用错了地方,还请二小姐见谅。” 容歌说:“泽侍卫熬了一下午的药,想必手艺已经练得炉火纯青了,王爷让他给你熬。” “我离开之前,会留下人在这边,你有事可以找他们,不好处理的就去找史鸿云,他会帮你”,江驰禹注视着容歌,缓声:“韩家的事我也料理好了,本王跟你保证,不追究韩宜年的错处,引贼出手毁了他三艘船,银两已经让人送到他韩府了,你的功算他一份,本王回京之后也不会牵连到韩家,你可以放心。” 这些都是江驰禹的退让,他抹去了奏呈中有关韩家的一切,此次玄铁案彻底将韩府摘了出去,都是看在容歌的面子上。 两人牛头不对马嘴的拉扯了半天,容歌终于重新称好了药,重重朝江驰禹扔了过去,说:“谢王爷处处为我着想,我三生有幸,只是韩家的事我做不了主,王爷不应该让我放心,而是要让我三叔放心,你跟他说吧。” 韩宜年有求江驰禹,容歌顺口帮他挣个机会。 “还有,遇到难事记得去找史鸿云,他会往京里来信。”江驰禹稳稳的接住扔过来的药,笑了笑。 他婆婆妈妈的叮嘱着,生怕容歌遇到困难自己扛了。 容歌被江驰禹过头的“好”压的喘不过气来,随口应和着,“我能遇到什么难事,王爷是该早日回汴京的,那才是你大展宏图的起点。” 也将是我的起点…… 是我俩共同的起点…… 两人同时在心里默想。 江驰禹捧着药,似乎才想到起来,挑着眉眼道:“你还没说给本王这药治什么隐疾的呢,本王能稀里糊涂的吃么。” 容歌幽幽道:“亏虚之症。” 江驰禹:“……” 第一卷 河州篇 200 蓄意 http://.biquxs.info/ 老太爷的身子渐渐好起来,韩府的日子也重新步入正轨,韩宜年也去见了江驰禹,他本着脸皮擦地的耐心同江驰禹周璇了好一番,才讨了个折中的补偿。 江驰禹不允许韩宜年在汴京的生意乱造他的势,却接受了韩宜年开在汴京铺子里的第一批货卖给渊王府,一年之内的生意可以同渊王府多有往来,绸缎布匹的质量一定要最好的,但价格要比别处低三成。 韩宜年在容歌跟前骂了两天的「黑心鬼」,可又不得不承认他虽然亏些钱,可好处却得了不少。 初在汴京开起的铺子便承包了渊王府的买卖,名声很快便能扬出去,一年时间,足够助韩宜年在汴京站稳脚跟。 容歌彻底让自己忙了起来,她每日都要去药铺待一会,瞧病人,整理病册,江驰禹日日都来,每天不是头疼脑热,就是腿脚不便,容歌被他扰的烦,夜里做梦都是江驰禹的脸。 气的她半夜起来锤被褥,可又拿江驰禹一点办法都没有,躲也躲不了,终于等来了时言上任北镇抚使的消息,他已然在锦衣卫中立了威风。 十月初容祯去西郊猎场围猎,伴在君侧的也是时言,他箭法超群,赢得一片赏识,满朝文武这才想起来,时言一开始本就不属于公主殿。 他重新肃清了北镇抚司,提拔了不少新人做心腹,时良策也敞开了府门,旧友纷纷来拜,一时间时言成了朝中新贵。 江驰禹看着从京里来的信,沉声:「时良策为何突然同朝中文人走动起来?他在帮时言。」 泽也立在身侧,说:「时言防我们防的紧,他在锦衣卫办任何事都用自己人,之前同他有隔阂的让他七日内降,各个都有确凿的罪证,手段可谓狠准毒辣,招招见血,我们已经挡不住他了。」 「让元霖别轻举妄动」,江驰禹细细看过京里的大小事,冷道:「时言现在的矛头还搅在锦衣卫内部,等他转锋就要刺本王眉心骨了,让元霖把人先撤了,从外围兜着查,别被时言套进去了。」 「我已经提醒过元霖了,就怕他中招」,泽也恨不得马上飞回京,忧声:「圣上 (本章未完,请翻页) 让王爷即刻动身,只有王爷回去了,时言才能有所顾忌,不敢对王府下手。」 江驰禹冷哼:「他现在也不敢。」 「王爷准备什么时候走,属下去准备准备」。 实在耗不起了,已经十月中旬了,河州愈发的冷,劲风里带着刀子似的,他们快马加鞭回到京也差不多十一月了,一年又要过去了。 「后日吧」,江驰禹说:「去跟二小姐说一声。」 泽也点头:「是。」 —— 容歌得知江驰禹要走了,简直如释负重,心情都跃了起来,有江驰禹这座「瘟神」在,她做什么都有些束手束脚。 容歌怀疑苏敞之可能回定远了,又不得不麻烦季临跑一趟定远,确认一番,对她而言,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起码她日日探江驰禹的口风,没再听到过有关苏敞之和定远的事。 容歌从没想过,是因为江驰禹刻意避着,不想在她面前提起定远,提起苏敞之,才给了她片刻的安心。 药铺的「常客」除了江驰禹,还多了一位——宿青乔。 「咦,二小姐你快帮我瞧瞧,我骨头是不是折了」,宿青乔呲牙咧嘴的跟在容歌后面,吸着凉气道:「昨夜摔了一跤,疼了一晚上了。」 容歌一个头三个大,早上应付完江驰禹,下午还得伺候乔大小姐,她怒拍桌子,「你还有完没完了!来,我瞅瞅,哪断了?」 宿青乔缩了缩脖子,举着肿起来的手腕,皱着脸道:「真断了。」 「……真断了?」容歌讶异的瞪了瞪眼,看着大小姐的猪蹄陷入了短暂的沉思,「怎么搞的?」 宿青乔说:「摔的。」 其余的他不想多言,手腕疼得厉害,他只能用另一只手托着给容歌瞧,容歌伸手捏了捏,紧声:「肿成这样你早不来,手还要不要了。」 「要」,宿青乔咧嘴,他倒是想早上来,可江驰禹不在么,他怕打起来同二小姐伤了和气。 上次回去后要不是怀松拦着他,他必然要带人 (本章未完,请翻页) 去江驰禹府上闹一闹,因他脾气太大,还惊动了程叔和单逊,程叔夜里亲自来看他,话里话外的替定远的老爷子教训了自己一顿。 宿青乔现在还记恨着姓江的呢。 怀松焦急的低身问:「二小姐你看,他这手腕几日能消?」 「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心急他也好不了」,容歌拿出外敷的药轻轻涂抹,一点劲都不敢使,乔大小姐叫的不行,她耳膜疼。 怀松青了脸,埋怨道:「你咋不摔死自己呢?」 「怀松!」宿青乔快要哭了,他酸着眼眶叫,「这仇我记下了,等我好了非弄死他个孙子!」 容歌抬眼,嘲笑道:「搁半天你是被人打的呀。」 也不奇怪,就宿青乔这欠揍的本事,容歌闻所未闻,头一次见有人能又贱又欠,一张嘴跟抹了油似的,一整天都在天南地北的乱扯。 宿青乔当即反驳道:「怎么可能,我摔的。」 他乔儿不要面子的吗? 单逊这个狗/娘养的,这梁子是彻底结下了,大半夜摸进他屋里,就是为了打他一顿出气,是可忍孰不可忍。 「哎呦呦……疼疼疼……」,宿青乔缩着手,咬牙:「二小姐轻点。」 容歌:「别乱动。」 「你倒是轻点呀」,宿青乔眼泪都快出来了,紧咬牙关断断续续道:「骨头没断都让你给我掰断了。」 容歌看了可怜兮兮的宿青乔一眼,手下力道轻了点,宿青乔一定是投错胎了,比娘们还弱,容歌心想,后期补救补救这辈子也还能凑合,是个不愁嫁的。 宿青乔好不容易有了近距离赏容歌眉眼机会,还被疼得死去活来的伤处搅和了,他只顾着叫了,一点孟浪的心思都提不起来。 容歌仔细替宿青乔包扎好,顺手拍了一下他的背,宿青乔疼得差点蹦起来。 「不好意思,习惯了……」,容歌莞尔一笑,对怀松道:「这两日别让他沾水了,慢慢养着吧。」 怀松轻点头:「多谢二小姐。」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00蓄意免费阅读. 第一卷 河州篇 201 神明 http://.biquxs.info/ 二小姐还不关铺子么?」宿青乔吊着天生调情的眉眼,前倾着身子说:「都没人了。」 容歌两日间翻烂了一本医书,她轻轻合上泛黄的书页,道:「宿公子很闲?」 「不闲」,宿青乔眨眼,「我这不日日都来陪二小姐吗。」 「说吧,你到底瞧上我哪了,我改还不成么」,容歌屈指轻敲着桌面,侧眸道:「说啊。」 宿青乔忽然正经起来,他拖着被绑在胸前的手腕,满目真诚的看着容歌,微言:「二小姐问这么直白做什么,人家会不好意思的。」 「嗤——」 「关键是二小姐生的美,我在定远可见不到比二小姐还似天仙的女子」,宿青乔嘴上不着调,厚着脸皮说:「二小姐跟我回定远吧,我带你见我家老爷子,让他老人家给咱们买座大宅子,咱就过神仙般的快活日子,行不?」 容歌笑容遽敛,脊背不由得立起来,幽声:「宿公子是定远人?」 「啊,二小姐喜欢定远吗?」宿青乔天真无邪的笑着。 他似真的就是随口提起自己的出处,却让容歌心底一凛。 「挺喜欢的」,容歌不得不重新审视气宿青乔这个人来,浮着语调说道:「宿公子定远哪的啊?」 宿青乔眼底微暗,犹豫片刻才说:「定远城,我来自定远城,家中从商,略有点家底,老爷子一分也不肯给我花,都留给我未来的娘子做聘礼。」 定远城,舅舅也在定远城。 宿青乔竟是个定远人,容歌失笑,瞬间绷紧了背,自上而下的度量着宿青乔,缓声:「宿公子生在定远,可以跟我讲讲定远的事吗?比如说……人。」 怀松从旁给了宿青乔一个眼色,宿青乔全然漠视,「说起定远,最该让世人知道的不就是定远将军吗,二小姐应该听过吧?苏将士也是汴京人士,他是定远的神,是定远的百姓能夜不闩 (本章未完,请翻页) 门的底气,从天禧年间开始,定远八州最穷最凄苦的驻地慢慢富起来了,我的家族不必在固守自闭,父亲开始通商,平坦广阔的商路设着定远军的帐子,他们护了我们七年。」 「定远的城墙换上了大周最强劲的弓弩,墙垛里藏了炮身」,宿青乔满是自豪,他神色飞舞,整个人雀跃起来,「成安年末,朝廷给了不了定远任何的帮助,那是大周最乱的时候,各州王自封疆域,快要将整个大周割裂,定远是大周的中心,是汴京的兵必经之地,没有人愿意留在这个血腥的地方。」 容歌轻声,「天禧年来了,苏将军被派往了定远,他给定远筑起了一堵墙。」 「是啊,我小时候还在街上见过定远将军呢」,宿青乔隐晦的注意着容歌的神色,低声:「是个高大威猛的男子,和想象中的却又不太一样,我见过八州之外横在荒野的野狼,它们饿得快要死了,警惕的夹起凶残的尾巴,可还是睁着一双要吃人的眼,盯住你的命,我以为肩挑定远的苏将军也该是这样,或者说他比狼还要可怕。」 怎么会呢。 容歌低低笑出了声,舅舅不怒的时候很温和的,他会唱一些坊间的小曲,虽然很难听。 「可是见过一次将军,我便知道定远的神是暖的,他心怀慈悲与天下」,宿青乔在脑海里想着苏敞之的模样,如今的他依然拥有宽阔刚毅的肩膀,他会坐在议事厅的主位威仁并施的御下,「父亲曾跟我说,他很庆幸来到定远,他愿意把毕生都葬在哪里,而不是汴京。」 提起汴京,宿青乔冷了些,容歌听的痴了,年幼的不只宿青乔,还有她,她只知道定远很好,知道舅舅很厉害,却很少撕裂旧朝新代的过渡去窥探那段历史。 这是她第一次从定远百姓的口中听到关于苏敞之的评价,那个被人尊在心底称道的「神」是他的舅舅。 是苏家的骄傲。 怀松被宿青乔惊出了冷汗,他小步挪到宿青乔身 (本章未完,请翻页) 后,示意他别说了。 容歌只是短暂的迷失,很快就恢复过来。她表情和刚才一样平淡,仿佛就真的听了一个故事。 宿青乔没有从中嗅出什么需要他戒备的味来,怀松同样没有,他俩彼此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谢谢宿公子跟我说这么多」,容歌伸了个懒腰,意犹未尽的轻抿着唇,她说:「听你说完,我更喜欢定远了,希望有机会可以去。」 宿青乔偏过头逗她,「机会不就在眼前嘛,二小姐跟我回去呗,我带你私奔啊。」 「你家老爷子攒点聘礼不容易,你还是好好留着做嫁妆吧」,容歌用帕巾擦了手,指尖挑起桌上的锁,瞧街上暗色拢了一层,淡声:「走了,闭铺。」 刘卢山掀开车帘,在门口等着容歌,宿青乔快步追出来,被冷风灌了个激灵,他也不恼容歌,站在台阶上垂眼看着躬身上车的容歌,说:「二小姐,明天见。」 容歌轻侧过眸,沉了瞬说:「明天见。」 宿青乔的笑快要从眼里溢出来,他背着紧锁的药铺门,闻着淡淡的药香,目送容歌的车轮消失在街角。 怀松收回目光,幽声:「我不明白,程叔为什么要让你接近李二小姐,许是我眼拙,没瞧出她的过人之处。」 「这次还真是你眼拙了」,宿青乔甩动衣袖,沉声:「这个李二小姐怕是不简单。」这里改了两句。 容歌将车帘卷了起来,街道两旁的夜灯一盏挨一盏的亮起来,她心下默数着,到了第十八盏。 风撩起了容歌额前的发,将她的耳朵冻的通红,连着不争气的眼眶一起吹的发酸,若她还是容歌,她便可以骄傲的告诉宿青乔这个定远人,定远的神是我的舅舅,我也是半个苏家人。 今夜的街上格外的静,刘卢山静出了错觉,马蹄声的遮掩下,他隐约听到了微弱的更咽,好像是从身后传过来的,真是奇了怪了。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01神明免费阅读. 第一卷 河州篇 202 离城 http://.biquxs.info/ 从药铺出来,宿青乔就回了自己置办的小院,刚回去守门的兄弟就报,「乔儿,程叔来了。」 「刚见过二小姐,程叔就来了」,怀松在暗色里给了宿青乔一个眼神,说:「有事。」 宿青乔快步往厅上去,程建弼已经等了一个时辰了。 他自己暂时见不到容歌,正好宿青乔在容歌跟前露了面,乔儿是他们这群缩在定远的老家伙看着长大的,完完全全的自己人,不如趁机把他送到容歌身边去。 程建弼下定了主意,对宿青乔的要求便严格了起来,他希望宿青乔能用最短的时间获取容歌的信任,他们沉寂的太久了,是时候将埋了多年的暗棋都连起来了。 容歌需要一个强大无畏的后盾,他们每一个人为此都付出了太多。 想到深处,程建弼整个面目都狰狞起来,门口一声「程叔来了」,骤然惊的程建弼差点托不住手中的茶盏。 宿青乔兀自落了座,笑意晏晏道:「程叔自己琢磨什么呢,失神了都。」 「臭小子,等了你半天了」,程建弼皱纹横生的面容显的分外焦急,连忙问:「是不是去见二小姐了?见到了吗?」 宿青乔微一皱眉,「为什么要让我接近李二小姐?她对程叔很重要么?」 程建弼扶着椅子,缓缓摇头:「我自有良苦用心,乔儿你只需要明白,程叔让你同二小姐结交是为了你好,这也是你父亲的意思。」这句话是标绿的一句,略有改动。 「程叔你知道,我向来不服管教的,别拿我爹说事」,宿青乔挑眉,「想让我办事还不告知我缘由,我这事办的很憋屈呀。」 「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你的任务就是让李二小姐信任你」,程建弼想用命令的语气给宿青乔施压,可又怕这祖宗真不高兴了,回头坏事,于是垂声道:「你连程叔的话都不听了吗?可是李二小姐不好相处?」 毕竟是公主,有些性子也是情有可原。 顿了会,宿青乔摇头,说:「没有,李二小姐很合心意。」 程建弼放心的笑笑,很勉强道:「乔儿 (本章未完,请翻页) 你记住,我们想要重回汴京,就没有机会去选择孰轻孰重,要牢牢握住每一个可能突击的机会,李二小姐就是其中之一,是叔伯们第一次让你独自行事,你千万不能让我们失望。」 宿青乔面色微冷,被阴影挡住,没人瞧的清,他淡声:「知道了。」 他纵是再不愿,也不能违背所有叔伯的期许,幼时叔伯教诲他要「忍耐」,少年后逼迫他要「狠」,这是宿青乔的命。 如今,终于到了用他的时候,宿青乔别无选择。 程建弼不敢把宿青乔逼得太紧,匆匆交代几句蒙着夜色离开,怀松站在院里,两人久久都没有说话,心情格外的沉重。 「程叔果然有事瞒着你」,怀松低声,「怎么办?」标绿的另外一句。 要服从了吗?从今夜开始。 宿青乔一言不发的转身进了屋,他突然变得阴郁起来,门窗重重的撞在一起,在凛夜中发出令人不爽的巨响。 —— 清晨的雾气有些重,十几步外已经瞧不清他人的面容,江驰禹的车队早早便要出城。 史鸿云相送,他在府门口候着,等江驰禹出来重重行了一礼,「王爷此次回京,路途遥远,还望保重。」 江驰禹系上大氅,回头看了小院一眼,隐隐不舍。 「下官派人护送王爷一道」,史鸿云躬身,恳切道:「多些人照应,下官也能放心些。」 「不用了」,江驰禹沉眸,提起衣摆跨出门槛,低声:「带太多人反而招摇,史大人的好意本王心领了。」 史鸿云屁颠屁颠的跟上,千盼万盼,终于要把这位爷盼走了,焦声:「那王爷现在就要动身吗?」 他简直问了一句废话。 江驰禹停在马车前,健壮的马儿甩头盯着他,对他哈气,江驰禹离远了一步,对史鸿云道:「本王在河州这段日子,史大人的兢业都看在眼里,待本王回京,会十的呈给吏部,写进大人的政绩里。」 史鸿云愣了一瞬,当即拱手:「下官何德何能,让王爷垂怜,提拔之恩,牢记 (本章未完,请翻页) 于心。」 「算不上提拔」,江驰禹象征性的抬手扶了扶史鸿云的手肘,慢声:「本王没记错的话,开了春史大人的官帽本就要升一升的,此次查案,史大人劳心劳力算是功过相抵,但愿不会牵连到大人的仕途。」 「有王爷这句话,下官就是鞠躬尽瘁也在所不辞」,史鸿云满心激动,临走之前被江驰禹感动了一把,他差点老泪纵横,颤声:「多谢王爷,来日若还有机会,下官到府上给王爷请安。」 随后出来的近卫有序的排成两列,他们腰侧佩刀,威风凛凛。 江驰禹在转身提膝上马车的时候说:「本王在汴京等着史大人。」 史鸿云后退三步,跪地行礼,大声:「下官恭送王爷。」 今日他就是专门来送行的,该交代的正事早在两日前就谈好了,史鸿云打起精神,丝毫不敢有马虎。 泽也护送江驰禹出了街,耽搁了一会,城里的雾气散了点,江驰禹让他停了车,好一会都没有开口说话,静静的等着。 泽也翘首以盼,时辰太早,街上人少的可怜,他贴近马车,低声:「王爷,要不属下再去请一请。」 江驰禹挑开车帘,往远处看去,缓声:「再等等。」 昨夜是泽也亲自去请的容歌,告知今早他们要离城,怕容歌不来,泽也厚着脸皮嘱咐了三次。 容歌并未明确表态,泽也后来在想,多半是不愿意来的。 等了半柱香,泽也忍不住道:「王爷,该走了。」 江驰禹没有等来容歌,他将身子仰回去,低低叹气,马车扬着尘雾出了城,又在城外等了半个时辰,泽也见江驰禹面色难堪,催促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半晌,江驰禹轻笑,尽垂的眼底浑浊不清,让人瞧不出悲喜,他望着城门口,低声道:「走吧。」 他的心留在了这里,伸展的翅膀即将要扑入汴京的漩涡,江驰禹明白,容歌只是再隐忍,等她蓄足了力量,定会发起攻击。 那就让他去铺平前方的道路,沥干泥泞,还会见的,一定要再相见的。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02离城免费阅读. 第一卷 河州篇 203 家宴 http://.biquxs.info/ 庭院内的青砖路被扫的干干净净,不沾落叶,台阶上盆里新栽的花突然谢了,卷叶抱在一起,格外的凄凄,紫芸蹲在一旁心疼的瘪嘴。 容歌今日没有梳妆,她好像是刻意拖着,后半夜就醒了,闭上眼意识都是清醒的。 「小姐,今日还出去吗?」竹莺小心的伺候着,将出门的衣物备好,顿了片刻又提醒道:「渊王已经出城了,刘卢山回来说,暂居的府院紧闭,已经挪空了。」 「知道了」,容歌在窗下坐着,心不在焉的把玩着宿青乔送来的九连环,指尖弹的叮铃响,她怎么都静不下来。 竹莺又道:「老太爷喊小姐过去用午饭,小姐推了两次,三爷说你再不去,老太爷就生气了。」 「收拾收拾,去韩府吧」,容歌随手丢下九连环,摔的猛了,响动连院里皱小脸的紫芸都听到了,倏地伸长了耳朵听,容歌挽着发,对愣在原地的竹莺道:「傻看着我做什么?脸上有花吗?」 竹莺欲言又止,转身熨衣裳去了。 容歌透过光影交错的窗看向一夜之间凄凉下来的庭院,侵扰她一整夜的烦闷突然就沉寂下去了,她问自己,在期盼什么? 江驰禹走了,她应该开心才对,泽也嘴上说江驰禹事务繁忙,实在抽不出身了,若是二小姐有空,就来送送。 为什么要她去送,她空落落的想,她要是不去,江驰禹会来吗? 他会站在庭院里,亲口跟她告别。 ……没有。 「挺好的」,容歌按着桌沿,扣上面的木屑,低喃道:「终于走了,走的干干净净,带走在这里相遇的一切,来日再见……」 换个身份,换个立场,重新开始吧。 出门时看到枯了的木槿,容歌让紫芸搬出去换盆盛开的,紫芸含糊的点头:「昨天还好好的,今早突然就谢了。」 竹莺在旁边搭腔,「昨夜那风你没听见啊,呼呼的刮,屋顶都快掀飞了。」 紫芸懊悔道:「我以为放在廊下不要紧的,谁知道还是吹折 (本章未完,请翻页) 了。」 「看看什么时辰了」,容歌说:「别让老太爷等急了,别让韩家人觉得我面子大,蹬鼻子上脸了。」 竹莺笑出了声:「小姐你还别说,韩家私下已经再说了,说表小姐威风,不将人放在眼里。」 容歌「唔」了声,笑道:「谁说的,让他来我跟前说。」 「那他们不敢呢」,竹莺替容歌整理衣领,催着出了街。 她们到韩府的时候才知道韩景盛出狱了,昨夜从镇安县赶到曲阳县,连自己的宅都没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来他老子跟前诉苦,闹得韩府一夜没人安稳。 容歌仔细想了想,韩景盛告状的对象应该是韩宜年,跟她关系不大,今个午饭她能安静的吃。 康秋柔拉着韩景盛好一顿哭,颤声:「老爷,这一切都是韩宜年和李伽蓝那个小贱人搞得鬼,他们还准备把韩宛乐接回来……同我们争。」 韩景盛原本悲伤的不能自已,听到这个「争」字,瞬间清醒。 争什么?家产吗? 他在狱里受尽了苦楚,面色憔悴不堪,胡茬都能扎死个人,惊道:「姓李的一个外人,同我们争什么?爹疯了吗?」 「李伽蓝口腹蜜剑,把爹哄的团团转」,康秋柔添油加醋道:「韩宛乐当年走的干净,可原本属于她的东西……这些年翻了多少倍,她这次回来都会拿走的。」 韩景盛猛然推开康秋柔,「不可能!」 简直是笑话,韩家好歹也是河州大户,如今庶子当道不说,还让外姓分了财,那他们嫡系算什么? 凄苦的心情没来得及发泄完,韩景盛就稀里糊涂的加入了「内斗」,他坐在饭桌上,怨愤的表情跟死了爹似的。 韩泰初看了他一眼,说道:「今日饭菜丰盛,我特意让厨房准备的,给你洗尘,事情我也不追究,以后就好好过日子吧。」 韩景盛心下有怨,觉得韩泰初对他说话的语气都不似当初那般慈爱了,老爷子果然被花言巧语骗的失了神志。 「爹, (本章未完,请翻页) 我回来了,大哥还没回来呢」,韩景盛没有动筷,痛心道:「也罢,与其让大哥回来看到这番凄凉的景象,还不如在牢里吃苦呢。」 他说完故意瞪了边上的容歌一眼,容歌平白无故中招,寻思着,韩景盛又要作死了,搁半天他话外弦音里有一半都是针对她的。 容歌承认,韩景盛以为的「凄凉」,确实有她一半功劳。 韩景盛不解气,他用力拉开凳子起身,在容歌和韩宜年之间来回的指,最终挑了个软柿子,质问道:「李二小姐怎么坐我韩家的席上了,怕是李晖和正妻吃饭都没让你一个庶女上过桌吧。」 容歌面不改色,她佩服韩景盛的勇气,牢狱把身体囚伤了脑子却更勇了,指桑骂槐的本事见长。 明着欺辱她,暗着还顺带羞辱一番韩宜年。 「你这是犯什么病!」韩泰初现在看到李伽蓝受的每一幕委屈,都仿佛提醒他这是韩宛乐受过的,他怒道:「宴席是为你准备的,伽蓝是我叫来的,她是你外甥女!」 韩景盛:「爹说什么胡话,我哪来的外甥女,李伽蓝是谁?那是李晖个畜牲的女儿,汴京人同我们有什么关系,爹这个时候想同李家攀关系,怕是迟了。」 韩泰初失望透顶,摔了碗,厉声:「事到如今你还死不悔改,你和你大哥这些年都学了些什么?家里不安生,就是你俩造的孽!」 「我也想让家里安生啊,可爹你瞧瞧,现在的家还有个家样吗?」韩景盛大声:「宛乐离家二十年了,偏偏在这个时候送李伽蓝回来,她心里打的什么算盘,爹你不清楚吗?韩宜年一个庶子,同李伽蓝掺和在一起扰乱家风,我同大哥相继落狱,内情是什么?爹质问过吗?」 饭桌上骤然鸦雀无声,人人都攥紧了筷子装哑巴,旁边桌上的小辈们吓得脸色煞白。 韩泰初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看着咄咄逼人的韩景盛,心灰意冷。 「是我错了……」,韩泰初悲愤的锤自己的膝盖,被朱管家拦下来,他道:「你给我走,带上你的东西,回你自己的家去,以后也别来了。」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03家宴免费阅读. 第一卷 河州篇 204 坦白 http://.biquxs.info/ 此言一出,众人都惊了,康秋柔拉住韩景盛,尖声:「爹,你还在家呢,我们怎么能不回来?」 「你就当我死了」,韩泰初起的站起来,颤颤巍巍道:「我告诉你们,伽蓝就是我韩泰初的外孙,谁来了也是!我老头子攀的是同孙女的交情,这是血脉!」 至于过往的种种,韩泰初已经没有精力去细究,他认韩宛乐,认下李伽蓝。 韩景盛双目充血,狠狠的瞪着容歌,仿佛要把她盯穿,容歌从方才就没出声,被大家看的烦了,才起身走到韩泰初身边,帮他顺顺背,温声:「老太爷消气,好好的一顿家宴,该和和气气才对。」 「你走,你走了我们才能和气」,韩景盛破罐子破摔,指着容歌毫不饶人。 容歌扭过头看着,不慌不忙道:「二爷让我去哪呢?我是来看外祖的,一顿饭没吃就被二爷赶出去,二爷还真是孝顺。」 「别打着乖孙女的幌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目的」,韩景盛破口大骂:「你和你娘在汴京混不下去了,打起了韩家家财的主意,你休想!小小年纪就辱没李晖的脸皮,你那点破事,我今天就摊开了说……」 容歌蹙眉,韩景盛这货还打听过李伽蓝? 只是没等韩景盛污秽之言说出口,韩宜年就重声打断可他,冷道:「二哥让伽蓝走,然后呢?让我也滚出去吗?」 韩宜年凶相毕露,小辈们低头着头出气,韩景盛竟也被恐住了。 「够了!」韩泰初拄着拐杖,苍老着声道:「这个家被你们搅和在一起,总有一天会散的!老二你带上你的人,回你的家去,今天就走!我就是死也得把这个家给你们分明白了,你们谁也别想从我老头子手里占便宜!」 「爹,保重身子」,韩宜年面色微沉,欲上前搀扶韩泰初,可轮不到他,朱管家已经低身扶着老太爷出去了。 又是一场闹剧,容歌本来是走过场吃饭的,结果饭没吃成,老太爷还要分家了。 她被晾在了一边,听着妇人们的哭声, (本章未完,请翻页) 没了逗留的心思,经过韩景盛旁边时幽声:「二爷满意了?」 韩景盛后知后觉他们嫡系彻底要倒了,一腔怒气都发在容歌身上,伸手就要掐她脖子,容歌大惊,幸好韩宜年飞快的将她护在了身后。 「就是你们两个搞的鬼,畜牲!」韩景盛怒目圆睁,快要哭出来,恨道:「你们两个要害死我们,这个家已经没有家法了吗!!」 韩宜年沉声:「二哥,悬崖勒马你怎么就不懂呢?你今日回来,本可以不必闹成这样的,你非要找死,谁也拦不住。」 「韩宜年,你俩果然有问题,你就护着这个小贱人」,韩景盛说:「她迟早把你也拆着吞了。」 「二哥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吧,以后没了韩家支撑,能不饿死都难了」,韩宜年低声威胁,「要是敢胡说八道,我可不会念兄弟情分。」 韩家兄弟阋墙,谁不知道,韩宜年反正已经做够了恶人,他不怕做到底。 容歌面色阴沉,低喘着,翻起眼皮瞥了韩宜年一眼,「二爷在席上说我一个庶女不配上嫡系的桌,那我可得告诉你,阿娘是正妻,是堂堂正正的李府夫人,至于我…是李晖他不配与我同桌,你也不配。」 换了张脸又如何,她骨子里流的是皇室的血,韩景盛等人给她提鞋都不配! 容歌气势赳赳甩袖而出,她实在过于耀眼,让韩家小辈望尘莫及,后桌的韩芊儿见表小姐刚才失了脸面,还准备去宽慰几句,不曾想表小姐以报还报,凶的很。 韩宜年处理了厅上的事,随后才追着容歌出去,动了这么大怒,他想着以李伽蓝的脾气必然满身煞气的回小院了,结果在韩府门口看到了等他的李伽蓝。 正午的阳光虽然铺在街上,却没一点热气,容歌裹紧衣领靠着韩府的外墙等着他。 韩宜年怔了一瞬,缓步过去,「别生气了,你也没吃亏,老太爷护你护的让人艳羡。」 「那是老太爷愧疚,他在用我去弥补对阿娘的愧疚,我多少还是识相的」,容歌抱臂,冲他 (本章未完,请翻页) 扬了扬眼尾,「哎,等你不是说这些的,我有事问你。」 对视一眼,韩宜年就知道李伽蓝要问什么了,他突然心虚,欲盖弥彰道:「问什么?我听说渊王已经悄悄离开了,我现在一身轻松,你没什么好担心的。」 「……别装了」,容歌低头用力踢了一脚碎石,随着尖锐的石尖碰撞在一起,她凉声:「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韩宜年装傻:「什么?」 「呵,你什么时候查的我?」容歌看着他追问:「让人跑一趟汴京去打听疯言疯语,你闲的慌吧?」 韩宜年:「……」 小妮子太聪明了,其实李伽蓝第一次被李晖扔在河州的时候,他们就多少知道点疯言,只是没人在意。 方才在厅上,他见韩景盛那张臭嘴又要胡言乱语,还不知道他能蹦出什么难听的话,毕竟李伽蓝的不堪过往真真切切的摆在那,韩景盛知道多少他不了解,可老太爷是不太清楚的。 当着韩家所有亲疏旁支的面说出来,难堪的还是面前郁气沉沉的丫头,她脸皮再厚也厚不到让人拿着名节和清白说事。 所以韩宜年出声挡住了,就这一不经意的举动,容歌瞬间就明白,韩宜年一直知道李伽蓝和江驰禹的恶心事。 既然如此,那她的行径在韩宜年面前岂不是很可笑。 注意到容歌脸越来越黑,韩宜年习惯性的抬手去摸她的头发,这次被容歌躲开了。 「我认识的小伽蓝就是从河州城外一碗粗茶开始的」,韩宜年恬声:「汴京的你什么样跟我没关系,我不在意,你若是在意的话就把自己装进去了,难受的还是你自己。」 容歌觉得丢人,她横眉,「谁说我难受了?你这人讨厌死了,装那么多戏不累么,想问什么你就直接来问我不就得了,糟心。」 「你那时候假惺惺的,我问你什么你会说么」,韩宜年笑道:「彼此彼此,我防着你,保不准你防我防的更厉害呢,现在说开了,以后就不必瞒着我了。」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04坦白免费阅读. 第一卷 河州篇 205 来讯 http://.biquxs.info/ 容歌瘪嘴,「我没有瞒,我只是不想说。」 李伽蓝的事谁都不想说,她不想把太多的李伽蓝和容歌混合在一起。 「我也没有瞒你,我只是不想问」,韩宜年道:「这不顾忌着你吗。」 「切」,容歌直起身,她在韩宜年跟前已经没皮没脸了,说道:「我回去了,你也回去分家产吧,老太爷这次来真的了。」 韩宜年惊讶,李伽蓝居然对韩家的家产不感兴趣? 他道:「我料到有这么一天,想着怎么着也该来年了,不曾想老太爷一动怒,家里风向都转快了。」 容歌轻笑,「对你而言,是个好事。」 有利有弊吧,韩宜年想捞更多的财力,就不能放弃韩家的家底,他又要忙起来了。 看着容歌走了,韩宜年又忍不住道:「你回来,我话还没说完呢。」 「废话我可不听」,容歌停了步子,挑眼看着他。 左右看四下无人,韩宜年小步凑近容歌,低着头悄悄问:「你跟三爷说个实话,你同那渊王是不是……?」 容歌愕然,抬头纹都挤出来了,「啥?」 「旧情复燃……你没有那种想法吗?」韩宜年满脸期待。 「想什么呢你!」容歌就差给他当脸糊一口唾沫,后退两步,想开口否认却无端噎住了,胸膛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容歌感觉到了疼。 嗓子眼莫名发干,按捺住激愤的心,顷刻她才紧声:「疯言疯语你当真了,我脑子没坑,以后千万别跟我提,我们……」 韩宜年:「你们咋了?」 容歌瞪他,「反正没有那回事,别问了,烦死了。」 她和江驰禹?怎么可能?两人永远走不到「眷侣」那种地步的,除非天地末日,指不定能死在一起。 —— 冬月初,河州早早就落下了风雪,冰晶连同尖刺的雨刃落下来,院里的青石砖结了一层霜,人走在上面都打滑。 容歌最近药铺、小院和韩府一线,她好似沉静下来开始磨练自己,可空闲的时候总会一个人在院中 (本章未完,请翻页) 站到四下静寂。 刘卢山抱着扫帚在院里清理冰霜,抬眼看到竹莺小跑着进来,厚重披风被她绑在身上,裹成了球。 「小心,绕着走,滑呢」,刘卢山挑着把容歌每日出行的路扫干净,哈了口白气看着竹莺道:「哪儿来的信啊?」 竹莺随手晃了晃,说:「汴京来的。」 刘卢山搓着手,睁眼道:「是不是夫人要到了?」 数日前韩宛乐就从汴京动身了,容歌一个月前就去过信,让韩宛乐准备准备,实在汴京待不住了,就来河州。 韩宛乐喜极而泣,这次她态度十分坚硬,完全不顾李晖的想法,迫切的要冲开汴京的牢笼,漂泊半生的鸟儿终将回乡。 竹莺点点头,没有明说,径直往容歌屋里去了。 容歌正抱着手炉看韩舟给她的一本古书,内容十分的复杂,她啃了三天硬是啃了两页。 「小姐,时言的信」,竹莺解下披风,将信封暖热了才递给容歌。 容歌迫不及待的看了,看到尾处,眉色稍重,「父皇病了。」 「圣上?」竹莺跟着皱眉,容祯一向身子康健的,去年他来公主殿趁没有旁人,还愿意陪着容歌嬉笑,不免惊道:「小姐先别担心,有太医伺候着呢。」 容歌怎能不担心,对于容祯,她的父皇,陪伴她的美好太多了,多的让她就是死也不会有丝毫的怨恨,只是每每想起那盏毒酒,心会针尖扎似的痛。 「看来这半年……我们谁也不痛快」,容歌低声:「偌大的太医院,连龙体都照应不好,尽是些沽名钓誉之辈。」 时言在信中说容祯拖病上朝,昏倒在万乾殿了,满朝文武皆被吓了个半死,在大殿门前跪了两个时辰,还把两位老臣给熬晕了。 真的是…… 「时言让我放心,他在万乾殿守着,太医说父皇没什么大病,是忧虑太重」,容歌捏着鼻梁,半晌又道:「只是这样一来,时言就脱不开身了,父皇至少得养半个月。」 竹莺明白,时言报喜不报忧,真正拖住时言的,可不一定是圣上的骤疾,要知道,渊王也在宫里呢。 (本章未完,请翻页) 江驰禹曾同容歌说,他欲结玄铁案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等汴京的消息传下来她就知道了。 不出所料,前日容歌便得到了汴京的风声,玄铁案被压下去了,没有在众臣面前掀开。 可容靖却因为私开赌坊,赚了不少黑心钱被大理寺少卿何思源查到了,因为容靖的身份,这事一直闹到了刑部,牵连了不少人。 容靖负荆请罪,还没等一条船上的臣子们求情,自己就跪在万乾殿抖了个一干二净,说的有鼻子有眼,直接把自己堵死了。 俪妃求情,受到连累,被容祯一怒之下降为了俪嫔。 看似事大,可细细揣摩下来,芝麻一样,对容靖的影响最大也就是半年不能参与朝政,好好思过悔改。 「半个月很快就过去了」,竹莺轻声:「正好小姐最近医术大有精益,多跟大公子学段日子,咱们就能出师了。」 容歌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她低声道:「我们接二连三的出事,父皇不病也得病了,他到底是心软,江驰禹呈了三哥那么大的罪证,父皇到最后也没把三哥发落了,用一桩赌坊案,就光明正大的清理了三哥倒卖玄铁的金库。」 分明还是那个最心软的人,怎么就舍得自己死呢? 「三殿下背后毕竟有俪嫔娘娘护着,圣上又同娘娘恩爱」,竹莺小声:「降了俪嫔的位份,打压了俪嫔背后的魏氏,对于三殿下而言,已经是重击了。」 容靖这些年统共就是靠着俪嫔和魏氏拉拢朝臣,给自己立威风,现在一夜之间啥都没了,比贬了他还要命呢。 容歌苦笑,「三哥有人护着,可我没有了。」 「怎么会,奴婢多嘴」,竹莺连忙挽回,「小姐有咱们将军呢,他十个魏氏都比不上。」 容歌俏首,含着淡淡的笑意,问:「韩宛乐到哪了?」 「约莫就这两日了」,竹莺见容歌不再纠结容靖的话题,肩膀一松,说:「刘卢山派人去城外路上等着了,一看到人就回来跟小姐说,小姐要亲自去城门口接吗?」 容歌顿了会,点头,「李伽蓝的娘亲,还真得去接一趟。」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05来讯免费阅读. 第一卷 河州篇 206 冬礼 http://.biquxs.info/ 雨夹雪断断续续冻了两日,气温一下子就降了大半,渗寒渗寒的,容歌嘱咐刘卢山去买点炭火,把各个屋子都烧热,她可算被冻怕了。 汴京从没这么冷的冬天,这还没到寒冬腊月呢,再待一两个月,她就成冰雕了。 用不着容歌过于发愁,就有人登门送冬物了,紫芸恭恭敬敬的把史鸿云请入了正厅,泡了被容歌喝见底的云雾山。 史鸿云面相和蔼,在容歌这一点知府大人的架子都没有,活脱脱把自己当成了拜见「未来渊王妃」的小下臣。 「大人怎么突然来了,小院蓬荜生辉」,容歌快步从廊上进来,微笑着见礼,「大人也不着人说一声,我连酒宴就没备下。」 「二小姐跟本官还客气什么」,史鸿云让随从都退下了,他殷勤道:「给二小姐备了炭火和上好的衣物,河州冷,二小姐可得照顾好自己的身子。」 「是,劳大人挂心。」 一州知府屈尊下贵来府上拜访,容歌一度以为自己还是公主呢,她恍然迷失其中,缓声问:「不知大人今日来是……?」 史鸿云也是实诚,同容歌分享了自己的喜悦,笑说:「汴京的调令下来了,开春入京任佥都御史,本官熬了一辈子,老了可以入京安度晚年了。」 容歌讶异,史鸿云还真升官帽了,都察院佥都御史,可是个好职,文武官都不敢轻易得罪的地方就是都察院了。 「那我就恭祝大人升迁之喜了」,容歌拱手,「大人公正清廉半生,早该平步青云了,这调令也来的快,留在河州最后一个年岁,大人能好好同河州告个别。」 「多亏了王爷」,史鸿云打量着容歌的神色,说:「要不是王爷派人来信,本官都不能提前知道京里的消息,王爷是本官的贵人,这个年得以安稳,也多亏了他。」 乍然听到江驰禹在京里的消息,容歌波澜轻起,不动声色的抿唇浅笑,「大人和王爷交情颇深。」 史鸿云连连摆手,就他那点薄面,哪里敢同二小姐比。 指着满满当当的冬物,史鸿云明里暗里的提醒 「本官今日来也是王爷的意思,这些东西都是 (本章未完,请翻页) 王爷一早就备下的,王爷才是时刻都记挂着二小姐,还望二小姐莫要辜负了王爷一片情谊。」 容歌微怔,看着上好的银碳和衣物说不出话来。 江驰禹还真不安分,以史鸿云的资历入京是迟早的事,哪怕今年受到玄铁案的牵连,再沉寂两三年照样有他的机会,江驰禹此时献上恩情,妥妥的拉拢。 待史鸿云入了京,可算是江驰禹的人了。 官场沉浮,竟没有一个干净的。 史鸿云对容歌太客气了,让容歌突然就喜欢不起来,三两句之间都是江驰禹,容歌再愚笨都懂了他的意思。 这是把自己当渊王妃了,笑话。 「谢大人提点」,容歌假笑着把史鸿云送到门口,屈膝拂礼,「大人慢走。」 史鸿云回头拜别,「二小姐快进去,冬物每隔半月会着人来送一次,二小姐不用自己动手准备,这个冬天保准你暖烘烘的。」 容歌被风雪吹的迷了眼,轻声:「有劳。」 郎有情妾有意,渊王的态度再明显不过,李二小姐是高攀了,史鸿云自以为摸清了李伽蓝的心意,能推波助澜的地方他不遗余力的帮一把,将来王爷同王妃都是他的相识,李伽蓝还能因此对他亲近些,好事一桩。 奈何方才还笑意温温的容歌一回头就变了脸,刘卢山在容歌走的路上都铺上了地衣,他飞快的进去看了礼,清点过后出来说:「小姐,都很贵重。」 容歌进去瞧了,光是织锦的大氅就送,款式颜色不带重样的,更不用说金银簪了。 竹莺眼尖,提手里一看就说:「是京里的手艺,知府大人在河州可拿不出来。」 宫里的娘娘都不见得有个两三身,反正竹莺这些年是没见过。 价值几千金的东西,还隔半月送一次,容歌沉着眉眼,寻思江驰禹回京搜刮大半月,还得绕着弯子送到河州,让史鸿云代送……败家玩意。 也不知道江家先辈瞧见了,会不会骂死这个长情人。 「有人知道我不收,还送」,容歌拍拍手,瞥了一眼低道:「封箱子里吧。」 (本章未完,请翻页) 她不缺吃穿,时言也会定时送过来。 刘卢山不好多说,同竹莺对视一眼,都搬走了。 一天没去药铺,晚些时候韩舟就托人来说不用去了,他今日也不在。 容歌一问才知道老太爷把韩家家底都分清楚了,要说有多公平,自然是不可能的,来来去去还是韩宜年同嫡系的争夺。 怨言也不少,韩家这大半个月就没停过,夜里的嚎声都传容歌院里了,她也没去掺和过。 「老太爷把库房的钥匙给了三爷」,刘卢山说:「老太爷精神不太好,大公子非得让养着,老太爷便听了,昨下午还请了所有的老商户来,在老太爷院里做东,就带了三爷一个。」 容歌捧着汤婆子低头看着医书,头也不抬的回道:「这是彻底把河州的生意交给韩宜年了。」 「正是,二爷再求也没用了,老太爷给了嫡系应得的,铺子田地都给了,把他们分了出去」,刘卢山接着道:「不过老太爷的决策都问过三爷的意思,三爷从头到尾没有提过建议,一切遵循老太爷的意思了。」 韩宜年装的好,他这会仁心尽显,老太爷说什么就是什么,哪怕三分之一的钱都给了嫡系又如何? 他有的是法子再赚回来,他要的是老太爷手里的商路。 容歌听了就笑笑,忽地想起韩芊儿两姐妹,还来她这浪过几回呢,抬眼问:「其他各房呢?韩家庶子可不少,我到现在都没记清楚各房人。」 刘卢山点头:「我和紫芸都记得清楚,小姐不想记就别辛苦认了,其他庶房老太爷给了他们后半辈子谋生的地和财,让他们之后有缺的去找三爷谈,反正谁也没过于亏待,三爷恩威并施,暂时没有造次的。」 「嗯。」 「对了」,刘卢山看容歌又拿起了医书,低着身说:「三爷让我跟小姐说一声,老太爷……把夫人当年的嫁妆重新置办了一份,很丰厚,让你有空过去看看,缺什么他给你添上。」 容歌顿了顿,挑眉:「给我添什么?阿娘的嫁妆等阿娘来了要不要问她的意思,韩宜年真以为我贪他那点财?」 刘卢山讪笑:「三爷怕不是这个意思。」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06冬礼免费阅读. 第一卷 河州篇 207 二十 http://.biquxs.info/ 容歌是贪财的,可她不能过于明显的表现出来,现在同韩宜年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呢。 次日早风雪又重了一层,韩宛乐的马车在路上一直耽搁,磕磕碰碰到了午时才见了影,容歌在城门口被风吹的双耳通红,大氅把整个人都罩在薄雪里,衬的人清冷。 韩泰初总算在韩宛乐到曲阳之前把不必要的人都打发了,容歌心想,韩宛乐回来的正是时候。 「小姐,三爷来了」,紫芸回头看了一眼,凑到容歌身边说。 容歌穿的多,臃肿了些,转过身子去看,韩宜年从马车里出来,被迎面的冷风吹了个激灵。 「你来干什么」,容歌将脖子缩在大氅里,嘴里的气遇冷即凝。 韩宜年朝官道看了一眼,有辆不起眼的马车正在缓缓驶来,他垂眸道:「老太爷让我来的,接你阿娘。」 「豁,还挺冷的」,容歌能想象到韩宛乐待会见到韩宜年该有多拘谨,思忖道:「阿娘变了很多,你可能都认不出来了。」 「确实,记忆不深」,韩宜年实诚道:「我明白你的顾虑,放心,既然是我来接,就不会让大姐难堪。」 容歌明眸笑笑,车轱辘声压碎了冰晶,喳喳的响,北风呼呼的刮着。 紫芸翘长了脖子看,李晖什么都没有给韩宛乐,就一辆御寒的马车。 近了跟前,马车里面探出个脑袋,紫芸兴奋道:「小姐,是梅儿。」 韩宛乐的贴身丫鬟,平日里同紫芸关系好。 容歌露出手,定定的看着马车在眼前停下,缓步过去,唤道:「阿娘,我是伽蓝。」 等了好一会,梅儿都下车了,韩宛乐才瑟缩的露出半个身子,她一眼望到了曲阳县的城门,一砖一瓦都和她离家那年不一样了,可城门后的长街,好似没有变过。 只一眼她就抑制不住,泪扑簌簌的往下掉,示意梅儿让开点,容歌伸手过去,温声:「阿娘,别哭了,家里都等着你呢。」 韩宛乐这才看向容歌,她忽觉得女儿有些陌生,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容歌又轻轻唤了一声:「阿娘?」 「我的伽蓝……」,韩宛乐低低抹泪,看着容歌强挤出一个笑,说:「阿娘终于回来了。」 站在这里,一切都不太真实,韩宛乐生怕这是一场梦,梦醒了她还在煎熬着,还得再熬过数不清的二十年,直到她孤零零的死在李晖的后院里,带着愧疚和无尽的思念。 容歌拉住她的手,扶着韩宛乐下来,「是个大喜的日子,阿娘得高高兴兴的回家。」 韩宛乐感觉不到冷,她满心的热渐渐沸起来,对着容歌点点头,紧攥着容歌的手,十分的紧张。 她好半天才注意到旁边的韩宜年,询问的目光刚看向容歌,韩宜年就带着暖心得笑意过来了,主动开口道:「宜年见过大姐。」 韩宛乐愣在了原地,她想了许久都没想起来韩宜年是老太爷哪房的子嗣,看年龄必然是个庶子了。 「三舅舅」,容歌轻咳一声,别扭的介绍,「阿娘离家太久,许是记不起来了。」 韩宛乐略显局促,微颔首道:「三…弟,我走的时候你还小呢。」 「爹让我来接大姐回家」,韩宜年看了一眼韩宛乐的马车,让阿顺把自己的车驾到跟前,轻声:「我送大姐回去,别让爹等急了。」 血脉真是个奇怪的东西,韩宜年的话让韩宛乐分外的心安,她神色柔和下来,被韩宜年搀扶着上了马车。 到韩府的路不算长,韩宛乐却用了二十年,她盯着容歌,发觉来在河州待了这些日子,女儿精神气都足了,容光焕发的。 「身子养好了吗」,韩宛乐低声:「阿娘一直担心着你,怕你在河州吃苦。」 毕竟李晖乡下的居处有多破,韩宛乐是见过的。 容歌笑着摇头:「早养好了,有三爷一直照应着,我还在韩府旁边租了个院子。」 韩宛乐以为是韩宜年帮的容歌,感激涕零,她这会正乱着,便没往别处想。 容歌轻吐了口浊气,韩宛乐不多问,省的的她还得扯谎去解释。 (本章未完,请翻页) 韩府门口没有韩宛乐想象的热闹,到了门前她又开始惶恐,不安的犹豫了半天才走了两小步,扭头问:「爹他……真的不怪我了吗?」 韩宜年应声:「大姐只管回家,爹对你只有盼,怎会怪呢。」 门口的小厮垂着头,韩宜年一眼扫过去,他们不敢明着眼打量离家多年的大小姐。 从风华正茂到垂垂妇人,韩宛乐结结实实的跨过了门槛,院里挂着鲜红的灯笼,同地上的一层白相映着,恍惚中,韩宛乐看见了在院中戏耍的自己。 她不知自己是如何一步步走到院子尽头的,直到被满眶盈泪的韩泰初紧紧捏住了双肩,韩宛乐眼前的景色在回忆同蹉跎中不断交错着,泪水漫出了脸颊。 「……宛乐」,韩泰初站在阶前,被雨雪打湿了衣头。 双肩的力道无一不再提醒着韩宛乐,眼前满头白发的老人是她的父亲。 「女儿、不孝」,韩宛乐重重跪了下去,连着磕了三个头,哭的不能自已,韩宜年和容歌同时蹲下去扶她,硬是没拉起来。 韩泰初跌撞到韩宛乐跟前,苍老着声更的断断续续:「回来……就好,我的宛乐,回来就好,是爹对不起你……孩子啊,你受苦了。」 落地未融的冰意渗进了韩宛乐的双膝,她疼得却是心,颤着手去搭韩泰初的双鬓,韩宛乐摇头:「爹……你老了。」 老成了她无论如何都想象不来的样子,眼皮耷拉下来了,得眯着才能看清。 脊背也挺不起来了,脸上的老斑正在渐渐吞噬这个老人。 他没有下一个二十年了。 韩泰初快要蹲下去,两人相扶在一起,「快起来,让爹好好看看你,我的宛乐长大了。」 韩宛乐现在听不得韩泰初开口说话,她难受的快要窒息。 或许是被亲情感染,容歌好似看到了自己的母妃和外祖,母妃离世那夜,外祖那么刚毅的人,哭的连自尊都不要了。 「阿娘,外面冷……我们进去说」,容歌任由泪珠滴落,说:「阿娘起来。」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07二十免费阅读. 第一卷 河州篇 208 生辰 http://.biquxs.info/ 嫡系没有人来,倒是庶支来了不少,他们悄然的站在厅侧,看着韩家大姐同老太爷的重逢戏码。 小辈们有被感动到的,低声啜泣着。 容歌站在门口,被韩宜年从后面拍了一把才醒过来。 不知不觉中已跟着泪流满面,这还是韩宜年第一次见容歌哭,她落泪很凄凉,给了韩宜年一种莫名的悲伤。 「刚才安慰别人的劲哪儿去了」,韩宜年递了帕子过去,「快擦擦,妆哭花了。」 容歌吸了吸鼻子,扫兴道:「我没化妆。」 韩宜年:「……」 韩泰初平复了好久,他有说不完的话,韩宛乐一边抹泪一边应着,尽量挑着好的说,凡是苦痛都被她含糊过去。 紧接着是韩家小辈挨个来行礼,韩宛乐难得露出笑。 韩宛乐之前住过的院子被打理了出来,她要住在韩府,傍晚容歌陪着韩宛乐去祠堂上了香,韩宛乐在祠堂跪了半个时辰,容歌不好独自离开,只得陪着。 「阿娘问你,你大舅和二舅他们呢?」韩宛乐回了院等四下无人了才拉着容歌道:「你外祖没有提起他们,阿娘便也没敢问。」 容歌照顾韩宛乐上了床,坐在一边说:「前两天刚分家,大爷犯了事还在狱里,至于二爷受二夫人挑拨,巴不得阿娘你永远不回来呢,还有那大夫人,同二夫人一丘之貉,阿娘心里该明白的。」 韩宛乐低下头,沉默了良久。 累了一天,她一点睡意都没有,容歌起身说:「现在韩府就是阿娘今天看到的样子,三爷是主心骨,阿娘睡吧,明日醒来,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拽住容歌的手,韩宛乐眼底藏了悲伤,低声:「阿娘离家的时候年轻气盛,尽管那时候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明白,可在李家后院摸爬滚打了这些年,不该明白都想清楚了,铸成今日的错,阿娘不全怪你外祖,也不能全怪阿娘自己……」 她敬重喜欢的两位嫂嫂,也曾将她推入深渊。 容歌说:「阿娘想明白了就好,外祖就怕你回来见到他们伤心,索性也不让你见,不管他们,过我们自己的日子。」 「嗯」,韩宛乐点头:「谢谢我的伽蓝,是你拯救了阿娘。」 (本章未完,请翻页) 容歌也没有回去,她在隔壁厢房凑合了一夜,次日一早顶着两个黑眼圈出的门,眼皮微微红肿,瞧着像是哭过。 雨夹雪停了,可还是冷的厉害,韩宜年过来给韩宛乐送厚物,被容歌吓了一跳。 他让丫鬟送进去,把容歌拉一边,小声:「你没事吧?」 容歌脑子有点慢,晃着说:「能有什么事。」 「躲屋里哭了一晚上鼻子?」韩宜年有些同情,宽慰道:「委屈都哭出来就不委屈了,老太爷对大姐的好你也看见了,苦尽甘来,以后都是喜,再没有离别。」 容歌呆呆的看着他,被说懵了。 她带着鼻音,似乎有点着凉,辩解道:「我没哭。」 韩宜年:「我又不笑话你,眼睛都肿了。」 「……真没哭」,容歌抬手揉了揉,酸酸的,低声:「就是没睡好,做了一晚上梦。」 让她痛苦的噩梦。 韩泰初把韩宛乐宠回了二十岁,时间不够一般,每天都要陪着韩宛乐坐会,韩宛乐同他说汴京的事,只是甚少谈起李晖。 丰厚的嫁妆韩宛乐不要,容歌肉疼了半天,幸亏老太爷态度强硬,非得让韩宛乐带上。 冬月十一这天,容歌和竹莺悄悄过了个生辰,时言早一日就送来了生辰礼。 「这是我过的最简单的生辰宴了」,容歌唏嘘,「不过我很开心,幸好有你和时言陪我。」 竹莺给容歌挽了发,看着铜镜里肤若凝脂的人,轻声:「委屈小姐了。」 容歌摇头:「不委屈。」 还有机会过生辰,她已经很满足了,正说着刘卢山敲响了门,说:「小姐,知府大人着人送礼来了。」 容歌和竹莺皆是一惊,竹莺连忙问:「什么礼?」 「就半个月送一次冬礼,大人说他过几日事务太忙,就先让人提前送过来了」,刘卢山看着院里一排排人,犯了愁,「小姐,你看这……」 「没事,是史大人送来的冬物」,也不知是不是容歌太谨慎了,骤然听到史鸿云来送礼,还给她吓了一跳,对竹莺道:「别自己吓自己,赶巧了。」 史鸿云一提前 (本章未完,请翻页) ,偏偏就提前到了今日,撞上了容歌生辰。 李伽蓝躲屋里过容歌公主的生辰,谁会知道的,没有人的。 史鸿云托人送来的,就是江驰禹准备的,容歌有些倦,以为又是些锦衣绸缎,金银首饰,出去瞧见刘卢山苦皱的眉头,咋舌:「怎么了?」 既然送来了就留下,没江驰禹的意思,史鸿云也不敢再让人拿回去,她来去推搡只会为难了史鸿云,没什么意思。 回头入了京,她亲自给江驰禹退回去就是。 刘卢山欲言又止,错身让开,叹道:「小姐还是自己看吧。」 容歌不解,提着裙子下了阶,史鸿云这次派了二十几人,手中或提或捧着玉盘,容歌垂眼一看,就愣住了。 「他……他什么意思?」容歌舌尖打结。 竹莺目瞪口呆,这次送来的不是御寒的冬物,从金丝香木嵌蝉玉珠到碧玉滕花玉佩……再就是奇珍异宝应有尽有,好大的手笔。 「小小小姐」,竹莺都结巴了,拉着容歌到了一边,低声:「渊王他疯了吗?还是……」 容歌沉声:「他就那么喜欢李伽蓝?下次是不是送星星、送月亮了??这些东西,光是完好无损的运到河州来都得费不少心力,他是打算把渊王府的家底都掏空吗?」 竹莺还有另一层忧虑,这礼物一点都不比容歌在公主殿时收到的生辰礼差了,她有一瞬间的慌乱,小声:「有没有可能,是、是……生辰礼呢?」 一股冷意窜进脊髓里,容歌汗毛倒竖,阴声:「不可能?小半个月前不也送了吗,史鸿云说每隔半月都送,只是一次比一次贵重罢了,他不可能知道我就是容歌。」 江驰禹是亲眼看着自己走的,没有人比他更坚信自己的死亡。 「况且,若是江驰禹知道我是容歌,还敢同我接近?还送礼?他不背地里弄死我就是老天开眼了」,容歌回头看了一眼整齐有序的侍卫,冷道:「收下,封起来。」 刘卢山赶紧小心翼翼的让人往库房里拿,他靠近竹莺,发觉她脸色有些苍白,捂着惊掉的下巴道:「下次会不会真的送星星,送月亮啊?这再贵重的礼都送过了。」 竹莺噎了噎,不知道该回他什么了。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08生辰免费阅读. 209 容祯 http://.biquxs.info/ 汴京,禁中。 容祯身子稍微一好,就坚持上朝了,临近年关,哪样政务都得他亲自批阅,每日有接见不完的臣子。 时言在万乾殿门口同江驰禹擦肩,两人对视一眼,江驰禹异常的冷漠,时言后退半步,拱手见礼:「王爷安。」 「嗯。」 江驰禹轻抬着下巴,用气势压住时言,那鲜红的飞鱼纹绕着时言腰侧的绣春刀,他把杀伐之气都藏在了云锦里。 直到江驰禹进去了,时言才缓缓抬起头,往殿里看了一眼,快步下了阶。 他们不是朋友,是敌人。 「驰禹来了」,容祯坐在内殿,听到内监来报,将手中的奏章按下,说:「请进来。」 内监应了一声小碎步出去了。 江驰禹还未进内殿就听到了容祯的话音,他负手进去,容祯端正的坐在御桌前,手边臣子递过来的折子都堆满了,让人看一眼都心焦。 「臣叩见圣上」,在容祯面前,江驰禹永远铿锵有力。 容祯捂着帕子轻咳一声,「快起来。」 他面色有些白,甚至是憔悴的,两鬓都生了斑白算的上硬朗,却始终带着善,容家人没有败在长相上的。 「圣上日理万机,辛劳了」,内监给江驰禹搬了凳子,江驰禹到边上落座,他进宫穿了官服,神色比容祯还严肃。 容祯忽就觉得自己老了,往前没有任何一个年关,让他如此累过。 他强撑着眼皮不掉下去,让自己的君王之威慑出来,缓了会才说道:「朕让你去三王府看看老三,你可去了?」 「嗯,臣去了」,江驰禹不知容祯怎么想的,让他去探容靖的口风,答道:「三殿下潜心思过,一人担了所有的过错,臣见他已有悔悟。」 容祯眉头微皱,似是不太信江驰禹说的,「你别帮他说话,他就是个蠢的,朕之所以让你查玄铁案,就是因为你不会因私下包庇他,现在也查清楚了,我朝三殿下,居然也勾结三教九流坑国家的银子,朕很失望。」 (本章未完,请翻页) 江驰禹既然敢说,就不在乎容祯信不信,他压根没跟容靖好好说一句话,去三王府就是本着干仗去的,容靖次次都是他的手下败将,至于其他的话,懒得说。 「让圣上忧心了」,江驰禹没敢明着揣摩容祯的眉宇,垂眸道:「三殿下也是一时鬼迷心窍,圣上这次罚的也够重了,相信殿下会改过自新,明白圣上的苦心。」 容祯觉得这事不似表面那般平静,可有些话他又万万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便无法开口直白的问江驰禹。 江驰禹也不肯说,两人各怀心思,内殿里燃着龙涎香,香雾沿着窗底散出去,一如言辞之间缓缓碰撞的太极。 「就没抓到一个活口?」容祯问:「老三虽然承认了,可这事查不到底,朕寝食难安。」 江驰禹微蹙眉,恳声:「抓到的都自尽了,当夜有死士拼死相护,河州地势复杂,再查下去臣恐惊了朝臣,只好暂时收手。」 容祯瞥了江驰禹一眼便明白他的话外弦音,死士是容靖这个不争气的派去的,他就像个傻子,一问三不知,管不住自己的胃口害了一圈人。 「也罢,这场风波也算过去了」,容祯说:「开了春朕会下一道令,从京里到地方,得严格管控各个关口,从源头上切断地下黑市,疆域太平,大周可不能从内部被蛀虫噬空了。」 江驰禹:「圣上远见,同臣不谋而合。」 「所以朕才找你来」,容祯露出笑颜。 他年少时欣赏江驰禹的父亲,盛年时便将孤零零的江驰禹接进了宫,让他同皇子同在太傅座下受教,如今江驰禹完美继承了父亲的优势,他撑着整个江府,终有一日,也会立在君侧撑着他。 「你去过河州,四年前从汉州回来,什么勾当都见过了,这几年在京里你也没闲着,朕知道你了解地方民情」,容祯指点道:「下去后拟个方案出来,拟好了拿给朕看,交给你办,朕也放心。」 「好。」 江驰禹须臾就坐不住了,这次回来,容祯时常都要唤他坐一会,有时谈政务,有时说些没用的话,好几次 (本章未完,请翻页) 江驰禹都同容祯脸上看见了哀伤。 他明白,圣上是思念容歌公主了,他想找个人说说关于容歌的话,可偌大的皇宫,如今竟没有一个这样的人。 江驰禹亦是不愿在容祯面前提及的,他把握着分寸,就要起身告退。 容祯轻嗳一声,忽地抬眼问:「刚才进来时撞见时言了吧?」 江驰禹没离坐的衣摆又压了回去,闻言点了点头:「同时抚使打了照面。」 「朕记得你俩少时还是玩伴」,容祯哪壶不开提哪壶,笑说:「自从时言进了宫,你俩便甚少相见了,倒也不用如此避嫌。」 江驰禹面不改色,静静听着。 他同时言如今都在容祯身边,碰面难免多了起来,可从他回京到现在,除了时言每次装模作样的对他见礼,其余一句话都没说过。 时言恨他,江驰禹也不喜欢时言,仅此而已。 「你同时言,都是朕亲近的人」,容祯缓声:「也都老大不小了,若是以往,朕就给你俩指婚了,可眼下众臣中也没挑出个合适的千金配你俩,随便指婚又怕你俩怨朕。」 江驰禹绷着脸,抿唇道:「臣尚无娶妻的心思,圣上不必为我忧虑。」 「朕不帮你忧虑,还有谁会叮嘱你这些事?」容祯惬意了几分,拿出长辈的气势,说:「你自己也是,留意着些,若是没有合适的门户,就先纳个侧妃,好歹为江家子嗣着想。」 江驰禹干咳,「臣不急,圣上可先给时抚使安排一桩好婚事。」 糟心事让时言受去吧,江驰禹一点都不愿意。 岂料容祯拍了拍桌,抬声:「朕倒是想给时言操心,一来他现在有父亲在旁,二来人家自己有了心仪之人,方才殿上被朕逼着问了一通,才说了实话,虽说门户太低,奈何时言一片真心,朕已经允了他。」 江驰禹骤然提神,凝重起来,时言要成婚?? 和谁? 「圣上是说时抚使……要娶妻?」江驰禹不由得捏紧了扶手,低问:「是哪位大人府上的千金?」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09容祯免费阅读. 210 婚事 http://.biquxs.info/ 江驰禹不知自己为何听到时言要娶妻,心就蹿到了嗓子眼。 容祯被江驰禹骤然严厉的眼色惊了一瞬,寻思着,让你慢吞吞不着急,时言都娶你前头了,现在知道着急了吧。 他笑呵呵道:「论门户,配不上时言的,朕原本想给时言物色门好婚事的,现下也不成了。」 江驰禹莫名的急,嗓音微沉:「谁家姑娘能将时抚使的心撩拨成这样?」 容祯说:「翰林院编修,李晖家的二小姐。」 !!! 头一次江驰禹在容祯面前失了礼数,他猛然起身,带动了身后的椅子,椅子被他撞的原地颠了颠,「砰——」的倒在了地上。 震颤的回音荡在殿内,外面伺候的内监以为容祯发了脾气,齐刷刷跪了一地。 江驰禹却似乎没听见,他十指紧蜷,手背上青筋乍现,有一瞬间,他想冲出去提起时言的衣领,将他抡在地上。 他这副阴沉的模样惊了容祯,容祯摆手让内监赶紧去把椅子扶起来。 「王爷,好好的怎么摔了呢」,内监躬着背欲引江驰禹重新坐回去,连唤了几声,江驰禹都没有动。 他听不见,满腔的哀愤,将他生生堵在了原地。 容祯轻咳,像是明白了什么,盯着江驰禹问:「怎么?驰禹你认识那位李编修府上的二小姐?」 江驰禹掌心出了汗,他闭上双眼稍平复了会,上前行礼,暗声:「臣君前失礼,圣上恕罪。」 「朕还没见过什么要紧事能让你失礼」,容祯自上而下俯视着他,沉眸:「到底怎么回事?为何听了时言要娶之人,就让你慌成这样?」 「臣并未慌乱」,江驰禹掀衣跪在地上,隐着情绪,说:「只是没想到时抚使要娶一个编修之女,惊着了。」 容祯叹气:「至于么?时言要娶,朕也觉得不妥,可棒打鸳鸯的事不是君子所为,既是两情相悦,成全又如何。」 「臣、臣……」,江驰禹抵着牙根,一字一句道:「替时抚使高兴。」 「你呀」,容祯指着江驰禹,无奈道:「事情搁你自个身上,你都不急,这会倒是关心起时言来了,跪地上做什么,起来。」 江驰禹额头出了汗,他双手用力的撑着地面,差点起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不来。 时言什么意思? 这事容歌知道吗? 她答应了吗! ……为什么? 「谢、圣上」,江驰禹头脑闷热,他待不住了,被内监搀扶了一把才起身,说:「圣上惦记着臣,臣感恩在心里,先行告退。」 容祯说:「行了,朕看你也该纳个侧妃了,自己平日里多注意点,有心仪的就跟朕说,朕替你做主。」 江驰禹闷声:「谢圣上隆恩。」 容祯劝过时言,本想让他把编修之女纳为妾,一样能留在身边,回头他同时良策商量,再挑个门当户对的做时家主母。 可时言是头倔驴,说什么都不肯,非要把编修之女娶为正室,人同江驰禹一般性子,直接跪容祯跟前了,求个恩赏。 情真意切太甚,容祯也没办法,只能由着他娶心爱的女子。 「对了,时言说那李二小姐回祖籍祭祖了?」容祯坐回去问:「在哪儿来着?」 端着茶水的内监当即低声:「圣上,时抚使说是回河州了,同母亲一同去的,时抚使还想亲自去接回来。」 「河州?」 容祯皱了皱眉,最近这个地方还真热闹,他浮着茶沫,笑道:「算了,正值忙的时候,时言得留在朕身边,鸳鸯情深也不急在这一时,朕就做一次恶人,不让他去了。」 —— 中旬已过,汴京第一场雪也如期而至,江驰禹大步往宫外走,他像是离弦的箭,谁也拉不住。 人还在宫里,心已经穿过冰透的雪,飞忘了河州,渗出的血将他染的凶神恶煞,阴鸷毒辣。 亦或者他想出宫冲去时府,冷斥时言!胆大至极,以下犯上! 公主殿侍卫,他什么身份,宵想金枝玉叶的公主,他也配玷污那无上圣洁的人。 江驰禹从殿里出来就不经唤,连大氅都没披,快步跨过重重高墙,两侧的红瓦耸立压抑,他大口喘着气,差点栽倒在雪里。 泽也抱着大氅追,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敢大声喊叫,只能闷头追,好在及时扶住了江驰禹。 喘道:「王爷,慢点。」 嘴上说着,手也不能闲,江驰禹被风雪吹的冰冷,他赶紧把厚重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大氅覆上去,「发生什么事了?」 江驰禹攥住泽也,沉声问:「河州的信呢?容歌可离城了?」 「王爷!」泽也大惊,把江驰禹挡在身前,一把捂住他的嘴,摇头:「慎言呐。」 这可是宫里,九重红墙后面,处处都是兵,都是耳目……不是什么话都能说的。 吓死人了。 「走!回府。」 江驰禹眼中尽是薄冷,泽也暗觉大事不妙,马车从宫门口飞奔着回了渊王府,门口的侍卫相迎,一句话还没说就见自家王爷已经风风火火的走了,冷气刮在脸上,生疼生疼的。 「二小姐已经离城了」,泽也说:「路上风雪重,也难走。」 江驰禹抬眼:「她不是说不回京吗?」 虽然江驰禹不信,可现在,他宁愿容歌说的是真的。 泽也低声:「二小姐是陪她阿娘回来的,具体发生了什么属下也不清楚,反正是走的很急,像是忽然做了决定就回京了,属下估摸着,二小姐打算在年跟前入京,是要在京里过年了。」 「过年」,江驰禹皱着眉头,阴声:「同行的还有谁?」 有没有时言的人? 泽也想了想,道:「有一个人王爷绝对想不到,叫宿青乔,河州春熙楼,王爷见过一面,属下还教训过他。」 江驰禹不管什么宿什么乔,他沉道:「备马,本王要离京。」 「……不是」,泽也懵道:「干啥呀?王爷为何突然要离京?」 明早还得上朝呢,这几日头都快忙晕了,明下午还有几位大人来府中议事,后日定远的信差不多该到了,泽也一边忙着照应府里,一边还得同时言周璇。 元霖更不用说了,他摸时言布的暗桩,京里的地都快被他掘穿了,暗中正较劲呢。 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王爷离不了京。 况且,圣上那边不会允的。 江驰禹已经起身了,他方才进屋没有脱大氅,这会系紧了些,黑着眸子道:「本王现在就走,谁也不许跟着,明日起告假,说我忽然病重,泽也,你撑几日,本王速归。」 泽也头大,凌乱道:「王爷,属下…怕是不成。」 这事太大了。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10婚事免费阅读. 211 归京 http://.biquxs.info/ 江驰禹留给泽也的话是不成也得成,让泽也盯着。 泽也想哭的心都有了,他追着江驰禹出去,侧门已经备好了马,不等泽也唤住,江驰禹已经策马远去。 「怎么了怎么了?」府里的近卫六儿挎着刀跑进来,焦急道:「王爷不是刚从宫里出来么?又去哪了?」 泽也黑着脸,低声:「从宫里出来就不对劲了,多半是……」 六儿:「是什么?」 同容歌公主有关,泽也没问清楚,江驰禹的表现太急迫了,泽也很少见他沉不住气。 独自离城,就算再急,也得把银子带上呀。 泽也兀自沉默片刻,对六儿道:「你即刻离城,带上银子跟过去,注意避开城中的麻烦,不能让人知道王爷出城了。」 六儿应了一声,揣够银子就走了。 接下来几日,府上来访的人必不会少,除了宫里,泽也还得应付府内,别人他都不放心,得亲自盯着。 江驰禹一口气出了京,等夜色完全暗下来,马儿疲累不堪,他才想起来自己没装银子。 漫漫长夜没有尽头,风雪后的夜连星光都暗的可怜,马儿不安的打着响鼻原地打转,江驰禹眺眼望去,被渗凉的冰意包裹。 黑暗遮住的他的眼,他迫切的想见到容歌。 —— 容歌是忽然决定离开河州的,她走的很匆忙,好在要带走的东西不算多,小院一早上就搬空了。 韩宜年来送行,他晓得容歌要回京的原因,问她:「是真心的吗?」 容歌记得自己点了点头,对着韩宜年笑,说:「真心的,没来得及跟你们说。」 韩宜年信了,韩家所有人也信了。 「回去也好,年后我也回到汴京去」,韩宜年大掌覆上容歌的头,满心憧憬着韩家将来在京里的生意,笑说:「小院我会买下来,你日后来了也能住在这里。」 这是他送李伽蓝待在河州短短几月的礼物,容歌欣然接受。 李晖疯了似的送来了信,说是汴京高门时府来家中议 (本章未完,请翻页) 亲了,不是让媒人来的,是时良策亲自去的。 时老亲自登门,李晖从把人迎进去到送走,腰都没挺起来过,从惊愕到惊喜,笑都咧到耳后根了。 容歌和韩宛乐的马车走的是官道,缓缓往汴京的方向去。 韩宛乐的遗憾已经了了,日后她每年都可以回娘家去,年后韩宜年来汴京还会带上老太爷,若不是伽蓝这婚事来的突然,她是要在韩府过年的。 可再想想自己的女儿,于韩宛乐而言,李伽蓝对她更重要。 「你跟娘说,你爹信里的话是不是真的」,韩宛乐皱着眉头,道:「你同时府公子早就相识,时公子离京后还来河州看过你?」 容歌张嘴就扯,「来过,时公子一直在暗中帮我,我在河州这些年,也多亏了有他。」 韩宛乐简直不敢相信,眼前人还是自己的女儿吗?现在的她一举一动都知书达礼,同过去的李伽蓝大相径庭。 「你为什么不早点同阿娘说」,韩宛乐不知为何,一想到伽蓝这么多年私底下都在同外男来往,她就难受,「若是时家不来提亲,你又该如何?」 李伽蓝同江驰禹的纠缠已经成了韩宛乐心中的倒刺,她太害怕了,怕女儿会重蹈覆辙。 容歌看韩宛乐捂着脸落泪,低声:「这不是来了吗?阿娘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韩宛乐啜泣,「阿娘只会更担心,伽蓝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阿娘只希望你平平淡淡过完这一生,时府是什么门户?你会受委屈的啊。」 容歌莞尔,哪怕天下人都让她受尽委屈,时言也不会的。 更何况,这只是她同时言的权宜之计。 「不会的,阿娘信我吗?」容歌抬指替韩宛乐拭泪,轻声:「我在时府定不会受委屈的。」 韩宛乐看着容歌坚定的眼神,低道:「娘知道劝不住你,可时家要娶的是当家主母,阿娘别的不是奢求,就盼那时公子能对我的伽蓝长情些,多疼爱你些。」 高门大户的后院,可不是一个小小的李府能比的,日子长了,莺莺燕燕也就多了,李晖无权无势,伽蓝连后路都没 (本章未完,请翻页) 有。 被人欺负了,也只能咬牙吞下去。 车窗外刮着风,容歌听着车马前行的动静,她懂得韩宛乐的忧心,可她无法解释,无法用简单的言语让她明白,自己回京必须要有一个庇护,而护她的只有时言。 她也可以留在李府,可以李晖的性子,她就是撕破脸皮,又能撑多久? 每日被烦心事打扰不说,她同时言见面议事都得偷偷摸摸…… 容歌回京是有仇怨要了结的,她不能被俗事绊住脚步,时言同她一般想法,能让两人光明正大的待在一处筹谋,最好的法子就是她入时府。 如此一来,外面的事怎么也闹不到时府后院来,留给她和时言最后充裕的时间去摸排真相。 容歌还不晓得江驰禹来寻她,午间车队停在途径的林子边休整,容歌让韩宛乐在车内睡会,她小心翼翼的从里面出来。 竹莺扶了容歌一把,她脸上的疤痕消了很多,容歌前段时间日日都在拉着韩舟钻研祛疤痕的药膏,小有成效。 「我们走的慢,还得七八日才能入京呢」,竹莺跟在容歌身边,贴着说:「时言说他会让人在城外接我们,他离不了京。」 容歌点头,瞧着装的满满当当的车队,除了韩家让带的东西,光是要退还给江驰禹的礼就载了一车。 收回目光,容歌低道:「事成定局之前,我同时言还是少接触的好,汴京不比河州,里面各个都长着三只眼,我怕被人瞧出端倪来。」 竹莺颔首,「小姐指的是渊王?」 微微一怔,容歌走到空地处,说:「不止他。」 福祸相依,她这次回去也不晓得会遭遇到什么。 「说实话,奴婢觉得渊王也是个麻烦」,走到今天,竹莺也没什么好避讳的了,直接道:「若是渊王诚心阻拦这桩婚事,小姐怕是难以进入时府。」 容歌沉默少顷刻,越靠近汴京,连寒风都温和了些,她撩开碎发,道:「江驰禹凭什么拦我。」 竹莺:「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渊王对李伽蓝是有占有欲的,小姐不得不防。」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11归京免费阅读. 212 良缘 http://.biquxs.info/ 林子边的草都枯死了,干巴巴的粘着冰冷的地皮。 容歌低着眸,脚尖来回踢动,像是随意的将竹莺的话听了几句,负手道:「真到了那时候再说吧,总有法子的。」 她还真能让江驰禹碍路不成。 李伽蓝都跟时言相好了,江驰禹再怎么着也该死心了吧? 竹莺还欲再说一声,眼皮抬了一下,抿唇:「小姐,宿公子来了。」 容歌裹紧大氅,身侧有老树遮风,她瞧着宿青乔,这个人好似天生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二小姐怎么出来了」,宿青乔小跑过来,他怕冷,把自己包成了粽子,笑着说:「外面好冷的,要不去我马车里坐会。」 「不去」,容歌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他,抱着手挑眉道:「宿公子若是嫌我行程慢,可以先走的。」 宿青乔是在城外同容歌相遇的,他竟也要去汴京,两人顺路,就搭了个伴。 说来也是巧了,宿青乔的表现太自然,让容歌想怀疑都找不到点。 宿青乔笑着道:「我一个人多没意思,反正也快到了,同二小姐一起就挺好的。」 容歌没再说话,因为宿青乔正无比狡诈的盯着她,心里发毛。 「怎么了?」 「我听紫芸丫头说,二小姐是回京成婚的?」宿青乔有点不信,他一路上能哄骗出两句真话的只有紫芸那小丫头,这会逮着容歌就问:「谁家儿郎啊?成婚这么大的事,二小姐怎么就匆匆定下了呢?」 容歌说:「年纪到了就定下了呗。」 「……会不会过于仓促了些?」宿青乔尽显落寞,打着冷颤问:「也不用急于一时,世间好男儿那么多,二小姐其实可以再挑挑的。」 他说着还自在的转了个圈,对容歌扬起一边眉眼,指着自己没脸道:「比如我这样的。」 容歌:「……」 「二小姐还没说是谁家公子呢,等我入了京问问我家叔伯,帮二小姐探探人品也行啊」,宿青乔失望道:「婚姻大事,可一点马虎不得。」 容歌不知道宿青乔口中的自家叔伯是谁,在城外碰到宿青乔他只说替定远的父亲去探望汴京的叔伯,容歌在脑海里把众朝臣都回忆了一遍,没有姓宿 (本章未完,请翻页) 的。 想来多半不是什么官老爷,推搡道:「我的婚姻大事不劳宿公子费心了,愿宿公子也能觅得良人。」 宿青乔嘟囔:「良人都飞了,还觅个屁!」 容歌微拂礼,就要带着竹莺回车继续赶路。 眼看着宿青乔又不办正事,怀松无奈至极,随后过来给了宿青乔一个眼色。 宿青乔这才慢慢吞吞的带着随从唤住了容歌,他颇为落寞道:「得知二小姐定亲,原本该伤心的,可见二小姐喜形于色,来日夫君必然也是个风华之人,不然也得不到二小姐青睐。」 容歌讶异的看着他,宿青乔从随从手中接过礼,扯出一抹笑,说:「匆忙备下的,祝二小姐喜结良缘。」 「还没到日子呢」,容歌没想到宿青乔突然这么正式,倒是把她搞尴尬了,温声:「宿公子这礼送早了。」 宿青乔挑声:「不贵重,算是沾沾二小姐的喜气,是我祝福的心意,成亲那日我还是要来的,礼自然得那日再送更好的。」 容歌:「让你破费,怪不好意思的。」 「二小姐收下吧」,宿青乔不由分说的塞进旁边的竹莺怀里,竹莺连拒绝的机会都没。 「那我就收下了」,容歌温笑:「多谢。」 真到了有人诚心祝福的时候,容歌忽就有些拿捏不定了,这场面上的婚事,她心里没太当回事,现在看来,也只有她没当回事。 包括韩宛乐、李晖、宿青乔……甚至是知道内情的竹莺都认真的为她操办着,费心费力。 如此,是不是对时言不公平啊。 她入了时府,以后时言便不能再抬主母进门,纳他心爱的女子,还得顾忌自己的身份。 容歌失落的回了车里,韩宛乐睡着了,车内很暖和,韩宜年细心的命人装了小车炉。 怀松拉着宿青乔往他们的马车里走,指责道:「祸从口出,你怎么总是话那么多呢?」 「我又没说什么」,宿青乔僵着脖子回头看了一眼,耳畔风刮的响,他不由得大了声:「礼不是送出去了么,程叔急,你也急,急死你们算了。」 怀松翻白眼,「目前来看,二小姐这颗棋子变化也太快了,我们还从她身边什么有用的利处都 (本章未完,请翻页) 没捞到,人家就要嫁入别家了,废棋已定,也不知道程叔急什么。」 宿青乔顿了一下,「我也想知道。」 按理说接近李伽蓝走的是江驰禹这步棋,可眼下李伽蓝嫁的人肯定不是江驰禹,至于是谁……宿青乔打算寻个机会再套套紫芸丫头的话。 既然不是江驰禹,那程叔为何还要死咬着李伽蓝? 竹莺将宿青乔的礼打开,清香扑鼻而来,车内的闷气都被中和掉不少,她低声:「小姐,是香膏。」 「洁白无瑕」,容歌伸出指尖勾了点,放在鼻尖闻了闻:「不是女儿家用的。」 「啊?」竹莺仔细一看,「唉,是房置在屋里的,我一看是香膏,还以为是给小姐用的呢,原来是香。」 就说嘛,宿青乔一公子哥,送自家小姐胭脂水粉膏像什么话。 好在小姐素来喜欢香的,以前在殿里,就对用香格外挑剔,来了河州,已经许久没在屋里燃过香了,竹莺实在找不到可以替代冷生香的,索性也不放了。 她喜悦道:「这香不错,味道也清爽,小姐就留着用吧。」 容歌挺满意,点点头就让竹莺割出一小块放车厢角落里了。 不知是不是香的缘故,容歌倚在车里眯着了,身子轻飘飘的,将她带入了意识最虚无的内心深处。 那边宿青乔却怎么也安不下心来,搅的怀松也不得安生,他道:「程叔为什么要送香给二小姐?」 而且那香不是市面上买的,宿青乔从来没见过。 「我问程叔身边的兄弟了,他们说是连夜从定远送来的」,怀松也一直在疑心这点,低声:「我觉得是自制的。」 宿青乔骤然打挺,呆道:「乖乖,不会有毒吧?」 或者说定远那群老家伙魔怔了,往里面加了什么操控人的玩意,他们想控制李伽蓝? 惊异的想法刚冒出一个头,就被怀松一巴掌拍了回去,怀松嫌弃道:「叔伯们还没丧心病狂到那种地步,害一个姑娘做什么?与其在叔伯们身上找疑点,不如从二小姐这下手。」 比起老顽固们,怀松认为李伽蓝更容易让人抓到破绽。 能让定远的叔伯如此看重,这个李二小姐必然有不同之处。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12良缘免费阅读. 213 风雪 http://.biquxs.info/ 鲜血糊住了容歌的双眼,公主殿的窗被暴虐的风雨撕裂了,她看到了手起刀落的银光,哀嚎声起,惊惧从地狱里爬出来,带着枷锁绑住了殿外所有人。 一道道血光起了又落,她仿佛听到了竹莺她们的求饶,脑袋重重的磕在玉砖上,血一直漫进了内殿…… 「……放过她们。」 容歌崩溃的想,她现在就去死,放过公主殿无辜的宫娥太监们。 她挣脱看守,踉跄着出去看,分明听见的是竹莺等人的叫声,也看到了他们俯在地上的脸,好陌生。 你们不是公主殿的人? 眼前的宫娥熟悉又陌生,每一双盯着她的眼都带着畏惧。 「竹莺……他们不是殿里的人」,容歌想去找竹莺,去找时言,她跑遍了整个公主殿,渐渐的身后追她的人都没了身影,整个大殿就剩她一个人。 她最熟悉的地方,此刻却陌生的可怕。 容歌又做梦了,她经常做梦,似有一双手牵着她越走越远,穿过时光的洪流,她看见了少年时阴郁沉闷的自己,看见了脾气怪异,对身边人动辄打骂的自己……那个糟糕的要死的自己。 可彼时在公主殿伴着她的人,好像有几个不一样了,在书阁里,她挑着灯吃睡都在书堆里,门口守着伺候的近婢她好似认得,可后来呢? 她们去哪了? 竹莺为什么从来没跟自己提及过,她向来不看书的,怎会挑灯熬在书阁里,她在看什么书? 容歌被困住了,一瞬间头疼欲裂,不由得蜷成一团。 短短片刻就闷出了一头的汗,可是吓坏了韩宛乐,她喝停马车,将容歌抱在怀里。 「伽蓝,伽蓝你别吓阿娘……」,韩宛乐焦声:「紫芸!紫芸!」 竹莺挑开车帘进去,看容歌面色苍白,疾声:「小姐怎么了?」 韩宛乐泪眼朦胧,「我也不知道,突然就这样了。」 容歌被哭醒了,混沌的意识骤然清醒,头疼得快要炸开,眼角挤出了泪。 「小姐」,竹莺跪在车厢里,伸手就去探,额头有些烫,促声:「怕是早上 (本章未完,请翻页) 染了风寒,奴婢现在就去拿药来,小姐感觉怎么样?」 容歌缓缓睁开眼,她看见了竹莺,心里有个声音提醒她该想什么,奇怪的是,她什么都想不起来。 韩宛乐:「伽蓝……」 「我、没事」,容歌能感觉到自己四肢发凉,脸颊却烧着,一张口嗓子有些哑,低道:「想来是冻着了。」 容歌骤染风寒,拖住了行程,车队连夜进了城,在客栈休憩。 竹莺端了药进来,在城内请了个郎中,这会热已经降下去了,她对容歌道:「我就不该让小姐下车。」 「不关你事」,容歌扶着额想了会,应道:「我也没想到这么不禁冷,休息一夜就好了,明早就走。」 「不行,得多养几日」,竹莺犟道:「也不差这两天,小姐安心歇着就是。」 容歌急着回京,说实话,她现在觉得自己生龙活虎,身体倍棒。 「我好像忘了点什么,在车里睡着后梦到了,一醒来就忘干净了。」 竹莺将药碗递过去,抬眼道:「那是烧糊涂了。」 容歌干巴巴的笑了声,余光瞥见屋里的桌上还放着一块香,她醒来后闻这那香能使她舒坦很多,便让竹莺拿了。 捏了块蜜饯,容歌嘴里发苦,皱着没问:「阿娘睡了?」 「刚睡下」,竹莺说:「我让其他人都去休息了,宿青乔在楼下房间,他听说小姐病了,想来探望,我拒绝了。」 容歌用舌尖卷着蜜饯,尝着甜味点头:「大家都累了,你也去休息吧。」 竹莺用帕子给容歌净过手,端着水盆往外走,道:「我待会进来陪着小姐,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她刚打开的门,就被一股子寒气冰着了,竹莺手里的盆差点拿不稳,蹙眉:「王……王爷?」 江驰禹风尘仆仆,面沉似水,哑声:「能让本王进去吗?」 竹莺堵在门口,怎么都不是,这里距汴京可有七八日的路程呢,江驰禹怎么突然来了? 大半夜的让人看见渊王出现在自家小姐门口,那还了得? 竹莺为难,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不敢细想江驰禹来此的目的,不等她反应过来,江驰禹低说了句「多谢」便侧身进去了。 「王……!」 竹莺胸口剧烈的起伏的,赶紧环视一圈,二楼楼道空荡荡的,大堂里的烛火也熄灭了,守夜的伙计不知道从哪摸出一块翡玉,一手端着蜡照着屋顶看。 她阻拦不得,又庆幸早早叮嘱其他人回房睡了,轻轻将水盆放下,竹莺关上门一动不动的守在了外面。 江驰禹进来那一刹那,容歌下意识的坐直了身子,像个乖乖认错的小孩,眼中满是惊诧与不安。 在两步之外停下,江驰禹心快要从胸口破出来,他一路疾驰,几乎没有歇。 瞥见桌上的药碗,江驰禹当即皱起了眉头,他唇角干的厉害,却还是暗着声问:「怎么病了?」 容歌半张着嘴,四目相对,时间漫长的恍如隔世,僵着身子道:「你……怎么来了?」 「来找你」,江驰禹两袖里盛满了疾驰的风雪,他的肩,他的背都是潮湿的,缓缓向前挪了半步,深邃的瞳似乎要将容歌完整的装进去,他接着说:「本王来见你,每时每刻都想。」 容歌不由得睁大了眼,又幻听了不成? 笨拙的从床上下来,脚底吸上鞋,她才道:「王爷这个时辰不应该在王府么?无论如何,都不该在这。」 江驰禹压着浊气,沉眸问:「为什么不能?本王说了,想……」 「你迎着风雪赶过来的?赶了几日?」容歌在江驰禹话尾冷冽的出声打断了他,沉道:「王爷仪容乱了。」 墨发上凝结的水珠落下来,滴在了大氅的领子里。 江驰禹忽然就很难过,他还委屈,满腔的话想同容歌说,想一口气问个明白,可到了嘴边,又被他和着悲伤咽下去,他怕吓着容歌。 「夜里寒凉,二小姐衣裳披上吧」,江驰禹收回目光,黯淡着神色,兀自去桌前灌了一口水。 茶水比酒还要烈,辣的他只想流眼泪,嗓子被温水过了一遍,烧疼烧疼的反抗。 容歌利索的披上了外衫,正犹豫着要如何开口,江驰禹就替她拉了凳子,低声:「坐。」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13风雪免费阅读. 214 沦陷 http://.biquxs.info/ 容歌迟疑了两个呼吸,还是过去坐了。 「既然冷,就多穿点,风寒也伤身子的」,江驰禹嗓子有些哑,他缓声:「回京了也是,这个冬天会比以往都冷。」 「王爷怎么知道」,容歌极其不自在,没话找话道:「每年不都冷么。」 江驰禹转眸看她,温声:「今年不一样。」 夜里又起了风雪,雪似飞花,拍打着外窗,客栈里的人都沉沉陷入了梦里。 容歌有一颗玲珑心,她大概能猜到江驰禹的来意,于是道:「王爷是特意而来,有什么话,今夜说清楚吧,敞开心扉,就你我二人。」 「你不是说不愿回京吗?本王问过你,你亲口说的」,江驰禹掩着情绪,慢声:「本王一走,你所有的话都不作数了。」 本来就是骗你的,又哪里会作数,傻子。 容歌抬起眼,「王爷难道不明白,世事变化无常的道理么?每个人要是说的每一句话都要作数,那这世上该有多太平,哪里还会有不休的纷争。」 「可你还说过,要本王帮你挑一个病秧子夫君」,江驰禹顿了一瞬,道:「你根本就是再说谎,你不喜欢病秧子,不喜欢鼻梁低的,也不想同他干仗,你想要一个能护你的人。」 这个人最不该是时言。 果然,是为了自己的婚事而来,江驰禹知道的真快,容歌想。 她被拆穿了也不反驳,认道:「王爷说的对,我就是个变化无常的神经病,现在又不喜欢病秧子,喜欢能护我一世无忧的人,所以我要回京,我要嫁人了。」 江驰禹冷笑出声,他从容歌嘴里听到的唯一一句真话,就是她要在年末成婚。 「让你改变心意的人那个人,是谁?」 他要听容歌亲口说出来,因为他不相信,自己的公主会爱上一个侍卫。 容歌幽黑的眸子闪烁,坚定又决绝道:「北镇抚使,时大人,时言,我李伽蓝未来的夫君。」 血淋淋的一刀插在了胸口,江驰禹阴声道:「二小姐了解他吗?知道时言是个怎样的人吗?你就要嫁给他,为何本王从不知 (本章未完,请翻页) 道二小姐同时言相识?」 「若是不了解,又怎会同意这门亲事」,容歌坐不住了,她离江驰禹越近,就越是呼吸不畅,起身扶着桌沿说:「王爷若是来祝贺我的,那我便多谢王爷风雨兼程的祝福,若是其他,我想我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容歌的心是冷的吗? 江驰禹想剖开看看,他咬牙:「你就那么想做时夫人!」 「想」,容歌截然开口,「做梦都想。」 这无疑是要江驰禹的命,他想起身看着容歌一字一句的问,可双腿断了似的,疼得他难以动弹。 低低喘息着,他无力道:「为什么偏偏是时言,为什么会是他?」 是啊,为什么呢? 容歌该如何给江驰禹解释,「解释」两个字从她脑海里一跳出来,容歌就忍不住颤了颤? 震惊又无奈的看着江驰禹,她凭什么跟对手解释? 江驰禹要死要活,他什么心情,痛不痛苦与自己何干。 难以言喻的情绪感又窜上来,容歌每次都有些控制不住,失控来的莫名其妙,措不及防。 罪魁祸首江驰禹正双眼发红的盯着她,容歌惊恐的后退一步,硬声:「王爷都说我是时夫人了,还问我为什么?因为喜欢,因为我倾心于时大人,倾心已久。」 「不可能、你说谎!」江驰禹快速的闭眼睁眼,他努力的平复心绪,压声:「你在说谎。」 容歌轻笑,觉得江驰禹真可悲,「难不成王爷以为我喜欢的还会是你吗?笑话,王爷不自己想想吗?我同你之间有过情爱吗,你给我,给李府带来了什么?尽是不堪的过往,谁会一直把自己往死路上逼呢?我为我曾经的无知道歉,为曾经给王爷带来困扰道歉,到此为止,好吗?」 眼前的人是容歌,不是李伽蓝。 江驰禹一遍遍告诉自己,可耐不住容歌用李伽蓝的身份,用李伽蓝的脸,向他宣泄李伽蓝的恨意。 「本王不信你」,江驰禹忍着绞痛,沙哑着声:「你从未对本王说过真话,你不坦诚。」 容歌冷脸,「那王爷呢 (本章未完,请翻页) ?你坦诚吗?」 这个问题不用说,两人都心知肚明,谁也无法向对方坦诚。 「再给本王一点时间」,江驰禹终于站了起来,他想上前去拉容歌,僵硬的指尖伸出去又缩回来,柔声:「不要急着嫁人,本王会给你一个交待,我们能不能……等一等彼此。」 容歌再次震惊,不是她疯了,是江驰禹疯了,他疯的连最基本的礼义廉耻都忘了。 好半天,容歌才摇着头道:「那我告诉王爷,不可能,我等太久了,从小到大我都再等,如今我不愿意等了。」 她整日在殿中等母妃回来,再也等不到。 等弟弟烨儿康健,等着春暖花开带他出宫放风筝,一次也没去过。 等父皇来接她,向她道歉,却把自己搞成了现在这副不生不死的模样…… 不可能,江驰禹的屁话怎么能信,她不愿意再耗费时间精力,没有尽头的等待。 江驰禹一步一步逼近,无比的认真,严肃道:「你想要被爱护,想要有人疼你,你想要的一切,本王都可以给,你要什么,我都有,为什么一定要是时言?」 「迟来的深情算什么?」容歌苦笑,「江驰禹同李伽蓝错过了四年,在她最爱你的时候你视她如敝履,如今再来口口声声说爱,你配么?」 江驰禹噎住,他好想说,不是因为李伽蓝,是因为容歌。 他的容歌! 「是,本王不配,我同你错过的何止是四年」,晃动的烛火下,江驰禹眼尾滑落一滴泪,他压抑道:「我们甚至会为此错过一生。」 容歌哭了,控制不住的泪流满面。 江驰禹轻轻抱住了她,用温柔又宠溺的声音,带着哭腔说:「本王想跟你道歉,想把曾经的美好一字不落的说给你听,你为什么连个机会也不肯给了,我以为是失而复得,却没想到会将你越推越远。」 他的头埋在容歌颈间,滚烫的泪快要让容歌也跟着一起疯掉。 容歌颤声:「可我不记得有过美好。」 江驰禹埋的更深了些,轻声说:「是,你忘了。」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14沦陷免费阅读. 215 回京 http://.biquxs.info/ 容歌最终还是推开了江驰禹,她说:「王爷,请回吧。」 江驰禹想替容歌拭泪,被容歌躲开,他说:「那个人就不能是本王吗?」 若不是刻在骨子里的爱意,又怎会感同身受的落泪呢?江驰禹天真的想,容歌并不是全忘了,她一定还记得他们相遇相知相爱的过往,那些他舍不得同别人说起的美好。 期盼的目光渐渐落空,短短片刻,江驰禹等一个在容歌看来根本就是自作多情的答案,容歌自己擦净了泪,变回了漠然,她在盯着一个小丑。 江驰禹不敢直视容歌,那是会让噬骨剜心的冷漠神态。 容歌抬眼,恢复了正常,江驰禹的行径在她看来可笑可悲至极,她说:「不能了。」 「……好」,江驰禹从容歌的眼里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坚定,她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穿破江驰禹盔甲的利刃,江驰禹一再失态。 他说不出口祝福的话,也挽不回容歌的心。 无力感快要将他彻底击溃,那一刻,江驰禹恨死自己了。 容歌双脚沉重,伴随而来的还有她说不清楚的不适,头又开始疼了,屈膝拂礼,容歌垂眸说:「恭送王爷。」 今夜之事,彼此就当没有发生过,她不知江驰禹离京,也没人知道江驰禹见过她。 「本王……在汴京」,江驰禹声音低沉,缓缓接道:「等你。」 来的悄无声息,走的也平静。 容歌提不起一点力气,她瘫倒在地,竹莺跪在门口行了礼,等不及看江驰禹下楼,就匆匆关上门进来。 「小姐」,竹莺扶住容歌,看她面色苍白,哭的不成样子,以为江驰禹欺负她了,满腔怒火骤然升起,「小姐别难过,等我们回去,就不怕他了。」 容歌指尖发白,紧紧的攥住竹莺的手,梨花带雨的看着她,更声:「竹莺,我……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好难受……」 随着江驰禹的离开,好像连着她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起带走了,心里空了一块,无端的让人疼。 竹莺低声:「小姐别怕,别怕啊。」 容歌的肩也是潮的,上边还残留着江驰禹留下的湿意,她能闻见淡淡的清香,埋在竹莺怀里,久久都缓不过来。 江驰禹六神无主的下了楼,伙计爬在柜台前睡着了,唯一的一盏烛火也灭了,他觉得凄冷。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今夜,他以为失去了此生最重要的东西。 客栈的门轻掩着,推开门出去,外面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大暴雪,茫茫的白将天地映成一色,野风呼哧着刮,凌冽拍打在脸上,迷了江驰禹的眼。 原地踉跄了几步,六儿冒着风雪终于找到了人,他冲过去唤了声:「王爷,怎么?怎么搞成这副样子?」 「无碍」,幸好风雪足够大,夜也足够黑,六儿没能看清江驰禹结成晶跌落的泪珠,推开六儿,江驰禹沉声:「去,把玉佩拿回来。」 「啊?」六儿没太听清,双耳被冻麻了,他呆呆的望着江驰禹,大声:「什么玉佩啊?」 江驰禹微侧眸,六儿像是瞬间明白了什么,往江驰禹的腰侧看去,只要江驰禹人在汴京,腰间总归配着一块玉,那是老王妃留下来的,幼时江驰禹在宫里受教,那块玉一直陪着他,从未离身过。 江驰禹指了指客栈半掩的门,一字一句道:「当里面了。」 「是,属下这就去拿回来」,六儿惊了又惊,往后跑的时候滑了一下,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进了客栈。 渊王府的近卫,谁也没亲眼见过王爷失魂落魄的样子,因为王爷就是王府的天,不论何时都不能倒。 六儿能感觉到江驰禹的不对劲,凶猛的狼似乎随时都要倒下,他动静太大,吓醒了呼呼大睡的伙计。 「玉佩呢」,六儿一把将剑锤在柜台上,盯着又迷糊又惊惧的伙计说:「快点的。」 伙计终于彻底清醒了,他一看六儿带家伙什,颤颤巍巍的把揣在怀里的玉佩掏出来,瘪着嘴道:「少侠,是前头位……公子付的住店银两,我什么都不知道。」 「瞧你那点怂样」,六儿摸过玉佩看了一眼,呼了口气,没缺牙少嘴,他扔了银子过去,说:「也不看看自家什么店,谁的玉佩都敢收,胆子挺大。」 伙计捧着银两委屈,风将堂里的门吹开,雪飘了进来,街上空荡荡的,哪里还有人影。 玉佩又不是他要的,那公子死了娘一样往进冲,过了时辰店里不接客的,他不过拦了一下,玉佩就塞手里了。 六儿本想找个地让江驰禹休整一夜,从汴京出发,七八日的路程硬生生被江驰禹缩成了三日不到,六儿在后面追的马腿都断了,还是迟到了一日。 可不等六儿多说,前方黑的跟鬼地一样,江驰禹已经不由分说的跨上了马,一夹马腹冲进了呼啸的烈 (本章未完,请翻页) 风里。 六儿:「……」 这就回去了? 他要累死了。 —— 容歌在路上这几日会时常忆起一些奇奇怪怪的事,真切又不真切,但凡她稍微静下心去想,脑袋里就倏然一片空无。 竹莺不断说:「小姐是路上累着了,别胡思乱想的,风寒才刚刚好。」 容歌便真以为自己累着了,汴京高耸的城门就在眼前,她缓缓行在人马车流里,瞧见了守城的铁甲军。 「我回来了」,容歌从车里探出半个身子,挑眼看过去,幽声重复着:「我回来了。」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李晖居然亲自来接了,他寒酸的带着几个小厮,双手缩在袖子里在城门口打转。 「不是说了今日就到了吗」,李晖等急了,有些不耐烦,冲道:「怎么还不见个人影,就两个人有什么好磨叽的。」 李凝雨默默在后面跟着,也不知道李伽蓝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居然攀上了北镇抚使,还是去做主母的,李凝雨手里的帕子都快被她拧碎了。 「老爷,回来了」,小厮笑道:「老爷你看。」 李晖弯腰皱着眼将穿过城门进来的马车盯了个穿,摇头道:「你瞎了,那是咱们府上的马车吗?」 他哪来那么好的车。 小厮却认出了下车走的紫芸,兴奋道:「老爷,就是夫人和二小姐。」 还真是,李晖当即拉下脸,快步过去,想着李伽蓝这个不孝女,得先下来给自己请安。 驾车的是刘卢山,压根不认识李晖,紫芸跟在后面也没看到,遇见个不张眼往马蹄底下撞的,刘卢山喝了一声:「哎哎哎,让开让开。」 李晖被马儿别了一下,连忙后退几步,脸黑成了茄子。 紫芸这才看到了他,低呼:「老爷?」 汴京的街热热闹闹的,正值年关,大街小巷的欢声笑语,孩童满大街的跑。 韩宛乐听着也欢喜,问容歌道:「要不要下去转转,你好久没回来了。」 容歌刚要说「不想」,她有些累了,想回府歇着,晚些时候时言会登门拜访。 只是她还没开口,外面就传来李晖骂骂咧咧的喝声:「李伽蓝,你给我下来!」 容歌皱眉,不确定的看着韩宛乐,问:「……李晖?」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15回京免费阅读. 216 新生 http://.biquxs.info/ 马车还停在城门口,刘卢山往旁边赶了赶,回去挑开车帘道:「小姐,好像是……你爹。」 李晖和刘卢山想象中完全不一样,小姐足智多谋,能教出他的父亲虽然门第不高,至少也该是大度的,谁知…… 「听见了」,容歌懒洋洋的扶额,并没有下车的意思,韩宛乐也没有动。 「那就直接回府吧」,韩宛乐拉着容歌继续说话,似乎没听见,微笑着对刘卢山说:「先回去吧。」 刘卢山短暂的怔了怔,回身去驾车。 李晖等了半天,见车轮缓缓离地,骤然又喊了声:「不孝女,你给我下来!!」 他急得追着马车跑了两步,怒火「蹭蹭」的往上冒,这是有了靠山,就连老子都不认了? 就在李晖又开始破口大骂之际,容歌推开了车窗,她俯眼瞥向李晖,还是那副没出息的样子,不免冷道:「我这刚进城,你就不安生了。」 李晖得抬着头才能看清容歌的脸,时隔数月,再见到命里克他的女儿,突然就愣住了。 那轻挑的眉眼,原本该像他的,无端的就不像了,但具体也说不上哪里变了,总感觉容歌高高在上的气势唬住了他。 「别在街上丢人了,我和阿娘先回府,父亲自便」容歌懒得理他,扔下一句,便重新垂下帘,任由韩宛乐抓着她的手臂,默默赌气。 「你爹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他想往高处爬,却没有本事」,韩宛乐低声:「日后你也不必因他动怒,这次回来成婚,要嫁的人是你,至于你爹,不用管他,千万不要迁就他,不要让他因为你就异想天开的去攀附时府,可不行。」 同床共枕半载,韩宛乐太清楚李晖的为人了。 时府突然来提亲,对李晖而言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他指不定已经想好了如何用这门亲事,给自己换点利益,李晖就是这么自私。 容歌微微一笑,韩宛乐的心意她明白,点头道:「阿娘放心,我不傻。」 「听阿娘的话,决不能心软,你进时府本就是……」,韩宛乐说不出「高攀」这两个字,只是叹了叹气,眉心皱了又皱,叮嘱道:「李府一贫如洗,你爹资质平庸,在汴京谁都能踩他一脚,这门亲事爹娘不能给你任何帮助,但也绝不能成为你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累赘,让你摊上一个拖后腿的娘家被时家诟病,伽蓝啊,你爹就没打什么好主意,你别给他机会,让他成为你日后被人拿捏羞辱的借口。」 韩宛乐字字入心,这是她身为一个母亲对女儿最后的帮助,说实话,容歌震惊了。 良久,容歌「嗯」了声,轻轻抱了抱韩宛乐。 从小小的李府出去再回来,容歌经历了重生,她走在李府的院里,小厮们暗暗打量着她。 「二小姐,老爷昨日让人把院子打扫了一遍,就等二小姐回来呢。」 「我走了这么久,就打扫了一遍,我还得稀里哗啦的感动一番不成?」容歌大步往李伽蓝院里走,对跟着的小厮道:「门外的箱子,一个不落都抬我院里来,现在就去抬。」 方才进来的时候大家伙可看见了,二小姐的东西装了好几车,沉甸甸的,瞧着就是宝贝。 还真是鲤鱼跃龙门,一夜之间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容歌看着小厮去抬了,才对韩宛乐道:「阿娘从韩家带回来也暂时放我院里,我保证谁也抢不去,爹问起来,你就说没有。」 「好,阿娘听你的」,韩宛乐是彻底开窍了,她那些嫁妆都是要添置给李伽蓝的,放主院里肯定会被李晖变着法的占为己有,便道:「你也累了,你爹回来了阿娘拦着,你好好歇息。」 容歌说:「不用拦,他来我这也讨不到好。」 逗的韩宛乐笑出了声,这是家里,她能横,等去了时府……就不行了。 李晖急匆匆的追回来,迎接他的只剩下门口空荡荡的车板板,被他盯上的箱子一个都没了? 「夫人从河州带回来的东西呢?」李晖背着双手,装模作样的问卸车的小厮,「可是抬我院里去了?」 小厮摇头:「老爷,都抬小姐院里去了。」 李晖沉色,厉声:「反了天了她!」 竹莺飞快的清点了一下,让刘卢山把东西装进了小库房,其实就是容歌在院里挤了又挤才腾出来的一间空房。 正忙着院门口就「嗡嗡」的骂进来了,竹莺见李晖第一眼印象就不好,跟宫里趋炎附势,欺软怕硬的太监一样,整日跟在主子后面谄媚,碰上个软柿子,就想狗学人爬,冲着叫两声宣泄。 (本章未完,请翻页) 她低声吩咐:「仔细着些,别弄坏了。」 刘卢山点头,让人把韩宛乐的嫁妆和曲阳小院江驰禹送的东西分开放。 「李伽蓝呢?」李晖气势汹汹的进来。 竹莺在院中拦住了他,翘首:「老爷,小姐歇下了。」 「你是谁?我李府哪来你这么个奴婢」,李晖瞧见了忙活的刘卢山,指着大声:「还有你,都哪来的,李府不养闲人。」 「我们是时抚使留给小姐的」,竹莺冷着脸,拿出宫里嬷嬷仗势欺人的劲,搬出时言说话,轻蔑道:「老爷这是让我们回去跟时抚使说被你赶出来了么?」 李晖噎了噎,当即就没声了,青着脸道:「原来是时抚使让你们来照顾伽蓝的,府上有丫鬟小厮伺候,时抚使尽心了。」 竹莺说:「自家夫人,应该的。」 「……」李晖不知道该怒还是该喜,时言如此看重李伽蓝,是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可被一个奴婢嘲讽,又觉得有失颜面。 他只好干巴巴道:「伽蓝歇下了么?我是他爹,我有话同她说。」 「改日吧」,竹莺巍然不动,拒绝道:「小姐已经歇了,老爷请回吧。」 李晖的表情僵了一下,他竟然在一个奴婢面前吃了闭门羹。 没办法,谁让人家是时抚使的人呢,哎。 李晖越想越气,出门就踹了跟在身后的小厮一脚,咬着牙根低骂:「吃里扒外的东西,就让她这么嫁出去,恐怕眼里就没我这个爹了!」 他看的明白,李伽蓝想彻底跟他撇清关系,摆脱他呢。 休想!哪有女儿能摆脱老爹的,传出个不孝的名声,现在牵扯的可不止她李伽蓝一个,还有个时府呢。 容歌在屋里,将院里的动静听的一清二楚,竹莺进来后,她将屋里简单的陈设摆好位置,说:「还是你顶事,三言两语把李晖挡回去了。」 竹莺坦然,「这算什么,宫里的水奴婢都淌的,只是这李晖一点不是个省油的,怪不得小姐讨厌李府。」 「也不是每个人都像李晖一样讨厌」,容歌笑笑:「其他人还挺有趣的,就是我懒,不想深交。」 竹莺说:「奴婢明白。」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16新生免费阅读. 217 接风 http://.biquxs.info/ 李晖没在容歌跟前讨到一点好,就想把气撒在韩宛乐身上,谁知韩宛乐回了院就把门关上了,任凭李晖如何踢打都不开,脾气上来,还能反过口骂两句。 那个骄傲的韩府大小姐又回来了,她不必再让自己委屈,让李晖以为她软弱,李府这些年,气早就受够了。 「反了反了!都反了!」李晖甩手,怒道:「如今各个都有了金枝,便不拿我当回事了,好啊好啊!看我不答应这门婚事,你娘俩还怎么横,蹬鼻子上脸,我才是一家之主!」 他的骂声穿过了院子,被穿堂风刮走。 守门的小厮跑进来,道:「老爷,时府来人了,说是给二小姐接风洗尘。」 面色一僵,李晖道:「来的谁?」 「时老和时公子都来了。」 李晖一瞪眼,提着衣摆就要去迎,嘴快道:「赶紧的,去叫二小姐出来,让她好好打扮打扮,将人请到正厅去,上茶。」 扒在门缝里偷听的梅儿愣住了,她不得不对李晖夸赞一句:真不要脸。 刚才踹门的时候骂的可难听了,还真以为老爷敢拿婚事威胁二小姐呢,结果时家人一来,屁颠屁颠的贴上去,恨不得二小姐现在就是「时少夫人」。 韩宛乐换了身衣裳,疲惫道:「时家人来了?」 「是,我还听见看门的给老爷说了,时老和时公子都来了」,梅儿傻呵呵的笑,「时家很看重咱们小姐呢,时老已经第二次来了。」 韩宛乐稍微心安,确实能看出时言对伽蓝的重视,这般用心,怕是整个汴京都挑不出两个来。 「你去跟小姐说一声,让她认真准备准备」,韩宛乐道:「我没让她出来,就别到厅上露面。」 梅儿点头,「我知道了,这就去同小姐说。」 李伽蓝还是闺阁小姐呢,可不能随便坏了礼数,贸然往厅上撞,让时家人不喜了,可就不好了。 容歌没想到时言来这么快,李晖和韩宛乐相继差人叮嘱她,要悉心打扮。 紫芸挑了身粉色云绣衫,兴冲冲道:「小姐穿这身怎么样?」 容歌跟个提线木偶一 (本章未完,请翻页) 样,任由竹莺给她摆弄发髻,轻摇头说:「不好看。」 「啊?那这身水蓝蝴蝶裙呢?」紫芸一只手挑起来给容歌看,道:「这身衬小姐,小姐穿着保准好看。」 容歌无奈:「还是不好看。」 她见的人是时言,打扮那么花枝招展做什么? 「哎呦」,轻抽了抽嘴角,容歌觉得头沉的很,稍偏过对竹莺道:「随便挽起来就好了,你也太认真了。」 竹莺说:「不管小姐心里怎么想,该有的礼节咱一样都不能少,时老也在厅上,小姐不能让时言丢面子。」 话是这么个话,可容歌觉得竹莺过于隆重了,小声道:「你当真了?」 「奴婢只是想小姐每一步都谨慎周密些」,竹莺顿了顿,低声:「时言如今已经是抚使了,不是殿中同奴婢拌嘴的侍卫了,他日后还会做更大的官,有他照顾小姐,奴婢就是死了也放心,奴婢信他的。」 容歌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来,竹莺希望这场婚事是真的,那她自己呢? 最后容歌穿了身云白的烟罗衫,既不艳丽也不俗气,施了妆梅儿就来领了。 「小姐,夫人让你去厅后面坐着」,梅儿双眼明亮,说:「你也能听见老爷他们说话,让你别心急。」 容歌说:「我不心急。」 就是觉得麻烦死了。 她们从侧门入了厅,容歌端着盘瓜子磕,前厅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 李晖谄媚一把好手,恨不得倒贴到时家去,他客气道:「小女舟车劳顿,这会正在院里休整,时老和抚使突然来,那丫头指不定有多紧张,若是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还望担待。」 「李晖说我紧张」,容歌指着自己,小声对竹莺道:「官话说的一道一道的,这会怎么是小女了,不该是不孝女么?」 竹莺:「……小姐快别吃了,你吃的我都紧张。」 「有什么可紧张的,我又不是没见过时伯伯。」 时良策年,他是儒臣出世,天下学子有不少是他的学生,他向来不喜欢繁琐的东西,一身素色长衫显得他简单,眉宇间仿佛也透着书卷谋略, (本章未完,请翻页) 又有些不怒自威。 见过大周的河山,时良策的心胸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他面容肃穆,铿声:「言儿说二小姐回来了,我甚少回京,以前也没见过二小姐,既然已经准备结下这门亲事,趁着还没到年夜,两家人先吃个饭,李大人今晚在府中设宴,我见见伽蓝。」 李晖一听时良策的来意,欣喜若狂,连连道:「我这就让人去备宴。」 时言出了宫就脱了飞鱼服,没了那身衣裳的加持,他看起来温柔很多,左右等了半天不见容歌来,出声问:「夫人,二小姐怎么还不来?」 韩宛乐原本再静静打量着时府父子,时言突然开口,她略显局促道:「我让人去催催,这就来。」 「不用催她」,时言温和的笑笑,「左右我多等会。」 韩宛乐满意的点点头,好在时言此人,让她挑不出错来,对李伽蓝的关心都写在脸上,能让人感受到他的赤诚。 后厅嗑瓜子的容歌差点被瓜子皮卡死,她呆若木鸡,愣声:「时言装什么装?你们一个个戏也太多了。」 竹莺装哑巴。 时良策说:「两孩子情投意合,我也不是迂腐的人,功名利禄对我而言不重要,伽蓝来日入了我时府,也不会因为身份被瞧轻了去,夫人尽管放心就是。」 韩宛乐睁大了眼睛,起身作礼,感动道:「得时老看重,是小女的福分。」 「还不让小姐来拜见时老」,李晖催小厮道:「去看看小姐到哪了。」 时良策煦和的目光在李晖脸上飘过,垂眸温着茶盏,说:「不急。」 韩宛乐随即给了婢女一个眼色,就有人去请容歌了。 容歌漱了口,伸了个懒腰,对竹莺道:「走吧,该我登场了。」 「小姐,这边」,竹莺急忙拉住容歌,她们得从侧门出去,再从正厅进来,低声道:「小姐见到了时老,要记得收住情绪,你现在是李伽蓝,时老是大儒,识人的本领一绝,拜见的时候要有度,别让时老瞧出点什么来。」 容歌怪竹莺多心,贴着她在跨出门槛的时候说:「我很多年没见过时伯伯了,他多半早已忘了我的模样。」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17接风免费阅读. 218 先生 http://.biquxs.info/ 一盏茶过了,才有丫鬟进来说:「二小姐来了。」 时良策拨弄盏中新茶的手微停顿了一下,才顺着时言的目光向门口看过去,自己的儿子又怎会不了解,时良策之所以答应这门亲事,便是因为时言对他说的「信任」,这世上再也没人能比李二小姐还让他推心。 这样的奇女子,时良策难免得好好看看。 院里的枝丫都枯了,容歌背后原本死气沉沉的,可她一进来,雪一样的洁白的身形便将院里的光都聚了过来,李伽蓝本就生的大气,容歌一举一动都带了大家风范,粉唇青黛,谁也遮不住她的眉宇间的睿智。 「怪不得呢」,时良策低喃了一句,低声对时言说:「足够配你了。」 时言轻笑,同时良策心照不宣。 时府门第是靠时良策的贤名立起来的,时言起初一有让容歌进府的想法时,他便知道,重贤的父亲会答应的。 毕竟,时良策教过的寒门子弟数不胜数,对于他们,时良策向来一视同仁,甚至付出的心血更多。 同时言四目相对,在其他人看不见的方向容歌调皮的眨了眨眼,换了时言一个笑。 短暂的交接过,容歌径直过去给时良策行礼,时良策还是记忆中那般模样,岁月好似很难在他身上留下一抹重痕。 「伽蓝见过先生」,容歌轻敛着眸,时良策当的起先生二字。 是个讨人喜欢的丫头,时良策慢吞吞道:「算是初次见面,你称我一声先生,我却没为你准备见面礼。」 「先生客气」,容歌缓声说:「先生能来府上,伽蓝已经很欣喜了。」 时良策笑了声,满意的让容歌落了座。 「路上还算顺利吗?」时言慢声慢调的开了口,他问的是容歌,道:「本想来接你的,被公务绊住了。」 容歌乖巧的端坐着,说:「公务重要。」 两家长辈的眼睛都盯着呢,一根磕碰的红线将容歌和时言生硬的绑在一起,有一瞬间容歌有尝试着去担当「时少夫人」的角色,事实证明,她就是不适合。 大眼 (本章未完,请翻页) 瞪小眼的坐一圈,接下来该聊什么呢? 好在时言懂容歌呆呆的笨拙,他一句接一句的牵动着气氛,时不时的对着容歌笑笑,同韩宛乐说话眼神也不定的停留在容歌身上。 这哪里是容歌熟悉的那个时言? 时言是克制又刚勇的,他的配剑长年不离身,面上泛冷,大家都杵他。 可今日在李府厅堂上,时言不徐不疾,侃侃而谈,腰间的绣春刀换成了明玉,他是翩翩世家公子。 直到丫鬟们摆好了席面,院里亮起了灯笼,容歌还在想这个问题,她同时言座相邻,歪着头过去说:「原来你和你父亲很像。」 时言显然有些诧异,人人都说他和时良策截然不同。 「为什么?」 「我用眼睛看到的」,容歌挡着脸,对着时言低声说:「你不配剑的时候完全是另一个人,像你父亲,我鲜少见到随和温雅的你。」 时言顺手给容歌夹菜,凑近说:「锦衣卫北镇抚使可不能让人觉得随和,我手段很硬的,父亲同我不一样,他一辈子没碰过刀剑。」 容歌挑眉,「那抚使大人最近在锦衣卫中过的如何?还习惯吗?」 「待会细细跟你说」,时言余光轻瞥,原本吃饭的人都朝她俩看了过来,轻咳一声,时言倾斜的身子正了回去,示意容歌吃饭。 韩宛乐掩唇,时言和李伽蓝关系亲近,在座的都看的出来。 容歌觉得无聊,找个了街口出去消食,时言跟了过来,李府原本就小,唯一能溜达的就是后院的小亭。 「没遇到什么麻烦吧?」容歌侧过头道:「北镇抚司里好些人都是关系户,养尊处优的少爷公子,比南镇抚司差远了,想让他们忠诚,得费劲。」 时言挑着灯笼,给容歌照脚下的路,低声:「再纨绔的公子哥也得乖乖叫我抚使,杀鸡儆猴你知道吗?肉中刺已经挑了几个,剩下的都不敢同我正面对抗,我用的都是信的过的人,要想让北镇抚司同我一条心,得熬。」 离开其他人的注视,时言迅速切换自己的身份,恪守本分的跟在容歌身侧。 (本章未完,请翻页)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比我想的还要好」,容歌踩着脚底的冷霜,几分落寞的问:「父皇呢?还好吗?」 时言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在容祯殿外值守过两夜,发现容祯夜里睡的迟不说,还经常惊醒,可他并未因此事惊动过太医。 「你不说话,就是不好了」,容歌拽住时言的袖子,「我是见不到父皇的,拜托你多帮我照看着,我知道他肯定不好过,让太医贴身伺候着,冬天冷,容易生病。」 「是」,时言向来不会对容歌撒谎,往往是谎言还没组织起来,就被容歌看穿了。 亭子里有些冷,时言站在风口替容歌挡着,四下无人,便没人瞧见李家二小姐兀自坐了,时抚使一旁站着挡风,分外的敬重。 「回京的途中,江驰禹来找过我」,容歌没有隐瞒,缓缓说:「他似对李伽蓝用情至深。」 时言愕然,他居然不知道江驰禹离京,冷哼道:「我来解决,不会再让他来打扰你了。」 沉默半瞬,容歌深瞳同暗色融为一体,轻点了点头。 「你是如何同时伯伯说的?李家哪里用的着时伯伯来两次,也太给李晖面子了。」 时言说:「是他自己要来的,我爹这次回京,像是不准备再走了。」 「真的?」容歌弯起眉眼,喜道:「太好了,有时伯伯在,你也不用一直住在宫里对付了,家里怪冷清的。」 「我问过我爹,他只说是想回来了,可我总觉得他有事瞒着我」,时言向容歌吐露,「文臣来府上拜见,以我爹避世的性子,应该推辞不见的,可他都见了,还在府中办了清谈书宴,旧时的学生们都来了。」 确实不太像时良策能做出来的事。 容歌思忖道:「或许是因为你呢?时伯伯可能想着这朝中也该有你一席之地了,他力所能及的帮你。」 「我不喜欢」,时言沉声:「我不用父亲为我操劳,他喜欢山水,喜静,随心所欲的去就好了,我想要的,自己都能得到。」 容歌:「父母爱子当为之计深远,时伯伯也是爱你罢了。」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18先生免费阅读. 219 亲娘 http://.biquxs.info/ 时言亲眼见过容歌,确认她无恙也就放心了,容歌目送时良策出了李府,说:「先生慢走。」 时良策冲容歌点点头,看了容歌两眼转身入了车内。 时言说:「进去吧,冷。」 「早些回去」,容歌招手送别,正乐呵着就被人往腰间拧了一把,她回头一看是李凝雨。 「三妹妹,你干嘛?」 「得意什么」,李凝雨鼻尖通红,瞪着容歌道:「你到底用了什么卑劣手段?竟妄想嫁入时府?疯子。」 「三妹妹刚才不也在席上吗?我不是妄想嫁入时府,我是马上要嫁入时府了」,容歌伸手去捏李凝雨肉嘟嘟的脸,几个月没见,她胖了一大圈。 李凝雨狠狠的拍上容歌的手背,气的跺脚,她也不知道自己气什么,或许是羡慕,或许是嫉妒,轻蔑道:「蠢人有蠢福,你自己作死谁也拦不住。」 容歌:「……」 「小姐,夫人在你院里等你呢」,紫芸说:「咱们赶紧回去。」 韩宛乐下午还满心欢喜的,这会神色却又十分凝重,还屏退其他人,小心谨慎的关上了门窗。 容歌被这操作弄迷糊了,「阿娘怎么了?」 韩宛乐严肃道:「阿娘也不想揭你伤疤,可有些事咱娘俩必须说清楚,阿娘不能害了你。」 「阿娘说就是」,容歌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 时府的马车在空旷无人的长街被拦住了,泽也坐在高头大马上,犹豫了一下还是翻身下来,隔着车木向时良策问了好。 时良策不明所以,他并不记得泽也的脸,四周虽然昏暗,可近距离也能瞧清楚时家的马车被人围了。 「哪位贵人要请我去府上喝茶啊」,时良策微压下眼角,不悦道:「时府的大门敞开着,白日里不来,夜里带人围困我,不是君子所为。」 泽也拱手:「时老勿怪,我家王爷请的是抚使大人,若是惊到了时老,我赔罪。」 时良策眯眼,「你家王爷?」 他瞬间就猜到了,八成是渊王江驰禹了。 果不其然,泽也将锋利的目光射向时言,冷声:「抚使,请渊王府一聚。」 鸿门宴,时言不去也得去了,最近元霖追时言追的紧,为此他撤了京里好几处暗桩,该来的还是来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送父亲回去」,时言转身吩咐随从,「给我留门就好。」 时良策竖耳侧听,呼哧的风中夹杂着渊王府近卫长刀出鞘的低鸣,他想叮嘱时言两句,可时言已经跃身上了马,默默坐回去,时良策沉声:「回府。」 或许在时言决定重回锦衣卫的那一刻,他就同江驰禹站在了表面上同一阵营,实则暗中僵持较劲的对立面。 时良策什么都明白,他何尝不知道容歌公主的薨逝有问题,容歌是时言昔日旧主,更是他最好的朋友,他要做什么,要担多大的风险,时良策都不会去阻拦。 「不破不立,我时良策的儿子受的起风浪」,时良策自顾自说着:「新的杀场要在汴京搅起来了,随之而来的,会是一批新鲜的血液,大周要活,就不能在徒剩安逸富贵的温床里溺死。」 真正的男儿,要敢为君主誓死立命,要勇于为朋友两肋插刀。 泽也防着时言,他怕时言反抗,这是在大街上,半柱香后便会有巡城的兵卫过来,闹出一点动静都不行。 可时言没有配剑,他赤手空拳,冷冷的坐在马上,阴沉沉的俯视着泽也,说道:「不走么?」 「抚使请」泽也招手让近卫们把剑收了,惊于时言居然不反抗。 哪怕江驰禹不来「请」,时言也要去一次的。 渊王府灯火通明,门口石狮子上的雪融成冰,冰刺戳在石眼里,格外的凶煞。 时言昂首盯着「渊王府」三个大字,不屑的冷笑一声,他方一跨步进去,泽也就着人把府门闭上了,紧接着院里的灯都灭了几盏。 整整一夜,没人知道时言同江驰禹发生了什么。 渊王府夜里走水,火光把天都冲破了,消息容歌是次日一早才知道的,她听了也只是淡淡「哦」了一声。 随后又揪着心问:「好端端的,怎么起火了?有伤亡吗?」 「没有」,竹莺同容歌一起坐了一夜,脸比容歌还白,说:「京兆尹及时带京军过去了,火灭了,没听到有伤亡。」 容歌:「那就好。」 韩宛乐终于同容歌敞开心扉谈了李伽蓝的过往,容歌听完之后犹如天打雷轰,后悔的要死了,一遍遍拉着竹莺懊恼:「早知道不听了,现在怎么办?你说说这叫什么事?!」 竹莺也蔫了,「奴婢怎么也想不到……江府小世子,竟会是……」 操! (本章未完,请翻页) 李伽蓝生的! 容歌现在不敢想,她现在是李伽蓝?那说明什么? 江驰禹的费尽心思藏的那个孩子,是他俩生的。 「赶紧的,天雷呢,劈死江驰禹吧!」容歌狠狠锤桌子,吸着气说:「畜牲啊。」 「……小姐,这奴婢也没辙了,要不就装作不知道?」竹莺想了个最蠢的法子。 「怎么装」,容歌道:「韩宛乐不清楚,我们可是清楚的,有了这个孩子,江驰禹对李伽蓝死缠烂打的行径也就说的通了,两人多少是有情分在的,这情分,恐怕韩宛乐都迷糊着呢。」 容歌心焦的捏着眉间,韩宛乐只前李伽蓝回府时曾怀有身孕,她自己承认是江驰禹的孩子,孩子出生之际李晖受到了江驰禹的威胁,彼时生怕江驰禹迁怒于他,设法将李伽蓝送到了寺里。 可李伽蓝不甘心,自己跑了出去,紫芸拦不住李伽蓝直奔渊王府的心,韩宛乐等了三日,奄奄一息的李伽蓝才被送回来,可那个孩子不知所踪,这么多年也没有消息,韩宛乐猜测,必然是葬身在江驰禹手里了。 阴狠毒辣的渊王,又怎会容忍自己有被人针对的把柄。 容歌问紫芸了,这丫头实在胆小,当年具体发生了什么她吓得记一半忘一半,猛地被容歌逮着问,口齿都不伶俐了。 「按照韩宛乐的说法,李伽蓝的儿子还活着,江驰禹一直养着」,容歌说:「李伽蓝生完孩子没多久被送到河州的,季临上次说小世子大概的模样,时间都对的上。」 竹莺想了想,惊道:「渊王想让李伽蓝同小世子相认?他是想给孩子找个娘??」 「呸!」容歌皱眉道:「这会知道给孩子找娘了,杀李伽蓝的时候可一点都不手软,这娘谁爱当谁当,反正我不当。」 「还有,跟时言说一声,小世子的事现在只有我们知道,也只能有我们知道,让他不要拿一个孩子做文章了」,容歌沉吟片刻,想到小世子,便不由自主的想到了烨儿,低声:「况且我现在和小世子绑在一起了,事情捅出来,对我也不好。」 保不准江驰禹现在就想着让李伽蓝进府当妾呢。 晦气……容歌想,她得赶紧同时言把婚成了,免得成了江驰禹口中的小羊崽。 「那小姐?」竹莺低声:「不准备见那小世子了吗?」 容歌毅然决然,「不见。」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19亲娘免费阅读. 220 嚣张 http://.biquxs.info/ 渊王府的动静闹得很大,一大早京兆尹就派工匠去修缮了,外面越传越邪乎,听说烧了一整个书房,当时渊王殿下还在里面,差点被活活烧死。 直接给容歌听笑了,江驰禹在自己府里就是被火星迸到都不可能,除非泽也他们都死绝了。 刘卢山从街上回来,说:「时府的门闭着,我敲门没人应。」 「这会子早朝已经下了」,容歌看了眼时辰,说:「怎么会闭门呢,况且今日宫里休假,朝臣都回家过年了。」 明晚上就是年夜了,以往容歌都是在宫宴上度过的,她吃完宴席会去后花园的梅林里玩,那儿有她藏的好酒。 今年是喝不到了。 「我还敲了好一会呢」,刘卢山说:「没人应,我就赶紧回来了。」 时言怎么回事? 昨晚他两才见过面,这一大早怎么就没人了,难不成昨晚上没回去? 「备车」。 容歌利索的拿过衣架上的大氅,明晚宫里有宫宴,江驰禹肯定要入席的,她估摸着时良策也会收到帖子,时言身为锦衣卫,多半也当值。 就怕时言在宫宴上同江驰禹较劲,万一用小世子来给江驰禹设陷阱,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容歌急匆匆出了府,对刘卢山说:「你再去时府一趟,就说有人在云来茶馆等时抚使。」 时言若是回来听到小厮报,该想到是自己了。 容歌好久没在京里的街上逛了,一路上看过去,忍不住蹙起了眉头,「之前的铺子怎么都换了活计?好几个还关了。」 「应该是时言关的」,竹莺放下车帘,马车摇摇晃晃的慢行,她道:「原来的好些人都见过小姐,左右汴京他们是不能待了,时言也刚回来,一时半会还没腾出手来重整这些铺子呢。」 「铺子的事时言另外让人管的」,容歌沉道:「也不会稀里糊涂的换这么多人,你看门口的牌还立着呢,恐怕是这两天才没人的。」 能把时言逼到这份上的,也只有江驰禹了。 置办年货的人多,街上闹哄哄的,马车越走越慢 (本章未完,请翻页) ,到最后直接堵在人堆里了。 「小姐,要不我们也下去走走」,竹莺哄着容歌,笑说:「热闹着呢,以前小姐都要在这一天出宫的。」 以前溜出宫那是感受人间烟火,现在不一样了,是被迫融入。 确实堵,容歌无奈只得下了车,脚尖刚挨着地就被撞了个踉跄,是个戴着黑脸面具的小娃娃,她轻轻一笑,让车夫在后面慢慢跟着。 刚转过头身后就骚动起来,人群里尖叫了一声,紧接着是疾驰的马蹄,听着声音快要踏在容歌脸上了。 自长街另一端奔过来一辆马车,到了闹市处非但不减速,车夫还狠狠扬起了马鞭,那马儿卖力的跑起来,冲散了惊慌的百姓。 方才冲撞容歌的小孩被吓呆在了原地,脸上的面具掉在地上,「哇哇」大哭,眼看就要残在马蹄底下了。 说时迟那时快,容歌没做多想,孩子离她最近,脑子一急就过去捞起孩子闪到了一边,马尾扇着容歌的鼻尖而过,雪白脸上顿时一抹红痕。 「小姐!」竹莺大惊,连忙过去从容歌手里接过孩子,急声:「小姐没事吧?」 容歌稍微扭了一下脚,有点疼,她摇头:「没事。」 小孩紧紧抱着容歌手臂,哭的更凶了。 原本喜气洋洋的人群被冲垮,百姓聚在一起指指点点起来,不知道谁骂了一声,随手将菜叶子扔过去泄愤。 容歌轻抚着孩子,凝眸看着忽然停下的马车……好不要脸,她还没在汴京街上见过如此猖狂的人呢,扰乱秩序,闹市里纵马伤人,京军都不管管么? 大家正怒着,那马车停下了,容歌就在斜后方,清清楚楚的听着里面传出银铃般的傲声:「谁弄脏了本小姐的车,让他过来给我舔干净。」 「哦豁!」容歌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遇见个脑残奇葩。 那女子刚说完,随从就气势汹汹的在百姓堆里抓人了,但凡是手里提菜篮子的,都被他们蛮横的摔到了车前。 「好大的面子」,容歌阴声:「那位公主啊,我倒是要好好瞧瞧。」 她步子还没迈出去,就被 (本章未完,请翻页) 竹莺一把拦住了,竹莺谨慎道:「会有京军来处理的,小姐别强出头。」 一时气不过,差点忘了自己的身份。 众目睽睽之下,仗势欺人的随从踹倒一个汉子,就要让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把碾过菜叶的车轮舔干净,大汉挣扎着不肯,一声没叫出来脑袋就被按在了车轮底下。 竹莺哄乖了身后的小孩,看了一眼也不由得恶心,她方才听说话的女声有些熟悉,却一时半会想不起来是谁。 好在不用她费心的想,两个婢女就将车帘挑开了。 「不长眼的东西,碍了我的眼睛」从车里下来一位贵女,瑶台髻都快戳车楣上了,她踩着随从的背下来,刻薄的神色还没让人瞧清楚,身前的车夫就重重挨了一巴掌。 容歌咋舌:「……连自己人都打?」 不过这女的咋瞧着这么眼熟? 竹莺吸了一口凉气,将面纱戴的严实了些,凑近容歌说:「茂国公府,广妙嫣。」 「茂国公的千金,我说怎么眼熟」容歌面色微冷,这广妙嫣可不是个善茬,她每次设宴,眼前这位大小姐都会来,只不过每次都在她殿中讨不到好。 「废物,连个车都驾不好,要你有什么用」广妙嫣今日是跟着茂国公去城外寺里上香的,不巧遇见了几位官家夫人,同她阿娘说着说着就提到了时府。 听说时良策给时言找了个低贱的庶女做正妻,她当场羞辱了那几位官夫人,甩头就走了。 这会正在气头上,广妙嫣看谁都该死,她眉眼带着阴狠,漂亮的脸蛋拧在一起,车夫挨了打也不敢还口,木头一样立在一侧。 「谁让你倒霉呢,撞上本小姐心情不好」广妙嫣低着眼,对按着大汉的随从道:「他不将车轮舔干净,就把他的头压在轮子底下,碾碎他的骨头。」 随从习以为常,当即就听话的给了大汉两拳,打的人鼻血满脸流。 容歌皱了皱眉,没见过广妙嫣这么作死的,环视一圈,低声道:「京军都死了吗?怎么还不来?」 竹莺摇头,说:「怕是不来了,京军有一半听茂国公统领的,小姐忘了吗。」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20嚣张免费阅读. 221 贵女 http://.biquxs.info/ 广妙嫣连着打了三个人都不解气,仗着京军是他爹的下属,这些年她造了不少孽。 官官相护,真应了竹莺的话,京军不会来了。 眼看堂堂的男子汉被广妙嫣欺辱的不成样子,周围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吸气声,都是平头百姓,没一人敢出来阻拦。 容歌松开了竹莺的手,在竹莺暗暗阻拦下出声喝住了就要当街驾车杀人的随从。 「草菅人命,什么身份啊,要不咱去大理寺谈谈?」容歌面沉似水,用微弱的力气往后拦住了即将前行的马车,瞧着广妙嫣故意「呀」了声:「原来茂国公的千金,也不知道茂国公会不会因为广小姐当街行凶被众臣参折子啊?毕竟当今圣上仁心,最恨欺辱百姓的强盗行径了。」 「你谁呀?」广妙嫣轻蔑的看着容歌,在对上那双带着明而亮的眸子时,一股凉意从脚底升上来,她倏然厉声:「知道本小姐的身份,还敢这般同我说话,小贱人,长了一双好眼睛,这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手段。」 容歌不知广妙嫣是不是一直这么神经,突然对她的眼睛生了恨。 「看来茂国公府的家风差到了极点,好好的小姐都养成黑心的了」,容歌冷眼一扫,威胁大汉的茂国公府随从不由得松了手腕,半个身子瘫在车底的大汉赶紧趁机爬出来,心有余悸的靠在一边喘气。 容歌见状,这才收回发酸的手臂拍了拍衣襟,抬眉道:「大理寺的人马上就来了,广小姐怎么也该给个说法的,等着吧。」 「哼」,广妙嫣像是听了个天大的笑话,她几近癫狂的盯上了容歌那双眼,她要剜了那对瞳。 「给我按住她,让大理寺人来,我倒要看看,本小姐处置奴婢大理寺也管的着」,广妙嫣从车夫手中躲过马鞭,想也不想的就要破容歌的相。 容歌眨眼间就成了茂国公府的奴婢了,可这还能傻兮兮的站着让她打不成,靠身份她现在压不过广妙嫣,靠武力也不行,那就只能靠脸皮了…… 刚躲过一鞭子,容歌双肩就被擒住了,她骤然心底一沉,「广小姐还真是茂国公的好大儿啊,你今日敢血溅长街,明夜宫宴茂国公府必将成为诸位矜贵的笑柄,若是广小姐真不顾父亲的仕途,你就在这街上打死我啊?」 马鞭一顿,广妙嫣短暂的迟疑了,她敢在街上闹事就不怕消息传到其他大臣耳中,可今日毕竟是年关,短短一会,围观的人已经将这里堵的水泄不通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广小姐还犹豫什么呢?」容歌故意大声,「茂国公府的千金,广妙嫣,派头比公主还足呢,乡亲父老们了都认仔细了,以后广小姐上街,咱都得当作公主出行伺候着,不然广小姐会生气的。」 「你找死」,广妙嫣越看那双眼越心惊,她彻底/火了,反正她犯了什么错都有父亲善后,就是当街打死个奴婢又能如何? 想法一出头,广妙嫣的鞭子就要凌空扑下来,容歌也是服了,是个宁愿坑爹也要杀人的疯批。 「广妙嫣你敢!」容歌赫然冷声,翘着下巴道:「没看见我腰侧的锦衣卫护牌吗?锦衣卫的人你也敢动,今日伤了我,明日查的可就不止三公九卿了,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不知道广小姐疯父亲干不干净,禁不禁得起锦衣卫清查!」 广妙嫣这才往容歌腰侧看去,银纹木牌,当即沉眸——她什么身份? 只有银牌锦衣卫才能给家中夫人护身银牌,广妙嫣对容歌的厌恶莫名的深了一层,沉问:「你到底是谁!」 容歌:「你得罪不起的人,让你的狗把我松开。」 从前是,现在也是。 随从们识相的松开了容歌,换成一左一右堵着她。 广妙嫣迟疑了,若是她真得罪了锦衣卫,对父亲是极其不利的,可这口气又不能咽下去,正在这时茂国公的长随跑过来,悄声在广妙嫣耳边说了什么。 「什么!」广妙嫣彻底僵在原地,投在容歌身上的目光阴鸷狠毒,头脑一热就要打容歌。 容歌服了,拿出腰牌对身旁围困她的随从冷喝:「还不让开!本姑娘有什么闪失你担得起吗?」 竹莺惊呼,广妙嫣突然发疯似的扬起鞭子乱甩,虽然每次都被容歌躲过,可依旧险象环生,就在她要冲过去替容歌挡鞭子的时候,已经有人横在容歌身前了,鞭子没落在容歌身上,看似狠戾的鞭风到底是个软绵绵的姑娘使出来的,轻而易举就被季临接住了。 他还故意拽了广妙嫣一个踉跄,广妙嫣及时松了手,被婢女扶住了,她目露歹毒的瞪着容歌。 季临把容歌从随从手里救出来护在身后,调皮的对她眨眼,「怎么样?是不是被我迷到了?」 「……你有本事别出手啊?」容歌好整以暇的整理好衣裳,勾了勾唇道:「好看么?」 季临从刚才就来了,容歌早瞥见他了,看着自己挨欺负,这家伙笑的像个傻子。 (本章未完,请翻页) 「我刚才来的时候已经报官了,这边有人打架,咱都是天子脚下的良民,怎么能放纵打架呢」,季临颇为心痛,似笑非笑的看着广妙嫣,道:「哦,我还让人去茂国公府传了一趟,国公的疯女儿又跑出来了。」 广妙嫣面色通红:「……」 容歌笑了笑,「别贫,你气着人家小姐了,广小姐今日这门出的妙啊,不过半日,你的名声可就在汴京响起来了,这下谁都知道茂国公生了个好女儿,想来明晚能给国公脸上增不少光。」 广妙嫣看容歌的眼神更凶了。 容歌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奇道:「广小姐,我长的像你情敌吗?你干嘛幽怨的瞪我?」 「李、伽、蓝?」广妙嫣忽地满脸讥讽,咬着牙根昂起了高傲的头,貌似下一刻她就要把容歌狠狠踩在脚底下,一字一句道:「原来是你啊,那还真是巧了。」 容歌挑眉:「广小姐这么快就摸清我的身份了,不错不错。」 「一个卑贱的庶女而已,敢宵想属于我的东西,差点让你死的便宜了,我会让你来求我的。」 广妙嫣丢下威胁的警告,带着人就走了。 容歌摸不着后脑,喊了声:「别走啊,大理寺茶都给国公爷备好了,广小姐怎么就孝心大发,跑了呢。」 车里的广妙嫣摔了杯盏,尖锐着声骂道:「怎么不早跟我说她就是李伽蓝?我该撕烂她那张嘴,毁了她那张脸,看她拿什么勾引时言哥哥。」 婢女跪在脚底,浑身打颤。 容歌帮了忙,刚才被广妙嫣伤到的百姓相继过来道谢,容歌好半天才从人堆里挤出来。 竹莺脸都白了,她上前挽住容歌的胳膊,手指都在抖,广妙嫣对竹莺何止是熟悉,每次宫里都见的,竹莺还给过广妙嫣下马威,算是死死得罪了这位坑爹的小姐。 「奴婢没敢让广小姐看见」,竹莺对容歌道:「刚才也没能帮小姐,差点害小姐受伤。」 「是我考虑不周」,容歌握紧竹莺的手,低声:「这里是汴京,我就不该带你出来的,以后还是让紫芸跟着,官家夫人小姐,大多都认得你。」 竹莺点头:「奴婢也有错,这张脸不适合陪着小姐出现在人前。」 「我回头给你想个法子」,容歌琢磨道:「给你做个假脸。」 竹莺瞪大了眼睛,惊愕的看着容歌,这能行么?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21贵女免费阅读. 222 情敌 http://.biquxs.info/ 这次可算是惹上广妙嫣了,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容歌倒也不怕她,扭头问季临,「你真报官了?」 季临一本正经的点头,说:「报了,官兵马上就来了。」 容歌憋了半天,憋出一个字:「绝。」 「我跟你说啊,以后离那广妙嫣远点,见到了最好躲」,季临说:「她蛮横不讲理也不是第一次了,别看她年纪不大,心思歹毒着呢,婢女都打死好几个了,当街割人家舌头的事也数不清,就你这身份,不够国公之女塞牙缝的,你不能每次都拿个破腰牌唬人吧?」 容歌说:「这可不是破腰牌,你家公子给的。」 季临哑巴了。 这是时言身为北镇抚使的特权,他昨夜就给了容歌。 时言说:「你现在的身份行事多有不便,拿着它能护你一二,我也放心。」 左右时言现在也没夫人,容歌就暂时收下了。 广妙嫣打死婢女容歌在宫里听别人说过,当街割人舌头就恐怖了,凝声:「恶事做尽,就没人制她吗?」 「有她老子压着呢,打残几个平头百姓能掀起什么风浪」,季临沉了沉色,接着道:「我要是不跟公子干这行,也不会知道这么多。」 容歌挑声:「你跟时言干的是那行啊?」 季临笑着打诨,「我就是个偷情报的,我还能干啥呀,这不偷的多了就知道的多了嘛。」 「茂国公也不是个特别没品的人啊,怎么就教出这样一个女儿?」容歌大胆预测,「国公府的名声迟早得败,茂国公还能替广妙嫣擦一辈子屁股不成,今日她的所作所为已经在大庭广众之下传开了,看茂国公怎么收场。」 「这你就别操心了」,季临对茂国公府不感兴趣,跟着容歌问:「你去哪儿?」 容歌:「云来茶馆,等你家公子。」 云来茶馆就在渊王府旁边,容歌一进去听到的都是昨夜渊王府起火的事。 「哎,你说好好端端的渊王府怎么起火了呢? 季临俯视着窗外,说:「这不太对劲啊。」 「坐下,我有话问你」容歌对季临道:「让你去定远的事,怎么样了?」 季临悻悻的坐了回来,叹气道:「不怎么样,白跑了一趟,城里都没进去。」 「为什么?」容歌皱眉。 「定远城向来查外来人员查的紧,年关城里还会谢客两日,正好被我撞上。」 那就是无法确定苏敞之到底在不在定远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容歌等了一柱香,时言还来没,「早上下朝后,时言去哪了?」 季临:「我不知道,回来还没见公子呢。」 街下噪杂,是京兆尹带着人从渊王府出来了,容歌瞥见了元霖,季临还想探出头去看,被容歌一把拽了回去。 「你小心点,旁边就渊王府,里面的人可记得你。」 季临:「……」 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不等容歌多说两句,季临随便找了个借口避难去了。 「心真大。」 时言从来不会爽约的,到了下午,容歌实在等不住,便想避着人去时府找,虽然不妥,可总比担心时言出了什么事的好。 还没到门口,就又撞见了广妙嫣,她身着锦服,身边陪着的竟然是茂国公。 「小姐,茂国公去时府做什么?」 时言和茂国公可不来往。 「不知道」容歌的马车停在不远处,她眯眼看着茂国公等了不过一会,时府的门就来了,连着广妙嫣一起被请了进去。 「冤家路窄啊」容歌总觉得这广妙嫣对自己的敌意不是一般的深,她失神片刻,刚要放下车帘,进门的广妙嫣就回头了。 霎那间,广妙嫣的神色跟吃了容歌似的,对茂国公说了句什么,提裙就过来了。 容歌:「……」 不太好吧? 现在驾车就跑是不是有点丢面? 容歌笑了笑,广妙嫣近在眼前,她是被茂国公富贵着养出来的,肤若凝脂,教习嬷嬷都请的是宫里伺候过皇后娘娘的,妥妥的贵女。 「广小姐日日够忙的呀」,容歌垂眼看着她阴阳怪气道:「大年还没过呢,就跟着国公出入世家府邸了,但凡家中有位哥哥,也不用广小姐抛头露面了。」 广妙嫣停在车前,她是贵女中威势最高的那个,根本不将李伽蓝放在眼里,可一想到李伽蓝出现在时府门口,便生了恨。 「贱人」广妙嫣的娇纵从不遮掩,她高傲的轻视容歌,拧声:「别以为长的几分像别人,就上赶着东施效颦,你看看你,连时府的门都进不去,拿什么跟我争!」 「……争?」容歌愣了一瞬,恍然大悟,看广妙嫣的神色瞬间就变了,凉声:「原来如此,我不过是随口说说,没想到广小姐还真想同我抢男人啊?」 居然来了个真情敌。 广妙嫣隐藏的可真够深的,时言在她身边那么久,她居然没发现早就有人打他主意了。 若是个乖巧的官 (本章未完,请翻页) 家女子还好,广妙嫣可不行啊,这不比让时言下地狱还惨吗? 容歌第一个不同意! 「丢人现眼,你配不上时言哥哥的」,广妙嫣轻笑,挑着尖酸刻薄的唇,说:「想进去时府吗?」 她认定李伽蓝在时府门口徘徊,就是没资格进去的原因,她就知道,以时良策的身份,怎会给时言配一个癞蛤蟆。 蛤蟆容歌不以为然的笑了笑,绝对的蔑视,她爬在车窗处,冲广妙嫣打趣,「我为什么要进去?时言会来找我的,他可舍不得我为了见他多跑腿,他怕我累。」 广妙嫣蹙眉,「你做梦呢?你若是下来求我,我就带你进去,让你亲眼看看我父亲是如何把李晖踩在脚下,如何让时家弃了你这桩婚事,免得回头时言哥哥厌烦你,你伤心都寻不到由头。」 容歌更惊了,广妙嫣急了呀? 这是回家拉着茂国公上时府求亲来了,赶着倒贴的她还是头一次见。 茂国公到底有多宠她这傻女儿,怎么什么事都由着她?容歌貌似能猜到茂国公的结局了,国公府的荣华都要毁在一个脑子有病的女儿手里了。 笑了声,容歌扬道:「你去呀?但凡时言能给你一个好脸色,这桩婚不用他来退,我自己走。」 「猖狂」,广妙嫣略有顾忌,时府的家丁都看着,她不能失了体面,只能用言语威胁容歌,「这世上能同她比肩的人只有我,你不过是像了她一分而已,待我毁了你那一分相似,在时言哥哥心里,你一文不值。」 「哦」容歌零星的眸子里带着森森寒意,可她却笑的明媚如春,勾魂似的动了动唇,说:「我像了谁一分?」 就是这种神态,笑里藏刀,轻狂到极点的神态。 广妙嫣贝齿轻咬,阴狠的看着探出车窗对她笑的人——像容歌公主。 她每次进宫,都在暗暗同容歌公主比,凭什么时言要在她身边堕落,凭什么时言对她能用尽耐心和温柔。 她厌恶容歌,除了公主的身份,一无是处,却偏偏勾走了时言的魂,她学,学容歌的一颦一笑,学容歌的灵动,为此专门请了嬷嬷,却还是不像。 最终也只能唤来时言一句:「广小姐。」 她是茂国公的女儿,生来尊贵,不比容歌差,配时言还是他时府高攀了,时言没有理由不喜欢她。 现在好了,容歌死了,再也没人能同她比了,李伽蓝不过生了一双同容歌神似的眼睛罢了,走在时府门口,广妙嫣阴声吩咐婢女,「多花点银子,我要买李伽蓝的眼珠子。」 婢女胆寒,低声应下了。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22情敌免费阅读. 223 大姐 http://.biquxs.info/ 茂国公进了时府就没再出来,容歌幽眼望了会,对刘卢山道:「回府吧。」 时言一定是有要紧事耽搁了,茂国公毕竟位高权重,亲自登门给广妙嫣说亲,时良策若是拒,少不了要费一番功夫。 明个就是大年,李晖休沐在家,容歌刚进了前院就听见了争吵,李晖的大嗓门从后院传到了前院,下人们捧着寒酸的果盘在张罗年事,各个院里都挂起了喜庆的灯笼。 年意一下子就上来了。 容歌忍不住念叨,「可惜了梅园树下我藏的好酒。」 竹莺心疼的笑笑,「今年不喝了,小姐喝多了又要闹。」 往年可是整个公主殿都不得安生的。 容歌笑笑,快步往后院走,就看见韩宛乐身边的丫鬟画儿脚步匆匆的往来赶,画儿看到容歌眼神一亮,当即就小跑着过来了。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画儿满面愁容,瘪着嘴说:「你快回去看看,老爷在你院里砸东西呢。」 容歌神色一冷,「怎么回事?」 「大小姐回来了」画儿贴近容歌小声说:「随大姑爷一起回来的,奴婢听了几耳朵,大姑爷像是回来休妻的,拿大小姐的身子威胁老爷,还索财。」 李晖自己都没钱,又哪来的银子施舍一个姑爷,这就将注意打到了韩宛乐从韩家带回来的嫁妆上,韩宛乐不肯给,李晖大怒之下直接冲到了容歌院里,要抢。 容歌记得她苏醒后紫芸说过,李府大小姐李凝芙曾经也是知书达礼,未出嫁之前是难得对李伽蓝存有好意的人,李伽蓝犯了错,李凝芙会避开李晖到梧桐院来,贴着热脸教李伽蓝如何自尊自爱,虽然李伽蓝一窍不听。 自她出嫁后,便很少回来了,同李伽蓝也渐渐断了联系。 李凝芙是帮过李伽蓝的,至少心地不坏。 「我院里的东西,李晖一分一毫都别想拿去」 容歌肃然,大踏步往梧桐院里去。 画儿在旁边追的气喘吁吁,还得跟容歌解释:「大小姐成婚多年了,一直未有身孕,早就让大姑爷嫌弃了,可这大姑爷也太过分了,明明都过年了,偏偏在这个关头来闹,这不是让两家人都难堪吗?」 容歌大概了解了,此刻梧桐院里 (本章未完,请翻页) 哭声一片,李凝雨抱着李凝芙颤着身子挡在身前,倔犟的看着李晖,哭道:「爹只知道怪大姐姐,难道大姐夫就没有错吗?大姐姐的日子已经够苦了,你还要打她,干脆连我一起打算了。」 李晖愤怒的指着一双女儿,李凝雨和李凝芙生的像,都是大夫人生的,李晖膝下一直没有儿子,相对李伽蓝来说,李晖对两位嫡女已经够大方了。 但此刻他厌恶的看着李凝雨,怒声:「这里不关你的事,你给我起来。」 「我不,爹要把大姐姐打死吗?」李凝雨更咽道:「连我一起打死吧。」 「凝雨你别管我」李凝芙面色苍白,梨花带雨的就要推开李凝雨,「别连累你,你起来。」 李凝雨摇头:「我不!」 阿娘已经死了,她就剩下大姐姐一个贴心人,大姐姐一年回家的次数少之又少,她最期盼小年夜,因为大姐姐会回来,能陪她说一夜的女儿话。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你们一个个都要气死我」李晖也不顾下人在旁边,作势就要把李凝雨拽起来,嘴里骂骂咧咧:「嫁进周家六年了,你一直无所出,怪不得周家要休了你,周家要你还有什么用?」 李凝芙泣不成声,她跌坐在冰凉的院里,心寒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的夫君周彬像个没心的人,冷漠的站在李晖身后添油加醋,嫌恶的附和道:「岳丈还算清醒,你李家的女儿我是养不起了,家里的老母鸡还下蛋呢,她整日享清福肚子没一点动静,我的脸都让她丢尽了,赶紧的,岳丈给我个说法,要么休妻要么把我这些年的亏空补上,这事还有的商量。」 李晖瞪了周彬一眼,任谁都能看出来周彬是来要钱的,可他能有什么办法呢?真的让李凝芙被休了吗? 伤的不仅是李晖的面子,更让李凝芙这一辈子都得在李府后院惶惶度日了,可是个不小的负担。 「年岁讲究的是个圆圆满满的,这个时候休妻不合适」李晖硬声:「我可以先给些银子,一切等这个年过了再说。」 周彬冷嗤:「几两碎银子可打发不了我,岳丈看看我为了给你女儿治病,填了多少钱就知道了。」 李晖黑了脸,这才觉得丢人,回头对冷眼相待的韩宛乐道:「你还愣着干什么,都是一家人,藏着家里的银 (本章未完,请翻页) 子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韩宛乐气的发抖,她同情李凝芙,可李凝芙生不出孩子是她的错吗? 周彬就是个无底洞,填到死都填不满的,今日她若是给了钱,明日后日都得被这穷鬼缠上。 气氛僵持着,院里每个人都心思各异,李凝芙已经哭不出来了,若不是李凝雨拦着她,她定要一头撞死在院里。 活不下去了。 「什么叫家里的银子,爹一把年纪了跑我院里抢银子来了?」容歌眼神示意竹莺把院门关了,丫鬟小厮都遣了出去,阴声道:「我院里到底有没有银子,那是我的事,爹兴师动众的把一大家子都赶过来,问过我的意思了吗?」 是李伽蓝回来,李府的疯丫头,谁都见过,周彬不屑的瞥过眼去看,一眼就惊着了。 这还是之前那个疯癫的李伽蓝吗? 神态、容貌都好似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她高扬着冷眉,眼底不留任何人的影子。 容歌看见了周彬,目光飞快的在他脸上一扫而过,心中已经有了定论,此人多半也是个垃圾。 「李伽蓝你关门干什么!」李晖质问。 容歌走到韩宛乐身边,冷笑:「解决问题啊,就爹这执拗劲,我怕你改日还打我院里嫁妆的主意,这不得一口气解决妥帖了吗。」 这是变相说李晖不要脸呢。 「你的嫁妆?」李晖震惊的看着容歌,「你哪来的嫁妆,那是你娘的,你占为己有,你的孝顺被狗吃了吗?」 容歌:「我娘的就是我的,不然呢?是你的吗?」 李晖巴掌已经呼起来了,又被容歌阴郁的眼神盯了回去,她瞧着李晖悻悻收了手,才转眼细细打量起李家的所有人来。 周彬猥琐的目光追随着她,容歌皱了皱眉,「姑爷要钱要到老丈人跟前来,我也是头一次见,你要李晖的钱我不管,要我的,就不行,若是蛮横无理非要在我这梧桐院里扰清净,休怪我不客气。」 周彬面色一僵,看在容歌的绝色上,忍着好声道:「二妹妹怎么说话呢?你也是家里的一份子,应当理解我的苦啊。」 「我不理解」容歌嘲道:「废话少在我跟前说,要诉苦回你的周家诉去,梧桐院由不得你撒野。」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23大姐免费阅读. 224 做主 http://.biquxs.info/ 周彬是个嗜赌成性的瘾君子,日日出入赌坊,李凝芙嫁给他的时候家中还稍微富裕,周彬还曾有个科考的梦,这才让李晖相中,谁知也是个道貌岸然的东西。 娶了个官家的女儿,隔日就变了脸,家中银两被他输了个一干二净,现在还负债在身,维持生计已经略显困难了,家中二老又催着要孙子,李凝芙生不出来,再纳一房妾的钱周彬都拿不出来,这才动了闹李府的心思。 画儿说了两句,容歌就明白了,她也没继续听下去,丝毫不给周彬面子。 打的不仅是周彬的脸,还有李晖的脸。 院里被砸的乱七八糟,库房的钥匙在竹莺手里,下人们一时半会没撞开库房的门,被紫芸和韩宛乐拼力拦下了。 「待会找人给我修好」容歌话里不带温度,对着李晖道:「被人逼到这份上,你也不嫌丢人。」 李晖愤怒,「你又犯病了,这么跟我说话。」 「我不一直有病么」容歌抬眼,看到韩宛乐脸侧的红痕,蹙眉问,「他打你了?」 韩宛乐再次被女儿的行径惊到了,好半天都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闻言低着眸子摇头,细声:「阿娘没事。」 「你打她了?」容歌凌然,质问着李晖。 李晖强撑着面子,「是我打的,你还要打回来不成?」 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容歌扬手就是一巴掌。 所有都呆住了。 容歌掌心热腾腾的,她冷道:「无能的男人才打女人,尤其是当着儿女的面,你配不上阿娘,既然是高攀,就该伏低看清自己的位置!」 「李伽蓝!你……」李晖暴跳如雷,指着容歌气的嘴唇发紫。 容歌受够李晖了,看见就心烦,她道:「父慈子孝,你不慈,我也不必孝着你,咱们把话挑明了,我出嫁之前,最好收起你贪利的性子,我的东西也别觊觎,日后也不至于太难堪。」 「你这是在教训你爹我」李晖摸自己的额头,还是清醒的,那一定是李伽蓝的疯病又犯了,他指责韩宛乐,「看看你的好女儿,不忠不孝,都是你教的。」 韩宛乐虽然惊诧,可还是毅然决然的站在容歌 (本章未完,请翻页) 身边。 李凝芙还在小声啜泣,她紧紧攥着李凝雨的手,心灰意冷之下已经没心思问李伽蓝为何会变成这样了。 以前的她可不会咄咄逼人,还凌厉的让人不敢接近。 她正痛苦着,面前就飘过一抹衣摆,容歌拉了李凝雨一把,长辈似的严厉道:「寒冬腊月的,地上不冰啊,跪出病来了,赶紧起来。」 李凝雨突然委屈,看着容歌豆大的泪珠往下掉。 容歌怔了怔,「……我没凶你。」 「要你管」李凝雨嘴上噎着,还是乖乖的起身,可她拉不动死气沉沉的李凝芙,低声:「大姐姐别跪了,我们起来。」 李凝芙不肯。 容歌认真瞧,看清了李凝芙的眉眼,病死沉沉的压在她的面色里,她整个人虚弱不堪。 「大姐这样跪着有什么意思?跪给谁看呢」容歌的声音自头顶传下,她带着几分命令的口吻,「本就身子不好,照你这样在寒地上跪下去,想生孩子都生不出来了。」 李凝芙羞愧难当,惊愕于李伽蓝一个未出阁的小姐,能当着家人的面说出这话来。 容歌毫不在意,弯腰把李凝芙拉起来,对李凝雨道:「扶大姐去你院里歇着,暖和暖和。」 李凝雨不敢,李晖正瞪着她呢,她想为李凝芙求情,可心下明白自己开口也没用了,周彬无情,父亲无能,大姐姐能躲过今日,还有明日呢。 容歌许是明白李凝雨的忧虑,昂声:「你看别人做什么,听我的,扶大姐回去。」 「二……妹妹」李凝芙感受到了仅剩的一丝人情,来自她从来不愿意相交的二妹李伽蓝,红着眼睛说了句:「谢谢。」 容歌点头,指使紫芸帮忙扶下去,李晖的骂声她装作没听见。 「爹还要杵在这里和我继续掰扯吗」容歌开始赶人了,冷道:「大姐夫不是嚷嚷着要休妻么,我怕你一时半会也想不清楚,大姐姐这两日先不回去了,就在三妹妹院里住下,大姐夫你和爹好好商量商量,给你们充足的时间考虑。」 周彬生恶,焦声:「那怎么成?什么都没给我就让我回去,李凝芙留在李府像什么话,这个年我 (本章未完,请翻页) 还过不过了?」 「大姐姐回去继续跪着吗?」容歌骤然凉意涔涔,怒视着周彬,「你平日里也没少让大姐姐跪在院里吧?她一身的病都是你折磨出来的!」 周彬当即狡辩:「胡说八道什么呢你?」 「你个酸儒,苛待妻子不说,还觍着脸来丈人家要钱,你以为你什么东西?我大姐姐跟了你是你的福气,如今你还想休了她,该是我大姐姐休了你才对,要离便离,你以为我李家在乎你个赌徒!还是当我李家的小姐好欺负!?」容歌说:「告诉你周彬,你配不上我大姐姐,我李家小姐,离了你好日子还在后头呢!趁我现在还能给你两分面子,赶紧滚!」 此话一出,李晖霎那间沉眼,问周彬:「你天天让芙儿跪着!」 还算李晖有点良心,李凝芙指尖磨损的皮都掉了,她扶人的时候碰到了膝盖,骨头都肿的变形了,这是跪一两日能造成的? 周彬没想到被李伽蓝一语道破,他确实折磨过李凝芙,李凝芙是个没娘的,嘴严不说,他于是变本加厉的拿李凝芙撒气,从没想过被揭穿。 他这副辩解不出的样子,李晖铁青着脸,「没想到你如此对芙儿,我我我……」 「我」了半天,李晖像个小丑被人来去的骗,他哆嗦着手指指容歌,又恨的拍打周彬,最后竟是逃似的离开了梧桐院。 他也该意识到李凝芙这些年过的是什么生不如死的日子,做父亲的像他这样失败,外护不住家,内护不住女儿,任人欺辱,那还有脸皮同容歌斗嘴。 周彬兴势冲冲的来,非但没讨到一点好,还彻底惹毛了李晖,夹着尾巴被容歌赶了出去。 他刚出门就被要债的堵住了,围在门口打了一顿,连天的叫声听到府门后面的小厮耳朵疼。 韩宛乐跟个容歌进了屋里,桌子四仰八叉的倒着,她低声:「又给你惹麻烦了。」 「没事」容歌扶正椅子给韩宛乐坐了,说:「以后不要总受气,哪怕我不在家中你也要强横一点,现在不是孤身一人了,你背后有韩家撑腰呢,李晖欺负你还得看老太爷的面子。」 韩宛乐揉着容歌的鬓角,觉得女儿长大了,点头道:「阿娘知道。」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24做主免费阅读. 225 刺客 http://.biquxs.info/ 李家的麻烦一点都不少,李凝芙夜里就发起了高烧,到底是李晖疼爱过的,下午容歌说完他就赶紧让人去周家问了个一清二楚。 周彬不仅苛待李凝芙,常常打骂她,还总是让她跪在院里一整夜,下雪天也不放过。 李凝芙的病就是这么来的。 周彬总拿李凝芙生不出孩子说事,试问这样李凝芙还怎么生? 若非容歌点破,周家能一直瞒下去,李晖请了郎中给李凝芙诊断,吃了药到了半夜还不见好,李凝雨哭的眼睛都肿了。 「周彬这个天杀的」李晖又悔又恨,他不知道该怪谁了,咬声:「我看错他了,他不拿芙儿当人啊!」 「爹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能换来大姐的康健吗?」李凝雨悲戚道:「大姐姐每次回来只要试探性的说起大姐夫的不好,你就会怪她,说大姐姐小心眼,被夫家虐待还要忍气吞声,你让她怎么办?」 李晖哑口无言,是,他也有错。 「怎么更烧了,大姐姐你醒醒啊」李凝雨吓得唇色发白,她甚至不敢想如果李伽蓝没有揭穿周彬的真面目,大姐跟他回了周家,今晚病重如何扛过来,周彬一定不会给她请郎中的。 「爹,你再去请个郎中,大姐姐越来越严重了」,李凝雨哭到更咽,用帕子不断的给李凝芙擦拭。 深更半夜的,郎中也不好请,李晖犹豫了一下,还是命令小厮赶紧去。 容歌原本就浅睡,听到紫芸在外面嘀咕,快速起身穿好衣服,沉声:「我去看看。」 紫芸以为自己吵醒容歌了,小声说:「三小姐院里有老爷在呢,小姐歇着吧。」 容歌没有说话,已经拂开门帘出去了,刚下了台阶,耳边寒风朔朔,带着空气被划破的低鸣。 「紫芸,别出来!」 容歌冷喝一声,不明所以的紫芸缩回去了,容歌差点翻在院里,迎面而来的短箭擦着鬓角而过,「嗡」一声钉在了窗柩上。 紧接着就从院墙外翻进来两个蒙面的黑衣人,手中架着小型的弩箭,是冲容歌来的。 有人要杀她? 容歌神色凝重,领间的披风掉落在地,冷风让她打了个颤。 「什么人?谁派你们来的?」 黑衣人相视一眼,没有多回答,他们的手法不算凌厉,配合度也一般,近了容歌的身就换上 (本章未完,请翻页) 了刀,容歌一退在退。 竹莺跑了出来,大喊一声「大胆!」呵斥道:「你们可知道我家小姐什么身份,伤了他要你们的命!」 容歌被冻的鼻尖通红,夜里自屋顶以上都是阴沉沉的霜气,她暗骂几声,狼狈的躲了几刀,黑衣人死死盯着她的脸,情急之下! 黑衣人只是顿了顿便又追了过来。 容歌无路可退,幽黑的瞳审视着他们,厉声:「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为何要杀我?」 「有人买的眼珠子,可是花了大价钱」一人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小姐哪来那么多为什么,你忍着点,兴许失了一双眼睛还能保住命。」 「哼!就凭你们,后果承担的起吗?」容歌当时就有了猜忌,此人好歹毒的心思。 季临不在,容歌带两个丫鬟反抗不了多久,紫芸跌跌撞撞的要去找人,被黑衣人踹了一脚,疼得窝在了一边。 容歌凌声:「谁买我的命,我十倍买她的命!这笔生意,还能谈!」 黑衣人秉持着职业操守,摇头:「做的都是苦命活,小姐配合配合。」 容歌:「……」 这他妈搁谁身上谁愿意配合? 眼看说服不通,容歌用力咬着牙根,强迫自己狠起来,抓住时机给两人用药,她在河州时便配制了不少保命的毒粉,从袖袋里摸出一把,正要摸准时机洒了出去一击毙命! 两人就是奔着容歌的眼睛来的,他们利索的从腰间摸出小刀,这是要生剜容歌的眼。 呼吸都提到了嗓子眼,就在容歌以为自己今晚怎么着也会两败俱伤之际,黑衣人忽地在容歌面前一窒,僵硬着身子倒了下去。 容歌抬眼,见到元霖几乎连滚带爬的翻进来,动作熟练的让人心疼。 「二……二小姐,没事吧?」元霖匆匆收回小箭,过来踢了中箭的黑衣人两脚,看着容歌说:「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容歌掌心早已渗出了冷汗,她松开紧蜷,问元霖:「你怎么在这?」 难道她想错了?是江驰禹要杀她,特意演了一场救人的戏码? 要换取她的感激之情? 元霖说:「碰巧路过,就瞥见有人鬼鬼祟祟翻进李府,担心二小姐的安危,便跟过来看看。」 「哦」容歌端详着他,轻笑:「还真是凑巧。」 (本章未完,请翻页) 元霖睁眼,慌忙解释道:「真是碰巧,二小姐千万别多想,我就是……」 碰巧了。 「多谢搭救」容歌蹲下身检查,元霖手法很精,短箭从后心穿过,人都死透了,她说:「事情我会自己处理的,就不留元侍卫喝茶了。」 元霖摆手,他那里敢呢,连泽也说起李伽蓝都变得恭敬起来,他自然也得尊着,指不定明天就成了王府主子了。 喊了刘卢山过来,悄悄把尸体拉出去埋了,容歌这才往李凝雨院里去。 竹莺疑心,低声说:「是广妙嫣吗?」 「人不敬我,我也不是善茬」容歌冷眸,「究竟是不是她,很快就知道了。」 「小姐打算怎么办?」 「走着瞧吧」容歌说:「她想同时言结缘,也得看看我答不答应。」 时府是清白世家,可不能让心思不纯的人进去逍遥,脏了时言的地。 容歌去的时候李凝芙还昏睡着,在李凝雨惊恐的嗓门下,她利索的施了两针,一碗药灌下去,烧退了不少。 李凝雨大声:「你对大姐姐做了什么?」 李伽蓝怎么会医术?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容歌坐下说:「等大姐醒了,按照我的方子用药,不想她死,就别让她回周家去。」 李凝雨看容歌的眼神变了又变,无力道:「那怎么行,大姐姐好起来就得回周家,她是周彬的妻。」 容歌顿了顿,认真的问:「你想让她回去吗?周彬是什么人,你不清楚吗,一身的赌债,迟早被人打死。」 「那我能怎么办?」李凝雨红了眼,「大姐姐这么多年都是自己熬过来的,以为周彬会改过自新的,谁知他就是个混蛋。」 容歌轻笑,漫不经心的说:「和离都比受苦好,周家有什么好的。」 李凝雨震惊,「你说的容易,周家不会允的。」 「打一顿就老实了」容歌抬起下巴,李凝雨从她的神色里看到了肆意的猖狂,听她说:「等大姐姐醒了,你不妨问问她生不如死的日子还能忍么?若是能就送她回去,若是心里记恨周彬,想泄愤,就来找我,我给你出气。」 李凝雨:「你……有什么本事,凭什么帮我们,鬼才信你。」 「因为我是你二姐」容歌一句话把李凝雨这个傻愣子堵了回去。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25刺客免费阅读. 226 共饮 http://.biquxs.info/ 渊王府 元霖一回去就将容歌遇刺的事同江驰禹说了,江驰禹眉头沉了沉,让元霖去查查谁做的。 「时言呢,没去李府吗?」 「那夜从王府离开,时言同二小姐再未见过面了」泽也说:「二小姐倒是让人去时府找过,时言也没有露面。」 江驰禹眯起了眼,危险的说:「本王还以为他有多大的能耐呢,最好永远别见。」 容歌人在汴京,自有他护着。 「你拨几个暗卫,暗中守着梧桐院」经过容歌遇刺一事,江驰禹起了戒心,沉道:「再有人胆敢去梧桐院撒野,请到渊王府来。」 尝尝渊王府的刑具,不死也得褪层皮。 「也不知道是谁要伤二小姐」泽也疑惑,「二小姐毕竟刚回来,能和谁结仇怨呢?」 事情交给元霖去查了,想来很快便会有眉目,江驰禹起身去歇息了,想了想说:「明早我去一趟宫里。」 泽也:「宫宴下午才开始,王爷早上就去?」 这几日皇上准了众臣子歇在府中的?以江驰禹的身份,明晚去迟一点也没啥,还省的被臣子绊住脚,客套话江驰禹可不喜欢说。 江驰禹进了卧房,低沉的嗓音传出来,只说:「有点事。」 泽也摸着脑门想,能有什么事? —— 容歌的医术可比普通的郎中强多了,李凝芙第二日便醒了,得知是李伽蓝救治她,除了惊讶便只剩下感激了。 容歌对外只说医术是韩家大公子教的,就连李晖都刮目相看,对容歌的态度好了很多。 原本最无用武之地的庶女,眨眼间摇身一变,李府上上下下都得小心伺候着。 三十这天,难得一家人都在,韩宛乐命厨房准备了一大桌子的菜,要好好吃个年夜饭,容歌全局都心不在焉,中途等李凝芙一歇,她也推脱着走了。 酉时三刻,汴京城内还在放烟花,灯火通明的城池固若金垒,容歌忽然生了爬到最高处俯瞰全城的心思,可汴京城最高的建筑在宫里。 往年她还能不顾兵卫的阻拦上去疯一次,现在只能坐在幽窗下空想。 刘卢山抱了一坛子酒进来,乐道:「小姐,你放在廊下窗子上的好酒忘记拿进来了。」 容歌没听 (本章未完,请翻页) 清,摇头道:「我没放。」 她哪来的好酒,最好的酒宴在宫里呢,这个时辰,父皇的菜都赏完了吧,不知道她最喜欢的乳鸽赏给谁家了。 「咦,那是谁放的?」刘卢山隔着密封的酒罐都闻到了香,来路不明也不好再给容歌喝了,问了几句便准备拿出去。 容歌趿着鞋过来,突然嗅到了什么,喊了声:「等等。」 刘卢山还可惜的抱着那坛酒,回头就见容歌冲他招手,眼底似乎亮了亮,她说:「拿过来我看看。」 「不知道哪来的,还以为是小姐私藏的呢。」 「嘿」容歌让刘卢山放到桌子上,雀跃的烛火上下蹿动,一如容歌此刻的心情,她弯着眉眼,笑说:「就是我私藏的。」 刘卢山:「啊,小姐啥时候藏的?」 容歌抬眼,喜气都显在脸上,「去年。」 是她埋在梅园的酒坛,藏了一整年了,她记得当时埋了两坛,酒是父皇赏的,天下一绝。 容歌屏退左右,自己抱着酒坛发呆,喊了竹莺进来,指着未开封的酒说:「定是时言送来的,他急着进宫,还得当值呢,刚才我们都不在院里,他多半是让人进来放下就走了。」 容歌喜欢每年在梅园底下藏两坛酒,来年再开,藏酒的地方也只有时言知道了。 竹莺拿了酒碗过来,知道容歌今晚心里难受,长这么大第一次和圣上在年夜分开,叮嘱道:「奴婢就在外面守着,小姐少喝点。」 「我知道,不用你守,我让人在厨房包了饺子,你和刘卢山都去吃」容歌用下巴抵着酒坛,冲竹莺撒娇,「紫芸已经去了,你俩也赶紧的,吃饱喝足了再回来。」 竹莺不放心,自然是不肯的,容歌想独处一会,满脸堆着笑把竹莺推出了院子,还关上了门。 她可难受可难受了,时言知道她馋,就从宫里挖出来给她了,可……为什么只有一坛呢? 「我明明藏了两坛,时言偷我酒」容歌嘟囔着往屋里走,自顾自的说安慰的话,「罢了,就给他了,回头让他给我赔。」 往年的三十汴京都要落雪的,今年也不例外,硕大的雪花软绵绵的停留在小院的每个角落,屋顶的青瓦在月色下映着白。 江驰禹提着酒坛,依靠在李府的屋脊上,一口一口的灌着,雪夜将容歌的话语带给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他,他听见了。 发顶落了白,他也不在乎,只对泽也说:「酒是本王偷得,是不是也该赔给她?」 泽也坐在一旁,没应声。大清早进宫,就是为了翻梅园的酒,还得屏退宫里的内监,悄悄的挖,整个梅园的梅树底下都挖了一遍,完了还得原模原样的填回去,这就是所谓的「有事」。 江驰禹极轻的笑了声,唇齿之间漫出酒香,他知道容歌此刻就坐在屋里,可若是下去和她一同饮酒,只怕会坏了公主的好兴致,只得一个人在屋脊上闷头灌着冷酒。 他对着残缺的月亮举起酒坛,浮雪零星的飘过,他说:「臣江驰禹,愿公主往后余生,岁岁无忧。」 容歌开始用碗斟,嘬了两口觉得没意思,干脆抱着酒坛灌,不得不说,父皇赏的就是醇香,她喝了梅园的酒,就当今夜的宫宴亲自去过了。 「儿臣容歌,愿父皇龙体康健,国泰民安。」 时至今日,容歌仍不愿意相信,赐死自己的那杯毒酒会是父皇的本意,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父皇那么爱她…… 江驰禹轻轻的同屋顶碰了一下,与容歌一道举杯,低声:「干。」 容歌笑了:「干。」 泽也望着灯火通明远处发呆,双手揣在袖子里,闻着酒香叹气。 今日的宫宴进行到一半,圣上还在接待各朝来使,江驰禹便以身子不适为由要离席,浸润在歌舞中的朝臣蹬时就变了脸,渊王也太没有规矩了。 容祯的脸色也颇有些难堪,可还是关心的问了句:「江爱卿可要朕传太医来?」 「扰了圣上的雅兴,臣有罪」江驰禹跪地行礼,说:「臣府中有医师,便先行告退了。」 容祯也不好再说什么,闷声允了。 人一出宫就直奔李府梧桐院来了,身子不适的某人这会正陪着二小姐过年呢。 虽然二小姐一点都不知情,还把送酒的功劳算到了时言头上,就算委屈,江驰禹也默默认了。 真的是……感情害人啊。 泽也安静的当自己的工具人,眼睁睁看着江驰禹喝完了从梅园挖出来的一壶好酒,雪势渐重,江驰禹起身,他脸上还带着淤青,模样颇为滑稽。 将酒坛扔到泽也怀里,他自宫里的激流中奔出来,孤零零的落在此处,任由风雪吹打。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26共饮免费阅读. 227 醉酒 http://.biquxs.info/ 容歌不胜酒力,硬生生把自己灌醉了,迷糊之前还不忘小心翼翼的封上酒坛,自言自语道:「不能洒了,不能洒了……」 她舍不得浪费。 可眼前一排排的酒坛重影,半天对不准。 就在容歌失了耐心,迷糊的头脑发涨时,一只大掌温柔的覆上了脑袋,耳边有人轻声的哄她,「我来放,别急。」 这声音在梦里频频出现,让容歌安心。 她乖乖松了手,怀里一空,酒坛就被搁在桌上了,屋子里烧着地龙,她坐的浑身发热,额角的汗珠湿哒哒的。 江驰禹用袖子给容歌擦,酒劲还没泛上来,这会醉酒的人还是乖巧的,不哭不闹,缩在江驰禹臂弯里,茫然的睁着眼睛瞪他。 脸颊漫上红晕,容歌死也记得江驰禹的脸,她胡乱的晃了晃脑袋,呼吸缠绵之间,指尖顺着江驰禹的眉间落到了他紧抿的唇峰,紧接着「啪」一巴掌轻轻拍在江驰禹脸上。 江驰禹懵了懵,将不痛不痒贴在脸颊的手拉回去,笑了笑问:「还认得我吗?」 容歌仰着头说:「王八蛋。」 江驰禹:「……」 将人拦腰抱起,容歌环上江驰禹的颈,她很熟悉很熟悉这个怀抱,用鼻尖蹭了蹭江驰禹,闭上眼咕哝道:「我有事瞒着你,等你从汉州回来,我便将一切都告诉你。」 江驰禹狠狠一震,抱着的人对他没有一点防备,却让他湿了眼。 容歌闭着眼,在江驰禹衣间的清香里沉溺,她毫无意识的继续说:「我怕等不住,所以你一定要快点回来。」 江驰禹呼吸急促,僵了良久。 直到容歌在怀里睡过去,他才轻轻「嗯」了声,一如当年离开的那夜,他也是这么回答的。 那年的容歌在别宫的偏殿里,避开所有人在离别前见了他一面,她当时红着眼,享尽荣华的公主犹如被尘世抛弃的浮萍,抓住江驰禹这唯一的倚仗,对他说:「你要回来。」 彼时江驰禹就发现了容歌的异处,很长时间容歌情绪低落,失眠掉发,她还暗中派人去查一些早就封存的旧卷宗,江驰禹每每问起,容歌故作微笑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一个多余的字都不肯多说。 他被临时派去汉州,怀着满心的期盼想早去早回,他想知道容歌隐藏的一切,同她一起承担。 可这一去,变故横生,他迟迟才归,回来后汴京的天就翻了,公主殿舞乐齐升,昔日的容歌变了,她扬起刀刃,将他贬的一无事是处,眼中的冷漠与厌恶,差点杀了他。 江驰禹陷进了泥潭里,从四年前就掉进去了,他一直在往上爬,直至今日,还有大半个身子被泥污包裹着。 江驰禹有必须要做的事,他被强迫着不断前进,前进,再前进。 替容歌掖上被角,江驰禹仔细端详着那熟悉又陌生的眉眼,垂眸在眉心落下一吻,舍不得分开。 他每说一个字心口都刀割似的疼,「原来,你都记得。」 苦苦追寻多年的真相,江驰禹突然就看见了一丝曙光,来自她的容歌。 门外泽也轻轻扣窗,梧桐院的下人回来了,江驰禹怜惜的触摸容歌的唇角,低声:「好梦。」 他离开之前看见了角落里的香膏,怪不得刚才进来就问道一股熟悉的味道,什么香膏竟然同冷生香似了三分。 泽也再一次敲响了窗,压声:「王爷,该走了。」 实在不是他要坏事,时机确实不怎么对啊,自家王爷进二小姐闺房半天了,再不出来就要被当场抓包了,指不定运气差点,还能白白得一个yin贼的称号。 江驰禹小心的割了块香膏,这才同泽也悄然离开。 平街上的雪白泱泱,江驰禹凑近那香闻了闻,酒意竟飞速的散了,他递给泽也,沉声:「让医师查查这东西,里面都有什么。」 泽也说:「怎么?王爷觉得这香膏有问题?」 「先让医师查吧」江驰禹也说不上来,就觉得这东西闻着,虽然提神,却浑身不舒坦。 还有容歌今夜的醉话,似乎也印证了什么,起码有些事情,她明明是记得的,为什么平时想不起来? 说她是装的,江驰禹不信。 竹莺进来就发现容歌衣衫整齐的安睡,诧异道:「这次怎么这么乖?」 (本章未完,请翻页) 屋子里一点没乱,喝了那么多也没闹,乖乖睡了,真是奇了怪了。 容歌一觉睡到了快午时,初一早上的饺子都没去吃,韩宛乐着人送了过来。 她望着围帐发了会呆,扭头问竹莺:「昨个晚上我没耍酒疯吧?」 竹莺温了热帕子给她擦脸,笑说:「没有呢,奴婢回来的时候,小姐已经睡着了,酒坛好好的在桌上放着。」 好像忘了点什么,容歌揉了揉太阳穴,居然没发酒疯。 「大姐好些了吗?」 「好多了」紫芸在门口听到,进来说:「周家人来叫,被三小姐骂了一顿,周家人又说……」 紫芸看了容歌一眼,有片刻停顿。 容歌下地穿好衣裙,侧眸道:「周家人还说什么了?」 紫芸小声:「周彬拿了休书来,要同老爷把小姐你讨过去,说你进了周家,他就不休妻了,让你和大小姐和和气气的相处,老爷一生气就把人打出去了。」 竹莺厉声:「异想天开,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容歌面不改色,对着铜镜描眉,淡淡笑了声,说:「还算李晖有点良心,周彬是吧,去催催赌坊要债的,去年的钱都留到今年了,黄花菜都歇凉了,让他们把周彬追的紧些。」 还有心思打她的注意,容歌觉得周彬这小日子还是太自在了。 周彬的好日子可算是到头了,竹莺转身去吩咐,容歌描好了妆,今日准备出门。 转头看见放在桌上的酒坛,她过掂了掂,剩了一大半,嘀咕道:「居然没洒,我出息了。」 紫芸把韩宛乐送来的饺子热了热,说是「团圆」的意思,容歌被迫吃了几个,肉馅汁盈了满口,大清早吃多了太腻。 季临回来的正是时候,剩下的都给他吃了,季临边吃边道:「我让别人查了,夜里闯你院的刺客就是广妙嫣的婢女花钱雇的,我早就说了那大小姐毒的很,蛇蝎心肠,你还就得罪了。」 容歌屈指敲着桌面,不知道在想什么,敷衍的应道:「蛇蝎美人呐。」 季临被饺子噎住了,捶胸道:「重点是蛇蝎,不是美人!」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27醉酒免费阅读. 228 赴宴 http://.biquxs.info/ 时言的年礼没有送过来,容歌还记挂着茂国公去时府给广妙嫣求姻缘的事,不怎么舒坦道:「见着你家公子了吗?」 季临摇头晃脑,「公子让我别在人前乱显摆,渊王府还盯着我呢,我这几日都是靠着其他人传信,没回过时府。」 「那昨晚宫宴时府可在受邀之列?」 「那肯定的呀,圣上还挨个赐了封赏」季临说:「宫宴下了内官就送到各臣子府上了。」 容歌沉吟片刻,抬眼道:「茂国公府呢?可往时府递礼了?」 季临知道时言要娶李伽蓝,起初还惊了惊,可回头再仔细想想,二小姐同自家公子的关系,明显就不一般,公子总要娶妻生子的,二小姐好歹还顺眼些。 想清楚了这些,季临在容歌面前便少了隐瞒,点头道:「茂国公的礼是今早递的,往年都不曾有过,而且国公的年礼很重,他起了个头,贵臣们都明眼看着呢,这几日络绎往时府递礼单的臣子怕不会少。」 其他人爱送不送,容歌不感兴趣,她听了季临的话,稍一拧眉,「茂国公的礼时府收了?」 「收了」季临指着桌面,看着容歌说:「茂国公态度强硬,昨夜在宫里就有意同时老套近乎,引了不少人猜忌,紧接着早上的重礼就送去了,时老不好不收。」 什么叫不好不收? 时良策是清臣,他有文人的傲骨,一不攀附权贵,二不必给重臣好脸色,他就是把茂国公府的人挡在外面,别人也不会说什么。 茂国公府的水有多深,在朝中的根基有多扎实,容歌不是不懂,可比起诡谲莫测的朝局,她更懂时良策,他应该是不愿同茂国公深交的。 况且茂国公的目的就是让时言娶了广妙嫣,两家结亲,有自己的婚事在先,时良策怎么着都该避着才是,先是在府中接见了茂国公,继而又收国公之礼,多少有点让她难堪了。 按理说,时言不会做为难她的事。 容歌半敛着眸,对季临说:「让人跟你家公子传个口信,让他来见见我。」 季临笑说:「得嘞,二小姐的话我一定带给公子,那广妙嫣怎么办?这次没伤你分毫,还有下次呢。」 「这个不用你操心,我能应付。」 容歌的应对之策还没想好怎么施展,广妙嫣就自己送上门开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韩宛乐满面愁容的拿着茂国公府的请帖,左右都不安,「我同国公夫人素未谋面,国公府初二的府宴为何给咱们下了帖?」 府宴是国公夫人办的,几乎年年都有,请的也都是三品以上的官家夫人小姐,像李晖这种不起眼的末流,根本不在名册内。 「你爹也不顾阿娘的脸面,见是国公府的帖,就想让我们去」韩宛乐略显疲惫,她像攥着一个不属于她的东西,慌神道:「伽蓝你说,国公夫人这是什么意思?会不会是下错帖了?」 李府是登不上国公府的台面的,韩宛乐去了就是自受其辱,李晖反而不明白这个道理,把韩宛乐往火坑里推,他一心只想攀个权贵捞好处。 容歌仔细瞧过那银边请帖,展开说:「不是下错帖了,国公府的人不至于疏忽大意到这种地步,上面写着阿娘和二小姐的名字呢,请的就是你我。」 韩宛乐眼角的细纹更密了,「那这是去还是不去啊?」 去! 广妙嫣想给容歌下马威,容歌不去迎战就是缩头乌龟了。 国公府设的夫人之间的百花宴,冬日里国公府还在温室里养着娇花,一夜的风雪过去,初二又晴阳高照起来,国公府的小厮将门口一整条街都清扫的干干净净。 国公夫人「贤妻」的名声在汴京夫人堆里是稳稳的第一,她持家有道,待人温和有礼,微胖的脸上总是和和气气的挂着一团笑,关键是她不善妒。 茂国公想要儿子,国公夫人生了广妙嫣九死一生,国公府添不了嫡子,她便为茂国公抬了一房又一房的小妾,十几年过去了,出入国公府的女人到底有多少,谁也数不清。 可国公府这十几年别说儿子了,连个大肚子的都没,还真是神了。 容歌是最后才到的,国公府门口停满了马车,国公夫人亲自在门口相迎,身边跟着广妙嫣。 扶着韩宛乐下了车,容歌低声:「阿娘别紧张,待会少说话就是了。」 韩宛乐见诸位官家夫人雍容华贵的气度,就生了怯意,拉着容歌退缩,「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阿娘怕什么?」容歌眸子澄亮,在光影下熠熠生辉,「比富贵,那些有身份的夫人小姐不见得比阿娘富裕,她们吃不了人。」 韩宛乐贴在容歌身边,忽就心安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两人相挽着往国公府的门口去,几位夫人正在亲密的攀谈,根本没人注意到她们这边。 广妙嫣轻瞥一眼恶狠狠的勾了勾唇,同诸位夫人小姐见礼,故意抬高了声,对眼前的一夫人道:「王夫人走快了,你家的奴婢落在后头了。」 尚书夫人回过头看了一眼,自家奴婢跟着呢,刚要开口打笑,就看见了迎面而来的容歌,眼底微微诧异,指着问:「这位是?淑兰你还请了那位大人家的夫人小姐啊,我怎么没见过。」 国公夫人孙淑兰笑眯眯的抬眼去看,她也愣住了,半天认不出是谁家的夫人小姐,容歌的身段婀娜,不说骨相,美人皮相就胜过了太多千金。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堆过去,容歌不徐不疾的缓步上了台阶,对着诸位夫人款款施了一礼。 广妙嫣掩唇轻笑,不给容歌开口的机会,讥讽道:「还以为是尚书夫人家的奴婢呢,原来是我看错了,既不是你家的就是别家的了,今日府宴,谁还带了姨娘过来,奴婢在国公府是上不了席面的,哪位夫人家的,赶紧让回去吧。」 韩宛乐浑身僵硬,脸上火辣辣的疼,她连头都不敢高抬。 容歌直视广妙嫣,她在诸位千金堆里,丝毫不显柔弱,连眼尾都高高扬着「盛气凌人」四个字。 广妙嫣在无形中被比了下去,容歌往前近了一步,掷地有声的说:「李伽蓝,见过诸位夫人小姐。」 韩宛乐跟着微微拂礼,没有作声。 容歌用窄薄的肩就给了她安全感,韩宛乐发现自己越来越信任容歌。 容歌一开口,广妙嫣就冷了脸,她虽自报的是李伽蓝,可好奇的夫人们已经接出了「时少夫人」,替她正了名。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原来时抚使败在了美人香裙下。 孙淑兰硬扯着嘴角,说:「是李编修家的夫人和小姐,是我疏忽了,快请。」 一句话又把诸位夫人的好奇心堵了回去,众人再看容歌的眼神瞬间被鄙夷替代。 芝麻小官的女儿,能勾的时抚使神魂颠倒,多半使了见不得人的手段,肮脏死了。 容歌一概不理,经过广妙嫣的时候挑衅冲她笑,报复的心思藏的很不好,一下就被广妙嫣看出来了,两人对视间都擦着火花。 没错,容歌就是故意的。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28赴宴免费阅读. 229 找茬 http://.biquxs.info/ 国公府的后院布局精致,一草一木都非俗物,今日宴会,后院中央还搭建戏台,茂国公府内培养的舞姬脚踩绫罗,从廊下穿过。 容歌仔细打量着,那些个夫人千金们进了内院就自觉的孤立她,叽喳声却一点都不小,刻意给容歌难堪。 韩宛乐从头到尾插不上一句话,她用力的指甲快要攥进容歌的肉里。 孙淑兰老好人似的劝各位夫人小声点,「既然来了,就是国公府的客人,没道理拂人家的面子。」 兵部尚书家的王夫人阴阳怪气道:「淑兰你就是太善良了,什么人都往家里请,那李二小姐生的就像个妖精,你当心点。」 孙淑兰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沉了沉,她这副样子,围着的夫人也都明白了,点到为止的不再多言。 婢女引着诸位夫人入了席面,屋子里烧的暖,小姐们脱了大氅坐在一起,时不时的往容歌身上瞟。 「看,时少夫人没人理,我们过去找她玩玩?」 「别了,广小姐看着呢」一小姐低声说:「什么时少夫人,最好别让广小姐听到,她会不高兴的。」 说话的小姐闭了嘴,她们都是京圈里常来往的,广妙嫣倾心时言的事情自然都知道一些。 广妙嫣同孙淑兰对视一眼,婢女去传菜,舞姬上了戏台,她们衣着单薄,从脚到鼻都透着绯红,是被冻出来的。 「父亲回来了吗?」广妙嫣低声问婢女。 婢女摇头:「回小姐,还没呢。」 「回来了跟我说」广妙嫣轻摆手示意婢女下去,径直朝容歌这边来,脸上扬着得意的笑。 容歌挑了离门口最近的位置坐下,便是不想同那些个夫人小姐说废话,她等的就是广妙嫣。 「广小姐」韩宛乐不好紧贴着小辈们,对容歌点点头便往里面挪了挪。 广妙嫣过于吝啬,她看韩宛乐的眼神跟看府内的奴才没什么两样,这让容歌很不爽。 「广小姐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么?」容歌声音不小,引的诸位夫人侧目,她莞尔一笑,「那日在时府门口撞见广小姐,还以为广小姐是 (本章未完,请翻页) 按礼节去拜早年的呢,不曾想广小姐竟存了委屈自己的心思,我实话,我都替广小姐不值。」 容歌这话有意往偏道上带,孙淑兰听了面色微僵,飞快朝容歌瞥了一眼,似有警告。 可容歌始终带着浅浅的笑意,玉珠耳坠衬的她透白透白的,让人忍不住追着看。 她还装作温婉大方的模样,给广妙嫣腾了个位置,一脸诚恳道:「广小姐的心意我懂,既然你心意已决,时言那边我愿意帮你说情。」 广妙嫣被容歌话里话外的刺戳的浑身疼,她从不让自己受委屈,更不愿自己被别人看笑话,当即冷道:「二小姐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是啊,李伽蓝半天说了些什么。 国公的千金为何要委屈自己? 容歌明显呆滞了一下,她很是无辜的眨眨眼,随着乐声的起伏,嗓音更大了点,「你同国公去时府求亲,口口声声要做妾,愿意同我一起进时府侍奉,我虽然觉得不妥,可毕竟时府只能有我一位主母,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成全你一片痴心,就是怕国公和夫人舍不得,毕竟广小姐身份尊贵……」 原本能嫁给皇子王爷的国公千金,却偏偏要给一个抚使做妾,这不是自降身段吗? 容歌说完还惋惜的垂了垂眸,乐声突然停了,广妙嫣还愣在原地,孙淑兰却倏然起身,惊道:「李小姐说什么胡话呢!妙嫣还未曾谈论过婚嫁,你平白辱她清白,心思怎么这般坏?!」 厅上的夫人小姐皆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茂国公傻了吗?真舍得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去当妾。 这话要是传出去,毁的可是广妙嫣十几年来精心塑造的贵女形象,以后但凡有点身份的王公贵族,都敢宵想国公千金了。 广妙嫣后知后觉李伽蓝的狠毒,扭曲的表情快要撕裂,厉声:「李伽蓝,你别在这信口雌黄,拿一个妾一侮辱我,你好大的胆子!」 她有的是法子让李伽蓝从国公府横着出去,贱婢尔尔,就是死在国公府,区区编修还敢与父亲抗衡不成? 「呀」容歌面不改色,笑的坦荡,细细盯着看却让人感到森寒,她说:「原来广小姐还未谈婚 (本章未完,请翻页) 论嫁啊,那国公去时府求亲的事……一定是时府的人听错了,还特意着人同我商量了一番,搞来搞去是一场误会。」 说是误会,在座的夫人都是人精,婚姻嫁娶的误会可不能随便开,国公府近两日频频同时府走动,竟是想结亲。 广妙嫣冷嘲:「还没成时少夫人呢,就端起少夫人的架子了,我劝你趁早死了做少夫人的心,你身份低贱,想进时府就是痴人说梦!」 容歌反问:「我痴人说梦?那广小姐就志在必得吗?」 容歌骤然咄咄逼人起来,她仿佛坐在哪就自带夺目的光彩,在京门小姐的争斗里,不乏有心机慎密的胜出者,可容歌静静坐着就是胜者。 广妙嫣自然不肯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否决对时言的爱,因此刻意避开容歌嘴里的「议亲」一事,专心的要挑容歌的错处,找她的茬。 奈何容歌刀枪不入,坐怀不乱。 提裙到容歌身边坐下,广妙嫣侧眸威胁:「这里是国公府,你最好认清自己的处境,我掐死你就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轻而易举。」 「哦」容歌笑容阴寒,压着眼角看广妙嫣,沉声:「没在时府讨到好吧?我说了时言不会多看你一眼,你偏不撞南墙不回头,我身份低贱怎么了?你还是比不过我。」 两人之间燃起无声的硝烟,孙淑兰都没了同诸位夫人攀谈的心,从不曾黑过的脸紧绷着,嫣儿说的不错,鄙薄庶女,哪怕有了嫡女的名头,血脉里还是腌臜的算计,绝不能让她成为嫣儿的绊脚石。 「淑兰啊,那李小姐说话也忒难听了」旁边的夫人试探道:「不过咱们嫣儿可是真的心仪时府公子?」 孙淑兰眼底的愤恨一闪而过,说:「嫣儿还小,我和国公还没想好。」 「这就对了嘛,那时府公子有什么好的」王夫人道:「嫣儿是国公独女,岂能下嫁了,时府公子我知道,锦衣卫当差的,连个爵位都没,淑兰你目光放长远一些,三殿下还未娶王妃呢,再不济还有渊王府呢,能挑的多着呢。」 孙淑兰微笑着点点头。 做王妃的机会那么多,嫣儿为何偏偏就挑中了时言呢。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29找茬免费阅读. 230 不臣 http://.biquxs.info/ 孙淑兰听了各位夫人的建议,打算再好好斟酌广妙嫣的婚事。 确实,时府门户有些低了。 广妙嫣同容歌彼此讥讽,可她发现容歌口齿奸滑的厉害。 「走着瞧吧,我会让你败的很难看」广妙嫣压声:「你现在还以为时言哥哥会娶你,太天真的想法了,时言哥哥根本瞧不上你。」 从广妙嫣嘴里说出来的任何一个字容歌都不信,她偏过头说:「我和时言的感情,用不着广小姐说三道四,他会不会娶我,我心里有数。」 广妙嫣的双眼被容歌洋溢的自信刺痛,她从腰侧摸出什么,拍在了容歌面前,挑眉道:「在前程面前,女人从来都是后者,时言哥哥不傻,他看中的无非是你的色相罢了,一时兴起你还当真了?我那日在时府就见到时言哥哥,他含情脉脉赠我贴身的君子玉,你知道他什么意思吗?」 眼前的玉容歌认得,那是西域进贡的一块翡所打造,她觉得同时言很配,便随手送给了他。 自此在公主殿的日子,时言都戴着这块玉。 广妙嫣看容歌愣着不说话了,银铃似的笑,捏过容歌的下巴阴声问:「这就是时言哥哥的意思,自取其辱的滋味不好受吧?」 容歌抬眼,拂开广妙嫣的手,冷声:「一块玉而已,说明不了什么。」 「何以结恩情」广妙嫣一字一字的说:「美玉缀罗缨。」 这就是时言的意思,容歌面色微沉。 席面上一顿饭吃的惊心动魄,婢女说温室里的花都开了,孙淑兰便招呼诸位夫人去看,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她走时还特意唤上了韩宛乐,亲近道:「李夫人跟我们一道去赏花,让孩子们自己谈谈心。」 韩宛乐不好推拒,就被孙淑兰哄抬着出了厅,她担忧的回头看容歌,却只看到一个起身的背影。 厅上夫人们一走,广妙嫣装也懒得装了,抬手就要扇容歌巴掌,「不识抬举的人死相都很难看的,你竟然敢在人前羞辱我,妾这个字你都不配,我要为刚才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付出代价!」 躲在后面看好戏的小姐们都兴奋起来,她们就知道,广妙嫣不会忍的,人后的她还藏着一张更阴毒的面孔。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不过欺负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奴婢,谁不喜欢看呢。 想象中的巴掌并没有落下去,容歌嵌住了广妙嫣细嫩葱白的手,她很少有打压官家女子的念头,可对着广妙嫣的脸,她在给容歌展示过「战利品」后便怜惜的把时言的玉收了回去,那玉穗子轻轻在她腰侧晃,似乎连它都在向容歌炫耀,太张狂了。 容歌要赢得念头充斥整个胸腔。 时言刻意避着她,不见她。 容歌一有这个念头看广妙嫣的眼神就开始不善,重重推开广妙嫣,她轻昂首,「不属于你的东西拿了也得还回去,嚣张什么?时言昨日能给你两分脸色,我明日就能让他原封不动的收回去,难堪的还是你罢了,你在我面前所有的得意,都是滑稽可笑至极。」 广妙嫣瞪大了眼睛,她不知李伽蓝到底哪来的底气,她的语气里并未将时言放在高位,而是有隐隐驾驭时言的意思。 「你敢命令时言哥哥做事!」广妙嫣怒了,「真不拿自己当东西,用不着时言哥哥脏手,我绝不会再给你接近他的机会!」 容歌恃势凌人,凝声:「看来我猜的没错,刺杀我的人就是你指使的,你就这般畏惧我?」 「畏惧」二字正中广妙嫣的内心,她从见到李伽蓝第一眼就不肯承认,自己是因为畏惧,留一个同容歌公主过于相似的人在时言身边,对她而言就是噩梦。 现在那噩梦正在强势的逼近自己,广妙嫣陡然脚底生寒。 容歌学着她方才威胁的样子,轻捏住了广妙嫣的下巴,迫使她低下头,凑在耳边附声:「尸体我已经埋了,下次记得派几个身手好的来,我有的是时间陪你玩,小把戏制服不了我。」 广妙嫣差点以为眼前人是容歌公主。 别人都说容歌性子好,可广妙嫣却亲眼见过她打骂奴婢的样子,凶戾残暴,那是数年前她随孙淑兰去后宫拜见一位娘娘,贪玩之下经过公主殿,听见里面的哭喊声,在门缝里看见了阴沉的容歌公主坐在院子里,观赏着指甲上新涂的丹寇。 而殿里的内监正在掌掴一位婢女,那婢女嘴里的血浸湿的衣襟,可怖极了。 容歌公主从来不是表面那副天真纯粹的模样,她都是装的,广妙嫣守着这个 (本章未完,请翻页) 秘密,窥探着容歌虚假的生活。 捏着帕子擦了擦指尖,容歌转身出了厅,广妙嫣膝盖发软,阴鸷的瞪着门口的背影。 婢女过来说:「小姐,老爷回来了。」 容歌被广妙嫣用一块玉扫了兴致,她非得找时言问个清楚了。 她的脸也不是能随便丢的,从始至终,她对时言只有信任没有猜疑,更没想过时言会因为名利而舍弃她。 若是有朝一日,时言真有了异心,她不会强求,会坦坦荡荡的祝他仕途风顺,而不是在他刻意的躲避中茫然猜忌。 公主殿容不下不臣的人,她眼里也揉不得沙子! 国公府后院曲折婉转,容歌在温室边的花亭里看见了孙淑兰她们,扫了一圈没瞥见韩宛乐,登时就沉了眉头。 孙淑兰一转眼似乎已经忘了容歌在厅上出言不逊的事,客客气气的对她温言温语道:「李小姐怎么独自过来了,嫣儿她们呢?正想让婢女唤你们过来吃鲜花饼呢。」 花亭里确实摆了各式各样的鲜花饼,空气里都甜丝丝的。 容歌道:「夫人可知道我阿娘去哪了?」 孙淑兰往诸位夫人堆里看了一眼,说:「李夫人怎么还没回来,刚才被婢女引着去茅房了,李小姐不妨再等一会。」 韩宛乐素来谨慎,性子又内向,她想上茅房也不好意思说,怎会当着夫人们的面让国公府的婢女带着去。 容歌微皱眉:「茅房在那边?」 孙淑兰随手指了个婢女,笑说:「怕李小姐找不到,让奴婢带着你去。」 「嗯」容歌加快了步伐,她可不觉得孙淑兰人如其名,越是温和的面孔毒计越多,她有些担心韩宛乐。 容歌走到一半,不知道被婢女带进了那处院子,方才还在后院绕,一转眼那婢女就没影了。 她左右都无人,不由得警惕起来,闷头往院里走了两步,就在左侧的屋阶上瞥见了韩宛乐的玉簪。 容歌两步过去捡起来一看,已经断成了两截,明显是摔碎的。 「阿娘?」 试探着叫了声,院子里出奇的安静,容歌上前去敲门,「阿娘?」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30不臣免费阅读. 231 亲临 http://.biquxs.info/ 江驰禹的书房烧了,年关不宜大修,他只好暂时搬到别处,书桌对面放了张小桌,此刻小小的团子正在一笔一划的练字。 江驰禹随手翻着闲书,余光一瞥,那稚嫩的笔锋歪了,他放下书说:「这页写完了就去歇着,写不好便继续。」 江桉不哭不闹,乖乖说了声:「是,父亲。」 元霖推开门进来,看见江桉旁边的一沓字就心疼,渊王府缺少女婢,小世子身份又特殊,所以不方便让外人照顾,就两个老嬷嬷,江府的老人了。 他们哥几个更加不会带孩子,小世子在王爷的手底下,被王爷用御下的手段邪乎的调教到如今,说是世子,可有时候比他们几个下属还听话。 元霖几乎没见过江桉因为调皮受罚,小世子很聪慧,也很乖。 怕冷风吹着江桉,元霖一进来就将门关上了,说:「王爷,属下有事要禀。」 江驰禹立在江桉身边,握住他的小手慢慢描字,俯下身的模样还挺像个慈爱的父亲。 「什么事?」 「属下查清楚要害二小姐的人是谁了」元霖不敢打马虎,直接道:「是茂国公府的小姐。」 笔锋一顿,江驰禹摸了摸江桉的头顶,说:「自己写。」 江桉身板挺的笔直,极其认真。 江驰禹同元霖到了外面,他才道:「茂国公?二小姐何时惹上他了。」 「不是茂国公,是国公的千金广妙嫣」元霖解释:「属下还查到,广妙嫣似乎很喜欢时言,茂国公为此还屈尊降贵给时府送礼,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江驰禹偏过头,「说。」 「二小姐今早受邀,去国公府赴宴了,这会子还没出来呢,也不知国公夫人邀请二小姐和她娘去干什么,夫家的官阶就不在一个等级上。」 江驰禹招手唤了近卫,示意进去看着江桉,他抬步就往院外走,速度快的元霖得小跑着追。 「往年本王可给茂国公送礼了?」江驰禹没来由的问了句。 元霖赶紧回忆,想了半天想不起来,琢磨道:「……应该有吧?」 或者没有? 他们似乎每年都不怎么给朝臣送礼的,除了各位皇子殿下,至于茂国公… (本章未完,请翻页) …比起诸位朝臣,也挺位高权重的,送没送得问管账的,元霖一个出力的也不知道哇。 「那今年的还没送呢」江驰禹说:「备份厚礼,本王亲自去国公府给国公拜个年。」 元霖去问管账的筹礼的时候,账房老头胡子一翘,听了半天才听清,大声:「国公府?七八十年咱没给人家送过礼了,交情早淡了,王爷净胡说,去年根本没来往过,不信我找找账。」 元霖见老头慢悠悠的翻账本,急的唾沫星子乱飞,催道:「我的爷爷啊,你快点吧,王爷说往年咱给国公府送过礼,那就是送过,你赶紧把库房打开,让我挑件好的,王爷等着呢。」 账房老头极不情愿的耷拉着眼睛瞪他,跟花的是老头自己的血汗钱一样。 渊王殿下突然造访,打了国公府众人一个措手不及,前院的小厮在书房没找到国公爷,便以为在哪个姨娘院里调情,只好把消息先报给了孙淑兰。 孙淑兰正谈在兴头上,便听说江驰禹来了。 「什么?渊王殿下来了?」孙淑兰没有问国公爷去哪了,连忙道:「先让王爷在前厅落座,认真伺候着。」 小厮为难,道:「夫人,国公他……在后院呢?」 前院找遍了没人啊,青天白日的,怎么又钻后院榻上去了。 孙淑兰说:「你先去,别让王爷等急了。」 孙淑兰转过身,面带歉意对诸位夫人小姐笑笑,赔罪道:「有贵客驾到,我改日再请大家小聚,实在是不好意思。」 诸位人精把小厮的话听的一清二楚,渊王来访,却找不到国公爷,也亏孙淑兰还能笑的出来。 王夫人熟络道:「没事没事,淑兰你赶紧去招待渊王,对了,把嫣儿带上。」 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这个时候,各位夫人面子上还是不遗余力的给孙淑兰出计。 孙淑兰眼神缩了缩,低声:「让嫣儿抛头露面,怕不太好,毕竟……」 广妙嫣方才突然带着婢女离席了,这会子还没回来,连着去茅房的李夫人和李伽蓝都不见踪影。 好在李伽蓝本就不重要,就是在国公府丢了也没人在乎。 一位夫人贴上来,拍着孙淑兰的手背,说:「那有什么,渊王如今风头正盛 (本章未完,请翻页) 呢,在前朝深得圣上信任,嫣儿在自己家候客,怎么能叫抛头露面,淑兰你好好想想,渊王可比锦衣卫强多了。」 孙淑兰会意,勉强应下,纠结的态度让诸位夫人都替她心急。 这多好的机会啊! 广妙嫣不论是身份还是相貌,在汴京的贵女里都是一等一的,配的上江驰禹。 孙淑兰拜别各位夫人,带着婢女往花亭外走,转身就变了脸色,锐声吩咐道:「去找找小姐,让她带国公先去前厅拜见渊王殿下,快去。」 婢女躬身,她是孙淑兰贴身婢女,自然清楚广妙嫣和孙淑兰的勾当,转身就往后院跑。 江驰禹紧皱着眉头,在前厅喝了一盏茶,还不见茂国公的影子。 微抬眼道:「国公爷事务繁忙,本王来的不是时候。」 满厅的下人没一个敢搭话的,渊王殿下从未来过国公府,一进门就是冷脸,暖厅里外灌着凉气。 江驰禹耐心有限,正要催一句,门口就传来孙淑兰温婉的笑声。 孙淑兰紧赶慢赶的过来,在门口就见了礼,「让王爷久等了,国公爷有要事耽搁了会,王爷勿怪。」 茂国公有没有要务江驰禹能不清楚,他又稳稳的坐了回去,应声:「国公确实忙,本王等会,无妨。」 「不知王爷突然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同国公爷相商?」孙淑兰不敢直视江驰禹,国公曾跟她说,江驰禹此人不可轻视,朝中至今无人真正摸清他的喜好、弱点,没有弱点的人最难相与。 江驰禹抬眼,拨弄着茶沫,说:「本王来给国公拜年。」 孙淑兰扶着椅子不敢坐,江驰禹早不来晚不来……太不是时候了。 尴尬的笑了笑,孙淑兰硬绷着身子,说道:「该是国公爷到王爷府上拜年才对,臣妇多谢王爷。」 「国公爷一时半会忙不完了吧?」江驰禹茶盏轻晃,茶水一滴没洒出来,无形的戾气有些惊心动魄。 孙淑兰不觉中湿了鬓角,还没想好怎么拖,就听江驰禹沉沉开了口。 他对身旁的侍卫说:「去,帮本王请请国公爷。」 元霖一拱手,就大步往厅外走去。 孙淑兰不知怎地,倏然慌了神。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31亲临免费阅读. 232 国公 http://.biquxs.info/ 王爷,臣妇已经让人去请国公爷了」孙淑兰急声:「王爷稍安勿躁,国公爷马上就来。」 江驰禹抿唇,并不顺着孙淑兰的话接,问道:「本王见府外停了各家的马车,夫人在府内设宴了?」 孙淑兰惴惴不安,硬着头皮解释道:「是,臣妇请各位夫人来府中赏花,给年岁添些热闹气。」 「嗯。」 江驰禹淡淡点了点头,忽地又没声了。 孙淑兰愈发的焦灼,广妙嫣怎么还不来,她到底有没有听自己的话。 煎熬了片刻,元霖回来了。 江驰禹说:「国公爷不在府内?」 「好像在」元霖瞥了面色惨白的孙淑兰一眼,说:「后边院子里好像出了什么事,属下听到有人喊国公爷了。」 江驰禹起身,神色晦暗道:「国公爷忧国忧民,别是累倒了,那个院里,本王亲自去看看。」 元霖立刻附和:「属下瞧见下人去请郎中了,国公爷似乎真的晕倒在屋里了。」 「哦?」江驰禹好像更担心了,不顾孙淑兰的解释,大步跟着元霖往后边院子里走。 孙淑兰气的跺脚,抓住婢女问:「小姐呢?让她赶紧回自己院里去。」 婢女赶着去通知广妙嫣避着些,殊不知现在广妙嫣想避都避不了了。 江驰禹跟着元霖边走边问:「见到二小姐了?」 元霖摇头:「没找到。」 眉头沉了沉,江驰禹担心容歌,怕她傻乎乎的被人陷害,却忘了以容歌的性子,从来只有她折磨人的份。 刚转过一个弯角,江驰禹没收住步子,被急匆匆的来人狠狠的撞在了胸口,微一低眸,他便笑出了声。 容歌揉了揉头顶,刚拉起来的脸在抬眼的那一刹那僵住了。 江驰禹? 他怎么在这? 两人是迟早要见,可怎么着也不该在国公府的大院里。 相见的太突然了,突然到容歌没有一点准备,不经意的心跳激醒了容歌,她别扭的后退半步,怔声:「见过王爷。」 江驰禹觉得容歌可爱极了,悬着的心渐渐归于平静,他想伸出手抱抱容歌,万般忍耐之下,末了嘴里的话还是一句:「不必拘 (本章未完,请翻页) 礼。」 容歌礼行的敷衍,闻言就挺直了背,询问道:「王爷怎么在这?」 江驰禹眼尾带着笑意,审视着容歌说:「来拜年。」 「给国公爷拜年?」容歌扯了扯嘴角,不怎么相信,可转念再想,又觉得合情合理。 江驰禹的本性不就是追逐名利,拉帮结派嘛。 「怎么?」江驰禹忽地不急了,也不管茂国公的死活,伟岸的身子将容歌的去路挡了个结实,笑说:「二小姐见过国公爷了?」 容歌说:「我哪能见到国公爷,方才还同各家夫人在花亭赏花,出来透口气的功夫,就走岔路了。」 江驰禹眼底的笑意似乎更浓了些,他轻轻拨拉了容歌一下,将她的身子转过去,温声:「本王带你过去,你乱窜是找不回去的。」 容歌被迫跟着江驰禹走,脸都绿了,就国公府这屁大点地,她还能绕晕了? 隔壁院里交谈声此起彼伏,容歌悄悄勾唇,后江驰禹一步进去。 花亭里的夫人小姐都来了,聚在院子里交头接耳,指着紧闭的房门说着什么。 江驰禹不合时宜的轻咳一声,「国公爷在里头呢?」 他问的是国公府的小厮,小厮恭恭敬敬的喊了声「王爷」,整个院子陡然肃静下来。 目光转移到江驰禹身上,他面不改色,看见了门口跪着的郎中。 「怎么回事?」江驰禹抬声:「国公爷可有碍?」 小厮「噗通」一声跪到地上,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正僵持着孙淑兰就追过来了,她第一眼看见了江驰禹身边恃宠轻狂的容歌,瞳孔猛地缩紧,差点叫出声。 可到底是贤名在身,孙淑兰还是忍住了,她颤着声扭头问:「国公爷呢?」 小厮磕头:「夫人,在里头呢。」 「国公爷昨夜高兴,喝了太多酒,这会是不是正醉着,还没醒呢?」孙淑兰一口气将话说完,她在院里看到了安然无恙的李伽蓝,便说明嫣儿没得手,莫名的心慌道:「赶紧让郎中进去,给国公爷醒醒酒。」 夫人堆里不知道谁唏嘘一声,被孙淑兰瞪了一眼。 随后她赶紧向江驰禹认错,屈膝行礼,恳切道:「臣妇有罪,竟没料到国公 (本章未完,请翻页) 爷醉酒醉的厉害,让王爷白白等了半日。」 江驰禹同容歌挨的近,他自恋的想,两人一定是心相牵的,因为他能感觉到容歌的雀跃,一定是憋着坏。 既然是容歌想看的,江驰禹又怎能不满足她。 「本王进去看看国公爷」江驰禹作势就要让元霖去推开门,元霖走到门口,跪着的郎中肉眼可见的慌了,情急之下药箱没抓稳,直接翻在了院子里。 孙淑兰愈发觉得不妙,蹙眉道:「怎么那么不小心,还不进去看看国公爷。」 郎中头磕在地上,杵着半天没动。 眼看元霖就要把门推开了,不知谁说了句:「别呀,广小姐也在里面呢。」 孙淑兰只觉得脑子「嘭」一声,她像是炸开了,甚至来不及多想,就推开人跑进了屋。 容歌笑的更明艳了,简直不可方物,除了江驰禹,没人注意到她幸灾乐祸的表情。 紧接着屋里传来一声尖叫,随后便是巴掌声,听的人心惊肉跳。 容歌对诸位夫人后面的韩宛乐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韩宛乐在看到江驰禹的那一刹那,就腿软的站都站不稳,更何况此刻陪在江驰禹身边的,还是容歌。 韩宛乐都吓死了。 不一会,院里的长舌妇就将屋里的情况说明白了。 原来真是茂国公醉酒了,反正瞧着人不太清醒,夫人们是听到婢女和小厮的惊呼跑过来的,以为发生了的什么大事,拥在屋门口一看,各个都惊呆了。 汴京谁人不知茂国公阅女无数,纵使年纪大了也妄想同当年一样勇猛,平日里在后院胡闹也就罢了,毕竟没人敢拿来当面说,可再畜牲也得有个底线啊。 悉悉索索的指责声传到了容歌耳朵里,「国公爷太过分了,你不知道,我刚进来就看到他发酒疯,广小姐想劝他,谁知被国公爷差点轻薄了。」 「兴许是醉的太厉害,没瞧清楚,我听国公爷那嘴里喊的是娇娇……听说是上个月新抬的妾。」 「就是没瞧清楚也不能乱动手啊」说话的夫人叹气道:「得亏广小姐性子烈,提起花瓶就给敲晕了。」 元霖:「……」 他可算听清了来龙去脉,怪不得嗅着屋里有股淡淡的血腥味。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32国公免费阅读. 233 撑腰 http://.biquxs.info/ 容歌忽觉得后背痒痒的,微偏头就发现江驰禹正在垂眸思考着什么,他修长的手指十分的欠,在众人隐秘的视线下,竟大胆的「轻薄」她! 容歌冷了脸,低声提醒:「王爷自重。」 江驰禹微愣一瞬,恋恋不舍的把百无聊赖在容歌后背画圈的手指收回去,真诚的说:「抱歉。」 「……」深吸口气,容歌往旁边挪了一步,满心善意取问:「广小姐没事吧?」 王夫人偏过头,本想回容歌一句,可忽地被旁边的江驰禹吸引了目光,她怎么觉得渊王殿下看李伽蓝的眼神不太对劲。 江驰禹威严的看过去,王夫人有种被盯上的窒息感,她讪讪的说:「广小姐没事,倒是国公爷伤的不轻。」 「啊?」容歌又问:「那郎中怎么还不进去,国公爷可不能出事。」 王夫人道:「广小姐下手太重了,我从门缝里看到,国公爷的血流了一地。」 容歌装起老好人来,大声催着郎中进去,说:「你快去看看国公爷啊,左右广小姐没什么损失,国公爷的命不是更重要吗?」 郎中刚颤抖着起身,孙淑兰就出来了,她双手是血,面色苍白如纸,「快来看看国公爷。」 郎中捡起药箱,连滚带爬的进去了,门都没关。 众人翘首,看清了屋里的场景,一滩鲜红的血漫开,国公爷倒在血泊里,不知死了没。 旁边跪着广妙嫣,她披头散发,洁白的袄裙自裙摆开始,仿佛盛开了一朵娇艳无比的花,同她死灰般的脸色形成极大的反差。 「广小姐不会吓傻了吧?」 「呦,我瞧着国公爷……」 流了那么多血,人不知道还行不行了。 江驰禹都忍不住皱了眉宇,对元霖说:「进去看看。」 元霖进去一会就出来了,郎中正颤颤巍巍的救茂国公的命,大家不由自主的屏气凝神,听渊王殿下的侍卫说:「气息微弱,碎瓷插进了后脑,强取出来恐有性命之忧。」 容歌沉着脸呲牙,心道:「广妙嫣果然是个狠人,佩服。」 茂国公今个要是死了,不出一刻钟,全汴京都知道可怜的国公爷错将女儿看成了新抬的小妾,欲行不轨,反被女儿一花瓶扎死了。 啧啧……离谱的戏本子。 报复的结果远远超出容歌的意外,她下意识的抬眼看江驰禹,正好同江驰禹微凉的目光撞在一起,容歌佯装不经意的闪躲开,她有种被人提着后颈批评的慌乱感。 不知道过了多久,容歌后颈的凉意散开,她听到了细微的叹气声,来自江驰禹。 江驰禹真应了容歌骂他的那句「变幻无常」,由喜转怒也就两息的功夫,他对元霖沉声说:「去太医院,请许太医。」 「是。」 许太医是太医院资历最深的,平日里为圣上诊脉断病的就是他。 江驰禹既然让人去请,那边意味着茂国公的此刻半个身子已经挂在阎王殿了。 屋里的郎中哆哆嗦嗦止了半天血,茂国公的脉象弱的都摸不到了,他说:「夫人饶命,国公爷伤的太重,恐无力回天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广妙嫣终于撑不住,倒了下去,满脸的泪水不知道是不是吓的,最后穿过人群,看向容歌的眼神绝对是用尽全力。 她要毁的人本来是李伽蓝,怎么会? 广妙嫣太想折磨李伽蓝了,最阴险的法子就是把李伽蓝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受凌辱,还有什么比让她成为国公府的贱妾更直接的呢? 要知道,国公府后院的粗鄙丫鬟,那个不是国公爷曾经宠爱过的,最多不过半月,就成了任由孙淑兰使唤的婢女,干着最下等最脏的活,还得是最听话的才有这待遇,不听管教的,扔到广妙嫣院里,不出两日,要么就哑巴了,要么就聋了……或者死了。 广妙嫣打的一手好算盘,她明明看见李伽蓝进去了,怎么会? 容歌在救与不救之间纠结着,便被孙淑兰的哭声扰的心烦意乱,等到那什么姓许的来,国公爷棺材板都封好了。 「准备热水和纱布来」容歌走过去,对门口的下人说:「还有笔墨。」 还是救吧,毕竟她手上不平白无故的沾血。 孙淑兰看到容歌进来,本能的想护住奄奄一息的茂国公,哭着道:「你还要做什么,你出去!」 容歌半蹲下来,探了探茂国公的脉,轻抬了抬眼皮,「我能救国公爷。」 「不要你救」孙淑兰指尖扣着血,咬牙道:「你一个闺门小姐,哪会什么救人之术,你要害死我们国公爷啊,你出去!出去!」 容歌冷着脸,「国公夫人要眼睁睁看着国公爷死了吗?」 孙淑兰止住哭声,看容歌的眼神隔着血海深仇,容歌又不是被吓大的,孙淑兰稳坐国公府嫡母,多年来国公府只有广妙嫣一位千金,说她温婉端庄,鬼才信。 广妙嫣阴恻恻的抬起了头颅,她双目充血,满是恨意,厮哑着声道:「是你害死了我父亲!」 容歌动了动唇,说:「广小姐吓疯了吧?明明是你打了国公爷。」 「啊!!我要杀了你!」 广妙嫣忽然情绪激动起来,挥舞着一双血手要攻击容歌,可她浑身无力,低低的厮声在嗓子里痛苦的摩擦,非但没打到容歌,还再一次误伤了躺尸的国公爷。 容歌静静的看着她,觉得可悲。 孙淑兰悲戚的抱住发疯的广妙嫣,冲容歌道:「我求你了,你赶紧走!太医一会就来了,嫣儿别怕,父亲会没事的。」 容歌冷不丁的插嘴,「从太医院一来一回得近一个时辰,国公爷尸体都僵了。」 院外紧张兮兮的诸夫人小姐:「……」 见无人相信,容歌也不好强下手,她飞快检查过国公爷的伤势,难救。 郎中已经放弃了,他看了容歌一眼,低声:「小姐真有法子救国公爷?」 容歌点头:「比你能强点。」 郎中愣了愣,他想死马当活马医,把战场交给容歌这个吹牛批的,国公爷真死了,责任推给她自己还能少受罚。 关键是孙淑兰不肯啊,她命人把广妙嫣带了下去,就要用暴力赶走容歌,容歌微一蹙眉,说:「错过最后的时间,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夫人不信我,你会后悔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孙淑兰十指紧握,「李小姐,慢走不送!」 好一个李伽蓝!此仇不共戴天!是她将国公和嫣儿同时推入了险境,国公爷但凡有个三长两短,嫣儿也会身败名裂,孙淑兰滔天的恨意在心底将容歌撕的稀碎! 容歌面色微冷,刚起身要走,肩膀就被按住了,她偏过头,就听江驰禹看着她说:「还需要什么,本王让人去准备。」 容歌怔住,这是挺她的意思?疑声:「你不怕我救不活国公爷?」 江驰禹说:「生死有命,你尽力就好。」 一切有他在呢。 孙淑兰震惊的抬起头,嘶哑着声道:「王爷!!她会害了我们国公爷的,不能信她啊!」 「有本王替她做保,夫人只有两个选择」江驰禹幽声:「要么让二小姐救,要么等国公爷死,夫人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吧?」 孙淑兰不明白,她要怎么明白? 李伽蓝就是罪魁祸首,她一个低贱女子,怎么会医术? 不一会国公府的下人就送来了容歌要用的东西,她沉默片刻,忽地道:「我救人也不能白救,国公夫人需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孙淑兰愤恨的看着容歌。 「待国公爷醒后,你得带上广妙嫣去京外礼佛三月,这些年广妙嫣手里也造了不少孽,我给她赎罪的机会。」 「不可能!」孙淑兰扶着婢女起身,瞪着容歌摇头:「嫣儿自小善良,李小姐为何要处处逼她?」 李伽蓝这分明是要支开她们,三月之后,京中各宴都已经停了,届时李伽蓝同时言怕早已喜结良缘,哪里还有广妙嫣的机会。 孙淑兰不敢想,广妙嫣到时候会为时言做出什么事来。 容歌轻擦着手指,说道:「我就这一个要求,夫人想好了再说。」 孙淑兰坚持:「不可能,李小姐针对嫣儿,京外凄冷,嫣儿若是病了怎么办?」 「有这么娇弱么?」容歌冷笑道:「又不是永远不回来了,夫人为何如此抗拒?」 容歌不想在汴京看到广妙嫣,又不想分出精力去对付她,将人支出去不过一句话的事,她思及此处,看孙淑兰的神色便愈发的凌人。 孙淑兰暗暗心惊,三个月时间汴京足以发生太多事了,除了时言,诸位殿下的适婚人选都被挑完了,她的嫣儿怎么办? 江驰禹忽地开口打破了僵局,他道:「国公爷流年不利,夫人带广小姐去礼佛,也算是替国公爷祈福,就这么定下了。」 孙淑兰差点跌坐回去,江驰禹为何处处帮李伽蓝? 「夫人应该窃喜,我至少没有逼着夫人将广小姐的罪恶公之于众。」容歌着手为茂国公诊治,随口道:「京外三月,希望广小姐能潜心礼佛,一心为善,至于不属于她的东西,最好不要宵想。」 这是在警告广妙嫣觊觎时言的事,孙淑兰紧咬牙关,恨死了李伽蓝。 容歌说:「其他人都退出去,让院里叽叽喳喳的人都闭嘴。」 茂国公送去时府的求亲礼,容歌明日便会让时言原封不动的退回来。 她不喜争风吃醋,更不喜欢任人愚弄。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33撑腰免费阅读. 234 走么 http://.biquxs.info/ 茂国公被救下了,江驰禹力排众难,替容歌作保,这才得到了孙淑兰的准肯。 等许太医从宫里赶到国公府,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容歌让人把茂国公抬到了榻上,从后脑取出碎瓷的过程可谓是凶险万分。 孙淑兰受到惊吓晕厥了过去。 「姑娘师从何处啊?」许太医检查过茂国公的伤势,惊汗连连,就是他亲自来,都不一定能保得住国公爷的命,看着容歌沧桑的双眼放光,道:「此等胆识,老夫佩服啊。」 容歌在水盆里净手,盯着小厮将续命的药给茂国公灌下去,疲惫道:「许太医抬爱,对于医术,我只是略懂皮毛而已。」 茂国公后脑的针是许太医缝的,他看过容歌救人的手法,很是熟悉,差点以为是他小师妹。 许太医拉着容歌到一边,眼角的皱纹堆在一起笑,说:「姑娘医术造诣极高,千万别谦虚,国公爷命不该绝,幸亏了你。」 容歌讪笑,拱手道:「辛苦许太医了。」 「应该的,渊王殿下派人来请,老臣怎敢推辞」许太医惋惜容歌是个女儿身,要不然真想带回太医院给那些个老家伙看看。 茂国公的命虽然保住了,可到底什么时候能醒,还是未知,伺候国公的下人向容歌道谢,容歌交代了几句便出了门。 院里的夫人小姐已经各回各家了,她们人虽然走了,可李伽蓝一手起死回生的好医术还是闹得人尽皆知,容歌无形中又被推到了浪尖上。 容歌也是第一次碰到伤重的病人,好在脑子里死磕的古籍够用,没让国公爷死在她手里。 外面夕阳已经落了,国公府死气沉沉的,后院里绣花的姨娘们的挤过来在门口张望着,被孙淑兰身边的大婢女拦下,一个都不准见国公爷。 容歌轻瞥了一眼,最前面那个年轻小娘子哭的最惨,梨花带雨的,年纪同广妙嫣相仿,多半就是那个新抬得侍妾「娇娇」。 「二小姐,王爷等你呢」元霖从隔壁厅上出来,看了容歌一眼说:「夫人已经先行回府了,二小姐同王爷一起。」 怪不得不见韩宛乐,容歌皱眉:「我阿娘回去了?」 元霖点头:「王爷着人送回去的,二小姐放心。」 (本章未完,请翻页) 放心个屁! 让江驰禹的人把韩宛乐送回去,还不得害她半路丢两道魂? 江驰禹唤来许太医过问了茂国公的伤势,又故意提醒了一句,「今天的事圣上若问起,如实说便好。」 许太医常在容祯殿里诊脉,见过江驰禹的次数不少,恭敬行礼:「臣晓得。」 「回去后从太医院调个徒弟过来」茂国公手握过半的京军,是京防要职,江驰禹沉吟片刻,继续道:「确保让国公爷尽快醒过来。」 他在「醒来」两个字上还加重了读音。 许太医谨慎斟酌,道:「国公爷得李小姐相救,虽然性命无碍,可经过此次也伤了根本,即便醒过来也不能恢复如初了,恐得休养个一年半载。」 江驰禹沉眸:「得这么久?」 「怕……不止。」 「行了」江驰禹说:「本王知道了。」 茂国公若是居府休养,那京军的统领职权就得易主,这是块肥差。 许太医退了下去,江驰禹在国公府耽误了一天,手边的茶都凉了,他起身往院里走,见容歌还同元霖说着什么。 容歌本想套元霖的话,问问河州的事,毕竟江驰禹还留了不少人在那边,也不知道他们查到哪了。 可元霖或许真是个蠢的,硬是牛头不对马嘴的乱答,容歌再问下去就忍不住暴躁了。 江驰禹眸子里的热意褪了些,他走到容歌身边,淡淡叹了口气,说:「二小姐,还不走么?」 容歌能感受到江驰禹态度的轻微变化,像是自己今日的所作所为都被看穿了一样,她抬眼对视,竟觉得悲凉。 为什么会悲凉呢? 还有江驰禹,看的出来,他并不高兴。 「元霖」江驰禹转身自己走了,说:「送二小姐回去。」 元霖微愣,这就不一起走了? 容歌倏然松了口气,她目送江驰禹的挺拔的背影从院门口消失,他刚才是有话要对自己说的。 「二小姐,我送你。」元霖无奈,送容歌出了府,李府的马车已经回去了,容歌推脱不过元霖的热情,被迫上了江驰禹的车驾,车内的味道同江驰禹身上一样,带 (本章未完,请翻页) 着股淡淡的檀木香,却又似清晨的草叶,让人不由自主的安静下来。 等等! 容歌想,她坐了江驰禹的马车,江驰禹怎么回去? 随即推开车窗,容歌就看到负手在街边走的江驰禹,凛冬的晚晖跟在他身后,世间万物都成了他的衬托。 江驰禹微抬眼,清清淡淡的看着容歌,这次他没有笑。 容歌:「……」 是她逼着江驰禹走路的吗?搁这给谁卖惨呢? 卖惨的某人走着走着还崴脚了,当着容歌的面踉跄一下,没两下就被远远甩在了后面。 容歌扶额,对元霖道:「前面就是时府了吧?」 元霖莫名的冷,僵着脖子点头:「是吧。」 「把我放时府门口」容歌道:「你回去接你家王爷。」 李伽蓝要去找时言! 那怎么成? 元霖可不敢犯错,他「嘿嘿」一笑,一不做二不休调转马头,回去接江驰禹了。 容歌拍着车壁,骤声:「你把我放下呀!」 元霖间接性耳聋,不理不听。 容歌有跳车的冲动,眼巴巴的望了望,跳下去多半得折条腿…… 江驰禹衣衫整齐,半天哪也没去,还在崴脚的原地等着,容歌看见他的时候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怎么觉得中计了呢。 江驰禹弯腰进来,他身上还带着冷气,伸进来的手掌瘦而薄,带着微凉的触感,容歌怔忪一瞬,很久以前似乎她也曾同这样的一双手相牵过。 「二小姐怎么还在?」江驰禹一本正经的问:「想去渊王府坐坐么?」 容歌被这主仆两玩的无言以对,闷声:「不用。」 「还是去坐坐吧。」江驰禹轻抿唇,不容拒绝道:「二小姐半途折返,想来也是有话要同本王说的。」 容歌?? 说你个大头鬼! 本公主是被强行载回来的好嘛!! 元霖挑着往渊王府赶的捷径走,马儿奔驰的飞快,完美的避开了时府。 时言从巷子里出来,他神色偏冷,吹了会冷风才悄悄离去。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34走么免费阅读. 235 王府 http://.biquxs.info/ 渊王府的门大开着,马车一停就有侍卫相迎。 车内的气氛凝固着,容歌没有要下车的意思,从国公府出来,刻意避开人群进了渊王府,江驰禹不轨的心思都写明面上了。 她可是同时言订下婚事的人,不能让人抓到错处。 江驰禹下了车,伸手道:「二小姐怕了?」 容歌牙根痒痒,默默翻了个白眼:「你又不是吃人的老虎,我怕什么?只是不想耽误王爷的公务罢了,王爷还是让侍卫送我回去吧,天色有些晚了。」 「呵,本王今天没有公务只有私事,本王让人去李府打声招呼。」江驰禹指了一个侍卫,回头吩咐:「去李府说一声,二小姐用过晚膳后回去。」 江驰禹语调平缓,说的不急不慢,可听在容歌耳朵里就很强硬,他将一切都安排好,不给容歌留一点反抗的余地,近乎要挟。 容歌进退两难,她垂眸看着江驰禹,没有说话。 呵呵,某人脸皮真厚。 江驰禹再一次伸出手,要亲自扶容歌,微仰着头说:「下来。」 这是命令。 容歌不由得沉了沉脸,自己跃下了车,她道:「我以为已经同王爷说的很清楚了,你还真是撞不死就不愿醒啊。」 江驰禹保持着方才的姿势,同容歌无声的对峙片刻,严肃道:「你什么时候学会给人下毒这种阴险把戏了?」 原来在这等着她呢,容歌就知道江驰禹没那么好唬。 微微挑眉,容歌道:「王爷什么意思?」 「茂国公不是醉酒,是中了毒才没了还击之力」江驰禹捏了捏鼻梁,嗓音低沉,说:「以许太医的资历,二小姐以为能瞒过他?在国公府行凶,一旦被发现,你知道自己的后果是什么吗?」 容歌确实给茂国公用药了,她份量控制的很小心,加上茂国公喝了太多酒,正好伪装成他醉酒的样子,以为不会被发现的。 江驰禹当着她的面提出来是打算用此事来要挟她吗?或者说他在试探自己? 「我说了,不明白王爷此话的意思。」容歌紧绷着唇:「国公爷是醉酒还是中毒,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才不会承认呢。 江驰禹看了眼天色,夕阳缓缓沉了下去,雾霭从天际漫上来,他不能留容歌太久,待会就得送回李府。 错开身,江驰禹又问了一句:「二小姐不进去么?」 哪怕容歌不承认,江驰禹的态度已经表明一 (本章未完,请翻页) 切,他知道就是容歌做的,乖乖听话咱还有的谈,否则……后果自负! 容歌看了江驰禹一眼,心悸道:「进。」 渊王府和想象中不太一样,没有富华的亭台楼阁,最威慑人的恐怕就是门口虎视眈眈的石狮子,院里陈设单一,冷冷凄凄。 来往的近卫们都配着刀剑,见到江驰禹行礼,微愣一瞬,再向容歌拱手。 请容歌进了前厅,江驰禹对元霖说了什么,元霖转身就出去了,容歌心想,见到传说中江府小世子是不可能了。 「放心,许太医不会说出去的。」江驰禹顿了顿,对容歌道:「茂国公确实是醉酒严重,这种事情,你以后不要做了。」 「今日前来赴宴的夫人小姐那么多,王爷笃定是我做的?」容歌直视江驰禹那双快要洞穿她的双眼,里面压抑着郁气,她的狡辩显得苍白无力。 「本王不认为她们能有这样的本事,」江驰禹的嘴角漾起一丝迷之傲娇,但他终归还是不愿容歌初回汴京便涉险,又沉道:「你已经在人前显露了医术,茂国公府一旦起了疑心,要查到你身上,你逃不掉。」 确实如此,别人或许不知道茂国公是中毒,可茂国公自己呢? 万一他清醒过来疑心自己的身体,找府医细细的查…… 容歌蹙起了眉,低头看着雾气缭绕的茶盏思忖,江驰禹以为她又憋着什么坏,警告道:「茂国公统领京军,你最好不要引起他的注意,否则李府不会安生。」 容歌:「……」 江驰禹无奈,「究竟发生了什么?茂国公看见你了?」 「……呃」容歌没那么傻,若是茂国公真看见了她,她也不会傻兮兮的去救人,敛眸道:「没有。」 「茂国公身子无恙之前,都由许太医指派的太医侯疾,国公府的府医不会近身。」江驰禹说:「你同国公府有什么恩怨,本王给你断在这,以后不要同国公府来往了。」 容歌愕然过后便很快归于平静,江驰禹从看见茂国公倒在血泊里时便怀疑她了,他先是请了许太医,然后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许太医愿意隐瞒茂国公中毒一事,悄无声息的替容歌善后。 为什么还要对她这么好? 「我会处理好的,让王爷费心了」容歌抬眼,说道:「不管怎样,还是谢谢王爷。」 江驰禹多次追问容歌在国公府遇到了什么难处,容歌统统搪塞了回去。 泽也进来报:「王爷,费老来了。」 江驰 (本章未完,请翻页) 禹表示自己知道了,再次看容歌的眼神不知为什么柔和了下来,好半天才道:「你的婚事,时府可给你准信了?」 容歌僵了片刻,说:「嗯。」 江驰禹明显怔了怔,起身往外走,对近卫道:「带二小姐去后面用膳。」 容歌刚想说不用了,江驰禹又回过头,淡淡露出一抹笑,说:「新年快乐。」 说完就带着泽也大步离开了,容歌被带到了偏厅用膳,饭桌上膳食很丰富,婢女还在不停的上碟子,菜色无一不是容歌喜欢的。 她拦住一个婢女道:「你家王爷平时也吃这么多?」 婢女后退半步,款款施了一礼,对容歌的尊敬毫不含糊,说道:「王爷特意为小姐备的。」 「?」 婢女浅浅笑着,说:「奴婢在旁边伺候着,小姐吩咐便好。」 渊王府里里外外的人都暗戳戳忙活了起来,自家王爷居然带回来个姑娘,虽然人……以前不怎么样,但能让王爷带回来,便说明两人早已冰释前嫌了。 说话的婢女为容歌布菜,殷勤的模样让容歌以为江驰禹在饭菜里下毒了,她原本挑剔,可眼前的菜品都是按照她的口味来,让她挑不出一点错来。 「你家王爷呢?」容歌扭头看向婢女,说:「不来用膳吗?」 婢女摇头道:「奴婢不知。」 「那费老是谁你知道吗?」容歌笑嘻嘻的撑着脸,说:「是渊王府的幕僚?」 方才泽也来报后,江驰禹匆匆就去了,可见这费老也不是一般人。 婢女显然对容歌没什么防备心,前倾着身子解释:「费老是王爷请的医师,王府是没有幕僚的。」 容歌微诧,堂堂渊王府竟连个幕僚都没。 不过江驰禹请医师做什么?难不成他有隐疾?想到这里容歌觉得莫名好笑。 容歌还打算再问两句,婢女退后行礼,说了句:「王爷。」 她一抬眼,江驰禹擦了擦手进来了,府内暖和,他只着了单衣,黑靴上的金纹随着动作或明或暗,气势逼人。 「饭菜合胃口吗?」江驰禹抬手让婢女下去了,丝毫不见外道:「本王觉得应该符合二小姐的喜好。」 容歌其实没怎么动筷,闻言笑了笑:「王爷连我的喜好都记得一清二楚。」 江驰禹点头:「或许是碰巧吧,嗯?」 容歌:「……」 她有种被戏耍的感觉。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35王府免费阅读. 236 费老 http://.biquxs.info/ 容歌离开的时候见到了费老,留着把羊胡子,佝偻着腰,从眉须白到了发尾,许是年事已高,宽大的袍子都盖不住老者的沧桑,形容枯槁,容歌看了一眼便有些担心他受不受的住汴京的寒风。 江驰禹同容歌说着什么,容歌没听清,脚步不受控制的朝费老的方向去。 她好似对不远处的老者感触颇多,费老拄着枯杖往府外走,他缓缓抬起头,那张遍经事故的老皱脸庞让容歌瞧了个清楚。 费老年纪大了,走不动了,他出行药箱都是由小药童背着,斑驳的脸上已经瞧不出任何悲喜,在看到容歌的那你刹那,眼皮下的双瞳似乎缩了缩。 「等等,我同王爷见个礼」费老对送他出去的近卫说罢,便朝江驰禹微颔首。 他的腰本就是躬着的,稍低一点的动作并不明显。 「王爷」费老说话的间隙再看向容歌,心底震了震,僵硬着口舌询问:「这位是?」 江驰禹对费老是尊重的,他轻托起费老的双肘,低声:「本王一位、故友。」 「故友」这个词或许并不合适,江驰禹犹豫了半天才说,容歌轻瞥了他一眼,对费老拂礼,说:「李伽蓝。」 她挨的近了,愈发觉得眼前的老人似曾相识,脑海里有什么光影随着模糊的记忆一闪而过,快的她来不及捕捉。 费老忽捂着嘴闷咳起来,瘦小的身子都在抖,江驰禹于心不忍,让近卫扶着他。 「天寒地冻,本王准备了院子,费老安心住下便好,何苦每月来回的跑」江驰禹是真的担心,紧声道:「本王怕费老遭不住冬日的凛寒。」 「咳咳咳……」费老咳的更厉害了,连皱纹横生的眼角都咳湿了,他嶙峋的手骨快要破皮而出,苍声道:「老夫谢王爷好意,王府太闷了,我住不惯。」 江驰禹没再说什么了,费老掩饰的很好,并没有当着江驰禹的面频频的看容歌,每次匆匆一扫,便又缩了回去。 容歌正好相反,她的目光快要黏到这老人身上了,看到老人闷咳,看到他摇摇欲坠的身子,心跟着一揪一揪的。 她认识眼前的老头吗? 她们见过吗? 费老做了一揖,枯杖都拿不稳了,颤巍的手偏了几分,因此这礼怎么看都是正对着容歌,好在大家都体谅这老头的不易,也没刻意的多想。 (本章未完,请翻页) 「老夫、先行告退。」 「路上小心」江驰禹点头,让人备着暖炉去送费老。 容歌不紧不慢的跟在费老身后,目送他每走一步似乎都是在苟延残喘的背影。 江驰禹隐隐觉得,费老头的脊背往直了挺了挺,故意给谁看的一样。 「本王无事,送二小姐一程」江驰禹轻拍了下容歌的肩,顺着她呆愣的目光过去,疑声:「二小姐对本王府上的医师感兴趣?」 容歌回神,「医者不自医,王爷难道瞧不出来自己府上这位医师已是风烛残年了吗?」 留这么一位老医师诊疾,就不怕老头老眼昏花,误诊么? 江驰禹同容歌伴肩,轻笑道:「费老医术高超,本王用他自有道理。」 「难道比许太医还高一筹?」 「可不止一筹」江驰禹说:「费老曾三度得到呈朝,入太医院院判,许太医都是他的弟子,他一生四处飘摇进宫出宫,二小姐觉得这样不拘名利的人,不值得本王以礼相待吗?」 容歌步子微顿,侧过脸问:「费老曾在太医院做过院判?」 江驰禹摇头:「三次院判之职费老都拒绝了,倒是在太医院做过无名太医,只是很少给贵人们诊病,都是在潜心研习古籍。」 如今太医院残存的古籍,几乎都是出自费老之手,他日夜修补,到底没让先祖流传下来的智慧失传。 容歌心底猜测更重,费老居然在太医院待过,为何她没有一点关于此人的印象? 还是如江驰禹所说,此人淡泊名利,没有入过公主殿? 「怎么?二小姐也是习医之人」江驰禹说:「想同费老讨教?」 容歌拒绝了,笑说:「何德何能,王爷请一次都难的人,我可不敢叨扰。」 她就是想见费老,也不能由江驰禹牵线搭桥,容易落人把柄。 渊王府门口的侍卫脸色不好,容歌看见府门口停着两辆马车,靠后的车前挑着白灯,赫然一个「时」字。 时言来了。 外面天色已暗,也不知时言在渊王府门口等了多久,正想着车帘被挑开,昏暗中容歌看不清时言的神色。 「伽蓝」时言低唤了一声,并未给江驰禹行礼,上前就要牵容歌走。 容歌有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一肚子的话要问他,为什么迟迟才肯露面。 她站在渊王府高出一截的台阶上,俯视着时言,幽声:「怎么到这来了?」 时言染了风寒,嗓子有些哑,说道:「接你回去。」 容歌故意耷拉着脸,看到时言愧疚的对她笑了笑,心就软了,有什么难言之隐说清楚不就好了,时言一定也想她了。 只是容歌的手还没递出去,就被江驰禹拦住了,他冷道:「本王亲自送二小姐回去,二小姐这边请。」 江驰禹周身的气息陡然间变了。 容歌莫名其妙被夹在了灌冷风的峭壁中间,风刮的她发丝飞舞,却声:「有时言送我,不劳烦王爷白跑一趟,王爷安。」 容歌一口一个时言满是亲切,江驰禹黑着脸,幽声:「本王的客人什么时候轮到锦衣卫相送了,时抚使好不容易不当值,这就上赶着分本王的担子,怎么?天生伺候人的命吗?」 时言也不恼,他同江驰禹的争斗注定不死不休,对容歌道:「伽蓝,下来,我送你回去。」 容歌被江驰禹挡住了,他的手此刻紧紧捏着容歌的细腕,牢牢的把自己控在了手中,指尖滚烫的温度驱散了寒风的冰意,容歌怕时言瞧见,慌忙的要挣开。 不成想适得其反,江驰禹愈发的明目张胆,寒风吹动了容歌的披风,他便拢上容歌的肩,向时言宣告自己的占有。 阶下的时言双拳紧握,目光逐渐变得阴寒,「王爷要为难我,何必用伽蓝做枪,你的行径若是被别人看到,毁的是伽蓝的清誉。」 江驰禹搂的容歌更紧了,冷声:「时抚使何曾在乎过二小姐的清誉?看来本王的话你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时言知道江驰禹在提醒他那夜被请到渊王府的事,他更难堪了。 容歌快被江驰禹勒的喘不过气,她侧过黑眸,不悦道:「王爷莫不是说反了,时抚使同我有婚约在身,我同他在一起是理所当然的事,倒是王爷的孟浪行径,恐有损我的清白!」 江驰禹握在容歌肩上微蜷。 容歌推了他一把,吸着冷气说:「王爷就送到这吧,我跟时抚使走便好。」 「他一来,本王就非得退一步不可吗?」江驰禹道:「谁定的道理,二小姐敢拂本王的面子?」 容歌一口冷气吸进去,差点把自己噎死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36费老免费阅读. 237 成全 http://.biquxs.info/ 江驰禹俯视着时言,他在宣誓主权,容歌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渊王府走一遭若是不能让时言听话,他可以换个法子。 渊王府门前的空气都凝固了,时言只觉得入置冰窖,他妄想从江驰禹深邃的眼睛里看出点什么,可那暗沉似水的双瞳充满了对他的蔑视,这让时言生出了逃离的欲望,可容歌还在这,他不能。 容歌见不得时言受辱,她幽愤的注视着江驰禹,毅然决然的护着时言:「王爷对时言冷语相向,无疑是在打我的脸,但凡王爷真如自己口中所说的那般对我心存怜惜,就不该咄咄逼人,成全才是对我最大的尊重。」 话音未落,容歌便用力挣脱江驰禹霸道的束缚,后却一步望着他,落寞在他脸上转瞬即逝。 江驰禹冷笑:「我该成全你吗?」 让他眼睁睁看着容歌被时言带入万劫不复的泥潭而无动于衷吗? 傻瓜,我是在救你。 夜风吹乱的容歌额前的碎发,遮挡了她眼中黯淡的星神,容歌说道:「王爷当然也可以只顾自己的面子,但我同时言也有宁折不弯的硬骨头,不管王爷如何刁难,我们都不会惧怕你。」 「时言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江驰禹说:「让你到现在还以为我会伤害你,我针对的是他,从来都不是你。」 容歌不为所动,只道:「王爷不会明白的,我同时言将永远彼此扶持,他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 时言会为了她不顾一切,她又何尝不是呢?主仆之外,羁绊他们更多的是友情。 时言紧握的双拳缓缓松开,他提步上阶同容歌并肩而立,仿佛在说,他们对彼此忠贞不渝。 江驰禹看着眼前「登对」的二人,满腔怨意无处发泄,凶狠道:「你走,跟他走!」 有容歌的信任,时言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惭愧,他意气风发的站到江驰禹的对立面,像是在对自己说,「我会护好她。」 江驰禹说:「你最好能。」 「我一定能,家中夫人的事以后就不劳王爷操心了。」时言目睹 (本章未完,请翻页) 江驰禹脸色变得嗜血般的冷厉,他轻轻一笑,道:「臣和伽蓝的婚事定在将宴请宾客,不需要王爷的祝福,臣也不想从别人口中听到关于王爷和伽蓝的流言蜚语,以后的时少夫人和渊王殿下再无瓜葛。」 容歌正惊诧着,时言便牵上了她的手,两人齐齐行礼,容歌说:「臣妇告退。」 江驰禹没听清容歌后面还说了什么,时府的马车缓缓驶出了王府的视线外,长夜凄凄,彻骨的寒戳着江驰禹的骨头。 泽也实在看不下去了,他对时言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可见江驰禹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不满的话在嘴里没滋没味的纠结片刻,又被他囫囵吞了下去。 「再无瓜葛……」江驰禹鼻尖被冬霜吻的微红,他低喃道:「终有一日你会看清时言的真面目,他非良人,护不好你。」 汴京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时少夫人」只会是「二小姐」的累赘。 江驰禹站了许久,屡次在容歌手中受挫,他告诉自己不能气馁,大不了回头再哄回来就是了。 转身进了府院,卧房廊下缩着小小的一团,江驰禹微眯眼,伺候江桉的老嬷嬷便上前来说:「王爷,世子不肯睡,老奴劝不住。」 「没事,你退下吧。」江驰禹一弯腰就捞起了江桉,用冰冷的鼻尖蹭了蹭,冰的江桉往后缩,「为什么不肯睡,忘了父亲说什么了?」 江桉搂着江驰禹的脖颈,他依恋江驰禹的一切,倔犟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奶气:「父亲教诲,桉儿不敢忘。」 江驰禹把江桉抱进了屋里,江桉死死拽着江驰禹的衣襟不肯撒手,江驰禹柔声:「今日是怎么了?该睡觉了也不睡,同父亲说说有什么心事?」 江桉抬起头,他的鼻梁和江驰禹如出一辙,双眼澄澈有神,与同龄孩子相比,他略瘦,眉宇间有股子不相符的沉着,江驰禹每每看到江桉用稚嫩的身躯去尽力做一个「大人」便心疼的要死。 江桉年纪虽小,可他能体谅江驰禹所有的不易,犹豫了半天才说:「费爷爷还会来吗?父亲能别让他来了吗,桉儿怕。」 (本章未完,请翻页) 江驰禹暖热的大掌,捧着江桉的小脸笑道:「费爷爷每月都来,桉儿从小到大见过多少次费爷爷了,他同父亲一样,很疼你。」 江桉不知怎地就红了眼眶,「费爷爷今天又不高兴了,他每次不高兴,碗里的药就变得好苦,苦的桉儿睡不着。」 「良药苦口,桉儿是男子汉,怎么能怕药苦呢?」江驰禹耐心的哄着江桉躺在被子里,说:「父亲答应你,等雪融了,就带桉儿去草场跑马,让费爷爷给桉儿换不苦的药。」 江桉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一直在吃药,但他知道若是天冷的时候断了药,就会生病,生很严重的病,乖乖的点头,江桉忽又睁大了眼睛,笑着问:「嬷嬷说父亲今日带了姑娘回家,是阿娘吗?」 江驰禹笑出了声,吻了吻江桉的额头,眸中流转着温情,「桉儿还记得阿娘的样子?」 「记得!」江桉说:「阿娘的样子就是父亲喜欢的样子。」 江驰禹怔住了,江桉甚少在他面前说起有关「阿娘」的话题,他在等江桉长大,等他足以自立时再告诉他。 江桉一脸纯粹的说:「父亲什么时候带阿娘回来?桉儿想阿娘了。」 「下次,」江驰禹说:「下次父亲一定把阿娘给桉儿带回来。」 「那父亲一定不要食言。」江桉有些困了,他紧紧拉着江驰禹,用极轻的声音说:「桉儿上次不小心打翻的父亲的书,里面有阿娘的样子,桉儿知错了。」 江驰禹等着江桉入睡,起身去拿江桉说的那本书,里面藏着容歌最风华的美好,一帧帧的书页如今都已成了珍宝,连公主殿都不曾保留过容歌那时的模样。 容歌所有的悲欢喜乐,江驰禹都见过。 何其有幸。 江驰禹合上书,转头对熟睡的江桉说:「父亲将画里的人给桉儿带回来。」 做你的阿娘。 费老今日说江桉的情况又不太好了,让江驰禹务必小心,江桉身边寸步都不能离人,这段时间,费老会每来一次,确保江桉能安然度过这个要命的寒冬。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37成全免费阅读. 238 坦诚 http://.biquxs.info/ 江驰禹把江桉留在了自己的卧房,让嬷嬷在里面照顾着,自己去了外间小声谈话。 泽也说:「属下让府医师查了香膏里的成分,王爷绝对想不到这香膏有什么作用。」 江驰禹声音压的沉又低,道:「有毒吗?」 「没有,」泽也说:「香膏里面有百里香,会让一般人觉得精神集中,神志清醒,可二小姐不一样,医师怀疑二小姐曾长期服用什么药物,再接触这种香膏,时间一久,会渐渐冲散体内药物余毒的效果,或许有些事情,二小姐自己就想起来了。」 还有人在背后利用容歌? 江驰禹不寒而栗,这个世上,竟还有人可能知道容歌的真实身份,对方是友是敌。 「能知道这香膏是哪来的吗?」江驰禹问。 「是宿青乔送的,」泽也说道:「属下上次向王爷提起过,宿青乔此人是陪着二小姐一同进京的,在城门口便分开了,奇怪的是,他进城后就失了踪影。」 江驰禹略微有点印象,想了想道:「找到他。」 宿青乔有问题,江驰禹要是现在还看不出来,就是傻子了。 「宿青乔是定远人。」泽也道:「属下要不要再去定远查查他的来历。」 「定远?」江驰禹皱眉:「先不要了,定远是苏将军的地盘,本王不宜再探了,留一波人继续注意苏将军的动向,宿青乔人既然在汴京,本王还怕拿不住他。」 「是。」泽也从未停止追查苏敞之的行踪,可此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现在又来一个宿青乔,不禁让人生疑,这定远来的人都会隐身术不成? —— 容歌垂眸看着直跪在眼前的时言,时府隐没在一片死寂中,良久容歌才出声,她道:「别的我不多问,你就告诉我广妙嫣的君子玉可是你赠与她的?」 时言说「是」。 容歌瞳孔缩了缩,让时言起身的话卡在了喉间,她想起自己当初在公主殿送时言玉的样子,当时的她只是单纯觉得好看随手就送了,她自己都没当回事的东西,又怎么好去强求时言当作赏赐放在心上呢? 「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为什么送给广妙嫣?」容歌轻挑起不悦的眉眼,带着几分苛责道:「她说同茂国公上门那日见到了你我还不信,原来是真的,也难怪她能有底气对我冷嘲热讽,放在以前,贴身嬷嬷两个巴掌已经将她教训的服服帖帖了,哪里用得着我亲自还击。」 时言头低了些,半天说不出话来。 容歌又道:「什么时候知道广妙嫣对你有意的?都没有同我说过,你呢?喜欢她吗?」 「臣在公主殿的时候见过她几次,广妙嫣有意接近,臣便知道了。」时言微声:「我不喜欢她。」 容歌更生气了,捻的指尖发白,质问道:「不喜欢你送玉给她!广妙嫣和茂国公不会是来时府喝茶的,他们一说明来意你就应该拒绝!茂国公在父皇心里的份量远远不及时伯伯,他没有胆子拿时府如何的,你……!」 容歌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时言竟然能作出这么蠢的事,她反倒成了广妙嫣口中的笑话,简直无法相信。 「我会想办法把玉拿回来。」时言那日正颓丧着,一时间思量不周,上了广妙嫣的当,细细回想下来后悔莫及,说道:「这两日不是有意避着你的,我去处理了一些事情,也想清楚了一些事,在渊王府说的婚期也是深思熟虑过后做的决定,你若是觉得行,我便开始准备。」 「这些事你准备就好,时伯伯没有意见的话你便去李府,象征性的和李晖走个过场就行。」容歌扶额道:「我再问你一次,对广妙嫣你是真的没一点情谊?时言我要你的真心话,不必因为我违心,但凡你有一点点喜欢她,我会成全你,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成为你的拖累,如今我已经回了汴京,我的出路不只有你一条。」 时言叩首:「臣句句属实,那日臣喝多了才不小心让广妙嫣骗了玉,对她绝无半分情谊。」 时言在公主殿时便知道广妙嫣对他的心意,两人在公主殿见过可不止一次,容歌没有瞧出一点端倪,广妙嫣这份情藏了无数个日夜,换来时言一句「毫无情谊」。 容歌站在时言面前,低身去扶他,暗声:「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们之间永远不会存在芥蒂,我信任你,你也一样。」 时言离开旁人,对容 (本章未完,请翻页) 歌总是存着臣子的恪守,他颔首道:「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算不上委屈。」容歌露出一抹牵强的笑,道:「广妙嫣到底是个女子,她我来处理,你不用管了。」 一块被人碰脏了的玉,容歌不稀罕,她也不想时言再拿回去,毁了就好了。 「等我下次遇见好的,再送你一块。」容歌出了门,时府静悄悄的,她低声:「江驰禹……」 微微抬眼,时言等容歌沉默了半天,主动打开话题,接道:「回来的路上你说的话我都记住了,我明白你的顾虑,只要我与你不论何时都一条心,就不会给江驰禹可乘之机,他喜欢的是李伽蓝,不是时夫人。」 「嗯。」容歌没让时言送,刘庐山已经在时府门口等着了,她裹紧了披风,叮咛道:「小世子的事就到此为止,你让手底下的人嘴严一些,祸不及孩子。」 那是李伽蓝的孩子,时言惊愕之余已经能料到将来的麻烦,便道:「这件事情不会传出去的,回去的路上小心。」 容歌一上车就微皱起了眉间,竹莺让刘庐山快走,她等不到容歌回来,一接到时言的传信便跟了过来,忧声:「好在小姐在国公府化险为夷,奴婢担心死了。」 容歌心思不在竹莺的忧虑上,时言还有话没有说,他没有自己坦诚,哪怕容歌旁敲侧击,连多年相伴的感情都用上了,还是没等到时言敞开心扉。 说不失望肯定是假的,容歌不明白,对她……时言还有什么能隐瞒的呢? 江驰禹对李伽蓝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她都会挑出利弊十的告诉时言,连自己的感情都不曾有过遮掩,一个广妙嫣,为何就让时言变了些。 「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不能知道的?」容歌沉着脸对竹莺道:「所有的猜疑都是经不起推敲的。」 竹莺愣了愣,当即反应过来,「小姐是说时言吗?」 容歌没答她。 竹莺却已经跪下了,慌乱道:「小姐千万不要多想,时言绝对不会背叛你的。」 容歌:「……」 她也没说什么重话,竹莺怎么就吓成这样了?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38坦诚免费阅读. 239 告诫 http://.biquxs.info/ 容歌在回府的途中对竹莺道:「我没说过时言会背叛我,因为我知道他不会,我只是……怕他心事太多,慢慢同我生分了。」 竹莺呆呆看着容歌,轻声:「小姐同时言的感情不会走到生那一步的,心事说开了就好了。」 容歌何尝不明白,就怕在并肩而行这条路上,时言走岔了。 迟迟未归,还被请道渊王府走了一遭,容歌已经料到李晖要死要活的疯样了,这不她还没从马车上下来,李晖一把扯开厚帘子,作势就要把容歌拽下去。 「你还知道回来呀?!」李晖踮着脚发怒,「你给我下来!」 容歌被竹莺搀扶着从另一边下了马车,她收敛神色看着李晖,「我还以为天塌了呢,爹头发根都到天上去了。」 说完便避开李晖往院里走,李晖怒不可遏,大步跟上来,呵斥道:「都是定亲的人了你还不安分,你娘一回来就吓病了,你怎么还是那副不要脸的德行,与其留着你辱没家风,我还不如打死你,还同时府结亲!等时府认清你的真面目,我都得被唾沫星子淹死!」 容歌停下步子,冷冰冰的给李晖甩脸子,「你说谁不要脸呢?」 李晖跺脚,「你!你就是我的灾星,我迟早被你害死!你什时候又去勾搭渊王了,你不要命我还想活着呢,你在国公府同渊王眉来眼去就算了,你还敢进渊王府的大门,我看你好了伤疤就忘了疼!」 李晖就差把「江驰禹是夺命的鬼神」几个大字写脸上了,他害怕江驰禹犹如过街老鼠见到凶悍的猫,光是听见这个人的名字就能两股战战。 容歌轻笑道:「渊王府怎么了?我两条腿进去不照样两条腿出来,父亲怕被别人知道丑事嘲笑,就先管好自己的德行,狗都知道家丑不可外扬,偏偏你整日三句不离的挂在嘴边,搁这丢人呢?」 李晖呼吸困难,院里落了叶子的枝丫扑簌簌的响,一瞬间李晖只觉得黑暗中有双手蓄势要掐死他。 「就当爹求你了,你就安安分分呆在家里哪儿都不要去,」李 (本章未完,请翻页) 晖站在容歌跟前,气势不足道:「等时府接你过了门,你做了时家的媳妇,离渊王府离的远远的,家里经不起你折腾了。」 「刚才不还担心时家不要我吗?」容歌微眯着眼,道:「放心,我同时言的婚事已成定局,你想当北镇抚使的老丈,就别听风就是雨,腰板挺起来,天子脚下呢区区一个渊王,要不了你的命!」 李晖骂不过容歌,忍着气追容歌,说:「怎么不行,渊王的苦头你是还没吃够是吗?」 「你我都不是案板上的鱼肉,难道就生了任人宰割的命吗?」容歌步子越来越快,李晖在身侧小跑着,她莫名觉得好笑,「你在朝为官,还能躲江驰禹一辈子不成,人家还没把你怎么样,你就鹌鹑似的轻贱自己,人家不想踩你一脚都难。」 李晖突然迷茫起来,觉得李伽蓝说到他的痛处了,怔了会再抬头容歌已经进了韩宛乐的院子。 「伽蓝,你跟爹说清楚,到底去渊王府干什么了……」李晖气急败坏的喊,容歌懒得搭理他。 韩宛乐从国公府回来就头晕目眩,浑身软的没一点力气,她真是被吓出病了。 容歌一进去韩宛乐便从床上弹起来,哑声:「伽蓝……」 「怎么突然病了?」容歌坐过去,轻一搭脉便知道无大碍,拉了拉被子道:「我没事,不是让你在国公府等我吗,走的时候连个招呼都没打。」 韩宛乐轻咳道:「阿娘没有机会,渊、王吩咐人送我回来,我说的他一概不听。」 容歌叹气,难为韩宛乐了,从怀里掏出断成两截的簪子递过去,容歌说:「我帮你捡回来了,下次小心点,别再丢别人家里了。」 韩宛乐这才摸摸头,半天才想起来自己簪子丢了,忧心忡忡的看着容歌问:「在哪捡到的?许是阿娘找你的时候丢了。」 「我也是找你的时候看见的。」容歌微微一笑,「我俩半天谁也没找到谁。」 说到这容歌神色暗了暗,韩宛乐自己都不知道被孙淑兰利用了,孙淑兰让婢女来报 (本章未完,请翻页) ,李伽蓝独自离开了偏厅,半天不见回来,哄骗韩宛乐让她以为容歌出事,支开了韩宛乐,随后又想故技重施,让婢女带容歌进了茂国公的屋,屋子里早早就点燃了迷香,容歌在推门的那一刹那便起了戒心。 容歌摸到自己的衣裙,那里扯坏了一片,是她从后窗翻出来时被刮坏的,茂国公本就醉酒,再加上迷情香的缘故,神识混乱不堪,容歌顺水推舟给他用了点药,老头直接连人都认不得了。 广妙嫣一直在暗处看着,就等着她在里面叫起来便带人捉奸呢,半天听不到动静,按捺不住本想进来偷看一眼,就被容歌关了里面了,从头到尾她连容歌的尾巴都没摸到。 韩宛乐半天才说,「阿娘今日见渊王对你似乎没那么凶了,你和他?」 容歌说:「今日他帮我是因为在茂国公府上,总不能当众撕破脸皮吧?况且我救了茂国公一命,他看我有用,也不再疯疯癫癫缠着他,自然不会多与我一个女儿家为难了。」 「真的?」韩宛乐将信将疑,「可是阿娘看到你们一起来的,院里那么多夫人小姐都看见了。」 「我去找你的时候撞见了,婢女说你在院里,我总不能不来。」 韩宛乐似是信了,脸上的细纹稍稍舒展开,又道:「茂国公怎么样了?你说好端端的怎么同自己女儿闹出这种事……没有生命危险吧?」 当时所有人可都看见了,茂国公脸白的跟纸一样。 「我的医术可是师承大药谷谷主弟子亲传的。」容歌自豪道:「茂国公在我手中还能被阎王爷抢了去,丢的可是大药谷的面子,我不敢。」 韩宛乐终于笑出了声,李伽蓝如今有一技傍身,她彻底安心了。 「那时府?」 「今晚就是时言来渊王府把我接回来的。」容歌对韩宛乐总是多了几分耐心,说道:「时言同我说婚期定在这月阿娘也早些准备。」 韩宛乐含着泪点头,「阿娘可得好好准备准备,要把我的伽蓝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39告诫免费阅读. 240 驱逐 http://.biquxs.info/ 茂国公昏迷了三日才醒,京里传的沸沸扬扬,把差点「弑父」的广妙嫣贬的一无是处,茂国公的yin/乱作风也被人扒了个一干二净。 反倒是救人的李府二小姐,被人提起来最多夸赞一句「医术高超」,风头完全被国公府的奇葩事件盖过去了,并没有在汴京热起来,容歌不损分毫的躲过了这场风波。 「这背后一定有人推波助澜啊。」宿青乔翘着二郎腿,对容歌道:「要说出风头你也出了不少,怎么就没人满京的夸你菩萨转世呢?」 容歌收了宿青乔的拜年礼,就开始赶人了,敷衍道:「你是巴不得全汴京都认得我?」 「不好吗?你要是出名了我就跟着你混,可惜了我那日没在国公府,没看见好戏,」宿青乔惋惜道:「我还得提醒你国公爷和那什么广小姐的荒唐事是有人故意炒起来的,这个人还特意把你摘了出去,对你还挺好。」 容歌系好大氅没有吭声。 宿青乔自己巴巴,「你跟我说说,这个在背后阴人的大佬是不是你未来的好夫君啊?抚使大人干的呗。」 容歌回头,笑道:「看来你在汴京真没白呆,什么消息都打听的一清二楚,天生的八婆。」 宿青乔坐正了些,吊儿郎当道:「我什么都知道,你知道的不知道的我都知道,你问问我。」 「不感兴趣,你自己守着那些秘密过日子吧。」容歌唤来刘庐山,说:「走吧。」 「去哪啊?客人还在呢!」宿青乔一个轱辘追出去,拨拉着容歌问:「你这人怎么这样呢?还没告诉我你的好夫君是不是打算让国公府名声狼藉,然后抢个京军的统领当当。」 容歌一记冷眼扫过去,沉道:「祸从口出。」 宿青乔好像真的什么都知道,他出口不是国公府就是京军,寻常商人谁会懂这些? 不过满汴京的闲言碎语还真不是时言做的,容歌大概猜到这种「卑劣」的行径出自谁手,看来江驰禹已经盯上茂国公京军统领的要权了。 这个人啊,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茂国公好歹也与他同朝为官,面上假惺惺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背地里却谋划着要人家的命! 「小姐,待会可能会变天,城外风雪大。」竹莺多备了一件厚披风,边走边说。 容歌弯腰上了车,接过披风道:「我和季临去就行,你在院里等着。」 竹莺点头:「小姐早些回来。」 茂国公已经醒了,孙淑兰也该兑现承诺带着广妙嫣出城礼佛了,大清早渊王府就去人了,是渊王殿下说做人就该言出必行,礼佛的事是渊王当面准了的,可不能反悔。 茂国公初醒,话都说不利索,就眼睁睁看着孙淑兰哭哭啼啼的被带走了,有口难言,那模样要多惨有多惨。 广妙嫣精神已经缓了过来,发了一路的脾气,连车内的矮桌都掀了,香炉扔在婢女额头上,鲜血涓涓的淌着,婢女抖如筛糠,连哭声都不敢发出来。 车走了一半路上就滑了起来,外面飘起了雪,孙淑兰红着眼睛安慰:「嫣儿我们忍忍,这次是渊王的命令,你父亲又成了那个样子,也不能进宫求情,离京也是没有办法。」 广妙嫣浑浑噩噩了两日,妆容寡淡,尖锐道:「阿娘能忍吗,这口气我咽不下去,要在京郊的破寺里待三个月,等回来汴京早变天了,还有你我什么事?」 孙淑兰也不愿意,可事已至此,「小不忍则乱大谋,嫣儿不妨往好处想想,京里头现下是个什么风声你也知道,你父亲成了往日同僚的笑柄,连带着那些个下贱的小姐也敢瞧不起你,我们出去躲躲清净也是好的。」 「阿娘可从未教过我躲的本事!」广妙嫣狠厉道:「我凭什么要缩头乌龟一样躲起来,我要还击。」 「会有一雪前耻的机会的,阿娘已经让人同你琴姨传话,她会想办法让我们尽快回京的。」孙淑兰面容扭曲,阴声:「咋们暂且去寺里等待,琴姨很快就会派人来接你了。」 广妙嫣双眼微亮,不过片刻又黯淡下去,怀疑道:「我多久没进宫去见过琴姨了,她连自己都保不住,还怎么来帮我。」 孙淑兰想到老友如今的处境也难免唏嘘,自欺欺人道:「好歹是位娘娘,想见见你总说得过去,嫣儿放心。」 (本章未完,请翻页) 「阿娘你就一点都担心吗?」广妙嫣冷道:「我们要是真三个月不在府中,后院的妖精万一给父亲怀个庶子,国公府哪还有我的地位?」 脸皮一僵,孙淑兰咬牙:「她们谁敢,阿娘有的是法子收拾她们,国公府的一切都是嫣儿你的,阿娘绝对不允许有人威胁到你的地位。」 广妙嫣这才爽快了些,手中的帕子被她拧成了皱巴巴的一团,扔到婢女脸上,洁白的帕子瞬间被鲜血染红,她嫌弃道:「还不滚,脏了我的眼睛要你好看!」 「谢谢小姐……」婢女这才敢捂着额头出去。 马车摇摇晃晃的出城,广妙嫣从小到大没受过冷冽的风雪,她忘了一眼外面说:「这一切都是李伽蓝的诡计,阿娘要帮我除了她!」 身为茂国公府的千金,广妙嫣不能容忍自己的对手赢了自己还好好的活在世上,她的人生不允许有任何耻辱存在,李伽蓝没一样胜过她,这样的人只会让广妙嫣的恨意变强。 孙淑兰说:「阿娘也没想到李伽蓝这么狡猾,嫣儿说得对,不能留着她,她一边攀着时言,一边又勾引渊王,她该死!」 「不能让她如愿嫁给时言,时言只能娶我。」广妙嫣随身带着时言的玉,轻抚道:「阿娘一定要帮我,其他人我都不要,我喜欢时言哥哥,从第一眼就喜欢他,阿娘你是知道的。」 孙淑兰叹气,「嫣儿就没有考虑过其他人?圣上如今还没立太子,不如我们再等等。」 广妙嫣倏然一个脸,「我不在乎时言无权无势,如果不能做时夫人,就是当了皇后娘娘又能如何?阿娘你看琴姨,她开心吗?」 孙淑兰想问问广妙嫣,嫁给时言就一定会开心吗? 还不能她问出口,马儿一声嘶鸣,马车踩在雪面上原地甩了一圈,广妙嫣差点被撞出去。 「怎么回事!」孙淑兰等马车稳定下来,询问道:「路不好走就慢点,伤到小姐唯你们是问!」 广妙嫣:「狗奴才你要撞死我啊?」 外面的车夫打者颤说:「夫人小姐,有人……拦车。」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40驱逐免费阅读. 241 夺玉 http://.biquxs.info/ 国公府的马车已经行至城外,京郊途中的风雪比城内的猖狂,一如蔚然立在风雪中的人。 广妙嫣掀开帘子,怒声:「谁?」 容歌浅浅一笑,肆意的扬了扬手中的马鞭,干脆的鞭声落在坚硬的冰地上,扫起一圈雪雾。 屁颠跟过来的宿青乔大为震撼。 她轻蔑的微抬着头说:「我啊。」 「李伽蓝!」广妙嫣无端生出一股恶寒,城外的风雪刮的更大声了,她不由得攥紧,「你来看我笑话?」 「我来要回一样东西。」容歌说:「广小姐识趣的话,就自己交出来。」 广妙嫣疑惑一瞬,不知道容歌要什么东西,直到腰侧玉穗轻轻晃动敲了敲手背,她才恍然大悟。 李伽蓝要时言的玉。 不可能! 「你有什么资格讨要属于我的东西?」广妙嫣被容歌挡住去路,她就带了两个随从,此刻已经对着容歌作出防备姿态,下了车广妙嫣高傲道:「你以为你使出一点小伎俩就是赢了我?我迟早连本带利让你千百倍的还回来。」 容歌盯上了广妙嫣佩戴在身侧的君子玉,眸色幽深,沉道:「我不是来跟你废话的,东西属不属于你我说了算,手下败将而已,同我在这大放厥词有屁用,你不自己交我可就要动手了。」 孙淑兰大斥一声「强盗行径」。 容歌上一刻还看似惬意的把玩着手中的马鞭,下一刻夹杂着霜雪的劲风便迎着广妙嫣惶恐的面庞呼啸而过,广妙嫣惊呼一声连连后退。 「还给我」容歌说:「你弄脏了它。」 争端的起始已经不仅仅是因为一块玉了,容歌在乎的从来就不是一块玉,她讨厌广妙嫣不知天高地厚妄想把她踩在脚底的样子。 广妙嫣护着玉,惊惧不定的看着容歌,鞭风刮过的掠影惊乱了她的发髻,「还愣着干什么!我要杀了她!」广妙嫣指着随从大喊,「给我抓住她,同我作对,我拆了你的骨头!」 国公府的两个随从连同车夫齐身而动,容歌面若寒霜,身后的季临无奈的叹了口气已经冲了出去。 随从连同车夫几乎是一瞬间就被季临掀翻在地,容歌毫无阻碍的走到广妙嫣跟前,伸出手说:「拿来。」 「李伽蓝,你卑鄙!」 风声盖过了喊叫,容歌伸手就向广妙嫣的腰侧摸过去,广妙嫣一巴掌僵在了半空,来不及落下去整个人就被容歌一记冷鞭掀翻在雪里。 鞭子旧的掉皮,里面的软刺露出些许,广妙嫣葱白的手腕当即一道血痕,疼的千金小姐发出刺耳的尖叫。 「李伽蓝你敢打我!你居然敢打我,你一个编修之女惹上茂国公府, (本章未完,请翻页) 你就是在找死!」雪水渗进广妙嫣娇嫩的肌肤,她颤着声说:「我父亲不会放过你的!京军的铁骑会踏平小小的编修府,你父亲会被人从破翰林院赶出去,我要你们一起身败名裂!」 风雪越来越大,十步之外已经看不清人影,汴京的高墙巍峨的立在最远的西北方,犹如登天的长梯,隐隐绰绰。 容歌的肩轻薄的铺了一层,她提着马鞭半蹲下来,笑的邪魅,怜惜道:「除了威逼恐吓,你还会什么?京军是圣上的京军,护的是汴京安防,不是你父亲茂国公的,擅自调动踏平李府,亏你想的出来。」 广妙嫣的脸被冻僵了,她的随从被季临踩在脚下教训,哭叫声转成嘶哑。 她双手被雪地冻的通红,可仍旧死死捏着那块玉,正要自己爬起来,胸口一热就被容歌按在地上。 随从不顶用,孙淑兰还被刘卢山用蛮力控制在一旁,没人帮的了广妙嫣,广妙嫣暗暗咬牙,瞪着容歌。 容歌挑着马鞭的把手轻拍了拍广妙嫣美好的面容,富贵养出来的女儿到底不一样,那皮肤吹弹可破,近了看通透的像宝一样,她擒住广妙嫣的脸,对上她含泪愤恨的双眸。 薄笑道:「好好的姑娘家,汴京城论尊贵,有几个能比的过你,荣华富贵还不是任你挑选,为什么要走歧路?千金小姐的手是不能沾血的,就不美了。」 广妙嫣余光去看孙淑兰,她觉得眼前人一定被容歌公主附身了,那说话的语气,要挟的劲都一模一样。 「阿娘……」广妙嫣不知为何浑身没了力气,挣不开容歌的手,她不敢看容歌的眼,「你滚开!滚开啊!!」 孙淑兰情急之下,狠狠咬了刘卢山一口,刘卢山一松手她就哭着大喊:「李伽蓝你放过嫣儿,嫣儿什么都不知道啊!你别伤害她!」 这条路上出奇的静,没有一个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容歌微一抬眼,刘卢山就重新拉住孙淑兰,塞上了她的嘴。 广妙嫣惊恐的看着容歌拿着马鞭在她脖颈出比划,以为要勒死她! 此处杀人灭口,风过无痕,厚雪一盖尸体渐渐变得僵硬,什么都查不到。 「你……干什么?」广妙嫣泪声,「李伽蓝你干什么!你不敢杀我的!我告诉你——」 容歌朝着那通红的小脸一巴掌,让广妙嫣威胁的废话卡在了喉咙里,只剩下豆大的泪珠唰唰的掉。 「嘘。」容歌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掰开广妙嫣的手,那块玉被她捂的还有热意,「早让你乖乖还回来,你偏不听,挨打了吧。」 广妙嫣起身去夺,容歌轻飘飘又把她塞回了雪里。 「……」 说实话,容歌现在再看这块翡玉, (本章未完,请翻页) 难看的她直蹙眉头,这哪里同时言相配了,当初一定是瞎眼了送这丑不拉几的玩意给时言。 「你以为抢一块玉就能留下时言哥哥的心吗?」广妙嫣吸着冷气,哑声:「时言哥哥纯良之人,他不会喜欢你这个疯子的,你就是用卑劣的手段进了时府又如何,终会被时言哥哥唾弃,郁郁不得终!」 容歌起身,对着的被风雪挡住的光线看玉,穗子上的汗珠瞬间凝结成冰,她眯着眼睛看,幽幽叹了口气,道:「我锤子呢?」 旁边被容歌一系列勇猛的操作惊呆了,看的目瞪口呆的宿青乔抱着一把铁锤,舌头打结道:「姑奶奶,这、这呢。」 广妙嫣瞬间惨白了脸,眼看着容歌从宿青乔手中接过手柄有半人高的大铁锤,双腿瞪在雪里拼命的想要逃。 李伽蓝这个暴力狂,专门在城外拦她,就是为了砸死她! 「李李李……李伽蓝你干什么呀!!」广妙嫣感受着容歌渐渐逼近的气息,彻底怕了,泪眼朦胧道:「我错了……你不能杀我。」 容歌微俯身,铁锤立在广妙嫣身前一寸处,一脸的耐人寻味。 她越是冷静,越是沉默。 广妙嫣抖的越厉害,贝齿咬破了嘴唇,求饶道:「我再也不和你作对了,杀人是要偿命的,求你放过我……李伽蓝你放过我,我不跟你抢时言哥哥了……」 容歌凝视着她,勾唇一笑:「这么快就不喜欢时言了?」 广妙嫣违心的摇头:「不……不喜欢了。」 「哦」容歌了然,直起身掂了掂沉重的铁锤,冷声说:「算你识趣。」 「砰——!」 耳边传来一声巨响,随着广妙嫣的尖叫声一起穿破耳膜。 紧接着在广妙嫣难以置信的眼神下,将方才还在风雪里打转的翡色击的稀巴烂。 容歌扭过头说:「我先试试力道,你别急,多么如花似玉的一张脸,砸坏了我会可惜的。」 「……」 碎渣溅到了广妙嫣脸上,她再次尖叫了一声,颤抖的身子一个劲的往后缩,恨不得马上逃离这个地方。 容歌就要当着广妙嫣的面毁了,她再不屑的东西,也轮不到别人染指。 宿青乔艰难的吞了口唾沫,连冷都吓忘了,小心翼翼的贴近容歌,说:「那啥……都快碾成粉了,省点力气啊,咱稍微淑女淑女。」 「……」容歌挑眉,好整以暇的收回铁锤,心里嘀咕着,竹莺也不知道给她准备个小点的,累死她了。 广妙嫣已经哭的没声了。 那大铁锤抡脑袋上,不得是国公爷来了都认不出她们娘俩了? 救命……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41夺玉免费阅读. 242 前昔 http://.biquxs.info/ 翡色的玉渣散落在白茫茫的银雪里,不消片刻就被硕大的雪花覆盖,点点翡色消失的无影无踪。 容歌用落在掌心的雪瓣擦了手,平静的瞧着相拥啜泣的广妙嫣和孙淑兰。 孙淑兰再三恳求容歌不要伤害广妙嫣,她们只会感恩戴德,绝不会记恨李府丝毫。 当然,容歌不信。 可她原本就是来讨玉的,不曾想把国公夫人和千金吓得魂飞魄散,广妙嫣哭声断断续续,几近无声。 季临劈晕了国公府的随从,将车里的厚披风又拿了一件,给容歌披上,「二小姐,要不要?」 他做了个斩草除根的动作,孙淑兰瞬间抱着广妙嫣瘫软成了泥。 容歌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这个严肃的问题,系上披风转身往马车里走,说道:「打打杀杀不是我的风格,雪太厚了,回城。」 「得嘞!」季临贱兮兮的笑了笑,冲广妙嫣拧了拧脖子,这才心满意足的跟上。 国公府的车夫双腿发软,眼前满是狼藉,他跪着去请夫人小姐上车,还没开口就受了孙淑兰满是愤恨的一巴掌,吐出两个血牙。 「嫣儿,我们走!」孙淑兰眼底干裂的疼,她眼中布满血丝,阴声:「阿娘不会让你白白受委屈的。」 李伽蓝! 这个名字从此刻在茂国公府的暗杀名单上,孙淑兰只要活着一天,就要李伽蓝的命! 广妙嫣满脸泪痕,似乎没听进去,僵着身子扑在茫茫大雪里,去捡那溅的七零八落的碎渣。 雪化在掌心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捞不到,广妙嫣的固执和恨意交织在一起,快要将她压垮,她疯一般的扑打在雪地里,尖锐一声嘶哑一声的叫着。 「嫣儿嫣儿你不要这样……」孙淑兰哭道:「我的嫣儿!」 再烈的哭叫也传不到容歌耳朵里,她闭眼坐在马车里,一语不发。 宿青乔尝试着交流,想问问广妙嫣是不是刨李家祖坟了,觍着脸说了半天,容歌仍旧是那副姿势,一动不动。 他悻悻放弃了。 经此一事,季临也不太敢拿容歌打趣了,这娘们凶起来吃人都不吐骨头。 进城后宿青乔说了声「有事」便先行下了车,他捂着袖口刚走了没两步, (本章未完,请翻页) 神色一凛还没来得及跑就被人套麻袋里了。 宿青乔挣扎着大喊:「嘛呀嘛呀!!」 他今日独自出门的,怀松和随从一个没带,就被人半路套了。 元霖朝麻袋不轻不重的踹了两脚,啧啧道:「扛走。」 宿青乔:「哪个龟孙套你爷爷,放开我!」 「小嘴还挺硬,再喊头给你打掉!」元霖不怀好意道:「听话能少吃点苦头,大老爷们生的跟个娘们似的,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下重手了。」 宿青乔在黑暗中大吼:「你说谁是娘们!!你全家都是娘们!」 元霖同弟兄们嬉笑道:「还挺辣。」 —— 接下来两日,容歌明显感觉到梧桐院伺候她愈发的尽心尽力,或许李晖是将容歌的不怎么友好的叮咛听进去了,他每日从翰林院当值回来脊背都挺直了不少。 大家行为出奇的一致,韩宛乐整日忙着女儿出嫁的琐碎事,生怕忘了那一样不吉利,李晖难得大方了一回,找了工匠把府内破败的地方稍微修缮一二。 一晃就快到了出嫁的日子,一切仿佛都真如容歌所说成了定局,那夜在渊王府门口分别后,容歌再未见过江驰禹。 好像就真的摆脱了这个人。 她命人把在河州时江驰禹送的年礼一件不落的还回了渊王府,江驰禹收下了,也没再退回来。 容歌突然就释怀了,她被韩宛乐拉着换上素雅的衣裙,韩宛乐说:「明日时府就会来迎亲,阿娘陪你去李家祠堂给诸位先祖上香。」 容歌心下嘀咕李家统共才几个先祖,李晖为了充门面,恨不得把爷爷的爷爷都给立个碑。 老老实实去祠堂上了香,出来紫芸说时言来了。 韩宛乐急道:「成亲前你们不能见面的。」 容歌笑笑:「不打紧,见一面而已。」 「那也不行,」韩宛乐阻拦道:「等明日进了时府,想怎么见就怎么见,现在见面会不吉利,紫芸你去同时言说,有话带进来就好。」 容歌拗不过韩宛乐,没办法只能允了。 紫芸小跑着出去,时言是独自来的,他在门口站着忧色不减,明日就迎亲了,新郎官却满面愁容。 (本章未完,请翻页) 「抚使,夫人说有什么话,奴婢带给小姐就是。」紫芸笑道:「等明日,抚使就能见到我家小姐了。」 时言大概也知道韩宛乐顾忌,犹豫片刻,道:「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来看看你家小姐。」 紫芸咧着嘴:「抚使再忍耐一日,明日让你看个够。」 时言轻轻一笑,转身走了。 天冰雪消融,万里晴空,是个马,披千金裘,娶心爱姑娘徜徉长街的好日子。 天不亮容歌就被韩宛乐从温暖的被窝里拉起来梳妆,直到鲜红的嫁衣束在了腰上,她才清醒过来。 自己真的要穿这身衣服嫁入时府? 同时言拜过时良策,拜过天地,以后示人都是在同一个屋檐下。 不敢细想,因为容歌发觉,自己想的越多心里便越空。 韩宛乐替容歌梳完头说:「惟愿今日顺顺利利。」 竹莺应和:「顺顺利利。」 「时家的请前就发下去了,时老很上心这桩婚事,除了时言的锦衣卫同僚,尊崇时老的文臣都会到场。」竹莺等韩宛乐出去了,在容歌耳畔念叨,「因为圣上表过态,还给时言赐了封赏,所以面上过得去的其他臣子也会来,今日时府可热闹了。」 容歌自重生后,很久没见过大场面了,倒不是她生了怯意,而是今日不知为何总不太安心。 院子里忙的热火朝天,容歌被繁琐的头饰压的脖颈发酸,正嘀咕着李凝芙就从屋外进来了。 她这段日子一直养在李府,听闻周彬被要债的打折了腿,也没精力再来闹,李凝芙面色红润了不少,今日也换上了喜气的新衫。 她微微一笑,坐到容歌跟前说:「一晃眼我小妹也要嫁人了,大姐知道你聪明,叮嘱多了怕你觉得我烦。」 容歌拉了拉裙摆,说道:「大姐姐好心,我怎么会觉得烦呢。」 「时家没有婆婆让你伺候,你入了府就是执掌中馈的主母。」李凝芙艳羡,柔声道:「抚使对你一片真情,都是你的福气,答应姐姐,好好过日子。」 李凝雨酸了吧唧的探出头,瞪着容歌道:「跟你说多了也白说,只求你别惹祸,大姐姐可关心你了呢。」 容歌被她逗笑了。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42前昔免费阅读. 243 成婚 http://.biquxs.info/ 江驰禹的马车在回府的途中看到了时言迎亲的队伍,喜乐声炸翻了天,时言满面春风的往李府去。 「父亲,有人娶亲。」江桉奶声奶气道:「新郎官娶的也是他心爱的姑娘吗?」 江驰禹拉上帘子,让江桉乖乖坐在自己身边,微沉着脸说:「不是。」 江桉天真的睁大了眼睛,外面好像很热闹,他还想伸出头去看,可又明显感觉的父亲似乎不开心了,便乖乖靠着江驰禹发呆。 今日按惯例江桉去玄贞观拜见老师傅,再上香祈福,这会应该还在观里的,可今日天还没亮江驰禹就抱着江桉出发了,午时不到已经回府了。 让嬷嬷把江桉带下去,院里的近卫整装待发,江驰禹一过来他们威气更盛。 「都没事干吗?」江驰禹凝声:「杵在这干什么。」 元霖上前一步,大声:「随时等待王爷调遣。」 江驰禹面色黑了一个度,元霖还没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就遭受了泽也的训斥,「就你机智,哪壶不开提哪壶。」 元霖看着江驰禹漠然的进去了,无辜道:「王爷不去抢婚吗?弟兄们都准备好了。」 泽也想给他一拳,冷道:「要抢你去。」 「我去就我去!」元霖拍拍胸脯,信誓旦旦道:「交给我了,一定打的时言屁滚尿流,把二小姐抢回来。」 泽也:「……」 关上门,屋里燃着紫檀香,江驰禹正面对书架站着,手里轻轻翻动着书页,泽也背后站了小片刻。 江驰禹把书卷放回去,回过神说:「宿青乔招了吗?」 暗暗吐出一口浊气,泽也道:「什么都问不出来,人还关着呢,可以肯定的是宿青乔这个身份有点问题,他是有意接近二小姐的,属下查了,他送给二小姐的香膏在市面上是没有的,这一块是特意为二小姐准备的。」 「他知道二小姐的真实身份吗?」江驰禹沉道:「莫名其妙的接近,又知道容歌在宫中的遭遇,不得不让本王怀疑他还知道点什么。」 泽也皱眉道:「宿青乔十分狡猾,属下从他嘴里得不到有用的信息,至于他到底知不知道公主的身份,不得而知。」 (本章未完,请翻页) 江驰禹抬眼:「那就是有可能知道了,继续关着,会有人来救他的。」 汴京城还藏着一批非敌非友,却暗中围在容歌身边的人,他们都不晓得彼此的真实意图,在黑暗中彼此摸索,这实在让江驰禹无法安心。 宿青乔太年轻了,他的背后一定还有更厉害的人,这些人同河州那批隐藏在深处的……或许是同一批。 渊王府说是铜墙铁壁都不为过,泽也愁了,不知道对方有没有胆子来王府救人。 「时府的宾客可是都到了?」在江驰禹屈指有律动的敲了数遍桌沿后,他终于问出了声,带着几分常人难以窥探的落寞道:「二小姐这会该在路上了,迎亲的队伍吵得很,她应该不喜欢。」 泽也叹气,寻思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闲工夫关心容歌的喜好,好不容易找到的公主都要成人家夫人了。 江驰禹眼尾轻动,又道:「时府的请柬呢,本王怎么没看到。」 「没咱们的。」泽也僵声:「时言给各府都送喜帖了,唯独绕过了渊王府。」 「哼!」 泽也揣摩着江驰禹怎么看都阴气沉沉的神色,低说:「二小姐把河州所有的礼都退回来了,没有王爷的吩咐,门房一直也没敢动,现在还在门房小心堆放着,王爷看……怎么处理?」 江驰禹说:「你再去备份厚礼,一起带上,本王要亲自去给二小姐贺喜。」 心底「咯噔」一声,泽也差点给江驰禹跪下,不会是去砸场子的吧,他试探道:「元霖准备去抢婚来着,属下虽然觉得不妥,但可以试试。」 「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本王要是给她搅和了,回头拿什么都换不回她的谅解了。」江驰禹平静的说:「该说的本王都说了,难道你看不出来她心意已决,对本王唯恐避之不及吗?何苦要让她对本王的恨再深点呢。」 泽也紧声:「那就看着二小姐嫁入时府吗?」 「明日的事明日再说,今日她要成婚,本王就不能让她输了气势。」江驰禹微笑道:「该是我的谁也抢不去,还没见过她穿嫁衣的样子,本王不想错过。」 泽也暗暗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关键是时府连请柬都没给,咱们怎么去都不太对劲啊。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今日时府婚宴江驰禹是一定要去的,不论是真心或是假意,对容歌,他总是有太多无奈。 泽也在出门前又悻悻回头问了句:「王爷,厚礼按照什么规格来?」 江驰禹侧眸,舔了舔薄唇,说:「按照王府的聘礼来。」 「……」 泽也下台阶的脚一个不慎,原地栽了个跟头。 天哪! 还说不是去闹事的! 王府管账的老头眼睁睁看着泽也带人把库房的金贵物品全都封箱抬走,急的老头都快哭了,元霖好说歹说一句「迎王妃回门」才把激动的老头安抚下来。 老头不仅不闹了,还把王府的金库打开了,里面的东西从老王爷到江驰禹,大多是王府的人用功勋换来的无上赏赐,随便拿出一件都是价值连城,看的元霖下巴都快掉了。 渊王府众人气势汹汹的抬着十里红妆去时府庆贺,同容歌的花轿一前一后到了时府门前。 有韩宜年以韩老太爷的名义提前送来的嫁妆,李府的嫁妆出奇的惹人注目,竟然凑够了六十四抬,原本就是风光的,时府的小厮刚命人把丰厚的嫁妆抬进去,一抬眼渊王府的「礼单」就被元霖冷冰冰的塞怀里了。 元霖冷笑:「念。」 小厮双手捧着沉甸甸的礼单,抬头看了一眼排在门口的长龙,双腿软如面条,当场怂了。 时府上下谁不知道自家公子同渊王殿下血海深仇啊。 这哪里是来送礼的,是来要他命的。 元霖盯着发抖的小厮让他大声念,小厮颤颤巍巍的开口,长声:「渊、渊……王殿下……贺、贺……」 冷汗打湿了小厮的面颊,要不是元霖用剑柄「好心」托着他,他就跪下了。 花轿还停在不远处,小厮被冰冷的剑气吓的正要继续念下去,一股劲风迎面而过,扇飞了他捧湿的「礼单」。 新郎官翻身下马,胸口扎眼的红绸被他轻轻收了回去,满眼凌寒的注视着威逼利诱时府小厮的元霖。 元霖不慌不忙,还能给时言扯出一抹挑衅的笑。 时言眉头紧蹙,沉说:「滚!」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43成婚免费阅读. 244 喜贺 http://.biquxs.info/ 江驰禹让元霖退了回来,门口的宾客都看着呢,总不能让别人看了笑话。 时言愠意沉沉的看向江驰禹,他孑然站在两步之外,锃亮的大氅在明媚的光影下生辉,黑貂中隐隐透着红,尊贵之气无与伦比。 江驰禹的目光缓缓从不远处的花轿上收回来,威慑的看向时言,笑说:「时抚使不欢迎本王?」 时言幽沉着脸,前院的宾客纷纷聚到门口,他有些挂不住,压低了声,「王爷不请自来,是要砸我场子!」 「本王来给时抚使道喜,」江驰禹不显山不露水的平和下,是欲压倒时言的千斤郁气,缓声:「时抚使看不到本王的诚意吗?看来还是本王的礼太轻了。」 时言蜷指,十里红妆的重礼他受不起。 「王爷非要同我两败俱伤的话,微臣奉陪到底!」时言后却一步行礼,说:「王爷请。」 时良策收到消息赶出来,他今日也穿的喜庆,同诸位臣子见过礼,瞥见十里长龙微一皱眉便朝江驰禹径直而来,慈眉善目的笑笑:「渊王殿下来了怎么也不请进去,哪有让王爷站在门口观礼的道理,王爷里面请。」 江驰禹拱手:「恭喜时老。」 「同喜同喜。」时良策错开身,示意时言赶紧去接新娘子,花轿停了小一会了,不太好,随后他引着看热闹的众人往前院走。 江驰禹阔步跟上,多有臣子来同他攀谈,他冷冷的应一两句,众人察觉出一点不能说的意味来,悄悄远离了他。 容歌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也听到了江驰禹的声音,她忍下了掀开车窗偷偷去看的冲动。 不知为何,听紫芸说江驰禹来了,她忽就有些心慌,连手炉都掉了。 好半天才整理好心情,却隐隐生了退意,直到时言撩开车帘向她伸出手,容歌才猛地回过神来。 喜庆的媒婆在旁边喊,周围瞬间又敲锣打鼓的吹起来。 容歌将手递过去,下轿的时候略显笨拙,还被裙摆绊了一下,好在时言及时扶住了她。 「不是没给渊王府送帖吗?江驰禹怎么来了?」容歌在贴近时言的时候低声问:「他是来闹事的?」 时言撑着容歌的小臂微僵,闷声:「不怕他。」 「我怕出事,」容歌说:「繁文缛节能省的都省了吧 (本章未完,请翻页) ,早些结束。」 时言点头:「是。」 被人簇拥着往门前走时,凉涔涔的风漫过容歌的肩,撩动了她的盖头,穿过缝隙她一眼看到了渊王府近卫停在门前的红妆,惊了又惊,连着嗓子眼都热起来。 时言注意到容歌的停滞,问道:「怎么了?」 「无事」。 容歌强压下内心的忐忑,虽然看不太清时府院里的境况,可她能感觉到有一双锋利的眼,从她站在时府门前开始,就注视着她,似乎要把她看穿了才甘心。 媒婆说红红火火,跨过门前的火盆。 容歌心不在焉,潦草的从旁边跨过去,明显不合时宜,媒婆正想说什么,被时言身边的随从一袋银子挡回去。 容歌就这样顺顺利利的进了时府大院。 到了院里,两旁宾客的赞誉萦绕耳边,莫名的让容歌心烦,那束目光愈发的炽烈,快要将冰天雪地的容歌燃起来,她随着「吉时到」往厅上走,一步一印,走的她大汗淋漓。 忽地,一抹富贵的衣摆出现在眼底,容歌感觉自己被轻轻拦了一下,那骨节分明微蜷着,青筋隐现,在她身前,她垂眸就能看到的地方一闪而过。 刹那间耳边风哄闹都停了,她的目光逐着那双手顿在了两人不足半步的距离里。 容歌知道,身旁的人是江驰禹。 「真想带你走啊。」低沉醇厚的嗓音穿过纷杂的尽头,长驱直入般只让容歌一个人听到了,她竟想抬头看看江驰禹说这话时的神情,是不是同自己所想的那般求而不得,满目懊悔。 短短两个呼吸,却耗尽了容歌的心力,她在两人错开的瞬间,低声说:「既非良人,但愿再不为情纠缠。」 江驰禹宽袖下的掌心空荡荡的,他伸出去什么也没抓到,眼角漾起的微微润意被冷漠所替代,这一次,他又失手了。 害…… 要再把人捞回来,可得让他头疼一番了,江驰禹望着容歌鲜红的嫁衣同时言并肩而伴,兀自失神的想,同自己珍藏的美相比,今日的容歌差了点啥,少了那分动人心魄。 尽管如此,他还是舍不得让时言得手。 宾客尽坐,江驰禹还站在原地,元霖以为这就要动手了,连袖子都撸起来了,吓得前来引路的时 (本章未完,请翻页) 府小厮不敢上前。 眼看着两人就要拜下去了,江驰禹异常的平静,他没有放过容歌任何轻微的举动,作为一个局外人,贪婪的瞄着新娘子。 「那啥王爷?」元霖戳了戳江驰禹,在泽也的白眼下,说道:「属下准备好了。」 就等江驰禹一声令下,他就干! 千钧一发之际,元霖没等来江驰禹开金口,渊王府里里外外的近卫都没敢闹,倒是有其他不长眼的带人冲进了时府大院。 「且慢!」 说话的人声音未落,时府大院前去阻拦的下人就被兵刃冲散开,突然冲进来一队京军,肃杀的铁器碰撞在一起,震震威声压住了正厅里刚要开始的成亲礼。 「是茂国公。」泽也眯眼,按住腰侧的剑说道:「他怎么来了?来者不善。」 元霖打眼朝外瞥了瞥,道:「呦,坐着轮椅来的,国公爷脑子还没好利索呢,怎么突然来时府找茬了?」 不怪他们往坏处想,就茂国公带着京军铁甲刀剑气势腾腾的模样,要说他是来道喜的,比渊王府的「十里红妆」都假。 江驰禹回眸看容歌,时言正低声同她说着什么,他对泽也道:「去会会。」 「是。」泽也一拱手,便提着剑出去了。 「国公爷这是什么意思?」泽也看了眼京军,冷道:「时府大喜,国公爷让京军擅闯抚使府邸,不妥吧。」 茂国公恢复的不错,怕被风吹着伤口,本就富态的身躯裹成了肥球,把自己装在轮椅里,讥讽一声:「渊王殿下的身边人,巧了,看来王爷也在,省的我再去请一道了。」 泽也凛然,「国公爷阴阳怪气,既不是来送喜,便是来寻事了,来人!」 渊王府近卫当即从门外齐步进来,铜墙般立在泽也身侧。 「国公爷擅调京军威胁北镇抚使大人,以下犯上,去!锦衣卫司里报一声,这事得圣上管。」 泽也一下令,茂国公脸上的肥肉便跟着抖了抖,他让京军拦住近卫的去路,扬声:「何必惊动圣上,事关王爷同时抚使的声誉,咱还是关起门来好好说更为妥帖。」 管他什么事,江驰禹爱而不得正憋着郁气,可受不了别人拿捏他,冷声:「既事关本王,就更不能妄顾律法了,即刻去宫里报一声。」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44喜贺免费阅读. 245 毁婚 http://.biquxs.info/ 茂国公黑着脸,寸步不让,惊动了容祯他还是怕的。 「王爷不问问是什么事?」茂国公不悦道:「惊动了锦衣卫,继而惊动了圣上,可就不是小事了。」 江驰禹背手而立,睥睨着茂国公,沉道:「国公都京军围府了,本王可不觉得是小事,不论何事,在本王这都得秉公执法!」 茂国公连道三个「好」字,硬着头皮道:「看来今日我得做个恶人了,时老啊,你儿这婚怕是结不成了,咱俩也算是略有交情,我好意来提醒你一遭,还望你海量勿怪啊。」 时良策从主位上下来,自带两袖清风,眼前的变故不足以让他变色,虚虚行了一礼才道:「国公有什么事非要在我儿喜宴上说,我时家多年不像今日这般红火了,国公兵戈入府,我时良策就是心胸再广,也无法海量了。」 「哈哈哈,时老等我说完,你就得感谢我了。」茂国公阴骘的目光穿过江驰禹,最后落在一袭红装的容歌身上,「都说娶妻娶贤,时家小儿就算娶不到一个贤淑的大家闺秀,总娶个品行端正的吧,这还真是一样都不沾边,娶个荡妇回来,实在有辱时老的高风亮节呐。」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变了脸色。 江驰禹冷笑,「国公大病初愈,别是被女儿砸坏了脑子,说起作风,整个汴京谁能比得上国公。」 茂国公瞪着江驰禹,不顾他人嬉笑,回击道:「王爷倒是护着李二小姐,若不是情真意切,断不会同李二小姐私下纠缠多年,李二小姐也是大忙人,前脚刚伺候完王爷从渊王府出来,后脚就上了时抚使的榻,王爷舍得?」 「国公真糊涂了!」江驰禹陡然厉声,「本王让你清醒清醒!」 王府近卫当即兵刃出鞘,京军不遑多让,院内气氛霎那间降到了冰点,茂国公昂首望着江驰禹狞笑。 江驰禹总算明白了茂国公的来意,冲着他和容歌来的。 找死! 茂国公要的就是江驰禹的愤怒,他话一出口,是真是假自然有人议论,江驰禹越是激愤,时府这场婚宴就闹的越 (本章未完,请翻页) 难堪。 时良策清俊的苍眸环视一圈,所有猜疑的人都心虚的低下头,他硬气道:「你闭嘴!毁我儿媳清白,国公是何居心!」 「可不行啊。」茂国公挪动肥胖的身子,晃手道:「时老赶紧把那不贞之人赶出去,哪里还能称作儿媳呢?一双破鞋而已,使了些狐媚子手段,就将你儿迷的神魂颠倒,妖精!妖精啊!」 他说完放肆的大笑起来,时良策双颊微紧,怒意肉眼可见。 容歌轻喝一声,当众掀了盖头,待众人看清她盖头下精心打扮过的容色,倒吸一口凉气,不约而同与「狐媚子」联系在一起。 国公爷说的不假,此等姿色,不怪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时抚使上当受骗啊。 「说的真好,国公爷这份贺礼真是别致!」容歌神色倨傲,寒声:「国公府不够国公爷浪的,yin、乱之风都刮到我头上来了,好啊!我就在这,当着我的面,你慢慢说。」 说着容歌就要从屋里冲出去,她倒要亲耳听听,茂国公一张臭嘴,能如何辱的她抬不起头来。 时言拦住生气的容歌,将她交给紫芸,低声:「我来处理。」 容歌无奈,冷脸站在了原地。 时言安置好容歌,负手出去,「国公不请自来,刻意针对我夫人,便是有意同我过不去了,恕我不能以礼相待。」 茂国公恋恋不舍的把扑闪的目光从容歌身上收回来,他像饿狼看见了可口的美人,唏嘘道:「时抚使错了,我纯粹一片好心呐,锦衣卫同京军都是自家兄弟,我怎会同你过不去呢。」 「不敢。」时言阴声:「国公对我家夫人出言不逊,时府的门槛还不是区区几个京军能撼动的,国公需得向我家夫人道歉!」 茂国公笑声戛然而止,「区区几个京军?时抚使是想要锦衣卫同京军一较高下吗?」 在席间作为宾客的北镇抚司锦衣卫齐刷刷站在时言身侧,京军的假把式瞬间被比了下去。 时言硬声:「国公,道歉吧。」 茂国公 (本章未完,请翻页) 看看时言,再看看毅然拿他当眼中钉肉中刺的江驰禹,用力的拍手大笑,看来今日他还真是来对了。 「也好,趁着诸位名望都在,我就满足大家的好奇心。」茂国公从袖筒里抽出手,指着江驰禹道:「王爷,多有得罪了,大家想听嘛,有些话我不说也得说了。」 时言握拳,「国公慎言!闹我时府同王爷何干!」 江驰禹面沉似水,「本王耳聪目明,国公但凡说错一个字,本王都不会善罢甘休的,国公想好了再说!」 能让茂国公在众人面前揭开的旧事,无非就一桩,他只担心容歌会不会因此气着了。 江驰禹和时言难得立场一致,可他们的威胁在自认为掌握惊天事实的茂国公耳朵里,跟挠痒痒似的。 料到结果的几人皆不由得忐忑起来,茂国公让在场众人都骑虎难下,他现在就是什么都不说,对「时少夫人」的影响已经传出去了,待他们出了这扇门便能肆意议论,容歌总会被人诟病。 「哎!为了时老的清正家风,我就豁出去了。」茂国公装作惋惜,说道:「时老啊,你是被李二小姐这个狐狸精骗了,她同渊王殿下不清不楚,早些年的旧事大家伙都忘了,那我就来替大家回忆回忆,先说咋们李二小姐早些年频繁出入渊王府,同渊王殿下情定三生的事,王爷你说有没有?」 江驰禹欲说「没有」,可话到了嘴边又吞了下去。 他故意沉默,连时言都惊了,震惊之色藏在眼底,时言看了眼江驰禹,示意他「澄清」。 院中所有人竖长了耳朵,等了半天渊王殿下就是哑巴似的不吭声。 容歌跺脚,推开紫芸就跑了出去,江驰禹回眸的瞬间两人飞快对视一眼,明明不含任何情谊,容歌却有种当众暧昧不清的无措慌乱,她低声对江驰禹道:「愣着干什么,说啊!」 江驰禹略显无辜,在容歌的威逼下还是什么都没说。 容歌:「……」 完了! 众目睽睽之下,她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45毁婚免费阅读. 246 清白 http://.biquxs.info/ 江驰禹的沉默,无疑是坐实了他与李伽蓝早就有染的事实,经过茂国公的提醒,李二小姐痴缠江府公子的陈芝麻烂谷子又被翻了出来。 唯一不同的是身处其中的主人公变成了容歌,最重要的……容歌还是个哑巴背锅侠。 茂国公自以为尝到了甜头,笑说:「大家都想起来了吧,那我就再说说李二小姐的孟浪事,敢问李二小姐那日从国公府离开后,可是随王爷回了王府?深夜才归?」 容歌满口黄连味,苦了吧唧道:「是又如何。」 「二小姐还真是一点都不害臊。」茂国公双眼放光,差点脱口而出「我喜欢」,干瞧美人不能摸真是难受,起哄道:「时老听见没,二小姐自己都承认了,未出阁的闺秀,被王爷带回府中玩弄到深夜才送回求,时抚使何苦呢?」 时言愤怒,扬手就要将广胖子从轮椅上翻下来,被容歌拦了一把,他愤懑道:「我夫人是去了渊王府,可那日我也在,带夫人去给王爷拜年,深夜亲自送夫人回的李府,国公道听途说一言两语,便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胡言乱语,实在可恨!」 「哦,是这样啊?」茂国公佯装惊诧,油光满面的瞄容歌,偏转目光问江驰禹,「真相可是这样?王爷真没尝过那二小姐的滋味?我不信不信……」 江驰禹轻抬眸,没人瞧清楚他是如何动脚的,一眨眼人已经在两步外,茂国公大病初愈,胸口又结结实实受了江驰禹致命一脚,连人带轮椅翻了出去,倒在京军脚下,咿咿呀呀的叫骂着,京军手忙脚乱一群人抬不起来一个死胖子。 江驰禹冷笑,听着的人瞬间如履薄冰,他盯着茂国公说:「国公爷先尝尝本王的滋味如何?称你一声国公还真以为本王给你面子了,本王同二小姐清清白白,泽也!」 泽也道:「在!」 「离太远了,国公神志不清怕听不清楚本王的训话,请国公过来。」 泽也一打手势,王府近卫便伺机而动围了京军,时言点头,身旁的便衣锦衣卫动了动筋骨,当即抽出绣春刀左右包抄,时府的门房听着前院的动静,直接将府门锁死了。 事情发生的太快,瞬息万变间在场的宾客无人反应过来。 怀着喜气来吃席的诸位臣子一看 (本章未完,请翻页) 这场面,当即三十六计,事不关己一概装瞎,默契的后退一米有余,把场地给大展拳脚的王府近卫空了出来。 「江驰禹你干什么!」茂国公扭到了胳膊,躺在地上痛苦的大喊:「你敢动我,我是圣上亲封的国公爷,你算什么!」 朝中有一半人面子上给脸,背地里瞧不起江驰禹分毫,江驰禹心知肚明,这些年他就是踩着这些人一步步爬上来的,可不比尸山血海来的容易。 茂国公背后没少对一群群的娇妾们说江驰禹金玉外表,败絮其中,情急之下也顾不上恭维了。 江驰禹凉声:「本王还是圣上亲封的殿下呢,国公说本王算什么,区区臣子,妄动天子土,本王可得好好同国公说道说道。」 京军果然都是绣花枕头,平日里懒散惯了,真动起手来,接不住近卫一剑,受不住锦衣卫一刀。 泽也踹开碍事的轮椅,把体肥态虚的国公爷拖到了江驰禹跟前,茂国公狼狈不堪,半天爬不起来,好不容易弓起身子又被江驰禹凌肩一脚踹了个狗吃屎。 江驰禹金丝云纹黑靴停在哀嚎的茂国公脸颊前,以极其羞辱的姿态,阴沉道:「本王刚才说什么来着?国公想好了再胡说八道,说错一个字,本王都不会善罢甘休以,你当本王说着玩玩?」 茂国公斜眼上看江驰禹,那阴冷的眸仿佛要将他冻住,他哆嗦道:「王爷是被我说到痛处了,我好歹是一朝元老,就因当着王爷的面说了几句实话,就要受此大辱,我要弹劾你,狠狠的弹劾你,要向圣上讨回公道!」 江驰禹:「现在就走,本王带着国公进宫。」 茂国公胸口发痛,他瞪着江驰禹,准备拿出最后的杀手锏,喝道:「我要揭穿你同李伽蓝的苟且之事,看圣上信你还是信我,周彬!还不滚出来!」 被很好的护在身后,眼巴巴的看了半天好戏的容歌愣了愣,撑大眼睛一看,自最后面畏首畏尾钻出来一个人,拖着一条被打折的腿,不到半月光景,竟被折磨的皮包骨头,要债的多少有点老实了。 那副贼眉鼠眼样除了周彬还能是谁! 容歌唇角发干,怒火中烧,正愁没处发泄呢,当即就要亲自动手,把这不忠不孝、吃里扒外的狗东西逮过来打,气势还没卯 (本章未完,请翻页) 足,就被后退回来的江驰禹轻飘飘推搡了回去。 她抬眼,虽说江驰禹刚才英雄救美的行径多少有点震撼到她,就算她心怀感激,也不能现在表现出来,短暂一怔,她凝视着周彬说:「我认识他!要说什么我也离近点听,不然听不清。」 江驰禹不经意的轻勾了一下唇说:「乖。」 他声音极轻,又十分的低,容歌骤然惊恐的看着他,满园子现在传的可正是他俩的「丑事」,这人还敢嬉皮笑脸的耍她? 脸呢? 哦,她忘了江驰禹没脸。 时言注意到江驰禹还敢刻意接近容歌,婚宴已经一团糟了,再勉强也进行不下去了,他走到容歌身边,对婢女道:「送夫人回屋。」 容歌摇头:「我不去躲着,就在这看,你别想安排我。」 时言皱眉:「你先进去,累了一天了,不是什么大事,会处理好的。」 「事关我的声誉,周彬可不是什么好货色。」容歌横眉,「我走了算怎么回事。」 周彬紧张的喘气,被元霖扔到了茂国公身边,先让他看够国公爷的下场,再斟酌着说活命的话。 见茂国公的凄惨样,周彬偷偷瞥李伽蓝,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大官,跪在地上缩成一团。 茂国公总算爬了起来,他威胁周彬:「说出你知道的实话,否则我就让人打死你!」 周彬浑身打颤,茂国公替他还了债务,还答应给他一笔钱,他只要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就能拿到钱,深吸一口气,周彬侥幸的想,这么多人看着,就是江驰禹也不敢现在就杀了他。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周彬权衡利弊,茂国公是他唯一能依仗的了。 就在周彬要胡言乱语之际,容歌忽地轻笑出声,她推开时言的手走上前来,假惺惺道:「怎么让国公爷躺在地上,来人,赶紧把国公扶起来呀,给国公爷和诸位宾客都换上热茶,站着多累,坐下听。」 她点了几个灵活的奴婢,顷刻间安排好了茶水,让紫芸给自己搬了张椅子,大喇喇的坐下了。 笑里藏刀的看着周彬,「大姐夫怎地成了国公爷的狗犬了,国公爷不让你叫吗?来,叫两声妹妹听听。」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46清白免费阅读. 247 拿捏 http://.biquxs.info/ 周彬原来是李伽蓝的大姐夫,本是一家人这会却站在茂国公这边,意欲出言侮辱自己的妹妹,那这人多少有点背信弃义,说的话八成也不可信。 众人暗暗打量着容歌,先不说貌美如花,单是不卑不亢的气度就不输豪门贵女了,再联想茂国公令人不齿的作风,明显就是瞧上了人家清白姑娘想占为己有,于是剑走偏锋想着挖出点渊王殿下年轻时遭人爱慕的旧事,明摆着是茂国公故意毁人家婚事,觊觎时少夫人。 恍惚间,旁观者似乎都理清了事情的原委,打算同容歌一起听听周彬的鬼话。 容歌越是笑,周彬就越是慌,话到了嘴边就不敢说了。 被好心的容歌命人扶起来的国公爷更是疼得呲牙咧嘴,指望不上被生擒的京军,只能自己动口。 「周彬也算半个李家人了,自家人的事他自然比我们清楚。」茂国公一边哀嚎一边说:「不如我们就听听,王爷口中清白的二小姐,到底同你做了那些羞于启齿的事。」 「好啊,」江驰禹说:「本王就听听。」 茂国公催促周彬,眼神中满是威胁,周彬小心翼翼的看着江驰禹,缓缓道:「我说的句句属实,早些年李伽蓝痴迷王爷,还被王爷出手教训过,打了个伤重半死,丢了半条命,那个时候李伽蓝就频繁提起王爷了。」 茂国公惊讶:「王爷,这可是真的?」 容歌默默翻了个白眼,真的又如何,当着诸位臣子的面,江驰禹还能承认不成?几年前的流言了,江驰禹这会只要不认,不仅对他没身子心影响,正好还能反向澄清一下,省的以后还有不知死活的人拉出来说。 端着热茶无心品尝的众人聚精会神的听着,完全忘了今日赴宴的本意是庆贺。 院中寂静良久,江驰禹薄唇亲启,慢声说:「是真的。」 「???」 容歌怔住。 听到实话的众人赶紧低头,躲避渊王殿下的视线。 随即江驰禹又语出惊人,看着周彬义正言辞道:「不过你说反了,是本王向二小姐表露心意,被二小姐狠心教训,伤的体无完肤。」 「……」 周彬瞪大了眼睛,他好歹是李晖的女婿,李 (本章未完,请翻页) 府里发生的有些事还是知道一二的,江驰禹怎么睁眼说瞎话呢,他争辩道:「李伽蓝日日在府中念王爷的名字,为爱痴傻,精神疯癫,王爷也是知道的。」 江驰禹了然,点头道:「是本王一厢情愿,苦苦纠缠,二小姐深受烦扰,在府中咒骂本王,以泄心中不平。」 容歌椅子也不坐了,「蹭」地弹起来就要阻止江驰禹满口屁话,反被江驰禹轻轻一笑挡在身后。 周彬猛地摇头,大声:「明明是李伽蓝不知天高地厚,缠着王爷的,她多次从府中逃出,夜闯渊王府,闹的王府同李府一样不得安生,王爷曾出言威胁李晖,再任由李伽蓝惹是生非便要李府覆灭,李晖无奈,这才囚禁了疯癫的李伽蓝,这些!都是真的!」 「确实。」江驰禹坦然道:「本王爱慕二小姐,倾心已久,却求而不得,以致于辗转反侧日夜难寐,为此闹的渊王府和李府皆不得安宁,李大人无奈将二小姐隔绝在府内,不让本王相见,本王确有过错。」 容歌:「……」 江驰禹疯了! 某人说完还深情款款的回头对容歌挑了挑眉,似在讨赏,容歌再次汗颜,觉着周遭人看她的眼神都暗含不可明说的意味。 轻咳一声,胸口的热气从嗓子眼一路莫名的烧到了耳尖,容歌幽怨的瞪着江驰禹,怪他胡说。 她真是百口莫辩了。 时言欲言又止,想解释什么,迟疑半天还是放弃了,他道:「国公可还有什么话要说,我夫人自知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清清白白的入我时府,好好的婚宴被国公因为私怨打搅,我总得向国公讨个说法。」 茂国公面色苍白,他没料到江驰禹为了护李伽蓝清誉能不顾自己的声誉。 到头来坊间传闻成了渊王殿下痴情李二小姐,爱到何种地步呢?宁愿成全她与时抚使的两情相悦。 岂不是贻笑大方! 茂国公狠狠拍打轮椅,他可不打算让李伽蓝好过,李伽蓝用奸计害自己不说,还让他的嫣儿夜夜噩梦,今日就是丢了老脸也得为嫣儿毁了这桩婚事。 「周彬!」茂国公阴狠道:「你说李伽蓝失身于渊王殿下,还曾为王爷孕育一子,把此事的原委说出来,让时老听听。」 (本章未完,请翻页) 时良策沉色,严厉道:「国公还要编造多少谣言栽赃给我儿媳,我时良策还没老糊涂呢,伽蓝是何种人由不得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言侮辱!」 说李伽蓝曾为江驰禹生过一子,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渊王府到现在连个女眷都没,哪来的孩子! 这话虽惊人,好在大家还算理智,起码没人相信。 茂国公死死盯着容歌的脸色,他一提到孩子,容歌明显有所紧促,当即笑道:「是真是假,听听再说。」 周彬冷汗连连,茂国公让他做什么他就得做什么,连忙埋着头阐述:「李伽蓝四年还是约前,确实大着肚子在李府躲藏过,后来就被李晖不知道送到哪去了,等我再听到她的消息时人已经被送到河州去了,一躲就是这么多年,我曾偷偷听见李晖说过,那孩子就是王爷的,现在算算,都了。」 众人:「……」 容歌满心都是泪,造孽啊! 周彬这孙子爬墙角一把好手,她冷眼看着周彬,已经想好怎么收拾这孙子了。 「哟!王爷呐,小世子在哪呢,带出来我们都见见啊?」茂国公只觉得这步棋走的大快人心,嘲讽道:「王爷何必不好意思呢,你快跟时抚使说说,时夫人滋味如何,人家孩子都给你生了,到你这怎么就成了露水情缘,时夫人该多伤心啊。」 「一派胡言!」江驰禹怒极。 这是他今日唯一否认的一件事,容歌自嘲的笑笑,在江驰禹心里,还是儿子更重要些。 泽也对上江驰禹的眼,满心的杀气彻底将茂国公包裹,他不知死活的触及到了江府逆鳞。 任凭泽也的剑搭在脖颈处,茂国公反倒不慌了,他狞笑道:「王爷和二小姐是打算死不承认了?时老啊,想必这个时候你心中已经有了定论,我为了帮你看清了那荡妇的真面目,还特意带了嬷嬷来,二小姐是否贞洁,一验便知。」 茂国公让老嬷嬷到前面来,要在大婚之日为时少夫人验身。 容歌紧抵着牙关,脸色已然难看到了极点。 她是要做时良策儿媳的,茂国公刻意拿捏时良策,只要时良策开口,她验与不验都是死路。 验了好像还更惨些……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47拿捏免费阅读. 248 激化 http://.biquxs.info/ 容歌似乎被逼上了绝路,她悄悄抓住时言的袖子,时言意会。 气氛凝固着,时言牵上容歌的手,厉声:「我信伽蓝,也信王爷同伽蓝自始至终都未做过逾矩之事,国公今日所作所为,时言铭记于心,再敢挑拨离间,休怪我动武了。」 容歌稍稍安心,铿锵有力道:「国公的私心我完全明白,无非是怕我做成了时少夫人,广小姐便没了机会,国公爱女如此,着实让人佩服,可毁我婚宴,辱我清白就是你不对了,我可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茂国公冷哼一声:「不敢验就不敢验,哪来那么多废话!」 「国公带来的嬷嬷,我时府还真是不敢用。」时良策看着容歌,给了一个宽心的眼神,拂袖道:「我时家迎进门的儿媳,我时良策信她,这就够了。」 时言说:「国公放弃吧,你就是用再卑劣的手段,我也不会娶国公之女,我时言此生只钟情于时少夫人。」 「礼还没成呢,现在时府还没少夫人呢!」茂国公看出来了,时府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李伽蓝验身,他转而看向江驰禹,逼道:「李伽蓝又摊上个痴情种,有人为她作保了,那王爷呢,你敢说自己从未染指过二小姐?你敢说二小姐怀的不是你的种吗?」 江驰禹凝眸,缓缓看向容歌,容歌轻轻对他摇头。 角落里的媒婆不合时宜的叹息,念叨吉时早就过了,府内见了兵戈,又被人说了太多不吉利的话,这礼确实没成,所以这场婚宴跟闹了个笑话似的,算不上数。 听到这,江驰禹忽有些轻快之意思,他的心告诉他,此刻该做点什么,容歌绝对不能再入时府。 江驰禹不理会周围的惊愕之色,径直看向容歌,缓步过去。 时言当即警告的看着他,绣春刀横在身前,阻却江驰禹接近容歌。 一刀之隔,江驰禹眼中盛满温情,他看向容歌,抛却顾虑,说:「你愿意跟本王离开这吗?」 容歌愕然的望着他,郁声:「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多少双眼睛盯着,就不能放过她吗? 江驰禹微微一笑,道:「本王太喜欢你了,等你的日子太难熬了,连多看一眼都是奢侈的人,怎舍得染指,更不敢妄想与你共同抚育儿女相伴终生,可要本王亲眼送你做他人妻,恕本王做不到。」 「江驰禹!」时言双眸凌厉,「王爷到底要做什 (本章未完,请翻页) 么!」 容歌从江驰禹深情的眼中读懂了太多东西,江驰禹真的是把眼前人装在心尖上的,她被震的大脑一片空白,江驰禹就负手站在她跟前,很近很近,他的眉宇间天生有一股睥睨的尊贵之气,可此刻尽数散去,精致的眉眼满是让人心疼的恳切。 在某一个一闪即逝的瞬间,容歌突然就与他共情了。 跟他走! 三个字眼飘进容歌脑海里时,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半天不知道如何回应,只是一动不动的望着江驰禹。 院中所有人早已被惊目瞪口呆,四下里鸦雀无声。 江驰禹没什么好怕的,没有能让他动摇的,他像是在对容歌,又像是在对目之所及的所有人说:「本王以为成全就能让你获得片刻的安宁无虞,可本王错了,时府不是你了良木,时言更不是你的良人,你不属于这里。」 容歌置身满座骇然中,无法自处,额间密密麻麻布满细汗,她垂声问:「王爷要我同你一起,从今以后都受世人诟病,永远抬不起头来吗?」 江驰禹忽略时言往出喷射的怒气,说道:「该受世人责骂的是本王,不是你。你从未纠缠过,是本王痴嗔你,你从未有过回应,他人对你的污蔑都不能当真,谁敢妄信,本王就断他手脚,谁敢妄言,本王就割了他的舌头。」 容歌忽地笑了,「满座宾客都听见了,你真敢吗?」 「有何不敢!」江驰禹笑的随意,眼中却有影影绰绰的森寒,他抬声:「本王今日的话,在场的诸位可都听见了,只有本王的一厢情愿,没有二小姐的不贞之实,国公为一己之私便满口污蔑之言,本王自不会放过他,还有谁没听清楚,本王再亲自同他说一遍。」 无辜遭殃的臣子宾客都从腰间掏出帕巾擦汗,谁也不能忘了,江驰禹终究姓「江」,他哪怕现在再不得势,将来也会是站在帝王侧的那个人,他有江家的杀伐之气,也有圣上赐予他傲视群雄的胆气。 江驰禹抿唇问:「还有谁!」 「王爷所言极是。」众人齐声,「王爷真乃赤情之人,我等佩服。」 江驰禹满意的点点头,侧过脸看容歌,认真道:「这里不适合你,何必强求。」 容歌怀疑自己中了魔咒,竟相信了江驰禹的话,差点想跟他走。 时言又哪里肯呢,他告诫容歌:「别听他的!」 江驰 (本章未完,请翻页) 禹两指推开绣春刀,话里话外提醒道:「本王问你,你是真心想护她吗?你何曾为她想过退路,本王同你说过什么,你还不明白吗?」 时言呼吸紧促,绣春刀陡然沉重千斤,他道:「我很明白自己要做什么,不明白的是你!」 「本王比你更明白!」江驰禹说。 容歌迷糊一瞬,怪不得时言有事瞒她,此事难不成还和江驰禹有关,她抓着时言问:「他同你说什么了?」 时言否认:「没什么。」 还是不说,时言还是老样子,他在容歌面前永远学不会撒谎,容歌一眼就能看破他。 「我与你选的是两条截然不同的路。」江驰禹对时言道:「你该放手了。」 时言内心翻起汹涌波涛,他满是防备的盯着江驰禹,绣春刀重的他快要提不动,他不肯,也不甘心! 「凭什么!」 容歌被两人无声的较量压的喘不过气来,她默默后退半步,胸口燥闷难忍。 茂国公一看两人内斗,正要再起一势垂死挣扎一番,江驰禹凌厉的喊了声「泽也」,泽也当即命人把茂国公和京军一起绑了,卸去他们的刀剑,片刻间,时府门外脚步声起,拍门声随之而来。 锦衣卫和宫里的内监一道来了。 「走吗?」江驰禹朝容歌伸出手,说:「错了时辰,做不成时少夫人了,是天意啊。」 容歌又问时言:「你还有什么要跟我说吗?你说,我便听。」 时言短暂的沉默了,他痛苦万分,再次陷入了大火滔天的那个黑夜,小年夜从李府出来,便被江驰禹请去了渊王府,每每想起,悔恨、怀疑交织在一起折磨他。 那天晚上是他最刻骨铭心的时刻,他从来没那么迷茫过,并非第一次和江驰禹兵戈相见,可他却败的彻底,时言仿佛被一把刀戳着脊梁拉入了渊底,他绝望、呐喊!他迫切的想站在江驰禹的前头,做唯一可以保护的容歌的那个胜利者。 容歌眼巴巴等着,等的她快要哭了,她不喜欢时言现在落寞沮丧的样子,她摇了摇时言的胳膊,僵声:「你说什么我都会听的,你说啊,不管什么难处我都会和你一起承担的,时言!你说不说!你说不说!!」 「你护不住她」时言满脑子都是江驰禹这句话,江驰禹到底知道些什么,他要做什么……时言呆呆望着容歌,快要被逼疯了。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48激化免费阅读. 249 去留 http://.biquxs.info/ 容歌等不到时言的应答,正在他们彼此为难之际,时良策轻轻拍了拍时言的肩膀,父爱无声,他当然是站在时言这边的。 时言垂眸看向时良策,时良策温和的对他微笑,继而对江驰禹拱手道:「王爷的心意,我时府已然明白了,只是王爷想带走二小姐,这可不是我能决定的,还得看二小姐的意思不是。」 江驰禹微颔首道:「自然。」 「二小姐,是我时府对不住了。」时良策不偏不倚,言辞间尽是恳切,「左右这拜堂礼也没有完成,二小姐也可认为我时府欠你一场婚宴,你也不必称我一声父亲,是去是留,全凭你的心。」 容歌泪目,时伯伯对她还是那么好,她问道:「我若是选择离开,时……伯伯会怪我吗?」 「当然不会。」时良策说:「是我儿没有福气,娶不到二小姐。」 「那时言呢?」容歌仰起小脸,执拗的问时言,「你不留我吗?我们之间会因为无头无尾的小事,就要生彼此的气吗?你留我啊。」 时言抬手替容歌轻轻擦去眼角的泪,低声:「让你失望了。」 「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容歌强扯出一个笑,拉着时言的手说:「我相信你一定会留我的,你让我留下,谁也带不走我的,时言……我们说好了,要永远坦诚的,说好了的,对吗?」 时言心如刀割,「对。」 他想做公主殿的侍卫,做一辈子的。 内监敲开了时府的门,锦衣卫鱼贯而入,闹事的京军和茂国公一起被带走了,塞在茂国公嘴里的布条被拿开,茂国公还在大声辱骂江驰禹,锦衣卫对他还算客气,塞在轮椅里推出去的。 内监先是虚虚的给国公爷和诸位臣子行礼,继而快步向时言和江驰禹走去,恭敬道:「奴给王爷请安,给抚使大人请安。」 见没人理会他,内监接着道:「圣上传王爷和抚使大人进宫觐见,圣上还说了,让王爷和抚使休整一番再去,得看到王爷和抚使整整齐齐,和和气气的去。」 内监报完,赶紧带着收缴的兵器,同锦衣卫又一道回去了,可谓是来的快,走的也快。 (本章未完,请翻页) 其他人陆续给时良策拜过,也脚底抹油赶紧溜了,不消片刻,时府大院空静了下来。 容歌红着眼看时言,仔细想想,她和时言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啊,争吵?不和?不忠?统统没有。 可为什么,时言就是难过的看着她,半天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肯说呢? 江驰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容歌拉到了自己身边,容歌或许不懂时言,但是他懂。 「二小姐还是先请回吧。」时良策重重叹气,说道:「让二小姐为难了。」 容歌擦去两滴泪,最后看了时言一眼,转身就往出走,嫁衣太笨重了,她每走一步都要踉跄,几欲摔倒。 江驰禹伸手扶她,被她倔犟的推开,江驰禹又扶。 会不会在江驰禹眼里,现在尽力逃跑的她就是个小丑。 「父亲,你那夜问我,想好接下来要如何走一条满是荆棘的路了吗。」时言说:「我没想好,直到此刻,我竟才知道答案。」 时良策看着容歌艰难的跨出时府门槛,沉道:「言儿,渊王殿下想好了。」 这是时言输给江驰禹的地方。 时言轻抬头,眼眶酸的不行,他静了片刻,扭头问时良策:「父亲知道二小姐的身份吗?」 时良策说:「知道。」 时言低低笑了,他觉得悲凉,对于时良策的回答并不意外,时良策都知道李伽蓝是容歌公主,江驰禹又怎会不知道呢,时言之前只是怀疑,发生了今日的事,若是还无法确定,就真是傻了。 可江驰禹是怎么知道的? 他为什么对容歌这么好? 时良策游历山川,满腹经纶下还装着许多怪异奇闻,时言是他的儿子,他又何尝不了解,李府二小姐同时言素无交集,能让时言奋不顾身的从来只有容歌公主一人。 况且,时良策知道的不仅这些,容歌还活着,他并不意外。 时言骤然间筋疲力竭,他得拄着绣春刀才能站立,低问:「她同江驰禹有仇怨,江驰禹的行为我实在猜不透,父亲,我该同二小姐说明实情吗?」 (本章未完,请翻页) 告诉容歌,江驰禹可能已经知晓你的身份,他是怀揣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接近的,远离他! 时良策避而不答,叮咛道:「换身衣服,进宫见驾吧。」 时言沉入了自我怀疑的怪圈,费力的想自己是不是错过了容歌什么,他天禧二十四年末从锦衣卫彻底离开,入了公主殿,那时公主殿经历了地狱般的磨难,容歌整日阴气沉沉的,容歌不想要他再待在锦衣卫了,他便离开司里任公主殿侍卫。 之前有三年光景,他虽常出现在公主殿,帮容歌公主出宫进宫的跑腿,可那时并未完全脱离锦衣卫,同容歌只是有交情,却远不如现在深。 那时他常不在司里,有时几个月不见容歌都是正常的,同容歌真正相知相交还是在天禧二十四年中,锦衣卫中常有人说公主殿阴气森森的,容歌公主常常大发雷霆,时而还有点疯癫,却不要太医入殿,更不准宫婢传到圣上耳朵里去。 年末的时候,时言惦记着容歌去看过几次,他记得容歌很消瘦,似是大病一场,一来二去,两人才彻底熟络起来。 他心里记住了「容歌」,而公主会「时言时言」不停的叫他,他最终选择留在公主殿,放弃了锦衣卫中的大好前程。 时言自认为是陪着容歌一日日振作起来的那个人,他们对彼此应当是无所不知。 时言又想起几日前,被请入渊王府的小年夜,他的颓败与自我怀疑,也是从那夜开始。 泽也一句「抚使请」,他跨进了渊王府的门槛。 记得那夜渊王府灯火通明,门口石狮子上的雪融成冰,冰刺戳在石眼里,格外的凶煞。 时言昂首盯着「渊王府」三个大字,不屑的冷笑一声,他方一跨步进去,泽也就着人把府门闭上了,紧接着院里的灯都灭了几盏。 江驰禹在书房待客,元霖拱手说:「王爷,时言来了。」 书房里烧着地龙,暖意如春,江驰禹褪了外衫,几分慵散的看着各地送进京的礼单,屋子里静的可怕,元霖说完就悄悄退了出去。 谁都知道,王爷从悄悄离京,独自从雪夜策马回来后就不对劲了。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49去留免费阅读. 250 烈火 http://.biquxs.info/ 时言到了门口,泽也拦住他说了句「得罪」就要搜身,毕竟不得不防,时言眉间稍沉,忍了忍就让泽也搜了,泽也的手刚揣到时言能藏短刀的腰侧,还没触到,屋里就沉沉的传出江驰禹的声。 「请时抚使进来。」 这是不搜的意思了,泽也目带威胁的瞪了时言片刻,躬身将人请进去了。 「本王离京不过三月,时抚使的风头就要盖在本王之上了」,江驰禹依旧看着手中的红纸黑字,深敛着眸子讽道:「本王不怕你风头盛,就怕你不知死活的来触本王的逆鳞!」 「啪」的一声轻响,江驰禹合上礼单,缓缓抬起了眸,时言没看错,那双眼里藏了杀气。 「时言,你的手伸的太长了,长的让本王觉得你碍眼。」 时言不甘示弱,他不会再让江驰禹有折辱他的机会,轻抬着下巴还击,「王爷的逆鳞是什么?藏在府里不为人知的小世子么?不好意思,我还就动了,你能如何?」 江驰禹说:「你承认了?」 「有什么不敢承认的,王爷查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还以为王爷性子耐磨,不打算同我撕破脸皮呢」,时言目光狠了起来,说:「渊王府是我闯的,东西是我拿的,很遗憾,没找到王爷构陷公主的罪证,但我不会就此罢手的,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他将这一切归于为容歌复仇,江驰禹绝对不会怀疑。 至于雪蜈蚣一事,圣上恩旨已下,河州韩氏同他便有了亲,他为「夫人」讨个礼物博得一笑,挑衅到江驰禹头上,也符合他嫉恶如仇的性子。 时言当时的想法着实天真,殊不知江驰禹早已洞悉一切。 呼吸微沉,江驰禹憎恶容歌的名字从时言嘴里吐出来,冷道:「你以为凭你锦衣卫北镇抚使的身份,本王就动不了你了么?我要毁了你,轻而易举。」 时言幽声:「来啊。」 「公主殿事发之日你不在?身为公主近卫,没能护公主周全,被区区几个看守侍卫拦在宫外,就是你懦弱,你自己心里没数吗」,江驰禹鹰一样盯着时言,戳他的心,说:「本王构陷公主,你又是从哪儿听来的屁话?别把本王当你无能的借口,本王问你,你心安吗?」 江驰禹不徐不疾,落在时言耳朵里却跟轰雷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一样,他短暂的僵在了原地。 他咬牙,「可是你屠尽了公主殿,凭借此仇,你我便势不两立!」 「是,本王屠了公主殿」,江驰禹站了起身,他原本就略高一些,此刻站在上位,挡住了时言大半的光亮,愤道:「你若是要报此仇,尽管来,屠殿的不仅是本王,还有圣上,你日日伴在君侧,你敢恨吗?」 时言就算恨容祯,也不能表现出来。 只有江驰禹知道,公主殿被屠那日他本来有机会赶回来的,他分明已经入宫了。 就差那么一点,守卫同他说容歌去了容祯殿里,让他过去等着。 事前他就因公事被调离了宫里,说来可笑,他早已离开了锦衣卫,身为公主的侍卫居然还会因公被遣,他早该察觉到不对的。 因为时言记得,他离开的时候,容歌小病了两日,那两日她总说夜里噩梦,不让惊动容祯,他们便疏忽的连个太医都没请。 时言回宫那日,见到锦衣卫整齐划一的从宫墙后走过,整个宫里仿佛生了一层雾,盖住了什么,明明一切都不对,他却信了守卫的话,半途去了万乾殿,在殿外空等了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内发生了什么? 他本能冲进公主殿,打翻那杯毒酒,冒天下大不韪坚决的同容歌站在一起的。 江驰禹走到了时言面前,压声:「因为你,因为公主信你,她撤掉了原本殿内所有的侍卫,就留下了你,时言你知道吗,每次你一走,公主殿就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谁都能在顷刻间屠了它,你怎么那么蠢,怎么敢走?」 时言额角出了汗,他是被人故意支开的,这个人是容祯,时言心里一直都明白,可他装作不知,他一股脑的要查出个真相,为此不惜代价,却从未斗胆把目光放在容祯身上。 「我的罪,我会赎」时言微仰头,注视着江驰禹,说:「你的罪,也得认!」 江驰禹眼中横生血丝,他说:「本王认,统统都认!本王会用命去赎罪,可你挡了本王赎罪的路,本王便容不得你。」 「笑话」时言被江驰禹的威势压的喘不过气来,「你拿命?你那破命值么?渊王殿下同我本就殊途,公主殿于你而言不过居功的垫脚石而已,你有什么脸对殿中亡魂赎罪?我要你下地 (本章未完,请翻页) 狱跪到她们跟前去认错,我是挡了你的路,挡了你活着的路,容不得我就拔出你的刀,同我堂堂正正的打一场!」 「你跟本王谈堂堂正正!」江驰禹几乎挨到了时言的面,他瞥见了时言藏在衣里的短刃,逼道:「你若是堂正,就拿出你男人的一面,不要牵扯她人,独自同我较量一场,你个废物!你护不住她!」 过去是,现在也是! 时言骤然瞪大了眼睛,他刹那间想到了容歌,江驰禹口中的「他人」是谁? 李伽蓝?还是容歌,亦或者其他人。 江驰禹同容歌是陌生的两个人,当时的时言想不出怪异点在哪,脑子太乱了,江驰禹凶狠的露出獠牙,他抓住了时言腰侧的短刀,刀柄硌在肋骨上,时言「腾」地愤怒了起来。 拳头扑过来的瞬间,时言已经记不清江驰禹对他说什么了,「他」还是「她」都成了扰乱时言的孽障,头一次发现,江驰禹力气这么大,他狠起来,似一座山顷刻间压下来,简直要把人锤成肉泥。 隔着紧闭的一扇门,泽也握紧了拳,元霖要冲进去帮忙被泽也推了回去。 元霖睁着眼说:「打起来了!」 这场交锋没有任何技巧,完全是两个失去理智的人在用自以为刚硬的身体锁对方的命,时言自小练武,江驰禹正好相反,他甚少动武,以至于时言瞧不起这个连刀剑都握不住的伪君子,可真正的打起来,时言竟难以在江驰禹手底下讨到好。 「公主信你!你就是这么护她的!你怎么护她的?!」江驰禹猩红了眼,他夺过时言压过来的刀刃,摔在一边,重重给了时言一拳,滔天的怒意泄出来,大声:「你要推她入万劫不复!时言你个懦夫!」 时言眼花耳鸣,惊汗连连的意识主动屏蔽了江驰禹的怒吼,他捏上了江驰禹的肩,两人同时抡了出去,撞到了桌角,江驰禹闷哼一声,翻身就把时言压在了地下。 「江驰禹,你加在容歌身上的苦楚,我要千百倍的还给你!」时言猛踹向江驰禹的腰腹。 「你也配唤公主的名字」,近身拼厮杀,江驰禹不及时言熟练,渐渐落了下风。 两人谁也不肯退一步,撞翻了桌,脸上,身上都挂了踩,江驰禹将嘴里腥甜吞了下去,「哐哐」的震声要掀翻整个王府。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50烈火免费阅读. 251 无畏 http://.biquxs.info/ 泽也让人把周围的院灯都灭了,府院内陷入了沉沉的黑暗,近卫们一个比一个耳朵尖,听着书房分明在拼命,可没有泽也的允许,谁也不敢贸然进去。 忽地,冷风里卷了一股子焦味,下一刻猛烈的火光就冲破夜空,短短两个呼吸,渊王府肃穆待命的近卫齐刷刷的动了身。 冲天的火光很快就惊动了巡城军,有人大喊:「渊王府走水了——」 「快快快!!救火救火」元霖大吼:「赶紧把王爷拉开,书房着了!」 泽也在察觉出焦味的瞬间就踹开了门。 江驰禹和时言打的不可开交,啐了一口血,时言被压在了泽也的剑下,泽也冷声:「抚使,想死在火里吗?」 江驰禹抹了把嘴角粘稠的血,他背靠着卷过来的火舌,巍然不动。 书房里有很多的重要的东西,这个时候近卫也顾不得王爷动不动怒了,各个奋不顾身的把书房里的要紧物往出搬,叫杂声简直要把江驰禹吵聋。 他步子跛着,抬起了时言的脸,阴声:「你我之间,仇怨瓜葛,用男人的手段来!你想为公主报仇是吗?这个人是你,面对所有疾骤凶险的是你!既然要查,就不要畏畏缩缩,往更深处,更黑暗的地方去,本王给你个机会。」 时言用力劈开泽也,踉跄着起身,他明白江驰禹的意思,因为他看到了什么叫「狼子野心」,切声:「耍嘴皮子有什么用,你敢么?」 江驰禹:「有何不敢!」 要想揭开容歌被赐死的真正原因,容祯第一个跑不了,时言没有以下犯上的勇气,江驰禹有,他决然无畏的走在这条稍有不慎便会死无葬身之地的路上,他没有退缩过,从来没有。 容歌的公道,他来给。 时言不可置信的盯着江驰禹,觉得眼前人是个疯子,「道不同不相为谋,公主的死你脱不了干系,你又为什么要查,你太可怕了。」 在时言心里,在公主殿所有人心里,江驰禹暗查容歌之死,甚至胆大的到把目标对准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容祯,那一定是另有图谋,绝不可能是为了一个不相熟的公主。 时言不信江驰禹。 「本王自有我的道,我就是敢,我不怕死。」 渊王府的门被拍响,京兆尹带着人来慰问火情,近卫已经扑灭了大半,可书房还是损毁严重,横粱断了一半,快要撑不住了。 在京兆尹带的救火京军冲进来之前,时言一瘸一拐的喘着粗气,从后门离开了渊王府,四周还有不断赶来支援的京军。 这就是份量,是地位。 谁敢眼睁睁看着渊王府失火却不去救呢,一个个都恨不得用身子去给江驰禹挡火,得渊王殿下青睐呢。 江驰禹谁都没有见,他回了卧房,靠着门哑着声低说:「你安然的做你的二小姐,再不要搅汴京的风雪。」 明枪暗箭有他在后面扛着,容祯瞒了什么,近几年来公主殿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去涉险揭开。 江驰禹不想让容歌涉入阴谋诡计太深,可偏偏有一个时言,他要容歌进时府,一旦容歌进了时府,就再难以脱身。 时言倒在了空巷里,从渊王府传来的惊喊声已经听不到了,他伸着四肢,忽略那来自四面八方的疼,静静的躺着。 视野里没有星星,只有冬夜里的冰霜,一口一口吐着白气,沾满汗水的衣衫同冻住的地面粘在了一起。 时言空洞着眸子,句句回想江驰禹的威胁,江驰禹是一头发怒的困兽,他的怒气好似来的莫名其妙,却又警示着时言什么。 没有关系的两个人……江驰禹和容歌。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江驰禹大逆不道,他竟妄想从容祯身上查出点什么,疯子。 容祯是君,江驰禹是臣!他也敢? 他的目的是什么? 这一切,时言都揣摩不透,他完全察觉不出江驰禹真正的心思。 还有那句「你护不住她」,就连容歌都不知道,公主殿酒盏落地之前,原本可以见到时言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原本在公主殿被封之前,她可以早有防范的,哪怕那几日宫里仅剩几个侍卫,也能给容歌喘息的机会,她会有法子见到容祯,说不定会有一线生机的。 江驰禹说的对,时言太自大了,容歌不相信宫里会有危险,不愿意殿中有太多人守着,她只想要时言陪着,因为少了侍卫,溜出宫就更容易了。 时言居然就真的让容歌把公主殿的守卫都撤了。 「是我没护住你」,时言内疚,痛苦,他怕容歌知道自己那日回宫了,却没有来救她,「属下……有过。」 直到凌晨,时言才回到府中,守门的一夜没敢眯眼,同样等着的,还有时良策。 「父亲,同二小姐的婚事,再等等吧。」 时良策等了时言一夜,看到的是他满身伤痕,衣衫褴褛的颓丧,又冷不丁听了这么一句话,当即沉了脸,「为什么?」 时言没有力气,摇头:「我再想想。」 「想什么?」时良策走到时言跟前,用袖口替他擦脸上的血迹,道:「告诉父亲,是不是渊王用我时府未来的少夫人,威胁你了?」 时言:「不是。」 是他该好好想想,若是真的让容歌进了时府,自己是否能护她?或者说容歌坚持而为的事情,他是否能拦住。 答案时言自己也不知道,以容歌的倔犟,她必然要走一条很难很难的路,李二小姐的身份让她同危险之间有鸿沟相隔,除了李晖,容歌接触不到任何一个有权势的朝臣。 可北镇抚使的夫人,就不一定了。 时言承认,他那夜回来后,便有意耽搁婚事,故意躲了容歌两日,一来不想让她看见自己脸上的伤,二来愧对于她。 可容歌太信任他了,信任到时言一见到她,便能忘却所有的退意,他想,就莽撞这一次,他带上容歌,他们一起扛接下来所要经历的所有磨难。 事实证明,时言再次败给了江驰禹。 脱下婚服,时言离开府院往宫里去。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51无畏免费阅读. 252 肺腑 http://.biquxs.info/ 渊王殿下的尊驾是最后从时府门口离开的,连着新娘子一起掳上了车。 王府的近卫大眼瞪小眼片刻,走之前还不忘把兴师动众抬来的「十里红妆」再捎上。 既然是来贺喜的,时府的喜事黄了,王府自然也不用破费了,不费一金一银就拿下王妃,实在是高。 容歌被江驰禹强硬的带上了马车,闷闷的坐在一旁,脸色难看到极点,偏偏有个没心没肺的人在一旁笑意晏晏。 「带我去哪?」容歌抬起头来,眼眶还红着一圈,她暗暗握拳直视着江驰禹,咬紧齿缝说:「王爷可威风够了。」 容歌可不认为自己算安然无恙的从茂国公的诋毁下脱身,她为了回京,在河州苦等数月,几经辗转才同时言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今日一闹,她损失惨重,什么都没了。 可硬要说怪谁,她谁也不怪,包括江驰禹,这个在她心里狠狠占据一席之地的仇人,就直勾勾的坐在她面前,她却恨不起来了。 要怪只能怪自己准备的不够周全,让茂国公钻了空子,一子踏错,满盘皆输。 容歌头疼的厉害,江驰禹的眸光比在时府大院时还要炽热,他好像在身上揣了一个火炉,每逢靠近容歌便热起来。 「本王送你回去。」江驰禹温温笑着,带着哄人的腔调说:「不生气了,时夫人有什么好的,做不成就不做了。」 容歌从时府出来,满心的疲惫就开始下坠,这会连瞪江驰禹一眼的力气都懒得提,失落道:「是做不成时夫人了。」 江驰禹递了旁帕子过去,微侧着身子看她,笑说:「那本王可不可以请二小姐试试,做做江夫人?」 「……」容歌夺过帕子用力掷向江驰禹,「你做梦。」 江驰禹捏着帕子笑起来,深潭似的眼神渐渐变得澄澈,笑的眼角都眯在一起,锋朗的轮廓随着笑意展开,他在容歌面前卸下所防备。 容歌看着看着也跟着笑出了声,笑出了泪。 江驰禹捏着帕子轻轻替她揩掉,他的温柔不是装出来 (本章未完,请翻页) 的。 容歌被沉重的发饰扯的头皮阵阵发疼,她拆下珠冠,深吸一口气才问:「你笑什么?」 江驰禹止住笑,反问:「二小姐笑什么?」 「笑我这糟糕透了的一年,笑真假参半的这二十年。」容歌忍者酸,顿了会又抬起眼笑着说:「二十年的光景,我从未想过自己会沦落到这一步,世事无常,我用短短半生经历了有些人一辈子都不曾走完的所有……」 大周最尊贵的公主,什么都得到过,什么也都失去过,这就是容歌坎坷却又令无数人艳羡的半生。 也才不过二十年而已。 江驰禹眼前的「李伽蓝」一寸寸的同容歌重合,他一字一句的说:「本王笑这看似糟糕透了的一年,却将最大的幸运都留给了我;笑本王所有失去的,还都来得及挽留;笑这短短二十年,得上天垂怜,所有的美好光景我还都记得。」 容歌红着眼眶,说:「那王爷比我幸运啊。」 「是啊。」江驰禹放在膝头的手慢慢捂上胸口,心疼道:「本王足够幸运,如果可以,我在想承受苦痛的那个人是我的话,该多好。」 让他代替容歌承受所有的劫难,让他的容歌平安无忧的待在公主殿,不被尘世的苦痛侵扰。 「天真。」容歌平复好心情,攥着嫁衣上的穗子,第一次满眼真挚的望着江驰禹,低声:「好好珍惜当下吧,王爷有享不尽的荣华,肆意纵马一任平生的坦荡前程,等你真正尝过一无所有的滋味,你就知道以前的自己有多骄恃可笑。」 江驰禹说:「二小姐也是,你睁开眼看看,前方一样坦荡。」 容歌就是把眼球瞪出来都瞧不见江驰禹口中的坦荡顺遂在何处,轻叹道:「我什么都看不见。」 江驰禹好不容易把容歌的失落劲哄过去,可不想再看她哭丧着脸了,推开车窗看了一眼外面道:「未来的江夫人,本王把聘礼都从时府抬回来了,你瞧。」 容歌不经意的皱起眉头,从另一侧探出头看,长街两旁时不时有人驻足指指点点,不为别 (本章未完,请翻页) 的,王府近卫的队伍拉了老长,上好的红木箱子精细的缠着大红绸,比头顶的阳光还刺眼。 闭上车窗,容歌方一回眸就和江驰禹盛满欲望的眼神撞在了一起,她面不改色的错开,点评道:「王爷把渊王府的家底都抬出来了,要是晒太阳也晒够了,抬回去再放个十年八年都不会发霉了。」 江驰禹翘着嘴角「哦」了声,当即听话的唤来元霖让他带着近卫先回渊王府,不必跟着去李府了。 这要是抬到李府门口,就是另一回事了。 「本王差点忘了,还有个人呢。」江驰禹说:「同茂国公沆瀣一气的周彬,是二小姐的家中人,本王让人绑了,听凭二小姐发落。」 容歌明白江驰禹的意思,周彬得罪的不单单是她,由她来处理固然是好,可她若是下狠手又怕伤了李凝芙的心,轻拿轻放自己又不愿忍下这口恶气。 想了想道:「人还是留着王爷处理吧,我李家没有他这号人了。」 江驰禹低笑:「好。」 「茂国公有意毁我婚事,王爷为何一开始不否认他的话?」容歌还是问了出来,她道:「王爷一开始只要抵死不认他说的那些污言秽语,便能撇清关系了。」 江驰禹抬眸,容歌说得是茂国公最初在时府众人面前说的李伽蓝同他不清不楚的污蔑,确实,江驰禹当时若是不选择沉默,出口否认,对他有利无弊。 可江驰禹不想,他缓声道:「为何要否认,本王否认了,你怎么办?」 毕竟李伽蓝纠缠江驰禹是真,事实的真相就摆在那,江驰禹一旦认下,茂国公随后羞辱的炮口会全然对准容歌一人,自己又如何替她分担。 容歌只觉得凄凄,在下车前她一口气将心里话倒尽,「那王爷当着数百宾客的面,所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吗?你是如何堂而皇之的抹掉那些不堪的过往,满口尽是盛满爱意的虚假之词的呢?」 江驰禹正襟危坐,狭小的车厢也遮不住他的萧然身姿,他只是轻轻勾了勾唇角,「二小姐为什么不去想,本王句句肺腑呢?」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52肺腑免费阅读. 253 疑窦 http://.biquxs.info/ 渊王府的马车缓缓停在李府门前,车轱辘还未站定,李晖带着韩宛乐以及小厮丫鬟跪了一地。 容歌平静的看着江驰禹,淡声:「王爷句句肺腑,可真相呢?真相不是这样的,任凭王爷说得再感人,也是假的。」 真相是李伽蓝曾经数次从无情的江驰禹手中死里逃生,是容歌在诏狱醒来,忍受剧痛告别的那一抹谪仙似的衣白。 「为什么本王说得就不能是真相呢?」江驰禹连攒眉的动作都极轻,温声说:「二小姐只需记得,本王今日时府所言,句句真心,不为别人,只为你。」 容歌舌根发苦,「为什么?」 江驰禹轻撩衣袖,在容歌骤然诧异的神色下,抬起右掌正对着容歌,他遵从自己的内心像在举行某中虔诚的仪式,郑重其色道:「本王江渊,在此对二小姐立誓,江府需要一位夫人,此后余生,这个位置都只能是你的。」 容歌心口短而促的绞痛一瞬,她避开江驰禹眼中的锋芒,结声:「我如果不愿呢?」 江府夫人,容歌光是想想都觉得自己疯了。 「本王等着。」江驰禹说:「二小姐会愿意的。」 本就是他的妻,他等再久都无妨的。 容歌慌忙下了车,冬日的凉气飞快的驱散鲜红嫁衣下了热汗,连同马车里江驰禹滚烫的爱意一同驱走,低低喘息着回头,江驰禹对她笑。 容歌头更疼了,她忍不住蹙眉,抬指去揉额角。 李府门口的人还跪着,李晖大声拜「参见渊王殿下!」,容歌统统听不清了,她乱成了一团麻。 江驰禹站在马车旁边,想扶容歌的手伸出去又收回来,看着紫芸搀扶住容歌,他才对李晖道:「二小姐是本王府上的贵客,李大人好生伺候着。」 李晖陡然间忘记了害怕,茫然的抬起来,嘴上应着:「是是是……」 等江驰禹走远了,李晖才艰难的爬起来,指着容歌就要骂,婚事黄了……他可听说了时府闹的太厉害,连京军都去了,巴掌抬起来又想到江驰禹刚才的叮嘱,瞬间换了张笑脸。 「伽蓝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跟爹说啊!」李晖咬着牙关,低声下气道:「你可是新娘子啊!都进了时府大门了,怎么还能被退回来呢?」 (本章未完,请翻页) 容歌严重耳鸣,她隐隐觉得自己可能是身体出什么问题了,并非李伽蓝早前留下的后遗症,是新的病根,属于她的病根。 韩宛乐和丫鬟们一股脑都拥挤过来,容歌胸口闷的厉害,她看着李晖道:「时府的新娘子当不成了,爹想知道什么,与其来问我,不如明日去问问赴宴的同僚。」 「哎呦!」 李晖瞬间臊的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女儿成婚当日就被赶出来,他明日连出门的脸都没了。 「阿娘,我没事,有点累了。」容歌轻轻推开韩宛乐的手,说:「不要担心,我先回院了。」 说完便任由紫芸扶着往梧桐院去,李府众人的问候都被她摒弃在耳后,竹莺跑步过来接住容歌,眼底是掩不住的落寞。 虽然她还不清楚事情的始末,可能让容歌从时府离开,时言必定出了大错,她低声:「小姐,好些了吗?」 耳根子清净了,容歌三魂七魄也逐渐归位,她同竹莺相视一眼,道:「李晖没能来时府掺和,多亏你在家里拦住他。」 今日这场婚宴多少人盯着呢,时府一有动静李晖就应该收到了,可直到闹剧结束都没能见到李晖,竹莺功不可没。 「奴婢知道轻重。」竹莺关切道:「李晖去了只会给小姐添麻烦,拦几个人而已,不算什么。」 容歌拂开帘子进屋,差紫芸去准备些吃食来,她由衷的对竹莺说:「辛苦你了。」 这些都不是竹莺想听的,她焦急万分,「小姐和时言闹别扭了?」 气死她了,时言怎能撇下容歌,难道她真的看错人了? 「我也不知道,一不小心就闹僵了。」容歌自嘲道:「一冲动我就跑了,他也没留我。」 竹莺压下愤气,「我们再从长计议,小姐别逼自己,时间还很多,我们慢慢来。」 容歌手肘枕着桌沿,鼻尖萦绕的香味寸寸抚平她躁动不安的心,倏地容歌睁开眼,撇过头看去,角落的桌子上温着一小块香膏。 「香膏拿过来我看看。」 竹莺不解,过去拿给容歌,容歌捧在鼻尖嗅了嗅,微攒起了眉头。 「还是上次宿公子送的那块。」竹莺慌道:「怎么了小姐,有问题吗?」 (本章未完,请翻页) 宿青乔! 容歌后知后觉,她当即让竹莺为她更衣,换下沉重的嫁衣,瞬间一身轻。 紫芸准备好饭菜,在卧房门口团团转,「小姐不会想不开吧?都把自己关在里面大半个时辰了,一天了滴水未进。」 竹莺靠着门墙沉思,没有说话。 容歌为何突然要检查香膏的成分,以容歌现在的医术,若是这块香有问题,天天闻早就察觉了。 正出神着背后便传来开门声,容歌沉着脸出来,竹莺焦声:「怎么了小姐,那香有毒?」 「啊!」紫芸吓的张大了嘴,「有人要毒小姐?」 容歌扶着额头,垂声:「无毒,香膏没有问题。」 她一一检查过香膏里的成分,都是上好的香料,没有一点点问题,她到底在怀疑什么? 容歌不是没给自己诊过脉,她体内的旧疾已经大致痊愈,那突如其来的心绞又是怎么回事?而且大多是和江驰禹在一块时,她才会难受。 难不城是江驰禹命中克她? 用过饭容歌便关了梧桐院,谁来也不见,她按着不太舒坦的太阳穴,扭头问竹莺,「天禧二十三年我在干什么?」 竹莺愣了片刻,道:「在殿里呢,那几年小姐都没离开过公主殿。」 因为容歌要照顾容烨,天禧二十三年,容烨还尚在公主殿呢,容歌哪有时间离宫玩闹。 竹莺怕勾起容歌的伤心事不好说得太仔细,容歌听了隐隐约约想起一些,再往深处想,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那在殿里时,我身边伺候的,除了你,还有谁来着?」 连这些,容歌都记得模模糊糊了。 「小姐身边最贴身的就是我们四个,梅兰竹菊。」竹莺思起昔日姐妹,低了声:「现在就剩奴婢一个了。」 「梅兰竹菊?」容歌轻喃,抬眼说:「我怎么一时间想不起她们的样貌了。」 公主殿被一夕之间屠杀的贴身奴婢,她明明都记得一清二楚啊。 竹莺手底下的动作一滞,说:「小姐记不起她们正常,奴婢有时候都记不清她们的面容呢,她们三在天禧二十四年末就相继离世了。」 容歌怔住,六年前!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53疑窦免费阅读. 254 弹劾 http://.biquxs.info/ 六年前的事容歌居然忘记了。 竹莺坐下来慢慢解释道:「那年小姐准了兰儿出宫去看望爹娘,结果家中大旱死了人,兰儿回宫后不便感染了疫病,她们三整日围在小姐身边,不幸都染上了,圣上便下令送她们去宫外治病,好在小姐福大命大,躲过一劫。」 容歌讶异,「我没事?」 「小姐没事。」竹莺说:「其他人也都没事,她们三在宫外病重,小姐让太医天天去,也没能救回她们。」 因为竹莺那时候忙的更多的是公主殿的内外事务,光是下面孝敬上来的财物珠宝都整理不完,多数时间不是穿插在后宫之间,就是在库房,公主殿里里外外的宫娥太监都要她吩咐下去,细数下来,陪在容歌身边的时间少之又少,因此也没染病。 三个贴身大婢女死后,容歌身边得重用之人空缺过一段时间,因为容歌挑剔,用谁都不顺手,竹莺因此提拔了几个人交接公主殿内外事务,一来二去又忙了几个月。 容歌惋惜之余更为难受的是,她费力去想,脑袋里只有模糊的影子,这种感觉就像深深陷入在梦里,她同过去的自己完全隔绝,是两个独立的个体隔着一层迷雾,容歌想要窥探迷雾后的记忆,结果就是伤害现在的自己。 竹莺说:「小姐怎么突然提起她们了?」 容歌茫然,愣神道:「前些日子,我好像梦见她们了,总觉得熟悉,却又看不清脸。」 「她们若是还在,也只会希望小姐能过的好。」竹莺感触颇深,缓声:「梦里的人都是看不清脸的。」 是吗? 「可我现在回想,回想六年前、七年前……」容歌难过的看着竹莺,悔道:「好多事我竟然都不清楚了,甚至连母妃和烨儿相伴过的日子,他们的脸,竟也在脑海里重影,我越想回头望,就越痛苦。」 无形中有根绳子勒着容歌,她无法越过迷障一步。 竹莺轻轻揉捏容歌的太阳穴,抚慰道:「小姐有没有想过,会不会是灵魂和身体没有完全契合,小姐从醒来开始,身体就一直很差的。」 之前每当一耗费心神还吐血呢,跟现在比起来已经好多了。 容歌沉默,这也许就是重生的代价吧。 竹 (本章未完,请翻页) 莺为了以防万一,自己研习了不少奇闻异志,就怕容歌借用李伽蓝的身体再出点什么事。 —— 江驰禹是最后一个到宫里呢,他到的时候,殿门口的内监已经眼巴巴望了老半天,终于见到来人连忙迎上去,催道:「王爷可算来了,圣上就等你了,内殿的茶都凉了三盏了。」 江驰禹脱下大氅递过去,微一点头就沉着脸进去了。 容祯在内殿批折子,时而皱眉时而摔一本折子下去,砸在茂国公身前,国公爷抖若筛糠。 「臣叩见圣上!」江驰禹目不斜视,径直入殿,撩开衣袍便跪地行礼。 闷头批了半天折子的容祯终于动了,他面色庄严不怒自威,睥了姗姗来迟的江驰禹一眼,沉哼一声又继续低下头批折。 江驰禹左边跪着一个身着锦绣飞鱼服的时言,外加一个吊着手臂匍匐在地的茂国公,时言倒是跪的端挺,江驰禹进来他连眉眼都不曾偏离半分。 殿里静的可怕,只有容祯翻阅折子的响动,依稀能辨别出来容祯带着怒气,他不开圣口江驰禹便不能抬头。 跪了小半盏茶时间,容祯忽地又扔了折子下来,茂国公下意识的想躲,可随着「啪」一声闷响,折子重重摔在了江驰禹额头上,那额角瞬间一道触目惊心的红痕。 江驰禹结结实实挨了这一下,发丝都未曾偏闪开,他低着头,一丝不苟的伏着身子,说:「圣上息怒。」 「捡起来!」容祯说:「给朕读读魏常这份折子!」 江驰禹叩首,重声:「是。」 随后他捡起地上的奏章,打开看了两眼就蹙起了眉头,极短的停顿一瞬,江驰禹照着魏常的折子一字不落的读起来。 「敬业皇朝旧臣,江候独子,奉祖荫成业,荷本朝之厚恩,理应兢兢业业感恩戴德,然其所作所为令人悲哀,恃权自大,前日堂而皇之登府辱骂三殿下,拿祖宗礼法为儿戏,昨日又纵家臣背地伤人,可怜我儿无端被他断腿,老臣人微言轻,实在不敢得罪人后滔天权势的渊王殿下,也不求圣上为老臣做主,恳请圣上准老臣告老还乡,带上我那瘸腿的儿子……」 「够了!」容祯听江驰禹读火气更大了,他面带恙意,乍一拍桌吓得伺候在旁的内监跟着跪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一地。 江驰禹字正腔圆,仿佛魏常折子中弹劾的人不是他。 容祯硬邦邦道:「朕竟不知道江爱卿你已经无法无度,令魏阁老害怕到这种地步,是朕太纵着你了吗?」 江驰禹缓缓合上手中的折子,面不改色的再拜,道:「圣上明鉴,臣冤枉。」 容祯冷脸看着江驰禹,还在等他解释的下文,等了半天江驰禹除了一句「冤枉」竟吝啬的不肯再多说一个字。 忍下扔砚台下去砸死江驰禹的冲动,容祯威声:「你还好意思喊冤枉,魏常吵着要跟朕辞官!他儿子的腿可是你命人打折的?」 犹豫一瞬,江驰禹板着脸,沉声:「回圣上,没折。」 养一段时间便能活蹦乱跳了,江驰禹下手有轻重,他还不至于蠢到真废了魏常的儿子,魏常能拖着入土的半截身子斗死他。 容祯一噎,连多问的心思都没了,殿下的茂国公还在低声哼哼,他更烦闷了,沉眼看了会,道:「朕稍后再跟你算魏常的账,听说你今日去时府抢婚了,风光的很呐,朕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江驰禹一如既往的淡定,垂首说:「臣是去给时抚使贺喜的,何来抢婚一说,圣上不信大可问问时抚使。」 时言这才像是活过来了,微微偏头扫了江驰禹一眼,说不清什么情绪,随后俯身叩下去。 容祯被他们一来一去的叩晕了,闷哼一声道:「时言你说,这桩婚事是不是磕破头跟朕求来的?」 「是。」时言铿锵有力。 「朕前脚下了赏赐,后脚你们便关在时府带动京军、锦衣卫打起来,真长脸!」容祯再指向江驰禹,「你再说,那李二小姐可同你相识?」 江驰禹脱口而出,「相识。」 容祯手已经抓起折子了,抬到一半又恨铁不成钢的拍到御桌上,「朕上次问你,你可不是这么说的,胆大包天!」 「臣有罪,请圣上责罚,」江驰禹今日就没打算全须全尾的从宫里出去,他曾在容祯跟前隐瞒同李二小姐相识一事,算是欺君了,容祯打他几板子他也受。 他越是这副云淡风轻,自认责罚的样子,容祯越是堵,不由得想是不是真如魏常所说,自己太看重江驰禹了。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54弹劾免费阅读. 255 受罚 http://.biquxs.info/ 容祯坐在内殿,时府内发生的一切已经事无巨细有人提前报给他了,他不信江驰禹真有那么痴情。 还有时言,苦苦求来的姻缘能说不要就不要,被江驰禹当中抢了风头,也忒窝囊了。 「你们是朕的肱骨之臣,区区一个女子就能引的你俩横眉冷对,寒的是朕的心。」容祯说:「今日这事要传出去了,你俩也不怕天下人耻笑。」 江驰禹和时言僵着身子缄默不言。 容祯气消了些,喝了头热茶润喉,终于想起了晾在一旁哼哼的茂国公,道:「国公今日也威风,京军都成了你的私兵了,连时府都敢围,朕看你是不想活了。」 茂国公全身的肥肉抖三抖,泣声喊冤,「圣上一定要明察啊,我没有带京军围时府啊,我是好心去给时抚使提醒他遇人不淑,一时急切了些是有错,可渊王殿下更可恶,他众目睽睽之下殴打我不说,王府的近卫更是比京军还要有威势,京军都让他给绑了,我哪敢反抗啊。」 江驰禹低不可闻的冷笑一声。 容祯刚好转的脸色又凉下去,责怪的看着茂国公,「时府的事同国公何干,朕以前怎没发现你这般好心,偏偏挑着时府大喜的日子去发善心,朕看你就是居心叵测!」 「冤枉啊,实在冤枉啊圣上……」茂国公一把鼻涕一把泪道:「我也是刚得知消息,为了时府百年清誉不被一个妖邪女子毁于一旦,这才慌忙去阻拦,不曾想勾出渊王殿下的大段痴情往事,一把年纪了还被渊王殿下凌辱,我悔不当初啊!」 茂国公铁了心的要甩锅,他抵死不承认自己有私心,容祯对江驰禹的偏袒他并非眼盲,若是不能狠狠踩住江驰禹,回头受罪的还是自己。 容祯的目光在江驰禹和茂国公之间来回,他也曾重用过茂国公,可茂国公这几年品性越来越差,身旁堆如山的折子里,弹劾他的不亚于江驰禹。 思忖片刻,容祯下了决心,抑声:「不管你存了什么心思,毁了人家时府的喜事是真,拂了朕的面子是真,朕还听说国公是坐着轮椅被京军推着入时府的?」 茂国公心底一凛,忙要解释,就被容祯打断,「朕问的是时言,时言你说。」 突被点名的时言昂首,稍微一停顿道:「国公爷确实是坐着轮椅前来,臣瞧着国公爷步伐虚浮,想是重病伤及根本,还未痊愈。」 (本章未完,请翻页) 「时抚使你休的胡说!」茂国公急得破了音,「我好的很!」 容祯大声:「吵什么?朕也知道国公伤重初愈,病没好就安心在府中养病,平白生出这么多事来。」 江驰禹眉头微动,瞬间领会了容祯的意思,静静听着。 茂国公还没从精慑中回过神来,容祯就紧接着说:「朕也问过太医了,国公得静养,如此一来京军要务繁忙,朕也不好再累着你,舒舒坦坦的当你的国公爷,京军的事朕再思量思量。」 茂国公惊悚,当即重重叩头,「圣上,京军同臣亲如兄弟,臣不过一点小伤,实在用不着休养啊。」 「朕是为了你好。」容祯说:「就这么定了,你先退下。」 「圣上三思啊!」茂国公磕破了额头,结结实实的体会了一把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长涕道:「圣上,臣真的无碍,朝中暂时也无人接管京军,臣能担此大任啊!」 容祯怒然拍桌,「国公要抗旨不成!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一身的病,如何管理好京军,让朕的京防跟着你懈怠不成!」 茂国公颤抖,「……臣不敢。」 「来人,送国公回府。」容祯一下令就有侍卫进来搀走了笨重的茂国公,国公一口银牙差点咬碎,连身上的疼都忘了。 茂国公一走,殿上又清净了一度,江驰禹和时言皆面无表情,谁也不屑搭理谁,可暗中的火药味快要把殿上的屋梁都烧着了。 容祯慢悠悠的喝了口茶,揉着额角沉道:「时言的婚事到底是朕允下的,朕问你,再给你一次机会去把李二小姐娶回来,你可还愿意?」 他话音一落,时言和江驰禹同时抬起了头,空气中似乎有什么裂开了,撕裂的缝隙迸出寒霜。 江驰禹欲要开口,容祯一个冷冽的眼神制止了他。 似有万顷的压力排山倒海的覆在了时言双肩上,他止不住隐隐颤抖,无声的沉默折磨着并肩而跪的两人,良久,时言暗哑着声说:「臣有负圣上隆恩。」 容祯那长期握笔磨出骨痕的指捏着金盏,沉眸道:「朕问你愿不愿意。」 江驰禹握紧了拳头,终于忍不住侧头看向时言,幽深的眼底满是烈意。 时言感觉到了,却不看他,决然道:「臣不愿意。」 (本章未完,请翻页) 「拿君言当儿戏,该打。」容祯轻轻叹了口气,又看向江驰禹说:「江爱卿愿意吗?」 这次换时言凶神恶煞的瞪江驰禹。 江驰禹倒是没有犹豫,拱手道:「臣不愿意。」 容祯彻底无语,「你在时府当着数百宾客说的深情之言,也是假的?」 「是真的。」江驰禹抬起眼,里面的冷意瞬间被柔和替代,他说:「是她不愿意,臣还得等。」 容祯:「……」 每天日理万机,容祯也没太多功夫去管臣子间的儿女情长,虽然茂国公对李伽蓝多是贬低之词,可容祯至少清楚江驰禹和时言的为人,能让他们二人争抢的女子必然非池中之物,远不会是茂国公口中那般不堪。 太多的缘由容祯不想深究,他相信江驰禹和时言会处理好,于是道:「这件事到此为止,朕限你俩一日之内解决好私事,别误了公事。」 江驰禹和时言齐声:「是。」 「死罪可免活罪也难逃。」容祯怪道:「各领二十大板,可有怨言?」 两人再齐声:「不敢。」 容祯摆摆手示意他们下去领罚,殿外内监已经准备好,看着两人出来,小心翼翼的过去请人。 江驰禹同时言对视一眼,抬步过去,从头到尾没哼一声。 容祯下了命令,势必要给江驰禹和时言一个教训,因此板子实在的落在身上,行刑的人用了最重的力道,二十大板可是能打死一个宫女的,几板子下去屁股就得开花。 闷闷的重响回荡在黄昏后的宫墙中,容祯这顿罚下去,想来明日早朝也没人再明里暗里提时府的事了,天子已经罚过了,怒气都发了,谁还闲着没事去碰铁壁呢。 冬日的下午总是过的很快,不一会太阳落山,宫内的明灯都亮了起来,朔冷的风能将从温热身体内渗出的血在刹那间结成薄霜。 容祯批了一个时辰的折子,内监进来换茶水,他听着外面的孤寂,问道:「渊王和时抚使都送回去了?」 内监躬身说:「时抚使不让人送,自己回去了。」 倔犟! 「渊王呢?」 「还在外面跪着呢。」内监看着容祯,低声道:「板子可没放水,重重打下去的,伤着呢。」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55受罚免费阅读. 256 蒙尘 http://.biquxs.info/ 江驰禹挨完罚当场一撩衣袍就跪在了殿前,拖着半残的伤整整一个时辰连身子都不曾歪一下。 唇色肉眼可见的白,额角的汗珠随着夜幕的降临凝做冰霜滴落。 他倒是不怕死。 容祯累了一天浑身疲乏,闻言轻皱了皱眉,扶着内监的手起身,说:「出去看看。」 江驰禹身板跪的笔直,耳边一直沉在寂静里,他设法让自己忘却身体上的疼痛,因为心里藏着甜。 他的神思早就随着宫内的长钟飘去了公主殿,那个他光明正大去一次都难得要命,可他却清楚里面一草一木的地方。 这个时候,公主殿小厨房后窗边的一树红梅应该开的正好,前几日的落的雪压弯了梅枝,每个花苞都应该透着殷红。 他想的实在太出神了,连容祯什么时候立在身前都不知道,内监小声的提醒让他瞬间清醒,俯身问安扯动了伤口,后腰的衣裳发出轻微的脆响,不知是汗水还是渗出的血水凝了。 「时言领了罚就回去了,你还跪在这做什么?」容祯的声音从头顶飘下来。 有侍卫掌着风帐,内监弯腰挑着灯,容祯披着金丝大氅立在身前问他。 江驰禹发起了烧,嗓音也沙哑了些,说道:「圣上说等会要同臣算账的,臣不敢擅自离开。」 「有用的你倒是一句也记不住。」容祯离得近了,还是从江驰禹身上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他紧蹙着眉说:「你知道魏常怎么说你吗?说你是靠着祖荫为非作歹的废物,说你身无功勋,还说你辱没江家门楣,更是明里暗里指责朕对于宠过了头,不止魏常,还有其他人也这般弹劾你,你说说,朕该如何回他们?」 或许是内监掌在手里的灯太亮了,江驰禹一抬眸就照出了里面逼人的光。 江驰禹仰头看着容祯,说:「臣不是。」 「朕就这么回复内阁辅臣吗?」容祯错开眸,望向金碧辉煌的宫殿,心事重重道:「驰禹啊,你满腹才华抱负,明明替朕做过那么多可以论功行赏的事,可朕一样封赏都没给你过,你会不会怪朕压着你?」 「臣心甘情愿的。」江驰禹听着风声,缓缓说:「内阁数落臣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任凭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他们戳碎了脊梁骨,臣也不会倒下的。」 他既然能背负骂名一步步爬到今日,就还有无数个明日,怕什么。 容祯笑了声,他瞥见了公主殿的方向,笑中带悲,幽声:「魏常还说你权势滔天,压过靖儿他们了,敢在三王府教训靖儿,也只有你了。」 「臣两手空空,一无军权二无党派,何来滔天权势?」江驰禹不卑不吭,「唯一能震慑他人的就是江氏的爵位,若是这样还能引人觊觎,那圣上夺了臣的爵安定人心,臣也无话可说。」 容祯收回遥遥目光,「要能沉得住气,才能走的长,走的远。」 江驰禹俯身拜,表示自己知道了。 容祯又问:「卸了茂国公的京军统领之职,朕得挑一个合适的人补上去?你可有推荐的人选?」 江驰禹中规中矩的答:「圣上定夺便好,臣同诸位臣子相交的少,不好妄下断论。」 两人同时静了片刻,话题又僵住了。 容祯有心让江驰禹担当此任的。 「魏常他儿子真是你让人打的?」容祯说:「为什么打人家?」 顿了半晌,江驰禹闷声认错:「是臣御下不严,不小心伤了魏阁老的爱子,圣上恕罪。」 这一听就是不愿说实话的意思,容祯太累了,摆摆手就让江驰禹回去,道:「退下吧,朕准你明日在家养伤。」 「谢圣上。」 江驰禹辞谢了要送他出宫的内监,自己拖着半重的身子往出走,夜色方至,各个宫内都亮着等,宫娥太监都还忙着走动,深锁内宫看似清冷却又有人气,唯有公主殿黑漆漆的,往日奢靡的殿宇此刻像是遗忘的鬼居,落雪的门锁隔绝了里面蒙尘的落叶。 江驰禹远远望了一眼,魏常原本是内阁首辅,从苏家败落之后他便顶了上去,因为容靖同玄铁一案牵扯,不久前才被卸去了首辅之职位,看似打压,其实并未伤魏常的根本,他还在内阁独大,还是人人尊称的阁老。 内阁首辅的位置便空了出来,可众人心知肚明,用不了多久,魏常还得回去。 纵观满朝文武,能担任内阁首辅一职的还真挑不出第二个人来,尽管天大满是大能,那也不能随便拉一个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上来就当首辅。 魏常在朝中的根基不是一两日能撼动的,他要同江驰禹为敌,便意味着半个朝堂上自诩清正的人士同江驰禹为敌了。 江驰禹每走一步都极其的小心,一如现在他靠着冰冷的宫墙往外走,如履薄冰。 出了宫泽也快步迎上来,摸到了江驰禹的伤登时倒吸一口凉气,「王爷,何必呢?」 「二小姐这章算是掀过去了。」江驰禹扶着泽也,忍着疼上了马车,低笑道:「茂国公不成气候,圣上也没多气疑心,时言总算男人了一回,值得。」 泽也皱眉,哪里用多挨一顿板子呢,时言早就回去了,他在宫外焦急的等待,王府内大家都担心死了。 江驰禹带着伤跪了太久,身子有些扛不住,匆匆回了府便让府医看了,皮肉都粘在衣裳上了,连着血一起被冻住。 「二十板子我怎么觉得板子还伤的重?」元霖在门口嘟囔,「下手也太狠了。」 泽也冷着脸,「那可是圣上亲点的人施的刑,寻常人挨十下都半死了,虽掌控着力道没伤及内腑,却是往最重了打的。」 元霖跺脚,低骂道:「都怪时言,但凡和他有关的事,我们都是损敌一千自伤八百。」 江驰禹喝了药,爬在榻上迷迷糊糊的问:「世子睡了吗?」 近卫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王爷,世子一直在等你回来,不肯睡。」 「去说我回来了,让他睡吧。」江驰禹这个样子也不好让江桉看见,白着唇说:「就说明早我要考他早课,今晚早点睡。」 「是。」近卫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王府陷入一片寂静中,账房老头真以为自家王爷是去迎王妃的,张罗了一日倒是江驰禹自己重伤回来了,伺候江桉的嬷嬷更是小心,不敢让身边的丫鬟婆子多嘴,哄着江桉早点睡。 可江桉不知是今个起的太早的缘故,还是从玄贞观一来一回奔波的太急或怎么回事,精气神不太好,还略微有些发热,嬷嬷喂他吃完药,寸步不离的看着,江桉半个时辰反反复复惊醒三次,就是不好好睡。 医师子时又给江驰禹换了一次药,泽也抱着剑,靠在门口望着黑沉的夜空,守着江驰禹。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56蒙尘免费阅读. 257 反击 http://.biquxs.info/ 翌日一早,街上的商铺一打开门,出门的人迎面就被一张大纸糊住了脸,惊愕一瞬,还以为是一夜大雪盖过屋顶了呢,眼前白茫茫一片,伸手一抓原来是纸。 「这谁呀,到处乱贴,也不怕官府抓你。」 早起的人一边嘟囔一边把蒙在头上的纸扯下来,翻过来一看,赫然白纸黑字,笔锋潦草的写了整整一张,再细细看,所有人都惊呆了。 一夜之间汴京倒是没有下雪,可街巷之间却被人贴满了揭露茂国公府罪行的纸张。 茂国公风流成性,四处留情不说,连昔日好友的兵部尚书的三姨娘都被他糟蹋过,还有不少同僚后院的小妾,都难逃魔爪。 这简直是……道德的沦丧啊! 除此之外,茂国公这些年统领京军欺压百姓,大恩小怨都写的清清楚楚,为着自己的女儿广妙嫣徇私枉法更是事无巨细。 不出一个时辰,茂国公府门前就被扔满了臭鸡蛋,国公府的小厮刚探出一个头制止,就被铁石打的头破血流。 不管真假,反正国公府没人出来澄清,倒是白纸黑字读者更可信些。 国公府的名声算是彻底毁了,单就国公爷染指同僚小妾一事,就能被成堆的折子弹劾死。 罪魁祸首起了个早,挑着桌上的玉糕吃了两口,容歌没滋没味的挑起眉,听季临汇报。 「我跑了一整夜,还得躲着夜里的巡城军,反正能贴的地方都贴了,今早出去看了,国公爷多半气死在府里了。」 「他不是喜欢听谣传信吗?让他喜欢个够。」容歌拍拍指尖的糕点渣,语气有些冷,道:「广妙嫣和孙淑兰呢?」 季临觉得容歌又变了些,这娘们天天喜怒无常,怪瘆人的,正经道:「你绝对想不到,广妙嫣和她娘这会子在宫里呢,还真以为她们能乖乖待在城郊的寺里,结不到就被国公暗中派人接回来了,孙淑兰带广妙嫣去宫里探望旧友去了。」 难怪…… 茂国公拼着老脸要毁容歌的名声,果然是少不了广妙嫣娘俩的奸计。 偷鸡不成蚀把米,一点都不安分,何必呢。 容歌抬眼,「孙淑兰宫里的旧友是谁?」 季临唏嘘,「问这个干嘛,反正你也不认识,肯定是位娘娘,要不然也不能把两人带进宫里小住啊。」 (本章未完,请翻页) 「别说娘娘,就是皇后这会子也不敢和国公府来往了。」容歌漫不经心,说道:「谁愿意平白无故惹一身骚呢,你去宫门口盯盯,看着广妙嫣和孙淑兰出来了,好心的送送他们。」 「这?怎么送?」季临不解,「我还得给她们送回国公府不成?」 容歌眼底滑过戾气,事不关己似的说:「送大街上不会啊?广小姐金枝玉叶的,咱就断了她的金枝摘了她的叶,让她尝尝百姓的唾沫星子,搓搓她的娇气,哪来那么多病。」 季临同情了广妙嫣两个呼吸,就国公府眼下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德行,广妙嫣和孙淑兰被堵在街头还不得被愤起的人群踩死。 「兵部尚书和国公爷关系不浅,国公爷不三两日的酒醉夜寐尚书府么,我听说尚书大人唯爱他那天仙似的三姨娘呢?」容歌轻抿着唇,兀自说:「也不知道尚书大人这会从三姨娘院里出来,高不高兴。」 季临:「……」 哪能高兴呢? 听说兵部尚书府的三姨娘生了两个孩子还花容月貌,身段比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都嫩,就是不知道这孩子是不是尚书大人的。 见季临还愣着,容歌顿了顿道:「你若是想回你家公子身边,我也不拦你。」 她同时言闹矛盾,季临好人难做,离开也是情有可原。 谁知季临一听就横眉,「那不行,我现在是跟着二小姐的,不管我家公子的事。」 「那就赶紧去,我可不想让广妙嫣又躲过这茬。」 「包在我身上。」季临拍拍胸脯,回头试探的问,「二小姐怎么知道茂国公那些龌龊事啊?你让我贴的那玩意可句句属实?」 国公爷费力隐藏的秘闻,有些连季临都不知道,容歌昨夜大手一挥就洋洋洒洒写了千字,他都惊了。 看着容歌不显山不露水的样子,季临都怀疑眼前这位会不会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 汴京情报员? 容歌睫毛轻动,一脸泰然道:「我编的,不行么?」 「……」 高!实在是高! 等季临走了容歌低笑出声,倒也不全是假的,八分真吧。 她在公主殿结交臣子家眷,整日闲了就是听各宫秘闻,各臣子府上的八卦,摸了个堂清。 容歌喝了碗粥往 (本章未完,请翻页) 李凝雨院里去,她眉间积攒着郁气,李府下人都瞧得出来却不敢多言。 要说他们这位二小姐也是手段高明,失了个时抚使,一转眼又傍回了渊王殿下,脸皮也是一顶一的厚。 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说的大概就是她了。 李凝芙一直念叨着要去宽慰宽慰李伽蓝,被李凝雨阻拦了。 「去了也受气,李伽蓝那臭脾气大姐姐又不是不清楚,她这会指不定怎么伤心呢。」李凝雨皱眉道:「你好心去安慰她,她回头还以为你来看笑话,别给自己添堵了,不管她。」 李凝芙长声叹气,「别这么说你二姐,她也是苦命人。」 「呵?」李凝雨翻白眼,「还不是她自找的。」 两人正说着,门口就传来容歌不合时宜的笑声,容歌带着竹莺进来,笑呵呵的看着李凝雨道:「我在三妹妹眼里就这么不识好歹呐?你一点都不知道心疼姐姐。」 李凝雨僵了僵,面带郝色,嘴硬道:「谁心疼你,活该了吧?」 「哦,是活该。」容歌也不恼,李凝芙满脸同情的来拉她,她微笑着推回去,说:「我是来找大姐姐的。」 李凝芙从容歌过于正常的脸上看不出难过的情绪,闻言诧异道:「二妹找我?」 「嗯。」 容歌说着让竹莺把笔墨纸砚拿过来,一股脑放到李凝芙面前的桌上,她道:「麻烦大姐姐写份休书,周彬配不上你。」 她语气平平,说这话时连眸子里的微光都不曾有闪烁,却莫名的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像是某种平和的命令。 李凝芙惊的说不出话来,看着眼前的笔墨纸砚彻底滞住。 「李伽蓝你又说什么疯话!」李凝雨赶紧关了门,尖声:「哪有女子休夫的,你分明在羞辱大姐姐!」 容歌轻声,「我没有,周彬得罪了渊王殿下,不死也废,大姐姐还想跟这样的人过一辈子的话,就当我没来过。」 「就算周彬犯了大罪,那你怎能当着大姐姐的面说出这种话?」李凝雨微怒,「一日夫妻百日恩,大姐姐听了多难受。」 容歌怔了怔,她确实忽略了李凝芙同周彬仅有的情分。 可放在以前,她连这些都不会想,旁人的情绪可顾及可不顾及,周彬敢伙同茂国公给她难堪,就得从公主殿横着出去。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57反击免费阅读. 258 假面 http://.biquxs.info/ 屋里陷入短暂的沉寂,李凝芙掩面低泣。 容歌承认,她心情不好,连带着对别人说话也多了几分往日身居高位的严厉,于是软和下来又道:「周彬无品无德,大姐姐哪怕顾着名誉跟他在一起,也是活受罪,就算有情,那这些年的苦痛也该消磨殆尽了不是吗?」 「二妹妹说的是,我已经想好和离了的。」李凝芙揩泪,说道:「可周彬死活不同意,他要休了我。」 容歌冷笑:「现在轮不到他做主了,既然大姐姐已经打算一刀两断了,写份休书,休了他岂不是更解气?」 李凝芙结巴,「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我敢让大姐姐写就有万全的把握。」容歌想起周彬都恶心,何苦让李凝芙再受委屈,厉道:「事情我来办,直至今日,大姐姐对周家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了,早日脱离苦海,早日另觅良人。」 容歌每句话都惊世骇俗,李凝芙对上那坚决冷冽的眼,连反驳都说不出口。 容歌垂眸,问道:「大姐姐愿意写吗?」 经过一番苦痛的思想斗争,李凝芙想起周彬对她丑恶的嘴脸,一咬牙道:「我写。」 容歌带着李凝芙亲笔休书回了梧桐院,身旁跟着从外面回来的刘卢山,她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道:「周彬怎么样了,还活着吗?」 「被渊王府的人扔回去了。」刘卢山去看过,想想都头皮发麻,紧声道:「还活着。」 具体怎么活着他就不多描述了,渊王府的人下手可毫不含糊。 容歌在进屋的瞬间随手将休书递给刘卢山,嘱咐道:「趁着还有气,去让他按着指印,你顺便送去官府改个户口。」 「是」,刘卢山应下,又不不太放心道:「官府不给改怎么办?」 毕竟哪有女子休夫的。 容歌挑眉,「周彬是从渊王府出去的,你跟官府说明,他们也怕惹事。」 刘卢山会意,转身走了。 竹莺伴着容歌进去,说道:「时言和江驰禹都挨板子了,今日也都在府中未出来。」 容歌轻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她也是迷茫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那小姐接下来怎么办?」竹莺发愁,又忍不住关切道:「时言回头来谢罪,小姐要责怪他吗?」 「责怪他有用吗?」容歌素手拨弄着窗前的花,说道:「他憋着心事不肯对我坦白,我就是打他一顿都没用,他要陪我累也,那就如他的愿好了。」 以后见面都偷偷摸摸的,议事也都得暗中来,要费劲就一起费好了。 虽说两人在时府闹了不愉快,可时言一定会来向容歌认错的,容歌不想都能猜到他何时来。 只是她渐渐有点不喜欢这种相处模式了。 下午的时候季临回来说事情都办妥了,兵部尚书家的小厮混在人群里狠狠揍了广妙嫣和孙淑兰一顿,反正最后国公爷的千金是被人抬着回去的,算是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容歌听完也只是笑笑,国公府眼下四面树敌,广妙嫣自顾不暇,还拿什么跟她斗。 竹莺带着时言差人送来的纸条进来,简短的三个字——我没事,竹莺轻声叹了口气,转身掩上门进去,容歌又是一下午没出来了,关在屋子里胡思乱想。 「时言还是怕小姐担心他。」竹莺说着听不到容歌的回应,一转头看见她正安静的坐在铜镜前,半天都不动,似乎呆住了,竹莺说:「小姐想什么呢?」 说着她慢慢过去,瞥了一眼铜镜中的人,当即惊呼一声捂住了嘴,瞳孔瞪的老大,抖着唇说:「公……公主?」 容歌缓缓回过头,竹莺满目惊色,甚至多了一丝恐惧,正个人如同见到鬼一般,后退两步就要跪下去。 眼前人哪里还有半分像李伽蓝,那是一张竹莺以为这一生都没机会再见到的面容,傲人的双眉修长,颜若朝华,神如冬梅披霜般,多看一眼便觉得月射寒江,凝脂的肤色透着光,嘴角隐带着笑……赫然是公主容歌。 竹莺紧张的无法呼吸,死盯眼前的人张不开口。 容歌纤白的指尖轻轻从眉骨掠过,朝着失色的竹莺弯了弯眼角,小鬼勾魂似的问:「像吗?」 竹莺当场三魂七魄乱飞,冷汗连连的点头,「……像。」 何止是像,看的竹莺泪水都出来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清朗的笑了声,容歌完全不觉得自己吓到了竹莺,连竹莺都觉得像,那在其他人眼里必然是毫无破绽了,她轻抬眼道:「我也是没想到,在李伽蓝的脸上再覆上一层面皮,只要稍作修改便会同我那么像,我看着这张脸,恍然间还以为自己又重生了一回。」 「小姐?」竹莺总算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结巴道:「是假的?」 容歌浅浅一笑,却让人看不出喜,她道:「大药谷失传的易容术,韩舟之前赠给我的一本古籍中略有记载,我自己做了修改,用的是换颜膏和脂粉,加入了驻颜的药草。」 「奴婢还以为……」竹莺艰难的咽了口唾沫,走到容歌身边看,低呼:「足以以假乱真,不近看根本看不出来。」 挨的近了了还是能瞧出细节处理上的轻微瑕疵来,面部表情微僵。 容歌顶着两张都不完全属于自己的假脸,身上的阴气都重了一层,敛眸道:「只能顶半个时辰,一见水就露馅了,我还得再想想办法,记得太医院药楼里有一层的换颜古书,放着蒙尘了都。」 竹莺忽略容歌觊觎太医院的想法,胆大的伸手去摸,胆颤心惊道:「小姐怎么突然研究起这个了?」 怪吓人的。 「你脸上的疤已经消的差不多了,我不是答应过要想办法带你出去吗?」容歌到一旁掬了捧清水洗脸,露出原本的肌肤,说道:「这个能解燃眉之急,以后能用到。」 「小姐以后不可在人前用。」竹莺警惕道:「若进来的是紫芸或者其他人,岂不是要出事?」 容歌顿了顿,「我也没想到李伽蓝的面相骨骼与我明明不同,可这轮廓却相似七八分,你说这是不是命中注定?」 竹莺不敢说什么命中注定,只道:「小姐还是小心些好。」 容歌擦干净脸上的水,没在多言,竹莺还没看出来,容歌从时府回来就对她和李伽蓝之间的羁绊身份起了疑心。 之前种种怪异之事容歌还能用「巧合」解释,可自从回了汴京,身体不断发出的信号让她不得不往深处多想一层。 没错,容歌觉得自己好像生过一场病,让她忘了些什么,她需要想起来。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58假面免费阅读. 259 求药 http://.biquxs.info/ 容歌站在窗前捻碎了时言送来的纸条,院中是一片漆色,身后的烛火随风跳跃着,将她的背影拉的萧长。 韩宜年来信说他们已经从河州动身,不久便会到达京城,是个好消息,韩舟也会一道来,容歌正好需要韩舟的帮助。 她正想着,竹莺在后面拿了披风过来,说:「小姐别一直站在窗前,奴婢把窗关上吧。」 容歌在回眸的瞬间突然瞥到院墙角的灯太闪了闪,有什么东西从墙外掉进来了,她眯眼:「谁?」 「什么?」 竹莺扭过头去看,果真是个人影,就在两人戒备之际,人影出声了。 「二小姐别慌,是我。」元霖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凌寒的霜夜他却是满身的汗味,一副天塌了的焦急模样,「二小姐……」 不等容歌开口,他就灵活的翻进来,不顾礼数的抓住容歌的手臂问:「二小姐手中可还有雪蜈蚣?快!」 容歌微微不可查的皱眉,元霖入夜来访,向自己讨什么雪蜈蚣,季临等人闯渊王府江驰禹这会子可还未抓到人呢,到现在还是一桩无头案,没证据证明同她有关。 江驰禹对她用计? 「什么雪蜈蚣?」容歌装傻,轻推开元霖道:「元侍卫跑我这莫名其妙要什么东西,听都没听过。」 元霖却顾不了那么多了,满头大汗的追问:「王爷知道二小姐善医,雪蜈蚣是一种千金难求的药材,属下特意来向二小姐求取,但问二小姐有没有,属下等着拿回去救人呢?」 江驰禹心知肚明,在河州韩泰初的雪蜈蚣肯定没用完,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容歌身边有所留存。 容歌看元霖的神色不像作假,她刚说「我没有」,元霖就给她跪下了。 「你这是干什么!」容歌愣住。 元霖喘着粗气,恳求道:「二小姐若是真有此药,求二小姐借给属下,渊王府上下欠二小姐一条命,属下日后愿意为二小姐挡刀子,求二小姐了……」 说着他竟当着容歌的面结结实实的磕下去,容歌心底瞬间生了慌乱,元霖深夜来求药,为谁所求? (本章未完,请翻页) 雪蜈蚣她有,但是在河州,韩宜年手里的,现在也拿不到。 容歌弯腰去扶元霖,严肃的问:「到底怎么回事,谁需要雪蜈蚣救命?」 「二小姐,属下真的很需要,刻不容缓!」元霖一个大老爷们快急出了眼泪,紧紧攥着容歌道:「二小姐到底有没有?」 「我……我现在也没有啊?」容歌心慌的更厉害了,沉声:「到底谁要用?现在就要吗?江驰禹吗?」 能让元霖这么拼命的没几个人。 元霖踉跄着起身,瞬间心如死灰,摇头道:「属下不能说。」 最后的希望也没有了,怎么会这样? 元霖恨不得用自己的命去换。 容歌一把拉住元霖,她好像猜到是谁危在旦夕了,冷道:「我会医术,如果你们需要的话,我可以帮忙的。」 元霖红着眼看向容歌,无助到了极点,容歌不知为何体会到了那种急切,催道:「我跟你去,我一定能帮上忙的。」 简单交代了竹莺几句,容歌缠着元霖就走,李府的院墙不算高,元霖轻而易举就把容歌拉了出去。 街上的冷风窜的人头脑清醒,元霖脚上功夫一绝,他带上容歌便得拖后腿,容歌也不矫情,从这到渊王府可不近,跑过去气都没了,半路让元霖找了匹马,马不停蹄的往王府去。 她问元霖要救的人是不是江驰禹,元霖说不是。 那便是小世子了,容歌没在多问,出来的急穿的也单薄,等到了王府门前,浑身都快没了知觉,元霖刚带着容歌一进去就关上了王府的大门。 急匆匆跑出来的一近卫看到容歌,皱眉道:「有药吗?」 元霖失落的摇头,「……没有。」 「那你带她来?」近卫跟着攒起了眉头,说:「老天保佑。」 「让我去看看。」容歌说道:「谁病了,我去看看。」 元霖和近卫相视一眼,两人都在犹豫,即使自家王爷对李二小姐情有独钟,他们也不能擅自透漏王府的秘密。 容歌看他俩踌躇不定愈发的焦急,硬 (本章未完,请翻页) 闯是下下策,她没有合适的身份在渊王府横行。 正在元霖为难之际,泽也从后面出来,神色肃然的看了容歌一眼,道:「二小姐跟我来。」 这是江驰禹的意思,泽也叮嘱元霖,「所有人夜守渊王府,没有王爷的命令,谁来也不见。」 元霖知道事态的严重性,一经应下便着手去布防了。 「二小姐能否答应王爷一件事?」泽也说。 容歌早有预料,闻言淡淡点头,「今夜在王府内发生的一切,我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的,我用性命担保。」 泽也侧身行礼,心照不宣。 容歌跟着泽也到了后方的一处院子,写着世安苑,院子里静寂无声,可随着容歌一步入院子,她周身本能的警备起来,看似平静的四周却是暗藏杀机,这怕是渊王府最牢不可破的地方了。 到了廊下,泽也进去禀报,容歌在院中明亮的的灯光下等着,环视一圈,才发现屋子四面的门窗皆紧闭,院子很大,东侧还有一座小书楼,亭榭楼阁应有尽有,连脚下的碎石都是百里挑一的白玉石,院中星光的照映下,显得纯洁无暇。 往门口走了两步,隐约能听见里面的低语,说话的人又急又躁,鼻尖不断的飘来苦药味,大致能分辨出来,用药的人医术甚是高超,几十种药材的剂量掌握到了容歌难以超越的地步。 低语声渐渐大了些,泽也打开门看向容歌,作出「请」的姿势,容歌微一点头就进去了,屋里暖意如春,可站着的几人皆青黑着脸。 容歌看到了江驰禹,他极其憔悴,唇色更是惨白的像纸张,打着帘子出来,江驰禹在看见容歌的那一刹那,似乎有什么坚烈的信念即将崩塌,容歌在他满是血丝的双眼中体会到了无尽的悲伤。 愧疚、歉意、痛苦……无数中情绪交织在一起,江驰禹像濒死的狼,断了刚强的脊梁,他眼中有泪。 「你来了……」 容歌无声的动了动唇,不知为何,她比江驰禹还要难受,定着点了点头,指着里面说:「我能进去看看吗?」 江驰禹替她拂帘,哑声:「进来吧。」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59求药免费阅读. 260 阎罗 http://.biquxs.info/ 即便容歌料到突然重病的人是江驰禹藏在人后的小世子,可当她亲眼看见床榻上安静昏睡的小人时,瞬间浑身僵硬,眼眶渐渐湿润,差点脱口而出一句「烨儿」。 小世子和夭折的弟弟容烨太像了,那轮廓宛若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知是不是天底下所有小孩幼时都有几分神似的缘故,她见过的孩子少之又少,记忆里最可爱的孩童模样俱是来自苦命的烨儿。 榻上的小世子同脑海中模糊的烨儿渐渐重合在一起,容歌小心翼翼的过去蹲在了床边,江驰禹把容歌的举动都看在眼里,备受煎熬。 「他怎么样了?」容歌在偏头的间隙憋回没来由的眼泪,问旁边白发苍苍,同样满是疲惫的费老。 费老低着头,说:「命悬一线,堪堪救回来。」 容歌脚底生寒,小世子确实还在昏迷中,她低声:「什么病,一定要雪蜈蚣吗?」 沉顿片刻,费老摇头,「之前已经用过,这次是旧症复发,就算有雪蜈蚣续上精气神也效果不大。」 「我能诊断吗?」容歌礼貌的问了句,回头看向江驰禹。 江驰禹静静站在身后,对她点点头。 这是信任。 容歌手伸进被子里搭上小世子的脉,脉相细弱,她无端的心疼起这个孩子来。 费老定定注视着容歌,在旁说:「先天之精气不足,后天精气之失养。」 江驰禹断然不会让小世子后天的滋补上短缺,容歌仔细的检查过,大致确定了,「孩子太小,是药皆伤胃气,凉药更是伤相火,相火是命门之根,先天之火,常年来用药物滋养着反倒伤了根本,风邪一入这才导致高烧不退,雪蜈蚣是有剧毒的,没有上好的药材中和,会害死他的。」 容歌紧皱眉头,她都说的轻了,小世子体内确有余毒未清,从他的手腕处发黑的筋脉便能瞧出来。 费老黑暗中眼神亮了亮,正要开口解释便被江驰禹打断。 「是本王的错,桉儿之前受过一劫,生死关头无奈用了雪蜈蚣保命,代价便是身带余毒,得长年靠药物慢慢清除。」江驰禹声音越来越低,「每年冬日都在走鬼门关,昨日……用错了药,药毒相冲,压制在体内的余毒彻底爆发。」 容歌惊愕,沉声斥责:「明知道他体内有毒,还能用错药!稍 (本章未完,请翻页) 有不慎便……照看的人当真是一点都不操心么?」 伺候不周的嬷嬷此刻正跪在厅上,由近卫看守着,一天一夜的忏悔老嬷嬷几度晕厥。 江驰禹无法辩驳,他只求江桉能撑过这次,看容歌的眼神愈发的让人心疼。 费老昨夜便到了王府,穷尽毕生所学才堪堪稳住江桉的症状,可江桉随时都有再烧起来的可能,一旦这孩子再烧,便是神仙也难救。 容歌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像极了烨儿的孩子死在面前,奇怪的是,她就这样贴着小世子,冥冥之中似乎有某中羁绊将她绑在了此处,让她无论如何都无法袖手旁观。 沉吟片刻,容歌探了探江桉的额头,体温已经开始上升了,她道:「费老还有法子吗?」 费老沧桑的面颊忍不住颤了颤,他还没开口容歌便默契的懂了他的意思,这一瞬间的感觉来得快去的也快,容歌甚至没时间思考为什么。 她下定决心道:「必须把余毒放出来,至少清除三分之一,不然他撑不过去的。」 「姑娘说得对,可谈何容易。」费老指着一旁的药盒说,「最上乘的造血丹,出自大药谷,现在就差药谷七娘的阎罗九针,可七娘早就白骨成枯,阎罗九针后继无人。」 江桉已经毒入血脉,要想护住心脉的同时把血毒一点点引出来,阎罗九针是费老唯一能想到且最保险法子,也不是没有其他丹药代替,但是江桉年纪太小,贸然用了就是找死。 这也是费老几年来无法为江桉根治的原因之一。 屋子里再度静下来,忽地,容歌抬起眼说:「我会。」 江驰禹:「当真?」 费老也愕然的看着她,显然难以置信。 容歌脑海里有阎罗九针的印象,没时间空想她什么时候记清楚的,但在河州的时候,韩舟确实跟她说过药圣七娘的阎罗九针,具体针法跃然一现脑海,她点头道:「我没用过,初次施针风险同样很大,王爷若是信我,我便尽力而为。」 泽也拦了江驰禹一下,事关小世子的性命,不可大意,他们都知道,容歌的医术胜在天赋卓绝,论经验还不如江湖郎中。 江驰禹舔了舔干裂的唇,沉默片刻,说:「本王信你。」 够了。 容歌想,有江驰禹 (本章未完,请翻页) 这四个字便够了,救治小世子是她心甘情愿的,不夹带任何私人恩怨。 费老留下来帮助容歌,连同江驰禹都被清了出去,费老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短短一炷香时间,江桉便通体发红,烧的烫人。 容歌学着韩舟的手法,自己掌控着力度,缓缓在江桉胸口施下第一针,费老对她点点头,示意她继续,容歌突然开始害怕,怕自己记错了那一针,毕竟她现在脑子里的东西不一定都是真的。 「开弓没有回头箭,姑娘千万稳住心神。」费老发觉了容歌的慌乱,出声提醒,「老夫虽不会阎罗九针,却认得针法命脉,我盯着呢你不用怕。」 容歌突然就安定下来,好像在很久以前同样有个人不厌其烦的在自己耳边念叨过。 只是那人是谁,她想不起来了。 治疗过程不能中断,可途中江桉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身体的疼痛让他哭出了声,孩子的眼神哪怕在最痛苦的时候都保持着纯净。 江桉以为自己看见了阿娘,抬起小手就要抓容歌的脸,稚嫩的声音弱弱的喊「阿娘……」 容歌愣住了,江桉开始挣扎乱动,情急之下她轻声安慰:「阿娘在这,阿娘在这。」 江桉果真镇静下来,带着哭腔断断续续的说:「阿娘……我疼,桉儿疼……」 桉儿,多好听的名字。 「桉儿要忍住啊。」容歌哄道:「阿娘陪着桉儿呢,还有费爷爷,桉儿不要睡好不好?」 费老划开了江桉的指尖,血液在不停的流失,他疼的力气都没了,眼看就要沉睡过去。 容歌知道,只要江桉意识保持清醒,成功的几率更大,可对江桉来说要承受巨大的痛苦。 她道:「桉儿别睡。」 「桉儿睡着了,阿娘会走吗?」 「会的……」容歌吻了吻江桉的额头,低声:「桉儿要是醒着,坚持到天亮,阿娘就会一直在了。」 江桉疼的小脸发青,容歌施针的动作越来越快,费老将造血丹给他喂了下去,江桉含糊不清的叫了声「费爷爷」,惹的老头子手一抖。 江桉撑着眼皮看容歌,虚弱道:「阿娘比父亲画里的要好看。」 容歌满头大汗,没有听清,嘴上还在哄着:「桉儿乖。」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60阎罗免费阅读. 261 拜师 http://.biquxs.info/ 天微微亮,世安苑蒙上一层淡淡的雾气,暗中守夜的近卫双鬓都凝成了霜。 他们一夜未眠。 清冷的廊下,江驰禹神色不明的站着,从宫里出来的伤久未上药,更严重了,面色难堪的厉害,可谁也不敢上去规劝。 屋子里没有任何响动,里面的人没有命令,他们便一整夜守在屋外没有进去。 也不知道小世子如何了,众人心急如焚。 屋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容歌轻轻拿掉江桉额头的帕子,替他掖了掖被角,这才抽出功夫吁出一口气,柔声:「乖,睡个好觉吧。」 她半跪在矮小的床榻边,半边身子都快没了知觉,可她自己似乎并不在意,直到哄着江桉睡过去,才敢悄悄挪动半分。 满目柔情的模样,任人一眼就能瞧出她对江府小世子的喜爱。 江桉不仅和烨儿眉眼像,性格也像,一样的乖巧坚强。 她轻声哄着,一幕幕看的旁边的费老忍不住红了眼眶,老头瞥过眼悄悄揩泪。 「每隔一月施针一次,三个月后余毒可清。」容歌扭过头低喃,「只是这罪还得小世子来受,非常人能忍得。」 费老佝偻的腰向前弯曲,全白的发须垂下来,更显老暮,闻言望着容歌道:「放心,这孩子不比寻常家的娃娃,骨头硬着呢。」 费老以前让江桉的吃过的苦头加起来也不比这一夜难挨,可每次江桉都能咬牙不吭声的坚持下来,至于回头会不会向他爹告状,老头就不知道了。 容歌正欲出去告知一声,江桉性命无忧,可还没等她起来,费老就已经颤颤巍巍的出去了。 随后便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容歌抓着床沿意欲起身,膝盖处的酸痛让她浑身一软,小腿长时间压着,早麻了,一时差点起不来。 江驰禹从腋下搀住容歌,将人捞起来,他指尖冰凉,很明显是在廊下吹了一夜的风,冰刺般的触感容歌隔着衣衫都能感觉到。 「谢谢。」江驰禹苍白的唇动了片刻,除了发哑的嗓音,只能对容歌说出一句简短的谢意。 容歌微 (本章未完,请翻页) 屈着发酸的腰,轻拦了江驰禹一下,抬眼说:「王爷先暖暖,别把寒气再过给小世子。」 江驰禹当即离榻远了些,慈爱的目光却一分都不曾落下,「桉儿他?」 「不会有事的。」容歌从江驰禹不加掩饰的神态中瞧见了内心的柔软,忍不住又多说了一句,「三个时辰后便会醒了,王爷让嬷嬷寸步不离的看着。」 江驰禹点点头,仍想靠近去看,可身上的冷气他自己都觉得寒,无奈只能扶着容歌到外间坐下。 亲自斟上热茶,还是一句:「谢谢。」 容歌僵硬的双腿渐渐回血,她怕从江驰禹口中听到太多的谢字,微微笑道:「王爷如此信任把小世子交给我,我怎能辜负。」 「本王斗胆,请二小姐多留几日。」江驰禹诚恳道:「本王怕桉儿再生变故。」 天已经亮了,容歌本想着赶紧回去,别被李晖发现了又生事,可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江驰禹在宫里受了刑罚她是知晓的,现在看来,眼前的人真是可怜,脸上的病态都快要压垮他了,可他到底连一声痛都没说。 看样子小世子不醒,他悬在心口的那股气是不会歇的。 泽也在世安苑就近给容歌备了间厢房,差了仅有的两个婢女伺候,事事周到,世安苑进出的近卫都要对容歌恭敬行礼,反倒让容歌有些不自在。 昨夜施针的人是容歌,她捻着那收回来的针在桌前发呆,阎罗九针说是天下一绝都不为过,是药谷七娘毕生绝学,可传闻这娘们抠门的很,谁也不肯传,死之前连个徒弟都没。 江湖上还有人说七娘香消玉殒是自找的,阎罗九针在七娘手里不仅仅能救死扶伤,更能杀人无形,黑白阴阳,都被她玩透了。 令人唏嘘的是七娘性子孤僻,一生树敌不少,最后也是死在仇人刀下的。 「药谷七娘……按理说我就是七娘转世也急忙学不会她这针法啊?」容歌捂着脑袋想,「不对啊?谁教我的?」 韩舟可仰慕这针法了,他在药谷求学时便钻研许久,结果都不尽人意,自己七七八八学的那点都不 (本章未完,请翻页) 好意思教给容歌,只大概同容歌说过阎罗九针的精妙之处。 容歌当时兴趣不浓,随便听了,仅此而已。 可这针法她不仅在江桉身上使出来了,还印脑子里了。 正在容歌焦头之际,敲门声起,是费老,容歌赶紧起身将人迎过进来,拱手行礼。 「昨夜多谢费老相助,还未来得及道谢,还望费老勿怪。」 「姑娘,老头子想跟你聊聊。」费老表明来意,等容歌搭话他已经兀自坐下了,开门见山道:「姑娘的阎罗九针使的很好,老夫佩服。」 容歌浅笑,费老不应该先问自己的针法是从那儿偷学来的吗? 「若是药谷七娘还在世,都免不了忌惮你几分。」费老说到这摸了摸他的山羊胡,看容歌的眼神多了分深意,低叹道:「可惜了。」 「费老千万别这么说,哪敢同七娘比,真是抬爱我了。」容歌颇有自知自明,道:「别说七娘,就是随便一个江湖郎中我都比不过,想来费老能看出来,我学的多,却用的少,手上功夫弱。」 费老下垂的眼皮微颤,缓声:「医学一脉,最不缺的就是勤奋好学的人,你学的比别人多,记得比别人牢是优势,若不能融会贯通,优势也是劣势,济世行医,最忌杂而不精,你明白吗?」 「铭记于心。」 容歌说完自己都怔了一瞬,奇怪的熟悉感又一次袭来。 这样的谆谆教诲,她好像听过。 赞赏的点点头,费老搁下手中的拐杖,侧身端起茶盏就要满上,容歌哪能让老人家亲自动手,连忙说:「晚辈来。」 「你别动,老夫我还不至于提不起茶壶。」费老固执的别开容歌的手,自己费力的满上一杯渊王府上好的温茶,止不住发颤的手陡然充满力气,一滴都没洒出来。 老头将茶盏推到容歌面前,容歌愣然,正惊讶自己何德何能敢喝这杯茶! 忽地,费老抬起眼,强撑着精神对容歌道:「端起这盏茶,跪下,叫一声师父。」 容歌瞠目! 这是……拜师茶!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61拜师免费阅读. 262 师父 http://.biquxs.info/ 费老要收容歌为徒,要将毕生医术皆授予容歌。 容歌如何能不惊,她几乎是瞬间起身,看着年迈的老头短暂的陷入沉思。 他都没有问我愿不愿意……容歌想。 费老的态度是想不出的强硬,他不给容歌拒绝的机会,那双历经风霜的眼睛平静的望着容歌,平静之下,是老人的悲恸。 只一句话,费老便开始整理自己的胡须,白发……他端正的坐着,尽管脊背里的骨头已经弯了,可他仍倔犟的想把胸脯挺起来,极缓极慢的抬起手捋平洗的发皱的衣襟。 他的一举一动都在说,自己有多重视这个徒弟。 无端的,容歌心口有些酸,眼睁睁看着费老做完这一切,她毫不犹豫的端起茶盏跪了下去,双手举过头顶,说:「徒儿请师父喝茶。」 费老早已眼眶湿润,他老斑横生的手背颤出嶙峋的骨脉,这盏茶似乎比什么都要重,他接的艰难。 「好!好!好!」费老笑着喝了茶,并未让容歌起来,而是对她说:「师父还有一句话要告诫你,你此生务必牢记于心,死都不要忘。」 容歌点头:「师父忠言,徒儿必当谨记。」 「师父要你余生都能如今日拜师般,秉持心中良善。」费老徐徐道:「以后的是非黑白,孰对孰错,师父要你自己去辨,不要听信任何人,哪怕是一心为你的人。」 容歌茫然的看着费老,被他的骤然的坚定吓住,不卑不亢的应下:「徒儿明白。」 费老满意的点点头,看着容歌俯身磕下去,他笑着想,自己真的老了,太老了……再也没机会喝同一盏茶,没有人世间的光阴让他周而复始的去教诲同一个孩子,伴她成长了。 他的小歌儿历经苦难,还是和从前一样耀眼,这一声「师父」,足够给他送终了。 容歌起身要扶着费老,期间费老一直紧紧握着她的手。 门口的江驰禹退居一旁垂眸沉思,容歌拜师的声音他在门口便听见了,自他认识费老以来,老头子挑剔至极,身边长年只有一个小药童,何曾见过他对别人另眼相看。 费老缓缓停在门口不让容歌相送,容歌笑笑:「师父慢走。」 拐杖一声一声回荡在容歌耳边, (本章未完,请翻页) 费老半生心愿了了,走起来都轻快不少,费老在廊下看见了江驰禹,微微点头。 江驰禹抬步过来,贺道:「恭祝费老喜得爱徒。」 「劳烦王爷准备间院子,老夫就厚着脸皮住下了。」费老笑眯眯说道。 江驰禹拱手:「求之不得,王府上下无人敢怠慢费老,就当是自己的家,费老安心住下便好。」 渊王府一直是给费老备下院子的,可老头几年来一次也不曾住过,江驰禹不免惊讶,是容歌改变了费老。 犹豫片刻,江驰禹道:「费老以前见过二小姐?」 低低看了江驰禹一眼,费老慢说:「王爷说老夫的爱徒啊,上次王爷带回王府,与老夫有一面之缘。」 江驰禹不动声色的笑笑,让侍卫送费老下去休息,他轻撩衣袍往容歌屋里去。 「被费老指点过医术的不下百人,多少人想孝敬一碗拜师茶却没有机会。」江驰禹见门没关,抬脚便进去了,对着桌前的容歌说:「连许太医也不敢到处宣扬自己师承费老,费老确实对他有传授之恩,但从未在人前承认过自己有几个徒弟。」 容歌脸上的讶异还没消退下去,面带绯色的瞥向江驰禹,听他说:「你是第一个。」 「以后师父出门便能告诉旁人,他有一个弟子。」容歌低头收了银针,温声说:「我不会让他老人家失望的。」 「本王相信你。」 江驰禹扶着桌沿,他看过桉儿了,一夜的疲惫终于松懈下来,他却不去奢想短暂的休息,鬼使神差的就想来看看容歌,仿佛只有人在眼前,在他眼里他才能求得点点宁静。 容歌本想招呼江驰禹坐下,两人之间多少有点尴尬,她尽量不表现出来,话到了嘴边忽地想起来江驰禹有伤在身,忧声:「王爷的伤可再找府医看过了?」 「嗯。」江驰禹扯谎不打草稿,面无表情的说:「看过了。」 容歌盯着他并无好转的面色看了会,狐疑道:「真的?」 江驰禹顿了会,继而又淡淡「嗯」了声。 容歌默默在心里嘀咕,分明就没管,他自己多大的人了,一点都不操心身子,自己瞎担心什么,爱看不看。 氛围僵了会,容歌抬眼,无 (本章未完,请翻页) 奈的叹了口气说:「额头低一点,我看看发烧了没。」 江驰禹咧嘴一笑,乖乖的把头低下了,还贴心的往容歌身前凑了凑,容歌用食指抵着他,嗔道:「好了,不许再乱动。」 江驰禹弯着腰不动了,静静的看着容歌发呆。 「烧还没退,伤口可能发炎了,得尽快处理。」容歌拿下隔绝肌肤之亲的帕子,收回手说:「王爷府中的医师足以处理,王爷赶紧去吧,宫里的杖刑可不能儿戏。」 「二小姐是担心本王?」江驰禹直起腰,苍白的面色依旧带着柔和的笑,更显的他「楚楚可怜」,对着容歌又过于真诚,道:「皮肉伤而已,不要担心,无碍的。」 容歌不信他拖着伤一整夜都不疼,少说都得在床榻上躺半个月才能痊愈,这人还有心情来同她说笑,皱眉道:「医者仁心,我好心奉劝王爷,拖不得。」 江驰禹沉吟片刻,说:「府医不在,其他人本王不放心。」 「……」容歌小脸皱在一起,毕竟伤的不是别处,杖刑多少有点涉及隐私,她更不方便了,想了想说:「师父在府中呢,王爷找他总该放一百个心吧?」 某人脸皮不是一般的厚,漫不经心说:「费老休息呢,本王不好为这么点伤惊扰他老人家,忍忍就好了。」 容歌对他毫不客气的竖起了大拇指,钦佩道:「那王爷自己忍着吧。」 「但本王方才听二小姐的意思,伤病不宜耽搁。」江驰禹面露难色,装腔道:「要不劳烦二小姐……」 「江驰禹!」没等江驰禹说完,容歌便炸毛,怒怪道:「你不要得寸进尺!你堂堂王爷怎么一点都不知廉耻,府中明明有男医,在不济还有你那忠心耿耿的近卫呢,你非要在我这褪去衣衫,袒露伤处让我给你检查,安的什么心!」 江驰禹手足无措,看容歌既明亮又十分嫌弃的眼神,好半天才忍俊不禁道:「本王的意思是辛苦二小姐开点外伤药,我回头让泽也给我涂点,不至于伤口恶化,再烧的不省人事了。」 容歌张着嘴愣在原地,窘迫道:「王爷是……这个意思?」 江驰禹坏笑,「不然呢,二小姐想什么好事呢?」 容歌:「……」 你丫故意的吧!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62师父免费阅读. 263 约定 http://.biquxs.info/ 容歌后知后觉自己是被江驰禹耍了,王府什么上好的外伤药没有,非得江驰禹亲自来跟她讨,气的容歌在屋子里把江驰禹骂了个遍。 她不知道的是,江驰禹回屋后让泽也用的正是容歌的药,泽也上药时才真正知道江驰禹伤的到底有多重,触目惊心杖痕就差打断骨头了。 「王爷还是歇会吧。」泽也说:「世子那边属下照看着。」 江驰禹赤脚站在地上穿衣,闻言抬了抬眉说:「我没事,你加强府内安防,盯好宿青乔。」 「昨夜没什么动静。」泽也说:「宿青乔还是什么都说不知道,嘴不是一般的硬,属下知道轻重,也没对他用刑,现在只能等着别人来救。」 「耐心一点,是大鱼总会上钩的。」江驰禹查宿青乔在汴京的行踪,查了数日,竟还是一无所获,若说他是个普通商人,实在难以让人信服。 估摸着也该有人闯渊王府救人了。 容歌小憩了片刻便又去了江桉屋子,嬷嬷见进来的是容歌连忙行礼,暗暗打量如今的李伽蓝,她对李伽蓝多少还有点救命之恩在,怎么瞧着二小姐似不认识自己呢? 「世子醒过吗?」容歌站在榻边看过江桉,面色红润了很多,回头问盯着她的嬷嬷,「这两个时辰可发过热?」 嬷嬷打了个激灵,心下明白李二小姐记不记得她都不重要,现在的二小姐早已不同往日。 「回二小姐,老奴一直守着,世子还未醒过。」嬷嬷下意识的搓着十指,叹息道:「虽然没醒,可刚才说梦话了,一直在喊阿娘。」 屋子里亮堂,容歌再细细瞧小世子的眉眼,和烨儿是像,可小世子多了几分英气,许是因为江驰禹的缘故。 烨儿出生后她听到最多的就是和皇姐像,是啊,后宫人人都觉得烨儿像她胜过像母妃。 「小世子单名一个桉字吗?」容歌扭头问嬷嬷。 嬷嬷候在一旁,点点头道:「是,王爷说只要世子健康平安就好。」 容歌轻笑,「江桉。」 床上昏睡的江桉似是听见容歌的低喃,竟突然抓住了容歌的指尖,孩子的手热热的,这一抓容歌心都要化了,她抬头去看,江桉缓缓睁开了眼,意识惺忪不清的咕哝着「阿娘……」 「世子醒了。」容歌对嬷嬷道: (本章未完,请翻页) 「去告诉王爷一声。」 嬷嬷「哎」了声快步出去交代了。 江桉趁机抱住了容歌的手,眼珠圆溜溜的看着她,软糯可爱道:「桉儿不小心睡过去了,梦见醒来后阿娘走了。」 容歌笑的抿起了嘴,「我不在这嘛,没有走,桉儿要快快好起来。」 「等桉儿好起来,阿娘跟桉儿去马场跑马好不好?」江桉说起此事,眼睛更亮了,忍不住的雀跃,「还有父亲,我们一起去,父亲答应过我的。」 容歌缓缓收敛笑容,去马场跑马,她也曾答应过烨儿的,但是他们都食言了。 「你父亲从没带你去过马场吗?」容歌心疼的安抚着江桉,小声问:「他平常是不是都不带你出门啊?」 江桉实诚的点点头:「从来没去过,我平日里一直在府中,父亲亲自授我诗书,教我启蒙,阿娘看见东屋边的小书楼了吗,我在里面长大的。」 容歌蹙眉,更心疼了。 江驰禹这大尾巴狼竟连个先生都不给江桉请,他自己满腹坏水,万一把孩子教差了怎么办? 「等桉儿身子好起来,就能出去了。」容歌脑筋一转,出主意道:「等春日来临,到那时候我一定把你治好,你就能和其他孩子一样出府了。」 江桉欣喜,默默数着春日的到来,可心底同样牢牢记得,父亲说过自己不能交别的小朋友,落寞的解释道:「其实也不能完全不能出去,我每月都要去玄贞观的,会在观中小住半日。」 容歌疑惑,低声问:「你父亲带你去玄贞观做什么?」 江桉还这么小,一直往观中跑算怎么回事,江驰禹明知道江桉身子不好,还雷打不动的月月带他奔波去观中。 玄贞观是皇观,容歌之前每逢宫中大动也会去,观名还是容祯命人改的,观中的主持同容歌关系也挺好,容歌每年都会往观中供奉大量香火钱,主持每次见了容歌都要夸一句「慈悲心肠」。 容祯每年也会抽时间去一趟,容歌必然是常伴左右的。 江桉哪能知道容歌的心思,眼巴巴就说:「去祈福,父亲说阿……」 「桉儿!」江驰禹走路悄无声息的,突然就出现在了屋子里,及时打断了江桉的稚嫩之言,他紧步过来,摸了摸江桉的小脸说:「忘了父亲说过什么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 江桉小声「啊」道:「说出来就不灵了,不能说的。」 可爱的捂住嘴,江桉作势就要起身给江驰禹行礼,试问那个世家公子小小年纪能向他这般尊礼重道,江驰禹阻止了他,溺声:「告诉父亲,可还有哪儿不舒服?」 「桉儿不乖,让父亲和阿娘担心了。」江桉任由嬷嬷扶着坐起来,晃了晃脑袋如实道:「阿娘说她会治好桉儿的,桉儿很快就会好起来了。」 童言无忌,想说什么便说了,却打懵了一屋子的人,江驰禹侧过脸,似笑非笑的看着容歌,开口的话却是问的江桉,他道:「桉儿一直叫的阿娘吗?」 「诺,阿娘还说要跟父亲一起带我去跑马场。」江桉掰着手指补充说:「开春就去。」 江驰禹笑出了声,「去去去,冰雪消融,开春就去。」 容歌:「……」 让嬷嬷给江桉试着喂点白粥,容歌再检查了一遍,江桉扛过来了,除了有些虚弱,仔细养一段时间必然能恢复精气。 江驰禹伴着容歌往院外走,好心情都写在了脸上,仿佛眼下就开春了,他可以牵着容歌和桉儿去马场,去看青青绿草相映的云卷云舒。 容歌被他笑的烦,扭头辩解道:「王爷别多想,我哄世子的,阿娘哪能随便叫呢。」 「桉儿还小,他当真了的,二小姐回头再不认账他该难过了。」江驰禹说:「小孩子闹起来本王可没辙。」 长「嘁」一声,容歌这次没上当,要论拿捏孩子的心性,容歌的功夫绝对在三个江驰禹之上,江桉压根就不是个顽皮忤逆的孩子,她加快脚步,快言快语道:「劳烦王爷同小世子解释清楚,他这几日应该就能见好了。」 江驰禹比容歌还快,伸手拉住容歌,诚邀道:「今日有些晚了,二小姐要回府也迟了,本王想请你喝杯茶。」 容歌抱臂,挑眉道:「王爷小气的连口酒水都不肯赏?」 「自然是有的,二小姐想喝本王双手奉上。」 江驰禹一来是有伤在身,二来江桉方脱险,他不敢碰酒,怕误了事,况且容歌的酒量江驰禹心知肚明,实在没必要。 容歌努嘴,摆手道:「算了算了,还是喝茶吧。」 江驰禹眼尾轻扬,侧身说:「二小姐请。」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63约定免费阅读. 264 阴阳 http://.biquxs.info/ 江驰禹在主院建了座流觞矮亭,铺着上好的鹅毛地毯,地龙烧的旺,人枯坐在里面都不觉得有丝毫冷意,还能听着潺潺的水声冥想,是个宁静而致远的好地方。 容歌盘腿坐着,檐下的近卫悄悄离开,独留江驰禹和容歌二人,容歌暗暗琢磨,她现在想要毒死江驰禹简直是轻而易举,江驰禹对她没有防备心,一点点都没有。 可恶! 她之前明明盼着那么做,现在却有些下不了手了。 虽说喝的是茶,可江驰禹还是在桌上摆了酒,酒香四溢,闻着人已经自醉了。 「二小姐听过阴阳酒吗?」江驰禹放下茶壶看向了容歌。 容歌隐隐觉得江驰禹不会是简单的邀请自己喝茶,当然也不排除他就是单纯的想和李伽蓝独处。 秉着九分的清醒,容歌缓缓摇头:「没听过。」 江驰禹不徐不疾的解释,「所谓阴阳酒,就是阴丹化入酒水,无色无味,可以让人短短几息之间脉搏全无,呼吸停止,近乎死亡的酒,也称假死酒。」 容歌手腕一晃,温热的茶水不小心洒出来,她不太和善的笑道:「世上还有这种酒,是我孤陋寡闻了。」 江驰禹话中有话。 「世上有,但知道的人少之又少,本王曾命人遍寻山川,得到过阴阳丹。」江驰禹稍错开容歌的注视,带着回忆说:「可拥有罕见宝物又如何,造化弄人,有时候用了也不见得能救人。」 容歌捏着帕子擦了手,自然而然的想起了自己在公主殿喝的那盏酒,可是江驰禹看着入喉的。 「既然阴阳丹如王爷说得那般珍贵,随便浪费了还真是挺可惜的。」容歌语气微冷,侧眸问:「王爷同我说这个做什么?」 她听着怪不舒服的。 江驰禹睫毛下颤,遮住了眼底的晦色,轻声说:「本王曾经爱慕过一个人,她抵的上这世间所有的美好,可后来人人都说她犯了错,要处死她,本王便暗中将阴丹给她服下,阴阳一体,服下阴丹就必须在一日之内服下阳丹,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具体周璇的细节江驰禹没有多言,单是寥寥数语,都足以让容歌生疑。 容歌定眼,江驰禹说得那个人怎会同自己的经历如此相似? 她不禁问道:「后来呢?」 「本王明明按时服下了阳丹,可是没用。」江驰禹苦笑 (本章未完,请翻页) ,「我还是没能救得了她。」 容歌心下惊起惊涛骇浪,直觉!直觉告诉她江驰禹口中这个思慕之人就是自己,不是李伽蓝,是公主殿的容歌。 不经意的合了合眼,容歌维持着脸上的淡然,追着问道:「所以她死了?」 江驰禹被问住了,蓦然间近在咫尺的容歌感觉到了无限悲凉,四目相对的间隙,江驰禹抿了口茶低低「嗯」了声,他说:「本王有愧。」 容歌掌心渗出薄薄一层汗,心底的忧虑落地了,江驰禹一定以为她死了,偏头猛灌了口凉茶,容歌双手局促的捧着茶盏道:「那王爷思慕她,她知道吗?」 江驰禹面向容歌盘膝坐着,也不知伤口疼不疼,晚风掀动着亭子下的灯笼,光影绰绰间容歌瞥见江驰禹微勾的唇角,无端的让她发慌。 「大抵……」,江驰禹顿住了,曾经的容歌是知道的,江府无权无势的公子倾心朝野敬重的公主殿下。 容歌双眼随着江驰禹走了,她几乎要捏碎杯沿,迫切的想知道结果,可没等到江驰禹说出来,院中的近卫突然动了,渊王府内外眨眼见拉起了警戒,无息中布下天罗地网,肃杀之气饶是容歌都感觉到了。 泽也大步进来,附在江驰禹耳边低语了两句,江驰禹的神色陡然冰若寒霜,他起身对容歌道:「本王先让近卫送你回院里,这茶是喝不成了。」 「怎么了?」容歌嗅到了危险,原地起来朝流觞亭外看过去,急问:「出事了?」 「小事。」江驰禹转而笑笑,从旁边的架子上拿起大氅亲自给容歌披上,温声:「待在屋里不要出来。」 容歌忽地揪心起来,抬眼道:「有刺客?」 谁这么大胆,竟敢夜闯渊王府,不要命了! 江驰禹点了几个近卫护送容歌从长廊下一路回世安苑,容歌回头只看到他和泽也匆匆离开的背影。 近卫提醒容歌快点走,耳边夹杂着初夜的风声,天色方暗,隐约还能瞧清楚院中的场景。 近卫们刀剑出鞘,穿梭在各廊下,转角处容歌余光一瞥,似看见一抹黑影撑着栏杆一跃,脚蹬着墙面瞬间没了影,身轻如飞燕。 容歌微惊,低声:「一个人!」 竟然已经闯进渊王府了,该有多么不凡的身手。 容歌匆匆会回了世安苑,她知道这里守卫十分牢固,心烦意乱间想,江驰禹当时在公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主殿是要救自己的,若真如他所说,他应当是先一步换了加入阴丹的毒酒,可不知为何,阳丹失效,自己还是死了。 不像说谎,江驰禹没必要对李伽蓝扯这么远的谎,他思慕自己? 容歌一遍遍的问,江驰禹那时候可有表现出对自己的思慕之情,应当是没有的。 彼时的容歌对江驰禹嗤之以鼻,根本不屑同他为伍,那会每日盯着江驰禹的心思瞧。 「二小姐安心在屋里待着,不要擅自走动。」 门外传来近卫的紧迫的叮嘱,紧接着容歌便听见近卫调动的脚步声,她的思绪彻底被打乱。 到底是什么人,让江驰禹把世安苑的近卫都调离了大半。 半柱香的时间外面一直持续着近卫来去的响动,容歌也不敢擅自出去捣乱,世安苑也不安稳,近卫走了一半,剩下的人四面守着,简直要把黑夜盯出一个洞来,随着又一批近卫的回来,容歌觉得世安苑的防卫又换了一波。 就在这个飞速侦查换防的间隙,容歌站在门前忽觉得身后凉涔涔的,猛然回头发现东侧的窗户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她当即谨慎起来,小心过去看向外面,窗外什么都没,还是能听到渊王府的追逐。 是风吹开了,或是自己忘了关,容歌拍拍胸脯将窗户关上,刚侧过身脖颈一凉,外面是黑夜,屋子里烛光明亮,可她却像被漆黑中看不见的黑蛇攀住了脖颈,连呼吸都窒住了,脚底彻骨的寒。 刺客果真是个高手,不仅骗过所有人潜进了最危险的世安苑,还潜进她屋里了! 缓缓转过身,容歌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她惊的呆在了原地,口齿僵硬道:「舅……!」 「不许喊救命!」刺客森寒的俯视着容歌,意图恐吓她,威胁道:「不许叫。」 容歌茫然的站在原地,眼睛湿漉漉的,瞧着像是真的吓坏了,刺客看到这一幕,冰凉的剑柄偏离了容歌脖颈一份,殊不知容歌是太开心了,眼前人不是消失许久的苏敞之还能是谁! 那眼睛,那声音……尽在眼前了,怎么可能瞒过容歌。 是舅舅,是苏敞之,容歌可一点都不怕,苏敞之连剑鞘都没开,他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容歌明白。 傻兮兮的一笑,容歌呆呆的举起双手,低声:「我不叫,也不喊人,嘘——」 苏敞之眉宇间的纹深了深,寻思道:「谁信?狡猾。」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64阴阳免费阅读. 265 刺客 http://.biquxs.info/ 容歌不知道苏敞之为什么会夜闯渊王府,现在被苏敞之挟持,她还未想好何时告知苏敞之真实身份,但绝对不是现在。 苏敞之第一眼还以为容歌是被吓到了,劫持手无寸铁的弱女子实在不是君子所为,苏敞之内心都不耻自己,可又不能任由容歌大喊,紧接着就看到容歌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一准没憋什么好主意,不能掉以轻心。 正想着苏敞之就要一掌把容歌劈晕,容歌睁眼,连忙摆手急道:「哎哎哎,别!大叔等等……」 苏敞之不耐烦,对上容歌澄澈的眸子不免想起了歌儿,倒是有几分相似,手腕僵了僵。 正在这时,近卫又在门口大声道:「二小姐,你没事吧,王爷说你若是害怕属下进来守着你。」 苏敞之裹着黑布的剑鞘往下压了压容歌的肩,目露警告。 容歌对他浅然一笑,回道:「我不出去,没我的命令不许进来。」 近卫道:「是。」 两人又无声的对峙片刻,容歌把苏敞之从头到脚瞧了个遍,他的身形更高大了,幼时托过自己的双肩也更加宽厚,唯一不同的是,眉宇间的凶气愈发的沉,单是靠近就觉得威严不已。 「别打我。」容歌软着声,娇弱道:「我真的不会喊人的,我这很安全,想必大叔也发现了,把我打晕你杀不出渊王府的。」 苏敞之哪能轻易被一个柔弱千金支配,沉声:「不打晕你我更杀不出去。」 他诧异于江家小子居然真的在府中藏娇,听近卫的称呼,还是那河州的同行的李二小姐。 不得不说,这份淡定与沉静让人佩服。 「你累不累?」容歌忽然笑着道,「渊王府的近卫身手都不错,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脱身并不容易,被追了这么久,渴不渴?」 「……别说话。」苏敞之头疼,要不还是打晕吧,可离开这他一时半会也摸不到暗牢的位置,还有可能被困住。 容歌乐此不疲,剑压的她肩膀疼,于是她往下缩了缩,撒娇道:「大叔把这玩意收了呗,我给你倒茶。」 说着她就毫不见外的自己抬手挪剑,苏敞之抬指把容歌蠢蠢欲动的爪子敲了下去,幽声:「不喝。」 「哎呀喝点。」容歌笑着就从苏敞之的剑下一 (本章未完,请翻页) 蹲,整个人没一点害怕,灵巧的转身就要跑,被苏敞之逮住衣领威胁,「二小姐别耍花招,我是刺客,刀剑无眼。」 这丫头是听不见外面追捕的动静吗?还是她傻。 容歌声音很轻,笑着抱住苏敞之的手,苏敞之一惊,当即松开,愕然的看着容歌。 「我给你倒茶。」容歌小声说,接着转身就去倒茶,行为举止在苏敞之眼中怪异到极点。 可她真的不喊也不叫,甚至比苏敞之还小心,只要李伽蓝在苏敞之眼皮子底下,他其实也不怕李伽蓝求救,因为根本没机会。 「来,坐下喝。」容歌拉开凳子,过去就要挽着苏敞之坐,仰头说:「大叔别紧张,我保护你,江驰禹一时半会抓不住你的。」 苏敞之:「……」 江家小子品味独特。 苏敞之不是来喝茶的,他懒得搭理李伽蓝,将人放在眼皮跟前听外面动静,小了些,想来是近卫搜了一圈找不到他人,那这里也不太安全了。 容歌注意着苏敞之的举动,凑上去说:「大叔不会是来杀江驰禹的吧?」 舅舅是来替自己报仇的? 容歌感动的稀里哗啦,又想到江驰禹今夜的吐露,这厮貌似不是害死自己的主凶,毕竟他还想救自己来着,自己是不是应该稍微劝阻一下舅舅报仇的决心? 毕竟江驰禹罪不至死。 苏敞之低头看了容歌一眼,一边替江家小子惋惜,一边说:「不是,不杀人。」 「……啊?」容歌木然的眨眼,无辜道:「那你来干什么?」 苏敞之原本不该多搭腔,可眼前人的神态和心里的丫头太像了,苏敞之忍不住想,他的歌儿若是还在世,也该长的这般明艳秀丽。 见不得容歌委屈巴巴的模样,苏敞之平生难得多嘴,低声:「救个人。」 容歌脑筋飞速一转,惊骇到江驰禹一定是抓了能威胁到舅舅的人,她就说河州怎么会没消息,原来江驰禹早就暗中掌握了证据。 「我帮你。」容歌望着苏敞之,继而看向他的剑,秀眉一挑指着道:「你抓着我出去,和江驰禹换人,然后用我威胁江驰禹,我们一起离开渊王府。」 苏敞之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坑人的金屋 (本章未完,请翻页) 娇,寻思道会不会是江家小子太抠了,金银珠宝伺候的不到位,人家姑娘心生怨意。 他不满道:「什么馊主意,我哪能信你呢,指不定江驰禹不肯换你,你就得跟着我遭殃。」 容歌信誓旦旦道:「不会的,江驰禹喜欢我,你拿我换肯定能。」 苏敞之蹙眉,「他有多喜欢你?你倒是自信。」 容歌微愣,对啊,她哪来的自信说这种话,江驰禹有多喜欢李伽蓝?说不好之前的话是唬人的,他曾经还思慕公主呢……喜新厌旧的臭男人,在前程和功勋面前,自己值吗? 答案是不值! 「那怎么办?」容歌比苏敞之还愁,思忖道:「我们得想个万全之策,逼不得已你再拿我换。」 苏敞之莫名的想笑,戾气都蓄不住,道:「是我救人还是你救人。」 容歌脱口而出,「我们一起。」 低低笑出了声,苏敞之撇过脸,他貌似对李伽蓝提不起太深的戒心,很奇怪的感觉,无端生出的信任。 小妮子还挺有趣的。 正说着院中脚步声密集起来,要搜查这里了,容歌当即后退一步撞在苏敞之身前,不客气的抱起他的剑就往自己脖子上搭,苏敞之推都推不开人,蒙面下的脸都憋绿了。 「我不会拿你去赌,非君子所为。」苏敞之说:「谢谢你收留我片刻。」 容歌摸清了苏敞之正直的脾性,叹了口气纠正道:「兵不厌诈,江驰禹还以多胜少呢,他让那么多近卫围攻你,卑鄙死了。」 苏敞之汗颜,「江驰禹碰上你也是倒霉。」 「嘿嘿」一笑,容歌怕外面人冲进来,挟持自己多少能帮苏敞之争取一点突围的机会,她缠着苏敞之一把抽开了他用黑布包裹的密不透风的冷剑,瞪时「嘶——」了声又合上凌厉的剑锋,说:「我天,这个不行。」 苏敞之手中是阙化,在人人争抢的名剑中排行第一,由早已仙逝的铸剑大师所造,江驰禹的近卫近距离交手一眼便能识得,怪不得苏敞之黑布裹剑。 苏敞之眸色一凝。 「用这个。」容歌摘在发簪,正对着自己白皙的脖颈,试了试说:「这个好,挺锋利的。」 苏敞之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65刺客免费阅读. 266 调虎 http://.biquxs.info/ 容歌摘了发簪就散开了发,泼墨似的洒在肩上,衬的小脸明媚如春,苏敞之以为自己看见了容歌的影子,以前容歌在他跟前也从不拘礼数。 「你父亲兄长没教过你,外男面前不能散发吗?」苏敞之幽眼,沉声道:「你这样让我看见了,该如何?」 容歌没意识到这点,在她心里,舅舅见她发散了会帮她挽起来,为此还被外祖斥责过,可舅舅挨过骂之后仍一如既往的纵着她的。 苏敞之接过银簪,一步步印证容歌心中所念,当真默默替她挽好,和从前一模一样的手法。 一点没变,容歌低着头半天没动。 她听见苏敞之失落的说:「这么多年,手法也没生疏,我以前给小丫头挽过,她在我面前最调皮,在她祖父跟前就不敢过于失礼。」 容歌低着头想,「那个不听话的丫头就是我啊。」 「以后不能这样了,我就当没看见。」苏敞之说。 他说完容歌转身去窗前的首饰盒子里又挑了一根金簪,塞进苏敞之受手里,天真道:「这个也行,你拿着防身。」 苏敞之握着发簪,静静的看着容歌,眉眼间似带了笑。 他疑道:「我有剑,要想挟持你轻而易举。」 容歌拨浪鼓似的摇头,「别拿那个挟持我,剑刃多锋利啊,我怕。」 苏敞之很少和姑娘家打交道,当时就信了。 江府的动静又像是歇了,苏敞之站在窗边听了会,问容歌道:「你知道王府暗牢在哪吗?」 容歌说:「不知道,不过既然是暗牢,肯定埋伏重重,你去太危险。」 「我是来救人的,敢闯渊王府必然是做好了奋力一战的准备。」苏敞之握紧剑,低声:「别牵连到你,我这就走了。」 容歌那肯让苏敞之涉险,当即拦住他道:「你连暗牢的位置在哪都不知道,贸然硬闯是不行的。」 苏敞之吊着渊王府的近卫溜了半天,还是没能找到暗牢的位置,想来江驰禹必然将暗牢建在隐秘处,还有一种可能便是他要救的人压根不在暗牢中。 无论如何,不见到人苏敞之是不可能空手回去的。 「什么人啊,江驰禹对我没 (本章未完,请翻页) 有防备,我去救比你更合适。」完全不顾苏敞之诧异的目光,容歌道:「我们可以里应外合。」 苏敞之垂眼看着容歌,稍做沉吟挤出一句,「江驰禹和你有仇吗?你潜伏在他身边就是为了等今天?」 容歌愣道:「算……是吧。」 「大叔奉劝你一句,人生的路很长,不要让仇恨毁了你。」 这都什么跟什么? 容歌自知一时半会是和苏敞之说不清楚了,皱着眉头顿了会,转身向门外走去,小声说:「先打探暗牢的位置,大叔等会。」 苏敞之身形一隐便躲到了角落,离后窗很近,他能在近卫包围过来之前以最快的速度撤离。 沉颜听着外面的动静,容歌忽然打开门,廊下的近卫听到动静过来,拱手道:「二小姐怎么出来了。」 容歌故作惊慌,怯怯道:「刺客抓到了吗?我听院里的动静一直不停,有些担心王爷。」 近卫一听,二小姐是担心自家王爷,当即宽慰道:「王爷无碍。」 「可他还有伤再身,遇见厉害的刺客可怎么办?」容歌狡黠的双眸滴溜溜的转,飞速朝四方扫了眼,道:「王爷人呢?刺客来王府做什么?」 近卫不敢多言,只道:「王爷有泽也守着,属下的任务便是寸步不离的保护二小姐。」 「那你知道王爷在哪吗?」容歌瞬间双眼湿漉漉的,说道:「我还是担心。」 近卫紧绷着脸,催促容歌赶紧进去,容歌说什么都不肯,甚至抬脚就要往院外走,近卫哪敢,连忙道:「二小姐放心,王爷在静尘室,那边固若金汤。」 静尘室? 容歌暗暗记下,又问:「弟兄们可是都守在那边?王爷身边的人一定要多我才能安心,不然我……」 「人很多,二小姐快进去吧。」近卫恳求道:「府中危机四伏,你要是有个好歹,属下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容歌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进去,表情别提有多幽怨了,看的近卫都忍不住替自家王爷高兴,二小姐心里分明是有王爷的。 容歌一关上门就对苏敞之当场表演了一个什么叫翻脸如翻书,她到桌前坐下,浅笑道:「你要救的人在静尘室,在王府 (本章未完,请翻页) 南面,而我们现在靠东,以你的速度想要跑过去得半柱香。」 「知道了。」容歌方才门外的谈话,苏敞之听的一清二楚,他真诚道:「多谢二小姐。」 「静尘室内必有埋伏,你去了也不能轻松救出人,况且江驰禹还在那,我把江驰禹引开。」 容歌突然间变得沉稳,她语气强硬道:「我去静尘室找暗牢,把人救出来,一炷香后你再行动,不要在世安苑内动手,相信你能潜进来也就能出去,你出去后再杀到静尘室,不出意外我已经把人放出来了。」 苏敞之紧声:「你一个人?静尘室都进不去。」 「我自有办法。」容歌盯着苏敞之,语速飞快道:「江驰禹一会会赶到这里来,你趁乱能逃出去,两柱香后静尘室汇合,前提是大叔务必要相信我。」 被黑云遮挡的残月照过屋檐,顶空的黑鸦盘旋一周后飞走,渊王府内仍旧弥漫着浓浓的煞气。 苏敞之发觉自己低估了李伽蓝,她似乎笃定了自己一定会信任他,简短的交代过后不等苏敞之反驳就转身离开。 苏敞之犹豫过后,轻轻拉下脸上的黑布,露出半张英朗的面容,鼻根高挺,战场上被杀伐血练出来的双眼模糊了他的真实年纪,似乎还是旧时的年轻将军。 可苏敞之知道,自己今年三十八岁了,不算满营将士的话,勉强能让人说几句「孤家寡人」。 随后在容歌屋里点了一炷香,苏敞之平静的盯着微弱闪烁的星光,等着香烛燃尽。 「世子该吃药了,怕外面的动静吓到他的,我得去看看。」容歌带着一近卫去了江桉屋里,既是小世子的事,那就没人敢怠慢,容歌进去后江桉已经睡着了,她问嬷嬷:「世子没受惊吧?」 嬷嬷跪在一边守着,闻言道:「老奴刚看过,世子睡的很好。」 容歌点头,让嬷嬷起来退下,她去看看。 江桉小小的缩成一团,容歌轻一靠近他就睁眼了,咧嘴笑了笑,原来是装睡,她就说外面刀剑声动,怎么能没惊醒他。 「嘘——」容歌眨眼,半蹲下去低声:「桉儿一直没睡?」 江桉可听容歌的话了,一点响声都没,点点头道:「没,阿娘,桉儿担心父亲。」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66调虎免费阅读. 267 离山 http://.biquxs.info/ 容歌告诉江桉,「阿娘也担心你父亲,可阿娘现在有件重要的事情去做,桉儿愿意帮阿娘吗?」 「愿意。」江桉太喜欢容歌了,他终于见到阿娘,怎会不疼,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容歌心下愧疚,骗江桉也并非她所愿,可除此之外,她也没更好的办法了。 近卫和嬷嬷正在外面等着,忽里面的容歌慌乱的叫起来,大声:「嬷嬷怎么回事!世子一直不醒,像是昏迷了,你都没发现吗?」 嬷嬷大惊,跑进来看,江桉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呼吸都很浅,慌道:「老奴以为世子是睡着了。」 容歌厉声:「昏迷和睡着都分不清,怎么伺候的!」 老嬷嬷「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容歌指着近卫说:「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请王爷啊!」 王府谁不知世子的重要,别说此时在抓刺客,就是王爷在上朝,也得请回来,近卫扭头就跑了。 江桉乖巧的闭着眼,听阿娘呵斥下人,既好奇又害怕,阿娘只让他安心睡着,除了自己就是谁叫都不能醒,哪怕是费爷爷。 江桉傻乎乎的照做了,这件事是自己和阿娘之间的第一个秘密,美好又刺激,他谁都不告诉。 容歌转头吻了江桉一下,对嬷嬷道:「世子情况不好,你看着,我去请费老来。」 刚出门,近卫便拦下容歌要替她去找费老,容歌阴沉着脸,怒道:「世子的病情拖不得,我得在路上就尽快告知师父世子的症状,你去能干什么!」 近卫没声了,世子的病情可万万不能延误。 「不用跟着我,刺客还没抓到呢,守好世安苑。」 费老居住的院子就在南边,他不想被打扰,江驰禹便准备了在了静处,容歌正好能借着不熟悉王府的幌子穿过静尘室。 在隐秘处换了身绑在腰侧的夜行衣,容歌高竖起发遮住脸便隐在了黑夜里。 以她笨拙的身手被近卫发现是必然的,容歌撑着阑干跳过去,身后的银光便刺了过来,她扬手洒出毒粉扭头就跑,袖子里的银针被她攥出了汗。 筋疲力竭的兜了半天圈子,苏敞之在容歌屋里香灰燃尽的瞬间已经站在了世安苑外,冰冷的剑鞘打了王府近卫一个措手不及,他的身手容歌一点都不担心 (本章未完,请翻页) ,苏敞之若是想脱身,王府近卫必损失大半。 骤然间渊王府进了两个刺客,苏敞之牢牢牵住了战局,容歌躲在假山后等着苏敞之吸引了兵力,银针悄无声息的射出去,两个守卫跌倒在地。 与此同时,江驰禹正在匆匆往世安苑赶过去。 「世子不知怎地,又复发了。」近卫说:「二小姐已经看过,说世子昏迷不醒。」 偏偏这个时候刺客又杀了出来,江驰禹甚至怀疑是不是刺客暗中对江桉动手了,他的神色阴沉到了极点。 元霖焦灼道:「王爷,夜闯的有两伙人,还有一个用毒高手。」 江驰禹冷声:「抓活的!伤残不论!」 留口气就行。 「遵命!」元霖飞速传令下去,最外围的近卫架出来弩箭。 容歌靠着一手毒术堪堪躲过追击,却也被砍了一刀,她捂住流血的胳膊,低骂道:「奶奶的!」 往静尘室的方向看了一眼,她故意弄出响动让防守的近卫发现自己,等近卫追过来时便中了容歌撒在四周的毒粉,瞬间晕乎乎的看不清方向,他们清醒的间隙容歌已经脱掉夜行衣大喊着往静尘室冲过去了。 「救命啊!」容歌满手的血在脸上摸了一把,当即重伤,冲近卫哭喊道:「快抓刺客,她往那边跑了!」 「二小姐!」近卫搀扶住她,着实被容歌的样子吓到了,「二小姐受伤了,快叫府医!」 容歌气喘吁吁,「不……不用,快去找我师父,世子病重,我是来找师父的,撞见了刺客。」 近卫皱眉:「那二小姐怎么办?」 瞧着走都走不动了,他们也不敢胆大妄为的伸手查看二小姐到底伤在那了,反正一身都是血。 「扶我进去……」容歌虚弱道:「我自己处理伤势,王爷是不是去看世子了,不要告诉他我受伤了,别让他分心。」 二小姐会医术不假,可生死关头还在关心王爷,静尘室的近卫又被感动的稀里哗啦,不加多想的把容歌扶了进去。 容歌匆匆一瞥这里就一间静室,她踉跄着进了里面,四下陈设高雅清洁,莫名的还有些熟悉……好家伙! 容歌瞠目结舌,这不是公主殿的净思小筑吗!她日常受罚思过的地方,父皇为了让她静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下心来多学些大国之道,里面的一桌一椅都是堂堂天子亲自挑选的。 江驰禹在王府造这么一处八分像的静室算怎么回事!他当真思慕自己到变态至极的地步? 容歌心底发慌,忽觉得江驰禹有些可怕,他到底还在暗中偷窥了自己什么? 稍微细想就足以让人不寒而栗。 近卫拿来了外伤药,容歌当即要褪下衣衫检查,血臂都露出来了,屋子里谁还敢留,相视一眼统统退了出去,反正暗牢只能从外面打开,里面是安全的。 「属下马上去请府医来,二小姐再忍耐片刻。」 「我自己上药,你们都别进来。」容歌叮嘱道:「得脱了衣裳才能查清伤势,府医来了也不要贸闯。」 近卫在门外应道:「是。」 容歌简单缠住伤口,药瓶都不曾打开就起身往书架前走去,她一边胆寒于江驰禹的变态,一边庆幸这里的布局和公主殿相差不大,若是暗牢在此处,书架应当是能打开的。 她捏着帕子擦干净手指上的血迹,挑中一处暗格轻轻一推,格子便陷了下去,书架从两边开合出两人宽的暗门,容歌微一翘唇便侧身进去。 宿青乔正在里面悲催的骂娘,就听到了久违的脚步声,阴声:「有种别让你爷爷出去,不然老子把你祖坟都刨出来。」 「姓江的,我知道是你,你个死断袖!我是不会屈服的。」宿青乔恶心江驰禹顺带恶心自己,寒道:「你看老子貌美你就觊觎,江家先人都让你亏死了!」 他骂的起兴,压根懒得回头看来的是谁。 挪进来的容歌听到着差点惊掉了下巴:「……」 原来江驰禹还好这口? 他半天是想用李伽蓝混淆世人视线,江驰禹是个死断袖! 可这声音……怎么越听越熟悉呢? 宿青乔衣衫破烂,虽没缺胳膊断腿,皮外伤却不少,往日的金贵不在,身上也臭烘烘的,若非最后一点意志力撑着,他早就自裁了。 容歌鬼兮兮的站在烛火下,耳边灌着碎嘴的骂声,她看清了墙脚下受尽折磨的背影,咬牙道:「宿、青、乔!」 正在诅咒江驰禹不得好死的宿青乔愣了愣:「……」 关了太久,都幻听了。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67离山免费阅读. 268 挟持 http://.biquxs.info/ 残月从云中探出头来,压着血色灯火下的王府,近卫们的衣袍飞快的掠过风,人未至冷刃皆已出鞘,冰冷的银光倾泻而下,直逼苏敞之的要害。 苏敞之身形飘渺的穿梭在刀光剑影中,一袭黑衣鲜有敌手,面对排山倒海的攻势,苏敞之眼睛也不眨的挡回去,近卫意欲将他包围,可一丈之内难以近身,苏敞之从头到尾剑未出鞘,却让王府近卫吃了瘪。 众人这才知道刺客之前不出手纯粹是在溜他们玩,他的实力甚至远在泽也之上。 泽也从后方出来,望着苏敞之,抬剑道:「投降吧。」 苏敞之短暂的同泽也交手,便知道江驰禹身边此人功夫不俗,他背后就是静尘室,可李二小姐还没有出来,也不知道这丫头跑哪儿去了。 电光火石之间,泽也没等到苏敞之开口,陡然刚劲的剑势骤压过来,泽也毫无惧意,剑锋撞在黑布包裹的剑鞘上,发出沉重的闷响。 对上苏敞之的眼,泽也阵寒,那是胜者捕捉猎物的蔑视,不需要剑,不需要刃,泽也知道自己不是刺客的对手。 泽也想摸清楚苏敞之的路数,可苏敞之太快了,快的让他看不清。 「你们放人,我便走。」苏敞之一掌劈退泽也,收手后压声说:「我无意与渊王府为敌。」 泽也喉间腥甜,沉道:「阁下闯我渊王府,伤我王府中人,已经是来者不善了。」 苏敞之冷笑,「我没有杀你王府一人,便是手下留情了,想要拿我,只会两败俱伤。」 「那也不能退呀。」泽也重新提起剑,让近卫作出包围的攻势,准备一举拿下苏敞之,抹了把嘴角的血迹说:「阁下此等身手,斗胆问句姓名。」 苏敞之并不应,双瞳微寒,一步步往室内去,他也很无奈啊,就是掀翻了这院子也要把人救回去。 正在双方对峙,血光一触即发之际,江驰禹阔然而来,他在近卫的保护下走到前面,面寒的瞥了泽也一眼,盯上苏敞之说:「阁下和定远什么关系?」 苏敞之挑眉,时隔多年他见到了身段高挑的江驰禹,这是最近的距离看他,不得不叹一句,和他父亲真像啊。 年轻的晚辈目露阴沉,和想象中的谦逊有礼完全不同了,这是汴京官场里磨练出来的江家后辈。 开门见山的问苏敞之定远的事,还能是什么关系呢, (本章未完,请翻页) 定远将军亲临。 不知是不是江驰禹的错觉,他似乎感到刺客看他的神色多了分慈爱,又问道:「阁下来自定远?」 苏敞之隐藏原来的音色,淡淡回了句:「不是。」 「可阁下要救的人来定远。」江驰禹向前半步,想从刺客身上瞧出点什么,可苏敞之早有准备,眼前人站在那就没人能看出定远将军的影子来,江驰禹蹙眉:「宿青乔和阁下什么关系?」 苏敞之说:「我儿子,爹救儿子,天经地义。」 是天经地义,江驰禹抬手一挥,泽也便带人再度卷了过去,苏敞之一一接下,刚和泽也对上招,室内就传来惊叫,是容歌的。 江驰禹一记杀人的眸子扫过去,身旁的一个近卫颤道:「二小姐受伤了……在里面。」 「为什么才说!」江驰禹戾气沉沉,寒道:「谁伤的她?」 「是刺客。」 「不管阁下是什么身份,你和同伙今夜都离不开这!」江驰禹看着苏敞之,扭头冷道:「保护二小姐。」 苏敞之怔住,他哪来的同伙? 不等近卫靠近门口,静尘室的屋门便被重重踹开,震声惊了一院子的人,江驰禹焦急的看过去,昏黄的灯笼下,容歌面色惨白的被逼出来,披散的头发遮住了半边脸上的血,衣裙上也沾满血污。 场面惨不忍睹。 江驰禹的怒气登时就冲上顶峰,若是眸光能成刀刃,必然已经将宿青乔千刀万剐。 「宿青乔!」江驰禹说:「你找死!」 不说江驰禹,苏敞之都惊了,二小姐为何伤的那般重,当真是宿青乔伤了她? 心下想着,苏敞之还是最快的速度站到了宿青乔身边,瞪了他一眼,宿青乔一看清来人,当时腿就软了,手中的银簪差点穿过容歌可怜的脖颈。 扎的容歌又是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 「……」宿青乔意识到自己怎么着都得死了,不敢抬眼看苏敞之,恨意满满的盯着江驰禹,大声:「姓江的,你的狗犬再敢近一步,我就宰了你娘们!」 容歌默默又给宿青乔记了一笔,等着! 「王爷……」容歌原本想梨花带雨,发现自己哭不出来,只能哆嗦道:「王爷不用管我,我的命不值钱的,赶紧让弓箭手射死他。」 宿 (本章未完,请翻页) 青乔给容歌鼓掌,演的好。 几人各演各的,折磨的都是江驰禹一人,他盯着苏敞之,愤怒道:「阁下要用一介弱女子威胁本王?」 「王爷让人退下。」苏敞之担忧的看向容歌,无奈道:「待我全身而退自然不会伤害令夫人。」 容歌一头乱麻,听听这一个个都说的什么屁话! 她扯着嗓子虚弱的喊了声「王爷」。 宿青乔帮腔,「你要是敢用箭我就先让你心肝给老……」一想到身旁的苏敞之,宿青乔乖乖改口,把「老子」收回去,恐道:「让她先下去见阎王!」 「宿青乔你个没良心的,咋俩好歹朋友一场。」容歌骂道:「你就忍心下手?」 宿青乔在容歌膝盖弯踹了一脚,容歌痛呼一声差点跪下。 看着他还不解气要再来一脚,苏敞之冷声:「青乔!」 宿青乔收回脚,扼住容歌的脖颈,厉声:「狗屁的朋友一场,生死面前何来旧情,姓江的,我就数三声,你若不退!她就得死了。」 江驰禹双拳紧握,煞气瘆人。 苏敞之长叹一声,说:「王爷,用你心爱之人的命换我不动刀剑的离开,很划算,请让路吧。」 容歌远远看着江驰禹,她何尝不是在赌,等江驰禹作出抉择,他到底能为李伽蓝做到何种地步? 宿青乔满嘴车轮,他辱骂的断袖之言多半是假的, 「……一!」 宿青乔刚恶狠狠挤出一个字,就被江驰禹打断,他昂首的瞬间四周的弩箭都跟着高抬。 完了! 容歌瞪大了眼睛,她就知道,江驰禹真情七分掺假,这就急了,他为了抓刺客要连自己一起射死。 「好!」江驰禹紧绷着唇,切齿道:「阁下今日大礼,本王记下了。」 苏敞之眸色微暗。 紧接着就看江驰禹错开身,随即王府近卫四下散开,退出攻击距离之外。 「请不要伤她。」江驰禹说:「本王放你们走。」 霎那间,院中陷入沉沉的死寂。 容歌放慢呼吸,明明是黑夜,她却不敢再抬头直视江驰禹的眼睛,里面的心疼多看一眼都要她的命。 他原来真的能为李伽蓝舍弃一切。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68挟持免费阅读. 269 脱身 http://.biquxs.info/ 江驰禹远远退开,容歌经过时目光闪躲,被宿青乔用力掐着搡出了王府,苏敞之的人在门外接应,不消片刻,容歌就被带上了苏敞之的马车。 「王爷放心,出城之后我会放夫人离开。」苏敞之回首道:「半个时辰后王爷在城外接人便好。」 江驰禹孑然立在门口,幽声:「夫人有伤在身,阁下现在就放她下来,本王跟你走。」 马车里的容歌静静听着,一口气莫名的吊到了嗓子眼。 江驰禹的神态是那么决然,他让近卫都留在院内,一人逼近苏敞之,哑声:「让她下来!」 苏敞之心软了,他在江驰禹脸上看到了一种虚无却存在的东西,是深爱。 不禁惋惜,郎有情妾无意,二小姐怕是不喜欢他,江家小子一厢情愿,得吃苦了。 苏敞之也担心二小姐的伤势,就要答应江驰禹的请求,还没开口宿青乔就探出头说:「江驰禹耍花招,别信他!你放心,我宿青乔也不是辣手摧花之辈,车上有药,我会照顾好怜人的二小姐的。」 江驰禹双目充血,宿青乔可是浪荡子,他厉道:「你敢!」 「哎,我就敢怎么了。」宿青乔说着还扯出容歌,当着江驰禹的面揪住容歌的头发打她,笑道:「江驰禹,你能拿我怎样啊?」 「你别碰她!」江驰禹上前去踹马车,就要冲上去,被苏敞之意剑柄挡回去。 容歌颤抖着唇瞧他,不知为何,又止不住的心绞,连无声的泪什么时候滴落都没发觉。 宿青乔抓容歌,笑的更大声了,猖狂道:「我就碰她,你将我关在地牢折磨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有这一日?你不是爱她吗,她现在就在我手里,我就是反悔你又能如何?我半路杀了她,让你在城外为她收尸,你说好不好玩?」 说着宿青乔勒紧了容歌的脖子给江驰禹看。 江驰禹嘶声,「宿青乔!你别碰她!本王让你别碰她!」 容歌落泪的模样她自己未察觉,却落在了江驰禹眼里,他要疼死了,几乎站不住。 宿青乔更过分了,容歌面色由灰白变得青紫,就在江驰禹眼前,这比杀了他更要命。 看着江驰禹恨意怒起,却又不敢在逼近一步的无助模样 (本章未完,请翻页) ,容歌嗓子干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定定的望着他。 「本王换她!」江驰禹说:「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苏敞之看不下去,带怒的瞥向宿青乔,宿青乔「嗖」一下把容歌暴力的塞进了马车。 「王爷放心。」苏敞之沉声:「我必会保夫人无虞,王爷在城外接人便好。」 话落便疾驰而去,江驰禹追了两步,深眸之下俱是杀意。 「泽也!马!」 —— 苏敞之进了马车,看容歌呆坐在一角,魂不守舍的模样,衣襟上的血一直染到了腰间,出声:「二小姐,你……」 他话没说完,容歌忽阴沉沉的抬起头,烈鬼般的獠牙毕露,马车里的温度瞬间降到冰点,苏敞之顺着容歌的目光看,心底一跳,她死死盯着宿青乔,似要杀人。 宿青乔鹌鹑似的缩了缩,突然比见到苏敞之还害怕,舔了舔唇说:「那啥……姑奶奶……」 「闭嘴!」容歌动了动筋骨,狂风般的拳头已经打了下去,伴随着宿青乔的鬼哭狼嚎,容歌凶道:「谁给你的胆子,拿你姑奶奶的簪子戳你姑奶奶!长本事了啊!骂谁是娘们,你才是江驰禹娘们!你娘们!……揪你姑奶奶的头发,踹你奶奶!」 「我错了我错了……」 「你还有错!给你脸你就想当大王,你要咋地?」容歌狠狠的用武力压制住宿青乔,狠道:「刚才不在江驰禹面前挺能横吗?不还要宰了我让姓江的来收尸吗?来啊,再横一个我看看!」 宿青乔抱头,几乎被打的鼻青脸肿,求饶道:「我真的错了,我不是故意的!」 「你无意的,我故意的呗。」容歌气的脸红,冷道:「我让你当着江驰禹的面打我了吗?我他妈脑子有坑,让你揪着头发打,你是不是活腻了!」 宿青乔带着哭腔,「我给奶奶跪下还不成吗?别打了别打了。」 他就是贱,早该料到这娘们眦牙必报的,还天真的在太岁头上动土,他后悔啊。 一旁观战全局的苏敞之愣住:「……」 这瞧着也不像伤重啊,精力旺盛至极。 这场战局最终以容歌满腔的怒意发泄完结束,宿青乔单方面挨 (本章未完,请翻页) 打,容歌完胜。 愤愤的坐回去,容歌撩起额前的发,露出一整张脸,方才的动作牵动了伤口,痛意渐渐明显,容歌捂着胳膊呲牙。 「疼吗?」宿青乔瑟缩着问了句,被容歌一个眼神瞪的闭了嘴。 苏敞之微微笑着看向两人,显然关系不错,他对容歌道:「多谢二小姐了,你这伤?」 「不碍事,皮肉伤。」容歌换上一张笑脸,在宿青乔眼里就是容歌对苏敞之分外亲近,她问:「大叔怎么样?可有受伤?」 苏敞之摇头,「没有。」 「那就好。」容歌发觉自己披头散发的模样不太好,苏敞之看着她眉头微皱,扭头瞪向宿青乔,伸手道:「我簪子呢?」 宿青乔从怀中摸出来,小心的递了过去,容歌望向苏敞之说:「大叔,我胳膊疼。」 「我来。」宿青乔献殷勤。 容歌毫不留情,「滚!」 宿青乔:「……好。」 「给我。」苏敞之叹了口气,轻轻给容歌挽好,低头就见容歌笑嘻嘻的,他道:「二小姐和青乔何时认识的?」 容歌反问,「大叔先告诉我你和宿青乔什么关系?」 苏敞之犹豫一瞬,宿青乔插嘴道:「我是他儿子。」 默默白了宿青乔一眼,苏敞之并未否认。 面色一沉,容歌轻轻攒起了眉头,看宿青乔的眼神更凶了,舅舅哪来他那么大的儿子,真是替舅舅不值,怎么认这么个儿子。 宿青乔,苏青乔……干儿子? 抿了抿唇,容歌疑惑的看着苏敞之,「真的是你儿子?」 苏敞之低低「嗯」了一声。 容歌抬脚踹了宿青乔一下,不悦道:「我和他是偶然相识的,仅此而已。」 「才不是呢?」宿青乔巴巴道:「二小姐你说咱也算生死之交了,今夜多亏你救我于水火,我跟你说我做梦都没想到来救的人会是你。」 「你闭嘴行不行?」容歌说:「看见你就烦,早知道是你我才懒得搭救,让你死江驰禹牢里算了。」 苏敞之轻轻笑出了声,说:「我替青乔谢谢二小姐,是我害你受伤了。」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69脱身免费阅读. 270 追寻 http://.biquxs.info/ 容歌简单的处理过伤口,对苏敞之道:「帮大叔我是心甘情愿的。」 宿青乔默默感叹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到了城外我们便走了,二小姐等着渊王来接你就好,人在后面跟着呢。」苏敞之晓得江驰禹的马就在不远处,他想了想还是对容歌道:「渊王对小姐真心,二小姐不妨试着敞开心扉,渊王是个能托付终身的。」 宿青乔又找死的插嘴,「江驰禹喜欢她,人尽皆知,她之前差点嫁给锦衣卫中的时抚使了,结果被江驰禹抢婚了。」 容歌咬牙:「宿青乔,你不说话会死吗?」 「还有这回事?」苏敞之在汴京行动不便,暗中查探已经不易,哪里能关注这些事,怔道:「那二小姐更应懂渊王的心意。」 「别听他胡说。」容歌突然像被长辈发现意中人的闺门小姐,慌忙解释道:「我并非江驰禹的夫人,我没答应嫁他,我不喜欢他的。」 苏敞之:「那你怎么在王府?」 「我来治病。」容歌说:「我会医术,来为王爷诊疾。」 当真是江驰禹真心错付了,苏敞之对容歌笑笑,并非家中长辈,这种事情也不好多言。 容歌呼出一口气,当是自己解释清楚了,千万不能让舅舅误会自己有做渊王妃的心思。 「哎。」宿青乔试探道:「我再多说一句啊,我刚才也不是真要打你的,我还不是为了帮你。」 容歌白眼,「打我你还有理了。」 「那我也没用劲啊?我一碰你就嗷嗷叫,我以为你演呢,这不配合的挺好的吗?」 容歌手中的帕子狠狠掷了过去。 「不这样怎能看出江驰禹对你是不是真心?」宿青乔顿了顿,低头交叉着十指,丧着脸说:「他对你倒是真的疼爱,想也不想就放我们走了,我欺负你的时候看他那眼神,真想要我的命。」 容歌沉默着,这会想起江驰禹无助的面容她还是会不舒服,无端的难过。 「二小姐,渊王殿下爱你。」宿青乔咧嘴一笑,配上他褴褛的衣衫,徒生悲凉,「江驰禹爱你,我看出来了,这点上我宿青乔敬他姓江的是条汉子。」 江驰禹爱我,容歌在心里把这几个字眼揉碎了又拼在一起,细细回味,内心凌乱的想法连她自己都看不清。 回过神,容歌逮着宿青乔问:「江驰禹为什抓你?」 (本章未完,请翻页) 宿青乔猛然被问住了,心虚的看了苏敞之一眼,笑说:「他觉得我好看,嫉妒呗。」 「你说不说?」容歌同样看向苏敞之,几分倔强道:「大叔你说,你儿子犯什么事了?劳驾江驰禹抓他,江驰禹真正的目标是引出你吧?」 好大儿宿青乔蔫吧在一旁,大气都不喘了。 「一点旧怨,不方便多言。」苏敞之语气异常的平和,说:「二小姐体谅。」 容歌凝声:「那大叔离开汴京后一定要小心江驰禹,管好你儿子,别再让他落江驰禹手里了,还有,以后有事可以找我,派人到李府梧桐院传一声,李府二小姐李伽蓝定会出手相帮的。」 苏敞之淡淡一笑,他的歌儿也该和李伽蓝一般大,也是这般的聪慧善良。 汴京他不是真的要离开,这次救宿青乔是意料之外的事,他的行程也会因此受到耽搁。 到了城外寒夜凄凄,容歌舍不得苏敞之,久久不愿意下车,就这样离别下次相见还不知道是何时,她的不舍表现在了脸上。 苏敞之送容歌下了车,拿出自己马车上的大氅给她披上,拱手道:「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容歌站在寒风中,润了眼眶,说:「到了汴京一定要找我,可以常常往李府梧桐院来信吗?我会想念今日的。」 苏敞之有一瞬间想起了容歌,眼前的少女即使站在黑夜里,依旧明亮的不可方物,苏敞之点头应了下来,扭头望向远处,沉说:「走了,江驰禹来了,跟他回去吧。」 容歌万般不舍,伸手出去只摸到了苏敞之匆匆离去的衣袖,喃喃道:「保重啊,舅舅。」 一眨眼,苏敞之的马车撞入漆黑中没了影子。 容歌吸了吸鼻子,憋屈道:「真他娘的冷。」 从脚趾到头发丝的冷,转过身看来时的方向,苏敞之说得不错,江驰禹一直跟着,马车刚走,江驰禹的马蹄声就自夜中响到了容歌耳边。 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容歌看见江驰禹的人影由远及近,虽然看不清他的脸,却遥遥感受到了他的心切。 他丢了最心爱的东西,拼了命的想要找回来。 江驰禹爱你——容歌满脑子只剩下了这句话。 怎样才能算爱呢? 像江驰禹这样吗? 江驰禹翻身下马,顷刻间就奔到了容歌面前,容歌还 (本章未完,请翻页) 想掰正他的忧色瞧个清楚,在她心中,江家公子始终代表着不择手段的薄情人。 江驰禹没给容歌思虑的机会便将人紧紧拥在了怀中,压抑的心情转化为沙哑的嗓音,江驰禹抱紧了容歌,一遍遍的在她耳边说:「没事了没事了……我来了。」 一个人的心跳怎么能那么快,容歌甚至被江驰禹的胸膛震的晕眩,江驰禹不愿撒手,他身上的破碎感吓到了容歌。 若非朔风无情的哀嚎,容歌以为自己听见了渊王殿下的呜咽,江驰禹要疯了,没人知道出城的路他是如何追过来的,他怕宿青乔这个畜生对容歌动手,怕刺客食言不留情面…… 那份浓重的愧疚只有江驰禹自己知道有多沉重,能压弯他坚挺的脊梁,因为容歌。 因为他爱容歌,胜过自己的命。 「伤哪了……」江驰禹贴着容歌的耳朵,哑声:「疼死了,本王疼死了。」 看到容歌衣裙上的血他真的疼死了。 「伤哪了,本王看看。」黑暗中容歌看不到江驰禹的脸比她还惨白万分,他小心的说,「我看看,伤哪了?」 「我没事。」容歌仰起头,近在咫尺的呼吸缠绵着,她摇摇头,低声:「胳膊伤了一点点。」 江驰禹弯腰摸向胳膊,急道:「还有呢?其他地方呢?」 容歌僵硬着身子,说:「没有了,都好好的。」 「我看看……我看看。」江驰禹想看清楚,可太黑了,该死的月色都要怨恨他,怪他没有照顾好容歌,不知什么时候躲进了黑云里,江驰禹轻轻的摸着容歌的胳膊,睁大了眼睛都看不清伤势,逐渐紧促的呼吸一下下有力的抨击在容歌心上。 天地是一色的,漫漫长夜最是折磨人心,容歌心软了,她再也无法说服自己冷漠的看到江驰禹,他此刻真的快要哭了。 他像个孩子,需要站起来的力量。 容歌主动抱住了他,轻轻的拍着他萧立的后背,柔声道:「乖啊,我没事,我们都没事。」 江驰禹:「对不起,本王蠢死了,怎么能让你受伤呢?对不起……」 「我没事。」 「可是你被欺负了,本王看着你被欺负了。」 明明该愧疚的人是容歌啊,容歌埋在江驰禹滚烫的怀里,失神的想,她做了一回坏人。 她说:「我都打回来了,没有被欺负。」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70追寻免费阅读. 271 明镜 http://.biquxs.info/ 容歌跟江驰禹回了王府,一路上江驰禹牵着容歌不曾松手,容歌不是没有尝试过挣脱,可江驰禹掌心的温度太热了,干火一样燎遍容歌全身,她怔怔的望着江驰禹紧绷的侧颜失神。 王府的近卫齐刷刷的跪在院中,今夜围捕他们无人死亡,正如刺客所说,是手下留情了。 江驰禹面若寒霜,扶着容歌往世安苑走,「小心」,他提醒容歌脚下有台阶。 容歌上了阶,悄悄回过头看院中跪在寒天下黑压压的近卫们,他们好似能感受到容歌的目光,头更低了。 不知要跪到什么时候,容歌不敢问江驰禹,江驰禹也不会主动跟她说。 容歌的愧疚又深了一层,江驰禹的手心越来越烫,异常的不对劲。 「你的伤?」容歌抬起眼,促道:「是不是更严重了?我没事,赶紧让府医给你看看。」 她是不是傻! 江驰禹的伤反反复复,还冒着寒风策马追到城外,单薄的衣着都被冷风灌透了,他到底怎么抗住的? 「本王先送你回去。」江驰禹似一点都不在乎自己,他在回来的马车上硬是缠着看过容歌的伤口,仔仔细细的上了药才肯作罢,低声:「你先歇下。」 容歌心跳如鼓,再未作声。 江驰禹刚送容歌进屋,婢女就躬身拿来干净的衣裳。 「先换上。」江驰禹招手唤来婢女,吩咐道:「伺候二小姐更衣。」 婢女屈膝,低声:「是。」 容歌抬眼的瞬间,江驰禹已经转身去了外间,他的脸色简直难堪到了极点,伤处火辣辣的疼,每走一步都是莫大的煎熬。 好在江驰禹向来能忍,硬是一声没吭。 泽也僵着脸候在身侧,垂声:「世子已经醒了,费老让属下告知王爷,世子无碍。」 良久,泽也才听江驰禹沉沉「嗯」了声。 「府中没发现刺客的同伙,弟兄们中的毒都不致命。」泽也看不清江驰禹的脸色,也摸不清王爷的心思,便愈发的小心,说道:「同属下交手的那人是一品高手,实力远在属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下之上,至于另一用毒高手,身手不行但行踪很诡异,在静尘室外消失后便不见了踪影。」 泽也说完,又是久久的寂静,江驰禹定眸看着门外,世安苑的所有陈设都是为江桉打造的,连屋檐下随风晃动的灯笼都描摹着童趣。 盯着那灯笼,江驰禹双眼发酸,疲惫无端的涌上来,他伸手扶了一下泽也,轻喘道:「让所有人都退下吧。」 泽也微愣,这是不处罚失手的近卫了? 「那王爷你的伤,属下请费老替王爷看看。」泽也道:「身子要紧。」 江驰禹淡声:「不用了,你去忙。」 泽也满脸忧虑,他不知道江驰禹突然怎么了,二小姐受的是轻伤,养几日也就无大碍了,自己的身体不同样重要吗? 婢女出来行礼,江驰禹负手便进去了,容歌一身白裙站在床前,简单的挽着发,她想对江驰禹说点什么。 「还疼吗?」江驰禹先一步开口,语气已然恢复平和,敛眸道:「本王让人熬了安神汤,你喝点。」 「不疼。」容歌轻摇头,顺着江驰禹的话问,「王爷的伤呢,不疼吗?」 江驰禹抬起的指尖停在容歌面颊一侧,顿了顿落在了容歌肩上,他说:「心更疼。」 左肩沉甸甸的,容歌覆上江驰禹的手背,轻道:「王爷不问问我怎么会撞上刺客的吗?」 「你没事就好,本王会处理的。」江驰禹微微一笑,并未多问。 容歌略忐忑,总觉得自己的把戏在江驰禹眼里无所遁形,可又祈祷他只是不想问。 婢女端来安神汤,江驰禹看着容歌喝下,轻言轻语道:「没事了,早些睡。」 他神色淡淡的,从回来后就笼上了一层纱,容歌揣摩不定。 江驰禹去看江桉,费老在门口等他,还没等江驰禹开口,费老便伸手探上了他的脉,苍声:「王爷进来,我替你治伤。」 「太晚了,院里有府医候着了。」江驰禹低道:「小伤而已,不劳烦费老,桉儿如何了?」 费老抬声:「世子已然无恙,王爷放心, (本章未完,请翻页) 府医哪有老夫顶用,老夫替我那添乱的徒儿向王爷赔罪,你这伤就得老夫治。」 江驰禹说:「不怪二小姐。」 「她没带近卫在王府乱跑遭遇刺客是一错,被刺客挟持,扰乱了王爷的公务是二错。」费老敲了敲拐杖,沉说:「连累王爷伤势加重更是不对,她处事不沉稳,遇事欠缺多思,年少不更事,还望王爷勿怪。」 费老句句不离容歌,句句都在替容歌开脱,江驰禹伸手托住费老双肘,眸色暗沉,说:「那就麻烦费老了。」 费老叮嘱江驰禹得休养半月,恐以后落下伤疾,施过针后江驰禹伤处的疼痛果真减轻了不少。 江桉确实已经睡着了,江驰禹陪了会,让近卫送费老回了院,直至天微微亮才回到自己的卧房。 这期间无人敢来打扰,至于刺客的踪影,元霖随后追了半夜,跟丢了。 卯时三刻,元霖风尘仆仆的回来,要进去禀告就被泽也拦住,泽也对他微摇头。 「怎么回事?」元霖疑惑道:「二小姐没事吧?」 泽也说:「没事,王爷有事。」 「王爷咋了?」元霖一惊,急声:「刺客又折返了?」 不会吧? 两人正说着,江驰禹把门打开了,脸色比先前好了些,对他俩道:「进来。」 泽也同元霖紧步进去,接到江驰禹的目光,元霖正色说道:「属下一直跟到城外,途中遇见一波人袭击,等再追上去的时候马车已经空了,他们半路弃车换马,属下无能跟丢了。」 江驰禹早有所料,侧眸道:「刺客先不查,宿青乔应该不会离京,城中设暗桩,盯紧他。」 「宿青乔怕是不敢回来了。」泽也想了想,不解道:「他该也怕我们对他会下杀手,怎么可能再回来?」 江驰禹沉吟,「他会回来的。」 元霖道:「王爷的意思是那黑衣高手不用查了?还有刺客同伙,属下可是连一点踪迹都没摸到呢?」 「不用查了。」江驰禹动了动脖颈,情绪不明道:「本王知道他们是谁。」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71明镜免费阅读. 272 贪痴 http://.biquxs.info/ 容歌次日一早便出现在了费老院外,小药童忙不迭的出来迎她,笑嘻嘻道:「师姐来的真早,我还想师父为什么早早就收拾好了坐着,原来是等师姐呢。」 「师父知道我会来?」容歌穿着袄子,袄领挡着脖子,显得她憨憨的。 小药童也跟了费老好几年了,平时叫声「师父」是基本的礼数,见了容歌规规矩矩一声「师姐」同样是。 他长的圆头圆脑的,做事麻利,跟在容歌后头说:「师父怎会不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容歌笑笑,被药童领到了费老屋前,大清早的冷风吹在脸上还是会疼,可费老的却屋门大开着,坐在小厅等着容歌。 她站在门口看这个老人,江驰禹口中三次拒绝太医院院判之职,一手医术人人艳羡,这样淡泊名利的人哪怕到了老年也该是风光无限的,可那脊背为何就弯成了这样? 费老同时也在看容歌,祥和的面容下是盛满的慈爱,他看着容歌一步步进来,对他行礼,唤他「师父」,缓缓的笑了。 容歌顿了一下就跪地上了,磕头道:「有负师父教诲,徒儿有错。」 江桉假装昏迷能骗过其他人,却不能蒙蔽费老。 而费老并没有把真相告诉江驰禹,容歌感激不尽。 费老说:「起来吧,同师父说说,你昨夜惊险行事,可有惧过?」 容歌抬头,「不曾惧怕。」 「那你现在再想,好好的想自己的所作所为。 费老双目如炬,强作硬朗道:「你可为自己的选择后悔过?」 师父什么都知道,眼前的老人能看透人心,容歌在费老面前甚至连隐瞒的念头都不曾有,毅然决然道:「徒儿不后悔,昨夜救人,我选择了自己认为正确的,就是再来一次,我还会这么做。」 「好。」费老起身,抚摸着胡子,缓缓道:「师父相信你以后的每天,路都会走的坚定而无惧。」 容歌说:「会的。」 「自今日起,师父便传你医术。」费老往案桌前走,容歌迅速起身去扶着他老人家,听他说:「在师父终老之前,你要学的快一点。」 他怕自己死了,到了阎王殿还会因为没有尽数相传而遗憾。 —— 容歌在费老院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中待到了午时,费老的精妙讲解让她受益匪浅。 从费老院里出来,容歌哈了口冷气去看江桉,江桉也在等着她,眼巴巴的抱着药碗皱眉头,捂的药都凉了。 嬷嬷朝窗外看了一眼,说:「世子,二小姐来了,赶紧喝药吧。」 岂料江桉眼睛一亮,掀开被子就跑了下来,容歌方跨过门槛就被小小的江桉抱住了,他眼睛亮亮的,像装满了星星。 「怎么不穿鞋?」容歌笑着把江桉抱起来,刮了刮他的鼻尖,爱不释手。 江桉嘴甜道:「阿娘怎么才来。」 现下有人,容歌步子微窒,略有些尴尬。 好在嬷嬷及时解围,无奈道:「世子一直在等二小姐,药都不好好喝。」 这孩子以前不这样的,不管什么药嬷嬷端到跟前就闭着眼闷了。 好像是自从见了李二小姐,世子就孩子气起来了。 「阿娘,苦。」江桉嘟着小嘴,亲在容歌脸颊上,贴着说:「阿娘不在,桉儿更苦了。」 到底是江驰禹亲生儿子,同他爹一样,随口而出的话总能让她心漏半拍。 容歌将他放到床上,端过药递给他,道:「男子汉都不怕苦的。」 江桉调皮的吐了吐舌头,皱着小脸喝了一口,委屈巴巴的望向桌上的蜜饯,容歌会意给他尝了一口。 江桉很享受阿娘陪伴的过程,硬是缠着容歌一口药舔一下蜜饯,一碗药喝了老半天。 「阿娘。」江桉说:「你带我去看父亲吧?」 容歌抬手示意嬷嬷先下去,等没人了她才笑着对江桉说:「以后不能当着其他人的面喊阿娘,只能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喊。」 「为什么?」江桉突然急了,环上容歌瘪嘴道:「阿娘不要桉儿了吗?」 「不是不是,阿娘怎会不要桉儿了呢?」容歌也被难住了,慢慢哄道:「桉儿知道父亲是什么人吗?」 江桉点头:「父亲渊王殿下,桉儿听嬷嬷说过。」 「那桉儿的阿娘是父亲什么人?」 「唔……王妃。」 「可我不是啊。」容歌蹲着看江桉,亲和的完着眼角道:「我不是渊王妃,在外人眼里就不能被桉儿叫阿娘,被人听到了会怪你父亲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所以桉儿以后悄悄叫好不好?」 江桉十分纠结的攥着手指想了想,忽地道:「桉儿明白了。」 容歌赞赏道:「真乖。」 「是因为父亲还没走光明正大的把阿娘娶回家。」江桉白嫩的像个瓷娃娃,奶声奶气道:「桉儿这就让父亲娶阿娘进府,阿娘做了王妃,人人都知道你是桉儿的阿娘了。」 容歌:「……」 「我听婢女说父亲受伤了。」江桉担忧道:「阿娘带我去看看父亲好吗?嬷嬷不让我出去。」 容歌本是不想去的,话到了嘴边又不忍江桉失望,笑了笑说:「好。」 嬷嬷进来给江桉穿上厚衣裳,不放心的问:「二小姐,世子还病着,不好吹冷风。」 「我带着呢,不妨事。」容歌扭头道:「一直憋在屋里也不好。」 嬷嬷点点头便退下了。 容歌牵着江桉往主院走,出了门的江桉又小而沉稳起来,他像一只对不符合自己的情绪能收放自如的小兽,容歌突就有些遗憾,江驰禹没娶一个王妃来照顾桉儿,小小的孩子,他其实很孤独。 正因为孤独,才过于依赖自己。 容歌拉着江桉转了个圈,江桉也不似世安苑那般放纵,规矩的笑了笑,容歌更遗憾了。 垂眼看着他,容歌道:「桉儿能告诉我父亲带你去玄贞观为谁祈福吗?」 每月都去,一定是对江驰禹很重要的人。 能带上江桉,多半是桉儿的娘亲了。 「不能。」江桉却拒绝回答,毛绒绒的冬帽遮住了他的小脸,露出的两只眼睛转了转说:「父亲说,说出来就不灵了,桉儿不能说。」 容歌又问:「那祈福什么啊?」 江桉埋头走了几步,心想父亲不让说名字,可祈福的福条就挂在玄贞观老福树最高的枝丫上,要让神明和世人都看到,应该……可以说吧? 「平安、喜乐。」 江桉攥紧了容歌的手,仰着头说:「父亲说人的一生只要平安喜乐,不可以再多贪了。」 轻笑出声,容歌在心底臭骂江驰禹,就会骗江桉。 身居庙堂,出朝入殿的江驰禹,会满足于平安喜乐? 他可贪着呢。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72贪痴免费阅读. 273 吾妻 http://.biquxs.info/ 江驰禹不在院中,容歌牵着江桉方一进去就有近卫上来说江驰禹去静尘室了。 「王爷回来后也没有休息吗?」容歌眉头轻攒,问了句。 近卫答:「没有。」 真拿自己当铁打的身子了,容歌幽幽叹了口气。 容歌和江桉往厅上走,近卫也没有阻拦,由着她们四下走动,连防备的眼色都没。 沾了江桉的光了,容歌低头道:「你父亲没事,他都不好好在屋里待着。」 「桉儿要亲眼见到了才放心。」江桉说:「阿娘陪我等一会。」 「好。」 近卫上了茶就退了出去,江桉看左右无人对容歌眨眼道:「阿娘,想看桉儿的字吗?」 容歌微愣,「回去了再看。」 「父亲书房有的。」江桉无端的固执,暖暖的笑道:「桉儿的字也是父亲教的,平日里会在书房受父亲的考察,阿娘我带你去看呀。」 拗不过江桉小白兔似的神情,容歌只好跟着去了,角落的近卫轻瞥了他们一眼,当他俩空气一般。 「这也太放心我了。」容歌想,江驰禹就一点不怕她窥探什么? 许是觉得自己没那个本事。 江驰禹书房有淡淡的古檀味,案桌上的铜香炉已经灭了,干净的一尘不染。 一侧摆着小矮桌,是特意给江桉备下的,容歌的指尖轻轻掠过笔台,江桉用的笔揽尽天下好毫,从上等的狼毫到兔毫应有尽有。 「阿娘你先看。」江桉挑出自己的一副字给容歌看,跃跃道:「我前两日写的。」 容歌笑着接过,江桉的字小小年纪就比别人刚硬几分,笔锋处更是用力,与其说是江桉所练,不如说是江驰禹教他这样练。 容歌见过,江驰禹的字很好看。 都说字如其人,可在江驰禹这,一点都不符合,被朝臣说「深居简出」,不比攀附的渊王殿下写了一手杀气腾腾的字,气势如龙。 容歌正看着一转眼江桉竟爬到椅子上去了,她一惊,「桉儿你做什么?」 江桉并未应,踮着脚在江驰禹的书架上精确的挑出一本,他站在椅子上冲容歌弯弯眼角,软糯道:「阿娘,父亲很想你,书里藏的都是你。」 「啊?」 容歌懵了一瞬,快步过去将 (本章未完,请翻页) 江桉抱下来,指责道:「以后不许爬这么高,摔了可怎么办?」 江桉笑:「谨遵阿娘教诲。」 「这算什么教诲。」容歌摸摸他蓬松的发,道:「你刚才说什么?」 江桉把书一把塞进容歌怀里,自己到矮桌前练字去了,狡黠的眼睛时不时的往这边瞥。 容歌一开始不解,可当她一打开那书,整个人都被冻住了。 满页都是她! 是公主容歌的画像,或喜或怒,她颤着指尖翻看,仿佛再看自己前半生的回忆录,江驰禹偷记的远比自己模糊的脑海还要清晰,那是公主容歌最风华的前半生……这也太可怕了! 匆匆翻过,容歌不信只有这一本! 她抬头看向眼前满满的一书架,随机抽出一本,是她!再抽一本,有她! 愕然的后退半步,容歌的心猛然被什么撞到了,扶着桌沿「砰砰」的跳,剧烈的像要跳出来。 「江驰禹,你胆大包天!」容歌呼吸不稳,沉沉低骂道。 她第一想法是江驰禹在公主殿安了眼睛,日日偷窥她。 可再想,公主殿都是自己的人,谁会是叛徒? 幽幽的抬起眼,容歌再挑出一本,已经毫不意外里面还有她,不过这次不是公主殿,是一处亭阁,她在抚琴,一袭湖蓝曳裙,眉目如春。 落笔——吾妻。 容歌:「……」 他该死! 一股无名之火烧到了容歌发尖,她攥皱了书页,攥的指尖发白青筋隐现,正在容歌凌乱暴怒之际,门轻轻被推开了。 「啪——」的一声,手中的书落在了地上,发出脆响,屋里仅有的几人同时抬起眼来。 江驰禹站在门口,身形明显一滞,望向容歌的眸色晦暗不清,容歌觉得里面藏着肮脏龌龊的心思。 她真的是一点都不了解这个人呢。 不过是稍微顿了一瞬,江驰禹便若无其事的进来了,他先是看过江桉的字,回头唤道:「来人,带世子回去。」 「父亲……」江桉还不知自己闯祸了,拱手道:「父亲的伤好了吗?」 江驰禹轻声:「好了,父亲还有事谈,桉儿先回去。」 「和阿娘谈吗?」江桉问。 江驰禹点点头, (本章未完,请翻页) 「嗯。」 「……」容歌突然莫名的恐惧,往后一退后腰撞上了桌。 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不该知道的秘密?江驰禹会不会灭口啊? 还有江桉,这不是坑娘么! 等江桉出去了,江驰禹瞥向兀自慌乱的容歌,仍旧面不改色,一步一步走过来,容歌看不出他深不可测的眉眼下,藏了什么刀影,连气都不敢喘了。 「怎么到这来了?」江驰禹靠近容歌,异常平静道:「想看书就跟本王说一声,藏书阁里有很多,这里的书……不兴看。」 「我……不是故意的。」容歌冷汗连连,寻思道:「确实不兴看啊,你个偷窥狂!」 江驰禹淡淡一笑,牵动着身体缓缓低下去,将容歌丢在脚边的书一本本、一页页捡起来,隔着容歌又十分怜惜的放回书架,连位置都一模一样。 容歌已经不是惊吓了,是惊悚…… 她嘴角发干,舔了也无济于事,盯着江驰禹憋白了脸。 「那啥我……」容歌装作撩发,抬头的瞬间用袖子擦了擦鬓角的汗,江驰禹的贴近让她胸口都热起来,躲避道:「我有点事得回李府一趟,再不回去该出事了,跟王爷说一声。」 江驰禹凌乱的内心展示出来的却是处变不惊的泰然,低头凑近容歌说:「现在就要回去,很急么?」 容歌吞了口唾沫,故作镇定道:「急,现在就要走。」 乖乖! 再不逃就得埋在这书架里了,她再看江驰禹,甚至觉得他是鬼。 「也不急在这一刻。」江驰禹直起身,将两人间的距离微微拉开些,轻声:「二小姐喜欢看书,本王找点别的给你看。」 容歌欲哭无泪,深呼吸道:「不用了。」 她打死都不看。 恍惚间,手背一热,容歌浑身的汗毛倒竖,江驰禹温热的掌心缓缓上移,擒住了容歌的手腕,那温热缠绵百虫噬骨一般绕进了四肢百骸,容歌就像被定住了,冷颤「扑簌簌」的打。 江驰禹捏住容歌的手腕,意犹未尽的握了会,拉起容歌的手,暗声:「二小姐偷本王书页。」 容歌愕然的瞪眼,原来是刚才惊吓之下扯了一页攥在了手中,她被吓得六神无主,哪里还会注意到。 只是明晃晃的「吾妻」二字,多少有些挑衅她。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73吾妻免费阅读. 274 暗恋 http://.biquxs.info/ 撞见这种难以启齿的事还被江驰禹逮住,容歌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挣扎着把「吾妻」塞江驰禹怀里,颤道:「还给你。」 「皱了。」江驰禹面色柔和,低低笑了声收起来,侧脸对着容歌,说:「无妨,回头再画一张就是了。」 容歌:「……」 她错了,她该死!她手欠! 克制着躁动的心绪,容歌想离江驰禹远一点,小步往旁边挪了挪,手脚冰凉,刻意避开江驰禹灼灼的目光。 江驰禹洞悉容歌的举动,横出一臂挡住她,几乎要将人圈在怀里,面上却云淡风轻的问:「二小姐看见什么了?」 容歌退无可退,特想啐眼前这登徒子一口。 江驰禹抬了抬眸,又说:「可以随便看,但不能扔地上,会弄脏的。」 脏了江驰禹也会不开心,还得重新描,这满架的书页,都是他的心血。 是他穷其一生,唯一想日日都能看见的。 容歌忍无可忍,却又不得不忍,违心的说:「无意撞见王爷的秘密,我不会说出去的。」 「我知道。」江驰禹轻点头。 容歌噎了噎,想着赶紧脱身,便道:「她是谁?瞧着王爷画了这么多张,一定是很重要的人吧?」 「嗯,很重要。」江驰禹心不在焉片刻,又迅速回过神来,对着容歌道:「本王喜欢的人。」 容歌差点一口酸水泛上来。 绷着脸对江驰禹勉强一笑,容歌幽幽的揶揄他,「那我呢?王爷不还说喜欢我吗?如此看来,王爷也并不是非我不可。」 不过是惺惺作态罢了。 容歌不齿,江驰禹的种种行为总是能在令人感动之余,又飞快的以各种意想不到的法子打碎容歌心中的幻影,她不禁长叹,唯男子与小人难养也。 江驰禹淡淡一笑,他不发怒的时候,还是十分赏心悦目的,毕竟是被容祯称赞为高洁文士的人,哪能不好看。 他低「唔」了声,挑眼道:「你也喜欢。」 容歌讶异,失笑道:「王爷说的是,自古男子三妻四妾,王爷喜欢谁都行,不管是画上的人还是李府二小姐,只要王爷喜欢,满屋子挂她们的画像也成。」 江驰禹原本心情不爽,同容歌拌了会嘴,畅快许多, (本章未完,请翻页) 转过身同容歌并肩靠着桌沿,说:「都喜欢。」 「……」容歌砸吧着嘴,没滋没味的问了句:「那王爷喜欢谁多一点?」 江驰禹答的也实诚,他说:「一样多。」 屁话。 在心底轻蔑的「呸」了口,容歌有种想跳起来呼江驰禹天灵盖的冲动,可江驰禹自小便是个端正的人,容歌打不到他,眼下也不太敢惹他生气。 光是想想身侧满书架都是自己,便已经止不住的发冷了。 晃了晃头,容歌表决心道:「王爷不怪我失礼,那我先退下了。」 「让泽也送你回去。」江驰禹安排道:「他身手好。」 容歌怎么出来的,既然就得怎么进去,若是让李晖知道她早就不在院中了,还不得天杀的追着问个没完没了。 可泽也……容歌不敢用。 刚想拒绝,江驰禹就压着声道:「要不本王亲自送你回去?」 容歌憨笑,「那就辛苦泽侍卫了。」 泽也在世安苑外待命,容歌一身轻便的来,回头浑身上下穿的都是渊王府的锦衣华服,她人生头一次觉得白嫖可耻。 「二小姐,马车已经在门外候着了。」泽也瞥了容歌一眼,又迅速低下头,慢两步跟在了后头。 容歌跟泽也能有什么话,若是元霖她还能设法拿捏一二,泽也不行。 此人对江驰禹忠心耿耿,容歌知道他是老将军和夫人留在江驰禹身边的人,心思深沉,不好应对。 两人一路无话,容歌用指腹抚平袖口,泽也抱着剑端正的坐在眼前,目不斜视,似乎很怕她? 一定是错觉,容歌暗暗打量着泽也,两人对视,往往是泽也颔首低头,满是尊敬。 「你家王爷的伤,你回去后多盯着点。」容歌没话找话道:「两夜未眠,身子该累垮了。」 泽也点头,「二小姐不妨亲自去说,属下磨破了嘴皮子,王爷也不见得听。」 容歌道:「那我说就有用了?」 泽也:「有用。」 才怪呢?容歌懒得说。 又闷了会,她在作死的边缘试探道:「泽侍卫昨夜同刺客交手,可知道刺客的来历?」 泽也拇指摩挲着剑鞘上的花纹,摇头:「不知。」 (本章未完,请翻页) 那就好。 容歌微微一笑,泽也木头似的垂眸坐着,到了梧桐院后门的巷子里,泽也送容歌回了院,拱手道:「属下告退。」 容歌惊讶于泽也的行为,稍一点头泽也已经越墙走了。 听到动静的竹莺跑出来,大声:「小姐!」 可算是回来了,担心死她了。 紫芸也从小厨房跑出来,上前抱住容歌不撒手,「小姐怎么才回来?」 「这不回来了嘛。」容歌笑着推开她,扭头问竹莺,「其他人不知道我离开过吧?」 竹莺拍了拍胸脯,道:「小姐不在这李晖和夫人都来过,奴婢都以小姐心情不好打发了,除了我们几个,没人知道小姐去了渊王府。」 竹莺办事容歌一向放心。 「对了,大小姐也来过。」紫芸吸气道:「说是周彬不太好了,周家人昨日还来府门口闹着要见大小姐,骂爹骂娘的不肯走,还是季临听不下去了将人赶走的。」 「哦?」容歌步子微顿,拧眉道:「周家还敢来?」 「今日没来,奴婢听说大小姐凑了些体己的银子过去。」紫芸愤愤道:「大小姐也是心善,要我说就不该管他们。」 竹莺插嘴,「大小姐也是仁至义尽了,想必以后也不会管了。」 李凝芙是个心地善良的,容歌沉默片刻,道:「大姐再来找我就让她进来。」 季临帮忙打走了闹事的周老夫人,大家一定都以为是容歌授意,李凝芙前来道谢也无可厚非。 紫芸去小厨房端吃的,竹莺蔫哒哒道:「时言来过,我说小姐去渊王府了,他在门口站了会便走了。」 容歌解下披风,指尖微蜷道:「什么都没说?」 竹莺摇头:「什么都没说。」 时言是傍晚过后来的,竹莺出去见他,气的说不出话来,她问时言为什么说反悔就反悔,一个茂国公能如何? 就算是被当堂搅和了婚事又如何? 小姐对江驰禹无情,哪怕时言态度强硬一些,都不会让容歌下不来台。 时言孤凄的站在那,仿佛定住了,听容歌去了渊王府未归,抿了抿唇便扭头走了。 「奴婢觉得时言变了。」竹莺说:「现在的时言和公主殿那个,不一样了。」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74暗恋免费阅读. 275 东风 http://.biquxs.info/ 竹莺说完,容歌愣了愣。 与其说是时言变了,不如说是江驰禹硬生生打乱了原本的一盘好棋子。 容歌换上自己的衣裳,仔细叠好从渊王府穿回来的锦绸,似不经意的说:“时言和江驰禹不一样。” 竹莺道:“哪儿不一样?” “时言一心想为我留退路,他总是怕自己做的不够好,所以难免会被外界的声音影响,可江驰禹不同……”容歌顿了顿,抬眼道:“江驰禹却像无所畏惧,他不让李伽蓝退,一人就在前面挡住了所有的攻击。” 竹莺震惊,这是对江驰禹多高的评价,她呆呆的看着容歌,容歌一眼就知道竹莺想问什么。 拉着竹莺坐下,容歌徐徐道:“我现在有两件事要说,第一,我怀疑江驰禹当时来公主殿并非是要害我,而是想在父皇眼皮子底下救我,可他失败了。” “怎么可能!”竹莺捂住嘴,皱眉道:“我们同渊王府素无来往。” “这也正是我疑惑的地方。”想起江驰禹的特殊“癖好”,容歌不由得沉了沉色,说:“江驰禹到底是从什么时候盯上我的?若是公主殿有他的眼线,多年来时言不可能没有发现,当时我是公主,江驰禹还未承爵,我与他最多在宫宴相见,那都得避着礼数,他不敢对我不尊,可今日一瞧……” 何止是不尊,说江驰禹下流都不为过。 对于江驰禹早就倾心还是公主的自己一事,容歌单是想起就脸烧,便省去了那些惊世骇俗的情节。 竹莺紧握双拳,道:“不管怎样,是渊王下令屠了公主殿,奴婢永远不会原谅他。” “我会查清楚的,公主殿众人的命不能白丢,我一直都记得。”容歌握上竹莺的手,眼神坚定道:“快了,我觉得真相离开越来越近了。” 竹莺攒着眉尖,“第二件事呢?” “我在王府见到舅舅了。”容歌微微笑道:“舅舅显然对江驰禹早有防备,不会任由江驰禹设陷而坐以待毙的。” 竹莺喜道:“是将军?” “嗯。”容歌点头,“舅舅为救宿青乔而来,我先前便怀疑宿青乔的接近另有目的,如今看来,他确实隐藏颇深。” 还有最后一件事,容歌在等韩舟来,她现在唯一能想到并打算求以帮助的人,就是韩舟。 —— 有人往懵懂的容歌手中强塞了一跟看不见的线,由她牵动着搅动了汴京的风云。 江驰禹猜的不错,宿青乔并未打算离开汴京,他也不能离开汴京。 苏敞之在城外的无尽黑夜中弃了马车,次日清晨便带着宿青乔从北城门入了暂时栖身的阁楼。 苏敞之已经让宿青乔领了一轮罚,这会鹌鹑似的立在一旁,低头垂听苏敞之和程建弼谈话。 苏敞之面色冷清,对连夜冒着风雪入京的程建弼也不曾消融半分,沉道:“若不是我正好在京,青乔这次如何逃的出渊王府,任你们谁去都会折了一二,一旦有人被捕,后果不堪设想。” 程建弼鬓角的白发凌乱,苏敞之严肃的不可逼视,他侥幸道:“怀松他们已然做了万全准备,万一营救中被捕用刑,都是抱着宁死不屈的决心的,孩子们都是定远的硬骨头,孰轻孰重是刻在骨子里的。” 苏敞之冷眸,“程叔说的这是什么话,有我在一日,便不会让青乔他们去赴死,说到底,程叔还是不信我。” 宿青乔等人都是苏敞之看着长大的,汴京的浑水让一群孩子来淌,苏敞之不敢想。 他明显怒了,程建弼知晓这次宿青乔冒失,缓声:“我哪是不信你,敞之你明白,你身上担的是定远,有些事非要让你去做,我们几个老家伙良心难安。” “定远不就是你们的家么?”苏敞之道:“不说这个,除了青乔,还有谁入京了?” 这些事,苏敞之竟然都不知道,若非此次宿青乔出事,怀松设法求到了他跟前,苏敞之就被蒙在鼓里了。 苏敞之幽暗的目光射向宿青乔,宿青乔冷不丁的腿软,低低道:“就我和怀松。” 整个定远能压制宿青乔扑腾翅膀的,也只有苏敞之了。 微微扫了一眼揣着明白装糊涂的程建弼,苏敞之盯着宿青乔问:“你俩待在汴京能干什么?惹事吗?” 宿青乔自江驰禹手中逃脱一回,脑子里乱如麻的弯弯绕绕仿佛有了理顺的苗头,屋子里本来就小,眼下又闷的紧,他脊背都出了汗。 把程建弼一直以来的目的,和渊王府遇见李伽蓝的境遇……以及李伽蓝在不知晓他是宿青乔的情况下对苏敞之的鼎力相助,种种这些他颠来倒去的想,不用程建弼心惶惶的暗示,他就主动隐瞒了。 “我想帮忙来着,而且父亲多年未见蔡叔了,托我来看看他。”宿青乔慢慢道:“我脸生,怀松还会易容,送起消息来,比在河州干等着要快。” 苏敞之深一皱眉,斥责道:“消息有暗桩在走,哪用得着你亲自跑,面生还会被江驰禹抓住,他敢动你,便说明你已经有地方引他生疑,这叫好事?” “将军,我会小心的。”宿青乔突然急了些,骤声道:“蔡叔说根基已稳,唯欠东风了。” “什么东风?”苏敞之眸色凌厉,瞪的宿青乔憋紫了脸僵在原地,他看向程建弼,狐疑道:“程叔啊,你们等的东风,从前是小歌,现在又是谁?” 程建弼在对视叫垂下厚重的眼睑,说:“人定胜天,是我们自己。” 从河州一路到汴京,苏敞之眼下是彻底懂了程建弼焦急的心,他仇视汴京,仇视着安稳坐在皇城里的容氏一脉,定远的老家伙们在阴暗处苟且偷生多年,终要冲破他苏敞之铸起的高墙,剑指长京。 这些人倾巢而动,非胜即败。 苏敞之铁血的手腕不好动老骨头,可宿青乔还是敢打的,等程建弼离开后,他一抬眼宿青乔就笔直的站挺了。 “你语堂叔怎么样?” “挺好的。”宿青乔指尖抠着袖口,局促道:“蔡叔深的三殿下信任,在三王府话语权很大,三殿下也很听他的话。” “你这段日子一直在三王府待着?”苏敞之沉道:“待的好好的,出来乱跑什么?” 宿青乔眨眼,“我去看望二小姐,不知怎么回事,就被江驰禹抓了。” 276 较量 http://.biquxs.info/ 苏敞之对李伽蓝的印象不错,大致了解了时府婚宴上的事,抬眼道:「以后不要同二小姐来往了,多有不便,对你和她都不好。」 「哦。」宿青乔面上应下,道:「将军同二小姐似乎交情也不错。」 苏敞之冷淡的瞥了他一眼,说:「一面之缘而已,倒是你,从定远跑到河州,你父亲在我跟前念叨了许久,我都没把你调回去,一个不留神你人就在汴京了,有些事我不问,不代表我不知道。」 宿青乔姿势未变,点头道:「将军说的是。」 「别装作没听见。」苏敞之抬手拍了拍宿青乔的右臂,力气大的让宿青乔能左移两步,他示意宿青乔坐。 继续道:「自己眼睛擦亮点,不要别人指你哪你就打哪,若是你父亲和程叔不强迫你,你能来汴京?」 眼睛微怔,宿青乔侧颊动了动,扭头看向苏敞之。 「我不希望你和怀松也一辈子奔波在旧朝的恩怨里。」苏敞之格外的认真,他看着宿青乔风华正茂,就想到了容歌,他们都是被「宿命」二字压着的无辜后辈,他一字一句道:「恩怨是要了,可还有你的叔叔们,还有我,所有的仇恨纠葛都会在我们死前彻底的烟消云散,不用你们扛,年轻人就该做点年轻人的事。」 大周的河山风光,是言语都说不出来的美好。 在苏敞之心里,青乔和容歌他们,都应该好好去看看。 宿青乔呆呆应下,「将军说的,我都明白。」 「剩下的事我会处理,你可以多待几日,待够了就和怀松离开汴京,去哪儿都行。」苏敞之道:「你父亲那边我替你兜着。」 「嗯。」宿青乔愈发的心不在焉,苏敞之的话他不敢听进去,因为太令人向往了,会扰乱他的心。 他知道,将军和父亲他们都不一样,心怀大爱的人,总是希望所有人都过的好。 可比起远离纷争,自我放纵,宿青乔更愿意同所有人并肩作战,他不会退缩的。 —— 江驰禹告假两日,朝堂上弹劾他的折子依然堆积如山,他像是被什么事耽搁了,容祯沉着色压下朝臣私下的议论,并没有让人去请 (本章未完,请翻页) 江驰禹来。 倒是时言,挨了二十大板在家歇了一日就来了,明艳的飞鱼服都盖不住他的憔悴。 容祯看不下去了,冷斥道:「回去养着,这个样子如何替朕守好皇城,你病恹恹的在眼前晃荡,朕心烦的慌。」 时言行礼告退。 可第二日他又按时来,安排锦衣卫守好岗位,依旧在容祯眼前晃,容祯被气的扔了笔。 下午硬是让侍卫把时言送回去了。 时良策就这么一个儿子,别残在万乾殿了。 刚送走一个时言,内监就进来报,「渊王来了。」 容祯提起笔尖,看着奏本上的红,头也不抬的说:「宣。」 江驰禹阔步上阶,让人看不出他带着伤,甚至是精神焕发,内监躬身问礼,碎步跟在江驰禹后面接住他的大氅。 「圣上时刻挂念王爷,昨个下午还让奴才送去了人参。」内监笑呵呵的谄媚,「王爷可用了?」 「劳烦公公跑了一趟,本王记在心里呢。」江驰禹微颔首,拂开内殿的珠帘进去了。 「了不得,王爷折煞奴才了。」 内监羡慕的看着那挺拔不阿的背影,静静的立在外面等着。 容祯轻轻放下笔,抬头看行完礼的江驰禹,开口就是关切,「伤怎么样了?」 「好多了。」江驰禹领了茶坐下,端正道:「臣来谢圣上送来的伤药。」 「朕看你和时言一个个都拥有钢铁意志,还是打的轻了。」容祯低头喝了口茶,摸着金盏说:「早朝的时候你没在,那殿上叫一个热闹,看见前殿的柱子了没?茂国公撞上面了。」 江驰禹面不改色,虚心假意的问了句:「国公爷可有伤着?」 容祯冷笑一声,想起来殿中的闹剧就头疼,道:「好着呢。」 任谁都不信,惜命的茂国公敢撞死在大殿上,这么一闹,无非是让他更丢人罢了。 「圣上之前让臣在年后拟个章程出来,臣拿来给圣上决断。」江驰禹抬眼,立刻有内监过来接过了他的折子,递给容祯,他接着道:「黑市交易必须要连根拔起 (本章未完,请翻页) ,自下而上的严打。」 容祯低头看江驰禹呈上来的章程,指尖停在了毫不意外的两个字上,他威严道:「从河州开始?」 「河州临江,是水运的关口最松泛之地,多年来一座座的地下商市在这里建立。」江驰禹说:「黑臭的河沟成了肮脏交易的遮掩,臣要端掉那里。」 江驰禹的章程拟的清楚,以河州为开端,将大周的海陆关口都一一排比了出来,容祯细看之后大为震撼。 他就知道,江驰禹天生该站在朝堂上运筹帷幄。 「大周的国库很久没有盈余了,朕每每看户部的账册都会忧心。」容祯合上章程,拍在桌上,稍一拧眉道:「见不得光的虫,正在蚕食梁木,得拉出来曝晒在阳光下,方可肃清,朕准了。」 江驰禹起身谢恩,「臣定不负圣上信任。」 借着年前应下容祯整顿钱场的派头,江驰禹特意挑了这个关键的时间,他呈给容祯看,不仅仅是为了揽一身活,还有一个明晃晃的目的。 果然,容祯开口了,他睥睨向江驰禹,说:「你手中无实权,查起官场来也不容易,若是涉及朝中官员,更是难做,茂国公卸任后,京军统领一职空着,你接管吧。」 「微臣、领旨。」 江驰禹在出殿那一刻,轻轻的展开了眉。 黑暗中站在容歌身后窥视的人啊,接招吧,江驰禹眼下已经肯定河州是宿青乔等人的盘踞地,这群人已经庞大到了一个体系,江驰禹要看清他们的真面目。 那就较量一场吧。 内监送江驰禹下了阶,颔身递上大氅,敬道:「奴才贺喜王爷,也该称一声将军了。」 京军同锦衣卫一样,都是皇城的铁卫,锦衣卫主内,京军主外,相辅相成。 如今京军分南北衙,茂国公手中的北衙占据三分之二的兵力,这也是茂国公以往横行霸道的资本,现如今都落在江驰禹手里了。 汴京城内,手握兵权谁见了不得给几分薄面呢。 「宫内霜沉,王爷千万慢行。」殿门口的内监齐齐行礼。 江驰禹拢紧大氅徐徐出了宫。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76较量免费阅读. 277 府医 http://.biquxs.info/ 泽也套着马车在宫门口等着,径直迎江驰禹上了车。 「二小姐呢?」江驰禹在低头进去的瞬间道:「来过吗?」 泽也随后跟进来说:「被李府的事绊住了,也没让人往府上来话。」 江驰禹握着统领京军北衙的兵符,上面留着年久磨砺的钝锋,他低笑道:「送本王的拜帖去,请二小姐为渊王府府医,王府备下院子,二小姐日后可随意出入王府。」 泽也并不意外,点头应下:「是。」 「另外,挑两个近卫过去。」江驰禹抬起眼,说:「她身边有个婢女,是公主殿旧人,时言送去的,带不出去。」 「旧人?」泽也暗惊,他都没注意到,愣道:「王爷是说时言当时从公主殿救出了……一人?」 「嗯。」 轻轻点头,江驰禹偶然间只远远见过竹莺一眼,蒙着面纱,便猜到了。 时言从血流成河的公主殿捡了个命大的,江驰禹怎会不知道,他只是装作不晓得罢了。 能陪在容歌身边,让容歌信任贴心的,一定是知晓她身份的旧人了,除了时言带走的竹莺再无他人。 「费老还在王府,二小姐迟早要回来受学。」江驰禹沉默了会,又低声道:「还有桉儿呢。」 渊王府的帖子不出一个时辰就送到了李府,还连带着两个煞气逼人的带刀侍卫。 可是吓坏了李晖,他哆哆嗦嗦的从前院滚出来,谁知近卫六儿已经进来了。 「李大人,近来可好啊?」六儿是个笑面虎,背着手看向瑟瑟发抖的李晖,道:「精气神不错啊,李大人最近有走鸿云的征兆。」 啊呸。 李晖估摸自己有早逝的征兆,无措道:「大人怎么来了,赶紧里面请。」 「我来传话的,就不坐了。」六儿挑眉,「忙得很。」 「那……那可是王爷有什么吩咐?」 李晖什么都不求,就保佑江驰禹别动不动要覆灭李家。 六儿一笑,「王爷确实有吩咐」,随着李晖抖三抖,他才缓缓道:「府内二小姐医术超群,王爷日夜操劳,需要府医调理身子,千挑万选的看上了咱二小姐,特请二小姐为渊王府府医。」 (本章未完,请翻页) 李晖:「……」 什么叫千挑万选? 他只听见了江驰禹看上了李伽蓝,双腿顿时软如面条,捏着文人那点酸气艰难道:「大人快别说笑了,伽蓝毕竟是女子,怎么着进王府都有不周啊。」 六儿好奇,李晖居然开窍了,还懂得思考了,这会子还不赶紧送出李伽蓝抱大腿? 他压根没想到李晖只是单纯的怕,怕江驰禹怕的要死。 「周到的很,渊王府又不会亏待了咱二小姐。」六儿有意嘲讽李晖,趾高气昂道:「怕二小姐人手不够,王爷特意送了护卫来,以后二小姐的安危,渊王府一力担下。」 李晖攥着袖子一个劲的擦汗,结巴道:「这……不妥不妥吧。」 一个府医整出了渊王妃的架势,李晖更不敢信了。 容歌得了信从后院紧步出来,一眼就看到卑躬屈膝的李晖和高高在上的渊王府近卫,两者的站姿都是鲜明的对比。 她远远就咳了一声,锋利的目光直视过去,六儿瞥见了容歌,当即换上一张可亲的脸,正正经经的给容歌见了一礼,问了句:「二小姐好。」 李晖大为受惊。 淡淡扫过六儿,容歌走到李晖身边,特想把他的脊梁骨拉直,皱眉道:「来找我的,父亲怎么不让人告知我一声。」 「父亲这不还没来得及嘛。」李晖笑不出来。 容歌站的笔直,低眸看见李晖手中的帖,说:「什么呀,拿来我瞧瞧。」 李晖乖乖递过去了,容歌一来,好像瞬间敌强我弱的形式就大转了,渊王府近卫恭恭敬敬,凌人的气势被容歌轻飘飘的压了下去。 打开扫了一眼,六儿还没反应过来呢,容歌就把帖子随手扔了过去,微抬着下巴道:「我可以去王府为医,可不需要你家王爷送来这玩意,拿回去吧。」 六儿捧着道:「二小姐,还有俩护卫呢。」 「不要。」容歌连那两护卫长什么样子都没瞥,斩钉截铁的拒绝了。 「王爷说了,二小姐不喜欢护卫在跟前碍眼,让他俩守后门都行,挨冷还扛打,二小姐乐意,还能当苦力使唤。」 容歌咋舌,抵着牙根说:「别让我说第二遍,你们王爷的意思我明白了,你 (本章未完,请翻页) 回去吧。」 「遵命。」六儿滑溜道:「人留在梧桐院后门了,任凭二小姐调遣,我这就回去复命了。」 话一说完六儿就跑了。 那两护卫对容歌一拱手,轻车熟路的出街绕到梧桐院后门守着了。 配着两把刀,左右各高挺的站一个,目不斜视耳观八方,后门的巷子恐怕再也无人敢经过了。 容歌无奈,临走之前好心的拍平了李晖的背,牙疼道:「李大人,江驰禹真翻不了天。」 瞧给你吓得。 李晖指着容歌面色由青转紫,严厉的话却被粘在舌根一般,说不出来。 「渊王现在是京军统领了,取代了茂国公。」竹莺关上门,对挑拣衣物的容歌说:「除此之外,还听说茂国公在大殿上被逼的寻死了,孙淑兰连日来哭瞎了眼睛等等的。」 容歌又手忙脚乱的开始装医术,短暂的沉了一下眸说:「时言呢?让他来跟我说。」 别以为指个人来给竹莺传话,容歌就能再宽限他几刻。 「是。」竹莺帮容歌整理好书册,说:「奴婢让在暖茶阁等小姐,如何?」 「去吧。」 容歌让刘卢山把装好的东西都搬上马车,扭头问:「季临呢?」 刘卢山左右环顾一圈,摇头:「不晓得。」 紫芸指了指后门方向,容歌瞬间明白了,渊王府的人一来,季临就溜了。 正说着李凝芙来了,她穿着鹅黄的袄子,袖子有些短了,瞧着是李凝雨的,容歌交代刘卢山先出去等着,笑着走了过去。 「三妹要离府啊?」 「嗯,去渊王府。」容歌说的随意,过去道:「也就去几天,还是会常回来的。」 李凝芙安静了会,她现在完全看不懂这个妹妹了,一颦一笑都让不敢直视,便道:「我听说了,渊王请妹妹入府为医,出了时府的事,有渊王帮衬,妹妹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容歌说:「姐姐也是,离开周家就重新开始吧,不相干的人,就不要再理会了。」 「我知道。」李凝雨低声,「上次谢妹妹了,我以后不会再顾惜周家人了。」 前尘往事,一笔勾销吧。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77府医免费阅读. 278 复得 http://.biquxs.info/ 容歌动身去渊王府,途中进了暖茶阁,时言在里面等她。 三楼的雅间,容歌以前消遣的茶阁之一,她气质清冷,一进来就吸引了不少目光,可再看身后不紧不慢跟着的两个带刀护卫,实在没人敢亲近。 容歌在三楼拐角停下,回头看了眼从梧桐院后门挪到此处的两个侍卫,皱眉道:「要么在茶楼外面等我,要么就哪来回哪去。」 侍卫也是听话,颔身一拱手就退下了。 「他们是成心要寸步不离的守着小姐了。」刘庐山小心的扶了容歌一把,说道:「会不会妨碍到小姐,我在雅间外看着,小姐进去和抚使谈。」 轻一点头,容歌穿过阑干挑着帘子进去了。 时言已经等候多时,听到动静猛然回过头来,宽袖扇到了窗台上的绿枝,晃了晃折了。 细微的「咔嚓」并未引起容歌的注意,她看了时言一眼,胡茬更显他憔悴,容歌拉开椅子率先坐了,抿了抿唇道:「第二次了,我坐立难安,收起骄傲的小性子想着尽快见到你。」 时言漆黑的双瞳微缩,艰难的勾了勾唇角,「公主就该使出性子责骂臣,这样臣心里才舒服。」 容歌垂眸,并未接上时言的话,而是兀自的说:「上次还是在云来茶馆,我刚活过来。」 「臣还是让公主失望了。」时言神色低落的看着容歌说。 许是太久没被人这般郑重的称呼「公主」了,容歌竟有些不习惯,她隐藏在平凡里,渐渐将荣华锦披卸下。 「别站着,坐下。」容歌抬眼,闷着脸道:「时伯伯怪我了吧,时家的声誉,因为一场准备不全的婚宴毁了大半,让天下学士看了笑话。」 这是容歌愧疚的。 时言沉顿两息,到容歌对面坐下,轻声说:「父亲说是我没福气,娶不到你,声誉名利,都不是父亲看重的,倒是我时家关键时刻没维护好你。」 容歌淡淡笑了,「那有什么,名誉我也不在乎了。」 两人对视一眼,气氛怪闷的,容歌这才瞥见了断在窗前的冬枝,不由自主的想起时言带她穿梭在街巷的趣事,她打心底里珍惜时言,珍惜有他陪伴的时光。 那曾是她灰暗人生中一盏灯。 故意抓起一把干果掷过 (本章未完,请翻页) 去,洒了时言一身,容歌假装责怪道:「真是混账,你要是敢和我分道扬镳,我就杀了你。」 「不会的。」时言傻傻的一笑,望着容歌说:「如果有那么一天,臣自己提头来公主跟前谢罪。」 「一点抛弃我的想法也不能有。」容歌扬眉,道:「我可是一开始就把你拉下水了,在别人跟前,我再也做不回容歌了。」 她双眼明亮的盯着时言,忽然固执的像个孩子。 时言喉咙攒动,轻声说:「臣永远是公主最忠诚的侍卫。」 容歌说:「我知道。」 「那日在婚宴上的背弃,臣没什么好解释的。」时言低了声,「公主要打要罚,臣都受着。」 「才不呢,父皇已经替我打过你了。」容歌给自己找台阶下,揣着手道:「我还不了解你吗,必然是江驰禹提前给你使过绊子,茂国公出现在婚宴上也是意料之外,他言之凿凿的要将李伽蓝和江驰禹搞臭,事情已经一发不可收拾,确实不应该再牵扯你时家进来。」 时言愣了愣,他还以为容歌指的是江驰禹知道她身份的事。 可容歌又道:「我也有错,这两日仔细想了想,要想成事还是得从长计议,不能操之过急,你我绑在一处不见得就是最好的。」 「可你和江驰禹联系太多,臣终究还是不放心。」时言现在还不知道江驰禹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不敢贸然让容歌知道真相,于是道:「他狼子野心,你要小心。」 神色暗了暗,容歌道:「之前在殿中你可有觉得谁是细作?或者有没有发现殿中有其他人的眼线?」 时言不知容歌为何突然问起这个,肯定道:「没有。」 「……那就更奇怪了。」 「怎么?」时言紧张道:「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 遇到一个流氓。 容歌心下存疑,沉吟片刻轻摇头道:「没什么。」 她不是有意隐瞒,而是江驰禹暗恋自己这件事怎么想都不对劲,容歌甚至觉得突然。 压下疑问,容歌不再纠结婚宴上的事,她明白时言当时没说,眼下问了也无济于事,总之时言的苦衷不会害她就对了。 绕开这个话题,她让时言端起茶杯,笑说:「重归于好,我说 (本章未完,请翻页) 了算。」 时言仰头一饮而尽,「我都听你的。」 「我眼下自由了许多,师父在渊王府中,所以出入的便也多了。」容歌怕时言多心,解释道:「你知道费老吗?江驰禹说连太医院都留不住此人,他收我为徒了。」 时言将太医院姓费的快速在脑海中筛选了一遍,沉说:「费浦和?是不是曾在太医院译过古籍。」 「就是他。」容歌咋呼,「你知道他?」 「听过一些,只是费老怎么会在渊王府?」时言略惊讶,那可是先帝都请不进宫里的人,竟肯为江驰禹效力。 掐指一算,费浦和也到了垂暮之年,能在这个年纪为江驰禹所用,就更是匪夷所思了。 容歌也说不清楚,只是她对费老有种天然割舍不掉的亲切感,补充道:「我还得在王府为小世子治疗,他叫江桉,是个很讨喜的孩子。」 「江驰禹都不瞒着你?」 「可能是因为江桉本就是李伽蓝之子吧。」容歌对此并无太多疑问,缓声道:「不仅江驰禹,王府的近卫和嬷嬷都不避讳我接近江桉,救治江桉我是自愿的,不掺杂其他目的。」 「我知道。」时言眉头紧皱,隐隐觉得不对,如果李伽蓝是江桉的生母,那江驰禹更不应该如此信任容歌才对。 毕竟此李伽蓝非彼李伽蓝,江驰禹是知晓的。 将在王府发生的事情挑拣着说完,容歌正色道:「江驰禹接管京军北衙了?他动作怎么这般快,怎么回事啊?」 收敛心思,时言说:「兵部尚书在大殿上和茂国公吵起来了,茂国公非说尚书三姨娘第二个儿子是他的,被怒极的兵部尚书一巴掌打掉了乌纱帽,两人在大殿上闹的不可开交,圣上大怒。」 「便宜茂国公了,白捡了了个儿子啊。」容歌讥笑道:「国公爷子嗣稀薄,他要是认定尚书的儿子是他的,那可有的闹了。」 时言看了容歌一眼,叹气道:「为此尚书逼着府上三姨娘说实话,不曾想那三姨娘关了两日就病死了,圣上明摆着不想用茂国公了,兵权就顺势给了江驰禹。」 「父皇到底还是偏心江家。」容歌幽声:「父皇同时也在制衡你和江驰禹,锦衣卫和京军同属要职,好些事情要你两联手办,你们可不能明着敌对啊。」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78复得免费阅读. 279 杀术 http://.biquxs.info/ 容祯处处都想着让江驰禹和时言平和相处,可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哪里肯呢。 「下面那两人是江驰禹派给你的?」时言临窗等容歌的时候瞧见了,蹙眉道:「他也太殷勤了。」 容歌僵了僵,道:「不管他们,两个侍卫而已,还不至于让我自乱阵脚。」 「那你要在渊王府待多久?」时言算着日子,不安道:「费浦和是常住在王府的?」 「这次不是师父要在王府久住,关键是江桉的病还有两个疗程。」容歌抬眸,沉思道:「得到三月春猎了。」 三月春猎是一年中的大事,谁都想谋个好彩头,到时候去的人多,江驰禹和时言赫然在列的。 说实话,往年容歌不是很感兴趣,今年却十分的想去。 她想见见容祯。 时言送容歌下了楼,容歌说:「宫里的事还得你多留心,我最近可能会忙一些。」 「你忙。」时言说:「我会想办法来见你。」 方一出门,两个侍卫就大步跟上了,容歌顺路回了渊王府。 元霖急匆匆的要出门,和容歌撞在了一起,点头道:「二小姐回来了?」 他这样一问,身后的近卫都齐刷刷的同容歌问好,一句句「回来了」热情的要上天。 仿佛拿她当王府主子了。 容歌也懒得纠正他们,厚着脸皮问:「哪儿去?」 「二小姐问我呐?」元霖立刻换上一张脸,笑嘻嘻道:「王爷着我出外勤,可能得有个把月见不到二小姐了。」 江驰禹有什么外勤要让属下离开数月的? 容歌瞧着门口没其他人,便缠着元霖多问道:「王爷让你去哪出外勤啊?公务这么紧吗?」 「老地方。」元霖同容歌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在容歌跟前比在江驰禹跟前还自在,压低了声道:「河州哇,圣上命王爷整顿黑市,上次河州大龙湾我听回来的人说二小姐差点掉江里,那些黑心人可了不得,再不收拾能翻了天,我去一个个都端了,天子命下看他们还能嚣张到哪儿去?」 (本章未完,请翻页) 容歌怔住,她突然明白江驰禹掌管京军的目的了。 这个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家伙。 元霖还欲多说两句,就见容歌忽一个冷脸,扭头就走了。 他「哎」了声,喊道:「二小姐可有什么话要捎带给韩宜年的?我给你带上啊。」 用不着。 容歌闷着头回了世安苑,江桉正在午睡,嬷嬷到她跟前来报,福着身子道:「世子这两日睡得很好,王爷说等二小姐回来了,让老奴把世子这两日的三餐行迹,十的告知二小姐,让二小姐听听。」 推窗散气的容歌一顿,似笑非笑的看着嬷嬷,道:「世子没事就好,不用详细的说给我听。」 「王爷的命令,老奴不敢不从。」嬷嬷自以为是王府的老人了,也是从小就照顾江桉的,怎么着也比一个外人强,可自从容歌一来,相处了半日,她就知自己错了。 王爷青睐李二小姐,世子更是恨不得贴上去,她在容歌面前愈发拘谨,丝毫不敢造次,仔细道:「王爷也是怕老奴们伺候不好世子,再给世子误食了什么,二小姐是世子的救命恩人,你准了我们也放心。」 掸掉袖口锦纹上的灰尘,容歌回身坐下了,抬眼道:「我也不是每日都在王府的,嬷嬷要是真顾忌世子饮食,每日写个册子放我屋里,我回来后第一时间看就是了。」 「这个法子行,那老奴就按照二小姐的办法来了。」嬷嬷笑呵呵的退下了。 嬷嬷一出去,容歌就沉下了脸,药童来请容歌过去,被容歌冷冰冰的神色怵住了,低着声说:「师姐,师父昨个让许太医搬了太医院的古籍来,说今日要带着师姐研习。」 容歌换了身利落的衣裳就去了。 费老盘膝坐在屋里,桌前备好了笔墨,他迎着正午白灿灿的日头,偏过脸去看快步而来的容歌,一如往昔般提着裙摆朝他小跑。 站在门口一拜,再说句「给师父请安」,笑着进来了。 这些动作费老都太熟悉了,他将手边横躺的拐杖换到了里侧,佝身敲响桌面示意容歌坐过来。 (本章未完,请翻页) 容歌在低身的刹那一眼就扫过了桌上的医书,书页不旧,封面右下角小篆写着——费浦和,惊讶道:「这是师父重译的古书?」 「早些年在太医院整理的。」费老似乎并不觉得翻译几册孤本就是大能了,平和道:「译本更全,你读起来更容易。」 容歌端正坐姿,向上拉个嘴角,说:「谢师父,徒儿会好好学的。」 费老今日把白胡子梳的一丝不苟,习惯性的摸了一把道:「师父还有一样东西给你。」 他说着从桌下的杂物层里又掏出一本书,边角都泛黄了,薄薄的几页,摊开在费老沧桑的掌心里都是皱巴巴的,书和人一样老。 容歌双手接过,垂眼就看到了赫然凌云的「阎罗」二字,喜道:「是阎罗九针?」 费老点头,「这是一半,另一半八成被七娘毁了,师父看过了,这本是杀术。」 阎罗九针可救人也可杀人,容歌脑子里印的是救人的那半本,而这半本保命的杀术她可是一点都想不起来。 小心翼翼的翻来看了两眼,里面潦草的字迹竟是出自七娘之手,这是七娘亲笔的孤本。 她道:「师父要让我学习这半本?可这不是……」 害人之术? 费老低低笑道:「你喜欢就学,不喜欢也可以不学,师父不懂阎罗九针,也帮不了你,能不能领会七娘这套杀术针法,得靠你自己的悟性了。」 「这半本一直留在师父身边吗?」容歌捧着书问。 费老说:「是王爷早上拿过来的,让师父给你,若不是亲眼见到,师父也想不到七娘还留存半本阎罗在世间。」 容歌茫然,「江驰禹?」 他啥时候着人去寻的?还真让他寻到了? 「既然寻到了,你就收下,阎罗九针失传未免可惜,除了你师父也想不出第二个人去传承此针了。」 因是江驰禹转赠,容歌原本还有些难为情,听费老这么一说,便点头收下了。 她方才不过扫了半页,就已经心痒难耐了,不得不说,七娘是个怪才。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79杀术免费阅读. 280 北衙 http://.biquxs.info/ 江驰禹刚接管京军,上手两日就发现京军的内里已经被茂国公这条蛀虫噬空了,四处泛着腐朽的恶臭。 为了彻底抹掉京军中的松懈散怠,江驰禹头一日凌晨就踹开了北衙的门,还在呼呼大睡的京军骤然蹦起来。 「校场集合!」江驰禹身边的近卫吼了一声,推开门差点被冲天的脚气熏死,大声催促:「快点快点!!」 「婆婆妈妈,什么军气!」 北衙众人都知道自己换了主子,一听是江驰禹,便想起来前不久才在时府婚宴上被渊王府区区几个近卫踩脚底下了,各个都在气头上,打算给江驰禹一点颜色看看。 不就是个外姓王爷嘛,比起正儿八经的殿下差的远呢,无父无母的,还能横到天上去? 北衙校尉之前在茂国公手底下办事,消受了不少奢靡的快活日子,可此人惯会左右逢源,眼光放的到底比新兵蛋/子长远。 近卫在门口等了半天,躺在热炕上的京军对他竖了竖中指,继而又嬉皮笑脸的躺了下去。 更甚者有人站在门口对近卫撒了泡尿,转头一脚合上了门。 「什么时辰了啊?」一京军嘲讽道:「大清早的谁在院里叫?不知道这是北衙爷爷的地啊?」 「好一个北衙爷爷!」近卫再次踹开了门,北衙的钱都让茂国公拿去挥霍了,那破门年久失修,近卫这一脚踹过去门框偏离了三分,晃荡半天眼看是合不上了。 近卫大步进去,厉声:「北衙校尉,耿博延是哪个?」 耿博延三十出头,满身的肌肉黝黑,长着大汉的身材脸蛋却理的干干净净,刚才院里动静一响他就爬起来穿好了衣裳。 京军的破袄子已经两年没换过了,不套甲走在太阳底下都漏风。 「是我。」耿博延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腰刀,几步走到了近卫跟前,他眉目微吊,昂着头更显凶气,雄健的身材像头熊,微昂着头说:「卯时还未到,外面还黑着,弟兄们没睡醒,不能操练。」 近卫轻蔑的压了压唇角,紧接着就重重给了凶悍的耿博延一脚,耿博延一个跟头栽到了桌子下面。 「就你们这个怂样,日夜不停的操练拉出去都挨不住别 (本章未完,请翻页) 人一刀!」近卫眉目骤沉,俯视着耿博延,吼道:「以前跟着国公爷喂懒了你们这群废物,现在换了主子就得立新规矩,还不快给我滚起来!!」 耿博延气红了脸,直接抬臂掀翻了桌子,噼里啪啦一顿响,屋子里仍旧黑沉沉的,可热炕上的京军齐刷刷的站了起来,紧握拳头要跳下来打近卫。 「新主子啊。」耿博延站起来拍了拍衣襟,深吸一口气,忍着没有发作,阴声道:「哪儿呢?就算是新主子也没有让弟兄们踩着冰地操练的规矩!天寒地冻的,睡个觉怎么了?」 「是啊,咋么了!」 「去他妈的新主子!」热炕上的京军接二连三的跳下来,为首的喊了句:「校尉,弄他!」 有几人哄闹着拉开耿博延,撸起袖子要朝近卫锤一拳,近卫心下顿时来了火气,他们可在王府憋太久了,对着迎面而来的拳头眼睛都不曾眨一下,昏暗中就撂倒了两人。 四下正乱着,耿博延再次惊骇于渊王府近卫的实力,恍惚间他这才看见院里站着一个人。 是江驰禹。 明明天色还暗着,北衙都是大老爷们,夜里连灯都懒得点,可对着那点昏昏沉沉的月色,他似瞧见了一双鹰隼般的眼,狠狠的盯着他,让他无端生出一身的冷汗。 门口的凉风从脚底窜上来,耿博延咬牙喊了声:「住手!」 可没人听他的,蛮横不讲理的京军还在满嘴脏话的问候近卫爹娘,话里话外都是对江驰禹的不尊重。 江驰禹从刚才就一直在院里了,他上任第一天就夜行到了北衙,阴鬼一样听着屋里的动静。 耿博延平白的吞了口唾沫,他看着院里的人影缓缓的向前移动,最终到了门前。 「唰——」一声! 整个北衙大院亮起了冲天的火把,刺眼的光将屋里射穿了。 京军皆惧,抬眼去看,慑人的黑衣被凌晨的朔风吹起了袖子,飞鹰盘旋的大氅沙沙的响,所谓的新主子已经一步进了屋,他肉眼可见的皱起了眉头,锐利的目光仿佛出自脖颈处激猛的狼毛。 而他的身后,站着二十多名近卫,无声无息的扩散在北衙院中,高举的火把将北衙映的亮如白昼。 (本章未完,请翻页) 死静了片刻,江驰禹环视的目光停在了衣不蔽体,乱七八糟的京军身上,他沉声说:「这样的北衙,本王带出去都觉得丢人。」 他的盛气压住了屋内嚣张的气焰,一时间竟没人敢第一个反驳。 「不是觉得自己都很行吗?」江驰禹负手向前两步,幽幽道:「本王带了二十卫,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军刃。」 耿博延抬眸,在对上江驰禹的瞬间闪开,说:「王爷什么意思?」 江驰禹傲人道:「什么时候把你们打服了,你们就知道了。」 近卫一拍手,推开眼前碍事的京军,大声:「还愣着!穿衣裳出去打!」 都是血气方刚的男人,说打就打了。 北衙大门紧闭,卯时一到院里便激战起来,整整半个多时辰,王府二十近卫在百名京军的挑战下,无人败阵。 耿博延自诩武力一绝,还是被江驰禹身边人抡在了冰地上起不来,脸皮都擦破了。 「汴京京防要交给你们这群人,寒心的不应该是本王。」江驰禹看着地上的耿博延,说:「你们该想想这满城的百姓,别说战乱,就是难民的锄头你们都挡不住,汴京的铁壁不是巍巍城墙,是守在城墙后舍身忘死的京军,可你们不配。」 耿博延喘着粗气仰头看江驰禹,他面容肃穆,和传说中势单力薄的江府公子大相径庭。 默默无闻的人一旦狠起来才可怕。 被委以重任的京军连王府的近卫都打不过,一个个在近卫手中犹如弱鸡,这就是铁板钉钉的耻辱。 江驰禹抬手让近卫退下,戾气沉沉道:「耿博延,撤去北衙校尉一职,在职期间纵容京军违抗将令,按京军军规,杖责三十。」 耿博延瞬间铁青了脸,身后的京军还想辩驳,被他回头瞪了回去。 「怎么?」江驰禹冷笑,「不服?」 「卑职、领命!」耿博延触到了江驰禹的锋芒,敢在第一日就撤了他,便说明江驰禹真的什么都不怕,他根本不惧京军内部的大闹,打碎了牙吞在肚子里,耿博延跪地领命。 江驰禹萧然的转身往校场去,抬声:「其他人,集合!」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80北衙免费阅读. 281 支愣 http://.biquxs.info/ 北衙的懒驴都是刺毛,江驰禹用两日时间要了他们半条命。 从未被操练压趴下的京军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练」,叫苦连天之下是重整起来的严明军纪。 谁敢不服,就军法处置,因为江驰禹自始至终都认为京军也是军。 定远军漠北军都是军,凭什么他们要吃黄沙,要开血刃,而京军窝在温柔乡里当花架子。 因为江驰禹突然把大部分心力都转移到了北衙校场,导致容歌在王府都很难见到他。 原本想去谢他费尽心思寻来阎罗九针一事,可江驰禹天没亮就离府,晚的时候子时才归,容歌自然不能深更半夜去打扰。 一座王府被容歌住出了梧桐院的感觉,她日常都在费老跟前受学,许太医每隔两日会从太医院换一匹书出来。 容歌学的飞快,因为每本书上的知识她都无比熟悉,往往读一遍就会想起来大半。 「师父,徒儿有个问题想不明白。」容歌整理好药草,完成费老交代的任务后道:「苦绕在心里许久,想问问师父。」 费老检查过容歌的标注,赞赏的合上书,抬眼道:「你说。」 容歌沉吟片刻,才道:「如果一个人怀疑自己忘却了很多事情,可症状又无法界定为失忆,有什么法子能确诊病情?」 费老提茶壶的手微颤,一杯茶也没斟满,整理衣襟坐好,费老宛若认真思考了许久,缓缓道:「忘却的事情如果不重要,忘了也就忘了。」 「那若是很重要呢?」容歌搭在桌上的袖子盖住了茶渍,湿了也不在意,道:「这个人觉得她明明有病,可试尽法子都诊不出来,这又是为何?」 费老平静的看着容歌,说:「顺其自然。」 他有意避着这个话题,容歌察觉出来了,将今日的医理复述了一遍就起身告退了。 傍晚的夕阳欠欠的跌到了王府的檐阙下,容歌在出费老的院子的瞬间,脑海中又有片影飞快闪过。 她伏地跪拜,华丽的锦服铺开在膝下,耳垂的东珠轻轻晃动,烂熟于心的低说:「徒儿谨遵师父教诲。」 在跨出院子的刹那,容歌扭头再看向费老屋里,他依旧在慢吞吞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提着茶壶倒茶,只是这次不知为何手颤的有些厉害,茶水洒了一桌。 小药童「哎哎呀呀」的擦着。 驻足短息,容歌往世安苑走去,刚转过弯就是甜甜的一声「阿娘」。 容歌迎着晚霞抬起头,几步之外的石子幽径上站着江桉,牵着他的人是忙的人影不见得江驰禹。 今个倒是回来的挺早。 有人的时候,江桉再叫「阿娘」,容歌都是尽量避着不直接应的,可江桉缠着一声声不停的叫。 低低叹了口气,容歌走过去不自在的帮江桉戴好帽子,侧眸看向江驰禹,道:「见过王爷。」 「不是说过以后不用行礼的吗?」江驰禹语气乏乏的,手向前一松就把江桉转移到了容歌掌中,笨拙的解释道:「桉儿想你了,本王正好在,就带他来寻。」 容歌牵着江桉,纠结要不要揭穿江驰禹,江桉这个时候明明该在世安苑乖乖等她诊脉的。 才不会言而无信的跑到院子里来找她。 「我还没贺喜王爷执掌京军呢。」容歌浅笑了一下,抬眸说:「不算迟吧?」 江驰禹慢慢引着容歌往主院走,笑着说:「什么时候都不迟,烂摊子而已,没什么可贺的。」 「呵。」容歌揉捏着江桉的小手,淡淡道:「王爷连日操劳,不就是为了把这烂摊子支愣起来吗?别看眼下是一摊烂泥,可王爷铁了心要扶上墙,淤泥填补在墙缝里,铸建的不就是铁壁了吗?」 江驰禹满心疲惫的听着,困乏的身子不经意的往容歌身边斜,嘴上还搭着腔,「那等铁壁铸成了,本王带你去看。」 容歌想也不想的摇头:「我不去。」 她可没兴趣。 「到时候再说。」江驰禹倾斜的肩都压上容歌了,抬手揉着眉心道:「一起用饭吗?本王让人在主院备好了。」 主院的晚饭很丰盛,容歌扫了一眼都是自己喜欢的,李伽蓝的口味和自己还挺像,如若不然,容歌有时候都会恍惚的想,江驰禹贴心的那个人到底是李伽蓝还是容歌。 这种念头每次停留的时间不长,因为容歌刻意的避着不想。 「还不错。」 (本章未完,请翻页) 冲江驰禹露齿一笑,容歌主动拉开话题,直接道:「谢谢王爷赠送的阎罗九针,我就收下了。」 「本来就是给你寻的,你整日跟着费老研习医术,还要照顾桉儿的身子,难免会枯燥,寻套针法给你,闲了也能学两招。」 容歌谦虚道:「想学会恐怕难。」 江驰禹一脸宠溺,说:「慢慢来,不急。」 「那日碰到元侍卫离府,说是去河州了?」容歌动了动筷子,头也不抬的说:「我突然想起来,回来后就没问过王爷玄铁案的事了?可还有进展?」 江驰禹轻瞥容歌,眼下是有意不让她瞎掺和了,徒增危险,于是道:「这事明面上已经了了,二小姐人已经在汴京了,就不要再想河州的事了。」 容歌微噎,闷头喝了口茶漱口,「听王爷的意思,应该有不小的进展,彻底查清了?」 「差不多。」江驰禹说完又担心容歌觉得他敷衍,补充道:「此案牵扯颇多,没万全的把握本王不会呈上去朝野公开的。」 「那元侍卫此次去河州,是为了彻底断了走私货物的黑市渠道?」容歌尽量让自己八面玲珑,凑着边的打探,「王爷抓宿青乔,是不是也和黑市有关啊?」 说不定宿青乔是个豁口呢,宿青乔是苏敞之的人,那河州大龙湾苏敞之也出现过……推算下来,江驰禹因为某种缘由注意到了宿青乔,随即逮住他同河州玄铁案关联在了一起也顺理成章。 容歌这样想着安慰自己,苏敞之抓宿青乔没有其他原因。 等了半天,江驰禹盯着菜盘,低声:「有点关系。」 随后就没声了。 容歌还能说什么,饭桌上江驰禹动筷的次数还没江桉多,他还时不时的揉额角,明显是困了的,亦或者他不想说。 近卫又在门外报,「王爷,校场出事了。」 江驰禹眉头一紧,对容歌道:「吃饱了自己回去,本王就不送你了。」 容歌微微一笑,「王爷去忙你的,不用管我。」 三日了,就挤出这么点时间见了容歌一面,江驰禹忍着疲惫实在舍不得离开。 可他一走,容歌就撂下筷子凝了脸。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81支愣免费阅读. 282 证实 http://.biquxs.info/ 江驰禹一走,饭桌上骤然变得空荡荡的,现在的北衙对江驰禹来说,一刻也不能松懈,只要有一点事都需他亲自处理,北衙京军的心可不好拢,一如他们漏风的袄子,四面都是缺口。 婢女从一旁靠近,低声:「让奴婢来伺候世子,二小姐还有什么想吃的,尽管吩咐厨房。」 「不用了,世子我来照顾。」容歌挥手示意婢女退下,偏过头对江桉道:「桉儿多吃点。」 容歌照顾江桉用完饭,带着他回世安苑。 江桉有些困了,容歌便将他抱起来,小孩子软乎乎的环在容歌颈间,似乎能察觉到容歌神色不豫,奶声:「阿娘怎么了?」 容歌被贴热了,她轻拍着江桉的背,问道:「刚才吃饭,桉儿怎么没同父亲说话?」 「食不言寝不语。」江桉双手伸出来去抓容歌的头发,小声:「这是父亲教的,而且桉儿刚才一直偷偷听父亲和阿娘说话呢,不能插嘴。」 真是个规矩的孩子,容歌笑:「那你听见什么了?」 江桉摇头:「没听懂。」 「那我再问桉儿一个问题好不好?」容歌从平路上绕进小幽,胳膊有些酸她便将江桉放了下来,勾着唇角道:「桉儿需说实话。」 江桉出了屋便包裹的严实,露出的一双眼睛漆黑又机灵,闻言点了点头,乖巧道:「阿娘说。」 容歌牵着他蹲下来,平视着江桉,轻声道:「桉儿为什么那么肯定我就是阿娘?你见过阿娘吗?」 「见过。」江桉亲昵的摸容歌的脸,甜笑着说:「桉儿上次病重,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阿娘,原还以为是梦境,可想起父亲说要把阿娘带回来给桉儿,桉儿就知道阿娘终于回来了。」 小孩子稚嫩的声音铺开在容歌耳畔,她突然有些局促,又问道:「桉儿是在哪见过阿娘啊?」 江桉也很诚实,他说:「在父亲的画里,父亲说那就是阿娘的模样。」 容歌微怔,好半天才磕巴着道:「桉儿说的是父亲书房里的画?是那满屋子,满书页的画?」 「就是啊。」 江桉上次就是故意带容歌去的,他从前听嬷嬷说过「父亲和阿娘」不仅仅是一种称呼,他们是每个孩子都想要拥有的港湾,夫妻二人需得情意浓浓,比琴瑟和鸣还要相近。 可江桉观察了容歌两日,她和父亲不太亲近。 自己的阿娘好像没有主动牵过父亲的手,她都 (本章未完,请翻页) 没有亲吻过父亲,可他知道,父亲真的很爱阿娘,所以他要带阿娘去看,看那些父亲藏在心底的爱意。 「阿娘那日看见了,桉儿也是后来才知道自己好像闯祸了。」江桉低下头,说:「泽也跟我说父亲的书房其他人是不能进去的,连他们都不能擅自入内,桉儿没有经过父亲的同意,带阿娘去了里面,还弄翻了父亲的书,是不对的。」 江桉后面说的这些容歌已经听不进去了,她蹲久了脚趾发麻,莫名的还有些软,抬着眼低声:「桉儿有没有认真看过父亲的画?上面的人儿和阿娘是不一样的?你没有发现吗?」 书页上藏的是公主容歌,可陪着江桉的自己是李伽蓝的脸。 两人明明是不一样的。 容歌一直以为江桉从头到尾以为的「阿娘」都是李伽蓝来着。 可现在他说是容歌。 为了让江桉看的更亲切,容歌还特意撩了撩额前的碎发,拢到耳后说:「桉儿再看看,父亲跟你说的阿娘是我吗?是这张脸吗?」 江桉疑惑一瞬,有些被容歌吓到了,他认真的看着容歌的眉眼,呆呆的点头:「是。」 他双眸忽然明亮,凑过去亲容歌,贴在耳边低声说:「在桉儿心里,阿娘就是这个样子的。」 容歌感受着自己的心跳,顿了片刻重新抱起江桉往主院去。 腿有些酸软,小径上深陷在雕砖里的石子差点将她绊倒,她越走越快,沉重的呼吸声惊到了江桉。 双手无措的环着容歌,江桉垂下眼问:「阿娘,我们干什么去啊?」 容歌说:「去看阿娘。」 主院四角都守着近卫,他们看到容歌和江桉进来,纹丝不动。 容歌穿过廊,有洒扫的近卫过来行礼,刚想张口问问二小姐急急忙忙是出什么事了?还是…… 可容歌如一阵风,眼睛都没往别处瞥,抱着世子就直奔书房了。 近卫嘀咕:「……要不要拦一下?」 他犹豫这会光景,容歌已经推开门进去了。 「阿娘来父亲书房干什么?」江桉刚说过不能擅闯,这会踩着书房的地毯都觉得心虚,身板直挺的站在一旁,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说:「阿娘还要看父亲的书吗?」 容歌擦了把额头,揩着帕子到书架边,伸手就抽了一本书,正要喊江桉过来看,可她一打开,里面空荡荡的,是本书,里面却没有她。 (本章未完,请翻页) 容歌一愣,继而又抽了几本,都是正常的书籍。 「可恶!」容歌把自己无语笑了,低骂道:「江驰禹啊江驰禹,你到底要干什么?」 不声不息的将满书房的书大换了一遍,容歌看了一层,原本「不兴看」的现在都清理了个干干净净。 此时,一近卫在门口纠结半天,才抬声道:「二小姐,王爷说二小姐喜欢看书,便命属下去藏书阁挑了许多,重新放在书架上了,王爷还说二小姐若是不喜欢,可以命属下再换一批。」 「……」 做贼心虚了? 「以前的那架书呢?」容歌拄着桌沿闷道:「上一批换哪儿去了?」 「啊?」近卫抓耳挠腮,想了想回到:「属下不知,书架是王爷自己清理的,眼前这这些书是属下换的。」 「王八蛋,以为换一架书都能装正人君子了?」容歌气嘟嘟的把手里的书放回去。 近卫在门口听到容歌的低骂,尴尬着退远了些。 愤愤的整理完书籍,容歌余光一瞥发现书房窗边还有一案桌,旁边搁着彩墨。 「桉儿过来。」容歌唤了江桉一声,带着他往窗边走去。 几张上好的宣纸盖在一起,砚台里的墨已经凝了,最上面的纸是空白的,容歌顿了顿,手痒的往下翻了翻。 三四页之后,她看到了墨迹,猛然掀开,赫然是一张人像,容颜的精细处十分的美,必然是江驰禹小心翼翼画的。 容歌提起来给江桉看,指着道:「桉儿你说,父亲给你瞧过的阿娘还是画上的人吗?」 江桉盯着那画像看了片刻,转而又看容歌的眼睛,和画像上的眼睛一模一样,他点点头:「是啊。」 容歌冷笑一声,扭头将画像放了回去,神色突然就低沉下来,摸着江桉的头说:「我们回去吧,桉儿该休息了。」 踏出门近卫还行同容歌搭话两句,被容歌不悦的脸色怔住了。 近卫独自琢磨着,是不是他书挑的不好,二小姐不喜欢了。 要不?再换一批? 等容歌回到世安苑,夜色灰沉沉的,她仰起头看即将黯淡无光的苍穹,心下想着李伽蓝。 是她多心了,在江驰禹眼里,江桉的娘亲就是李伽蓝。 窗前那张惟妙惟肖,无不体现作画之人心意的纸上人,正是李伽蓝。 是现在的自己。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82证实免费阅读. 283 鬼魂 http://.biquxs.info/ 小心翼翼隐藏的「容歌」被收起来了,用不了多久,容歌再去看,书房里满歇的便是「李伽蓝」了。 李伽蓝终将代替容歌,死人是干不过活人的。 一个时辰后府中还没江驰禹回来的动静,容歌独自在廊下练习阎罗九针,玄妙的针法极难上手,容歌手法十分的生涩,没有人细细教导,她自己琢磨半天连入门的级别都达不到。 七娘在最后一页绝笔,意思是在活人身上练会更好。 这就有些阴毒了,容歌可不能随便用。 台阶下两个近卫背身对着她,谨慎的注意着院里的动静,容歌隐隐听到他们交谈,话语间说「北衙」什么的。 对啊,江驰禹离开前也是近卫来报北衙出事了,也不知道事情大不大。 夜里院中陆续点起了灯,江驰禹的主院却黑涔涔的,王爷不在,没必要整个院子都亮着,凉风袭颈,零星的轮守着几个近卫,今夜莫名的鬼森森的。 「王爷怎么还不回来?」换岗的近卫说:「不是说今个北衙傍晚后给他们小休几个时辰,明早加练吗?」 「王爷一直这么待在北衙也不是个事,身子还没好利索呢。」一人应和着。 忽地,一股寒风卷进来,刮灭了不远处墙角的灯。 一近卫催促道:「去点上,王爷应该快回来了。」 被使唤的近卫将剑挎在腰侧,点着火折子过去,准备将火续上,他正大步往墙角走,无端觉得四周有眼睛,心底毛了毛。 明个要变天,今夜连月都没。」 近卫嘀咕了一句将灯笼点上,在回身的瞬间瞥见一袭红影,身姿矫捷的从庭院树后跑了。 一闪就没了,近卫以为自己眼花了,喊了声:「谁!」 「怎么了,有人夜闯?」另一个近卫听见动静跑过来。 「好像有人。」点灯的近卫一把将火折子揣怀里,沉说:「你守着,我去看看。」 「小心。」 转眼追出了主院,除了不知名的冬虫低低鸣叫着,什么都没有。 近卫握紧了剑又试探性的往拐角走,神经正绷着就听到了一声戏谑的笑,那笑声说不出哪里怪,反正就是冷冷的。 近卫刚翻过栏杆过去,那红影已经顺着长廊跑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他追了两步,确实是个人,大晚上的披着红衣着实挺瘆人的,就在近卫拔剑之际,那红影回过头来,露出大半张惨白的小脸对他邪魅一笑。 近卫剑没扒出来,当即呆在了原地。 「……鬼?」 恍惚间又不见人影了,近卫拍了一把脸,确定自己没看错,顿时汗毛倒竖,大喊了一声:「操!」 真是鬼! 他没看错的话,刚才那影子是已经死了的容歌公主。 「乖乖,来人啊!」近卫召集人手,将整个院子都翻遍了,这时容歌早就潜回世安苑了,在水盆里洗了把脸,觉得畅意极了。 她被阎罗九针难郁闷了,便大摇大摆的出去溜了一圈,王府的布局早就印在了她脑子里。 她换上容歌的脸,在黑暗中悄无声息的奔跑,脊背的热汗紧贴着中衣,连带着蒸发掉满身的疲惫。 低低笑了一声,容歌脱下披风,松快的蹦了会。 下午刘卢山来说,韩宜年他们明天就入城了,明早从费老跟前下学后,容歌告个假,下午就不回来了。 费老将容歌的课程安排的很紧,他每日不光同容歌讲医学大理,偶尔还腾出小半个时辰引导容歌辩论眼下的太平盛世。 所谓的「时局」,容歌不愿让费老觉得自己在旁观朝政上也有天赋,每次都磕磕绊绊的答几句,让费老垂笑。 因她飞快的溜了一圈,导致王府近卫看见 「鬼」,急急忙忙的找,泽也急匆匆回来,就看见两个近卫神色肃穆的往主院走。 「何事?」他步子不停,问道:「找什么呢?」 近卫看是泽也,当即松了口气,说:「我刚才貌似眼花了,看见鬼了?」 泽也横眉,「啥?」 「那……容歌公主。」近卫苦着脸,小声:「蹭一下就没人影了,那脸惨白惨白的,我不可能认错。」 泽也:「……」 被人狐疑的盯着,近卫也更住了,想了想又道:「我真看见了。」 「你看错了。」泽也大概猜到点什么,叹了口气道:「回去守着,不要乱声张,就当是看错了。」 不等近卫反应过了,泽也又大步走了。 别人或许不晓得,可泽也知道 (本章未完,请翻页) 啊,容歌公主眼下就大喇喇住在世安苑呢。 王爷怎么着都纵容着公主,让她能在王府来去自如不说,还托费老把容歌的学课都安排的满满的,只要不让她接触王府外居心叵测的人,就是拆了王府都行。 现在更是连时言都挡着,时府的人连王府的巷子都接近不了,更不用说其余的朝臣了。 王爷是铁了心不会让公主沾染朝事或者旧案的,可真是煞费苦心了。 「二小姐呢?」泽也问伺候容歌的婢女,低道:「睡了吗?」 婢女是进去换水的,行礼道:「还没。」 泽也随后敲响了门,说:「属下泽也,有事叨扰二小姐。」 「进来。」容歌正坐在窗前挑簪子,都是江驰禹早上命人送的,她兴致欠缺的拿起来看了看,又丢了回去。 泽也刚好看到容歌掷回首饰盒的模样,脸僵了僵拱手道:「二小姐。」 「什么事?」容歌回过头,问道:「王爷回来了?」 「没。」泽也说:「属下奉王爷之命来问问二小姐,腿断了两次还能接上吗?」 容歌低着眉眼微顿,蹙起了好看的眉间,郁声:「……什么?谁腿断了?」 泽也有些为难,稍顿了会接着道:「北衙校场出了点事,王爷不小心,把人家腿弄断了。」 容歌扯了扯嘴角,难以置信的看着泽也,寻思着如何不小心才能弄断人家腿。 听意思还断了两次? 她噎了噎道:「你指的是……哪条腿?」 泽也蓦然抬头,面瘫的看着容歌,等反应过来捂着嘴角干咳,青着抽搐的脸说:「左腿。」 「哦。」淡淡应了一声,容歌好整以暇的扶着手肘,「你家王爷把谁腿弄断了?让军医接上不就得了。」 「……可能接不上。」泽也想起来都焦灼,叹气道:「是当朝首辅魏常的儿子,魏项旭的腿断了,接不上又有些麻烦。」 「……」 容歌瞪大了眼睛,彻底呆住了。 江驰禹是要上天啊?魏常是谁?! 魏项旭可是魏常的根啊!别说断一条腿,就是少根指头都能得罪整个魏氏和你拼命! 不得不说,江驰禹还真是艺高人胆大。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83鬼魂免费阅读. 284 魏氏 http://.biquxs.info/ 但凡军医还有一丁点法子,江驰禹都不能求到容歌跟前去。 要说魏项旭的腿断了就断了,他就是死了江驰禹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可怎么都不该在这个时候断。 还断在北衙校场里,江驰禹又刚从魏常唆使的内阁文臣诋毁中勉强脱身……只能说魏项旭栽的太不是时候了。 容歌在心里把魏项旭这条腿的重量算了算,初步估计江驰禹够呛。 她抬眸道:「啥时候断的?」 「半个时辰前。」泽也是快马加鞭赶回来的,心下虽急,却不敢催容歌动身,只道:「北衙的军医都看过了,皆无计可施,眼下为了保住魏项旭的性命,属下来找二小姐之前王爷正商量着要不要直接砍了那断腿。」 艰难的吞了口唾沫,容歌实在不知道说着什么评价江驰禹了。 「不就是个首辅儿子嘛,你家王爷还怕魏常不成?」容歌笑着揶揄,「如果军医都束手无策,砍了保命确实是上上策。」 泽也犹豫一瞬半跪在地,为江驰禹的前途堪忧道:「二小姐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砍了魏项旭一条腿,魏常明日朝堂上势必要以死明鉴,不逼圣上砍王爷一条腿,这事就了不了的。 「我都没见到魏项旭那腿断成什么样了,我怎知还有没有法子。」容歌终究心软了,沉道:「咋地?你这是等着明早才请我去医治?」 泽也心下微动,感激涕零道:「属下已经备好了车马,辛苦二小姐眼下就跟属下去一趟。」 容歌起身,笑道:「还以为你多平静呢,走吧。」 北衙院内此刻没人敢安稳,校场里还站着人,漏风的袄子硬邦邦的穿在身上,四肢都冻僵了,可就是没人动。 北衙京军对面还阴气沉沉的站着几人,相对北衙他们的穿着要得体很多,起码有顶御寒的毡帽戴。 正是让北衙不屑的魏氏走狗,南衙的京军,两方人彼此看不顺眼,剑拔弩张的站在校场上。 容歌没经过校场,直接被泽也带到了北衙院内,院内也乱糟糟的,气氛肃凝的可怕。 「二小姐,里面请。」泽也抬起手臂撑了容歌一下,容歌提裙下了车。 在屋里忍怒的江驰禹得到禀告已经出来了,在看到容歌的那一刹那,仿佛什么事都淡然了。 「还以为你不愿来呢。」江驰禹亲自去扶容歌,翘了翘唇角说:「更深露重,辛苦你跑一趟。」 容歌没搭江驰禹伸过来的手,望了一眼北衙的大院,啧啧道:「王爷的烂摊子可一点都不小,院子该修了。」 江驰禹笑笑,低 (本章未完,请翻页) 声说:「本王惹祸了。」 「呦。」容歌挑眉道:「你咋不直接将人打死呢?直接通知魏阁老来收尸岂不是更好?」 她浅浅笑着,眉目如画,江驰禹似乎忘却了方才满心怒气的麻烦,展颜道:「是个好法子。」 容歌有意打趣,江驰禹也接的好,抛去其他,两人相伴入内在别人眼里不是一般的登对。 屋子里倒是没几个人,手忙脚乱的两个军医正在陪半躺在床上的魏大公子灌药。 魏项旭容歌见过的次数不少,因为此人和三哥容靖关系好,天天哈巴狗似的跟在容靖身后,反正挺烦人的。 魏府大公子可是贵家哥了,平日里锦衣华服的,不说风流个傥也当的上风度翩翩了,此刻面色苍白的躺在北衙冷硬的床板上,疼得满头大汗,像是晕过去了。 「王爷。」军医转身擦了擦自己的汗,摇头道:「卑职尽力了,可魏公子皮肉里的骨头已断,膝盖处的骨头更是碎成了粉末,要接上基本不可能了。」 「嗯。」江驰禹一进来就恢复清冷,瞥了死活不知的魏项旭一眼,看向容歌说:「是被重力摔下去撞在石台上断了的,骨头碎了,能接吗?」 军医一看,王爷转身出去带进来一姑娘,众人心知肚明这人是谁,暗暗打量一眼。 「我看看。」容歌示意军医退开,魏项旭整条裤腿都被卷了起来,从脚腕到膝盖以上都肿成了青黑色,她打算上手去摸,却被江驰禹一把拉住,容歌疑惑道:「干什么?」 江驰禹:「你干什么?」 「我不上手怎么知道严不严重?」容歌失笑,「我是医者,再说了我看都看了,摸一把怎么了?」 江驰禹想说「不行」,可容歌清明的眼神没一点难为情,他便将手松开了。 容歌用力摸了摸魏项旭的腿,初步估计断了两处,一处是撞断,一处是摔断。 她拧眉道:「王爷下手还真狠,这摔的是腿,要是甩出去撞的是头,早死透了。」 「他不太禁打。」江驰禹面不改色,道:「本王也没想到,一碰就这样了。」 在场的几个京军倒吸一口凉气,王爷睁眼说瞎话。 魏项旭白唇无色,容歌问军医:「他之前清醒着吗?」 「一直清醒着,才晕过去不久。」军医话茬一顿,想了想得对医者说明病情啊,便又哆嗦道:「魏公子太吵了,不是疼晕的,是王爷命人打晕的。」 容歌:「……」 江驰禹到底有多讨厌容靖以及他身边的人啊? 魏项旭打小与容靖亲近,因俪 (本章未完,请翻页) 嫔是魏常胞妹,所以容靖平时私下都唤魏项旭表哥,有魏氏做靠山,俪嫔对太子之位觊觎许久,可惜容靖有些扶不上墙,魏阁老为此都白了头发。 叹了口气,容歌说:「弄醒。」 近卫过去两巴掌就将魏项旭拍醒了,惨白的脸颊顿时两个鲜艳的巴掌印,模样凄惨极了。 容歌抽了抽嘴角,看向逐渐清醒的魏项旭,沉道:「还能认得人吗?意识清醒着吗?」 魏项旭双腿疼得没了知觉,他虚弱的扫了一圈,对上江驰禹那张脸就嚎起来,「江驰禹!!你胆敢打我!殴打臣子,看来上次的教训你还没吃够,今夜你断我一条腿,明个我就要状告到圣上跟前去,你目无王法、嚣张至极!我同你势不两立!」 江驰禹冷笑,「另一条腿也不想要了?」 「你……敢!」魏项旭狠不起来,咬牙道:「将我重伤至此,你会后悔的!内阁辅臣的唾沫星子会淹死你!我父亲不会放过你的!我的人呢?来人!来人啊!!送本公子回府……我不要江驰禹你这个小人救治……」 半天没有南衙的人来,魏项旭快哭了,「江驰禹!渊王殿下!你不能害我?你敢害了我……天子脚下你敢杀了我,圣上不会放过你的,魏氏不会放过你的!」 「本王已经封锁了北衙,你就是死在这本王也有办法不让人知晓。」江驰禹沉声:「不想死就别说废话。」 魏项旭委屈巴巴,他虚弱的喊了两声,北衙院里还是黑压压的,他怀疑自己带来的几人都被江驰禹做掉了,慌乱之下冷汗一层层的冒。 容歌回头剜了江驰禹一眼,对魏项旭道:「看来神志是清楚的,还能救。」 「你又是谁?」魏项旭现在只想回府找他老爹,他信不过江驰禹,看容歌的架势,竟让一女子给他医治,恐惧道:「你别碰我!你可知道我的身份,我是三殿下表哥,我是皇亲国戚!我若有个三长两短,你也必死无疑!别以为江驰禹会保你,等我父亲破开北衙大门,江驰禹他自身难保!我不要你救,让我走!」 「走什么走?再过半个时辰你这辈子就一条腿跳着走吧。」容歌冷笑一声,拿皇亲国戚的名头吓她,可笑! 捏了捏魏项旭的腿,她抬眼道:「恐怕跳着走的机会都渺茫,出了这门你就死了。」 魏项旭眼睛一瞪,安安稳稳一辈子那受过这苦,当即就被吓得发抖,「我要见我爹,我要见三殿下!南衙众人等不到我回去,京兆尹便会查到这里来!江驰禹……你还不放我走!」 江驰禹罔若未闻,轻一抬眸,不耐烦道:「京兆尹见了本王还得低眉顺眼的请安呢,凭你区区一个南衙校尉,算什么东西。」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84魏氏免费阅读. 285 接骨 http://.biquxs.info/ 容歌确定了伤情,就让军医准备刀了,净了净手说:「还能试着接一下,得先把碎骨刮掉。」 军医一听,说:「弄不好就死人了。」 「应该不难。」容歌扔了帕子,自信道:「我可以一试。」 魏项旭不想丢掉一条腿,更不想丢命,当即僵着身子吼道:「乳臭未干的丫头,你拿我试刀,我看你就是江驰禹派来要我命的,滚!滚啊!」 江驰禹想再次打晕魏项旭的行为蠢蠢欲动。 他道:「你尽管治,死了算本王的。」 容歌也不客气,从军医的药箱挑了把合适的小刀,说:「难不成还能算我的?」 江驰禹耸耸肩没有再说话。 点了蜡将刀锋烤热,容歌让多余的人出去,正要动刀,魏项旭尖叫一声,拖着身子就要反抗,江驰禹随手点了两个京军给按在了床上。 泽也在门口说:「王爷,三殿下来了,拦不住。」 简直跟个疯逼一样,泽也又怕这孙子扭头去魏府告状,到时候魏常连夜叩响宫门,一连串下来,妥妥的给王爷安一个虐杀臣子的罪名。 闻言,江驰禹还在凝眸,提着刀的容歌愣了愣,心道容靖也来了? 她抬头对上江驰禹的眼,不起波澜的收回去,说:「我要开始了。」 「殿下——」魏项旭宛若抓住了救命稻草,鼻涕眼泪的流,嘶喊着:「殿下、救我!」 江驰禹沉眸,冷着脸道:「请三殿下进来。」 容靖应该还在面壁思过才对,年夜宫宴都没见到他人,不知道谁胆大包天给放了出来。 魏项旭不知哪来的一股劲,拼劲全力的叫容靖,刚冲进院,容靖就听到了。 他头带玉冠,面容阴鸷,狠狠推开拦人的京军,怒道:「不要命的东西!等着本王回头抄了你们!」 「狗东西!」容靖一甩宽袖,阴暗中看不清他的眉眼,大骂道:「渊王殿下,你好大的胆子,在北衙动我的人。」 刚开了一刀的容歌听见这声音,没来由的额角疼,容靖应该还是老样子。 倚仗着俪嫔的宠爱,一张嘴得罪半个朝廷的人,自己实力不济,处处都得魏常和俪嫔替他谋划。 典型的惹祸精,堂堂皇子还贪图小便宜,以前来公主殿瞧见容祯赏给容歌 (本章未完,请翻页) 的金贵物品,每每都要顺一件,要不是看在他是自己三哥的份上,容歌能把他头打爆。 果不其然,他怒气冲冲的进来,还没顾得上羞辱江驰禹的,就看到容歌拿刀血淋淋的在刮魏项旭的肉,顿时叫了一声,「干什么!本王命你住手!」 「呜呜,殿下……」魏项旭泪眼模糊,求救道:「殿下你终于来了。」 「项旭,项旭你怎么样?」容靖一咬牙,指着江驰禹道:「你好狠!我来之前已经通知了魏阁老,还连夜派人往父皇跟上递了消息,表哥今夜有个好歹,我跟你没完!」 江驰禹皱眉,他不过轻一抬肘,容靖就下意识的后退半步,于是冷嘲道:「你何时想过要同本王和睦的?你想完,本王也不会放过你的。」 「江驰禹!」容靖恨道:「等魏阁老来了,看你残杀表哥的事还怎么收场!」 江驰禹平静道:「本王等着就是,倒是你不应该还在府中思过吗?」 「哼!本王昨日就解了封禁,父皇准我临朝听政了。」 为了放容靖出来,俪嫔可是费了老大的劲,在容祯殿前忏悔了百八十来趟,消息刚到三王府,容靖就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出去。 第一个要收拾的还是江驰禹。 江驰禹凝色,说:「那本王就恭喜殿下了。」 容靖十分不喜江驰禹的语气,可他眼下重要的是把魏项旭带回去,戾喝道:「滚开!」 江驰禹稳如泰山,寸步不让。 轻轻瞥过去,容歌已经再刮骨了,场面有些血腥,可她除了眉间紧了点,毫无惧意。 反观压人的两个京军冷汗连连,胃里一个劲的干呕,就差吐出来了。 魏项旭连叫的力气都没了,双目呆滞的看着容靖,嘴唇动了动,不知道在说什么。 容靖气的跺脚,硬要杠下去,忙的一半的容歌似乎预料到他要嗷嗷乱叫,迅速转眸凌厉的斥了句:「你闭嘴!」 容靖一口气卡在胸口没上来,莫名结巴了一句:「大……大胆!」 刚才那一眼怎么如此让人讨厌,简直和江驰禹给他的感觉一模一样。 容歌握刀锋手稳准狠,快速处理好了伤处,说:「你要是再嚷嚷,我给他接歪了,就别怪他以后瘸着走了。」 「你能接什么?」容靖凑上前看了一 (本章未完,请翻页) 眼,眼底一惊,同情魏项旭的心快要跳出来,怒视着容歌道:「你最好确保他没事,若是庸医误了项旭病情,有十个脑袋都不够你赔。」 「就是许太医来,他这腿也得瘸。」虽说容靖不讨喜,可还是容歌从小到大叫三哥的人,能在这种场景下见到她心情还不错,幽声道:「幸亏遇见了我,我今早刚学了从内接骨之术,勉强能用上。」 容靖瞠目,骤声:「庸医!你……你什么时候学的?」 「今早刚温习的,手艺还热乎着。」容歌说:「反正治死了也不关我事,有渊王殿下扛着呢。」 「……」容靖遇见对手了,被憋了个黑脸,料想江驰禹也真不敢让魏项旭死了,一边在心底咒骂姓江的,一边祈祷魏项旭无事。 「军医,帮我一下。」容歌低说:「硬接不行了,断了两处,需得用铁钉加固,否则即使缝上了皮肉,骨头还是断的。」 军医颤抖,「这行吗?」 「不行也得行啊?」容歌抿唇轻笑,「先接上长段日子再看,不行就打断了再接。」 心如死灰的魏项旭:「……」 等他好了,非得扒了眼前庸医的皮不可。 「你必须给本王接好!」容靖出言威胁,「今日这是出在了北衙,你们一个个都逃不了干系!」 等他查清始末,一定要江驰禹好看,这可是江驰禹自己撞上来找死的,不怪别人。 接下来就是魏项旭鬼哭狼嚎的时刻了,尽管容歌用了麻沸散,可效果甚微,接骨之痛不是常人能忍的。 而容靖受不了,已经跑到了院子里吐去了。 江驰禹轻蔑的讥讽了句:「出息。」 「好了。」容歌送了一口气,给魏项旭固定好左腿,起身说:「算是接上了,至于以后能不能用,就得养一日看一日了。」 江驰禹毫不怀疑容歌方才说的就是实话,她早上学了接骨,晚上就眼也不眨的上手了,令人佩服。 「恢复到与之前无异,是不是不可能了?」江驰禹掏出帕子想替容歌擦汗,手伸到一半被容歌截胡,他无奈的问了句。 「八成不行。」容歌也不撒谎,实话实说:「就算好了也会跛,不过若是恢复的好,影响不大。」 足够了。 江驰禹轻声:「辛苦你了。」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85接骨免费阅读. 286 压制 http://.biquxs.info/ 目前来看,魏项旭的腿是保住了,能为江驰禹省去不少麻烦。 江驰禹命令泽也先送容歌回去,到了门口容靖已经吐完了,阴郁着站在院中死瞪着江驰禹。 容歌这才抽出空仔细的看他,大半年过去了,容靖倒是没怎么变,生气的时候惯压着眼尾,他是诸位皇子中最不像容祯的,像俪嫔更多一些,轮廓远不如其他人硬朗,更清秀一些。 可他往日的行径却一点和长相不沾边,心狠手辣就算了,关键是蠢。 用容歌的话说,他三哥就是个被俪嫔惯坏的没脑子,不讲理,皇家的高贵德行都让他吃肚子里了。 「项旭呢?」容靖皱着脸,说:「本王要带他走。」 江驰禹懒洋洋的,面无表情的说:「随便。」 容靖被气了个呛,转而看向容歌,刚才就是这女子残忍的用刀刮骨,眉头都不抬一下,果然,江驰禹身边没一个好东西。 他沉道:「你叫什么名字?」 「民女李伽蓝。」容歌微欠身,「给殿下请安。」 「你就是李伽蓝?」容靖倨傲的瞪着容歌,冷说:「想做渊王妃的就是你啊?那你和渊王还真是天生一对,什么马配什么鞍了,一丘之貉。」 容歌握了握拳头,忍了忍道:「三殿下这张欠嘴没少被人打吧?年纪也不小了,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你一介贱民!敢这么和本王说话?」容靖怒道:「本王要治你得罪!」 「爱治不治。」容歌累了。 她忽地想起来容靖还欠着她银子呢,去年俪嫔生辰,容靖送的生辰礼就是从自己宫里借的北陲小国进贡的夜明珠,她也就那么一颗,容靖说回头给她银子买下来,结果容歌等了半月,容靖连影都没。 越想越郁闷,容歌冲容靖一呲牙,狠道:「我可不怕你,管好你的嘴,别到处给我造谣。」 她什么时候想做渊王妃了? 这事被外人猜测归猜测,容靖要是乱说传出去了,那她可就彻底说不清了。 容靖看着容歌,油然而生一股熟悉 (本章未完,请翻页) 感,这说话的语气,倒是像了那命薄的妹妹几分。 他冷哼一声:「死丫头片子,本王会让你后悔的!让开——」 容靖一招手,他带来的人就拔刀要冲进来,京军到底不敢将三皇子得罪的太狠,松松垮垮的拦着人。 「江驰禹,项旭是魏氏嫡子,是魏卓将军一手提拔的南衙校尉。」容靖犀利道:「他是要为国从军的人,可你却联合奸人,故意断他一腿,让他再也无法为军效力,你种种不良居心,本王定会如实禀名父皇,你就等着被罢职吧。」 江驰禹不以为然,面沉似水的让人把魏项旭抬了出来,硬声说:「魏大公子在北衙校场赛马摔断了腿,本王好心请来医师为他接上,还不赶紧把魏大公子抬回府去,务必跟魏阁老说明白了,听清楚了没?」 泽也点头:「是。」 「江驰禹!你颠倒黑白!」容靖气的蹦起来,怒气冲冲的要拨拉开容歌同江驰禹掰扯个明白,眼看他的爪子要拍在容歌身上,容歌凌眸一瞪。 容靖的气势无端就冻住了,舌尖绞在一起说不出话来。 江驰禹低低一笑。 容歌回头说:「这里没我什么事了,王爷善后便好,我先回去了。」 「好。」江驰禹目无旁人的说:「本王调一骑兵卫送你。」 这会街上冷清清的,万家灯火都歇了,有人护送确实安全一些,容歌点头便应下了。 泽也应该有其他重要的事,她就不借用了。 容靖目睹了两人的「奸情」,看容歌的眼神仿佛带着毒辣辣的刀子。 容歌走了两步倏然回头,神情比容靖更傲,威胁道:「别想着给我找麻烦,小心我将你要挟先生,未曾好好上过一节课,却哄骗俪嫔娘娘你日日苦学的事抖出来,看你如何同俪嫔娘娘解释。」 容靖:「……」 僵在原地瞪大了眼睛,容靖大为惊骇,这事李伽蓝是怎么知道的? 等容歌走远了,容靖才猛一跺脚,凝眸盯向江驰禹,愤愤道:「你还真是什么都同李伽蓝说!好啊渊王殿下,跟本王玩阴 (本章未完,请翻页) 的。」 江驰禹敛眸,幽道:「就是本王说的,你能如何?」 容靖最爱的人是俪嫔,最怕的人也是俪嫔娘娘,为了能让容靖丰富学识,在容祯面前侃侃而谈,俪嫔煞费苦心,请了数十位先生常住三王府,让容靖苦学。 而容靖也很听话,有段时间还真狠下心来猛学,在府中广迎文人墨客,听取四方谏言,还到魏常跟前去展示成果,魏常曾以为容靖还是有那么点开窍的。 殊不知这些都是假象,容靖用了大把的银子贿赂先生,贿赂不成就殴打威胁,才让先生处处陪他作假。 江驰禹是不知道的,可容歌偶然间发现了,此时说出来,无疑让容靖害怕。 「送魏公子回去。」江驰禹还有其他的事要处理,对容靖道:「魏公子从北衙离开时腿可是接上的,殿下执意在本王手里夺人可要小心了,再给魏公子吓断了就不关本王的事了,魏阁老那边,殿下可要好好解释解释。」 「狡诈小人!」容靖从没在江驰禹手中讨到好,却越挫越勇,呸了一口道:「本王就不信,凭你三言两语就能扭转乾坤,走着瞧!」 「三殿下,要一起走么?」泽也命人抬着看起来奄奄一息的魏大公子,经过容靖身边时压着剑说:「殿下请啊。」 容靖猩红了眼,骂道:「狗奴才!跟你主子一个德行,现在倒是横,看你能横几时。」 泽也冷眼,「殿下说笑,我哪敢在殿下眼前横呢,不过是好心提醒殿下一句,这里是北衙,长夜凄凄,殿下还赖在这,难不成是想歇在北衙吗?」 「破地方,乞丐都不歇。」容靖剜向江驰禹,甩袖就走,阴鸷道:「本王可不像渊王殿下,惯会食别人屁股后的残羹冷炙,这北衙也不过是个贱民群居之地,就渊王殿下跟个宝似的捧在手里,你慢慢歇着吧。」 等明日早朝,他要带着江驰禹殴打魏项旭,残害当朝大家魏氏嫡子的罪证把江驰禹告的脸皮都不剩。 暗暗下定决心,容靖就带着自己的人往外面走。 魏项旭还被泽也带人控制在手里,看样子是打算亲自送到魏府门口了。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86压制免费阅读. 287 阁老 http://.biquxs.info/ 容歌刚出北衙,正要上车就瞥见北衙门口火急火燎的停了一辆马车,马车用的是旧木,拉车的马儿都是肌瘦的老马,停车的瞬间马车便发出「吱呀呀」的乱响,光是看这座驾,便能猜到主人半生清苦了。 护送容歌的兵卫高举着火把,因此让容歌把当朝清苦阁老——魏常的亲临瞧了个一清二楚。 只见魏常颤颤巍巍的让下人扶着,没记错的话,魏常方年过六十,身子骨还不算差。 可他今夜却鬓角凌乱的来了北衙,虽未着官服,却穿的极其「讲究」,私服简而质朴,无一步透露着他的清正。 魏常垂着衣摆往北衙里走,匆匆瞥了容歌一眼没多注意,他现在焦心灼灼的只想见到魏项旭。 该死的江驰禹,是真的要逼死他! 「以前怎么没注意,魏阁老常年以极其清正示人呢?」容歌瞅着那背影喃喃:「他是真的一心为国鞠躬尽瘁还是装的呢?」 算了,魏常是来找江驰禹麻烦的,关她何事? 容歌躬身上了车,由兵卫护送着回渊王府。 以前同魏常打交道的少,最多是魏项旭往公主殿递个礼,魏常却从来没刻意同容歌亲近过。 魏阁老的名声似乎还挺好的,要不然也不会在首辅之位上坐那么久,令满朝文士为首是瞻。 容靖刚骂骂咧咧的走到北衙大门,就瞧见魏常的身影,他提着一把老骨头走的飞快,容靖都怕他突然被北衙破院的坑坑洼洼绊倒磕掉门牙。 「阁老?」容靖赶紧迎上去,待看清魏常一脸的愁容,开口就告状:「阁老你来了,你快看看表哥,他差点被渊王打死了。」 魏常双肩一抖,颤声:「旭儿,我的旭儿……」 泽也微微皱眉,暗道一声:「麻烦。」 老爹要看儿子,泽也总不能挡着,错身一让开魏常就扑到了魏项旭跟前,魏项旭终于见到了老爹,哭声顿时就起。 「父亲……」魏项旭冤道:「父亲你快看看,儿子的腿是不是废了?我再也不能骑马了……父亲,孩儿要辜负父亲的期望了。」 魏常摸索到魏项旭包裹如死肢的左腿,霎那间就阴沉了脸,魏项旭哭的他半条命快没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安慰道:「旭儿放心,父亲定会给你请天底下最好的医师,不会让你有事的。」 魏项旭哭的更大声了:「父亲,父亲啊……孩儿怎么这么命苦呢?」 「表哥别难过,本王明日就悬赏天下医者。」容靖犹如感同身受,悲从中来,在旁附和道:「表哥一定会重回战场的。」 魏项旭更咽道:「谢殿下。」 三人一唱一和差点给泽也听吐了,冰冷着脸站在一旁,烦躁的气色全铺在了脸上。 江驰禹听到京军禀告从屋里出来,魏常一看见他,就悲戚的长喊了一声:「老臣见过渊王殿下呐……」 一句话没说完他就直挺挺跪了下去,竟给江驰禹行了一个大礼,叩头质问道:「不知道老臣哪里得罪了王爷,王爷要下此狠手绝了我魏氏一脉,王爷今夜不给老臣一个说法,老臣就长跪不起!」 老家伙这是要熬了,江驰禹稍一想就明白,魏常来之前肯定已经派人守在宫门口了,这会子宫门早禁,非惊动圣上的大事是不会开门的。 距离宫门大开还有不到两个时辰,魏常只要能耗到容祯派人来,满朝文武得知消息,定会同情他。 到底是有多丧尽天良,才能将一代老臣逼迫的如此凄惨。 江驰禹行至魏常身前,没有要扶他的意思,绕着圈的说:「本王派去的人还没到魏府,阁老就匆忙赶来了,有阁老亲自来把大公子接回去,本王再放心不过了。」 魏常一听,江驰禹同他打擂台,还想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苍声道:「王爷就没什么要跟老臣解释的吗?旭儿好好的携南衙的令来北衙同王爷交接旧务,就平白被王爷断了腿,王爷可知道旭儿是老臣……是整个魏氏的命脉啊?!」 「地上寒凉,来人,快搀阁老起来。」江驰禹阴暗中轻蔑的勾了勾唇角,缓声说:「魏公子千不该万不该逞强,亲自上马向本王展示南衙的训兵之道,这不就摔了吗?好在不算严重,事情的始末本王已经命人通知南衙了,同样的解释也往宫里送了一份,明早圣上醒来就能知晓,阁老有什么疑问,直接看本王递的呈辞会更好。」 魏常赖在地上不起来,可近卫扶他的时候使了力道,魏常感觉自己是被揪着领子拽起来的,骇声:「王爷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意思是,旭儿马术不精,自讨苦吃才造成这番结果?」 「正是。」江驰禹意味绵长的顿了会,提醒道:「魏公子的腿可不能受寒,再多逗留一会,怕让伤势更严重了,本王好意告诫,阁老还是先带公子回府让医师夜诊最好。」 「他胡说八道。」魏项旭秉持最后的清醒,说:「父亲,我的腿是在北衙校场,被渊王命人打断的,我的人都看见了。」 江驰禹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低说:「大公子说谁看见了?可别污蔑本王啊,本王的手段你可见识过了,多污蔑一个字本王都得查个清清楚楚的。」 魏项旭坚持道:「南衙京军看见了!还有你北衙京军,校场数百人,你还能黑的说成白的不成?」 「哦?」江驰禹压声:「魏公子来时不过带了十几个人,你一出事他们便奉本王的命回南衙上报了,可没在北衙逗留片刻,阁老若是不信,明个召他们问问不就清楚了,是真是假,也该明了了。」 魏常回头一看,果然北衙已经没了南衙京军的人影,北衙的狗东西自然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们都是向着江驰禹的。 眼下能狡辩的只有魏项旭一人,可他的话,江驰禹一概不认。 魏常便知道,自己还是来迟了。 江驰禹早有准备。 「阁老,本王乏了。」江驰禹陡然凉了语气,开始逐客,道:「阁老还不赶紧以大公子的病情为重,北衙的夜过于凄冷,怕魏公子有伤在身受不住。」 魏常心中愤懑溢了满腔,气喘道:「既如此,老臣就等明日结果了,告辞。」 江驰禹抬眼,「阁老慢走。」 魏常一来,直接省去了泽也的事,该说的江驰禹都亲自跟魏阁老说了,用不着泽也去魏府门前火气冲冲的动口。 江驰禹干脆让北衙的京军撂了挑子,魏常就带了两个下人,此刻除了容靖身边的侍卫,几人凄惨到连个抬魏项明回府的苦力都没。 容靖咬牙,「江驰禹你给本王等着。」 这句话江驰禹听了好些年,耳朵都起茧子了,连搭理容靖的精力都不想匀。 等他们一走,泽也才说:「王爷,耿博延来请罪了。」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87阁老免费阅读. 288 请罪 http://.biquxs.info/ 江驰禹累的眼皮都欲贴一起了,他让泽也在屋内点上提神香,背靠椅子垂视着跪地不起的耿博延。 这个往日威风凛凛的北衙校尉自从被削了职,模样就憔悴了不少,可那经年久练的身子还是魁梧的。 「才吃了板子就下床提刀了,看来是本王小瞧了你。」江驰禹喜怒不明,情绪微沉道:「你是早就知道魏项旭左腿有伤,才故意阴他的?」 耿博延两日前吃了板子,可他皮糙肉厚,先前还得瑟过江驰禹三十大板也不过尔尔,他躺了一个半日,就能咬牙下地跑了,还在心里暗暗腹诽过眼前这位绣花枕头的新主子。 可眼下被绣花枕头凝视着,耿博延片刻间出了一身的冷汗,惊心的想,江驰禹那三十大板给他放水了。 一定是的。 今夜又亲眼见识了江驰禹周璇魏氏,未卜先知的料理南衙的手段,此刻头皮发麻,发根都带着汗水,丝毫不敢有所隐瞒。 稍微一想,耿博延就如实说了,「卑职确实是故意的,北衙和南衙平日里消息相通,魏项旭上次被王爷堵在巷子里伤了腿的事卑职一早就知道了,下午校场卑职一时气愤,刀力便直接冲着魏项旭的左腿去了,原本只是想让他哀嚎几句……让弟兄们看笑话的。」 江驰禹面色肉眼可见的沉了,微向前倾道:「可你没想到魏项旭旧伤一直没好,他自己又功夫平平,根本受不住你一刀。」 「卑职没想断他腿的。」耿博延低着头道:「那一刀力道有把握的,最多让他跌下马。」 江驰禹说:「还在狡辩?」 「卑职没有狡辩,卑职说的是实话。」耿博延抬起头,对上江驰禹的眼,一瞬间脖颈像是被一股力量钳住了,他绷着唇说:「是卑职的错,卑职一人担下就是。」 他不敢再辩解了,江驰禹到底要救他还是要害他,耿博延一点都分不清,连连心惊。 「慌什么?你来请罪,本王身为北衙将军,也不会昧着良心针对你。」江驰禹疲惫的转动脖颈,撑着酸胀的眼道:「公事公办,你那一刀确实没重伤到魏项旭,他也确实从马上跌了下来,可全校场的人都看见了,魏大公子断腿的原因是他功夫不行,被本王命人摔到石台上撞断的。」 耿博延吞了口唾沫,大气都不好喘。 (本章未完,请翻页) 江驰禹语气平平,又接着道:「他腿断了两处,至于另外一处摔了个半残,本王不过轻轻踩了一脚就裂了,本王也不是故意要断他的腿的,并非你一人的错。」 耿博延脑子凌乱,江驰禹怎么什么都说? 虽然事实……好像是这样,可说这么详细的给他听是要吓死他吗? 「王爷,卑职认罚。」 快别折磨他了。 「若非要追究个清楚,罪魁祸首还真是本王了。」江驰禹抵着牙根说了句,就在耿博延以为王爷情真意切,对今夜的麻烦事万分实诚之时,就听他又淡淡说道:「可本王怎能被人诬陷当这罪人呢,本王不认,非说是魏大公子自己伤的,谁敢到本王面前来辩,本王就让他张不了口。」 耿博延:「……」 慌的一匹,新主子的心思常人就是磕破了头也琢磨不来吧。 「行了,你违反军规,与南衙树敌,下去领罚。」江驰禹摆手,叮嘱道:「今夜的事揭过,本王不想在北衙再听到任何只言片语,明早依旧加练,一切如常。」 「……是。」耿博延心有余悸,不明所以的起身退,说:「卑职领命。」 不论如何,魏大公子跌在北衙校场是真,校场诸弟兄借机起哄惹事是真,同南衙打起来也是真,触犯军规也是真。 这事要是报到兵部去,兵部层层查下来,扰乱军纪,目无规法,兵部尚书正好同茂国公结了「辱妾夺子」的仇,兵部想给耿博延几人下绊子轻而易举。 想一举将北衙数十人革职查办,最后落个一无所有的下场更是十分的容易。 耿博延当时已经想好了自己往后悲惨的命运,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被北衙众人私下诟病的新主子如天神般的飞快赶来,在北衙校场命他们退下,一力重击南衙的戾气,更是独自担下了所有后果。 「三殿下也来了,魏阁老也来了……」,北衙京军的屋里,有人躺在炕上低声嗫嚅,「三殿下素来同江……王爷不和,魏项旭也是,王爷又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侮辱魏项旭,三殿下一来所有矛头都对准王爷了,我在屋外站着,魏项旭从头到尾都没扯到校尉身上来。」 黑暗中抱刀坐在地上的耿博延开口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我不是校尉了,别那样叫。」 「这事一牵扯到阁老和三殿下,兵部就不能插手了。」有人接着说:「魏阁老一定会直接禀到圣上面前,如此一来,一个王爷一个首辅,外加一个皇子……我的天,圣上还不得亲自审问,弄清楚缘由啊?」 「所以说,我们都没事了。」 兵部可不敢断圣上的案,谁还会关心最开始魏项旭是因为什么原因被人「轻轻」踢了一脚的呢? 「可王爷怎么办?」炕上有人翻起来,悄声说:「耿大哥,你当时确实没伤到魏项旭对吗?他掉下马时腿断了吗?」 耿博延沉默半天,说:「我不知道。」 他那一刀还不至于断了魏项旭的腿,可魏项旭因为这个摔下马了,他也抱着腿叫了,瞧着……应该没断,就是摔疼了而已。 关键是现在也说不清了啊。 「那王爷让他的近卫教训魏项旭,他也太菜了,整日以南衙校尉的名头横行霸道,没想到是个倒霉蛋。我就看王爷的近卫揪他衣领摔了一下,偏偏那么巧?撞在了练功的石台上,那石台边缘可是锋利如钢刀的,不断才怪。」 「别想了,从今日起都听王爷的命令,这件事没人扯我们,我们自己就不要再说。」耿博延抬起眼,立在炕边道:「我们在京军中摸爬滚打了三四年,若是丢了职位被发落回去,这辈子都毁了。」 屋子里没有烛火,谁也看不清谁的面容,可满屋子的人都知道,大家都醒着没睡,寂静中的呼吸此起彼伏,愈来愈重。 忽地有人说:「我们自然不会乱说,就当作没发生过,可南衙的人呢?魏项旭身边十几个京军,都在校场看见了,他们口供一致的话,我们……会不会被提审啊?」 耿博延木桩一样的站了许久,沉声:「王爷说,不会。」 「能信吗?」 「什么狗屁的信不信。」耿博延道:「天快亮了,不歇会明天怎么练?我们是京军,职责就是服从命令,王爷现在是北衙将军,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明白了吗。」 众人嗡声:「睡觉。」 伸头缩头都是一刀的话,就扛着呗,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江驰禹在北衙京军心中的形象,却一夜之间大改了。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88请罪免费阅读. 289 反转 http://.biquxs.info/ 容歌于浅眠中惊醒,身边没带竹莺,她连对身边发生的基本状况都没法诉说给人听,混沌的事情太多,一股脑憋在心里,要把她憋出病来了。 吸着鞋下榻,窗外还黑着,天亮的迟,可一看时辰却已经到宫门开禁,上朝的时候了。 「王爷回来过吗?」容歌推开门问守在廊下的近卫,说:「走了?」 近卫颔首,「王爷一柱香前换上朝服入宫了。」 「那北衙的事呢?」容歌问完才发觉,自己潜意识中好像在关心江驰禹,凌乱道:「你们可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属下不知,不过王爷特地让属下等二小姐醒了告知,一点小事,不用挂心。」 容歌愣了愣,骤然被清风吹醒了,「砰」地关上门。 谁会挂心他?想多了。 她被惊醒好像是做了一个梦,梦见了江驰禹。 明明梦里很真切的,可容歌这会再想,梦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 魏常连夜请了数位医师给魏项旭看过了,一群庸医谁都说不明白。 魏项旭的腿眼看像废了,可再细看伤处,又处理的太好,执刀的人医术高超,把骨给接上了,缝合处完好的保留了皮肤,凌晨的时候魏项旭的腿约约消肿,医师们不敢妄下定论。 更没人敢一口咬定大公子的腿没救了。 魏常郁闷一夜,次日早早就进了宫,恰好同江驰禹在宫门口相遇,压着满心沉重向江驰禹行了一礼。 江驰禹微点头,平静的问道:「阁老一夜未眠,魏公子可好些了?」 「托王爷的福。」魏常说:「好着呢。」 江驰禹拂袖先行,他的呈辞早就先魏常的控诉一步到了容祯手中。 早起还未更衣的容祯就听了内监的禀告,说是渊王殿下深夜就让人候在宫门外,有要事禀。 容祯一边更衣一边说:「何事让他这么急?拿来朕看。」 江驰禹洋洋洒洒的墨迹写清了接管北衙这短短几日发生的所有事。 容祯这才晓得北衙京军在茂国公手中被浪费成了个什么样子,缺钱少粮不说,连最基本的御寒物资都没有,北衙的京军日日食不果腹,忍受严寒操练,时 (本章未完,请翻页) 常生病,凝聚力接近于无。 「好一个茂国公!」容祯沉道:「朕的汴京城防差点让他毁了!这些年来他欺上瞒下,朕白信任他了。」 内监小心伺候着,殿中没人敢接话。 容祯继续看下去,因着北衙啥都苦,同魏卓统领的南衙一比,纯粹受人欺负,南衙接着每日交接军务的机会,对北衙京军冷嘲热讽,导致北衙京军士气大减。 南衙统领魏卓,是魏氏旁系,军功累累,早年受伤从南疆战场上退下来的,实至名归的将军,所以南衙被统领的很好。 可魏家门户大,魏阁老之子魏项旭就资质平平了,从前在京贵子弟中为虎作伥,三年前入了南衙,不过三年光景已经做了南衙校尉,都是魏家人,这其中必有猫腻。 内监又说:「圣上,魏阁老也递来一份呈辞。」 「看什么看!」容祯合上江驰禹的呈辞,冷声:「上朝。」 魏常根本想不到,他的苦诉容祯看都没看一眼。 早朝诸臣都在,大殿上肃穆庄严,容祯按例听朝臣将琐事禀了一圈,一一定夺下去,他时不时的瞥一眼江驰禹。 江驰禹听的认真,十分的临危不乱,端挺的身姿往殿下一立,就是把隐暗中被磨的锋利无比的刀。 终于所有人都说完了,容祯道:「初春一到就要春耕,户部该忙起来,国仓廪实是重中之重。」 户部尚书上前应下。 容祯:「有事启奏,无事就退了吧。」 静悄了片刻,魏常看了容靖一眼,容靖一提到明面上就杵,犹犹豫豫不张口,魏常恨铁不成钢,一咬牙就上前一步,大声:「圣上,老臣有本要奏……」 容祯的声音与他一同想起,「众爱卿先散朝吧,正好魏阁老留下,朕有话同你说。」 不明所以的其他人顺势就溜完了。 魏常心沉了几分,容祯怎么不让他在众臣面前弹劾江驰禹? 「老三留下。」容祯看了江驰禹一眼,他未动分毫,自觉的就留下了。 「圣上,老臣要告老还乡。」魏常故技重施,直接叩首道:「老臣年纪大了,近来愈发觉得活不过今年了,人之将死,总要骸骨归乡,请圣上准了老臣。」 容祯见怪不怪,叹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口气道:「阁老怎么又提及此事,身子不好朕让太医给你调理,都说你康健着呢,怎么?是朕苛待你魏氏,引起你不满了?」 魏常说:「圣上对老臣委以重任,老臣万死莫辞,哪敢想圣上一点不是呢。」 「这不就得了。」容祯余光看着江驰禹,对魏常道:「朕就是太信任你了,阁老位及文臣之首,天下学士最高之地,阁老素来清苦,不愿多浪费朕一分钱,半生都在为大周的江山呕心沥血,朕何尝不是看在眼里呢。」 魏常想起自己这些年的辛苦,悲从中来,苦声:「老臣甘愿的。」 容祯说:「是啊,阁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朕都相信,可你怎么就一时糊涂呢?魏项旭毫无功勋,连品位都没,你就强把他塞进魏卓手下,庇护提拔,你可知错?」 魏常一惊,怎么回事! 「圣圣圣……上?」魏常浑身透凉,僵声:「犬子是三年前京军招纳,一路当选的,同期加入京军的百人,都是佼佼者啊。」 「是这样吗?」容祯俯身,「阁老的意思是魏卓没有用私权破格提拔魏项旭了?」 魏常冷汗,「老臣用脑袋担保,绝对没有。」 「可依朕所知,魏项旭在京军中当值三年,违法乱纪几十次,北衙监督的考核中次次垫底,为此还同北衙频频起争执。」容祯不悦道:「北衙校场三天两头能见到魏项旭的身影,他挑的事可不少呢。」 魏常再次低估江驰禹了,他一招釜底抽薪,是要断了魏项旭的后路啊。 一旁的容靖心道「完了」,魏项旭在南衙受了魏卓统领多少好处,他可是心知肚明的。 江驰禹一副秉公办案的模样,上前一步却说着火上浇油的话,他道:「微臣正要向圣上禀告,昨夜魏项旭又来北衙挑事,出了点状况,怕是惹到了阁老。」 好一招先发制人! 「圣上,请听老臣一言。」魏常急忙道:「犬子确实毫无建树留在南衙,平日里多有焦躁,圣上降了他的职老臣也不说什么,可昨夜之事,渊王殿下全然是信口雌黄,人证物证俱在,老臣恳请圣上明察。」 江驰禹紧接着说:「圣上明察。」 容祯肃然,两人各执一词,他恨不得即刻消停些。 今年是多事之秋,哪里都不稳。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89反转免费阅读. 290 妙手 http://.biquxs.info/ 江驰禹反手一招将控诉魏项旭的缘由在呈辞中写的一清二楚。 他重声道:「魏项旭昨个下午到北衙校场耀武扬威,确实同北衙京军起了争执,微臣去的及时,将怒气压了下来,可魏项旭得理不饶人,非要在校场向微臣展示一番马术,不曾想这就摔下马被踩断了腿。」 「渊王殿下切勿血口喷人啊!」魏常脸颊发抖,指着江驰禹道:「旭儿明明是奉命去同你交接要务的,怎会莽撞的跑马,就是你打了他!」 江驰禹一口否认,「阁老息怒,本王没打他。」 「圣上!」魏常被江驰禹这副抵死不认得不讲理态度气的满脸通红,大声:「犬子的伤就是物证,圣上命太医一瞧便知,还有校场的京军,他们皆是人证,逼问之下定有人说实话。」 容祯微皱眉,江驰禹没有理由对魏项旭痛下狠手,他向来极其有分寸。 沉吟片刻,容祯道:「魏项旭的腿伤的很重?」 「是很重。」江驰禹坦坦荡荡道:「差点就保不住了,微臣连夜请来府医替魏项旭接了骨才保住,若是微臣有心害魏项旭,何须多此一举的救治他,臣到底尽没尽心,如阁老所言,圣上命太医一看便知。」 江驰禹对容歌是盲目的信服,容歌说魏项旭的腿太医院无人能接的她那么好,江驰禹便信。 「来人。」容祯顿时传了内监,吩咐道:「着许太医去一趟魏府。」 内监应了一声就去请许太医了。 魏常脚底发凉,他不敢在大殿上对容祯倚老卖老,一想到江驰禹的阴狠手段,当即拖着风烛残年的身子跪在殿上,悲戚道:「是老臣的错,老臣年迈,魏氏一门却无效忠朝堂的孩子,老臣心切之下便对旭儿宽容了些,才让他在京军中过的比旁人轻松,圣上责罚老臣,老臣定会好好管教那不成器的儿子,让他重新改过。」 「朕不过是多问了阁老几句,阁老的心情朕能理解。」容祯慢声道:「京军中发生的事朕让锦衣卫去查,魏项旭若是有功且实在,朕还得赏呢。」 魏常一听那不行啊,容祯除却英明,就是他在位这些年,从来不姑息佞臣的刚正,在后宫里侥幸活下来的帝王,直面着自己的幼时的卑贱,这是他匡扶正义的铠甲。 魏项旭不经查的,魏常花白的鬓角渗出了汗,他正在绞尽脑汁的想怎么负荆请罪。 江驰禹忽然开口打断了魏常的思路,他主动申请道:「圣上既然要查,那便整个京军都查一下吧,害群之马不可有,是时候除尽了,京军担任 (本章未完,请翻页) 京防要职,臣希望这支军队钢铁不破。」 「自然。」容祯脸上有了笑意,江驰禹谁也不袒护,他是用心在加固京军。 话已至此,魏常心惊的想,再为魏项旭辩驳,回头锦衣卫不讲情面,真一查到底,他这张老脸就丢到天子跟前了。 许太医快去快回,他上了殿,给容祯行过礼,转而便对江驰禹和魏常一拜,说:「臣叩见圣上。」 「免礼。」容祯直接问道:「许太医可见到魏项旭了,他那伤是被人打的?还是摔的?」 「回圣上,臣仔细看过了。」许太医现在想起来还忍不住惊叹,如实道:「魏公子的伤被处理的很好,可从断处来看,更像重摔所致,关键是接骨的人医术超绝,魏公子的腿休养半载也就无碍了。」 「怎么可能!」魏常骤声,指着许太医质问:「许太医可是没看清?我儿的腿断成那样,前途尽毁,怎么可能是摔的。」 许太医似有不悦,脸色凝了凝,魏项旭那伤口若是被人打的,要接出摔伤的效果,得是多有耐心的人,他自认为都不一定能做到。 因是容祯吩咐,他不敢马虎,伤口瞧的十分仔细,说是摔伤确实更合理。 顿了片刻,许太医坚持道:「确实是摔伤,阁老若是信不过我,大可再让其他太医去看。」 魏常骇然,魏项旭不可能对他说谎,他料到江驰禹是故意让高手把伤口处理的没有一丝破绽来颠倒黑白,可没想到连许太医都看不出来。 怎么会? 魏常瞪眼,怀疑道:「许太医莫不是收到渊王殿下的好处,昧着良心说话。」 许太医一怔,立即就黑了脸。 「阁老!」关键时刻容祯沉沉开口,「阁老失态了」 许太医为人容祯是清楚的,他的医术也是名不虚传,现在是太医院一把手,能让他说出「严重」二字,可想而知魏项旭伤的确实不轻。 可他又说无碍,这便勾起了容祯的好奇心,他暂且压下,垂眸对魏常道:「阁老可是亲眼看见渊王在校场对魏项旭行凶了?」 魏常颓丧道:「未曾。」 「片面之词不能信。」容祯顿了会,似乎才想起来傻乎乎站了半天的容靖,又道:「朕听说老三你也去北衙了,你看见了?」 容靖厌恶江驰禹到了骨子里,短短片刻咒骂了江驰禹无数次,见魏常都要栽,选择了避重就轻,乖乖回道:「父皇,儿臣……也未曾亲眼看见。」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他言不由衷,心里却想到了现在江驰禹身边的李伽蓝,这事就是怪她!没想到李伽蓝医术那么高,怪不得江驰禹要重用她。 「那还是一并交给锦衣卫处理吧。」容祯严厉了些,说:「给时言吩咐下去,尽快查清。」 内监转身出去报了。 「阁老可还有什么要说的?」容祯徐徐道:「朕知道你爱子心切,可怜你清苦一生,教尽内阁学士,却忘了拔苗不能助长的道理。」 魏常泣声:「老臣有愧,妄顾圣上苦心。」 「以后别在说乞骸归乡的话了。」容祯笑了笑,说:「朕还得指望阁老辅佐呢。」 魏常双肩颤抖,又是一阵感动,他这副凄哀的模样,容祯也心软,连忙道:「老三赶紧将阁老扶起来,阁老先回府,许太医都说了,魏项旭休养后便会无碍,千万别忧伤了身子。」 「是。」魏常掺着容靖的手起来,抬眼的瞬间,皱纹横生的眼角向下压了压,轻拍了一下容靖的手背,这才说:「圣上让锦衣卫督察,老臣便不再插手此事了,子不教父之过,不管旭儿最后要承担何种结果,老臣都听圣上的。」 容祯说:「还是阁老明白。」 魏常无功而返,退出去之前又看了容靖一眼,就指望容靖能给魏项旭求求情,容靖为难的脸都皱了。 魏常最终是青着脸离开的,出了大殿瞥见俪嫔宫里的奴婢,过去低声道:「跟娘娘说一声,旭儿出事了。」 「嗯。」女婢微拂身,赶紧回宫复命去了。 容祯让伺候的内监把凉茶撤了,靠着御座看向江驰禹,把心底的好奇问了出来,「你在府中养了一位医圣啊是,连许祺瑞都赞不绝口,那医术可是越到许祺瑞前面去了。」 「臣养的府医确实医术造诣极高,可同许太医相比还是差了距离的。」江驰禹说到此处,连表情都缓和下来,说:「不敢得圣上谬赞。」 容祯笑道:「是何人,不妨带到朕跟前来看看,若是身世清白,太医院是个好去处,朕给他入宫的机会。」 「怕是不成。」江驰禹为难道:「臣的府医是位女子。」 一旁的容靖几不可闻的冷哼一声,鄙视的看着江驰禹。 「女子?」容靖兴致大涨,内监换上了热茶,他手刚搭到茶盏顿时停下,疑声:「那更是厉害了,你府中连女眷都不肯有,却重用女医,实在难得。」 江驰禹抬眸,说:「圣上有所不知,臣的府医是费浦和亲传弟子。」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90妙手免费阅读. 291 福祸 http://.biquxs.info/ 江驰禹一提起费老,容祯就忆起了此人,他曾恳切挽留,可都没为太医院留下此人。 「费浦和竟收了位女弟子。」容祯闻着鼻尖的茶香,叹息道:「什么好处都让你江驰禹得到了,既如此,那你这珍若瑰宝的府医朕就不讨要了。」 江驰禹拱手说:「谢圣上。」 费浦和的弟子,多半同他的脾性相差不大,容祯没有强人所难的心。 他身为大周的俯瞰者,高坐帝位,见过听过形形色色的人,深深明白,这世上趋利的人多,泊名的人少。 他的帝王之术是用来制衡天下的,制衡无数掌权者,以在有生之年达到创建盛世的平衡。 至于这世间太多不为名利而向往自由的鸟儿,就该让他们尽情的飞,广纳贤臣是好,可无心入仕的人,禁锢在身边反倒会破坏平衡。 容祯把容靖留在了殿内,容靖在府中思过数月,容祯有好多话要教诲他,江驰禹行礼后就退下了。 他没有透漏府中女医的名讳,容祯最终也没问。 轻笑了声,江驰禹迫不及待的回了府。 容歌正在费老院里上早课,他见容歌眼底发青,合上书说:「昨夜没睡好?」 「睡的时辰少。」容歌跪坐在矮桌前,提笔圈画着药材,笔尖未停,轻声说:「夜里被王爷请去北衙一趟,替魏阁老之子魏项旭接了骨。」 费老面色微顿,没再多问,只道:「那今日就下课早点,你回去歇会,不是说下午要告假去见朋友吗,你去吧。」 「谢师父。」容歌是真的困,坐着坐着困意就犯了上来。 在容歌退出去前,费老唇角翁动还想说什么,他定定看着容歌干练的背影,垂着眼皮叹息两声,坐了好半天没动。 小药童进来说:「师父,药谷的信。」 费老接过看了,是药谷谷主来的,看完后他眉头紧皱,捂着嘴角闷声咳嗽个不停。 「师父怎么了?快喝水。」药童急得双手奉上热茶。 费老接过时手抖的洒了一半,他捏皱了信,边咳边低声断断续续的说:「世上之毒……总有解药,就算没也能以毒攻毒,咳咳、再不济毒在体内抗久了,有些毒性也会随着年月慢慢消减……该来的挡不住。」 小药童睁着眼睛,茫然道:「师父在说什么呀?」 「师父向药谷谷主寻求解毒之法。」费老放下茶杯,白胡子 (本章未完,请翻页) 沾了水微凝,他老声道:「看来这毒不用师父出手,就能解了,福祸相依!福祸相依啊!」 「谁中毒了?」 药童等了半天没等到费老的回答,便不多嘴了,说:「我扶师父休息,别是刚才开门窗,吹着师父了。」 时间到了,该来的总要来的。 —— 容歌本想安顿好江桉,便去和韩宜年他们汇合的,不成想江驰禹也在。 她在门外听了会,江驰禹在考察江桉的学课,江驰禹问的快,江桉却也对答如流,到了难处最多更一小会。 「你家王爷教世子兵法??」容歌微惊,扭头问泽也道:「世子从什么时候开始学的?」 泽也想了想,回道:「有一年多了。」 上次听到江桉没有先生,启蒙都是江驰禹亲授的时候,容歌已经很震惊了,没想到江驰禹还文武双全。 可他讲的未免太深奥了,对江桉现在的年纪来说,也是一种负担。 顿了片刻,容歌忽听里面静下来了,有脚步往门口来,立即就要转身离开,江驰禹就靠在门框处及时唤住了她。 「桉儿刚同本王说二小姐教她四了。」容歌背对着都听到了温和的笑声,江驰禹故意拉长了音调,说:「桉儿没告诉你,他学完了吗?」 容顿时堆挤在一起,无奈的转过身,面色又迅速展开,眼角吊着笑说:「世子喜欢听,我便多说了两句,没有坏处的。」 冬后的阳光已经有点丝丝热意,能化开冰封的雪,落在江驰禹的肩膀上,俊亮的衣袍给他半边脸打上了阴影,却遮不住眼底的笑意。 江驰禹整个人都慵懒着,看着容歌说:「本王不怕坏处,就怕你不肯教。」 容歌教江桉,不过是闲来无事,她自认为于情于理都不合适的。 「世子聪慧过人,亦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容歌不吝夸赞,认真道:「我刚才听王爷考察世子兵法,才知道世子尚且年幼,却涉猎颇多,满腹学问都堆积在世子小小的身躯里,于他而言未免太沉重了。」 江桉虽然体弱,可确实是极其聪明的,要不然江驰禹带着他也不会如此省心。 他笑容不变,说:「多学点是好事,本王希望他以后能懂天下道理,学海无涯,积累的过程虽然艰苦,可桉儿长大后必不会后悔的。」 「王爷的道理我明白,我只是好意提醒 (本章未完,请翻页) 。」容歌心疼江桉,「世子学的太杂,王爷平时又公务繁忙,都靠他自己把杂糅的学问生冷的吞下去,世子很辛苦。」 江驰禹站的端正了些,沉默了会。 容歌欣然一笑,道:「若是可以的话,王爷不妨给世子请个先生吧。」 世间大能那么多,只要江驰禹有心去请,给江桉找个好先生不难。 容歌明白,江驰禹是怕外人泄露了江桉的存在,可江桉总要长大的,总要以江府世子的身份见人的,藏着并非长久之计。 再说,除却李伽蓝,给江桉生母造就一个不惹人争议的身份也不难。 好半天,江驰禹轻抿唇,对容歌说:「好。」 他应的这般爽快,容歌心里倒有点不是滋味了,可那种感觉飞逝而过,轻轻的在容歌心底一点,不起一点波澜,她还没来得及抓住内心就再次归于平静。 「韩宜年来了吗?」江驰禹冷不丁的说:「你要去见?」 「嗯。」容歌点头:「他们人生地不熟,而且老太爷也来了,我要带他回府一趟。」 江驰禹微声:「护卫会跟着你,不然本王不放心。」 「汴京城呢,哪用的着护卫跟着,王爷未免太小心了。」 「远远跟着,不会打扰到你。」江驰禹执意道:「都是中上的高手,以防万一,带上吧。」 拗不过江驰禹,容歌只好让两个护卫跟着了。 其实就算江驰禹不叮嘱,他们也会寸步不离的远远守着容歌。 江驰禹有心防的是背后之人,容歌在公主殿都能遇险,更不用说人来人往的汴京城了。 容歌刚出府,刘卢山就备车等着了,他说:「小姐不用出城了,三爷他们已经先一步到府上了。」 「咦,这么快?」容歌笑说:「大公子来了吗?」 刘卢山,「来了。」 韩宜年带着老太爷去看韩宛乐,让阿顺带人去打扫宅子了,眼下就等着容歌了。 韩泰初千里迢迢而来,不先到一早置办的宅子休息,直奔李府而去,目的再明显不过,就是为了打李晖个措手不及。 老太爷到底想亲眼看看,韩宛乐在李府的日子是不是真有她说的那么安顺。 「老太爷搞突然袭击,李晖呢?」容歌说:「在府上吗?」 刘卢山驾着车回头道:「在呢在呢。」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91福祸免费阅读. 292 入京 http://.biquxs.info/ 汴京的繁华真能迷了人眼,这里的街道修的宽敞,高墙都刷的干净。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只要稍一顿足,就能嗅见穿梭其间的纸醉金迷,那是一种诱人的飘香。 护城的运河一路向下,护着大周的命脉所在。 韩家人在李府门口逗留了好一会才进去,方一进去,连官袍都没来得及脱的李晖就跑出来了。 门口的小厮说河州韩氏来了,李晖还以为他听错了,没想到真的是韩家来人了。 韩老太爷! 韩泰初自跨进李府的门槛脸上就没了表情,李府的大门拥挤在巷子里,陈旧的朱门掉漆,逼仄的紧,还不如他韩家的大院新。 「你大姐说她过的好,可我知道,她骗我。」韩泰初不让韩宜年扶了,他抬起头一步步的往院里走,院中景色荒凉。 韩宜年不由得皱了皱眉。 汴京富庶,可李晖未免太小气了,换个门口宽敞,避街的清净院子,能花他多少钱。 「爹别动怒。」韩宜年收回目光,劝着说:「大姐也是怕你担心,你若是脸色不好,她待会岂不是难堪。」 韩泰初听罢,眉眼微舒,可对李晖的怨气一点都不少。 「真是苦了你大姐了。」 韩宜年顾忌韩宛乐的心情,好不容易把老太爷安抚下去,想着初见那名声不好的大姐夫——李晖身为女婿总应该周到体贴的把他们迎进去。 从河州千里而来,一路到汴京,韩宜年走走停停近一月,老太爷身子不好,半路总要歇几日用药……好不容易到了汴京,也没歇下,就来李府了。 可仅有的一切幻想,在韩宜年见到李晖那一刻就烟消云散了。 韩泰初等人都快到了正厅,李晖才怒目横飞的从廊下过来,还没到跟前就抬起嗓门吼道:「本官刚回来,下人就说家里来了贵人,什么风把韩老太爷给吹来了,还真是大贵人啊。」 「芝麻小官,装什么腔。」时隔多年,韩泰初听见李晖虚情假意的声音还是浑身不舒坦,毫不掩饰的低骂道:「还是一股子穷酸劲,白瞎了我韩家嫡女。」 韩宜年小声:「爹,先别生气,身子要紧 (本章未完,请翻页) 。」 眨眼间李晖已经到了正厅门口,他隔着两步远沉着脸,耍猴一样左右各走了两步,将韩家来人各个瞧了个遍。 韩泰初当即就一肚子气,见李晖这小家子做派,愈发的替韩宛乐不值。 彼此注视半天,李晖才猛地一拍大腿,抬声:「还真是老太爷,你看看本官,都没认出你来,还以为哪来的穷酸讹人,讹到本官这来了呢。」 韩泰初眉头上攒,说:「还不赶紧请我进去!二十年了,你还能站在厅前笑话穷酸,怕是不知道,穷酸就看不上进这破院,丢人现眼!」 李晖最恨老太爷叫他穷酸,不由得想起二十年前在河州的贫苦日子,那时候老太爷是横竖看他都不顺眼。 冷哼一声,李晖阴阳怪气道:「这里是寸土寸金的汴京,不是荒地河州,老太爷初次来,还不知道汴京的地价,门口出了街有间客栈,容你们住一两日还是可以的。」 韩泰初被李晖话里话外的讥讽气的火冒三丈,青红交接的脸就差抬手去打李晖这不识好歹的东西。 气氛正僵着韩宛乐就来了,她提着长裙气色好了很多,急不可耐的喊了声「爹」,被梅儿搀着到了厅前,眼里顿时有了泪花。 「宛乐。」韩泰初生瞪了李晖一眼,转而就去抓韩宛乐的手,父女二人不见隔阂,韩泰初喜道:「走,爹赶了一路也累了,让宜年置办了宅子,咱们去家里聊。」 李晖警告的看向韩宛乐,韩宛乐压根没瞅他,拉着老太爷说:「父亲就在府上安心住下,汴京宅子紧张,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好住处,我让人收拾收拾,还有一处空院能住下。」 「哪里还有空院子?」李晖大声:「要不本官搬出去,让老太爷住下?」 相见的好心情被李晖拂了不少,韩宜年打量了会李晖,暗暗摇头,温和的对韩宛乐行了一礼,说:「大姐放心,我早在数月前就让人在汴京看合适的院子了,已经租下来了,地段不错,听说在正阳街。」 「那确实是好地段。」韩宛乐点头,「从宫门出来一条街,繁华地段,辛苦宜年了。」 「小事。」韩宜年抬眼,这次是对李晖说的,「爹舟车劳顿,身为小婿难道要拦着门不让爹进去吗 (本章未完,请翻页) ?」 李晖方才跑过来,官帽也斜了,他不认识韩宜年,握着拳头说:「老太爷站累了,就进来吧。」 他毕竟还惦记着韩氏的钱,本意也不想彻底得罪了老天爷,心下不满出出威风就够了。 韩宛乐说:「爹快进来,三弟和舟儿也是。」 韩舟轻说了句谢就跟上了。 他从刚才进来就站在后面没动,看见紫芸跑出来,小声问:「二小姐呢?」 「马上就回来了。」紫芸嘻嘻一笑,道:「大公子快请。」 韩宛乐让小厮上茶,「爹到了也不提前通知我一声,下人说你来了,我还吓了一跳,急急忙忙就从后院赶出来了。」 「爹来看看你。」韩泰初觉得李府哪里都不好,叹了一声道:「若不是突然来,怎会知道咱七品编修的官威大过天了呢。」 韩宛乐略显尴尬,理着袖子替李晖说了句好话,她道:「翰林院事情多,他也是刚回来,让爹见笑了。」 「混了这么些年还是个编修,窝在翰林院一辈子,寻常人连院子里几块砖都数清了,人家新臣一茬茬的入仕,早就顶替了他。」韩泰初心中悲戚,想到李晖这庸庸碌碌二十年就皱眉,一针见血道:「就你在后院两耳不闻窗外事,他能有多忙,真正忙的人早就入阁了。」 二十年了,李晖连内阁的门槛都摸不到,他就是老死在翰林院韩泰初都信。 李晖「呲溜」了一口茶,表示自己的愤懑,被韩泰初当着小辈的面揭老脸,郁道:「商贾之家,哪里懂庙堂上的事,我再不济也是文臣入仕,现在翰林院出进,谁见了不得恭敬的行礼叫声李大人,哼。」 「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当年能打断你的腿。」韩泰初指着李晖道:「裤兜比脸都干净,也好意思娶我韩家嫡女,要不是宛乐,你在我这算什么东西。」 李晖倏然起身,怒拍桌面,茶水晃了一手背,他红着脸道:「老太爷今个就是跑来笑话本官的,你韩家再厉害,到了汴京还得夹着尾巴做人,有你们求我的时候。」 韩泰初当仁不让,「我韩家做正经生意,河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到了汴京同样也能混的风生水起,用得着求你个假酸儒!」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92入京免费阅读. 293 相聚 http://.biquxs.info/ 短短片刻,正厅上韩泰初和李晖已经唇枪舌战了几十回合,谁也不肯服输。 韩宛乐忍不住心软,多次想搭话将两人分开,却都插不进去嘴,他知道李府的情况确实不好,比起韩家差的远了。 韩泰初这是要将二十年的怨气一股脑的倒出来,劈头盖脸的羞辱李晖一顿。 低低叹了口气,韩宛乐终于道:「爹何必动这么大气,女儿这不都好好的吗?家里是苦了点,可女儿已经很满足了。」 「李晖平日里苛待你了?」韩泰初耷拉着脸,沉道:「你满足什么?眼下宜年来京了,爹定不会再让你受一点委屈。」 李晖坐了回去,闷头灌了口茶,大声:「委屈?你韩家好嫡女,生了个好女儿,我哪敢让人家受委屈。」 瞪了他一眼,韩泰初这才想到,赶紧问了句:「怎么不见伽蓝?」 「她……」韩宛乐支吾一声,不知道怎么说才好,犹豫道:「爹不急,伽蓝待会就回来了。」 「呦!」李晖忽地眼睛朝门外瞅去,尖酸的嗤了声。 韩宜年等人扭头去看,小步而来的不是容歌还能是谁,她对竹莺低声吩咐了几句什么,一转眼脸上洋溢着笑意就进来了。 韩宛乐正要开口,岂料李晖故意隔应人,抬高了音调道:「这不是我那住在渊王府的女儿吗?今个怎么想起回家了,还以为你忘记你家里苦命的爹娘了呢。」 容歌脸上的笑容微凝,不解的瞥了李晖一眼,说:「你没事吧?」 李晖这副阴阳怪气的样子,着实吓了容歌一跳。 「……」李晖胃里的茶水泛上来,给他噎住了。 「伽蓝见过老太爷。」容歌先到韩泰初跟前见了礼,趁机对旁边的韩宜年挑了挑眉,许久不见,她甚是想念。 「快过来外祖看看。」韩泰初亲昵的拉上容歌,忍不住赞叹:「女大十八变,外祖才多久没见你,你又长大了。」 「是啊。」韩宜年笑笑,他的目光停在容歌身上移不开,不得不说,这丫头变化真挺大,由内而外的尊贵,缓缓道:「芊儿两姐妹还托我向你问好,她们两个可念你了呢。」 容歌咧嘴,「是吗?那怎么不把她俩也带上。」 韩宜年为难道:「两个闺门小姐,我带着四处跑算怎么 (本章未完,请翻页) 回事,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般大胆。」 容歌调皮,欣然的接受了韩宜年的「夸赞」,一回眸就见韩宛乐对她偷偷使眼色,没等容歌明白过来,手背你一疼,就被拍了。 韩泰初语重心长的问:「什么渊王府?伽蓝你干什么去了才回来?」 「我……」 「咳。」韩宛乐插嘴道:「爹,伽蓝偶尔不在家,要去替贵人问诊。」 「贵人?什么贵人?」韩泰初一听李伽蓝不在家就已经急了,瞬间板了脸,「什么贵人要伽蓝三的去,伽蓝一个女孩子,出入别人府邸合适吗?」 韩宜年狐疑道:「不会是……渊王殿下吧?伽蓝你在渊王府问诊?」 「呃…嗯。」容歌吞了口唾沫,点头说:「确实暂住渊王府。」 韩宜年的表情顿时十分精彩,他迫切的要把容歌盯出花来。 他早就该知道,这小妮子和江驰禹之间必有猫腻。 韩泰初正色,「怎么去渊王府了?人家是贵胄,能少牵扯还是尽量少牵扯。」 河州玄铁的事才过去不久,尘埃看似落定,可韩泰初高瞻远瞩,他悬着的心就没下来过,再听到李伽蓝和江驰禹有了更深的牵扯,顿时多了层担忧。 容歌看出老太爷气色不算好,安慰道:「我在渊王府学医,自有我的思量,老太爷不必为我担心。」 韩泰初道:「你心里有数,外祖知道。」 阿顺来说宅院打扫好了,韩宜年便建议老太爷先回去休息,命阿顺将老太爷送回宅院。 韩宛乐同韩宜年轻谈了一小会,容歌从河州离开不久,韩景同就被放出了牢狱,有史鸿云背后帮忙,韩景同多次想在府衙申诉自己的冤情,都没激起什么波澜。 眼下韩家仍旧是韩宜年一人独大,河州的冬月还没消融,等到三月以后,韩宜年的生意就会扩展到各州各郡。 「你去渊王府学医,我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悲。」韩宜年的毛领被风吹动着,背过手跟着容歌往梧桐院走,思忖着说:「怎么?还不打算和三爷说实话?」 容歌走的轻快,随意道:「说什么实话,刚才老太爷看我的眼神满是心疼,他顾忌我的颜面,什么都没问,你们来的路上应该也知道了,不就是黄了一桩婚事而已,有什么大不 (本章未完,请翻页) 了的。」 方才在厅上,老太爷紧紧拉着容歌的手,欲言又止,容歌对他一笑,老太爷便低头叹气。 「什么叫一桩婚事而已?这事还不大?」韩宜年当容歌是心大,忽然严肃道:「你知道毁了这桩婚事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吗?若是亲没说成还好,可这都到了行拜堂礼那一步了,和成过婚又有什么区别?你也该对自己上点心了。」 「不就怕我以后再也嫁不出去嘛。」容歌嘟囔,「我也没想着嫁出去啊。」 韩宜年沉默,真相敲开容歌的脑袋看看,里面装了什么。 「你悄悄告诉我,是不是还喜欢渊王?」韩宜年凑近了容歌,小声:「你都住渊王府了,渊王殿下确实也钟情于你,实在不行这事也能成。」 「别了吧。」 容歌笑出了声,难得迟疑了片刻,弯起的眉眼渐渐收敛,说:「这事还真成不了。」 韩宜年唔着声,「为什么?」 「不知道。」 「啊?」 容歌没说谎,她是真不知道。 江驰禹的态度其实已经很明显了,就算不是渊王妃,只要李伽蓝一口答应,也能捞个侧妃安心待在渊王府。 可江驰禹总给容歌一种神秘,他还装着什么事,容歌不知道却总是隔应在心里的事。 「你的铺面开起来了吗?我还准备过段时间抽空去看一眼呢。」容歌岔开话题,请人进了梧桐院,道:「在那条街啊?」 提及汴京的生意,韩宜年脸色不太好,无奈道:「货物刚运进去,是南边拉过来的一批锦绸,花色和样式都很好,虽然比不上宫里的锦,却也是够官家夫人穿了。」 「那是好东西啊。」容歌坐下说:「眼见就开春了,你做一批春衣,先准备下,若是质量各方面都好,还愁铺子不被人抢空?」 韩宜年说:「还得先给渊王府备一批,我当时答应江驰禹答应的快,可现在一想,渊王府连个女眷都没,我就是送进去了也没人穿出去招摇啊。」 容歌:「那你给江驰禹做两套,他私下在官场里穿,照样给你立名声。」 「切。」韩宜年攒眉,「你觉得渊王会穿吗?他的华服可都是宫里赏的。」 容歌点点头,「这倒也是。」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93相聚免费阅读. 294 失忆 http://.biquxs.info/ 韩宜年说他的新铺子开在南后街,地段一般,却和李府距离不远,让容歌有空去看看。 韩宜年自己都还没去过,他带来了梁有才,「梁有才的女儿情况不好,刚进城就急忙请了郎中。」 「我抽空去看看吧。」容歌道:「虽说不能根治,可帮助梁听然调理调理还是可以的。」 「那我先去看看铺子,你和阿舟聊。」韩宜年喝完茶就走了。 他要在三月前把汴京的生意支愣起来,可现实比他想的还要艰难,江驰禹给不了他太多的帮助。 韩宜年琢磨着该去渊王府拜见一次江驰禹,给他送点礼,毕竟两人也不算陌生。 容歌屏退左右,望了会韩舟,冷不丁的说:「你怎么又瘦了?脸色不太好。」 「染了点风寒。」韩舟微微一笑,乖巧着坐着,对容歌道:「倒是二小姐,气色好了很多,看着比在河州那段时间更精神。」 「你这次就陪老太爷多在汴京住几个月,汴京好玩的地方有很多,我找人陪你浪几圈。」 「不用了。」韩舟对游乐没什么兴趣,他还挺怕生人的,人多噪杂的地方会让他觉得不舒服,陌生感同样会令他局促不安,他道:「我就在府中陪着爷爷。」 容歌不勉强他,笑了笑说:「也行,都随你。」 「对了,你为何在渊王府学医?」韩舟好奇。 「我拜了位师父,费浦和你知道吗?」容歌看着韩舟,「他是渊王殿下的贵客,我拜在他门下,自然得听他的安排。」 韩舟有些激动,欣喜跃然脸上,说:「还记得我之前同你说的三师父吗?就是爷爷病重时同我来信的那位,正是费老。」 容歌略惊,「你说的三师父竟就是费老?那你也是他的弟子了?」 这不是太巧了嘛,可江驰禹说费浦和没有正儿八经的收过弟子,她不是唯一一个吗? 韩舟羡慕又佩服的看着容歌,「三师父对我有提点之恩,我确实在他身边待过几个月,我也给他敬茶,向他行礼,可他没认下我是徒儿,他说他不收徒弟,我若是愿意,就唤他师父,他也应。」 「这样啊?」容歌忍不住自豪,看的出来韩舟很遗憾没有做成费老真正的徒弟,她便收住心中那丝的侥幸,问道:「那你是在何处见到师父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大药谷。」韩舟说起药谷,鼻尖就能浸出半山腰的药香来,展颜道:「三师父常常在药谷小住,和谷主关系很好的。」 容歌悻悻,「这我倒是没听师父说起过,不知道师父和药谷有来往。」 「谷主每得一株上好的药材,都会留给三师父,他们关系确实很好。」 好到让韩舟羡慕,他和大师兄以前在药谷弄坏了药材,谷主气的要打他们,费老会笑呵呵的拦下,说一句:「都是孩子,孩子还小嘛。」 谷主真就一笑了之。 「我没想到三师父还在汴京,还收了二小姐为徒。」韩舟说:「我就知道,以二小姐的天赋,任何医者都会青睐的,我给药谷去信,二师父频频跟我问起你,现在好了,你已经是三师父的弟子了,二师父没机会了。」 容歌笑笑,如此说来,她确实很幸运。 「三师父何时有空,我想去拜访他。」韩舟想着,他既然来了汴京,就不能装作不知。 容歌说:「改日,你先在汴京休养两日,我带你去拜见。」 「好。」 一盏茶毕,韩舟觉得屋子里有点暖,不禁道:「京里真的比河州暖和好多,汴京的冬天不太冷。」 那是河州太冷了,猛然从一个更冷的地方换到汴京,也就不觉得汴京的冷气磨人了。 容歌又给韩舟把茶满上,顿了会说:「我等你来京,等了好久了,有件事还真得让你帮我。」 韩舟抬起眼,「什么事?」 「我好像……」容歌揉了揉脑门,认真的说:「我怀疑我失忆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片刻,韩舟呆呆的睁着双眼,一动不动的盯着容歌,他先是惊讶,后来就很快平静下来。 「怎么会?」韩舟着实不相信,问道:「我之前替你诊脉,你身子已经好多了,没伤到头,怎么会失忆呢?」 容歌伸出手,「那你再替我诊诊。」 韩舟指尖搭脉,桌上的香鼎缭绕,屋子里静悄悄的,容歌注视着韩舟的眉眼,生怕错过他的表情。 韩舟蹙了蹙眉,容歌的身子养的比他想的还要好,不知是不是香炉干扰的缘故,他觉得容歌的脉象有些快。 好半天,韩舟才松开手。 (本章未完,请翻页) 「怎么样?」容歌急忙问:「我的身体有问题吗?」 韩舟说:「我诊不出来。」 稍失落的低下头,容歌深吸一口气说:「没事,我再想想办法。」 「你是觉得自己遗忘了什么吗?」韩舟看容歌也不像失忆的样子,温声:「是不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症状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容歌不知道如何跟韩舟说,她无法界定自己的遗忘是病还是重生的代价。 暗处有个声音告诉她,有很重要更重要的事情,随着虚无的河流离开了她,她要找寻,尽力去找寻。 香炉里的香燃尽后灭了,最后的香气有些重,容歌神识一紧,起身说:「我给你看样东西。」 自知道宿青乔和苏敞之的关系后,容歌对那块香膏的猜测再次蒸腾而起,她让竹莺收起来没再用过。 「你看看这个香膏。」容歌递给韩舟,说:「有问题吗?」 韩舟双手接过,放在鼻尖嗅了嗅,他曾在大药谷满山腰的药草里奔跑过,他对那里的药草十分熟悉。 轻轻抬起头,韩舟眸子微闪,说:「香膏应该没什么问题,很多香料都有让人聚精会神的作用,只是效果不同。」 「那这块呢?会刺激人的记忆吗?」 「会。」韩舟没有犹豫,擦了擦指尖道:「你若是觉得自己记忆受损,香膏里有多种强制提神的药草,物极必反的道理你懂,若是闻的久了,反倒会让人不舒服。」 「我初次用这香膏确实不舒服,可时间长了就渐渐好了,只是……」容歌回想了一下,拧眉道:「只是夜里睡着后常会梦魇,脑海里会时不时出现一些受损的片段,我不知道真假,却深陷其中。」 韩舟惊讶,「你不会真的失忆过吧?」 「所以我才找你帮忙的。」容歌苦恼道:「我试过很多法子了,都没用。」 「别着急,我帮你。」韩舟沉吟片刻,指尖无意识的在桌面画了个圈,他嘴角带着点笑,瘦巴巴的身子裹了厚厚的冬衣,衬的他脸色更白,「不如就针灸,是药三分毒,我不建议里随便用药,针灸是最安全也是最有效的法子,得先知道你到底有没有失忆。」 容歌当即拍板,「行,从明天开始,每日晚饭后我来找你,先试一个疗程。」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94失忆免费阅读. 295 身份 http://.biquxs.info/ 容歌在李府用了饭,李晖的聒噪就没停下来过。 他一个劲的讽刺韩宛乐,说她现在有了人撑腰,在家里连一刻都待不下去,对他连个笑脸都没。 韩宛乐在韩家人面前还能和李晖装一装,没人的时候直接甩脸子,「我不放心我爹,我去三弟那住几天,你公务辛苦,就不惹你烦了。」 李晖顿时炸毛,摔了筷子问:「你要去哪!这里是你家!」 「你还知道这是我家啊?」韩宛乐冷着脸,说:「我在爹跟前尽孝你也要拦我不成?」 李晖拍桌骂道:「不行,尽孝什么时候不行,你就缺这几天,我看你就是眼光高了,看不上这个家了。」 韩宛乐擦了擦嘴,优雅的起身,回眸说:「我眼光什么时候好过?看看你的模样就知道我瞎了。」 「韩宛乐!」李晖跳起来,怒道:「你给我站住,给我说清楚。」 让梅儿套了车,韩宛乐带了几件衣裳就离府了,走的那叫一个洒脱,李晖差点气死。 他骂骂咧咧的踱来踱去,又悲又愤道:「好啊好啊,谁都敢拿我不当回事,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呢……」 看着韩宛乐走了容歌才上车,走到一半车头一沉,车帘瞬间被挑开,容歌一抬眼时言就钻进来了。 他穿着逼人的飞鱼服,腰侧握着绣春刀,容歌还是首次见他飞鱼加身,衣摆的飞莽似要直冲云霄,他是武臣,是剑客。 英眉入鬓,时言还是先腾出手向容歌行礼,说:「来的匆忙,惊扰到你了,我长话短说。」 「怎么,出事了?」容歌正色,她看时言的装扮分明是有公务在身。 时言把刀柄换到外侧,看着容歌说:「自从你在河州向我提了江驰禹抓了个太监的事,我便将宫里近四十年来所有的内监都查了一边,现在查到一个叫崔灯,成安年间是司礼监掌印,是个有身份的,命也长,今年也还活着,可莫名其妙就不见了。」 容歌眉头微皱,挑声:「死了?」 「不知道,多半是死了。」时言道:「我还查到他有一个弟弟 (本章未完,请翻页) ,掖庭待过,成安帝驾崩后,他也消失了,叫崔古。」 「两个人都无端不见了。」容歌疑测道:「这不会是巧合,那个崔灯等做到司礼监掌印,必然是有手段的,常出入宫廷,人怎么会在宫里不见了。」 忽地,容歌想起来一点什么,隐隐约约的不真切。 「两人都是前朝就在了,而且我还查到,锦衣卫中有人之前看到一老太监在公主殿附近徘徊过。」时言抿唇,顿了顿,有意提醒容歌:「那个时候你还在殿中,可有发现什么?」 容歌摇头,「没有,完全不知道。」 她就说,江驰禹在河州抓的那个太监知道她的生辰,还有李伽蓝的生辰,江驰禹从那时就在查自己。 容歌捏着手中的东珠,指尖摩挲着说:「所以,这两个老太监的诡异之处,是和我有关咯?」 时言沉默少顷,沉说:「你还是要小心。」 容歌是当朝公主,和前朝有什么关系?公主殿被诬陷致死,到底是何缘由? 除了容祯,还有谁知道真相? 「起码现在不用盲猜了,我的死有问题,而且有大问题。」容歌很不情愿的说:「能让父皇以谋逆治我死罪,可想而知,我活着会触发什么?而这些疑问已经不能是眼前的新气象,新朝堂能了断的,要想为我自己正名,或许我们还能把手伸的更长。」 伸到先帝在世的那一代,伸到死去的某些人的棺材板里。 许是经历了太多早有准备,容歌猛然知道自己「生死」都不简单,竟也不慌张,一眨眼的时间就欣然接受了。 时言还有正事要忙,他原本能早点同容歌说清楚的,还能说的更详细。 可江驰禹太卑劣了,江府周围时言压根不能踏足,只要容歌不出府,他就没有秉烛详谈的机会。 如此艰难,时言都能忍,他只要能看到容歌在渊王府平安,任何障碍都不能击溃他。 咬牙吞下这些话,时言喘了口气,接着道:「我现在身份方便,要查宫中秘事也容易点,你不要着急,我有了结果就告诉你。」 (本章未完,请翻页) 「好。」容歌听街上有动静,挑开车帘一角看,是锦衣卫的队伍,她回头道:「你有要紧事,就赶紧去吧,我不会轻举妄动的。」 「嗯。」时言起身就要走,忽犹豫了会,说:「还有一事。」 容歌抬眼,「什么?」 「宿青乔。」时言悠悠道:「我好像找到你说的这个人了?」 「他还没离京!」容歌手中的东珠掉在马车上,简短的闷响了声。 时言面色凝重点点头,言简意赅的说:「我也是偶然撞见了他的行踪,没见到你说的那个宿青乔,可他身边那个随从,我看见了。」 是怀松。 宿青乔身边亲近的人就是怀松,她知道时言没见过宿青乔,便特意给他看过画像,苏敞之那夜虽然安然无恙的从渊王府的围剿下离开了,可她又怕江驰禹追上去。 便让时言留心一点,以苏敞之的本事,有心隐瞒身份,时言很难查到,可宿青乔就相对容易一点。 没想到还真能再次听到宿青乔的消息。 容歌霎然的冷了脸,「他不要命了,怎么还在汴京?舅舅没有带走他?」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街上的锦衣卫走远了,时言听着远去的脚步说:「宿青乔应该在三殿下府上,江驰禹无事不会去容靖府上查,两人不对付,跟你说一声免得你担心。」 这下好了,时言说完容歌更担心了。 她看着时言的身影消失在即将暗下来的月夜里,贯穿长街的风将他的飞鱼服轻轻掀动,干练紧致的身段和飞鱼服相配十分扎眼。 今夜有月,似长长勾着的细线,拉着容歌往渊王府走,她一路上一直在想,宿青乔怎么会在容靖这个惹事精的府上? 舅舅和容靖没有关系。 肯定是没有的,容靖那么笨,那么猪头的一个人,舅舅会看的上和他玩? 这傻子不会被宿青乔利用了吧?为了躲避江驰禹,故意藏到容靖府上去? 也好,既然宿青乔还没离京,容歌总得再见见他。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95身份免费阅读. 296 夜审 http://.biquxs.info/ 时言快马跟上锦衣卫的队伍,直奔京军北衙。 「去,让魏卓也来。」时言的面容在锦衣卫高举的火把下晦暗不明,北衙门口冷冷清清,他勒住缰绳,高坐马上命令道:「就说我要在北衙夜审。」 「是。」锦衣卫翻身上马,去南衙请统领魏卓了。 魏卓曾驰骋沙场,自从江驰禹的父亲战死在南疆后,魏卓曾短暂的接手过南疆军务,后在一场叛乱中被敌人重伤,万幸保住一命,此后便不适合在南疆冲锋了。 待南疆的战事彻底平稳后,他便请辞回了京,这才受勋留在了南衙。 时言不了解魏卓是个怎样的人,只听说他脾气不好,十分倨傲。 锦衣卫气势汹汹的进了北衙,整个北衙顿时亮如白昼,他们自动分成两列由外而内的延伸。 时言恣意的抬脚跨过门槛,高举北镇抚使的令牌,大声:「奉命查案,众军集合!」 不一会脚步声齐整起来,时言站在北衙大院,沉着脸发号施令,北衙的京军倒是比想象中听话,三两下就集结成队。 「你们统领呢?」时言扫了一圈,没见江驰禹的身影。 院中有些拥挤,所有人挤在一起汗味冲天,夜风都拂不去。 静了会,耿博延大声说:「王爷在校场。」 时言:「去请。」 「抚使大人稍等,王爷马上来。」 时言左右走了两步,又问道:「北衙校尉,是哪个?」 又静了片刻,黑压压的人头无一乱动,时言又往前走了一步,硬声又问了一遍:「统领不在,北衙校尉是哪个?」 没人回答,眼看时言的容色渐沉,耿博延「吭」了声,拱手道:「北衙前校尉,耿博延,抚使大人吩咐!」 「前校尉?」时言轻笑一声,说:「这就是北衙京军的样子?我知道渊王接收京军不久,北衙的风气一时半会还没整顿过来,可你们的样子着实让人吃惊,军内官职不明,离了渊王连个统领指挥的人都没。」 京军的脸色顿时黑了黑,他们中有些人是在时府婚宴上掺和过的,此刻见到时言的表情不比兵部爷们好看。 兵部尚书和前统 (本章未完,请翻页) 领茂国公不对付,可北镇抚使和他们新主子好像也不对付啊? 这……惨了。 院内鸦雀无声,时言又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刚要冷声命锦衣卫去请江驰禹来,门口马蹄响动,他一回头,魏卓到了。 魏氏旁系出身,却成了魏氏在军方的主要人物,他给人第一眼的感觉和身经百战的将军全然不同,身材中短,近几年有些发福。 时言没太看清魏卓的眉眼,正诧异着就见他略圆滚的身材十分灵巧的跃下马,远远朝时言抬起头,左眉骨有道很长很深的疤,蛇一样顺着眼中爬下来,一直到左颊的耳后。 可他的眼睛却异常的黝亮,左眼虽微微下陷,别人却看不出好坏。 「南衙京军统领,魏卓。」魏卓语气平平,喜怒不明,走到时言三步远停下,昂首挺胸道:「奉命配合锦衣卫督察。」末了他又打量着时言补充了句,「锦衣卫北镇抚使,时言?」 「正是。」时言同样生硬道。 他早就知道魏卓性子傲了点,因此魏卓虽未拱手见礼,时言也没讨厌他。 正说着江驰禹也到了,他还真是掐着点来的。 「都到了。」江驰禹踏在地上的黑靴没发出一点声音,乍地开口,说:「本王恭候多时了,时抚使。」 时言重新转过身,波澜不惊的同江驰禹对视一眼,说:「魏氏魏项旭状告王爷在北衙校场断他腿一事,圣上特意命了我来查清,锦衣卫公务繁忙,只有这会能抽出一点时间,今夜得劳烦王爷陪我破案了。」 江驰禹抬眼,「圣上之命,本王当遵。」 「那就好。」时言心烦,一见到江驰禹就不由自主的想起容歌的事,皱了皱眉道:「为了弄清楚来龙去脉,我将南北衙集结在一起,在场的人都是当日北衙校场的见证者,咱们速战速决。」 江驰禹:「好。」 魏卓半天没有开口,他先是看了江驰禹一眼,随后招手让自己身后的数十名南衙京军上前,「那日跟着魏项旭来北衙的人都在这了,抚使大人要怎么审?」 怎么审? 院中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听时言发话。 他的审法关乎这本事件的真相, (本章未完,请翻页) 耿博延身后的京军都忍不住心下打颤了。 看来看去,今天他们都得栽啊。北镇抚使来者不善呐。 「自然是按律审了。」时言说:「锦衣卫有锦衣卫的法子,先从北衙开始。」 江驰禹微沉眸,望着南衙数十名京军的脸,冷声说:「抚使不应该先从南衙开始吗?本王是被告,原告都没诉出冤情,怎么先审起被告来了?」 「我南衙只是需要一个公道而已。」魏卓立即道:「什么原告被告,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么,等着时抚使查清不就好了,王爷挑三拣四的,莫非怕查出点不利于你的事?」 江驰禹面不改色,「事情本就因南衙而起,魏统领假公济私让魏项旭一步登天,他闯了祸才造就今天的局面,你南衙军中到底有多少人同魏项旭沆瀣一气,魏统领难道就真不知道吗?」 魏卓黑了脸,哑口无言。 提拔魏项旭这件事,是他最大的错误。 「圣上既然命锦衣卫查,那就不是走过场的事了,魏项旭是保不住了。」江驰禹刻意提高了声,隐带威胁道:「明眼人都能瞧出来的事,魏统领就是再同本王多争辩两句又能如何呢?就不知道南衙是单单折一个魏项旭,还是会将往日同魏项旭一道为非作歹的京军一起肃清了呢?」 再知道魏常从宫里出来,却没能消除让圣上整顿京军的决心后,魏卓就已经放弃保魏项旭了,此刻江驰禹的话直白明了的打他的脸,勇猛汉子的嘴辩不过汴京浑水里淌大的金贵之躯。 阴沉着脸,魏卓说:「我只要魏项旭断腿的真相,王爷非要给我扣屎盆子,我魏卓也不是好欺负的。」 江驰禹勾起唇角,诛心道:「焉知今夜的南衙,不会是另一个茂国公呢?」 同样是一只老鼠坏了一整锅汤,前有广妙嫣,后就有魏项旭。 沾亲又带故的,谁又不怕茂国公的结局会不会在南衙重新上演? 坚固的铁墙一旦破开缝隙,就能轻易被长枪攻倒,江驰禹偏要攻心,他暗含深意的话不是对魏卓说的,而是对他身后的南衙京军。 魏项旭丢了南衙的职位,还有当朝首辅保着,不能从武还能从文呢,而区区京军,还有能大的过魏常的后台不成?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96夜审免费阅读. 297 对质 http://.biquxs.info/ 时言被夹在中央,不等魏卓再反驳江驰禹,他便冷喝道:「这案子要不王爷来审?本抚使瞧着你话挺多的。」 「呵。」江驰禹幽幽道:「本王不揽那累人的活,时抚使随便。」 掌心微出汗,时言握着绣春刀的手都有些滑,他向上抬了抬眉眼,冷戾的目光从北衙扫过。 「最先同魏项旭发生争执的,可是耿博延?」时言说。 耿博延偷偷瞥了江驰禹一眼,上前拱手,不阿道:「是。」 「为何起了争执?」 「魏项旭率先言语挑衅,说北衙都是孬种,我便同他顶嘴了两句。」耿博延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魏项旭每次来北衙都要羞辱弟兄们,无非就是那几个花样,可这次因北衙军中大有变动,他似乎更威风了,便主动提出要在北衙校场赛一场,炫耀他南衙的训练之术,骑马上还没跑两圈就掉下来摔残了。」 和江驰禹进宫禀的一样,时言抬眸,「句句属实?」 耿博延忽大胆起来,挺起腰拍胸脯道:「必须属实,不敢哄骗抚使大人。」 时言身旁的锦衣卫喝道:「你们可想好了,若是待会同南衙的供述半句对不上,事情就不是这么容易能解决的了。」 北衙军中站在江驰禹身后的一京军说:「魏项旭是南衙校尉,在我们北衙出了事,被圣上查出来他的职位来历不明,南衙本就为此栽赃我们,大人也不想想,凭借两三句口供,能证明什么?」 「对呀,我们就是说破了嘴皮子,南衙肯定也不会傻乎乎的承认真相啊?他们不认,口供怎么能对的上?」 北衙的滑头们,不过在江驰禹手底下待了几日,就有了心机。 时言暗声:「狡辩,本抚使还没问北衙呢,你们急什么?」 「肃静。」江驰禹似乎笑了笑,院中昏黄的火光连月都盖住了,只听他喝了北衙京军一声,继而说道:「本王知道锦衣卫律法自有规矩,当众对质不过是第一流程,若是对不上抚使直接命锦衣卫拿人就是,入了锦衣卫大牢,一轮轮的审下来,得到的也是真相。」 「王爷倒是对我锦衣卫办案流程清楚的很。」时言闷道:「我依法办事,只为真相。」 京军中抖的人更多了,尤其是南衙的人,他们明明知道真相是什么? ……江驰禹当众打了魏项旭啊! (本章未完,请翻页) 可哪又如何? 魏项旭已经倒台了,魏阁老都没办法让他留在南衙,后路还不知道如何呢,更何况他们? 魏项旭做的每一件事他们都掺和了,是同党啊?若是拼死坚守真相,最后不得落个比魏项旭还凄惨的下场。 况且还有锦衣卫大牢,进去走一遭还能活着出来吗? 「把你们亲眼看到的事实告知时抚使。」魏卓扭头,黑瞳盯着数十位京军门,发现他们各个低头抖腿不成样子,厉声:「怕什么,如实说就是。」 「到南衙了。」时言依旧沉着声,不偏不颇道 「渊王可对魏项旭动手了?」 南衙一片死寂,没人敢第一个张口。 时言等了会,又问了一遍:「不敢说?」 「本王可动手了?」江驰禹插嘴道:「没有吧?」 魏卓恶狠狠的瞪向江驰禹,「王爷不说话会死吗?」 江驰禹昂首,「抚使继续。」 「……」 「不说结果也一样。」时言抬起手,当即下令,「北衙以耿博延为首等人,南衙这十几人,统统拿下,带回北镇抚司,慢慢审。」 话音未落,院中锦衣卫便动手了,绣春刀在晃动的火光下迸射寒光,几个呼吸间便围住了京军,窜动的过年快燎到京军的脸皮,他们鬓角被烫的发热。 时言:「带走!」 还是得用刑啊。 千钧一发之际,魏卓手中的刀连着鞘一起挨地,他像南疆丛林里的毒蛇,伤了的左眼紧紧眯在一起,戾声:「南衙京军听令,这事必须了解在今夜,有什么不能说的!把同本将说的话十的告诉时抚使,能要了你们的狗命不成!」 他没有耐心了,京军一旦进了北镇抚司,此事短时间内不能了结,魏常定会再缠着他设法救魏项旭,为了一个魏项旭,让南衙的把柄落去江驰禹手中,不值! 他沉声:「说!」 霎那间,南衙京军半跪在地,终于有人开口,「回抚使大人,事实……同耿博延说的一样,两军当日确实起了冲突。」 「仅仅是冲突而已吗?」师父撩过衣摆,垂眸问:「什么冲突让你南衙校尉断了一腿?」 「校尉是摔下马的,是意外。」 (本章未完,请翻页) 魏卓瞥了说话的京军一眼,握紧了刀,这口气,他必须忍。 北衙众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其他人呢?」时言压声,「北衙没有污蔑你们?」 「……没有。」 敛眸沉了会,时言让锦衣卫退回去,大声:「如此看来,这案子能结了,就不知两位统领可还有什么疑问?需不需要本抚使再细审一番?」 江驰禹:「事情已经明了了,本王没时间再陪抚使查鸡毛蒜皮的小事了。」 「王爷当这是小事?」时言拧眉,不满的看了江驰禹一眼,道:「耽误的不是王爷一人的时间,锦衣卫下午饭都没用,就直奔北衙来了。」 江驰禹笑着笑着就嘴角就收住了,他看着时言,漆黑的眸中似有挑衅。 时言更住,沉声:「魏统领呢?南衙京军的话,你认不认?」 「认。」魏卓一把捞起刀,一口就应了。 虽有损失,却不至于让南衙走茂国公的老路。 「既如此,还请两位统领在口供上按指印。」锦衣卫记事拖着口供上前,说:「好让抚使整理案件,呈给圣上批阅。」 一点破事,赶紧了结吧,锦衣卫中不妨自恃清高的兵,他们更不愿意和京军打交道。 江驰禹和魏卓按了指印,时言看过之后道:「等圣上批下来,后续若还有问题,请两位统领多多配合。」 江驰禹挑着眉故意给时言难堪,不应他,而魏卓,不知为何目光黏在了江驰禹脸上,也不愿搭理。 时言表情僵住,缀着绣春刀头也不回的走了。 魏卓走近江驰禹,他低了江驰禹一个头多,为了看清江驰禹的眉眼,得仰着脖颈,低声:「我在南疆战场上见过你的父亲,他很真诚,是我大周的勇士,不像你,阴险小儿,江峰尧的儿子不在南疆战场抛洒热血,只会缩在汴京玩弄权术,你不该姓江。」 江驰禹的唇抿成一条直线,他垂声:「汴京亦是我江氏的战场。」 「温柔乡里的战场,你永远听不见刀剑的嘶鸣。」魏卓愤道:「那是你父亲打下来的南疆,那里同样有阴人的狠戾刀,可再厉害的妖惑,都跨不过你父亲象征光明的马,你的胸怀不够亮堂,你的眼光局限在汴京的官场里,你这一生,就去不到你父亲的战场,你见不到那真正祥和的南疆。」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97对质免费阅读. 298 惩罚 http://.biquxs.info/ 时言回宫后便得到了传召,已经亥时,容祯还在内殿看折子。 内监在万乾殿门口等着时言,晚些时候洒扫的出了纰漏,浇在殿前台阶上的水没有扫干净,天色一沉就凝成了冰,已经摔倒了两个内监。 「抚使慢些,这些个不尽心的,台阶滑。」内监小碎步跟在时言身后,一个劲的说:「抚使小心。」 时言在进殿前点头示意,以他如今得红的身份,宫里的猫狗都上赶着巴结,可是这巴结同他在公主殿中当红时不同。 之前是金银罐的贵人,眼下是祖宗。 容歌对宫中人出手大方,人尽皆知,谁不想进一次公主殿办个差事,揣一怀金瓜子出来。 容祯脊背有点凉,伺候的内监给他拿了厚衣披上,放下笔低咳了两声,就听见时言的叩拜。 「看来事情已经解决了。」容祯笑笑,说:「让他进来。」 内监快步出去,「抚使里面请。」 时言入殿卸刀,负手便进去了,殿内燃着龙涎香,容祯难得散出几分懒,让人给时言赐座,询问道:「你一来一回的快,朕猜测结果同渊王说的一般无二。」 「圣上所料不错。」时言坐着说:「这次确实是魏项旭自讨苦吃,臣已经细细查了魏项旭入京军三年来的大小事件,他确实是靠着魏卓一路晋升,被破格提拔上来的。」 「哎。」容祯说:「魏项旭一点都不争气,魏家就是把路给他铺的再平坦,也禁不住他乱踩。」 时言秉公执法,清楚的说:「魏项旭在南衙三年间做了不少错事,可臣查下来,他并没有伤人性命,也没有过于欺压他人,平日里聚的最勤的就是三殿下,打交道的也是三殿下身边的人,同北衙的矛盾,那是早就有了的,茂国公担任北衙统领时,便和魏卓不和。」 「朕早该撤了茂国公的。」容祯说,「让他在北衙多待了一年,就生出这么多祸端来,魏卓朕还是了解的,他不是个主动与人交恶的人,自南疆回来后,也一直本分,魏项旭这件事,不像他做出来的。」 「魏卓到底也是魏家人,阁老年事已高,魏家的人情世故求到了魏卓跟前,魏卓不免心有偏颇。 时言缓缓道:「魏项 (本章未完,请翻页) 旭在南衙之中仰仗着魏卓手中的名头混的风生水起,可他究竟干了些什么事,恐怕魏卓都不清楚,他跟散养在南衙一样,挨够了时间就往前升一升,魏卓多半也是不喜欢他的。」 「出了魏项旭这事,朕昨夜想了想,细数下来,魏氏到了阁老这一代,往下真找不出一个能维持家门不衰的后辈。」容祯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先帝当年也是无一依靠,眼睁睁看着短命的皇子们一个个死去,他无能为力,幸运的是他并不平庸,他也不甘于平庸,刚好能够撑住容氏的天。 可魏常膝下没有这样的孩子,他怎能不急呢? 「罢了,错了就是错了,朕不能因为魏常奉献朝堂,就对他用私。」容祯叹了口气,说道:「罚魏卓一年俸禄杖,让他潜心思过,他是带过军的人,应当明白这军纪如山的道理,魏项旭这种事情以后不可再犯了。」 时言问道:「那魏项旭呢?」 容祯说:「终生不得入军不得入仕,圣令传到魏府去,这事就了了。」 「是。」时言退了出去,出宫的路上他在想,事情的真相真的就是这样吗? 魏项旭的伤是容歌治的,不知不觉中,容歌的医术已经高明到了令人刮目的地步,她为江驰禹善后了,而且做的极好,显然是尽心尽力的。 反正许祺瑞没能从魏项旭的伤处瞧出疑点来。 容祯都说就此了了,那就了了吧。 —— 渊王府的管账的老头从库房里挑出几件稀奇玩意,让近卫送到了世安苑,容歌刚起,婢女才端着水盆进来,她瞧着水盆中自己的面容,揉搓着道:「我这两日是不是胖了?」 婢女呆了呆,笑着说:「没有啊,二小姐还是和刚来王府时一样美。」 渊王府的人好像各个吃蜜,嘴一样甜,同时也紧的很,有用的话很难问出来。 近卫敲了敲门,说:「二小姐,王爷送来了谢礼。」 「又送什么?」容歌指着满妆台的金银,对婢女道:「出去说,我不要了,以后也别送了。」 「二小姐见谅,王爷的命令,奴婢不敢违抗啊。」婢女苦着脸求饶。 容歌摇摇头,擦 (本章未完,请翻页) 了把脸出去,打开门就见近卫捧着盒子举过来,说:「是几样南疆的新鲜物,管家特意从库房里挑的,早些年老将军和王妃从南疆带回来的,二小姐留着玩。」 容歌看了一眼,确实稀奇的石子拼接在一起,像天边的云霞,还有一把镶嵌宝石,刻着南疆古字的匕首,精致极了。 各式各样的小玩物,都很好看。 容歌抽开那匕首,刀刃竟是透着青的石刃,约莫两斤重,沉甸甸的,宛若披着魅惑人皮的妖蛇。 诧异过后,容歌放回去问:「这次又是什么谢礼啊?你们王爷说了没?」 「救治魏项旭的谢礼。」近卫不敢直视容歌的眼,一字一句道:「王爷说了,托二小姐的福,让王爷这次不仅轻而易举的避开了麻烦,还帮他清除掉了京军中的毒瘤,二小姐还想要什么奖赏,尽管跟府中提就好。」 说实话,容歌在帮江驰禹善后的时,脑海中完全被清明占据,她甚至没想过借此阴江驰禹一把或者其他,满心只剩下如何能把魏项旭救治好。 她还真是变了很多。 低笑一声,容歌说:「举手之劳,这礼我收下了,其他的就不多要了。」 近卫双手捧了进去,给容歌放到桌上,才恭敬的退下。 午时,容歌才从泽也口中得知结果,她讶异道:「魏项不能科考,那还不得气死首辅啊?他老人家就没进宫求情?」 泽也摇头:「没有。」 「不愧是首辅。」容歌佩服,道:「大家都向他学习。」 看来这老头应该是真的「清」,没装。 「属下回府拿点东西,王爷还在北衙,回来就到晚上了。」泽也走之前还不忘跟容歌交代一遍江驰禹的行程。 容歌愣了一瞬,抬头「哦」了一声。 她和泽也在院中分开,揣着阎罗九针的杀术往费老跟前去,费老突发奇想,要看容歌苦练的结果。 容歌头都大了,她一分功都没吃透,怕在费老面前丢人。 「算了,丢人就丢人吧。」容歌加快脚步,边走边嘀咕,「天才也有短板嘛,勤能补拙,大不了我以后每日多练一个时辰。」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98惩罚免费阅读. 299 斗嘴 http://.biquxs.info/ 药童挪了摇椅出来,费老就坐在廊下笑眯眯的看着容歌。 容歌擦了擦鬓角的汗,将甩出去的针捡回来,手腕处怎么都不得劲,回头道:「师父,七娘要是在世,看我将她的阵法用成了小孩子过家家,是不是得打死我?」 「有可能。」费老精气神不错,他那白胡子一颤一颤的说:「七娘的杀术可是横行过江湖的,你确实不行。」 容歌窘迫道:「差的远呢,我在这方面确实不开窍。」 「不急,慢慢来。」 费老搭上药童的手起来,小童立刻给他递上拐杖,他缓缓的走着,说:「今日学本草经,你进来吧。」 赶紧将针收回去快步跟上,一直到晚饭前,容歌都待在费老院里,费老讲的很慢,容歌听一遍就大概记下了。 「明日师父要考你,你回去后记得温习。」费老盘膝坐着,笑道:「回院去吃饭吧。」 「徒儿告退。」容歌合上书,拜道:「下人将晚饭送过来了,师父多吃点。」 费老点头,「好。」 晚饭后容歌去了韩宜年租的院子里,正阳街连接宫门,因此晚些时候巡防会很紧,她路上一直能听见京军的脚步声。 铺面下亮起了夜灯,人流依旧很大,容歌的马车走的很慢,摇摇晃晃的穿梭在正阳街并不起眼。 不巧的,隔着马车她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刘大哥,慢点。」容歌叮嘱完驾车的刘卢山,将车帘轻挑开一个小角,凉风拂面,她微眯眼看过去,几步开外停着一辆马车,非富即贵的装扮,围在马车周围的随从她认识,是三王府的人。 刘卢山看了两眼,后倾着身子对容歌道:「小姐,他们车坏了。」 容靖的马车已经停了好一会了,他坐在马车里生着闷气,探出头喝道:「怎么办事呢,耽误了本王进宫,我打死你们。」 「殿下饶命。」车夫弓着身子立在车窗前,冷汗连连道:「出门前奴明明都检查过了,马车好好的,可这不知怎么跑了两条街车轮就掉了。」 容靖阴沉着脸,「掉了你们就赶紧装上,这点事都不会么?本王养你们一群废物干什么吃的?」 他带了七八个随从,连这点 (本章未完,请翻页) 小故障都解决不了,容靖本就烦闷的心情直接暴躁起来。 长随爬在地上忙活了半天,悻悻的站起来,顾不得拍掉身上的灰尘,颤声:「殿下,车轴断了,这辆车怕是不能跑了。」 容靖怒气冲冲的从马车上跃下来,他身份尊贵,周边的人自动退避三舍,指着随从厉声:「难不成要本王走着入宫?从这到宫门有多远你心里没数吗,本王有几条腿够你们折腾!」 「殿下息怒。」随从跪地,卑微道:「王爷稍等片刻,我已经让人回府驾车了。」 「本王看你们就是故意的,这是看我在府中幽闭了几月,你们一个个就生了熊心豹子胆!」容靖叉着腰骂,冲道:「是觉得本王落了势,便不尽心伺候了,分明是不拿本王当回事!」 得亏正阳街的灯火够亮,容靖才能将随从脸上惧怕的表情瞧得一清二楚,只见随从齐刷刷的跪在地上磕头,大声:「殿下息怒。」 容靖一怒之下踹了车夫一脚,斥声「没用的东西」,他转头走了两步,又觉得太远了,便在原地怒视着所有人。 容歌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轻笑了声,嘀咕道:「矫情。」 容靖金娇玉养的,出门没马车就走不动路,嫌弃马颠得慌,其实是他马术不精,不太敢在众目睽睽之下骑。 去年春猎他还差点被马踩死了,可心疼死俪嫔了,随行的太医守在大帐里一天一夜没出来,就为了容靖擦破的那点皮。 往事不堪回首,容歌催着刘卢山走,马车重新起步,冷风掀动了车帘,某人正在气头上,立刻就注意到了安然坐回去的容歌。 乍然觉得有点面熟,稍顿了会,容靖揪住随从的衣领,沉声:「拦住她!」 这不是李伽蓝吗,真是巧。 刘卢山刚起步,就被横扑而上的三王府随从给扯下了马,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他顿时眼冒金星,还不忘大喊:「小姐,小心!」 容歌在车内蹙起了眉头,揉着发酸的眉心,紧了紧拳头下了车。 「就是你!」容靖气焰嚣张,让一堆人围一介弱女子也不脸红,不怀好意的笑道:「天无绝人之路啊,可算让我逮到你这个妖女了。」 容歌幽幽瞥了容靖一眼,寒意涔涔道:「干什么?」 (本章未完,请翻页) 就一眼,容靖就没来由的犯了怵,他白净中秀的脸上刻着俪嫔的影子,却拿不出俪嫔的气势,指着容歌道:「大胆!见了本王敢不行礼?」 「让你的人把我的车夫放开。」若不是碍着身份,容歌这会已经骑在容靖头上爆锤他了,冷声:「你赶紧的!」 容靖:「……」 和江驰禹一样凶。 「小贱人,敢这样同本王说话。」容靖怒道,「给我按住她,我看她行不行礼。」 即刻有两个三王府的人朝容歌聚拢过来,容歌狠狠剜了容靖一眼,心下咒骂他:「死妈宝,造反了这是。」 「哎呦,我说殿下怎么如此面熟,敢情上次在潇湘馆无意撞到的那个人是你呀?」容歌冲容靖莞尔一笑,裙摆轻扬,伶仃道:「啧啧,殿下是不是不记得啦?哦~经殿下这么一提醒,我好像还看见魏大公子了,还有那谁家的三郎来着?殿下堂堂皇子,怎么逛潇湘馆呢?」 容靖怔住,忽地瞪大眼睛,阴声:「臭娘们,你胡说什么!」 容歌笑出了眼角的细纹,人畜无害的威胁道:「我哪胡说了,我还见你那狐朋狗友搂了个模样一绝的小倌当众亲热呢,怪不得呢,殿下迟迟不娶王妃……」 「你!我打死你!」容靖登时脸都绿了,不顾身份的冲上去要扒拉容歌,被惊汗连连的随从抱住,他蹦哒着腿,恨道:「本王没有,你住嘴!」 好家伙! 他就去了那么一次,还是被魏项旭这个王八羔子哄去的,都猴年马月的事了,在里面没敢待一刻钟,容靖当时就愤怒的走了。 要是被俪嫔知道他去烟柳之地,还亲眼瞅了小倌,不得要了他的命。 容靖不敢想,这事决不能传出去,他可万万不能认。 此刻再看容歌,哪里是江驰禹的姘头,简直就是毒妇啊,容靖怒目圆睁,「你再敢胡说一个字,本王抄你全家!」 「殿下急啦?」容歌捂着嘴笑的花枝乱颤,一如容靖慌乱的心,她悠悠道:「就你不学无术的样子,别张口闭口的抄谁全家,得罪了人迟早有你要吃的苦头,俪嫔娘娘要知道你死性不改,怕是恨不得再生一个废了你。」 容靖眼眶紧缩,气的嘴唇直打颤。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299斗嘴免费阅读. 300 俪嫔 http://.biquxs.info/ 容靖真怕了容歌,她好像什么都知道,一个眼神就能压制住他。 简直跟他那薄命的死妹妹上身一样,天底下女人都一个德行,不管有钱没钱,各个都是母老虎。 容靖艰难的维持尊严,渐渐平复下来,沉沉道:「就是你帮江驰禹脱罪的,你一定知道项旭的伤是怎么回事,本王这就抓你进宫说明实情,就不信你胆子能大过天。」 「恩将仇报的家伙,若不是我魏大公子这会子早没腿了。」容歌白眼道:「抓我进宫我也是同样的话,这年头还不允许别人医术太好了不成。」 容靖:「我不管,带走。」 「你敢?」容歌挑眉,冷道:「殿下你可想好了,我进了宫一张口说什么话,该怎么说,你就不怕?我可知道你太多事了。」 「呸。」容靖咬牙,「本王信你个鬼。」 容歌:「没人逼着你信,咱试试。」 就是真进了宫,容歌也有法子安然无恙的出来,那是她生活到大的地方,对她而言,没有惧怕,只有思念。 指不定还能趁机见容祯一面,容歌幸灾乐祸的想,也不亏。 可她赌容靖这个废物没胆子,果然,容靖恶狠狠的瞪了容歌几眼,正好随从驾来了新车,他跺脚道:「你给我等着!」 随从立刻附在容靖耳边低声说:「殿下,渊王府的人好像把咱们……围了。」 容靖:「……」 他扭头看过去,正阳街的人流比刚才少了很多,可来来往往的都是普通百姓,京军的巡防刚过去,头顶的夜色乌泱泱的沉下来,他快瞪出了眼睛也没瞧见那个是江驰禹的人。 可凭借他多年来同江驰禹争斗的敏锐,这狗玩意肯定躲在暗处准备阴他。 「你怎么不早跟本王说!」容靖阴着脸。 随从不敢马虎,紧张道:「渊王府一直有人跟着李伽蓝,咱们一出现他们就在周围虎视眈眈的看好戏了,我想提醒殿下来的,可……」 他没说完容靖就垂着头愤愤的走了。 随从无奈,这李伽蓝也不是好对付的,容靖一门心思要站在这和娘们骂街,身为三王 (本章未完,请翻页) 府的随从,谁敢硬拦? 那不成啊。 「胆小鬼。」容歌看着容靖落荒而逃,心下道:「俪嫔有希望还是再生一个吧,就容靖这德行,没了倚仗死的比谁都快。」 容祯也正值壮年,魏常一死,魏氏的辉煌难以延续,但凡有那个皇子起了夺嫡的心,第一个炮灰非容靖这傻愣子莫属。 「没事吧。」容歌扭头问刘卢山。 刘卢山吞了口唾沫,心脏快要跳出来,摇摇头:「没、没事小姐,咱以后还是避着三王府的人,那三殿下不怎么讲理,小姐刚才的行为吓死我了。」 「别怕,他就是一纸老虎,一捅就破。」容歌微微一笑,「该是他以后尽量避着我。」 「小姐真厉害。」刘卢山笑不出来,更道:「只是小姐是何时去潇湘馆的?还撞见三殿下了?」 容歌转身上车,随口胡诌道:「我没去过,江驰禹说的。」 刘卢山明了了。 其实是容靖这个马大哈自己同容歌说的,他觊觎容歌公主殿的宝贝,却没什么好交换的,知道容歌胆大,就想哄容歌出去玩。 容歌记得自己当时随便诓了几句,容靖就倒豆子一般的把魏项旭叫了几个兄弟,骗他去潇湘馆的事说了。 还叮嘱容歌不能张扬,最不能让俪嫔知道。 忘了自己当时是什么表情了,只隐约想起来容靖最后是空着手从公主殿离开的,还在背后骂容歌小气,气的他连公主殿门口的花丛都踹秃了。 —— 容靖吊着不悦的眉眼进了宫,景华宫内余香袅袅,晚饭后俪嫔娘娘要入浴,宫娥内监们掌着托盘垂首疾行,这个时节还能寻到艳丽的花瓣着实不易,可景华宫向来少不得这些东西。 宫娥正准备进殿伺候俪嫔娘娘,忽齐刷的跪地行礼,「给殿下请安。」 容靖让随从在宫外等着,抬步往俪嫔殿里去,没有理睬行礼的宫娥,到了门口忽回过头问:「母妃还没沐浴?」 「回殿下,娘娘刚用完饭,在殿里消食呢。」宫娥低声,「殿下这会子进去,还能同娘娘闲坐会。」 俪嫔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三十多岁,容颜保持的很好,天生一双暗暗含情的眸子,柔下来的时候像盛着一汪水,在这后宫中,她十分的自律,用经久不衰的美貌拢住盛宠是她惯用的手段。 女婢正在给俪嫔轻敷眼角的细纹,她斜卧在贵妃榻上,身上盖的是容祯赏赐的西域雪裘,自位分降了后,景华宫的吃穿用度都缩减了不少,可俪嫔每日精心的装扮还是显得她雍容华贵。 「娘娘,殿下来了。」 俪嫔一双羽睫轻动,缓缓睁开眼,鬓角的云簪衬的她更有韵味,「扶我起来。」 声音宛若清鸟啼伶,完全听不出她的年纪,俪嫔娘娘也是个神秘的人。 「你留下,其他人都下去吧。」俪嫔起身对揉肩的奴婢说了声,吩咐道:「让殿下进来。」 容靖原不想在这个时候进宫的,可俪嫔派人传话给他,无奈之下,容靖这才匆匆来了景华宫。 「儿臣给母妃请安。」容靖微抬起头,俪嫔斜倚着,十分平静的看着他,在他的印象里母妃永远那么美,怪不得父皇能一直疼爱她。 「起来吧。」俪嫔微微一笑,说:「让母妃看看,你这两日在府中有没有好好吃饭。」 容靖傻呵呵的起身,给俪嫔转了一圈,「儿臣这么大人了,能照顾好自己的。」 俪嫔还算满意的点点头,招手让容靖坐过来,道:「你可别诓我,从小你就挑食,母妃每每想起你一个人住在府里,母妃不能在身边照顾,就担心的紧。」 「王府里那么多人呢。」容靖一屁股坐到贵妃榻上,替俪嫔捏着腿,道:「况且王府里的嬷嬷都是母妃派过来的,儿子每天在府里干了些什么,母妃不都一清二楚吗。」 他这是处处都被俪嫔派人监视着。 俪嫔抬手在他眉心点了一下,她笑起每一处都恰到好处,「母妃还不是担心你被歹人蒙骗,一点心思都没,母妃不得处处为你多操点心。」 「是是是,辛苦母妃了。」容靖殷勤的锤着腿,一点都看不出来他在外的跋扈劲,道:「母妃喊儿臣进宫,又是为了何事啊?」 说到这,俪嫔微一蹙眉,责怪道:「什么事,你不知道吗?」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00俪嫔免费阅读. 301 告状 http://.biquxs.info/ 俪嫔把揉肩的女婢也遣出去了,她坐的稍微正了些,高贵的发髻梳的一丝不苟,收了笑颜道:「旭儿这次闯这么大祸,听说你父皇那日叫了你和江驰禹一起去了殿上,你就没有为旭儿求情?」 想起那日大殿上江驰禹的花言巧语,容靖就告状道:「我想求情来着,可母妃你不知道,江驰禹这个人有多该死,连阁老都不是他的对手,我哪敢再多言。」 「你呀。」俪嫔沉吟道:「你舅舅是文臣之首,放眼整个朝堂,还有谁能压阁老一头,内阁的决定都得阁老做主,他这一辈子是落了个好名声,可却把自己过了个苦。」 容靖道:「那也挺好的啊,父皇什么大事都会召集内阁,都会和阁老商量,这不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嘛。」 俪嫔皱眉,语气陡然变重,「靖儿,这话谁教你的!以后切勿再乱说。」 容靖被吓住了,连忙低声:「儿臣口不择言,母妃别生气。」 「上次因为你的事,我们已经受过一次重创了。」俪嫔看着蔫巴巴的容靖,严厉起来,细着声说:「你能解除禁闭入殿听政,是母妃求了你父皇无数次,现在又摊上旭儿这事,你舅舅年事已高,魏氏门楣就靠旭儿撑着了,我们不能坐视不理。」 「那怎么办?」容靖为难,「我也不想表哥就这样栽了,可就算儿臣去父皇跟前求情,那也是没用的啊?母妃,父皇根本不会听我的。」 俪嫔道:「别说让你父皇听你的,他连我的话也不会听。」 俪嫔明白,魏常身兼重任,他拉下老脸,容祯都没买他一点面子,魏项旭这事要更改难上加难。 「都怪江驰禹,母妃。」容靖手上的力道一松,看着俪嫔说:「表哥的伤根本不是江驰禹说的那样,他就是故意借着责难表哥来打压儿臣,他得逞了,下一步还不知道如何用阴谋害我呢?要不是他在大殿上颠倒黑白,父皇也不会信可他,害表哥丢了官职。」 俪嫔乍然,似想起来什么,垂眸问:「可许祺瑞为何也帮江驰禹说话?按你所说,旭儿伤的很重才对,许祺瑞医术高超,难不成也老眼昏花瞧不清伤处,还是说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他被江驰禹收买了?」 容靖怔神,凑近俪嫔,「江驰禹早就谋划好了一切,母妃可能不知道,他身边有个女医,医术貌似比许祺瑞还要高,江驰禹能安然躲过父皇的细查,和她脱不了干系。」 俪嫔疑声,「女的?」 容靖点头,「就是女的,牙齿伶俐,我看见就讨厌。」 「你见过她?」 俪嫔挑起兴趣,前些日子容祯还在她宫里说担心江驰禹一个人操持不好家业,他看中了几位官家女子,问问俪嫔那个好,适合做江家儿媳多一点。 俪嫔笑笑并不妄言,容祯随便聊了几句就把话茬停在这了。 江驰禹多年不娶妻,说实话,俪嫔是看不懂他怀的目的,一个江驰禹就已经够容靖受的了,若是再让他娶个权臣之妻,那…… 万万不行。 容靖抬了一下眼,发觉俪嫔骤然变了脸色,她细滑的脸颊扭在一起,显得可怖。 「儿臣不敢欺瞒母妃。」容靖挺直脊背,坐的愈发规整,一字一句说:「刚进宫的路上,儿臣就撞见了那女医,她竟敢当众羞辱儿臣,丝毫不惧儿臣皇权,都是江驰禹给她的胆子。」 俪嫔沉默片刻,如此看来,江驰禹和此女的关系不简单。 一眼看出俪嫔所想,容靖继续火上浇油道:「母妃所料不错,此女子正是李伽蓝,先是勾引时言妄想做北镇抚使夫人,后被茂国公搅和了婚事,转头就住进渊王府了,江驰禹喜欢她喜欢的不得了。」 「还未出阁,就能在时言和江驰禹之间游刃有余,好有手段的女子。」俪嫔冷笑,「还有一手能越过许祺瑞的医术,手上当真是有几分本事在的,也不怪江驰禹万年的铁树为她开了花。」 容靖急忙道:「李伽蓝她一定知道真相的,只要我们能撬开她的嘴,让她说明表哥最初的伤情,就能反治江驰禹的罪了。」 可事实怎会那么容易呢。 「靖儿你最近将功课抓紧点,在殿上认真听政,多替你父皇分忧,讨他的欢喜。」俪嫔低头摆弄着自己新涂的丹 (本章未完,请翻页) 寇,鲜艳欲滴的红将她细皮嫩肉的素手衬的仿佛天外尤物,她轻声说:「旭儿要保住武职是不可能了,不得入仕,这就像在母妃和阁老胸口插了一把刀,直接要了旭儿的命,我们必须想办法,让你父皇免了旭儿的这桩罪。」 容靖脑袋不开窍,他平时在府中也不好好听先生的教,对朝中政事狗屁不通,可又不敢让俪嫔发现他是个榆木脑袋,只好装作点头。 「对了母妃,还有那个魏卓。」说到此处,容靖一样生气,「遇到事情他躲的比谁都快,南衙的那么多人,没一个敢站出来为表哥作证,他见表哥出事,便立刻撇清关系,不念旧情的东西。」 俪嫔幽幽笑了声,抬起眉眼,看着容靖说:「靖儿你要明白,总有白眼狼是养不熟的,魏卓现在有军功在身,他便不拿自己的姓氏当后盾了,真不愧卑贱出身的旁系,魏家还能用到他该是他的福气,次次推三阻四,母妃早就料到他会明哲保身。」 「这口气就要忍下吗?」容靖睁着眼睛问。 魏卓是有真功夫在手的,自己是当今三殿下,是魏氏铁了心要扶持的人,容靖也喜欢被人保护,有人善后的感觉。 魏卓也姓魏,为何不能为他所用? 「靖儿,放聪明点。」俪嫔幽声,「不能为你效力的人,日后也是祸患,且看他魏卓识不识相,我魏氏不留无用还挡路的低贱狗!」 容靖无端打了个寒颤,瞬间低下头不敢直视俪嫔的神色。 静了片刻,俪嫔的语气又恢复柔细,她亲昵的抚摸容靖的发,说:「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救你表哥,减轻你表哥的罪责,江驰禹难进,倒是那个叫李伽蓝的小妖精,母妃有几分兴趣。」 容靖低声询问,「母妃要怎么做?儿臣派人去绑了她。」 「你得空去看看你舅舅。」俪嫔有段日子没见到魏常了,忧心道:「他现在一定难受极了,尽心尽力这么多年,却连你父皇的一点面子都换不来,该多寒心啊,你去看看他,同他说说李伽蓝,剩下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是。」容靖叩首,「母妃安歇,儿臣告退。」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01告状免费阅读. 302 摧毁 http://.biquxs.info/ 汴京韩府 容歌凑着殿内剧烈跳动的火烛看向容祯,不知为何,她分明看的不真切,却知道此刻容祯的脸惨白惨白的,他陡然间就像年迈了数十年。 眨眼间光阴就从她指尖飞速溜过,容歌双手握拳,指缝中渗出血,殷红的血……一滴一滴的滴落在雪白的地毯上,容歌感觉不到疼,她想抓住飞逝的光阴,她想回到过去。 她想留住…… 那些爱,属于她的爱。 可她疲倦的发现,什么用都没,她变成了一个被大力推开的客子,被迫远行,无法再归家。 烛火跳动的愈发剧烈,窗外电闪雷鸣,殿内的房梁在一寸寸崩塌。 容歌终于费力的抓住的面前的容祯,她好像很痛苦……很痛苦的问:「为什么?为什么啊?」 「歌儿,父皇是爱你的。」容祯的面容刹那间被无数盏灯烛照亮,容歌触摸到了他憔悴万分的眉眼,睥睨九天的帝王隐忍泪眼对容歌说:「父皇比任何人都要爱你,从父皇第一次抱你,你缩在襁褓中,小小的一团,父皇心都要化了。」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可是……」容歌猛然扫尽了桌面的一切,灯烛连同数不清的珍贵物品噼里啪啦的摔的四,雷声震耳欲聋,她哭着说:「可我太疼了,父皇……我不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我怕你骗我,你骗我!」 容祯大喊,「歌儿,父皇怎么会骗你呢?你是父皇的掌上明珠,是整个大周最尊贵的珍珠,父皇恨不得把天底下最好的都给你,你不开心了,父皇会想……朕的歌儿怎么了?父皇整宿整宿的睡不着,都在想,明日该让人送什么去讨朕的明珠欢心。」 等容祯说完这些话,容歌哭的更凶了,她跌坐在地上,被碎裂的玉盏划破了掌心都不自知,摇头道:「可歌儿的父皇还是骗了我,你想将我困在痛苦和愧疚中,你要我死!」 「歌儿,父皇不会的。」容祯想伸手去拉容歌,被容歌拂开,他失落的眼里藏着不亚于容歌的悲伤,低声:「听父皇的话,前尘往事,罪不在歌儿,也不在父皇,你依旧是父皇的小公主,父皇依旧疼你,好不好?」 窗外的闪电击溃夜空,倾盆的大雨自深渊般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裂缝中降临,一切的一切都压的容歌喘不过气来。 容歌绝望、呐喊! 她掉进了象征无尽杀戮的轮回,没有人拉她一把,她比天地间的浮萍还要不堪,她甚至不敢再看容祯。 「先是母妃,再是外祖,接着是烨儿……还有舅舅,他们或是离开人间,或是离开汴京。」容歌癫狂的笑了一声,她心酸的抹了一把泪,却反倒黏了一脸的血,心如死灰的问道:「他们永远的离开了我,那么!下一个?是我吗?」 容祯像是突然间就怔住了,他的身影在容歌的眼前渐渐变得模糊,可他在颤抖。 「歌儿……」鬼魂一般的声音自空虚中传来,竟压过了雷声,容祯说:「歌儿你在说什么?父皇怎么会……父皇怎么会伤害你?」 容祯不会,他死也不会伤害容歌的,他从没这样想过。 可容歌已经什么都不肯相信了,她疯了似的闹,质问容祯,「父皇口口声声说爱我,可你还是不肯同我说实话,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孤身一人,再也没有倚靠,我成了任人宰割的蝼蚁,被仇恨煎熬着,我快要死了。」 「父皇。」容歌紧咬牙关,说出这两个字,她道:「歌儿撑不住了。」 容祯低声安慰,「歌儿相信父皇吗?父皇会保护歌儿的,歌儿想知道的,父皇会给你答案。」 「我、不要了。」 容歌踉跄着站起来,一瞬间公主殿的天塌了,她被冰冷的雨水冲刷全身,刺骨的寒蚕食着仅有的神识,她任凭语刃噬血吞肉,扯出一抹苦笑,含着泪说:「可歌儿啊,终究不是父皇的女儿啊……」 她并非容祯亲生。 她和深爱的父皇之间,隔着的,是血海深仇! 容歌想,「杀了我吧。」 早在苏家后/庭,在她还未睁眼看尽世间第一粒灰尘的那一刻,就应该杀了她。 为什么呢? 容歌浑身发冷,她似掉进了冰窟,被彻底的封印了起来,醒不过来了。 「伽蓝!伽蓝!」韩舟鬓角满是冷汗,他胸口剧烈的跳动着,将容歌头上的银针取下,颤抖着声唤:「伽蓝你醒醒,伽 (本章未完,请翻页) 蓝!!别睡,别睡啊!」 韩舟半跪在地上,探向李伽蓝手腕的指尖都是灰白色,他确定过李伽蓝的心脉,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可伽蓝为何骤然间出汗发冷,她陷入梦魇了。 稍有不慎,就会走火入魔。 不敢迟疑,韩舟素手银针入腕,稳住容歌的情绪,不停的唤道:「伽蓝?伽蓝醒来,那是梦,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 容歌突然咳了声,一口酸水涌上来,她差点把自己呛死,韩舟连忙扶起她,让她吐掉。 容歌额角的汗珠豆大的往下掉,她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喘着气待眼前清明,脑袋跟炸开过一般。 「伽蓝,你看看我。」韩舟松了一口气,扶住容歌说:「你可醒了?」 容歌终于看清眼前的一切,她在韩舟屋里,躺在摇椅上,手腕处还扎着韩舟的针。 公主殿的血雨没有飘到这里来,她入梦了。 怎么回事? 到底怎么回事? 「我醒了。」容歌一把抓住韩舟,苍白着脸问:「我怎么了?」 她记得自己来找韩舟施针,验证自己到底有没有失忆,后来就什么都记不清了。 韩舟探过容歌的脉,心顿时落进肚子里,说:「你吓死我了,我施针的过程中你就睡着了,大约一柱香时间,然后你就不对劲了。」 「不对劲?」容歌想起自己梦里的一切,惊恐道:「哪儿不对劲?我是不是乱说……什么了?」 韩舟愣了愣,道:「你说什么我倒是没听清,就是手脚发冷,我猜测你应该是被噩梦魇住了,因在施针过程中,我不敢让你出意外,怕你陷入太深气血逆流,便赶紧唤醒了你。」 容歌靠回去,嘴巴张了又合,嗓子干的疼,终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原来她并没有做梦,反而是现在的她,被困在了一片虚假的梦境里。 容歌隐隐知道自己猜对了,她真的忘记了很多很多的东西。 就比如,她引以为傲的身份,大周的最尊贵的公主——假的。 容歌不是容祯之女。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02摧毁免费阅读. 303 警钟 http://.biquxs.info/ 韩舟不知道容歌怎么了,赶紧拿了药给她服下。 「你到底梦见什么了?」韩舟见容歌半天不应,开始怀疑自己医术不精,低道:「会不会是我乱扎,把你扎坏了?都怪我。」 容歌躺了好一会,才慢慢坐起来,她看着韩舟,说道:「明天继续。」 「啊?」 韩舟瞪大了眼睛,他想了想道:「不行,你的症状有异,不宜再贸然施针,会要命的。」 「那怎么办?」容歌有气无力,道:「我确定,我失忆了。」 韩舟这次更惊讶了,直接站起来,压低了声:「真的?你你你……刚才想起什么了?」 李伽蓝怎么会失忆呢? 他去李府见到了二小姐的家,见到了她的父亲李晖,第一印象很不好,觉得李晖和韩景同半斤八两。 再想想容歌之前被抛弃到河州的经历,韩舟骇然的想,李晖以前是不是还虐待二小姐啊? 生生打的二小姐受到了某种创伤,然后忘记了很多事情。 容歌并不知道韩舟所想,只见他一瞬间表情几经变幻,僵硬的解释道:「想起来一点点边边角角,记不清了。」 「记不清就算了。」韩舟笨拙的安慰道:「咱慢慢想,我会帮你的呀,不用急在这一时的。」 容歌摇头,坚决道:「我很急。」 韩舟分外为难,「再急也得顾忌你的身子,我觉得你的症状还得进一步了解,之前没发现,今天施针,我觉得不简单。」 容歌恢复记忆的过程中浑浑噩噩的,医者不自医,她的症状究竟如何最清楚的人只能是韩舟。 「那你说说,我单单是失忆这么简单吗?我并不记得自己头部受过重创。」 受伤最深的,是灵魂。 韩舟犹豫了会,再把容歌方才的症状回想了一遍,加上她剧烈的反应,不确定的说:「我觉得你可能还中毒了。」 容歌蹙眉,「中毒?」 「嗯。」韩舟说:「如此一来,就更不能日日施针了,太冒险了,你应当知道在你体内毒性不明的情况下,最忌讳的就是刺激毒素流入七经八脉,没有解药,后果不堪设想。」 容歌自己就是医者,何尝不知。 世间奇毒又岂是所有的都能靠色味分辨,银针 (本章未完,请翻页) 都无法探出来的秘毒更是多的防不胜防,她之前数次无故发病,极有可能是毒性激发的结果。 这样一解释,就说通了。 「那就半月一次。」容歌在保证自己能活下去的程度下,做了最大让步,她道:「半个月施针一次,你再辅助排毒的阵法,尽量在三次内查出我究竟中了什么毒,行吗?」 韩舟沉思片刻,「这期间你药不能停,我怕你毒发,所以必须吃抑制毒性,并且调理身体的药,药方我俩商量着开,我替你诊脉一次,确保你是健康的。」 容歌一口答应,「没问题。」 她感激的看向韩舟,外面天色已晚,得尽快回去了,思忖道:「韩舟,这件事可以帮我保密吗?」 容歌自己都不知道结果的事,接下来的疗程还有无数不可预知的风险,今夜过后,她所要承受的,究竟会不会如她对父皇说的那般,撑不下去。 所以,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真相,远比她想的要可怕。 韩舟轻轻一笑,便答应了,「二小姐放心,我会替你保密的,你不愿说,我不问就是了。」 容歌喉间苦涩,道:「韩舟,谢谢你。」 老太爷已经睡下了,而韩宜年住在了新开的铺子里操办还没回来,容歌被韩舟送到了门口,她吹着冷风,望着沉沉黑夜,渐渐红了眼眶。 这次,她也无法欺骗自己,不就是做了场噩梦而已嘛,有什么可忧心的? 因为容歌清楚的明白,不是梦,是她遗失的记忆。 想想也是可笑,「并非容祯亲生」这几个字宛若晴天霹雳将她击的零碎。 「小姐,是渊王殿下。」刘卢山抬头看了一眼,容歌已经在旷无的街上站了半天了,一句话都没说。 夜风习习,侧影重重的昏暗遮掩了容歌麻木的面色,她轻一抬头就见江驰禹独自站在避风处,他背后的铺子早就关门了,只留下檐顶的一盏余灯还亮着,好似有光的地方就不那么冷了。 容歌准备坐车回去的念头莫名的歇了,她忍着胸口的郁气,对刘卢山说:「我走着吧。」 「好,我在后面跟着。」刘卢山察觉到容歌情绪不对,关心道:「小姐和殿下走累了,唤我一声就行。」 离江驰禹不过十来步的距离,容歌拢紧披风走了半天。 (本章未完,请翻页) 江驰禹就静静的站在檐下,笑意温温的凝视着容歌,等近了些,他突然伸手揽月,尽管月色飘渺浑浊,快要看不清,可他却像揽住了一兜的天光,天真的三步作两步捧到容歌面前。 「送你给。」江驰禹微侧头逗容歌,说:「喜欢吗?」 容歌呆呆的看着他,无悲无喜,在江驰禹满是希冀的眸子里,隔了半晌才低声:「喜欢。」 江驰禹的表情瞬间跟吃了蜜糖般,屈尊降贵的给容歌扣上披风的纽扣,温声:「小心着凉。」 容歌还在一动不动的盯着他,这个人,不累么? 话到了嘴边,怔了片刻的容歌只问出一句,「王爷怎么在这?」 江驰禹说:「北衙没什么事了,本王便提前走了,知道你来找韩宜年,便想着顺路,就等等你。」 「等了多久啊?」 外面早黑了,他连个侍卫也没带,泽也都不在身边,孤零零的在等着她。 容歌竟有些感动。 「一小会。」江驰禹低头说,「本王也是刚到,你就出来了。」 容歌不太信他,应当是等了很久的。 「陪我走一段吗?」容歌的眸子恢复清明,没人知道她得压抑着多大的痛,不能出声的咆哮针尖一样磨人骨髓,可她还是轻轻笑了笑,说:「王爷。」 江驰禹自认为只要他够虔诚,天佛便能听见他所有的呼唤,所以他与容歌连心,容歌说不出口难过,他敏锐的感觉到了。 「好,本王陪你走回去。」 容歌低头看脚尖,被向前的裙摆挡住,她问道:「王爷上次说你用阴阳丹救过一个人,为什么要救她?」 江驰禹不知容歌为何突然问起这个,抿了抿唇道:「本王上次说过了,因为喜欢。」 「那你救她的时候,有想过她为什么会死吗?」容歌步子未停,抬头看向江驰禹。 「遭人诬陷,受了冤屈。」江驰禹说:「是我没护住她。」 容歌脸上的表情绷住,「你一直护着她吗?」 「嗯。」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江驰禹到底是从何时开始喜欢容歌的? 「很多年了。」江驰禹对上容歌的眼,字字清晰的说:「太久了。」 (本章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03警钟免费阅读. 304 迷雾 http://.biquxs.info/ 江驰禹也不知道容歌真正的死因,所以他才一直追查到今日。 容歌默念,「傻子。」 两人走了近一个时辰才回到渊王府,泽也在门口瞅见江驰禹,看见他身侧的容歌,便什么都明白了。. 江驰禹送容歌回了世安苑,桉儿已经睡着了,江驰禹说:「早点休息。」 「嗯。」容歌一点头轻轻关上了门。 泽也这才亦步亦趋的跟在江驰禹后面,说了好几句话江驰禹都没应他。 「二小姐去韩府干什么了?」 江驰禹话音未落,暗处的近卫便迅速现身,答道:「韩宜年不在府中,二小姐去见了韩舟。」 江驰禹敛眸,「只见了韩舟一人?」 「是。」近卫说:「在韩舟屋里待了一个时辰不到,二小姐就出来了。」 「知道了,退下吧。」 江驰禹快步往主院走,边走边想,容歌见韩舟时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她有些不对劲。 泽也叹气,「王爷,属下刚才的话你听见了吗?」 江驰禹理直气壮道:「何事,你再说一遍。」 「是。」泽也踩着粼粼波光的青砖,理清思绪说:「元霖来消息了,他到河州的时候,途中就遭遇了埋伏,是死士,身份不明。」 「是吗?」江驰禹指尖推开书房的门,冷声:「本王碍了谁的路。」 「到了河州后,元霖先后剿了城内的两家地下黑市,他被人拖住了脚步。」泽也查了,查不到死士的任何讯息,站在书房中央道:「等元霖反应过来带兵搜到大龙湾时,那里已经是人去楼空,黑水泛滥,所有停泊的黑港口都被摧毁,沉入海底,一点证据都没留下。」 缓缓坐下去,江驰禹抬眸,「一个人都没抓到?」 「元霖还在追查。」泽也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推测道:「属下原以为河州贫瘠是天然地势所限,可现在想想,一个人人都以为的贫瘠之地,怎么可能养的起这么多的地下黑市,黑市的运转离不开人力和财力,河州靠近曲阳江,伪装的荒凉反倒给黑市脏物的来往提供了足够隐蔽的场所。」 控制河州黑市的那个人,是个厉害的角色。 江驰禹靠着椅背,沉思道:「本王要整顿黑市的消息,是谁传出去的?真是巧了。」 容祯将这桩要事交给了他,江驰禹的章程前不久才递上去,次日元霖就动身了,最快的消息竟比元霖还早了数日,给了大龙湾的黑户充裕的时间撤离。 泽也瞬间明白过来,讶声:「王爷,有内鬼!」 「是啊。」江驰禹冷笑,攒着眉说:「着实令本王意外,这条线越来越有意思了。吩咐元霖,带着本王的手令调动各地州府,捣毁黑市。」 泽也惊心,河州的大鱼跑了,令人遗憾。 书房的烛火亮到了子时,江驰禹将「内鬼」的可疑人选一一排除,目光最终锁定在了容靖身上。 还是得从他身上找破绽,想利用容靖的人太多了。 大龙湾的黑市到底有没有苏敞之插手,江驰禹不清楚,凭心而论,他是相信苏敞之的,可两次见面,江驰禹心底的信任略微动摇了。 第一次在大龙湾的江夜,第二次在救走宿青乔的时候。 那夜闯府的高手刺客正是苏敞之,他知道的那一刻,也是震惊的,容歌手臂上的砍伤的刀痕是府中近卫所致,并非刺客。 会毒术的同伙是容歌,苏敞之救宿青乔那夜,容歌见过苏敞之了,并毅然决然的帮了他。 江驰禹后知后觉,满心的担忧成了被利用的软刀,把自己扎了个遍体鳞伤,可到底是自己选的路,再疼也得咬牙走完不是。 —— 容靖还不知道,自己同时被江驰禹和容歌两个人盯上了,听了俪嫔的话,他翌日下朝后就跟上了魏常。 从万乾殿的台阶上下来,魏常等了容靖小会,相互拜别诸位大臣,才转头对容靖道:「殿下有空来府中,看看旭儿。」 「好。」容靖二话不说的跟上,扶着魏常走,说道:「母妃让阁老不用担心,我们都会想办法救表哥的。」 魏常宽大的袖袍盛了清风,他低声:「娘娘还说什么了?」 容靖道:「江驰禹身边有个李伽蓝,弱女子一个,表哥的伤腿就是她接的,母妃说舅舅可以把她抓起来,严刑拷打一番,必能威胁到江驰禹。」 魏常将容靖的话挑拣着听了,到「严刑拷打」时疑惑的看了容靖一眼,「娘娘真这么说?」 「反正……大概就这个意思啦。」容靖大手一挥,前后左右都有慢行的臣子,他低声:「阁老是不知道,江驰禹可看重李伽蓝了,好不容易抓到江驰禹的软肋,我们可得好好出一口恶气。」 魏常松开容靖,警告的看着他道:「殿下不要插手,臣和娘娘自有妙计,你安心在府中学习治国之策。」 容靖瞬间垮了脸,不情愿道:「我听阁老和母妃的就是。」 「臣和娘娘的苦心,殿下千万不要辜负。」魏常一脸正色,依旧遮不住眼底的憔悴与沧桑,语重心长道:「钱财乃身外之物,只要殿下眼光够长远,荣华富贵少不了你的。」 容靖拱手敷衍的拜了拜,魏常缓慢的走了,他掰着手指头在原地嘟囔,「钱多好啊,有钱能使鬼推磨,谁不喜欢钱?」 他就喜欢,上次好不容易靠倒卖玄铁弄了笔大的,就被江驰禹搅和了,王府的小金库都被收缴一空,他现在穷死了。 一想起自己损失的金库,容靖就肉疼,还没缓过劲来,肩膀就沉了一下,他一个激灵回头,是江驰禹。 瞪向面色严峻的江驰禹,容靖凶道:「干什么你?滚开!」 「请你喝茶。」江驰禹面无表情的按住容靖的肩膀,语气低沉道:「走吧。」 容靖震惊,「疯了吧你?死不要脸!谁乐意跟你喝茶了,别碰本王。」 江驰禹深深的双瞳微凝,说:「本王乐意。」 「我警告你江驰禹,这可是宫里!」容靖左右看看,满是戒备的盯着江驰禹,威胁道:「你别想对本王做什么。」 唇角下抿,江驰禹二话不说拢着容靖的肩膀就强迫他跟自己走,容靖的肩缝被他捏的生疼,他暗骂,江驰禹这孙子力气怎么这般大。 容靖挣脱不开,被强迫着跟着江驰禹走。 他因为郁闷气的胸口起伏,厉声:「本王喊人了!你休想害我!」 「随便。」江驰禹不为所动,幽声:「殿下同本王亲近亲近怎么了?谁敢说一个不字?」 「呸!同你亲近,你也好意思说的出口。」容靖像被恶心到了,脸色发紫,「江驰禹!你个王八蛋,你要带本王去哪?」 江驰禹慢说:「渊王府。」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04迷雾免费阅读. 305 套话 http://.biquxs.info/ 容靖一出宫门就被江驰禹塞进了马车里,渊王府的马车横行在宫门口,正好遮住了三王府众人的视线。 就一眨眼的功夫,容靖来不及开口就被泽也塞住了嘴,他瞪着眼睛「呜呜」叫。 大胆!大胆! 这是当众劫人,江驰禹这个畜牲! 泽也窝在马车里,说了句「得罪」,随后锋利的剑刃就搭在容靖脖颈处,容靖满脸惊恐的盯向随后上车的江驰禹。 江驰禹淡淡瞥了他一眼,说:「回府。」 渊王府的马车调转车头,疾驰而去,独留三王府的随从还在等自家主子,等了半天不见人,寻思容靖应当是被圣上留下问话了,毕竟这事三天两头的发生,多等一个时辰也无妨。 容靖苦兮兮的被掳进了渊王府,他像个惊慌失措的黄花大闺女,杵在原地满是愤恨的咒骂江驰禹,半步都不肯让。 江驰禹端着架子,睥了他一眼,走近说:「殿下就这般怕本王?渊王府建的不比你三王府差吧,殿下到了这怎么就走不动道了呢?」 容靖面色发青,「你挟持本王,究竟意欲何为!就不怕本王状告父皇,治你个大不敬的罪?」 「殿下一张嘴是为了告状才长的么?」江驰禹不经意的扬了下唇角,眼中情绪平平,道:「不过是想请殿下喝杯茶而已,何必用大不敬吓我。」 话落江驰禹抬步往待客的正厅去,容靖警惕的扫了一圈,渊王府的大门紧闭,泽也抱剑守在一边,廊下穿梭着垂首慢行的婢女,正在上茶。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容靖紧张的心稍微松了松,朝江驰禹的背影抬了抬下巴,高傲道:「喝就喝,本王还怕你毒死我不成!」 他就不信,江驰禹有那个狗胆对他下毒。 泽也忍不住催道:「殿下,请。」 回身瞪了泽也一眼,容靖抹平衣襟才人模狗样的进去,江驰禹自己在主位上坐了,容靖看了一眼,刚自我安慰平复下去的怒气又霎然的泛上来。 婢女给容靖上了茶,躬身退下。 江驰禹说:「殿下上次倒卖玄铁的案子,是本王一手经查的,圣上仁慈,见殿下是初犯,且为了殿下的名誉,本王便压下了,过了这么久,殿下可有没有再想什么?」 容靖屁股还没坐热,就被惊的复而立起来,凝眉道:「江驰禹你什么意思?这事父皇都不追究了,你还苦苦抓着不放?」 「圣上只是不追究殿下了,可没说不追究真相。」江驰禹捏着茶盏,淡然道:「本王对此案的督察一直没结,苦思冥想数日才请了殿下来,殿下难道就真的一点都不知情吗?」 「不知道。」容靖坚决道:「本王说过了,什么都不知道,玄铁的来历去处我一概不知,之所以敢插手,不过是为了银子,可现在银子也被你们缴了,父皇罚我也罚了,你还要怎样?」 江驰禹放下热盏,弹了弹指尖的茶珠,盯着容靖说:「殿下是真不知道,还是有意包庇?」 容靖皱眉,大声:「江驰禹!你这是私审,本王是什么身份,你哪来资格审问本王?」 「殿下说笑,本王不过是请殿下喝茶时闲聊几句而已,哪里敢审殿下。」江驰禹说:「玄铁一事关乎国计,圣上既然信任本王交于我,本王就得尽心尽力,殿下贵为皇子,又是当事人,难道不应该与本王同心协力,肃清天下吗?」 容靖指尖一紧,哑口无言。他本就在此事上吃了瘪,上次也确实是容祯放他一马,可容靖就单纯的以为事情过去了,不曾想江驰禹到现在还在查。 父皇一定允了他的,容靖想,江驰禹阴险小人,自己若是不配合他定会在父皇面前反咬自己一口。 想明白这点,容靖坐了回去,闷头喝了口茶,倔气道:「本王是贪财,但绝不会做祸国殃民的事,该说的我都说了,我不知道。」 江驰禹轻叩桌面的指尖一手,抬眸道:「那本王换一个问法,殿下远在汴京,怎么就想起卖玄铁了?你卖的时候,可知道这是谋逆?」 容靖一怔,咬牙道:「别诬陷我,我没谋逆!」 「本王自然知道殿下不敢,可思来想去就是不明白,殿下日日在府中苦读,怎会有人找上你卖铁?」江驰禹陡然凉了声,「总有个给殿下出谋划策的人吧?他是谁?」 「你在说什么?」容靖骇然,想了想自己当冤大头的前因后果,狡辩道:「本王一开始就是为了钱,想着人家都找到我这了,谁卖不是卖,让本王拿了钱总比其他人强,谁知道……哼!都是些不入流的黑商户,本王哪知道他们不要命了连本王都坑。」 江驰禹:「殿下府上就没有处处诱导你的人?」 「没有,不过是做一桩生意,本王堂堂贵胄,这点小事还会被人利用不成?江驰禹你未免太小瞧我了。」 「呵,本王还真是小瞧殿下了。」江驰禹抿唇,接着道:「二殿下与此事也真的没有关系么?」 江驰禹句句出血,逼的容靖心都快从嗓门跳出来,乍然愤道:「二哥远在漠北,同他有什么关系?江驰禹你查案查疯了吧!」 江驰禹轻笑,道:「嗯,快疯了。」 容靖觉得自己再坐下去,江驰禹的屎盆子就能扣死自己,起身怒甩宽袖,冷道:「你找本王来若就是为了问这些,那就恕本王无可奉告了,送本王回府。」 江驰禹没有动,锋棱的眉眼平视着容靖,藏着不可饶人的威逼,最后问了句:「既然殿下极力为自己辩解,那本王也就没什么好揪着殿下不放的了,可否多问一句,殿外王府中最亲信的先生都是俪嫔娘娘亲指的吗?」. 容靖不解,只想着赶紧离开这,不耐烦道:「不然呢?」 「殿下府中确实不缺学识渊博的先生,可幕僚呢?」江驰禹忽地笑了笑,说:「殿下也不愿处处被俪嫔娘娘拘束着,总有几个为己所用的幕僚吧?要不然殿下凭借一己之力,怎能轻易的控制住府中的先生们,让他们相继倒戈,殿下不学无术他们却不敢跟娘娘告状呢?」 容靖怀疑江驰禹是故意讥讽自己,憋红了脸,气喘道:「你到底想问什么?」 江驰禹:「本王看上殿下身边的诸葛了,想借来为渊王府效力,殿下试说,本王有机会吗?」 容靖冷笑一声,「你做梦呢吧?语堂先生已经在本王府上待了十多年了,本王对他有再造之恩,就凭你?哼!」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05套话免费阅读. 306 语堂 http://.biquxs.info/ 容靖觉得江驰禹简直是异想天开,他府中最重视的就是语堂先生,就是舍了谁也不会舍了他。 江驰禹了然,脸色微重,道:「语堂先生?」 容靖没了同江驰禹兜转的心思,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肯再说,江驰禹懒散的吩咐了句:「送客。」 容靖恨不得立马插上翅膀飞出去。 等他走了,泽也才若有所思的说:「王爷此举会不会太冒险了,若是三殿下府内真有心怀叵测的人,我们岂不是会打草惊蛇。」 「顾不了那么多了。」江驰禹沉眸,「每次到了关键时候都会有人斩断本王的线索,从崔灯到河州黑市,本王的耐心一再消减,这次一定要掰回一城。」 「要怎么做?」泽也想了想道:「属下让人盯紧三王府。」 「嗯,昼夜不停的盯着。」 江驰禹并非莽撞之人,可他近来愈发不安,跟着容歌的人来到了汴京,就躲在他们身后。 要快! 泽也调了一队暗卫,悄无声息的布控在了三王府周围。 容靖是被江驰禹派人送回去的,找不到人的随从火急火燎的从宫门口赶回来,一看到安然无恙的容靖,如蒙大赦的跪下,「殿下啊,都怪我们眼瞎,怎么就让你被渊王的人掳了去呢?奴才们罪该万死。」 「再有下次,本王挖了你们眼睛!」容靖略显狼狈,撩袍下来,抬步就进去了。 江驰禹「请」他到王府喝茶,这事关乎自己刚犯下的错,容靖再蠢也不想傻兮兮的去容祯跟前告状,说江驰禹揪着他不放,再让容祯劈头盖脸的教训一顿。 「小人,别以为傍上了父皇,本王就得处处忍让你!」容靖气不打一出来,对跟上来的随从冷眼相待,咬牙切齿道:「等本王风光了,第一个发配你!」 他闷着头往前院走,没注意到几位仆从正垂首慢跟着府中的先生往出走,那先生黑发半白,尤其是两鬓,点缀的几缕黑梳在白上面,整整齐齐,一根不留。 他走起路来端着右臂,阔首抬胸,被皱纹包裹的眉眼之间藏着郁意,身后的仆从两列跟着,谨慎伺候。 容靖骂骂咧咧的踢了一脚院中的石子,如何诋毁江驰禹都不够出气,直到耳边传来重咳,他才恍地瞥过眼。 先生正在两步之外静静看着他,端着的右手握拳缓缓从嘴角移到背胸前,拱手行礼道:「殿下回来了。」 「语堂先生。」容靖眼睛一亮,戾气骤消,看了一眼蔡语堂,「先生要出府?」 「见个友人。」蔡语堂行至容靖跟前,嘴角有意的带了点笑,他给人深不可测的老狐狸之感,真正的笑里藏刀,道:「谁又给殿下气受了?殿下又要发配谁?」 容靖正要找蔡语堂给他做主,闻言便道:「还能是谁,先生明知故问,除了江驰禹谁还敢给本王气受?」 以为容靖又不知死活的去招惹江驰禹了,蔡语堂轻不可察的提了下眉眼,抬手屏退仆从,说:「殿下去渊王府了?」 「先生怎么知道?」容靖睁眼。 「随从们回来好一会了,还在府中找过殿下。」蔡语堂说:「看殿下的样子,我便猜到了,怎么?渊王殿下寻殿下有事?」 容靖靠近蔡语堂,拉着他愁眉苦脸低声道:「还是上次玄铁的事,先生不知道,父皇背后许了江驰禹通天的权力,他现在还在查呢?」 「是么?」蔡语堂背过的掌心握着什么,面容微凝道:「渊王还在怀疑殿下?」 容靖摇头,「江驰禹就是有病,本王也不知道他揪着我干什么,不管他怎么问,反正我知道的就那些,凭他还能问出花不成?」 蔡语堂飞快的低扫了容靖一眼,敏锐的察觉事情不简单,他这些年在三王府,为着容靖的事同江驰禹交手颇多,此人心性足够沉稳,做事果断却不盲从,是块铁板。 他时常想,幸亏容氏皇族没出一个江驰禹。 「圣上让渊王清查黑市,殿下知道吧?」蔡语堂说了一句,没有让容靖回答的意思,接着道:「渊王本就是世家出身,又承蒙皇恩,眼下为了站稳地位急功近利了些,他又担着黑市的压力,殿下可明白黑市是什么?整个大周若是细挖下来,不止十万八千呢,他哪清的干净呢。」 容靖没听明白,直问道:「先生这话怎么说?」 「黑市难清,从某种程度上,黑利也是大周财富的一部分,眼下这世道,哪有一览无余的清白呢?」蔡语堂语速平缓,像是说着一件无关重要的事,他道:「渊王此次整顿不可能斩草除根,因为总有少部分的生意得在暗处做,才能撑起来,他也就是装装样子,清清律法不容的大头罢了,比如——倒卖玄铁的勾当。」 容靖恍然大悟,「所以江驰禹还是想把倒卖玄铁的源头连根拔起?他捣毁这么一个大场子,可比在犄角旮旯里围剿七八个小黑店重要多了。」 蔡语堂点点头,「差不多是这个理,所以这才是他请殿下入府的原因,渊王还想从殿下口中入手,毕竟咱们上次确实到手了一批玄铁,乃是大忌。」 「上次是意外,本王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容靖气鼓鼓道:「先生该知道的,什么倒卖玄铁,这玄铁到底是哪个命硬的在卖,本王全然不知。」 说到这,蔡语堂忽就满是歉意的朝容靖一拱手,说道:「上次暴露,是我的过错,没能防范到渊王,原本想着赚笔钱的事,万无一失才做的,连累殿下了。」 容靖扶住蔡语堂双肘,道:「怎么能算先生的错呢?先生拦了本王数次,是本王执意要冒险赚钱的,说到底,没有江驰禹的话,这笔我们赚翻了。」 低低叹了口气,蔡语堂深垂着眸,说:「既然已经过去了,以后这种事我们不做就是了,好在殿下无辜,牵连不深,圣上也没过于怪罪。」 容靖能早早从玄铁案中脱身,也是在蔡语堂预料之外的,他小瞧了魏常和俪嫔的实力,这两人在容祯心上一唱一和的麻痹,容祯就是再公正也会受到影响,对容靖往往更宽容一些。 要想彻底毁掉容靖,还得往奄奄一息的火柴上填一把烈火,蔡语堂看着容靖,暗暗狠着心。 容靖也不好拖蔡语堂太久,急忙交代道:「还有一事先生千万小心,江驰禹自认不如本王,居然打起本王府中先生的事,语堂先生若是被他见了,指不定还用什么阴人的手段威逼利诱先生顺从呢,先生可万万不能答应。」 「什么?」蔡语堂踱出去的步子收回来,回首拧眉,「殿下是说,渊王注意到我了?」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06语堂免费阅读. 307 密议 http://.biquxs.info/ 容靖回答:「嗯,他跟本王讨要,本王情急之下,便说不会让出语堂先生的,他知道先生在本王府上效力。」 蔡语堂呼吸微窒,脸色有些难堪,心下骂容靖蠢货,说:「我会小心的,殿下不用担心,知遇之恩,怎能不报呢,跟着殿下才是我的出路。」 容靖满意的咧嘴一笑,他面部柔和下来的时候,更像俪嫔了,总给人一种幻觉,三殿下应当是个柔和听话的人。 「先生的侄儿呢?」容靖又问了句,「让他来陪本王下棋。」 「殿下说乔儿?」蔡语堂笑说:「今个怕是不成了,乔儿先出府了,替我去招待旧友。」 容靖来了兴趣,料想语堂先生的旧友多半也是才高八斗的谋士,便道:「什么友人,不如本王做东,先生都请到府中来,可好?」 蔡语堂拒绝,「云游四海的朋友,不受拘束,见我一面就要离京了,多谢殿下好心。」 容靖对蔡语堂有说不清的尊敬,便不为难。 蔡语堂拂袖出了府,三王府门口的小厮向他行礼,他目光不倚,径直上了已经备好的马车。 马车缓缓离开王府,向西城门的方向去,他刚走不久,江驰禹派来监视三王府的暗卫就跟上了,马车行了小半个时辰,未时左右停在了一处客栈门口。 蔡语堂让仆从在客栈外等着,往街上扫了两眼,提步进了客栈。 客栈二楼的房间里,宿青乔正坐在床头翘着二郎腿嗑瓜子,瓜子皮随口吐了一地,嘴皮都磨红了。 「你别磕了行不行?」怀松背靠在窗边,说:「一地的瓜子皮,我还怎么走?」 宿青乔挑眉,含糊道:「怎么不能走了?瓜子皮还能戳穿你脚后跟不成?」 「烦死了你。」怀松揉搓着眉心,对坐在桌前一动不动的程建弼道:「程叔,你管管他。」 程建弼心绪不佳,说:「管不住。」 「嘿,程叔。」宿青乔扔了瓜子,贱兮兮的坐过去说:「程叔想什么呢?接下来什么计划你先跟我说说呗。」 他可是差点就被苏敞之给弄走了,苦苦哀求才留下来,眼下苏敞之称自己有事,一夜之间就没了人影,他没了压迫瞬间又自在了起来。 程建弼推开他献殷勤的手,一股熟瓜子味,忧虑道:「等你蔡叔来。」 「蔡叔也这么跟我说,你也是。」宿青乔哼道:「真没劲。」 怀松笑笑,他听到门外的动静,没一会敲门声响起,他说:「蔡叔来了。」 怀松将门打开,迎蔡语堂进来,说:「蔡叔。」 「你俩走的倒是挺快。」蔡语堂嘴上说着话,却没正眼瞧怀松,直直朝四方桌腿前的程建弼看过去,苍声:「建弼,总算见到你了。」 这会子功夫,程建弼早已起身,他上前拥住蔡语堂,差点垂泣,「语堂,可还好?」 两个上了年纪的半老头子抱在一起,久久不愿松开,自从程建弼离开汴京,蔡语堂深潜三王府,他们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了。t. 蔡语堂先松开程建弼,仔细的看着眼前人,低说:「你老了。」 「你也差不多。」在程建弼心里,那个谈笑风生的语堂先生还是意气风发的模样,如今再见,原来他们所有人都已物是人非,感慨道:「我们都老了,这个年纪,该是孙儿环膝,含饴弄孙的。」 叹了口气,蔡语堂润了眼,「大仇未报,哪敢顾家,孑然一身,才生死无畏。」 「是,语堂啊,苦了你了。」程建弼也湿了眼,他是一生未娶,前半生忙于尽忠,后半生忙于复仇,索性不成家了。 可蔡语堂不一样,他有家,曾经有。 那貌美如花的妻子,那一双可爱伶俐的儿女,都死在了那场覆灭中,自此,心怀天下社稷,出口成章的语堂先生失神一夜,只为复仇而活。 「程叔,蔡叔你俩快坐。」宿青乔赶紧挪开屁股,让蔡语堂坐了,他自觉的和怀松拉着椅子坐在了旁边。 蔡语堂背过身抹泪,很快便恢复神情,道:「非不得已,我俩还不能这么快见面呢。」 「见面一次太冒险了。」程建弼特地挑了这家客栈,是他们在汴京的暗桩之一,道:「容靖在府中吗?你出来时他可会怀疑你?」 蔡语堂摇头,「不会,容靖很信任我。」 「当初让你来汴京是最正确的决定,换了任何一人,都不可能掌控容靖。」程建弼低声,「没想到容靖能扛过玄铁案,容祯还真是心慈。」 「原本以为这一刀能让容靖翻不了身,可他还好好的。」蔡语堂沉默片刻,抬眼说:「是我瞻前顾后,应该再给容靖补上一刀的。」 程建弼:「这不怪你。」 那太危险了,玄铁案未爆出来时没把容靖治死,等魏常和俪嫔知道后再出手,必定会引起他俩的警觉,多年的筹划可能会就此功亏一篑,不值得。 程建弼面色沉重,半晌才道:「将军昨日来了封信,他还是不让我们轻举妄动,单逊已经带人炸毁了大龙湾,所有暗桩都转移到了河州城内,江驰禹打压太厉害,我们的消息得断至少半个月。」 「说起江驰禹,他已经给我们添了太多麻烦了。」蔡语堂又想起容靖的叮嘱,沉声:「大龙湾被毁,单逊提前撤离,引起来江驰禹的怀疑,他再次将目光放到了容靖身上。」 程建弼冷嗤笑,「容靖棋子一个,江家小子就是把他拆吞入腹也得不到什么,除了麻烦点,我还乐的借他的手直接除了容靖呢。」 容氏皇族能死一个算一个,多死不亏。 蔡语堂:「可江驰禹这次的目标不是容靖,是我。」 「什么!」程建弼愕然,一拍桌子就要站起来,脸色立即就变了,皱眉问:「江驰禹怎么盯上你了?」 连宿青乔和怀松都惊了,宿青乔连忙插嘴道:「会不会是我?江驰禹上次抓我,这次又怀疑蔡叔,是不是我暴露行踪了?」 若真是这样,宿青乔罪过就大了,自上次从渊王府被救后,他回了三王府就躲着没出来过,今天还是第一次。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高处,蔡语堂缓声:「不像,听容靖的意思,江驰禹只是怀疑撺掇容靖卖玄铁的另有其人,不过诈了容靖几句,容靖就抖出了我。」 程建弼愤道:「坏事的废物。」 他就知道留着容靖一点屁用没有。 「好在江驰禹没见过我,他在明我在暗,还能周璇。」同江驰禹玩几局猫抓耗子的游戏,难不住蔡语堂,他提醒道:「现在最重要的一件事是李伽蓝,江驰禹把她留在渊王府,起初我还暗喜,如今看来,是大错特错。」 简直是悔不当初!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07密议免费阅读. 308 联络 http://.biquxs.info/ 事情谈到了李伽蓝身上,一旁的宿青乔和怀松悄然闭嘴,竖长了耳朵听着。 程建弼沉着脸,说:「我也正在为此事焦心,我们的人完全接触不到李伽蓝了,江驰禹对她很上心,即使她出门也有人护着,身边近卫二人,至于暗处还有几人,摸不清楚。」 「想来不会少于两人。」蔡语堂看向怀松,沉了片刻,问道:「让你给浦和递个信,他这次在渊王府待了有些时日了,为何不回宅院?信递给小药童了吗?」 怀松正色,说:「我昨日便去老院子见过小药童,按照蔡叔的意思把信递进去了,可浦和先生没有回信。」 程建弼叹气,「那应当是不来了。」 「都这个时辰了,不等他了。」蔡语堂微一皱眉,继续道:「二小姐在渊王府,浦和也在,我听说他又收了二小姐为徒,想带二小姐出来见我们一面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奈何连这个他都不愿意。」 蔡语堂和费浦和同在汴京,两人偶有书信来往,前些年还好些,费浦和虽说固执己见,可到底与他们同心,也不知是不是到了古稀之年的缘故,如今的费浦和已经很少见他们了。 就比如这次,他在渊王府日日都能见到李伽蓝,却不愿向她提及一点往事。 「浦和那边我想办法去说。」程建弼缓缓道:「他疼这个宝贝徒弟的紧,你又不是不知道。」 蔡语堂只能点头。 宿青乔装了半天哑巴,神思流转,捻着指尖低问,「见到李伽蓝之后呢?她的用处到底是什么?」 瞥了他一眼,蔡语堂道:「先见到二小姐再说,还不是你知道的时候。」 「又是这句话,蔡叔程叔,你们知不知道这样遮遮掩掩的真的很没劲?」宿青乔笑了,说:「我一开始以为你们看重李伽蓝是为了对付江驰禹,自入了汴京之后,便不这样想了。」 他目光飞快的在程建弼和蔡语堂之间来回游走一圈,话中带话。 程建弼没答宿青乔,只道:「总之,得尽快见到二小姐,必须了解她的近况,我再联系浦和。」他顿了顿,嘴角一抿隐去了什么,又说:「不能让李伽蓝待在渊王府了,江驰禹对她的心思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时间久了,难免生了真感情,坏事。」 「我也是这般想的,江驰禹是江家后人,将军对他另眼相待。」蔡语堂看着盏中的茶水变凉,「我们不好对他下狠手。」 客栈的窗户后面是挨着一堵墙的死巷子,巷子里有长久堆积的哄臭,时不时能闻见一点。 屋子里静了会,程建弼忽说:「软刀子硬刀子都得下了,将军妇人之仁,我们是穷匕之徒,太听他的话,反而是牵连他。」 与其彼此顾忌,不如独自出手,事成事败,都不要再害了苏家最后的独苗。 宿青乔想插个嘴,还没张口就被怀松从桌底拉了拉,袖口一紧,他咬着舌尖没吭声。 「乔儿?」程建弼叫了宿青乔一声,宿青乔低头坐在一边没应,他又叫,「乔儿?」 怀松踩了宿青乔一脚,宿青乔回神,「程叔你说。」 「将军离开之前可有说自己要回定远?」程建弼问。 宿青乔想了想,「我不知道,将军是独自离开的,应该是回定远了,若是在汴京,怎会不联系我们呢?」 「也是。」程建弼稍微放下心,毕竟定远不能一日无主,苏敞之离开太久若被人发现端倪,就更加不好收场了,他对蔡语堂道:「今日就到这,语堂你也赶紧回去。」 蔡语堂点点头,喝了茶起身就要走,于是道:「建弼你见了浦和,待我向他问好。」 送蔡语堂到了楼梯口,怀松笑着拱手,「蔡叔先回去,我和乔儿晚些时候回来。」 「你俩路上小心。」 怀松敢带宿青乔大摇大摆的出来,就不怕他暴露,他的易容术可是名不虚传。 等怀松进去的时候,程建弼也不在了,他关上门,讶声:「程叔呢?」 「走了。」宿青乔吊儿郎当的起身,不知发哪门子的脾气,踹倒了挡路的凳子,「砰」的一声响,他冷着脸换上易容的面具,说:「我们也走。」 假面具不论是手感还是肤色都十分逼真,怀松十指飞快的在宿青乔脸上稍一调整,面具便结结实实贴在了上面,原本惹人注目的相貌瞬间变得资质平平。 他说:「去哪?」 「见李伽蓝。」宿青乔拍拍身上沾的瓜子皮,幽声:「爷有的是法子见到她。」 —— 容歌夜里睡不好,频频被噩梦惊醒,梦里反复回荡着她记起的场景,以致于她白天都恍恍惚惚的,早上听课被费老训了三次。 婢女给她端来了凉水,说:「二小姐醒醒神,下午可别再被训了。」 「我没事。」容歌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洗把冷水脸,刚扔了帕巾门口的就有近卫来报,「二小姐,府中来客了。」. 容歌疑了一瞬,站在里面说:「来找你家王爷的?」 「是。」近卫答道:「是韩宜年,王爷说让二小姐去前厅说会话。」 韩宜年来了? 江驰禹中午从北衙回来,同前来拜访的韩宜年撞在了一起,便请进来了。 韩宜年说了一大堆的客套话,他是个贪利的商人,满嘴的花言巧语,给江驰禹听烦闷了。 「你刚才说给本王做了几身衣裳?」江驰禹奔波在北衙,身上着深褐色长衫,绵密的针脚出自宫中,衬的他威严高贵,抿唇一笑说:「既然拿来了,就留下吧。」 韩宜年当即喜不自胜,感激的看着江驰禹,说:「我进了京便听了三月春猎的消息,都是最上乘的料子,顺带给王爷做了几身春装,王爷若不嫌弃,开春就能穿了。」 渊王府的江驰禹和河州的江驰禹也不大一样,他眉宇间总是带着几分笑意,戾气没那么重了。 韩宜年不敢多盯着人家看,只说:「铺子里还有好的货物,王爷有空也可来自己挑挑,至于供应给王府的绸缎我下午就让人送到来。」 「嗯。」江驰禹点头,府中的下人也要按着季节换衣裳,到底是渊王府的人,也不能穿的太寒酸,既然现在有韩宜年供应,江驰禹便笑纳了。 忽地,主位上的江驰禹唇角微勾,淡声说:「你知道二小姐的穿衣尺寸吗?」 韩宜年微愣,「知道。」 河州时,他给李伽蓝送过衣裳。 江驰禹笑的更开心了,「那就按照送本王的样式,搭配着也给二小姐做几身,尽快送过来。」 「……好。」韩宜年尴尬的应下,心中惊起波澜,又结巴的说:「王爷对伽蓝真好。」 情侣装都准备上了。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08联络免费阅读. 309 山渡 http://.biquxs.info/ 容歌到前厅的时候,里面笑声晏晏,她狐疑的看了身旁的近卫一眼,江驰禹和韩宜年何时关系这么好了? 韩宜年迟疑间就将李伽蓝卖了,笑说:「王爷等几日,衣裳很快就能做好了。」 「二小姐来了。」江驰禹快速的收敛笑容,霎有意味的给了韩宜年一个眼神,两人心照不宣。 容歌抬步进去,就见韩宜年已经起身了,他满面春风,瞧着今日来拜见江驰禹的目的是达到了,对容歌微点头,道:「老太爷还在念叨你呢,你得空来家里。」 「你要走了?」容歌余光瞥过江驰禹,他唇角带着漾意,欲然的深眸明目张胆的正对着她,心神一怔,她若无其事的看向韩宜年,说:「我刚来,要不你再坐会?」 「叨扰王爷好一会了,顺带看你一眼,回去同老太爷说你在王府住的很惬意。」韩宜年望着容歌,道:「铺子里还有事,你陪王爷吧,先走了。」 容歌觉得莫名其妙,江驰禹哪里要她陪呢。 可她还是将韩宜年送到了门口,韩宜年想抬手拍拍容歌的肩,一切尽在不言中,可胳膊伸到一半忽觉得凉风阵阵,便不由自主的又缩了回去。 江驰禹坐姿三分懒,肃正的风度被深褐色衣袍掩去大半,他对韩宜年说:「慢走。」 「王爷安。」韩宜年拱手,退出去时悄声对容歌说:「你若是喜欢就在王府待着,老太爷担忧的话我来解释,王府挺好的。」 容歌眨眼,满头问号:「……」 韩宜年一路进京,刚在汴京就吃了不少的亏,他生意还没起步就听闻了不少的达官显贵,各式各样的品性令人作呕,同江驰禹一比,突然就觉得渊王殿下貌似还不错。 咱们伽蓝配他不吃亏。 容歌还在门口出神,后背一热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贴了上来,她稍回头就对上江驰禹那锋朗不羁的轮廓。 有些人生来就是好皮相,一眉一眼都是女娲精心雕琢过的,至于神如何才会满意这副面容,容歌呆呆的看着不断贴近的江驰禹,细微缠绵的呼吸牵着一根银线,扯动着凡人的心跳。 她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容祯喜欢江驰禹?因为容祯是帝王,他看着江驰禹那张脸,就深觉此人能压得住国泰民安。 上天御赐的好皮囊。 「看什么呢?」江驰禹弯着的腰缓缓挺直,对着容歌笑,温声说:「好看么?」 在容歌面前,他可以不要脸,殷勤的连尾巴都翘上了天。 容歌微窘,往后一靠就抵到了门,双手环胸说:「凑合,王爷是不是该上衙了,没什么事我先退下了。」 四目相对,江驰禹怔怔的看着容歌,说:「费老早上训你了?心情不好?」 「哪有?」容歌说完顿了顿,在王府发生的何事都瞒不过江驰禹,垂下眸说:「我榆木脑袋,师父怎么教都教不会,训我是应该的。」 她还有点后悔,自己心不在焉反倒惹了费老生气。 脑门被轻弹了一下,容歌抬眼,江驰禹说:「是有些笨,该训。」 容歌摸着被弹的脑门,「呀」了声,「王爷专门喊我来看笑话的?师父下午还要考我,不在这跟你浪费时间了,走了。」 干练的捋平衣襟,容歌潇洒的转身,人没走出去就被江驰禹揪住了后颈,温热的指尖捏在颈上,容歌浑身打了个颤。 「下午的课不用去了,本王替你向费老告假了。」江驰禹说完,吩咐婢女道:「把二小姐的大氅拿来。」 回头拍掉江驰禹不安分的手指,容歌没用什么劲,可江驰禹露出的一截手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她欲盖弥彰道:「谁允你替我告假了?我三日告两次假,师父说了,学医要心无旁骛,我这样实在难成大器。」 「本王还指望你成什么大器。」江驰禹眼尾桀骜,挡在风口霜雪难侵,语气疼爱道:「喜欢就多学点,不喜欢就少学点,我们不强求。」 这话说的,跟容歌潜心学医是为了他江驰禹似的。 容歌咋舌,「才不要,我会成为一代大能,走着瞧吧。」 「何苦让自己太累呢。」江驰禹说:「但凡你想要的,本王都能替你寻来的。」 容歌胸口闷了闷,摇头:「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我要的你们谁都寻不来。」 江驰禹接过婢女手中的大氅,也不问容歌愿不愿意就给她披上,低声:「我能。」 容歌视野亮了一下,又很快恢复黯淡,江驰禹周身圈着一团火焰,随时灼着靠近他的人的那颗心,容歌张了张口,突然就沙了嗓子。 他说——我能,容歌某些地方漏了一拍。 「好了。」江驰禹贴心的系好大氅,说:「带你去个地方,散散心。」 他怕容歌闷在府中真闷坏了。 容歌想拒绝来着,可话到了嘴边就无端心软,马车驶出了城,她问:「王爷不去北衙行吗?」 「不行。」江驰禹说:「宫里北衙两头跑,哪边都有忙不完的公务,擅离职守可要被罚俸禄的。」 容歌呆道:「啊?」 「没办法,谁让你不开心呢?」江驰禹苦着脸,一本正经道:「你更重要。」 容歌彻底没话了。 这种被人重视的感觉,好像也不差。0马车出城后向南而去,先后经过半融的雪原和依旧苍翠的竹林,最后停在了半山腰的一处山渡前,容歌扶着江驰禹的手下了车,抬头一看惊呆了。 山路九转十八弯的绕了大圈,眼前赫然的朱门透着鲜艳的红漆,门匙上的积雪还没落,雪在朱门上晕成圆,周围是嶙峋的高山,树立的几棵苍松劲柏都染白了头,再看不到其他。 容歌侧过半边脸,「这是什么地方?」 「散心的好地方。」江驰禹上前一步推开门,朱门沉重的响了几声,宛若迟暮的钟声,容歌在山光灼眼之前下意识的抬起了臂。 江驰禹说:前建的,这是第二次来。」 若非眼前的朱门,谁能想到这里有方山涧流水的宅子,依山而建,隐藏在不为人知的惬意里,这里的琴音走不出山门,酒香飘不过劲松的枝丫。 容歌看见了山院的内景,院里的雪铺了厚厚的一层,院子中央有座小池塘,连着山上的清泉,细细的水流还在哗啦啦的顺进池子里,没有凝结。 恍然间,江驰禹的记忆便被带了回去,容歌一直想要个隐于世的山宅,心烦意乱的时候躲进去,接受大自然的洗涤,抛却人世间的烦忧。 江驰禹命人找了好久,才在此处完工,可惜之前次都没带容歌来过。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09山渡免费阅读. 310 是她 http://.biquxs.info/ 江驰禹没有扫雪,扶着容歌落下深深的脚印,一大一小,仿佛有诉说不尽的隐秘与美好。 「这是个宁静的好地方。」江驰禹的手不经意的滑在容歌掌心,试探的握住她,说:「春夏之际,能听见鸟啼和虫鸣,现在只能听雪落的悄语。」 容歌侧耳倾听,果然,这是个神奇的地方,周围的山壁透过青石有回音,是林间的雪在落。 「王爷怎么想起建这么一处地方?」容歌身处其中,心情说不出的平和,她站在池塘边,盯着水流的波澜,轻声:「真是怡情。」 江驰禹指着挂檐灯的小廊说:「人多的地方就吵,累了就想来歇着,那廊下原本有个花亭的,摆着两个杌子,还有把琴。」 容歌顺着他的指尖看过去,廊下确实空了一片,别说琴了,连个茶几都没。 她只看了一眼,就对江驰禹口中的模样产生了好感,不由得心神向往,「王爷刚说只来过一次?那这是第二次喽?」 「嗯。」 「既然累了就想来歇息,为什光景只来过一次?」 江驰禹松开了容歌的手,掌心空空的握成拳,薄唇浅笑着,说:「因为一个人的时候,便不想来了,再累忍忍就过去了。」 「如果两个人的话,王爷就想来了吗?」容歌踩着雪,靴面微湿,她抬脚上了石阶,低着头说:「确实,有人陪的话,就不累了。」 「不是我累。」江驰禹换了自称,挺拔的身躯默默迟了容歌半步,防止她滑倒,笑说:「是她会累。」 容歌已经入了廊下,头顶的石檐下吊着灯炉,镂空的紫木边有光钻进去,星星碎碎的撒在了容歌发顶,好看极了。 这个「她」是谁? 容歌看着江驰禹,问不出来,轻轻一笑,自若的绕开话题,道:「王爷还会琴呢?」 江驰禹琴艺如何,容歌还真不知道,似乎也没听过。 等了稍刻,江驰禹忽蹲下来,在动作的同时说:「我不常抚琴,她会。」 这个「她」还真绕不过去了。 终究是没忍住,容歌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她一低头就看到了江驰禹的墨发,根根分明,低声:「她是谁?」 公主容歌还是李伽蓝? 亦或者江驰禹心里还有其他女子? 容歌没明白江驰禹蹲下做什么,直到脚面一沉,她才惊愕的明了,只见江驰禹毫不嫌弃的捏着帕子,仔仔细细的替容歌揩去鞋面的雪。 渊王殿下怎么能放下身段做这种事情? 几乎是瞬间,容歌就乱了,她猛地后退半步,语气都有些颤:「王爷!」 何至于此! 江驰禹抬起耀人的眉眼,不慌不忙道:「靴面的雪不拂,待会融了会弄湿鞋袜,该冷着了。」 他没有起身,执意等着容歌把脚伸过来,容歌那肯,她能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呼吸。 望着江驰禹真诚的模样,慢慢明白,她不是不肯,是不敢。 怎么会?她是公主,虽说是个占了皇女身份的假公主,可曾经的高傲和辉煌做不得假,若是之前,江驰禹就是跪在她的膝下,为她擦拭靴面她眉眼都不会眨一下,甚者还会迫不及待的好好羞辱一番。 可现在,她不敢。 光是静静看着江驰禹就开始心慌,这种感觉太熟悉了,下一刻心口便会措不及防的绞痛,她会疼得难以呼吸。 「不……不用了。」容歌又后退了一大步,扭头就往蒙尘的屋里走,越走越难受,想哭。 可容歌那么倔,怎会随便流泪,暗哑着声头也不回的说:「王爷赶紧起来,雪地凉,衣摆都湿了。」 江驰禹垂眸看了会半湿的帕子,有片六瓣的雪花慢慢消失不见,他叹了口气,缓缓起身,「这里就两间屋子,一间茶室一间卧房,陈设简单。」 容歌进了茶室,摸着胸口等心跳渐渐平缓,才打量起屋里的陈设来,一桌两椅,再简单不过。 她感觉江驰禹进来了,赶紧走到窗口,方推开窗就听到了钟声,幽幽绵长。 「是玄贞观?」容歌惊讶,「这里能听到玄贞观的钟声?」 江驰禹说:「离的不远,也只能听到钟声而已。」 抛却江驰禹一再亲近的举动,容歌待在这里,心情确实通畅,所有的烦忧在伟大的自然里,都是浮尘。 「江驰禹。」容歌转过身,呲着牙咧嘴笑了笑,说:「谢谢你帮我擦鞋,可是我不需要,这种事情你以后也不要对别人做了,好不好?」 实在有失身份,会被瞧不起的。 江驰禹回了一个笑,「好,听你的。」 「王府那么多人,就你发现了我心情不好。」容歌继续说:「原本心里装了太多事,烦都要烦死了的,可一到这里,烦恼都散了。」 生死都经历过了,还有什么事能更糟糕呢,放手去做吧,容歌。 「我现在很开心,趁着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还在,我问你,你想带到这里的来听春夏的虫鸣,听她抚琴的姑娘,是你藏在书画里的人吗?」 李伽蓝不会抚琴的。 容歌迫切的想知道,江驰禹的分成无数份的心意里留给自己的那块。 碧罗烟的窗纱轻轻晃动,玄贞观的钟声响了几下,余音慢慢停了。 江驰禹在长颤的回音里点头,神色复杂的说:「一直都是她。」 容歌露齿,笑的明艳,说:「我认得她,公主容歌,对不对?」 江驰禹静静看着容歌,无尽的沉默。 「王爷。」容歌低唤了声,「是公主殿下吗?死了的那个?」 江驰禹终于收了眼尾的温温笑意,他像是呆住了,怔怔的看着容歌,对峙的时间漫长,长的容歌以为自己猜错了,幻想落空了。 就在容歌嘴角微钝,要放弃时,江驰禹用极轻的声音说:「是公主殿下,明珠一样的殿下。」 酥酥麻意舔舐/着容歌的心尖,江驰禹亲口承认了,她比想象中还要震颤,脑海里寸寸光影,摇曳着呼之欲出,她的记忆里,应该有这个人的。 容歌想,江驰禹怎会无缘无故的喜欢自己?她开始期盼下次治疗,会不会想起关于江驰禹的故事。 那些故事里,有容歌。 山间有了冷意,容歌裹紧大氅说:「王爷好像……真的很喜欢公主殿下。」 江驰禹点点头,上前一步环住了容歌,哑声:「让本王抱一会。」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10是她免费阅读. 311 对话 http://.biquxs.info/ 容歌没有推开江驰禹,任由他抱了半天,等两人慢悠悠回到渊王府已经天黑了。 两人的心情都很好,相视的眉眼之间都缠着丝。 容歌在世安苑门口目送江驰禹离开,刚回身就被江桉扑了个满怀。 「阿娘,你和父亲出去不带桉儿。」江桉努嘴,乳香味绕鼻,他故意蹭容歌,「父亲带阿娘去哪了?」 容歌抿着嘴笑,江桉的眼睛黑白分明,稚嫩的光暖洋洋的。 江桉缠着问,「阿娘告诉桉儿,告诉桉儿嘛,桉儿谁也不说。」 容歌不说,江桉就凑上去亲她,瘪着小嘴可怜兮兮的,水灵灵的脸蛋埋进容歌脖间,「父亲和阿娘有秘密了,桉儿以后会知道的,反正桉儿快好了,等桉儿好了也能带着阿娘出去了。」 「等桉儿好了,我们出去。」容歌揉了揉江桉,笑道:「桉儿真乖。」 江桉大声的笑,笑声穿荡在世安苑,他能感觉到,阿娘又活过来了,发自内心的欢喜。 嬷嬷说的对,父亲和阿娘在一起,两人都会开心的。 他希望父亲和阿娘,可以永远永远的在一起。 「桉儿今夜和阿娘睡好不好?」江桉闹道:「桉儿想和阿娘一起睡嘛,费爷爷说,桉儿的精神一日比一日好了,都是阿娘的功劳。」 容歌欣然答应,她真的好喜欢江桉,好想把欠烨儿的一切都补偿在江桉身上,江桉是烨儿赠给他的抚平伤痛的礼物。 抱着江桉进去,容歌道:「费爷爷什么时候来看你了?」 「下午啊。」江桉说:「费爷爷还让我同阿娘说,他今夜回自己的旧院子了,不在王府,让阿娘回来后不要去院子里找他。」 省的白跑一趟。 容歌却想着,师父怎么回去了,旧宅院多日没住人,冷清冷清的,师父身体不好,受冷了怎么办? 由不得容歌多想,到了江桉入睡的时辰,她只好哄着江桉睡。 不成想这一觉安安稳稳的睡到了天亮,别说噩梦,连瞬间的醒神都没。 容歌见江桉还睡着,小脸白净的像瓷娃娃,她轻手轻脚的洗漱好出了门,问近卫才知江驰禹去上朝了,上完朝就直接去北衙。 「师父呢?回来了吗?」 近卫摇头,「还没呢。」 「那我去看看师父。」容歌带上费浦和爱吃的糕点,迎着晨雾去了费老住的巷子。 巷子是老街了,零散的住着几口人家,门口的路坑坑洼洼的,堆在土瓦墙角的雪半融,渗进了泥墙的痕迹,岌岌可危。 容歌到了门口,回头忘了一眼,叹气道:「我一个人进去就成,你俩别跟着了。」 两尾巴近卫点头,立在了墙外。 容歌现在每走一步,都甩不掉这俩尾巴,好在她已经不排斥了,偶尔不喜欢他俩跟的太近,就让离远些,倒也听话。 大半个月了,她也没问过两人的名字,懒得开口。 轻敲了敲门,容歌没用什么力气,木门就开了缝,她便直接进去了。 院里堆满了药筐,时辰还早,容歌怀疑费老还没起,她小步往屋门口去,路过侧屋,从窗子里看进去,小药童还在睡。 正要自作主张的打扫一下院内的药草渣,正屋里就传来话声,因关着门,声音不明显。 是两个人? 等容歌反应过来,她已经站在了正屋门口,刚要抬手敲门,就听到一个愤愤的老声,「浦和你怎么就死固执呢?现在不开口说,难不成还真等着她自己想起来?等到猴年马月去呀?」 接着是费老,他语气略重,「那也得等,歌儿是我徒弟,谁也不能逼她,我尊重她的选择。」 歌儿? 容歌僵住,浑身血液倒流,瞬间如同置身冰窖。 「难道我就不尊重歌儿了吗?我还不是一样疼爱她,可你说选择选择!现在倒是给歌儿一个选择啊!」那人显然耐心大减,无奈道:「歌儿傻乎乎的什么都忘了,你让一个记忆一干二净的人如何做选择?不得先让她知道真相吗?」 拐杖触地,费老有些生气,依旧执拗,「她迟早会想起来的,不用我们说。」 「那也得想起来呀?浦和啊浦和,你糊涂,糊涂啊!你天天和歌儿在一起,你看她有想起来的征兆吗?」 费老没说话。 屋子里静了会,另一人继续长吁短叹,沉道:「要是歌儿一日想不起来,我们就一日难以洗清冤屈,歌儿自己也活的不明不白啊?这对歌儿公平吗?」 费老缓缓道:「我的徒弟,我只要她问心无愧,只要她平平安安。」 门口的容歌十指握拳,指甲快要攥进掌心,两行清泪汩汩的流,屋内两人口中的「歌儿」,除了自己,还能是谁? 师父知道,他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是什么李伽蓝,而是容歌啊。 这世上真的还有人,还有多少人……他们或是躲在暗处,或是陪在自己身边,清楚容歌的身份。 真相? 同师父说话的人是谁?他口中的真相是什么? 容歌死死捂住嘴,泪眼朦胧中只觉彻骨的凉,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她对费老是有感情的,容歌说不清楚,却知道那种感情在她心底扎了根,很深很深。 一直以来,她无头苍蝇似的乱扑,妄想窥探的一切,竟有人迫不及待的告诉她,真可笑。 里面的对话还在继续,容歌麻木的后退半步,不想听的,可偏偏在这个时候,耳朵异常的尖。 「浦和,你听我的,我们时间不多了,你把歌儿带出来,我同她说。」 费老低低的闷咳,「我不允许。」 那人接连叹了几口气,说:「你真是……说不通,再不济你跟歌儿说,起码提醒一两句啊,这样什么都不做,再等下去,你我都要死了。」 他们真的等了太久了,他们这批最老的人,都白了头发,走起路来没两步就喘气,一眼能看见生命的尽头。 「浦和,就当我们求你了。语堂和我一个意思,他已经引人注意了,恐怕用不了多久便会暴露身份,到时候生死难料,你就算看在他兢兢业业熬了半辈子的份上,至少体谅体谅他啊。」 良久,费老一声接着一声的咳嗽,容歌已经悄然退到了院子里。 眼泪凝结在脸颊处,是冰冷的触感,她摸了一把水,突然间像个没有方向的孩子,接踵而来的打击是最致命的,容歌被冬末清晨的飒风冻懵了。 恍恍惚惚的出了旧院,巷子里的水洼差点将她绊倒,手疾眼快的近卫跟过来扶她,容歌暗声:「别跟师父说我来过,听见了吗。」 近卫拱手,「是。」 「送我回李府。」容歌抬起头,神情恢复冷漠,离开前回首漠然的看了眼旧院合不上的木门,心口的酸从喉间汹涌上来,她扒在泥墙下干呕。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11对话免费阅读. 312 振作 http://.biquxs.info/ 容歌回了梧桐院,竹莺盼星星盼月亮的把容歌等了回来,忙不迭的迎上,不由分说的建议道:「时言忙死了,他在宫里查事情,才能摸出一点有用的眉目来,我也不用日日跟他联系。」 容歌垂着头往里走,脸色难堪。 竹莺还在说:「小姐,你这次无论如何都得把我带上,我得跟去渊王府陪着你,小姐的易容术不是可以撑两个时辰了嘛,我算着时间,小心点就是。」 两个时辰,只要没人追着竹莺泼水,竹莺不太出门走动,想来不会被发现端倪的。 竹莺噼里啪啦说了半天,才注意到容歌面色不对,嘴里的豆子瞬间塞住,急声:「小姐?你咋了?」 容歌从费老的旧巷出来,一口气强撑到了这会,每走一步都觉得晕眩,胡乱扶着桌椅到了床边,沉沉坐了下去。 竹莺擅长察言观色,赶紧回头关上了门窗。 容歌灰白的脸埋在掌心里,双肘拄着膝盖久久的沉默。 「小姐?」竹莺焦心的蹲下来,瞧着容歌,说:「小姐怎么了?好歹跟奴婢说一句话啊。」 容歌没有应,额角「突突」跳个不停,心乱如麻。 良久,容歌终于将内心所有的疑问都串联了起来,眼前所有的困境,怕都与自己的身世有关。 江驰禹,费浦和,还有苏敞之……等等,这些人中谁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竹莺紧张的低唤被容歌主动屏蔽在外,不知不觉中她的内心已经强大到足以在最短的时间里振作起来,她麻痹痛觉,自我疗伤。 终于,在竹莺快急疯了之际,容歌缓缓抬起了头,窗外风铃丁丁的响,她朝那边看了过去,眼角淡淡的红,像涂了一层薄薄胭脂。 垂下的指缝湿乎乎的,她悄然的擦拭在大氅上,听见竹莺叫她。 「我带你去渊王府就是了。」容歌身边总得有个人,之前是怕竹莺被渊王府的近卫认出来,可现在…… 「小姐,你到底怎么了?」竹莺仰头看着容歌,「是不是江驰禹欺负你了?要不小姐不去王府了,奴婢觉得梧桐院也能安身。」 容歌摇头,「傻竹莺,哪里不能安身呢,江驰禹没有欺负我,他……」 竹莺聚精会神的听着,眼看着容歌眼角的胭脂缓缓消退。 「江驰禹待我很好。」容歌低声说:「我觉得我好像欠了他什么。」 竹莺道:「小姐谁也不欠,是别人欠了你的。」 是这不公的世道欠她们小姐的,让她平白受苦。 「竹莺,我给自己定了个方向,就是爬我也要爬过去。」容歌垂眸,认真的说:「你跟时言说,我要见宿青乔。」 时言偶然发现宿青乔可能在容靖府上后,便一直让人暗中盯着了。 不管他到底在不在,怀松是一定在的,容歌只要能见到怀松,不愁等不来宿青乔。 —— 容歌在梧桐院吃了早饭,在外鬼混的季临回来说时言不在,他今日一整天都要当值,人在宫里。 「你家公子没让你盯着三王府?」容歌坐着烤火,身旁放着小矮桌,她潦草的涂画着什么,瞄了季临一眼,说:「见过宿青乔吗?」 「没见过。」季临说:「我在三王府附近守了两天,没见过你说的那宿公子,别说本人了,眉眼相似的都没。」 容歌顿了顿,沉声:「他那个随从呢?怀松。」 「也没见过。」 季临屈腿站着,犹豫了片刻,低声说:「还有件事,公子不让我跟你说来着。」 「什么事?」容歌推开小矮桌,将桌上的纸张揉成一团,抬眼问:「你说。」 季临瞬间站直了,道:「公子吩咐不让我乱跑了,石头被江驰禹抓了。」 火盆里的纸团被外焰包裹,眨眼间化为灰烬,季临没看清容歌画了什么,只瞥见一条线串联起来的像人名。 「石头是谁?」容歌道:「江驰禹抓他干什么?」 「上次和我一起闯王府偷雪蜈蚣的人。」季临颓丧道:「是我兄弟,绑江驰禹他儿子的事我也有份,可事情都过了这么久了,江驰禹的人虽然四处探查,可公子做事向来干净利落,倒也没让他抓住什么重要的把柄。」 最多就是被神不知鬼不觉的端掉了几个暗桩,人没伤着,损失就不大。 要说石头这次也是倒霉,实在躲不住了,便心存侥幸出来溜达了两次,没想到江驰禹暗中一直让人咬着,一下子就给逮走了。 「那可是渊王府的世子啊。」季临吐了口浊气,沉声:「江驰禹护犊子,他那儿子不敢让人知道,肯定有不为人知的缘故,我们上次差点伤了小世子,又知道了渊王府最大的秘密,这对江驰禹而言就是个威胁,石头怕凶多吉少。」 容歌起身,皱眉道:「石头被抓,什么时候的事?」 「前日。」季临抬眼,「公子想找江驰禹,可江驰禹不见他。」 季临快担心死了,两日来他恨不得冲进渊王府去劫人,夜里做梦也是江驰禹心狠手辣,对石头这个知情者痛下杀手的凶恶面孔。 容歌说:「先别担心,小世子的事时言也知道,我也知道,你和石头劫持小世子偷雪蜈蚣的行为是受命于时言,我和时言又是合谋,这些江驰禹都知道。」 季临惊了惊,「江驰禹知道这么多?」 「嗯。」容歌点头,现如今她还自欺欺人,觉得江驰禹没有铁证就不承认的想法统统失效了。 江驰禹早就知道雪蜈蚣是她和时言偷的。 「可石头还是被江驰禹抓了。」季临明白过来,继续道:「就算他不找公子和二小姐你的麻烦,可我和石头,贱命一条,江驰禹怎会高抬贵手,该讨的债肯定分毫不让。」 石头就是死在渊王府,季临又有什么办法呢? 时言都无计可施,他算什么东西。 容歌扶额,道:「让时言别操心石头了,我去要人。」 「要?」季临瞪眼,「直接要啊?」 容歌无奈,「不然呢?」 同时言合谋,再派人闯一趟渊王府? 季临感激的朝容歌一拜,说:「等石头出来了,我俩定好好报答二小姐。」 「你别给我添乱就行。」容歌末了又笑着补充道:「下次遇事别跑太快,你上辈子是兔子吗?」 季临愣神一笑,还欲打趣几句,院里就传来李晖一声接着一声的「伽蓝——」 尾调都快翘上天了,竹莺扭头道:「今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咱李大人遇见什么开心事了?」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12振作免费阅读. 313 赞誉 http://.biquxs.info/ 李晖笑呵呵的进来,脸上的肉褶子都开了花,看见容歌当即一拍大腿道:「好女儿,爹早上看见喜鹊上屋檐,就知道你要回来了,哎呦,这下好了,爹不用再去王府叫你了。」 「……」 容歌忍不住的蹙起了眉尖,看李晖的眼神像个小丑,淡淡道:「何事?」 「伽蓝啊,跟爹还生分什么。」李晖说着就径直朝容歌过来,挤着笑脸道:「现在人人都知道爹生了个好女儿,医术高超,比许太医还要厉害,爹从来没这么被人夸过,心里跟吃了蜜似的。」 李晖魔怔了一般,上前就要拉容歌的手,活脱脱的大慈父。 容歌轻飘飘的推开他,沉道:「到底怎么回事?谁在你跟前说我医术高超了?你一上午不是都在翰林院吗?」 「是在翰林院,爹这不急匆匆回来找你了吗。」李晖见容歌冷着脸也不恼,转头催促竹莺,道:「你去,赶紧给小姐换身衣裳,好好的装扮一番,宫里来了女婢,等着接伽蓝入宫呢。」 「入宫」二字一出,竹莺登时煞白了脸。 容歌心口「咯噔」一声,死死盯着李晖,骇然道:「哪个宫里的女婢?接我干什么,你又在外面胡乱搞了什么破事!」 李晖一愣,急道:「伽蓝你说什么呢?爹堂堂文人,怎会在外胡乱给你抹黑,是俪嫔娘娘宫里的,娘娘听闻你会医术,便派人请你入宫为她医治旧疾,这可是好事啊。」 容歌阴声:「俪嫔?」 「是啊。」李晖以为李伽蓝不知道,一个劲的解释,语速飞快道:「俪嫔娘娘可是三殿下的生母,虽然是嫔,可深受圣上宠爱,还是当朝阁老的胞妹,在宫里身份尊贵,盛宠不衰,你能入她的眼,可是大福气。」 谁稀罕这福气,容歌冷笑。 怕李伽蓝不相信,李晖侧身悄悄说:「伽蓝,俪嫔娘娘总有一日会重回妃位的,娘娘的宠爱还在后头呢。」 她抬眸,嫌弃的看着李晖,问道:「俪嫔娘娘请我入宫,你怎么会知道?当朝阁老魏常,他见你了? 李晖怔住,定定的看着容歌,心道自己这女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 她能在片刻间理清这事同魏常有关,实在令人惊叹。 魏常确实来找李晖了,李晖做梦也没想到,劳苦功高的魏阁老大清早会到翰林院来,他还在一群新人里畏首畏脑的挨骂,院中忽然寂静,不知谁率先行礼,说:「见过阁老。」 他挨了骂,脸红的像茄子,也跟着行礼,甚至没敢抬头看魏常。 直到魏常颤颤巍巍的咳嗽了几声,甚是亲切的问了句,「李大人在吗?」 院子里又静了片刻,恍然间没人会以为「李大人」是李晖,李晖自己也没多想,正要乘机溜掉,免得待会继续挨骂。 还没来得及后缩,顿时所有目光就朝他射了过来,李晖顿时如芒刺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满腔的怒火与委屈,真是应了老丈人那句骂酸儒的话——他要老死在翰林院了! 「李大人?」是魏常的声音,他低低笑了笑,又叫了声:「李大人?」 李晖这才抬头,脸和脖子一个色,呆了呆才反应过来,翰林院就他一位「李大人」,魏常是来找他的? 阁老找他! 李晖当即惊的要跪下,看着魏常一句话都吭不出来。 「李大人不认得我了?」魏常面容祥和,他招手示意其他人都去做事,走近僵住的李晖说:「我上次还赞赏过李大人,李大人文采斐然,人如松柏,在翰林院兢兢业业,屈才了。」 李晖犹如被人从头到脚泼了盆滚烫的热水,他差点原地蹦起来,茫然过后是莫名的兴奋,拱手道:「见过阁老,阁老谬赞。」 「哎,李大人何必自谦。」魏常的官袍旧了,袖口磨损严重,原本鲜艳的色被长年累月的清洗,灰扑扑的,他扶了李晖一把,情真意切道:「我也是翰林出身,在翰林院熬了十几年才有今日,如今虽在内阁,可也时常关注翰林院,李大人从不冒头,专注于自己的事,不争不抢,更不刻意攀附,是翰林众学子的楷模。」 李晖受宠若惊,对魏常又是三拜,他离得近,甚至能闻见魏常官服上的皂角味,魏阁老身居高位,家中却不富裕,一身官袍能穿十年,洗的发白发皱了都不舍得扔。 上能文谏,为圣上出谋划策,下能统领内阁,稳坐一方,天下文人学士谁不佩服。. 这样的清正之士,当着翰林学子的面对对李晖满口赞誉,李晖脚底都轻飘飘的,他整个人荡了起来,恬不知耻的把自己和魏常放在一起比较,他确实不偏不倚,从不刻意贴近那个权贵,天生和魏常是一样的人。 李晖完全忘了自己是因为自卑,因为穷,没脸去攀附权臣,才被人嗤笑,被人劈头盖脸的羞辱,瞧不起。 「阁老找我,可是有事?」李晖赔了一个笑,脊背都挺直了些,恭敬的看着魏常。 魏常自然而然的搭上李晖的胳膊,让他扶着自己,李晖忙不迭的搀扶好,两人往翰林院门口走,魏常说:「李大人在翰林待的够久了,正好这次翰林院内职调动是我全权批准,我便来看看大家。」 李晖眼睛都亮了,低着头道:「阁老想知道什么?翰林院里每个人都极其认真,阁老赏识的,定是一心为国为民的人。」 「还是李大人了解我。」魏常笑说:「我注意李大人很久了,李大人也该升一升了。」 李晖搀着魏常的手一紧,喜的差点给魏常跪下。 魏常看了一眼李晖,就明白了他心中所想,面上依旧温温吞吞的,说:「就是同李大人先交个朋友,李大人切勿因此高了心气,接下来的日子该做什么还做什么,只要勤恳,总能出头,日子也不远了。」 李晖渐渐点头,表示魏常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就是让他升官之前别声张嘛,李晖保准嘴闭严实。 魏常现在就是李晖祖宗,让李晖做什么李晖都愿意。 魏常又说:「我还有一事要谢李大人,我那不成器的嫡子不小心摔下了马,差点保不住腿,还是李大人的千金妙手回春,此恩情,难以为报。」 「还有这事?」李晖愣道:「阁老说的是学生的女儿?」 哪个女儿?李伽蓝? 李晖隐约听到一点魏项旭出事的消息,可没人敢大庭广众之下说笑,他只知道魏项旭受伤了,至于其他的一点不知。 乍然听到自己的女儿救了魏项旭,让魏常欠了他一个恩情,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魏常面不改色,点头道:「正是李大人的二小姐,不得不说,二小姐的医术,天下女子无人可比啊,李大人真是养了个好闺女。」 「哪里哪里。」李晖汗颜,顷刻间坦然的接受了容歌的功劳,说:「小女不过是学过一点医术,略懂皮毛而已。」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13赞誉免费阅读. 314 入宫 http://.biquxs.info/ 魏常见李晖入了套,便稍微低了低身段,为难道:「不知李大人方不方便,请二小姐进宫一趟?」 李晖愕然,「进宫?小女不知礼数,阁老让她进宫是……」 「唉。」低低叹了口气,魏常对李晖说:「俪嫔娘娘身子不适,有些旧疾病一直不好,太医们不好细诊,二小姐是女子,方便些。」 李晖恍然大悟,想也不想就答应了,点头如捣蒜:「能为俪嫔娘娘诊疾,是小女的荣幸,必定尽心尽力。」 魏常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拱手道:「那就多谢李大人了。」 李晖以为自己终于接住了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迫不及待的囫囵吞了下去,就要把容歌塞进宫。 容歌问清了始末,瞬间把李晖佩服投地,气极反笑。 李晖这会还飘在云朵里,哪会顾忌容歌,忍不住的催,「伽蓝你快点,收拾收拾就进宫吧。」 「李大人还真是绝世好爹。」容歌沉着脸,冷道:「你这是为了自己的前程一点都不为女儿着想啊,你可知道俪嫔娘娘患的是什么疾?能不能治好,一旦治死了要不要株连九族啊?」 李晖顿住,难以置信道:「不是什么病你都能治好吗?俪嫔好端端的,怎么能被你治死,株连九族的晦气话你也说的出来?」 「恶心人的事你都做的出来,我说两句怎么了?」容歌拂袖,幽声:「真有一天李家被诛了族,也是你蠢不自知的后果。」 「伽蓝你……」李晖指着容歌的鼻子,骂人的话憋回去,苦哈哈道:「俪嫔娘娘的人已经候了半天了,可不能耽误啊,伽蓝你能不能懂点事,让你治病而已,你有没有想过,你治好了,魏阁老会如何对你爹我另眼相待,咱们家以后的风光会有多好,你也沾光不是?」 容歌毫不顾惜李晖的面子,嘲讽道:「这个家除了你,谁稀罕那施舍来的风光。」 李晖吹胡子瞪眼,被气的够呛。 什么好闺女,明明是上天派来折磨他的。 季临把李晖轰了出去,竹莺原地踱步,慌乱道:「小姐,俪嫔的人在院外呢?要奴婢去回绝了她吗?」 进宫说的简单,先不说容歌如今的身份适不适合进宫,宫里万一发生变数,就是万劫不复。另一方面还有俪嫔的目的,真是倚仗容歌的医术,为了求医? 容歌低喃,「魏常都找上李晖了,多半同魏项旭的事有关。」 「魏项旭的事去找江驰禹啊,找小姐干什么。」竹莺懊恼道:「俪嫔请小姐入宫,分明是鸿门宴,不能去。」 容歌心里也明白,不能去,不能去。 可是…… 他娘的!错过这次,这辈子还有机会进宫吗? 哪怕不为了见思念的人,单单去曾经的「家」里走走,都成了现如今容歌遥不可及的梦。 这次容歌可以不去,可俪嫔和魏常会因为一次的拒绝就罢休吗? 「去!」容歌微眯眼,咬牙道:「鸿门宴又能如何,既然有人敢请,我就敢赴。」 竹莺大惊,「小姐!」 危机重重啊。 「我有分寸。」容歌说:「日落之前我出宫就是,不会有大碍的,俪嫔我还算熟悉,不会吃亏。」 「那日落之前小姐回不来怎么办?」竹莺问。 「到那时,你再去跟时言报信。」容歌沉吟片刻,又说:「再让刘卢山去渊王府报一声。」 容歌梳妆打扮了一番,清爽干净,提着药箱就出了院,果然是宫里的大女婢,俪嫔身边的,等容歌走近了她便虚虚行礼,嗓音啼脆道:「想必是李二小姐了,奴婢等了好半天了,二小姐赶紧请吧。」 「俪嫔娘娘可以请宫外的医师?」容歌轻轻瞥了那女婢一眼,是个机灵的,不算和善的挑眉道:「娘娘的宫院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的。」 女婢原以为李伽蓝普普通通的官家女子,是个轻易就能压住的,可她不过直视了李伽蓝一眼,霎那间骨头缝都凉了。 那双眸子里似含着把阴人的绵针,让人防不胜防。 「娘娘报备过的,二小姐尽管跟奴婢入宫便是。」 唇角微抿,容歌同那女婢对视,女婢虽慌忙的低下头,可做派丝毫不乱,微微俯身,让容歌先行。 竹莺欲跟着去,容歌哪敢让她担风险,决定独自前往。 进宫的路上女婢与容歌同座,一直在暗暗打量容歌,悄悄记下容歌的神态动作,她的小试探都落在了容歌眼里。 低笑一声,容歌摸着手边的药箱,有意的问:「俪嫔娘娘可是身子不适?什么症状,你不妨先告诉我一些,我也好对症。」 女婢眉眼含傲,敷衍道:「娘娘请二小姐就是为了诊疾,奴婢提前告知,哪能证明二小姐是否真的妙手回春呢?」 「说的也是。」容歌仔细回想了一下,眼前的女婢应该叫玉菁,跟了俪嫔好些年了,算是亲信。 玉菁以为李伽蓝还会多问几句,至少会好奇的跟自己打探宫内的情况,自己也好趁机摸摸李伽蓝的底,可等了半天,抬头一眼,容歌双手抱在胸前,闭目养神去了。 遇事不惊,难以捉摸。 玉菁的任务完成的不好,她见惯了后宫里的尔虞我诈,能在俪嫔身边得宠,自然有几分手段,却看不清一个小小的官家女子。 马车摇摇晃晃大半个时辰才道宫门口,玉菁先下了车,对守卫打点了一二,回头道:「二小姐,到了。」 容歌伸了个懒腰,挑开车帘朝宫门看了一眼,许久才磨磨唧唧的下来。 仰头望着熟悉万分的宫门,容歌一时感触颇深,今日没有步撵,她要自己步行入宫。 下午浅浅的阳光映射在容歌的脸上,玉菁侧眼看过去,竟在容歌的神色中品到了悲凉的凄意,她的海棠披风随意轻晃,简单素净的内装拉的身段优越,她站在钢铁浇筑的宫门下,审视着它。 玉菁承认,她没有在任何一个官家小姐身上见过这种内隐却压抑的气质。 容歌看了会,阳光毫无热意,她却觉得刺眼,垂眸道:「走吧。」 玉菁随后跟上了。 普通人进宫一次,定会东张西望,满眼好奇,恨不得将里面的琉璃瓦,玉金砖烙在脑子里,可李伽蓝不一样,玉菁注意看着,她眼睑微垂,径直走着,一步不斜。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14入宫免费阅读. 315 景华 http://.biquxs.info/ 容歌也以为自己进宫后会迫不及待,满心忐忑的将曾经肆意妄为扒过的墙柱都回忆一遍,可宫门口的凝视无端的让她变得平静。 异常的平静。 她像个赴死过后苟且夺生的躯壳,不愿多看一眼两边的路,脚下的青砖渗透着凉意,一直穿过了鞋底,直驱心肺。 抓着药箱肩带的手指微微颤着,她再没有了对巍巍高墙内任意一个人颐指气使的资格。 万乾殿的明灯白日里也亮着,容歌只要抬头就能看见那鲜红的玉瓦高檐,可她没敢去瞧,身板扛的笔直,怕稍一弯腰就会累,就会人忍不住偏头去看,会流泪。 刻意放慢了脚步,让玉菁以为是她在引路,容歌小步走着,一言不发。 分明是白日里,玉菁却平白无故觉得阴森森的,她只好以最快的速度将容歌带到了景华宫。 也是巧了,景华宫与公主殿很近呢,连出宫的主路都是同一条,刚一靠近景华宫,容歌脑袋一懵,貌似嗅到了公主殿尘积的血腥味。 她忍不住想,公主殿宫门内,血垢会不会在冰天雪地里凝结?会不会到现在都没人清理,等春日一来,雪垢就化了,发出阵阵恶臭,提醒漂泊的鬼魂,殿内的惨烈。 「二小姐,娘娘今个身子不适,在内殿躺着呢。」玉菁站在门槛内,对容歌道:「二小姐这就为娘娘诊疾吧。」 容歌面色微白,掌心微松,一点头就进去了。 玉菁呼出一口气,寻思着,李伽蓝不爱多言,可态度却丝毫不软,是个有脾气的。t. 容歌被玉菁和宫娥引着去了俪嫔的寝殿,殿里惯常的苏合香,香味清淡提神。 「娘娘,李二小姐到了。」 内帐被风吹动,却没有掀开,容歌听到娇懒的一声,「玉菁,让李二小姐挨近点,其他人都退下吧。」 玉菁行礼,恭敬道:「是,娘娘。」 她给容歌使眼色,让容歌行礼,容歌原本要跪的,可膝盖也是懂她的脾性,硬着没跪下去,她站着对帐拂礼,说:「见过娘娘。」 玉菁愣了愣,正要呵斥,内帐被纤白的指尖掀开了,容歌瞧清了卧榻的俪嫔,第一次觉得这个女人美,她真是时时刻刻都在践行精致。 即使身子不适,妆也是完整的,珠钗明光闪闪,含情眼微垂,弯翘的睫毛勾人一样。 「李伽蓝?」俪嫔斜倚着扫了容歌一眼,明显震惊了一下,收回去才饶有兴致道:「翰林院编修的女儿,身份太低没机会进宫,倒是害的我没见过你。」 俪嫔在容祯跟前,向来是会审时度势的,她爱宠,却不恃宠而骄,她很少自称「本宫」,以前为妃的时候,容歌每次见她,听到的次数都少。 这一点倒是和魏常的「自苦」相符合。 容歌同俪嫔没有仇怨,坦然道:「得娘娘信赖,初次入宫,娘娘的旧疾,我定尽力而为。」 「嗯。」俪嫔轻笑,「不卑不亢,有几分文人的风骨,家中从文,可惜了,听说你父亲膝下无儿子?」 容歌道:「家中姐妹三个,没有兄长。」 「无妨,女儿家也能成事。」俪嫔坐了起来,素脚坐在了榻边,定眼看着容歌,说:「我瞧着你就挺能的。」 容歌抬眼,俪嫔浅浅笑着,说不出的怪,反正这话听在容歌耳朵里不怎么舒坦。 玉菁跪在榻边替俪嫔穿好鞋袜,俪嫔合眼揉了揉太阳穴,低说:「又不舒坦了,你过来替我瞧瞧。」 「是。」容歌过去将药箱打开,拿出手枕,对俪嫔道:「娘娘,先诊个脉。」 容歌半蹲着,俪嫔睁眼就瞧见她的发顶,发质很好,玉簪紧紧的束着发,她等着容歌为她诊脉,给了玉菁一个眼色。 玉菁悄然退了出去。 容歌收回手,说:「娘娘身子没有大碍,许是近日劳累,调理调理就好了。」 「看了太医也是这么说,那就是真劳累了。」俪嫔身上不止有娘娘的风韵,她还有女儿家的娇俏,笑着说:「娘家的侄儿出了事,我哪能睡得着,幸好是你,替侄儿接了骨,不然我更愁了。」 她指的是魏项旭,容歌装傻充愣,不搭理。 俪嫔轻声慢语,继续说:「你和渊王熟,当日是他请你帮忙的?」 容歌装不下去,说:「是。」 「旭儿的腿被打断成那副样子,你都能接的完好如初。」俪嫔忽抬指挑上了容歌的下巴,笑脸对着她道:「二小姐好手段。」 俪嫔除了望子成龙,私下的脾性究竟如何,心底有多深,容歌还真不了解,她眼也不抬道:「娘娘说错了,魏大公子的腿是落马摔断的,我最清楚。」 「你看我,口急说错了,还是你细心。」俪嫔松开容歌,已经没了笑脸,幽幽道:「这种事情,当然是医者最清楚不过了,魏卓同我说,南衙京军亲眼所见,旭儿的腿是被渊王生生打折的,我都惊了。」 容歌抿唇,「没有的事。」 其实她完全可以说自己去的迟,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的,可嘴一张就否认了,毫不犹豫的把自己和江驰禹这个害人精绑在了一条绳上。 俪嫔话里都露针尖了,应该不算和善吧? 也怪她,之前一直八卦别人,总觉得整日八卦自己老爹的小妾不好,对后宫的各位娘娘都不亲近,造成了今日不知彼的僵局。 没想到容歌出口就是对江驰禹的维护,俪嫔暗暗咬牙,还是个被男人迷了心窍的贱蹄子。 她道:「二小姐这么说,我就彻底放心了,毕竟此事惊动了圣上,谁也没胆子欺君不是。」 容歌不语,她就是欺君了又能如何? 刚要起身,俪嫔就拉住了她,眼尾轻颤道:「其实请你来,还有一旧疾,二小姐可看仔细了。」 容歌被捏住了手腕,望着俪嫔道:「娘娘指的是哪里?」 叹了口气,俪嫔不动声色的脱掉外衫,掀起里面的衣裳,露出大片的肌肤,容歌皱眉,她知道俪嫔身上有伤疤,没想到面积那么大。 从左边的后腰一直蔓延到了左胸下,是被人在蜀锦上沾了毒汁导致,跟烫伤似的,那处皮肤红皱的可怕,跟别处形成鲜明对比,阴阳身似的,实在吓人。 怪不得她爱美到了病态的地步,原来是心里有疾。 俪嫔可是从来不让人看伤处的,脸色难堪,声调都尖了些,问:「能治吗?」 容歌看了两眼,点头道:「能。」 「你能?」俪嫔惊了,「试都没试过,你就敢说能,要知道到时候治不好,本宫饶不了你。」 她冷了些。 容歌自信道:「我说能就能。」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15景华免费阅读. 316 口技 http://.biquxs.info/ 俪嫔突然觉得她过于小瞧李伽蓝了,她的病治了多年,请了好几个女医,都没有法子。 李伽蓝才多大年纪,她的医术当真已经登峰造极? 确实厉害。 「那你就帮我看看。」俪嫔恢复语气,比刚查还要亲切,说道:「治好了,重重有赏。」 「娘娘忍着点。」容歌拿出银针,施针过后小心的包裹起来,道:「娘娘身上是毒,会蔓延对不对?」 俪嫔的点点头,「你说的都对,以前伤处没这么大,它一直在长,我却束手无策。」 「想来娘娘这些年也服了不少的药,不然伤处应该蔓延的更快。」容歌一语道破,说:「还是有用的。」 俪嫔凝神,僵了会,余光瞥见玉菁,犹豫片刻说:「二小姐施针过后,我怎么觉得左胸下一直疼,胳膊都有些难抬,二小姐先帮我穿上外衣,殿内凉。」 容歌疑惑一瞬,她方才分明看见玉菁进来了,身旁还跟着个太监,两人低说了什么,俪嫔为何让她服侍? 面上不动,容歌还是起身帮忙了,俪嫔的锦衣很繁杂,容歌一上手就觉得麻烦,一门心思都想着赶紧给她穿好,身后的太监低唤了声:「娘娘,奴才……」 太监似要说什么,小步过来了,就站在容歌身后要禀,就在容歌以为他要说什么时候,后脑一疼,有人重重砍了她,她被劈晕了。 玉菁赶紧上前,接过容歌未做完的活,眼皮都没向倒地的容歌瞥一下,低声:「娘娘,怎么突然来这么一出?」 「她医术很好。」俪嫔穿好锦衣,下了地,站在榻边俯视着躺地的容歌,说:「不管是用毒还是迷香,就怕在她眼里成了雕虫小技,到底是弱女子,劈晕了再用毒最好。」 玉菁说:「还是娘娘周全。」 两人说着那太监已经掏出药瓶,放在了容歌鼻下,跪地说:「娘娘,好了。」 此刻他开口的声音,居然和容歌一模一样。 俪嫔满意的挺起胸,望着门口的方向道:「还不算周全,可旭儿的事多拖一日想更改便愈加的难了,眼下只能这样了。」 叹了口气,俪嫔拂了拂鬓角的发,冷声:「确保她一会能按时醒过来?」 太监保证,「娘娘放心,绝不会出错。」 「那就好。」俪嫔扶着玉菁走出去,坐在椅子上说:「圣上待会就来了,让人在外面远远看着,别出错。」 顶着容歌声音的太监这次没再开口,他是个口技人,跪在容歌身边,看着这个貌美的官家小姐,不免去想,再好看的脸又能如何,娘娘要你生你就能生,要你死你也一样得死。 玉菁见俪嫔脸色不佳,兴致也不高,冒险提醒道:「娘娘,容奴婢多嘴说一句,李伽蓝或许真能医治好你,为了娘娘,不如就再拖她一时。」 再不济,等着李伽蓝治好了伤,再宰她也不迟。 俪嫔撩拨着手上的宝石戒指,闻言阴阴的笑道:「夜长梦多,我这点病,要不了命,可旭儿是阁老的命,我需要整个魏氏全心全意的做靖儿的刀鞘,替他铺路、卖命。」 「那也不急在这一两日啊。」玉菁最是知道,俪嫔因为身上这毒,夜里对镜发过多少疯,伤疤慢慢变大,总有一天整个前胸后背都会成为如此,玉菁心疼道:「娘娘这么美,其实可以更美的。」t. 俪嫔骤然摘下宝石戒指,摔在了地上,自我发泄道:「你都说了,本宫足够的美,要笼络圣上的心,本宫有的是法子,皮囊坏了几年了,你可见圣上为此冷落过我?」 降为嫔又如何?总会给她升回去的,她是要做太后的人。 玉菁想说……那以后呢?娘娘老了呢?可她不敢。 俪嫔称了「本宫」,那就是极其生气的,谁也不敢触霉头。 俪嫔深吸一口气,咬牙道:「我要为长远考虑,靖儿可以慢慢学,慢慢懂,我不能,一时的耽误,都有可能导致最后的结果差之千里,这病李伽蓝能治,除了她,世上定还有人能医,怕什么。」 不过是再折磨自己几日的事罢了。 正说着,宫女在门口报:「娘娘,圣上来了。」 俪嫔起身,「快。」 卧榻的内帐重新放了下来,连屏风都挡着了,玉菁站在外面候着,果然没一会,容祯就到了。 宫女及时汇报,容祯带着随身的内监,今日的景华宫静悄悄的,一问才知道,俪嫔病了。 容祯批了一天的红,腰酸背痛,进了景华宫连厚披风都解了,沉的肩膀也不舒坦。 门口的婢女跪地,低声:「圣上,奴婢这就进去告知娘娘接驾。」 想起俪嫔身子不适,容祯摆手,示意不用了。 他方抬脚进了殿,刚瞧见屋里的屏风,后面就传来俪嫔的惊声,「李伽蓝,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魏项旭的腿是被人打折的?」 容歌的声音,「回娘娘,臣女说的是实话啊,魏大公子的腿是臣女接的,我是医者,怎么会连这个都看不出来。」 俪嫔:「可渊王殿下明明说是摔断的,你怎么乱说呢?这事圣上都知道的,你想好了再说。」 「不会啊?」容歌道:「一定是渊王殿下记错了,我在北衙接的骨,南北衙京军都心知肚明,医者治伤,一定得问清实情,否则就是乱医了。」 「当真?你的意思是?渊王殿下说谎了?」俪嫔软着声,像是被吓到了,「渊王这可是明目张胆的欺君,你是渊王府的人,理应同渊王一条心,你可要对自己说的话负责。」 「我以性命担保。」静了两息,容歌突然大声:「娘娘说错了,我只是在渊王府为医,想当初,若非渊王阻拦,我早已嫁于时家,何苦被宾客看尽了笑话。」 俪嫔叹息,「这么说,你还是喜欢时家公子,时抚使?」 容歌不说是,也不说不是,憋了会只道:「渊王心机深沉,为人毒辣,可他位高权重,人人忌惮,毁我婚事我又能如何?就连时抚使都不与他硬对,我忍一口气,也就过去了。」 俪嫔说:「你别诬陷渊王,他是忠臣。」 「是忠是奸,怎能看一时呢?」容歌语调凄凄的笑了笑,嘲讽道:「我日日在渊王府,娘娘怎会有我清楚渊王的狠戾作风,他不就是针对三殿下,因此恨上了魏大公子嘛,除之而后快,正是渊王人后的本性。」 俪嫔大惊,颤声:「你你你……胡说八道!」 容歌狡辩,「渊王府的近卫数百,臣女实在想不通,他一个王爷,府中养那么多精锐干什么,吓得臣女都不敢走动,娘娘说呢?」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16口技免费阅读. 317 父皇 http://.biquxs.info/ 我说什么?」俪嫔道:「你的话一听就不能信,我请你医治旧疾,你在这满口恶言,一会诬陷渊王,一会心悦时抚使,你走!赶紧走!」 「臣女所言,绝无虚假,渊王府明里暗里有没有数百精锐,娘娘不信就告知圣上,让人去搜搜就知道了,多简单的事。」 殿上一片寂静,屏风后面因为响亮的一巴掌热闹起来,此时容祯已经快走近了,俪嫔突然捂着胸口从后面跑出来,喊着:「玉菁!玉菁快去找圣上来,不行……赶紧把这个疯子送走,她说的什么!我不要她治了,我不治了。」 俪嫔因过于慌乱,珠钗都撞掉了,猛地撞在了容祯怀里,惨白的小脸满是惊慌和不可置信,她狠狠推了容祯两把才反应过来。 自己撞错了人。 「圣……圣上!」俪嫔娇弱的身段缓缓跪地,细声:「臣妾不知圣上驾临,冲撞了圣上,圣上恕罪。」 容祯微沉着脸,低头俯视了俪嫔良久,思忖着什么。. 俪嫔跪在容祯跟前,挡住了容祯的路,眼角带红道:「圣上……刚刚都听见了?」 容祯面无表情,说:「听见了。」 「大胆奴婢!圣上驾临为何不报!」俪嫔扭头斥责了玉菁一声,紧接着又对容祯行礼,颤着声说:「臣妾也不知道李伽蓝能如此口出恶言,原只是想请她诊疾的。」 她装的一脸无辜,楚楚可怜,可这会屏风后面已经没了动静,没等容祯发作,俪嫔及时道:「还不把屏风搬开。」 玉菁赶紧起身,招手带了两个太监就过去了,屏风一开,容祯就看到了以最尊敬的姿势匍匐跪在地上的容歌。 而那个口技太监,已经在重重掩护下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去了。 「李伽蓝?」容祯坐上内监端来的椅子,他不过来探望俪嫔,不曾想听了这么一出,按照李伽蓝所说,江驰禹当真是居心不良啊,沉道:「这名字熟悉。」 俪嫔得了容祯的眼神示意已经起来了,她扶着玉菁解释:「圣上记得不错,她就是渊王府的那个府医,也是时抚使那日婚宴上的准夫人。」 容祯再抬眼看向容祯,她一身简单的素衫,脑门叩在了手背上,极低极低,乌黑的发顶对着他,双肩颤着,她像是忍着万分的惧怕。 俪嫔轻蔑的勾了勾唇角,李伽蓝能怕成这个样子,正好顺她心意。 容歌是清醒的,无比的清醒,俪嫔冲出去之前,太监就拿了解药让她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她理所应当的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来自他的父皇,可他的语气冷冷的,景华宫的地龙烧的很暖,容歌确像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冷水,冻的她直颤。 她的父皇对她说话向来是宠溺中带着无尽的温意,很少词严令色,可容歌单单听了只言片语,就难过起来,她才发现自己有多思念这个伟岸的男人。 ——她的父皇。 她喊了二十年的父皇。 泪水浸湿了手背,容歌浑身颤的更加厉害,她能感觉到容祯在打量着她。 说:「李伽蓝,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他的两员大将针锋相对。 容歌僵住了,她怕自己一抬头就满脸泪痕。 容祯冷道:「抬起头来。」 这一声吓到了容歌,她仓皇之下胡乱抹了吧眼泪,缓缓抬头,同容祯四目相对。 天哪,她眼尖,模糊之中还精准的瞥见了容祯鬓角的几根白,她的父皇也会生白发吗? 容歌眼角红着,容祯看着那双眸子莫名的心疼,脸色明显一变。 「臣、臣女……李伽蓝。」容歌叩首,忍着泪眼大声道:「叩见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结结实实的叩下去,「咚」的一声,容祯只觉得胸口闷闷的,磐石一样压在了他心上,「你一直在江驰禹府上?」 容歌没抬头,说:「是。」 「许祺瑞都对你赞赏有加,朕还好奇是什么样的女子呢?」容祯说:「怪不得江驰禹推推吞吞不肯让朕多了解你,上次他和时言可都是为了你吃了杖刑的。」 时言想把李伽蓝摆到明面上来,求娶不成便再没了动静,容祯以为他和江驰禹商量好了,儿女情长,说开了也就罢了。 结果呢?到底是小瞧了江驰禹,从人家婚宴上掳走了人,回头塞自己后院了。 容祯凝眸,「俪嫔请你入宫诊疾?你可诊出什么了?」 容歌心不在焉,她离容祯近,有好多话郁积在胸口,充斥在喉咙里,烈刃一样割着她,喉间一片腥甜。 「诊不了。」简短的回了三个字,容歌已经开始疼了。 俪嫔惊讶,李伽蓝什么意思? 都到了这个地步,她莫不是还想求生?今日请她入宫,就是一颗棋子,用了就废了,不仅能救魏项旭,还能一箭双雕对付江驰禹,她就是死了都不可惜。 只是李伽蓝对她分明是信誓旦旦的能治,现在怎么又不承认了? 「诊不了?那朕就得跟你算诬陷忠良的罪了。」容祯道:「俪嫔请你为了诊疾,你专心诊病就是,要知道宫围之内最忌挑拨离间的人,朕听着你对江驰禹微词颇多。」 渊王府中有老王爷和王妃留下的近卫,容祯是知道的,可这精锐数百,就夸张了。 容祯之所以敢重用江驰禹,就是信他的忠诚。 不忠之人,留在身边必成祸患。 容歌唇色微白,直起了身,盯着俪嫔道:「圣上可知道,心眼坏了的人,是治不好的,因此臣女不愿为俪嫔娘娘治病,这是其一。另外臣女对渊王殿下毫无微词,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这是其二。」 俪嫔好看的面庞一拧,警惕的注视着容歌,有种不祥的预感。 容祯的脸色也不好,「当着朕的面狡辩,可是欺君!」 容歌头痛欲裂,不想解释,今日单刀赴宴,她已认清了俪嫔的真面目,定定看了容祯,说:「圣上自己看吧。」 殿内的人正迷惑着,俪嫔捏紧了玉菁的手,低声:「李伽蓝弄什么名堂?」 玉菁说:「娘娘,奴觉得她脑子有问题。」 容歌说完,发红的眼尾低垂,无奈的扯动唇角,委屈惊涛骇浪般的奔涌而来。 僵峙两息,门外忽然高调的一声:「臣妾给圣上请安——」 霎那间,俪嫔锋利的甲套划破了玉菁的手腕,她惊慌的回头,殿外的太监拦不住,贵全疯疯癫癫的冲撞进来,嘴里尖锐的喊着:「圣上——」 「拦住他!」容祯大喝,再看俪嫔的眼神已然冷气凛凛。 容歌几不可察的嗤笑一声,抬指抹掉了最后一丝泪。 贵全就是那个会口技的太监,他刚和俪嫔联手害过容歌,可现在……他疯了。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17父皇免费阅读. 318 决心 http://.biquxs.info/ 贵全发疯,正是容歌的杰作。 容祯指着好不容易被内监齐拥而上才压住的贵全,重声:「怎么回事!」 俪嫔「砰」地跪地,脸白道:「圣上……圣上,臣妾也不知道啊,他怎么突然、突然就……」 李伽蓝! 一定是她! 俪嫔的余光似要把容歌千刀万剐。 可容歌软软的瘫在地上,凝视着容祯的背影,连呼吸都是艰难的。 贵全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他活灵活现的模仿着俪嫔,完了又模仿容祯,不要命一般。 容祯身边伺候的内监大惊,重重给了贵全两个大耳刮子,「狗奴才,在圣上面前也敢发疯!」 「贵全,等李伽蓝进了殿,你就在门口听她的声音,务必给本宫学会了。」疯癫的贵全翘着兰花指,咬字清晰变幻成俪嫔的声音,说:「一点差错都不能有!」 贵全学完俪嫔又唯唯诺诺起来,变回自己原本的音色,「奴才明白。」 看到这俪嫔已经受不住了,举目望去,景华宫内的宫娥太监跪了一地,各个抖如糠筛。 容祯彻底阴沉了脸,贵全还在独自表演。 他将方才在屏风后和俪嫔作角充当李伽蓝的全过程活灵活现的又演绎了一遍,如此,还有什么不能明白的。 容歌一言不发,没人注意到,她脸颊两处都在用力咬紧牙关,一双黑瞳漆黑中透着戾气。 与刚才的形象截然不同,这个殿内,会表演的不止贵全一个。 容祯又坐了回去,沉声:「朕竟不知道景华宫内有这等人才,俪嫔啊,你让朕看了一出好戏。」 俪嫔呆若木鸡,摇头道:「圣上听臣妾解释,贵全他……发疯成性,诚心构陷臣妾,臣妾冤枉。」 「那还真是巧了,你宫里的人会构陷你。」容祯再看向容歌,阴声道:「你还不如一个官家小姐坦荡。」 俪嫔睁大了眼睛,梨花带雨道:「圣上明察,臣妾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李伽蓝一点都不坦荡,贵全发疯一定是她做的手脚,是她要陷害臣妾。」 俪嫔慌死了,狰狞毒辣的目光射向贵全,恨道:「还不让他闭嘴!」 玉菁浑身颤栗,忙要上去堵住贵全的嘴,却被内监踢开。 贵全手脚不听使唤,他疯狂的想堵住自己的嘴,可不知为何,头脑异常的兴奋癫狂,唇齿被自己咬的滴血,还是有一股阴狠的力量控制了他的神识,他还在不停的学,比皇后娘娘宫里的学舌鹦鹉还要聒噪。 学完了俪嫔学容祯,学完了容祯学李伽蓝……甚至连容祯平日来景华宫和俪嫔的对话都能一模一样的复制出来,更不用说俪嫔安排给他的腌臜事。 贵全直接将俪嫔的真面目揭了个一干二净,就在贵全学到「……靖儿迟早要做尊」时,刚喊出一声「靖儿」,玉菁便突拔下头上的簪子冲过去,一下扎在了贵全脖颈里,滚烫的鲜血喷射出来。 死一样的寂静,内监长着声大喊:「护驾——!」 景华宫外的锦衣卫立刻冲了进来。 俪嫔低叫着,厚重的妆容遮不住她死灰般的面孔。 容祯的龙袍也沾了血,他从头到尾没惧意,看俪嫔的眼神失望至极,这对俪嫔而言,就是凌迟。 看尽这场闹剧,容歌精疲力竭,不等容祯开口,就跪回去一字一句说:「臣女医毒皆有涉猎,太监发疯吐出真言,就是臣女动的手脚,我认。」 容祯未来得及出口的话被堵在了舌尖,凉凉道:「认得爽快,你以为朕会相信你?」 李伽蓝主动认错,便给了俪嫔反击的机会,她能最后撑一口气咬住李伽蓝,说她下毒致使贵全发疯,贵全口中那些疯话,自然也不能信。 就连容祯都觉得李伽蓝蠢。 殊不知容歌只是太累了,她没有一点力气,见到容祯的后劲太大了,所有的不甘和委屈、充满矛盾的恨意,都要压垮她。 无数个为什么被她压在一声声的喘息里,问不出口。 不能暴露。 容歌告诉自己,再忍忍,会有人来接她的。 果然,俪嫔开始争辩了,连哭带颤道:「圣上你听,都是李伽蓝从中作梗,冤死臣妾了。」 容祯目光不移的看着容歌,她身上有股沉沉的死气,暗哑着声说:「俪嫔要害我,我还不能反击吗?我只是让圣上看到了原本的真相,至于信不信,全凭圣上判断。」 容祯会信的,起码六分信,他是个有主见的帝王,容歌明白,没有人能在容祯面前装傻充愣,试图完完全全的左右他,迷惑他。 容祯在帝位一日,就会逼迫自己多一分清醒。 俪嫔喊道:「圣上,臣妾没有害她。」 容祯静静抬手,说:「抬出去,打死。」 他指的是玉菁和已经死了的贵全,玉菁哭喊着让俪嫔救命,向容祯求饶,俪嫔也舍不得玉菁死,可她自身难保。 「圣上,臣妾一片苦心啊,江驰禹是奸臣,他私养府兵,混淆视线!」俪嫔打算破釜沉舟,就是死也要拉江驰禹垫背,泣声道:「还有魏项旭一事,就是李伽蓝亲手所医,圣上你问李伽蓝,你问她!江驰禹欺君,他骗你!」 容祯问容歌,「大胆李伽蓝,朕给你一次机会,你可有什么要解释的。」 容歌轻轻一笑,说不出的苦,「臣女不认,渊王殿下没有养私兵,他是忠臣。」 容歌毅然决然的站在了江驰禹这边,现在想起「江驰禹」这三个字,漫长的像隔了百年,她竟有些想他。 容祯问她,「为什么?」 容歌答:「我信王爷。」 真心实意的,以前或许是容歌错了,江家人铮铮傲骨,怎会做奸臣! 「还有魏项旭的事呢。」容祯逼道,「朕也是信了江驰禹,可魏项旭的伤究竟怎么来的,你最清楚,朕要听实话。」 容歌方要开口,门口的侍卫大声报:「圣上,渊王殿下求见。」 「王爷没有欺君。」容歌忽安心下来,缓缓道:「魏大公子的伤只经过我手,确是自己摔伤,俪嫔娘娘公私不分,想用臣女来陷害王爷,保住魏大公子,臣女宁死也不会害王爷。」 容歌话音未落,门外的侍卫又大声报:「圣上,渊王不顾阻拦,执意闯宫,已经候在景华宫外。」 敢闯内宫,他江驰禹好大的胆子。 容祯冷笑,对容歌说:「看看朕亲封的王爷,你俩倒是情深。」 容歌看容祯已经出现了重影,她心口好酸。 外面传来侍卫阻拦的声音,「王爷,圣上未召,你不能擅闯景华宫。」 里面的容歌想出去,外面的人冒着冲撞天子也要进来,奋不顾身。 「江驰禹……」容歌眼角噙泪,望着容祯,弱声说:「圣上听见了吗,我信他。」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18决心免费阅读. 319 奔赴 http://.biquxs.info/ 容祯黑着脸起身,不需要别人解释,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他心中已有了数。 拂开俪嫔拽住龙袍凄凄惨惨的手,容祯一步步走近容歌,俯视着她,威严道:「敢闹到朕跟前,就得承受该有的后果,天子一怒还有伏尸百万呢。江驰禹是朕的肱骨之臣,朕比你了解他。」 容歌仰着头,说:「是吗。」 侍卫又报,「圣上,北镇抚使求见。」 人来齐了,这下都堵在景华宫门口了,后宫很久没这么热闹了。 容祯站着,内监上前为他小心的擦拭衣袍上沾的血迹,贵全喷射出的血液发出刺鼻的味道,渗进了华贵的地毯。 异常的刺目。 「又来一个痴情的。」容祯低喃,「朕的肱骨都是重情之人,一个个还没成事呢,就让人一把捏住了软肋,寒心呐。」 容歌悄悄红着眼。 容祯在出殿的同时,严肃道:「李伽蓝单独关押,锦衣卫暂时闭守景华宫,没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内。让渊王和北镇抚使去万乾殿内跪着。」 「是。」殿内的锦衣卫一齐退了出去,一人带上了容歌。 容歌还是执意给容祯行了礼,因为无力,声音也很轻,她说:「臣女告退,圣上万安。」 容祯阴晦的瞥向她,李伽蓝和他的明珠有些像,公主殿至今空着,他不敢踏入。 为什么要犟呢,他的容歌就犟,一点都不听话。 李伽蓝的脾性像极了容歌。 俪嫔终是没留住容祯,她挣扎着扑到门口,就看到了院子里的玉菁,浑身是血,死不瞑目。 容歌被太监带出景华宫后交到了锦衣卫手中,带头的锦衣卫登时上来扶她,低声:「二小姐没事吧?」 容歌认得他,初次在云来茶馆便见过,时言的朋友,叫何卓谦,不知道同大理寺少卿何思源什么关系,倒是同一个姓。 「我没事。」容歌自己站直了,往皇撵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 「抚使让我照顾二小姐。」何卓谦叹了口气,低声:「圣上下令,得暂且委屈二小姐了。」 容祯让把她单独关押,容歌听见了。 可没说关在哪,她最多是冲撞了容祯,并未犯大罪,不至于落狱,何卓谦便将她带到了一处偏殿,让她候着。 容歌昏昏沉沉的想,早知道就不让江驰禹来了,他连景华宫都敢闯,在殿上同时言杠起来怎么办? 俪嫔说的那些话,容祯到底是听见了的,真的让锦衣卫去搜渊王府以证江驰禹清白怎么办? 渊王府到底有没有数百精锐她不知道,可王府近卫各个身手不俗,确实比一般的皇子府中要多,关键是世安苑……还有桉儿呢。 蓦然睁眼,容歌恨自己太心切了,明知道俪嫔对她居心不良,她还将计就计的拖到了容祯来。 贵全抬手劈晕她时她就知道了,毕竟阎罗九针也不是白练的,她手上也是有功夫的,俪嫔那点迷药奈何不了她,她一直醒着,还顺便以牙还牙给贵全用了毒,此刻摸着良心说,容歌就是为了等容祯。 她瞬间就明白了俪嫔的用意,可还是说服不了自己尽快脱身,当时脑子一片空白,只想着父皇要来,她就见一面,就看一眼。 「何大人。」容歌揉着眉心,抬声:「你送我去万乾殿。」 何卓谦推开门进来,惊道:「二小姐不能去,圣上让把你关押起来,没有得唤,二小姐安心待着,抚使大人不会有事的。」 容歌说:「我知道进不去,我去殿前跪着。」 起码得等江驰禹和时言出来。 何卓谦摇头,「抚使交代过我,二小姐等着出宫就好,哪都不能去。」 他说什么都不肯,把容歌放在眼睛底下看着。 —— 容祯回了万乾殿,耳边似乎还萦绕着俪嫔的哭声,令他头疼,再看一眼跪在殿下的江驰禹和时言,更疼了。 「你俩谁先说,若是为了公事,朕听着,若是为了女人。」容祯沉道:「朕看你俩这次还能编出什么花来!」 江驰禹抬头,道:「臣不为公,为私。」 容祯怒拍桌子,「为李伽蓝?江爱卿你为了她还真是煞费苦心!」 外头的传言容祯都听到了,男子汉当顶天立地,何苦纠缠于儿女情长,频频因一个女人失了分寸。 堂堂渊王殿下,缺了她李伽蓝还不能活了! 原以为江驰禹会狡辩两句,可容祯等了半天,就等到他斩钉截铁的「是」。篳趣閣 为了容歌,江驰禹何止是煞费苦心,他是掏心。 时言瞥了江驰禹一眼,紧接着道:「圣上恕罪,臣也为私。」 「……」容祯气血飙升,恨不得每人再赏三十大板。 「行。」容祯凉凉道:「一个个说,江爱卿你先来,李伽蓝入景华宫,可是担了人命出来的,俪嫔用计诈出了她口中的真话,你自己猜猜,朕听到了些什么!」 俪嫔要对付自己,江驰禹心知肚明,他眉眼微沉,想的不是容歌被诈出了什么对自己有弊的话,而是景华宫死人,有没有吓到她。 他相信容歌,不会傻呵呵的任人拿捏,更不会背后阴他的。 沉默片刻,江驰禹硬声:「李伽蓝在臣府上的事,稍微一打听便能知晓,俪嫔娘娘无非就是拿她去翻魏项旭的案子,可案件始末,臣已禀的清清楚楚,俱无遗漏,欲加之罪臣不认。」 容祯仔细盯着江驰禹的神态,他不慌不乱,处之泰然。 赌的就是「信任」二字,但凡李伽蓝口中说出的话和江驰禹相驳,他就是欺君。 「李伽蓝手无寸铁,虽有医毒之术傍身,可到底心地纯良,没有经历过大难。」江驰禹极力辩解道:「景华宫内惨案,她只是为了自保不得已为之,圣上清明,自当明白。」 容祯想起李伽蓝那桀骜不驯的眸子,就对不上「心地纯良」这四个字,气道:「朕用不着你来教,可李伽蓝藏着一手毒,公然在朕面前行凶,她有心为之就能轻而易举的控制一个太监,若朕不防,她是不是还有能力弑君啊!」 回头想想,实在是惊心动魄。 俪嫔的计谋不说周全,对付一个不谙世事的官家小姐绰绰有余,可还能让李伽蓝神不知鬼不觉的反手一击,让人如何不怕。 江驰禹磕头,「李伽蓝是臣府上的女医,她的毒术是臣授命所学,臣忠心耿耿,她也一样,今日之事,纯属她为了求生所做,若是冲撞了圣上,所有罪责,臣一力承担,与她无关。」 「你让她学。」容祯道:「她医毒双精深藏不露,你瞒着朕将她留在府上,怪不得俪嫔疑心你,你活该!你拿什么承担!」 「是,臣活该。」江驰禹电光火石之间已经把俪嫔能栽赃自己的所有计谋想了一遍,不惊道:「臣与三殿下确有隔阂,俪嫔娘娘怀疑臣别有用心,臣都明白,可大局之上臣从未游移不定过,臣对江家先祖起誓,此生只愿为大周生,为大周死!身为人臣,丹心可鉴,绝无不轨之心!」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19奔赴免费阅读. 320 陷阱 http://.biquxs.info/ 容祯气消了些,他看着江驰禹,凝声:「若是朕要查你呢?现在就查,让锦衣卫,让京军去搜你渊王府,你敢吗?」 江驰禹凌眸,果然,容靖这个狗东西怕他王府近卫,便背地里在俪嫔跟前嚼他养精锐。 俪嫔今日召容歌进宫,就是冲他「谋反」去的。 好一招一箭双雕。 暗咬牙根,江驰禹铿锵道:「臣敢!」 时言飞快的看向他,瞳孔一缩,满目是「你疯了」三个字。 渊王府藏了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吗? 不说精锐,就是数百近卫暗卫都已经够魏常弹劾死你了,还有那身份不明朗的世子呢。 给你扣个「谋反」,你自己摘的下来吗! 「圣上。」时言不忍容歌被江驰禹害惨,及时道:「臣同李伽蓝朋友一场,相信她的为人,倒是俪嫔娘娘同魏项旭血脉相亲,因魏家之事鲁莽冲动威逼李伽蓝,让她在圣前失仪,臣认为此事……」 「放肆!」容祯刚压下去的火气又被时言激了上来。 江驰禹额头出汗,替时言心灼。 俪嫔娘娘纵然有错,可也不是时言能说的,他一个臣子替后宫娘娘定罪,简直离谱。 两人好不容易站在同一战线,奈何全无默契,怕到时候都得横着从万乾殿出去。 时言叩首,顿时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忙道:「圣上息怒,臣不是那个意思。」 容祯怒道:「你一开口便替朕盖了棺定了论,连俪嫔的罪都定了,这事是不是还得把魏常牵扯进来,说他同俪嫔合谋啊?你不是那个意思,你是什么意思!」 「圣上息怒。」时言懊悔,四处找补道:「魏项旭的事乃臣奉命所查,绝无旁私,臣的意思是若此案有错,首先是臣失职,甘愿领罚。」 「一个魏项旭断腿牵扯出这么多事情,魏阁老都没说什么,其他人倒是急着翻案。」容祯给魏常留足了面子,冷道:「你俩情深义重,李伽蓝还好端端呢,就挣着抢着来保人,怎么?怕朕砍了她?」 江驰禹实诚道:「怕。」 他像是无计可施耍起了软,容祯眼不见心为净,幽幽的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没让锦衣卫当场拿下她是朕仁慈,送去玄贞观吧,朕瞧着李家小姐的手段可不纯良,让她去观中跪经,好好去去她的戾气。」 姑娘家见了殿中血腥,眼睛都不眨一下,贵全的死景华宫内可是人人颤栗,唯独盯着容祯的李伽蓝,面不改色。 容祯没瞎,李伽蓝这样的女子,再留下来玩弄江驰禹和时言,迟早出事。 江驰禹沉了沉心,还想说什么,殿外内监就说魏常来了。 时言和江驰禹的话都没说出口,两人相视一眼,眉间都冷冷的。 「圣上,阁老这是听到消息了。」内监给容祯换了杯茶,低声:「要请进来吗?」 容祯面色不悦,「宫里的消息何时都长了腿,飞的比谁都快。」 景华宫一出事魏常就来了,内监换好茶退到一旁,他一直跟在容祯身边,能琢磨几分帝王的脾气,今个魏常不来才对,他不来,圣上就装作事不关他,让俪嫔娘娘一道扛了。 可魏常偏偏来了。 容祯可是明着袒护了一次魏常,怪阁老爱子心切,没经住考验,非要来找罪受。 夕阳已落,宫内被红霞映的金灿灿的,魏常依旧两袖清风,老骨头顶着寒意跪在了殿外,扬声:「老臣叩见圣上,特来请罪。」 「请罪,糊涂!」容祯沉道:「让他进来。」 魏常进来后目不斜视,孱弱的身躯一走三抖,昨个还挺健步如飞的,今个就不成了? 他径直跪下,说:「圣上,老臣教子无方,让他不知悔改铸下大错,事后脾气暴戾,找俪嫔娘娘哭诉,娘娘看着旭儿长大,与他情同母子,不忍旭儿自此消沉,更不忍老臣夜夜以泪洗面,这才剑走偏锋,都是老臣的错,圣上这就准了老臣带旭儿归乡,让娘娘清净。」 他说的痛哭流涕,长跪不起,一旁江驰禹和时言眉头皱的一个比一个深。 「阁老替俪嫔担的事还少吗?」容祯阴怒,压着声说:「上次朕怎么说的?阁老非要拿告老还乡威胁朕吗?」 魏常垂泣,「老臣不敢,只是家门无功,还频频让圣上烦忧,老臣无颜再呆下去了。」 容祯说:「俪嫔不认魏项旭的错,口口声声说是渊王陷害,阁老呢?这些日子,当真是信朕,心服口服吗?」 魏常现在不服还有什么办法,儿子和妹子都栽了,他再把自己也填进去吗? 「老臣服,知道是旭儿的错,与王爷无关。」魏常挺身,竟直直朝江驰禹叩下去,「给王爷添麻烦了,老臣替旭儿和娘娘赔罪。」 「……」 江驰禹看不懂魏常,老狐狸道行太深,他装模作样的回拜,说:「阁老言重了。」 两个人都跪着,江驰禹总不能跪过去把魏常扶起来,魏常低下身段,他还要骨气呢。 殿内的太监哪能真让魏常给渊王殿下久行大礼,赶紧过去扶住了。 魏常咬牙吞下对江驰禹的厌恶,说:「旭儿的事就此结束了,圣上隆恩给了旭儿改过自新的机会,老臣感激涕零,已经把他送回祖籍休养了,没有建树之前永不回京,老臣叩谢圣上。」 时言冷笑,老东西好快的动作,连夜把魏项旭送走了,当事人都跑了,圣上看在魏常兢兢业业的份上,也不会再拿魏项旭如何了。 容祯没加重魏项旭的惩罚,体谅了魏常,道:「送回祖籍也好,年轻人就要历练,让他吃吃苦头,阁老日后就知道养在温室里的花朵终究难以成人。」 「是。」魏常揩泪,说:「老臣就是让他回家种地,都不让他留在汴京生事了,我魏家人,骨头软难吃苦,官仕之途断在老臣这也好,老臣百年之后,这张脸已经够拜见祖先了。」 江驰禹纹丝不动,魏常的卖惨他一概没听进去,他不信魏常是单单来认罪的,定憋着坏。 容祯象征性的安慰了魏常两句,「俪嫔此举十分不妥,朕也得罚。」 「罚罚罚。」魏常道:「娘娘甚少关心魏家事,这次实在太心疼旭儿了,她错了就得罚,老臣不知她激动之下还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圣上不必心软,罚她就是。」 「确实说了太多不中听的。」容祯似无意的说:「她说什么朕都自有分辨,可前朝的事,后宫不可妄议,江爱卿与阁老一同为朕效力,疑心他谋逆就不对了。」 魏常惊道:「哎呦,娘娘怎么能说王爷谋逆呢,圣上担待。」 容祯笑,「还说他豢养私兵呢。」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20陷阱免费阅读. 321 空城 http://.biquxs.info/ 怎么可能!」魏常突然中气十足,道:「老王爷和王妃去世之时王爷尚且年少,老王爷留了近卫给他护府情有可原,这么多年过去了,老臣晓得渊王府留存的还是那批人,怎么可以扯到私兵上,若是王府有私兵,京军怎能没有察觉?」 魏常一言一语间目的明显不过,江驰禹微一抬眼,容祯就朝他看过来。 江驰禹知道,自己不能再沉默了,便道:「臣府上没有私兵,圣上大可让锦衣卫去查。」 魏常暗暗握拳,这次不将你查个底朝天,他魏家可不能白白吃了哑巴亏! 事情闹到这种地步,江驰禹要清白,总得查一查。 容祯正琢磨着让谁去,时言就暗骂江驰禹找死,无可奈何下自告奋勇道:「圣上,渊王府让锦衣卫搜一圈就是,臣去。」 魏常冷哼,道:「圣上,时抚使还在殿上,锦衣卫去查也不方便,老臣以为京军更好。」 魏常指的京军自然不是北衙京军,是南衙了。 时言:「圣上,锦衣卫随时可以集结,北镇抚司上下听凭圣上调遣。」 容祯道:「怎么为这个也能争起来。」 江驰禹倒是什么都没说,强撑着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时言戳了戳他,反而被凉飕飕的睨了一眼,他满腔的躁意瞬间泄气。 「皇上不急太监急,我瞎操心什么劲,有种让魏卓去查你。」时言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悄悄道:「我懒得保你了。」 江驰禹冷傲的瞄了魏常一眼,道:「臣听圣上的。」 魏常迫不及待,眼巴巴的盯着容祯,半晌,容祯叹气道:「那就让魏卓去,王府就那么大,速去速回。」 时言心底「咯噔」一下,低声:「你有种。」 「一直有。」江驰禹说。 「行了,都起来等结果吧。」容祯让太监给魏常赐座,时言和江驰禹站着。 外面天色已经沉下去了,宫灯相继亮起,没人知道江驰禹一掌心的冷汗。 容歌听着殿外锦衣卫集结的动静,以为是他们去查渊王府,心底松了一口气。 可过了半天,集结的锦衣卫换了防,动静都歇了,刚落地的心再次提了起来——去渊王府的是魏卓! 所有姓魏的,都不得不防。 夜幕降临,街上风旗飘动,灯楼夜馆刚刚热闹起来,街上应酬的人也多,原本祥和的街被京军的马蹄踏开,魏卓带着一队兵直奔渊王府。 他马术高超,座下是亲养的黄膘马,毛色锃亮,自从南疆回来后,便一直养在南衙,很少出街。 渊王府灯火通明,府门打开着,侍卫见到南衙京军的刀也不慌乱,让人去里面报了一声,魏卓刚翻身下吗,泽也就阔步出来了。 「魏统领。」泽也扫了一圈,暮夜沉沉下,围府的京军显得愈发张扬,他道:「我家王爷入宫了,魏统领深夜围府,所为何事?」 魏卓拍响了马背,挎着刀上前道:「圣上口谕,渊王府内恐窝藏兵力,所有侍卫奴仆,一应人等,查!」 「查?还窝藏兵力,哼!」泽也皱眉,气势腾腾道:「魏统领仔细想想,圣上真是这么说的?」 魏卓得了令就直奔王府了,他心中有事,阴气沉沉道:「查!」 只见他抬臂一挥,京军便蜂拥而入,王府近卫听到动静欲要防守,泽也一声「退下」他们便集结在了院内。 不消片刻,京军的脚步声踏进了王府各院,泽也神色冷凝,先魏卓一步入了正院,大声道:「王府一切物什,皆是御赐之物,还望诸位小心。」 敢坏一个,就要他的狗命! 魏卓日后还要同江驰禹共事,吩咐道:「圣上让搜查王府的兵卫,还有一切可疑的书信来往,不相干的桌椅板凳,恢复原样。」 「是!」 泽也沉眸看着,王府的嬷嬷和丫鬟小厮都被推搡了出来,由京军点数,没有一人哭喊乱叫,将王府的风骨都钉在了地上。 一柱香后,有京军大声:「统领——」 泽也捏紧了剑柄。 跟随魏卓查府的内监快马入宫,早过了晚膳的时辰,此刻殿中静悄悄的。 内监给容祯上了点心,说:「圣上多少吃点。」 容祯闷头批折子,已经过去大半个时辰了,以魏卓的速度,王府里里外外也该搜完了。 魏常坐立难安,依照容靖所言,渊王府的精锐确实不少,宫里的消息没出去,这会子功夫应该查到了,不管江驰禹养近卫干什么,只要人数超越王爷规格,他都能弹江驰禹几道折子,非撕破他脸皮不可。 终于,殿外传来内监长长的一声,「圣上,魏统领搜完啦。」 容祯堪堪停笔,殿上几人同时提神。 时言离江驰禹近了些,低声:「怎么办?」 江驰禹轻轻瞥他,不作回答。 时言一口气噎住,憋的他胸口生疼,「我看你怎么解释!去搜府的是魏卓,不是我,自求多福吧!」 「不用你管。」江驰禹低声。 时言怒极,避着其他人小声道:「我怕你牵连到伽蓝,她要是因你受罪,我跟你没完!」 「嗯。」 时言:「……」 嗯什么嗯? 他什么意思? 难道准备趁这个机会把江桉存在的事公布出来吗? 一有这个想法,时言就咬破了自己的舌尖,恨不得上前给江驰禹两拳头,江桉是李伽蓝亲生,江驰禹公布之后呢? 直接求容祯给个恩典,夫妻自此和睦,抚养江桉长大吗? 他做梦,时言忍着满腔怒火站到了一边。 「查完了。」容祯闷闷咳了声,才说:「结果如何?」 内监如实禀道:「回圣上,渊王府婢女小厮不多,只有二十人。王爷亲兵三十人,都护在王府四周,其中二十人是老王爷和王妃早年所留,王爷并未添多少新人,王府略显冷清。」 魏常倏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其他人呢?」 时言也惊了,意味不明的看向江驰禹,见他轻勾了勾唇角,眉宇间有温意缓缓舒展开。 内监不解的看向魏常,「阁老指的是王府的管家吗?老管家是有一位。」 「王府的数百精锐呢?」魏常咄咄逼人,「女眷呢?」 「这……」内监也被问懵了,道:「渊王府冷清清的,没有精锐啊?至于女眷,就更没了,是有几个婢女和嬷嬷,可也是旧人,早些年在王妃院里伺候过的,年轻的丫鬟还是家生子啊。」 跌坐回去,魏常颤抖着手,他便知道,自己又败了。 容祯叹气,「阁老刚才是怎么了?渊王府没有女眷,朝野人尽皆知,你还问这个做什么?」 精锐什么的,既然没有,容祯的心也放下了,对俪嫔造谣的那点疑虑也全消了。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21空城免费阅读. 322 忠于 http://.biquxs.info/ 圣上,费浦和老先生确实在王府呢。」内监说:「王府还有一处院子有人住,都是些女儿家的东西,问过王府的嬷嬷,说是李伽蓝的住所,除此之外,就没了。」 「就这些?」容祯不悦的看向江驰禹,道:「府中伺候的才二十人,未免太冷清了,日常起居都该有婢女小厮跟着,你这样哪有王爷的排场?」 江驰禹拱手道:「臣平日不喜欢人多,这点人打扫王府,便够了。」 「你呀。」容祯笑了笑,「既如此,朕也不强求,府上缺人了就添点,谁像你呀,多年府中添不了一两个人。」 江驰禹点头:「是。」 时言独自郁闷,脸色渐渐阴沉下来,搁半天江驰禹给殿上众人唱空城计呢。 可他人在这?紧急处理王府事务的主子是谁? 容歌吗? 神色失落下来,容祯再说了什么他一句都没听进去。 「行了,俪嫔肆意妄为,在景华宫内思过。」容祯皱眉道:「好在没惹出太大麻烦,要不然连累的就不是她一个人了。」 魏常面色灰白,说:「老臣替娘娘谢圣上仁心宽恕。」 「她这样也教不好靖儿,以后靖儿不准入宫去见她了。」容祯从没想过柔情蜜语的俪嫔是个表里不一的人,不免失望,道:「靖儿府中是不是有俪嫔派去的人?」 魏常一听,这还了得,让俪嫔再也见不到容靖,她会发疯的。 「圣上,母子连心,俪嫔纵然有错,可三殿下无错啊。」魏常说:「三殿下向来孝顺,让他一年到头见不到母妃,怕会自我消沉。」 容祯沉道:「堂堂皇子,最先学的就是辨别是非的心,俪嫔有错,靖儿连这点都不明白,胡搅蛮缠堕落消沉,若他生了这样一副心性,朕也没必要养着他了。」 「老臣……不是这个意思。」魏常颤颤巍巍道。篳趣閣 「靖儿是朕的儿子,他会懂的。俪嫔宠溺他,朕当是母亲的疼爱,现在看来,俪嫔不是一个合格的母妃。」 魏常不敢再辩解了,容祯做的决定,不会轻易更改的。 「俪嫔送去照顾靖儿的人,都是她的亲信。」容祯缓缓道:「这那是照顾靖儿,监视他才对,禄涞,你去一趟三王府,把俪嫔派去的人都筛选一遍,无能无才的,遣了吧。」 禄涞正是容祯身边的大太监,他弓着身子「哎」了声。 容祯接着吩咐,「时言今夜值守,便留在宫内,夜路黑,阁老慢些回去。」 「是。」时言拱手,容祯没追责他,已经够宽容了,他不可再得寸进尺。 魏常行过礼,被殿内的太监扶着出去的。 「圣上,李伽蓝可否让臣带回去。」江驰禹挂心容歌,抬声道:「日后臣会多多提点她,今日之事不会再发生了。」 容祯凝视着江驰禹,「你想带就带回去,明日便送去玄贞观,别再跟朕说你就看上了她李伽蓝一个,朕见过她便明白,她不适合渊王妃的位置,渊王妃是你江氏的主母,务必端庄大雅,待人宽和,方能撑住你江家不倒。」 江驰禹沉吟片刻,说:「江氏日后的主母,臣不要她辛苦的去撑江家门楣,只要与她两心相悦,臣要她安然惬意的待在府中喜乐,一生无忧。」 「那你呢?」容祯道:「你可知,娶一个难以掌控的女子,你江驰禹的仕途,会有多辛苦?后院主事的不能安家,频频生乱让你分心,你出门在外,还能一心为国吗?」 容祯眼里的李伽蓝,就不是温和待人的官家千金,她方崭露头角,便拥有令人惊叹的医毒之术,那是她手中可随意伤人的刺刀。 这样的女子,不能替江驰禹安家,她有自己的想法同心计,哪会甘心守在后宅呢? 「圣上别怪臣顶撞。」江驰禹脸色微缓,嘴角轻抿,平和道:「我不求她安家,只求她心想事成,闯了祸也不怕,臣善后便好,臣在外尽忠,自会留人照看好她,不会耽误公事。」 容祯不知想到了什么,低了声,「也罢,朕不希望李伽蓝入你江氏族谱,可你若执意喜欢她,朕也无法阻拦,只是李伽蓝自有锋芒,她的锐气一定要挫,玄贞观能让她静心,她待在那里也不会出事,你放心。」 「圣上总会看到她的好。」江驰禹说完,跪首,「臣叩谢圣上隆恩。」 容祯摆手,「朕乏了,你退下吧。」 让容歌去玄贞观也没个期限,江驰禹得另外择日向容祯求情。 如容祯所说,他就是固执,相中了容歌,山海变迁都不能让他悔心了。 从内殿退出去,门口的太监便主动递上了备好的披风,「王爷慢走。」 江驰禹微点头,额角的汗珠未退,被迎面的风吹了个透心凉,他刚跨出万乾殿,绣春刀坚硬的刀柄便抵腰拦了他一下。 「借一步说话。」时言收回刀,挺了挺胸向阶下去。 江驰禹沉默少顷,撩袍跟上。 「二小姐在飞羽宫偏殿,我让锦衣卫带她在宫门口等你。」时言并未回头看江驰禹,用沉稳有力的声音说着,「我不管你搞什么名堂,知道些什么,她此次被俪嫔盯上就是因为你,你连累了她。」 江驰禹错开半步,顶空垂着黯淡的星光。 时言不理会江驰禹的沉默寡言,兀自说:「玄贞观里有你的朋友吧?」 江驰禹盯着时言的后脑勺,两人都想护着容歌,只是方式不同罢了,某种程度上,可以握手言和。 他低低「嗯」了声。 「我知道,若是玄贞观没有你的人,你也不敢带着儿子月月去。」时言自嘲的笑笑,冷淡道:「事已至此,我也不追究谁对谁错,二小姐安然无恙,便是最好的结果,玄贞观里人流大,也不见得是个清净的地,既然你有人,我就拜托你朋友多照顾她。」 江驰禹:「自然。」 「看圣上这个态度,一时半会不能去求情了,快三月了,到时候再寻个机会免了二小姐的罚。」 三月春猎,是一年中的大事,容祯喜欢初春的热闹,文武百官都会去看,猎场下有重赏,容祯心情好,能趁机求个恩典。 慢慢的,时言便和江驰禹并肩而行,他原本想多聊几句,可江驰禹沉闷闷的态度让人不爽,时言抬眼,看到有锦衣卫朝他跑过来。 「我还有要务在身,你去宫门等着,我着人送二小姐出去。」时言道。 江驰禹大步流星,深邃的眸子扬了扬,说:「不用,本王去接。」 时言背后是万乾殿高挂的灯火,映的他脸色金灿灿的,却没有一丝笑意,他抬声硬道:「你最好照顾好她!」 亲自去接容歌的人,应该是自己才对,他是公主的侍卫,一直都是。 可江驰禹呢?他算什么?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22忠于免费阅读. 323 惊夜 http://.biquxs.info/ 容歌在偏殿睡着了,听到有人叫她,却累的醒不来,那人接连叫了几声便没了动静。 她又梦到了公主殿的那场雷雨,珍贵的玉盏碎了满地,她愤怒之下摔的整个殿中一片狼藉,惊动了殿外的侍卫。 可他们没人敢闯进来,容祯给了自己一巴掌后踉跄着离开了。 脸颊顿时滚烫起来,烧进了四肢百骸,容歌恨不得冲出去躺在雷雨里,淹死自己。 她那样想着,便不顾阻拦的做了,眼前的光影一闪,已经是她病了的场景,她疯狂的在雷雨中泡了近一个时辰,偌大的公主殿竟没人能拦住疯魔的她。 宫娥跪了满院,她们陪着容歌一起受罪。 容歌还拿鞭子打了她们,打的每个宫娥身上都有血痕,她那个时候也太狠了。 怪不得有官家千金背后说她歹毒可怕,她还以为是女人之间的嫉妒心作祟,原来不是,她本就不是个至纯至善的人。 坏事早让她做尽了。 病的迷迷糊糊的,有人拿热帕子给她擦脸,那人衣袍上有股淡淡的清香,像初开的兰花,就一点点像。 不是竹莺她们,看袖口像男子,低低说着什么,容歌一概没听清,还在想婢女都去哪了,怎么让外男进了她的殿。 正焦灼着,容歌便醒了,她出了一身的冷汗,还在飞羽宫偏殿,摸了摸额头,一把的汗。 低低平复了片刻,容歌伸手去拿茶盏,才发现里面早空了,窗外宫灯亮着,远处一片黑,过去多久了? 正巧外面传来人声,容歌方起身殿门就被推开了,江驰禹在门口滞了一瞬,委屈又无奈的看着她。 容歌展了展唇角,心静下来,道:「你没事吧。」 江驰禹还能说什么,他见容歌没有受伤,自己憋了一晚上的幽怨也散了,这丫头怎么回事,闷声不吭的干大事,宫里也敢来。 唉…… 「走,先回家。」江驰禹拿过衣架上的披风,给容歌系上,说:「我没事。」 「真的?」容歌刚张了张嘴,就被江驰禹搭上了脑门,她瞬间愣住。 「有事的是你,走。」江驰禹沉了声,「回家。」 容歌几乎是被江驰禹搂在怀中出的宫,她离开前连万乾殿的顶檐都没机会瞥,江驰禹像是故意,把她挡的严实,除了漫长的宫道,啥也瞧不着。 她突然有个熟悉的感觉,那个在公主殿温声细语照顾过自己的人,是江驰禹。 能近她的身为她擦脸喂药的男子,在记忆里除了父皇没有别人,可那夜的人绝对不是容祯。 容歌又难受起来,喉间的腥甜绞着心往上泛,她咬牙吞下去,跟江驰禹出了宫。 泽也驾车等着了,径直对容歌抱拳,关切道:「二小姐没事吧?」 容歌摇头,「安好。」 「小心。」江驰禹抱着容歌上了车,动作快的容歌来不及反应,他道:「本王一不留神你就跑了,以后不管谁请你,起码通知本王一声再做决定。」 容歌裹着披风虚弱的坐在角落,尽量不让江驰禹看出自己的狼狈,扯着嘴角说:「俪嫔娘娘请呢,我敢不去?」 「没本王批准,谁请你都能不去。」江驰禹心疼道:「听见了吗。」 「我是个麻烦精,会给王爷惹很多事的。」容歌歉疚道:「宫里的贵人请,不管是谁,我都不能仗着王爷的脸,胡乱拒了。」 江驰禹拉着脸,道:「拒了就拒了,出了事本王但着,你怕什么。」 容歌笑笑,「怕你麻烦。」 叹了口气,江驰禹抬指拢过容歌脸上的碎发,别到她耳后,软了态度,道:「本王不怕麻烦,我得罪了人还能让你一个姑娘担风险不成?连你都护不住,还指望我干什么?」 容歌呆呆的看着江驰禹,顿时没声了。 她在景华宫已经偷偷把眼泪擦干净了,这会眼眶怎么又酸了? 连容祯都护不住她,江驰禹总是费老大劲的干什么? 「乖。」江驰禹摸了摸容歌鬓角的发,转身出去了。 容歌一个人坐在马车里僵了片刻,三被她硬扛的腥甜愈压愈烈,她心口一痛,赶紧掏出帕子捂在嘴上,没让血气溢出来,顿时喘的不成样子。 眼泪止不住涌出来了,她仓皇的擦干净嘴角,又将血帕塞了回去,靠着车壁想,妈的!以后再也不进宫了,她是个人,不是刀枪不入的铜铁。 人有感情,触景便会生情,多令人难过啊。 江驰禹安顿好容歌,心里还牵挂着府上,同泽也一同驾马,低道:「桉儿呢?」 泽也说:「二小姐的消息一送回来,属下没多想便按照她的吩咐行事了,让六儿带了两人,从后门将世子送出城了。」 江驰禹凝眸,「送哪了?」 「玄贞观。」泽也现在想起还心有余悸,道:「二小姐信上说怕城中不安全,还说俪嫔和魏常冲着王爷来的,属下一思虑,就怕万一,索性连夜送世子去了玄贞观。」 江驰禹回头看向马车,心陈杂,「做的好,先让桉儿在玄贞观住些日子,这次把魏常得罪死了,容靖肯定要闹,桉儿留在府中确实不安全。」 城中又没有可信的人,他有眼线,魏常和容靖就没有吗?其他权贵就没有吗? 有一个人发现桉儿的存在,必然掀起风雨。 「其他暗卫呢?」 容靖状告的没错,江驰禹是人多,渊王府除了明面上的近卫,还有百人暗卫,身手都不错,老王爷可不傻,当年留给江驰禹的不仅仅二十人,让儿子独自生活在水深火热的汴京,区区二十人能护住什么。 魏卓是在渊王府走了一遭,可他一个人都没搜出来。 泽也说:「时间紧急,属下没办法便找了耿博延,他换了今夜的巡防,都是北衙京军,属下便让一半人出城了,暗中跟着世子。」. 「耿博延没多问?」江驰禹横眉。 「没。」泽也道:「属下原以为要多交涉一番,可我只说了为王爷办件事,他便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有京军掩护,没人发现王府的动作。」 谁也没想到江家府邸会挨搜,今夜过的惊心动魄,堪堪躲过去了。 怕是老王爷留人的时候都没想过,万一有一天容氏帝王着人包围王府怎么办?毕竟江家的世代忠心,天地可鉴。 「耿博延要谢。」江驰禹在北衙需要左膀,他朝北衙的方向看了眼,说:「此人能用。」 泽也勒住缰绳,马儿哧着热气,他扭头说:「王爷,二小姐也有功,她离开景华宫后第一时间便让锦衣卫送了撤离的消息出来。」 「我知道。」江驰禹心底沉甸甸的,他不就依靠着对容歌的那份信任嘛,容歌果然没让他失望,低说:「她功不可没。」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23惊夜免费阅读. 324 讲理 http://.biquxs.info/ 本王在殿中听魏常说起豢养私兵的罪名,便知道渊王府怎么着都得做作样子,让魏卓搜一圈了。」 江驰禹和容歌回到了王府,他坐下给容歌泡茶,世安苑没了江桉,嬷嬷和婢女早早都退下了,院中静静的。 容歌不想江驰禹担心自己,接过喝了一口,将口中残存的血味冲散,才点头道:「我也猜到了,俪嫔在景华宫时就一直向圣上强调你府中精锐的事,俪嫔吃了大亏,魏氏不会善罢甘休的,你不做做样子让查府,回头魏阁老该逮着你不放了。」 「所以你就让锦衣卫给泽也送信了?」江驰禹低笑,「胆真大。」 「本来就是我思虑不周,若是我不进宫,或者当时提前告诉你一声,俪嫔也不会有拿我陷害你的机会。」容歌转动着茶杯,没有抬头,「你放心,送信的锦衣卫不会说出去的。」 能让容歌如此信任的,肯定是时言的人了。 「桉儿能平安无事,还是要谢谢你。」江驰禹由衷道:「当然也要谢谢时言,锦衣卫是他的人,算本王欠他一个人情。」 容歌指尖停下,将茶盖归位,抬眸说:「人情什么的,欠久了也不好,不如趁此两清了。」 稍微一想,江驰禹就明白容歌接下来要说什么,定定看着她。 容歌板正道:「我知道王爷抓了一个人,上次为了雪蜈蚣闯府差点伤了桉儿,这事我也有份,王爷一直没挑明是给我面子,我明白。」 「一码归一码。」江驰禹说:「你的错和时言的错分开算,这人本王不会放的。」 桉儿是没什么大碍,可那日他们要是真的伤了桉儿呢? 孩子本就体弱,挨不住一刀的,但凡有个好歹,江驰禹都不会放过时言,他也会愧疚。 「我是主谋,王爷早就猜到了不是吗?」容歌放在茶几下面的十指紧蜷,紧张道:「万幸桉儿无事,否则我也不会原谅自己的,王爷要怪,就怪我吧,人情当我欠王爷的,怎么还都行,求王爷把石头放了。」 江驰禹语气低了些,「时言让你来同本王要人的?」 「不是。」容歌摇头,「我自己要的,石头确实无辜,王爷高抬贵手留他一命,桉儿的事,我、时言,都会烂在肚子里,王爷一日不公开,我们便不会多言。」 容歌口中的石头,应该就是暗卫抓来的那个少年,人此刻就在暗牢呢,挨了几鞭子,嘴挺硬的,有关时言的事,什么都不肯说。 江驰禹道:「时言的人,落在本王手里,他有本事可自己来讨,你现在也不是他时言什么人,让你来张嘴,时言也好意思。」 容歌茫然,江驰禹给她的感觉像故意抬杠,酸溜溜的。 「王爷没听明白,人是我自己向王爷要的,求王爷放了他,时言不知道。」 「哼!」江驰禹起身,傲娇道:「他什么不知道,仗着本王顺着你,便借你的嘴来救他的人,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把他美的。」 容歌急忙解释,「不是的,时言真不知道,是我不忍心石头受苦,毕竟他只是听命行事,没有我出计,石头也不会撞上桉儿。」 江驰禹遽然开始不讲理,俯眼看着容歌,「别以为本王不知道,时言身边清一水的少年郎,他把这些人藏在汴京各处行事,本王就是没揪住他命脉,才让他敢在本王眼皮子底下动歪主意。」 「……」容歌讶异,「王爷在说什么?时言又动什么歪主意了,他现在同王爷井水不犯河水,王爷不理会他不就好了?」 「他天天想到本王眼皮子底下晃荡,本王只有装瞎才能看不见他。」江驰禹说:「还有你,本王抓了时言一个下属你就心疼了?不忍他受苦了?本王还没把他怎么着呢,吓到了桉儿,让他褪一层皮都不为过。」 容歌可是完全不知道江驰禹为难时言的事,更不知道时言现在想见自己一面难如登天。 抛却其他的话不说,容歌疑惑的看着江驰禹,被他整急眼了,快言快语道:「石头被王爷抓来两三天了,要褪一层皮早褪完了,我主动来求王爷,曾经吓到桉儿的过错我来弥补,就当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了他行吗?」 江驰禹莫名的赌气,淡淡道:「你的面子在本王这千金不换,本王都不舍得用,凭什么时言一个下属就能糟蹋了。」 容歌:「……」 她身上那股子不舒坦的劲都被气痊愈了,脾气这会也上来了,真想锤开江驰禹的脑子看看他发什么疯。 深吸一口气,容歌也站起来,一字一句的分析,「是王爷说今夜欠了时言一个人情,既然欠了人情,就得还啊?石头是时言的人,王爷有气该罚他,人也罚了,把人留一命给时言送回去,这人情不就还了吗?大家各自欢喜,和和气气不好吗?」 江驰禹一本正经道:「不好。人情另还,账另算。」 「……」 完了,根本说不通。 容歌扶着腰半天杠不出个所以然来,时言要是知道今夜出手相帮了这么个翻脸不认人的玩意,不知道会不会气死。 「那王爷你说。」容歌破罐子破摔,僵着脸道:「你要怎样才能饶石头一命?」 江驰禹轻笑,「等本王撬开他的嘴,让他说出时言在汴京有多少暗桩,他能撑到那个时候,就留他一命。」 「江……驰禹?」容歌惊呆了,苦笑道:「石头一个办事的,他能知道什么?再说了,你还怕时言在汴京安插暗桩,他一个锦衣卫北镇抚使,平白无故在汴京藏暗桩干什么?」 江驰禹一脸「你说呢」的表情。 容歌不禁心惊,差点以为江驰禹知道自己借尸还魂了,他眼中的自己,应该还是……李伽蓝吧? 时言的暗桩都是为了她的事奔波的,当然不能被江驰禹连锅端了。 两人的思想不在同一境界上,容歌缓和了半天,顽强道:「王爷不如换个角度想,时言抓住了泽也,把他打的半死,逼他说出你在汴京所有的眼线,你无不无辜?」 江驰禹挑眉,「他没那个本事。」 「关键是你和时言也没深仇大恨啊?」容歌忍着气说:「他同你不是对立面的,你俩日后指不定还要彼此扶持呢,为什么就不能退一步海阔天空呢?」t. 她明白江驰禹是心疼桉儿,气石头和季临挟持桉儿逃生的行为,可桉儿……算了,容歌换了个角度,联想到自己睚眦必报的性子,若是烨儿被人挟持了这么一通,她肯定比江驰禹还狠,石头和季临大概都活不过第二天,就是天涯海角掘地三尺的追也要把愤泄了。 江驰禹侧头看容歌,发现她蔫哒下来了,顿时收敛了气焰,寻思着是不是把人惹生气了?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24讲理免费阅读. 325 辞行 http://.biquxs.info/ 本王和时言之间,确实没有深仇大恨,可男人之间的矛盾你一个姑娘家也别掺和。」江驰禹语气缓和下来,劝解道:「明日就得去玄贞观了,你早些休息。」 容歌软绵绵的瞪了江驰禹一眼,自己闷闷的想了半天都不明白,两人这大半天争吵了个什么? 她要救石头也没救出来,还莫名其妙的给自己灌了一肚子气。 江驰禹合上门便出了世安苑,泽也过来说:「世子已经安然到玄贞观了,这段时间有二小姐精心照料,世子的身子好了很多,颠簸了一路也没睡,到了玄贞观还自己玩了会,王爷尽可放心。」 「嗯。」江驰禹已经让奴婢准备容歌去玄贞观的东西了,天意如此,让容歌和桉儿一同去了观中,有容歌照顾桉儿,江驰禹很放心。 他走了会,侧眸问泽也:「牢中的人怎么样?」 「好着呢。」泽也说:「王爷,要狠狠打一顿出气吗?」 敢碰他们小世子,打死都不手软。 江驰禹还没顾得上去看石头少年郎,就和容歌拌了嘴,捏了捏眉心说:「打一顿扔出去。」 泽也拱手:「是。」 放就放了吧,容歌说的对,退一步又能如何,只要桉儿能康健,他退一万步都无妨。 留着石头也问不出什么,泄了愤就翻篇吧。 —— 人一旦上了年纪就少觉,费浦和天未亮就醒了,小药童进来说:「师父,师姐在外面站了一柱香了,你终于醒了。」 费浦和雪白的胡子在昏暗的屋子里十分扎眼,他捋了一把等小药童把灯点上,才道:「让她进来,站外面干什么。」 「我这就去请师姐进来。」药童扭身就跑了出去。 容歌还在门口站着,她来的早,在门口站了好大一会小药童才醒来发现她,其实不止一柱香了。 想起在老宅听到费老与他人的谈话,她顿时就没了踏进去的勇气。 容歌一遍遍默念,「师父是真心对我好的。」 她能感觉出来。 那么在这场以她为中心的骗局中,费老坚守的立场是什么呢? 听那人的意思,是让师父把真相告诉自己,可师父不愿,为什么不愿呢? 「可能怕我承受不住吧。」容歌垂着头,鼻尖被浸的冰凉,自言自语着。 「师姐。」小药童探出脑袋笑着喊了容歌一声,说:「师父醒啦,师姐快进来。」 穹顶都是灰暗的,天光还未开始亮呢。 容歌拢着手进去,费浦和已经穿戴整齐,在屋子中的小茶几前盘腿坐着,对容歌笑了笑。 容歌行礼,「师父早。」 「是你过来的早。」费浦和让容歌坐,从他脸上看不出多年隐藏某一件事的痕迹,永远那么慈祥和蔼,他道:「怎么这么早过来,你昨夜回来的晚,我便没问你宫里发生了什么。」 容歌浅浅道:「已经解决了。」 「既然解决了,我就不多问了。」费浦和说。 「可是我被罚了。」容歌略带歉意道:「天亮后我就要去玄贞观思过,特意来向师父辞行,功课又落下了,徒儿不争气,又要让师父烦忧了。」 费浦和顿了顿,良久,容歌听到了他的叹息,他说:「只要你没事就好,去观里磨磨心性,自己温习也是一样的,等你回来,师父再慢慢教你。」 得知容歌入了宫,费浦和就一直提着心坎,怕容歌出事,他明白宫里有容歌的债要讨,稍有不慎那地都会成为她的刀冢。 偏偏容歌是个矜傲的性子,真正严肃起来,谁的话也听不进去。 好在安全出来了,具体发生了什么费浦和不想去问,容歌身边现在有江驰禹,他其实很放心了。 他的歌儿有人护着,多好。 容歌嘴角僵住,她双手把骨节捏的生疼,抬眼试探的问了句,「师父还有什么要跟徒儿说的吗?」 比如…… 费浦和静静的看着容歌,白发白须一样的整齐,他像容歌的爷爷,缓缓道:「桉儿也在观中,你多照顾他,下次施针时间若是碰巧撞在观中,你一个人就行,用不着师父帮了。」 阎罗九针的杀术容歌虽然不上门道,可救人之术她已经炉火纯青,再次为江桉施针不成问题。 可容歌要听的不是这个,她急切道:「还有呢?师父收我为徒,有没有其他的原因呢?单单因为我的天赋吗,还是说……我同师父的情谊真的是从王府开始的吗?」 费浦和一愣,手指微颤道:「怎么这样问?」 「就……」容歌自己都慌了,话出口才发觉嗓音有些哽,「徒儿有时候会恍惚,好像很早之前就见过师父了。」 费浦和老皱的眼皮垂下去,他坐在灯下,枯瘦如柴,低道:「你知道伽蓝是什么意思吗?」 容歌说:「常净六根,身心湛然。」 「还有一点,师父告诉你。」费浦和一双老眸骤然明亮,加重语气道:「是善,伽蓝为善神,师父很喜欢你这个名字。」 「李伽……蓝吗?」容歌悄悄酸了眼,她不叫这个名字,费浦和明明知道的。 费浦和点头,和蔼的笑了笑说:「伽蓝,师父老了,还能教你到几时呢?你是个好孩子。」 至此,容歌彻底死了从费浦和这听到「秘密」的想法,她给费老磕了个头,短暂的辞行,她要去玄贞观了。 容歌带的东西不多,金银首饰一件没拿,就几身衣裳,这次去玄贞观,她打算把竹莺和紫芸叫上,因此世安苑的婢女嬷嬷她就拒绝了。 江驰禹拗不过,便准了,送容歌到街上,清晨还雾蒙蒙的,穿堂风嗖嗖的过,街上没几个人。 江驰禹脸色有些难堪,看着容歌上了马车,站在车下拽着缰绳半天不松开。 容歌掀开帘说:「让泽侍卫送走也是一样的,王爷公务缠身,来回一趟时间跟不上。」 「让泽也送你过去安顿,我抽时间再过来。」江驰禹抬手示意容歌快进去,怕她被风吹着,扭头吩咐泽也道:「照顾好二小姐。」 「是,王爷。」泽也拱手。 街上的铺子还没开门,容歌的马车就驶出了城,她走了,容靖和魏常要找麻烦,只能委屈江驰禹化解了。 「驾!」太阳一出来,冷雾散了不少,泽也背靠马车,能听到车内容歌和婢女的谈话。 紫芸抽抽搭搭哭了几声,一听容歌在宫里那么凶险,气道:「汴京也不好,小姐怎么处处受委屈呢,还不如河州呢。」 「万幸。」竹莺避讳着外面的侍卫和泽也,安慰容歌道:「玄贞观也挺好的,反正在汴京地界,小姐还能更自由些。」 「嗯。」容歌也不知怎样想的,她大概能猜到自己在玄贞观会经历什么了。 宫内进不来,渊王府进不来,玄贞观总能来去自如了吧。 虽然是皇观,可一年中宫中贵人不莅临的时候,和寻常的朝观没什么区别,来往的人很多。 那些躲在暗处窥视她的人,总该现身了。 能会一会了,容歌伸手摸了摸紫芸的脑袋,低说:「别哭了,没什么好哭的,我也不会一辈子待在玄贞观的,用不了多久还得回家。」 「可罚小姐的是圣上啊。」紫芸眼泪吧嗒道:「奴婢一想都害怕。」 她家小姐先是冲撞父亲李晖,再是王爷,现在好了,直接连圣上都敢冒犯了…… 容歌说:「圣上也没重罚我,我是思过又不是出家,还能没完没了了?」 紫芸努努嘴,渐渐放下心来。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25辞行免费阅读. 326 玄贞 http://.biquxs.info/ 玄贞观在京外云山上,容祯即位后重新修缮过一番,在山岚浓密的顶上,光是山下的石阶都有近千层了,好在有山道小路能驾车,容歌等人自然是驾车上山的。 反正她从来没亲自爬上去过,气势恢宏的庙观建立的古色古香,庄严肃穆,玄贞观其实是一座佛道两家共奉的庙宇,佛道合一,观内有参天的古树。 金碧辉煌的琉璃瓦,朱红色的墙,很有皇家风范,「玄贞观」三个赤金大字,十分醒目。 容歌下了车,转头看了一眼蔓延到底的石阶,似登上了云巅,观门大开着,已经有一身白袍仙风道骨的小师父出来迎接。 「李姑娘来了。」小师父上前作揖,说:「知道李姑娘要来,后院已经备下禅房,姑娘这段时间就休息在那里。」 「多谢。」容歌说:「麻烦你们了。」 「小道法号崇怕,李姑娘有事唤我就好。」崇怕大大方方看了容歌一眼,侧身让开门,说:「李姑娘进去吧。」 将包袱都交给竹莺,容歌进了观,道:「先去主殿,我上个香。」 「这边请。」崇怕带领容歌去了主殿,金身的菩萨审视着容歌,殿前除了打扫的师父,还没有香客来,容歌尊尊敬敬的给菩萨上了香,一时竟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好祈愿的。 禅房在寺院后面,外墙也是崭新的,一排禅房整齐的排列,院中有棵年代久远的银杏树,触天的枝干曲折着,像个耄耋的老者。 容歌见过它金色盛开的样子,记不清是那一年了。 驻足片刻,容歌听到一声脆脆的「阿娘——」,她回过头是从禅房跑出来的桉儿。 桉儿穿的很严实,他是江氏的世子,是江驰禹第一个儿子,江驰禹肯让全府上下称他一声「世子」,便足以证明江桉的地位。 哪怕以后江驰禹娶了正妻,有了嫡子,江桉也是第一个世子,他小小年纪已经有了贵公子的气势,跑起来神采飞扬。 「桉儿。」容歌笑着敞开怀抱,江桉狠狠的撞进来,埋着脑袋对容歌一顿拱,容歌痒的笑出了声。 她用余光看了崇怕一眼,他在一旁站着,神色平静,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这才放下心来。 「阿娘怎么来了。」江桉瘪着嘴,可怜兮兮道:「来接桉儿回家吗?」 这是阿娘第一次来接他。 容歌放下江桉,说:「不是啊,我来陪你住在这。」 「啊?」单纯的江桉顿时睁大了眼睛,短暂愣了一瞬便喜上眉梢,窃喜道:「阿娘是说,我们不回去了?可以在城外玩了?」 容歌点点头。 江桉兴奋的跳起来,末了又对泽也笑笑,「不要告诉父亲,桉儿不会胡闹的。」 泽也低头说:「世子在这听……嗯二小姐的话,住些日子,王爷再来接你。」 「嗯嗯。」江桉过去握住容歌的手,心里暖洋洋的,嘴角笑出了弧度。 玄贞观周围有山有水,有在汴京看不到的山野美景,江桉都想看看。 崇怕看容歌和江桉见面了,上前道:「李姑娘放心,有我照应着,寻常香客也不会到这方院子里来,有事让侍女来前院找我,切记,不要乱跑。」 最后这句话是对江桉说的,毕竟世子还小,孩童心性未泯,跑出去发生什么状况,崇怕都承担不了责任。 「知道了。」容歌屈膝拂礼,「谢谢道长。」 崇怕点头,转身便走了。 泽也看着人走远了才解释道:「二小姐不用担心,崇怕是普空大师的弟子,以往王爷和小世子来,都是他安排照顾,普空大师是王爷的朋友。」 「普空大师知道桉儿的身份?」容歌讶异,「你家王爷没瞒着他?」 泽也摇头,「没有,老王爷曾经救过大师一命,因此大师对王爷一直很好,这么多年,跟王爷不是家人胜似家人。」 「明白了。」 容歌往起来提了提江桉,小孩子长身体就是快,她快抱不动了,笑道:「桉儿自己走。」 「听阿娘的。」江桉抓着容歌去踩脚下的方砖,一格一格的玩乐。 泽也慢慢跟在后面看到这一幕,莫名的宁静,送世子进了屋,泽也看着六儿道:「属下留几个人给二小姐,便回去复命了,二小姐使唤六儿便好,有事让六儿急忙向王府报信,属下会快马赶来。」 六儿对容歌咧了一下嘴,容歌坐到红木桌前,想了想道:「留四个人就行了,太多了容易引人注目。」 「好,有暗卫在山下。」泽也站着听命,拱手后就要退下。 「对了,你们抓到的那个人怎么样了?」容歌在泽也转身的瞬间问道:「关在暗牢里吗?人怎么样?」 她的意思是江驰禹到底下没下狠手。 泽也迟疑了一瞬,说:「二小姐指的是时言的下属吗?人昨夜就放了。」 容歌瞠目,「放了?」 泽也点点头。 容歌怔了怔,江驰禹昨晚那般轴,她还以为得另寻法子救人了呢,没想到江驰禹前脚跟自己犟完,后脚就把人放了。 这个人什么毛病?刀子嘴豆腐心。篳趣閣 山上的风有些大,容歌怕江桉冻着,就没让他出去,陪着江桉练了会字,还因自己心不在焉被江桉在鼻尖点了墨。 等晨雾散开,旭日东升,观中便陆续来了香客,紫芸去前院看,人挺多的,遇上的大师和小师父都很容易亲近,她笑嘻嘻的回来。 午时左右,容歌见到了普空大师,原以为他能得老王爷所救,年纪应当也大了,可见了真人便觉得还好,三十来岁的道长。 道袍飘然,向容歌见礼。 容歌将人迎进旁边的禅房,说:「见过大师。」 「想必就是李姑娘了。」普空目光平和的落在容歌身上,了然的笑笑,微颔首道:「王爷与我说起过你,有缘人自会相见的,果然如此。」 容歌云里雾里,替普空斟茶,作出「请」的姿势,好奇道:「大师说我同王爷有缘?」 普空道:「人定胜天,是你们自己定的缘分。」 容歌更不懂了,普空给人的感觉就是「净」,他似不染尘世,一双眼中清澈见底,没有丁点的污秽。 他很认真的在和容歌讨论缘分一事,可容歌不解,她同江驰禹的缘分为何是自己定的? 何时定的? 「大师早就知道我,我可以问问大师,王爷是怎么说我的吗?」容歌抬眼。 普空喝了口茶,缓缓道:「说姑娘的自然是好话,姑娘与其问我,不如等时间到了,自己用心去看。」 容歌:「看什么?」 「看王爷心中所求。」普空一口喝尽了茶盏,道:「我来见姑娘,是因为王爷常说,我便想见,终于见到了才知,王爷所求并未完全实现,还不是时候呢。」 容歌望着她,普空对她轻轻一笑。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26玄贞免费阅读. 327 泼皮 http://.biquxs.info/ 普空大师口中的「时候」是多久? 容歌不知道。 潜意识告诉她,普空指的是容歌和江驰禹的缘分,而不是李伽蓝和江驰禹的缘分。 难道…… 容歌不敢去细想了,她在禅房里安静的抄了两日经,除了时言送来的问候,再没有人来找她。 殊不知想找她的人是被拦下了。 京内,韩氏衣庄。 韩宜年阴气沉沉的站在柜台前,凝视着无端挑事的李晖,衣庄里外围满了看好戏的人。 韩宜年特意挑了个好日子,庆祝韩氏衣庄在汴京落成,请了为数不多的亲朋好友,还在酒楼定了席面,门口的红绸还没剪断,李晖就在里面骂骂咧咧的嚷嚷起来。 韩宛乐不满李晖故意找茬,同他犟了几句,李晖当即来了脾气。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生了个没出息的东西,被她害死了!」李晖越想越郁闷,骂道:「她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处处惹事,总有一天要搞得家破人亡!」 李晖自知道容歌被圣上罚去玄贞观一事,就想去打死这个不成器的,心惊胆颤的过了一日,次日在宫外拦住了魏常的马车,想谄媚几句,表明容歌在景华宫生事全然与他这个当爹的没关系。 可魏常压根没理他,直接乘车离去了。 李晖在翰林院白白遭受了不少嘲讽,他回去后一顿大发雷霆,就要上玄贞观教训容歌一顿。 被韩宛乐拦住了,韩宛乐处处看着他,就怕李晖去找女儿麻烦。 哪知道李晖能在韩宜年的开业大礼上发脾气。 「你还好意思说,还不是怪你。」韩宛乐不想家丑外扬,李晖不要脸她还要呢,低声道:「你不上赶着巴结别人,怂恿伽蓝进宫治病,能害的伽蓝触怒圣颜吗?我看分明就是你想害死女儿。」 「你说!你再说!」李晖没抱上魏常的大腿,在他心里,魏常是多么令天下学子敬佩的一个人啊,若不是容歌得罪俪嫔,他现在就是魏常的学生,地位跟着水涨船高,恨道:「害人精!李伽蓝就是个害人精!」 韩宛乐蹙眉,气的发抖,当着众人的面就扬手给了李晖一巴掌。 顿时所有人都惊了。 打完的瞬间韩宛乐掌心发麻,在她的印象中,好像还从未对李晖动过手,遥想曾经,她也是个要强的千金小姐。t. 李晖捂着脸瞪大了眼睛,虽然光临韩氏衣庄的顾客没人认识他,可他还是从头臊到了脚,哪有被婆娘当众掌掴的。 「韩宛乐!」李晖一咬牙就要打回去,关键时刻,韩宜年冲过去推倒了李晖。 他看在韩宛乐的面子上,不想同李晖闹太僵的,今个是他的开业大礼,正值扬名的时候,就被李晖这个泼皮毁了,让来往的顾客看了笑话。 「来人,扶夫人下去休息。」韩宜年招手叫来阿顺,对韩宛乐道:「大姐,去后面歇着,我来处理。」 韩宛乐红着眼,「宜年,别手软,把他赶出去。」 劝走了韩宛乐,韩宜年看了可笑的李晖一眼,冷道:「韩家铺子里不欢迎闹事的,来人,请李大人出去。」 李晖跺脚,横眉道:「我是你姐夫,韩宜年你敢!」 「请出去!」韩宜年头疼道。 左右立刻上来两个伙计,架着李晖就往外走,李晖满脸茄色,喊道:「韩宛乐你不给我面子!我休了你,我还要打死那个祸水,让你母女俩一个都不好过!」 「他……他不是人!」韩宛乐在后面抹泪,听到李晖的骂声,止不住的委屈,「他以前是窝囊,可没这么闹过,以前还要点脸,现在全然不顾别人,做官能做成他那样没脸没皮,老天啊……」 丫鬟梅儿跟着哭。 阿顺一看了不得,赶紧跑出去,见韩宜年正在向众人赔礼道歉,伙计拿出了最新的料子,花样新颖的成衣,稳定场子。 做生意嘛,什么大场面都得泰然从之。 「爷,李老爷是不是中邪了?」阿顺贴近韩宜年,皱着眉说:「爷好心请他吃席,他倒好,来砸场子。」 「你去照顾好夫人,待会人少些了,容她回韩宅。」韩宜年说。 韩宛乐回李府了也是闹,不如送到韩宅去。 正说着,拉李晖出去的伙计跑进来,慌里慌张的对韩宜年道:「爷,你快去看看吧,李老爷闹着要去收拾二小姐,撞上了来的老太爷,差点打死了。」 「……谁?」韩宜年神色一凛,「李晖还打人了!?」 伙计喘着气,「不不不是,是咱老太爷,拿着拐杖差点把李老爷打死了。」 韩宜年交代了阿顺一句,拔腿就往出跑,正好撞到了前来贺喜的宿青乔。 宿青乔「哎呦」一声,见韩宜年头也不回的往街上跑,喊道:「韩兄,跑什么?」 韩宜年没看到他,提着袍子去阻止韩泰初,结果他去迟了,韩泰初已经打完了,李晖抱头滚在街上,路过的人指指点点,声势再大一点就有人报官了。 韩宜年过去扶住韩泰初,发现老爷子气了个够呛,拐杖都打的飞出去了,他微怒道:「爹,你怎么来了?」 韩泰初不解气的瞪着李晖,道:「我来看看你的铺子,不曾想碰见这个臭秀才。」 「碰见了就碰见了,爹何必在大街上动气。」韩宜年没再看李晖,替韩泰初顺背,说:「爹打了李晖,大姐也没面子。」 「打死活该!」韩泰初大手一挥,掷地有声道:「回去就和离,你大姐才不跟她过了,我是眼瞎了让宛乐跟他受苦,哪有他这么狼心狗肺的爹,我老远就听到他咒骂伽蓝,他死了才好!」 「好好好。」韩宜年不想同一天让人看两次笑话,道:「爹先去铺子里,李晖我看着。」 等韩宜年好说歹说把韩泰初送走,李晖却不见了,街上指点的人也散了,他沉眸扫了一圈,瞥见李晖在角落的巷子口抱头痛哭。 「……」 韩宜年承认,李晖是个奇葩,李伽蓝有这样一个爹,确实够倒霉的。 他走过去,身影将李晖遮住,李晖不为所动,他韩宜年的脸面短短一柱香时间让李晖丢了一半。 沉了声,韩宜年低头说:「李大人还没闹够,又耍起赖了?自从大姐跟了你,我韩家没找过你麻烦,反倒是你不知足,羞辱我韩家小姐,李大人一点都不愧疚吗?」 李晖抹了把鼻涕,哭的哪像个当官的人,自从李伽蓝性情大变后,他对着一个薄情冰冷的女儿,日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他就觉得李伽蓝克他。 什么好女儿,他的克星! 韩宜年不想同李晖浪费时间,道:「李大人窘也出了,哭累了就回去吧。」 说完他就要走,脚腕一紧,回头看是鼻青脸肿的李晖抓住了他。 韩宜年嘴角抽了抽,心说老太爷力气还挺大,竟能将李晖打成这个样子。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27泼皮免费阅读. 328 诉苦 http://.biquxs.info/ 李晖抓住韩宜年,嚣张的气焰因为伤痕累累的面庞显得尤为滑稽,他自己似不觉得,哭诉道:「我是官,你韩家再厉害也是民,你们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我。」 「李大人厉害。」韩宜年冷笑,「可据我所知,没有我韩家,李大人这个官也没机会做。」 当初上京赶考的盘缠可是韩宛乐的私房钱,这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你们韩家就记着这件事了。」李晖想到悲处,痛骂道:「你们只记得你们的好,却从来没人理解我,我小心翼翼的做官,不贪赃枉法,试问我有什么错?为什么老天要让我处处不顺,要让我堂堂一个男人在官场被人从头到脚的羞辱,我做这个官憋屈啊……」 韩宜年即将骂出口的话烫在了舌尖,突然间不知道怎么说了,木木的绕了一圈吞了回去。 李晖继续说着:「你们都不懂,我每日在翰林院受尽白眼,什么李大人!谁都能踩我一脚,我在翰林院低头,回家了还得防着李伽蓝这个孽障发疯,我每天都在煎熬……我求人,为了李伽蓝我给渊王殿下磕头,头都磕破了……」 韩宜年低低叹了口气,李晖在跟他倒委屈呢。 「我生了个痴心妄想的疯女儿,我连个儿子都没。」李晖心里那个痛苦啊,他狠狠锤地,低喊道:「好不容易李伽蓝不疯了,我以为自己终于可以省点心了,可她又说要嫁时府,我又那个开心啊,我使劲的去巴结时良策,亲家还没做起来,婚宴上闹尽丑事,她进了时家的门还能跑出来!」 啊这……听着确实有点惨。 李晖抬头望着韩宜年,「你不知道,因为李伽蓝被时家抛弃,我在翰林院如何被人明里暗里的讽刺嘲笑,我跟谁说啊?我说了谁听啊?可李伽蓝就不是个安分的,她好好的待在河州,好好嫁人,嫁的远远的不好吗?她出了时府转头又进了渊王府,渊王殿下一声令下,我只能又把她当祖宗供着。」 韩宜年又叹气,不免同情起李晖来。 「本以为傍上了渊王,李伽蓝该消停了,可她不啊!」李晖突然炸毛,连滚带爬的起来,嘴角一片青紫,委屈道:「她又学什么医术,还自己学出了门道,我想着她终于正常了点,可结果呢?我就是太侥幸了,弟啊……你不知道,魏阁老来找我的时候,我有多开心,我李晖苦熬翰林院多年,终于熬出头了,我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出去。」 韩宜年被一声「弟啊」瘆得慌,默默后退几步,从怀里掏出帕子给李晖递过去。 李晖胡乱擦了把,脸上的青皮擦破,瞬间出了血,疼得他呲牙咧嘴。 可苦水还没倒完,他得抓着韩宜年继续说,「人都是见风使舵的贱东西,一看魏阁老赞誉我,还让我女儿进宫为俪嫔娘娘治病,我在翰林院过了半天的舒坦日子,学生们都来巴结我了,你说我高不高兴?可是呢?李伽蓝进宫治病都能惹出事来,她什么身份,竟然能得圣上亲自下令处罚,我命都吓没了啊!」 李晖这会还在抖,上气不接下气道:「光是听宫里的流言蜚语,我都知道李伽蓝这个蠢货惹得事情必然不小啊,她得罪了魏阁老,得罪了圣上,我也跟着完了……我今早一进翰林院就挨了几口唾沫,谁都指着我笑,我脸都撕掉了,我李晖当年一考中榜,何其风光,可如今呢?」 韩宜年看着自己的帕子被李晖揩鼻涕,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听完了,要是自己站在李晖的立场,指不定早羞死了。 被人折辱的滋味不好受。 「我眼下官位难保,怎么着都混不下去了,弟你说,你还说我对不起你们韩家。」李晖泄了气,满是颓丧道:「我走到今天的地步,风光不在,桩桩件件的事那个和李伽蓝无关?她在你们眼里是好孩子,是小姐,可在我这,就是瘟神啊!我早打死她,我也不会落魄到今天这种地步。」 韩宜年僵着脸,抬手拍了拍李晖的肩膀,说:「哪有那么糟糕,伽蓝的好你这个做爹的怎么看不见呢?她有很多长处的。」 李晖帕子一扔,瞪眼道:「你说,你说她有什么好处?」 韩宜年不争气的脑子突然锈住了,一张口半天想不起来。 「你看啊,她就没长处。」李晖捧着被打废的脸,擦泪道:「她克我啊……她克我啊……」 李晖嘴里一直念叨着这句话,韩宜年都怀疑他是不是受到的打击太重,一时半会缓不过神了。 无奈之下,差了个人送李晖回去。 回铺子的路上,韩宜年也忍不住想,丫头是不是真的专门克爹啊? 李晖这经历,怎么听怎么惨啊?不怪他气疯了。 韩宜年回去的时候,铺子里的生意竟异常的火爆,路过的夫人小姐都进来裁量衣裳,伙计高兴的说:「爷,你出去这么一会,已经进账百两了。」 韩宜年微抬眼,就见所有夫人小姐都围了一人,当即明白了,低头嘱咐伙计道:「订做衣裳的,让绣娘们一定要做的仔细,不能坏了质量。」 伙计点头,「爷放心,明白的。」 他们铺子里的布匹都不差,是上好的绸缎,还是韩宜年费尽心思从各地挑选运进京的精品,价格贵是贵了点,可穿出去真的不差。 一会功夫财源滚滚,是因为「好伙计」的缘故,布柜前,宿青乔正在滔滔不绝的自卖自夸,「夫人你可真年轻,你看看咱家这匹妆花缎,可是百位绣娘夜以继日的熬了一个月绣出来的,缎面干净大雅,整个汴京找不出第二匹,同夫人那个般配啊。」 那夫人被说的笑逐颜开,不舍得捏在手里比划,「真有你说的那么好?」 「好不好夫人上手一摸不就知道了?」宿青乔眨了眨眼睛,他出门前换了个眉清目秀的假面具,嘴又甜,让人不由自主的亲近,他道:「主要是夫人天生丽质,咱家的锦缎配你才好看。」 那夫人心下痒痒,确实觉得韩宜年的绸缎都很上乘,正好要做春衣,一咬牙便道:「给我包起来。」 「好嘞。」宿青乔一拍手,「夫人里面坐,让绣娘给你量量身段,喝口茶再挑挑。」 那夫人点点头,跟着伙计进去了。. 韩宜年看的一愣一愣的,要知道他那妆花缎卖三十两银子,量体裁衣下来,怎么也两了,宿青乔三两下就卖出去了。 又钻在夫人堆里笑了会,怀松拽着宿青乔就走,说:「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宿青乔这才好整以暇的拍拍手,冲韩宜年过来,拱手道:「韩兄。」 韩宜年笑,「要不把你留在我铺子里做伙计算了,工钱你定。」 「美事一桩。」宿青乔耍滑头道:「不过今个不行,我特地来向你打听,听说咱二小姐上玄贞观了?」 韩宜年望了他一眼,点头道:「嗯。」 宿青乔挑眉,好家伙,他为了堵李伽蓝天天跑韩氏衣庄,都和韩宜年称兄道弟了,没等来李伽蓝,正愁呢。 李伽蓝还真的离开江驰禹了。 好啊好啊。 「多谢韩兄,我还有事,先走了。」宿青乔一抱拳就溜了。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28诉苦免费阅读. 329 等待 http://.biquxs.info/ 宿青乔伸了个懒腰,拍了拍衣襟说:「咱们去玄贞观。」 怀松拦住他,提醒道:「去什么玄贞观,二小姐人在玄贞观又跑不了,先跟程叔和蔡叔说一声。」 「跟程叔说一声吧,蔡叔就算了,现在跟他说了他也没空离府啊。」宿青乔出来之前容靖已经快把三王府拆了,他垂下眼睑冷笑道:「蔡叔忙着呢,派个人去跟程叔说,我俩先出城。」 怀松抬眼,「不等程叔?」 「不等了。」 宿青乔有其他的话要问李伽蓝,他有日夜萦绕自己的想法需要去印证。 —— 宿青乔派去的人将李伽蓝在玄贞观的消息告知了程建弼,程建弼大喜,当即就启程了。 离开前去三王府门口注视片刻,三王府大门紧闭,蔡语堂眼看是出不来的。 此刻三王府内气氛降至了冰点,婢女小厮跪了一地,生怕一个不甚三殿下的怒火就浇到自己头上。 容靖进了一次宫没见到俪嫔,他上殿去向容祯求情,反倒被劈头盖脸的训斥了一顿。 「本王要去魏府,备车!」容靖狠戾道:「备车!」 随从转身往出走,蔡语堂示意他不用,抬脚跨进门槛,看了暴怒的容靖一眼,道:「殿下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自乱阵脚。」 「语堂先生,连你也要拦本王?」容靖面色狰狞,禄涞奉容祯之命,将府中大半的先生就遣散了,他现在能倚仗的就一个蔡语堂,容靖道:「先生让我去向父皇求情,我也去了,可父皇一点都不待见我了,我现在只能去找舅舅,他一定还有法子的。」 总不能让俪嫔在景华宫内受苦,母妃那么娇贵的一个人,怎么受的住。 「殿下都自宫里出来了,自然也该明白为俪嫔娘娘求情的事急不来的。」蔡语堂走近容靖,抬手让其他人都下去,缓缓道:「魏阁老既然托信给殿下,让殿下不要莽撞行事,便说明阁老一时间也没有办法的,殿下此刻还一意孤行的话,怕会连阁老都拖下水。」 容靖双拳紧握,恨道:「那怎么办?父皇不让我进宫见母妃了,我都不知道她好不好。」 听说那日景华宫见血了,死了两个奴才呢。 「现在只能等。」蔡语堂语气慢吞吞的,安抚道:「圣上希望看到殿下明事理的样子,殿下这段时间就是装也要装出来,等殿下得了圣心,娘娘何愁出不了景华宫。」 「可!」 容靖悻悻坐回去,咬牙道:「父皇不偏不倚,皇兄们又各个比我强,要我得圣心,岂不是比登天还难?」 蔡语堂叹气,算容靖还有点自知自明,不算蠢得厉害。 「大殿下不争不抢,二殿下远在漠北,殿下只要上进一点,有什么得不到的?」蔡语堂说:「为今之计就是要养精蓄锐,魏阁老还在前面顶着呢,他无论如何都会护着殿下的。」 容靖抬起眼,一夜没睡,眼中布满了红血丝,面色青黑道:「本王知道,可惜了表哥,他这一离京,怕是永远都回不来了。」 魏项旭离开的匆忙,等容靖知道的时候人已经出京了,连个道别都没,两人自小相伴,魏项旭替容靖扛过不少事,情谊深厚。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就四下逃散了呢。 怪谁呢? 「江驰禹。」容靖想起这个名字都抓狂,愤恨道:「语堂先生你想想办法,江驰禹把本王和魏氏害的这么惨,不出了这口恶气,我寝食难安。」 蔡语堂正要开口,容靖又猛然加重语气,补充道:「还有那个李伽蓝!贱人,同江驰禹为伍与本在作对,都不得好死!」 蔡语堂脸色微变,漠然的看了容靖一眼,道:「殿下的主要对手还是江驰禹,只要他倒了,殿下便能高枕无忧。」 容靖说:「可本王要怎样才能扳倒他?」 江驰禹无父无母,没有妻儿,唯一能威胁到他的……不就是李伽蓝吗? 容靖眼神一亮,阴狠的面容渐渐凝固,蔡语堂便知道他想要干什么了,心中骤然升起一股子不耐烦,可他还得劝诫容靖,「殿下别冲动,我来想法子,殿下不可再生事了,魏阁老也禁受不起。」 容靖冷哼一声,没应蔡语堂。 蔡语堂堪堪安抚住了容靖,一跨出门槛他就冷漠了脸,容靖真的挺碍事的,俪嫔和魏常算什么东西,竟然敢对他们公主殿下下手,该死! 容靖稍一打听就知道了景华宫那日具体发生的事,回了卧房冷森森道:「好一个李伽蓝,不仅江驰禹去救她,连时言都去了!诡计多端的女人,来人!」 亲信推开门进来,容靖凶恶道:「死江驰禹,让本王不好过,本王也不会让你好过,李伽蓝不是在玄贞观吗,杀了她。」 亲信一愣,「殿下?阁老和语堂先生都不让殿下轻举妄动。」 「什么叫轻举妄动?」容靖冷道:「江驰禹对本王下毒手,本王还能忍着他不成?李伽蓝一个贱民,就是死了又能如何?只要能让江驰禹痛苦,本王就开心。」 瞒住蔡语堂,容靖让亲信去准备。 刺杀容歌,折磨江驰禹。 在玄贞观临摹的容歌频频打喷嚏,眼泪都挤出来了,呢喃道:「谁骂我?」 「阿娘是不是身子不舒服?」江桉赶紧放下笔跑过去,仰着小脸说:「阿娘去歇着。」 容歌擦了擦鼻尖,摇头道:「没事,可能被风吹着了。」 「紫芸,快扶阿娘回屋添件衣裳。」江桉扭头吩咐紫芸,他已经把紫芸和竹莺都记下了,可竹莺总是冷冰冰的,满脸写着不好亲近,倒是紫芸,蠢蠢的好使唤。 他不理紫芸还罢了,一叫紫芸能吓得这丫头浑身发抖,紫芸对江桉莫名的害怕,只要一想起小姐那肚子里未曾谋面的孩子,她就瘆得慌。 一晃眼都长这么大了。 总觉得江桉鬼森森的,尤其他对着容歌一口一个「阿娘」,紫芸都要哭了,瘪着嘴小声道:「是,世……子。」 紫芸扶着容歌出去,撞上「陌生」的竹莺,当即道:「小姐以后和世子呆在一块,奴婢能不来伺候吗?」 容歌轻笑,「咋了?」 「没,没咋。」她总不能说自己害怕江桉吧,乖乖!小姐这就甘心当别人的便宜娘了,一点都不抗拒吗? 「小姐。」竹莺说:「刚才奴婢去前殿,有个人低声说,钟楼后殿等着小姐。」 玄贞观共有殿堂四十余间,钟楼离禅房后院可不近。 「小姐,去吗?」 容歌松开紫芸的手,脸色当即凉下来,说:「终于来了。」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29等待免费阅读. 330 钟楼 http://.biquxs.info/ 容歌叮嘱六儿照顾江桉,说自己要出去走走,六儿犹豫片刻,还是道:「二小姐,让近卫跟着吧。」 「我去散散心,堵得慌。」容歌神色一沉,让六儿不敢造次,说道:「带着婢女呢,去去就回,你们照顾好世子。」 六儿拱手,「是。」 容歌裹上披风,带着紫芸和竹莺往山后的钟楼去。 紫芸每次要开口说话,对上竹莺的脸就说不出来了,明明是熟悉的人,怎么一直顶着一张陌生的脸。 她问竹莺为什么要易容,竹莺说当初得罪过渊王府的人,怕被认出来打死。 紫芸悄悄闭嘴,不敢再声张,每天都过的心惊胆颤,怕竹莺被打死。 钟楼在三佛殿后面,每日准时会有僧人上去敲钟,傍晚的时候会有黑鸦从林子里飞上来,在檐顶盘旋。 容歌是从寺庙后面绕过去的,披风雪白的领子遮住了她大半的脸,她不徐不疾的沿着土崖边缘走着,沉默的像渐沉的夕阳。 四面八方的诵经声嗡嗡传来,超度着什么,容歌在经声里带入了自己,她有强烈的预感,即将知道什么。 竹莺不见容歌开口,三人过了一段土崖,看损坏程度应该是雨水冲垮的,还没来得及修缮。 忽地,前面的步子一顿,容歌侧过眼看向竹莺,「给你递消息的是什么人?」 竹莺回想了一下当时的场景,道:「小厮模样,低着头,奴婢没看清。」 终于到了钟楼,远离的前殿,这里骤然肃静下来,久经霜雪的钟楼高高架起一座大钟,铜色是沉淀下来的斑驳,斜阳一照,磅礴之气与日相辉。 旁边有三间相对破败的旧殿,容歌瞥了一眼慢步过去,对紫芸道:「你在外面看着,有人来就敲门。」 紫芸好奇,「小姐要去见什么人啊?」 「老朋友。」容歌顿了一瞬,说:「紫芸,等时间到了,我再告诉你。」 紫芸现在已经慢慢接受了自家小姐的神出鬼没,有很多事情她也迷糊,可她想不通就不想了,只要小姐好好的,她便心满意足了。 容歌进了偏殿,看来钟楼的偏殿很少有人来,她摸了一手的灰尘,呛了口才进去,殿内供着蒙尘的佛像,案桌上慢慢燃着一根香烛,角落里有方木桌。 却没见到人,竹莺诧异道:「人呢?不会没在这里吧。」 容歌淡然的拂掉袖口的灰,抬眼道:「不知那位阁下相邀,出来吧。」 佛像后面一阵窸窣,容歌皱眉看过去,不一会鬼鬼祟祟探出一个脑袋,紧接着就传来贱兮兮的笑声。 宿青乔从破烂堆里跳出来,冲容歌抛了个媚眼,扫兴道:「好久不见呀,二小姐。」 「宿青乔?」容歌蹙起了眉尖,往佛像后面看过去,又钻出来一个怀松,等了半天不见其他人,冷飕飕道:「是你啊,我不来找你,你倒是自己找上门了。」 宿青乔吊儿郎当的敞开怀抱,要表达自己的思念之情,被容歌毫不留情的错身闪开。 「别这样啊,好歹笑一下嘛。」宿青乔嬉皮笑脸道:「我想见你一面可不容易呢。」 容歌微抬眉,喜怒不明,就在宿青乔拿不定主意时,容歌忽地对他展颜,活生生像个挖人心脏的妖精。 「噗通——」一声,怀松率先倒地,他浑身软成了面条,震惊道:「二小姐这是干什么?」 他们不应该是朋友嘛。 宿青乔发现容歌下药已经来不及了,两人双双中招,他一屁股坐地上,咿呀的叫道:「姑奶奶,你这又怎么了?我衣裳衣裳……」 脏了呀! 容歌凝视着他俩,「谁来都一样,我正寻思着找你呢。」 宿青乔深感不妙,赔笑道:「我也找你呀,咱俩心有灵犀。」 「省点力气,少贫嘴。」容歌收敛悦色,冷漠道:「我问什么,你俩乖乖答什么,我还能考虑考虑这朋友做不做得成。」 宿青乔:「你忍心让我躺地上回答问题吗?」 容歌翻了个白眼。 怀松沉吟片刻,顺从道:「二小姐要问什么?」 容歌开口就道:「为什么接近我,从河州开始。」 「这还用说?」宿青乔四肢无力,挡不住嘴欠,「当然是因为你花容月貌,本公子一见倾心,喜欢你呀。」 容歌不为所动,冷笑道:「我现在不拿你当朋友,随时都会下死手,你最好摆清自己的位置,宿公子。」 宿青乔咋舌,「……不至于吧?」 毕竟在他心里,两人已经是生死之交了。 「你试试。」容歌说。 怀松盯着容歌看了会,他和宿青乔躲在汴京也不是玩的,全方位调查过李伽蓝,她身上疑点重重。 缓和神色,怀松说:「二小姐是在怀疑什么?」 「你们的目的。」容歌沉道:「别装了,你们上次送我的香膏有问题,与其彼此猜忌,不如把话说开了。」 「香膏真有问题啊?」宿青乔坐起身,凝了脸说:「有毒吗?」 容歌摇头:「不要命。」 她模棱两可的回答震住了宿青乔,同时宿青乔的态度也让容歌警觉,他貌似不知道。 注意着宿青乔和怀松的眉来眼去,容歌骤然冷道:「宿青乔,我问你,你和定远将军苏敞之究竟是什么关系。」 宿青乔猛然抬头,结巴道:「什么?」 他定定看着容歌,心跳不止,今日没将成军反倒被眼前人阴了吧,他也不生气,只是觉得眼前的李伽蓝哪里不一样了,她身上有一股血气。 宿青乔被容歌审视的脊背发寒,扯了扯嘴角笑不出来,道:「二小姐说的是……定远将军苏敞之?我们……」 容歌厉声,「别装蒜,你以为我上次吃饱了撑着才救你?不是为了你,为你闯渊王府的人是苏敞之,我是为他。」 宿青乔噎住,想站起来却不成,稍微一动就恶心的想吐,脑袋被雷击了一般。 竹莺提醒道:「你们挣扎没用,只会让毒发死的更快。」 「靠!」 宿青乔呲牙,「二小姐你来真的啊!」 「不然呢?」容歌缓缓蹲下来,阴沉沉道:「谁知道你真心还是假意,苏敞之离京后你为什么还在?三王府住的安逸吗,你是怎样在当朝三殿下府上自在逍遥而不被人怀疑的?怎么,拿我当傻子耍着玩吗?不好意思,老娘不陪你们玩。」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30钟楼免费阅读. 331 殿下 http://.biquxs.info/ 宿青乔的脸一寸寸僵掉,他对上容歌具有侵略的双眸,压声道:「既然你知道苏敞之,那也应该明白,将军看重我啊,总不能真对我下黑手吧,咱把毒解了,好好说嘛。」 「你真的和苏敞之一条心吗?」容歌明明笑了,却让人觉得森冷,她道:「据我所知,苏敞之从不结交达官显贵,与诸位殿下更是远远避开,你却住在三王府,你要害他?」 「我不会。」宿青乔瞬间惊住,他飞速串联程建弼和蔡语堂的话,确定了什么,惶恐的看着容歌,「我不会害将军。」 容歌脑海里想起苏敞之叫自己「小公主」的脸,寒声道:「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不说清楚我就不会放过你,苏家不参与汴京的权贵争斗,不稀罕在尔虞我诈中踩着良心上位,苏家的荣华富贵是定远军打下来的,你明白吗!」 宿青乔明白了,他什么都明白了,自己差点要哭出来。 容歌铿锵有力的声音如雷贯耳,她袒护苏家,她不顾安危也要帮助苏敞之,她还能是谁! 「你知道些什么……」宿青乔转动眼珠,一字一句的问。 有些话不用说,只要一眼就能看穿对方的心,容歌感觉有什么裂了一下,裂在了本就残缺的心口,她这一生都没有办法补上了。 「认识费浦和吗?」 宿青乔此刻大脑一片空白,呆呆的说:「认识,我费叔。」 「你叔还真多。」容歌起身,哀伤的说:「费老是我师父,他知道我是谁。」 宿青乔吞了口唾沫,「你是谁?」 怀松跟着一起明白了,他没有再挣扎,也不想着解毒了,面色灰白。 容歌没有回答宿青乔的问题,只道:「果然,藏在这里的人都有无数张面孔,你、师父都知道我是谁,可苏敞之不知道。」 「我……」宿青乔说:「我他妈到底知不知道啊?怀松你快说,我知不知道啊?」 怀松仍旧处在发现惊天秘密的震惊中,回道:「你他妈闭嘴!」 容歌现在可以肯定,舅舅不知道她还活着,若是知道,渊王府那夜,他就是拖着自己后腿也会将她带走的,绝对不会把她一个人留下。 所以…… 容歌冷冰冰道:「你还敢说你们和苏敞之一条心!别想骗我,我虽然不明白苏敞之为什么要救你,但你宿青乔以及这汴京暗处偷窥我的人,你们!不是苏将军的定远军!」 他们还会威胁到苏敞之的安危,容歌怎么能忍。 「二小姐说得对。」怀松急忙回过神,道:「我们确实不是定远军,可和将军是齐心的,你不能害了我俩啊。」. 容歌说:「心长在你们胸口,我怎么知道齐不齐,都接近我了,就没琢磨清楚蜜罐里泡大的千金是个什么性子吗?我可不是软哒哒任人宰割的李小姐。」 宿青乔和怀松虎躯同震,对视一眼便知道,踢到铁板了。 正在两人思忖要不要交待,交待多少时,敲门声响了。 竹莺转身去看,紫芸大声:「小姐。」 刚将门推开一个小缝,就传来苍苍的咳嗽声,那人说:「姑娘,让我进去。」 容歌唇角绷住,睫毛轻颤道:「竹莺,请进来。」 这个声音她记得,那日在旧宅和费浦和对话的人。 来了。 宿青乔和怀松同时松了一口气,程叔来了。 容歌回过身,看清了来人,年逾半百,脸上堆着千帆过尽的沧桑感,他看到容歌第一眼就颤抖的说不出话,似乎忍着千斤重的屈辱。 程建弼目光不移,一撩衣襟就跪在地上,带着说不尽的被阴霾覆盖的恩怨,对着他的真主,叩道:「参见殿下!殿下受苦了。」 容歌冷漠的站在原地,她终于……抓住了所谓「真相」的源头。 可心中没有丝毫的快意,偏殿的窗纸破了,斜阳已经落幕,凉风灌进来,迷路的人被强制清醒,一门之隔,殿外是延伸往汴京城的无尽苍穹,殿内是真佛大帝,就那么居高临下的凝视着弱小的容歌。 对这殿里的人,不用在隐瞒什么,容歌能够以真面目示人,享尽荣华富贵的公主殿下活过来了。 「参见殿下!」 是宿青乔和怀松,他们强压着体内的药,同样的对容歌行跪拜大礼。 「殿下!」程建弼激动啊,老泪纵横道:「殿下!殿下你终于醒过来了。」 容歌懵懵的,眼角不知为何就润了,她俯眼道:「你们一直在找我。」 「殿下,我们一直想见你。」程建弼说:「殿下能想起来,是我们的福气,这一天我们真的盼了好久了。」 容歌淡淡道:「我什么都没想起来,你不用跪我,我只想知道,为什么要见我?还有我为什么会死。」 程建弼一愣,慌乱的看向容歌,再看宿青乔,宿青乔脸白的跟尸体一般。 他疑问道:「殿下是说你没想起来?之前的事情呢,那么多事情殿下就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那宿青乔一进来对他使眼色是什么意思?他一看这场景,还以为是容歌先发制人了呢。 宿青乔软绵绵道:「程叔,二……殿下确实没想起来。」 「殿下你!」程建弼长叹一口气,「殿下受了太多苦,都是我们没能及时救出殿下。」 容歌说:「我要听的不是这些,我现在没兴趣听你们诉苦,我要知道我到底是谁,你们又是谁。」 「你先让程叔起来。」怀松说:「殿下,程叔腿有寒疾,受不了凉。」 容歌没有为难,让惊骇的竹莺守在门前,环视一圈没有地方落座,程建弼许是见容歌也站着,起身连灰尘都没拍,就道:「殿下没想起来不要紧,以后都会慢慢想起来的,我告诉殿下,你是谁。」 容歌佯装平静的听着。 「殿下一直以来都当自己是容歌公主,以为自己是容祯和苏妃娘娘的孩子,其实不是的。」 容歌攥紧手指,寂静,死一样的寂静。 她是谁? 程建弼缓缓说:「殿下的生母叫唐初,是苏娘娘的闺阁好友,殿下可能不知道,自己其实是在苏家后宅生下的,当时遭逢大难,少夫人拼死生了殿下,便撒手人寰了,苏娘娘把殿下抱了回去,自此殿下以公主的身份在宫中长大成人。」 「唐初?唐初?唐初……」容歌低喃,她到底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她到底在哪看到过。 她的母亲,真的不是苏雁风,她不是容祯的女儿就罢了,竟也不是苏家的女儿。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31殿下免费阅读. 332 殿下 http://.biquxs.info/ 你说我不是圣上之女,说我出生在苏府后宅,那我父亲呢?」容歌红了眼,追问道:「我的父亲又是谁?」 程建弼垂泪,哽咽道:「殿下果真都忘了,都不记得了,殿下的生父是容淮世子,是年少成名,天妒英才的淮世子,殿下!」 容歌听见程建弼低吼,「你是璃王一脉的唯一后人,是璃王殿下的孙女啊。」 脑袋「嗡」的一声,炸开了! 璃王! 她知道璃王是谁,成安爷在位时,唯一的皇位谋逆者,血洗汴京城的人。 那个!被成安爷下令,全族上下,统统绞杀的人! 二十一……不,容歌心口剧烈的跳着,她艰难的想,二十二年前,璃王一脉彻底覆灭,直至今日,皇家子嗣稀薄,都同那一战脱不了干系,容祯是成安爷仅剩的独苗,如今的容氏帝王,能够延续下去的也只有成安帝一脉。 而璃王,断子绝孙!! 生生世世都不能再争权,都无法洗脱谋反的死罪。 璃王,没有后人! 容祯没有虎视眈眈的夺权者,容氏的天下,好像本应就是这样的。 「胡说八道!」容歌捂住奔雷似的胸口,寒凉的眼角噙了泪,抵着牙根说:「放肆!」 接连后退几步,容歌后腰撞到了佛像边的香桌前,什么东西硌的她腰生疼,她警惕又戒备的瞪着悲戚垂泪的程建弼,泪珠吧嗒的掉。 程建弼又跪了下去,磕头道:「殿下,这就是老奴们不断靠近你的原因,王爷遭人诬陷致死,阖族上下两百七十一口人,皆被成安帝的毒刀屠尽,世子奋力战死,才让少夫人逃出去得苏家所救,老奴们是王爷推出火门的,我们苟活二十余载,唯一的奔头就是看着殿下长大成人,殿下……我们冤啊!冤啊!!」 容歌泪眼模糊,她做过无数的设想,怎么都没猜到竟是这样杀人诛心的结局,她唯一记得的便是自小看过的史书,那些言官笔下唾骂不休的谋逆者,成了训诫皇子公主的谈文,上学的时候,先生会说引以为戒。 ……引以为戒。 她失忆了,连自己怎么失忆的都不记得了,可有些自小便听过的故事,仿佛刻在骨头里一样,哪怕她不知来与归,别人稍微一提她就能想起来。 那是璃王啊……是容氏帝王中,谋逆最惨的人,也是势力最大的人,史书记载,璃王隐忍谋权,歹毒狠辣,非君!非人! 言官用「畜牲」二字形容他! 是容氏最大的灾难。 不可能! 容歌站立不稳,哑声:「你们又想骗我,不可能。」 宿青乔不能信,程建弼更不能信。 「我要去找舅舅。」容歌苍白着脸,死气沉沉的说:「妄想以我苏家做刀,妄想带我定远将军于不仁不义的万劫不复之地,你们挑拨离间!本宫不信!」 程建弼长叩首,拉着药劲渐渐散去的宿青乔和怀松一起,跪在地上不起来,他说:「殿下……你以为将军不知道吗?你以为将军这么多年把定远守得固若金汤,训练定远军是为了什么吗?你以为老奴……苟且二十载,是如何活下来的吗?」 容歌无力的张了张嘴,她不愿接受。 「若没有将军大义相护,我等蝼蚁,自杀伐地狱中逃生,如何能撑到今日!」程建弼不愿停,他还在说,逼着容歌听,「殿下,我等和殿下一样,都是在苏家的羽翼中活到如今,苏首辅同咱璃王爷兄弟相称,淮世子同将军兄弟相扶,少夫人同苏娘娘姐妹相亲……」 「将军为什么要救乔儿,因为乔儿是老奴们的孩子,是将军看着长大,自小受将军教诲,他视将军如父,将军视他如子。」 天地下只剩下一方佛殿中的低泣,无数的哀魂在容歌耳边窃窃私语,她要崩溃了。 忽地,沉重幽幽的古钟声响起,一下有一下,容歌终于撑不住跌倒在地。 她无声的呜咽着,嗓子发哑,满身的汗就像再死了一次。 竹莺实在听不下去了,她红着眼跪到容歌面前,颤抖道:「小姐,我们走。」 有什么刑罚比诛心还要致命。 什么璃王,什么淮世子,竹莺也不信。 她要带着小姐离开这里。 「殿下!」程建弼匍匐着要抓住容歌,被竹莺狠狠推开。 他低吼:「殿下——!」 「滚开!」竹莺厉声,她抱住容歌,搀扶着她往出去,满面心疼的泪痕。 这世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可是她能懂,公主殿从容歌降生被苏妃娘娘抱回宫那日,就是为容歌留的。 殿中的一切都是天底下最好的,在容歌眼中,公主殿是永远是最纵容她的家,容祯是天底下最好的父亲,威严的帝王只要一踏进公主殿的门槛,就笑成了一个慈祥的父亲。 圣上宠着容歌公主,要把她宠上天。 公主深爱着自己的父皇,死了都爱。 要做的是亲人,不是宿仇! 容歌分明是冷汗连连,浑身却滚烫的厉害,被人丢在火炉里炙烤一般,她脚底都是虚空的,山崖下的风将她顶了起来,慰藉着这个失魂的人。 最后的钟声连回音都停了,玄贞观闭门,静待夜幕的褪色。 耳边除了簌簌的风声,隐隐还能听见程建弼哀求的「……殿下」。 「我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啊……」容歌抓着竹莺,嘶哑着声,「我是真的想不起来。」 「小姐,不想了。」竹莺拥抱容歌,想让她回神,轻轻道:「小姐,不是这样的。」 容歌说:「难道……这就是父皇要杀我的原因吗?难道本宫这二十多年都是偷生的吗?难道我早就该死吗?」 竹莺哭着摇头,「不是的,不是的啊,小姐不听他们的话,不能信啊。」 容歌公主高高在上,怎么会是乱党余孽呢? 不会的。 容歌低头看去,紫芸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跪在了夜色下,她再抖。 她抖的无助,跟有刀架在脖子上随时要灭口一样。 让紫芸守门,这丫头到底听了些什么啊。 容歌瘫倒在土崖边,向下望去一片漆黑,自山林中有亘古的杀声扬来,千万把剑刺进了容歌的心口。 看向伏身在地,抖的快要没命的紫芸,容歌说:「紫芸,你干什么呀,你怕我啊?」 紫芸咬破了嘴角,将舌尖的血腥都吞下去,不敢抬头,低声呜咽。 容歌忽然大声:「你怕什么!你听到了,我不是李伽蓝,我是公主容歌!你不是一直都觉得李伽蓝变了吗?为什么没想过李伽蓝是死了呢?」 紫芸哭出了声。 「李伽蓝死了!」容歌大吼,「她死了!我是假的,你终于知道了。」 紫芸大声的哭,哭到哽咽,哭的说不出话来。 偏殿的窗户破了,门也旧了,不隔音的,里面声音一大,紫芸就侧耳去听,她断断续续听到了。 原来日夜相伴的小姐,早就换了人,她好害怕。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32殿下免费阅读. 333 血脉 http://.biquxs.info/ 容歌有想过让紫芸知道真相的,可不希望是在这样的场合下。 紫芸胆小,听不得打打杀杀,更何况死而复生的事呢。 容歌吼完紫芸就有些后悔,她陪着紫芸一起流泪,伸手想去拉紫芸,紫芸爬在地上往后缩,仿佛眼前的人是鬼。 冰冷的指尖僵在风中,容歌怔怔的愣住了,昏暗中看不清她虎狼般决然的神色。 竹莺道:「小姐别怪紫芸,别怪她,紫芸不是故意要听的,她就算听到了也没离开不是吗?她害怕有人来,一直守在门口呢,小姐不要责罚她。」 竹莺这个时候还会为紫芸求情,容歌收回手,对紫芸说:「对不起。」 紫芸开始大声的嚎,玄贞观四十余座金殿都点了香烛,从高出看下去,山寺星光点点,莫名凄凉。 「小……小姐。」紫芸哭的说不出话,她不敢抬头再看容歌,断断续续的叫着「小姐。」 她哭的不知是薄命的李伽蓝,还是凄惨的容歌。 容歌望着寂寥的山寺,生出无限的哀伤。 还不如死了呢。 宿青乔他们没有追出来,他和怀松身上的毒不致命,药劲过去躺一两日就无碍了。 容歌心乱如麻,她好像一直在被迫接受,接受死亡,接受重生,接受命运。 竹莺低声说:「小姐,我们先回去。」 容歌吹够了凉风,欲要从冰冷的地上爬起来,遽然间她听见了林梢的杀机,几乎是眨眼间右侧的小道上就涌出几个杀手。 他们中有人满不在意的问了句:「是她吗?」 杀手里有人答:「是。」 紧接着不给容歌喘息的机会,剑影就劈砍过来,她大惊,「快走!」 有人要刺杀她! 等容歌忍着膝盖处的疼痛起身,杀手的剑也已经毫不留情的刺了过来,危急时刻,紫芸和竹莺一起扑倒容歌身前就要抵挡。 紫芸大喊:「小姐,小心!」 容歌鼻尖一酸,暗骂:「傻丫头。」 紫芸还是关心她的。 往后退一步就是看不清深处的山崖,乌漆麻黑的跌下去不死也残,可向前是锋利的刀尖。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容歌就是要用毒也来不及,她甚至嗅见了贴近脸的生铁味。 眼看就要挨刀,关键时刻有什么东西「叮」的撞在了领头杀手的剑刃上,闪着银光的剑刃自中间断开,脱手飞了出去。 杀手骇然,「谁!」 他话音未落人也跟着飞了出去,摔在石头上断了骨头,惨叫个不停。 容歌拽住惊魂未定的竹莺和紫芸,抬眼望去,自杀手寻来的小道上出现两个人,方才出手的应该是那一身劲装的护卫,他飞快的闯进杀手中,剑影乘风。 好快的剑! 容歌是第一次见这么快的剑,两个时言都比不上。 遥遥望去,容歌看不清救命恩人的面容,只是他衣袂轻飞,身姿俊然,不似一般人。 杀手不敌,负伤逃遁而去,那护卫还要追,就听恩人一生正气的开口,「穷寇莫追,回来。」 「是。」那护卫转了个弯站在了恩人身后。 「姑娘没事吧?」 容歌安抚竹莺和紫芸,往安全的路上走了两步,身后冷幽幽的,她走近了恩人才趁着月色隐隐看清他的模样。 人如其声,端正。 美玉束发,锦衣缠身,看起来就非富即贵。 「多谢阁下相救。」容歌说:「救命之恩,定当报答。」 她面色不好,又短促的经历了刺杀,语调都是暗哑的,别人听了应该很不舒服。 「姑娘脸色很难看,是不是吓到了?」那人行事有度,一派君子风范,拱手道:「姑娘别多想,我是住在观中的香客,饭后出来散心,察觉到有人闯入便跟了过来,顺手救了姑娘,姑娘若是不嫌弃,我让护卫送你回去。」 既然是香客,随便问问寺里的人应该都能说出来,不怕作假。 竹莺扶着容歌,回礼道:「多谢公子施救,我们住在观中,几步路就到,不用相送了。」 紫芸这会也不哭了,泪痕干巴巴的垂在了脸蛋上,好在没人仔细看,她跟着行礼,带着容歌就要走。 那人明显不放心她们三个弱女子走回去,招手道:「权邵,送送。」 护卫点头,「是。」 容歌方才在山崖边哀痛时,磕破了膝盖,酥麻的疼意传遍全身,她险些走不稳。 「二小姐——」 远处传来呼唤,容歌顿住脚步,没一会六儿就飞奔过来,「二小姐没事吧,有刺客,属下已经命人去追了,二小姐可有受伤。」 他焦急的看向容歌,懊悔道:「属下来迟,二小姐责罚。」 容歌出去前可是精神饱满的,可这会映着月色看过去,那小脸惨白惨白的,弱不禁风。 「没伤到。」竹莺不知何时已经蒙上了面纱,她对六儿说:「是旁边的公子及时救了小姐。」 六儿看了过去,竹莺口中的公子气宇不凡,眉眼皆十分周正,让六儿瞬间提起戒备心的是他身边那个护卫,他手中的剑是上过江湖榜的秋水,刃薄如雪,杀人无痕。 「多谢公子搭救我家小姐。」六儿站在了容歌身前,肃然拱手:「敢问公子名讳,回头我家主子好重金酬谢。」 那人轻轻笑了笑,说:「不用谢,与小姐萍水相逢便是缘分,是谁我都会救的,告辞。」 等那人带着护卫走了,六儿紧绷的头皮才松下来,他赶紧送容歌回了禅房,房间里烛灯明亮,六儿终于看清了容歌的憔悴不堪的神色,悔意当即窜上了脑门。 「二小姐,属下这就去请个郎中来。」六儿说:「让二小姐受惊,属下该死。」 容歌疲力的坐下,是她不让六儿跟着的,出了事自然没有让六儿担责的说法,便道:「与你无关,杀手是奔我来的,你让人去追了?」 「属下一直等不到二小姐回来,看着天色晚了,就打算自作主张出来找,到了后崖边就察觉有杀手闯入,立刻让其他人去追了。」六儿不敢想,要不是没有横空出世的秋水剑救了二小姐,会发生怎样不可挽回的结果,渐渐低声道:「弟兄们身手都不错,二小姐不用担心他们的安危。」 容歌额角还带着汗珠,白着唇说:「好。」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33血脉免费阅读. 334 恩人 http://.biquxs.info/ 六儿以为容歌是受了杀手的惊吓才变成这个样子,失魂落魄的,脆弱的仿佛伸手一折就断。 他执意要去请郎中来安神,容歌拒绝道:「我没事,别让其他人知道。」 六儿为难,又问道:「二小姐出门去了哪?怎么会遇见杀手呢。」 谁会专门追到玄贞观来杀容歌。 「出去随便走了走而已。」容歌说:「我歇会,你们在外面守着吧。」 「是。」 六儿拱手退了出去。 剩下竹莺和紫芸立在身旁,竹莺正要开口说什么,紫芸一行礼就推开门跑了。 「紫芸!」竹莺喊了声。 「让她也静静。」方才紫芸不畏生死保护自己的场面还历历在目,容歌那时就明白,紫芸不会背叛她的。 「小姐,心里难受就别忍着,奴婢陪着你呢。」竹莺轻声说:「奴婢知道,你苦。」 容歌摸了摸脸,泪痕早就被吹干了,眼下带着阵阵刺痛,她道:「其实我不是父皇的孩子,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 竹莺尽量平稳声线,道:「小姐指的是自己失忆的事?」 「嗯。」容歌难堪的扯了扯嘴角,说:「我的失忆,到底是天意使然,还是人有意为之,现在想想,父皇杀我大概也是发现了我是乱党余孽吧。」 乱党余孽,多么沉重的四个字。 容歌嘴上说着不信程建弼所言,可让她静下心来去挑「谎言」的破绽,她找不到。 程建弼,费浦和,宿青乔……他们分明都与舅舅相熟,若他们是璃王余孽,那一直以来,苏家都在暗中护着余孽,可作乱党同伙绞之。 竹莺艰难的张了张嘴,如果清醒意味着承受罪孽,她宁愿容歌永远失忆。 「现在该怎么办啊。」竹莺低着声说:「小姐,别怪奴婢心狠,你自小在宫中长大,备受呵护,前朝旧怨为什么要你去背,你是公主,不是皇子,不应该你去扛。」 容歌低下头,一闭上眼脑海中就回荡着幽幽钟声般的「殿下」,她头一次被象征尊贵的字眼压的无法喘息。 在她心里,容祯就是正义的,他的血脉会将容氏的皇权生生不息的延续下去,而早就死在乱刀之下的逆贼璃王,连皑皑枯骨都是遗臭的。 可现在,有人告诉她,她错了。 「竹莺,我想一个人呆会。」 「奴婢在门外守着小姐,哪儿都不去。」竹莺起身出去,轻轻合上了门。 她也一样,心中满是压抑。 容歌服了安神的药,许是大脑受到刺激的缘故,她断断续续想起了点点掠影,她是怎么发现自己不是容祯亲生的,又是如何一步步被引导着在隐秘的宫中去发觉真相…… 最后她的行为败露,容祯拿到了她暗查的证据,来质问自己,安慰自己,说那都是假的。 她捧着璃王的罪证,捧着母妃留给她的锦囊,迷茫过,崩溃过,哭的泣不成声。 后来呢? 她又好端端的生活在公主殿,继续做她的容歌公主,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渐渐忘了一些事。 璃王府的灭门案,真的是因为璃王功高盖主,有心谋逆吗? 这其中,又牵扯了多少不为人知的辛秘,容歌不知道。 容歌起身倒了杯茶,在竹莺的包袱里找到宿青乔送的香膏,在床头点了一块。 现在的她脆弱不堪,经受不住太大的刺激,容歌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抱着她,怜惜的亲吻她的额头。t. 唇瓣的温度那么熟悉,是她所贪恋的。 缓缓睁开眼,容歌看见了江驰禹担忧的眉色,他垂下来的发丝还沾着冷凝的冰晶,那是汗水。 怎么又是他,容歌想,自己落寞的时候,难过的时候,江驰禹都会神明一般的从天而降,他无声的安抚静谧又美好。 「没事了,睡吧。」江驰禹哄孩子一样,抬起袖子擦了擦容歌似染了胭脂的眼角,说:「本王就在这,守着你,睡吧。」 容歌听话的合上了眸子,身体里紧绷的弦也慢慢松缓了。 在温暖中倚靠了良久,江驰禹以为容歌睡着了,轻轻放下她,到桌前小声谈话。 「怎么照顾的,敢让刺客近了二小姐的身。」江驰禹沉眸,对半跪在地的六儿说:「本王还能不能信你了,想换主子了就自己滚。」 六儿跪的笔直,并未狡辩,道:「属下失职,任凭王爷处置,求王爷再给属下一次机会。」 他不想离开渊王府,离开了王府,就真的是孤单一人了。 江驰禹余光看了眼床榻,容歌安静的睡着,他低声:「刺客呢,抓到了吗?」 「死了两个,抓到一个,是三王府的人。」六儿说:「王爷,今晚刺杀小姐的,是三殿下派来的。」 江驰禹幽声:「容靖。」 怎么就一点都不安分呢。 「就是的,属下认得那杀手。」六儿生怕惊醒了容歌,小声说:「三殿下身边伺候的,我见过。」 当真以为他渊王府没人了吗,胆敢趁着二小姐上玄贞观,在太岁头上动土。 「二小姐下午去哪了,她不让跟,你们就没远远跟着?」江驰禹面色凌厉,盯着六儿。 六儿低下头,说:「属下没跟,二小姐说出去散心,带了婢女。」 「离开了多久。」 「一个半时辰。」 出去散心不可能散这么久,江驰禹说:「你说今夜出手相救之人拿着秋水剑?」 「属下不会看错,一定是秋水剑。」六儿回忆了一下,那位不愿留名的公子护卫,能手握秋水,必不是普通香客,是个高手。 「人在寺中,就能查。」江驰禹虽高居庙堂,却也知晓江湖二三事,秋水剑共出过三次江湖,有两次在武盟大会上,第三次出世便血染沧州门,听说是因为仇怨,自那以后便销声匿迹了。 秋水剑出现在了玄贞观,还碰巧救了容歌。 六儿奉命去查,江驰禹揉了揉眉心,一偏头就发现容歌不知什么时候醒来了,掀开被子在床边坐着,双目无声,呆愣的像个木偶,没有了生气。 江驰禹提着的心绞了一下,起身过去温声道:「吵醒你了?」 容歌没有反应,却慢慢伸手拉住了江驰禹,勾着他的指尖发呆。 江驰禹愣了愣,又轻声问:「怎么了?」 沉默良久,容歌才低着头说:「你怎么来了?」 「收到六儿的消息,不放心。」容歌遇险,六儿不敢瞒着不报,江驰禹还没下衙,收到飞鸽传信就从北衙纵马出城了。 他道:「总得亲眼看看你无事才好,身边不可离了近卫,不管去哪。」 容歌说:「是我大意了,害你担心。」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34恩人免费阅读. 335 年少 http://.biquxs.info/ 江驰禹天一亮就要走,宁愿一夜不合眼都要固执的陪容歌尽可能长的时间,他的容歌似乎被吓怕了,一晚上都蔫巴巴的,没有神采。 一晚上时间江驰禹都在反复的哄容歌睡着,醒来,再睡着…… 短短半柱香时间,容歌就会蓦然睁眼,拉着江驰禹看一会,再一言不发的闭上漆黑的双瞳。 每次都能让江驰禹的心狠狠颤一下。 容歌以为,自己的记忆里该有江驰禹这个人的,果不其然,真的有。 她反复的清醒,反复的拼凑被遗忘的过去,等江驰禹启蒙,会独自生活的时候,老王爷和王妃便常年在外了,所以他理所当然的被接进了宫,和皇子一同受教导。 从孩童到少年时期,他整日在宫中行走,容歌怎会一次都没遇见过呢? 灵动的小公主撞见了仪表堂堂的世家公子,第一眼就觉得亲近,尽管那时的江小公子眉眼处处透着不理睬他人的桀骜,可容歌就是觉得好玩。 她会每日守在学堂外,抓着在御花园揪来的珍贵花草,在台阶上自娱自乐,偷偷的看江小公子「舌战群儒」,诸位皇子竟无一人及他,老太傅连连称赞。. 发现容歌在外面捣蛋,老太傅会严肃着脸,假意威胁的哄骗容歌进来一同受教,可容歌在殿中有单独的先生教导,父皇从不约束她。 因此容歌不喜欢和皇子们呆在一起,觉得他们都傻傻的,不好玩。 太傅低着身子说:「外面太阳晒,公主进来听会。」 那个时候容歌就已经长的很美了,她妆容素净,笑起来除了骄还有几分柔和,挑着贵气的眉眼道:「打扰太傅了,我不想听。」 老太傅吹胡子瞪眼,还能说什么,见容歌倚在门口不走,放下书本道:「公主是在等诸位殿下?」 容歌恍然烧了耳尖,说:「没有。」 貌似被人看穿了小心思,容歌丢下手中揉捏的不成型的花草就转身走了,自始至终,认真听学的江小公子都没回头看她一眼。 于他而言,外面的繁闹似乎都穿不过学堂的红木窗,侵扰不了他追求上进的心。 「江渊。」容歌在宫廊上拦住江小公子,喊他的大名,趁着四下无人递了伞过去,说:「下雨了,本公主好心,伞借你。」 那时的江驰禹不苟言笑,他没有伸手接,眉宇间的震惊一闪即逝,冷漠不像个初为的少年,看着公主殿下硬塞过来的伞,又抬头看了看宫廊外的细雨,果断的将伞立在了容歌旁边的红柱旁。 容歌乍然,「你不要?」 「多谢公主。」江小公子后退半步,弯腰行礼,清冷着少年音说:「公主身娇体贵,我不可与公主来往,伞就不用了。」 他说完便退出了宫廊,步行入了细雨中,没走两步,雨势就大了,他步子不减,不曾回头。 容歌看着静立在红柱边的伞,第一次想真心交朋友的,结果幼小的心灵仿佛受了重击,无奈道:「拿本公主一把伞怎么了?我看他是被圣贤书糊了脑门吧?老太傅一天都教他啥呀?」 容靖也天天一同上课,怎么没见容靖变得这么循规蹈矩呢? 婢女笑了声:「公主,不管他了,奴陪你回宫去,待会雨更大了。」 容歌不服,「母妃说了,江府无人照应,他一个人就不孤单吗?」 「看江公子的脾气,也没人敢去照顾他啊。」 「我不信。」容歌眉眼一弯,琢磨道:「本公主就是要星星要月亮,父皇都得给我摘了送过来,什么没得到过,区区一个世家公子,胆敢不给我面子,走着瞧。」 容歌饿狼一般的盯上了涉世不深的江驰禹。 小公主总是避开别人,装作不经意的去缠江小公子,在他进宫的路上悄悄的围堵,出宫的时候去送他父皇赏赐的上等狼毫,宫宴的时候觉得小公子一人可怜,就撺掇容靖这个大傻子去给江小公子敬酒,容靖带了一圈人去轮着灌,结果可想而知,江驰禹醉的一塌糊涂。 诸如此类……太多了。 往昔一寸寸回放在容歌脑海里的时候,她甚至有点无法相信,幼时的她,真的对沉默寡言的江小公子倾心过? 哦不,纠缠过人家? 这到底是自己臆想的梦,还是残缺的记忆里本该有的那部分? 容歌觉得不真实,所以她频繁的整理记忆,又频繁的睁眼摸摸江驰禹温热的掌心,眼前的人处处散发着成熟的魅力,不似少年时清冷,淡然的对人爱搭不理。 现在的他会对自己笑,会温柔的说「乖啊」,而不是一脸漠然的拒绝自己的狼毫,还躲着自己进出宫,无情的简直不像个孩子。 他长大了。 那个习惯了孤独,不近人情的江小公子,长成了威风凛凛的渊王殿下,江府依旧冷清,可他的心有了温度,满腹的甜言蜜语张口就来,对着自己。 容歌又抓紧了江驰禹的手,她再次睁开眼,就见江驰禹已经半起身,她轻轻动了动唇问:「你要走了?」 江驰禹笑了笑,说:「天快亮了。」 现在的江驰禹,天一亮就有干不完的事,要上朝和众臣明里暗里的打太极,还要在朝下与容祯谈论朝政,一整天都要在北衙训练京军,还有等等的事。 松开手,容歌坐起来看了眼窗外,还是黑沉沉的,她道:「路上小心。」 江驰禹顿了顿,本来都要走了,可容歌简短的两句话让他的心无端悬了起来,摸了摸容歌的脑门,低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不舒服,本王就不走了。」 他觉得容歌哪里不太对劲,看他的眼神,说话的语气…… 「没有不舒服,你回城吧。」容歌推掉江驰禹的手,慢声:「公事要紧,我就是…没睡醒。」 「那就再睡会。」江驰禹说:「加固了守卫,这里很安全,本王有空就来。」 容歌微微一笑,把回忆里的少年郎同眼前的锋朗爷们描在一起,说:「你忙,不用抽时间来,我能照顾好自己,还有桉儿。」 江驰禹改口道:「本王每晚下衙都来,看你睡了再走。」 容歌睁眼,「不用的。」 这人还睡不睡觉了,身体不要了吗? 江驰禹却下了决心,起身说:「今夜就来,你不要独自乱跑,刺客的事本王解决,不会再有下一次。」 容歌被江驰禹塞回了被窝,他自己赶着时间快马回城。 她偷偷擦了眼角,呢喃道:「你可比小时候帅多了。」 以她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态度,纠缠江小公子的事不会半途而废的,后续一定很精彩,她会想起来的。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35年少免费阅读. 336 泄愤 http://.biquxs.info/ 江驰禹离开后,在玄贞观第一鸣钟声响起后,容歌都在半梦半醒之间游离着,脚底踩着一片虚空,她反复的被梦魇住,一直到了快午时,她才在腰酸背痛里坐立来,揉了揉发胀的额头。 她看见紫芸在收拾房间,打扫窗台上的灰尘,动作还和往日一样,可容歌还是从她拘谨的背影中看到了无形的恐慌。 按了按嗓子,容歌对着紫芸忙活的背影说:「我渴了。」 紫芸身形明显一僵,好半天才回过头来,颤颤巍巍的端起桌上的茶杯过来,始终低着头不敢看容歌。 容歌接过茶杯抿了一口,望着清滟的茶水,缓声说:「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怕你接受不了,怕你难过……总之,是我要说对不起,还有,谢谢你紫芸,要是没有你,我可能早就死了。」 死在了梧桐院,死在了冰冷的床上,那可比死在公主殿还要让她痛苦。 紫芸呆滞的杵在容歌跟前,小一会容歌听到了她低声的啜泣,她边哭边说:「你真的是公主吗?」 容歌点头:「是。」 「那小姐呢?」紫芸水汪汪的睁大眼睛,看着容歌瑟缩的问:「我家小姐死了吗?」 李伽蓝死了吗? 容歌也在想,她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那李伽蓝呢? 她沉思了半天,才对紫芸道:「我会代替你家小姐活下去,命运给了我们相互选择的机会,紫芸,我若还是那个疯疯癫癫的李伽蓝,汴京不会有我的容身之地。」 紫芸止住了眼泪,捏起袖口胡乱擦了一把说:「我都没发现小姐死了,我一直以为你就是小姐,我照顾你,亲眼看着小姐强大起来,保护了夫人,保护了很多人。」 「是吗?」容歌自己都想不起来她保护过谁。 「你代替小姐活了下来。」紫芸说:「变成了那个我一直盼望的小姐,也许这就是小姐的命,我不怪你。」 紫芸想了一夜,她喜欢容歌,喜欢现在的小姐,也思念曾经那个只知道闯祸的李伽蓝,可命运使然,总会有人死的,或许现在就是最好的安排,她要学会释怀。 容歌伸手抱了抱紫芸,对她说:「我就是你的小姐,我会永远保护你的。」 紫芸又没出息的瘪嘴,心底有什么沉重的东西慢慢散开,她担忧道:「那你是怎么死的,是被人冤枉的吗?」 她对宫廷恩怨并不了解,能接受「小姐」是个公主已经用尽了她所有脑力,更不用说去串联前朝谋逆旧案了。 若容歌是被冤枉才死的,那她要不要报仇啊? 容歌赤脚站在地上,一头乌发自由的散落下来,她是来跪经的,从里到外都是素衣,感触的到脚底渐凉,她说:「公主容歌不会无故惨死的,这是我的执着。」 紫芸明白了,她虽然还是傻傻的,却在一夜之间成长了,跟着容歌一起。 门被敲响,传来江桉的声音,软乎乎的叫:「阿娘,你醒了吗?」 太阳都晒屁股了,阿娘怎么还不出门。昨夜刺客的事情江桉并不知道,他都在屋中自学了半天兵法,还等不到容歌。 容歌轻咳一声,揉了揉眼底的血丝,让自己的状态看起来好一些,才抬声:「桉儿,进来。」 门外的江桉一喜,登时就推开了门。 紫芸听到身后的动静,不免担忧的皱了皱眉,说:「小姐,他是……」t. 容歌打断了她,道:「我知道。」 紫芸低着头退下了,她就是想说,江桉本来就是她家小姐的孩子,年纪什么的都对的上,应该不会出错。 「阿娘怎么不穿鞋?」江桉小步过来,让容歌坐下来,说道:「会受凉的。」 「小暖男。」容歌捏了捏江桉可爱的小脸,她对江桉有种特殊的感情,她有时候真的觉得自己像个伟大的母亲,低着头笑道:「字练了吗,你父亲让你读的兵书读了吗?」 「练了,读了。」江桉拨浪鼓似的点头,说道:「阿娘昨晚回来的很迟吗,桉儿怕阿娘累了,就没来打扰阿娘。」 容歌起身穿好鞋子,说:「确实回来的有些晚了,太困了就没有来看桉儿。」 「桉儿不怪阿娘。」江桉嘻嘻一笑,仰着小脸道:「但是阿娘说没晚睡前都会来看桉儿,阿娘食言了。」 容歌不禁弯唇,「那怎么办?」 江桉得逞的笑,「那就惩罚阿娘,阿娘今天陪桉儿出去好不好,我们去观外玩,桉儿想看山林,想听鸟兽虫鸣。」 按理说是不可以的,江驰禹不允许江桉抛头露面,可容歌先食言了,她不能让孩子灰心,便道:「好,我们下午再去,这会山下人多。」 「嗯。」江桉开心的亲了容歌一口,容歌让他去读书,他分外开心的跑了。 养个儿子也挺好的,就比如现在,容歌颓废的内心重新燃起了希望。 她要搞清楚璃王是不是逆贼,她是不是非死不可的余孽。 昨夜的刺客来历不明,容歌喊来了六儿,六儿一开始还扭捏着不说,容歌当即拉下脸,沉道:「我差点被宰了,我还不能知道谁要我的命?说!」 六儿冷汗,这二小姐发起威来怎么和王爷那般像,两人的神情语态都如出一辙。 「是三殿下,他要对小姐动手。」六儿说:「二小姐不用怕,三殿下和咱们是老对手了,他每次都会为自己愚蠢的行为付出代价。」 竟然是容靖,容歌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多半是为了给俪嫔报仇,可她娘都栽自己手里了,他一个妈宝男能掀起什么大风浪来。 叹了口气,容歌默默把这仇记下,忽地问:「他这次差点杀了我,你家王爷会让他付出什么代价?」 容靖再遭人恨都是当朝殿下,江驰禹总不能杀了他。 六儿显然一早就收到京里的消息了,露齿一笑,说:「已经付出代价了,可惜了这个讨厌鬼是个皇子,要不然早被我们弄死七八十来次了。」 容歌感叹容靖活着不易,道:「你们把他怎么了?」 「没怎么。」六儿漫不经心的说:「王爷回京后一把火烧了三王府而已,没烧死人,但是三殿下裤衩子都烧掉了,光着身子跑出来的,连早朝都没去,京军都去救火了。」 容歌骇然,这还叫「没事」! 「后来呢?」她感觉不会这么简单,悻悻道:「京军都去了?」 六儿点头:「去了呀,三王府黑火冲天,不得救火吗,京兆尹都吓死了,王爷就好心让北衙去。」 容歌说:「真是好心?」 她怎么有点不太相信呢。 「王爷下令,不能让火势蔓延出三王府,幸好京军去了,把火势阻断在了王府内。」六儿满脸无辜的解释,「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这火半天都扑不灭,还越来越大,到最后整个三王府都烧掉了,直接变成了一片废墟,三殿下情急之下连个遮羞的裤子都没救出来,被大家伙看光了。」 容歌:「……」 最毒江驰禹啊,趁机烧掉三王府,妥妥的人为泄愤。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36泄愤免费阅读. 337 天涯 http://.biquxs.info/ 容歌同情了容靖两个呼吸,问了六儿确实是没伤到人,最后京兆尹判定王府失火是意外,天干物燥的没注意明火,王府在凌晨时分烧起来了。 三王府内的财物自然也烧成废墟,什么都没留下,容靖半辈子的根基毁于一旦,所有宝贵的东西都灰飞烟灭,他当场气的吐血,倒了下去,随从手忙脚乱之下连个安身的地方都找不到,最后把人抬到驿站去了。 「大仇」得报,容歌心底升起一阵快感,她又问起了昨夜救她的人。 六儿似乎不愿意说,道:「那人都说是萍水相逢顺手帮了一把,二小姐问他干什么?」 昨夜情绪不稳,容歌还在大悲中沉溺着,现在想起来,便道:「救命之恩,我去道谢。」 「不用了。」六儿连忙摆手,「王爷已经谢过了,二小姐不用亲自再去。」 容歌讶异,「谢过了?」 看六儿神色有几分忌惮,那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拿什么谢的?」 六儿耿直道:「黄金。」 「……」容歌赫然,这确实是最好的谢礼,具体数目她就不问了,肯定不少,蹙眉道:「那位公子收下了?」 六儿点头:「收下了,王爷让属下送过去的,说是答谢他救了我家夫人,那人阴阳怪气的盯着我看了会,就送客了,我就回来了。」 容歌最嘴角微僵,精准的挑出六儿话里的字眼,说:「你对那公子说我是你家夫人?」 猛地作出捂嘴的动作,六儿嘿嘿笑道:「二小姐,是王爷让说的。」 顿时半个大红脸,容歌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反正……没有生气。 六儿怕容歌不好意思,匆忙找补道:「王爷也是怕那人不怀好意,毕竟二小姐仙姿佚貌,这荒郊夜岭的,有贼惦记就不好了。」 容歌瞪了他一眼,六儿当即收敛了谄笑。 她转念一想,江驰禹也是怕她出事罢了,既然他已经谢过了,陌路过客,不见也行。 省的某些人在京中时时刻刻担心她在佛祖面前还不安分,整日招蜂引蝶的。 好不容易说服容歌不见「大恩人」,六儿以为就这样过去了,刚要转身退出去,禅房外就传来低喝,是近卫的声音。 「我家小姐不见外客,静心抄经,请回。」 有个沉厚的嗓音十分悦耳道:「若我递上拜帖,是否可请你家夫人移步?」 近卫愣了,听到「夫人」二字顿时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保持冰冷道:「夫人不见外客。」 那人低低笑了一声,依旧嗓音醇厚,道:「既如此,是在下唐突了。」 近卫开始赶人,「走吧走吧,不准再来。」 容歌和六儿大眼瞪小眼片刻,她听出来登门的是昨夜的恩人,狐疑道:「人家怎么来了?」 六儿心虚道:「看吧看吧,属下就知道他不安好心,这么快就寻上门了。」 外面再没了动静,容歌便猜测那人走了,听声音也不像个登徒子啊? 况且还有那么厉害的护卫,锦衣华服披身,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会仅仅因为一面之缘对自己动歪心思,还是在黑不拉几的夜色下,看清自己长什么样子了吗。 就在他俩都以为人走了的时候,外面骤然道:「江夫人,我家主子特来退礼,救江夫人乃举手之劳,用不着千金答谢,夫人慷慨,我家主子深觉受之有愧。」 权邵一口气说完,看了身旁的主子一眼,他淡淡笑着,定定的望着禅房的门。 江夫人打乱了容歌的心,她甚至能为此听见自己的心跳,暗声道:「他知道我的身份?」 说完自己都觉得不对,又赶紧改正道:「我的意思是外面那人知道你家王爷身份?」 张口就是「江夫人」,这个江除了指代江驰禹还能是谁。 六儿既尴尬又恼,向门口走了两步,说:「二小姐稍等,那人就是来找茬的,等属下出去赶走他。」 容歌梗在了原地,她还不至于恬不知耻的承认自己是「江夫人」,那和承认是渊王妃有什么区别,顿时出去也不是,站在里面听人家还礼也不是。 就在六儿推开门准备驱逐时候,方才传话的护卫又铿锵有力的开始自报家门。 「江夫人,我家主子不食无功之禄,也不缺这千金。」权邵说:「天涯阁阁主司徒简,向江夫人送贴一次,江夫人拒。」 站在台阶下的六儿瞬间黑凝了脸,凌厉的眸子朝报门的权邵扫过去,又转移到司徒简身上,冷声:「几个意思啊?天涯阁强买强卖!要自寻死路吗?」 霎时间院中近卫都聚在了一起,警惕又冷漠的盯着司徒简二人,低鸣的剑声铮铮作响。 容歌坐在屋里,只能看见院中一角的场景,她还在脑子里思索,天涯阁是个何门何派? 可外面的气氛已经是剑拔弩张,司徒简温雅的笑了一声,他三十出头却给人不容置喙的压力,像是一个在罪恶的黑水里摸爬滚打半生的掌权者,六儿神色凝重的盯着他。 心下暗骂,「黑心的江湖狗,千金都塞不满他的胃口不成?撑死他算了。」 笑面虎一样的伪君子,看着就讨厌。 尽管六儿的厌恶都写在了脸上,司徒简还是不温不吞的说:「在下是个江湖人,走的是江湖规矩,诸位想要与我在小小的禅院大动干戈,恐怕不敌我身旁的秋水剑三招。」 六儿开了剑锋,阴声:「你们只有两人,司徒阁主还是个提不起剑的软架子,我们人多,未必废不了你的秋水剑。」 司徒简双手背后,昂首说:「秋水出,不管你们多少人,都得败。」 六儿大声:「好大的口气,司徒阁主要与渊王府为敌吗?」 江湖人要与朝堂为敌吗? 后半句话六儿没说,他知道司徒简这个假文人明白。 「在下无意同渊王殿下为敌。」司徒简说:「只是渊王殿下突然礼重千金,来答谢我,坏了天涯阁的规矩,千金就想买断你家夫人承我的救命恩情,想自此同天涯阁陌路不相识,可不行。」 司徒简不在乎顺手救了谁的命,反正他做事向来有自己的喜好,可偏偏是江驰禹,太护着他那小娇妻了,一点都不想娇妻吹到江湖的风,想彻底当这次出手搭救的缘分不存在,一送礼就是黄金千两,一夜之间也不知道他江驰禹哪里筹集这么多钱,就为了护他那夫人清爽一身,不染半天江湖的情。 司徒简瞬间来了兴趣,怎么?他江湖的风会吹走他夫人的小命不成?一丁点牵扯都不能有,真实可笑。 「那你要怎么做?」六儿记着江驰禹的叮嘱,一咬牙道:「再加千金,阁主救我家夫人一事,经此勾销,当作从未发生过。」 「我不缺钱。」司徒简眸光粼粼,笑着说:「你们也别急着和我撇清关系,我和渊王殿下还会再见的,只是遗憾殿下如此避讳与我有牵扯,千金我不收,也没别的意思,权当交朋友了。」 六儿想骂娘,天涯阁是什么地方,说整个江湖是他司徒简的都不为过,这狗东西跑到他家王爷跟前献什么殷勤?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37天涯免费阅读. 338 风骨 http://.biquxs.info/ 六儿忍着不动手,皱着眉说:「司徒阁主,你送我家夫人天涯/帖是什么意思?收回去。」 权邵冷道:「天涯/帖,送往不悔。」 「谁管你们悔不悔,我们不要。」六儿凌厉道:「我家夫人也不要,收回去!」 「天涯/帖,送往不悔。」司徒简道:「送者不悔,收者也一样,不论是谁。」 更何况这还是天涯阁阁主送出去的第一帖,更没有双方反悔的余地。 六儿握紧了剑,他知道不能动手,因为肯定打不过,权邵极其厉害,屋后面不仅有容歌,还有小世子呢,他咬了咬舌尖,同司徒简对视着。 司徒简长了一双看着温文尔雅,一身正义,但是会窥探人心的眸子,他点出了六儿心中最后一点侥幸,道:「拒字出口,定——收帖者未接,不可反悔。」 六儿:「知道了,司徒阁主还要站到什么时候?」 「告辞。」司徒简也是爽快人,转身带着权邵就走了。 再耗下去对谁都没好处,六儿凝声,对近卫道:「给王爷传信。」 「是。」近卫拱手。 好在容歌从头到尾没露面,不然六儿还怕司徒简又出什么幺蛾子,不肯走呢。 容歌听着院里静下来,近卫四下散开了,便想着那司徒简这次是真走了,她绞尽脑汁的想天涯阁是个什么地方,有点印象却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江湖事容歌了解的还真不多。 「不让我出去我就没出去。」容歌瞥了眼闷头进来的六儿,说道:「瞧你的架势,对司徒简的敌意不小,他到底什么来路?」 六儿惊讶,「二小姐不知道?」 「不知道。」容歌摇头。 「天涯阁二小姐知道吗?在江湖上风头很盛,被称作八教九流的爷爷。」六儿轻蔑道:「尤其是这司徒简,最近几年才频频露面的,招揽天下群雄,声望也高,但是江湖和朝廷向来是不沾边的,司徒简之前也没有勾揽朝廷的意思,这次不知怎么到汴京来了。」 「不是个简单的人啊。」容歌笑说:「能稳坐半个江湖,年纪也不大,怪不得你家王爷提防他。」 六儿愤道:「能不提防吗,昨夜机缘巧合救了二小姐之后,司徒简便已经查明了二小姐和王爷的关系,想约见王爷,王爷想也不想就拒绝了,甚至担心他回头找小姐麻烦,重礼也送了,这人还是缠了上来。」 「怎么?」容歌狐疑,「他是奔你家王爷来的?」 六儿摇头,他也不知道,江驰禹只叮嘱他们,不要和司徒简来往就对了,这个人势力很大,不能让他搅进汴京,万一被有心人利用,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容歌笑笑,「你家王爷真是一心想做青天大老爷,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那二小姐现在发现了,我家王爷很好的。」六儿说:「他匡扶正义,锄强扶弱,从来不欺压百姓。」 一人一个说法,反正江驰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朝中也没人说的清。 看到了他的恶,却怎么都看不见他的善。 「那天涯/帖怎么回事?」容歌注意到,司徒简提起天涯/帖的时候,六儿明显是愤怒的。 说起这个,六儿僵了脸,硬邦邦道:「是属下无能,王爷回头知道了,属下自己去领罚好了。」 容歌抬眼,「怎么还要领罚呢?到底怎么回事?」 不就一张天涯/帖吗,接了又如何,不接又如何? 「天涯阁弟子都可以向别人发出天涯/帖,算是一种友好的邀约,若是接了帖,发帖之人便能提出自己的要求。」具体的六儿也不太清楚,只道:「反正这个帖正常人看来都很不公平,但是却被江湖人推崇,象征天涯阁的地位,司徒简是天涯阁阁主,他向二小姐你发帖,用不了多久,必会天下尽知。」 影响力这么大? 容歌惊了惊,「知道了又如何?」 「我听说三帖之后,若对方都是拒收不接,那就是得罪了天涯阁。」六儿道:「自此天涯阁会对你进行追杀,天涯海角不死不休。」 「……」 「所以司徒简刚才的意思是我拒了他的帖?」容歌无语,道:「他要是发三次,我拒三次,他就要杀了我?」 六儿点头,是这个意思。 「这明显就是不公平的,他发帖之前也没说规矩啊。」容歌懊恼道:「早知道就接了,看看他要做什么。」 六儿当即道:「鬼知道他想做什么,属下是绝对不会让二小姐接帖的,他要是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我十个脑袋都不够王爷砍的。」 容歌叹息,「那江夫人?他说什么你们就应什么?」篳趣閣 按照六儿所说,司徒阁主第一帖被拒,传出去拒帖人是「江夫人」,她和江驰禹可是清清白白,自己倒无所谓,李伽蓝的名声本就烂大街的,可渊王殿下不一样啊,凭空多出个夫人,不得在前朝被言官刁难。 「是王爷让属下们称夫人的。」六儿偷偷看了容歌一眼,见她面带愠气,低声:「主要是让司徒简知道,二小姐虽然在玄贞观思过,可背后也是有人罩着的,江湖人不敢乱来。」 都是为了保护容歌。 可容歌怎么觉得,趁机给自己安上了名头,正合江驰禹的心意呢? 司徒简人还在玄贞观,容歌出行六儿必须要跟着,下午的时候江桉小睡了一会,容歌心焦的睡不着。 她让竹莺出去看看,宿青乔还在不在山上,竹莺说没有。 想来应该是走了,昨晚程建弼来的也突然,旧事揭晓的也莽撞,恐怕他们谁都没有缓过来。 长出了一口气,容歌决定先藏着这个秘密,她要暗查。 哪怕是为了自己的清白,她都得淌这个水了。 「有关璃王爷的记载都在宫里,宫外没人敢乱提了。」竹莺没见过璃王,她了解的比容歌还少,小声说道:「璃王一宗到底有几位小殿下更是不得而知,奴婢只知道淮世子是璃王爷嫡子,说是年少成名,几次出疆都立下战功,可还是在灭门当日死了。」 璃王爷同成安帝是堂兄弟,血脉相连,可成安帝还是杀了他。 容歌低着头,手中攥着腰佩上的流苏,低说:「他们说淮世子是我亲生父亲。」 可惜,容歌连他的画像都没认真看过,几乎想不起来英年早逝的淮世子是何种风骨。 更不用说世子妃了,容歌压根不知道她是谁。 可程建弼说,就是这样一个在她心里几乎无名无姓的人,拼死在苏府后宅生下了她,含恨而终。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38风骨免费阅读. 339 司徒 http://.biquxs.info/ 容歌松开发凉的掌心,艰难的按捺住心绪,说:「我想要看璃王一宗被灭门的经过,只能去宫中看旧案,或者翰林院的记载。」 竹莺提出自己的担忧,「那些记载放了这么多年,多少人看过?就定的是璃王的谋逆之罪,从未有人怀疑过,一定都是真相吗?」 两人都知道,不一定。 可为今之计,容歌还能有什么办法呢?璃王时期的老臣,现在仍坚立在朝堂的还有几个,容歌难不成去找他们求证吗? 最愚蠢的法子。 「我先理理,总不能一直被人牵着鼻子走。」容歌说:「璃王一宗的嫡子,以及旁系血亲,二十年前的谋逆一案,到底诛杀了多少人,才让璃王一宗断子绝孙,这些我总要清楚。」 竹莺说:「那让时言去查?」 「嗯。」容歌点头,「时言在宫里,有些秘册只能靠他,至于翰林院的记载,多半都是李晖那样的废物夸大其词写的,不见得是什么有用的线索,回头我自己想办法看。」 「好。」竹莺回身给时言传信去了,她还得避着六儿他们,跑到山下去送出消息。 容歌揉了揉头,从昨夜到现在一直沉着,头骨似乎被扯裂重新装回去的一样,她眼底都是青色的,简直可怜极了。 江桉时间观念极准,睡醒了就穿戴好等着容歌带他出去,容歌笑了笑,拉着他检查了一遍,确定穿暖和了才道:「不能走远,就到观外的林子里走走。」 江桉点头,「阿娘说什么就是什么。」 容歌笑了笑,抱起了江桉向外面去,前殿的香客依旧是络绎不绝,他们绕着小路下了山,找了处僻静的地方。 是片青翠的竹林,远处依稀能看见未消融的积雪,时而有觅食的小动物窜出来,江桉惊喜的大笑。 容歌在一旁看着他就渐渐失了神,她的烨儿就没看过这般美景,在药罐里长大,一定很苦。 「阿娘。」江桉在一对枯草里揪出一朵初长苞头的小花,冲容歌咧嘴一笑,道:「阿娘,春来来了。」 「春天来了。」容歌莞尔,过去和江桉一起躲着玩,孩子软乎乎的一团,白白净净的,她替江桉捂着手,说:「阿娘答应你的都没忘,等天气回暖,带你去跑马场。」 「父亲呢?」江桉有些丧气道:「自从父亲接管北衙后,他就很忙,桉儿见到他的次数屈指可数。」 容歌低声,「父亲当然也去,桉儿还知道北衙?」 「唔。」江桉拍了拍衣襟,小小的个头雄赳赳的站起来,望着容歌说:「怎么会不知道呢,桉儿熟读兵法,贯,父亲之前虽是王爷,可手中没有实权,因此才有人背后诋毁他,可接管北衙后就不一样了,父亲是北衙将军。」 「好一个北衙将军。」伴随着话音方落,一柄折扇「啪」的合上,在宽阔的林间惊起了一片归鸟。 六儿和几个近卫瞬间做防御姿势。 容歌将桉儿挡在身后,回头看去,司徒简站在不远不近处,依旧笑眯眯的看着她。 说实话,容歌从这个人身上感受不到丝毫的敌意。 没等容歌开口,六儿眼中就闪过一道寒芒,「司徒阁主跟踪我们?」 司徒简有点惊讶,细长偏白的指骨叩着扇柄说:「出来走走,碰巧而已。」 「回回都让你碰巧了。」六儿道:「那司徒阁主慢慢溜达,我们走。」 「二小姐。」六儿走近容歌,低声:「走吧。」 容歌把江桉塞进六儿怀里,江桉也很乖,袄子遮挡住了小脸,一动不动的任凭六儿抱着。 她幽幽眸光瞥向司徒简,两人直视一眼,容歌温和道:「司徒阁主,找我有事?」 司徒简说:「已经找过了,可江夫人闭门不见。」 「那就在这说。」容歌见六儿焦急要开口,示意他着人带江桉回去,慢道:「救命的恩情我没能登门致谢,是我不对,还望司徒阁主海涵。」 「那是小事,不重要。」司徒简朗声:「既然再次碰到了江夫人,索性我就直说了,王爷的礼金夫人不收,我已经送回渊王府了。」 容歌笑了声,婉转清铃,让面前的司徒简一怔,她说:「所以呢?司徒阁主或许是意会错了,我不是江夫人。」 「啊?」司徒简又愣,「可渊王殿下说你是。」 他司徒简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江驰禹这样痴情的还是第一次。 「司徒阁主拒礼不收,先是想见我家王爷,紧接着又来见我。」容歌放弃了同他继续争辩江夫人的事,笑意吟吟道:「斗胆猜测,司徒阁主此次入京,可是有求于我家王爷?怕也是没想到,王爷会让你吃闭门羹。」 司徒简缓缓摇头,向前一拜道:「还是江夫人通透。」 他真是为了江驰禹而来。 容歌也不惊讶,说:「你缠着我也没用,王爷自有思量,身为侍奉在君侧的人,不想同你相交也是情有可原,司徒阁主见谅。」 「江夫人,你低估了自己啊。」司徒简说:「我还没缠上你呢,渊王殿下就急了,要让他知道我同你相谈甚欢,等不到日落我就能见到他了。」 容歌:「……」 司徒简目光不经意的看了离开的江桉几眼,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向容歌行了一礼就要走。 真是碰巧遇到,就简单的说了几句话,容歌愈发觉得此人非歹,是个君子。 司徒简猜的不错,容歌还没回到禅房,江驰禹就奔波赶来了,身上带着腾腾的热气,见到容歌瞪了她一眼,随即又笑了笑上前,说:「本王陪你再走一会。」 容歌发现,她现在见江驰禹的每一眼都是不同的心境,她说:「刚走回来,碰上司徒简了。」 「司徒简?」江驰禹凝眉,「他又为难你了?」 「没有,你这可冤枉人家了,不过他看到桉儿了。」 应该还听到了一些什么,比如江桉拉着她叫阿娘,唤江驰禹父亲…… 闻言江驰禹倒是松了一口气,道:「司徒简自诩正直,不该说的他不会说出去。」 想想也是这么个理,司徒简站到江桉面前都没多嘴一句,又怎会背后宣扬,与渊王府为敌可不好玩。 容歌跟着江驰禹往禅房走,似不经意的说道:「渊王府没有夫人,别让人误会了。」 江驰禹向前的步子微顿,垂眸看着容歌,半晌才说:「但凡你愿意,早就有了。」 有了什么? 「渊王妃?」容歌自嘲的笑笑,故意挑声:「正妃还是妾?」 江驰禹停下,无比严肃又认真道:「渊王府不会有妾。」 永远不会有。 唯一需要人掌权的,就是空缺至今的渊王妃了。 容歌耳尖一热,嗓子也干巴巴的,拂礼后赶紧进去了。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39司徒免费阅读. 340 胸怀 http://.biquxs.info/ 江驰禹看着容歌眼神闪躲的进了屋,自己在门口驻足了良久,缓缓勾起了唇角。 容歌背对着她,不由自主就乱了心,她有种莫名的悲伤,那是心动,似被深渊巨石压住的心动,可她却无法洒脱的表现出来。 江驰禹的爱意再直白不过,他越是这样,容歌越难以心安。 六儿在门口禀告说:「王爷,司徒简有请。」 江湖人自有一套消息门道,又快又稳妥。 看了容歌一眼,江驰禹说:「让桉儿过来,二小姐监督他练字。」 六儿说:「是。」 容歌听脚步声远了,才回头向门口望去,江驰禹受邀去见司徒简了。 六儿把江桉从隔壁禅房叫了出来,江桉没敢进去,偷偷拉着六儿的袖子问:「父亲来了,我听见他说话了,是不是我出去乱跑,添麻烦了?」 「没有的,世子。」 「父亲怎么走了,他凶阿娘了?」江桉小心翼翼道:「父亲说过,不能让外人发现我的身份。」 「真的没事。」六儿低下身哄江桉,「王爷没有怪你,也没有怪二小姐,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江桉担忧的眼角一缩,「真的吗?」 六儿点头,江桉这才抱着纸笔小步进了容歌的屋,他发现容歌也在写字,凑上去看了一眼,奶声奶气的唤了声:「阿娘。」 「怎么了?」容歌将旁边的蒲团摆正,接过江桉的纸笔铺在矮桌上,说:「坐下,我俩一起写。」 江桉又瞅了一眼,说:「阿娘抄经书?」 手腕微顿,容歌侧过脸对江桉笑了笑,笔尖上的墨凝成滴,落在了宣纸上,金墨淡淡化开,像浮沉的太阳。 「阿娘,墨晕了。」 容歌微笑着捏皱抄了半天的心经,重新蘸了墨,重新落笔,她的字是容祯特地请最好的先生教的,原本是一手不似女儿家的凌云字体,可变成了李伽蓝,她就弃了。 落笔是精致好看的簪花小楷,容歌不徐不疾的说:「抄经书,静心。」 她的心静不下来了,满页的心经也不能,那种感觉,说不明白。 容歌被令她窒息的爱笼罩在里面了,爱的周围是轻漾的泉水,叮咚的响,声声扰心。 「桉儿抄什么?」容歌尝试着转移注意力,前几日她就见江桉不临摹江驰禹的字体了,扭头说:「你父亲可让你写一个时辰呢。」 「桉儿知道。」江桉笑嘻嘻的从怀里掏出一本兵书,小脸仰着说:「阿娘,我抄兵书。」 容歌愕然,「兵书?」 这孩子,到底有多喜欢兵书。 江桉毫不犹豫的承认,「桉儿喜欢,父亲说只要我能平安长大,他什么都依我,从文从武他不干涉。」 容歌心下一阵酸,江驰禹这几年有多害怕啊,害怕江桉撑不下去,害怕孩子就这样没了。 幸好,她能治好桉儿。 「那桉儿是喜欢文还是喜欢武啊?」 「大丈夫修身治国齐天下,得能文能武。」江桉拍着小胸脯,自豪道:「桉儿以前拿不起枪,抡不动刀,所以府中人人都护着我,现在不一样了,桉儿可以了,等桉儿长大,不仅要提笔安国,还要策马定疆。」 容歌欣慰,「会的,桉儿一定会心想事成。」 「当然,我要护着父亲,护着阿娘的。」江桉冲容歌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展开兵书一笔一划的认真写了起来。 不知为何,容歌更无心抄经了,金墨晕了一圈又一圈,她时不时的看向门外,不愿意承认的想,她好像再等江驰禹回来。 到底从何时开始,连心都不受控制了呢。 —— 司徒简摆了小酒,眉眼带笑的恭候江驰禹多时,他等江驰禹跨进了亭子才悠悠起身,捏着折扇行礼道:「见过王爷。」 江驰禹也是初次见司徒简,年纪比江湖上传的还要小,三十出头,风度翩翩。 「司徒阁主,久仰大名。」江驰禹毫不避讳的直视司徒简,此人相貌也和传闻不一样,传闻说司徒简长的寒碜,凶相毕露,是个用武力镇压各大武盟的屠夫。 可细细看来,一点不像。 是一副庄雅正气的面像,眉如远峰,眼含清正,倒是不寒碜。 桌上是上好的酿酒,可江驰禹没有喝酒的兴趣,对司徒简的敌意也收敛了些,兀自坐下说:「司徒阁主开门见山,要和本王谈什么?」 司徒简不管江驰禹喝不喝,酒给他满上了,道:「王爷不想同在下交朋友么。」 「道不同,不相为谋。」江驰禹说:「司徒阁主应该明白。」 朝廷需要和江湖两不干涉,保持平衡。 容祯继位后,对此一直是明令禁止的,因此江湖的血雨腥风从没吹过汴京的巍巍城墙,谁也不会碍着谁。 司徒简像是扫兴,抱了抱拳,对江驰禹表示尊敬,又说:「王爷的顾虑,在下明白,也不强求同王爷为友,只是这次,确实是和王爷牵连在了一起,这才迢迢而来致歉。」 江驰禹微抬眸,凉声:「因何致歉?」. 司徒简说:「地下黑市。」 静了少顷,江驰禹周身的气息都冷了些,涔声:「怎么?司徒阁主想和朝廷做交易?」 「那不敢。」司徒简转动酒盏,喝酒壮胆,笑说:「是我没管理好下面的人,让他们胆大妄为的搜刮黑钱,若非这次被王爷的人掀开了板子,我都不知道光天化日之下藏满了蟑螂,我是来向王爷赔罪的。」 「哦?」 「虽说朝廷江湖两不相干,可同为大周子民,我司徒简也不是鸡鸣狗盗的小人,先安国再安家的道理我明白。所以王爷奉朝廷的命肃清牟取暴利的黑市,我司徒简是双手赞成的,可在我的手下也有人沾了这事,我疏忽了,给国家添了麻烦,所以率先来认个错。」 司徒简对上江驰禹,说:「但凡是我手底下的人开了场子的,我都已经一一查清,整理成册交给王爷,王爷直接让官兵上门查封就好,至于结党营私的人,我也愿意交由王爷处理,能为国泰民安奉献一份力量,我司徒简在所不辞。」 「表忠心?」江驰禹仰头喝了掌中的酒,似笑非笑的看着满腔慷慨正义的司徒简,幽声:「你不怕前脚断了别人财路,后脚就坏了你司徒简的名誉,江湖人说你不守信用,谄媚朝廷?」 司徒简大笑,「国事为先,尤其是血气方刚的江湖汉子,连这点道理都不懂,也不配同我天涯阁来往。」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40胸怀免费阅读. 341 交易 http://.biquxs.info/ 所以司徒阁主是要助我一臂之力了?」江驰禹认真审视起司徒简来,瞥开眼光说:「就算你帮了我,帮了朝廷,也换不到什么好处的。」 司徒简说:「我明白,不求什么好处,只是想尽快助王爷了结地下黑市的事,耽搁的久了,我也怕手底下的人愈发不服管教,连累到天涯阁。」 怕江驰禹不相信,司徒简又道:「王爷可以去江湖上打听打听,我天涯阁弟子最重要的就是品性,戕害无辜的害群之马可从来不要,天涯阁虽然是江湖门派,可也是名门正派,非邪教末流。」 江驰禹笑而不语,关于天涯阁的说法也无穷无尽,司徒简身处其中,自然有份独一无二的秉性。 他确实没做过什么人尽皆知的坏事,看起来也挺正直。 拿过权邵递上来的册子,江驰禹细细看了,越看越惊,抬眼道:「司徒阁主这是把半个江东的命脉都递到了本王手里啊。」 司徒简有备而来,那册子上将汴京以外,半个江湖的掌权人都罗列的一清二楚,谁胆大包天的开了地下黑市洗钱,更是标注的明明白白,江驰禹只要让兵上门拿人,定能在最短时间内动摇黑恶势力的根基,充盈国库。 怎么能不心动呢。 司徒简面不改色,仿佛在他眼里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缓声道:「王爷,这是我的诚意,此次入京的目的我也达到了,我话撂在这,日后只要有大周需要我司徒简的地方,百姓需要的地方,定义不容辞。」 「好!」江驰禹拍手,对司徒简刮目相看,末了又补充到:「听说司徒阁主向本王的夫人送出了第一帖?」 司徒简愣了一瞬,反问:「李二小姐当真是王爷的夫人?」 江驰禹说:「迟早是。」 「好啊,王爷果然担当,那在下就早祝王爷情谊美满,同江夫人白首相偕。」 「自然。」江驰禹提及容歌,眉间尽是柔意。 司徒简盯着他看了会,整理袖口,端正道:「至于天涯/帖,王爷不用担心,第一帖而已,我也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邀王爷一见的,以后我也不会再叨扰江夫人,不会有第二第三帖威胁到江夫人的安全,就此作罢如何?」 江驰禹率先起身,指尖点在石桌的册子上,抬眼看着司徒简说:「拭目以待。」 「那就恭送王爷。」司徒简笑说:「王爷万安。」 江驰禹微点头就走了,而司徒简站在亭子下,一直凝视着江驰禹的背影远去,温厚的笑容似乎焊在了他的脸上,嘴角的弧度都不曾变化。 好半晌他才迎着扑簌的风声说:「渊王殿下是个痴情入骨的人,若非亲眼所见,谁说我都不会信的。」 权邵应和道:「主子,他痴情李伽蓝。」 「我也疑惑,李伽蓝我查过,风评极差。」司徒简有些惋惜的皱起眉头,自言自语道:「可江驰禹为何对她那么痴情,渊王妃何等尊贵,竟也留给了李伽蓝。」 权邵:「可现在的李伽蓝,看着不傻。」 「一个人对一个人的厌恶,真能在瞬息之间彻底改变吗?」司徒简负手而立,望着逐渐葱郁的竹林,慢说:「江驰禹什么身份,他又不是没见过女人,至于为一个李伽蓝舍弃一切吗?」 权邵凝神,司徒简背对着他,他看不见主子此刻的神情,却知道这个时候不该打扰。 果然,司徒简又站了许久,才回过头说:「江驰禹有个儿子,我更意外,去查查吧。」 难不成这个孩子是李伽蓝的? 所以江驰禹对李伽蓝算是旧情复燃,亦或者是为了儿子忍辱负重? 还是…… 司徒简没有深想,剩下的事情自然有人帮他去办,他从容的离开了玄贞观,说:「入京。」 —— 容歌抄了半卷的心经,还是不宁,旁边的江桉练了一沓,墨香飘了满屋,容歌撑着晕乎乎的脑袋看他,正迷糊呢江驰禹就回来了。 一个轱辘起身,容歌差点站立不稳,幸好江驰禹手疾眼快的扶住了他,无奈道:「急什么?」 「等你啊。」 容歌心下闪过这个念头,可她没说,欠欠的笑了一下,道:「司徒简找你干什么?没事吧。」篳趣閣 「没事了,他没有什么坏心。」江驰禹挺佩服司徒简的,能时刻胸怀大义之人,又能坏到哪里去,他扶着容歌坐下,旁若无人的说:「六儿说你自受惊后就心神不宁,我带了安神汤来,让紫芸每晚熬给你喝。」 容歌乖巧的点头。 「父亲。」江桉停了笔,扭头说:「桉儿写完了。」 江驰禹的注意力被转移,一把将桉儿捞了过来,温声:「在这住的还习惯吗?」 「挺好的。」江桉说:「有阿娘陪着,桉儿住哪里都行。」 江驰禹喜笑颜开,揉了揉江桉的头,说:「春后我打算让桉儿去外面住一阵子,想让二小姐陪着。」 容歌微惊,道:「让桉儿离开汴京,去哪?」 「广陵。」 「为什么让桉儿离开?」容歌隐隐察觉出不对,追问道:「广陵是好,可也太远了,桉儿待在汴京不好好的吗?」 江驰禹没有说为什么,他欲言又止,静了会道:「本王在汴京有些事情要处理,顺便让桉儿出去散散心,想让你陪着。」 容歌肯定不愿意,江驰禹现在让她离开汴京,跟要她的命一样。 她摇头道:「王爷,我不愿意。」 「桉儿要和父亲阿娘在一起。」关键时刻,江桉打破的僵持的气氛,说:「桉儿哪里都不去。」 江驰禹幽幽叹气,说:「那就日后再议。」 江驰禹跟要故意支开容歌似的,两人彼此注视着,无声无息之间,容歌心底的某种怀疑又甚了一分。 晚上到了江桉施针的时间,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施针很顺利,江桉忍着疼满头大汗的睡了过去,等忙完一切已经到了深夜。 「再有半个月就是三月春猎了,本王今个……」说到这江驰禹轻瞥了容歌一眼,平静的说:「向圣上求了情,到那时你可以随行,春猎后本王便带你回去。」 容歌面部微动,低着头说:「圣上为什么让我随行?」 自己刚揭穿了俪嫔的真面目,容祯应该是不喜欢她的,她又没有一官半职,怎能在春猎随行去西郊猎场。 容歌不解。 江驰禹说:「天子的心思,谁能猜的准呢,或许是想再了解了解你。」 「真的?」容歌狐疑。 她不太信,可盯着江驰禹看了会,他又什么都没说,容歌便没再多问。 其实江驰禹想送容歌去广陵,就是想让她彻底远离汴京的纷争,安心自在的逍遥一年半载,汴京的所有事他应该也处理完了。 毕竟容歌现在还在失忆,她一辈子想不起来也好,想起来了也好,江驰禹都愿意照顾她。 可容祯在早朝后却突然提起,要再见容歌一面,让江驰禹在春猎之际带上她。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41交易免费阅读. 342 欲博 http://.biquxs.info/ 江驰禹不知道容祯为何突然要见容歌,按理说只有一面,容祯确实不该对容歌有什么好印象才对。 在他不舍得执拗下,容祯才拿出长辈的架势,缓缓对江驰禹说道:「驰禹啊,你今年多少岁了?」 江驰禹回道:「约莫二。」 其实虚岁已经二十六了,只是江驰禹很久没过过生辰了,慢慢的也不在意了。 「满朝看去,唯你江家没后。」容祯满心愁忧,道:「朕想了想,你该为江家添个后了,既然你喜欢李伽蓝,朕就是让你纳了她又如何?」 江驰禹固执,「圣上,臣只想她做当家主母。」 「朕知道。」容祯冷哼,「江家主母没那么好当,你不是说朕总有一天会看到李伽蓝的好吗?那朕就再给她一次机会,春猎上让朕再好好看看,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江驰禹拒绝过,说女儿家家的不适合见血腥,身份也不合适,春猎就不去了。 可容祯骤然来了脾气,「朕已经退了一步了,断不能让不放心的人进你江家的门,你若是不愿,朕就下令遣李伽蓝离开汴京,让你永远也见不到她。」 江家没有长辈,容祯下定决心要护住江家的后,他要江家人丁兴旺。 可江驰禹迟迟不娶也不是个办法,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棒打鸳鸯怕弄巧成拙。 江驰禹应下。 半个月时间中容歌一直在照顾江桉养身体,江桉也是争气,就活蹦乱跳了,期间寺里的生活看似一直惬意。 容歌见了时言一次,时言带来了宫里的消息,他没有找到有关璃王一案的所有秘册,但聊胜于无,也不算无功而返。 时言穿过三佛殿的回廊,同容歌在背风的角落站着,竹莺在不远处放风。 「成安帝年轻时不小心在猎场摔下了马,从那以后就腿脚不好,连带着身体也每况愈下,尤其是崩逝的前几年,对于朝政更是有心无力。」时言说:「可当时成安帝膝下子嗣稀薄,当时的元老们就动了过继的心思,在璃王一宗挑过小殿下。」 容歌垂眸听着,微卷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霾色,她说:「我没记错的话,成安爷没活岁吧?」 「嗯。」时言拄着栏杆点头,「成安爷怕也知道自己活不岁了,所以元老们提出过继皇子的事时,他性情大变,同璃王也产生了隔阂。」 成安爷命短,可彼时的璃王身强体壮,治国有方,宗中人丁兴旺,家庭和睦,深受天下人爱戴。 若是因此成安帝对璃王起了斩草除根的心思,也说不准。 「最后挑中过继谁给成安爷了吗?」 这个时言还真在一本秘册中查到了,低声说:「元老们也怕璃王和成安帝关系不睦,所以没挑璃王爷的儿子,挑了个血亲旁宗,与璃王爷平辈的孩子,册中记载的是明王殿下。」 容歌好奇,「明王?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因为这件事最后没成。」时言道:「明王当时年幼,是个弱小的孩子,可偏偏仰慕璃王,日日在璃王府玩耍,一听说宫里要来人接他进去,明王就不乐意了,缠着璃王不肯,璃王可能也明白,这弟弟一旦送进宫,就活不成了,便硬着头皮拒了此事。」 「你不觉得这事听起来就不对劲吗?」容歌凭栏,扭头看着时言,面无表情道:「当时父皇已经长大了,是继承皇位的不二人选,好好的殿下就在眼前,有必要再去璃王一宗过继一个?那置父皇于何地?」 容祯的母妃虽说贫贱,可他到底是成安帝亲生,偌大的皇宫就剩下他一根独苗,成安帝不宠他还能宠谁呢? 自己的儿子总比过继来的可信一点。 这更像一个陷阱,为璃王而设的陷阱。 时言只知道这些了,至于后来明王为什么没能进宫,璃王同成安帝僵持一场后又发生了什么更不得而知。 反正最后的结果是璃王反了,成安帝压兵璃王府,血流成河。 「这是老太监崔灯的遗稿,他在床底下的暗隔里藏着的。」 时言为了查容歌死去的真相,煞费苦心,某一夜不当值时,他不知不觉的走到了老太监所,崔灯的房间窗户都破了,老太监邋遢,屋子里臭烘烘的还没有人住进去,屋里就一张冷床外加一张桌子。t. 昏暗中他点燃煤油灯,想着崔灯曾侍奉君侧无限风光,宫里谁不私下谄媚称声老祖宗,一辈子就真的什么都没留下吗? 他将整个屋子又搜了一遍,最终在床底下偶然发现一沓遗稿。 可地下湿潮,都粘在一起了,时言没空仔细看,都给容歌拿过来了。 容歌捧在手里,晚上用灯小心的烤干,拼凑着看完了所有遗稿,知道了一些成安帝的秘密。 死在皇城中的每个人,都是皇权争斗的刀。 春猎前几日韩舟上山,为容歌施针,这次的情况好很多,也可能是容歌忍得好,她的记忆开始复苏,很多事情自己都慢慢的串联起来了。 有些真相,遽然间回归脑海,她也没受到多大的冲击。 春猎这日,江驰禹和时言一样,都是要随容祯一起去猎场的,他天还没亮就让近卫把衣裙和金银首饰送到了玄贞观,容歌迷迷糊糊的被竹莺扶起来。 「小姐,今个不能迟。」竹莺说:「王爷送来了春裙,还配了暖披,穿上刚好。」 「他什么时候裁的衣裳?」容歌揉了揉眼睛说:「我怎么不知道?」 竹莺笑笑,「王爷做事什么时候让小姐知道过,赶紧起来,我们试试。」 容歌试了,确实好看,刺绣的妆花裙,面料柔软,紫色的拽裙,她本就身材窈窕,一身紫色更衬尊贵。 束了发髻,上了粉妆更是眸若皓月,肤若凝脂,竹莺满意道:「听说春猎分内外场,会有大臣携夫人千金来,就在外场游玩两日,小姐定能艳压群芳。」 「其实每年都没几个夫人小姐来。」容歌说:「风吹日晒的,又不能乱走动,大都抱病不来。」 竹莺:「不至于一个都不来,往年随行的都是俪嫔娘娘,今年肯定不是了。」 俪嫔还在景华宫幽闭呢,跟冷宫似的,容祯不可能把她放出来。 容歌把后宫的娘娘挨个想了一遍,一时间还真想不到伴驾的会是谁。 随机应变吧,不管是谁,她都认得。 六儿敲响了门,「二小姐,好了吗?属下送你过去。」 要在开猎前入场的,千万不能迟了。 容歌轻挑的眼尾带着张扬,说:「好了,走吧。」 她已经不是那个被蒙在鼓里的容歌了,这场春猎,来的正是时候。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42欲博免费阅读. 343 春猎 http://.biquxs.info/ 西郊猎场鼓声震天,破开了初春的新意,漫天的震声里,象征着蒸蒸日上的新岁。 京军和西郊守备军里里外外的将猎场数十里守了个密不透风。 马蹄声嘶鸣着,一柄锋利的箭矢腾空而上,划破云霄不见踪影,远处的看台上掌声雷鸣。 「圣上威武!」 「圣上威武!」 容祯勒住缰绳,座下的良驹温顺的低下头吃草,它好像知道自己驼的是天子,不能惊不能吓。 容祯兴致大好,将剑随手扔给伴在身侧的锦衣卫,朗声:「春意浓浓,猎场养了一整个冬天,今夜朕就拿它们犒赏诸位贤臣。」 「好!」长枪触地,威声又起。 容祯翻身下马,接过内监禄涞递过的帕子,他擦了擦掌心,缓缓向遮阳棚下走去,扭头对江驰禹说:「你不行,刚才朕让你拉弓射箭,你扭扭捏捏,怎么?连这点本事都没?」 江驰禹错半步跟着,温意的日光均匀的铺洒在他的眉眼上,锋朗的长眉入鬓,阔然又肆意,谁看了不艳羡。 他道:「臣不善武,怕扫了圣上的兴致。」 「朕也不善武。」容祯走的很慢,他喜欢这种把自己交付给天地的感觉,笑着说:「可朕拿的起弓,哪怕被箭力震的虎口作疼,也不会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放下。」 江驰禹说:「圣上的箭射的很好,臣望尘莫及。」 「哈哈。」容祯拍了拍江驰禹,说道:「你就是懒得动手,朕可不信你会输给我,堂堂七尺男儿,怎会没有一招半式傍身。」 「让圣上失望了,臣真没有。」江驰禹耸耸肩,故作轻巧道:「臣自幼肢体不协调,习武不成,坚持了没几天就放弃了。」 容祯看着他,「那朕要是有一天让你领兵出征,你可能担当此任?」 江驰禹想了想,轻轻一笑说:「排兵布阵的话,臣定当是个绝顶的好军师。」 「你呀。」 到了阳棚下,容祯活动着筋骨灌了口茶,对时言道:「传令,半个时辰后开猎。把朕的开弓酒赏下去。」 「是。」时言目光炯炯,紧握绣春刀退出去传令。 内场近身护卫由时言全权负责,他威风凌凌的巡视一圈,腰间的飞鱼似乎随着春鸣活了过来,好不惹眼。 容祯屁股刚落座,大臣们就围了上来,魏常带着众人叩首行礼,「圣上万岁。」 「平身。」容祯说:「今个开心,诸位不用太拘束。」 魏常缓缓起来,耳边的一缕白发飘在脸侧,他夹着满脸的细纹抬眼道:「圣上说今晚的魁首重重有赏,臣等都十分好奇,圣上今年赏什么?」 容祯龙颜大悦,「你们都想知道?」 魏常和众臣一头,表示想。 「要什么朕就赏什么。」容祯试探道:「如何?」 座下一阵唏嘘,都推推诿诿没人再问。 容祯观察着大家的表情,目视前方看着春生的肥沃草场,正起兴呢就有人打破了寂静。 「父皇所言当真?」开口的是蔫在一旁老半天的容靖,他面色还带着青黑,罕见的穿了身紧致干练的马服,昂首说:「谁做了今晚的魁首,父皇就应他要什么赏赐什么?」 容祯也没想到这问题会从容靖口中问出来,愣了愣才道:「君无戏言。」 容靖说:「那儿臣要争一争这第一了。」 他话音未落人群里就传来笑声,连个马都不敢骑的殿下,往年春猎都是空手而归的,今年太阳打西边出来啦。 容靖凝眸,把笑他的人暗暗记在心里,上前道:「儿臣就要拿第一给父皇看。」 容祯大声,「好啊,靖儿长大了,那就让父皇看看你的本事。」 容靖可谓是流年不利,府邸被烧了有半个月,到现在连废墟都还未清扫完,他又在众目睽睽下丢尽了脸面,病了好几日没上朝。 容祯也很无奈,等容靖好点了便让他搬出了驿站,安顿出空余的宅子让他暂时住着,等着三王府翻新。 容靖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倒霉,他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自己那夜派去刺杀李伽蓝的人一个未归就算了,府邸还莫名其妙的着火,想他何曾这么憋屈过。 差点连翻新宅子的钱都拿不出来,如今已然是一穷二白。 冷飕飕的瞥了眼江驰禹,容靖默声:「阴险小人。」 春猎场上就他江驰禹穿的像个花孔雀,暗紫色缎锦服,腰间盘踞着不明显的蟒纹,头束紫金冠,绦带随风轻轻飘动着,比他一个正经的殿下都要尊贵万分。 容靖那个气啊! 哼! 诸臣刚刚落座,随着内监一声:「皇后娘娘到——」 屁股还没挨地的众人又起身行礼,圣上这次出行带的是皇后娘娘,以往皇后都是坐镇京中,带俪嫔出来的。 大家不约而同的偷看魏常的脸色,他一切如常,不曾有半分介意。 倒是三殿下,极不情愿的行着虚礼。 皇后娘娘是容祯未封太子时就娶的,不比俪嫔身份尊贵,出自小小詹士府,后来被宣平侯收为义女,这才堪堪有了点地位。 宣平侯待皇后娘娘如亲生,可老侯爷三年前就过世了,死之前还丢不下皇后娘娘,哭了好一会。 皇后生的端庄大雅,与容祯成婚多年相敬如宾,唯一不好的,就是没能诞下嫡子,生了两个公主,年纪还小。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随着众臣行礼,皇后在婢女的搀扶下盈盈笑道:「诸位都起来吧,本宫听着里面热闹,带诸夫人小姐过来开开眼,希望给你们上场狩猎博个好彩头。」 众人又是齐声,「谢娘娘。」 皇后身旁跟着一串的夫人千金,大都脸上带着笑意,容歌赫然在列。 她也没想到来的会是皇后,容歌虽说叫了皇后二十年母后,可两人的关系因为苏妃总隔着一层生,但在宫里时皇后待容歌算极好的,嘘寒问暖都是家常便饭,还经常帮容歌打掩护。 不管怎样,容歌心底是喜欢皇后的。 她今个来没往前面扑,倒是皇后远远瞅过她两眼,正发着呆呢,容祯忽然说:「江爱卿,把那李伽蓝带过来让朕看看。」 江驰禹和容歌同时愣住,容祯这是做什么? 刻意给李伽蓝难堪? 原本没人注意到容歌的,可容祯一开口,所有的目光齐刷刷朝后面看去,在一群花花绿绿的千金里,挑出了她。 皇后微怔,招手道:「李小姐,上前来。」 容歌恍然,朝江驰禹看过去,他竟亲自过来了,等两人站在一起,众人这才发现,渊王殿下同那李伽蓝的衣裳,怎么……那么般配? 难不成是一起做的? 容歌自己也愣了,看看江驰禹再看看自己,呆呆道:「你故意的?」 江驰禹短暂的沉着脸,低声:「别慌,有本王在,不会让别人为难你的。」 这是重点吗? 她穿了渊王妃的服饰啊!这不是明摆着让人嫉妒吗? 「草率了。」容歌僵硬的笑笑,抬眼对向各种试探的目光,无端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43春猎免费阅读. 344 小枫 http://.biquxs.info/ 容歌在众人打量的目光下,浅浅一笑,立在江驰禹身侧从后面走出来,她步步生莲,姿态庄雅,一点没有怯场。 在所有的目光中,总有那么一两道不怀好意,首当其冲的就是容靖,他的脸登时黑沉下来,似要把容歌生吞下去。 经过容靖身边时,容歌完完全全的感受到了他的怒火。 「父皇!」容靖紧皱眉头,指着容歌躁声:「她怎么在这?」 都是她奸诈害了母妃!容靖厌恶死李伽蓝了! 容祯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容歌,姿色相貌都是不错的,小官家的女子,仪态却不输在场的任何一位千金,同江驰禹站在一起,却也是郎才女貌。 可容祯就是不太满意,总觉得江驰禹不应该让李伽蓝来配。 见容祯不理,整个目光都粘在了李伽蓝身上,容靖大声:「父皇!」 「靖儿。」皇后先一步开口,警醒容靖道:「不可胡闹。」 容靖不服,瞪了皇后一眼,往年坐在父皇身侧的,都是母妃,若非母妃遭李伽蓝和江驰禹的陷害落了势,今年怎么会让皇后出风头。 他怨! 场下没人敢大声议论,都眼睁睁看着江驰禹把李伽蓝挽到了容祯面前。 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容歌将见到容祯的苦水藏的很好,她轻抬眼皮,伏身行礼,「臣女叩见圣上,圣上万岁!叩见娘娘,娘娘千岁!」 容祯喜怒不明的说了句,「让你去玄贞观跪经,可知错了?」 容歌未抬头,不卑不亢道:「臣女知错。」 「行了,起来吧。」容祯也不想让江驰禹丢脸,他只是想再考验考验李伽蓝。 容歌起身,不巧瞥见安排好一切防卫,正缓缓而来的时言,两人同时一怔,不一会时言的眉头便蹙了起来。 场上等着看好戏的人不少,等容歌出窘的人更不少。 「此次狩猎,随行的太医只带了许祺瑞一个,李伽蓝就留在内场,陪着皇后。」容祯说完,看向江驰禹道:「江爱卿,行吗?」 江驰禹颔首,「但凭圣上做主。」 「臣女定好好照顾皇后娘娘。」容歌心下一松,真是天赐良机,让她这么容易就留在了里面。 皇后轻笑一声,同样谢过容祯,温声:「都说李小姐有神医之名,正好本宫近来头疼难眠,你好帮本宫瞧瞧。」 容歌点头,见皇后对她招手,在众人或猜测或嫉恨的目光下轻而易举站在了国母身侧,说:「娘娘放心。」 皇后上下打量着容歌,忽地拉住容歌的手,笑着道:「方才还没仔细瞧你,等你和渊王站在一起本宫才发现,是挺登对。」 容歌愕然,皇后说这话什么意思? 连江驰禹都幽幽缩了缩眸,皇后接着道:「圣上你觉得呢?李小姐也是官家千金,渊王既然喜欢,你我不如就做主成全了这桩美事。」 什么! 容歌眼神飞快的扫过江驰禹,顿时明白,容祯想借着皇后的手把自己许给江驰禹。 四周霎那间静了下来,容祯佯装思考了会,说道:「姻缘一事,还得看当事人自己的意思,皇后总不能与朕强来。」 「圣上说的是,是臣妾思虑不周。」皇后表情溺爱的抚摸容歌的手背,容歌又不好当众挣脱,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只好乖乖让皇后拉了半天。 江驰禹道:「多谢圣上和娘娘好意,臣的婚事不急,既然是春猎,就不要因为臣的私事让大家伙不快了。」 容祯闷道:「谁!谁敢不快?」 顿时鸦雀无声。 「圣上。」皇后低了声,安抚道:「臣妾看你日日因渊王的婚事着急,仔细算算,渊王也确实老大不小了,臣妾思来想去,该成家了。」 容祯附和着皇后,表面看来他可没有逼婚的意思,是皇后为江驰禹操劳着,他江驰禹面子再硬,也不会对皇后一个女人冷脸。 逼婚一事交给皇后,比容祯自己来能省心不少。 果不其然,江驰禹注视着皇后,哽了半天没说一句话。 皇后终于松开了容歌,她抬眼朝小姐堆里看去,忽地抬声:「小枫,你也上前来。」 容歌不知皇后葫芦里又卖什么药,抬眼望去,从后面徐徐上来一位千金,身着翡翠烟罗绮云裙,梳着高贵的瑶台髻,插着天鸾簪,在一众千金里也极其出挑,走那两步摇曳生姿。 乍然一看,和皇后有几分相似,可她胜在年轻,一双杏眼充满了灵气,精致的妆容雅而不俗,标准的瓜子脸,秀气中透着大家之风。. 关键是容歌貌似从未见过她。 小枫? 满汴京谁家千金叫小枫来着? 还没等容歌想出个所以然,那一看就不凡的千金已经站到了容歌身边,好巧不巧,她侧身对着皇后,完全遮住了容歌,小枫一抬手,那沾满少女体香的衣袖都能擦着容歌的脸飞过,逼的容歌不得不后退一步。 「姑母。」小枫屈膝行礼,说完就一动不动的站在了容歌前头。 呵! 皇后的的侄女? 江驰禹也看到了容歌被小枫故意遮挡的一面,顿时黑了脸,上前道:「圣上,春猎要开始了,还请圣上移步。」 容祯问了禄涞,道:「还有半柱香,让其他人先准备,江爱卿,你也过来,站在朕身侧。」 「圣——」 「咳咳。」容歌忽地掩袖咳嗽起来,及时打断了江驰禹,她微微探出一点头,对江驰禹眨眼,示意他别担心。 江驰禹捏住袖口,这才作罢。 被挡住也挺好的,不用看其他人不怀好意的目光,容歌还能自己摸会鱼。 「圣上你看,这是小枫。」皇后引荐道:「是臣妾义父唯一的嫡孙女,在祖籍守孝三年,上个月才回京,臣妾今个把她也带来了。」 容祯了然,「原来是宣平侯的孙女,出落的也是亭亭玉立了。」 「嗯。小枫也到了出嫁的年纪,这孩子孝顺,因为守孝就耽误了。」皇后意有所指,道:「臣妾本着成人之美,想给小枫讨一桩婚事。」 倏地,容歌摸鱼的心思被打乱,她阴下眉眼轻一抬头,能将仲小枫的模样看个清楚,宣平侯的孙女,确实是个有来历的。 要知道自大周来国以来,深受重用并安然活到晚年的老侯爷,就宣平侯一位,容祯见了都得尊敬的称声侯爷。 皇后要给她讨谁? 无端的容歌就聚精会神起来,听皇后说:「圣上,你看小枫同渊王这对孩子,如何?」 「咯噔」一声,容歌十指一收,连自己都没察觉到,脸色骤凉。 江驰禹也惊,当即道:「臣多谢娘娘抬爱,我与仲小姐不合适。」 「哎。」容祯忽然笑了起来,满意的看着仲小枫,对江驰禹道:「哪有刚认识就合适的,处处就好了,朕也觉得宣平侯的孙女,同江家嫡子是桩不可多得的好姻缘。」 江驰禹霎然冷脸,容祯和皇后今日逼婚的目的,看来是不达到不罢休了。 「圣上,皇后娘娘!」江驰禹跪地,铿锵有力道:「这桩婚事,臣不愿意,臣心中已有所爱之人,不愿将就。」 他话音方落,头顶就传来略带讥讽的轻笑,仲小枫轻蔑的瞥向江驰禹,压着怒火道:「渊王殿下,是觉得我配不上你吗?」 她字字清晰,一听就不是闺阁里柔柔弱弱养出来的,有几分厉害。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44小枫免费阅读. 345 唯一 http://.biquxs.info/ 仲小枫一开口,容歌都忍不住想给她拍手,敢这样对江驰禹说话,女中豪杰啊! 奈何江驰禹也不服软,冷声:「仲小姐身份尊贵,没必要在本王身上浪费年华。」 「呵。」仲小枫松扶着皇后的手,表情骤然清冷,居高临下的看着江驰禹,说:「渊王殿下,早就听闻你有个至死不渝的心上人,你因为这个要拒绝我?我仲小枫的年华也不是谁想浪费就能浪费的,我嫁你,不算低嫁。」 能将嫁娶之事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口,还丝毫不顾江驰禹的面子,不怕圣上和皇后觉得她难教养,可见仲小枫底气很足,性子也挺烈。 放在以前,容歌指不定还会喜欢她。 江驰禹昂首,「是,仲小姐再好,本王也不喜欢。」 「啧……」容歌几不可闻的叹气。 可惜了,受宠的大小姐也会碰上硬石头,她还有点兴奋,郁闷的心情顿时都好了不少。 「天下好男儿千万,我还没瞧不上你,你就想先拒了我。」仲小枫不悦道:「王爷是将我的面子放在哪呢?猎场上这么多人,你故意让我难堪?」 容歌在后面悄悄咋舌,真是鸡蛋里挑骨头,口齿好生伶俐的女子。 眼看着气氛越来越僵硬,仲小枫嘲讽的略过江驰禹,忽地回身看向容歌,指着她问:「王爷的心上人不就是你吗,我知道。」 容歌差点给她拍手拍出掌声。 意识到不能幸灾乐祸,她当即收敛情绪,莞尔一笑的对上面带怒气的仲大小姐,说:「多谢仲小姐夸奖。」 江驰禹的心上人……真的是她,这已经人尽皆知,她不承认也得承认。 容歌也没想到,真有一日自己能如此坦然的以江驰禹心爱之人的身份亮相。 仲小枫凝视着容歌,错开一步让出她被遮挡的面孔,质问道:「你想当渊王妃?」 哎呦我的大小姐,还真是口无遮拦啊! 所有人都听着呢。 容歌一哂,眼角的笑意渐凝,泰然自若的反将一军:「怎么?仲小姐也想当渊王妃?」 「……」 仲小枫俏脸微扬,当即就冷笑出了声,两步走到江驰禹身边跪下,叩首道:「圣上,娘娘,臣女无福啊,瞧着咱们王爷和渊王妃早就心心相印,我何必觍着脸凑上去遭人耻笑。」 容祯没想到李伽蓝的脾气还是那么硬。 皇后急道:「小枫你说什么呢,你身份尊贵,眼下本宫不过提了一嘴,这婚事还没成呢,谁会耻笑你?」 「可是姑母难道想让我去王府做妾吗?」仲小枫秀眉一蹙,红着眼道:「我不愿意。」 容歌莫名的来了火,她看到江驰禹和仲小枫并肩跪在哪,周围的人都小声议论着「般配」,说什么娶了宣平侯孙女是江驰禹的福气。 福你个大头鬼! 她眼不见为净,冷嘲道:「仲小姐张口闭口的妾,你不是奔着渊王妃去的吗,干嘛非要自降身段把话题带到妾上去?」 装什么可怜。 她开口前就想到后果了,没等容祯呵斥,就自觉的跪下,认错道:「臣女一时情急说错了话,圣上息怒,娘娘息怒。」 这一串操作下来,容祯的怒意都被挡在了喉咙里,他剜了一眼容歌,默默叹息。 仲小枫咬着牙根,说:「姑母。」 「好了好了。」皇后心疼的让婢女去把仲小枫扶起来,对容祯道:「圣上,都怪臣妾好心办了错事,狩猎开始了,大家都散了吧。」 容祯凌凌的闷哼一声,瞬息间做了决定,这事今天不成,以后江驰禹再被李伽蓝深深迷了心窍,就更不能成了! 他当即一拍桌子道:「散什么散,今日之事传出去像个什么话,宣平侯的孙女还能被一桩婚事坏了名声不成?朕做主了,江爱卿既然喜欢,那就两个一起娶了,王府后院空了太久,也该养两个人热闹热闹了。」 江驰禹大惊,「圣上!」 「江驰禹!」容祯似乎怒了,大了声道:「宣平侯孙女坐的起你渊王妃的位置,至于李伽蓝,你既然心爱,那就抬为侧妃,这已是她莫大的荣耀了,你堂堂一个王爷,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轴什么?」 容歌震惊的看向容祯,他要是知道自己是容歌,还能忍心让她去王府做侧妃吗? 什么莫大的荣耀,容歌才不稀罕。 她硬气道:「圣上,我不愿意。」 「这哪有你说话的份!」容祯冷道:「就这么定了。」 一旁的皇后笑了笑,低声安抚着容祯,一个劲对还欲争辩的仲小枫使眼色。 为了江驰禹的婚事,容祯念叨了无数遍,皇后明白,她今个就是被容祯拿来当枪使的,连仲小枫都是容祯亲自为江驰禹挑的渊王妃。篳趣閣 原本要挑个温柔贤淑能持家的,可挑来挑去又怕亏待了江驰禹,况且仲小枫在宣平侯府时不似这个模样的,到底是宣平侯亲自教出来的孙女,琴棋书画,礼义廉耻都刚好。 现在虽年少轻狂了些,可大宅内务她是门门清的,能挑到她,已然是江驰禹最好的选择了。 事情到这,刚刚好。 容歌噎住,自嘲的笑笑。 是啊,这里哪有她李伽蓝说话的份。 「圣上!」关键时刻,江驰禹坚定的看向容歌,眼波只短短交接了一瞬,可容歌却浑身一麻,跟有电流走过一样,江驰禹快速的收回目光,对容祯道:「臣也不愿。」 容祯:「那你愿意什么?」 「臣愿只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江驰禹情真意切,隐忍道:「圣上强迫臣娶了仲小姐,只会对仲小姐不公。」 容歌定定的看着江驰禹,耳边所有的噪杂都在瞬间如潮水般远去,她这次还是毅然决然的和江驰禹站在一起,江驰禹身居高位,处在利益的正中心都无所畏惧,她孑然一身又在怕什么? 什么都不配让她害怕。 想到这容歌顿时来了勇气,她坚决道:「我也是,只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圣上硬逼我为王府侧妃,我不稀罕。」 好大的口气! 「你们这是要公然抗旨?」容祯厉声。 江驰禹与容歌一齐道:「不敢。」 两人说话的语调都一模一样,容祯起身,不再置理这个问题,抬声:「开猎!」 他径直越过江驰禹,往场下的良驹走去,明显是不高兴的。 容歌焦急的看过去,容祯已经策马走了,有锦衣卫过来请江驰禹,在他耳边说:「王爷,圣上说要看看你的箭。」 江驰禹神色晦暗不明,容祯这是逼他,他绝对不会服软的。 锦衣卫又说:「王爷,圣上心情不好,若王爷拿了今晚的第一,有什么话那时再说岂不是更好?」 看了他一眼,江驰禹半回首,见所有人都策马往猎场林子里去了,连容靖都跌跌绊绊的跟在后头。 他缓缓起身,走到容歌身边扶了她一把,容歌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旁边一水的千金都在对她指指点点呢。 轻轻把容歌耳侧的碎发拢过去,温热的指尖让容歌一怔,江驰禹低声对她说:「本王把渊王妃之位留给你,你要吗?」 他在郑重其事的征求容歌的意见。 四目相对,有年少时相伴的掠影浮光般在容歌眼前一一重现,她止不住自己的心跳,她同江驰禹从来都不陌生,早在幼时便纠缠不清了。 少年的心动才是最打动岁月的,光阴迢迢,扎根的情丝斩不断理还乱。 眯着眼睛一笑,容歌说:「我挑剔,反正侧妃的位置我是打死都瞧不上的。」 「好。」 这是江驰禹给容歌的回答,不管容歌应没应,江驰禹都从她的眼中看到了过去情意浓蜜时的色彩。 他告诉自己,别说一世,哪怕再来十世,他和容歌的缘分,都不会停歇。 只要他不放弃,容歌总会爱上他,周而复始。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45唯一免费阅读. 346 说教 http://.biquxs.info/ 春猎的队伍一走,场上就只剩下莺莺燕燕了。 容歌目送着江驰禹的背影没入林中,正午的日晖下,他是那般的挺拔。 忽觉得背后有人近身,容歌缓缓回头,同面容倨傲的仲小枫四目相对,她比容歌还要稍微高一点,窈窕匀称,配谁都是不差的。 「人都走远了还看什么看?」仲小枫吊着杏眼,言语讥讽道:「江驰禹瞎了眼,竟然能让你傍上,可笑。」 容歌想,明明是江驰禹傍上她好不好。 「仲小姐不也想傍渊王殿下吗?」容歌心中暗笑,道:「你又能比我高贵到哪儿去呢?我看着你还不如我。」 仲小枫逼近容歌,阴声:「你一个小门小户出来的庶女,敢同我比?」 她可查过,李伽蓝是庶女上位,登不上台面的。 也不知道李伽蓝哪来的勇气,敢痴心妄想。 眼看着仲小枫鼻尖的胭脂都快要碰到自己了,少女细腻的肌肤就在眼前,容歌才缓缓抬指将俯身过来的仲小枫挡住,在仲小枫震惊的目光下,屈指刮了一下她精而挺的鼻尖,带着调戏。 「仲小姐胭脂掉了。」容歌不笑的时候,面相可一点都不善,上扬的眼尾嚣张道:「你不用同我比,因为还没比,你就输了。」 仲小枫还愣在容歌突如其来对她轻挑的举动下。 容歌垂眸弹了弹指尖,指腹沾着一点胭脂红,她说:「何必自讨没趣呢,仲小姐。」 「你……」仲小枫语凝,赫然的盯着容歌,忽就说不出一句话。 李伽蓝说的对,她能赢什么? 江驰禹的心被下蛊了,只偏向李伽蓝一人。 「仲小姐。」容歌说:「你想不想做渊王妃与我无关,只要渊王殿下愿意,什么都能是你的?」 仲小枫憋红了脸,眉眼一紧,愤怒的看着容歌,她怀疑李伽蓝拿她打趣。 江驰禹喜欢的明明是她!李伽蓝! 两人正僵持着,静坐着观了半天局的皇后抬声道:「小枫,你陪本宫回帐。」 仲小枫这才阴沉沉的瞪了容歌一眼,转身离去。 圣上都入场狩猎去了,诸位柔弱不堪的臣子们也自觉的散了,在这干等着也没意思,不如去周围逛逛。 容歌抬眼看去,除了等着皇后吩咐的夫人千金们,其他人都走了。 锦衣卫把猎场守的密不透风一岗,十步一防。 她后退几步,施礼道:「皇后娘娘慢走。」 皇后看了神色不悦的仲小枫一眼,拍拍她的手,到容歌跟前说:「李小姐也随本宫回去吧,正好到了午睡时间,你帮本宫按摩按摩。」 容歌眼球一转,发现没有能拒绝的理由,无奈道:「谨遵娘娘吩咐。」 「诸位也随本宫去外场休息吧。」皇后笑意炎炎的对其他人道:「等他们出来也得两个时辰,好不容易出来一次,你们聚在一起玩会。」 「是,娘娘。」 宫女挑了伞给皇后遮阳,皇后同仲小枫携手在前面走着,亲切的低声说着什么,说到乐处,皇后掩面笑起来。 仲小枫挑衅的回头给了容歌一个眼神,容歌无所谓的一耸肩,慢慢跟在后头,看着周围春意正浓的美景。 仲小枫噎了噎。 「李小姐也上前来。」皇后打断了容歌看美景的心思,忽地道:「到本宫身边来伺候。」 容歌只好快步跟上去。 皇后说:「你俩在本宫眼里,都是孩子,本宫是看谁都喜欢。」 「嗯。」容歌敷衍的应了声,寻思着谁信谁傻子,李伽蓝和仲小枫在皇后眼里那是天壤之别,云泥之差。 没错,李伽蓝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臭泥,这点自知之明容歌还是有的。 皇后孜孜不倦的说着:「你俩性子相近,早些热络起来,日后进了渊王府也好彼此扶持,省的平日里闷。」 她这话说完,容歌和仲小枫不约而同的轻「哼」一声。 「怎么了?」皇后温和的说:「怕渊王亏待了你俩不成?渊王府是个好归宿。」 仲小枫瞥了容歌一眼,边走边说:「姑母,小枫担心这渊王妃不好做,有人盯的紧呢。」 「谁敢!」皇后等宫女挑开帐帘,垂身进去,不紧不慢道:「小枫你要知道,在这汴京城里,没有家世,就是再有才学都是寸步难行的,渊王府的位置尤其要家世显赫,非你莫属。」 容歌淡淡一笑。 皇后坐上贵妃榻,才抬眼问她:「李小姐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娘娘说的对。」容歌不置可否,皇后或许是有心揶揄她,让她知难而退,可话糙理不糙。 要论身份地位,容歌都享受过,她深深知道家世有多重要,女子出嫁,娘家永远是后盾。 像李晖这样的,不给李伽蓝拖后腿就不错了。 没想到容歌一点反抗的情绪都没,皇后尴尬的笑笑,继而道:「李小姐是个明事理的,圣上既然当众肯了渊王的婚事,那就是圣旨了,旨意不可违,不管有什么冤气都给本宫憋着,知道吗?」 轮不到容歌开口,仲小枫抢先一步道:「姑母说的,我听就对了。」 「你还是太小了,仗着年轻才敢气盛。」皇后怜爱的看了眼仲小枫,转而对容歌道:「小枫不懂事,李小姐不一样,该让着她。」 皇后好像永远是这样温温吞吞的一个人,容歌讨厌不起来。 她道:「娘娘,恕我直言,我不会进渊王府的,仲小姐也轮不到我谦让。」 皇后依旧愕然,「为什么?难道你一心觊觎的是渊王妃的位置不成?李小姐还不明白吗,纵使渊王再爱你,你的家世,你的所有都配不上那个位置,强求来的结果只会让你后悔莫及,等你因此遍体鳞伤你就是想逃离都没机会了。」 「娘娘误会了。」容歌柔柔一笑,尽量克制着心中的酸楚,低声说:「我只是不想郎君之榻,有他人酣睡而已。」 且不说她和江驰禹的孽缘会断在何时何地,单论现在……若江驰禹娶了王妃,她就是真的爱死了这个人,都是不愿以妾相伴的。 这是她身为容歌的骄傲。 「李小姐,本宫不是在劝你,是在警告你。」皇后语气刚硬了些,对容歌道:「你所求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实在过于惊世骇俗,你以为谁能给你?谁会给你?本宫敬佩你敢言的语气,却不赞同你的幻想,错过了渊王,你这一生都不会有比这更好的归宿了。」 容歌说:「那就一个人好了,我不贪心,不求虚无缥缈的东西,爱什么的,不要也罢。」 皇后张了张嘴,满是惊讶。 仲小枫猛地看向容歌,她唇角还带着未消的笑意,眉尾的张扬被收起,取而代之的是茫茫春风里的洒脱。 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46说教免费阅读. 347 惊难 http://.biquxs.info/ 容歌说完那一刻,帐中静了半天,皇后大概知道她说什么都没用,只好道:「李小姐要抗旨,可是要付出代价的,没人能帮的了你。」 容歌微屈膝,认真道:「我会自己解决的。」 皇后摇头,容祯这次是下了狠心的,光凭她李伽蓝能有什么本事更改圣心。 「本宫的话,希望你俩都仔细的想想。」皇后斜卧上榻,合上眼说:「小枫你也去休息会,李伽蓝为本宫按摩。」 「是,姑母。」仲小枫此刻哪有困意,她被容歌狠狠的惊到了。 她想不到会有人那么洒脱,犹如一匹脱缰的野马,能够肆意的奔跑在草场,不受束缚。 她为什么就不能呢? 她如所有人的愿见到了渊王,殿下的威仪确实足够女子一见倾心,可哪又如何? 江驰禹吝啬的连笑脸都不肯给她,她图什么? 仲小枫越想越郁闷,干脆坐到一边伤神去了。 容歌手法熟稔的给皇后揉着穴位,仔细看去,这一年容祯老了,皇后倒是一点没变,她皮肤保养的紧致,依旧容光焕发的。 皇后心慈,素来不爱刁难人,她那点明里暗里的警告,落在容歌身上不痛不痒的,念在过去几年的照顾,容歌心甘情愿的伺候皇后两日,就当作报答了。 皇后好像睡着了,容歌偷乐的想,自己什么时候这么恩怨分明了? 还真是长大了。 皇后睡了半个时辰,容歌也不能私自退出去,就坐在杌子边发呆,能隐隐约约听到兵卫在外面换防的声音。 她百无聊赖的回过头,仲小枫爬在桌子上,埋着头不知道干什么。 反正两人互不搭理。 正安逸着,外面躁乱的马疾惊醒了所有人,兵卫的脚步声也跟着杂乱无章起来,好像很急。 「发生什么事了?」容歌第一时间作出反应,想也不想就指着旁边一个婢女道:「出去看看。」 婢女明显愣了愣,她可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哪能随便被一个小女子差遣了。 容歌下意识的举动连自己都没察觉出不对来,因为一过神的时间帐外就有人报:「娘娘,大事不好了!」 皇后也醒了,容歌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的卑贱身份,及时闭嘴。 「发生什么事了,进来说。」皇后扶着额道。 此刻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容歌好像听见了「护驾」,「刺客」! 她皱了皱眉,看着报信的锦衣卫进来,跪地说:「娘娘,帐外已经布满了兵力,娘娘就安心待在大帐,千万不要出来,卑职等人会竭力护好娘娘安危。」 是个人都能听出来不妙。 皇后骤声,「到底怎么回事?本宫好端端的,为何要让兵卫保护,圣上呢!」 锦衣卫有口难言。 容歌忽低喝道:「猎场发生了何事,难道还要欺瞒娘娘不成!」 「不敢。」锦衣卫叩首,抬声:「娘娘,圣上遇刺了。」 「什……什么!」 皇后猛然从贵妃榻上起身,抓着婢女的手差点站立不稳,面色倏然变白,焦急道:「圣上人现在在哪?猎场怎么会有刺客,快!带本宫去见圣上!」 「娘娘,卑职无能,还没找到圣上。」锦衣卫说:「娘娘切勿急坏了身子。」 皇后两眼一闭,捂着胸口道:「什么叫还没找到?人呢!!」 她重重的跌坐回去,因为惊吓一口气差点上不来,仲小枫仓皇之下喊了声「姑母」就冲了过来。 帐内一片混乱。 容歌心都揪在了一起,父皇遇刺! 怎么会? 她掌心瞬间出了满心的冷汗,好不容易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声:「其他人呢?渊王殿下必定是陪在圣上身侧的,他人呢?还有北镇抚使时大人呢,他伴君侧,这么多人,都没找到吗?」 关键时刻,容歌没什么好顾忌的了,威严直逼跪地的锦衣卫。 锦衣卫也不敢马唬,解释道:「刺客狡猾,时大人被引开去追踪刺客,谁知他们又偷袭回来,渊王殿下为了护圣上中箭,当时圣上的马跑的快,只有渊王殿下紧跟着。等锦衣卫追过去,圣上已经被刺客逼进了林子深处。」 「怎么会?」容歌骇然,阴沉道:「圣上被刺客追了?锦衣卫呢,不会沿途追进去吗?你们都干什么吃的!!」 锦衣卫低声:「西郊密林绵延百里,只有狩猎范围有驻兵,原本不会有任何危险的,不知刺客如何进来的,冲破了狩猎范围,再往里就是荒野密林,很难追踪。」 容歌额角铺上了冷汗,她牙齿都在颤抖,西郊密林有多大,她知道的。 往深处去,就是大型野兽的群居地了,她唯一能保佑的,就是容祯不会进去,从另一侧折返出来。 可刺客…… 扶住桌角,容歌低低喘息着。 她方才的举动已然让皇后侧目,这会冷静下来,皇后也知道事情的紧急,她不能慌乱。 「圣上不知所踪,那渊王呢?」皇后颤声说:「你说渊王中箭,他伤势如何?」 容歌猝然抬头。 对!江驰禹呢? 他中箭了,自己光顾着父皇,竟然无情的忽略了他。 容歌紧张的听着,锦衣卫说:「渊王殿下伤情不明,他不顾伤势,后来也追着刺客进林子里了。」 容歌插嘴,「江驰禹的箭中在何处?你知道吗?」 她急了,真的害怕了。 锦衣卫说:「根据里面传来的消息,箭中胸口。」 「……不。」容成拳,咬牙道:「他疯了吗!」 这样还能追进去,不要命了吗! 眼看容歌情绪失控,皇后来不及思考她为何反应如此剧烈,吩咐道:「传本宫密令,即刻封锁猎场,调西郊驻军过来,一只苍蝇都不能飞出去。」 锦衣卫拱手:「是。」 「还有,圣上遇刺的消息不要传出去。」皇后坚决道:「告诉魏常,让他和诸臣不要走动,另外分派人手去看管外场的夫人和千金,莫要恐慌,圣上未平安之前,都得给本宫呆在这!」 「是!」 等锦衣卫一出去,皇后就摸出佛珠开始低喃,「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仲小枫红着眼不知怎么办,木头一样愣在了原地,一国之君遇刺生死不明,这可是大灾难。 容歌无力的拄着桌角沉思片刻,眸色骤然凌厉,回头说:「娘娘,我要入林,让我进去。」 皇后睁眼,惊道:「你去能干什么?添乱还是送死?」 「我的医术能救命。」容歌一字一句说:「许祺瑞一人得在大帐待命,等着圣上回来,可林子里呢?万一圣上和渊王一样受伤,不及时救治,后果不堪设想,我进去找人。」 皇后看着她,权衡利弊半天道:「本宫、准了。」 容歌不拖泥带水,转身就走。 「本宫让锦衣卫护你。」皇后说。 「我会武。」容歌大步往出跑,头也不回的说:「兵卫留着护娘娘吧,我能够自保。」 皇后又惊了惊,李伽蓝居然会武? 她双手合十,继续祈祷:「老天保佑。」 忽地,仲小枫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上前道:「姑母,我也去。」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47惊难免费阅读. 348 弑君 http://.biquxs.info/ 皇后看向仲小枫,说:「你不准去。」 林中凶险,不是谁都能掺和的,她之所以同意李伽蓝去,看重的还是她的医术,万一…… 万一圣上被刺客所伤,以李伽蓝妙手回春的本领,惟愿无恙。 仲小枫倔犟道:「姑母,李伽蓝能去,我为何不能?我也能找人,能尽一份力总比坐以待毙的好。」 「你会什么?」皇后头疼,训斥道:「小枫,你就待在这,陪着本宫。」 仲小枫说:「姑母不想我嫁给渊王吗?我在李伽蓝之前去救他,他不得感激我吗?感情是培养出来的,姑母。」 「胡闹。」皇后还算理智,她可不想仲小枫为了嫁给江驰禹遭遇危险,道:「你安心给本宫待着。」 「姑母派兵卫跟我进去。」仲小枫毫不退缩,她不愿输给李伽蓝,李伽蓝都不怕死,她怕什么?坚持道:「姑母,我待不住,让兵卫保护我,能出什么事,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圣上和渊王都不能出事啊。」 皇后最终还是拗不过仲小枫,让她带了一队兵卫进林寻人了。 —— 西郊密林,高大的老树快要遮天蔽日,徒留几道虚弱的阳光从高耸的树杈缝隙里钻进来,照的林连斑光点点,光点正好覆在地面的血迹上,猩红的血迹逐渐发黑。 时言带着一队锦衣卫不断往深处去,里面林立成群,策马都不方便,只能步行。 「一队人跟我继续进,一定要找到圣上。」时言凌声,他蹲在地上触摸脚印的痕迹,旁边的草丛有些乱,似乎被马蹄践踏过。. 最迟也要在日落之前,日落后林子里危险重重,要再找人难如登天。 他刚起身,就有人来报:「抚使,旁边有血迹。」 时言回首,即刻大步往过走。 而另一边,容歌也追了进来,她半路弃了马,骑着也碍事,正好和一队搜寻的京军撞在一起,带头的是魏卓,两人有一面之缘。 魏卓明显不觉得容歌有用,冷道:「李小姐再丢了,没人找你。」 容歌已经跟了这么久,也不在乎丢了,她沿途都留了毒粉,晚上的时候渗了水能隐隐发光,万一迷路,她能找出去。 刺客攻击的地方她看了,场面混乱,她也判断不出啥,只是能在锦衣卫重重包围里逃脱,可见对方实习不俗。 「统领,有马蹄。」 魏卓不理会容歌,快步过去看,他说:「还有血。」 「是,好像是渊王殿下的追过去的方向。」发现痕迹的京军说:「这血已经干了,有一段时间了,我们很快就追了过来,应该是之前就留的,而且这马蹄十分的深,不像圣上的君里。」 容祯的马叫君里,不是刚猛的烈马,是温顺的良驹,马蹄不如战马宽厚,铁掌也不会踩这么深的印子。 容歌以为是江驰禹,过来看了一眼,心不由自主的提起来,扭头问:「路这么难走,马能跑多快?」 魏卓大概知道她和江驰禹的的关系,阴着脸做了回好人,道:「不好说,这个方向是深入西郊密林腹地的,里面的路应该比现在能好一点,毕竟树木参天,脚底下碍事的灌丛少,可人要是清醒着,断不会闷头闯进去。」 容歌一愣,沉道:「你什么意思?」 「李小姐听不懂人话?咱渊王殿下凶多吉少。」魏卓顿了顿,眼皮微抬,那可怖的疤痕就皱成一团,他说:「什么马踩什么印,我一眼就能看出来,江驰禹心口中箭,不死也凶,他撑着追到这恐怕就不省人事了,被马驮里面去了。」 掌心的冷汗擦都擦不干净,容歌低声:「他那么厉害,一定是清醒的。」 「清醒的还能追进去?」魏卓虽不太喜欢江驰禹,可一想他就这么折了也惋惜,忍耐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寻着痕迹进去找。」 京军领命,当即有规律的拥进去。 正在这时,又有京军跑过来,抬声:「统领,锦衣卫发现圣上留下的痕迹,需要我们帮忙在这一带搜寻。」 魏卓想也不想就翻身上马,他是南疆战场上历经生死的人,什么林子没穿过,骑马也比别人容易。 「留一半人继续找渊王,其他人跟我走。」 魏卓勒住缰绳,俯眼看着容歌,「李小姐,你要找渊王就跟紧京军。」 他也是好意提醒。 容歌愣在原地,朝沾有血迹的密林看进去,那里像一张幽幽张开的血盆大口,冷气不停的往她领口灌,短短几息,却过的漫长又艰难。 魏卓没了耐心,冷道:「李……」 「我去找圣上。」容歌最后看了一眼深不见底的黑渊,转身就走。 刺客直奔容祯去的,容祯也有可能受伤。 江驰禹,对不起。 容歌心中祈祷,祈祷平安。 她借了把刀,问了容祯可能经过的大致方位,并不与锦衣卫和京军搭伙,独自上马往出走。 锦衣卫发现了容祯的撕扯下来的衣袖,是在外围,起码是个好消息,容祯没被刺客追上,还从另一侧跑了出来。 并未涉险深处,可江驰禹…… 艳阳低落,林间已经有了重影,嗡嗡的鸟虫鸣叫着,容祯就是在各种聒噪中缓缓睁开了眼,树叶之间的光线让他忍不住抬手去挡,可一阵剧痛袭来,容祯才后知后觉堂堂天子差点没命了。 他在江驰禹中箭的瞬间躲开了林间猛穿而来的其余箭矢,还没回过劲来,刺客的剑芒就带着劲风穿喉而来,容祯座下的马儿受惊,他为了躲避策马就冲了出去。 刺客紧追不舍,有好几次容祯都擦着剑锋堪堪保命,狼狈至极。 不知道和刺客缠斗了多久,跑了多久,身后锦衣卫的呼喊彻底听不到了,容祯知道,他一出事,林间怕会乱。 在树丛后翻身滚下马,容祯放马出去诱敌,自己摔了一身的伤。 脚腕还不知道被草丛里的什么叮了,扶着树干往回折返,没走一柱香,容祯就两眼发昏,晕了过去。 他缓缓爬起来,庆幸自己还活着,刚出了一口气,林间鬼森森的,可他隐约听到马蹄人声混在一起的噪杂,当即松了一口气,用不了多久锦衣卫会找过来,只要他能撑住。 容祯坐在倒地的树干上,刚要揭开脚腕看一眼伤口,余光就瞥见一抹致命的寒光,他心下一凛,一个巧妙的翻身躲过。 刺客又找到他了! 「还挺能躲,呵。」是一个阴柔又森气的男声,鬼似的一字一字的说:「别磨叽,送咱们天子归西啊。」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48弑君免费阅读. 349 千钧 http://.biquxs.info/ 容祯爬起来,半个身子都是麻木的,他估计自己多半是被毒物咬了。 尽管濒临死境,可天子威仪不能失,容祯勉强靠着粗壮的树干,缓缓抬头朝来人看过去,那人黑色斗篷,不露面容。 旁边站着一个亮剑的帮手,同样的装扮,只能看出他黑黝黝的一双毒眼。 「天子归西。」容祯沉说:「你是什么人,要做那谋逆乱党。」 那阴柔的声音更冷了,看不见他斗篷下的神色,只听他说:「圣上啊,你人都要死了,何苦问这么多呢?不如说说自己的遗言,我好给你留个全尸。」 「朕生平宽厚待人,严律待己,从未养过祸害百姓的奸佞。」身处危险,容祯反而不怕了,他字字珠玑道:「是何人要取朕的项上人头,总要让朕做个明白鬼。」 那人轻笑一声,嗓子里似乎藏着锯齿,晦涩磨人,「听听,咱们圣上急着做鬼呢,你死前要不再想想,死后容氏的天下怎么办?你的好儿子们会为了皇权如何争抢,会不会手足相残?继而天下暴乱呢?」 容祯倏然平白了脸,愤怒的看着那人。 「天下大乱与我何干呢?」那人幽幽叹气,半晌又阴阳怪气的说:「想想那场面,饿殍遍野,尸山成堆,啧啧……大周要灭了,容氏的天下要灭了,我喜欢。」 容祯说:「你到底是何人?」 是谁要反? 他一时想不出来。 「圣上,安心上路吧,旧魂归来,覆灭故里,以牙还牙,天下正统。」 「什么?」容祯怔怔的听着这一句话,半天反应不过来。 正统! 是正统回来了? 他惊的甚至忘记了拖延时间,锦衣卫的唤声明显就在不远处,他却口干的发不出一点声音。 银光已经闪到了面前,容祯最后从牙缝里强逼出一句,「你是谁!」 回答他的是「咯咯」的笑,还有扑颈而来的尖刃。 最后关头他还在不放弃的喊,「你是谁!」 眼看就要人首分离,眨眼间有什么东西和锋利的剑刃撞在了一起,持剑的人也明显一惊,手腕一紧,眸色深了深看着剑锋一偏,擦着容祯的细皮而过。 容祯跌倒在地,还没反应过来自己逃过一劫,紧接着就有个身影飞快的挡在自己身前。 他惊魂未定的看清了那背影,竟然是李伽蓝! 容歌毅然挡在容祯身前,喝了声:「大胆!」 她带着滔天的愤怒,怒音不停的在林间回荡。 「阎罗九针。」持刀的退回了阴柔男人身边,那人盯着容歌看了会,又说:「你是七娘的弟子?」 奇怪? 七娘怎么会有传人。 容歌刚才可是把毕生所学就使出来了,她阎罗九针统共学了三招,远远不及七娘那杀人于无形的地步。 转身扶起容祯,看他狼狈的样子,唇色不正常的发紫,容歌就知道情况不妙,眼眶一酸差点哭出来。 「没事吧。」容歌不争气的努嘴,「圣上没事吧。」 容祯没想到来救自己的是李伽蓝,连连道:「朕无大碍,再撑会,时言来了。」 容歌点头,她不能在容祯跟前表现的太异常,怕被瞧出端倪来。 就差那么一点,差一点她就要亲眼看着父皇人头落地了。 身后的男人不知为何,迟迟未再动手。 容歌为了拖延时间,只好拿出七娘的名头,冷道:「是,我是七娘唯一的亲传弟子,阁下要同我过招吗?」 男人笑了笑,「凭你?」 容歌说:「凭我。」 「都杀了!」男人忽然变声,阴沉的指挥道:「快!」 锦衣卫的脚步声就在耳边,容歌接连甩出几针,都被持刀锋斗篷人挡掉,她已经露了怯,对方幽幽的讥讽了声「花架子」,就杀了过来。 危急关头容歌想也不想的扑在了容祯身上,这一刀总不能把两人都劈穿吧,让她挡着,时言要快! 电光火石间容歌回顾自己的一生,她还有好多事没做,还有好多遗憾呢? 对容祯,对江驰禹,对时言…… 好不容易活过来,就这样以李伽蓝的身份死了,不过这次还好,比容歌死的能光荣点,她护驾了。 父皇怎么个也得大赏吧? 那李晖一定开心死了,走了狗屎运,靠她的死沾光。 至于其他人,只能抱歉了。 想想中的刀刃没人落下来,倒是锦衣卫的箭矢更快,密密麻麻的朝刺客射过去,刺客连连大退。 时言暴喝:「追!」 容歌脑袋有一瞬间的短路,可能是想的多了,她呼吸急促,心悬在嗓子边,居然不争气的落起了泪。 容祯只觉得脸上湿答答的,睁眼一看李伽蓝脸色惨白,豆大的泪珠都滴他嘴里了。 「李伽蓝。」容祯喊了声。 「圣上!」时言大惊,看到容歌差点脱口而出一声「公主」,幸好及时止住,连忙跪地把容歌先扶起来,低声说:「没事了没事了。」 锦衣卫接二连三的「圣上」,容祯坐起来吐了口气,瞬间就恢复了波澜不惊的模样,他先对时言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李伽蓝。」 容祯看向容歌,心中竟然有些莫名的疼,他可是看见了,李伽蓝毫不犹豫要为他挡刀,如此无畏,如何能不珍贵呢。 他掏出帕子递出去,语气平和道:「你救了朕一命,朕感激不尽。」 容歌抹了把泪,变脸比容祯还快,往后退了退,疏远道:「是臣女应该做的。」 容祯一噎,扶着时言就要起身,脚腕一痛他麻木的半个身子都僵住了。 容歌说:「别动。」 她低下身捏了下容祯的腿,抬头道:「圣上中毒了?」 不愧是神医,容祯配合道:「被林间的毒物咬了,昏迷过一个时辰左右。」 「必须即刻解毒。」容歌身边没什么药草,说:「圣上若不介意,我先为你施针,让锦衣卫去找药草外敷。」 「朕半个身子麻木了。」容祯说:「回营来不及了吧?」 容歌实话实说:「来不及。」 谁知道是什么毒,会不会伤及神经。 得了容祯的首肯,容歌当即卷起容祯的裤腿施针,整个小腿都青紫了,容歌万分小心的把毒血放出来。 「是蛇毒,毒性慢才未致命。」容歌小声说:「圣上万福,毒物不敢伤真龙天子的。」 容祯还在安排锦衣卫去追刺客,闻言顿了顿说:「是朕命大。」 解毒用了一柱香,容歌捣碎了药草外敷,再三确认余毒已清,性命无碍,这才起身,道:「养两日就好了,圣上身上还有摔伤,回去让许太医诊治,才能彻底放心。」 「嗯。」容祯一点头,就被扶上了马,他问时言:「江驰禹呢?许祺瑞可在他身边伺候着?」 时言顿了顿,目光不自在的看容歌,才说:「回圣上,渊王下落不明。」 容祯沉了脸,望着即将下落的日头,余晖让林间都漫了绯红,他重声说:「日落之前,朕要见到江驰禹,活着的。」 时言拱手:「是!」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49千钧免费阅读. 350 攸关 http://.biquxs.info/ 锦衣卫护送着容祯回营,圣上受惊,一路上脸色逐渐阴沉。 江驰禹的下落不明无疑给了容祯又一重击。 容歌望着容祯,慢慢落到了后面,正欲悄然离开时手腕一紧,就被握住了。 时言怕引人注意,赶紧松开容歌,低声:「干什么去?」 他在猎场猛然见到容歌,说不上是喜还是忧,反正是惊到了。 容歌见时言双眉紧皱,低道:「去找江驰禹。」 「京军在找。」时言抿唇,绷着脸说:「我刚才让锦衣卫也分开去找,你别去了。」 时言并非私心,而是林中刺客还在逃遁,确实危险,容歌一人他不放心。 用余光瞥了眼容祯,容歌飞快地说:「我得亲眼看见他平安,你护圣上吧,不用管我。」 说完不等时言开口,容歌一转身就钻进了林里,时言急的追了两步,容祯在前面叫他了,不得已折返。 容祯四下扫了一圈,说:「李伽蓝呢?」 别是丢了。 时言微仰头,道:「回圣上,她去找渊王了。」 「一个人?」容祯不经意的蹙眉,指着左侧的几个锦衣卫道:「去跟上,别让她遇到危险。」 时言这才稍松下心来。 回去的路上,容祯还在想方才李伽蓝奋不顾身救自己的场面,她的背影真的很熟悉,总是会让他想起容歌。 关键是李伽蓝会武功,这点和容歌可大不一样,倒是像江家的媳妇。 余晖渐渐散去,日落了。 林子里的可见度越来越低,江驰禹觉得自己做了很长的一个梦,他感受到血液一滴一滴的在体内流失,耳边回荡着容歌的声音,她在哭。 江驰禹费力的想睁开眼,想安慰安慰容歌,他确实也睁开了,可眼前是一片漆黑,遽然间身体开始下坠,仓皇之下他抓住了容歌的手,艰难的动了动唇,说:「别怕。」 他命大。 江驰禹人生第一次祈求自己命大,好好的活下来,他还没等容歌想起他,死了多遗憾啊。 「王爷……」有人唤他,可他什么都看不见,身体软成了一摊烂泥。 「王爷!」 不是容歌的声音,江驰禹仔细辨别,在陌生的呼唤中沉睡过去。 日落后天就黑的很快,营地里四处都是火把,西郊驻军又加了层层防卫,皇帐里许祺瑞给容祯检查过外伤。 皇后哭红了眼,在一旁问道:「圣上怎么样了?」 「娘娘放心。」许祺瑞擦了擦额角的汗,大呼一口气说:「圣上蛇毒解的及时,外伤臣已经处理过,静养几日便无碍了。」 「大幸。」皇后胸口的起伏渐渐平息,看着容祯说:「幸好圣上无碍,大周之福,子民之福。」 容祯接过内监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面上的忧愁不散,他是大幸,但凡李伽蓝不孤身进林,他就是不死在刺客剑下,也撑不到回营。 可现在还不是论功行赏的时候。 时言说:「圣上,臣子门在帐外等着呢,都担心圣上。」 「让他们等着,朕不见。」容祯用力的放下茶盏,茶水都溢了出来,沉道:「还没有找到渊王吗?」 时言摇头。 锦衣卫和京军进去了一茬又一茬,江驰禹一个重伤之人,能跑到哪去呢? 时言低头沉思,他也开始担心了。 「查!」 容祯突然怒道:「大胆刺客,敢在西郊猎场行刺!猎场重重戒严,刺客是怎么进来的?这么多人,到现在找不到人,追不到刺客!」 帐中所有人齐跪地,低着头不敢说话。 紧了紧牙关,时言说:「卑职定会查清,向圣上交代。」 「猎场防卫可是你负责的。」容祯吞了口唾沫,指着时言道:「不止你,还有魏卓!兵部!出了事,你们三一个都跑不了,等江驰禹回来,朕再问罪。」 「是,圣上息怒。」 容祯太阳穴突突的跳,他看着帐外越来越黑,心更焦灼了,对禄涞道:「扶朕起来。」 禄涞连滚带爬的起身,低说:「圣上歇着,伤还没好利索呢。」篳趣閣 「外伤死不了。」容祯说:「要不是江驰禹挡那一箭,等不到李伽蓝来朕就死了,早死了。」 皇后一听,圣上此次无恙,多亏了江驰禹和李伽蓝,这两人救驾有功,凑一起了。 容祯刚离地走了两步,帐外就有人吼,「太医太医!找到王爷了,找到了!」 容祯一愣,道:「快!许祺瑞快去!」 说完不顾禄涞的劝阻,容祯大步就出去了,锦衣卫正抬着一个血人往旁边的大帐里走,火把映红了半边天,可江驰禹垂下的手却白的毫无血色,容祯没来得及看清他的脸。 「江驰禹伤的怎么样?」 锦衣卫说:「昏迷不醒。」 「告诉许祺瑞,不惜一切代价。」容祯冷声,「朕要江驰禹活!」 皇后及时搀住容祯,她没看错的话,刚才跟进去的是仲小枫,那李伽蓝呢? 不是去找江驰禹了吗? 一晃神,时言也发现了容歌没回来,大步过去叫住一个锦衣卫,低声:「李小姐呢?怎么没回来。」 「回抚使,卑职没见到李小姐。」锦衣卫如实说了。 时言皱眉,「你们找到渊王殿下回来了,其他人还在找呢,没通知找人的回来吗?」 「除了追击刺客的锦衣卫,其他的都回来了。」那人愣了愣,又想起来什么,道:「对了抚使,确实还有一队锦衣卫在找,可我们找到渊王殿下时情况不好,仲小姐就让大家带着渊王赶紧回来。」 「回来之前不会留人通知吗?」 「仲小姐说怕刺客再对渊王不利,让我们不要声张,回来禀告圣上再做定夺。」 时言哗地黑了脸,仲小枫是故意的,多半因为赐婚的事,她不想容歌知晓江驰禹已经被找到。 那现在容歌应该还在林中。 他幽声:「别愣着,去请李小姐回营。」 锦衣卫顿了顿,低声:「那要不要先禀圣上。」 「圣上那我不会禀吗!」时言周身一冷,语气冰寒道:「渊王重伤,李小姐不在场谁救!还不去!」 「是。」那锦衣卫这才意识到事态紧急,转身上马直奔而去。 时言先去看了眼江驰禹的情况,他躺在床上,面色死一般的灰白,一只箭插进左胸。 不忍再看,时言低问许祺瑞,「怎么样?」 许祺瑞手都在抖,深吸道:「悬,悬啊,箭偏离胸口一寸,不敢拔。」 「不拔让插着吗?」时言凝声,「许太医,人都快不行了。」 「我……我知道啊。」许祺瑞冷汗连连,擦都不敢擦,刚给江驰禹止了血,道:「手边没有保命的丹药,太医院有,可王爷这个样子,撑不回去。 时言骤声:「还用你说,就在这,圣上死命,必须把人救过来。」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50攸关免费阅读. 351 浮屠 http://.biquxs.info/ 容歌被树杈划破了脸,火辣辣的疼逼迫她清醒,昏昏的月光洒下来,她不知道找了多久。 「怎么就找不到呢……」容歌双眼酸痛,大喊:「江驰禹……!」 锦衣卫跟上来,说:「李小姐,要不你先回去吧。」 「那么多人,怎么会找不到呢?」容歌哑着嗓子,浑身都止不住的抖,她害怕江驰禹死了。 她会后悔一辈子的。 她不要! 头疼又不合时的席卷而来,容歌牙根都咬出了血。 「有人来了。」锦衣卫回头看去,便听到同伴报:「王爷找到了,半个时辰前已经回营了。」 容歌骤然抬眼,沙哑着声:「找到了?」 锦衣卫点头,「李小姐,现在能回去了吗?」 「回。」容歌忙不迭的去牵马,差点摔跤,说:「回!」 「驾——!」 锦等锦衣卫反应过来,已经没了容歌的身影,留下他们面面相觑。 容歌头顶是皎皎的月,耳边是猎猎的风声,她不顾林间道路的艰难,顾不上伤口的疼痛,胡乱抹了把脸,奋力往回奔。 等容歌回来,许祺瑞还跪在容祯跟前商议法子,没有容祯的首肯,他不敢贸然拔箭。 容祯身边带着一颗紫金丹,是每一代帝王都会命人暗中炼制用来保命,此丹能在危急时刻起死回生,万金难求。 可此药的副作用谁也不知道,历代帝王都没食用过,当许祺瑞说江驰禹呼吸停了时,容祯毫不犹豫给江驰禹用了。 眼下江驰禹的状态竟奇迹般地有所好转。 许祺瑞说:「圣上,臣不敢妄下断论,更不敢有所欺瞒,以王爷的伤,生机渺茫。」 「李伽蓝呢?」容祯拄着额角说:「再等半柱香,她不是神医吗?」 可李伽蓝的医术,在人前显露的次数很少,大家传的邪乎,容祯怕是假的。 毕竟许祺瑞都没有万全把握,犹豫到现在都不敢拔箭。 容歌几乎是跳下马的,崴了脚都没吭一声,踉跄着跪到帐外,大声:「圣上,李伽蓝求见!」 容祯瞬间端正身姿,疲惫的双眼微亮,说:「见。」 容歌神色好不到哪去,她在林间本就一身狼狈,身上还带了伤,可她顾不了那么多了,径直入帐奔到容祯跟前,说:「我要见江驰禹。」 「他中箭了。」容祯从容歌的眼中看到了超越性命的忧色,原以为她下一刻就会哭出来,可容歌没有,容祯接着说:「许祺瑞同朕商量,这箭若是拔了,可能会死。」 容歌短暂的怔了两个呼吸,将喉间的酸哽咽下去,猩红着眼说:「拔!」 「我拔。」 回来的路上,她已经做过无数设想,甚至在心里把江驰禹的伤完完全全模拟了一遍,她不允许江驰禹死。 她要和死神斗,要和阎王斗! 她一定要把江驰禹救回来。 看到容歌这么坚决,容祯深受撼动,他一拍桌道:「朕把渊王的命交给你,只要他能平安,你要什么,朕许什么。」 「好。」 容歌眼神恢复清冷,起身就往出走,这个时候江驰禹只能靠她了,她不能慌。 容歌,平静下来。 可这一切在看到江驰禹的模样时差点崩掉,容歌轻闭上眼,在江驰禹床边强忍了会,幽沉道:「仲小姐,请你出去。」 仲小枫早就有些不知所措,此刻竟也没有生气,犹豫了一下就走了。 「许太医,他吃了什么?」容歌检查过江驰禹的脉象,他的脉灼而快,很不正常。 就像体内有两股敌对的真气在打架,快要撑爆他。 容歌惊了,这哪里是一个重伤之人的脉象。 「到底给他吃了什么?」容歌厉声。 许祺瑞被吓了一跳,说:「紫金丹。」 「紫……紫金丹?」容歌瞪大了眼。 她明白了,不吃会死,吃了指不定能活,这不能怪任何人。 月明星稀,今夜居然还是个好天,营地周围一片死寂,连一声乌鸦都没。 时言命人盯着,任何妄想惊扰营地的活物,都被射死了。 谁都不爽。 急得团团转的大臣终于见到了容祯,以魏常为首,挨个掩袖低泣。 容祯说:「朕没事,谁再哭就滚出去。」 帐中顿时清净了下来。 魏常说:「圣上啊,真是吓死老臣了,好端端的怎么会有刺客呢?」 「刺客一事不容姑息。」容祯眸色深沉,面带厉色,说:「锦衣卫会清查猎场,你们也见到朕了,都退下吧。」 魏卓对身后人打眼色,率先行礼后退出去,紧接着大家接二连三出了帐。 「阁老且慢。」兵部尚书王开济快步追上魏常,沉重道:「刺客一事,阁老不觉得蹊跷吗?」 魏常若有所思,点点头道:「本就蹊跷,猎场怎么会有刺客?」 「我也奇怪,你说说……唉!」王开济锤了脑袋一下,道:「圣上要是有个好歹,我就是从护城河跳下去都得被人捞上来鞭尸。」 魏常也跟着叹气,偏头问:「猎场外围的兵力布防可是你做的?」 「就是我。」王开济现在不敢想这事,一想就头疼,低声道:「阁老你说,圣上也没问,我是不是完了啊?」 王开济自从上次和茂国公斗完后便颓丧了一阵子,他今个还在猎场见茂国公了,可两人谁也没搭理谁,王开济恨得牙痒痒。 茂国公居然还有脸出来见人,他现在每每回府见到那满院跑的儿子,就越看越觉得像茂国公。 可现在三姨娘已经死了,尸骨都化了,他得多厚的脸皮才敢承认那孩子不是自己的! 为了这事,茂国公现在还隔三让人来闹,非要把孩子抢回茂国公府认亲,王开济悔不当初,恨不得杀了那畜牲! 魏常看了王开济一眼,慢说:「刺客到底是从哪进来的谁也说不清,圣上公正严明,不会随便冤枉人,你,魏卓,还有时言,都得被查。」 「是是是。」王开济应和道:「理是这么个理,可我还是怕啊。」 魏常瞪眼,「怕有什么用,我们做臣子的失职才导致圣上遇险,重罚本就是应该的,王大人得先明白,圣上的安危本就胜过一切。」 包括诸臣的命。 「阁老教训的是。」王开济寻思魏常在谁跟前都是一派正气,这老头……他拱手说:「是我多虑了,遇上这种事本就不该推责,圣上就是怎么罚我都认了。」 魏常说:「就得认。」 「现在只希望渊王能平安度过此劫,阁老也见到了,圣上为他都急成什么样了。」 说到江驰禹,魏常顿了顿说:「但愿吧。」 江驰禹和容靖不和,同他魏氏不和,突遭遇大难,魏常不咒他死都是大度了。 若是时运不济,真这样死了,也动摇不了朝廷的根基,魏常眼光长远,心下早就做好了一切打算。 可他不知道,容歌出手,怎会舍得江驰禹死呢。 在和许祺瑞联手救治了一个时辰后,容歌终于放手瘫坐下来,江驰禹的命保住了。 许祺瑞喜极而泣,颤着声说:「快去告诉圣上,王爷脱险了。」 许祺瑞抹泪,容歌也不知不觉红了眼,默声:「我说过不会让你死的,江驰禹。」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51浮屠免费阅读. 352 成长 http://.biquxs.info/ 江驰禹一夜未醒,而刺客还没有踪迹,容祯下令带江驰禹回京养伤。 容歌在江驰禹床边爬了一夜,天微微亮才迷迷糊糊的小憩了会,潮水的般的记忆在江驰禹昏迷之际汹涌而来。 容歌心中藏满了故事,她没有可以倾诉的人。 公主殿后面梅花林有棵双生梅,生了两个根,在岁月的洗涤下已经结合在了一起,容歌以前不喜欢那棵梅树,原因无它,只是觉得太丑。 直到后来有一次,她千哄万骗的把还未下学的江驰禹带去玩,年少的江驰禹在那棵树下站了很久,他笑了笑说喜欢。 正撸起袖子挖坑的容歌震惊,拄着小铲子说:「你真喜欢啊?」 「嗯。」江驰禹因为被容歌「绑架」而逃课的脸色好了些,说:「公主不喜欢吗?」 容歌一改往日厌恶,拨浪鼓似的点头说:「喜欢喜欢,我喜欢的不得了呢。」 她笑的像个奸贼,江驰禹明显愣了愣。 容歌又忽悠他把埋在旁边的佳酿挖出来,说:「偷偷喝点,不能让母妃发现。」 江驰禹一个大窘脸,摆手道:「太傅找不到我,该生气了,公主慢慢喝,我先走了。」 「哎!」容歌扔了铲子,瞪向江驰禹,「走什么走,也不看看这谁的地盘,你走的了吗?」 江驰禹知道自己进公主殿已经是大忌了,怎么还能帮容歌偷喝酒,当即冷下脸就要走。 容歌脾气不好,拦了两次不行,端起酒壶就要砸他,江驰禹大惊,「公主!」 「世子就这么不待见我?」容歌说:「我俩认识几年了?你数数,你就一直躲着我。」 江驰禹低声:「我没有。」 容歌道:「怎么没有?从你刚入宫受教我就缠上你了,我堂堂公主,日日在学堂外面晒太阳,皮肤都晒黑了一层,太傅和皇兄们都以为我胡闹,你呢?」 「我……我什么?」江驰禹那时候身边人少,沉默寡言几乎成了他的标配,他实在不擅长与人交流,更何况斗嘴,瞬间愣住了。 容歌僵了僵,冷笑道:「你也当我胡闹对吧?是!我不务正业不学无术,打扰江世子了。」 江驰禹发觉容歌生气了,原地杵了会,一拱手就要退下。 一时半会竟木讷的一句话都解释不出来。 容歌热脸贴冷屁股,从幼时不懂事纠缠到亭亭玉立的少女,到头来两人连朋友都算不上。 容歌看着江驰禹愈发挺立的背影,呢喃,「我母妃有身孕了,我要照顾母妃,不能日日死皮赖脸的跑学堂了。」 她快十四岁了,不是八九岁的伶俐丫头了。 江驰禹也十七了,都能娶媳妇了。 她想请他喝壶酒,庆祝成长,庆祝两人说不清道不明的几年光阴,可江驰禹都不愿。 她这人好面子,喜欢江世子这事,谁都没说过,毕竟她是公主,有天子宠。 最后容歌还是愤愤的追上去,一壶酒都倒在了江驰禹身上,扔了酒壶转身就跑了。 她听说江驰禹一身酒气的回了学堂,被太傅用板子打肿了手,又心疼又担心。 后来的容歌就很少有快乐了,她还是会见到江驰禹,在形形色色的应酬上,可两人之间总是隔了什么。 直到母妃生下烨儿后,她亲眼看着疼爱她的娘亲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一夜之间性情愈发暴戾。 容歌亲自闯进后妃宫中把烨儿抱回了公主殿,自此脚步被重重绊在了深殿,养到烨儿三岁,眼看快到四岁生辰了。 …… 江驰禹就是在烨儿周岁宴上,跟着身形单薄的容歌静静的走在回廊,一言不发。 后来,两人之间隔着的那层膜渐渐就清晰了起来。 他第一句真心的问候,是说:「公主瘦了很多。」 「带孩子带的。」容歌神色清冷,看他的眼神跟看其他谄媚的臣子别无二致,只道:「烨儿长这么大不容易,我已经……没有精力去想别的事了。」 江驰禹说:「嗯。」 容歌没撒谎,她是真的没时间,太医说烨儿体弱,怕活不到成年,所以容歌白天装的高高在上,一到晚上就在殿中书阁苦究医书。 她有位师父,谁都不知道,偷偷的教过她一年又一年。 正是费浦和。 —— 容歌检查过江驰禹的伤势,没有复发,脉象也很平稳,肯定有紫金丹的功劳。 可副作用到底是什么,容歌心中隐隐做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时言看容歌熬了一晚上,在外面指挥锦衣卫清场拔营,他趁着没人拂开帐帘进来。 「他好点了吗?」 容歌起身,对时言说:「好点了,要回京了吗?」 「圣上下令午后启程。」时言抓住机会,低声:「你这次突然来猎场,是准备干什么?」 容歌微怔,疲惫的眼神上抬,「回去再说吧,我现在……」 时言叹气,「从你查璃王一案开始,我就察觉不对,本打算春猎结束后回京见你再细谈,没想到你来了。」 「这事有些复杂,一言两语说不清。」容歌向外走了两步,压着声,「回京后我找你,我们再说。」 「好。」 时言还怕容歌不肯说,要瞒着他呢。 容歌现在做事,越来越有主张了,时言慢慢觉得,自己不像那个并肩而立的战友了,越来越像被她命令差遣的侍卫。 虽然原本就是。 可重生后的容歌,和公主殿里高贵的容歌,给他的感觉是有点不同的。 现在,两种感觉重合了,时言分外的焦虑。 「对了,你见到刺客了,可有发现什么?」时言说。 容歌想了想与阴柔男人敌对的场景,摇头说:「伪装的一丝不漏,我没瞧出来。」 除了声音,她能辨别,可那刺客总不会跑到她面前来鬼叫。 从昨夜搜寻到现在,时言明白,「刺客跑了,这猎场让他们来去自如,真是可笑。」 容歌摸了摸鼻子,沉眸说:「会不会有内应?」 「有这个可能。」时言薄唇紧绷成一条直线,他说:「我也要接受调查,猎场的每个人都有嫌疑。」 除了…… 他垂眸看了一眼容歌,容歌顺着他的话接道:「我和江驰禹应该不会被查了,命差点都丢了,圣上再当我俩是奸细,就更可笑了。」 「嗯。」时言点头,关心道:「回去的路上照顾好自己,我怕顾忌不上。」 容歌说:「我知道。」 快到午时,猎场的一切都清理完了,魏卓进帐禀报最不幸的消息,说:「臣等无能,让刺客跑了。」 容祯倒没有大发雷霆,沉吟良久说:「即日起,加强京防。」 刺客那句「正统」,足够让容祯筑起层层高墙了。 而此刻西郊猎场外的官道上,阴柔男人换了一身青衫,悠悠的坐在马车里,对旁边人说:「一击不成,以后可没这种机会喽。」 旁边人缓缓道:「这次本就是试探,杀没杀成于我们而言都一样,计划不变,主子无碍就好。」 「呵,区区一个西郊猎场挡不住我。」男人咧嘴一笑,脸上洋溢起孩童般的喜色,说:「你不知道,我六七岁时候就满猎场的跑了,对那里,我熟悉。」 「主子,回京吗?」 那人笑,「回呗。」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52成长免费阅读. 353 讨赏 http://.biquxs.info/ 回京两日,朝野上下人心惶惶,可容祯仍对刺客一事未做明确表态,大理寺少卿奉命彻查春猎防卫,从时言查到了魏卓,再到王开济,都没发现他们通敌。 众人都知道,大理寺对这三人也只是走个过场,真正与刺客有关的人,必定躲在暗处。 两日来江驰禹一直在昏迷中,容歌日夜守着,回来那日江桉哭的断了声,容歌费了好大劲才把他劝回世安苑。 江桉下定决心要快快长大保护父亲,读书愈发的刻苦了。 第三日宫里来人,要请容歌进宫。 「小姐,要奴婢陪着去吗?」竹莺帮容歌整理仪容,嘴上说道。 容歌望着铜镜里略显憔悴的模样,在眼底轻轻铺了一层粉遮盖青色,回身说:「不用。」 她猜测容祯是要论功行赏了,没什么危险。 容歌出了门,吩咐泽也照顾好江驰禹。 「是。」泽也说:「属下派车在宫门口等小姐。」 「嗯。」 刚出渊王府的大门,容歌一抬眼就见韩宜年迎了上来,他远远招手,掩不住对容歌的忧心。 引起容歌注意的却是他身边那个人,虽说换了张脸,一点都不起眼,可容歌还是从他的身形认了出来。 「公公稍等,我说两句话。」容歌对宫里来的内监微颔首。 内监态度很好,来之前容祯应该吩咐过,笑了笑说:「李小姐随意。」 容歌两步下阶朝韩宜年过去,目光始终定在他身侧的那人身上。 「伽蓝,你没事吧?」韩宜年看起来生意很不错,头束玉簪,身上的料子在阳光底下隐隐生辉,他想也不想就一把揽过容歌,蹙眉道:「你怎么跑西郊猎场去了?危不危险啊你,还不如在玄贞观待着呢,阿舟跟我说你在观中一切安好,我好不容易放心了两天。」 容歌幽幽的移开目光,挑眉道:「你怎么知道我去了猎场?你还知道什么?」 圣上遇刺,渊王重伤之事都是封口的,朝臣们自然不敢乱传,就算有人私下里谈论,也不该是韩宜年知道的。 韩宜年微凛,伽蓝看他的眼神怎么那么压抑,他连忙道:「我听人说的。」 容歌:「谁说的,宿青乔?」 跟在韩宜年旁边大气不敢出的宿青乔闻言耸耸肩,往日的嬉皮笑脸不在,恭敬道:「我没说。」 「不是青乔,他怎么会知道。」韩宜年伸手想拉容歌,被容歌轻飘飘躲开,他道:「我在陵王府中听到的,不过你放心,我谁都没说,圣上遇刺啊……这种事我不要命了到处乱说,就是担心你,这才来找你。」 「大殿下?」容歌吸气,「你怎么会去大殿下府上。」 韩宜年一乐,摊手道:「做生意啊,陵王殿下要给王妃做衣裳,我便送料子去了。」 容歌别了韩宜年一眼,没再多问,她没空关注韩宜年生意的事了。 韩宜年也没敢说他是顶着江驰禹的名头做生意的,见容歌无事,便放心了不少。 「宿青乔,你跟我来。」容歌冷冷看了宿青乔一眼,往边上走去。 宿青乔不敢作死,小步跟上,凑上前异常的乖巧,小声:「殿下吩咐。」 「闭嘴!」容歌凝声,「西郊猎场的刺客,是谁?」 「啊?」 宿青乔骤然愣住,等反应过来当即惊出一身冷汗,差点口齿不清,道:「殿下不会怀疑……我们吧?」 容歌冷笑,「不是吗?」 「怎么可能!」宿青乔惊呼一声,忙捂住嘴,额角已然出了冷汗,他压低声说:「我向殿下保证,不知道啊,我和程叔一直在京,那夜同殿下会、会面之后就回来了,从没离开过。」 斜眼审视了宿青乔片刻,容歌幽声说:「滚吧。」 她转身向宫里的马车走去,内监躬身,「李小姐慢点。」 宿青乔艰难的吞了口唾沫,这才想起正事,叹了口气原地凌乱。 刺客一事宿青乔是真不知道啊,他也肯定,不是他们璃王旧人做的手脚,那可是西郊猎场,不要命了去行刺。 容歌确定过宿青乔没有撒谎,脑袋里的疑窦更重了。 会是谁呢? 她现在记忆最多恢复了一半,还不清楚所有的时局,其实很被动的。 容歌径直入了宫,被请到了偏殿,余光一瞥,所有人都到了,上方坐着容祯和皇后,仲小枫一副公主的做派,倚在皇后身旁。 她垂下眼行礼,「臣女参见圣上,参见皇后娘娘。」 「起来吧。」容祯说:「江驰禹的伤怎么样了?」 容歌规矩作答,「王爷伤势稳住了,可人就是迟迟不醒。」 「这两日,辛苦你了。」容祯温和的看向容歌,说:「一定要让江驰禹醒过来。」 「会的,我会不惜一切代价,让他醒。」 容祯赞赏的点点头。 看到这,皇后已经提前预知到了什么,她扭头对仲小枫摇头,示意她一会乖巧点。 仲小枫目不斜视的盯着容歌,仿佛想把她盯出一个窟窿来,她心里即嫉妒又佩服。 好半天,容祯才说:「此次救驾,你和江驰禹功不可没,江驰禹的赏得等到他醒了,亲自来向朕讨要,倒是你,说说吧,要什么?」 眼眸轻转,容歌一抿唇说:「我想要圣上收回成命,取消赐婚。」 「哦?」 容祯表现出讶异,他以为自己已经看透了江驰禹,看透了李伽蓝,江驰禹重伤,李伽蓝夜以继日的精心照顾,难道不是喜欢吗? 为什么还不想嫁。 他说:「取消你的赐婚?渊王府的侧妃之位可是个香饽饽呢。」 底下的容靖默默翻白眼,老天开眼,江驰禹都快死翘翘了,谁乐意抢那侧妃的位置做寡妇呢。 切! 「不是。」容歌说:「我要圣上取消王爷同仲小姐的婚事。」 「……」 皇后瞠眼,震惊的看着容歌,仲小枫突然一个大红脸,由红转紫,指着容歌说:「你有什么资格替我做决定,你!」 「是,圣上和皇后娘娘没听错,我不要王爷娶仲小枫。」 「李伽蓝啊李伽蓝。」容祯愕然过后恢复神色,横眉道:「朕好心赐婚,却没想到惹了一圈不好,怎么?渊王妃的位置你看上了?」 她李伽蓝的身份,做妾都是高攀的。 觊觎正妃之位,恐怕也只有她敢当面说出来了。t. 眼角轻扬,容歌低低笑了声,说:「圣上,不是我看上了,是王爷留给我的。」 「口气不小,你不怕得罪人?」 「我不怕。我希望圣上取消赐婚,只是不想王爷为难。」容歌说:「我不贪渊王妃的位置,真心话。可我知道,在王爷心里,王妃的位置一定要留给他心甘情愿去珍视的人,如果仲小姐能成为那个人,王爷娶她入府,我必重礼相随。」 容歌只是希望,江驰禹的一生,都是喜乐的。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53讨赏免费阅读. 354 捡漏 http://.biquxs.info/ 那你可真是把朕说糊涂了。」容祯说:「你到底是不愿江驰禹现在娶妃,还是不愿那个人不是你呢?」 容歌微笑,「我只是不愿他被强迫。」 「那你呢?」容祯说:「要做侧妃,还是等着江驰禹娶你为正妃,娶你他总是愿意的。」 容歌沉默了。 她问自己愿意吗? 年少时就喜欢的人,心里应该是愿意的,可时候未到。 「圣上。」容歌抬头,说:「真有那么一天再说吧。」 容祯凝视着容歌,他之前觉得眼前的姑娘是不受束缚的野马,心里装着的肯定不是相夫教子,是奋力往上爬的心计。 可现在,他不这样认为了,或许李伽蓝不端庄典雅,不温柔贤淑,但是她一定不是个功利的人,她或许真的能和江驰禹并肩作战,而逆天改命。 若说合适,娶一个永远不会拖后腿的王妃,对江驰禹来说未尝不可。 「朕准了。」容祯徐徐说:「朕遵循江驰禹的心愿,他的婚事,以后朕不插手了。」 容歌行礼,「谢圣上。」 有人欢喜有人愁,皇后怕仲小枫闹,赶紧让婢女带她下去,仲小枫离开之前意味深长的瞥了容歌一眼。 皇后不好再开口说话,默默在一旁听着。 看了容祯一眼,容歌悄悄退到一边,她给迫不及待的容靖腾个位置,容靖那火辣辣的眼神都快把她后背灼透了。 果不其然,容歌刚退下,魏常就开口了:「此次春猎匆忙作罢,圣上可要礼部另外择个时间,圣上再去一次。」 沉吟片刻,容祯说:「马上就祭祀了,今年春猎就算了吧。」 毕竟吃过亏了,容靖不得不防,他难不成还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魏常讪讪道:「还是圣上考虑的周全,可好端端的春猎就这么毁了,多少有点不吉利。」 容祯面色一变,「让魏卓把猎物都放回去,猎场没见血气,也是一种吉利。」 听到容祯这么说,魏常老脸微窘,实在扯不下去了,低头给了容靖一个眼神。 容靖当即会意,硬着胆子道:「父皇,你之前说春猎魁首,也能讨赏的话可作数?」篳趣閣 魏常瞬间心梗,暗骂容靖蠢死了。 可说出去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容祯登时就沉了色,道:「君无戏言,自然作数。」 可春猎草草散场,君王九死一生,左膀还在渊王府昏睡呢,谁不识好歹来讨这个晦气的赏。 偏偏容靖有胆无脑。 「儿臣以为,虽然春猎被不知死活的刺客打断了,可这日子是礼部精挑细选择出来的吉日。」容靖还没意识到自己在找不快,连连道:「父皇和诸臣都去了猎场,也确实开猎了,怎么着也不能算无功而返,该赏还得赏。」 容祯说:「这么说你知道魁首是谁了?」 「是。」容靖一笑,拱手道:「正是儿臣。」 容祯的脸又黑了一个度,说:「好啊,你今个来跟朕讨赏来了?你想要什么?」 容靖兴头一起,魏常拦都拦不住,一抬眼就见容靖已经跪下了,他收起笑脸,十分认真道:「父皇,儿臣奋力争夺魁首,就是想向父皇求一个恩典。」 「什么恩典。」 容祯双拳紧握,扫了一圈手边的东西,真想找一个趁手的打死这个没良心的,他遇刺从头到尾没见容靖前来问候,这会倒是跑来讨赏了。 大孝子! 容靖说:「求求父皇放了母妃,母妃思过多日,已经知错了,儿臣求父皇看在往日恩爱上,再给母妃一次机会。」 「你真是俪嫔的好儿子。」玉不琢不成器,容祯看着容靖,满脑子都是这句话,沉道:「朕以为你长大了,敢拿出劲去拼了,原来你打的竟是这个主意,俪嫔一日不出来,你一日就活不成了吗!」 容靖仓皇,「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不忍心母妃在景华宫受苦。」 「受苦?」容祯一拍桌,猛然凌声:「朕是饿着俪嫔了?还是虐待她了?这才思过几天,就想着让你去捞她了,朕看还是罚的太轻!」 「父皇。」容靖没想到求情适得其反,磕头道:「儿臣错了。」 魏常也跟着求情,「圣上息怒,三殿下是不懂事,可这也反应了他同俪嫔娘娘感情深厚,望圣上看在殿下没有坏心的份上,莫要怪罪他。」 容祯气的说不出话来。 容歌出了殿,是由殿中伺候的小太监领着,小太监偷偷瞥了落在后面的容靖一眼,对容歌说:「李小姐女中豪杰,奴才已经很久没听到圣上夸赞那位千金了。」 容歌心照不宣,小太监这是和她拉关系呢,看来容祯这两日没少念叨她,让伺候的内监都对她重视起来。 浅浅一笑,容歌从袖袋里抓出一把金叶子,塞给小太监,说:「请公公吃茶,公公笑纳。」 「哎呦,这可怎么使得。」小太监立刻笑魇如花,假装推脱的收下了,对容歌更亲近了几分。 容歌自猎场刺客之后还真没关注过容靖,也不知他又做了什么惹人嫌的事。 于是装着不懂的样子问,「圣上刚才生了三殿下好大的气啊,我都快吓死了。」 小太监出声安抚,低声:「也不怪圣上气,三殿下这次确实做的过分了,目的太明显了。」 「公公指的是三殿下勇上猎场,就是为了得第一,来给俪嫔娘娘求情?」容歌讶异道:「是这个事吗?」 「是啊。」 容靖在后面跟着,魏常不知道在给他说什么,小太监不敢太大声,加快脚步拉开距离,小声对容歌道:「李小姐不知道,那日圣上遇刺下落不明,渊王重伤生死不知,猎场的臣子各个都提心吊胆,四处找圣上呢,谁还有心情打畜牲啊。」 容歌抬眼,「怎么?三殿下当时没找圣上。」 「没啊,要不怎么说殿下过分了呢。」小太监叹气,摇摇头说:「三殿下还真是应了阁老那句话,太不懂事了,大家都在找圣上,追刺客,三殿下倒好,带着随从入林大猎,最后回来提了满满当当的畜牲尸体,还是魏统领提醒,这才没让他兴冲冲的提到皇帐前面去。」 我天。 容歌惊了,她第一反应就是容靖没事吧? 他难道不担心容祯被刺客重伤吗?别人都在找人,他在捡漏? 容祯可真是被他的孝心感动到了。 小太监都说到这了,接下来的事容歌稍微一想就明白,便不再多费口舌。 小太监笑嘻嘻的跟在容歌后面,慢慢往出走,忽地,前面的容歌步子一顿,不走了。 「李小姐,怎么了?」 「那座殿宇真好看。」容歌轻轻一指,往公主殿的方向,金灿灿的檐顶盘旋着几只春雁,她低喃:「不住人可惜了。」 后半句小太监没听见,看了一眼说:「哦,那是容歌公主的住所,李小姐在宫里可别提这位公主,千万记住。」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54捡漏免费阅读. 355 绸带 http://.biquxs.info/ 小太监也是好心,容歌的名讳现如今在宫里可是大忌,没人敢提,被圣上知道了,要大发雷霆的。 容歌收回目光,继续往出走,又说:「公主死后,那殿没再住人吗?」 「没。」小太监摇头:「圣上不让。」 「那没人进去打扫吗?」 「没,圣上不让。」 容歌悄悄闭嘴了,为什么不让呢?她死后公主殿就一直搁置了吗? 现在恐怕已经成了荒园了,多可惜啊。 「李小姐慢走,奴才就不送了。」到了宫门口,小太监便折返了。 容歌微点头。 当容歌告知泽也,她求容祯取消了赐婚时,泽也投来感激的目光,「王爷醒来后一定会感谢二小姐的。」 「只要他能醒过来,我不求他感谢。」容歌说:「让你暗查刺客的事,有消息吗?」 江驰禹倒下后,渊王府一如既往的井井有条,一点都没乱,自下而上所有人,出奇的听容歌的话。 容歌大概记下了刺客的身形,还有那阴阳怪气的声调,让泽也顺着这条线去查,江湖上,或者汴京……谁说话调子不对。 泽也将一半暗卫都派了出去,说:「线索太少,锦衣卫和京军同样是毫无头绪,属下也没查到什么有用的。」 「你们王爷有得罪过什么人吗?」容歌说:「仔细想想。」 「那可多了。」泽也讪笑,无奈道:「王爷的作风二小姐又不是不知道,以前得罪了不少人,今年是人缘最好的一年了,起码有臣子入府巴结了,可要说仇敌,要命的那种好像也没有。」 那刺客应该还是冲容祯来的,回了渊王府,容歌把泽也带到房中,从箱子里摸出一条缺口不齐的绸带,递过去说:「能瞧出来历吗?」 绸带约莫一寸宽,长度大概能顺腰围一圈,带着淡紫色花纹,像男人衣衬上扯下来的,料子在汴京城少见,做工手艺也不像出自京中。 绸带上的血迹被清洗过,可是血迹太深,难以洗干净,还留着淡淡的痕迹。 泽也反复的看了,说:「属下让人去查查,这个应该能查到。」 「你猜哪来的。」容歌眸色幽沉。 泽也顿了顿,「属下猜不到。」 深吸一口气,容歌十指交叉,放在桌前压制阴沉的神色,徐声:「江驰禹身上的,奇怪不。」 「二小姐是说……」泽也抬眼,「刺客留下的?」 「不知道。」容歌往后仰了仰,「我也说不清,这事我想了两日没想明白,觉得你身为江驰禹的亲信有权知道,这是为江驰禹包扎过伤口的带子,但不是出在江驰禹身上,他当日穿的衣裳同我的是一套做工,出自韩宜年的衣坊,这条带子绝对不是。」 「有人为王爷包扎过伤口?」 「是。」容歌低声:「那人手法很巧妙,为江驰禹做过初步止血,甚至给他喂过药,这绸带固定了箭矢插进胸口的速度,这才让他撑到你们来。」 看出了泽也的疑惑,容歌继续说:「我推测江驰禹跌马昏迷后,有人出手救了他,可这绸带和江驰禹的衣裳十分相似,所有人都以为是江驰禹自己包扎的,注意力都被他的伤势吸引,没有发现,可我知道,有人比锦衣卫更早碰到过他。」 泽也意识到这条绸带的重要性,只要能查到绸带料子花纹的出处,便能顺藤摸瓜,进一步查到刺客。 他赶紧收起来,道:「二小姐为何不早拿出来?」 容歌解释道:「我本想等江驰禹醒了再问,可他迟迟不醒,这才……」 她尴尬一笑,还真把泽也哄过去了。 因为容歌最初以为刺客和宿青乔等人有关,所以想自己找他们算账,可见过宿青乔之后,便发觉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那这条绸带就不能藏下去了,必须尽快让泽也抓到刺客。 泽也拱手退了出去,立刻派人去查了。 容歌独自坐了会,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头,起身往江驰禹卧房走去。 「桉儿。」容歌刚走到主院门口就看到江桉,他站在门口发呆,容歌说:「站在外面做什么,怎么不进去?」 江桉回过头,一双大红眼,猛地跑过来扑进容歌怀中,哽咽道:「阿娘,父亲怎么还不醒?桉儿好担心他。」 「桉儿乖。」容歌低声,「父亲会好起来的,桉儿要相信父亲啊。」 「可桉儿还是怕。」江桉瘪嘴,仰起小脸依偎在容歌怀里,「怎么会有人要伤害父亲,阿娘,父亲那么好的人。」 容歌蹲下来,缓声:「桉儿,振作起来,父亲受伤了,你身为渊王府的世子,一定要坚强。阿娘不是在吗,阿娘会治好父亲的。」 「嗯。」江桉重重点头,小脸滴落两行清泪,说:「桉儿不怕,桉儿要变成父亲那样的人,顶住渊王府的天。」 容歌欣慰的摸了摸他,说:「桉儿真乖。」 江桉怕见到江驰禹昏迷不醒的样子,他抗拒的不敢进去,抹了把泪流回院苦读去了。 容歌让近卫送他,自己推开门进去,江驰禹安静的沉睡在榻上,还是老样子。 「听见了吗?你让桉儿担心了。」容歌从水盆里捞出巾帕给江驰禹擦手,温声说:「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十二岁那年,宫宴上楼兰的使者夸我好看,父皇高兴,便赏了楼兰使者一对玉器,众人一看纷纷效仿。」 容歌「锯齿状」的记忆专挑着一些美好的过往让她欢喜,她清楚的想起了十二岁宫宴上的场景。 江驰禹当然不会应她。 容歌就自言自语的说:「大殿之上所有人都明白,夸我能让父皇高兴,各国使者挨个来,接下来到诸位臣子,他们一齐把我赞成了天上的仙女,父皇也当仁不让,赏赐一轮接一轮的下,所有人都开怀大笑,我永远是宫宴的主角。」 容歌托腮看向江驰禹,忽地抬指摸他的眉心,弯唇道:「我记得,整个大殿上,就你不肯夸我,脸色臭的可怕。」 容歌那时的注意力可都在年少的江世子身上呢,不知天高地厚的以为两人都是老朋友了,江驰禹怎么着也该给她面子,博她一乐吧。 「可你没有。」容歌有些沮丧的收回手,「轮到你了,你闷头喝了盏酒,就指着旁边桌的人示意他说,那人当即把我夸了个天花乱坠,可后面我就再没那么开心了。」 江驰禹还是一动不动,还是一样懒。 「楼兰使者还问你了,江世子是不是一时半会想不出形容公主风华的美句?」 「你那时怎么回答楼兰使者的?」 容歌戳了江驰禹一下,咳了一声,学着江驰禹的声音装腔道,你说:「我没什么想说的。」 那语气,老成又清冷,幸好江驰禹年少,没人找茬,放在容歌成年后,谁敢在宫宴上如此明目张胆的不待见她这个娇贵的公主殿下,容歌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江驰禹。」容歌没皮没脸的笑了笑,说:「我当时难受死了。」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55绸带免费阅读. 356 历史 http://.biquxs.info/ 容歌站在费浦和晒药的小院门口,被清晨的日出刺痛了双眼,她抬手挡了挡,对忙活的小药童说:「我去见师父。」 「师姐,师父忙着看古籍嘞。」药童咧嘴一笑,又垂下声说:「心里操心王爷呢。」 「我知道。」容歌又在门口踟蹰了会,才提裙进去,对着里面的费老唤了声:「师父。」 费浦和放下医书,看着缓步进来的容歌。 他今日穿的十分正式,换上了一直不穿的新衣,白花花的胡子梳的一丝不苟,像个仙风道骨的隐者。 「伽蓝来啦,坐。」费老盘膝坐在矮桌前,慈祥的看着容歌,「送到你屋里的书,怎么又好端端的让人拿回来了?照顾王爷太忙了,功课越落越多了。」 容歌唇线紧抿,双手攥的袖口都出了汗,费老让小药童把要讲解的医术都送到了世安苑,容歌要照顾江驰禹,每日能到费老身边受教的时间缩短了一茬,所以费老让她得空多看看书。 可那些医书,容歌原封未动的送了回来。 「师父。」容歌说:「徒儿的功课从来没有落下过,徒儿都已经学会了。」 「哦。」费浦和摸着山羊胡,眼角的皱纹都笑成了一堆,他说:「那师父要好好考考你。」 「师父。」 就在费老要开口的瞬间,容歌打断了他,说道:「师父不用考徒儿了,都是以前考过的,我都记得。」 她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费老提起的的笔杆掉落在地,发出轻响,他定定的看着容歌,整个苍老的身子都在摇坠,似乎下一刻就要倒下去。 容歌不禁润了眼眶,对着费老三拜,说:「师父,我回来了。」 下一刻,费老突垂哭起来,他狠狠锤向自己的胸口,沉重的嗓音溢出唇齿,耷拉的眼皮裹不住悲戚的泪。 他的徒儿终究还是想起了一切,费老喜忧参半,哽声说:「教你的,师父都教完了。」 现在的公主容歌就是离了他费浦和,那手医术也能扬名一州。 「师父,徒儿不孝。」容歌说:「我来找师父,就是要问,璃王一案,真有冤情吗?」 她等不及了,璃王的案子如一座大山挡在她身前,压的天城都是黑皑皑的,汴京城的局势愈发不明,容歌内心如烈火灼烧。 费老怜悯的看向容歌,回答她:「大冤。」 璃王爷多正直的一个人,府中客卿络绎不绝,没有门第,都是忠义之人。 谁也没想到会被冠上谋逆的罪名遗臭人间。 容歌心里顿时有了主心骨,她没有逼费老,问清了答案便退下了,因为她明白,费老从一开始就不想她掺和到前朝旧事里,她是个公主,应无悲无忧的长大。 小药童还在院中忙活,药香扑满了清晨,日光高照,容歌笑了笑慢慢离开。 二小姐要出府,泽也必然得派人跟着,可反被容歌呵斥了一句。 「即日起,我出进王府,不需要任何人跟。」容歌厉声,「你们是江驰禹的兵,不是李伽蓝的。」 泽也无奈,心说李伽蓝就算了,你可是公主殿下啊。 「我有我的事要做,不关你渊王府。」容歌站在门口,负手说:「你们无权干涉。」 泽也说:「二小姐,王爷下令,属下必须让人保护你。」 「我不需要。」容歌转身上了刘卢山的马车,凝重的嗓音飘出进泽也耳朵,「要告状等江驰禹醒了,爱怎么告怎么告!」 「怎么办?」六儿翘首望着容歌的马车离开,说:「跟不跟?」 泽也游移不定,容歌都这么说了,他要是再让人跟着,一旦被发现了多半会打回来。 渊王府的近卫最后还是没跟容歌。 容歌去茶馆见了时言,两人对视一眼,容歌就把自己面临的前尘旧怨和盘托出了,除了她与江驰禹早就相熟的事。 时言震惊的半天缓不过来,搭在桌面的右手握拳,沉道:「所以你让我查璃王,是想翻案不成?」 「你说我该不该翻这案?」容歌靠着椅背,再无往日的慵懒,阴着面色说:「我骨子里流的是璃王的血,相连的血脉让我无法袖手旁观,况且他们都找到我了,这么多年,我一直生活在监视里,连死亡都无法摆脱,时言你说,我能做那个自私的人吗?」 时言沉默了。 短短片刻掌心出了一层的冷汗,胸口起伏微促,他扪心自问,把自己换到容歌的立场上,该怎么办? 半刻,时言抬起眸,说:「我帮你,你不会一个人扛这一切。」 「你不怕我连累你吗?」 不管怎么看,时言如今前程都是一片大好,或许同容歌拉开距离,才是他最好的选择。 「怎么?」时言脸上挤出一个笑,「这会想撇下我了?我的公主殿下,换了身份又如何?你还姓容,还是皇室血脉。」 以璃王当年满朝皆贺的地位,淮世子的女儿身份也不会低,她依旧会在金砖里娇贵的长大,甚至比现在的容歌还要好。 容歌伸出拳头和他碰了一下,眉间的阴郁散开,说:「上了我这条贼船,可没有回头路了。」 「时言奉陪到底。」时言抬袖,潇洒的举起茶盏,对容歌说:「属下愿永远为公主而战。」 容歌笑着舔了舔唇,小小放松了一下,又正色道:「接下来我们说说崔灯这个老太监藏的那封遗稿。」 「内有玄机?」 「有。」容歌道:「原本在猎场就要寻机会告诉你的,没想到耽搁了。」她向前微挺,接着道:「崔灯在成安帝身边果然不是白待的,他经历过成安帝即位的坎坷,也知道,当时即位差点就不是他了。」 时言听迷糊了,问道:「成安帝是夺位称帝?」 容歌点头,「也不能这么说,百年前容氏平定四邦开国后,容氏太祖和太宗相继为帝,因为天下是兄弟俩共同打下来的,所以太祖死后,太宗便立诏,日后不管是太宗还是太祖一脉,能者贤者都可为王。」 「不可能。」时言一句道破,说:「人是自私的,尤其在权力面前,所以太祖死后,他那一脉就再无称帝的可能了。」 容歌点头,「事实如你所料,可到底是立过诏书的,不能不作数,况且这件事当时满朝皆知,因此太宗老年,就到了成安帝和璃王爷这一代,众臣择出的皇位继承人是璃王爷。」 「可太祖早就死了,璃王爷没有人撑腰,注定势单力薄。」 「恰恰相反。」容歌喝了口茶润喉,说:「璃王得了朝臣的拥戴,呼声远远高于太宗亲生的成安帝,眼看璃王就要被立为太子了。」 时言说:「没成。」 「璃王爷自己退出了。」容歌有点佩服他,继续道:「他同样在朝前立下誓言,毕生将效忠于君主,不谋金银,不谋权势,一心为国为民。」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56历史免费阅读. 357 再会 http://.biquxs.info/ 璃王爷的退出,让成安帝成功当上了太子,经历了暗潮汹涌的权斗后靠狠戾活了下来,直到最后称帝。 「那些年璃王爷也一直在兑现诺言,兢兢业业的陪在成安帝身边。」容歌唏嘘道:「容氏的天下,有一半都是璃王爷一宗打下来的,起初两人相互扶持,彼此信任,可后来,成安帝日日病魔缠身,膝下皇子接二连三的夭折,背地里有人说他撑不起皇位,让他归位于璃王。」 成安帝肯定是不想的,他在位期间,前朝那些个知道太宗诏书的大臣相继毙命,世上知容氏天下可择良主而尊的人几乎没有了。 时言静静听着,联想到自己查到的秘册,说:「明王过继到成安帝一宗的事,是个局?」 「有可能。」容歌屈指敲着桌面,抬眼道:「我们假设一下,成安帝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天下即将易主璃王,可璃王势力太大,他便准备徐徐图之,所以便设了明王的局,让璃王当着满朝文武的面驳他的意,这样一来,挑出璃王爷异心已久引人忌惮,便顺理成章。」 「璃王爷果然没有让年幼的明王进宫。」时言咂摸出历史沉淀的灰暗来,他同容歌低声交谈,仿佛揭开了那不为人知的皇室辛秘,低声:「璃王爷不想让明王进宫,是想保护他,不想年幼的明王死在宫中的暗箭下,可成安帝不会这么想,他可以挑唆说,璃王爷是不想明王争位,因为他想自己称帝,如此,璃王谋逆之心昭然若揭,众人惊色。」 容歌说:「这一切都是我俩的推测,现如今,知道真相的人寥寥无几,我们几乎无从考据。」 「太宗诏书呢?」时言说:「诏书应该还在宫中。」 封存的秘诏,如果能亲眼看到秘诏…… 「太难了,我在宫中二十年,都没听过这封秘诏。」容歌幽声,「说实话,我现在已经偏向于璃王爷有冤了,虽然不曾见过他们,可我了解苏家,了解祖父,了解舅舅和母妃,他们拼死护住我,便足以说明璃王爷的死,并不简单。」 苏家也尽是忠义之人,如果璃王爷当年真是大逆不道,蓄意谋反,那苏家不可能暗中帮衬相护。 容歌细细回想母妃的面容,她那么爱自己,谁能看出来,自己并非亲生呢? 爱是装不出来的,对容歌而言,母妃和烨儿,还有苏家,就是她的至亲,谁也无法改变。 「我今个还约了别人。」容歌霎然起身,伸手在时言面前晃了晃,低说:「带你去会会。」 时言紧跟着起身,门口的竹莺已经拂开了叮铃作响的珠玉帘,他边走边问:「去见谁?」 「璃王爷的旧人。」 容歌带着时言从茶楼后门出去,径直上了刘卢山的马车,往一处约好的京中小院去。 是个寻常的住处,程建弼正在此处落脚,不起眼的马车徐徐驶了三条街,外头的刘卢山才回头说:「小姐,到了。」 「你之前就来过这?」时言以为容歌这段时间一直和璃王旧人有所接触,面色忧愁。 容歌先他一步下车,摇曳的裙摆风中生姿,半回首看着时言,不施粉黛却依旧浓丽明亮,她清冷的笑了笑说:「第一次来,传个话的事,他们迫不及待的要见我。」 时言跟在后头,高大的影子在漆门前拉了老长,罩住了瘦挑的容歌。 他总觉得,容歌嘴里的璃王旧人于她而言,并不亲近。 竹莺上前叩门,没一会就来了,是怀松板正的脸。 容歌抬脚就跨进了门槛,怀松用极低的声音唤了句:「殿下。」 容歌侧挑起眉眼,「怎么?」 「带这么多人?」怀松微挡着门口,说:「你一个人进来就好。」 「我的人自然得跟着我。」容歌后退一步,又站到了外面,严肃道:「不欢迎我就走了。」 怀松犹豫了会,无奈道:「请。」 容歌这才带着时言和竹莺一道进去了,一处院里三间民房,院中物品不多,打扫的倒是干净,没走两步程建弼就风风火火的出来,也不在乎别人的目光,上前就拱手行礼,大呼:「殿下。」 「进去说。」容歌瞥了目光闪躲的宿青乔一眼,越过他直接进了屋。 程建弼随后道:「殿下终于想通了,乔儿说你要见我,我高兴的一晚上没睡,那日玄贞观贸然与殿下相认,实属无奈,望殿下体谅。」 容歌淡淡一笑,说:「体谅的很,那夜程老把往昔说的不清不楚,我今日要听全部。」 程建弼一喜,心说容歌终于开窍了。 时言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局面,以他对容歌的了解,容歌不喜欢程建弼此人,语气都是冲的。 这是为何。 「殿下记忆恢复的怎么样了?」程建弼可关心这件事了,坐在一边伸长了脖子问,「可想什么了?」 容歌面不改色,说:「什么都没想起来。」 神色一暗,程建弼低低叹了口气。 「那就先从我失忆说起吧。」容歌手指有律动的叩了叩陈旧的木桌,倒刺刮着指腹,她问:「我和李伽蓝?你给我解释一下。」 程建弼不自在的攥着手,道:「殿下要听实话,还是……」 因为这件事可能会让人不舒服,尤其是容歌本人,程建弼没想到容歌如此刁钻,她必定是发现了什么。 容歌并未开口,似笑非笑的看了程建弼一眼,警告意味十足。 「殿下既然要听,那我就说。」程建弼的记忆被拉扯了回去,他们为了做成这件事,同样付出了代价,死了好几个人,血淋淋的过往再一次被剖开,他才低声:「李伽蓝是我们的人在回京的途中遇见的,疯疯癫癫的,可巧的是她与殿下的生辰八字完全吻合,身份也不算太普通,正好我们需要一个人偷梁换柱,便临时选了她。」 容歌知道,程建弼说的是七月自己真正的生辰。 「什么叫选了她?」时言莫名的头皮发麻,忍不住打断道:「难道你们是用了什么邪术将人的灵魂调换?还是干什么。」 毕竟现在的容歌顶着完完全全的一张别人的脸,她就是李伽蓝,不是假的面骨。 不悦的瞪向时言,当着容歌的面程建弼也不好赶人,慢声道:「我们当时是要救殿下出宫的,可宫内森严,殿下活着的时候防卫太多,实在不敢硬闯,便只好等殿下死了,偷偷把棺材里的人换了,把殿下救了出来。」 「等等!」 容歌十指微蜷,皱眉道:「不是邪术,也不是重生,你的意思是我——还是容歌?」 真的……被她猜中了。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57再会免费阅读. 358 换颜 http://.biquxs.info/ 灵魂重生一说,容歌原本是坚信不疑的,可近两日被她慢慢推翻了,她之前把记忆问题归于灵魂与身体的不契合,可经过韩舟的治疗,她渐渐想起来了。 她的记忆缺失是人为的,既是中毒,那毒的也该是本体才对,既然她的本体已经下葬,那韩舟对李伽蓝的身体施针,为何她的灵魂能忆起过往? 这是不是说明,现在的她,原本就不是李伽蓝,而是换了一张脸的容歌。 起初冒出这个念头,容歌似惊了魂一般,差点对着镜子把脸皮扯下来,可事实证明,她的脸是真的。 这一切的答案,还得问程建弼。 「是换颜术。」程建弼解释道:「换颜术是曾存在于南疆边陲的一种巫术,近乎失传了,我们把当时在诏狱已经死了的李伽蓝换上了殿下的脸,而给停在公主殿的你换上李伽蓝的脸放进了诏狱,一共三天。」 说到这,容歌已经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李伽蓝果然惨死诏狱,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所以说我是第三日才被送去诏狱的?」 「是,我们很小心,一步都不敢错,就怕功亏一篑。」 「诏狱,皇宫。」容歌想冷笑,可唇角还没勾起来,她就觉得自己脸疼,阴声道:「你们来去自如啊,既然这么厉害,又何必非要救我当累赘呢?」 能在森严的公主殿把她换出宫,还塞进诏狱,这是一般人能做的吗? 容歌意识到,二十年了,程建弼等人的根基已经深扎汴京城,难以撼动。 「殿下才是正统,我们怎么会视殿下为累赘呢?为了殿下,赴汤蹈火都在所不辞。」程建弼额角的青筋乍现,他握拳说:「我们是在诏狱和宫内都有人,可都是些无关急要的小兵小卒,他们都是死士,完成任务就会永远的消失。」 容歌:「小兵小卒能轻易接近公主殿?能接近我的棺?」 时言唇角翁动,想到了什么,骤声:「你们还会易容?」 别人可能难以接近容歌的棺,但时言可以,哪怕容歌死后,他都能在公主殿来去自如,因为要处理后事。 屋内沉寂片刻,没人说话。 易容是怀松的看家本领,可会易容的不仅他一个,他说:「死士多次易容,便能蒙混过锦衣卫,把殿下一步步带出来。」 「好一个天衣无缝。」容歌拍手,笑出了声,沉道:「那我吃的阴丹呢?你们把我换出来,用了换颜术变成李伽蓝,所以你们早就知道我假死了?怎么知道的?」 程建弼愕然,愣了愣道:「什么阴丹?」 容歌抬眼,唇角紧绷,江驰禹给她喝的毒酒是假的,用了阴阳丹啊,程建弼不知道? 「我们提前给殿下饭菜中下了万毒水,想着容祯为了留殿下一个全尸体,必定是用毒赐死。」程建弼咂了口唾沫,艰难的说:「万毒水能暂时压制一切毒药,等殿下被救出来后,我们再为殿下解毒,必定保殿下无恙。」 容歌微抬臂,不小心撞翻了茶盏,几声崩响落在了地上,怀松立刻弯腰去收拾。 万毒水容歌知道,能解微弱的毒性,抗住一些剧毒也不是问题,可按照江驰禹若说,当初那盏酒是无毒的。 阴差阳错的万毒水和阴丹相遇,竟然没让容歌真死了。 真是命不该绝,容歌哭笑不得。 怀松收拾干净了脚下的水渍,重新给容歌上了一盏热茶,容歌接过,说:「换个问题,崔灯老太监是你们杀的?」 「哪个太监?」 容歌冷幽幽的扫过去,程建弼顿了会,忽结巴道:「是是是,殿下的身份,不能让人揭穿,所有知道的人都得铲除。」 「崔灯怎么知道的?」容歌说:「他可是成安帝身边的老人,明知我是余孽,还藏这么多年不告诉容祯?他图啥呢?」 「这……」程建弼无端冷汗连连,道:「我怎么知道呢?可能他心存善念,想殿下活下来。」 崔灯身居司礼监高位,常在后宫出进,苏妃早产后还假装怀孕,总有不小心的时候,怕是偶然被他撞破了,再加上容歌出生年月不对,抱回宫明显是大了点的,被发现不是亲生也无可厚非。 只要顺着查下去,便能摸到唐初生下容歌死在苏家后宅的事。 能藏住这个秘密多年,可见崔灯也是个厉害的人物。 「可他还是逃了。」容歌说:「他怕东窗事发,想出宫安度晚年。」 程建弼摇头:「那不行,万一他说出去怎么办?所以他自知道这个秘密开始,就注定会死。」 知道秘密的崔灯、崔古相继死去,容歌的身份被继续埋在深处。 罢了。 崔灯这篇算是翻过去了,容歌又道:「那容祯呢?他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的?」 能问出这个问题,程建弼瞬间相信容歌真的一点记忆都没恢复,顺着说:「殿外自己查了啊,你暗查璃王一案,确定了璃王受冤,成安帝捏造咱们王爷谋逆的证据,尽管你很小心,可还是被容祯发现了,他哪能容你呢?」 「是吗?」容歌冷笑,确实对上了,她想起来的那部分,自己去质问容祯是真是假,两人多年的信任出现了裂痕。 「宫里的事情,我们很难知道消息。」程建弼无奈的叹了口气,低说:「所以殿下后来遭遇了什么,我们都不得而知,等发现容祯起了杀心,已经太迟了,只好铤而走险,走了换人这一招。」 「还有呢?」容歌很快喝空了茶盏,语气紧逼道:「接下来说你们的目的?耐心等待我长大成人,为了什么?」 程建弼忽一拍桌站起来,激动道:「申冤,殿下,我们要申冤!我们要尊殿下为首,为璃王爷正名,让容祯大告天下,把成安帝的恶名揭开,把璃王爷的冤情揭开,要当年所有参与过此事的人,付出代价!要藏在定远军背后的我们,光明正大的站在殿下身侧,复兴璃王府!」 程建弼说的唾沫飞扬,眼眶发颤,他吸了吸鼻子,一双眼睛里满是对容歌的期盼。 「父母含冤而死,我是该为他们正名。」容歌森寒的目光看向程建弼,说:「此路艰难,和掘成安帝的陵墓别无二样,必会动摇大周的现如今的根基,所以我才要问你们,是只要正名,还是要易主?」 「易……易什么?」程建弼脑瓜子嗡嗡的响,额角的冷汗滚成了珠,他深吸一口气试探道:「殿下想、想称帝?」 此话一出,屋里的温度骤然冰降,所有人都惊讶的看着容歌,呼吸都停了。 容歌抿嘴一笑,「不想。」 程建弼也跟着笑出声,目光闪避道:「那就好,那就好,殿下别急,咱们有的是时间。」 屋内除了容歌,所有人的脊背都被汗水浸湿了,容歌以为自己得到了答案,离开之前问道:「我的脸,还能换回来吗?」 这个问题得行内人来答,怀松当仁不让,拱手说:「殿下,非必要还是别换了,二次换颜,无异于剔骨之刑。」 沉默片刻,容歌说:「知道了。」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58换颜免费阅读. 359 试探 http://.biquxs.info/ 容歌上了马车,一派气定神闲,仿佛刚才在屋内阴阳怪气,令人胆寒的不是她。 时言说:「你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我自己都怕死了。」容歌掏出帕子擦脸上的汗,薄薄一层,她拿给时言看,说:「我真怕。」 时言笑了,「我知道你怕什么,所以一直站在你身后。」 「那你说说,我怕什么?」 「殿下怕程老等人的目的与你背道而驰,怕他们苦筹二十年来等殿下成人,是为了扶殿下上位,做那尊;怕到头来,一切都归于原位,殿下要称王,就得再次背上谋逆的名头,去争去抢。」 「幸好。」容歌心中满不是滋味,难受道:「我既然敢踏出这一步,便不会后悔,璃王爷一案是遭人构陷,那我就是拼死也要为他们正名,我要以淮世子之女,璃王嫡孙的身份,干干净净的站在父皇面前,让他大告天下。」 这一切是容氏太宗的罪过,是成安帝贪图权力的罪过,容祯从没有同流合污过,他只是继承了罪人的位置,不应该强行让他担罪人的责。 容歌低头,碎发挡住了眼,低声说:「我不想与父皇为敌。」 「你在为正义而战。」时言大胆的握住了容歌的手,自己陪了她这么久,又何妨再久一点呢,他说:「不要多想,圣上英明,只要说服他,此事便成功了一半。」 江驰禹说自己不该把容歌拉到危险的边缘来,时言为此痛不欲生的纠结过,可他终究不是江驰禹,他是容歌的侍卫,本就该一切以容歌的命令为首。 如果不能劝说容歌躲在安全之地,那就不畏一切的与她并肩而战。 容歌道:「要说服父皇谈何容易,我曾经尝试过,可我失败了。」 代价是死亡。 「我总觉得这中间还发生了什么。」时言看着容歌,说:「圣上对你的好,人尽皆知,怎会狠心对你动手,况且那段时间,你明显藏着事,我问了你好几次,你都不说。」 「我吗?」容歌指着自己,微微瞠目,「我被赐死之前,那段时间还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挺多的,你常说自己头疼,去殿中的净思小筑坐,一待就是一整天,奴婢去唤你,你才会惊醒,甚至连你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去小筑。」 容歌骇然,她那么奇怪吗? 「不仅如此,你那段时间依赖冷生香的程度,让人害怕。」 容歌低喃,「冷生香?」 忽地,她反应过来什么,目光一紧的看向时言,快言道:「就是冷生香!」 她在宫中就失忆了,大概在四年前,也就是江驰禹去汉州那年,她的记忆一直在被吞噬,源头就是冷生香。 殿中常燃冷生香,都是容祯赏赐下来的,她对冷生香上瘾,香中加了东西。 让她忘却痛苦的东西。 —— 容歌和时言在半路分开,她回了渊王府,刚进院就有近卫迎上来,说:「二小姐,有客人。」 「谁?」 渊王府的客人这两日可是络绎不绝,慰问的礼品堆满了库房,都是来看望江驰禹的。 以为又是哪个官员,容歌并未放在心上,近卫说:「是司徒简。」 「天涯阁?」她一挑眉,「这个人来干什么?」 「说是来探病,因司徒简的身份,我们不好让他在王府门口逗留,便将人先带进来了,此刻正在前厅候着。」 王爷病着,王府没个主人,谁去接待都不好,可大家心里默认容歌是半个主子。 「知道了,我去看看。」容歌带着竹莺往前厅去。 竹莺在身后嘟囔,「司徒简怎么进京了?还跑到王府来,此人八百个心眼子,小姐还是提防为上。」 容歌轻笑,「江驰禹上次说此人没什么坏心,还算正直,又是在王府,没什么可怕的。」 最不济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容歌扛得住。 司徒简身边跟的还是秋水剑,他端正的坐在厅中,近卫上了茶他便颔首表示感谢。 权邵犹如一堵墙,铁着脸站在他身后。 容歌方到门口里面就传来司徒简的笑声,他潇洒的起身,朝容歌一拜,「江夫人好。」 「司徒阁主。」容歌回礼,到一边坐了,打量着说:「司徒阁主来汴京游玩?」 「阁中事务繁忙,哪有游玩的时间。」司徒简直视着容歌,朗声:「离开的途中听闻王爷遇刺,心中不安,便匆忙入京拜访,我带了些药材,江夫人能用得上。」 他一口一个「江夫人」,却没有一点揶揄容歌,故意给她难堪的意思,叫的满目真诚,好似在他眼里,容歌就是江夫人。 奇怪的是,容歌听多了竟也不排斥,内心毫无波澜。 笑了笑,容歌谢过,「司徒阁主的药材千金难求,我收不得。」 「江夫人生分什么?」司徒简说:「我同王爷志同道合,他遭遇此劫我也很难过,若是江夫人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提就是,至于刺客一事,我也在暗查。」 「司徒阁主!」 容歌陡然凌厉,沉道:「我知道阁主神通广大,天下尽知,可王爷遇刺一事涉及颇多,还望阁主不要插手。」 司徒简一愣,耸肩道:「江夫人看不到我的诚意吗?我既然知道王爷遇刺,那西郊猎场到底发生了什么,自然也知道一二,如此,江夫人该见识到我的本事了,只要江夫人一句话,那刺客就是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能给你找出来。」 「江湖与朝廷,两不相干。」容歌丝毫不让,她不愿乘司徒简的东风,冷道:「阁主的好意我替王爷心领了,西郊猎场的事阁主既然知道了,还望保密,切勿传扬,此事事关朝廷。」 「自然,我明白。」 司徒简在容歌面前并未掩饰自己的能力,他顿了顿又说:「我还是想提醒二小姐一句,江湖甚大,敢闯西郊猎场的不是善茬,多半是什么亡命之徒,这种人一旦遁入江湖便无影无踪,单靠朝廷的力量,很难捉到。」 容歌抿了抿唇,「那也是朝廷自己的事。」 「此事有一就会有二,我可以给江夫人指条路。」司徒简压低了声,对上容歌的眼,平静道:「九罡客栈,买定离手。」 容歌正色,只见司徒简起身笑笑,拱手说:「本就是匆忙进京,这就要连夜离京了,王爷既然还没醒,那我也就不叨扰了,药材留下,江夫人能用到,一点朋友情谊,江夫人切勿再推辞。」 「好,司徒阁主慢走。」容歌说:「多谢。」 此人果真是进退有度,慷慨仗义。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59试探免费阅读. 360 苗头 http://.biquxs.info/ 司徒简走后,容歌立刻去了解九罡客栈的事。 近卫解释说:「九罡客栈无门无派,不听信朝廷,也不归属江湖,组织内部到底是怎么管理的,没人知道。」 「那它的作用是什么?」容歌捻着手中的玉珠,说:「司徒简不会平白无故的向我提起这个地方。」 「小姐有所不知,九罡客栈还有一个暗名,叫百晓生,只要花足够的钱,就能买到想要的消息。」 这样一说容歌就明白了,她道:「什么消息都能买到?」 「天地间的消息,都能。」 这就有些神了,关键是九罡客栈没有国别之分,它是一张天然的情报网。 近卫看出了容歌的游移,低问:「小姐,要打听打听九罡客栈的据点吗?」 既然是消息站,那必定据点遍布天下,像汴京如此富庶之地,不会少的。 容歌随手打开司徒简放下的一盒雪山灵芝,垂眸说:「探探吧。」 「是。」 近卫退了下去。 容歌命人把药材都挪到库房,提步去了江驰禹的院子。 江驰禹的脸色有所回转,红润了不少,容歌就坐在床边,托腮看着他。 她检查过,江驰禹脉象平稳,不出意外快醒了,阎王殿走一遭,这一劫他算是渡过去了。 「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容歌低声问,「我总觉得欠了你什么。」 说完她抚平江驰禹微皱的眉心,轻轻笑了笑。 就当她是在还债吧。 明明是自己先勾搭人家的,结果回头忘了个一干二净,还处处刁难,让江驰禹本就艰难的仕途更加一层风雪,江驰禹对自己冷眼相待也情有可原。 单就冒险在容祯眼皮子底下救自己一命这件事,容歌都要报答的。 等她想起所有,她一定会给江驰禹一个交代。 现如今,就暂且以李伽蓝的身份陪着他,为他分忧解难。 容歌正出神呢,泽也进来说,「二小姐,查到了。」 容歌起身,为江驰禹掖好被角,被一旁的泽也看在眼中,默默的替他家王爷欣慰。 从泽也手中接到绸带,容歌走到窗边问:「这么快就查到了?」 窗外一片昏色,落霞西垂,染晕了半边天,美极了。 泽也说:「属下查到,绸带可能出自定远。」 「定远?」 容歌蓦然回头,瞳孔一缩,「确定吗?」 怎么又是定远? 「原本没这么快的,属下派人分别去了各地的绣坊,而汴京绣坊是属下自己去的,描了花纹给绣娘们看,碰见了做这件绣衣的主人。」泽也自己都觉得惊奇,他秉着谨慎说:「那姑娘一口咬定是定远。」篳趣閣 「是个姑娘?」容歌沉色,「人呢?」 「带回来了。」 容歌快步去了偏殿,六儿在门口守着,屋里站着一位清秀的姑娘,二十来岁,拘谨的站在里面,眼中盛满了迷茫与惊慌。 容歌一进去就吸引了那姑娘的目光,她紧攥着双手,局促的盯着容歌。 「不要怕,是我请的你。」容歌语气尽量平和,入了座说:「有两句话想问你。」 那姑娘一阵惊慌,她何曾进过这么大的宅子,还是渊王府,当即腿软的就要跪下,被泽也扶住。 「我没犯什么事。」那姑娘结巴道:「小姐找我……干什么?」 容歌掏出绸带,展开问她道:「你为何说这衣料出自定远?」 「那花纹我认得,是我阿娘的手艺。」姑娘吸了口气,小声说:「我阿娘的女工做的可好了,我不会认错的,阿娘是在定远的绣坊里做工,她去世后我才和夫君到汴京来谋生活。」 「那你可知道,你阿娘做的这衣裳是给谁穿的?」容歌紧声。 那姑娘似乎不肯说,扭扭捏捏的推辞,支吾了半天才摇摇头。 容歌一眼就识破了,她肯定知道,追问道:「说了有赏。」 「无功不受禄。」姑娘连连摆手,是个明白人。 「黄金。」容歌抬眼,不怒自威道:「足够你夫妻俩过上好日子。」 「黄金!」那姑娘惊的捂嘴,似乎不敢相信。 容歌只好改变策略,哄道:「我有很重要的东西,被穿这衣裳的人偷走了,我要找回来,还望姑娘告知。」 那姑娘愣了愣,直摆手说:「不可能的,定远的人不会偷东西的。」 「可是丢东西的地方留下了这条绸带。」 「唔,不会的。这布料阿娘做了最后一匹,是送进定远将军府上的。」那姑娘急忙道:「就是小姐拿的这条绸带,我帮阿娘缝过,不信小姐你翻开看,里外的针脚是不一样的,我的比阿娘差远了,我一眼就认得了。」 容歌倏然起身,眸光凌厉,「定远将军府上?你敢说没认错?」 「不会认错的。」 容歌拉开绸带,翻来覆去的看针脚,密密麻麻的她屁都看不来,指着那姑娘说,「你来我跟前说,这哪里不一样?」 姑娘颤了颤,凑近容歌指着两处细密的针脚,低声:「这个是阿娘缝的,这个是我缝的。」 确实略有不同。 容歌给了泽也一个眼神,泽也微点头,她便明白,眼前这位姑娘的身份泽也查清楚了,没有问题。 她陡然心口闷悬,对那姑娘说:「给足你银子,你就当今日之事没有发生过,一个字都不许说出去。」 姑娘哪敢,连连发誓,「不敢说。」 等近卫送姑娘离开后,容歌紧攥着手中的绸带,久久的沉默。 事关定远将军,泽也一时也僵住了,不知道如何同容歌开口,才能不让她起疑心。 可容歌率先说了话,她道:「你想怎么查就怎么查吧,等你家王爷醒了再问也行,我帮不了。」 泽也猜不透容歌的心思,只能应下。 殊不知容歌一回到世安苑就把绸带扔给了竹莺,吩咐道:「告诉宿青乔,我要见舅舅。」 「啊?」竹莺道:「小姐,将军在定远呢。」 容歌执拗道:「先同宿青乔说,看看他的反应。」 这衣裳若是真出自定远将军府上,那容歌该怎么想? 刺客一事难不成还和苏敞之有关? 救江驰禹的人是受谁的命? 夜幕刚落,宿青乔就见到了竹莺,他疑惑道:「殿下真的要见将军?」 「不能见么?」竹莺翻了个白眼,说:「你们都知道小姐的身份,瞒着将军一个人不好吧?」 宿青乔摸了摸下巴,说:「也对。」 不告诉将军殿下还活着,确实不厚道,他本来就想说的,可程叔他们不让,说是再等一段时间。 「话我带到了,不管将军是在定远还是在其他什么地方,小姐明天就要回复。」竹莺转身就要走,却被宿青乔唤住。 他扔了一张易容的面具过去,端端的落在竹莺手中,竹莺吓了一大跳,仔细一看,是易容/面具。 「不用客气,怀松连夜做的。」宿青乔嬉皮笑脸道:「要谢就谢他,这个防水,不容易被发现,你在渊王府行走能安全点。」 竹莺无法拒绝,顿了顿便收下了,叮嘱道:「小姐还说了,通知将军这件事你独自联系,谁都不准说。」 「宿青乔谨遵殿下旨意。」 他本就是为接近容歌而生的,容歌的命令,对他而言高于一切。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60苗头免费阅读. 361 迷雾 http://.biquxs.info/ 宿青乔吊儿郎当的回去,刚推开门就僵住了,看着屋里的人愣神道:「阁……阁主?」 司徒简放下茶盏,笑眯眯的看着宿青乔,温声说:「乔儿越来越好看了。」 宿青乔咧了个大嘴,强压着心中的恶心,谄媚道:「乔儿拜见阁主。」 「这么开心,你刚才去哪了?」司徒简不徐不疾,目光不似往日清朗,笑着盯住了宿青乔。 宿青乔没有坐,瞥了一旁的程建弼一眼,道:「出去走了走,屋里闷。」 司徒简略迷离的收回眼,正要开口说话,程建弼先一步道:「我和阁主有事要谈,乔儿你退下。」 若是放在以前,宿青乔巴不得跑三里地,可现如今时局不同了,他鼓起勇气说:「程叔,我不能听吗?」 「不能。」程建弼瞪向他,「小孩子听什么,别捣乱,赶紧走。」 宿青乔知道程建弼是为了他好,司徒简此人,十分危险,能避则避。 他便乖乖溜了,到了门口又顿了顿,犹豫着要不要去偷听一二,就被怀松及时挑起了衣领。 怀松拽着宿青乔往院外走,低声:「秋水剑在里面呢,不要命了。」 「放开,我知道。」宿青乔闷哼,倏然一个脸色,讥笑道:「我不傻。」 怀松道:「知道就好。」 「不过……司徒简怎么来了?」宿青乔皱眉,「我不喜欢他。」 怀松应和,「我也不喜欢,江湖伪君子。」 宿青乔赞赏的拍了拍怀松的肩膀,「君子所见略同啊。」 「话说,这司徒简到底是什么人?」怀松同宿青乔站在院外矮墙下,伶仃的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开,静谧之中只有怀松的话音,「程叔他们一直与司徒简有所来往,似乎还挺尊敬他的,可每次我们问起缘由,他们也不肯说。」 宿青乔踢开脚下的碎石,幽幽道:「他们藏着掖着的事情还少吗,司徒简怕不止天涯阁阁主一个身份,父亲和程叔都让我离他远点。」 「奇了怪了,这可是唯一一个程叔不让你接近的人。」 「知道为什么吗?」宿青乔轻挑的眉眼高抬,在月光的映衬下总有一番阴柔的美。 怀松暗骂一声「臭狐狸」,说:「为什么啊?」 「蠢死了。」宿青乔叉腰,带着嫌恶道:「司徒简每次见我,都说我美,你没发现吗?」 「啥?」 怀松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眉角一皱,等他明白过来瞬间炸毛,恶心道:「你是说司徒简看上你了??」 「……滚。」t. 宿青乔没好气的转身走了,虽说听着恶心,可就是这么一回事,司徒简对他有意思,程叔和父亲看出来了,所以打死也不让他接近司徒简。 要么说司徒简伪君子呢,此人精神可能有点问题,这还是单逊对宿青乔说的,他曾接过天涯阁的货船,偶然见过一次司徒简,说此人和江湖传说很不一样……就像精神分裂? 虽说宿青乔没亲眼见过,可他从那以后对司徒简就没好感了,哪怕司徒简表现的再正常,他都觉得此人装的好。 屋内点了灯烛,司徒简笑意吟吟的把玩着折扇,说道:「你们也太慢了,我见过她了,还是个傻的。」 程建弼在司徒简面前总是表现的很恭敬,十的说:「也不知容祯用了什么法子,把殿下的记忆统统清除了,恢复的事还得慢慢来,眼下急也没办法。」 「啪」一声,是司徒简合上了折扇,他指尖一松一紧的捏着扇柄,依旧是笑着的,说:「太慢了,还要等多久。」 「这我也说不准。」 「费浦和呢?」司徒简眸光清凛的看向程建弼,「让他治,多用几种恢复记忆的药,我不信她想不起来,一点都想不起来。」 程建弼说:「我跟浦和说过,浦和也检查过,想恢复记忆,还得靠殿下自己。」 「靠她?哼。」司徒简面色一阴,「她被人卖了都能帮忙数钱,靠她自己清醒过来,黄花菜都歇了。」 程建弼擦了擦汗,屋子里只开了一扇窗,有些闷,再加上他有些心虚,便愈发的煎熬。 费浦和已经和他离心了,现在根本不愿意帮忙,也从未告知过他容歌的情况,可程建弼不敢说啊,他还得帮费浦和隐瞒。 万一让司徒简知道费浦和离了心,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事,与费浦和认识了一辈子,程建弼不想看到他晚年不安的凄惨场景。 就失神这么一小片刻,司徒简的折扇已经扔了过来。 程建弼一慌,连忙接在手里又递回去,说:「现在有我引导着,殿下就算真的想不起来也不要紧,我说什么她就得听什么,不是更好掌控吗?」 「凭你?」司徒简叹气,「她是缺了记忆的那部分傻,人可一直精着呢,你以为说什么她就会信什么?」 「这个我有信心,玄贞观那次殿下明显是存了敌意的。」程建弼解释道:「可今日殿下主动相见,我已经确定她想通了,她很快就接受了自己的身份,我瞧着以殿下的脾性,定要为咱们璃王爷申冤的。」 司徒简沉默少顷,侧眸道:「她还说什么了?」 「殿下问了一个很犀利的问题,她说我们的目的仅仅是讨个公道,还是要讨回原本的一切。」 程建弼说的含蓄,司徒简一听就懂,唇角微勾,「你怎么答的?」 「当然是说讨个公道了。」程建弼现在想起容歌的眼神还会心慌,啧啧道:「殿下同容祯是有感情的,同失忆的她说称帝,无异于谋逆,她肯定会大发雷霆。」 司徒简笑说:「那就好。可她要一直不恢复记忆,我也急,像你说的,她想不起来,那就灌输给她,让她以为自己想起来了。」 「好。」程建弼点头,「我下次再约见殿下,一步步告诉她某些真相。」 急啊,急啊。 这就是司徒简现如今的心情,他翘着二郎腿坐在灯下,面上的笑阴森森的,像贴着一张假脸,隔了半晌,他才继续问道:「她同江驰禹,有点东西。」 程建弼否认,解释道:「这还真是碰巧了,据我所知,江驰禹喜欢的应该是殿下如今那张脸。」 司徒简说:「管他喜欢什么,我要用他。」 「江驰禹可不好把控。」 「江峰尧都不是我的对手,他儿子又能强到哪去呢?」司徒简不小心掰折了扇骨,「咔擦」的脆响,断声仿佛是人骨,他弹着舌悦道:「子承父业,不好么?」 程建弼说:「好的很。」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61迷雾免费阅读. 362 苏醒 http://.biquxs.info/ 司徒简要暂时留在汴京了,他把汴京所有的暗桩都整合了一遍,一夜之间进行了稍微的变动。 「当年染过璃王府鲜血的那些人,朝中还有多少?」 程建弼说:「不多了,大多都致仕了,也都死了。」 「呵。」司徒简走之前吩咐道:「把还活着的人整合一份,给咱们小殿下送过去,让她亲自去查。」 程建弼有些犹豫,「让殿下去,她会不会做不好。」 司徒简冷了声,「这仇,该她来报。」 是时候让小殿下见见血了。 —— 月明星稀,渊王府静悄悄的,容歌从江桉屋里出来,站在阶下看月,莫名的悲凉。 下午她才知道,师父离开了王府,回自己的旧院子去了,王府南边又空了下来,她自此以后,便不用每日清晨去院中受教了。 夜风习习,容歌站了会,轻声说:「竹莺,陪我去静室。」 「天晚了,二小姐要不休息吧?」六儿伸长了脖子说:「静室那边冷清清的,没什么好看的。」 他悻悻说完,见容歌不语,自讨没趣的跟上了。 竹莺没去过静室,陪容歌慢慢走着,低道:「小姐,王爷明日能醒吗?」 「伤势恢复的不错,按理说应该很快能醒的。」容歌顿声,「可能和服用了紫金丹有关,再等一日。」 江驰禹一切正常,就是人昏睡不醒,容歌嘴上不说,心里也担忧着。 静室的门关着,容歌人未到,就已经有近卫先一步点上了灯,她再来这个地方,无数种情绪充斥着内心,熟悉的书架,熟悉的茶几,一切都是熟悉的。 竹莺环视一圈,惊呼出声:「小姐!净……」 这不是净思小筑吗! 渊王府怎么会有净思小筑,这布局何止是相似,分明就是一模一样好不好? 「江驰禹来过公主殿,不止一次。」容歌低头,指尖轻掠过冰凉的桌面,对竹莺说:「你没有印象吗?」 「奴婢……」竹莺费力的想,「奴婢印象里,王爷没进过公主殿。」 高明。 容歌勾唇,「所以说,我有些事情,连你都瞒着。」 竹莺愣住了,好半天才磕巴道:「奴婢是不知道,梅儿兰儿她们贴身伺候小姐更久,或许有些事情,是小姐带着她们一起做的。」篳趣閣 容歌幽幽叹了口气,在矮桌前盘腿坐下来,一如往年在殿中受学,同样的桌椅,同样的书案,对面应该坐着孜孜讲解的先生,她头也不抬的说:「可惜,她们都死了。」 现在想来,最早陪着容歌的大婢女,只有竹莺活了下来,到底是病灾还是人为,都不得而知。 弯月隐进了云层,院中彻底暗下来,容歌一动不动的坐了大半柱香,泽也急匆匆的跑过来,在门口禀道:「二小姐,王爷吐血了。」 心底一凛,容歌遽然起身就往出走,院中被云层压的黑沉沉的,近卫挑着灯给容歌照亮,她提着裙子快跑着回了主院。 「怎么回事?」 「王爷突然就吐血了,起来说了一句话,又晕过去了。」近卫快言快语。 容歌撩开帘子近了江驰禹的身,床边还有血迹,他双目紧闭面色灰白,容歌忍不住心绞了一下,边看脉边说:「王爷清醒了多长时间?」 泽也说:「就一瞬间。」 「说了什么?」 「说……」泽也满头大汗,再三斟酌了一下江驰禹那句嘶哑的「容歌」,僵着脸说:「王爷叫了小姐的名字。」 容歌指尖微晃,轻「嗯」了声,脑海里闪过江驰禹捂着胸口唤「李伽蓝」的场面,平复心情后对竹莺说:「去拿我的银针来。」 江驰禹的脉象又不稳了,他掌心好似握着一团火,滚烫的吓人。 送容歌不敢分神,在竹莺拿来银针后立刻施针稳住他体内躁动不安的真气,迅速来了药让泽也去熬。 一直忙活到子时,江驰禹的热才退下去,容歌洗了把手,见泽也还在边上站着,说:「你去休息吧,这里有我照看着。」 泽也拱手,「属下就在外面,二小姐有事唤一声。」 「嗯。」 容歌扔了手中的帕子,没好气的瞪了江驰禹一眼,嘟囔道:「自己的命都差点保不住了,还惦记着别人。」 容歌守了一会困意袭来,撑着脸说:「对不起啊,你从汉州回来后的那几年,我失忆了,帮着那些嘴碎的言官对付你,我问过泽也了,汉州匪患确实是你平定的,你当时救了很多人,匪徒暴动围城,谁也没有想到,你尽力了。」 世上之事,总是难以两全。 容歌承认,若是去汉州平匪的是她,那一战,怕会死更多人。 江驰禹带着自愿抵御暴匪的青壮年断后,让老弱妇孺先走,他们保住了汉州城无辜的百姓们,那些自愿冲锋的男儿同江驰禹一起被俘虏了。 若非江驰禹有用,匪徒将他囚禁了起来,他恐怕早就死了。 可容歌那时还怪他,怪他冲动御匪,死了那么多人。 容歌爬在了江驰禹的胳膊上,不知不觉就抱住了他的手,暖黄的烛光下,床榻上的人缓缓睁开了眼。 入眼是床帐的重影,还有一层薄薄的雾气,江驰禹静静感受着腕骨的温度,渐渐润了眼角。 他呆呆的望着床顶,不由得勾了勾唇,侧眸看过去,容歌睡得不踏实,眉间一直压着什么,江驰禹动了动口型,说了句:「回来就好。」 他听到容歌在床榻边的自言自语了,也知道,容歌正在恢复记忆,他愿意等。 江驰禹小心翼翼的起身,伤口处一跳一跳的疼,怕惊动容歌,他起的很小心,轻轻弯腰,在容歌额角落下一吻,满足的笑了。 他似乎已经看到了容歌与他相濡以沫的未来,他们被锯断的过往终将再次连接。 容歌隐隐觉得耳边有人在说话,温热的气息扑在脸上,酥痒酥痒的,她一个激灵起身,朝江驰禹看过去,他还睡着。 低头一看,自己正抱着江驰禹的手腕,哈喇子流湿了江驰禹的洁白的袖口,容歌一哂,慌忙干笑一声,伸手去擦,「不好意思啊,给你擦干净。」 她自言自语的说着,「反正你也不知道。」 江驰禹装睡,听的想笑。 守了半夜,见江驰禹没什么大碍,容歌抬声唤了泽也,道:「你盯着吧。」 「好。」泽也说:「二小姐快去休息。」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62苏醒免费阅读. 363 示威 http://.biquxs.info/ 泽也送走容歌,刚想着把门窗关上,省的江驰禹受凉,忽地身后就低低传来一句:「倒杯水。」 「……」泽也惊喜的回头,「王爷醒了。」 江驰禹稍微一动就能感受到伤口的撕裂,他忍了忍点头,撑起了半边身子。 泽也忐忑多日的心终于放下来一半,喜道:「二小姐刚走,属下这就让人去叫。」 他方一转身,江驰禹就说:「回来!干什么去。」 「二小姐她……」 「本王知道。」江驰禹四肢发软,有些撑不住,冲泽也抬抬下巴,说:「过来扶本王一把。」 泽也两步过去,把靠枕垫起来,扶着江驰禹坐好,「王爷,小心伤口。」 「别去打扰二小姐,让她去休息。」江驰禹低咳两声,微仰起头说:「本王醒了有一会了,二小姐还不知道。」 泽也连连应「是」。 「水。」 泽也赶紧转身去倒水,江驰禹唇角发干,半披的黑发散下来,遮住了锋朗的轮廓,一场生死,让他消瘦不少。 果真是大病磨人。 小心翼翼的把水递过去,泽也微弓着身子,做出接空杯的姿势,说道:「王爷昏睡不醒,圣上日日让人来问,如此上行下效,送进府中的补品药材,都堆成山了。」 「圣上无碍吧?」江驰禹一阖眼,还能记起那千钧一发之际的危险,眼看着箭矢要穿过容祯的身子,马儿受惊扬啼,差点将容祯甩下去,锦衣卫在身后奔腾而来,可也挡不住狠戾呼啸的利箭。 他从来不带兵器,危急时刻只能推开容祯,箭他替容祯扛了。 「圣上无恙。」泽也那日留府没跟着,他一直后悔,于是说:「王爷九死一生,属下确实是慌了,等抓到那刺客,必不会轻饶。」 江驰禹喝了杯水,干裂的嗓子才好了些,他靠背倚坐着,闻言道:「刺客还在逍遥?」 「抓不到,没留下一点痕迹。」 「圣上怎么说?」 发生此事,还能让刺客完好无损的逃遁,内外都得查。 泽也一直注意着朝中的动静,齐齐汇报给了江驰禹,说:「大理寺、刑部、还有锦衣卫都在追查,至于暗查当日在场朝臣一事,圣上没有下明诏。」 江驰禹舔了舔唇,轻抿道:「本王昏迷了几日?」 泽也:「四日了。」 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包扎的伤,江驰禹指尖轻按,那里插过一只箭,他当时眼底都是昏暗的,幽深的密林里,世界好似全部变成了幻影,在他眼前一点一点的崩塌,他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地狱在呼唤他,他很难保持清醒,唯一支撑他活下去的,是心里狠狠牵挂的人。 还有好多事没有一起做,怎么舍得死了。 「是二小姐救了本王。」江驰禹想,幸好,他低低一笑,眼角柔和下来,说:「她担心死了吧。」 「是。」泽也如实说道:「这几日都是二小姐守在王爷身边,她怕王爷伤情反复,一直尽心尽力。」 「本王苏醒的事暂且不要告知她,让她明早睡个好觉。」 泽也点头。 毕竟伤在心口,江驰禹熬不住,醒了一会就有些乏力,伤筋动骨都要百天,他这伤,要彻底好利索恐怕得半年了。 也好,能多抽出时间陪容歌了。 次日一早,泽也进来给江驰禹洗漱,江驰禹眉头一挑,「二小姐还没醒呢?」 泽也递了湿帕子过去,回说:「醒了,还向属下过问了王爷。」 江驰禹又合身躺了回去,指着泽也说:「都向你问本王了,待会就要亲自来看了,你出去外面候着吧。」 被嫌弃的泽也嘴里倒苦水,同情的看了江驰禹两眼,才说:「王爷别等了,属下说你一切正常,二小姐叮嘱属下寸步不离的守着,便带婢女出府了。」 江驰禹眨了眨眼睛,愣住了。 「王爷,是真的出府了。」 「……」 「大清早她出府干什么去?」江驰禹一拳打在了棉花里,心底突然空落落的,凝声问:「你们没跟着?」 说到这,泽也更不敢有所隐瞒,「二小姐不让跟,自猎场回来了,二小姐几乎每日都出去。」 江驰禹眸色更重了。 容歌记忆有所恢复,那她频频出府,是不是查到了什么? 江驰禹一直等到午时,都不见容歌回来,原本想给她一个惊喜的,等着等着就变成了独自黯然伤神。 泽也将这几日来发生的事都说了,听到容歌以救驾有功替自己回绝了赐婚,江驰禹冰凉的心稍有回温。 良药苦口,他被药味熏的有些恶心,赶紧让泽也端了出去,缓声说:「紫金丹的事,二小姐可有说什么?」 泽也摇头:「什么都没说,情况紧急,想来圣上也没有办法,紫金丹贵重,救了王爷一命。」 正说着,近卫报,「王爷,宣平侯的孙女来了。」 仲小枫登门拜访,江驰禹摆手说:「不见,说本王还昏迷着。」 泽也转身去处理。 仲小枫在前院候着,极不情愿的等了半天,才见到泽也出来,她高傲的扬了扬眼尾,说:「渊王府的待客之道就是将客人拒之门外吗?」篳趣閣 「仲小姐。」泽也拱手,打量着仲小枫说:「王爷未醒,府中不接女客。」 仲小枫强撑着劲头,一点都不肯露怯,道:「我是奉皇后娘娘之命来看望王爷,娘娘送了礼来,我讨杯茶不过分吧?」 泽也微一蹙眉,「既是皇后娘娘旨意,仲小姐请厅上坐。」 「不用了。」仲小枫抿唇一笑,拍拍手让随从把礼递上,说:「我去看看王爷。」 话音未落她就横冲直撞的往院里走。 泽也无奈伸臂挡了一下,规劝道:「王爷未醒,仲小姐还是别去打扰了,皇后娘娘探望,我替王爷谢过娘娘。」 仲小枫后退半步,杏眼一瞪,不悦道:「皇后娘娘让我务必亲眼看到王爷,王爷一日不醒,娘娘都是要挂心的,娘娘的意思就是圣上的意思,我今日来探望,圣上便不会再另派他人跑一趟了。」 泽也坚持道:「王爷卧房,仲小姐进去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仲小枫冷哼一声:「我好歹算江驰禹半个救命恩人,你们渊王府就这么不讲人情!」 她不依不挠,忽就冷了脸,目光凛凛的直视泽也,大声:「去问问那日寻人的锦衣卫就知道了,江驰禹可是我不顾安危先找到的,他昏迷的时候还躺在我怀里了,这会脱离危险了,就见不得我了?」 「仲小姐慎言。」泽也根本不知道还有这一回事,眼神示意近卫去禀,寸步不让道:「仲小姐身份尊贵,切勿随口说影响自己声誉的话。」 仲小枫:「我向来只说实话,是你渊王府不念恩情,冷漠至极!」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63示威免费阅读. 364 挑唆 http://.biquxs.info/ 仲小枫说什么都要见到江驰禹,同泽也僵持着。 她步步紧逼,泽也被她逼的步步后退,仲小枫的裙摆都甩在泽也膝上了,泽也汗颜,语气也硬起来,「仲小姐为何非要见到我家王爷,王爷需要安静养伤。」 「你是说我聒噪吗?」仲小枫冷道:「我就看他两眼,能吵到他?听说江驰禹到现在都没醒,我要是真吵醒了他,你们还得感谢我。」 泽也无奈,「仲小姐要在王府无理取闹吗?」 「不想。」仲小枫说:「只是奉命而来,不敢无功而返。」 她没有一点要离开的意思,泽也等人的目光灼灼的落在身上,仲小枫咬着牙根不输气势。 不一会,进去通报的近卫出来,凑在泽也耳边说了什么。 泽也一抬手就下令,「送客。」 仲小枫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仲小姐,请回吧。」 「你们!」仲小枫气的跺脚,厉声:「早知道我那日就不会救江驰禹了,我还要再捅他一刀!你们渊王府尽是些无情无义的东西!」 泽也表情崩了崩,强忍着不悦说:「仲小姐不惧危险寻找王爷一事,我会进行核查,若真有此事,王府必当重谢。」 仲小枫嘲笑道:「你们当我仲小枫是什么人?会看上你王府那点谢礼,我要江驰禹亲自来谢我。」 泽也说:「王爷还没醒呢。」 难缠。 泽也现在满脑子只剩下这两个字了,恨不得赶紧把仲小枫送出去,人家不仅是宣平侯孙女,还有皇后娘娘护着,不敢随意呼和,泽也的耐心都被磨平了。 仲小枫心里憋着一股气,「江驰禹现在没醒,一辈子都不醒了吗?他要死吗?」 泽也震惊的一缩眸,道:「仲小姐请回吧。」 仲小枫还是原地不动,怒气腾腾的窜上来,她那日紧随李伽蓝之后进了密林,毅然决然的选了江驰禹可能进去的路,果不其然和兵卫一起找到了昏迷不醒的江驰禹。 现在想想,仲小枫都觉得自己厉害,她当时什么都没想,冲过去就要检查江驰禹的伤势,那人满胸膛都是血,脸白的跟纸一样,一动不动的时候比开口说话强多了。 她扶江驰禹的时候不小心连衣裙都染脏了,现在还没扔呢。 这怎么都算恩情了吧? 她不信江驰禹不认,更不信等了这么久,渊王府一点谢她的意思都没,倒是对那李伽蓝百般敬戴,她怎么能忍这口气! 泽也又请了几次,仲小枫仍不为所动。 冷脸僵了会,仲小枫冷笑出声,「我这人从不愿受委屈的,我不好受,谁都别想好受。」t. 「仲小姐何必把关系闹这么僵呢?」泽也忍无可忍了,一时没注意言辞就戳了仲小枫的面子,他说:「知道圣上取消赐婚一事让仲小姐脸上无光,王爷与仲小姐本就无情,及时止损不是更好的选择吗?」 仲小枫面色一沉,狠狠的瞥向泽也,阴阳怪气道:「说你王府不近人情,皆是两面三刀之辈,你以为我夸你呢?我知道,你们渊王府看不上我仲小枫,倒是对那个卑贱的李伽蓝另眼相待,可别看走眼了。」 泽也目光轻凝,说:「王府内事,就不劳仲小姐操心了。」 「怎么?李伽蓝不是你王府府医吗?」仲小枫原地走了两圈,讥笑道:「她不在吗?不贴身伺候咱们渊王殿下吗?」 「仲小姐!」 「哦。」仲小枫笑魇如花,冷冷道:「忘了说,我来时看到她了呢?拉扯着其他男子,进了西厢馆呢,大清早的就去听曲,李小姐好兴致啊,就不知陪同的男子听的是曲儿还是她了。」 泽也恍然一个黑脸,他没信仲小枫的话,只道:「别污蔑二小姐,她是我王府座上宾,不容他人置喙。」 「我不得不说,李伽蓝好手段。」 仲小枫恶心够了,也不愿再待下去,扭头就要走,扬声说:「先后玩弄锦衣卫北镇抚使和你家王爷不够,眼看着江驰禹不行了,扭头就在西厢馆另觅新主,你们还一个个眼巴巴的信她,我倒是想跟李伽蓝讨教两招了。」 泽也被噎的说不出话来,西厢馆是什么地方,他当然明白,容歌不会去。 馆里的戏子都是风尘之人,里面鱼龙混杂,说是怡情,实则干着为达官贵人养玩物的勾当,什么妖魔鬼怪没有。 容歌心气高,自然不会踏足肮脏之地。 眼看仲小枫要走了,近卫忽上来说:「王爷要见仲小枫。」 泽也沉眼垂眸,便知道仲小枫说的话江驰禹都知道了。 他实在不愿叫住仲小枫,可又不得不从,两步赶上去,重声:「仲小姐,王爷醒了,既然是奉命而来,见一面仲小姐也好回去向娘娘复命。」 仲小枫扬眉,捂住嘴笑,似乎有些不可思议,「我还真是聒噪啊?你家王爷的福星呢,这才说了几句话的功夫,人就醒了?」 泽也沉默不语。 仲小枫心下冷笑,鬼才信。 江驰禹不想见她而已,她不是傻子。 不过一想到能再当面出出气,仲小枫一拂袖就大步往主院去,见就见,正好让江驰禹认清李伽蓝的真面目! 江驰禹黑着脸坐在主位上,身上松垮的披着外衫,脸色依旧苍白,沉眸看着仲小枫趾高气昂的进来。 仲小枫看到江驰禹,不由得便往下压了压嚣张的气焰,病态的江驰禹瞧着更冷了,她有些不敢直视江驰禹的眼,那漆黑的瞳似乎能穿透他,在苍白的脸上更具威慑。 一时间仲小枫竟呆住了。 江驰禹微一抬头,开门见山的说:「仲小姐当日进林寻本王,本王感激不尽。」 仲小枫被低沉的嗓音拉回神来,木木道:「王爷知道就好,我不想做了恩人还讨不着好。」 「可是本王好奇,仲小姐金娇玉贵的,为什么会进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找本王呢?」 为什么? 仲小枫总不能说为了赌气吧。 她倔犟道:「担心王爷,王爷不会连这个都不允许吧?」 江驰禹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说道:「搭救之恩,本王记下了。」 仲小枫暗擦了擦掌心的汗,颇不自在的坐下来,侧过脸说:「记下就好,还以为王爷只记得李伽蓝的恩呢。」 江驰禹径直开口说:「不一样。」 这是明着袒护李伽蓝了。 仲小枫嘲讽的低笑一声,说:「王爷看来什么都不知道了。」 江驰禹问:「仲小姐指什么?」 「那日王爷遇险,李伽蓝可没一心想着救你啊。」仲小枫不怕说,直言不讳道:「你们都知道李伽蓝不畏生死的替圣上挡箭,却不知她率先一步能找到的并不是圣上,而是王爷您啊。」 江驰禹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 仲小枫接着道:「她明知道王爷在里面经历生死,就差一点,她哪怕再坚持一柱香都能及时救到王爷,可是在锦衣卫来报圣上踪迹的时候,她放弃了。」 江驰禹定定的看着仲小枫,唇角紧绷。 仲小枫笑说:「李伽蓝放弃了王爷,没有一丝丝的犹疑,毅然选择了圣上,看啊,相比王爷的真情,她不是更爱邀功吗?真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王爷以为你在李伽蓝心里有多重要呢?」 生死关头,也不过一句「弃了」而已。 「用情至深的人,往往才是可怜的局中人。」 仲小枫轻蔑的想,在李伽蓝心里,江驰禹不过是随时能舍的玩物而已。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64挑唆免费阅读. 365 相认 http://.biquxs.info/ 江驰禹伤口阵阵作痛,他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再看向仲小枫时,眼中已然恢复清明。 他苍白的面孔洋起一抹轻笑,说:「多谢仲小姐告知,本王晓得了。」 「王爷明白就好。」仲小枫说:「低贱的人都想攀高枝,王爷以为自己足够高了,可遇上更有权势的,她会毫不犹豫的做出选择,识人识面不识心,王爷心里该放一面镜子,别被人骗了。」. 江驰禹又笑,平静的说:「骗就骗了罢,本王心甘情愿。」 仲小枫一愣,瞬间瞪大了眼,骤声:「王爷放下身段,求什么?何必让自己显得一文不值呢!」 「本王愿意。」江驰禹喉间发酸,抵着痛觉愈发明显的胸口说:「仲小姐还要听下去吗?」 仲小枫鄙视的瞥向江驰禹,怒然拍桌起身,「谁爱听王爷当舔狗的那些虚情假意呢,令人不齿。」 「仲小姐慢走。」江驰禹扶着桌案,艰难的起身,轻薄的外衫晃动着,更显的他清冷,他说:「替本王向圣上与皇后娘娘问好,本王已醒,圣上勿忧。」 「必定带到,王爷好自为之!」 仲小枫怒气冲冲的出了门,她不明白,不明白江驰禹图什么! 那李伽蓝天生一张狐媚子的脸,装的一副清高样,私底下却阿谀奉承,贪图富贵,江驰禹疯了吗? 他瞎了吗! 都走到门口了,仲小枫怒气止不住,回头吼道:「王爷如若去的快点,还能在西厢馆碰见咱李小姐呢,这会指不定在哪个狗男人怀里听曲呢!我倒要看看王爷的情,能有多深!」 肆意出进西厢馆,在大街上就拉扯其他男子,仲小枫不信,这种事情,江驰禹还能忍! 情深君子,不是谁都能装的,也不怕竹篮打水一场空。 仲小枫「噔噔噔」的走了,快步上了门口的马车,冷声:「进宫!」 江驰禹缓缓坐回去,指腹沾了点血,是刚才下床,伤口裂开了点,疼意袭上来,他忍不住蹙了蹙眉。 「王爷。」泽也一脸担忧,上前说:「属下扶王爷上榻休息。」 江驰禹想起仲小枫的话,容歌选择去救容祯,别人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不能。 容祯对容歌,远比自己重要。 可他一想到关键时刻容歌会放弃他,心口还是忍不住的疼,老半天都缓不过来。 泽也又低低唤了声:「王爷。」 「二小姐还没回来吗?」江驰禹舌尖都在用力,抵着后齿说:「都出去这么久了。」 是忘了家里还有个病人吗? 泽也摇头,「还没回来呢。」 「备车。」江驰禹说。 泽也大惊,当即明白江驰禹要去干什么,劝阻道:「不可啊王爷,二小姐许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耽搁了,王爷的伤,不能大动,得安心静养。」 「本王就出去走走。」江驰禹隐隐担心,他此刻头脑乱的很,强硬道:「备车。」 泽也没有办法,只能按照江驰禹的吩咐做,不一会王府的马车就离府了。 仲小枫来者不善,谁都能看出来,可拗不过容歌在江驰禹心里的地位。 他自然是相信容歌为人的,只是……怕她遇到危险。 江驰禹闭目养神,吩咐泽也直奔西厢馆。 马车行至半路,他不禁问自己,到底怎么了? 他在害怕什么? 西厢馆 容歌如愿见到了苏敞之,他果然还没回定远。 宿青乔谁也没说,一联系到苏敞之就偷偷告知了容歌,其他的暗桩都有程叔的人,而西厢馆不同,是宿青乔暗中主管的,最是安全,所以他不得不把容歌带到这里来。 苏敞之不相信容歌还活着,可他还是来了,在见到容歌的刹那,当即愣住了。 原来他们早就见过。 两人双双红了眼,苏敞之被失而复得的惊喜冲的头晕眼花,颤声:「小歌……」 「舅舅。」容歌扑进了苏敞之怀里,瞬间哽咽的说不出话。 苏敞之一如往日那般抱着她,一遍又一遍的问:「真是我的小歌,真的是你?」 容歌感受着久违的亲情,泣不成声,说:「真的是我,舅舅,我还活着,一直都活着。」 苏敞之缓了好半天,多方确认过,才肯定她就是容歌,才知道她为了活下来所受的苦,眼眶酸涩道:「为什么不早点告诉舅舅,舅舅还能不信你不成?」 苏敞之捏着袖子小心翼翼的给容歌擦了擦眼角,心里无比的难受,愧疚自己没能照顾好容歌,愧疚他在汴京这么久,都没发现程建弼等人的暗箱操作。 「是舅舅不好,让你受苦了。」苏敞之远峰般的眉眼久久无法舒展,阴霾重重的压在眉心,脸上的沧桑感愈发的沉,他怜惜的触摸容歌的头发,轻声:「你是不是怪舅舅了?一直躲到现在才肯相认,你要舅舅恨自己一辈子啊。」 容歌抽泣着,拉着苏敞之的手不肯放,她就知道,自己一见到苏敞之会绷不住的,思念太沉重了。 看到苏敞之,她总是会想起很多人,想起那一去不复返的美好时光。 「歌儿,舅舅对不起你。」 苏家日渐凋零,在容歌最需要支撑的时候,他都没有回来过。 他问自己,当时怎么忍心的?忍心把容歌一人放在水深火热的宫墙内,眼睁睁看着她被别人当作刀下亡魂。 容歌泪珠断了线的掉,哽着声摇头,「我从未怪过舅舅,是我不对,不敢与舅舅相认。」 苏敞之大声:「我是你舅舅啊,歌儿你记住,不论何时,舅舅都是你最亲的人,」 「我知道我知道……」容歌扬起巴掌大的小脸,破涕为笑,说:「我永远相信舅舅,我只是怕牵连到你。」 苏敞之一字一句的说:「舅舅不怕牵连。」 容歌这才松开苏敞之的手,拉着他坐下,胡乱抹了吧泪,意有所指的朝门外瞥过去。 包厢的门紧闭着,门口站着避开的宿青乔,日光照在门框上,隐约能看见他倚门垂思的影子。 这一眼,苏敞之便什么都明白了,他心疼的看向容歌,试探着说:「你都知道了?」 也是,程建弼他们能瞒着自己把容歌救出来,又怎会让容歌无忧无虑的做了她人呢,真相肯定是要千方百计的说给她听的。 「我都知道了。」容歌不用问,看苏敞之的表情便知道,程建弼对她说的,都是真的了。 苏敞之说:「歌儿长大了。」 能独当一面,自己扛起很多事了,而这成长的过程,是要付出代价的,苏敞之很遗憾,他还没有参与容歌的成长,没看到苏家百般呵护的丫头一步步刚强起来,他失职。 百年以后,他都无颜去见疼爱过容歌的苏家人。 「舅舅。」容歌收起悲伤的情绪,说道:「程老告诉我,要为祖父和父亲他们申冤,这些年,一直努力做这些事的还有舅舅,舅舅一直保护着祖父的家臣们,而这些……我一点都不知道。」 苏敞之不想容歌知道这些的,他低声说:「歌儿不用为此难过,舅舅同你父亲,也就是容淮世子,我们亲如兄弟,他的清白,璃王府的清白,只要舅舅还活在世上一日,就要去做,去谋划,这是舅舅本就应该做的。」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65相认免费阅读. 366 歌儿 http://.biquxs.info/ 容歌看着苏敞之,润着的眼角同委屈的心相触,她几欲落泪,最终还是忍住了。 「歌儿,你不一样。」苏敞之看着容歌笑了笑,他还很年轻,笑起来一样能吸引千金小姐的花绢,十分的英俊,他轻声慢语,「舅舅不要你承担这些,从来不要,舅舅也不希望你因此过的不开心,这一切的恩怨,都与你无关,你不用强迫自己,不要被前事束缚。」 「可是,我怎能让舅舅一个人去做这危险的事呢?」容歌摇头,「我不愿,我以前小,你们都不告诉我,让我安然无恙的长到如今,可现在我都知道了,前朝旧怨,于我骨血相连,身为璃王嫡孙,我该去扛,反而是舅舅,不应为此让自己身陷囹圄。」 苏敞之皱眉,「傻孩子,说什么呢?你一个女娃,谁要你去扛了!那要舅舅干什么!」 容歌咧嘴扯出一个难堪的笑,「所以舅舅暗中留在汴京,一直在查璃王府的旧案吗?你不回定远,被发现了怎么办?」 苏敞之脸色变了变,叹气说:「定远安稳,不用担心外敌来犯,有你陆缙叔盯着足矣,舅舅不来汴京,心中难安。」 「那程老他们呢?」容歌说:「还有其他人,比如宿青乔,他们都在汴京,有他们一边照顾我,一边查当年的蛛丝马迹,也是一样的。」 苏敞之忽然顿声:「不一样。」 容歌一愣,察觉到了什么,小心的问:「怎么了舅舅?程老他们……」 「他们与舅舅是关系亲密,在定远这些年,不止程老,还有乔儿的父亲,我们日日期盼着沉冤得雪的那一日。」说到这,苏敞之停了几息,才接着道:「可一切都有舅舅安排,他们身份敏感,稍有不慎就怕功亏一篑,奈何你也看到了,程老他们年纪大了,怕等不到璃王府清白的那一天,所以心里急了些,有时候也不听舅舅的话,贸然行动,汴京是什么地方,他们万一被人盯上,舅舅怎么办?」 所以苏敞之就自己来了,哪怕再危险,也要把局面掌握在自己手中,一旦发生预料之外的状况,可以第一时间安排程老他们撤离。 容歌明白了,抬眼看着苏敞之,又心疼又愧疚。 「舅舅多年来不肯成家,一直在默默做这件事。」容歌说:「这是一件很难很难的事,舅舅用了二十年,还没有完成。」 苏敞之轻笑,「太难了,可舅舅已经看到尽头了,世上无难事,只要有心人。」 容歌也笑,「现在好了,我陪着舅舅一起,为祖父和父亲,为母亲……为璃王府所有人,讨回公道。」 「你不行。」苏敞之态度异常的坚决,道:「程老他们找你,舅舅从未同意过,我千叮咛万嘱咐,他们还是把真相告诉了你?若你当初不知道这一切,又怎会在宫内遇险?」 容歌半张着嘴吧,来不及反驳。 苏敞之又道:「舅舅已经失去过你一次了,决不允许你再置入险境。」 「我……」容歌彻底懂了苏敞之的意思,他虽然护住了程建弼他们,可璃王旧人无所顾忌,而苏敞之有。 所以程建弼他们一直瞒着苏敞之同自己接触,自己在宫内知道真相暗查遇险,也是程建弼他们冒失的结果。 这些,苏敞之现在也知道了,他入京已然查明了容歌被赐死的缘由,心下正憋着一股怒火无处发泄呢! 回头再找程建弼他们算账! 可现在想想,容歌不后悔。 她说:「这也是我应该做的,甚至……我比舅舅更适合去做这件事。」 「你不适合。」苏敞之早就领教过容歌的犟脾气,说什么都不肯了,起身就拉住容歌,沉道:「舅舅现在就送你回定远,你离开汴京永远不要回来了,反正容歌公主已经死了,没人会追查到你,回了定远,你想干什么干什么,舅舅不逼你,定远军就是你的后盾。」 容歌的手腕被捏的微疼,闻言僵住了,钉在原地摇头,「我不回定远。」 苏敞之:「你必须回去!」 「我不!」 「歌儿!」苏敞之长长压下一口气,说:「舅舅是为了你好,定远能护你,能让你过最无忧无虑的日子。」 「我不想再被舅舅呵护了。」容歌说:「苏家护了我二十年,都是我赚来的,定远是我最想去的地方,可这次,我选择留下来。」 苏敞之急了,「你留在这干什么?」 「换我来护着舅舅吧。」容歌硬的不行来软的,凑近苏敞之怀里,撒娇道:「我可以的,我真的可以的,况且……我在汴京有太多不舍的东西了,舅舅,我已经走不了了。」 苏敞之慢慢垂下眸,眉头紧锁着,低说:「傻不傻,你还有什么留恋的,汴京是个充满是非的地方,你不快乐。」 容歌娇俏的一笑,「还活着,就是快乐了,舅舅,我有留恋的人了。」 「容祯?」 苏敞之盯着容歌的眼,慢慢看出了什么,神色一凛,硬声:「江家小子!」 「……」 容歌无辜的眨眨眼,半晌,耳尖悄悄的红了。 苏敞之这就来气了,一想起那夜江驰禹为李伽蓝舍弃一切的场景,他那胸口跟被人捅了刀子一般,拉开容歌严肃的问:「江驰禹知道你是谁吗?他知道你就是容歌吗?」 容歌呆呆的干笑,烧着脸颊说:「他应该……不知道。」 「咯吱」地一声,苏敞之听到了自己骨缝被捏的作响。 气道:「他不知道你献什么殷勤?歌儿,江驰禹不知道你是容歌,他喜欢的不是你啊,你你你……你怎么就被他迷了心窍呢?」 定远什么好男儿没有,就不差他江驰禹一个。 苏敞之那个咬牙切齿啊! 要是江驰禹现在在他面前,非得抡一拳不可。 容歌急忙解释,「不是舅舅,我们……」 「你们什么你们?」苏敞之不由分说的打断了容歌,苦口婆心道:「歌儿,你敢保证江驰禹一旦知道你是容歌,还能待你如今日吗?就算江驰禹有情有义,可你终究代替不了他心里的人,舅舅怕你受苦,怕你遭人冷落。」 容歌舔了舔唇,噎了半天,想说她和江驰禹,并非苏敞之想的那么陌生,他们是有过往的。 可这话怎么说? 容歌一时哑口无言,怔在了原地。 苏敞之分外坚决,「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容歌哭笑不得,「还没到那个地步呢,舅舅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处理好这件事。」 「反正不行,说什么都不行,等回了定远,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舅舅定不阻拦。」苏敞之闷声:「江驰禹不行!」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嘛。」容歌笑嘻嘻的把苏敞之扯回去坐下,好言好语道:「舅舅消消气。」 苏敞之抬眸瞪了她一眼,继而又垂敛叹了口气,放慢声说:「歌儿,江驰禹是要报效朝廷的人,而你不再是公主了,当公主有什么好,不如当个自在的百姓,舅舅劝你一句,对江驰禹当断则断。」 容歌一滞,抿了抿唇,怕再说下去苏敞之又较劲了,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她还有正事要问呢。 等苏敞之气消下来,容歌坐回去,说:「舅舅,我问你件事。」 苏敞之抬眼,道:「你说。」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66歌儿免费阅读. 367 西厢 http://.biquxs.info/ 容歌沉吟片刻,才问道:「西郊春猎,舅舅是不是去了?」 苏敞之眉骨上染了汗意,他动了动唇,说:「是去了。」 他瞒不过容歌的,若是撒谎,反而不好。 容歌瞳孔微缩,「真的是舅舅,是你救了江驰禹?」 苏敞之对上容歌震然一亮的双眼,他当初救江驰禹时就料到会惹来麻烦,可没想到追着蛛丝马迹寻过来的会是容歌,这丫头越来越聪明了,好像真的不用他过于的担心了。 「嗯。」轻轻点头,苏敞之说:「舅舅去猎场原本是想看看那些臣子,想从他们当中找出一两个还记得璃王府的人,不曾想猎场闹了刺客,我便去追了。」 容歌忍不住心下一紧,说:「舅舅当时去追刺客,猎场京军和锦衣卫发现你了吗?」 「没有。」苏敞之摇头,「西郊猎场我熟,我没敢明目张胆的追,刺客同样很熟悉猎场,我见追不上便撤了。」 好险,容歌叹息。 「撤离途中遇见了江驰禹,他摔马了,我看他伤重,顾不上那么多,便替他止血固定了伤处。」苏敞之低了声,「为了让锦衣卫快点寻过来,我留下了痕迹,听着锦衣卫的声音近了,我才离开的。」 这下便真相大白了,苏敞之的解释打消了容歌的疑虑,江驰禹能保住一命,还真是多亏了苏敞之。 也许这就是命运吧。 容歌同样也庆幸,除了自己,没人发现那条缠在江驰禹胸口的绸带。 宿青乔在外面敲了敲门,提示着时间够久了,西厢馆的客人越来越多,一会出去被人注意到就不好了。 「那舅舅这段时间住在哪?」容歌抬眼问。 苏敞之顿了一下,说:「城内城外都有屋子,舅舅一个人,随便对付对付就行,你不用担心。」 「那怎么行?」容歌想了想,建议道:「要不我在居民巷里给舅舅置一处院子,舅舅先住着?」 「程老那院子都能住人呢。」苏敞之不愿容歌麻烦,推脱道:「待会我去见见程老,让乔儿送你先出去。」 容歌说:「那我怎么找舅舅啊?」 「我会找你的。」苏敞之起身,谈了一早上,两人所有的话都说尽了,苏敞之拍了拍容歌的肩膀,温声说:「歌儿,渊王府不是你长待的地方,等江驰禹好起来,你便离开吧,舅舅安排你离京。」 容歌垂眸抿唇,没有再做声。 苏敞之严肃道:「舅舅说真的,歌儿,你好好想想吧。」 「舅舅,我不会离开的。」容歌十分的坚决,她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京城。 苏敞之笑了笑,眉心的忧愁却没有展开的痕迹,他微躬下身仔细的看着容歌,指尖轻轻抚摸她白净的小脸,像年少时逗她那般,说:「我的歌儿啊,你在舅舅心里,永远是大周的公主,是定远的公主。」 容歌抬着小脸,眼尾都是清逸的,她不再孤单,不再是一个人作战了,足够了。 她的心被复燃的火焰填满,春风一吹就能燎原,她的后背有了盾,那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割舍的亲情。 「是,我是大周的公主,是定远的公主,也是璃王府的公主,最尊贵的公主。」容歌一字一句的说:「舅舅,让璃王府的小公主留下来吧,让她亲手为璃王府的亲人洗刷冤屈吧。」 苏敞之抱了抱她,豪迈的笑出了声,再没有说什么。 先让小丫头想两日吧。 希望她能明白,璃王府不用她纤弱的身躯去赴汤蹈火。 宿青乔推开门进来,朝苏敞之行了一礼,说:「将军,午时过了,殿下该回去了,不然渊王府的人该出来找了。」 苏敞之点头,对容歌说:「那就快回去,江驰禹还要你照顾呢。」 「好。」 容歌松开苏敞之,恋恋不舍的转身往出走。 「乔儿。」苏敞之叫住宿青乔,眸色一重,叮嘱道:「照顾好歌儿。」 宿青乔拍着胸脯保证,「将军放心,我对殿下绝对忠诚。」 容歌在跨出门槛的瞬间拽着宿青乔的领子出来,宿青乔绊了个踉跄,嬉皮笑脸的哄容歌,「殿下高兴了?」 「别贫。」容歌一出门就端起了架子,说:「你这事办的不错,我很满意。」 她心下乐滋滋的,连带着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起来。 宿青乔戴上假面,瞬间其貌不扬的跟在容歌身旁,得寸进尺道:「那殿下赏我什么?」 「没得赏。」 「啊?」宿青乔原地跳脚,笑说:「你也太小气了。」 他带着容歌从西厢馆的二楼下去,从后院往出走,院中能听到馆内的嬉戏声,妓子的曲声。 容歌踩着脚底的石头,回头往灯火不灭的馆楼看了一眼,扭头问宿青乔,「这样的地方,你们在汴京还有多少?」 宿青乔纠正道:「现在是我们了,不是你们。」 容歌白了他一眼。 「不多,西厢馆就这一家。」宿青乔摊摊手,诚恳道:「我没骗你,我也不敢骗殿下啊,可我知道的暗桩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就是程叔和蔡叔都知道的不全,每人手底下都管着一两个完全独立的暗点,这是我们的第二层安全门。」 谁都知道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二十年啊,这场战役甚至还要割据更久,不是二十天,保不准会有人途中叛变,所以每个人都要防。 容歌从只言片语里渐渐了解了程建弼他们这些年的不易,一步步走到今天,得付出多少,忍受过多少个日夜的煎熬。 容歌低头出了门,刘卢山的马车在巷子口等着,馆内的曲声远了。 容歌走近马车,刘卢山唤了声「小姐」便主动掀起了车帘。. 容歌在上车前稍一停,忽地回过神环臂看着宿青乔,笑了笑说:「你怎么想的?」 宿青乔这张假脸过于普通,以至于他做起简单的表情都失了那份不羁的劲,怔愣片刻,宿青乔说:「我什么都不想,我会顺从你。」 刘卢山眉眼一皱,随后又惊了惊,觉得自己不适合在场听,自觉的退到一边了。 小姐现在更忙了,每日去的地方也更奇怪,见的人也更特别,刘卢山偶尔能听见一两句,他都识趣的不打听,既然跟了小姐,就要奉命。 容歌靠在马车上,午后的阳光热热的,领子里都出了汗,她说:「为什么?」 宿青乔笑了笑,自在的说:「殿下你敢相信吗,我们差点早早就能相见了。」 「嗯?」 「我十二岁的时候,父亲准备送我入宫的。」那也是宿青乔最不愿回想的日子,当时他狠狠闹过,现在说起来却佯装的十分坦然,他往左偏了一分,替容歌遮住艳阳,平声说:「我小时候长的可好看了,在定远军校场里跑,大家伙都当我是小姐,怕我晒着,一个个上赶着抱我,发现我是个公子后,还揪着衣领提起来要脱我裤子呢,吓死我了。」 容歌「噗嗤」的笑出了声,她一笑,阳光都逊色了。 殊不知,这场景,被对面巷子口的江驰禹瞧见了。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67西厢免费阅读. 368 主臣 http://.biquxs.info/ 江驰禹在西厢馆外等了半天,里面的人进进出出,不见容歌的影子,近卫来说,在后门巷子口发现了刘卢山。 于是江驰禹不顾劝阻,还是停在了不远处,静静的看着。 容歌来西厢馆,做什么呢?来见谁? 宿青乔也低低笑着,摸了摸脸说:「殿下就承认吧,我确实生的好看,父亲说像我阿娘,我也觉得像。」 「后来呢?」容歌说:「你为什么没进宫?」t. 「我这身板,样貌,进宫能干什么?当侍卫吗?」宿青乔自嘲道:「考核我也过不了啊,我又不喜欢习武,唯一的方法就是入宫当太监了,啧啧……我父亲当时心可真狠,他要让老宿家断子绝孙,为了璃王爷。」 容歌忍不住蹙眉,这就是老一辈的「忠」吗? 世上的忠义之辈,又有几人能如此呢? 见她沉默,宿青乔知道自己说多了,大胆的抬手弹了一下容歌的脑门,容歌猛然一缩,他扯出一抹笑说:「我现在不好好的嘛,我没进宫,没能那个时候就被安排在殿下身边,做了殿下身边的眼。」 「幸好你没来。」容歌打趣道:「我身边不要太好看的人,你来了我也得给你打出去,我年少时娇贵的很,脾气可差了,动不动就打罚下人的。」 「呀,那我不知道啊。」宿青乔阴阳怪气的揶揄了声,笑的弯下了腰,说:「指不定我已经被你打死了,因为嫉妒。」 「你哪有我美,做梦。」容歌看着他,心陈杂。 宿青乔止住笑,又正经起来,慢声说:「是将军及时发现了,他大骂了父亲和程叔一顿,把我带在了身边,他不让我入宫,也不让我知道那些恩怨破事,他让我想去哪去哪,派人保护我,让我去做喜欢的事。」 所以宿青乔仿佛就有了尚方宝剑,他可以随意的出去定远,去河州做苏敞之的暗眼,和单逊做难兄难弟,但很多时候他都是自由的。 容歌说:「那你为什么要来汴京?为什么要见我,听舅舅的话,仗剑天涯不快活潇洒吗?」 「因为我也有要做的事。」宿青乔说:「我和殿下一样,我们的长辈都在努力的去做一件事,我想分担,想用另外的方法尽一份力。我从小就知道殿下,知道璃王府的冤屈,知道那些死在汴京的亡魂,知道那些叔叔伯伯们令人哭笑的大小事,我更知道,定远城能接近殿下,站在殿下身侧出谋划策,肝脑涂地的那个人,是我,也只能是我。」 是我宿青乔! 容歌静静的看着他,仿佛感受到了一代人无声的呐喊。 「我以前反抗过,叛逃过。」宿青乔扬起了嘴角,笑着说:「我因此喜欢将军,因为只有他告诉我,不要成为工具,成为自己。」 容歌也对宿青乔说:「我不需要在身侧出谋划策的工具,宿青乔,我和舅舅一样,希望你可以尽情的做你自己。」 宿青乔转过身,不知不觉的湿了眼角,他平静了会才回过身,「将军的话殿下都不听,我也不听,哈哈。我已经接受命运了,我慢慢发现,一个从小脑子里就被灌输信仰的人,抗争是无效的。」 宿青乔自小就被安排给了容歌,他的命运就是成为容歌的刀,他的父亲为此都能眼也不眨的做了决定,可想而知,宿青乔自小以来,心理有多不健康,他的生活是压抑的,他已经做不了自己了。 宿青乔掀开车帘,对容歌说着:「殿下,我不知道怎么说,自从见到了你,我内心的抗争情绪就没有侵扰过我了,我终将站在你的身侧,这一天也如愿即将来临,璃王府的清白,隔了一代人,将由两个年轻的血液去激活,你是主,我是臣。」 宿青乔认清了自己,他是代表所有幸活下来的,璃王府旧人的那个人,他是臣子,奉主为尊。 容歌嘴角轻颤抖,连指尖都忍不住的时缩成一团,她满腔的热血与孤勇躁动起来,快要冲破她被枷锁禁锢的皮囊。 「殿下。」宿青乔抬起头,他的眼睛明而亮,「我为你而来,我是忠义的,请用我吧。」 他的主子是曾经公主容歌,是如今的殿下容歌。 容歌抓着车缘紧蜷,指甲快要嵌进沉木里,她侧过脸看着宿青乔,两人对视良久……璃王府的战火重现在眼前,一幕幕的全是血腥,所有人接连倒下,埋骨乱葬岗,再也没有爬起来。 一滴泪顺着高日的光晕滴落,容歌终是什么都没说,低头进了马车。 看着刘卢山驾车离去,宿青乔在后面作礼,默声:「殿下安。」 容歌被感动了,她更加坚信,要留下来。 为了那些人。 她要开始抗争了,必要时候可不择手段。 江驰禹扶着巷子里的窄墙,内心久久不能平静,他确定容歌见了十分重要的人,自己明明看着她,却还是让她陷入了最危险的境地,她知道的比自己多得多。 捂着胸口的伤,江驰禹额角的汗密密麻麻一层,他呼吸微促,远远的盯着陌生的宿青乔,沉说:「跟着他。」 他病了一场,就变成了被动的那个人,容歌肯定不愿意与他说实话,他还得靠自己查。 容歌先一步回了渊王府,进门的时候顺便问近卫,「王爷可有不适?」 近卫一个呆脸,支吾半天说:「二小姐,王爷醒了。」 「醒了?」容歌一笑,大步就往主院走,近卫跟在后面还要说什么,磕巴了半天没说出来。 容歌直闯江驰禹的主卧,迫不及待的要看看他好些了没,可一进去床榻之上空荡荡的,她回头问:「人呢?」 「来人。」容歌唤了近卫进来,脸色一沉,说:「王爷呢?」 近卫朝里面瞥了一眼,「啊,王爷……」 正说着,门口传来蹒跚的步声,随后是江驰禹虚弱的说:「本王在这。」 「你们怎么照顾的?」 容歌凶完近卫就两步出来,一看到江驰禹如纸般的面庞,霎那间就冷起来,看了看江驰禹的装扮,冷道:「你知道自己伤的有多重吗?刚醒不能下地的,你还穿戴的这般风光,出门了?」 江驰禹面不改色,只是看着容歌不说话。 容歌上前去扶他,没好气道:「有什么重要的事,要你一醒来就出去,你还要不要命了?」 她扶着江驰禹到床边坐下,掀开外衫一看眼前一片鲜红,伤口裂开了,血把内襟都染了。 「你是想死在外面吗?」 容歌的不悦都展示了出来,盯着江驰禹满脸愤怒。 江驰禹抬了抬手,中途又悻悻放下,说:「皇后娘娘让仲小枫来探望,本王既然醒了,就顺便送了一下,免得圣上同娘娘担心。」 「?」 「江驰禹?」容歌大为惊讶,阴声说:「你有病吧!」 江驰禹无辜的眨眼。 容歌大声:「仲小枫就值得你亲自带病相送了?她的面子比圣上还大吗,你一个重伤在身的病人,你就是不见她又能如何?我竟不知你江驰禹何时这么平易近人了!」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68主臣免费阅读. 369 撒娇 http://.biquxs.info/ 容歌一口气说完,对上江驰禹似笑非笑的温和眉眼,剩下的话绕在舌尖三圈都没能再吐出来。 泽也已经带着其他人退到门外了,屋子里两人面面相觑片刻,容歌伸手去扯江驰禹的衣领,说:「我看看伤口。」 江驰禹抬手捏住容歌细白的手腕,嗓子还有些低哑,「本王醒了,你开心点。」 容歌轻轻挣了一下,手腕的温度传到四肢百骸,她低声:「松开,检查伤口。」 她心里是开心的,生怕江驰禹就这么死了,挺不过去。 年少的欢喜如沉珂般泛起,还是那么的动人心魄。 可是她忍得住。 「大清早就出去了,午膳都过了时辰,饿不饿?」江驰禹身上带着药味,他其实已经很累了,捏着容歌的手都有些酸痛,可他还是强撑着说:「有什么重要的事,让近卫跟着你,外面也不安全。」 容歌当然不会说她去见了苏敞之,垂眸盯着江驰禹血迹斑斑的内襟,不由得锁了锁眉,轻推了江驰禹一把,沉说:「躺下。」 江驰禹还是没动,果然,容歌有事瞒着他,一点都不肯说。 甚至,有些不耐烦了。 方见到容歌,心下稍稍欢喜不过几息,江驰禹又郁闷了。 「你到底看不看伤?」容歌后退半步,皱眉道:「扭扭捏捏做甚?」篳趣閣 江驰禹分明没有扭捏,可听容歌说了,便虚弱的笑了笑,说:「疼。」 容歌登时心软下来,放低了语气,问:「疼得厉害吗?怎么个疼法?」 毕竟箭伤在胸口,若是因此发炎,会更麻烦。 她说着就解开了江驰禹的腰束,转身在床边拿过药箱,对江驰禹说:「我怕要重新缝针了,你先把衣裳解开,忍着点。」 在捣鼓药箱的瞬间,等容歌再抬眼,眼前人坦开衣襟,已经露出了结实的半边胸膛,那裹着伤口的纱布已经被血湿透了,有道血线顺着纱布乱开的缺口滑下来,一直入了腰腹。 容歌嗓子莫名的一紧,江驰禹虽然不习武,可身材很好的,又在北衙带军,肌肉更是强劲有力了些,让人多看一眼都浮想联翩。 「咳……」容歌面部表情不变,上手去解伤口的纱布,头也不抬的说:「这次包扎后,每日都要换药,你不要再出去了,安心在府中先养半个月,等伤口长好一些,我就不管你了。」 江驰禹静静坐着,为了方便容歌检查,双手撑着床榻的边缘,身子微微后仰。 他稍一低眉就能看清容歌认真的模样,精致的鼻尖搁着汗珠,若有若无的清香萦绕着。 「忍着点。」 江驰禹还在愣神,胸口一疼,他不由自主的蜷了一下,腹上一热,是容歌抬指抵着他,提醒道,「别动。」 容歌手法十分娴熟,裂开的伤口缝住容易愈合,她也怕江驰禹疼,尽量小心了。 江驰禹倒吸一口凉气,还是说:「疼。」 他尾音低低的沉下来,像是在极力的忍耐,容歌耳边被热气一扑,差点掉了针,说:「疼就忍着。」 真是活该! 让你献殷勤,闲着没事送什么仲小枫。 容歌完全不知道江驰禹去西厢馆找她的事,从王府到西厢馆有大段距离,马车摇晃一个来回,以江驰禹的情况,要出事的。 「忍不住了。」江驰禹有些困,他懒洋洋的垂着眼皮,药劲上来,意识都有些乱了,故意道:「你要扎死我啊。」 「……」 容歌自认为已经很尽心了,放下针说:「我用了麻沸散,况且只缝了两针,你哼唧什么?」 「本王额头的汗都疼出来了。」江驰禹看容歌开始包扎,空出手指着自己的额角说:「本王现在是病人,得忍着让着,伤在胸口,还不能生气。」 容歌也没想同江驰禹置气,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听到江驰禹带伤送仲小枫就心下不豫,眼下亲手处理江驰禹的伤口,这是为容祯挡得箭,她又心疼起来。 「知道你伤的重,我也不敢惹你啊。」容歌站在床边,低眼看着江驰禹,叮嘱道:「王爷说的对,伤在心口不能动怒,这几日外面的糟心事,就让泽也去处理,你别劳心费神。」 江驰禹轻合上衣襟,手指无力的垂下,慢说:「二小姐方一进来就凶巴巴的,本王一句反驳的话都没说,当时胸口就狠狠的疼了一下呢。」 容歌神色一僵,说:「别得寸进尺。」 她刚说完江驰禹就忽然不对劲了,「嘶」了声捂着伤处弯了腰,快侧躺到床上了,额角的青筋乍现,好半天都发不出声。 容歌一惊,连忙扶住他,「又疼了吗?放松,别憋着气,江驰禹?」 江驰禹是真疼,他没撒谎,猛地胸口跟被什么东西绞碎了一般。 容歌吓坏了,刚要喊泽也,就被江驰禹的压过来的手覆住了颈,他指尖都带着汗,冰凉冰凉的。 「缓一会。」江驰禹断断续续说:「让本王缓一会。」 容歌给他喂了颗护心丹,就这样静静蹲在他膝边等着疼劲过去。 「你怎么样了?」容歌柔声问:「好点了吗?我扶你躺下。」 江驰禹不想,他慢慢抬起身,对着容歌惨惨一笑,向前一倒就压上了容歌的肩,若非容歌底盘稳,两人都得打个滚。 「江驰禹?」容歌以为他疼晕过去了,声音彻底急了。 可耳边却传来低低的话声,江驰禹说:「本王知道你向圣上拒婚了,用你救驾的功劳换圣上一诺,谢谢。」 「不要想这些了,你先好起来再说。」容歌拍了拍他的背。 江驰禹就赖在容歌身上了,一动不动,闭着眼说:「本王在猎场说的话,都算数。」 哪句话? 容歌从江驰禹那么多句话里,瞬间挑出了他所指的那句「渊王妃的位置留给你,你要吗」。 「我知道。」容歌答他。 江驰禹低低笑了声,又说:「你不知道。」 渊王妃是给容歌的。 容歌不知道。 「我真的知道。」容歌享受这片刻的静谧,时光的碎影又穿回了少时,她轻声说:「你睡吧。」 苏敞之说,当断则断。 容歌不敢过贪,她已经没了少时苦苦纠缠还理直气壮的底气,这一生,是她错过江驰禹了。 江驰禹又咕哝了句什么,容歌没听清,慢慢起身扶着江驰禹躺下,等他睡过去才离开。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69撒娇免费阅读. 370 都识 http://.biquxs.info/ 容歌回了世安苑,让嬷嬷带江桉去看看江驰禹,江桉也很听话,不哭不闹的去主院待了半个时辰,回来后见过容歌,又回屋苦读去了。 容歌考察过江桉,他十分的聪慧,尤其在兵法上造诣奇高,有当年老将军的风范,他再被圈在王府里养下去,会受到局限的。 可……如何把江桉顺理成章的带到外人面前,也是个难题。 这是江驰禹要考虑的,容歌不想过多掺和,她最多提个建议,做主的还是江驰禹。 关上门竹莺拿过程建弼递来的册子,说:「小姐,你看看。」 容歌接过,这是程建弼等人布局汴京多年,摸到的所有参与过璃王谋逆案的老臣子。 她打开就看到了显眼的「魏常」,微一凝眸,低说:「魏常?他参与过璃王谋反?」 接着往下看,还有宣平侯之辈,只不过这些人大多都死了。 最让容歌惊讶的是江驰禹的父亲,「江峰尧。」 「如今朝中,能知道当年一二内情的,就剩寥寥几人了。」容歌头疼道:「朝更夕替,这些人就算知道什么,也不会说的。」 竹莺顿声:「可是想把当年的冤案揭开,就得有人站出来,有人质疑,我们才有机会让圣上下令重查。」 这个人自然不能是容歌,也不能是程建弼他们,叛党余孽的话,不会有人听的,反倒会引来杀身之祸。 「这案子事关皇家尊严,割据了三代人那么长,眼下的新朝蒸蒸日上,不会有人愿意站出来的。」容歌接过竹莺递过来的白玉茶盏,吹了吹上面的茶叶,抿了一口说:「时过境迁,就是父皇,肯定也不愿旧案惹出新风波,反正到我这,璃王一宗彻底死绝了,是忠是奸又如何?谁会在乎呢?」 若是那么容易翻案,也不会悬二十多年了。 「那小姐打算怎么办?」竹莺十分堪忧,说:「我们在朝中没有更多可信的人了。」 只有时言,势单力薄。 程建弼把能用之人的名册给了容歌,意思再明显不过,容歌得破这个局,靠自己。 她若不树下威信,怕程建弼等人日后也不把她放在眼里,口口声声的「殿下」,份量到底有多重,谁又能猜透呢? 容歌放下茶盏,抬眸说:「先探探朝中这几人知道多少,曾经扮的是红脸还是白脸,能用则用,不能的话再作打算。」 「咱们不求做的十全十美,但一定要安全稳妥。」竹莺小声说:「成败在一念之间,沉重的后果小姐担不住的。」 容歌一笑了之。 既然决定要做,就得步步为营。 —— 晚间月朗星稀,凉风习习,宿青乔从暂迁的三王府出来,还没走两步,怀松就扯了扯他的袖子,低声说:「我们被盯上了。」 「谁啊?」宿青乔站在原地,眺眼朝空旷的街道看过去,笑说:「不会是江驰禹吧?」 怀松摊手,「麻烦。」 「被他盯上是迟早的事。」宿青乔倒无所谓,反正他的注定要和容歌打交道,要彻底瞒过江驰禹也不可能,转身往回走,说:「算了,不去了。」 怀松讶异,「真不去了?」 今晚将军要和程叔谈事,看将军的态度,明显是动怒了的,可能就要商量出容歌去留的结果,宿青乔舍得不去? 「我去也行,你能甩掉渊王府的尾巴吗?」宿青乔冲怀松一瘪嘴,无奈道:「罢了,我已经确定殿下不会走的,将军发怒,又什么好看的,回去找蔡叔下棋。」 近卫盯着宿青乔出来又进去,转身回府复命去了。 苏敞之趁着夜色入了程建弼的小院,他方一进去就感受到了一股凌人的气势,原本黑沉的脸色愈重,隐在袖下的右手握紧了阙化,大步往正屋去。 他人还未至门前,门就开了,是权邵那张看不出悲喜的脸,权邵提着秋水,拱手见礼,「将军来了。」 苏敞之轻「嗯」了声,抬步进了屋内,睥眼就瞧见了笑意晏晏的司徒简,压下眼中波澜,说:「小简什么时候来的?入京为什么没让人递消息到定远?」 司徒简向苏敞之拱手,往前走了两步,身姿端正,笑说:「苏大哥,好久不见。」 苏敞之面部表情微柔,让人看着不那么严厉了,他过去坐下,看着司徒简说:「好久不见,小简好像又长高了。」 「苏大哥每次见我,都是这句话。」司徒简也不坐,就站在苏敞之对面,指尖捏着扇骨,说:「用不了两年,我都快三十岁了,早就不长个子了。」 苏敞之将阙化放在桌上,似无意的瞥了角落的权邵一眼,道:「不知不觉,你也长大了。」 「是啊,苏大哥一直在定远忙,我说来拜访,你也不让,怕我路上遇到危险。」司徒简眉眼都带着温和的笑意,「我现在好歹也算半个江湖霸主了,苏大哥总是拿我当孩子呢。」 「在苏大哥这,你就是孩子。」苏敞之示意他坐,仔仔细细的看过司徒简的眉眼,展颜道:「你何时入京的?」 「刚到不久,待了两日。」司徒简解释,「苏大哥可别怪我啊,我离开阁中时就往定远递信了,我哪知道苏大哥人不在定远啊?这一来二去,定远的消息还没传到京里,我就到了呢。」 苏敞之说:「我身份不便,离城不能被人知晓,消息便难通了些,不怪你。」 「这就好了。」司徒简笑的更明媚了,说:「苏大哥也来了汴京,我刚才还很程叔说,我对汴京不熟,想做什么都不方便呢,有了苏大哥帮衬,就什么都不怕了。」 「这次来准备长待?」 「嗯。」司徒简说:「阁中事务交于亲信打理,我的耳目四通八达,布满大半个江湖,所以我便暂时脱手,索性入京。」 「京里不安全,尤其是你。」苏敞之盯着司徒简那愈发陌生的面庞,长声说:「你可一点都不能出事,汴京本就防江湖人,你还故意来,退回去。」 司徒简捏着扇子的手一顿,摇头说:「我知道汴京同江湖两不相干,我觉得这一点都不好,不利于我们行事,所以我既然来了,就会打破这僵局,苏大哥你想想,到时候有贵人请我入府为客,岂不是更好。」 苏敞之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没再说什么,转而看向程建弼,星眸凌厉起来,道:「程叔,你还是把歌儿牵扯进来了,为什么瞒着我?」 程建弼一愣,笑意一僵,道:「将军见过殿下了?」 「我想知道,有一万种法子。」苏敞之拍了拍阙化,明显的怒了,说:「歌儿是蜜罐里养大的,她能吃什么苦?我暗查她被害一事数月,你当真以为,能瞒过我?」 程建弼怔愣片刻,焦急的看向司徒简,可司徒简低头把玩着折扇,嘴角若隐若无的带着笑意,没有看他。 程建弼当即一撩衣袍跪在苏敞之面前,哽咽道:「将军误会了,殿下在宫内遇险,我们也不想啊,我们也想好好保护殿下,怎么舍得她受苦呢?」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70都识免费阅读. 371 错综 http://.biquxs.info/ 苏敞之沉眼看着,没有起身去扶程建弼。 程建弼还在苦苦解释,诉说道:「殿下有多聪明将军又不是不知道,浦和在太医院帮她,常常去照顾烨儿,一来一去的我们便想着,总得让殿下知道点什么,就让人暗里提了一嘴而已。」 「提了一嘴能让歌儿为此丢了命?」苏敞之冷声,「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告诉歌儿,永远不要告诉她!把她当我苏家的小姐养,她能享一生的尊贵,你们怎么就不听呢?」 「我也后悔啊。」程建弼涕泪,「将军怪我……我知道,我自从让人在殿下面前提了那一嘴,我就后悔了,再也没让人接近过殿下,浦和自然也不会说,他那么喜欢殿下,怎么舍得殿下伤心。」 苏敞之胸口微促,面沉似水。 「可殿下太聪明了,她自己起了疑心,自己慢慢查啊,等我们发现时,殿下已经傻乎乎的去质问容祯了!这……覆水难收,为时已晚!将军,殿下人中龙凤,她胸中自有丘壑,谋略滔滔不输男儿。」 「那又如何?歌儿到底是女子,谁说天塌下来要让姑娘顶上的?谁说的狗屁道理!」 程建弼抹干了泪,道:「殿下给了我们希望,一次又一次,殿下遇难,我们瞒着将军拼死救她出来,改头换面,就想着让殿下重新做个普通人,让她快乐无忧的生活。」 「哼!」苏敞之冷笑,「现在歌儿还不是什么都知道了,你们救她,为何不跟我说!」 「哪敢啊?」 程建弼惊声:「我们死不足惜,可将军万万不能出事啊,暗中救殿下一事,我们偷偷商量过,若是失败了,就当给殿下陪葬了,可若是跟将军一说,将军你能袖手旁观吗?你还不得入京拆了皇宫?」 苏敞之语塞。 「将军,我们说过,你已经帮了我们太多了,不能再牵连你了。」程建弼突然感伤起来,颓声:「将军早点摆脱我们,苏家的前程还远着呢。」 这一番悲恸的神色,把苏敞之的怒火浇灭了一半,他沉默半晌,才说:「程叔你先起来。」 「是啊是啊。」观戏的司徒简终于舍得吭气,他缓声,「苏大哥别生气了,程叔也是,快起来,苏大哥也是担心小殿下而已,小殿下承了苏家的情,本就是苏家捧在掌心里的小姐了,我们都一样,都不舍得她受一点点苦的。」 程建弼慢慢起身,赔罪道:「这事我们本就准备告知将军,向将军坦白的,是我们的错,害殿下九死一生,历经沧苦,没想到将军早一步知道了。」 苏敞之重声:「程叔,我话还是撂在这,别打歌儿的注意,我不希望她再涉险去做任何事。」 程建弼还欲张口,正要说就被司徒简打断,司徒简轻咳一声,说:「程叔啊,我也觉得苏大哥说的对,小殿下不该被往事牵累,她本就该快乐的长大,择一个好的驸马嫁人,衣食无忧的。」 程建弼忍了忍,点头道:「将军说的是,我明白了。」 「我打算向圣上递折子,是时候回京述职了。」苏敞之抿唇说:「这段时间内,你们都收敛一点,我想趁这个机会带歌儿回定远。」 程建弼瞳孔一缩,震惊的看向苏敞之。 倒是司徒简,面上依旧云淡风轻,不轻不重的说:「我也见过小殿下了,确实聪明伶俐,赛过我们定远的姑娘了,等回了定远,求亲的人怕会踏破门槛的。」 苏敞之似没听进去这句话,顿了顿想起来什么,猛然看向司徒简,道:「你向歌儿下天涯/贴了?」 怪不得他见了司徒简总觉得忘了点什么,前不久江湖上传天涯阁主递出一帖,他当是天涯阁内部事情,便没有多想,如今看来,竟是容歌。 「胡闹什么?」苏敞之当即黑了脸,压声说:「尽给歌儿添麻烦了。」 司徒简笑容微敛,他说:「没事的,我当时也不知道那是小殿下,阁中人同江驰禹打交道出了点事,我才不得不出计见了他一面,知道是小殿下后,我便把此事压下去了,没太大影响,」 苏敞之脸色缓了缓,司徒简「唰」的展开扇子来给他去热,凉风一缕一缕的飘过来,苏敞之心中隔应,抬手挡了。 「小简想在汴京多待几日,出进就都小心点,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苏大哥不多坐一会么?」司徒简无趣的收了折扇,起身相送,面上恭敬道:「苏大哥和小殿下回定远的时候说一声,我去送你们。」 苏敞之点头,「你们早些歇息,京中如今风云诡谲,万事谨慎为上。」 出了院中,圆月高挂,院中墙影憧憧。 程建弼跟在后面,低声:「将军慢走。」 苏敞之行至院中,步子一顿回过头来,阙化换了只手,他幽深的双眼背着月色看过去,沉说:「西郊猎场,圣上遇刺,你们知道吗?」篳趣閣 程建弼还没说什么,司徒简就冷了,皱眉道:「什么?圣上遇刺?」 苏敞之绷着脸,僵了会摆手道:「没什么,此事有蹊跷,不是我们的人最好。」 「我们不敢。」程建弼连忙道:「将军说的每句话,都记在心里呢。」 苏敞之转身走了,权邵去关门。 院中冷寂了好半天,程建弼都被凉风吹清醒了,还不见司徒简动,他笔直的站在原地,抬头望着月。 那月在他眼中,似有万般的变幻,连带着司徒简的面容都阴晴不定。 「阁主?」程建弼的宽袖随风晃了晃,担忧的说:「将军有自己的主意,殿下活着的事还是没瞒住他,他执意要带殿下回定远了,阁主刚才为何还要顺着将军的意思呢?」 容歌一走,汴京就没有底了,他们做的一切都会失去力气。 司徒简打开折扇,伸在空中去遮月,其实是遮住了自己的眼睛,阴影蔓上眉眼,他笑了笑说:「怕什么啊,小殿下才不会跟苏大哥走呢。」 「万一呢?殿下万一离开了呢?」 「不会的,相信我的眼光。」 司徒简换了好几种揽月姿势,都不甚满意,他陡然阴沉下来,残忍的笑挂在了嘴角,两指一松扇子就「啪」的掉在了地上。 程建弼看了一眼,动了动唇没说出话来。 司徒简扔了扇子,表情便嫌恶起来,靴底重重踩上去,郁声:「走着瞧吧,优柔寡断。」 「刺客的事,将军会不会起了疑心?」程建弼说。 司徒简凌然,「起什么疑心?是你让人做的?」 「自然不是。」程建弼否认,「我没那本事,猎场行刺不是险招,是自毁棋局,还没急到那程度。」 程建弼可不认为他派去几个不要命的人,能在锦衣卫和京军的重重包围中逃走。 下下策,他不会用。 司徒简闻言,淡声说:「不是程叔你们做的,白担心什么?苏大哥心里明镜似的,你们几斤几两他一清二楚呢。」 「可……」 「我累了。」司徒简说:「程叔,退下吧。」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71错综免费阅读. 372 月色 http://.biquxs.info/ 近卫把宿青乔出入三王府的事告知了江驰禹,江驰禹睡了一觉起来,精神好了些许。 听近卫十的报完,皱眉说:「容靖府上到底养了些什么人。」 这个泽也清楚,他道:「俪嫔落势后,三王府的人清了大半,所有空有虚名的先生都被遣散了,后又经了三王府被烧毁一事,又走了一半张嘴吃饭的废人,眼下三殿下身边可用之人屈指可数。」 江驰禹背靠着软枕,思忖道:「容靖的谋士是谁?」 「最得三殿下亲信的先生叫蔡语堂。」泽也说:「听闻是受了三殿下的知遇之恩,便一直留在了三王府,有些年头了。」 江驰禹:「具体多久?」 「十年有了,具体的,属下就不清楚了,以前也没特地查过蔡语堂此人,他十年来也没见过什么亲戚,就一心留在三殿下身边。」 「蔡语堂。」江驰禹默念了几声这个名字,又问:「同二小姐在西厢馆外说话的那小子,查清楚了吗?」 泽也看了近卫一眼,近卫上前回报,「是蔡语堂的侄儿,投奔而来的,三王府有人称他乔儿。」 沉了片刻,江驰禹冷笑,「宿青乔,老熟人了。」 有意思。 原以为苏敞之会带走他,没想到宿青乔换了张脸,还在京内逍遥。 宿青乔投奔蔡语堂,苏敞之与宿青乔关系斐然,这其中……到底存在着什么关联? 苏敞之的人为什么要扎根在汴京,还是三王府,如此,其他贵人府上是否还有? 苏家,要做什么? 江驰禹一劳心费神就胸口沉闷起来,他细细回想容歌「生前生后」的种种不同,反复琢磨,挑出了「苏家」二字。 他从不愿意查苏家的,从未越过那条界限。 天不遂人愿,当真是大千世界,人心难测,江驰禹有些想笑,一瞬间仿佛有坚持的信念被打破了。 连泽也都回过味来,低问:「王爷,要查吗?」 「你亲自查。」江驰禹摆手让近卫下去,沉声:「元霖呢?黑市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 「元霖此次立了大功,听闻王爷重伤,急着要回京呢,黑市已根除大半,朝廷能消停两年了,足够王爷向圣上交差。」泽也说:「接下来想要全国肃清,就得拟新的政令颁布下去,各州各郡落到实处,非王爷一人之力能扭转的。」 肃清黑市效果显著,还有司徒简的仗义帮助,元霖一路顺畅,达到了江驰禹要的结果。 他说:「那就让他去一趟定远城,探探城内的情况。」 定远城固若金汤,其他人难以接近,可江驰禹总有办法,元霖要想混水摸鱼进城暗查,费些功夫的事罢了。 泽也拱手,「是,属下这就去办。」 —— 江驰禹睡前思忖了太多,以至于梦里都在为追查谜团而灼心,不小心侧身压痛了伤口,刺痛感袭来,江驰禹出了一头的冷汗。 梦里他好似被人推了一把,身后是万丈的悬崖,他一脚落空,直直的坠下去,身魂分离的惊感让江驰禹猛然惊醒。 他大口喘气,方一睁眼就察觉床边有人,下一刻掌心就被握住,熟悉的味道让他瞬间静了心。 江驰禹侧眸,掌心的汗被轻轻揉开,他看着站在床边一身素衣的容歌,沙哑的开口,「你怎么在这?」 「伤口有些发炎,你发烧了。」容歌轻轻擦干江驰禹的手,心有余悸道:「幸好泽也发现的早。」 江驰禹触了触自己的额头,确实滚烫,他挣扎着要起身,说:「放心,命大死不了。」 「躺回去。」容歌等近卫端来汤药,亲自要给江驰禹灌下去,说:「你这样,谁都没法放心。」 床边两侧的灯架上都燃着烛火,容歌在明灭不定的光影下,微蜷的羽睫轻闪,她穿的单薄,是急忙披了外衫就赶过来的,乌发也不曾盘起,软软的散在双肩,素雅的她更多了分韵味。 都说烛下看美人,总有三分情,江驰禹舍不得离开目光。 容歌能感觉到,那即使带着病气依旧侵略的黑瞳,低头吹了吹药勺,抬眼说:「好看么?」 江驰禹轻轻一笑,「灼灼其华。」 容歌顿了顿,说:「王爷可真是一点都不惜命,好不容易把你救回来的,你死了,砸我招牌。」 江驰禹躺着不舒服,还是微微坐起了一点,中衣开了一半,他毫不在意,只是看着容歌,「本王若是死了,也是时运不济,与你无关。」 「你真不怕死么?」 这世上可供留恋的东西那么多,就没有让江驰禹死前也要抓一把的吗? 容歌缓缓递了药勺过去,江驰禹低头抿了,两人相视一笑。 无声无息间各自的心都露了一拍,江驰禹温声说:「本王想死都死不了,所以不怕。」 「为什么?」容歌问。 江驰禹说:「因为有你,你会让我死吗?」 容歌唇角紧绷,沉着了会,低声说:「不会。」 江驰禹心满意足的笑了笑,一碗药喝了半天,到最后入口都凉了,江驰禹却恨不得时间再慢一点。 容歌转身去放药碗,鬓角的一缕长发便垂了下来,遮住了华美的侧容,江驰禹一时心动,想也不想就屈指去拂了。 容歌回过眼,愣了愣。 江驰禹和少时长的不一样了,他更符合容歌心里的世家公子模样,每一根骨骼都是上天精心雕琢的,若她还活着,还是容歌……还高高在上,定要痴心的。 容歌静静看着江驰禹没有动,江驰禹便轻轻将那缕发拢了过去,别到了容歌耳后,两人四目相对,比起「暧昧」这个太俗的形容词,两人眼下这种雾蒙感更像是「久别重逢」,一眼入心,都是过往。 下人没有及时换新蜡烛,床帐外明光扑闪了几下,忽就黑了,幽幽的月色顺着窗隙打进来,映的人面色冷白又柔和。 江驰禹捏了捏容歌的耳垂,可觉的温度一下子就窜上来了,滚烫直驱心口,容歌承认,波涛汹涌的年少欢喜……她仍会动情。 四肢僵了片刻,江驰禹晦暗不明的轮廓忽就近了,浅息交错,柔软的唇轻轻覆了上来,刹那间,跳迷乱的缠在一起,容歌怔住了。 这感觉是那么熟悉,那么令她难忘。 错开的时空重新交叠在一起,倒影着因爱的美好而偷偷牵手的两个人,一股无名的心酸冲击而来,让容歌的眼眶都起了雾。 江驰禹没有松开,他温柔的搭上容歌的后颈,吻的渐渐深入,他渴望这个吻,渴望容歌的回应,渴望那差点只剩追忆的时光。篳趣閣 老天并未薄待他,他是幸运的。 「我爱你。」 江驰禹贴着容歌的脸,在唯有月色铺垫的晦暗下,在容歌耳边哑声说着:「我爱你。」 就让他们,重新在一起吧。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72月色免费阅读. 373 约定 http://.biquxs.info/ 窗外月影绰绰,惬惬凉风拂动了檐灯,屋内却温度骤升。 容歌烧红了脸,久久不敢睁眼,呆呆怔住了。 江驰禹的指腹似有似无的从耳后摸过,容歌连心都在颤,有温意浸在了眸子里,她……他们,她又想起了点什么。 「我们……」容歌低颤着声,像是在问江驰禹。 黑暗中,江驰禹也酸了眼眶,他低声说:「是我们。」 他多希望「我们」从未分开过。 「这是怎么了?」江驰禹不知道容歌现下记起来多少,不敢贸然刺激他,一时间没把持住,就轻薄了人家,忽有些慌了,轻声说:「是不是哭了?」 容歌这才缓缓睁眼,她还真没哭出来,就是心下难受的紧,有一处地方缺了一块,她在享受那个温柔的吻时没来由的头疼起来,她费力的想去窥探心底被封印的那角,可惜总有一层薄雾罩着,她次次都刹羽而归。 头更疼了。 心还在跳,都不属于容歌了,她失手压上胸口,能清晰的听到「噗通、噗通」,再细看江驰禹,他眼尾衔红,月色都成了他的胭脂。 沉沦…… 容歌骤然惊恐的发现,她对江驰禹起了贪念,不知从什么时候,她就爱上他了。 可高傲的她向来心硬嘴硬,死不承认,苏敞之说的对,她不愿做替身。 半晌,容歌才苦苦笑了声,浅绵的呼吸轻扑在江驰禹的唇角,她说:「王爷,你越界了。」 江驰禹眼中尽是情,他听容歌话落便明白,还有很多关于他们的事,仍被容歌遗忘在角落里。 「本王真是……罪过。」江驰禹眸色微暗,低声说:「情至深处,挡不住,要打要骂随你。」 罪过。 容歌还真舍不得打他了。 她怕自己陷进去,怕到了最后退不出来。 缓缓起身,容歌俯视着江驰禹,说:「王爷,我们做个约定吧。」 江驰禹说:「好。」 「我还没说约定什么呢?」容歌莫名更难受了,「你就说好。」 「什么都好。」江驰禹还坐在床上,轻抬眼看着容歌,一字一句无比诚恳道:「只要是你说的,本王都会认的。」 容歌闭了闭眼,压下不稳的心绪,复说:「过几日,王爷伤势渐好,准我出府吧。」 江驰禹愣了愣,一时没明白容歌的意思,哑声:「王府住的不好?」 怎么突然要离开了。 「不是。」容歌轻轻摇头,「王爷待我很好,我很感动。」 容歌已经把心丢在渊王府了,再继续下去,她也怕万劫不复啊,她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她的身后,还有璃王旧人。 这代表着什么,容歌比谁都清楚,一旦东窗事发,她逃不了。 「本王还可以待你更好,不要走了。」 容歌说:「这就是我同王爷的约定,给我一年时间,身边的近卫王爷收回去,我的事你也不要再插手,我会时刻惦念你的。」 「那一年之后呢?」江驰禹问。 「一年之内或许会发生很多事,很多很多足以让王爷看清我的事。」容歌惨惨一笑,目光柔和下来,缓声说:「如若那时,我与王爷还能彼此惦记,那么我想换个身份再进渊王府。」篳趣閣 就像江驰禹在西郊猎场说的,他想把渊王妃的位置留给她。 江驰禹的心狠狠一痛,「那一年之后,你就不怕本王不再惦念你了吗?你要同本王两不相干,你要一年,太久了。」 容歌微低下身,直视江驰禹的双眼,主动抬手去触他的下巴,温声说:「若是王爷真不惦念我了也没关系,情一事往往后劲太深,若我还能无恙,换我来纠缠你。」 江驰禹蓦地抓住容歌的手,说:「有些事,本王想告诉你。」 你已经纠缠过本王一次了,哪能次次都是你。 容歌公主未免太霸道了。 他恨不得把所有的真相都告知她,可话未出口就被容歌挡了回去,容歌说:「王爷不必现在同我说,会有最合适的时机,要我同王爷敞开心扉。」 江驰禹额头的烧退了,可心口的烧却把他焚了个尽,他不由得想,时机未到,到底何时才是那个恰当的时机呢。 整整四年间江驰禹不是没有尝试过,他在汉州九死一生才捡回一条命,他不想在汴京的容歌收到自己的死讯,所以硬是撑了一口气。 回京后用人参吊着精神也要入宫,他没见到容歌,悄悄递了消息入公主殿,得到的答复是「世子远些,公主嫌你晦气」。 ……晦气。 江驰禹当时就懵了,他回到府中病情加重,一口一口的吐血,没两天就听说容歌公主力挺谏臣,让圣上重重罚他。 怎么会这样? 终于,江驰禹如愿见到了容歌,可她那冷漠的眼神刀一样的把江驰禹割的体无完肤,他颤颤巍巍的上前,趁着周边没人恭敬的行礼,虚弱的唤了声:「歌儿?」 回他的是一个「响亮」的巴掌,容歌神色冰冷的凝眸盯着他,当时殿上还有容祯,诸位大臣,低声细语的各宫娘娘,江驰禹耳鸣,久久无法回神。 「江世子?」容歌轻蔑的挑眉,嫌恶的说:「你放肆!」 江驰禹怔在了原地,四肢麻木。 容祯不悦的喝了声:「歌儿,做什么呢?有话好好说。」 那时的江驰禹孤身一人站在风口浪尖上,他不管前进还是后退都只有一条路——万丈悬崖。 他那日站在大殿上,受尽了冷嘲热讽,疼得他无法呼吸。 幸好容祯替他解围,说:「世子担待些。」 江驰禹自此没敢在容歌跟前亲昵的唤过一声「歌儿」。 「父皇。」容歌说:「江世子好生大胆呢。」 容祯有些尴尬,说:「别闹了。」 容祯知道容歌那几日对江驰禹此人意见极其的大,可又舍不得让容歌难堪,就令她退下。 江驰禹忘了自己当时做了什么,反正结果不尽人意,他不但没让容歌消气,反而惹恼了她,容歌当众轻喝一声:「跪下!本宫的名讳也是你能直呼的,怎么?想要本宫为你求情吗?德行。」 江驰禹那时还不知道容歌失忆,他离开了四个多月,回来后容歌就变了,他处在震惊中,整个人都被禁锢在了原地。 容歌又说了声:「跪下!」 众目睽睽之下,江驰禹还真一撩衣袍就跪下了,因为他已经站不住了,重伤未愈,心疾又起,他眼前一片模糊,差点昏倒在大殿上。 「臣……失礼。」江驰禹红着眼眶,咬紧要关俯身,沙哑着声说:「公主息怒。」 那日过后,江驰禹短短半月用了无数种法子接近容歌,最后才不得不相信,容歌把一切都忘了。 她身边有了新人,换了几个奴婢,摇身一变还是坐守金殿,她不再需要江家世子,也不再爱江家世子了。 江驰禹差点死在了那一年。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73约定免费阅读. 374 窥见 http://.biquxs.info/ 江驰禹永远记得,自己离京那夜,容歌设法在行宫偷偷见了他,眼含热泪的说:「等你归来。」 等他归来,容歌会把一切都告诉他。 「一切」到底是什么,已经成了江驰禹的心病,他一直在查。 眼下,终于窥见了。 江驰禹的伤一天天好起来,他能坐在院中晒太阳,还亲自接待了入府探病的臣子门,更是入宫给容祯请了安。 容祯哪敢让他再操劳,特地给江驰禹准了假,让他一定要恢复如初再回朝。 江驰禹头一次怪自己身子太好,他好的快,容歌就要离府了。 离府那日,江驰禹把容歌送到了门口,容歌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 留下江驰禹在王府门口痴痴的望了许久,一转眼,王府又空荡荡了,费老和容歌相继搬进来,又相继搬出去。 「王爷。」泽也被飞速发生的一切惊到了,都替江驰禹急了起来,忧声:「王爷为什么不干脆拉着二小姐说清楚呢?王爷只要肯说,二小姐就能信几分啊?」 江驰禹收回目光,唏嘘道:「之前遭的罪,你都忘了吗?」 泽也面色一僵,瞬间哑巴了。 自容歌失忆后,他们不是没想过告知实情,可结果呢? 不是挨打就是受辱。 每次江驰禹一句话都说不完,好不容易明里暗里的想提醒一句,「公主啊,你失忆了,咱俩以前不仅认识,关系还老好来着……」,意思还没表达明白,一眨眼江驰禹人已经跪在宫内遭人展览了。 容歌总有千万种法子联合瞧不起江驰禹的臣子使绊子,挑江驰禹各种错,让他死也不是,不死也不是。 往事不堪回首。 泽也不免叹道:「公主也太狠了。」 「她本就是个烈性子的。」江驰禹笑了笑,说:「她是公主,面上再待人温柔,骨子里都是傲的,圣上给足了她谁也难以入眼的底气。」 泽也暗暗摇头。 也就自家王爷傻,把无法无天的「娇」当作可爱。 近卫寻过来,禀说:「王爷,世子哭呢。」 江桉不舍得容歌走,容歌走之前好不容易把江桉的情绪安抚下去,她一走,江桉就绷不住了。 江驰禹进去的时候,江桉一边哽咽一边练字,眼泪都晕在了纸上,瞥见江驰禹的身影,江桉当即擦干眼泪,说:「父亲。」 「桉儿从来不哭鼻子的。」江驰禹过去抱起江桉,温声说:「父亲同你说过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什么时候都不能忘。」 江桉知道江驰禹有伤,不敢让他抱,乖巧的下来站在江驰禹面前,仰着花猫似的小脸说:「桉儿知道,可阿娘为什么要走呢?父亲,阿娘还会回来吗?」 江驰禹轻笑,「会回来的。」 「桉儿已经习惯了阿娘陪在身边的日子,桉儿不能随意出府,阿娘若是不来,桉儿就见不到她了。」江桉舍不得,说:「父亲,桉儿何时才能出去呢?」 江驰禹说:「桉儿乖,再等等。」 —— 以往是江驰禹不忍探苏家的底,因为隔着容歌那层心,他信苏家。 此次被逼无奈,泽也亲自去查,还真让他查出点眉目。 书房内,江驰禹翻看着各路拜帖,挑出一封拿在手中沉思着,泽也推开门进来,说:「王爷,查到一桩旧事。」 江驰禹蓦然抬眼,「说。」 「苏将军当年远去定远,立誓无诏不归,听闻与一件事有关。」泽也整理言语,说:「王爷还记得淮世子吗?」 「淮世子?」 若要江驰禹记,他肯定记不清的,可细细一想就从旧史中挑出了这人,眉头一皱,「璃王爷之子,容淮!」 泽也重重点头,「正是,苏将军同淮世子情谊深厚,淮世子死后,苏将军为了避嫌,便离京了。」 这也太远了。 「璃王爷是谋逆乱党,可是被诛族了。」江驰禹起身,敲着案桌说:「璃王谋逆案,没有牵连到苏家么?」 以苏敞之同淮世子的关系,璃王府灭门,苏家没有求情么? 「璃王府当年被锦衣卫包围,苏家还真没有求情。」泽也说:「甚至是没来得及求情,璃王爷谋反的时候苏家不知情,他们没有参与,成安帝当年也重重查了苏家,苏家清清白白,到了圣上时,苏家在朝中的地位更是蒸蒸日上,没人敢得罪了。」t. 江驰禹以前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璃王爷这茬,毕竟事情过了这么久,璃王谋反未遂铁板钉钉。 思忖许久,江驰禹忽想起老太监崔古死前的话。 「天禧八年,苏府后/庭死了个人……」 死了谁? 「璃王一宗没有幸存者吗?」江驰禹沉了色,琢磨出不对劲来。 泽也摇头,「没有,当时锦衣卫查了每具尸体,都对的上。」 倘若真少了谁,怎会发现不了。 「容歌也是在那不久出生的。」江驰禹呢喃,「璃王灭门不足一年,成安帝退位,圣上即位,苏娘娘当时已有身孕。」 泽也一惊,低道:「王爷莫不是怀疑……公主她?」 不是圣上亲生? 那怎么可能! 那是后宫啊。 「再去查查苏娘娘当年养胎时的行踪。」江驰禹说:「我曾听闻苏娘娘是在行宫安胎的,容歌抱回宫的时候,对圣上一笑,圣上就册封公主了。」 泽也不敢细想,有关璃王府的事牵扯到容歌身上,拱手道:「属下再去查。」 江驰禹也怕,可串联起苏敞之诡异的行径,还有宿青乔等人来自定远却暗藏在京内……他不得不开始提防了。 容歌与他定下一年之约,到底要忙些什么?他曾单纯的以为容歌是为了查自己身死一事,现在想来,她恐怕已经暗中查清了。 自己终究是拦不住她的。 江驰禹这边加快了暗查的速度,泽也派出了一波又一波的人,连当年同璃王爷同朝为官的老臣都不放过,他下了掘地三尺的心,那些个知道内情的老臣即使见了阎王,泽也都让人去祖籍打探了。 容歌回了梧桐院,几日不见,李晖又容光焕发起来,他这回不知又吃了什么灵丹妙药,竟对容歌十分的好气,一口一个「女儿」。 容歌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也没搭理他。 李晖彻底转了性子一般,识趣的不来打扰。 韩宛乐很少回来,一直在韩家陪着老太爷,听闻容歌回来了,这才急忙赶到家。 「你说说你,出了什么事都不知道回来同阿娘说一声,可要吓死为娘了。」韩宛乐跟在容歌后头,不停的说道:「若非你外祖说你主意多,在渊王府吃不了亏,阿娘保准睡不了一个好觉。」 容歌笑笑,「老太爷慧眼识珠,阿娘你看,我这不挺自在的吗?」 韩宛乐一笑,随后又忧心忡忡道:「伽蓝你跟阿娘说实话,怎么突然回来了?那渊王他……为难你了?」 「没。」容歌轻松道:「渊王殿下待我很好,要我说多少遍阿娘才会信呢?」 韩宛乐舒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阿娘还想,你虽说入了渊王府为府医,可年纪也长了,一直住在王府也不好,还想着何时同你说说,回家住呢。」 容歌拉着韩宛乐坐下,说:「对了,李晖怎么回事?跟重新投了个胎似的。」 韩宛乐哗一个脸,闷道:「别管他,爱咋样咋样。」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74窥见免费阅读. 375 巴结 http://.biquxs.info/ 说曹操曹操到,韩宛乐新带了两匹料子,拿给容歌看,说:「宜年送来的,说再给你做几身春衣,都是上好的,他说补偿你的。」 容歌愣了愣,「补偿我什么?」 韩宜年好端端的说这么不明不白的话做什么,她失笑道:「韩宜年不会背后阴我了吧?」 「说什么呢你。」韩宛乐也笑,她现在有家人在身侧相伴,也不再顾忌李晖的臭脸,日子过的滋润,气色都年轻了,说道:「宜年好歹是你三舅舅,别总是没大没小。」 「嘁。」容歌摸了摸那料子,确实是实打实的好,笑说:「叫他声舅舅我怕他不敢应呢,在河州时我俩可是共患难的兄弟。」 韩宛乐敲了她一下,「胡说。」 李伽蓝同韩宜年差了辈分的,韩宛乐听容歌直呼其名,总觉得不太好,得亏韩宜年也不介意,她就不好多说了。 紫芸现在养在府中,时而跟韩宛乐跑跑,时而守着容歌,最近也圆润了不少。 她笑嘻嘻的跑进来,说:「小姐,老爷来了。」 「投胎的来了。」容歌刚说完,又被韩宛乐敲了额头。 「传出去对你名声不好,有些话在阿娘跟前说说就行了,出了外面,不能张口就来。」 大周女子重礼重纲,谁家都喜欢知书达礼,孝顺父母的人。 李家这是丢了人了,李晖懦弱无能,连着家中女儿也没正儿八经的受教,大场合也没去过,李伽蓝还好,起码自己敢闯,可还有李凝雨呢。 韩宛乐想想都发愁,李凝雨眼看到了出嫁的年纪,寻婆家的事,她比谁都为难。 正说着李晖就鬼鬼祟祟进来了,唯唯诺诺的站在门口,对容歌笑了笑。 「……」 「伽蓝啊。」李晖穿着常服,也不知是不是沾了韩宛乐的光,李晖的衣裳都是新的,他双手攒着袖子,呲牙说:「爹有事问问你。」 韩宛乐看到李晖这副样子,瞬间来了气,憋红了脸,到底是做爹的,怎么越来越成了「公公」做派! 「阿娘有些乏了,先回院午睡了。」韩宛乐起身,说:「这两匹料子,阿娘回头跟宜年说,都给你做春衣。」 容歌点点头,「阿娘也累了,快回去吧。」 韩宛乐带着丫鬟走了,出门前瞪了李晖一眼,咬着牙道:「窝囊。」 「你!」李晖的气登时就上来了,可对上韩宛乐愈发精致的妆容,这个家里,其他人都在年轻,只有他在变老,李晖噎了噎,瞬间不说话了。 「爹一直站在门口做什么?好像女儿刻薄不让你进来似的。」容歌倒了杯茶,推到一边的空位上,说:「紫芸,请爹进来。」 紫芸乖巧道:「老爷,小姐让你进去呢。」 李晖这才悻悻进来,他径直坐了,迫不及待的就说:「伽蓝你日日待在渊王府,爹总是寻不到机会见你。」 容歌:「见我干什么?」 「爹有事问你。」李晖仿佛不在意容歌的态度,瞬间正色起来,低声道:「要紧事。」 「啥事啊?」 李晖越这样,容歌越觉得他狗改不了吃屎,准没打什么好主意。 这人也真是,次次吃亏,次次不长记性,明知自己错了,忏悔不到一日,还是老样子。 没救了。 李晖又侧倾着身子离容歌近了点,说:「爹听说……你立大功了?」 西郊救驾? 李晖身边不缺宫里人,这事在朝臣中定传开了,他知道也不奇怪,只要不在坊间乱传就好。 「爹问这个做什么?」容歌面无表情,沉道:「事情已经过去了,爹听到了什么,就当作不知道。」 李晖笑容更甚,一看容歌这态度,必然是真的了,笑着说:「真不愧是爹的好女儿,真给爹长脸。」 容歌轻轻哼了声。 李晖第一件事不问她有没有吓到,当时受伤了没,一心只有自己的利益。 抓了把瓜子,容歌耐心告罄,挑眼说:「爹不必拐弯抹角,开门见山,有事就说。」 「伽蓝啊。」李晖语重心长道:「你不知道,你爹我现在当值,别人都得给我三分薄面,大家心里都明镜似的,虽然嘴上不说,可都明白圣上对你另眼相待,还招你入宫了行了赏赐,你以后面圣的机会还多着呢,比父亲都风光。」 容歌冷不丁的打脸,「我要是活成你这样,早出门自己吊死了。」 李晖胸口一堵,差点一口气噎死。 「伽蓝啊,你真是一点都不懂爹的苦心,爹就是想来问问你,圣上如今对你,是个什么看法啊?」 「什么看法?」容歌吐了瓜子皮,说:「我什么身份,轮的到圣上对我有看法?」 「不是啊。」李晖焦急的解释,「爹还听说你在春猎场上……就赐婚呢?」 容歌轻蔑的笑出声,原来李晖的算盘在这打呢,她往后微仰,幽声道:「爹还真是什么都听说了,圣上给我赐了哪门子婚啊?爹你看上谁家公子了,说来我听听。」 李晖憋红了脸,脖子都粗了一圈,道:「最近怎么没风声了,爹这不是担心你嘛。」 「呦,太阳今个打西边出来了。」容歌喝了口茶,瓜子也没心情磕了,沉说:「圣上不会给我赐婚,我也不会受,我的事爹以后就别东打听西打听了,你该知道,管不住我就少操心我的事,对你没好处。」 李晖急得想跳脚,怎么没好处呢? 父凭女贵啊,他好处多着呢。 「伽蓝你怎么这么不近人情呢?」李晖拍桌,瞪眼道:「我是你老子。」 容歌轻一抿唇,淡声:「我老子多着呢。」 她这一生惊奇又坎坷,目前来看,都三个爹了,滑天下之大稽。 李晖不懂容歌话中意,以为容歌故意讽刺,愤怒的神色都蹦出来了,又被他压了下去,好声好气说:「爹只是想告诉你,有什么好处记得家里,上次因着你的医术,阁老亲自来找我,我本以为自己熬出头了,结果你得罪了俪嫔娘娘,连着三皇子一起得罪了,爹一夜之间跌回谷底。」 这事容歌知道,便没多做表情。 李晖又接着道:「可这次机会又来了,守得云开见月明,翰林院侍讲学士需要提拔一名,原本爹是没有机会的,可你成了圣上跟前的红人,爹竟也被放进名单里了,就想着……」 容歌明白了,对着李晖说:「你就想着让我寻寻法子,把这的职位安到你头上。」 李晖不得不承认,他如今能走动的官员一只手数的过来,一个个都还不如容歌呢,毕竟她现在于渊王殿下还是圣上,都是说的上话的红人,想巴结容歌的多了去了。 自己到底是爹,巴结的天经地义。 「爹熬了一辈子,该得那个位置的。」李晖突然间感慨起来,也不觉得丢人了,垂着眼皮说:「若非爹身后没人,这会子都挤进内阁了,升个官而已,算着时间也该轮到我了。」 容歌说:「你进内阁,几斤几两自己不清楚啊,圣上倒了八辈子霉了,供你在内阁天天听废话。」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75巴结免费阅读. 376 绑架 http://.biquxs.info/ 李晖差点被容歌气死,可一时半会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就当爹求你了行不行?」李晖彻底丢下脸皮,拍桌说:「这事渊王殿下一句话就能定了的。」 「别了,江驰禹可没那么长的手。」容歌说:「他人缘不行。」 「……」李晖心肌梗塞,缠着道:「那你去跟你三舅说说,让他帮帮忙。」 三舅? 「韩宜年!」容歌皱眉,「同他什么关系?」 「你不知道啊。」李晖愣了愣,忽就笑了,殷勤道:「韩宜年现在傍上陵王了,天天出进陵王府,说他同陵王不熟,爹可不信啊,要说这韩宜年也是有本事,阿谀奉承样样齐全,这才入京多久啊?就和皇子攀上了交情。」 韩宜年之前在容歌面前提过一嘴,他给陵王府做衣裳,可没想到真能入了陵王的眼。 在容歌心里,大皇兄是个存在感最低的人,他木木讷讷的,在朝中从不争抢,对父皇交代的事都本本分分的做,自己早早娶了正妃,成了家,儿女双全,似乎对权利没什么兴趣。 容歌倒是知道陵王有意从商,难道韩宜年因为这个,同陵王拉上关系了? 不得不说,韩宜年有几分本事。 李晖见容歌半天不搭理他,不免大了声:「伽蓝你到底有没有听爹说啊,这次翰林院官员晋升的事,陵王同吏部共同协商,他也是能做主的。」 容歌回过神来,问李晖,「你怎么不直接去找韩宜年?」 「这……」李晖扭捏道:「你那小舅子躲我的紧,我都见不上他面。」 「那我更没辙了。」容歌挥挥手,「行了,你回去吧。」 李晖倏然起身,急道:「伽蓝,爹这事你可不能不管啊?」 李晖说着就走近容歌,皱眉瞪眼的看着她,一定要逼容歌给个肯定的结果。 容歌一抬首,见刘卢山快步进去,当即道:「我知道了,爹先回去。」 「你要管啊。」李晖一步三回头,提醒容歌道:「爹知道你一定有法子的。」 容歌有法子也不想给李晖使。 她让刘卢山进来,说:「如何?」 「果然不出小姐所料,魏项旭并未在祖籍待着。」刘卢山说:「他在祖籍养好了伤,就去了黔州,入了军营,在黔州都指挥使身边谋了个差事。」 「哼!」容歌轻笑,「阁老好手段啊,这是天子眼下欺君呢。」 刘卢山叹气道:「父母爱子,人之常情。」 「在其他人这说是常情可信,出在一生清正的魏阁老身上可就不信了。」容歌说:「魏常这仕途迟早毁在魏项旭手里,黔州都指挥使都听魏常的话,可见咱们这魏阁老一点都不简单。」 「身居阁老之位,如何能简单呢。」 容歌冷笑,可怜了外祖,在内阁首辅的位置上坐了那么久,到头来给魏常做了垫脚石,名声都让魏常得了。 「管他魏项旭谋了什么差事,魏常敢枉法,就想好了后果。」 当年璃王一事,魏常知道多少,容歌要从他身上得到答案。 「还有更过分的。」刘卢山说:「魏项旭在黔州也不安分,因伤了腿所以性情暴戾,玷污了清白人家的姑娘,听说那姑娘讨不到公道自裁了,姑娘家的老两口告官无门,便要上京申冤,可半路也死了。」 「死了?」 容歌震惊,魏常还真是不惜代价都要给魏项旭博一条新生的路。 竟罔顾人命! 「动手。」容歌凝眸,说:「给九罡客栈送足银子,控制魏项旭,给魏常送消息。」 九罡客栈在汴京的据点接待了容歌,容歌势单力薄,可以说少了渊王府的助力她什么都不是,时言的人能力有限,武功高超的更是珍贵,锦衣卫更不能用。 九罡客栈既然收钱办事,又朝廷江湖两不沾,口还紧,是容歌最保险的选择。 毕竟要在一州都指挥使眼皮底下绑人,还得逃出黔州,并非易事。 刘卢山犹豫道:「现在就动手吗?」 容歌说:「嗯,两日之内,让魏常知道消息。」篳趣閣 「是。」 魏常是回府的路上得信的,马车里被人神不知故不觉的放了封信,魏常打开一看,当即慌了神,说:「快,回府!」 魏项旭被人绑了,正在秘密押送入京,信上说,要为圣上清君侧,清了魏常这虚伪小人。 还要把魏项旭玷污清白女子,魏常便杀人灭口的事昭告天下。 魏常果然慌了,连忙向黔州去信,他不傻,现在送信去黔州问明情况,一来一回少说半月,根本来不及了,可他还是送了,殊不知信没出城就入了容歌的手。 宿青乔截了信回来,递给容歌说:「殿下真要动魏常?」 「一时半会我也没那本事,敲打敲打。」容歌捏着魏常的信,看毕笑说:「可不可笑,阁老藏的深啊。」 「怎么?」宿青乔问道:「还有意外之喜?」 「意外之喜,魏常太爱这个不孝子了,狗急跳墙,信中提及让黔州知府赶紧派兵暗中围剿绑匪,一定要找到魏项旭。」 「黔州知府听魏常的?」 「魏常是以命令的口吻写的这封信,你说听不听呢?」容歌忽地笑了,道:「魏常能指挥的了一个黔州知府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能命令九个、十个黔州。」 「这么说,这些年魏常的清正之风都是装的了?」宿青乔不解,图什么呢。 「魏常反其道而行,他在京中装苦,却在各州暗暗布局。」容歌咂摸道:「来日这些地方权力都会成为容靖的助力。」 宿青乔恍然大悟,「太子之位!」 「想来那位置,魏常和俪嫔已经筹谋太久了。」容歌烧了那信,冷冷道:「谁当太子暂且与我无关,魏常此举倒是让我想起来外祖的死,外祖若是还活着,魏常坐不上如今的位置,内阁首辅还是苏家的,他也没机会扶持容靖,给俪嫔底气。」 宿青乔静静没有说话。 容歌却在想,外祖的死会不会有问题呢? 母妃死后,外祖是大病一场,可后来不是医好了吗?为何还会遽然死在书房? 说是偶然中毒,可并未查出毒中在身上?最后为了平息是以操劳心力衰竭下的定论,容歌当时看过外祖的尸体,她也没瞧出什么不对来。 会不会她也忽略了什么? 悲恸让她一时间忘了亲自细查,现在想想,疑点重重。 「我不管魏常现在作什么妖,他是参与璃王旧案的当事者,他口中所有的旧情,我都要知道。」容歌沉说:「告诉魏常,今夜子时,城外北坡亭。」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76绑架免费阅读. 377 北坡 http://.biquxs.info/ 酉时一刻,天色阴沉下来,多雨之春。 「今晚可能要下雨。」竹莺一边替容歌收拾衣裳,一边问:「小姐,还赴约吗?」 容歌正看着时言送来的宫内消息,闻言蹙了蹙眉,说:「去。」 宿青乔推开门进来,对竹莺微点头。 容歌从渊王府搬出来后,宿青乔就主动来了梧桐院,他的诚心都剖开给容歌看了,容歌拒绝不得,便如愿用了他。 宿青乔的信息网很大,容歌都为之惊诧,他收起不着调的性子,办事也非常的快,他成了容歌与璃王旧人重新连接在一起的桥梁。 「魏常那边有什么动静吗?」容歌示意宿青乔坐,随口问道。 「按照殿下的吩咐,又送了一封威胁的信过去,魏常在府中一下午都没出来。」宿青乔一直让人盯着,笑了笑说:「他会赴约的。」 容歌说:「只能他一个人。」 「自然。」宿青乔担保道:「殿下放心,可今夜天气不好,小姐要不要换个时间。」 到底是春雨,还是颇为凌冽的,浇在人身上容易病。 「不了。」容歌起身,让竹莺带上披风,整理衣襟道:「出城。」 容歌带了几个人,悄无声息的出了城。 她前脚刚走,江驰禹就得知了消息,站在主院的廊下,抬头看暗沉下来的乌蒙天色,即将迎来一场去末寒的春雨。 「她带了几个人?」江驰禹沉着眸问泽也。 泽也想了想说:「宿青乔跟着,还有那个宫里带出来的婢女。」 剩下的就是驾车的刘卢山了,这几个人没一个会武功的,就连泽也一时间都猜不透容歌出城干什么。 「要属下跟吗?」泽也道:「远远跟着,安全些。」 「夜晚出城,定是约了什么人。」江驰禹鬓角的发丝微动,他原地思忖片刻,沉说:「会是什么人呢?时言那边有动静吗?」 泽也摇头。 不过一会,有近卫来说,时府有几人悄然出城了。 「是跟着一起去的,时言都不放心。」江驰禹说不出来自己此刻是什么滋味,心底空落落的,他说:「她从始至终选择的,好像都是时言。」 显而易见,很多事情时言一直都知道,可江驰禹不行。 泽也宽慰道:「那是公主还没想起来不是,王爷想让公主自己想起来,那就需要时间,公主从心底念起王爷,对王爷和公主都好。」 往日的不堪历历在目,江驰禹不敢深思。 他已经顺着苏府这条线查到了蛛丝马迹,可就在今夜,他心底莫名的担忧起来。 「王爷。」王府的近卫匆匆进来,拱手说:「耿博延有事禀告王爷。」 江驰禹疑惑,耿博延这个时候来干什么? 顿了顿,江驰禹说:「让他进来。」 —— 夜色同乌云交缠在一起,苍穹暗的没一点亮色,走在出城的小道上,漆色似乎要压到背上。 宿青乔打了个冷颤,挑开车帘去看,说:「希望别下雨了。」 「魏常出城了吗?」容歌再三确定道:「没带什么人吧?」 宿青乔问了探子,给了容歌一个安心的答复,说:「他就带了车夫,急着救儿子呢,一定会来的。」 哼! 容歌冷道:「他敢不来,身为文臣之首,天下学子敬重的老师,他徇私枉法,连一对为女申冤的老夫妻都不放过,这案子我回头就送到大理寺去!」 宿青乔也愤愤不平,「草菅人命,确实可恶。」 早知道魏项旭这么不是个东西,容歌当初救他时就该动点手脚,让他再也害不了人。 北坡亭是过往旅客的休息之地,亭子后面有处破庙,离官道不远,站在亭中能远眺汴京,大晴天的时候隐隐还能瞧见高耸的城墙。 夜风冷飕飕的,容歌先一步到了北坡亭,她裹上披风下车,换上一早就备下的面具,周边静悄悄的。 就这样等了半柱香,远处摇摇晃晃的行来一辆马车,除了魏常还能是谁。 魏常也是小心,让车夫远远等着,自己颤巍巍的走过来,大晚上的他依旧两袖清风,旧旧的常服,一步步的走到北坡亭的台阶前停下。 同容歌对视一眼,魏常就从几人中挑出了约自己的主子。 「老夫如期赴约。」魏常的声音在风中略显凄凉,他拱手说:「不知姑娘夜半请老夫一见,所为何事?」 嘴硬。 容歌上前一步,打量着魏常,昏昏暗暗的光线下,魏常下垂的眼皮遮住了神色。 「魏阁老,不是来救儿子的么?」容歌压低了声音,沉沉笑了声,说:「令郎是生是死,得看阁老的诚意了。」 魏常愣了愣,又慢慢的走近容歌,说:「姑娘瞧着年纪不大,好好的怎么干起来强盗的勾当,既然知道老夫的身份,就该明白得罪不起啊。」 「阁老要与我争口舌之辩吗?」容歌双瞳一紧,幽幽道:「从黔州入京的那对老夫妻,是阁老命人除掉的吧?我的人此刻已经在大理寺门前,随时能击鼓呈状,阁老不怕一生清誉自此毁于一旦吗?」 魏常浑身一震,沉沉的盯着容歌,抵死不认道 「姑娘绑票就绑票,又何须编造出什么状子来,谋害我儿,再陷害老夫,歹毒心肠!」 容歌脸色一黑,隐隐察觉不对劲,可魏常就近在眼前,她不能无功而返。 「阁老这么说就没意思了。」容歌带着威胁道:「我耐心不好,一个不高兴就撕票了?想明日看到令郎的尸体吊在城门口吗?」 魏常指着容歌,「姑娘不可!」 这老头脸上终于有了一抹慌色,容歌静静看着他,半天不语。 终于,魏常左右环视一圈,才无奈道:「姑娘到底是谁?想要老夫做什么?」 容歌心下微松,道:「问阁老一些旧事罢了,不知道阁老还记不记得清楚。」 「什么旧事?」 魏常皱眉,惴惴不安的看向容歌。 薄唇微抿,容歌的披风被掀起一角,她审视着魏常,缓缓开口:「不知阁老是否还记得璃王。」 魏常恍然一顿,半天没反应过来,倏然一惊大声:「姑娘是什么人!」 「阁老独自出城,可没有反悔的余地,你和儿子的命都在我手里了。」容歌阴声:「我只要你所知道的内情。」 「什么内情?」魏常站在冷风口,浑身都僵硬了,不可置信的瞪着容歌说:「大胆!璃王一案二十年前就结了,人尽皆知,你到底存了什么心思!」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77北坡免费阅读. 378 反道 http://.biquxs.info/ 魏常一定知道什么,容歌暗暗勾唇。 「阁老,此案真的没有丝毫内情吗?」容歌步步下阶,站到魏常跟前,说:「我知道,阁老当年也沾了璃王府的血,你们才是罪人。」 魏常大惊,连连后退,差点跌倒,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子,顿声:「老夫知道了,叛党余孽,真是春风吹又生,你们简直胆大至极!」 容歌似不在意,拂了拂鬓角的发,沉说:「阁老还真是忧国忧民啊,若你真的无辜,断然不会是刚才这番表情,你怕什么?」 程建弼等人暗查了二十年,魏常的名字如今排在名册第一位,他怎会无辜。 「原来这才是你们的目的,乱党又起!」魏常忽然振臂,高声:「天理难容!」 一瞬间,宿青乔下意识护在了容歌身前,他低声:「不太对劲。」 容歌却轻轻笑了笑,面不改色的看着魏常,听他喊道:「京军何在!」 在场所有人登时色变。 容歌抬眸,说了句:「老奸巨猾,有意思。」 「撤!」宿青乔想哭的心都有了,他不明白容歌为何还不慌乱,拉着容歌就要退,说:「老东西,他根本没打算入套。」 容歌最后看了魏常一眼,轻蔑的扬起了唇角,魏常看不清容歌的神色,却觉得浑身冰冷,开始打颤。 短短片刻,京军的刀声响起,纷乱的脚步声自四面八方追了过来。 「我们也没带人啊。」宿青乔惊道:「殿下,怎么办?」 「去破庙,从后面走。」容歌倒是不慌不忙,几人大步往破庙跑,身后传来京军的威胁。 「给老夫抓住他们!」魏常大声,「魏卓,他们意欲谋反,抓活的!」 魏卓极不情愿的瞥了魏常一眼,下令道:「抓活的。」 魏卓是收到圣命,早早就埋伏在了北坡亭,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论起老奸巨猾,魏常绝对算个高手。 他爬到阁老的位置历经千辛万苦,怎甘愿一夜之间毁于一旦,有人要将他的军,他便反将一军! 南衙京军速度很快,眼看刀剑都追到容歌身后了,空中自有利剑而来挡住追上来的几人,紧接着四面都燃起了烟雾,容歌洒了毒粉进去。 季临追了过来,说:「小姐,有人拦着,我们先撤。」 他话音刚落,夜雨便至,容歌站在了破庙下,后面备着撤退的马。 季临带着人在毒烟的帮衬下,暂时挡住了京军。 雨水打在脸上,容歌半回首看了一眼,神色骤冷,说:「就让魏常把东风带入祥和的宫城吧。」 父皇,你会不会猜到,是歌儿回来了呢? 几匹马迎着夜雨奔驰进了小道中,瞬间不见了踪影。 若非这场不适时的雨,北坡亭的毒雾会久久不散,持续到两个时辰后。 可一场雨不过半柱香就浇灭了,季临趁乱带着其他人从另外的方向撤了。 等魏卓清开毒雾反应过来,容歌早就跑没影了,他皱了皱眉,回头对魏常说:「跑了。」 魏常捂着胸口,惊魂未定,被雨淋的模样可怜,低声说:「回城。」 魏卓随便扶了他一把,率先驾马回城。 他们都撤退后,泽也才带着耿博延出来,两人对视一眼,隐在了倾盆大雨里。 「殿下,魏项旭跑了。」宿青乔惊了惊,看着刚收到的消息,生怕容歌发作,连忙道:「狗屁的九罡客栈,怎么办事的!能让人跑了。」 容歌擦了擦身上的水,站在窗前,听着梧桐院的淅沥声,说:「有人出了更高的价找魏项旭,我做个顺水人情,就给放了。」 「殿……」 宿青乔不解,今夜行动完全出了他的预料,魏常一句有用的都没说,反而招来了京军,他们差点逃不走。 而容歌何时准备好了逃脱路线,宿青乔更是一头雾水,他甚至有些生气,容歌瞒他。 容歌转身坐了回去,倒了杯茶,对宿青乔道:「我在宫中二十年,都没看清魏常的为人,你以为今夜真的能从他口中轻而易举的知道旧事?」 宿青乔坐到对面,疑惑道:「所以殿下从一开始就只是想利用魏常?」 「嗯。」容歌这才慢慢道来她的计划,解释说:「魏项旭在九罡客栈手中也是我透给魏常的,他果然找到了地方,出了更高的价格,解救了魏项旭,他以为他赢了。」 「为什么?」 「我就要魏常有恃无恐,要他以为自己赢了。」容歌抬眼,「他虽然自以为救了魏项旭,却也害怕魏项旭在黔州参军的欺君之罪会被抖出来,所以他一定会紧紧咬住我,先下手为强。」 「比如?」宿青乔恍然,「京军!」 「我想到他会先见见我,探探我的底,然后编造一套说法在圣上跟前颠倒黑白,把我描绘成一个绑匪,不仅绑架魏项旭还诬陷他魏常,可没想到他比我想的还胆小,竟已经在圣上面前提前扯谎了。 容歌正色,缓缓道:「不过这也没关系,我也给了他个惊喜。」 宿青乔细细一想前因后果,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低声道:「殿下打算破釜沉舟吗?魏常今夜敢说殿下是余孽,明日就会在圣上跟前禀明此事,甚至……」 容歌说:「幸好魏卓带的京军不多,我们准备的也够充分,不至于受伤。」 「殿下,我更担心了。」 「担心什么?」容歌挑眉,笑道:「直接一点不好吗,我比谁都清楚圣上的为人,所以我一出手就是要告诉他,璃王爷回来了,这事他必须重视起来了。」 宿青乔担忧道:「不是说好了,先从朝中知道旧情的老臣查起吗?程叔他们也都赞同殿下,我们不是说好了一步步来吗?你怎么……」 宿青乔原以为程建弼等人够焦急莽撞了,不曾想容歌更狠,直接明着捅到容祯面前了。 「几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家伙,有什么可查的,若是已经知道他们当年也沾了璃王府的血,要想报仇直接寻上门去,对我们而言,又有何难度?」 「可!」宿青乔一噎,好像还真是这个道理。 「继续查几个老家伙只会浪费时间,我们的目的不是让圣上晓得成安帝的罪过,然后甘心的站出来昭告天下,还璃王府清白吗?」 容歌看了宿青乔一眼,接着道:「我细细想过,此事要让圣上彻查,以我们现在的能力,想说服某个朝臣替我们在朝堂上做主根本不可能,那就反其道而行,让所有人都知道,此案有疑!」. 她就是要借魏常的嘴,让容祯先提防起来,容祯在明,她在暗,这次,她会成功的。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78反道免费阅读. 379 悬河 http://.biquxs.info/ 容歌瞒着所有人做了个局,等消息传到程建弼耳朵里时,已经是第二日了。 程建弼听完一片骇然,一时间不知道该悲还是该喜,容歌的狠戾程度超出了他们所有人的预料。 「阁主。」程建弼赶紧让人唤来司徒简,急的原地转圈,攥着一把汗道:「我让殿下去试探魏常,她倒好,直接借魏常的嘴把刀子捅到了容祯面前,我们全然没有准备啊。」 司徒简饶有兴趣的听完,沉吟片刻,说:「初生不怕牛犊,她倒是敢。」 「魏常定会抓住这个机会,在容祯跟前煽风点火,容祯是怕我们的。」程建弼不由得思索起后面的事情来,沉重道:「好的是容祯并不知道我们眼下的部署,他就是下令暗查,一时半会也难以撼动我们的根基。」 司徒简合上扇子,扭头往出走,笑说:「那也得看看容祯怎么查了,狗急了还跳墙呢,去找找小殿下,这事是她瞒着我们自己做的,一旦有什么后果,她来担。」 程建弼也想到这了,这会子不能坐以待毙,起码得找容歌问清楚,她接下来到底如何做。 —— 容歌浅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刘卢山就来禀,「小姐,魏常天未亮就匆匆进宫了。」 还没到早朝时间呢,魏常就急不可耐了。 容歌轻「嗯」了声,叫来了宿青乔,吩咐说:「加三倍的钱,麻烦九罡客栈把魏项旭再抓回来呗。」 「啊?」宿青乔愣了愣,「他还有用吗?」 容歌淡声:「留在我们手里就有用,这次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人必须转移到你手里。」 魏常这个老东西,指不定在容祯面前如何添油加醋呢,容歌可是吃不得一点亏的,她就是要让魏常睡不好觉! 宫内灯火通明,宫娥和太监已经陆续在宫内走动了。 魏常守在容祯寝宫的外殿,焦急的等待着,又说:「公公再通传一声,我有要事找圣上。」 又过了会,禄涞出来了,朝魏常行了一礼说:「阁老今个来的也太早了,圣上还未起呢。」 「公公,十万火急。」 禄涞也知道魏常昨个派人进宫,神神秘秘给容祯递信的事,机灵道:「阁老同奴才进来吧,圣上起了。」 魏常不敢迟疑,忐忑的进去了。 容祯果然刚起,穿着明黄的龙纹中衣坐在龙榻边,揉着眉心说:「阁老回来了?」 魏常明白容祯指的是他出城一事,当时就跪地上了,磕头说:「圣上,臣发现了大事。」 容祯皱眉,招手让禄涞扶魏常起来,说:「赐座。」 「阁老昨日秘信一封,已经向朕说明了缘由,魏项旭在祖籍养伤,结果被歹徒绑架,一路经过黔州往汴京而来。」容祯说道:「这是一个月前的事了,为何昨日才告诉朕?」 魏常做戏做全套,他特意将魏项旭被绑的事空口说到了一月前,满目悲怆道:「老臣不想圣上担心,旭儿遭贼人之手,老臣命人找了一个月,差点以为旭儿早就被害了,皇天不负,终于在黔州发现了旭儿的踪迹。」 「哦?」容祯叹气,「还能发生这种事,你早点同朕说,贼人早就逮到了。」 「旭儿犯了那么大的错,老臣还哪敢让圣上出手,想着或许是老天惩罚这不孝的孩子,老臣认命罢了。」魏常说着挤出两滴泪,悲道:「可追到黔州发现旭儿还活着,老臣喜不自胜啊,奈何歹徒身手高超,谨慎小心,老臣怕他们撕票就没敢当场营救,直到前两日。」 魏常看着容祯,突然严肃起来,沉道:「正如老臣向圣上求救那般,歹徒前两日在老臣的马车里放了封信,要老臣昨夜子时在城外北坡亭赎人,他们带着旭儿辗转多地,一路入京,难道就真的是为了勒索钱财吗?老臣常侍君侧,后知后觉他们的目的或许是我啊。」 「阁老是朕的肱骨之臣,哪能让区区几个歹徒威胁了。」容祯怒然,「朕让魏卓从南门出城,早一步埋伏北坡亭,必护的了阁老的安危,怎么?昨夜抓到歹徒了?」 魏常摇头,瞬间弯了脊背,苍声:「中计了,圣上,他们根本没带旭儿来,甚至想抓老臣!」 容祯大声,「什么人!这么大胆!」 魏卓都去了,还能抓不住? 「是……」魏常欲言又止,好半天才惶恐道:「幸得圣上相助,老臣才没能落入歹人手中,甚至还探出了歹徒的真正身份和目的,简直是大逆不道!」 容祯皱眉,双手放在膝盖上,满目威严。 魏常说:「圣上,歹人昨夜,威逼老臣提及璃王,还说……」 容祯抬眼,周身冰寒入骨,霎时变了脸色,骤声:「阁老说什么?」 「圣上,老臣昨夜被逼问璃王一案啊。」魏常惊道:「那都是二十年前的旧案了,歹人为何要揪着老臣逼问此案,其心昭昭,令人胆寒。」 「噼里啪啦」几声裂响,容祯大怒之下拂了一套玉瓷茶具下去,碎片飞溅了满地,内殿外殿的奴才「刷啦」齐声跪下。 容祯的阴沉着脸,寒声:「阁老细说,那歹人究竟意欲何为!」 「老臣惶恐万分,不敢多说,一直与歹徒周璇。」魏常无辜道:「可歹徒狡猾,见老臣不肯说,就直接动手了,幸好魏卓带着京军守在暗处,这才从刀口上救了老臣,他们趁着雨夜飞快的遁了。」 容祯说:「一个都没抓住?」 「没有,老臣不敢耽搁,回府休整后便直接入宫了。」魏常悲惨戚戚道:「圣上,老臣越想越怕,会不会是……璃王余孽?」篳趣閣 容祯冷喝,不知想到了什么,瞬间起身喝道:「什么璃王余孽!胡说八道!」 「璃王谋逆发生在二十年前,多少年了,璃王一宗尽数被灭,哪里来的余孽?!」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了! 容祯气急攻心,捂着胸口闷咳起来,所有人都吓得不敢说话。 魏常也没想到容祯会发这么大的火,他坐立难安,颤颤巍巍起来,微弓着身子对容祯道:「圣上,圣上息怒,保重龙体。」 「魏卓呢?」容祯戾气一沉,厉道:「传魏卓来!区区几个歹徒都抓不住,让人在眼皮子底下跑了,让魏卓务必抓到这几人,声势不可闹大。」 魏常瞥见禄涞出去传令,容祯说完这句话又站在一边咳起来。 神色紧了紧,魏常忽想起什么,诧异道:「圣上,西郊猎场刺客一事,会不会也与这些人有关?」 他没敢再提「璃王」二字,明显看的出来,容祯很是避讳。 城府深如魏常,自然不敢再惹天子大怒。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79悬河免费阅读. 380 朱漆 http://.biquxs.info/ 这是魏常头一次见容祯如此狠戾的模样,天子的怒气久久不歇,魏常匆忙收回目光,不敢多加注视。 容祯面目阴冷,可心中的悲戚只有他自己知道,良久,满腔的痛意才压下去。 「此事阁老亦勿声张。」容祯缓缓跌坐回去,瞬间憔悴许多,他说:「阁老可看清歹人的面容了?」 到底是谁? 从西郊猎场的刺杀开始,容祯心中便隐有所感,斩草未除根,必有卷土重来之势。 他到底是大意了。 老天一定要惩罚他吗? 一来夜色太暗,二来魏常年纪大了,对于容歌等人的假面容记的也不甚清楚。 他如实道:「臣老眼昏花,除非那几人再出现在老臣面前,否则要认出来不容易,但是歹人之首是位女子。」 容祯像是听见了什么,狠狠一僵,寒眸朝魏常射过去。 魏常一个激灵,确定道:「年轻女子,刻意压着声,防着老臣呢。」 等魏常说完这句话,容祯好半天都没作出反应,他似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仔细看去,紧蜷的十指都在发颤。 「……圣上?」 「朕、知道了,阁老先退下。」 容祯凄凄笑了声,再抬眼时双目已然夹杂了红丝。 魏常自以为技高一筹,随着禄涞出去,一步三停,明显是有话没说完。 禄涞上前,说:「阁老还有什么话,奴才斗胆带给圣上。」 「那就劳烦公公了。」魏常佯装揩泪,皱纹横生的眼角垂下来,慢声说:「老臣自知教子无方,可旭儿这次遭难全然是因为我,歹人是冲着我来的,此次幸得圣上相助,老臣逃过一劫,歹人一击不中,必然会想方设法再陷害老臣,还望圣上明鉴。」 禄涞双手见礼,敬重道:「奴会把阁老的话复述给圣上的。」 「多谢禄涞公公。」 「那令郎的生死?」禄涞同情的看向魏常,带着悲悯和担忧道:「令郎还在歹人手中,阁老千万别着急,圣上会为阁老讨回公道的。」 「老臣自然相信圣上。」 「阁老快些回去准备准备,一夜未眠,辛苦了。」禄涞目送魏常下了阶,才回头进去。 昨夜刚经历一场雨,宫中的玉砖都湿漉漉的,空气中带着潮湿的味道,魏常深吸了一口气,宽袖在风中划出好看的弧度。 他低低笑了声,旭儿已经安全了,他也祸水东引,不管明后再发生什么谣言,他都能把起因推到「璃王余孽」身上。 余孽复起,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惊慌的呢? 或许他还能趁此机会,再推容靖一把,俪嫔娘娘也该放出来了。 一场致命的暴风雨被魏常轻飘飘的挡了回去,他自认为赢了。 步行去了万乾殿,诸位臣子皆在殿外候着了,魏常算是姗姗来迟,他一一跟众人见过礼,面上除了稍微有点憔悴,看不出太大的忧愁。 「阁老何时入宫的,怎么从圣上寝宫的方向过来了,今个来这么早?」 魏常打呵呵,笑道:「圣上急/诏,哪敢耽搁呢。」 众臣拱手笑笑,便不再多问此事。 有人指着前头说:「渊王殿下今日来朝了。」 「哦?伤不是还没好利索吗?」魏常抬眼看去,果然见江驰禹身姿端正的立在最前方,紫衣金冠,好一派潇然的作风。 陆续有人上前问候,江驰禹都是面无表情的微颔首示意。 按理说江驰禹在家养伤,不必前来上朝的,也没听到圣上准他复朝的消息,怎么突然就来了? 正在魏常打量江驰禹的时候,江驰禹忽然回头,睥睨着双目轻瞥了他一眼,魏常怔了怔。 众臣陆续入殿,过了片刻容祯才到,底下立刻有人低声,「圣上面色不好。」 容祯扶着龙手,抬眼望下去,就看到了江驰禹,严肃道:「江爱卿怎么来了?」 江驰禹说:「回圣上,臣伤势大好,在家养不住了。」 「你呀,还是得顾忌着。」容祯对江驰禹的担心是实心实意的,他又看向其他人,说:「诸臣可有本奏。」 兵部尚书上前,抬声道:「圣上,二殿下春末回京述职,近三年漠北偶尔有鞑靼侵扰,二殿下便一直没回来过,今年春上漠北太平,京中可要早早备下接待事宜?」 容祯脸上有了点笑容,掩去了丝丝疲惫,他凝神道:「老二确实很久没回来了,准备吧,一切从简就是。」 「是。」兵部尚书也笑了笑,三年时光,二殿下定然被漠北的风沙磨砺的更英姿飒爽了。 「说起老二要回来,朕昨个也收到了定远的折子。」容祯看向魏常,折子也是内阁昨个递上来的,容祯还没来得及商量,他从御案上打开定远的奏折,说:「定远将军也要回京述职了。」 殿下的江驰禹不经意的蹙了一下眉间。 猛然提及定远将军,诸臣皆呆了几息,好似回想了一下苏敞之的名讳,还是兵部尚书说:「按理说定远将军早该回京述职呢,一是这些年京中苏家再无人了,二是定远将军也是个淡泊的性子,省的归乡思亲,这才年年让副将回来,依微臣的意思,定远将军该亲自回来了。」 「臣附议。」 「臣附议。」 …… 总让苏敞之待在定远做山大王也不好,虽然苏家人都是忠义之士,可久易生变,苏敞之这些年在定远是否变了模样,也该回来让人瞧瞧不是。 此事本就没有悬念,容祯当即拍板,「那就传二殿下和苏将军回京。」 江驰禹同诸臣一起应和,可他心底却不安起来,苏敞之离京的事果然无人发现,他此时到底在不在定远还不得而知呢。 光明正大的回京,是准备做点什么了吗? 下朝后容祯忽然叫住江驰禹,说:「陪朕走走。」 江驰禹慢慢跟在容祯身后,两人往殿外走。 禄涞说:「圣上,早膳准备好了,可要同渊王殿下一同用?」 「没胃口,等会再用。」容祯让其他人退下,扭头看着江驰禹,说:「伤真好了?」 江驰禹点头,「好多了,明日就准备去北衙上职了。」 「朕怕你落下病根,一定要注意。」容祯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容歌,说:「李伽蓝还在府中伺候着?」 「没有。」江驰禹微顿,说:「她家中有事,便搬回去了。」 容祯笑笑,「吵架了?」 「不吵。」江驰禹满目诚实,缓声说:「微臣舍不得吵。」 容祯忽大笑起来,两人随便说着,不知不觉走到了公主殿,宫殿门前的百花园已经荒废了,容祯没让人打理,朱红的宫门褪了色,不似往日般鲜活。 整个公主殿周围都死气沉沉的,宫门口还遗留着昨夜雨水冲刷的痕迹,裂开的砖缝里盛着清滟滟的一汪水。 两人谁也没说话,静静站了半天。 江驰禹失神的望着宫门,目光穿越重重障碍延伸进了宫殿里面,好似回到了容歌还在的日子。 「朕啊,自歌儿离开后,就不敢来这了。」容祯低声说:「江驰禹,是你替朕送了歌儿最后一程。」 江驰禹抿了抿唇,说:「是。」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80朱漆免费阅读. 381 暗棋 http://.biquxs.info/ 容祯在公主殿前站了许久,站的眼角都湿润了。 他对江驰禹说:「歌儿是离开朕了,永远的离开了。」 江驰禹收回目光,十指微蜷,说:「圣上节哀。」 如何能节哀。 在这个宫内,谁都可以不提容歌,可容祯不行,他常常在梦里看到她。 他的歌儿甜甜的笑着,叫着「父皇」,她什么都不缺,却什么都想要。 每年的赏赐不停的都抬进了公主殿,就是如今荒废的殿中,都静静的蒙尘了万万金,远远不止。 公主殿里的一切,容祯都没有让人收回去,有这些东西在,容祯好像就能欺骗自己,他疼爱的小公主还活着,只是和以前一样,犯了错,关禁闭呢。 可这次容歌的错太大了,都关了这么久了,容祯都不敢把她放出来。 容祯今天的神色十分不对,他在公主殿前几乎失态,江驰禹静静瞧着,心下明白,必然同容歌昨夜北坡亭的陷阱有关。 江驰禹出了宫,泽也掀开车帘,等着江驰禹俯身进去,便说:「王爷,元霖来了消息,苏将军没有回定远。」 江驰禹面色一沉,示意自己知道了。 还没回去! 那人会不会……还在汴京? 容歌上次在西厢馆见的那人,难不成就是苏敞之? 「苏娘娘的事查的怎么样了?」江驰禹问。 泽也调转马头,缓缓往北衙的方向去,清晰的说:「苏娘娘的事更难查,目前只能查到苏娘娘有了身孕六个月后便去了行宫安胎,是钦天监说娘娘在宫内夜夜噩梦,于龙胎不好,必须避开,正好苏娘娘那段时间大病一场,圣上便送娘娘去了行宫。」 「当时随行的宫婢都是谁?」江驰禹刨根问底,道:「还能查到吗?」 泽也摇头,「查不到了,只知道贴身伺候的是娘娘从苏家带来的亲信,娘娘是在冬月十一诞下公主的,圣上大喜,当时便重重赏了。」 江驰禹说:「接生的嬷嬷呢?」 「那些信息属下查不到,但是这些事有一人肯定知道。」泽也说。 「谁?」 「崔灯。」泽也回头,皱眉道:「王爷,当时崔灯曾向下面交待过后宫诸位娘娘的大小事宜,苏娘娘自诊出喜脉到诞下公主,所有伺候安排的人,都登记在册,经过崔灯老太监的眼睛。」 江驰禹猛然一凛,「崔灯守了一个秘密,从璃王灭府后开始,守到了死。」 最后也没说。 可崔灯死了,有些证据也随着他的死被深埋地底了。 靠着缓缓摇晃的车壁,江驰禹沉道:「公主出生,圣上当时没去行宫看吗?」 「没。」泽也说:「圣上派人去看了,说是隔着屏风见了公主,钦天监说公主娇嫩,不能见风,怕其他人带了寒气进去,可确实是模糊的看到了小公主的轮廓。」 江驰禹不禁道:「这也能叫见了。」 「可事实确实是这样,公主出生当夜,行宫的天都是红光普照,钦天监算是大吉之兆。」泽也唏嘘,他自己越说越觉得不对了,但又不能停,接着:「苏娘娘在行宫又养了一个多月,这才带着公主一起回宫了。」 「就回宫了。」江驰禹呢喃,这个公主定然是容歌没错了,可到底是哪不对劲呢? 到底是哪儿呢? 「苏娘娘是足月生产?」 泽也答:「是,所以公主生下来就比其他皇子健壮,属下还查到,当时抱回宫后,公主应钦天监的话,得小心翼翼的细养一年,所以一年内,公主一直在苏娘娘身边,见人都是包裹严实的。」 就是露一张脸而已,也确实,容歌出生那年,宫中喜事连连,连民间百姓的生活都安居阖乐了很多,因此汴京城就起了「公主福星」的童谣,容歌确实也可爱喜人,自小生的美,谁见了都说像容祯几分,容祯对容歌的喜爱,从她出生就没吝啬过。 江驰禹心底疑惑更甚。 泽也又说:「第一年见过公主模样的人少,可依稀见过的,私下有后宫娘娘偷偷说公主抱回宫那会,模样一点不像一个月的,像大了三四个月呢。」 江驰禹眉目一紧,骤声:「当真?」 「这事没人敢出来说,属下查了宫中几位老娘娘身边的嬷嬷,才探听这么一点。」泽也自然也察觉出了此处的不对,回头道:「王爷,崔古死前说了两个生辰。」 还有一个七月不吉之日。 ……大了。 如此看来,容歌若真是七月下的,那她的母妃绝对不是苏娘娘了,那苏娘娘的龙胎呢? 假孕的风险太大了,苏娘娘一开始诊出喜脉应当是真的,那唯一的解释就是后面她的孩子没有了。 狸猫换太子! 江驰禹像是发现了什么,沉道:「继续查,查璃王一宗,覆灭之时怀有身孕的嫡系。」 泽也惊了一头的汗,说:「是。」 不怪江驰禹提起璃王,苏家同璃王府的关系,绝对非同一般。 还有昨夜尾随容歌出京,泽也和耿博延可是听见了魏常振臂一呼的「余孽」二字。 什么余孽能与容歌扯上关系,江驰禹能想到的只有璃王爷了。 这太惊悚了。 魏卓暗中带人出城,其他人或许发现不了,可耿博延日日盯着南衙,他一发现南衙京军的人数不对,仔细打听了魏卓的动作,就赶紧向江驰禹报了。 这才让江驰禹派泽也跟了个着。 昨夜大乱,泽也生怕魏卓的人伤到容歌他们,差一点就要动手了,幸好容歌部署齐全,又有时言在后接应,一切有惊无险。 现在所有的目标都指向了容歌的血脉问题上,江驰禹明白,他离真相仅有一步之遥,要想窥的最后天光,得下一步狠棋了。 「即日起,把宫里的人慢慢换下来吧。」江驰禹在进北衙前,对泽也道:「一切小心。」 泽也左右看了一眼,靠近江驰禹说:「那圣上身边的……?」 瞳色微暗,江驰禹犹豫片刻,道:「圣上身边的留着,其他人换掉,本王能让他们查的也只有这些了,其他的他们触及不得。」 「是。」泽也送江驰禹入了北衙,抬眼看到耿博延过来,低声说:「属下这就去办。」 从容歌被陷害死后,江驰禹就在容祯身边安插眼睛了,他知道这样做的风险很大,可他不得不做。 如今宫内其他事江驰禹都已经知晓大半了,后宫娘娘身边的那些个眼线都不必要了,是时候撤了,来日一旦被人抓住把柄,哪怕只有一个,江驰禹都估计不到后果。 只剩下容祯身边的棋子了,该用他来破开最后一层阴霾了。 江驰禹安插这样一个人,有多难他明白,此人万一被发现,后果他更明白。 但江驰禹无所畏惧!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81暗棋免费阅读. 382 顽抗 http://.biquxs.info/ 容歌在梧桐院见了季临,他带来了时言的话,说道:「二小姐,公子说魏常已经见过圣上了,胡乱编排了一通,使了一招祸水东引,已经把自己摘出来了,还哭哭凄凄的说自己的儿子没救回来,生死不明,歹徒的目的就是要威胁他,逼他说璃王的旧案。」 容歌弯腰吹了吹紫芸新养百合,拨拉了一下待放的花苞,莞尔一笑道:「这么说,我不管怎么揭发魏常的罪状,他都能撇清干系,哭哭啼啼的向圣上说我诬陷他了?」 季临环臂靠着红柱,呲牙咧嘴道:「可不是么,魏常的手段厉害着呢,他竟然在一夜之间抹掉了魏项旭擅自离开祖籍,在黔州军营的所有痕迹。」 「啧啧。」容歌挺起身,弹了弹指尖的土,说:「那他真是厉害,可那又如何?他儿子又没了。」 季临弯腰大笑,竖起大拇指,道:「还是二小姐技高一筹。」 魏常自以为清理掉所有犯错的痕迹就能高枕无忧了? 他以为把自己的儿子护在羽翼下就能肆意的栽赃容歌,以「乱党余孽」四字玩弄权术了? 「可笑。」容歌冷嗤,道:「把魏项旭送到汴京来。」 魏常万万也想不到,魏项旭自始至终都在容歌手中为质,这会子怕急疯了吧。 季临应下,他的目光落在容歌脸上,抿了抿唇又道:「公子让二小姐得空去时府坐坐。」 容歌微愣,自从上次婚宴过后她便未踏入过时府了,也没有去拜见过时良策。 在外人眼中,这桩婚事被搅,她同时府的关系也恶化了。 其实没有,容歌对时良策还是分外敬重的,时良策对她也向来是极好的。 她顿了会,抬眼问:「去时府做什么?」 具体的季临也不清楚,他只道:「公子说老爷有话想与二小姐说。」 「我知道了。」容歌笑笑:「得空就去。」 季临走后容歌对竹莺道:「同宿青乔说一声,让他把魏项旭同魏常的罪状递到大理寺去,击鼓鸣冤。」 竹莺说:「是。」 大理寺门前鼓声骤起,状告魏常的人拿着密密麻麻的血书,上面清清楚楚的罗列了魏项旭在黔州的所有行踪,以为魏常包庇魏项旭时昧着良心伤害的无辜性命。 大理寺卿自然不信,以为有人故意诬陷阁老,当即就要着人驱赶,可眼看着事情越闹越大,传进宫里就不好了,大理寺卿顿时也不好慢怠了。 而魏府内魏常正在大声呵责下人,怒道:「你们怎么照顾旭儿的!好好的怎么又让歹人劫走了呢!」 他的旭儿啊! 得受多少苦啊? 魏常急得团团转,管家在一旁安抚,「老爷先别急,老奴再去找找那什么客栈,再托些银两,一定能找回大公子的。」 魏常气道:「那还不快去!一定要找到公子。」 管家不敢托大,也知道此事的重要性,转身就走。 正在魏常头痛苦恼之际,容靖带着人匆匆赶来,他人刚到院中就大喊:「不好了不好了舅舅,出事了!大理寺出事了。」 魏常也大概猜到大理寺出了何事,他压住情绪,瞬间又恢复那清风霁月的神色,迎到门口去,见礼道:「殿下怎么来了?」 「本王听到大理寺的消息赶紧就来了。」容靖说。 不过一会他就把大理寺的情况打听了个一清二楚,事情的缘由也明白了,急道:「这是有人蓄意陷害啊,舅舅有人要害你和表哥,我已经让人把消息同时递进了宫,让母妃也想想办法。」 魏常哗啦一个脸,「殿下何必要让宫外的破事在叨扰俪嫔娘娘,她都自身难保。」 容靖一噎,「本王这不是好心嘛。」 魏常叹气,他知道如今责怪容靖也用,站在院中看着魏府的大门,魏常苍老的手背青筋绷起,他重声说:「老夫为国效忠半生,哪能随便让几个歹人陷害了!区区几个歹人就想让老臣万劫不复,痴人说梦!」 容靖登时被魏常高涨的情绪感染,他是眼看着俪嫔倒了,魏常又惹了事,一时间乱了阵脚,魏常三言两语就让他镇定下来。 「老夫一生清誉,断然不会毁在这个时候,殿下放心。」当空的日头晒的人额角出了汗,魏常鬓角的白发丝丝缕缕的交错着,他说:「圣上难不成还能被贼人蒙蔽了眼,诸臣之中难道还有人胆敢疑心老夫?哼,老夫倒要看看,是何时的余孽苟活至今,妄想撼动堂堂内阁首辅的地位。」 「可事情确确实实闹起来了。」容靖心下还略微不安,又道:「要不要本王先去大理寺打声招呼,免得污了舅舅的名声。」 「多此一举。」魏常说:「进宫!」 他这就去容祯跟前陈情,这个时候越是遮遮掩掩,越会落人话柄。 他已经把魏项旭欺君的痕迹都清理的干干净净,自己这些年更是兢兢业业毫无话柄,谁能毁的了他! 魏常一撩衣袍,忽对容靖道:「殿下,老夫有一事要拜托于你。」 容靖说:「何事?」 「你要救救旭儿。」魏常严肃起来,沉重道:「旭儿至今还落在歹人手中,歹人想陷害老夫,想毁我的仕途,必定要把老夫草菅人命的罪名做实,旭儿就是他们手中的证人,所以他们一定会设法秘密带旭儿进京,殿下盯紧各大城门,一旦发现旭儿踪迹,我们便营救他,不能让旭儿做了别人的刀。」 「表哥真的惹事了?」容靖惊道。 魏常瞪了他一眼。 不管怎样,魏项旭容靖都是要救的,且不说魏府和他的关系,单是魏项旭同他深厚的感情,容靖都不能袖手旁观。 他信誓旦旦道:「舅舅放心,表哥的交给我了。」 魏常点头,「一切小心,此事不要宣扬。」 魏府同容靖自始至终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分不开的。 容靖应下后离开了魏府,马车经过三王府旧址,他挑开车帘看去,阴声道:「告诉他们,本王要的是恢复如初!」 随从道:「是,殿下。」 「何时才能竣工?」容靖放下车帘,问道。 随从不敢托大,保守的说:「至少还得三个月。」 「三个月!」容靖厉声,「你们是想在夏天把本王放在那破院子热死吗!让工匠门日夜不停的赶,本王要尽快搬回来!」 随从冷汗连连,低头不吭声。 现在的府邸到底也是圣上批的,能差到哪去,也没有委屈容靖,可容靖日日挑刺,天天拿下人发火。 王府的下人们都是有苦难言。 容靖住惯了三王府,现在的府邸怎么住怎么不得劲,他正好有一肚子气没地宣泄呢,本以为江驰禹重伤死了他能爽快点,结果让他挺过来了? 容靖的脾气日渐大了起来,现在更是有歹徒把爪子伸到了魏府头上,容靖阴沉道:「胆敢入京,本王就让你们有来无回!」 容靖向来是个没主意的,等他回到府邸还是一头雾水,如何营救魏项旭,如何让魏府安然度过此难关,他窍窍不通,头都快大了。 因此容靖一回府就进了蔡语堂的院,一声「语堂先生」就把魏常交代他的事情和盘托出了。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82顽抗免费阅读. 383 威严 http://.biquxs.info/ 先生一定要帮本王想个万全之策。」容靖苦哈哈道:「魏府于本王至关重要,项旭更同我有兄弟情分,这些都关乎本王的以后,先生明白的。」 蔡语堂淡然的笑笑,和蔼道:「殿下放心,容我仔细想个法子。」 容靖再三道:「先生知道,本王信你。」 「自然。」蔡语堂说:「殿下对我的恩情,我一直牢记于心,殿下交代的事,定要做好。」 「本王就知道,语堂先生是本王的军师。」容靖大笑,「有先生在,本王一身轻啊。」 等容靖走后,怀松才悠哉悠哉的从里面出来,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嗤笑道:「蔡叔,三殿下有朝一日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会不会悔恨死了。」 蔡语堂垂眸,端着茶盏说:「等他能活到那一日,再说。」 怀松并未就坐,就在一旁站着,他道:「蔡叔不是早就想除了三殿下,永绝后患吗?怎么改变主意了?」 蔡语堂望着院中盎然的春意,笑了笑说:「容靖太信任我了。」 怀松低笑:「蔡叔舍不得他死了?」 「留着或许有用。」蔡语堂之前是想除了容靖永绝后患的,可随着他们的人慢慢都入了京,他发现三王府这个安身之所是他天然的庇护所,就这样丢弃未免可惜了。 蔡语堂垂眸说:「留着吧,容靖人傻,好操控,留着他还能牵制魏常。」 「也是。」怀松淡下神色,说:「乔儿说程叔要见殿下,我正好过去听听,也把容靖和魏常的动作汇报一下。」 蔡语堂点头,「去吧。」 怀松到程建弼小院的时候,容歌和宿青乔都在了,他在院中看了一圈,司徒简没在。 对于司徒简的身份,他们都甚少提起,程建弼和蔡语堂再三叮嘱,先不要说,就是容歌跟前也少提。 怀松自然不会多嘴,就不知道宿青乔有没有对容歌提起这个人。 宿青乔还真没在容歌面前提起过,一来他不喜欢司徒简这个伪君子,二来他估摸着一个令人不喜的江湖人许是和程叔他们做了某种交易,只要不牵连容歌,就没必要拿出来堵心。 如此,容歌眼下还不知道司徒简同程建弼等人的关系。 看着桌前的程建弼,容歌露齿一笑,道:「知道程老要兴师问罪,我便自己来了。」 程建弼一噎,连忙道:「殿下言重了,我也是担心殿下安危,一声不吭的动魏常,万一出点什么事,我们的人来不及撤离。」 「我知道。」容歌说:「所以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程建弼微抬眸,盯着容歌波澜不惊的面容看了会,不由得暗暗心惊。 她怕是一点都不好掌控呢。 「殿下,如今容祯已经知道我们想重翻璃王案了,他怕也拟出了对付我们的法子,汴京到底是容祯的底盘,我们随时都会有危险。」 「嗯。」容歌神色依旧淡淡的,慢条斯理道:「你们二十年间一点点的扎根汴京,俗话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各大官员的府上都有你们的人,圣上想动你们,也不容易,我们不可自乱阵脚。」 程建弼尴尬的笑笑,他听出了容歌话中的弦外之音,套他呢。 容歌想知道他们在汴京安插的这张网,究竟有多大。 程建弼自然不会说实话,掠过重点问道:「话虽如此,可殿下利用魏常直接推进了我们的计划,容祯提前对我们有了防范,接下来,我们要如何做?」 如何让容祯心甘情愿的重查此案? 才是最难的。 「在我说出我的计划之前,我还想问程老一句。」容歌正色,严肃道:「若是圣上下令三司会审,重揭璃王旧案,还我们清白,到那时候你们当真还能听信于我,顺从我的安排吗?」 程建弼神色微动,「我们唯殿下是从。」 「好。」容歌抬起手,坚决道:「击掌为誓。」 随着掌声落下,容歌的心也落下了。 她并非怀疑程建弼等人的忠心,而是太明白了,二十年的忠义与委屈,当真是一朝真相大白就能平息的吗? 怒火难道能在璃王府复起的那日悄然熄灭吗? 程建弼收回手,看着容歌的眼神多了几分凝重,说道:「殿下,我们不畏生死,殿下尽可放手去做,只希望殿下能护好自身安危,大小事情都与我们商议才好。」 容歌点头,「我答应你。」 「魏常之子还在我手上,我会用他扳倒魏常,如此一来,魏常必将在朝臣中失去威信。你们查到他参与了祖父谋逆案,可到底策划了什么,却不得而知,待他落狱后,我自会让他亲口说出来。」 程建弼吞了口唾沫,聚精会神的听着。 容歌接着道:「听信成安帝的命令,诬陷祖父的谋逆的朝臣接连死去,这对我们而言其实非常不利,眼下除了我苏家,知道内情的朝臣少之又少,魏常是权力最高的,这件事必须由他当朝揭发。」 「是。」程建弼附和道:「等我们这批人一死,老王爷的案子,就成了无头冤案了。」 「魏常会将这桩沉寂二十余年的冤案打开,之后会有近半朝臣联合上书,疑心祖父一案的真假,不管他们是跟风还是什么,只要他们能上奏,朝堂之上就会有人替我们说话。」容歌掌心出了汗水,沉声道:「最后逼的圣上不得不查的,就是太宗诏书。」篳趣閣 程建弼骇然,他从容歌的话中听出了此计的难处,道:「殿下要让近半朝臣跟风上书,怎么可能?」 「相信我,我能。」容歌目光坚定,在宫中被人奉承了二十载,容歌从来没求过任何人,那些往日巴结她沾了她好处的,她都记着呢,该是这些人还恩情了。 容歌话毕,程建弼胸口惊跳,他再一次有了马儿脱缰的担忧,公主容歌,事还未成就要压他们一头,原本他们才是运筹帷幄的掌控者,容歌只是把冲锋的刀,可这才刚开始……这把刀就扶摇直上,毫不客气的做了他们主子,似乎还做的心安理得。 程建弼低头擦了擦鬓角的汗,寻思着事成之后,他们若是翻脸不认人,容歌绝对不会手软。 可惜啊…… 璃王嫡孙,就差了个男儿身。 「程老在想什么?」容歌轻一抿唇,眉宇间不失上位者的威严,她从手中递了帕子过去,说:「程老擦擦汗吧。」 「谢殿下。」程建弼矛盾又纠结,接过帕子擦了擦,才慢声道:「殿下刚才说的太宗诏书,我们也知道,可是找不到啊。」 容歌说:「如此重要的东西,一定在圣上身边。」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83威严免费阅读. 384 忧患 http://.biquxs.info/ 容……咳。」 程建弼习惯性的出口,就是容祯的名讳,可面前坐着容歌,他突然意识到,从始至终容歌称的都是「圣上」,恭恭敬敬的圣上。 他压下心中的不悦,接着道:「诏书会不会在圣上寝宫?」 注意到程建弼称呼上的变化,容歌面不改色,唇角绷成一条直线,说:「很有可能。」 「那要落在我们手中,难如登天。」程建弼说:「圣上寝宫必然兵力重重,暗卫更是数不胜数,一有动静,有去无回啊。」 「这个我来想办法。」容歌看向程建弼,忽淡淡一笑,说:「程老应当知道,舅舅不允许我掺和这些事。」 「唉。」程建弼耷拉下脸,为难道:「将军是为了殿下好,我们明白,可……如今除了殿下,我们还能奉谁为主呢?望殿下见谅。」 「前二十年舅舅能护程老一行人安稳度日,那后二十年,我容歌便能护诸位颐养天年。」容歌用最平和的语气说:「所以我希望,诸位能像信任苏家一样,永远信任我。」 这是容歌今日第二次说这话了,程建弼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冷汗连连道:「殿下放心。」 「好。」容歌翘起二郎腿,温和道:「所以我要重新整合一下诸位的信息,大家都是祖父身边的旧人,二十年来孩孙都比我大了,我以璃王嫡孙的身份接手了璃王府的兴衰,那所有幸存下来的人,我都要过眼,程老尽快整理一份详细的名册给我。」 程建弼凛然,抬头道:「殿下的意思是……每个人都要看?」 「当然。」容歌微微一笑,说:「身份年龄,血亲关系,以及现在的住所等,大大小小,一丝不落。」 「这……」 程建弼为难,他彻底被容歌拿捏了,没想到容歌背后还有这一手,沉默了半天光顾着擦汗了。 容歌素手捏着茶盏,说:「怎么?这点小事程老都做不了主了?」 具容歌所知,程老算是璃王旧人中的一把手了,这点小事当难不住他才对。 程建弼不敢直视容歌,捻须说:「殿下得给我点时间,我得同大伙商量一下,宿老他们还在定远,更有好些人陆续在定远安家,儿女都小,不想牵连幼儿,所以我一定要征得他们的同意。」 容歌似没多想,点头道:「也好,尽快商量个结果出来。」 容歌喝完一盏茶,外面日头西斜,竹莺小声在她耳边提醒,道:「小姐,韩舟公子在府中候着了。」 是容歌约他施针,韩舟每次都早到,容歌微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还有什么事,一道说了吧。」 怀松静静听了半天,忍不住的打量了容歌许久,闻言回过神来,出声道:「我刚从三王府出来,三殿下去见了魏常,魏常已经猜到殿下会挟魏项旭进京,让三殿下在城门处盯着,布控营救。」 容歌轻瞥了怀松一眼,「魏常没其他人用了么?容靖也能顶事?」 怀松低笑,耸肩道:「魏常多疑,在这紧要关头,用其他人怕也不放心,况且几个高手三王府还是有的。」 「靠十个容靖都救不出一个魏项旭,你都知道了,那说明容靖找了蔡老?」容歌笑了笑。 这位语堂先生,容歌已经全方位了解过了,是个令人敬佩的好谋士,忍辱负重多年,如今怕是把容靖降伏的死死的了。 容歌联系河州玄铁案,只要稍稍一想就能明白,容靖背锅蔡语堂才是功臣。 怀松说:「蔡叔让我把消息告诉殿下,一切全权由殿下做主。」 容歌说:「按照语堂先生的计划来,容靖想救魏项旭,就让他救好了。」 「是。」 「你们可以利用容靖,但绝不能伤他性命。」说到这,容歌眸色微沉,道:「魏常一倒,容靖对我们构不成威胁,他也没有称王称帝的本事,不足为虑,别伤他。」 怀松神色掩饰的好,目光飞快的在程建弼脸上一扫而过,应道:「是。」 容靖没犯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他在容歌心里,从来都是不值一提的大傻子,任何雕虫小技都登不上台面,没必要置他于死地。 说容歌念旧情也好,优柔寡断也好,她把警告丢在这,希望所有人都听进去。 从小院出来,斜阳映红了整条巷子,容歌伸手遮了遮眼,眯着道:「车上备礼了吗?」 竹莺说:「备着呢。」 「顺道去一趟时府吧。」容歌扭头上了马车,余晖将她的背影拉的修长,水蓝的春裙步步绰约,她道:「给韩舟说,我回去迟一些,他多等会。」 刘卢山驾着马车刚出巷子,就有另外一辆马车缓缓驶进去,停在了小院门口。 怀松正要离开,就看见司徒简从车上下来,雪白的直襟长衣,垂感极好,腰束月白的祥云纹的宽腰带,手中照常一把看不出品级的折扇,正经的君子做派。 可怀松仍是喜欢不起来,面上不露一点嫌弃,礼数周到的作揖,「见过阁主。」 「怀松在啊。」司徒简笑着说:「乔儿呢?」 怀松:「他不在。」 「嗯。」司徒简没多余的表情,在怀松看来好像就是随口一问,他往院中看去,抬了抬扇说:「我同你程叔聊点事。」 「阁主慢聊,我先走了。」怀松又作揖,抬步就往出走。 司徒简微侧过身,将门口让开,看着怀松走了才轻笑着进去,权邵后一步把小院的门关上。 「小殿下刚走?」司徒简进屋就问:「我再来早一点不是正好撞上嘛。」 程建弼让人斟茶,他刚才进去换了身衣裳,坐下说:「阁主还是先不要同殿下见面的好,不到时候呢。」t. 司徒简打开扇子轻快的扇着风,抿唇说:「确实还不到时候,真正的布局者往往最后才出场的,我怕惊了咱小殿下。」 「阁主,有一事我觉得我们该重视起来了。」程建弼推盏的手一顿,眉眼随之沉重起来。 司徒简侧眸,「又怎么了?」 「阁主觉得小殿下好掌控吗?」程建弼思虑再三,继续问道:「阁主就不怕她最后与我们离心?」 司徒简合上扇子,嘴角下沉,脸色难堪起来,说:「说实话,或许我们都看错容歌了,她不是个贪生怕死之辈,至于以后……呵,大局已定之日,她别说离心,就是叛变又能如何?」 程建弼对上司徒简的眼,再起了一身的冷汗,惊道:「今日再见过殿下后,我的心愈发惶惶不安起来,殿下在宫里养久了,还真是养出了几分龙孙的骨气,是个高傲的主,要她伏低做小怕是不成的。」 「程老过于忧心了,自古以来就没有公主成龙的。」司徒简凝下眸,说:「别杞人忧天了,她是有一身傲骨,我们尽数当作娇气就好了。」 程建弼:「那要是大局未定之际,殿下就与我们离心了呢?她还有一个软肋,对容氏心软啊。」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84忧患免费阅读. 385 当年 http://.biquxs.info/ 程建弼细细一想,以容歌现在的态度,看似招招打在了容祯的要紧处,深思就能发现,她又招招留情了。 她就算再不择手段,也没想过要容氏任何一人的命。 容歌要的,真是就是一个纯粹的公道。 「阁主,殿下要我们所有人的身份信息,详细到父母儿女,如今的住址……」程建弼道:「我不敢随便拿主意,便搪塞过去了。」 司徒简说:「小殿下这是要摸清我们的底啊。」 「是啊。」程建弼说:「殿下话中带话的问了我,我装作没听见,结果她要走了又来这么一出,阁主就说,殿下骨子里的血,还真是比老王爷都纯。」 司徒简脸色一阴,半天没作声。 璃王爷就是败在了「仁心」二字上,他但凡有容歌今日势如破竹的底气,都不会中了成安帝的奸计。 在这诡谲生变得京中,至纯至善至忠之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不知那句话触了司徒简的霉头,他嗓音都郁了不少,说:「小殿下要什么你们就给什么,都说是主子了,还敢不听令吗?」 程建弼问:「那阁主你的身份?」 到底要不要一齐报给容歌,程建弼捉摸不定。 司徒简撂了扇子,翘着二郎腿道:「你说呢?」 他眼中乍现寒光,十分不善,与那向来温雅的形象大相径庭。 程建弼颔首,「明白了。」 平心而论,他们谁也不愿让司徒简同容歌知己知彼,还是那句话,不到时候呢。 正说着,权邵忽然进来,示意阴气沉沉的司徒简道:「将军来了。」 屋中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起身,程建弼道:「阁主要不先走?」 司徒简说:「不走。」 低低叹了口气,等两人抬眼看去,苏敞之已经阔步进来了,他目不斜视,凌然的看向程建弼,说:「歌儿呢?」 「将军说殿下啊?」程建弼迎过去,道:「殿下走了。」 苏敞之的步子停在门槛处,凝声:「走了?」 他刚刚在梧桐院去过了,容歌不在,便想到了此处。 「苏大哥专门来找小殿下的?」司徒简阴色不在,笑呵呵的看向苏敞之,调侃道:「我来好一会了,都没见到小殿下。」 苏敞之扭头就要走,身子一顿又回过头来,抬步进了里面,兀自坐下问:「城外北坡亭约魏常一事,谁给歌儿出的注意?」 程建弼忙不迭的撇清关系,「将军还真冤枉我们了,殿下自己做的,连我们都瞒着呢。」 苏敞之眉头紧皱,看了表情无辜的司徒简一眼,还是起身走了。 「将军得尽快回定远打理一下,圣上已经准了他回京述职的折子。」程建弼叹气道:「估摸着今晚就要动身。」 司徒简靠在门口,说:「早就该回去了,这几日等小殿下耽搁了。」 偏容歌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躲着没再见苏敞之。 时府刚摆上晚饭,容歌不声不响的拜访,门口的下人赶紧迎了进去。 「老爷,伽蓝小姐来了。」 时良策刚要动筷,听到后笑说:「二小姐怕也没吃饭,请进来。」 容歌提裙入了偏厅,时良策起身相迎,让容歌受宠若惊,屈膝拂礼,道了声:「时老。」 「二小姐客气了。」时良策让人添置了一副碗筷,和蔼的看着容歌说:「我让言儿给你带话,有空就来我这坐坐,不曾想你这么快就来了。」 三两句话的功夫,容歌对时良策就亲切起来,说:「时老相邀,我当然得快点来了。」 「来。」时良策大笑,招呼道:「尝尝我时府的饭菜,保准对你胃口。」 容歌也不客气,拉开椅子就坐了,小厮过来上茶,没一会厅中其他人就自觉的退了下去。 容歌的到来,无疑让时府的下人心生猜测,到嘴的少夫人婚宴当日飞走了,说出去也不好听,可两家的关系,之后的日子也是平平和和,丝毫没有因为此事便剑拔弩张。 「时老有话同我说?」容歌挑着眼前的鲈鱼吃了口,抬眼道:「不管什么话,晚辈都认真的听着。」 她这么一说,反倒让时良策拘谨起来,他温声道:「二小姐同言儿,一直没断了来往吧?」 容歌莞尔,「这就看时老说的是那种来往了。」 「唉,还是叫时伯伯吧。」时良策道:「听着顺口。」 容歌愣了愣,惊讶的看向时良策,微微怔住了。 时伯伯这个亲近的称呼,是容歌才叫的。 ……可是。 时良策注意到了容歌的僵愣,心中隐隐惋惜,继续说道:「言儿有他自己想做的事,身为父亲,我尊重他所有的意愿,单是言儿信二小姐这件事,我便深有体会。」 「时……伯伯?」容歌忽地清醒过来,她想装傻充愣的,可时良策洞悉一切的双目告诉她,无需掩饰。 这一声过后,容歌嗓子眼似乎被棱刺卡住了,她捏着筷子平复心情。 「时伯伯明白。」时良策说:「边吃边说,时伯伯总不能让你饿着肚子回去吧。」 容歌失声一笑,重重点头,「好。」 「你这孩子,一个人受了不少苦吧?」 容歌摇头:「不苦。」 原本是一个人的,可现在早就不是了,容歌没想到时良策早就识破了她的身份,还默默支持时言帮她,如何能不感动呢? 她可真是欠了时家大恩情了。 时良策看了眼天色,收回目光,道:「时伯伯犹豫了很久,要不要让言儿去找你,直到最近京中暗暗发生的一切,时伯伯看在了眼里,便知道有些话该说出来了。」 容歌放下碗筷,正襟危坐,乖巧道:「时伯伯你说,你的话,我会听的。」 「时伯伯只问你,今日大理寺状告魏常一事,于你有没有干系?」时良策面上依旧温和,像个慈祥的长辈。 容歌的心剧烈的悬了一下,她不由自主的睁大了眼睛,忽然明白,时良策知道的……好像不止她是容歌这件事。 时良策又问了一遍,「同你有关吗?」 容歌喉咙发干,半晌才低声说:「是我做的,时伯伯。」 空气凝固了几息,时良策微微后仰回去,良久……才长长的吁了口气。 不知为何,容歌紧张的攥手,在某些长辈面前,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孩子心性,还是会因为「错事」被抓包而心慌。 「需要时伯伯的帮助吗?」时良策缓缓道:「时伯伯虽离开了朝堂,可学生还在朝中任职呢,说话的份量还是有的。」 「时伯伯。」容歌艰难的问:「时伯伯同璃王府,有旧情吗?」 时良策知道她是容歌不难,可知道她是容淮之女,就令人难以置信了。 且看时良策的态度,他对璃王府冤情,也是晓得的。 一瞬间,容歌连呼吸都停住了。 时良策徐徐道:「你时伯伯当年,可是淮世子三顾茅庐都要见到的人,世子仰慕时伯伯身上淡泊名利的恬然情怀,时伯伯也佩服世子胸中的英勇大义,璃王府当年群英荟萃的盛况,谁人不知呢。」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85当年免费阅读. 386 大义 http://.biquxs.info/ 时良策闭上眼还能记起容淮的样貌,那样意气风发的人,像极了璃王爷七分,而如今的容歌,又像了淮世子三分。 「都是往事了。」时良策有些伤春悲秋,笑了笑道:「时伯伯也算亲眼见证了璃王府的辉煌与衰败,当年谋逆案发生后,成安帝以罪证确凿直接就发兵围府了,璃王府众人稍一反抗,便被钉上了抵死谋逆的帽子,一切发生的太快,时伯伯也是不信的。」 容歌眼眶酸涩,「听起时伯伯说这些,我更能体会到璃王府当年的冤屈了。」 群英荟萃该是多么的繁华,一夜之间覆为抔土,又是多么的可笑。 王府冤魂,怕是到现在都没能安息呢。 容歌也恨,那是她的亲人,她如何淡然的听别人一遍遍的剖开当日的血淋呢。 时良策怕容歌哭,便掠过那些惨烈,道:「时伯伯不信璃王府众人会甘愿做那遗臭万年的乱党,所以事发后便去找了你外祖苏首辅,苏家当时看似一切如常,可当我进了里面,才发现所有人早就泣不成声。」 璃王府一灭,城中百姓家中都有人偷偷挂起白幡祭拜,更不用说苏府了。 时良策跟着苏府的小厮进了灵院,整个院子一片素白,厅中灯烛长明,香桌被灵牌堆满,上面附着璃王府的英灵。 那令人动容的场面,时良策现在想起来还会心痛,低声道:「你外祖也知道璃王有冤,可当时明显就是一场死局,我问清了你外祖的打算,他们要从长计议,也就是那次进苏府,我见到了幸存的世子妃。」 容歌结巴道:「时伯伯指的是,我……阿娘?」篳趣閣 「对。」时良策点头,「苏府拼尽全力也只救下了世子妃,她单薄的身影跪在一排排灵位前,你祖父让我发誓,出了苏府的门便什么都不知道,我自然没同任何人说过,你外祖也不想牵连于我,自此苏家开始韬光养晦,后面的事情我便不知道了。」 容歌的心久久不能平静,她唇色发白,道:「那时伯伯如何知道阿娘怀了我?」 「你阿娘产下你后,撒手人寰那日,我正好去了苏府。」 时良策撞见了容歌的出生,也算是送了世子妃最后一程的人。 后来苏娘娘抱公主回宫,遮遮掩掩一事时良策听说后,便晓得了苏家的苦心。 时良策边回想边说,「那时候苏家有你外祖在,朝中自有一席之地,成安帝是拼着最后一口气筹划了璃王谋逆案,等他死后圣上继位,圣上同我关系好,我也一直在观察圣上的为人,怕他同成安帝一样多疑,好在圣上不是,他是一代明君。」 「也正因为这个,你外祖决定以民为先,暗中收集证据,毕竟新朝刚立,内忧外患,那两年边境还时常打仗,要是汴京乱了,岂不是大周都要乱了。」 「所以圣上能在朝中成长起来,大家都有帮忙的,不管是时伯伯,还是苏家,你们都是功臣。 容歌从血腥中窥见了大义,不得不说,容祯是极其幸运的,没人把璃王府的罪恶强加给他。 时良策从过往的回忆中提神,慢声说:「国要安,冤也要伸,自古忠义两难全,可你外祖带领的苏家,尽力的去把这两者都做到了极好,若非你外祖逝世,璃王府的冤屈,也不会让你知道了。」 怕早就真相大白了。 容歌顿了顿,抬眼问道:「时伯伯以为,外祖的死有疑吗?」 时良策本着心道:「说不准,可怀疑也要有证据,你外祖操劳一生,年事已高,若说阎王收命,也是挑不出错的。」 「是了,多谢时伯伯提点,我明白了。」容歌道:「手中没有证据,我便不会把自己禁锢进去,疑神疑鬼的。」 时良策同容歌说了这么多,一桌菜都凉了。 他见容歌也没吃几口,自己也没胃口,润了润喉便接着道:「时伯伯猜测,你们现在应该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有把握替璃王府洗刷冤屈了,对吗?」 「嗯,差不多了。」容歌说:「正在准备着。」 时良策也不多问,他听了苏首辅的话,从一开始就没强行掺和璃王府的事,现在自然也不会在容歌面前讨人嫌,还是那句话,「朝中若有需要,时伯伯尽力而为。」 容歌感激涕零,起身行礼,「谢过时伯伯。」 时良策命下人准备了灯,为容歌的马车打亮,容歌欣然接受,在时府门口拜别。 如此一来,当年的真相再无一点疑虑,容歌又多了一个帮手。 她刚拐出时府的街口,苏敞之就无声无息的挑开车帘进来了,里面的竹莺吓了一跳,待看清了苏敞之的脸,便自觉的出去和赶车的刘卢山并排坐了。 「舅舅。」容歌微讶异道:「你怎么还没回去?」 苏敞之瞪了容歌一眼,「半个时辰后就出城了,四处都找不到你人,躲着舅舅呢?」 容歌因刚从时府出来,面色还有些苍白,心虚的表情都多了点楚楚可怜的味道,她说:「我这不忙着嘛,哪里会躲着舅舅呢?」 苏敞之也不跟容歌这个滑头掰扯,直接道:「收拾一下,跟舅舅一起走。」 「啊?」容歌生怕苏敞之硬薅她,往后缩了缩呆呆道:「去哪儿啊?我哪儿都不去的。」 苏敞之气不打一出来,强硬道:「别绕弯子,跟我回定远。」 「定定……定远啊?」容歌干巴巴一笑,「舅舅,你知道我不会离开的。」 苏敞之一抬手,容歌就要扭头扒车,反正她说什么都不走。 思考了几天,还是不走。 「迟早被你气死!」苏敞之抬指戳了戳容歌的额头,泄气道:「真不走?」 「嗯嗯嗯,不走。」容歌拨浪鼓似的点头。 苏敞之最终也没强逼容歌,临走之前叮嘱道:「照顾好自己,不要总往程老那跑,乖乖在汴京等着,舅舅很快便会入京,到时候接你回苏府住。」 容歌左耳进右耳出,一股脑全应下,跟了苏敞之一段路,看着他连夜离京后才折返。 等容歌回到时府,韩舟都等的睡着了,他在客房休息,容歌洗漱后换了身衣裳。 「给大公子送晚饭了吗?」 紫芸替容歌铺床,回头说:「准备了,大公子吃了的,小姐放心。」 「那就好。」 容歌又交代了几句,让刘卢山在院里守着,不管是谁今晚来都不见,让竹莺去准备一点呆会要用来刺激记忆的香料。 对紫芸道:「你和竹莺轮着守吧,在隔壁屋里休息,我有事也好及时唤你们。」 紫芸应下,去客房叫韩舟了。 容歌有种预感,她频频松动的记忆,今夜会彻底苏醒。 那些依旧被她遗忘的人,都会再次回到她的生命里,重要的不重要的,她都会重新记起来。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86大义免费阅读. 387 隐秘 http://.biquxs.info/ 江驰禹从北衙回来,还未痊愈的伤势隐隐作痛,卸下长袍让人唤来了泽也,他衣摆不知道在哪儿蹭了灰尘,他微弯腰拂掉,眉宇间透着冷峻。 「王爷。」泽也进来说:「宫里的人都交代好了,我们的痕迹清理的很干净。」 江驰禹回过身,凝眼道:「二小姐那边呢?」 容歌虽然离开了渊王府,更是与江驰禹定下了一年之约,可江驰禹又怎会真的忍着不关心她,还是让府中人注意着李府的动静。 泽也说:「二小姐出门都很小心,我们不敢跟着,只知道她晚些时候去了一趟时府。」 「时言今个当值,本王记得他晚上没回去吧?」江驰禹微一挑眉,「时老约的她。」 「应该是,时言这会还在宫里呢。」泽想了想又道:「近卫说韩舟下午去了梧桐院。」篳趣閣 江驰禹说:「韩舟?」 韩舟是个大夫,他去梧桐院,难道容歌病了? 江驰禹心急,想去看看。 此刻的梧桐院静悄悄的,院里的花丛中时而传出几声苏醒的虫鸣,屋檐下的灯笼微微晃动着,屋内的容歌因为不适已经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韩舟额角隐隐渗出汗水,他已经为容歌排过两次毒,按理说上次情况好转,容歌全程都是意识清醒的才对,可这次施针情况又迷重起来,容歌体内似乎有一股力量在排斥他的针法,本就紧张地韩舟愈发小心。 吃了一个多月的药,容歌说她已经大好,今夜可以加大剂量,一鼓作气把体内的余毒清出来,韩舟拗不过容歌,便答应了。 扭头擦了擦汗,韩舟注视着贵妃椅里紧闭双眼的容歌,她面色不正常的白,却又不是病症,眉头紧锁的样子,更像是应证了韩舟的猜测,容歌是被什么吓着了。 把完脉,一切看似正常,韩舟又不放心的伸手触了触容歌的额头,指尖传来一阵冰凉。 「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症状?」韩舟静下心来,搬了把椅子坐到容歌身边,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号了十几次脉,他低声喃喃:「再等等。」 余毒清除也需要时间。 容歌其实听到了韩舟的话声,更能感觉到韩舟此刻就在身旁走动,可她就是醒不来。 在容歌被困住的幻境里,身后正在赶来一队浩浩荡荡的京军,旁边还站着一排锦衣卫,他们个个神色严肃,夜里的汴京城出奇的孤寂,连天上的月色的雾沉沉的,入眼能看到尽头的整条街都快行着兵,他们穿梭在各处,又奔跑着向锦衣卫之首汇报。 容歌被这枕戈待旦的氛围压的透不过气来,她下意识的抬头朝眼前的府门看去。 随着呼吸一紧,璃王府三个大字凌厉傲然。 还没等容歌再看,四周的锦衣卫和京军互通了什么,铁剑出鞘的「刺啦」声就割破了容歌的耳膜,一瞬间容歌头痛欲裂,她看着朱红的王府大门被撞开,铁军无情的冲了进去,没有多余的交流,兵戈之声响彻乌夜的云霄,漆黑的穹顶之上,血气久绕不散。 漫天的火光喷涌而来,伴随着尖戾的哀嚎,容歌捂着胸口蹲下来,心疼的快要喘不过气,疯乱之间她隐约听到一声急促的「歌儿……」 容歌再次睁眼,已然是满头大汗,她蜷缩在柔软的榻上,眼前是柔幔的床帐,奢华的气息扑面而来,容歌这才后知后觉她做了一个梦。 她还在殿中,可不是公主殿,倒像是宫外的行宫。 容歌裹着被汗水惊湿的中衣下了榻,赤脚踩在织锦毯上,仔细看去就是行宫,她怎么跑这来了? 「竹莺,竹莺……」容歌扶着檀木桌坐下,唤道:「竹莺。」 等了好一会,外殿伺候的人才进来,容歌下意识的就要使唤竹莺,可抬眼却不是,那女婢她也十分的熟悉,一时间却叫不上名字。 「公主。」女婢拿着帕子过来,「哎呀」一声说:「公主怎么出了这么一身汗,是不是做噩梦了?」 记忆深处的声音响起,容歌呆愣了好半天,哑着嗓子说:「兰香?你……」 是兰香,她在公主时的大婢女,梅兰竹菊之一的兰香……活着的兰香,那个几乎消失在容歌记忆里的兰香。 兰香还在,那她应该已及笄,岁了。 兰香明显也慌了,以为容歌病了,手忙脚乱道:「公主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奴婢去请大夫。」 容歌及时抓住了兰香的手腕,面色煞白道:「本宫没事……让本宫好好看看你。」 「奴婢有什么好看的呀?」兰香说:「公主是不是睡不好了?最近怎么老是半夜惊醒?」 容歌说:「醒了,就睡不着了。」 兰香犹豫了会,忽地笑了笑说:「那公主喝点温茶静静神,奴婢去叫世子来。」 「谁?」容歌愕然。 可不等她问清楚,兰香已经出去了,留下容歌愣神的想,行宫里怎么会有世子? 那个世子? 况且……她可是公主,兰香怎么胆敢逾矩,大晚上让世子入她的殿! 疯了吗! 容歌一惊,几乎是本能慌张,起身时一不小心打翻的茶盏,清脆的落在了地上。 几乎是与此同时门口就传来一个沉稳又清朗的嗓音,「又醒了?坐着别动,碎了就碎了,我来收拾。」 「小心割到手。」 ……这个声音,容歌怎么会听不出来。 是江驰禹! 容歌猛然一抬头,江驰禹已经在身前,他松松的束着发,简单的披了外袍,面容一如既往的英朗,可眼中却少了如今的那分盛气凌人,他温情脉脉的笑着,因为抬臂的动作本就松散的中衣都开了一半的襟,露出结实性感的胸膛,他还很年轻。 重点是容歌也只有一层薄薄的中衣蔽身,两人这般的衣衫不整,成何体统! 容歌直接僵在了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而江驰禹似乎没有发现她的不对劲,低身收拾了裂开的白玉盏,笑了笑说:「夜深了,明日还要回城,今夜早些睡,我哄着你睡。」 在江驰禹毫不见外的凑过来时,容歌差点忍不住大嘴巴子呼他! 她是公主啊,虽说暗恋江驰禹,两人不温不火的暧昧过,可还不至于厚颜无耻到孤男寡女……咳咳。 容歌身上的汗非但没减下去,还多渗出了一层,她眼睁睁看着江驰禹抚摸上她的头发,无奈又宠溺的说:「我看着你,歌儿乖。」 「……」 江驰禹轻轻在容歌唇角亲了亲,温声说:「怎么了?有心事?」 顺手抱起容歌,江驰禹的心跳声沉稳有力的回荡在容歌耳边,他说:「最近你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好不容易想方设法带你出宫散心,你还总是牵挂这牵挂那的,你回宫后,我再想见你就不容易了。」 容歌呆呆听着。 江驰禹把她塞进被窝,坐在床边埋怨道:「我已经替你祭拜过江家先祖,他们都很满意你,喜欢你,我准备同圣上提亲,总不能耽搁你。」 低声笑了笑,江驰禹忽贴着容歌覆唇过来,缠绵的吻了个够,容歌居然也不抗拒,只是唰一个大红脸,僵透了。 天哪! 容歌啊容歌,你他/妈以前到底还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还玩失忆,丢不丢人啊你!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87隐秘免费阅读. 388 大白 http://.biquxs.info/ 容歌当真就在江驰禹怀中睡了一个好觉,迷迷糊糊之间场景一转,她再次醒来后又到了公主殿,殿中伺候的女婢告诉她,「圣上下朝后要来和公主一起用膳。」 容歌应了声正欲起身,却感觉浑身无力,她好似大病一场,整个人都有些昏昏沉沉,女婢赶紧上前来扶,忧声:「公主怎么了?」 容歌也想知道自己怎么了。 那种感觉就像胸口被人生生捅了一刀似的,婢女不是兰香,也不是竹莺,容歌也没精力细想她到底是谁了,脑海里回荡着那句「等你归来」。 ……等你归来。 容歌展开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双手什么时候有了细纹?她好像经历了什么,不再年轻了。 时间如白驹过隙,在她逐渐收复的记忆中,一晃数年,她对接连苏醒的情节应接不暇。 桌面上袅袅的燃着香,刺激着容歌六识,过往如汹涌万分的潮水一般灌进大脑,短短瞬间,在别人体会不到的虚实里,容歌一遍遍的体会着属于她的悲欢离合,或喜或伤,快要将她整个人撕裂…… 深渊! 容歌凝视到了深渊,她最后丢失的记忆里有七分是关于江驰禹的,关于她们,关于那些隐秘而美好的爱。 沉溺的美好同血亲相继离去的仇恨交割在一起,燃尽了梧桐院的三炷香。 半月被屋檐挡住,梧桐院星斑点点的洒下一丝余晖,原本静谧的小院被容歌溢出唇齿的痛哀打破,隔壁的竹莺和紫云推门而入,齐声:「小姐!」 韩舟已经拔针,他皙白的手腕处留下重重的抓痕,可想而知失去理智的容歌刚才用了多大的力气,韩舟扭头说:「我叫不醒她。」 「小姐?」竹莺冲过去,摸了一把的汗,容歌正痛苦的蜷缩成一团,她好像正在经历削骨之痛,唇角不停地说着什么,竹莺凑过去听,「小姐!」 容歌更疼了,她要是知道自己所遗忘的是一把刀,索要她命的刀,她或许会选择永远的遗忘下去……可一切都迟了,天命使然,她想起来了。 都想起来了。 原来,美好的东西真的是短暂的。 母妃,烨儿…… 「为什么……」,容歌哭着说,「救我,江驰禹。」 最后这句话竹莺听得极其清楚,来不及想,竹莺一声声的唤着容歌,想让她从噩梦中醒来,一遍遍擦着容歌额头的汗水。 正在几人都慌乱之际,门口传来一声冰冷的:「都出去!」 韩舟回头,发现进来的赫然是江驰禹,他二话不说就朝容歌过去,沉说:「让开!」篳趣閣 「王爷。」韩舟莫名的紧张,说:「这是二小姐卧房。」 「怎么回事?」江驰禹不由分说的抱起容歌,两步放到里面的床上,皱眉道:「韩舟!你做了什么?」 容歌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她纤弱的像一片瓷,禁不起人触碰,江驰禹心疼的眼眶都红了。 在经历过容歌身上各种离奇的症状后,韩舟还不至于自乱阵脚,他再三检查过,容歌一切正常,答道:「二小姐被梦魇住了。」 江驰禹阴声:「什么梦,能让人变成这样!」 这韩舟也说不清啊。 江驰禹攥住袖子去擦容歌额角的汗水,她小脸肉眼可见的苍白,可江驰禹一靠近,容歌像是本能的感觉到了什么,瞬间就紧紧地攥住了他,江驰禹瞳孔皱缩,低声:「没事了,没事了。」 本王在这,必不会让你出事。 容歌闻到了江驰禹的味道,那令她心安,令她可以放下一切的迷恋感,她挣扎的状态渐渐平静下来,眼角可怜巴巴的挂着泪。 不过一小会,屋内也静了下来。 韩舟上前再诊脉,说:「二小姐脉象正常,余毒已清。」 江驰禹眸色一凌,震慑的盯向韩舟,「你说什么?什么毒?」 韩舟愣住,既不敢得罪江驰禹又不会私自说出容歌的病情,俯身行礼后就要退出去。 「其他人,出去!」江驰禹严声厉色,「韩舟留下!」 竹莺犹豫一瞬,对紫芸摇头,带着她出去了。 「王爷,事关二小姐,我不能说。」韩舟道:「王爷见谅。」 江驰禹:「站住!」 他深深压着心中的怒火,恨自己太蠢,容歌中毒一事,为何他一点都不知道。 「本王只问你,她的毒……多久了?」江驰禹微微颤抖着唇,看向韩舟。 韩舟没见过江驰禹这番失魂的模样,可他答应过容歌,这件事谁也不能说。 江驰禹不罢休,「两年?三年?还是四年?」 或者更久。 韩舟一动不动,对上江驰禹猩红的眼,最终还是不忍,摇了摇头出去了。 都不是。 那就是更久了,江驰禹垂眸看向容歌,事已至此,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余毒已清,所以说你都记起来了?」江驰禹俯下身,牢牢地抱住容歌,哑声说:「还有什么是本王不知道的?让你痛苦的,让你疼的?」 容歌中毒失忆,这毒非一日之功,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四年前他离开汴京之时,容歌已经中毒多久了?她是如何和那毒抗争的,还是说容歌自己都没发现中毒了? 毒性在江驰禹走后彻底爆发,让容歌完完全全变了一个人。 江驰禹一动不动抱着容歌坐了一晚,翌日一早还是泽也来催,江驰禹才不得不离开,一夜之间他想了很多事情,明明等容歌醒来,彼此坦白一切,便不用相互隐瞒了,可关键时刻,江驰禹犹豫了。 他叮嘱道:「照顾好二小姐,她醒后问起本王,如实说就是。」 竹莺行礼,「是。」 江驰禹悄然离开了梧桐院,站在梧桐院后门的小巷里,江驰禹背靠着清晨的一缕光,痛苦的弯下了腰,半天挺不起来。 泽也小心翼翼道:「王爷?」 江驰禹再抬起头时已然满目通红,他唇齿间压抑着战栗,深吸一口气说:「本王……愧对于她。」 「王爷。」泽也说:「眼下我们不是清楚了吗,二小姐因为中毒才失忆的,现在毒解了,二小姐恢复记忆了,她会记起王爷,皇天不负,王爷该喜才对。」 江驰禹双拳紧握,低低喘息,「本王竟然怕她记起来,怕她平白再苦这么一遭……本王有愧。」 晨曦是美好的,可此刻站在晨曦中的江驰禹却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他忍受着心中翻江倒海的悔与委屈。 看到他这个样子,泽也都忍不住湿了眼眶。 还有什么比真正的公主殿下回来了更让人喜悦的呢? 可回归意味着再次挑战死亡,泽也明白,江驰禹最难过的不是公主忘了他,而是公主瞒着他曾一人抗下的磨难。 这些磨难,让她葬送了性命。 ……两次。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88大白免费阅读. 389 回归 http://.biquxs.info/ 江驰禹刚走容歌就醒了,紫芸端着水盆进来,抬头就看到睁大眼睛却无一点神采的容歌,喜道:「小姐。」 容歌没应,她又轻轻闭上眼,嗓子里无端一股子血腥味,灼烈的疼。 竹莺听到声音后进来,从紫芸手中接过帕子,说:「去给小姐盛点粥,这我来吧。」 紫芸乖巧的一点头,转身去准备了。 竹莺站在床边,轻声说:「王爷昨夜来过了,今早才走的。」 容歌说:「我知道。」 江驰禹在身边的感觉那么明显,她怎会不知道。 「小姐?」竹莺低声问,「大公子说小姐的毒清干净了,那小姐的记忆?」 「都恢复了。」容歌失声笑笑,再未开口。 容歌在屋中躺了半日,明明什么都如常,可梧桐院伺候的几人隐隐觉得,容歌好像不一样了。 午后宿青乔来报,他第一眼就看出容歌面色不佳,问道:「殿下没休息好么?」 「无碍。」容歌懒洋洋的,宿青乔又忍不住看了一眼。 容歌给人的感觉比之前更清冷了,她身上有股透不出来的郁气,一举一动都带着点戾。 又发生了什么? 宿青乔慢咳一声,说:「魏项旭刚进城就被劫走了,此刻已经在容靖府上了。」 「药喂给他了吗?」容歌幽沉沉的抬眼,说:「嗯?」 那种凌冽逼人的感觉更强烈,宿青乔不由自主的拘谨起来,板正的说:「尽在计划之中。」 容歌道:「动静大不大?」 「不大。」宿青乔说:「我们的马车刚进城就被相向而来的另外一辆马车撞了,对方是个不讲理的泼皮,拦住我们在兴丰街骂了起来,中间起了肢体冲突,等我们纠缠结束马车里已经空了。」 「那就好。」 一切都在掌控之中,魏常不是让容靖救魏项旭吗,容歌就如他所愿。 「殿下。」宿青乔又说:「魏常入宫陈情,硬是把自己委屈成了任人拿捏的苦瓜,大理寺卿也以证据不足准备结案了,我们替黔州那对老夫妻状告魏项旭和魏常草菅人命一案快不行了。」 长长出了一口气,容歌貌似有些心不在焉,她缓了好一会才说:「给大理寺再添一把干柴,让烈火烧起来。」t. 宿青乔打了个冷颤,说:「明白。」 第一个在汴京城为璃王府祭天的人要倒了。 在容歌的计划之下,魏项旭成功被营救,不到一个时辰就入了三王府,此刻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在向容靖吐槽艰辛。 魏项旭堂堂七尺男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关键是他说什么容靖还都信了。 再拉开一看魏项旭身上的青痕,容靖当即愤懑道:「这些人敢这么虐待你!等本王扒了他们的皮!」 「殿下……」,魏项旭还在抹泪,哽咽道:「殿下都不知道我这一路过得什么日子,简直是猪狗不如啊。」 「他们敢把你打成这样,知道你是魏家公子吗?」 「知道,他们就是冲着这个打我。」魏项旭半边脸还肿着,说道:「若非殿下营救,我指不定回京后死在那个乞丐堆里呢。」 容靖大怒,看着魏项旭就忍不住同情。 正在两人惺惺相惜之际,蔡语堂进来了,和声问道:「殿下,魏公子的伤势无碍吧?」 「哎呀先生。」容靖对蔡语堂可谓是满心感激了,笑说:「找大夫看了,好好养着就是,这次可真是多亏了先生。」 要不是这位先生,他想如此不费一兵一卒的救出魏项旭,还不知要惹出什么麻烦。 魏项旭也颔首对蔡语堂见礼。 蔡语堂却忽然沉色起来,忧心忡忡道:「那殿下何时送魏公子离京养伤?这又要舟车劳顿,怕是…不好。」 容靖一下没反应过来,疑惑道:「表哥就好好在本王府上养伤就是,为何还要离京,那些个歹人多危险。」 蔡语堂微顿,「话虽如此。」 「殿下。」魏项旭打断了蔡语堂,主动说:「先生说的对,殿下忘了我已离京,终生不回京吗?这可是父亲在圣上面前说的,我、我不能欺君。」 容靖一拍大腿,「本王是忘了这回事,可现在情况能一样吗?表哥被歹人劫持,父皇是知道的啊?还派人救你了呢。」 魏项旭不吭声了,他可是打死都不想离开汴京。 「事情确实超出了预料,魏公子是被歹人挟持进京的,并非自愿,想来圣上能理解。」蔡语堂沉思片刻,提议道:「不过此事殿下还是赶紧进宫同圣上说明的好。」 容靖点头,「本王这就进宫。」 「圣上若是允许魏公子在京养伤还好,不至于带伤奔波离京。」蔡语堂惋惜的叹了口气,似无意的说:「若是圣上亲眼见了魏公子这伤痕累累,九死一生的模样,念在阁老年事已高的份上,心一软免了魏公子日后离京之苦,那就好了。」 他话音刚落,容靖便回过头来,面色一悦,同魏项旭对视一眼。 显然,两人都想到了这出苦肉计。 容靖立刻道:「先生,要不本王带表哥一同入宫,具体详情还得表哥亲自同父皇说。」 蔡语堂道:「殿下做主就好。」 容靖二话不说带上凄惨模样的魏项旭,径直往宫里去,他们前脚刚走,后脚魏常就来了,他赶命似的要看他那苦命的儿子,却被告知魏项旭已经随容靖入宫面圣了。 魏常一惊,「旭儿入宫了!」 「回阁老,刚走了一会。」 「快!」魏常心底一凛,瞬间慌乱起来,道:「拦住旭儿,这个时候进什么宫。」 魏常刚得知,大理寺卿得召入宫去了,正是因为他被人状告一事,他身居要位,圣上是一定要查清楚的。 魏项旭此时进宫,不正好撞一起了嘛。 虽知道魏项旭也不会乱说,可魏常心下还是惴惴不安。 魏常当然是拦不住魏项旭,他的马车刚出街就碰上了小麻烦,而魏项旭和容靖已经迫不及待的入了宫。 魏项旭一进宫就有些紧张,无端的出了一身的汗,眼睛看人都有了重影。 「等见到父皇,项旭你一定要装的惨一点。」容靖低声嘱咐,「有人上大理寺诬陷都不能拿阁老如何,区区几个歹人,可撼动不了魏家在朝中的地位。」 魏项旭脚底虚浮,一个趔趄。 容靖抓住他,「怎么了?」 「可能,有些紧张了。」魏项旭尴尬一笑,点头说:「殿下放心,我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两人一路往万乾殿去,却被门口的内监拦住,「殿下,圣上正和诸位大臣议事呢。」 容靖眉头一皱,「你进去通报一声。」 「殿下稍等。」那内监躬身进去了。 此刻殿内容祯正拂着眉头,听大理寺卿汇报魏常一案,抬声:「证据不足,要朕如何同阁老交代,疑心犹存,岂不是让阁老心寒。」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89回归免费阅读. 390 自毁 http://.biquxs.info/ 大理寺卿孙修诚攒眉,说:「圣上,臣已经派人前往黔州,从那对老夫妻的祖籍查起,相信用不了几日就有结果了。」 「快些查清,阁老已经到朕跟前诉冤两次了,他一把年纪还要承受这不平之冤,朕也于心不忍。」容祯叹气,重重道:「今日叫你们来,也是想听听你们的意见,阁老这事,你们一开始是怎么想的?」t. 大理寺卿孙修诚和内阁大学士张喜对视一眼,顿了顿,又齐刷刷把目光投向史鸿云。 这位新晋的都察院佥都御史。 史鸿云年初便入京任职了,三个多月来战战兢兢,保证一点错都不出,中间抽身去渊王府拜见过江驰禹,江驰禹只说以后别来了,让人看了影响不好。 于是史鸿云做事更小心了,贸然被人提出来,史鸿云浑身一紧,汗都急出来了。 容祯看向史鸿云,说:「佥都御史同阁老也共事了一段时间了,说说咱们阁老在你心里是怎样的?」 「这……微臣?」史鸿云规规矩矩的回话,道:「阁老明如清风,为人正派。」 「哦?」容祯说:「佥都御史可不能看人只看好处,得有一双会明察秋毫,洞悉人心的眼,朝中大小官员的作风,都察院可都得仔仔细细的盯着呢。」 史鸿云连忙作揖,回道:「是,臣不敢大意,可魏阁老此人,确实作风极正,让人挑不出错来,要说他草菅人命,护犊子没一点底线,微臣也是不信的。」 容祯赞同的点头。 大学士张喜也道:「臣同阁老都在内阁,日日相处,不瞒圣上,阁老官袍那袖子都磨开线了,缝缝补补穿了三年,也不舍得换呢。」 魏常的辛苦,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呢,所以说他是个两面派的奸臣,谁都不信。 容祯说:「大学士说的这事,朕也知道,要么说阁老过的清苦呢。他分明对朕说,魏项旭一月前就在祖籍老家被贼人劫走了,可大理寺状告之人却说他一直在黔州军营,朕也不信的。」 对于所谓歹人可能涉及璃王一事,容祯眸色微沉,是闭口不谈的。 史鸿云忙点头。 正说着内监来报,「圣上,三殿下觐见。」 容祯抬眼,「他来干什么?」 容靖频频不服管教,不成气候,容祯都有些厌烦他了。 「回圣上,三殿下带了魏大公子一同前来。」内监道:「说是有要事同圣上说明。」 殿中几人同时一愣。 大理寺卿孙修诚讶异道:「魏项旭找到了?什么时候的事,我进宫前才问过阁老,魏项旭可还不知所踪呢?」 容祯:「宣。」 不一会,容靖就带着魏项旭入了殿,在见礼时魏项旭不知怎地双腿一软,直接扑倒在了大殿之上。 众人又是一愣。 连容靖都怔住了,赶紧扶住魏项旭,道:「父皇,项旭刚得救,太虚弱了。」 魏项旭直接栽在大殿,是容靖始料未及的,以为这刚进来魏项旭就演上了,连忙配合起来。 魏项旭刚才猛地一头晕,等他回过神来,顾不得思考身体的不对劲,虚巴巴的叩首道:「见过圣上,圣上万岁。」 容祯看得出来魏项旭确实有些不对劲,便免了他殿前失仪的罪过,挥挥手道:「都起来说话。」 容靖说:「谢父皇。」 魏项旭松开容靖的手,背部一阵瘙痒,那感觉就像什么东西「嗖」地在皮肤底下横穿而过,他袖子下的右手狠狠的抽搐着。 容祯沉稳道:「靖儿你说,魏项旭怎么同你在一起?你何时救的他?」 「回父皇,儿臣是今早在北城门发现的歹人。」容靖按照先前准备好的说辞,不慌不忙道:「知道项旭出事,儿臣一直忧心着,阁老的事一出,儿臣就猜测歹徒真正的目的是对付阁老,所以命人盯着各城门口,怕歹徒入京,莽撞之下竟真的救下了项旭。」 「你倒是聪明了一回。」容祯难得给了容靖一个好脸色,垂眸对下方的孙修诚说:「既然魏项旭已经得救,大理寺卿又主审阁老一案,有什么疑虑,不妨在大殿上问问魏项旭,朕也听听。」 大理寺卿孙修诚轻咳一声,侧身看向魏项旭,正声:「魏大公子可是在一月之前落入歹人之手?」 容靖给魏项旭使眼色,这些魏常同他说过,他也告知了魏项旭。 没人注意到魏项旭痉挛的双手,只见他缓缓抬起头,煞白着脸说:「不、不是。」 容靖一愣,霎地看向他。 「不是?」孙修诚也惊,又道:「那魏大公子不是在祖籍老家被劫持的?」 魏项旭硬邦邦的开口,机械的重复道:「不是,我……我是在黔州城,被抓走的。」 「……项旭你在说什么?」容靖脸都白了。 殿上所有人都正色起来,目光齐刷刷的落在了魏项旭身上。 容祯寒了神,冷道:「你怎么会去黔州?」 诬告魏常的罪状之上,可写了魏常暗中安排魏项旭在黔州军营为非作歹。 此事能是真的不成! 魏项旭被头顶的声音吓的心口慌乱,他眼角隐隐发黑,整个人有种被劈开的裂感,他十指紧蜷,十分的不对劲。 而远在李府的梧桐院中,容歌正浅浅笑着,手中拿着一截新抽的桃枝,逗着眼前小瓷罐里不知名的虫子,通身发黑,头中央有个不起眼的小红点。 她幽幽开口,说:「父亲安排我在黔州都指挥使手下参军,黔州都指挥使是我魏氏旁支,一直听信于我父亲。」 她这边说完,大殿之上的魏项旭一字一句的重复了容歌的话,话音一落,容祯就倏然起身,脸色难堪的能滴出墨。 孙修诚冷汗连连,硬着头皮问:「那有人状告你魏项旭害死黔州城一无辜姑娘,你父亲为了掩盖此事,狠心杀了那姑娘的双亲,让他们状告无门,含冤凄惨而死,可是真的?」 容歌说一句,魏项旭呆滞的跟着说一句。 道:「是真的。」 孙修诚:「本官再问你一遍,你父亲魏常同你不仅残害无辜性命,还顶着欺君之罪让你参军,伙同黔州都指挥使欺上瞒下,可是真的!」 魏项旭点头,「是真的,不仅黔州都指挥使,黔州知府也是听信于我父亲的。」 孙修诚鬓角的汗水渗出来了也不敢擦,他艰难的吞了口唾沫,抬头看向容祯,结巴道:「圣、圣上,这……」 容祯俯身压着御案,紧锁眉头,沉声说:「朕两袖清风的内阁首辅,会是你魏项旭口中这般阴狠的小人吗!」 魏项旭「噗通」一声就跪下了,连带着早就吓得说不出话的容靖,两人诚惶诚恐的匍匐在殿上。 魏项旭说:「不止这些,父亲这些年姑息养奸,暗中招兵买马,搜刮钱财来喂养各州知府和都指挥使,还杀了很多可能泄密的叛变之人,黔州那对老夫妻,实在不值一提。」 不知道谁倒吸了一口凉气,声音都是惊悚的。 魏阁老怎会是这样凶残之人! 容祯寒冷的目光射向容靖,厉声:「靖儿,你说!」 「……父父父皇。」容靖人都傻了,磕头道:「儿臣不知道啊,这些事怎么可能?项旭会不会胡说啊?」 容靖真以为魏项旭中邪了,伸手去扒拉他,可魏项旭除了吓得面色苍白,并无异常。 他彻底凌乱了。 身为佥都御史,史鸿云在关键时刻弱弱的说:「魏项旭是阁老之子,他同阁老父子情深,怎会随口诬陷阁老呢?」 容祯咬牙,郁声:「朕也是好奇。」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90自毁免费阅读. 391 将倾 http://.biquxs.info/ 圣上。」孙修诚上前,拱手道:「魏项旭所说,是真是假还得细查,臣这就派大理寺少卿何思源去证实。」 容祯沉默不语,他敬重魏常,听信魏常,无论如何都想不到魏常品性如此卑劣。 大殿上倏然间沉寂下来,容祯胸口微微起伏着,君威大震,下令道:「查,给朕仔仔细细的查!」 孙修诚昂首,「是。」 容靖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身体抖若筛糠,可还是想辩解两句,刚开口喊了声「父皇……」,就被容祯厉声打断。 他说:「不成器的东西!你给朕闭嘴!魏家若真犯下种种罪行,你以为你脱得了干系!」 容靖双手都在战栗,惊慌道:「父皇,不可能的。」 魏项旭说的这些罪孽,他是真的不知道啊。 俪嫔也从未跟他说过的…… 扭头看向魏项旭,他不知怎地又磕起了头,额头都破了皮,血流不止,魔怔了似的。 「父皇!」容靖像是突然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急声:「父皇你看,项旭他不正常啊……他有病。」 容祯咬牙切齿,「朕看你们都有病。」 内阁大学士张喜还算胆大,两步上前提起魏项旭,强迫他抬起头来,问道:「魏项旭,你可知道自己刚才都说了什么?」 张喜也不愿相信,魏常会是这样的人。 魏项旭眼神迷离一瞬,像是在极力控制着什么,瞧着跟傻子一样,张喜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魏项旭这才清醒了些,慌张的看着其他人。 孙修诚道:「魏项旭,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有。」张喜一松手,魏项旭就跌跪回去,断断续续说:「圣上,父亲当年参与了璃王谋逆案,我听父亲说,此案另有隐情……璃王府至今冤魂不散。」 「大胆!」 这声高喝是禄涞公公喊的,他尖锐着嗓子,差点惊个半死。 果不其然,容祯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阴沉来形容了,帝王一怒,伏尸百万的压抑在万乾殿上演,以孙修诚为首,所有人俯身在地,大气不敢出。 容祯脖间青筋乍起,强忍着掀翻御案的冲动,冷道:「口出妄言,当诛!」 魏项旭使劲的磕头,「圣上饶命,圣上饶命。」 他语出惊人,大殿上也没人顾得上思量他到底对不对劲,所有人的冷汗一茬一茬的出。 这怎么又引出璃王爷了呢? 「拖出去!」容祯的郁气翻腾着,魏项旭堂而皇之的一句话,他刹那间想了好多好多,连骨头缝都是扎着针的,深深运了一口气,容祯抬起黑沉沉的眸,说:「魏项旭胡言乱语,给朕打!」 进来拖人的是时言,他飞快地扫了一遍殿内的情景,不动声色的把魏项旭拖了出去,魏项旭意识不清,连时言暗中给他喂了药丸都不知道。t. 几乎是在魏项旭吞下药的瞬间,梧桐院里容歌逗趣的黑虫就一翻白眼,死翘翘了。 缓缓收回桃枝,容歌面无表情,说:「成了。」 宿青乔也跟着吐了一口浊气,颔首说:「双生虫一死也就没用了,什么都查不出来,此虫难养,天底下也难找第二只了。」 「破费了你多年的心血。」容歌擦了擦手指,对宿青乔说:「你养这么一只宝贝多年,就这么让我用了。」 宿青乔无所谓道:「我也是偶然所得,养着玩的,死就死了,只要能帮殿下成事。」 双生虫的血凝成的药丸,可短暂的控制人心,让控虫者完完全全的操控一个人,要他说什么他就得说什么,也是从蛮夷之地传过来的一种巫术,只是如今已经几乎绝迹了。 容歌说:「魏常是不是进宫了?」 宿青乔笑了笑,「刚好能碰上自己的好戏。」 「证据都递给大理寺少卿了,他是不是也得进宫一趟?」容歌说:「魏常一日也别想逍遥。」 「会不会太快了?」宿青乔说:「我们一股脑将所有置魏常于死地的证据抛出去,难免引人怀疑。」 容歌听罢笑了笑,悠悠道:「事实真相,再如何让人怀疑,不还是真的吗?」 宿青乔这边刚安排下去,季临就匆匆来说,「二小姐,公子说江驰禹进宫了。」 容歌手中的杯盏一不小心滑落在地毯上,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拍了拍溅湿的衣襟,虚虚的抬眼,沉道:「江驰禹进宫可是说了什么?」 「说了。」季临如实陈述时言的消息,道:「公子说江驰禹似乎也是奔着旧案来的。」 指尖微蜷,容歌深吸一口气,道:「知道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些事情,终究还是瞒不过,江驰禹还是知道了。 她容歌,是璃王嫡孙,是王府遗孤。 江驰禹一入宫,时言就派人给容歌递了信,他守在殿外,侧耳听着里面的动静,魏项旭的杖刑进行了一半,魏常就一步三叩首的来了,跪在殿外没有起来,狡辩之声字字带凄,让人动容。 可没等到容祯心软,唤他进来当面再问个清楚,江驰禹和大理寺少卿何思源就相继觐见。 江驰禹淡淡扫过殿内的众人,一视同仁的见礼,到史鸿云时也没表现出过多是情绪。 容祯见到江驰禹来,心口的郁气微微消逝,道:「江爱卿又有何事要禀?」 江驰禹不卑不亢,说:「圣上,臣是为了西郊猎场刺客一事前来。」 提起刺客,容祯又是一沉,他不由得想起生死一刻刺客那句「天下正统」,一切都明朗了,容祯明白,是为璃王伸冤的人回来了。 「刺客的事先搁置。」容祯道:「大理寺少卿你先说。」 何思源方才已经飞速向孙修诚汇报过,直接捧出手中的证据,道:「臣有内阁首辅魏常知法犯法,霍乱超纲的证据。」 容祯阴声:「呈上来。」 内监立刻把何思源手上的证据呈给了容祯,容祯看完后,抬起眼说:「让魏常进来!」 「臣怕这些证据有假,拿到手的第一时间就查证过,黔州知府已经畏罪自尽,都指挥使潜逃不成,被黔州守城参将抓住,连夜审讯后供词也正在快马加鞭的送京。」何思源说:「不止黔州,豫州,幽州,青州……上至地方官员,军中小将,竟然都有魏常安插的人,俪嫔娘娘的三个侄女以及沾亲的女眷,都被当做筹码送入了各位大人府上,在青州暗营,更有一万人马是魏家秘密训练的,臣不敢打草惊蛇,特来请示圣上定夺。」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91将倾免费阅读. 392 欲来 http://.biquxs.info/ 何思源说完话的功夫,魏常已经被时言带进来了,时言飞快的和江驰禹对视一眼,两人谁也没有多余的表情。 魏常对于具体发生了什么还不甚清楚,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叩首道:「老臣参见圣上……」 容祯怒不可遏,血淋淋的证据控告的是魏常,剜的却是容祯的心,打的是他身为君王的脸,识人不清,用了奸佞! 容祯一把将罪状扔到魏常跟前,殿上顿时一片死寂。 「朕的好阁老!」容祯气的站了起来,怒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魏常先是不解,随后慌乱的捡起地上的罪状,待睁眼看清第一行他就失去了继续看的勇气,长声:「……圣上,老臣冤枉啊!」 容祯说:「你冤枉,你魏家祖宗都让人扒出来给朕看了,你冤枉!魏项旭,你魏常嫡子,他早就跟朕抖了个干净,你冤枉!朕冤枉你了,你给朕一个清白的理由!」 魏常再看罪状上的陈述,扭头看满目苍白的容靖,有那么一刻,魏常的天毫无预兆的倾塌,他被击的眼花耳鸣,差点背过气去。 「魏常啊!朕可真是瞎了眼,被你迷惑至今。」容祯何尝不难过,他胸口的气上不来,直接在他嗓子里憋出了血腥味,无力道:「你数数你身上,背了多少条人命,朕把内阁交付与你,你就是这么戕害朕的子民的!」 魏常抖动着唇,老泪纵横,悲戚道:「圣上……明鉴,不是这样的……」 容祯拍桌,「朕给你机会,那你说是怎样的!」 「老臣……」魏常大脑一片空白,他意识到自己完了,可不甘心啊,所有的解释都成了辩驳,他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手中的罪状还「啪嗒」的落在了地上。 江驰禹弯腰捡起来,粗略的扫了眼,倏然就变了脸色,眉头深深的攒起来,暗暗心惊。 很快这份罪状就在殿中几位臣子手中传了一遍。 张喜惊的口齿不清,他一遍遍的说着:「这……」 往日敬重的阁老是个魔头啊! 「阁老你!」史鸿云有心揣摩江驰禹的意思,毕竟刚才江驰禹看过这罪状后第一个递给了他,他骇然道:「阁老你怎会这样?豢养私兵,收买地方官员,瞒着都察院送你魏氏女子联姻,你!存了什么心啊?」 魏常彻底瘫软在地,白花花的头发衬的他可笑又可悲。 「圣上,事情不是这样的,是有人要陷害老臣啊……」 奈何魏常这会说什么都没人信了,江驰禹冷笑,抬声道:「圣上,臣建议把罪状之上涉及之人即刻逮捕,就地审讯,已经死了一个畏罪自杀的黔州知府,防止有人通风报信,不得不防。」 容祯握拳,道:「时言听令!即刻去办。」 时言一身正气,领命后便立刻去安排了,出了大殿,他对身后的锦衣卫说:「告诉二小姐一声,大局已定。」 「是,抚使。」 江驰禹暗暗捻着掌心的汗气,黑眸幽幽的射向呆滞的容靖,轻飘飘的说:「魏家的动作,三殿下丝毫不知情吗?」 容靖犹如被人当头一棒,求生的本能让他三两下跪到明面上,抬头看着容祯,「哇」地一声大哭出来,委屈巴巴道:「父皇,儿臣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儿臣现在还迷糊着,父皇明鉴。」 他这副怂样,容祯问责的话都被他嚎了回去,对于容靖几斤几两,容祯还是清楚的,有贼心也没有贼胆。 江驰禹嫌弃的撇开眼,毫不留情道:「阁老也不解释,圣上若是还疑心不妨再召俪嫔娘娘问问,娘娘送自己的侄女入地方官员的府邸,多少知道些什么。」 容靖震惊的看向江驰禹,哭道:「江驰禹,你别想陷害我母妃。」 阴险小人啊,这是要害死他。 江驰禹一本正经道:「三殿下,臣说的是实话。」 容祯意味深长的掠过江驰禹,最终还是没召俪嫔来丢脸,寒声道:「魏常你可认罪?」 魏常佝偻着身子,凄惨的俯在地上摇头,「老臣有冤……是璃王余孽啊圣上,余孽要陷害老臣。」 容祯嘴里都充斥着血味,恨不得将魏常千刀万剐,都到了这个时候,他还在做无谓的狡辩。 江驰禹冷道:「单是罪状之上,阁老的罪名都同谋逆无异,现在真正存了叛党心思的人是阁老才对,还是说?阁老自己就是那余孽,自导自演?」 魏常紧绷的脸皮抽动,指着江驰禹破口,「放屁!你……你诬陷我,你们一个个都想置我于死地,圣上啊……圣上!」. 大厦将倾,他魏常做梦都没想到会有今日。 无从辩解,无从吐露,条条例例都要他的命,魏常不愿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些事哪怕不是他主谋,却都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干系,解释不清啊。 容祯彻底寒了心,下令道:「传朕令,围封魏府,孙修诚你联合刑部彻查魏府,在等时言查清魏常罪状之前,任何人不得进出!」 孙修诚脸色难看,领命道:「臣遵旨。」 「魏项旭害人性命,胆敢欺君,即刻下狱,刑部根据其桩桩罪过,一律查清,处斩!」 魏常痛呼:「圣上——!」 容祯苍声,「阁老,好自为之。」 「不——」魏常悲恸大哭,求饶道:「圣上放我魏氏一条活路啊,真是璃王余孽回来了,圣上余孽回来了,所有证据都是他们一手所造,圣上放魏氏一命啊圣上。」 容祯给过魏常机会,可魏常的默认已经说明,他早就犯下了死罪,活该被诛! 「拖出去!」容祯大声:「魏常不臣,下狱待审。」 魏常的声音终究淹没在了巍巍宫墙内。 江驰禹率先跪首,「圣上英明。」 其他人随即效仿,容祯心累,背靠的龙椅眼前模糊起来。 到底谁才是余孽! 不消半个时辰,汴京的天就大变了,阴气沉沉的死云铺满了上空,魏常谋反落狱的消息不胫而走,令所有人大为震撼。 江驰禹以迅雷掩耳之势让北衙京军围堵了魏府,魏府之内一片啼哭,人仰马翻的求饶,江驰禹眼睛不眨的封上了魏府的大门。 「一只苍蝇也不要给本王放出去!」 耿博延上前,「卑职领命!」 伴随魏常落势的另外一消息就是「璃王余孽」,不知道谁走漏了消息,说璃王爷的鬼魂回来了,璃王一案大有冤屈,璃王府的上空弥漫着不屈的哀嚎,每当夜深人静之际就有哭声回荡。 知道的不知的都被迫重新了解了当年的惨案,一时间璃王爷的名头闹了满城风雨,如何都压不下去。 江驰禹站在空荡荡的大街,仰头看黑云压城,呢喃道:「风雨欲来,歌儿。」 梧桐院中,容歌也被突如其来的黑云惊动了,面朝着魏府的方向,容歌摊开掌心去接落下的第一滴雨,沁凉入脾,她笑了笑说:「风雨欲来。」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92欲来免费阅读. 393 大吉 http://.biquxs.info/ 汴京果然下了一场铺天盖地的阴雨,连着瓢泼了一个时辰,没有丝毫要停下的意思。 容歌听季临来报说,魏府已经封了,刑部和大理寺也已经立案,就等时言一一验证的结果了。 「你们这些年查了魏常那么多罪状,为什么没有提前揭发?」容歌扭头看着来访的程建弼,道:「这么多年,就没等到一个时机吗?」 魏常那些有违天道的动作,容歌看后都大为惊诧,这还只是冰山一角,可想而知程建弼他们手中到底还掌握着多少这种罪状。 容歌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程建弼不敢正视,说道:「时机难等,多少年才会有一个绝佳的反抗时机呢?殿下也知道,扳倒一个魏常容易,可千千万万个魏常呢,没有万全的把握,没有殿下的首肯,我们再也经不起一次失败了。」 容歌侧眼看着窗外,廊下的雨声淅沥沥的,洗刷着这所城池的罪恶,她轻一抿唇,低说:「你们要的机会来了,魏常已经爬不起来了,璃王一案明日过后便会满城风雨,朝中就是想避也避不开,这案子要重审,那其他知道内情的人,都要成为我们的证人。」 程建弼听着院中的雨声,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头一次,他真的看见了希望。 「殿下,那太宗诏书?如何取得?」 容歌顿了一下,说:「我去取。」 「什么!」程建弼大惊,「这可不是儿戏,殿下万万不能冒险。」 容歌淡然的瞥向他,说:「又不是现在去,我会做好万全的准备。」 「那也不行啊。」程建弼眉头皱在一起,他没想到容歌这么不要命,当即道:「让死士去,我们安排死士,总能拿到。」 「一次拿不到,再想拿到你觉得还可能吗?」容歌冷笑,「圣上又不是傻子。」 等着一拨拨的死士去偷他寝殿的东西。 程建弼说:「那也不能是殿下你去啊?你又不会武功,宫中高手如云,被发现了几乎不可能脱身。」 容歌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招手让宿青乔拿来名册,抬指翻开,闷声:「程老,璃王府旧人所有的信息都在这了吗?」 程建弼被容歌猛地岔开话题,怔了一瞬才说:「是,按照殿下的吩咐全部都在上面了。」 「行了,接下来一样按照计划行事,程老先回去吧。」容歌起身送客,神色淡凉,不容人反驳。 程建弼被噎的说不出话来,俯身作揖道:「殿下要记得,不论何时,都是殿下的安危最重要。」 容歌点头,「乔儿,雨天路滑,送送程老。」 「是。」宿青乔从竹莺手中接过伞,替程建弼遮上,步行出了梧桐院,路上他说:「程叔应该相信殿下,她做事有分寸。」 程建弼抬头看着他,半晌才道:「乔儿,殿下既然信你,让你日日跟在身边,想来你说话她能听进去几句,平日里多多提点着殿下,我们都不是旁人,做事不必连我们都防着。」 雨点打在肩上,湿了肩头,宿青乔凝眉,嗓音同雨声交错在一起,他说:「殿下何时防着程叔了,自从我们告知殿下真相以来,她已经是事事尽心尽力,彻夜彻夜的难眠,还要疑心她吗?」 程建弼愣住,抬了抬声说:「乔儿你没看到吗,殿下她态度冷淡,对程叔的话像没有耐心一样,我们筹谋了这么多年,我们是一个整体,殿下不管做什么本就应该先告知我们的。」 「程叔是不是多心了?」宿青乔不郁道:「殿下性子使然,她少说多做,程叔应该理解的,我们也不能忘了,殿下身体里流的,是璃王爷的血,她本就是主子。」 程建弼说:「乔儿你跟了殿下,也不能不听程叔的话啊,你父亲还在定远,殿下的一举一动都得靠你传回定远呢,有时候不要仗着年轻气盛就太孤行了。」 这话宿青乔无端的不喜欢听了,他把伞递给程建弼,昂首道:「我只是甘愿为殿下效力,程叔前面说的不对,并非殿下信任我才用我,而是我信任殿下,愿为她所用。」 程建弼长长叹了口气,撑着伞离开了。 这还没让璃王府东山再起呢,一个个都有架子了,以后那还了得。 宿青乔回屋的时候容歌正在翻看璃王旧人的信息,知道是宿青乔回来,眼也未抬道:「你看看,是不是所有人都在这上面了?」 宿青乔拍了拍身上的水,被容歌看到了,微蹙眉道:「怎么淋成了这样,去换身衣裳再来。」 宿青乔笑笑,「不妨事,我先看看册子。」 「不急,先去换身干爽的衣裳。」容歌合上册子搁置到一旁,脸色一凉,对宿青乔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去?」 宿青乔咧嘴一笑,说:「谢谢殿下。」 容歌喝了一盏茶的功夫,跑腿的季临又来了,只说:「公子把一切都安排好了,魏氏父子关押在诏狱。」 诏狱是时言直接管辖的,人关在自己地盘上,容歌就是捅破天也出不了事情。 季临问道:「二小姐要现在去吗?」 「去。」容歌扭头对竹莺道:「拿我的斗篷来,我去见见魏常。」 时言已经提前备好了马车,季临带着容歌冒雨离府,傍晚时分雨势更大了,街上不见什么人,车轱辘碾过水洼,水滴四下飞溅。 容歌的一举一动总是有人注意着,司徒简在去往诏狱的茶楼上俯眼望下去,看着那马车出了街角。 「呵,真好玩。」司徒简脸上挂着笑,回头说:「汴京的水这么容易就被搅浑了。」 程建弼口中无味的喝着茶,闻言道:「阁主,盯了魏常这么些年,终于把他用了,只是可惜了我们安插的那些个棋子,还有青州的一万私兵,都没了。」 司徒简坐了回来,他不以为意,道:「没了就没了,这些东西我们不缺,程老你说魏常他若是知道,自己这么多年的心血,都与我有关,他费尽心思招揽的那些人都拿了我天涯阁的钱财,他千辛万苦送进别人府邸的女眷,也都受我天涯阁的恩惠,就连他贪心不足被挑拨着豢养的那一万私兵,带头的都是我天涯阁的人……忽然就有些同情他了呢。」 程建弼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魏常本就存了不该存的心思,他提前给容靖铺路,就为了有朝一日扶个废物上位,真正的延续他魏氏荣耀,更何况他还吃过璃王府的人血馒头,他这步棋,我们又何尝不是苦心孤诣的等到如今呢。」 司徒简动了动脖颈,笑的嘴角快勾到耳后,阴阳怪气的说:「那就预祝我们此次,万事大吉。」 屋内静了片刻。 司徒简长声又道:「大吉呀。」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93大吉免费阅读. 394 反间 http://.biquxs.info/ 下着雨天也黑的快,等容歌到诏狱的时候,四下都早早亮灯了,诏狱门口的锦衣卫得了时言的叮咛,对容歌是毕恭毕敬。 季临拿出腰牌给守门的看了,容歌当即就被带了进去。 只是容歌一身黑色斗篷,整个人被罩的严严实实,别人连她是男是女都看不清楚。 诏狱阴冷潮湿,因着下雨的缘故,有些年久失修的顶子更是漏雨,容歌踩在狭长的甬道里,眼神不由得四下探寻,竟想找到自己当初「住」的那一间。 她死在公主殿,醒来在诏狱,第一眼见到的那个人,是江驰禹。 为李伽蓝而来的江驰禹。 若是之前,容歌还能这般想,甚至偷偷骂几句江驰禹花丛浪子,薄寡无情,可自从记忆恢复后,容歌一闭上眼都是江驰禹,她心下的某些疑虑,在潮水记忆涌来的哪一刻,就被冲垮了。 容歌不敢见江驰禹,她有愧。 「魏阁老在最里面。」带路的锦衣卫低声说:「阁老状态不好,先前还一直喊着要见圣上,这会子没声了,可能是嗓子喊哑巴了。」 容歌自然不会随便开口,季临没事找事道:「你们没给魏常吃饭啊?」 锦衣卫怔了怔,显然有些跟不上季临的脑回路,只道:「狱卒送饭了,魏阁老不吃。」 「我跟你们说,这种情况得先饿他几顿。」季临说:「老头饿疯了,不信他不吃。」 锦衣卫:「……」 最里面的牢房亮着烛光,可四下依旧暗沉沉的,压抑的很,容歌轻一抬头,季临就会意道:「行了,大哥你先退下吧,我们和阁老唠会嗑。」 锦衣卫一头雾水的瞥了不讨喜的季临一眼,指着里面说:「到了。」 他一拱手真退下了。 今夜有人要来,可是抚使大人亲自吩咐的,今夜诏狱值守的,都是时言身边的亲信,整个诏狱都是自己人。 容歌要什么就递什么,吩咐什么,就听什么对了。 魏常一身狼藉,花白的头发也凌乱的散开着,他坐在一对湿答答的干草上,一边悔恨一边想着求生的法子。 听到牢房门口的动静,魏常诈尸般的抬起头,不过半日光景,竟真的能让一个往日的清正之士判若两人,昏暗的光晕下,魏常的双颊都陷了下去。 容歌隔着木桩围成的牢门和魏常对视,这一眼,像是审判。 魏项浑身一震,他看不清容歌的脸,那宽大的斗篷连发丝遮的都不剩,黑暗中只有一双眼,一双冰凉透骨的眼,凝视着他。 一瞬间魏常就想起来了,他指着容歌,踉跄着站起来道:「就是你,你就是北坡亭的那个余孽……你!」 简直胆大妄为! 害他之人竟然就逍遥在京内,还进了诏狱。 对!这是诏狱! 魏常后退两步,大喊:「来人,快来人!抓乱党余孽,快来人呐!」 他苍老的声音回荡在诏狱中,犹如鬼凄,可半天也没人搭理他。 容歌清冷的声音自斗篷下传出,说:「别白费力气了,魏阁老。」 魏常崩溃,他不知容歌的真实身份,却为之惶恐,胆怯! 「你究竟是谁!」 「阁老口中的余孽。」容歌一字一句道:「一日之内从万人敬仰论为永不可能翻身的阶下囚,阁老难道就没什么想同我说的吗?」 魏常大嘁,「余孽,是你陷害我!」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容歌讥讽的笑,「阁老自作孽,我有什么办法?只不过让圣上看清你的为人罢了,阁老这一生,装的实在是好,一件旧袍子缝缝补补穿三年,你这般凄苦,谁又能想到背地里怀揣谋逆之心呢?」 魏常怒意滔天,驳斥道:「尔等才是谋逆的乱贼,本官是文臣之首,是天下寒门的敬仰之人,何来谋逆之心!」 「怎么?我诬陷你了。」容歌笑的清铃,她也寒心,为容祯寒心,为诸位信魏常的臣子寒心,冷道:「你觉得自己冤枉,大可以去辩解,嘴是你自己的,你的良心都不敢说无辜二字,死到临头,还想凭借那点功劳在圣上跟前博同情,你当帝王心是什么?」 容歌都能死,一个魏常算什么! 帝王的心就没有真正贪情的,能被七情六欲牵绊的人,注定成不了一国之君。 魏常摇头,散落的头发遮住他憔悴的脸,他双目深深的垂下,说:「璃王旧人啊,你们以为拉本官下水,就能报璃王的仇了吗,不可能,不论你是谁。」 「阁老知道我想听什么。」容歌幽声,「慢慢说,有一整夜的时间呢。」 至此魏常终于明白,容歌在诏狱来去自如啊。 他厉声,「北镇抚使竟也是叛党?」 容歌舔了舔唇,启齿道:「胡说。」 「诏狱是帝王直属,锦衣卫北镇抚使掌管,你……时言若不是听信于你?」魏常忽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你到底是谁?」 谁能轻而易举来诏狱呢? 时言是时良策之子,时良策此人魏常清楚,绝无不臣之心,时言更是忠心耿耿之辈,怎会叛变? 难道眼前人,是圣上派来的! 魏常大呼,「不可能!」 容歌凝神,没想到魏常自己多心了,便顺水推舟道:「阁老既然已经猜到了,还坚持什么,圣上要你今朝死,焉能留你到明日,你这些年种下的罪恶,真以为圣上高坐明殿,丝毫不知吗?肃清朝纲,你早就是第一个该死之人了。」 魏常跌倒在地,被污臭的水弄湿了衣袍,容歌的话将他心中最后一点侥幸击溃。 容歌咄咄道:「阁老,事已至此,把心底的秘密都说出来,圣上仁慈,还能留你魏氏一条血脉。」 魏常猝然抬头,眼中涕泪,「圣上为何要查璃王旧案,这是前朝辛秘,圣上一心希望国泰民安,前朝之事挖出来只会自掘坟墓,怎么会?」 「怎么不会?」容歌反问,「前朝旧事涉及大周正统,圣上又怎会装作不知?有些辛秘,你不该知我不该知,可圣上,比谁都想一清二楚!」 魏常大震,双唇都在颤抖。 容歌冷笑,循循善诱道:「阁老,璃王一案的隐情,如今还知道一二的人真不多了,你早就成了那个被盯上的人,位高权重的位置,可不是那么好坐的,总要付出代价。」 魏常心底的防线逐渐崩塌。 「说了吧,阁老做了那么多错事,圣上容不下你,说了璃王案的隐情,给圣上一个心安。」容歌顿了顿,沉道:「魏氏与三殿下同根生,阁老若是无私一点,如今就该明白三殿下得保住,俪嫔娘娘勿要被你牵连,你的罪名足以魏氏被抄家了,保住一个是一个。」 「我……魏氏一门,不该落得如此下场。」魏常仰头痛哭。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94反间免费阅读. 395 旧案 http://.biquxs.info/ 容歌好言相劝,裹着诏狱的阴风,对魏常道:「说吧。」 魏常真以为眼前人是容祯所派,他一直以来的动作都被容祯盯的死死的,悔恨的泪水不停的流。 容歌催促道:「阁老现在,总得给俪嫔娘娘和殿下留条活路吧。」 魏家人保不住,可只要容靖不被牵连,有朝一日容靖成了那尊,照样能光复魏氏的荣耀。 魏常长嘁道:「我说。」 —— 翌日一早,魏常的供词就呈到了容祯跟前,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共同看过,眼下已然朝野皆知,容祯在朝会上痛骂了魏常,龙体抱恙,不等朝臣有三两句的质疑,便下令散朝。 三日后,时言率北镇抚司将魏常的罪过一一查清,众人这才发现,不仅罪状之上句句属实,魏常蛊惑各州知府,在内阁只手遮天,送往御书房的折子他都曾以欺瞒之意下发过圣意,可做假传圣旨欺君之罪!篳趣閣 不过短短一个时辰,魏府被抄,女眷奴才流放的流放,落狱的落狱,无不引人唏嘘。 奉命抄家的是江驰禹,北衙京军维持秩序,满城风雨。 天色还是阴沉沉的,朝野上下人人惊慌,生怕以江驰禹的雷霆手段,随便在魏府搜出点什么,会牵连到自己,毕竟江驰禹可不是的怕事的主子。 外面的动静一直惊到梧桐院,李晖因魏常曾与他亲近两句,就吓得两股战战的,无奈来找容歌问个清楚,容歌懒得搭理,直接把李晖赶了出去。 站在廊下,容歌望着梧桐院的外墙,还能听到京军经过的脚步,她手中拿的,正是一份魏常的供词,亲手誊抄而来。 诏狱那夜她逼着魏常亲手写下了璃王一案他所知道的内情。 魏常说:「我总以为那些个旧事要带进棺材里了,自己有时候想起来都记不清了,可此刻脑子却清醒的紧。」 「阁老只说,当年璃王受陷谋逆,你们是如何联手运作的?」容歌屏气凝神,斗篷下是紧握的双拳。 容歌知道的越多,魏常就越信她是容祯的人。 「圣上大概也知道,璃王爷确实是被诬陷的。」魏常徐徐道:「璃王爷亲文臣,重武将,他的臂膀布满朝廷上下,想要挑他的错,很容易,当时边关军饷紧缺,兵部递上来折子要批军饷,这折子是璃王爷授意的,可他不知道兵部的折子被换了。」 容歌面色一紧,冷笑道:「这才是胆大包天。」 「璃王爷功高盖主,我们君命难为。」魏常道:「当时内阁首辅还姓苏,苏昊楠,苏家同璃王府向来亲厚,这折子自然不能过苏首辅的眼睛,所以老夫临危受命,不得不代笔写了兵部讨要军饷的折子,绕过苏首辅,直接递到了圣上面前。」 「筹集军饷,本就是好事。」容歌骤声,「如何能同谋逆牵连。」 魏常撩开挡脸的白发,凄凄笑了声,在昏暗的光晕下,说道:「是好事啊,可若是边关将士不缺军饷呢?老夫也是后来才知道,兵部军饷早就先一步运到了边关,这封璃王爷讨要军饷的折子,不是要给边关将士呢,而是诓骗军饷,给他璃王私兵的。」 容歌微抬眼,怒然:「胡说!」 她情绪激动,魏常不免顿了顿,疑心刚要起,容歌就立刻整理心绪,说道:「圣上也是见过璃王爷的,他说璃王爷豢养私兵一事,他可是丝毫不知情。」 魏常疑心被打断,只道:「璃王爷本就不知情,圣上也知道璃王谋逆从一开始就是成安爷所做,私兵什么的,帝王要他有,他就会有。」 听到此刻,容歌居然有些想笑,如此破绽重重轻而易举的一桩诬陷,居然就能让璃王府一夜覆灭。 可悲!可悲至极! 「明王一事,也是个局。」容歌沉声,「对吗?」 魏常抬眼看着容歌,看着她黑色斗篷下不清的面容,失声了片刻,才缓缓道:「圣上竟连明王一事都怀疑上了,老臣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魏常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诓骗他坦白这一切的不是容祯,而是容歌。 明王入宫,本就是为了逼璃王爷出手,明王年幼,宫中又凶险万分,璃王爷不屑于高坐那尊之位,整日勾心斗角殚精竭虑,他取之于民,亲之于民。 明王进宫必死无疑,所以璃王必会出手阻拦,璃王保下明王,就相当于把自己的把柄递给了成安帝。 「明王一事罢休后,内阁也接连上了几道折子,都是控诉璃王爷手伸的太长,唯恐成安爷后继有人的。」魏常颓丧道:「这些折子,苏首辅无力一一压下,大半都呈到了御前,呈到了文武百官的面上,璃王爷早有异心,不会让任何人成为自己继位的阻碍,明王也不行。」 容歌一拳打在诏狱牢房的木桩上,恨道:「不止如此,我若没猜错,接下来璃王爷天命所归,堪当正统的谣言是不是举国皆知,这谣言不用多传,单单两日,就已满朝恐慌,成安爷要引导诸臣怀疑璃王,顺理成章,天理昭然!」 魏常点头:「谁说不是呢。」 「那时成安爷步步紧逼,如此明显,璃王爷怎会不知,他就是有路也被逼的无路了。争也是死,不争也是死。」魏常靠着墙壁缓缓坐下去,听着牢房顶的水滴声,说道:「可璃王爷心中存了那么一丝善念,对成安爷的善念,他这一犹豫,就比成安爷慢了一步,京军深夜围府,血刃出鞘,若不反抗,就是死了。」 容歌接连后退两步,面色苍白道:「可若是为了抗争拔刀相向呢?这谋逆之名,彻底坐实了。」 横竖都是死,错就错在棋差一招。 成安帝筹谋这一天,太久了,内阁上下有苏首辅盯着,也没能防住魏常之流。 悔不当初的不仅璃王,更有苏家。 容歌回想起魏常的字字句句,恨的生生捏皱了那供词,咬牙狠狠摔在了地上,胸口急剧的起伏着。 竹莺小跑过来,连忙捡起那供词,忧声:「小姐别自己跟自己赌气啊,再气坏了身子。」 容歌捂着胸口,半天平复不下来。 竹莺又道:「这供词可就小姐这一份了,从诏狱拿出去的,都是小姐篡改过的,奴婢知道,小姐终究还是于心不忍。」 如今呈到容祯和诸臣面前的供词,都是省去了成安帝的,众人只知璃王含冤,却不知这背后主使是成安帝。 容歌为何要改? 她听到竹莺的话,寒声:「我没有。」 她没有于心不忍!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95旧案免费阅读. 396 争论 http://.biquxs.info/ 竹莺知道容歌嘴硬,可若是放在以往,可以理解为容歌惦念容祯的父女之情,容祯对她百般疼爱,容歌敬他爱他。 可不知怎地,自从恢复记忆后,竹莺就从未听容歌主动提起过容祯了,私底下也不会再唤「父皇」,甚至连仅有的尊称都没了。 不忍惹容歌不快,竹莺扶着容歌进了里面,递过茶水说:「小姐,魏常已死,璃王爷的冤屈也人尽皆知,眼下就看朝中了。」 容歌阴沉着脸,沉默不语。 魏常死了,就在容歌前脚离开诏狱后,时言身边的亲信问她:「可有指示?」篳趣閣 容歌将篡改过的供词随手仍过去,一言不发的拢好斗篷离开。 随后诏狱便传开了魏常自裁谢罪的死讯,容歌说不出心中什么滋味,默默念着,时言啊时言,总是那个为她肃清后路的人。 万乾殿 大理寺卿同刑部尚书争红了脸,孙修诚指着天说:「魏常包藏祸心,种种行为与谋逆无异,按照我朝律法,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了了就是,海大人何必要牵扯那么多呢?」 「孙大人此言差矣。」海仕学红着脖颈,挺着身板道:「本官哪里是节外生枝啊?魏常是以死谢罪一了百了了,他撇下魏府和自己的烂摊子清闲了,可这供状一点都不清闲,我们总不能装作睁眼瞎吧?」 孙修诚辩驳道:「怎么叫睁眼瞎,这魏常谋逆的事都做的出来,谁知道他是不是两面三刀,给我们找麻烦呢?璃王一案早就沉寂了,那是前朝的事,魏常吧啦吧啦一堆,如何能信?」 刑部尚书海仕学急道:「孙大人,你进宫前没听到宫外怎么传呢吗?人言可畏,就是魏常胡言乱语,我们这时候也得装的查一查啊?」 孙修诚冷哼一声,拂袖道:「都怪我们瞎了眼,没看清那魏常是个奸佞,还整天穿个破袍子,装什么装!」 「忒不是个东西了!」有人跟着骂了局。 大理寺少卿何思源上前和稀泥,一摊手为难道:「那现在怎么办啊?两位大人都消消气,百姓间传的确实不好听,我今个路过魏府,大门都快被掀了,也不知道璃王爷的事是怎么传出去的,反正百姓中有人起义啊,这是要让官给个说法,要我们申冤。」 孙修诚低声,「旧案已翻,证据凿凿,怎么申?我还冤枉呢,被魏常坑上这破事。」 殿中争论不休,闹成一团。 江驰禹身边一尺之内都没人,他神色冰冷,紫金冠衣,负手听着。 容歌想要什么,他明白。 尽管诸臣争论的口干舌燥,龙椅之上还是空荡荡的,半天不见容祯来。 史鸿云融不进去,也不想争那口舌之快,他到现在都没摸清江驰禹的意思了,悄悄凑过来见礼,道:「臣拜见王爷。」 江驰禹轻看了他一眼,回礼道:「史大人。」 「王爷的箭伤可好些了?」史鸿云扯了个笑,道:「王爷保重身子,也别太操劳了。」 江驰禹淡然,「史大人也是,入京以来,消瘦很多。」 说起这个,史鸿云就一个大红脸,他在河州好歹是个胖子,可现如今呢?肚子上一圈摸下来,快没二两肉了。 无奈道:「在其位,谋其责,我哪敢不尽心呢。」 江驰禹说:「大人清廉,尽心是好事。」 史鸿云又一阵噎,他想说什么来着?被江驰禹搅和的说不出口,好半天才鼓起勇气道:「王爷怎么看待璃王爷这件旧事呢?」 史鸿云感念江驰禹的提携之恩,有意交好,江驰禹心如明镜。 他神色微沉,不郁道:「本王就事论事,有冤申冤,无冤也得给百姓一个交代,城中沸沸扬扬的闹呢,强压下去,岂不是让朝廷失了威信。」 史鸿云心底不上不下的石头落地,拱手道:「下官自当同王爷一般想法,就事论事。」 江驰禹笑而不语。 正说着禄涞公公进了殿,上前大声道:「圣上龙体有恙,太医还在跟前守着呢,今个怕是不能见诸位大人议事了。」 史鸿云低声,「圣上这次也被气着了。」 所有人又争了片刻,才悻悻离去。 禄涞回殿报,「圣上,都走了。」 容祯脸色淤黑,低低咳嗽几声,说:「人都死光了,到底是谁还要逼着朕重揭旧案!咳咳……咳、为了什么?」 禄涞奉上热茶,「圣上别动怒,太医说不能再自个气自个了。」 「朕自继位以来,兢兢业业,唯有一事违心,便是歌儿。」容祯话音悲凉起来,道:「可回头想想,歌儿又何尝不是无辜呢?朕日思夜想,越想越悔,当初、当初就……」 禄涞赶紧跪在地上,乞求道:「圣上,往事不可追,圣上何尝不是为了江山社稷吞下苦楚呢?」 容祯说:「可谁知道朕的苦楚呢?」 「奴才知道,奴才愿意替圣上受苦啊。」 「你知道有什么用。」容祯靠着龙榻,浑身没劲,自嘲道:「朕苦读圣贤书,也寻不出两全的法子。」 禄涞垂声宽慰:「自古以来,世上就难有两全之法,圣上是一代明君,问心无愧。」 这话还真安慰到了容祯,容祯抖着手让禄涞起身,苦笑道:「璃王一案,不能翻啊。」 不能啊。 可有人已经逼到他脸面上来了,俯瞰满朝文武,容祯这会不知道该信谁了,到底谁会和魏常一样,藏着两幅面孔呢? 「禄涞啊。」容祯忽地说:「你还记不记得,阁老曾说,那城外北坡亭的余孽,是个姑娘?」 禄涞不知想到什么,浑身一震,艰难道:「圣上多想了,魏阁老罪孽深重,他对圣上说的话,何曾有真?」 事实证明,老狐狸一句一个谎。 以往有什么朝政大事,容祯都唤魏常来商议,眼下手边一空,他倒有些悲春伤秋了。 容祯说:「魏卓呢?那夜魏卓奉命带着南衙京军守株待兔,他堂堂将领,眼力惊人,难不成也没看清那余孽是男是女?」 禄涞:「圣上忘了,魏卓也是魏家人,眼下还在牢里呢?」 魏府抄家,魏卓自然也逃不掉,他自己稀里糊涂就被革职落狱了,还是健壮男丁,八成还得被斩首。 无辜遭殃。 容祯想了想,凝神道:「魏卓的事再议,将他另外关押,朕再想想。」 「是。」禄涞点头,吩咐下去了。 那余孽是个姑娘,倒是和容歌对上了。 容祯一遍遍告诉自己,歌儿已经逝世了,人死不能复生,他疑心了。 外间公公抬声道:「圣上,俪嫔娘娘跪在殿外,两个时辰了,晕了一次,醒来又继续跪了。」 容祯眉眼一冷,幽声:「罪妇,还哪来的俪嫔,让她跪!」 俪嫔听到太监的回话,当即又要晕厥过去,她披头散发早已不成体统,一身素衣衬的脸色苍白,姣好的容貌也惨淡了不少,红肿着双眼推开奴婢,长声凄凄,「圣上……见见臣妾……」 她不要,不信,魏府怎会倒呢? 「圣上。」俪嫔磕破了额头,虚弱道:「念在往日情分,见见臣妾吧。」 旁边的内监低声:「娘娘这是何苦呢?圣上是不会见您的。」 「……不。」俪嫔泪眼朦胧,摇头道:「那我就跪到死。」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96争论免费阅读. 397 谢罪 http://.biquxs.info/ 半个时辰后,内监慌慌张张的又进去报:「圣上,俪嫔晕倒了。」 容祯神色一紧,扶着鬓角说:「抬回去。」 那内监连声应下,扭头就吩咐宫人去抬俪嫔娘娘。 身后又忽地传来一声,「罢了,朕去看看。」 禄涞替容祯更衣,知道俪嫔同容祯早年情谊浓浓,自俪嫔被幽禁在景华宫以来,容祯便彻底冷落俪嫔了。 眼下魏府被抄,俪嫔同魏常一丘之貉,自然也落不得一个好下场,权当是最后一面了。 禄涞揣摩圣意,着人把俪嫔抬到了偏殿,喂了些许茶水,等容祯到的时候,俪嫔已经强撑着睁开了眼,她面色苍白显得楚楚可怜,鼻头一酸便是软软的一声:「圣上……」 容祯拂袖过去,在两步远停下,眉头紧皱道:「朕往日待你不薄,待你魏氏更是仁至义尽,你看看你同魏常做的好事!」 俪嫔知道魏常死了,心痛难耐,可这个时候她另有所求,挣扎着起身,咬唇道:「臣妾自知罪孽深重,一时贪心帮了哥哥,可圣上该明白,臣妾绝无谋逆之心啊?圣上……要将臣妾归于谋逆乱党,臣妾死不瞑目。」 俪嫔从暖阁的榻上生生跌下来,她抬着通红的双眼看着容祯,恳求道:「圣上要治哥哥的罪,臣妾无话可说,可靖儿呢?他是无辜的。」 容祯俯眼,凝视着俪嫔,阴沉道:「靖儿同魏府这些年,何曾分开过,朕早就告诫过你,最恨外戚替朕管教皇子,你偏偏让靖儿与魏府亲近,你看看魏府的今日?同靖儿的明日有何区别!」 「圣上!」俪嫔紧促着,哭道:「靖儿什么性子,魏府的事他什么都不知道啊?就是臣妾都一直被蒙在鼓里,何况靖儿,他是圣上的孩子,圣上难道还要怪罪于他吗?」 容祯冷道:「靖儿若真是牵扯其中,朕也决不轻饶。」 俪嫔垂泪,她早就该想到会有今日的,可没想过这一天来的这么快,她们毫无防备,往日风光不再,魏府没了,她要么被秘密处死,要么在冷宫度过余生,已经没有期望了。 可唯独容靖…… 俪嫔叩首,磕的地板「砰砰」响,额头血流如注,她也毫不在乎,面容可怖道:「靖儿无辜,臣妾望圣上明察。」 容祯看俪嫔这般惨烈的模样,以往多么爱美娇嫩的人儿,怎么就利欲熏心,背叛他呢? 权力,所有人都在谋划他身边的权力。 一时气郁攻心,容祯捂着胸口躬下了身,双目幽深的射向俪嫔,咬牙切齿道:「别以为朕看不出你们的心思,朕鼎盛之年,你们便盯上了太子之位,靖儿软弱,哪能当此大任!你和魏常自以为瞒天过海,为他筹谋,殊不知物极必反,害了靖儿!」 俪嫔长叩不起,双肩狠狠的颤抖着,犹如血海里的浮萍,她保不住自己,也挽救不了魏府分毫,恨道:「在这深宫之中,为子谋划的何尝臣妾一个,父母爱子,哪个不为之计深远,臣妾害了靖儿,愿以死谢罪,可圣上心如明镜,忍心让靖儿给臣妾陪葬吗?他何其无辜啊……」 「早知今日。」容祯深吸一口气,捶胸道:「何必当初。」 容祯被囚在三王府,三王府上下皆人心惶惶,魏府的血难日日萦绕在容靖心头。 申时三刻,宫中突然来人,禀道:「圣上传三殿下入宫。」 容靖心底「咯噔」一声,吓得手都颤,一头闷进蔡语堂屋中,语无伦次道:「先、先……先生!」 蔡语堂面无喜色,沉重道:「圣上召殿下,殿下就去吧。」 「可是,」容靖用力的抓住蔡语堂,摇头道:「本王会不会落狱啊,魏府被抄了,舅舅都死了,我……我该怎么办?」 蔡语堂拍拍容靖的手背,安抚道:「殿下身份尊贵,圣上是不会动你的,况且对于魏常谋逆的暗心,殿下丝毫不知情,一直被利用呢?」 容靖将信将疑,苦着脸道:「真的吗?」 「嗯。」 容靖心惊胆颤的进了宫,本以为会被容祯劈头盖脸的训斥一顿,指不定还得挨一顿刑罚,可进了宫没去万乾殿,却被带去了景华宫。 「母妃?」容靖瞬间心安了许多,他好似许久没见到俪嫔了,还没到景华宫门口,容靖就眼眶湿润。 「殿下进去见见娘娘,一个时辰后奴再带你去面圣。」随行的公公细心叮嘱。 容靖隐隐觉得不对,却来不及细想,小跑着进殿去找俪嫔。 俪嫔让宫婢给她上了妆,换上了锦绣华服,笑意吟吟的等着容靖。 遥遥看到容靖进来,俪嫔竟先绷不住泪流满面,泣声:「靖儿……靖儿快来让母妃好好看看。」 容靖也是大感悲恸,过去拉住俪嫔的手,委屈道:「母妃。」 「靖儿,是母妃对不起你。」俪嫔揩泪,不舍的看着容靖的面貌,似要多看一眼刻在脑子里,说:「靖儿,听母妃的话,去跟你父皇认错,魏家的事同你毫无干系。」 容靖一愣,无端的心慌道:「母妃,怎么会变成这样?舅舅做的这些,母妃都知道吗?」 俪嫔没有回答,宠溺的抚摸着容靖的头,低声:「听母妃的话,你本就不知情,又何苦跟着魏家丧命呢?」 「已经没有魏家了。」容靖一咬牙,怨愤道:「母妃告诉我,是不是有人要害魏家?」 俪嫔摇头,她一点都放心不下容靖,哽咽道:「靖儿,这就是魏氏的命,我们没有称王霸帝的命格,魏氏已亡,母妃如今只想让你置身事外,平安度过此次难关。」 容靖对上俪嫔的眼,贴近道:「母妃会陪着我一起的,对吗?」 良久,俪嫔才点头,拉近容靖,冷声说:「你父皇问你什么,你都实话实说,你本来就啥都不知道,父皇若是软禁你,你就忍着,在府中潜心忍耐。」篳趣閣 「为什么?」容靖不解,忽担忧的看着俪嫔,摇头道:「母妃再说什么?」 「你二哥就要回京了,最迟半月,等你二哥回京,你就跟着他。」俪嫔实在想不到更好的法子了,喘息道:「一定要跟紧你二哥,他念在那点情分,也能护你无恙。」 容靖瞪大了眼睛,「那母妃呢?」 容靖不明白,是谁揭发了魏府,璃王旧事又同哪些人有关,他迷迷糊糊的被囚禁,无奈的看着魏家覆灭,仅短短几日光景,一切都变了。 一切的始末,容靖心乱如麻,他什么都理不清,更想不明白。 整个人都被蒙在鼓里一样,从来……从来没有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俪嫔抱住了容靖,在他耳边说:「母妃就不该贪心,不该让你经历这一切。」 「父皇已经让我见母妃了。」容靖说:「我这就去求父皇,魏家的事,也同母妃无关。」 俪嫔止住泪,紧紧的抱住容靖摇头,怎会与她无关,她是魏常的帮凶啊。 她不死,圣心难安。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97谢罪免费阅读. 398 无声 http://.biquxs.info/ 容靖被送出了景华宫,最后看了俪嫔一眼,俪嫔说:「靖儿快去见你父皇,母妃等你平安的消息。」 容靖点头,「母妃放心。」 容靖去见容祯,问什么答什么,眼泪鼻涕横流,他确实心里没啥大秘密,该说的都实话实说了,容祯恨铁不成钢的让他滚。 容靖灰溜溜的滚了,说是回府软禁,具体也没个期限。 容靖心想,「他应该死不了吧?」 有公公送容靖出了宫,刚到宫门口日头已经落了,天边晕开着一望无际的霞光,回头望去,金碧辉煌的宫殿都穿了彩衣,美不胜收。 容靖还想再去见见俪嫔,无端的,他心口慌乱的很。 正欲开口让公公再带他进去。 远处就有内侍跑来,气喘吁吁的停在了容靖面前,眼神闪躲的说:「三殿下节哀顺变。」 容靖狠狠的怔住了。 他忘了自己站了多久,开口的嗓子都是带着呜咽的,他说:「什么?」 「俪嫔娘娘殁了。」那内侍行礼,慢声:「娘娘羞愧于魏氏罪孽,在宫内自缢而亡。」 容靖跌倒两步,直挺挺跪在了宫门外。 「母、妃……」 容靖呜咽出声,嘶哑的大喊:「母妃——!」 俪嫔一死,又揭了满城风雨,圣上也因此病情加重,一连两日都病在龙榻上。 也躲开了诸臣的追问。 容歌两日也没闲着,她去拜见了时良策,时良策许诺,会拜托朝中友人上奏,恳求圣上重查璃王案。 容歌拜谢,又相继以匿名相邀的方式,在云溪楼隔着屏风接待了几位朝臣,皆是六品以上,多为曾活跃在容歌跟前的臣子,公主殿的便宜的他们没少得,自家的夫人小姐也没少赶着赴容歌的宴会。 容歌凭借过往对他们品行的拿捏和了解,再辅助程建弼提供的诸臣辛秘,很容易就拿住了他们。 云溪楼被包了一个月,期间只有一个小侧门进进出出过人,这些朝臣隔着屏风同一女声对话,虽窥不见容歌的样貌,却被她开门见山,蛇打七寸的阴阳了个渣都不剩,所有人离开前都是冷汗连连。 好言相劝的少,威胁的多,实在不听话就假装吓唬两句,绑个人什么的,没一会都乖乖俯首了,不就是跟风上道折子的事,又不会缺斤短两,还能保平安,划算的很。 多数人斗胆问一句,「姑娘是何人?」 里面都会幽幽回一句,「魏阁老的那间牢房还空着呢。」 这下谁也不敢多嘴了,乖乖退下,出门后就大骂:「卑鄙小人,不择手段。」 也有人离开后就着人调查,想把容歌揪出来,可派出去的人不出一个时辰,都要死不死的被送了回去,大家终于晓得云溪楼此人手段狠辣,不敢再招惹。 容歌估摸着人数差不多了,正要离开,季临慌里慌张的进来说:「不好了不好了,江驰禹来了!」 容歌:「……」 江驰禹怎么来了?有人朝他告密还是? 「从后门走。」容歌带头,飞快的下了云溪楼,悄然要从后院撤,催道:「别被江驰禹发现了,我不想见他。」 季临晦气道:「谁愿意见他啊?赶紧跑。」 竹莺跑过去狠狠掰后门,惊道:「小姐,被人从外面锁了!」 「……操!」季临跳脚,「阴险小人。」篳趣閣 竹莺急道:「怎么办?」 翻墙? 这个想法刚要实行,季临就阻止道:「别,外面有埋伏。」 从门缝里看去,人影飘忽不定,定然有人守着了。 容歌脸唰的就黑了,扶额道:「回去吧。」 「啊?」季临说:「二小姐,回哪?」 他们现在寸步难行好不好?直接被堵在这了。 瞥了季临一眼,容歌继续回了云溪楼二楼,设了屏风的那间雅坐,沉道:「人家有意来见,我躲不过去了。」 竹莺干巴巴一笑,这见谁都比见江驰禹好啊。 等了半天,不见人来,容歌绕开屏风去看,江驰禹封锁了云溪楼所有出入口,却是一个人进来的,他没有上楼,就站在一楼大厅,靠着一根红木柱子,低头沉思着。 容歌凭栏向下看去,江驰禹的发顶束的一丝不苟,藏青色的长衫,清冷的站在大厅中,也不抬头,也不上来。 容歌心口闷闷的难受,她也一言不发,唇角默默勾出一抹苦笑,靠到目光遮挡处,静静的等着。 在容歌躲过去的瞬间,江驰禹抬头,幽深的眸中盛满了事,他知道最近鼓动朝臣的那个人是容歌,也知道容歌此刻就在楼上。 不为别的,就是想来看看她。 两人心照不宣,江驰禹没上来,容歌也没下去,就这样默默的僵持了小半个时辰,无声的相见最是可怕,两人都暗暗酸了眼眶。 江驰禹轻声说:「本王走了。」 等容歌再看下去时,楼下已经没了江驰禹的身影,她稍驻足片刻,对竹莺说:「我们也走吧。」 「可是外面?」竹莺担忧道:「渊王的人会不会还守着?」 容歌微微一笑,说:「不会。」 他们离开的时候,后门是开着的,容歌回了梧桐院,时言的人在梧桐院等了半天了。 见容歌回来,递给她一身小太监的衣裳,说:「二小姐,公子今夜值守。」 容歌点了点头,迎着蒙蒙月色,乘着马车往宫里去。 下午十分禄涞就病了,许是天天伺候容祯累着了,这两日容祯一直病着,连着禄涞都染了病气,闹肚子不说,人都虚脱了。 他新认的干儿子禄宝儿顶上了,禄涞千叮咛万嘱咐,「好好照顾圣上,寸步不能离开。」 禄宝儿认真的点头,容祯在御书房就冷不定的犯困,身子疲乏的很,禄宝儿奉上茶,敬声:「圣上,可要回去歇息?」 容祯批了几道折子,心下犯堵,一连几道都是奏请璃王一案的,他都打了回去。 眼下头痛道:「回寝殿吧。」 禄宝儿赶紧跟着伺候着,自己到底没干爹得心,圣上半天不愿同自己多说一句话。 出了御书房,时言恪尽职守,容祯看了时言一眼,道:「今夜就在寝殿外守着,你守着,朕放心。」 时言道:「是。」 他将公务交托给何卓谦,慢步跟在了后面。 这个禄宝儿给人的感觉,不怎么对。 时言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容祯以往这个时候,至少还在再批半个时辰的折子,今个怎么出来这么早? 禄宝儿小心伺候着,几乎是与容祯寸步不离,容祯回了寝殿,疲乏更甚,揉着太阳穴焦心。 「圣上,奴伺候你安歇吧。」禄宝儿说:「圣上?」 容祯失神片刻,躺了下去,他有些晕乎乎的,可能是累着了。 禄宝儿悄然将一个香囊压在容祯枕头下面,掌心出了一层的汗,他强装镇定的出去,低声吩咐:「圣上睡了,都先退下,动静小一点。」 众人都知道容祯心疲,难得早睡,悄悄退了出去。 禄宝儿确定没人来了,这才小步踱进去,容祯闭着双眼,眉头藏着心事似的,并不舒展。 「圣上?」禄宝儿低低唤了声,没人应。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98无声免费阅读. 399 探君 http://.biquxs.info/ 容祯歇的早,殿里燃着安神香,伺候的宫娥和太监都静悄悄退了出去,内殿暖意哄哄的,只有禄宝儿一个。 禄宝儿知道寝殿四处都有暗卫,他不能有一点动静,万一惊动了,怕是连句辩驳的话都说不出就要尸首异处。 给容祯温上热茶,禄宝儿紧绷心弦,又将案桌上的折子整理了,把容祯要用的笔墨都归于原位,这才侧耳听了听,外殿静悄悄的。 深吸一口气,禄宝儿退回龙榻边,颤抖着手又在怀中摩挲了半天,才抖着拿出另一个香囊,轻轻放在容祯鼻尖一瞬。 没片刻,容祯就虚虚睁开了眼,禄宝儿紧张的两腿打颤,他强装着不露怯,小声:「圣上,怎么醒了?」 容祯目光呆滞一瞬,抬手揉了揉眼角,他把禄宝儿看成了禄涞,说:「朕睡了多久?」 「就一会。」禄宝儿跪在榻边,替容祯揉捏着手臂,道:「圣上,是不是又想起公主了?」 容祯眉头紧皱,可还是迷迷糊糊的说:「歌儿啊,这些事也只敢与你说了。」 禄宝儿轻叹一口气,道:「奴知道,璃王爷旧案近日扰的圣上烦心,会不会是公主……回来了?」 容祯十指用力,脸色更加难堪了,可鼻尖淡淡的香味让他不得不平静下来,有种半梦半醒的感觉,看禄宝儿同禄涞一模一样,毫无防备道:「歌儿是朕亲眼看着走的,她都要恨死朕了,又怎么会回来再看朕一眼。」 禄宝儿深吸口气,压低声音:「圣上不想揭璃王旧案,是怕公主的身份被……」 此言一出,容祯的脑海有片刻的挣扎,渐渐没了声,禄宝儿心下焦急,又从怀中拿出香囊,准备压压容祯的意识,谁知他刚抬手,绣春刀就冷冷的搭在了脖颈上。 禄宝儿一惊,额头的冷汗唰唰的掉,他不回头都知道身后是时言,几乎一瞬间禄宝儿已经想到了自己的死状,不知哪来的勇气,禄宝儿一把将香囊扔了过去,奇怪的香气散开。 脖间的刀刃微紧,就划破了皮肤,血滋了出来。 容祯被香气一扰,半晌幽幽说了句:「歌儿,淮世子的血脉……」 禄宝儿胸口一疼,就被时言踹在了地上,时言力度掌握的好,闷闷的声音不大。 禄宝儿抬头,就看到时言冷肃的面容,他捂着脖颈已然是面色苍白。 「大胆阉人。」时言若非有所顾忌,已经一刀了结了禄宝儿,他低声:「说,谁派你来的!」 听容祯刚才的话,分明是有人要打探容歌的身份。 能将容歌联系到璃王一案上,可见那人知道的必然不少。 是谁? 禄宝儿紧咬牙关,血水顺着衣襟留下了,他紧咬牙关不准备说。 「毒害圣上。」时言冷道:「死罪一条。」 禄宝儿还是摇头。 他另有效忠之人,可被时言抓住,明显是要死在这了,可惜冒险从圣上口中得知的秘密无法送出去。 他余光瞥见在时言动手的时候,就有一个小太监扑到了容祯榻前,三两下从枕下翻出了那香囊,两个香囊相辅相成,是用扰人心志的药材炼制七七四十九天所得,为了听容祯口中某些话,禄宝儿时刻小心行事,终于等到了今日。 没想到…… 「时抚使怎么不喊人?」禄宝儿突觉的时言的行为十分可疑,低声道:「你?」 他看看时言,再看看背对着自己的小太监,忽然慌道:「时抚使要干什么?」 「回头再和你算账!」时言一掌劈晕了禄宝儿。 回头问扮做小太监的容歌,「圣上怎么样?」 容歌起身,看着容祯睡过去了,把手中两个香囊扔进时言手中,冷说:「不入流的玩意。」 「无碍?」时言也紧跟着松了一口气,对容歌道:「一柱香后就会有内监进来,禄宝儿不出去外面也会怀疑,寝殿四角都有暗卫,时间不多。」 容歌点头,阴沉着脸指着禄宝儿道:「谁的人,知道吗?」 时言没空一一排除,毕竟璃王一事随着魏常的死被揭出来后,疑心的人多了去了,摇头道:「不确定。」 给了时言一瓶药,容歌说:「别让那太监死了,不好收场。」 时言转身去给禄宝儿上药,顺带把滴落在地板上的血迹清理了,等他收拾完容歌已经开始四下翻找了。 容祯的寝殿自有各种暗室,暗器也多,幸好她幼时常在里面玩,对何处有暗格也大概清楚。 这就是为什么找诏书一事只能她来的原因,其他人来有去无回,她就不一定了。 容歌看过案桌上的折子,容祯十年如一日的习惯,朱批是逐字逐句的标注过,下到内阁,众人争先恐后的学习。 「这桌子下面有处空的。」容歌看着过来的时言,笑了笑说:「我要是告诉你少时玩过太宗诏书你信不信?」 时言谨慎的注意着四周的动静,点头:「信。」 「那时候小不懂事,他在批折子,我就钻桌子下面捣乱。」容歌说着蹲下来,凭着记忆在最靠右的桌腿下摸过去,有处凹槽,她轻轻一按就「咯哒」一声,说道:「我打开过这里,里面有个金色的匣子,要不是我不小心摔出了声,他都没发现。」 忆起往事,容歌不免苦笑,她起身拿出那个金色匣子,同时言对视一眼,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诏书。 时言一喜:「找到了,走。」 容歌揣进袖中,都要走了,又去看了容祯一眼,他脉象平稳,是中了特制的迷药,也亏了禄宝儿,省的容歌再下手。 「太监怎么办?」 「我先送你出宫。」时言顾不了那么多了,道:「我回来再料理。」 容歌瞪了他一眼,「我们前脚刚走,内监就进来了,这太监被弄醒后第一个就状告你了。」 「他自己都洗不清呢。」时言冷笑,「敢供出我,先死的也是他,他一定比我害怕死。」 犹疑一瞬,容歌眸色沉了沉,拿出一粒药丸塞进了禄宝儿口中,说:「他命不好,撞上了你我。」 时言面色一紧,还是没有阻止。 容歌说:「一个时辰后会毒发身亡,随机应变保险点,你在殿外守着,我自己离开。」 两人刚出殿,容歌低着身子,跟在时言后面,就要下阶。 廊下有内监来报:「抚使,渊王殿下有事求见圣上,奴进去通报一声。」 时言同容歌一起愣住了。 「等等。」时言拦住那内监,半个身子都挡着容歌,好在容歌相对娇小,又站在背光处,还没人注意,他沉道:「圣上睡了,渊王有什么事明日再见。」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399探君免费阅读. 400 不宣 http://.biquxs.info/ 宫门都落钥了,江驰禹怎会突然进宫。 时言急忙让内监去告知江驰禹,扭过头对容歌道:「我带你先走。」 宫中四下灯火幽幽,容歌抬眼望去,有道人影正在大步而来,她不敢再看,点头道:「走。」 江驰禹遥望,看到时言从宫殿的拐角处走了,他身边刻意遮挡着另一个人,哪怕刻意做了伪装,可那背影,江驰禹怎会不认得。 原本急耐的脚步一瞬间灌了铅似的,就怔在了原地。 一个锦衣卫跑过来,恭敬道:「王爷,怎么这个时辰来了?」 江驰禹回过神,胸口微微起伏着,蹙眉道:「本王有要事。」 锦衣卫说:「王爷明早再禀,行不行?」 冷峻的抬起眸,江驰禹盯着那锦衣卫道:「叫你们时抚使来。」 「王爷,抚使大人当值呢,脱不开身。」 这锦衣卫一看就是时言的亲信,正在费劲的拖住江驰禹。 江驰禹冷哼一声,「本王看见他了,就在圣上寝殿外等着,还不快去请。」 「这……王爷。」锦衣卫为难,「王爷您看?」 江驰禹说:「时言好大的架子,要本王亲自去请不成!圣上既然睡了,本王也不想叨扰,寝宫门口闹出点声响,总归不好。」 锦衣卫一咬牙,俯身道:「王爷等会,卑职这就去请抚使。」 江驰禹稍微收敛面色,阔步往寝殿去,正好有内监要进去换安神香,江驰禹飞速的回忆了一下时言刚才的行为,他身后跟着容歌。 时言既然敢偷偷带容歌进宫,那此刻寝殿门口值守的,应当都是他信任之人。 再算算时辰,内监要进里面伺候,他却没见到自己的人出来,以时言和容歌的行径来看,莫非是刚好撞在了一起? 神色一凛,江驰禹快步过去拦住了换香的内监,「今夜里面伺候的是谁?」 一看是江驰禹,那内监躬身见礼,「王爷安,今夜是禄宝儿在内殿伺候呢。」 「嗯。」江驰禹眼睑一沉,脸色更沉重了,道:「香炉给我,本王进去换。」 区区一个小太监,哪敢劳驾渊王殿下,忙不迭道:「不敢,奴才职责所在。」 「本王担忧圣上,夜不能寐。」江驰禹抬了抬声,幽幽道:「连夜进宫,才得知圣上早歇了,进去看一眼也能放心些。」 内监一听,渊王殿下真是体恤圣上,前有舍身挡箭,后有深夜进宫。 江驰禹为容祯不顾性命,伺候的小太监私底下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对他自然也是信任的,见江驰禹都这么说了,他便将香炉递了过去。 江驰禹接过,叮嘱道:「本王进去看一眼就走,你们不用来打扰。」 「是。」 心口不敢松懈,江驰禹两步进去了,内殿静悄悄的,江驰禹原以为会看到禄宝儿,或者他的尸体,可整个内殿只有平稳睡着的容祯。 他将安神香点上,试探过容祯的脉象,一切正常。 床榻边隐隐有水气,盖住了一股若隐若现的香气,不一会就能散个一干二净。 禄宝儿不见了。 江驰禹彻底沉了心,不敢多加逗留,扭头出了殿,时言正在门口低声安排着什么,听到身后的动静也没搭理他。 「夜间加紧巡逻,各位主子都歇了,别被什么惊到了。」时言说。 跟前的锦衣卫一拱手,就退下了。 时言这才冷飕飕的回眸,手里的绣春刀还隐隐开着一指的刃,他后知后觉的合上,挑衅道:「王爷怎么入宫的?」 「圣上允了本王,夜有急事可入宫见驾。」江驰禹也不客气,火药味十足,冷道:「抚使方才急匆匆去哪了?」 时言面不改色,「巡防。」 「嗯。」江驰禹说:「本王方才进去,内殿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抚使未免失职。」 时言脸不红心不跳,看着江驰禹说:「有呢,兴许是有事出去了。」 江驰禹也不是来同时言犟嘴的,他原本就是心有不安,这才匆忙进宫,可没想到容歌也入宫了,计划赶不上变化,他还是慢了一步。 禄宝儿多半落在了时言手中。 江驰禹一撩衣袍,转身道:「抚使千万仔细着些,这里是圣上寝宫,一点动静都不要有,扰了圣上清梦,便是你的罪过了。」 时言冷着脸,目送江驰禹愤愤离开。 江驰禹话中的意思,是时言不能稀里糊涂的处置了禄宝儿,处置圣上身边的内监,可不是宫里随随便便的小太监,死了就交代不清了。 威胁的话都这么明显了,时言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禄宝儿是江驰禹的人。 他还真是不怕死,今夜真是险之又险,差点让容歌同江驰禹撞上不说,他送容歌的时候,还被路过的太监撞见了,那太监也是禄涞身边的人,上赶着要多问,被时言凶巴巴的喝了回去。 就怕明日在禄涞跟前多嘴。 刚才一个锦衣卫又报,在藏禄宝儿的时候,闹出了一点声音,还好他们反应快,才没让暗卫进来。 时言脊背都出了汗,让人守着门口,自己进了里面,把禄宝儿从桌底兜出来,将容歌交付的解药喂了进去。 没一会禄宝儿就醒了,看到时言黑着瞳盯着他,差点叫出声。 「抚抚……抚使?」 「江驰禹让你来的?」时言说:「他让你做什么?」 禄宝儿瞳孔一缩,颤道:「抚使饶命,奴才该死。」 除了这一句话,他硬是避而不答。 硬骨头。 时言别了一眼,冷声说:「你主子上赶着救你,刚走不久,留你一命,该怎么做你心里清楚。」 王爷居然来过,禄宝儿心下感动,当即能屈能伸,磕头道:「今夜什么都没发生,奴才什么都没看到,就尽职尽责的伺候着圣上。」 时言撂下他走了。 禄宝儿还算机敏,快速将脖颈处的伤口处理了,包裹的一点都看不出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守夜。 一切算是有惊无险。 江驰禹出宫后去追容歌的车驾,追到李府后门的巷子处停下,看着容歌下车进了府。 他低低叹了口气,一个人在幽静的巷子中站了许久。 他不知道的是,容歌并未关紧后门,靠着里面同样看了江驰禹半天,半晌才苦苦笑出声。 竹莺道:「小姐,还顺利吗?」 「顺利。」容歌也不藏着掖着,犹豫了会,又说:「只是怕没瞒住江驰禹。」 竹莺不解,「小姐指的是什么?」 容歌无奈,「什么都没瞒住他,我竟没想到他胆大至极,将人安插在了圣上身边作妖,今夜若非去的是我和时言,而被其他人撞见,后果不堪设想。」 「啊?」竹莺震惊,「王爷他要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 默默帮自己呗,容歌心中的愧疚又沉了一分。 她是一点都不想把江驰禹牵扯进来,从前是,现在也是。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00不宣免费阅读. 401 欲动 http://.biquxs.info/ 江驰禹料定昨夜之事时言不会声张,淡定的等到晌午,宫中果然送出了禄宝儿的口信。 因着被时言发现,没能问出更多,但至少确定了一件事,江驰禹之前的所有猜测都为真。 「歌儿真是淮世子之女。」江驰禹烧了那口信,火舌卷上来燎了指尖,他缩了缩说:「一切都明朗了。」 泽也都忍不住惊道:「那近日风波必然都是二小姐的手笔了,这是势必要替璃王爷翻案了。」 「当年之事,显然有冤。」江驰禹心力交瘁,沉默片刻道:「你不是没查出当年璃王府嫡系何人有孕吗?」 「确实没有记载,可能世子妃身孕一事,还没来得及揭晓,璃王府就出事了。」 江驰禹郁着面色道:「多半就是这样了。」 如此看来,世子妃是被苏府暗中保下,继而让容歌安然的在宫中长大了。 可世事多变,中间不知发生了什么,前尘旧怨都让容歌知道了,以容歌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性子,势必同容祯闹了个针锋相对…… 容歌中毒失忆也是容祯刻意为之,直到后来,容歌的存在始终是个隐患,容祯这才狠下杀手。 江驰禹心口压了一尊巨石一般,这些事,容歌为何至今还要瞒着他呢? 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呢? 江驰禹迷茫起来,揉了揉酸胀的鼻梁,听到外面报,元霖回来了。 元霖一路风尘仆仆,马不停蹄的回来,他虽然瘦了,却长高了一截,面目也更稳重了,胡茬多日未清理,整个人显得老成又邋遢。 元霖在外奔波,归心似箭,几乎是在门口一下马就跑着来了,看见江驰禹便就地一跪,大声:「属下拜见王爷。」 江驰禹也感念元霖的辛苦,此次替他敲打地方,也算是历练了。 「先起来,累了一路。」江驰禹到主位坐下,看着元霖道:「回程路上还顺遂吧?」 元霖唇角发干,他吞了口唾沫,连连点头:「一切顺遂,属下从定远城摸出来,就一路回京了。」 这是江驰禹这么多年第一次打探定远,心中到底有股子别扭在,缓道:「定远怎么样?」 元霖在定远统共待,他来历不明,几乎是寸步难行,凭着良心说:「王爷有所不知,定远城的布防绝非表面那么简单。」 江驰禹眉间一沉,「怎么说?」 「据属下目睹,定远军表面蛰伏,实在夜以继日的训练,兵力强大。」元霖抹了吧汗,继续道:「城内太团结了,定远几乎是一个整体,虽说是南北要塞,商市流通,可仔细问就会发现,能在定远常驻的都是本地人,寻常商人根本在定远待不下去,定远的富庶被我们低估了。」 若非这次去了定远亲眼所见,元霖也不敢相信,如今的定远实力雄厚。 江驰禹沉思,「如此说来,定远军不止十万?」 元霖微一皱眉,肯定道:「远远不止。」 「这些年朝廷也甚少给定远拨军饷。」江驰禹看过户部近十年的税收调动,脸色阴沉下来,道:「苏将军能暗中扩大定远军,还把定远八州牢牢的握在手中,伪装成一副故步自封不问世事的模样,连汴京都没怀疑分毫,他想做什么?」 不说其他,单是苏敞之做定远土皇帝这件事,都能引起汴京的忌惮了。 要知道,整个大周,如今除了二殿下的漠北军,军权最大的就是苏敞之了。 泽也说:「王爷,苏将军定也是要翻璃王案的,苏家当初把公主送入后宫,就该防着以后十年、二十年的路了,稍有不慎就会背负弥天大罪,苏将军为了璃王府,未雨绸缪壮大定远军,以防万一殊死搏斗也是可能的。」 从苏家对容歌的态度,以及苏家与璃王府的情谊去看,当初璃王府覆灭时撇清干系的忍让,到如今暗中为璃王府证明清白的谋划,都是情有可原的。 从这个角度想,倒是没什么疑虑了。 江驰禹暂且搁置对苏敞之的怀疑,他该跟相信容歌一样,相信苏敞之。 可是…… 「如此说来,苏将军此次回京,岂不是不妥?」江驰禹皱眉,思虑道:「本王差点忽略了,公主遇难,那便说明圣上对苏家同璃王府的事情一清二楚了,他为何还留着苏将军到现在?况且连一句恼都没?」 留着苏敞之不怕他查清真相,为容歌复仇,继而兵戈相见吗? 是容祯也太相信苏家了,还是另有其他…… 苏敞之此次回京,莫不是有来无回! 不止江驰禹想到这些,容歌一早也想到了,正好她今日收到的苏敞之的传信,汴京风云乱动的雨声都刮到了定远。 苏敞之在信中狠狠的训斥了容歌,让她乖乖待着,别轻举妄动,自己不日便要入京。 容歌吐了吐舌头,笑了笑就把信烧了,她才不听呢,莞尔道:「等舅舅入京,都该尘埃落定了。」 「那将军定然是要大怒的。」竹莺苦着脸道:「小姐怕不怕?」 容歌拢了拢发,「不怕,舅舅舍不得打我,骂我几句我就当作听不见好了。」 她就这般没脸没皮,苏敞之要真是把她凶哭了,回头可怜巴巴哄上来的还得是他。 容歌底气足着呢。 「那将军入京,会不会有危险?」宿青乔忧心忡忡道:「毕竟殿下身死后,圣上一点表示都没,好像他什么都不知道似的。」 脸上的笑容一收,容歌说:「我死后他没对舅舅动手,这会子黄花菜都凉了,他以为舅舅会没有防备吗?这次进京,宫里对苏家的待遇一切照旧你信不信?他不会对舅舅动手了。」 宿青乔一连听了好几个「他」愣了愣,容歌对容祯的态度,是个人都觉得奇怪了起来。 可宿青乔并不多嘴,只顺着刚才的疑虑道:「为何?」 「因为他愧疚。」容歌咬了咬牙,阴沉道:「舅舅如今是他唯一的慰藉,若是连舅舅都平白遭遇毒手,他怕是夜里再也不敢安睡了,母妃……」 宿青乔怔了怔,「殿下说苏娘娘,怎么了?」 一股子怒气袭上来,容歌一袖荡平了桌面上杂七杂八的物什,所有人吓了一跳,不敢言语,她突然就来了脾气,平静了好半天才说:「没什么。」 宿青乔不敢再问,也不敢窥容歌的心思,许是容歌这两日被容祯避而不理璃王案的态度寒了心,一时间闹脾气而已。 晚些的时候,容歌将那金匣子里的太宗诏书拿出来,逐字逐句的看了,多少年来保存得当,连墨迹都未淡去分毫。 她「啪」地合上诏书,抬眼道:「所有的折子明日一早该统统送到御案了吧?」 竹莺低头点着烛灯,道:「是,内阁如今是张喜主事,他受过时老的恩惠,时老提点过,所有朝臣的折子都沓在一起,明日早朝就为了重翻璃王爷旧案。」 容歌放心了不少。 若非内阁有个张喜,她还得另寻法子,就怕大半折子回头被容祯故意压下去。 「这折子送到御案,批不批回到内阁手中,还是得由内阁下发,如圣旨无二,不前不后,谁都别想退。」 容歌冷哼,封上金匣睡觉去了。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01欲动免费阅读. 402 意决 http://.biquxs.info/ 天方蒙蒙亮,坐不住的人就接二连三往容歌院里赶,幸好如今李府大小事都被容歌拿下了,就是李晖都不敢对容歌大呼小喝,要不然突然来个人什么的,还真容易被抖出去。 程建弼和蔡语堂先后来访,两人一看就是商量好的,容歌刚把两人请到厅上,竹莺又说:「小姐,费老来了。」 「师父?」容歌自认为辜负了费浦和的悉心教导,没有做成那个一心向善的人,死了个容歌,却也撑不起「伽蓝」二字,没脸见他。 可费浦和人都来了,也不能不见。 容歌一时间坐立难安,早起的那点眯瞪劲都没了。 还是蔡语堂说:「殿下,让你师父进来吧。」 容歌才说,「快去请。」 费浦和带着小药童,拄着拐杖一步步的来,他又苍老了许多,从门口进来便一直将心疼的目光留在容歌身上,动了动嘴唇,忽就闷咳起来。 容歌大惊,三步并两步过去扶住他,道:「时辰还早,师父来李府干什么,我知道你最近身子不好,不敢来看你,徒儿知错,可也不能让你来看我啊。」 费浦和扔了拐杖,紧紧攥住容歌的手,一字一句道:「我这个老东西不来,你不得吃亏啊。」 「我……」容歌突然酸了眼,犟道:「谁敢让我吃亏。」 费浦和耷拉的眼皮一抬,枯瘦的脸颊就硬起来,没好气的瞪了程建弼和费浦和一眼。 「师父坐。」 容歌同费浦和挨着坐在了一起,程建弼和蔡语堂坐在对面,屋中忽然间落针可闻,没有人先开口。 容歌既然要做主子,时刻就得端住主子的气势,清了清嗓子道:「今个早朝,诸臣会上书,三公九卿都会临朝,是下令重审祖父一案的最好时机了。」 「圣上都好几天不临朝了。」程建弼紧张的双手握拳,嘴快道:「今个会不会还抱病不上朝啊?」 容歌早就打听好了,幽声:「今个会。」 蔡语堂倒是不徐不疾,缓缓道:「殿下人脉广泛,我四下打听了一下,朝中新旧臣子,几乎都愿意无痛无痒的跟风上一封折子,为我们翻案。」 「许多人只是不知这其中利害罢了。」容歌皮笑肉不笑的拘了拘嘴角,道:「他们若是知道我怎么死的,也不会胆大到去跟这个风,都简单的以为是翻一桩陈年旧案,掀不起什么风浪,无形中给圣上施压。」 蔡语堂笑笑,「这压力是够了,想必今日,圣上必会被迫动摇,只要圣上下令重翻此案,我们在另外奉上璃王爷无辜的证据,不出几日便能洗清冤屈,重振璃王府了。」 一想到这美好光景,蔡语堂眼角的皱纹都淡了。 费浦和却闷哼一声,屈着手指就指责道:「重振璃王府是好,可这璃王府总得有主子啊,皇恩浩荡给我们证了清白,然后呢?我们一群老家伙去璃王府养老吗?」 「浦和。」蔡语堂说:「我们自然也是要回王府的,再说了殿下如今也在,她不也得回王府吗?」 「歌儿你别听他们的。」费浦和不悦道:「你可有想过,王府清白后,你再被人摆到明面上来,要经历什么?世人的猜想往往伴随着辱骂,这璃王府的主子,你不做也罢!」 浦和一口气说完,涨紫了脸,容歌连忙奉了茶水过去,「师父还怕我心下软弱,受不住几声骂吗?」 费浦和不想容歌再苦了,他说:「不管是老王爷和王妃,还是世子和世子妃,他们泉下有知,都不舍得你背负骂名的。」 「师父说的这些,我都想清楚了。」容歌道:「我若是站出来,那容歌公主的身份也藏不住,也不用藏,我往日在宫中享尽荣华,末了又以重振璃王府的决心揭开那些腌臜的前朝旧事,当今圣上人人敬仰,称赞一声明君,同样深受百姓爱戴……」 「可我一旦拿出太宗诏书,不仅证明了成安帝的龙位名不正言不顺,同样会牵连到当今圣上……我里外不是人了,被人骂忘恩负义又如何,我不在乎。」 「哪能不在乎呢?」费浦和急得双手发抖,「歌儿你怎么就糊涂了呢?师父以为你不准备拿出太宗诏书,以为你要以璃王府早年受奸臣构陷的名义替王府正名,便睁只眼闭只眼的任凭你搅和,可现在,你怎么突然要下狠手了呢?」 那可是太宗诏书,若是当众宣读,定会引来猜忌,人心惶惶,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费浦和不明白,容歌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狠戾。 容歌被问的一噎,半天解释不出来。 蔡语堂说:「浦和你说的什么话,冤有头债有主,既然要洗刷冤屈,我们怎能因为一时心善就留一手,早年成安帝何尝因为心善,给过璃王府活路。」 费浦和怒目圆睁,「都给我闭嘴!」 「师父。」容歌忽站了起来,一撩裙摆就跪下了,堂中所有人皆大惊。 身后几声「殿下——」 容歌充耳不闻,跪在费浦和面前,道:「徒儿有负师父教诲,也知道师父是担心我,怕我后半生都要受人诟病,可这件事徒儿心意已决,太宗诏书,徒儿将亲自进宫奉上。」 费浦和看着俯身下去的容歌,眼眶通红道:「歌儿你这是何苦呢……」 「徒儿不悔。」容歌挺起身,「徒儿也有难言之隐,有些事要自己去解决,去问个清楚,不能假手于人。」 程建弼忙指使宿青乔去搀扶容歌起来,焦急道:「殿下指的是何事啊?」 宿青乔一边扶容歌,一边静静听着,他大概猜到让容歌心变狠的原因,和此事有关。 都到了这个时候,容歌也不打算再瞒,冷道:「母妃和烨儿,皆是死在容祯手中,我……不会原谅他。」 她前半生愿意用命去爱的两个人,相继死在了自己面前,容歌每每想起都心痛难忍,她如何不恨! 费浦和一愣,颤颤巍巍拉住容歌,道:「歌儿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 「千真万确。」容歌猩红了眼。 身后的蔡语堂同程建弼对视一眼,蔡语堂也唰的站起来,「殿下可是……记忆恢复了?」 容歌被宿青乔拉了起来,她点头:「恢复了。」 费浦和闭上了眼,颓声:「冤孽!冤孽啊!」 「何时恢复的?」蔡语堂道:「殿下也不早让人说一声。」 容歌疲于应付,敷衍道:「刚恢复,还没来得及说。」 费浦和阻拦不住,程建弼和蔡语堂也假惺惺的劝阻了几句,容歌整理了一番仪容,还是拿着太宗诏书进宫了。 容歌坐在马车里想,她早在四年前,得知自己的身世后,便与容祯闹了脾气,那时还没彻底疏离开,直到她找到当年为母妃接生的嬷嬷,多方查证得知,母妃孕期一向很好,产时也顺利,如何会突然难产? 还有烨儿,自出生就体弱,原也以为是自小中毒,多年来毒入骨髓,无色无味,更查不出来,她竟也被蒙骗了过去。 这一切,除了容祯,还能是谁? 更令她寒心的是她去问过,容祯却没有否认,过往亲情,都变成了惺惺作态,容歌一腔委屈,生生把自己逼到吐血。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02意决免费阅读. 403 附议 http://.biquxs.info/ 容歌抱着怀里的金匣子,听着车轱辘声径直往宫里去。 没有人能懂她此刻的心情,郁气快要冲破胸膛。 只要稍一合眼,母妃和烨儿的死状仿佛就在眼前,烨儿还那么小,死之前还在叫着「皇姐」,她答应过烨儿,一定会好起来的。 可是没有,她甚至让烨儿日日受人迫害,却傻傻不知。 她没跟其他人说,此刻的容祯,怕已经知道自己还活着的事了。 容歌默默告诉自己,有些事一定要亲自去做,不能假手于人,璃王府的冤屈,母妃和烨儿的冤屈,她都要一字一句问个明白。 拿走了容祯寝宫的诏书,再给他留下一纸薄信——我回来了。 容歌艰难的平复心绪,打开了太宗诏书,忽地,她双眼一瞠,厉声:「停车!」 —— 时言早就安排好了一切,虽然他也阻拦过,可容歌一意孤行,非要自己入宫,时言无奈,只能尽最大的可能护她安危。 宫门口的守卫看到时言的令牌,会放容歌进来,一路上都有奴婢引路,眼下宫中风声鹤唳,后宫的娘娘各自缩成一团,不会随意出来走动。 早朝时间,诸位大人都在蟠龙阶下候着了,三俩一团的窃窃私语。 「圣上守着璃王案不肯查,也不知是为何?」 「璃王一宗,多少英杰,文武安邦之士出了多少?若是说璃王灭门有冤,那多可惜。」说话的大臣摇头道:「死了那么多人,不是说声冤枉就能了事的,璃王府众人的尸骨都没能体面的入殓,这会子正了名修建宗祠,把死了的人迎进去都不是小事。」 「圣上必然是有顾虑的。」 正说着,殿前的公公长长一声,「诸位大人请入朝。」 「王爷,走吧。」史鸿云低声,「圣上今个要见我们,想来近日风波终于能了了。」 江驰禹一言不发,率先进了殿。 容祯比江驰禹上次见似乎还瘦了些,他神色紧巴巴的,面色也不正常,虽然强提着威严的精神,可仔细看去就发现,他的状态很不好。 因为一个璃王案忧心成这样,至于吗? 魏常的事已然尘埃落定,各州余孽也都相继落狱审查,京中也就闹声大了些,内阁有张喜顶了上去,阁臣们也都尽职尽责,并未发生大乱子。 江驰禹不动声色,听着几个朝臣先不痛不痒的禀了些小事,容祯一一应允了。 紧接着礼部侍郎上前说:「圣上抱病几日,璃王爷旧案在百姓间传的沸沸扬扬,不排除有人刻意散布谣言的可能,但如今街上的孩童都能编出璃王冤的歌谣,再放纵下去,恐有损皇室威严,还望圣上早日决断。」 「臣附议。」史鸿云瞥了江驰禹一眼,第一个跟上了。 大理寺少卿再跟:「臣也附议。」 一有人开口,不管是受人挟制,还是受人所托的朝臣接二连三的附议,龙位上的容祯脸色突变,阴沉沉的似要跌下来。 张喜左右一看,再三斟酌道:「圣上,兹事体大,确实不宜再耽搁,微臣在疏理奏章时,也看到了诸臣想尽快了结此事的建议,臣不敢擅自做主,便同阁臣们一起拟了个议程,圣上过目后也好决断。」篳趣閣 所有的奏折,容祯都看过了,全是建议他彻查旧案的。 容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三天两夜,他活生生被逼出了白发,需得鬓角细遮才能不被发现。 「朕!」容祯胸口跟着破风箱似的低低「呼哧」着,他按着龙椅的手背青筋乍起,沉说:「此案沉淀已久,又是被魏常这种乱臣贼子重新揭开,朕也知兹事体大,可当年三司会审了结的逆案,又如何来的冤情?」 众人一听,容祯还是不愿下令重查。 「圣上,臣等联合上书,也是希望这桩旧案可以彻底尘埃落定。」礼部侍郎与时良策颇有交情,答应了的事便尽力去做,说道:「今日有个魏常供词来道明当年的内情,保不准明日还有另一个魏常借此滋事,最好的解决法子就是追根溯源,彻底解释清除了,方能安定人心。」 「臣附议。」史鸿云自己出了一头的汗,可还是首当其冲,谁说什么他都附议。 「臣等附议。」 「……」 又是接二连三。 容祯险些吐血,他堪堪扶住龙椅,一目扫下去,所有人都期待的看着他,那种等他决断的眼神,同逼迫无异。 唯有……江驰禹,从头到尾一言未发。 容祯心下稍有宽慰,看向江驰禹说:「江爱卿对此事可有别的见解?」 江驰禹拱手,抬声:「回圣上,臣有。」 一种见解是查,那另外一种就是不查了。 容祯以为自己终于拉了个明白人,以江驰禹的诡辩之才,必能帮他同诸臣顶一会。 江驰禹话音一落,最先懵了的就是佥都御史史鸿云,他苦哈哈的想,自己会错意了? ……不会吧?帮了半天难不成帮枪口上了? 「江爱卿你说。」容祯道。 「臣也是昨日处理魏府罪臣时才知,魏常自裁当夜,或许写了两份状词。」江驰禹原地走了两步,凌厉的目光微微压在了眼角,先是在诸臣中扫了一圈又回到震惊的容祯脸上,扬了扬声道:「魏常心思狡诈,臣得知这点端倪便不敢迟疑,立刻找了时抚使去诏狱查探,在魏常身死的牢房角的碎泥下,挖出了他藏匿的另一份状词。」 任谁也没明白江驰禹说这话的意思,就连容祯都愣了片刻,可无端的,他心下一紧。 容祯不由得前倾,「另一份状词在哪?」 江驰禹抿唇,「在臣这,劳烦公公呈给圣上。」 他是对一旁的小太监说的,小太监连忙殷勤的接过,小心翼翼的呈上去。 魏常另一份供词已经很惊世骇俗了,既然能藏另一份,便说明两份有大大的不同。 关于魏常的天谴罪孽,不用他写刑部联和大理寺以及地方各州已经查清了,连他魏氏的十八代祖宗都翻出来了,他藏着掖着也没用。 那就只有另一种可能了,藏着的状词肯定还写了璃王旧案的隐情,更深的隐情! 诸臣心下好奇,各个伸长了脖子等着圣上看完,传下来他们再目睹一遍。 可容祯看后,便重重拍在了御案上,戾道:「信口雌黄!」 这下谁还敢讨着看,悄悄缩着了。 江驰禹微微勾唇,冷道:「圣上可知,魏常为何要再留下这么一份状词,他知道这么多,是真是假?会不会还另有后手,目的是什么,我们都不得不防,与其受人牵制,不如先发制人!」 「好一个先发制人!」容祯大怒,喘息道:「魏常无非是想为璃王翻案,他种种行为,不得不让朕怀疑他就是璃王余孽!」 最后半句话容祯骤然降了气势,自己都心虚的很。 江驰禹却附和道:「很有可能,状词圣上也看了,臣想问问圣上,该如何决策呢?」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03附议免费阅读. 404 不公 http://.biquxs.info/ 殿中伺候的一小内监退了出去,同殿外值守的时言把殿内情形说了。 时言黑着脸听完,招手让何卓谦来,道:「江驰禹昨夜去诏狱了?」 何卓谦摇头:「卑职不知,应该没有吧?」 像江驰禹这种身份的去诏狱,底下怎会不给时言报。 「那就是他根本没去。」时言冷道:「他哪来的魏常另一份供词?分明是故意拉我下水。」 卑鄙小人! 江驰禹料定时言对殿内的情形了如指掌,故意拿出时言说事,什么连夜搜查找到另一份供词,分明是在暗示时言善后。 平心而论,若非碍着容歌的情面,时言才不会帮江驰禹,可现在…… 「你去诏狱,打点一下,魏常住的那间牢房,昨夜确实搜出了一份供词。」时言再气不过,这时也得顺着江驰禹,闷声:「不要留下破绽。」 何卓谦点头:「抚使放心。」 又招来一个锦衣卫,时言问道:「人怎么还没来?」 都这会了,容歌不应该还在路上啊? 怎么回事! 霎那间,时言神色一皱,心口飞快的跳动起来,惊道:「江驰禹!」 江驰禹如何知道魏常有另一份供词的? 再联系容歌还没进宫,时言大胆猜想,容歌的计划被江驰禹阻断了,她进不了宫了! 那今日朝上的事谁来做? 时言恨不得自己冲进去听朝。 江驰禹看似处处指着魏常,实则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假借魏常紧逼容祯,他道:「圣上还记得西郊猎场遇刺一事吗?」 容祯怔住,他心中早已惊涛骇浪,坐立难安。 「上次臣要禀此事,结果被魏常一案耽搁了,圣上抱病臣便没有打扰。」江驰禹说:「臣九死一生,怎能不查清凶手,也终于查出了眉目,此案也同璃王有关,璃王余党怕不止魏常一个,圣上若不下旨查清,刺客怕会频频来扰。」 「那怎么行!」江驰禹话音刚落,张喜就道:「这也太危险了,难不成圣上日后出宫,都得提防刺客不成?」 江驰禹拱手,「张大人说的是,为了圣上安危,璃王一案也得彻查。」 「臣附议。」又是史鸿云,他好像发现自己没会错意,立马来了精神。 「臣等附议。」 峰回路转,诸臣还是很齐心的。 容祯已然被逼到了绝境,可他还是想抗争一下,他比谁都清楚,璃王是冤案,西郊刺客是奔他而来……还有寝宫书桌下空了的暗格,多出来的熟悉字体…… 容祯身披帝王的铠甲,他原以为自己坐上尊是上天恩赐,一路毫无坎坷,原来不是。 顺遂的背后是他欠下的孽,他的坎坷在后头呢。 「朕……再想想。」 时至今日,他居然只能卑微的说出这么一句话,前朝的罪孽啊,还是要他来担。 「圣上,还有一事。」江驰禹寸步不让,又道:「魏常死前以血为墨,曾在地上写下四个字,臣也是昨夜才辩识清楚。」 容祯一颤,「什么字?」 江驰禹说:「太宗诏书。」 容祯狠狠后跌,捏住了龙椅扶手,他骂死魏常了,拉出来鞭尸都不为过。 魏常怕自己也没想到,死前死后都被人利用,冤枉哭了。 谁让他倒霉呢。 「圣上可知这是什么意思?」江驰禹问:「太宗诏书如今在何处呢?」 容祯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无形的压力快要将他压垮,含声说:「朕如何得知。」 「那……」江驰禹低低唏嘘了一下,完了还无奈的笑了笑,说:「也不知这诏书写了什么,若是突然出世,以如今的情形来看,多半是对圣上不利的,我们得防患于未然。」 史鸿云:「臣附议。」 「……」 江驰禹轻咳一声,免去了史鸿云的尴尬,舌尖抵着牙根道:「圣上,左右不过一桩旧案,查查也无甚大害,臣等奏请圣上,准了吧。」 到这会也该收尾了,诸臣齐声:「请圣上恩准。」 这不仅是为了皇室威严,也是为了民心安定啊,失民心者失社稷,得不偿失。 事已至此,容祯盯着江驰禹,指尖发力,他被禄涞踉跄的扶起来,脸色惨淡道:「由内阁、拟个章程,下发到三司,查吧。」 江驰禹跪地,高声:「圣上英明。」 「圣上英明——!」 容祯回了内殿,就吐了一口血,吓得禄涞手忙脚乱的要传太医,容祯拦住,一时间他竟分不清自己心慌什么。 「圣上啊。」禄涞忧道:「龙体要紧,奴这就传太医。」 容祯气喘吁吁,断断续续道:「朕能有今日,是踩着璃王府的血上来的,罪过……」 「哎呦圣上。」禄涞忙不迭跪地,惊道:「同圣上有什么干系呢,前朝恩怨,前朝恩怨啊。」 「朕一直这么说,虚虚的前朝二字,就想洗清自己身上的污秽。」容祯随便扶住了什么东西,悲戚道:「可事实证明,朕一直在自欺欺人,前朝恩怨……可享福的却是朕啊,若没有璃王府蒙冤,何来朕今日尊!」 禄涞磕头,「圣上……」 「璃王案查清之后呢?朕怎么办……去掀了成安爷的皇陵吗?朕能这么做吗?」 不能。 容祯说:「自古忠义两难全,朕半生明君,却一样都做不好,皇室操戈,偏偏就让朕活了下来,顺利继位,坐享其成!璃王府数百冤魂,泉下有知也会向朕索命,大骂不公!!」 禄涞悲恸大哭,「不怪圣上,不怪圣上啊……」 怎能不怪? 等璃王冤案一清,这话说出去谁信? 他容祯当年低贱出身,连个太监都不把他放在眼中,宫中甚至快要没了他这号人,可后来呢? 成安帝灭了功高盖主、声明威望皆天下一等的璃王一宗,他容祯一个卑贱庶子顺利上位,这场血战的始末,都是为了给他铺路,事不违愿…… 容祯泣道:「有人铺了这天梯,朕便毫无愧心的走了这康庄大道,殊不知,这一路为何没有荆棘,因为早就被他人之血肉生生垫平了……朕、朕又谈何无辜!」 容祯泣不成声,他不愿揭开这伤疤的,可不能了。 螳臂当车,容祯深感无力,他挡不住了,挡不住了! 容歌回来了。 容祯又呕了血,禄涞再不敢耽搁,大喊:「传太医,快传太医!」 内殿大乱,禄涞没让消息传出去,诸臣也都离宫了。 时言在江驰禹离开的路上拦住他,伸手道:「王爷唱那出?」 江驰禹笑着看他,说:「本王自成一曲。」 「你!」时言总是接不住江驰禹的敌意,冷道:「东西拿来。」 江驰禹抬眼,「什么东西?」 「太宗、诏书。」时言揪住江驰禹的衣领,贴近他阴声道:「你疯了!有些事和你没关系,你瞎掺和什么!」 轻推开时言,江驰禹这会心情大好,拍了拍衣襟道:「本王做事,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 「江!」 时言还没说完,江驰禹阔步走了,容歌要把安稳留给他,却转身和时言共赴危局,呵! 想的美。 他偏要一心向前,永不回头。 江驰禹刚出宫,就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登时神色一紧。 宿青乔似笑非笑的过来,规矩的见礼,道:「王爷,我家殿下、有请。」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04不公免费阅读. 405 不迟 http://.biquxs.info/ 容歌在进宫之前才发现金匣子里的太宗诏书被换了,一起消失的还有她放在里面的魏常供词,原本道明成安帝阴谋的那一份。 她一瞬间还以为自己拿错了,让人快马加鞭回去找,可东西就是不见了,不在她的卧房。 容歌从未让别人经手过,知道自己已经拿到诏书的人也是少之又少。 更令她气愤的是,宫门口值守的人也被临时调动,她入不了宫,眼看朝会快要结束,宫中终于传来时言的口信。 江驰禹拿着一份魏常的供词,只给容祯一人看了,在他一张巧舌之下,容祯最终下令重审旧案。 竹莺说:「虽然小姐没能入宫,好在事情也不算太糟,翻案之日就在眼前了。」 容歌屏息凝神,她半个时辰前还发了一顿火,这会子渐渐平静下来,心中又杂陈。 江驰禹啊江驰禹,她该拿这个人怎么办呢? 宿青乔已经去请江驰禹了,容歌捋平袖口,微微抬眼,问竹莺道:「方才发脾气,我这会脸色一定很差吧?」 竹莺摇头,「小姐笑一笑,就好看了。」 容歌十指不自在的交叉在一起,还真勉强的扯了一个笑。 车外传来脚步声,紧接着就听到宿青乔道:「殿下,渊王到了。」篳趣閣 容歌心弦莫名一紧,她这下……该以怎样的态度,怎样的面孔见江驰禹呢。 车中久久没有回应。 宿青乔斜着眼瞥向江驰禹,本想讥讽两句好报之前的怨愤,谁知这一眼看过去,江驰禹面色紧绷,从眼神到动作都极其的小心翼翼,生怕惊动了什么似的,他很紧张。 「……毛病。」宿青乔兀自嘟囔了一句,瞬间没了挑衅的兴趣,他一抬头,竹莺从马车上下来,说:「王爷,小姐让你上去。」 江驰禹眉骨轻展,慢步靠近马车,幽深的黑眸与日色的光影同落在某处,夹杂着几分苍凉的气味。 竹莺带着宿青乔和其他人离开了。 江驰禹静静凝视着随风拂动的车帘,仅一布之隔,近的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里头的容歌捻秃了指腹的死皮,她偷偷酸了眼眶,没一会,车头微沉,是江驰禹上来了。 两人同时抬眼,街上微热的风卷进来,不算宽敞的车厢顿时燥热起来,四目相对,先不争气落泪的竟是江驰禹,隐约有星光一闪,被眼尖的容歌捕捉到了。 怔了一下,容歌顿时急了,结巴道:「你……怎么了?」 江驰禹一个人做足了心理斗争,原本准备好的说辞在呼吸缠绵的瞬间化为乌有,他哑声道:「想你了。」 车厢里的燥热又升了一度,容歌整个人都局促起来。 像是那种亘久的分离,彼此经历磨难后重逢的戏场,心酸过后便是相视一笑。 江驰禹的笑是发自肺腑的,跟少年时一样清朗,他说:「本王能进来吗?」 容歌点了点头。 江驰禹躬身入了车厢,到容歌身边坐下了,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他说:「在宫里的时候本王就想,你会不会在宫外等我呢?会不会还没等本王踏出宫门十步,就被怒气冲冲奔过来的你一棒子打晕,然后再气不过狠狠踹两脚,完了就绑在院子里的梅花树上,逼着本王认错。」 江驰禹忍不住笑出声,尽量平缓着语气,说:「错呢本王是一定要认的,还得低声下气求着你的原谅,直到你解气了,才哭哭啼啼的过来给本王松绑。」 容歌说:「我哪会干那种事。」 「以前又不是没干过。」江驰禹微顿了一下,话音又连自己,轻松道:「太傅找不到本王,会气的胡子倒竖,记本王旷课,轮到容靖胡乱添油加醋几句,太傅再赏本王一顿板子,回头你又气冲冲过来再凶本王一顿。」 听到这,容歌默默垂下头,难过的笑出声。 那是她最无忧无虑的时候,行事最是无忌,江驰禹也是堂堂世子,却肯弯着脊梁让她欺负。 江驰禹自己也感伤起来,只是他掩饰的很好,一点都不表现出来,温声唤道:「公主?」 容歌侧过半边惨淡的小脸,轻声:「我以为那些时光,都过去了。」 她珍惜的,她深爱的,都一起被葬在了公主殿,哪怕她死里逃生,回想起的也不一样了。 「怎么能算过去了呢?」江驰禹捏过容歌的双肩,看着她雾蒙的双眼说:「在本王这,一辈子都过不去了。」 「四年……」容歌噙泪道:「我早就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你完全陌生的,讨厌的人,怎么会过不去?」 江驰禹摇头:「别说,就是年,本王也不会忘记你丝毫,歌儿。」 「你……你早就认出我了,早在河州百般接近时你就知道我是容歌,这么长时间,只有我像个傻子一样揣摩你的心思,以李伽蓝的角度骂你自私无情,甚至一开始我接近你,是抱着置你于死地的目的,我从一开始就错了,错了这么多,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实情?」 容歌觉得自己太蠢了,她这一路走来,亲手把最不愿意伤害的人一步步拉进了自己的局里,她拼命想挽救,便狠心拉开距离,可结果呢? 江驰禹早就紧紧追上自己了。 他说:「歌儿,告诉你实情又能如何?你不会信的,本王已经隔着沉重的宫门等了四年之久,又怎会在你安然留在身边的时候逼你,本王要你自己想起来。」 容歌反问,「那我要是一辈子都想不起来呢?我要是选择把自己活成李伽蓝呢,你怎么办?」 江驰禹指腹轻轻擦过容歌的眼角,说:「尊重你的选择,我们终会再次相爱,不论你是以什么身份,不论你是谁。」 事实证明,江驰禹是对的,容歌的心再次为江驰禹跳动。 嗦了一口车厢里的热气,容歌抬起眼说:「你知道当初京外行宫,我跑出宫见你的最后一面,想要同你说什么吗?」 气氛有些沉重,江驰禹笑着缓和道:「那时候依依不舍的,你一会哭一会笑,每句话都带着对本王的贪恋,现在想想还能一字不落的重复出来,怎么?你想再听一遍?」 「……」容歌面色一窘,「不是。」 原本沉重的心情都被打破了。 容歌说:「其实那时候,我想等你回来就告诉你实情的,关于我的一切。」 那时候容歌几乎被逼上了绝境,她没有可倚仗之人,除了不愿牵连的江驰禹,许是命中早有感应,她隐隐预料到自己之后会遭遇大难,便起了向江驰禹说明一切的心思。 江驰禹猜到了,轻道:「关于你的一切,本王现在都知道了,不迟,刚刚好。」 「可不是我告诉你的。」容歌歉疚道:「是你自己查出来的,早就不一样了。」 江驰禹鼓起勇气,抱住了容歌,「于本王而言,只要你平安,万事都不怕迟。」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05不迟免费阅读. 406 耍赖 http://.biquxs.info/ 容歌贪恋江驰禹胸膛中的片刻温暖,她久久才松开,说道:「你明明知道了关于我的一切,为什么还不离我远点?」 江驰禹低头看着她,瞬间委屈道:「你在想什么?」 容歌说:「我想着你赶紧跑啊,离我越远越好。」 「跑?」江驰禹哭笑不得,「本王能跑哪去。」 「爱跑哪跑哪,反正……」容歌一噎,有些伤心道:「反正离我远远的。」 江驰禹定定的看着容歌,又忍不住心疼她,说:「本王要是能早查清这些,再早些年,指不定还真能跑,连爵位也不要了,请一封折子直接远离汴京,做个闲散的世子,最好永不回京,让你寻仇都找不到人。」 容歌迷茫一瞬,抿唇道:「前几年?」 江驰禹点头:「是啊。」 「……为什么是前几年?」容歌弹簧似的往后坐了坐,故意同江驰禹隔开距离,暗暗发劲道:「前几年王爷若是早早知道了我是个冒牌公主就能溜之大吉,咋地?前几年长腿了,现在腿断了?」 江驰禹:「……」 果真是女人心海底针,翻脸如翻书,他憋着笑对容歌无辜的眨眼。 容歌抬了下嗓音,「王爷只手通天,顺着璃王案把我查了个底朝天,想必现在心里堂清堂清的,刚刚不还深情款款的说了吗,知道我所有秘密一点都不怕晚,好啊好啊,那你现在也可以跑,赶紧跑。」 哼! 跑的越远越好!她要是拦一下就不是容歌。 「唉。」 江驰禹长长的叹了口气,侧过头自下而上的看向容歌,笑了笑说:「现在怕是来不及了。」 容歌一指外面,说:「来得及,一切都来得及。」 「来不及了。」江驰禹笑意更甚,「本王刚出宫,还没来得及装着一肚子的秘密溜之大吉,就被公主殿下逮进小小车厢严刑逼供了,自小被公主吓怕了,双腿一软都招了,公主还舍得让本王逃出你的手掌心吗?」 耍我。 容歌哼了声,瞪眼道:「你别胡说,我从来没对你严刑逼供过,啥时候吓过你。」 江驰禹笑的眼角纹都出来了,他连日来的郁闷一扫而空,同容歌坦诚说明一切后,容歌还能被他哄到,表明两人之间的「情」早就战胜了所有,他再无顾忌,更不怕此面过后容歌会狠心同他划清界限。 中间欠缺的几年,于他们而言,不算阻碍。 大不了,容歌再闹脾气,江驰禹就没脸没皮一点,死缠烂打都不松手就对了。 「咳咳。」心情大好的江驰禹不徐不疾的帮助容歌回忆道:「本王没记错的话,因为公主的围堵本王被太傅打板子十八次,被容靖连讽带阴……嗯数不清了,他真该死。」 「咳、还有啊,公主殿的梅园里,大半个梅园的梅树都同本王亲近过,公主绑人的那麻绳放到现在都是古董了,给本王灌酒,茶水里下药十次,被罚下跪四次,圣上指名道姓的教训一次……」 江驰禹思忖道:「等本王再细细想想。」 容歌拍掉他摸下巴的手,皱眉道:「别想了,别想了。」 不堪回首。 「哦,对了。」江驰禹咧嘴一笑,「本王十七岁那年,有京中夫人去世子府说亲,消息传到了公主耳朵里,公主将本王堵在宫墙内,逼问可有想娶的世子妃,本王急着去见太傅,便敷衍的说有。」 容歌耳尖都在发烧,一张嘴还不饶人,小声嘟囔道:「有个屁,诓我。」 「公主瞪了本王一眼就跑了,结果回头就着人往世子府送了二十八张世家千金的画像,啧啧……本王记得府里的管家说,公主开恩,要给世子府建一个后宫,给本王纳二十八位世子妃,各个貌美如花,世子府来年再添二十八位千金?」 容歌汗颜,她是觉得江驰禹气着她了,胡闹来着。 这会听起来,脸都烧的慌。 「记不清了。」容歌假意的撩了撩额前的碎发,咳嗽道:「没有的事。」 「嗯?」江驰禹叹了口气,又说:「本王当时同管家思前想后,才得出一个结论,公主只让世子府添二十八位千金,却不添个公子爷,那不是咒本王生不出儿子嘛。」 「……」 容歌驳道:「什么跟什么啊你?我何时做过这种事了,不记得不记得。」 打死都不承认。 江驰禹大笑,伸手在容歌一青一红的脸上揉了一把,成功得了容歌一个白眼,耍赖道:「那时候公主就盯上本王世子妃的位置了,用尽手段把本王绑在了身边,这个时候再想始乱终弃,本王可是不肯的。」 容歌被呛了一口,拍桌道:「我!我今日在宫门口堵你,可是气势汹汹不讲情面的,王爷尽跟我掰扯有的没的,别想着蒙混过关,我现在很生气!很生气!」 「好好好。」江驰禹刮了刮容歌的鼻尖,轻车熟路道:「公主要严刑逼供,本王招,招就是了。」 「正经点。」容歌抓了把后脑勺,真是后知后觉被江驰禹黏上了,教训道:「既然知道我的身份,还敢暗中掺和我的事,搅乱我的计划,我是要教训你的。」 江驰禹说:「旦凭处置。」 「别嬉皮笑脸的。」容歌还真是开了眼了,她做李伽蓝这段时间,江驰禹可从没这么嬉笑过,她气哄哄道:「你知道我是淮世子之女,我要翻璃王旧案,意味着什么吗?你瞎查什么查,早朝又揽什么瓷器活,出事了怎么办?」 「没有出事。」江驰禹展眉,「尽在掌握之中。」 「这不是重点。」容歌又拍桌,「谁要你掌握了,一切在我的掌握之中才是正轨。」 江驰禹狡辩,「在本王这里,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 「?」 容歌崩溃,「你别忘了,你我立下了一年之约,这一年内你我两不相干,我做什么你都别管,你答应过的。」 「啊?」江驰禹深深的蹙眉,思考了一会说:「本王记得自己没答应啊?」 容歌震惊,「你!」 江驰禹英俊的面庞突然逼近,目光澄澈道:「本王可没说一个好字,歌儿你仔细想想,本王可实实在在应允了?」 「我……」容歌噎住。 「本王可说过‘一年之后见这样的话吧?」江驰禹一摊手,「没有吧。」 「……」. 言而无信啊! 容歌当时最后一句话好像是说,在合适的时机,她会对江驰禹敞开心扉,可江驰禹确实没做什么明确的答复,后来……她就拖着行李走了。 走了啊! 「那歌儿你立一年之约的时候,还说要倒追本王呢。」江驰禹微蜷的睫毛轻动,说:「不用等一年后本王确定心意了,现在就能追,本王确定,可以追。」 ……绝了,容歌想,中计了。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06耍赖免费阅读. 407 和解 http://.biquxs.info/ 打住,别贫。」容歌伸手把凑过来的江驰禹狠狠推了回去,一本正经道:「一年之约在我这里还是作数的,你赖不掉。」 江驰禹故作无辜的「哦」了声,明显没放在心里。 容歌暗暗握了握小拳头,道:「我的东西呢,拿来。」 「什么?」 「你说呢?」容歌瞪着江驰禹道:「太宗诏书,还有魏常真正的供词。」 江驰禹恍然大悟,笑了笑说:「供词已经呈给圣上了,至于太宗诏书,本王替你保管。」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容歌震惊了,明明是江驰禹神不知鬼不觉的偷了自己屋里的东西,还言之凿凿的替自己保管。 「不成,太宗诏书于我而言有用,还给我。」 江驰禹嘴角的笑意绷住,缓声:「诏书本王已经看过了,你想做的事情本王也都猜到了,正因如此,才不能让你莽撞行事。」 太宗诏书拿出去,轻了就让容氏皇朝被人暗中腹诽几句,留下些不好的名声。可往更严重了说,一旦有人质疑容祯的皇位,沿着成安帝摆不到台面上的所作所为说事,朝中起了争执,朝臣各有立场,会动摇朝廷根基的。 太差的结果,江驰禹不想看到,他怕最终一发不可收拾,无辜的还是黎明百姓。 不该上明面的事,就得私下解决。 「歌儿,原谅本王在这点上同你产生分歧,既然已与你相认,那我俩可以坐下来再好好捋捋,商量出一个万全之策。」 「我以前瞻前顾后思虑了太多。」容歌坚持道:「我不觉得自己莽撞,反正……你还给我。」 「不给。」江驰禹细心道:「本王能看的出来,歌儿你是心中有怨愤,这才冲动行事,等你心里的气消了,再来同本王说诏书的事,到底要不要用此诏书昭告天下,想必那时候你会更清楚。」 容歌陷入短暂的沉默,江驰禹一语中的,她心里就是有愤。 甚至在得知太宗诏书可能落在江驰禹手里的那一刹那,她心底骤然松了一拍。 她揉了揉太阳穴,闷闷道:「反正事情也这样了,就让你先拿着吧。」 「这样才乖。」江驰禹满意的摸了摸容歌的头。 容歌指着他倏然又变了脸,逼问道:「所以你是怎么知道有这么一封诏书在我手里的?何时让人窃去的。」 江驰禹淡淡一笑,无辜道:「可不是本王窃的,是泽也。」 「……」 工具人泽也。 怪不得,以泽也的身手要在梧桐院走一圈,还真发现不了。 「就在你把诏书拿出宫的那夜。」江驰禹说:「禄宝儿确实是本王的人,你和时言放过了他,他次日便传了几句口信出来。」 容歌想了想,疑惑道:「禄宝儿也不知道我偷了太宗诏书啊?」 「有人在王府留了封书信,道明了太宗诏书已在你手上的事。」 容歌愕然,「谁?」 知道她当夜偷走诏书的人,屈指可数。 江驰禹摇头,说着从怀中掏出了那封信,递给容歌说:「没有留名。」 容歌接过手,信纸装在信封里,信封上有月夜枯树的图影,她莫名觉得熟悉,闭上眼睛想了想,震声:「九罡客栈!」 江驰禹惊讶,「九罡客栈?」 「我确定,我之前……」容歌顿了一下,绷着面色继续说:「之前不是找九罡客栈办事嘛,就接触过几次,这信封上的图案,确实是出自他们。」 这就更奇怪了。 九罡客栈无门无派,是不掺和朝廷事的,又怎么会…… 江驰禹也凝下眸来,他稍微一想就知道容歌之前找九罡客栈办了什么事,也没有责怪的意思,略过这点说:「谁把你的消息卖给了他们,转而又卖给了本王?」 这中间作梗之人的目的是什么? 容歌沉下脸,道:「我回去查,知道我事情的也就几个人。」 敢在她眼皮子底下耍手段,容歌一点都不想忍。 江驰禹说:「你小心些,要不再搬回王府住?」 容歌炸毛,「回王府干什么,我现在挺好的。」 她用眼神提醒江驰禹,一年之约一年之约! 虽然现在某人已经单方面不承认了,可容歌不能掉场子啊,她得死死撑着,活要面子嘛。 江驰禹看穿了容歌的心思,低声:「桉儿想你了。」 容歌一怔,想起桉儿可爱的模样,良久才道:「你把桉儿照顾的很好,我没什么好说的。」 「是桉儿自己懂事。」 「总之,」容歌抬起眼,略微歉疚的笑了笑,「我欠桉儿的,也欠你的。」 江驰禹可听不得这种话,温声:「什么欠不欠的,都是本王应该做的,你只要平平安安,照顾好自己,本王就什么都怪不了你。」 容歌翘了翘唇角。 两人在车厢内说了太久,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好在彼此之间的秘密彻底解开。 泽也在外面敲了敲车窗,十分为难道:「王爷,一柱香前宫里就传你了,属下没敢打扰,王爷要不去看一眼?」 容歌眨了眨眼睛,小声:「宫里传你?」 「多半是为了早朝的事。」江驰禹自若道:「不怕。」 他抬声问泽也,「传话的人又说什么吗?」 泽也道:「是急/诏,其他的属下不知。」 耽误了太久,容歌也得回府去见程建弼等人,她同江驰禹分开,江驰禹再三叮嘱,「本王不怕牵连,从前不怕,现在以后都不会怕,不要试图一直躲着我。」 江驰禹只是希望,容歌任何事情都能同他一起商量。 容歌艰难的点了点头。 两个对彼此一举一动都万分的熟悉的人,往往不需要更多的言语,就能猜透对方的心。 容歌曾经有无数次机会同江驰禹商量对策,可她都没有。 那时候在宫中孤立无援的自己,从怀疑自己的身世开始,就一个人默默查着璃王旧案,她一连大半个月见不到江驰禹。 她何曾不想见他,只是心下明白,璃王旧案不是普通的案子,一旦行差踏错就会沦为谋逆乱党,江驰禹是江家独子,她怎敢让他涉险? 两人初在一起时,江驰禹曾说要入宫提亲,容歌阻止了他,私下在容祯耳边旁敲侧击,要嫁出去,容祯的态度很坚决,要在宫外重建公主府,同驸马住在公主府才好些。 宫中的公主殿也可以经常回来。 容歌笑说:「就不能随着夫君去他家住吗?」 容祯道:「你堂堂公主,朕能让你去伺候公婆受委屈?日后不管驸马是谁,都得依着你,就住公主府。」 容歌便歇了向容祯表明自己想入江府的心思,想着日久天长慢慢磨他,结果天不遂人愿,父女之情非但没能长久,她还英年早逝。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07和解免费阅读. 408 昭告 http://.biquxs.info/ 容歌回到梧桐院的时候,程建弼和蔡语堂果然早早等着了,两人一起迎了上来。 蔡语堂快要喜极而泣,道:「老天开眼,圣上终于要重翻老王爷的案子了,用不了几日,便会真相大白,多亏了殿下。」 「多亏殿下。」程建弼也向容歌行礼,发自肺腑道:「殿下终于能回璃王府看看了。」 「程老和蔡老可知道,我并没有进宫。」容歌到主位坐下,直接说了出来。 堂下的两人愣了会,才说:「这到底怎么回事?殿下没能把太宗诏书拿出来给诸位臣子看?」 容歌打量着他俩的神色,摇头:「没,诏书被人拿走了。」 「谁?」程建弼吸气,「好大的胆子!」 容歌说:「渊王殿下。」 「这……」蔡语堂僵住,「殿下,这可怎么办?渊王怎会拿走太宗诏书,他如何得知这些的?」 容歌沉色,「我也想知道,是谁把诏书在我手中的消息通过九罡客栈卖给了渊王?」 程建弼心惶惶的,说道:「殿下可是怀疑什么?」 「空口无凭,我能怀疑什么。」 容歌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起身就要走,说道:「待璃王府洗清冤屈后,我再找你们议事。」 蔡语堂提着衣摆追了两步,急道:「殿下,失了太宗诏书这一环,我们的冤屈会隐去成安帝不少罪过,岂不是往心里塞疙瘩吗?」 「我知道。」容歌说:「且看三司会审的力度,最后一步,我需要再想想。」 等容歌走了,程建弼一口闷了盏中的茶,低声:「这最后一步,还得我们来。」 程建弼和蔡语堂出了府,上了从巷子口径直而来的马车,里面坐了一个司徒简。 司徒简缓缓睁眼,说:「小殿下情绪如何?」 「看着是不错的。」蔡语堂说。 「亏阁主多想了一步,殿下同容祯到底有父女情在,她就是再恨怕也不会拿刀去捅容祯。」程建弼侥幸道:「这最后一步,殿下肯定下不了手。」 司徒简笑笑:「识人识心,或许我以前不了解小殿下,可接触了这么久,也该摸清她的本性了,信不信她今早就是怒气冲冲的拿着太宗诏书进了宫,也不会当朝打开?」 蔡语堂摸了摸下巴,沉重的点头:「信。」 「与其让她在最后关头畏缩,还因此太早的暴露身份,不如交给更有谱的人去做。」司徒简合上折扇,挑开车帘朝街上看去。 这个人除了江驰禹,还能有谁呢? 今日这场硬仗都在司徒简的掌控之下,容歌全须全尾的出去,无声无息的回来,不但没有暴露身份,还借刀杀人让江驰禹替她做了申冤的事,目的达到了。 「阁主是一点都不想殿下的身份被世人知晓吗?」 「不。」司徒简说:「小殿下是璃王府嫡系,迟早会被人知道,可是能晚就晚,我不想她太快招摇在人前,让世人先入为主的认为,璃王府的一切已经有嫡系血脉继承。」 程建弼还想问什么,被蔡语堂打断,他说:「确实,殿下到底是女子,难承大业。」 容歌的作用,也快消耗殆尽了,她若是男儿,还能重振王府威风,承袭爵位,可惜了。 后面的事,还是交给他们去做吧。 容歌在屋中打了个喷嚏,有人念叨她,她摸了摸鼻尖,扭头问宿青乔:「联系不到九罡客栈了?」 宿青乔点头:「已经让人飞速去汴京据点看过了,人去楼空。」 「可恶。」容歌阴了脸,「背后阴了我就溜了,这不是心虚是什么?」 「那接下来怎么办?」 有人藏在他们身边卖消息,长此下去,怕被阴的连渣都不剩了。 「人只要在我们身边,迟早揪出来。」容歌道:「以后有事我们私下商议,同程老他们单线传递,先提防着。」 宿青乔点头,「是。」 也只有先这样了,若是大费周章去找九罡客栈,找不到人不说,还浪费精力。 晌午时分,刑部尚书孙修诚就入殿觐见,字字句句的禀明了璃王冤情。 容祯勉强问了几句,最后也不得不承认,到此结束最好。 随后容祯就颁发诏书,大昭天下免去璃王府的罪责,命令司礼监为璃王府冤魂另择一处陵地,国库出资修建,将王府的尸骨移进去,并在宗祠立上灵位,诸位皇室晚辈前去祭拜。 诏书一发,无不令人唏嘘。 「璃王府死了那么多人,尸骨都不知道在哪个乱葬岗呢,还能移回来?」街上有人窃窃私语,连连吐口水。 「没看到城墙贴的文书吗,璃王爷那是遭奸臣所害。」 「什么呀,是先帝亲信奸臣,和奸臣一起害的。」 「啧啧……惨啊。」 容歌的马车缓缓从街上经过,自然听了不少谈论,她苦笑一声,正襟危坐。 宿青乔说:「虽然也指出了成安帝联合朝臣构陷璃王府的事,可少了他为了让太/祖一脉独掌皇权,便为此灭了太宗一脉全族的事。」 说来说去,就少了那封诏书。 刑部也顾忌影响,刻意隐去了一点成安帝的毒辣手段。 成安帝是容氏开国兄弟之一,太/祖爷的血脉,而璃王是太宗爷血脉,说好的这皇位能者居之,延续到至今,居然只剩下太/祖后人了。 「殿下要是男儿,太宗一脉便不算断了,这皇位你也能坐。」宿青乔不愤道:「如今朝中几位成年殿下,哪里有个能堪当大任的,圣上百年之后,殿下必是不二人选。」 容歌看了宿青乔一眼,索然无味道:「想什么呢你,我终究不是个男儿。」 叹了口气,宿青乔忽然挑眉道:「殿下?自古以来也不是没有女子称帝的先例啊,殿下就是没这个心。」 「我没有。」 容歌如实的耸耸肩,让马车停在了渊王府的门前,她方一掀开帘子,王府门口的侍卫就迎了上来,恭敬的喊:「二小姐。」 容歌款款下了马车,抬步往院里去。 前院盛开着不少花六色的,在日光的沐浴下分外的好看,她好奇道:「怎么在府中种这么多盆栽?」 「哦。」近卫解释道:「王爷说二小姐你喜欢,都是从外地搜罗来的珍惜品种,回头就搬到二小姐府上去。」 容歌莞尔一笑,她可还记得江驰禹在河州顺她两盆木槿的事呢,今个要宰回去。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08昭告免费阅读. 409 平静 http://.biquxs.info/ 容歌刚从渊王府的大院进去,听到消息的江桉就跑了出来,一声「阿娘」便冲进了容歌怀里。 「呀,桉儿长大了。」容歌轻轻抚摸着江桉的头,心底是说不出来的感受,她很遗憾在桉儿长大的这几年,都没能陪在他身边。 「阿娘终于回来了。」江桉小脸红彤彤的,软声:「桉儿可想可想阿娘了。」 容歌笑说:「是阿娘不好。」 「阿娘别走了好不好。」江桉依偎在容歌怀里,撒娇道:「就在王府陪着桉儿。」 容歌一时间心都化了。 江驰禹站在正厅门口,笑意淡淡的看着这一切,江桉从足月后就被他抱回了王府,一直精心照顾着。 因为一些缘故,江桉出生这件事,被他和容歌瞒了下来。 直至如今,都没人知道桉儿是容歌的孩子。 许是母性的羁绊,容歌对江桉天生有种难以割舍的心绪,眼下看江桉的身子日渐好起来,个头也窜上来,她满心欣慰。 「这几日让桉儿跟着近卫锻炼身体,他想习武。」江驰禹过来说:「没敢让他狠下心练,想问问你的意见。」 容歌牵着江桉,抬眼对江驰禹一笑,说:「我尊重桉儿的选择,他是男孩子,习武强身健体,是好事。」 「阿娘同意了。」江驰禹低下身,对江桉眨了眨眼睛。 江桉大眼睛一亮,开心道:「谢谢阿娘。」 容歌让江桉在院中玩,随江驰禹进了正厅,她顿了顿说:「问你个事。」 江驰禹挑了挑眉,示意容歌说。 「若是我没猜错,你之前书房里藏的那些画像,都是我吧?」容歌目光狡黠道:「桉儿一开始看到的阿娘也是我吧?」 江驰禹微愣,笑出了声:「难不成呢?本王还能背着你在王府建个后宫啊?」 「那谁知道。」容歌道:「你要是想建一个,我也不能阻拦啊?只是上次我带桉儿去书房,他明明指着李伽蓝的画像叫阿娘,他也说了,我是他阿娘,我明明顶着李伽蓝的脸,桉儿是如何相信的?」 眼前这货不会因为桉儿年纪小,就骗他吧? 那桉儿以后长大点了,明白过来岂不是会难受。 容歌绝对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她都想好了,如果江驰禹以前真和那李伽蓝有什么纠葛,她大可问个清楚后再抉择,要不要忍让一二,毕竟是自己有错在先。 但是桉儿,此生只能有她一位阿娘。 容歌的神色在顷刻间变幻莫测,江驰禹笑了笑,把她想入非非的神思拉回来说:「桉儿长这么大,除了你,可从没喊过其他人阿娘。」 「我原本的模样和李伽蓝可是不一样的。」 「是本王同桉儿说,你们是同一个人。」江驰禹解释道:「本王告诉桉儿,阿娘的脸受了伤才变成这样,桉儿亲近你喜欢你,那种感觉是他从未有过的,小孩子对母亲有天生的依赖,所以他自己才坚信你就是阿娘,神不神奇?」 容歌不说话了,她对桉儿有莫名的喜爱,同桉儿对她的依赖是一样的。 「那李伽蓝当年有孕是怎么回事?」容歌眼眸莹亮如雪,不怀好意的看着江驰禹,道:「我可知道的,当初李伽蓝危难之际,是王府的嬷嬷救了她,她在王府生了个孩子呢。」 江驰禹沉思片刻,愣愣的看着容歌,「有这回事?」 「装。」 「本王真不太记得了。」江驰禹被容歌笑的浑身不舒坦,含糊道:「回头等本王再问问,本王同那李伽蓝本就毫无干系,真的。」 容歌忽「噗嗤」笑出了声,「我可没别的意思,就随便问问。」 江驰禹抿唇,看着容歌道:「随便问问?」 江桉没有认错自己这件事,她也是方才偶然想起的,就随便开口一问,倒把自己问心虚了。 摆正脸色,容歌及时岔开话题,「这几日我一直忙着翻案的事,便没来问你,那日圣上急唤你进宫,可说了什么?」 江驰禹道:「本王也是进宫才知,圣上早朝后便吐血了,太医忙活了一个时辰才把病情稳定下来。」 猛然听到容祯吐血,容歌心里还是微微一紧,她压着面色说:「被气的?」 「不知。」江驰禹不想再给容歌火上浇油,他只道:「圣上醒后确实问了本王早朝的事,他似乎并未怀疑我,问太宗诏书也是想知道我能不能找到。」 「他知道太宗诏书在我手里。」容歌皱眉,「让你想办法找我讨要,他没跟你说?」 江驰禹摇头,「没。」 以容祯的聪慧,江驰禹在早朝上频频偏向璃王爷一案,又接二连三的拿出最能震慑人心的东西,明显就是有古怪的,容祯怎会不怀疑江驰禹。. 哪怕一点……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啊。」容歌又问:「他还跟你说什么了?」 江驰禹沉凝片刻,徐徐道:「圣上问公主殿那日,本王可亲眼看着你离开了。」 容歌不由自主的蜷住指尖,「这分明就是怀疑你了,可又不明着问你,他想做什么?」 「宫里的动静本王一直注意着,如今旧案已翻,圣上似乎没有要再查的心思,每日照常召见内阁大臣,处理政务。」江驰禹将禄宝儿注意到的情况告诉了容歌。 容歌心里觉得怪,却又找不出根结所在,她最烦这种感觉。 江驰禹把容歌连日来的辛苦看在眼里,温声:「璃王府旧宅已经在清扫了,你不带着其他人去看看?」 容歌抬眼,江驰禹用「其他人」来代表程建弼等璃王旧人,这些人究竟是谁江驰禹知道的也不多,容歌也没有再隐瞒的必要,道:「程老他们已经去了,我去了徒增伤感,还帮不上忙,就想着等陵墓迁好了,祭拜过亲人再去。」 江驰禹见容歌肯说,便接着道:「本王知道有璃王府旧人帮你,他们全部可信吗?」 容歌愣了愣,不敢百分百的担保,游移道:「目前来看,他们对我都挺尊敬的,也不曾违背过我,应该都可信的。」 江驰禹不好再多插手,只道:「有问题及时同本王说。」 容歌点点头。 江驰禹拉着容歌出去,刚要让近卫挑了十几盆花装车送梧桐院去,元霖就飞快的跑进来,说:「王爷,禄涞公公来了,还带着锦衣卫。」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09平静免费阅读. 410 回宫 http://.biquxs.info/ 禄涞已经在王府门口,江驰禹吩咐近卫赶紧把桉儿带回院中,蹙眉问道:「禄涞带了多少锦衣卫?」 元霖说:「二十人。」 人不多,看来容祯没有硬闯渊王府的意思,江驰禹想让容歌走,刚要开口,容歌就嫣然一笑。 「王爷,你不觉得是冲我来的吗?」 「本王能应付。」江驰禹说:「你先回梧桐院。」 容歌却不,她终于知道容祯古怪在哪了,他明明对江驰禹产生了疑虑,却只是把江驰禹叫进宫问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原来是试探江驰禹呢。 「寝宫的里的太宗诏书是我拿走的,同一时间你就在朝堂上提起,此事隐秘,哪怕你借着魏常的幌子替自己遮掩,圣上还是怀疑了。」容歌平静的看着院中的盆栽,道:「圣上或许猜测你同我见过,只要这几日好好查你一番,再让人盯着王府门口,抓到我并不难。」篳趣閣 江驰禹扶额,「大意了。」 「这有什么。」容歌笑笑,「反正我也是要去见他的。」 江驰禹缓了缓,说:「本王陪你。」 容歌想拒绝来着,禄涞就带着锦衣卫进来了,他在看到容歌时并未有多少惊讶,到底是容祯身边的老人了,礼数周到的拜见,说:「王爷,圣上请公主回宫呢。」 直截了当的开门见山,江驰禹眸色暗了暗。 禄涞皮笑肉不笑,将目光转向熟悉的「李伽蓝」,「奴该称一声李二小姐,还是公主?」 容歌嗤笑,「你就不怕我不是?」 「奴才哪敢乱猜。」禄涞恭顺道:「圣上说请谁,奴才就来请谁,二小姐是不是公主,还得圣上裁断。」 「我若不去呢?」容歌凉了脸,目光微沉。 这下可把禄涞难住了,他回头看看二十人的锦衣卫,犹豫半天才道:「奴才得回宫请示圣上。」 他出来前容祯也没交代,死而复生的公主不跟他回来的问题啊,总不能在渊王府动手吧? 禄涞一脸难色,正在不知如何是好之际,头顶传来嘁笑,容歌已经大踏步下来了,昂首说:「公公,走吧。」 不得不说,在禄涞侧过脸同容歌对视的瞬间,那熟悉的清冷感压迫而来,他实实在在的看见了容歌公主的影子,看来圣上的一切猜测是真的了。 李府李伽蓝,果真是没死的容歌。 他巴巴地跟上,江驰禹也要去禄涞没意见,容祯统共就交代了一句,他同江驰禹较劲什么,爱跟就跟呗。 江驰禹在马车上担忧的看着容歌,低声:「进宫后也不要冲动,想问什么,心平气和的问。」 「我尽量。」容歌说。 「算了。」江驰禹无奈道:「本王跟着你就是。」 容歌再未开口,一路进了御书房,居然没去万乾殿,在宫里这一路连个宫女太监都没见到,应该是被容祯提前清空了。 容歌公主回来一事,还是个大秘密。 两人随着禄涞道御书房门口,内侍就说:「王爷,您不能进去。」 江驰禹凌然一个眼神,说:「进去通报一声,本王要面圣。」 「不行。」那内侍一动不动,挡着江驰禹说:「圣上说只见姑娘。」 江驰禹又是一个脸。 容歌摇了摇头说:「没事,我进去就行,你在外面等着。」 江驰禹被留在了御书房外面,看着容歌进去后内侍就将门关上了。 御书房里燃着龙涎香,香气袅袅,伺候的人同样一个没留,静的能听见容祯批折子的笔触声。 容歌看见了容祯,他正在低头看折子,手边放着一盏茶,瞧着早就凉了,都不冒热气,容歌近在眼前他都没抬起头来。 装没听见么? 容歌也不急,她用力按捺住情绪,冷笑道:「一个人都不留,不怕我弑君吗?」 容祯的笔尖一顿,他这才缓缓抬起头,和想象中的阴沉沉的面孔并不一样,容祯脸上堆着慈祥的笑,只是再看到容歌的脸时瞳孔微缩,有些难过道:「朕年纪大了,眼力也不行了,原来你就是歌儿。」 原来容歌早就出现在了自己身边,还替自己挡过刺客的剑。 「是我眼瞎,认贼作父。」容歌愤愤不平,瞬间含恨的看着容祯。 在听到「认贼作父」四个字时,容祯狠狠的震了一下,他心痛极了,世人都可以猜疑他,不信他,可为何容歌也是这种态度。 几乎得扶着御案,容祯才能假装刚强的站起来,说:「父皇知道歌儿你恨朕,要恨就恨吧,也是父皇无情,当初竟舍得对你下手,早就后悔死了。」 若是放在以前,容歌指不定还会痛哭流涕一番,可现在…… 她几乎想拆穿容祯那虚伪的嘴脸,冰冷道:「你也会后悔,时至今日你我还有装慈父的必要吗,在杀我时你可是没有一点留恋!」 「是父皇的错。」 对于容歌身死这件事,容祯满心后悔,所以他看到容歌如今还能站在他面前,靠自己的实力一步步走回来,他说不清是激动还是庆幸。 所以他坦然的承认自己当时的错误,一步步走了下来,说:「歌儿,你的死父皇不解释,你要怪就怪吧,想要什么补偿,父皇都给你。」 「你以为我会稀罕你的补偿?」容歌苦笑着摇头,后退道:「从小到大,这句话我听了无数遍,天下所有的赏赐我都得到过,可结果呢?凭借别人三言两语的诬陷,你就信我会谋反,信一个记忆不全的我会回想起璃王冤情,便狠心赐死我?什么父女情分,还不是没有你的皇位重要。」 「是,父皇承认当时看到你谋反的证据后,悲恸过。」容祯说:「可也害怕过,歌儿你握了太多的皇室辛秘,又有了谋逆之心,父皇不得不选择伤害你。」 「谋逆之心!」容歌笑的断断续续,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原来真的以为我会谋逆,可笑!我那时候已经被你的冷生香毒害许久,根本想不起为璃王翻案一事,我为何要谋逆?!」 容祯不可置信的看向容歌,「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 容歌冷声,「我求你了,别装了行不行!我为了恢复记忆费了多大的劲你知道吗?就在前不久我才彻底恢复记忆,你居然在我傻傻无知的时候以为我要谋逆,那我告诉你,我从来没有想过,我自始至终要的都是一个公道!」 容祯宛若被雷击一般,他震惊的看着容歌,明明他是因为容歌产生了谋逆之心,明明是公主府出现了容歌谋逆的证据,明明是容歌的亲信苏闵告发,这一切都是真的。 可容歌却说她不想谋逆,怎么会! 「我不想听你的狡辩,都是假的一直说一直说有意义吗?」容歌大声质问,「你杀我母妃同烨儿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日后知道了会不会难过、会不会恨你呢?我不是你亲生,可烨儿他是啊,你杀了我都行啊,为什么要害他呢!」 容歌终于忍不住落泪,她不明白,烨儿有什么错? 容祯茫然无措,他想走近容歌,拉着她摇头道:「歌儿,父皇……」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10回宫免费阅读. 411 争执 http://.biquxs.info/ 容歌怒目盯着容祯,她实在无法保证自己不冲动,硬邦邦道:「你先杀了母妃,再杀了烨儿,就剩下我了……是因为愧疚才让我多活了这些年吗?」 容祯摇头,他捂着胸口说不出话来。 容歌却逼问他,「是吗?」 「歌儿……」容祯吞下喉间的腥甜,「你知道父皇心里有多震惊吗?父皇怎会害你母妃和烨儿呢?」 这是容歌第二次问他这件事了,都是在容歌知道自己身世之后,上一次还是前,容祯以为容歌是受了刺激,胡言乱语便没有答复。 可这次,他终于知道,一直以来,容歌误会了。 容歌不信,「我查了,母妃并非难产而亡,而是产后虚弱被人趁机害死,烨儿是自小中毒……不是你难道是我吗?」 「不可能。」容祯迫切的想解开这个误会,「父皇向你发誓,你母妃同烨儿的死,与朕没有丝毫关系,否则朕宁愿被天打雷劈!」 容歌双眼通红,怔住了。 容祯见容歌稍微平静,连忙道:「歌儿,你死后父皇彻夜难眠,后悔万分,伤你一个父皇都心疼的要死,怎么会去伤害你母妃同烨儿呢?」 容祯居然敢发誓,容歌差点就动摇了,她悲声:「不……我不是你亲生,我是淮世子血脉,母妃知道这一切,所以她会被灭口。」 还有苏家……外祖的死,容歌问过魏常,魏常也担保他并没有害过外祖,外祖死后魏常才捡漏爬上来的。 这一切总该有个幕后黑手才是,可现在所有人都否认,容歌心理防线快要崩溃了。 容祯说:「父皇一开始也不知道歌儿你并非朕亲生啊,后来得知后,你非要翻璃王旧案,同父皇闹的不可开交,再加上你母妃同烨儿的事也让你起了疑心,你整日消沉痛不欲生,父皇不得已才让你忘记了这一切。」 容歌突然跌坐在地,她头疼的紧。 「父皇原以为,你只要不再知道这些事,就会和以前一样好好的。」容祯慢慢走到容歌面前,说:「父皇待你如何,你心里怎会不知呢?若真是父皇伪装,有何能耐能装十几年,十几年的对你好……父皇知道你并非亲生也纠结过,可你自小是父皇看着长大,非亲生又如何?」 只要这世上仅知道秘密的几人,不会把容歌是淮世子遗孤的事说出来,那容祯就可以宠容歌一辈子的。 容歌快要疯了,理智告诉她不能信,不能信! 「歌儿,你这次回来,父皇已经想好了,过往种种我们既往不咎,你要还璃王府清白,那朕便退一步,歌儿你也退一步,亏欠你的,父皇会尽力去弥补。」 容歌脊背发冷,汗意涔涔,寒声道:「当初我第一次找你的时候,你怎么没想过各退一步……何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容祯痛心疾首,他知道自己寒了容歌的心,想要亲自去扶容歌,容歌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躲开,她悲凉的看着容祯,步步后退,自己离开了御书房。 方一出门,她就体力不支倒在了江驰禹怀中。 江驰禹大惊,在禄涞的慌色之下,将容歌拦腰抱起,大步离开。 禄涞担心容祯心病又犯,赶紧让人传太医,飞快的进去,果然见容祯瘫坐在地,哪里还有往日威仪。 「圣上……」 禄涞试探的叫了一声。 容祯双目通红,狠狠锤向自己的胸口,「一步错、步步错……朕到底要如何?」 「圣上,地上凉。」禄涞上前去扶容祯,他就知道,有关公主的事,多半令圣上伤心。 容祯扶着禄涞起来,说:「歌儿竟然怀疑她母妃和烨儿都是死在朕的手中,朕如何解释她都不听。」 禄涞小声宽慰,「圣上别急,公主正在气头上,自小就是个暴脾气,受不了委屈,圣上慢慢与她说。」 「就怕她以后再也不愿见朕了。」容祯颤声,「朕早该想到的,在西郊猎场,那慌乱之中愿意替朕挡箭的孩子,那不畏权贵,大义凛然的孩子……和歌儿多像啊。」 容祯早就觉得李伽蓝像容歌,在俪嫔景华宫第一次见时,心就狠狠颤过,为什么就没有往深处想呢? 给容祯换了热茶,禄涞小心的在身边伺候着,平心而论,他自然也不希望容祯同容歌反目成仇,于是道:「圣上耐心再多些,看公主如今模样大变,还不知受了多少苦,心里装着多少委屈呢。」 容祯这才渐渐平静下来,他不傻,看江驰禹对容歌的袒护,以及今日他人都跟到御书房的行为,这明显是早就知道内情的。 「欺君!」容祯道:「都瞒着朕。」 禄涞没敢作声。 再一细想,还有时言这个装愣的东西,他肯定也早就知道。 容祯一瞬间感觉全世界都瞒着他。 「给朕查,查李府。」容祯恢复理智,说:「歌儿代替了李伽蓝,总有原因,如今在她身边帮她的,都有谁。」 「是。」禄涞说。 当日下午,容祯就把时言暂时停职了,没一点预兆,甚至没叫时言去解释,就让他回家歇着。 时言刚交待完手中的一切,叫来何卓谦问:「北镇抚司今日除了我安排的,其他人可有被叫走?」 「没有啊。」何卓谦一脸忧色,「怎么回事,圣上为何突然停你的职?」 时言没答,又问道:「南镇抚司可有什么动静?」. 何卓谦让人去打听了一番,回来道:「圣上身边的禄涞,早上带了二十锦衣卫去了趟渊王府,再就没了。」 时言大概猜到发生了何事,皱了皱眉道:「没事,正好我回家歇几天。」 「不是吧?」何卓谦总觉得不对劲,「怎能一声不响突然停你职啊,你惹事了?」 还真惹了,事还不小。 时言反倒不急,笑了笑说:「又不是撤职,你照顾好宫里,我有事先走了。」 时言转身刚走了两步,何卓谦一拍脑袋,突然想起什么追上去,道:「你知不知道,那个南衙京军统领魏卓,魏府不是被抄了吗,全部获罪,魏卓倒是没被流放,圣上看他有功在身,让他回南疆了。」 时言步子一顿,「远调南疆带军?他不是有伤在身,不适合留在南疆军中了吗?」 「在京里养了几年,应该有好转,经魏府这事,没死就不错了,南疆又是魏卓熟悉的战场,他反倒能多活几年。」 时言不置可否,转身走了。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11争执免费阅读. 412 言和 http://.biquxs.info/ 容歌被江驰禹带回了渊王府,王府的府医替容歌看过,说是怒火攻心,这才半路呕了血,江驰禹寸步不离的守在床边,让人炖了补汤。 容歌是在回王府的路上晕过去的,江驰禹当时吓坏了,容歌满脑子都是容祯否认的话,她以为是狡辩,痛苦万分。 终于深深体会了一次被活生生气吐血是什么滋味,她睡得很不安稳,服了药便醒了。 江驰禹用温热的帕子给她擦汗,见容歌醒来,才稍稍放心。 「再躺会,本王让厨房端汤来。」江驰禹说着将意欲起身的容歌按回去,哄孩子似的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 容歌乖乖喝了江驰禹亲自喂的十全大补汤,擦了擦嘴角说:「不喝了。」 江驰禹看着还满满当当的一碗汤,固执道:「这才两口,都喝完。」 「不想喝。」容歌实在没胃口,她看着江驰禹轻轻摇头,「真的。」 府医说了,容歌这几日身子消减,分明是劳累过度,况且她常年被余毒残害,稍有不慎身子都垮了。 江驰禹怎能让这种事情发生,说:「必须喝,本王喂你喝完。」 容歌又勉强喝了几口,脑海里频频闪过与容祯的过往种种,心里被插了刀子似的,瞬间就能疼的她面色苍白。 见她又不喝了。 江驰禹突然沉了脸,说:「要本王换个法子喂你吗?」 容歌将后背的靠枕往上垫了垫,悻悻道:「我实在没胃口,有话想同你说。」 「身子第一,本王这汤炖了两个时辰,对你大有裨益。」江驰禹说:「先喝汤,其它免谈。」 容歌哪里还有心情管自己的身子,她刚张了张口,眼前的江驰禹突然自己喝了一大口汤,拢着容歌的后颈就要靠过来。 容歌怔了怔,当即明白他说的「另一种法子」是什么了,仓皇的推开江驰禹,讪讪道:「喝喝喝,我这就喝。」 江驰禹轻轻一笑,吞了口中汤,又端起汤勺慢慢的喂容歌喝完。 「圣上没把你就是容歌的事说出去的,你放心。」 容歌低声,「我也不怕他说出去。」 就算容祯不说,容歌自己也要现身见人的。 「你在御书房,圣上为难你了?」江驰禹捏着帕子替容歌擦了擦嘴角。 容歌沉默了会,抬眼道:「江驰禹你说,一个人想真正看清另一个人,得用多久?」 江驰禹闻言,慢说:「只要用心看,时间便不是衡量的标准。」 「用心。」容歌眼中的光微黯,说:「你在容祯身边,他信任你,你看清他了吗?」 江驰禹薄唇微抿,「看清了。」 「是吗。」 容歌淡淡的笑笑,心想着怎么会,她用了那么多年,似乎都没看清。 江驰禹主动握住容歌的手,「你被气成这样,不是因为自己的事,是别的事吧?」 容歌感受着独属于江驰禹的体温,说:「嘴上说着不想连累你,可我重活一次,做的每件事都牵连着你,一想这个我更气了。」 江驰禹笑,替容歌呼呼,「本王乐意,不气不气。」 容歌觉得他可爱,也被逗笑了。 泽也在门口说:「王爷,时言来了。」 时言出了宫就直奔渊王府,他进来的时候,江驰禹正和容歌十指相扣,低声同她说着什么,容歌浅浅笑着。 许是这一幕太过刺眼,时言垂下眸,咳了一声才惊动了低语的两人。 容歌没有下床,江驰禹不让,还非要给她讲个笑话宽心,容歌不得不听,这一抬头才看到时言进来。 「王爷。」时言瞥了江驰禹一眼,情绪不明道:「我貌似来的不是时候。」 江驰禹扣紧了容歌,就是不松手,他回头笑笑说:「还真不是时候。」 「……」时言原地翻了个白眼,忍下不悦对容歌说:「没事吧?」 容歌使劲使劲再使劲终于把手抽了出来,她说:「我没事,正好你来了,我有话同你说。」 江驰禹杵在床边,「时抚使这个时辰来,不当值?」 泽也搬了凳子过来,时言顺势坐下了,说:「不巧,刚被停职了。」 容歌眉眼一皱,「你被停职了?」 「嗯。」时言点头。 容歌捏了捏被褥,郁气沉沉道:「又是我连累了你俩。」 大家都是聪明人,彼此心下捋一捋,就将如今的局势看的一清二楚,时言和江驰禹早就知道容歌身份,却隐瞒不说,三人还明目张胆的生出了几场风波。 眼下在容祯眼中,江驰禹和时言怕都归于容歌的左膀右臂了。 这一下就撬走两员大将,容祯肯定心下有愤,让时言停职还算轻的了。 容歌一耷拉脸,江驰禹就温声:「时言停职关本王什么事,本王这不好好的吗。」 时言装作没听见,懒得较劲了。 「我瞧着圣上好像也没有要动你的意思啊?」时言对容歌道:「在御书房圣上同你说什么了?」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容歌。 容歌说:「他不承认杀害了我母妃和烨儿,就争执了几句……」 具体细节,容歌没说。 江驰禹瞳孔一缩,「歌儿你是说……你确定苏娘娘和烨儿是被圣上所害?」 时言也急忙看过来。 江驰禹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可时言早就知道了,他暗查几日毫无线索。 容歌咬唇,顿了顿说:前,我确实暗中收集了很多证据,都指向了他,可现在时过境迁,那些证据早就被毁在了公主殿,我确定母妃和烨儿是被害死的,因为我的身世,能对他们下毒手的只有容祯,可他不承认。」 江驰禹也察觉此事非同小可,正色起来,「圣上还说什么了?」 「他说自己一开始也不知道我的身世,没有害母妃的动机。」容歌心情沉重,语气也压抑了不少,「烨儿是他亲生,虎毒不食子,他否认了这一切,我以为他在撒谎。」 三人静了片刻。 江驰禹又柔声问容歌,「那现在呢?你再好好想想,圣上真的对你撒谎了?」 容歌张了张嘴,她说不出来。 理智的分析下来,容祯确实能够被排除嫌疑,那当年那些所谓的证据,又在容歌的脑子里乱搅,总不能是她臆想出来的。 她捏着鼻梁缓了会,才道:「若不是他,还有谁要害母妃和烨儿?最招人烦招人嫉妒的那个人,是我才对,要先除也该先除掉我,万万轮不到烨儿啊。」 「此事,或许是你误会了圣上呢?」江驰禹平静道:「总觉得另有蹊跷。」 时言沉默了会,也附和道:「我觉得王爷说的有道理。」 若真是容祯动手,时言怎会在宫里一点蛛丝马迹都查不到,况且以时言对容祯的了解,他真没毒到害容烨的地步。 难得江驰禹给了时言一个赞赏的眼神。 他说:「歌儿你先不要轻举妄动,本王不得不嘱咐你一句,小心身边人,除了本王和时言,其他人都得提防一二。」 时言点头,「我俩总不会害你,此事或许真有问题,就怕中计。」 江驰禹和时言难得一致对外,没有相互嘲讽,半晌,容歌点点头,应下了。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12言和免费阅读. 413 容莫 http://.biquxs.info/ 容歌回去后便叫来了宿青乔,她将璃王旧人名册上的所有人都仔仔细细的盘问了一遍,也没察觉出有什么不对。 不知不觉在府中拖了两日,就得到了定远将军进城的消息,容歌去街上看,她站在人堆里,倒是没人注意。 苏敞之是骑马进城的,身后跟着二十人的亲卫,定远将军回京自然是引人注目,街上人头骚动,都在谈论定远将军的威风,俊朗刚毅的面容配上英姿,赞赏声不绝于耳。 宿青乔在容歌耳侧说:「将军此次回京,还带精兵,是圣上允了的,驻扎在城外了。」 容歌觉得很正常,那个将军千里回京不带兵的。 正说着,远处骚动声更大,她远远瞧过去,眼睛睁了睁说:「漠北军。」 「二殿下竟同将军一起回京了。」宿青乔听到一声鹰戾,他说:「二殿下回京带了漠北军八百,听说一路上还顺便剿了匪。」 容歌看着苏敞之过了街,苏敞之也看到了她,只是未免有人盯着,他目光没作停留,快马过去了。 宿青乔说:「殿下,那就是容莫?」 容歌看过去,确实是容莫,他在漠北的风沙里垂炼,不似京中人儿贵气,麦色的英容,轮廓分外的硬朗,高坐在黝黑发亮的马背上,十分的伟岸。 容歌小时候见容莫,就觉得他有一双鹰一般的眼睛,锐利又深邃,眼下他满脸胡茬,可那双眸子却更烈了。 随着又一声的鹰戾,一只凶猛的鹰隼自汴京城上空盘旋而下,惊起阵阵低呼,那鹰隼在头顶转了两圈收翅落在了容莫左肩上,巡视一圈。 「是个厉害的人物。」宿青乔说:「那鹰可是最北方的游牧蛮族才有的,极难驯服,高空飞翔时能目远千里,罕见这么听话的。」 「容莫自去了漠北,十年如一日的驯鹰,在漠北军中,鹰的地位很高。」容歌说罢,容莫的高头大马刚好从她面前经过,容歌再一次感叹她这位二哥,真是……太高了,怕是一根指头就能抡起她。 许久未见,容歌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容莫有极高的敏觉力,几乎在被盯的瞬间就回眸,同容歌对上了,那双鹰一般的眸子能戳穿人。 容歌微一皱眉,转身就走了。 容莫看人最先看眼,这是他养鹰常年养成的习惯,就刚才那么一瞬,他便在同他对视的眼睛里看到了容歌的影子。 不过宫里的消息传到漠北也快一年了,他那本就不相熟的公主妹妹啊,死了。 定远军和漠北军相继进城,给生活平淡的百姓制造了不少的谈资,街上瞬间就热闹起来。 「将军和容莫一起进宫了。」宿青乔回了梧桐院,进了容歌的屋,说道:「宫里有消息说,今夜会给两位将军接风洗尘。」 「苏府宫里派人去收拾了吗?」容歌冷不丁问了句。 宿青乔点头,「早就去了,一切都收拾的很妥帖。」 看来容歌又猜对了,容祯心里知道苏家帮助璃王府的事,也不会对苏敞之如何,他会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切如常。 「殿下,要回苏府等将军吗?」 「先不去了。」容歌抬眼说:「今夜宫里多半会派人相送,我去了反倒添乱。」 「接风宴后,将军要汇报军情军务,这两日怕都要待在宫里了。」宿青乔考虑道:「等将军闲下来,我再联系殿下去见。」 容歌点头,「这个不急。」 倒是她有两日没见程建弼等人了,随口问道:「程老他们一直待在璃王府吗?」 宿青乔愣了一下,「璃王府荒芜多年,一时间也收拾不出来,程老大半时间都在盯着人收拾。」 「宫里不是也派人去清扫了吗?程老去了,没人问他的身份?」 「往宫里报过了,按照殿下的意思就说是当年璃王府的老仆。」宿青乔道:「无关紧要的人,再加上程老年纪也大了,也没人为难他一个老头子。」 「嗯。」 容歌就笑笑,最近璃王府去了什么人,是什么身份,容祯肯定都让人密切关注,肯定也查过了,听宿青乔的意思,目前忙活的只有程建弼一个,他的身份定远那边也扫尾扫的干净,查不出太多。 再说了,以容祯目前的态度,就算猜到程建弼是璃王旧人,也不会做什么了。 她这个主子都安然无恙,几个老仆从能有什么可防的。 今晚的接风宴一定热闹极了,容歌兀自想着,可惜了,她竟有些想去。 傍晚后容歌就回屋里歇着了,一个时辰后天色暗下来,今夜月色凛凛,清清淡淡的撒在门前的台阶上,容歌无端的心急起来。 「宫里这会子有啥情况吗?」 这有些难为宿青乔了,他还没收到宫里的消息,便说:「我等会有了消息再向殿下禀。」 容歌莫名的惴惴不安,没一会紫芸从韩宛乐院里回来了,嘴快道:「小姐小姐,我刚回来时听到老爷念叨宫宴出事了。」 容歌倏然起身,「还听到什么了?」 「老爷是从翰林院回来的,路上听其他大人说的。」紫芸糊里糊涂道:「要不我再去听听。」 李晖也是道听途说,宫宴上要真出了何事,也不是他能够清楚的。 「让人去渊王府打听。」容歌原地踱步,严肃道:「赶紧的。」 宿青乔刚跑出梧桐院,容歌一抬眼见他又回来了,脸色还不好。 「怎么了?」 人还没出去呢,怎么就回来了。 宿青乔沉着脸说:「殿下,宫里来人了。」 容歌眉眼瞬间拉下来,同宿青乔一起向梧桐院门外看去。 是宫里的太监,迈着碎步飞快的进来,尖着嗓子喊着:「二小姐,哪位是二小姐啊,快随奴进宫。」 「我就是。」容歌面寒道:「公公,发生了何事?」 那太监急喘了几口气,说:「中毒了,有人中毒了,太医束手无策,只能请二小姐走一趟。」 他话刚说完,就要引着容歌往出走。 容歌也不磨叽,边走边问道:「谁中毒了?」 那太监言辞闪烁,明显不好说,只催着容歌快点。 容歌当即冷声,「公公不说谁中毒,我进宫也是要见到的。」 「唉。」那太监叹了口气,低声:「定远将军啊,不知怎地就突然中毒了,兹事体大,二小姐快些吧。」 「什么!」 容歌哗又变了脸,不由分说的提裙就往出跑,大声:「宿青乔,备快马!」 宿青乔也惊了,「是。」 等那太监回过神来,容歌已经跑没影了,他追出去站在李府门前招手,「宫里备车了,备车了啊。」 容歌哪里还会乘车去,她几乎是超常的敏捷,翻身上马就扬尘而去。 「可恶!」容歌被月色映湿了眼,迎着风咬牙骂道:「卑鄙无耻!」 篳趣閣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13容莫免费阅读. 414 万恶 http://.biquxs.info/ 容歌几乎是横冲直撞的闯进宫的,宫门口的侍卫还欲阻拦,容歌大喝一声:「滚开!」 侍卫哪能随便放人进去,还没来得及开口便有锦衣卫快步而来,大喊:「还不快放人。」 容歌头一次觉得宫城两侧的红墙那么长,没有尽头似的,她跑的太快还差点栽跟头。 后方的锦衣卫跟上来说:「二小姐,苏将军情况不太好,抚使已经贴身保护了,圣上也已经下令封锁了左右三殿,接风宴上所有人都在。」 容歌咬了咬唇,「何时中毒的?」 「戌时一刻。」锦衣卫答。 已经过去快一个时辰了,太医束手无策,可想而知情况有多严峻。 等容歌到偏殿的时候,果然所有人都在,几乎在她到的瞬间所有目光就齐刷刷看过来。 容歌大步进去,眼神没有过多的停留,不管殿中其他人身份是多么尊贵,她连最基本的礼数都懒得遵从,径直在人群中找到许祺瑞,快声,「许太医,苏将军人呢?」 「在里面。」许祺瑞对上容歌寒慑逼人的目光,冷不丁的低了声,道:「二小姐你赶紧去看看。」 容歌推开他朝内殿去,江驰禹和时言在里面,两人同时回过头来,脸色都极其的难看。 而苏敞之面色青紫的躺在床上,浑身僵硬像个尸体。 江驰禹凝声,「太医查不出是何毒。」 容歌双足灌了千斤铅似的扑到床边,双手忍不住的颤抖,她怕极了……终于哆嗦着指尖摸索到了苏敞之的脉搏,在感受到那微弱的跳动时,容歌整个人都卸了力。 「银针。」她艰难的开口,「把将军的衣裳解开。」 外面都是人,容歌难得还能保持最后一丝冷静。 又是这万恶的皇宫! 她的舅舅,也差点死在这,容歌发誓,她一定要让陷害之人付出代价。 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不止太医看不出这是何毒,容歌也查不出来。 许祺瑞进来后要辅助容歌施针,容歌拒绝了他,看着江驰禹说:「帮我、去请师父来。」 江驰禹满眼看着此刻被愤怒充斥的双目猩红的容歌,说:「好。」 她知道,容歌不信许祺瑞。 眼下不知苏敞之中了什么毒,就不能配制解药,容歌只能设法用阎罗九针逼出还未深入骨髓的毒。 她一手神乎其技的玄妙针术让一旁的许祺瑞叹为观止,眼睛都看直了,恨不得立刻贴身给容歌打下手。 可他还没靠近,就能被容歌含刃的眼神杀死。 容祯在外面一再派人进来询问情况,容歌可谓是杀神上身,谁的面子都不给,统统让滚出去。 外面的人都惊了,都在暗骂李伽蓝什么身份,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不想活了。 都在等容祯大发雷霆,可奇怪的是,容祯只是脸色更黑了,可没有一点要对着李伽蓝动怒的征兆。 容莫挺拔的身姿在一众人里十分显眼,他轻扫了一眼内殿的珠帘,没记错的话,方才被请进去的李二小姐,他今日回宫的路上看见过。 「是她。」容莫想,「脾气真大。」 半个时辰后江驰禹亲自带来了费浦和,费浦和匆匆向容祯等人见过礼,就进了里面。 「师父。」容歌替苏敞之排出了大半的毒,终于让他脱离了危险,可此毒异常的凶猛,容歌怕一时压制不住,急道:「我从没见过这种毒。」 费浦和忙不迭的过去,他一听说是苏敞之中毒,心都快吓出来了。 检查过后松了一口气,说:「幸好你来的快。」 旦凡再来迟一点,情况便不会如此乐观了。 苏敞之四肢都有不同程度的肿胀,口腔里含着血,也可见此毒的威力。 容歌凝声问:「好好的宫宴,那么多人没中毒,偏偏将军中毒,就没个说法吗?」 时言不敢打扰费浦和验毒,到容歌身边低声说:「毒是下在酒盏里的,将军中途不小心摔碎了酒盏,立马换了一只,一杯酒下肚就倒下了。」 容歌暗暗握拳,「顺着递酒盏的宫女查,查不到吗?」 时言第一时间就让锦衣卫查了,他说:「那宫女没问题,她只是随手在旁边桌上给将军接了一下,大家都看着呢,没有作案时间,也没有动机。」 谋杀定远将军,可是大罪,一个小小的宫女还不敢。 容歌心底怒火滔滔,阴沉沉朝外殿看了眼,深吸一口气说:「我不会善罢甘休的,给我等着!」 「徒儿。」费浦和捏着发黑的银针,转头看向容歌说:「将军浑身微微发肿,面色乌青的症状明显,刚才又听抚使说了发毒在一瞬间,我觉是傀儡木。」 容歌问:「北边鞑靼一族的毒?」 费浦和点点头。 傀儡木是鞑靼王族绞杀夺位者用过的毒,容歌也只是听费浦和说过一次,中此毒者可在顷刻间倒地不起,接下来就是浑身慢慢发僵硬,满脸发黑发硬如铁,变成傀儡人的模样,甚者在中毒人死后,一月内尸体不腐,可供摆放在屋中赏玩。 竟……这般恶毒。 傀儡木罕见,太医院是没有解药药材的,药方容歌也没有,她只能靠针法逼出毒。 等苏敞之的毒彻底清除,外面的人等的半边身子都麻了。 容歌同江驰禹和时言对视一眼,三人心照不宣,在场所有人中能拿出傀儡木的只有一人。 容莫。 容歌不敢相信,她刚要出去算账,手腕就被江驰禹握住,江驰禹说:「本王来。」 容歌微微睁眼。 江驰禹给了容歌一个安心的眼神,先他一步出去,等了半天里面终于出来人了,所有人同时起身。 容祯松开皇后搀扶的手,沉声问道:「定远将军的毒解了?」 江驰禹停顿一息,随后摇头道:「回圣上,解了一半,需要解药才能转危为安。」 「朕这就让太医院连夜配制。」容祯命令许祺瑞,「问清楚……李二小姐,需要什么药材,尽快准备。」t. 许祺瑞擦了擦汗,说:「是。」 江驰禹却说,「不用了圣上,太医怕是配制不出来。」 「朕的太医院,难不成连个解药都配不出来!」 容祯瞪眼看着江驰禹。 江驰禹将目光转向容莫,背过手说:「二殿下,可有傀儡木的解药。」 容歌在后面听到这一句,稍一震惊,江驰禹竟连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懒得留,直接打了容莫一个措手不及。 容莫乍听到傀儡木二字,双眼一阴,抿紧了唇说:「你说苏敞之中的是傀儡木之毒?」 江驰禹说:「正是。」 容莫处变不惊,他当然知道江驰禹如此针锋相对意味着什么,怀疑是他投毒。 哼! 笑了声,容莫说:「傀儡木我听过但没见过,至于解药,当然没有。」 容莫的回答在容歌的意料之中,容歌看了他一眼。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14万恶免费阅读. 415 无辜 http://.biquxs.info/ 傀儡木产在北地,偏偏在容莫回京第一日出现在了接风宴上,他毫无疑问成了众人第一个怀疑的对象。 江驰禹和容歌站一起同样显眼,让一向对汴京城内的斗争不掺和的容莫都忍不住多探究了两眼。 江驰禹当着众人的面说:「苏将军正是中了傀儡木之毒,此毒实在罕见,本王不由得想到了二殿下。」 容莫早就想离席了,苏敞之一出事他就被困在了这,心里本就郁闷着,听江驰禹说完,冷冷一笑,「王爷怀疑我?」 江驰禹淡然,「随口一问罢了。」 「笑话!」容莫同江驰禹本就不熟,甭管江驰禹什么身份,在漠北当惯了大王,容莫可一点不喜别人压他,狂道:「我没功夫去害苏敞之,他命不好得罪了什么人,奉劝你们一句,趁苏敞之没死问问他自己,别疯狗似的乱咬人。」 江驰禹昂首挺胸,闻言只是冷冷的挑了挑眉。 容歌在后面拉了江驰禹一下,横眉看向容莫道:「二殿下常年同北边鞑靼打交道,苏将军又恰巧身中傀儡木之毒,这毒是经我手才堪堪压住,否则将军这会早就死了,我想问问殿下,回京时可带傀儡木了?」 容莫:「放肆!」 谁都能怀疑他? 「二殿下自己先成了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这般做什么。」容歌不顾江驰禹的阻拦,硬声道:「既然宫宴上所有人都在,那就一个个查,我就不信投毒之人能长出翅膀飞出这宫围!」 苏敞之生死攸关,容歌比谁都恨,今夜必须要一个结果! 「一介贱民,谁给你喝令的底气。」饶是容莫再无所谓,都被容歌的气势激起了愤懑。 「父皇。」容莫看向半天不语的容祯,发现容祯的目光竟一动不动的停留在李伽蓝身上,他眸色一沉,说:「儿臣许久未归,刚回来就被人泼脏水,汴京的奴才性子比漠北的犬都要烈,恕儿臣不想伺候。」 他说完冷哼一声就要走,宫墙内所有的人,所有的物,他都不喜。 漠北的风沙,漠北的天,漠北的鹰……才是他翱翔的地方。 回来不过一日,容莫就再次深深的厌恶上了这里。 可惜他刚转身,就被喝住。 容歌说:「让你走了吗,二殿下这点规矩都没有?」 容莫阴冷的回头,那表情似要给容歌一刀。 除了容祯,所有人都被李伽蓝惊到了,她什么身份,容莫什么身份……疯子不成。 皇后好半天才低喝了句,「李二小姐,不要得寸进尺,请你进宫只不过是看在你医术超群的份上,替苏将军解毒后便没你的事了,这里没你说话的份。」t. 其实还有句话,皇后自认为给李伽蓝留了面子,她没当众指责李伽蓝仗着有江驰禹撑腰就目无王法就够仁慈的了。 容歌冷眼,「今日若没有我,苏将军就死在这了!什么叫不过是看在我医术超群的份上,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我自然有横行的资本。」 皇后面色一哂,青白交接了,她知道李伽蓝脾气不好,却也没见过李伽蓝对她存有不善。 猛然被怼了一下,皇后瞬间不知道如何了。 场上没有人比容祯更能明白容歌此刻的心情了,他终于开了金口,说:「皇后,带其他人去清宁殿候着,朕有话同二小姐说。」 皇后不解,看了容祯一眼,还是照做了。 「随本宫出去吧。」皇后说完率先往出走。 容歌微蜷的十指用尽了力气,毫不避讳容祯急切的目光。 容莫是最后走的,他敏锐的洞察到了容祯和那个李伽蓝之间微妙的不同,边走边想,谁给了李伽蓝敢质问他堂堂漠北雄鹰的底气? 难不成…… 李伽蓝其实是容祯的私生女? 容莫冷嗤一声,是与不是,他还真不在乎。 等所有人都出去了,容祯才低低出了口气,说:「歌儿,苏敞之的毒真的解不了吗?」 容歌无比的冷漠,「这就是你要我看到的吗?」 「歌儿,你说什么?」容祯生怕自己又解释不清,道:「父皇也不知道……」 「锦衣卫守的密不透风的宫宴,就苏家唯一的男儿中毒了。」容歌残忍的看着容祯,「你说各退一步,可是权宜之计?我竟因为心软,还差点信了你。」 傀儡木啊,直冲苏敞之的命而来,容歌不敢想。 容祯惊道:「歌儿!不是父皇!」 他没有要害苏敞之,更没有指使容莫。 「舅舅死了,苏家便再无后人。」容歌低了低眸,说:「不止苏家亲脉,甚至连个外戚都没,九泉之下,我该如何去见母妃,如何向外祖交代!」 容祯胆寒,连连后退,深吸一口气道:「歌儿,相信父皇,定会查清此事,给你一个交代。」 「我能信你吗?」容歌不知道自己该恨谁,她指着内殿说:「舅舅现在就躺在床上,我再慢来一步他就死了,定远军权会回到你的手中,在你眼中,我这个余孽,也再无后盾。」 苏家能护容歌至今,护璃王旧人至今,在容祯眼中,那哪里是一条默默无闻的忠狗,是一头豺狼! 容歌在逼容祯,她不想被蒙在鼓里利用,寒声:「我最后问你一次,要杀尽我身边每一个亲人的,到底是不是你!」 容祯一口气没上来,他心口绞痛,不得不弯腰压制。 容歌紧逼,「是不是你!」 「不是!」容祯大声,「不是朕!」 容歌的泪水夺眶而出,她陡然散尽了浑身的力气,蹲下身大声哭了出来,「那是谁!你告诉我是谁啊,到底是谁这么坏,我要杀了他。」 容祯过来抱住容歌,刚强的帝王也忍不住,红着眼说:「歌儿,求你相信父皇,不是父皇,真的不是。」 容歌止不住的颤抖。 「父皇一直没有机会向你解释,从始至终,父皇都没有过要害苏家的意思,从你母妃到烨儿,都是父皇的心头肉。」容祯甘愿接受迟来悔意的报复,他对容歌说:「你说你母妃和烨儿都是被人害死的,父皇也恨,也恨那个人,不比你少半分。」 容歌泣不成声。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15无辜免费阅读. 416 揭晓 http://.biquxs.info/ 我是被冤枉的,我没有要谋逆。」容歌含着泪眼看向容祯,一字一句道:「从来没有。」 容祯心口一抽一抽的疼,他说:「父皇一如既往的疼爱你,是父皇错了,父皇错了。」 容祯慈爱的容颜和往时一样,容歌近距离看,看到了他鬓角的斑白,他正值盛年,怎么就老了呢。 容歌以为,她可以当着所有人的面,毫不犹豫的表达对容祯的恨,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夜深人静的时候,望着窗外的寒月一宿一宿难眠的还是自己。 在这个世上,再也找不出一个像容祯一样纵容她的人了,在容祯面前,小公主所有的无理取闹都能被原谅。 容祯带给他的美好生活谁也无法代替。 容祯说:「歌儿,原谅父皇好不好?」 他昨日就让人把公主殿里里外外重新收拾过了,她能够接纳容歌的一切,她现在的一切。 没等到容歌的回答,就有锦衣卫匆忙进殿,道:「圣上,不好了。」 容祯安抚着容歌,再抬眼又是帝王不倒的模样,说:「又怎么了。」 「有个、有个太监突然挟持了皇后娘娘,当众拿出了一封诏书……撞死在清宁殿了,皇后娘娘伤着了。」 容祯大震,「荒唐!」 敢挟持皇后,罪无可恕,容祯担心皇后安危,一时都顾不得想那封诏书是什么,快步就往清宁殿走。 容歌骤然醒神,他认得那锦衣卫,是时言身边的,说:「贴身护着苏将军,任何人都不能进内殿。」 「二小姐,抚使让卑职送你出宫。」那锦衣卫两头乱,不知道要不要去追容祯,自己都慌了。 容歌心里蹦出一个骇人的念头,她已然脸色煞白,仓皇道:「不用管我,我去看看,护好苏将军!」 里面有费浦和在,傀儡木之毒其实已经解了,只是苏敞之太过虚弱,一时半会必定难以醒来,她怕有人趁机再下手,必须让信的过的锦衣卫贴身守着。 等容歌到清明殿的时候,殿中一片恐慌,江驰禹第一时间站在了她身边。 待容歌看清殿中情形,颤声:「发生了什么?」 江驰禹低声,沉重道:「我们、中计了。」 撞死的太监是个熟悉面孔,皇后身边伺候的老人,此刻满脸的血,尸体还倒在鲜红的柱子旁,皇后雪白的脖颈和手臂有不同程度的划伤,脸色比纸还白,太医正围着她上药。 容歌一眼就看出来是轻伤,未伤及性命。 而容祯,双手展开着一份旧诏,肢体被冻住了一般,肃杀之气充斥周身,神色冰冷可怖。 容歌一下子就紧紧攥住了江驰禹的手,差点站不稳。 「荒唐!」容祯暴怒,用尽全力合上诏书,下令道:「时言,即刻封锁宫内一切消息。」 「圣上。」皇后推开太医,连仪容也不顾了,慌道:「怎么会有这么一封诏书,这太监藏在臣妾身边,臣妾竟一无所知,罪该万死,请圣上责罚。 「什么诏书?」容歌突然插嘴,伸手道:「拿来我看看。」 不知谁说了句:「大胆。」 容歌没理,她看向容祯,容祯同样失望的看着她。 容歌瞬间慌的手足无措,僵硬的手臂慢慢垂下。 「太宗诏书。」开口的是容莫,从他脸上倒是看不出特别的情绪,复述道:「我回京的路上也知晓了璃王旧事,不是已经沉冤得雪了吗,那这封诏书出现的未免太巧了,上面说了,璃王一脉也可以是容氏正统。」 容祯狠狠一颤。 方才那太监在劫持皇后的时候,大声一字一句的念了诏书的内容,最后扔下诏书才自裁,容莫看过,诏书是真的。 容歌仰头看江驰禹,江驰禹低低摇头,小声:「本王手里那封还在王府。」 那两封诏书,定有一个假的。 在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容歌两步过去一把夺过容祯手中的诏书,展开一看,胸口剧烈的跳动着,「不可能。」 可事实告诉她,眼前这封就是真的。 容祯会不会以为,诏书是容歌拿出来的…… 不是她。 「怎么会?」容歌心底升起一万个疑问,到底谁才是局中人? 一直以来,她在这场布了二十年之久的棋局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或者说她被迫扮演了什么角色? 容祯抬了抬眼,说:「璃王一案重查是朕亲口允的,已经结了。」 皇后连忙道:「是啊,璃王案已结,这封诏书分明就是蓄意挑起争端的,这个时候还有谁不死心呢?」 容莫说:「璃王一脉不是没人了吗?难不成是替他们沉冤的人?」 「莫儿说的对。」皇后咬紧要关,附和道:「璃王一宗早就覆灭了,没有后人。」 殿中死一般的寂静,江驰禹握住了容歌的手。 片刻,容歌扔了手中的诏书,用一种她自己都感到压抑的语气,忽地说:「璃王一宗,还有后人。」 容祯的脊背差点弯了。 到底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胡说。」皇后道:「璃王一宗何来后人!」 容歌凄凄一笑,望着殿中所有人,「我就是,璃王嫡孙,淮世子之女,拜见诸位。」 她对着容祯和皇后行了一礼,殿中更静了,所有人盯着容歌,石化在了原地。 怎么可能! 「李伽蓝你……」好半天,皇后才惊恐道:「你一个李府庶女,如何成为璃王嫡亲,你当本宫瞎了吗!」 容莫也冷飕飕的看向了容歌。 没有人信的。 容歌挺直了脊背,铿锵有力的说:「李伽蓝早就死了,我不过是换了颜顶替她的身份,我从来就不是李伽蓝。」 容莫:「那你是谁?」 「容歌。」容歌说:「在公主殿享尽荣华富贵的公主容歌,那个在所有人眼中,早就死在了公主殿的容歌。」 「你是容歌?」容莫脸上的表情终于绷不住,裂了,「你真的是容歌?」 殿上所以人再次屏住呼吸,不能作声。 容歌公主没死就已经是惊世奇谈了,更可怕的是她还是璃王一宗的继承人,她一直隐藏在皇宫二十载。 容歌身边所有人悄悄同她拉开了距离,只有江驰禹永远站在她身后。 时言临危受命,停职的事早就被容祯抛之脑后,让他带兵封宫去了。 「歌儿……」皇后瞬间泣声,不可置信的问:「你是歌儿,所以这一切,都是歌儿你的安排?」t. 容歌不知如何回答,她也只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早就走入了死胡同。 容莫凝声,「妹妹,你要夺位?」 容歌说:「我要带苏敞之走,让我出宫。」 「怕是不行了。」大局面前,容莫还是很有立场的,他道:「你如今身份不同往日,走不了了。」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16揭晓免费阅读. 417 反心 http://.biquxs.info/ 苏家庇护你就罢了,还敢混淆皇室血脉,那可是欺君大罪。」皇后说:「歌儿,你真是糊涂啊。」 容歌说:「我很清醒,我现在是璃王后人,你们都不信我我知道,可是,苏敞之我一定要带走。」 他留在宫内,无论如何都会成为别人的筹码。篳趣閣 容歌的态度坚决的不容置喙。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夜色正浓,宫中没有早歇的人,正在清宁殿僵持之际侍卫来报:「回禀圣上,城外十里,有军队趁夜驻扎。」 「哪来的军队?」容祯几乎是在说话的瞬间就看向了容歌。 侍卫惶恐道:「像是定远军,足足有一万精兵。」 天哪。 皇后扶着容祯,瞪大了眼睛。 容歌也愣住了,她更加解释不清了。 一万定远军是如何悄无声息驻扎到京外的,沿途而来,如何避过京中眼睛的。 「歌儿,你们!」皇后指着容歌大声,「你们真要谋逆吗!」 容歌不想,可她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苏敞之回京为何要带定远军。 容祯失望道:「歌儿,这是怎么回事?」 容歌抬起头,只说:「让我走。」 「不行。」容祯说:「歌儿你留在宫内,父皇哪儿都不许你去。」 容莫神色严肃,甚至是凌厉道:「妹妹,二哥竟没看出你有此等魄力,今日你若不出宫,城外那一万定远军会违抗圣令直冲皇城吗?」 容歌没答,固执道:「圣上,我要带苏敞之出宫!」 容祯不敢相信骤然间发生的这一切,摇头道:「歌儿,朕已下令封锁皇宫,那一万定远军是苏敞之带来的,你就没有什么想同父皇说的吗?」 今夜发生的这一切,都是早就安排好的吗? 「为什么?歌儿……」 父皇不是说了,不会伤害你,伤害苏家的吗? 「为了璃王,歌儿你要联和苏家要谋逆吗?」 「放我们走!」容歌头痛欲裂,她只知道,今夜必须走,苏敞之带来的一万定远军,解释不清了,她可以自己走,但是不行…… 她无法说服自己把苏敞之留在这。 「是。」她说:「城外此刻就有一万精兵,我和苏敞之不出宫,会发生什么我无法保证,在你们眼中,我是最有可能谋逆的那个人,无需解释,我也不想解释了,我累了,不要逼我。」 容祯仰头,他的心口被人捅了一刀又一刀,他知道自己拦不住容歌了,说:「江驰禹,朕如此信你,你拦不住歌儿吗?今夜走出宫,所有的后果,朕也无法保证。」 江驰禹目光尖锐,深深的锁着眉,在万般压力下,他也没离开容歌半寸。 庄重而坚韧道:「圣上恕罪,臣与公主,共存亡。」 「你……」容祯双肩微颤,「你何时同歌儿、有了情分?!歌儿糊涂,你也糊涂吗!你说的话,对得起江家的列祖列宗吗!」 「臣将永远站在公主身侧,圣上,江家列祖列宗坟前,臣会磕头请罪。」 容祯怒道:「江峰尧要是活着,打断你的腿!」 江驰禹俯身一拜,「圣上,让臣带着公主离开吧,今日之事,并非臣与公主本意,臣会给圣上一个交代的。」 「朕若是不肯,一万定远军还要踏破皇城不成!」容祯望着殿外漫漫长夜,深感无力。 容歌还是要带走苏敞之,她紧抿着唇,上前对着容祯一拜,一字一句清晰的说:「圣上,我今夜一定要出宫的。」 「歌儿……」 容歌后退两步,离别前说:「容歌祝圣上,万寿无疆,国与天齐。」 容祯看着她携江驰禹离去的背影,差点支撑不住倒下,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歌儿,朕命你回来!」 容歌离开的决然,她同江驰禹带着苏敞之,一路出宫,没人敢阻拦。 谁也不知道容歌是不是要反,城外是不是真的只有一万定远军。 会不会更多。 还有她尊贵的身份,根据那封诏书来说,容歌的身份,绝对不低于容祯。 「江驰禹!」容祯摔碎了清宁殿所有的杯盏,他暴怒之下,连皇后都拉不住。 「很明显,苏家已有不臣之心。」容莫说:「父皇,得防患于未然了,儿臣告退。」 他潇洒离去,留下满殿的娘娘,和赴宴的臣子大眼瞪小眼,满心惶恐。 容莫要出宫,他凶戾的气势也没人敢阻拦,反正烂摊子已经够多了,容莫自小不愿与人亲近,他随时可以一走了之,汴京城真的不适合他。 糟心透了。 出了宫容莫吹了声口哨,北野就盘旋而下,落在了它的肩上,容莫抬手抚摸着它柔滑的羽毛,立在清冷的长月下,沉声说:「去吧,城外十里,探探定远军真正的动向。」 北野长啸一声,腾空而去。 容歌同江驰禹回了渊王府,她安顿好苏敞之,等江驰禹拿出了那份保存的太宗诏书。 江驰禹展开,容歌死盯着看,「这封也是真的!」 「不。」江驰禹说:「是假的,只是足以以假乱真,难以分辨。」 「谁做的。」容歌跌坐回椅子上,大脑乱如麻,挑拣了半天才忍着头痛说:「我敢肯定,我自宫里拿出来的诏书是真的,到底是什么时候被换了的?」 是谁换的? 「泽也从你屋中拿出来时,应该就是假的了。」江驰禹说:「本王一时也没看出来,太可怕了。」 「这一切,到底是谁在谋划?」 容歌快要疯了。 她连夜叫来了宿青乔,宿青乔还不知宫中动向,一心担忧苏敞之的伤情,说:「殿下,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想知道怎么回事!」容歌的冷戾吓到了宿青乔,他被质问道:「你们到底还有什么瞒着我?」 等容歌一解释,宿青乔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急得跳脚,慌乱道:「殿下,我也不清楚,将军怎会带定远军秘密入京呢?」 「程建弼呢?」容歌硬声:「蔡语堂呢,让他们来。」 「我这就去叫。」宿青乔骇然,他脑海里有个可怕的念头,有人要反。 真的有人要反? 是程叔他们吗?可他们联合谁呢,殿下明显是没有反心的,将军又公然让定远军围城,难道是将军下的一盘棋? 苏敞之才是要反的人吗? 江驰禹也说了一嘴,容歌当即否认道:「不可能,舅舅若是要反怎会在宫宴上被人毒害,有人要他死,他死了还怎么反?」 所以不可能! 要谋反的不是苏敞之。 容歌同江驰禹商量到快凌晨,时间突然就过的飞快,可宿青乔却一去不回,她心焦急了。 「不好了。」是元霖在门外喊,大声:「王爷,苏将军不见了。」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17反心免费阅读. 418 不弃 http://.biquxs.info/ 容歌到苏敞之养伤的屋里时,床上果然空空如也,床褥都是冷的,人肯定走了有一会了。 「没人看到将军醒吗?」 「是属下守着的。」元霖自认,焦急道:「将军一夜未醒,属下出去打盆水的功夫,进来就不见人了。」 「院里的近卫也没察觉到。」江驰禹皱眉说:「苏将军身手很好,刻意离开的话,确实能神不知鬼不觉。」 「可他中过毒,身子虚弱,偷偷离开干什么呢?」 会去哪? 「一定要找到苏将军。」江驰禹吩咐道:「元霖你带人秘密搜索,全城去找。」 「还有宿青乔,他也没回来。」 一定也出事了。 江驰禹沉吟片刻,问容歌,「宿青乔可信吗?」 容歌点头,「可信。」 宿青乔曾用最真诚的目光看过容歌,他在容歌身边无时无刻不像个忠臣,容歌嘴上不说,可心底是真正信他的。 璃王旧人里,她唯一全心全意信任的就是宿青乔。 江驰禹带着容歌离开了王府,刚到街上就听到沸沸扬扬的议论,尽管容祯昨夜急忙封锁了宫内的消息,可下手之人还是将太宗诏书现世,璃王当年原本该是众望所归的消息炒了起来。 在有心人的渲染下,早就一发不可收拾。 璃王一案刚洗刷冤屈,众人还在为璃王一脉绝了根惋惜,就有了消息说璃王府还有血脉仅存,从当年的屠杀中活了下来。 虽没有指名道姓说容歌,可容歌听了,还是忍不住胆寒。 汴京城里里外外被彻底搅动了,不在这场局中的人,感受不到里面的汹涌猛烈,暴风雨要来了。 容歌是要去璃王府的,她猜测,不出意外的话,程建弼应该在璃王府,宿青乔昨夜肯定也去璃王府找人了,可他不知因为什么缘故没回来。 她要亲自走一趟。 路上被陵王的随从拦了车,容歌挑开帘子一看,是大殿下陵王,他身旁陪着的竟是韩宜年。 容歌有段日子没见韩宜年了。 陵王容池上了车,看到容歌微微尴尬一笑,端正,给人和善的感觉,常年和商人打交道,身上的皇家威严就少了很多,早些年就娶了心仪的姑娘为正妃,是个无权无势的普通女子,贤良淑德,眼下儿女双全。 他无心朝政,容祯也很尊重容池的选择,因此他算个最闲散自在的王爷。 容池笑了笑,慢声说:「歌儿,好久不见,皇兄昨夜太震惊,没敢同你搭话,别怪皇兄。」 「没事。」容歌淡淡的,说:「殿下找我有事?」 「还是叫皇兄吧,不管你是谁,皇兄还当你是妹妹的。」容池说:「你也挺苦的,经历了那么多,皇兄也帮不上你,这些年一直不关心朝政,对于前朝旧事皇兄更是知之甚少,眼下突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说实话,皇兄也挺乱的。」 容歌艰难的露出一个笑,「皇兄,谢谢你。」 单是这个时候还能来看容歌,容歌就心怀感激了,最是需要避嫌的时候,可一向淡泊权力的容池能当面宽慰,容歌很感动。 容池道:「谢什么,宜年与我交好,他常在我府上说你,毕竟我们都以为你是李伽蓝,皇兄本就对你有好感的,现在知道你本就是歌儿,皇兄更欢喜了。」 韩宜年也上车了,他注视了容歌一会,心陈杂,除了震惊剩下的都无法言语了。 他点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皇兄,我一切都好,接下来汴京会发生什么,我也不知道,还希望皇兄保重。」 容池点头,「你也是,皇兄知道,歌儿你是个善良的孩子,皇兄相信你。」 容歌笑笑,看向一旁拘束的韩宜年道:「我们还是好朋友吧。」 韩宜年愣了愣,同容歌相识相熟的过往历历在目,他展颜道:「能同公主交好,曾经还共生死过,我心里开心着呢。」 「可不是吗,有我和皇兄做你朋友,你偷着乐吧。」 「半夜都能笑醒呢。」韩宜年柔和的目光看着容歌,他深深感觉到了容歌的不易与坎坷,她这一路真的是苦过的,顿了下,韩宜年说:「丫头,我也相信你。」 容歌想,自己还是幸运的,身边也是有朋友的。 容池忽想起什么似的,问道:「昨夜苏将军中毒,现在情况如何了?我也挺担心的,歌儿你一定吓坏了。」 容歌没敢说苏敞之不见了,毕竟发生了那么大的事,苏敞之现在可是有谋反的嫌疑的。 容池满脸忧色,是诚心诚意的。 于是江驰禹说:「将军身上的毒已经解了,不会有事的。」 「那就好。」容池也耽搁了一会,便要告辞了,说:「歌儿你有需要皇兄的地方就说,遇到了麻烦也可以来找皇兄,在皇兄心里,你和苏将军都是善良的人。」 「嗯。」容歌应下,送容池道:「皇兄保重。」 韩宜年最后看了容歌一眼,说:「伽蓝,我虽然不知朝廷事,但也明白你如今进退两难,千万保护好自己,都会解决的。」 「好。」容歌也对他说:「韩宜年,要是我出了什么事,我怕牵连到韩家,你帮我照顾好老太爷,还有韩家阿娘……我的事,你找个合适的时机告诉他们吧。」 韩宜年讶异道:「你不准备回李府了吗?不准备亲自去说了吗?」 「我终究不是李伽蓝,我会牵连到他们的。」容歌落寞道:「他们都是待我好的人,我不忍心欺骗他们的,我自己惹得麻烦都够多了,怕是护不好他们,一旦城中发生不可预估的事情,你就送他们回河州吧。」 韩宜年点头,「我知道了,你放心。」 「帮我向他们说声……对不起。」 「伽蓝,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韩宜年咧嘴一笑,一如他们第一次相见那般,自在道:「你已经做的够好了,老太爷和大姐都是明事理的人,你的好他们都看在眼里的,伽蓝,去做你该做的事吧,如果遇到困难,请不要放弃,河州韩家,你永远可以回来。」 容歌又一次被感动的热泪盈眶,对啊,她要坚持做自己认为对的事。 等韩宜年离开后,容歌靠在江驰禹怀里说:「我才是璃王府唯一的主子,谁也不能凌驾在我之上,拿我当棋子铺路,借我的名头生事!如今璃王府的冤情彻底洗清了,熟黑熟白各人各有论断,我堵不住天下悠悠众口。」 江驰禹低声,「本王陪着你呢。」 「我有我的立场,我坚决的立场。」容歌抱紧了江驰禹,汲取着他身上的温暖,「我不想谋反,璃王一脉便不能反,死前蒙冤,死后便让我的亲人们安息吧,我不想他们再被人当作谈资肆意评论,我要他们睡的安宁。」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18不弃免费阅读. 419 疯子 http://.biquxs.info/ 璃王府旧址周围早就一起荒废了,当年的惨战连带着四方邻里都见了血,不久后便都搬走了。 门前门后长满了萋草,外墙上刻着深深的刀痕,虽然让人清理了好几日,可仍旧能看到破败的痕迹。 想要彻底恢复往日荣光,不知道还得挨过多少个日夜。 王府大门紧闭,门前的台阶也缺了一角,周围溺在一片寂静里。 正厅发旧的地板被擦的锃亮,日光透着镂空的窗花射进来,有人在厅中低语,一切看似都很平静,忽地旁边的屋里「噼里啪啦」一顿响,声音瞬间就大了起来。 程建弼眉头一皱,说:「乔儿醒了。」 「别管他。」主位上的人不以为然笑了笑,怪异的说:「宿老下午就来了,老子的话他总能听几句。」 程建弼下抿着唇,顿了顿说:「乔儿就这脾气,老宿的话他不想听,也没人管的了他。」 「要不是看在你们的份上,我昨晚就收拾了那混小子。」那人摸了摸眼角的青乌,呲了呲嘴道:「混账玩意。」 程建弼见那人脸色阴沉沉的,闭口不提宿青乔了。 混账玩意宿青乔被人绑成了粽子,他费尽力气才爬起来,跌撞着把屋中能撞翻的东西撞了个遍。 好看的脸上有条浅浅的血口,原本不疼了,被他这么一折腾又裂开了,他身上提不起多少力气。 此刻只想快点见到容歌,程建弼等人已然生了异心,隐藏了这么久,宿青乔以前就知道他们复仇心切,可自从同容歌坦白后,程老等人规矩了不少,事事以容歌为尊,他以为有了主子的压制,最起码看在容歌血脉的份上,这些人的戾气能少很多。 谁知道,都是假的。 王八蛋! 宿青乔撞的浑身疼,他跌在冰冷的地方,门窗都被封死了,嘴巴也被封住了,他都叫不出声。 他本着只要撞不死就往死里撞的精神,要把那旧窗撞开,刚要闷着头冲过去,后窗角「咯吱」一声,被人拆开了。 宿青乔回头,是怀松那张脸。 「嘘——」 怀松小心的翻进来,宿青乔当即要跳起来,眼睛都是红汪汪的,怀松没忍住低笑了声,「你这模样不错。」 宿青乔瞪眼。 怀松三两下给宿青乔解开,身体里的怒气得到了释放,宿青乔动了动酸痛的手腕,咬牙道:「你怎么才来救我。」 「能找到你就不错了。」怀松白了他一眼,「若非蔡叔不忍心你受苦,侧面提点我,我都不知道你被人绑成了粽子。」 「蔡语堂还在容靖府上?」 怀松点点头,「别管了,你先走。」 「怀松。」宿青乔抬起头,目光幽幽的看着他,问道:「程建弼和蔡语堂恐早就另择新主,背叛了殿下,你知道吗?」 怀松一愣,片刻后轻一点头,说:「猜到一点,与其说是背叛殿下,不如说是利用她。」 宿青乔冷笑,「利用?」 这群忘恩负义的东西。 「乔儿,有些事情不是你我能改变的,我日日待在蔡叔身边,我隐约能察觉到他想狠狠报复的心。」怀松按住宿青乔的肩膀,低声说:「我无法评判谁对谁错,从汴京到定远,再折返回来,太难了,二十年的愤怒已经让程叔他们失去理智了,不光是殿下,你也是一颗棋子罢了。」 宿青乔猩红了眼,「那又如何?我只恨自己发现的太晚,其实我早就该意识到这一切的,我现在是有主的人,不再是被利用的棋子了。」 「你爹入京了,肯定是要见你的。」怀松怔了怔说:「你怎么办?」 宿青乔道:「我爹,他从没可惜过我,从小他就不怕我牺牲,算什么求子的爹。」 怀松偷偷放了宿青乔,宿青乔刚要溜出去就重新落在了别人手中。 是个生面孔,宿青乔不认识,功夫深不可测,冰冷的长剑压在了宿青乔和怀松的脖颈上。 「有种就杀了我。」宿青乔背靠着后墙,脚踝处被萋草割的生疼。 「你哪都不能去。」那人冷着脸,像个杀手般逮住宿青乔就要提回去。 「砰——」一声响,不远处花园边岌岌可危的月亮门被踹开了。 「将军。」宿青乔抬声,「将军救我。」 苏敞之面色依然有些白,他径直过来,看了那杀手模样的人一眼,「放了他。」 「将军怎么来了?」 苏敞之沉着脸,阙化抵在那两人胸口,阴声道:「欺负两个小孩做什么,滚。」 那人笑了笑,还真退了一步松开了两人,宿青乔当即站在了苏敞之背后,张口正要说什么,苏敞之就打断了他,道:「乔儿你和怀松先走,我有点事。」 「不行啊,将军我有事同你说。」宿青乔抓着苏敞之道:「你先跟我走。」 苏敞之沉道:「听话,赶紧走。」 怀松扯了宿青乔一把,低声:「别磨叽,先去找殿下。」 宿青乔脑子有些乱,他甚至没来得及问一句苏敞之刚解毒,严不严重。 可看苏敞之的模样,除了有些虚弱外,没有大碍。 正厅里程建弼刚得知宿青乔跑了,让人去抓了,还在和人说话,苏敞之就进来了。 他一惊,「蹭」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道:「将军!你不是……」 「程叔,出去!」 「敞之,」程建弼冷汗连连,根据他们的安排,苏敞之这会应该在宫内昏迷呢,不是对他用了迷药,限制了他的行动吗? 怎么会出现在这? 「敞之你没事吧?有话好好说,气冲冲做什么呀?」 苏敞之面目冷峻,看着程建弼道:「程叔也老了,别逼我对你动手。」 程建弼慌了慌,「敞之,坐下说。」 「程老,苏大哥让你出去,你就先出去吧。」主位上笑眯眯的司徒简忽地开口,说:「想必苏大哥是有话同我说的。」 程建弼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出去。 「苏大哥。」司徒简笑的森寒,他装模作样的问道:「苏大哥昨日进京,这会怎么就寻到璃王府来了?还以为圣上要问你军务,耽搁两日呢。」 苏敞之站在原地,捏着阙化泛白。 「苏大哥,怎么不坐啊?」 司徒简说着起身,慢慢朝苏敞之走来,脸上始终挂着笑。 终于,苏敞之动了,他过去就给司徒简一脚,司徒简沿着地板狠狠的撞到了桌子下面,他脸上的笑绷住,艰难的抬起头,吐了口血,微微震惊的看着下狠手的苏敞之。 「容简!」苏敞之切齿道:「你个疯子!」 司徒简差点爬不出来,他胸口刀刮一样的疼,断断续续道:「苏大哥真的生气了?」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19疯子免费阅读. 420 局势 http://.biquxs.info/ 很久没有人这么叫过我了。」司徒简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唇色被染的鲜红,他凄凉道:「原来苏大哥还记得,我也姓容。」 苏敞之上前揪住了司徒简的衣襟,冷声道:「你到底要干什么!你的良心呢?」 「良心?」司徒简笑起来,眼中笑出了泪,反问道:「我要什么良心,我姓容啊,苏大哥,你说我能干什么呢?」 苏敞之给了他一巴掌,怒目道:「我早该打死你。」 司徒简将挨了巴掌的侧脸转回来,说:「那苏大哥现在打死我吧,你打啊?」 「你以为我不敢吗!」 苏敞之拔出阙化,他是真的想杀了容简,杀了这个畜牲,他的愤怒快要冲破胸腔,眼前的容简早就不是当年那个怯生生的小王爷了,他完全变了一个人,他把自己长成了个丧心病狂的疯子。 「从今天起,我要做回容简。」 容简昂着头,展开双臂狰狞的笑对着苏敞之,丝毫不惧怕冰冷的阙化落下来,将他劈成两半。 因为还没等苏敞之的阙化触碰到容简分毫,秋水剑横空而来,苏敞之被逼退两步。 权邵从屏风后出来,说:「苏将军,你动不了阁主的。」 苏敞之握着阙化的手指有些发抖,他知道对他用毒的,正是容简。 这个表面伪装的人模狗样的江湖霸主,实实在在的疯子。 容简好整以暇的抚平被苏敞之揉皱的衣襟,慢声道:「苏大哥,如今的你,动不了我了。」 「你装的好,装的好。」苏敞之说:「到底还有多少恶心事是我不知道的,这么多年,养条狗都比你听话。」 容简轻巧的坐回去,「苏大哥,你不是我的对手,我这些年做的坏事多了去了,我怕一件件说出来吓死你。」 「畜牲!」 「原本想着你死了也不要紧,待我功成身就,我便常去你坟前祭拜,感谢你这么多年相护的情谊,可苏大哥你命真大啊。」容简的声线突柔下来,阴阳怪气道:「傀儡木都毒不死你,那我借你陷害容莫的事也不成了,有点可惜。」 苏敞之愤道:「用我毁了容莫,你还真是大方!」 「没办法,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容简轻飘飘的,背靠着椅子说:「我不毒的话,就不会有今日了,璃王府是我的,我想要的,也终将是我的,璃王哥哥,会为我欣慰的。」 苏敞之听不下去了,提着阙化与秋水剑碰撞在一起,两人本该势均力敌的,可苏敞之眼下虚弱,片刻后就落了下风,秋水剑狠戾,招招致命。 容简目不转睛的看着,「苏大哥,我今日不会杀你的,现在杀了你就太没意思了,我会让你看到更惨烈的,更狠的场面,你要好好活着啊。」 「容简,我不会让你得逞的。」苏敞之阙化归鞘,冷声:「你会为你所有的罪恶付出代价!」 璃王府的大门重新关闭了,容歌没到璃王府,就被逃出来的宿青乔拦住了,半路回了渊王府。 苏敞之也消失不见,元霖暗中搜遍了城,都没找到人。 而城外十里的一万定远军,也没有任何异动,像是在等待什么,容祯和内阁朝臣枕戈待旦,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都在暗中用最短的时间搜集消息,汴京城诡异的情势达到了一种奇怪的平衡。 等一个打破平衡的人。 「殿下,怀松联系过定远的暗桩了,我爹带着所有的璃王旧人入京,眼下都在璃王府了。」宿青乔说:「他们对殿下不忠,殿下也不必手下留情。」 江驰禹对宿青乔的态度好了很多,沉吟片刻说:「本王让人去探过,璃王府内高手众多,陆续还有江湖人投奔,硬闯不行。」 「司徒简统领天涯阁,手握大半江湖,谁知道他这些年做的表面功夫下招揽了多少奴才。」容歌拍桌,她万万没想到背后运作的阴险小人是司徒简。 「江湖上动静也很大,天涯阁弟子突然间广发天涯/帖,已经死了不少人。」江驰禹皱眉说:「变故发生的太快,措不及防,我们若是敢在京中动司徒简,那江湖上的鹰犬定会掀起腥风血雨。」 宿青乔咬牙,「我见过司徒简几次,怎么也没想到他暗中做了这么多,程建弼等人疯了不成,为何会成为司徒简的走狗?」 江驰禹说:「司徒简的身份,必定有问题。」 「你一点都不知道吗?」容歌看向宿青乔,道:「程建弼同司徒简有交,你就没发现什么问题?」 宿青乔恨自己无能。 「我们本就同江湖人有交集,这些年为了谋划回京的事,很多地方都会用到江湖人,司徒简出现的次数很少,我只以为程建弼同他有交易,从没往其他地方怀疑过。」 容歌无奈,「现在谁也不敢动,我还找不到舅舅,他一定知道司徒简的真实身份。」 「可是现在怎么也找不到将军啊?」宿青乔急了,「还有将军那一万定远军,他又想做什么?」 容歌顾忌司徒简的身份,以及他随时都能率令天涯阁大杀四方的狠戾不敢行动,更因为苏敞之意欲谋反的表现不敢进宫同容祯谈个和……进退两难。 容祯也害怕定远军揭竿而起,不敢轻举妄动,私下怕也想见苏敞之,可苏敞之又失踪了。 这场局,太乱了。 ……迷雾丛生。 暗潮汹涌之下,京中的防守加了一倍有余,京畿重地,更是兵卫重重,容歌本以为江驰禹同自己走后,容祯会借机撤了江驰禹京军统帅一职,谁知到现在也没动静。 魏卓受到魏府牵连获罪后,南北衙京军一统,如今都是江驰禹管辖。 容歌无法坐以待毙,她同江驰禹商量着无论如何都要破了这个局,她道:「趁着京军还在你手上,我们在城内的行动还能方便些,我问过宿青乔了,蔡语堂还在容靖府上。」 「本王半个时辰前已经让耿博延前往容靖府上了。」江驰禹起身说:「让他们带蔡语堂来见你。」 「其实,」容歌想了想,沉声道:「我担心蔡语堂会对容靖不利,他那个人没脑子,指不定还如何被利用呢。」 江驰禹抿唇,「废物,被人害死了算了,蠢。」 容歌知道江驰禹同容靖不对付,可容靖罪不至死,他人又蠢,自从魏府被抄,俪嫔自裁后,就一蹶不振,有段日子不见他了。 容歌隐隐有些担心,牵上江驰禹的手说:「我俩去看看,走。」 江驰禹无奈,故意道:「不想去。」 容靖得多吃苦头,江驰禹才懒得理他。 「真不去?」容歌挑眉,「你不去我自己去了?」 「你也不准去。」江驰禹一用力就把容歌拽了回来,温声道:「现在还不知道有谁为你设局呢,王府近卫守着,最是安全。」 容歌不行,她对江驰禹一笑,软声道:「江驰禹~江驰禹江驰禹~」 「江驰禹……」 「泽也,备车。」江驰禹抱了抱容歌,叹气道:「拿你没辙。」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20局势免费阅读. 421 绞杀 http://.biquxs.info/ 三王府 王府随从同容靖禀道:「工匠那边大体已经竣工,请殿下去看看,哪里还需要完善的,奴才们也准备着,我们就搬回去了。」 容靖面色阴沉的坐在里面,一声不吭。 他还在为俪嫔穿孝,一身白到底的素服,连宫宴也没去,是啊,容祯说了,让他好好在府中思过,不许再惹是生非。 容靖昏昏沉沉的度了数日,恍然间觉得自己真的一无所有了。 随从们变着法的哄容靖开心,容靖动辄打骂,甚至有些疯癫了。 终于在宫宴发生了许多意料之外的事,随从兴冲冲的跑来告诉容靖,容靖听后,惊的愣住了。 他讨厌的李伽蓝,居然是容歌装扮的,怪不得那么狡猾。 一时间接收了太多惊吓,容靖终于有了点精神,次日一早就赶紧让人去请容莫来。 宫中眼下正乱着,没人顾得上自己,容靖正好告状。 容莫来了三王府,还没入厅,就被「嗷嗷」的哭叫磨破了头,他当即冷脸,恨不得转身就走,可哭喊着冲出来的容靖却像个狗皮膏药一样贴过来,十八分委屈道:「二哥,二哥,你可算回来了。」 「……」容莫深吸一口气,将胸口的郁闷压下去,极不情愿的推开眼泪鼻涕横流的容靖,「像个什么样子,眼泪擦了。」 容靖自小就有点怵容莫,虽然两人并非一母同胞,可容莫养在俪嫔膝下几年,有些情分,他又自认为是俪嫔亲生,深受宠爱,自然不怕容莫抢他什么,因此对容莫就没什么敌意。 况且俪嫔一直告诉他,容莫会扶持他,他要对容莫好一点。 乖乖擦了眼泪,容靖拉着容莫就往里面走,容莫满脸嫌弃,冷冰冰的甩开容靖。 容靖一瘪嘴,道:「二哥,母妃被人害死了,我们再也没有母妃了。」 容莫一皱眉,说实话,俪嫔是死是活他真不难受,偶尔想起来也不过是觉感慨自己多吃了她几碗饭而已,没办法,他性子使然。 容靖噼里啪啦说了一堆。 「靖儿。」容莫沉了沉,道:「魏氏谋逆,罪之凿凿,本就当诛,母妃是为了护你不受牵连,才自裁谢罪的,你看不出来吗?」 容靖被一句话戳到了心窝,瞪眼看着容莫,哽声:「二哥,舅舅不还没谋逆呢吗,这么多年都好好的,偏偏那江驰禹联和李伽蓝陷害魏氏,我还听别人说舅舅是璃王余孽呢,这一切还不明显吗,就是江驰禹和李伽蓝给魏氏设的局,若非魏氏血祭,哪里会这么快翻出什么璃王案。」 容莫面沉似水,容靖还没蠢到家,还能推出一二细节,可那又怎样? 魏氏大逆不道,害人害己是真,罪有应得。 「你能知道这些,自然也该知道,那李伽蓝到底是谁了。」容莫说。 「容歌,死容歌!」容靖大声道:「二哥你说,容歌这个死丫头死就死了,怎么还能生出这么多事来,她一直以来都装作李伽蓝,把我们所有人都骗过去了,我有今日,都是被她害的。」 蠢到家了。 容莫对容靖和俪嫔以及魏氏种种破事都不感兴趣,更不想在这个内乱的关头搅和进去,讽刺道:「你以前在宫里就斗不过容歌,她欺负你是家常便饭,你还不习惯吗?容歌娇纵,性子又大,做事还狠,早就说过,让你闲着没事别去公主殿找打,你把人惹了,人家如今利用利用你跟玩似的,长长记性吧。」 容靖脸上一阵青红交接,急道:「二哥你怎么还帮那死丫头说话,她以前欺负我,我那次不是找回去了,堂堂七尺男儿,还能对一个阴险狡诈的死丫头低头不成?」 「那你别低头,人家现在身份也不低,对付你丝毫不费力气。」容莫想起容歌那张得意的小脸,狞笑道:「靖儿,别怪二哥没提醒过你,容歌要复兴璃王府这件事不简单,中间不知道还有多少隐情,她背后不单单是一个苏敞之,还有江驰禹,我瞧着那北镇抚司时言也是她的裙下臣,如今的你,犯不着在她身上找没趣。」 「二哥!」 容靖就不明白了,「容歌就算活着,她也是谋逆的乱臣贼子,如今更是恶相毕露,父皇还能继续向着她不成,还有那江驰禹,脑子装了浆糊吗,居然和容歌是一丘之貉,两人还真是般配。」 「我对你们的争斗没兴趣,二哥总要回漠北的。」容莫说:「今日来见你,就是想同你说,没了魏常和母妃的辅佐,你得靠自己成长起来,什么江驰禹,什么容歌,尽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让你记恨不爽,有意思吗?你是当朝三殿下,同样尊贵,父皇让你受教,你就出息点讨他欢心。」 「怎么?」容靖慌乱道:「二哥的意思是,你要走了,不帮我了?」 容莫头疼,语气一沉,「你要二哥如何帮你?」 「做我的后盾啊。」容靖走到容莫面前,卑微的看着他说:「二哥,母妃死前遗言,他让我等着二哥回京,他说我能倚仗的只有二哥了,二哥会保护我,会继续辅佐我的。」 容莫烦透了。 他抬头道:「靖儿你说,你自己现在一事无成的样子,二哥能辅佐你干什么?烂泥是不可能扶上墙的。」 「二哥……」容靖还不知道自己错哪了,他震惊的看着容莫,他只是迫切的需要一个亲人,一个和母妃一样疼爱他,为他出谋划策的亲人,可是…… 「二哥觉得我是废物吗?所以你不听母妃的话,根本就不想保护我吗?」 容莫冷脸看着容靖,捏了捏鼻梁,方一抬眼就看见北野飞进了院里,在上空盘旋着叫了几声,他骤然变脸。 容靖被吓了一跳,怯怯道:「二哥?」 「你府中还有什么人?」容莫说:「这几日你都在干什么?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吗?」 容靖一愣,「没、没干什么啊,我府中也没什么人,就王府的人……外面不就是容歌那死丫头要谋反吗?这不还没反呢吗?」 他觉得也挺安全的,容歌指不定是在虚张声势,有必要慌乱吗? 容莫起身,眉头深锁,他真是服了容靖,迟早死在这汴京城。 「到底怎么了,二哥,你别吓我。」 容莫冷道:「你府中有刺客,蠢货!」 「啊!」容靖嗖地躲在容莫身后,哭丧着脸道:「我府中怎么会有刺客,我不想杀二哥的啊。」 「借你引我来,这是要一网打尽,你还说你府中没人。」容莫听着屋顶和四周的动静,来的人不少,还有高手,他阴声:「你一天天到底用的谁的脑子?」 「我我我……」 容靖余光也瞥见院中锃亮的银光了,他甚至听到了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吞了口唾沫道:「我没有哇……二哥,我府中就一位语堂先生,我就听他的话啊,他让我找二哥的。」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21绞杀免费阅读. 422 搭救 http://.biquxs.info/ 渊王府的马车缓缓停在了三王府门前,容歌下车一看,大门紧闭。 「罕见容靖这么消停。」容歌对江驰禹说:「我们进去看看。」 「王府门口怎么连个人都没?」泽也两步上了台阶,好奇道。 江驰禹也隐隐察觉不对。 容歌怔道:「这傻子不会已经遇害了吧?」 江驰禹面色坦然,无所谓道:「正好本王给他收尸。」 容歌刚要走,江驰禹就握住了她的手,低头说:「让泽也先去看看。」 泽也乐的当工具人,上前敲了半天们没有动静,忽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飘着淡淡的血腥味,泽也扒在门缝里嗅了嗅,色变道:「不好王爷,容靖可能真的被人宰了。」 容歌蹙眉,「撞门。」 此刻的容靖正苦逼的拉着容莫大叫呢,自容莫察觉到府中有刺客,容靖就赶紧让随从去找蔡语堂。 容莫骂他,「养虎为患。」 容靖还反驳了两句,他以为蔡语堂绝不会害他,他那么相信语堂先生,府中大小事都与他商量,自己所有的秘密蔡语堂都知道,甚至于府中的一些事务都是蔡语堂一手打理的。 不会的。 直到随从的惨叫声传过来,容靖还懵逼着。 不过顷刻间十几个高手就自院中屋顶落下,半柱香时间内,王府内的奴才死了个一干二净,对方二话不说直取人命。 容莫护着容靖想要突围,可他很快就意识到不行,对方人中不乏江湖高手,他一个人拼出去也就罢了,可带着容靖这个拖油瓶,难度增加。 不消片刻,两人就被逼到了后院,容靖何曾见过这种血流成河的场面,双腿发软,现在让他逃命他都能跪下。 容莫一把将打颤的容靖从地上提起来,后退道:「再撑会,北野去叫人了。」 容靖好半天才反应过过来北野是那只鹰,他哆嗦道:「二哥,那破鸟又不会说话……等人来我俩是不是死定了?」 听见疼爱的北野被容靖称作破鸟,容莫瞬间生了丢下容靖冲出去的想法。 又是一场恶斗之际,前面传来一声厉喝,「大胆!」 杀手一顿,回头看去,江驰禹和容歌携手而来,冷眼看着小院中的一切。 这些杀手都是江湖生面孔,容歌一个也不认识。 她看了眼悲催带伤的两人,眉头皱了皱。 容靖也不哭了,腿也不抖了,他抓着容莫站出来,指着容歌说:「是是你……」 容歌抬了抬眼皮,她能感觉到,因为她的到来,这些江湖杀手拿不定主意,稍有停顿。 容靖大骂,「容歌,你个死丫头,就是你!这些人都是你派来的,你要杀我!鬼啊你!」 容莫胸口微微起伏,有些喘息道:「你闭嘴。」 容靖一噎。 容歌翻了白眼,也懒得同容靖计较,她抬声道:「光天化日之下,天下脚下杀皇子,不太好吧。」 杀手慢慢聚在了一起。 「为司徒简卖命的江湖人。」江驰禹形容肃然,道:「司徒简给了你们什么好处,让你们如此不惜代价?」 「不管了,杀了容莫和容靖,就撤。」 杀手中有人命令了一句,他们便将容歌和江驰禹忘在脑后,继续朝容莫冲了过去。 容靖又是一阵刺耳的哇哇乱叫,江驰禹沉眉,对泽也道:「帮一下。」 泽也一动,为容莫减去了不少压力,十几个江湖高手还是很难缠的,容靖想跑来着,一不小心就被人盯上了,他一看完了! 容莫分身乏术,倒是容歌在一旁笑眯眯的盯着他。 容靖当即大喊,「歌儿妹妹,快快快!救我救我!」 容歌手腕轻动,无声无息的银针飞了出去,刺客一躲,她就和江驰禹走了容靖身边,容靖脸色惨白,大口喘着气。 有容歌护着,杀手明显不敢动手了,他们是司徒简的人,阁主吩咐过,只杀容靖和容莫。 至于容歌公主,应该是不能随便杀的。 街上脚步声动,京军正在飞快的包围三王府,杀手中有人喝道:「撤!」 京军围过来了,不宜久战。 「松开。」容歌踹了容靖一脚,高傲道:「没出息。」 容靖觉得自己安全了,杀手要撤了,他惊魂未定,这才发觉拽皱了容歌的袖口,忙松开。 容歌垂眸看着他,「蔡语堂呢?」 「我怎么知道。」容靖脸色难堪,打了个激灵就后退一步,同容歌拉开距离,「容歌?」 猛然见到李伽蓝,心底要接受这个小贱人变成自己的死妹妹,容靖还是觉得见鬼,心里硌应。 容歌说:「叫唤什么?」 「你真没死!」容靖后怕道:「你不是要谋反吗,竟要做那乱臣贼子,嚣张至极。」 「反你个大头鬼!」容歌向前一步,容靖莫名的害怕,容歌气不过,又给了他一脚,「救你有什么用,死了算了。」 容靖:「……」 耿博延带着京军入府,江驰禹下令搜,蔡语堂交代好一切怕早就离开了。 容莫受了点伤,他为了保护容靖不被砍死费劲了力气,若非泽也帮忙,江驰禹带着京军到,今日凶多吉少,他和容靖必会死一个。 「多谢。」容莫再不乐意,也还是道了谢。 容歌说:「顺手而已,二殿下,随我们渊王府走一趟吧。」篳趣閣 江驰禹从耿博延身边过来,站在容歌旁边,两人真是登对到了极致,站一起都是一幅画。 容莫抬了抬眼,拒绝道:「不去,妹妹这又是唱哪出,你满心诡计,渊王府防守又严密,我怕有去无回。」 「对对对。」容靖毫不犹豫的坚定立场,「二哥别信他俩。」 容歌看着容靖威胁道:「你也得去。」 容靖瞪眼,指着满院狼藉道:「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刺客都同你脱不了干系,本王要进宫见父皇,二哥,我们进宫。」 「你以为圣上有空见你?」江驰禹冷笑道:「本王原可以不搭救你们的,死就死了同本王何干,承了本王的恩,就得顺本王的意,两位殿下,被京军押着怕会无端生出恐慌,本王安安静静的请两位入府,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容莫可不想同京军打,他盯着江驰禹和容歌看了会,忽笑道:「妹妹,你同这江驰禹,早就暗度陈仓了吧,父皇也没发现,有点意思。」 容歌笑了笑,「还是二皇兄眼睛毒,是又如何?妹妹身上有意思的地方还多着呢,二皇兄随我去渊王府听听,如何?」 「哼!」 容莫抬步就走,江驰禹牵着容歌跟上。 留下容靖傻傻的还在回味,谁和谁暗度陈仓来着? 容歌那个死丫头早就同江驰禹在一起了,好一对奸夫yin妇啊,还瞒着父皇……啧啧啧,不得了不得了。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22搭救免费阅读. 423 相谈 http://.biquxs.info/ 那批江湖杀手是怎么回事?来者不善,明显是要我和靖儿的命。」 渊王府正厅里,容莫冷哼一声,看着眼前眉来眼去不怀好意的两人,接着道:「你俩来的也正是时候。」 现在想想,江驰禹同容歌根掐着点来的一样。 江驰禹温柔的目光从容歌脸上移开,继而孤傲的看向容莫,「有人想取你们的命,二殿下别用怀疑的眼神看本王,此事并非本王同歌儿所为。」 噎了噎,容莫负气道:「与你俩多少有点关系吧?」 「有一点点。」容歌冲容莫做了个两指轻捏的动作,笑说:「我和王爷是去容靖府上找人的,没想到二殿下你也在。」 一旁闷头喝茶的容靖一听,瞬间瞪眼,「你们到本王府上找什么人?」 江驰禹说:「蔡语堂。」 容靖的脸肉眼可见的青了,蔡语堂忽然间跟人间蒸发了一样,他事后将王府搜遍了,连个鬼影都没。 「靖儿府上的语堂先生,有问题。」容莫虽恨铁不成钢,但还算有良心,稍微一想就明白了蔡语堂一直以来对容靖的利用,沉声道:「今日刺杀,他也有份。」 容歌点头,她不得不承认,程建弼和蔡语堂都给了她大大的惊喜。 往日对她和蔼可亲,毕恭毕敬的人,一转头就能毫不留情的调动杀手刺杀当朝皇子,可见他们手段的毒辣。 容靖自知理亏,眼下又在渊王府,戒备道:「我真不知道蔡语堂想杀我,他在我府上很多年了,真的,我一直很敬重他。」 容歌冷嗤,「那你可知他是什么人?」 容靖茫然,愣了愣不出声了。 「他是璃王府旧人。」容歌说:「从一开始接近你,就是为了今日,能容你活到现在,是你运气好。」 容靖猛然睁大了眼睛,结巴道:「璃王余孽!本王要是早知道哪能留他到现在,早把他剁碎了喂狗!」 蠢货。 容歌翻了白眼环臂沉思着。 「二哥,就是蔡语堂让我找二哥的庇护,把二哥请到府中来相谈的。」容靖扭头看向容莫,心有余悸道:「原来他想骗我把你引开,然后杀了我们,果然,璃王余孽没一个好东西!」 他还没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 容莫头疼,尴尬的轻咳一声,制止了容靖。 可容靖一想,自己长久以来对蔡语堂那么好,自己若是当圣上,他就是丞相了,如此推心置腹,原来都是骗人的。 容靖还用了他十年之久,越想越气,张嘴就把璃王余孽骂了个狗血喷头。 平白无故挨骂的容歌挑了挑眉尖,伸手一个白玉盏就朝容靖的脸招呼了过去,冷声道:「当着我的面,羞辱我璃王府,找死不成?」 容靖躲过容歌扔过来的茶盏,被溅了一身的茶水,他跳脚的站起来,怔了怔想到容歌的身世,气的脸都哑了。 「第一,璃王府的冤情人尽皆知,当年到底怎么回事,我不想再多费口舌,再让我听到羞辱我血亲者,我弄死他。」容歌理了理仪容,正色道:「第二,不会说话就闭嘴,你装哑巴没人觉得你可怜。」 「……」 容歌对付容靖可谓是信手沾来,她话毕厅上一阵寂静,江驰禹好整以暇的吹了吹盏中茶,小心的递给容歌,温声:「歌儿压压惊,别气坏了身子。」 你们……容靖无语,狗男女! 他敢怒不敢言,容莫也不想再被容靖搅和,斥道:「靖儿,坐下。」 容歌喝了江驰禹的茶,心情瞬间明朗起来。 「蔡语堂是璃王旧人,妹妹还是璃王一脉的主子呢,这奴才杀人的勾当,都不跟主子汇报么?」容莫翘着二郎腿,硬朗的轮廓锋刃一般,抬声:「怎么,有内乱了?」 容歌食指轻叩在桌沿上,叹了口气笑道:「二皇兄真聪明。」 「阴阳怪气。」容莫不屑道:「找我来到底干什么,你们的内乱我没兴趣。」 容歌笑说:「急什么,我相信你有兴趣的,毕竟这皇城脚下若是有人谋反,你总不能袖手旁观吧?」 容莫说:「妹妹不就是乱党吗,那日清宁殿架子很大呢,定远军都是你的后盾,要反你也得算一份,本王要清乱党,也得先清你。」 「都是误会。」容歌无奈,她如今见不到容祯,找不到苏敞之,动不了司徒简……只能笑面虎似的对着容莫道:「我从没想过谋反,也怪我这主子做的失职,手底下人生了异心都没发觉,才造成如今的局面,璃王旧人内乱,眼下早就分成了两派,我主和,他们主杀。」t. 容莫心下微惊,面上平静道:「他们是谁?」 江驰禹抬眼,说:「司徒简。」 「司徒简?」容莫皱眉,「我认识他。」 漠北物资紧张,容莫不是没暗中筹集过军资,同几个江湖人少有交道,这天涯阁就是其中一个,司徒简留给他的印象不错。 「二殿下既然认识司徒简,那应该明白,他有多难对付,朝廷对江湖,胜算各半,他笼络蔡语堂一行人,打的绝不对做生意的算盘,敢对你们动手,瞧着是要谋反。」 容莫重视起来,司徒简手底下到底有多少筹码,恐怕没人知道,毕竟江湖太大,高手如云,阴险的勾当也太多。 他道:「我以为司徒简此人至少是正直的,合作过几次他出手大方,来信也都是慷慨大义之词,我以为他是个忠君爱国的绿林好汉,不曾想狼披羊皮。」 这点江驰禹深有体会,说道:「本王也同他略有交集,被他冠冕堂皇的话蒙骗过去了,此人心机深沉,城府极深。」 「恶心人的玩意。」容莫讽刺道:「凭他,名不正言不顺的江湖白衣,也敢谋逆,难登大雅之堂,妹妹,如此看来你璃王府的那些奴才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扶持他还不如扶持你。」 容歌不在意容莫话中的揶揄,能让容莫坐下来同他们心平气和的交谈,已经是奇迹了。 容歌缓声说:「这也正是我疑惑的地方,我好歹是正经的嫡系血脉,王府旧人称我一声殿下,扶持我是道义,可他们扶持司徒简一个江湖阁主,是何故?」 这其中必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江驰禹眸色一暗,想到了什么,沉道:「尽管歌儿你是女子,可确确实实是璃王府唯一留存的血脉,扶持你夺位未尝不可,除了你没有更合适的人选,可他们退而求其次,只有一个原因。」 容歌神色一凛,说:「我是女子,可若是有一个男子,同样是璃王府血脉呢?」 「虽然血脉上不如你纯,可扶持一个男的比你更有胜算。」容莫凝重起来,说:「司徒简或许也是王府幸存的血脉。」 容歌深深的攒眉,说:「他是谁?」 江驰禹立刻招来了泽也,让他继续去查,查璃王府当年十岁以下的男孩,不仅仅是嫡系,庶系旁支,也得查。 厅中又是一会沉寂,这个让人难以接受的结论却是最有说服力的,从一开始,容歌只不过是个敲门砖,用来洗刷王府冤屈的敲门砖。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23相谈免费阅读. 424 容简 http://.biquxs.info/ 江驰禹琢磨片刻,说:「二殿下,可不能让司徒简起兵啊。」 「司徒简胆敢起兵,我第一个斩下他的头颅。」容莫绝情道。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容歌愁声:「我们现在对司徒简的情况了解太少了,这已然不是区区璃王府的内乱了,司徒简的眼光从来没放在我身上过,他根本没将我放在眼中,他真正想威胁的,是你们。」 容祯的天下。 容莫横眉,「妹妹想求和,同父皇联手?」 容歌笑笑,「不是我想,是你们必须同我联手。」 「妹妹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不肯吃亏。」 「我可以当甩手掌柜的,我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出来,向世人证明我父母、祖父,璃王府所有人都是清白正直的忠义之士,做完这一切我随时能远离纷争,归隐山林。」容歌傲道:「届时你们能拿我如何?」 容莫真想给容歌鼓掌,佩服她这一身份邪气,半晌后幽幽道:「我还有一个问题,苏敞之呢?他又是什么立场,北野去探过了,城外十里不止一万定远军,城南城北各有定远军埋伏,他能从定远避开各城悄然入京,说他是来支援的,你信么?」 「什么?」 容歌快速的看了江驰禹一眼,两人脸上同样有了沉重之色。 「从定远到汴京,可以走定远八州的小路,再过河州,蕲州走水路也能入京。」江驰禹说。 容莫冷道:「定远八州,毫无疑问,都是苏敞之的掌中物了,我不得不怀疑,这些年八州的政务情况,苏敞之报给京中的一切绩效,都是假的。」 容歌黑了脸,她没法反驳,因为事实如此。 定远一点风声没有,可想而知,整个定远八州真正的统领者是谁。 「苏敞之呢,不没死吗,叫他出来。」容莫说:「让他出来解释。」 这些年,容莫在漠北淌风沙,大大小小的战役从来没停过,他不敢有一刻的停歇,没有人比他很明白北方的情势,当他回京看到所有吃着皇粮安于享乐的朝臣时,满心的郁气无处疏解,汴京城实在太安逸了,感受不到战争的残酷。 而他的漠北,几乎每天都有将士死去,他们的头颅被侵扰的鞑靼刮下来,被北方的蛮族猖狂的矮马踩成了泥,他率兵追击过北边的每一处戈壁,每股黄沙里都飘过他刀锋上的血。 江驰禹淡淡道:「苏将军不在。」 容莫冷冷的低笑出声,「本王从不将定远军放在眼里,他们同汴京城的京军别无二样,漠北军缺粮少衣,日日出战,才有了今日让世人闻声便畏的气势,可定远军龟缩在定远八州,多少年了,还敢自居本王的漠北军之下,他们的刀都钝了,苏敞之若是让他们一直缩着还好,却堂而皇之的擅自入京,本王更瞧不起他。」 容歌想反驳一句,可话到了嘴边,却莫名的心酸。 「苏敞之呢,让他出来。」 「苏将军不在。」江驰禹重复道:「不瞒二殿下,本王也找不到他的踪迹。」 容莫皱眉,「跑了?」 「不是。」容歌有些急切道:「我会找到舅舅的,但是在这之前,我需要二殿下帮我传话给圣上,容歌没有反心。」 「我可以带话,但是我要你保证,苏敞之也不会反。」容莫阴沉道。 容歌说:「我保证,苏家男儿不会反。」 「好。」容莫道:「我希望苏敞之的定远军是为了荡平乱党而来,有朝一日他们的刀尖一旦对准我朝,还请妹妹亲手杀了你不知死活的舅舅。」 容歌的脸一僵,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 容莫起身,高大的身影盖住了厅上的光影,他轻笑:「妹妹,你最大的弱点就就是重情,好自为之。」 容莫带着容靖走后,容歌还怔着,她骤然憋了满腔的愤懑。 江驰禹过来贴近她,在她脸上刮了刮,低声:「歌儿,别多想。」 容歌仰头看着江驰禹澄澈的双眼,忽地道:「舅舅为什么要一声不吭的走,他……会不会真的生了异心?」 江驰禹揉了揉容歌的头,将她抱在怀中,说:「歌儿信苏敞之吗?」 「信。」 「那就找到他,问清楚。」江驰禹道:「苏家男儿,没有不堪之人,苏将军或许有不得已的苦衷。」 对,容歌说:「我要找到舅舅。」 容莫把容靖带进了宫,扔在了容祯身边,防止他再死在外面,也将容歌的话一一带到。 容祯竟有些激动,对禄涞道:「朕就知道,歌儿是个明事理的孩子,她心善。」 在两方共同的努力的下,两日后关于司徒简的身份终于有了点眉目。 「当年淮世子的血脉就歌儿你一个,其他的都是旁系,与你同辈的男孩有三个。」江驰禹看着泽也查到的信息,对容歌说。 容歌道:「璃王府遇难时,最大的那男孩十二岁,最小的才两岁,他们三个的父母族系我也看过,都是书香之人,死时同璃王爷并不亲厚,当年尸体也登记过,不太像。」 「还有一个。」江驰禹说:「辈分有些大,同璃王爷是兄弟。」 容歌讶异,「祖父的兄弟?」 江驰禹点头:「明王。」 就是那个差点被送进宫的明王,王府覆灭时,他应该有八九岁了,而且同璃王最是亲厚。 「你觉得是他?」 「嗯。」江驰禹说:「本王已经让泽也进宫去问圣上,明王的姓名我们查不到,明王很小便封王了,他的姓名倒是甚少被提起,得去宫里查。」 一个时辰后,泽也匆匆回来,说:「查到了,明王原名容简。」 容歌感觉到自己的心跳,看着江驰禹说:「容简就是司徒简!」 「是。」 一石激起惊涛浪,容祯在得知司徒简的身份时,当即下令要对天涯阁进行盯防,短短十日,江湖上风波接二连三的起,都同天涯阁少不了关系。 不查不知道,由于京内同东地好几州失了联系,容祯派人深查才知,自青州以东,十三州的疆土都被江湖高手镇守,州县的大小官员中了天涯阁的毒,皆被控制,青州集结了贼,已成规模。 整个东边的消息都被彻底切断了,不是一朝一夕,长久以来京中收到的信都是假的。 容歌震惊的久久说不出话来,「东地十三州就这么易主了!荒唐!」 「容简野心勃勃,从他入京之时,这场谋逆就开始了。」江驰禹说:「定远八州姓了苏,东地十三州被容简掌控,汴京孤立无援,后果不堪设想。」 容歌脸都白了。 江驰禹说:「歌儿,大战在即,避无可避。」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24容简免费阅读. 425 格局 http://.biquxs.info/ 汴京城艳阳高照,晒的北衙京军汗流浃背,江驰禹来了校场,紧着日子练兵的耿博延快步上前,「王爷。」 「调四队人,守住各大城门,」江驰禹面色沉重,说:「进出严查。」 「是。」耿博延即刻调动京军,原本燥热的校场愈发跟入了蒸笼一般。 江驰禹擦了擦额头的汗,指尖一沉,扔了被汗水打湿的帕子,对耿博延说:「跟本王走。」 —— 城中百姓不知突然间发生了何事,只觉得一夕之间城中的兵卫多了一倍有余,城中人轻易不能外出。 容歌坐在马车里从正宁街过,宿青乔挑开车帘说:「殿下,不好了。」 容歌下意识的蹙起眉头。 一盏茶时间,璃王府旧址的外墙上,延伸至整条街,贴满了当年成安帝结合朝臣置璃王于死地的经过,千字笔墨慢慢的向所有人讲了一个故事,从太宗太/祖两兄弟开始,一直到今朝,那个漫长又残酷的故事。 霎那间城中喧嚣起,百姓议论纷纷,多为揭晓皇室的残忍,控诉璃王一脉的不公。 与此同时,江湖中突然集结了一批仁义之士,一路过关斩将,结成军队,打着匡扶正统的名义,问罪长京。 中午的烈阳烫的容歌差点睁不开眼,她站在纷杂的街上,看着身边来来往往行色匆匆的人群,忽然间头晕眼花,仿佛已经嗅到了硝烟的味道。 反叛军打着正统的旗号,对外宣扬的是扶持璃王府殿下。 她明明站在这,惹起惶惶人心的殿下是谁! 容歌血脉的好处几乎被榨了个干净,容歌一拳锤在了马车上,感觉不到疼,对元霖道:「去,把璃王府外墙上贴的玩意都给我撕了!」 元霖同样怒不可遏,带着人就走。 「王爷呢?」容歌又问。 宿青乔说:「加固城防,去北衙了。」 时机已到,容简反不反就是他一个念头的事,京中只有三万将士,两万京军一万锦衣卫,要真打起来…… 容歌恨不得冲进璃王府把雀占鸠巢的容简提出来,可她不敢。 容简已把控了东地十三州,他有足够的底气,容祯不敢拿他如何了,但凡他在京中受到伤害,东地十三州怕会血流成河。 这个疯子。 「殿下,我们先回去吧。」宿青乔肩膀热腾腾的,他说。 耳边不断传来「璃王府」,「王府遗孤」的字眼,容歌缓缓抬头,扫了一圈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去那边。」容歌说罢便抬步走,宿青乔和王府近卫忙不迭的跟上。 「诸位!」 街上正乱着,忽地旁边的高台上站了个人,少女一身绫罗裙,略显硬气的眉眼轻扬,面向正宁街渐斜的阳光,双眸明亮如勾。 一时间所有行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容歌站在半人高的台子边缘,抬了抬臂,震声:「诸位,你们一定很好奇,璃王府的殿下究竟是谁,对不对?」 宿青乔登时明白容歌要做什么,紧张的手心出了汗。 同时他油然而生一股自豪之感,因为容歌。 人群中有人问:「姑娘,最近街上闹得沸沸扬扬,大家都好奇当年璃王爷的血脉还有谁,你知道?」 「知道。」容歌放下手,抿了抿唇说:「你们好奇的那个人,是我。」 不知道谁笑了一声,「姑娘你没事吧,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本人正是当年璃王爷嫡孙,淮世子之女,容歌。」容歌说出最后两个字,放在身前的十指微紧。 「容歌?」 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人群中有个妇人霎那间想了起来,指着台上的容歌说:「我可认识你,你不是那个李二小姐吗,怎么能冒充容歌,我记得有个死了的公主不是叫容歌吗?」 容歌呼吸微促,点头道:「大娘说的对,我就是那个公主,我没死,我还活着,今日我不瞒大家,大家既然对璃王府旧事充满好奇,我便站出来告诉你们,容歌公主就是璃王府幸存的殿下。」 此言一出,瞬间在百姓中激起了千层浪,还是有人不信,指着容歌嘲讽。 「这李二小姐莫不是疯了。」有人大声道:「她这是多想飞上枝头当凤凰啊,连璃王府殿下都敢冒充。」 「她还不知廉耻的冒充容歌公主呢,公主何其尊贵,死了还要被人侮辱。」 面对质疑与嘲讽,渊王府近卫的脸色都十分难堪,他们就要大声呵斥,却见容歌不以为然的轻轻笑了。 她的笑容是那么的明朗,犹如一股清凉的风吹散了一丝丝燥热,一路走到如今,她的脊梁早就硬成了钢,没有什么能让她轻易屈服。 「我不是要向大家证明,因为这就是事实。」容歌抬声,字正腔圆道:「我今日站在这里,是想说,璃王府是清白的,圣上已经还了王府一个公道,这件血淋淋的旧案翻篇了,我的父母祖辈皆是忠义之人,他们最大的心愿就是国泰民安,尽管曾蒙冤而死,可当他们看到如今的汴京城,如今欣欣向荣的大周,他们无憾,璃王府从来不贪图权势,旧冤已清,往事不再追!」 台下片刻的寂静。 他们莫名的停住了呼吸,看着台上的少女眼眶泛着光,一字一顿的说:「我从没有说过璃王府才是正统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我以璃王嫡孙的名义起誓,我的祖父没有谋反的心,我也没有!璃王府后辈,堂堂正正,清清白白!」 「好!」宿青乔大吼一声鼓掌,其他人也跟着心弦扣动。 「如今璃王府旧址被他们占据,其心可诛。」容歌说:「请大家不要相信所有打着匡扶正统的名义犯上作乱的贼人,不要听信谣言,坚定我们身为大周子民的立场,如今的大周国泰民安,圣上爱民如子,正是最好的时代,我们不接受任何试图打破平静格局的战乱,不接受城中纷纷而起的胡言乱语。」 宿青乔忍不住红了眼眶。 能摒弃过往仇恨,咬着牙根说出这些话,容歌心中该承受多少痛。 「是要打仗了吗?」有个怯生生的小姐说:「我的兄长在青州,我听说那边出事了,官兵封城招兵买马,男丁都要充军。」篳趣閣 容歌张了张嘴,嘴唇干的厉害,她如何跟这个等着兄长平安的小姐说出东地失守这样的话。 她酸了眼,「只要我们相信圣上,相信我们的君主,就不会看到大周割裂,战争来临的那一天。」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25格局免费阅读. 426 旧幕 http://.biquxs.info/ 可你为什么和李二小姐长的一模一样?」人群中还有有人问容歌。 容歌刚要开口,自后面有人比她先开口,「我可以证明,她不是真正的李二小姐,我的女儿,早就死了。」 容歌浑身一僵,垂下双眸看下去,韩宛乐被丫鬟搀扶着一步一步上前来,脸上挂着泪,红着眼睛说:「你真的不是我的伽蓝。」 容歌茫然又无措,她看到韩宛乐失魂落魄的悲伤模样,也跟着心疼起来,她不是有意的。 真的,不是有意要骗她的…… 她没想到会在街上碰见韩宛乐,让她躲避不得,必须亲自面对她的质问。 「韩……韩夫人。」良久,容歌才哑声说:「我是容歌,不是李伽蓝,从来就不是。」 韩宛乐抓紧了丫鬟的手,泪眼朦胧,她忍着没哭出声,尽管韩宜年已经向她们说明了一切,可韩宛乐不信。 她相信那就是她的伽蓝,那个终于回头看到她好的伽蓝。 明明是一张一模一样的脸,怎么会…… 自欺欺人原来真的很伤人。 韩宛乐缓缓松开丫鬟的手,咬紧了唇,看着容歌慢慢行礼,说:「民妇韩氏、见过殿下。」 容歌没感觉到自己也落了泪,她瞬间觉得自己伤害了太多人。 「对不起……」 韩宛乐起身,擦了擦泪,道:「前路艰难,殿下保重。」 说完她最后看了容歌一眼,重新扶上丫鬟,一步一崴的离开。 容歌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那里十分的不是滋味,她强撑着才没蹲下来。 「请大家不要相信任何有关璃王府的谣言,不要相信,不要传扬。」容歌紧咬牙关,沉声说:「本宫不会再提起王府任何事,只愿逝者安息。」 说完她慢慢下了高台,差点跌倒之际落在了一个温暖的怀里,男人身上躁起来的汗,让容歌的呼吸短短停了一瞬。 江驰禹横抱起容歌,回头给了惊讶的众人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大步就往出走。 「本王才一会不在,你就强出头。」江驰禹说话的间隙双臂愈发的用力,抱紧容歌说:「该如何罚你呢,太让本王担心了。」 容歌贴着江驰禹炽热的胸膛,咕哝道:「我自作主张,替亲人原谅了他们,我怕祖父会怪我,怕父母会怪我。」 「不会的。」江驰禹温声,「世子和世子妃都是善良的人,老王爷和王妃也是。」 「江驰禹,」容歌说:「真的要打仗了,是不是?」 江驰禹低头在容歌额尖落下一吻,久未出声。 要打仗了,是场硬仗。 容歌当众露面,好在没白费功夫,把容简造起的「正统」谣言压下去不少,容简知道后面色阴沉的训斥了不少人。 他不是要打着容歌的名义谋反吗?容歌偏不反,让他的算盘打空,名不正言不顺看容简下一步如何乱。 与璃王府的阴气恰好相反,容祯在宫内知晓了宫外的动静,喘了口气说:「歌儿的格局都比朕大。」 「公主心善。」禄涞也感动,说:「圣上,要不要奴传公主进宫?」 容祯摇头,「暂且不要,传时言。」 时言阔步进来,见了礼。 「东地失守,趁着消息还没彻底走漏出去,朕要拿回来。」容祯说:「兵部已经拟了章程,落霞关的六万驻军已经迂回包围青州以东,一旦东地的私兵有何动静,这场仗的第一炮便打响了,不能让私兵靠近汴京城。」. 「是,圣上英明。」 容祯摆手,「现在的麻烦还是那个容简,擒贼先擒王,他身边的江湖势力雄厚,人虽然在璃王府,可很难拿下他。」 「圣上可是要锦衣卫同京军联手?」时言抬头,说:「围攻璃王府。」 容祯顿了顿,沉眸道:「不可强攻,朕要你今夜,同江驰禹去探探容简的底,他到底是璃王的兄弟,朕只能期望他还有一点良知。」 时言明白了,容简如今以东地十三州的百姓为筹码,在璃王府安然度日,这是容祯万万不想看到的。 木已成舟,总不能任由他继续壮大,两方总得有人先动,试探试探,再做计划。 「苏敞之找到了吗?」容祯皱眉,「他到底什么意思!」 时言摇头,「臣等多方找寻,仍旧不见苏将军的踪迹。」 「歌儿同朕保证,苏敞之不会谋反,眼下情势紧张,朕给他一次机会。」容祯没想到有朝一日他要凭借心去赌定远将军的忠心,冷道:「你和江驰禹继续行动,城外定远军不动,便不要自乱阵脚。」 「是。」 是夜,时言同江驰禹在街上碰面,月色明亮,两人低声交谈了几句,城中京防便加固了三倍,京军和锦衣卫呈包抄之势,围堵了璃王府。 几息之间,明亮的火把映红了璃王府的天,此等盛况,比二十年前还要肃然。 仿佛旧幕重演。 璃王府大门紧闭,江驰禹说:「撞开。」 随着一声声的轰响,璃王府院内,天涯阁高手瞬间成阵,守住了王府各个角落。 程建弼在大厅上听着外面的动静,慌道:「他们人多势众,容祯这是狗急跳墙了。」 容简坐在主位上,不见一点惊慌之色,无悲无喜道:「八岁那年,也是这般景象。」 今夜和往昔完美的重合,容简闭上眼,似乎就能将所有的兵戈之声都对上,那日他缠着璃王哥哥,歇在璃王府,漫天的火光冲进来之际,他被惊醒。 只记得璃王哥哥把他塞给随从,严肃道:「简儿,小心。」 容简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他跑出去,已经打起来了,杀戮很快在王府大院弥漫起来,容简彻底愣住了,他眼前只剩下血光,嗓子被人捏住了一般,一声哭喊都发不出来,以至于他最后是如何逃出去的,谁死死拖着他跑,他都想不起来。 主位上的容简嗤笑一声,转了转折扇说:「今时不同往日了,璃王哥哥当年错失的良机,我替他夺回来。」 江驰禹和时言一前一后进了璃王府,江驰禹一招手,身后就有个太监上前,展开一份诏书,抬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曰」字刚落下音,一柄飞箭呼啸着划破长空而来,以闪电般的速度钉在了那太监心口中央,读了个开头的太监直挺挺的倒下去,死在了江驰禹身边,死前连声惊呼都没来得及喊。 那箭的速度太快了,江湖高手,果然深不可测。 耿博延挡在了江驰禹身前,「王爷。」 火把下是江驰禹冰冷的脸,他抬头看到容简一步步出来,不停的拍着手。 「来就来了,带什么圣旨啊。」容简笑着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恨死了圣旨。」 当年也是,凭空谋逆的圣旨还未宣完,京军的刀就拔了出来。 狗屁的奉天承运! 「容简。」江驰禹说:「你想复仇么。」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26旧幕免费阅读. 427 宿仇 http://.biquxs.info/ 江驰禹冷漠的看着面前的容简,充满了敌意。 容简似一点都不惊讶江驰禹知道了他的身份,低低笑了声,反问:「复仇?」 「精心筹谋多年,你不就是为了疏解自己心中的仇恨么。」江驰禹说:「容简,本王劝你束手就擒。」 他说完,京军便动了起来,火把下是黑压压的人头,容简扫了一眼,顿时有股窒息之感,一如当年。 「我看谁敢动我。」容简阴沉了声,展开双臂说:「江驰禹,区区京军,再加个锦衣卫,我不怕。」 他无所畏惧。 江驰禹手指紧蜷,「你不怕万箭穿心吗?」 容简说:「你敢吗?」 「东地十三州是你的筹码?」江驰禹锋朗的眉眼压着一层厚厚的阴霾,凌厉道:「本王或许得承认,你是个阴谋家,可乱臣贼子,都不会有好下场。」 「忠君之徒就有好下场了?」 容简望着满院的灯火,悠哉的原地走着,不屑道:「既然知道东地十三州任我拿捏,该识趣的就应是你们,乖乖让出原本属于璃王的一切,我还能高看你们几分,给条全尸。」 「你手中仅有几万私兵,不成气候,倾举国之力,你必死无疑。」江驰禹上前一步,冰冷的双眸盯紧容简,「只要本王一声令下,京军的铁蹄将即刻踏平璃王府。」 容简的侧脸忽明忽暗,有什么东西在他脸上跳动着,照出了他的好与恶,他遽然回头,野心勃勃的直视江驰禹。 「你踏不平这里的一砖一瓦,我已经拿回了属于璃王府的一切,王府土地下浇筑了鲜血,它们长出了刺藤,此刻正在不停的攀爬……」 容简忽地咧嘴一笑。 时言沉了眉。 「听到了吗,是扩张的声音,脆弱的宫墙早就不堪一击,轰然倒塌成了王府的附属品,璃王哥哥因为善心不要的东西,将统统由我替他拿回来,指日可待。」容简笑了起来,老天让他活了下来,让他亲手用二十年的光阴去争夺,他做到了。 璃王哥哥在天之灵,必然欣慰。 江驰禹也笑,他嘲讽容简的可悲,同容歌相比,他差远了。 江驰禹说:「璃王爷会因你而感到耻辱,你自以为是的争夺权力,殊不知同璃王爷的大义早就背道而驰,你如今所作所为,皆是为了一己私欲,何必自欺欺人说的那么好听。」 「你胡说!」容简的死穴就是璃王,他怒道:「我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璃王哥哥想看到的。」 「不,只有你想,利欲熏心之徒,」江驰禹冷声:「冠冕堂皇的理由。」 容简后退半步,盯着江驰禹的脸,「我可没有多拿,东地十三州当年本就是璃王哥哥囊中之物,是他不要,他若是拿着,谁也不敢动他!」 善心被人肆意的践踏,容简只有恨。 「容简,你高估自己了。」 江驰禹说完便欲抬手,后排京军的弓箭搭了起来,随时能同容简身边的天涯阁弟子来场死战。 容简不慌不忙,说:「我做的都是对的。」 「放箭!」江驰禹后退半步,冷眼瞧着被权邵护住的容简。 他没想到江驰禹真敢,箭雨持续的时间不长,短短一瞬而已,容简从牙缝里咬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王爷啊,你在找死。」 江驰禹抬眼,说完了后面的话,「你以什么身份去拿回璃王的一切,真正的主子不是你,庶系旁支以下犯上,就凭你也配给璃王府争辉,笑话。」 「我不配?」容简寒声:「这世上除了我,没人再能光复璃王往日荣光,容祯他想对我动手,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承不承担的起后果,江驰禹你有种就让京军冲进来,我不是吓大的!」 江驰禹咬牙,「你以为本王不敢!」 「孬种,你敢吗?」容简阴阳怪气的反讽道:「我若伤了一分一毫,天涯阁弟子便屠尽东地十三州,你试试。」 「猖狂之徒。」时言一看形势不对,今夜的试探怕得到此为止了,容简准备充足,他道:「你伤东地百姓一分,大周的铁骑必同你死磕到底,容简,两败俱伤的事,就是你的退路吗?」 瞥了时言一眼,容简说:「我们小殿下的裙下之臣,我当谁呢。」 时言嘴角的肌肉一紧,瞪着容简。 江驰禹很不爽,「容简,你知道自己此刻像什么吗?像一头困兽,本王的京军会把你困在璃王府,千里之外,东地十三州我会重新拿回来。」 「好有气魄。」容简眉间阴郁,徐徐开口:「左右不过是你们想掣肘我,我牵制了你们,大家一起在汴京城耗着,我攻下皇城之前,你们都不敢对我下死手,那就一起享受江湖的力量吧。」 千流汇聚成海,容简自认为有的是时间慢慢玩。 「对了,我还想说,」容简的表情狰狞一瞬,前倾着身子对向江驰禹说:「你的骨头和你老子一样硬。」 江驰禹猝然凌厉,眼中有隐隐的火焰,「什么。」 「你老子,」容简说:「江峰尧,他和你一样,不识相。」 时言意识到什么,扭头去看江驰禹,江驰禹两步上前,对权邵压过来的剑锋眼都没眨,揪住了容简的衣襟,「你说什么。」 语气中带了沉沉的杀意。 容简被迫微低着头,江驰禹锋刃的目光似要戳穿他,他勾了勾唇说:「江世子,但凡你父亲识相点,我现在还能这样唤你。」 「父亲的死,」江驰禹阴声,「同你有关!」 怎会说战死就战死了呢? 江驰禹因此讨厌了南疆数年,他听不得那个远在天边的地方,总觉得那里的风应该也是彻骨的寒。 容简大笑起来,「合作伙伴啊,江峰尧,他还想让我忘记仇恨,无忧无虑的活一辈子呢,想不到吧。」 手背上青筋乍起,江驰禹嘴里呼出来的是凉气。 他有瞬间的失重,坠落……可很快就被他压制下去了,他盯着容简,冷若冰霜。 慢慢拽开江驰禹的手,容简回忆着,想了想说:「他明明那么可怜我,明明知道我是从哪儿逃出来的,可他竟瞒而不报帮了我一把,我以为他会一直帮我的,可他不愿意了。」 「南疆战场,你做了什么?」江驰禹想不出那个时候,容简才多大一点,怎会有那么深的心计。 「勾结了几个敌人罢了。」容简说的轻飘飘的,「江峰尧让我活着,却在我向他表明要为璃王哥哥正名之时,阻止了我,反过来同我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他知道的太多了,会说出去的,做不成朋友那就是敌人了。」 而对于敌人,容简向来不会手软的。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27宿仇免费阅读. 428 背水 http://.biquxs.info/ 江驰禹说:「容简,你卑鄙。」 「这世上活着的人,谁不卑鄙啊。」容简说:「我只是比他们敢做了一点而已,比他们经历的多了而已,我曾经那么幸福。」 曾经的璃王府那么好,容简在璃王身边汲取到了父兄一般的温暖,他总觉得,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能躲到璃王府去。 他喜欢那个地方。 喜欢乐此不疲的在璃王回府的路上等着他,远远叫一声「璃王哥哥」,在王府院中听他的教导。 他真的很喜欢璃王哥哥。 江驰禹体会到了容简的冷血,他心中只有仇恨,为此变得分裂,就连南疆战场的牺牲都不是意外。 他求证多年,终于歇了心,把战死当作了父母的命运,不再怀疑揣测,不再追求一点点的蛛丝马迹,可现在,痛苦被重新揭开,告诉他,不是意外。 是容简杀人灭口。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江驰禹会激动,会让京军动手之际,他却只是对容简说:「本王会用你的血,去祭奠南疆战场上死去的将士,容简,死磕到底吧。」 从璃王府退出去,江驰禹下令,「出此门者,诛!」 时言让锦衣卫先行退下,本想劝慰江驰禹两句,可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 与其这会说着肉麻的话,还不如谈正事,时言这样想着,过去拍了拍江驰禹的肩膀。 「不出所料,容简果然拿东地十三州的百姓威胁,圣上不会眼睁睁看着那些百姓无辜惨死,」时言道:「冲动不得。」 江驰禹抬眼,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绪,只听他说:「十日之内,要把东地十三州拿回来,届时容简必死。」 「很难。」时言诚实答道。 落霞关驻军六万,容简在东地集结的叛军也差不多有这个数了,而且他有江湖势力,困住了东地,百姓无法离城,炮火不能响起来。 试问他用几十万百姓做人质,谁敢轻易开战。 司徒简被限制在璃王府出不来,可他一点都不担心,玉石俱焚的结果就算他敢,容祯也不敢。 江驰禹突然自请前往青州,已经打探清楚了,给容简谋反做后盾的,正是天涯阁长老鲁岳风,他是容简手下一员大将,要是能杀了鲁岳风,便能短时间压制东地战局,先把部分百姓迁出去。 此行凶险,容祯一口就否了,可江驰禹执意要去,没人知道他为何突然间对容简生了天大的敌意,江驰禹也不说。 容祯无法,只能让他小心。 回到渊王府,容歌问他,「为什么要去青州,你要去带军?」 「嗯。」江驰禹语气十分的平淡,平淡的容歌以为是出去游历。 「为什么不提前同我商量?」容歌拉着江驰禹坐下,面色难堪道:「你知道这多危险吗?青州有江湖杀手,你知道容简有多阴险吗,九罡客栈都是他的人,他的实力远比我们想的还要可怕。」 「知道。」江驰禹有点累,他下巴枕在容歌肩上,平静道:「他手底下没有正规军,别担心。」 容歌刚扭过头,江驰禹也跟着微微转动,唇瓣轻轻挨在了一起。 容歌没动,久久的看着江驰禹的眼,贴着他说:「有事瞒着我。」 怎么能不担心呢? 就算是去绞杀鲁岳风,那也是难上加难。 江驰禹忽抬指捏上容歌的下巴,瞧了一眼,低头吻上来,他没有技巧,此刻就想好好抱着容歌缠绵一遭,原以为早就消逝淡忘在年少岁月里的孤寂过去了,可事实告诉他,并没有。 想起幼时父母疼爱的自己,江驰禹还是会想念他们,会难过,会恨自己无用。 没有人不渴望父母亲情,江驰禹也一样,只是他失去的太早,所以给人一种错觉,他可以一个人。 容歌呼吸乱了,她感受到了江驰禹的无限悲伤,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江驰禹有事瞒着他。 直到容歌快要窒息,江驰禹才松开她,环着说:「不能任由容简的叛军发展下去,不能让东地百姓做他的筹码。」 容歌眼中含雾,轻拍着他的肩膀说:「我知道,我知道,可你从未带过军,我担心。」 「杀了鲁岳风本王就回来。」江驰禹说:「在京中等我。」 容歌被他的悲伤带动,心口也难受起来,说:「要平安。」 京中有她,她还有什么固执的,耳边每日都能传来东地的消息,每天都在死人,容简滥杀无辜。 所有人都知道,天下将乱。 总要有人冲在前头,要是有人同容歌说——你去,容歌想,她义无反顾。 更何况是江驰禹呢,他的父母那么优秀,容歌自知拦不住他。 江驰禹把元霖留给了容歌,让她在王府等着,照顾好自己,快马离开了汴京城。 等他走了,容歌才从元霖口中逼问出影响江驰禹的原因,原来是血海深仇。 江峰尧和夫人的死,容简罪无可恕。 「王爷需要接应,落霞关六万驻军,总不能把东地百姓转移到落霞关去。」元霖指着大周的地图,对容歌道:「属下说句话,定远八州为什么不同落霞关驻军前后夹击呢?只要猛攻之下带百姓撤离,东地十三州对我们的威胁都大大减少了。」 容歌的指尖摸索着青州断河同定远疆域的交界处,低头沉思着。 「苏将军为什么不肯现身呢?定远军还在城外守着,却没有一点动作,时间久了,让人害怕。」 「元霖。」容歌突然开口。 元霖低头,「小姐你说。」 「帮我个忙,」容歌笑了笑,道:「你说的对,如今只有舅舅能让定远八州从后方夹击,我需要他的帮助。」 「可是,」元霖低声,「我们找不到苏将军。」 容歌直起腰,缓缓说:「虽然我不知道舅舅要做什么,但我知道他一定在城内,他那么疼我,一定会帮我的。」 江驰禹一个人太难了,定远兵力雄厚,为什么不帮忙呢? 难道苏敞之会袖手旁观吗,容歌不信。 元霖听了容歌的计划,当即就跪在了地上,摇头道:「不行,王爷回来属下完万死难辞其咎。」 「渊王府上下,都得听我的。」 元霖震惊的看着容歌,被容歌威胁道:「不许传信告诉江驰禹,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元霖叩首,下去准备了。 这个计划,容歌连时言都瞒着,两日后,时言才收到消息,看着来报的锦衣卫,他再三确认道:「找了吗?」 「找了,」锦衣卫说:「渊王府已经乱了,公主真的不见了。」 时言厉声,「继续找,公主不能出事,渊王府近卫是死了吗!怎么保护的!」 傍晚十分,各方才得到容歌的消息,报给容祯的是容歌被江湖人劫走,落在了容简手中。 容简要求,半个时辰内撤走璃王府四周的京军,否则杀了容歌。 容祯大怒,「传朕令,让京军先撤下来,确保公主安危。」 不到半个时辰,璃王府门前干干净净,容简笑着看向容歌,说:「小殿下的命还是值钱。」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28背水免费阅读. 429 迂回 http://.biquxs.info/ 容歌轻笑一声,她并不怕容简,说:「咱俩的辈分差的够大的。」 容简捏着折扇,围着容歌转圈,几分邪性道:「唔,小殿下才想起咱俩亲啊,还以为你被男人迷了心窍,要与我为敌呢。」 容歌被他转的有些烦,抬腿勾过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微仰着倨傲的脸说:「我们现在,就是敌人。」 容简笑容一收,逼近容歌,「你枉费了一身的血。」 「你做梦都想要我这身世吧,」容歌讽刺道:「我就是比你尊贵。」 「啧啧,」容简退后,转而扶住容歌的椅背,站在后面,用折扇一下一下敲着手背,说:「小殿下太不知趣了,我是长辈,怎能眼睁睁看着你与仇人同流合污,回来吧。」 回到璃王府来。 扇骨抨击手背的声音一停,紧接着容歌的肩膀一沉,容简用力捏着说:「你躲在渊王府,我们都无法坐下来好好谈谈,江驰禹一走,你就落在了我手里,凭心而论,我对小殿下还是怜惜的,毕竟你我才是一脉。」 容歌不在意肩上的重量,垂眸弹了弹指尖,挑着声说:「嫡庶有别,我为嫡,你为庶,要论你口中的正统,也只有我,你算个什么东西。」 肩胛骨钻心一痛,容简笑出了声。 看不到他的脸,听他此刻的笑声,依旧伪装的端雅,可容歌只有恶心。 「识时务者为俊杰,小殿下,你真让我寒心。」容简忽用折扇勾住了容歌的下巴,回过神凝视着她,说:「你抬头看看天,父母家人如今都看着你呢,你该明白自己身体里流的是谁的血,容祯不过养了你二十年,你就感恩戴德不知仇恨了!」 容歌被他逐渐加重的戾气熏到了,郁声:「容简,你还知道我的父母家人在天上看着呢?你坏事做尽,将他们的脸都丢尽了,还指望我帮你,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有多令人生厌。」 容简深吸一口气,「真是白指望了你这么多年,女大不中留啊。」 「说起仇恨,我该恨得那个人,是你吧。」容歌寒声,「容简,你欠我几条命,咱们数数。」 容简短促的愣了愣,随即对上容歌的眼,心下就了然了,他的小殿下真的很聪明。 「来人,给小殿下换盏茶,凉了。」 容简坐了回去,做出了坦白的姿态,「还是让你知道了。」 宽松的袖口下,是容歌紧攥的双手,她胆寒于容简识破一切的表情,那么稀松平常,那么平静。 她得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压得住杀气,逼问道:「果然是你。」 容简说:「小殿下想听,那我就同你谈谈,你猜的没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做的,替你排除万难的,正是我。」 「母妃,烨儿……」容歌几乎咬破了牙关,「是你害的。」 容简并不遮掩,点头道:「是。」 容歌的指甲嵌进了掌心,「外祖呢,也是你!」 容简慢慢吹着茶沫,说:「是。」 容歌起身,扶着椅子颤抖,「你该死!」 真相大白。 「小殿下生气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人而已,不值得。」容简享受这种剥削压制他人的快感,上扬着唇角说:「你应该谢谢我,你活着的每一天我都在想方设法的提醒你,复仇复仇,牢记仇恨,容氏皇族所有人,你都不能敬,只能恨,尤其是容祯。」 容歌想杀了容简,就在这一刻。 她想撕碎这个畜牲。 在从元霖口中得到江峰尧身死的真相时,容歌就想到了苏家,想到了外祖和母妃…… 江峰尧曾经帮过容简,落了个凄惨的下场,那苏家呢? 容简无时无刻不想着让容歌恨容祯,让她对容祯下手,对容氏皇族所有人下手,可容歌没有。 她心中有情,哪怕到最后一刻,也没能真的杀了谁。 「畜牲,」容歌说:「你监视我,利用我,诱导我,让我将母妃和烨儿的死归结给圣上,就等着我同他反目成仇,苏家于你有恩,你狼心狗肺,猪狗不如!」 容简接受容歌的谩骂,他平和道:「苏家何止于我有恩,那是大恩呢,可错就错在首辅大人和江峰尧一样,我不过是想杀了容祯,夺回璃王的位置而已,他就说我激进狠辣,还狠狠的训斥我,我实在不明白。」 容歌低低喘息着中间摸出了淬毒的银针,一针毙命,她实在想宰了眼前衣冠楚楚的混蛋! 「我没有错,错的是他们,贪图眼前的利益,便中途变了心,他们错了,却还要阻止我,不可能!」篳趣閣 容简说:「谁也不能成为我复仇路上的阻碍,成安帝杀尽璃王一脉,那我就杀尽他们一族,很公平不是吗?」 「所以你就杀了那么多对你好的无辜之人!」容歌嘶声。 「玉不琢不成器,我原本想着,小殿下终归会是一块璞玉,雕琢雕琢就是最好的,可万万没想到,怎么雕到头来都是块废铁。」 在容简靠近容歌的瞬间,容歌袖口轻动,指间的银针就要顺着轻薄的衣料没进肌肉里,可容简早就洞察了她,不等权邵出手便轻飘飘的用扇面挡了回去。 「小殿下,别急着要我的命啊,」容简说:「我为了磨练你,可是费尽心思,怎么都得从你身上讨点回报。」 「做梦。」容歌被容简推回了椅子里,挡住了视线。 容简却手疾眼快的捏住了她的下巴,瞧了一眼,遗憾道:「还是之前那张脸更好看,这张相对就普通了。」 容歌背部微躬,抬膝就给了容简一击,容简吃痛,一弯腰就卸了力气,容歌擦了擦被摸过的下巴,啐了一口。 容简抬头看着她,眼含愤怒。 为容歌换颜,也是容简计划里的一部分,他没想到容歌这一击得让他缓半天,失笑道:「你知道为了你,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延迟计划吗?」 「狗奴才,」容歌骂了声,「你多说一句为了我,都能让我吐。」 「呵。」容简道:「原本这一切应该在你第一次知道所有真相时就开始的,你明明都与容祯生了恨,就等你离开宫中,重翻旧案了,结果你后来又没了动静,我一想这不对啊,你还是太贪图权贵,连仇恨都能不顾。」 容歌怒眼,她已经猜到了容简接下来要说什么。 果然,他说:「我一想这不能,你怎能被权贵迷了眼了,就故技重施终于亲自把你从深宫中换了出来,也算是对得起璃王哥哥了,结果呢?我竟发现你是个傻子。」 「我之前恨圣上给我下药,让我渐渐失去了记忆,浑浑噩噩的过了几年,可如今,我却只觉得该谢谢他。」 从某种程度上,容祯对容歌的仁心,阻止了容简丧心病狂的计划。 容简当然不认同,他继续道:「当我发现你早就失忆了,并非因为贪图权贵才好好的生活在宫中时,我又燃起了希望,救你出来,想法设法让你重新记起来,可倒好,你现在恢复记忆了却成了白眼狼。」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29迂回免费阅读. 430 血刃 http://.biquxs.info/ 我永远不会为你所用,」容歌是一把刀,可她有自己的刃,不会任人挥斥,冷道:「血海深仇,除了让你死,我想不出任何能让宽解一点点的法子。」 「苦大仇深,目光短浅。」 容简一点都不怕容歌,哪怕她反水,哪怕她以自己为仇人,望着容歌阴邪一笑,接着说:「你还是没明白我的苦心,小殿下,看在璃王哥哥的份上,只要你听话我便永远不会杀你,我还给你留了个位置呢,等你享受过那至高无上的待遇,你定会回心转意,念我的好。」 「痴心妄想。」容歌被他的面目表情盯的瘆。 容简说:「我即将拿下皇城,登上尊,届时你就是大周的皇后,我们璃王府的血脉将生生不息。」 容歌惊愕的瞪大眼睛,半晌才抚腰笑出了声,骤抬眉,又是一脸冰冷,刻薄道:「肮脏的东西!」 「我都是为了我们璃王府的荣光,小殿下,我与你,缺一不可。」 容简要容歌的血,容歌身上属于嫡系的,最尊贵的血。 他们结合而生下的孩子,会成为璃王一脉最尊贵的殿下。 光是想想以后,容简都能癫狂大笑。 他正在喜头上,甚至没听见院中传来的打斗声,容歌眉头紧锁,周身的戾气快要迸射出来。 她落在容简手中,苏敞之怎能不担心呢? 容歌还是愿意相信自小就爱她的人,苏敞之来了,他踹开了门,阙化插在了容简面前半米处。 院中的几大高手都没能拦住他。 权邵上前,做出攻击的姿态,容歌缓缓昂首,看向怒不可遏的苏敞之。 「歌儿,」苏敞之喊了声,又怒视容简,「你真是该死!」 容简微微讶异,脸上的神色垮了,随后又恢复过来,压着火说:「苏大哥对我越来越凶了。」 苏敞之提着阙化过来,余光看着容歌,快速的查看她身上有没有伤,见她无碍才松了口气,下一刻作势就要劈了容简。 容简后退,秋水剑迎面而上,两人在施展不开的大厅斗了起来,权邵从没同苏敞之真正的打过,他只知道,苏敞之很厉害。 外人看来不分伯仲,可在权邵的秋水剑下,却越来越慌,苏敞之真正的功力在他之上。 还是说……他此刻带着滔天怒火,所以招招才更狠辣。 容歌怎么也算习武入门,能看出刀光剑影中的一点门道,她缓缓从内袖掏出一把短刀,镶着幽光宝石,南疆的精致玩意,沉甸甸的。 「容简。」容歌开口的瞬间,容简一回头就中了银针,他的动作明显一迟缓。 权邵大惊,秋水剑和阙化都已脱手,两人赤手空拳的搏斗,苏敞之可缠死了权邵。 他开口喊人,可没等其他人杀进来,容歌就扼住了容简的喉咙。 她用巴掌大的精致刀鞘拍了拍容简的脸,说道:「你看,我恃宠而骄,因为我知道,总会有人来救我,所以我敢单刀赴会,会你这个乱臣贼子,从你嘴里每听一句璃王府,我都恶心。」 「小殿下要杀我?」容简察觉自己中了药,四肢无力,但不是毒。 「想死,也没那么容易。」容歌抬起精致的短刀给容简看,「知道这是什么吗?」 容简笑着答:「刀。」 「是,刀。」容歌说。 容歌说完,刀鞘脱落,她扎在了容简的肩膀处,鲜血顿时涌了出来,容简面色一白,疼得额角冒汗,牙关都在抖。 苏敞之大喊,「歌儿!」 他看到容歌双眼猩红,面色冷酷,真要杀人。 权邵也惊,冷道:「住手!」 「这一刀,是为母妃,」容歌充耳不闻,踹了容简一脚,容简瘫倒在地上,她手起刀落,刀痕见血,容简的胸膛裂开一条血口,她冰冷道:「这一刀,是为烨儿。」 还有一刀,是为外祖,容简身上血淋淋的,他咬破了嘴唇,倒是没惨叫。 够忍耐,容歌自认为,有点骨气。 容简不知容歌哪来那么大力气,他被半提起来,容歌刀尖沥血,冰冷的触感从眉心慢慢向下,没有动刀,可刀尖上的血却顺着刀锋沿着鼻梁到嘴角,容简止不住打了个颤,他觉得容歌此刻充满杀意的眼睛格外美丽,想剜下来。 「南疆的刀,」容歌紧抿的唇微动,寒声:「为了江家!」 江驰禹敬爱的父母。 容简浑身都有些麻木了,容歌的药有些厉害,他甚至感觉不到容歌到底捅在了他何处,他笃行容歌不敢让他死,却每每在对上她那双眼时就怕。 天涯阁弟子要进来,容歌抬首大喝,「谁敢再进一步,我宰了他!」 所有人都不敢动了。 毕竟容简此刻还能笑出来,他没发令,只是看着容歌笑。 苏敞之翻身捡回阙化,逼近容歌握上她的手腕,瞥了惨兮兮的容简一眼,沉声:「歌儿,走。」 容歌双腿有些软,当即被一股力气带着跟苏敞之走,她回头看,容简慢慢站起来了,他浑身都是血,那抹笑跟鬼一样。 「利用我这么多年,我给你一点回报,」容歌的声音随风飘进容简的耳腔,「阁主不会小气到连一点皮肉伤都禁不住吧。」 这声音,阴冷凄凄,比他还像鬼。 确实伤了,却也无一处致命,不愧是妙手回春「容神医」。 苏敞之带着容歌离开了璃王府,一路上他都发觉容歌在抖,直到璃王府的街都看不见了,容歌的脸才「唰」地变得惨白。 苏敞之那个心疼啊,他掏出帕子给容歌擦了擦满手的血,容歌机械的抬起头,红着眼眶看他,一言不发。 苏敞之恨不得下一刀就捅自己身上,总比这样僵着舒服,他揉了揉容歌的脸,低声:「舅舅的话,你从来没听过,永远是那么鲁莽,无所顾忌。」 容歌张了张嘴,眼泪差点奔涌而出。 她没有鲁莽,她走的每一步都在计划之内,可在苏敞之眼中,是莽撞。 她也不是无所顾忌,她顾忌的太多了,就比如远赴青州的江驰禹,还有挑灯操持政务的容祯,还有他苏敞之……小小的一颗心装了太多的人,她很怕自己无用。 「这刀哪来的?」苏敞之从容歌紧攥的手中抠出来,轻声问她,「也太锋了,伤到自己怎么办?」 容歌看着他,沙哑着声:「公婆带回来的小玩意,夫君赏的,刃我自己磨的。」 「什么?」苏敞之怔了怔,呆呆的看着容歌,半晌才结巴道:「歌儿,你……」 容歌只道:「舅舅,这些天你去哪了?」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30血刃免费阅读. 431 歧途 http://.biquxs.info/ 苏敞之没有接着回答容歌,他被容歌前一句话惊住了,抬手摸了摸容歌的额头,「歌儿,你说你这刀哪来的?」 什么公婆,什么夫君……容歌不是还没成婚呢吗? 容歌也没答,她的脊背早就被汗水湿透,黏哒哒的粘在身上,稍微一动,她都难受。 看着苏敞之,愈发的委屈。 苏敞之忙不迭的给她拭泪,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歌儿,你同舅舅说实话,和那江家小子,你俩进行到那一步了?」 容歌一心只想知道苏敞之去了哪,要干什么,为什么躲起来,缓了缓道:「我们有个孩子,跑的可快了。」 苏敞之:「……」 他的手僵在了容歌眼前,仿佛被雷击了一般,严重怀疑容简这个王八蛋给容歌用了毒,毒坏了她脑子。 可容歌一双眼那么有神,不像。 「歌儿,你……」苏敞之骤然变得异常清醒,道:「你怎么回事?」 「我没骗你。」容歌随手抹了把脸,擦干净泪痕,认真道:「舅舅,歌儿问你,是不是因为我不是母妃的孩子,所以你对我的好也是假的?你根本就不在乎我、喜欢我。」 苏敞之说:「胡说什么,舅舅看着你长大,对舅舅而言,你就是苏家的孩子。」 当年苏妃滑胎,也许是上天恩赐的缘分,容歌就这般代替了那个无缘无份的孩子,失去阿娘的容歌,也有了苏妃这个母亲的疼爱。 「在我的印象中,苏家的孩子都是顶天立地的人,外祖说过,坚守本心,做正义之事,我都记得。」容歌极轻的动了动唇,「我想舅舅应该记得比我牢,可现在我不理解了,舅舅行的是何事,持的是何心,可能让歌儿继续仰慕?」 苏敞之嗓子似被灼铁烙过,定眼看着失落的容歌,喉咙里再多的话都难以启齿。 容歌眼尾还带着淡淡的红,脸色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歌儿,」苏敞之艰难的说:「舅舅走错了路,让你失望了。」 脑海里「嘭」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崩塌了,容歌的眼神由茫然变得无措,她快急哭了。 「什么意思?」 「舅舅先送你回渊王府,」苏敞之说完便愧疚的闭了嘴。 容歌颤着手擒住他紧裹的腕,质问道:「你去哪?」 又要一声不吭的离开吗,到底在谋划些什么? 她几乎就要大声问出来,城外的定远军怎么回事?要谋反吗? 怎么会…… 她不相信,她双手都伸过去,牢牢抓住苏敞之,哽咽的说不出话来,一个劲的用仅剩的蛮力摇着头,仿佛只要自己力气再大一点,就能把走错路的苏敞之拽回来。 苏敞之轻轻环住她,对于容歌,苏家到底是倾入了太多心血,在苏妃眼中容歌就是她的孩子,整个苏家也是这样认为的,容歌那个不可宣之于世的身份,对于苏家来说,早就不是他们和容歌之间的阻碍了。篳趣閣 苏敞之和容淮亲如兄弟,他每每都能在容歌的眉眼间看到容淮的影子,年少轻狂,肆意潇洒的淮世子,多好的人。 若是容淮和夫人还在,看到容歌已然长大成人,他们该多欢喜。 苏敞之是爱容歌的,他还未娶亲,容歌就跟他自己的女儿一样,常常会在军中思念,幻想容歌又长高一截的模样是不是更精致了,可是…… 从什么时候开始,小丫头就犹如脱缰的野马,一去不复返了呢? 「舅舅知道歌儿想干什么,你放心,看在你的份上,江驰禹青州之行,舅舅会助他一臂之力,」苏敞之明白容歌不惜以身犯险,都要见到他的目的,说:「容简也是舅舅的敌人,舅舅不会放过他的。」 容歌声音都有些含糊了,「有关容简的事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知不知道,外祖死在了容简手中,母妃和烨儿亦是,我恨他、我恨死他了。」 苏敞之说:「舅舅也恨,舅舅都知道了,引狼入室的是我们自己,是舅舅和外祖当年瞎了眼,歌儿恨吧,舅舅会亲手杀了他。」 早知今日,苏家不会收留容简,不会保护这些狼心狗肺的璃王府旧人,他们自生自灭绝对活不到现在。 把绵羊喂成了豺狼,苏敞之也恨。 「我可以帮你,」容歌说:「舅舅,不止是我,还有圣上和江驰禹,我们是同一战线的,容简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你留在我身边好吗?」 苏敞之笑了笑,只有苦涩,他说:「歌儿,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舅舅另有选择了。」 「什么选择?」 容歌只有一个念头,留下苏敞之,不管苏敞之选了哪条路,都不能让他走。 她心里有一把长刀,要砍断苏敞之怒滚天雷下,不顾一切疾驰奔跑的烈马的腿,拦住苏敞之。 可随着马车一停,到了渊王府门前,元霖和宿青乔再等着了,苏敞之说:「歌儿,待在渊王府,等舅舅安排好一切。」 到那时,苏敞之也想带容歌走。 容歌被苏敞之抱下了马车,温柔的放在了台阶上,容歌摇头:「……舅舅,你姓苏。」 苏家男儿,不能做错事。 「乔儿,」苏敞之看宿青乔的眼神还算满意,说:「看好歌儿。」 宿青乔点头,他也想问问苏敞之,这些天发生了那么多事,苏敞之究竟抱着怎样的心态与看法,可没有开口的机会。 苏敞之转身就要走,容歌踉跄一步,跌下台阶,幸好被宿青乔扶住。 「舅舅,」容歌再抬眼,挽留道:「你不想看看你的小外甥吗?」 苏敞之停在原地,神色晦暗不清。 他真的有个小外甥啊,容歌受了什么苦,竟连孩子都生了,何时发生的,他做舅舅的失职至此,一点都不晓得。 可他终究没有勇气踏进去,说:「以后再看。」 盯着苏敞之离开的背影,容歌沙哑着声,说:「他叫江桉,江驰禹起的,平安健康。」 苏敞之回去的途中,慢慢笑了。 容歌动了容简,容简虽然没能拿她出气,可东地十三州多少会有影响,时间紧迫,趁着容简得休养几日,容歌一夜之间就从失魂落魄中回了神。 修书一封,王府近卫快马加鞭送往江驰禹身边,有定远军在后相助,青州一行,江驰禹胜算加。 定远军把通往东地青州的河沟填上,准备接收一批百姓。 落霞关的驻军进攻东地十三州,同容简的江湖兵对上,征旗猎猎作响,出兵的号角甚至飘过了曲阳江,连战三场,江驰禹胜。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31歧途免费阅读. 432 大捷 http://.biquxs.info/ 落霞关将领邓英哲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将,可他的刀还是比一般的将士锋。 「鲁岳风好高骛远,好大喜功,短短半月他就在东地压迫集结了将近七万兵力,」邓英哲说:「据探子来报,十三州的男丁几乎全部充军,后方还有大部队在集结,天涯阁用了毒丸,这些兵被拿捏着性命,早就不敢反抗了。」 江驰禹站在桌案前,冷静的听着,邓英哲的意思他明白,再给鲁岳风一个月时间,他的兵怕会再壮大一倍。 「本王已经暂时切断了鲁岳风同汴京的联系,三日之内他在青州得不到容简的指令,」江驰禹说:「是我们最好的解救时机。」 邓英哲提着酒壶灌了一口,擦了把热汗说:「王爷,时间很紧张啊。」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江驰禹说。 邓英哲很欣赏江驰禹,敢作敢为的同时又沉稳冷静,有勇有谋同年纪实在不相仿,一开始知道圣上要派江驰禹来统领战局,邓英哲还很担心,万一他俩合不来,这开门仗还怎么打。 好在,江驰禹的好出人意料,邓英哲同他的配合度极高,短短几日有了惺惺相惜之意。 大笑一声,邓英哲说:「为了方便管控,怕十三州内部反抗大乱,鲁岳风把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都囚禁在了一处,青州城和瑜洲城,只要我们能把这两座城攻开,坚持两个时辰,便能保证以最少的伤亡,带着百姓撤离,退入定远军的攻击范围。」 江驰禹指着作战图,说:「兵分两路,邓将劳烦你亲自去瑜洲城,带上三万人。」 邓英哲眉头一竖,「三万!」 江驰禹点头。 「不成,我都带走了,你还怎么打青州,两座城得一起攻,」邓英哲沉思道:「一万多的兵力都去防守了,剩下一万人你怎么打青州,鲁岳风还不吞了你。」 江驰禹却另有打算,只有三天时间,他算了算说:「本王撑两日,邓将与我同时攻城,瑜洲与青州本就近,我拖住鲁岳风击杀他,瑜洲兵力薄弱,邓老趁夜行军一举拿下再回来支援本王便好。」 「还是不行。」 鲁岳风是有道行的,起码在邓英哲眼中,他兵法不错,更何况青州城兵力中有一万多同样是严格训练过的,其中江湖能人就有不少,邓英哲就算插上翅膀也不能一来一回短短几个时辰。 「我走了你很难一击杀掉鲁岳风,有可能恰恰相反,你会死在他的刀下,」邓英哲说:「我老骨头了,回头还给你收尸啊?」 江驰禹笑出声,「鲁岳风看本王身后无人,定会为了邀功亲自出战,拿本王的项上人头,本王尽量撑住,就等邓将了。」 邓英哲对上江驰禹的眼,知道他是下了狠心,他很急,邓英哲能感觉到,「此战不是为了夺城,是为了解救无辜百姓,剪掉乱贼容简的爪牙,速战速决,人一救便撤,绝不恋战。」 江驰禹抬拳同邓英哲碰了一下,说:「绝不恋战。」 「老夫没佩服过几个矜贵,你算一个。」邓英哲扬眉道:「你统筹全局的实力到底有几成,我还没摸准。」 「迟早让邓将摸准,」江驰禹抿唇一笑。 邓英哲又灌了口酒,咂摸着心口的灼烧,说道:「也没听王爷娶媳妇啊,王爷并非心无旁骛我看出来了,你也急着回京呢,怎么,家里有人等着呢?」 江驰禹面色一柔,也不遮掩,甚至有几分自豪的应和道:「是,夫人在家等着呢。」 「金屋藏娇,」邓英哲远离汴京,已然对京里的闲言碎语不了解,此刻听了只觉得年轻真好,调侃道:「老夫懂,你们豪门贵族的公子爷都喜欢玩这种出其不意的,刺激吧。」篳趣閣 江驰禹难得开怀大笑,「夫人儿子都等着呢。」 「行啊,闷声干大事,儿子都有了,好小子!」 邓英哲更佩服江驰禹了,围着他转道:「看不出来,娶妻生子这都快赶上天大的事了,你藏着掖着密不透风,就是有问题,媳妇身份不好,怕被人诟病?」 像江驰禹这种尊贵之躯,府中藏着孩子都没人知道,肯定有问题啊! 来来去去就是名声了,怕抖落出来坏名声,兜兜转转问题还是出在孩儿他娘身上,娘的身份怕不好见人,邓英哲再看江驰禹的眼神就带了点意味深长,男人的通病,再好的男人都爱名。 江驰禹察觉到邓英哲眼神的变化,背过手解释道:「邓将,夫人调皮,府中绊不住她。」 邓英哲大笑,「江湖侠女?」 「这些年,本王深觉愧对与她,」江驰禹从来没同人说过这些,竟有些腼腆,笑了笑道:「回头喜宴,请邓将吃酒。」 邓英哲狂点头,「吃吃吃,吃王爷的酒,多有面。」 大军集结完毕,江驰禹看了眼天色,在院中同邓英哲一拱手,道:「邓将,大捷。」 邓英哲回礼,「王爷,大捷。」 东地的大战一触即发,战事的风声早就传入了京中,可直到十日后,容歌才收到确切的消息。 攻城的救人的仗打了三天,报平安的讯息十日才到容歌手中。 元霖冲进院中,大喊:「小姐,大捷——」 容歌听惯了王府近卫笑嘻嘻的一声「小姐」,她起身走到门口,牵着愈发懂事的桉儿,揉了揉他的脸说:「桉儿,大捷。」 江桉兴奋的跳起来,他熟读兵法,知道每一场仗的意义,发自内心的为自己的父亲开心。 容歌让人带桉儿下去,进屋说:「王爷拿下了鲁岳风的人头,东地十三州这下得好好的乱上一乱。」 「嗯。」元霖激动的说:「王爷以少胜多,险之又险,落霞关驻军更是损伤不小,虽然说东地十三州没能夺回一城,可落在容简手中当作筹码的无辜百姓解救了九成,被定远军接收了。」 「平安就好。」容歌指腹一遍又一遍的捻过「捷报」二字,勾了勾唇。 「容简少了牵制,我们对付他也不用再畏首畏尾了,」宿青乔呼出一口气,终于在容歌脸上看见了笑容,他说:「接下来的仗,便能好好打了。」 打仗一点都不好。 容歌瞥过眼说:「东地依然在容简手中,我们不算赢,他手中的兵力依旧很强大,等王爷回京,再从长计议。」 宿青乔说:「不管怎么说,容简此次损失不小,能暂且安稳几日了。」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32大捷免费阅读. 433 儿子 http://.biquxs.info/ 宿青乔说的没错,青州一战足够让双方都暂休一阵了,容祯和容歌时刻让人注意着璃王府,一连两日都没什么动静。 渊王府倒是热闹,拜访的人快踏破了门槛,皆是为了容歌而来。 都是曾在公主殿同容歌交好的那批人,在知道容歌的身份后,他们也是第一个站出来跳脚大骂的人,眼下看容祯和容歌似乎还是如以往一样亲近,他们又迅速倒戈。 容歌来者不拒,将人都请到了王府正厅,在一声声「公主」中浅浅笑着。 有位大人说:「圣上同公主能冰释前嫌,是臣等的福分,公主在城中也凶险,万一再被容简掳去就不好了,不如移驾回公主殿。」 容歌笑而不语,其他人接着附和。 她笑容一敛,说:「王府很好,我哪儿都不去。」 其他人一时琢磨不出公主殿下同渊王的情分深浅,讪讪一笑。 「倒是宫中,劳烦诸位大人多多帮衬,团结一心,切勿让容简又可乘之机,伤了圣上。」容歌说。 「那是自然,公主放心。」 又寒暄了几句,诸臣才陆陆续续的离开,刚踏出王府正厅,迎面碰上一个软嘟嘟的孩子,跑过来的嬷嬷一惊,呼道:「世子!」 众人猛然一个激灵,世子?! 谁的儿子? 他们齐刷刷看过去,江桉自知来的不是时候,盯着满院的大人愣了一瞬,掌心都急出了汗,可他又深深记着江驰禹的话,不能给父亲丢脸,众人就见那小娃娃规规矩矩对着他们施了一礼,慢慢后退。 「这……」 不知道谁问了句,「渊王府哪来的世子?」 他们的眼睛都直了,把江驰禹从头到尾想了一遍,不应该啊。 正尴尬之际,身后的人轻轻一咳,容歌两步出来,笑着说:「诸位可是还有事要商议?」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不约而同的看向了被嬷嬷牵着的江桉。 容歌又失笑,竟大大方方对江桉招了招手,说:「桉儿,过来。」 江桉小跑过来,他说不出的激动,阿娘没让他躲,让他见到了好多好多人,小孩子的喜形都露在了脸上,开心的唤了声「阿娘」。 「……」 院中一片死寂。 容歌揉着江桉的发顶,凌目看过去,诸位大人顿时怂了,一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尴尬的笑笑连道别都忘了,装瞎般的闷头跑了。 江桉看着他们的背影,忽然担忧起来,抬头问道:「阿娘,父亲不让我见外人的。」 容歌若有所思,闻言蹲下来柔声道:「见就见了,本宫的儿子,又不是见不得人。」 江桉咧嘴一笑。 江桉的身份,没有继续隐瞒的必要了,因为容歌一直以来想隐藏的,都人尽皆知了,她不必再以容祯的意见决定自己的婚嫁,不必同江府世子谈情说爱都藏着掖着。 她无所谓了。 「桉儿,」容歌说:「阿娘真的很感谢你的父亲,是他让你从来都没忘记过阿娘。」 江桉说:「阿娘就是阿娘,怎么会忘呢?桉儿第一次言语,学的就是阿娘二字,父亲让桉儿每日都要练习,同桉儿说阿娘去了远方,只有常念才会回来。」 容歌心口热热的,「对,只要常念,等的人一定会回来。」 「桉儿知道,阿娘总会回来的,」江桉又想起什么,抓着容歌的手说:「阿娘没回来之前,每月后,父亲都会带着桉儿去玄贞观祈福,祈福阿娘平安喜乐,祈福桉儿幼体康健,月月如此,天雷滚滚也要去,父亲一次都没失约过。」t. 容歌眼尾弯弯,笑的更入心了,原来这就是江桉不能说的祈福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江府的马车每月都会神秘离城,带着年幼的世子,去祈福。 她说:「为阿娘和桉儿祈福了,那父亲呢,为他祈什么?」 江桉睁大眼睛,水灵灵的说:「父亲祈愿阿娘岁岁无忧。」 他的的愿望,也仅是希望自己无忧。 容歌腼腆的垂下眸,她真是……太对不住江驰禹了。 当初两人相知相恋都是私下来往的,她知道不对,江驰禹每次都要强调,去向容祯禀明,是打是罚他都受。 可容歌不愿,每次都找理由搪塞过去,因为容祯不舍把自己嫁出去的,他早就说过,会为容歌许个好驸马,入住公主府,这怎么行? 江驰禹是江府世子,将来要承爵封王的,一定要风风光光的娶王妃入府,容歌可不能让他难堪了。 这不过拖了几个月,她就发现自己身世有疑,陷进了璃王的冤案里,如此一来,更不能牵扯江驰禹了,自己若是败了,江驰禹也被冤枉成乱党余孽,容歌死了都对不起江家祖宗。 耽搁耽搁……容歌有孕了,她打算生下这个孩子,便求着江驰禹不要去跟容祯说,她怕名声不好,其实是不想让容祯知道江驰禹同她在一起的关系,容歌装了几场病,江驰禹心软就应下了,容歌便带了几个亲信去行宫游玩,实则养胎。 直到江桉顺利生下,容歌塞给了江驰禹,休养了不过一月就回宫了,她正值虚弱,精神不济又夜夜失眠,同容祯为了璃王旧案以及母妃和烨儿的死大闹几场,后来……她就失忆了。 过往的记忆纷至沓来,容歌不由得感叹,造化弄人。 她当时就怕自己出事,得给江驰禹留个念想,江桉来的正是时候。 容歌督促江桉习武,看他满头大汗仍不放弃,个头也拔尖的长,满目欣慰,殊不知「江府小世子」不出一个时辰就让容祯知道了。 御书房的狼毫脱手跌在了地上,容祯震惊,「谁家的世子?!」 史鸿云被人推出来,他艰难道:「圣上,确实是渊王殿下的孩子,王府大院跑着呢,都、都……」 容祯怒一拍桌,「都什么!」 「圣上息怒,」史鸿云苦着脸道:「都能舞刀弄枪了,追着公主殿下叫阿娘呢。」 容祯:「……」 胸口的气没上来,容祯指着下方的臣子说:「去!传……传公主进宫!」 「还有那江驰禹!」 禄涞赶紧奉上茶,低声:「圣上莫急,王爷还没回来呢。」 「等他回来了即刻进宫!」容祯黑着脸,他可算什么都明白了,江驰禹这个挨千刀的,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动人。 实在该死! 容歌接到宫中的传令时,瞥了眼前来传信的公公,笑面虎似的拒了。 公公有苦难言,试探道:「公主,好歹让奴才瞧一眼小世子,回宫好复命啊。」 「瞧什么瞧?」容歌不客气道:「照着我跟江驰禹的模子刻的,回宫让画师画一张,你们挨个瞧个够。」 公公欲哭无泪,差点给容歌跪下,擦了擦额角的汗,「公主,这奴才如何给圣上回啊?」 容歌挑唇,「就这么回」,她指了指自己的脸,又说:「我之前那张脸,不是这张,画师年年画比我熟悉,江驰禹更不用说了,他长什么样,你们没见过?」 「这……」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33儿子免费阅读. 434 情字 http://.biquxs.info/ 公公最后哭哭凄凄的走了,原话复述给了容祯,容祯气的直接吃了两丸回气丹,捋着胸口说:「朕要砍了江驰禹。」 禄涞一个大笑脸,「圣上消消气,王爷人挺好的。」 「混账东西!」 禄涞的意思是江驰禹配容歌公主,也算合适。 可容祯哪能忍下这口气,他听臣子的意思,那孩子了,江驰禹这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做了多少遭天谴的事! 不能忍! 十七岁,歌儿十七岁,确实离宫休养过一年,容祯怎么也没想到,那时他同容歌闹矛盾的日子里,江驰禹的孩子都一天天大了。 「公主不给看,」禄涞道:「圣上,要不奴才再去王府瞧瞧?」 容祯黑着脸道:「你去了她能给你看不成,去找画师,画一张朕看看。」 禄涞为难,这怎么画? 总不能真照着公主和王爷的模样想着画吧,可他一抬头,容祯正在气头上,又不敢问。 罢了,难为画师的想象力了。 —— 容歌又去了趟璃王府,江驰禹还没回来,容祯和内阁商议,要先控制容简,可等锦衣卫破门而入时,王府内的天涯阁弟子一拥而上,打了半个时辰,最后才发现,容简早就跑了。 他仿佛会遁地,在重重包围的眼皮子子下溜之大吉,时言将整个璃王府翻了过来,也没找到容简等人。 杀了几个江湖人,留下的天涯阁弟子还都是死士,尸体一具具被抬了出来,容歌到时已经收尾了。 时言脸上还挂着血珠,他大步过来说:「容简留给你的。」 一封信,时言没打开过。 容歌当着他的面拆开,寥寥数语,「小殿下,南疆的刀有什么好玩的,给你看看大漠的屠刀。」 「容简什么意思?」时言说完看向容歌,他觉得容歌又瘦了点,本就单薄,站在他面前弱不禁风的,不禁抿了抿唇。 容歌一时也没明白,收起来道:「全城搜寻吧,容简出不了城,必然还在某处。」 这件事耿博延已经去做了,时言让锦衣卫撤,同容歌并肩走着,半晌才说:「公主?」 「嗯,」容歌侧过脸看着他,时言有些严肃,她愣了愣。 「有些话,臣想问问公主,或许冒昧,」时言前进的步子一停,半回首看着容歌,说:「公主不愿意听臣就不问了。」 时言大半张脸都影在光下,棱角愈发分明,高出容歌的头微微侧着,抿着唇嘴角像轻轻颤着,容歌没看清,只有那双盛满情绪的眼,忽撞的她疼了一下。 对待感情笨拙如容歌,她除了对江驰禹无措茫然过,对其他男人从未有过这种眼神的窥探,短促交接,容歌霎那间似醍醐灌顶,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一下子就清醒了,读懂了时言眼中的故事。 紧接着并非无措和茫然,而是迟来的歉意,她就是肯定,时言此刻的情绪包含了爱,她脑子混沌的想,自己是不是给了时言希望与错觉? 她真是蠢笨至极,不干人事。 时言见容歌半天不答,主仆有别的拉开距离,拱手道:「臣失言了。」 容歌突然喉间发哽,顿了顿说:「我们之间,有什么不能问的,时言,你问什么我都如实答你。」 时言抬起头,眼中星光点点,他说:「在臣入公主殿之前,公主是不是就同江驰禹交好了?」 「是,」容歌说:「江驰禹少年时在宫中受教,我一眼便相中他了。」 时言紧紧捏着绣春刀,「所以,公主失去的记忆,不仅是身世谜团,还有同江驰禹的过往。」 「嗯。」容歌不敢看时言的眼睛。 「真好,公主能早点想起来就好了,臣也真是的,要是能早知道知道江驰禹同公主的情分,就能安心让他护你了,」时言笑了笑,说:「小世子是真的和公主很像。」 时言行了礼,又要去忙了,他不敢停下来,不敢胡思乱想。 长久的陪伴,早就超过了主臣之谊,时言发于情止于礼,时时克制,时时忍耐,默默退场。 他还是愿意做公主殿的侍卫,多久都行。 「时言,」容歌突然唤住了他,笑出了眼尾的褶子,大声说:「我这一生都没几个朋友,你永远是我最珍视的那个,从你入公主殿时就陪着我了,我做的每件事几乎都带着你,于我而言,你很重要。」 时言攥紧了拳,在沉默中两步过去抱了抱容歌,一触即放,扭头走了。 从今往后,这份从未宣之于口的情谊,将埋葬在汴京初夏的的炙热里。 京军挨家挨户的搜城,一日了都没有结果,容歌在王府的凉亭下坐着,看江桉打拳,等江驰禹回京的消息。 她说:「怎么还没回来?」 元霖摇头,「应该快了,青州战毕,落霞关驻军留守,王爷应快马加鞭回来的。」 可这怎么还不见人,容歌不禁担忧,「战场凶险,他是不是受伤了?」 「泽也贴身护着,应当不会,况且信中说了,王爷一切安好。」 容歌一个人的时候,越想越多,越想越担心。 都以为江驰禹耽误在了回京的途中,殊不知他刚能从病榻上起来,下地走动。 江驰禹病了,军医诊断药石无医。 吓坏了一行人,泽也差点打了那军医一顿,军医继续诊,才磕磕巴巴说:「好像也不是,卑职实在诊不出来。」 泽也踹了他一脚,军医连滚带爬的跑了。 江驰禹也受了伤,只是没有突然来的急症严重,外面挂着大太阳,他却双手冰冷,结了霜似的,邓英哲提着酒壶进来,看江驰禹下地站着,登时就急了。 「快回床上躺着去,」邓英哲酒壶也不要了,结着厚茧与皱纹的手伸过来扶他,说:「王爷你要倒也不说一声,吓死老夫了,我连夜从瑜洲奔回青州,刚杀进城,你就被鲁岳风那小儿一剑削在了泥水里,你当时一倒,我眼睛一花瞧着你头掉了,差点摔下马。」 江驰禹语气平静,说:「邓将你看,脑袋连着脖子呢。」 「就差一点,」邓英哲不信鬼神,却感念上天庇佑,看着江驰禹说:「王爷有旧疾,怎么还能贸然上战场,你武功本就稀松平常,身子还不争气,做军师还行,其他就算了。」 江驰禹也不恼,邓英哲不怵他,才敢说实话,江驰禹承认,他本就武力不行,统共没学过两年,父母死后,更没人教他了,索性一心从仕。 勉强自保而已,比起邓英哲一把老骨头,都差远了。 至于急症一说,他皱了皱眉,缓缓道:「本王心里有数。」 跨过一次鬼门关寻回来的命,本就不结实,紫金丹起死回生续命一说,敢续就要承受代价,药石无医便是代价。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34情字免费阅读. 435 前兆 http://.biquxs.info/ 歇了两日,江驰禹准备动身回京,出了城门邓英哲追了过来,大汗淋漓的说:「王爷,老夫问过军医了,你的病还得细诊,你这样走了,路上再出什么事了咋办?」 江驰禹上前,淡声:「邓将别为本王挂心了,回京再治。」 邓英哲一想那哪成呢,病去如抽丝,更何况江驰禹病的突然,明明是大热天,他还多罩了层衣裳。 「要不再待两日?」 「不了。」江驰禹说:「不是什么大病,邓将是担心吃不到本王的喜酒了吗?」 邓英哲长长叹气,「答应老夫的,喜酒一定要吃。」 「当然。」 江驰禹笑了笑,扭头上了马车,他的状态已经好多了,连容祯都不知道紫金丹到底有何副作用,江驰禹箭伤初愈后便细细查了此药的来历,药性甚毒,他早有防范。 一直没出什么事,没想到这次差点折在青州。 江驰禹靠着车壁想:「命运弄人。」 「王爷,」泽也眼底乌青,生怕江驰禹出了何事,半天才挤出来一句,「我们回去找小姐,她一定有法子的。」 江驰禹薄唇轻抿,道:「先不要同她说,一时半会也死不了。」 泽也脸色一变,「王爷说的什么晦气话。」 「歌儿研究了半个月的紫金丹,也没有进展,本王好不容易让她觉得此药无害,若是让她知道本王病发了,她会担心的。」 泽也人生头一次产生恐惧,他甚至觉得正午的日头泛着冷气,坚持道:「无论如何,都要治,属下会用尽一切手段寻到治疗之法。」. 「本王的身体,本王清楚,」江驰禹抬眼看他,平静道:「目前无碍,可能很长时间才无端病法一次,怕什么。」 泽也拱手退下,跃下马车,浩浩荡荡的回京队伍走在有些寂寥的官道上,他顺手拍了拍身旁的马,活物的温度传遍指尖,他默念,「平安。」 江驰禹不能出事,泽也想。 时言和耿博延联手,陆续荡平了容简在汴京的几个窝点,抓了不少人,招供的也不少,可就是没人知晓容简的踪迹。 耿博延只能让京军挨家挨户继续搜。 「总不能插上翅膀飞了?」宿青乔在容歌耳边念叨,「早知道我当初就多盯容简了。」 容歌从竹莺手中接过小花扇,凉风阵阵,不以为然道:「他藏的深,不怪你。」 「那人还能去哪儿呢?」竹莺也一脸懵,道:「小姐,会不会出京了?」 容歌垂眸沉吟片刻,还是摇头,「不会。」 城门守得太严了,要离开的又不止容简一个,还有不少璃王旧人呢,比如程建弼他们。 这么些人不可能都蒙混出去。 「汴京不是江湖人轻易能踏足的地盘,不是什么人都能来去自如的,」容歌徐徐道:「他们一定还在京中。」 可汴京城也大,要是他们日日换地躲藏,一个月也不见得能抓到人。 「宿青乔。」容歌忽然叫了他一声。 宿青乔抬起眉,「殿下说。」 容歌犹豫一瞬,才慢慢道:「你爹没有联系你?」 宿青乔脸色一僵,半天才摇摇头,「没。」 宿青乔明白,他爹不敢,自己已经是容歌的人了,怎么说都算背叛,这个时候联系自己无异于自投罗网。 容歌低头喝茶,不再多问。 一切等江驰禹回来再从长计议,不过她还是让刘卢山给时言带去了话,容简能在京中躲过重重搜查,必然是有人庇护,此人身份也不会太低。 时言懂容歌的意思,于是对各朝臣府上,搜查的也更加仔细。 —— 容莫被容祯塞进了兵部,做了几天指挥使,好不容易从兵部脱身,进了宫就被容靖拦住,「二哥。」 容莫鹰眸扫过去,容靖顿时噤若寒蝉。 「何事?」 「我……我出宫,」容靖说完身子还侧开了些,让出身后几个侍卫。 容莫皱眉,「出什么宫?待着。」 容靖也想待着,他生怕自己出宫就被人一箭射死,他大难不死连带着父皇都对他好了很多,还特意叮嘱他好好读书呢,容靖确实也装模作样上进了几日。 可现在出宫确实是有事,他拽了拽容莫的袖子,道:「宣平侯的孙女要回宫了,皇后娘娘知道京中乱,还危险,想着让人去接。」 「让你去?」容莫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你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接什么人。」 容靖苦瓜着脸,「我知道啊,我也不想去,可时言公务繁忙,其他人也被他调走了,这不是人的玩意偏偏就没派人保护我,皇后娘娘又不放心别人,就让我跟着说看着点。」 冷哼一声,容莫才抓住重点似的,「宣平侯的孙女,亲的?」 「嗯嗯,」容靖点头,「嫡亲孙女。」 仲小枫啊。 也不知她前段时间出了什么事,去玄贞观修行了,外面乱皇后怕出事才让回来。 宣平侯容莫还有点印象,他上下瞥着容靖,容靖当即觍着脸道:「二哥陪我去吧,万一再有杀手刺杀我,你还能保护我。」 若是别人,容莫还真懒得搭理,爱死不死,可容靖…… 到底叫了这些年「二哥」,容莫顿了片刻,道:「你待着吧,我去接。」 容靖一喜,终于把这烫手山芋甩出去了,高兴道:「辛苦二哥。」 说完一溜烟跑了。 容莫垂着脸又出了宫,一抬手北野就从上空盘旋而下,落在了肩上,他从怀中摸出肉片喂它。 北野长戾一声,皮毛黝黑发亮,眼神震寒,不一会停下吃食的动作,抬头望着天空,似听见了什么。 可没一会它又垂头继续吃,容莫伸手摸了摸他,大步往仲小枫回来的街上去。 仲小枫的马车已经入了城,她离开前就带了两个侍卫,皇后传信,让她速归,她这才知道大周变天了。 叛军四起,仗都打了几场了。 果然城门口查的极其的严,京中各家门窗都闭合了不少,街上人也不如往日多,太阳有些毒,仲小枫在马车里都觉得闷热。 婢女忽抬声说:「小姐,娘娘派人来接小姐回宫。」 「知道了,让他们跟着吧。」仲小枫以为是宫中侍卫,随便应和了一句。 容莫大步而来,他高大的身躯衬托的侍卫们废物一般,严肃的神情也不好接近,冷漠的瞥了眼仲小枫的车驾,一声不吭的跟上了。 倒是那婢女,多看了容莫两眼,觉得眼熟却想不起来是谁,揭开车帘一角,小声说:「小姐,娘娘派了个大高个接小姐,奴不认识啊。」 「嗯?」仲小枫心下也警惕着,京中有逆贼,她也怕被掳去成为人质,想了想还是撩开车帘亲自去看,她的动静不小,容莫登时也看了过来。 那深邃带狠的鹰眸吓了仲小枫一个激灵,搭出去的手顿时僵住了。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35前兆免费阅读. 436 北乱 http://.biquxs.info/ 容莫没有京中矜贵公子哥的腼腆劲,看就大大方方看了,不屑就别过头,仲小枫一身鹅黄的菱纱裙,面目素净,他回忆着宣平侯的模样,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 良久,才淡淡的挪开眼,没什么意思。 可他这番动作却把仲小枫看懵了,当即放下帘子,脸不知为何烧了个底。t. 「小姐,他是谁?」 「跟着就是。」仲小枫认得容莫,也仅仅是认得,同记忆中的形象相比,变化太大了。 到了宫门口,仲小枫才调整好心态,慢慢下车,伸出手去扶婢女,又对上容莫探究的眼神,心底没来由一慌脚底打滑就要栽下去。 婢女尖叫,「小姐!」 没等她头着地,胳膊就被紧紧握住,整个人几乎被提起来,那力气大的仲小枫骨头差点碎了,她自认为骨头还挺硬,却疼得眼泪打转。 「二殿下,」仲小枫咬着牙说:「捏疼我了。」 容莫这才松开手,少女的体温是热的,京中女子都这般似水吗?他掌心似乎还残留一股香气,愣神一瞬说:「弱不禁风。」 仲小枫不疼了,眼泪原地憋了回去,听到这话震惊的抬头,「二殿下这般不解风情?」 「到宫里了,」容莫高高在上,冷说:「没我事了,告退。」 他刚走,仲小枫不知哪来的勇气,喝了声:「站住!」 容莫抬了抬眸,回过了头。 仲小枫甩开婢女,大步过去说:「姑母让你送我回宫,这还没到娘娘宫里呢,二殿下陪着吧。」 容莫周身的气温下降了一度,他还忙,便揶揄道:「小家子气。」 仲小枫跳脚,她堂堂宣平侯孙女,身份高贵着呢,不依不饶道:「有二殿下这么不知礼数的皇子吗,你还真是第二个敢给我脸色看的,我仲小枫还真不受你这气!」 第一个是江驰禹。 「哼,」容莫俯视着她,说:「一点气都受不了,能成什么事,娇生惯养。」 他说完吝啬的一个眼神都不想给,抬步就走。 仲小枫得跑起来才能跟上,满头大汗的嚷嚷,「我受气?我从小就不愿意受气,我一千金小姐不娇生惯养,和你一样跑漠北吃风沙吗,我年纪轻轻我有病啊?那破地方有什么好的,谁去了不褪一层皮,只有你傻呵呵爱受,也不怕吹死你。」 仲小枫闷头追着,忽地头顶的太阳一暗,眼前一堵墙似的光线都没了,她撞在了一个厚实坚硬的背上。 容莫忽然就停下了。 仲小枫快言快语,隐隐察觉出自己说错话了,刚要退后,容莫就转过了身,那汗气跟刀子似的,扑的叶小枫满脸通红。 沉沉的嗓音自头顶扬下,「漠北的风沙总要有人吃,我大周无数男儿随着我刀尖舔血,他们不比你大,你头上一根金簪就够他们一月的伙食,你这一身绫罗绸缎他们更是一辈子都见不到,除了伶牙俐齿无规无矩你哪点也比不上他们。」 仲小枫原地红着脸,憋着气。 就在容莫以为她会继续蛮不讲理时,却听仲小枫怯怯的说:「对不起,我说错话了,二殿下大人不计小人过,别放在心上。」 漠北艰苦又重要,是无数人拿命守着的,仲小枫自知不该口不择言。 容莫反倒一愣,后面的话被堵住了。 他实在过于伟岸,仲小枫得抬头才能看清他的脸,鬓角还闪着汗珠,胡茬也刮不干净,皮肤也不白不细腻,可就是给了仲小枫最与众不同的感觉。 姑母让她喜欢江驰禹,她也没动心过,敷衍的应和着,可此刻不知为何,胸腔里却扑通扑通的跳。 叶小枫赶紧低下头,再次道歉,「对不起。」 容莫彻底没话,刚一抬眼,就瞧见了高空腾飞的北野,北野也看见了他,发出一声刺耳的尖戾,飞的很快很急,又朝着容莫俯冲下来。 容莫登时脸色一变,寒声:「漠北出事了!」 「怎么了?」仲小枫不明所以,可那声鹰戾确实吓人,她仰头望去,天好像都是往下塌的。 「他妈的!」容莫大骂一声,转身就往万乾殿的方向跑。 叶小枫意识到可能出大事了,也顾不上其他,疯狂往皇后宫里跑。 北边鞑靼大规模进攻,同漠北军正面冲突,誓要争夺大周疆土,漠北即将进行一场恶战。 「鞑靼怎么突然进攻,他们怎么知大周内乱的?」容歌皱颜,「疯了!」 宿青乔说:「二殿下已经准备离京了,他一刻也不愿多留,马上就要回漠北。」 「他必须回去,漠北离不开他,」容歌被这一变故击的心口发堵,突然想到什么,骤声:「是容简!」 这个王八蛋! 「勾结外敌,致使大周内忧外患,他还是人吗他!」 容歌握拳,「他本就不是人。」 畜牲不如。 南疆的刀,大漠的屠刀……竟是这个意思,容歌怎么都想不到,容简有勾结北地外族的能力,他这些年到底还干了什么! 「走,去送送二皇兄。」 等容歌快马到城门口,容莫已经要动身了,竟看到了仲小枫的身影,容歌人还没挨进,就喊了声:「二皇兄。」 人都要走了,就给彼此留点好印象,容莫是个了不起的皇子,容歌还是愿意亲近他的。 容莫被这一声一惊,慌忙中仲小枫把什么东西塞进了他手里。 这是干啥呢? 容歌睁大了眼睛,小跑过去,盯着两人看了半天,「你俩?」 「李伽蓝,哦不……公主啊,」仲小枫翻了个白眼,「好久不见,你来干什么?」 仲小枫还是这德行,容歌笑笑,「送二皇兄一程,仲小姐,你真行。」 女人最懂女人,仲小枫本就心虚,直接被容歌噎住了。 「妹妹,」容莫急着走,看了她一眼说:「你不用送。」 容歌道:「咱俩就别阴阳怪气了,我真心实意来送你,是想告诉你,漠北大乱多半和容简有关,你千万小心。」 容莫点头,「谢了。」 「皇兄,妹妹等你的大捷,」容歌凝了凝眸,说:「一定平安。」 容莫也真心的展了颜,短促的笑了一下,他心急如焚恨不得飞回去,叮嘱道:「知道妹妹素有智谋,我信你的立场,答应我,无论如何,保我后顾无忧。」 容歌同他碰拳,「我答应你。」 容莫翻身上马,扬尘而去,等马儿跑起来,他才后知后觉掌心握着一个东西,摊开一看,仲小枫非要塞给他的平安符。 说是玄贞观求的,死缠烂打的要给他,那语气好像他不拿就得死在战场上一样。 容莫想随手丢了,可无端一蜷,揣怀里了。 仲小枫瞪了容歌一眼,悻悻走了。 要说她与容莫,也短短两个时辰,打一照面上呛了几句而已,可望着那人义无反顾奔赴漠北的背影,她却开始担忧。 「望平安。」 不管是为了大周,还是大周的子民,亦或是漠北的将士和容莫,都要平安。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36北乱免费阅读. 437 夫人 http://.biquxs.info/ 容歌去城门口等江驰禹,今个气温又升了,竹莺打着伞为容歌遮阳,身边人来人往容歌却目不转睛,盯得眼眶都发酸了,终于,瞧见了那浩浩荡荡的队伍。 「回来了。」 容歌呢喃着,从竹莺手中接过遮阳伞跑出去,江驰禹正好从车上下来,遥遥相望着怀中便一热,容歌环住了他。 「瘦了,」江驰禹单手就撑起了容歌,同她额头相抵,燥热的风同呼吸交/合在一起,他唇齿的字语间都贴着汗水,说:「让人心疼。」 容歌手中的伞不知什么时候握不住了,伞柄虚虚搭在江驰禹肩上,鼻尖轻轻磨蹭的瞬间,她听着自己的心跳说:「我真的真的害怕你出事。」 驻足的人多了,却不敢睁大眼去瞧。 城门口就这样堵着,兵卫自觉后退,小心的低着头。 江驰禹额角挂着汗珠,漆黑的眸子亮如星辰,望着容歌近在咫尺的颜色,无数次的设想,当年他汉州回京,就少了一个像这样的拥抱。 太热了。 江驰禹怕容歌瞧出自己病过,早就摘了披风,可他的病体此刻一点都不冷,环着容歌汗流浃背,要被湿透了。 容歌何尝不是,她不肯停歇,就是在等「平安」,她亏欠江驰禹的,不止这一个迎城的拥抱。 「往后,你次次归家,我都来接你。」 容歌想,太想了。 光阴如梭,年少时情窦初开的爱意,在不断的磨难和隐忍中生生扎了根,她光是看见眼前这张脸,就要化了,想把自己所有所有的东西都给他。 这一次,容歌愿意妥协,她再也说服不了自己,为爱去隐忍退让。 她不要。 江驰禹握着容歌小腰的手猛地收紧,低头倾覆下来,热气要把人蒸熟了,滚烫的唇瓣吻的难舍难分。 耳畔只有此起彼伏的喘息声,他们肆无忌惮的在众目睽睽之下相拥相吻,只有一柄倾斜的小油伞遮了半面的春。篳趣閣 「江驰禹,」容歌在大汗淋漓里说:「我再也不要让你等我了。」 她要拉着江驰禹,死也要拉着。 江驰禹分开,似听见了容歌的心声,朗声笑了,「不等了」,他缓缓说:「再也不等了,从今往后,哪儿也不要你去,本王要时时刻刻能看见你,摸着你,同你在一处。」 容歌埋在他颈间点头,低说:「一言为定。」 阴霾扫荡一空,江驰禹大笑着抱起容歌,舍不得她脚着地,说:「回家。」 热意褪去,傍晚十分,一家人偏厅吃了团圆饭,江驰禹从头到尾嘴角就没下来过。 江桉的功课做的很好,武功也日益精进,兴冲冲的给江驰禹展示,卷着尾音说:「桉儿要保护父亲和阿娘。」 容歌弯过腰,捏着帕子擦了擦他嘴角的油渍,莞尔一笑说:「阿娘有父亲保护了。」 江桉笑的更欢,说:「桉儿和父亲一起保护阿娘,男子汉就要顶天立地,保护父母妻儿。」 「是,桉儿长大了,」江驰禹一把捞过江桉,掂了掂他,「重了不少啊,父亲允许你保护阿娘了。」 「谢谢父亲。」江桉蠢蠢欲动,自从阿娘回来后,父亲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了,江桉扑上去亲了一口。 江驰禹捏着他的小脸说:「去玩吧,父亲同阿娘待会。」 「好,」江桉又扭头看了眼容歌,乖乖退下了。 江驰禹看着他小小的背影,靠近容歌坐着,温声说:「都知道本王藏孩子了,都想见桉儿呢。」 容歌安心的靠在江驰禹肩上,闻言平和道:「渊王府世子,该让他们看看的,我不怕。」 「是个揭晓的好时机,」江驰禹抬手拨过容歌额头的碎发,轻捻着那红彤彤的耳垂,低声:「桉儿以后要承本王的爵,要光耀门楣的,本王也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你回来了,桉儿康健无虞,还有什么可求的呢。」 容歌耳垂被捏的发热,身上出了汗,蹭着江驰禹说:「江驰禹。」 「嗯?」 「江驰禹。」容歌又唤。 江驰禹垂眸,能看到容歌轻颤的睫毛,他低头吻上去,溢出的字音又问了句,「什么?」 容歌拽着江驰禹的袖子,抬起了手贪心的摸了摸江驰禹的面颊,忍着无尽的心酸说:「我问过玄贞观的普空大师了,他同我说,你在观中抄过三万九千遍祈愿经,都是我。」 江驰禹微愣,呆了呆说:「都过去了。」 容歌固执的摇头,坐起来想继续吻他,却被江驰禹牢牢圈住,后背的指尖轻不可察的发抖,容歌一瞬间心如刀割。 她软下声说:「过不去江驰禹,在我这到死都过不去了,因为这辈子再也没人愿意三万九千书,字字都是我了,每一个字我都要还,用我所有的爱去还,江驰禹……江驰禹……」 「哎。」江驰禹悄悄勾了唇角,一声声应着。 「江渊,」容歌几乎是哽咽着才说出来,「我爱你。」 那可是三万九千遍,容歌在收到普空大师的回复后,在夜晚的廊下站了一夜,将缠绵悱恻的最后一点游移都否决掉了,江驰禹离不开她。 容歌不想让他再抄经了,一个字都不想,太痛苦了。 再苦再难,都永远在一起吧。 江驰禹哄孩子一样用粗糙的指腹是拭过容歌的眉眼,他也是。 简简单单的一个「爱」字,容纳不了他对歌儿的情。 得用汪/洋大海来盛。 江驰禹离京后,容歌就时时紧绷着,夜里常常只浅眠一两个时辰,她实在受不住,江驰禹抱她入榻睡了,垂帷落下来,遮住了外间的烛光,江驰禹又忍不住挑开个缝看了一眼,美丽的人儿睡得安详。 外间的椅子上,江驰禹虚虚靠着听元霖汇总京中大小的事。 「属下甘愿受罚,」元霖单膝跪地,将容歌用自己的安危引诱苏敞之现身的事说了,只认不解释道:「让小姐受了惊,请王爷责罚。」 江驰禹眉头紧皱,容简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容歌趁着他不在,做了太多凶险的事,幸好没有伤着。 他瞧向元霖,沉声说:「是该罚。」 元霖严肃道:「属下的错。」 江驰禹坐正了些,话里带话道:「阖府上下整日见了歌儿还叫小姐?哪门子的小姐啊?」 不管怎么论,以容歌的身份,「小姐」二字都够不上她,以前是唱哑谜,这才顺着她「李伽蓝」的身份,可现在人尽皆知,就没必要继续唤「小姐」了。 「啊?」 元霖眨了眨眼睛,「王爷,叫公主?」 他原本想这么叫的,可平日里小姐叫习惯了,容歌也没意见,便忽略了。 江驰禹订正道:「以后,唤夫人。」 「那就是王妃了,」元霖咧嘴一笑,狂点头应下。 江驰禹失笑,「继续说。」 元霖得了准肯,站起来说道:「属下问过夫人,要不要跟着苏将军,现在已经确定他人在京内,要想找总能找到的,可夫人说不用了,我们的人便撤了。」 「圣上那边呢,」江驰禹问。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37夫人免费阅读. 438 分道 http://.biquxs.info/ 圣上的人一直在等苏将军现身,」元霖说:「毕竟定远军在城外虎视眈眈,苏将军擅自调军回京,怎么解释都会落人口舌,时间越久越落人把柄。」 江驰禹抬眸,「苏将军还说什么了?」 元霖也是听容歌说的,道:「属下不清楚,不过属下斗胆猜测,苏将军背后另有其人。」 这个人不是容祯,自然也不是仇人容简。 那就是…… 江驰禹忽笑了,呢喃道:「知人知面不知心。」 翌日一早,容歌感觉枕边有人在动她,睡眼惺忪的起来,就见江驰禹背过她在换朝服。 这一觉着实睡得久了,她含糊不清道:「要进宫?」 江驰禹回过神,戴上紫金冠,揉了容歌一把说:「夫人去么?」 说这话的人眼中透着狡黠,容歌坐起来笑了笑,「去。」 半个时辰后,容歌给桉儿换了装,牵着他到门口,说:「阿娘带你去看看皇宫。」 江桉眼睛都亮了,偷偷瞥江驰禹。 江驰禹说:「走吧。」 容祯先一步收到消息,江驰禹进宫拜见,他折子也不批了,在龙椅前走来走去,不断的问禄涞 「你说说朕该治他个什么罪?」 禄涞躬身提醒:「圣上,王爷立功而返。」 容祯怒目,「立什么功都不行,朕同他没完!」 好半天殿外才传报,容祯坐了回去,威严的朝门口看去,三个身影? 再定眼细细瞧,容祯还没坐热的屁股登时立了起来。 他第一眼看见的是江桉,面若白玉,浑身透着睿智,规规矩矩的走在中间进来,同江驰禹一道行礼,仍旧是小孩带着稚气的嗓音,却比寻常孩子多了丝沉稳,说:「圣上万岁。」 容祯骂江驰禹的话一股脑全忘了,他看着江桉,久久说不出话来。 「圣上,」江驰禹抬头道:「臣昨日归京,军务已经和王大人交接过了。」 容祯像是回神,指着禄涞道:「赐座。」 「那孩子……」他半天才说:「到朕身边来,朕看看。」篳趣閣 江桉茫然,圣上要看他。 容歌拍了拍江桉的背,「去吧。」 江桉这才一步步上去,容祯看宝一样小心,仔仔细细的捧着江桉看了个遍,才问:「叫什么?」 「江桉。」 「江、姓江,」容祯嘴里发苦,对江驰禹的气都发不出来了,怕吓着孩子。 容歌抿了抿唇,抬声问:「像我吗?」 容祯托着江桉的小手,俯眼说:「你们两个,天都能瞒过,朕回头再跟你们算账。」 「我没有错,也不会认错,」容歌向前走了几步,清晰的说:「我带着桉儿进宫,就是为了给你看看,我还有珍视的东西。其实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该带给你看的,因缘有果,一晃桉儿都在王府小院偷偷长大了,他姓江,是江府世子,江驰禹是他父亲,我很满意,你别想同我俩算账。」 容歌口干舌燥,说完就定定的看着容祯。 容祯想尝试着抱抱江桉,江桉纯真无邪的眸子似一洼水,清澈无比。 没抱起来,禄涞怕容祯闪了腰,连忙从后面扶了江桉一把。 容祯这才放弃,轻轻哼了一声,说:「你也就同你父皇犟。」 容歌缓缓笑了。 「留着,用午膳,」容祯吩咐道:「传膳。」 父女之间,隔夜仇什么的,冰释前嫌最容易了,容歌挽上江驰禹,小声在他耳边说:「我原谅他了。」 江驰禹回道:「误会解除,歌儿,这些年你和圣上都苦。」 苦尽甘来,敬一杯酒,再笑眯眯的唤声「父皇」,容歌仰头饮尽,容祯低着头逗桉儿,细纹横生的眼角悄悄润了些。 「桉儿啊,朕的外孙,」容祯温和的笑着,问江桉:「你娘这个调皮鬼有没有跟你说过外祖啊?」 江桉不失礼的诚实回道:「没有。」 容祯瞪向容歌和江驰禹。 容歌戳着筷子解释道:「桉儿从小没见过几个人,这不藏大的嘛。」 「数你俩狠心。」 容歌调皮的吐舌。 饭后,容祯佯装咳嗽几声,才把话题转到正事上来,「功是功,过是过,朕还分的清楚,江驰禹你待会留下,有些私事朕得好好教训你。」 江驰禹十分恭顺,「是。」 面对「岳父大人」,江驰禹还是很谦虚的,当受则受,毫无怨言。 容祯接着道:「青州一行,你有功,朕也会赏,但战事吃紧,赏什么你都不缺,朕要往漠北拨军饷,你的赏朕帮你捐了。」 「……」容歌挑眉,「哪有你这么做事的。」 「放心,桉儿的朕留着呢,你俩那份没有,」容祯看向容歌,叹气道:「关于漠北的战事,朕已经同六部和内阁商议三轮了,鞑靼来势汹汹,你二哥要吃苦了。」 容歌和江驰禹同时敛眸,神色也凝重起来。 江驰禹正襟危坐,开口说:「容简勾结了鞑靼,不打不行。」 容祯恍惚间露了几缕白发,随着他偏头的光线明暗又隐藏过去,思忖着说:「朕也知道,这场仗不仅要打,还得凶狠的打,把鞑靼打回远无边际的大漠去,他们蠢蠢欲动了多年,此战就是为了扩土而来,大周的疆土,朕让他一寸也拿不去。」 「没人比二哥更熟悉漠北,他才是漠北的狼,鞑靼再凶猛,也得被二哥的刀斩断獠牙,」容歌肯定的说:「我信二哥。」 容祯点头,他最喜欢的其实就是容莫,总感觉亏欠的也是容莫,良久才缓缓道:「所以这次,朕要给漠北拨两倍的军饷,给他们配最锋的刀。」 江驰禹一直没有说话,顿了片刻才插/进去说:「鞑靼想要攻破漠北,不见得有那个本事,圣上,内忧需要我们解决。」 容祯沉下眉眼,「容简必须死,东地十三州得拿回来。」 「正是,」江驰禹说:「容简在京一日,他就跑不了,可怕的是他背后的江湖势力,今日能勾结鞑靼,促使他们出兵,假以时日就能撺掇南夷妖患左右夹击。」 容祯听了这话,午间袭来的一点乏意也没了,字字沉重道:「南疆没了你父亲,这几年早有松懈,尽管朕让魏卓去顶上了,可他旧疾在身,一人之力实在单薄。」 江驰禹也跟着叹气,最熟悉南疆的是他江家,可江驰禹却从未踏足过南疆,魏卓比他更合适。 「还有定远。」容祯直直看向容歌。 容歌深吸一口气,艰难的作出决定,紧绷着唇说:「父皇,我们需要一支能顶替定远军的军队。」 容祯放在桌上的拳头攥住,虽早有准备,可真到了抉择的时候,他还是难以置信,重声:「歌儿,苏敞之是叛变了吗?」 「不是……叛变,」容歌痛苦的回答,尽力想展现出苏敞之在她心里伟岸正直的形象,说:「舅舅选了一条杀敌自保的路,虽不能为父皇效忠,也绝不会伤害我们。」 容祯苦笑,眸光中骤然含了狠戾,望着容歌说:「歌儿,朕很失望,身为我大周的将,心不与国齐,同反无异。」 容歌嘴唇翁动,随后贝齿紧咬,慢慢合上了眼。 她再无言狡辩。 舅舅啊,歌儿依然爱你,可帮不了你。 那是一条充满荆棘,随时都能死无葬身之地的路,是苏家男儿的傲骨将他逼上了那条路,容歌明白,苏敞之要自己复仇。 他也要杀了容简。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38分道免费阅读. 439 龌龊 http://.biquxs.info/ 在这场人吃人的棋盘里,苏敞之也许早就知道了容简的野心,苏首辅的死,让苏敞之彻底恨上了容简。 回去的路上,容歌对江驰禹说:「舅舅是有野心的,他同容简表面交好信任,实则彼此利用,周璇了不知几年,就为了在容简最春风得意的时候,摧毁他。」 江驰禹怀里躺着江桉,他侧过脸说:「苏家对容简有恩是真,曾经的交好也是真,你和容简,一开始在苏家眼中是一样需要保护的孩子,可后来容简凶相毕露,他又藏的太深,或许等苏将军发现,已经太迟了。」 「也许是吧,」容歌苦笑,「舅舅也不愿与我多说,外祖死去的真相他分明早就知道,还能同容简演戏到现在,也不全然是因为心中仇恨。」 江驰禹说:「还有你说的野心。」 苏家不比往日,苏敞之百年以后,怕光辉不再了。 朝中无人,总会消弭在历史中。 容歌笑着笑着就累了,搓着自己的掌心说:「好像每个人都在步步算计,一步一棋,都有自己不顾一切要得到的东西,我顺着他们的眼望到了尽头,看到的还是权力二字。」 容歌想去苏家祖坟,想去看看外祖,陪他说几句话。 「我曾坚信不疑的就是苏家男儿的忠诚,」容歌语间不免落寞,掌心的薄茧都被她抠掉了一层皮,压着呼吸道:「我以为世间人心叵测,谁都会变,苏家男儿不会。」 江驰禹拉过容歌的手,替她细细抚平扯起来的死皮,低声:「世事变迁,谁都在往上爬,歌儿,你昨夜睡前不是问本王,怪不怪苏将军吗?」 容歌抬了抬眼皮,又问了句:「你怪舅舅吗?」 「不,」江驰禹回答的利索,「你外祖和母妃相继离世,苏家渐渐没落,定远不受重视,苏将军曾艰难的维持着定远军不被外将瓜分,他凭借一己之力揽住了定远八州这条命脉,才没让自己的兵力被抢了去,随后他选择了蛰伏自保。」 容歌静静听着,江驰禹慢慢同她分析定远十年间的局势,可谓是虎口逃生。 「你想想,哪怕苏将军选择蛰伏来养精蓄锐,可他能一直蒙头装傻装几年?总有一天京中的权贵豪族会再次兴盛,定远是块香饽饽,一定会再次被人盯上瓜分,到那时,汴京城哪里还有往日清贵之府苏家的立足之地。」 容歌默不作声,与自己释然了。 谁都有自己的选择,她谁都不能怪。 「成王败寇,」容歌说:「谁都想当王。」 在朝臣将苏家的闲言碎语说了个透之后,苏敞之终于现身了,内阁接连呈上去几道折子,提及东宫之主,不乏有苏敞之的推波助澜。 容祯盛年,东宫便一直空着,可如今乱臣当道,早立东宫之主方能安定人心,万一容祯出了何事,太子还能顶上。 一时间万乾殿争论不休,容祯耳朵都快被吵聋了,内阁挑来挑去,最中意的还是二殿下容莫。 「漠北战事吃紧,二殿下不能脱身,」张喜说:「此事大可日后再慢慢商议,干嘛非得现在立太子。」 有老臣徐徐道:「东宫不可久悬,殿下们都已长大成人,该让他们历练历练了。」 张喜沉思,半晌道:「还得圣上定夺。」 容祯一句准话没给,撂下诸臣走了,行至御花园,禄涞才说:「圣上,支持大殿下的人也多。」 「陵王平日连朝政都松散,朕断没想到他会掺和进来,」容祯低头看着池塘里的几尾锦鲤,喜怒不明道:「朕当真是养了一群好儿子。」 不过半日,陵王府门口就陆续有人拜见,更是有人在陵王府见到了隐匿许久的定远将军,商人作风的陵王与定远将军谈笑风生,接待了前来拜访的臣子,所有人坐立难安,出了一身的汗找各种借口走了。 陵王容池依旧笑呵呵的把他们送到门口,「慢走。」 「大殿下安。」朝臣们拱手一拜,跑的比谁都快。 容池甩过衣袖,去见了苏敞之。 陵王府短暂的热闹自然没逃过有心人的眼睛,江驰禹刚听完泽也的汇报,容歌就推门进了书房,端着解暑的绿豆汤。 「夫人,」泽也拱手退了下去。 容歌将绿豆汤递给江驰禹,又接过他手中的战报,沉着眉说:「你何时知道舅舅要扶持大皇兄的?」 「从青州回来那晚,元霖同本王说了京中的情势,便猜到了,」江驰禹拉过椅子让容歌坐,缓缓道:「皇子府邸是不能随便搜查的,京军没有去过,时言带着锦衣卫倒走过两趟,可堂堂王府,藏一个人还不是轻而易举,不止这段时间,自很久以前苏将军擅自离开定远入京开始,都是待在大殿下府上的。」 屋内气氛骤降,凉的容歌后心痛,她靠着椅背勉强疏解了会,才说:「是啊,我也该想到的。」 江驰禹喝了口绿豆汤,清凉爽口,缓和道:「别为难自己歌儿,你就算知道了也无力阻止的,苏将军心意已决,同大殿下联手并非一日之功了。」 容池到底从何时无心朝政一心一意去从商的,容歌记不清了……大概是他娶了王妃之后,就把重心都放在家庭上了,多年来儿女双全,家庭和睦。 细细想来,一切都有是迹可循的,容池从商,便能有无数种路径同定远来往,这些年和苏敞之的筹谋怕是一刻也没断过。 「害,」容歌尽力平复心情,对江驰禹一笑说:「大皇兄图什么呢,父皇没有嫡子,立储立长立贤,以皇兄的胸怀与睿智,专心仕途,不也是一帆风顺嘛,他一点都不差的。」 江驰禹也想不通其中的关窍,拢上容歌轻轻揉捏着,说:「大殿下同容靖不一样,容靖有强大的魏氏扶持,魏氏倒下之前,大殿下什么都没有,只能靠自己。」 容歌后颈被江驰禹捏的痒,缩了缩脖子说:「许是大皇兄觉得自己撑不到父皇卸任那一天吧,父皇还年轻,二三十年内总会有嫡子的,待父皇百年后,会有更年轻有为的皇子继位,轮不到上了年纪的大皇兄。」 「是啊,」江驰禹也笑了笑,都透着不用明说的苦涩,「歌儿你看,这世上谁都有顾忌。」 容歌伏在江驰禹膝上,食指绕着膝转圈,乱党未清,东宫之位又新起龌龊,当真是歇不了了。 京中情势肉眼可见的再紧张起来,空气中都飘着硝烟味,因为城外的定远军又向汴京城挪地。 哨兵千里传信入京,大喊:「八百里加急——!」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39龌龊免费阅读. 440 东风 http://.biquxs.info/ 万乾殿人人自危,容祯压着怒火仔细询问各地战况,「鞑靼哪来八万兵力?寒冬过去,秋收未至,大漠贫瘠,鞑靼的后方补给为何迟迟不断?」 跪着的兵说:「二殿下派探子深入鞑靼王的驻地,发现他们粮食充裕,仓库殷实,有我们大周的面孔在驻地范围活动,至少在过内都有人扮做江湖游商同鞑靼倒卖粮食。」 殿内噤若寒蝉,面色皆黑,户部尚书咬牙切齿道:「窃国贼!」 容祯摔了那加急传信,寒声:「这样下去,漠北的战事会大大拉长,朕原本想着从漠北军中分出一支,调回境内,看来不行了。」 容祯失了定远军,想短时间内再组建一支御敌的军队,难上加难。 兵部尚书交了军务册子上去,主动分析道:「漠北有十万兵力,又有二殿下率领,就算是同鞑靼割据,他们也打不开我们的北境,漠北的兵力不能动,南疆更不行了,落霞关驻军正在打东地十三州,已然万分艰难,十日之内还需调派其他州的驻军过去支援,如此一来……只剩下定远军了。」 张喜点头,「定远军有十万,守着东西南北相接的要塞,重中之重。」 容祯威声更寒,「指望不上定远军了,容池跟朕要东宫之位,凭的就是苏敞之手中的定远军!」 诸臣冷汗连连,却都不敢抬手擦。 毕竟谁也没想到大殿下会突然强势出击啊,这不小人吗! 这个时候,史鸿云左思右想站了出来,胆颤道:「圣上,臣以为苏敞之真正要对抗的还是乱党容简,定远军围困汴京,也是为了拿容简的项上人头,我们不妨先同大殿下商议,一致对外。」 他这话说的漏洞百出,却又勉强能用,现在已经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容祯面沉似水,俯视下去,就连一窍不通的容靖都被拉到了朝上,杵在一边愣愣听着。 停留在江驰禹身上,容祯说:「江驰禹,你以为呢?」 江驰禹抬首,在闷热的死寂中顿了会,否决了求和的法子,沉声:「不保险,以臣对苏敞之的了解,他既然摊牌要扶持大殿下,就不会再转头与我们合谋。况且臣以为,苏敞之首先要杀的人是容简没错,可他也要东宫太子之位,不是空有太子之名的虚位,是实实在在掌权的太子之位。」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兵部尚书提高了声调,「苏敞之他吃得下吗!」 「王爷想的透彻,可同时与圣上和容简对抗,未免更是凶险了些,」史鸿云艰难的吞了口唾沫,道:「臣瞧着苏敞之本心不坏,会不会我们让人去说服他,他就回心转意了呢?」 江驰禹摇头,「不可能。」 这是容歌昨夜同他说的,今日朝堂上商议的一切,昨夜江驰禹同容歌已经想尽一切对策了,苏敞之不会再归顺容祯的。 汴京城外的定远军,一半是为了杀容简,一半是为了扶持容池登上太子之位,至于留守定远八州的兵力,更是苏敞之强大的后盾。 他以一对二,也胜算极大。 龙椅上的容祯闷声咳嗽,抬手说:「东宫即使空悬,朕也不会立容池,朕还活着呢,没有让不肖子孙架空的道理,传朕令!」 容祯又咳嗽几声,站起来道:「从广陵调派驻军支援落霞关邓英哲,另江驰禹统帅两万京军及西郊两万护城军,随时准备对抗城外定远军!兵部尚书从各州驻军征调三成,填上定远军的窟窿,紧急备战!」 江驰禹和兵部尚书齐上前,大声:「是!」 —— 「只有一块馍,所有人却都想要,」容歌表情漠然,像是嘲讽又像是失望透顶,或是因能力微薄而内疚,站在凉亭中说:「汴京城才多大,三方兵力都打起来,天都能压塌了。」 宿青乔跟在后面,说:「殿下是有什么想法么?」 容歌提裙出了凉亭,竹莺立刻打了伞过来,听容歌念叨着:「有些久了。」 「小姐说什么太久了?」竹莺侧过脸问。 容歌招呼近卫备车,凌声道:「容简藏的太久了,我上次捅他那几刀,不至于下不了床见不了人,他却还躲着。」 「是哪儿不对么?」宿青乔日日都在尝试联系程建弼他们,可杳无音讯,追问道:「殿下觉得容简会在哪?」 容歌掐着指,扭头说:「某个贵人的府上。」 更准确的说,应该是在贵人府上的暗室里养伤筹谋呢。 「殿下去哪?」 「出去走走,」容歌上车前对刘卢山道:「挨个把各达官显贵的门口都走一遍,我今天非揪出容简不可!」 再让他躲下去,容歌就愈发的寝食难安了,真的太久了。 宿青乔像个「墙头草」,两面探敌,容简这头没人理他,他又扭头联系苏敞之的人,半个月以来只有一人同他回了信。 看了眼容歌,宿青乔正襟危坐,诚实道:「殿下,我联系了单逊,他还在大龙湾。」篳趣閣 「单逊?」容歌挑眉,想了会才道:「河州大龙湾那个水匪?」 「是,他也是定远军,将军的下属,早些年和我留在河州,掌控四方暗桩,他想规劝我回定远,将军同容简面和心不和的事他比我知道的早,这些年也一直在暗中为将军做事。」 容歌沉声,「他还说什么了?」 宿青乔想了想,「河州韩氏货船里的玄铁,殿下如今肯定以为这是程叔和蔡叔他们擅自行动,用来诬陷容靖顺便陷害容莫的,单逊同我说,其实不是,从一开始,就是将军故意给程叔和蔡叔放水的。」 容歌微惊,神色变了又变,「继续。」 「那批玄铁是小数目,」宿青乔斟酌语句,接着道:「其实将军私下走运的玄铁更多,远远不止这个数,都用在了定远军身上。」 宿青乔用手指比了个数,容歌瞥过脸,掌心的汗浸湿了手帕,帕子上的芙蓉海棠都被她用力的指尖扯掉了线。 定远啊定远,当真抵得上「兵力雄厚」四个字了。 容歌不言语,宿青乔心里就特没谱,他一开始分明不怕容歌的,可慢慢的见证了容歌的飞速成长,有时候单单一个眼神,就足够他揣摩一整天。 「殿下,」宿青乔舔了舔干巴巴的唇角,为难道:「其实将军的赢面比我们都大,他准备万全,只欠东风了。」 容歌双眸低垂,遮住晦暗不清的神色,呢喃道:「东风一来,汴京城会流很多很多的血,所以我希望,它不要来。」 宿青乔懂容歌的意思,战事来临,死伤最多的还是无辜人。 他说:「东地十三州有邓英哲挡着,汴京城内又有京军和定远军重重包围,我怎么觉得容简如今算孤立无援了呢?不像他的作风。」 容歌提起神,点头道:「自然不像他,他还有后招,所以我们不能让他使出来。」 容歌有种强烈的预感,得尽快找到容简,他正在下一盘大棋,很危险。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40东风免费阅读. 441 阴雨 http://.biquxs.info/ 容歌的马车陆续经过了大小官员的府邸,碰上了三次京军,他们知道马车里坐的是容歌,都主动上前来见礼,容歌看他们行色匆匆,正好耿博延经过,向容歌见了礼。 「王爷要让你们搜府?」容歌挑开车帘问。 耿博延颔首,在思考该如何称呼容歌,王爷以王妃之礼待公主,军中人尽皆知,面色微窘磕磕巴巴的回道:「夫人,王爷向圣上要了一道圣谕,严查各座官邸,卑职正准备带人过去呢。」 果然如此,容歌又和江驰禹想到一块去了,她凝眉道:「王爷他人呢?」 「应该在北衙……」耿博延对着容歌一笑。 容歌看着他,想问什么又吞了回去,摆摆手说:「去吧,搜仔细些。」 「是,夫人早些回去。」 耿博延带人走了,容歌坐在马车里有些闷,干脆下来走着,空气中渐渐有些潮,她望向天际的低云,晚上许要下雨。 她静不下心,偏偏扭头又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趾高气昂的带着几个狗奴才从药铺离开。 竹莺皱了皱眉,低声:「小姐,那不是广妙嫣吗?」 确实是广妙嫣,差点把她给忘了,茂国公府不比往日,早就做了鸟兽飞散,茂国公如今在朝上也是说不上什么话的,一家子在容歌手上吃了亏,都做了那鹌鹑,这广妙嫣好了伤疤忘了疼,怎么又是这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 她身后的奴才提着几包药材,药铺伙计过来要扶,广妙嫣嫌恶的瞥了一眼,凌厉的骂了句什么,仿佛看到什么脏东西似的。 「怎么还那么嚣张?」宿青乔可记着呢,广妙嫣在容歌手中凄惨求饶的模样,啧啧道:「看来是殿下上次教训的还不够。」 容歌慢慢走着,漫不经心的说:「她不来惹我,我闲着没事教训她干什么。」 「是出城的方向,」宿青乔说:「城外这么乱,茂国公还让宝贝女儿往出跑。」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容歌忽抬了抬眉。 茂国公本就不是个能成大事的,失了京军统领的要职,居然没见他三天两头的大闹过。 思忖一瞬,容歌看向那间药铺,说:「进去看看。」 药铺的伙计正在整理柜台,见容歌进来,即刻勤快的上前招呼,「姑娘瞧病?」 「不瞧,」容歌直接问道:「刚才离开的那姑娘买了什么药?」 伙计犹豫道:「这不能说。」 行医要讲究诚信,不能暴露病人隐私的。 容歌随手丢了京军的木牌过去,沉道:「说。」 伙计以为京军查人,赔笑道:「那姑娘拿了两贴益气补神的,剩下的都是治外伤的,哦……药铺里的毒虫寒药都被她买走了。」 宿青乔疑问,「买那么多毒药干什么?」 容歌心里打鼓,追问道:「她来过几次?」 伙计十分确定道,「第一次。」 出了药铺,容歌点了几个近卫,吩咐道:「去周围各个药铺问问,广妙嫣近几日去过没。」 不对劲,容歌不知为何,又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眼天际,颇有黑云压城之势,雨来了。 等了约莫一炷香,近卫回来了,说:「半个月来,广妙嫣去过每家药铺,买的药材都一样。」 宿青乔睁了睁眼,幽幽道:「殿下,茂国公这是干什么?」 买那么多药材,断然不是回家补身体的,用毒药补身体,也不怕把自己补死了。 似有一滴湿意落在了容歌脸上,她屈指擦掉,沉说:「跟上广妙嫣,问问她就知道了。」 马车奔驰出去,小半个时辰后在城门口撞见了广妙嫣,她正要出城,守卫已经放行,容歌快步过去,远远喝了声:「广小姐去哪啊?」 车厢内的广妙嫣骤然一个激灵,就是这个声音,让她做了好久的噩梦,几乎是瞬间,广妙嫣的脸色就变得非常难堪,焦急道:「快走!」 那不是李伽蓝,是她嫉妒又害怕的容歌公主,抢走了时言哥哥的容歌。 刘庐山飞快的过去,给守卫看了渊王府的令牌,守卫一拱手拦住了广妙嫣的马车,广妙嫣大喊大叫着,车帘被一只手挑开,那素白的指尖像索命的骨爪,广妙嫣的身体已经不由自主的战栗起来。 紧接着容歌那张可怖的脸就出现在一步之外,对她不屑一顾的笑了笑。 「你……」广妙嫣心里有鬼,此刻更是害怕容歌,一个劲的往后缩了缩,瞪眼道:「你干什么!」 容歌平静的看着她,淡声道:「广小姐害怕什么?」她故意停了停,下抿唇角又说:「怕我么?」 没有过多起伏的语气,广妙嫣却出了一身冷汗,就是她! 容歌公主,那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样子,没有人能放在她眼中。 凭什么! 她一个混淆皇室血脉的假公主,为何还能被圣上原谅,为何还能拿回曾经的一切权势! 「下来。」 容歌说完给了守卫一个眼色,识相的守卫立刻会意,上车把广妙嫣拽了下来,广妙嫣又是一阵刺耳的乱叫,国公府的奴才没一个敢上前帮忙。 「容歌!」广妙嫣尖锐道:「你凭什么抓我,你以为你是公主就能随意伤人了吗,你赶紧放开我!」 容歌被她叫烦了,盯着那花容失色的小脸说:「你跑什么?还有你车上的药材怎么回事?」 「什么药材?」广妙嫣白着脸否认,「我根本不知道什么药材,你到底要干什么。」 宿青乔搜查完,冲容歌摇了摇头,「没有。」 还真没有,那可真是此地无垠三百两了,说没鬼容歌都不信。 冷笑一声,容歌道:「是我大意了,让你半路转移了,来,让我好好猜猜。」 广妙嫣慌乱的不成样子,容歌的眼神能把她看穿,今天是最后一次送药了,广妙嫣准备离开汴京,父亲说让她径直出城,会有人带她走。 她隐隐知道,有大事要发生了。 容歌盯的广妙嫣浑身冰冷,她抓住时机用尽全身力气挣脱开守卫,扭头就往城外跑,耳畔传来低低叹息,幽长渗人的像粘着要人命的刀渣,是容歌。 「不打自招,」容歌骤然沉了脸,扬起手给了被守卫抓过来的广妙嫣一巴掌,广妙嫣的尖叫声顿时熄了,伤脸扭曲的看着容歌。 容歌抬眸,天边的阴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盘旋过来了,傍晚的汴京城散了燥热,起了风,她严肃道:「告诉京军,包围茂国公府!」 其他人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何事,只是按照容歌的吩咐去做,没人敢出声质疑,容歌的表情太可怕了。 广妙嫣僵硬的身子垮下来,自知逃不过了,疯了一般跪在地上癫笑起来,阴森道:「公主不愧是公主,现在才想包围国公府,太迟了……迟了。」 容歌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头顶淅沥沥的开始落雨,她的声音里都夹杂着冷,「与虎谋皮,还真是你茂国公府的作风,窝藏叛党贼子,当诛!」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41阴雨免费阅读. 442 将乱 http://.biquxs.info/ 广妙嫣笑的泪都出来了,仰头看着容歌,刺声道:「公主想诛谁啊?你不过只抓住了我一个而已,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杀了我也没用,父亲让我走,他说今夜的汴京城会下一场索命的大雨,公主……你们没机会了。」 脸上神色不变,容歌说:「国公想在今夜送容简出城,还真是大义凛然,真以为一场雨就能让你们如愿,广妙嫣,谋逆和不仁不义可不是一个罪名,国公府无论如何都不会有活路。」 广妙嫣抖三抖,雨势渐大,她被浇清醒了,「不可能,先死的一定是你们,为了等这场雨,他做了太多的准备,等死吧你们!」 算算时间,父亲他们应该也悄然离府了,广妙嫣怕的要死,可她更恨容歌,她得亲眼看容歌痛苦。 「他是谁?」容歌半蹲下来,竹莺给她遮伞,「容简啊。」 「是!」广妙嫣紧要牙关,含恨道:「父亲说圣上抛弃了国公府,那他何尝不能投奔容简,容简是璃王一脉,我们不是反,是匡扶正统,我们没有错。」 容歌冷嗤一声,广妙嫣满肚子能挤出来的「正义之词」也就这几句吧,什么茂国公说的,看是容简给她洗脑的才对,滑天下之大稽。 容歌没了继续听的兴趣。 她缓缓起身,裙摆沾了泥水脏了,她不甚在意的笑说:「容简的名字想留在我王府族谱上,不可能。我是主,我说了算。」 「你站住!」广妙嫣跌在了泥泞里,溅了一身的水,她朝着容歌大步离去的背影喊,「来不及了容歌,我看你能笑到几时,今夜就是你的死期,所有人都会死!我本来可以离开的,都怪你……」 急雨来的太快,盖住了整片天,容歌快马往茂国公府的方向去,车顶「噼里啪啦」响,吵得人更加心烦意乱。 宿青乔琢磨了半天,试探的问:「殿下,广妙嫣什么意思?容简让茂国公弄那么多毒药,是要给城中投毒?」 什么毒能让广妙嫣说出「都得死」这种话,听着就让人心慌。 容歌也在思考这个问题,茂国公何时同容简勾结上的?容简给了他什么好处,还是逼他的? 不管是两者中哪一个,茂国公现在同容简狼狈为奸总是没错,容歌喉咙发涩,吞了口唾沫才顺着自己的分析说:「茂国公执掌北衙京军多年,对京军的行事作风和京中大小街口都了如指掌,所以他完全有能力帮助容简隐匿,这也是京军如何都找不到容简的原因。」 茂国公和京军玩,就跟京军和自己玩没什么两样,尽管江驰禹任职后对京军进行了大整改,可时日尚短,旧的作风大部分没变,京军还是京军。 「那容简现在在哪?」宿青乔问。 容歌猜测,「国公府,或者……我不觉得容简买那么多毒药是直接用来投毒,他买的更多的是药材,怕是为了制毒。」 竹莺心惊,道:「小姐,会是什么毒?」 雨水,容歌一遍遍琢磨着今夜的雨水,广妙嫣还是透露了有用的信息,雨夜才能下毒,容简等了很久…… 忽地,容歌瞳孔一缩,喝道:「停车!」 猛地跃下车,容歌也不打伞,冒着雨往路上的水渠去,大雨盖住了声音,近卫匆忙拥了上来,容歌眼睛被雨水扑打的快要睁不开,大声道:「快打开!」 「小姐,你这是做什么,」竹莺撑着伞,想给容歌遮挡一二,她从容歌脸上看到了慌乱,雨水将她的脸扑的惨白。 近卫挪开了水道盖,容歌想也不想的跪在了冰冷的雨水里,半个身子快要栽进官沟,捞了一把臭水放在鼻尖闻,吓坏了旁边的近卫,都要跟着容歌跪下。篳趣閣 宿青乔最先反应过来,抬声:「他们在官沟里投毒了!」 所有人都惊惧起来,夜晚大雨,别说在官沟投毒,就是随便在雨中投毒,雨水也会顺着沟渠通向全城,几乎每家每户,后果不堪设想。 容歌又拔下头上的银簪去测,银簪并未变黑,但她嗅出了断肠草的味道,扶着竹莺起身说:「官沟确实有毒,但毒性不大,他们应该才刚开始,即刻进宫去报,再通知京军,城中有隐藏在百姓里准备大规模投毒的天涯阁弟子,必须阻止他们!要快!」 天色已经黑了,容歌浑身是水,她不知道茂国公府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突然间胸口一些恶心,随之而来的是头晕。 「小姐,你不会……」竹莺白着脸道:「你刚才测毒,中毒了。」 容歌原地站了会,摆摆手道:「不碍事,我不知道容简下的是什么毒,但我刚才闻了一点点就开始不舒服,若是他们大规模倾倒,随着雨水经过的官沟流过汴京城,大半人会受到影响。」 正焦急着,前方是元霖跑过来,大喊:「夫人——」 「怎么了,王爷情况怎么样?」容歌赶紧问。 元霖一口气没歇,蓑衣上的水不停的流,他抹了把脸飞快的说:「王爷没事,让属下赶紧接夫人回去。」 容歌又抬高了声调,「王爷人呢!」 「一个多时辰前,王爷比夫人先一步查到了茂国公府,茂国公确实被容简所用,京军在捉拿容简时城中各处突然涌现大批江湖人,茂国公死在了京军刀下,王爷、」元霖换了口气,接着道:「王爷还在和容简对峙,打起来了。」 茂国公死了,容歌喘息道:「容简有多少人?」 元霖说:「不到三千,都是城中百姓,几年到十几年的,竟都是天涯阁弟子,根本没有破绽,之前压根没怀疑过。」 容简还真是够能忍,埋下的棋子数不胜数。 「听我说,容简要在官沟投毒,」容歌道:「他已经开始了,不能让他把所有的毒都投进去!」 元霖又点头,吼着说容歌才能听清,「王爷在国公府发现了毒,南衙京军已经全城盘查了,夫人赶紧随我回去吧。」 容歌还是放不下心,江驰禹比她快,虽然先她一步洞悉了容简的阴谋,可为什么还是惶惶不安呢? 容简就算有三千人又能怎样,京军两万,拿下他易如反掌。 回去的路上雨声冲刷着庞大的汴京城,似要唤起沉睡的巨龙,容歌捂着狂跳的心口,抓住元霖道:「不对,要是打容简一个时辰早就打完了,你还有什么没说?」 元霖僵着脸,「……夫人。」 容歌紧紧蹙眉,冷道:「还不快说!」 「是……」元霖瞧着容歌的神色,她额头的发还在滴水,深吸一口气才低声说:「夫人,是苏、苏将军,也反……反了,城外定远军直破西门,入京了。」 容歌双手抹了把脸上滴答的雨水,只觉得是冰冷彻骨的寒,她仿佛看见了灭顶之灾。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42将乱免费阅读. 443 催慑 http://.biquxs.info/ 戌时一刻,定远军从西门入京,大雨霖霖,天雷滚滚,拍打在定远军的黑甲上,他们穿着最好的甲,举着最锋利的长枪,势不可挡。 西门的守卫从未见过这般进退有素的兵,他们各个面目森然,像一堵漫着大雨的黑墙齐头并进,收到消息的京军来挡,却不是定远军的对手。 定远军是一股绳,他们对京军没有下死手,一路势如破竹将直捣黄龙。 危难之际,最怕宫墙生变,时言以迅雷之速集结锦衣卫退会宫城。 「都把眼睛擦亮!没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人踏入宫墙一步!」时言穿梭在琉璃瓦中,指挥着锦衣卫,雨水泡白了手指,绣春刀寒铁一般的冰凉,他吼道:「何卓谦,你去万乾殿,护驾!」 何卓谦来不及拱手,招手带着身后的锦衣卫,狂奔在雨中。 宫中的望台灯火不歇,时言爬上登天殿,站在栏杆外俯瞰汴京城,重重黑影,全是压刀的人。 今夜必有一战,但愿江驰禹的京军能杀掉乱党。 宫中必须有人守着,容祯的命比什么都重要,时言不能离开。 宫外大雨婆娑,江驰禹披着软甲,透心凉的雨水顺着头顶不停的倒,浑身都湿透了,他大步在穿着蓑衣的京军中往出走。 「容简呢!」江驰禹的吼声被雨拍散,他道:「茂国公府,一个人都不要放出去!抗命者,斩!」 泽也三步并作两步追上来,大声:「王爷,容简还在国公府后院,他身边的江湖人阴险至极,用毒用阵,无所不用其极,还未攻破。」 容简在拖延时间。 江驰禹刚带京军闯国公府的时候,连茂国公都死在了京军刀下,可独独没能抓住容简,他比谁都狡猾阴险。 小小的国公府装不下一万京军,容简硬是用他身边的人撑住了,还能悠然自若的同江驰禹打招呼。 这头还未平定,西城便破了,长驱直入的定远军过万,江驰禹只能让京军去拦。 「半个时辰内攻破容简!」江驰禹拨开额前的水,一双寒瞳震慑人心,从泽也另一只手中接过不常用的催慑剑,冷铁颤指,他说:「杀了容简,全力护好宫城,不能让定远军闯进去。」 渊王府一直放着一把剑,江峰尧的摧慑,江驰禹时常陪着那剑小坐,却极少在人前用,今夜,他拿了催慑。 「王爷,定远军并未直奔皇宫,苏敞之让人把控了西门,突破了京军的包围圈,驻守西街了。」泽也得凑近江驰禹大声说话,伴着马蹄踏过街道一片泥泞,说:「定远军往我们这边来了。」 江驰禹跨进国公府的步子的一顿,侧眸说:「苏敞之在其中?」 泽也说:「在。」 定远军一破城,苏敞之就同他们汇合了,陵王府被保护的密不透风,泽也敢毫不夸张的说,今夜没人能踏破陵王府的门槛,拿大殿下容池为质。 苏敞之早就把一切都算好了。 他和容简都有时间谋划,可江驰禹没有,变故才生,京中防卫刚调整过,一场夜雨把三方突然就交汇在了一起。 意料之中的一场仗,提前了至少半个月,扰了汴京城一个措手不及。 「是容简先动手的,他就是要在今夜起势,苏敞之原本还能耐心等待,可今夜不杀容简,苏敞之不会安心,」江驰禹大步往里走,说:「动一发而牵全身,苏敞之会来的,本王等他。」 国公府后院,京军刚停下攻击,容简龟缩在屋内,院中黑压压的江湖人,他们褪去了原本纯良的百姓外表,手持刀剑目露凶恶。 「王爷!」耿博延手臂滴着血,皱着眉说:「还在里面,院中有毒,弟兄们死伤不少。」 满院都布了毒阵,容简还能撑多时。 天公不作美,火攻也不行,江驰禹后退半步,沉说:「放箭。」 容简一直缩在里面也不是事,他抓过府医问,「这毒多久会散?」 「半个时辰后毒性消减,」府医说:「王爷要强攻,解药供不上。」 况且他们现在手中有的还不能算是解药,只能短暂的抵御毒性而已,容简用的毒太罕见,雨水掺和了进去,连夜验毒也来不及了。 哪怕是容歌来,都得拖两三个时辰,更何况容歌正在王府解官沟里的毒呢,分身乏术。 「耿博延!」江驰禹忽地说。 耿博延上前,「在!」 「所有人,先服下解药,带笠绑上面巾,随本王捉拿容简!」江驰禹胸腔里的战意骤起,他知道多拖一刻,汴京城便危险一刻,半个时辰,容简必须死。 泽也想拦江驰禹,严肃道:「王爷,属下去,你的病——」 「本王随耿博延去,泽也你守着,待会定远军来了。」 江驰禹唇色惨淡,拍了拍泽也的肩,距离上次病发不久,应该不会这么倒霉。 耿博延率先冲了进去,里面刚歇口气的天涯阁弟子警铃大作,唾骂道:「废物,还来!」 电光火石之间,没同对方废话,耿博延已经出刀了,他的刀也十分的快,魁梧的身材撞过去,将一弟子撞翻在地,他一旦倒下就注定爬不起来,京军会毫不留情的踩过他的头颅。 稀碎的残肢被碾成月血沫,混在雨水里冲掉了。 面巾沾了水,就会呼吸困难,可一旦摘下,必会受毒物影响。 两方人打的不可开交,江驰禹鼻尖尽是作呕的血腥夹杂的泥土味,他的臂缚不知在哪儿沾了谁的血晕开了,压在催慑上的三指挤了挤雨水,踹开中了刀跌过来的天涯阁弟子,跨过他的身躯,寒眸望向室内。 似是感应到了江驰禹的窥探,紧闭的屋门缓缓向两面敞开了。 容简坐在太师椅上,轻轻的晃着手中的玉扇,笑的像个好人。 从头到脚的白衣一尘不染,是他提前为自己备下的丧服。 「容简,你已无退路,」江驰禹抬步跨上了阶,屋檐总算遮住了一半的雨,他漠声说:「本王来杀你。」t. 容简被一双手扶起来,眉眼含笑,定定同江驰禹对视着,说:「王爷要为父母向我寻仇么?可惜了,可惜了你江家忠良,在我手里成了两具枯骨。」 杀父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江驰禹拔出了催慑,上面盘着江峰尧的英魂,他沥净剑刃上的水,说:「来!」 字音穿过天雷滚进了容简的耳朵,容简笑的发狂,他依旧得让人搀扶着,并未做太大的动作,轻轻摆手,猝然阴寒道:「江峰尧之子江驰禹,不妨先会会我的秋水剑。」 话音未落,秋水无痕,剑锋在江驰禹放大的瞳孔中转了一圈扑向面门,江驰禹侧身的同时立起催慑,硬是接下了这一剑。 他怠于学武,硬扛秋水,实在难胜。 权邵根本没把江驰禹放在眼中,想尽快结果了他,剑风凌厉毒辣,招招致命,江驰禹被逼下了台阶,立在了泼天大雨中。 天际闪下一道紫雷,眼前的人影在一瞬间被点的奇亮,权邵看见了江驰禹眸子里的寒戾,不由得一怔。 「不假手于人,容简,本王今夜!要你的命!」江驰禹胸腔里的杀意同星空的紫雷撞在了一起,催慑对秋水,在雨中划出道道迸溅的火星。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43催慑免费阅读. 444 天乱 http://.biquxs.info/ 权邵竟被江驰禹压了两息,他翘首冷眼看过去,再次出手只会更戾。 容简拍拍手,看戏一样的挪到了门槛边,抬高了声调,笑说:「催慑啊,我还以为丢在南疆战场上了呢,千里之外都能被你捡回来,不错不错。」 江驰禹压着催慑的三指发颤,磨出了血口,泡的发了白,他咬牙握紧,被权邵掀翻在地,院中的砖早就被踏碎了,尖锐的棱角戳进了肉里,江驰禹抬肘挡住权邵的拳头,反手拄着催慑滚了一身的泥。 大口喘息着,唇齿间的血气都被涮了个干净,他发现了,要对付权邵,他的催慑不及父亲当年的万分之一,打不过秋水,胸腔剧烈的起伏着,在权邵冲过来之际,江驰禹瞅着时机绕了催慑一圈,从侧面卡住了权邵的秋水。 秋水剑被狠狠压在了砖缝里,权邵微震惊,隔着雨帘怒视江驰禹,「让你在我手下走了十招,人金贵了就是好,命也硬。」 江驰禹用肩蛮撞了权邵左手抡过来的拳头,整个肩膀跟被生生卸下一样,他吞下血和雨,说:「比你硬,你会死,本王不会。」 「自信是好事,」权邵怪异的笑了笑,「盲目自信就是愚蠢。」 江驰禹的面巾早掉了,不仅他,其他京军也是。 混打中扯掉了面巾,相继有人倒下去。 许是江驰禹心中有恨,一时居然没受影响。. 权邵一拳又一拳的过来,江驰禹也当仁不让,硬是统统扛下,在权邵大怒越来越暴躁之际,他飞快的抽出催慑,凌厉的雨珠呼啸而去,权邵后跌两步去挡,催慑擦着腰腹而过,瞬间见了血。 权邵震惊,嘲讽道:「忘了你脑子也活泛。」 江驰禹精疲力竭,撑着催慑上抬眸看他,同样抿唇一笑,厉声叫道:「耿博延!」 「来了,」耿博延砍翻一人,从后面戳权邵心窝,权邵转身去挡,就被大力士一样的耿博延拖住了。 「王爷去杀容简!」耿博延吐出了一颗牙,震声:「让卑职也会会杀人无痕的秋水剑!」 权邵冷声,「你也配!」 耿博延不吃他冷嘲热讽那一套,一步一坑,刀刀都能震飞周围的雨珠,大笑道:「破刀斩名剑,你爹我不亏,玩也要玩死你。」 权邵猛然多了个爹,更是来气,江驰禹已经朝容简过去了,可他被耿博延这个莽汉攻的一时走不开。 脱身的京军一齐拥到了江驰禹身边,忍着浑身噬蚁般的毒劲,硬是破开了一条路。 江驰禹再一次站在了台阶上,两步之外就是容简,容简也终于不笑了。 「能从权邵手中脱身,不死也残,」容简幽幽道:「江驰禹,你骨头都碎了几根吧。」 江驰禹浑身都疼,可他更清醒了。 「本王此刻杀了你,易如反掌。」 容简弯腰拾起方才落地的玉扇,不慌不忙的说:「好啊。」 催慑都举起来了,江驰禹眼皮无端的跳了跳,在半身蚀骨的触觉下,这一跳却分外清晰。 「容简,」他说:「你不怕死?」 容简大业未成,他应该比谁都怕死才对,为何死到临头还能坦然。 「怕啊,」容简脸色几乎没有变化,语调平稳,「可有王爷陪葬,想想也能忍了,这院中都是毒,你们吃了解药又如何,此毒难解,熬不过两日,都会死的。」 「你以为本王会死?」 「会。」容简脱口而出。 在催慑斩过来之时,容简动了动唇,看向血流成河的一方院子,他天涯阁弟子倒下了,京军也倒下了,尸骨和尸骨堆叠在一起,看不清苍白的面色,污水灌进尸体的口鼻,再缓缓溜出去,顺着院中的水渠,遍经全城。 死了这么多人,再泡一夜的大雨,明个夏日的炎炎烈阳仍旧会升起,水汽蒸发干涸,会有一场大病吧。 「是瘟疫。」容简默声说,他又瞥见了什么,静静感受着刀锋割破皮肤的快感,合上眼道:「苏大哥来了……」 江驰禹被滚烫的鲜血溅了一脸,他提着一手的黑发,扭头扔在了争斗不休的院中。 雨水洗净了他的脸,鼻腔里的恶臭却久久不散,京军士气大振,压倒性的蹂躏。 苏敞之漫步而来,他看着江驰禹,步子最终停在了容简温和又平静的头颅下,说:「他死了。」 江驰禹下阶,同苏敞之相对而视,「死了。」 「你报了杀父杀母之仇,」苏敞之手中的阙化半开,他当着江驰禹的面封上了刃,硬朗的轮廓割开了水线,含齿说:「江驰禹,他能死在你手里,这口气,我能忍。」 江驰禹同样当着他的面封了催慑,擦净唇角不断溢出的血,沉说:「将军不忍又能如何?今夜京军肃清叛党乱贼,本王是京军统领,必当以身作则,在本王眼中,你同容简无异。」 苏敞之爽朗的笑笑,耳畔的兵戈之声似不存在,他说:「歌儿唤我一声舅舅,这辈子都不会改,你信不信。」 「信。」江驰禹开始耳鸣眼花,他不动声色的压下,说:「歌儿敬你如初,她能站在将军的角度尝试着理解你,这是她的善良。」 「那你呢?」苏敞之靠近江驰禹在他耳边,说:「哄走了歌儿的心,让她在年少不更事之时为你江家诞下麟儿,你不顺着他唤我声舅舅,实在说不过去。」 江驰禹侧过脸,睫毛湿润,唯有一双眼还清明着,「各为其主,恕难从命。」 苏敞之又笑,身后有不长眼的容简奴才浑身是血的冲撞过来,苏敞之头也不回的反手擒住他,捏断了他的脖颈,扔在了水洼里。 甩了甩指尖的污秽,苏敞之抬起了头,「机不逢时,我不怪你,我已无回头路,江驰禹,好好待歌儿。」 苏敞之想来便来,想走便走,门口的定远军也不是吃素的。 江驰禹说:「将军,高处不胜寒,与国为敌,是为祸乱!」 「高处到底胜不胜寒,得本将坐过了才知道!」苏敞之高声,「江驰禹,你的京军不是定远军的对手,本将今夜无意取那至尊太宝,奉劝你别自不量力上前阻拦,滚开!」 江驰禹偏不,应了他那句话,「各奉其主」——苏敞之今夜敢让定远军攻城,不管性质如何,都将以「叛」字盖棺定论。 「京军听令!」江驰禹厉喝,「拿下起兵生乱者,苏敞之!」 背过身的苏敞之笑了笑,不知死活的京军还真以为能在他头上动土。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44天乱免费阅读. 445 浪潮 http://.biquxs.info/ 容简的人全军覆没,江驰禹带人撤出了小院,中毒的京军症状明显,陆续被抬了出去,集中在一处送走。 耿博延被权邵卸了一条胳膊,扭曲着脸忍痛垂着,命令身后的京军一举拿下权邵。 苏敞之被包围在前院,他一声令下门外的定远军便和京军缠斗在一起,定远军隐隐压京军一头。 苏敞之笑了笑,阙化拨开水浪,周身一丈之内他人难近。 「死伤的还是京军,」苏敞之头也不回的说:「别白费力气了,京中仍旧藏有容简的细作,现在不抓回头都跑了。」 江驰禹踏雨而来,他面色透着不正常的白,紧贴的软甲在忽闪的光线下打着珠子,强硬道:「本王职责所在,将军与细作,都要抓。」 「你抓不住我的,」苏敞之对江驰禹实在狠不起来,他和容歌是一体的,绷下面色,苏敞之说:「不要掉以轻心,还没结束。」 江驰禹思考一息,似懂非懂。 不等他问出口,就有兵卫冒雨急报,嘶声:「王爷,青州驻军溃败,落霞关将帅邓英哲被俘,乱兵连夜往汴京城杀来——」 江驰禹的眼前飞速的晃过邓老头的脸,还有他永不离手的酒壶,老头被俘了。 落霞关驻军败了,他们还没等到广陵的援军。 苏敞之看着江驰禹,沉了声:「早些准备迎敌吧。」 定远军冲破京军的重围,带走了苏敞之,他们卧龙一样盘踞在西城,汴京的西城门换了天子。 江驰禹晕眩感更甚,泽也赶紧上前扶他,焦急道:「王爷,是不是病发?」 邓英哲被俘了…… 东地十三州如今到底有多少乱兵!容简不是已经死了吗,江驰禹亲手砍下了那头颅,死了主子,谁来主事? 是鱼死网破了,便欲同归于尽吗? 「紧急善后。」江驰禹粗喘着,按着泽也平静了会,才说:「全面巡城,一个时辰内统计出城中百姓的伤亡情况,官沟中的毒尽快倾倒化毒粉下去,绝对不能让大规模死伤情况发生!」 泽也接过催慑,被江驰禹冰硬的手指惊到了,江驰禹一个眼神示意他说正事。 泽也只好提着心说道:「京军抓住了趁乱往官沟投毒的人,都是死士,毒样已经送回王府了,夫人正在验毒找解毒之法,城中是有伤亡,具体情况还得进一步统计。」 「要快。」江驰禹出了国公府,街上还黑漆漆的,只能看到四处奔走的黑影,穿甲的京军踏着水声,「西门失守,剩余三门让西郊驻军去守,定远军若是夺城,就打。」 「是。」 泽也很快就安排了下去,他去看了随江驰禹进去杀容简的京军,中毒严重的没救过来,他又担心起江驰禹,闷头跑过来进了马车。 江驰禹正在擦脸上的雨水,马车里也湿的一塌糊涂,他却没功夫计较这些。 「王爷,你是不是也中毒了?」泽也皱眉道:「随你进去的所有人都中毒了,轻症的还能撑着帮忙,严重的都来不及救。」 江驰禹感受了一下,怕是被权邵打出了内伤,他开口喘气都疼,至于骨头到底断了几根,被雨水冰麻了,还能忍忍。 幸好紫金丹的副作用没在今夜彻底复发,他擦净脸上的水,更显苍白,抿唇说:「本王无碍,轻症,让府医和郎中赶紧替将士们解毒,实在不行就回府找夫人,别让毒气挨着她,让竹莺给夫人做好防护。」 「王爷真没事?」泽也狐疑道:「属下瞧你脸色难堪,伤了可不能拖。」 「现在不能停,天亮后本王再医。」江驰禹说完也不多作停留,弯腰下了马车,扯动了胸口的旧伤,中箭的部位尤其的疼痛。 钻心一样,江驰禹晃神的想,自己今夜好像真没受容简毒物的影响,难不成也和用过紫金丹有关。 卯时一刻雨势才渐渐小了,江驰禹又在城中奔了一夜,靴子里都是水,脚底都被泡软了,他盯着清理官沟,一袋袋的化毒粉倒了下去,转头又在北衙校场清点伤亡。 京军折了近千人,带伤的更多,经此一役江驰禹深刻的认识到了京军的薄弱。 定远军也在城中,可他们单单是排兵站着,什么都不做,兵将的气势就能令人生寒。 又过了一个时辰,泽也才来说:「夫人找到解药了。」 「她休息了吗?」江驰禹一圈圈拆了掌心的血布,扔在了地上。 「还没呢,」泽也道:「夫人也一夜未眠,刚找到解官沟毒水的药,又去替国公府中毒的将士们诊病了,滴水未进。」 江驰禹心紧了紧,低头看翻开皮肉的掌心,已经不出血了,他僵硬的蜷了蜷,冷道:「让厨房给夫人备点粥,叮嘱她用点。」 泽也顿了顿,猛然挡住江驰禹,相劝道:「夫人说了,她等王爷回去,你不回家,她她她……」 后面的话泽也描述不出来,他第一次觉得夫妻间最寻常不过的关心之语,字字沾情。 他不说,江驰禹却懂了,只道:「本王安顿好了就回去,照顾好夫人。」 泽也呆呆的点头。 容歌还在王府等,忙的浑身都没劲了,只要有片刻的放松,她都能立即睡过去,只能不停的忙。 让近卫从城中找了几个郎中做助手,给官沟排毒,元霖带回了城中的消息,容歌竖长了耳朵听。 「京中排查,只有家在官沟旁的人中毒情况较严重,却都不致命,只是浑身无力疲乏,让郎中去瞧了,服了解药精神好了些,」元霖看容歌的针掉了,低头去捡,嘴上依旧说着:「其他人都不要紧,无辜百姓没有死亡的,京军把投毒者抓的及时,夫人的解药也及时,昨夜的难关算是度过了。」 容歌心弦还是绷着,问:「王爷呢?伤着了?」 元霖不敢撒谎,更不敢让容歌瞎担心,自己估摸着折中回答,「王爷忙的停不下来,外伤匆匆处理了,说是忙完马上回来。」 容歌神色不悦,揉了揉眉心,复睁眼说:「昨夜中毒的京军,能救的我都救了,是一种十分厉害的毒,解药难配,两日内随时都有可能毒发,我需要药材,你即刻去寻。」 元霖上前,「夫人要什么尽管说,属下马上去。」 容歌把药单甩了过去,让元霖去城中找,城中没有就去太医院。 「容简先一步让广妙嫣挨个药铺买尽了这些药材,一定难寻。」 元霖看过记在心里,说:「汴京没有,属下就赶紧让人去城外找。」 竹莺端来了热粥,放在桌子上,回头见容歌踉跄了一下,跑过去扶她到榻上,淘了帕子给她擦了擦手,心疼道:「小姐也要顾忌自己的身子啊,喝了粥就睡会吧。」 容歌看着床边,静下来后头就跟要炸开一样,低声:「不敢睡着。」 「小姐,」竹莺蹲在她面前,宽慰道:「王爷没事啊,小姐睡一觉醒来王爷就回府了。」 容歌却说:「他杀了容简。」 竹莺愣了愣。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45浪潮免费阅读. 446 心疼 http://.biquxs.info/ 江驰禹和中毒的京军一起进去的,其他人都或多或少中毒了,就他能撑? 容歌不信。 没人知道她此刻心如刀割,容简用的毒太阴了,她怕自己两日之内解不了,更害怕……用不了两日,会毒发。 竹莺说:「容简已经死了,小姐也该松口气了。」 容歌躬身伏在了竹莺肩上,细细的想,苍白无力的说:「容简就这么死了?青州的乱兵此时杀过来,还有什么意义……」 容简都死在了京内,乱兵冲锋是要帮他复仇吗? 正在她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宿青乔跑了进来,刚想说什么,就看见了桌子上的粥顺手端上了,道:「殿下,先吃饭。」 容歌注意到了宿青乔的神色,接过粥搁在一边,「都这个时候了,想说什么就说。」 「殿下边吃,我边说吧,」宿青乔更在意容歌的身体一些,固执的看着容歌小口喝粥,这才徐徐道:「我去看过容简了,除了他没找到程建弼等人,怕是藏在别处离开了。」 「只有容简?」容歌问,她也好奇过,程建弼等人怎会和容简不在一处呢? 真让他们跑了。t. 宿青乔点头,「没有。」 表示自己知道了,容歌胃口不好,吃了小半碗粥便又一头扎进了药房。 又是一天,傍晚十分竹莺才在门口欣喜的报,「小姐,王爷回来了。」 容歌捣药的手腕一顿,拍了拍指尖的药渣就推开门出去,竹莺已经退下了,她开门后就看见了江驰禹,干干净净的江驰禹站在门口等她。 昨夜的雨潮还未褪去,再烈的夏阳都蔫蔫的,从江驰禹头顶耀到了脚跟,卸了甲,容歌扑过去,从他身上一点都闻不到昨夜沥血的气息。 江驰禹看见容歌就心安了,听竹莺说她一天没好好吃饭,连片刻的打盹都没,江驰禹只有心疼,抽空回来,就是想看着容歌用饭、睡了再走。 他还专门洗漱干净,把身上的疲劳冲刷了。 就在他松开怀中人准备哄她去饭厅时,还没张口手腕就被撩开了,容歌牢牢的握住江驰禹,把了他的脉。 江驰禹心底一震,飞速的要抽回手,容歌狠狠瞪了他一眼,顷刻间面色大变。 「江驰禹……」 江驰禹后悔也不成了,堪堪扯了一个笑,低头去吻她,说:「没事没事。」 容歌却不从他,脸比刚才更青了,江驰禹只觉得搭在脉上的指尖骤地降温,颤抖不止,顺着紊乱的脉象颤进了心窝。 他弯下腰,伸手扣住容歌的后脑,一言不发就强吻过去,容歌剧烈的挣扎着,江驰禹却把她禁在了怀里,牢牢的贴着,直到唇角尝到一丝苦咸,容歌压着泪重重的咬了江驰禹。 江驰禹吃痛也没松开。 容歌真想给江驰禹一拳,可拳头抬起来又舍不得,心口刀剜一样的疼,换成了去捧江驰禹的脸。 江驰禹还能笑出声,语调温柔低旎,「发起脾气来怎么还咬人呢。」 容歌哽声,「你是不是想瞒着我死在外边。」 「……」江驰禹愣了,当即做小伏低狡辩,「舍不得。」 容歌更难受了。 江驰禹被小心的拖进了屋,脚后压的稳,不敢让容歌看出他的虚浮。 「皮肉伤而已,已经让府医处理过了,不妨事的,」江驰禹僵硬的坐下去,平和道:「这不好端端的嘛,你别心疼。」 容歌背过身咬着唇,眼尾的疲惫一扫而空,遮在阴影下的余红是那般心惊肉跳,按在药箱上的手指快要抠进去,她再忍。 江驰禹骗她……竟还要骗她。 「歌儿,」江驰禹来之前确实让府医仔细诊断过,确认自己的伤都不致命,脉象乱是乱了点,但昨夜经了事,心绪不宁也情有可原,以为容歌还在担心,道:「本王真没事,是不是回来晚了,你不想理我了?」 平复好情绪,容歌回过头直视江驰禹,眼尾的薄红愈发的娇艳,似上了层重重的胭脂,她就那般一动不动的看着江驰禹。 江驰禹弯唇对她笑。 喉间哽动,容歌溃不成军的垂下眸,两步过去,没有明着问,只说:「还疼吗?」 江驰禹摇头,「不疼,本王又不不冲锋,有泽也护着呢。」 容歌心更酸,说:「来,我看看伤。」 听到这,江驰禹总算疏了一口气,容歌没发现他紫金丹病发的事,眼下事态紧急,可不能让她日夜提心吊胆了。 帝王家世代相传的秘药,怎会有解药之法,逆天而行,能多活一日都赚来的。 江驰禹乖乖脱了衣裳,容歌看到了他浑身的伤,左肩肿了老高,骨头一按就知是错位重接的,还有背上的剑痕,容歌一处处摸过,那骨头真不知断了几根。 明明很疼,却还一声不吭。 「我要是让你在府中养两日,你肯定不愿,」容歌蹲下来,给江驰禹喂了颗药,望着他说:「那一晚总行吧,今夜回府歇着。」 江驰禹动了动唇,他脱不开身啊,京中还乱着。 容歌又说:「你不回来,我不睡。」 江驰禹说:「好。」 他当真是看着容歌用了饭,哄她上了床榻屁股还没坐热,就有军务通传,飞快的在容歌唇角啄了一口,起身就走了。 容歌又坐起来,双手抱头发呆。 江驰禹的脉象何止是虚浮,那一摸容歌当时冷汗都出来了,她只在将死之人身上把出过这种脉。 别忘了,她研究过紫金丹,到现在都没停止,为此她还同容祯讨了此丹,就发现紫金丹有克天下之毒的烈性,这也是江驰禹昨夜为何没被容简毒倒的原因。 容歌心下一直怀疑着,就等江驰禹回来问个明白,没想到他自己早就知道了。 彼此之间太了解了,江驰禹的每一个刻意掩饰的动作在容歌眼中都是破绽。 元霖寻了解毒的药回来,幸好太医院备有的珍贵药材多,她写了药方让郎中去熬,给中毒的京军兄弟解毒。 容歌叫住元霖说:「容简的尸体呢?」 「还在国公府放着,」元霖说:「夫人,尸首异处有些血腥。」 容歌沉声说:「你去帮我看看,那究竟是不是容简,容简身上有我捅的旧伤,用的是南疆的匕首,你拿上匕首去看看位置和刀口对不对。」 元霖瞬间想到容歌怀疑什么,忙接过那精致的匕首要去办,都走到门口了又被容歌唤住。 「看见泽也了让他回府一趟,别跟王爷说。」 元霖不解,疑惑道:「夫人可是有什么话要带给泽也,我同他说好了。」 「这是命令。」容歌冷道:「让他回来就是。」 元霖悻悻道了声「是」就走了。 泽也正好被江驰禹分派在城中办点事,元霖撞见他就转告了,泽也沉思了会快马回了府。 他进去时容歌正跪坐着抄经,抄的虔诚而认真,竹莺默默守在后面揩眼泪。 泽也突然想到了什么,也不打扰,站了一盏茶左右,容歌仍保持着那虔诚的姿势,头也不回的说:「青州之行,你没离开过王爷,对吗?」 泽也说:「是。」 「你们之所以迟迟不归京,是王爷出事了,是吗?」 泽也没答,一撩袍直挺挺跪在了容歌斜后方。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46心疼免费阅读. 447 阿渊 http://.biquxs.info/ 泽也忠诚的跪在容歌跟前,如实说了江驰禹在青州因紫金丹病发一事,就算江驰禹治他抗命之罪,泽也都认。 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容歌了,连成安帝死时都没用过紫金丹,可见此药之毒,江驰禹正值年轻,却偏偏用了此药,谁知最后会落个怎样的下场。 容歌躺在榻上,一遍遍的回想狩猎那日的场景,自己……是不是错了。 她当时要是先去救江驰禹,他会不会就不用服那害人的玩意了。 她苦思冥想,都没有结果,往事现在回想还有什么意义,容歌蒙在被子里蜷成了一团。 江驰禹夜半才回来,以为容歌睡了,心下一松擦了擦额头的汗,在门外脱了外衣进去,内间的垂帷被窗台的风吹的轻轻晃动,他蹑手蹑脚的过去,挑开一角看,容歌背对着他,呼吸慢慢起伏着。 江驰禹看了半天,原本想着反正容歌也睡了,偷偷走吧,末了又贪心的坐到了床边,替她掖了掖被角,这一坐就走不成了,容歌转过了身,瞳色在透过垂帷漫进来的昏黄光晕下异常的明亮。 江驰禹勾唇,像深夜奔波归家的丈夫,弯腰去摸妻子乌黑的发,轻声:「一直没睡。」 「等你呢,」容歌说江驰禹不回来她不睡,再累也不会睡的,葱嫩的手覆上江驰禹的手背,一点一点捻搓着,容歌也是极轻道:「京中都安顿妥当了吗?」 江驰禹笑笑,「还没。」 「夜深了,你连轴转了两天,又不是铁打的。」容歌往连里面靠了靠,让出大半的软榻,说:「上来,睡觉。」 江驰禹微愣,这是容歌的屋子,他衣襟里的汗蛰了,松开容歌的手说:「你睡,本王回院里去。 容歌在他起身时坚决道:「今夜就在我这睡。」 不容置喙,她不要让江驰禹离开。 江驰禹嗓音微哑,口中含着什么一般,舌齿都不曾用力的咬了声:「歌儿……」 他们是共枕眠过,但与今时情形大不相同,江驰禹和容歌依旧相爱,依旧亲昵,可谁都没再进一步捅破那层最亲密的纱,再没有正儿八经的相拥而眠过。 容歌鲤鱼打挺般坐了起来,含情般的眸子对着他,娇糯道:「你不愿意在我屋中留宿?」 江驰禹哪能受的住,缴械投降,最终还是整理了一番挑开垂帷躺在了容歌身侧。 他将屋里的烛都熄了,万籁俱寂之下,耳畔人的呼吸就更清晰,又轻又痒的扑过来。 江驰禹心中事多,此刻竟难得安宁,他侧过身环住容歌,温声说:「抱着你睡。」 容歌顺势往江驰禹怀中钻了钻,在江驰禹闭上眼后,她突然低低道:「我们好好治病行不行,我都不怕,你在怕什么。」 黑暗中江驰禹眼皮轻动,搂的容歌更紧了。 还是让她知道了,害他的心肝担心了一晚上吧。 容歌又带着鼻音,一字一句的说:「阿渊,师父常说我天赋医禀,医人的医,不得不承认,我确实在这方面有得天独厚的优势,我比别人学的快,比别人敢想敢做,七娘宁愿绝后都不传的阵法,唯独笑着教了我,我现在知道了服用紫金丹保命后会突然病发,会痛苦难耐,急症凶险……」 江驰禹口干舌燥,容歌一声「阿渊」熨帖的烫进了他心里,平日里无数句的江驰禹,都不敌这轻飘飘的一个字。 他含混不清的应了声「好」。 什么都好,他敢说个「不」字,以容歌的脾气,现在就能翻起来头也不回的离开,江驰禹绝对信。 「以前没人治过,不代表治不好,相信我,」容歌重复道:「相信我阿渊,为了你,我一定能。」 上次发病容歌不知,可摸江驰禹的脉象,迟早还会病发的,一次两次,容歌总能找到救治之法。 自从忙于璃王旧事开始,容歌就松懈了求医之路,上手都生疏了,即日起,她要重新捡回来,太医院满阁的古籍,她一本本的看,天下医学宝典,她一本本的找。 她不信破不了一颗丹药的毒。 江驰禹说「好」,护着易碎品般圈着容歌睡了。 浅眠了不到两个时辰,江驰禹便醒了,再难入睡,他起身穿好衣裳,再套上软甲,默声说:「歌儿的阿渊,也不会轻易败给薄命。」 就算容歌不知道紫金丹复发一事,江驰禹也会用尽全力撑下去的。 他前脚刚关上门,容歌就睁开了眼,定定的望着漆黑的帐顶,思绪万千。 「怎么回事?」江驰禹大步往出走,天还未亮,灰蒙蒙的。 泽也紧步跟着,说道:「京军巡逻时发现城中有些百姓不对劲,精神不济,口吐白沫,突然有些不清醒了。」 江驰禹神色一凛,「是之前的毒?」 「那毒已经服用了解药,看着不像。」泽也皱眉说:「属下已经让郎中会诊了,怕有甚至后遗症,引起暴/乱。」 本就是战事要紧之际,汴京又彻底封城,城里的百姓每日提心吊胆意见大着呢,一旦死伤一二,人心惶惶之下必出大乱,汴京城可不能乱。 江驰禹边走边说:「死在国公府的那些江湖人尸体呢?」 泽也快答道:「统一拉到乱葬岗烧了,那些人也都吸进了毒气,大雨过后今个就出了大太阳,怕出疫病,一刻也不敢留的。」 江驰禹点点头,确实如此,顿了会他凝眸道:「容简的尸首还没烧?」 「王爷给忙忘了,这点小事下头也不好专门来问你,容简毕竟姓容,堆在一起烧了也不知行不行,就多放了一天。」泽也冲国公府的方向抬抬下巴,街上零星几盏灯笼挑着,他接着道:「容简还在国公府呢,弄了个棺材装着,屋里放了冰。」 死了还给他这待遇,够好的了。 江驰禹右眼皮无端的跳,他皱眉压了压,沉声:「本王确认过了,那就是容简没错,不用停日子,现在就处理了。」 这是要一把火烧干净的意思,夜长梦多,泽也点头立刻着人去办。 城中各处或多或少都有百姓萎靡不振,吃啥吐啥的情况,跟中暑了似的,就连苏敞之在城西都注意到了。 陵王府内,苏敞之刚从军中回来,容池赶紧来见他,勉强笑了笑说:「不瞒将军,父皇现在恨不得没生过我,我托人在朝中上的折子,在内阁就被张喜否掉了,东宫的买卖谈不拢。」 苏敞之面不改色,落了座才说:「内阁敢直接搁置了殿下的折子,也是圣上的意思,圣上不是召集群臣说了吗,宁愿东宫空悬,也不会立殿下了。」 容池的脸色变了变,几分乏味道:「父皇脾气如此,也怪我们鲁莽起兵,正好同容简这乱贼掺和在一起,两相一对比,我容池也成了犯上作乱的逆贼了,父皇能理我才怪。」 这会子不砍他都是好事了。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47阿渊免费阅读. 448 瘟疫 http://.biquxs.info/ 容池心思剔透,所作所为何为该、何为不该他一清二楚,抢夺东宫之主有许多法子,可能让定远军为他效力的,只有这一种。 那就是顺着苏敞之,他斟酌着后退一步。 瞥了眼苏敞之,容池说:「现在不上不下僵着也不是办法,可要我真的去闯宫城,多少又不合适,回头翰林院那些插科打诨的,史书上轻轻勾一笔,我比容简还要遗臭万年,父皇仁爱,我们兄弟几个,还真没个直接篡位的。」 容池说完目不转睛的盯着苏敞之的脸色。 苏敞之何尝不晓得容池的算盘,这东宫之位,来的越正经越好,现在还不是全无退路,直接开打并非上上策。 「殿下的顾虑,我明白,」苏敞之道:「可等圣上拱手把东宫给殿下,未免异想天开了。」 容池说:「父皇不肯啊,我机关算尽,最后一步却成了优柔寡断之辈,夜长梦多啊。」 正在气氛低降之际,陵王妃陆以柔进来了,她样貌温婉,亲自端着两盏茶,放在桌上说:「殿下和将军过来醒醒神。」 容池笑容泛起,快步过去接了茶盏,低声:「哪用得着你来做这种事,不小心烫着了怎么办?」 「不碍事,」陆以柔莞尔一笑,问容池,「这茶香不香?」 「香,」容池小声,「喝了一口就精神了。」 陆以柔又笑,转过头对苏敞之道:「将军,过来尝尝。」 苏敞之起身,从陆以柔手中接过,点头示意。 正好府中侍卫有事来报,容池大步出去了,看着容池的背影,陆以柔攥了攥手中的帕子,温声:「苏大哥,我看外面都是兵,我们这次会成功吗?」 苏敞之顿了顿,缓声道:「以柔,你好好照顾孩子,外面的事情我会和殿下处理。」 陆以柔咬了咬嘴唇,她还是很害怕的,原本的生活已经够好了,容池有钱有身份,对内对外都不树敌,他们恩爱如初,一双儿女聪慧可人,陆以柔常常在想,就这样过完一生怕是最好不过了,她的福气是好多女人一辈子也求不来的。 可脑海里总有一个声音再告诉她,梦终会醒的。 直到这一天真的来临,陆以柔才开始恐慌,没日没夜的害怕。 苏敞之不想让外面的凶险惊到后院来,沉着道:「以柔,苏大哥答应你,不会出事的。」 「嗯,」陆以柔得到了苏敞之的保证,稍稍放下心,抬头看着他低声问:「兄长他还好吗?」 「陆缙很好,他不会离开定远的,」苏敞之同陆缙并肩作战多年,对彼此的信任似左右手,因此他和陆以柔也感情深厚,平和道:「陆缙走了,谁替苏大哥守着家门呢。」 陆以柔「噗嗤」一笑,笑意传到眼底,她听见容池回来了,「以柔信大哥和殿下的,我不会添乱,你们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孩子我会照顾好,让你们无后顾无忧。」篳趣閣 苏敞之轻声,「辛苦了。」 容池看着有些急,进来就催着陆以柔回去,看着陆以柔走了,他才说:「出事了。」 苏敞之形容严肃起来,「怎么了?」 「刚才侍卫来说,街上有家死了个小孩,」容池眉头皱着,凝重道:「容简往官沟投毒我们都知道,可雨那么大,我们化毒粉也倒了下去,京军送过来的解药我们也掺在水里让大家伙都用了,明明没什么问题的,可街上那些精神不济的人突然就出事了。」 「具体什么情况?」苏敞之也攒起了眉头,解药虽然是京军来送的,可苏敞之知道是容歌和江驰禹的意思,不会故意坑害,沉道:「找郎中看了吗?」 走到院中,侍卫又来报,对两人行礼道:「殿下、将军,大事不好了,郎中初步诊断是瘟疫。」 「瘟疫!」 到了晌午,日头毒辣,街上坑坑洼洼里的水都蒸干了,穿甲的士兵背部跟烙铁一样烫,街上又接二连三出现病症,到了晌午竟已经死了七八个人了。 这下所有人都察觉到不对,一听说是疫病,更是惊的变了脸色,苏敞之和容池做好防护,亲自去现场看了,十几个郎中围在一起,确定的说:「是毒疫。」 苏敞之回头看向容池,冷道:「让人去找江驰禹,了解全城情况。」 毒疫传播速度快,致死率更高,容池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即刻让人去了。 江驰禹这边比西街还要严重,最开始以为是官沟雨毒的影响,老弱妇孺身体抵抗力不强,这才骤然病了,直到有第一个人在短短几个时辰内死去…… 接二连三的开始死人,郎中救都救不及。 出了这种事,容歌哪能坐的住,老早就来了民街,江驰禹要拦着她,她摇了摇头,「我看一眼,比他们看一百眼都强。」 江驰禹给她套了三层防护,浑身遮的严严实实才肯让她进去,最先死的是个病弱的妇人,容歌和京衙的仵作对视一眼,着手剖尸。 中间江驰禹出去安排过一次,很快又回来了,仵作是个有经验的老手,说:「体内有两种毒,之前官沟的毒不致命,用过解药休养两三日本该无碍的。」 江驰禹说:「若挨不过这两三日会怎样?」 容歌搁了手中的小刀,包裹的严严实实只剩一双眼,她侧看过来,郁声:「休养这两三日没身体本就虚弱,毒疫来势汹汹,老弱妇孺最难抗过去。」 基本上是必死无疑。 容歌又细细检查了那妇人的外表,毒疫会溃烂,哪怕你成为尸体,这种溃烂也没有停下。 她说:「尸体不能留,必须立刻处理。」 「耿博延!」江驰禹厉声,「尸体拉出城外处理,所有有毒疫征兆的,清街隔离!」 「是!」 容歌跟着江驰禹出去,江驰禹舀了水,仔仔细细的给容歌洗了手,带她到了安全的屋内,才说:「这毒疫来的如此急,是容简留下的手笔。」 「是他,」容歌方才在解剖时就想到了,靠着桌沿疑惑道:「毒疫的源头在哪?」 官沟的毒容歌分析了,远比不上城中骤然起来的毒疫,官沟也都重新刷洗过,毒水引流了出去,城中现在该是安全的才对。 江驰禹攒着眉心,「这毒疫是骤然爆发的,还是会有潜伏期?」 容歌沉默了会,轻轻摇头:「暂时还不清楚,这容简布下这毒疫,必然是早有谋划,离不开天时地利人和。」 「天时是前夜大雨,雨后毒日,地利是汴京城内忧危困,」江驰禹轻侧眸,沉道:「人是什么?」 人…… 那夜大雨还发生了什么,外面的日头愈发的毒烈,甚至听到了青石砖「滋滋」的崩裂声,今年的炎夏真是热极了,容歌额头出了密密麻麻的汗,她一遍遍的回想。 屋中燥热难耐,江驰禹和容歌都很安静,「嘀嗒……」江驰禹的下巴的汗珠落在了地上,与此同时,他和容歌一起抬起了头。 两人眼中都透着慌到底的冰凉戾气。 江驰禹寒声,「同容简一起死在雨夜的江湖弟子有问题!」 「江驰禹,」容歌吞了口唾沫,尝着唇边汗水的咸味,仓惶道:「你听过养毒人吗?」 以人喂毒,一旦死了,尸体必须就地焚烧掩埋,因为他们是毒,会吞噬所有健康的活物。 百年前,就有人用过,戕害了将近三十万人,不敢回想。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48瘟疫免费阅读. 449 镇北 http://.biquxs.info/ 江驰禹早上刚命人处理了容简的尸体,容歌怀疑容简自己也养毒,可现在一切都成了凭空猜想。 京中疫病四起,百姓恐慌,京中一下子就乱了,所有人背着包袱要逃离,他们怕打仗,更怕在还没打仗时就死了。 京军死守城门,耿博延焚烧尸体本就引起了尸首亲人们的怒火,又带着京军和锄头铁锹乱抡的百姓起了冲突,为了阻止人群的纷乱,他自己被打的鼻青脸肿。 光靠京军的力量已然是杯水车薪,就这样,京军和定远军碰头,谁也瞧不起谁呢,却不约而同的维护起了京中秩序。 所有疫病之人都被隔离,江驰禹迅速在城中腾出一片疫病区,只允许特定人员出入。 时言将城中情况告知了容祯,容祯和群臣正在议事,议事殿内架着冰缸,原来奢贵的地毯都撤了,在听完时言的汇报后,殿内群臣鸦雀无声。 灾难接踵而至,一浪比一浪高,有些骨头软的臣子甚至往前看不到希望,觉得这是天要让大周历这一劫。 容祯把朱笔搁在了案上,敲了敲桌案说:「刚才继续到漠北的问题了,咱们继续说。」 时言默默退了出去。 群臣眼下各个被毒疫搞的心不在焉,容祯的话一时被打住了。 容祯面不改色,道:「朕把军令大权给了老二,不止漠北军,边州的城军都由他调动,三十万兵马,是大周北地疆域的全部,诸臣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终于有臣子回了神,兵部尚书汗颜道:「圣上,会不会……不妥?」 容祯威声:「哪儿不妥?」 倒吸了一口闷气,兵部尚书揩起袖子擦汗,道:「三十万兵马是大周北地所有的兵,已经深入大周腹地了,不仅仅是边境漠北,都交由二殿下统领,这……」 随着兵部尚书话落,所有人艰难的吞了口唾沫,殿内落针可闻。 「你是说朕将大周四分之一的疆土都交给了老二,是吗?」容祯眯眼,审视群臣,又问了一遍,「谁有异议?」 兵部尚书仓促的咳嗽了两声,没人肯出头接,毕竟容祯这决定太惊骇了,东地十三州和定远都自立为王了,这又把四分之一的兵都给了二殿下,这……岂不是被瓜分了嘛? 凝重的气氛之下,张喜将记事的本子搁在了膝头上,道:「圣上下此决定,必有缘由。」 气氛似乎缓和了一些。 容祯丢了份折子下去,漠北来的,他凌厉道:「漠北形势严峻,已经不是守与不守得问题了,鞑靼王帐,朕若不将它打退到大漠深幽处,他们会集结北地蛮族同漠北军誓死不休,老二的漠北军是强悍,可一刻不停的征战也会暴露弱点,其他地方没有援兵增往漠北了。」 「落霞关也败了……」张喜说:「我们疆域辽阔,需要驻守的兵也多,可这些兵都分散在各关口,不管征调了那一方,都会有破绽露出来,让外族有可乘之机,将整个北域绑在一起,各州大小军队都交给二殿下统领,能最大程度缓和漠北军的消耗。」 容祯点头,「张喜说的对,朕苦思冥想,漠北军需要援军,与其来往不停的征调磨合,不如从一开始就整合起来,让老二拿这三十万兵力速战速决。」 兵部尚书还是忧心,「可是三十万兵力,太多了,臣怕二殿下……」 闷头不响的大殿下都生了异心,更何况是手握三十万兵力的二殿下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容祯让禄涞拿来圣旨,盖上玉玺,传道:「朕册封老二为镇北王,即日起,他就是北域大帅,漠北的苍狼!」 圣旨都下了,群臣再多疑心也都得吞在口中,俯身道:「圣上英明——」 「都起来,」容祯挥手,「朕还有一道旨意,朕身边的时言你们都见过,让他也去漠北,留在镇北王身边,辅佐他平定外忧。」 兵部尚书又惊,「圣上,时言可是北镇抚使,执掌锦衣卫,护圣上安危的。」 「时言本就是武臣,」容祯幽幽道:「国有大难,留他在朕身边屈才了,锦衣卫北镇抚司论资历有的是人接手,他去漠北辅佐老二,朕才放心。」 座下的史鸿云从头难尾没说话,此刻殿内的冰跟封了一样,他看着外面的日头,内里却透心的凉。 圣上给了二殿下一个镇北王帅,便派了个亲信的时言去掣肘,漠北是有了兵,可时言一去必然打破漠北原本平衡多年的根基。 见招拆招,他就说,天下哪有掉馅饼的好事,时良策还在京中呢,时言去了漠北,总要牵挂家人。 更何况容祯更是把时言的心看了个透,公主殿侍卫他都屈才当着,不为别的,是把心丢在公主殿了。 容祯不给群臣喘息的时间,正色道:「青州叛军直奔京师,沿途岗哨传来消息,容简以毒相挟,这些叛军都被他拿捏了性命在手中,杀入京师也不管不顾的,落霞关驻军兵败,将领邓英哲被俘生死不明,驻军后退邳州城阻拦,也快挡不住了。」 「圣上,广陵的援军快到了。」 「到了也是杯水车薪,」容祯冷笑,「朕看他们真要打到京里来了。」 群臣又是冷汗连连。 原本青州的叛军定远军可以阻拦的,可定远八州死了一样,动都没动,容祯对苏敞之失望透顶,不报希望了。 内阁今早又否了容池的折子,容祯心如明镜似的,看不看都堵得慌,道:「城中又起了毒疫,传令下去,让江驰禹不惜一切代价控制疫病,不能蔓出汴京。」 议事议了一早上,群臣慌慌忙忙的走了,兵部尚书留下,愁眉苦脸道:「圣上,城中的定远军,该如何是好?」 容祯蹙眉,「尚书以为,朕该不该顺了老大的意,给他东宫的位置。」 兵部尚书没想到挖坑给了自己,胆颤心惊道:「若单单是个东宫之位,给了也就给了,大殿下毕竟还有良知,没敢堂而皇之谋逆,可臣以为……大殿下要的不仅仅是东宫之位。」 「你这说了跟没说一样。」容祯扶着案桌起身,后腰一阵猛疼,舒缓了半天才抬眼说:「老大用两万定远军威胁朕,想要权力,雨夜国公府暴/乱,本是他一举攻进皇城的最好时机,可他不敢,朕就知道他爱权又爱名,僵持到现在,也不过是在逼朕的一道封宫旨意罢了。」 「苏敞之的兵力重心还在定远,」兵部尚书也不傻,摊开了说道:「要说这苏敞之,臣也了解一点,并非大恶之人,要不然也不会同京军一起阻止京中毒疫了,依臣的拙见,苏敞之和大殿下都在等圣上的旨意。」 容祯走了两步,沉色道:「这个苏敞之,他比老大更有城府,同时他也有顾忌,他要敢让定远军杀入宫墙,轮不到朕,歌儿就第一个冲上去了。」 「公主殿下心怀天下,经历了这些事,臣等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呢,」兵部尚书诚心诚意道:「要说信任,臣等首先信的还是渊王和公主。」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49镇北免费阅读. 450 因果 http://.biquxs.info/ 患难才能见真情,容祯也笑了笑,他敢放定远军在城中,就是知道苏敞之不会对容歌动手,或许在他选择扶持容池以后,想过逼宫夺位,可意外就是容歌还活着,苏敞之入京只带了二万人马,他随时能带着容池撤回定远。 「老大嘴上说着想当太子,实则野心都写脸上了,想要朕的位置!」容祯笑容一收就狠戾了起来,阴声道:「贪心不足蛇吞象,这道册封东宫的旨意,朕偏不下!」 容简已经死了,定远军一动,京军的全部主力都会对准他,京中所有兵力加起来少,两万定远军胜算不大。 容祯扶着禄涞出了议事殿,烤着烈阳说:「有软肋的定远军不可怕,最狠的人还是容简。」 「圣上,外头热啊,」禄涞焦心道:「中暑了就不好了。」 容祯抿唇,没有后退,冷冷的说:「都是璃王一脉,怎么就天壤地别呢。」 —— 镇北王的消息长了腿,在毒疫的压迫下,仍然掀起了千层浪,不过最令人惊愕的是漠北辅将时言的上任。 容歌疲于城中毒疫,在她毫无头绪之际,费浦和突然来了,璃王旧人分崩离析,容歌身为主子御下不利,反倒让人利用了,只有费浦和,从她在公主殿时,就一心一意对她好,教她为人的道理。 不辞辛苦的让容歌记住「善」字。 容歌虽不认为自己做到了,却也没离经叛道,再见费浦和,容歌只觉得他摇摇欲坠,朽木之年,还拖着病体。 容歌不愿让他受苦,红着眼让人送费老离开,费浦和扔了拐杖,指着容歌骂,「这毒疫你一个人解的了吗,人都死到老夫隔壁了,指不定明天一早老夫的尸体都得你拉出去烧了。」 容歌一急,「师父说什么胡话!我……我怎能让你一把年纪还为不孝徒儿操劳。」 费浦和佝偻的腰走近容歌,山羊胡都短了一截,颤颤的说:「歌儿,反正师父也快要入土了,能帮你一把是一把。」 费浦和心有余而力不足,他知道自己大限将至。. 容歌让小顽童搀扶着费浦和,酸心道:「师父,徒儿真不孝,你入太医院是为了帮我,入渊王府还是在帮我,可我什么都给不了你。」 「傻孩子,」费浦和气息不稳,皱纹折叠的脸上带着笑意,「你每走一步,师父都看着呢,没让师父失望过。」 容歌哑声,「师父……」 费浦和执意跟着容歌入了疫区,他颤颤巍巍的模样容歌实在不放心,多派了两个人跟着。 看见忙活的宿青乔,费浦和笑了笑,宿青乔擦擦手跑过来,「费老?」 「是乔儿,」费浦和说:「你也跟着,趁老夫还能张开口,我说的话你们就多听听。」 容歌和宿青乔异口同声道:「是。」 费浦和拄着拐杖艰难的去查看病患,宽大的袍子遮住了嶙峋的身躯,他说:「歌儿,我比你了解建弼他们,小简那孩子,太执拗了,心不好。」 「容简和程老他们从一开始就有谋逆的心思,这些师父都不知道吧?」容歌低声。 费浦和直接坐在地上诊脉,裹着防疫的药草面巾,说话有些慢,「不知道,小简活着出来,我们几个老家伙都很照顾他,他慢慢长大,主动表明要替王爷讨回公道,他说话得体又为人沉稳,十年光阴还真闯出了自己的一片天,我们这群老家伙开始力不从心,小简却越来越强大,他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坏的,我也说不上来。」 或许是从璃王府那场屠杀的夜里,或者是在后来日复一日的磨练中。 「歌儿你可以恨他,但师父想说,小简一开始也是个很好很单纯的孩子,王爷照顾他,他三天两头都在璃王府,他第一次在训练场握枪都是王爷教的。」费浦和回想起当年光景,收回了诊脉的手,说:「小简是璃王这辈最小的孩子,王府总是能听到他欣喜的满院唤璃王哥哥,若是没有那场灾难,在王爷的悉心教导下,他也能够成为一方枭雄。」 这是容歌从旧人口中听过对容简最高的评价了。 她抿着嘴,抬眼冷静的说:「可是师父,容简错了,错了就是错了。」 费浦和笑笑,扶着容歌起来,「师父知道,小简死有余辜,师父同你说这些,只是不希望你同他一样,也将自己陷入无尽的仇恨和黑暗中,仇恨会蒙蔽人心,人活一世很多事情都不能尽如你意,磨难要自己走出来。」 容简害死了容歌这世上最亲最亲的人,那也是容歌的命,她恨容简,恨不得他死了都不能超生。 费浦和都知道,他不愿容歌再赴容简的后尘。 容歌跟在费浦和后头,几乎将整个疫区都走了一遍,毒疫当真是厉害。 「这场疫仗,比真正的战场还要凶险。」费浦和最终下了决定,刻意挺了挺弯下去的脊背,「师父希望你做好会死很多人的准备。」 容歌怔了一瞬,暗暗握拳,「徒儿明白。」 「都是容简造下的孽,实在是有损阴德……」费浦和开始施针,他老的跪都跪不稳了,却还在低声安抚病人,头也不回的对容歌说着,「他会有报应的。」 这辈子死了,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呢。 到了晚上,抬进疫区的患者更多了,容歌面巾下的嘴唇都磨出了活,城中大半郎中都来了,有些是自愿的,有些不是,可没有办法,容歌需要帮手。 许祺瑞带着太医院的太医前来,毫不犹豫的留了下来,容歌同他们一遍遍的商讨药方,一遍遍的否决…… 每耽搁一刻,尸体都会多抬出去几具,容歌不断用针的指尖都破了,宿青乔怕她感染,给她包裹的严严实实,站起来朝不断哀嚎的百姓看去,容歌难以言喻的愤恨与悲伤。 她双目充血,慢慢蹲了下去,最后几乎是跪着的。 暗哑着声说:「先……把最后一副药方上的药煎出来。」 宿青乔一惊,「殿下,那药方不是不成吗?」 「聊胜于无……」容歌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她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乔儿,药是试出来的。」 宿青乔看着她,不敢抬头,更不敢仔细去便听疫区的哭嚎……无力感,致命的无力感。 他有一瞬间似乎听到了容歌的呜咽,再听却只有哀嚎。 容歌说:「感染的人大多短短几个时辰就死了,孩子、女人……根本撑不下去,我们没有时间,我知道试药很危险,我宁愿用自己试的。」 「殿下……」宿青乔一开口,才发觉颤的厉害,「殿下不能倒下,你倒下了,会死更多人的。」 ……对不起。 亥时容歌还没歇,药给部分严重的人灌了下去,她一刻不离得挨个查看,机械一样不敢疲倦。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50因果免费阅读. 451 疫区 http://.biquxs.info/ 子时一过,疫区各个角落的灯都挑了起来,容歌穿行其中,见少数人眯眼睡了,她又分派了郎中过去。 「师父,」容歌到费浦和跟前,说:「师父去屋里歇歇。」. 费浦和也确实累了,他扭过头连着咳嗽了好几声,容歌一惊,「师父没事吧?」 毒疫不是小事,就怕费浦和感染了。 费浦和知道容歌担心什么,苍声说:「进去歇会,师父年纪大了,不禁抗。」 说完他就任由小药童带着进去了,容歌站在门口看了半天。 她神情不豫,渊王府的近卫正好寻过来,说:「夫人,王爷让你回府歇几个时辰。」 容歌出了疫区,扯下面巾,说:「王爷还在城中奔波?」 「毒疫实在猛,百姓中起了乱子,王爷得亲自处理,京中防卫眼下都得王爷顶住,不得空闲,」近卫站在容歌身侧,说完又补充道:「一个时辰前王爷还受召进了趟宫。」 京中发生了这么大的磨难,容祯总要找江驰禹了解全部情况的,全城抗疫,这是场硬仗。 将士们疲乏,却都不敢歇。 容歌牵挂着江驰禹的身体,他如此操劳万一病发怎么办? 不经意的皱了皱眉,容歌叮嘱道:「让泽也多看着点王爷,不管哪里不适,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近卫拱手,「是,夫人。」 容歌让近卫先退下了,她回府中再出来,一来一回时间都花费在路上了,就地凑合凑合还是保险些。 一整天没有出疫区,容歌都不知道青州叛军打到哪儿了,京外各州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宿青乔跑过来说:「殿外,圣上封了二殿下为镇北王。」 身后民巷的大门顶挨个挂着灯笼,风一吹光影在地面交错着,容歌稍侧过头,脸上的光斑一道一道的。 她让宿青乔继续说,宿青乔打量着容歌晦暗不清的脸色,才低声道:「除了二殿下,圣上还下了一道旨意。」 「什么?」容歌转瞬间就理清了思路,镇北王不是随随便便能封的,没有掣肘的漠北苍狼会随着大漠的长鹰一起飞走,她往后退了一步,靠在墙上减轻疲惫,道:「漠北辅将,圣上一并封了?」 宿青乔在她对面点头。 容歌扯出一个不清不楚的笑,低低道:「谁呀?」 宿青乔扭头过,不再看容歌,说:「殿下,是时言。」 身体的疲累已经超过了原有的负荷,刺痛沿着骨头缝戳进去,把人的痛觉放到最大,容歌靠墙站了会就不由自主的下滑,她堪堪弯腰撑住了膝盖。 过堂风从巷子里轻轻飘过,连落叶都没惊起来,进进出出的京军脚步也尽量放到最轻。 好不容易抽出说两句话的时间,宿青乔就看着容歌的头一点点低了下去。 她一直很坚强,至少在宿青乔看来是的,得知时言要去掣肘漠北的时候,宿青乔没敢第一时间和容歌说。 时言于容歌,很重要。 他静静站着,眼睁睁看着容歌拄着双膝快要倒下去,脏了的衣裳散发着难闻的味道,充斥着人的鼻尖,容歌不想哭的,她一遍遍的吸气吐气,把胸口的割裂感压下去。 可她失败了,抽气声渐渐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噎,发酸的眼眶已经流不出泪,干疼的眼角刀割一样。 良久,宿青乔才低声:「殿下……」 「我……」容歌得咬着唇才能吐出一两个字,「镇北王辅将……如何在钢铁般的漠北军中立足……」 「二殿下为人正直,不会难为时言的,」宿青乔宽慰道。 容歌哑声:「军中不是后宅,小计谋不能树威救人,要么任人拿捏,要么站起来统领别人。」 锦衣卫娇生惯养的,治服帖容易,可同漠北军一比,真的不算什么东西。 宿青乔还想说什么,可张了张口也慢慢红了眼。 「时言不会任由别人踩在他头上的,他要成为那个真正掣肘镇北的王棋,就要出战……」容歌摇头,「他从来没去过漠北,没有时间让他适应,让他和漠北军磨合,他要深入鞑靼敌帐,他要立军功……」 「殿下……」 容歌说:「乔儿,时言也是世家公子,是汴京城的水养出来的娇贵人,他没有漠北苍狼的利爪与皮毛,我怕他受不住,我怕……他死。」 宿青乔难受的说不出话。 容歌一直没歇,又有大批的病患被送了过来,许祺瑞知道了容歌试药的事,什么也没说,带着太医同她商讨下一个方子。 整个疫区被苦药味包围。 「第一批患病的百姓,基本都没救过来,」许祺瑞对容歌说:「公主,各种疫方都试过了。」 还是不行。 容简的毒人不知道养了多少年,混合了多少不为人知的毒种,没有十天半月,遏制毒疫的药方不可能研制出来。 「这才过了一天,死的人数就大大超过了预料,」许祺瑞攒了攒眉心,「我们就是没日没夜在十天内研制出药方,汴京城也将成为死城。」 容歌抓了吧脸,苍白又冷肃,她沉默着。 许祺瑞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侧过头重声道:「公主,再过两日若是死伤更为严重,就是神仙怕也无能为力了。」 「许太医什么意思?」容歌冷眼看他。 许祺瑞莫名发寒,可还是咬着牙说:「舍小保大。」 他们救不活,与其最后同归于尽,不如趁现在将毒疫扩散的源头都扼杀,没了感染的人,再全城化毒,半月以后汴京城的病人彻底清零。 容歌推开他,「不可能!」 「公主!」许祺瑞追上去,急道:「臣就问公主一句之内我们能制出药方吗,如果不能,那全城人都活不了!」 容歌双肩颤抖着,回过头瞠目说:「我能!」 许祺瑞摇头,无力道:「公主,汴京是皇城……」 一点点灭顶的风险都承担不起。 容歌两步过来,揪着许祺瑞的衣襟说:「许祺瑞,答应我,不要放弃。」 一句话,许祺瑞抱头痛哭起来,他也不想,可没有办法了。 「不,就三日,」容歌说:「我就是死也不会退。」 听到他们的争吵其他太医和郎中也跑过来,各个脸上覆着阴霾,不约而同的看向容歌。 有个郎中问:「你是公主,我们可以信你三日,可三日后呢?我们依旧束手无策,到时候全城至少会有数十万人染上疫病,我们怎么办,一起死吗?」 好几个郎中已经感染了,他们籍籍无名,却为了同样籍籍无名的百姓丢了命。 所有人都在等容歌下决定。 容歌强撑着胃里的绞痛,环视一圈,毅然决然向他们道:「三日后若我们还是制不出药方,我带着他们走,京军会在城外百里设屏障,把我和所有患者关在里面,只要还有一人活着,我都不会放弃!」 许祺瑞震惊,「公主!」 「如果我失败了,」容歌白着脸说:「京军会一把火烧尽,不会再牵连他人,许太医……这是我能做的最大让步了。」 一群老太医怔怔的看着容歌,红着眼扭头走了。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51疫区免费阅读. 452 保重 http://.biquxs.info/ 容歌突然卸了力,胃疼得浑身都扭曲了,她还是一声不吭扛到了中午,最后在疫区晕倒了。 她醒来后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是疫区边的民房,简单不过的陈设,周围的百姓早有迁了个干净,她微扭过头听见江驰禹在门口说话。 「邳州守备军也没抵住,广陵的援军半路被劫了道,十万乱军就是本着汴京城来的,」江驰禹不知道在和谁说话,他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台阶下那个人。 等那人开了口,容歌才听出来,是时言。 时言说:「容简都死了,却还有大半江湖的三教九流之派扬名给他做事,喊着什么江湖吞掉朝廷的口号,这些人心术不正,狗屎一样堆在一起也十分的可怕。」 「你去找苏敞之了?」江驰禹问。 「嗯。」时言点头,「找过了,我希望定远军别再隔岸观火,希望他们去和容简的乱军正面对抗,为汴京争取喘息。」 江驰禹似冷笑一声,「苏敞之没同意。」 「什么都没说,」时言抬头看天,沉说:「我看不透苏敞之这个人。」 江驰禹说:「我也看不透他。」 说好又不够好,坏又坏的不彻底,他做事有一套自己的准则,定了就不会改变。 容歌咳嗽了一声,江驰禹立刻回头大步进来。 容歌自己坐起来了,口中发涩,道:「来口水。」 江驰禹端了水过去,脸黑的能见底,郁声:「你要本王的命。」 容歌吞下含了半天的水,用脸去蹭江驰禹的鼻尖,不肯再说话。 江驰禹被她蹭的痒了,狠狠在她脸上揉了一把,轻声:「哪里都是战场,本王不求你安居家中,只求你在意自己些,按时吃饭睡觉于眼下来说都是假话,但你多少要挤出时间吃两口,小眯一会。」 容歌在江驰禹下巴处啃了一口,被胡茬扎了唇,江驰禹抬手捂住她,说:「脏着呢。」 「不会再有下次了,」容歌知道自己倒下会耽误事,她现在胃里还疼着,可忍着能下地,乖乖说:「再辛苦三日,我想和许祺瑞在三日内制出药方。」 江驰禹听了,心下也是惊。 他知道城中毒疫如今有多厉害,京军也有死伤的,他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早上的时候,其他健康的百姓又迁的离疫区远了些。 容歌问:「江驰禹,你信我们吗?」 「信。」江驰禹抱紧了容歌,说:「信。」 容歌默默给自己打气,她也信,没有退路,只能成功。 松开容歌,江驰禹让她把粥喝了,朝门外看了一眼说:「时言在,他要走了。」 「我想同他说两句话。」容歌看着江驰禹。 江驰禹点点头,转身出去了,离开前在时言的肩膀上拍了拍,「本王就不去送你了,保重。」 时言笑了笑,也说:「我第一次看你这么顺眼,江驰禹翻篇了。」 江驰禹抬眼对匆忙来找他的京军摆摆手,头也不回的对时言说:「翻篇了。」 等时言进来时,容歌已经下地坐在椅子上了,脸上带着淡淡的笑,两人目光相对瞬间,都笑出了声。 时言彻底脱下了飞鱼服,换了绣春刀,常服缀落,清明如玉。 他上前就要给容歌行礼,没等跪下去,就被容歌拦住了,她故意弯着眉眼,「大侍卫还行这些虚礼做什么,四下又没人,免了。」 时言顺心的站起来,也故作轻松道:「公主今个有什么想吃的,属下去买回来。」 容歌转着眼珠想了一圈,掰着手指道:「花满楼的东坡肉,王老十的梅子酒,御糕阁的玫瑰酥,卤家的烧鸡,还有云来茶馆的春上新芽……」 时言嘴角笑意僵住,眸中万般不舍,好声好语的说:「这些啊,属下记住了,欠公主的,下次回来带你出去吃。」 「我现在就想吃。」容歌耍脾气道:「时言,我以前说想吃什么,你一声不吭就出宫买回来了,从来不欠我吃的。」 时言背过的手慢慢握住,依旧用最温和的嗓音,说:「让属下欠一次吧,欠着有个念想。」 容歌绷不住了,她侧过头,「你自己请/愿要去漠北的?」 时言站在原地,顿了会才低低「嗯」了声,「属下自己向圣上请/愿的,总要有人去的。」 容歌擦了擦眼睛,看回来问:「什么时候走?」 「出了这门,就走了。」时言扯了扯嘴角,「公主,我想去的。」 容歌扶着桌子起身,走到他跟前,艰难的说:「此去凶险、危难,我希望……我希望时言你不要食言,一定要回来。」 时言多想抱抱容歌,可他最终也没再靠近一步,在最合适的距离里说:「漠北战事平息,我会回来的,公主何时见我食言过。」 「答应我,」容歌盈着泪说,「我们都要好好的。」 「谨遵公主之命。」时言跪地施礼,起身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还有想要交代的话,京中同样凶险,他想叮嘱容歌保护好自己,告诉她「保重」,可到最后也没说。 这些话,江驰禹一定说了无数遍,他时言嘴里出来的,就免了吧,多说难受。 时言走了,容歌连感伤的时间都没有,又扭头进了疫区。 太医和郎中都不吃不喝,容歌强制他们吃了几口,同费浦和许祺瑞一起,通过试药不断的改进药方。 人还在继续死,哀嚎从来没有停过,可忙乱里的郎中们甚至已经麻木了。 竹莺挑开帘子进来,说:「小姐,韩大公子来了。」 容歌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韩舟?」 韩舟好像长了个头,他见了容歌有些拘谨,自容歌身世揭穿后,她再也没回过李府,也没回来拜见过老太爷,两家府上沉寂了好些日子,所有的话都是韩宜年带回来的。 向所有人见过礼,韩舟走到费浦和身边,费浦和握住了他的手。 没有师徒之名,也算有师徒的缘分在,费浦和没有多说什么。 韩舟道:「我可以帮忙。」 容歌沉了片刻,摇头道:「你回去吧,府中也离不开你。」 「二小姐!」韩舟面色一窘,又匆忙改口道:「……公主,我带来了大药谷的治疫古籍,城中情况严重,我也能出一份力的。」 容歌皱眉,刚要说什么,费浦和就打断道:「歌儿,让阿舟留下,他有真本事在身上,能帮帮你。」 韩舟一笑,「谢谢三师父,谢谢公主。」 容歌只好让韩舟留下,韩舟虽然面皮薄,但紧要关头见解还是十分的多,为了救人也豁出去了,同容歌商议着,只是一口一个「公主」多少生疏。 容歌忍不下去了,瘪嘴道:「别叫公主,从你嘴里出来怪怪的。」 「那……」韩舟僵了僵,小声:「我还叫伽蓝,行吗?」 容歌点头,「行。」 韩舟瞬间笑了,有他帮忙,一个时辰就能改一次药方,到了晚上,熬出来的药已经有遏制毒疫的作用了。 屋里的郎中喜极而泣,拥在一起号啕大哭。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52保重免费阅读. 453 曙光 http://.biquxs.info/ 药效是有了,但还是太弱,」许祺瑞仔细研究着药方,拿到容歌跟前来说:「公主你看看,这药方不对劲。」 每份药方容歌都倒背如流,她余光扫了韩舟一眼,对许祺瑞说:「哪能一步到位呢,你们也不眠不休两日了,我再看看药,你们歇会。」 许祺瑞确实累,可他一个大老爷们到底是体能强一些,撑着说:「公主去歇着。」 「我不用,我同韩舟说会话,」容歌挑开门帘朝外面看去,疫区病人暴躁,京军得不停的巡逻压着,她说:「大家都再忍忍,我们的药方快出来了。」 「大药谷送了十几车的药材过来,都是我们能用到的,」有个忙活的郎中笑了笑说:「四面八方都在支援我们,我也相信三日内能度过此劫。」 又熬了一次药,容歌看着京军给病人发下去,在一片阴凉处找到了韩舟。 韩舟提着袖子胡乱擦了擦额头的汗,「伽蓝。」 「你怎么突然来了,家里都怎么样?」容歌过去在台阶上坐下,酸胀的腰稍微舒展。 韩舟低了低眉头,「爷爷吵着要回河州,带着姑姑一起走,宜年不让。」 这么说来韩宛乐应该常住在韩家了,她恐怕很久没回过李府了。 容歌也说不上自己该不该尴尬,顿了会接着问道:「韩宜年回来过吗,你知道他最近在干什么吗?」 韩家的铺子还开着,毒疫没扩散之前,韩宜年的生意做的很好。 容歌单是从别人嘴里听说,韩宜年都是经常出入贵人府邸的,他戳破了头往汴京城的贵圈里挤。 韩舟叹了口气,「其实宜年很少回家,爷爷之前听说他在陵王府上,还挺高兴,可后来……就是出事了之后,左邻右舍什么话都说,爷爷不出门都把京中情况了解的清清楚楚,他让宜年回家,然后放弃京里的生意回到河州去。」t. 「韩宜年不肯?」容歌心里明明知道,却还是多嘴了一下。 韩舟不停的用帕巾擦掌心的汗,郁闷道:「不肯,宜年说江湖上乱着,回河州路途遥远,会遇上叛军,让爷爷和姑姑安心在家待着。」 如此看来,韩宜年还是在容池府上了,容歌抻了抻腿,皱着眉想,韩宜年也不傻,他这个时候还和容池挤在一块,看来他是打算死磕容池这棵大树了。 为容池效力,后果也不好说。 连带着韩家也被牵扯了进去,韩宜年现在就是想离开汴京,把自己摘干净都不行了。 她短暂的沉默,韩舟也不知道想了会什么,低低道:「伽蓝,宜年现在见了我连关心的话都说不了几句,他嘴上都是自己的生意,都是京中各个贵人的喜好,他忙着应酬,头上好像挂着陵王府的牌子,我觉得他变了。」 在河州的时候,韩宜年是有野心,可韩舟知道,他心里也是温暖的,可现在的韩宜年更势力了,他夜里挑灯分析京中局势,选择站队,能给贵人赔笑,巧舌如簧的去哄京官家的千金,稀罕的珍宝不要命的往出送。 明明是个最普通不过的商人,却硬生生把自己挤进了贵人圈。 容歌知道自己没资格评判韩宜年,看着失落的韩舟,也说不出虚假的宽慰话,岔开话题道:「那李府呢?李晖最近干什么呢,你知道吗?」 「李大人好像升官了,姑姑要走,他在家中闹了一场,之后就没什么动静了,照常在翰林院忙活,」韩舟对上容歌的眼,接着道:「伽蓝你是想知道李家小姐好不好吧?」 其实也不是,容歌就想把每个人的情况都打听打听。 李晖升侍讲的事情,容歌之后确实帮过一把,他跟时言提了一嘴,时言办的。 并非好心,就觉得李晖说的也没错,他无权无势,按资历该往上熬一熬了。 她一点头,韩舟就把知道的都说了。 李凝芙和李凝雨两苦逼姐妹,日日躲在后院不敢出来,更不敢来见容歌,公主和李伽蓝那是不一样的,云泥之别。 容歌昨个还叮嘱近卫多注意两眼李府和韩家的情况,如果他们有人染上毒疫,一定要马上跟她说。 —— 白日连着长夜,又改了十多次药方,容歌上了火,一张口说话唇角就干裂的疼,她看书试药,扎针试毒,眼睛看字都是花的。 竹莺拿了两个馒头进来,说:「小姐,垫垫吧。」 容歌在旁边的水缸里洗了手,毫不顾忌的摊开了坐在地上,拿着药方说:「今个下午不是有个汉子好起来了吗,还主动帮忙来着,再把这方子给许祺瑞送过去,让他看看。」 竹莺接过,这几日她也跟着容歌跑瘦了,「药方试了几十份了,明天就三日了,我听京军中,城中情况更严重了,再拖不下去了。」 神色沉重起来,容歌啃了口馒头,「我知道,明天日落前,治疗毒疫的药方一定会制成,快成功了不是?」 容歌和郎中们都看到了希望。 竹莺扭头拿着药方跑了,容歌被噎住了,喝了口水润润喉,刚要起身出去,宿青乔就挑开门帘冲进来,流着大汗说:「殿下,费老……」 容歌起的猛了,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她甚至没看清宿青乔动唇,就奔了出去,费浦和在屋子里休息,门口站满了郎中,都是这几日受到费老提点的。 小药童看到容歌「哇」地哭出声,「师姐,你快看看师父,他好像染上了。」 这里的每个人都有染上毒疫的心理准备,容歌不怕自己病了,不代表她不怕别人病了。 费浦和面色苍白,吐了一身,意识已经不清楚了,老年人身体差,长时间的痉挛让骨头都抽搐着,韩舟已经几针扎下去了。 容歌几乎是跪在了床前,从韩舟手中接过银针,一刻不停的扎入了要穴,颤着声叫:「师父,师父……」 「怎么办?」韩舟也慌,急得眼泪都出来了,「伽蓝,师父他本就……扛不住的。」 容歌不敢太抖,回头喝道:「按照最后一帖药方,煎药来!」 「药方还在许太医手中,」门口一个郎中喊道:「公主,许太医根据药效与太医院的太医们改了改,还没熬呢。」 「快去熬!」容歌大声,「熬好了就端过来!」 毒疫本就有毒,拔出的银针都是黑的,连带着容歌眼前都一阵黑,她满头大汗,也不怕自己感染了,施了半个时辰的针,费浦和才渐渐有了意识。 「师父……」容歌跌坐在床前,一张口就差点泣不成声。 费浦和被她给唤醒了,凹陷下去的眼眶像两个窟窿,枯木一般的皮积着裂痕,他动着唇,放在身侧的手慢慢摸到了容歌。 容歌紧紧抓住,摇头,「师父,我们马上就有解药了,你再等等。」 「歌儿……」费浦和胸口有一下没一下的起伏着,山羊胡都被污秽黏在了一起,容歌跪着给他擦,费浦和极难的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师父本就到时间了。」 「不孝徒儿要送师父寿终正寝的。」容歌擦干净了胡须,露出了原本的白。 费浦和终于彻底睁开了眼,他笑着看向容歌,「寿终正寝,师父不喜欢,歌儿……你的药方师父看了,快成了。」 「是,快成了。」容歌说:「再让我试一次,就能成了,这场劫难即将看到曙光,师父……徒儿可以的。」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53曙光免费阅读. 454 大乱 http://.biquxs.info/ 费浦和想要坐起来,容歌没让,他又疲惫的闭上了眼,说:「师父一直相信你,自己的身体不争气染了病,是死是活师父自己清楚,能最后做点什么再走,师父没有遗憾了,活够了。」 容歌激动道:「不够,我还没好好孝敬你呢。」 「你能长这么大,就是对师父最大的孝敬,」费浦和慈爱的说:「等师父到了地下,见了王府众人也有个交代。」 容歌不要,她让费浦和别说了,一定能撑下去的。 宿青乔在门外喊,「药来了——」 容歌双手接过,对生气微弱的费浦和说:「师父,把药喝了。」 费浦和没有拒绝,嗓音愈发的低,「这最后的药方,让师父给你试。」 容歌端着药碗的手剧烈一颤,药勺击在瓷碗边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费浦和把药喝了,重新握上容歌的手,交代遗言似的说:「歌儿,你要是找到建弼他们了,别让他们受罪……」 容歌听着,渐渐的心酸。 「若是这群老家伙知道悔改了,歌儿你就让他们活着赎罪。」费浦和也是从璃王府出来的,他与程建弼、蔡语堂早年谈笑风生,那些日子一去不复返了,断续的说:「都是吃过苦的人,他们千不该万不该的……就是信了容简,犯上作乱,可师父也怪不得他们,都是孽……一代代造的孽。」 费浦和太善良了。 容歌给他施针,他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容歌最后改了一次药方,让郎中马不停蹄的去煎药。 许祺瑞带着太医围过来,激动道:「公主,我们自己比对过了,这次该成了!」 容歌又按了按胃部,皱着眉说:「能用了。」 她没有把话说的太满,至少这最后的药方,能救一部分轻症的人,对毒疫的遏制有极大的作用。 疫区到底死了多少人,容歌一直没敢问京军,她刚过去,就见京军进进出出的跑,仔细听远处的街上似乎起了争执。 「怎么回事?」容歌看见了元霖,喊住他问:「跑什么?」 元霖目光闪烁,最后还是一跺脚说了,「夫人,北门快拦不住了。」 容歌惊住,力气大的捏疼了元霖,吼道:「叛军打过来了!」 元霖摇头,「不不不……是,叛军还没来呢,是城中百姓,要破城而出。」 「去哪儿?」容歌凌厉道:「出了汴京城其他地方也不会要他们,还会增加毒疫扩散的风险,不是把他们都隔离在安全区了吗,我这边……!我这边快有解疫药方了,他们跑什么!」 元霖被容歌森寒的表情吓到了,解释道:「是有人散播消息,说青州叛军手里有解药,只要有人去就给,那些没染病的百姓,为了家人愿意放手一搏,大家都要出城去接青州杀过来的乱军,和京军打起来了。」 容歌头痛欲裂,城中百姓和京军打起来了! 这京军肯定不能下死手,不出乱子才怪。 关键是死了太多人,无数家庭支离破碎,城中百姓早就疯了,乱军手里的解药就是一个发泄口,汴京城的愤怒决堤了。 「不行元霖,」容歌抿着干裂的唇说:「跟京军说,我也有解药,只要他们乖乖等着撑到今晚,他们在疫区的家人都会得到救治的,别出城。」 元霖茫然的眨了眨眼睛,「夫人,当真?」 「真!」容歌顾不了那么多了,推着他往出走,催促道:「快去!」 最后一剂药出来了,整个疫区四处在煎药,药味压迫人的神经,痛觉都麻木了,京军给病患一碗一碗的灌下去,效果还没等显示出来,得等三个时辰,若是没有病情加重的征兆,就说明药很有用。 容歌站立不稳,她这三天每日都是这么过来的,看着灌药,等着检查,再灌药…… 第一批试过药的人,效果甚微,抗不过去已经走了。 每天有数不清的生命在容歌眼前离开,她疯了似的抓都留不住。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元霖又回来了,他脸上带着伤口,被人打了,擦了擦嘴角的血说:「夫人,他们不听,不相信我们有药。」 「然后呢?」容歌问出这话时都在害怕。 「百姓疯起来根本制止不住,我们不下重手,他们却拿刀乱捅下死手,都杀红眼了,好多京军被打伤了……」元霖也在颤抖,痛苦的说:「王爷没办法,只能应承他们,放了十个人出去,让京军押着,等乱军送来解药。」 「什么人?」容歌皱眉,「是染了病的十个人?」 元霖艰难的点点头,「没有办法,乱军传来信,说他们不动手,就派一人送来解药,只给病人喂,好人不行。」 江驰禹便让那十人在城门口的空地上等着了,以防有诈,弓箭手都准备好了。 容歌抓了把头发,如何都冷静不下来。 容简敢让毒疫蔓延,就有防备的法子,他早就备了解药,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容歌想不明白,抬眼问:「乱军到那了?」 元霖说:「已经出了东地,西望汴京,对我们虎视眈眈。」 那就是随时准备攻城了,从东地边界杀入汴京,也不过两日的路程,他们真的来了。 「容简都死了,他们还要干什么!领头的是谁?」 元霖说:「不知道,打探不出来,有很多江湖人在队伍里,但他们好像都不是下命令的。」 焦急的等了小半个时辰,京军和送药的乱军接了头,看着那人给病患喂了解药,那人笑眯眯的翻身上马,嘲讽道:「废物们,送回去给你们那个公主殿下瞧瞧,咱们这药成不成。」 京军怒视过去,那人不痛不痒的走了。 那十人都是病的很重的,江驰禹怕生乱子,就让京军赶紧带走,刚一开城门,不要命的百姓就冲破枷锁扑了上来,追着问「好了吗,好了吗!」 「退后!」江驰禹站在城墙上,寒声:「赶紧带走!」 百姓同京军势如水火,那十人中先是有一个慢慢坐了起来,苍白无力的说:「没那么难受了。」 「真的吗?」百姓中有人大喊,「郎中,快来郎中!」 江驰禹原本想把人带走,可百姓不肯,一定要亲眼见郎中诊断。 僵持了一会,等郎中来诊过,那十人竟陆续有了精神,确实好了很多。 郎中被一莽撞的大汗用刀逼着,「我们不听这狗日的官兵乱说话,你说实话,咱们老百姓的病好了吗?那乱军给的解药有没有用!」 郎中满头大汗,欲哭无泪的又挨着诊了,眼睛瞪大,惊声:「好像真的……有用。」 一语激起千层浪,这下更拦不住了,百姓们各个摸出一把刀,怒吼:「让我们出去!」 彻底乱了。 等容歌接到那十人,她和许祺瑞检查过后也是大惊,「真是解药!」 「操!」宿青乔一脚踹翻了桌子,「容简真准备了解药。」 「是真的。」容歌脑壳炸开了,白着脸道:「容简的目的,是让汴京城从里面破开,京军拦不住发疯的数十万百姓,东地乱军,今夜便会跋涉攻往汴京城!」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54大乱免费阅读. 455 反目 http://.biquxs.info/ 许祺瑞听着外面的动静,彻底慌了,「可我们也有解药啊!」 他们的药也起作用了,明明已经…… 旁边一个太医低声,「是个郎中就能诊出来,我们最后的药方,比不过乱军的解药。」 药方还缺了什么,缺了一味药。 虽然也能救人,可眼下有更好的解药放在他们面前,早就不信城中京军的百姓,会彻底翻脸不认人的。 消息传入了疫区,病人们都不治了,要出城去拿解药,瞬间乱了起来。 容歌跑过去规劝,迎面就扔过来一个瓷碗,她躲过了一个却没躲过另一个,额头见了血。 「听我说……」容歌咬紧牙关,大声道:「大家听我说,我们也有解药不是,我们也能治好大家,不要信乱军,他们的是起兵作乱者,是我们的敌人!」 「我一家老小都死了!」一个妇人痛苦的嘶吼着,指着容歌骂,「都被你治死了,你还想骗我们……」 容歌感受到额头的血流了下来,竹莺慌张的拿着帕子来给她擦,被她推开。 她一遍遍的解释道:「我没有骗你们,我们也一直在努力……在想着救你们……」 接二连三的人站起来,斥责道:「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带着那群太医,拿我们试药!」 容歌睁大了眼睛,浑身都在颤抖。 「你还装!」有人要冲过来打她,扯下了容歌的面巾,竹莺尖叫一声给容歌拉回去,把她护在身后。 宿青乔和许祺瑞他们都跑了过来。 谩骂声接踵而至,不知道谁先揭穿了容歌试药的事实,所有的罪过都归给了她。 有失去孩子的妇人发疯的尖声骂着,「都是你试药害死了我的孩子……你个毒妇!」 「不是的……」容歌虚弱的恳求,「不是的,我……」 「你还狡辩什么,你拿我们试药,你知道我们死了多少人吗?」 「你是公主,你装什么好人,乱军都是你带来的,你就是璃王余孽!你早就该死,要不是你一意孤行翻什么破案,能引出这么多事!」 容歌后退,她呼吸空难,眼前人影重重,看不清了。 「公主……」许祺瑞焦急的让竹莺带她又,回头怒道:「白眼狼!白眼狼!」 可这会所有人都失了心智一般,揪着容歌骂。 「毒疫也是因为你,城中死了六万人……那都是我们的家人啊……」有人拖着病体哭喊道:「你不过是装腔作势的熬了几副药,你高高在上……你家人都死光了,你当然不怕,可我们的亲人都死在了你眼前,你还拿他们试药,你畜牲啊你!」 容歌的脸烧的滚烫,像被人不停的扇巴掌,她想张口解释,可一开口嗓子都哑了,眼前的景象天旋地转。 「……别说了,」容歌吼不出来,苍白的动了动唇,「别说了……」 求你们别说了…… 「你们还有没有良心!」随行的郎中也看不下去了,连毒疫也不怕了,扯下面巾就开始怒吼,「公主带着我们日夜操劳,哪点亏待你们了,这能怪她吗!你们一群疯子,救你们还不如救一条狗!」 容歌想阻止,可她实在没有力气。 郎中这一骂,群情激愤。 「终于说实话了,我们在公主眼里就是狗,所以我们的命在她眼里不值钱,死了就死了!对不对……你们才是狗,你们是杀人的刽子手!! 「你们才是狗,你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金贵的人都坐高台,苦命死去的都是蝼蚁!」围在一起的病人发出凄惨的厉声,「我们就是蝼蚁,所以我们死了也没关系!」 许祺瑞被气的吐血,情急之下抄起手边的棍子就扔了过去,「要是想让你们死,我们哪用拼了命的费这些功夫,你们睁开眼睛,看看费老,他一把年纪连命都豁出去了!」 现在说什么话都没人听的进去了。 「多信你们一刻我们就会多死一个人,我们早就受够了,谁他/妈不想活着!」 许祺瑞身边的郎中也被人打破了额头,不顾京军的阻拦狂声:「活着,给乱军开城门就是你们活着的理由!乱军能救你们的命,是为了践踏我们的家园,我们也能救,可我们只要你们活着!」 「你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乱军也是你们身后那假惺惺的公主造的孽!」一个妇女狠戾朝许祺瑞吐了一口。 外面滔天的动静比疫区还大,两方人跟商量好了似的,一鼓作气闹了起来,心中的不满瀑布一样泄了出来。 容歌被竹莺和宿青乔左右搀扶着往后退,慌忙之下竹莺去看容歌的脸色,她满头的冷汗,皱成了一团。 「小姐!」竹莺惊呼,「你怎么样?」 容歌缓缓抬起了眼,眼前和善的百姓目露凶光,万千的触爪朝她伸过来,面容阴森的模样跟她才是那个仇人一样。 辱骂声不堪入耳。 骂她余孽…… 骂她灾星…… 骂她该死…… 三日时间城中死了六万人,容歌难过的无法呼吸,她再刚强也撑不住了,她将所有人激愤的言论都听了进去,她开始怀疑,开始思考错的究竟是不是她…… 「竹莺,我真的错了吗……」容歌苍白的张了张嘴,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发出声音,「这一切是我引起的吗?」 竹莺没听见,可宿青乔听见了,他怒视着发狂的病人,再下去他们所有人都会被感染,猛地抱起容歌,宿青乔回头朝许祺瑞喝了声,「管他们呢,要死早点死!」 容歌有气无力的挣扎了一下,不知什么时候唇角的血湿了面巾,殷红殷红的,可怖至极。 他们奔跑着出了疫区,京军立刻展开了防守,见识到了这群百姓的疯狂,京军也不再顾忌他们,制不住就直接放倒。 街上乱糟糟的,乱军还没打过来,京中自己打起来了。 江驰禹陷在了城门处,身上也挂了彩,尽管他们动了武力,还是有不少人跑了出去,东南西北四个城门都有踩踏事件发生,妇人抱着孩子的尸首号啕大哭,骂着丧尽天良的话。 一旦死了人,情况愈发的不可收拾,人群中还有不断谣言起哄的,原本消停下去的事情在这一刻被放的无限大。 比如容祯的身世,他顺遂坐上皇位前替他扫清障碍的成安爷……还比如璃王府的灭门惨案,谁才是正统。 城外城中谁才是乱军。t. 城外的人带着解药来救他们,可京军却阻止他们出去,要他们死。 竟没人想起来,城中今日的毒疫蔓延,本就是乱军的功劳。 有人再给他们洗脑,这些隐藏在人群里的奸细,同样是容简早就安插好的棋子。 「王爷,拦不住了。」泽也说:「将士们喉咙都喊破了,他们不听!」 「疫区那边怎么样?」江驰禹沉着脸说。 「比这还乱,夫人和太医也有解药,可他们不信。」泽也紧皱眉头,握拳咬牙说:「所有人都怪夫人拿他们试药,现在发了疯的要跑,聋了一样。」 简直是一群疯子!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55反目免费阅读. 456 脾气 http://.biquxs.info/ 汴京城乱了,从来没这么乱过。 城中高喊,「我们要活着——!我们要出城去活命,放我们走——!」 不消片刻,耿博延传来消息,说:「疫区被砸了,什么东西都砸了,药炉,所有药材……」 「是有人混在病人中,带头砸的,」耿博延说:「混乱中京军也保不住几车药材和几盆苦水子。」 江驰禹拧眉,「别让弟兄们染病,把他们赶进巷子里封起来。」 耿博延跑着去办。 又有京军来报,「城中所有药材铺子都被砸了,门框都被踩的七零八落,药材被踩成了渣渣。」 药方被毁了容歌和太医们还能写一份,可汴京城没了药材,怎么办? 宿青乔没找到江驰禹,倒是碰上了苏敞之,苏敞之直奔疫区来找容歌。 他面色阴沉,看容歌伤了,当即从宿青乔怀中接过人直奔陵王府,容歌呢喃的叫了声:「舅舅……」 「早让你走,你不听话,非要掺和!」苏敞之暴躁道:「现在吃苦了,知道自己逞强也没有什么好下场了吧!」 容歌蔫蔫的,许祺瑞手忙脚乱的给她看了,说是为胃本就不好,正疼着呢又气血攻心,这才吐了血。 一时间陵王府站满了人,容池回来都惊了,皱了皱眉,「这怎么回事?」 苏敞之没搭理他,不悦的站在厅中,怒气不消。 容池倒也不尴尬,笑了一声,不过脸上没什么笑意,「逃难来了?那是不是逃错地了,得去渊王府啊。」 一群狼狈的太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院中的郎中们,鸦雀无声。 「京中情况不好啊,」容池走到苏敞之身边,也不怵旁人听去了什么,挑眉道:「先不说毒疫接下来会成什么样,我单是瞧着那城门都撑不到明个了,说难听点乱军现在和城里的疯子是里应外合,没个三十万大军,唾沫星子都能把咱淹死了。」 他敞开了说,可把地上的人尴尬了个遍。 陵王和定远将军如今的行为也够让人迷惑的,总归不是正派。 「三十万大军没有。」苏敞之冷飕飕道:「现在调也来不及。」 大家都不是傻子,听他这话中的意思,定远军不可能赶过来救援,一是来不及,二是苏敞之另有退路。 「不是,」许祺瑞冷不丁的开了口,他现在也不要脸了,瞅着苏敞之道:「将军,咱得共患难啊,城中受难的不止京军,定远军也跟着受了的。」 苏敞之的脸又阴了一个度。 容池很有眼色,招呼人来说:「诸位别在本王这挤着了,你们落魄本王也好不到哪去,赶紧各回各家,该交代的交代好,局势有变。」 苏敞之转身去了容歌屋里,容歌还在里头咳嗽,竹莺端着水红着眼盯着她,越想越气。 容歌眼里的光都是黯淡的,她抓了抓竹莺的手,说:「进宫。」 竹莺点头,放下水杯就给她穿鞋。 「歇着!」苏敞之挑开珠帘进来,冷声道:「这次做什么都由不得你了。」 容歌自己低头穿着,胃里还一绞一绞的,她倔犟道:「我不要你管。」 「教训还没吃够吗?」苏敞之走近容歌,俯视着他,是真的生气了,「我看我就是太纵着你了,才让你真不知天高地厚!」 容歌此刻心里插着玻璃呢,禁不起别人凶,撒气似的给了自己一巴掌。 响声把人都镇住了。 「小姐!」 「殿下!」 苏敞之心跟着疼了一下,一把揪住了容歌的手,听见容歌沙哑着声说:「是,我就是不知天高地厚,他们骂我的话我都记着呢,就当全是我的错,我认!」 苏敞之胸口一起一伏。 「可我不能看着他们死,更不能看着乱军被接应入城!我死了能让城中几十万百姓泄愤,我死而无憾!」 「你死了,他们只会觉得你罪有应得。」苏敞之松开了容歌,没有像以前一样哄她,凶道:「一个人就那么点本事,你本事都用尽了,歌儿,从一开始你就不该掺和进这场注定会来的战乱里,你成不了想成的事。」 容歌抬头看着苏敞之,脸白的像纸。 她觉得现在的苏敞之好冷,哽咽道:「舅舅,你为什么放任这场战乱发生?你明知道能拦住乱军的只有定远军,你为什么不出手?」 苏敞之神色紧绷,没有温度的说:「歌儿,你心里明白,不是吗。」 是啊,容歌明白。 她从头到尾也没有来求过苏敞之,她心也硬不是吗。 「你们都有退路,定远八州固若金汤,是舅舅的后盾。」容歌凄凄的笑了声,抿着唇间的腥甜道:「可我们没有,我们誓要与汴京共存亡。」 苏敞之别过脸,他依旧没有心软,吩咐道:「给公主把粥端来,让她吃。」篳趣閣 容歌打断他,「我不吃,我要入宫。」 说着她就抓住了竹莺的手,艰难的下了床,扭头就要走。 苏敞之哪能让她走,冷道:「你给我站住!现在什么都由不得你了,定远你回也得回,不回也得回!」 在这四面楚歌的时候,苏敞之要狠心把容歌送走,让她回定远。 「死也不回去。」 「不回去腿打断了给你扛回去!」苏敞之用了力气,把要走的容歌一把提了回来,严厉道:「你没资格跟舅舅谈条件,送死送够了,醒醒吧你!」 容歌站立不稳,她从没见过苏敞之发这么大脾气,眼睁睁看着苏敞之转身离开,「砰」地关上了门。 「看着点,公主出来了就塞进去,不用留情,谁还没脾气!」 「是。」 容歌被苏敞之关起来了,她砸了送进来的粥,一口都没吃。 让宿青乔回渊王府,看看桉儿怎么样。 她和江驰禹都不回去,江桉一定吓坏了,苏敞之倒是没管宿青乔的自由,他快去快回说,江桉被送进宫里了,很安全。 还有费浦和,他哪都不肯去,回了旧院子,宿青乔说时而清醒时而昏迷。 最后一帖药起作用了,只是他年纪大了,吃一帖不行啊。 容歌想尽办法,让宿青乔才照着药方去找找药材,让许祺瑞去太医院凑,一定再给费浦和喂几帖。 夜幕降临,容歌跑了两次,可陵王府的人真不给她面子,三两下就又给塞了回去。 她这边进不了宫议事,却不知道其他人都进宫了。 苏敞之和容池也去了,宫门口就是定远军,宫中锦衣卫现在也不敢奈何容池。 江驰禹是最后到的,他入了万乾殿,一身狼狈样。 兵部正聚在一起商议,「现在各州的兵不能乱调了,都来支援汴京,那乱军扭头就把其他地方吞并了。」 「那怎么办,舍弃汴京吗?」 张喜听见了,插嘴道:「胡说什么呢你们!」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56脾气免费阅读. 457 龙脉 http://.biquxs.info/ 殿内闷热,接下来又要连着议事,话说多了大家伙难免口干舌燥,内监挨个上凉茶,又低身退了出去。 容祯说:「汴京城是国都,朕若是能舍弃,那还算什么,说说抗敌的事吧。」 对京中情况最清楚的莫过于江驰禹,他侧身坐着,看向容祯,「容简留下的乱军臣能抗住,前提是城中百姓不起纷乱。」 乱军想要攻入城中多少有点异想天开了,江驰禹原本就不怕他们来,早就有了应对之策,可这其中不包括城中几十万百姓,京军再厉害也打不过几十万人。 容祯龙威震荡,攒起了眉,「毒疫还没治好,又起霍乱,京中群情激愤,一时难以平定,不能放任下去。」 「是。」江驰禹还算平缓,冷静分析道:「臣来之前已经动用了武力,但效果不大,最严重的是京中眼下没有药材了。」 要不然等他们闹累了,再哄着用了药,疫病暂且压制下去,也不至于乱到敌军打过来。 「太医院还有多少药材?」容祯沉声。 许祺瑞说:「不多了,全熬了也不够分的圣上。」 殿上有人倒吸凉气,低声:「难道真的是穷途末路了吗?」 江驰禹哪能放弃,说:「臣已经命人去药谷运药过来了,圣上即刻给京边各州下令,让他们快马加鞭送来,未尝来不及。」 「眼下也只有这样了。」张喜愁的头发都白了,擦擦汗说:「圣上,乱军敢往汴京走,就一定有后手,及时补上药材也不是万全之策,还得早一步谋算。」 容祯问江驰禹,「代替容简的位置,领军的是谁?」 江驰禹摇头,「还没探到。」 「会不会……」户部侍郎不安的搓着手,「我是猜啊,就是说那个容简会不会没死?」 话音一落,殿中的气氛又降至冰点。 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看向江驰禹,谁都知道容简是死在了江驰禹手上。 按理说江驰禹应该极力否认的,可他虚虚的抬起幽黑的眸,「不无可能。」 大家又是一阵冷气。 「你不是向朕保证过,容简确实死了吗?」容祯手边的茶更凉了,他疑声:「怎么回事。」 江驰禹道:「容简狡诈,臣心里不安,联合这几日的变故,隐隐猜测容简不甘心就这么死了。」 「死了就是死了,还能死而复生不成?」张喜不爱听这些神神鬼鬼的,皱着眉沉重道:「王爷既已经确认了那尸体,就别再多想,乱军就是乱军,不一定非要有主子领着才敢冒犯,我看疯狗疯起来谁都想咬,就是胆大包天罢了。」 江驰禹点头,没谱的事他也不准备说出来惶惶人心,户部侍郎不问,他也不会提。 「接下来就是死守了,江驰禹。」容祯没想着退,严肃道:「朕把京防交给你,无论如何你都得守着,京中百姓起了乱子,你们的话他们不听,那就朕去说,人心是要安抚的。」 此言一出,堂下俱惊,张喜第一个开口,「圣上,太危险了。」 「京防破了,朕还有脸怕危不危险。」容祯坚决道:「朕就是被城中百姓打一顿,能让他们听从京军指挥也是值得。」篳趣閣 江驰禹暗暗皱眉,也觉得这个法子不妥。 「父皇,别了吧,多危险。」 说话的是容池,他和苏敞之是进来了,可一直坐在最后面,没人搭理,气氛也是够尴尬的。 容祯没动手,还准许他们进殿,也是有自己的考量。 容祯还是没理他,对江驰禹道:「城中所有能调派的军现在还有多少?」 江驰禹刚要开口,就被苏敞之打断了,他听了半天,万乾殿内你一言我一语都是病后呻吟,没用了。 局势已经很明显了,京军步履艰难。 他故意抬高了声线,「除去臣的定远军,江驰禹拿不出几个人,圣上想死守汴京是没错,可结果是什么臣已经看见了,与其负隅顽抗,不如听听臣的法子。」 容祯闷哼,他到底不想看见苏敞之这张脸,「殿上只有君臣,忠君之臣,苏将军看着朕的眼睛说,你是吗?」 苏敞之也不矫情,「那要看圣上了,圣上说是,臣依旧是大周的将。」 容祯恨不得把手边的砚台扔下去砸死他,冷着脸道:「你不是。」 「是与不是臣现在说,圣上也不想听,多说无益。」苏敞之淡淡的上扬着眼尾,神情也冷冷的,「臣比在场所有人都了解容简,他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就算死了也不会让大家好过,所以汴京沦陷是必然的。」 兵部侍郎饶是以前再欣赏苏敞之,这会也怒了,骂道:「你放屁!」 苏敞之面不改色,继续道:「我现在就撤了城中定远军,京军连两个时辰都撑不下去,各州药材运过来需要时间,容简的乱军根本不会给你们时间,不信就等着看,我今日进宫是看在容歌的面子上,善意提醒。」 「忘恩负义,哼!」兵部侍郎又怼他,「苏将军别装着一副大义凌然的样子,你要是善意,天都得给你塌下来。」 张喜也说,「苏将军就事论事,也别拿公主出来说事,你们不一样。」 「是不一样,歌儿如今是江家媳妇。」苏敞之笑笑,「这我知道,不管她认不认我,我苏敞之也是她舅舅,我会多为她想一分。」 大家噎了噎。 容祯始终阴着色,「你想给朕提醒什么?」 只要苏敞之还愿意在这个时候替容祯对抗敌军,容祯还是能用他的,帝王制衡,身边人哪有几个真正无欲无求,誓死效忠的呢。 苏敞之一听能谈,形容英厉道:「汴京城会破,不单单因为路数不正的乱军,更是因为城中如今数以万万计的病患,援军和药材,都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臣希望圣上大局为重,迁都广陵。」 「你你你……」张喜「蹭」地从椅子上蹦起来,指着苏敞之青红了脸,哆嗦着唇道:「这就是你的主意,我……我呸!这种话你也说的出来!」 「确实过了,苏将军,你怎么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内阁朝臣也黑了脸,「迁都……死都不行。」 苏敞之言尽于此,早就料到是这个反应,朝着容祯一拱手道:「汴京城已经烂了,早些年就被养烂了,从成安年间就没彻底缓回来过,圣上励精图治,可蛀米之虫害群之马一直有,这场毒疫还不知道咬出多少内狗,茂国公就是最好的例子,城中百姓圣上费尽心思想救,最后落得个和乱军两败俱伤的下场,同样要失守,倒不如直接让容简去救,他一定备足了解药,救全城人的性命不成问题。」 容祯凝视着他,站起来说:「朕不做千古罪人,苏敞之,容氏的皇城在京都。」 「龙择脉而栖。」苏敞之一字一句,「汴京气数已尽,圣上另立都城,是为延续容氏帝王之脉,为明路。」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57龙脉免费阅读. 458 制衡 http://.biquxs.info/ 容祯是帝王,他一直以为汴京的帝王脉不会衰,起码在他活着的时候不会。 苏敞之怀揣着什么目的,容祯心里明明白白,可他不想给,苏敞之野心太大,他也懂制衡,至少比容池懂。 自己的儿子只不过是苏敞之的傀儡罢了,容祯心下悲戚,苏敞之要的,他还是不会给。 「朕只要还在这,汴京城的气数就不会尽!」 容祯不和苏敞之交易,那就是死守了,诸臣心照不宣,默契的站在了容祯一侧,又细细谈了半个时辰,江驰禹怀着沉甸甸的使命,出了大殿。 苏敞之叫住了他,江驰禹半回首,「将军。」 「圣上不愿应我所求,朝臣已经把我归于乱臣贼子,我都不急。」苏敞之拍向江驰禹的肩膀,眸光上抬望着被琉璃瓦圈主的天说:「可我在殿上所说,是真心的,小子,你看着吧。」 江驰禹神色微霁,「看着呢。」 「往更深处看,你的眼皮子还是太浅了。」苏敞之抿唇淡淡笑了声:「劝劝圣上,战事还在后面呢,休养生息方能让帝脉更盛。」 苏敞之收回放在江驰禹肩膀上的手,肩膀那处还留着温度,来自一个长辈,江驰禹开口,「将军真的不愿意出手相帮吗?」 「愿意。」苏敞之朗声,「可我看不到帝王的诚意。」 「为什么?」江驰禹两步上前,同苏敞之并肩而立,「为什么能睁眼看着天下割裂,看着大周万里疆土四,看着大周数百万无辜百姓陷入水深火热而袖手旁观?」 苏敞之看着比自己年轻很多的眉眼,那是年轻人的朝气,尽管眼中有着不甘,有着膨胀的愤恨,可那就是他想看到的气,属于大周的气。 偏过了头,苏敞之说:「这是原本就属于时代的更迭,四方割裂后重组,死了又生、生了又死,生生不息。动荡没有人会喜欢,可没有动荡人会变的懒惰又贪婪,朝廷的运势离不开分崩离析后又顽强立起的疆土。」 「以死亡为代价去顺应这种动荡的更迭吗?」江驰禹更渴望和平。 苏敞之抬手遮住了日光,侧脸晦在阴影下,锋利道:「做什么都要代价,永远的祥和造就不了新时代的枭雄,而我——要做枭雄。」 —— 定远军渐渐后撤在了一起,他们顺势而为,随时准备撤出将死的汴京。 又是夜幕降临,江驰禹站在城墙上,想了想苏敞之的话,想最后也无法力挽狂澜的结果,同归于尽是最愚蠢的选择,保存实力,修生养息再徐徐图之是良策。 他下了城墙,城中百姓还在不知死活的闹,他们太怕死了,又有什么错。 「送进宫里去。」江驰禹飞快的写了封折子,让人连夜送进宫。 元霖跑回来,和送折子的近卫擦肩,他躲了一下进来说:「王爷,陵王府不放人啊,苏敞之把夫人禁足了。」 「夫人伤怎样了?」江驰禹抬眼,「在疫区的人下手没个轻重。」 元霖道:「宿青乔说了,好多了,苏敞之没亏待夫人。」 容歌在苏敞之手里,江驰禹确实没什么好担心的,顿了片刻他说:「让宿青乔给夫人带封信过去。」 元霖看着江驰禹写完,揣怀里转身跑了。 江驰禹从旁边的架子上拿起催慑,大步出了院,耿博延又是带着一身伤回来,胳膊上潦草缠着的纱布早已被鲜血浸湿,他看见江驰禹忙拱手。 江驰禹扶了他一把,肃然道:「本王让你撤离汴京,你愿意吗?」 院中幽幽的灯光下,耿博延惊的瞪大了眼睛,「卑职不愿。」 「好!」江驰禹大声:「传本王令,召集西郊驻军,另外你抽京军,同本王守住这座城!」 耿博延浑身一震,这是要死守了,他昂声:「是,卑职领命。」 余下一万多京军还得同发疯的百姓斗智斗勇,夜晚他们累了,还能稍微消停一会,趁着这点时间,江驰禹命人把东、南两座城门彻底封死了,西边是定远军要走的路线,江驰禹集中兵力准备守北门。 巍峨的城墙下,远远可见黑压压的人影,乱军比想象的来的只会更快,他们没多少正经的士气,可他们能够趁着大周兵力分裂而为所欲为。 江驰禹也想当枭雄,因为他碰上了这场战乱。 —— 宿青乔把江驰禹的信带给了容歌,容歌看完就狠狠锁了眉,冷声:「我要见苏敞之!」 陵王府的人不想让她见,容歌说不见就进来给她收尸,没一会苏敞之就来了,还是没笑,表情依旧冷的不像话。 容歌忍者心底那点不孝的冲动,才没有把信扔他脸上,郁道:「我不同意!想都别想!」 苏敞之扫了那信一眼,就知道容歌说的是什么,江驰禹还真是尊重容歌,京中情况一点不瞒着。 「你同不同意都改变不了什么。」 容歌急促的呼吸着,含着愤道:「容莫还在漠北殊死抵抗呢,我们把汴京的疆土舍弃出去,算什么?」 「不算什么。」苏敞之回答她,「因为这不算舍弃,舅舅会拿回来。」 他像是没有感情。 容歌摇头,「我不会走,你也别想带我走,不止是我,容氏都不会走!」t. 「歌儿,你太感情用事了,天下朝局不是你那样玩的。」苏敞之忽然放轻了声:「眼下离开,是保全实力的最好时机,舅舅能看到汴京城的衰与兴,你看不到。」 「你怎么这样?」 容歌别开眼,苏敞之每一个字都戳的她心口疼,「我只知道,绝处若不能逢生,那就焚己。」 苏敞之平静的看着她,想伸手去摸摸容歌的头,容歌眼神悲伤的后退半步躲开了。 「舅舅答应你一件事吧,城破的时候,可以护着江驰禹一命。」 容歌说:「他不用你护。」 「那他就死了。」苏敞之说:「舅舅可以带着定远军再等等,再帮着歌儿你们好好看清这场烂透了的局,舅舅知道你放不下汴京,更放不下这满城的百姓,可人心远比你所能想到的最黑暗还要可怕,这些歌儿你都未曾亲身体会过,所以你常会被自己的善心牵累。」 「善良不是错。」容歌坚持道:「我可以永远善良,但我永远不会懦弱。」 苏敞之竟轻轻笑了,「善良本就无错,可帝王之家的你,不应该过于善良,歌儿你不用担心汴京城的百姓,容简机关算尽,可不是为了死一城人,他需要一个鲜活的汴京去拥立他,城中所有的病患都会得到救治,乱军不会让他们死。」 「乱党无情,我赌不起。」 苏敞之语重心长,「舅舅从来不赌,舅舅只算人心,这就是人心。」 还是那句话,看着吧。 苏敞之转身走了,容歌久久不能回神。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58制衡免费阅读. 459 退路 http://.biquxs.info/ 勉强挨过了一晚,汴京城内乌烟瘴气,继江驰禹之后,容歌也给宫里去了消息,内阁送来的折子摞了高高一层,堂下的小太监们看着都忍不住心焦。 整个宫内也死气沉沉的,下了朝容祯去了皇后宫里,皇后正拉着仲小枫说话,她们都知道京中正值危难,后宫不能再添乱,皇后虽然知性柔和,可也是个有手段的,这么长时间,后宫一点事都没出,妃子嫔妾都被她拿捏的稳稳的。 容祯进来的时候,仲小枫连忙屈膝见礼,容祯几分疲乏的摆摆手,仲小枫到皇后身边站着了。 「圣上怎么过来了?」皇后知道他政务繁忙,容祯连着大半个月没有踏入后宫了,她让婢女上茶,见容祯眉心愁容密布,就隐隐心疼,「来臣妾这歇歇也好,圣上最近太累了。」 容祯稍微敞了敞身子,靠着椅背说:「今日午时候前后,江驰禹会率兵出城,同乱军交涉。」 皇后愣了愣,没有作答,一是后宫不得干政,她向来以身作则,二是她不知道怎么接。 好在容祯只是停了下,又兀自说:「不是谈判,朕同乱军也不可能谈判,是江驰禹主动要求,去对对乱军,后方有照应,他随时能撤回来。」 皇后点头,「渊王自己心里有数就好。」篳趣閣 「京中如今人人自危,江驰禹昨夜上奏,朕想了整夜,得做两手准备。」容祯微一抬眼,禄涞双手呈了圣谕来,他说:「皇后先看看。」 皇后莫名的心里不安,可她还是接过看了,当即面色一紧破了声,「圣上——」 「别大惊小怪。」容祯笑了笑,「苏敞之提出迁都广陵,朕当时就明白他说这话是为了歌儿,是朕低估了他,让他把局势看到过于透彻明晰,可朕不能离开汴京,万一城中百姓生了异心里应外合,汴京城必破,我容氏天下也不可能拱手让人。」 皇后头皮发麻,双腿都不由自主的打颤,紧紧攥着圣谕说:「圣上,我是一国之母,大敌当前也不会后退半分。」 容祯见皇后红了眼,缓缓坐正去握住她伸过来的手,「朕得为容氏计算好一切后路,朕信你,所以这后路朕得交给你去做。」 皇后摇头,眼泪已经掉了下来,「臣妾要陪着圣上,哪都不去。」 她怎么能离开容祯,就像他说的,万一汴京城破,那再出城就是九死一生,皇后不敢想,也不敢在城破之际带着容氏根基后撤广陵。 「臣妾不要……」 容祯心中也泛起柔软,他说:「这是命令,朕已经把孩子们都集在了一处,臣子府上的暗令已下,钦天监满阁夜观天象,没一人敢说汴京气数正盛,朕也不想汴京的气数尽在朕这,可万一最糟糕的事情发生了,大周之主还得是朕的血脉,皇后,朕这些年的艰辛,你明白的。」 「臣妾……」皇后失了态,她摸了摸容祯鬓间的白发,自己还是满头青丝,怎么枕边人短短一年间就老了很多,她哽咽道:「圣上与臣妾相识于少年时,那时你我都一无所有,我亲眼看着圣上走到如今,其中艰难又怎会不知,正因如此,臣妾愿与圣上共生死。」 年少光影纷至而来,容祯想起了自己卑贱的幼年,想起了宫中险恶的嘴脸,他是个被上天眷顾的孩子,也是个不幸的孩子。 深深的叹了口气,容祯说:「安排好这一切,朕才能稍稍宽心,捷菀,开始准备吧。」 「捷菀」是皇后的小名,皇后感觉覆着自己的温暖掌心慢慢抽离,与此同时容祯起了身,他一口茶都没喝,皇后低颤的唇音传过来,容祯听见她说:「臣妾遵命。」 容祯刚出去,皇后就面向宫门跪了下来,太监宫女一股脑的上前扶她,皇后推开他们重重磕了下去,「天佑我皇……」 她吃斋念佛,所求也不多,一是国泰民安,二是容祯天寿永昌。 仲小枫最后才扶皇后起来,皇后偏过头抹泪。 「姑母……」仲小枫靠着她,低声:「我都听到了,最不好的事情真的要发生吗?」 皇后抱了抱她,「尽人事,听天命。」 屏退左右,皇后同仲小枫说了要紧的事,仲小枫整颗心都跟着提了起来,她从没见过甚至是想过这种关头,开口时人都在颤,「那怎么办?出事了我们真的要走吗?」 皇后又忍不住酸了眼眶,咬咬牙说:「走,宫中小皇子小公主们不能有危险,圣上把他们都托付给本宫,本宫哪能让他失望。」 「那江驰禹留下守城,」仲小枫哽了一下,不太情愿道:「……容歌公主呢?她走不走?」 皇后想起容歌,半晌摇了摇头,「歌儿不会走的,她要是走了,就不是她了,刚才本宫没有问圣上,可歌儿必然已经给圣上表明决心了,她不可能把汴京城让出去。」 仲小枫皱了皱眉,决然道:「姑母,我也不走。」 皇后愕然的看了他一眼,低低道:「你又在想什么,歌儿同江驰禹的事早在之前就有了,两人生了个孩子本宫都毫不知情,这个时候,你还与她计较这些有的没的。」 说到这个,皇后就怪自己当时为了仲小枫,一心想让她入江家的门,一个李伽蓝她从没放在眼里过,要知道那是容歌,她才不会推仲小枫往坑里跳。 现在后悔也没办法了,好在三方都没什么损失。 仲小枫青着脸,表情难看道:「我不是为了个江驰禹和容歌赌气,我又不喜欢江驰禹,再说了我这也不是赌气。」 「那你想什么呢?」皇后说:「姑母要是走,你还能留在这?」 「容歌能我就能。」仲小枫说:「我们都是女子,她能有一身护国的魄力,我也有,我是宣平侯府的千金,我不比她差,再说了……」 皇后一直觉得仲小枫有心事,像是心里装了人,她一直以为是膈应着江驰禹和容歌这件事,还心怀愧疚,可现在一听,好像不是。 「小枫,同姑母谈谈。」 仲小枫自小就聪慧,她也没打算瞒着皇后,坐在她身边说:「姑母,漠北的战事还没平息呢,前方战报说打的很厉害,二殿下离京那天我去送他了,他走的那么急切……为了漠北的疆土,为了他的将士们。」 皇后心惊,「小枫!」 「姑母,」仲小枫莞尔一笑,「我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就把容莫放心里了,他在漠北浴血,一定不想听到汴京城破的消息,战场上呢多危险啊,如果可以……我一点都不希望汴京沦陷,姑母,小枫什么都不怕。」 仲小枫也是有骨气的,她不怕死,愿意为了大周而死。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59退路免费阅读. 460 复生 http://.biquxs.info/ 午时不到,江驰禹从昭狱出来,里面关着两个人,一个疯疯癫癫的广妙嫣,一个死不开口的权邵。 「权邵的态度就像是容简真的死了,」泽也回忆那晚国公府的场景,「如果是个假容简,权邵也不会不要命的去护。」 江驰禹走的飞快,城中病情更重了,药材还没来,死伤每刻都在增加,他上了北城,遥遥望去乱军已经来了,只是他们没有继续前进攻城,而是停在了远处。 正午的阳光直射下来,烫热了江驰禹的软甲,他闷着汗说:「京军,本王出趟城。」 泽也收回目光,说:「是。」 可他们刚下了城楼,小兵就快跑着送了敌方的信来,舌尖打滑道:「王爷,对方让你看。」 江驰禹拆开,里面一抹金色,是天涯/帖。 「王爷!」泽也紧声,「是天涯阁阁主下的帖!」 天涯阁阁主不是容简吗,他死了继位的是谁,为何一点消息都没传出来。 天涯/帖做的十分金贵,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展开后上面龙飞凤舞是刻着张扬的几个大字,充满挑衅。 ——天涯阁阁主司徒简,向渊王殿下下帖。 泽也:「司徒简!」 谁…… 江驰禹随手合上,眉宇低沉,寒声说:「容简。」 「不可能吧。」耿博延跑了过来,他那晚是亲眼看着容简尸首异处的,「容简他/妈的还成精了,他是鬼吧!」 泽也皱眉,「是人是鬼,我去会会他!」 他说完看了江驰禹一眼,转身就要出城,他就不信了,容简还能活在这世上。 「站住!」江驰禹喊住了泽也,异常冷静的扔了手中的天涯金帖,眯眼说:「就是容简,传令下去,随本王备战。」 这次必须要打了。 泽也和耿博延还面面相觑着,满心疑问,江驰禹为何确定率领乱军的人是容简,那死了的那个又如何解释? 江驰禹没给他们答复,半个时辰内,天涯阁阁主司徒简连向渊王殿下下三道帖,誓要取江驰禹项上人头,不死不休,瞬间满城皆知。 陵王府内,容歌连门都出不去,王府的人制不住容歌,苏敞之就换了定远军来,容歌身上没毒没刃,根本逃不出去。 她哪怕以死威胁,苏敞之都不抬眉,冷冰冰的说:「你敢胡闹着死,舅舅马上告诉江驰禹,看他是全心对付乱军,还是因为你死了悲痛欲绝,被乱刀砍死。」. 容歌:「……」 苏敞之就是拿捏了她的死穴,容歌也不是傻,她现在可一点伤都不敢受,因为江驰禹一定会担心,战事蓄势待发,担心就是分心。 她也怕江驰禹伤着。 「舅舅不可能让我出去。」容歌原地团团转,头发都抓掉了一把,「没强制性把我送回定远,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竹莺焦急道:「那怎么办,我们出不去了。」 「殿下——」门外传来宿青乔的急音,他要进来被定远军拦了一下,宿青乔凶戾道:「滚开!」 他进来了,容歌赶紧拉住他,「外面怎么了?江驰禹呢?」 「江……江驰禹,」宿青乔喘了口气,接着说:「殿下,江驰禹没事,是天涯阁阁主给江驰禹下了死帖,这会怕是天下皆知了。」 容歌凌眸,沉问:「那个天涯阁阁主,谁?」 宿青乔阴声,「殿下,是司徒简。」 —— 酉时三刻,容歌在陵王府封闭的屋中听见了划破长空的号角,战鼓响了起来。 她「蹭」地跑到门边,用力锤道:「开门!开门!!」 院中定远军也在集结,他们步伐整齐,过了会苏敞之才来,他站在门口说:「歌儿,等着吧。」 「舅舅!」容歌狠狠拍门,大喊道:「外面打起来了,打起来了你听不到吗!你放我出去!」 苏敞之安抚的拍了拍门框,转身走了。 容歌听见他走了,踹着门喊:「苏敞之——!」 战鼓声惊醒了满城的人,连原本躁动的百姓都慌张的拥在了一起。 北城之下,来的并不是乱军的大部分,恰恰相反,只有一少部分人。 江驰禹俯视下去,看到了被簇拥而来的天涯阁主,他一身素白,比死在国公府那夜还像丧服。 在萤萤夜色下分外扎眼,江驰禹紧着目光,抬手下令,「弓箭手,准备!」 说话间墙垛上的弓弩都上了膛。 「容简。」江驰禹声比天阔,回荡在幽幽夜色里,「你没死。」 语气间加重了「死」字,天涯阁主带着人坦坦荡荡的站在了江驰禹的射程之外,那抹丧色终于缓缓抬起了头,迎着长空同江驰禹对视。 明明看不清彼此的面容,可双方都贴近打了火把,江驰禹确定城下的是容简。 高墙之下,容简放肆大笑,快要穿透云层,他的笑声异常的疯狂,却极其的熟悉。 江驰禹想,有两个容简。 随即容简身边的人就齐声喊:「王爷,把门打开啊!」 耿博延啐了一口,「做梦!」 江驰禹看了眼漫漫夜色,乱军里人头攒动,而他身后也是精锐。 容简一路走走停停,此刻城下至少围了八万人,可他还没有开始攻城,江驰禹不能被动。 泽也问:「王爷,打吗?」 「都到家门口了,给他们打出屎来!」耿博延握紧了刀,道:「王爷,卑职去冲锋。」 江驰禹侧眸,摇了摇头。 耿博延当即瞪眼,「王爷!」 「你去加固防守,防着城中百姓,最好不要让他们靠近城门。」江驰禹严肃道:「泽也冲锋。」 耿博延和泽也对视一眼,双双抱拳,「是!」 城门巍巍的打开,发出厚重的响动,泽也一马当先,带着西郊驻军冲了出去,两方没有多言,容简招手身后的乱军瞬间相拥挤而上。 在双方还没交接之际,江驰禹沉声:「放箭!」 千万箭矢直奔长空,朝乱军的头顶扎下去,乱军的前锋队形被打乱,葬送了近半,在他们自顾不暇之际,泽也吼道:「奇袭快退,杀!」 第一次交手,经验欠缺的乱军在泽也手下栽了大跟头,泽也打完就后撤,猫逗老鼠一般,等乱军气急败坏再攻过来,江驰禹继续放箭,一来二去乱军的前锋溃败。 容简也趁机退至后方。 乱军的前锋狂笑一声,仿佛死的那些人在他眼里不算什么,他一边策马后退,一边冲泽也道:「嚯!」 泽也隔着几人冷眼看着他,白刃缓缓滴血。 「主子说了,先给姓江的尝点开胃菜,好戏才要开场。」 「孬种。」泽也说:「我要你的头颅。」 他话音一落,马儿俯冲过去,那前锋微抬眼,兴趣高昂的同他碰在一起,「铿——」的一声,两人皆是一震。 前锋说:「有点厉害啊,可惜了老子不陪你玩,省点力气,待会有你玩的。」 说着他卧马朝泽也踹出一脚,泽也勒紧缰绳,再抬眼那前锋已经跑了。 乱军后撤在了一起,泽也不过三千人,追过去无疑送死,他道:「回城!」 城门再次关闭,江驰禹身边的将说:「是容简吗,他什么意思?」 容简是不准备打,江驰禹愈发不安,就怕他在病患百姓身上做文章,明日一早药材就能到了,得挨过今夜,因此他又加派人手去安抚百姓。 容简那张死而复生的脸,噩梦一样萦绕在心头。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60复生免费阅读. 461 残杀 http://.biquxs.info/ 报——!」 江驰禹匆匆下了北墙,议事堂里的都是兵部的人,正在筹谋这场仗如何打,外面就传来急报。 「王爷,乱军运了东西过来。」 江驰禹抬眸,「什么东西?」 京军说:「是毒疫解药!」 「自投罗网?」兵部一将看着江驰禹,说:「容简敢运过来,省了我们等药材来平定毒疫了,直接杀出去抢回来!」 他说完堂中一阵振奋,显然大家都觉得此计可行。 报信的京军吸了口凉气,说:「各位大人,不行的,乱军在我们的射程之外,而且是运到了东城和南城,避开了北城门,又有大军跟在后面,我们人手不够了。」 「城中百姓是不是知道了?」江驰禹忽地说。 京军点头,「知道了。」 众人又惊,用城外解药引诱患疫的百姓,此刻他们为了活命,必定会破城而出。 京军再一次调动,陵王府内一切已经收拾妥当,容歌扒着门缝听外面的动静。 「他们要走了。」容歌说。 容池将陵王府能用的东西都搬空了,定远军已经集结在城西,随时能一走了之。 容歌又拍门,掌心血肉模糊她都不在意,哑着嗓子恳求,「舅舅你放我出去……」 她要见江驰禹,她要进宫! 她不要躲在这…… 「我如何跟二哥交代。」容歌此刻真想一把火烧了陵王府,「弃汴京城于不顾,还如何让二哥无后顾之忧……舅舅,你这是要我做那不仁不义之人……」 直到陵王府的动静都听不到了,容歌甚至不知道外面过了几时,容简没死,他为什么没死? 这些都是容歌想知道的,她去见容简也行,同归于尽也行。 还有江驰禹…… 就在容歌心底生恨,连同苏敞之一起恨上了时,屋门来了,她下意识的抬手遮了下眼,再朝门口看去。 苏敞之带着随行的几个亲信,站在门口看着她。 容歌一个激灵,看他们都是备战状态,乱如麻的思绪瞬间清明起来,踉跄着就往出走。 苏敞之拦住了她,容歌挣扎不得,说:「你别管我了行不行!」 「不行。」苏敞之也不怕容歌闹,他今夜势必要带容歌回定远的。 严肃道:「歌儿,你知道城中现在发生什么了吗?」 陵王府被清扫一空,院中只有明亮的灯映着,显得愈发空荡。 容歌被苏敞之牢牢抓着,憋红了眼,冷声:「我自己去看。」 「舅舅不会让你去。」苏敞之说着就强制性拉着她,边走边说:「容简不仅没死,他还活的很好,他带着毒疫的解药入京,目的是什么还需要舅舅告诉你吗?」 容歌怔住,「容简没死,舅舅你是意外……还是不意外呢?」 她问完自己都怕了。 怕所有的一切都在苏敞之预料之中,明知道城中会陷入死地,还作壁上观。 苏敞之神色变了变,如实说:「很意外。」 容歌怀疑的看着他,眼中的悲伤让苏敞之招架不住。 他说:「舅舅也恨容简,那日他死在了江驰禹手下,舅舅便以为他真的死了。」 「那城外的容简,又是怎么回事?」容歌手腕被苏敞之握着,她奋力用另一只手去推,质问道:「怎么回事,他会分身术吗?」 苏敞之说:「舅舅不知道,汴京今日情形,容简死而复生都远远超过了舅舅的预料,所以舅舅要重新谋算,才不会将长久大计功亏一篑。」 容歌实在挣不脱苏敞之,外面传来震耳欲聋的哭喊。 她头皮都在发麻,「我不管你什么大计,舅舅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不跟你走,我要去见江驰禹,死我也要和他死在一起!」 苏敞之满脸无奈,「舅舅能眼睁睁看着你死?胡闹!」 正说着容池来了,他看了眼院中的僵局,皱眉道:「将军,一切都准备好了。」 「走。」苏敞之拉着容歌,就往城西方向去。 容歌一直在闹。 容池或许是被她的无用功吵烦了,规劝道:「妹妹,皇兄的话你以前多少能听点,现在局势不受控制,若非如此没有人愿意后撤。」 「你闭嘴!」容歌瞪着容池,「我瞎了眼,父皇对你那么好,你为了一个东宫太子之位,你就来要挟他,背弃他。」 容池扶额,慢悠悠道:「成大事者,必有取舍,妹妹本就非父皇血脉,何必把自己搭进去呢。」 容歌被他气极了,听着背后愈发清晰的刀剑声,回头问:「到底怎么了?苏敞之——你说话呀!」 苏敞之停下,终于松开了容歌,「歌儿,你那么聪明,还想不到这身后的兵戈因何而起吗?」 容歌白着脸,扭头就要走,「我不信,我不信……我去看。」 苏敞之说:「城外就是毒疫解药,城中又有不知多少人是潜藏十几年的天涯阁弟子,他们里应外合的下令,今夜凡能出城门者,都能活命。」 「活?」容歌拧眉,「怎么活?」 「容简会给他们解药,给他们家人解药。」苏敞之微低着头,每一个字都沉重无比。 「汴京早就成了一座死城,从容简下了毒疫开始,从毒疫蔓延歌儿你带着太医院却束手无策开始,从死了数万人好不容易有了药方,城中却再无一株药材开始……」 今夜是容简要拿下汴京的最后一战,京军必败。 「城中百姓,不全是无情之辈。」容歌牙根发颤,一字一句的说:「大敌当前,打开城门与叛国无异。」 苏敞之默默的看着容歌,实在不忍心她心底最后一丝纯良也被磨灭。 容池开口,「容简还说,城中只要有人能杀一名京军,他会用尽办法把解药送过来。」 容歌惊愕,浑身被定住了一般。 「最先动手的是个妇人,她尚在襁褓的孩子下午染病,现在危在旦夕,她和丈夫用刀砍伤了京军,跑到东城门求药,乱军把药藏在箭矢上射了过来。」 容池心下冰冷,却还是说:「守城的京军不忍,取了解药进来救了那孩子。」 容歌呼吸都停了。 有一就有二,如今城中是在自相残杀! 「歌儿,走吧。」苏敞之低声,「你能想到的,容简都能想到,他攻人攻心,虽不知道城中情况,可解药会隔一柱香用各种办法送过来几颗,谁先拿到谁就能活命。」 他很残忍,比任何对手都要残忍。 容歌摇头,她抱住苏敞之,哭着求他,「我不走舅舅,你让我去见见江驰禹好不好,你不是最疼爱我的吗?你让我去看看他……」 她这么走了,死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 京军还没开始御敌,就被自家百姓伤了,一个个血气方刚的汉子皆红了眼。 「大家这是做什么啊?啊!」 「对不起……」老汉握着从家里拿出来的劈柴刀,大哭着说:「我儿子病了,他恐怕连一个时辰都撑不下去了,这是我老李家的根……」 不能死啊。 被砍伤的京军是个少年,他头盔里的血糊了一脸,怒骂道:「你儿子不能死,我就得死了?你们还有没有良心,敌人让你们拿刀你们就拿刀,我们……是为了保护你们啊。」 「对不起……」 越来越多的人哭了起来,他们有些都病的站不稳了,已经触到了死亡的边,无限的恐惧在吞噬他们。 「我们只想活着……」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61残杀免费阅读. 462 断命 http://.biquxs.info/ 各种锋利的锐器朝京军身上招呼过来,他们像冲破牢笼的疯狗,往城门口冲去。 耿博延大喊,「都给我回来!」 「只要出去,就能活了。」没人听他的话。 抹了把脸上的血水,耿博延率领京军下了重手,暴喝道:「明日一早,我们就有解药了!不要轻信敌人自相残杀,他们是敌人!」 「将军,可我阿娘撑不到明日了!」一个孱弱的姑娘哭的梨花带雨,嘶哑着声,「我就一个阿娘……」 耿博延将一个过来捅他的汉子劈开,生生断了那汉子一条胳膊,血飞溅开来,他怒吼,「可我们也只有一座汴京城!这是我们的家!」 「没了家人,哪还有家!」 「将军,你不也伤了我们吗?」嗜血的人群里,迫切想要求生的人说:「人都是自私的,我们只想活着,我们没有错!」 「去你.妈的!」耿博延一退再退,还有人前仆后继的要他的命,「你们没错,是他妈老子错了不成!」 耿博延脾气上来,一看自己的兄弟被手无寸铁的百姓伤害,他们的盔甲被鲜血浸透,没有死在敌军手中,没有死在战场上! 都他妈窝囊的死在了所护之人手下。 他悲愤之下,也不再顾忌,一下重手城中滔天的怒冤都爆发出来,两方人打的不可开交,没有情谊,只有你死我活! 「统领……」京军围着耿博延,看着眼前死伤无数的景象,大声:「这群王八蛋,让他们滚出去,是死是活我们不管了!」 耿博延握着刀的手狠狠一颤,咬碎了牙根,啐了一口血说:「妈的!不能让这群傻.逼出去,城门一开,乱军就能杀进来了!」 「不等乱军杀进来,弟兄们就先被疯子踩死了!」 耿博延「铿」的一声刀尖拄地,阴沉着脸吼道:「就是被踩成渣,这城门也不能从里面开!谁敢后退一步,老子第一个砍了他!」 「是——!」 这是一场无畏的抵抗,耿博延也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明明该放弃的。 厮杀声震天,不用容简动手,汴京的城门就能从里面自己破开了。 江驰禹身后是浴血而来的百姓,他们的刀原来很钝,戳在京军的盔甲上,刀尖深入一分便会被骨头卡住,可渐渐的……他们看到越来越多的人拿到了解药,渐渐丧失了人性,刀越来越快,杀人越来越狠。 亥时三刻,容简的大军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城下,他侧耳听着城内的动静,哀嚎声让他浑身舒坦,不禁笑着拍了拍掌心。 「阁主,妙啊。」容简身边站着那个嬉皮笑脸的前锋,同泽也对过招。 容简笑容挂在脸上,爽快的说:「攻城吧。」 「是。」前锋隐隐抬头看了一眼,笑的像个狐狸,吹了口哨说:「上攻城机,把城门给我撞开!」 「轰隆隆——」 北城门最乱,因为这边驻守的京军最多,他们被城内的厮杀绊住了脚,腹背受敌。 元霖大喊,「你们还不停下!自己人都杀……畜牲!」 眼看城门要破,一拥而上的百姓被血腥味包围,他们踩着尸山而来,大脑一片空白,看见人就砍,什么都听不进去。 杀戮的机器。 江驰禹翻身上马,冲泽也道:「开门,本王要迎敌!」 泽也随后跟上,城门一开一合,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后面传来盖天的哀声,「我们也要出去……」 城门将哀声隔绝了一点,江驰禹的衣袍早就不成样子,他用指尖揩掉眼尾的血,同容简相对而视。 「好一场惨绝人寰的大戏,」容简看着非常满意,神情轻松道:「江驰禹,我赢了。」 「用满城人的性命做刀,容简。」江驰禹凝视着他,冷声:「你的孽入十八层地狱都便宜了!」 容简嬉笑,「王爷,这不是我的惯用伎俩吗,东地十三州也是如此,都说吃一堑长一智,是你们太蠢了。」 江驰禹心底一震,寒道:「究竟有几个你?」 究竟哪个是容简,眼前这个容简和死了的那个,一模一样。 不管是样貌还是行为举止,都让人瞧不出区别来。 像是为了给江驰禹展示,容简还摊开了手臂,用温和的语气道:「死了的那个是我,你眼前这个还是我。」 「两个你?」江驰禹沉眸。 「不。」容简否认,「是一个我。」 江驰禹冷笑,「另一个头颅都滚在了本王脚下,难不成死了的也是你!」 容简顿了顿,嘴角缓缓抿起来,有些沉重道:「是啊,死了的那个是我。」 这是一个漫长的故事,容简从有了复仇之心那日起,他就培养了另一个自己,另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随着年岁的增长,两人的脸都动过刀,每年都要修复,确保真的一模一样。 「像不像?」容简说:「我们是真的完全一样,我是他,他是我,没有人分的清我们,包括我自己。」 江驰禹惊了,心底发起阵阵恶寒,因为他信了容简的话,不是虚妄,是他真的在世上创造了两个容简。 「既然都分不清了,本王如何能相信,你才是真正的明王殿下呢?」江驰禹幽声:「你说死了的那个,会不会流的才是璃王一脉的血?」 而眼前这个,才是假的。 容简也被问愣了,他僵了僵,眼神陡然变得阴冷,「我们本就是一个人,死了谁都一样。」 江驰禹用催慑指着他,「不一样。」 容简胸口起伏着,像是忍耐着什么,从来没有人敢问那个是流着璃王一脉鲜血的那个容简。 因为…… 真的分不清了,他分不清,对方也分不清。 「我们一样的。」容简抬起下巴,鬼一样的说:「完全一样,江驰禹,你去死吧。」 兵刃相接,杀戮永无止尽。 容歌眼前所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幕血腥的场面,她用尽力气才能呼吸,她看见东城和南城门破了,百姓狂涌而出,乱军在黑夜中撒着漫天的解药,放肆大笑着,而后踏着他们的肩入了京。 耿博延倒在了血泊里,看着城破,看着身边的弟兄憋屈的死在乱军刀下,他哭的像个无助的孩子。 子时一到,汴京城破了。 京中响起了哀钟,容歌反复的冲出去,反复的被苏敞之拽入了怀里。 「歌儿,你救不了所有人,汴京的命数尽了。」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62断命免费阅读. 463 战竭 http://.biquxs.info/ 江驰禹回头去看城破的汴京,乱军进去后城中更是乌烟瘴气。 只要杀一个京军,便能在乱军的保护中活下来。 所有人都捡起了地上的刀,无情的向京军刺去。 身前身后都是血,江驰禹握着催慑的手指发僵,疼到麻木。 「容简——本王杀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 容简白袍溅了血,坐在轿上神色森寒的看着江驰禹,抬指点着四方,「都要死了,说这些还有用?」 江驰禹忍不住蹙眉,心口绞了一下,他陷入了重重包围,刀剑迎头而下,他从马背上翻下来滚进了泥里。 月亮破破开云层直直的射下来,将惨烈的汴京城照的亮如白昼。 江驰禹的脸色惨白惨白的,容简身边的前锋蛇一样的缠上了他,用刀试探着勾过江驰禹的脖子,被催慑挡下。 「其实主子还给了王爷一个选择。」前锋死死盯着气喘吁吁的江驰禹,挑眉说:「归顺我们,做主子的狗。」 江驰禹咬破了舌尖,连日的疲累,他终于病发了。 自青州之后,第二次病发。 鲜血直冲大脑,随时都能将他撑爆一样,催慑坚硬如铁,堪堪挡住攻击,江驰禹连连后退了三步才阴冷的抬眸望去。 前锋没想到江驰禹这么能撑。 嘲讽道:「王爷的功夫实在不怎么样,就是骨头硬,归顺吧。」 不远处容简好似知道他们的对话,笑弯了眼睛。 「放你.妈的屁!」江驰禹挺起腰,眼尾猩红道:「本王还活着呢。」 前锋「啧」了声,神色一冷就朝江驰禹的要害刺过来,江驰禹绕着催慑,同他撞在了一起,手腕发麻,眼前晕眩更甚。 「王爷瞧着不太好啊?」前锋手底的锋刃擦着软甲下的肉而过,嗅着江驰禹的血说:「再硬的骨头也得断,王爷不妨再回头看看,汴京城早就守不住了,你就是战死也无济于事,何苦呢?」 江驰禹抬膝踢腿,欲扫前锋的下盘,前锋拧着眉躲开。 「本王的血会洒在这里,成为阻碍你们的最后一道枷锁!」 江驰禹意识到自己快不行了,此刻他只是庆幸早一步同容祯算好了退路,庆幸苏敞之会倾尽全力护着容歌。 皇后娘娘也会带着桉儿走…… 他主动朝前锋扑了过去,眼中盯的却是远处的容简,大喊:「本王会死在这,京军会死在这!容简你也必须死在这!」 容简笑着同他对视,淡淡的开口,「何必呢,江家人都是那么的不识趣。」 前锋回头瞥了容简一眼,明白驯服江驰禹是不可能了,那就直接杀了吧。 他重新攀上了江驰禹,男人的臂膀缚了铁,用尽全力撞过来能生生将那一块肉撞的模糊,江驰禹闷吭一声,被前锋的剑抵着心脏压在了地上,他左手拿着催慑拼命的往后推,惨白的脸变成了青黑色,凸起的血管在月色下像鬼的抓痕。 「王爷,永别了——」前锋呲牙一笑。 江驰禹身上的软甲突然爆开,有什么粉末喷出来,前锋正在杀人的手腕微僵,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你在身上绑了毒袋?」 江驰禹呼吸微弱,凭借最后一点意志从背后掏出一把刀,直直插进了前锋的脖子里,血浆和毒粉混在了一起。 致命的一击松开,江驰禹推开压在身上的尸体,开始大口的喘气。 月色柔和的漫下来,他一身的辉。 耳边实在聒噪的很,容简的大军已经尽数赶来,京军损失惨重,他背后的京军几乎全军覆没。 泽也发怒的大吼,他拼了命想救江驰禹,可在兵戈中他们都被拖住了,也快不行了。 江驰禹辩识着泽也呼喊的方向,慢吞吞的爬起来,却找不到他,北城门被撞开了…… 容简从联轿子上下来,一步步朝他走来,江驰禹唯一可惜的,就是再也见不到容歌……她一定会很难过吧? 撑一撑…… 江驰禹说:「歌儿,撑一撑就过去了。」 别为他难过,是他不好。 「你为什么没中毒?」容简到了江驰禹跟前,他的随从翻看了前锋的尸体,容简嫌弃的收回目光,「化命散,提前服了解药也没用吧江驰禹?」 毒是容歌的手笔。 毒粉近距离爆开,前锋必死无疑,可江驰禹为何没事? 他怎么还不死? 江驰禹拄着催慑慢慢站起来,挑了个轻浮的笑,「容简,本王、百毒不侵。」 紫金丹可真是个好东西呢,让人死,却又让人生。 催慑滴着血搭在了容简雪白的肩上,江驰禹咬字已经有些不清楚了,说:「你不是喜欢玩毒吗?要不要拿本王研究研究?」 容简眼神冰冷,指尖轻轻按在了催慑上。 冰冷稠黏的触感。 「嗯?」江驰禹笑,「你凑近点。」 容简依旧一动不动的盯着江驰禹,仿佛要把他盯出花来,他身后的随从要动手,被容简拦下。 「强弩之末,伤不了我。」容简推掉了催慑,催慑从江驰禹手中滑落,跌在了地上。 江驰禹失了最后一点支撑,直接跪了下去,狂吐了一口血。 容简忽笑了一声,说:「王爷什么时候百毒不侵了?你这么一说,我还真好奇起来了。」 「好奇……」江驰禹哑声,「你试试?」 「满足你。」 容简什么都不缺,最不缺的就是毒,天涯阁有一整个区域供他养毒,他的毒江湖上无人企及。 容简笑的阴森,「给渊王殿下尝尝毒蝎。」 他身后立刻有人从盒子里放出一只小孩拳头大小的蝎子,见了月光异常的激奋,嗅着江驰禹的血飞快的爬了过来,江驰禹轻笑一声,伸手去逗它。 容简蹙眉。 毒蝎爬在江驰禹的手上用力的吸.允着,江驰禹支撑不住,手臂又弯了一个度。 直到毒蝎吃饱喝足了,魇足的回头爬了过去,江驰禹才缓缓抬头,脸上的血让他的笑森然又妖冶。 容简忽然像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宝贝,瞳色深了不少,半蹲下来欣赏着江驰禹,拉长了尾调不阴不阳的说:「还真是百毒不侵啊,王爷这是偷摸着练了什么邪功?」 「想知道?」江驰禹问他。 容简诚实的点了点头,「有点意思,不过……」他故意停了一下,端正柔和下来,眯着眼对江驰禹说,「我现在改变主意了,觉得你更有意思,死了有点可惜。」 「不想要本王的命了?」江驰禹垂眸吐了口什么,说完了。 「知道我为什么恨你吗?」容简保持着刚才欣赏的姿势,「因为你敢在我之前享用了容歌,她身上的血是给我留的,她的孩子应该是我的血脉。」 江驰禹骤然抬头,面色冷寒。 容简似不在意,「你让她给你生了个孩子,叫江桉对吧?我一想到这我就恨不得剜你一刀,你脏了我容氏的正统的血脉,可现在看你这么狼狈,我突然觉得你不正好是容歌那个吃里扒外的软肋吗?」 「想用本王威胁歌儿?」江驰禹咬牙迫使自己清醒,冷嘲道:「不可能!」 「试试不就知道了,容歌应该来了吧。」容简抬高了声,「愣着干什么,往城中送消息啊,让咱小殿下亲自来给他的情郎收尸。」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63战竭免费阅读. 464 落幕 http://.biquxs.info/ 江驰禹吞下喉间的血,拧着疼的心口扼住了他的呼吸。 他好半天才说:「本王不需要任何人来收尸,出了这座城,就没想活着回去……」 当初最坏的打算不就是城破了,他战死在城外,暗处京军同锦衣卫带着容氏根基后撤吗? 这个时候,皇后应该安全离城了。 西城门是定远军在驻守,有容歌在,苏敞之会帮着皇后安全离开汴京,南下广陵。 「汴京气数已尽。」江驰禹说:「本王无力回天。」 其实早就猜到结果了,江驰禹还是坚持到了死,他自己的选择,没什么好后悔的。 「本王对得起江家列祖列宗,对得起容氏天下,唯一对不起的……」 是他的容歌。 他好不容易才寻回来的容歌。 容简的声音带着蔑视,江驰禹都要死了,汴京城眼看着成了他的囊中之物,可他心里却并不舒坦。 「来,告诉我你到底练了什么邪功?」容简给自己找了点乐子,低下头凑近江驰禹的脸问:「什么呀?」 江驰禹缓缓离他进了些,半张着唇,「来,本王告诉你。」 容简笑了一下。 就在这时江驰禹的脸突然逼近他凑了过来,容简防不胜防,只觉得江驰禹狗一样咬了过来,有什么东西顺着他嘴里的血味传进了口腔。 容简同江驰禹缠在了一起,江驰禹用尽力气带着容简滚了两圈,容简的白袍被割裂了,数不清的攻击砍在了江驰禹背上,他变得血肉模糊。 「主子!」 随从大喊,「你快放开我主子!」 江驰禹用头撞容简,容简被撞的一懵。 他整个身体都压在容简身上,尽管自己快被砍死了,可同样的拳头不停的打在了容简胸口,容简不得已大口呼吸,被江驰禹送进嘴里的东西顺着喉咙呛了进去。 容简拼命想吐出来,被随从解救后爬在一边咳嗽,可进了肚子的东西哪有那么容易吐出来。 「江驰禹!」容简撕声,「你给我吃了什么!」 江驰禹感受到身体不是自己的了,躺在月光下没一点力气,血液在迅速流失。 不清醒了。 容简质问他,「给我吃了什么!」 江驰禹动了动唇,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你羡慕本王的邪功,本王传给你……」 容简想骂娘! 鬼知道江驰禹到底让他吃了什么! 江驰禹觉得自己死了。 他把从容祯那特意要来的紫金丹喂给了容简,容简迟早会和他一样,病发而死。 江驰禹做梦了,梦见容歌笑意吟吟的扑进他怀里,抱着他说:「江驰禹,我们终于可以一直一直守在一起了。」 「真好。」 …… 皇后万般不舍,最后还是拿出了国母的威严,带着后宫众人和朝中重臣离开了汴京,他们的马车连夜南下,苏敞之让定远军接应,只要离开汴京城,容简的乱军便没有办法再调过来。 南下的路是安全的,会一直到广陵。 容祯带着剩下的锦衣卫待在宫中,他从禄涞手中接过许久不用的剑,高举说:「锦衣卫听令!」 「在!」 「杀往城北!」容祯说:「随朕去接应江驰禹!」 江驰禹背后没有援军,容祯能给他的只有剩下的这三千锦衣卫。 容祯册封的诏书已经暗中交给了皇后,若是他和江驰禹都死在了汴京,广陵会有新的容氏君主。 在容祯带着锦衣卫出宫时,容歌已经被眼前的一切割成了血淋淋的一片。 苏敞之看着她说:「这就是结果,是早就在预料中的结果。」 「舅舅……」容歌跌跪在地,痛哭出声。 苏敞之道:「世上最不能赌的就是人心,汴京易守难攻,歌儿你要记住今夜,汴京城不是被容简破的,是被城中几十万百姓打开的。」 「他们高兴的迎接乱军的到来,他们忘记了城中往日的繁华,忘记了大周的根基。」苏敞之一字一句,「他们根本不在乎谁当皇帝,他们只在乎谁能让他们活着。」 「舅舅……」容歌哽咽,眼中布满血丝。 「舅舅若是不拦你,你会选择同江驰禹一起战死。」苏敞之轻轻抚摸着容歌,温声,「可是歌儿,这不值得。」 「你看清了吗,舅舅想让你看清,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的坚持如果没有意义,就适当的放弃吧。」 容歌伏在地上,她的身上沾了不知从那来的血,紧紧攥住苏敞之的裤腿,呜咽道:「……舅舅,带江驰禹回来,我要……」 苏敞之早就让定远军去了,可容歌终于开了口,他招手让亲信再带一拨精锐,势必把江驰禹抢回来。 「我要、带他走……」容歌做了个极其艰难的决定,她不怕死,可在最后一刻,她也放弃了汴京。篳趣閣 「我什么都不要了……」容歌咬住苏敞之的肩,捶打着他撕心裂肺道,「舅舅,求求你……我要带江驰禹走,我好想带他走。」 苏敞之抱紧了她,「舅舅知道,舅舅一直都知道,舅舅答应你,他不会有事的。」 「我真的……啊——!」容歌后悔了,她看见北城破了,她听见了震天的鼓声,他也知道江驰禹身边没多少人了,援军没有赶来……啊! 「我真的好想带他走。」 容歌所坚持的,都在这一刻化作了泡影。 她原以为不管到了哪一天,江驰禹告诉她,他要上战场。 容歌都会答应他,放他走。 因为他姓江,他早就该继承江家的骨,成为一名保家卫国的武将,可他没有。 双亲死在了南疆战场,他变成了孤儿,被容祯保护了起来,把他放在了宫中受教,他没有被塞进军营受苦,随着他渐渐长大,江驰禹有很多机会入军营的。 可他都没有去,一次都没有去。 因为容歌…… 「因为我……」容歌恨自己,含糊不清的说:「我喜欢他,我不想让他走,我一直拖着他,幼时父皇拖着他,少年时又被我蛮不讲理的栓住心,我拖着他……」 江驰禹何尝不是在少年时就把心丢在了公主殿,丢给了她。 「我他妈……我拖死了他。」 容歌恨死自己了。 容歌离不开江驰禹,江驰禹最后也没有入军,他那时该用了多大的决心才做了决定,决定带着江家的忠心做一介谋士,他选择把自己留在了汴京城。 与其左右为难,不如一刀断的干净,江驰禹因此从未好好习过武,他把更多的精力用来学习,学习如何成为一个更好的谋臣,他这一生都不打算用武力震慑一方。 ……这恰恰成了他最大的弱点。 定远军必须要全部离开了,容歌站在苏敞之身侧,朝北边看去。 世人都怕地狱,她却在地狱里看见了世人。 天下熙熙为利而来,天下攘攘为利而往。 夜色慢慢淡去,随之消逝的还有汴京城的龙脉,紫气南移,一切自有天定。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64落幕免费阅读. 465 中都 http://.biquxs.info/ 暑去冬来,天禧三十一年末,容祯昭告天下,迁都广陵,改名中都。 广陵本就是繁华之地,汴京沦陷之后,广陵城代替了往日汴京,中都繁华渐盛。 —— 雨后湿滑,街上多少有点泥泞,容歌从议事堂回来,到了廊下,宿青乔把伞收了,缓缓跟在后头说:「夫人,午膳还照旧吗?」 仔细看容歌眉宇间的气度已然不同往日,她把半条命留在了汴京城破的那个晚上,如今的她,棱角更加锋利,眼神也更加慑人,王府众人私底下都悄悄说,夫人越来越像王爷了。 可不是嘛,渊王府现如今的主子,妥妥的容歌公主了。 底下无一人有异议,容歌为人处世,越来越「戾」。 她素手挑开帘子进去,眼也不抬的说:「照旧。」 宿青乔拍了拍衣襟上的水滴,笑了声松快道:「夫人,王爷不想吃了。」 「嗯?」 容歌半回头,眉头轻挑,「他还想吃什么?」 「王爷说他吃腻了,想换回正常的午膳。」宿青乔咧嘴一笑,大半年来,他也更好看了。 俗称「王府一枝花」。 看着一枝花,容歌轻敛眸,「照旧,摆王爷屋里,我待会就过去。」 宿青乔领命,赶紧去上膳了。 容歌匆匆洗漱,换了身干爽的衣裳,坐在火盆前把自己通身烤热了,才快步去了江驰禹的屋。 屋中门窗都没留太大的缝,门口的厚帘垂在地上,随着风左右沉重的舞动一二,她慢步进去。 外间的桌上已经摆了膳食,容歌不由自主的翘了翘唇,屈指敲了敲饭桌,抬了抬声调说:「江大爷,出来吃饭。」 墨笔沉香,自里间幽幽漂浮着,静下耳去听,书页的摩挲轻轻作响,就是没人应。 「别让我请第二次。」 容歌拉开椅子,自顾自坐下了。 她戳着筷尖吃了口素菜,不经意的拧了下眉,喝了口水还是不见里面的人出来。 容歌起身的时候动静大了点,听着像带了气,可她进去的时候脸上却带着笑,对着贵妃椅里慵懒躺着的爷。 江驰禹穿着厚衣,斜卧在贵妃椅里,指尖搁着一本兵书,书角都被他翻皱了。 他脸有些白,不仅仅是脸,露出来的部位都挺白的,头发也更黑了,坐在那里像一副美人画。 容歌的棱角更锋了,反观江驰禹却柔和了很多。 他不动的时候,眉眼间都软和了下来,藏着笑一样。 手中一空,江驰禹微微上掀了掀眼皮,伸手去抓容歌。 容歌掂了掂手中的兵书,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一直拿着,不重么?」 江驰禹轻轻摇头,「手腕有点酸。」 容歌将兵书搁到一边,伸手去揉了揉江驰禹的墨发,温和的说:「下来吃饭,我可亲自进来请你了,江大爷,你的面子越来越值钱了。」t. 江驰禹笑出声,深情款款的对着容歌,慢慢坐正,揽上她的腰说:「看在江大爷的面子上,夫人换桌膳吧。」 佯装生气的在他背上拍了把,容歌弯腰在江驰禹唇角啄了一口,低声:「别闹了,必须吃。」 江驰禹松手,无奈道:「吃了大半年药膳了,本王这屋子里里外外都是药味,闻都闻腻了。」 容歌瞪他,「我没吃吗?我哪一顿不是陪着你吃,江驰禹!你还来劲了?」 夫人发火,见好就收。 江驰禹舔向容歌的唇,咬着她说,「吃。」 终于把江大爷请上了饭桌,容歌说他吃什么,江驰禹就乖乖吃什么,时而捂着胸低低咳嗽几声。 容歌的脸色肉眼可见的的寒下来,自我消化的忍过去,又给江驰禹盛了碗药汤。 江驰禹一口闷下。 「这药膳不能断。」容歌硬梆梆道:「起码在我找到下一阶段的治疗之法前,你必须每顿都吃。」 江驰禹擦了擦嘴,「太补了,歌儿,养过头了,本王有气没处使啊。」 容歌眼神一紧,搁下筷子,「你想干啥?」 这一声就把江驰禹唬住了,江驰禹赶紧赔笑,替她夹菜说:「夫人多吃点。」 饭桌上安静了会,容歌主动开口,「我今个在议事堂,见到陆缙了。」 江驰禹一顿,没有过多的表情。 「陆缙什么时候来的中都?」他问,「定远那边派他来,还要什么?」 容歌说:「陆缙对我很客气,他是来见父皇的,父皇晾着他没见,今个议事堂父皇也没来,公务太多,他本就抽不出时间,接待的是张喜,拉着陆缙打太极呢。」 江驰禹了然,「张喜越来越圆滑了。」 「嗯。」容歌点头,这点她不否认,张喜现在占的是内阁首辅的位置,他比起苏首辅多了灵巧,比起魏常更多了忠心与正直,为人处世毫无纰漏。 现在内阁上下都听他拿主意。 「张喜把陆缙安置了,堂上给我使了眼色,意思是看我能不能帮他拖拖陆缙。」容歌低头喝了鸽子汤,压着唇继续道:「可惜陆缙不想同我说话,见我就跑。」 「哦?」江驰禹吃的不多,怕胃里难受便停了筷,「陆缙有事也不会找你说,你舅舅现在恨不得你撒手不管事,带着本王浪迹天涯去呢。」 容歌无奈。 的确是这样,苏敞之甚至还专门派人给容歌送了「浪迹天涯」的行程图,一路上他都安排的妥妥当当,只要容歌肯动身,绝对快乐到吐。 可容歌瞥了眼就扔了,她不会去的。 江驰禹看容歌短暂失神,就伸手帮她擦嘴角,他现在最怕的,就是容歌回想半年前那难挨的时光。 故意打断容歌的思绪,江驰禹说:「太子爷久驻定远,背地里嚼舌根的多着呢,定远这是坐不住了,想继续更大的谈判。」 「中都刚有了雏形,休养生息也才开始,我们现在每走一步都是登天的难,哪还能便宜定远,让他们肆无忌惮的提条件。」容歌不悦的嗤了声,「陆缙来就来了,拖着吧,大不了我明天起就缠上他,我倒要看看,他能跟我玩几天。」 江驰禹笑道:「夫人要本王日日独守空房就算了,还要出去纠缠别人,怨死了。」 「……」 容歌凑近江驰禹狠狠的蹂躏了几把,埋在他怀里,细声说:「那你就好好听话,好好吃药,快点好起来。」 江驰禹捏了捏她的后颈,低低「嗯」了声。 两人也不叫下人来收拾碗筷,吃饱喝足就拥在一起安静的坐着。 江驰禹的身体一点都不好,他成了一个完完全全的病人。 容歌每天都在担心他。 江驰禹甚至觉得自己去了阎王殿,他在阎王跟前走了一遭,濒死之际,耳边残留的还是无休止的兵戈,容简那狂妄放肆的阴笑…… 一场噩梦,永无止境的噩梦。 定远军和锦衣卫先后冲出北城,用最无畏的牺牲……江驰禹被定远军拽起来扔在了马背上,一路狂奔。 汴京城所有该撤退的人,都在容简杀入皇城之前拖家带口的南下了,至于那部分走不了的,有的死了,而有些还活着…… 容歌在南下的马车里泣不成声,她颤抖着手去摸江驰禹的脉搏,一点都摸不到,黏稠的血糊住了她的眼,她一度以为自己抱的是一具尸体。 那场恶战,她失去了太多。 在容简的乱军踏破长街后,费浦和佝偻着身子站在他的马前,颤颤巍巍的唤了声:「小简……」 曾经那个无忧无虑活在璃王府的小简早就死了。 容简可不会听劝,费浦和句句肺腑之言,落在他耳中都成了笑话,年迈的老人就那样死在了容简无情的刀下。 容歌连给他收尸的机会都没有。 晚上江驰禹睡了,容歌还醒着,她夜里常常惊醒,总要听着江驰禹的心跳才能慢慢睡着。 她该庆幸,江驰禹还活着。 悄悄下了榻,容歌披上外衫出了门,坐在廊下发呆。 宿青乔和竹莺走过来,陪她一起坐着。 好似已经习惯了。 好半天,宿青乔慢慢开口,「夫人,定远会在秋后发兵汴京吗?」 「我不知道。」容歌讷讷道:「容池没有拿到实权,所以派了陆缙前来谈判。」 宿青乔叹气,「定远八州现在里外都是兵,他们本就没有伤到根基,秋收后便已经休养了一年,若将军肯发兵,容简不会好过的。」 「我们刚到中都那会,容简暴怒之下让乱军南下清剿,京军和锦衣卫皆伤重,南边与汴京的疆界,是定远军拦下来的。」容歌望着没有星星的穹顶,漆黑的瞳仁眨了眨,「为此我们拿了一个东宫太子之位做了交换。」 尽管容祯有千般不愿,可江驰禹是定远军救的,皇后带着根基安全后撤,苏敞之也帮忙了。 更何况拦住乱军,给中都争取喘息时间也是定远军。 这个东宫太子,是苏敞之那时候唯一的条件。 容歌要救江驰禹,便要通行大药谷,中间也少不了绕道定远…… 苏敞之对她说:「舅舅是个谋士,不做毫无利益的好事,容池需要一封册封的诏书。」 ……容祯给了。 只不过是个虚位,容池在太子之位上虚坐了半年,眼看着中都渐渐稳定,定远军的谈判又来了。 这次要的是容氏的实权,东宫太子要真正的入住东宫。 「夫人,不能给吧。」宿青乔偏过头瞧着容歌,「将军想吞并中都。」 容歌靠着身后的柱子,凉意从脊背蔓延进心肺。 她闭上眼冥想,嘴唇缓缓拨动,轻声:「乔儿,你觉得容池厉害吗?」 宿青乔实话实说,「不厉害。」 「为什么?」 「一个傀儡而已。」宿青乔一针见血,耿直的说:「容池一开始和将军或许是合作关系,可现在他离开了汴京,羽翼都被将军卸了,将军面上尊称他殿下,不过是看在陆缙的面子上。」 容歌忽地笑了,「容池和陆以柔很相爱。」 「爱是软肋。」宿青乔说:「陆以柔也爱容池,可她更是陆缙的妹妹,陆缙的话她自小就听的,还有那一双儿女都是容池的软肋,自始至终想要这天下的人都是将军。」 「是啊。」 容歌想,苏敞之想要天下,所以他要扶持容池上位,容池是他一早就挑选好的「傀儡」,一个被爱束缚的人。 「可是我不想。」容歌擦着掌心,淡淡的说:「这天下姓容,不会姓苏。」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65中都免费阅读. 466 病患 http://.biquxs.info/ 三个人在廊下吹了好一阵夜风,手脚都有些冰凉。 竹莺从怀里拿出个手炉,坐在容歌身边说:「夫人,暖暖。」 容歌扭头扯了个笑,说:「这么晚了,你回屋休息吧。」 竹莺摇头,「夫人不睡,我也睡不着。」 容歌一直带着竹莺,她从汴京带到中都的人本就不多,幸好竹莺一直陪着她。 她脸上的伤早就好了,个头又高挑,做事还周密,容歌甚至觉得,留在自己身边耽误她了。 笑了笑,她说:「明天还要陪我到处跑呢,去歇会,我坐会就进去了。」 竹莺又坐了会,才点头,轻声:「夫人放心,王爷会好起来的。」 「嗯。」 江驰禹一定会好起来的。 竹莺走了,宿青乔还一动不动的坐着,容歌用肩膀撞了他一下,「发什么呆呢,你也回去睡觉。」 宿青乔情绪不高,懒洋洋的摇头,「睡不着。」 容歌哑然,「你们一个个都怎么了,觉都不睡了?」 宿青乔难为的扯出一个笑。 容歌按着他的肩起身,半个身子的重力悬在台阶上,低头看着鞋尖说:「乔儿,我前天……看到你烧了信。」 撑着台阶准备起来的宿青乔一僵,又稳稳坐了回去,半天没动。 容歌还保持着前后摇晃的姿势。 重重咬了一下舌尖,宿青乔才解释道:「夫人,殿下……我只是看了眼,不想留着。」 所以就烧了,放着隔应。 容歌后退半步,把重心移回来,淡声说:「我知道,我从来没怀疑过你,你跟着我从汴京跑到中都,可以说是一无所有了,你的朋友亲人,现在都在汴京呢。」 宿青乔深呼吸,强压着心底的触动,摇头道:「我没有亲人了,他们不是我的亲人。」 「我还是那句话,」容歌侧过脸,廊下挂起的灯笼把她的脸照的分明,「你父亲肯定是想让你回去的,他就你这么一个儿子,那边接二连三的家书于你而言压力很大,一起经了那么多事,我现在也看明白了很多,乔儿……人各有志。」 她容歌实在算不上什么,没必要把身边人都留下卖命,她揣摩不透人心的本质。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她拦不住。 「想走随时都能走,没人会怪你。」容歌说:「立场不同,需要接受和完成的事也不同,总要做出一个选择。」 容歌笑了笑,催宿青乔回去休息。 宿青乔跟着她走了两步,在背后默默开口,「夫人,你说什么呢,我还能去哪?」 他的笑容一直那么好看,吊儿郎当起来,还是带点不正经的轻浮,光阴如措,一下子就能把人的记忆拉回初见。 「当初决定跟着你的时候,我就已经做了选择,我前半生都以为定远是我的家,我那说一不二的父亲是我的家,虽然我因为很多事叛逆的不喜欢他,可他是我爹这点我没办法改变。」 容歌没动,静静听着。 「后来这个家散了,从小看着我长大的将军选了一条离开的路,我不那么喜欢的父亲多年来一直走着另一条路,他们在权力的交叉路口反目成仇,变成了敌人。」宿青乔有时候想想都觉得可笑,「曾经我们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我爹打我的时候,将军会替我挡下……可他们都是装的,一个比一个装的好,我不管选择了谁都不会快乐。」 「甚至、我不喜欢他们,将军有鸿鹄之志,我拦不住,我爹和叔伯们同容简狼狈为奸,变得暴戾无情,残害无辜……」 宿青乔靠着廊下的红木柱子,揉了揉掌心的老茧,低声:「夫人说人各有志,我也有,我要同过去告别,我也有我的路要走。」 容歌站在门口,在抬起手推开门的瞬间,回头说:「乔儿,我以后再也不会同你说这些话了。」 想留就留下,她应该相信宿青乔能处理好,他本就是个能担得起事的人。 容歌在外间坐了会,才重新爬上了床,江驰禹眉头轻皱着,睡得很不舒服。 容歌又低头在他额头碰了碰,没有发热,这才小心翼翼的躺下。 尽管她动作很轻,睡的浅的江驰禹还是醒了,将容歌拢进怀里,江驰禹低沉的嗓音带着睡意,「又出去了,还是睡不着吗?」 容歌侧身搂着他的腰,「睡得着,这就睡了。」 江驰禹每日用的药膳都有助于睡眠,他现在的身体就是个药罐子,连剑都提不起来,本就弱的要死,每日服了药就会昏昏沉沉的嗜睡。 就这样容歌还担心他睡不够,轻声哄着他。 江驰禹缓缓睁开眼,视线清楚了些,「歌儿,本王怀疑你背着我偷偷吃别的饭菜了。」 容歌咕哝,「才没有呢。」 「那为什么吃了小半年药膳,睡死的次次都是我?」江驰禹睁着眼睛发疑惑,「你像个没事人一样,不仅不困,还更清醒了。」 容歌低低一笑,觉得现在的江驰禹真像个孩子。 「我精力旺盛,你一病患就别叽叽呱呱了,赶紧睡。」 「本王、」江驰禹低头在容歌耳垂上轻咬了一下,谴绻道:「……精力也旺盛着呢。」 天天这不让干,那不让动,尽养膘了。 容歌被他咬的痒了,眼见着江驰禹放在腰侧的手不安分起来,容歌一个翻身捂住了江驰禹的嘴,威胁道:「我是大夫,你是病患,听话。」 「听。」江驰禹抱怨,「夫人也疼惜疼惜我吧,耳朵都听出茧子了,来来去去就望梅止渴那一套,朝臣官员背地里都说本王守活寡呢。」 容歌瞪眼,「谁敢胡说!来我跟前说,我好好听听!」 江驰禹舌尖润着容歌的掌心,呼吸重了重,「歌儿,本王也要面子的,让我尝尝。」 容歌脸色变了变,两颊烧了起来。 这人生死劫难经了一遭,养在府里流氓气反倒越来越重了,让人恨得牙痒痒。 「死要面子不要命!」 容歌克制着,咬着江驰禹让他摸了摸,水汪汪的眼睛含声看着他,「你以为紫金丹是什么好治的,好不容易让你消停了这些日子,再复发一次小命都难捞。」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江驰禹翻身压住了容歌。 容歌控制力道拍他,「什么死不死的,别让我再从你嘴里听到这个字,等我把你养到能出门走动了再说,其他的歪脑筋最好别动,有也给我忍着。」 江驰禹沉着嗓音,求饶道:「忍不住……」 「忍不住也得忍,你闹腾这么一次,我两个月的治疗白费,你到底知不知道?」 容歌拉过江驰禹的手,软下声来,「你再这样,接下来两个月我都不上你的床,自己独守空房睡吧。」 江驰禹果然消停了,闹了这么一会,也没干什么实际的事,两人身上却都汗涔涔的,低低笑了声,江驰禹那股子虚弱的困意又上来了,搂着容歌说:「哄着你睡。」 .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66病患免费阅读. 467 初定 http://.biquxs.info/ 容歌睡的浅,天刚亮就醒了,江驰禹满头大汗,瞧着是做噩梦了,睡得很不舒服,还醒不过来。 容歌淘了帕子给他擦干净,等他呼吸平稳了一些,才穿好衣裳出去。 撞上在院中溜达的泽也,她叫了一声,泽也回头对她行礼,「夫人。」 容歌面色缓下来,问他:「伤好些了吗?」 泽也尴尬的笑笑,「夫人的药膳属下也天天吃,不好也得赶紧好了。」 容歌点头,「你伤的不比江驰禹轻,又损伤了筋脉,功力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别气馁,慢慢捡回来就是。」 「是。」泽也诚心的说:「多亏了夫人救治,没让属下死了。」 又是这个晦气的字,容歌听的不喜欢,摆摆手说:「好好养伤,还有元霖,让他也别太忙了,府中一切有我,你们这群爷们安心休养就是。」 谁也没想到,偌大的渊王府养了一群病患,眼巴巴的指望一个女人。 可容歌硬是再苦再累都没垮了,将王府事务处理的很好。 朝廷和地方官员,有需要商量的要事也是找容歌,议事堂也给容歌留了位置。 她日复一日做着「渊王殿下」的分内之事。 泽也抱拳,看着容歌急步出了府。 今个议事堂热闹,兵部和户部吵的热火朝天,容歌在门口都被满屋子飞的唾沫喷到了。 她伸手扇了扇,才抬步进去。 最先看到她的是史鸿云,暗暗说了句「姑奶奶终于来了」,这才大声行礼:「殿下。」 兵部官员嘴一闭,朝容歌看过来,跟着叫了声「殿下」。 容歌说:「诸位吵什么呢,让外边人听了多不好。」 「殿下,户部这群王八蛋贪税啊。」兵部侍郎跟见了救星似的,殷勤的迎上来,「咱们现在本就国库空虚,缺钱呢,户部这藏着掖着算哪门子事?」 南边的民风自由散漫一些,这些汴京城里养尊处优,知书达礼的臣子们拖家带口的跟着都城迁过来,性子多少有点变化。 许是劫后余生才知道性命的重要,以往一个个端的跟祖宗似的,现在脑子里除了清绞乱党,就是平安活着,中都人又纯朴热情,容歌也不是娇气挑事的人,时间一长,大家反倒同她相处的愉快。 容歌私下还是个和事佬。 她瞥了户部官员一眼,立刻有人坐不住了,「诶呦喂,殿下你听他胡说,户部稽查的册子我早就递上去了,内阁批过后圣上也看了,一笔笔的账记得一清二楚,我贪什么了贪!」 兵部侍郎愤怒道:「你没贪,三个月前要给京军换甲,你们拖到现在连一分钱都没拿出来,你出门看看,京军都穿的什么破烂,在汴京打仗他们都没这么惨过……」 此话一出,堂中静了片刻。 汴京惨败是他们谁都不愿提及的,兵部侍郎面色一红,连忙道歉。 容歌说:「京军的软甲确实要换,我同京军挺熟的,他们那盔甲从汴京过来就没换新的,不能用了,刀剑也最好打一批玄铁的。」 「……玄铁?」户部官员震惊,「殿下,咱真没钱啊。」 「南边的税年末不是刚收了吗,怎么样?」容歌问。 户部侍郎有苦难言,「殿下也知道,镇北王军需太大,我们一半都拨到北边入了,东地十三州连带着汴京乌烟瘴气的啥也不是,各个狗腿样跟我们敌对着,不抢我们钱就不错了。至于定远八州,我天!」 户部侍郎说到激动处,拍桌子道:「今个那陆缙没来,我可得好好同殿下你说说,定远八州有钱啊,你看看那定远军,吃的喝的穿的,养猪一样,他们就养八州人,还处在大周的中心要塞,天天坐在屋里数钱呢,可……苏敞之一分也不给我们啊!」篳趣閣 容歌:「……」 她知道定远富,但没想到比她以为的还富。 户部侍郎继续道:「就南边的税,现在是唯一能让中都调用的开支,养了个镇北王,中都的皇城也刚修建好,礼部要祭祀,皇庙要正经的弄,户部收进来的钱没多少,流出去的真金白银却哗啦啦的跑,哪还有钱顾忌我们自个。」 容歌也犯了难,抿了抿唇,「那怎么办?南边生意场不挺大的么,那些个夸夸其谈的大周商贾,汴京乱了后投奔到这边的不也挺多吗,他们不好好缴税?」 户部官员又此起彼伏的叹气。 有人问,「殿下,你知道现如今在乱世中把控生意场的人是谁吗?」 容歌皱了皱眉,心里想什么,但没作声。 史鸿云接道:「是韩宜年,他什么生意都做,之前大殿下做皇商,手底下本就路子广,更何况大殿下还有意隐瞒,现在都由韩宜年接手了,人称河州地界土皇帝。」 韩宜年?!土皇帝?? 容歌眉头更紧,有律动的敲着桌面,说:「韩宜年还通着汴京呢?他和容简也做生意?」 史鸿云恨铁不成钢,啐道:「做,这王八蛋狼心狗肺,见钱眼开。」 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容歌同韩宜年,这朋友情谊越来越难以维持了。 「他是厉害,不过再厉害背后的主子还是定远。」容歌怕堂上人拘谨,又补充道:「韩宜年现在看着是为容池做事,实际上效忠的是苏敞之,他是个生意人,有自己的路数,就算和汴京有来往,大家也不用过于担心,苏敞之和容简也是仇敌。」 众人点点头,韩宜年做生意自然得满大周的跑,不三不四的什么人都不可避免,但国家大事上,他应该不会干对容简有利的好事。 「户部也没钱,兵部也适当体谅体谅。」容歌说:「大家都难,又逢战乱不休,我们在汴京城失去的精气,至少得两三年才能养回来,好在南边粮食收成好,不至于饿着,钱的事慢慢来,起码我们的生活比汴京安稳不是。」 大家一阵苦笑。 确实,大半年时间汴京城早就变了样子,容简登位,给自己封了个天道正统,起初还扬言天下,空悬的后位是给容歌留的,把容歌恶心了好一阵。 现在还空着,他带着江湖上的邪门歪教入住汴京,还搞大赦天下那一套,好多走投无路的罪犯都投奔了他,乱世出了个「暴君」,汴京城夜夜笙歌,也不知道搞什么。 反正苦的还是汴京和东地十三州的百姓。 江湖人收税可不是像户部一样温声温气,那是肆意的抢,层层剥削压榨下,汴京城有的是悔不当初的人。 可天底下没有后悔药,容简确实大手一挥解了汴京的毒疫,所有人都转危为安,可一时的喜乐换来的是他们现如今无尽的炼狱生活。 当初拿刀剑捅京军的那群人,现在过的还不是很惨。 容歌在京军中偶尔听到过「白眼狼」、「活该」的字眼。 她不做评价,想多了只觉得悲凉。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67初定免费阅读. 468 陆缙 http://.biquxs.info/ 议事堂众人又拉着容歌多问了几句江驰禹的近况,容歌回答「还好」。篳趣閣 出去的时候史鸿云跟上来,侧身朝容歌拜了拜,说:「殿下,臣听说王爷的病症大药谷能缓和?」 容歌挑挑眉,「是,药谷谷主同我师父是旧友,师父生前……」 说到费浦和,容歌背过手顿了一小会。 史鸿云说了句迟来的「节哀顺变」。 「无妨。」容歌握了握拳,又松开才说:「师父生前曾拜托谷主日对我照拂一二,所以紫金丹的治疗之法,药谷一直在研究着,想让我带着王爷过去。」 「那……」史鸿云不好开口,笑笑道:「臣看殿下的意思,是暂时不准备动身?」 容歌点头。 「史大人同王爷也是旧相识了,大人的关心我明白,可王爷如今的身子不好走动,况且药谷也没有绝对的治疗之法,我一直同谷主联系着,想让王爷先在中都养好一点。」 「殿下想的周全,只要是为了王爷好,殿下怎么做都行。」 江驰禹九死一生,在朝中不是什么秘密,大家也都希望容歌能找到治疗之法,把人治好。 容歌同史鸿云寒暄了几句,一抬头就看到了陆缙,苏敞之在定远的最亲信的人,身披软甲,笑嘻嘻的过来。 容歌微愣,今个怎么看见她不躲了? 陆缙和陆以柔有兄妹相,只不过陆缙常年宿在军野,肤色暗沉了些,此次去中都,也是收拾利索了才来,让人瞧着有那么几分勇猛气。 「陆将。」容歌率先开了口,皮笑肉不笑道:「进都几天了,怎么还神采奕奕的啊,不着急回去么?」 陆缙笑脸一僵,讨好的叫了声,「小歌,你看你这话说的。」 容歌低哼了声,抬步往朝殿方向走,「陆叔叔还是早些回去吧,舅舅要谈的事,在中都谈不拢。」 陆缙跟上,倒是不恼,他见过容歌的次数少之又少,一晃眼这丫头就亭亭玉立了,她所经历的那些事,听在心里都让他疼。 「谈不拢就慢慢谈,小歌你看现在的中都,不也是正需要助力的时候吗?」陆缙笑容真诚,露出白齿,容歌在他眼里就是个孩子。 可这个孩子不是一般的轴,容歌侧头看向陆缙,抬臂拦了他一下,「父皇是需要助力,而不是成为定远的助力。」 陆缙不想和容歌谈太多,哄孩子似的说:「不都一样吗,小歌你也该为大局着想。」 容歌脸色一凉,「不一样!」 「行行行。」陆缙低了声,「跟你陆叔叔犟什么犟,不管这天怎么翻,小歌你的地位都不会变,你想做公主就做公主,谁还能挡了你。」 冷嗤一声,容歌大步的走,「真以为我稀罕这个公主。」 陆缙无奈,中都和定远之间夹了个容歌,很多事情处理起来就很麻烦。 打不得骂不得,真是个宝贝。 「你舅舅让我问你,江驰禹怎么样了?」陆缙说:「回头我去王府看看他。」 容歌负气,「我夫君好的很。」 「……」陆缙噎了噎,又心疼起来,婆婆妈妈道:「你还敢说,早就和江驰禹在一起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们,桉儿都那么大了,你舅舅和我才知情,这事就是你不对了。」 容歌凝了一下,不反驳,只道:「这个是我不对,可你们就没错吗?早些年瞒着我的身世,若是早点告诉我,现在就没有容简蹦哒的份!」 「得了,越说越回去了。」陆缙自知辩不过容歌,苦逼的传达苏敞之的旨意,「你舅舅说了,你和江驰禹这亲事,搁现在他是一百个不愿意的。」 「爱愿意不愿意,我孩子都生了,要你们管。」 「要不是桉儿牵绊着,你以为你现在能在中都安稳带着?」陆缙叹气,加快步伐,「但是你也不能稀里糊涂的成了江家媳妇,之前是我们没空处理这件事,现在有时间了,他江家必须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让你出现在江家的族谱上。」 「什么?」容歌半天反应过来了,瞪大了眼睛,「陆叔叔,你意思是舅舅想让江驰禹娶我?」 陆缙瞪眼,「不然呢?你还真无名无份的做渊王府夫人了?」 「谁说无名无份,我就是渊王妃!」容歌大声,「谁敢质疑?」 陆缙眨了眨眼,「这还不够,他江家一没聘礼,二没婚宴,就不算我们同意这门亲事。」 「……」 「多此一举。」容歌不乐意道:「你们拿什么身份管我的婚事?说说啊。」 陆缙头疼,自知理亏,勉强道:「你陆叔叔我确实不算什么,可苏敞之总归是你舅舅吧,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无父无母,他就是你的长辈,你的婚事他有说话的余地。」 「既然是我舅舅,那就听我的话,早日回头。」容歌强硬道:「陆叔叔你告诉苏敞之,只要他肯放弃容池,继续选择效忠父皇,往日的事一笔勾销。」 陆缙皱眉,「小歌,这不可能。」 「那就别瞎掺和我。我父母早就死了!」容歌冷冰冰道:「我现在还真是无父无母,孤儿一个,我怎么乐意怎么来。」 「你又犟。」陆缙抓住容歌的胳膊,蹙眉道:「陆叔叔好好同你说话,不谈国事不谈立场,就为了你的婚事,圣上养你至今,你称他父皇我们也没意见,苏家为你筹谋,待你如亲生,你舅舅就是你舅舅,婚事得我们商量着来,你必须要堂堂正正的进江家的门!」 容歌动了动唇,看出陆缙有些生气,郁闷道:「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你,苏敞之暂时不能离开定远,所以找个时间让我和圣上谈谈,你的婚事流程得补上,从中都皇宫出嫁也好,从定远城出嫁也好,我们尊重你的选择。」 容歌心烦意乱,同江驰禹走到现在,她还能在乎这点形式不成,可盯着固执的陆缙看了会,又泛起暖意。 苏敞之希望她按礼出嫁,她晓得这份疼爱。 只是……忽地,容歌眼睛眯了眯,莞尔一笑道:「陆叔叔,舅舅的意思是希望我早日出嫁,把这礼数规规矩矩的完成是吧?」 陆缙被她笑的心里发怵,「不然呢,再拖两年桉儿更大了,你以尊贵之躯跟了江驰禹,他江家却连基本的礼数都没给你,这算什么?小歌,你低嫁,他江家高攀。」 「可母妃……也没给我备下嫁妆。」容歌幽怨道:「我堂堂公主,出嫁总不能太寒酸吧?」 陆缙脑子飞快的绕了个弯,「这个你担心什么,你出嫁圣上也得给你备嫁妆的。」 「父皇的嫁妆早就备了。」容歌低了声,「可是都被我花的差不多了。」 「……这是怎么回事?」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68陆缙免费阅读. 469 忽悠 http://.biquxs.info/ 容歌张口就胡诌,「我在公主殿坐的椅子都是镶金的,你说呢?西域小国每年进献的珍宝,一半都进了我的口袋,父皇说要留着给我攒嫁妆,我偏要自己保管,都搜罗到公主殿了,真金白银我嫌弃堆在库房碍事,就让时言在汴京整条街的置办铺子,还乱七八糟的做打水漂的生意,赏赐下人也没个数……至于每年的生辰宴,单是酒水都黄金万两,再加上我在京郊私自建的行宫,都变成东西了……」 陆缙汗颜,他见过花钱的,没见过这么花钱的。 掰着手指头一数,容歌二十年到底花了多少真金。 「那你做这些圣上都知道吗?」陆缙低声。 容歌乖巧的摇了摇头,「父皇不知道,我哪敢让他知道,他一直以为我勤俭节约呢。」 「我听说容靖重建个王府都抠抠搜搜的,建了个把月,手里没钱赌坊的生意都做,你倒好,钱多的在京郊建行宫?」陆缙震惊,「你胆大包天!」 「那我当时被宠坏了,我有什么办法!」容歌蹙眉瘪嘴,大声道:「反正回头父皇问我,我也拿不出来了,地契什么的都丢在汴京了,好些还都是让时言去办的,他远在漠北,总不能让他回来理账,丢在京里的东西也搬不到中都,我……」 陆缙擦了擦汗,容歌早些年受宠,娇贵万分人尽皆知,宫中所有皇子加起来都比不过她的地位。 他斟酌道:「没事,反正你出嫁,圣上和皇后总要给你重新备的。」 「我哪好意思强迫父皇和皇后娘娘给我大肆操办?」容歌说:「现在四处在打仗,什么个情况陆叔叔你不清楚吗?我并非皇后亲生,再让父皇和皇后拿嫁妆,拿少了寒酸,拿多了别说户部,六部能一起用唾沫把我淹死,我落人口舌做什么?」 陆缙为难。 容歌看了他一眼,「那还不如不办呢,再说了,江驰禹也没钱,他的聘礼也被我花光了,渊王府现在是个空壳子,聘礼嫁妆一个比一个寒酸,我堂堂公主,丢死人了,宁可没名没分。」 陆缙艰难的吞了口唾沫,「渊王府家底深厚,江驰禹连个体面奢侈的聘礼都拿不出来?」 「早就拿出来了,我在河州时江驰禹认出我了,天天变着法的送我东西,金银绸缎,一车一车的送,我都花了。」容歌耸耸肩,「还有我得罪了天涯阁,容简当时要找我麻烦,江驰禹背着我用钱摆平的,掏了一半家底才没让天涯阁追杀我,汴京大乱,渊王府又出钱,现在中都王府库房比我脸还干净。」 「……」 「等等!」陆缙深吸一口气,「容简啥时候让天涯阁追杀你的,怎么不早说!」 容歌表情沉了沉,低声下气道:「都过去了,那时候我也不知道容简的身份,他故意接近我给我下套,我没防。」 她装作一脸悔不当初的模样,陆缙又心疼的拍了拍她的肩,「没事,小歌你要出嫁,怎么也不会寒酸,圣上这边的嫁妆要备,咱们定远的嫁妆也要备的,哪舍得让你丢人呢。」 「可是……」容歌为难的抬起头,「陆叔叔,舅舅给我备嫁妆,定远八州会不会有异议啊?」 陆缙豪气道:「我看谁敢有异议!」 容歌放心的点点头,咧嘴笑了。 在陆缙面前卖了会乖,太监来报说容祯终于要见陆缙了,容歌便乖巧的催他赶紧去。 望着陆缙的背影,容歌拍了拍衣襟,勾着唇出了宫。 竹莺在外面马车边等她,看到她问:「夫人遇到好事了,心情不错。」 「好事,天大的好事。」容歌对竹莺吹了个口哨,抬了抬眼皮道:「我们的军需来了。」 「啊?」竹莺说:「夫人是说……钱?」 「对,钱。」容歌兴高采烈,「中都兴建,不正需要钱周转吗,我这次可得好好搞一笔钱。」 这可是苏敞之要缠着给她办婚宴的,花钱如流水啊,聘礼嫁妆她都得从定远八州抠出来不可。 容歌的婚宴定在了四月中旬,中都广发喜帖,派头做的很大。 容歌公主的地位到底有多高,不言而喻,想巴结她的人快要踏破渊王府的门槛,提前送来的贺礼就不计其数。 只要是抬进了渊王府大门的,她一概全收。 容祯和陆缙商议了一下,抛却其他的恩怨,对于容歌这桩喜宴还是十分重视的,宫里派了内监来置办,扯着高高的嗓音,「圣上说了,公主殿下还缺什么,就跟奴说,奴回宫一道禀了。」 容歌笑着打发了人,说王府什么都不缺。 渊王府内部也没有提前置办的意思,江驰禹裹着披风出来,在容歌后颈抓了把,低声:「你还真不上心啊,给你的聘礼,本王总不会少的。」 「谁说我不上心了,我上心着呢。」容歌抓住江驰禹冰凉的手,揣怀里暖着,笑意吟吟的说:「只是你的聘礼我就不要了,来来去去不就是一些虚礼吗,我们关上门,在屋里悄悄的拜。」 江驰禹眸中柔软,温和的能荡起清风,怜爱道:「岂不是委屈你了。」 「你什么时候委屈过我?」容歌翘着眼角,「该给我的你一直在给,一样都没少过,你要是还怕我委屈,就尽快好起来,你平安我就喜乐。」 江驰禹展颜,「人生得你,还有何求。」 容歌不敢让江驰禹吹风,赶紧把他托进去,双手拄着桌面说:「这次是为了坑钱,我俩越穷,舅舅就越心疼,他不得给我把婚宴的排场操办的大大的,回头把贺礼都折成银子,定远军有的咱们京军也得有。」 江驰禹端详着容歌狡黠的眉眼,抬指点了点那眉心,他心里还是觉得委屈了。 委屈了他的歌儿。 —— 苏敞之同中都的谈判这次一点效果都没,陆缙在中都逗留了一个月,没有动摇容祯分毫。 容祯道:「定远若要其他的,朕能给则给,可要朕的玉玺,得朕死了来拿。」 陆缙拜别,官话说的那一水的漂亮,「还望圣上再做思虑,定远是大周的属臣,对于外敌内患,同圣上是齐心的,太子乃仁爱抱负之才,是眼下大周分崩离析之际最好的连接点。」 容祯冷哼,「别跟朕提容池,有野心抱负的是苏敞之,朕耳明眼清,回去吧。」 陆缙拍拍衣裳走了。 他能感觉出来,容祯也很焦急,压力很大,他需要一支定远军,但不能因此把皇位拱手相让。 回定远的路上,陆缙突然就觉得他们像「强盗」,现在所做之事和强盗有何区别,只不过披上了「利益」你外衣罢了。 容歌没有去送陆缙,也没有让他给苏敞之带话,已经不知道能说什么了。 傍晚中都起了风,近卫带着江桉在后院放了会风筝,江桉心不在焉的说他要去温习功课。 容歌忧心忡忡的对江驰禹道:「管管你儿子,我觉得他太累了,不需要他这么累。」 「夫人啊,本王的话现在不顶用了。」江驰禹笑说:「桉儿被汴京的变故吓到了,他说他想强大起来,保护我们。」 容歌只好让厨房送了清火安眠的汤过去,「桉儿适合习武,武将都说他是根骨奇才。」 江驰禹放下兵书,偏过脸说:「前日朝中言官还在本王跟前说桉儿小小年纪才高八斗,日后必是一代鸿儒呢。」 容歌瘪嘴,「好啊,这些人见鬼说鬼话,尽忽悠人。」 「也是桉儿本身优秀。」江驰禹正色,十分中肯道:「本王以为,桉儿更想习武。」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69忽悠免费阅读. 470 喜宴 http://.biquxs.info/ 经历过汴京的事,容歌其实更想让江桉做个文臣,打打杀杀的总归要见血的。 江驰禹一眼看出了容歌的心思,刮了刮她的鼻尖道:「回头问问桉儿,他自己心里有数。」 「桉儿还小,我能替他多想,就得替他多想一点。」容歌说。 江驰禹轻笑,「孩子长大了总要离家的,以前是本王太约束桉儿了,自从你回来后,他长的很快。」 这是肉眼可见的,江桉身上的变化。 六岁的孩子,却什么都懂,已经能为王府分忧了,做父母的如何能不欣慰呢。 不想这个,容歌勾过椅子坐到江驰禹旁边,「定远不肯出兵打容简,我们也没有兵力去打,长久下去东地百姓只会更惨。」 「东地现在乱鬼丛生,短短一月就横空出世许多九流门派,听说还要闹着办武林大会?」江驰禹几分病态的面容轻凝,垂了垂睫说:「说来说去都是天涯阁在捣鬼,我们迁都带走了汴京大部分有用之人,容简登位后把宫城搞得乌烟瘴气,连基本的朝纲体系都建立不起来,君不君臣不臣,他让天涯阁弄这个武林大会还是想招揽一批人士。」 不是谁都能做皇帝的,江湖人是有门道,随便封几个武将还成,可真正动治国齐天下的大能就凤毛麟角了。 容简也不想自己坐的皇城实际上是个「土匪窝」。 容歌指尖缠着江驰禹腰间的流苏,思忖了会说:「我们塞个内应过去?」 江驰禹眉眼柔和,「不成。」 一轱辘转了个身,靠近江驰禹怀里,容歌明白江驰禹的顾虑,道:「我们这边还真挑不出来这样的人,况且……太危险了,现在的汴京是一群牛鬼蛇神,容简又非仁和之君,定不会随随便便什么人都用,这个人从家世到过往经历都得让他挑不出错才成。」 时间紧迫,还不能让他们的内应去了汴京从籍籍无名的小人物开始闯,那等他接近容简,都八百年的事了,还有什么用。 「所以说,与其让我们得人做策应,不如从容简身边人下手,他招揽一批人,真心待他的肯定不多。」 容歌凑近,「那就再等等看,我们随机应变。」 「歌儿,你要不要好好想想我们的婚宴如何操办。」江驰禹低低一笑,故意逗容歌。 —— 很快就到了两家人要给容歌办婚宴的日子,浩大的声势都是从定远传过来的,定远的贺礼装了百车,浩浩荡荡的驶往中都。 容歌选择在中都皇城出嫁,正好江驰禹身子最近好了很多,三天两头还能出门待客,走走形式还是撑得住的。 竹莺再给她梳妆打扮,容歌笑笑:「像平时一样,随便收拾收拾就成。」 「夫人真好看。」竹莺恍然间想起了容歌假意嫁入时府那次,与那次相比,这次正儿八经的出嫁却简便了很多。 容歌同江驰禹商量过了,一门心思都在「坑钱」上,他们之间不需要这些虚礼。 「王府的宴席准备的怎么样了?」容歌问。 竹莺答道:「按照夫人吩咐,不是太好,却也不算差,有荤有素能吃饱。」 「那就成了。」 外面的侍女进来报,「夫人,皇后娘娘来了。」 容歌用指腹抹平唇角的脂,说:「请娘娘进来。」 皇后依旧是温温和和的模样,只是脸上的粉也没遮住她眼底的青色,容歌婚服是最简便的样式,她起身行礼,还没低头就被皇后扶住了。 「本宫过来看看你。」皇后扫了一圈,皱眉道:「奴婢们怎么准备的,妆容也太素了。」 容歌安抚道:「娘娘,我没让他们准备的太隆重,这样就挺好。」 皇后看着容歌,眉头稍微舒展,「渊王府的婚车马上就到了,虽说这婚宴迟了些,可总归全了你父皇同本宫的心愿,你就是渊王妃了。」 「嗯。」容歌朝皇后行了一礼,「这些年,多谢娘娘对我的照拂,我以前不懂事,惹了很多麻烦。」 皇后眼眶润了润,「歌儿你打小就生的好看,谁见了都喜欢,圣上疼你,本宫已然也爱屋及乌,如今你真的长大了,本宫也舍不得。」 「歌儿拜别皇后娘娘。」容歌说:「祝娘娘事事顺心。」 皇后点点头,陪着容歌出宫,容祯是给容歌备了嫁妆的,在六部幽怨的眼神下,容歌执意缩减了一半。 渊王府的婚车在宫内等着,容歌出殿的时候,泽也一抬手身后就响起了喜乐,江驰禹红色喜袍,玉冠束发,笑意柔柔的翻身下马,朝容歌走过来。 虽说是被他俩缩的最简单不过的一场仪式,可在江驰禹朝她伸手的时候,容歌还是抑制不住的心跳加速。 「夫人,本王接你回家。」江驰禹低下头在容歌耳边亲了口,明晃晃的笑脸盖住了漫天的日光,他说:「本王想过这一天,想了无数次……」 到头来没有风风光光,能给的却只有简简单单。 容歌堵住了江驰禹的嘴,贼笑道:「我不在乎,我已经很满意了,还有啊,你真好看。」 「好看么?」江驰禹弯腰抱起了容歌,转身往马车边走,「哪里好看。」 「我看见了就想笑,被勾的魂都留不住。」容歌趁机在江驰禹胸口抓了把,「你能抱我上马,载着我入渊王府,就够了。」 江驰禹跟着容歌进了婚车,外面等了半天,自家王爷也不出来,泽也心领神会,喜乐又起,直接调头往王府去。 容歌挂在江驰禹身上,笑的狡猾,「夫君看到王府的贺礼了吗,南边大小州府以及有钱的商贾们,都送了重礼来。」 「唉。」江驰禹委屈巴巴的叹气,「定远的贺礼是黄金千两,嫁妆百车,奇珍异宝无数,本王的聘礼将军都骂骂咧咧的准备了,宫里就进了六十抬,看来看去,最寒酸的还是本王,除了我这个人,没什么能给你得了。」 容歌在他怀里笑的前仰后合,「这还是开始,我安排了元霖他们,今个广交好友,不论身份贵贱只要来吃本公主的喜宴,就是王府的朋友。」 「后院的酒本王可见了。」江驰禹说:「你要让元霖他们灌酒?」 容歌挑眉,「咱俩的喜宴能白吃?不得让他们在席面上下点赌注,回头老婆本都给他们输光。」 江驰禹也笑,大周的仗是打了,穷人依旧穷,富人照样富的流油,单就南边的行商,趁着战乱不知道捞了多少不义之财,能和渊王府交朋友,传出去吃了渊王殿下和容歌公主的喜宴,多有面啊。 今个来的人比容歌想的还要多,王府近卫一个个热情的不行,一口一个「老哥」「朋友」的叫着 ,款爷们脚底轻飘飘的,礼金翻倍的上。 单是写礼单的管家就安排了十个。 「小狐狸。」江驰禹病的背部略显削瘦,容歌按着他脊背的骨头调皮,江驰禹捧着她笑意吟吟的小脸,「本王就是聘礼,以后对夫人唯命是从。」 容歌嘴角都咧到耳后根去了,「我喜欢。」 「知道你喜欢。」 「喜欢的不得了。」 「嗯……这个本王也知道。」 「亲一口。」容歌仰起头,额角出了点汗,珍珠似的垂在发间,甜道:「快亲一口。」 江驰禹削瘦的背部稍微用力,抬臂把容歌抱到了腿上,狠狠的落了一下吻。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70喜宴免费阅读. 471 赤胆 http://.biquxs.info/ 一路上红红火火,到了王府门前泽也长长一声:「停轿——」 江驰禹是抱着容歌从里面出来的,下了马车还要抱到喜堂上去,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注视过来,王府被形形色色的人挤的水泄不通,赞美的话纷纷而来。 到了堂上,江驰禹才把容歌放下,容歌十二分和善的瞧着满院的生面孔,尤其是看到那些浑身挂金链子的,双眼都在发光。 江驰禹不好意思的替他遮了遮,把小财迷挡住,这才抬声,「诸位莅临本王喜宴,王府今日以贵客待之,宴席朴素,还望诸位海涵。」 容歌探出脑袋,笑嘻嘻道:「各位远道而来,才让喜宴这么热闹,酒水管足,大家吃好喝好,以后都是一家人了。」 半辈子没见过达官贵人的宾客们,瞬间被这和善的氛围感动了,齐声:「恭祝王爷王妃百年好合。」 「好。」江驰禹捏了捏容歌的掌心,说:「本王在此谢过。」 「王爷和王妃还真是亲厚啊。」一个凑热闹的富家子弟说:「以往汴京城高贵,都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谁家一辈子还能见到个王爷,直到今个见到王爷王妃都跟做梦似的。」 容歌分外殷勤,给了元霖一个眼色,元霖上好的酒水陆续搬了上来,她说:「我以前也见不到这么多人,今个在喜宴上听到大家的祝愿,心里也跟做梦似的,以后欢迎大家常来中都走动,到王府做客也行。」 「哎呦,我们身份卑微,哪能叨扰王妃。」 「不打紧不打紧。」容歌心说带上钱来就行,温和道:「我们和大家一样,都是大周的子民,本就亲如一家。」 容歌态度如此温和,而他身旁的江驰禹也分外有耐心,脸上一直带着笑,和传闻中的冷漠无情相差甚远。 可见谣言不可信。 「诸位既然来了,就入席吧。」江驰禹轻咳一声,牵着容歌望过去,「王府会好好招待。」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意思是这成婚不得赶着吉时拜天地? 可等了好一会,渊王府貌似没准备这个环节? 这…… 江驰禹又笑面虎似的请了一次,众人这才上席,元霖哗啦啦带着王府近卫,挨个桌的去下套了。 为了把这群人捧的再高点,容歌和江驰禹还象征性的敬了一圈酒,其实喝的是水,京军威严的守在府中各处。 缺钱的兵部也被容歌诓了来,各位高高在上的官员给有钱的佬赔笑,嘴里十之八九没真话,一来二去把宾客们哄的团团转。 只觉得天都变了,吃了公主的席,还和朝中官员吃了酒,桌面上推杯换盏称兄道弟,脚底都轻飘飘的。 正热闹呢,宫里来了圣旨,禄涞公公亲自来宣的,他吊着嗓子,「王爷和公主大喜,圣上龙颜大悦,给王府宾客赐下御酒,与诸位同喜。」 容歌笑着给禄涞塞了银子,「劳烦公公跑一趟,替我谢谢父皇。」 禄涞连连点头,「奴祝公主喜福绵延,和王爷幸福美满。」 「好,公公慢走。」 圣上赐的御酒,这下宾客们更来劲了,讨着要分点带回家珍藏。 容歌挑挑眉拉着江驰禹躲到了一边,招来了收礼的管家,「进账怎么样?」 管家喜笑颜开,拧着大腿道:「夫人,账面已经进了三千万两白银了。」 「不错不错,给京军改头换面够了。」容歌递了礼簿过去,「院里这些人都有钱,给元霖说,让他们心甘情愿多掏点。」 管家打了个颤,「是,夫人。」 江驰禹说:「回头他们反应过来,不得恨死我俩。」 「哑巴吃黄连,有苦都让他们说不出。」容歌眨眼,「我又没逼着他们掏钱,他们心甘情愿的。」 江驰禹让她坐自己腿上,掏出帕子替她擦了擦汗,「可夫人口口声声要和大家交朋友呢,还邀请他们来王府做客,你这朋友地位太高,院里人都眼热。」 容歌眯着眼,低声:「画大饼你知不知道?」 「那夫人这饼,真够大的。」 「嘿。」容歌戳江驰禹心口,「还有你呢,我俩现在是天下之友。」 江驰禹抬起容歌的下巴,笑声不停的从唇角溢出来。 「王爷,漠北的贺礼到了。」近卫说。 容歌偏过脸,「是镇北王的贺礼?」 「是。」近卫说:「镇北王送了王爷和夫人夜明珠九颗,祝愿长长久久。」 容歌开心的收下了,原本就没打算让容莫送礼,他没钱容歌知道。 江驰禹看了眼近卫,平静道:「漠北还送什么了?」 近卫拱手,「还有一只鹰,通体雪白,能扶摇千里任夫人差遣,叫赤胆。」 容歌微怔,缄默片刻道:「时言送的?」 「回夫人,是。」近卫让人把赤胆带了过来,果真是通体雪白,尖喙也是白色的,唯独一双眼漆黑不见底,见了容歌就轻扑翅膀,性子也很温顺。 它叫赤胆,赤胆忠心。 漠北的鹰难驯,可赤胆一看就不是漠北的品种,它身上没有黄沙的气息,容歌伸手摸了摸它,「它好像很听我的话。」 近卫点头,「漠北那边的人说,赤胆是时言为夫人驯的,赤胆很聪明,能帮夫人传信。」 容歌问:「时言在漠北怎么样?」 「说是很好,夫人切勿担心。」 漠北没什么能拿出手的了,时言把最好的给了她,容歌有些想他了。 一句「很好」,就说明他不好,容歌神色淡了下来,江驰禹揽住她,对近卫说:「带赤胆下去吧,往漠北传信,就说中都一切都好。」 「是。」 容歌拽了拽江驰禹的袖子,低声:「你早就不讨厌时言了,对吧?」 江驰禹笑笑,「本王为什么讨厌他。」 更多的是嫉妒罢了,某种程度上,江驰禹是感谢时言的,他陪着容歌走过了一段美好的旅程。 容歌说:「我把赤胆留下,你别多想。」 「傻。」江驰禹不甚在意,听着院中的酒醉声,语气平和,「时言在漠北需要自己的鹰,他外出作战,高空之上需要眼睛,就像容莫的北野,人与鹰的磨合很难,时言驯服赤胆必然更难,可他毫不犹豫的给了你,他这份心本王感激还来不及呢。」 听他说完,容歌更难受了,「你说的对,时言不可能在驯服赤胆的同时,在短时间内还驯服另一只匹配自己的鹰,他在战场上少了眼睛……我担心他。」 江驰禹安慰,「放心,时言并非池中物,他敢给你,你就要信他。」 「可是,这半年根据我得到的消息,镇北王同辅将时言不和。」 两人都不是肯吃瘪的主,撞在一起谁也不服谁,时言在漠北军中步履艰难。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71赤胆免费阅读. 472 誓言 http://.biquxs.info/ 渊王府的喜宴一直闹到深夜,所有的宾客几乎都醉了,勾肩搭背的叫王府近卫「哥哥」,哥哥们皮笑肉不笑的拉着他们讲大道理。 元霖眼泪都挤出来了,「国难当头,奸贼当道,东地十三州的百姓水深火热,往日汴京荣华不再,容简戕害无辜性命,实在是畜牲一个!」 几个大金链子跟着附和,「畜牲!我们都是大周子民,理应为国捐躯……」 「对!」他身后几桌的大金链都站起来,高声道:「我曾经在北边跑货,现在北边封禁的严,镇北王还在和鞑靼打仗,那乱贼容简勾结外敌,让鞑靼打我们的镇北王。」 「因为打仗,现在生意都不好做了,我们这群人再惨,也没有守疆的将士们惨啊,听说他们都吃不饱。」一人喝醉了抹眼泪道:「我们还能干什么,为国捐躯!」 此起彼伏的醉汉大喊「捐躯」。 元霖扶着老哥,拍他胸脯,「捐躯就不用了,咱们可以……捐钱。」 「啊?」大家一股脑的抬起头,元霖又一顿哭,花言巧语的开始卖惨。. 身旁时刻跟着收票子的管家,在元霖惨绝人寰的忽悠下,直至深夜,所有吃了喜宴的富商都大手一挥批了票了。 元霖连他们祖宗十八代分别是做什么的都挖了个一清二楚,佯装感动之余,连夜让近卫送人回去,顺便在钱庄取了钱。 这些富商对元霖感激涕零,感谢江驰禹,感谢容歌,给了他们一个效忠的机会。 元霖抹了把心酸泪,「诸位慢走,日后我们都是兄弟。」 「好兄弟!」有人一身酒气的上来拥抱他,鼻涕眼泪的哭,「你真是我兄弟……」 元霖脸都哭僵了,把人都送走了,这才鼓着腮帮子道:「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搞得我跟土匪似的。」 六儿嬉笑,「咱也差不多了。」 「差得多呢。」元霖踩着横七竖八的凳子,吹了口酒气,「他们之中有多少人赚不义之财了,你知道吗?就刚才叫我兄弟的那个大老粗,年年贿赂地方官,偷税发家的。」 六儿瞪眼,「这你都打探清楚了?」 「何止呢?」冷嗤一声,元霖讽刺道:「你还真以为夫人能坑好人的钱?这些人没几个干净的,这次的钱,他们明日酒醒后就是不甘心,也得给我甘心。」 六儿忍不住鼓掌,「王爷和夫人真是远谋,话说回来,夫人这药也厉害啊,这些人明明醉了,却脑子清楚,说话倒豆子似的,随便忽悠两句,把家底交代的清清楚楚了。」 元霖喊了声,「赶紧收拾了,动静小点。」 他收了礼簿,一边往里院走一边道:「前二十年让他们贪国家的钱,今个一口气都给我吐了出来,那叫一个爽。」 —— 江驰禹和容歌早早回了主屋,屋里是按照洞房来布置的,红烛映的整个屋都热烈滚烫。 外间的香桌上摆着江驰禹爹娘的灵位,容歌看着江驰禹仔细擦拭了一遍。 「我俩给爹娘磕个头。」容歌主动说。 江驰禹退回来,同她站在一起,「早该让爹娘见见你的。」 「丑媳妇终于见到爹娘了。」容歌知道江驰禹心里有刺,因为老王爷和王妃的死,她握紧了江驰禹的手,温声:「父皇你同我拜过了,璃王府的陵地你也陪我拜过了,现在该我陪你给爹娘请安了。」 江驰禹心口骤酸,暗声:「好。」 他们给江家父母磕了头,江驰禹望着那冷冰冰的牌位说:「孩儿娶了天底下最好的姑娘为妻,今日带给父亲和母亲看看,是我少年一时心动,就记挂上的。」 容歌掌心温热,抢答道:「是儿媳先缠上的,那时候脸皮厚,只见了一眼就觉得,爹娘生的阿渊怎么那么好看,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少年郎。」 「彼时心动,碍于身份没有及时宣之于口。」江驰禹隐隐哽咽,默了会才继续说:「少年时的喜欢隐忍又沉重,远不及歌儿热烈勇敢,辜负了年少无忧的她,一直后悔至今。」 红烛随着微风轻跳着,连人的眼神也随着明暗不清。 容歌跪的笔直,扭过头盯着江驰禹的侧脸,百般滋味饶在心尖,说不清道不明,她只能笨拙又倔犟的同江驰禹换成十指相扣。 江驰禹灯下的眸子早就润了,缓缓说:「高堂在上,替孩儿见证,孩儿生生世世都要娶容歌为妻。」 他结结实实的磕了个响头,想让远在另一个世界的双亲听到。 他们一定也很想念,想念他们留在世上的孩子。 「爹娘保佑。」容歌跟着江驰禹说:「容歌也要生生世世嫁江驰禹为妻,我们生要同衾、死要同穴。」 两人相视一笑,在双亲的牌位前敬了酒。 「不要后悔。」容歌吻上江驰禹,指腹拭过他的眼角,低声:「我们从来没有错过过,你年少动心是我拽着你,后来我失忆,是你死死拽着我,我们还在一起。」 他们从来没有想要错过彼此。 洞房花烛夜真的就是洞房花烛夜,江驰禹的身体不允许他欲念太深,可真刀实枪起来,容歌在床上也是打不过江驰禹的,翌日日上三竿,主屋的门还闭着。 又过了半个时辰,近卫们要挨个禀事,竹莺在小心翼翼的去敲了门。 再过了半个时辰容歌出来了,她脸色不太好,嗓音微哑,吩咐道:「王爷这几日……别出门了。」 「怎么了?」竹莺忧心道:「王爷身体不好多了吗?」 容歌闷声:「不好。」 江驰禹又得养着了,容歌在廊下清醒了会,才揉了揉眉心进去,江驰禹笑着起了,看着精神很足,目不转睛的黏着他。 「过来,」江驰禹嗓音更沉,唇微微发白,按了按心口道:「还生气呢,歌儿过来。」 容歌暗暗咬牙,还是没出息的过去了,先探了他的脉,才幽怨道:「我没生气,我是担心你懂不懂?」 江驰禹的低笑从鼻腔发出来,「不至于,本王没那么娇弱,要是洞房花烛夜倒了,传出去岂不是让人以为本王……不行?」 容歌跟着他已经没羞耻心了,摸了摸他的脸,故作轻松道:「不行就不行,你不行也没关系,我行就对了。」 「唔?」江驰禹显然没料到容歌会这么反击,怔了半天,目光深沉,「歌儿,男人不能不行。」 容歌知道他耍贫,咬住他的耳垂,鼻音轻扑在耳廓,低说:「王爷英勇无双,行了吧?」 那温热的气息喷在耳边,江驰禹浑身痒,简单的亲吻只能用隔靴挠痒来形容,忧愁的想,在这样下去……他可能真就不行了。 所以男人一定不能生病。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72誓言免费阅读. 473 僵局 http://.biquxs.info/ 夫人,从今往后药膳本王一定好好吃。」 容歌眨眼,觉得江驰禹开窍了,「怎么,不腻了?」 「腻。」江驰禹诚实道:「可为了本王与夫人的幸福,枪不能倒。」 「……」 容歌愕然的瞪大了眼睛,败下阵来,江驰禹微仰着脖颈,他的皮肤比之前更白更细腻了,喉结轻滚,十分诱人。 「算了……」容歌忍了忍,收起想撕咬他一口的尖牙,无奈道:「夫君放心,妾身会让你勇挺男儿本色的。」 江驰禹:「……」 他的笑意微凝,被容歌趁机揩了一把油,看着她欢快溜之大吉的背影,食之乏味的舔了舔唇角。 怎么就病了呢。 要是没有汴京的死战,紫金丹的毒还能慢慢的解,他撑个八九年应该没问题,可现在……握了握掌心,他脚底都有些虚。 容歌管控江驰禹愈发严格,连府中每处地方栽种什么花种植物都有硬性要求,全都是对江驰禹身体有益的。 哪怕能让他多康健一天,容歌都愿意付出十倍努力。 管家拿了婚宴的所有进账给容歌查看,容歌将每件贺礼都估了价,派人去换成实在的银子。 除了王府的日常开销,其他的都同户部商量着用在了刀刃上。 户部侍郎见了容歌能当场哭出来,虽说容歌这次坑钱和他们联手商量过,可进账也远远超出了他们预料。 两个月后,中都焕然一新,京军和锦衣卫从头到脚换了行头,威风凌凌。 京军扩充,兵部也把眼下他们能调动的所有兵马汇总了一下,各州的防卫也相应加固了一层。 七月中,各州招揽的兵马进入了紧急的训练,地方的折子在内阁堆成了山,张喜带着阁臣没日没夜的批,再呈到御案前,一切都在好转。 汴京同东地十三州修了直通的官道,成了大周板图中最异类的部分,看着容简不是要称帝,是要自己占据一块疆土开辟新国度。 「我让人去看过了,从汴京直通青州的官道,容简是让江湖上一个神婆匠督工的,建桥的时候在两边用巨石雕刻神神怪怪。」宿青乔脸上带着嫌恶,讽刺道:「路两旁也是,青面獠牙的石像跟怪物似的,寒碜人。」 容歌蹙眉,「以前也没发现容简信奉这些。」 「天涯阁本来就祭鬼神,也是江湖人的迷信。」宿青乔接着道:「再者容简也中了紫金丹的毒,原本比王爷情况好,他身边懂医毒之术的人还多,可容简自己荒yin度日,我猜测近来应该病发了。」 江驰禹阴了容简一把,让他吞了一颗紫金丹,容歌是知道的。 没想到他这么快病发了,冷哼道:「我这边没有破解之法,容简也好不到哪去,他不是养了个国师在身边吗,还建了个登仙阁,是解不了毒吓怕了?」 宿青乔沉着脸,「多半是,毕竟他身边都是些不讲路数的江湖骗子,牛鬼蛇神听多了,信的也就更多了。」 「让他信。」容歌扔了笔,冷眸道:「我倒要看看,老天爷怜不怜悯他。」 先死在汴京城都算他命好,最好别落在容歌手里! 七月底,中都局势基本趋于平稳,同地方各州的交接也都完成了,大部分人还是信奉容祯的,东地的情形有目共睹,想好好活命的就不会去投奔容简。 投奔定远八州的人也不少,奈何定远挑剔,无用之徒一概不要。 定远真是越来越恢宏了,好多人都想接近太子爷,探探容池的底。 奈何他们不知道,容池现在进退两难。 —— 定远城将军府。 苏敞之前脚和副将们议完事,容池后脚就跟了进来,神色不郁道:「将军花钱给他们做嫁衣,是怕中都的兵力赶不上定远军吗?」 苏敞之背着身子,将阙化解下来放到架子上,爱惜的擦拭着,头也不回的说:「不至于。」 「我早就说了,江驰禹和我那妹妹没什么好心思,将军想风光嫁女儿可以,但不能太慷慨了,银子给出去就是人家的。」容池长了个生意头脑,对金钱十分计较,越想越堵,「现在好了,中都缺钱,将军一下子给补上了。」 苏敞之不以为然,终于转过了身,看容池的眼神不带一点温度,「殿下觉得我们缺钱?」 容池一噎,「我们是不缺钱,可中都缺啊,他们没钱陷入困境,本王不更好要挟谈判吗?」 苏敞之似乎有些怒了,沉道:「太子殿下,都说我是风风光光嫁女儿了,我给她多少,是我的事,至于她怎么花是她的事。」 容池暗骂一声「孽缘」,不禁想容歌要是没有死而复生该多好。 她死了就死了,今天苏敞之也不会多了牵挂与偏爱。 「中都正在抓紧练兵。」容池走近,抬了抬眼说:「如果让父皇再组建一支能媲美定远军的军队,那他们就不需要我们的帮助了,我们会失去筹码。」 苏敞之坐在了主位上,架起了二郎腿,「练兵非一日之功,中之内都养不出媲美定远军的军队,殿下对我没有信心吗?」 容池被苏敞之凝视着,莫名的脊背发寒。 「夜长梦多,将军既然决定扶持我登位,那我就不能一直顶着太子爷的空衔。」容池咬牙,「我等不十年,将军肯定也等不了,吞并中都,发兵汴京杀掉容简,一统大周疆土!我要做真正的太子殿下!」 苏敞之瞥了他一眼,「殿下急了?」 容池如何不急,他不傻,被带到定远后就慢慢洞悉了苏敞之的真正野心,硬声道:「将军爱歌儿,可她在中都一日,就会绊住我们一日,直接把她带回来,让她留在定远不好吗?」 苏敞之沉默,眼神冷漠。 容池心底怵,可他的话要说完,「当时我们撤出汴京,将军你就不应该心软让容歌被锦衣卫带走,她一哭将军你就心软了,她要跟江驰禹在一起,那就连江驰禹一起带到定远,让人看着不就好了吗。」 定远军救了江驰禹,锦衣卫也来救江驰禹,最后带走江驰禹的是京军,苏敞之答应容歌要护江驰禹一命,可带他回定远……江驰禹不是会归顺他的人。 容歌原本要被他带回定远的,可他最后心软了,江桉在中都,江驰禹也在中都,容歌说,她去了定远会死的。 现在想想,当时确实错了。 「殿下现在说这些没用。」苏敞之直接否决道:「事情我自由安排,殿下等着当太子爷就好。」 又是这句话,容池面色僵了僵,才极不情愿的走了。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73僵局免费阅读. 474 谈判 http://.biquxs.info/ 容池离开后,苏敞之靠着椅子眯了会,他很疲累。 屋中脚步声响动着,来人走的极其轻,苏敞之能听到却醒不过来,他被鲜衣怒马的少年情怀困住了。 容淮长着一张贵公子的面孔,却极好亲近,他喜欢骑马射箭,高兴了会爽朗的大声笑,会先在马背上欢呼,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很张狂。t. 苏敞之就比他稳重很多,即使容淮娶了世子妃,整日还是挂着年少轻狂的笑。 「敞之,我给你找了个媳妇。」容淮过来勾苏敞之的肩膀,笑的阴险。 苏敞之本能的不愿意相信他,白眼道:「我不要。」 「你少来。」容淮做了个拉弓的姿势,「我马上就要当爹了。」 苏敞之瞪眼,「唐初有孕了?」 「是,世子妃、我媳妇有孕了。」容淮双眼生辉,「看你这么可怜,连个媳妇都没,到时候勉强让你当个干爹。」 「嘁!」 苏敞之心里高兴,嘴上却不大乐意,刻薄道:「你家小子的干爹我不当,烦死了。」 「谁说是小子了,万一是姑娘呢?」容淮贴近他,汗气扑面而来。 苏敞之嫌弃的推开,脸色却柔和了许多,「姑娘好,世子若生个姑娘,不用你说我都疼她。」 容淮大笑,「是我女儿又不是你女儿,轮得到你来宠?赶紧的,娶个媳妇自己生吧,现在赶紧生,日后我还能勉为其难的跟你结个亲。」 苏敞之瞪两眼,半晌一起笑了。 世子妃真生了个姑娘,苏敞之想着他何时能再看到容淮那张肆意张狂的脸,告诉他:「歌儿和你很像,不过我没当成干爹,当舅舅了。」 苏敞之陷入过去的回忆了,一眨眼就是璃王府的血海…… 他悲愤欲绝,却无能为力。 眉头忍不住皱起来,感觉屋里的脚步离得更近,什么东西压在了身上,苏敞之猛然惊醒,一把拽住了胸前的手腕。 冰冷的腕扣让他一缩。 陆缙把刚要盖上的毯子收回来,垂眸说:「又做梦了,我进来就见你睡着了,累了就回屋睡。」 苏敞之掌心出了汗,他双手交在一起胸口起伏了会,低声:「我又梦见容淮了。」 陆缙转身的动作停住,给他倒了杯茶,说:「世子有没有谢谢你,说小歌长的很好。」 苏敞之半张着唇,抬臂挡住了双眼,藏在黑暗里说:「没听见。」 「世子一定说了。」陆缙道。 没有人从那个血夜里走出来,谁都没有。 苏敞之更是,只有陆缙知道,苏敞之至今还在梦里和容淮策马奔腾,和他商量世子妃生的小姐叫什么名字,生个小崽子又叫什么名字…… 他心里有恨,走不出来。 「我不是一个称职的舅舅,我根本没有照顾好歌儿。」苏敞之气音低沉,「我都不能让她待在我身边,替容淮和唐初护着她。」 陆缙觉得屋里有些凉,穿堂的凉风吹进来了,带走了八月的燥热。 他高大的身影挡在苏敞之面前,用阴影把难得脆弱的将军遮住,低头说:「敞之,小歌嫁人了,江家小子还不错,家世清白,是世子喜欢的类型,她会过的很好。」 苏敞之放下胳膊,重新睁开眼接受光明。 陆缙的脸逼近,慢慢说:「敞之,你该醒过来了,放过自己才能走出来。」 苏敞之一动不动的盯着他,脑海里支离破碎的幻影还在。 「这些年,我都觉得你快被逼疯了。」陆缙说。 —— 八月中旬,苏敞之突然派陆缙攻打东地十三州,从最靠近定远的忻州开始,一鼓作气,在容简震惊之际就拿下了忻州。 同乱军打了几个来回,忻州知府被斩首示众,惹恼了养在忻州快活的江湖门派,他们向定远军使阴招,最后被苏敞之连锅端了。 忻州落在了定远手中,定远放出消息,是东宫太子清绞乱党。 本以为他要继续前进,结果拿下忻州给容池玩,等乱军打过来的时候,定远军就撤了。 十日后定远的谈判书再次搁在了中都御案,苏敞之态度异常强硬。 「东宫太子,要入主东宫。」 江驰禹家里待不住,趁容歌出门又跑出来了,八月的中都天气清和,温度偏高,刚好适合他,坐着马车入了宫,同容祯在殿上谈话。 看了定远来的折子,江驰禹神色微沉,「苏敞之要让容池回中都来?」 「他也敢,真是一点都没把朕放在眼里!」容祯看向江驰禹,「冠冕堂皇的屁话,他让容池回来,让朕把户部、吏部、刑部大权统统交到容池手上,口出狂言!」 容祯气的胸口生疼,猛灌了一碗茶都压不下去。 江驰禹心道不愧是苏敞之,这种明目张胆的威胁,他轻飘飘一封奏折直接送过来。 「臣记得上次陆缙来谈判,要的更多。」 直接要玉玺了都。 这次退步不少,可目的一样的狠。 容祯说:「苏敞之高傲的以为他退了一步,朕就必须也跟着他退一步,轻而易举拿下忻州给容池挥霍,他在挑衅朕。」 江驰禹垂眸,他手腕上挂着一串平安珠,是容歌在庙里求来的,他指尖轻轻转动着那褐色珠子,沉吟片刻。 「苏敞之的意思是,只要圣上把这些给他,定远军便会不遗余力的攻打汴京,拿下容简的项上人头。」 容祯吐了口浊气,挑出另一份折子让禄涞捧给江驰禹,「你知道容简现在的兵力是多少吗?」 江驰禹接过边看边问,「他总没有二十万大军吧。」 「他有十万乱军随意调动,现在是没有二十万,可假以时日,他就有了。」容祯烦躁的后仰靠着椅背,「苏敞之拿准了朕现在调不出兵力去夺回汴京,但是他能。」 江驰禹思忖的够久,权衡利弊过后才中肯道:「就算是定远军去打,也将是一场长久战,容简很强大。」 所以苏敞之才要把容池送回中都,让他执掌东宫太子的大权。 「定远军和乱军开战,结果会是两败俱伤,到时候圣上再拿下定远,轻而易举。」 容祯说:「可苏敞之不会让这种结果发生,他杀了容简,也不会回头让朕趁虚而入卸了他的职,有容池手握大权压在中都,他仍能东山再起。」 看似是一场还不错的谈判,可最后赢面大的还是苏敞之。 容池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他回了中都,指不定还要如何夺权,太子之位让他坐稳了,苏敞之就不怕中都拿他如何。 「那圣上,要同意吗?」江驰禹平静的看过去。 容祯鬓间的白发又多了几缕,他依旧很烦闷,腔调都是低气压,「江驰禹你说,朕要是不同意,苏敞之会直接来攻打中都吗?」 毕竟现在的中都,在定远军面前不堪一击,苏敞之想要篡位跟玩一样,完全取决于他没有有这份心。 对峙僵持了快一年,容祯知道,苏敞之的耐心快尽了。 江驰禹也说不准,只能保持沉默。 容祯低低笑了,「朕在汴京的时候,抱着赴死的决心,也没想到最终能活着撤到中都,那时朕立了遗诏,交予皇后保管,除了朕,没人知道那封遗诏立了谁。」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74谈判免费阅读. 475 遗诏 http://.biquxs.info/ 江驰禹抬了抬眼皮。 「你觉得朕立了谁?」 「臣不敢妄议。」江驰禹拱手说:「圣上自有决断。」 容祯起身,慢慢踱步下来,让太监把门窗都开到最大,堂内四面八方都逃窜着温热的风,他平和道:「朕不在意,同你闲聊几句,你猜猜。」 成功勾起了江驰禹的好奇心。 他将宫里的皇子挨个筛选了遍,没一个能拿出手的,太小的奶娃娃就算了,皇后此人从来不爱干涉朝政,让她抱着小皇子垂帘听政不靠谱。 容靖太蠢,容池是苏敞之的傀儡,那剩下能堪堪撑一撑容氏天下的,只有镇北王。 江驰禹开口,「圣上对二殿下寄予厚望么?」 「镇北王。」容祯走到了江驰禹身边,侧身看着门外,慢悠悠的说:「朕确实喜欢镇北王,可比起高坐庙堂,他更适合挽弓射雕,让他抛下漠北来当皇帝,他会觉得朕烦死了他,怕也治不好国。」 江驰禹心里有股不好的预感,他紧握椅子弓起的扶手,指尖缩了缩,「圣上的心,臣猜不透。」 到此为止吧。 容祯没死,好好的回了中都,他那封遗诏便也没了用处,再过几年,小皇子们陆续长大,容氏会有新的继承人。 江驰禹以为话到这就可以停下了,可容祯似乎没有这个意思,他又笑了笑,回头说:「朕想告诉你。」 江驰禹摇头,他不想知道,甚至想擦汗。 也不知是不是被容歌养的太小心了,江驰禹一动不动坐着,让人看着他的病容,就无法将现在的他同汴京的京军统领联系起来。t. 气质都不一样了。 「圣上,臣还是别听了。」江驰禹笑了笑,「听多了睡不着,晚上歌儿唠叨我。」 容祯展颜,「你也会惧内。」 「惧。」江驰禹身为男子汉,说这话一点不虚,诚实道:「歌儿那脾气,臣不服软都不行,事事都得顺着,习惯了。」 容祯没再多说,看了眼时辰,提醒道:「朕估摸着,渊王妃这会正气冲冲四处找你呢,你趁她出门偷跑出来的吧?」 江驰禹一哂,温和的勾起了唇。 他起身告退,快要走到门口了,背后传来容祯的话,「江驰禹,朕立了容歌。」 门槛并不高,江驰禹却被绊了一下,抬眼看去,那俏丽的身影果然来了,正气鼓鼓的朝他大步走来。 他惧内。 瞬间就猜到了容歌此刻冲他来的心理,想狠狠的抽他,怪他乱跑。 「圣上,容歌不想当皇帝。」 轻飘飘的丢下这句话,江驰禹小步迎上了容歌,「怎么找这么快,我就出来走走而已。」 容歌火气蹭蹭的往上冒,「我的话你是一点都不听了嘛。」 江驰禹连忙摇头,「天地良心,真不敢。」 「那我坚决不让你出门还是咋地,你偷跑就偷跑,你还不让近卫跟着,一个人出了事怎么办?」容歌若是有胡子,此刻该倒竖起来了,「我就问你,下次还一个人出不出门了?」 江驰禹点头,被容歌一瞪,又飞快的摇头。 「夫人消消气,下次带上泽也,哦……没有下次,本王再也不出门了,天天守着闺房还不行嘛。」 「……」 容歌心疼的给他擦汗,又抱了抱他,「别让我瞎担心,进宫也可以,我带你一起来嘛。」 「好。」江驰禹始终笑着,他真的像变了一个人,没了脾气,没了往日冷冰冰的威严。 容歌松开江驰禹,朝堂里看去,「你同父皇说了半天,既然来了,那我进去看看他。」 江驰禹突兀的想起容祯最后一句话,拦住容歌,不想让她见容祯。 容歌不解的看着他。 江驰禹只好找理由道:「圣上太累了,刚进去歇下,我们回去吧。」 容歌愣了愣,叹了口气,「那就先回去。」 回去的路上江驰禹时而会失神,容歌以为他累着了,让他靠着软枕休息。 江驰禹只是在想,容祯为什么要立容歌,这比他随便立一个小皇子还要惹人非议。 况且……容歌不能被绑在皇位上,她不喜欢。 容祯向来都顺着容歌,这件事却一点都没商量。 不出两日,东地更乱了,容简失了忻州,在汴京大发雷霆,又征集乱军祸害了不少无辜的人。 东地难民纷纷出逃,他们想远离汴京,可还没跑出家门口,就被重新挡回城内。 武林大会如期而至,容简丧心病狂的让江湖疯子拿人头来汴京换权势,还真有想巴结他的后退络绎不绝的上赶着杀人。 一片尸殍遍野、鬼哭狼嚎的景象。 定远军捣毁了几个不入流的匪教,救了些人,苏敞之同时也发来了最后的通碟。 质问容祯,东宫让不让。 容祯恼怒又无力,扔了那奏章,还是没有开口。 议事堂里,兵部官员唉声叹气,「我们要是出兵攻打汴京,胜算不大。」 「如今能和乱军抗衡的,胜算最大不就是定远的白眼狼嘛。」兵部侍郎吸了口大烟,麻痹着内心的烦躁道:「要么就让镇北王回来踏平汴京城。」 说起镇北王,汴京城破后,从漠北回来的书信都是带着刀子的,任谁都能猜到,容莫发火了,并且是很大的火。 「容简现在还勾结这鞑靼,鞑靼王甚至已经收复了大漠部落,如今也不是好打的,容简教给他们大周将士的弱点,让鞑靼王对漠北军一次次的下重击,镇北王现在自顾不暇。」 容简真是条吃里扒外的恶狗。 「虽说我们可以在中都休养生息,但这想法也太自私了。」一位臣子说道:「等我们养个,那定远军和容简何尝不也在养精蓄锐,到时候再打仗,结果不会比现在好了。」 兵部侍郎点头,「仗要打就一次性打到底,让容简在汴京逍遥快活,我睡都睡不安稳。」 「圣上问我们让定远军去攻打容简的后果,我们心知肚明,却没一个人敢开口。」 他们讨论的正欢,容歌将杯子重重放在了桌面,大家都被惊道了。 她好整以暇的抬起头,「半天也没商量出个所以然,抱怨的话我也不想听,今个就到这。」 说完她冷漠的起身,转头就走了。 留下一众人大眼瞪小眼,「殿下怎么了?」 「……不知道。」 他们突然开始想念江驰禹,女人的情绪实在多变,还难以揣摩。 容歌出了门,天色阴沉沉的,和她的心情一样压抑。 苏敞之的谈判条件她看了,确实很诱人,可……不能让步。 容歌不断听着容简统治下的暴.政,一遍遍问自己,中都还能如何自救,如何一招制胜。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75遗诏免费阅读. 476 成长 http://.biquxs.info/ 容歌烦是真的烦,从议事堂出来,便回了渊王府,刚到门口,赤胆从高空飞下来,冲着容歌发出一声戾叫。 容歌抬头看它,赤胆雪白的羽翼有遮天蔽日的气势,它每一次展翅都很凶狠,与乖乖吃肉时的反差很大。 落下来又温顺的不像话。 逗了逗它,容歌轻笑,「时言把你送过来,浪费了。」 赤胆听不懂容歌说话,却低头蹭了蹭她的手背。 「阿娘!」江桉满头大汗的跑出来,艳羡的目光停留在赤胆身上,乖乖向容歌行礼,「阿娘回来了。」 容歌点头,江桉的个头又蹦高了,在潜移默化中他长大了,很少往容歌怀里直扑,大多时候只会拽拽容歌的袖子,仿佛在证明他真的长大了。 可容歌并不需要他长大,不需要他小小年纪去承受太多。 「三天两头的往京军大营跑都晒黑了。」容歌心疼道:「这几天就别去了。」 江桉原本白嫩的模样染上了麦色,他弯着眼睛说:「不去不行,大家都可喜欢我了,我不捣乱的。」 容歌低头,「我可听耿统领说了,你在校场还得专门让两个京军看着,怕你伤到了,这不耽误人家事吗。」 江桉脸色一晕,牵上容歌的手往里面走,狡辩道:「阿娘最近没见耿统领吧,我才没有呢,早就不让京军看着了,他们现在都不管我的,我很厉害的,伤不到。」 容歌用另一只手在他头上抓了一把,小孩子的发根有些戳人,头顶热乎乎的,让人舍不得放开。 江桉摇头,「阿娘,不能摸头。」 「为什么?」容歌笑着问。 「会长不高的。」说着江桉就把容歌的手扒拉下来,眼神时不时的瞟赤胆,嘴上不停的说:「耿统领的刀使的很好,他还教我了,京军的箭也好,我也缠着学了,大家都夸我聪明,中都的小公子现在都不是我的对手。」 容歌走到廊下,侧脸看着江桉,「你啥时候和都城其他矜贵公子哥玩了?」 江桉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我没和他们玩,他们一个个傻乎乎的,仗着比我大就想欺负我。」 容歌皱眉,「有人欺负你!」 谁家熊孩子,看她不扒了皮! 「没没没……」江桉觍着脸一笑,「没欺负到我,他们就对我好奇不是,我在校场练箭,他们就一伙人摸进来想逗我,京军哥哥那敢让他们吓到我,都护着我呢。」 容歌不信,她就说前几天江桉怎么神出鬼没的,还在屋里躲了几天,江桉被容歌盯得心里发毛,找着受学的借口就要跑。 容歌手疾眼快的揪住他的后领,沉道:「转过来。」 江桉缩了缩脖子,短气的叫了声「阿娘……」 容歌不理他,揭开他的袖子看,两个胳膊肘还有刚褪的痂,三二给逮屋里去,冷着脸扒了衣服,身上还有青紫。 江桉觉得大热天的脚底直冒寒气,白着脸穿上衣服,嘟着嘴服软,「阿娘消消气,消消气,桉儿给你揉揉腿。」 「……」 这股子哄人的劲,还是这一年暗地里学他老子的,两人活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套一套的。 容歌目光威严,挑着声不客气道:「被人打了?」 江桉摇头,「没。」 「被群殴了?」 「……没。」 江桉越说越没底气,他比谁都知道阿娘护犊子,回头去替他找回来多没面,颤抖道:「阿娘,我打回去了,就是……切磋。」 「切磋?」容歌跺脚,陡然加大了声量,「你小小年纪你还学会切磋了,你和谁切磋了?怎么,中都的山水养人,把你给养烈了?汴京城那会怎么不见你气势高昂,三天两头的跑出去聚众斗殴呢!」 江桉狠狠打颤,原地跪下了。 小声嘟囔,「那会子天天关在家,我也不认识谁啊……现在不认的人多了嘛。」 容歌:「大点声!」 「……阿娘。」江桉捏着容歌的膝盖,「我错了我错了,我不会在外面吃亏的,父亲说了我是男子汉大丈夫,要有主见。」 容歌拧着眉笑,「哦,你老子教的啊?」 「……」 江桉可不想祸水东引,他本就早熟,比同龄人聪明,在汴京是被藏着长大,来了中都,他不用再避讳别人的目光,他熟读兵法,勤习武,突然间发现了以前从来没有的乐趣,他喜欢自由的感觉。 现在的他,心里想法可多了,在家乖,在外面可是很横的,高傲着呢。 「阿娘,你别找父亲麻烦呐,他是无辜的。」江桉求情道:「是我自己跟父亲说,我想做武臣,想当将军,父亲就答应我了。」 容歌一动不动的看着江桉,江桉的额角的汗珠晶莹剔透,顺着愈发流畅的面部轮廓滑下去,他有一双比江驰禹还锋利的眼。 真的像长大了。 「起来。」容歌不冷不热道:「还学会替你爹求情了,你娘我是母老虎啊,回头能吃了你爹?」 江桉麻溜的起身,拍了拍衣摆,嬉皮笑脸道:「那没有,阿娘是天底下最温柔的阿娘。」 「少来。」容歌撑着气势,「你文武双全,我原本想让你进宫和小皇子们一起受学的,可看你这样子也不想去,整天混在京军堆里,你喜欢武阿娘不反对。」 「我就知道阿娘最好了。」江桉高兴道:「我不会惹是生非的,在校场真的能学到很多,我真的很喜欢耿统领的刀。」 想想耿博延那魁梧的身材,再瞧瞧江桉,容歌也不知道他一天跟着耿博延学什么,汗颜道:「你不喜欢学剑吗?」 江桉认真想了想,「学剑先学刀,阿娘,书里写了,我不图快,图精。」 「那我回头想想,给你找个师父教你,你父亲……」容歌挑眉,抿着唇说:「他武艺不精。」 江桉又笑,替江驰禹找面道:「父亲病着呢,不能舞刀弄枪,我心里有数。」 容歌点头,「那宫里受学不去了?」 「不去了。」江桉想也不想就回答,「我文策从小是父亲教的,父亲教的很好,太傅给小皇子讲的我都会了,我现在每日依旧温习文学,一点都没落下,阿娘放心。」 这点容歌是相信的。 江桉走之前还盯着吃肉的赤胆,小声说:「阿娘,能借我训训吗?」 容歌看着他,「桉儿喜欢?」 江桉重重点头,何止喜欢啊,眼睛都看绿了。 容歌轻笑,告诉他:「凭你自己的本事,能让它乐意跟你玩,你就带它玩。」 赤胆可是除了容歌,不跟其他人亲近的,江桉一点没气馁,得了准肯,跟得了天大的宝贝一样。 容歌望着江桉猛窜的背影,呢喃道:「该让江桉跟着苏敞之学剑的。」 算了,不想了。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76成长免费阅读. 477 求和 http://.biquxs.info/ 廊下的谈话被江驰禹一字不落的知道了,他宽慰容歌道:「都说了,桉儿变化很大,本王都怀疑是不是前些年把他闷坏了。」 容歌照例给江驰禹施了针,柔声:「慢慢的,桉儿就和你小时候不像了,你那时候冷着脸跟冰山似的。」 江驰禹无奈,「确实跟本王不像了,跟你像,比起你,桉儿这会子真是温顺多了。」 容歌不做反驳,那可是实话,要不是母妃管着,她仗着宠爱无法无天,把皇宫顶都能掀了。 江桉哪能跟她比。 「真要让桉儿学武?」容歌还是有些舍不得。 江驰禹顿了半晌,低声:「尊重桉儿的选择。」 —— 江驰禹病情稳定,容歌把他给治住了,只是不能彻底根除的病,戳在心里就是刺。 大药谷谷主来信,能助容歌解江驰禹身上紫金丹的毒,容歌计划着这个年过完,明年春上带江驰禹大药谷走一遭。 可没等容歌安排妥当,容简那边先动手了,九月末,乱军动静很大,汴京城似乎又乱了一遭,小道消息是容简病发了。 没两天天涯阁弟子——现在是汴京禁卫军了,禁卫军闯入大药谷,要带走谷主,谷主大弟子正好回来,最后是带着谷主逃走了,大药谷百年基业被毁于一旦。 容歌大怒,派了很多人去找谷主的行踪,还有那个大师兄容歌也知道,就是韩舟的师兄。 好巧不巧,韩舟也在大药谷,同样不知所踪。 「你真怀疑韩舟落在了容简手里?」容歌眼前的茶凉了,面前坐着许久不见得韩宜年,面沉似水。 今时不同往日,韩宜年如今走出去谁都给他几分薄面,架子也端的很大,可在容歌面前还是平平常常,容歌不吃他那一套。 韩宜年和容歌面对面多少尴尬,正襟危坐道:「大药谷遇难,沈溪带着谷主从暗道逃生,我找到了沈溪,他说没同阿舟走在一起,阿舟当时也在大药谷,他要是没逃出来,必然是被容简的人带走了。」 沈溪就是韩舟的师兄,老谷主的养子。 「谷主和沈溪怎么样?」容歌问。 韩宜年脸色有些难看,摇了摇头:「我就见了他一面,沈溪说还好,等我再去找,他已经走了,至今再没见过了。」 沈溪愿意和韩宜年说两句话,还是看在韩舟的面子上,韩宜年现在风头无两,大药谷避世惯了,沈溪根本不信他。 江驰禹进来了,瞥了韩宜年一眼,没等韩宜年起身行礼,就落座到容歌身边,说:「汴京有消息吗?容简抓韩舟就是为了治病,就没人见过他?」 韩宜年半起的身子又坐回去,低声:「王爷,没有,我担心阿舟出事。」 「韩舟医术很高,他对容简有用,容简就不会杀他。」容歌尽量往好处想,说:「我们首先得确定,韩舟在不在容简手中。」 江驰禹挑眉,对韩宜年道:「你不和汴京有生意往来吗,没门路?」 「试过了。」韩宜年最近把汴京的生意都撤了,苦着脸道:「容简开始打压我了,他越是防我,就越证明阿舟在他手上。」 容歌叹气,「容池没帮你想办法,还有我舅舅呢,你们现在不一条船上的蚂蚱吗?」 容歌可谓是很不客气,把韩宜年脸都说青了。 韩宜年知道自己现在的立场,和容歌之间有了鸿沟,可路是他选的,他也没后悔过。 只是此刻面对眉间阴厉的容歌,病气缠身的江驰禹,他觉得口中有些苦。 院里的叶扑簌簌的落下,屋中三人都出奇的安静,容歌打破了这份安静,她似乎极轻极轻的「嗤」了声,端起了透凉的茶盏。 韩宜年接着容歌的问题,不紧不慢道:「大家都帮忙了,可定远军务繁忙,我到底没那么大的脸,阿舟于我重要,于太子和将军并不是……我无法让大家为我千方百计的设法营救阿舟,所以才到中都来找你们。」 韩宜年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韩舟落在容简手里,他一定要把人救出来的。 容歌同韩舟起码是有情谊的。 「我会帮忙救韩舟。」容歌缓缓说:「可我不能离开中都,韩宜年你知道的。」 韩宜年点头,江驰禹这个样子,容歌那敢远行。 「谢谢。」 容歌说:「你不说我也会救,我和韩舟是朋友。」 江驰禹的袍角动了动,睨着韩宜年说:「定远有什么动静吗?说来本王听听。」 韩宜年脸色微白,郁闷道:「王爷别挖苦我,别说我不知道,我知道也不会说。」 江驰禹似笑非笑的淡淡「哦」了声。 反倒把韩宜年哽住了,他清了清嗓门,「将军和太子的意思不都摆到明面上了吗,东地在容简的统治下那么乱,谁都想快点安稳下来,就那么一回事,中都和定远……各退一步。」 韩宜年站在苏敞之背后,当然是希望中都接受定远的谈判了。 其他的他也不想多说。 江驰禹觉得乏味,皱了皱眉,「韩家现在是河州土皇帝?」 韩宜年眉心惊跳,「王爷,饶了草民吧。」 「人都这么说。」江驰禹不以为然,「生意上的事,可是由你全权做主的?」 这不是个忌讳,韩宜年摇头,「不是,一半我做主,但是太子的命令我要听的,还有将军需要的货物,我都得按命行事,普通生意我自己看着办。」 「那你权力也挺大的。」江驰禹了然,「既如此,就别故意跟南边作对了,即日起南北通商,让中都也热闹起来,大周的经济命脉都被定远抓住了,可不行。」 容歌想开口,江驰禹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她便装作听不见了。 韩宜年玩不过江驰禹,中都的经济也需要动起来,不能一直被定远压着。 他现在担心韩舟,有求于人,只能自愿落套。 良久,韩宜年点点头,「知道了。」 傍晚,容歌在榻上给江驰禹按摩,捏一会停一会,心事重重道:「我们在汴京没有可信的人,让谁去救韩舟呢。」 「想从容简身边把韩舟救出来,不容易。」江驰禹提议道:「先联系到韩舟,若是他没有被限制行动,想办法让他自己出京,再救会保险些。」 韩宜年会在城外接应,他的商队是趁乱混入汴京的最好机会,容歌突兀的想,之前与韩宜年立场尴尬不能合作,这次像天赐的机会,他们也能趁机把自己的人送去汴京。 江驰禹握上容歌的手,沉吟片刻,「要不让元霖去,他嘴上功夫不错,和江湖人打交道行。」 「明天问问元霖,毕竟不是个小事。」容歌说:「我可以给他易容。」 次日一问,元霖愣了会就答应了,尽管知道危险重重,可他无所畏惧。 宿青乔听了消息,不知怎地找到容歌说:「夫人,要不……让我和元霖一起去吧。」 容歌愣住,「乔儿,你要回京?」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77免费阅读. 478 千岁 http://.biquxs.info/ 容歌以为宿青乔不会再去汴京,立誓同那边断绝关系了。 对上容歌惊愕的眼,宿青乔说:「夫人,韩舟在汴京毒疫时帮过你。」 所以身为臣子,他不能让容歌欠韩舟的。 「是……」容歌挑开帘子,快步过去,「韩舟哪怕没帮我,我也会救他,在河州时,我同他是有朋友情谊的。」 宿青乔好看的眉眼扬了扬,「夫人想救韩舟出水火,元霖一个人不妥,他接近不了汴京宫城,如果我去的话,我就可以,起码做个内应。」 容歌想也不想就否决了,「不行,你回去和自投罗网有什么区别?」 容简心狠手辣,还不暗中把宿青乔结果了。 宿青乔只是笑了笑,站在容歌身侧,「夫人不相信我么?大不了我认个错,扯个谎,我父亲在宫内,程叔和蔡叔都在宫内,容简还能在明面上杀了我。」篳趣閣 宿青乔知道容歌和江驰禹需要一个内应,他早就想开这个口了,只是舍不得,舍不得离开。 漆黑的睫毛羽扇似的晃动,阳光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色,宿青乔垂眸看着容歌,低声:「夫人,让我去吧。」 —— 容歌夜里做了噩梦,她将身边人一个个推入了火海,凡是对她好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惊醒后已然是满身冷汗,她又坐在廊下吹了会夜风,这次陪着她的只剩下竹莺。 同定远的对峙一直到十月末,汴京乱党想要过第二个残暴的新年,乱匪流寇四处逃窜,伤害无辜。 太不安稳了。 议事堂又吵了起来,容歌扶着江驰禹在门外听了会,张喜和阁臣们搬着折子往大殿上跑,看见江驰禹和容歌也腾不出手行礼。 「王爷近来可好些了?」张喜大声问。 江驰禹颔首,「还好。」 张喜笑了,「有王妃日夜精心照料,望王爷早起恢复。」 又是定远在施加压力,奏折上写的清清楚楚,若圣上还不想对汴京出兵,等过完这个年,能死更多人。 黑月高悬,容祯伏在案桌上,伺候的内监没一人敢催,灯烛燃了半宿,禄涞换了一盏又一盏的茶,容祯终于动了。 「圣上,润润喉。」禄涞双手奉茶。 容祯没有接,嗓音低沉,道:「研磨,备圣旨。」 「哎。」禄涞晓得容祯这是做了决断了,赶紧招呼。 次日是个不好的天气,中都的冷气比汴京来的迟一点,这个月份空中嘲哒哒的,让人无端的不舒服。 早朝上,诸臣都顶着两个黑眼圈,八辈子没睡过好觉一样。 直到容祯命令禄涞宣了旨意,诸臣才一个激灵猛然惊醒,殿中噤若寒蝉,怔了许久,最后落下的是齐声的「圣上万岁」。 容祯封容歌为监国公主,百年来头一份的待遇,与东宫太子比肩。 圣意一下,无不令人惊疑。 傍晚的时候落了几丝冰雨,渊王府的路面湿漉漉的,鞋底沾了水容易滑倒。 泽也吩咐人将廊下的水都擦干净,防止夫人夜里出门受伤,大家不约而同的低头做着事,其他人都静悄悄的,不敢多言。 「父皇没有同我商量。」江驰禹卧房内,容歌往泡脚的水盆里加热水,说:「不经过我同意就封了个监国公主,真是好大的衔。」 江驰禹把脚放进盆里,眉头轻攒着,「歌儿,我进宫去,和圣上说。」 容歌没有一点当太子爷的心,若是可以,她才不要被束缚,江驰禹为她感到难过。 容歌盯着那激起阵阵涟漪的波光,江驰禹的双足也养白了很多,那些旧疤痕悉数淡去,隐约能看看白白一点印。 见容歌半天不说话,就蹲在水盆前发呆,江驰禹的大掌覆上她的发顶揉了揉,「我们不强求。」 容歌缓缓抬头,眼中一半清醒一半迷茫,被袅袅的热气蒸着,雾蒙蒙的说:「你是不是猜到父皇早有此意,所以最近才让我少进宫?」 江驰都没在了发里,他点点头,轻轻「嗯」了声。 从容祯告诉他遗诏立了容歌那次起,江驰禹就知道,容祯如果想借定远军的手平乱,就得制衡容池,没有比容歌更好的人选了。 「我倒是从没往这处想。」容歌轻笑,不入心道:「先不说我的身世,单就是我性别,让我都不敢去想,自己有一天会真的成为皇位的争夺者。」 江驰禹双脚被温热的水包裹着,他拉起容歌,让他坐到自己身边,温声说:「大周没有女帝的先例,并不代表不能有,胜者昌败者亡,优胜劣汰不分男女。」 容歌侧眸,瞳仁漆黑,「父皇以为我能成为胜者,以为用了我就还容氏永昌。」 容歌心里挺不是滋味的,在监国公主这件事上,容祯没给她思虑的余地,某种层面上来说,算是利用她了。 「下一次我再进宫,再亲切的喊‘父皇,我就觉得这两个字在我们之间变味了。」容歌摊开手掌,感受掌心的温度,垂眸道:「制衡之术,需要黑白对弈,我再一次被迫上了棋盘,总觉得……嗯,身不由己。」 江驰禹的肩很宽,容歌靠着心里会安稳些。 江驰禹也不动,不徐不疾的抚平容歌此刻的愤懑,「换个角度想,圣上也觉得亏欠你,你是女儿身,他都能在最后关头立了你,封你为监国公主,若你是男儿,容氏帝位非你莫属。」 「他想还给我?」容歌压着唇,「我不要。」 在她这里,璃王惨案翻篇了,一切是成安帝和旧臣的罪过,容祯并未参与,她早就不怪他了。 「已经放下的事,再提起来,反倒在人心里扎刺,何必呢。」 江驰禹听罢,笑了笑,「一半一半吧,圣上一半亏欠,一半就是想用你。」 沉吟了会,容歌没等来江驰禹开口,兀自说:「明日,我进宫吧。」 「本王陪你。」 半晌,容歌从床沿起身,指着水盆说:「水凉了,夫君。」 江驰禹唇角轻扬,「你做什么选择,做任何事,本王都支持。」 容歌看着江驰禹擦干了脚,她顺手端了水盆出去,在烛光摇曳的珠帘后半回首说:「明日,监国公主!进宫受封。」 隔着明明灭灭的珠帘,窗外的风吻的珠翠相撞,叮铃作响,似一首曼妙的曲子。 在晦暗不清里,江驰禹说:「好。」 容祯接受了定远的谈判,不日定远军将整装待发,直屠东地十三州,向汴京城开战。 东宫太子容池回京,接手前朝政务,手握实权,户部、刑部以及吏部,大小事务东宫有直接管辖权。另立监国公主,制衡东宫,凡是监国公主下达的御意,和圣旨等齐。 次日天气更寒,中都的温度骤降,容歌火气大,不觉得有多冷,苦了江驰禹比别人早半个月穿棉衣。 「要是放在以前,本王冬天都不加袄子的。」江驰禹揣着手炉,低头用鼻尖去蹭容歌的脸,冰的容歌眼皮直跳。 「别闹。」 「捂了半天,也没捂热。」江驰禹笑着,把手炉塞进容歌怀里,「这破身体,得快点好起来啊。」 容歌又给他塞回去,「我又不冷,你乖乖吃药,就会好起来的,我有信心。」 「本王也有。」虽说临近寒冬,可江驰禹的精神比盛夏还好很多,紫金丹也两个月没病发过了,他道:「就想着快点好起来,省的你瞎担心。」 容歌咧嘴一笑,马车缓缓入了宫。 大殿上群臣肃立,等容歌和江驰禹入殿,所有人的目光都射过来,待两人给容祯见礼之后,禄涞率先高喊「殿下千岁——」。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78千岁免费阅读. 479 锋刀 http://.biquxs.info/ 群臣大白天打了个抖,齐声:「殿下千岁。」 容歌处变不惊,淡淡道:「免了。」 这声「殿下」可同以往的「公主殿下」不同了,此刻说她是西宫太子,满堂之上也没人敢反驳。 容祯没敢多看容歌,只说:「即日起,公主会帮朕处理政务,诸臣务必好好辅佐,不可怠慢。」 「臣等必尽心辅佐殿下。」 「监国公主可有异议?」容祯问。 来都来了,容歌的决定再明显不过,抬声,「儿臣没有异议,必将不负圣托。」 容祯大笑,「那就好,其他人呢?」 内阁一众阁臣彼此看了几眼,犹犹豫豫半天最终推了张喜出来,张喜上前,「圣上,臣等有异议。」 「说。」 张喜先是扭头看了容歌一眼,再看江驰禹,又对着江驰禹拱手一拜,这才徐徐开口,「殿下监国,臣等没有异议,可殿下如今是江容氏,小世子也姓江,容氏国政,忌外戚掌权。」 这是内阁阁臣商议过后的结果,并非他们不信任江驰禹,只是如今的容氏天下,再不能落人口舌了。 口诛笔伐的战争不比真刀实枪弱分毫。 「王爷体谅。」张喜满怀歉意的冲江驰禹行礼,「身为谏臣,臣自当一切以正确的国朝为先,得罪了王爷,还望王爷勿要怪罪,抱歉。」 江驰禹神情不变,依旧淡淡的。 他没有生气,缓缓道:「张阁老没有做错什么,没什么好道歉的,殿下监国,本王本就该避让着些,京军的兵符还在本王手中,即日起本王便卸下京军统领一职,只要殿下监国一日,本王便不再掌权。」 张喜心底发酸,诚恳道:「王爷大义,臣佩服。」 「没什么。」江驰禹感觉到容歌在拽他的袖子,劲大的都快把那处的布料捏破了,笑道:「汴京一战,本王殚精竭虑,现在也没精力掌权要务,自当好好休养,还望圣上准肯。」 容祯沉沉道:「朕准了。」 殿上又是一阵寂静,江驰禹表面上交的是京军统领一职,实际上他说的这些话,便是将他渊王的所有权力都交了,渊王府成了个闲散不沾权的王府,江驰禹成了个不掺朝政的闲散王爷。 江府世子,辛辛苦苦爬了一遭,功劳无数,最后在权力的漩涡里甘愿落个两手空空的下场。 容歌胸口藏了锥,拽着江驰禹袖子的手一紧再紧,苍白的嘴唇翕动,不带丁点感情的说:「儿臣不舒服,先退下了。」 「臣也告退。」江驰禹及时握住了容歌的手腕,两人一起退出了大殿,殿外的风一下子将人吹清醒了。 江驰禹说:「没事的,歌儿,本王不在乎。」 他累了,也想缓缓。 容祯简单准备了个册封典礼,礼部直接在大殿上举行了,身后殿内传来礼官的长篇大词。 受封的人却先一步离了殿,容歌听着那赞颂她的词,强加给她的丰功伟绩有些喘不过气,拉着江驰禹从蟠龙阶走下去,低喃:「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江驰禹转过身,任凭自宫墙斜飞而下的枯叶落在他的肩头,提起往昔少年轮廓里那逝去的意气风发,牵着容歌的手倒退着走,挑眉说:「本王庆幸我的歌儿非男儿身,不然这一生就没那么好的运气,听你一声声的夫君了。」 容歌眉间的川字渐渐展平,轻笑出了声。 「本王的歌儿是雄鹰化作的姑娘,你若展翅,便无人能挡。」江驰禹大声,「容歌,没什么可惜的,永远不要为我感到惋惜,我问过爹娘了,他们说你很好。」 「爹娘说我有多好?」容歌仰着头问他。 江驰禹又抬了抬声调,夹着风吟,「爹娘让我好好待你,用整个江家去待你,只要你要,不论什么,我江家一定给你。」 江家已经有桉儿了,他才是江家世子,是江家新的根,江驰禹的重担可以卸下了,他失去的,总有一天,江桉会拿回来! 「江驰禹。」容歌快跳两步,凑近江驰禹拂去他肩上的落叶,说:「我不姓江,我姓容,容氏的东西永远不可能给江家,但我容歌手里的东西,会成为江家的盾,只要我还在,江氏的荣华就要千秋万代!」 —— 中都封了监国公主的消息不胫而走,柔身露了锋芒,容祯一封旨意将定远和中都的对峙僵持变成了「皇子」夺嫡的戏码。 「我一直知道父皇偏心,但是没想到他能偏心到这个程度!」容池摔了杯盏,气愤道:「为什么!本宫如何不能堪当大任,非要让一介女子来压制我,二龙争位,必有一损,父皇还真要让容歌当大周皇帝不成!」 苏敞之拧眉站在床前,定远了下场了雨,窗口寒意涔涔。 容池的怒意不断扩进耳内,「将军,本宫随你入定远,你说过你会保我的!你是能保我的,可监国公主与东宫太子,是父皇重新推给你的一把刀,进一步是忠、退一步是奸,真是一把好锋利的皇权刀!」 苏敞之抬手推开了窗,锋利的雨滴杀进来,割在了脸上,他对廊下的陆缙说:「全军休整,半月后发兵东地十三州,我苏敞之要直捣汴京,取容简项上人头!」 陆缙面目肃然,拱手道:「是!」 容池踩着茶盏的碎渣,鞋底碾出清晰的崩响,脚底的异样并不能让容池分神,他问苏敞之,「将军说话算数吗?」 苏敞之回过神,雨势渐大,湿了他一侧的肩膀,幽深的瞳依旧野心滚滚,他说:「大丈夫一言九鼎,算数。」 「可中都建了个西宫,同本宫东西相对。」容池咬的牙根作响,「监国公主是将军的心肝啊?」 苏敞之桀骜的瞧着容池,冷声:「我们在谈判里要的东西,中都给了,就作数。至于圣上要如何反击,要立谁为西宫太子,我们阻止不了。」 「将军不希望女帝掌国吗?」容池凄凄一笑,「本王还没傻到拿自己去和歌儿比,将军,在歌儿面前,本王的喜怒哀乐、所欲所求于将军而言从来都不值一提,不是吗?」 苏敞之冷冷的收回目光,沉道:「我要的,歌儿不会给我。」 容池踢走脚底的碎渣,踩在平地上,笑了声拱手道:「那本宫便在中都,恭候将军、大驾光临!」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79锋刀免费阅读. 480 新年 http://.biquxs.info/ 汴京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冻死了很多人。 与此同时,定远军的铁骑,踏着第一场冬雪,开始攻打东地十三州,定远军进退有素,他们振臂高呼间射出来都是玄铁利箭。 冬日河水结了厚厚的冰层,行军困难,这场仗拖的有些久,端端碰上在了寒冬腊月开战,双方打的都很艰辛。 眨眼就到了年关,保持中立的地方官在这个时候都回头选择了立场,纷纷往中都送来年贺。 大周的天下姓「容」,只有这一个姓氏是正统,乱军皇帝容简身份有疑,到底不能相信。 而太子容池也回归中都,接手政务,皇帝容祯还康健的坐在皇位上,南边这个年过的很是祥和,远离了战火纷争,是乱世里百姓最向往的地方。 如此这年贺不往中都送,还能送到汴京去吗? 大年三十,中都皇宫办了年宴,定远军传来三份捷报,这样下去,明年开春,冰雪消融,等定远军缓过劲来,定能直捣黄龙。 宫宴上一片其乐融融,容祯也难得多喝了两杯。 容祯下首两侧,分别坐着容池和容歌。 宫宴进行到一半,歌舞退场,换下一个节目的空隙,容池突然起身,直直朝容歌走过来,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高声,「歌儿,皇兄敬你。」 容歌一整晚都没有贪杯,总共象征性的喝了几口,此刻容池不敬别人,偏偏来敬她。 轻撩了下眼皮,容歌并未起身,只是淡淡的朝容池举杯,「谢皇兄。」 容池心里憋着一股子气,又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维持着面上的温和道:「王爷,本宫也得敬你一杯。」 跟在容池身后的小太监十分没眼色的给江驰禹的酒樽添满了酒。 酒杯里荡起涟漪,江驰禹硬邦邦道:「殿下好意,本王不饮酒。」 容池的手僵在半空,脸色青了青,「大年夜,王爷不至于一杯酒都喝不了,就当给本宫个面子。」 江驰禹抬起头,紫金冠被殿内的明光打的尊耀无比,「太子殿下不知道本王为何不能饮酒吗?既是大年夜,就讲究个和和美美,殿下非要让本王不痛快么?」 容池泛白的手指紧紧攥着酒杯,一脚踢到了铁板上。 自他回京后,虽然手握大权,可前面有容歌挡着,他总是束手束脚,容歌处处压他一头,让他如何痛快! 他才是东宫太子,这满殿朝臣,宁愿巴结一个亡族公主都不愿亲近他,他如何不憋屈。 容池就这样被晾在了殿上,容歌扔了筷子,随着轻响声又抬起酒杯,冲容池莞尔一笑,「皇兄,本宫替自家夫君喝了。」 热闹都让人看了,容池并非冲动之人,怪就怪他今夜多喝了酒,微醺之下不怎么清醒了。 侍从立刻把傻愣的容池服了回去,容池最后看了容歌一眼,闷头灌酒。 容歌低头把玩着江驰禹的扳骨指,低声:「累了我们就回去。」 江驰禹摇头,「夫人真以为本王娇气,今夜这场合,你不能早退,陪着你就是。」 容歌笑笑,说话间有芳香的酒气飘过来,江驰禹真怕她醉了。 容池的针对是必然的,可他不能拿容歌如何,不敢伤不敢骂……敬酒一事,都算他这段时间忍的好了。 接下来就是六部做年终总结,在大殿上挑着报几件喜事。 户部尚书腰带鼓鼓,喜笑颜开的说:「南北通商不停,地方的税银短短两个月就上交了一倍多,中都账务都已理清楚,盈余充足,可解燃眉之急。」 容祯笑,说:「赏。」 一直到亥时,殿内的酒气才慢慢散了些,容祯也累了,内监让歌舞停了,扶着容祯一步步下了阶。 「边关、境内战事吃紧,宫宴朕也就着人办的朴素,这一年诸臣随朕熬白了头,皆是功臣。」容祯诚心诚意道:「只要诸臣同朕齐心,同二位殿下齐心,待来日乱军被剿,大周海晏河清,朕重重有赏!」 两位殿下,分别是太子爷和公主,底下人心如明镜,快速的权衡着,跪地齐声,「谢主隆恩。」 容祯眼神炯炯,抬声说:「太子勤勉刻苦,赏!公主御下有方,中都太平,也赏!」 两位殿下放在一起,高低立现,容祯的心一直是偏的。 容池的脸色又白了白,倒是容歌,平和的起身,同容池一起站到大殿中央,朗声:「儿臣谢父皇赏。」 容祯饮尽了杯中酒,晃着身子让禄涞扶下去了。 殿上其他人也相互拱手,三两成堆的准备打道回府。 容池迷糊的神色清醒了些,在容歌转身的瞬间拽住了她的手腕。 「皇兄可还有事?」容歌笑着问。 容池松开,垂眼注视着她,「歌儿,皇兄好奇,你不累么?」 容歌瞳色幽幽,拂了拂袖口,「说累有什么用,现如今这天底下,谁不累,谁不是累着还一样活着。」 「一定要同皇兄为难吗?」容池笑出几分哀伤,「我是你皇兄,苏敞之是你舅舅,我俩原本可以像一对很好很好的兄妹那样……」 平静的云层之上,是随时都会爆发的风雨,容池和容歌被一层薄薄的云层隔着,艰难的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实际上每天都在兵戎相见,他们相互斗,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容池觉得累,甚至现在只要看到容歌这张脸,他就喘不上气。 容歌说:「皇兄,圣上还是我父皇呢,你们都是我的亲人,我从来没有选择谁,我只是在走本就对的那条路。」 容池追问,「什么是对的?容氏的延续是对的,那本宫也想延续容氏天下,本宫何错之有?」 「皇兄明知故问。」容歌余光看见江驰禹过来了,她飞快的对容池说:「现在的你,延续不了容氏了,容氏交给你,这天下还姓容吗?」 姓苏! 容池苦笑,他明白啊,可他已经没有退路了,他现在只有先靠着苏敞之坐上那个位置,再谈天下会不会姓「苏」的事。 再以功高盖主徐徐图之,除此之外,他还能怎么办? 江驰禹勾上了容歌的手,容歌转过头,低声:「走吧。」 容池真是喝醉了。 王府的马车多加了火盆,外面寒风瑟瑟,车里都是暖洋洋的,泽也来接江驰禹和容歌,笑着说:「府内包了饺子,就等着王爷和夫人回去一起吃呢。」 容歌揣了揣手,挑开帘子问:「我俩吃了宫宴,府中的年夜饭你们坐一起吃了吗?」 泽也点头,「当然吃了,吃撑了。」 就留了饺子,想一家人回去吃个团团圆圆。 渊王府内各院各角都挂上了红灯笼,年味超足,江桉双手撑腮,坐在台阶上等阿爹阿娘回来,都给他等困了,打了两个饱嗝才听到大门口的动静。 江桉眼睛一睁,登时就起身利落的跑出去,「父亲,阿娘——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容歌和江驰禹一起说。 王府是要热闹到天明了。 —— 早在半月前容歌就往漠北送了信,刚好在三十这天到了时言手中。 漠北军如今驻扎在库勒部外围,一月前向漠北军投诚的一个北地小部落,他们被战争打怕了,部落里早就没了过冬的粮草,北地的雪和着朔风没日没夜的下,饿着肚子会冻死。 部落里的男丁都参军,被鞑靼王强制带走了,老弱妇孺也打不了仗,当漠北军攻过来时,直接就投降了。 漠北军的营帐也是极厚的,里面铺着暖和的兽皮,炭盆烧着,大帐里不至于冻着人。 时言喝了口刚熬的鲜奶茶,坐在炭盆前打开了容歌的亲笔信。 ——我收到了赤胆,是喜宴当日最好的礼物,赤胆真是又乖又凶,我很喜欢。 中都的气候比汴京好多了,暖和的日子长,人养着会变懒。 我知道漠北军中难混,但是我和江驰禹都相信你,北地风沙大,你会不会不习惯,我和江驰禹说要给你送袄子过去,江驰禹笑话我说你穿着大袄怎么打仗,盔甲都套不进去。 中都一切都好,我们一切都好。 …… 新年快乐,时言。 「新年快乐,公主。」时言低喃。 火盆里的炭火炸开,火星迸溅出来,卷着火舌一起挠时言的手背,时言仔细看那书信上的每一个字,直到都记在了心里,这才万分不舍的收起来。 火架上的奶茶冒着泡,取下来倒入碗里,时言摸着手旁的剑笑了,帐外一直是整起的脚步声,漠北军的夜巡向来严格。 哪怕是年夜,军中也不曾有丝毫的松懈。 昨日时言还在打仗,鞑靼王派了小队摸近了后方的粮仓,想断他们的粮,时言盯这队人很久了,两个多月了,终于把他们击溃。 可还是有一半敌人跑了,容莫让亲信快马而来,喊了:「穷寇莫追!」 时言坐在马背上,望着连绵的沙山,千百年来沙土堆砌而成的城堡,抗住了大漠深处最可怕的洗礼,如今就屹立在那——大周的外围。 鞑靼的根驻扎在了大漠,他们不断的饿死不断的爬起来争夺,凝聚成了一股不容小觑的绳子,他们勇气强大的力量,从没放弃过抢夺大周良田的远大志向。 容简的出现给了他们机会和筹码,风雪卷进来,大帐的帘子被挑开,森铁的寒意随后灌进来,时言握紧茶碗灌了口热乎的。 他扭过头说:「鞑靼王想打入大周境内,想拿下北地疆土供养他的儿子们,而我想翻过大漠最深处的山,想占据所有的黄沙,去看看千百年来屹立不倒的大漠山后,是什么样的风景。」 刀被搁在了桌上,容莫拉了个像凳子的玩意坐下,挑着火盆嗤笑了声,说:「大漠就是大漠,方圆百里可能有一片绿洲,可大漠山后面,还是山。」 「天然屏障,把大周围了起来。」时言又拿了一个碗,倒了奶茶给他,笑说:「换种说法,把大周封住了。」 容莫和他碰了一下,残缺的瓷碗发出轻响,他高大的身影在火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把时言整个遮住了,挑眉道:「我没有一天不在想,怎么踏平鞑靼王帐,收服大漠所有的部落,然后再去荡平那座山。」 「可惜啊。」时言直接躺平在地上,望着帐顶说:「可惜……鞑靼王太难缠了。」 容莫耐心的解释,「我是漠北的苍狼,鞑靼王却是大漠狼王,他带领部落在这里驻扎了百余年,在这里靠着烧杀抢掠繁衍生息,他凭借一己之力养活了所有的部落。」 时言轻笑,「狼王一直把狼崽子不放在眼里。」 「时言,狼崽子长大了。」容莫狠戾道:「狼王却老了,所以他才敢孤注一掷抛弃原有的生存法则,答应容简的合作,他要给自己和部落争一个生存下去的机会,而我终会切断他风烛残年之际的一切幻想,拿下整个大漠。」 时言一个鲤鱼打挺又坐起来,眼神冰冷,「狼崽子要取而代之,做整个北地千万里疆土的新代狼王。」 容莫大笑,笑声窜在耳朵里却显得刻薄,他低头喝空了碗,在炭火的烟气里说:「新代狼王只能是我。」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80新年免费阅读. 481 孤独 http://.biquxs.info/ 帐外朔风还在咆哮,肆虐的拍打着士兵的盔甲,在帐内都能听到。 时言往火盆里加了把柴,饶有兴趣的审视着「狼王」,说:「以往的冬日大漠部落龟缩不出,是他们修生养息的日子,可今年大不相同,鞑靼王有粮,他和儿子们不用饿肚子。」 让鞑靼王吃饱,这是容莫的失职,他靴底踩在迸溅的火盆边缘,挑起一边眉眼,「容简用了数年绕过了漠北,绕过了我,以江湖人的腌臜方式同鞑靼王交涉,一步步达成协议,来来往往千百次给鞑靼王送足了裹腹的食物,这才让他们有机会在冬日同我漠北军对战。」 「容简心机深沉。」时言的笑容收敛,眼里泛出冷气,「汴京失陷,也早就在他的计划之中。」 当汴京溃败的消息传入漠北,军中大震,差点军心不稳。 那是时言第一次见容莫发那么大的火,他双目猩红,满身的煞气。 连他的亲卫都不敢上前说一句话,最后还是时言从沙里赶回来,向他分析了汴京城守住的困难性。 汴京失守,现在是容莫心里的刺,连带着他对谁都提不起好感来。 果然,时言刚说完,容莫就冷哼一声,「一个容简将大周原本的朝局搅和成这个样子,我听了都觉得可笑。」 时言继续望着他,「不可否认,容简是个厉害的对手,大周不能再让他成长起来,就想鞑靼王,我们也不能让他再强壮起来。」 内忧外患,就是现在的大周。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尽管时言也想回中都,做梦都想,他想回去帮助中都平定乱党,可他的使命早就不在哪里了。 从踏出汴京开始,他的后半生……起码十年之内,他都要被钉在漠北,钉在镇北王身边。 回不去了。 命好的话还能活着,命不好,就早早死了。 容莫高大的影子不断拉长,他站了起来,一脚踹开咯了半天屁股的木头桩子,俯首说:「我最擅长打持久战,鞑靼王喜欢游击,可对付我就一定需要比我更有耐心,容简教给了鞑靼王与我周旋的攻术,可他忘了,愚笨的脑子学不会,大漠部落想挡住我,时间问题罢了。」 「呵。」时言坐着,看容莫的脸得费劲的仰着头,沉沉道:「我们都想速战速决,鞑靼王身边有大周的军师,他会为不懂潜伏的鞑靼王出谋划策,我们并不占上风。」 容莫说:「镇北王有三十万大军。」 「虚的。」时言毫不委婉,钢枪直入的说:「三十万大军不能全调到漠北来,身后系着整个北域,各州最基本用来防守的守备军不能动,最多二十万大军能随你深入大漠,还得在三个月内回来,防止后背生变。」t. 容莫的眼神更阴,他握着刀柄,周身的气势很压抑。 时言不为所动,只道:「不然你以为我的作用是什么?我会尽心尽力辅佐你,可我也要为大局着想,我得看着他,时时刻刻提醒你。」 「时言,你跑漠北来给我当军师了?」容莫郁声。 时言耸耸肩,「不是军师,是殿下的二计划,在你定下每一次的出征方案后,我都会定下第二计划,以防万一。」 油盐不进! 容莫很想骂容祯一句「多此一举」,他长了脑子,知道手中三十万大军代表什么,时言能想到的后果,他也能想到,他不用有这么一个人,专门盯着他。 这让他不舒服,让漠北军中更不舒服。 可没有办法,容祯是帝王,他不是。 「我发誓。」容莫低沉的嗓音凶猛道:「我脚下的疆土,一寸不让。」 时言说:「我信你。」 容莫一步掀开厚重的帘子,转身走了。 帐外是连绵的黑夜,一眼望不到尽头,寒冬腊月竟连月都看不见了,让人心里发毛。 时言又百无聊赖的坐了会,漠北军中不好混,漠北的野人部落更不好打。 时言从来到军中第一天起,就没有放松过,他急切的去证明自己,在镇北王身侧拿下一席之地,漠北军不服他,他就得让他们服。 没日没夜的出征,他带过锦衣卫,却没带过军。 到底是不一样的。 一开始随他出战追逐的是三千漠北军,容莫暂时分调给他的,根本不听他的指令,彼此磨合的过程很难,在战场上他随时都会面临危险,还不会被救。 一年半了,他总算像个将军了,在军中也多少能说上话,到底没人敢明着给他下绊子。 太累了…… 一层层脱掉上衣,时言艰难的给背部的伤抹了药,这才合衣躺着浅睡。 炎炎夏日的大漠虽然能把人蒸熟,可傍晚的落日余晖还是很好看的,大漠孤烟直也是美景,他都记在脑子里了。 在漠北,时言没有朋友。 —— 年夜鞑靼王没有偷袭,紧紧张张防备了一夜,时言从大帐出去,碰上的巡逻兵向他问好,时言点点头就在营地里走。 风大的要把人刮走,撕裂的耳膜都疼,这个破天气,真打游击不是折磨人么。 向容莫的大帐走去,正好碰上军报,他跟着进去了,容莫正在和副将们议事。 「说。」容莫抬起头扫了一眼。 呈军报的将士道:「定远军打东地十三州昨夜栽了跟头,年夜东地乱军退守城内,没有要打的意思,谁知半夜突然偷袭定远军,给军中投毒了。」 容莫指望大漠地图上的小刀一顿,凝眉,「昨夜发生的事,信能传到漠北?哪来的信?」 那将士也愣了愣,「将军,我们的鹰送回来的。」 那也不会这么快,容莫觉得不对,正要开口,时言却伸了手,不怒自威道:「信拿来我看看。」 帐中气氛尴尬起来,容莫扭过头继续和副将说话,算是默许。 将士直接给了时言,时言展开仔细的看,信上说定远军中了毒,是容简惯用的伎俩,总让人防不胜防。 那纸张和笔墨也对的上,贴着纸嗅了嗅,时言皱眉,「假情报?」 容莫靠坐在椅子里,挑眉:「何以见得?」 嫌弃的把那信塞给小兵,时言擦了擦指尖,沉声:「一股子奶茶味,是养马部的矮马奶,从定远来的消息沾不了鞑靼王的骚.味,唬我们玩呢,别在意。」 容莫露了个笑,牙齿白的不像话,粗犷里张扬着野性,「苏敞之应该没那么蠢,东地乱军数量庞大,是不太好打,可定远军不至于在大年夜栽跟头。」 「放出我们后方的一些假消息,想让我们自乱阵脚。」一个副将怒道:「登不上台面的伎俩,真以为能影响我们。」 时言过去拉开凳子坐了,闻言瞅了那副将一眼,「狼来了的故事,儿子们不停的给我们送假消息,同我们的真消息掺和在一起,时间长了,我们总会出纰漏。」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81孤独免费阅读. 482 岁末 http://.biquxs.info/ 副将冷哼一声,不太喜欢时言,扯着大嗓门呛道:「漠北军中的消息,可不是谁都能掺个假的进来的。」 时言翘着二郎腿,不客气道:「那刚来的那是什么?自己飞过来的?」 眼看着桌面上又要敌对起来,容莫沉道:「够了!」 时言又补充道:「消息是我们的鹰送进来的,现在不防,以后出了事就来不及了。」 容莫没有驳他,对着报信的小将下令,「重新送定远和乱军的战况过来,军中的鹰奴都查一遍,不清不楚的收拾了。」 「是。」那小将早就站的胆颤心惊了,忙不迭的跑了。 桌上继续议事,容莫攒着眉头说:「鞑靼王要夺回库勒部,他的兵冬日少战,却比我们更能受大漠的无常的天气,也更耐寒,他派了他儿子来。」 有人问,「那个儿子?」 「拓哼,最骁勇善战的儿子。」容莫说:「老对手了。」 容莫同拓哼大大小小打过上百场,拓哼二十八岁,却有着比他父亲更深的城府,以及更冷漠和嗜血的心性。 商量结束前,时言对着众将说:「我去会会他。」 说完不给帐内副将冷嘲,提着剑就走了,容莫对着他的背影笑。 时言在马厩喂马,容莫寻了过来,站在他一步远,「拓哼一只手能捏死你,他是一头熊。」 「我也不是姑娘,没那么容易死。」时言拍了拍马脸,平静道:「殿下放心,在他还没捏死我之前,我就能杀了他。」 容莫靠在马槽边,捏了把干草喂马,审视着时言,冷道:「这么多年,我都没能杀的了拓哼,他是嗅见沙就能突然消失的人,行走在大漠里他游刃有余。」 「拓哼熟悉你,却不熟悉我。」时言打了个响指,冷傲道:「人在面对完全陌生的对手时,心里都是慌张的,我会找到他的弱点,然后杀了他。」 「那你去吧。」容莫认真的说:「你死了,我给你收尸。」 时言拍马的力气太大,马儿怒冲冲的对他甩头,对着容莫高大的背影,时言大喊,「在军中谈感情害人,殿下留个女人在军中,更是害人害己,觉得烦就早点送走!」 容莫离开的背影一僵,狠狠的回头凶了时言一眼,眼睛里丢刀子。 —— 定远军当然没有败,也没有在大年夜中毒,不过容简确实也实施了投毒的计划。 带军的是陆缙,他从帐中出来,眺望瑜洲城,颇为遗憾的叹了口气,「错过了攻城的最好时机,容简这个老鳖孙。」 他旁边的副将一把胡茬,憨厚的笑了笑,「陆将,瑜洲城内容简布了毒阵,昨晚给咱们唱空城计呢,幸好没攻。」 「我还不傻。」陆缙按住副将的肩膀,不怎么正经道:「明明白白的给我下套呢,我还能进去?听闻昨夜汴京城的笙乐冲云霄了,城中的烟花爆了两个时辰?」 副将嫌弃道:「奢靡可耻!」 可耻的是容简和他的狗腿们,而不是夜半还在驻守的士兵,哪怕是东地的乱军,面对随时都会闯入的定远军都是战战兢兢的,大年夜怕是连口热乎的都不敢喝。 陆缙收回目光,扬声,「傍晚发起佯攻。」 瑜洲城的毒阵持续不了多久,傍晚的时候也该散的差不多了,冬夜冰寒,不适合打持久战,将士们四肢麻木反倒折损太大。 陆缙沿着营地边走边说,「骚扰一晚,瑜洲城两万乱军身心俱疲,若是夜里再来场雪,他们饥寒交迫撑到天明,午时前温度一升我们就强攻,日落之前定要拿下瑜洲。」 副将摩拳擦掌,兴冲冲说:「是!」 容简真正的主力军在青州和汴京,过不了青州,就永远触摸不到汴京的胡须。 真正的硬仗还在后面。 腊月气温持续降低,打一场仗就得休养数十来天,很是艰难。 北边的寒气顺着河川流入中都,中都街上人人都穿了袄子,江驰禹又多穿了一层。 他没病,江桉却病了,风寒来的凶,小孩子发了两天烧,好转后也打不起精神。 「父亲?」江桉坐在暖烘烘的软榻上,指尖磨平了兵书的书角,吸着鼻子说:「父亲,我出去练会功吧,书我都背会了。」 江驰禹在贵妃榻上侧倚着,闻言不大乐意的回了句,「风寒好了再说。」 江桉低下头,窸窸窣窣的翻了半天书,小声嘟囔道:「阿娘不在,府里就多了两个小媳妇,眼巴巴的哪也不能去,唉。」 「……」 江驰禹耳朵尖,给他听见了。 江桉觉得头顶凉飕飕的,猛然抬头,就见江驰禹似笑非笑的盯着他,疑惑道:「父亲……桉儿脸上有东西?」 江驰禹温和道:「有。」 「啊?」江桉胡乱的抓脸,问:「有什么?」 江驰禹坐起身,随手搁了书,说:「两个字,‘欠揍。」 江桉瞬间明白了,乖乖的捧着书面壁思过去了。 孩大不听话了,江驰禹愈发觉得江桉的脾性似容歌了。 起身趿上鞋,江驰禹套着厚披风出了屋,院中的积雪被扫的干干净净,屋檐下连一定冰碴子都没有。 抬手招来廊下的近卫,江驰禹问:「夫人还没回来?」 近卫愣了愣,忙道:「回来了,在前厅呢。」 「嗯?」江驰禹失笑,「不是去议事堂了吗,啥时候回来了,本王都不知道。」 近卫想了想,如实道:「一柱香前就回来了,带着议事堂的大人们,在前厅议事呢。」 「知道了。」 江驰禹慢慢朝前厅去,他虽然卸下了官职,不再插手政务,可听听却是可以的,一样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前厅是礼部的官员在说话,语气急切,「迁都后本就要举行祭天大典的,一直拖到现在,现在着手准备,到三月春上都有些赶。」 「此事交给礼部,你们准备就是,祭奠的流程不能少。天坛工部也紧着工程修建,可以和钦天监商量,和汴京天坛不能相差太多。」容歌喝了口茶水,细细说着,「侍郎你比我懂,知道祭天大典该怎么来才不出错。」 礼部侍郎点头,拿出十二分的谨慎,同容歌商量,「殿下,往年东宫未立,圣上身侧是没有太子跟着行礼的,那今年?」 容歌意味不明的轻笑一声,「今年东宫不有太子爷吗?」 「那……」礼部侍郎尴尬道:「殿下的意思是按礼数来吗?」. 容歌转动着茶盏,眼尾下压,笑中带着不容忽视的严肃,「按礼数来就是,这点小事上,本宫没必要跟太子较劲,况且是祭天大事,我排在后面也无妨。」 往年也没有女子陪着圣上祭天的先例,容歌打压容池,断不会让自己留下任人非议的说词。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82岁末免费阅读. 483 谈政 http://.biquxs.info/ 容歌说完礼部官员心里便有了数,默默感叹公主殿下的心中大义。 「再就是我想问问兵部的意见,定远和汴京这场仗,得打多久?」容歌蹙着眉,「目前来看,定远军攻势虽强,可还没有动摇容简的根基,他不过丢了两三个空城,兵力并未折损。」 兵部官员咳嗽一声,被容歌突然一点还紧张起来,分析道:「说实话,双方兵力相当,乱军再不成气候人头也是够的,打两年都不算长。」 容歌叩着桌,垂眸说:「两年也挺长的了。」 「定远的军政我们也插不上手。」兵部侍郎哭丧着脸,为难道:「所以定远军中眼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同乱军相比是否有碾压性的优势,我们也不晓得,只能在外观局势了。」t. 定远军政如今全权握在苏敞之手里,中都的监察是干涉不了的,苏敞之根本不会让中都窥探。 这个时候史鸿云冒了个头,缓缓说:「殿下也别着急,定远和汴京兵戎相见,我们正好趁机培养兵力,兵部一直在征兵,等我们有了兵,定远的威胁便不怕了。」 容歌瞥了史鸿云一眼,示意他继续说。 「再者,在苏敞之斩杀容简花费的时间里,太子会倾尽全力同殿下争辉,如今三部大权已经落在了太子手中,他再踢走殿下,当真就成了这中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史鸿云说:「所以臣等还望殿下辛苦些,别让太子真有独霸的那天,否则定远军大胜后,我们将成为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了。」 容歌轻抿唇,嗓音不高不低的说:「黯淡星辰不可与日月争辉,本宫既然敢坐到这个位置上,就不会白坐。」 容池想从她手中夺权,也得掂量掂量。 一山不容二虎,容歌虽说是被迫进了山,可她也不愿身旁虎视眈眈的黏上一双眼,她和容池,总要彻彻底底的败一个。 而那个人,不会是她。 「太子频频拉拢人心,结党营私,臣等也不敢说。」一官员叹气道:「户部、刑部和吏部,太子都进行了大换血,我们的老人都被他用各种由头牵制或者下放,总之,太子迫切的在培养属于自己的势力。」 户部手里有钱,光这一点被容池握着,就能遏制大部分的命脉,临阵倒戈的人越来越多。 「这个时候能倒戈的也不是什么忠狗,摇摆不定的不要也罢。」容歌耳廓一动,听到了廊下的脚步声,那厚重的披风轻刮过窗花,有人靠在了上面。 她心下痒着,不由自主的勾了唇,正在看着她的臣子皆愣了愣,一副吃惊的表情。 殿下怎么突然就笑,心情简直变幻莫测。 容歌对此视而不见,不徐不疾的继续说:「你们要知道,本宫同太子,细细剖来都有问题,现在就看天下学子的笔尖对着谁了,我记得内阁有个笔力好,文采斐然的阁臣?叫什么来着?」 史鸿云连忙道:「殿下,叫邰永春。」 「对,永春。」容歌眼神时不时的瞟向门外,怕冷着外面的人,合着手掌说:「让他来,从本宫和太子的身份、坐上当今高位的途径……挑事的地方多的很,永春随便点几个做做文章,就能动摇朝中文臣悬乎不定的心。」 「可是……」史鸿云担忧道:「殿下此举,会不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容歌眼神已经飘到了外面,坐不住了,外面多冷啊。 她利落的起身,拍了拍衣襟,笑说:「名声我不在乎,也不需要,但太子很需要,不是吗?」 她说着留下一屋子的人大眼瞪小眼,身后有人追问,「殿下当真一点都不在乎吗?」 那可是至尊之位,既然已经站在了悬崖边,只要能下狠心上前一步,就是无上荣耀。 况且容歌是璃王血脉啊…… 只要她想,还有什么比替璃王坐上那个位置更慰藉亡魂的呢。 容歌的嗓音轻飘飘的扔过来,她说:「不在乎。」 让天下学子动笔,是个狠招。 监国公主不但是个娘们,还不是容祯血脉,弹劾她惑乱朝纲就是铁板钉钉的事。 至于东宫太子,汴京城破时跑的那叫一个快,还有他跟定远牵扯不清,妄想借定远军起「谋逆」的事,为了「名正言顺」四个字又频频同中都谈判,靠着胁迫拿下东宫一位……啧啧,容池走到如今的每一步都能挑出错,让人口诛笔伐。 太狠了。 坏了名声,失了天下学子的心,容池这个太子爷会相应失去很多党羽。 容歌握住了江驰禹的手,有点凉,心疼道:「来半天了怎么不进来?在自家府上还要听墙角。」 江驰禹站在避风处,没觉得有多冷,手指冰凉是没往怀里揣,含笑的搭在容歌身上,温声说:「听夫人指点江山,便想着多听一会,本王进去了你要分心。」 「江驰禹你知不知道?」容歌微红的鼻尖明晃晃的,仰着脸问。 江驰禹同她鼻梁轻碰,「知道什么?」 容歌趁机在他唇角露齿,若即若离的咬了口,「我能辨别出来的脚步声,你的衣摆滑过门窗的摩擦声,你的味道,甚至你的呼吸,只要你在我周围,我就知道那是你。」 江驰禹怔了怔,眉眼一柔拉起披风就把容歌罩在了里头,体温相撞,连着心也跳个不停。 容歌贪恋的在江驰禹胸口爬了会,探出头说:「所以啊,下次来了就直接进来,闻的见看不见才让人分心。」 江驰禹笑,爽朗的笑声一下下挠着容歌的心,紧接着脚底一空,她就被江驰禹环腰抱了起来,纤瘦的骨架没有多少重量,抱起来转个圈也不费劲。 身后传来用来掩饰尴尬的咳嗽,是堂内的臣子都出来了,正好看到王爷王妃卿卿我我的一幕,一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容歌两颊晕了绯红,咬声:「快给我放下来。」 江驰禹不仅没放,还抵着容歌身后的窗花当着众人的面吻了她。 容歌脸更红了,她在臣子面前可是很有威慑里的,这下……全没了。 「夫人刚才说的那些,本王也能。」江驰禹笑着说:「能辨别你的脚步,能闻见你的香味,八百里远就闻得到。」 容歌干脆坐在了窗台上,余光不敢看诸位臣子尴尬的脸,羞赧道:「你属狗的啊?」 狗鼻子都没你厉害。 江驰禹低低说:「属你的。心里想你了,就闻见你的味了,夫人很香。」 「……」 尴尬的臣子终于站不住了,僵着脸拱手,结结巴巴道:「那……殿下、王爷……臣等先行告退。」 江驰禹侧过脸,脾气怪异的温和道:「辛苦诸位大人了。」 「……」臣子更结巴了,「不辛苦。」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83谈政免费阅读. 484 笔锋 http://.biquxs.info/ 容歌扶额,陪着江驰禹闹,看着人都走远了,才说:「还不进去,存心冻坏了,惹我心疼。」 江驰禹一牵容歌,容歌就蹦了下来,两人往刚才议事的堂内走,江驰禹慢慢说:「又瘦了,怪让人心疼的。」 容歌也知道自己瘦了,不可避免的,费心费神人就会瘦,懊恼道:「不打紧,我回头多吃,补回来就是。」 「本王已经着厨房即日起准备膳食,每天一日三餐看着你吃。」江驰禹手还停留在容歌腰上,那里以前有一圈肉,软乎乎的,现在一掌就能捏碎一般,认真道:「得看着你补回来。」 「是,夫君是为了我好,我会乖乖吃的。」容歌左手倒茶,拉着江驰禹坐下,由衷的感叹道:「你随口提了句天下清正学子的笔尖锋利着呢,我今个就把你的法子用了,怎么样?这招能不能搓搓太子爷的锐气?」 她嬉皮笑脸的讨好。 江驰禹的兴致却沉了下去,指尖绕着青丝,百感交集道:「歌儿,你会不会怪我?」 容歌摇头,「永远不会,不许再说了。」 江驰禹偏不,攒着失意说:「这个时候,我却帮不了什么,让你在外忍受风吹雨淋,我一大老爷们在家中无所事事。」 「你就当先适应适应。」容歌轻笑,「下辈子我要娶你的,江小姐。」 养的越久,江驰禹的病气就越少了,他的轮廓更加硬朗了起来,眼角的细纹都笑的堆在了一起,「还是别了,下辈子还是江公子娶容小姐,不能换的。」 换了他还怎么保护心爱的姑娘。 「小气鬼。」容歌惬意的调笑,「不换就不换了吧,就当这辈子让我体验体验,等你身子养好了,这种白天忙进忙出,晚上回到房里掀你被窝的日子就体会不到了,江小姐且受着吧。」 江驰禹说:「其他都能受着,看不得你苦,天下学子的笔尖远比我们想的还要无情,为了扳倒容池,让无数人对你评头论足,本王光是想想就会窒息。」 容歌撒娇带哄整齐一套,软巴巴道:「哎呀,嘴长在别人身上,要说就说嘛,我是真的一点一点都不在乎的,夫君也就当听不见好了。」 江驰禹低头,眸色幽深道:「我又没聋。」 「那我给你挡住。」容歌笑着伸手,捂住江驰禹的耳朵,眨眼道:「现在听不到了吧?」 挨的这样近,气氛这样让人心动,江驰禹怎能忍得住。 他真的想把容歌一直一直留在自己身边,也真的恨这万恶的争斗,恨所为的牺牲。 若是天下太平该多好,他一定卸去官职,带着容歌走走停停,去做所有美好的事。 「本王真想把你藏起来啊……」 —— 容歌刚吩咐下去,内阁阁臣就着手办了,正月初八开始,就有大批学子涌入中都,纷纷在各大茶馆酒楼高谈阔论,笔墨飘香。 玉琼楼的大堂内坐满了衣着朴素的外乡学生,唇枪舌战到了紧要关头,有了还掀了桌。 「贡玉书!你干什么!」青袄男子被撞开的椅子砸了脚,疼的直抽气,满身的酒水也顾不上擦,大骂:「读书之人,你粗不粗鄙啊你!我们堂堂正正的论事,各抒己见罢了,讲道理讲不过,你就掀桌子,你算什么读书人!」 被指名道姓的年轻人,怀里捧着一卷书,清秀的面庞青紫交接,贡玉书道:「谁掀的,我没有掀桌子!」 「哼!」有人冷飕飕道:「内阁学士邀请天下学子清谈,给了我们光明正大讨论太子和公主的机会,一开始我们就注定要分党立派,允许你谈公主美名,还不允许我辩驳了?」 贡玉书皱眉,「谈论归谈论,你们何必把话说的那么难听?公主是女子怎么了,谁规定女子不能成事了,从汴京到中都,公主何曾输过胸怀,她不输男儿。」 「可公主并非当今圣上血脉,至于到底是不是璃王爷嫡系,谁能证明?万一也是假的呢?」说话的人语气激烈,「看的出来,监国公主在中都同太子两珠相争,还占了上风,自古以来,哪有太子与公主争的,传出去莫让人笑话我大周。」 贡玉书寸步不让,捧着书上前,「说起太子,太子野心勃勃,在汴京一战中可有功?」 底下人一噎。 「他没有。」贡玉书说:「太子投奔了定远,他为何选择倚仗定远军,存了什么心思还用明说吗?论起品性,我还觉得他远远比不上公主呢。」 「太子本就是圣上长子,国家逢难,他礼当成为太子,这也没什么错。」 「……况且太子如今人在中都,诚心可鉴,男儿志在四方,手段硬点又何错之有?」 贡玉书被他们一言一语说急了,瞪眼道:「你们别忘了,汴京城破的时候,太子早跑了,是谁一年前还长篇大论的批判弃城而逃的懦夫来着,一转眼忘了个一干二净,羞耻!」 其他人被贡玉书一句话说的红了脸。 他们之前确实不齿太子的所作所为,好好的皇子不从政却行商,最后在家国危难之际逃之夭夭,现在又恬不知耻的坐上太子之位…… 可今时不同往日,可以看出太子是藏拙了,他血脉纯正,在容歌公主的对比下,更具优势啊,总不能真立个女子吧? 正在贡玉书势单力薄之际,迟迟而来的朋友们终于到了,他们一涌进来就附和贡玉书,坚决的拥护公主。 贡玉书露了一个笑,腰板瞬间挺了起来。 堂中争论又起,吵得不可开交。 声音飘到二楼,容歌放下温茶,面无表情的起身,说:「回去吧。」 竹莺赶紧跟上。 一天之内转家酒楼茶馆,容歌大概也了解了学子们的意思,拥护她和容池的四六开,她六,容池四。 「邰永春的‘监国论写的怎么样了,让他赶紧扔出来,给中都学子洗洗脑。」容歌从玉琼楼后门离开,催道:「再让内阁多拟几封批判容池的折子递上去,早朝的时候让父皇好好念给容池和他身后的臣子听听,到底该向那边倒戈。」 近卫颔首应下。 刚回到府中,见到了自闭多日的容靖,容靖气鼓鼓的站在院里,想来是江驰禹不然他进屋。 看到容歌,容靖就黑了脸,「皇……妹,」容靖咬牙,「回来了?」 「嗯?」容歌上下打量着他,「回来了,你怎么出来了?」 有事? 容靖极不情愿的点点头,木讷道:「皇兄来找我了。」 容歌皱眉,「容池找你?找你干啥?」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84笔锋免费阅读. 485 无恐 http://.biquxs.info/ 容靖跟着容歌进了屋,沉声:「皇兄让我帮他,只要我肯帮他,他以后就许我荣华富贵。」 容歌直接笑了,「你能帮他干什么?容池病急乱投医也不至于找到你身上来啊。」 容靖瞪眼,可对上容歌笑眯眯的模样,瞬间又蔫了,干脆破罐子破摔道:「我不想知道,反正你别让他再来找我了,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就想好好活着。」 可能确实是被压抑的久了,容靖一屁股坐凳子上,神色憔悴。 容歌让下人给他换了茶,揉了揉眉心到一边坐下,头也不抬得问:「容池找了你几次?还说什么了?」 「找了我三次。」容靖还算实诚,「昨天还请我去东宫了,说让我看在骨肉血亲的份上,站在他这边,在朝堂上帮他说话,顺便……在二哥那吹吹耳旁风,最好让漠北的来信也多提提他,排挤排挤你。」 背靠定远还不够,容池还想轻巧的勾搭上漠北,让容莫给他三分薄面,借此拉拢势力。 哼! 容歌好奇道:「容池找你,你不跟他,跑来在我跟前告状,唔……也不是太蠢嘛。」 容靖接二连三的被容歌羞辱,当即躁怒,大声:「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妹妹啊!」 容歌挑眉,「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 容靖一噎,郁闷的翻了个白眼,说道:「都这个时候了,是非黑白我能分不清楚吗,吃了那么多亏,我受够了!皇兄现在不得父皇的心,没有妹妹你金贵,我还跟他同流合污,还帮他拉拢二哥?父皇不得斩了我?」 「有点长进。」 容歌十分中肯的评价,容靖惨是惨了点,但他自汴京一乱后,真是安分了很多。 「二哥那性子,我出事他都不管的,更何况大皇兄背叛了父皇,二哥不杀了他都不错了,我还去吹耳旁风?」容靖皱眉,「我疯了吧!」 「他让你做什么,你不做不就是了。」容歌轻松道:「父皇不是让你听政吗,你从今往后勤勉刻苦些,自然有人看在眼里。」 容靖头疼,他要是能靠着勤勉刻苦听懂朝政,也不至于落魄至此。 实在无力辩驳。 他叹了口气,无奈道:「皇兄故意亲近我,父皇看见了岂不是又要觉得我不识抬举,朝臣们也再一次孤立我……我也没办法,他现在有权有势,我开罪不起,皇妹你就行行好,让他离我远点吧。」 容歌笑了笑,看在容靖如今还算人模狗样的份上,爽快道:「我回头给他说。」 容靖点头,假意道了几句谢,便走了。 晚些时候,容歌和江驰禹腻歪了一阵,转头去了东宫一趟。 东宫是有容池的亲兵的驻守的,是苏敞之安排的好,有一两个还是容歌认识的熟面孔。 监国公主要入东宫,自然是要拦一下,容歌冷冷的扫了一眼,「本宫见不得太子?」 「殿下稍等,卑职去通报一声。」 容歌也不差这会,便等了会,那亲兵出来,恭恭敬敬的说道:「殿下,请——」。 容歌这才大摇大摆的进去,容池在和臣子议事,容歌一来他们就散了,瞧容池的脸色,实在算不上好,眼底乌青一片,看着两天两夜没睡过一般。t. 「皇兄,保重身体啊。」容歌温和的说:「我府上有药膳,皇兄要的话我回头着人备一份。」 容池招手让其他人都退下,光是看见容歌太阳穴就「突突」跳个不停了,正好窗间有风袭进来,他染了点风寒,不得不掩袖低咳几声。 容歌不徐不疾,自己落了座,大大方方的打量他屋内的陈设,得出两个字的结论。 ——寒酸。 这是容池故意给臣子铺垫他「节俭为民」的形象呢,实在装的不像。 以往的陵王府虽算不上奢靡,可金贵物品,奇珍异宝是数不胜数的,也亏容池由奢入俭的难。 容歌的眼神明明没停在自己身上,可容池莫名就觉得冷飕飕的,好像这屋里的东西都让容歌看不得似的,皱眉说:「妹妹怎么来了?本宫这也没什么好看的,想送你点什么,也拿不出手。」 「嘿。」容歌双眸明亮,单纯的笑笑,「我又不是来找皇兄要东西的,我想要什么,直接跟定远要不也一样,舅舅还能不给我?」 容池胸口一闷,跟被棉花塞住了一样。 「若是来看笑话的,那妹妹还是回去的,你手段厉害,皇兄被你刁难的连门都出不了。」 容歌说:「我与皇兄各凭本事,何来刁难?」 容池又噎,他真是服了容歌,非要跟他作对,暗暗气的牙根疼,「到底来干什么?」 「来看看你呀。」容歌始终笑嘻嘻的,「皇兄也与我斗了这么些天了,你进一步,我也进一步,我俩彼此掣肘,结果无非就是谁也讨不着好,有皇兄在中都坐镇,舅舅和容简的仗也日复一日的打着,我就想着,等舅舅的仗打完了,我俩的争斗是不是还停不下来?」 容池深深的蹙起眉间,「若是真到了那一天,我俩总要分出个胜负的。」 「是吗?」容歌意味不明的笑出声,在傍晚寒风荡起时骤然露出逼人的锋芒,「想必皇兄比歌儿更害怕那一天的到来,自从你来了中都,总感觉越来越吃力,中都不是汴京,这里虽延续着汴京的朝局,可那只是一部分,更多的是洗涤,是大周朝纲的洗涤,这里会崛起一批鲜活的新生命,他们拥立的人永远是父皇!」 「歌儿,父皇会比你我先要老去,汴京之变,就预示着天下学子要在中都选出新主。」 「皇兄都说是天下学子择主,可他们选择的明明就不是你我。」容歌没有强词夺理,她在陈述事实,「如果没有皇兄和定远的交易,定远军还忠于父皇,那汴京之乱……有可能就不会发生了。」 容池强硬道:「歌儿,没有如果,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只能顺应天命。」 容歌笑过无痕,「别跟我说天命,说的好听,我们却没有一个人会真的去顺从,我不会,皇兄你也不会。我们都相信人定胜天,不是吗?」 容池终于一拍桌,站了起来,低眉道:「歌儿你回去吧,我不想同你说。」 「我话还没说完呢。」容歌换了个姿势,侧身坐着直视容池的脸,「皇兄,你东宫门口守的兵,是定远的兵,他们护着你的同时也在监视你,你在倚仗苏敞之的同时也在恐惧他,忌惮他。所以你才找容靖,你想让自己有更多倚仗,你把目光又放在了镇北王身上,皇兄如今走的每一步,都有点黔驴技穷了!」 容池脚底生寒,重重的自下而上打了个颤,阴郁的看着容歌,一言不发。 容歌看穿了他的心,他不过找了容靖几次,容歌这么快就知道了。 容池现在的感觉就像是心被人用刀子剖开,一点点的分析,让他无地自容。 「各凭本事,你说的歌儿。」容池握拳,厉声:「将军永远是你舅舅,所以你做什么都能肆无忌惮,说实话,我俩放在一起,将军最后会不会舍弃我转头扶持你,都不是定数,你说说……皇兄多走一步,找点倚仗怎么了?」 容歌鼓掌,掌声夹杂着无情的嘲笑,「皇兄别说笑了,我舅舅是什么人你不了解吗?他既然选择了你,就不会再选择我了,因为你多少还听话,而我就是仗着他爱我、舍不得真把我如何,一点都不听话!」 容池可以做提线木偶,容歌不能,她有热烈又鲜活的生命,永不屈服。 「你非要气死皇兄吗?」容池怒道:「既然你都知道,还来扯皇兄的脸皮做什么?是!歌儿你不知道,皇兄有时候有多羡慕你,羡慕你被所有人宠爱,羡慕你明明与我对立,我却对你无可奈何……」 「自古以来,夺嫡之位何处不见血,可偏偏是你,皇兄甚至一点刀剑都不能用,不敢伤你分毫,你就像一堵墙一样横在了我的前面,把我挡的死死的。」容池含恨道:「歌儿,皇兄真是恨死你了。」 容歌看着他久久都没有说话。 容池颓丧的坐了回去,不停的唉声叹气。 静了好半晌,容歌突然说:「不然皇兄你以为,父皇为何用我来稳固朝纲,我单单坐在那,就是你东宫太子最大的阻碍了。」 她不怕定远,不怕中都。 定远舍不得伤她,中都也舍不得。 容歌想了想,自嘲的勾了勾唇,她还真是金贵呢。 「反正我不会让皇兄好过的,奉劝皇兄最好别打镇北王的主意,二哥守着漠北,他要拿下鞑靼王帐,一统大漠!」容歌冷道:「皇权的争斗同他没有关系,别想把他拉扯进来,谁敢干扰他行军打仗,我同他没完!」 容池怒视着容歌决然离开的背影,一脚踹翻了椅子。 在中都的一日比在汴京的一年都还难过,容池已经有了些力不从心,他身边主事的大半是苏敞之的亲信,他在东宫的一言一行都在苏敞之的掌控之下,压迫、窒息。 还有陆以柔和孩子们,都被留在了定远,苏敞之根本不会让他带回中都。 这已经是放在明面上的傀儡术了。 哪怕他最终巧胜了容歌,争得了皇位,揽不揽的了大权还得看定远的脸色……容池也不想坐以待毙啊,他倚仗苏敞之,也处处防备他,为了以后不被定远拿捏,他不得拼尽全力再寻后路嘛。 刚瞅了个漠北,转眼就被容歌掐灭了,容池直接想骂娘。 容歌回府后,江驰禹正在看信,随口说:「汴京来的,元霖已经在汴京落脚了。」 洗了把手,容歌急切的过去,挨在他身边问:「宿青乔呢?」 「进汴京皇宫了。」江驰禹说:「他自己回去的,元霖还在城中等他的消息。」 「汴京城中如今情况怎么样?」容歌担忧道:「元霖会不会有危险?」 江驰禹折了信,沉说:「群魔乱舞。」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85无恐免费阅读. 486 晋升 http://.biquxs.info/ 信纸被丢在火篓里烧了,留下一堆灰烬。 容歌抬起眼,眸中漆漆,「我又听了一桩有关汴京的荒唐笑话,真应了夫君这句‘群魔乱舞。」 江驰禹身子微仰,唇角带笑,「不止你,本王也听到了。」 「那我也秘密给汴京去封信吧。」容歌笑了笑。 江驰禹闻着她的青丝,轻轻点头。 以东地现在尸殍遍野的情况,容简想同中都抗衡,就该减免赋税稳定民心,虽然东地现在也没多少民了,可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人,人是流动的。 奈何容简不懂这个道理,或者说他懂,但是他手下无人实行,这才导致在汴京的统治下,东地一乱再乱。 容简真是没几个可用之人,要说谋士,蔡语堂之流算的上顶尖,可单凭一个蔡语堂,无法号令群臣,底下还是一团糟。 汴京朝廷一直在改革,文臣的队伍更是迟迟组建不起来,内阁阁臣里混进去了一批口腹无墨的江湖「才子」,生生把蔡语堂气病了。 他一病,内阁更是群龙无首,再加上容简紫金丹发作,底下风波又起。 所以蔡语堂提议效仿中都,重塑朝纲,总不能一直乱下去,文臣武将,都严格招录,事情交代下去,一群江湖莽汉连流程都不清楚,最后推举来推举去,还真逮出一个人。 ——前翰林院侍讲,李晖。 李晖一朝登天,做了汴京内阁的阁老,手底下带着以蔡语堂为首的阁臣们,他飞上枝头的梦想算是成了。 夜里的更声响了三次,汴京城的青楼楚馆还是舞乐不停,城中现在「匪徒横行」,乌烟瘴气,大多是容简带来的人。 他们不服管教,肆意妄为,逼良为娼。 一年之内,汴京城的青楼起了十多家,仍旧人满为患。 人人都以为毒疫横行的时候城中是炼狱,可现在分明更像炼狱。 一顶轿子慢慢的绕开吵闹处,缓缓走在街上,抬轿的是穿着黑甲的兵卫,一路上静悄悄的,就在眼前这条街快要走完时,前面被人挡住了。 传来一个太监细长的尖声,声音在夜里穿透耳膜,聒噪又恶心,那太监还笑了两嗓子,这才佯装恭敬的上前,「是阁老吧,圣上担忧国事,睡不着请你呢。」 轿帘被掀开,露出一张瘦巴巴的脸来,若是让容歌见了,指定惊讶。 李晖困的都快要睁不开眼了,浑身无力,额头冒着虚汗,同那太监在长夜里对上了眼。 太监又凑的近了些,尖嘴猴腮,「呦,阁老不舒服啊?」 李晖咬咬牙,低声:「……没有。」 「原来是不舒服,不舒服就更得去见圣上了。」太监一招手,轿子就调头往宫里去。 这条路李晖走了无数遍,由最初的无奈到如今的恐惧。 他好像得到了很多,可回头想想,失去的不是更多吗? 靠在轿子里,李晖痛苦的想起了容歌,想起了韩宛乐…… 韩家带着韩宛乐撤出汴京,韩宛乐问过他,走不走? 走? 他能去哪儿,回到河州靠韩家的怜悯活着,更何况韩家老太爷鼻孔朝天看他,他不得饿死。 人生头一次硬气,在汴京毒疫里没死,在乱军破城时还没死,一直到汴京换了主子,李晖才后知后觉,他该跑的。 身边的官员在容简手里死了很多,他因为「李伽蓝」被容简多看了两眼,就被关在汴京了。 现在又得容简重用,成了「正统」的阁老,艳羡的人都排出城了。 到了容简寝宫,进进出出伺候的小宫女让人眼花缭乱,还有不知哪儿招来的倌儿,容简嗜好多怪,他身边知道的人其实不多。 偏偏李晖倒霉,就知道了。 跪着行了大礼,李晖头顶的虚汗更甚,膝盖都发麻了,耳边莺莺燕燕的嬉笑声才停下,旖旎的垂帐内,容简赤脚下了地。 他不知道服了些什么药物,脸比从前更阴柔了些,怪瘆人的,李晖不敢抬头看。 「都下去。」容简披上衣裳,走到李晖面前,沉沉地说:「阁老怎么办事呢,都给你一个月了,朕早朝的时候底下怎么还乌糟糟的?」 李晖打了个抖,拖着瘦巴巴的身子磕头,「圣上再给臣一点时间。」 「再给你时间定远军都打过来了。」容简说:「你要是不行,朕可以换别人。」 后两个字咬的很重,定在李晖心里,跟判他「死」没区别,殿内传来「砰砰」的磕头声。 容简没听到似的,阴声说:「再这样下去,让中都容氏以为朕不会治国呢,以天涯阁为首的半个江湖朕都拿捏的了,如今却被你们一群办事不利的蠢货坏了名声!」 「圣上息怒……」李晖不知疼痛,浑身宛若蚂蚁噬心。 容简注意到了李晖的不对劲,却没有理会,继续说道:「从朕入住汴京时就下了令,上至六部下至七品小官,都得给朕按规矩办事,禁律放了下去,你们个个欺上瞒下都给朕当耳旁风!」 这时殿上所有人都跪了,发抖不止。 这是容简,是那个能治国的容简,同方才龙榻戏水的不是一个人。 李晖已经满头大汗,仓惶道:「圣上天命,臣等不敢不遵……只是,只是治国不是一日之功,满堂文武又多为江湖人士,难以管束啊。」 「当朕的规矩是放屁吗!」容简气的去踹李晖,谁知李晖就真的跟没骨头的孩子一样,被踹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 「朕要匡扶正统,扬名立万!而不是守着乌七八糟的汴京,被天下人耻笑!」容简大声,近乎疯癫的指着殿内,「朕如何跟你们说的,以后只听朕的命令!你们都是聋子瞎子吗!什么狗屁东西的话都听,好好的汴京,朕好好的英明都被你们毁了!」 李晖咬着牙,伏在地上痛苦的说:「圣上,解药……」 容简终于听见了,他回头去看李晖,愤怒的气息渐渐平稳,看着李晖痛苦的冒汗,额头的青筋蹦跳不止。 久到李晖觉得他这次就得死了,空旷的殿中终于有了点声音,紧接着飘来一个阴阴柔柔的长调,像鬼哭一样令人胆寒。 「呦,李阁老怎么倒地上了,来人,还不快给阁老赐药。」 李晖松了一口气,死尸一样爬在地上。 「朕差点忘了,今个是赐药的日子。」容简突然间又变了个人,愤怒被他不着痕迹的压了下去,怪异地说:「禁卫军呢,往城中布药,不然过了今夜,明早得抬尸了。」 一直守着的太监如蒙大赦,赶紧小步走了。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86晋升免费阅读. 487 隐秘 http://.biquxs.info/ 李晖服了药,蚂蚁吞心的苦楚才渐渐散去,他也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毒,只知道容简给好多人都吃了,每月的今日要按时服下解药,否则撑不过今夜。 而此刻面前的这个容简,就是方才想要「扬名立万」的那个容简口中所谓的「狗屁东西」。 李晖私底下研究过,大概猜到一点,容简有精神分裂。t. 实在难以想象,汴京的君主是个精神病,他正常的时候整肃朝廷,同底下人谈汴京如今的出路,计谋无数,可……一旦他不正常了,他发疯了,汴京城数月的心血能在一夕一朝之间毁于一旦。 这也正是为何汴京城快两年以来,越来越乱的原因,两个极端的「君主」是无法治理天下的。 这也是蔡语堂等人重点隐瞒的事,容简的疯病更只有小范围的人知道,汴京城外,无人得知。 果然,此刻的容简阴阳怪气的在殿中指责了一通,又让人把美人都叫了进来,开始奏乐。 李晖捂着自己的胸口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在寝殿外看到了匆匆而来的蔡语堂。 蔡语堂瞧不起李晖,可也算给面子,简单的行礼后说:「阁老去见了圣上,他怎么样?」 李晖尴尬道:「不……好。」 那就是不清醒的。 蔡语堂又重重叹了口气,像是在忏悔,「这样下去,迟早疯了!」 蔡语堂说完,又一阵风似的走了。 这么多年,没一人发现容简有疯病,他是极端了些,可接手天涯阁多年,天涯阁从没出过乱子,还蒸蒸日上统领了半壁江湖,谁又能想到他突然发疯呢。 蔡语堂回了屋,程建弼和其他人也在,他们看到蔡语堂回来,就知道容简的病没好,一年多的药都白吃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程建弼愈发苍老,悲戚的说:「我总觉得瞒不了多久,外界就知道了圣上的病情,到那时我们就真的前功尽弃了。」 蔡语堂说:「瞒着,都走到这一步了,中都、定远都盯着我们呢,我们无路可退,死也得先瞒着,我们几个老家伙还能撑住,得尽快把汴京城整治好。」 宿邑的残臂空荡荡的垂在一边,眉间阴郁,「语堂你这话说的轻巧,两年来我们无时无刻不再重塑汴京,每次都快要成功了,圣上疯一次就全毁了,反观中都,容祯和定远联手欲拿下我们,指日可待。」 蔡语堂看了宿邑一眼,无力道:「圣上发病没有时机可言,京畿重权又统统掌握在他手里,我们就是想在他发疯的时候代替他安国都不行,更何况……」 几人对视一眼,心里都明白蔡语堂要说什么。 容简让天涯阁弟子在外秘制了一种毒,操控了所有他想.操控的人,每月赐药解毒,这种毒需要的配料到底由何处供应,制毒的地方在哪,更是无人得知。 「小简……」程建弼悔不当初,低声:「我怎么早点没发现小简有病呢?」 若是早发现的话,不至于现在一点退路都没有。 「我们是要复兴璃王爷正统的,目的是为了王爷基业载入史册永垂不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我们统治下的汴京和东地哀嚎遍野,血流成河。」宿邑沉声,「这样下去我们还有何颜面去见老王爷。」 蔡语堂加重语气,「小简不能放弃,除了他,我们再没有人能用了,他的病一定得继续治,不论什么方法,我们都得用。」 「别让圣上知道,他发起疯来不会承认自己有病。」宿邑说:「治疗一事我们几个老家伙商量,暗地里来,把药用在膳食里,还有,用几个信得过人留在圣上身边,他正常的时候我们多议事,另外得想办法得到圣上秘密制毒的地点,知道他到底给城中人服用的是什么毒。」 蔡语堂和程建弼同时点头,他们不能太被动了。 再任由容简胡闹下去,还谈什么光复璃王。 蔡语堂想了想,「得尽快让圣上留下血脉,以防万一。」 宿邑抬眼,脸上的皱纹一道一道的,依稀能看出一点年轻时的样子,他说:「圣上的血脉本就比不上歌儿,原本歌儿才是嫡亲正统,奈何她认贼作父毫无良心!要想圣上留下血脉,不是随随便便的女子就行,起码要尊贵,配得上我璃王府。」 宿邑这话,将他们之前早就选择容简,舍弃容歌的卑劣行径忘的一干二净,所有过错都归给了容歌,远在中都的容歌打了个喷嚏,鼻尖痒了半天。 程建弼动作一停,「我有个人选。」 蔡语堂:「谁?」 正说着,窗外「咔擦」一声,顿时警醒了屋中人,蔡语堂赶紧起身去外面看,门一推开,外面就站着一人。 宿邑瞥过头,骤然黑着脸说:「你来干什么?」 宿青乔脸上没什么表情,杵在门口道:「父亲和叔伯们议事,我有点好奇,就来看看。」 「回去!」宿邑皱眉,「别以为你迷途知返我就能原谅你,赶紧回去!这里轮不到你听!」 宿青乔胸口起起伏伏,垂在身侧的手指缩了缩,幽幽的注视了会,低说:「父亲教训的是,我这就走。」 他这次回来罕见的听话,宿邑把他关在了屋中,不让他轻易走动,他是从容歌身边回到汴京的,谁都不信他。 宿青乔明白,他想要替容歌偷情报,必须得谨慎小心,必要时候豁出命来。 至于屋里这群老家伙,念着看他长大的情分不能处置了他,只好防贼似的防着他。 宿青乔的身影淡在夜色里,他慢慢调整自己的呼吸,凌厉的眼神藏在羽睫下,刚才听到了…… 他听的不太清楚,可多多少少探到了一点秘密,得赶紧想个办法往中都去信。 「乔儿刚才没听到什么吧?」程建弼说。 宿邑的脸色难看了些。 蔡语堂出来打圆场,「无妨,乔儿就是听到了也不要紧,他人都回来了,还能插上翅膀飞出去?宫里守卫重重,我们时刻盯着乔儿,他想送信都送不出去。」 「放心。」宿邑开口,「他要敢碍事,我第一个不手软。」 蔡语堂好言劝了两句,「别跟乔儿置气了,他从小到大不服管教,就这么个性子,现在回来了,你父子俩不能有隔夜仇了。」 刚才的谈话被打断,为了以防万一,程建弼最后也没明说给容简择的皇后是谁,只道:「交给我去办,办好之前,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蔡语堂和宿邑没有意见,表示同意。 「定远军已经打过瑜洲城了,我们的兵力损耗很大。」程建弼说。 蔡语堂凝声,「定远军的损耗也不小,打到最后,只会两败俱伤,怕什么?等明日……找圣上再商讨。」 这些事,也只能等容简正常的时候商量了。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87隐秘免费阅读. 488 生变 http://.biquxs.info/ 中都城外要举行祭天大典的事传的比定远军和乱军打的不可开交还热闹。 礼部同容歌在议事堂坐瘪了屁股,总算商议出一个像模像样的章程来,赶着二月底呈给了内阁,内阁和圣上都批了这才开始大操大办。 中都的寒气来的迟一点,去的也早一点,正月中江驰禹毒发一次,因容歌守在身边,次日清晨就挨了过去。 长达两年的治疗明显起了效果,江驰禹每次紫金丹毒发的威力都小了些,只是苦楚还要他受着。 可把容歌心疼坏了,连着半个月没入宫,也没去议事堂,把政务都搬到了家里来,夜以继日的照看着江驰禹。 江驰禹调笑她,「本王活生生成了夫人的金屋娇。」 二月初,江驰禹面色还算红润,精神气也足,陪容歌在议事堂坐过几回场子,眼看中都如今的情形,群臣同内阁商议,要不让渊王殿下回朝,王爷的身体恢复的不错,整日闲散着多少浪费了,正值用人之际呐。 不给王爷实权就是了,让他在朝听政,还能给臣子们提提意见。 说白了就是免费劳动力,想用人但不给权。 结果内阁上奏的票子被容歌看见了,巧了容池也在。 容池笑而不语,一点都不真诚的看着容歌,给她施加压力。 当着内阁阁臣的面,容歌把那联名奏折抬手扔到了不批的那堆,弹了弹指尖说:「没必要,本宫不喜夫君劳累,诸位的心思都歇了吧。」 张喜赶着过来道歉,「殿下别生气,是臣等考虑不周,还是王爷的身体重要。」 容歌睨了他一眼,瞧着红木书桌说:「现在是本宫在拿事,还没到王爷出山的时候,以后这种奏请王爷辛劳的折子,直接送到本宫这来,明白了吗?」 阁臣们顿时僵着身子,陪着张喜点头,回:「晓得了。」 汴京的朝堂上有雷厉风行的江驰禹,中都的朝堂就有不相上下的容歌。 两人都不是善茬,心思慎密难琢磨。 等到一个晴朗的天气,万里无云,中都的街上也十分热闹,南边的行商车队来来往往,源源不断的给中都送银子。 好天气适合出行,正好礼部先后请了容歌和容池去天坛查看,容池不愿和容歌同一天去,容歌也不强求,带着江驰禹出了城。 祭天的天坛已然建好,在祭天大典上,礼部丝毫不敢含糊,力求处处都做到精细。 容歌和江驰禹检查过,符合要求,两人还准备在附近春游一圈回城,城中的快马就加鞭而来,马蹄踏起飞尘,是宫中锦衣卫,马儿还未停啼他就翻身跃下,跪到容歌跟前,快声:「殿下,皇后娘娘请殿下速速回宫。」 「皇后娘娘?」容歌被人扰了兴致,扭头看了江驰禹一眼,说:「可知是什么事?」 锦衣卫摇头:「卑职不知。」 他只是得到皇后命令,速速请监国公主回宫。 「回去看看。」江驰禹看容歌神色不快,搂上她的肩说:「改日再游一样的,皇后不常叨扰你,必然是有大事。」 私底下容歌总爱跟江驰禹撒娇,抱怨道:「好不容易我俩出来一趟,下次还不知什么时候了。. 「好天气常有,你也常在。」江驰禹笑说:「换那天都行,我们一起回宫看看,乖。」 容歌无奈,只好调头回宫,江驰禹还催着马车快一点。 进了皇后的偏殿,那里早就备好了茶水,不知是不是奴才准备的匆忙,殿中乱糟糟的,容祯也在,刚来一会。 「儿臣见过父皇,见过娘娘。」容歌快步进去,松开江驰禹的手,她看到温良淑恭的皇后双目通红,随着她低头啜泣,头顶的金钗一晃一晃的抖动。 皇后不是个轻易失态的人,只一看容歌便知道,真出了点要紧事。 「怎么了?」她开口问。 容祯沉着脸,安慰了皇后几句,才转头看向江驰禹和容歌,「坐下说。」 他们一座下,皇后的哭声又溢了出来,甚至有点撕心裂肺,断断续续地说:「歌儿……小枫、小枫出事了。」 容歌还愣着,江驰禹小声提醒,「宣平侯孙女,仲小枫。」 容歌想起了,只是刚才有点懵,急道:「仲小枫出什么事了?我记得她不是……」 仲小枫独自去漠北了。 皇后还在拭泪,情绪激动的说不完整,容祯叹了口气,沉道:「小枫被容简的人带走了,人在汴京皇宫。」 「什么!」 虽说容歌同仲小枫交情一般,但她是打心底里觉得这千金小姐不错,起码不娇弱,更何况汴京撤离中,她出了城便勇敢的决定要去漠北。 皇后拦她,动怒道:「小枫你疯了!你去漠北干什么!」 「去看看。」 仲小枫说:「姑母,我从小生长在汴京,这里才是我的家,现在家被乱军践踏,离开这里去哪都一样的,我想去漠北看看。」 皇后知道仲小枫喜欢上容莫了,可喜欢归喜欢,堂堂宣平侯孙女,独自去大漠见心悦之人算怎么回事! 于情于理都不是合适,皇后不让。 仲小枫也异常固执,她在战火纷乱中跪别皇后,红着眼说:「我从没为自己活过,姑母,我想自由一次,去看看漠北的天,去看看二殿下在马背上驰骋的英勇模样,我会回来的。」 当时撤离在即,一刻也不能耽搁,皇后没有拦住仲小枫,她上了一匹马,毫无留恋的走了。 皇后回想当日场景,哽咽道:「我就不该让她去,她出事了,我如何像仲氏一门交代?」 容歌眼神微黯,在皇后的话语间了解了来龙去脉。 「二哥派人送小枫回中都,本来不会出事的,可刚出了北边疆域就被乱军围劫,可见容简就是冲着小枫去的。」 容祯点头,对容歌说:「你二哥行事小心,他既然要送小枫离开漠北,就不会露出行踪,可刚出北地就遇袭,显然是消息走漏了。」 北地混进去几个容简的细作不稀奇。 「容简抓仲小姐做什么?」江驰禹开口。 大家不约而同的静下来,想不通。 仲小枫除了能威胁到皇后,她也没什么权力,容简抓她一个人质,作用其实不大。 为此还要得罪漠北,容莫这个人憎恶分明,人在他手底下出了事,他不会袖手旁观。 容歌疑惑道:「难道……容简想用仲小枫扰乱二哥作战计划?也不太对劲啊。」 江驰禹说:「漠北还有时言在呢,就算耽搁了二殿下,还有时言守着,出不了事。」 容祯握拳,唤来锦衣卫凝声道:「再探!汴京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不要放过!」 锦衣卫退下了,皇后的情绪也渐渐稳定下来,攥着泪帕说:「不管容简的目的是什么,小枫都要救出来,本宫绝对不允许别人伤害她!」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88生变免费阅读. 489 斜阳 http://.biquxs.info/ 容歌和江驰禹思索着,在皇后宫中用了饭,一直焦心等了两个多时辰,才有一点汴京的消息。 锦衣卫来报,皇后听完差点晕厥过去,愤道:「大胆!大胆!」 容简真是该死! 就连容歌也惊了,倒吸了口凉气,低问江驰禹,「怎么回事,容简要举行封后大典?他掠走仲小枫是为了给他乱党的后位找个主子!」 「不太像容简能做出来的事。」江驰禹隐晦的说:「容简把血脉看的很重,轻易封后,现在未免有点急了。」 容歌也担心起来,仲小枫是不可能心甘情愿嫁给容简的,指不定会寻死……可仔细一想,容简敢强迫她应该也不会让她轻易死掉。 这是比死还痛苦的折磨。 「仲小枫身份尊贵,容简指不定就看上了她这点……」容歌扶着额头,「事情麻烦了。」 皇后怒气攻心,殿中婢女赶紧请了太医过来。 容祯把江驰禹和容歌叫回了正殿,商议道:「宣平侯就这么一个孙女,朕和皇后都把她当女儿疼,断不能让她毁在容简手里。」 江驰禹深深的皱眉,「封后大典是那一天?」 容祯说:后。」 回府的途中,容歌把赤胆放了出去,摸了摸它的白羽,低喃:「去找元霖,把信带给他。」 江驰禹有点沉闷,他想到了容简对容歌的觊觎,得不到容歌,退而求其次抢了仲小枫。 喉咙里泛上一股恶心,江驰禹不动声色的压下,说道:时间太少,我们两年来强塞到汴京的‘暗子人数也太少,布置起来难度大,想要从宫中把仲小枫救出来更是难如登天。」 容歌紧抿着唇,半天就下了决心,「还有韩舟呢,既然要救,就提前行动一起救了,我们倾巢而出!」 「成败难定,我们在汴京早无往日根基,‘暗子倾巢而出,很可能无一生还,两年来的辛苦作废。」江驰禹凝视着容歌,慢声:「想清楚了吗?」 容歌艰难的露出一个笑,「没办法,人命关天之时,总要取舍。」 而容歌,早就学会了取舍。 那就行动。 —— 先有中都祭天大典,后有汴京封后大殿,四的大周好不热闹。 容莫策马从作战地回来,直接闯入大帐,地上跪着他派出去的一个兵,虽满身的伤却活着回来报信,容莫二话不说揪起他盔甲上的领子就往后提,怒目圆瞠的吼道:「废物!」 小兵的盔甲撞在桌角,他脸色煞白,从牙缝里颓丧的说:「卑职无用,将军责罚。」 「责罚,我他妈想砍了你!」容莫一把甩开他,怒声:「让你们护个人都护不好,在家门口被逆贼掳去,别他妈说你们是漠北军!本王没教出这么废物的兵!」 帐中人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容莫脾气暴躁,经常发火,可这次和以往都不同,他森寒的面容让人忍不住两腿打颤。 军中人都隐约知道,宣平侯孙女孤身万里入北地,历经艰难万阻闯到了漠北军营,她来的时候狼狈的不成样子,见到自家将军第一眼还能傲气的笑出来,有点女中豪杰的味道。 方圆数百里大漠,将军犹豫半天还真把人带了回去,仲小枫很少在人前溜达,只有人少的时候才遮的严严实实的去周围走一圈,连副将都没近距离见过她。 容莫没有苛待,把她保护的还挺好。 仲小枫在漠北军营待了一年零三个多月,谁也不知道这中间发生过什么。 可今日一看容莫的怒火,大概也明白了——英雄难过美人关。 容莫从交战地赶了两天两夜回来,盔甲里都装个沙雪,他双目中布满了红血丝,一拳砸在了桌面上,拳头瞬间见了血。 副将忙不迭的喊,「将军,我们再想办法,你先冷静下来。」 容莫也想冷静,他人生头一次发这么大疯,连他自己也控制不住。 「来人!」容莫冷道:「八百里加急,调肃州两万守备军,直发汴京!逆贼乱党,必诛之!」 几个副将大惊,「将军三思,肃州总共两万守备军,都攻打汴京,万一乱军趁虚而入,北地的缺口就打开了。」 容莫手背的鲜血凝成滴滚下,桌上的木刺扎了进去,他直接掀翻桌子,桌上的备战图落在了地上,戾道:「我他妈不知道!要你说!」 副将面面相觑,随后齐刷刷跪地,「卑职请镇北王三思!」 肃州离汴京最近,只有两万兵马,是北地重要的关口,不能破开。 一声「镇北王」把容莫的神智拉回来少许,漠北三月的天气,外面呼啸的还是杀人的刀风,容莫却在发根里出了一层的热汗。 热的他头脑晕眩,放眼望去帐中副将都成了猩红一片。 那其中没有他想看的那张脸。 恍惚间想到仲小枫离开前说的话,她穿着漠北特有的厚袄子,原本白嫩的小脸在一年间被风吹的粗糙了些。 可依然很好看,看他的眼睛里总是单纯又高傲,离开前她哭了,哭着说:「我不能一直待在这吗?」 容莫以前觉得女人烦死了,现在依然这样想,可仲小枫好似也没那么烦,她是高门大户里出来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宫廷礼仪无不出错,有时候蛮了些,可大多时候知进退懂礼数,处的时间长了……实在讨厌不起来。 她很直率,坦诚,容莫曾经带她看大漠的落霞,对她说:「你挺像大漠的太阳。」 时而热烈。 仲小枫拽着容莫的袖子,「我可以待在这,我能吃苦。」 容莫宽大的肩膀衬的女子娇小,风刮起了仲小枫露出毡帽的长发,容莫将她人连影子都遮住了,顿了很久才跟着漠北风声说:「大漠不好,待久了会厌烦,你是世家千金,该回都城去。」 仲小枫大声,「汴京已经没了。」 「回中都。」容莫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新的京都还在。」 仲小枫异常的固执,她不顾军中兵将的注视,就往容莫怀里扑,红着眼眶求他,「我不添乱,我来这里一年零三个月,我没有给你添过一次乱,你别送我走,我什么脏活累活都能干,我喜欢这里,我想留下。」 容莫推开她,「你不适合这里,不该在这里。」 「我喜欢你!」仲小枫泪珠啪啪的掉,一遍遍的说:「我喜欢你,容莫……我喜欢你。」 容莫当时只觉得耳边的风都停了,他呆呆的僵硬在那,手指越蜷越紧,情让人误事,他注定要颠沛在战场上的。 仲小枫在他的大漠人生里划下了重重的一笔,刻的太深了,他想这辈子都忘不掉了。 望着天际沉甸甸的斜阳,他说:「走吧,漠北军中不养无用之人。」 仲小枫怔住了,她以为这一年来是块石头她都捂化了,她真的爱上了这个人,这个拔刀斩万里的将军。 真的很想很想留下来……篳趣閣 「我不是无用之人,容莫你留下我吧,你就当我是军中的妓,当我是你的妓。」仲小枫脸也不要了,再一次扒上他,大声哭道:「我伺候你,怎么伺候都行,让我陪着你,好不好?」 容莫震惊的看着她,狠狠用力扬开。 仲小枫倒在了雪地里,帽子掀开,精致的小脸露出来,显得那么可怜。 他怒道:「仲小枫!你是宣平侯孙女!你是皇亲国戚,身份尊贵,作践自己的话亏你说的出来!你拿自己跟军中官妓比,你……」 容莫当时快气死了,他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可怖,可仲小枫吓得久久不敢说话。 帐中容莫再次幽幽开口,看着一众副将,说:「调肃守备军,靠近汴京,待命!」 副将再不能说什么了,容莫心意已决。 他寄希望于容歌和江驰禹,皇后不会袖手旁观的,中都一定会有所行动,他配合行动。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89斜阳免费阅读. 490 暗潮 http://.biquxs.info/ 容莫交代好一切,大步出帐把自己的北野放出去,他要以最快的速度得到消息。 他内疚让仲小枫离开了…… 有一瞬间他甚至想亲自到汴京去,同容简决一死战,三月大漠山的冰雪缓缓消融,露出寸草不生的黄土。 帐中的副将走了出来,对他说:「将军,仲小姐尊贵之躯,中都不会让她有事的。」 这话听在耳朵里也甚是乏力,中都救援也需要时间,最后到底会不会出事,谁敢站出来担保呢。 交战地又响起了鼓声,容莫腋下夹着冰冷的头盔,提着刀远眺汴京的方向,一双鹰目充满愤懑。 他会让容简知道勾结外敌的下场! 战鼓又起,是时言带走的那支精锐,他们和奔袭而来的鞑靼部落厮杀上了,等严寒的冬雪彻底过去,漠北的黄沙将再次飞扬。 容莫久久才收回目光,戴上头盔,对副将说:「时言绊住了拓哼,我要趁机跨过库勒部,打掉老狼的后翼!」 副将领命,带兵和容莫奔赴沙场。 这一去,至少两个月。 汴京的消息即使透过了琉璃高墙,也很难迅速的送到容莫手中,为此他放出了北野,他把自己上空的眼睛留了下来,因为那心中的愧疚和浅薄的情。 胸膛里放着当初离开汴京时仲小枫强塞给他的平安符,捂的胸口温热不散。 进攻的战鼓四面八方的响起,时言用了一个多月做了请君入瓮的局,把老狼的儿子拓哼困了起来。 他们在天然形成的沙雕滩上周璇,对峙再拼闯,在彻骨冰冷的寒夜里隐藏踪迹,以朔风为被,漆夜为帐,忍受着常人所不能的恶劣环境,就是为了打出响亮的一战,挫伤鞑靼王的锐气。 时言靠在背风出,头盔不敢摘下来,风会吹伤耳膜,他双手裂开口子,血水流了一层又一层,四肢更是透着骨髓的疼。 握紧剑柄,等风小了些,斥候前来说了容莫的动向。 「我早就告诫过他,仲小枫不能久留军中,他贪恋情爱,自讨苦吃。」时言说的毫不客气,旁边的副将都觉得刻薄。 现在时言是将,率领他们围困拓哼,时言的话他们就得听着。 副将靠近了些,望着面前诡异莫测的情势道:「将军要一鼓作气端掉为鞑靼王做盾的后方部落,拓哼的四万兵马不能赶回去支援,需要我们拖住。」 「拖?」时言舔了舔破裂的唇角,在头盔里闷着气说:「我是来杀拓哼的!」 他也猖狂,都是汴京的风雪里走出来的好儿郎,谁不狂! 时言缓缓站起来,听着忽远忽近的马蹄声,「容莫想为我收尸,可他反悔了。」 副将不明所以,跟着站起来,扭过头呆呆的看着时言。 时言灌了口烈酒,沧桑的容色晕上一层激烈的红,瞳孔深邃而坚韧,他指着方圆百里的漠,豪气的说:「容莫敢在这个时候出兵去截断老狼的后翼,便说明他相信拓哼不会调头回去支援,他不想我死了,至少他希望拓哼比我死的早一点,他都敢信我。」 副将明白过来,容莫带走了不的兵马,拓哼这四万人在感知后方有异时一定会回去,可时言用了一个月留守在这里,他不能让拓哼回去。 一瞬间副将热血沸腾,硬声:「将军,我们也信你!」 时言并不缺谁口中一声「将军」,他笑了笑,「我说了,拓哼会死在我的手下,最骁勇善战的儿子,驰骋大漠数十年,我要终结他的辉煌事迹!」 容莫没有同他商量,直接发兵,时言惊了须臾,很快就回过味来,他可不能让容莫失望了,别回头让他去给二殿下收尸,那漠北军得用血唾沫淹死他。 「传令下去,收圈!」时言扬声,「是时候正面交锋了!」 —— 赤胆在汴京重云密布的上空同北野碰了翅,黑白两色撞出极强的色感,相戾了几声背道盘旋离去。 一道晴空的紫电划破长空击在了汴京城顶,繁华的街上依旧舞乐升升,在盘综复杂的街巷中,‘暗子悄悄掌刃穿梭在其中,不约而同的从四面八方汇聚到一处。 元霖用剑柄轻拨开客栈的窗,眯着眼睛看下去,人来人往无一不追逐着靡靡之音,放走了赤胆,他摸着别在腰间的木牌,暂时要率领汴京‘暗子进行一场营救。t. 关上窗,抖动了窗沿的灰尘。 今日是最后一天了,明日午时封后大典,仲小枫的车撵会从宣平侯府进宫,元霖两天前费尽千幸万苦才给宿青乔送去一点信。 他和‘暗子都进不了宫,容简的防卫很重,唯一能营救仲小枫的机会就是让她离开皇宫。 看来宿青乔是见到仲小枫了,从宣平侯府走应该是仲小枫的坚持。 唯一的机会,成败在此一举。 元霖如今顶着一张其貌不扬的假脸,他面无表情的下了楼,往布控的街巷走去。 汴京皇宫内,宿青乔又见到了仲小枫,仲小枫挣扎中受了点伤,神色冰冷,不许其他人接近。 「仲小姐还是吃点吧。」宿青乔端了点心过去,低说:「晚些时候禁卫军会护送你暂回到宣平侯府,接下来一整晚都不能吃东西了,你挨不到明天。」 仲小枫一巴掌拍翻在地,冷笑道:「滚开!」 她又闹起来了,宫女们匍匐在地,宫中人尽皆知这是未来的皇后娘娘,至少不能得罪。 眼看仲小枫情绪过于激动,宿青乔转过身,吩咐道:「你们先下去吧,让小姐静静。」 宫女们犹豫了会,慢吞吞的退下了。 宿青乔看着人都出去了,猛地抓住仲小枫的手腕,才发现仲小枫红肿的眼睛冷漠至极,他压声:「监国公主已经布控好了,明日怎么着都能带你走,仲小姐千万配合。」 仲小枫死死盯着宿青乔,「走不出去的。」 仲小枫不傻,汴京皇宫是她最熟悉的地方,这里的一砖一瓦她都留有记忆,可这次被迫回来,这里的一切都变了。 容简太惜命了,宫中机关重重,她更是寸步难行,况且她知道,整个汴京皇宫除了宿青乔,没有一个中都的人。 她红着眼,忍着泪说:「容歌公主有多少死士?两年来你们计划了多久……汴京城中各大街巷都是容简的人,江湖门派驻扎在了这里,他们都是容简的刀刃,几十个人如何救我全身而退?」 宿青乔咬牙,青黑着脸说:「仲小姐不相信中都吗?皇后娘娘还在等你回去。」 仲小枫摇摇头,陡然间泄了力,「明日我们就是全部葬送在这,我也不一定能出去……不是吗?我仲小枫不傻。」 宿青乔别过脸,哽着喉半天没有说话。 他只收到元霖的一条讯息,让仲小枫配合。 仲小枫刚来时要寻死的,可他是程建弼和蔡语堂等人千挑万选的尊贵女子,怎能随便死了,抓住这点,宿青乔说自己同仲小枫见过,还算有点交情,要不去劝劝吧。 宿邑不肯,可过了一日,仲小枫杀了殿中一个太监,金簪直接戳穿了那太监的脸,可见她情绪有多激烈。 无奈之下,程建弼提议让宿青乔去劝劝。 宿青乔才趁机见了仲小枫一面,让仲小枫忍耐,果然仲小枫听话了些,程建弼见他果然有点作用,这才允许他来见仲小枫一两次。 可要趁着明日从禁卫军手中把人救走……他也没有把握。 「仲小姐。」宿青乔动了动唇,「反正最差的结果就是死了,总比委身于容简强,你在担心什么?拼一把还有希望。」 仲小枫眼中含恨,从眼角滴出一滴泪,颤声问:「容歌具体布控了多少人?」 宿青乔艰难道:「我不知道。」 「我一年多一直待在漠北,容莫……二殿下也常同我说中都的情况,我知道,」仲小枫几近哽咽,「我知道中都也很难,容简防备心重,汴京城四处都是眼睛,身份重重的查,所以我们没有几个人。」 而这次若要救她,势必得倾巢而出。 「仲小姐,别想这些,明日有人带你走你就拼命的走,相信中都,相信监国公主,好吗?」 「走……」仲小枫擦了擦泪,苦笑着说:「早知道我就赖在漠北,死也不走了。」 容莫,我要是死在这,你就后悔去吧。 后悔一辈子! 门外传来人声,宿青乔不能久待了,他捏了捏仲小枫的肩,嘱咐道:「不要放弃,还有生路。」 宿青乔好看的脸庞惹了仲小枫一个笑,她终于点点头。 门被推开,宫女们重新鱼贯而入,宿青乔最后看了仲小枫一眼,拂袖离开,来的是程建弼和容简。 容简看到宿青乔笑了笑,好奇的问:「乔儿回来就一直躲着朕呢?」 宿青乔想起那夜听到的对话,喉结攒动,摸不准现在的容简展示的是那副面孔,心下直泛恶心,强忍着颔首道:「不敢,之前不懂事,怕圣上见了心烦。」 容简笑容更甚,他认真的盯着宿青乔,忽地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宿青乔眼底的阴色转瞬即逝,任由他看着。 「你爹说你迷途知返,让朕再给你一次机会。这话就生分了,到底是父子连心,乔儿你肯回来,朕就不疑心你。」 宿青乔直视着他,慢慢开口,「我知错了。」 容简力气大的似乎要捏碎宿青乔的下巴,他用极其温柔的嗓音说:「知错能改就好。」 宿青乔脸都白了,挤着牙缝说:「是。」 容简终于放开了手,他正色起来又像个妥帖的君子,背着手朝珠帘挡着的里面看了眼,轻说:「乔儿和朕的贵妃还真是相熟,贵妃就听你的话?」 贵妃? 这话一出宿青乔忍着没什么表情,可程建弼却「哗」地惊了,连忙道:「圣上,是……是皇后?」 容简好不容易是正常的时候,程建弼才敢带他来商议仲小枫的事,谁知皇后突然变成贵妃了。 容简轻笑,「什么皇后?朕的后位轮得到你们来做主!宣平侯府嫡孙,贵妃之位足够了。」 只有璃王府血脉才能做他的皇后。 程建弼吞了口唾沫,刚要开口,容简就继续道:「无妨,中宫暂时无主,贵妃执掌后宫朕该大礼相迎,明日礼程照旧。」 宿青乔低着头缓缓松开了手,连着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营救计划还能继续,未受影响,其他的都不重要。 容简要进去看仲小枫,宿青乔往旁边退了一步,忽地,容简的脚步停在他跟前,深着瞳问:「乔儿,人回来了,心也回来了吧?」 宿青乔规矩道:「圣上放心。」 「那就好。」随着珠帘被挑开,叮铃的碰撞声招魂似的,容简平静的说:「乔儿你父亲叔伯都是朕的肱骨,你之前跟错了主子也是朕安排不周,让你多绕了一段路,你和你父亲一样本就是朕的人,回来好。」 宿青乔默不作声,头都没抬,他本能觉得容简接下来还有话。 果然,容简侧过脸,「以后,到朕身边伺候吧。」 珠帘再落,殿中静寂无声。 宿青乔白着唇望进去,在容简看不见的时候眼神逐渐变得阴鸷。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90暗潮免费阅读. 491 营救 http://.biquxs.info/ 酉时一刻,禁卫军把仲小枫送回了宣平侯府,‘暗子亲眼看禁卫军散开,手持长刀包围了侯府。 黑夜里的眼睛蠢蠢欲动,可他们力量太薄弱了,拼不过火力。 「明日车撵在经过正宁街时会从三花巷走,到时候禁卫军会分散开守在外围,礼官和宫婢们走在里围,街上人山人海,三花巷的尽头是正宁街的三岔路口,是我们唯一趁乱隐匿的机会。」元霖低声说:「听明白了吗?在三花巷堵住禁卫军,片刻的时间,马虎不得。」 ‘暗子们点头,他们此刻都换上了粗布麻衣,方便明日混在人群里辨认,他们有的是珠宝店老板,有的人屠夫,有的是白净书生,在汴京隐藏了两年。 「我不说撤,就不能撤。」元霖注视着院人,沉道:「死也无悔!」 天一亮,宣平侯府门口的禁卫军又加了一倍,宫内也着手准备。 蔡语堂带着李晖入殿,在外殿候了半天,贴身伺候容简的公公才出来,点头说:「圣上请呢。」 太多次了,蔡语堂光看公公的脸色就能辨别出容简是刚是柔。 这两日容简竟都是正常的,他严肃处理政务,把群魔乱舞的朝局往正处掰,内阁规矩也立了起来,朝臣惊骇于容简的变化,也不敢胡乱造次,就连前线的战事他们都没在定远军手中吃多少亏。 真希望容简从此大好起来。 李晖和蔡语堂到殿内见礼,容简熬夜批折子,听到他俩进来笔尖也没停,头也不抬的说:「权邵带着禁卫军把贵妃迎进宫,宫中礼程内阁和礼部来办,另外让国师做一场法事。」 蔡语堂开口,「国师早就准备好了,圣上大喜,是得散散喜气。」 就当是冲晦气了,容简一身的病,紫金丹到现在也没解,江湖游医各个束手无策,只能保守治疗着,该毒发的时候还是得毒发,痛苦都得容简一次次忍过去。 这也始终是蔡语堂等人心中的一个坎。 容简搁了笔,他眼底有藏不住的疲态,显得虚弱几分,忽说:「阁老觉得中都会不会来救人呢?」 李晖突然被点,慌了慌笨拙道:「臣不知道。」 蔡语堂说:「圣上让禁卫军千人护送,就算中都有人来,也插翅难逃。」 容简冷嗤一声,像是故意在等,幽幽地说:「是得防着,让禁卫军带上袖弩,来了谁都别想走。」 李晖在下面打了个寒颤。 他总觉得正常起来的容简,比他荒yin无度的时候更可怕了几分,清醒的人才会出狠招。 李晖没敢说,他前不久回家在书桌上发现一封信,是容歌的字迹,一句「父亲高升,可好」,吓的李晖一夜没敢睡着。 他不知道容歌怎么把信从中都送到汴京来的,还入了他的府。 更不敢猜容歌是否在汴京有更多眼睛。 出去后李晖还有点余惊,低问蔡语堂,「蔡老,中都真的会来劫人?」 蔡语堂瞥了他一眼,站在蟠龙阶边说:「仲小枫是中都皇后的心尖,阁老你说皇后会不会让人来救?」 「那……」李晖深吸了口气,卑微道:「就是会了?」 哼! 蔡语堂快步走了,留下李晖干望许久。 他没说容歌的人已经潜藏进了汴京,还偷偷给他送恐吓信了,不敢说。 在权邵从宫内出发前,宿青乔亲自给容简换了茶,容简笑着看了他一眼,「乔儿懂事了。」 宿青乔退到一边,没有说话。 容简给脸的尝了一口,连连点头,「果然,这茶还得得心的人来泡,朕喝了也舒坦。」 宿青乔眼睛飞快的在御案上扫了两眼,没抓住什么有用的信息,心想容简还真是狗,任何来往信件阅后即焚,他想窥点情报都不成。 既然容简要他来身边伺候,那他可不能白白端茶倒水。 「外面热闹呢,你不出宫去看看?」容简打乱了宿青乔的神思,宿青乔一抬眼,就见容简注视着他。 那眼神藏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让人想把他眼珠子挖出来。 宿青乔面上一片坦然,乖顺的扬了一下唇,说:「圣上做主,外面热闹是热闹,可人多了也乱,我回京后还没出去过呢,怕自己出去添乱。」 他越是听话,容简越是高兴。 索性今个心情好,便道:「贵妃听你的劝,朕也怕她在路上又闹,正好,你同权邵一起去,帮朕把贵妃完好无恙的带回景华宫。」 宿青乔颔首,欣然接受,「是。」 —— 权邵一点没变,还是忠诚无二的样子,宿青乔同他一起出城,时不时的打量他。 茂国公一夜,一个容简死在了他面前,他回头就继续效忠现在的容简,难道他就不怀疑真假? 不止是他,宿青乔发现,蔡语堂等人也从没怀疑过,他们一致认为死的那个就是替身。 没人分的清。 三花巷的楼阁挤满了人,元霖他们把刀剑都藏在衣服里,等着仲小枫的车撵过来。 一个‘暗子慢慢走到元霖身后,俯耳说:「还是没有韩舟的消息,怎么办?」 除了仲小枫,还要救韩舟,可几个月来他们连韩舟到底在哪都不知道。 元霖也忍不住猜测,韩舟是不是根本就不在汴京。 「先救仲小枫,韩舟另想办法。」元霖皱眉,「今日就救她一个。」 只能这样了。 ‘暗子迅速把消息传了出去。 日头渐升,挂在了正上空,元霖无端出了一身的汗,终于在一柱香后,人头骚动了起来,自远处而来的禁卫军黑甲锃亮,不谈其他,汴京的禁卫军不失中都锦衣卫的风范。 仲小枫坐在大红的喜轿里,身边没有一个可信的人,耳边聒噪的人声快要把她吵死,她在心里默念着几个人的名字,从容莫念到容歌。 她想活下去,想离开这里,可她明白,太难了。 代价也是很大的。 容简敢掳她,就不怕有人来救。 紧绷的神经能压垮她,汗水湿了脊背,就在她胸腔快要跳出来时,车撵外传来宿青乔的嗓音,宿青乔说:「娘娘,马上到了,别睡着了。」 仲小枫攥紧手帕的掌心微张,慢慢给自己定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宿青乔也在满头大汗的观察周围,眼看要出三花巷了,巷子口变窄,两侧的禁卫军退到车撵后头,步伐整齐划一,他们浑身都带着装备。 三、二、一…… 元霖默默数着,在禁卫军排列到一起的瞬间,沉声:「行动!」 仲小枫只听到人群突然惊呼,什么东西「铿」地钉在了车撵的木框上,紧接着耳边就传来兵器碰撞的厮杀。 禁卫军大喊:「中都细作!杀无赦——」 心彻底被提了起来,是救她的人。 「砰」一声巨响,另一拨人射杀了抬轿的人,周围都是宫女丫鬟,见了刀剑魂都吓飞了,尖叫声连天,车撵跌在了地上,仲小枫被摔了个七荤八素,可她顾不上疼,一把掀开轿帘朝外望去。 她已经在三花巷口,宿青乔拽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扯出来,阴声:「走!」 元霖看了眼死在禁卫军手里的‘暗子,他们区人根本挡不住千人的禁卫军,接过仲小枫的瞬间,宿青乔趁乱把消息塞进元霖胸口,咬牙:「快走!」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91营救免费阅读. 492 舍离 http://.biquxs.info/ 在权邵追过来时,就看到宿青乔被元霖一掌劈开,十几人带着仲小枫要跑。 事情就发生在短短几个瞬息,禁卫军被三花巷挡了一下,仅仅就一下,‘暗子们血肉横飞,禁卫军的黑甲连血都没沾几滴就轻而易举的冲了出来。 「圣上有令,一个不留!」 「娘娘被劫走了,追!」 正宁街的三岔路口分别涌进了人,宿青乔狼狈的爬起来,跟着禁卫军追过去。 他心慌的厉害,容简提前埋伏过,好像都是死路。 ……怎么办,怎么办! 仲小枫被元霖扔在了马上,他们疯狂的往出冲,四面的楼上不停的有箭驽射出来,元霖不知哪儿受伤了,摸了一把满手的血。 仲小枫不敢回头去看,只听耳边的马蹄声就知道,禁卫军追上来了。 汴京城的江湖门派也插了进来,大街小巷都是他们的敌人。 他们身边就剩下七八个人! 「不行了……」仲小枫痛苦的闭了闭眼,哑声:「走不了了。」 原本就是一场死局。 时间和人,他们一样没有。 元霖嗓子辣疼,呼哧着说:「肃精锐在城外接应,是镇北王派来的,仲小姐!只要我能带你出去,你就走的了!」 禁卫军把他们包围了起来,元霖怒吼,「断后!」 他话音一落,仅剩的七八个‘暗子立刻折过头和禁卫军交接,长刀无情的戳透他们的胸膛。 血糊了仲小枫的眼。 「中都的细作,别跑了!」后面有人喊,「汴京城,你们出不去的!」 仲小枫知道她们不敢射死自己,便用身体挡住元霖,可就剩下他们二人,元霖带着她根本跑不出去。 忽地她想到什么,生死攸关之际自己的命反倒不重要了,她说:「宿青乔给了你重要消息是不是?让你带回中都的消息是不是?」 元霖没吭声。 「一定是很重要的消息……」仲小枫说:「那你不能死。」 我会拖累你的。 「仲小姐,我的任务就是带你出城。」 眨眼间,禁卫军架起了更多的弓,他们刀闪着银光,不过一两个呼吸就能砍死元霖,仲小枫看不见城门,就算看见了也急忙出不去的。 关键时刻,有几个商队冲出来,替元霖挡了一下,是韩宜年的人。 可没争取几下喘息,后面又穷追不舍,元霖受了伤,撑不了多久。 就在禁卫军的刀再次呼啸着刮过来时,仲小枫抓紧元霖的肩,坚决道:「你不能死,把重要的消息带回中都去!再替我告诉镇北王,我恨他!」 元霖感觉不妙,回过头伸手一拦只抓住一片大红嫁衣,仲小枫从马背上滚了下去,她依然无畏! 容简早就防着中都来救她了,这本就是一个守株待兔的局,她不可能逃出去,起码在定远的大军踏破汴京城之前,她只能死在这。 大漠的山,大漠的苍穹……大漠的鹰。 还有她思念的人,注定一统大漠的苍狼,她再也回不去了。 禁卫军的马蹄不敢踏着仲小枫过,仲小枫嘶声喊了句:「走——!」 她拔下金簪,宫冠散落一地,秀发铺了下来,日光照着她苍白又无助的脸,她把金簪插进了雪白的脖颈,那里的血当即滋了出来,「谁敢再前进一步,就拿我的尸体回去交差!」 禁卫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止住马蹄。 权邵居高临下,很不客气道:「来救娘娘的人都死了,剩他一个娘娘以为他走的了?」 仲小枫摔断了腿,身上还有无数擦伤,她仅凭一点残存的意志扛着,在众目睽睽下抬声,「谁也别想动!」 元霖是出不了城,可他可以藏起来。 汴京城藏一个人可不好找,仲小枫只要能给他时间,元霖总有一天能出去。 元霖不想走的,他就是死在这也不能退,可仲小枫把金簪又插入了一分,脸色血一样的白,摇头道:「谁不听话,我都会死……」 宿青乔快马而来,直接奔到了仲小枫面前,她看清了仲小枫眼中的求助,连忙给了元霖一个眼神,元霖怒吼一声,策马走了。 「娘娘……」宿青乔尽量让自己平静,跳下马慢慢接近她,劝说道:「别伤害自己,别动。」 仲小枫很配合他,保持着姿势没有动,宿青乔在权邵的目光下,猛地抓住了仲小枫的手,只是没有动金簪,怕造成二次伤害。 「我就知道,走不了了……」仲小枫流泪,低声说:「还死了那么多人。」 「仲小姐。」宿青乔也哽咽,「我会保护你的。」 「你是容歌的眼睛,我也可以是……」 仲小枫缓缓闭上了眼,她在昏迷之际置身在了大漠的黄沙里,在高坡上,容莫牵着马带她看大漠落日,那是她这一生,看过最壮观的景象。 她固执的问镇北王,「你有没有喜欢我?」 容莫自始至终没有给过她答案,她便自己想了个答案,一定有过。 她是中都皇后的侄女,容祯和姑母都对她很好,操心她的婚事,把她当女儿看,她怎么会不顾大局呢? 她出生在名门望族,她生来就骄傲。t. —— 「营救失败了。」 消息传到中都,容歌沉默良久。 她们损失惨重,失去了汴京的‘暗子,失去了韩宜年刚送进去的行商,谁都没有救出来。 元霖也生死不明。 容歌的眼中一片死寂,幽潭一般的深,咬牙道:「我操控了一场失败的营救,一头踩进了容简的陷阱!」 江驰禹站在她身侧,望着汴京,「不是你一人的决定,是我们共同的失败。」 半个月后远在大漠深处的容莫才收到消息,北野哀啼在上空,刚经历了一场大战,容莫的刀尖还在沥血,他在听到鹰戾时,刀插进了黄沙里。 他把向往大漠的太阳花送离,让她走近了地狱。 一直躺在胸口的平安符昨日也丢了,不知乱战中丢在了什么地方,被掩埋在了何处。 颠簸在大漠里的将军,没人护的了他平安,他不再需要平安符。 鞑靼王的后翼被容莫再三逼近,半个月间踏平了三个部落,剿了一批口粮。 拓哼尝试了三次突围,和时言的兵马扔碰了个两败俱伤,时言硬是没让他突围折返。 拓哼开始急了,他听到了狼王的召唤,他要回去支援,可眼前的对手让他陌生,他抓不住对方。 时言和拓哼在干涸的山脉相遇,漠北军的包围圈一缩再缩,终于把他们交在了一处。 时言比拓哼想的还要狼狈,他娇小的给人能轻而易举捏死的感觉,远不低鞑靼男儿的魁梧高大。 「大周的新将军,你要同我决一死战!」拓哼用别扭的大周话,霍霍的说:「你消耗了我的耐心,偷袭我的后方部落,抢夺我们的粮草,我要割下你的头颅去见容莫。」 时言高坐马上,干裂的唇一张一合都疼痛难忍,他冷笑着说:「大周叛徒馈赠给你们的粮草,养活你们的部落马匹,我麾下四万漠北军,今日就要从你们的胃里抠出来!」 拓哼锤着胸口,阴恻恻道:「来!娇弱的新将军,试试狼崽的弯月刀!」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92舍离免费阅读. 493 争夺 http://.biquxs.info/ 在漫天的黄沙里,时言和拓哼正面交锋在一起。 不愧是鞑靼王最看重的儿子,拓哼有自己的交锋的战术,他的阵列排山倒海,凶狠又精准的打击。 玩计谋他可能不是时言的对手,但比蛮力,谁高谁低还不一定呢。 拓哼的身形像一座山,连着他的弯刀带过来的沙都无比刺人,山影子直奔时言,那狠戾的表情好像要一把拧下时言的头颅,他要是真被撞一下,怕当场能命丧黄泉。 时言只好牵扯着拓哼退,并趁机攻他下盘,拓哼粗糙的皮肤和黄沙一样悍,他瞪着时言抡刀,喊道:「拿走你的命,我的王将再次少一个威胁,你口中大周的叛徒,却是我们亲密的友人,我们做了同等的交易,理应拿到属于我们的部分。」 时言被他的弯月刀震的手腕发麻,同样暴虐道:「大周没有理应是你们的部分,现在没,以后也不会有,你们的贪婪注定该死!」 「谁该死!」拓哼听不得这个,他不明白,为什么远处就是肥沃的土地,肥沃的草场,可大周却占据着他们不给,甚至世代与他们为敌,「大漠山告诉我们,活着并不是贪婪,强大更不是,交易是天神赐给人的手段,吃饱肚子繁衍生息是本性。」 时言同他眉眼相对,敌意蹦着强烈的火花,裂开口子的唇出了血,殷红的一片,他说:「暴戾侵占和烧杀抢掠不是本性,是你们坏了规矩!交易可以,那是和平往来的国度才配谈的事情,你们从来都不懂!肥沃的草场是我们的疆土,自家门前哪容他人觊觎,无知的侵犯者只配得到狠戾的刀!」 「几十年来,大周的兵马驻扎在这里,挡住了我们前进,我们望着美好的生活却得不到!」拓哼咬牙,又重重抡向时言一刀,两人打的不可开交,身后的兵马更是你死我活,这就是战争,残酷的战争! 「凭什么是你们的,抢到了就是我们的!」 时言矫捷的躲开,剧烈的喘息间怒嘲,「你们抢不到!回头看看天神庇护大漠山,仅有的这些你们都会失去,漠北军的铁骑踏破你鞑靼王帐,将你们驱逐,你们会输的一无所有!」 这就是贪婪的下场! 「你去死!」 拓哼大怒,他恨上了时言,时言比容莫更巧言善辩,他句句都钉在拓哼的痛处。 他胯下的马嘶鸣着扬起前蹄,魁梧的身躯俯下来勾刀去刮时言的脖子,时言冷笑着躲开,他的剑也很快,比在汴京的时候更快。 「应该是,」时言收剑拉开距离,阴声回答他:「你去死。」 —— 仲小枫营救失败,一连半个月容歌日日都去皇后宫里,皇后形容憔悴,吃斋念佛,每每见到容歌都问,「小枫不能留在汴京……」 容歌紧抿着唇,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确实无法在短时间内救出仲小枫,万般无奈之下,甚至派出使者愿意和汴京交易,用金钱赎回仲小枫。 可汴京那边根本没打算放手,仲小枫成了容简的贵妃,同时也成了一个恶心中都的棋子。 容歌阴气沉沉的从皇后宫里出来,偏偏遇上更烦心的,趁着容歌处理仲小枫的事,被皇后绊住了脚步,容池和幕僚们一鼓作气,在朝中大肆揽权,把容歌在兵部的人卸掉了两个。. 如此一来,容歌在地方训兵的事,能管事的人就乱了,她原本想在定远战事结束前组建一支足以代替定远军的军队,现在又被耽搁了不少事。 此刻正在气头上,容池还闲庭散步的朝她走来,面上温温和和的,好意的问了句:「仲小姐还救不回来吗?我听说她受了不轻的伤,在汴京也没身边人照料,大家都担心。」 「皇兄也担心?」容歌挑着眉,说话有点呛人,「皇兄趁我这两日腾不出收来,坑了我不少,屁股都快黏东宫的板凳上了。」 容池了解容歌的脾气,也不恼,「皇兄不会真的伤害你,只是有些东西,不得不争,你不也对皇兄频频下狠手吗?」 他俩不过是彼此彼此罢了,谁也别揶揄谁。 容歌被日头晒得出了一脑门的汗,眯着眼说:「皇兄既然想在中都站稳脚跟,那就做点让父皇开心的事,指不定还能让父皇消消气,你不担心仲小姐吗,嘴上空说不如帮着想想办法,仲小姐平安回中都,皇后娘娘必高看你一眼。」 容池笑了笑,见容歌脸被晒的有点红,招手让随从撑了伞过来,亲自遮在容歌头顶,「需要帮忙就说,皇兄同定远一起想想办法。」 容歌莫名一噎,冷哼道:「定远和东边的仗打的热火朝天,情况也不是特别好,还是省省心专用在围剿叛党上吧。」 「皇兄同你好好说话呢,汴京眼下是龙潭虎穴,你两年来的人都折在了里面,我知道。」容池好言好语道:「真有需要你就说,仲小枫是名门望族的血脉,宣平侯是我大周有功之臣,她的事我们自然都放在心上,不掺杂其他利益,皇兄也会帮忙的。」 远处奔来渊王府的人,看起来很急。 容歌望着容池,从他手中自然而然的接过伞,顿了顿皱眉道:「谢皇兄好意,有需要我会张口的。」 容池笑着摇头,「你这脾气,别不好意思说,皇兄还能笑话你不成。」 容歌不是个轻易尴尬的人,可还真被容池三两句话搞尬了,她一直防备着容池,不怎么敢相信他,怕他出损招。 可抛来他们现在的立场不谈,容池单纯作为大皇兄来讲,对她还是不错的,她点点头,转身走了。 真是天意弄人,她现在和谁都谈不上亲近了,权谋和利益已经包围她身边所有的人。 渊王府的近卫转眼到了容歌跟前,拱手说:「夫人,王爷唤你赶紧回去。」 容歌把伞递给他,大步的走,回到王府的时候就见江桉坐在院里的树下擦兵器,看见容歌回来,江桉抬抬下巴,提醒道:「阿娘,家里来人了,父亲招待呢。」 「认识吗?」 江驰禹亲自出来招待,谁这么大脸。 江桉摇头,「我没见过。」 容歌让他回自己院里擦去,别晒坏了,江桉点点头乖巧的抱着刀剑跑了。 容歌边往厅上走,边整理了一下仪容,这才抬步进去,江驰禹的目光投过来,他在家里穿的简单很多,日常的青衫,容歌挺喜欢的,觉得显年轻了。 江驰禹冲容歌笑笑,率先开口:「夫人回来了。」 容歌拿不准,转眼朝客人身上看去,一个略显憔悴的青年人,旁边椅子上坐着个仙风道骨的半老头子,面目慈祥,让人一眼觉得亲切。 她大概猜到一点,立刻换上一副笑脸,「有点事回来迟了,两位可是老谷主和少公子?」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93争夺免费阅读. 494 师伯 http://.biquxs.info/ 江驰禹眼尾挂笑,接话道:「歌儿,老谷主刚来一会,舟车劳顿,确实辛苦了。」 果然是,大药谷危难后,江驰禹一直在找这两人,终于找到了。 容歌多日阴霾一扫而空,脸上的笑发自内心的溢出来,看的沈溪心里直发毛。 「来人。」江驰禹吩咐道:「赶紧给老谷主和少公子准备厢房,王府贵客,必得好好招待。」 下人得令马不停蹄的去收拾了。 容歌站到江驰禹身侧,温声:「老谷主,受累了。」 沈琮洪老谷主自刚才就一直看着容歌,一双睿智的眼神把她上上下下看了个遍,闻言低低叹了口气,慢吞吞的说:「谷中突然遭难,我药谷百年基业毁于一旦,乱贼群追不舍,一路上实在甩不掉,让小歌久找了。」 一声「小歌」就把关系拉近了,容歌知道沈琮洪是看在费浦和的面子上,对她多了两分疼爱,心酸道:「大药谷遇难同我渊王府关系不浅,容歌给老谷主赔罪。」 她是打心底里觉得抱歉,为了解江驰禹的紫金丹,大药谷一直在暗中研制解药,好不容易有了进展就被容简盯上了,这才遭难的。 容歌说句「对不起」都是虚的,她根本没办法偿还。 沈琮洪摆了摆手,一路逃亡躲避,早就精疲力尽了,此刻入了王府才有片刻喘息,眉头垂下来,显出老态说:「我一把年纪了,用不上你个小的赔罪,你俩也不用挨个给我个老头子道歉,大药谷总有一难,这些年在江湖上惹人眼红,立足本就艰难了,早晚的问题罢了,不怪你们。」 容歌看着她,又想起费浦和,费浦和和老谷主关系很好,她别过脸,压下无尽的心酸。 沈琮洪刚才说轮番道歉,想来是她回来之前,江驰禹已经赔过罪了。 拉着容歌坐下,堂上的氛围多有感伤,有点压抑,江驰禹缓缓道:「老谷主心胸宽广,可这事归根结底是我欠大药谷的,我良心难安,老谷主有能用得上渊王府的地方,本王义不容辞。」 「你俩还真是一个样。」沈琮洪勉勉强强笑了,喝了口茶说:「真不怪你们,小歌千万别内疚,我和你师父生死之交,他临终前多次写信于我,让我以后替他多照看照看你,也算你半个师伯了,我还能跟你生气不成?」 他敢生气,费浦和夜里做梦都得来骂他。 容歌润了眼,低声:「我也对不起师父,让他遭了罪。」 「这更不是你的过错了,你师父长了颗慈悲心,他谁也不恨,哪怕是容简,他也没怪过。」沈琮洪说:「最后一刻他还想着劝少时的小简回头,奈何他失败了,这也是他的选择。」 费浦和真想做个普渡众生的菩萨。 他用「善良」二字时时刻刻教导着容歌,容歌在公主殿那些年,就受他的教诲,若非他,容歌也想不到自己今日能否做个正直的人。 又说了会,容歌情绪逐渐低落,江驰禹的病也不急在一时,他温声说:「老谷主和少公子先下去休息,劳累了一路。」 沈琮洪看着江驰禹,拧眉道:「你的病怎么样了?」 「暂时控制住了。」江驰禹如实说:「药膳一直没停过。」 「来,我掌个脉。」 沈琮洪刚说完,沈溪就从药箱里拿出了家当,手枕垫在桌子上,江驰禹过去搭了手腕,沈琮洪静静的诊了半天,他到底是一代老宗师,比容歌看起来像大能多了。 容歌也不敢打扰,目光一动不动的等着,期间注意到沈溪朝她瞥了两眼,从进来到现在,沈溪还没开过口呢。 他就是韩舟口中的「大师兄」,受不了拘束,在外自由散漫的浪迹天涯,不愿意接手大药谷,少时常常带韩舟乱闹,挨了不少鞭子的小调皮蛋。 调皮蛋看来是逃亡真给累着了,一双眼睛神采全无,看人困哒哒的,头发也乱七八糟,整个人都有点潦倒。 「不错,比我想的要好很多。」沈琮洪满意的点点头,再看向容歌,「虽说紫金丹的毒没解,可两年来也没深入骨髓,王爷内息平稳六腑也不曾受到严重的侵蚀,就是这样养着,七八年不成问题。」 容歌慢慢松了一口气,「是控制住了,但是驰禹他现在用不了武,精气神也不能累着,朝政什么的都不敢让他多看,这并不好。」 就相当于一个娇养的废人,对江驰禹来说滋味一点都不好受。 容歌虽然对他的病格外严格,可她也是怕江驰禹次次复发加重症状,心底里何尝不希望他健健康康的做喜欢的事。 美玉遮住了锋芒,就只是个装饰的玩物。 沈琮洪叹了口气,「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小歌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这毒百年来并无解法,你是第一个控制住毒素蔓延的人。」 「是。」江驰禹笑着说:「歌儿也此付出了很多,不管结果如何,我都接受,不会抱怨。」 容歌却不想止步于此,她皱眉道:「师伯可知道容简,他也中了紫金丹的毒,可他好像也控制住了,听着汴京的动静也并未严重多少。」 沉默半天的沈溪突然开口,他嗓子有点沙,沉沉的,「容简身边有不少江湖神医,大部分都曾在药谷求教过,他们加在一起的力量并不小,想要控制毒素蔓延也不是没法子,况且发难药谷时,谷内的药方都被乱军拿走了,里面就有阻止紫金丹毒发的,所以再拖个七八年,容简一样不会有事。」 容歌眉头皱的更深刻,她搓了搓掌心,扭头看着江驰禹,只想让他赶紧好起来。 沈琮洪慢慢起身,「药谷的东西都记在我脑子里呢,丢了也无妨,天底下是毒就有解药,总会让我们找到的。」 江驰禹让近卫带两人下去休息了。 容歌抓着江驰禹的手,缠着问了句,「你难不难受?」 江驰禹摇摇头,「不难受,歌儿,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还有时间。」 容歌抱了抱他,低声,「你怎么找到老谷主和沈溪的?」 「确实不容易,沈溪挺能跑的,容简派了不少尾巴搜寻追捕,都被他给甩开了。」江驰禹有一下没一下的捏着容歌的耳垂,轻声:「沈溪没想往中都走,他准备绕开路,带着老谷主去南疆。」 容歌仰起头,「他去南疆做什么?」 江驰禹耸耸肩,「没问,我本就在南边各处都布置了人盯着,发现老谷主和沈溪的踪迹,就表明身份,是老谷主决定来中都走一趟,沈溪还不乐意。」 韩舟这个大师兄有点意思啊。 容歌说:「沈溪话挺少的,刚才也没看出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反正人本王留在府中了,有的是时间碰面。」江驰禹勾唇,「什么狐狸精怪都逃不过咱俩的法眼。」篳趣閣 容歌被逗的笑出声。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94师伯免费阅读. 495 远行 http://.biquxs.info/ 渊王府里来了贵客,有下人听到夫人尊称「师伯」,没人敢怠慢,江驰禹命人收拾了一处干净的院子,让沈琮洪和沈溪住。 沈溪包袱都没打开,看起来压根没有长住的意思。 听到近卫来报,江驰禹和容歌只是笑了笑。 江驰禹缓缓说:「沈溪早些年结交了不少人,南疆多药草,他必有朋友在那边。」 「我猜也是,大药谷毁了,乱军不平他们也不敢回去。」容歌说:「沈溪想带着老谷主去投奔好友。」 毕竟沈琮洪年纪大了,再经不起两次大难,后半生得找个安稳的地方。 江驰禹低声,「先把人留在府中,老谷主有意帮我治病。」 容歌点点头,「我知道,在王府我们也能护好他,让他安安稳稳的。」 就怕沈溪不愿意。 一直到晚上下人送去了饭菜,沈琮洪和沈溪都没出来,沈琮洪太累了,睡着了容歌不好去打扰。 至于沈溪,房门紧闭不知道干什么呢。 江驰禹在廊下浇花,他在府中养了很多花,每晚都变着法给容歌采一束,容歌就在床头搁着,晚上在花香里浅眠。 忽地一阵风出来,江驰禹手底下不小心就晃折了一盆艳,容歌听着动静回头去看,笑说:「笨。」 江驰禹一抬头,紧接着院外就传来长长一声:「阿娘!」 江桉跑了进来,怀里抱着一团白。 容歌眉头一凛,那是赤胆,江桉一口气跑近了容歌才看见赤胆一边翅膀的血,它受伤了,闻到容歌的气味厌厌的睁了睁眼,低低叫了声。 「怎么回事?」容歌接过赤胆就往屋里走,泽也已经拿来了药。 江桉脸上带着慌张,显然也是被吓到了,他紧张的看着容歌,「阿娘,严重吗?」 容歌检查过,赤胆中的是箭伤,几乎贯穿了右翅膀,血早就凝固了,结成痂挂在脏了的白羽上,恐怕以后都飞不了远路了。 「嗯。」她低低应了声,飞速的处理伤口,说:「挺严重,在哪找到它的?」 赤胆有段日子没回来了,它记得元霖的味道,元霖若是看见它,一定会送信回来。 江桉听说严重,心疼的都快哭出来了,这才想起来什么,从怀里掏出竹信,「我从京军校场回来的路上,赤胆摔下来了,这是我从它足上拿到的。」 江驰禹眼睛一亮,「汴京的。」 一定是元霖寄来的。 容歌腾不出手来,江驰禹在一旁展开看了,脸色越来越沉,阴沉道:「宿青乔从汴京皇宫换出的消息,歌儿,比你我想的还要精彩万分。」 容歌手指灵巧,轻轻的给赤胆受伤的翅膀缠上了纱布,弯腰用额头抵了抵它,小声说:「睡吧。」 辛苦了。 从江驰禹手中接过信,确实是宿青乔的笔迹,容歌一字不落的看了,扔进火烛里说:「着实精彩。」 —— 三日后定远城的苏敞之收到了信,容歌头一次主动给他来信,向他要一个人。 「陆缙到哪儿了?」苏敞之问。 他坐镇后方,率领定远军的是陆缙,自开战以来,他同中都的消息没一日断过,不过都是同容池来往,容歌不理他。 单逊是一月前回的定远,他看着苏敞之,彻底收敛了身上的草莽气,只觉得将军更冷了,回道:「恒州城外,易守难攻,乱军昨夜来了调了增援,陆将恐军中疲乏,没敢强攻。」 恒州是容简在东地设的第二大关卡,其中三面环山,地势险要,整座城是个不容松懈的整体,定远军一旦进入,很容易被卡在里面,山上投石,难进。 「你留在定远,两日后我要去军中一趟。」苏敞之神色淡漠的说。 单逊反应了半天,好奇道:「将军去前线?是因为小公主……」 苏敞之扫了单逊一眼,单逊识相的闭了嘴,他可记得容歌呢,在大龙湾见过面,那时候要知道她是小公主,给单逊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吓着人啊。 现在后悔也没用了。 「让陆缙查查,邓英哲关在哪。」苏敞之敲着阙化,想了想又补充了句,「查清楚人死了没。」 落霞关驻军如今被中都率领,并到了南边,而落霞关将领邓英哲和东地乱军交手被俘虏后,至今没有消息传出来。 就苏敞之知道的,江驰禹花了大力气救人,始终没成事。 邓英哲一把老骨头,成了俘虏多半活不了,老一辈的将领,落在敌军手里要么拼死一战,要么有骨气的自裁,断不会认命的被关两年之久。 苏敞之怀疑人早就死了,江驰禹费尽心思还在找,现在容歌更是一封信送到了他跟前。 「这老头有点福气。」苏敞之不冷不热的说:「死了尸骨也得带回来,命不错。」 起码有人牵挂着。 江驰禹替容歌准备衣裳,慢声说:「本王答应过邓将有朝一日要请他和我俩的喜酒,一直欠着呢。」 容歌坐在一边晃着腿,眼神毫不遮掩的勾勒着江驰禹的轮廓,回应他:「回头单独给邓将摆一桌,请他喝个够。」 江驰禹黯然的垂下眸,手下的动作僵住,低丧道:「两年了……」 老头还活没活着他都不知道。 容歌站起来,捏了捏江驰禹的掌心,那里的老茧消退了不少,几乎看不见了,掌心温热,纹路却很清晰。 次日议事堂,众人才知道容歌要去汴京,朝臣们直接惊的立起来,骇然道:「殿下,你去干嘛呀?」 汴京的疯言疯语他们装作不知,并非听不到啊! 容简那皇后的位置是谁给空的,想想都胆寒。 容歌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抿唇道:「一个月后我就回来,很快。」 「那也不行啊!」史鸿云慌道:「殿下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龙潭虎穴也轮不到你去闯啊,况且中都离不开你。」 容歌眨眼,「要不史大人你替我去?」 史鸿云额头冒汗,直接噎住了,就在他张口咬住「去」字时,容歌逗道:「你去能干啥,中都的一切我都安排好了,就去一个月,不用操心。」 「可是……」朝臣们哽了半天,齐刷刷的盯着容歌,一万个不愿意。 容歌倒是不急,她徐徐的开口,嗓音是在议事堂少有的温润柔和,「我走了,诸位继续和东宫打太极就好,苏敞之也被我支开了定远,他一时半会回不来,太子少了出谋划策的人,行事可能会乖张急切很多,抓住他的错,让邰永春的笔不要停,中都的学子们浑身的热血还没消下去呢。」 「太子一心聚党,在朝上哪怕和圣上意见相左,都憋着劲要做出和结果来,他这势头也不知道跟谁学的。」一位朝臣埋怨说:「殿下一走,太子怕更会有恃无恐,在朝上能挤兑死我们。」篳趣閣 容歌轻笑一声,安抚道:「他说的有道理,咱就听着,没道理就驳回去,来来去去拌嘴而已,伤不到我们什么。」 史鸿云又低声问道:「那王爷陪殿下去吗?」 「他不去。」 沈琮洪在府中,容歌才敢放心走一个月。 在容歌的软磨硬泡下,江驰禹虽然嘴上同意了,可容歌知道他心情不好,两人在一起也憋着劲呢。 谁也不舒坦。 晚上容歌敲响了沈溪的门,里面好半天没人应,容歌重重又敲了几下,门「哗啦」开了,沈溪吊着眼尾神色不豫的看着容歌,绷着唇思索了半天不知道称呼什么。 两人就那么尬住了,容歌喜形不露于色,收回手叫了声,「少谷主。」 沈溪近距离看清容歌,情绪不明的张口,「夫人晚上来找我?有事?」 他一点没有住在别人家的自觉,语气也没温和多少,容歌突然就觉得韩舟还是含蓄了,这家伙多半是个刺头。 「有事。」门口被挡着,容歌也没进去的意思,她神色懒了几分,说:「没事也不会这会来找你,我白天忙。」 沈溪自己动了一串脑子,几分烦躁道:「王爷的身体老头能治,我不能,夫人找我没用。」 容歌愣了一下,明白过来「老头」是沈琮洪。 她忽地咧嘴笑了,笑过无痕,「料你不会,找你不是为了这个。」 沈溪脸上飞快的闪过一丝难以置信,他向来不肯输呛人的嘴皮子的,还想噎两句,可看着容歌那不怀好意的眼睛,想了想算了。 「那找我干什么?」 「我要去一趟汴京。」容歌理所当然的指了指他,「你和我去。」 「……」 沈溪瞪了瞪眼才回过味来,琢磨出了这话里的意思,也被逗的嗤笑了声,「夫人邀错人了吧?你去汴京,我跟着像什么样子?不去。」 他和容歌不熟,也不想待在中都。 若非沈琮洪不肯走,他又良心发现,不忍心把老头一个丢下,他早跑了。 鬼才傻不拉几的跟容歌套近乎,多年的经验告诉他,和容歌沾上关系准没好事。 沈溪一口就不去,容歌只是微不可察的上挑了下眼皮,「韩舟落容简手里了,你就不担心?」 沈溪正色起来,皱了皱眉,「夫人要去汴京救阿舟?」 「我既然要去,肯定要找到他。」容歌摊手道:「韩舟就你这么一个师兄,你去不去?」 沈溪握了握拳,微眯眼看了容歌会,转身「砰」地关上了门,扇过来的疾风吹动了容歌额前的碎发,她低低笑出声。 随着关门声歇了,里面丢出来一个字,「去。」 容歌自得的走了,把沈溪留在王府她也不放心,这家伙满脸就写着一个字,「跑」。 回头江驰禹要是突发症状,府中一乱,沈溪用点手段把沈琮洪唬走了怎么办? 容歌收拾好就要离开中都,江驰禹把人送到城门口,暖阳高照,风里都是春日的清甜味。 江驰禹低声叮咛,「照顾好自己,一个月一到,不管查出多少,都要回来。」 「我知道。」容歌头埋在江驰禹脖颈里,深深吸了一口,恋恋不舍道:「汴京城那么多秘密,我不去掺和一脚心里可过不去,等我回来。」 江驰禹轻轻落下一吻,「中都有我在,你也放心。」 「嗯。」 沈溪默默翻了个白眼,在一旁看着两人搂搂抱抱半天,寻思着走不走,就出趟门很快就回来了,用得着腻腻歪歪吗? 他的郁闷都感染到容歌了,容歌飞快的凑在江驰禹耳边说:「我还给舅舅透了个信,让他知道我去汴京了,这下你放心了吧。」 江驰禹弯了弯眼,缓缓笑了。 容歌没回中都,苏敞之就别想回定远,知道自己跑去汴京,还不吓死他,肯定得追着容歌来。 江驰禹说:「小机灵鬼。」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95远行免费阅读. 496 潜回 http://.biquxs.info/ 中都的祭天大典如期进行,万民朝贺,容祯为大周祈了一场愿,千秋万代,世世永昌。 原本是太子和监国公主随在身侧的,可监国公主没有现身,东宫太子一人出了风头。 大典结束后容歌已经混入了汴京城,汴京街上沉珂愈久,处处散着一股子由内而外的霉味。 无度的繁华下是早就烂进骨子里的腐肉,是早就枯竭的紫气。 「皇城倾覆,容简另立国度,这里的人眼里都装满了脏东西。」沈溪牵着马走在街上,他们跟着韩宜年安排的东地商队进来,一路上还算太平,正午的日头太重,沈溪抬手遮了遮,望向静静走着的容歌。 容歌一身素色衣衫,额头出了一层汗,她站在熟悉万分的旧街道,冲着天撑开了双臂,任凭烈阳拍向面容。 「去了又回,反反复复。」容歌闭上眼,扑闪的羽睫动了动,向在迎接一场久违的光,素白的指尖轻轻拨开阴霾,轻声说:「我依旧无比的熟悉这里,像熟悉我自己一样。」 沈溪垂眸看向她,「这里在两年前就亡了,公主殿下。」 容歌似没听见她说,满不在乎的整理衣襟,拂去肩头的纷飞的絮,「汴京城破的季节,是盛夏。」 她于两年后的春末夏初悄无声息的归来,想再一次瓦解这里。 商队在客栈休息,容歌和沈溪就堂而皇之的坐在大堂里喝茶,他们进行了易容,坐在角落也没人注意。 身后桌上的江湖客正讨论着宫内喜事,说圣上对贵妃娘娘很好,赏赐珍物无数,惹了嫉妒。 容歌神色黯了黯,仲小枫在同容简迂回,她在保护自己,好在听进去了宿青乔的话。 「走吧。」容歌搁下空盏,瞥向沈溪,说:「逛了一天了,身份已经安置妥帖,没有尾巴。」 在大堂里坐了半天,该听的热闹都听了。 沈溪快步跟上容歌,说:「夫人找谁去?」 「元霖。」 到底是汴京城长大的,容简的人远不如元霖熟悉汴京,熟悉这里的角角落落,元霖用了一具假尸体代替了自己,禁卫军果然消停了不少。 他就在城中一处旧宅院养伤,院子还是容歌当年花钱买的,时言用来放杂物的,有些破旧,一直荒置着。 元霖在屋里上了药,刚穿上衣裳就听到院外动静,屋里光线太暗,他拿起剑将桌上的蜡烛吹灭,躲到了门后。 沈溪推开门,容歌抬步进了院,他俩人影到行至门前,元霖的剑气就凌了过来,容歌侧身躲开,沉道:「元霖,是我!」 元霖脸色稍白,身体隐在半闭的门内,愣住了。 「夫、夫人……」元霖惊道:「夫人你来了?」 容歌点头,屋内实在太暗了,还有一股子潮味,院里的土气也很重,元霖很小心,住了近一个月没有留下明显的痕迹。 「怎么,不认识我了?」容歌有点吝啬的露出一点笑,冲元霖抬了抬下巴,「傻了?」 元霖是真的傻了。 他知道中都会另外派‘暗子来,再一点点的渗透这里,和他为伴,营救失败后他就一直在等,可从没想过会等来容歌。. 夫人都来了,那王爷呢? 元霖慌张的敞开门,朝容歌身后看去。 容歌说:「别看了,你家王爷没来。」 屋里的板凳元霖都没怎么坐过,他夜里就铺着旧褥子躺在地上,和衣而眠,精神时刻绷着。 容歌从怀里掏出帕子擦了擦凳子上的灰尘,斜阳的微光透过漏风的窗花进来,驱走了一丝丝潮气,「伤好点了吗?」 元霖目光跟着容歌,一时间满心不是滋味,咬了咬舌尖低声:「属下没事,命大着呢。」 「受苦了。」容歌背着斜阳,漠声说:「宿青乔再联系过你吗?」 元霖摇头,「没有,他在宫里出不来。」 「韩舟呢?」容歌问道:「有他的风声吗?」 元霖忙道:「属下怀疑韩舟被关在登仙阁,容简身边有个江湖道士,还赐了个‘国师的名号,夜夜给容简祈福长寿,属下这几日打听到,国师身边有个小神医,不怎么听话,被喂了药。」 容歌放在桌上的手指一紧,蹙眉凛声:「药?容简这王八蛋给韩舟用毒了!」 「操!」沈溪也怒出声:「阿舟身体不好,他能抗住什么毒,我弄死容简这傻.逼.玩意!」 容简留着韩舟,无疑是看中了韩舟的医术,可韩舟反抗,就一定会被控制。 容歌心里一直悬着,就怕那混账玩意用点东西威胁韩舟,此刻那仅有的侥幸心理也没了。 沈溪迫不及待的想见到韩舟,凶狠道:「登仙阁的守卫怎么样?」 元霖说:「禁卫军守着,至人,里面还有不少装神弄鬼的弟子,容简一年前把诏狱和牢狱里不少死囚都提了进去,不知道再弄什么。」 还能弄什么,炼药呢。 容简用毒的手段很高,身边不乏毒术能人,能给整个汴京放毒疫,可见这群人里没一个好东西。 「宿青乔信中说,容简给朝中不少人都用了一种药?控制着他们,」容歌冷静下来,抿了抿唇说:「你具体知道有谁?」 「很多。」元霖把能想到的人在脑海里过了一边,眼皮轻扬挑出个认识的,低说:「李晖就是。」 容歌冷笑,「李阁老啊。」 李府门口的灯笼晃了几下,在夜里显得冷凄,府内静悄悄的,死气沉沉的模样和如今李晖的富贵高位不相匹配。 李晖伏在书房的案桌上没出声,每月到了该服药的这几日,他都提不起精神,浑身痛苦难耐,削瘦的脊背骨头突出,官袍架在身上衣摆里空荡荡的。 李凝雨端着莲藕排骨汤,在一旁默默流泪,像终于忍不住,啜泣出声,低低叫道:「……父亲。」 李晖没有抬头,也没有应她。 李凝雨放下汤,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可还是湿了脸庞,她捏着绢帕低身退了出去。 刚走到廊下,身后风一凉,有股冷意从脚底直蹿上了头皮,温热的掌心盖住了她的发心,像是擒住了她纤细的脖颈,她呼吸停住,闻到了记忆力那点熟悉的清香。 一瞬间,李凝雨就不动了,她上下唇一齐打颤,「二、二姐姐……」 容歌拖着李凝雨绕进了梧桐院,院里被砸的乱七八糟,早不复当年模样,好歹住了那么就,李晖这得有多恨她,她住过的愿意都毁了。 「三妹妹,好久不见。」容歌松开李凝雨,弯腰对上她惊慌失措的双眸,挑唇,「别来无恙。」 李凝雨此刻大脑一片空白,眼前人是李伽蓝、是容歌! 「你……」李凝雨想叫的,可她硬是咬破了唇,抑制自己没乱叫,看着李伽蓝的脸伸手去摸,眼中被惊慌与希冀纠缠着,她支支吾吾半天没吞出一句话,就抱着容歌哭了起来。 「……」 容歌被这不在计划内的情况懵到了,她象征性的拍了拍李凝雨的肩膀,「干什么啊,我还没拿你怎样呢?太久没见,你怎么还转了性子呢?」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96潜回免费阅读. 497 登仙 http://.biquxs.info/ 李凝雨哭的浑身都在颤抖。 容歌任由她鼻涕眼泪抹了半天,才推开她说:「到底怎么了?」 「真的是你……」李凝雨双眼通红,她怕自己是在做梦,怕梧桐院太黑她看不清,拽紧容歌一遍遍的问:「真的是你?」 她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李伽蓝了。 没想到…… 容歌难得真心的露出一个笑,「是我,难不成大半夜溜进来的是鬼不成?」 李凝雨不肯松手,半晌,哽咽的说:「李伽蓝,你带我走吧。」 沈溪趁夜在李府摸了一圈回来,关上门对容歌摇了摇头,便抱臂在窗边看月亮去了。 容歌蹲下来直视李凝雨憔悴的眼睛,问她:「大姐姐呢?」 李凝雨控制不住眼泪,痛苦的说:「……死了。」 容简带去汴京城的没有好人,他们惧怕容简,听从容简的凋令,可他们不怕汴京城的原居民,城中所有人都成了草莽的玩物。 李凝芙再嫁,李晖当时处境艰难,看对方在禁卫军中有点身份,便不顾两姐妹的反对,同意了。 可不过短短三月,李凝芙的尸体就被送了回来。 李凝雨从那一天心底就生了恨,她相依为命的大姐姐,连死了都没人申冤。 「李伽蓝、李伽蓝……」李凝雨抱着双膝坐在地上,碎发挡住了饱受折磨的脸,低声哀求道:「轮到我了,我错了……李晖他没有心,他无能懦弱,你瞧不起他,韩宛乐瞧不起他,所以你们都走了,所以你们可以过的很好。」 容歌陪着李凝雨坐下来,侧过头隐着一半脸低说:「我不是李伽蓝,我是容歌,我骗了你这么久,你不讨厌我了吗?」 「我拿什么讨厌你,我配吗?」李凝雨声音低进了尘埃里,「你是李伽蓝的时候,我还能和你顶嘴,当我知道你是容歌公主的时候,剩下的只有惊讶了……原来你的尊贵都不是装出来的。」 因为你本就是哪样的人,需要她仰望。 李晖要把李凝雨送进宫,送到容简的后宫,汴京朝臣们都在往后宫塞女儿,李晖也不例外。 他现在是内阁首辅,必当不甘人后。 容歌听了,再想起李晖的嘴脸,竟连恨都没了,她不知道什么词能用来形容李晖。 「容简给李晖用了什么药?你知道吗?」容歌说。 李凝雨摇头,她哪里知道呢。 「李晖要怎样把你送进宫?」容歌又问了一句。 李凝雨如实答了,容歌离开前她还是不肯松手,颤着声道:「我害怕。」 容歌掐了一下她的脸,温声:「你多大了,还怕什么?李凝雨,我一直都知道你不坏,你就是有点蠢而已,可人不能一辈子蠢下去,汴京城已经死了,在我离开那日就死了,你不想留在这里,就努力走出去,去定远,去中都,哪里都行。」 李凝雨脸上挂着泪,她原本什么都有的,现在才发现,什么都没有。 「上赶着给容简送女儿的还不少,两日后各臣子便会把人送到登仙阁,在里面待三日后再入宫。」容歌看着破旧的桌子,匕首挑着垂下去的灯芯,幽沉沉道:「容简三面受敌,他到现在都不敢放松警惕,所以留在身边伺候的人要么是他绝对相信的,要么就是他能相信的,第二种就是用药控制。」 沈溪皱着眉说:「登仙阁有药?阿舟也在里面。」 「嗯。」容歌手腕很稳,那快要灭了的灯芯被她轻轻挑了起来,桌子周围立刻燃起一片亮光,她微微说:「所以我去。」 沈溪既然答应跟着容歌来京,就得搞清楚容歌要做的事情。 宿青乔千辛万苦送出的信点名了两个秘事,一个是容简脑子.有病,另一个就是容简有一处秘密制药点,他手里有一种毒,源源不断的给需要的人服下。 有毒有解药,就得有最原本的药草,容简会把药草种植在哪?他的供应者是谁? 容歌和江驰禹都从中嗅出了不同寻常的危险,所以容歌才准备亲自走一趟。 良久,元霖说:「属下和沈少谷主在外接应。」 容歌心里有数。 她会易容,还会一点功夫,医毒傍身,单枪匹马在宫里混一遭并不难。 两日后容歌盯着李凝雨的脸,坐着李府的马车停在了新建的登仙阁门口。 陆续有人上来攀谈,称呼着:「李阁老,令千金也舍得?」 李晖强撑着精神,赔着笑脸攀谈,「能进宫伺候圣上,是小女的福气,哪有舍不舍得。」 没一会,丫鬟搀扶‘李凝雨下了车,李晖又交谈了几句,才过来,他没发觉李凝雨的不同,明知道眼前是怎样的火坑,可他还是狠心做了。 容歌回头静静看着李晖,替李凝雨问出了心里的悲伤,「父亲没什么跟女儿说的吗?」 李晖倏然湿了眼眶,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白头发,「凝雨,爹就剩你一个女儿了。」 「你现在连凝雨也没有了。」容歌神色淡漠。 「爹是为了你好,进宫吧,爹现在是阁老,圣上倚重,等以后……」李晖没继续说下去,脸上的皱纹更深,转口道:「当娘娘,咱们老李家坟头都冒青烟。」 容歌冷笑,不再看李晖,转过身说:「你这一生,也算当的起四个字。」 李晖终于察觉李凝雨有点不对,可他知道自己本就伤了女儿的心,一时没在意,莫名的想知道李凝雨后半句话,追了两步道:「哪四个字?」 容歌丢下,「家破人亡。」 李晖一身骨头霎那间轰然倒塌,他看着李凝雨进去的背影,突然想到了容歌。 容歌混在一堆嘻嘻笑笑的女孩堆里,烦不胜烦,她见到了被容简重用的国师,一个装腔作势的老道士,瞥了一眼她就懒懒的收回了目光。 她们被安排在了房间里,稍微晚些时候,有登仙阁弟子松开了药丸,盯着她们吃下,容歌被那目光盯得浑身发毛,可还是不动声色的吞了。 弟子们还逼着她们大口喝水,小把戏,吓吓其他姑娘还行,容歌眼都没眨十分配合,等看守的人一走,她就从喉间逼吐了出来。 夜里有几个女孩突发急症,甚至七窍流血,容歌还没看清楚,就进来人把她们带下去了。 其他人情况也不好,应该是用了药的缘故,容歌趁乱摸出了屋,她下午好像瞥见韩舟了。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97登仙免费阅读. 498 毒瘾 http://.biquxs.info/ 登仙阁弟子在奔走中低声说着什么,容歌推开一扇门躲了进去,听清了他们的低语。 「小姐们身子太弱了,受不住这药啊,一晚上病了好几个,过两天还怎么送进宫啊?」 「国师大人不是正在做新的研制吗?那边也种植了一批新药草,听说毒力都小了点,过段时间换一批新药上来,就好了。」 经过门口时,低语入耳便更加清晰,一人说:「我宫里的朋友说,这药圣上没准备用太久,等东边战事平息,圣上的帝位巩固后,就不用了。」 容歌从微暗的光影里,瞥见交舌的弟子过去,她靠在门口想,登仙阁说的药应该就是容简控制人心的毒。 一切都和他想象的差入不大,用药控制现在留在手边的这批人,是容简的权宜之计。 过了一盏茶,等外面脚步声都歇了,容歌才打开门出去,她飞快的穿梭在登仙阁,阁内一切建筑装饰无一不是用金钱堆砌起来的,在昏暗的灯光下,露出一抹金色。 外面防守严密,里面倒是一般,再加上今夜来了很多城内的千金,弟子们也不敢让谁真死了,都聚到前边帮忙照料了。 容歌摸入了后院,她下午隐约瞥见韩舟从这个方向进去,有三个弟子紧紧跟着他,多半是看管。 韩舟早就听见了外面的动静,他已经见怪不怪,望着窗外幽幽的月色,黯然伤神,也不知道药谷怎么样了? 他被困在了这里,受制于人,屋子里堆满了从药谷抢掠来的书籍和药方,上面留存着沈琮洪的笔迹,靠着这些东西,韩舟硬生生扛过了一天又一天。. 外面就剩一个人守着,刚开始他还尝试着往出跑,可他体弱,随便一个弟子都能把他抓回来,慢慢的,他们或许发现自己真的太菜了,也不好好看管了。 反正外面都是禁卫军,他根本不可能跑出去。 韩舟也不跑了。 他决定智取,头一次身边没有人,他一个人身陷囹圄,艰难求生。 不一会有弟子来把院里的人叫走了,韩舟推开门出去,在门口站了会,汴京城的穹顶漆黑又广,一眼望不到边际。 就在他关上门回身的瞬间,屋里的窗户大开着,桌前坐着一个人,正大喇喇的喝着水,对他抬了抬眼皮。 韩舟一惊,待他看清来人的样貌,总觉得熟悉,「李三小姐!」 容歌抬手示意他关门,露齿一笑,「是李二小姐。」 韩舟怔愣着,怀疑自己在做梦,狠狠的掐了一把大腿,脸皮红了又白,这才确定眼前人是谁。 「关门。」容歌口干舌燥,连灌了两口水催道:「别让人看到了。」 韩舟忙不迭的轻轻关上门,手足无措的过来,盯着容歌看,「伽蓝?」 「嗯。」 「不、不是……」韩舟口舌笨拙,咬疼了自己,急道:「是公主。」 容歌说:「叫什么都行,干嘛用那种眼神看我?生疏了?」 韩舟一双黑瞳瞪的老大,急的汗都出来了,慌忙摇头指着窗口,「你怎么来了,快走。」 还是那么善良,这个时候还顾着自己。 容歌让他坐下,压低声音说:「走不了,外面都是禁卫军,我又没翅膀还能飞出去不成?」 「伽蓝,你……」韩舟讷讷道:「这里很危险的,你是专门来找我的?」 容歌点头,换成小口喝水,「差不多,混进来也不容易,还有你,让我们好找。韩宜年都急疯了。」 「宜年他,还好吗?」韩舟交着双手,显得无辜可怜。 容歌答道:「好着呢,药谷出事后他就跑我跟前来了,找你。」 「那我大师兄和师父呢?」韩舟心下更急,他一想到药谷当日被踏破的景象,就头晕耳鸣,觉得天底下最可恶的事情莫过于此。 连带着他对容简和乱军的恨,都快要撕破他这个呆木善良的人。 再软的心都被恨硬了。 「都没事,老谷主在中都,至于你大师兄,他就在城中。」容歌说:「他和我一起来找你的。」 韩舟久悬的心静了一下,忍不住双手合十想给老天爷拜一拜,再看向容歌,莫名就委屈起来,低声:「我没事,让大家操心了。」 容歌皱眉,同样盯着他,韩舟更单薄了,他一直以来好像没什么变化,和曲阳小药铺里的韩大夫一样。 「他们给你用药了?」容歌说着已经伸手去搭脉,眉头紧皱,从牙缝里吐出两个字,「可恶。」 韩舟下意识的缩了一下手腕,塞回袖子里,摇头道:「脉象把不出来的,伽蓝,我就是个大夫。」 容歌讪讪收回手,「那怎么办?你待在登仙阁,知道容简炼制的是什么毒药吗?」 韩舟缓缓摇头,停顿了会又说:「是毒也是瘾,服用的时间长了,药效就越来越短,会让人痛苦上瘾,控制不住自己,哪怕闻到药丸的气味也甘愿低头跪下去索取,所以服用过药的人都离不开容简的掌控。」 容歌见韩舟说完,脸色煞白,唇都在发抖,她倒了杯水推过去,暗声:「你怎么样?发作过?」 「我……还好。」韩舟不想再让容歌操心,避重就轻的说:「容简身上病不少,大药谷的古籍我最了解,我医术也好,所以每月的解药都会按时给我,没有怎么发作。」 容歌神色更冷。 那也不能长久服用,这药有瘾,时间长了,就彻底摆不脱了。 「登仙阁有多余的解药吗?」容歌今夜藏了一颗药丸,她回中都后可以大概找出炼制此药的成分,如果有解药,她会更有信心瓦解容简对身边人的控制。 韩舟失落的笑了笑,解释道:「伽蓝,你有没有想过,这个药根本没有解药?」 容歌霎那间愣住。 「每月服用的解药,其实还是毒药,长此以往,登仙阁每月固定的分发药下去,让毒瘾不发作,容简根本没想过研制解药。」 屋中有片刻的死寂,容歌在这短暂的沉默里,只觉得手脚冰凉。 她说:「两日后我会进宫一趟,那个国师应该会跟着,你能让他把你带上吗?」 韩舟知道,自己有希望离开这里了,他咬着牙点头,「我定期会给容简进宫诊病,他想要我帮他解紫金丹的毒,我可以骗国师,跟上。」 「好。」容歌扯出一抹笑,「这次没多少禁卫军,登仙阁不防备我们,沈溪会趁机带走你,韩宜年的商队也在城中,你们先出去。」 韩舟撑了撑眼皮,担忧道:「那你呢?」 「我有办法出宫,你放心。」 容歌趁着深夜又摸了回去,两日后送进来的小姐还是死了几个,登仙阁瞒着消息,其他姑娘也被吓得昏昏沉沉,容歌在里面也只好把自己装的病恹恹的。 老国师又装模作样的恭维了一番,这才陆续送着他们进宫,韩舟也跟上了。 刚出登仙阁,国师随便点了十来个禁卫军跟上,容歌悄无声息的掀开车帘,在闹市里袖间翻转,数十枚银针破开人群飞了出去。 有两三个禁卫军闷哼一声就倒地了,紧接着叫喊声起,「有细作!」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98毒瘾免费阅读. 499 囹圄 http://.biquxs.info/ 禁卫军原地慌乱起来,容歌不动声色的坐回去,也跟着一众小姐象征性的尖叫了几声。 韩舟的目光朝容歌看过去,手腕一紧,一个禁卫军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后,头盔里传出的却是沈溪的嗓音,「阿舟,走。」 韩舟拉扯了一下,还是很担心容歌,「师兄……」 身边乱糟糟的,再不走该被发现了,沈溪蹙眉,凶巴巴道:「我先带你走,放心,我瞧着公主殿下吃不了亏,别管她。」 「……」容歌在车里打了个喷嚏。 韩舟心里更急,怎么能不管呢? 可他留下更添乱,沈溪混在禁卫军里,看似盯着韩舟,实则很快就把他推到了外围,元霖架着马车经过,把韩舟塞进巷子,三个人在禁卫军眼皮子底下溜之大吉。 容歌一袖口的毒针都用完了,等国师终于发现韩舟不见了时,雷霆大怒,「蠢货!赶紧给我找啊!人丢了你们都给我吃不了兜着走!」 小姐们一阵哭哭啼啼,容歌心烦的闭上眼。 熟悉的宫城,容歌觉得可笑,她们被送到了往日的公主殿,这里焕然一新,可容歌的双脚踏进这里的砖,她仿佛就看到殿中奴婢忙活的身影。 看到时言对她笑了笑,站在门口问她:「公主今个想吃什么?」 这里她太熟悉了。 国师被容简叫走了,韩舟在重重盘查下跑了,容简生了好大的气。 容歌在公主殿住了两日,大概探清了宿青乔住在哪,伺候她的宫女说宿青乔今个会去贵妃娘娘宫里送赏。 迷晕了一个宫女,容歌就趁机跑了出去,她易了容换上宫女的衣裳去了景华宫。 宿青乔带着容简的赏赐,见到了大病初愈的仲小枫,仲小枫掩着帕子轻咳两声,颓丧的问他,「还没有和容歌联系上呢?」 宿青乔在仲小枫被劫那日回宫后,毫不意外的又遭受了怀疑,他现在愈发的小心谨慎,闻言摇了摇头,「我没有办法送消息出去。」 「那我俩待在这能干什么?」仲小枫情绪激动,掀翻了糕点,骤声道:「与其忍着受辱,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宿青乔一遍遍安抚她,「娘娘,再等等,你伤还没好,容简这几日忙于朝政,一时半会还不会来你这……」 仲小枫心底泛起恶心,她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面对容简,而且中都再没有消息传来,这一天就快要到了,她夜里做梦惊醒,都摸出枕头下的剪刀想一死了之。 可每每都有点舍不得,总抱有那么一点希望,想再见一面容莫。 虽然知道不可能,可她就是想,忍不住的想。 仲小枫面目狰狞,泛着不正常的青白,怒道:「别叫我‘娘娘,我快恶心死了!」 宿青乔也没有办法了,看着仲小枫单薄的身子,瞥过眼说:「我再想想办法,给殿下去个信。」 仲小枫低头擦泪,不忍的哑声说:「你、小心点。」 她俩现在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谁出了事另一个都得完蛋。 宿青乔点点头,刚要走外面就传来质问,他看了仲小枫一眼出去,是个宫女被侍卫拦住了。 「奴婢找宿大人,圣上传他回去呢。」 宿青乔过去,他如今在容简身边伺候,容简对他始终带着笑,正常人都看出来容简偏向他,宿青乔不管容简藏了什么心思,只要对他有用,他就忍着。 侍卫也不敢为难他,他觊了那宫女一眼,压根不认识,挑眉道:「圣上让你传我?」 容歌垂着头,「还让奴婢来看贵妃娘娘一眼。」 刚才容歌开口宿青乔没听清,可这次离的这般近,这声音天塌了他都忘不了,一瞬间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宿青乔额角肉眼可见的出了一层薄汗,压着心底的动荡,克制着说:「你随我进来,娘娘午睡呢。」 「是。」容歌行礼,低着头跟上了。 仲小枫见宿青乔带了个奴婢进来,嫌弃的瞥开脸,坐的端正了些。 还没来得及开口,宿青乔就突然抓住那奴婢,神色严肃道:「殿下?」 仲小枫倏地站了起来,震惊的看着他们。篳趣閣 容歌拍了拍他的手背,「没想到吧?」 宿青乔头皮发麻,「殿下你怎么来了!」 太危险了! 仲小枫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三步并两步的过来,试探的叫了声:「容歌?」 「仲小姐。」容歌比他俩淡定的多,眉间的戾气都散了不少,低声:「皇后娘娘很担心你。」 仲小枫从来没觉得容歌这么亲切过,瞬间就泪眼朦胧,哽咽道:「姑母,身体可好?」 「你出了事,皇后夜不能寐,怎能好呢?」 仲小枫眼泪掉的更凶,望着容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容歌让宿青乔别见鬼似的瞪着她,言简意赅的交代道:「情况有变,容简身边现在不能留着你们了,韩舟已经送走了,乔儿你得赶紧回中都。」 「为什么?」宿青乔紧绷着唇道:「容简现在把我留在他身边,我再等等。」 容歌厉道:「不行,容简一个疯子,谁知道他那天给你们喂毒药……对了!你俩没吃容简什么毒药吧?」 宿青乔和仲小枫一齐摇头,仲小枫结巴道:「他应该还没顾得上我。」 容歌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们得尽快离宫……」 容歌一句话没说完,门口脚步声霎那间起,是禁卫军收刀围宫的刀剑碰撞盔甲的凌冽,三人同时一凛。 清脆的掌声从门外响起,紧随其后的便是容简爽朗的大笑。 浓云突然就遮天蔽日,疾风刮着景华宫的门窗,吱呀的响,容歌的冷汗从脚底窜到了脊梁骨。 容简大笑着进来,说:「小歌,去哪儿啊?」 暴露了。 容简从何时盯上她的?! 容歌自认为已经很小心了,可在看到容简身旁一同来的李晖时,她就明白了。 孙子! 容简来了,程建弼蔡语堂等人都来了,无数双眼睛看着容歌的神色各异。 仲小枫苍白着唇握上了容歌的手,才发现一动不动的容歌满手的冷汗,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艺高人胆大。」容简颇为欣赏,正眼瞧着容歌,笑说:「真是什么地方你都敢来啊,小歌,你总是喜欢自投罗网。」 容歌冷冽阴毒的目光射向李晖,李晖一抖就往后缩了缩,容歌寒声:「李阁老糊涂半生,怎么就偏偏清醒了这么一回呢?早知道我就先他妈宰了你!」 李晖不敢看容歌的眼睛,细着声带着几分悲恸说:「公主,凝雨从来不会那么同我说话。」 容歌冷笑,昂首道:「那句?」 李晖闭上眼,攥紧双拳说:「……家破人亡。」 是这句,可这句话就是容歌对李晖说的,不是李凝雨。 「小歌,回来了。」容简冲容歌伸出手,陡然变了脸,阴沉的说:「那就留下吧,朕再给你一次机会,我们一起光复璃王府往日荣耀,好吗?」 「啐!」 容歌咬破了唇,阴鸷道:「乱贼!你、做、梦!」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499囹圄免费阅读. 500 舌战 http://.biquxs.info/ 容简像看猎物一样,一双眼盛着得胜的熊熊烈火,仔细的端详欣赏容歌的颤栗。 他身上明艳的蟒袍在跳动,稍微倾覆着脊背,说:「你在害怕?」 容歌没有后退,冷汗飞快的席卷了她的神识,她强迫自己冷静,同样狠戾的直视容简,「你觉得,我会怕你?仇人!」 「小殿下,你这是怪朕了?」容简不厌其烦,时隔两年再一次耐心的向容歌解释,「朕不遗余力的一次次让你明白,你的使命,你真正的仇恨!只有我们才是最亲密的,其他人都曾看见过,践踏过璃王府的血!这世上除了你我,没有人值得信赖!时至今日,你仍然担不起复仇的担子,你仍然愚昧无知!」 容歌缓缓松开手,汗水淌进了她的眼睛,「别用你肮脏的脑子和丑陋的思想要求我!我早就说过,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提璃王府!狗奴才也配妄想成为大君,璃王府是我的,不是你的!」 容简双目赤红,抬手给了容歌一巴掌。 「不知悔改!璃王府的耻辱!」 容歌头晕眼花,身子倾斜向一边,鬓角的冷汗流到了耳后,「啪」地滴在了脚下。 既然容简已经识破了她,那她今夜想出皇城,无异于白日做梦。 阴沟里翻了船,容歌竟然还想笑。 「乱党永远是乱党,真正的正统在中都,容简——」容歌拉开挡在身前愤怒不已的宿青乔,冷眸高抬,「你是真的吗?曾经在璃王府奔跑的孩子,是你吗?曾经让璃王哥哥护在羽翼下的明王殿下,到底是死在了国公府的雨夜!还是站在本宫面前狗叫的疯子?」 容简疯狂的大笑起来,他激怒了容歌,容歌又激怒了他。 他就知道,璃王嫡孙是个彻头彻尾的叛徒,早就无药可治了! 「朕坐上了今天的位置,替璃王哥哥。」容简说:「朕就是当年的明王,不是替身!」 「是吗?」容歌轻轻拭去唇角殷红的血,讥讽道:「你自己不也分不清吗?」 容简再看容歌的眼神,跟狼一样恐怖,他伸手就要去擒容歌的脖颈,把她提起来告诉她,自己是谁!她容歌又是谁! 宿青乔猛然冲出去,撞向容简,事已至此,大不了今夜一起死在这,他们无所畏惧。 可容简身边跟着权邵,哪能让宿青乔冲撞了,权邵秋水还未出鞘,就将宿青乔劈在了地上,宿青乔闷哼一声,吐了一口血。 容歌拉着仲小枫踉跄几步,躲过了容简,她将爆发的怒火重重击在了所有人身上,阴声挑拨,「程老,蔡老,你们所扶持的人骨头里到底淌着何人卑贱的血,就一点都不好奇吗?」 程建弼目光凶恶,变故发生的太快,容歌单枪匹马还不假意顺从,直接和容简撞上,真不要命了! 「殿下,我们扶持的自然是真的圣上,你醒醒吧。」 容歌觉得这群人都疯了。 「扶持着一个精神病?」容歌冷笑道:「渴望一个疯子治国,到底是谁该醒了,容祯都能扶持我做那监国公主,能昭告天下或有一日我容歌、璃王府唯一血脉能做那千秋女帝!你们呢?你们口口声声为了璃王府,回头看看,祸害苍声的容简到底是个什么畜牲!」 程建弼指着容歌,胸口起伏,登时就被她说的呕出一口血。 身后已无退路,容歌坦然与至死仇敌针锋对决,这一刻,她眼中只有对容简的恨,对愚昧无知的程建弼等人的恨! 容简被人当面拆穿隐疾,这个人还是容歌,他一把抽出秋水剑,神智都癫狂起来。 蔡语堂大惊,容歌到底才是真正的璃王血脉,可不能死啊。 「圣上——」蔡语堂大叫一声去阻止容简,宿邑等人发现情况不对,也上前阻拦,七嘴八舌的惊道:「圣上不可!」 「看!」容歌露出雪白的脖颈,周身是入骨的冰寒,衣衫都湿透了,笑着对蔡语堂等人说:「他疯了。」 「小殿下你快住嘴吧!」蔡语堂先疯了,容简发病了,好不容易正常了一段日子,生生被容歌气疯了。 他连忙招呼权邵,「愣着干什么,圣上不能杀小殿下,不能愧对老王爷啊!」 权邵木然的看着,禁卫军都拦不住容简,容简抡着秋水剑,阴恻恻的喊,「朕替璃王哥哥教训你个不孝子孙!」 一连砍伤了好几个禁卫军,殿中飘起丝丝血腥味。 那滚着血珠的剑锋数次擦着容歌的面颊而过,她躲也不躲,挑高了声调说:「不如这样,程叔你们杀了容简,这帝位让我也来坐坐?不正应了你们名正言顺的心吗,怎么样啊!」 「哎呦小殿下!」蔡语堂一把老骨头受不起折腾,也怒道:「小殿下你乖乖听话,我们就是你的臣,你何苦执迷不悟,与圣上作对呢?」 容歌看着眼前的闹剧,失笑着说:「我死了,璃王一脉,才是真的彻底绝了。」 这就是威胁啊! 容简堪堪被拦住,殿中的奴才早就跪了一地,魂都抖没了。 「容歌,你非要让朕不痛快是吗!」容简握着秋水剑的掌心磨出了血,容歌的存在并不会给他带来快慰,只会一遍遍提醒他——他不配!他机关算尽,杀人无数,还是无法代替容歌,永远也不能代替! 璃王嫡系为何是个吃里扒外的女郎,为什么不是他! 为什么! 容简彻底失了神智,他嘶吼,「朕要替璃王爷清理门户,容歌啊容歌,你去死吧,你去地狱见见世子,见见王爷,向他们忏悔你的薄情寡义,忏悔你认贼作父的罪孽!」 「有一天我死了,如果亲生爹娘怪我,举世无双的爷爷怪我,我自会在地狱向他们忏悔!」容歌咬破唇齿,「可我知道,我没有错!他们也不会怪我,清理门户的人应该是我,是我容歌替璃王一脉清理你这个逆贼!」 秋水剑最终还是没能落在容歌头上,权邵拦住了容简,容简剧烈的喘息着,他踹开阻拦他的程建弼,指着禁卫军说:「杀了他!」 蔡语堂高呼,「圣上不可——」 容歌怎么能死在他们面前,他们一群老臣,如何向老王爷交代。 禁卫军听从的容简调配,也被眼前的乱象震慑了,一时间犹豫着,踌躇着。 宿邑阴沉着脸,回头喝道:「圣上神志不清,你们胆敢伤了小殿下,明天都得死!」 可真是让人又气又矛盾。 「小殿下,你就算犯了天大的错,我们一群老家伙都不能让你死了。」宿邑看着容歌,说:「世子妃用她的命换了你,你活在这世上,就代表着璃王府曾经真的存在过,你是我们这群老家伙苟且偷生二十载,唯一的念想,看你长大成人何其不易,无论如何,你今日既然敢回来,就得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活着,活着将王府的血脉延续下去。」 「好啊。」容歌指着容简,一字一句的说:「杀了他!他死了,我容歌当这个皇帝!」 宿邑震惊,「小殿下!」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500舌战免费阅读. 501 斡旋 http://.biquxs.info/ 我今日非要死一个呢!」容歌桀骜道,眸中是滚烫的血,她刺激着发疯的容简,心里痛快,「留着个疯子有什么用!你们看看容简,他有病。」 蔡语堂简直想上前去堵容歌的嘴了,鬓角的白发也乱了,气喘吁吁指挥禁卫军带容简走。 容简的蟒袍被拉扯的凌乱,他的紫金丹之毒也在这个时候发作了,嘴里暗哑的吼着,「你们给朕杀了容歌,杀了她!」 「快些扶圣上下去啊。」蔡语堂跳脚道:「传太医!传太医啊!」 容歌还在笑,她抹了把脸上的汗水,连同易容/面具一起扯下来,露出让人看惯了的那张精致小脸,‘李伽蓝的模样早就代替了原本的‘容歌,所有人甚至都忘了,原来的容歌是何样子。 她狰狞的笑说:「蔡语堂,本宫与你们赌,堵容简死在我前边,赌你们一步错步步错,赌你们引起的这场战乱,会成为你们死前最痛苦悔恨的罪孽。而本宫,不会原谅你们,会看着你们死!」 蔡语堂后退两步,看着容歌,泪流满面。 不知为何,他自从听了容歌口中的「女帝」,再看她,就有了悔心,此刻的容歌,真的比容简更像一个皇帝。 她有刚烈的手腕,有深谋远略,有不畏一切的狠戾。 「小殿下……」宿邑噎了声,容歌身上有璃王的影子,太像了,他伸出手僵在半空,说:「小殿下,求你留下来,兴复这个迟来二十余年的帝国,给臣等一个继续效忠的机会,也给圣上一个机会。」 容歌冷眼,「我先要容简的命!」 宿邑跪了下去,空荡荡的袖管因为抽搐残忍的晃着,他用仅剩的一只手臂拄着地,老泪纵横,「小殿下还不明白吗,璃王府的仇恨只有我们彻彻底底的统治了大周,才能算完,这是成安帝欠我们的,是容祯欠我们的,你不能忘啊!」 「璃王府的仇,在我这早就结束了。」容歌看着宿邑,「我现在要报的,是与容简的血海深仇。」 宿邑悲恸万分,他们也恨,恨容歌的无情。 恨自己的无能。 宿青乔爬起来,狼狈的站在了宿邑面前,俯视着他,呛了口血说:「爹,你看啊,有些事情根本分不出对错,全凭良心向着哪,而我,向着小殿下。」 「逆子!」宿邑抬起头,「你把汴京的消息送到了中都,你从来没有悔改过!」 宿青乔慢慢退到了容歌身侧,坚决道:「是,我从中都回京,就是小殿下的眼睛,爹,你我父子缘分,早就尽了,我现在是中都皇城,监国公主的臣。」 「你们……」宿邑张着唇,愤怒又失望的看着宿青乔,他的儿子,也认为他做错了。 「不孝子……」 容歌用尽了力气,她激疯了容简,让局面得以暂缓,宿邑等人能留她一条命,可这完全不足以她和宿青乔仲小枫一起逃走。 骤然间,乌云遮蔽的天空,有幽幽的战鼓声传来,程建弼跑出去。 禁卫军大报,「肃州守备军袭城!」 漠北! 殿中人惊了,蔡语堂抓住宿邑问:「怎么可能?肃州能有几个人,敢攻打汴京,自寻死路。」 「快,去看圣上。」程建弼又跑进来,苍声道:「看住容歌,肃州喽啰难以成事,我们去看看。」 肃州守备军怎会突然袭城? 容歌看着蔡语堂和程建弼扶着宿邑,匆匆忙忙的走了,禁卫军暂时把他们三看管了起来。 容歌瞥见了落在后头的李晖,他的模样比容歌还凄惨,不知道刚才被那个尸体波及,溅了一脸的血跌在地上,他一个穷酸的读书人,哪里见过这场面,腿都软了。 ‘李伽蓝这张脸渐渐在别人脑海里淡化,可对于亲爹,李晖到死都不能忘,他惊恐的看着容歌走过来。 容歌踢了一脚落在地上的刀,凝视着李晖,「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沦为走狗,背弃大周!李晖啊,我要是你,就自己一刀了断,你苦读圣贤书,却违背圣贤意,妄来这世上一遭。」 李晖佝偻着腰,惊恐的尖叫一声,尝试着躲开容歌。 「你这一生,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容歌讽刺他,「狗屁的酸儒,庸庸碌碌……到头来做了回假阁老,你自己可觉得路走到头了?」 李晖也疯了,他瞪着容歌,疯疯癫癫的爬了出去。 殿中终于清净了,大汗淋漓。 「我们三,都还活着。」容歌回过头,仲小枫捧着脸泣不成声。 她早就撑不住了,可容歌从头到尾,都没让她承担什么,就躲在她背后,见识了一场腥风血雨。 「是肃州啊……」仲小枫失声大哭,「镇北王,公主……镇北王。」 容歌也湿了眼眶,冲她点头,「是,是二哥的军。」 宿青乔白着唇,慢慢坐会椅子,「夫人,我们现在呢?」 容歌说:「等。」 肃州不会贸然出兵,上次营救仲小枫失败,容莫都没有以卵击石让肃州攻打汴京,因为打不过。 漠北军要打鞑靼,各州守备空虚,一旦和汴京对上,容简狠起来能阴好几个肃州。 哪怕有定远军牵制,容简都能调动汴京兵力扰乱北地。 所以容简不动,容莫就不能轻举妄动腹背受敌。. 可这次,肃州守备军怎么突然攻城了? 除非漠北的战事暂时歇了。 「害怕吗,宣平侯府仲小姐?」容歌拧着被冷汗湿透的衣衫,抬起眼对哭红的仲小枫微微一笑,「我俩现在都是囚中鸟,都被困在了汴京城。」 仲小枫双眼干涩,疼的她模糊,可她依旧清晰的看到了容歌的笑,扯了扯嘴角,「我仲小枫,可不能输给你容歌。」 「那就是不怕了。」容歌走近他们,拉起宿青乔和仲小枫的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说:「我也不怕。」 宿青乔压着湿润的眼尾,虚弱道:「夫人,谁来救我们了?」 容歌垂下眸,轻声说:「谁都来了。」 「如果……我们走不了呢?」仲小枫低声,「像我上次一样,失败了。」 容歌眨眨眼,听着外面的风声,「那就是命,我们三,就用血给这曾经的汴京润润色,就当……提前以身殉国了。」 仲小枫咬咬唇,扭身抱紧了容歌,在她耳边低喃,「我服气了,佩服你。」 「别哭,皇后娘娘在中都等你。」容歌告诉她,「还有镇北王,他也在等你。」 仲小枫的泪再一次湿了容歌的肩,「容歌,我真的舍不得……我听到肃州守备军,我不怕死在这,我就是想再见见镇北王。」 容歌「嗯」了声,「我也舍不得,舍不得就这样死在这……牵挂太多了。」 「可我不怕。」仲小枫说。 容歌闭上眼等待,等待几乎不可能成功到来的救援,低低道:「别怕,你都没当上我二嫂,没压我一头呢。」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501斡旋免费阅读. 502 离心 http://.biquxs.info/ 汴京城外的黑夜闪着火光,迸溅火星的箭矢飞跃墙头,带着狠戾的劲风刺穿草垛,钉在了乱军的身上,心口被贯穿,温热的鲜血喷射了出来。 城墙上慌乱过后掀起呐喊,“敌袭——!” 五月了,夜里的风不算凉,人穿着盔甲跑起来也觉得闷热,汴京城的笙歌乍地停了,禁卫军和守备军奔跑其中,明明还没有到兵临城下的程度,可治理涣散的汴京城还是慌了。 “两年时间,像进行了一个轮回。”容歌有些疲惫,她听到亥时的钟声响起,扭头对宿青乔说:“还能撑住吗?” 宿青乔唇更苍白,眼睛大大的转了一圈,笑说:“能,权邵没一剑砍死我,手下留情了的。” “缓了一个时辰,我们得出去了。”容歌说。 仲小枫把碍事的宫装换了,比容歌穿的还素,捏着帕子说:“怎么出去?” 容歌明眸皓齿的看着她,“走出去。” —— 容简在寝宫里大口的呕血,宽大的袖袍被鲜血浸湿,奴才爬在地上给他擦拭,容简却疼的抬不起手来。 他一会清醒一会疯癫,神智不清之下,生生拽掉了程建弼一缕头发。 程建弼湍急的叫着,“圣上!圣上别动怒,太医施针!” “快施针啊!”宿邑跪了下来,催促道:“按住圣上,圣上息怒啊。” 容简两年来也深受紫金丹的荼毒,他的疯魔之症是自己逼出来的,这些年他把自己逼得太紧,早就出问题了,他自己也知道,一直在努力根治。 可紫金丹是江驰禹这狗东西阴他的,他解不了。 “朕!”容简浑身的汗,唇角还挂着血,表情狰狞道:“朕要替璃王哥哥清理门户……” 蔡语堂泣不成声,容简的发作还没这般厉害过,禁卫军又报敌袭,八百里加急说东地也受危,定远军势如破竹,突然不要命的杀疯了。 他上前握住容简的手,恳求道:“圣上,本是一家人,何苦走到这般田地,圣上保重龙体啊……” 容简痛苦的蜷缩起来,太子的银针都被他压折了,太医惊的低呼,一碗碗的药灌了下去,容简总算清醒了些。 “朕从逃出火海那年,就发誓要报仇雪恨,”容简看着蔡语堂,沾了血的手使尽浑身解数,含恨的咬齿道:“当还不算少年的朕知道世子妃诞下小殿下时,朕比谁都开心……那是璃王哥哥的嫡孙,是希望。” 程建弼哭,容简的话勾起来他们忍辱负重,生死难奈的那些年。 他们凭借“恨”活着,见不得光。 容简瞪大了眼睛,汗水混着药的气味,让他一瞬间像重症将死,他断断续续的从唇齿间泄愤,“费劲千幸万苦,朕才从失去中站起来,我想着以后再也没有璃王府,再也不能无忧无虑的让不嫌弃我的璃王哥哥护着我……我太小了,无权无势还得隐姓埋名,朕不能这样下去,所以我逼着自己开始强大,开始杀人染血,就为了有朝一日能推翻仇人的统治,拿回一切。” “我们知道,”蔡语堂悲痛,抑制不住的颤抖,“圣上,我们都知道。” “可容歌不知道!” 容简的声音陡然狠戾,他半个腰腹都弓了起来,脸变成赤色,血气上涌,“朕怕她不知道,苦心经营,为她的回归铺了一条太平的天路,看她成长成才,看她认贼作父享受天伦……终于,到了她回归效力的时候,她知道了一切!” 容简被太医按了回去,用银针和药压着毒发作。 “可二十载的苦心错付,她根本不认我……她背叛了我们。” 宿邑难受到结巴,“圣上,小殿下……” 事实如此,容歌就是不认他们,如何辩解。 “叛徒,该死!”容简对容歌的最后一丝柔情与耐心耗尽,他掐着蔡语堂的手,叮嘱道:“蔡老啊,二十年精力养出一个白眼狼,她和费浦和一样,还有何用!” 容简下了狠心,他要容歌死! 蔡语堂跌坐下去,苍老的神情颓丧无比,曾几何时,费浦和也与他们一样,把酒言欢,浦和性子温和人又稳妥,最适合留在小殿下身边。 宫中有费浦和,他们自以为对容歌的动向清清楚楚,可费浦和在开始传授容歌医术时,就违背了他们的自意愿,哄着容歌早早与他们离了心。 当年好友,在汴京城破之际拖着垂垂老矣的残躯,还想螳臂当车,泪眼蹉跎的低声说了句“回头是岸”。 容简的刀横在了老人的面前,眼也不眨的厉声,“回头是他妈悬崖,费老,我们这群人,回头没有生路,唯一的生路就是帝王之尊!” 费浦和朝着刀刃走,想伸手去拉容简,白胡子被污秽弄脏,他走了两步就跌进了泥潭里,凄楚的喊,“小简,老王爷教你的,你忘了……” 容简不要听,他的刀无情的插了下去,泥潭里的水翻溅,老头最后都没闭眼,没有人可以用“正义”在他面前提璃王,提他崇拜尊敬,当作父亲贪恋的人。 那是他幼时以为,这世上最好最好的人。 程建弼说:“圣上,肃州守备军攻城,城中多地起了骚动,有外面的人混进来了。” 容简下了最后通碟,“宵小之徒,破不开朕的汴京城,先生们,你们是璃王旧臣,如今是朕的臣,肃清璃王府,杀了容歌,把她的头颅扔出城外,给妄想救她的人看看。” 程建弼打了个冷颤,他们怎能下得去手。 “小殿下没有心。”容简笑着,喉咙里还呛着血,“留着她亲自来毁朕复兴的基业,是我们的耻辱,我璃王府的叛徒,不听话就只能让我们来教导,朕是容歌的长辈!” 宿邑跪过去,还想开口拦拦容简,容歌不能为他们所用,可也不能死在他们手上。 容简喉间腥甜,他压制周身的戾气,不让自己在关键时刻被体内的疯子操纵,十指掐出了血,暴喊道:“权邵,去——让不孝后辈容歌,死在秋水剑下!” 蔡语堂和程建弼大哭出声,难以自抑,“小殿下啊……” 权邵本就是天涯阁的人,由司徒简一手培养,对于司徒简的命令,他绝对服从,摸着腰间的秋水,转身就走。 宿邑满目疮痍,他好像看见了当年崩塌之际顽强立着的璃王府。 淮世子和老王爷并肩而立,站在高台上,老王爷把他们召集在一起,沉说:“心里不安,像有大雨要来。” 淮世子朝气蓬勃,敲着手腕的镯子,抬头望汴京广阔无垠的天,“父亲,天好着呢。” 宿邑就站在他们身后,闻言笑着说:“王爷,我给咱们算一卦。” 璃王回头看他,拍了拍他还健在的手臂,眉目温和下来,“先生算一卦。” 世子妃唐初也跑了过来,那时候已经有了身孕,可世子妃和世子依旧疼爱有加,日日夜夜都情意绵绵,世子妃真好看啊,笑着对先生行礼,“我也听听。” 宿邑说:“簪缨贵胄,王爷贤名千秋,咱王府必会世代永昌,子孙满堂。” 璃王大笑,指着天豪气的说:“本王屈己下人,府中先生满座,各个都是顶天之才,本王与诸位先生齐心,可挡风雨,诡谲风云,谁怕!” 503 昌盛 http://.biquxs.info/ 唐初摸着小腹,依偎到淮世子身边,容淮替夫人擦汗,短暂的忘却京中暗潮涌动,温声说:「父亲,等嫡孙降生,让先生们一起给孩儿取个昌盛的名。」 「宿先生。」璃王低头看向他,「先生们日后要教本王的小孙孙了,本王等着先生授她诗书,为她解惑,让璃王府的后代,世世代代的顶着本王头顶的天。」 宿邑笑说,「王爷,不敢当。」 昌盛的名……并不是容歌。 宿邑神魂落魄的退出了殿,他站在殿外,以当年璃王同样的姿势站在阶上望黑压压的汴京天穹,泪流满面。 为什么……为什么会走到今日。 为什么璃王府没有世代永昌,为什么没有儿孙满堂,为什么汹涌的暗潮会极快的吞噬掉所有美好,让王府的一切都成了梦幻泡影。 「王爷啊……」宿邑抹了把泪,对着天说:「当年那一卦,先生算错了,大错特错。」 宫中的禁卫军死守住了宫门,他们的消息线从万乾殿延展,顺着明明灭灭的汴京长街,驻在了巍巍城墙下。 有人高呼来的是谁,镇北王好像来了。 城内的副将大眼相觑,异口同声,「不可能!」 一定是肃州守备军在虚张声势,镇北的黑旗在漫无天际的长空中猎猎作响,漆黑的上空隐隐传来声声鹰戾。 守备军攻不下汴京城。 容歌带着宿青乔和仲小枫走出了景华宫,出宫的甬道长而远,朱红的高墙遮天蔽月,压抑的人喘不过气来。篳趣閣 秋水剑凌空而来,插在了容歌面前一尺远的砖缝里,那一方砖瞬间四。 权邵机械的用指尖挑出秋水,他不听容歌的口舌之辩,剑剑锋光,将容歌逼的节节败退。 鲜血顺着袖管涓涓流下,虎口撕裂般的阵痛,胸口起伏间容歌缓缓抬起了头,权邵一言不发。 「怎么?容简不留我了?」容歌压下喉间的血腥,「看来是真的怒了,派你来把我的尸体留在这。」 容歌的指尖是拿针的,她几乎没有提过刀,禁卫军的刀很重,她喘的厉害。 权邵没想过同容歌还能对上几招,侧了侧脸,再次出剑的瞬间说:「你死在这吧。」 「容歌——!」 仲小枫在后退时被容歌推到了一边,她跌坐在冰冷的地上,觉得冷极了,眼里有血光在闪,容歌手中的重刀脱手,秋水的劲力呼啸而来,她疼六腑都挤在了一起。 脸上的是血是汗都分不清。 银光迸溅,连着月色一起泄了下来,洒在了容歌的肩头,她没有力气了。 ……走不出去。 权邵压住了飞驰而来的重刀,猛地劈到了一边,容歌被劲力冲的飞了出去,撞在了后面的墙上,「哇」地呕出一口血。 宿青乔挡在了容歌身前,仲小枫痛苦的闭上眼,过去拉容歌。 容歌一双瞳骤然又亮又沉,她没有看仲小枫,只说:「真的要以身殉国了。」 仲小枫摇头,她知道自己不该哭的,可控制不住,并非害怕,而是难过……她好难过。 「容歌……」仲小枫抱住了她,哽咽不止。 权邵一步步走了过来,他背后的阴暗里站定一个人影,露出脸来才让人看清,是蹒跚而来的宿邑,是宿青乔从未见过的沧桑。 月光把宿邑的身影拉长,直到完全挡住了视死如归的宿青乔。 「权邵,待我同小殿下说几句。」宿邑站在了秋水剑前,他的眸光暗了暗,望着不远处的宫檐,半晌又停在了宿青乔身上。 宿青乔只觉得有一把刀在割他的心,割的他疼,疼到麻木。 「爹……」宿青乔膝盖打抖,却没有跪,哑声:「请从儿子的身体上踏过去。」 宿邑没有动,眼里有泪在闪,他说:「乔儿,你比爹像忠臣。」 那刀在心口插的更深,宿青乔听完这句话支撑不住,终究跪了下去,他恳求道:「爹,哪怕你还有一点点疼爱我,求你……放殿下走吧,殿下是主,我们是仆,哪有以下犯上弑主的道理。」 容歌打断宿青乔,「乔儿,我拿你当朋友,我们生死与共!」 宿青乔弯腰哭了。 宿邑的脊背在瞬间也弯了弯,他那支残臂放在胸前,挡住翻飞的袖袍,对容歌说:「小殿下,当年王府的先生们向王爷提了一个字,为尚在府中的嫡孙,是个‘熙字,因为老王爷希望嫡孙的降生让璃王府永远昌盛下去。」 熙,昌盛繁荣。 「可我们不知道嫡孙是公子还是小姐,所以没来得及为你备下大名。」宿邑说:「后来,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容歌摁着仲小枫的手腕站起来,半个身子的重量压在仲小枫肩上,她对上宿邑的眼,答道:「很遗憾,真的很遗憾,我没有用上这个字,没有让先生们日日守着我长大,没有带给王府昌盛,我降生那年……王府在衰世里走到了末端。」 宿邑长长出了一口气,「是啊,这些年我常常在怪,怪的人一个个死去,现在甚至和小殿下对立,所以王府的‘衰,究竟是谁的错?」 成安帝疑心太重,自私自利,老王爷功高盖主亦是事实,王府先生出府便能入仕,更是天下清谈…… 宿邑说:「小殿下,当年的我们,不愿入朝为官都要留在璃王府做先生,我们也曾是世人仰望的谋士啊。」 「谋士为主,只是你们在选择效忠时早早的放弃了我。」容歌看着他,平复着胸腔里的疼痛,一言一语道:「先生们以为我是弱者,就因为我不是‘公子,就因为我没有‘熙,你们或许也想疼爱我,可前提是我身上的血,我可以为璃王府延续血脉,哪怕让容简一个旁系庶族折辱我,你们都没有想过,当初为什么一开始就不选我?」 宿邑张了张嘴,像是在哽咽,空荡的袖袍落寞无比,他摇头说:「如果一开始就耐心等着小殿下成长,到了今日,小殿下愿意做君吗?愿意反吗?」 宿邑的身体往前倾了倾,他想听一个答案。 「不愿意,」容歌说:「可我会把先生们拉回来,让你们和我站在一起,只要还在一起,璃王府就不会散。」 迟了……已经散了。 「宿老你看,璃王府的陵建起来了,我每年能光明正大的去扫墓,能给后辈们讲爹娘和祖父的故事,璃王府的旧宅正在翻新,我会住进去……」容歌脸颊冰凉,有泪划下来了,她往前挪了一步,沙哑着声:「你们看啊,天下世人皆知了,我容歌是璃王嫡孙,当年害过我们的人,都死了。恩怨已了,不涉无辜,我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可以为先生们养老送终……太平盛世,百姓和乐。」 「小殿下,」宿邑指着自己的心口,「仇恨扎的太深了,我们藏了二十年,小殿下在温情里成长了二十年,心都不一样了,我们没有办法回头,没有办法懂小殿下口中的大义了。」 四肢百骸都被毒噬透了。 容歌闭上了眼,耳后是禁卫军重新响起的嘶喊,「走水了!宫里走水了——」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503昌盛免费阅读. 504 落荒 http://.biquxs.info/ 嘶喊声一浪高过一浪,宫城的半边天被火光照的大亮,暗沉的红倾覆而来,气势汹汹。 容歌只觉得背后开始热起来,可他们谁都没有动,有人在宫中放了一把火,突然的疾风甚至把火势卷向了圣上寝宫的方向。 权邵望了一眼,来者不善,今夜的汴京城突然闯进一群不要命的人,他们用尽办法混进城中,抱着必死的决心。 「宿老,说完了吗。」权邵俯眼,幽沉道:「该送小殿下上路了。」 宿邑挺了挺脊背,突然大声说:「殿下,王府的先生永远记着王府的恩惠,苟且半生未能偿还,乾坤扭转大道背驰,有些恩现在就权当我还了。」 容歌微睁眼睛看着他。 宿青乔喊了声,「爹!」 宿邑后退,「刺啦」的闷声,秋水剑见了血,剑锋从胸口捅出来,宿邑替容歌挡了一剑。 「爹——!!」 宿青乔哑声低吼,嗓子里刮着血。 宿邑单手抓住剑锋,直直跪倒在地,血滴在了随风摆动的袖管上,眼前的远处是漫天的火光,黑夜与火肆无忌惮的蔓延。 「殿下,我不认可你的立场,像圣上所言……」宿邑流着泪,艰难的盯着容歌,低声:「你背叛了我们对你的期待,将我们躲在灰暗里苟且偷生的肮脏日子血淋淋的埋葬……我们不是一道的人,从一开始就错了。」 容歌嘴唇翕动,唇角的血早就凝固了,干在皮肤上,扯的她两颊僵硬,硬是说不出话来。 宿邑自始至终没有再看宿青乔一眼,尽管宿青乔爬过来小心翼翼的捧他的头,他都没给一个微弱的眼神,只对容歌说:「替殿下挡一剑,还老王爷和世子的知遇之恩,之后的生死……殿下好运。」 权邵也愣了,他没有要杀宿邑。 宿邑在容简身边是说的上话的,他是个难得的谋士。 剑卡在了胸骨里,权邵一时竟抽不出来。 宿青乔看着宿邑垂下了头颅,鬓角的白发散落下来,遮住了老头满面的沧桑,他解脱了。 走的干脆利落。 「爹、父亲……」宿青乔说不出完整的话,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在看什么,把那白发拨了又拨,哑声求道:「爹你看看我,你看看乔儿……我是你儿子啊,我他/妈是你儿子啊!你为什么对我狠心,你当我是什么啊?!宿邑!」 宿青乔的嘶喊声回荡在容歌耳边,炙热的烈火烤热了宫城,铺着容歌的后背,可她却手脚冰凉。 造孽…… 宿邑重重跌在了宿青乔怀里,权邵抽出了秋水剑,心脏里的血崩了宿青乔一脸,他捧着那残躯由温热一点点硬下去。 白发彻底散开了,盖在了他的肩上,宿青乔恍惚间才发现,这是他第一次拥抱父亲。 他们之间,少有温情,甚至没有。 权邵沥了沥剑锋的血珠,再抬头恢复冰冷,剑指容歌。 宿青乔抱着宿邑抬头吼,双眸猩红,「你他/妈先杀我啊!从老子尸体上踏过去!来啊!」 权邵不为所动,轻松的遏制了宿青乔脆弱的行动,刺向容歌的心口,容歌出奇的平静,她想,如果皇宫的火能一直烧就好了,烧死容简,再烧死她…… 百年宫城,每一处慢慢变成焦土,变成废墟,结束这一切。 零碎的长发被割断,残存的血腥气在容简鼻尖亲近的走了一遭,没有尸首异处,自燎原的火光里冲出的神兵拦下了秋水。 「铿锵——」 两道身影缠斗在一起,容歌抬袖,拭净了眼尾的泪。 心跳好像停了,她感受不到。 公主殿的每一处,最熟悉的其实不是容歌,是时言。 自汴京四通八达的长街,有几处高固的官沟通在公主殿的水渠下,供养着殿中对酒高歌的曲水流觞,时言倒背如流。 一把火光能打乱宫中禁卫军的阵脚四夜才能从城中摸进公主殿份天气,要么闷气要么被臭死。 容歌听到了城外肃州守备军的扰乱声,费尽心思混进汴京的数将士在宫墙外借着风势放火,终将有火星落在宫中的布帷上烧起来。 容歌捧着自己的脸,看不清剑影,她脚底轻飘飘的浮了起来,呢喃一句:「舅舅……」 鹰戾带来了镇北王的旗,镇北王带着时言送来的宫中秘道图,只有公主殿这一角,但最够了。 火真的烧到了容简的寝宫,连老天爷都来帮忙,禁卫军大喊着救火,可正值容简病发,守在床前的太医不敢拔针,把容简换出来须得小心翼翼。 偏偏容简还不配合了,他怒血攻心,在火光袭来的长夜里阴阳唱曲,程建弼和蔡语堂严下死令,「护驾!护驾!」 禁卫军来报,「宿老死在了秋水剑下。」 蔡语堂一个不稳,从台阶上栽了下去。 「苏敞之不知怎么进了宫,拦住了秋水剑!」 …… 仲小枫拿着满是冷汗的帕子不顾的给容歌擦汗,容歌踉跄着扶起宿青乔,对他说:「走吗?」 宿青乔将宿邑放在一边,跪地磕头,起身拉住了容歌。 阙化是容歌没有见过的凌厉,也是秋水剑难以匹敌的凌厉,权邵手腕发麻,质问苏敞之,「你怎么进来的!」 苏敞之不答他,直奔他的要害,权邵中了剑,竟有些不支。 苏敞之点了两个人,让带着容歌走。 调动的禁卫军已经卷了过来,容歌看了苏敞之一眼,抓着仲小枫奔跑,他们直往宫门。 元霖和沈溪在外接应,开了宫城,街上的杂军和禁卫军团团围过来。 沈溪高喊,「往北城走!肃州守备军准备破城我们就出,出了就他妈跑!」 就是为了逃,落荒而逃。 「将军他?」宿青乔颤抖着唇问容歌,「将军呢?」 容歌说:「我再留下,会拖累舅舅,他一定能出来的。」 苏敞之是为了救容歌,容歌都能想到,待他们安全后,苏敞之要如何对她大发雷霆。 这一次,她乖乖受着。 北野好似瞅见了仲小枫,它尖锐的唳声穿透耳膜,仲小枫抬头去看,只有一个隐约的黑点,却足以让她在这场逃亡里用尽全力。 哪怕前方勾来的是刀,她都要冲。 容莫来了,他真的来了。 仲小枫把这一辈子的泪都流尽了。 容莫带来了肃州一万守备军,可汴京城的禁卫军就有三万,还有容简的杂军,他们以退为进,根本不打算长久战,车轮似的破城。 大漠里的狼瞧不上汴京城的杂.种,很快就能扰乱他们的阵列,容莫背后亮着三十万大军才有的镇北王旗,他拔出刀,耳边听着北野的鸣叫,判断容歌目前的位置。 「给我破!」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504落荒免费阅读. 505 太阳 http://.biquxs.info/ 无数的箭矢把城墙的禁卫军打乱,本就在两年前受过伤的北城门再次迎来了剧烈的撞击,幸好容简没有重新浇筑大修,危危的城门不太牢靠,摇摇欲坠。 终于轰然一声裂了缝,压倒了一批杂军,禁卫军疯狂后退躲避,两匹烈马横冲直撞,拉着车往北城门口冲去。 容莫一马当先,在城门开了口的瞬间斩杀面前的禁卫军,十步之遥的马车被撞的四,惊恐的烈马扬蹄,伸长的颈被禁卫军一刀抹了脖子,嘶鸣声卡了一半飞了出去。 马车里的人被狠狠甩了出来,容歌慌乱中没抓住仲小枫,却被沈溪用别扭的男子气概护了一下,两人滚在刀尖堪堪保住了命。 沈溪咬着牙低骂,「果然靠近你准没好事。」 容歌以为自己的头被摔成了八瓣六腑早就移位了,嘴里不知道是血还是内脏,她都吐了,头晕眼花的看着肃州守备军冲进来一半。 禁卫军和他们缠斗,只有血光。 皇宫方向卷着黑烟,燎着黑夜重合在一起,直上云霄。 苏敞之奔驰而来,他打败了秋水,阙化已然天下一绝。 「臭丫头!」苏敞之的怒声吓得容歌一抖,紧接着就被沈溪提起来扔进了苏敞之怀中,苏敞之的手都在抖,他身上混着难闻刺鼻的味道,也不怕熏着容歌,就想打死她。 容歌虚弱的叫了声:「舅舅」,她不要脸的说,「你怎么那么爱我。」 苏敞之带着她,沈溪和元霖捡起差点被砍成竹节的宿青乔,被肃州守备军掩护着往城外跑。 仲小枫跌在了容莫怀里,她摔在街上时挨了一刀,后背火辣辣的疼,容莫不敢碰,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在仲小枫固执的拉扯下,四目相对,是仲小枫的泪。篳趣閣 容莫在千钧之际一触即发的吻了那泪,是甜的还是咸的根本没尝出来。 他抱起仲小枫就回头跑。 禁卫军以绝对的数量优势牵制着守备军,可这一呼一吸的时间刚好够容莫和苏敞之这样的高手撤离,他们撤的飞快。 几乎是在一眨眼之间,禁卫军就发现人没影了,根本挡不住。 他们一出城,守备军就四处放箭,一个比一个溜得快,吊着禁卫军,镇北王亲临已经是天方夜谭了,他们不知道这是不是计谋,后方还有没有镇北王军,不敢贸然追上去。 他们一犹豫,人跑的更欢了。 「妈的!不止镇北王,定远将军也来了,到底怎么回事!」禁卫军统领大骂,「宫中大火灭了吗,速去禀告圣上,漠北和定远恐有异变!」 一路往肃州去,一眼守备军折损惨重,镇北王旗虚张声势的高扬着,直到后方没了追兵。 所有人都精疲力竭,只剩下一口气撑着。 容莫勒停缰绳,他手中摸到了血,借着月色看起来是那么刺眼,他征战疆场从来没觉得鲜血是刺眼的。 「仲小枫!」容莫一张口嗓音是暗哑的沉,他的臂弯能将仲小枫完完全全的包裹起来,低头看怀中虚弱的人,他喊着「仲小枫!」 仲小枫清醒着,她没敢睡,一直清醒着。 拽着容莫冰冷的护腕,她摩挲着上面的刻纹,回头问他,「没敢想,你会来。」 「我跑了十天十夜,我没有睡。」容莫呼吸太重,他撑着仲小枫的腰,低声告诉她,「从鞑靼王的后翼被剿,我望着大漠的斜阳,我就往回跑,不敢停,我现在快要看不清你了,你也别睡,我带你走。」 仲小枫笑了,「去哪啊?」 「去看斜阳。」容莫说:「漠北军占领了大漠后方,我们的疆土绵延百里大漠,能看到大漠山,傍晚的斜阳只会更美,本王让臣服的勇士给你跳大漠舞,很好看。」 仲小枫心动了,她好想去,她被容莫抱在了怀里,那滚烫的胸膛隔着盔甲都灼她,她呼吸放的更轻,仅凭着意识谴蜷道:「殿下,我再问你一次,漠北的一年零三个月,你喜欢我吗?」 上次离别前,容莫没有答她,她狠狠的记挂着。 容莫终于看清了仲小枫的脸,月亮出来了,照的她的脸惨白,他顺手摸到了前胸,那里有根箭尾。 容莫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炸开了,他慌张的喊,「容歌!容歌——」 容歌在苏敞之怀里昏了过去,她伤的也很重。 沈溪从守备军前方带来了韩舟,茫茫天阔,韩舟在月色下失措的给仲小枫喂药。 仲小枫的鬓角被泪打湿,她始终没有放开容莫,倔犟的看着他,等着他的答案。 容莫不敢碰她,「为什么会中箭……」 他疯了,他带仲小枫走的时候并没有中箭。 那就是从炸开的马车里滚下来时中的,地上的箭倒插进了仲小枫的身体,随着她剧烈的翻滚被折断,仲小枫在剧痛里渐渐麻木,甚至自己也不知道哪儿伤了。 「不行……」韩舟紧张的说:「箭折在里面了。」 「小枫。」容莫从没有安慰过人,他笨拙又焦急的说:「马上到肃州了,本王这就带你走。」 仲小枫呛出血,依旧是看着他,灰暗下去的双目又强撑着亮了亮,坚持道:「……我喜欢你。」 容莫揽住他,咬破了唇,哑声:「我现在回答你,你是大漠的太阳花,我喜欢的太阳花,是我想种在大漠……永远盛开的小枫啊。」 「圆满了。」仲小枫露出一个苍白的笑,「一年零三个月,不枉我仲小枫一片痴心,殿下……我没有家了,把我带回去,种在大漠吧。」 她离了汴京,离了宣平侯府的根,便觉得天下哪里都不是家。 现在她想留在容莫身边,替他盛开在大漠。 容莫摇头,「不要,跟本王走啊。」 仲小枫抬手摸容莫的脸,真粗糙,刮的她手指都疼,那锋朗的眉眼要永远刻在记忆的最后,「下辈子,让我早点遇见你吧。」 容莫捧着她,像捧着一团瓷,小心翼翼的装着迟钝又浓烈的爱意。 仲小枫用最后的力气,半合着眼低低的说:「告诉……容歌,她带我出来了,我很、谢谢她,幸亏有她……是我运气不好,没让她叫上二、二嫂,算我仲小枫欠她的……」 「还有啊,这世上总要有成双的人看斜阳的,她和江驰禹可以看,看一生吧。」 「那我呢?」容莫下巴抵着仲小枫的额头,悲恸的质问,「仲小枫,我呢!我和谁看啊?」 仲小枫轻轻闭上眼,感受着那胡茬的扎,告诉他,「苍狼可以独行,北野会为你探路的,我会祈愿你,沙场平安,战战凯旋……」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505太阳免费阅读. 506 肃州 http://.biquxs.info/ 汴京城外的飞石动荡,逃奔和追逐针锋至深夜。 禁卫军后知后觉对方黔驴技穷,才奋勇直追,可他们疑犹不定的功夫里容歌等人早入了肃州境内。 东地经历了一场恶战,陆缙连夜强攻,打破了东地乱军驻守的防线,恒州关口的瞭望台被大火烧毁了个干净,乱军只好撤兵龟缩在内,隔着天堑同陆缙遥遥相望。 定远军损伤三万有余,定远后方紧急调动,连带着对中都的怨气更深,容池在中都被容歌的安排狠狠牵制,容祯还处处为难他,简直是步履艰难,一时间没做出什么讨好定远的政绩,还被定远丢了好几个大黑脸。 「禁卫军已经调回来了。」程建弼快步走在艳阳下,身上的官袍被汗水浸湿,他下垂的眼底憔悴,看着就悲伤,揩起袖子僵硬的擦了半天,才扭头对失魂落魄的蔡语堂道:「东地的仗一夜之间打的厉害,守将就死了一个,兵部都乱成粥了。」 蔡语堂走到了阴凉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程建弼说的什么,愣愣道:「刚有了点起色,圣上又……」 「现在说这个没用。」程建弼维持着清醒,焦急道:「昨夜从宫中救走小殿下的是将军,他把权邵杀了,禁卫军救火的救火,守城的守城,宫里竟还有不要命的小太监宫女给定远军带路,把禁卫军都忽悠乱了,还是让小殿下他们跑了。」 「宿邑死了……」蔡语堂又低头揩泪。 程建弼蓦然闭了嘴,看着宫中被大火焚烧过的残垣,如鲠在喉,「我也没想到,宿邑他这般不惜命,他倒是走的一了百了,留下我们给他送丧。」 两人刚安置好宿邑的棺木,曾经的手足就静静的躺在木棺里,面容上刻着岁月流逝的痕迹,再也睁不开眼。 入了容简休养的寝殿,外面跪着一屋子的太医,他们也彻夜未眠,甚至连口水都没喝。 有禁卫军统计了城中昨夜的战况,进来禀告,「东南西北有十几道官沟被炸开了,定远军是从外面爬进来的,公主殿的后的梅林也着火了,有条密道被炸毁,通着汴京城多出官沟。」 蔡语堂低低叹了口气,「千防万防,也防不住一群不要命的。」 「他们火药哪来的!怎么运进城里的?」程建弼皱眉问。 「是商队带进来的,他们藏在身上,车队里,藏在各种地方,城门口都没查出来。」 哆嗦着手指愤了半天,程建弼泄了气,扭头进去了。 「圣上的精神怎么样?」蔡语堂揉着眉心问,让太医进来说。 太医颤颤巍巍的解释,「此次毒发来势汹汹,圣上有怒火不消,早上短暂的清醒过一次,其他时候都不太……温和。」 太医斟酌了半天才从匮乏的脑子里挑出一个婉转的词。 蔡语堂明白了,他低声吩咐道:「圣上寝宫由禁卫军把手,现在起后宫的娘娘们都不要来探望了,圣上发脾气你们就受着,一切等圣上性情缓和下来再说。」 容简现在疯的正起劲,四下又乱着,不能再让他疯了。 权邵死了,容简少了个臂膀,行事会麻烦很多,正好约束约束他。 不消片刻,容简在里面醒了,阴阳怪气的叫着传舞女来,动辄打骂,里面好一阵哀嚎。 程建弼拉着蔡语堂又退了出来,让人把门关上,太医守着。 蔡语堂说:「李阁老呢,让他带着翰林院和内阁的笔杆子,把定远军散播出去的谣言压下去,圣上龙体康健,紫气东升,好着呢!」 禁卫军连忙去找李晖了。 「京中不能乱,圣上得尽快好起来。」程建弼担忧道:「我们内部乱了,东地军心不稳,天涯阁也管不住十万大军啊,江湖草莽一旦落地为匪自立门户,不愿意听圣上的指令了,那我们就完了。」 蔡语堂步子虚浮,冷汗连连道:「不会的,东地大军守将都是圣上亲信的人,谁敢不从祸乱君心,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还有那个国师……」蔡语堂突然想起来,惊道:「这孙子干什么去了?」 容简一直留着一手,变故一生国师就回了登仙阁,连夜把封存的千斤丹药散了出去,等蔡语堂和程建弼反应过来,整个汴京朝廷几乎所有人都受了丹药的控制,受制于登仙阁,受制于容简。 「造孽啊!这!」蔡语堂发现为时已晚,痛呼道:「现在谁也跑不了了。」 程建弼却只是摇摇头,起码容简这后手,保证了汴京朝臣的不敢乱生异心。 命都被圣上拿捏着呢。 —— 容歌三日后在肃州醒了过来,她浑身骨头跟散架了一样,眼皮恹恹的闷着眼珠子,她的记忆停在了马车被禁卫军撞的翻飞,她带着伤摔了个半死,最后被苏敞之箍在怀中带走的那刻。 她们都安然出京了吗? 容歌手指动了动,半梦半醒之间强撑着要睁眼,还没看清眼前景象,熟悉的温度和清苦的药味就凑近了鼻尖,她顿时心安,又沉沉睡了过去。 江驰禹掏了帕子给容歌擦了擦手,让韩舟给容歌诊脉,韩舟诊了半天,松了口气,回头看到沈溪,又谦让道:「师兄来。」 沈溪靠着窗沿,往院外瞥了一眼,闷声:「你不都治过了吗?夫人福大命大,养十天半个月就差不多了。」 「我……」韩舟朝江驰禹不好意思的拱手,冲沈溪眨眼睛,嘴唇翕动想说什么。 沈溪登时打断了他,「傻不傻啊你,你是中毒了,又不是失忆了,你的医术没问题,别瞎乱想。」 韩舟低声,「我就是怕,怕耽误了伽……夫人病情。」 「你放心。」沈溪走过来,在韩舟头顶抓了一把,吊着眼皮看他说:「容简那毒不到时间不死人,我们会有办法的,别怕。」 韩舟倒也不是怕死,就是猛然经历了太多,九死一生,脚底总悬着心里不安。 傍晚一些,容歌才彻彻底底的醒来,江驰禹就昼夜不离的伏在她身边,眼睛都熬红了。 「醒了?」江驰禹眼中波动不大,神色温柔的带着笑,好像容歌只是普通的睡了一觉,他低头去碰了碰容歌的额头,「烧退了,饿坏了吧?」 说着江驰禹就让泽也去端来温热的米粥,盛在嘴边吹了吹,要渡给容歌。 容歌迟钝又木讷的愣了半天,渐渐回过神来,一张口发现嗓子干哑的厉害,嘲哳难听的问:「你啥时候来的?」篳趣閣 江驰禹转手先给容歌呷了口温水,说:「你出京的时候我就来了,带你一起来的肃州。」 容歌若不是还有点虚弱,头发都要竖三尺,「你怎么来的?来京干什么,多危险啊。」 江驰禹顿了顿,瞬间眼眶有些红,含声:「来的有些迟了,本王迟早要让你吓死,后悔都来不及。」 「我这不挺好的嘛。」容歌底气严重不足,江驰禹从中都到汴京,一路来奔波劳累,现下又眼眶红红的看着自己,容歌瞬间招架不住,「我真的……对不起,又让你担心了。」 容歌最后还是没法狡辩,讨好的晃了晃江驰禹的手,无声的道歉。 江驰禹给她喂了两口州润润胃,收敛情绪才说:「说什么傻话呢,让你一人入京本就是本王不对,你要出事了,我就随你一道去了。」 「呀。」容歌笑着去捂他的嘴。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506肃州免费阅读. 507 且安 http://.biquxs.info/ 江驰禹索性俯身把容歌扶起来,让她靠着坐了会,慢吞吞把一碗粥喝完。 「那啥,舅舅呢?」容歌愈发心虚,干巴巴的笑了声,「我们这是在肃州吧?舅舅没走吧?」 江驰禹看了她一眼,说:「走了。」 「啊?」 容歌的嘴角可怜兮兮的抿在一起,抻长了脖子往窗外看,不信似的又说:「真的走了啊?」 「真走了。」江驰禹抬起大掌遮住她快要瞪出去的眼珠,笑道:「昨晚走的,军中要务,陆缙八百里加急喊呢。」 容歌盯着江驰禹看了半晌,终于确定他没哄人,清冽的眉尖微微蹙起,心中难掩丝丝失落,兴致欠缺的咕哝道:「走的这么急,想来没有受伤,他生气了吗?」 「嗯。」江驰禹伸出垂在一边的左手,手掌摊开讨安慰,抬着嘴角说:「生了老大的气呢,说什么都要带你走,本王去求软,被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 容歌捧着他的手掌,耷拉下眼皮,「你这手……挨打了?」 「挨了,不挨打你这会醒来人就在定远了。」江驰禹倒没说假话,如实道:「拉扯时激怒了苏将军,他回头就给了本王一巴掌。」 容歌惊了,孱弱的身子倏地坐直,脊背都僵成了一条线,嘴唇翕动。 指了指自己的左脸,江驰禹轻笑,「苏将军以长辈的身份把你托付给本王,本王却让你身至险境,这一巴掌都是轻的。」 「他怎么能打你呢!」容歌神情委屈,比自己挨了打还难过,小心的屈指摩挲江驰禹的锋朗骨感的脸颊,「你长这么大没被人打过,众目睽睽之下,舅舅下得去手。」 容歌是真心疼。 其他人在江驰禹面前重话都不敢说,他多么体面的一个人,竟被当堂扇了耳光。 江驰禹是心甘情愿挨的,他逗趣道:「幸好本王如今带病,苏将军不敢下重手,软话说尽他也没真舍得带你走。」 容歌眉头更深,「那你手心怎么回事?」 江驰禹笑,「气急了挨两板子,年少时在宫中受教,本王不也没少被太傅打吗?」 他天资聪颖,每次在学堂挨打都是因为容歌。 现在想想,连那些挨批的日子都是美好的回忆。 「他还打你手心?」容歌惊了再惊,一整张小脸都皱了起来,「你又不是小孩子了,多伤脸啊?我我我……气死了!」 江驰禹见容歌双肩微抖动,那模样随时能哭出来,若非这个人是苏敞之,她这会都提着刀出去砍了。 江驰禹心里无端的熨帖至极,抱着容歌哄了半天,连吻带亲的,好半天才把炸天的毛给捋下去,唇齿间的香甜贴着容歌的耳畔说:「歌儿,苏将军能奋不顾身的将你平安带出汴京,别说一巴掌,就是一剑本王都甘愿受着,将军心里有气,本王又何尝不是,我恨自己无能,恨不得再给自己两巴掌。」 容歌猫儿一样的乖顺,现在想起京中的遭遇,还心有余悸,低声道:「你在我这,谁也没法比的,你有多厉害我知道,不许妄自菲薄。」 两人又低声说了很多,容歌刚醒,江驰禹舍不得让她多累心,泽也出去后带上了门,里头静悄悄的,时不时蹦出一两句话。 江驰禹自以为绕了好大一圈,同容歌说了很多温情的贴心话,硬是没让容歌有开口问其他事情的机会。 一开始容歌还迎合着,渐渐就察觉出不对劲,江驰禹在有意的转移她的注意力。 这个时候能让她关心的,只有汴京逃生的后续了。 「怎么了?」容歌本来躺了下去,又一把揪住江驰禹的袖口,手指瘦白削瘦,试探道:「驰禹,肃州守备军突然偷袭,是二哥来了吧?他和仲小枫呢?」 江驰禹眸色沉了沉,望着容歌期待的眼睛,顿了半晌低低说:「回漠北了。」 他没有多言。 可容歌还是懂了,她热乎的手指缓缓松开,看着头顶的帷帐再未说话。 又吃了小三日的药,容歌总算能下床走动了,她陆续知道了仲小枫的事,容莫马不停蹄的奔到肃州,也没能救回来,短短的「命不好」三个字,怎能抵的过一条鲜活的生命。 明明可以一起活着出来的。 从此往后,漠北军中将永远盛开炽热的太阳花。 容歌把从登仙阁带出来的那颗药丸给了韩舟,既能研究毒物成分,又能留着韩舟下个月保命。 韩宜年匆匆赶来,竟抱着韩舟哭了,韩舟被他勒的喘不过气,恳求的目光都投到容歌身上了。 容歌「哎」了声,说:「松开松开,韩舟快没气了。」 韩宜年这才松开,紧接着就十分正式的对容歌和江驰禹一拜,「阿舟这条命,算是我韩宜年欠你们的,我一定还。」 「轮不到你。」沈溪翻了个白眼,打断道:「阿舟不跟你走,我这个师兄还在这呢。」 韩宜年和沈溪并不太对付,当即道:「阿舟是我韩家人,我是他三叔。」 「我还是他哥呢。」沈溪凶巴巴道:「他身上的毒我会想办法,你哪来回哪去,找你的太子爷去,哼!」 左右逢源的东西。 沈溪直来直往,虽然不怎么懂大周如今的朝局,可韩宜年的作风却不敢苟同,嫌弃的要死。 韩宜年面色微白,沈溪这是指名道姓的揶揄他,他自从帮容池做事后,对家里的关心越来越少,同韩舟更是难见几面,韩舟同他关系都淡了不少。 事实摆出来,多逞口舌只会更让人瞧不起,韩宜年便对着沈溪也一拜,珍郑重其事道:「拜托沈少谷主照顾阿舟,只要能解他的毒,要什么我都给。」 沈溪从鼻腔里冷嗤道:「用不着。」 韩舟被夹在中间很是尴尬,好在容歌及时解围,她问韩舟,「能查出容简的药丸里主要成分是什么吗?」 韩舟把药丸拿了出来,正色道:「仔细闻药丸有股淡淡的芳香,像从花里散发出来的,我在登仙阁也隐约听过国师提及‘花这个字眼,是一种有毒有瘾的花,具体是什么我不确定。」 江驰禹说:「容简炼制上千上万分药,毒花一定会大面积种植,让中都把搜查令下发到地方,大周境内挨个地方查。」 「那查到猴年马月去?」沈溪挑眉,从韩舟指尖捏起药丸,凑在鼻尖闻了闻,「大周境内的无人之地成百上千,好些地方鬼进去都得褪层皮,等我们找到原料,毒发的人都死了七八茬了。」 沈溪可等不及,韩舟现在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他担不起风险。 「这是目前最稳妥的法子,让各州县严查,黄金悬赏,发动民众自发举报。」江驰禹沉说:「比我们想的能快点。」 韩宜年自觉道:「悬赏金我掏。」 沈溪垂下眼皮,没在说什么,嗅了嗅那药丸,回味了半天,在容歌张口的瞬间他忽地睁大了眼睛,「这味……有点熟悉。」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507且安免费阅读. 508 再胜 http://.biquxs.info/ 什么味?」沈溪说完,容歌就追问。 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沈溪指尖拈着那药丸,慢步走到窗前,沉吟良久冷心冷情的丢下一句,「想不起来了。」 被他吊起心思的一屋人不约而同的瞪了他一眼。 容歌说:「那劳烦少谷主好好想想。」 「嗯,我想想。」沈溪敷衍的应了声,把药丸还给韩舟,问道:「你们几时回中都?」 江驰禹做了决定,说:后。」 「为何要拖后?」沈溪的意思是随时都能走,他瞧着容简面色红润,路上走慢点不成问题。 江驰禹不苟言笑,只说:「少谷主有意见?」 沈溪哼了声,「哪敢,王爷疼人吧。」 容歌陪着江驰禹回了屋,想连夜给漠北去封信,数次提笔又放下,墨迹晕染了大片。 「仲小枫离开,二哥必然伤心,他俩……」 天意弄人,令人惋惜。 江驰禹折了被晕染的纸,重新给容歌铺了一张,「去封信吧,写给时言,让他多多操心漠北。」 容歌点点头,最终还是没给容莫写,她不知道说什么。 最后提了时言的名,漠北天气渐渐变得炎热,帐篷里的皮毛都撤了,依然觉得闷。 军医给时言上了药,一边按他的膝盖,一边问:「时将,疼吗?」 时言正看着容歌的信,眉头微展,闻言看向军医说:「不太疼。」 军医又加重了力道,「现在呢?」 「有一点,如何?」时言看着裤边卷到大腿的膝盖,攥着信直接道:「什么个情况直接说,不用顾忌我。」 军医站起来,良久才叹了口气,「时将这腿至少三个月内不能上马了,我用好药滋养着,三个月后再看,如果还不能好转……」 军医说不下去了。 时言手指蜷了蜷,面无表情的接他的话:「就是说,我现在有废了的可能?」 对上时言平静又漆黑的双眸,军医狠下心点头。 帐中静了良久,时言才说:「知道了,下去吧。」 军医都走到门口了,帐帘都掀了起来,看到营地里冲他挤眉弄眼的几个副将,又咳嗽一声回过头来,斟酌着问:「那时将,你这伤情暂时还不往中都报吗?」 时言抬起头,冷不丁的笑了,「我又没死,报什么报?真废了或死了再说。」 军医讪讪的退了出去,刚出去就被军中几个副将围住了,各个火急火燎的压低嗓门,「能不能治好?时将怎么说?」 军医推搡开他们,拉着脸继续叹气,「伤筋动骨都要一百天了,更何况时将被……反正还得看,养的好了恢复有望,至于他受伤的消息,先不报。」 「啊?」跟着时言从拓哼军中回来的副将脸色变了又变,真心实意道:「这么严重为什么不报?我们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能养个屁的伤,回中都自有天材地宝伺候,岂不是恢复的更快?你到底有没有劝啊!」 军医一个头三个大,脱离包围圈,头疼道:「时将的什么性子你们不知道?说一句二,将军没下令,在军中谁敢逼他?他留下自有留下的道理。」 副将嗤之以鼻,瞪眼道:「留下来等着变残废啊!」 军医气的跳脚,「能不能说点好听的。」 一三粗的老爷们,天天头对头屁股对屁股,嘴里能出什么文绉绉的话,副将也觉得自己的臭嘴不吉利,原地吐了两口唾沫。 「那我们去找将军,让时将回中都,一双腿呢,要是真废在这,可惜。」 军医轻笑,「现在知道心疼了,时将刚来那会,你们不是一个个宁死不屈吗?装什么老好人。」 「呸!死大夫。」副将道:「谁装老好人了,时将……人不错的,况且这次凯旋,他功不可没,不输我漠北男儿的气势。」 「得了吧,你们那点气势都是时将长的,别的我不管,人给我伺候好了。」军医扭头就走,叮嘱道:「要是能劝他回都最好,毕竟是一双腿。」 副将们面面相觑,既不敢去劝时言,又不敢去打扰容莫。 容莫在营地的后山立了座坟,这些天每日都去那坐一晌午,酒都快被他喝光了,副将们偷偷去看过,高大的后背就靠在那墓碑上,寂寥又萧索。 待将军回营地后,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只是行事作风更冷戾了。 鞑靼还不知道何时来犯,因为时言砍下了拓哼的头颅,并且扔在了大漠里,他以绝对令人胆寒的方式,向鞑靼王挑衅。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将,宰杀老狼最疼爱的儿子,击溃了拓哼带来的四万兵马,他们的马蹄在大漠里扬起黄沙,落荒而逃。 上空的猎隼不分主敌的俯冲下来,叼走了拓哼年轻的脑袋,或许将他啃食后丢在无人之境,或许带他魂归故里,交还给年迈的老狼。 不管是哪一种结果,都会让深处的狼群疯掉,他们记恨上的时言,恨不得食他血肉。 时言和拓哼决斗,两人皆身负重伤,拓哼凭借着对大漠灵敏的嗅觉,抓住了时言的弱势,他压倒了时言,腰间的倒勾扎穿了时言的双腿,大笑着将他在马后拖行数百米,几乎所有人都能看到,拓哼要胜。 新的大周将军不堪一击。 拓哼放松了警惕,他要速战速决杀了时言,然后带着四万兵马去围堵容莫,救下他们的后翼,可时言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反杀了,拓哼到死,都睁大着眼睛,从血缝里骂道:「卑鄙的大周人……」 「永远不要对留有呼吸的敌人大意。」时言拉住拓哼的脖子,在刀锋里森寒的说:「我迎战你之前便立下誓言,我要你的命!」 「我的王会为我报仇的……」拓哼记住了时言的面孔,看起来那么脆弱,他诅咒道:「纷争不休,内乱不止,我的王会占领肥沃的草场,占领大周懒惰的子民……等着那一天的到来吧。」 时言结果了他,血肉模糊的双腿拖在地上。他以狼狈爬着的姿势结果了拓哼,用尽全力说:「等着你爹来陪你吧,傻.逼。」 拓哼一死,群龙无首,副将很快就带人突破了鞑靼的重围,鞑靼兵找不到拓哼的脑袋,号啕大哭。 他们放出信号,保存力量撤退,副将追击到深处才折返,等找到时言的时候,他几乎没了呼吸。 带回来时副将担心的腿都软了。 好在命大,活了下来。 紧接着时言就成了漠北军中的宝贝,副将们一天天恨不得把自己的腿给安上,操心操成了老妈子。 —— 「天下豪雄,尽聚中都!」寒门学子贡玉书自被容歌招揽后,在中都同太子一党打的愈发火热,艳阳高照,他站在大街上,指尖笔墨翻飞,掷地有声道:「想必大家都得知了旧都汴京的消息,逆贼容简实为心性疯癫之辈,霸占旧京,荼毒无辜百姓,简直天理难容!」 热闹的大街上围了一圈的人,各个被贡玉书说的气血上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508再胜免费阅读. 509 党派 http://.biquxs.info/ 贡玉书抹了把汗,白净的脸高高昂起,「如今乱世当道,乱军兵戈不休,妄想分裂我们的疆土,为了控制人心,汴京容简以毒控人,手段实在残忍至极,对此我们该不该上下一心,一致对外清除乱党,还我大周国泰民安!」 容歌一党的寒门学子振臂高呼,「该!」 「我们本应一致对外,可东宫太子,频频搅/弄风云,扰的中都朝局不稳,圣上烦不胜烦!如此内乱不休,还何谈安定天下!」 贡玉书无情的笔尖转了一圈直指容池,他说:「太子拉拢党派,带着三部刁难兵部,让中都的兵马迟迟组建不起来,实为大错。天下太平方可削减兵力,可现如今天下动荡,太子在朝上还一味主张南边兵力的克减,到底意欲何为!」 他就是为了巩固定远军的地位,一旦南边的兵力发展起来,定远军将不再成为威胁。 漠北打了胜仗,定远也压制住了东地十三州,容池抓住这个空子,一力推行缩兵制,认为国库空虚,眼下最重要的是充盈国库,而非也让太平祥和的南地陷入青壮年强制参军的倾斜天平。 他这一策论一出,没多久竟然广为流传,江南一带的青壮年都不愿参军,不愿重振大周兵力。 现有漠北军,定远军两支主力,另外还有各州守备军,多数人认为确实不应该再扩张兵力。 朝中闹得不可开交。 贡玉书说的唾沫横飞,不知道从什么方向飞来一块砖头,将他打翻在地,人群中当即乱了起来。 太子一党趁机混在其中,对着贡玉书等人就是拳打脚踢,有人大喊:「京军!京军来了!」 人群一哄而散,耿博延怒吼,「干什么呢!起开!」 他森然的奔过来,几个柔弱书生被打的鼻青脸肿,贡玉书尤其严重。 「送药铺。」耿博延拉起贡玉书,冷道:「太子的人下手没轻重,你们天天四处发《监国论》,明着同太子作对,迟早被打死。」 贡玉书疼的红了眼睛,看着耿博延说:「我等人微言轻,只知道如今天子安康,卧龙之侧留不得‘异姓王觊觎,监国公主尚且大义抗亲,我等虽死无悔!」 耿博延看着他良久,重重叹了口气。 连这群寒门书生都看出来,容池背后想称王称帝的是谁了,可见现在的世道内里乱成什么样了。 「你们跟监国公主比不得,以后做什么事可同公主请教,别莽撞了。」耿博延叮嘱到这,让京军捡起满街纷飞的纸张,一股脑塞给贡玉书,「公主用你们,也不是让你们天天挨打的,这样的人,公主多的是。」 贡玉书青着脸,一瘸一拐的走了。 耿博延当即就把近日来城中的闹剧告知了容歌,容歌正在同沈琮洪商议江驰禹的毒。 沈琮洪说:「很好,王爷的毒可解,至多一年内,必能痊愈个七七八八。」 要说姜还是老的辣,容歌喜不自胜,熬了上百个日夜,终于让他们抓到了紫金丹的弱点。 「太好了师伯。」容歌道:「实在不知道如何感谢你。」 沈琮洪笑道:「按照定下的药方备药浴,每隔七日泡一次,药膳按照你的方子来,一年必出效果。」. 容歌点头,看沈琮洪神色缓下来,料到什么,焦急的问:「师伯要走了吗?听沈溪说……」 「嗯。」沈琮洪道:「溪儿要带阿舟去南疆,明日就要动身,舟儿的毒我也不放心,得跟着。」 沈溪在南疆有个朋友,有成片的药田,祖上世代行医,对蛊毒之术精通,深不可测,沈溪要带韩舟去。 「那我派一队兵卫护送。」容歌不好否决沈溪的决定,斟酌片刻道:「等到了南疆,师伯们安顿好了我也放心。」 沈琮洪闻言却摇了摇头,心道沈溪还真把容歌的猜透了,早就在他耳根子边嚷嚷过,不用渊王府的人。 「南边安生着呢,我们三走的快点,也自在,就不护送了。」 容歌见沈琮洪说的认真,便应下了。 她揣着药方从沈琮洪屋中退出来,就看到抱臂倚在院中的沈溪,他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对容歌抬了抬眼皮。 沈溪身上处处都写着放浪形骸四个大字,等容歌走近了他站正了些,开门见山道:「明个就走了,叨扰夫人良久,后会有期吧。」 容歌笑笑,扶了扶鬓角,「还以为你要说后会无期呢。」 沈溪吐了狗尾巴草,拍拍手说:「无期也成。」 「呵。」容歌哼了声,「你很着急去南疆?万一韩舟的毒到了那边也没办法呢?」 沈溪说:「没办法也得试试,知道夫人医术高超,想把阿舟留在身边照料,可我也得做两手准备,夫人在中都查毒花田,我带阿舟去南疆寻求治疗之法。」 容歌笑了笑,「行,谁让你是韩舟的师兄呢,他听你的话是应该的。」 沈溪微拧眉,冲容歌一拱手便走了。 容歌望着他的背影,抬声道:「那药丸里的毒花像什么,少谷主想起来了吗?」 沈溪步子微顿,头也不回的说:「没,该是我记错了吧,让夫人挂心了。」 容歌神色暗了暗。 前厅里江驰禹正在会客,容歌也认识,河州富商梁有才,他受韩宜年的托付忙南北的生意,这次是来中都送钱的。 梁有才一身上好的绸缎,今时不同往日,他跟着韩宜年走出了一条康庄大道,面生喜气。 在江驰禹面前,他还是规规矩矩的,端着茶说:「南边的生意宜年让了三成,中都的进银比一年前涨了七八成呢,王爷还满意吗?」 江驰禹看着手中的账册,严肃道:「还可以。」 梁有才忍住肉疼,赔着笑说:「王爷体谅,宜年手里的生意并非他全权做主的,能让的就这么多了,为此他在定远挨了不少骂呢,都打碎牙吞肚子里了。」 江驰禹冷冷一笑,「定远的金库都堆成山了吧,还差韩宜年口中这点沫?梁老爷回去告诉韩宜年,这次的悬赏金他既然说了自掏腰包,那本王要多少他就送多少,麻利点。」 梁有才肉更疼了,这不明摆着狮子大开口,准备坑钱吗,可他又不敢反驳,只好连连点头,「我回头跟宜年说,王爷耐心。」 「嗯。」江驰禹抬眼,「本王等着呢。」 容歌刚进来就听到这,忍不住低笑一声,装老好人道:「梁老爷,听然的身子可好些了?」 梁有才见了容歌立刻站了起来,感激涕零道:「夫人体恤,替小女治疗心疾,听然现如今已经好多了,下个月就要成婚了。」 「是吗?」容歌展颜,「那就恭喜梁老爷了。」 梁有才忙不迭的回礼,感慨道:「夫人的恩惠,梁某人铭记于心,听然也时时记挂夫人呢。」 「好啊,我以后有空去河州看看她。」容歌到江驰禹身边坐了,三人又交谈了会,梁有才才走。 江驰禹搂着容歌的腰,捏着那纤瘦的骨,温声说:「老谷主东西都收拾妥帖了?」 「妥帖了。」容歌答他,「明日就走,去南疆。」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509党派免费阅读. 510 定局 http://.biquxs.info/ 大半个月没去议事堂,听说兵部侍郎被容池气上火了,在病床上躺了三天。 容歌从容祯宫里出来,打算去议事堂瞧瞧,刚到门口禄涞公公就追出来,细声:「殿下且慢。」 容歌撑着伞遮阳,「父皇还有事交代?」 「殿下茶叶忘拿了。」禄涞捧着一罐新茶,笑说:「圣上让殿下带回去,给王爷喝。」 「哦,忘了。」容歌抿着唇,「公公瞧我这记性,麻烦你跑一趟。」 禄涞连连摆手,「不麻烦不麻烦,殿下可要去议事堂?」 「去看看。」容歌说。 禄涞殷勤的接过容歌手中的遮阳伞,挑在她头顶,模样稍微拘谨,想说什么半天没张开口。 容歌便等了他一会,拂开额前的碎发笑了笑,「公公有话但说无妨。」 禄涞一咬牙,干脆道:「那奴就说了,殿下别怪罪就好。」 禄涞深的容祯信任,这么多年也没见他衰过,可见他不单单是个伺候天子的奴才那么简单,大智若愚呢。 得了容歌的准肯,禄涞就直说了,压低声音道:「奴近日接收漠北的信,呈到圣上案前,偶然瞥见了一桩信,可漠北没有明着报,圣上也没做表示,所以消息还没人得知,奴想跟殿下说一声。」 漠北的信?漠北有什么事还能瞒着自己? 容歌正色起来。 禄涞声音更低,「说是时言公子在上次征战中伤了双腿,九死一生。」 「咯噔」一声,容歌紧绷着的弦断了根,她抬手拿回伞,手骨用力明显,朝禄涞颔首,「多谢公公告知。」 禄涞叹气,「时公子同殿下情谊深厚,奴也不知这么做对不对,经年变故太多,奴真心希望从今以后的日子,再无后悔。」 汴京失陷是悔,仲小枫远葬漠北也是悔…… 宫中的气氛越来越压抑,让人害怕。 容歌心不在焉的去了议事堂,兵部侍郎看见她差点痛哭涕零,「殿下你管管太子吧,他简直无法无天了!」 容歌回过神,坐下说:「说起来我好几天没见太子了,他又做什么了引的你们人神共愤?」 「他行贿!」兵部侍郎跳脚,「春末官员调动,地方的官员册都奉了上来,太子大把金银的往出撒收买人心,东宫幕僚都排到南疆去了,真正想做事的清官被他用吏部打压,根本出不了头。」 这样一来,东宫的党羽日渐丰满,等定远军一胜,容池那不得唱个「众望所归」,高枕无忧了。 「吏部里里外外的都被太子爷换了,现在唯太子马首是瞻呢。」容歌郁色,闷闷道:「指望吏部提拔我们的人,白日做梦么不是?」 礼部也头疼,官员说:「那怎么办?礼部行事处处要花钱,可户部推诿扯皮一直不给,我跑了东宫两次,太子耍着我玩,硬说没钱。」 陆续又有官员抓着容歌诉苦,越说越心酸。 容歌嗤笑,她刚松懈了几天,太子的尾巴就翘天上去了。 坐了三个时辰,才把群臣的毛顺下去,眼下一大堆烂摊子堵在一起,容池的蹦哒在她眼里反而不成气候,容池的倚仗说来说去还是定远,定远若是不帮他了,他也就是个纸老虎。 乘着马车在幽幽月色下回了王府,还没进门就一大一小两个身形坐在院子里低声说话。 江桉个头又蹦高了,他开始耍剑,有模有样的,泽也私下说小世子隐有江老王爷的风范,那是大将之风。 江驰禹轻轻在江桉的脑勺后拍了一巴掌,凶道:「认真点。」 江桉的兵法没学到火候,在江驰禹面前逞大能闹了笑话,江驰禹命令他重新说。 江桉不敢再乱说话,仔细的分析地势,小眼珠子黑溜溜的。 容歌慢慢走近,趁机在江驰禹脸上捏了一把,眨眨眼用嘴型说:「悄悄。」 江驰禹会心一笑,从背后勾上了她的手,在柔软的掌心画圈圈。 「父亲,我明白了!」江桉蹭地站起来,后背撞上了容歌,他「哎呦」一声,调皮道:「撞到谁了?挨我那么近干什么。」 「撞你娘了。」容歌在他脑门上一弹,笑说:「你俩坐院里干什么呢?」 江桉欣喜,转身抱住了容歌,仰着脸甜甜道:「等阿娘呢,父亲一个人无聊,我来陪他。」 「哦,这么说你不想等我啊?」容歌故作幽怨,「你爹不无聊你懒得来是不是?」 江桉警铃大作,嬉皮笑脸的哄,「才没有,桉儿最喜欢等阿娘了。」 容歌推开他,兀自坐了,父母坐着,江桉就乖乖在一边站定,半晌容歌才说:「托耿博延帮个忙,太子喜欢玩人傻钱多的戏码,手底下的朝臣被养叼了,这么快就忘了如今的局势危矣,忘了汴京的仇怨,准备在江南水乡逍遥快活呢,一天天山珍海味、香玉软榻真当我不知道呢,就等着这一天呢。」 江驰禹随手招来近卫,从容歌的语气里听出了不耐烦,对近卫吩咐道:「给京军带个话,中都的青楼酒馆,凡是逍遥快活挥霍无度的地方,都扫个黄,抓几个典型,安几个罪名送大理寺。」 近卫麻不溜的去办了。 容歌这才扯了扯嘴角,惬意道:「还是夫君得心,容池再谨慎小心,也管不住手底下上百张嘴,他的名声是好不起来了。」 「内阁阁臣邰永春,那笔杆子确实锋利,贡玉书等人都听他安排,太子闹腾不起来,本王瞧着,定远对他也颇有微词,」江驰禹挑挑眉,不留情道:「说太子烂泥扶不上墙。」 容歌轻笑,「太子和定远的心本就有缝隙可钻,在这样下去,离心也是迟早的事,我们加柴添火,坐收渔翁之利。」 容池想靠着定远上位,坐稳帝位后再一脚踹开苏敞之,苏敞之也想扶持个傀儡把控朝局,利益分割的清清楚楚,聪明人都心知肚明呢。 容池也是够能周璇的,可他玩不过苏敞之,一家老小都在定远当人质呢。 她刚叹了口气,江驰禹就说:「本王其实也担心,定远现在若是踹了容池,中意的就是你了,毕竟你这个监国公主和太子份量一样,还是自家人,自从你监国,定远的老臣们心思都飞到天上去了。」 「那又怎样?我不和他们玩,吊着他们。」容歌狡猾道:「让他们心里痒痒吧,不过他们耳旁风吹的再厉害也没有,舅舅可堂清呢,他才不会扶持我呢,因为我不听他的话。」 江驰禹深谋远虑,他这次入京,在肃州同苏敞之谈过话,话里话外他琢磨出苏敞之更深的心思来,筹谋多年,毫无疑问苏敞之是个功利的人,他不可能把全部赌注压在「太子」这个外人身上。 以前是疼爱容歌,不想她牵扯太深,可现如今早就不同了,容歌被搅进了大周的浑水里,甚至站在了最高的位置,脱不开了。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510定局免费阅读. 511 换计 http://.biquxs.info/ 苏敞之最后也没能带容歌回定远,不全是江驰禹心甘情愿挨打的原因。篳趣閣 「歌儿,有时候人是无可奈何,被逼到那个位置的。」江驰禹沉说:「容池没了,圣上若出点什么事,大周帝位总不能交给无能的小皇子吧?你是最合适的,况且圣上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封你监国公主,就不怕你称帝。」 容祯对璃王府也有愧,成安帝的无情害了三代人,他愿意弥补。 容歌皱了皱眉,低说:「不会的,父皇龙体康健,他只要在我就不会称帝,等天下太平了我就退位相夫教子了,别想那么远。」 话就点到这,江驰禹就提个醒,他也不相信最后关头苏敞之会对容祯下暗手,可保不齐天底下会有那么巧的事呢。 容歌打了个冷颤,故作轻松道:「我要是当了皇帝,第一个就把舅舅卸职了,让他回家娶媳妇绵延子嗣。」 江驰禹笑出了声。 东地大帐的苏敞之连打了两个喷嚏,陆缙离远些,笑话他,「谁念叨你呢?」 苏敞之眉头紧皱,看着行军图,东地十三州打了不到一半,定远军的损失已经超了三分之一,容简的乱军集齐了奇门遁甲各行各业,实在难打。 陆缙捧着凉茶吸溜了口,收敛神色又泛起了愁,「说实话,这仗到底容不容易只有我们自己知道,报到中都的战损比都是假的,威慑皇帝老爷的,真让外头知道我们同容简半斤八两,那可就玩完了。」 苏敞之冷道:「两三年后休战,乱军死光了,我们也陪葬了。」 「舍命给他人做嫁衣了。」陆缙「砰」地放下茶,摊手道:「容简太难缠了,我仔细想了想,这仗我们打的不划算,要是太子顶用还好,可他连小歌都玩不过,到头来亏死了。」 早知道就该多向中都要点筹码,现在陆缙是越打越后悔啊。 苏敞之沉默。 陆缙站在功利至上的角度,低声说:「其实我还想过,要不先撤兵,再和中都谈判?」 苏敞之也身深感疲累,他和容简面和心不和十几年,容简的手段有多深他也没揣摩明白,一个定远将军一个江湖霸主,两人对上的结果必两败俱伤。 他屈指轻叩着桌面,扭头问道:「心疼你妹夫吗?」 「啊?」陆缙张了张嘴反应过来,「心疼他,我心疼的是以柔,容池有富贵根却不是皇帝命,我找大师给他算过,不强求他真的治国齐天下。」 苏敞之忽地一笑,说:「那就换个玩法。」 —— 定远军留下精锐驻守攻占的东地城池,却没有再近一步同乱军炮火相轰,因为他们突然退兵了。 中都上下一片沸腾,早朝上众人指桑骂槐,把苏敞之骂了个狗血喷头不说,众怒都让容池承受了。 容池百口莫辩,正好大理寺报了数十桩太子.党羽蔑视大周律法,行事悖论的恶罪,大理寺卿孙修诚得了江驰禹提点,以一口诡辩之才把脏水全泼在了容池头上。 容池面色青红交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容祯大怒,罚太子在东宫面壁思过,好好反省。 定远退兵退的突然,容池也慌了,那感觉仿佛是脊梁骨被人抽了一半,他底气都虚了,见风倒的朝臣也不敢强出头,容池只好哑巴吃黄连。 「定远突然退兵休整,苏敞之这算盘都打到朕耳旁了!」容祯火气上涌,原地踱了两步,阴沉的说:「他还想要什么!」 容歌和江驰禹坐立难安,都接不下去话茬。 容祯盯着他俩,「怎么不说话?」 江驰禹轻咳,「圣上,定远那边怎么说?」 「说夏日炎炎,将士们中暑了,战事损耗太大,需要休整。」容祯道。 「听这意思是至少休整三个月了?」江驰禹凝眸,「要不要派人去定远问问?」 容祯气的坐了回去,他真没脸去问,摆摆手说:「罢了,你俩回去吧,朕让兵部准备着。」 容歌屁股离座,走的十分利索,一出门就和江驰禹肩并肩靠在了一起,她脸上终于现了幽色,低笑道:「夫君一语中的了呀,舅舅真要舍弃容池,打我主意了?」 江驰禹开解她,「夫人是个香饽饽,谁都要咬一口,可他们都忘了问问本王的意见。」 「夫君什么意见?」 江驰禹轻飘飘道:「不准。」 容歌心里舒坦了很多,竟没有想象中的措不及防,甚至有点跃跃欲试。 回府的路上东宫派人拦车,江驰禹掀开车帘,高傲的丢下一个「滚」字,带着容歌走了,「太子比你急,这会子怕都吓死了。」 「父皇是气了点,但也没急,好像并没怀疑我。」容歌心下感动,说:「定远退兵,一定是之前的合作崩了,接下来就要谈新筹码了,不知道的这会怕都揣测我和舅舅勾搭上了呢。」 江驰禹轻声说:「圣上信你,也信我。」 朝中议论纷纷,定远也没好到哪去,苏敞之召集众将议事,副将们雀跃道:「将军,这仗不打了?任凭东地乱着?」 苏敞之说:「乱着。」 「不会出什么事吧?」副将嘴上假担忧,嘴角却挂着小弧,「中都皇帝可要难为太子爷了,要不咱把太子爷叫回来吧。」 「你怎么不直接说把太子废了算了呢。」陆缙踢了他一脚,「别拐弯抹角。」 一群人在这嬉笑。 「我们和乱军打的惨兮兮,中都坐享其成美死他们,我看着中都不在训兵吗?太子还挡着不让人训,现在好了,不挡了让他训,训好了自己打容简去。」副将翘着二郎腿,点起了烟枪,兴致勃勃道:「大家伙位置换一换,我们坐享其成。」 「是不是这个意思?将军?」 苏敞之抬头,缓缓道:「是也不是。容简半疯半醒,汴京和东地还得乱,乱世出匪,让中都派守备军剿匪去,双方的兵力都耗一耗,我们再出手。」 陆缙笑了笑,「那太子爷?」 「过几日我回中都,就住太子府了。」苏敞之此言一出,满堂惊骇。 陆缙直接僵了,嘴瓢道:「不是吧大哥,你玩火自焚啊?你回中都圣上还不得把你吃了,那群明正清流还不得用笔墨把你臭死?」 「你坐镇定远,圣上能把我如何?」苏敞之不以为然,笑说:「我到底是大周的定远将军,大周还没改朝换代呢,圣上总不能拦着我回家吧,谁活腻了敢到我面前找死。」 陆缙服了,容池玩不过容歌,苏敞之打算回去自己玩。 真狠。 苏敞之又说:「放心,东地乱了,中都朝臣还得指望我,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让他们掂量掂量,定远的份量到底有多重,想撤我,早着呢。」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511换计免费阅读. 512 出世 http://.biquxs.info/ 中都 定远将军回朝,朝中的安排还未下来,太子已经让人出城迎接了,那排场,跟迎接亲娘一样。 泽也飞快的跑回来,对着双手托腮愁眉苦脸的两人,咳了声干巴巴道:「王爷,夫人,苏将军到了。」 江驰禹和容歌大眼瞪小眼,心想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 「宫里派人了吗?」江驰禹坐直了些,眯着眼问。 泽也点头,「圣上让兵部大人去了,说是安置苏将军带来的人,但并没召将军觐见。」 容祯不想见苏敞之,心与君不齐的将军,在太平年代,就是功高盖主,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了。 可苏敞之还不能随便动。 「安排住处了吗?」容歌双手合在膝上,挑眼道:「苏府还没收拾好呢,乱七八糟的也不适合住人,舅舅带了兵来,要不就安排在客栈?」 她闭口不提「渊王府」,可不能让苏敞之住进来啊,那天天盯着她和江驰禹,容易出事。 泽也表情更难看,「夫人,苏将军直接入住太子府了。」 「……」 这更加操.蛋了,苏敞之现在连遮掩一二的心思都不屑用了吗? 一方定候,堂而皇之的住在太子府,生怕别人忘了他有「干预废立」的心是吧! 「那王爷和夫人可要去拜见?」泽也试探性的问了句。 江驰禹头疼,苏敞之这步棋走的出乎所有人预料,他贸然回都,无疑要在中都搅起翻天的风浪。 扭头看向容歌,江驰禹无奈的征求意见,「夫人,去太子府吗?」 于私容歌应该去拜见的,可于公她又得避嫌。 「要不……」容歌轻蹙了蹙眉尖,思忖性的道:「让桉儿去请个安?」 江驰禹沉吟片刻,首肯道:「行,桉儿不是和世家子弟相识嘛,太子今晚若是设宴,让桉儿跟着世家公子去吃个席。」 两人就这么将事定下了,泽也去京军校场把江桉唤了回来,江桉晒黑了一圈,脖颈里滴着汗。 一路小跑着回来,江桉红光满面,灌了口水降降火才说:「父亲和阿娘叫我有事?」 「太子府晚上设宴,你去一趟。」容歌轻松的说。 江桉愣了愣,他满中都的跑,太子府和渊王府不对付的事他门清,京军们在他跟前也不收敛,总觉得他小什么话都往出说,可他是小,不是傻,该明白的都明白。 眼下一听,立马明白过来,眨眼道:「阿娘说的是定远将军回都?太子府要接风啊?」 容歌点点头,顿了会适才开口,看着江桉道:「桉儿知道定远将军同阿娘的关系吗?」 江桉囫囵的点头,「知道,苏将军是阿娘的舅舅,桉儿舅公。」 他真的什么都知道。 江驰禹说:「你长这么大,苏将军还没好好见过你,将军回都,身为晚辈,整个中都你是第一个要去拜见的。」 江桉莫名的紧张,不自在的揣揣手,瘪嘴道:「那父亲和阿娘不去对吗?」 「嗯。」江驰禹温和道:「你下午约勋贵的公子哥玩,父亲听说吏部尚书的二公子年纪轻轻颇有武才,你同他也有几分交情,到时候跟他去蹭个饭。」 「啊?」 江驰禹一提这位「二公子」,江桉就呆住了,满脸写着不怎么情愿。 容歌失笑道:「怎么?桉儿不乐意?」 江桉咬唇,低声:「并非不乐意,只是我同那杨帆……没啥交情的,我俩不对付。」 江桉说完就低下头看脚尖,乖巧的不像话。 耳边响起有律动的敲桌声,江驰禹从鼻腔里哼笑一声,淡淡道:「你前日在柳花巷打了杨帆?他老子让家仆追了你两条街,你直冲进了北衙校场,耿博延带着弟兄们给你镇场子了,是不是?」t. 江桉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一瞬间手心都出了汗,愈发的拘谨,结巴道:「父、父亲……你怎么知道的?」 江桉第一个念头就是有人偷偷告状,可他明明让耿叔担保过,不会告家里的。 完犊子了! 江驰禹威严起来,眼皮低垂,「你三天两头的在外面给你爹我长脸,还指望我蒙在鼓里?偌大的中都,哪里没有你爹的眼线,你真当自己翅膀硬了,嗯?」 「阿娘……」江桉慌了,求助的看向容歌,容歌耸耸肩,笑着别开头。 「别叫你娘。」江驰禹微俯身,笑不达意,「你将勋贵公子得罪了个遍,以后有你自己的苦头吃,可大丈夫能屈能伸,面子招牌给本王顶好了,别丢渊王府的脸,别人不是怵你,是怵本王和你阿娘,这才吃哑巴亏不敢到王府来找理,若在别处,看你怎么收尾巴。」 江桉满脸通红,规矩道:「父亲教训的是,桉儿知道了。」 容歌回来后,江桉的性子越来越收不住,以前在渊王府勤奋苦学,懂礼的小世子本性毕露,犹如脱缰的野马,一天恨不得上房揭瓦了。 他在中都确实得罪了不少公子哥,可耿博延偷偷给他撑着,京军哥哥们拄着刀往他身后一站,谁都得叫声爷。 江桉还以为江驰禹不知道呢。 现在才恍然大悟,自己的面皮早就被扒干净了。 「你这性子……」江驰禹笑道:「罢了,敢惹事就得敢出世,你面子不是大的很吗,太子府宴进去吃顿饭没问题吧?」 江桉欲哭无泪,眼巴巴的看着容歌,嘟嘴道:「好的,孩儿去就是了。」 容歌笑出声,温柔道:「桉儿,定远将军的阙化剑术,天下一绝,你要是想学剑,就自己想办法,机会不要白不要。」 江桉抬起头,忽地眼睛亮了亮,「真的?」 「阿娘能骗你不成?」容歌说:「准备准备,今晚别丢你爹娘的脸。」 江桉拍胸脯保证,「放心吧,桉儿不怯场。」 江桉一走容歌就蹭到了江驰禹大腿上,环着他伸长了脖子问:「行不行啊?桉儿可没去过太子府?」 江驰禹温声,「将军在呢,桉儿吃不了亏,圣上没有表示,我俩暂且不露面的好,越是这个时候,立场就要坚定,别让有心人钻了空子。」 「我晓得。」容歌吐了口浊气,卷着江驰禹的发梢说:「晚上给你泡药浴,泡完了桉儿也该回来了。」 —— 太子府果然摆了接风宴,也不知是容池还是苏敞之的主意,排场还不小,宫里一直没什么动静,监国公主一派和中立派都在偷偷观望。 一直到了晚上待客,宫里还没信,既没有召见定远将军,也没有明确表示要治罪苏敞之。 观望的人一时拿捏不定,太子府宴如时进行,巴结太子府的人按时到场。 江桉瘦挑的身影出现在太子府外,他站在年幼的世家公子里十分出挑,模样俊朗,看人的时候眉宇间有几分江驰禹的冷气,不悦的时候轻抬着眉,眼尾淡淡的垂着,带着稚气的冷漠和疏离。 他又拽又傲,世家公子都不爱跟他玩,他也瞧不起这群天天腻歪在一起的小爷们。 「呦。」江桉跟着公子哥们到了太子府门口,唇角挂着小弧佯装惊讶道:「杨帆,怪不得你打扮的花枝招展,还以为孔雀开屏了呢,原来是来这找你爹带你吃席啊?」 杨帆比江桉年长,今年十二,个头也比江桉高点,他闻言皱眉,「太子府宴,你不知道?」 「我为什么要知道?」江桉笑着说:「才懒得知道呢。」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512出世免费阅读. 513 请安 http://.biquxs.info/ 杨帆一抬头,看到他爹吏部尚书正在台阶上站着等他,毕竟是太子府门口,忍着耐心对江桉拱手道:「我有事,不能和你比试了,下次再约。」 他说要就要走,江桉一个大跨步拦住他,「不行,言而无信啊,吃什么席,我借北衙校场容易吗?就现在,走!」 他伸手去拉杨帆,杨帆跟前的公子哥一股脑上来阻拦。 「江桉!」杨帆气哄哄道:「你讲不讲理啊,谁言而无信了,我现在有事你看不出来吗?明个,明个我一定和你一较高下。」 杨帆顾忌着脸,江桉却坦坦荡荡。 他嗤了声,坚决道:「不行,我明个忙着呢,没空搭理你。」 杨帆青黑了脸,「后天。」 「没空。」江桉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威胁,「就现在!」 杨帆简直要被这混世魔王给气死了,真不知道渊王府是怎么教儿子的,教出这么个横行霸道的东西来! 吏部尚书终于急了,和太子府的管家急忙过来,问:「杨帆,怎么回事?」 杨帆抬头,指着江桉说:「爹,他没事找事。」 江桉对吏部尚书一笑,拱手说:「没有的事,我和杨帆约了比赛,他输不起而已。」 杨帆跳脚,「江桉,谁输不起!」 「你呀。」江桉笑的俊朗,周围人都看了过来。 太子府的管家不敢怠慢江桉,打圆场说:「江世子这会子吃晚饭了吗?」 江桉痛快道:「没。」 「那王爷和公主别等急了,」管家婉转道:「世子晚上不回去,家里该担心了。」 这是哄着江桉赶紧回家呢。 江桉满不在乎,依旧笑着,「父亲和阿娘单独用膳,我从来不打扰的,王府给本世子留门呢,历练够了我就回去了。」 历练? 杨帆心道你丫的还好意思说,在中都拿着他们练手,还历练个屁! 杨帆气的双颊通红。 眼看打量的人越来越多,管家有些撑不住,赶紧道:「既然江世子来了,要不就进来吃个饭?和杨二公子一起,你们另约个时间比试,晚些时候我差人送你回渊王府?」 江桉明显不大乐意,骤然锋利的目光射向了杨帆。 吏部尚书生怕再出事,赶紧头疼的推着杨帆往里走,顺便强拉了江桉一把,万般无奈道:「江世子,吃饱肚子再玩好不好?」 江桉被人拥着,强制带进了太子府,他一言不发的左右看着。 外面看着热闹,里面布置的倒也一般,歌舞什么的一概没有,跟着管家往厅上走,就摆了两厅的席面,也是最家常的几个菜,几壶酒,再简单不过。 就是都察院来抓典型都没处下手,假排场唬人,其实里面就吃个简单的家常饭。 江桉不动声色的跟着公子哥们进了偏厅坐下,他为了来吃席,一下午都饿着肚子,当真默默吃了起来。 正厅里容池正在给苏敞之敬酒,随从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什么,容池脸色变了变。 苏敞之甲胄未去,仪表堂堂,他席间和太子时而俯身低语,言笑晏晏,在别人眼里最亲密无间。 容池也十分满意,苏敞之回来,他的底气瞬间又足了,席上的酒一杯杯的灌,此刻听了随从的话酒醒了点。 苏敞之坐回去,问他:「怎么了?」 容池顿了顿,沉默了会还是如实说:「将军,江世子跟着别家的小公子来了,在偏厅吃饭呢。」 苏敞之僵了僵,沉道:「他一个?」 「一个,和公子哥们下午玩耍来着,正好经过,就……被带进来了。」容池差点咬到舌头。 苏敞之眸色稍暗,他还真没好好见过江桉,这孩子如今是个什么模样,他想不起来。 容歌的孩子……唉。 苏敞之顿时觉得酒肉难以下咽,他揉了揉鼻梁,起身说:「我去醒醒酒。」 容池心知肚明,连忙低说:「好,将军要什么吩咐下人就成。」 家常菜还挺带劲,江桉吃的挺开心,他正吃着头顶的光一案,一双黑靴停在了桌前,目光慢慢往上移是一抹银白的甲,他怔了怔。 紧接着一只常年摸兵器的手骨轻屈,在空着的桌角敲了敲,厅中不知何时静了下来,那「咚咚」两声就像敲在了江桉心上,他无端更紧张了。篳趣閣 一个沉稳的嗓音重重的飘下来,苏敞之说:「抬起头来。」 江桉捏着筷子的手心出汗,飞快的思索着怎么开口,怎么开口啊! 缓缓抬起头,那银甲全身落在了江桉眼中,他被吸引,继而对上苏敞之微沉的面色,脑海里只剩下两个字,「威风」! 「苏将军?」江桉说。 苏敞之依旧看着他,半晌才情绪不明的说:「长这么大了?」 时间过得真快。 江桉点头,「是,苏将军……」 「你爹娘没教会你叫人吗?」苏敞之终于挺起身,目光压在江桉小小的身躯上,打断道:「还是不认识人?」 江桉连忙改口,揣摩着叫了声「舅公」。 「出来。」苏敞之转身往外走。 江桉有点懵,阿娘也没告诉他,舅公很凶啊,他实在招架不住。 胡乱擦了擦嘴,江桉赶紧追了出去。 苏敞之回头等了等他,郁气不散道:「大晚上不回家,瞎跑什么?」 江桉有苦难言,茫然的睁着大眼睛,乖巧道:「和杨帆他们玩,就来蹭个饭,吃完我就回家了,小孩子都爱乱跑,我也是小孩子。」 苏敞之看着他头顶的发心,半天才伸手揉了揉,低声:「吃饱了吗?」 江桉点头,「饱了。」 「时辰不早了。」苏敞之疼惜的不愿松手,江桉长的太乖了,他一声「舅公」苏敞之心都化了,顿了顿说:「走,舅公送你回家。」 「啊?」江桉抬起头,愣着。 爹娘也没说还有这一环啊? 苏敞之牵住他,不由得想起了容烨,烨儿刚出生不久苏敞之抱过,和自己有亲情牵绊的小孩,每次触碰都能让人心软。 现在的江桉就是,苏敞之遗憾,遗憾在不知道江桉的那些年,没有看过这个孩子成长。 他也惋惜,惋惜容歌那些年,默默承受经历的一切。 她不顾一切的偷偷生下江桉,是为了年少时便倾心的江驰禹,为了留给他一个念想。 路上苏敞之问了江桉很多,江桉一一解答,他给苏敞之少年天才的感觉,江桉太聪明了。 小小年纪,对兵法更是见解独到,苏敞之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 不得不承认,江驰禹把他培养的很好。 江驰禹刚从药浴里出来,身上带着清苦,容歌给他擦干净换好衣衫,泽也就在门口说:「王爷,夫人,苏将军和世子一起回来了。」 容歌愕然,啧啧道:「桉儿超常发挥啊?」 江驰禹笑而不语。 两人尽快收拾好出去,到了前厅容歌就打破冷寂笑问:「舅舅怎么来了?」 苏敞之瞥了她一眼,「来看看你有没有乱跑,不省心。」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513请安免费阅读. 514 唇枪 http://.biquxs.info/ 我乖着呢。」容歌笑嘻嘻的过去,亲自给苏敞之奉茶,说:「这下哪儿也不去了,就在中都待着。」 苏敞之又扫了眼江驰禹,拨着茶沫问:「身体如何了?」 江驰禹如实的答,「再有一年半载,痊愈有望。」 苏敞之轻笑了声,似才满意,低头喝茶。 「一年时间不长,中都气候适宜,驰禹你就养一年,待你彻底痊愈了,我也替歌儿省心。」 江驰禹微顿,末了温温吞吞道:「将军觉得一年不长吗?连着打一年仗时间也挺长的,歌儿为此忙内忙外,我也无法安心养病。」 苏敞之探究的目光认真的临摹着江驰禹,江驰禹不慌不忙的回视他,良久,听苏敞之低低叹了口气,他不想谈公事,不想同小辈争什么立场,于他而言没有意义。 「府上缺什么就找定远要,好好养病。」苏敞之一盏茶就喝了一口,转身就起来要走,平和道:「我回都是有要事,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当我不存在就好。」 容歌跟着起身,神色暗了暗,「这就走了?舅舅就没什么话想跟我说的吗?」 苏敞之道:「跟你说的话还少吗?费那些个口舌到头来你一句都听不进去,我还嫌累呢。」 「那……」容歌闷闷道:「说说别的也行啊?」 比如定远为何突然退兵,比如接下来你准备做什么? 悬崖勒马,回头是岸,和和气气的不好吗? 「别的?」苏敞之陡然变得冷了些,「别的更不想同你多说,歌儿,你消停些对舅舅来说比什么都强。」 容歌噎住了,愣在原地。 江驰禹送苏敞之出了门,温声:「将军慢走。」 苏敞之又忍不住在跟出来的江桉头顶抓了一把,赞赏道:「江家的小子都不错,桉儿是个可造之材,驰禹,别拘束他。」 「好。」 苏敞之来的时候没带随从,可此刻王府门外有兵卫等候,渊王府就像一个分岔路口,从这里进出的人,都能被分类归派却又都能坐在一起诚心相谈。 时间久了,关于「对错」的界限会变得更加模糊。 苏敞之回到太子府的时候,宾客已经散光了,容池喝了醒酒汤,在厅上等着。 苏敞之被下人带着进了院,他肩上的银光与月色相辉映,衬的身姿挺拔。 「将军。」容池快步迎过来,担心苏敞之没吃饱,又要命人传膳,说:「将军再垫垫。」 「不用了。」苏敞之拒绝,眉宇间又沉色,对容池道:「太子现在把中都的情况给我捋一遍,让我看看咱们如今有几分底。」 容池求之不得呢,他在中都孤军奋战,尽管有苏敞之留下的幕僚帮衬,可也行的艰难,听了苏敞之这意思,当即带他去了书房。 聊了一整夜,次日一早,宫里终于传信了,早朝后圣上把重臣留在了殿上,让内监传定远将军觐见。 苏敞之换了官服,妥帖的入了宫,甫一进殿,各怀心思的打量就悄悄探了过来,苏敞之宠辱不惊,叩见容祯。 容祯龙威震震,故意给苏敞之难堪,杀他的锐气,让他跪了半天才沉沉说:「起来吧。」 「谢圣上。」苏敞之起身,众人也没从他脸上看出任何不满,能屈能伸。 容祯给诸位都赐了座,开门见山道:「定远休兵,可是给了乱军喘息的时间,朕枕戈待旦,夜不能寐,苏将军做此决定前并未告知中都,可有觉得不妥?」 暗暗施压,容祯希望苏敞之能看清局势,给他答案。 苏敞之余光瞥见了坐在下方的容歌,容歌没有看他,垂头转着腕间的翡翠,他说:「数万将士的性命比一封急报更重要,肃州守备军要硬闯汴京城,二殿下十万火急的求助定远,为此陆缙率定远军彻夜不眠的作战才拖住了东地乱军,损失惨重,实在不适合再强攻。」 「不强攻也不能撤兵!」容祯拍案,骤然凌厉,「苏敞之你该深谙兵道,定远军后撤,振奋的是乱军的气势,容简没了威胁还会在汴京坐以待毙吗?届时乱军屠杀又起,东地又是血流成河,得不偿失!」 「圣上,定远的主力军迟早要和乱军主力拼杀,」苏敞之不徐不疾的说:「刚经历了一场恶战,定远需要休息保存实力以助来日碰上乱军主力能一举击溃,至于容简有没有喘息的时间,圣上自行定夺。」 殿上静的落针可闻,苏敞之一点亏都不吃。 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想消耗定远的兵力,不可能! 容祯捂着胸口平复,双拳紧握又松开,反复几次才堪堪压住怒火,沉说:「那你给朕想一个两全之策来,乱军一日不除,大周一日不稳,身为百姓爱戴的定远将军,你晚上睡得着吗你。」. 苏敞之心下酸涩,他睡不着的病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早就习惯了。 容祯要他提主意,他也不遮掩自己的心思,明晃晃道:「定远休养期间,圣上何不派中都新训的守备军去打车轮战,东地守将应战这么久,早就疲乏了,汴京又供着一个半疯半傻的君主,只需要朝廷内部出点乱子,就彻底群龙无首了,圣上的车轮战可逐个击破,耗尽乱军的士气,臣再出手拿下汴京,这场战事就结束了。」 容祯差点气的吐血,苏敞之太不要脸了。 他就是想保存实力最后和中都打,话说那么好听有个屁用,殿上诸臣谁听不出来! 「苏将军也不怕闪了腰。」兵部尚书开口,不留情面道:「当初我们说好的,定远军会平定乱党,现在仗打了一半,就是失信于人!」 苏敞之临危不乱,抿唇说:「王尚书,我没记错的话,定远当时出战东地,并未承诺要将乱党杀尽吧?况且战事多变,天时地利人和定远军一个不占,我的将士们上有老下有小,我不能让他们做无谓的牺牲,将损失降低到最小,不也是行军之策吗?」 兵部尚书哑口无言,抬头对上容祯的寒冷的目光,他突然开窍,大声:「公主殿下,你来说,到底谁对谁错。」 将腕间的翡翠转了一百圈的容歌蓦然抬头,脸上飞快的闪过一抹异色。 她听了半天,已经把苏敞之的战术搞明白了,给定远留退路呢,他向来如此,深谋远虑。 轻咳一声,容歌没看苏敞之,只说:「中都的军册刚成不久,各州的守备军都是新老参半,看似有模有样实则外强中虚,我觉得没到出战的时候。」 苏敞之追问,「那什么时候才能上战场?」 容歌答:「起码再训半年,否则他们上了战场也是送死,过于无谓的牺牲,我也不会做。」 两人你来我去,容歌觉得苏敞之在看她,她心口闷的厉害,浑身不得劲。 良久,苏敞之轻笑一声,说:「定远军初建第一个月,我就带着他们出过关,下过南疆,训兵有道,我昨夜看了一下新军册,单近一年的训练来看,太不成气候,这样下去别说半年,再给你们十年也训不出另一支定远军来。」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514唇枪免费阅读. 515 风向 http://.biquxs.info/ 容歌震惊,苏敞之说话未免太不要命,她终于抬起头看过去,苏敞之对她笑了笑。 「咔哒」一声,腕间的翡翠被容歌捏断了,她收拢在袖子里,半天说不出话来。 容祯已然大怒,在他发火之前容歌急忙回神,打断道:「那也得训,中都也不缺武将,苏将军就别操心了。」 「中都的武将有几个上过战场?王尚书,你手底下的人又有几个还能提的起刀剑?」一群皇粮吃傻的安乐鬼,苏敞之接踵抛出另一个惊天言论,「中都要训兵,定远可以帮忙,圣上若不嫌弃,我可以亲自来。」 「……」 容祯咬牙,「苏敞之,你逾矩了。」 谁敢把南边的军交给定远训,这和拱手让国有什么区别。 苏敞之低低一笑,拱手说:「臣失言,可定远军短时间内确实不能出战了,圣上若不想乱军继续壮大,就得让其他军队去消耗他们,既不能训兵,那臣可以举荐几个定远的武将带军,他们久练沙场,圣上把兵交给他们打车轮战,比校场的训练要好千万倍,还一举两得。」 容祯皱眉。 兵部尚书摇头,「不行!」 「尚书大人,不然你让你手底下的武将上?」苏敞之冷笑,「人还没和乱军交手,就自损八百了。」 兵部尚书双颊通红,气的浑身颤抖。 苏敞之步步紧逼,承诺道:「圣上放心,我举荐的武将,会将此战的损失降到最低。」 容祯说:「朕若是只给定远三个月的休息时间呢?」 苏敞之稍一拧眉,片刻后点头,「好,三个月后定远军会重新出征。」 万事以国为先,容祯还是有所退让。 容歌沉思了会,抬声说:「定远举荐的将军名册先送到兵部来,本宫和兵部商量,征东主将也由中都来定,定远的副将居其之下,可没有自作主张的权利,苏将军您看,成吗?」 苏敞之无奈,冲容歌点点头,「随便。」 「对了,落霞关主将邓英哲,找到了吗?」容歌提及这个消失许久的人,殿上众人都不约而同的睁大了眼睛。 邓英哲不会还活着吧? 苏敞之皱眉,说:「人找到了,在定远。」 何时找到的,容歌站起来,「人怎么样?」 「不太成。」 怪不得一直没说,苏敞之摸不准邓英哲和江驰禹是个什么关系,江驰禹养病期间,他顾忌江驰禹的身子就没说,陆缙是把人找到了,并且救了出来。 可邓英哲已经神志不清,不怎么认人了,他的舌头被连根拔掉,手筋脚筋也被挑断了,邓英哲当年同璃王府有几分交情,容简见过他,便留了他一命,劝他归降。 邓英哲宁死不屈,最后落了个被折磨的下场,他一个残废,青州的防卫并不重,陆缙废了好些功夫,把人捞了出来。 现在在定远养着,要是让落霞关将士知道邓英哲如今变成了这样,非疯掉不可。 这个结果比人死了还难受。 江驰禹得知后,恍惚了一整夜,低说:「把邓将接到定远,留在王府照料,好不好?」 容歌应他,「一切按你的意思来,我亲自给邓将治伤。」 江驰禹掖着被角,轻阖上了眼皮,平稳呼吸说:「今日殿上的事我都听说了,苏将军要削弱中都的兵力,以防来日我们的兵去镇压定远。」 「这是不是就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容歌深感无力,喃喃道:「这可怎么办呢?」 江驰禹翻了个身,「我俩之前还怀疑将军要舍弃容池,另谋出路了,现在看来,他保的还是容池?」 容歌默然,她觉得有猫腻。 苏敞之到底比容池厉害太多,他稳坐太子府,中都上下的风水都转的快了一圈,短短半个月,中都朝局竟然也跟着风向大动,容歌应付的很吃力。 中都的主将已经带兵出征了,苏敞之解决了心腹大患,在中都声名大涨,多一半是骂名,他似乎一点都不在意。 好几次容歌都下定决心要去太子府见他,可苏敞之拒不相见,搞得容歌脾气都上来了。 —— 元霖进了书房,报说:「汴京传来消息,容简这两日又清醒了过来,把汴京乱局稳住了。」 「东地十三州呢?」江驰禹说:「有没有要乱的迹象?」 元霖急忙道:「闹起来的都是些小门小派,天涯阁下令围剿,并未掀起太大的风波。」 江驰禹侧过头看着容歌,慢条斯理的说:「容简也不是个轻易认输的,他除了鞑靼王族,还留了什么后手?」 容歌:「鞑靼现在连漠北关隘都破不开,二哥总有一日会逼退他们,容简想指望鞑靼王族里应外合,得等到他死吧?除此之外,他还能有什么后手?他的儿孙?」 容歌说到这,元霖突一拍脑袋,哎呀道:「对了王爷、夫人!容简新得了一个儿子,汴京皇宫还给大皇子庆生了。」 「?」容歌惊讶,「谁生的?」 元霖说:「广妙嫣。」 汴京城破时广妙嫣和权邵都在狱里关着,谁还管得了他俩的生死,容简在茂国公府时,茂国公应该就把广妙嫣送给了容简,因为那时广妙嫣好像就有了身孕,后来容简入主汴京皇城,广妙嫣封了妃,不到一年就生了个公主,如今又添了个儿子。 容歌突然牙疼,抽了抽嘴角说:「我要是没理解错,广妙嫣这一儿一女的爹……不是同一个容简吧?!」 元霖:「……应该不是。」 真假容简,还真不分你我啊,佩服。 「能在皇城给办庆生宴,想来蔡语堂等人也是病急乱投医了。」江驰禹挑了挑眉,继续道:「起码现在容简留了后,若是容简真疯了或者死了,他们拿这个孩子负隅顽抗也不无可能。」 容歌嗤笑,「从我和仲小枫这都没讨到好处,退而求其次了,不管怎么说,容简后继有人,蔡语堂等人就不会放弃。」 可孩子刚出生,也太小了,这后手太脆弱了,稍微一折就容易断了。 江驰禹又问:「泽也呢,境内地方的毒花田查的怎么样了?」 元霖挠了挠头,「一天之内能查三百多处,可没有一处符合的,听说有悬赏金领,村民们什么田都举报,路边的野花野草都得挨个让官府来检验一遍,地方官这几日怨气都挺大。」 容歌硬道:「有怨气也给我忍着,我还怨气大着呢,我冲谁撒了吗?通知下去,每一处花草田都不能放过,宁可错杀不可漏掉,让地方官员都谨慎着些,年末都记他们政绩里,看他们拼不拼。」 「得嘞。」元霖露齿一笑,「我这就传令下去。」 元霖刚走,近卫就来了,飞快道:「王爷、夫人,沈少谷主的急信。」 江驰禹伸手,「拿过来。」 近卫展开递过去,本以为急信至少得说几句,可两人一看,上面就潦草的两个字——有难。 字迹潦草纷飞,是情急之下写的。 「送信的人呢?」江驰禹抬头。 近卫拱手,「属下这就去查。」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515风向免费阅读. 516 底牌 http://.biquxs.info/ 日头西斜,元霖才找到送信入王府的人,是个半大的南疆少年,脖子里挂着一串银铃,走起来就「叮铃铃」的响,模样清秀,站在王府恢宏的厅上,十分的局促胆怯。 「就是他,」元霖拽了少年一把,把他往前推了推,说:「信是他送来的。」 江驰禹让元霖把信拿给少年看,眸色暗沉的问:「你送的?」 少年双手抖着,不敢抬头,声音细若蚊翅,「是、是我。」 「谁让你送的?」江驰禹又问。 少年想了想,抖的跟筛糠一样,摇头道:「没记住,我和阿爹要来中都,那位哥哥突然就跑过来给我塞了银子,让我带到中都来。」 「什么样的哥哥?」 少年头低的更狠了,他本就胆小,又是第一次来中都,小脸煞白一直在摇头,说:「我真的没记住。」 容歌观察着他,半晌贴着江驰禹耳侧说:「不像说谎,应该是真的没记住。」 现在基本可以确定,信是沈溪在情急之下写的,不知什么原因他不能送回来,就随手托付给了不谙世事的少年,让他帮个忙。 少年拿了银子,又找不到人,正好要来中都,便送过来了。 好在信最终到了容歌手里。 江驰禹说:「你是在什么地方接到信的,说清楚。」 这个少年记得明白,当即就如实说了,「在我家村口,清水镇,我和阿爹刚从村里出来,往中都方向走,路上碰到了正在休整的南疆商队,当时人很多,我真没注意别的。」 又问了几句话,元霖才把少年送走。 容歌指尖挑着那信又看了几遍,抬眼道:「让人去一趟清水镇?」 「不觉得奇怪么?」江驰禹沉思忖着说:「沈溪能把信塞出来,就说明他当时行动自由,身边又有很多商队,他跟的是那一支?」 一串问题丢出来,容歌迅速理顺,接着道:「还有,沈溪不是带着老谷主和韩舟去南疆投奔好友了吗?为何会遇到他以为的危难,他的好友究竟是谁,除了家族习医,还做什么行当?」 江驰禹唤来近卫,把这一串都扔出去,说:「查。」 沈溪这些年闯荡江湖,好友成百上千,他投奔的好友是个神医世家,应该不难查。 与此同时,近卫六儿连夜带着人往南疆去了。 容歌担忧了一夜,早上起来眼底就一片乌青,近卫还没查出多少结果,她揉了揉眼睛,在廊下站着看花,江桉抱着剑就往出跑了。 「站住。」容歌低喝了声,「大清早就出去啊?你练功练的倒是勤快,今个去哪?」 江桉没溜成,给容歌逮住了,又悻悻的跑回来,抬着头说:「阿娘,不是你让我跟舅公学剑的吗?」 容歌不过提了一嘴,江桉就死皮赖脸的缠上了苏敞之,苏敞之对他心软,便隔三抽时间教导。 还挺保密。 「我让你学,没让你偷着学,你倒好,嘴巴那么严,」容歌没好气道:「今个在哪练,我有事找舅公。」 江桉答应过苏敞之只学剑,不掺杂其他事情的,他当即摇头,「阿娘,我……不能失信。」 容歌也收住了,末了叮嘱道:「同你舅公说一声,明日午时我在苏府等他,他这次要是还不见我,我就不认他了。」 江桉咧嘴一笑应下,撒着脚丫子飞快的跑了。 宫里说容祯身体不太好了,一年比一年差,是劳心成疾得静养着。 可如何能静下来呢,容歌很是担心,不由得又想到了江驰禹的提醒,早膳后就拉着江驰禹进宫了,亲自检查了一番确认容祯真是累的,这才稍放心。 「父皇千万要保重龙体。」容歌嘟囔道:「调理的药方每日按时吃着,内监都盯着点。」 禄涞在一旁应声,「奴晓得。」 容祯疲累的耷着双肩,殿里燃着静神香,香炉里的香烟袅袅。 容祯说:「朕心里有数,倒是歌儿,你太累了。」 容歌当即说:「我年轻嘛,手底下有那么多人上赶着做事,累不到哪去。」 容祯笑,容歌确实帮他省去了不少麻烦,午夜梦回,他常常也会惋惜,容歌是个公主。 或许是容祯眼底的忧色太重,容歌静静盯了好一会,心下不由得酸涩起来,「父皇若是信我,我会尽力去掣肘定远,来日内乱平息后……还望父皇给定远一线生机。」 「歌儿,」容祯眼睑微垂,严肃了几分,肃然道:「父皇当然信你,父皇这一生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当初隐瞒了你的身世,害怕、退缩,没有和你一起直面错误的勇气……这是朕的天禧年内乱的始端,到现在也无法弥补。」 容歌低头,掌心覆在了江驰禹些许冷白的腕骨上,所有人都知道她因为这个迷障般的身世失去了太多,她当作血亲对待的家人,皆因此而死。 确实,什么也弥补不了…… 容祯以前害怕容歌的身世被揭发出来,可真正走到今天,他的帝位依然在,容歌坚决的站在他这边帮他稳固住了所有,他还是帝君。 容祯释然了,对容歌也更亏欠了,所以他一直在尽力弥补,他对定远一再忍让,对苏敞之始终不会下狠手,因为他是容歌的亲人。 「歌儿,现在的定远,还不足以把朕逼上绝路,朕还能把它刀做大周的刀,他还在为大周效力。」容祯一字一句道:「所以朕心里不用忠与奸去定义他,定义苏敞之,可真正到了撕破脸皮的时候,朕或许会留下生机,但不会放纵,你明白吗?」 容歌抬眼,眸子里浅浅的光影晃动着,她勾了勾唇,说:「这就够了,我知道父皇还有对付定远的法子,但是在汴京乱党平定前,请父皇不要用。」 容祯淡淡点头,「你多劝劝敞之,他此时回头,对定远未尝不是件好事。」 「嗯。」容歌低声:「我会的。」 江驰禹坐在一旁,沉默不语,他早就猜测容祯手里还有牌,压制定远的牌。 苏敞之最后可能会攻占中都,可能会带着容池逼近皇城,可他坐不上那个位置,在他野心暴露时,容祯就已经开始防备了,圣上不可能让苏敞之真的做「君」。 只是容祯能守到最后的底牌是什么,江驰禹猜不透,容歌也猜不透。 想给定远求情的心思,容歌已经挂心太久了,眼下说出来,心里猛然间还有点空洞。 容祯转了转玉扳指,沉了沉眉头突然说:「时言受伤的事,你俩已经知道了吧?」 容歌和江驰禹一齐抬头,轻轻「嗯」了声。 「朕自然是希望他回来养伤,可他不愿。」容祯没问容歌是如何知道的,心里猜测江驰禹在漠北也有消息的路子,压根没怀疑到禄涞身上,接着道:「他不回来朕强求不了,况且朕也有私心,时言已然在漠北军中站稳脚跟,他此时因伤退下,满朝文武,谁能替他?」 没有人。 容祯思考了数夜,挑不出一个能代替时言重回漠北的人。篳趣閣 容歌忧心又起,她往漠北去信问了,时言没回。 「我派了医师去漠北,时言的伤势具体是个什么情况,还得亲眼看了才清楚,」江驰禹往后靠了靠,腰有些酸,面不改色的说:「若是严重,就不得不让他退回来了。」 容祯皱眉,半晌点头算是应下。 两人又去皇后宫里坐了会,皇后神色憔悴,见到容歌就低头揩泪,她还没从仲小枫的悲伤中缓过来。 坐久了容歌难受,江驰禹便牵着他出来了,白墙黛瓦和落日交相辉映,三两只鹊从宫檐飞过,留下两声清啼。 江驰禹转过身,后退着走了两步,弯腰抬指提了提容歌的唇角,让那下抿的唇扬起一个可爱的弧度。 「闹。」 「别难过了。」江驰禹说:「方才在殿上本王没说,时言就算回来了,我们也不用太担心镇北王,仲小枫被葬在了漠北,皇后有权过问二殿下,甚至派人去漠北守墓,短时间内充当中都的眼睛。」 容歌慢悠悠走着,「其实放在以前,我根本不会担心二哥手持大权会怎样?现在的我可能依然信二哥,但我更理解父皇,人一旦坐到了那个位置,想的就比寻常人多多了,‘权这个东西不能因为信任就大方的给了,要‘分,就像镇北王的三十万大军,眼睛要长在中都一样,时言当初决定要去漠北的时候,我就明白,他是生是死都会留下。」 时言是容祯的眼睛,盯着镇北王的三十万大军。 江驰禹走到容歌身边,侧过脸看她,「不要怕,再不济让时言回来,本王替他去,还没去过漠北呢。」 他说的轻巧,容歌骤然扬起头,发心撞在了江驰禹下巴上,牙齿磨出了声。 江驰禹「呦」了声,低头就看见眼底幽幽的怨色,他低低笑了声:「怎么?」 「你有这想法不是一天两天了吧?」容歌在江驰禹掌心掐了一把,恶狠狠道:「你还想去哪,都说出来我听听啊,看你这身体能不能扛得住。」 「小脾气。」飞快的在容歌鼻尖啄了一口,江驰禹伸手搭在她腰上,边走边温声说:「本王的身体如何,你再清楚不过,余毒清了过半,疗程比想象中快,远征仔细着些就不成问题。」 「我不会让你去的。」容歌说完就加快了步伐,发生在时言身上的危险,她不允许再发生在江驰禹身上。 漠北不是个养身体的好地方。 江驰禹轻而易举就跟在了容歌后头,他错着容歌半步,拉长的影子罩在一起。 「最近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本王昨夜梦见逝世的父母了,梦见了南疆战场,沈溪又在南疆出事,不免想的多了点。」江驰禹轻声说。 容歌回头,看着他说:「梦当不得真,南疆有魏卓守着,不会出事,沈溪和韩舟到底遭遇了什么,还不得而知,不要往坏处想好不好?」 江驰禹笑着挑了挑唇,「好。」 奈何老天爷并不给他俩卖面子,事与愿违,刚出宫泽也就急忙赶来,递给江驰禹一个黑木匣,急喘道:「王爷!」 江驰禹打开看了一眼,瞬间沉了眸。 「哪来的?」 「不知何人放在王府门口的,纸条上只留了一个字,」泽也说:「南。」 这是要江驰禹往南去,容歌攥紧了手,霎那间黑了脸。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516底牌免费阅读. 517 断簪 http://.biquxs.info/ 容歌从江驰禹手中接过黑匣子,看到静静躺在里面的半截断簪,桃木的簪子浸了血迹,许是年代过于久远,已经看不出簪花原本的颜色。 是女子的物什,容歌跟着江驰禹快速回了王府,江驰禹以迅雷之势把今日轮守的门卫都叫到了厅上。 「谁放的?」江驰禹眸色漆黑,脸沉的厉害,他话一出口厅中片刻死寂,没有人看见。 神不知鬼不觉的放到王府门口。 「今天有什么可疑的人靠近王府吗?」容歌大概猜到了簪子的来处,肃容道:「我们这么多双眼睛,没一双顶用的吗?」 门卫僵着身子说:「王爷恕罪,属下们确实没看到有人接近,唯一可能的时间就是午时换防,有片刻的视线死角。」 找不到人,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下去。」江驰禹掌心还握着那小匣子,他低头揉了揉眉心,颇为阴戾的说:「这根桃木簪,是本王幼时候亲手削的,另外一半还在府中。」 容歌低声,「是娘的?」 江驰禹的爹娘,于容歌而言也是爹娘,她很愿意用最亲昵的称呼。 江驰禹轻不可察的点了点头,再次开口嗓音有些暗哑,「是,簪子断在了南疆战场上,另一半和尸首一起送了回来,今日这一半突然出现了。」 江驰禹后来派人找过,可尸堆成山的战场,连将士们的四肢都拼凑不全,又如何能找到半根断簪呢? 「有人要引你到南疆去,」容歌急切道:「爹娘的死,容简已经承认了,他是罪魁祸首,他当年勾结了南蛮夷族,把军中的动向先一步透漏给了敌人,致使南疆一战我们死了七万人,或许……今日也是容简的计划呢?」 容简,容简…… 江驰禹和容歌同时心下一凛,容歌皱眉道:「容简当年是如何勾结到南蛮的?南蛮的君主十几年间已经交替了三代,如今是否和容简还有联系呢?」 容简和南疆又有什么关系? 「爹娘的死一直是我的心头痛,我这些年也一直在查,」江驰禹慢慢坐直,脸上有几分失神和落寞,他语气低下去,看着容歌说:「当年南疆一战,我们死了七万人,可南蛮却后退了百里,他们藏进了村落深处,十几年间的三位君主都是因为争夺权势死在了皇位了,我清楚他们每个人的生平。自从容简告诉本王,当年的事他是始作俑者之后,我又一次重头查起,我想知道当年同容简勾结的人真正是谁?那个人是否和容简一样还活着。」 若是他活着,江驰禹是一定要杀了他的。 可查了这么久,没有结果。 而突然出现的断簪,像一把沉寂多年的利刃,破开了江驰禹消磨下去的胸膛,在心口搅起了惊天的血雨腥风,仿佛给他这么多年的猜疑和煎熬下了结论。 那个凶手可能还活着。 容歌抬头抹掉额头密密麻麻的冷汗,「驰禹……你知道的,我不想…」 「歌儿,本王知道。」江驰禹手中的匣子似有千斤重,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他抬手搁置到一边,内心的沉重依旧消不下去。 打断了容歌,他轻声说:「放心,理智还在,不会轻举妄动的。」 容歌稍稍宽心,起身过去拥住了他,在耳畔低说:「别让我害怕,明显是有人要引你过去,那是陷阱,不管对方的目的是什么,总归不是什么好东西,先让人去查好吗?」 江驰禹心瞬间软成一团,蜻蜓点水的落了个吻,应声说:「好。」 南疆的消息终于传了回来,六儿快马赶到了清水镇,镇上的商队已经走完了,没有人见过沈溪和韩舟三人,六儿用赤胆传信,说要再观察两日。 找到了沈溪说的那个神医朋友,可已经人去楼空了。 江驰禹继续翻出了南疆的旧战查,清闲的日子也算过去了,容歌一早上都没见他,又担心他动气伤了身子。 泽也来传话说:「夫人放心,王爷心里有数,不会过于操劳。」 容歌无奈,任由他去了,她跑了一趟议事堂,让南疆各州严密布控,搜查沈溪三人的行踪。 「另外,毒花田查的怎样了,一天两三百处的查!就一点有用的都没查出来吗?」容歌脸色太冷,官员们登时一个激灵挺直了背,听容歌说:「各处都不能放过,南边,南边呢?」 一位隶管南边的官员满头大汗,结结巴巴道:「殿下,查的很仔细,目前还没什么发现……」 「容简还能把毒花种到天上去不成?」容歌神色更冷,「你们说,还有什么地方是我们疏漏了的?」 史鸿云低低道:「殿下,会不会一开始方向就错了?万一不是花呢?」 容歌看向他,史鸿云当即摆手,当作自己什么都没说。 「不管是花是草,肯定是大面积种植的东西,况且容简种植的年岁至少有三年之久,」容歌沉道:「三年来大周境内非法种植的药田,地方报上来的,都筛了吗?」 史鸿云点头,「一一筛过了,都有凭据,没有大面积的毒物种植啊?」 容歌来气,撂了摊子起身走了,刚出宫苏敞之身边的人就来请,「殿下,将军在苏府等你。」 容歌气鼓鼓的去了,苏府已经收拾妥帖,可苏敞之还住在太子府,没有要搬回来的意思,一切都是容歌根据汴京苏府的模样翻修的,一踏进院里就是回忆。 苏敞之在书房,书房里只有容歌偶尔会过来小坐,打发时间的几本闲书,她进去的时候苏敞之正百无聊赖的捏着一本。 容歌瞥了一眼,赌气道:「那本不好看。」 苏敞之闻言抬起了头,他卸了甲,穿着月牙白衫,比固板冷肃的时候年轻的多。 「这没一本好看的,回头我让人搬些别的过来。」 容歌说:「费劲干什么?你又不回来住,放着蒙尘了谁看啊。」 「你来了看。」苏敞之平和道:「今天气怎么这般大,跟桉儿说非要见我,不见都不认了,多大的人了还耍小孩子脾气。」 「对,我现在连小孩子脾气都不能耍了。」容歌瞪着苏敞之,坐了离他最远的位置,埋怨道:「朝臣们现在把咱俩的界限划的可清了,街上的孩童都会唱几句‘反目成仇的歌谣,苏将军你同我针锋相对,处处得与我避嫌,你不忠我不孝,我见了你连声舅舅都不敢叫。」 苏敞之眼尾向下压了压,「说什么呢?舅舅同你不谈朝政,是不想彼此为难,你心里清楚的。」 容歌负气,她深邃的瞳缩了缩,有点红的说:「我偏想追着你谈朝政,舅舅,你非要一条独木桥走到黑吗?」 「歌儿!」苏敞之沉道:「谁不是一条路走到底,舅舅是,你也是。」 在汴京的时候苏敞之把能教的都教给容歌了,容歌聪慧,她究竟愿意学几分苏敞之不知道,可他明白容歌走到底不会向着他。 他这条路回不了头,他也不打算回头。 至于这中间,容歌如何跟他对立,他都受着就是。 容歌眼眶更酸,「可我不想和你对立,不想每天上朝就装做一本正经的同‘苏将军争口舌,不想你这条路走到最后是深渊!舅舅,父皇让我来劝你,你能不能放弃啊……放弃容池,放弃心里的执念。」 苏敞之放在膝上的指腹湿汗,他稍蜷住手说:「不能。」 容歌紧紧咬唇,破了唇角都不觉得疼,她心更疼。 苏敞之低低叹了口气,「歌儿,你想劝舅舅,舅舅也想劝你,监国公主太累了,你又要撑到什么时候?」 容歌舌尖隐隐腥甜,她不假思索,「撑到舅舅放弃容池。」 「你看啊,咱俩谁也说服不了谁。」苏敞之耸耸肩,忽地就笑了,眼角轻轻弯起,挤出了那一圈细纹,温和的说:「不管外人怎么说,不管你与舅舅站到了多针锋的对立面,舅舅都不会真的伤害你,就像歌儿从来不舍得伤害舅舅一样,歌儿你说我往前走是深渊,可在舅舅眼里,后退更是深不见底的渊,往前却有光亮……」 「我答应你,不管最后的结果是什么,舅舅都认。」 容歌侧过脸,下意识的撩过耳畔的碎发,指腹飞快的抹了把眼角,她和苏敞之谈不通这个问题了。 苏敞之要走到底,她就得跟到底。 「桉儿剑术学的怎么样了?」 苏敞之笑说:「出乎意料的好,徒弟出师能饿死师傅。」 容歌也露了个笑,问他道:「桉儿想从武,他还得从军,我和驰禹商量过,京军算不上个好去处,勋贵公子哥太多容易懒散,我俩怕桉儿这四处得罪人的性子以后当了朝廷鹰犬。」 苏敞之大笑,他知道容歌开玩笑呢,笑了会停下来说:「要我说,漠北不错。」 「不是吧?」容歌震惊道:「你也真舍得。」 「深思熟虑,男儿志在四方,桉儿更是,没有舍不舍得,又不是个小姑娘。」苏敞之说:「容莫和时言可以带他,有你和驰禹这层关系,桉儿去漠北会学到很多东西,他比你们想的都要坚强,从漠北军中小兵做起,时言也不会让他涉险的。」 容歌低下头认真思考了会,确实,江桉去漠北容歌反而更放心,容莫和时言都会保护他,危险的场所肯定不会让他上的。 苏敞之语重心长,「回去和驰禹商量一下,此事不急。」 容歌点头,顿了下轻蹙眉说:「舅舅知道江父江母当年在南疆……具体遭遇了什么吗?」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苏敞之凝声:「战场瞬息万变,当年的噩耗传到汴京已经迟了,南疆退兵,江老王爷战胜,损失太惨重了,战事中具体发生了什么无从考证,朝廷也派人多方查过,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南蛮狡诈,驰禹的爹娘深入敌方没能出来。」 「可容简当年勾结了南蛮!」容歌冷道:「江爹娘中计了,这才殒命的,同容简勾结的人是谁?时至今日他又在谋划什么,我和驰禹要查出来。」 苏敞之听出点什么,前倾道:「怎么?驰禹知道什么,你们要怎么查?」 容歌把断簪的事说了,苏敞之越听脸色越沉。 「我让人去一趟南蛮,你和驰禹不要冲动。」 容歌沉了半天,才低声说:「驰禹最后若是要去南疆的话,我不会拦他的。」 那是江驰禹的爹娘,杀父杀母的仇人还在逍遥,人子如何安寝。 这仇江驰禹要亲手报,容歌再不舍也不能剥夺他身为儿子的孝心。 苏敞之看着容歌,「你俩也真是……罢了,有情况就跟我说,别莽撞,我帮你俩。」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517断簪免费阅读. 518 远行 http://.biquxs.info/ 眼看到了韩舟毒发的日子,可一直没有沈溪和他的消息,容歌实在担心。 她甚至起了去汴京登仙阁再弄一颗药丸的心思,上次闯京后,汴京城的防守严密了十倍不止,进出每个人都要拿特制的门牌识别身份。 想混进去还真是难。 听说容简大病一场,醒来后更加急切的处理国事,疯还是照样疯,可清醒的时候手腕不是一般的凌厉。 汴京在雷霆般的整顿下,居然没有乱,朝堂上臣子们也各司其事,有模有样。 东地的战事一日日继续着,中都的新军到底比不上定远军,对乱军的消耗就少了很多,至于定远军,在后方大喇喇的养着,精力旺盛的不成样子,让人看了就来气。 容歌在议事堂听官员们将定远骂了大半天,耳朵都起茧子了才逃出来。 近卫在外面等着她,边走边说:「夫人,王爷午时命人收拾东西了。」 容歌脚下步子一顿,不妙的问:「收拾什么了?」 「几件衣裳。」近卫装作很无辜的样子,他们现在都晓得府中有关王爷的事千万不能瞒着夫人,否则要出事的。 夫人整人的法子千奇百怪,心情不爽了给你吊门上去。 果然,近卫一说完,容歌就黑了脸,她第一个念头就是江驰禹要出门。 风风火火的赶回去,某人正在书房谈事,听着是泽也的声音,容歌「唰」地就推开了门。 里头的泽也想也不想就闭了嘴,十分顺滑的退到一边。 江驰禹放下手中的狼毫,向容歌抬了抬臂,招人过来。 这是准备哄呢,容歌不吃他这套,觊了泽也一眼,下令道:「你出去。」 「是。」泽也同情的看了眼主子,脚底板溜的比谁都快。 关门声起,容歌就皱眉道:「你干什么去?」 江驰禹晓得有人提前告知,脸上挂着笑,温声:「有备无患,不就准备了几件衣裳嘛。」 「你想要衣裳街上那个铺子里没有,你分明就是想去南疆!」容歌把自己给说急了,小脸皱成一团,「你想怎么去,想和谁去,你去了我怎么办?我吃不好睡不着,你要把我扔下了!」 「哎呦呦……」 江驰禹心疼的不得了,两步过去将人按在肩上,体温相撞,他心猿意马便愈发的温声细语,「我的公主啊,别气了啊,你说不去本王就不去了。」 这问题怎能抛给容歌呢,尽管容歌知道江驰禹是在说好话哄她,可她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一个「好」字,便一狠心隔着薄衫在江驰禹肩头咬了一口。 江驰禹「嘶」了声,捧住容歌的小脸低下头看,失笑道:「咋还咬人呢,来张嘴本王看看,」他说着拇指轻轻滑着容歌柔软的唇,「……看看小尖牙崩坏了没。」 容歌:「……咬死你。」 「本王的心肝肝啊。」江驰禹眼里盛满了宠溺,推着容歌往案桌旁走,徐徐道:「给你看个东西,六儿在清水镇发现的,留宿的客栈床脚下,发现几片干枯的花瓣。」 即使已经干枯了,入眼还是血般的红,太明艳了,尤其是放在素白的绢帕上,跟血色晕染开的一样。 容歌暂时收起利齿,小心翼翼的接过凑在鼻尖闻了闻,「味道已经散了,隐约只有一点点,分辨不出来是不是药丸里的。」 江驰禹后腰靠着桌沿,说:「已经让府医查过了,有致人上瘾迷幻的成分,不确定和容简的配药原料是否一致,但同样也存在嫌疑。」 「清水镇?」容歌想了想说:「南边官员已经大面积搜查了,不是没有毒花田的存在吗?为什么会有这种花,这种花种植地在哪?」 江驰禹也觉得奇怪,「六儿正在查这种花,可我有种直觉,从毒花田到沈溪三人的下落不明,再到阿娘的断簪,这一串事情被什么关联在一起了,让本王不得不亲自去看看。」 容歌扭头,「绕了一大圈,你还是要走了是不是?」 「歌儿,本王原想多等些日子的,我知道你找了苏将军,他的人往南蛮去了,我们也在不断的派人到南疆,可前方依旧是一团迷雾,罩在中都散不开,」江驰禹缓声:「到底是爹娘的仇,我看着别人奔波心里挺不是滋味的,况且我现在怀疑容简的后手会不会是南疆,他已经搅乱了整个大周,他的利爪不能再伸了,我在中都寝食难安,去去就回。」 容歌把自己的掌心掐出了一道红痕,她恍然未觉,事关江父江母,容歌真的不能拦。 她强压下心中被接二连三的破事激起的愤懑,经历的多了,她的棱角都被磨平了不少,能很快的从情绪里调整出来。 「夫人?」江驰禹侧过脸,眼尾轻动,试探着又叫了声:「好夫人。」 容歌心尖尖跟着一起动,她捏着江驰禹的手掌,有一下没一下的按着,好半天才说:「我想跟你一起去,但是……我走不开。」 她要是走了,苏敞之能把议事堂的朝臣们拆吞下肚。 「本王知道,」江驰禹说:「让泽也陪我去。」 容歌又幽怨的看了江驰禹一眼,泽也怎么处处都能陪着他呢?真讨厌。 江驰禹不知道容歌醋缸乱翻,一躬身就将人捞起来,又亲又哄,允着那唇说:「辛苦赤胆些,每日都给夫人写家书,情意绵绵不休止。」 容歌咂摸着嘴,灼热的呼吸扑在对方上下攒动的喉结处,「赤胆本就半瘸,我看迟早折腾的它另一只翅也废了。」 两人谈情说爱,非得折腾一只鸟。 书房的门一下午都没开,厨房的药膳热了三次,天边只剩下残红,王府的屋檐同天际连在一起,放大了无限美好。 府中陆陆续续亮起了灯,天际的殷红全然不见,泽也怀疑两人在书房饿死了,这才试探性的去敲门。 「王爷?」 「夫人?」 里面很快就答应了,江驰禹说:「传膳。」 「是。」泽也寻思着还知道饿啊,连忙去传膳。 次日容歌就把江驰禹要去南疆的事告诉了容祯和苏敞之,两人都要派人跟着,容歌一一回拒。 苏敞之还煞心情的问了句,「你不跟去?」 容歌冲他翻了个白眼,从鼻孔里「哼」了声,表情十分的不满,苏敞之笑着在她头顶揉了揉。 「我让人先去了,不管是龙潭还是虎穴,都不会出事的。」苏敞之说:「把心放到肚子里。」 容歌舔着唇说:「我恨不得跟着一起去。」 可她还不能。 江驰禹远行,知道的人不多,算是悄悄离都了,容歌只送他到了城外云岗,艳阳高照晴空万里,泽也率领王府近卫便装前行,江驰禹坐在车里同容歌低声告别。 他说:「在汴京的二十年,本王无数次幻想过去南疆的场景,那里有江家的英魂,也是本王的心魔,此次前往,本王要破了这魔。」 「家书。」云岗的风吹起了容歌的裙摆,她像化在了云里,平静的笑着说:「中都每日都在等你的家书。」 泽也轻放下车帘,调转那头,同容歌拱手告别。 「太阳大,夫人快回去吧。」泽也高坐马上,望着容歌。 容歌叮嘱他,「照顾好王爷,别让他受累。」 「是。」 —— 江驰禹走了没多久,江桉突然决定前往漠北,容歌愣了愣,「桉儿,你想清楚了?」 江桉个头又蹿了,已经到了容歌耳边,他比同龄人高出很多,笑起来痞痞的少年气,甚至有点凌人。 「阿娘,舅公教了我很多,他现在愈发的忙了,我不好天天打扰,其实我早就想去漠北了,舅公同阿娘提起前问过桉儿,桉儿想的很清楚了。」 容歌低身,扶住桉儿的双肩,面目严肃道:「你还太小,不等你父亲回来吗?」 桉儿沉默了会,他有了一把自己的剑,是苏敞之寻给他的,是把出鞘便嗡鸣的利刃,他摸着剑柄,最后还是坚决的点了点头。 容歌上前环住了他,前两日她收到了时言的回信。 殿下勿念。 时言说他的伤有在慢慢变好,他不会回来。 千万里之遥,容歌不能亲眼看到他,也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 容歌带江桉进了宫,江桉向容祯拜别,容祯多有感触,低头的瞬间眼里似有泪光闪过。 「路途遥远,照顾好自己。」容祯说:「桉儿日后要顶天立地的。」 江桉弯腰行礼,笑着应道:「桉儿远行,圣上珍重。」 「以后都是想做大将军的人了,让你改个口就那么难?」容祯几分期盼的看着江桉,欲言又止。 江桉顿了顿,嘴角上挑,规规矩矩的唤了声:「祖父,桉儿把阿娘托付给你啦,待来日桉儿建功立业,报效大周。」 容祯从江桉身上看到了容歌和江驰禹交织的影子,正直又勇敢。 「好桉儿,祖父相信你,一定能成为建功立业的将军。」 容祯开怀大笑,让耿博延带一队京军亲自护送江桉北上。 不到半个月,渊王府突然就空旷了起来,容歌每日忙的连轴转,回府后下人们走路都是静悄悄的,书房的灯盏彻夜不眠。 又过了半月,江桉入了北地,漠北军亲自来接,时言远远就看到一个雀跃的影子,他笑了笑说:「扶我起来。」 副将将时言从轮椅里扶起来,时言松开手,慢慢站定,他的双膝还不能久站,副将便推着轮椅跟在后面。 江桉的队伍很快就到了跟前,一路上风尘仆仆,耿博延等人都沧桑了很多,看见时言,耿博延得了容歌的吩咐,下意识的去看他的双腿,不免瞧见了轮椅,心下「咯噔」一声,忍着惋惜拱手:「卑职耿博延,拜见时将。」 时言虚虚抬了抬他的手肘,「不必多礼,耿统领一路辛苦了。」 耿博延颔首,张口想问什么,时言的目光却已经瞥向了江桉。 江桉从马上下来,一身干练的劲装,眉头上扬意气风发,乖巧的叫人,「时叔叔,阿娘让我代她向你问好。」 「江世子好。」时言露出喜色,细细打量着江桉,末了感慨道:「已经长这么大了,和你阿娘真像。」 江桉离开前,容歌同他说了很多时言的事,江桉感谢公主殿那些年,时言对容歌的照顾,又是深深一拜。 许是风沙有些大,时言心口泛酸,那股子沉重又压抑的思念一直蔓到了双眸,他眼尾轻垂,堪堪的扶了副将一把,低声说:「我们先回营地,这里风有些大。」 江桉主动上前,想要搀扶时言,时言牵着他走的很慢。 副将几次动唇,最终还是忍不住低说…「……时将,你的腿?」 「无妨,走一会活动活动筋骨。」时言没有坐轮椅,对江桉笑了笑。 江桉怔了会,当即和那满目忧色的副将对视一眼,他开口道:「时叔叔,我推着你吧。」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518远行免费阅读. 519 南下 http://.biquxs.info/ 时叔叔,你的腿要多久才能恢复啊?」江桉推着时言,天真无邪的问。 时言双手搭在膝盖上,低说:「慢慢就会好起来的。」 容莫半月带兵去和鞑靼兵打游击了,并不在营中,时言让副将把耿博延他们安置了,带着时言回了自己的帐。 六月的大漠是正热的时候,外面走了一圈就汗流浃背,沙子里能烤熟鸡蛋,江桉显然有些受不住。 将士们端了绿豆汤进来,知道江桉的身份,他年纪又小,大家一边当他是小娃娃,一边感叹公主真舍得,把小世子往漠北军中送。 这不是送来吃苦了吗,怕待不了几天就哭哭啼啼要回去了。 「尝尝,消暑的,」时言自己滑着轮椅正对着江桉,冲他抬了抬下巴示意,温声:「外衣脱了吧,这里中暑了难好,一连几天都得吃苦。」 江桉确实有些难受,他深呼吸几口,听话的脱了外衣,捧着绿豆汤小口喝了起来。 时言是将军,营帐里都没有冰,那看来漠北军中都不需要冰的。 不管是汴京还是中都,他都没吃过这苦。 可他能忍,嘴上是绝对不会泄气的。 时言幽深的瞳一直盯着他,盯得江桉额头的汗更多了,江桉无奈道:「时叔叔,你别看我了。」 「咳。」时言这才压下眼,低低笑出声,「时间过得真快。」 他在漠北慢慢就忘记了时间,今日之前,让他回想江桉的模样,他根本猜不出这孩子会长成哪种…… 还有容歌和江驰禹,如今的变化大不大。 思绪慢慢就飘远了,时言等着江桉把那碗绿豆汤喝完,见他汗消下去一些,才艰难的开口问:「你父亲和阿娘,可好?」 江桉点头,「都好,只是父亲和阿娘常挂念时叔叔的身体。」 「你看到了,时叔叔身体也很好。」时言半点不提自己的腿伤,他提着精神,同江桉交谈了许久。 他得知江驰禹去了南疆,容歌留在中都辅佐圣上。 大周还是一方僵局,难破。 耿博延和京军们留不久,住了三日便要回都,江桉舍不得耿博延,同他熟悉的京军哥哥分开后,他就要孤身待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了。 耿博延说:「世子保重,来日归都,南衙弟兄们定给你接风。」 江桉破涕为笑,被炙热的烈阳烤的眯了眼,他抱了抱耿博延,说:「那我必得在漠北干出一番事业,不然不好意思让耿叔叔们接风。」 「世子,」耿博延大笑后柔和了脸,几分宠溺的看着他说:「平安。」 身后的京军们齐声,「世子早日回家。」 江桉又湿了眼,不争气的嘟嘟嘴,「大家一路顺遂,桉儿多谢你们的护送。」 耿博延越过江桉,对静坐在轮椅上的时言拱手,「小世子托付给时公子了,多多担待。」 并非时将,而是往日的时公子,这是耿博延和南衙弟兄们的私心,他们把疼爱的小世子留在了大漠,这里的苦非一般人能吃,必要托付好才能放心。 时言微颔首,回礼道:「诸位一路顺风。」 —— 时间不早,泽也等人护送江驰禹到了南疆布政使司的府上,远远的就有兵卫来接,领头的是为人圆滑的南疆巡抚易理群,年,靠着一张玲珑巧嘴混到了南疆二把手。 一把手薛杰派他同江驰禹碰面,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江驰禹现在手中无权,挂着虚爵吃皇粮,这些地方官其实私底下多有议论,说什么话的都有。. 可在江驰禹面前,一个个仍旧得夹紧了尾巴做人,渊王府两尊大佛,还有个厉害的在监国呢,指不定抬抬手指就能把南疆官场翻个底,不敢得罪。 「王爷,到了。」泽也回头挑开车帘,低低的声音飘了进去。 江驰禹缓缓睁开眼,他困了一路,一开始易理群噼里啪啦说个没完,江驰禹听的烦了索性不应,察言观色易理群,当即就闭嘴了。 这会子朝车里瞅江驰禹,听说汴京城一战他伤的不轻,这都两年多了还不能动武,易理群暗暗打量,瞧不出渊王殿下是个病秧子啊? 难道……康复了? 「王爷辛苦,请,」易理群笑魇如花,腰脊弓到最合适的幅度,退到一旁看着江驰禹下车,继而说道:「王爷先到厅上小坐,薛大人马上回来。」 南疆的府邸多修的精致,薛府门前的镇兽都雕的比别处精细很多,院里花花草草不少,人气很重,驻守的兵卫退在角落,院中凉风习习。 「薛大人这个时辰还不在府上,真是辛劳。」江驰禹淡淡开口,息喜怒不明,易理群一时间也分不出这位爷心情如何。 抬步七拐八拐的入了厅,婢女上了茶水,清香扑鼻,江驰禹提提神,目光朝暗自思量的易理群瞥过去。 易理群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态度诚恳温和,等了半天才明白江驰禹的意思是让他说,他佯装迟钝的轻咳一声,缓缓问道:「王爷让人把清水镇封了,下官和薛大人才接到消息,忙不迭的来迎,实在有失礼数,下官再次向王爷赔罪。」 他说着起身行礼,顿了下又接着道:「就是……不知清水镇出了何事,惹得王爷大发雷霆,还请王爷明示,下官必定严惩不贷。」 江驰禹修长的指尖捏着精巧的茶杯,细细摩挲着上面的花纹。 在清水镇待了小半个月,还真让江驰禹发现了很多不对劲的地,他垂下眸,冷峻的神色让易理群心慌。 「等薛大人回来了,一道说吧。」 易理群连忙点头。 没一会门外传来话声,易理群站起来道:「王爷,薛大人回来了。」 正说着南疆布政使司薛杰大步进来,他身上穿的还是官服,看着比姓易的正气多了,三都十分的板正,入了厅上一撩衣摆就行了个大礼,声音洪亮道:「下官拜见王爷,王爷万安。」 江驰禹同薛杰有几面之缘,倒是还认得,语气平和很多,「薛大人不必多礼。」 「谢王爷。」薛杰利落的起来,这才慢慢看向江驰禹,歉意道:「不知王爷来了南疆,有失远迎,怠慢了。」 「本王此次来是为了私事,不为公,薛大人不用拘礼,」江驰禹没空同他们打马虎眼嘘寒问暖,招招手示意泽也捧了东西过去,皮笑肉不笑说:「此花薛大人可认得?」 薛杰瞅了一眼,白帕子上包着几片蔫巴的红花瓣,没头没尾的,这他认识个屁,可还是装作的认真的看了会,徐徐道:「还请王爷明示。」 泽也又拿给易理群看,易理群也一头雾水,茫然道:「王爷莫不是指的是?毒花?」 中都下令全国搜查毒花田,南疆每日也在马不停蹄的找,恨不得掘地三尺了都。 易理群一提醒,薛杰当即也明了,有些拿不稳道:「真是荼害汴京的毒花?敢问王爷是在何处发现的,下官这就配合调查。」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519南下免费阅读. 520 猫腻 http://.biquxs.info/ 江驰禹沉默片刻,忽地冷嗤一声,「薛大人、易大人,本王若是说这毒花许出在南疆地界呢?两位没什么要解释的吗?」 薛杰心底一凛,登时就惊了,「王爷这话……下官真不知道啊,圣上和公主殿下的命令,下官也严格吩咐了下去,这南疆都翻了三遍了,可没有发现这毒花。」 易理群收敛笑容,正色道:「王爷恕罪,搜查毒花田的事下官全程监管,这其中是否出了纰漏……下官一力担责。」 薛杰飞快的看了易理群一眼,心下感动,两人朝着江驰禹跪下来,齐声:「督察不力,王爷恕罪。」 这哪里是私事,分明就是公事! 「起来说,」江驰禹闷闷道:「本王无职权在身,问不了两位大人的责,碰巧发现了毒花田的端倪,探讨探讨而已。」 饶是易理群再八巧玲珑,也被江驰禹一巴掌一个坏枣的态度给整无语了。 江驰禹变脸如翻书,又一本正经起来,「本王先去了一趟清水镇,要找的人也没找到,碰见了几个商队来镇里收药材,该说不说,这清水镇药田统共那么点,来来往往的商队还挺多。」 「王爷说这个啊?」易理群解释道:「那清水镇来往商队一直多,主要是个三岔路口,少部分来收药材,多部分是过路歇脚的。」 「原来如此。」江驰禹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薛杰说:「王爷要找的人是大药谷老谷主三人吧,下官也让人一直找着,只是现在还没有结果。」 「是。」江驰禹慢声:「继续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话题岔的生硬,易理群心下忐忑,又强制的拉回来,「王爷手中的毒花是清水镇发现的,可清水镇没有种植过这种毒花田,唯一的可能就是过往商队不小心遗留的,所以王爷才封锁了清水镇,要严查商队?」 江驰禹挑眉,轻笑道:「清水镇的商队已经查过了,他们把自己收拾的都挺干净,本王要查的是近两年过往清水镇的所有商队,这不才来找两位大人施以援手了么。」 过往两年? 这大海捞针啊! 薛杰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悻悻道:「不敢不敢,下官这就去安排。」 「三日之内,本王要结果。」江驰禹抬了抬下巴,不容置喙道:「劳烦薛大人多派人手了。」 薛杰一肚子骂娘的话,哽了哽说:「不麻烦。」 「另外,易大人帮本王查一下神医世家梅牙子,他同药谷少谷主沈溪来往密切,梅宅的下人和药童们都散到哪儿去了,主子梅牙子身边来往的都是何人,尽量快一点。」 易理群低着头,脸色变了变,末了拱手应下了。 江驰禹就在薛府暂时住了下来,夜里挑灯写下情意绵绵的家书,让赤胆送往中都去。 泽也守在一边,侧耳听屋外的动静,向江驰禹打了个眼色,抬手指了指屋顶。 屋顶有人。 江驰禹神色自若,挂好笔墨,压低了声说:「不必理会,让人盯着薛杰和易理群。」 下午的话他们没有说完,这清水镇处处透着诡异,和河州的大龙湾有点像,江驰禹怀疑这里是个借着商队犯法的中转地,有一套隐秘的运作模式。 毒花瓣的出现,足以证明南疆有猫腻。 「王爷怀疑薛杰还是易理群?」泽也低说。篳趣閣 江驰禹靠着椅背,盯着桌上跳动的火烛,灯芯里的火油滋滋响着,他沉声说:「本王有个大胆的猜想,南疆从里到外腐烂了。」 泽也愣了愣,沉重起来,「那我们怎么查?」 「本王既然已经来了,薛杰和易理群心里不管怀了什么鬼胎,都别想蒙过这双眼,」江驰禹的嗓音十分的低,他借着烛火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毒花田若是真在南疆,容简知道本王顺着商队查了起来,必会有所行动,就怕他不动。」 用断簪引江驰禹来的,是容简还是另有其人,江驰禹都要揪出来。 薛杰办事还挺兢兢业业,三日一到,他就将过往清水镇的商队查了七成,厚厚的册子墨迹未干,放到了江驰禹面前。 「还真是天南海北的人都有啊,」江驰禹翻看着册子,说:「行了,本王自己看,薛大人忙去吧。」 薛杰巴不得呢,面上恭敬道:「那下官退下,王爷有事唤我。」 「嗯。」 江驰禹点头,耳边听着薛杰出去后还带上了门。 泽也低说:「薛杰没什么异常,这三日查的很认真,尽心尽力。」 江驰禹:「看出来了,他这册子把过往商队但凡有的信息都记上了,来,帮本王筛。」 泽也苦哈哈的陪着江驰禹筛了一整夜,厚厚的册子拈的人手指头都疼,很少有过往只停一次的商队,大部分会在三四个月内来一次,频率最快的也是两个月,筛出了十几队。 「北方的商队,」江驰禹指着一处说:「一个半月前他们才走,商队信息很少,主子是个年轻公子。」 「嗯?」泽也看了眼,快速的说:「王爷你看,他们每次都只在清水镇停留两个时辰,这时间也太短了。」 江驰禹捏着鼻梁,舒缓着额头的酸胀说:「过路歇脚,喝杯茶水继续赶路。」 可过了清水镇,他们往那边去了呢? 泽也说:「两年来他们每隔两个月会来往一次,从南到北,从北到南,行踪还挺迷。」 屈指敲了敲,江驰禹沉吟道:「有时候不到两个月就来往一次,快了,他们最近会到清水镇,本王封锁镇子的消息必然已经传了出去,寻常商队定会绕路而行,可若是绕不开呢?」 泽也:「王爷的意思是?」 「去年清水镇大暴雨,这队人也没绕路,很奇怪……」江驰禹说:「时间不多,若清水镇是个接应点,他们就不会绕,本王如今在薛府,天高皇帝远的,有人想在镇上瞒过本王的耳目做点什么,轻而易举。」 「明白了。」泽也立刻道:「属下让人暗中盯守。」 「告诉兄弟们,在薛府不要太拘谨,松快些,不是也有人处处盯着本王吗?让他放松放松警惕。」 若是以前的江驰禹,让人忌惮是必然的。 可现在他南下就带了几个近卫,隔三要泡药浴,吃食上的药膳也没停过,屋里的清苦药香虽然淡,但能闻见,他这副‘孱弱的模样,和以往大相径庭,实在让人忌惮不起来了。 夜里江驰禹早早熄了灯,薛杰在书房和易理群听了下人的禀告,薛杰叹了口气,「麻烦,我这一大堆事呢,府上住这尊大佛怪不自在的。」 易理群笑笑,「阿杰,王爷身体不好,这才熬了两天就受不住了,我们精心伺候着,等他要查的查完了,走了就好了。」 薛杰看了易理群一眼,这么些年,易理群笑起来眼角还是会弯,月牙一样无端让人安定下来,他顿了会道:「王爷非怀疑那什么毒花田在南疆,这不扯淡吗?要真有你我还能不知道?」 「无妨,南疆本就野花野草数不胜数,许是王爷没见过什么毒花,弄错了。」易理群轻皱眉,语气平淡道:「王爷待累了自己就走了,体谅着些。」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520猫腻免费阅读. 521 缓兵 http://.biquxs.info/ 书桌上的明烛跳动着,薛杰也希望江驰禹呆两天累了就赶紧回去。 南疆现在难得太平,他官路顺遂,兢兢业业,可不想因为江驰禹疑神疑鬼而招惹出什么事来。 易理群慢声细语的劝诫他,「我听说中都现在自顾不暇呢,监国公主和王爷伉俪情深,没几天他肯定要回去的,就这几天咱俩累点,给把人伺候舒坦了。」 别让江驰禹在容歌耳边吹风就好。 官做到薛杰和易理群这地步,好的坏的都尝尽了,不管最后谁做了皇帝,朝局怎么更迭,他们这种地方重臣都不能轻易动,饿不着肚子,有时候利己一点也不是什么坏事。 「理群,我就怕王爷越舒坦越不肯走了,你瞧瞧他,是疑心上毒花田了。」薛杰皱着眉,剖析道:「还有那大药谷的沈溪,生死不明,上哪找去啊?这人要是一天找不到,王爷他还不走了?」 薛杰叹气,又想起什么,抬眼说:「那梅牙子?怎么觉得有点耳熟,理群你认识吗?」 「哦,不认识。」易理群方才在思考什么,神色有些不自然的摇了摇头,「好像听过,但没什么印象。」 薛杰不疑有他,「我也是。」 江驰禹不是要打听梅牙子吗,易理群便将这人的祖宗十八代都挖了一遍,给江驰禹送了过去。 梅牙子的祖上就来南疆行医,最开始是以所谓的「巫术」救人,后来慢慢走上了正轨,许是家族遗传天赋异禀,每代儿孙对医毒之术都极有慧根,只是他们家人都短命,死的早。 到梅牙子这一代,一脉单传就他一个,父母也在几年前逝世,梅牙子没有传统的守着医坊,他做药材生意,倒也红红火火。 「据邻里说,梅牙子离开的时间和沈溪带韩舟来投奔他的时间合上了,」泽也说:「沈溪带着韩舟从中都到了南疆,在梅家住了下来,可没几天梅牙子突然就解散了家中生意,连同沈溪消失。」 沈溪在去清水镇的路上传信回都——有难。 江驰禹闭目养神,「所以沈溪羊入虎口?是梅牙子要害他不成?」 按理说沈溪在江湖里风里来雨里去,也是个老油条了,梅牙子是个怎样的人他不会不清楚,况且沈溪武力不错,怎会轻易就任人摆布了。 「梅牙子失踪,至今下落不明。」 门被轻轻敲了两下,泽也过去打开,近卫揣着中都的家书进来,双手奉给江驰禹。 江驰禹闭着的眼睛瞬间就睁开了,他拆那信就像在拆什么珍贵的宝物。 「寄夫君阿渊,王府的盆栽渴死了,因为你不在没人浇水。」 江驰禹嘴角扩出笑意,接着往下看。 「漠北来信,桉儿能纵马驰骋了,做了时言的小臂膀,是个小将军了。」 江驰禹欣慰。 「我把书房封存的柜子打开了,没想到那些被你藏在书层里的‘我还在,你何时让人将旧府的东西都运离汴京的,我都不知道。算了……总之看见了还挺欣喜,心都漏了一拍,原来我以前的样子那么好看。」 「现在也好看。」江驰禹低喃,笑出了声。 「宫里赏了几簇珍稀的玫瑰,我亲手种在王府庭院了,待你回来摘下来送我,我觉得美极了。」 字里行间,都是家常小事,江驰禹的心被什么渐渐抚平,尝到了雨后甘露一般,后味都是甜的,一直到了底。 近卫和泽也说了什么,江驰禹一句也没听进去,他提起笔尖写写停停,回了封情。 这种来来往往的思念,不比黏在一起耳鬓厮磨威力小,往往只需要一两个字,就能把心尖火挑起来,焚的人神志全无,江驰禹贪恋这种感觉,一边被思念折磨一边期盼的想着远在中都的人,此刻是否和自己一样。 等他写完,近卫该说的都说完了,等了半天王爷没有应声。 泽也无奈,推了推近卫,「再说一遍。」 他已经习惯了。 近卫只好再次复述,「王爷,属下们半个时辰前发现易理群让亲信出城了,往清水镇的方向去了,要不要拦下?」 「先跟着,」江驰禹这次听清了。 「易理群说是查毒花田,薛杰给他调了不少人,」近卫又说:「从前天开始,易理群都在整理地方的粮仓,南疆秋收的早,每年的粮食都得统计上报,这方面易理群从来没出过错,早早就准备上了。」 算算有一个多月就能秋收了,易理群的行为也让人挑不出错来。 只是他让亲信去清水镇,江驰禹笑了笑,「让六儿准备着。」 「是。」近卫退了下去。 泽也唤来赤胆传信,接过那还残存的温热的信纸,低头一瞥,就不小心瞥见了一束湿了墨的玫瑰,他登时脸都红了。篳趣閣 江驰禹在薛府吃吃喝喝,养养病看看花草,越来越悠闲自得,薛杰私底下问易理群,「这是来休假来了?前几日不还严词厉色的,这干脆赏花品茶了。」 易理群也放松了警惕,不再防着江驰禹,闻言笑了笑说:「新官上任三把火,王爷这下马威,咱就悄悄吃下得了。」 薛杰还在嘀咕,「这几日南疆风平浪静,我管这地半辈子了,又有你帮持,什么都逃不过法眼,太平就是太平,实在挑不出刺来,什么毒花田,什么乱军……没有的事吧?」 易理群眯着眼睛笑,拍了拍薛杰的肩膀,低说:「往后的南疆,永远这么太平下去就好了。」 —— 易理群多等了两日,亲信还没有回来,他便有些焦急。 连薛杰都发现了他的不对,问他怎么回事? 易理群吞吞吐吐说没事,两人知根知底,薛杰信易理群的为人,便没再多问。 泽也悄悄关上门,对屋里剪花的江驰禹说:「王爷,属下觉得这薛杰和易理群……有点不对。」 江驰禹手下动作没停,眼皮未抬的说:「哪儿不对?」 泽也心里别扭,憋了半天十分嫌弃道:「王爷不觉得他俩走的太近了吗?易理群好几晚都不回府,直接歇在薛府了。」 到底歇在哪泽也不知道,或者说他不想知道太多。 江驰禹淡声,「他俩相识得有二三十年了,老朋友了。」 泽也没再往深处想,因为清水镇的六儿回来了。 一路马不停蹄,六儿风尘仆仆,对江驰禹见了礼便道:「王爷,终于查到了。」 「咔擦」一声,一盆薛杰命人送来赏玩的上好盆栽,被江驰禹拦腰剪短了。 江驰禹从嘴角挤出一个冷冰冰的笑,不明所以的沉说:「以往都是雷霆手段,细水长流的风格还真不适合本王,用一次就有些累了。」 泽也打起精神,让院外的近卫把守好。 江驰禹掏出帕子仔细的擦着手,「说。」 「清水镇刚解封,陆续就有商队经过了,三日前属下盯到了那北边来的商队,又奉命盯着易理群的亲信,虽然他们没有直接碰头,可亲信却在客栈的屋子里留下了口信,」六儿道:「易理群让对方‘不用去了。」 江驰禹抬眸,「不用去了?」 「是,」六儿点头,「就四个字。」 易理群果然和毒花田有关,可清水镇根本没有大面积种植。 「那商队这次来的是谁?」江驰禹握了握拳,准备收网了。 六儿说出了一个人名,「韩榆。」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521缓兵免费阅读. 522 韩榆 http://.biquxs.info/ 韩家人? 韩宜年的好大侄,还真是令人意外,原来那年轻公子就是草包韩榆,这韩家还真是每次都给人惊喜啊。 江驰禹阴沉道:「那就请韩宜年来一趟。」 六儿把韩榆秘密带到了城中,关在了一处租来的宅院里,午时过后,江驰禹穿戴整齐要出门。 易理群正好也出门,撞一起了,江驰禹意味不明的打量着巡抚大人,那眼神暗里藏刀,「易大人忙,本王出去转转。」 易理群神色有些阴,那股子圆滑劲也没使出来,有些僵硬的拱手,「下官让人陪着王爷?」 「不用。」江驰禹身边就带了一个泽也,他说:「人多了麻烦,听说南疆精巧玩意多,本王给夫人挑几件带回去。」 易理群抽了抽嘴角,目送江驰禹离开。 江驰禹和泽也逛了好几条街才把尾巴甩掉,烦人。 推开门进了租赁的小院,院中角落里杂草丛生,开着不知名的花,分外的艳丽,「花」这个东西现在越艳丽江驰禹越觉得踏有毒,懒洋洋的瞥了一眼便进去了。 韩宜年已经到了,他面色阴沉如丧考妣,看到江驰禹来连行礼的胳膊都是僵硬的。 里面有「呜哇」的哼哼声,江驰禹没理会,径直在外间坐下。 韩宜年知道兹事体大,他一咬牙就跪在了江驰禹面前,白着唇解释道:「韩榆所做之事,我真的不知道,也与我无关,王爷明察。」 场景还挺熟悉。 江驰禹想到了河州初遇,薄唇绷成一条直线,不怒自威,「韩宜年,里面可是你大侄子,你觉得你的话本王会信?」 韩宜年浑身发冷,对上江驰禹漆黑的瞳,再三保证道:「王爷明鉴,韩家早就分家了,韩榆是在我手底下干过一段时间,可……可后来看在老太爷的面子上,我教他自立门户,生意也给他分了出去,他这两年勤勤恳恳风生水起,我真以为他改过自新了,没想到……」 「你就没好奇过韩榆这榆木脑袋、风流成性如何短时间内自立门户风生水起的?」江驰禹敲打他,「韩宜年,你也不是个蠢的啊,自家人窟窿都捅到天上去了,你倒是一如既往的装死充楞,一问三不知。」 韩宜年脸瞬间青了。 江驰禹居高临下的瞧着他,讽道:「解释啊?」 「王爷……」韩宜年好半天才难堪的开口,「我不喜欢韩榆,巴不得他能离我远远的,他的生意只要不沾上我,只要韩景同、韩景盛别到我跟前闹,我就烧高香了,所以韩榆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我都不在乎也不想管,可我真的……」 韩宜年捂住脸,憎恨道:「我真的没想到他能做出比犯法还愚蠢的事,他们一家要死,别拉上我!我是清白的!」 「帮容池和苏敞之做事,你能清白到哪去?」江驰禹冷哼,「往深处查,你有十个脑袋也不禁砍。」 韩宜年一噎,被逼的无话可说。 「把韩榆带出来。」江驰禹拂了拂袖子上不存在的尘土,微微后仰,对韩宜年说:「起来。」 韩宜年叩首,慢慢站了起来,正好韩榆被带了出来,他的样貌没什么变化,此刻满脸慌张,眼角还挂着泪痕……还是那副没出息的样子。t. 还以为他混出什么头地了呢,韩景同三天两头的去韩府抖威风,东西! 韩榆看到韩宜年,顿时瞪大了眼睛,嘴里的布刚被拿掉,他就破口大骂,「韩宜年你个狗东西,你丫背地里使阴的,你抓我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 韩宜年阴鸷的瞪着他。 韩榆没来由的打了个冷颤,「你个狼心狗肺,忘恩负义……」 「啪——」 韩榆偏过头,嘴角当即就出了血,韩宜年一巴掌不解恨,一脚就将韩榆踹进了桌子底下,抡出来不要命的往死里打,韩榆骂不出来了,鬼哭狼嚎。 江驰禹看好戏的挑了挑眉,出声提醒,「别给本王打死了,嘴里话还没套出来呢。」 韩宜年这才收手,阴声:「败家玩意!」 韩榆被打的头晕眼花,伤痕累累的模样凄惨极了,甫一听见个「本王」,眼冒金星的朝江驰禹看过去,顿时就凉了。 「看看你落在了谁手里!」韩宜年咬牙切齿,「这两年你到底干了些什么事,还不如实招来!」 韩榆愣住了。 江驰禹一抬手,泽也就把人提到了脚下,韩榆的下巴磕在了江驰禹翘起二郎腿的靴尖上,江驰禹微微抬起他的脸,寒声:「替乱军卖命,能抄个九族了,年纪轻轻做点什么不好,歪门邪道你三叔可说了,他没教你。」 韩宜年双腿发软,他可不想被抄九族。 韩榆后知后觉面前人是谁,终于慌了,哆哆嗦嗦的喊了声:「三、三叔……」 韩宜年冷道:「别他妈叫我!死了你活该!」 韩榆跌坐在地上,他到底是个胆小怕事的,混了两年江湖装的好,遇事就怕成了泥,朝江驰禹猛叩头,「王爷饶命,我都招……」 江驰禹嗤笑,这还没审呢。 韩榆抖若筛糠,结结巴巴说:「我只是多拿了钱,其他的我也不知道……王爷,我没有勾结乱军,没有卖国!」 「你来来往往清水镇,你的商队次次运的是什么,你知道吗?」江驰禹森寒的嗓音从头顶落下来。 韩榆惊恐,先是点头,后来又狂摇头,「不不不,我不知道……」 「韩榆!」韩宜年痛恨道:「你想清楚了说!」 韩榆欲哭无泪,「我真的不知道啊,我就是个‘脚,到清水镇取货,货都是封好的,隐约都闻到香味,像什么花……可对方钱给的多,还给我吃了什么药,说我敢乱说话就会死,我只能乖乖听话,每次都是蒙着眼睛,让‘眼带进去,带着货从暗路上绕到大路,我真的没打开过。」 韩宜年一个头两个大,深深皱眉,揪住韩榆的衣领,「你还吃了药!」 「吃吃……了啊,」韩榆慌张道:「三叔,我觉得那药也没什么问题,他们说了只要听话就不会出事,我……这不是看钱多吗?」 「韩家缺钱吗!」韩宜年怒不可遏,「我缺钱吗!你脑子里装的屎吗!」 韩榆瞪大了眼睛,「你那钱也不给我啊,我赚点钱怎么了,你眼红啊!」 「……你,死了你清净!」 韩宜年迟早被这家子蠢货坑死! 江驰禹说:「给你传信,让你‘不用去了的人,就是所谓的‘眼?」 韩榆点点头,「应该是。」 「你们每次是从清水镇取货的?」江驰禹问:「具体位置在哪?」 「见了‘眼,我们‘脚就得蒙上眼睛,由人带着走好几个时辰,有时候赶马车,到的地方像个荒山,货堆在一起,我们带走就好了。」韩榆知无不言,被抄九族吓死了,忙不迭解释,「我也觉得挺神秘,可他们好像挺厉害的,我也不敢多问,就运运货还能拿钱。」 江驰禹:「运到哪儿去了?」 这个韩榆知道,他说:「天涯阁。」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522韩榆免费阅读. 523 关家 http://.biquxs.info/ 韩榆一开始也不知道接货的是天涯阁,持续了一年多,对方见他听话,韩榆也大概猜出了他们是个江湖门派,便旁敲侧击的攀了下关系,对方对他笑了笑。 又过了几次,他果然识趣,对方可能么发生了什么麻烦,便用韩榆的性命威胁,索性让他直接往天涯阁送。 韩宜年恨不得大义灭亲,咬牙道:「天涯阁是容简的乱军,你这还不是勾结?为什么不早跟我说!」 「我为什么要跟你说!」韩榆道:「什么乱军逆贼,江湖上多少人和天涯阁来往,我就做做生意怎么了!三叔你不也和汴京城做生意吗,你也是勾结乱军?况且我小命握他们手上,我敢反抗吗!」qg. 韩宜年气血上涌,太阳穴「突突」的跳。 韩榆知道的有限,泽也俯身在江驰禹耳边,低说:「王爷,易理群是‘眼?」 易理群在薛杰眼皮子底下通敌,那薛杰扮演了什么角色? 「传信的‘眼被我们截了,‘脚也落网了,你猜这会子易理群会不会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已经发现了什么?」江驰禹意味不明的笑笑。 泽也沉思了会,煞风景道:「王爷,巡抚大人不会跑路吧?」 「本王更担心他狗急跳墙,杀人灭口。」 「……」 江驰禹刚说完,门外就有了动静,他暗骂一声「乌鸦嘴」。 「王爷,有兵围过来了。」近卫在门外说。 江驰禹昂起了头,坐姿更认真了些,几分嘲讽道:「光天化日的,什么兵敢围本王。」 近卫又说:「是易理群。」 他一个人,这倒是让江驰禹微惊讶,他笑说:「通知薛杰一声,他御下不严,扰了本王。」 事情发展的比江驰禹想的要快,他刚动了个「脚」,所谓的「眼」就寻过来了。 院外,易理群一改往日神态,整个人阴沉无比,他一丝不苟的整理了衣衫,对着紧闭的院门长长呼了一口气,正欲开口,「破门」二字挤到了嗓子眼,那门就从里面敞开了。 门口对着正屋,江驰禹就坐在里面,闻声轻轻抬起了眉,隔着距离,易理群被江驰禹晦暗不清的神色看出了一身的冷汗。 踢了韩榆一脚,泽也问:「认识外面的人吗?是‘眼吗?」 韩榆摸不清现在是个什么局面,木讷的点头,「好像是……」 他只见过易理群一两次,印象不是很深刻。韩宜年早就见惯了大场面,识趣的站到了江驰禹旁边,一声不吭的盯着外面。 「本王就奇怪,大周境内都翻遍了,容简还能把毒花种在天上?」江驰禹高声,腔调凌人,直冲易理群的耳膜,「直到这小小清水镇终于有了毒花的真面目,本王这才开始想,会不会有人在毒花上建了把保护/伞,从下到上的欺瞒呢?」 易理群扶过自己的双鬓,一步步的走进来,「王爷在南疆遇袭,下官特赶来相救,奈何敌众我寡,还是来迟了一步。」 江驰禹凝眉,表情彻底冷下来,压着唇角说:「原来在巡抚大人眼里,本王已经是个死人了。」 「王爷从进入南疆地界开始,便环环相扣,是下官大意了。」易理群挺胸抬头,让自己看起来硬气一点,沉声说:「王爷,事已至此,谁也怪不了。」 江驰禹身边就院中几个近卫,可易理群却带了近百人。 他不慌不忙的继续道:「南疆腐了,在中都的眼皮子底下烂了,本王听在耳朵里都觉得是个天大的笑话,更何况亲眼见到,易理群,你真是条好狗!」 容简的狗! 易理群否认,「我不是谁的狗,我只是想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只是想让这天再乱上一乱!」 江驰禹说:「于你有什么好处?」 忽地,门外传来薛杰的急声,「理群!」那声音跟魔咒一样,易理群瞬间浑身是汗,他就知道…… 「理群,你在干什么?」薛杰急匆匆赶来,满头大汗,他不明所以却无端恐慌,忙向江驰禹赔罪,「王爷,误会误会!」 「两位大人要给本王唱双簧呢。」江驰禹言不留情,讥讽道:「也好,本王洗耳恭听。」 易理群十指发白,喝道:「大人你别管,我的事与你无关!」 「怎么会与我无关!」薛杰不可置信,双唇抖着,他稳当南疆一把手,脑子是个清醒的,震惊道:「理群……你到底做了什么!你……」 从江驰禹入薛府,从发现毒花瓣等等,易理群就开始不对劲了。 毒花! 薛杰咬牙,「不可能!」 易理群今日带来的人都是只听他令的,他猜到薛杰会来,所以没想活着离开。 他向前一步,质问江驰禹,「王爷可知道南夷关家寨。」 这是江驰禹的父亲,江峰尧统帅南疆时立的一功,江驰禹如何不知,他盯着易理群,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院里的薛杰却好似想起了什么,扭头看向易理群,「理群,莫要糊涂!」 易理群充耳不闻,一意孤行道:「我本名关群,关家寨唯一活口,甚至连大周人都不是,王爷你看看我,如今身居高位任南疆巡抚,是不是比你骂我‘人狗还要可笑?」 「理群……」 江驰禹重重的眯起了眼,非我大周子民,何来真心,「异贼。」 易理群大笑起来,眼眶泛泪,憎恶的盯着江驰禹说:「都说你江家世代忠臣,说江峰尧镇南有功,可怎么没人说他道貌岸然,心狠手辣呢!王爷可知,当年江峰尧为了军功,如何残忍的屠杀了手无寸铁的关家寨千余人?」.b 江驰握紧,横眉道:「所以你是为了报仇?向本王寻仇?」 「没有人喜欢战争,那是上位者的游戏,普通百姓食不果腹,只想活着,没有人想打仗!」易理群声泪俱下,回忆往昔,「关家寨和大周毗邻,百年间通婚往来,在夹缝里不起眼的活着,可南疆战起,江峰尧为了振奋军心,不惜用开战就归降的关家寨开刀,美名曰排除异己,可真正的关家寨,有无数跟我一样生着大周面孔的混血,他还当我们是异贼!关家寨后是南夷大军,我们成了祭品!」 这些年,易理群没有一时忘记仇恨,他以混血的身份改名换姓,爬上了南疆巡抚,他要让曾经的大周军,为关家寨的亡魂付出代价。 「可惜了,你说的本王一个字都不信。」江驰禹冷道:「当年的南征军,不会做这种事,真相随着战报传回了汴京,刻在了史书上,本王记得比你清楚。」 易理群大笑,「江驰禹啊江驰禹,你说的是关家寨南夷人丧心病狂,杀尽了寨中大周人,然后自不量力夜袭大周军营吗?这你们也信!」 「为何不信,家国面前,儿女私情被你们统统抛弃!」江驰禹斩钉截铁,「这就是事实!」 「放屁——!」 易理群说:「我亲眼看着江峰尧带人踏破了关家寨,寨中亲人无一生还,独我一人苟且存活,我被卖入大周几经辗转入了易家,养父无子,我这才出人头地活到今天,我一直记着当年的仇!战乱凭什么要无辜之人流血,越低贱的人越遭不起大难,这些你们天生尊贵的人都不会懂!」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523关家免费阅读. 524 罪孽 http://.biquxs.info/ 易理群恨! 「所以我也要让你们尝尝天下大乱遭殃的滋味,我……」 「理群!」薛杰打断了他,悲声:「你错了……你糊涂啊糊涂啊!为什么要勾结容简,他不是好东西啊!」 易理群不敢看薛杰的眼睛,他前半生被易家收留,后半生遇到薛杰,如兄如父的提拔他,他对薛杰无以为报,这份感情错综复杂,他时常自己都分不清。 最痛苦的就是在薛杰面前揭开他卑劣无耻的丑陋面孔。 易理群哑了声,「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一直在欺骗你,中都不是兴师动众的查毒花田吗,这毒就是我引进来的,我送给了容简,用它乱了大周。」 薛杰悲恸万分,几欲跌倒,他说:「理群你姓关,是大周和南夷的混生子,这么多年,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易理群猝然抬头,眼眶充血,「什么?」 怎么可能! 薛杰说:「我当初提拔你,重用你,我能不查清楚你的身世吗,查到尾我便猜到你的来处了,我想到你是因为战争流离失所的边境人,可你为人善良,天生适合官场,我器重你,也观察着你,你为官这些年,何曾做过一件愧对百姓的事,你怎么……」 怎么能藏的这么深呢? 易理群哑了嗓子,他狠狠推开薛杰,话已说尽,他要乱! 一招手兵卫就要往进冲,今日杀不了江驰禹没关系,反正他也坏到头了,毒花田已经渗入大周,容简手里还有种子,他日夜在罪与功里煎熬,身心俱疲,死就死罢。 他一死,南疆大乱,届时整个大周都乱了。 高高在位的王权贵族们,同蝼蚁一起尝尝走投无路被人任意踩踏的滋味,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你错了。」 混乱中江驰禹起身,他慢步出了门,看着发疯的易理群,寒声说:「关群,你所看到的并不是真的,关家寨一战活下来的人并非只有你一个。」 易理群嘶哑道:「就我一个,亲眼所见。」 「这本就是江家的辛秘,」江驰禹缓缓道出另一个实情,「南夷多蛊多毒,迷惑人心,真正对关家寨动手的是南夷大君,他用了‘混血的身份,知道大周军对关家寨多有信任,便率先给寨中人用了毒,让他们发疯发狂去偷袭大周军,继而趁机攻城。」 易理群怔住了,他心底里也不愿相信江驰禹的话。 江驰禹看着他,继续说:「我父亲率军去关家寨,是为了救你们,可南夷大君用的是致死量的毒,无力回天,在厮杀中不得不对救不了的寨中人给个痛快,带着活着的几个孩子退回了边境,彼时南夷偷袭攻城,那一战其实胜的是南夷。」 「你胡说……」易理群摇头,「大周的战报宣扬了三日,江峰尧大获全胜!」 江驰禹说:「那是后来,第一战输了,和第二战之间只隔了短短一夜,大周军看着被血洗的关家寨,重振士气,逼退了敌军,因关家寨的凄惨有违天道,江家第一战并未上报。」 这事当年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只有江峰尧的亲信晓得,关家寨的惨案被蒙在了尘中。 易理群红了眼,江驰禹在骗他! 「我不信!」易理群这么多年的信念,支撑他坏到底的根,不能在死前折了,他不管不顾的让身后的兵卫杀了进去。 江驰禹眉头紧皱,站在残破的台阶上看着银光锃亮的兵刃。 薛杰深受打击,苍老了数十岁,伸手去拦易理群,他们相互扶持半辈子,怎么能是个谎言呢? 「理群,别一错再错了……」 易理群躲开薛杰,沧桑的双眼无神,「阿杰,对不住了。」 「回头!」薛杰忽生出一股力气抓住他的手,重声:「回头,收手!说毒花田在哪,容简还要做什么,回头赎罪。」 「这世上谁都有罪,罪是赎不尽的,反正死了要堕入地狱,不如死的更让人恨一点,」易理群忽泪流满面,说:「阿杰,我的目的达到了,大周乱了,唯一安定的南疆,也将被搅进这场分崩离析的乱战里,三足鼎立,谁也别想轻易称王!」. 薛杰送开手,也跟着泪流满面。 易理群又说:「对不住……」 他死了也就死了,可害了薛杰,薛杰的乌纱帽保不住了,仕途至此毁于一旦。 刀光剑影交.合在一起,江驰禹的衣袍被风轻轻吹起,眸色越来越沉,在易理群打算厮杀到底时,一声声尖锐的呼啸划破长空而来,白羽的箭尾狠狠的钉在了兵卫身上。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将周围一层层包起来,密不透风。 轻挑的笑声带着阵阵渗骨的冷意,随着马鸣落在了众人耳中,江驰禹抬头看去,从门口的马背上敏捷的翻下来日思夜想的面孔。 容歌拍了拍手掌,人未至声先到,倨傲的说:「怎么还是来迟了一步,在本宫面前还敢动刀动枪!还不退下!」 薛杰后背生寒,容歌竟带来了城中的守备军,监国公主不是在中都吗?何时来的! 易理群自知负隅顽抗也伤不了谁了,低低笑了声,从袖口中摸出一把短刀,就要戳/入胸口。 薛杰大惊:「理群!」 容歌一挑眉的同时,泽也手中的短刃飞了出去,打掉了易理群自裁的刃。 径直朝江驰禹抛了个眼,容歌硬邦邦道:「事情还没完呢,哪有死那么容易的事,来人!」 「南疆布政使司薛杰,巡抚易理群摘去官职,落狱。」 话音方落,守备军就动手了,不管身后怎么鬼哭狼嚎,容歌充耳不闻的走到了江驰禹跟前,面色不悦道:「挺威风啊,眼前刀光剑影你躲都不躲,王爷好胆量。」.b 「不及夫人一半威风。」江驰禹笑说:「还没来得及抖呢,夫人就从天而降美救英雄。」 「还是那么贫,」容歌啧啧道:「不过我喜欢。」 薛杰和易理群被摘了乌纱帽押在了一起。 易理群盯着容歌,「我所作所为,同薛杰无关,他毫不知情,公主明鉴。」 「本宫明不明鉴,轮得到你来费心?」容歌冷哼一声,对易理群十分不满,敢对江驰禹动刀,那就是活腻了,管你有没有什么冤情。 她一个眼色,宿青乔从后方带出一个中年人,瞧着比易理群年轻几岁,泪眼婆娑的上前来,弯腰看着狼狈的易理群,指着自己说:「关群大哥,你还认得我不?」 易理群半张着嘴,久久不能回神。 「我是关小二啊,邻家的小子,幼时你带着我长大的……」男人说不完就痛哭流涕,跪在了关群面前,「我没想到你也活着,我真没想到……当年寨中被投了蛊毒,所有人都疯了,我以为……」 话到这,易理群认出了玩伴,当年真相到底如何,也该明了了。 易理群猛地吐了一口血,同跪在地,他信或不信,都不重要了,煎熬他的信念已经崩塌了。 罪孽太深重,贱命一条,死了也赎不了。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524罪孽免费阅读. 525 温情 http://.biquxs.info/ 南疆局势在顷刻间更迭,容歌调动守备军封锁了消息,薛杰、易理群一干涉事人等,皆被革职落狱。 雷霆手段打了南疆个措手不及。 等回到薛府已然深夜,薛府女眷被困在后院,容歌匆匆去看了一眼,女人孩子哭哭啼啼个没完,她安顿了一番便出了门。 江驰禹正悠哉的坐在马车里,容歌掀帘子进去,两个人一挤,车里的温度瞬间高了起来。 「先去客栈。」江驰禹掏出帕子给容歌擦汗。 容歌还去了一趟牢狱,不知道在哪染了一身的尘土,脏兮兮的,她胡乱擦了擦,撇嘴道:「回去泡澡,受不了了。」 「好。」江驰禹温声细语,叮嘱泽也驾车快一点。 客栈已经被包了下来,四周都有人守着,层层把手,牢不可破。 容歌在屏风后面泡澡,江驰禹便把衣裳给她叠好放在一边,拉了椅子坐在屏风后,听着哗啦啦的水声,笑着说:「夫人来的真及时,本王当时吓了一跳。」 容歌其实跟江驰禹赌气呢,这人做什么都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就没想过万一失策一步,就是挨刀的。 江驰禹这是上赶着来哄她了,容歌将整个身子都埋进了浴桶里,舒服的叹了声,装聋子。 江驰禹抬手敲了敲屏风,将那上面蒸出来的水珠吓得纷纷流窜,背后雪白的人影若隐若现,他喉咙紧了紧。 「清水镇药田少,村民却富裕,青壮年好吃懒做待业在家就更加可疑,好几家客栈落尘的边角发现了干枯的毒花,是有人住店鞋底沾上的,这些足以证明毒花在清水镇出现过,」江驰禹用眼神描绘着出浴的身影,轻咳一声压着嗓音说:「可薛杰奉上来的官册本王看过,一切如常,能在中都严查的皇命下,还将毒花田深深隐藏,瞒天过海的,必然是个有权势的人。」qg. 容简将毒花田种在了中都眼皮子底下,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谁都没有想到。 「本王怀疑薛杰,怀疑易理群,原本想从长计议,可时不待人,毒花田一日不破,中都难安。」 水声停了,搁置在浴桶边的衣裳摩挲,烛光将那条细白的小腿拉的很长。 江驰禹终于忍不住,轻轻绕到屏风后,沐浴的清香扑鼻而来,容歌赤着脚,湿漉漉的站在地上,乌黑的发还低着水,对着江驰禹白了一眼。 落在江驰禹心上又娇又魅,他接过干爽的巾啪,揽过容歌给她擦拭头发,在那粉红的耳垂轻轻咬了一下,克制着继续说:「我一查商队,易理群便给韩榆传信了,正好我在他们眼里是个懒散的病秧子,清水镇我也不管了,易理群和商队一接头,便被本王抓住了头绪。」 容歌被江驰禹滚烫的指尖撩的痒,她赤脚踩了江驰禹一下,侧过脸对上他的双眼,分明是有几分怒的,可被水泡软了,出声立马多了三分娇嗔,「你还敢说,易理群敢蒙蔽薛杰,收买贪得无厌的地方官,以清水镇为入口大面积种植毒花,就说明他此人有多歹毒,你还敢和他硬碰硬,他带着兵要杀你的。」 「杀不了。」江驰禹板正容歌的肩,眉眼柔和下来,低头就索吻,在唇齿间柔声说:「薛杰不敢让本王在南疆出事,再说了,有你在后方,怕什么。」 温热的舌尖撬开牙关,杂糅着淡淡的沐浴花香,容歌快要喘不过气来,低声呻.吟,被江驰禹放开时大脑一片空白,连要呵责的话也忘了个一干二净。篳趣閣 她双眼湿漉漉道:「卑鄙无耻。」 「好了好了,本王慢慢说给你听,」江驰禹趁着容歌发呆,拦腰把人抱起,放到了外间的榻上,坐在一边拉过被角说:「本王还能真的只带泽也几个啊?苏将军的眼睛盯着呢,怎么着都出不了事,只是为了尽快把鱼儿钓上来,至于会不会打草惊蛇,都不重要了。」 容歌面颊的潮热渐渐褪下去,佯装不悦道:「万一薛杰和易理群一丘之貉,谁来救你都赶不及。」 江驰禹轻声:「南疆的政务十年间没出过错,有人黑就有人白,而且白的占多数,薛杰和易理群就算都腐了,地方重臣还有能顶事的,他们谁也不能让本王在南疆遇害。」 「哼!」容歌说:「这几天你好好想想,变着花样的哄我吧,一时半会我是不会消气的,看到别人拿刀对着你,我能当场七窍生烟!」 「哄哄哄,」江驰禹知道容歌气消了,死皮赖脸的爬上床,「百八十般武艺样样来一遍。」 「易理群肯定知道毒花田在哪,他不是那个什么‘眼吗?」 江驰禹沉吟片刻,现在只揪出了个毒花田的头绪,南疆这边被控制住了,容简应该还没收到消息,可以容简眼睛遍布的德行,瞒不了几天,他们捣毁毒花田的时间不多。 况且他来南疆不止这一件事,阿娘的断簪来路不明,沈溪和韩舟也不在清水镇。 江驰禹道:「休息几个时辰,明日审问易理群。」 容歌确实累了,她缠着江驰禹验了一遍伤,确定人没事才肯入睡。 江驰禹说:「药浴一直泡,没敢断。」 夜已经深了,再多的话也不能短时间内都说完,容歌在脑海里将现有的头绪整理了一下,浅浅的歇了几个时辰,再睁眼的时候身侧已经空了。 余温还在,容歌这几个时辰睡得很不安稳,她揉着酸胀的太阳穴起来,还没下地帘子就被掀开了。 「早点铺子都没开,只好随便买了点,包子豆浆,还有鲜奶点心,」江驰禹伸手在呆滞的容歌眼前晃了晃,弯了弯唇角,「怎么,睡傻了?」 容歌顺势在江驰禹手指摸了一把,凉涔涔的,讶异道:「你自己出去买的?」 「嗯。」 江驰禹大大方方的承认,说实话他没干过这种事,起了个大早去街上找铺子买早点。 容歌嘟囔,「让近卫去就好了,你跑什么。」 「见你睡的香,天边晨曦刚起,客栈里的伙计静悄悄的在大堂里收拾,这副景象像什么?」江驰禹淘了帕子给容歌擦脸。 容歌眼底还有未醒的雾,显得异常乖巧,睁大眼睛说:「像什么?」 「就像我俩抛却一切,出来游玩途径南疆,最寻常不过的温情,」江驰禹拉起容歌,低下身给她穿鞋,笑着说:「平平淡淡,本王很喜欢,就想亲自买热腾腾的早点给你,等你一睁眼就能吃到。」 容歌想笑他「多愁善感」,可四目相对,江驰禹眼里那股子温情滚烫灼热,晨阳打进窗柩,照出斑斑驳驳的虚影,到嘴的话忽地转了个弯。篳趣閣 容歌发自内心的笑了,「我也很喜欢。」 最平淡不过的生活却也是他们最可望不可及的。 高处的人想下去,底层的人拼了命的往上爬,谁都有数不尽的烦恼。 世道就是这样,人生就是这样,起起又伏伏,过了一夏又一夏。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525温情免费阅读. 526 当年 http://.biquxs.info/ 两人坐在桌前吃了早点,一齐去了狱中。 江驰禹昨夜就叮嘱,把薛杰等人和狱里的其他囚犯分开关押,所以泽也清出了一整个区域的监牢,都是一夕之间落狱的南疆官员。 有彻夜喊冤的,也有吓的失神的,也有像薛杰这种一夜苍老许多的。 牢狱里的环境自然算不上多好,江驰禹一进来就想起了汴京诏狱,想起了那时他寒冷的语气,他不由自主的握紧了容歌的手。 不用他多说,容歌就知道江驰禹现在在想什么,反手握住,面不改色的往里面走。. 泽也说:「王爷,先审谁?」 「薛杰,」江驰禹到桌子后坐下,容歌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一会薛杰被带了过来,泽也等人也没为难他,可他就把自己搞得很狼狈,憔悴的像受了重刑。 薛杰行了叩拜大礼,磕出了重响。 容歌没什么表情变化,看着薛杰问:「易理群为容简种植毒花数年之久,在大人手底下司政,枉法徇私做尽叛国之事,薛大人究竟知晓几分?」 薛杰匍匐的双肩颤抖不止,低低呜咽起来,「殿下……可以去查南疆政务,往前十年二十年,南疆不怕查,理群的政务从未出过问题,他有过、但也有功啊。」 「你还在为易理群辩解!」容歌冷声,「他有功又如何,功过不能相抵!他为容简做事,就是叛国!更何况他手里到底还有谁的命,你清楚吗,他若是真值得你真心相待,就不会坏事做到现在,此事一出哪怕你薛杰无辜,也必将官途不保,后半生做不了大周臣!」 薛杰呜咽出声,他在牢中想了一夜,整整一夜。 他同易理群相识,相互扶持稳定南疆,这些年流过的汗,走过的路无可替代,他不怪谁,只怪自己发现的太迟,没有早日助易理群走出心魔。 「殿下,罪臣对理群同容简勾结几分的事,确实不知,是臣监管不力,无可辩驳,」薛杰颤着声,一字一句的说:「尽管理群事出有因,可大错已铸,更无口狡辩,臣愿受任何责罚,摘去官帽,与易理群同罪。」 容歌猛地拍桌,她阴沉的看着薛杰,七尺男儿泪流满面,一夜之间鬓角的白更明显了,他求什么! 「薛大人,你不为自己,也不为自己后院的孩儿姨娘们吗?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纵使你甘愿与易理群同罪,与他一起死,可本宫不能枉法,」容歌沉声:「你若从未和易理群合流过,便能还你一二清白。」 「臣无脸要这清白……」薛杰哑声。 容歌皱眉,良久低低叹了口气,说:「带下去,换易理群。」 薛杰又叩,「求殿下念及理群治民有功,求殿下……」 易理群的情况比薛杰稍微好一点,他是准备赴死的,衣襟尽量揉的展,向容歌和江驰禹行礼也是规规矩矩。 可他再遮掩,眼底的悲恸还是会流露出来。 容歌看了江驰禹一眼,江驰禹面色难堪,低说:「你先问。」 容歌问公,江驰禹要问私的。 吸了一口气,容歌缓缓开口,开门见山,「易理群你是容简的‘眼,我们找遍了清水镇,没有发现方圆的毒花田,你知道毒花在哪,如实招来。」 易理群平静的盯着容歌,静默不言。 容歌低喝,「易理群!事已至此,你行差踏错半生,伤害无辜,连累大周动荡,还要死不悔改吗?」 「殿下……」易理群心如死灰,他分不清真假,分不清自己这么多年到底是在做易理群,还是关群,他摇头,「我不知道说什么,故事太长,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本宫问什么,你就说什么。」容歌冷声:「毒花田是否在南疆?」 易理群动了动唇,眼角似有泪滴落,他跪的笔直,反问:「殿下是如何找到关小二的,关家寨的灭顶之灾到底是谁造成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我应该恨谁……」 他不到十岁就遭遇了屠杀,四十年了,他已经慢慢想不起关家寨的样子,想不起乡亲父老和蔼可亲的面容。 唯一印在脑海里久挥不去的,就是江峰尧的铁骑踏破关家寨离去的场景。 明明那么真。 「关小二是真是假你比我清楚,他昨夜和你谈了两个时辰,」容歌说:「当年的事他记得比你清楚,他谈的过往只有你能分辨出真假,你扪心自问,真相到底是什么,你做错了什么,该恨的是南夷大军,不是大周。」 一针见血,易理群终于有些撑不住了,「所以,是我错了吗?」 「你错的离谱!」 易理群一会哭一会笑,断断续续的说:「可是已经太迟了,南疆的毒花田供应了太久,容简有足够的药丸去控制别人,我已经把种子给了他……没了南疆,他可以在任何其他的地方造另外一个毒花田出来。」 容歌握紧的骨节泛白,「除了为容简供应毒花,你还做什么了?」 「南疆驻军中有容简的人,关家寨旧址……是破境的关口。」 「你疯了!」容歌骤然掀桌而起,厉声:「那个人是谁!你怎么敢给南夷放水,你要让南夷军再一次踏破关家寨吗!」篳趣閣 易理群抱头痛哭,「我不知道……」 他悔恨煎熬,他在做彻底分裂大周的事。 江驰禹叫来泽也,寒声吩咐,「快马加鞭通知魏卓,封锁南境关口,严查军中上下,快!」 容歌呼吸不稳,咬牙,「让赤胆先去,都要快!」 江驰禹起身走到易理群面前,抓着他的头发强迫他抬头,森寒道:「江老王爷、老王妃和南疆最后一战,本王丧父丧母的那一年,是你勾结容简透漏军中消息的?是你们出卖了江家?!」 易理群被迫抬着头,「我……江世子啊……」 江驰禹:「你插没插手!说!」 「算是吧,」这是十多面前的事,还不算久远,易理群任凭江驰禹的怒气撒在身上,白着唇悔恨的说:「王爷,下官当时搁了南疆军中的消息,延迟了南疆之变……南夷军设陷引了江峰尧过去,救援没有赶到。」 易理群痛苦的蜷缩起来,被江驰禹踹的猛吐鲜血,容歌紧张的攥紧十指,面色冷漠的看着眼前晦暗不清的方寸之地。 江驰禹咬破了牙根,沉道:「是容简找你的?他算什么东西,找你你就敢帮他?透漏军中作战消息给南夷的,又是谁!」 易理群捂住唇角的血,低说:「前才认识容简,之前找我的不是他,我没有透漏军中消息,我只是……阻止了援军。」 「那是谁!」 易理群半天没出声,他尝试着爬了两次,都没能爬起来,虚弱的喘息着说:「找我合作的,是当时南夷大君的三皇子……罕提君。」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526当年免费阅读. 527 清水 http://.biquxs.info/ 南夷的皇权更迭非常快,自从江峰尧以战死为代价重伤南夷军后,迄今为止,南疆再未多有战乱。 而这十几年间,南夷的大君就换了三个。 罕提君,是当时同江峰尧对战的南夷大君的三皇子,可他早就死了,听说的他的儿子女儿们,都被堂兄争权,屠了个一干二净。 当时想要坑杀江峰尧的南夷君主,和他的子孙们早就堕入地狱,这会子怕都投胎转世了。 现在的南夷君主,是变的不能再变的一支,同罕提君以及他的父亲,血缘关系都淡了不知几层。 那阿娘的断簪是谁送来的? 江驰禹掏出木匣子,给易理群看,「认识吗?」 易理群艰难的看了眼,认出那是个簪子,摇摇头,「不认识。」 他确实不认识。 「罕提君死了,他那一支南夷血脉都死了,」江驰禹缓缓合上木匣,冰冷的说:「可还有谁,要引本王来南疆。」 线索又断了。 容歌上前握住江驰禹的手,猫儿一样慢慢抚平他的心,垂眸接着问易理群,「梅牙子人呢?」 易理群双肩轻微抖了一下。 容歌:「别说你不认识,薛杰都甘愿替你赎罪,你但凡对他有情,就别想着再欺瞒本宫!」 「认识……」易理群没抬头,低在黑暗里出声:「他是‘手,种植毒花田的手。」 果然。 「沈溪他们三人呢?」容歌冷说:「落在了梅牙子手里,如今在哪?」 「我不知道。」 梅牙子既然给容简做事,就说明他知道韩舟和沈琮洪的用处,能给容简解紫金丹的毒,所以他们三人应该活着。 可梅牙子是大周人,他为何要给容简做事? 易理群也不知道,‘手‘眼‘脚只是见过,但并不相熟,易理群对梅牙子也仅仅是认识而已。 从狱中出来,外面晴空万里无云,却不能让人的心情好起来。 江驰禹沉默了许久,两人走过了一条街,他才低低的说:「关家寨的真相,是我小时候听爹说的,他说身为江家人,要知道江家所有的功与过,这是阿爹年轻之时,刚统领南疆军不久打的一仗,也是他记的最深刻的一仗。」 虽然最后捷报传回了汴京,江家获赏无数,可关家寨的血,谁也填补不了。 「真相往往是残酷的,我知道战场无情,」江驰禹看着容歌,「可本王没想到,阿爹让我引以为戒的关家寨,还会在本王的生命中留下痕迹,还有活着的、不明真相的混血,将仇恨延续了四十年。」 容歌说:「我也没想到,幸好你知道真相。」 说到这,江驰禹不免好奇,「你是如何找到关小二的?」 这还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江驰禹向容歌提起过薛杰和易理群,他能想到的容歌自然也能想到,就怕薛杰和易理群之中有人腐烂了。 所以容歌当时在中都就层层查了易理群的身世,才发现他居然是抱养的。 「像易理群这种,在南疆战乱中流离失所的混血很多,被别人收养的也多,」容歌说:「易理群原名关群,只要往他的养父家里查,就能查到,继而找到同样被收养的关小二不是难事,更何况关小二还在中都生活,算是撞上了吧。」 江驰禹低笑,「那还真是老天爷帮了我们一把。」 易理群说前才认识容简,容简的身世他更是两年前才知道,所以当年透漏军中消息的不是易理群,和容简勾结的另有其人。 这个人是罕提君,关键是他又死了。 「断簪到底是谁归还给本王的?」江驰禹想不通,头疼道:「罢了,先处理毒花田的事,汴京那边应该快收到消息了。」 要比容简快。 「南夷要趁乱插一脚,幸亏他们兵力不强,我们已经通知了魏卓,希望他尽快应对。」容歌蹙眉,回了客栈简单收拾了,就和江驰禹往清水镇赶。 江驰禹说:「下午到了清水镇,易理群带我们进毒花田。」 不敢想象,毒花田会种在什么地方,让江驰禹无论如何都找不到。 六儿已经先一步遣散了清水镇的商队,镇中各家各户大门紧闭,有些知道内情的人猜到是毒花田事发,拿着包袱要跑,可四周有兵力把守,全镇没一个人跑出去。 泽也带着易理群在前面走,六儿靠近江驰禹的马车,低说:「王爷,夫人,入口在前面的院子里。」 是一家普通的客栈,客栈后院有几间厢房,整体来看没什么特别的。 院中的红砖有些旧了,露出土色的底,角落里还有棵干巴巴的老槐树,张牙舞爪的枝干伸到了院墙外。 江驰禹和容歌一前一后进来,客栈立刻被包围。 「王爷,是这。」泽也说。 易理群站在院子中央,背过身影半天没有动,江驰禹瞥了他一眼,同容歌走了过去。 「入口在哪?」容歌飞快的扫视了小院一圈,实在想不出这里能藏得下什么暗室。 江驰禹冲泽也抬眼,沉说:「让易理群打开入口。」 易理群这才被迫回过身来,盯着江驰禹和容歌看了许久,下了莫大的决心,垂着声说:「就在这,这座院子,有阵口。」 容歌凌然,冷哼道:「你们还真是下了好一番功夫。」 「院中四个角,最边上的砖能动,」易理群颤抖着手,顿了半天才接着说:「要一起按下去。」 江驰禹轻抬眼,泽也便招手让四个近卫去了四角。 待一齐按下,不大的小院忽然下沉,容歌栽了一下,被江驰禹一把扶住,「小心。」 「没事,」容歌抓紧江驰禹,顾不得多说,赶紧朝四周看过去,下沉了没两个呼吸,砖缝里的尘土被震的轻扬,四个角忽然又慢慢上升,直到半人高才停下来。 「嚯。」容歌讥笑,「滴水不漏啊。」 除非掘地三尺,谁能发现这破院子下另有乾坤。 关键是这砖缝合上后,野草野花的痕迹都不会损坏,一眼看去年代久远,不知道的人根本无法识破。 「下面通向哪?」江驰禹牵着容歌过去,朝黑黝黝的洞口看了一眼,「这院子在镇子最边上,清水镇本就偏僻,这下头怕是大有格局,通往远处吧?」 韩榆说有时候马车都得走好几个时辰,必然不近。 易理群低说:「通往南疆一天堑下的荒林,天堑在悬崖边上,深不见底,没有活物能下去,从这里过去打通了一壁。」 清水镇确实地势低一点。 江驰禹不信人工能打通山壁,这是大工程,他疑声:「天然的?」 「嗯。」易理群说:「天堑下打通的石壁本就有两人宽的缝隙,是天然的,可从清水镇地底打通的路,是人做的。」 江驰禹看过,四个院角有两个能下去,宽度不一样,马车也能通过,他看了眼容歌,「下去看看?」 来都来了,容歌哪能不去,她点点头,「易理群走前面,带路。」 近卫点上了火把,开始慢慢往下走,底下略微潮湿,温度也比地面上低了很多,还有丝丝冷意。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527清水免费阅读. 528 毒花 http://.biquxs.info/ 容歌和江驰禹肩靠着肩,她边走边说:「毒花田有人看守吧?人还在吗?」 这是问易理群的,前方的易理群如实开口,声音在滴水的地下穿透力稍强,让人能听的清楚。 他说:「殿下和王爷把镇子盯得紧,暂时还没有消息传下去,底下的人应该还在,韩榆的商队也就这两天才去拿货,时间也不久,只要底下人没起疑心,你们就还未打草惊蛇。」 「别到时候下去发现,人都跑了个精光。」说实话,容歌还是不太放心易理群,她幽幽道:「梅牙子在不在?」 易理群说:「在。」 那这个人一定要抓。 泽也把易理群看的紧,容歌就着火把明亮的光线,和江驰禹观察这个地下通道,拐动很大,有时候一眼望不到头,这得走好几个时辰。 后面的近卫牵了马车下来,容歌和江驰禹上了车,韩榆说他们一直被蒙着眼睛进去,被放到一处荒山拿货,看来就是被送到了天堑下。 容歌在马车里坐的腰酸背痛,江驰禹伸手给他按捏,懒洋洋的爬在江驰禹膝上,两人低声说着话,容歌居然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等醒来的时候就听到外面的泽也说:「到了。」 马车颠簸了几下,应该是到出口了,江驰禹扶着容歌下去,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放眼望去,周围层峦叠嶂,远处的荒林更是无休止的蔓延,在夜色下分外可怖,在这里连基本的方向都分不清。 身后是个高耸入云的石壁,鬼斧神工,像地狱之门,容歌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江驰禹问:「从这到毒花田还有多远?」 易理群站在高处看了看,估摸着说:「还得小半个时辰,毒花田外围没人把守。」 这里简直就是无人之境,没有把守的必要。 「梅牙子大概有多少人?」 易理群说:「二十几个。」 那不多,等天亮太费周折了,江驰禹沉吟了会,吩咐泽也道:「直接拿下。」 泽也调动近卫,先趁黑摸了过去,换六儿押着易理群,他们跟在后头往毒花田走。 走了约莫一柱香,就能闻到浓烈的香气,从怀里掏出解毒丹,容歌每人发了一颗,「防不胜防,小心些好。」 江驰禹张口含了。 越接近毒花田,香味浓烈,甚至有些不对劲,容歌又发了一次解毒丹,大家情况这才好了些。 怪不得要把货提前装好运到另外的荒山,要是让韩榆的商队来这拿货,两年来怕毒都毒死了。 抬头能看到月色,月亮缩成了一个小点,周围的星辰更是小的只能看见微弱的光。.ν. 脚底是踩出来的一条小路,周围的密林里开着不知名的野花,容歌估计大多都有毒,这里面毒物可不少。 忽地,眼前有点亮,容歌预感到接下来会看到什么,前方的易理群忽然停下,指着漆黑里说:「下面是个山谷,就是这了。」 泽也等人已经摸了下去。 容歌和江驰禹站到边上看去,不由得同时睁大了眼睛,连天的漆黑和妖冶的血红交在了一起,地狱之花。 那是一整个山谷,上百亩的红,即使在漆黑的夜色里,也无比的令人震撼。 风吹着及膝的画枝左右摇摆,轻轻拍打在一起,发出满山谷空灵又悠长的啸。 「太……多了,」容歌甚至震惊的说不出话,眼前是一副太过于骇人的景象,是她无法想象的。 「荼毒人性的源泉。」江驰禹的衣摆被风吹起,他的瞳孔也被映成了红色,盯着下方无边际的毒。 不敢想象,若是让容简把毒花田种满大周,这将是何种地狱。 他话音方落,底下便传来哨声,是泽也和近卫得手了。 他们顺着路继续往下走,途中要经过毒花田,那完整的花朵是容歌不曾见过的,蹭过她的腿,单是想想这玩意有瘾,就足够让人心里发麻了。 花田边上有一排石屋,是种植人平时居住的场所。 泽也从里面出来,严肃道:「清点过了,有二十一个人。」 江驰禹问:「梅牙子在吗?」 「不在,」泽也摇摇头,顿了一下说:「不过找到了沈溪。」 容歌和江驰禹对视一眼,赶紧跟着泽也进去看,沈溪被绑在石床上,身上伤痕累累,形容枯槁,昏迷不醒。 容歌二话不说先给他检查,喂了随身带的药,又施了针,一个时辰后他才有醒来的征兆。 「梅牙子确实不在,问过其他人了,他是下午的时候突然离开的。」泽也在周围找了一圈,夜色太黑了,这里又方向难辨,实在不好找。 「你不是说梅牙子在吗?」容歌质问易理群,「还有人给他通风报信!」 易理群否认,「没人通风报信,以往这个时候,梅牙子确实该在的,可能他自己察觉了什么。」 近卫说:「夫人,沈少谷主醒了。」 沈溪一睁眼,就呲牙咧嘴的「嘶」了声,还没缓过劲来,眼前的就一排排持兵器的,紧接着就看到了焦急的容歌,他愣了好久。 江驰禹皱了皱眉,低说:「他不会被毒傻了吧?」 容歌迷茫片刻,疑虑道:「不清楚……至少我查不出来他有没有中毒。」 耳边渐渐清明,沈溪终于欲哭无泪的开了口,嗓子疼的撕心裂肺,他忍了忍低说:「我没中毒。」 「没傻。」容歌得出一个结论,弯下腰去看沈溪。 沈溪心里直骂娘,寻思着你们再不来他就成尸体了,这辈子没这么倒霉过。 人虽然惨,可也算清醒。 沈溪说:「马有失蹄,让殿下见笑了。」 容歌还真不太同情他,淡淡道:「就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了,你好朋友呢?」 「……谁?」沈溪一时没反应过来。 江驰禹无情补刀,「梅牙子。」 沈溪本就短命的脸色更黑了,直接变了又变,捂着胸口咳嗽了起来,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去他妈的!」 容歌叹了口气,「梅牙子跑了。」 沈溪咳嗽的更厉害了,看他那凄惨的样子,八成是被昔日好友梅牙子折磨的,交友需谨慎啊。 江驰禹拉了个破凳子过来坐下,也不管沈溪扛不扛得住,接着问道:「韩舟和老谷主呢?」 沈溪听了这话直接咳出了一口血,握拳忍辱负重的说:「梅牙子手里呢。」 容歌:「……」 她真想给沈溪鼓掌,夸他千里送人头。 沈溪咳了半天,还是六儿看不下去了,好心的给了他半杯水,沈溪侧躺回去,浑身火辣辣的疼,慢慢道:「我骗了你们。」 容歌挑眉,「肃州你见到那毒药丸,是不是就怀疑南疆了?」 容歌一想就通。 沈溪的表情被他用胳膊挡住,看不太清,他暗声说:「我闻了那毒药丸,隐隐熟悉,曾经在梅牙子家里闻见过……但是,我想先来确认一下,毕竟时间太久了,没想到……」 「你以为同梅牙子手足之交,不想怀疑你的兄弟,结果来了才发现不对劲,兄弟心狠手辣,想跑已经来不及了。」容歌翻了白眼,「让你不早说,活该。」 沈溪:「……」 他真是活该,至今也想不通梅牙子为何会变了一个人似的,和以往的梅兄截然不同。 正说着,外面忽然大亮,近卫急声:「王爷,有人放火!」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528毒花免费阅读. 529 梅牙 http://.biquxs.info/ 地狱之花刹那间开出了地狱之火。 等江驰禹和容歌从石屋跑出去,眼前是一条映红天际蔓延而来的赤红火舌,百亩的毒花田从最远处开始席卷,焚烧的烈火响彻天际。 泽也吼了声,「谁放的火!」 六儿从花田里背着火光冲过来,焦急的大喊,「不是我们的人!」 谁! 梅牙子? 整个山谷骤然间明亮起来,花田闪烁着无尽的火光,有人要烧毁这里,或是要烧毁这里所有人。 江驰禹当即下令,「撤!」 凭借人力是不可能灭火的,山谷处在低处,为了种植毒花,周围的草木被割了个干净,有条天然的隔离带,火势不会蔓延出去。 「六儿,带其他人走。」 江驰禹说完和容歌站在了高处,朝火光最初亮起的地方看过去,烧灼的热浪扑面而来,视线渐渐变得清明,尽头有一个人。 容歌侧过脸,双目异常的亮,她说:「是梅牙子。」 冲天的火光背后,遥遥站着一个弯唇笑的脸,他像自地狱深处而来的鬼,凝视着江驰禹,盯着他们这个方向良久,继而轻轻的转过身,那是一片欣长削瘦的背影。 衣摆与火光同步飞扬,直至远去。 他们慌忙撤出了山谷,毒花田毁于一旦,这片被毒气充斥的山谷将寸草不生。 等回到清水镇已是黎明时分,六儿等人都狼狈不堪,江驰禹让他们退下了。 容歌这会子还能感受到后背的热意,心有余悸的坐在桌前,道:「是梅牙子吗?」 江驰禹刚才问过沈溪,那身形同梅牙子如出一辙。 「多半是。」 「梅牙子为何要烧毁毒花田,他不是容简的‘手吗?」容歌不解,「还是说,他真正想烧死的是我们。」 火势虽大,可山谷里退路也多,他们并无一人死亡,受伤的近卫也不严重。 梅牙子的行为实在诡异。 「毒花田一毁,汴京肯定瞒不住了,容简很快就会知道我们动了他的花田,若是他同南夷亦早有勾结,恐怕这两天南地边境就有异动了。」 容歌看了江驰禹一眼,晓得他话中的严重性,不由得蹙了蹙眉尖。 泽也命人端了水盆进来,让江驰禹和容歌稍微清洗一下,容歌刚起身,客栈外面便传来话声。 「是苏将军的人。」.ν. 「舅舅的人这会来干什么?」容歌撸袖子的动作一停,飞快的说:「让他进来。」 江驰禹又坐了回去,心底莫名的惴惴不安。 来人是定远军中的人,穿的便装,神色匆匆,进了屋对着江驰禹和容歌虚一见礼,「见过王爷,见过殿下。」 「怎么了?」容歌问。 她找到毒花田并亲自前往的事,苏敞之肯定知道了,狼狈的从山谷跑回来,料想苏敞之是让人来确认她有没有受伤。 果然,那定远军上上下下粗略的看过两人,知道没有受伤,心下松了松,这才开口说要事,「南夷大军突然异动,夜袭边境,南疆如今不安全,将军让王爷和殿下连夜回都。」 江驰禹和容歌还以为听岔了。 两人几乎是同时惊的站了起来,南夷大军直接袭城,太快了! 「南夷多少人?」江驰禹沉眸问。 「还不清楚,南夷一动,两国合约已然作废,他们不会遵守约定和平谈判,这是要趁乱同大周开战。」说话的定远军认真的看向容歌,说:「殿下快快动身吧。」 容歌扶着椅子把手紧蜷,冷道:「就凭南夷,还想趁乱在大周分一杯羹!白日做梦!」 魏卓对南疆战场的熟悉,不亚于当年的江峰尧,有他在,此战不会输。 可是……魏卓身上有伤,心有余而力不足。 江驰禹叫来泽也,吩咐道:「要南境最快的战况,快去。」 「是。」泽也立刻让人去办了。 「南疆驻军这两年多有调动,况且易理群说了,南疆军中有容简的人,一日时间魏卓怕还没找出此人,」江驰禹看的比容歌长远,皱眉道:「万一南夷倾巢而出,此战必将损失惨重,调动南疆各州守备军,连夜赶去,以防万一。」 容歌煞然白了脸,瞥了还站在原地的定远军一眼。 「南疆驻军良莠不齐,如今半数上京围攻东地十三州了,剩下的守备军悉数调到南境去支援魏卓,那中都手里就空了。」容歌幽声:「看来看去,都他妈趁火打劫!」 传话的定远军一脸尴尬,试探性的问:「那公主殿下,咱回去吗?」 回个锤子! 容歌特想骂人,阴戾道:「我不回去,你回去告诉舅舅,三日之内要么定远军南下,要么北上,国难当头匹夫有责,南境需要支援!」 「这……」定远军僵住了。 容歌的意思是要么让定远军继续去打容简,把南疆驻军换回来,要么就让定远军调到南疆去帮魏卓打南夷。 这也不是他区区一个兵能做主的啊,他为难道:「卑职传信一来一回也浪费时间,不如殿下今夜动身,我们快马加鞭明日就能入都,殿下亲自和将军商量,卑职嘴笨,怕多说反倒惹了将军生气,延误了军情。」 白了她一眼,容歌的嫌弃都写在了脸上。 江驰禹原地沉吟了会,他想去南疆,可这话……低低看了容歌一眼,还得从长计议,他说:「歌儿,先回都。」 容歌是太担心江驰禹了,简单安顿过后离开的中都,她几日不在,议事堂的臣子们不知道流了几升的眼泪,苏敞之还不知道如何为难‘正统呢。 咬咬牙,容歌对上江驰禹的眼,无力道:「走。」 容祯这会肯定也等着他俩回去商议要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传话的定远军眼睛亮了亮,恭敬道:「车马已经备好,王爷和殿下这就请。」 冷哼一声,容歌寻思着舅舅准备的还真是周到。 梅牙子还躲在暗处,江驰禹的人不能全带走,六儿和大半近卫留守清水镇继续追捕。 沈溪也要留下,他一来要养伤,二来要亲自抓梅牙子。 南疆大牢里的薛杰和易理群也得处理,泽也奉命押解回都,南疆官场风云变幻,人人自危,朝局有不稳的征兆。 可眼下也抬不出一个顶替薛杰独挑大梁的,哦……江驰禹倒是想,可这事得让容祯和内阁决议,还得回都。 容歌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江驰禹握住她的手,无声的宽慰着。 只能由苏敞之的人护送回都了,也好,起码信的过。 定远军安排的是快马,容歌和江驰禹上了马车,就要直接往中都回。 忽然,清水镇上空「嗖」地发出一声响,有人在明暗交替之际放了一簇烟花,转瞬即逝,却把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谁放的?」江驰禹掀开车帘,沉声:「追!」 敏锐的第六感,这个时候放烟花的人肯定有问题,是在传信或是对什么暗号? 花田刚毁,南夷大军就暴动,这不是巧合。 若是容简早与南夷君主商量好的,那也不可能一点时间差都没,南疆的消息怎会在一瞬间传到汴京?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容简现在怕还没收到毒花田被毁以及南夷袭城的消息。 操控这一切的还有另一个人。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529梅牙免费阅读. 530 惊变 http://.biquxs.info/ 江驰禹话音刚落,定远军就追了出去,烟花在空中爆了三次,化成星星点点的落下。 「还没见面呢,这就要走了,江峰尧之子,我倒是好奇长的像你父亲几分。」 忽地,空灵戏谑的声音飘过来,激的江驰禹抓着车壁的手指猛缩,他骤然抬眼向传声的方向看去。 东方鱼肚渐白,自微光下惊掠一抹红,那人不徐不疾的自街口走来,撑着的红伞挂着一串银铃,人和碰撞的叮铃声同时停在了几十步外。 他笑了声,露出半截清瘦的下巴,发出疑问,「江驰禹?」 容歌在江驰禹之前开口,她心里有股很不好的感觉,冷声:「梅牙子?」 沈溪从客栈里出来,飞快的看了一眼,又怒又愤,「就是梅牙子。」 说话的功夫,江驰禹和容歌已然下了车。 「中都王府的断簪是你送给本王的?」江驰禹在马车前方站定,说:「你与我江家,有恩怨?」 「咔哒」一声轻响,梅牙子合了伞,那是个并不算高挑的身材,却胜在他清冷,像浮沉在世事中的草,站在那里直勾勾的看着江驰禹。 他转动伞柄,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拿着,抬起头说:「是有一桩恩怨,很久很久之前。」 江驰禹基本确定他要找的那个人就是梅牙子,带走阿爹阿娘遗物的人。 他说:「我想我们需要谈谈。」 梅牙子这个人阴晴不定,在山谷将毒花田付之一炬后明明已经离开了,现在却又突然出现,他很危险。 追出去的定远军应该被什么人拖住了,迟迟不见回来,泽也带着客栈里的近卫冲出来,要将梅牙子团团围住。 梅牙子笑了笑,「你抓不住我的,我就是还想来看看,你长什么样子。」 江驰禹慢慢接近他,问:「现在看清了吗?」 「看清了,」梅牙子说:「不像你爹。」 说完他就要转身,容歌皱眉,突然疾声:「泽也,抓住他!」 梅牙子的身形很快,他的伞里有毒,毒粉飞射出来,飘飘然的退去,笑着说:「我们还会再见的,江王爷。」 他说的没错,泽也等人最终也没能抓住他,梅牙子再一次消失了。 等被拖住的定远军返回来,天光已经彻底大亮,容歌捏了捏江驰禹的下巴,低说:「走吧。」 方才问过沈溪,他少年时就认识梅牙子了,他这个人看似冷冰冰的,其实对朋友很热心,这几年大药谷式微,沈溪一两年才抽空见他一面,梅牙子到底是何时同容简勾结上的,沈溪根本不知道。.bμtν 他只是觉得梅牙子变了……亦或许这才是真正的他。 出了清水镇,官道上的车马明显多了起来,南境战起的消息不胫而走,南疆的百姓纷纷拖家带口的往安全地带跑,他们真是惧怕了战争。 可眼下的大周,何处才是安定之所呢? 江驰禹路上一直在想事情,指尖绕着容歌的发丝,缠了一圈又一圈,眼看出了南疆地界,保持沉默的容歌突然在江驰禹怀中皱了皱眉。 她坐起来,惊动了沉思的江驰禹,江驰禹对她轻轻露了一个笑,「怎么?」 容歌下意识的运了一下气,四肢有些软,她瞬间就警惕起来,掏出帕子捂住了江驰禹的口鼻,江驰禹被她突如其来的反常吓了一跳。 「怎……」话没说完,江驰禹就意识到了什么,脸色暗沉下来。 定远军给他俩用迷药。 药量不大,一路上是一点点渗进车里的,以致于容歌都没有发觉,为什么? 挑开车帘一看,外面的定远军策马奔腾,走的并不是中都的方向,是定远。 「中都出事了。」容歌说出这句话,周身如置冰窖,浑身的血都凝住了,一万个想法在脑海里奔过,她狠狠抓住江驰禹,「走,回中都!」 江驰禹动了一下,胸口没来由的绞痛,紫金丹的毒许久没有复发过了,余威犹在,还是限制了他,迷药的缘故两人四肢都有些软。 容歌从怀里掏出解毒丹吃下,神色幽暗。 江驰禹克制着身体上的不适,说:「骑快马走,放倒外面的人,你行吗?」 容歌动了动手腕,力气不太能提起来,她说:「我尽力,待会马车停下我俩就走。」 「嗯。」 前方奔驰的定远军生怕容歌和江驰禹发现回的不是中都,速度越来越快,容歌听着风声甩了银针出去,中针的马儿嘶鸣一声,原地剧烈的打了个圈,队伍瞬间乱了起来。 「保护王爷和殿下!」 所有人聚过来,靠近马车,还没反应过来,江驰禹便抱着容歌从马车上滚了下去,定远军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他们露馅了。 一群汉子顿时乌青了脸,叫:「殿下!」 容歌一手银针甩出去,不敢强来的定远军中了针摔下马,瞬息之间江驰禹已经翻身上马捞起了容歌,两人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后面此起彼伏的惊呼,「殿下,殿下……」 完犊子了。 「我早就说过了这计谋不行,应该直接打晕的。」一个定远军气鼓鼓道:「完了完了,快追啊!」 说的好听,他们谁敢对容歌和江驰禹动手,江驰禹还带病在身,万一下手重了出事了谁来担? 耳边是疾风,呼啸着刮过耳膜,容歌狂跳的心越来越急,身后的马蹄奋起直追,容歌回头去看,暴怒之下吼道:「都他妈给我滚开!」 殿下生气了,生了很大的气。 定远军们各个面面相觑。 容歌的胸膛靠在江驰禹的背上,他们一路狂奔,似两匹饥渴的狼,心跳在胸膛里似要跳出来。 中都城大门紧闭,等飞奔的马儿停在城门前,前膝一弯竟直挺挺的跪了下去,江驰禹和容歌被摔了个惨。 护着容歌,江驰禹难受的弯了一下腰,容歌狼狈的爬起来搀住他,眼里隐隐有泪光闪过,她说:「城墙上为什么没有兵?哨防呢?」 江驰禹顺着她的目光看上去,往日热闹的中都城一片寂静,城门从里面封锁了,高高的城墙阻挡了两人继续前进。 「歌儿,手令呢?」 容歌颤抖着掏出象征身份的手令,高举过头顶,厉声:「监国公主归城!开门!」 「里面的人听着,监国公主归都,即刻开门!」 声音穿透的紧闭的城门,过了很久,城墙之上才有了往下探的人头,是定远军的锃亮的银甲。 艳阳昭昭,却有一盆滔天的冷水将容歌从头浇到了脚,森森寒意将她吞噬。 「开门……」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530惊变免费阅读. 531 宫变 http://.biquxs.info/ 不消片刻,定远军的银甲整齐划一的排开在中都城墙,晃的容歌眼前晕眩,她堪堪压住胸口的恶心,双腿却仍旧没出息的发了软。 江驰禹扶着容歌的腰,让她半个身子的重量都挂在自己身上,分外冷漠的昂声:「开门!」 守城的京军去哪了?为何换成了定远军,定远军是何时压进中都的,容歌离开后? 城墙上的定远军窃窃私语片刻,终于推搡出来一个人,对容歌和江驰禹说:「殿下、王爷恕罪,卑职得层层请示,不能随便放二位进去。」 江驰禹硬声,「本王回都,还需要请示?利索点,开门!」 「王爷这不是为难……」那定远军话说了一半,被后面的人拽了回去,叽叽歪歪的半晌,重新探出头来,「王爷和殿下稍安勿躁,卑职这就让人开门。」 「将军可没说不能放公主进来,公主看着不太舒服,出了事我们担责不起。」 城墙上一人说完,其他人跟着点头,「罢了,将军那边已经成事,王爷和公主殿下我们伤不得,得罪不得,赶紧去告诉将军一声。」 城门发出重响,江驰禹朝背后的长街望去,空无一人,到此刻江驰禹还能秉持那份高傲,沉声:「本王要一匹快马。」 定远军僵着笑给江驰禹牵了出来,江驰禹斜睨着他们,握紧了缰绳,回头对容歌低声:「没事的,我们进宫。」 容歌眼神若是能杀人,她这会就崩刀子了。 她没有虚怀若谷的大胸襟,受不住亲人突如其来的狠戾刀。 苏敞之从撤兵那一刻就在给中都挖坑了吗?他不要容池名正言顺的继位,终于按捺不住谋逆了吗? 南境战乱,漠北腹背受敌,东地百姓水深火热,汴京名存实亡……在这个时候,定远军还要在本就岌岌可危的大周头顶插一把刀,趁机夺取天下之利。 无数个念头在容歌脑子里烟花一样的乍然飞逝,她太乱了,只要一想到那个人是苏敞之,心口就疼,每一次都疼。 只是这次,疼得更强烈了。 江驰禹抱着容歌上马,容歌微微抬眼,这才后迟的注意到他脸色难堪,心下一蹙,忍不住就要伸手摸。 江驰禹扒拉住那隐隐发颤的小手,在掌心吻了吻,温柔道:「无恙。」 马鞭一响,江驰禹就载着容歌奔入长街,要经过北衙校场,校场周围也驻守着定远军,江驰禹不过犹疑了一瞬,就夹紧了马腹,他现在就算能调动京军,定远军也不会给他机会,先进宫要紧。 容歌紧紧贴在江驰禹怀里,听着那有些紊乱的心跳,一言不发。 中都皇宫 耿博延率领的北衙同威风凛凛的定远军针锋相对,两方人马已经交过手了,从定远军突然惊现城中开始,耿博延就身先士卒的冲了上去,一直逼近皇宫,才发现苏敞之早就带人‘入宫了,简直讽刺至极。 锦衣卫也被控制住,皇宫里死气沉沉人人自危。 定远军守住了大殿,殿门紧闭,容祯就在里面,落在了苏敞之手里,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是一招防不胜防的擒王。 殿内噼里啪啦的响了一通,上乘的砚台再一次碎成八瓣,容祯已经摔贵砚了,铺在御桌前的明黄未着一滴墨。 正下方坐着苏敞之,容池就静静立在他身侧,平静的看着容祯。 容祯这会子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气了,他扔砚台,就是故意和苏敞之难堪而已,堂堂天子,被逼到这份上,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以前太仁慈了,常常给了四方武侯能挟天子以令诸侯的错觉。 殿中的沉香燃尽了,仅剩的袅袅烟雾从小鼎里荡出来,容祯强迫自己平复心绪,瞳仁凝成一线,这才宠辱不惊的说:「南境的战报入宫了,苏将军不想同朕一起看看吗?」 看看这个分崩离析的家国。 整个殿内就苏敞之一人坐着,他微微抬头看着容祯,淡声:「国破山河,谁也料想不到下一刻谁会把刀尖对准岌岌可危的大周,圣上,臣要出征了,可实在放心不下中都,听太医院说圣上龙体有恙,不如去做太上皇。」 容祯审视着他,神色复杂道:「逼宫就是逼宫,苏敞之,朕以为你不会这么心急,你毁了苏家世代的清正。」 苏敞之轻皱了一下眉,沉默片刻。 计划赶不上变化,他又不是伸手通天的神,哪能事事顺心呢。 「危难之际,圣上传位太子,御驾亲征,不是更能稳定四方吗?」苏敞之似挑了一下眉,英朗的轮廓充满倨傲,「臣没有逼宫,是圣上请臣入宫密谈,共议定安国之策。」 容祯阴郁道:「你还想要朕御驾亲征?苏将军连洗白的后路都替自己算好了,步步为营功于心计,笃定了朕拿你没办法吗?」 苏敞之说:「圣上亲征,定远会誓死护圣上安危,届时中都和定远化干戈为玉帛,我们谁都没有后顾之忧。」 「呵,难道不是朕在亲征途中以身殉国的结局吗?」容祯说:「将军还要分心护朕安危,何苦呢?」 苏敞之静默了会,诚说:「圣上和臣一样,都是歌儿最后的亲人,圣上应该相信,臣不会真的伤害你,只是想得到一些东西罢了。」 容祯忽然愣住了,良久,低低笑了声。 「驰禹和歌儿还没回来,你才敢这般无恐,故意把歌儿支开中都,是将军做的?」 苏敞之摇头,「不是,歌儿心系驰禹,我料她听到一点南疆的风吹草动,就会抽空离开一趟。」 「身为舅舅,抓孩子感情的弱点,着实算不上光明正大,」容祯说完坐了回去。 苏敞之心下略微焦躁,面上依旧耐着性子和容祯来来回回的说:「彼此彼此,圣上一开始就不该用歌儿来掣肘臣,我曾经一度想把歌儿的身世尘封,让她永远不要牵扯进权力的漩涡里,可我失败了,我们最后还是一起把她扯下了水,让她越陷越深。」 大周三朝皇权的游戏,容歌已经泥足太深,她退不出去了。 苏敞之让人再次给容祯研磨,「圣上,请传位于太子吧。」 禄涞小心翼翼的伺候在容祯身边,殿内都是苏敞之的人,禄涞一个老太监什么也做不了,急得偷偷抹眼泪,这会抖的脊背都湿了。 容祯心情骤然就平和了下来,透过窗隙隐隐能看到罗列在外的兵。 「容池,朕的大儿子,他若是一生从商做个不受拘束的王爷,荣华富贵无尽享,百年之后子孙绕膝,阖家欢乐,」容祯想起容池从前不问朝政的模样,竟心生惋惜,「他不适合做帝王,苏将军强人所难,何苦害人害己呢?你可有觉得自己……对不住容池。」 一滴墨落下,容祯像是动笔了,苏敞之看不了他第一笔写了什么。 「太子亦有野心,他若真不爱权,臣再舌灿莲花都说不动他,」苏敞之缓缓捋平衣襟,慢慢起身,一字一句的说:「这天下还有臣呢,臣会尽心尽力辅佐太子,辅佐明君。」 容祯落笔微顿,冷冷的想,怎会有人把扶持傀儡,摄政之权说的这般冠冕堂皇。 真是忒不要脸了。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531宫变免费阅读. 532 山河 http://.biquxs.info/ 苏敞之向前走了一阶,慢慢的向容祯走去,那明黄的座椅刻着九龙首,龙目活物一般的盯着他,一瞬间仿佛有摄人心魂的效果。 「圣上写好了吗?南境危在旦夕,臣怀疑大周境内同南夷勾结的人不止容简一个,敌人扎根在了我们土地上,不知多少年……」苏敞之一身银色盔甲,阙化搭在腰间,抬着眼说:「臣要将大周的毒牙一个个拔下来,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容祯不可置否,苏敞之是爱国的,他骨子里的血是大周的,不论他多不是人,这份滚烫的血都不会变。 「拿朕的私印来,」容祯开口,语气出奇的平淡,他盖上玉玺,再盖禄涞双手奉上的私印,末了卷起圣诏,说:「歌儿回来了,你如何向她解释?」 苏敞之轻弯腰,恭敬的双手接过圣诏,慢慢后退些许,双膝跪地,昂声:「臣领旨,恭祝圣上万寿无疆,恭祝大周国与天齐,万岁。」 容祯轻不可察的抖了一下。 一旁的禄涞亲眼见证了汴京之难,乱军兵临城下之际大周正统都没易主,此时此刻却在风和日丽的下午,极致的平静下,江山他坐……这老太监终于忍不住,悲恸低哭,跪在容祯身后,呜咽的停不下来。 「平身,」容祯看着江驰禹,露出一抹笑,他说:「苏将军,你会后悔的,朕给过你机会了。」 一次又一次。 苏敞之没有起,双手将圣旨举过头顶,「所有结果,生死不论,臣担。」 容祯从龙椅上起来,慢慢绕过御案,走到苏敞之跟前,低说:「自作自受。」 苏敞之叩首,他这时还能真心实意的给容祯行君臣之礼。 他慢慢站起来,与此同时大殿的门被狠狠推开,苏敞之和容祯不约而同的瞥过脸望去,江驰禹和容歌气喘吁吁的站在暖阳下,日光将他俩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容歌双足似有千斤重,她往前走了两步,踉跄了两步,最终落了个泪流满面,双目血红的下场。 江驰禹动了动唇,压下喉间急涌上来的腥甜,他什么都没说。.bμtν 这算什么……来迟了一步吗? —— 「定远军原本要休整三月的,现在还没到时间就全军上下整顿,中都驻军调回了南边,定远副将陆缙带领定远军彻底展开攻势,看样子是要直逼汴京了,不打到汴京皇宫誓不罢休。」 七月流火,漠北的黄沙更重了一层,这两日天气罕见的变了又变,夜晚的时候沙遮天蔽日,热风刮的人疼。 时言拨拉着帐里闷死的枯花枝,听着副将报各地军情,他依旧坐在轮椅上,走到哪江桉推到哪。 江桉长长的睫毛眨了眨,他个头又窜了,快要赶上时言,皮肤晒得更黑,只是那双大而亮的眼睛,实在太光彩夺目。 时言压了压酸胀的膝盖,闻言扭过头,副将继续说。 「定远将军接过了良莠不齐的南边各州守备军,连着从东地退回来的将士一起,支援南疆,南边这次异常的乱,背后肯定有人推波助澜,当初汴京失陷,也没见各州人这么飞奔过,南边军心不稳,」副将面色严肃,谁也没想到大周会变成这样,人不人鬼不鬼,深皱着眉说:「中都的武将拿不出手,没有人能在这个时候压制住新旧参半,训练场里依葫芦画瓢的守备军,苏将军接下了。」 时言让江桉把他推到了桌前,问:「中都呢?情况如何?」 副将说:「圣上御驾亲征,去了东地。」 苏敞之接管了不会打仗的南地守备军,就是容歌用了两年多组建起来的新军队,而容祯御驾去了定远军中,皇帝老爷坐镇,陆缙这仗怎么也得往死里打。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太多,副将的粗神经想不明白,便不再多说,看了时言一眼,接着道:「太子初登大宝,登基大典也没来得及举行,就被赶鸭子上架了,中都朝堂大洗血,太子对朝政不太熟悉,内阁的人便没敢动,阁老张喜是个知轻重的,一切以国事为先,不喜欢新皇却尽心尽力。」 张喜的升迁离不开容歌和江驰禹的赏识,容歌和江驰禹又都是大事为先的胸襟,国家为难之际,张喜搁置私人恩怨,先定国安民心,做的很好。 「再就是苏将军启用了定远的很多老臣,都不是泛泛之辈,在新皇身侧辅佐,新皇这位置暂时能落屁股。」 只要容池不怕龙椅烫死他就好。 时言感觉江桉的呼吸有些沉,抬头道:「公主和渊王呢?」 副将说:「苏将军出征后,公主小病了一场,听说……」 江桉双拳不由自主的握紧,咬咬牙低问:「听说什么?」 副将眉眼不忍,叹了口气,「听说王爷还毒发了一次,公主拖着病体稳住了王爷的毒,不过现在已经无碍了,世子不必担忧,卑职是再三确认才敢告知世子的,王爷和公主眼下都好着呢。」 时言转过身拍了拍江桉,温声:「世子宽心,公主和王爷福泽延绵,会平平安安的。」 江桉咬咬唇,僵着脖子艰难的点点头,垂下的长睫遮住了他的忧色。 「公主离开中都之前,将议事堂的朝臣聚在了一起,让他们势必稳住朝堂根本,勿要被私心冲红了眼,万事国为先,」副将说着也不免感慨容歌的心中大义,缓缓道:「王爷带走了一部分的北衙京军,和公主一起往南疆去了,苏将军不许王爷入军中,说军中有他,王爷和公主还是去过几次,不过不愿见苏将军。」 「唉……」时言叹了口气,问:「王爷和公主去南疆军中是另有事?」 「应该是,」副将口干舌燥,吞了口唾沫说:「公主和王爷不仅去南疆,他们二人带着王府近卫和北衙京军行踪不定,像是在追查什么,去军中是为了见南疆驻军统领魏卓。」 时言沉默半晌,点点头,说:「将军呢,回来了吗?」 副将反应过来时言说的是容莫,点头道:「回来了,鞑靼王喘过了气,满大漠的发疯,吼着要给拓哼报仇雪恨,眼下南境大乱,鞑靼王准备发动攻击,将军今早就在清兵了,要迎战。」 「嗯。」时言慢慢起来,他现在走路没有问题,忍的好一点,军中人都差点以为他没废,时言对江桉道:「和我去将军帐中。」 江桉忙不迭的跟上,双手始终虚虚的往前半伸,时刻准备搀扶时言。 时言不要他搀,同他不紧不慢的走着。 江桉已经习惯了漠北的天气,他的适应能力很强,跟着时言学会了很多用兵之道,武功更没搁置,突飞猛进,令人惊叹。 他犹豫了好久,在快到容莫帐前时说:「时叔,这次出征,我要冲锋。」 时言步子一顿,回头盯上江桉的眉眼,「不怕?」 江桉握紧了剑,摇头,「男儿征战沙场,挥斥热血,无所畏惧。」 他不怕,他要强大起来,快一点,再快一点。 时言抬手拨掉江桉额前的汗珠,温声说:「好,时叔亲自带你。」 江桉狠狠的睁大了眼睛。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532山河免费阅读. 533 出巢 http://.biquxs.info/ 江桉大大小小只上过三次战场,每次都有时言派副将贴身护着,没让他见到前方的残酷。 可他终究会长大,他对战场的眼神是那么热烈。 两个月不到,容莫对鞑靼部落进行了接二连三的奇袭,从库勒部开始打到了养马部,不仅拿下了他们的后盾,还缴了一批马。 眼看着一年的光景又过半,大周内部虽七零八落却始终没有坍塌,鞑靼王失去了骁勇善战的拓哼,一夜之间的愈发的苍老。 大漠山顶翱翔着食人骨肉的雄鹰,它们的尖唳穿破大漠山,直直到了深处。 鞑靼兵们围坐在帐子前,啃着硬邦邦的干粮,放了会的马奶依旧有股子特殊的膻味,他们兑着干粮一起吞下去,打了个饱嗝。 现在起码还能吃饱,再过几个月呢? 身后的帐篷里,有个粗犷的声音说:「不停的征战,两年多了,我们没有狩猎储存食物,再不突围闯进鲜嫩肥沃的草场,我们的粮食迟早不够了。」 「阁主的粮食已经送不出来了,」对面身材相对娇小的谋士,生着一张大周面孔,他微微绷着唇说:「镇北王在漠北边境用铁骑筑起了一座高墙,无情的隔绝了大漠同大周境内的往来之路,暗路也被捣毁,我们如今唯一的生存之计就是击溃镇北王。」 夺回原来的部落,拿下漠北边境的一二城池,休养生息。 粗犷的汉子鼻孔朝天,他重重一拍桌,「先生,我们新王战死了,死在了一个无名的大周将军手里,君主一夜白头,王妃哭的肝肠寸断,谁也换不会拓哼新王的命。」 被称作「先生」的大周人又不自在的抿了一下唇,望着被风吹动的帐帘,说:「杀死拓哼的大周将军叫时言,拓哼废了他的双腿,这一次狼王出漠,我们同镇北王决一死战,杀了镇北王和时言,为拓哼报仇雪恨!」 「好!」大汉倏然起身,凶狠的在帐中扫了一圈,锤着自己的胸口说:「我胡图尔,在这等着狼王的到来!」 胡图尔是朔颜部的首领,他站在寸草不生的土坡上,已经能看到最远处黑压压的漠北军,那黑旋风般的盔甲和最漆的夜一样,无边无际。 鞑靼王要亲自出征,他虽然年迈,可依旧能徒手和大漠里的狼决斗,身体里有一代代大君传承下来的战魂。 被容简送到大漠的‘先生随后出了大帐,部落里的鞑靼兵对他都很尊敬,起身弯腰,先生摆摆手,跟着胡图尔的步伐走到了最高的坡。 胡图尔指着远方,眼里含着无数说不清的悲愁,「你看,大周的方向。」 「大周内部早就乱成一锅粥了,现在是大君出手的最好时机,用我们的话说叫‘里应外合,」先生局促的露出一个笑,「阁主会帮助我们,会实现对大君的承诺。」 胡图尔也笑了,他揣回手,几分贪婪道:「只要破了漠北军的防守,那里面的城池将永远的属于我们,那里的牛羊,那里的子民都会成为大君的奴隶,任由驱使。」 先生说:「是的,镇北王有漠北军,我们也有兵,我们有很多很多部落,有数百年刻在骨血里的战术,还有一句话……」 「你们大周怎么那么多话?」胡图尔表示疑问,却还是扭过头认真的问:「是什么?」 先生蹲下来,在沙地上写,「背水一战。」 鞑靼王集结了各大部落的兵,浩浩荡荡的停在了朔颜部,胡图尔用最高规格的礼仪招待,将士们跪了一排,不敢擅自窥狼王的天颜。.ν. 狼王老了,双颊的骨头已经凹陷下去,繁琐的战服罩在身上,压的他周身阴鸷无比,他用刻满刺青的手抓住胡图尔的肩膀,眺望远方,苍声:「我的拓哼就死在了虎视眈眈的军队里,所以我来了,长久战让我们疲累,让部落的女人和孩子们跟着疲累,休整过后,这次我们勇敢的打。」 「胡图尔愿为大漠肝脑涂地,」胡图尔捧着狼王的手,嗅那充满血腥的狠戾,高声说:「背水一战。」 狼王一眯眼,突然大笑起来。 他的牙口还很好,部落里宰了牛羊,填饱了将士们的肚子,气势汹汹的做压境之兆。 —— 漠北军中时刻注意着鞑靼王的一举一动,副将掀开帐帘,对容莫一拱手说:「将军,大军来了,倾巢而出。」 容莫扣上铁腕,指着新绘的大漠地图说:「漠北军向前推进十里,准备开战。」 被攻破继而投降的部落成了漠北军的歇脚地,容莫在鞑靼王的部落迎接他们的怒火。 「将军,时将换好了战甲,清点了兵,要随着将军一同出征?」副将说完不敢吭声了。 说实话,容莫和时言虽然相互扶持,但真正意义上的并肩作战,还从来没有过,两人都是分别率兵打配合。 一起迎敌的场景在漠北军中幻想过,可以前没有机会实现,如今更难了。 时将有腿上,骑马不方便,还很危险。 顿了会,容莫说:「随便他,让三营留守军中。」 「要不让时将别去了?他在军中运筹帷幄,将军也更加放心。」副将忍不住提议。 主要是腿。 容莫淡淡瞥了他一眼,「我说过他了,他不听。」 「……」 是因为江桉要见血,时言不放心,必须亲自跟着,正好容莫也想历练历练江桉,便由着了。 随着漠北最后的战事烧起来,容简的汴京也进入了水深火热的紧要关头。 乱军和定远军每隔时辰就要交锋一次,双方都疲惫不堪。 身边坐着一尊「佛」,陆缙这仗打的苦不堪言,既要对乱军狠戾无情招招致命,又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万分小心,不能被容祯抓住错处。 东地十三州渐渐收复,还剩下四州在负隅顽抗,兵力都退回了城内,八月中收复的东地各州总算勉勉强强的安顿好,陆续有流离失所的百姓回来,户籍名册都得重新整理,提笔的先生们叫苦连天,头顶冒着黑烟似的连轴转。 陆缙一个只管带兵打仗的将军,趁着傍晚暂时从城墙上退下来一会,都逃不过先生们的眼泪鼻涕,亲信在他耳边嘀咕,「太上皇怎么一点都不累啊,这是把东地当汴京皇城了还是中都皇宫了啊?法令律条一天就严颁好几份,拿整顿天下朝局的手段整顿我们一群小老百姓,要人命啊……」 陆缙伸手在亲信头上敲了一下,理性道:「别跟着私底下胡乱扒扒,太上皇不是我们能说的,再者皇帝亲自整顿纷乱的东地,多少人求之不得呢,你没看到颠沛流离的子民都回来了吗?」 亲信哀怨道:「卑职看见太上皇就腿软,头顶悬着一把刀一样,打仗的时候恨不得一下捅穿十个乱军,生怕被精力充沛的太上皇揪到错处,陆将……真的很可怕。」 陆缙无奈的叹了口气,「我比你还怕,可有什么办法?这仗打不赢,太上皇是不会走的。」 亲信欲哭无泪,喃喃道:「眼见破败的东地被逼成了另一座大周皇城啊。」 「还瞎乱说,」陆缙皱眉,「慎言。」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533出巢免费阅读. 534 局势 http://.biquxs.info/ 精华书阁,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容祯才不,就悻悻退了位,就算身体再不好那也不容轻视,人家到底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帝王,头脑厉害的很,陆缙自知玩不过。 他尽量躲着不见容祯,护着容祯的安危,任由他拿东地绣花都成,反正如今中都天子已经昭告天下,容祯只不过是御驾亲征的太上皇,仗结束后,容祯早就被彻底架空了,天下还是中都说了算。 陆缙边走边收到前方的消息,挑了挑眉,「容简不发神经了?」 怪不得乱军这两日的规模整齐,原来是疯子清醒了。 「给我盯紧了汴京,哪怕从里面飞出一只鸟,能射死都得给我射下来,」陆缙沉声道:「鬼知道容简半疯半醒的憋了什么坏,他损招比马蜂窝的眼还多。」 容简和南夷牵线搭桥还是挺令人害怕的,毕竟他现在到底搭的是南夷人中谁的桥,陆缙还没摸透。 「对了,同肃州守备军联系着,太上皇说了,漠北开始打死战,就怕容简这龟孙偷袭北边,把老狼的崽子们给放进来瞎搅和,」陆缙想想都头疼,甩了甩汗水说:「让前方的弟兄们都警惕着点,我们关起门来怎么乱都行,可没有外人插手的份。」 亲信连连点头。 又拉锯了半个月,九月初,容祯已经把收复的东边收拾的妥妥贴贴,尸殍遍野了两年的景象渐渐远去,劫后余生的路边都有了些许人气,民间说是太上皇龙气镇压,东海翻腾的小鬼不敢作祟。.bμtν 不得不说,陆缙心里还挺舒坦的,有容祯在,他不用担心后方大乱,流民上山成匪,他可以一门心思扑在和容简的斗智斗勇上。 「陆将,青州城有异动,」亲信捏着斥候的信,对陆缙说:「容简在青州城撒了毒花的种子。」 陆缙愣了一下,脑门的凌乱的说:「就容简用来控制人心的那毒玩意?」 亲信点头,「是。」 这事苏敞之和陆缙说过,南疆的毒花田被容简的‘手毁了,容简多年来的供应链突然就断了,可是他手里有种子?随时能造一个出来。 陆缙还一直盯着来,就怕容简再种,果然他真的需要这玩意。 想来是登仙阁告急,存货不多了。 「休整两日,强攻,年底前我非得打到容简自己把毒花田铲了不可!」陆缙咬牙,「都给我再撑撑。」 定远,漠北,南疆……现如今不管那一方先打了胜仗,就能去帮助另外两方,只要有一方赢了,整个大周就能很快回拢。 撑一撑。 青州的毒花田已经具有雏形,毒花的适应力非常强,什么地方都能蔓延开,在青州城郊已经晃着娇嫩的花苞晒太阳了,一队穿着白袍的登仙阁弟子亲自来查看,催促着城守们施肥,好好照料。 「圣上要呢,两个月内得供应一批,」登仙阁的弟子对守田的兵说:「仔细着你们脑袋,这玩意比你们金贵。」 乱军的兵打仗打的都有些麻木了,表情讷讷的应着,「是。」 远处停下一骑,是青州城的大军统领,容简在天涯阁的手下,他从城中过来瞥了眼登仙阁颐气指使的弟子们,问了句,「圣上安?」 随着容简的重用,登仙阁的弟子们也觉得自己高贵,说话阴阳怪气,趾高气昂的,不甚走心的敷衍道:「圣上在汴京城运筹帷幄,一切安康,朱统领如今的第一要事,就是照顾好圣上的花。」 朱斌皱眉,想给眼前柔弱的弟子们一人一巴掌,呼死他们,冷冲冲道:「圣上的‘地狱娇开在了本将的青州城,本将自然万分上心,倒是你们登仙阁,千万保重好圣上的龙体,否则我弄死你们跟玩一样。」 朱斌本就是混江湖的,现如今成了容简手底下的率军大将,身上的江湖杀气依然不减,他这么你说登仙阁的纸老虎就当场打了个冷颤。 闷哼一声,朱斌敲着刀说:「圣上还带了什么话?」 弟子这下规矩了,弯腰恭敬道:「圣上让统领务必守住东地。」 朱斌心焦,半晌点了点头,他倒是想守住,可就怕定远军不肯啊。 两方原本势均力敌的,可定远军休整后就吃了火药,打的他们节节败退。 登仙阁弟子挑了批能用的花苞就快马回京了,国师带着药丸入了宫,得知容简去了璃王府,他又紧赶慢赶的出宫。 璃王府被彻底翻新过,容歌一次,容简又根据年幼的记忆再修了一遍,如今和记忆里的王府大差不差。 容简坐在前院的亭子里,指着院中的砖瓦,对一旁的蔡语堂说,「璃王哥哥在院中摸过朕的头。」 秋高气爽,汴京城迎来了秋雨。 蔡语堂说:「圣上,该回宫了。」 他说完就有内监端了汤药来,容简轻微的皱了皱眉,还是仰头一饮而尽。 「是药三分毒,朕没病也得喝出病,」容简起身,怅然的说:「蔡老,朕每次清醒都想来璃王府坐坐,告诉自己,这一切都值得。」 蔡语堂低说:「值得,圣上心性坚韧,总会拨开云雾见月明。」 「朕一直在等那一天,」容简头脑发涨,他正常的时候确实挺像回事,君子做派,让人不由得敬重几分,揉了揉眉心,他说:「这次把屯在登仙阁的‘地狱娇都散出去,让天下人一起尝尝。」 这法子太歹毒,有违天常,可更歹毒的事情他们好像也做了,蔡语堂顿了顿还是认了。 国师迈着急促的步伐赶来,草草的行了叩拜大礼,说:「圣上,青州城的‘地狱娇长势喜人,很好。」 终于,容简露出了一抹笑。 他命令国师加快进程,毒丸越多越好,国师连连应下。 容简的车马往宫里返,他问:「找到梅牙子了吗?」 身边人低说:「圣上再宽限些时日,属下们还在找。」 「梅牙子……」容简抿唇。 不止江驰禹和容歌在找,容简也在找,南疆的毒花未收割就被梅牙子这个「自己人」毁了,容简也惊了,易理群这种废物被江驰禹端了就端了,到底没他的花重要。 容简后知后觉的发现,他并不了解梅牙子。 蔡语堂在一边说:「圣上的紫金丹也可解,不管梅牙子跑哪儿去了,他送来的药方总归是有用的,还是从大药谷谷主沈琮洪手里得来的。」 「吃里扒外的东西,他要是有心,就该把沈琮洪送入京里来,逼出一张药方来讨赏,真能消了朕心头之恨?」容简冷道:「他放的那一把火,就足够他死千百次了。」 蔡语堂虽然也惋惜毒花田,可一想容简的紫金丹能慢慢解掉,就没什么好埋怨的了,毕竟容简的命现在对他们而言才是最值钱的。 容简说:「让天涯阁查,梅牙子搞什么名堂,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车外的近卫说完,又道:「江驰禹……他们好像也在找梅牙子。」 尽管近卫小心的省略了容歌,可容简的脸色还是阴沉下来。 「有意思。」 这梅牙子是敌是友,容简也看不清了。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534局势免费阅读. 535 疑虑 http://.biquxs.info/ 南疆 一队快马疾驰而过,在南疆密林的小道上,九月份的南疆多雨,马蹄飞踏当即溅起泥泞的点子,落在了雪白的衣摆,容歌也不甚在意,她挥手擦去那泥污,得嘞……越擦越脏。 「晦气,」容歌停下马,回身上了马车。 江驰禹笑嘻嘻的靠在马车里,主动给她暖手,「下去跑了两圈可舒服了?」 容歌没好气的坐回去,摇了摇头,「更郁闷了。」 「陪本王坐会,」江驰禹捏出个干净帕子给容歌仔细的擦衣摆上的泥点,说:「心里不舒服,就说出来,本王给你疏解疏解。」.bμtν 容歌顶着一双干巴巴的眼睛看着他,嘟囔道:「南夷向大周朝供了十几年,他们又不缺吃喝,平安无事不是最好的选择吗?大君为了那点贪婪之心,就贸然开战,他们又能讨到几分好处?」 「南夷同大周本就有家国仇,哪怕南夷不记得,我们也记得,」江驰禹轻声说。 容歌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妥,江父江母就是死在南夷大军手中的,她吐了吐舌头,靠在了江驰禹的胸膛上。 「不自量力罢了,」容歌勾着江驰禹的掌心,「给他们打老实了。」 目前来看,南夷不是大周的对手,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况且率军的还是苏敞之和魏卓,蹂躏猖狂一时的南夷是迟早的事。 时间罢了。 马车沿着小道奔跑着,泽也在外敲了敲车窗,说:「王爷地外的河湖边发现梅牙子的踪迹,六儿已经提前带人包围过去了。」 和梅牙子兜圈子这么久,江驰禹不仅收到了阿娘其他的几件物品,甚至还收到了江峰尧的半块碎玉,看到这些东西,江驰禹已经快要疯了。 他沉说:「加快速度。」 「这梅牙子分明就是故意引着我们,既然想见我们那他跑什么跑?」容歌来了气,冷道:「他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江驰禹低说:「抓到人再说。」 南疆的官场已经整顿完了,薛杰革职被贬,易理群落狱,南疆政务调派了史鸿云暂时管理,江驰禹和容歌四方奔波。 小半个时辰到了密林中的一湖泊处,湖泊周围野草青青,湖水清澈见底,一尾尾的鱼荡在里面。 最南边的草坡上搭着一座孤寂的竹屋,江驰禹一招手,六儿等人就破门而入。 「王爷,没人。」 容歌弯腰在水里洗了洗手,阵阵沁凉延至四肢百骸,她快步跟上江驰禹往竹屋里去。 屋外还挂着一盏碧青色的灯笼,随着山涧的风一晃一晃的,竹屋的门有点矮,江驰禹得弯一下身子才能进去。 屋里陈设简单,却能窥见人气,容歌拨拉着窗边的一盆兰花,说:「看来梅牙子经常住这。」 「他听到风声又跑了,」江驰禹烦躁,在不大宽敞的屋子里走了两圈,闷声对泽也道:「桌上的香还没燃尽,人没跑远,继续追。」 泽也领命。 容歌转头走到床榻边,看来梅牙子确实走的急,床褥还有些乱,底下隐隐还有温度,容歌挑着指尖随便看了看,床角有个小箱子,容歌一时好奇爬上去翻了一下。 江驰禹发现容歌没动静了,回头一看,容歌坐在床角愣愣的思考着什么。 他走过去,出声,「留几个人在这里,我们先回城里去。」 容歌似没听清他这句话,转过头惊奇道:「梅牙子身边有个女子?」 「啊?」江驰禹皱眉,「泽也并未查到梅牙子有妻妾。」 容歌把那箱子推了回去,跳下床说:「有女人的衣物,梅牙子在自己屋里放女人的衣物做什么?」 这不就说明有女子在这落宿吗? 六儿在旁边听愣了,赶紧道:「夫人,梅牙子身边确实没什么可疑的女子啊,况且他还有点不近女色,不信可以问沈少谷主。」 容歌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她在屋里各个角落又走了一遍,物品的摆放位置都可以看出一个人的习惯,不得不说梅牙子很细心,死角旮旯都擦的很干净。 忽地,她脑子里蹦出一个想法,愕然道:「有没有可能……梅牙子是女的?」 江驰禹怔住。 这确实是他们从来没想过的。 连夜回了南疆,容歌命人叫来了沈溪,沈溪养好了身子,也四下跑着找沈琮洪和韩舟的踪迹,他心底里可算是恨死梅牙子。 敲门进了容歌的屋,沈溪朝他俩看了一眼,行了个虚礼。 「找我有事?」 「有点事,」容歌直接开口问道:「梅牙子是男是女?」 「什么?」沈溪以为自己没听清,微微愕然的眨了下眼睛,确定容歌说的是什么后,怪异道:「男的。」 容歌:「你确定?」 这一下把沈溪给问住了,梅牙子当然是男的了,容歌找人找疯了? 容歌又问,「你和他同床共枕过吗?你见他脱过衣裳吗?」 沈溪无语,默默翻了个白眼,「夫人这说的什么话……我又不是断袖。」 容歌挤出一个难看的笑,「我也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怀疑梅牙子其实是女儿身。」 「……」 沈溪紧抿着唇,绷成一天直线,狐疑道:「不会吧?」 他好歹闯荡江湖多年,不会眼瞎到这种程度,是男是女分辨不出来。 容歌却越想越奇怪,为什么他们追着梅牙子追着追着人就莫名不见了? 万一他真的是女儿身,随便换身衣裙人堆里一躲,那他们还真怀疑不了。 江驰禹和容歌商量一通,为此展开了搜寻范围,男女都不放过。 两日后,泽也传来消息,梅牙子在南境边界消失了。 什么叫消失了? 极大可能就是他入了南夷军中,梅牙子和南夷果然有关系。 容歌和江驰禹再次动身,往南境战场去,他们二人身份尊贵,军中也没人敢拦,战事打的火热,可南夷打不过就及时撤退,跑的也快。 江驰禹带着容歌去了魏卓帐中,魏卓老/毛病又犯了,帐子里有清苦的药味,他抬头看了江驰禹一眼,「怎么又来了?」 江驰禹拱手,「魏统领。」 魏卓以为他又是为了当年南疆之战来,叹了口气说:「我知道的都告诉王爷了,再查也查不出什么了。」 「不是来问当年的事,」江驰禹说:「正好来军中,便来看看魏统领,带了治疗旧疾的药来。」药自然是容歌配的,她递给了魏卓,「魏统领让小兵熬着,按时喝,身上的旧疾发作时会少疼一点,多雨之秋还是保重些好。」 魏卓脸上闪过一抹尬色,惭愧道:「多谢王爷,多谢夫人。」 这没什么,容歌顺手的事。 江驰禹倒真像是来找魏卓喝茶的,他转动茶碗,听着帐外排兵布阵说:「容简在驻军里安插了奸细,统领找出来了?」 魏卓拧眉,点头说:「找出来了,已经秘密处决了。」 那就好。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535疑虑免费阅读. 536 南夷 http://.biquxs.info/ 江驰禹又陆续问了些军情,魏卓也如实相告,这次的仗和消沉许久的南疆之战差不多,我们要赢胜算很大。 正说着,帐帘被挑开,容歌下意识的回头,就看见了神色肃然的苏敞之。 帐中气氛陡然下降,几人同时愣住了,苏敞之进来的步伐停在原地,半天没动。 容歌神色凉下来,淡淡的转过头,抓住了江驰禹的袖子。 江驰禹牵着容歌起身,对魏卓说:「统领忙,本王和夫人还有事,先走了。」 魏卓瞥了眼苏敞之,应道:「两位慢走。」 僵持时刻,苏敞之轻轻抬眸,眼底的红血丝清晰可见,生硬的问道:「什么时候来的?」 容歌低声,「刚来一会。」 「天凉了,就穿那么点,」苏敞之嗓音有些哑,听着像染了风寒,说过容歌,又看向江驰禹,「还有你,多穿点。」 江驰禹听着家常话,有片刻的恍惚。 苏敞之趁着他和容歌不在,换了中都天下,这事到底让容歌寒了心,虽然难过……却并不怪。 江驰禹还记得回都那夜,容歌边哭边对他说:「这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舅舅早就跟我表明过他要走的路,我什么都知道,我没有资格怪他。」 回过神,江驰禹吐了口浊气,「将军和统领有军务要谈,我和歌儿先走了。」 苏敞之张了张唇,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侧身让开门口,道:「别到处乱跑,出门多带些人。」 江驰禹轻轻笑了一下,拍了拍愣着的容歌,说:「知道了……」 他话音刚落,帐外就有兵大声报:「将军,敌袭——」 魏卓蹭一下起来,撞倒了桌子,大步就往出走,苏敞之已然转身挑来了帐帘,他眉目下压,冲江驰禹说:「和歌儿在这待着,先别出去。」 南境边界地势奇特,错综复杂,南夷人又诡计多端,什么袭击的招数都能想出来,现在军中迎战,苏敞之怕江驰禹和容歌出去遇到危险。 「火箭?他们想烧粮。」苏敞之凝目往天空中看了一眼,随手点了个副将,「把粮仓周围的喽啰清理干净。」 魏卓大步跟上,听着震耳欲聋的鼓点,越往出走,南夷敌军的冲锋号角越清晰,和鼓声相互应,可听了会他就察觉不对劲。 「南夷大军什么时候换号了?」魏卓几乎一辈子都在南疆,他对南夷人比对家里的亲戚都熟悉,越听越不是味,「这是换将领了?」 南夷大军的将领魏卓基本都认识,也都交过手,对方什么德行他更是一清二楚,没有个喜欢这鬼哭狼嚎不长不短的号声的啊? 苏敞之听的耳膜连着胃一起疼,沉眸说:「去看看就知道了。」 苏敞之一马当先,先魏卓一步冲了出去,魏卓坐镇后方看着远处短兵相接,天边有了暮色,天黑之前能给南夷大军吃点教训。 「上弩箭!」魏卓吩咐道:「射!」 哗啦啦的箭矢迎头而下,南夷军的队伍乱了波,苏敞之趁虚而入捅了几刀,不过很快南夷军又合在了一起,双方打的不可开交。 魏卓努力睁大眼睛,眉骨的刀疤都被他挤的变了形,终于在后方挑出了率军的南夷将领。 「那是谁?」魏卓疑声,「怎么没见过?」 苏敞之去会那新将领了,不知为何,魏卓心底「突」跳了一下,他没见过的将领,南夷何时有了新人。 就在苏敞之和那新将领交手的瞬间,他近了身才发现新将领的盔甲偏小,力气却很大,能抗下苏敞之的阙化。 很少有人能正面同阙化交锋,是个值得记住的对手。 「你们大君准备何时退兵!」苏敞之右手打了个旋,阙化在对方头顶划过,他冷声,「别自寻死路。」 对方遮着脸,只露出一双摄人心魂的眼睛,狠戾又直接,嘲讽的笑了声说:「大君不会退兵。」 苏敞之:「不见黄河不死心是吧,你们自己看看,有一分胜算吗!只要我在这,你们便没有机会踏入大周一步。」 对方刀刀致命,讥声:「没关系,同归于尽也没关系。」 苏敞之对上那双微微上扬了一下的眼睛,十分的不舒服。 他不像来打仗的。 本能觉得危险,苏敞之听到后方的异乱,一回头发现南夷军正在飞快的变幻阵法,竟然将「困兽」的死阵用在了军队身上。 「苏将军,谁生谁死还不一定呢,」对方干净利落的收刀后撤,眸子里亮着光说:「见面礼,送你了。」 苏敞之咬牙,是个狠角色。 南夷军出奇的听这位新将领的话,将苏敞之包围了起来,他只要带着军队破阵突围。 后方的魏卓看到这一幕,喉间发紧,摸紧腰间的刀说:「二营跟我走!」 危险的气息,来自南疆的新将领,光是他能把苏敞之困住一时半刻,就足够厉害了。 魏卓气愤,当即要亲自下去会会,打对方个落花流水解气。 江驰禹和容歌跑了过来,自然也看清了战局,看到苏敞之入围,容歌心都揪了起来。 江驰禹看了眼魏卓,抬声:「本王也去。」魏卓冷道:「王爷,战场不是儿戏,别添乱。」 本以为容歌会阻止,谁知道更添乱,因为容歌顿了下飞快的说:「备马,我也去。」 魏卓:「……」 下方是刀剑需要的战场,不是欢乐场。 可他管不住两人,江驰禹和容歌要了两匹快马,就直直冲了出去,泽也带着近卫圈在外围。 容歌还不忘跟江驰禹说:「悠着点,别动武。」 「遵命。」江驰禹拽紧缰绳,偏过头对容歌说:「看见南夷新将领了吗?奔着他去。」 两人一个眼神就能想一块去。 容歌说:「还挺像梅牙子,不去会会说不过去。」 苏敞之突围出来,南夷军倒了大片,他沥了沥剑上的血,昂首说:「不堪一击。」 对方还有闲情逸致鼓掌,冲苏敞之挥挥刀,「苏将军也很厉害。」 他对苏敞之说话,眼神却飘忽的看向后方,苏敞之用余光瞥了一眼,这一眼就差点让他心肌梗塞在战场上。 只见容歌和江驰禹并肩而来。 「胡闹!」 「苏将军,我要等的人来了。」南夷新将领几分雀跃的说:「有些事,迟早要做个了断。」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536南夷免费阅读. 537 罕提 http://.biquxs.info/ 苏敞之抖了抖剑,看向遮面的南夷将领,沉声:「你究竟是谁?」 说话间江驰禹和容歌齐至,不知何时,南夷军退开些许,将他们几人空了出来。 耳边是厮杀的战场,容歌却觉得气氛下沉。 「南夷的新将领,本王瞧着面熟,」江驰禹胸口微喘,戾气的盯着对方,「空兜圈子太没意思了,不如跟本王在这把话彻底说个明白。」 苏敞之头发都要立起来了,瞪了容歌一眼,就要开口呵斥副将带他们二人走,他还没来得及张口,容歌就说:「舅舅,我们解决点私事。」 「……」苏敞之绷着脸,「什么场合解决私事,退回去!」 容歌侧过脸,鼻头挂着汗珠,「新将领认识我们,不是吗?」 苏敞之眉宇间更沉。 「是有点私事,」南夷新将领开口,他的声音清冷淡然,骤然间像换了一个人,听不出雌雄,他挑起了下巴说:「江驰禹,我这边还有你爹娘的几件遗物,你要吗?」 没有想象中水火不容的敌意。 江驰禹喉咙攒动,定定望着他,「要。」 「好。」对方忽然抬起了刀,刀身精致秀长,指着江驰禹说:「和我打一场,赢了我,我给你。」 明知道江驰禹现在有余毒未清,不易动武,对方还这么挑衅,绝对是有意为之。 江驰禹波澜不惊,极轻的皱了下眉头,他身上并未佩刀剑,紧束的腰间空荡荡的,伸手捞去,一把风。 「怎么,江王爷不敢?」 江驰禹冷说:「有何不敢,本王只是好奇,阁下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那身形像梅牙子,可露出的一双眼只有六分神似,江驰禹想看清这位南夷将领的脸。 空气凝固了片刻,容歌呼吸不由得提了起来,她扭头看向江驰禹,边境风声鹤唳,远处的驻军和南夷军互相残杀,鼓声再起、再高——长啸着落下。 「许久没人见过我的真面目了,不过……」对方优雅的转了个刀尖,上面寒光乍现,却只是虚晃一招,似乎嗤笑了声接着道:「既然江王爷想看,那便看吧。」 容歌惊疑。 南夷新将领到底是谁? 他句句话都是对着江驰禹所说,他和江家究竟有什么渊源。 解下连着头盔的遮面,对方露出一张残存岁月痕迹的脸,眼尾轻挑着,不像男儿那般锋利,像梅牙子,又不像。 直至此刻,容歌仍有点怀疑他的雌雄。 江驰禹看了一眼,说:「你和梅牙子是什么关系?」 「这是第一个问题,」对方抬起下巴,「和我打,赢了才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江驰禹握紧缰绳,微顿了一下扭头看苏敞之,「将军,可否借阙化一用?」 苏敞之哪肯,他道:「我和你打,驰禹你和容歌回去,等我生擒了他,踏平这南境,到时候你说也得说,不说也得说!」 苏敞之说完,南夷新将领先「咯咯」笑起来。 容歌变得沉默,她知道,这场得江驰禹自己来打。 不用江驰禹开口,容歌就明白,所以她没有阻拦。 「这世上还没人能撬开我的嘴,况且苏将军想生擒我,怕没那个本事。」 苏敞之阙化指着他,「那你要如何,你回头看看,南夷军还能撑几时?」 对方笑说:「我不让退,他们就得撑着。」 不拿自己的将士当回事,南夷怎会用这般自私的将领! 「将军,阙化借我吧,」江驰禹朝苏敞之一拱手,余光却是看着容歌,平静道:「我来。」 容歌周身不由自主的打了个颤,眼中含忧,从怀里摩挲出护心丹,递给江驰禹,江驰禹看都没看一眼,闭口含了。 容歌这才靠近他轻声道:「小心。」 「嗯。」江驰禹轻点头,今日他无论如何都要从对方口中知道一切。 「舅舅,」容歌一个可怜巴巴的眼神,苏敞之就咬着牙闭了嘴,让亲信护着容歌,他拉扯缰绳微微后退两步看着。 江驰禹没用过阙化,阙化是把重剑,压的手腕酸痛,好在同样是把绝世好剑,猛然换了主人也能配合一二。 江驰禹握着剑,边境的夕阳慢慢下沉,炫入他的眉眼,他抬头说:「不管你和江家有什么恩怨,今日本王要在战场上同你彻底清算!」 「江王爷,我也是。」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瞬间,对方先出手了,他手里的刀刮着江驰禹衣襟而过,带动呼哧的风,江驰禹卧马错开,当真是许久未动武,更生疏了。 弯刀和长剑撞在一起,擦出火花。 江驰禹胸口翻涌,四目相撞,他仿佛隔着历史的洪流,看见了阿爹阿娘的战场,也是这样的刀,勾魂索命。 「江王爷未免太弱了,」对方在扬起马蹄的时候嘲讽道:「别说你中毒了,你就是鼎盛时期也不是我的对手。」 江驰禹应他,「领教了。」 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对方冷哼一声,出刀的速度更快,刀锋勾向马儿的下身,江驰禹拽着胯下的马高高跃起,就在这时,对方突然飞身下马,自下而上的要齐齐削去一双马蹄。 不知道谁惊呼了一声,江驰禹利落的翻下马滚了两圈才稳住。 苏敞之叹气,南夷新将领很厉害,江驰禹远不是对手。 这分明是场死棋。 「歌儿……」 苏敞之侧过脸看向容歌,发现容歌端正的坐在马上,额前的碎发轻扬,一点不像身处战场。 只有容歌自己知道,抓着缰绳的掌心,已经因为用力被她磨的鲜血淋漓。 阙化被弯刀上镶嵌的稀罕宝石卡住,江驰禹阴厉着眼,凶狠的直视过去,就听对方一字一句的说:「我就是梅牙子,不过是个假的。」 阙化脱出来,江驰禹用蛮力撬掉了一块宝石,「真的梅牙子呢?」 「死了。」对方说的云淡风轻,「这不重要,因为这本就不是我真正的身份。」 江驰禹:「那你是谁?」 对方想偷袭江驰禹的要害,江驰禹堪堪挡住,虎口震痛,当即见了血。 「罕提君,」他诡异的露了一个笑,又重复了一遍,「江王爷,我叫罕提君。」 江驰禹瞠目,他太震惊于这个消息,罕提君……前前代南夷大君的皇子,那个被灭门的南夷统治者的血脉。 一时不妨,右胸向下中了一掌,江驰禹后退两步,唇角溢出了血,他抬指沥去,粗喘道:「罕提君,是男是女?」 罕提君这三个字,让在场听见的所有人都为之一振,这不是死而复生,是大周所不知的南夷皇权争斗,罕提君的存在,注定现在的南夷皇室有太多不为人知的隐秘。 罕提君抬手卸掉头盔,一头乌黑的长发便披了下来,毫无疑问,他竟然是女的。 「罕提君还活着……」容歌低喃。 「江王爷。」 罕提君没有再出招,她阴晴不定让人难以捉摸,只是此刻揭晓身份的她脸上多了一丝平静,提着刀慢慢走近江驰禹,说:「你不认识我,我竟然一点都不意外。」 她突然有了收刀的架势,江驰禹不解,面不改色的抵触道:「本王凭什么要认得你。」 「因为江峰尧和楚夏都认得我,」罕提君垂了垂眼皮,「本君以为,他们至少会告诉你,我的存在。」 显然没有,想法落空,罕提君心里也不觉得有多难受,只是略微遗憾。 听到这,江驰禹有种难以言喻的刺痛感,他问:「还打不打?」 「你打不过我,」罕提君摇头,「江峰尧都不是我的对手,你不如你爹,你不配成为我的对手。」 这就是不打了的意思。 从头到尾,罕提君都没多看一眼战场,没看到南夷军血肉横飞的凄惨场景。 「江峰尧和楚夏的尸身,是我送回南疆大营的,所以我才有他们随身的遗物,」罕提君想起往事,脸色开始难堪,她说:「化身为梅牙子的这几年,本君一直待在大周,我去过汴京城,去过蜀中,去过很多地方。」 不知什么时候,容歌已经走到了江驰禹身边,江驰禹嘴角还浸着血,唇色苍白。 「罕提君当年没有死在南夷的皇权更迭中,如今还能号令南夷大军,真是令人匪夷所思,」容歌寒声:「南夷真正的做主的大君,其实是你吧?」 三代皇权更迭,死了那么多人,换了一代又一代的君主,为什么会这么快? 是因为坐上位置的人不听话了,所以就换一个听话的,好掌控的。 容歌真的很聪明,她看着罕提君,目露锋芒。 罕提君擦了擦指尖的血,抹平眼角的细纹,笑说:「江王妃还真有几分像楚夏,只是她比你好亲近,我很喜欢她。」 「能像婆母几分,是做儿媳的福气,」容歌不卑不亢,「本宫在这谢大君夸赞。」 罕提君抿唇,眼角依旧带着笑,「可惜了……本君快记不得江峰尧和楚夏的模样了,近几年越来越健忘,你俩不依不饶的紧追了我两个月,我便把南疆留有回忆的地方挨个走了一遍,现在结束了,我选择在战场同你们相见。」 她说话有一茬没一茬,听的人耳膜疼。 什么回忆,和谁的回忆? 江驰禹也没那么多耐心,他审视着罕提君,沉道:「为什么?为什么对本王的父母如此熟悉,当年引诱他们落入南夷陷阱的人是你吗?」 罕提君摇头,「不是我,南夷君主只有男儿能做,女儿家不成的,皇女并不受重视,当年的我二十出头,哪来的面子成为设局者,江王爷,你也太看的起我了。」 江驰禹道:「你现在不是南夷大君吗,你是女儿身。」 「是啊……」 这真是一个漫长的故事,罕提君张开双臂,自豪道:「我是南夷第一代女君,也将是最后一代,我暴虐弑杀,无情冷血,整个南夷皆在我股掌之间,大周所看到的南夷,也仅仅是我想让你们看到的,我用了十年完成了这一切。」 「既然本王父母的死并非你所为,你为何步步为营,引本王现身与你交锋?」江驰禹向前一步,封上了阙化,迎风而立道:「当年之事究竟还有何隐情,让大君耿耿于怀这么多年,还不肯放过江家?」 这个问题令罕提君沉默了许久,这中间她好似终于发现了南夷大军的衰式,鼻尖的血腥味太浓厚,她忍不住蹙了眉。 仅此而已,应了她自己那句「无情冷血」。 「因为本君喜欢江峰尧。」罕提君忽真挚的看着江驰禹,薄唇轻抿,「这个理由够吗?」 .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537罕提免费阅读. 538 释怀 http://.biquxs.info/ 江驰禹手腕发紧,转身将阙化还给了苏敞之。 罕提君对父亲有情,前人旧事,不是江驰禹能随意指点的,他有意避而不谈,只道:「本王想知道当年的罪魁祸首,和容简勾结的人,大君与本王说说这个吧。」 罕提君笑了声,又大大方方的盯着江驰禹的脸看,她想找寻江峰尧的影子,顿了会说:「当年从璃王府逃生的明王殿下?容简的身世是个秘密,却又被很多人知晓。比如你父亲江峰尧,自古功高盖主的结局也就那么一样,江峰尧怎会看不明白,他敬重璃王府,哪怕知道容简还活着都没有告发,甚至一直暗中相助,你娘楚夏劝过他,仁至义尽便不要再沾染璃王府了,可是江峰尧没听。」 多么可笑,养虎为患了纯粹是,罕提君眼底飞快的闪过一抹冷寒。 江驰禹问:「后来呢?」 罕提君恢复神色,捋了捋耳旁的发说:「后来,容简野心毕露,江峰尧后知后觉内心被仇恨蒙蔽的人会变得偏执、变得可怕,容简想颠覆容氏天下,江峰尧做了一辈子的容氏臣,就算心知璃王府有冤也不会背叛容氏,他不再帮助容简,甚至出手阻拦他,想将他带回正途。」 夕阳西下,脚底的土和天际是一样的红色。 后果可想而知,江峰尧知道的太多,又不能被容简所掌控,甚至成为了自己复仇路上的绊脚石,容简怎会留他安然活着。 「善良又想遵循正义的人不会有好下场,」罕提君眨了下落寞的眼睛,睫毛轻颤,「江王爷,容简借着江峰尧的好窃取军中计划,人面兽心的欺骗了他,将消息卖给了当时的南夷大君,也就是我的父王,他因此换取南夷的帮助,设陷绞杀了江峰尧和楚夏,这就是所有的真相。」 兵戈碰撞,是刺耳的响。 「杀——!」 罕提君没有下令撤军,南夷大军便欲要死战到底,天空骤然一声惊雷乍响,天际被一道凶猛的紫电劈开,深渊一样卷着血腥味的残风。 有血顺着江驰禹的虎口滴落在脚下,他感觉不到疼,微微侧眸,眼底比天际的渊还要沉。 真相,听在耳朵里是那么的容易,仿佛仔细一猜就能猜到,罕提君说的这些,他好像都已经知道了。 可从别人嘴里听到,还是会心口绞痛,有东西哽在喉间,压在胸口,他喘不过气来。 「那……大君在中间扮演了什么角色?」江驰禹下垂着眼皮,压抑的声音盖过了头顶的闷雷,「本王越来越识不清人了,看不清大君,是敌是友。」 容歌说:「这是所有的真相吗?」 罕提君知道故事的开头至结尾,她一个不受宠的南夷皇女,凭什么会知道这些。 罕提君的软甲刮着淡淡的血痕,她的长发随风肆意飘扬,勾勒出年轻时姣好的容貌残影,不得不说,现在的她也很美。 罕提君说:「这是江王爷一直以来想知道的真相,本君十的告诉了你,至于本君……」 那是一段太过美好的回忆,现在的罕提君早就不再纯粹,她杀人无数,不配去回想。 江驰禹问:「大君,不管怎样,本王在此谢过大君当年替父母收尸,受本王一拜。」 江驰禹当真对着罕提君躬身,真心实意。 就这一拜,罕提君瞬间湿了眼眶,她紧握着弯刃,无力的拄在了地上,红着眼说:「江家同南夷的仇,本君替你们报了。」 说完她回身,看似要走。 容歌抬声,「什么意思!」 罕提君翻身跨上马,俯眼道:「南夷从我父王那一代开始动荡,江峰尧率军同我父王征战数年,最后死在了父王的陷阱下,南夷皇室是我杀的,父王那一代的朝臣是我屠尽的,我罕提君,自十二年前坐上了南夷大君,十二年来我将南夷的君主换了三代,谁都不是本君的对手,我亲手杀了害死峰尧和楚夏姐姐的父王,这就是我对江家的情谊。」 她尽力了,她一个受尽冷落与折辱的南夷皇女,对得起江峰尧和楚夏曾经带给她的所有的美好回忆了。 「江驰禹,本君原想杀了你……」罕提君抿唇一笑,「不止一次的想,因为你怎么不像你的父亲,你为什么在他战死后不来南疆?我觉得你懦弱,觉得你不配做江峰尧和楚夏的儿子,所以我讨厌死了你,可后来……我觉得没意思了。」 江驰禹微抬眼看着他。 罕提君接着说:「因为你终究成不了江峰尧,你不是江峰尧,你是江驰禹。」 是峰尧哥哥和楚夏姐姐唯一的孩子。 罕提君无数次想在江驰禹身上找寻江峰尧的影子,她见江驰禹一面,再见一面……一面又一面。 原来真的不像。 「驾!」罕提君挥动马鞭,转身穿过拼杀的战场,南夷撤军了,活着回去的南夷军只有半数,这一战,南夷的损失超过了大周。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大周军抱在一起,呐喊着:「赢了,我们赢了!」 一时间悲嚎连天,最后一点余红终于落了下去。 罕提君的背影消失在边境深处,她是南夷大君,可她并不爱自己的子民,她数次让南夷动荡,像在泄愤。 作为不受宠的皇女,她的母亲死在了南夷后宫,一张草席了结了母亲的一生,父亲不疼爱她,可又看重她那张天生带魅的脸,罕提君从小就知道,自己妖起来雌雄莫辨。 大周固守边防,迟迟难以攻破。 父皇野心勃勃,志在开疆扩土,他无数次想杀了江峰尧,可从来没有成功过。 所以他看到了罕提君,年轻貌美的罕提君被扔在了边境混血的村庄,村庄被南夷大军所屠杀,江峰尧带着大周军来救自己的子民,连着楚楚可怜的罕提君一道救了回去。 罕提君留在了大周军营,她遇见了楚夏,楚夏是个将女,跟着夫君征战沙场,她笑起来像花一样美,她不像其他人那么排斥南夷血脉的罕提君,军中过于貌美的女子总是难以活下来,更何况罕提君是可恨的南夷人。 她数次险遇毒手,是楚夏帮了她,罕提君一声「楚夏姐姐」,便换来了楚夏真诚以待,连带着江峰尧也对她维持基本的礼数。 江峰尧和楚夏是恩爱的,他们眼中只有彼此,罕提君哪怕日日跟在楚夏身边,她也没见江峰尧看过她,当时她就自嘲的想,「父王可悲,她的美貌蛊惑不了大周将军,她是个废棋。」 大周军营比想象中的美好很多,楚夏和江峰尧同她讲了很多大周的故事,讲了英才群聚的汴京城,讲了浪浪波涛的东海,讲了民风纯补的南疆…… 太多了,罕提君这几年一个人慢慢把这些地方挨个走了一遍。 她爱上了江峰尧,爱上了楚夏……她知道楚夏太好了,江峰尧因此永远不可能属于她,她被父王逼迫,曾给江峰尧下药,知道真相的江峰尧和楚夏原谅了她。 她是个奸细,可她没有死。 身份暴露后,罕提君就知道,她不愿再为暴虐无情的父王做事,她想摆脱这一切,留在大周,她真的成了一颗吃里扒外的废棋,在她幻想了所有美好后,还没来得及告诉江峰尧和楚夏,容简便勾结了父王,斩断了她美好的源头。 江峰尧和楚夏死的时候,一定在想,出卖他们的内奸是谁? 是罕提君。 说不出口的无辜和冤枉比死还折磨人。 明明不是我……罕提君想解释,解释给风听。 「朝夕之间,什么都没有了。」 罕提君在收尸后,望着长野的天,她那么恨,那么恨…… 如今的罕提君早就不是大周军营的姑娘了,她死在了给江峰尧和楚夏收尸的那一天。 夜晚下起了雨,清扫战场分外不易,魏卓雨天旧伤会疼,苏敞之便亲自去整顿上下,很晚才回到帐中。 江驰禹紫金丹之毒有发作的迹象,痛苦难耐,容歌在帐中给他温了桶药浴,施了一个时辰的针,才将汹涌的毒压制下去。 此刻他脸色苍白的靠在浴桶边,额头不断的渗出汗珠,他在想下午罕提君说的每一句话,想的头痛欲裂。 「罕提君为什么要帮容简种毒花?」江驰禹轻攒着眉头,低说:「她连自己的父王都杀,可见心底的仇有多深,为什么还会帮助容简?」 容歌手下的动作一停,看着江驰禹的眼睛说:「复仇的方式有两种,要么杀了他,要么在他即将拥有一切时再杀了他。」 罕提君以「叛徒」的身份在南夷皇宫活下来,中间丢了几条命她没有说,可容歌知道,那一定是度日如年的,她受尽折磨后还能保持清醒就已经是难得了,可她竟以女子的身份坐上了南夷大君,她恨极了那个让她痛苦的地方,所以她毫不犹豫的杀了所有人。 可容简不一样,容简远在大周,罕提君接近不了他,至高之位坐的久了,折磨人的手段也会变得更残忍,容简在罕提君眼里,连个玩物都不如。 「她假意和容简合作,给他掌控大周的快感,又一把火毁了他,就像罕提君自己说的,玩着玩着就没意思了。」容歌轻声道:「容简最终会死在我们手中,这仇由我们来报。她太累了,在大周走了一圈,在煎熬和苦痛中走了一圈,最终在战场上释怀。」 江驰禹枕着容歌的手臂,沉沉睡过去。 容歌呢喃,「罕提君不爱南夷的子民,也不怜惜大周的百姓。」 自己的将士可以死在战场,大周的百姓也可以死在毒花下。 无所谓。 南夷退兵比想象中快,几日后,南夷边境再次发生暴.乱,不过是自己家乱了,听说南夷皇城又死了一波人,南夷大君生屠了对她不敬的朝臣,整个南夷皇权一夜之间凋敝。 南夷内部大乱,大君不理政务,无人主事。 此次大动,没个,南夷甚至无法恢复元气。 又过了两日,江驰禹收到了罕提君送来的遗物,就在江驰禹和容歌准备离开南疆军营时,边境传来消息。 魏卓说:「罕提君死了。」 容歌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睛,久久不能相信,「怎么死的?」 魏卓道:「自裁。」 被发现时已经死在了大殿的皇座上,到死她都是南夷女君,正衣冠配金裘。 江驰禹对着南夷的方向静默许久,低声说:「阿娘曾经传回家书,说要送一位姐姐来汴京,让本王叮嘱府中给她谋个生计,多多帮持,说是个命途多舛的可怜人。」 那个没有回到汴京的姐姐,原来是罕提君。t. 容歌忽然很难受,命运这个东西,真说不准。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538释怀免费阅读. 539 希冀 http://.biquxs.info/ 江驰禹和容歌回了中都,在王府养病,罕提君死后不久,沈溪带着韩舟和沈琮洪也回了中都。 沈琮洪在南夷找到了或许可以根除紫金丹之毒的药草,还在实验阶段,不敢贸然在江驰禹身上尝试。 至于韩舟的毒,听韩舟说是罕提君帮他解的,如此说来,那药丸并非无药可治。 只是罕提君终究不是菩萨,他愿意救韩舟一把,也纯粹是靠着仅剩的那点良知,让她将解药之法交出来,是不可能了。 天气渐凉,中都的温度骤降,屋里的窗都只半开着缝,可雨后仍旧有丝丝沁寒的冷气往人脖颈里窜,容歌使了个眼色,元霖就把能吹着江驰禹的窗关严实了。 江驰禹靠着椅子轻咳了两声,说:「南疆平定,南夷的臣服书已经送到中都,本王瞧着使臣送来的值钱玩意不少,内阁上下忙着商议,御书房的灯烛连着亮了三日,张阁老也忙的脚不沾地,还能得空来本王府上?」 下座的张喜扶了扶官帽,愁云惨淡道:「正是因为南疆平定了,臣才夜不能寐,接下来中都该怎么办呢?」 江驰禹轻拧眉,「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万事都有个章程,内阁就没拟个章法出来?」 全无章法,张喜恨不得扔下官帽回家种田了。 他担忧的事多了去了,头发都熬白了。 叹了口气,张喜讪讪道:「王爷和殿下也别看我笑话了,太子……圣上准备给苏将军接风洗尘,南疆大捷,军中的事安排妥当后,苏将军就要回都了,圣上提了两句要嘉奖苏将军的意思,被内阁驳回了,两位怎么看这个事?」 江驰禹转着茶盏,拨了拨上面的沫。 容歌说:「圣上想赏谁,内阁能拦住吗?」 张喜汗颜,低说:「也不太能拦得住。」 「那张阁老同我们俩说这些有什么用?」容歌轻笑,「要不我去宫里大闹一场?我和新圣上不对付,朝中人人心里都一清二楚,我和王爷回都,朝中还不知道等着看什么笑话呢,谁先沉不住气谁就输了。」 张喜似懂非懂,他心里始终牵挂着容祯,有些话不能明说,可容池这皇位来的正不正内阁是清楚的,太龌龊了。 大周的江山不可能就这样相安无事下去,内阁以为迟早还要大动。 张喜说:「那殿下和王爷是就这么算了?一旦苏将军回都,朝中指不定还出个什么摄政王呢,届时圣上倚重苏家,权臣当道,长久以往恐怕伤了国之根本。」 容歌点头,示意张喜继续说。 张喜接着道:「臣知道王爷和殿下的为人,所以说话也就不顾忌了,别怪罪。臣也担心太上皇啊,太上皇总要回都吧,何时回来,怎么回来都得有个数,臣就想知道殿下和王爷是怎么想的。」 任由容池把这皇位坐下去? 容歌淡声,「张阁老不必杞人忧天,我和容池的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太上皇当然要回都,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漠北和汴京的战事彻底歇了,有的是帐算。」 张喜心下一定,有了容歌这话,他就跟吃了定心丸一样。 封苏敞之为什么摄政王,恐怕是定远那群老东西的主意,容池嘴上应承着,心里保准不大乐意。 内阁多上几道折子,用战事未平的借口把这事搪塞过去,容池再油盐不进一点,摄政王苏家当不了。 张喜怀揣着「免死金牌」悠哉悠哉的走了。 「圣上到底还抓了什么好棋,对付容池和苏将军的?」江驰禹放下茶,看着容歌道:「歌儿,你有没有想过?」 江驰禹指的是容祯。 容歌愣了愣,「想过,但是太胆小,不敢问。」 「容池没什么好保的,他自作孽不可活,可苏将军……」 江驰禹低低摇头。 容歌说:「到时候舅舅想去哪,就在哪为他置办一处宅子,让他远离尘嚣,安顿下来。」 汴京城出来的贵门苏氏,怕是要断在这一代了。 可惜吗? 容歌觉得挺可惜的。 南地驻军的死伤清点了整整两日,军中的册子才完善好,容歌威逼利诱的向兵部要了一份,和江驰禹盖在被子里瘫坐在床上翻阅。 「是时候了,」容歌低说:「我忍容简太久了,眼下终于有功夫去收拾他了。」 江驰禹合上册子,道:「调派南疆驻军支援陆缙,争取一举拿下东地,打到汴京城下,我亲自去。」 「你想去?」容歌往他怀里靠了靠,「那我陪着你,你的身体我得时刻看着。」 要不然不放心。 江驰禹却说:「沈老谷主说了,再用两三次药就解了余毒,被这毒糟心了那么久,本王早就烦了,只要调理得当,就不会有事。」 「那就是十日后?」容歌抬眼问。 江驰禹点头,做好了率兵北上的决定。 最先知道消息的是苏敞之,人从南疆赶回了中都,在宫中同容池待了两日,不知道商议了些什么,傍晚抽空来渊王府见人,容歌说江驰禹没在。 苏敞之坐在厅上,穿着秋日的常服,拉家常似的问容歌,「桉儿在漠北怎么样?」 容歌低头掰着手指头,「挺好的,时言昨日还来信了呢。」 「我怎么听说他带着桉儿上前线了?」苏敞之挑眉,「你不怕两人撺掇着糊弄你,报喜不报忧?」 容歌心底果然激灵了一下。 不过很快就平复了,她相信时言有数,笑道:「不会出事的,舅舅要是不放心桉儿,自己去漠北看看?」 苏敞之闷哼一声,不理容歌这茬。 容歌现在和他说别的也说不通,干脆谈起了军务,「驰禹要亲自率军去攻打汴京,漠北也接二连三的传回捷报,胜利在望。」 苏敞之换了个慵懒的姿势,揉着掌心的老茧说:「以为你不会让驰禹涉险,他要去你就准了?」 容歌这就不乐意了,皱眉道:「大事上我可从来没不讲理过,江驰禹他做什么我都是默默支持的,算了……我俩的想法你也不懂,我爱他就会尊重他的决定。」 苏敞之自嘲的笑了声,「也是,舅舅有时候确实搞不懂你俩。」 明明担心对方,却愿意让对方一次次涉险。 「舅舅接下来打算回定远吗?」容歌问。 苏敞之是准备回去一趟,他还得见陆缙,便点了点头,又想到什么抬起黑沉沉的眼望着容歌,「歌儿不打算跟舅舅回去一趟?」 容歌怔了一下,「先算了,我去一趟东边,看看父皇。」 苏敞之噎了噎,此事就作罢了。 小丫头忽然间收起了利爪,不同自己杠了,苏敞之还浑身不得劲了,容歌看着像释然了,不再一意孤行的妄想把苏敞之带回「正道」,苏敞之也闭口不谈他即将成功的宏图霸业,两人看似亲近,实则疏远了。 容歌和江驰禹在东地战场分开,陆缙亲自来迎,见到容歌夸了两句又变漂亮了,容歌悻悻一笑。 「城中已经收拾好住处,王爷请。」陆缙神采奕奕,笑道:「这边。」 江驰禹看着容歌,说:「你就别进去了,让元霖他们护送你去太上皇那。」 陆缙在一旁动着自己的小九九,听了这话殷勤道:「路上怕生乱子,我派一队人跟着小歌。」 容歌松开江驰禹的手,眼看天色不早了,抿唇道:「过几日我就来,你保重。」 「知道了,」江驰禹宠溺的弯了弯眼角,「本王就在这等你,见了太上皇,替我问安。」 周围都是连日疲累的将士们,容歌不好当着他们的面矫情,轻轻拥了下眼前人就松开,低声:「照顾好自己。」 她对着众人一拱手,元霖便护送容歌上了车,陆缙眼快的招来一队人,吩咐道:「安全护送公主入城,路上遇见盗匪流民什么的,一切以公主的安危为重,到了传信报平安。」 「是。」 一队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前线,容歌记得上次来的时候,东边还乌烟瘴气的,路边的水渠里都泡着尸体,眼下走了一路,有种焕然一新的轻松感。 晚些时候容歌入了容祯所在的州地,没闹出太大动静,悄悄的入了知府府上,门口的下人进去报,「大人,监国公主来了。」 知府大人正在指挥下人给太上皇备菜,闻言愣了愣,「谁来了?」 「公主殿下。」 那个公主殿下? 「我去看看,」知府大人提着衣袍小跑着出门,就看到门口的马车上倚着个瘦挑的身影,不正是容歌吗,知府当即喝了声,「怎么敢让殿下候着呢,哎呦什么风把殿下吹来了?」 容歌被这讨好的嗓门一震,笑意吟吟的抬起头,此人是容祯来东地后提拔上来的,算是个自己人,笑的嘴角都咧耳后根去了,叫聂姚。 「殿下快请。」 容歌看着府中的下人带着元霖等人去栓马,和宿青乔一起入了府,她扭头问:「父皇可歇了?」 「哦,太上皇啊,这会子还没歇呢,」聂姚诚恳道:「殿下你来也不说一声,太上皇待会见了你定惊喜。」 容歌笑笑,「聂大人忙就好,我自己去看看父皇。」 有三个月没见容祯了,容歌心里一直牵挂着。 下人陆续点亮了府中各个角落的灯,聂姚说容祯在书房,东地民生多艰,容祯这段时日屈尊降贵的体察民情,消瘦了很多。 容歌推开门进去的时候,容祯还伏在案边,以为进来的是府中人,头也不抬得吩咐道:「换杯热茶。」 没听到应,容祯才微微抬了一下眼皮,容歌叫了声:「父皇。」 容祯愣了一下,揉了揉发酸的眼,有些惊喜道:「歌儿,你怎么来了?」 容歌嘴甜,「想父皇了,便来了,父皇身体可好?」 「上了年纪的人总会觉得累,」容祯离开中都,看似卸下了肩上的担子,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种亲民的新生活不比当皇帝轻松,甚至更累,他说:「歌儿你过来坐,江驰禹呢?」 容歌过去坐了,如实道:「驰禹去军中了,他让我代他问父皇安。」 容祯听罢,温和的笑了笑。 「来的路上,亲眼目睹了东地百姓的变化,父皇受累了。」 容祯说:「父皇以前看到的各地艰难,都是地方官员一层层折子递上来的,单是看那些头头是道的文字,就觉得战乱中的百姓苦,此次亲眼目睹,才深深觉得以往呈到御案前的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百姓们太苦了。」 「战事快结束了,会慢慢好起来,」容歌抬手给容祯添茶,说:「儿臣已经看到了希望。」 容祯温声,「仔细想想,父皇经历这一遭反倒看清了很多事,甚至庆幸有生之年能亲身体会百般滋味,现在的每一天对父皇而言都十分珍贵,是好事。」 容歌柔柔一笑,应道:「是好事。」 皇位何尝不是给人套上了枷锁,现在的容祯亲尝人间百态,又何尝不是一种获得,这是历代君王都很难尝到口的滋味,对容祯而言,平心静气的去处理战乱后的东地百姓,看着人们慢慢变好,是另外一种活法。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539希冀免费阅读. 540 毒娇 http://.biquxs.info/ 聂姚是个会来事的,把容祯伺候的服帖的同时还能变着花样的伺候容歌,他府中养着两尊大「佛」也不见怯的,还有点美滋滋。 雨后东海发水,听说码头和堤坝冲垮了几断,聂姚立刻调派人手去支援,同容歌说起来还有些愁,「虽说每年都有堤坝冲毁的事,可今年地方拮据,复建起来难免拖的久,时间长了民怨四起,挨骂呢。」 「灾情不严重就已经是上天眷顾了,」容歌走在街上,同聂姚说:「没钱了找中都要,修坝固水的事上户部不敢多耽搁。」 国库没钱,可不代表容池没钱。 聂姚回头看了一眼,他们这行人大喇喇走在街上多少有点引人注目,后面车里还坐着容祯呢。 「殿下,咱们也转的够久了,战后恢复的情况也就看到的这样,介绍了一路我都有些口干舌燥了,到前面茶楼坐坐?」 容歌确实走的双脚有点发酸,容祯要带她看东边的政务,容歌看了一遍大概都记下了,笑说:「那就去歇歇。」 到了茶楼,聂姚让人要了个宽敞的雅间,容祯低身进来,旁边跟着小碎步的禄涞公公。 「奴在外面守着,主子们歇。」 容歌是最后落座的,听容祯说:「歌儿觉得东边这元气恢复的怎么样?」 容歌由衷的笑了,「比想象中还要好,出乎意料。」 容祯心情也不错,连着灌了两口茶,继续说:「陆缙一个人和乱军周璇多少有点吃力,眼下驰禹来了,汴京城的防线挡不了多久了,战事牵累所有人都受苦,今年过了,明年春上死气沉沉的大周会重新活过来。」 不管谁来看,他们同容简的仗,都是要赢的迹象。 容歌最近没有太多关注汴京的消息,不知道容简出了什么幺蛾子没。 她扭过头看着被微风拂动的珠帘,轻笑道:「漠北也快赢了,等我们打到汴京,鞑靼王不退也得退,容简通敌叛国许给鞑靼的好处,早就不作数了。」 容祯笑,「你二哥功不可没,他把所有时光都耗在了大漠。」 容歌点头赞同,容莫身上磨出的伤疤,都是在大漠里留下的。 眼下的时间过于珍贵,容歌能和容祯在民间小楼里不受拘束的交谈,旁边没有时刻盯着他们言行的臣子,没有宫中条条框框的束缚,规矩就显得不重要了,自由的本性被放到了最大。 容祯眯着眼,笑出了温和的纹。 茶楼的茶也很清爽,虽然不贵重,却后味甘甜,容歌忍不住多喝了几杯。 元霖忽然掀开帘进来,低说:「夫人,我看见韩宜年了。」 容歌浅抬了下眉,心道:「韩宜年怎么在这?」 倒是容祯思考了一会,问:「投靠定远的那个韩家?」 「嗯。」容歌明白,容祯这意思就是想见见了,她对元霖道:「请过来,喝杯茶。」 「是。」元霖拱手退下,去请人了。 容祯神色板正了几分,慢声道:「因为你,父皇不免多查了河州韩氏几分,对韩宜年此人,也有些了解。」 容歌顶着「李伽蓝」的脸归来,身份被揭露后,容祯也没闲着,他把李晖和韩家查了个门清,知道韩家同容歌算是有几分交情在。 这个韩宜年来汴京城做生意后,慢慢接近容池,一来二去就上了容池和定远的贼船,也是个胆大滔天的。 容祯看着容歌,低沉的笑了声,「生意人就是生意人,眼皮子浅。」 他这话有点讽刺韩宜年的意思,容歌听了没做回应,寻思着韩宜年倒霉,不巧正好被门口的韩宜年听到了,他脸色僵了僵。 元霖低声在他耳边说:「太上皇因你和容池蹦哒,肯定瞧不上你,为难你就忍着啊,懂点事。」 韩宜年偏头看他,「……」 一脑门的无语,他出个门都能撞枪口上。 整了整衣襟,韩宜年躬身进去,飞快的看了一眼雅间内的人,行礼道:「草民给太上皇请安。」 他半天就崩了这么一句,也没给容歌和聂姚问个安,容歌当然不在意,可聂姚忍不住多瞥了他两眼。 容祯打量着韩宜年,总觉得他身上都有股子容池当年的味道,皱了皱眉说:「赐座,别让人杵着。」 韩宜年不敢擅自揣摩君心,心底哀嚎着,规矩的谢过。 元霖给韩宜年搬了张椅子,韩宜年觉得烫屁股,都不敢坐实心了,偷偷冲容歌使眼色。 容歌无奈,开口打破冷局,「你怎么在这?」 「有点事。」韩宜年一本正经的答:「其他地方查不明白,就来了东边,太上皇和殿下可要听听?」 容祯说:「什么事?」 「和容简有关,上个月我在西北跑生意,在当地的青楼发现了一种黑市售卖的药物,像一种助兴散,加在酒水里会药效翻倍,挡了我的财路不说,关键这东西处处透着不对劲。」 韩宜年看过去,容歌眉头微蹙,他就知道容歌已经想到了。 「你怀疑是容简那毒花?」容歌硬声。 「一开始只是怀疑,我就托人买,这东西在黑市被炒的很高,一般人吸一两次就得倾家荡产了,」韩宜年说:「而且有自己的管控体系,我买到后让医师查验过,和容简的毒花很像,可比起毒药丸,致死性就低了很多,被他们叫做‘地狱娇。」 容祯沉声,「青州城外毒花田蔓延,乱军专门守在那里,陆缙试过了,防守太严密。」 这才几个月,毒花的生长能力远远超出了想象,容简竟然研制出了新的毒粉,已经暗中散布到西北一带了。 西北再偏就是北边了,战事的压抑氛围下,总有人要去疏解疏解,这若是让「地狱娇」流入镇北王的地界,甚至流入军籍之中,后果不堪设想。 容简这歹毒玩意,还不死心。 「你来东边是为了查这事?」容歌道:「你胆子也太大了,多少得跟地方官员说一声啊,你一个商人能查到多少?」 韩宜年愣了一下,不知是尴尬还是怎么,声音低了不少,「我不知道找谁,南疆的事一直是个警醒,不敢轻易相信地方官。」t. 万一再来个易理群,和容简沆瀣一气,韩宜年能不能活着跑出西北地界都是迷。 「给中都说了吗?」 韩宜年点头,「说了,约莫这两日就能收到信。」 韩宜年在东海租了一艘货船,上面夹带了几箱「地狱娇」,负责押运的是天涯阁的高手,韩宜年这次来也是准备下午启程东海码头,想着把这几箱货给偷走或者毁了。 韩舟受过毒药丸的侵害,九死一生,韩宜年对毒花可谓是恨之入骨,他可不愿其他人再染上毒瘾。 容歌稍作思考,便道:「我同你一起去看看。」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540毒娇免费阅读. 541 莽行 http://.biquxs.info/ 容歌和韩宜年当天下午就启程了,聂姚特意安排了人跟着,那阵势太引人注意,容歌便同他们分开行动,乔装打扮一番跟着韩宜年的商队走。 「你这什么准备都没,就敢和天涯阁高手撞上?什么时候做事也这么勇敢无畏了?」容歌笑着说话,还对韩宜年眨了眨眼睛。 韩宜年微窘迫,摸了摸鼻尖耸肩道:「天涯阁动作迅速,他们一下船不出一个时辰跑的影都没了,我没时间做什么准备,地狱娇堪比黄金的价,太他妈黑了,能毁就毁了。」 容歌闷闷的哼笑一声,「尽量别毁,天涯阁手里这几箱地狱娇我要了。」 韩宜年没问容歌要来做什么,只知道她不会害人就对了。 次日一早商队就到了东海码头,海风冰凉,把一夜的困顿都吹醒了,容歌懒懒的伸了个腰,扭头问:「还没到?」 韩宜年了解情况后回来,喝了口茶说:「马上靠岸,我的人打听到这几箱地狱娇不仅有天涯阁的人送,还有汴京朝廷的走狗。」 容歌和天涯阁还没真正的碰过面,她知道阁内高手如云,这也是容简在汴京能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的本钱,喝了一盏茶的时间,海风骤起,韩宜年用了数不清的银子收买的船靠岸了。 容歌不远不近的看着,方才还井然有序的码头突然就有好些人向那船靠近。 「天涯阁。」宿青乔从码头边小跑过来,掸了掸衣裳上的水说:「韩少这情况摸的不准啊,天涯阁的人快顶.我们三倍了,打不过。」 韩宜年也没料到天涯阁这次出动这么多人,狐疑道:「难不成不止几箱?」 整个船舱装的都是地狱娇? 从东海码头换船,运到西北去? 容歌扫视一圈,低说:「确实打不过,我们没带几个高手,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偷或者毁都不实际。」 「那怎么办?」韩宜年说:「不能看着他们运走。」 容歌抬步往码头走,她们都换上了普通的衣裳,挤在人群里倒也不起眼,对韩宜年道:「通知聂姚,加派人手,天涯阁沾了江湖,朝廷动起来多少顾忌,可你不是说这次押运的有汴京朝廷的走狗吗?中都朝廷围剿汴京乱党,名正言顺。」 韩宜年打了个颤,立刻吩咐人去报信。 容歌加快了步伐,快言快语,「现在要做的就是看能不能拖天涯阁一时半刻,他们这次出动这么多人,地狱娇指不定要运到哪儿去倒卖,走水路陆路都不一定,见机行事。」 船虽说是韩宜年花黑钱租的,可一靠岸就都换成了天涯阁的人,其他人不让上去,看样子他们行了一路,是要在这休整一会。 韩宜年身边的人去试了几次,愁眉苦脸的回来,「公子,确实进不去,不过听到他们说休息半个时辰。」 韩宜年刚要说什么,容歌突然站了起来,她说:「等等。」 她眼睛眯了眯,韩宜年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船上有几个人的衣角飘过。 「看见谁了?」 容歌沉说:「汴京朝廷的走狗,李晖。」 李晖居然还活着,容歌感慨他生命力的顽强。 韩宜年明显愣了一下,阴阳怪气道:「容简让李阁老亲自来了东海?」 李晖弱不禁风的能干什么? 容歌嗅出点不对的味道,心绪不宁道:「韩宜年,天涯阁运地狱娇走的都是你难以察觉的黑路吧?要不然你不会知道的这么迟。」 韩宜年点头,「若非在西北青楼碰见,我到现在也发现不了。」 将眉眼低了低,容歌忽说:「容池和舅舅可交代你运过什么国之重器?比如玄铁什么的?」 韩宜年听见「玄铁」这两字都头疼,不过却没有急着开口否认。 「那就是有了,」容歌轻笑。 当初在河州那批玄铁有苏敞之故意为之的手笔,容歌早就知道了,她记得那批玄铁是程建弼等人为了打击容靖这个二愣子,顺便伤一伤容莫,一石二鸟。 有部分玄铁可是往漠北去了。 韩宜年不知道容歌再打什么注意,有些莫名其妙,他敲了容歌一下,「想到什么了,不必绕弯子,直接说。」 「容简和定远知己知彼多年,他现在若是想玩一把灯下黑,把地狱娇用定远的黑路送到漠北……或者出境直接送到鞑靼?」容歌横挑了一下眉,看着韩宜年一字一顿道:「走哪条路?」 韩宜年心下大动,凛然道:「为什么不送粮草,送毒?」 容歌冷道:「鞑靼入了冬会缺粮,镇北王穷击不舍,冬天的鞑靼会战败,确实很需要粮草,可漠北边境眼下查粮查的十分严,粮草又目标太大,根本不可能在镇北王的眼皮子底下到鞑靼王手里,可几十箱的毒粉就简单多了。」 韩宜年震惊,「送毒粉……」 「这才多久,容简的登仙阁就把毒丸换成了粉,可保不准这船上装的是另一个改良版,毒瘾很大,入口入鼻入血……」容歌阴沉道:「鞑靼兵的刀剑如果用毒粉泡过,砍在漠北军身上,他们会不会毒瘾发作,继而战场失利?鞑靼王一举破境与容简里应外合,同大周鱼死网破?」 海风太过冰凉,韩宜年望着茫茫大海,出了一身的冷汗。.ν. 容歌嗓子发干,强加解释道:「这只是我的猜测。」 因为她看见了李晖,李晖一个文臣,断不可能是动武的,那就是来动嘴皮子的。 什么事需要动嘴皮子,谈判。 鞑靼王迟迟等不到容简的进一步合作,又被容莫打的狠了,马上入冬,大漠的女人和孩子要活着,所以鞑靼王需要和远在汴京的容莫做最后关乎成败的谈判。 韩宜年越来越冷,他说:「不仅仅是猜测,因为这东海上有一条水路,能往北出境。」 容歌指尖轻蜷,问:「凶险吗?」 韩宜年点头,「凶险万分,定远两三年才用一次,眼下打仗,一整年没启用过了,我大概知道路线。」 半晌,容歌突然笑了笑,饶有兴趣道:「看来得去一趟漠北了,看看我儿子。」 「不行,」韩宜年硬声:「太凶险了,走不得,我这就传信将军和中都,另想他法。」 抬头看了眼时间,容歌轻「呦」了声,「这才一柱香功夫,离半个时辰还远呢,船就要走了,等不到聂姚的朝廷兵来了,我们得赶紧上船。」 韩宜年一把拉住了容歌,严肃道:「找死不成?朝廷兵不来,就用鹰传信镇北王,让他在漠北境内拦截,你跟上去出事了渊王和太上皇,还有苏将军……都得生吞活剥了我。」 容歌好整以暇道:「鞑靼王就等着这助兴的药呢,你知道他从千里漠北哪个黑坡后面偷渡过境?还是你以为镇北王知道?离开了水,后面的陆路我们谁也不知道容简走哪里,不如亲自跟着,给镇北王报信,镇北王也省些力气,到时候一击就重。」 韩宜年慢慢松开手,容歌说的有道理,他们现在打不过天涯阁高手,又等不来聂姚的朝廷兵,更求救不到漠北军,眼看对方开船了,入了茫茫大海再追就迟了。 一咬牙,韩宜年黑着脸道:「走。」 容歌笑说:「够义气。」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541莽行免费阅读. 542 混船 http://.biquxs.info/ 在天涯阁的船开动的最后时刻,容歌和韩宜年他们险之又险的混上了船,屁股还没坐稳船就往出开了。 容歌一个趔趄,被装扮过的宿青乔搀扶住。 等船没影了,几方才收到了容歌「浪迹大海」的讯息,一时间东南西北的头发都倒竖了起来。 江驰禹脸黑的让陆缙差点给跪下,寻思道:「小歌也太会整事了。」 陆缙腾出一只手安抚江驰禹,说:「王爷别担心……」 就安抚了一句,陆缙就乖乖闭嘴了,他一想那茫茫大海的惊涛骇浪都忍不住担心,更何况江驰禹呢,这不纯纯站着说话不腰疼嘛。 江驰禹看了陆缙一眼,沉着脸出去了。 陆缙兀自叹气,招来副将吩咐道:「集齐兵力,攻打青州。」 想要治病又治本,还是得把容简的毒花全都摧毁了,让他再也种不出一株花来。 —— 漠北大营 帐外风声鹤鹤,时言同副将低声交代了几句,从将士手中接过药碗,一步一停慢悠悠的掀开帐帘进去了。 「世子?还睡着呢?」 时言将药碗轻轻的放到桌上,不小心被脚下的土盆绊了一下发出动静,冷床板上坐着的江桉顿时抬起头来,慌忙道:「时叔,我来。」 「没事,你别动。」时言低身揉了把木然没了知觉的膝盖,慢慢走过去在江桉头顶摸了一把,温和道:「好点了吗?」 江桉极轻的「嗯」了声,眼神瞬间又黯淡下去,仿佛刚才那点慌乱的生气都是假象,他抓着时言的手有些紧,再没开口。 时言非常耐心的从旁边抓了个凳子过来,说:「时叔给你把药端过来,喝了再睡会。」 江桉又笨笨的抬头看他,大眼睛闪了闪,挤出一句,「时叔别担心,我好多了,不用再喝药了。」 时言心疼他,「反正最后一副药了,已经煎好了,安神静心的,你就当水喝了。」 药怎么能和水一样呢,江桉迷茫的扯扯唇。 时言就要起身给他端,发软的双膝半天没使上劲,他脸色顿时有点难堪,江桉似乎迟钝的回过神,赶紧跳下床嘴上说着「我自己来」,他清减了不少,长成了半大的少年模样,闭着眼睛喝药。 时言便看着他,想着是不是该送江桉回中都了。 江桉其实没什么病,就是被吓着了,时言为此非常后悔,不该带着年幼的孩子上前线。 江桉之前出征,都没怎么见血,副将把他保护的很好,可上了前线就不同了,鞑靼兵不会因为他是个孩子就怜悯他,反而更加凶残的要他的命,江桉慌乱之下捅穿了鞑靼兵,他捅死第一个人的时候就脸色发白,看着那温热的血喷出来晕开在软甲上。 战场是残酷的,没有人杀了人还能心平气和,成年人都不会,更何况江桉只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 那一战鞑靼王亲临:,战况超出了时言的预料,带着江桉来了就不可能在厮杀中带他提前撤离,时言拖着江桉往副将身后走,江桉被滚成了个血人,时言的腿严重限制了他,千钧一发之际更是差点死在敌军刀下。 江桉从马上跌下来,连着沙土和血水滚在马蹄下,小小心脏承受不住眼前的恶劣,几乎要从胸口.爆出来,他还是太弱了,需要时言保护,需要副将他们保护。 拼杀中副将喊了声:「世子!」 被鞑靼兵听见了,江桉瞬间成了活靶子,鞑靼王远在战马上,那双狼一样贪婪狠戾的苍眼狠狠的卷住了江桉。 江桉拄着剑爬起来,对上那双眼,听见卑劣的笑声说:「活剥了那个小崽子。」 江桉承认他发抖了,不能怯,一怯就挡不住鞑靼兵千斤的刀,他不想拖后腿,却又实实在在拖后腿了,时言的双腿磨出血,因为他旧伤更严重了,可危难之际时言还是将他护在了身下。 刀就悬在头顶,上面嘀嗒的血直直掉进了江桉嘴里,血腥味瞬间充斥胸腔,他恶心的呕吐起来,胃里的酸水悉数吐了出来。 容莫一箭开弓,让副将带走时言,一把捞起面色苍白的江桉扔到了后方的马上,直到鞑靼兵不敌暂退,江桉都没能缓过来。 回营地后容莫立马叫了军医来,江桉昏昏沉沉的大喊大叫,容莫的眉头拧破天际,站在床边直白的说:「世子金贵着呢,不能夭折在这,想办法,弄醒!」 江桉迷迷糊糊听了这话,直接就吊在床边吐了。 容莫:「给他扎几针。」 江桉意志力还算顽强,在容莫的折腾下一晚上就醒了,只是战场的后劲太大,吓得他怀疑自己怀疑人生,小小年纪把悲欢离合数不清的情绪挨个在心里经历了一遍……然后用军医的话来说。 「世子抑郁了。」 容莫抽空来看了几眼,质问军医,「得抑郁多久?我少年征战,第一次见血也没抑郁这么久啊,第一次杀人也不比他大多少,给他找点药,治个七八分好了问清他的意思,不行就滚回去。」 军医:「……」 小世子还在旁边听着呢,别又给吓病了。 其他的话江桉没听清,最后这句却如惊雷一般炸醒了他,当即惨兮兮的顶嘴道:「我不回去……」 有气无力。 容莫用那没来得及洗干净的手捏住江桉的下巴,盯着他的脸看,江桉的眼睛湿漉漉的,容莫又捏了捏他的脖颈,沉说:「你爹娘敢把你送到漠北来,就是吃苦的,在我手底下讨生活谁也不例外,不能因为你是江驰禹和容歌的儿子,我就能在军营中养个时刻让人护着的闲人,杀了几个鞑靼兵而已,振作起来。」 江桉红着眼眶点头,突然问了句:「皇舅几岁上的战场?」 容莫被这挠耳朵的称呼震了一下,皱眉道:「叫将军,别攀亲带故。」 江桉还眼巴巴望着他。 「十七岁。」容莫说:「但我十二岁跟着北上巡察的元老来了趟漠北,好巧不巧碰上鞑靼兵扰境抢掠,我身份被识破,被抓了。」 江桉震惊,「后来呢?」 容莫严重戾气沉沉,重重道:「半路杀了他们,跑回来了。」 他一个人。 他活着回来时,跟着的几个文臣抱着他嗓子都哭哑了,容莫也病了一场,不过没江桉这么抑郁,只是从此以后他都不爱说话了,性子也一直冷冷的。 十七岁率领漠北军,他发誓自己要一生驻守在这里。 后面的日子容莫没让江桉上战场,时言也不让。 江桉每日卯时起,就去后面的坡上练功,一直练到午时,下午又去,谁都劝不住。 中午回来那会就和此刻一样,在床上呆呆的坐半个时辰,军医看着他喝个平心静气的药。 他也不爱说话了。 时言怔了半天,等回过神来,受伤的膝盖处暖洋洋的,江桉毫不在意的坐在地上,给他揉腿。 时言笑了一下,抓了把江桉的发顶,「地上脏兮兮的,世子起来。」 「时叔你腿每天都疼吧,」江桉万分愧疚,和时言说话都带着八分委屈,「都怪我。」 时言说:「怪你做什么,时叔这腿又不是你打伤的,要真是你打的,那你得多厉害。」 江桉抬头看着他,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鞑靼王已经和漠北军交手十六次了,除了第一次,剩下的江桉就没再参与过了,大营里每天都伤患成堆,写着名字的胸牌挂在墓冢上,多的江桉数都数不清。 他说:「时叔,我真的想通了,我早就不害怕了,下次我一定能证明自己。」 「傻小子,你已经证明自己了。」时言说:「将军不让你上战场,是为了你好。」 江桉又低下头,情绪失落。 时言站了起来,膝盖被江桉揉了会,还真舒服了不少,他道:「你还需要磨练,小战场你能上,你死我活的大战还不是时候,就凭你叫我一声时叔,时叔的私心也不敢让你再去,等你长大些。」 江桉认真的想,自己得长到几岁?和镇北王一样十七岁才能率军吗? 自己恐怕还不如镇北王呢。 时言说:「现在有另一个事,干不干?」 江桉眼下除了打仗想不出漠北军营还有什么事需要他,讷讷的拍了拍身上的土,起来说:「啥事?」 「找你阿娘去。」 江桉愣了一瞬。 时言几分严肃的把从江驰禹到苏敞之再到容祯等……一群人七八分急信掏出来,江桉虽然脑子迷糊,可还是飞快的打开看了,看完他的头发也竖了起来。 江桉结巴道:「阿娘!阿娘她……太危险了!」 说完当即就不抑郁了,江桉回头抱起剑,就同时言道:「时叔,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时言道:「现在。」 容莫和副将们商议了一番,大漠边境异数太多,能提前拦截天涯阁的船就得提前拦截。 时言带人即刻动身,路上想办法和容歌取得联系。 「这次也很危险,世子怕见血就别去了。」容莫冲江桉说。 江桉鼓着脸,「要去,阿娘在船上。」 容莫:「不抑郁了?」 江桉:「……」 —— 船一进入东海,韩宜年就发现走的是定远的那条暗路,只是挑了个不好的天气,海上不是狂风大作就是黑云压城。 容歌被颠六腑都移位了,连着在狭小的空间里关了三日,脸色都是蜡黄的。 「被你猜中了,还真是运到鞑靼去的,船上有七八个蛮人。」韩宜年也晕的不轻,低说:「蛮人们都会说大周话,一点口音都没,不知道在大周藏了几年,眼下准备跟着一起回去。」 容歌爬在小窗口吸了口风,才坐回来虚巴巴道:「你这银子是不是没使到位,这破仓能憋死人。」 韩宜年有苦难言,「姑奶奶你忍忍吧,我中都一套上好宅院的钱掏出去了。」 韩宜年最后使了个蹩脚的方法上船,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还真就应验了,他们发现船上不全是天涯阁的人,有几个挣黑钱的船工和厨娘就不是,趁着厨娘倒剩饭剩菜,韩宜年直接塞金子,花言巧语的扯个谎,厨娘见钱眼看,还真在最后借抬东西的幌子让韩宜年和元霖上了船。 至于容歌和宿青乔,稍一打扮抹黑脸就是两个倒剩饭剩菜的厨娘,趁着韩宜年的人使银子让旁边出海的船撞过来,把后面的天涯阁弟子吸引了过去,倒垃圾的厨娘也就混了上来。 这厨房后的小舱,最多最塞他们四个人,一顿笨拙的操作倒也没让天涯阁的人发现。 正说着,元霖「嘘」了声,「来人了。」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542混船免费阅读. 543 入海 http://.biquxs.info/ 元霖刚说完,拘谨在舱内的几人霎那间安静下来,一致盯着矮小的舱门。 宿青乔瞠了瞠眼,朝元霖打手势,「谁?几个人?」 元霖上船前已经卸了兵器,现在手里提着一根挂着半米长绳的铁钩,看清了宿青乔的问题后摇摇头,凑近了小舱门口。 外面的脚步声有些杂乱,有些是船外面的,有些是逼仄的小仓之间的,外面是白日,船上的天涯阁弟子闹着玩乐。 元霖屏息凝神,不一会了,小舱门被人从外面敲响,声音裹着常年入海的潮湿,闷闷的。 咚咚—— 「小兄弟们,是我,把门开开。」是那个厨娘的声音。 元霖回头看了容歌一眼,容歌指尖看似漫不经心的把玩着两根银针,示意道:「打开看一眼。」 元霖挺直腰板,将门闩拉开,打开一个小缝,露出厨娘半张大脸盘子,以及一股海鲜的腥味。 「小兄弟们都在吗?」厨娘年纪稍大,相貌普通,带着厚重的方言,还刻意压低了嗓门,「我怕你们闷坏了,来问你们吃不吃东西。」 大娘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收了韩宜年太多钱,良心上过不去这才来多嘴问问。 怕挤在门口过来人注意到,元霖让开一点,说:「进来。」 厨娘乐呵呵的在衣襟上胡乱擦了擦手,低着头进来了,她看了里面一眼,就最年轻的姑娘对着她笑了笑,虽然那姑娘脸上有雀斑,其貌不扬,可眼睛黑亮黑亮的,让人无端的不敢多看。 另外两人背过身做自己的事,头也懒得回一下。 「那个……你们要是想吃点热乎的,我一会给你们端点过来,」厨娘说:「放心,我们是船上的老人了,没人在意,不会被发现的。」 容歌用袖口掩着见血封喉的银针,态度亲和道:「那就谢谢大娘了。」 厨娘连连摆手,「不用谢不用谢,我也不是没偷偷夹带过人在船上,但都没你们出手大方,这船上只认钱的。」 容歌依旧笑着挑了下眉,元霖会意,立刻又掏了银子递过去,厨娘欢天喜地的塞怀里了。 「外面干什么呢?听着挺热闹,」容歌装作无心的问了句,「吵吵闹闹的吓得我都不敢出去透气,憋的晕乎乎的。」 厨娘咧着嘴道:「唱歌跳舞的,确实挺热闹的,船一远离岸边,这些带着家伙什的人就松懈下来了,船上仅有的两三个姑娘都被叫去跳舞了,还吩咐船老大让后厨做鱼宴,我忙了一个多时辰呢。」 「原来如此。」 容歌感叹了一声,若有所思道:「海上风浪大,他们还有心情唱歌跳舞?不怕遇到危险啊?」 「这你就不懂了,」厨娘说:「我们船老大是个能人,他担保了不出事就不会出事,况且外面的人一看就是有本事的,怕什么海浪啊?也就颠这两天,后面天象不错,能顺利靠岸的。」 容歌显得很无知,问道:「大娘,还有几天靠岸,你知道吗?」 厨娘想了想,「十天不到吧,反正一晃眼就过去了。」 说了会话,厨娘害怕有人找她,急急忙忙就要走,叮嘱道待会送吃的来。 元霖送他出口,眼看要出去了,容歌却突然喊住人,「大娘,你看我能出去帮忙吗?帮你们后厨上菜什么的,外面那么乱,应该不会有人发现吧?」 厨娘不愿意担风险,可耐不住韩宜年转过身塞了金叶子,厨娘眼睛亮了亮,对容歌说:「那你们得小心了,姑娘你跟着我,在后面打会杂没问题,就说是我女儿。」 容歌笑的人畜无害,点头道:「好。」 —— 此刻外面正值白日,甲板上人来人往,天涯阁这些年在外面得了不少好酒玉露,一股脑的往船舱里搬,有不小心的打翻了几坛,酒味一下子就散了出来。 容歌看不清船舱里的场景,里面叫嚣着上菜,她低着头端着盘子跟进去,粗略的扫了一眼,果然有七八个蛮人,他们甚至已经换上了自己的服饰,和天涯阁的人说着什么。 最右边的蛮人不知因为什么争的面红耳赤,一下子就揪住了身边大周男人的后领,暴喝一声:「敢诓我,我把你丢海里喂鱼!」 那人被勒的喘不过气,低声求饶,容歌又看了一眼,阴沉的想,那被人提着的小鸡崽不是李晖吗? 她故意往里面走了两个桌,把盘子放下。 「怎么都进来喝酒了,让人看着后舱啊?」 容歌猛然听了这么一耳朵,不动声色的往后退。 旁边的人应道:「船上都自己人,后舱留两个人看就行了,这可是在海上,方圆百里连个鬼都没,安全的很。」 「那就留两人看着点,别出事。」 容歌小步退了出去,离开前感觉有一道目光盯着他,她半回头,同最里面的李晖战战兢兢的对视了一眼,容歌神色微黯,李晖却先低下了头。 麻烦。 容歌借着身材娇小,在船上走了一圈,把各舱的位置摸了个清楚,晚些时候才溜回去。 宿青乔一身潮气,「怎么样?」 容歌喝了口水说:「和我们预料的大差不差,鞑靼这会应该和容简产生了嫌隙,这批毒粉鞑靼王看不到效果之前,就不会再信容简的花言巧语,所以派了李晖路上谈判,一定要让鞑靼死攻漠北。」 「就李晖那怂样,能谈出花来?」韩宜年冷嗤了声,「容简派他送死吧?」 容歌说:「我看他们抬酒了,估计得连喝好几天,指不定就喝高了,晚些时候我们分头行动,给他们酒水里加点东西。」 宿青乔:「什么东西?」 「好东西。」容歌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 厨房说到做到,真给他们搞了顿热乎的,容歌胃口不高,随便吃了几口,等厨娘一走,夜幕降临四个身影便从船舱里摸了出去。 容歌伸了个懒腰,和宿青乔一路往后舱去,宿青乔抬头看了眼晦暗的漫天星辰,戳了戳容歌说:「你想把毒粉给他们尝尝,这不会被发现吧?」 容歌看不清他的神色,压低声音道:「不怕,少量掺进去,等他们连喝几天发现后也迟了,正好借着他们让我研究研究药性。」 「船比预料走的快,」宿青乔爬在栏杆处看了会,又小步回来,皱眉道:「用不了十日,七八日就能到地了,我们怎么给镇北王传信啊?万一我们被发现了,漠北军得及时来啊。」 不然就凭他们四个,保准死翘翘了。 「我看到蛮人有鹰,品种我不认识,他们应该要给鞑靼传信,我们想个办法偷过来,我给鹰下点药,让他偏离航线把讯息送到漠北军营。」 宿青乔怔了怔,半晌才倒吸一口凉气,「这成吗?蛮人的鹰是放到最后传递消息的,有专门的鹰奴看着,能偷出来?」t. 「想弄总会有办法的,」容歌边走边说,一转弯看到了后舱的守卫,她后退半步,冲宿青乔使了个眼色。 两人轻巧的隐在了背光处,宿青乔低声:「一下子放倒?」 「放倒容易被察觉,」容歌想了想说:「后面他俩醒了,会更麻烦。」 宿青乔:「那怎么办?」 容歌犹豫了会,让宿青乔等着,转身就没了影,宿青乔低「哎」了声,只能焦急的在原地等着,听着后舱的两个守卫海吹,听的胃都疼了,容歌才回来。 「干什么去了?」宿青乔一低头,就见容歌提着一食盒,热腾腾的香味飘出来,愕然道:「哪搞的?」 容歌眨了眨眼睛,「有钱能使鬼推磨。」 一听就是那厨娘跟前买的。 容歌低说:「我去送,你溜进去偷包毒粉出来。」 不等宿青乔狡辩,容歌一提溜就出去了,刻意压着声音,配上那张其貌不扬的脸,竟还有几分乖巧伶俐。 「两位大哥。」 后舱的守卫朝她看过去,眼神中并没有多少戒备,船上有几个姑娘,他们也并非都认得。 「前面都吃热的,厨娘让我给你们送点过来,」容歌笑着走过去,打开食盒道:「晚上风大,不能饿着肚子吹冷风。」 她左右看了看,将食盒提到一边往的角落里,有两个凳子能坐。 守卫彼此看了一眼,打趣道:「这黑船上的厨娘这么好心?」 容歌忙着摆菜,笑说:「出门在外,大家都不容易。」 「你是厨娘什么人?怎么没记住你,」一个守卫过来问:「原来就在船上?」 容歌心底微凛,面不改色道:「我在后厨帮忙,厨娘是我阿娘,我一直在,就是不太出来。」 守卫长长「哦」了声。 海风确实吹的人凉飕飕的,前面的声乐丝丝入耳,两人早就心下痒痒了,正好有人送吃的,干脆一屁股坐下开吃。 容歌从侧面挡住他俩的视线,宿青乔熟练的开锁,鬼影一般溜了进去,没一小会就出来了。 容歌故意打了个冷颤,抱着双臂说:「这也太冷了,那两位大哥慢慢吃。」 含糊应了声,容歌就走了。 和宿青乔碰头,宿青乔摸了摸胸口,沉说:「里面毒粉不少,密封在箱子里,我打开拿了点,一时半会应该不会被发现。」 「给我点,」两人蹲在角落里,往手绢里包了点,容歌说:「我先回去,你去给韩宜年和元霖,你们三小心。」 「嗯。」 底舱里一直没人,怕被厨娘发现,毕竟这厨娘现在不是一般的热心。 容歌往回走,刚要从船上下到底,背后就传来呕吐声,还离得挺近。 容歌回头看了眼,竟然是李晖,他瞧着被蛮人灌多了,扒在围栏处抠着嗓子眼吐,见形的后背骨头一耸一耸的,莫名凄惨。 容歌可不打算管,转身就要溜,忽地李晖剧烈的咳嗽起来。 他还维持着呕吐的姿势,却断断续续的说:「明晚、咳咳……鹰奴会把传信的鹰放走,直到靠岸,都没、没传信的机会了。」 容歌骤然瞥过去。 可是李晖的声音已经飘远了,有个男蛮人找了过来,讥讽道:「李阁老怎么躲这了,事情还没谈妥呢,回去继续啊。」 李晖摆摆手,被人推搡着走了。 容歌差点以为她刚才的是幻听,李晖的话是对谁说的? 她吗?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543入海免费阅读. 544 海风 http://.biquxs.info/ 容歌想着上次在汴京,她假扮李凝雨被李晖发现的场景,琢磨着李晖这次指不定也认出了她。 那她们如今还待在船上,不就是自投罗网嘛。 正失神想着,舱门被推开了,韩宜年他们低着头进来,容歌闻见了一股酒味,仔细一看,韩宜年半个身子都湿了,显得十分狼狈。 「怎么回事?」 元霖后面进来,表情凝重道:「回来时碰见喝多了的蛮人,耍酒疯被倒了一身酒。」 容歌一惊,「你们被人看见了?」 三人神色同时僵硬起来。 元霖道:「不敢多缠,我们三便赶紧装作若无其事的走了,不知道会不会引人怀疑。」 幸好外面天色暗,希望蛮人没注意到吧。 「这会他们正在兴头上,可能还不会多想,等他们酒醒了回过神来,迟早发现,」容歌凝声道:「船上都是天涯阁的人,除此之外就几个跑船的,你们三不管是年纪还是样子都太显眼了。」 「那我们现在只能随机应变了,总不能跳海跑。」宿青乔抖了抖衣袖上沾的酒水,轻皱着眉头打趣道:「指不定他们一时半会酒醒不了,我们还有时间。」 都已经苟在这破舱里了,还有什么退路。 越想越心烦,容歌被他们一打岔,一肚子的话都忘记说了,她让元霖栓紧舱门,随意的坐到货箱上问,「乔儿你们把毒粉倒酒里了吗?」 宿青乔点头,「我望风,他俩倒的。」 「借着搬酒的功夫匆忙倒了七八罐,」韩宜年说:「但愿别被发现。」 容歌艰难的笑了一下,「发现也迟了,只要有人喝我们就有胜算。」 四人小半个时辰把整艘船上上下下摸了个清楚,静了会,容歌幽幽道:「我也说件事,我碰见李晖了。」 她话音方落,宿青乔就黑了脸,他对李晖的印象如今不比那狗屎好,「没事吧?」 哽了一下,容歌轻揉着太阳穴说:「怀疑他又认出我了。」 「……」 这下韩宜年和元霖都坐不住了,元霖额角「突突」的跳,「还真别说,我都怀疑李晖那眼神专门挑李伽蓝,认你一认一个准。」 容歌叹了口气,「李晖说明晚蛮人会把鹰放走,应该是给鞑靼报信,等船靠岸迎接的多半是鞑靼王的亲兵,我们得在靠岸之前把信传给镇北王,他至少得和鞑靼兵一起到,不然我们就得葬在海里喂鱼。」 「……」宿青乔挑了挑好看的眉眼,此刻只剩下忧愁,「李晖这孙子的话不能信。」 容歌「嗯」了声,「我知道。」 以李晖胆小如鼠的尿性,若是真认出了容歌,应该和上次在汴京一样,赶紧通风报信让船上的天涯阁弟子和蛮人围剿她,怎会对她示好。 「八成又是圈套。」元霖跟着说。 容歌瞥了他们三一眼,慎重道:「假如这是李晖的圈套,那我们现在已经成了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生路就真的只有跳海了,反正怎样都是风险,不如主动出击。」 韩宜年压低了声,愣道:「你还要去见李晖不成?」 顿了顿,容歌又「嗯」了声。 异口同声的「不行!」 三人呈半包围的把容歌团团挡住,韩宜年咬牙切齿,「你消停些,我们再另想办法,反正不会死在这。」 舱底本就光线暗的要死,被他们三结结实实一挡,容歌瞬间如坠黑夜,焦躁不安的「咦」了声,拨拉开人说:「行,那你们三再想个办法,明晚把蛮人的鹰给我弄过来。」 三人噎住,一声不吭。 「嗯?」容歌笑说:「鹰奴会亲自放走鹰,看着那鹰飞走,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根本偷不走?」 元霖苦笑道:「夫人,说了半天,好像都不太可行么。」 容歌被憋的闷了,站起来走了两步,徐徐道:「我们接近不了,但李晖可以,这船上能用的竟然就他一个,实在不行我威胁他,他若是不从——」 容歌干脆利落的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三人不约而同打了个寒颤。 李晖的意思是明晚,那明下午之前得想办法私下见到李晖,三人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只能陪着容歌奋力一搏。 商议到半夜,把李晖掳过来反倒最安全。 身手好的就元霖和容歌,元霖说:「李晖在二层最里面住着,身边带着两个跟着的使臣,都在前面喝酒呢,大概都被灌高了,子时一过,我看能不能得手。」. 「我俩一起去。」容歌说:「以防生变,直接当场敲醒李晖问。」 元霖沉了沉眉,咬牙应下了。 换韩宜年和宿青乔在外接应,子时一过容歌就和元霖往船二层去,中间元霖去舱厅看了眼,蛮人还喝着,嚷嚷着什么,却不见李晖等人的身影。 李晖这会怕半死不活了,容歌从船外翻出去,背后的海浪呼啸着,伸手不的漆黑里,海风里像藏着千万只瞧不见的触手,让人脊背发寒。 费劲的爬到了二层外缘,元霖精确的找到了李晖的房间,他自己先进去,伸手拉了容歌一把。 撬开窗,元霖扶着容歌下去,房间里静悄悄的,容歌想:「看来蛮人把李晖扔屋里就走了。」 她这想法刚闪过去,前面的元霖双肩骤然绷紧了,容歌心下一凛,锋利的目光直直射过去……李晖没醉! 屋中央有张小桌,李晖就直挺挺的坐在那,和容歌开来了个四目相对,莫名的让她惊了下,袖里的针都摸了出来,随时能把手无缚鸡之力的李晖封喉。 元霖慢慢发现不对劲,过去敲了敲桌子,李晖几乎没什么反应,他微震寻思着不会没气了吧? 容歌也走了过来,扑鼻的酒味,元霖正张口准备说什么,容歌叹了口气道:「睡着了,醉酒。」 元霖:「……睁着眼睛啊?」 这都什么跟什么。 容歌从怀里掏出醒酒药,在指尖转了圈,扭头问元霖,「能原路扛回去吗?」 元霖回想了下方才来路的艰辛,讪讪道:「能,属下就是怕他半路掉海里,到时候腾不出手救他。」 容歌又去屋门口听了听,没有脚步声,他们原本就准备带着李晖走正门的,她低声道:「扛起来,跟在我后面,掉海里我们就前功尽弃了。」 「是。」元霖应了声,就要扛起李晖,瘦的骨头能戳人,比个大姑娘重不到哪去。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544海风免费阅读. 545 求救 http://.biquxs.info/ 有人。」容歌将打开一条缝的门又关上了,好巧不巧,蛮人们歇酒了,堆的往二层上来,这可不是好事。 「要不先给他弄醒?」元霖今天还在船上偷了把小刀,抵在了李晖后腰处,用眼神问容歌行不行? 容歌看外面一时半会出不去,只能临时把地点改了,两人把李晖扔到床上,容歌给他喂了醒酒药,元霖粗鲁的提起一碗茶灌了下去。 李晖只觉得自己在梦里差点被活活呛死。 不过一会会,李晖就幽幽转醒,恰在此刻门被敲响了,容歌和元霖同时一惊。 李晖也被这一下响动激的清醒了几分,一眼就看见了容歌,他剩下的迷糊也当即散了,一双灰暗的眼睛睁的老大,容歌看他下一刻就要原地炸起来,冷冷的瞥过了头。 元霖的刀向上抵在了李晖脖子里。 「李阁老?」门外传来声,是个天涯阁弟子,他还在不停的敲门,「李阁老,先生们让我来看看你,事情还没谈妥呢?」 李晖张了张口,嗓子一片哑,不知为何竟没吐出一个字来。 外面有些暴躁了,「李阁老,别是死在里面了,我进来了。」 容歌掐了李晖一下,李晖瞬间犹如醍醐灌顶,粗哑着声道:「我……我没事,睡着了。」 「早说嘛,让人白敲了半天,」那人道:「弟兄们外面呢,李阁老好好想几个时辰,明早先生们还要见你呢。」 李晖一脑门的冷汗,他陡然间沧桑了不少,听着外面没声了,低低道:「是你吗?」 他这话依旧说的没头没尾,容歌却应了声,「别耍花样,问什么你答什么。」 李晖从来没觉得容歌的声音这么亲切过,他就快泪流满面,颤抖着看着元霖道:「先……先拿开,我有话说。」 元霖啐了口,「鬼才信你。」 「真的……」李晖还想狡辩两句。 容歌不耐烦的打断道:「这样能说,李阁老的脖子还在肩膀上长着呢,哪来那么多废话。」 李晖憋屈万分的看了容歌一眼,可能喝了假酒,眼眶居然红了。 容歌勾了个凳子坐过来,阴沉道:「上次见面很不愉快,没想到这么快又见了?嗯。」 李晖「吧嗒」掉了滴眼泪,给容歌搞得有点懵。 她道:「蛮人要跟你谈什么?十的说。」 李晖在船上看见了容歌,怎么也想不到容歌也会在这艘船上,明明是不一样的脸,可李晖就觉得那是披着「李伽蓝」外皮的容歌。 他就在这等,没有一刻如此希望,容歌会来。 皇天不负,他真是什么时候都不会认错,果然是容歌,她如约来了。 感受着刀尖触及皮肤的痛感,李晖苍白道:「割地条款。」 「什么?」容歌蹙眉,冷笑道:「割那块地,割给谁啊?」 容简这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蛮人要在入冬前和漠北军拉开距离,可容简不肯,便把地狱娇的毒粉送给鞑靼王,并且保证这一战能让漠北军元气大伤,鞑靼王抓住了汴京如今缺少外援的弱点……」李晖飞快的说:「他们狮子大开口,要在战胜后把漠北直通南疆的边州地带都割给鞑靼。」 容歌冰冷道:「孱弱的老狼快被漠北打趴下了,还白日做梦呢?」 李晖说:「是地狱娇的毒粉太厉害了,你们不知道。」 「怎么个厉害法?」容歌追问。 李晖在汴京见过容简在大殿上用人试地狱娇新研制的毒粉,不过喝下一个时辰,人就疯了…… 容简当时说:「那是极乐,永生的极乐,没有人能活着走出来。」 李晖永远也忘不了当时的场景,被血淋淋的割肉还可怕。 「会疯,」李晖呜咽道:「只需要一点点,就会疯。」 「……」 完了! 容歌和元霖对视一眼,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算一下,他们下药后半个时辰酒坛被打开,这会喝下去也快了。 压住心底的战栗,容歌抵着牙根继续道:「你故意向我通风报信,又是几个意思啊李阁老?」 以往象征尊贵的「阁老」,现在却像魔咒一样让李晖害怕。 他在汴京城多被人叫一句,就多受辱一分,到现在他已经人不人鬼不鬼了。 李晖抬起眼,憔悴的说:「我无法活着回去了,容简要我和鞑靼谈判,他不想给那么多,蛮人要那么多……我怎样都是死,我李晖苦读圣贤书,一生都想追逐名利,最后怎会落个这样的下场?」 「自作孽。」容歌不冷不热的说。 李晖道:「况且,我也不想给鞑靼那么多,我不想……不想当卖国贼啊!」 他凭什么要死在这? 最后时刻,李晖才开始后悔之前的所作所为,他身中毒瘾,被容简操控,哪还有人性可言。 「我知道你不信我……」李晖说:「但是,我既然在这碰见了你,我就想告诉你,不能让鞑靼得逞。」 容歌注视李晖良久,李晖已经泣不成声。 这世上是没有后悔药的。 现在的李晖也实在算不上正直,只是他意识到自己成了被容简抛弃的那颗棋子,他要么死在蛮人手下,要么回去死在容简手下。 往前往后都是死路,鞑靼王要大周数万里的边州,谁都能看出来这是趁机大开口,鞑靼王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容简费尽心思和鞑靼周璇,这个时候把朝中「重臣」李阁老送出去,让他借谈判干脆死在蛮人手下,给鞑靼王消消气。 边州容简不会给那么多,可汴京死了个阁老,鞑靼王多少得退让几分,给他两座城池安抚,鞑靼还能继续打漠北。 好一盘阴棋。 李晖这颗棋子太怕死了,可没有人能救他,他就想在死之前让谁都不好过,老天让他遇见了容歌。 他便抓住了机会,他要掀了这棋盘,谁不是都看不起他吗? 统统给他陪葬也挺好的。 容歌虽然不耻,却也没再说讽刺的话,只道:「不想大周被割给蛮人,想给自己争口气,你现在就去把蛮人的鹰放了,飞快的给漠北去信。」 李晖擦不干净满脸的泪,看着容歌。 「用这个,」容歌递了个药包给他,还有一封绑在鹰脚的竹信,沉道:「药粉撒在鹰身上,把信装进去,让鹰现在就飞走。」 李晖结巴道:「明晚才……」 「屁!来不及了!」容歌跟李晖解释不清,她把毒粉下酒里了,万一真弄巧成拙,蛮人都疯了,这船马上就得翻,得赶紧求救。 「快!就现在。」 不给李晖思考的时间,元霖一把将他提了起来,推到门口。 李晖回头茫然的看着容歌,容歌冷道:「只有你能接近鹰奴,就现在,一刻不能拖。」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545求救免费阅读. 546 客死 http://.biquxs.info/ 将李晖指使出去,容歌揉着眉心吐了口气。 元霖道:「李晖能行吗?」 「不行也没办法了,」容歌拽了元霖一把,道:「也不知道他说毒粉的威力大是真是假,我俩先原路返回,通知乔儿和宜年再说。」 两人费了百八十的劲,从刚才的路又绕了回去。 李晖同时也上了三层,鹰奴正打着瞌睡守着鹰,那鹰双眼如刀,听蛮人说可视千里,在海上也十分的厉害。 不容李晖靠近半点,鹰耸了耸翅膀叫了声,鹰奴顿时醒了。 李晖浑身抖擞的僵在原地,鹰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倒是认得这位大周的阁老,抬了抬眼皮道:「李阁老这么晚了,有事?」 李晖还没组织好语言就慌了,心里惆怅万分的想自己怎么那么命苦,可往后退更是万丈悬崖,他当即狠下心,扯了个蹩脚的谎,「先生们让我来看看鹰。」 「先生」是对船上蛮人的尊称,他们非要作出几分像大周人的样子,装的不伦不类。 鹰奴明显不信,说:「他们不是都睡了吗?三更半夜的,李阁老到底来做什么!」 鹰奴盯着李晖戒备起来,余光瞥向自己精神抖擞的鹰,阴恻恻一笑,加重语气道:「不如我现在就带你去见先生们。」 说着他作势就要提起李晖,李晖攥着掌心的药包,冷汗连连。 他果然做什么都不行。 一瞬间李晖已经想到了自己的死状,他仿佛已经跌入了深渊,就要死在这艘沉在茫茫大海的船上。 鹰奴露出在烛光下更加发黄的牙齿,似乎要将发抖的李晖撕碎。 千钧之际,外面不知道因为什么乱了起来,有天涯阁弟子大声喊,「拦住他们!」 闷声的撞击声镇住了鹰奴,鹰奴神色一凛,看着李晖,「怎么回事?」 他有很重的鞑靼口音,说话别扭又难听,李晖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知道和容歌脱不了干系,硬着头皮道:「像是出事了,先生们改变了计划,今夜就要放鹰传信。」 「现在?」鹰奴瞪着他。 李晖点头,「马上,船上……可能有人泄露行踪,先生们醉酒,吩咐我来找你放鹰。」 鹰奴一把推开李晖,爬在楼梯口往下听,纷乱越来越躁。 「发生了什么?」鹰奴喊了一声,可没人应他,他反倒听到自己的鹰低叫,一回头就见李晖已经碰到了关鹰的笼子,一只手已经伸了进去。 「贱人!」鹰奴顿时大怒,被李晖找死的行为激怒,用匮乏的大周脏话骂了几句,厉声:「你在做什么!」 李晖不敢回头,他双腿发软的飞快把容歌给的药撒在了鹰身上,在鹰奴一掌劈过来时,终于将信装在了小竹节里。 鹰奴下手无情,他看出了李晖的诡心,李晖几乎是被掀翻出去的,当时胸口震荡,就吐了血。 正在此时,外面的声音终于划破天际让他们听清了。 天涯阁弟子怒吼道:「有人动了地狱娇!」 「操!」 「……船上有奸细!」 奸细一词一出,鹰奴瞬间活剥李晖的心都有了,他又上去给了李晖两脚,恶心的咒骂道:「大周的牲口,我这就把你扔下去!」 奸细是大周皇帝「盟友」送来谈判的阁老,鹰奴仿佛透过李晖直接看到了大周的丑陋,他要把奸细踢出去。 更重要的是自己的鹰,李晖一定对鹰做了手脚,鹰奴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奄奄一息的李晖提到了手里,他转身去看鹰。 鹰笼已经打开,那鹰明显不对劲了,狂躁的甩着脑袋,扑腾这翅膀就要飞出去。 李晖拿出此生最大的力气,抱住了鹰奴前进的腿,他从齿缝的血腥里艰难道:「你们才是牲口!我不是……」 鹰奴又给了他一脚,李晖眼前晕花,吐出的血都变了色,可双手依旧牢牢的拉着鹰奴。 「找死!」鹰奴愤怒道:「卑鄙无耻!变了心的奴婢!大漠的鹰也是你们能操控的,大漠的君主早就不该信你们这群卑劣的人,去死吧!」 李晖强撑着眼皮,濒死之际竟生出了英勇护国的意志,「什么大漠君主……代代臣服在大周脚下,靠大周的施舍度日、也配!爬上来……」 「畜牲!你说什么?」 这下可触碰了鹰奴的底线,他高大的身躯小山一样压下来,李晖的头顶连光都看不见,鹰奴用脚尖勾起李晖,不只是想杀了他,更想直接用他喂鹰。 「左右逢源的大周人!」 肮脏! 外面真的打了起来,慌乱的天涯阁弟子低吼着,「不行了,他们疯了!」 「拦住他们!」有人尖叫道:「他们往底舱去了,不能让他们碰地狱娇!」 一言一语断断续续的灌进了耳朵里,勉强让人拼凑出,有人在酒水里放了地狱娇,好几个蛮人和其他人中招了,没有解药,中毒的人眼中只有「极乐」,永生的极乐。 他们疯癫痴狂的奔向自己的天堂,从冰凉的海风里敏锐的嗅出了地狱娇的花香,那是比海浪还要荡的天堂,他们杀红了眼,只为溺死在了极乐的浪涛里。 鹰奴咆哮了声,抓着李晖往桌子上撞,李晖拼命的抠在近手可得的鹰笼上,竟把鹰笼晃的四下颠倒,鹰的一只翅膀已经舒展开来。 鹰奴吹着口哨,让鹰回去,可鹰这会被容歌的药迷了,压根不听他的。 李晖嘶声:「我要做成……这件事,为了我李晖一生的波折,为了大周!」 他尽力的拨翻鹰笼,让鹰腾了出来,可鹰奴力大无穷,及时抓住了鹰脚。 他只需要现在就宰了李晖,李晖眼中落泪,海浪扑打着船,缠绕着漫漫漆黑的长夜。 「狗!」 鹰奴咬牙切齿的说:「敢动我的鹰……」 「嗯!」 鹰奴掐着李晖脖子疼的手突然一松,力气慢慢泄了下去,李晖目光斑驳的抬起头,眼前站着容歌,她半边衣襟都是血,用来隐藏真容的面貌也被溅到了,具体多少李晖看不清,光影一闪一闪的照人。 容歌不知道从哪摸出一把刀,慢慢走进来,摸了把汗水,从鹰奴的后颈处拔出自己的银针,嗜血道:「现在是我的鹰了,它只听我的操控。」 鹰奴不知道容歌对他用了什么,呼吸之间半边身子已经麻了,只能痛苦的转了转眼球,「……你是谁,不可能。」 容歌没再与他废话,一刀捅进了他的后心,甚至没有拔出来。 怎么不可能,她用在鹰身上的药,是失败了数十次研制出来的,不知道拿着赤胆试了多少次。 若是一点用都没,她哪敢放手一搏。 「砰——」一声重响,鹰奴倒了下去。 压住李晖半个身子,李晖呼吸不上来,他咳了两声,嘴里的血倒流进了眼里,让他愈发的看不清容歌。 容歌也没有伸手拉他,只是微微喘息着看着鹰飞走。 「去吧,找到赶来支援的漠北军。」 这里距离漠北不远了,以鹰的速度不到一晚上就能被漠北军发现。 但愿他们速速赶来。 李晖又呛了口血,可能是神智迷糊了,哑哑的唤了声:「伽蓝……」 容歌低头看他,说李晖骨瘦嶙峋也不为过,他发青的双眼早就凹陷了下去,盛着一眶血水。 年轻时让韩家嫡女动心的英俊面容早就不在,意气风发的探花郎,把自己走成了死路。 「在酒水中下了地狱娇的是我,现在船上已经乱了,」容歌面无表情的说:「能不能活着等来支援都是未知。」 况且,李晖等不到了。 他本就中毒太久,又被鹰奴重伤了心脉,现在只有一口气吊着。 他眨了眨眼皮,说:「我、我不想客死异乡,我不想……到死还一无所有。」.ν. 这样太失败了。 容歌说:「你本就什么都没有,死在哪又有什么分别?」 「伽蓝……」 李晖又叫了声,容歌没应。 她从来都不是李伽蓝。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李晖已经开始胡言乱语,「同你娘说,我曾以为,韩家嫡女一介商贾之女,嫁给我一个走仕途的文臣,不亏。」 李晖曾真心喜欢过韩宛乐。 「原本是桩好姻缘,」容歌弯腰从鹰奴胸口拔出了刀,说:「可是你毁了它。」 一切都成了梦幻泡影,一手好棋子被打的稀巴烂。 这就是李晖庸庸碌碌的一生。 他把最大的勇气都用在了死的这天,不明不白的死在这。 容歌转身走了,天涯阁弟子果然发觉了他们,一个个灌下醒酒药回过神来,现在一半与发疯的人对打,一半在整艘船的搜罗容歌他们。 三个生面孔,下午撞到了醉酒的蛮人。 厨娘被从后厨抓了出来,惊的如鹌鹑一样,哭的长长短短。 「你女儿呢!」 厨娘舌尖打颤,「好好……好汉,我没有女儿啊?」 「一派胡言!」天涯阁弟子暴怒,「船上有个是你女儿!」 厨娘被吓出了激灵,嚎道:「想起来了,他们四个人,在底舱躲着……不是……」 厨娘没来得及说完,已经被天涯阁弟子抹了脖子,到底都没闭上眼,那惊恐万分的眼神令人悲悯。 她或许想说容歌不是她的女儿。 容歌来迟了一步,她从地上的尸体身上扒了套天涯阁弟子的衣裳,裹着往角落里跑,元霖及时接应,四个人分成两组穿梭在船上各处,和天涯阁的人打圈。 简直令人精疲力尽。 连杀了几个人,容歌手腕发酸,也不知道受伤了没。 宿青乔口干舌燥,低说:「没喝那酒的人占了多数,放地狱娇的后舱没被攻破,天涯阁弟子把发疯的绑住了。」 容歌沉道:「这次怪我,没想到登仙阁能把毒粉研制到这种程度。」 「怪你做什么。」宿青乔说:「最多算计划提前了,鹰已经放走了,我们等着漠北军来就好了。」 这样躲不了多久,很快就会被发现,容歌扎紧腰线,掂了掂手中的刀说,「我和元霖打算把剩下的两三个蛮人都杀了,万一等不到救援,船被鞑靼兵先接到,这谈判也成不了了,能让鞑靼王和容简彼此记恨上也不算亏。」 「这么多人呢?」宿青乔道。 容歌说:「这不天黑嘛,又是在海上,天涯阁弟子也不见得会在船上作战啊,他们没你熟。」 宿青乔一哂,他当年可是大龙湾二把手,不比单逊弱多少,对水战还是有一定的见解。 四人周旋了不到两个时辰,已经有些撑不住了,天涯阁弟子数次发现容歌,又被容歌反杀,他们在小小的船上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正在容歌受不住了,和元霖会面时,天际突然亮起来,紧接着有什么东西炸在了不远处的海面上,船差点被颠翻。 容歌眯着眼抬头,难以置信道:「火炮!」 这玩意兵部都没有,容歌只见过图纸,没见过实物。 几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不敢相信是他们的援军来了。 元霖吞了口唾沫,吸气道:「镇北王居然……有这玩意?」 这得捞多少黑钱,费多少人力物力才能无声无息的养在漠北军中啊? 他刚说完,宿青乔就噎道:「不是镇北王的人。」 以容莫的性子,要有这玩意,早炸到鞑靼王帐了,还能藏着掖着。 容歌看向他,颤道:「那是谁?」 「定远的。」韩宜年煞白着脸接了句,哽着说:「先来的是定远军。」 容歌:「……」 她现在除了当皇帝这一条路,还怎么拯救定远? 连大炮都敢私自造,反了天了!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546客死免费阅读. 547 重逢 http://.biquxs.info/ 海浪翻卷的长夜连炸三次响雷,三发炮将船上的人震了个惊天。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天涯阁。 「有船来了!」 「哪来的船?」 等黑黝黝的火炮口热意冲天的对准他们,近了才发现来了至少三艘大船,每艘船上都有一架火炮。 「先掉头!」纷乱的天涯阁弟子大喊着:「撤!快撤!」 没抓到容歌几人,倒是他们先行乱了阵脚,以血肉之躯对火炮,那就是找死。 容歌他们擦干净脸上的血,望着慢慢靠近的庞然大物,是定远军的火炮,跟来的却不全是定远军。 元霖大概瞧了瞧,对容歌道:「至少一半是聂姚的朝廷兵。」 容歌骇然,「他们为什么这么快?」 比漠北军还快。 「这条路定远熟悉,」韩宜年道:「定远军中有些人比天涯阁熟悉百倍,他们一定还有更近追过来的法子,没日没夜的赶,赶上了。」 韩宜年话音刚落,正好有一发落在他们背后的海里,船身直接原地凌起,四人被溅了一身的水,当即齐刷刷打了个冷颤。 宿青乔道:「连我们都炸,悠着点。」 容歌就着海水擦了把脸,拧了拧袖子上的水说:「船靠过来了,我们走。」 天涯阁弟子焦急的给仅剩的几个蛮人解释,嘶声力竭的吼着撤退,蛮人似乎已经看到了故土的疆,坚决不肯,厉声从侧面突围。 天涯阁弟子想呼死他们的心都有了,这乌漆麻黑的怎么突围,若是被对方撞上来,命都保不住了。 「来的是谁?」一个蛮人问。 天涯阁弟子操控着船,敷衍道:「不知道,但我们要先走,对方就是冲着我们来的。」 蛮人硬声,「快要到了,不能走!」 他们两方争吵了起来,船缓缓掉头,容歌他们穿梭在船上,心下渐渐放松。 忽然,宿青乔「呀」了声,指着侧后方说:「镇北王旗!」 漠北军也来了。 前后夹击,天涯阁伙同蛮人妄想卖国的船,注定将永远沉在这。 漠北军在猎旗上挂了数盏灯,将王旗映的通红,天涯阁弟子还没来得及掉过头,就发现四周全是敌人,无路可退。 蛮人也终于怕起来,怒吼道:「无耻小人!汴京皇帝把奸细放在了船上,违背盟约,该死!」 谁他.妈知道李晖最后会叛变。 蛮人一怒之下提刀就砍了上来,天涯阁弟子腹背受敌就算了,还得内讧,直接暴走,「都这个时候还他妈找死,命都要丢了还管你什么盟约,滚!」 蛮人嘶声:「大周贱人!」 「把小船放下去,我们走,」七八个天涯阁弟子一拥而上,不管不顾的放倒蛮人,就往船下撤,他们备了艘小船,要跑。 可等他们到了才发现,小船早就被捅破了。 「谁干的!有种出来!」 容歌裹紧衣襟,和元霖往船边走,寻思道:「老子有种也不出来,哼。」 抬眼望去,已经能看清四周卷过来的人了,定远军带领的船和漠北军遥遥相望,把容歌他们夹在了中间,能隐约看到对面的人影。 混乱中元霖跳起来招手,显然对方全部注意力也在找他们,当即挥手呼应。 天涯阁弟子穷途末路,把注意力又打在了容歌几人身上,一发现他们就上来拿人,元霖一脚踹开一个,抖落刀上的水珠,对容歌说:「夫人,躲开点。」 容歌腰上还挂着一把随手捡来的刀,她想着撑一会没问题,可一声伴随着海浪湿哒哒的「阿娘——」直接把她的魂都定在了原地。 一瞬间容歌以为自己幻听了。 可侧方又真真切切的传来一声,「阿娘!」 「桉儿?」 容歌不知是惊还是喜,朝漠北船只的方向看去,那船飞一般的冲过来,船头跳着一个熟悉又稚嫩的身影。 江桉看到了容歌,一把拉住旁边的时言,大声:「时叔,就是阿娘!」 时言早就看见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忐忑不安……或是久别重逢的期待。 他有多久没见过容歌了? 潮湿的水汽让本就未愈的双腿愈发的疼,钻心刺骨,他捂着胸口低低咳嗽两声,发丝被风吹起,吩咐道:「弓箭手准备,加速前进。」 两方同时包围过来,用不着容歌再出手,天涯阁弟子就缴械投降了。 漠北军一搭过船梯,容歌就飞快的跑了过去,被江桉牢牢的抱了起来,爬在她肩头哭的不能自已,容歌瞬间破防。 「阿娘……」江桉哽咽道:「桉儿想死你了。」 容歌估摸着江桉又长个了,抬手都摸不到他的后脑勺了,仰了仰头温声:「阿娘也想死桉儿了。」 江桉像个小大人一样检查了容歌一圈,才揉了揉暗暗发红的眼眶,委屈道:「吓死我了。」 容歌心陈杂,什么时候也轮到桉儿担心他了,还不顾重重危险来救她。 「阿娘没事,来桉儿,」容歌看到了时言,把江桉带到一边,整理好情绪这才朝时言缓缓走过去。 「好久不见了……」容歌下意识的看向时言的双腿,胸口闷了一下,后面的话在嘴里囫囵转了几圈就是说不出来。 思念之情远比想象中来的更汹涌,时言压了压眼尾,让自己看起来平静又克制,他顾忌容歌的情绪,忙摇头说:「好着呢,没事。」 容歌伸出手,主动拥抱他。 时言轻轻拥过来,一触即放,海风把人与人之间的气味拧在一起,不消片刻又恍然掠过。 时言也偷偷润了眼眶,道:「公主没受伤吧?」 这会子定远军和聂姚的朝廷兵也登船了,双方和漠北军打过招呼,很快就将船上的人连货洗劫一空。 响声躁动,铁锤一样一下下敲击在人心上。 容歌往旁边靠了靠,稳住身子说:「我没受伤,倒是你,腿不好……桉儿来了就来了,你干嘛亲自来?」 时言双腿这会几乎没了知觉,只是怕容歌见了伤心,凭意站着,面上一片云淡风轻,「快痊愈了,连仗都能打,出趟海不是问题,正好带桉儿历练历练。」 江桉想说什么,刚在容歌后面半张了嘴,时言瞥了他一眼,他抿抿唇什么都没说。 容歌注意到了他的表情,缓声道:「我回头看看你的伤,你们谁的话我都不信。」 时言笑道:「好,先回我们的船上,这里太乱了。」 他说着就让漠北军开了路,让容歌先走,定远的副将急忙喊了声,跑过来道:「公主,渊王让我们带你回东地。」 这定远军也是个聪明的,明明苏敞之和容祯都在十三州,可他偏偏先提江驰禹,容歌和江驰禹感情深厚,怕他担心多半会回去。 容歌看了他一眼,道:「渊王如今到哪了?」 「回公主,包围青州城了。」 容歌惊了惊,「打到青州了?」 副将点头,低说:「王爷和陆将这几日都没歇过,王爷挂心公主的紧。」 「舅舅呢?」容歌又问:「也在青州?」 苏敞之传信来,是前日才到青州城外的,中都和南疆的事情他都已经安排好了。 容歌迟疑了会,迎风说:「这艘船上有地狱娇,是容简和鞑靼王的交易,如今被我们一锅端的,交易不成,汴京城再无后盾,撑不了多久,而鞑靼也会在冬日前撤军保存实力,不能让他们任何一方缓过来。」 副将愣愣的看着容歌,道:「公主的意思是?」 容歌说:「我去一趟漠北,速去速回,你们带着地狱娇回东地十三州,代我向王爷报平安。」 「公主!」 容歌已经做好了决定,她跟着时言上了漠北的船。 时言低低笑出声,扭头问她,「漠北沙大,怪累的。」 他想让容歌去,可更怕她辛苦,一路舟车劳顿,容歌得来回的跑。 容歌弯了弯唇,「去看看你生活的地方,一直惦记着呢,顺便见见二哥。」 她正好有事同容莫商量,能当面说最好。 时言请容歌入舱,温声:「那就欢迎公主漠北一游。」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547重逢免费阅读. 548 将歇 http://.biquxs.info/ 最后是定远军把天涯阁弟子和蛮人俘获带回,容歌打算跟着时言去一趟漠北。 聂姚的朝廷兵从天涯阁弟子嘴里知道,船上的人也不晓得鞑靼王亲兵的接头地,因为鹰没有放出去。 副将找到了容歌,容歌刚在船上换了身干爽的衣裳,闻言道:「蛮人的鹰呢?」 时言招来亲卫,吩咐道:「把鹰提过来。」 那鹰中了容歌的药,是容歌放到漠北去的,半路被时言他们撞见,有惊无险的赶了过来,此刻就关笼子里,病恹恹的。 亲卫不一会就把鹰带了过来,容歌轻皱眉,「你们想让鹰传假消息给鞑靼王的亲兵,然后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这时定远军的副将和聂姚的人对视一眼,接话道:「我们正有此意。」 容歌沉吟道:「就你们会不会太危险了?」 副将尴尬的摸了摸鼻尖,看着容歌说:「没打算在鞑靼王的地盘上硬碰硬,公主也看到了,我们这次把重武器带了出来,运一次不容易,过去放几炮就撤,就当帮漠北一点小忙。」 他主动提起这茬,容歌突如其然的头疼起来,多次欲言又止,副将干脆别过头不看她了,容歌悻悻的给鹰用了点药,拍拍笼子说:「那你们万事小心。」 副将拱手,「是,公主一路顺风。」 容歌他们几个太累了,各自在船舱里小睡了会,感觉屋内有很轻的脚步声,容歌轻皱着眉头醒来,即使她没发出一点动静,还是被江桉发觉了。.ν. 江桉过来盯着容歌看了会,蹲下说:「阿娘是不是做梦了?」 容歌睡的有点迷糊,笑了下摇头。 「阿娘都叫父亲名字了,一定是梦见父亲了,」江桉扶着容歌坐起来,弯着好看的眼睛说:「阿娘,父亲也去打仗了,他的身体是不是好了?」 江桉问这话时双眸明亮。 容歌想了想江驰禹,他已经和定远军围到青州城外了,胜利在望,他们把战程拉这么紧,也不知道身体受不受的住,受伤了没。 「你父亲没事,回头等汴京城打胜了,你就回去看他。」容歌在江桉头顶摸了把。 江桉轻抿了会唇,低下头说:「时叔跟我说,漠北也快胜利了,到时候我就回家。」 容歌坐下床,看着他问:「以后还回漠北吗?」 江桉不假思索,斩钉截铁道:「当然回来。」 容歌会心一笑,往窗口看过去,天色已经亮了,海上雾蒙蒙的,他们渺小的像随风漂流的叶。 江桉起身,「阿娘坐着,我去找时叔。」 容歌下床穿上鞋,掬水洗了把脸,将目前发生的所有事在脑海里飞快的过了一遍,咂摸出四个字的结论,「好事将近。」 她低低笑出声,一回头发现时言已经进来了,容歌在看见他身下的轮椅时,微微瞠目,不过也只是短短一瞬。 佯装平静的走过去,她还温和的打了趣,「你能忍,这双腿可不由着你了,海上凉死了,旧伤不复发才怪。」 说着让跟进来的江桉拿了毯子给时言盖上,容歌亲自推着时言往里面走了几步。 时言在见到容歌时彻底收敛了在军营里的冷气,甚至比以前更加温润,嘴角始终浅浅勾着一个弧度。 他说:「我这不是苦肉计吗。」 「对我用苦肉计?」容歌到他对面坐下,双眼直勾勾盯着他。 时言目光闪躲,很快就败下阵来,垂眸说:「我这腿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你一看就知道了,与其到时候被你骂,还不如自己先服个软。」 容歌腮帮子鼓的疼,两年多的光景,她和时言变化都很大,可唯独那份挂念彼此的心,一直在。 这份从公主殿就埋的很深的情谊,让她们不管隔了多久再见,都不会生疏,不管时光如何变迁,他们眼里的彼此都有曾经的模样。 「军医到底怎么说的?」容歌抬眼,「你听他的话了没?」 时言诚实道:「药一直吃着,平时也很顾忌,军医对我没什么隐瞒,有废了的可能。」 容歌心尖揪了一下,竟有点不敢上手查看。 「可你还是站起来了,还能带着桉儿远渡重洋呢,不会真废了的。」 「嗯。」时言点头,「我这一双好腿呢,废了我也可惜呀不是。」 容歌艰难的露出一个笑,低声:「来,我看看。」 时言其实没有恢复的很好,这伤要是放在一般人身上早就瘫痪不起了,他就是能忍。 那双膝早就肿的变了色,容歌连针都不知道往什么地方扎。 时言的腿,很重要的。 他一辈子还那么长,等战事歇了,他还有很多地方要去呢。 江桉在屋里放了个小炉子,在时言脚边温着,转身出去了。 时言看着那稍稍迸溅的火星,慢声道:「二殿下是个明事理的,你们在南疆那一战传到漠北,他当时在帐中就松了口气,所以等打退鞑靼后,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直接同他说。」 容歌给时言包上药,药贴有点凉,她揉了揉指尖,抬起眼说:「漠北的兵力消耗怎么样?」 毕竟打了两年仗了,军损不是小数。 时言短暂的顿了一下,「原漠北军少了有四成,北域军权统属二殿下管辖后,被调到漠北的守备军死了有两成,这场战事结束后,得休养个三。」 那就是元气大伤了。 果然,各地军情都不算好。 容歌算了笔账,大周这场崩离,定远和漠北加起来死了半数的人。 「我不想让漠北军再做无畏的牺牲了,定远军也是,」容歌靠着桌子,低头看着时言,沉重道:「我知道二哥的脾气,他如今面上不动声色,等他腾出手来,一定会收拾定远的。」 容莫忍这口背后捅刀子的气忍了很久了。 时言道:「如今容池做主中都,我看二殿下想吃了他的心都有了。」 「就是。」 容歌无奈道:「内乱比外忧更可怕,歇兵止息,才能让如今满目疮痍的大周重新活过来,前提是新君得四方之心,很显然,容池不能,他想稳坐中都宝座,二哥第一个不同意。」 「太上皇迟早要回去的,」时言抿唇,「可定远插在中间,你难做。」 容池背后是定远,若是他自己凭借一己之力篡位的,容歌轻轻松松就能收拾了他。 「这次我也不打算顾忌定远的面子了,容池要退位,父皇要回宫,定远的兵权也要易主……」 容歌攥紧了浅浅发白的指尖,凝声慢语,「我知道定远是舅舅的心血,只要定远兵权还在舅舅手中,汴京苏家就不会倒下去,可比起被世人忘记,苏家更怕翰林院在史书上填的那几笔后代骂名,苏家是忠臣,永远都是。」 时言明白容歌的意思,这是她深思熟虑后的决定,「定远兵权也不能交到别人手里,毕竟是苏将军的心血。」 「嗯。」容歌点头,「下一个定远王,必然也得全心全意向着苏家,这样我才能放心。」 这也是容歌的私心,她远没有朝臣口中的慷慨大义,她从来没想过大义灭亲,她比谁都想护定远无恙,护苏敞之无恙。 「你想自己执掌定远兵权?」时言思忖道:「还是说让王爷来?」 满朝文武,看来看去能让容歌放心的,除了她自己就一个江驰禹了。 定远最终落在他们自己手中,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容歌看着时言,却摇了摇头,「我想让桉儿日后执掌定远兵权。」 时言倏然抬眸,眼中的震惊掩都掩不住,低说:「想好了?」 容歌道:「想好了,桉儿姓江,身上却也流着我代表璃王一脉的血,更是江家和苏家这一代唯一的孩子,他的肩上有比我和驰禹更重的使命。」 让江桉日后做主定远,容歌原本一直在犹豫,可这次见到江桉,他在漠北的成长让容歌刮目相看,她相信江桉不愿平平淡淡的过一生,也不愿和贵圈的公子哥们溜街打鸟,他想成为将军,那为什么不成为容歌私心里可以护亲人无恙的将军呢? 她把压力给了江桉,或许会心疼,但不会后悔。 她真的不是个好母亲。 时言沉默良久,算是对容歌一种无声的支持。 海风把船上的镇北王旗吹的高高扬起,江桉抱着剑缓缓走到了船边,他伸手比划了下茫茫大海,又笑着缩回来,他不打算告诉任何人,他方才在门口听到了阿娘和时叔的对话。 答案很简单,他愿意。 他要更快的成长起来,保护阿娘想保护的人。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548将歇免费阅读. 549 扩疆 http://.biquxs.info/ 船一靠岸,漠北军便换成了车队往漠北大营的方向去,途中景色越来越荒芜,容歌被风吹的睁不开眼。 还没到漠北大营,有一骑快马直奔而来,截住了他们一行人的队伍,副将打眼瞧去,是漠北军营中的人,当即一勒缰绳,「将军让你来接公主的?」 来人原地扬蹄停下,语气飞疾道:「将军请时将速归。」 车里的时言挑开帘,瞥了眼质问道:「出什么事了?」 「回时将,鞑靼王退位,新君主带老弱妇孺后撤,鞑靼兵临大漠山下,兵分三路,要与我们决一死战。」 不怕敌人用兵险阵,就怕对方开始真的玩命。 副将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不敢多做停留,直接吩咐上路,报信的漠北军行至时言马车旁,看见里面的容歌,立刻拱手问好。 不用猜都知道里面坐的是哪位了,旁边陪着的是小世子,除了中都那位,再无其人了。 漠北军中将士并未见过容歌,猛然一见,心下感叹一句惊为天人。 时言干脆挂起车帘,这会风沙不太大,他直接问:「鞑靼王退位,拓哼死了,传给了哪个不成器的儿子了?」 「传给了唯一的女儿,拓奈迩公主。」 时言愣了愣,微抬声道:「十八岁的拓奈迩?她带着部落后撤,鞑靼王这是准备拼死一战,和漠北军同葬在大漠山下了。」 将士说:「鞑靼王要为拓哼报仇。」 想来他派去接应容简船轮的亲卫已经出事了,被定远兵的大炮轰死在了那,和容简最后的交易也做不下去了,从此以后,大周的边州都将是大漠的盾,没有人再会和鞑靼勾结,他们永远也跨不过边州的城,凛寒的冬日即将来临,届时漠北军频频出击,鞑靼会死更多人。 家中嗷嗷待哺的孩子,因为冬日没有及时赶往稀薄的草场,一旦没了粮食他们就会饿死,这一切都是鞑靼王不愿看到的。 公主拓奈迩带着女人和孩子走,鞑靼王把另一支亲卫留给了他的公主,带着远不及拓哼分毫的儿子们上了战场,他要做最后的殊死搏斗,却也不愿把部落的女人牵扯进来。 让拓奈迩公主带着她们,寻着数年前的旧路,去寻找最后的希望,活下去。 不管结局如何。 大周的狠戾刀已经彻底恨上了鞑靼,漠北军不会放过他们,鞑靼王明白,容莫也不会放过他们。 那就死战一场,不再期望无耻卑鄙的大周人合作,不再相信他们,只相信自己手中的刀。 时言看着远处黑压压的军营营帐,战鼓号角已经响了起来,所有人都认为这是最后一场仗,超出预料的一场仗。 鞑靼男儿倾巢而出,同漠北将士旗鼓相当。 「来!」时言寒了眸,沉说:「拓哼死在我的剑下,让老狼的刀朝我的脖子来,为他的勇士报仇。」 谁死还不一定呢。 容歌嗅见了黄沙中掺杂的血腥味,亦看见了鞑靼铁骑踩动的大地,轰隆的震耳声激起人满腔热血。 「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容歌抿唇,黝黑的瞳迸射着光,轻翘了下唇,说:「大漠一统的日子,让我赶上了。」 时言回头看她,骤然温了声,说:「从今往后,大周北疆继续北扩千余里,大漠山将从无名山归于大周的版图,漠北的雄鹰啊,请尽情的翱翔吧。」 容歌:「大漠的沙,终将只能吹在大周境内。」 这天下,已经乱了太多年了,趁着这把燎原的火还未熄灭,再躁一把吧。 「公主,时将,」漠北军拉停车,挑开容莫的帐帘,弯腰说:「请。」 漠北军已经集结整顿完毕,背后是锃亮透光的铠甲,他们配上了最好的玄铁刃,容莫同样掏出了家底,他和定远一样,再也无所顾忌。 容歌低身进去,容莫正在和军师们指着地图说什么,眉头阴狠,他不过用余光扫了容歌一眼,头也不抬的说:「鞑靼王.兵分三路,从左右中包抄我们,想分散漠北军的兵力,逐一击破。」 漠北军分开后作战难度会加大。 鞑靼王现在是只要能打掉漠北一翼,都不算亏,他就是奔着杀人来的。 时言慢慢走过去,到容莫身边说:「前锋让我陪你去,鞑靼王一定要见到我的,左右两翼让副将去。」 容莫顿了下,「你腿行吗?」 时言笑笑,还没开口,容歌就突然道:「他指挥,统筹全局。」 时言上战场肯定不行,容歌现在担心的已经不是他腿废不废的问题了,而是他上战场一定会死的结局。 时言点头,「我在你后方看着,你别有后顾之忧。」 容莫腾不出多余的口水和容歌拉家常,算是同意了让时言做总指挥,他已经安排好一切,当即道:「出发吧,凯旋。」 帐中围坐一圈的人霎那间同时起身,铿锵有力道:「祝我等,凯旋!」 容莫和他们互相一拜,各自率兵奔赴战场。 等帐中空了,容莫才揉了揉眉心,沉重道:「招待不了妹妹了,战后……再说。」 「凯旋。」容歌抬头说:「二哥和时言一起凯旋。」 时言道:「会的。」 时间不等人,鼓声更密集了,容莫带上兵器就要走,还是忍不住嘱咐容歌道:「妹妹和世子留守军营,一切小心。」 容歌不熟悉漠北的战场,她连漠北的沙都没吃过,更何况眼下天气变化无常,战场情形不是容歌能左右的,她不能随着漠北军出战,也不能添乱。 她道:「二哥放心,军营有我呢。」 容莫一点头,他其实记不住汴京城中女人的脸,以前见容歌的次数也不多,哪怕她后来换了张「李伽蓝」的面孔,容莫一开始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实在不算熟悉。 可这次短暂的相见,他却隐隐觉得容歌又有点不同了,他信任容歌。 至于江桉,他看了容歌一眼,紧了紧手中的剑,还是决定陪着容歌留在军营,这里也不能没有人。 一场漫天的黄沙跌落,大漠山下两方兵马熊熊相对。 鞑靼王更老了,他头发已经全白,高坐在马背上也不见得有多魁梧,唯独那双饱含风霜与仇恨的眼,依旧锋利。 「你们大周的话,决一死战!」鞑靼王盯着容莫,透视的目光却钉在后方不远的时言身上,一字一句笨拙的说:「大漠神山,看着你们还我儿命来!」 容莫拔出了刀,方挥起来,后侧就有一把利箭划破长空,尖啸着直奔鞑靼军心,「铿——」一声钉在了地上。 鞑靼王喘着气,胸口剧烈的起伏,挥开利箭的虎口裂开,血淌了出来。 挑衅! 时言挺直脊背,扶着马鞍缓缓放下了弓,高傲冰冷的头颅仰着,迎接鞑靼王的怒火。 「即是决一死战,也是单方面的屠杀,」容莫阴声说:「没有什么大漠神山,是本王漠北疆域的天锁关,杀!」 鞑靼王紧咬牙关,森森作响,随着容莫的刀锋指向,厉声:「杀!」 耳边嘶喊声如雷,马蹄奔疾,带起层层沙土,时言一眼望不到将士的边,飞快劈砍的玄铁刃迸射着寒光,可同日月辉。 时言轻闭上眼,又慢慢睁开,容莫是前锋,他是这场战役的总指挥,他要胜! 「来吧,世代敌对的勇士们,」时言说:「战争遑论对错,对的永远是赢的那一方,大漠的天坑,葬尽了我们数代人。」 鞑靼王烈声喊着,「时言——你一定要死在大漠山下!」 容莫砍来老狼的刀,冷漠道:「他不会,你会。」 老狼如隼的目光盯着他,嘴角笑出了血,不知道是自己咬破的,还是怒急攻心愤的。 万里长空,再激烈的厮杀声也该有个尽头,传不到举族远迁的大漠深处。 部落的老弱妇孺成群结队,车马牛羊艰难的行走着,一眼望不到希望,没有草场,没有和煦的光……置之死地是否能后生? 拓奈迩牵着自己的马儿走,宝蓝色的纱遮住了她一半的脸庞,她有如大漠一般深邃的双眸,是棕绿色的,此刻那眼中隐含泪光。 十八岁的拓奈迩公主回头,往大漠山看去,用鞑靼话哽咽着说:「……回来。」 她是新的鞑靼君主,是在父亲跟前发誓,要带着女人孩子活下去的人。 听说大漠最深处的无人之境有一汪湖泊,那是天女落下的泪,怜悯这片土地的荒芜。 「走到那里,我的勇士们……」拓奈迩仰着头,没让晶莹剔透的泪流出来,风吹动了她的纱,她此刻就是美丽的神女,双手合十向天祈求,「鞑靼的男儿,平安回来。」 最深处的绿洲,湖泊,蓝天白云……拓奈迩在那里等着你们,等着鞑靼被天神宠爱的那天。 回来…… 平安回来…… 大周的话叫「凯旋」,十八岁的拓奈迩看着凄苦的部落女人,看着襁褓中的孩童,她擦干了泪,真诚无比的说:「父亲,我们没有错,活着没有错,想要凯旋也没有错。」 大漠神山啊,请怜悯我们吧。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549扩疆免费阅读. 550 死亡 http://.biquxs.info/ 我们大周还有一句话,」容莫将鞑靼兵血溅在马蹄下,高傲的昂着脖颈说:「侧卧之榻,岂容他人鼾睡!」 大漠的边州,永远只能是大周的国土,鞑靼的爪牙伸不到这里。 鞑靼王喘着粗气,和容莫对视,鬓角的血珠沿着眼角淌下来,「想要合作的是你们大周叛徒,想要将我们驱逐的也是你们大周,卑劣无耻的人,我们势必战到最后一刻,就算是死在这,也要掠夺尽你们的血。」 容莫说:「看到本王身后绵延万万里的大州了吗,垂涎吗?」 鞑靼王的双眼每次听到数万里大州,都是发亮的,他梦里也曾幻想站在里面。 可容莫接着说:「你们永远也跨不过去。」 他斩断了鞑靼王的幻想,将迷失的人拉回了战场。 鞑靼王低吼了声,「容莫,你也从我这讨不到好处,同归于尽是我鞑靼将士最后的荣辉!」 周围刀光剑起,容莫遥看了眼变化莫测的乌黄沉云,阴起眉眼说:「请你们葬在这里,本王要带着我的将士凯旋!」 鞑靼王猛然挥手,他身后的人瞬间打了鸡血般有了披荆斩棘的气势,杀阵四起。 刀锋相撞,擦过浓稠的黄沙,血洒在沙土里,鞑靼王咬紧牙关说:「时言躲在你后面,孬种!让他出战!」 容莫侧身卧马,和鞑靼王从彼此的刀下划过,寒光灼伤了露出的一点脖颈肌肤,火辣辣的触感让他愈发清醒,冷道:「他不畏战,他一直在战场上,你的两翼都会被他削掉,他才是你最大的劲敌。」 鞑靼王嘴角咬出了血,他在电光火石之间只能粗略的扫一眼后方的时言。 时言的战术他到现在也不明白,他分派出去的双翼,会不会和拓哼一样,死在时言阴狠的诡计下? 鞑靼王不敢细想,暴躁起来,怒道:「二将,杀了时言!」 得到命令的两个鞑靼兵当即带着自己的人杀入容莫后方,他们都记着拓哼王子的死,王子的头颅被苍鹰带了回来,他们见到的是一具骷髅。 这是仇! 时言目光凛凛,在他的指挥下左右两翼守住了,不是鞑靼兵轻易能攻破的。 容莫趁机回头看向时言,时言高坐在马上,比了个放心的手势。 「拉绊马绳子,拿我的弓来。」时言沉说:「让左右两翼带着鞑靼兵,往中间靠拢,天葬坑里的火,烧起来。」 大漠山侧后方有座天坑,天然的墓冢,时言站在冢边,能听到地狱哀嚎的风声。 他曾经想过,会不会有一天他也被葬在这里,再也回不去。 汴京……公主殿,再也回不去。 利箭划破长空,将天地间的愁云钉穿,「驾!」时言单手勒马,高声:「我的头颅就在这里,来取!」 他调动融合在漠北军里的北域守备军,呈包围之势把鞑靼兵往墓冢的方向引,背后茫茫的黄沙下,是偏西的余红,像死神的哀悼。 此战损失必然惨重,可「同归于尽」的结局不可能发生在漠北,最后高猎在长空的,定是镇北王旗。 —— 后方的漠北军营里,留守的人不多,容歌跟着江桉把整个漠北大营了解了一圈,最后走到了后山的墓碑前。 江桉解下腰间的酒壶,围着碑洒了一圈,说:「这是仲小姐的墓,时叔说将军有空就来这里坐着,旁边是将士们的碑,中间有条小路分开的。」 容歌蹲下来,掏出帕子给仲小枫擦了擦碑,眼睫轻动,什么话都没说。 江桉继续道:「我经常在后山练剑,墓碑上每一位将士的名字,我都记得。」 容歌站起来,袖口翻飞,她道:「桉儿,他们该被我们记得,你做的很好。」 江桉看向战场的方向,轻轻笑了一下,「阿娘让伙房准备两日后的饭,时叔和将军他们两日后就会回来吗?」 「或许用不了两日,」容歌转身说:「漠北军会赢的。」 容莫对这一天早有准备,哪怕时间再仓促,漠北都不会输。 晚上的漠北军营凄风阵阵,容歌站在外面,并没有看到星辰,明日依旧是个沙尘天。 前方传回消息,鞑靼左右两翼被时言打了偷袭,已然偏离了最初的方向,逐渐向一起靠拢,日落前后,时将带着兵往大漠山后侧方去,进了风尘地带便没了消息。 漠北两翼已经被北域守备军牢牢守住,新一轮的防线在瞬息间建立了起来,鞑靼王想再重新攻破,十分吃力。 容莫的刀勾住了鞑靼王的脖子,将他的苍老的身躯一点点吞噬。 容歌听完消息,问道:「时将是战场指挥,他的吩咐得随时传遍战场,什么叫失去了消息?」 时言不会抛下容莫不顾的。 将士颔首,回答说:「时将的吩咐是一层层传出来的,他有自己快速传信的法子,身边的副将跟着他,会将他的命令同时传给三十位亲信,再传到军营各处,所以时将现在到底在什么方位,确认起来很难。」 因为时言一直在动,通过这口述将令的三十位亲信,再层层同时言取得联系,最快也得两个时辰。 容歌攥着手,「大漠山后侧方是墓冢?」 「嗯。」将士说:「原本不是的,可有些将士的尸首埋在战场上,实在没有办法带走的,就被葬在了那里,几十年来,鞑靼兵和我们的兵都有,已然成了另一个地狱。」 「军营里还有认得时言的鹰吗?」容歌沉声:「桉儿,备笔墨,我试着给你时叔去个信。」 江桉赶紧去桌前准备了。 夜里风声呼啸,战场前线的瞭望台却灯火通明,映着下方对峙的人。 拖着残躯的老狼还没有倒下,可他的脚底却踩着自己人的尸体,他的儿子们,到底死在了谁的刀下,鞑靼王自己都不知道。 至少有一个时辰了,他再也没有联系上自己的儿子们。 老狼凑着聊胜于无的月影,深垂的眼眶里强含着泪。 「拓奈迩,去神女遗留在大漠深处的草场吧,找到它。」 身边的亲卫看到君主捂了下脸,也低低啜泣起来,他们的嗓子早就干裂如火,呜咽声听着比寒风刮的还难入耳,却是真真实实的落泪了。 所有人只有一个念头,和眼前虎视眈眈的大周兵同归于尽。 容莫没听到对手的啜泣,他习惯性的抖了抖刀,回头望去,后背的鞑靼兵被清理了个干净,时言凭他少数的兵力,分走了大半的鞑靼兵。 容莫擦了把额头的汗水,森声:「把羊赶到墓冢去。」 副将问:「将军,就现在吗?」 「就现在。」容莫喘息着说:「不惜一切代价!」 战场太大了,以大漠山为中心,到处都染了血。 鞑靼王想同容莫一起死,容莫却不想……就算是死,也不能死在这。 时言孤注一掷,吸引了大半火力,他的兵还没有容莫多,容莫这时才明白原来这就是时言说的「后顾无忧」是什么意思。 黑暗中也没有熄战,一直持续到天光微亮,满身是血的容莫和鞑靼王相视一眼,彼此都损失惨重。 「一夜了……」鞑靼王嗓子沙哑,「你还是没能压制住我,眼前的景象就是我们的结局,打到最后,再无一个人活着出去。」 容莫讥讽道:「你一把年纪了,会比本王更快的失去力气。」 鞑靼王笑起来,沉沉道:「我再年轻二十年,你就不是我的对手。」 「可惜,你没机会了。」 容莫刚说完,天地间突然一震,脚底的沙飞速的滚烫了起来,马儿嘶鸣不止,容莫震惊的往浓烟冲天的侧方看去,那是一条直蔓天际的火龙。 难闻作呕的味道甚至飘过了大漠山……烧焦的尸骨夹杂着尚且新鲜的肉。 可怖至极。 鞑靼王差点从马背上栽下来,恨声:「死人冢!」 时言太快了。 他在清理鞑靼兵,用最快最狠的法子。 在别人看来,容莫只是愣了一瞬,就很快恢复过来,他阴声说:「鞑靼人死后要埋骨黄土深处,你们认为焚烧是天神最恶毒的惩罚,死后不入轮回,咒怨还会伤害自己的儿孙。」 「畜牲——!」 鞑靼王咬牙切齿,猩红了双眼,用自己的话大声骂道。 「墓冢里有你们的祖辈,有你们的亲人,」容莫说:「他们现在会统统变成焦土,就像你们曾经对边境村民做的那样!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话音方落,人已经奔了出去,在鞑靼王精神最绷的时候,霎那间出刀,寒声:「本王讨厌墓冢,那就填平它。」 鞑靼王失声,滚滚浓烟充满刺鼻的味道,他的将士们,被时言逼到了那里,亲眼看着自己的亲辈死而不得超生,该是多大的折磨……无耻的大周兵会抓住这个崩溃的时刻,用手里的玄铁刃割掉他们的头颅。 容莫勾破了老狼的腹部,将他从马上带了下去,连滚了数圈。 他道:「我说过,你老了,早不如当年。」 鞑靼王险险的躲过马蹄,双唇战栗道:「仇恨冲昏了我的头脑,让我还能一如当年勇!」 「莽和勇不是一回事,」容莫下了马,招招狠戾道:「坦然接受死亡吧,漠北军不杀老弱妇孺,你的拓奈迩公主,只要能跑的够远,本王便不会追杀她们。」 鞑靼王口吐鲜血,「拓奈迩……」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550死亡免费阅读. 551 大喜 http://.biquxs.info/ 大漠山的风吹过,时言迎着天光看见了盘旋而下的鹰。 鹰落在了时言肩上,衔来了军营里的信。 眼前是对峙的尸山血海,无数的将士躺进了墓冢,连同被逼入绝境的鞑靼兵一起。 时言有些站不稳,可还是先在衣襟上擦了擦手指,才拿出鹰千里迢迢急送来的信。 是容歌的笔迹。 「我在军营里备了饭菜,等你们回来,我亲自下厨。」 时言压抑了一晚上的胸口生疼,喘气都疼。 「请一定要回来,时言。」 没人知道容歌在听到将士报……说时言暂时没了消息后,那一瞬间有多慌乱。 活着很重要。 请回来…… 从公主殿走出去的将军。 时言伫立良久,小心翼翼的把信折起来揣在胸口。 他再往前十步,就是烈火滔天的火冢,鞑靼兵撕心裂肺的哭喊与咒骂,都没能让他们动容,当年鞑靼掠夺边境,有多少无辜之人被拖死在了茫茫大漠里。 这笔账,又该怎么算? 「左一营,随我填平这吃人的坑!从今往后,这里再也不葬我大周儿郎的尸骨!」时言最后还是拿起了剑,卸去脸上的疲惫,装也装出一副精神的样子,抬声:「日落后……你们凯旋回营,有人备了热腾腾的饭菜,给诸位接风洗尘!」 「吼!」 时言前后的将士们都高呼起来,和鬼哭狼嚎的鞑靼兵形成鲜明的对比,鞑靼兵各个双眼猩红,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时言的声音渡着寒霜回荡在战场上,一个时辰后鞑靼兵被刺鼻戳心的浓烟伤的战意大损,却又被时言的兵逼的节节败退,聚在了坑边,里面填满了看不清颜色的盔甲,散发着恶臭的血腥。 时言被几个鞑靼兵将领包围,他们见大势已去,仰天长凄,狠道:「死也要拉你垫背!」 时言的浑身都被血水浸湿,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他挥舞着剑,眼前闪现的却是曾经在公主殿起舞过的场景,那时候真美啊。 闷哼一声,时言拄着剑半跪在了地上,他的双膝不堪重负,发出机械般的碎裂声,向他告罄。 「就现在,」鞑靼兵说:「杀了他!」 时言看到大漠里的将士快要胜了,鞑靼兵七零八落,倒在各处,他听到了副将的怒吼,撕裂……鞑靼将领扑上来,和时言拳脚缠斗,时言有些精疲力竭,后背一空,他腾出手勾住剑,双眸冰冷的戳进了爬在身上欲咬死他的鞑靼将领身上,将他的心口捅了个对穿,温热的血呈喷射装,滋了他一脸。 双眼一瞬间似乎被什么糊住了,背后是凌冽的下坠感,时言头开始疼,双腿更是毫无知觉,他甚至分不清梦幻与现实…… 镇北王旗划破长空呼啸而来,那是骏烈的黑红,遮天蔽日的盖在了大漠山上,将沉重的天地罩成了一色。 「时言——!!」 容莫伏身扬马,他再叫了声「时言」,回应他的依旧是纷乱的躁声。 容莫一手抛出一颗头颅,滚在拼死抵抗的鞑靼兵中,眼含血意的从奔腾的副将手中扛起金边黑纹旗,高声怒呼,「去他妈的战争,老子的镇北王旗要永扬大漠,就在今日,将士们!随本王一起,结束这一切——!」 漠北军热泪含眶,时言拖死了鞑靼兵,墓冢前的鞑靼兵身心俱疲,不堪一击。 他们赢了。 「赢了……」容莫身后的副将嚎叫着挥起利刃,「我们赢了!」 「什么大漠神山,终将被镇北王旗所盖!」 漠北军的马齐刷刷的自后方奔驰而来,他们手里的割风刃拉韭菜一样划过一排排人头,最后齐刷刷的止步在腐臭冲天的墓冢前,一眼望去,是深不见底的漆黑与肮脏。 「铿——」一声落下。 随风猎响的镇北王旗深入黄沙,重重的插在了地心,容莫从马背上抬起头,他的头盔夹在腋下,脸色被血泥污的不成样子,唯独那双眼,成为了狼。 自此以后,茫茫大漠有了新的苍狼,他身后是骁勇善战的漠北军,是大周的半壁江山。 「将军!」 副将泪眼朦胧,来不及惊呼,扔了头盔的容莫就已经翻身下马,在持续燃烧的烈火下,沿着墓冢毫不犹豫的滑了下去。 副将们跳下来,爬在坑边,眼睛被熏的生疼,大吼着,「将军,危险!」 有人在另一边吼,「时将还没找到!」 副将抹了把泪,猛地锤着地面,啐了口血说:「清扫战场,鞑靼蛮.子,一个不留,剩下人帮将军找时将,不惜一切代价!」 「是!」 容莫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他脚下踩的尸体还是温热的,看不清面容,绊的他差点跌进去,踉跄几步才半蹲下来,他低喊:「……时言?」 溢出来的字眼跟吃了铁一样,沙哑无比,口腔里是浓浓的腥味。 「镇北辅将,汴京时少公子。」容莫念着这几个字眼,一时算不清同时言共事了几年几个月。 他从来没想过会遇到一个放心交出后背朋友,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为了分他的权而来。 可偏偏……时言来了。 那个连漠北黄沙都没见过的汴京权贵,毅然决然的奔赴漠北,在他手下吃再多苦也能一声不吭。 容莫承认,时言足以同他比肩。 「时言,」容莫咳嗽着,咳红了双眼,说:「漠北军凯旋而归。」 困扰大周边境几十年的鞑靼蛮人被彻底驱逐,只剩下一个十八岁的拓奈迩公主带着部落远逃,大漠里驻防全部换上了森严的漠北军。 漠北军胜,大胜的消息长了翅膀,短短一夜之间境内捷报连报近千封。 百姓高呼,「镇北王千岁。」 —— 聂姚将送到州府的大捷跑着送到了容祯书房,容祯激动的撞掉了桌上的砚,聂姚跪在地上,抬声:「大喜,天大的喜……实在不易,太上皇、太上皇万岁。」 聂姚把自己都说哽咽了。 容祯也不禁红了眼,鬓角的发丝垂下来,他随手拨过,又缓缓坐了回去,沉说…「聂姚,渊王和陆缙三日能拿下青州吗?」 聂姚擦了心酸泪,温吞道:「回太上皇,渊王来信,能。」 「好!」 容祯抬起眼,威严犹在,从桌上拿起一封密旨,肃然道:「朕命你亲自携旨入都,内于中都皇宫,宣于天下。」 聂姚微怔,想不到受此大任,容不得他拒绝,容祯的目光就直射过来,聂姚心底一凛,当即料到此去任重道远。 他重叩首,「臣聂姚,领旨。」 容祯将圣旨放到了聂姚手心,眼中的光愈发的亮起来。 大喜。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551大喜免费阅读. 552 故都 http://.biquxs.info/ 容歌被漠北军中的伤情拖住了脚步,不由得耽误了行程,宿青乔和元霖来信,他们已经随着定远的船驶出东海,回到了东地,问容歌安。 漠北大胜的兆喜不胫而走,境内某些地方的学子士族,自发的摆了宴席,预祝大周国运昌盛,否极泰来。 只有漠北军营,别说宴了,连着几日战后休整,自上而下啃的都是干粮,厚重的黄沙闻见了冬风,愈发的肆无忌惮起来。 以往有鞑靼部落的大帐遮挡一二,如今破败的鞑靼部落一夜之间被黄沙掩盖,处处透着凄薄。 容莫亲自将镇北王旗插在了鞑靼王帐的边界,他孑然而立,望着传说有神女庇佑的更深处,依旧是一望无际,他没有派兵去追剿拓奈迩。 如果她们的命够硬,就活下去。 军营之中死气沉沉,容歌往往累的精疲力竭才回营帐,带着一身浓重的药味倒头便睡,不过半个时辰,帐帘被焦急的挑开,江桉低哑着声匆忙的说了句,「醒了!」 几乎是在刹那间,容歌便睁开了眼,下意识的扶住发昏的头,蒙着帐中淡淡的光线朝进来的江桉看过去,容歌眼中血丝密布,张了张嘴,在江桉迫切的眼神清醒过来,骤然起身,大步往帐外走去。 江桉毫不犹豫的扭头跟上,路上和同样行色匆匆的容莫等众人撞在一起,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双脚飞快的交错着,发出「沙沙」的沉响。 「醒了!」厚重挡风的帐帘被掀开,先探出军医的脸,容歌只能看到军医嘴皮子上下翕动着,却听不清他说什么。 军医剧烈的抖动着双手,甚至不顾冒犯的抓上了容歌的手臂,一遍遍的说:「醒了……时将醒了,公主。」 容歌在门口趔趄一下,踉跄的推开军医,双腿僵硬的往里面去。 值了…… 帐外隐隐传来低低的呜咽,渐渐的越来越大,一直跟着时言的副将抱膝蹲在地上,糙老爷们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所有人都以为时言救不回来了。 军中备了棺木,要送他的尸身回都,军医束手无策,人被带回来的时候,盔甲已经连着肉粘在了身上,人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死了。 容歌不信,她要时言活着,只要活着。 温热的救命汤药一碗一碗的亲手灌了下去,冰冷的人竟真的有了点点温度。 「醒了就好……」容歌跌在了时言床边,时言意识薄弱,只是轻轻动了下小指,容歌红着眼勾住,哑声说:「我相信你。」 她要回汴京了,可她如何能放心时言。 几日间她心底的希冀一点点顽强的燃起,又熄灭,如此反复,她也快要撑不住了。 老天有眼,容歌想:「顽强的生命,终将再次绽放更璀璨的花。」 —— 冬月十一,容歌的生辰,在这一天,坚守东地十三州最后防线的青州城破。 轻骑踏着纷飞的火星穿过青州城的大门,主将尚且来不及投降,就死在了陆缙的剑下滚进了泥里,渊王的快马毫不留情的从那尸体上踩过,血凝了马足,青州街道瞬息之间作鸟兽飞散。 哭闹呐喊声,盖过层层浪潮,夹杂着冬月的第一场风雪,飘洒在了青州街。 陆缙高举战旗,阔然道:「拼死抵抗者,杀无赦!」 江驰禹目光锋利的巡过青州城,沿着护城河的尽头一直看到了汴京方向,他将寻着那条熟悉无比的路,再一次回到活色生香的汴京城。 「大胜。」江驰禹同陆缙对拳,用力碰了一下,收回手仰头说:「下一站,故都。」 陆缙其实摸不准江驰禹的脾气,只是苦战两年多的东地十三州终于悉数拿下,此刻的心情无以言喻,陆缙激动又感伤,他笑了下说:「与王爷并肩作战,还不错。」 江驰禹轻「哼」了声,说:「陆将别嫌本王弱便好。」 陆缙摸了摸马鬃,哪敢嫌弃,凭心而论道:「王爷之才,彪炳千秋,我受教了。」 江驰禹抿唇一笑,打马前去,定远军从不虐待俘虏,统一关押到一处听候发落。 青州城被扫荡一空,拖家带口外逃的人悉数被拦,陆缙道:「留一队守城,其他人休整一个时辰,入京。」 「是。」 江驰禹去了青州城外,大片的地狱娇依旧盛开着,冬月的薄霜浸在上面,艳丽的花染了点白尖,在风中整日的摇曳着。 泽也抓住了几个意欲逃跑的登仙阁弟子,全押在了江驰禹面前,江驰禹回过头,背后连天的地狱娇随着风声叫嚣起来,震耳发聩。 「京中是个什么情况?」江驰禹垂眸幽幽问道:「登仙阁的地狱娇还剩多少,分别流向了何处?」 几人抓着这点筹码保命,一时支支吾吾都不肯说,泽也手起刀落,鲜血喷出来,当即有人来了口。 「我说!」那弟子吓得面色惨白,磕头求饶道:「京中地狱娇剩余不多,全部存货都运入了东海,剩余的都送进了宫里。」 容简还得靠这玩意把控朝臣呢。 江驰禹又冷着声多问了几句,有用的信息不多,他抬起眼,对着一望无际的血红,眼底透凉,淡声说:「烧了。」 那几个弟子还没叫出声,就命丧黄泉,泽也让人一把火将冬月的红烧了个一干二净,地狱娇的源头就断在这吧。 冬月十二,苏敞之接管陆缙手中的定远兵权,和江驰禹两路兵临汴京城下。 定远军中架起了三架火炮,气势汹汹的压向汴京城。 汴京城顶阴雾沉沉,城门紧闭,萧索备战。 趁着苏敞之正值战前,讯息不变,聂姚带着守备军携太上皇圣旨入都,他方一入都,留守中都的南衙京军忽然生变,同守备军站在了一起,宫中以何卓谦为首的半数锦衣卫老人也瞬间倒戈,用计打开了中都皇城的大门。 容池从龙椅上惊坐而起,眼看就要动刀,苏敞之留给容池的定远老人皆怒,愤指「谋逆」。 聂姚冷汗连连,一手提着袍子,一手高举圣旨,在何卓谦的护送下疾奔在宫内长道,高呼:「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高呼的圣旨传遍宫内,容池跑下蟠龙阶,震歪了发冠,斥道:「大胆!拦住他们!」 刀光森森,聂姚一介文弱书生,肩负重任,关键时刻竟也拿出了以身殉国的豪气,拔高了声宣读圣旨,「奉太上皇诏,太子容池,无德无才,大过种种!身份低微,乃低贱婢女与他人私通所生,混淆皇室血脉多年,实难配君,今数过并论,特废黜其爵,贬为庶民,暂由北镇抚司锦衣卫使何卓谦收押诏狱,听候发落!」 「一派胡言!」容池踉跄着跑去风中,哑声:「拦住他!朕是大周新君,名正言顺!」 定远军中老人也煞白了脸,第一个想法就是容祯狗急跳墙,只好拿容池的生母做文章,再冠他一个并非容氏血脉的罪名,可再一想……皇室的笑话并非儿戏,容祯会因此当着天下人的面辱皇家名声吗? 况且容池还称了他这么多年父皇,揭自己的绿帽子,日后还如何回都? 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圣上,这……」 老臣还没问出口,容池就激动道:「假的,本宫生于储秀宫,母妃用命诞下,乃父皇长子,乃大周皇长子!」 聂姚赶来,同容池四目相对,他跑的发冠也乱了些,虚虚整理过后,用发酸的手肘举着圣旨说:「婢子良人,曾为伺候皇后娘娘的旧人,皇后娘娘当年对她情深义重,对良人用计混淆皇室血脉一事先前并不知道,便一错再错多年。」 「良人死后,皇后娘娘得知当年真相,太上皇从未碰过婢女良人,大殿下并非皇室血脉,娘娘宅心仁厚又以大局为重,为了皇室颜面,便将大殿下留在宫中,多年来,已无纠正的机会,原以为大殿下一心从商日后能远离皇室,将此事永远尘封,殊不知大殿下错至今日。」 容池寒声辩驳,「狗官!胡说八道!」 「当年真相,皇后娘娘宫中老人皆知道,」聂姚装着处变不惊,说:「圣上和娘娘有所有能证明大殿下身份的证据,太上皇命我双手奉上,请大殿下一观。」 「我不看!」 容池面色愤怒又慌张,可聂姚已经命人呈到了他眼前。 容池连连后退,一时间将人生的百变滋味尝了个尽。 聂姚挺直脊背,又抬了抬声:「太上皇还命我告知定远的诸位,定远将军就算想称王称帝,扶持的也一定得是真正的容氏血脉,若是个假太子,想必定远也不会一错到底,如今定远将军即将拿下汴京,大周一统之日就在眼前,前方的路,还请诸位思虑明白。」 站在容池身后的诸臣双唇发颤,盯着容池的背影,难以置信容池并非容祯亲生,皇后和容祯为了「颜面」二字,当真能面不改色的忍这么多年,将这把杀人诛心的刀用在了今日…… 这是冲着定远来的,容祯对定远最后的警告。 扶持的傀儡已然成了断线的木偶,宛若一堆朽木,定远费尽心思推了容池登位,为了什么? 如今还能名正言顺的让谁登位来代替废掉的容池? 老臣面面相觑,泪眼朦胧的想:「……一场空。」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552故都免费阅读. 553 决然 http://.biquxs.info/ 容池身世有疑,如一道惊雷把中都炸了个底朝天,中都朝廷一夕之间风雨骤来,锦衣卫和留守的南衙京军强势的关闭了中都大门。 南边的守备军被江驰禹带走了一半,剩下的都是容歌一党,这群人突然联起手来,把南边守了个水泄不通。 定远老臣没了苏敞之的准肯,一时游移不定,聂姚凭借他那三寸不烂之舌,硬是把容池血脉造假的真相钉在了众人心里。 「容池不能落狱!」最后还是一位定远老臣站出来,沉说:「上面的命令没到达之前,一切都是未知,还望聂大人同样思量思量。」 聂姚反讽,「上面?哪个上面?」 老臣一噎,高悬明镜之下,不敢出口妄言,把脸憋了个通红。 「下官手持太上皇亲笔御诏,这就是上头的命令!」聂姚干着嘴皮子,言辞犀利道:「大周君主需得血脉纯正,德才兼备,而非任何阴险自大的小人都能坐,诏令在此,尔等皆为大周臣,头顶大周天,冠大周姓,谁敢不从!」 聂姚把这一生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这,他虽为「文臣」,却也能肩挑重任,不畏强权。 人生能有此回,死而无憾。 随着聂姚话音一落,何卓谦便已拔刀,烈道:「我等只信诏令,乃太上皇亲兵,今日有人意欲混淆皇室血脉,传我令!拿下!」 容池眼前发乌,他不是没怀疑过自己的身世,这些年他也隐隐知道一些辛秘,可从未求证过,因为他不敢。 他也不信容祯和皇后能为了颜面忍到这份上。 扶住背后的石阶,容池哑声呵斥,「大胆!以下犯上,还不退下!」 「拿下!」聂姚说。 一瞬间锦衣卫便将一众老臣围住,中都的天变了,在汴京城将再次沦陷这天。 容池还没有得到过自己想要的,一双孩子还在定远城,他已许久未见过了,他想要摆脱所有人的掌控,做真正的王…… 这一切看似近却又很远,他失败了。 「放肆……」 容池没有了抗争的力气,他所倚靠的苏敞之也赶不回来救他,摇摆不定的定远老臣兀自仓皇,关键时刻张喜携内阁学士前来,看着眼前的闹剧低低叹气。 捋了捋衣襟,张喜对聂姚做了一揖,缓缓道:「既是太上皇圣旨,臣等自然遵令,敢问聂大人,太上皇何时归都?」 聂姚知道张喜此人,多有敬佩,言辞斟酌道:「三日。」 张喜心下微松,又道:「如今中都不能无主,渊王同定远此次联手,势必要拿下汴京,汴京乱党未平,中都不宜再起风云,不如暂且将容池软禁宫中,等汴京的好消息同太上皇一起归都了,我们再做打算。」 容池现在落入诏狱,人言纷纷之下怕会刺激到定远,张喜想了个折中的法子,他斗胆猜测这也是容祯的意思。 让内阁来稳住中都皇城,待他不日归来,大周届时必将一统。 聂姚颔首答应。 定远老臣快马往定远军中传信,殊不知苏敞之早就知道了,定远军兵临城下,苏敞之捏着中都的密信,微微皱起眉头。 陆缙扭头看着他,欲言又止。 片刻,听着身后架的弓弩声,苏敞之气极反笑,他一直在局中,从未出来过。 「将军……」陆缙说。 苏敞之朝前方看去,江驰禹的队伍一马当先,他沉声:「攻城!」 陆缙一咬牙,策马而去。 陆以柔说过,没人比她更了解枕畔人,容池做不了君主,这不是上天安排给他的路,逆天而行最终必将遭受反噬。 「攻城!」陆缙喊道:「破了这城,斩下乱党首级者,重重有赏!」 轰隆隆的撞门声传遍大地,整个汴京震了三震,胯下的战马亢奋起来,江驰禹原地打了两圈,看着那巍峨的高墙被撞出裂缝。 城中乱军仿佛看到了头顶的高悬的死神刀,被赶鸭子上架的护城。 皇宫内的逃生密道已经悉数打开,容简站在隐风口,捂着帕子闷咳几声,洁白的帕子当即见了血。 他近来神智愈发的不清醒了,中都那边说江驰禹身上的毒已经解了,可他为何有了反复的征兆,只有一种可能,梅牙子当时送来的药方被人改动过。 是那个叫韩舟的大夫,药方在他的手里变了药效,长久服用会适得其反。 真是一群.奸诈小人。 「圣上……」蔡语堂颤颤巍巍,低说:「前路艰难。」 从罕提君让南疆战败这一环开始,容简就注定了会输。 地狱娇没有送到鞑靼王的手中,鞑靼倾国之力也没能踏进漠北边州一寸,继而东地十三州失守,他再无后援。 容简说:「送小殿下走。」 程建弼随后带着一身华服的广妙嫣进来,广妙嫣哭的双眼通红,她倒是没多爱容简,只是舍不得眼前的富贵檐罢了。 城外的大军迟早要杀进来,她怕极了,却又不想走。 「圣上,让娘娘带着孩子们走,」程建弼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青山? 广妙嫣生的儿子能算什么青山,可容简现下没有更多的选择了。. 他一挥手,不耐烦道:「先送他们走,出了城会有天涯阁死士接应。」 广妙嫣啜泣起来,怀里抱着小皇子,望着虚弱的容简,「圣上……臣妾去哪啊?」 容简看了一眼她怀中的孩子,沉重道:「朕能用十年二十年谋划一场颠覆王权的大计,那我的儿子也能,容祯想要天下安稳,想独享皇权,我偏不会让他如愿。」 广妙嫣哭的更凶。 容简烦躁起来,盯着她道:「这是朕的血脉,朕今日就是死在这,有他在,我没能拿回来的东西,他也要拿回来,记住了没!」 「臣妾、」广妙嫣颤抖着,「臣妾离不开圣上。」 容简要做的事,一直要做下去的事,不是广妙嫣能明白的,她担不起。 「带着孩子走,」容简狠戾道:「分这天下一杯羹,是我容简誓死发给璃王一脉的宏愿,子子孙孙,不休不止!」 蔡语堂催着广妙嫣快走,一队暗卫护送着惊颤的她入了密道。 容简又咳嗽起来,他惧怕冬日里的寒,就像此刻惧怕一眼能看到终点的人生尽头一样。 他的天涯阁,现如今除了隐藏在各处的死士,大本营也被掠的七零八落。 沈溪以大药谷谷主的身份回去了,他广发寒贴,日后大药谷对江湖友人倾力相帮,药谷的大门永远为远道而来的求药之人大开。 沈琮洪老谷主退居谷后隔帘问诊,谷中大公子韩舟,前门坐诊,挂牌「悬壶济世」,经历磨难的大药谷不再避世,他们主动出世,广结善缘,以绝对的实力笼络江湖门派。 天涯阁一时间反倒成了众矢之的,沈溪与天涯阁不死不休,想在大药谷求一颗救命金丹的人自愿去挑一挑天涯阁的山门,江湖霸主早起威风不再,大药谷取而代之。 容简现在谁也靠不了了,他从国师手中接过丹药,仰头含下,瞬六觉清晰了起来。 「轰隆」的巨响,外面慌乱的报,「北城门破了!」 程建弼后退两步,呼吸不稳。 殿中人皆浑身僵硬,蔡语堂口齿不清道:「圣上,你也走。」 容简看了他一眼,摇头道:「原来孤立无援是这种感觉,璃王哥哥当年没有退,朕今日——断没有后怯的道理。」 蔡语堂泪流满面,容简这一生又何尝不是为了璃王奔波。 世道诡谲复杂,很多事情理也理不出一个对错来。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553决然免费阅读. 554 终结 http://.biquxs.info/ 江驰禹的军率先入了城,记忆里的汴京城全然不复当年,华丽的外壳里包着烂了的腐肉。 他摸了摸自己的心口,疾奔。 江驰禹再次抬眼,便径直往皇宫的方向去,一路上血花遍野,无人可以阻拦。 「驾!」 耳畔突传来熟悉的喝声,江驰禹瞬间回头,一匹快马正在朝他奔来,军中纷纷让路,好不威风。 容歌舔了舔干裂的唇角,朝江驰禹奔,对于身后的咆哮与兵戈皆充耳不闻,江驰禹看着她不可置信。 「歌儿?」 一眨眼容歌已近在身前,还没等江驰禹反应过来,那从漠北而来的烈马一个急剧转身,容歌踩着马背就直直的扑进了江驰禹怀里,江驰禹一个不防,差点抓着两人都从马上跌下去。 容歌清铃似的笑了声,绵密的呼吸扑的江驰禹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他顺着气惊喜道:「怎么赶回来的?」 容歌对上他的眸子,在那眼皮上亲了亲说:「漠北的马儿跑的快。」 她真是一刻没停六腑都要累出来了。 江驰禹心疼,轻轻拍着她的背,说:「错过了你生辰,给你准备了生辰礼的,还想着战结了亲自带给你。」 容歌接道:「没想到我来了。」 「嗯。」江驰禹轻点了一下头。 战意紧张的时刻,众目睽睽之下,两人共乘一骑旁若无人的聊上了,近卫眼看着不好意思出声提醒。 「我最想要的生辰礼,就是陪着你一起拿下这汴京城,」容歌说:「为我们的亲人复仇,这是我一直想和你一起做的事。」 江驰禹:「城已破,拿下贼首,系在眼前。」 终于要结束了。 江驰禹陡然凌厉了眸子,伸手环紧容歌,一拍马驰骋出去。 近卫们愣了愣,赶紧带着大部队跟上。 「刚才那是小歌吧?」陆缙后知后觉,张大了嘴巴,瞪着苏敞之道:「这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小歌鸟都没鸟你,你这么大个人,她不会是没看见吧?」 「……」苏敞之薄唇紧紧抿着,沉道:「你很闲?」 陆缙后背发凉,连忙狡辩,「没,打仗呢。」 「你还知道?」苏敞之瞥向他,说:「汴京城内的乱军交给你了,不肯归降的,不用废话,杀无赦。」 「是。」陆缙看着苏敞之黑着脸追进了皇宫。 两方大军已至,容简的禁卫军打不了长久战,江驰禹和容歌在前,苏敞之的利箭在后,两方夹击下禁卫军有了颓势。 定远军破开一条路,江驰禹和容歌就冲了进去。 奔跑在熟悉的甬道上,红的发黑的宫墙上封锁了这座城的兴衰。 容歌说:「还记得吗,我在这条路上拦过你,就为了多和你说两句话。」 「记得,」那时候的容歌朝气蓬勃,眼里的光是江驰禹此生见过的最亮的星辰,「那时候自觉的配不上你,怕被人看到了不好。」 容歌笑了声,「你那是觉得我烦吧?」 江驰禹飞快的否认,「没有。」 「装,」容歌抬头看了眼,闭上了嘴,容简终于舍得现身了。 两人牵着的手松开,江驰禹指尖热热的,意犹未尽,心里孩子气的厌恶容简,出现的也太不是时候了,扫兴。 可正事归正事,江驰禹有再多小心思也面不改色的压下了,他大概扫了眼容简身后的乱军,再看容简,发觉他果真是病魔产生,简直消减了不止一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吸了什么挖空精神的东西。 江驰禹说:「明王殿下,守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这么久,连着数不清的债,我们来讨了。」 容简听不得「明王」这两个字,他把年幼的影子封存了。 那个明王在璃王府灭门夜一起死了。 神经有些绷,容简慢慢向前走了两步,才道:「现在才跟朕讨债,是不是迟了些,死在我手里的人无数,要讨债的人多了去了,要是都像你们一样,朕还活不活了?」 容简竟还有心情说冷笑话,容歌讥讽道:「反正你今日活不了了。」 「我知道,这是一场死战,你们要朕的命!」容简咳嗽两声,胸口里闷疼的问:「小殿下,你有没有一刻为自己的选择后悔过?」 容歌说:「没有,我从来不会为自己做的任何决定后悔。」 「背弃自己肩上的血仇,认贼作父,这就是你的选择吗?」容简说:「杀了我,替容祯拿回疮痍的汴京,帮容祯坐稳天下,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这是你眼里的如意吗?」 容歌直勾勾看着他。 容简继续道:「指望你,是我这一生最大的错误。」 容歌长吸一口气,「容简,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尽如你意,世间有章法,规则,你的一意孤行和残暴癫狂害人害己,结果不如意只能说明你实力不够,好人坏人你都是个失败者。」 「失败者?」容简不愿承认自己的失败,「朕总归是坐上了那个位置,今日站在这里,就是想告诉你们,我们之间的战争永无休止的那天,哪怕朕死了。」 江驰禹抬眼,冷道:「你还在指望谁?自以为很熟悉这座宫城是吗,本王比你熟悉,广妙嫣跑不了。ao 容简寒眸,死死地看向江驰禹,「该死。」 「本王只知道,斩草必除根,尤其是对你。」江驰禹挥手,两军交锋。 容简怒火不止,有人敲响了宫里的长钟,厚重的钟音仿佛自亘古而来。 容简怒道:「朕不会退!大周的皇脉在这里,踩在上面的人是我,我是大周的君,手握王权玩弄权术的君主。」 容歌漠然道:「乱臣贼子,不配称君,自古以来皆是如此,汴京气数早就尽了,腐烂掉的死城,不过是一副混目的躯壳。」 江驰禹:「容简,本王还能再杀你一次,死而复生的戏码,你没机会了。」 汴京皇城这一战,叫终结。 汴京城的冬月总是会更凌冽一些,劲刀刮着劲风,在人脸上拍巴掌。 汴京禁卫军和定远军混做一团,打的不可开交,江驰禹用剑指着容简,下一刻就能将他撕裂。 容简装起正人君子来,身上那股子泰山面前不崩于色的「雅」气还是在的。 「你能走到今日,是靠着多少人的帮助,苏家,江家、」江驰禹的剑又向前近了一分,「你连最基本的仁义都没,凭什么称君,凭你的弑杀暴虐,凭你的地狱娇吗?」 容简皱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想要一样东西,穷尽一切,就要得到它。」 容歌抿唇,「你丢了生而为人最基本的东西,你没有善待民生的心,连畜牲都不如,别找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来装饰自己,容简,回头看看你背后的朝臣,城破后站在你身后还有几个,你为己他们也为己,你的兵只会临阵倒戈,你的训兵之术注定你会败。」 容简轻轻笑了,眼中似乎有含着恨得泪。 他说:「朕没有败,只是看错了人,九泉之下,璃王会以你为耻,我为了王府的复兴什么都可以不要,我手段用尽,最后扼杀这一切的是你这个真正的王府嫡系,这才是天大的笑话。」 皇城的抱柱接二连三的倒下,远处冒起了火光,瓦黛宫墙,最后都会成为一抔焦土。 容歌嘲讽的低笑一声,「我们谁也不用试图说服谁,最后活着归来的是我,站在这里睥睨死亡的是我,向自以为是的你复仇的也是我。」 江驰禹说:「容简,拿命来。」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554终结免费阅读. 555 结束 http://.biquxs.info/ 容简身边总备着几个高手,江驰禹一击未中,便退开了些许。 宫里的火越烧越大,被萧索的风一刮,直接连了天。 阙化腾空而来,钉在了对垒的两军处。 容简笑了笑,说:「苏大哥。」 转眼间苏敞之已经站在了江驰禹和容歌身前,他微一俯腰挑起阙化,冷漠道:「别这么叫我,脏耳朵。」 容简心下是有不舒服的,他挨个把眼前三人的眉眼都描了个遍,站得笔直,说:「我以为苏大哥和我是一样的人,和我一样想站在顶峰的人。」 苏敞之凝视着容简,不想同他搭话,时至今日,他与那个「小简」早就没了能说的。 容简不徐不疾,兀自接道:「像也不像,你装的比我好,你用虚伪把野心裹在了里面,让你的卑劣看起来有了底线。」 「可是有什么用呢苏大哥?」容简仰着头说:「下一个就轮到你了,你在中都的棋盘已经被打散了,你立在我头顶的屠刀落下的那一刻,也是你的绝路。」 苏敞之说:「我不是你,与你不一样。」. 容简又笑起来。 禁卫军一拥而上,容简咳出了血,他微微下陷的眼眶阴了阴,在狠戾致命的剑锋一次次逼近时,转过身往皇宫跑去。 火舌的温度烘烤的人血液都热了起来,容简的袍子被吹的向后翻飞,衣摆沾上了数不清的脏东西,可他没有停,甚至抬手扶正了冠,奋力的往追求半生才换来的地方去。 他要站在那里! 死也要站在那里! 「朕不是失败者,大周的国土因我而分裂,若是一代乱寇,谁能与朕齐肩!」容简没有回头,火浪扑在了脸上,他依旧没有再回一次头,只是眼眶有些发酸。 蔡语堂和程建弼嘶声力竭的喊,「圣上……」 一生所求,不过是这天下亏欠他璃王哥哥的东西,不过是本该属于他们的东西。 容简想:「璃王哥哥一定不会怪我的,我没有错。」 他在旧府的院中重新栽种了当年的寒竹,和当年一模一样,君子当如竹,耸立如峰,站在人生的最高处。 「圣上!」 蔡语堂绊倒在地,连悲戚的力气都得靠着沙哑的嗓子挤出来。 鼻尖是刺激的血腥味,容歌厌恶的蹙起了眉尖,她从近卫手中接过弓箭,望着眼前的狼藉,悲愤交加,一时间竟没有拉开。 江驰禹伸手轻轻按住他,低说:「我来。」 从容歌手里拿过弓,江驰禹神色冰寒,离弦的箭带着呼啸的寒风,精准的穿透了奔跑者的胸膛,伴随着声声长泣,容简不可置信的倒在了一眼望去高不见顶的帝王阶前。 手腕发麻,那股子麻劲一直窜到了头顶,江驰禹半天没缓过来。 容歌收回目光,握住了江驰禹的手,真到了这一刻,反倒没有任何能言说心情的词语,容歌近乎无悲无喜的低说:「结束了吗?」 江驰禹回身牢牢拥住她,低声:「歌儿……」 战场还在继续,可乱党头目已死,任何人的反抗都变的无力又仓惶。 熟悉的城池一点不似往昔,容歌一刻也待不下去,她对江驰禹说:「我们离开这里。」 「本王带你走,」江驰禹最后看了一眼葬在火里的汴京皇宫,三代人的恩怨,随着眼前的不断坍塌的废墟,彻底的消逝在历史的轮回里。 「我们走。」江驰禹同容歌并肩,没有同任何人打招呼,只见一骑快马在纷乱疮痍中毅然的驰骋出去。 苏敞之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他握着阙化往宫里去,战后事宜还得由他处理。 冬月十八,汴京城破,乱军被绞,东地十三州迅速归顺,江湖上为此起了点风浪,但终究是雷声大雨点小,还没浪起来就被压住了。 渊王殿下和公主与冬月二十离开东地,带着南边的守备军一起撤回中都,汴京城的驻防被定远军接管,听说江世子留在了汴京。 江世子年少有为,汴京城的战乱中也没有丝毫退缩,见过的人都说是江老王爷英魂在世,风骨不折江家门楣。 江桉留在了汴京城,每次同苏敞之简单打个照面,就自己一头扎在了军营里,北城墙的血还没洗刷干净,被夜晚的霜冻在了上面,仿佛渗在了墙里。 容简死后,以蔡语堂为首的一众老臣,仰天长泣,当着苏敞之的面从城楼上一跃而下,殉了自己这固执又不见天日的一生。 苏敞之驻足良久,抿唇说:「厚葬。」 宿青乔是后面赶到的,他来的时候蔡语堂等人已经死了,宿青乔什么都没说,亲自接下了厚葬的活,他备了上好的棺木,看着蔡语堂和程建弼的老颜,记忆里的他们,还在定远城苦口婆心的劝诫自己。 这里的每个人都曾见证了自己的成长,一步步走到如今,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 道不同,终难相谋。 「一路好走。」宿青乔盖上了棺木,朝定远的方向看了眼,低说:「下葬。」 晚些时候,江桉找到宿青乔,容歌不在,江桉便多了几分不苟言笑,给人感觉稳重的不好接近,他轻挑了挑眉头,霎那间同江驰禹三分像,说:「城里中了地狱娇的人太多,军中统计了一整天,还有漏网之鱼,这群人身上带着难解的毒,迟早再生惑乱,我看将军已经下令封禁了。」 宿青乔边走边道:「地狱娇其实散播出去不少,只是汴京城的人都是容简亲自下的毒,更严重一点,现在容简死了,他们指不定多恐慌呢,怎么,找我什么事?」 「大药谷来人了,」江桉说:「沈谷主派人来解地狱娇,可父亲和阿娘都不在,沈谷主说了,只帮也只信自己人。」 宿青乔步子微顿,愣了愣说:「沈谷主这性子,是以为苏将军不是自己人?」 江桉有点难说,沈溪可能真不太喜欢定远吧。 他顿了会才道:「知道我和你在城中,沈谷主的意思合作的事宜让你接手,我在旁边帮忙,和阿娘通信的事,也交给你。」 宿青乔是容歌的亲信,这点毋庸置疑,就连江驰禹也不敢否认。 「那就去见见,」宿青乔说:「地狱娇早日解决,我也早日回中都去。」 江桉亦步亦趋的跟在宿青乔后面,眉头皱了又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到底是年轻心性,憋不住了就低声问道:「我知道中都出事了,新皇被软禁了,将军留在中都的定远势力也被困住了,之后呢?之后中都会回过头和定远生乱吗?」 宿青乔回过眸问他,「你爹娘都回中都了,你觉得他俩回去干什么了?你娘和定远什么关系,能看着坏事发生?」 江桉茫然的睁了睁眼,「可我看将军这两日似乎总在压制什么,他会怪父亲和阿娘吗?或者说他还会做什么吗,他为什么一定要扶持新皇上位呢,定远已经很棒了啊,定远将军也很厉害啊,有父亲和阿娘在中都,定远将军的位置就没人敢动,舅公把手伸到中都,明着和太上皇作对,为什么要这么坚持?这样做明明会伤害很多人的。」 宿青乔不知道如何跟江桉解释,或许以江桉的聪慧,用不了两日他自己就想的明明白白了,天下熙熙,不都是皆为利来吗? 低笑了声,宿青乔道:「你十万个为什么啊,一下子问这么多,我该回答哪个,总之别想那么多,你爹娘会安排好一切的。」 江桉闷闷的点了点头。 可中都平定的消息又过了两日还没传出来,按理说容祯早该入都的,可无缘无故耽搁又耽搁,最后干脆连信都没了。 众人不得不接受一个令群臣惊骇的消息,太上皇失踪了! 中都朝臣乱成一团,四下寻找容祯的踪迹,渊王府的门槛都被踏破了。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555结束免费阅读. 556 僵局 http://.biquxs.info/ 容池被囚,容祯失踪,中都一时间群龙无首,人心惶惶。 诸臣猜测江湖纷乱,容祯是不是在归都的途中遭遇了危险,这想法被兵部当场否决。 兵部侍郎急的磕巴,连声道:「绝对不可能,不可能!太上皇身边亲卫皆是高手,归都更有兵马随行,浩浩荡荡一群人呢,能悄无声息的不见了?」 史鸿云皱着眉头道:「这一路上我们都找了,真是奇了怪了。」 这中间必定有人使坏。 「会不会是定远?」户部官员看了众人一眼,低声道:「毕竟……」 他话还没说完,一旁的张喜就低咳两声,打断了他,张喜摆正官袍,面部略显憔悴,「王爷和殿下一会就到了,诸位还是慎言的好。」 户部官员说:「阁老提醒的是,我也知道,可眼下中都皇位不能空悬,定远一举拿下汴京,这功实在是高。」 尽管眼下失了个容池,可定远的权还是如势滔天,定远将军若非要同中都讨个公道,随便找点借口都能把中都闹得鸡飞狗跳。 张喜眉头紧皱,偏过眼问兵部,「镇北王呢?镇北王怎么说?」 中都眼下急需镇北王的支持,若是容莫能归都,对定远也是一种震慑。 兵部侍郎脸色难堪,「镇北王这次不打算掺和中都的事了。」 「为何?」张喜惊讶。 究其原因,兵部也不知道,漠北传回来的信只说,战事刚歇,漠北元气大伤,时言又九死一生被送往了大药谷,镇北王坐镇军中,脱不开身。 正说着,外面小太监进来说:「王爷和殿下到了。」 殿中所有人齐刷刷回头看去,江驰禹在容歌跨过门槛前抬手扶了一把,随后亲自解下容歌的披风递到了随从手里,任谁看了这副伉俪情深的场景都艳羡。. 江驰禹目光一直停留在容歌身上,头也不抬的问,「耿博延来了吗?」 如今的京军统帅,江驰禹一回来就将南北衙京军整合在了一起,加固了中都的军防,耿博延官升一阶,胡茬都没空理,整个彪形大汉。 有人恭敬的回道:「耿统领在路上了,马上来。」 「催一催,」江驰禹坐下,他从汴京回来后,颜色陡然变厉,中都朝臣瞬间梦回当年,那个雷厉风行的渊王又回来了,中都养了两年,只不过是人家收敛了锋芒,江驰禹凝视着说:「本王已经下令封锁四方边境,太上皇归都的大小路也派兵驻守,没有发现打斗痕迹,诸位不必担心太上皇安危。」 他话音一落,大家还真宽来了几分心,张喜琢磨道:「为今之计是边找边等,年关将近,各国使臣排着队等着入都呢,到时候太上皇得现身的。」 大周这一年一举拿下了南疆和鞑靼,周边小国又惊又怕,臣服的臣服,打探的打探,这次年关递贴入都的竟比往年翻倍,六部光是安顿这些使臣都得忙活小半月,这群人各怀鬼胎,还不能让他们知道中都群龙无首的现状。 「国务繁忙,太上皇哪有空见几个小使臣,」江驰禹语气平缓,眼尾自然的垂着,说出来的话却强有力的压在大家心里,「每年使臣接待都在后面,今年也不必急,太上皇忙着,派个皇子照应已经是给他们脸了,容靖不闲着吗,别待傻了。」 「让三殿下去接待?」张喜面露担忧,「这行吗?」 江驰禹瞥了他一眼,沉道:「不行也得行,出了乱子本王唯他是问。」 就这样,被纷乱搞怕了的容靖,把自己关在府里不争不抢却无缘无故被塞了个活。 容歌进来半天没说话,一直是江驰禹在说,终于她清了清嗓子,等大家都讨论的差不多了,才低哑着声道:「定远来的人,不管是谁,一律让到渊王府来拜见我,你们不必见,也不必搭腔。」 众人这才发觉容歌嗓子有些哑,像是染了风寒,唇色也偏白。 张喜点头,说:「是。」 容歌额头有点发热,她还真是染了寒气,一时半会好不了了,坐了会有点晕乎,沉道:「还有什么要问的,不必藏着掖着,直接问。」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推了个兵部出来。 兵部侍郎直想骂娘,却还是硬着头皮上,「敢问殿下,容池怎么办?」 容歌挑眉,「定远要人了?」 「要了。」侍郎说:「不过是陆王妃出面要的,至于苏将军和陆将……还没说什么。」 陆以柔要人,当妻子向中都要丈夫,理所应当,陆以柔的意思就是陆缙的意思,这捣来捣去,苏敞之该也是默许的。 毕竟陆以柔叫了他这么多年「苏大哥」,苏敞之总会真的送容池去死。 只是苏敞之和陆缙迟迟不开口,这又是在拖什么? 「今晚把容池提到诏狱,」江驰禹说:「太上皇的诏令写的明明白白,诏狱和东宫是一处地吗?」 张喜会意,连忙道:「自然是天差万别的。」 容池如今暂且软禁在东宫呢。 「张阁老当初思虑周全,不想在汴京一战前闹出太大风波,本王理解,」江驰禹抬眸,冷忽道:「可现在容简都伏诛了,汴京归属中都管辖,翻不出浪花来,再让容池住东宫未免太舒服了。」 耿博延姗姗来迟,看见江驰禹丝毫不敢拿乔,拱手道:「卑职领命。」 看守容池的事交给耿博延,江驰禹还是放心些。 回去的路上,耿博延将查到的情况事无巨细的同江驰禹汇报了一遍。 「定远没有异动,说要找太皇上,甚至还出手帮忙了,不像作假。」 容歌静静听罢,低说:「摸着良心,我都不敢说这事和定远无关,气死我了。」 江驰禹还算宽心,「若真是定远做的,必然不敢真的伤害圣上,你别担心。」 「我怎么不担心,」容歌蹙眉道:「舅舅他又要做什么?容池已经倒台了,他没了傀儡,就不能坐下来同我好好谈谈嘛,他想要的,现在的我都能给。」 苏家的百年荣耀,还不是容歌一道旨的事,定远军永远臣服于自己人,不会被分权,容歌也能做到。 甚至保住苏敞之和陆缙几人的命,让他们后半生无忧,容歌都已在归都后安排的妥妥当当,国泰民安之下,苏敞之还要什么? 容歌扭头看着江驰禹,难过道:「一定要坐那个位置吗?」 江驰禹安慰他,「让苏将军再想想,给他一点时间。」 容歌看着车外蒙蒙的沙雪,轻声说:「二哥就给了我两个月,年底一过,春雪消融,若是定远异心犹存,他必要亲自荡平异乱,二哥同舅舅兵戎相见,这是我万万不愿看到的。」 容莫的底线就是两个月,能给容歌最久的时间也是这两个月,漠北看定远不爽很久了。 好巧不巧,容祯还在归都的路上失踪了,容莫这会还不知如何窝火呢,容歌真怕他直接带兵质问苏敞之。 「将军那么爱你,不会对圣上出手的,」江驰禹尽量往最好处想,幽幽道:「我们再等等,圣上应该快回来了。」 容歌心下烦闷,突然喝住车夫,说:「掉头,去诏狱。」 江驰禹:「去见容池?」 容歌点头,「迟早要见的,我大皇兄么。」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556僵局免费阅读. 557 结局 http://.biquxs.info/ 容池即使入了诏狱,锦衣卫使也没太为难他,最多一概不理,任由这短暂登过大鼎的新皇穿着锦衣华服坐在狱中。 容池神情恍惚,他反抗过,秉着上位者的性子一字一句的嘶喊过,可从皇帝沦为阶下囚的一夕之间,中都的人心都变了,他身边再无一个好人。 中都的诏狱虽然是新建的,却依旧潮湿,容池摆在地上的衣袍受了潮,丝丝彻骨的寒意不断从脊梁骨戳向心肺,他咳的面色苍白。 皇后两个时辰前差人送来了几件物什,是当年良人伺候她时留下的,足以证明容池血脉造假的真相。 一道送来的还有皇后一句话。 「池儿,母后是看着你长大的,你何知我不是真的疼爱你,希望你这一生,远离混沌官场,世事真假浮沉,有些时候不一定非要求个真,平平淡淡安然到死,是母后原本算给你的归途。」 容池非容祯血脉,或许皇后知道的更早,但是因为心善,她痛苦纠结,自以为多看着容池一点,就能将他远远的送走。 皇室子嗣稀薄,容池既然一心从商,若有朝一日真能成为大周第一皇商,对容氏又何尝不是一种帮助。 容池选错了路,这次没有人愿意再保他。 抬头望着斑驳的木梁,容池想陆以柔,想被留在定远的一双儿女。 「咔嚓」的落锁声响,惊醒了失神中的容池,他挨着逼仄的光线看去,一双身影在已经站在了门口,容歌被白色裘衣的毛绒领拥着,小脸显得更加精致,江驰禹在她耳畔低说了句什么,就靠到一边站着了。 容歌眼眸深沉,她尽力的提了提星神,才推开门进去,语气平缓,「皇兄吃过了吗?」 像是互拉家常。 容池如鲠在喉,他得让自己体面一点,扶着墙想坐正些,不曾想那工部偷工减料,诏狱的败墙还没等他用力,墙皮就「唰」地掉,还差点栽倒自己。 容歌装作没看见,兀自在矮桌前坐下,「狱中湿寒,我带了温酒来,大皇兄要不要尝尝,正好暖暖身子。」 容池窘着面色,垂下的双手握紧,克制着说:「倒一盅。」 容歌给两人倒上,往容池手边推了推,狱中静了良久。 好半天,许是酒的缘故,容池觉得心慢慢热起来了,他这才盯着容歌看,「你来看我笑话,监国公主来牢里探望阶囚太子,赢的人还是你。」 容歌缓声,「从头到尾,在乎输赢的都不是我,皇兄狭隘了。」 「是,是我狭隘了。」容池扯出一抹僵硬的笑,「皇妹,时至今日,我已无力回天,我以为自己能登上神坛,可直到真正跌下来的那一刻,我才知道,别人将我弃如敝履,视我为泥土。」 容歌顿了一下,轻声细语道:「皇兄何必妄自菲薄,我今日来也不是听你纠错的,谁对谁错,我们掰扯了那么久,答案是无解。」 这个世道就是这样,世道养出来的人心就是这样。 权力,声望,钱财…… 大家趋之若鹜,挑不出对与错。 容歌现在十分的平和,她又给容池满上,容池握着酒盅的手指渐渐蜷紧,勒出了白痕。 「皇妹当真不明白我的话吗?」容池眼底微红,一字一句道:「我在东宫听到了大胜的钟声,你们真正做到了大周一统,原本我以为这一天,大赦天下广宣大喜的那个人会是我,可我大错特错,直至落狱我才明白,从我入都那日起,或许我就是个弃子。」 容歌心口微凝,低头垂着眸。 容池继续说:「苏敞之早就换了玩法,他早就做了选择,比起我,他永远疼爱的人是你,若要让他选,他只会选你。」 容歌抬眼,凉凉道:「皇兄,舅舅最怕我不自由。」 苏敞之无数次说过,他不愿容歌搅和在官场里,他要容歌肆意的奔跑在大周的疆土上,做无拘无束的鸟。 容池笑出声,「人的想法是会变的,苏敞之希望皇妹一生自由,可谁都知道,这不可能,璃王府遗脉被世人知道的那天,你就被圈在了皇权的中心,嫁入江家后,你更逃不脱,江家会世代效忠皇权,渊王妃不可能袖手旁观,皇妹,苏敞之以为你可以得到的自由,早就是梦幻泡影,他再痛苦也没办法劝你走了。」 「所以呢?」容歌抿唇,「皇兄这两日又乱七八糟想了些什么?」 容池是清醒的,他同容歌说了几句,好像瞬间又看清了自己的路,他道:「我只知道,父皇没有按期归都,若是他回来了,来见我的人就不可能是你了,父皇恨不得当面扇我两巴掌,怎么会一连几日对我的存在不闻不问,怎么?父皇出事了?」 容歌凌然,沉道:「没有,皇兄别多想。」 「好,那就先不说父皇的事,」容池舔了舔嘴唇,揣着手说:「我不自欺欺人,皇妹也别心怀侥幸,我入都后走的每一步,都已经在苏敞之的计划里,哪怕我坐上了尊,也是人家施舍给我的昙花一现,苏敞之的心性,真可怕。」 容歌看着容池,呼吸渐紧。 容池:「苏敞之要扶持的人不是我,他可能也觉得傀儡没意思,所以中途变了计划,蒙蔽了我们所有人,现如今,被他亲手推上那个位置的人——是你。」 「我不坐,谁还能强迫我坐不成?」容歌严肃道:「皇兄未免太小瞧我了,再说了,舅舅凭什么扶持我,我可一点都不听话。」 容池屈指戳了戳自己的心口,红着眼眶说:「因为这里」,他叫「歌儿」,说:「因为这天底下,只有你的心会永远向着苏敞之,所以不管你多不听他的话,多恨他,他都信你。」. 容歌登时有点说不出话来。 「大周一统的这天,四方兵权心向中都,定远最终还是会败,与其败,不如早做打算,」容池眼底更红了,他开始给容歌逐条分析,低说:「看似苏敞之退了一步,其实他最终胜了,你不会允许定远身陷囹圄,还会稳固定远兵权,还会把苏家延续下去,只要苏敞之还活着,这盘棋就不会完结,他终将成了自己口中的一代枭雄。」 所以容祯不归都,背后出手的就是苏敞之。 容歌听到自己的心快要跳出来,她竟然算不出苏敞之接下来要走哪一步,自己能想到的,苏敞之在更久之前都算的清清楚楚,她站起来,最后审视了容池一眼,转身就走。 容池跟着站起来,道:「皇妹,你等着看吧,那个位置,只能是你的!」 江驰禹扶了容歌一把,牵着她离开了诏狱。 他扭头吩咐锦衣卫使,「看着容池点,别让他出事。」 「是。」 出去后已经到了晚上,泽也等人在诏狱门前挑着风灯过来。 江驰禹听见了容池和容歌的对话,同容歌一样,他也没有办法,只能「等」。 两日后,定远陆以柔入都,带着容池的一双儿女,她憔悴很多,厚厚的脂粉也遮不住疲惫,站在渊王府门前不肯进去,容歌站在阶上看她,道:「皇嫂任凭寒风吹着,别人以为我苛待你。」 陆以柔擦了擦眼角,把孩子们往前推了推,摇头道:「殿下,妾身不进去,先把孩子留在你这,让人带我去看看阿池。」 容歌费尽口舌也执拗不过她,只好让人带她去诏狱,陆以柔上车前最后回头看了一双水灵灵的儿女一眼,那眼神莫名的让容歌心里不安。 这份不安来自于一个时辰后,锦衣卫快报,陆以柔离开后,容池便自尽在了狱中。 容歌大惊,「陆以柔呢?」 锦衣卫颤声,「跟着……跟着去了。」 容歌一个站立不稳,这才觉出那里不对。 江驰禹知道后立马过来,沉吟了会,对泽也道:「问问定远,陆以柔入都的事定远到底知不知道!」 泽也瞬间明白,陆以柔怕是私自带着孩子离开的,定远还没发现,她是个有想法的女子,哥哥们心怀大事,她便一直默默帮持到如今,可如今容池成了废棋,陆缙进退两难,陆以柔早就看清了局势,她也不想成为陆缙的累赘,也不想让苏敞之再为难。 与其等着容池受尽折辱,尊严被践踏,不如全了这份忠义,容池当初选错路,陆以柔何尝没有错? 她明知前方凶险,却一直偏心的站在陆缙和苏敞之这边,亲眼看着容池一步步走上死路。 容歌望着院里的一双孩子,伫立良久。 容池的死加速推动了苏敞之的计划,一夜之间大周风云骤起,容祯失踪的消息满天飞,连各国使臣都知道了。 议事堂争吵不休,内阁学士被大喊「国不可一日无君」的学子们堵在门口逼闹,就连容靖,都莫名其妙有了一批拥立者。 都说物极必反,大周因为皇权斗争动荡太久了,百姓们都被战乱吓怕了,他们恐惧于中都帝位空悬,恐惧于接下来随时爆发的无休止的战事,恐惧于流离失所妻离子散…… 大周一统,必立新君。 不过一日,民间自发起义,逼着中都立君,他们看见持兵器的官兵都害怕,害怕匪患四起,紧张之下发生了数不清的民打官的事。 中都的城墙都快被学子们推翻了。 容池说让容歌「等着看」,原来这就是不可控的结局。 腊月十二,情势愈发的不可控,容歌大病初愈,和江驰禹连门都少出,两人绞尽脑汁想不出一个万全之策。 正在焦头烂额之际,泽也推门道:「不好了。」 容歌霎那间抬头。 宫里内监的嗓音已经勾进了大院,「太后娘娘奉太上皇秘诏,宣——」 江驰禹似是猜到了到底是哪封秘诏,阴声,「定远将军还是没信吗?」 泽也摇头,「没,也找不到。」 院里的内监高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江驰禹看着容歌苦笑,「圣上失踪,苏将军也跟着玩失踪,歌儿,今日这旨不接,我们就是掘地三尺,也找不到这两人了。」 容歌一口茶水喝不完,呛的嗓子疼,寒声道:「那就接!」 江驰禹薄唇紧抿,说:「有什么不敢接的,都走到这了,接!」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557结局免费阅读. 558 逢春 http://.biquxs.info/ 宣旨的太监大寒天紧张出了一身的冷汗,站在渊王府正厅前的廊下,眼睛都不敢眨,正好中都的上空飘起了雪絮,被风轻轻拂在内监的双肩上,像蒙着一层轻霜,雪白雪白的,内监将秘诏双手举过头顶,僵硬着身子一动不动的等着,直到睫毛眉眼全都覆上了一层霜。 不知什么时候,渊王府的兵卫整齐划一的跪了满地,所有人缄默不言,耳边是低低的风呼声。 赤胆的身影没在空中,衔着信展翅往汴京城去,中都街上疾行的京军稍一驻足,天际盖上了阴色,他们回头看去,紧跟身后的是雄赳赳严肃的锦衣卫。 耿博延皱眉,深深的吐了口气,面上没有表现出毫寸的惊慌,捏着缰绳的手指发青,咬咬牙沉道:「封城!」 一旁的京军反问,「统领,不、不接驾?」 「让锦衣卫去,」耿博延说完头也不回的打马而去。 天下学士尽聚中都,煽动了这场太平暂稳后的腥风血雨,耿博延不敢大意,他怕再不加控制,中都会成为下一个汴京。 「跟上!」京军喊道:「传令,封城!」 马蹄踏碎了雪霜,凝在泥泞肮脏的冰结在路上。 锦衣卫铁然有素的守在了渊王府门前,何卓谦沿着敞开的大门看去,宣旨的内监已经跪在了冰冷的院中,无比虔诚的匍匐着身子。 容歌鬓角的发半垂下来,尽数遮住了她此刻莫测的神色,发顶微微一层白,她双手捧着那打开的秘诏,久久的看着,一言未发。 江驰禹从身后的竹莺手中拿过刺着锦绣红的裘衣给她披上,容歌终于缓缓合上了秘诏,嘴角若有若无的低笑了声。 何桌谦看的不太清楚,他退后两步守在了门槛外,没再抬头。 江驰禹给容歌系好裘衣,深深的垂下眸子,贴着耳畔温声说道:「万岁。」 容歌睫毛轻闪,她从这两个字里听到了「平安」。 从江驰禹嘴里说出来,仅仅是对她美好的祝愿,不带任何权力的纠葛。 容歌收回目光,朝门口整装待命的锦衣卫一眼看去。 何卓谦虽未抬头,却敏锐的感受到了自己此刻该做什么,他当即一撩衣袍,跪在了天寒地冻的雪里,高声:「万岁!」 院中齐声:「万岁万岁万万岁!」 容歌自小便听这代表至高无上的几个字,听了数万遍,没有一次觉得它刺耳难耐。 「你说我能在在这位置坐几天?」容歌眼眸暗了又暗,只有在看江驰禹的时候提起那么一点光,定定的望着她。 江驰禹抬手给她挡雪,低说:「都行。」 「什么叫都行?」容歌追问。 江驰禹说:「你坐一天,本王便在高殿上守一天,不想坐了,本王带你回家就是。」 容歌浅浅一笑,勾出好看的弧度,说:「好。」 锦衣卫的车撵停在了王府门前,秘诏的风声已经腾云驾雪的传了出去,蜂拥中都的学子、百姓无不惊骇,各朝臣的府邸都惊呼做一团。 一时间所有朝臣匆匆往宫中去。 容歌踩着雪印踏过门槛,低头进了车厢,锦衣卫霎那间起身,并作里外三层守在车旁。 容歌看了眼江驰禹,示意他上车,江驰禹微微一笑,拂下了车帘,回头对泽也说:「牵马来。」篳趣閣 泽也颔首,「是!」 江驰禹翻身上马,紧贴着容歌的车驾,跟着她缓缓往宫里去。 他的身体还没彻底大好,风灌着手指有些僵,江驰禹似是不觉,他一路上侧过脸隔着紧闭的车窗瞧了十几次。 那个位置只能是一个人的。 所有人好像都在这样做,一步步将他的歌儿推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 从璃王府覆灭那夜起,容歌就被赋予了使命,幸存的容简强行要安在她身上的命;蔡语堂等人要她顺从的命;一心要她远离纷争,到头来却发现天命难改的苏敞之筹谋给她的命…… 太多了,数都数不清。 就连容祯当初留下来的这封秘诏,又何尝不是他最后安排给容歌的路。 所有人都没问过容歌愿不愿意,没有认真听过她心中的慷慨与大义。 一段不长的路,却走的江驰禹前所未有的累,胸口针扎一样的疼,他压下咽喉处的咳意,目视前方,陪着容歌走这一程又一程。 后人记天禧三末,还是三十六年末……模模糊糊的写不清楚,写哪一年的都有,跨度有三年之大,写冬,监国公主容歌被一封密诏送上大宝,一时间风华无限。 公主的登基大典准备的匆忙,那一年的中都罕见的大雪纷飞,厚厚的积雪将整个中都城都笼罩在皑皑之色里,却也是罕见的壮观。 大周朝臣、江湖门派在公主登基这天齐聚中都,人流奔涌,大殿之下,是一望无际的跪拜者,文以内阁大人为首,武以镇北王为首,四海之内皆是臣服者。 真不真心暂且不说,光这阵势,随后几日就将大周的忧患压了下去,风平浪静之下,是愈发强大到令人窒息的凝聚力,各国使臣更是从未想到,一呼一吸之间大周就换了天,传说中坐镇后方的太上皇是生是死暂且不知,可这新皇登基居然能一统江湖势力,可见非同一般。 直至入春,各国使臣离境,新皇的势头还没一点要弱下去的意思,容歌先是大刀阔斧的整顿了大周兵权,再文武分治,以往文臣被武略压一头直接的情形缓和了很多,她提拔了一批寒门新贵,拜在了时良策门下,时良策一把年纪,重新归于庙堂。 这是容祯都不曾求来的,时良策却因为容歌一句话就愿意来,容歌看着学生们一声声的「老师」,好像就看到了时言以后的样子。 有江驰禹在身后出谋划策,容歌的敌对者根本蹦哒不起来,还没嗷嗷叫两声,就已经被江驰禹料理了。 三月末,战后疲惫的大周已经生龙活虎起来,春风拂柳,南北的商道建在了官方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的黑市被彻底收复,东西南北风军权都稳妥的落在了可信之人的手中。 四月初,容歌让定远军撤出了汴京,统统回了定远,陆缙被削权,苏敞之失踪,定远和中都遍寻不得,陆缙被容歌拿捏住,差点没被为难死。 陆以柔和容池死后,陆缙也沉默了很多,他大概知道一点苏敞之的心思,也有意随着容歌去。 江世子入住定远,容歌虽没有明确下旨,可谁都能看出来,这位是定远日后的爷。 江桉的身量已经赶上宿青乔了,自汴京用过宿青乔后,江桉便和宿青乔亲密了不少,宿青乔便多帮江桉一点,两人走在定远的街上,这里富庶更甚往昔汴京城。 江桉腰间挎着剑,对宿青乔说:「我要把旧的议事堂拆了,重新建一个,重新换一批人坐在里面。」 宿青乔笑了笑,刚要开口听到赤胆振翅的响动,一抬手赤胆落下来,他借住信,边拆边说:「世子暂且等等,再过两个月,你刚来定远,火燎的太大,陆缙那边压不住。」 江桉抬眉,轻哼了声:「陆将么,他很厉害,可是我不想用他。」 好大的口气,宿青乔心道,江桉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气性到底是学了谁的。 比江驰禹和容歌更甚一筹。 江桉抬眼,「阿娘来信,说什么了?」 宿青乔看了眼,忽嗓音一紧,道:「找到太上皇和苏将军的踪迹了。」 「当真!」江桉喜道:「在哪?」 宿青乔道:「大药谷。」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558逢春免费阅读. 559 枯木 http://.biquxs.info/ 容祯和苏敞之齐现身大药谷,是所有人万万没有想到的。 江桉看着赤胆盘旋而去,加快步伐说:「父亲和阿娘是不是已经派人去接了?」 大药谷谷主沈溪,江桉和他关系还不错,若是容祯出现在大药谷,沈溪定也会第一时间送人归都的。 宿青乔背过手,说:「圣上和王爷启程,亲自往大药谷去了,算算时间……」,宿青乔笑着耸了耸肩,「已经在半路了。」 「啊?」江桉驻足,愣了会,「父亲和阿娘离都了?」 这么急。 「世子去吗?」 江桉用手拨过街边不小心倒下来的摊位,回道:「去。」 他也有段时间没见过容歌和江驰禹了,心下想念的紧。 定远的议事堂是苏敞之设立的,宿青乔对这里再熟悉不过,议事堂的大院就是他幼时撒泼打滚的场所,他在这里被宿邑打,一群老家伙「哎哎呀呀」的阻拦,却没人真的上来替他挨两鞭子,往往是苏敞之过来救他。 院里的青砖裂了缝,翠绿的鲜苔从缝隙里生长出来,牢牢的扒在脚下,这里的一砖一瓦都透着些许变更的苍凉,议事堂里的椅子撤掉了一半,空荡荡的留着几个。 江桉和宿青乔进去的时候,正好和从廊下过来的陆缙撞上,陆缙没有穿甲,一身平日里鲜少见他穿的常服,衬的肩更阔,眉眼如星。 只是他现如今不怎么爱笑,一言一行都斟酌着如何才能更严谨一点。 轻一点头,江桉先冲陆缙拱手,压着方褪去稚色的清朗嗓音道:「陆将。」 「世子安。」陆缙淡淡瞥了江桉一眼,站在门口说:「世子有事情安排?」 江桉吝啬的笑了下,余光瞥见议事堂里坐着的几人,皆是陆缙的亲信,想来是陆缙有事要交代。 「正好有件事,想必陆将也已经知道了,」江桉说:「一起吧。」 陆缙脸色僵了僵,转身进去了。 宿青乔扯了扯江桉的袖子,低说:「世子,收着点。」 「知道。」江桉大跨步进去,他盯着陆缙的背影,看着陆缙在下方落座,议事堂的主位只有苏敞之坐过,江桉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这两眼可把宿青乔吓了个呛,就怕江桉脑子一冲坐上去了,这不挑衅么。 好在江桉接下来异常的懂事,到最边上拉了个椅子坐了,简单的同在座的各位寒暄了两句。 陆缙头有些疼,皱着眉开门见山,「将军回来了,我离开定远一趟。」 堂上顿时鸦雀无声,几个亲信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有人直接惊立起来,「可是真的?将军在哪!」 江桉接话茬道:「大药谷呢,怎么?陆将也打算去一趟药谷?」 陆缙挑眉,「世子不留在定远,也要去?」 江桉笑说:「巧了,那就一起去呗。」 陆缙默默翻了个白眼,他一点不乐意,动了动唇,最后还是什么没说。 一亲信道:「汴京一战后,将军到底去哪了?」 陆缙神色微动,沉道:「不管将军去了哪,现在总归是回来了,好些事……得将军拿主意,我去请将军回来。」 江桉催的急,两人下午就启程了,陆缙原不想同江桉一道,可扯了两个借口都被江桉拆穿,他就不明白了,「世子非要与我同行?」 江桉意气风发,高坐马上,挺着脊背说:「一路上未免太无趣了,陆将不想同我聊聊吗?」 「聊什么?」陆缙扭头。 江桉说:「在汴京时,我有很多话想问舅公,我找了机会也见了他,可还没等我开口,舅公就摸了摸我的头。」 陆缙想了想江桉描述的场景,苏敞之的手搭在江桉的发顶时,会是什么感觉?他在想些什么? 「我听到舅公说,又长高了。」江桉抿了抿唇角,缓缓道:「他让我好好孝顺阿娘。」 苏敞之没给江桉开口问话的机会,因为当天夜里,苏敞之就不见了。 江桉当时作了无数设想,是不是因为定远军损失惨重,苏敞之没有信心再同中都周璇下去,未免中都后期问责,直接一走了之。 可再想想,意欲成为枭雄的人,怎会如此懦弱? 江桉低低笑了声,瞳孔黑而沉的看向陆缙,问道:「陆将,你知道舅公去哪了,是不是?」 陆缙喉咙发干,似有一团火在燎着他,他反复的看了江桉几次,才微哑着声说:「一切等世子见了将军就明白了,我多说无益。」 江桉道:「太上皇同舅公在一起,这算什么?挟天子令诸侯?若是汴京一战后太上皇从东地顺利归都,阿娘就不会去坐那个位置,父亲的旧疾也不会劳累加重。可事与愿违,我明白舅公的最终目的就是让阿娘称帝,现在阿娘帝位稳固,大周太平,所以他就回来了。」 方一回来,就搅动了四方的人不约而同奔波药谷。 陆缙拧眉,对江桉道:「世子还是太年轻了,很多事你都看不透。」 「比如?」江桉不依不饶的追问。陆缙扯了个难看的笑,一打马就远去了。 江桉愤愤叹了口气,心道:「大局已定,苏敞之现在回来也改变不了什么,解甲归田是他最好的选择。」 —— 容歌和江驰禹先入了药谷,如今的大药谷从山里迁了出来,庭宇楼阁建的恢宏大气,俨然一副江湖「老大」的做派,京军刚到山下,沈溪就派人来接了。 来的是韩舟,韩舟如今也大变样,人依然清瘦,可给人的感觉与以往的温和好脾气截然不同,稳重很多。 「拜见圣上,万福金安。」韩舟对容歌行了一礼,又冲江驰禹作揖,慢声说:「王爷万安。」 江驰禹同容歌一左一右,经过韩舟时率先问道:「太上皇身子可好?」 这才是一路上容歌最担心的,容祯失踪太久,后宫里的娘娘天天以泪洗面,容歌挨个安抚都忙不过来,太后更是一连病了三场,容歌生怕她忧虑成疾,一病不起了。 韩舟顿了顿,「放心,太上皇无碍,我已经诊过了。」 容歌瞬间放下心来,眼底都有了笑意,看了眼韩舟,韩舟飞快的闪躲了一下,她刚要出口的话吞回去,心底不知为何愈发不安,僵着嘴角道:「苏……我舅舅怎么样?」 韩舟垂眸,抿唇道:「不太好。」 多余的话韩舟没说,他带着容歌快步往药谷内去,容歌手心出了一层的冷汗,今日知道他们要到,沈溪下令闭谷,无关人等一概请了出去,因此谷中空荡荡的。 「是伤还是疾?」容歌最终还是忍不住问。 能让韩舟称「不太好」的,具体情况容歌已经不敢去想了。 韩舟望着前方,缓声说:「沉珂旧疾太深,已伤了根本。」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559枯木免费阅读. 560 认输 http://.biquxs.info/ 苏敞之乃常年挎剑的人,说他身上没点旧疾容歌都是不信的,可若说严重到危及生命的地步,容歌也不信。 「我先去看舅舅,」容歌一开口哈出冷气,神色不郁道:「父皇那边帮我知会一声。」 韩舟点头,「好。」 苏敞之被单独安顿的一处院子里,沈溪派了几个弟子照料,容歌方进去,里面的人就恭敬的迎了出来,作势就要跪拜。 容歌摆手,「免了。」 沈溪随后赶来,刚好听到容歌这句话,对下人们使了个眼色,所有人便低着身子出去了,院子里骤然空旷了下来。 「谷中有点事耽搁了一会,我便让阿舟去接你们了,两位有什么事直接问我。」沈溪的目光飞快的在容歌和江驰禹脸上扫了遍,道:「要进去还是先在外面说。」 隔着门缝,容歌都闻到了浓浓的药味,她转过身将手搭在粗糙的门框上,久久都没有勇气推开。 江驰禹道:「将军没醒?」 沈溪发冠高束,脸上的胡茬更显稳重,负手而立俨然是个江湖盟主,他轻一点头,说:「这会昏睡着,醒来还得小半个时辰,我看小歌……这样,先到隔壁屋坐会,小歌先平复平复。」 屋里燃着龙涎香,容歌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 江驰禹搓了搓掌心的热气,沉着眉说:「苏将军这种情况是怎么到药谷的?」 沈溪看了容歌一眼,道:「太上皇送来的,两人一道来的。」 容歌终于呼了一口气,道:「阿舟说舅舅是旧疾新伤,可是在汴京一战中受了伤?」 思及此,容歌心口便酸胀难忍,容简死后,她当即就策马离开了汴京城,城中后续的暴.乱到底是怎么解决的,她也没管,想必能将身中「地狱娇」的数万人安抚下来,冲突定不少。 沈溪说:「不全是,汴京城苏将军只是受了点皮外伤,是这次送太上皇回来的途中,他们遇袭了。」 「遇袭?!」江驰禹骇然,如今的大周天下,还有哪方势力敢公然对容祯和苏敞之出手,江驰禹蹙眉道:「这件事为什么没报?中都一点风声都没收到。」 容歌也很是惊讶,冷道:「出手的人呢?抓到了吗?」 沈溪就一张嘴,不知道先回答谁的问题,抿了抿唇道:「太上皇和苏将军都不让透漏风声,至于这个刺客,已经死了。」 心里愈发的沉,容歌问:「尸体呢?」 沈溪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他道:「是几个江湖兄弟撞上的,一发现像太上皇和苏将军的身影,就赶紧传信给我了,我赶过去的时候现场打斗痕迹很重,却不见太上皇和苏将军的身影。」. 「那你是怎么知道刺客死了的?」江驰禹问。 「打斗场不远处有做新坟,无名无碑。」沈溪脑海里浮现出当时的场景,荒草丛生的野地里,就那么孤零零的立着一座坟,显得格格不入,风一吹,愈显荒凉,他低声道:「坟前放着一把刀,同苏将军身上的刀口一致,我问过太上皇,刺客的坟是苏将军亲自立的,想来关系非同一般。」 苏敞之被刺客重伤,还反过来给凶手立了无名冢,这得是什么关系? 「苏将军心疾也深,王爷和小歌怕也是不知道的。」沈溪说。 心疾? 容歌想说点什么,可话到舌尖就哽住了,她与苏敞之仅有的几次谈心,结果都是不欢而散,又何曾想过,野心滔滔顶天立地的大将军,心疾郁结。 「长这么大,我连他日日烦劳成疾的心病都不知道,」容歌酸涩道:「还总是跟他顶嘴。」 沈溪道:「你和苏将军都是个不肯服输的性子,谁也不肯低头,好多心里话都没有同对方说过,有关苏将军的事,你与其等他亲口告诉你,不如去问问知道的人。」 容歌抬眼,「你说陆缙?」 江驰禹:「将军从汴京城离开一事,本就有点蹊跷,知晓这一切来龙去脉的,除了陆缙怕也没其他人了。」 「陆缙明日就能到药谷。」沈溪根据刚才收到的信,道:「一起来的还有世子。」 容歌起身,骤然起的有点猛,头恍然一晕,江驰禹从后面搂住她,容歌低说:「舅舅快醒了,我俩去看看他。」 一墙之隔,苏敞之悠悠转醒,他坠入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差点死在梦里。 仿佛知道容歌要来,在容歌和江驰禹进来的时候,苏敞之缓缓从榻上起身,上身宽松的披着中衣,未束的头发散下来,鬓角竟生了白。 容歌隔着珠帘一瞧,眼眶就润了。 「我从来没见过舅舅这个样子。」这场于纷乱之中开始的故事,已经走到了结尾,容歌于荆棘丛中被迫走到现在,所有的怨与恨,在这隔着珠帘的虚影里,释怀了。 江驰禹用拇指轻轻揩过容歌的眼角,掀开珠帘让眼前的一切变得清晰。 苏敞之面色苍白着,眼里的锐气被不明的悲伤替代,他骨节分明的手半撑着床沿,渐渐收回眸色,虚弱着声音说:「圣上恕罪,臣身体抱恙,不能下榻请安了。」 容歌嗫嚅了句:「舅舅……」 她瞬间如鲠在喉,被苏敞之这句不轻不重话刺的。 苏敞之面色稍微软和,又道:「歌儿,别怪舅舅,今日你能黄袍加身,成为大周的女帝,于舅舅而言是功也是过,你若是来质问舅舅可曾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后悔过……」 江驰禹扶着容歌慢步进去,距离榻边端坐起来的苏敞之仅一步之遥,三人对视着,没有久别重逢的寒暄,像另一场永恒的离别。 苏敞之说:「舅舅会后悔,午夜梦回会疼的睡不着,可梦醒后这悔意便散了,因为我不能悔。」 「舅舅……」容歌走近,半蹲下去枕在了苏敞之清瘦不少的膝上,低声:「我不怪你,真的。」 苏敞之有自己的「道」,在苏家凋零后他孤身一人沿着这条独木走向黑暗,从未回过头。 他是个勇士。 「歌儿,你是璃王一脉的第一代帝王,真正的帝王。」苏敞之的宠溺的抚摸容歌的发,替她别到耳后,轻声说:「你生来尊贵,只是造化弄人让你平白受尽苦楚,舅舅不敢说你苦尽甘来,但愿你以后的日子都能如饮甘泉,穿着你大周女帝的蟒袍,去璃王府陵,给家人敬个酒,以后的路,舅舅再也不问了。」 他认输了。 「为什么?」容歌问:「舅舅心事很多,堆积在心里二十载,其实可以告诉我的,何必要一个人承受,这一路走来,你太累了。」 苏敞之笑了,「是啊,太累了,可很多事,现在再说已经没有意义了。」 「是因为……伤了你的人吗?」容歌说:「舅舅同那人什么关系?」 果然,苏敞之避而不谈,他抬头看向江驰禹,苍色的唇角微动,说:「驰禹,以后就替舅舅照顾好歌儿,我把她交给你了。」 江驰禹喉结攒动,「舅舅放心。」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560认输免费阅读. 561 唐晓 http://.biquxs.info/ 苏敞之说:「我告诉自己,不要认为自己这一生做了错事,因为我不是个恶人,我一直坚守在属于自己的路上,从来没有退缩过。」 容歌湿了眼眶,她想看看苏敞之的伤,苏敞之拂开她的手。 「舅舅,我明白了很多很多。」容歌半仰着头看他,说:「支撑我从未倒下的,不仅仅是我自己的信念,还有你一言一行的教诲,我们是血浓于水的亲人,你的话我都有记在心里,自始至终都是,就像你说的,我也在自己选择的路上不肯回头,我们都没有错。」 苏敞之低低笑了声,抬手拉起容歌,温声:「歌儿你是个识大局的人,半年光景大周的混沌在你手中已然云开天晴,四方兵权无一能再威胁到你,朝中臣子唯你马首是瞻,哪怕你舍了这帝位,天下再也无人能动你分毫,舅舅曾经誓死要守护、要得到的东西,都能放心的交给你了。」 容歌说:「舅舅早就算好了这一切。」 苏敞之有些累了,他没让容歌瞧自己的伤,只说:「无碍,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容歌出了门眼尾还是红的,江驰禹和苏敞之低谈了会才出来。 「舅舅留你说什么了?」 「让我好好照顾你。」江驰禹用拇指划过容歌眼尾,对容歌道:「等陆缙来了,我们想知道什么问他,舅舅不愿多说。」 容歌点头,平复了一会,沈溪派人来禀,「太上皇有请。」 「去看看,」江驰禹温声说:「别让太上皇等急了了。」 容歌叮嘱院中的弟子照顾好苏敞之,这才跟着谷中弟子去见容祯。 相比苏敞之满身的伤,容祯就好了很多,离开帝位久了,身上的威严之气也敛去不少,正在同沈老谷主下棋,沈琮洪蓄起了白胡子,笑的一脸祥和,眯着眼睛落子。 容祯笑笑,说:「老谷主这棋走的妙。」 「平日里难逢对手,常一个人对弈。」沈琮洪盯着棋盘,微瞥了眼容祯说:「和太上皇来这么几盘,心情都好了,整个人都精神了,要不然太上皇就住在这谷中,图个逍遥快活。」 容祯微俯身,压下白子,道:「谷中风景宜人,还真舍不得走。」 沈琮洪又是一声笑。 这老头仿佛背后生了眼睛,在抬手的瞬间说:「是小歌来了。」 容祯手腕一僵,抬头去看,容歌在几步之外对他笑了笑,她眉间的英气比自己还像个帝王。 将容歌一人丢在纷乱刚歇的大周,容祯每一刻都在担心,可他同时又相信容歌可以,她身边有能用的人,有愿意为她奋不顾身的贤臣忠士,还有个能为她荡平一切阻碍的江驰禹。 所以容歌注定会成功。 「老谷主,这盘棋得到这了,」容祯爽朗的笑了声,起身对沈琮洪说:「算我输了。」 沈琮洪:「残局罢了,输赢未定。」 容歌见容祯起了身,端着略显局促的步伐过去,艰难的动了动唇,「父皇……受苦了。」 容祯顿时有些心酸,他摇头道:「平平安安的,便不算吃苦,倒是我的小公主,受累了。」 容祯伸开臂,抱了抱容歌。 沈琮洪被下人扶着离开了,经过容歌身边时,慈爱的笑了笑,说:「时言恢复了很多,不久后就要回漠北了,小歌既然来了,就得空去看看他。」 容歌点头,「好。」 时言在药谷的药罐子里泡了三个月,药谷和容歌的药方通过赤胆来往了几十次,才定下了最终的治疗方案,时言这大半年压根就连房门都没出过,在药谷的僻静处养伤。 谷中弟子知道有位贵客养在这里,老谷主和少公子亲自医治,可见过他面的人屈指可数,听说是个相貌堂堂的公子。 沈琮洪走了,容歌和江驰禹才进去坐,容祯没有过问朝中政务,像寻常家的长辈似的问两人过的好不好,可还和睦。 江驰禹一一笑着答了,屋内气氛融洽,别离、重逢,都在这谈笑间消散。 「父皇,你身边的兵卫可是都不在了?」容歌突然道。 容祯顿了会,点头道:「我在归都的途中被苏敞之带走,当时东地十三州平定不久,乱匪都在暗中横行,远比表面要动荡,路上折了些人。」 「你是自愿跟苏将军走的?」江驰禹抓住了细微的节点,低问了句。 容歌讶异的等着容祯的回答。 容祯沉默了会,算是默认,他身边随行兵卫有百人,若是真打起来,也不见得一点风声都没。 容祯当时见了苏敞之一面,也确实和苏敞之达成了某中约定,岌岌可危的大周再也经不起一场内乱了,苏敞之命人带着容祯辗转数地。 容祯回想那段掩人耳目的日子,从难民里来,到难民里去,再一次亲眼见了底层人民的悲哀与凄苦,他说:「其实也没闲着,每到一处地方不仅得避着你们,还总想着给疾苦百姓做点事,睡过破庙,吃过糠,整顿过当地贪赃枉法的恶官,每做一件事,就感觉离民生更近了,我不是个好皇帝。」 容歌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了,金枝玉叶的人,甘愿在泥泞里翻滚。 他可是个皇帝啊。 「皇帝也是人,」容祯似乎看出容歌心中所想,平静道:「等你真正习惯了平凡,就愈能体会高高在上的不公,眼下的大周是父皇想看到的,结局很好,父皇所经历的那些也值得被铭记,不算苦。」 容歌说:「父皇为什么要答应舅舅的条件,明明我当时在中都等你的,等你回来,如果当初你回来了,大周的结局也一样的好。」.. 容祯笑而不语,不一样的。 「父皇不一定有你做的好。」 就像苏敞之说的,他们欠璃王府一个交代,那些深埋的英骨,那些消逝的生命,不是一句「对不起」能担的起的。 只有容歌坐上那个位置,好多人才能安心。 容歌低头喝了口茶,发涩的嗓子才舒服了些,道:「你们回来的时候遇到的刺客,究竟是何人?父皇和舅舅为什么一致封锁了消息?」 关键这刺客重伤了苏敞之,江湖上有几个人功力在苏敞之之上? 容祯道:「是位故人,是冲着父皇的命来的,苏敞之保护了我。」 什么故人? 「那人比舅舅还厉害?」容歌问。 容祯摇了摇头,他也不完全知道,想了想道:「刺客是位女子,同璃王府大有渊源,同苏敞之应该是旧识,苏敞之是自己受的那一剑。」 容歌和江驰禹皆是一愣。 「苏敞之没同你们说?」容祯抬了抬眼。 江驰禹点头,「等明日陆缙来了,再说。」 想来这位女子的身份也是不一般的,容歌不禁猜想,同璃王府有渊源的女子,正是苏敞之当年还在汴京的时候,这故人多少有点故事。 「那她是怎么死的?」沈溪说苏敞之给刺客立了座碑。 容祯道:「打斗中死在了苏敞之剑下。」 容歌愕然,「舅舅杀了她?」 容祯摇头,「她自愿的。」 那女子本就是冲着容祯来的,可被苏敞之拦住,两人不像打斗,倒像是纠缠,容祯记得那女子的面容,有几分像容歌,原来的容歌。 「她姓唐。」容祯说:「苏敞之叫她唐晓。」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561唐晓免费阅读. 562 落幕 http://.biquxs.info/ 次日一早,陆缙和江桉同时到达药谷,江桉风尘仆仆的去见了容歌和江驰禹,在爹娘面前,他总是有几分孩子气。 江驰禹问他在军中累不累。 江桉笑说:「不累,父亲日后得闲可以和阿娘一起去军中看我。」 容歌和江桉一起走在廊下,低头跨了一阶,道:「定远还待的习惯吗?」 「挺好的。」江桉眉飞色舞,似有无尽的话要跟容歌说,一个劲的说「好」,容歌问什么他都说「好」。 到了前厅,容歌伸手比划了下江桉的个头,微微抬着眼,柔声道:「比阿娘高了哦。」 江桉目光认真的看着容歌,莞尔道:「桉儿会比父亲还要高。」 江驰禹闻言挑眉,顿了一下认可道:「会的。」 陆缙在厅上等着,他要去见苏敞之,韩舟好言相劝,温温和和的说:「苏将军还没醒,陆将先歇会。」 陆缙不知道苏敞之伤成了什么样,从踏进这片葱郁的药林开始,他眉头就深深的锁着,急的手心冒汗,任谁都觉得他垮着一张脸。 奈何韩舟态度实在好,一言一行都像个书生,陆缙一介武将,再大的火气都冲他发不出来,生生把自己憋了个难受。 「陆将喝茶,」韩舟转身要走,道:「待会苏将军醒了,我着人来请陆将。」 陆缙瞥了他一眼,瓮声:「嗯。」 韩舟在门口对容歌和江驰禹笑了笑,快步走了。 容歌撩衣进去,抬了抬声,唤:「陆将。」 陆缙抽了抽嘴角,浑身不自在的起来见礼,「问圣上安,王爷安。」 「安。」江驰禹还算客气,说:「本王还得谢陆将照顾桉儿。」 陆缙心底噎了噎,实在没多余的精力说场面话,闷道:「辅佐世子,应该的。」 容歌看着陆缙,骤然有点心疼他,听说陆以柔与容池双双殉情后,陆缙在军中也大病一场,能下榻后第一件事就是从渊王府把陆以柔和容池的一双儿女接了回去。 他来信说:「以后这双孩子姓陆,同容氏再无半点关系,还请殿下和王爷开恩,让他们养在我陆缙膝下。」 容歌当然是妥妥当当的把孩子送回了定远,听说现在就在陆宅养着,陆缙对他们十分上心。 愣了会,容歌道:「都坐。」 陆缙也是个有眼色的,看这场合就知道两人是来问话的,他正襟危坐,索性开门见山,「你们想知道什么?」 容歌心口一揪,面上装作平静道:「陆将,认识唐晓吧?」 果然,陆缙脸色微微一变。 半晌,他才轻一点头,「知道,想必王爷已经查过了不是吗?」 江驰禹说:「本王连夜查了,查无此人。」 可这个人又姓唐,多少能让人猜到一点。 江驰禹查不到唐晓,陆缙也没太惊讶,压了压唇角,几分悲道:「也是,将军查了这么多年,不也找不到人吗,王爷一夜光景能查到就怪了。」 容歌说:「舅舅这些年一直在找唐晓?」 「找。」陆缙低着头眨了眨眼睛,思及过往声线更低,「一直找。」 容歌喉咙动了动,嘴中苦涩,「唐晓姓唐?她……」 陆缙抬眼,「唐晓是圣上亲生母亲的庶妹,从小和你母亲一起长大,两人虽不在一处,却十分亲厚。」 容淮和唐初是自己要在一起的,唐家本不是汴京人士,唐初是锦州人,唐家在当地也是名门望族,百年根基,唐初是嫡女,自小就受尽宠像什么都明白了,唐晓是性情中人,曾陪唐初在汴京待过,舅舅多年不近女色,任谁催都是一句「军务太忙」搪塞,背后却寻了唐晓这么多年,不过也是为一个「情」字。 唐晓刺杀容祯,是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恨大周容氏这一脉。 「自古英雄多败于美人。」陆缙像是在嘲讽,掸了掸衣襟上并不存在的尘,微笑着说:「我陪着将军跨过了那么多道难关,唯独感情这一关我陪不了他,他停在这了,属于我们的时代落幕了。」 唐晓某些角度和容歌有几分像,或者说,她们都只是像唐初。 解铃还须系铃人,苏敞之心里有结,得他自己走出来。 陆缙说:「我怕他走不出来,同淮世子称兄道弟的过往,在璃王府撒泼的过往,同唐晓一见钟情的过往……这些年,所有人都说他们走不出来,容简、蔡语堂程建弼之流,他们口口声声地狱,可事实是他们的仇恨皆被野心替代,「走不出来」四个字只是他们妄想换天换地的假壳子……」 容歌呼吸有些难,酸着眼眶别过了头。 陆缙继续说:「可将军,他才是真的从未走出来过,他这二十年甚至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梦里梦外都是当年的肆意张扬,他被永远的困在了意气风发的少年时。」 韩舟着人来说苏敞之醒了,陆缙起身行礼,头也不回的走了。 属于苏敞之的时代,枭雄的时代,轻轻的落下了。 江驰禹说:「舅舅若是还愿意回定远,就让桉儿陪着。」 容歌低声,「就怕他不回去了。」 苏敞之把后路都安排好了,有容歌和江驰禹在,他没什么好牵挂的。 「泽也带人明日就到,届时先让他护送太上皇回都。」江驰禹道:「我们在药谷逗留几日,之后去一趟漠北。」 容歌应了声,「听你的。」 「去看看时言,好久没见他了。」江驰禹颇为感慨。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562落幕免费阅读. 563 告别 http://.biquxs.info/ 容歌心事重重,还被院里的园角绊了一下,幸好江驰禹始终盯着她。 药谷的空地很多,安排时言居住的偏院更是静,不远处的翠绿葱郁,侧耳聆听,有潺潺的溪流声。 沈溪原本派人跟着,江驰禹都给打发了,他握着容歌的小臂,轻轻在她脑门敲了一下,问:「累了?」 容歌被自己的笨手笨脚逗笑了,摇头说:「不累。」 「心不在焉的,路都走不好。」江驰禹说着忽然转过身,说:「上来,背你。」 容歌眨眨眼,「多大人了,别闹,让谷中弟子看见了。」 江驰禹温声,「看见了就看见了,本王疼你还怕人瞧了?到院里还得一段路,你心事重重的别回头又摔了。」 「我哪真能笨到那地步。」容歌只是不开心,她一想到苏敞之这些年将自己封在梦魇里她就不开心,疼的紧。 江驰禹又何尝不知道容歌在想什么,他弯下腰,反手拍了拍背说:「上来,省点力气同本王说会话。」 容歌莞尔一笑,看附近确实没什么人,搂上了江驰禹的脖子。 江驰禹一步一个脚印走的很稳,容歌平稳的呼吸温温的扑在颈侧,暖流一般熨烫在江驰禹心底,他调整呼吸,平和道:「歌儿,万事都有个善始善终,不管是于我们,还是于舅舅,眼前的结局都是最好的。」 容歌懒洋洋的爬在江驰禹肩上,低声:「最好的?可我为什么觉得遗憾呢?」 她闭上眼,从公主殿的懵懂无知想到如今的万人之上,出现在她生命里的每个人,都是遗憾。 满满的遗憾。 江驰禹脚下轻轻一顿,接着说:「遗憾也是善终的一部分,我们所经历的,让我们成长的,都是在一次次的遗憾中堆积起来的,人心是肉做的,所有不算美好的落幕都会感到遗憾。」 「可是歌儿,人这一生踩着遗憾走到这,是不能回头看的,往前看。」江驰禹侧过鬓角蹭了蹭容歌,「往前看,大周绝处逢生,接下来的日子国泰民安,百业待兴;中都群英会聚,贤士成蜂,太上皇回都执政,大周的昌盛延绵不衰;定远并未受到四方朝臣的敌对,定远军权还在我们手中,苏家的门楣依旧兴旺,渊王府依旧独树一帜,璃王府的前尘旧怨早已大白,英魂已安。」 都是好事,一路的艰辛没有一样是白费的。 容歌深吸了口气,将头埋在了江驰禹颈间。 江驰禹痒痒,低笑出了声,「等回头你从宫里脱身,本王跟宫里告个长假,我们去看山海河川,散散心。」 容歌咕哝道:「朝里那群家伙不让我俩告假怎么办?」 江驰禹呵了声,故意道:「本王看谁敢。」 —— 偏远的门轻轻掩着,江驰禹在门口的台阶上放下容歌,帮她整理了一番裙摆,才说:「下人应该同时言说了,他这会该等着我俩呢。」 容歌朝门缝里瞅了眼,隐约见院中树影绰绰,她说:「急忙从漠北回来后,就未再见过时言了,只是从与韩舟的寥寥书信中知道一些概况,时言的腿……」 大概是站不起来了。 思及此,江驰禹也是眉头微皱,他何尝不惋惜,汴京城挥斥方遒的北镇抚使,锦衣卫中说一不二的将,漠北一行让他永远留在了那。 江驰禹上前推开了门,院中有一名弟子正在打扫,闻声抬起头来,看见两人明显愣了一下,惊色之余躬身见礼,紧张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容歌扫了一眼院中的布置,是个山清水秀养伤的好地方,她问:「时将呢?可在屋里?」 弟子不敢直视容歌,红着脸磕巴道:「回姑娘、时、时公子已经走了。」 容歌和江驰禹皆是一怔。 江驰禹蹙眉,「何时走的?去哪了?」 弟子讷讷摇头,「半个时辰前,时公子在门前等了会就动身了,像是不准备回来了。」 时言回漠北了? 一声不吭就走了,容歌下意识的沉了沉心,低低道:「就不与我们见一面吗,我明明就在这的。」 她抬头朝包围药谷的高山看去,纵横交错的坦坦大道,半个时辰前,时言悄然离开了药谷,这会走的是哪条路,他没有什么话要对他们说的吗? 江驰禹忽觉得院中的风丝凉,他道:「时将可留下什么话?」 弟子睁大眼睛,「哦」了声,「时公子留了信。」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信,恭敬的双手递给了江驰禹,又说:「时公子还有一句话,说若是两位来找,便替他转告「切勿挂念,后路艰长,万望珍重」。」 「挂念,」容歌垂下眼睑,失落道:「明知道他这样不声不息的一走了之,我会挂念。」 弟子说:「时公子大概有不能相见的理由,他让两位不要挂念,日后有缘自会相见的。」 「时公子的双腿怎样了?」江驰禹说:「你们日日伺候在身边,该是最了解的。」 弟子答:「好不了了。」 就连今日离开,都是带着轮椅一道走的,马车是半个月前就备好的,宽敞舒适,适合长途跋涉,对他一个双腿不便的人来说会舒服很多。 听弟子说完,容歌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江驰禹侧过脸看向容歌,轻抿了抿唇,他知道时言心中所想,不管是汴京城的那些年,还是远赴漠北的那些年,他都是战功赫赫,多要强的人,如今半残之躯,自有难言之隐。 时言挂念容歌,想要见她,又怕见到她。 他体面的离开,索性不再相见,公主殿的时侍卫便彻底告别了,他真的永远留在了黄沙漫天的漠北大地上,再也不回来。 容歌牵着江驰禹落寞的离开了偏院,出来时天际微红,盖住了眼尾的那点不舍,她沉默良久,低说:「时言一代武将,最后选择了和他父亲一样的路,辅佐明主,做一代谋臣。」 失去双腿,坐在轮椅上的时言终将成为漠北的第一辅臣,他在镇北王容莫心里的地位也是不可估量的,孤傲的大漠苍狼,自此以后多了臂膀,他们将在镇守边疆这条艰苦的路上,并肩而行。 「怎么不可惜呢?」容歌别过脸揩了下眼角,攥着江驰禹的手骨说:「可惜、遗憾……可就像你说的,驰禹,我们得往前看,如果连我都不能往前看,时言又该多难过,他该如何走出来呢?」 江驰禹目光温柔,带着眸下的怜悯道:「永远不要低估时言,他明白自己该往前看,他明白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意义,再次回到漠北,就是他走出来的抉择,相信他。」 容歌胸口闷的生疼,铺天的晚霞同药谷的碧翠连成天,尝试着缓解世间人的伤痛,交错的美景抚摸人心,盖住了心口的旧伤疤。 看着大周的新气象,容歌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捏了捏江驰禹的掌心。 江驰禹说:「哪怕天各一方,我们也一直在,结伴而行。」 为您提供大神玖某的《医品凰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563告别免费阅读. 564 再见 http://.biquxs.info/ 天禧四十年,盛夏。 从闷热的中都转到燥热的汴京,一路上蝉声鸣鸣,行路的商人络绎不绝,各个都是豪迈的大周汉子,也不怯生,热情又好客,来往的商路互通,这两年朝廷改了新的政令,以往重农抑商,现如今农商互通。 大周再一次到达一个鼎盛时期,边疆安定,外族无人敢犯。 柳絮纷飞的湖边,成了过往行人暂歇的落脚处,泽也牵着马停在树荫下,许是他们一行人过于扎眼,不断有人投来目光。 将马匹栓好,泽也过去敲了敲车窗,里面闷闷的应了声,他说:“爷,下来歇会。” 他们午后就能入汴京城了,正好在湖边休整休整。 挑开车帘,入眼是一身素青,再往上是那依旧英朗的轮廓,一支简单的木簪束着发冠,江驰禹不露神色的下了车,周围纷纷投来的目光更多。 泽也命人抬了凳子,江驰禹没坐,在树荫下远眺汴京,旁边的官道修建的阔然。 其实近两年江驰禹身子不算好,早年中毒又打仗,旧疾还是落下了,容歌一直尽心调理着,两人一边游走在河川之间,一边在适宜的地方休养。 朝中的事两人依旧会处理,朝臣有要事会传密信,好言好语的供着两人,倒也不嫌麻烦。 此次回京,是一月前容歌受沈溪之邀,去了药谷举办的江湖群雄会,容歌的医术不在药谷少公子韩舟之下,又医毒双修,在药谷占了个长老的职位,平日里有需要露面的大场合,才会现身。 这次江湖会就是药谷为了稳固江湖地位,拉拢群雄办的,容歌自然得去,江驰禹朝中有点事耽搁了,两人约好在汴京相见。 “夫人已经在城中了。”泽也说:“等着爷呢。” 江驰禹总算露出点笑颜,只是嘴角的笑还没落下去,就瞅见旁边有人往他这走,穿着镖局的衣裳。 泽也横了横眉,打量了几眼说:“爷,韩氏镖局的人?” 江驰禹已经看见了,是韩宜年,韩宜年让身边人退下,独自朝江驰禹走来,两人四目相对,韩宜年恭敬见礼,“我比王爷慢了一步,还是在城外遇见了。” 江驰禹点头示意,瞥了眼现如今说一不二的韩宜年道:“亲自押镖,贵重物品。” 韩宜年两年前开设了韩氏镖局,从定远城开始,分局遍布大周,连中都都有他的据点,算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一号人物。 韩宜年天生的商人,他笑了笑说:“不是什么贵重物品,只是听说小歌在汴京城,许久没见了,正好去见一面。” 江驰禹挑眉,“你们倒是消息灵通。” “药谷江湖会的时候大家伙都想去的,结果事情太多,再说江湖会上鱼龙混杂的,怕去了不好,”韩宜年道:“一年多没见了,想和你们聚聚。” 江驰禹不爱听韩宜年嘴里的场面话,敷衍道:“韩爷是大忙人,哪有时间闲聚。” 韩宜年苦笑,“王爷别为难我了,是真的挺想你们的。” 江驰禹再不说话了。 总之人与人之间的情分,就是靠真心和时间换来的,干戈玉帛也就那么回事。 “赶路吧。”江驰禹微勾了下唇角,对韩宜年说:“搭个伴。” 韩宜年背着手,心情愉悦的挑了挑眉,命阿顺吩咐了镖队几句,便跟着江驰禹的人马往京里去。 到底是养过龙脉的城,大战过去后,无数富贵人家争先恐后的迁入汴京,这里依旧繁华如初。 他们一行人入城,怕被人认出来徒增麻烦,江驰禹坐在马车里并未现身,韩宜年问他:“王爷,是回渊王旧府还是?” 江驰禹说:“回璃王府。” 渊王旧府许久没打扫了,倒是璃王府,容歌哪怕远在中都,也日日有人洒扫,此次回京,必然要在璃王府聚一聚的。 泽也驾着马车拐入璃王府的街巷,一柱香的功夫便停在了璃王府门前。 江驰禹方掀帘,门前的台阶上就站着一个高挑飒爽的身影,少年的轮廓愈发的俊朗,像九天的月高不可攀。 泽也每一次见江桉,都惊叹于他的变化。 “世子。” 江桉微点头,对江驰禹笑说:“父亲。” 江驰禹愣了一瞬,边下了车边问道:“你何时回京的?” 江桉这个月不应该在定远军营吗?他的信都是送到定远去的,人怎么突然在汴京。 江桉不经意的抿了下唇,错开步走在江驰禹左后方,他已经比江驰禹高了,同父亲搭话时依然规矩乖巧,一点都不像定远军营里那个冷面的世子爷。 江桉说:“来有段时间了,陪阿娘来着。” 江驰禹睥了他一眼,轻皱眉道:“有段时间是什么意思,你娘呢?” “阿娘在……” 江桉还没说完,身旁一阵凉风,江驰禹人已经大跨步进去了,留下江桉咬了咬唇,快步跟上。 江驰禹要是再察觉不出猫腻就上了天了,尤其当他在前院瞥见韩舟时心下疑问更重,甚至有点惴惴不安,这份不安在看见宿青乔时更凌冽。 “你们怎么都在这?” 宿青乔拱手见礼,“爷回来了,殿下在祠堂上香呢,爷等会?” 避而不谈,江驰禹扭头往祠堂去。 璃王府的祠堂敞亮如新,每盏牌位都被擦的干净,容歌跪在前方,双手合十,刚默拜完,就听到身后“咔擦”的开门声,她以为是江桉,刚要起身,那股熟悉的味道就卷了过来。 容歌半回首,水灵灵的眸子一如往昔,对上江驰禹那焦急的眼时,一时说不清江驰禹眼中几经变换的情绪,像高高的浪潮一层层的浮起又下沉,最后浪翻了,江驰禹的眼眶骤然变得通红。 容歌心底一软,连忙抓着他的袖子起来,“哎呦,这是咋了嘛,你看看我,好好的。” 江驰禹轻蜷的指尖发颤,几经喘息才勉强平缓道:“……疼吗?” 听他尾音都带着一丝哑,容歌摇头:“不疼。” “瞒着我?”江驰禹拥住容歌,在她耳畔低说:“瞒着我,你们怎么敢……” 容歌的心一顿一顿的,深觉这件事自己做错了,“若是没有完全的把握,我也不敢让韩舟动刀,这件事挂在我心里很久了,驰禹……我还是想念年少时的容歌,想完完全全做回那个让你又恼又无奈的容歌。” 她想要彻底卸下“李伽蓝”的脸,这个念头在心里生根发芽,可再次换颜无异于九死一生,所以容歌筹划了很久,她下定决心去做,就做了。 江驰禹润了眼角,“你怎样都好,我怎么舍得你疼,这么大的事,所有人都知道,独独把我瞒了过去。” 江桉为何不在定远,因为他一直陪着容歌。 还有韩舟、宿青乔等人,都知道。 江驰禹心疼死了。 容歌柔声道:“是我没敢告诉你,因为你不会同意的,驰禹,我也怕你疼不是吗?” 好在她成功了,她现在恢复的很好。 江驰禹红着眼睛细细看过容歌的眉眼,尽管变化很大,可公主时期的影子犹在,这副模样江驰禹亲手临摹了上千遍,又怎会觉得陌生。 他吻了吻容歌的眉间,“都好,本王的歌儿,怎样都好。” 容歌牵着他向璃王府众人请安,抬声笑着说:“血脉至亲在上,小歌此生有良人相伴,会一直一直幸福安康下去,你们不用担心我,我和驰禹会永远相濡以沫。” 江驰禹恭敬给众灵见礼,说:“我会永远照顾歌儿,请放心。” 竹莺命人在厨房备了晚宴,暮色还没落下宿青乔就在院里嚷嚷着上菜,大家伙手忙脚乱的闹。 宿青乔高举酒杯,笑说:“难得欢聚一堂,祝我们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韩舟被他一推搡,在旁边低笑,提醒他:“还没开席呢,你少喝点。” “今天高兴,”宿青乔又抬了抬声,“人生难逢知己,到头来不是一拍两散就是各走天涯,可我宿青乔不管走到哪,心里装的都是你们这些人,见一面就是一面,珍贵。” 容歌弯着腰笑,说:“咋还矫情上了。” 她还在恢复期,不宜饮酒,江驰禹代劳了,同宿青乔碰了一下,江驰禹说:“预祝我们,此后皆一帆风顺。” 江桉也举杯,高声:“平平安安。” 他说要大家哄堂而笑,江桉耳尖一热,扭过头把酒喝了。 容歌:“是要平安,这份祝愿给今天在场的、不在场的所有人。” “给我们所有人。”韩宜年轻快的耸了耸肩,同韩舟相视一笑。 给中都皇城辛劳的所有人,给大药谷悬壶济世的所有人,给驻守四方边疆的所有人。 ……给解甲归田的苏敞之,给漠北沙里伴着铁轮椅与烈鹰前行的时言。 ……给再也不准备娶个王妃的镇北王容莫,给在中都潜心学政的三殿下容靖。 时光的洪流从未停止向前,带着边疆的风一路刮到了大周,见证这天下海晏河清,见证这往后的岁岁峥嵘。 江驰禹放下酒盏,握紧了身侧的手,十指紧扣,他们会相携着走过每一生。 “敬我们!” 他们说:“苦尽甘来。” 盛夏的风热烈的像塞北的沙,美好的祝愿漂洋过海,到达每个人的心底。 炽热的人们,与美好的夏夜相融,夏夜的虫鸣是平安曲的韵律。 喜乐无忧。 ————————正文完———————— 小玖结语 http://.biquxs.info/ 亲爱的你们: 首先感谢每一个陪这本书走到最后,或者说走过一段路的你们,历时一年,《医品凰谋》终于走到了结尾,小玖准备在这里完结啦。 从这本书开文到现在,中途受到的每一份鼓励小玖都记在心里,这也是支持小玖坚持这一年的动力,虽然这本的数据没达到预期的效果,可自认为相比上本进步是有的,可能因为题材或者一些原因数据拉胯了哈哈哈,但是没关系,有始有终是小玖喜欢的,没有数据也要给自己一个完美的结局。 后期因为小玖面...... 《医品凰谋》小玖结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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