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梨煎雪》 第1章 自强不息 被窝里的雪梨被这个军人像纸鹤一样折来折去,她也稍微发挥了一些主观能动性,直到两人跟纸鹤一样翩翩起舞,飘飘欲仙。 冰冷的夜也变得火热起来。 ……………… 雪梨穿越了。 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了十几岁的小孩子,正躺在一家豪华妓院里,她头痛欲裂,眼皮似有千斤重。 白姨断定她活不过今夜,一脸愤愤不平的和春柳抱怨:“这个短命鬼,白白浪费了我两年的栽培,还没梳拢(开苞)就病死了!这几年吃我的喝我的,一个子儿的花红都没给我挣回来,这个小贱货可花了我足足二十两银子买回来的!要不是看她长得漂亮,打算捧她做院首……足足二十两银子打了水漂……”她的声音渐行渐远。 还把伺候的人和汤药都撤了,只留她自己一个人在这个阴暗潮湿的房间里等死。 可怜的女孩当然已经一命呜呼,要不自己这个祖国的大好青年怎么会穿过来呢? 自己本来是一个风华正茂的女大学生,家庭富裕,父母恩爱,这辈子受过最大的苦就是学习的苦。 好不容易考上211大学了,学的还是自己最喜欢的服装设计专业,寒假和同学去旅个游,爬个山不过分吧? 谁知道这么倒霉,那个小陡坡,自己三个同学都爬过去了,只有自己不知道哪只脚一滑,就掉了下去…… 再醒来就穿越了,浑身酸疼,渴得要命,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睁开了眼睛,整个屋子冷得像个冰窖,一个人都没有,别说热水了,就是隔夜水都没有一滴。 虚弱,惊疑,害怕,寒冷和饥饿仿佛要把她吞噬。 隐隐中,她知道自己正徘徊在生死关头,我一定要活下去!这个想法比什么都要强烈。 身体忽冷忽热,她仿佛灵魂都受到了痛苦的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想法划过她的脑袋。 要是自己的登山包还在就好了,里面有水,压缩饼干,急救药品,零食…… 上一秒她还在自怨自艾,下一秒那个始祖鸟的登山包就出现在她的手边。 雪梨吓了一跳,难道自己是天选之子?拥有金手指?还是空间? 她身上仿佛重新长出力气,足够她吃药喝水再吃点东西的力气。 吃完药,她用最后的一点精力把登山包收在了不知道在哪的空间里,才终于放心沉沉睡去…… 第二天,天还没亮,白姨就打发了几个龟奴过来给他“料理”后事。 一个矮胖的冲在最前面,一边用被子卷着她的身体,一边用手摸着她的胸部和屁股,嘴里还不干不净的絮叨着:“啧啧,可惜了,花苞还没开就死掉了。” 另一个淫邪的声音响起:“就这么扔去乱葬岗?太可惜了,前几天有个那谁家的小厮还来打听这种新鲜的身体呢,可惜听说他家老爷被叛军杀了……” “是恋尸癖吗?”雪梨忍不住开口插了一句。 “差不多吧……啊~~”那个动手动脚的龟奴大叫一声,手一抖就把卷起来一半的被子连同雪梨扔掉了。 “诈尸了!诈尸了!快叫人!”几个人吓得屁滚尿流的滚蛋了。 没过一刻钟,妓院里唯一一位拥有脑子的女老板,白姨,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她的房间。 雪梨已经好多了,虽然还有些大病初愈后的虚脱,可坐起身,穿好衣服,整理一下发型的力气还是有的。 白姨一看她坐在床上,黑眼珠里星光点点的看着自己,就知道这小蹄子命大,闯过了鬼门关。 她未语先笑,一阵矫揉造作的咯咯声先响起,她才甩着手里的香帕说起话:“哎呀,皎皎,你醒了真是太好了,昨天晚上都要吓死我了!你可是我的心肝肉,我给你念了一晚上经文,整晚都没睡觉,你看,我脸上的皱纹都添了两条呢!”说完还假惺惺的用手帕压了压眼角。 雪梨看着她矫揉造作的表演,真想叫她一声视后。 她微微一笑抓住她的手:“白姨,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来啊,互相飙演技呀。“看来你念的经文有奇效,阎王殿我去转了两圈,小鬼儿都不敢收我呢。” “只要你能大好,下月初一我就去清凉山给菩萨还愿!”白姨笑得一脸真诚。 “春柳!你来!”她起身往屋外叫了一声。 “我看姑娘大好了,你再接着回来伺候几天,你可得好好把我的心肝肉伺候好了,要是有半点闪失,我唯你是问。”说完就又嘱咐了雪梨几句好好休息云云,就撤了。 只剩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春柳,在自己身边伺候着。 春柳话不多,一副低眉顺眼的小媳妇样儿,给雪梨送水送饭,甚至伺候她出恭上厕所,她睡觉的时候还给她往被窝里递汤婆子,可谓无微不至。 雪梨又偷偷吃了几次药,好好休息了两天,身上渐渐有了力气。 第三天白姨又是一大清早就来了,先是来到她的床前仔细打量了几眼,才开口说道:“看你脸色好多了,眼睛里也有了精神,可见大好了,真是天可怜见,皎皎,你今天大喜呀。” “你能下床吗?”她话锋一转,眼里全是算计,“今天外面来了一位军爷,非要找一个良家女子,我们这里哪有什么良家女子呢,你说是不是?” 白姨把手帕舞得都要上天了,嘴里也没闲着:“还要年纪小好生养的,你说,我们这里老的老,小的小,年龄合适的又清清白白的,我想了一圈,也就只有你了!” 你脑子没毛病吧?我才刚刚大病初愈,你就叫我接客? “白姨,我浑身无力,恐怕下床都困难,更别说去伺候军爷了。”雪梨露出一个弱不禁风的黛玉神态。 白姨马上露出一个嗔怪的表情,又拍拍雪梨的手:“你不用担心,不是要你陪客喝酒,更不是挂牌,就是出去见一见,他非要今天就找一个良家,不给他找他就要一剑杀了我呢!不止杀了我,这里上上下下的人他可都要杀光,凶得很!” 杀了最好,杀光了清净!雪梨忍不住腹诽。 她又把屁股往前挪了挪,好言好语的劝着她,“你就勉强过去见一见,最多一盏茶的功夫,只说几句话就行。” 我可不去,谁去谁是傻子。当兵的,要找良家好生养的,还到青楼找,脑子也不好,说不定还是个疯的。 雪梨想了想,温柔的说:“白姨,我这一脸病容,怕污了我们百花楼的名声,要是那位军爷,看见我这样子,传出去我们这里拿病秧子出去见客,以后怕有人说我们的闲话,砸了这里的招牌,你说是不是。” “瞧你说的,说得好像是我不心疼你,让你带病出去应酬似的。”白姨见招拆招道:“要想俏,一身孝,莽汉就喜欢弱质风流的小娘子,他们大老粗也喜欢附庸风雅,你去见一面,吃盏茶,最多弹首小曲,就找机会告辞,你不会受累,又给了他面子,我也能交差了,这不皆大欢喜吗?” 雪梨才不吃她这一套,直接拒绝说:“楼里的姐妹个个比我长得美,她们才情横溢,琴技更是高超,都比我强百倍,再说,我的身体真的不宜见客。” 白姨笑容渐渐消失,眼里射出一丝森冷的寒光:“皎皎,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他可是北方军的文校尉,战功赫赫,手底下管着一千多号兵,他说要良家,我敢拿那些破落户搪塞他吗?你不仅人要去,还要拿出这几年在我手里学的本事,把他伺候好了,哄得高高兴兴的,要是你敢让他不痛快,你要知道,唇亡齿寒,我不好过,百花楼不好过,你也不会好过。” 她站起身,背对着雪梨,声音里威胁满满:“你要是今天不去见文校尉,明天我就让镇上的许员外,给你挂牌,他可想和你“结亲”有好长时间了,文校尉二十四岁,许员外五十四岁,选哪个,给你一盏茶的功夫想一想。” “春柳~,伺候姑娘梳头,更衣!”白姨和门口候着的春柳交代了一番,就一扭腰肢走了。 雪梨眼珠转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好主意,看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春柳低眉顺眼的进来给她挑衣服,换鞋子,梳头上妆。她人木呐,手倒是巧得很,镜子里的人,脸蛋虽然漂亮,可身上也太瘦弱了一些,脸色也苍白没气色,春柳给她梳了一个灵蛇样式的发髻,头顶盘发,中分带刘海,完美的修饰了自己的脸型,还拔高了她的个头。 本来她只有十五岁,160高,90多斤的瘦弱病态苍白的小美人样儿,被春柳一打扮,瞬间就变成了一个青春靓丽的活泼少女模样。 春柳堪比化妆国手,选的衣服也很合适,她拿了一套烟霞红软缎外套给她,又挑了一件月白色的裙子,那裙面上绣着千叶攒金芙蓉,又稳重又娇俏,非常符合那当兵的要的良家少女形象。 镜子里的少女擦了胭脂,肤如凝脂,比花还娇艳,顾盼流转间,“凤眼半弯藏琥珀,朱唇一颗点樱桃。” 春柳也惊讶不已的上下打量着雪梨,她伺候了姑娘两年,只知道她漂亮,可从没见过她这么鲜活,她的模样没变,眼神却因为太灵动,仿佛藏着光,要不是自己天天和她在一起,都要怀疑姑娘换了一个人。 雪梨在大茶壶(龟公)的带领下去了春香阁,她只给客人弹过琴,并没有单独见客的经验,现在整个人都换了个芯子,她心里忐忑不安的霍霍跳起来。 穿过一个长长的走廊,就到了一处水榭,现在正好是秋天,这里莲花朵朵,绿色的莲蓬头若隐若现,景色宜人。只是她太紧张,并没有欣赏景色的心情。 再穿过两个圆弧形的拱门,就到了一处雅间。 大茶壶朝里面唱了一句:“皎皎姑娘到,开局票~摆饭局~” 里面的小厮闻声连忙打开门,把雪梨请进去,又张罗着和大茶壶摆酒置菜。 里面坐着一个男人,这是一张英气的脸,棱角分明,五官俊朗,肤色古铜,嘴唇紧抿,一双锐利狭长的眼睛像老鹰一样盯着她,让人感觉压迫之感扑面而来。 长得倒是短小精悍,目测只有172高,矮好,根据原主在这里待了两年多的经验来看,矮的人家伙什也小一些,要是十五岁就要被逼伺候人,最好嫁一个年纪大,工作忙,家伙什小,又不爱折腾的。 雪梨和他见了一礼,做足了大家闺秀的风范,莲步轻移,就来到了他身边:“见过文校尉。” “坐。”文校尉说了一句,或者说,说了一个字。 雪梨从善如流的坐下,给他斟了一杯茶,送到他的手边,他接过茶杯,并没有喝掉,而是端着茶杯细细打量她。 “多大了?” “十五了。” “哪里人?” 这还真不知道,原主是13岁被卖进来的,来的时候也生着病,要不是长得漂亮,又识文断字,会弹古琴,早就被当成低级姐儿接客挣钱了。万幸当时楼里的头牌红姑娘被大老爷看上了,要给她赎身,当时百花楼里的顶级姑娘青黄不接,白姨带着全院的人给她下跪,求她再待两年,红姑娘又勉为其难的待了两年,还带出了一个妹妹白芸做了她的接班人。 白姨这才知道要提早培养骨干,避免最红的姑娘被人强行买走,她的生意没法做,她看上了原主的样貌和才情,这两年憋着大招想捧她做下一位头牌呢。 雪梨在脑子里搜了半天,也不知道原主的家是哪的,只能一边努力回忆,一边竟然实话实说起来:“只记得小时候家里很富裕,吃穿都是好的,从六七岁上开始吃不上饭,冬天冻得睡不着,后来被人卖来卖去,最后十三岁的时候被卖到了这里,只记得原来的家里门口有两个石狮子,被嬷嬷抱着骑过好多次。。。” 对面的人眼里射出复杂的眼神,雪梨猛然惊醒,这时候不是应该拿出职业精神,直接说可怜的妈,生病的爸,不争气的弟弟,求客人多心疼心疼自己嘛! 简直太不专业了! 雪梨马上打起精神来,主动和文校尉碰了一杯茶水,笑着说:“从哪来的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要往哪去是不是?” 文校尉若有所思的和她喝了一杯茶。 大茶壶及时的来救场了,他张罗了一桌丰盛的酒菜,几个小丫头络绎不绝的端着精美的吃食进了雅间,虽然只有两个人,也足足上了八道菜,有鸡鸭鱼肉时令青菜,最难得的竟然还上了一盘炽鹿肉。 第2章 军营 雪梨大病初愈,不敢大吃大喝,只陪着文校尉吃了一些汤水和青菜,她专心伺候文校尉吃喝,跟伺候儿子一样,就差亲自把菜喂到他嘴里,再给他擦擦嘴了。 文校尉胃口不错,可能常年在外征战,风餐露宿的,这种席面可遇不可求,他吃的又快又多,时不时的拿眼睛盯着雪梨看。 雪梨落落大方的让他看个够,最好是看上自己,把自己带走,要是真的让自己伺候五十四岁的老头子,她宁愿跳荷花池。 文校尉吃饱喝足,雪梨马上把茶水端给他。 文校尉不错眼的盯着她的玉手说:“听说你古琴弹的不错。” 这不就来活了嘛,岂止是弹的不错,百花楼里教音律的师父还夸过她,说她弹的曲子不仅技术好,还非常有情致。 雪梨莲步轻移,就坐到了琴边,看着他的眼睛,微微一笑,把最好看的左半边脸给他看,先弹了几下试试音,找了找感觉,这才弹起了原主最拿手的《凤求凰》。 一时间琴音如潺潺流水,蝶飞鹤舞,又如小雨绵绵,雨打芭蕉,天籁之音缓缓流淌。 古琴不是什么人都能弹的,能想起的大家就是嵇康,阮籍,大贵族大才子才能玩的东西。要不就是名留千古的人,比如诸葛亮,在城楼上用古琴一曲退了司马懿十五万的雄兵。 雪梨的古琴意境堪称一绝。 百花楼里对琴艺曲调精通的也大有人在,可是却独独缺少了情致。 人家来喝花酒的,又不是来给你考十级打分的评委,这个弹琴嘛,弹的就是情调。 她弹到情意绵绵的时候,还顺便说了几句诗:“两情若在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一曲罢,余音袅袅,琴音犹在耳边回荡。 文校尉看她的眼神又不一样了,这次里面带了两个字,尊重。 他亲自从座位上起身,把她牵到了之前的座位上。 “还有最后一个考核。”他说了一句云山雾罩的话。 感情您还真到这里当考官来了? 他带她去了塌上,把她小手放在某处:“前几年四处作战,每天在马上颠簸,这里有点力不从心,不知道皎皎姑娘的技术怎么样?” 学了两年半,铁棒都能给你磨成针,雪梨没费什么功夫,再说他的家伙什果然也跟她想的差不多,中人之姿的水平,平时可都用木头的道具,这还是第一次现场实战。只用了三四招,就把他弄了个手软脚软。 雅房里传了一次热水。 白姨适时的出现在门外敲门:“文校尉,不知道姑娘伺候的怎么样?她是第一次见客,有招呼不周的地方,您多担待。” “妈妈不必客气,请进来吧。”文校尉冲外面喊了一句。 白姨娇笑着推门而入,先打量了两人一眼,两人衣冠楚楚的坐在桌边,只是男人红润的脸和喝茶的声音很大声,凌乱失去攻击性的眼神也出卖了他。 白姨笑着行了一礼:“不知道文校尉还满意?” “就她吧,今天就跟我走。”文校尉看了她一眼说。 雪梨的心脏咚咚的跳了几下,为了掩饰心里的狂喜,她低头喝了半杯茶水。 “文爷您眼光真好!皎皎可是我尽心培养的下一个头牌接班人,长得美,身段软,琴棋书画都略通,和大家小姐比也不差什么……” “你开个价吧。”文校尉神情严肃的打断了她的滔滔不绝。 白姨也不恼,香帕又随意挥了几下掩饰尴尬,“最低要2000两白银。” 你个不要脸的老不死,昨天还说20两买的,一年吃喝最多2两银,你竟敢开口要2000两。 文校尉的脸阴沉的要滴下水来。 白姨看到他那黑面神的模样,心里咯噔的跳了一下,不好,惹恼了军爷,搞不好他可是会拔刀相向!最近不太平,当兵的就算真的在这里动手杀几个人,他只要回到大营,也不会有人揪着不放的。 “其实我今天不止是来喝酒的,昨天探子来报,有南面叛军的细作混进了城,烟花之地向来人员复杂……” “1000两。”白姨马上改口道:“她可是我花200两买回来的,跟亲生女儿一样养了两年,琴棋书画,锦衣玉食的伺候着,一次牌都没挂过,不能让我赔本吧。” “徐良!”文校尉大喝一声。 一个精壮的汉子应声从外面进来,恭敬的说了一声:“校尉,有何吩咐。” “昨天那个和细作有牵连的钱庄老板怎么样了?”文校尉慢条斯理的问。 “还有半条命,两条腿都折了。”徐良恭敬的回道。 白姨好像被掐住气管的母鸡,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最后两人以300两成交。 雪梨以后就是文校尉的人了。 两人一手交钱一手交卖身契,文校尉眼皮都没抬的问了一句:“怎么只有身契,没有奴籍?” 白姨眼中一阵惊疑不定,尬笑了几声,老老实实的把雪梨的奴籍也双手奉上。 这是老鸨子的惯用伎俩,当初红姑娘就是这样,被大老爷5000两赎身,过了几年清净日子,又被白姨用奴籍威胁,多要了1000两买身钱。。 今天她碰到冤家了,300两就被买走了一个大姑娘,她心里气的呕血,可一想两天前她差点病死,真死了还一个铜板捞不到呢! 才两天不到也赚了200多辆,不亏! 白姨挤出一个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的笑容,“皎皎,自古行规就是从这大门走出去,可什么都不能带走,光溜溜的来,光溜溜的走,这是规矩。” 雪梨一看文校尉两张单子都收好了,悬着的心终于放在了肚子里。 她二话不说的把头上的首饰,今天刚穿的新衣服,连绣花鞋都脱了个干净,交给了雪姨。 “妈妈,这两年多亏您的照顾和栽培,前几天生病,您把我从上屋,搬到了下屋,现在的屋里没啥值钱的了,只有这现成的一身还给您。”雪梨不错眼的盯着她,“您收好了。” 白姨嘴角扯了扯,到底是没再说什么,只冷冷的看了她最后一眼。 雪梨一身半新的里衣,好在并不露肉,文校尉把自己的黑色大氅包在她的身上,两人出了百花楼,自有徐良把一匹纯黑的马儿牵过来。 雪梨两世都没有骑过马,被文校尉抱在马上,整个人被他圈在怀里。 他骑上马以后,好像整个人气场都变了,完全没了坐在屋子里的瘦小模样,他面容冷峻,气场强大,双腿一夹马腹,那高头大马就扬长而去。 雪梨被颠了一个七荤八素。 屁股被颠的生疼,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一股陌生的男人气息把她紧紧包围,终于摆脱了妓院那个大火坑,可她对未来又有着深深的迷茫,这让她心里跟着马儿的跑动,变得七上八下。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听到男人一声吁~~,她飘走的心神也被叫了回来,马儿停止了奔跑,转了两圈才停下,她这才发现三人两马来到了街上一家成衣店铺。 原来文校尉是带她来买衣服的。 他找来一个机灵的店小二,“给这位姑娘来一身耐洗耐穿的现在就能穿的衣服,再来一身棉袄,棉鞋。” 小二应了一声“好来!”,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就拿来了一身细布衣服,碎花棉衣棉裤,都是普通样式,做工很好,果然一看就非常耐穿耐洗。 文校尉拿在手里细看了一会儿,似乎很满意,对小二说“包起来吧。” 小二狐疑的看了两人一眼,手脚麻利的把衣服用一个包袱包了起来。 “再给家里的小厮来两套衣服。”文校尉又跟小二说,“就照着她的身量来就行。” 小二答应一声,又拿来了几套男款的衣服让他们挑,文校尉依旧是挑做工质量最好的拿了两套,又挑了一套棉衣棉裤,棉鞋,拿起一套秋款对金雪梨说:“你去试试。” 雪梨眨了几下眼睛,拿着衣服麻溜的就换上了,把头发扎了一个丸子头,还要了一双黑色千层底鞋穿上。 出来一看,文校尉竟然还贴心的给她买了一些头绳,木簪,头巾,手帕,汗巾,月事带等用品,真是个细心的好男人。 换上男装,换了发型,她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机灵的小厮模样,只是太清秀美丽,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是个美少女。 文校尉很满意,把买的东西付好了钱,三人又骑上马朝着城外狂奔而去。 这次足足跑了得有半个时辰。 雪梨觉得大腿根都磨破了,才终于赶到了城外的一处军营。 这里立着大约几百个土黄色的帐篷。门口几个站岗的士兵,一看到是校尉,马上立正放行。 三人畅通无阻的来到了一处北面的大帐跟前。 文校尉和徐良翻身下马,雪梨浑身僵硬,屁股生疼,根本不会下马,还是文校尉亲自把她抱下来。 她活动了一下又疼又麻的腿,才跟着他进入了营帐。 “军营里按理说是不让进女人的。”他一句话就让她坐立难安。 他坐在行军床上,笑着招呼她坐到身边。“这里的中将是我大伯,我与他通过气了。” 雪梨听后松了一口气。 “我老娘生病三年,眼看就要不行了,她老人家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在死前抱上孙子,只是我娶妻以后就随军四处征战,根本没在家住上几个月,夫人一直没有子嗣,我由于天天骑马打仗,风餐露宿,身体也不如少年强劲,有时候匆匆回家住一晚,连敦伦都半途而废,眼看二十四岁了,还是没有一儿半女,就打算买个妾室在身边偷偷住一段时间。” 他拉着她的手说:“最近战况胶着,你最多在这住半个月,半个月以后,大军开拔,途径我家,我就把你放在家里住着,要是受孕成功了,你就在家里安心待产,要是受孕不成,有时间我再把你接到身边住一段时间,直到你有身孕为止。” 您这是买了一个代孕妈妈呀。 “那为什么不要正妻来住几天呢?”雪梨忍不住问。 “军营里是不允许带妻子同住的,她也二十五岁了,年纪太大,又要给我老娘侍疾,又要料理家事,走不开,我和她说好了,你怀孕,我就让她假装怀孕,你生的第一个孩子,我会把孩子落在她的名下。” 你倒是坦诚。 “不管你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对外都是我家大娘子生的,他们都是我嫡出的孩儿。”文校尉又补充了一句“只要你多生几个,我会留给你一个傍身的儿子的。” 我谢谢你呀!我谢谢你全家。 你这意思就是要我不停的给你生孩子喽!就古代这医疗水平,能不能生下头胎都不好说呢。 雪梨无了个大语。面上还不能表现出来。 “嗯。”她只低低的答应了一声。 自己只是他买来传宗接代的工具罢了,又年轻又干净,业务熟练,能帮他最快达到生儿子哄老娘开心的目的。 现在正是傍晚,文校尉只随意交代了几句就走了,可能是去忙公务了吧。 雪梨独自一人待在他的帐篷里。 也没啥事,只能思考人生。 她必须给自己设立一个人生目标,要不然,她在这活不过今年。15岁就不停怀孕生子,难产,大出血,感染,说不定简单的感冒都会要她的命。 第一个目标当然是活下去。从青楼里离开,摆脱了妓女的身份,这很好。 遇到了一个不错的男人,有钱,不变态,这很好。 可要她不停生孩子,这不好。 她要搞点傍身钱,把自己的身契弄到手,不管有没有怀孕都要尽快逃走,逃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凭她脑子里的美食配方,肥皂配方,酿酒,稀奇古怪的现代科技玩意儿,也能混个温饱,自己一个人赚钱一个人花,自己主宰自己的命运,这才真的好! 晚上直到月亮出来了,文校尉才回来,他带着一身凉气摸到她的被窝里,冷得她打了个寒战,怪不得都说女人是给男人暖被窝的,这下具像化了。 他脱掉衣服,露出一身坚硬如铁的腱子肉,整个的钻进了她的被窝,胸肌腹肌都很齐全,嗯,这很不错。 很快一身寒气就被火热所替代。 第3章 林翩月 北方王城最中心,御史府里,云纱重叠的帷帐下,一个喝得烂醉如泥的中年男人正抱着一条肥肥的京巴犬呼呼大睡,狗狗一脸无辜,大眼睛里全是想逃出去的欲望,奈何主人搂得太紧,它试了很多次都徒劳无功,无奈只好趴在主人身边,安静得等他下一次翻身。 一个面容绝美的女孩站在床前,嫌恶的看着自己父亲的丑态,开口和身边的美妇人说到:“父亲今晚的相好倒是还算讨人喜欢,最起码又漂亮又不会开口说话。”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还不用花银子。” 那美妇人一头优雅的黑丝,做着现在都城最流行的半盘发,她一手轻抚胸前的长发,美目紧紧盯着床上的男人,眉心两道深深的夹痕出卖着她的内心,可她只嘴角牵了牵,嘴唇动了半天才吐出一句话:“最起码知道他今晚在哪,不是吗?” 美妇人和女儿温柔一笑说:“翩月,我们能谈谈吗?” 林翩月转身离开,边走边说:“我要去沐浴了。” 美妇人又看了一眼丑态毕露的丈夫,和女儿一起离开了房间。 奢华宽大的浴室里伺候了四五个女俾,她们用一桶桶热水把足有三米见方的圆形水池灌满热水,水汽氤氲中,少女缓缓的把衣服褪下,她有一头精致完美的黑发,浑身像被牛奶泡大的一样白嫩柔软,两颗妙桃已经开始发育,后面的蜜桃也基本成型,她缓缓的走进浴池里,温热的水立刻淹没了她细软的腰肢,她轻轻蹲下,让水没过她的胸口,脖子,直到头顶。 她慢慢的把头伸出水面,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着,开始享受起热浴。 美妇人看着女儿日渐成熟美丽的身体,由衷的说了一句:“翩月,你长大了,长成了一个大姑娘。”她用手轻轻抚弄着池子里的水,“是该嫁人了。” 林翩月一听嫁人两字,刚刚才有点的好心情立马烟消云散:“我一定要嫁给那个纨绔吗?他可是个庶子!”她回头看着母亲,“我就不能嫁给云熙哥哥吗?你也知道我们俩从小玩到大,感情一直很要好,他家里有钱有势,你们有什么不满的,为什么要把我嫁给金丞那个花花公子?” 美妇人轻言细语的哄着她:“金丞虽然是家里的老二,可他爹已经把他娘亲抬了平妻,他们家嫡出的大哥身体不好,爵位早晚是他的,你过两年嫁过去可就是准伯爵夫人。云熙家里虽然有钱,可他家里有三个哥哥,他是第四继承人,他父亲虽然是伯爵,他可不一定是伯爵。” 她顿了顿,继续说:“金丞的姐姐可是皇后,他是皇后最小的弟弟,只要她一天还在后位,金家就能久盛不衰。” “云熙哥哥也很好,就算他不能继承伯爵爵位,他家里那么有钱,我就算嫁给他,也会非常幸福的。”林翩月用恳求的语气对母亲说:“求你了,母亲,让我嫁给云熙哥哥吧,我不想嫁给金丞。” 美妇人轻轻抚摸着女儿柔软的发顶,“傻孩子,嫁人不能只看现在,更要看到长远的以后,金丞家可掌握着全国最精锐的部队,整整十万装备精良的兵种,每一个士兵都有精良的甲胄和铁剑,骑兵更是有足足三个连队,养兵养兵,能养得起这么厉害军队的家族,岂会没钱呢。盛云熙家看起来有钱,已经是强弩之末,你嫁过去就要面对他家里的三个哥哥嫂嫂,和他们无数的孩子,婚后的生活不会好过的。金丞家有能力把女儿送上后位,还生了小皇子,才是真正的后起之秀。” “你是我最爱的女儿,我当然要为你长远的打算,人最忌目光短浅,只看眼前,要不是你外公当年鼠目寸光,只看到床上那人的外表和家世,没看到他竟然是一个只知道喝酒玩女人的废物,我又如何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呢。” 林翩月沉默不语,若有所思的又把脑袋沉入水底。 月亮挂在树梢上,四周只有蟋蟀的叫声,林翩月一边梳头一边看着窗外的月亮,她突然觉得心烦意乱,一股邪火在胸腔里上窜下跳,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发泄一下。 趁着婢女不在身边,教养嬷嬷和母亲也睡了,她偷偷的从窗户溜出了房间,来到了林府的马厩里,马夫们早已经喝醉了,正在呼呼大睡,她悄无声息的把黑云牵了出去,还把脚门留了一道缝。 空无一人的大街上,林翩月穿着斗篷,带着面纱,骑着一匹高头大马驰骋在大道上,耳朵两边呼呼的风声和马儿的蹄声让她莫名兴奋,飞一样的奔跑让她心里郁结全消。 今晚心里的不痛快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浑身血液的沸腾。 就在一处不起眼的拐弯处,一个男孩手里提着东西从一条小路跑出来,林翩月一个不察,黑云一脚就踏在了那个男孩的胸口上,连一声惨叫都没有,那男孩就飞出去了十几米远,重重的跌落在路边,生死不知。 黑云一声高昂的马鸣,前腿高高翘起,又原地转了几圈打了一个响鼻。 林翩月紧紧控制着马儿,努力调整了一下姿势,她浑身的血液从沸腾到凝固,又从凝固到沸腾,只用了片刻,她就做好了决定。 她一夹马腹,双手紧牵马绳,不到一分钟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好在离家并不远,她第一时间回到林府侧门,把黑云送回马厩,又给它喂了一些食物,就匆匆返回了房间,她把睡衣换好,心里还是七上八下无法安宁。 她才十五岁,还是个孩子呢,她完全无法处理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无奈,她偷偷来到了宋微澜的房间,她现在的房间早就和父亲分开,在院子里最东边的佛堂边,门紧紧锁着。 “母亲,母亲,快开门。”林翩月颤抖着敲打着妈妈的房门。 好一会儿,宋微澜才衣衫不整的打开了门,她迅速把门关上,对女儿说:“宝贝,怎么了,怎么这么晚还没睡觉。” 林翩月浑身颤抖,说了好几遍才把事情说清楚。 “你听我说,冷静下来。”宋微澜看着她的眼睛问:“有没有人看到什么?” 林翩月呼吸急促,眼含热泪,想了足足有一分钟,她坚定的摇摇头:“没有,没有人看到,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宝贝,你今晚只是做了一个噩梦,你现在立刻马上回到床上去乖乖睡觉,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 林翩月颤抖着转身,一边走一边说:“这是个梦,这只是个梦。” ………… “微澜,巨龙正在等着你大驾光临呢,还不快过来。”床上一个光溜溜的男人指着自己的巨龙说。 宋微澜千娇百媚的横了他一眼,“二郎,你都听到了吧。”她缓缓走到床前,用柔若无骨的玉手握住巨龙,“翩月惹了一些麻烦,你能不能帮她摆平?” 沈时白的巨龙抖了抖“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我先让青山去看看,一会儿巨龙满意了,我再亲自去处理一下。” 他来到窗前,一个响指,召来一个暗卫,低声和他嘱咐了几句话,那护卫领命而去。 沈时白重新回到床上,看着那美艳的女人说:“接下来,就看你了。”说完还邪魅一笑。 朱雀大街一匹快马疾驰而来,不一会儿,青山就找到了那个可怜的男孩。 他翻身下马,用手指在他鼻子底下探查一番,可怜的男孩早就没了气息。 他四处观察了一下,这里是一个戏院的后门,比较偏僻,夜里很少人会到这附近,不远处还有一个被打翻在地的木桶,可怜的男孩一看就是穷人家的孩子,穿着普通,脚上还穿着草鞋,可能是出来打水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要半夜出来打水呢,白白丢掉了小命。 现场痕迹非常少,他匆匆掩盖了一下,把那男孩和水桶都放到马上,带着他急驰而去。 青山在很远的地方找了一个乱葬岗,胡乱找了一个坑,就把男孩丢了下去,那木桶也被他随意丢在了沟里。 一个男孩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掉了,就像他从没来到过世上一样。 等到青山骑马赶回伯爵府的时候,主人刚刚办完事,正一脸满足的从宋微澜房间里出来。 沈时白问道:“处理干净了?” 青山低头行礼:“您放心,都处理干净了。” “今天城防当值的是哪位校尉?” “是刘侍郎家的三公子。” 沈时白整理了一下衣服说:“那回府吧,从朱雀大街走。” 一行人骑着马慢悠悠的往户部侍郎府走,走到戏院附近,沈时白朝青山招了招手,青山心里一紧,驾马向前,只看大人用手轻轻一指,一只草鞋正在路边躺着。 青山脸色大变,翻身下马,拿起草鞋就用火石在一个角落点燃,没一会儿,火光消失,他才回到主人身边复命。 沈时白冷冷的看着他,没说什么。 只是过了几天就把青山调走了,调到了军队里做了一个副官,同僚们都在恭喜青山。 只有青山自己知道,给钱袋子沈时白没办好差事,自己是明升暗贬,恐怕以后都难有升职了。 第4章 军营生活 转眼雪梨就在文校尉这里住了三天。 你问她过的怎么样? 还不错,他白天很忙,只有晚上才回来。 任何事情,只要心甘情愿,总是能够变得简单。 从她第一次见到文校尉,就想靠着他从百花楼里出来,就跟现代的相亲一样,你看上我,我也看上了你,你愿意买房子,出彩礼,我也愿意跟你走,伺候你。 再说了,他长得不错,人又好,不管什么时候,都蛮温柔的。雪梨把这几年学的本领都在他身上用了个遍。 白姨教给她的第一句话就是,要慢慢来。 不能着急,要把除了那家伙什以外的所有地方都照顾到了,最重要的,是双方的情绪,慢慢的温柔的,要把对方想象成潘安,极尽所有爱恋的对待他。 当然雪梨想的是自己那塌房的明星哥哥。 白姨的话还言犹在耳。 “他们花了钱来的,当然知道你是什么货色,他们知道这都是逢场作戏,而我们的任务,就是让他忘掉自己在哪,自己怎么来的,只要他记得你的好。这其中的奥秘需要你反复练习,要时时刻刻都很投入,最忌讳装模作样,要让他知道自己是被需要的,他渴望着你,你也渴望着他。” “自他从男孩长成男人的那一天,他就宠爱着自己的家伙什,不是吗,他对宝贝的爱大于一切,他自信比任何男人都强,你要告诉他的,也是这一点。他的妻子和家里的妾室给不了的一切,你都能给他。” 文校尉一天比一天回来的早。 这三天雪梨也没闲着,她把这个时代和这里都熟悉了一下,首先她知道了文校尉的名字叫文相礼,听名字就知道他来自一个世家大族,说他的家族家学渊源,钟鸣鼎食也不为过。 他来自真正的世家大族代表--文家。他大伯是这里最大的官,还派人来问过她需要什么,缺什么东西。 那缺的可太多了,自己可是妓女出身,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吃的穿的用的都要了一些,一部分留下用,一部分都存在了空间里。 白天自己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她把放背包的空间好好研究了一下。 身体好了以后,她的精神力也跟着好起来,只要集中精神,就能发现自己的背包正在自己的识海里,这里不大,也就两三个平方,这里也足够大,要是装满一点金银珠宝就够她花一辈子了。 现在里面放了一些吃喝穿用的东西,背包里最值钱的是药品,退烧药,消炎药,腹泻药,外伤药,藿香正气水,速效救心丸,冻疮膏,外用膏药。这可都是宝贵的财富。 还有一些吃食和衣服,是她一点一点积攒起来的。 她在为真正自由的那一天做准备。 时刻准备着。她时时提醒自己。 这天她正在打水洗衣服,几个兵痞围住了她。 “小子!你是新来的?”其中一个大嗓门说。 雪梨不敢回头看他们,只能低着头压低声音答应一声:“嗯。”心里急切在想着要怎么应付他们。 “这臭小子一点规矩都不懂!竟然敢背对着我们回话!让我教训教训他!”其中最高的那个朝同伴吼道。 后面一阵凶神恶煞的怒骂和沉重的脚步声响起。 雪梨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 那壮汉立马停下怒骂,站在原地死死盯着她看。 “铁柱!赶紧离开!带着你这几个弟兄赶紧滚!这位士兵是文校尉的人!”徐良及时出现,制止了他的下一步动作。 那叫铁柱的壮汉马上站直身体,手放在背后,那几个人也有样学样的站好。 “伍长,我以为他是我们那里的士兵,所以过来打声招呼。”铁柱粗着嗓子说道。 “你们几个马上离开,不准再到这周围转悠,马上就走!”徐良大喝一声。 几个小兵灰溜溜的走了。铁柱还一步三回头的看了两人几眼。 “徐伍长说那小子是文校尉的人?”铁柱和瘦猴耳语道:“我倒看,他像个小娘们。” “真的吗?” “我跟你说过,我在村里卖豆腐的时候,和一个卖头花的小妞好过。我对女人还是有点了解的。” “你详细说说。” “她们爱干净,整天换衣服,你没看他来了三天洗了两次衣服了吗?我问你小子,你来军中半年了,洗了几次衣服?” “嘿嘿嘿,差不多也就两次吧。” “你看,我说的对吧!” “那我们找个机会再来会会他……” 雪梨快速把衣服收拾好。 徐良看着雪梨说:“你最好不要出来晃悠,下次再发生这种情况,我不一定能及时赶到帮你。”。 “我见过的男人多着呢,见过的混蛋就更多了。”雪梨冲他一笑说。“当见得混蛋多了,就不会觉得男人可怕了。别忘了,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 徐良不置可否,只好像重新认识了她一样从上到下看了她几眼。“快回去吧。” 雪梨连忙跑回去。 她这几天一直在给文校尉洗衣服收拾帐篷,顺便把他的家底也清点了一下。 他的机密文件和自己的卖身契,银票等贵重物品,都在一个上锁的特制箱子里,钥匙他贴身放着。 放在外面的东西大多她都不感兴趣。 帐篷里随意摆放的纸质材料有很多有价值的东西。 比如他的职位,这个国家的地图,北方南方的分界线,北方军南方军的布局和领导。 雪梨偷偷把地图绘制了一份放在空间里,这东西外面可弄不到,她当然不是探子,只是在为以后的跑路做准备罢了。 她还从各种书信文件,和旁敲侧击中,了解到了现在打仗的基本情况。 他们这个部队是金家的虎头军,在战争的最前沿,这里就在南北方的交界线。军营的大领导是中将文成祥,二领导是金家人,少将金云嵩,三把手就是她的金主爸爸,校尉文相礼。 打仗的另一方势力非常有意思。 这里的老百姓都称他们是叛军。雪梨从桌上的军报,还有徐良和文相礼嘴里,大体知道了一下他们为什么叫叛军。 这就不得不拿着地图说了。 宋国领土辽阔,以长江分南北两部分,北方是都城建安里的皇帝老儿说的算,南方是魏王段远山说的算。 段远山心怀天下,一直有把权力交给皇帝,让南北统一的想法。 他不停和南方各种势力斡旋,并不遗余力的促成自己女儿和太子殿下的联姻。不远千里亲自带着女儿北上,婚礼还没准备妥当,段远山就被皇帝老儿下了大牢。 他如花似玉的宝贝女儿也被囚禁在了紫禁城里。 段远山大儿子段景榆揭竿而起,联合南方地区的军事力量对皇帝老儿发起了一场救回老爸和老妹的战争。 史称南北战争。 当然这是雪梨临时给起的。 是非黑白她不予评判,事件的发生总有原因,历史的前进总有流血,战争带来了死亡,也带来了希望,说不定通过这场战争全国就统一了呢。 她自己就是这场战争的直接受益者,文相礼不来打仗,她怎么从火坑里逃出来? 等仗真的打起来,她也好趁乱逃走,简直完美。 天还没黑,文相礼就回来了。 说实话,他除了有点矮,长得真不错。特别是气质,温文尔雅中透露着军人的强硬,很少男人有这种特色。他的体型匀称,精瘦又有肌肉,体味很轻,说得上好闻,这简直可以打高分。 最为难得的是他温柔细心,脾气超级好,当然了是说对女人,最起码对她是这样,不知道在外面对小兵喇子是不是也这样。 这种抽奖命中一等奖的概率基本为千万分之一。 雪梨的运气一向不错。 一等奖今天好像心情很不错,笑着问她:“发什么呆?做了什么好吃的?” 雪梨回过神来,举起手里的烤鸡说:“蜜汁烤鸡,独家秘方,你尝尝。” 这野鸡是徐良逮的,捉了有两只,她提前半天用盐和调味料腌制好,又用蜂蜜细细涂满,旋转烘烤了半个时辰,皮脆肉嫩,甜咸适口,肉香四溢。做好先给徐良送了一只,他笑得见牙不见眼,比看见大姑娘还高兴。 她把鸡腿撕下来,塞到他的手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文相礼笑着咬了一口,连连夸赞她做的好吃。 这几天帐篷里多了一个女人,日子简直可以用幸福和舒心来形容。 他的衣服鞋子全被整理清洗干净,按照需要摆放的整整齐齐,帐篷里外都被打扫的一尘不染。每天都有不一样的好吃的打牙祭,不仅他这几天过的舒心,徐良的脸色都比之前好很多。 吃完饭收拾妥当,当然是例行的造人活动。 这才是他心心念念每天都期盼的,他简直觉得自己之前的日子都白活了,和妻子结婚六年不如和林皎皎待六天来得快活。 之前总是觉得和妻子敦伦不畅是自己太累的原因,现在才知道是情绪和心理的作用。他和妻子生子的压力和焦虑,两人长期两地分居的疏离关系,妻子每日独守空房照顾老人料理家事的苦楚,都在影响着两人的床弟交流。 每次一靠近她都觉得这是责任是期盼是补偿是赔罪,巨大的压力如影随形,所以大多时候都不尽人意。 现在他也每天奔波操练,每天晚上也都很疲惫,可林皎皎总有办法让他血脉喷张,让他全情投入,让他欲罢不能。 就比如现在,一盏灯光若有若无照过来,打在她身上,光线强调了她的右半身,左半边身体隐藏在阴影下,使她玲珑浮凸的身材更具诱惑力。 她坐在床上,一条浑圆修长的美腿露在空气里,他缓缓探出一只手,先摸上她的腰,缓缓的移往她的腰后,稍微一个用力,只听轻呼一声,一个娇软的躯体就埃入他的怀里,两团柔软压在他的胸膛上,两人的呼吸立刻沉重起来。 女人的娇笑被他堵在口中,雪梨象征性的挣扎了一番,并没起什么作用,只给两人平添了一些乐趣。 他知道这个吻不可仓促敷衍,一边用嘴唇和她紧紧交缠,一边把她搂得更紧一些,一只手抚摸她柔软的大腿,另一手抚上她的秀发,慢慢又开始轻抚她的酥胸、后背。 雪梨两手放在他的腰间,两人之间亲密无间,她忍不住的轻轻颤抖和呼吸急促起来,一对美目紧紧闭着,意志被持久的长吻渐渐瓦解,文相礼缓缓离开她火热的红唇,低头细审她的娇颜。 她可真美,自己从没见过比她还美的女人。 雪梨急促的喘气,无力地睁开眼睛,似嗔似怨地白他一眼,立即又轻皱眉头羞然闭上。 这种眼神比什么调情都更有效果,他忍不住心里的火热,用一只手抓住她腰间软肉用力一抓,雪梨一声惊呼,马上按着他的大手,撅着红艳的嘴巴向他瞧去,文相礼低笑一声,看着她只觉得情火升腾。 不一样的触感抵过来,没一会儿,帐篷里就一片春意。 白姨教得第二个最重要的学问,就是叫声。 要投入,要从浅到深,从低到高,要和唱歌一样婉转,要有感情,要能唤起人心里的最深处的渴望和欲望。 有些功力浅的愣头青,光听叫声都会把持不住。 帐篷外的角落里,铁柱和瘦猴显然就是愣头青。 释放后的激情和虚无让他俩难受的紧。 两人默默的爬起来,偷偷顺着原路返回。 “那娘们真带劲。” “哪天我们也要尝尝……” “过几天听说有大人物要来,纪律会更严……” “说不定会有机会的……” 第5章 京都风云 天字一号牢房里,篝火的爆裂声打破了囚犯的沉思。 牢门深重的锁链声响起,一阵脚步由远及近,两个身着斗篷的人举着火把停在大牢外。 一人把帽子摘下,露出一张苍老矍铄的脸,“远山。”老者开口对牢里的犯人开口道。 段远山缓缓抬头,火把橘黄的亮影下,户部侍郎陆庭卫的脸忽隐忽现。 十几天的牢狱生活让他风采全无,再不是那个意气风发,丰神俊逸的魏王,而只是一个谋害皇帝的阶下囚。 他头发乱蓬蓬的,脸色蜡黄,幸亏并没被上刑,刑部或者说皇帝老儿给了他莫大的优待。 “陆大人,别来无恙。”段远山缓缓开口。 “你下毒谋害圣上的罪名,怎么还不签字画押?负隅顽抗对你没什么用。早点承认罪名,我们也好给你求情,求圣上饶你一命。只要你交出兵权,圣上还是会给你一块封地,给你养老送终的。” “我才四十岁,还没到养老送终的时候,倒是你,陆大人,今年七十有三了吧。”段远山看着他说。“你倒是真的需要一块封地,一座养老的宅子,在里面等死就好。” “哼~”一声冷哼从另一个人的鼻子里发出来。 段远山冲那人微微一笑:“于大人,我在这刑部牢里也住了半个月了。在于大人的地盘,多谢款待了,只是每天只有一个冷馒头,在下确实是吃不惯,明天开始,给我送点米饭过来吧。” “你要是冥顽不灵,坚持不在认罪状上签字画押,以后恐怕连馒头和清水都没有了。”于方询冷冷的说道。 “这半个月,我在这暗无天日的大牢里也想清楚了,我千里迢迢带着女儿和嫁妆过来和太子谈婚事,忙的很,实在没有余力给皇帝陛下下毒,只有一个人深感后位不保,为了给自己的幼子博一个前程,才会狗急跳墙给枕边人下毒。” 他又对于方询说:“至于是谁,两位大人比我看的明白,于大人有审我的功夫,不如去查查你们那个金皇后。” 于方询冷冷拂袖,把手背在身后说:“你犯了诛九族的大罪,还想嫁祸给皇后娘娘,简直厚颜无耻。” 段远山微微一笑,又看向陆庭卫:“陆大人,你说,我段远山要不是真心想和太子联姻,不遗余力的要促成南北方的统一,我老老实实待在南方做我的魏王不好吗?还用受今天的苦?我都半个多月没洗澡了,臭的很,明天给我送点热水吧。” 于方询没说话,只和陆庭卫互看了一眼,两人又看了几眼牢里的人,转身缓缓离开。 “陆大人,你怎么看。”于方询开口问道。 “方询,段远山不能死,你要把他照顾好了,最起码要在南方军兵临城下之前,他不能死。” “那皇后那边?” “皇后还不是要仰仗她的娘家,金炎那个老东西,在打了胜仗之前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是,大人。” 。。。 第二天清晨,早朝时辰皇帝依旧是没有上朝,太监来传话,说陛下龙体欠安,一切大小事务由丞相主持,御史大夫和各部侍郎自行协商政务。 自从上次在宴席上皇帝陛下喝了毒酒以后,再没上过朝,每日都在养心殿里躺着,太医日日伺候在身边,每日靠着汤药续命。大臣想见一面都不容易,每天只有皇后娘娘亲自去侍疾一个时辰,把国家大事讲给他听,再问几个需要皇帝亲自决策的事务,由皇后娘娘交代给丞相大人。 老丞相早早的就来内阁了,坐在一把椅子上打盹,六部侍郎依次来到内阁议事。 说完基本国政已经日上三竿,老丞相明显精力不济,早早的就提议结束今天的早会。 陆庭卫对沈时白说:“沈大人,明天早上金炎就带着两万大军开拔,军费够吗?听说他带了两个连队的骑兵,张口就跟你要三十万两白银。” 三十万两白银,都够两万个小伙子每人娶一个媳妇生两个孩子,再买两头大肥猪哩。 沈时白微微一笑:“最近几年我们的国库一直不充盈,上个月太后过寿花费的八万两白银还是和皇后娘家借的呢,皇后的娘家不就是金炎将军家吗,他跟我要军费也是左手倒右手罢了。” 国库亏虚,皇帝病重,皇后娘家一天比一天势大,本来有个段王爷带着嫁妆来和太子议亲,要是婚事成了,太子有一个大靠山岳丈,皇帝也能轻松一些,说不定不久的将来还能一统江山,现在,整个国家是风雨飘摇,不知明天是什么样。 “听说金炎的小儿子也跟着去了战场?”于方询问。 “嗯,上个月把他抬了嫡次子,说不定以后还要袭爵呢,现在正是挣军功的好时候。”沈时白回道。 “挣完军功说不定回来就是伯爵了。” ………… 林府大宅。 宋微澜给女儿亲手准备了几件行李,嘱咐她务必要亲自送去金府给金丞。 “他明天就要开拔了,你给他送一些吃的用的比什么都管用。” 林翩月秀眉微蹙:“非要我亲自去吗?派个下人送去吧,让旺儿去,他和金丞的小厮认识。” 宋微澜轻轻点了一下女儿光滑的额头:“你呀,你糊涂呀,千里送鹅毛,礼轻情谊重,他要是在战场上混个军功,回来就能袭爵,没人再会拿他的出身做文章,到时候他可就成了个人人都抢的香饽饽。上个月就给你俩议亲了,你还不赶紧去。” 林翩月不情不愿的让身边的几个大丫鬟拿着行李装上车,她衣服都没换,就吩咐车夫去了城东忠勇伯爵府。 旺儿一溜烟的和门房说明来意,门房直接跟他说二少爷跟着金将军去了江北大营,没在府里。 旺儿又千叮咛万嘱咐的和门房说:”千万要把林家小姐给的行李带给金丞少爷。”说完还塞了几个碎银子给他。 门房的小厮笑着接过碎银子,嘴里说着好嘞,您情好。心里却是想着,给二少爷送东西的姑娘一只手都数不过来,你家送的这么晚,只能等少爷回来再交给他了。 林翩月一看任务完成,马上让车夫赶紧驾马车,去城东仙客来酒楼买水晶肘子。至于东西送没送到,金丞收没收到,她一点也不关心。 刚一停车,就看到盛云熙带着几个同窗来酒楼喝酒,林翩月心里叫了一声不好,自己的新裙子也没穿,妆也没好好画,怎么能见云熙哥哥呢! 可好不容易碰到他一次,不打声招呼说句话,那不白白浪费这次机会了吗? 她整理了一下两鬓的头发,掀开窗帘,轻轻叫了一声:“云熙哥哥。” 盛云熙正和几个同窗说话,冷不丁被一个温柔如水的声音唤了一声,当即回头,果然看到心心念念的月妹妹在身后叫自己。 “翩月妹妹,你怎么在这里?”他惊喜的说道,忙和同窗告辞一声,来到她的马车前。 林翩月伸手撩着车帘,只露半张如花似玉的脸出来,更有一股神秘感吸引着他。 盛云熙看着她微笑不语,只看着这美女那欲语还休的动人神态,心下一软,知道大家越不说话,男女间的暧昧之情愈会增加,心里大感有趣,故意不说话,只是看着她的美目。不一会儿果然那张嫩白的脸开始微微泛红,更好看了。 林翩月心里小鹿乱撞,他今天穿了一件月白色的长衫,肩头绣着一朵硕大的木棉花,更衬得他玉树临风,丰神俊朗,他言笑晏晏的看着自己,自己的脸就不争气的红起来,他的眼睛真好看呀,嘴巴还是水润的桃红色,他开口叫自己翩月妹妹的时候,真好听呀。 两人好一阵眉目传情,盛云熙开口道:“你怎么不下车?” 林翩月瞪他一眼:“这里人多眼杂,我不好下车,让小厮去买一些吃食带给我母亲。” 中午太阳大,这一会儿,盛云熙就被热出了一头汗。 两人隔的很近,她忍不住掏出怀里的一条手帕,伸着手去够他的额头。盛云熙只觉一股香风袭来,又被柔软的手帕打在脸上,最后才觉得是被挠在心上。 不用看就知道是林翩月在给他擦汗,他把手帕接过来,胡乱在脑门上擦了几把,就把手帕揣在了自己的兜里。 林翩月嗔怪的瞪了他一眼,放下帘子,不再看他。 小厮买回了吃食,两人寒暄几句就告辞了。 几个同窗打趣道:“那是谁呀?” 盛云熙但笑不语,只吩咐小二上好酒好菜。 第六章 江北大营 江北大营。一片墨绿色的军帐里,金炎正在和几个中将讨论军事。 他淡淡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儿子,这两年他已经快到六尺,比自己还要高一个头,这很好。只是长得太像他的生母,又白又俊俏,少了男子汉的刚硬,这不好。 他全身上下一身崭新的甲胄,坐在自己的左手边,金炎看着小儿子说:“你的盔甲很精神,穿了也有几年了,一条划痕都没有。” 金丞微微一笑,得意的说:“这几年总有人想挑战我,无一人能近身。” 金炎真想赏他一个暴栗,这臭小子还是听不出好赖话,只能讽刺的说了一句:“可能你挑的对手都是错的,不会全是窝囊废吧。” 金丞眉毛挑了挑:“我现在可是用剑高手,骑射也是一流。” 金炎看着他,虎目射出寒光:“你的剑还没杀过人,它还没划开过鲜活的皮肉,还没饮饱过敌人鲜血,要时时刻刻准备着。” 金丞不说话了。 金炎对副手林观海说:“观海,说说看,你第一次杀人是什么时候。” 林观海看了金丞一眼,慢慢的说:“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他是一个土匪,那时候我还是个护卫,只有十六岁,我一剑刺入他的胸膛,鲜血把我喷了个大红脸,那天我一夜都没睡觉。” 金炎不置可否,又看向儿子,“看,你的盔甲不止需要划痕,还需要鲜血的浸染才会更加鲜艳。” 看儿子一脸便秘的表情,他又随口问了一句:“你对段景榆有什么看法。” 金丞一撇嘴:“有勇气,没脑子。是个毛头小子罢了。” “他只比你小了一岁,已经可以号召旧臣奔袭千里救父,他值得我们所有人的尊重。”金炎严肃的说。“我不想夸大其词,也不想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更不想有人自欺欺人,现在的情况很危急,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危险,你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全心全意的做好准备。” 金丞哑口无言,半晌才微微点了一下头。 看着儿子出了大帐,金炎和自己的副手说:“观海,教好儿子比行军打仗难多了。” 林观海脸上浮起微笑,“幸亏我大娘子给我生的是个女儿。” 金丞被老爹教育了一番,跑到校场对着靶子一顿输出,越练越不解气,干脆叫来几个近卫贴身对练。 三个人把他团团包围,他虚晃一剑朝着最高的胖虎攻去,就在剑要逼到对方面门的时候,又极速调转身型,闪电般的朝着最矮的冬子肚子踢了一脚,冬子应声倒地。 左手边的于迁一记直砍已经到了眼前,他横剑一挑,就从斜里把他逼退,胖虎又从右边攻过来,金丞变换了几次脚法,撤出两人的包围,三人战成一团。 冬子也从地上爬了起来,加入混战,四人打了小半个时辰,直到每人身上都挨了几下子,在地上都滚了几圈,气喘吁吁的再也举不动重剑,才一起停下。 四人找了一块平坦的地方围坐在地上,金丞问三人:“你们杀过人吗?” 三人均是一愣,胖虎说:“我在家杀过鸡,手起刀落,鸡脖子就被斩断,要是不小心被它跑了,它还能满院子乱飞,留一地鲜血,跑上半刻钟才会断气,再烧热水拔鸡毛,斩成块,放锅里煮上半个时辰……” 另外三人一阵骂骂咧咧。 于迁接过话头说:“我家里三个弟兄,每到过年爹就会带着我们杀年猪。”他把胖虎的脑袋夹在腋下,“先把猪绑住,再有一人把猪脑袋固定住,一个人压住它的身体,不让它挣扎,一个人拿着盆在一边接猪血,我爹手起刀落,一阵阵嚎叫声中,猪血全部喷在盆里,热腾腾的。”他把手做刀状在胖虎脖子上比比划划,胖虎一阵挣扎把脑袋从他腋下挣脱。 “不就是杀猪嘛,过年我也老去看,你到底有没有杀过人?”胖虎问。 “我杀过。”冬子说。 三人一震,齐齐转头看他。 “我家里孩子多,女孩更多,有一年,娘又生了一个妹妹,奶奶让我抱到后山……” 三人对他一阵拳打脚踢。 四人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冬子说:“明天大军就要开拔,我看到郭队又去跳骚窝了,他挣点军饷全他妈花娘们身上了。哎,你们睡过娘们吗?” 胖虎和于迁纷纷看着金丞。 金丞微微一笑“喜欢我的姑娘能从中直门排到西环门。” “那你到底睡没睡过?”三人齐齐问道。 “家里的通房也有两个。”金丞得意的说。 “那外面的呢?”冬子问“郭队长家里也有大娘子,他最爱去的还是跳骚窝,是不是那里的女人更带劲?” 金丞砸吧砸吧嘴“不知道,我要是敢胡来,我爹能打断我的腿。” “要是能在军营的帐篷里养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那就爽歪歪了……” 此时爽歪歪的文相礼正在和雪梨收拾行李。 “皎皎,明天都城军就到了,你在帐篷里别出去,徐良会一直带着你,等后天大军往南行,大约走两天,就能到应天府,我派徐良把你送回我家,我家大娘子自会安置你。过几天不管来没来月事,都要写信带给我,到时候我看战况,再另行安排。” 雪梨乖巧点头,心里却是在雀跃不已,离了这大营,说不定就有机会逃出去了。 “那我的身契需要给大娘子吗?”雪梨忍不住开口问。 文相礼闻言看了她几眼,拍拍她的肩膀说:“不必给大娘子,还是留在我手里吧,要是你顺利怀上身孕,我自会抬你做妾室,只要生下孩子,不论男女,身契我都会交给你自己保管。” 雪梨装出喜出望外的样子,把头埋在他肩上,认真的说:“那我可要求神保佑过几天我的月事别来了。” 心里却在默默祈祷满天神佛,千万别让自己怀孕,十五岁生孩子确实太危险,闹不好就要一命呜呼。再说了,自己也是女人,女人最了解女人了,真的怀着身孕去你大老婆那里,能把她生生沤死吧,虽不至于把自己弄死,可自己真的和她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估计也是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自己不是吃素的,这些日子也缠着他要了不少好处,空间里也存了一些银子,首饰,真的逃走了自己也能活下去。 转眼就到了第二天,差不多下午三点的时候,都城军的先头部队总算是到了,全部的大官小官都跑去迎接金家公子爷。 雪梨在帐篷里待了一整天,都要闷出病了,她忍不住到门口张望了一下,四周一个人都没有,她在帐外做起了运动。 她最近每天坚持有氧运动,让自己身体更强壮一些,这样跑路的时候体力才能跟得上。 突然身后一阵脚步声,一双蒲扇一样的大手就从身后伸过来,一股男人身上的骚臭味传来,自己整个人都被抱在一个健壮的怀里,那只圈着她身体的手,还不老实的在她身上摸了几把。 一个低沉兴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可算逮到你了。小娘子,跟哥两个快活快活吧。” 说着雪梨的腿就被另一个人抬起来,三人迅速的进入了不远处一个陌生的帐篷。 这里应该是另一处随军帐篷,里面乱糟糟,应该是低级士兵住的。 两人把她放在一张床上,就开始撕扯她的衣服。 “哥哥,别急嘛!”雪梨娇娇柔柔的说了一句。 两人精神一振,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兴奋的看着她:“哥哥都要急死了,你不知道,我们想了你多少天哩。” 雪梨压下心里的不适,娇笑一声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事要慢慢来,你俩先坐下,妹妹教你嘛。” 大个儿的那个连忙坐下,矮个子的也有样学样的坐下,只是他们的手还在她身上流连,明显怕她跑了。 雪梨先在两人脸上一人亲了一下,温热柔软的嘴唇印在脸上,两人的戒备之心立即放松了一半,两人忍不住心里的激动,呼吸开始急促起来。 她先把两人的腰带解开。一边解一边说, “闭上眼睛,慢慢来。”她把嘴唇放在大个儿的耳朵上呼气如兰,大个儿只觉得心都酥了,忍不住的听话闭上了眼睛,她又如法炮制的跟小个撒娇说:“哥哥,你也闭上眼睛嘛。” 小个儿被一声哥哥叫得魂儿都飞了,嘴里轻轻啊了一声,也闭上了眼睛。 雪梨看准时机,马上转身就跑,低头猛跑,这几天的锻炼成效不错,她动如脱兔,没几步就跑出了帐篷。 两个大男人腰带早就解开,裤子都掉在了脚脖子上,等两人骂骂咧咧的提起裤子一看,那小娘们早就跑没影了。 两人立即追了出去。 她从没自己一个人在外面行走过,最多到附近河边打水洗衣服。此时她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只慌乱的用尽全力奔跑,连喊一句的勇气都没有。难道喊“救命,非礼。”吗? 雪梨跑着跑着,就一头扎在了一个人的怀里,他高大英俊,自己从没见过,她气喘吁吁的看着他说不出话,不知道如何应对。 金丞冷不丁的被人撞了一个满怀,差点就以为是刺客要拔刀相向了,定睛一看,竟然是一个娇滴滴的女扮男装的小娘子。 她眉眼含春,脸若桃花,此时一双黑亮的眸子里全是惊恐。 金丞只看了她的衣服一眼,就猜出了七七八八,这定是哪个胆大包天的有点权利的小头目,私自在军营里养的女人。 这在虎头军里可是大罪。 后面的文相礼,还有他那一把手的好大伯文成祥齐齐脸色大变。 两人额头上冷汗涔涔,脑子里全部开始头脑风暴,都在想着应对的办法。 雪梨回头一看,后面两个臭小子一看这阵仗,老远就跑了,溜得比兔子还快。 她连忙行了一个军礼,低着头,低声和这些大官见了一个军礼“参见大人。” 金丞早就看到那两个逃走的小兵了,也把事情猜了个准。 他一脸严肃,说了一句:“文中将,这是怎么回事?” 文成祥上前一步,回道:“启禀监军,金将军还在等着我们呢,战事要紧,这等小事,还是让文校尉处理吧,他定会严惩不贷的。” 文相礼也和金丞做了一个军礼:“启禀监军,这事属下会查个明白,定会给监军一个交代。”说完就和手下打眼色,让他把人带走。 正当文相礼的手下要把雪梨带走的时候,金丞慢条斯理的说:“人带走了,再审就是你们说的算了,来人,把人带到我们那边先关起来。等办完正事,我和校尉一起审。” 文相礼和他大伯相视一眼,均感不妥,正想再说话争取一下。 金丞大手一挥“就这样吧,将军在等着我们呢。” 雪梨被冬子带走,她一步三回头的看着文相礼,他头都没抬一下。 金丞冷笑一声,带着一群人大步离开了。 第7章 被逼跳槽 雪梨跟着那个小兵走了很远的路,她找准时机,轻轻的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兵下意识的回了一句:“冬子。” 说完他就后悔了,自己怎么能有问必答呢,自己可要拿出凶狠的派头来!可不能让这里的人看扁了,这小子说不定是个探子呢!他看了她一眼,觉得这小子娘们唧唧的,一看就不是个好人。 “冬子,我们这是去哪?”雪梨又问。 冬子回头恶狠狠的说了一句:“再废话老子割了你的舌头。” 雪梨连忙将下一句话咽到肚子里,她咽了一口唾沫,她才不怕呢,虚张声势,割了舌头还怎么审她呢。 两人又走了好一会儿,才来到一处墨绿色的帐篷里,冬子再没跟她说一句话,只把她的手脚捆起来,扔到了地上,看她老老实实的不做声,就出去守在门口。 暂时没有危险,雪梨找了一个舒服的坐姿,坐在地上,也开始了头脑风暴。 她前一世所有认知都是和平年代的认知,在这古代能用上的不多。原主这几年学习的知识和能力多是床底之间的功夫,这种情况下,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一时间,她也想不出什么自救的办法。 这几天,她把虎头军军中的纪律也了解了七七八八,着重看了军营里不能有女人的规定。 其实若平时没有战事,为体恤正值壮年的士兵们,官兵驻扎在某处时间长的话,是可以带妻妾小住的。军队周围也有商人带着妓女做生意,皇帝还会把罪女赏给军人们。要是在塞外,天高皇帝远的,找个本地女子生几个孩子也是被允许的。 私藏女人在军营被发现,顶多被顶头上司训斥再不痛不痒的罚点俸禄。文相礼的大伯是这里的一把手,这件事情根本就不叫事儿。 可现在大战在即,那就两说了。 她又被都城里来的监军当场抓获,这罪名可大可小,要是那年轻的监军抓着不放,杀了她做祭旗都是有可能的。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人在知道自己快死了的时候,是真想活呀。 白姨的谆谆教导又出现在脑海:想搞定一个难搞的男人,那最重要的,是看他最需要什么。 她静下心来想,这男人从京都来,年纪轻轻,衣着华丽,盔甲鲜亮,一看就是身娇肉贵的大家公子哥,这种人到了战场最多能蹦跶个几天,就会被战争的残酷和军营里的艰苦生活搓磨的没了斗志。 那他最需要的就是要有人在激烈的大战后,给他端茶倒水,洗衣做饭,晚上洗脚暖被窝,要是再能给他清理伤口,寻医问药,在他伤痛的时候给他一点帮助,那就更加分了。 想到这里,她心里慢慢有了底气起来,实在不行就说自己是一个医女,只要能保住小命,让她给军营里的军医打下手做个随军护士也行。 就在她惴惴不安,东想西想的时候,天也黑了下来。 她的手脚早就麻木,冰冷的地面让身体从头冷到脚,就在她快坚持不住想躺下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和男人的说话声。 大帐的帘子被掀开,那个高个子帅哥和文成祥,文相礼带着亲卫依次走了进来,亲卫把大帐里的火把和火盆点燃,帐篷里登时亮如白昼,雪梨的脸也被照的更加苍白,她可怜兮兮的坐在地上,文相礼和徐良看了忍不住心疼的皱起了眉头。 金丞看了雪梨一眼,在这绑了几个时辰,她明显有点体力不支,此时正低着头坐在地上,露着雪白的粉颈,好像一头待宰的羔羊。 金丞让亲卫都退了出去,只留两个文家人和自己在帐子里,做出了三堂会审的架势。 他抬眼看了一眼文成祥,笑着说:“文大人,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虎头军里会冒出个女人来。” 文成祥恭敬的说:“禀监军,这个小兵其实是文校尉的亲卫,不小心冲撞了监军,冒冒失失的,是该受罚,就罚他三个月的饷银,再让他去给战马清扫马棚吧。” 金丞冷哼一声:“哼,亲卫?那他叫什么名字,军籍在哪。” 文成祥唤来手下,拿着一个花名册给他看,“这个亲卫叫苏木,本地人,刚入伍一个月。” 金丞看都没看那册子一眼,他冷冷的说:“苏木,抬起头来!” 雪梨闻言,慢慢的抬起头来,烈烈火把的光照下,她美的像朵玉兰花。 雪梨看了一眼金丞,他长得又白又帅,气势逼人,只是此刻黑黑的眼珠里射出森冷的光,让他英俊的面庞多了一些阴鸷。 她又飞快的扫了一眼文相礼,他依旧没有看自己。 金丞冷哼一声,慢慢的说:“文校尉艳福不浅呀,竟然找了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做亲卫?” 文相礼似乎不会说谎话,嗫嚅了半天才说:“属下只知道他是亲卫苏木,并不觉得他是个小娘子。” 好一个睁着眼睛说瞎话,金丞都气笑了:“那我让人把她衣服扒光了,我们一起看看?” 文家两个男人闻言脸色大变,互相对视一眼,文成祥说:“监军大人,明日我军就要挥师南下,此时最需要鼓舞士气,切忌弄出不必要的事端让军心有所动摇,要是被普通战士拿着这些小事说三道四影响军心,岂不是影响接下来的战事。” 金丞胸膛起伏没说话。 文相礼也开口道:“监军大人,万万不可做有辱斯文的事情,苏木真的只是一个小小的亲卫,望大人饶了他,冲撞您是他的不对,只要您能饶了他,什么惩罚都可以。” 金丞还是没说话,气氛一时变得焦灼。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雪梨一个字都不敢说,本来想好的军医说辞更是一个字都不敢提,她怕说错一句话,就让自己万劫不复。她呼吸急促,紧张的开始微微颤抖。 金丞突然又露出一个不明所以的微笑:“既然这样的话,把这个苏木~,惩罚也不必了,马棚也不用扫了,正好我带的亲卫不多,手底下正缺人手,从现在开始,就交给我做亲卫吧。” 雪梨犹如五雷轰顶,看着金丞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 文相礼抬起头急急的说:“他刚来一个月,军营里的规矩还没学好,年纪小身手又差,恐怕做不好监军的亲卫,明天我挑稳重,身手好,做事麻利的,亲自给您送过去吧。” “不必了!”金丞朝外面喊了一嗓子。“冬子!” 冬子应声进到帐篷里。 “给他松绑,他就跟着你了,以后做我的亲卫。我会亲自让他学好规矩的。”金丞笑的很欠揍。 冬子惊讶的抬头看了一眼自家公子,又看了一眼地上的那小子,应了一声“是!”,然后手脚麻利的把雪梨手脚的绳子松开。 她已经站不起来。 冬子伸手把她拉起来,雪梨手脚早就麻了,挣扎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心情忐忑的慢慢跟着冬子走出去。 这里离着金丞的大帐不远,雪梨的手脚刚刚找回知觉就到了。 这是一个华丽的帐篷,足足有六七米见方,比文相礼的帐篷大了一倍,里面的床也很大,装饰华丽,被褥做工考究。桌子凳子都自带精美的花纹,他的行李更是一大堆,说是来打仗,倒不如说他是来旅游的,这里大部分东西明显还是女人送的,包袱上竟然还绣着花。 金丞大步流星的进入帐篷,这身盔甲穿了一天,骑了三四个时辰的马又和虎头军开了几个时辰的军事会议,他也累了。 “愣着干什么?”他不客气的指使她,“快点过来给我把盔甲卸下来。” 雪梨闻言连忙走到他身前,先帮他把帽子摘下来,不知道放哪,还是冬子给她指了一个地方,原来古代的盔甲都是有专门摆放的木头架子。 她一件一件的给他脱完再放好,又拿了一件衣架子上的常服给他穿上。 金丞看她老老实实的听候自己差遣,手脚还算利索,心下对她的不满稍稍小了一些。 近看她的皮肤光滑细嫩,完全不用擦脂抹粉就很好看,睫毛长长,卷翘浓密,发顶之间还有股淡淡的香气,他不由心猿意马起来,忍不住开口调戏她:“这兵荒马乱的,怎么到这里来了?” 雪梨低着头,压低声音说:“回大人,我是刚入伍的,在家吃不上饭了,就是来这当兵混口饭吃。” 金丞胸腔震动,笑着说:“那你以后跟着我吧,保证让你吃饱饭。” 雪梨系扣子的手顿了顿,不知道怎么回他,心里还在盘算着,说不定明天文相礼就找人把她换回去了。 金丞仿佛看透了她的小心思,戏谑的开口道:“别想着回去伺候你的文校尉了,他明天就会带着二千骑兵到卫凌县守城,没空来救你,你安安稳稳跟着我去前线打仗吧。” 雪梨心里一凉,忍不住抬头看他。 他这才看清了她的容貌。 她肌肤如玉,秀眸似水,红唇娇艳,年纪不大却自有一股娇媚可人的味道,腰肢柔软,手指纤纤,绝非农家女子,别说吃不上饭了,一看就没晒过太阳,没干过粗活。 倒像是精心娇养出来的美人,更妙的是她完全没有府里千金小姐或者小丫鬟的气质,她的眼神大胆灵动,似乎见过大世面,有种自由随性的特殊气质。 金丞的眼睛射出浓烈的兴趣,仿佛看到猎物的野兽。 雪梨被他盯的心里莫名颤了颤,赶忙低下头,只手里加快给他穿衣的速度。 那件复杂的常服终于穿妥帖,雪梨轻呼一口气,低眉顺眼的站在一边。 金丞好整以暇的坐在桌子旁边看书,没一会儿,冬子就拿着食盒来到了帐篷里,他手脚麻利的把桌子收拾干净,给金二公子摆好了几个小菜,有鱼有肉,有饼有菜,比文校尉吃的好多了。 雪梨今天只吃过早饭,白天被折腾了一天滴水未进,早就饿过了头,本来觉得肚子不饿,可看着金丞大快朵颐,肚子竟然不争气的叫起来。 那声音大到两个男人不约而同的向她看过来。 雪梨尴尬的脚趾要抠出两室一厅。 金丞忍不住笑了一下,对冬子说:“带他下去吃点东西,晚上还要给我守夜呢,别饿晕了。” 冬子答应一声,把她带出去,领着她来到一个四人住的帐篷对她说:“这里是公子亲卫住的帐篷,本来有四人,基本两人轮岗,我们跟着他行军打仗,你就负责照顾公子的衣食住行吧。今晚你守夜,明早下了值,你就在这里睡觉。” 金雪梨看着那个大通铺,没说什么,只点点头。 冬子给她找来一个大饼,一碗菜汤,对她说:“吃吧,吃完了接着回去伺候。” 那饼足足有她的两个脸大,她掰成两半,递给冬子一半说:“冬子哥,你吃了吗?我们俩一起吃吧。” 冬子摆手说:“刚刚给公子拿饭的时候,我已经吃过了你吃吧,你多大了,叫我冬子哥?” “十五了。”雪梨一边吃饭一边含糊不清的说。 “我十六了,没叫错。”冬子笑笑说。 雪梨吃了一半大饼,肚子饱饱,连吃带藏,趁他不注意,就把另一半放进了空间里,她还是要时时刻刻为逃跑做准备。 吃饱喝足,她又回到金丞的大帐里伺候着,金丞胃口不错,桌子上的菜都吃了个七七八八。雪梨赶忙给他收拾干净,把食盒又递给冬子,由他送回火头军那里。 金丞接着看书,没一会儿就累了,他又开始拿她解闷:“你在文校尉那里怎么值夜的?” 当然是在他被窝里值夜了。 雪梨想了想说:“我只在白天给文校尉洗衣做饭,打扫帐篷,整理军报,做的都是轻省活,外面我不站岗,里面我不守夜。” 金丞不置可否,“还真把亲卫当小丫鬟用?在我这里规矩就要改一改了,你现在就算我的贴身一等大丫鬟,除了洗衣做饭,整理军报,还要服侍我穿衣洗澡,出恭夜壶也要伺候着。” 你tm当自己是紫禁城里的皇帝老儿吗?雪梨忍不住腹诽。 第8章 孤军奋战 这一夜金丞没少折腾她,一会儿要她铺被子,一会儿让她换鞋子,一会儿让她洗臭袜子,一会儿让她倒水喝,这些还都能接受。 这个臭男人竟然真的指使她拿着夜壶给他用。 雪梨不情不愿的把夜壶举到他身前,心里万般念起文相礼的好。金丞作势脱掉裤子,她直愣愣的发呆,金丞作势掏宝贝,她还是直愣愣的发呆。 这小娘子不会是傻了吧,哪怕她露出一点脸红窘迫害怕想逃的样子,他也会狠狠羞辱她几句就放她走。 可她一脸平静还直勾勾的盯着他等着他放水。 要是现在让她走,他的面子往哪搁? 金丞犹豫了一下就掏出来放起了水,她竟然仔仔细细的看了几眼,嘴角还露出一个微笑。 他的水直接放不出来了。 雪梨很有耐心的等他结束,把夜壶拿出去倒掉,再回来他已经上床睡了,头朝里,侧着身子,没再指使她干这干那,她松了一口气。 算这臭小子有良心,还给自己准备了一个守夜的小塌,她又累又困心里思绪万千,只是想躺下休息一会儿,谁知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金丞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生气的转过身来,瞪了她一眼,她睡的那样死,恐怕打雷失火都不会醒。他冷哼一声,心里又在盘算一会儿怎么整治她,想着想着竟然也睡着了。 一夜无话。 雪梨是被号角声惊醒的。 她看了一眼金丞,他还在睡着,她偷偷起身,外面的天刚蒙蒙亮,东面传来战马和军人的脚步声,她一路小跑的跑到东面,黑压压的军队,严肃整齐的排着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井然有序的朝南面开始行军。最前面的战马上,一个个身穿金甲的武将威风凛凛,马蹄轰鸣中,大队人马渐行渐远。 雪梨拔腿就往北面大营跑去,文相礼的帐篷就是在那里。 等她气喘吁吁的跑过去,这里还是以前的样子,只是帐篷里的东西都被收了起来,已经是人去帐空。原来金丞没骗她,文相礼真的带着队伍去守城了,自己成了没有根基的浮萍,那自己怎么办?自己的身契他也带走了吗?她怎么和他联系? 她一时迷茫的不知该往哪去。 “苏木。”有人叫了一声。 “苏木!”那人又叫了一声,雪梨回过神来,对了,自己现在不叫林皎皎,不叫雪梨,是叫苏木,是一个刚入伍一个月的小兵。 她循声望去,一个高大英武的中年人正上下打量她,“苏木,我是金云崇。” 金云崇,这里的二把手,文相礼的顶头上司。 “文校尉今天一早带兵,去南面卫凌县城了,他走的匆忙,让我给你带句话,他说你先跟着金监军几天,他会想办法把你调回身边,过几天他自会派人和你联系。” 雪梨心里乱糟糟的,手脚不听使唤,只能先和他见了一个不标准的军礼。 这个二把手她也是第一次见,前几天自己和文相礼打听过这里的基本情况,这个金云崇在军中虽然是二把手,可他算是金家嫡系,最擅长的是刺探军情,俗称搞情报的,所以是一个很重要的人物。 以金云崇在这里的地位和专业,定然知道自己是个女子,也一定知道她和文相礼的真实关系,那他也算是一个“自己人”吧? 雪梨心里乱的慌,她必须问问他自己现在最关心的问题。 她试探的问道:“金中将,不知道我可不可以留在这里等待文校尉,不和金监军一起去前线?能不能再找一个亲卫给他和我换一下?”她看着他的表情,又急急的补了一句:“我可以去火头军,也可以去扫马粪。” 言下之意就是,只要不跟着金丞,自己愿意吃苦干活。 金云崇听后沉思了一下,慢慢的说:“金丞是我小堂弟,我对他还算了解一些,他从小就调皮捣蛋,是个爱胡闹的,从小到大只要看上的东西和玩具,都会想方设法的弄到手,玩够了失去兴趣,才会收起来或赏人。要是这个玩具正在他的兴头上,皇帝老儿都难要去哩。” 他说完做了一个你懂吗的表情。 雪梨眼里的光瞬间暗下来。 “不过,”他话锋一转,又安慰她道:“他是个不错的孩子,虽然爱胡闹,心肠却很好,对待身边的人都还不错,听说他府里的小厮,小丫鬟,都愿意到他院里伺候呢。调皮的孩子一般心性也洒脱,他的家世又好新鲜东西那么多,一个玩具,不会喜欢很久的。” 听完他的话,雪梨心里终于安稳一些,只要她老老实实的伺候他,过几天他腻烦了,定会把她当旧玩具一样抛开。 看她没那么慌张了,金云崇冲她点了点头,最后说了一句:“你在军中实在不方便,不要随意走动,以免遇到不必要的麻烦,安心等着吧,文校尉会尽快接你离开军营的,要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困难,可以来找我。” 雪梨又和金云崇做了一个军礼,实心实意的感谢他:“多谢金中将。” 金云崇大步流星的走了。 既然现在这情况已成定局,自己也无法改变什么,文相礼一时之间也指望不上,自己只能先打起精神来,好好把金公子伺候舒服。 她抬头挺胸,深呼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露出一个微笑,心里默念我能行,我能行,第三遍我能行还没说完,她只觉得两股之间一股热流滑过,一股熟悉又温热的液体提醒着她。 你大姨妈来了! 幸亏这是在文相礼的帐篷附近,这里有一个为两人专门搭建的临时厕所,她慌忙逃到这里,从空间里取出干净的衣物换上,万幸背包里还有姨妈巾,不至于让她太社死。 本来还有几天才会到日子的,一定是最近两天情绪大起大落也影响了这位爷的周期,好消息是她没怀孕,坏消息是金丞那里没有专用的厕所。那她只能抽空到这里来上厕所了。 等她把一切处理好,又找地方洗干净裤子,才磨磨蹭蹭的回到金丞那里的帐篷。 太阳高高升起,已经是日上三竿。 值完夜班是可以休息半天的,她直接来到了东子带她来过的大通铺。 这里已经睡着一个铁塔一般的汉子,鼾声如雷,她坐在一个角落里,失魂落魄。 第9章 深陷泥潭 段远山被囚禁已经有二十天,他也瘦了二十多斤,像换了一个人般完全变了容貌。他忍不住苦笑,不知道自己的亲亲夫人再见自己还能不能认出他来。 夫人会心疼的掉眼泪吧? 夫人说的对,他真的不应该来。 锁链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他的懊悔。 天字一号大牢终于又迎来了一位客人,来人手里还提着一个精美的食盒。 段远山看着来人,眼里射出不可置信的光芒。 “沈大人,宋国的钱袋子,稀客呀,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这里可是刑部的天字号牢房,没有于大人陪着,你怎么进来的?”段远山上下打量着沈时白。 “宋国没有我进不去的地方,世上没有人不爱钱袋子。”沈时白笑着说。 他三四十岁的文官模样,火光照耀下,更显冷硬阴险,虽然面上时时挂着微笑,却更像一条正在吐信的毒蛇。 沈时白出身贫寒,一无高贵出身,二无岳家提携,却靠着自己的本事,爬得这样快这样高,足见他的手段之高明,手腕之强硬,至于心思之歹毒更是宋国人尽皆知的事情。 可此时他的脸上分明挂着和煦的笑,有那么点温文尔雅在身上,他开口就让段远山的心跟着颤了颤。 “段王爷别来无恙,我是替你女儿瑶光郡主过来看你的。”沈时白笑着说。 段远山惊讶的看着他,喉咙滚了滚,终是一个字也没吐出来。 半晌他才问道:“她好吗?” 沈时白换了一个站姿说:“她比你想象的还要坚强,自从宫宴巨变之后,你被当场带走,她就搬进了皇后的宫中,由皇后亲自照顾。” “金玉妍是个惯会做表面文章的,她定不会亏待瑶光。”段远山苦笑一声,“只是她也最善于背地里使手段,她没逼瑶光做些她不愿意做的事情吧?” “瑶光郡主乖巧懂事,自会有人护她周全。” 对面的人一边说,一边好整以暇的看了段远山几眼。 “至于她不愿意做的事情,”他轻笑一声说“比如给你的儿子段景榆写信,让他率领大军投降,让他到皇城来表忠心?让他来接你和他妹妹回家?” 沈时白每说一句话,段远山的心就跟着颤一颤,自己这个老爹犯的错,终归是儿女在给他扛着。 沈时白满意的看着对面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认真的说:“听说你的宝贝儿子率领了三万铁骑已经到了长江。这孩子一片孝心,为救你不顾一切,割发起誓要把父亲带回家。可惜,他才二十多岁,怎么能统帅三军?最怕他会意气用事,刚过长江就吃败仗。” “景榆是个识大体的人,他能做好重大决策,我相信他。”段远山看着远方,幽幽的说。 “过不了两日,一场大战在所难免,二十岁的愣头青,和老谋深算的金炎金将军,你说谁的胜算更大一些?”沈时白看着段远山的眼睛问。 “自古英雄出少年,他从小跟我在军中长大,从会走路就会骑马,他是和腿下的战马一起长大的。他的外公是鼎鼎大名的常胜将军,舅舅是南方三军中将,我相信他会顺利挥师北上,兵临城下的。” “然后呢?就算他能兵临城下又如何,他的父亲和妹妹都在敌人手中。”沈时白问道。 “必要的时候,我们都不重要,南北统一才是我的毕生追求。” 沈时白眼里精光闪过,不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很多人爱戴着你,那不是没有原因的,我对你的血不感兴趣。这酒菜是你女儿亲手做的,放心享用吧。”说完就施施然离开了。 段远山并没有吃里面的食物,只用手轻抚那精美的食盒。 ………… 第10章 段景榆 这几天简直度日如年。 雪梨被金丞白天黑夜的使唤过来使唤过去,整天忙的团团转。加上大姨妈造访,她还要跑到很远的地方上厕所,忍不住想到美国五六十年代,白人不允许黑人和他们一起在室内上厕所,黑人女奴也是这样在院子和家里奔波着。 她每天都是累得倒头就睡。 这都不算什么,最可恨的是雪梨伺候了金丞四五天,他竟然记不住自己的名字。 苏木两个字从来没有从他嘴里说出来过,他只用两个字来叫她,要不就是哎~,要不就是你~。 “哎~,你过来。”你听,金丞又在叫她。 雪梨低眉顺眼的过去。 一个香艳的肚兜被金丞拿在手里把玩,他问道:“这几天我的行李你都归置了一遍,里面有不少这种东西吧?” “回监军,除了给您做的被子,衣服,鞋子,大氅等能穿能用的衣物,我已经整理好放在西面。还有十几件女子的绣帕,香囊,贴身衣物等表达爱慕之情的东西,我都单独给您放在了一个粉色包袱里。”雪梨一板一眼的说。 他把肚兜往她身前一扔,混不吝的说:“你统统给我扔掉,让别人看到算什么,有损我在军中的威严。” “是。”雪梨恭恭敬敬的说。 然后麻溜的就把那肚兜和粉红包袱都拿走了,嘴角忍不住高高翘起。里面的好东西真不少,都是现在最流行的款式和花样,上好的做工和料子,全都便宜了她这个小财迷。 空间里杂七杂八的东西一大堆,全是给他整理包裹得来的,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几个好妹妹,那一大堆几十个包裹全都是女孩子送给他的。 除了吃的就是用的。 包裹里大多是各种衣物和被褥,里衣,外衣,裤子,大氅,袜子,鞋子,只要她喜欢的统统都给存入了空间里,剩下她看不上的才给他整理好放在大帐。 还有许多女孩子喜欢的小物件,金银珠宝,手帕香囊,时兴花络子,手工新鲜玩意,甚至还有打赏下人用的金瓜子,金叶子,只要自己看上的好东西统统都换了一个姓。 她每天晚上都会整理空间的物资,光美味的肉干都有三四斤,简直做梦都会笑醒。 再看金丞,也不觉得他龟毛,也不觉得他讨厌了。 只觉得他英俊潇洒,风流多金,真是个好老板。 金丞白天基本不在大帐里,他不是在指挥部和他老爹还有金云崇开作战会议,就是在四处奔波作战,要不就是在校场训练,听东子说,最近战事吃紧,过几天他们说不定就要上前线了。雪梨听得心惊肉跳。 金丞走之前会交代她白天整理东西,晚上他回来就让雪梨伺候他,给他守夜。 活计虽然多,可白天她也乐得一个人自在。 这天一大早,又有一大批官兵整装待发,浩浩荡荡的朝着东边去了,听说大战在即,金炎金将军带队,打算和南方军的主力一较高下,整个军队气势如虹,像一把出鞘的剑一样插入了敌人的腹地。 东子说他们明天开拔,要她今天把东西都收拾好,雪梨听后激动不已,又高兴又害怕,心里最希望的还是自己这边能打胜仗。 今天又到了给金公子烧水洗澡的日子,主人奢靡,下人也跟着享受,她也偷偷的跟着洗了一次澡,万幸都没被人发现,那大浴桶真是太爽了。 月亮出来以后金丞才回来,雪梨先帮他把盔甲脱下来,又伺候他沐浴更衣。 金丞躺在温热的水里深深呼出一口气,看她还是呆呆的看着自己,心里又一次火大,他忍不住问她:“你以前就经常伺候人洗澡,给人拿夜壶吗?” “没有呀,我也是第一次伺候人。”雪梨脱口而出,你想啥呢,我可是祖国的大好青年。 “我看你伺候的倒挺不错。”他讽刺的说。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雪梨都是跟春柳那个小丫头学的,春柳就是这样,低眉顺眼主子说啥是啥,心灵手巧但是目光呆滞。 “那为何你每次伺候我做这两件事情的时候,都露出一副司空见惯的表情,还有莫名其妙的微笑。”金丞问。 雪梨想了一下说:“因为你长的好呀,浑身上下都长的很好,很好看。” 金丞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 他心里窝着一把火,忍不住把雪梨指挥的团团转,要不就是“哎,水热了。”要不就是“哎,水凉了。”要不就是“哎,我渴了。”要不就是“哎,今晚就把这换下来的衣服洗干净。” 雪梨不明所以,一边干活,一边心里骂他龟毛。 不知道他为何又生气,自己说的是实话呀,他长的就是很好看呀,模样好身材好,皮肤好,那宝贝家伙什跟以前原主学习用的道具一模一样,大小合适,品相完美,非常好看规整,夸他还夸出错来了? 真是男人心,海底针。 又是被金某人呼来喝去的忙到半夜,那臭男人才终于心满意足的睡下。 实在太累,雪梨也一挨枕头就睡了。 似乎才刚睡着,身上的疲累还没散去呢,半梦半醒间,一阵金戈铁马的声音袭来。 睡梦中阵阵剑击长鸣,一剑当空飞又去,头顶铿锵之声不绝于耳,男人的低喝和闷哼声仿佛近在咫尺。雪梨努力睁开眼睛,被眼前的景象差点吓尿。 只见几个彪形大汉混战在帐篷里,猎猎火把的光线中,她亲眼看到两个满身铠甲的男人,几个来回就把穿着中衣的金丞撂倒在地。 两把沾满鲜血的剑架在金丞脖子上,他鼻青脸肿,抬头看着拿剑招呼他的那个少年人,一副死都不服输的架势。 大帐中又冲进来几个拿着火把的汉子,这里瞬间变得灯火通明。 只见金丞对面的那个年轻人意气风发,打扮得也很带劲,流星白羽腰间插,剑花秋莲光出匣。 他言笑晏晏的对金丞说:“金少,一别经年,好久不见,沐白得罪了!” 金丞瞪大眼睛,狠狠的说:“段景榆!是你!” 雪梨看着那少年,原来他就是南方叛军首领,段王爷的大儿子,这次起兵造反北上救父救妹的段景榆! 第十一章 李代桃僵 帐篷里的大汉有六七个,每个人都一脸凶残,满身血污,提着的武器上全是黏稠的鲜血,雪梨一声都不敢吭,只静静的坐在原地,祈祷着这些人不是杀人不眨眼的屠夫,祈祷没人上来抹了她的脖子。 信女愿意奉上百两香油钱,只求菩萨能保住信女的小命,耶稣,圣母玛利亚,观世音菩萨,玉帝王母,齐天大圣,连金角大王都在心里默默求了个遍。 不知道哪个神佛听到了她的祈祷,万幸没有人伤害她。 段景榆并没有在这里多待,他让人给金丞找了一套厚实保暖的衣物穿上,就把他捆了个结实。 要是他们绑了金丞把他带走,回到南方的老巢,说不定自己可以趁乱逃跑,一个天真的想法在雪梨脑袋里划过。 段景榆朝她走过来。 他浑身带着一股血腥气,充满了肃杀之感,这时候他的长相根本不重要,再帅也像个刽子手。 段景榆把雪梨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他缓缓抬起沾满血污的右手,在她头顶上温柔的抚摸了一把。 雪梨忍不住跟着他的动作闭了一下眼睛,身体还控制不住的打了一个寒战。 他温润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叫什么名字?” 雪梨咽下一口唾沫,行了一个军礼,老老实实的压低声音说:“段将军,小人叫苏木,是金监军的亲卫。” 她多希望他能带着这一堆人赶紧离开呀,就把自己当成一个屁那样放了。 谁知段景榆轻笑一声,又问了一句:“我问你的母亲叫你什么?” 母亲?原主的母亲早已记不得,自己的妈妈自己从不敢拿出来想,怕一想妈妈就哭出来。 她颤抖着说:“我妈妈叫我雪梨。” “雪梨,真是个好听的名字。”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你想跟我们一起走吗?” 雪梨从悲伤中回过神来:“其实我是文校尉的人,只是借调给金监军用几天,我想去卫凌县找文校尉。”她大着胆子说了长长的一句话。 段景榆又笑了,很快这个笑容就被冰冷的语言带走:“你要是不跟着我走,你在这里不是被一刀砍死,就是被人轮监直到死,恐怕这辈子也难再见到你的文校尉了。”顿了顿,他又说:“我给你十息,你考虑一下。是在这等死,还是跟着我一起走。” 只用了一秒雪梨就做好了决定。 “我愿意跟着段将军。” 段景榆满意的看了她一眼,让她换一套厚实的衣服和鞋子。 雪梨手脚麻利的换了一身棉袄,这还是文校尉带她去成衣店买的那一套。 外面一片兵荒马乱,她一出帐篷就看到了惨死的东子,他被人一剑贯穿了胸口,血液早已流干,此时的他还睁着眼睛,正盯着自己。 雪梨的眼泪不争气的涌出来,晚上他俩还一起吃晚饭呢,他还亲热的叫自己苏妹妹,自从他看出自己是个女孩以后,一直对她很好,雪梨忍不住哭出声来。 她这一哭几个凶神恶煞的人齐齐回头看她,吓得她赶紧把哭声憋回了肚子。 段景榆吩咐一个手下把她拎上马,她被一个体型比较小的汉子圈在怀里,金丞则被不客气的趴着丢在了马背上。 几人骑着高头大马,带着雪梨和金丞奔入了如墨般的黑夜里。 不知道什么鸟在头顶飞过,鸟的翅膀在空气里振动。那是一种喧嚣而凛冽的,充满了恐惧的声音。 一种不确定归宿的流动。 这一走就走了整整半个晚上,直到天蒙蒙亮,才到了他们的大营。一阵欢呼声震耳欲聋,对方的人马一看少主把金丞逮回来了,都兴奋的上前和他说话。 段景榆志得意满的骑着马原地转了几圈,那匹大黑马也是一个爱出风头的,还前脚立起,高昂的鸣叫了一声,让它的主人出尽了风头。 “昨日的计划全部完成,每个人都有嘉奖!”这话一出人群中又发出了雷鸣般的欢呼声。 雪梨身后的汉子也高兴的叫起来,震得她耳朵疼。 这一晚可把她折腾的够呛,此时她又累又乏,仿佛要摔下马去。她偷偷的看了一眼金丞,这臭小子也不好过,此时面色苍白,仿佛魂都飞走了一样,再没了往日的风采。 “昨天在孟晋地的三千兄弟不会白白牺牲的,我一定会为他们报仇雪恨,也会给他们的家人数倍的补偿。” 人群中又一阵波澜起伏的呼喊和说话声响起。 金丞从马背上抬起头来,看了段景榆一眼,眼睛里全是仇恨。 就在雪梨要坚持不住掉下马去的时候,段景榆终于结束了他的誓师大会,马上命人把他俩安置下来。 金丞被单独关小黑屋,雪梨被一个四五十岁的健壮婆子带走,先吃了一顿热乎饭,又给她指了一个大通铺,她只觉得浑身骨头都要散架,这一晚她又累又怕,冬子的惨状仿佛就在她眼前晃,她什么也顾不得,扑到床上直接倒头就睡,一直睡了个昏天黑地。 再醒来天还是蒙蒙亮,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这应该是天快黑了。 好家伙,自己这是睡了整整一天呀,这要是在战场上,自己早死了有十回了。 “你醒啦?”一个粗声粗气的妇人声传来,雪梨不好意思得爬起来,冲她叫了一声:“大嫂。” “饿了吧,来,吃点饭吧。”她说完竟然舀了一碗白米粥给她,雪梨一边谢她一边接过大瓷碗,吸溜吸溜的吃了个肚圆。 “姑娘,你多大了?”那妇人又问她。 “大嫂,我十五了。”雪梨把碗还给她,“我去把碗洗洗吧。” 那妇人说:“不用,给我就行了,你别叫我大嫂,叫我杜大娘吧,我儿子都二十哩。” “谢谢你,杜大娘。”雪梨连忙乖巧的说。 “段将军来看过你一次,看你睡的香,让我在这照顾你,说要是你醒了,就让我带你去他那里见他。”杜大娘说。 雪梨点点头,跟着杜大娘来到了段景榆的大帐前。 门口的侍卫通传了一声,里面人说让她等着。 她老老实实的等了得有半个小时,隐隐约约又听到段景榆在里面说那些牺牲的兄弟,语气沉痛。 雪梨也算想明白了,应该是段景榆玩了一个李代桃僵,用大战的噱头把金炎金将军的大部队引走,留了三千死士拖住了金炎的大军,他则率众玩了个回马枪,杀到了北面军的老巢,趁那里兵力空虚,把金炎的宝贝儿子金丞逮了个正着。 这招玩的妙呀。雪梨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 第12章 前路坎坷 只是自己在北方军那里住了半个多月,对北方军有了那么一点点感情,这股子佩服很快就被害怕所替代。 天慢慢黑下来,大帐中陆续走出几个领导模样的中年人,他们纷纷打量着雪梨,把她看的浑身不自在。 里面有人通传一声,让她进去。 雪梨忐忑的进了段景榆的帐篷。 这个帐篷很大,里面生着火盆,很暖和,段景榆坐在一张木头大桌前,眼前摆满了军报和书信,还有两个侍卫保护在他身边不远处。 他换了一身玄色的常服。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金丝流云滚边,腰间竖着一条金色祥云宽边锦带,乌黑的头发竖起来,带着顶嵌金玉冠,这身打扮更显得他猿背蜂腰,气质绝佳。 至于他的长相,更是人中龙凤,骨相绝佳,眉骨突出,鼻子高挺,嘴唇坚毅,下颌线流畅,和金丞完全是两种帅,他的整张脸都给人一种正气凌然的美感。 雪梨偷偷打量他的时候,段景榆也不眨眼的看着她。 “你过来。”他冲雪梨招招手。 雪梨应声走到他身边,段景榆让她坐在身边的长凳上,他用手轻轻的把她凌乱的头发整理了一下,捧着她的脸细瞧了半天,又把她的手握在手里细细把玩一番。 他的虎口上全是拿兵器的老茧,手心温热,手指修长。 雪梨还穿着一身男装,做的是普通小兵打扮,完全素颜,浑身上下没多少颜色,她知道自己现在多少还有点落魄或者说难看,所以也不怕他见色起意,以他现在的地位和处境,应该不会把她怎样吧? 所以她低眉顺眼的让他看个够。 “多大了?” 为什么都爱问她的年龄?她要不要在身上挂个几岁的牌子? “十五岁。” “哪里人?” 。。。 “不记得了,。。只记得被人卖来卖去。。”雪梨把之前的说辞又说了一遍。 “听金丞说,你是文校尉的小妾?”段景榆看着她的眼睛问。 “我是被他买来传宗接代的,还不是他的小妾,只一起住了十几天。” 雪梨回答的坦坦荡荡,她不想说谎被拆穿再被抹脖子。 “有身孕了吗?”他又认真的问。 雪梨摇了摇头。 段景榆明显松了一口气。 难道他要自己在这伺候他?段小将军也需要传宗接代? 她又抬起头看了他几眼,看他的长相身材特别是高挺的鼻子,家伙什也不会太小,年轻力壮又常年练武,自己这小身板恐怕吃不消,最重要的是他前途未卜,做的都是杀头的买卖,不是个好归宿。 她忍不住把手慢慢抽回,还默默的低下了头。 “我不是嫌弃你跟过别人。”他笑着开口说。 我谢谢你啊,完全不是你想的那样!雪梨腹诽。 “有一个人,她比你大两岁。”段景榆幽幽的说。 他的两只手轻轻的抓住她的肩膀。 雪梨抬起头看着他。 “她是我最爱的人。” 雪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爱的人?你爱她你就去找她呀,你现在抓着我不放几个意思? “她现在在一个危险的地方,很危险,我想把她救出来。”段景榆起身,把她也牵起来。 两人来到一个铺满兽皮的地方,有点像沙发,可以靠着,很舒服。他完全不在乎她的穿着打扮,也不在乎她愿不愿意,猿臂一伸就把雪梨整个的圈在了怀里。 他的胸膛宽阔温暖,冒着丝丝热气,味道非常好闻,有那么一瞬间,雪梨甚至感觉到了他说不清道不明的爱意,她忍不住摇了摇头,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这一定是个骗局,美男计罢了,他肯定憋着坏呢。 耳边的胸膛里传来一阵闷笑声,他双眼含笑,眼里星光点点,修长的手指把她的下巴轻轻抬起来,他好帅呀,雪梨心里忍不住发出赞叹。 “我要你过几天去一个地方,在那里会有专门的人照顾你,你在那里只有几个简单的任务,一个是学习怎么做一个大家闺秀,一个是好好吃饭,再长高一些,最重要的是再变美一些。”段景榆用手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 “我要把你送到她的身边,做她的闺中密友,陪伴她,照顾她,直到我把她接回身边。” “过几个月,我会亲自去接你。”他的声音仿佛带着蛊惑。 雪梨忍不住的点了点头。 听起来这个计划不错,不需要自己服侍男人,不需要自己生孩子,不需要自己在军营里上前线打仗,只要自己学习一些基本生存技能,就可以去伺候一个美女,这很好!说不定自己到时候有机会逃出生天。 段景榆又和她说了很多话,他很有教养,满含深情,这一晚都差点让雪梨爱上他。 直到半夜,两人才相拥睡去,是的,他直接让雪梨睡在他的床上,他搂着她,热烘烘的,她翻个身他都要靠上来,仿佛拿她当珍宝。 雪梨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他真的喜欢自己。她想,自己只是个有用的工具罢了,现在只是用来暖被窝,以后被用来伺候美女用的吧? 一夜无话。 她又在这个军营里待了好几天。 在这里吃的好睡得好,杜大娘每天变着花的做好吃的,她不用干啥活,还有帅哥晚上陪着睡觉,简直乐不思蜀。 可她心里一直挂念着两个男人,不知道文校尉现在在哪,有没有找她?不知道这几天在小黑屋的那个臭男人怎么样了? 这天她找准时机和段景榆请示了一下,说自己想去看看金丞。 “为什么?”他问。 “就是有点担心他,想去看看他。”雪梨回答,“毕竟我也伺候了他一段时间,他对我不错。” 段景榆皱着眉头考虑了一下,估计凭她那小胳膊小腿,也没本事把他救走,就点头同意了。 雪梨来到了关押金丞的那个小黑屋,这是铁制的一个大铁笼,外面守着好多全副武装的士兵,她跟当官的打好招呼,那人就把她放了进去。 他手脚都被铁链锁着,跟条大狼狗一样。 这几天金公子显然过得很不好,脸上还带着淤青,他又脏又瘦,看起来得瘦了十几斤,完全没了往日神采奕奕的样子,看到雪梨,他的眼中全是惊讶。 “哎~,你怎么来了。”他嘶哑着开口。 雪梨气不打一处来,哼,金某人还是这个臭屁样子,早知道我不来了。 他冷冷的看着她:“你过得倒不错,怎么,你做了段景榆的小妾?还是通房丫头?” “你!”雪梨胸膛起伏,被他气的说不出话。“你才做人家通房小厮呢!” 她气呼呼的把一壶热水送到他嘴边,“你先喝口热水吧,是不是嘴巴冻傻了,都不会正经说话!” 暖和的热水下肚,他的脸色明显好了很多,看她的眼神也不再那么犀利。 她又给他拿出一个香喷喷的大饼,让他先吃点垫垫肚子。 他狼吞虎咽的吃了个肚饱,雪梨怕他噎着,又给他喝了几口热水。 吃饱喝足他明显心情好了很多,雪梨从包袱里给他拿出一个非常厚的大氅,还有一双做工精细很厚实的鞋子,都是她空间里的,说不定是金丞哪个好妹妹亲手做的呢,她翻出来今天又给他还回来。 雪梨亲手给他穿戴整齐,这是一件墨色大氅,流光溢彩,厚实柔软,最近越来越冷,希望晚上能给他御寒,不至于让他冻死。 她还给他怀里塞了几个金瓜子,几把肉干。 哈,这小财迷竟然还知道往外吐金子,前几天金丞就发现她偷偷私藏好东西,每次看她得了点小便宜都高兴的眯起眼睛,不管什么东西她都如获至宝,哪怕半个烧饼她都能高兴半天。他忍不住的就打赏了她几次,跟逗小狗一样的逗她,谁知道也有被小狗叼回骨头回馈主子的时候。 那夜所有家当都丢在了之前的大营里,她这些好东西从哪来的?不会是又有了新主人吧? 雪梨在金丞耳边轻轻地说:“你要好好活下去。”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 “雪梨!” 金丞唤了她一声。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雪梨回头看他,他的眼睛里不知道是什么情愫在缠绕。 “你过来。”他说。 雪梨又回到他身边,面对面看着他。 他作势要和她耳语。 雪梨嘟着嘴巴慢慢靠近他,他快速的在她红唇上啄了一下。 在她愣神的时候,只听金丞厚颜无耻的说:“早知道是现在这个样子,我第一天就把你睡了。” 是呀,他有无数的机会睡她,却一个也没把握住。 现在想想,自己真是个傻子。 “你!”雪梨捶了他几下,生气的转身就走。 这个狗男人,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占她便宜,早知道才不来看他呢! 哼!她气呼呼的走回了段景榆的大帐。 第13章 金皇后 五日前。 金炎和副将正在开作战会议,他们断定段景榆只是个毛头小子,长途跋涉刚刚渡过长江,人累马乏都没有休整大军,就匆忙的和北方军打迎击战,为免太稚嫩。 金炎说:“观海,你带着三千人先去试试水,最好把他们引到柔软的湿地,让他们的骑兵无法发挥作用,我再带人从背后包抄,截断他们的去路。” 林观海领命去布兵。 金家军引敌入瓮,深入敌军腹部,打了一场漂亮的奇袭胜仗。 敌人疲软不堪,探子来报说对面有两万大军,他们砍瓜切菜般的把对方打了个片甲不留。只是打完胜仗才发现人数不对,战马的数量也不对。 下面人来报:“将军,人数清点已经结束,我军伤亡一千八,敌军全歼二千八。” 刘校尉插了一句嘴:“段景榆那小子更是毛都没搜到。” 林观海说:“那个小子和剩下的大军在哪?” 没人回答他。 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收到飞鸽传书,昨天晚上段景榆竟然带着五千人马半夜突袭了虎头军大本营,把他宝贝儿子给截走了。 金炎在大帐里脸色铁青,看着手里的军报,对几个手下大发雷霆。 真是常年玩鹰,竟然让小家雀啄了眼。 他坐立难安,金家老大身体不好常年吃药,自己最疼这个老儿子,如今被敌军抓走,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在。 林观海看金将军方寸大乱,马上对他说:“将军,段景榆捉走金丞肯定是为了掣肘我们的主力大军,换回他父亲和妹妹,您还是赶紧和宫里的皇后禀报一声,让她派人去大牢找段远山,让他休书给他儿子,千万要保住公子的性命。” 金炎沉吟片刻,当即提笔亲自给女儿写了一封信,让林观海绑到信鸽腿上,传回了宫里。 他又派了几名心腹去段景榆的大营进行交涉,力求不顾一切也要保住自己儿子。 战况一时进入了胶着。 。。。 都城皇宫。 一顶华丽的软轿停在庭英殿,宰相和六位尚书正等着皇后帐下议事。 后面伺候的人有二十多个,前面伺候的公公大宫女也有六七个。 金皇后穿着华丽的正红宫装,头戴凤凰祥云珠钗,还有点翠九尾凤钿垂在两侧,妆造精美,品味高雅。 再大的排场也掩盖不住她独特的美貌,她绝不是那种精致完美的美女,脸庞稍微长一些,鼻梁微弯,朱唇丰厚,五官单独看都有点小瑕疵,可是配上她娇媚的俏目和举手投足的特殊气质,却形成一股浓浓的诱惑力。加之她如今地位尊崇,娘家有钱,皇帝又对她偏心依仗,更使她有了一种别样的强大气场。 贴身宫女鸳鸯上前一步,伸手扶着金皇后,环佩叮咚声响起,她仪态万千的起身走下轿辇,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过,自有几个太监来跟她汇报今天的几件大事。 那老太监先是说了今天六部商讨的基本国策纪要,又说了军国大事纪要,最后才压低声音说:“娘娘,南边今天来了金炎金将军的亲笔书信,您是现在看吗?” 金皇后秀眉轻蹙,抬手整了整鬓边说:“拿来吧。” 老太监忙把纸条奉上,金皇后看完以后,停下了脚步,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下,把纸条交给老太监说:“你先拿去给沈大人看看。” “是,娘娘。”老太监领命急急跑去了大殿。 金皇后脚步慢下来,一边走一边吩咐左手边的贴身宫女,“百合。” “在,娘娘。”小宫女伶俐的答应一声。 “去把瑶光郡主请到牡丹阁,跟她说,我想她了,想见见她。” “是,娘娘。”百合领命,转身离开。 前面所到之处不管是宫女还是妃嫔,都站立两侧给她请安,有下朝的官员也会躬身行礼,头都不敢抬。 金皇后慢慢悠悠的走进了庭英殿。 自有太监尖细的嗓音通报:“皇后娘娘驾到~。” 几个大臣全都站起来,恭敬的低头行礼。 金皇后落座,众人才坐下。偌大的宫殿落针可闻,众人眼光集中到这位美艳的皇后身上,屏息静气等待她开口。 金皇后环视一圈,把各位大人的表情先细看了一遍,檀口轻启:“我大宋国以武起家,名将倍出,赵云,赵盾,李沐,诸祖先贤,均军功盖世。立国之后,没有军功之人不得受爵,若没有这等尚武精神,宋国恐怕早就烟消云散。前线的兵将英勇杀敌,我们亦是他们坚强的后盾。” 众人均点头表示赞同。 她目光落到沈时白身上:“没想到,叛军出了个武将奇才?” 沈时白连忙回话道:“不过是耍了点小聪明罢了,不会让大战受影响的。” 老丞相冷哼一声,显然不赞同沈时白的话。 “丞相大人怎么看?”金皇后凤目盯着老丞相。 老丞相沉吟片刻道:“不知段家沐白有没有提出条件?” 沈时白回道:“并没有段家军营的来信。” 老丞相说:“我们北方军一直有两万兵将,为了抵抗蛮人的骚扰,常年驻守西北边疆,耗费了大量的兵力和银两。这次南方叛乱,劳师远征,国力消耗巨大,不战而降敌之兵才是上上之策。” 他坚决的说:“不如把瑶光郡主送回去,把金丞换回来。” 众人面色各异,都屏气凝神,没有人敢开口说话。 金皇后冷哼一声:“瑶光可是太子的未婚妻,婚礼都没办呢,怎么能为了我不成器的弟弟把新娘子送回去,让郡主的面子往哪搁?太子的大好姻缘怎么办?丞相可愿意把自己的宝贝孙女嫁给太子吗。”她顿了顿又说:“不如把大牢里的那个送回去,让南方军退兵止戈吧。” 沈时白马上说:“段远山下毒谋害圣上,万万不能就这么放走,法理何在,天家的颜面何在。” 陆庭卫起身开口说道:“段王爷在大牢里住了二十多天了,并没有承认下毒谋害陛下,这件事情必有蹊跷。” 金皇后冷哼一声,“哼!还不是刑部办事不力,大刑伺候他几天,还怕他不招?” 第14章 反间计 于方询起身恭敬的说道:“太后吩咐过,段王爷身份尊贵,不宜使用酷刑,陛下也吩咐过,要善待段王爷,还望皇后娘娘恕罪。” 金皇后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沈时白说:“不如派几个高手去营救金丞吧。” 金皇后用手揉揉眉心道:“段景榆好不容易捉到的人,怎么会让人轻易救走。” 沈时白微微一笑:“从外部大军强攻不易,从内部入手倒还可行,不如来一出反间计。” 众人纷纷看着他。 “不如派蒋奇墨去试试。” 金皇后凤目露出赞许的神色,轻轻点头以示同意。 ………… 养心殿里一片汤药味。 皇帝在众医官和太监宫女的簇拥下,艰难坐起。他年约四十,面容苍白,容颜俊秀,眉清目灵,额角宽广,只是身材单薄,上下嘴唇都很薄,给人病弱瘦小之感。 躺了足足二十日,他浑身疲乏,心智也受到病痛的折磨,整个人都很消沉。自从宫宴喝了段远山千里迢迢带来的酒,他就上吐下泻,再也没下去过这张床。 太医把那“毒酒”反复检查,均没有查出下的是什么毒,当然也拿不出所谓的“解药”。只是喝过酒的内侍有的人没事,有的人也上吐下泻病倒了, 真是奇怪。 医官众说纷纭,最终都拿不出个有效的解毒方法。 要是雪梨在这里,大约能猜出一些原因来,应该是那酒里因为某些原因产生了对人体有害的细菌微生物,才会导致皇帝陛下喝了以后病倒,而古代没有抗生素,没有输液点滴,更没有检查血液肠胃里细菌病毒感染的技术。 就算贵为皇帝,也只有一碗碗苦掉渣的汤药喝下肚,虚弱的肠胃更加受到致命刺激,皇帝老儿才日日上吐下泻,体内电解质紊乱,最重的那几天差点要了老命,今日他觉得身上稍微有了点力气,便用尽全力坐了起来,整日躺着他头昏脑胀,呼吸不畅,感觉自己就要憋死了。 金皇后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他由人伺候着坐着喝药,她马上坐在床边,把宫女手里的药碗接过来,亲自给皇帝喂到嘴里。 吃完药,挥退下人后,皇帝和皇后相视而坐,闭门密语。 金皇后换了一副小女人的模样,娇笑到:“陛下,今天皇儿还和我说想见你呢,他最近学了三首新的古诗,缠着我带他来看您,要背给陛下听哩。您今日大好了,臣妾真的好高兴。” 皇帝心里一暖,想到已经多日没见过小儿子,心里也想他想得紧。 “他还小,别把病气过给他,过几日我大好了,再召他来见我。” “段远山可还好?”皇帝问。 皇后笑了一下说:“于大人对他以礼相待,陛下不必挂心。” “以前没见他的时候,觉得两人见一见,终会做出对国家最有利的决定,历史说不定也会发生改变,谁知这一见,又生出了这些事端。一定不能让段远山在我们这边发生闪失,否则整个宋国必发生灾祸。”皇帝感慨万千的说。 金皇后暗叹幸亏是现在这局面,要不自己和儿子哪来的机会呢,开口却说的是:“陛下放心,说不定由着这个机会,南北统一,陛下可以一统天下呢,陛下养好身体最重要,不用心烦。” “昨日我金家大军已经攻下三川和平晋两地做据点,突破敌军封锁指日可待。今天沈大人又派了蒋奇墨去前线斡旋,过几天一定会有好消息传来的。” 皇帝点点头,“你有空就要多去看看瑶光郡主。她在后宫无依无靠,全要仰仗你的照料和关心。” 金皇后拍拍他的手说:“陛下放心,郡主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伺候的人,无一不是我亲自安排。” 金皇后又和皇帝说了最近的几件朝廷要事,并没有把前线的最新战况告诉他,只服侍他吃饭休息,又命医官好好照料陛下,足足在养心殿待了一个时辰才离开。 华丽的轿辇颤颤巍巍的来到了牡丹阁,瑶光郡主在四位宫女的簇拥下,盈盈走到眼前来迎接她。 金皇后居高临下的打量着瑶光郡主,她翦水般的美目滴溜溜的在自己身上打了几个转,作了一个宫礼,檀口轻启,一道甜美的声音响起:“瑶光恭迎皇后娘娘凤驾。” 不知是冻的还是紧张,小姑娘的声音有些颤抖。 金皇后亲自把她拉起来,摸着她冰凉的手说:“快起来吧,天凉了,怎么不多穿点,手这样冰,等许久了吧。”她又环顾四周,冲几个宫女说:“你们几个!怎么不给郡主拿一件厚实挡风的大氅?” 后面几个宫女忙跪下,瑟瑟发抖的请求皇后娘娘恕罪。 金皇后冷哼一声,又温和的对瑶光说:“陛下身体欠安,我总要把他服侍好以后再来见你吧。” 瑶光忙笑说:“娘娘,我不冷,您不必斥责这些宫女,陛下的身体重要,瑶光不能亲自侍奉在陛下的床前,已经是深感愧疚,您又要管理后宫,又要照顾年幼的皇子,还要给陛下侍疾,实在太辛苦。” 金皇后欣然道:“你最懂事了!这段日子住的还顺心吗?” 瑶光回道:“皇后和太后对我照拂有佳。” 说着一堆人就来到了牡丹阁坐下,金皇后细审她的玉容,她清丽如昔,皮肤白皙,端庄娴雅的外表里,藏着无限的风情和娇媚。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你哥哥前几日跨过长江了,说不定过几日就兵临城下。”金皇后慢条斯理的说。 瑶光心里一缩,既兴奋又害怕,眼中只流露出一些迷茫给皇后看。 “他还把我的弟弟金丞截走了。”金皇后看着她说。“我希望你给沐白去封信。” 瑶光眼里射出复杂的神色,一时语塞。 “你最好给你母后还有哥哥都写一份封信,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写……” 第15章 启程霁月城 雪梨再没去见过金丞,每每想到他轻浮的模样都恨得牙痒痒。 这几天段景榆很忙,每天都不见人影,可就算每天忙到下半夜,他也会回来大帐睡觉,有时候他一身寒气的回来,看到沉睡的雪梨,就觉得安心。 很快,他就安排好了一切,段景榆拿着一个崭新的路引文书给她:“我让人给你办了一个新身份,你现在就是苏省的金雪梨,跟着家里的哥嫂去霁月城做生意。明天先坐一天马车到渡口,再坐三四天船就能到霁月城,最多三个月,我就去接你。” 雪梨激动无比,那这是不是就算摆脱了林皎皎的贱籍身份,也彻底告别了妓女的出身,从现在开始,就是一个全新的自己? 她拿着那文书左看右看,心里欢喜的紧。段景榆还让一个中年妇人给她拿来一套年轻女子的衣装,吩咐那妇人给她梳妆打扮一番。 等她再出来,就是一个明眸皓齿,体态风流的青春少女,再没了穿男人衣服的朴素模样。 原来的林皎皎只能算是一个七分少女,就是普通班级里班花的水平,但换了芯子的雪梨没了原主的唯唯诺诺小家子气,古灵精怪,为人健谈和善,尤其一双顾盼生辉的眼睛时时带着自由的力量。 整个人鲜活生动,和这个时代任何女人都不一样。 再加上白姨两年多的谆谆教诲,她脊背挺直,前凸后翘,不论对男人还是对女人都是落落大方,天真可爱中又带着娇媚动人。 就连出身高贵,见惯美貌女子的段景榆也被她惊艳不已。 他看着她,眼里仿佛看到了另一个女子。 雪梨看他眼中似有不舍,可还是背过身去,嘱咐人给她收拾东西。 自己的东西少得可怜,好东西都在空间里呢,手头只有一套旧衣服,没什么可收拾的,可段景榆还是命人给她收拾了不少好东西,光银票就给了五百多两,还有一些吃穿用的物什,都让一个唤做婉娘的妇人装在了马车上。 很快,就到了启程的这一天,雪梨一大早踩着地上的白霜又去了小黑屋,给金丞拿了一些热水和吃食,他目光灼灼的盯着她,这是他第一次看她穿女装,眼里幽光沉沉。 雪梨说:“今天我就走了,再也不能来看你,你多保重。” 金丞还是跟逗狗一样,逗她说:“怎么,这次真的给人家做小妾去了?” 年轻人的脸上藏不住事儿,雪梨那双多情的眸子立即闪起怒气。 她起来转身就走。 金丞又朝她喊了一句:“走了还回来吗?” “不回来了,再也不见!” 佳人远去,独留金某人在寒风中惆怅。 。。。 从战场到渡口整整走了一天一夜,路上全是盘查的官兵哨卡,好在自己的好“大哥”金清宴是个场面人,又有钱又会办事,路上的大小事务他都处理的妥妥贴贴。 自己的好“大嫂”,林婉君也是个温柔贤惠的妇人,这一路还算舒适。 在渡口过了一夜,搭上了一条到霁月城的官船,从这里出发,要横穿两个省份,途径数百公里。 等到了船上才知道为什么要搭官船,虽然每人要交五十辆的天价上船费,吃住还要另花钱,可是这艘船上整整有一百多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坐镇,听说这艘官船上还有两位少卿同行,他们都带着家眷仆妇,这批一百多人的队伍看起来人强马壮,声势浩大,远远看来,跟行军船一样。 上路以后,上不怕官家的人查,下不怕水匪的骚扰,安全是绝对有保证。 整艘船足足有三十米长,八米宽,高四五米,分三层,建筑面积得有三四百平方米,载重量可以达到一百五十多吨。除了载人,船上还载满了粮食,水果,干海货,布匹,酒桶,货物。 他们三个主子和四个仆妇租了三个房间,林婉君和她睡一起,这个大嫂说是照顾她,其实眼睛从没从雪梨身上离开过。她不仅温柔细心,遇事还非常有决断和个性,说一不二,是这一群人里的灵魂人物,就连金清宴都唯她马首是瞻。 相处的这短短两天时间,雪梨就感觉出了异样,那感觉就像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时时刻刻怕她跑了似的。 这个发现让她如芒刺背,如坐针毡,心里对段景榆的好感也烟消云散。 旅途是枯燥无味的,船舱里又气闷的很,幸好没坐过船的雪梨并不晕船,这让她可以经常坐在船头吹吹风。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这一路顺风顺水,天气也晴朗宜人,这日,雪梨又坐在船头吹风,冷不丁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你是哪家的小姐?” 你才是小姐呢,你全家都是小姐。 雪梨嘟唇回头,入目就看到一个铁塔一般的汉子,他浑身甲胄,上宽下窄,英武不凡,五官俊朗,是个极吸引人的成熟男人。虽然穿着厚厚的衣服,雪梨还是看出了他甲胄下的好身材,要是放在现代的天津游乐谷,一定是个可以摸腹肌的男菩萨。 雪梨马上就原谅了他,心里还对刚才骂他的话直道歉。 她起身见了一礼:“ 我只是和哥嫂搭船的商户,不是哪家的小姐。” 他笑盈盈的看着她:“不知道你家做的是什么生意?” 雪梨想了一下,好像这次金清宴托运了好多华丽的布匹,于是她说道:“是做布庄生意的。” 那人又开口道:“在下洪智鹰,不知能否斗胆问一下小姐芳名。” “小女金雪梨。”这有何不敢说的? 还没等她和帅哥好好聊聊天,一声呼喊从洪智鹰身后传来,“妹妹!”她嫂子林婉君,拿着一件粉红色的厚衣服急急的从甲板另一端走过来。 林婉君年不过三十,长得窈窕俊俏,高起的鼻柱直透山根,显示出她是一个个性刚强和有主见的人。她微笑着一边走一边说:“妹妹,起风了,这里风大,还是回去吧。”她把手里的衣服在雪梨身上一包,就给了她一个回去吧的眼神。 第16章 虚惊一场 林婉君又回头对洪智鹰说:“这位军爷,我家小妹体弱,最近赶路又有点风寒,委实不宜在外面吹风,请官爷见谅,我俩先告辞了。”说完就牵着雪梨的手往回走。 雪梨回头又看了那帅哥一眼,对他灿然一笑。 洪智鹰被她的这个笑容晃花了眼,只觉得神清气爽,跟喝了一杯美酒一样舒服。 两人回到船舱,林婉君一边给她整理衣物,一边说:“妹妹,船上不是当兵的就是大老粗,最好还是不要在外面多待,再有两天我们就到了。” 当兵的和大老粗我见多了,雪梨忍不住腹诽,嘴里却说:“是,嫂嫂,我知道了。” 这几天她也看出来了,林婉君才是这一群人的领导,算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服从才是最简便的交流方式,胆敢顶嘴,或者太有自己的想法,迎接她的必是更猛烈的管教和啰嗦。 林婉君这个人规矩极多,吃饭喝水只能吃温热的,不能吃凉茶凉酒,吃饭的时候不能发出声音,不能吃太多饭和甜食,会发胖。 雪梨的坐,立,站,哪怕是躺着,都要有固定的姿势。说话的声音,笑的弧度,手的摆放,走路的姿势都有标准。 她最爱说的一句话就是:从此以后,你就是一个大家闺秀。大家闺秀要。。。吧啦吧啦。 雪梨以前是祖国的大好青年,后来穿过来在百花楼,再后来在军营里待着,这些地方都不需要有这么多规矩,她觉得自己这些天简直像个提线木偶,做大家闺秀好累呀,她才不要做什么大小姐! “来,净手吃饭吧。”林婉君拿过一盆温热的加了花瓣的水过来,然后笑盈盈的看着她。 哦,这不是洗手而是一个考核,每天必备的考试时间到了。大家闺秀洗手可不是现代的洗手几步标准,大家闺秀洗手手型要优雅,低头柔夷在水里优雅的涮两把,再抬头在林婉君递过来的手帕上擦一擦,考试结束。 考点是要优雅,好处是很简单,坏处是不管你洗没洗干净,主打就是一个赏心悦目。 林婉君满意的点点头,把东西撤下去,又给她上了三菜一汤的饭食,吃饭更是一个必考重点。 以前她大饼都啃的喷香,填饱肚子只需要五六分钟。现在面对着这精细美味的食物,却不得不拿出矫揉造作的样子,每餐都要整整吃上两刻钟,也就是半个小时。 每天的菜都不重样,做工精细,摆盘讲究,雪梨已经觉得很好了,林婉君却每每都要看着饭菜唏嘘不已:“妹妹,现在在船上,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你吃,等到了地方,嫂子一定要你尝尝我的手艺。” 雪梨总是笑着说:“谢谢嫂嫂,那我就盼着快点到地方。” 这天晚上,已经走到颍州地段,这里江水平缓,道路狭窄,船上的气氛突然变得紧张起来,外面人声脚步声络绎不绝,她不过是好奇的把头从窗户里伸出去,冷不防一个声音就从头顶大喝道:“不可抛头露面!” 她循声望去,竟然是洪智鹰。 他脸上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赶紧关闭窗户!” 雪梨看周围气氛严肃,不像是玩笑,连忙紧张的关闭窗户,林婉君快步走进来,把门也闭的严严实实,“妹妹,外面情况不对,好像有水匪。” 雪梨听她说完,紧张的坐立难安,“这不是官船吗?官家的船,水匪都敢抢劫?” 林婉君说:“越是大船,货物越多,官越大,金银财宝越多,现在外面不太平,到处都在打仗,水匪只要人数多,身手好,官船也劫得!” 雪梨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喃喃的说:“那怎么办?这些官兵只有百十人,要是他们几艘大船夹击,我们如何反击呢?” 林婉君看她真的害怕,就安慰她道:“听你大哥说过了这个渡口就到了一处峡口,那里水流湍急,我们的船只要挂满帆,就可以全速前进,甩开他们。据我所知,水匪大多只抢劫运粮食多又跑的慢的槽船,很少会打这种官船的主意。我们不要随意走动,静观其变,在屋里躲着就行。” 很快,整艘船震荡了一下,接着隐约的呼喝声传来,雪梨心里七上八下的,想看又不能看的感觉让她心里猫抓一样难受。 她和林婉君屏气凝神的细听,并没有喊杀声传来,看来船上并没有打起来,现在双方还在谈判。 雪梨忍不住又想到了洪智鹰,看他打扮应该是个小头目,现在他一定身在现场吧,那一定又危险又刺激。 过了一刻钟,船速就提了起来,船舱里一阵猛烈的晃动,两人的心都跟着颤了颤。 预想的水上大战并没有发生,过了好一会,大哥金清宴来敲她们的屋门:“开门!是我!” 林婉君连忙起身开门,把他放进屋里,急切的问:“怎么样了?” 金清宴说:“还好船老大是个场面人,这条路他熟的很,人头熟,面子大,他在船头和水匪说了一阵黑话,跟他们的老大交涉一番,说好了价钱,给水匪扔过去一些买路的辛苦钱,他们就撤了。”顿了顿他又说, “只是通知让船上的人把这笔费用分摊一下,算是花钱买平安吧。” 听完两人齐齐松了一口气,能花钱解决的问题都不算问题,要是真的打起来,不用多,死个十个二十几个人,跟玩一样,现在能花银子保平安,已经算是万幸了。 每人交了二十两银子,他们一行七人,交了一百四十两。 第二天傍晚,大船安然抵达霁月城。这一路花了好几百两银,全部是林婉君付的钱,她才是这一行人的大掌柜。 金清宴在码头雇了四辆马车,其中两架马车用来坐人,两架马车用来运输布匹。 这些布匹全部是苏城的高档货,包裹严密,需要防水防刮,林婉君轻声和她耳语过,说这两车货物其中有许多价值连城的宋绣,只要几幅刺绣找到合适的买家,就能轻轻松松的卖上千金。 第17章 霁月城 高高的城墙上士兵林立,霁月城有百年历史,但它还是历久弥新,给人雄伟繁华之感。 城墙上站满了全副武装的北方军卫兵,还有许多身穿铠甲,面容冷峻的长官不停巡视着四周,每一个军人都有一股正规军的严格军容军貌。角楼和观望台布满了整个城墙的视线范围,都城里的了望台也多如牛毛,听说城里每个大门处都驻扎了整整一个连的军队。 他们军服整洁,纪律严明,对每个出入都城的人都目光警觉,上下打量,还要着重检查所有出入人群乘坐的马车,行李,面容,和神情。 一旦发现异常,就会有专人再进行临检,可见霁月城的管控非常严格。 他们一行人和马车都经过了严密的盘查,才被放行,到傍晚终于进入城里。 城里整个内外的建筑都只能用高大宏伟来形容,建筑风格刚硬,岁月又带给它许多的沧桑和厚重,让人忍不住的肃然起敬。 这里远离战火,经济发达,人口密集,仔细打量,就会发现城里的干净,富庶和安稳,就连小商小贩的脸上都透着一股从容,仿佛霁月城没有受到战火的影响,大家的生活还和以前一样。 又整整走了一个时辰,车队在城中的一处临街商铺停下。 这一路店铺琳琅满目,商品种类繁多,让人目不暇接。 街头叫卖声不绝于耳,处处都是人间烟火,这让车里的雪梨兴奋不已,她把头探出马车,看得津津有味,林婉君看她小女孩的样子,也轻轻笑起来。 “妹妹,到了,你看。”马车终于停下,林婉君指着一个店铺对雪梨说。 雪梨好好打量了几眼,这个商铺不大,地角偏僻,闹中取静,很不起眼。 金清宴一看安全到达目的地,心情非常好,挽起车帘,亲自扶她俩下车。 “来,妹妹,娘子,下车来看看。”他语气中透着轻快。 两人下车,先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又来到一楼,这里有一个掌柜,两个店小二,看到她们,都出来迎接,恭敬的叫着“夫人,小姐。” 林婉君客气的称呼他为胡掌柜。 林婉君把雪梨带到了二楼一个闺房里,让她好好休息一下,这里很干净,明显就是有人提前过来打扫过,可见除了来的这些人,霁月城里应该还有许多段景榆的人。 看来自己就要在这里住上几个月。 这里吃穿不愁,没有危险,没有需要伺候的男人,远离战火,这很好。 一颗红心,两手准备。 她把四周的地形都熟悉一遍,要是能逃走那就更好哩,简直完美。 天慢慢黑下来,自有跟来的丫鬟仆妇洗衣做饭。 吃完饭大家洗洗就睡了,不同以往的是林婉君拿来一个瓷瓶倒在了她的洗澡水里,笑着对她说:“这可是宫中秘药,名字叫做玉颜露,每次洗澡只要用上几滴,你的皮肤就会慢慢变得光滑细嫩,和牛乳一样丝滑如玉。” 那几滴水仿佛有魔力,异香扑鼻,让雪梨整个神经都放松下来,这几天的奔波劳累全被释放的无影无踪。 “妹妹,别睡过去……”林婉君的声音仿佛来自天边…… 雪梨直到水变凉才在她的催促下恋恋不舍的爬出来。 “来,妹妹,喝点蜜露尝尝。”林婉君拿来一个瓷瓶,里面的东西跟蜂蜜差不多,香甜可口,颜色是红色,撒在牛乳里喝下,不一会儿她就睡死过去,那助眠效果堪比安定。 这一夜她睡得很沉。 早晨半梦半醒间,她梦到了文相礼,他在轻轻抚摸她,亲吻她,撞击她,她忍不住的睁开了眼睛。 这是一个香艳的梦,看来自己对他多多少少有点感情,要不怎么会梦到他? 可是,很多人一旦分开也许会永远都不再见面。 特别是这通讯和交通不发达的古代,没有手机,没有电话,或许她再也见不到他了吧? ………… 她不知道的是,此时的文相礼人正在霁月城。 文相礼正和京城来的蒋奇墨在一起。 这位蒋大人身高足足比他高出一个头,身形魁梧,相貌周正,眼中不时有精光闪现,一看就不是个普通人。 他风尘仆仆的从京都赶来,任务就是要把金家二公子从段景榆手中救出来。 这可不是个好差事。 段景榆拿金丞当眼珠子,捉他不就是为了做人质,好跟朝廷有谈判的筹码嘛,不必细想就知道看得有多紧。 这事必须有本地人,熟悉各处地形名称,对各个地区地形,将领,城镇,乃至语言都了然于胸的人帮助才能完成。 文相礼各个方面都符合,地地道道的本地人,在这当了六七年的兵,出身高贵,心有丘壑。 前线来报,金丞一直被带在段景榆身边,南方大军在哪,他在哪。 而雪梨的下落,只能去问金丞。 大伯知道文相礼急于找到雪梨,收到朝廷密旨,马上就派文相礼和他对接,助蒋奇墨救出金丞,顺便搜寻雪梨的下落。 两人没有过多寒暄,就开始整合双方手头有用的情报。 文相礼说:“正好,我手里有一个南方军的密探,他的级别比较高,或许能审出点有用的东西。” 蒋奇墨点头,表示想一起去看看。 两人来到一所秘密基地的后宅,由一座建筑物的密室入口,进入守卫森严的地下囚室。那南方军的探子被绑在木桩上,满脸血污,精神萎靡,显是吃过不少苦头,垂头默然不语。 蒋奇墨把那人观察一番,把文相礼拉到一旁,道:“这人一看就知是不畏死的人,否则南方军也不会派他来负责这么重要的任务,但任何人的忍耐力总是有限的,只要我们找到一个好方法,便可摧毁他的意志。” 文相礼谦虚的问道:“问题是有什么办法?” 蒋奇墨说:“我看他长得挺好,身材高大,相貌也不错,这种小白脸相貌的人从小都比较讨女人欢心,那他就多半是个花心爱玩姑娘的男人,他冒死来执行这么危险的任务,不就是为了钱为了挣军功吗,有钱有势不就是为了吃喝玩乐,过得好玩女人嘛。” 他把头凑到文相礼耳边:“你这样……那样……” 第18章 偷梁换柱 文相礼眼中射出复杂的神色,看了蒋奇墨几眼,就答应一声,立即吩咐一个得力的手下去办。 蒋奇墨又和他说了些审讯的技巧,文相礼也觉得很有道理,又吩咐另一人马上去准备东西。 他又带着蒋奇墨去见了金云崇,上次段景瑜夜袭北方军根据地,金云崇本来和金丞是在一起的,金丞被捉,他帅众奋力逃脱,如今也是憋着一口气想把金丞救出来,最好再给段景瑜一个致命打击,以解心头之恨。 金云崇正在另一间密室内接见客人,见他到来,文相礼把蒋奇墨介绍给他,他立即把两人请进来。 密室里是个毫不起眼的行脚商人打扮的男人,身材高颀,可是相貌普通中还带着点猥琐,样子一点也不讨好。 金云崇让两人坐下道:“相礼!这位就是我金家最倚重,并有‘智多星’之称的洛川先生。” 文相礼心想原来他是金炎金将军派来的密使,如此看来,一下子来了两位“专业人士”,金炎和朝廷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金丞救出去。 洛川很客气,说:“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几位大人不要见怪。” 蒋奇墨心中一动,细细审视他几眼,洛川身材气度不凡,偏偏长的不怎么样,可脸上,颈上,手上肤色均无异常,一时之间也看不出什么破绽,再细看他眼睛,神采奕奕精光闪现。心下已经猜出他是一位化妆易容的高手,于是笑着问:“不知先生是不是可以把金丞变成另外一人的模样?或者把任何一位身材高大的人变成金丞?” 几人纷纷对蒋奇墨侧目。 洛川先生说:“蒋公子名不虚传,果然是一位思维敏捷的人,这正是金将军派我来的用处之一,但是怎么找到金丞,又怎么寻到和他酷似之人,就要拜托几位大人了。” 金云崇正想说,其实找到金丞不难,手下也有身材合适的人选,桌子下却被文相礼踢了一脚,忙把话吞了回去。 文相礼说:“我们要先设法和金丞联系一下,摸清那里的布控情况,还要看看有没有其他重要的东西,也被南方军掳去,救人最重要的是撤退要保证万无一失,最怕救出人又逃不掉,所以这要从长计议。” 金云崇这才恍然大悟,蒋奇墨和洛川的任务只是救出金丞,文相礼最想救的却是雪梨,难就难在现在她音讯全无,生死不知,必须先和金丞取得联系,知道雪梨的下落,才能从长计划,救金丞的同时,顺道把她也救出来。 文相礼接着说:“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南方军大营,关押金丞的地方一定守卫森严,不过两位大人请放心,我们在这里也有一些旧势力可以从中周旋,保证能先联系上他,再做些前期部署,力求能让他顺利逃出来。” 金云崇知道他没有什么具体的救人大计,只是想拖延两天,先找到雪梨的下落。 洛川似乎也听出了其中似有蹊跷,他笑着说:“我曾和金将军商量过具体事宜,到时候我们可以兵压大境,引开段景榆的注意力,把他的主力军都吸引到战场上,到时候说不定就能找到机会,让我们可以趁虚而入。” 他顿了顿,看着金云崇:“能不能把你们的计划和准备先详细说说。” 桌子下文相礼又踢了金云崇一脚,显然是让他这个僚机再辅助一下,金云崇沉思了一会儿说:“洛川先生,你先等两天,我们的人已经开始试着和金丞联系了,南方军攻下的许多地方,我们都安插了我军的人,他们会找机会接近金丞,用各种渠道把消息传回来,这也需要时间,待收到消息后,其他细节才能做最后的取舍。” 洛川不满的说:“那能不能先透露一些给我知道,我还要和金将军汇报哩。” 文相礼说:“先生的出现,让我们整个计划都发生了改变,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把那个和金丞身材酷似的人带过来,先生需要制作两个人的。。”他比划了一下,“脸皮,或者说面容。最好是让他作为士兵混进去,让金丞化做他逃出来。” 洛川的表情稍微好看了一些说:“那好,那速速把人带过来,我要准备好多东西呢。” 文相礼说:“最快也要明天下午。” 洛川一听,又看向金云崇说:“听说霁月城里的清风馆闻名宋国,鄙人早就想去拜访一下了。” 金云崇大笑道:“我定好好安排,让先生满意。” 清风馆。 大厅里二十多个舞姬姿容美丽,身上穿着半透明的轻料薄衣,翩翩若仙子的舞进大厅正中央,载歌载舞,衣袂翩翩,隐见乳沟玉腿,做出各种曼妙的高难度舞蹈表演,叫人神魂颠倒。 更妙的是这里竟然有一队十分专业的伴奏人员,乐器很多,品种多样,丝竹声声中,还有一位姿容不凡的女子,口吐仙曲, 东风夜放花千树, 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 风萧声动,玉壶光转 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 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 蓦然回首, 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她的声音悠扬飘渺,更让台上的众舞姬显得舞姿优美,飘忽若神。 另一边,饮酒作乐偎红倚翠的人,伺候的小厮丫鬟,四处游荡的老鸨子,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洛川在二楼找了一个雅座,立时有一位妈妈过来招呼他。 “这位爷面生的紧,不知从哪来?”崔妈妈笑意盈盈的问。 “从该来的地方来。”洛川喝完一杯美酒,慢慢的说。 崔妈妈不以为意,只笑着说:“那先生可是为了我哪个女儿来的吗?” 洛川沉吟片刻说:“听那个房间,似乎有人正在弹琵琶?刚刚似乎弹的《平沙落雁》,弹的真不错,曲调悠扬,隐见雁鸣,意境悠远,能否让弹琵琶的人到此一叙?” 崔妈妈先笑了一声,又挥挥手里的帕子,似有为难的说:“弹琵琶的是白姑娘,她可是这里的头牌,普通人想见要排三个月呢。”说完还盯着两人一顿瞧,言下之意就是你一个初来乍到的愣头青,张嘴就要头牌来见,也不掂掂自己几斤几两?简直自不量力。 和洛川先生一起的那人,马上掏出一块金家军的腰牌亮出来。 崔妈妈一看那块军牌,脸上立时就露出一个比看见亲爹还亲的笑容。 “哎呀,原来您是金中将的人,怎么不早说呢!来人,给两位军爷寻一个最好的房间。”她又谄媚的说到:“白姑娘一会儿就去,两位爷先喝杯酒,稍坐一会儿,我这就给两位去安排。” 没一会儿,洛川两人就被她安排在了一个宽敞华丽的雅间,几个小厮麻溜的给上了一桌好酒好菜。 不稍片刻,一位手抱琵琶的佳人就翩翩而至。 雪梨在这的话,一定一眼就能认出来,她就是曾经百花楼的当红一姐,白芸。 ………… 第19章 学习 雪梨每天早晨起床以后,都觉得神清气爽,皮肤水润,连头发丝都比昨天亮一些。 早餐后第一堂课就是挑衣服,林婉君给她准备了好多好看的衣服和饰品,用来锻炼她的着装审美。 这真是专业对口,雪梨大学学的就是服装设计,她的审美可领先了现在几百年。 现在女子的衣装大多是裙子和褙子,她选了一件淡紫色纣纱镶花边窄袖褙子,搭配一条烟色罗洒金双凤穿牡丹褶裥裙。褙子上是山茶花纹,精致优雅。 宋装追求简洁大气,色彩温婉而含蓄,做工精致,只在滚边和袖口绣花装饰,腰带要垂到膝盖以下,所以是极其重要的装饰品,她选了一条深紫色的做搭配,时尚女子的穿搭圣品是内衣外穿,就是一定要把精致的抹胸露出来才好看,她挑了一个白色带金色刺绣的,这样一套一穿,色彩搭配完美,精致文雅,十分好看。 林婉君对她的穿衣品味赞不绝口。 穿完衣服就是梳头,这是个大工程,必须心灵手巧的人才能梳好现在最流行的发型,这次带来的四个下人里,就有一个伶俐的小丫头,名字唤做小桃儿,她只有十三四岁,却有四五年的梳头工龄,从九岁开始跟着她奶奶学习各种发型,现在是个妥妥的老手托尼老师。 小桃儿心灵手巧,根据雪梨的脸型,给她选了一个简单大方的发型,额头中分带双耳笄,头顶圆形发际插圆形高脚簪,两侧插珍珠花丝小花簪,再配一副同色花卉纹金耳坠,一个稳重中带着些俏皮的大家闺秀就跃然在铜镜中。 林婉君对她从头到脚都点评了一番,对各种服饰的穿戴和搭配都给了详细的讲解。 宋国的庶民只能穿白黑两种颜色的衣服,只有身上有功名的人,或者皇室世家大族的男女才能穿其他颜色。她还着重讲解了贵族女性所需要特殊穿戴的服饰,比如箍,卸环,脸上贴的珍珠,花钿。 除了女装,林婉君还准备了一些男装的袍,衫,裤,帽,鞋。着重介绍了不同场合衣帽的挑选和搭配,学习这个是为了给以后的夫君选衣服。男人的花样更多,光帽子就有十余种,她俩光衣服鞋帽就学习了整整一个时辰。 这些东西一天是学不完的,今天还只学了个大概,算是体验课,林婉君说:“今天只学了皮毛,以后每天都会拆开精细讲解学习。” 雪梨对这些东西很感兴趣,也不觉得累,满口答应下来,林婉君对她的好学赞不绝口。 第二课,就是皮肤管理。 不仅每天都要进行脸部护理,全身上下都要护理。 脸部皮肤管理,就是去角质,涂珍珠粉,再进行精油按摩,全身皮肤管理的时候还包括全身经络疏通。 林婉君甚至还检查了她的腋下和比基尼处的毛发,她一边看一边说:“你天生体毛比较少,就不需要额外处理,要是不巧这些地方太浓密的话,就要忍痛去掉哩。” 雪梨大呼一口气问:“怎么处理?” 林婉君说:“抹上粘稠的蜜蜡,等它干掉,再用力撕拉~一下!” “嘶~”光听着都觉得痛了。雪梨大呼侥幸,不用受这等酷刑。 做完皮肤管理已经是中午。 直接第三课接上。 那就是认识各种贵族才能接触到的美食和美酒。 这时候的饭菜和现代大差不差,这里小麦种植业发达,面食丰富,烧饼卤肉,炸油饼,这种街头小吃也有, 木瓜汁,甘豆糖,冰雪冷丸子,这些甜品也有,还有紫苏饮,白酿凉水,沉香水这些糖水也很多。 由于冶金技术的提高,铁锅也普及到了家家户户,炒菜,精致菜的品种也很多,正所谓食不厌精,贵族吃的就精美讲究一些,比如这几日吃的是蟹酿橙,鹅黄豆生,大耐糕,蜜煎金桔,莲房鱼包,酥炸牡丹花片。 林婉君果然没有食言,一日三餐都换着花样的对雪梨进行投喂,“这个是什么,怎么做的,怎么吃,什么时候吃,都是有讲究的。”她每一道菜都会细细讲给她听。 一顿饭从热吃到凉,又要吃好,又不能吃胖,也难为她这个好嫂子了。 名酒每天品尝几样,今天拿来的是香泉,滢玉,金波。 林婉君说:“每种酒的色泽,度数,香气,都不一样,要漱口以后,慢慢品味。不用喝多,只让美酒在嘴巴里转一圈,停留的时间越久越能品出其中的美妙。” 其中妙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一顿饭吃完,她简直精疲力尽。 好消息是,吃完饭可以午休一会儿。 坏消息是,下午还要学琴棋书画。 为此,金清宴还专门请了一位老师过来。 老师名叫许尽欢,大约四五十岁,清瘦矍铄,留着三缕美髯,单眼皮,高鼻梁,有点韩国中年帅欧巴的感觉。 两人初次见面,自是进行了一下见面礼,尽欢先生看她一副精明灵动的样子,对她这个学生很满意,问她:“琴棋书画都接触过吗?” 雪梨恭敬道:“都略知皮毛罢了。” 先生也没有啰嗦,开门见山,先对她考较一番,捋着胡须说:“最拿手的是什么?” 雪梨在百花楼学了两年才艺,古琴一绝。 当然是给先生来了一段拿手曲子炫炫技,她选了一首《小重山》。 第20章 棋道 纤纤玉手灵活多变,如行云流水般的弹奏起叮咚乐章,琴声时而像珍珠落玉盘,时而又像小桥流水缓缓流淌,曲调时而柔转舒缓,时而凄然悲切。 经过两世为人的历练,她的心境也和以前完全不一样,曲风也变的更加成熟,想到这坎坷的巨变,不知还能不能回到现代,也不知以后的人生会怎么样,她心里忍不住百感交集,纤手翻覆,一曲终了。 先生听的入了神,还吟唱一首诗来助兴:“惊回千里梦。。恋外月朦胧。。如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吟完他眼中充满赞赏之色,对雪梨的琴技赞不绝口:“妙,妙,你的古琴意境深远,情志深沉,把那铿锵和悠扬都表现了出来,小小年纪不得了,古琴我教不了你,唯有阮大家才有资格教你喽。” 他笑着说:“虽然教不了你什么,不过还可以跟你分享一些曲谱,我这有好东西呢!” 雪梨兴奋的说:“先生快说说看,都有什么好谱子?” 尽欢先生骄傲的分享了一些藏品,其中不乏《梅花三弄》《秋露颂》等前朝孤本乐谱。 “明天就带给你,可要勤加练习。”他说完又指出了她起承转合的一些小瑕疵,说得十分专业,让雪梨受益匪浅。 接下来就是写字,她的簪花小楷是童子功,能拿得出手,先生看着她写的诗文频频点头。“嗯,不错,写得很好,女孩子写字就是要精致文雅,你这个字写得很漂亮,够用了。” 至于画技,画点荷花菊花也可圈可点。 唯独她对棋道一窍不通。 尽欢先生微微一笑说:“巧了,我的棋道最拿手,今天就先学习围棋吧。” 雪梨看着他,乖巧点头,技多不压身,正好和先生下棋休息一下,今天课程太满,她都要吃不消哩。 雪梨问先生,“看来先生很喜欢下围棋?” 尽欢先生不答反问:“你之前下过吗?或者说看别人下过吗?” “没有,从没学过,倒是看之前的姐妹下过。”雪梨实话实说道。 “对于棋道,不谦虚的说,我可厉害了。”尽欢先生得意地捋捋胡须。 “那学习围棋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打败高手?”雪梨问。 “你想打败谁?李丞相吗?他可是国之一手。听说他当初就是因为围棋下的好,才被先王赏识,从五品小官一步步走到左相的位子。” “李丞相是谁?”雪梨问。 “…………” 尽欢先生一头黑线,看着她认真的说:“我觉得你要从头开始学。” 雪梨狡诈一笑,“那是我抓黑子吗?因为我是第一次下。之前看其他姐妹下时,她们经常为了黑子白子争论不止。” “看来你知道什么是上手,什么是下手。”他把黑子罐推给她,“你下黑子吧。” 雪梨拿起一个黑子,放在了棋盘的正中心。 尽欢先生眉头一皱,抬眼看她,眼里全是不可置信。 “哈。”他深吸一口气,发出一声深深的吸气声,“好,我们要从头开始学哩。”他把正中间的那颗黑子放在了自己的左手边第三个格子上。 “用一句话来定义围棋的话,那就是一场攻坚战,两军交战,对手之间比的是谁占据的领地更多。你说,打仗最重要的是什么?” “领地?” “对,谁的领地多,谁就有话语权。”尽欢先生下了一个白子,“所以从角落开始慢慢的集中到中央,在圈好自己领地的同时,也要破坏对方的领地。要在寂静中,猛烈的,逐渐的逼近,既要让对手疲于应付你,又要让他无处可逃。” ………… 两人一坐就是一个时辰,直坐得雪梨腰酸屁股疼。 更累了,嘤嘤嘤…… 不过才三天,雪梨的围棋就下的有板有眼,尽欢先生捋着胡须说:“你不错,很不错。” 雪梨微微一笑:“先生,我这个人呀,只要下定决心做好一件事,就一定能做好。” 尽欢先生不置可否,只让她快点走棋。 ………… 文相礼和蒋奇墨这边也取得了巨大的突破。 他们撬开了南边探子的嘴。 你问他应该不怕死,怎么两天都没撑过去?就算他嘴巴再硬,也抵不住蒋奇墨的阴招。 蒋奇墨命人捉了几只善打洞的田鼠,用铁桶装好,把铁皮桶放在一个死刑犯的肚子上,就在那南方密探的眼皮子底下,开始命人用火把烘烤铁桶,那田鼠本来就又饿又凶,被火把一烤,就开始攻击那死刑犯的肚子,直把他挠的肠穿肚烂,当场气绝。 蒋奇墨又命人把那血淋淋的铁桶,重新装上田鼠,放到了那探子的裤裆上。。。 没等火把上前,他当场就招供,供出了一个关键的线索。 段景榆派人和徐州郡的城守取得了联系,不知用什么方法,得到了城守的拥护,现在他的大军已经在长江以北站稳了脚跟。 段景榆带着金丞现在正在徐州郡,只是不知道金丞被关押在哪。 这就需要金崇虎发挥他的情报机构一把手的特长,迅速派人过去展开调查。 两人马上联系洛川先生,火速赶往徐州郡。 三人一人一匹快马,洛川先生百忙之中还不忘问文相礼:“那和金丞酷似的人找到了没有?” 文相礼说:“他已经收到消息,正从北方走水路赶往徐州郡,或许比我们还要早到呢。” 三人风餐露宿赶了三天路,风尘仆仆的到了徐州郡附近的秘密据点,一个又高又瘦的年轻人果然早已等在了那里。 文相礼一见他就上下把他打量个遍:“智鹰,你瘦了一些,不过还不够,这几天都不要吃饭了,一定要瘦十斤以上才行。” 那年轻人苦笑一声:“是,校尉,自从收到消息,我都五六天没吃饭了,两腿打飘,马都上不去了。” 文相礼给两位同伴介绍道:“这位是金丞的发小,洪智鹰,他俩从小一起长大,身高体型相似,声音也差不多,料想金丞被关了这些时日,肯定吃了不少苦头,得瘦个十几斤。所以,我早早的就通知他不要吃饭,也要瘦到和金丞差不多才行。” 洛川先生认识金丞,知道他的相貌,他仔细的把洪智鹰从头到脚的看了个仔细,微微点头说:“你俩身高体型差不多,只是你的脸是方脸,眼睛大一些,金丞的脸是瓜子脸,眼睛是丹凤眼,这两个地方是面部最重要的点,区别这样大,我做面具的时候就有点难度。” 他沉思了一会儿说,:“我再去准备点胶质的东西,这样可以把面具填充一下。”说完,就急匆匆的出去寻找材料了。 第20章 第一次逛街 一连几天都是上午学习穿衣打扮,下午学习琴棋书画,雪梨恍惚间似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大学生活。 与尽欢先生在一起学习,和在百花楼里和师傅学习完全是两个体验。 楼里的师傅,注重技术,教的是魅惑人心之道。 而尽欢师傅却是把高雅和情趣玩得淋漓尽致,雪梨到今天才明白诗、歌、乐、舞是浑成一体的。 以前弹琴唱歌,只注重形体,眼神,姿态,注意力都在表达自己这个人身上。技术和艺术都是为了衬托自己这个人。 现在她才明白,音乐在古代,诗言其志,舞动其容,歌咏其声,三者浑为一体,更多的是表现志远和灵魂的羁绊。 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升华了。 为了庆祝这历史性的时刻,今天她还兴趣大发,给尽欢先生演奏了一曲《壁上观》。 前期意境深远,中间感情迸发,后期缠绵悱恻,情致达到顶峰,这种现代感满满,新颖独特的曲调和表达方式,让先生大为震撼,非要她把乐谱临摹下来,雪梨干脆把歌词也加上,她檀口轻启,飘渺之音如在天上飞来, 一刹那,栩栩缕影浮,光映宫阙,错问,今夕是何年。 轻胡旋伎,舞灯火在,何处长眠,伴着繁星映诸,天。 雪浸染,万千华光钟声,塑佛龛,此去蒙尘饮乐宴。 朱颜改,怎不见窟画,昔日璀璨,却醒来作,壁上观。 先生听得如痴如醉,马上给她提前下课,自己带着词曲匆匆离去了。 。。。。 雪梨乐得自在,还和自己好大嫂“请假”,说想出去转一圈。 林婉君犹豫了半天才答应,他们也来了四五日了,雪梨还一次都没出过门,每天乖乖上课,从没半句怨言。 她表现这样好,出去转转透透气也无可厚非。 她又不是犯人。 只是林婉君还是不放心的嘱咐半天:“雪梨,最近不太平,只可在这条街转转,不要走远。” 又吩咐小桃儿跟着她一起去。 “小桃儿,和姐姐去买点吃的玩的小玩意,别走远了,最远到街头的茶楼,给你拿上一些铜板,你们看中什么就买一些。” 两个女孩只差了一两岁,还是半大孩子心性,拿着一些铜板高高兴兴的上街了。 这条街叫铜锁街,顾名思义,长得像个古时候用的锁头形状,周围全是商铺,行人很多,听说西面不远有一条富人住的花儿巷,所以这里很繁华。 现在正是傍晚,街道上熙熙攘攘,人头攒动,摊贩也很多,都在兜售各种商品,建筑散发着优雅的气息,道路上铺着长条板石,这样,就算下雨,道路也不会泥泞。 宋国手工业发达,丝绸,瓷器,工艺水平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大街上商品琳琅满目,陶瓷,布匹,特色糕点,水果,胭脂水粉,首饰,玩具,许多货郎挑着担,走到哪卖到哪。 听说宋国的商人地位比其他朝代都高一些,还出了很多巨贾富商。 小桃儿只顾着看东西,她兴奋的叽叽喳喳像个小鸟,雪梨却在认真观察每一个人,有那精神爱说话的人,她就跟人家拉拉家常,问问现在房价多少,租房多少银,雇人雇马车多少钱。 两人走走停停,看到什么都要往前凑去看一看。 为了不引起小桃儿的注意,她都是东一榔头,西一榔头的和人聊天。 比如这个挑担子的小哥,二三十岁的模样,长得清瘦精神,明显就是每天走南闯北的活络样子,能说会道,卖的东西品种也最多。 雪梨一边随意拿着一些东西跟他讲价,一边就问他:“大哥你住哪,会经常到这里卖吗?今天带的铜板不够,明天带够钱就来买那个最贵的胭脂。” 小哥早瞟了好几眼这个娇滴滴的小美人,看她和自己说话,笑呵呵到:“我们货郎每天走到哪卖到哪,我一般固定跑的地方有六七个,一般六七天才能再到铜锁街,明天就去花儿巷,后天就去大云镇。” “这里人这样多,生意又好,那怎么不在这里租个摊子?不用每天风吹日晒的跑,做个固定买卖多好?”雪梨问。 他哈哈一笑说:“这里的摊位费一月一两银,够我一家四口几月的吃喝嚼用,还只有帐篷没有屋顶,下雨或者冬天就没法呆,这些铺子租金一年三十两,更是想都不敢想,靠着担子和双脚,每天跑,不用交租金,虽然辛苦,也自在不是。” “那你是本地人吗?这里房子不便宜吧?” “我和娘子都是小戈庄的,在城外附近租的房子,一个院子两间房就只要一月五百文。” “那怎么不租城内呢,城外来回很远吧。” “可不是嘛,来回要十里地,可城内租房要十五贯呢,一天就要五百文,我们哪里住的起。” “洗衣服的都有什么东西?” “有澡豆,肥皂草。”他拿起一些粉末状的东西,。 “这是用什么东西做的?”雪梨问。 “这种是澡豆混合草木灰,碱面做的,这个要十文,这种是猪胰子和碱面加工的,要十一文,还有一种,是用肥皂草做的,要八文。” 果然现在还没肥皂,有空可以研究一下,买点材料备着,做肥皂需要草木灰做成植物碱水,蚌壳粉,猪油,山茶油,不停搅拌,直到水油皂化,再装在模具里存放两月就可以用。 自己可以试着做一些。 雪梨笑笑没买这些,只和小桃儿买了一些头绳胭脂水粉等便宜物件。 又跑到一些卖水果的小摊前买了一点甘甜的蜜橘,知道了租马车一天要两百文,牙行在西面三条街处,买个下人只要二两银。 稍微花点小钱买点小玩意,就套出很多有用的信息。 她把东西都给了小桃儿,自己没要,又把买来的水果带给了哥哥嫂子吃。 看她俩高高兴兴的回来,林婉君明显松了一口气,夸她橘子买的好:“现在的橘子最甘甜,气味芬芳,吃了提神,你挑的也好,一会儿我再去买一些回来。” 第21章 宴无好宴 段景榆正在徐州郡的城主府,和城主许道桉谈婚事。 他答应娶他的一个女儿做妻子。 段景榆当然不会自己一个人过来谈,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 媒妁之言,今天只有他的舅舅陪着他,一起来城主府谈婚嫁事宜。 他的舅舅是南方三军中将孟九州,出身高门,战功赫赫,今年四十多岁,长得五大三粗,面容冷峻,他常年在马背上征战,举手投足都有军人的强硬风范。 舅甥俩一个坐在城主右手主位,一个坐在舅舅旁边,对面大多坐的是城主的儿子和谋士。 许道桉已经六十多岁,头发花白,垂垂老矣,看着已经到暮年,身体却好的离谱。家里妻妾成群,小老婆有十一个,儿女有三四十个。 他最大的儿子跟孟九州年龄差不多,最小的女儿今年才十六,当然不是原配夫人的孩子,是最美艳最受宠的一个平妻给生的,也算是嫡女,许配给段景榆正好合适。 一个华丽的大厅里,坐满了宾客,一道道精美的食物和美酒,络绎不绝的被俏婢端上了桌。许道桉坐在主位,看着歌舞表演喝着酒,已经脸色绯红,看起来心情很不错,身边两个年轻貌美的女孩是孟九州带来送给他的,他伸出手在一个最俏丽的女孩胸部抓了一把,那女孩忍痛没哼出生,只低着头继续服侍他。 他十几个大小不一的儿子全都在这里,目光不善的打量着段家的两个人,这里看起来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可这顿酒喝的并不愉快,甚至可以说是剑拔弩张。 孟九州先端起酒跟城主敬了一杯:“城主大人,十几年不见,今日再见真是倍感亲切,您还是老当益壮,风采不减当年呀。” 许道桉笑着说:“九州,上次见还是和你父亲孟鹤堂一起在景洲府呢,转眼就过了这么些年,你都老啦!哈哈哈哈哈。”说完竟然自顾自的笑起来。 孟九州也哈哈一笑说:“是呀,那时候才二十多岁,现在都四十岁了。” 许道桉说:“要是当时你答应娶我的大女儿,那我们两家早就是亲家了,你还得叫我一声岳父大人呢,现在倒好,我们俩成平辈了。你老爹身份尊贵,我都好多年不曾一睹他的风采,他怎么不来亲自来跟我家提亲呢?” 说完,不满的咂巴了一下嘴。 大厅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更不融洽。 孟九州说:“父亲大人正在嘉陵关亲自带兵,不方便过来。等到把远山接回来,我们一家人一起吃一顿团圆饭。” 段景榆也举起酒杯来,对许道桉说:“父亲大人,我先替家父和外公和您喝一杯吧,有了父亲大人的鼎力支持,团圆饭一定会尽快吃上。来人,把我带来的礼物给父亲大人呈上来。” 两个护卫把一颗散发莹莹冷光的硕大夜明珠献给许道桉,他把夜明珠拿在手里细细把玩一番,笑容更灿烂了几分。 许道桉被段景榆几句父亲大人叫得颇是受用,得意的和准女婿喝了一杯。 旁边许道桉的一个儿子插嘴道:“父亲,这件婚事还是要三思呀……” 许道桉怒喝一声:“闭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地方,要不是我把你播在你娘的肚子里,她还是个唱曲儿卖笑的哩,哪有你小子现在在这吃香的喝辣的。什么时候轮到儿子管老子了!” 大厅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许道桉的嫡长子是个稳重的人,他忙起身打圆场道:“老八喝醉了,胡说八道的,来人,带他早点回去休息吧。” 几个年纪大一些的儿子纷纷给老八说情,竟然当场说起了段景榆的坏话。 “父亲!此子狼子野心,不是个好相与的。” “父亲!城门不能开呀。” “父亲!万万不可被两人的花言巧语所蒙蔽。” 许道桉大喝一声:“都闭嘴!” 那些七嘴八舌的儿子瞬间噤声。 他对大儿子说:“老大,你先带他们都出去,我要和九州和段女婿单独谈谈。” 他大儿子欲言又止,最后在老爹的怒目而视下,才和弟弟们起身离开,他们频频看着段景榆,目光各异,没有一个好脸色。 这些人不情不愿的都走了,只留三人在厅里说话。 一看人走干净了,孟九州马上和许道桉说:“城主大人,不知道城门明日能不能打开?” 许道桉说:“城门可以打开,可不能白白打开。”他喝了一口杯中酒,慢条斯理的问:“我有什么好处?” 言下之意就是你不给点好处就想白嫖,没门。 孟九州说:“要是您爬到城墙上看看,就能看到景榆带了三万大军已经把徐州城围到水泄不通,你的城门要不就自己打开,要不就被我们打开,怎么选最合适,许大人还是能判断出来吧。” 许道桉冷笑一声:“哼,等金炎的大军一到,那三万人只是一个数字罢了,我不用看,就知道城外放不了这么多尸体和战俘。” 段景榆也笑了一声说:“金将军的宝贝儿子在我手里,他不会轻举妄动的。” 许道桉赞赏的看了他一眼,说:“要不是看你小子还有点脑子,我怎么可能和你们俩吃饭喝酒,还同意把最小的女儿嫁给你。你算掐住金炎的七寸了,我一向看不上姓金的,更看不上宫里的那个,正统还是要看太子。。。这次倒要看看他们还怎么耀武扬威。” “我们尽快把婚事办了吧,办完婚礼,城门自会为你们打开。” 外甥和舅舅互看一眼,又端起酒杯和城主喝了一杯酒。 。。。。。 金丞这几天已经被转移到一个秘密的地方,依旧被关在铁笼里。他身形消瘦,满脸胡须,就算是亲爹来救他,怕也认不出自己的宝贝儿子。 每天早晚会有人进来给他送一些吃的喝的,明显比之前的待遇要好一些,外面还全副武装的驻扎着几千人的精兵。 他暗暗留意着轮岗的士兵,又盘算着这个地方的大体位置,外面大约有多少人,越想越丧气,恐怕就算插上翅膀也逃不掉吧。 他的意志并没有因为长时间被关押就日渐消沉,相反,他依旧保持对自由的希望。 姓段的不会杀了自己,自己可是他手里的宝贝,他万万不会让自己死掉,最近伙食明显比之前好,他身上有了力气就积极锻炼身体,绝不让自己的身体因为长时间的囚困而变得孱弱。 今天他又做了几千个锻炼臂力和腰部力量的动作,直到筋疲力竭才停下。 第22章 整骨 晚上吃完饭依旧是用“蜜颜露”沐浴,雪梨这几日天天被各种东西在全身招呼,皮肤早就变了模样,真的比以前白嫩细滑许多。 如玉的脸颊带着点点湿润,腰肢纤细,妙桃在水中浮浮沉沉,也不知是吃了什么东西,还是每天的经络疏通的效果,她明显胸前长了一码。 迷迷糊糊中,从水里爬出来,宛若出水芙蓉一般,她穿好睡衣,小桃儿负责给她擦干头发,天气慢慢变冷以后,头发不能天天洗,只有打湿的发尾需要擦干。 屋里生着火盆,温暖如春,一碗粉红点点的牛乳下肚,又是一夜好眠。 第二天上午,没有上妆造课。 林婉君带了一个郎中模样的中年男人来到二楼。 她笑着说:“妹妹,这位是江先生,是位正骨大夫,主子说,你这几个月最好能长高一些,这位江先生,手法独特,技艺超群,还有秘药可以让身体长高呢。” 说完,就把身边的中年人介绍给她,雪梨仔细看了他几眼。 那江先生脑袋大,身材矮,相貌平平,要是有这本事怎么不给自己用一用呢?雪梨腹诽,面上只敢微笑行礼道:“江先生好。” 江先生声音很好听,温文尔雅,“金小姐,不必多礼,我想先摸摸她的骨头,看一看。”他看着林婉君说。 林婉君说:“先生请便。” 要摸我,不是应该问我吗?雪梨有些无语。 他对雪梨说:“得罪了。”就把手摸在了她的肩膀和手腕上,又细细摸过她的脸,他的手掌柔软温暖,先在她身上摸了好几处骨头,才说:“她年纪还小,骨头也软,很好操作,只要三五日,就能达到预想的效果。” 他又让雪梨换了一身肥大的中衣,据说这样方便针灸和推拿。 江先生让她躺下,先把她全身骨头摸了一遍,开始给她正骨。 头,脖子,腰,胳膊腿,手腕,脚腕,全都招呼了一遍,雪梨闷哼声不断。 腰和颈椎肩膀操作的时候是真疼呀,有时候他整个人都趴在她身上,用整个身体的重量把她的一些骨头往里推,她浑身的骨头嘎嘣作响。 从头到脚都安排的明明白白。 就当她以为终于结束了要松一口气的时候,那江先生竟然又抄起了长长的针。 她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别害怕。”江先生轻轻的说,“我给你打开全身的穴位,扎的都是各处穴位,一点都不疼,你只要放松就可以。” 雪梨初中扭过脚脖子,妈妈带她找中医扎过针,她知道真的不疼。 她深呼一口气,让自己慢慢放松下来。 先生把她全身从头到脚都扎上针,只有点刺刺的感觉,真的不疼,可他最后竟然还给她头顶扎了十几针,她一动都不敢动,只能僵硬的躺好。 过了大约两盏茶功夫,那针就被江先生依次拔下来,她呼出一口气,正想起身,江先生说:“别动,还要整脸骨呢。” 啊? 脸上的骨头也能整? 江先生一顿操作猛如虎,疼是不疼,就是难受,他把她的颧骨和下颌角都狠狠的推了进去,等她起来一看,自己的脸小了一个码,鼻子都变高了。 她还是她,却变得更漂亮。 整个人简直焕然一新。 接下来的五天,江先生每天上午都来给她来上一个时辰的针灸和整骨。 熟悉以后,她也不再害怕,有一次扎着针还睡着了。 最后一天,他又换了顺序和穴位给她全身上下扎了个遍。 江先生还和她解释呢,他一边行针一边说:“之前给你打开穴位,浑身上下都整了一遍,达到满意以后,再巩固几天就不会反弹,今天是给你把打开的穴位封上,再吃几天药,以后你就能一直保持这个样子。” “哦。”雪梨答应一声,心里还在雀跃,终于结束了。 又过了两盏茶的功夫,身上头上所有针都被拔下。 江先生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杰作,嘱咐她不要感冒生病,不要剧烈活动等一大堆注意事项,翻译过来就是,平时的坐卧站立都要注意,不要让脊柱变形,不要让骨盆前倾。 临走前,给她开了一副方子,嘱咐林婉君说:“每日两次,早晚各一次,长到理想身高,就马上停掉。” 林婉君笑着把方子收下,吩咐人照方子去抓回几副药,每天让小桃儿给雪梨煎药喝。 这还不算完,就当雪梨以为培训课终于结束,她可以好好松口气的时候,今天她的好大哥,竟然又给她找来一个舞蹈老师。 身材曼妙的舞蹈老师年纪很大,眼角皱纹透露着优雅,她的声音仿佛有魔力。 “放松……” “旋转……” “注意呼吸……” 雪梨上了一节充满柔软和温馨的舞蹈课,强度不大,就是教她跳一些简单的舞蹈动作,老师的主旨在教她行,走,坐的优雅,还有舞蹈的美好和灵动。 这一天下来,又累,又有趣。 这种生活周而复始的过了几十天。 ………… 两个月下来,雪梨完全变了模样。 体重还是90多斤,身高长到163高,腰肢纤细柔软,妙桃和屁股都长了几码,更加前凸后翘,也不知林婉君给她吃了或者喝了什么其他秘药,她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透露出浓浓的女人味和诱惑力,仿佛整整大了几岁,倒像个二十多岁的成熟女人。 变化最大的是她的脸,婴儿肥完全褪去,脸变小以后,鼻子更高,眼睛更大,嘴巴却丰润了一些,跟做了微整形一样,雪梨忍不住感叹,原来古代就有这神秘的技术,完全没有打高科技,也没动刀子,效果却一样好。 林婉君看着她的变化很满意,她常常看着雪梨发呆,有时候甚至会抹眼泪。 在她的心里潜伏着一个深渊,扔下巨石也发不出声音。 不知道她们憋着什么坏,雪梨心里想。 这两个月她一直乖巧听话,林婉君说什么就是什么,这已经让她的戒心放松了很多,雪梨陆陆续续又出去偷偷买了许多东西存在空间,最近她正筹划着大事。 安逸忙碌的生活并没有让她放松警惕,相反,她觉得自己一天比一天危险。 她要伺机逃走。 ……………… 第23章 谋划 又到了吃饭的时间,金丞默默的打量送饭的士兵。 这些士兵经常换,并没有固定的人固定干一件事情。 那些进来送饭的士兵,全部不允许带其他东西,双手只被允许带吃的喝的,送完就会马上离开。 他们不会和他交谈,每次金丞都会试着和他们说话,人类的语言就是这么神奇,只要和一个人多聊聊天,大家就会从敌对变得熟悉,再亲密的人只要不说话,就会变得陌生。 金丞每次都会和他们努力交流。 “哎,你多大了,叫什么?” “今天的饭不错,你吃了吗?” “你长的真丑,没有姑娘会看上你吧。” “你们南方军都是些猪吗?每天都送猪食过来,给小爷送点肉吃呀!” 没人和他搭话,有些甚至都不会和他眼神对视,任凭他说什么,表现如何,怎么努力激怒他们,进来的人都只当他是空气。 他偷偷的用铁笼磨手上的铁链,没什么作用,可闲着也无聊,除了锻炼身体,他总要找点事情做。 今天这里来了一个年纪大的兵来给他送饭,他身形佝偻,眼光倒是凌厉,把他上上下下的看了个遍。 金丞不动声色的看了他几眼,并没看出异样,谁知道那老兵给他递饭的时候,竟然和他说了一句话:“今天是茴香馅的包子。” 金丞身体剧震,已经认出了他的声音。 这个人是老爹最信任的手下之一,洛川先生。 他心里狂喜,知道洛川是最善于伪装化妆的人,他冒险进来一趟,定是要看清自己现在的容貌。 他忙把自己的脸抬起来,让他看个清楚,还把衣服鞋子,都露出来给他看。 那老兵又看了他几眼,匆匆离去。 金丞心里霍霍的跳个不停,面上却不能露出马脚,只能低头吃饭,以掩盖自己心里的激动。 。。。。 文相礼在外接应洛川先生,见他安然无恙的返回,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们来徐州城已经整整二十天,今天终于安排好一切,把洛川先生送进去见了金丞一面。 金云崇送来关键信息,说段景榆和许道桉要联姻,他们几人把全部精力放到城守府上。说来也巧,徐州城是文相礼妻弟读书的城市,他来过几次,算是有些熟悉,更巧的是,自己一个表亲就是城守府的大总管徐福。 他先是借机和徐福取得联系,请他出去吃了几次花酒,又给他家里送了许多的东西,趁着他小儿子周岁,给他包了足足六根小黄鱼,才终于打动了他。 徐福给他们透露了段景榆的一点消息。 段景榆这月十八会来城守府谈婚嫁事宜。 蒋奇墨跟了段景榆七天七夜,摸清了金丞被囚禁的具体地方。 原来他被关在一处矿山里。 这期间文相礼也没闲着,他联系同窗旧部,把看守金丞的那几千兵士都摸了个遍,段景榆不可能把这几千人全部用南方军自己的嫡系,里面肯定会有徐州城自己的士兵,他每一个小官都捋了一遍,发现一个伍长是徐州本地人,平时喜欢喝酒赌钱玩女人,这种人肯定会时常囊中羞涩。 文相礼就买通了赌场放高利贷的人,先是作局让他输个干净,再让他欠个几十两白银,说多不多,不至于卖屋卖地,说少也不少,足以让他几年的军饷都套进去。 蒋奇墨再扮作富商,从中周旋,说自己这里有个人想找个差事,能不能让他安排一下。 只花了一条小黄鱼,就把易容的洛川先生送去当了一名伙头军。 洛川恢复了往日的形体,不再弯腰驼背,文相礼问:“怎么样?见到了吗?” 洛川说:“嗯,见到了,幸亏你办事牢靠,有本事让我和他见一面,他现在体型和相貌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要是不见上这一面,光靠我的记忆来制作面具,肯定相差巨大,到时候破绽百出,行动必定会失败。” 两人回到一处不起眼的房子里,蒋奇墨和洪智鹰正在屋里等着他俩。 屋里的人看到两人平安归来,均是心头一喜,蒋奇墨说:“怎么样?见到了吗?” 两人点头,四人都露出笑容。 洪智鹰说:“太好了!金丞怎么样?” 洛川说:“还不错,精神头还在,我一开口,他就认出了我,只是不知道那里有没有监听的人,我没有贸然和他说话。” 洛川拿出两幅精巧的面具,和他们说:“这个金丞的面具还要加上胡须,没想到,他现在会是那样子,来,你过来。”他把洪智鹰叫到跟前,打量他几眼,把那面具戴在他脸上,“不过也难不倒我,只要略加变化,修改鬓角和眉毛的形状和颜色,把胡子加上,不是熟识之人,看不出破绽,定可骗过那些守卫。” 他伸出手指,在他眼睛和发际线一阵整理,笑着说:“幸好接口都在毛发多的地方,接口还是要涂上一层胶粉才行。你俩神态气质都差不多,这样就省事很多,我还需要修补一下,大约需要一两天。” 说完,他又把那金丞的面具摘下来,换了一副洪智鹰的面具说:“至于你的也要修改一下,要再加一些胶质来填充。两幅面具改好需要两三天吧。” 三人均点头,表示再等几天也无妨,沉重的心情也松快许多。 蒋奇墨好奇的说:“先生真是神乎其神,只凭记忆就能做出这么像的面具,这是用什么材料做的呢?” 洛川得人欣赏,显得很是得意,高兴的拿着面具和他细细的分享,一边比划一边说:“首先是要用一种特殊的黏土,把这个人的相貌捏出来,等晾干以后再进行精细雕刻,要和真人一模一样才行。至于这种面具的材料,则是一种上古珍兽的肚皮,很珍贵,再加上猪皮猪脚熬出的胶质,混合独家秘方,一点一点做出来的。最后再用女人上妆用的工具画好眉眼唇,就算大功告成。” 他又得意的说:“听起来简单,真正能做成的,全天下也找不出几个人,要是现在你开始拜师学艺,少说也得八年才能出徒。” 第24章 出逃 这天雪梨又抽空和小桃儿出去逛街,林婉君自是又嘱咐两人一番,“小桃儿,你和姑娘一起,别走远,玩一会儿就回来。” 两人高兴的答应一声。 雪梨平时表现的非常好,这让林婉君比之前看管的稍微松一些。 她们还是和以前一样,买了一些吃的用的,在一个糕点铺子门口停留了一会儿。 突然人群中一阵骚乱,一匹马儿的嘶鸣声响起,一辆马车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发疯的冲进了人群里,街上一片人仰马翻,摆摊的小贩糟了秧,东西都被撞翻在地,还有孩子被吓得哇哇大哭,人群挤在一起骚动起来,一群人不知道从哪里挤过来,雪梨和小桃儿瞬间就被挤散了。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雪梨顺着人流一阵猛跑,直到跑到一处巷子里,她凭着惊人的记忆力,顺利的从铜锁街跑到了花儿巷,这里房屋气派,都是富人居住的地方,不远处竟然还有一处人多繁华之地,她跑过去一看,瞬间心头大喜。 这里竟是一个可以雇马车的小集市,可能富人们经常要用到马车,就会有人在这里拉活,有点像现代的出租车。 这不是瞌睡了就有人来送枕头嘛! 雪梨选了一个有车厢的马车,问那年轻人:“租车一天多少钱?” 那车夫三十多岁,身材结实,看起来很可靠,他把雪梨上下打量几眼,这个小娘子可真漂亮,穿的衣服也鲜亮,不知道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女眷,他沉思了一会儿就说:“一个时辰六十个铜板,一天二百个铜板,不知道姑娘是想去哪里?” 去哪里都行!离开这里就行! 雪梨早就想好了,她说:“你先送我去走镖的镖局,我想跟着镖局北上。” 说完就爬上了马车,还放下了车帘。 现在就没人能看到她了,她首先要离开霁月城,南边在打仗,当然是要往北边走,自己一个人没法走远路,可以跟着送货的镖局走,只要花点银子,就可以跟着有镖师的车队离开这里。 她把衣服换成男装,扮成男子,等到一个繁华的大城市,就直接进城,先租一个院子住下,自己空间里吃的用的都有,钱也很多,身份路引也有,自己一个人做点小生意,自给自足,终于做回了自由身,多好,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的想仰天长啸。 马车晃晃悠悠的走了半个多时辰,应该是离开铜锁街好远了吧,她伸出头往外瞧了瞧,四周是陌生的荒凉地方,一些低矮的农舍进入眼帘,镖局建的这么偏僻吗? 雪梨忍不住问那赶车的汉子:“大哥,还有多久能到?” 那汉子头都不回到说:“一会儿就到了,再等等吧。” 她又耐下性子等了一会儿,问了他几遍,他都是这一句话来应付她,雪梨的心里渐渐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她大声的朝那车夫说:“停车!就在这停吧,我要下车!” 那汉子不停,反用力抽了马儿一下,车速一下子就提起来,雪梨一个踉跄差点没坐稳摔倒。 “你干什么!没听到我要下车吗?”雪梨大喊道。 “姑娘,你看!前面那大屋就是,这就到了,别喊了。”那车夫回头说了一句。 雪梨往外望去,只见一栋黑白色的房子在不远处,占地面积不小,一看就是大户人家,有点镖局的模样,她又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 马车晃晃悠悠的停在路边,雪梨第一时间跳下马去,车夫也下了马,雪梨掏给他一些铜板说,“谢谢你了,车钱给你,你回去吧。” 那汉子哈哈一笑说:“姑娘,我和这里的镖头熟,可以帮你说一声,让他多照顾你一些。” 雪梨说:“不用了,你还是回去吧。” 他看她眼神灼灼,不像个好骗的软柿子,就冷冷一笑说:“你还是乖乖的和我进去吧,小心吃苦头。” 雪梨心里咯噔跳了一下,不好,这可不像个好人呀。 她正想跑,被那人从后面抱住身子,无论她怎么挣扎,都像一个孩童一样被他抱进了那所大宅子里。 “山哥开门!”他大喊一声。 一个人应声把门打开,看到两人进来,迅速往外面张望了一眼,又快速把门关上。 雪梨被他抱到正屋里一把扔在地上,摔了一个屁股墩。 那人抱怨的说了一句:“二狗子,你别把她摔坏了,这么娇滴滴的美人还要卖个好价钱呢。” 雪梨按耐住心里的恐惧,沉声道:“我可是好人家的姑娘,又不是哪个吃不上饭的穷人家的女儿,哪能说卖就卖。” 二狗子冷哼一声说:“哼!什么好人家的姑娘!好人家姑娘长成你这样?好人家的姑娘,张口就要一个人跟着镖局北上?你怕不是花儿巷里,谁家买的小妾逃出来了吧,一个逃妾,还挺嚣张!小心我兄弟俩把你卖去花楼,让你千人骑,万人跨!” 雪梨不跟他废话:“你这里算是个牙行吗?” 二狗子笑起来:“呦,山哥,这女子还不错,见过点世面,听说要把她卖到花楼都不怕,你不会就是花楼里出来的吧?” 雪梨不跟他吵嘴,只说话恐吓他:“我是正经人家的姑娘,你没有身契怎么卖我?我家里有哥哥嫂子,他们是做大生意的,一定会出来找我,说不定还会报官,不如我给你些钱,你把我放了,岂不是大家都高兴?” 那个叫山哥的说:“你浑身上下连个包袱都没有,首饰也没有一件,拿什么给我们?报官也不怕,身契还不好弄吗?我们做的就是人口买卖,来人,给姑娘现弄一个!” 又来了两个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几个人不顾她的反抗,把她捆了一个结实,那山哥拿了一张写了字据的纸过来,拿着红印泥,给她按了一个红手印,他得意的说:“白纸黑字红手印,身契这不就有了嘛!” “等等!”雪梨大喊一声,“我真是好人家的姑娘,你这身契一看就是假的,早晚会被人查出来的,我只是和哥嫂闹了矛盾,要北上回家找我父母,他们一定会报官找我!” 第25章 茯苓 山哥恶狠狠的说:“现在兵荒马乱的,官府也不作为,哪有空搭理这些谁家姑娘走失的小事,你乖乖听话,你这么漂亮,哥哥自会心疼你,我把你卖到一个好人家接着做小妾,吃香的喝辣的,多好。” “你们光天化日的,就敢把一个好人家的姑娘关起来,还伪造身契把人当货物卖了?”雪梨大叫道,“这是绑架!是要坐牢的!” 山哥冷笑一声:“ 我们上面有人!不怕坐牢!把她丢到那屋里去,让她叫个够,叫累了,自然就会老实。” 立即来了两个人,把她丢到一个破败的屋里。 连嘴巴都没堵上,明显不怕她叫唤,雪梨也歇了力气,没有大喊大叫,只眼珠子转来转去,心里想着逃出去的法子。 房间里还有几个姑娘和孩子,都穿的破破烂烂的,有的坐着,有的躺着,甚至还有一个大肚子的孕妇坐在她旁边。 我天!连孕妇都敢卖吗? 雪梨看了她几眼,那孕妇年纪不大,最多十八九岁,长得很漂亮,只是灰头土脸的,穿着破破烂烂,胸部鼓鼓囊囊,肚子很大,好像就快生了。 她目光呆滞,神情麻木,看了雪梨一眼,可能觉得她太漂亮,或是穿衣打扮太好,和这里格格不入,她忍不住的多看了这边几眼。 这姑娘美得像天上的仙女一样。 雪梨冲她一笑,忙跟她说起话:“姐姐,能不能给我把这个解开。” 她晃了晃手里的绳子。 那孕妇看了一眼她手上的绳子说:“这是海盗结,很难解,我解不开。这个扣越挣扎越紧,你手上别用力,放松就行,一会儿吃饭自然就有人给你解开。” 哦,怪不得她觉得手腕现在比刚才更紧,更难受了,原来是这个原因。 她腿还能走,就站起来靠过去,离她近一些,问:“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茯苓。” 雪梨问:“你怎么怀孕还被卖了?大肚子有人买吗?” 茯苓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雪梨一看她不说话,还以为是自己问到了她的痛处,她不想说自己的事情,可又想和她多打听打听这里的情况。 只好又把话题往自己身上引,她看着那孕妇说:“我和哥嫂吵架了,租马车去镖局北上找我父母,谁知道被二狗子那个狗东西拉到这儿,把我捆起来,说要卖了我。我哥嫂一定会报官来找我的,到时候你也能被救出去,大家都能被救出去。”说完她就看了大家一眼。 那些人和茯苓一样,并没有露出开心的表情,还是和之前那样不吭声,仿佛是被抽走灵魂的假人。 “我们都是自愿被卖的。”茯苓低低的说了一句。 “啊,你怀孕还被卖吗?”雪梨大吃一惊说,“怀孕就要生孩子呀,还要坐月子,谁买你呢?” 谁会去买孕妇呢?又不能干活,又要养两个人,孩子又不是自己的。 茯苓听后苦笑一声:“我们这种人,哪里有坐月子的福气?生完孩子就要干活哩。” “孩子的爸爸呢?他舍得把你和孩子卖了吗?”雪梨不死心的问。 “孩子爸爸就是山哥。。。” “什么?!” 雪梨的大脑都宕机了,山哥竟然自己的老婆孩子都卖? 那还有人性吗?他不就是个畜生吗? 她强按下心里的震惊,小心翼翼的说:“姐姐,你是山哥的老婆吗,他为什么要卖自己的老婆孩子?” 茯苓冷冷的说:“我才不是他的老婆呢。家里吃不上饭,父母把我卖给他罢了。” 雪梨脑子里又一阵头脑风暴。 那这是什么情况? 正当她想开口多问问的时候,外面竟然传来一阵说话和脚步声。 一听就好多人。 不好,不会现在就要把自己卖了吧,她忙把头垂下,做鹌鹑样儿,不让自己的脸露出来。 很快,房门就被打开。 几个人走进来,山哥的声音响起:“几位老爷今天来的正是时候,还有几天就生了。” 雪梨松了一口气,原来不是要卖自己。 那就是要卖茯苓了! 心里又开始大骂山哥是畜生,自己的老婆和亲生骨肉都要卖,简直猪狗不如! 一个四五十岁的男声响起:“嗯,不错,挺年轻,挺好看。山子,来,看看货吧。” 山哥答应一声,就走过来,上手把茯苓的上衣扒开,笑着说:“您几位看仔细了,她又年轻又漂亮,这个又白又大,高挺,奶多,是个一等的,上好的奶娘。” 雪梨忍不住低头斜着眼看过去,茯苓的上半身暴露在空气里,她闭着眼睛,脸上全是痛苦的神色。 原来是买她回家当奶娘的。 那几个人竟然还上前,啧啧称奇的每人都上手试了几下,一边摸一边说:“嗯,不错,不错。” 一个更老的声音响起:“医书上说了,人乳是血之精华,可以补脑髓,补眼,补脾肾,是顶顶好的滋补圣品,汉朝的宰相每天喝人乳活到一百零二岁呢。” 山哥忙拍他马屁说:“徐员外,您懂的真多,那还是普通乳汁呢,这初产妇的初乳更是珍贵,喝了大补。” 山哥又和几人说了几句话,话里话外都在把价钱往上提,“这种一等货,最低五两,价高者得,喂奶加给府上的大娘子带孩子,……三年只要五两银,初乳最补了,袁老爷经常喝初乳,七十了还能敦伦呢,这个嘛,钱老爷,价高者得……。” 我去!原来买奶娘回去除了奶孩子还要奶老爷! 几人商议了几句,有出六两的,有出八两的,一边出价,一边往外走。 门又被关上,只有几个面容呆滞的女人坐在里面。 现在她知道为什么这些人都这么麻木了。 雪梨的心里波涛汹涌,呼吸起伏不定,浑身冰凉,一股深深的悲凉涌上心头,这才是古代血淋淋的现实,底层人民和妇女,除了被剥削就是被奴役。 她从没像此刻这般想回到现代。 本来觉得被卖就很惨了,谁知道还有怀孕被卖的。 本来觉得怀孕被卖就最惨了,竟然生完孩子被当奶牛卖掉! 这简直是耸人听闻! 茯苓机械的把上衣穿好,只呆呆坐着,脸上没有悲喜,好像刚刚被人羞辱被人买卖的人不是她。 雪梨看她一副死人脸的样子,忍不住又开口问她:“茯苓姐姐,那些人把你买走了让你喂别人家的孩子,那你的孩子生下来怎么办?谁喂他?” 茯苓听到雪梨说到孩子,脸上的表情终于松动了一些,她的眼眶里渐渐蓄满了泪水,慢慢的哽咽着说:“上一个孩子说送人了,……还说只要我好好在主家家里干活,三年后回来,就让我见见自己生的孩子。” 她叹了一口气说:“谁知道,三年以后回来,那禽兽又是让我怀孕生子……,我可怜的孩子,我都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呢,生完孩子又要把我卖出去,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自己的孩子。” 说完,她就摸着自己的肚子,只垂泪不再说话。 雪梨心里更难受了,她问:“茯苓姐姐,你的家人呢?” “他们吃不上饭,把我卖给了山哥,我早就没有家了。” 雪梨又问:“那买你要多少钱?” 茯苓抬头看她一眼:“和这里的姑娘一样,卖掉我,爹娘只得二两银。” “那我把你买下要多少钱?” 茯苓看着雪梨天真明媚的脸,知道她是个天真无邪的富家千金,年纪还小,不知道人世间的悲苦,可能现在被绑着丢在这里,就是她受过最大的苦吧? 茯苓凄然一笑说:“我?三年能挣十两,我还能再给他赚十几年钱,要买我最少也得五六十两他才肯放人吧。” 五六十两自己能掏得起,可把她买走,就要有住的地方,又要生孩子,养孩子,又要生活吃饭,自己哪能负担的起她一辈子呢? 雪梨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说能买下她,给了她希望,可自己又不能养她和孩子一辈子,给了希望又给失望,这样好像更残忍,所以她什么也没说,只呆呆坐着,心里五味杂陈。 这是古代,是一个封建社会,没钱没势的普通人会很惨,她要的自由并不容易。 。。。。。 第26章 大婚 金丞要的自由也不容易。 自从前几天他知道洛川先生已经找到自己以后,精神振奋,更加勤奋的开始锻炼身体。 这几天天气非常冷,屋子里白天黑夜的都燃着炭盆,这样除了有人进来给他送饭,又多了一些给炭盆加煤炭的人。 洛川先生能进来的机会就比之前多了几次。 他首先就是要搞清楚这里有没有监听的人,或者监听的设备。自己要是和金丞说话,会不会暴露。 经过几次仔细的探查,果然让他发现墙边隐藏着一个精巧的铜管,尾端是个喇叭造型,另一端肯定有全天守候的人,听到谈话或者异常的声音,第一时间就能冲进来。 他又通过伙头军送饭这个便利的伪装,知道了隔壁房间有四到八个人全天轮班对金丞进行着监听和看管。 送饭的时候,洛川直接把手里准备好的纸条塞给金丞。 他看了金丞一眼,没说话,送完饭直接走了。 金丞打开纸一看,上面写着寥寥几个字,大体意思就是,有监听不能说话,三日后爆炸声为信号,就是他们来营救他的时刻。 金丞看完把纸吞下肚子,心里高兴的霍霍跳个不停。 这一天时间过得超级慢,简直度日如年。 晚饭伙食很不错,有鱼有肉,竟然还有结婚才会有的喜饼。 他问那送饭的小兵:“有谁办喜酒吗?” 那小兵明显还稚气未脱,脸上甚至长着几颗青春痘,他破天荒的对他回了一句:“段将军要娶妻了,这三天都改善伙食。” 金丞笑着冲他点点头,心里更加雀跃不已。 ………… 段景榆正在试婚服,大红的婚服穿在身上,更衬的他身材挺拔,俊逸非凡。 几个裁缝正在他身边给吉服做最后的调整。 孟九州看着他说:“沐白,委屈你了,如果不是现在形势所迫,公主你都娶得,一个小小的城主千金给你做侍妾还差不多。听说她娘亲出身不高,教出的女儿想来也是个小家子气的。” 段景榆笑笑说:“只要能在北方站住脚跟,这个婚就结的值得。拥有的越多,承担的就越多。我和瑶瑶出生在藩王家,我们的婚姻,注定只是政治的一部分,关于这点,我俩从小就知道。至于许小姐,我会善待她的,需要的时候带她出来见见客,合适的机会给她一点疼爱,过两年让她生个一儿半女,也算对得起她。” “只是可怜了瑶瑶,现在还被困在紫禁城里,不知道她过得好吗。” 孟九州说:“有太后在,金玉妍不敢太放肆,最起码的表面功夫还是会做好的,瑶瑶昨天的信我也看了,金玉妍真是想得美,竟然让她隔几天就来一封劝你投降的信,真是苦了瑶瑶。” 想到妹妹整日在金皇后手底下小心翼翼的讨生活,段景榆的脸色渐渐黑下来,他把衣服脱下来,对舅舅说:“后天就是大婚的日子,拜完堂,我就让许大人开城门,从此以后,徐州郡这个天险,就是我段家军的。” “不出一个月,我们就可以率大军收服河间众地,拿下奔流城,直捣都城,到时候兵临城下,我要金玉妍好看!” 徐州城城守府里,这里张灯结彩,府里上上下下的挂满了红灯笼和红绸布,十步一个大大的红色喜字,更是让这里喜气洋洋。 因为不用把女儿千里迢迢的嫁去段王府,只需在自己家里办婚礼,所以许道桉让下人把家里好一顿布置。 段景榆命人送来不少金银财宝和好东西,都让他花在婚礼上了。 宝贝女儿的闺房里,屋里拔步床都用艳粉浮金的喜字装饰好,麒麟送子图也安排上,浅月轩遍布红绸锦色,大红的锦缎,从屋门口,铺到了院外,房檐廊角,梅枝桂树上都挂满了红色的花和喜字,入眼处,一片红艳艳的华丽。 第27章 大婚2 浅月轩的闺房里,一个姿容不凡的女孩跪在地上,认真的和祖宗祈祷:“今日我嫁,不敢自专,四时八节,不断供奉,告知神明,万望保佑,有吉有庆,夫妇双全,无灾无难,永葆百年,如鱼得水,更似蜜甜。。。”女孩念了一段长长的祷告,心里又紧张又甜蜜,还有一些隐隐的期盼,祷告结束,她缓缓站起身来。 外头的贴身大丫鬟忙上前把她扶起来,和几个小丫鬟簇拥上前,一起给她梳头换衣。 场面忙碌热闹。 许小姐名唤桑宁,不过十五六岁,面似芙蓉眉如柳,眉如点漆,眼若星辰,已有国色天香的长相,只是脸上还带着些稚嫩和天真,凤冠霞帔穿戴好,有点小孩子偷穿大人衣服的感觉。 “哎呀,福英,你别给我再抹胭脂了,脸都红的像个猴屁股一样,丑死了,香茗,我肚子好饿,你给我拿一个糕点,我垫垫肚子。” 大丫鬟福英笑着说:“今天就是要多涂胭脂才好看,哎呀,小姐,你别拿手帕擦呀!” 不一会儿,一个老嬷嬷就拿着一本夫妻大婚才能拿出来的书,给新娘子科普了一下夫妻敦伦的知识。 上面的画册精致露骨,新娘子看了几眼,不知不觉脸就红起来,福英说:“桂嬷嬷,给姑娘放箱子里吧,这书压箱底最好。” 桂嬷嬷笑着把书交给她。“好,让姑娘有空就看看。” 福英促狭的说:“不用看书,段小王爷会亲自教姑娘的!” 新娘子的脸更红了,气的去掐她腰上的软肉。 桂嬷嬷说:“哎呀,姑娘的脸像朵红蔷薇,都不用擦胭脂了。” 许桑宁又羞又恼,嘟着嘴巴不理她们了。 里面正笑闹着,时辰到了,外面新郎官也到了城主府的大门。 段景榆一身红色十二章纹团龙衮服,左肩绣日,右肩绣月,后背有星辰,代表光辉普照。他龙姿凤章,丰神俊朗,举手投足中透着高贵,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几百亲卫来到城主府。 门口堵着二十几个大舅子和连襟,都跃跃欲试的堵着门,有要红包的,有考学问的,有让作诗的,还有让耍套剑法的,场面异常热闹。 段景榆是名门望族之后,自是见招拆招,这些难题都是手到擒来。 又有军营里的谋士和好兄弟给他打头阵,不一会儿,一个小厮往人群里扔了一把银倮子,人群里一阵骚动哄抢,段景榆笑着瞅准机会就带人突破了大门的防线。 一个媒婆笑着在前面带路。 新郎官直接带着一群人来到了新娘子所在的浅月轩。 许桑宁一袭碧翠的嫁衣,用金线绣着龙凤,头戴奢华凤冠,只用一个小团扇挡住面容,规规矩矩的坐在床上。只留一只嫩白的小手,端端正正放在膝盖上,因为紧张,还在揪着裙子。 “娘子,时辰到了。”段景榆牵起新娘子的玉手纤纤,就把她带到了大堂里。 后面一群人看着一双碧人均露出羡慕的神情。 大堂这里坐着新娘的父亲母亲,许道桉和嫡母姜氏吃了小两口的敬茶之后,对小两口一顿祝福,许道桉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乘龙快婿说:“你俩往后要互敬互爱,夫唱妇随,早日绵延子嗣,言以率幼。” 段景榆笑着允诺岳父大人。 姜氏看着女儿,仿佛昨日她还是襁褓中的婴儿,今天却要嫁人了,她忍不住抹着眼泪说:“宁儿,你要和姑爷好好过日子,要事事以夫君为主,事事与他商量,要谨慎,要和睦。” 许桑宁听着父亲母亲的话,眼中忍不住涌起泪来。 段景榆一看新娘情绪就要崩溃,忙和二老躬身行礼,带着新娘子出了家门就坐上花轿。 段景榆骑着高头大马,带着花轿和嫁妆队伍在城里转了一圈。 十里红妆,马车和抬嫁妆的人从街头排到街尾,井然有序,路旁人头攒动,还有一队队维持秩序的守军,涌动的人群比肩接踵,个个都伸着头去看这百年难见的婚礼。 “哎呀,新郎官真帅呀!” “这嫁妆有一百担了吧?” “婚礼真奢华呀,今天也算开了眼了。” 人群里议论纷纷。 转了一圈,又回到城主府,自是有人放铳放鞭炮,大红灯笼开路,一阵欢快的鼓乐声吹吹打打,新娘子从轿子上下来。 回到城主府,直接到了给两个新人重新准备的院子,名字取做春意园的地方,再进行拜堂成亲。 小夫妻又给孟九州行礼敬茶。 孟九州自是又对新婚夫妇进行了一番谆谆教导。 四周围着的兄弟都在羡慕新娘子的美貌,许桑宁的小姐妹都在赞叹新郎官的英俊潇洒,直叹两人真是郎才女貌,神仙眷侣。 仪式终于结束,新娘还没和新郎见上一面,段景榆就被人拉着去喝酒。 一喝就喝到半夜。 新娘子坐在床上,等着新郎。 肚子咕咕作响,床铺上全部是花生和大枣桂圆等东西,除了吃点甜点,她一天没吃饭哩!还不停有亲近女眷进来和她说话,美其名曰沾沾新娘子喜气。 好不容易人都走了,也不能躺下休息一下,沉重的凤冠把她额头压的生疼,今天一大早就起了,一天没正经吃东西,又坐了到半夜,现在腰酸背疼的。 婚礼可真累呀! 段景榆一身酒气的进到洞房,他并没有喝醉,还命人给娇滴滴的新娘子做了一些精致的小菜做宵夜。 许桑宁刚到齐笈之年,正是女孩最娇嫩的年纪,她又生得漂亮,从小锦衣玉食,自有一股大家千金小姐的可爱之处,段景榆越看她越欢喜。 他看着她吃得两腮鼓鼓,忍不住趴在她耳朵上轻轻说了一句:“娘子,好吃吗?” 许桑宁羞涩的点点头,看着英俊又贴心的丈夫心里甜蜜蜜的。“这个水晶饺子最好吃,来,你也尝一个。”她笑盈盈的夹了一个放到他嘴边。 段景榆笑着把那饺子吃下肚。 他又轻轻说一句:“娘子,那你可要吃饱喽!要不一会儿办正事的时候,就没力气了……” ……………… 第28章 金蝉脱壳1 八保山矿山。 铁蛋是一名普通的矿工子弟,从小就和父亲,大伯,还有村里的人一起在八保山当矿工。 现在他们一群人手里拿着镰刀,锄头,铁锨,正在和一群临县的矿工打架。 这场战争比两军交战还要血腥,村子里的老王已经六十多岁,却把铲子像枪一样扎进敌人的肚子里,他咬牙,一转一拔,那个人肠子都漏出来了。 铁蛋也受到刺激,一镰刀砍在一个半大小子身上,他连砍数刀把那小子的头割下挂在腰间,又向敌人冲去。他眼睁睁的看着一起长大的锁头被一个大汉一锄头开了瓢,脑浆崩裂。 他拿着镰刀就冲了上去,一下砍在那人腿上,鲜血喷了他一脸。 最勇猛的是一个组合,两个人互相配合,一个吸引火力,和人正面对抗,一个从侧面或者身后出手,收割人命。两人配合默契,所到之处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现场一片混乱,不管老幼还是壮年,甚至是女人,这里没有一个孬种。 两个县上的矿工人数不过几百人,老少都有,拿的都是自己家的铁器,却打得比正规军还要惨烈。 起因就是隔壁县的矿工听说这里的矿山里有银矿,聚集了几百号人来这里抢矿。 一开始可能只有两三百人,可是消息传的比风还快,几个临县村镇上的矿工和家人都纷纷参加进来。 参与的人越来越多,两天聚集在一起的人已经有一千多人。 打了一天一夜,后来捉了对面战俘一问才知道,这里的八保山被人传成了八宝山,人传人,传了几个来回,就传成了八宝山满山都是银矿,还发现了金子。听说这里的银矿一天能出几千斤几万斤,所以两个临县的矿工才纠结一大群人过来抢矿。 他妈的八保山明明产的是煤矿!爷爷都六十多了,在矿上干了四五十年,他妈的八保山矿场就没见过一块白石头! 附近的军人也被惊动,派了两队骑兵来主持正义,可现场太混乱,那些矿工简直悍勇无敌,有些新兵蛋子看着他们打架都要吓尿了。 突然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起,矿山都跟着抖了三抖。大战双方都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现场声浪太大,许多人被震得头皮发麻。 远处军队里的人纷纷聚集在一起,看着爆炸的地方尘土飞扬,心里都开始惴惴不安起来。 看管金丞的是段景榆的心腹,南方军中将徐虎。 他从军帐中出来,一看北面山头人头攒动喊杀声震天,再被惊天动地的爆炸响声惊出一身汗,也吓得心里跟着霍霍跳起来。他当即觉得大事不妙,要出事,赶紧派人送出信鸽给段小将军。 又派人立即去申请大部队支援。 徐虎和亲卫说:“快去召集人手,恐怕犯人要出事!” 他集结了手底下最勇猛善战的几百个好手,把关押金丞的小屋团团围住,徐虎亲自下马入屋查看,一看金丞还在笼子里好好关着,心里松了一口气。 突然又一阵惊天动地爆炸声响起,这次明显爆炸点离着这里更近,屋子都被震得晃动,一时之间屋里尘土飞扬。 可笼子里的金丞还是缩在笼子的一角,一声都没吭,连头都没抬起来。 徐虎深感愕然,他冲到笼子跟前冲金丞叫了一声:“抬起头来!” 金丞闻言还是一言不发的低着头。 徐虎又大喝一声:“我让你抬起头来!” 金丞置若罔闻。 徐虎朝着手下大喊一声:“来人!把笼子打开!” 手下一个带钥匙的士兵立即上前,掏出特制的钥匙打开铁笼,徐虎亲自进到笼子里,一把揪着金丞的衣领子把他从地上拽起来。 徐虎这才看清笼里人的脸。 他妈的这根本就不是金丞! 徐虎牙眦欲裂,眼睛瞪的像铜铃,他一脚把冒牌货踹倒在地,歇斯底里的吼道:“犯人跑了!还不去追!” 屋外的几百兵士也吓破了胆,要是让金丞跑了,他们这几百人的头都砍了也赔不起! 突然,不知谁喊了一句,“金丞逃到北面矿山上了!” 徐虎闻言虎躯一震,大步走出屋外,定睛一看,果然有几个人骑着马冲到了矿山上,那马上的人还回头看了这里一眼,不是金丞又是谁! 徐虎带着人立即追过去,双方隔着不过几十米,他们只有几个人,自己这里有三千多人,一定能把那小子逮回来! 只用了十几息,徐虎就率众杀到了北面矿上,这里聚集了大量手拿武器的矿工,一时之间难以穿过矿斗双方的阵营,正当他急得团团转的时候,他看到那马上的金丞几人竟然也被困在人群里,徐虎心里一喜,马上带人提着兵器冲过去。 没一会就冲到了近前,徐虎大喝一声:“上!抓到金丞者赏黄金百两!” 身后的几百好手闻言蜂拥而至,金丞几人一看对方围上来,声势浩大,也纷纷拔剑御敌,只见金丞身边一人,从身后拿出劲弓,一箭就把最前面的士兵一箭穿心,当场毙命。 后面的人不畏死的冲上来,不让他有出箭的机会。双方如火星撞地球般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金丞和身边几人纷纷拿着兵器上前,气势凌厉威猛,众兵将一时难以靠近。 一阵刀剑的交鸣声,厮杀双方同时血溅当场,金丞的胸口也被敌人的剑刺中,虽然不深,也血染前胸,对面的人不敢杀他,只想生擒,金丞一剑劈上他的左腰,那人立即闷哼一声倒下。 这近身搏斗凶险万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围攻的人又不敢伤他,金丞左冲右突,勇猛无畏,一时之间南方军的几个好手也拿他没有办法。 募的兵刃破风声及一声大喝从左手边传来,金丞隔剑抵挡,只见徐虎手持重剑袭来,右侧几个好手也从正面一前一后杀至,力图围住他叫他不能脱身。 这些人均是武艺高强的好手,一出手就让金丞疲于顾命。 只是徐虎这惊天一剑已经叫金丞无法应付,甚至不敢分心看那其余几人一眼,这危险的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电芒从上而至,替他接下了另外两处的夹击。 第29章 金蝉脱壳2 神兵天降的正是蒋奇墨。 他奋力跳起,身形还在空中时,就把右手里的剑往上一挑,卸去那两人的必杀一剑,又左手持一柄短剑闪电般刺向徐虎,以徐虎的凶悍,也是吓了一跳,只能暂时撤退,以避其利剑。 金丞的剑顺势砍到近前一人的脖子上,皮肉和骨头断裂的声音传来,那人往前一跌,滚倒在地。 又有一人瞅准时机,当胸刺到金丞眼前,金丞欺他不敢真的把剑插入自己胸膛,和他迎面硬刚,果然那人退缩了一下,虽只不到一秒的犹豫,也足以致命,被金丞砍在手臂,再也拿不住武器,退在一边失去战斗力。 徐虎再次狂喝一声,从正面扑来,一剑下劈。 他臂力惊人,金丞不敢和他硬拼,大叫一声:“来得好!”,他往后一撤,手中兵器挽起一个剑花,格挡住徐虎这如排山倒海的一剑。 金丞立即觉得手臂发麻,被他震的虎口生疼。 几次用尽全力的拼杀加上受伤血液的流失,让金丞在剧战下力尽身疲,他抬眼看了一眼蒋奇墨,他正和几个大汉纠缠在一起,他情急之下,飞起一脚踢在了徐虎的肚子上,那悍勇的中将往后倒退了几步,眼里杀气更胜,站稳身体,又朝他攻来。 又是几把剑攻到面门处,金丞心里生出一股惧意。 弩机声从右侧传来,一只弩箭电射到他眼前,横穿过最靠近的一人胸腔,那人应声倒地,金丞心里又涌起一股子劲儿来,奋力和徐虎过了几招,把他又一次逼退。 金丞往右侧看去,只见一行七八人手里带着劲弩加入战场,瞬间就放倒了七八个敌人。 蒋奇墨精神一振,终于抽身飞身上马,居高临下,双刃入鞘,手拿一柄长枪,耍出漫天矛影,他的枪法凌厉无比,耍了一个“秋风扫落叶”把四面围堵的士兵杀了一个人仰马翻。 他朝金丞大喝一声:“矿工都撤了,还不上马。” 金丞一听迅速扫了一眼周围,果然矿工们一看军人在这血战,都逃离了这边,他爬上身边的战马,一夹马腹,用尽最后的一些力气,朝周围的追兵又砍了几下,他双脚控马,奋力破开一条通道,和蒋奇墨二人朝着矿山口跑去。 徐虎被机弩手牵制住,眼看着金丞骑上马逃到了西面,他目眦欲裂,心急如焚的也和几个好手骑上马追去,那里围着一群矿工,路都堵死了,那两人定是逃不掉。 才跑了不到百米,金丞蒋奇墨两人就翻身下马,借着马儿和矿工人群的掩护,迅速脱掉衣服,露出里面的破衣烂衫,金丞又把脸上的面具摘下来,摇身变成另一个人。 雪梨在这的话,一眼就能认出,这人就是洪战鹰。 两人把脸用附近的煤炭涂黑,混进矿工的人群里,匆匆朝着最近的矿洞跑去。 后面的徐虎追到近前,翻身下马追击金丞。 可奔到跟前才傻了眼,这哪里还有金丞的影子,入目全是一群穿着破衣,拿着农具,手脸全黑,身染鲜血的矿工。 他仰天长啸一声,“我命休矣!” 。。。。 段景榆刚从新娘子的床上爬起来,就有人匆匆来报,跟他说矿山出事了。 他心里一惊,带着人赶到八保山的时候,徐虎正在带人审那些矿工。 段景榆看了一眼徐虎,徐虎立即跪倒在地,头都不敢抬的抱拳和将军汇报道:“属下该死!将军砍了我吧!” 段景榆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口气中仿佛带着冰:“你的头能值金丞的一根手指头吗? 徐虎一噎,再也说不出话,只颓然瘫软在地。 段景榆来到关押金丞的小屋,铁笼打开,手链脚链也被打开,钥匙就大剌剌的留在原地,那个负责带钥匙的守卫气绝当场。 段景榆深呼吸几口气,让人把徐虎带到跟前。 徐虎面无人色的看着他,等将军开口。 “你把事情从头到尾的和我说一遍,一个字都不准疏漏。”段景榆阴沉着脸说。 徐虎压下心里的恐慌,就把昨天矿工进行大规模械斗,一直从下午打到了早上,又说了两次爆炸,说了他带人进来这里查看,又把他带人追击金丞的经过讲了个仔细。 段景榆听完沉默不语,他闭着眼睛把这件事从头到尾的想了一遍,足足过了一刻钟,徐虎等的心里七上八下的,只觉得阵阵凉气从后背钻到心头。 他睁开眼睛缓缓的开口:“徐虎,你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徐虎闻言虎躯一震,看着死掉的小兵和留在当场的钥匙,脑子里灵光一闪说:“我在笼子里看到的那人就是金丞!” 段景榆缓缓的点了一下头说:“定是有人带了人皮面具来,给他带上。你误以为金丞逃走,带人去追,这里就无人看管,那来接应他的人把带钥匙的护卫杀死,用钥匙打开了铁门和锁链,他已经易容成另外一人,可以大摇大摆的逃走了。” “可是我明明和金丞血战一番!亲眼见到他的容貌和身形,那就是金丞本人!”徐虎不可置信的说。 “那定是和他身材相似的,带着金丞易容面具的替身罢了。”段景榆冷冷的说。“他把衣服和面具一脱,往人堆里一藏,你就是和他面对面也认不出来哩。” “他定是混在那些矿工里,我一定能把他揪出来!那替身定然知道金丞的下落!”徐虎不死心的说。 段景榆深呼一口气,“这事情经过严密的布局,既要知道金丞在哪,又要派人混进来传递消息,还要找到替身制作面具,制定这个万无一失的计划,接应的人少说也有几百个人,金丞早跑了。说不定从一个月前就开始布局,那些矿工不必审了,不过是用来鱼目混珠的罢了。” 徐虎颓然的道:“求将军砍了我吧?!” 段景榆冷哼一声:“哼!你想得倒是美,留着这条命给我打前锋吧。” 徐虎浑身颤抖,低低的说了一句:“谢将军。” 段景榆黑沉着脸,心里像堵了一块巨石。 徐虎小心翼翼的说:“外面的矿工骁勇悍战,悍不畏死,人人都是最勇猛的战士,不如收了做士兵吧。” 段景榆一听,来了兴趣,深呼一口气说:“噢?你详细说说?” 第30章 女孩帮助女孩 转眼雪梨就被关了两天。 果然有人送饭的时候,就给雪梨把绳子解开,完全不怕她跑了。 饭菜很简单,却也能吃饱,每人一些窝窝头,菜团子,还有一碗米汤。 吃着饭,这些关在屋里的人脸上的神情都生动了一些,还几人一堆凑在一起,说了一会儿悄悄话。 茯苓因为怀孕,吃的比较多,雪梨偷偷把自己的一个窝窝头塞给她,“你拿着,要是半夜饿的睡不着你再吃。” “这些我就够了,你的也不多,你吃吧。”茯苓不好意思的推脱说。 雪梨认真的说:“这个太难吃了,我吃不下,你不要我就给别人了。” 茯苓马上把窝窝头拿过去,揣在自己兜里,感激的冲她笑了一下。 吃完饭雪梨又和她靠在一起坐着,悄悄的问她:“茯苓姐姐,要是我把你买出去,你一个人带孩子能过下去吗?” 茯苓一听她还在想着买自己出去,苦笑一声说:“我在家只会干家务,做农活,会一点点刺绣的手艺,真要自己出去谋生活,还要带着孩子,恐怕难以活下去。” 雪梨说:“那要是我教给你几个做小吃的秘方,你自己做点小生意,也能勉强糊口,你还年轻,再找个男人嫁掉,也能活下去,只要勤快一些,总能吃饱饭的,你有没有重新换一个活法的想法和勇气呢?” 茯苓听完沉默不语,默默的沉思了很久,就当雪梨失望的想放弃的时候,她突然眼神坚定的握住雪梨的手说:“好妹妹,只要有人帮我一把,我有勇气开始新的生活。” “我留在这里只能被那畜生拿着身契拿捏一辈子,年轻的时候,不停的生孩子,做奶妈,等到年纪大了,身体也毁了,再被他当成不中用的老狗随便卖掉,不知道被卖去哪受挫磨,直到生病死去,这一辈子就悲惨的结束了。最可怜的还是我那些可怜的孩子,我没抱过一次,没奶过一口,肯定是被那畜生当货物一样卖掉,我再也见不到他们了。为了我肚子里的孩子,我也要拼一次。” 她眼中闪着光芒:“ 我还年轻,才十八岁,要是能搏一把,说不定我和孩子以后的人生就彻底改变了呢 。” 雪梨被她的真诚和勇敢打动,用力回握住她的手说:“girls help girls 女孩帮助女孩,虽然我的能力有限,不能帮助全天下受苦受难的人,可既然老天让我来到这里,遇到你,那一定就是我俩的缘分,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 茯苓看着她明亮的眼睛,她虽然年纪小,却有一颗坚强勇敢的心,还信誓旦旦要救自己脱离苦海,自己说不感动是假的。 茯苓拍拍雪梨的肩膀认真的说:“你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怎么还有能力救我呢?还是先想办法保住自己吧。你生的这样漂亮,别被他们卖到火坑里才好,最好是把你卖到有钱人家,又不用干活,又能过好日子,也是个好出路。” 雪梨冷哼一声:“哼,我不会让他们把我卖掉的,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悄悄话。 突然门口一阵响动,山哥和二狗子一脸坏笑的进来,对雪梨说:“你出来。” 茯苓脸上浮现出惊恐的神色,她担忧的看着雪梨低声说:“他们不是好东西,你别去。” 雪梨拍拍她的手低声说:“你别担心,我去去就来。” 她装出害怕的样子和那两个人说:“我不去,我害怕。” 二狗子上来就把她从地上拉起来,跟拉孩子一样把她拉走了,茯苓身子笨重,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雪梨被拉走。她的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他俩身上一股酒味,直冲脑门。 一个妓女出身的女人怎么会怕男人呢? 白姨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 男人嘛,上面的头一直注意力在下面的头上。 下面的头一用,上面的头就不够用了。 喝了酒更甚。 雪梨先哄着他们又喝了一些酒,偷偷把加了蜜露的酒亲自灌在他们嘴巴里。 这两个月,雪梨把林婉君给的蜜露偷偷收集起来,放在空间里攒着,今天一下子用了大半。 效果不错,两人睡得跟死猪一样。 这里还住着两个伙计,她也一人一杯甜酒伺候,没一会儿,这里的男人都睡死了。虽然自己不会绑海盗结,可拿绳子把几人捆个结实还是能做到的。 做完这一切,自然是把这里值钱的东西摸一遍,一共搜出几十两白银几百贯铜钱,还有少量的金银珠宝和银票,大约几百两吧,身契有很多,大多都是女孩的,可能像茯苓这样的奶娘在外面的还有好多个,统统都收走放在空间里。 她把门打开,那辆送她来的马车还在门口停着呢。 雪梨回到了关押女人的屋子里,里面的人看到她回来,都很惊讶,茯苓喜极而泣,“你回来了?没受伤吧?” 她把茯苓叫出来,把门关上,两人来到一处僻静处,她认真的问她:“茯苓姐姐,我现在问你的问题,你要好好想清楚了再回答我。” 茯苓看她认真,拉着她的手说:“你说吧。” “那几个男人都被我灌醉绑起来了。” “啊!”茯苓惊呼一声。 “我们要是就这么走了,他们早晚会追上我们,听山哥说他们在官府里还有人,我们不会有好果子吃的。”雪梨的声音仿佛带着冰碴子:“不如把他们全都送走,一了百了。” 茯苓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抖动起来,就像冬夜里被浇了一盆水一样。 过了足足有一刻钟的时间,茯苓的身体终于停止了抖动,她说:“他们在官府里没有人,只是每年都会孝敬一个管事的书吏,方便办理身契罢了。不如放一把火把这里烧了,那些屋里的人让她们自己逃跑,逃到哪里听天由命吧。我们坐着二狗子的车走,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第31章 火,火 她把从正屋搜出来的身契交给茯苓,让她把屋里人的身契都各自还回去。 茯苓答应一声就转身回屋了。 雪梨转过身,她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小刀,是金丞那里的高档货,杀人绝对够锋利。 她来到正屋里,那两个狗男人一脸醉酒后的坨红,睡得正酣,呼噜声此起彼伏。 她目光冰冷的站在两人跟前,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不怕女子的呼声引来人,那现在也不怕被人听到什么动静。这时候半夜三更的,外面也不太平,更不会有人冒险过来救火。 雪梨手起刀落,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那两个男人胸口都中了几刀。这还是文相礼教的,他说扎刀子的时候要大拇指放在刀把顶端,这样才能用上力。 钻心的刺激把他们都疼醒,温热的血液从心脏极速流失,冰冷惊恐让两个男人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一个绝美的女人,脸上带着毅然,目光冰冷的看着他们。 仿佛是从地狱里走出的女罗刹。 他们还没断气,还在极速的喘息着,正好伪造失火现场,古装剧不是说,仵作能验出死者鼻腔和气管里的烟熏痕迹吗?那现在没死透就正好,雪梨拿出背包里的打火机,用一点酒做助燃剂,又把木头凳子破衣烂衫的堆在两人身上点燃,她还转了一圈把窗帘和木头结构的窗子柜子都点燃。 她头也不回的离开,如法炮制的把那两个伙计也解决掉,他们俩整天跟着山哥为虎作伥,坏事肯定是没少做,现在落得身死也是咎由自取。 大火很快就把两间屋子吞没。 关押女孩的屋里早已没人,那些女孩惊慌失措的拿着身契四处逃窜,雪梨不客气的也把这里的柴堆点燃。 “茯苓姐姐,走吧。”她看了一眼身边的茯苓说。 茯苓手里抱着一些物什,气喘吁吁的点了点头。 “妹妹,你会驾马车吗?”茯苓不放心的问了一句。 雪梨哪里会驾马车,只是之前坐了几天马车,她好奇问过车夫几嘴罢了,这驾车还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呢。 她现在因为杀人放火肾上腺素分泌的太多,胆子也大的没边了,小小马车,不在话下。 她含糊的回答了茯苓一声:“嗯,算会一点吧。” 两人打开大门,来到马厩。 她和茯苓来到马车旁边,雪梨套好工具,坐在马车前面。车上铺着厚厚的搜刮来的棉衣棉被,茯苓坐在柔软的被子上,她最后看了一眼那冲天的火海,一抽马屁股,驾着马车扬长而去。 马车不好驾驶,幸好之前在赶往霁月城的时候,她坐了好几天,因为太无聊,还套近乎的和金清宴讨教过,她好大哥把诀窍教给了她。 首先是套车,马龙套,套包子,夹板都套好,马拉子,鞍子,搭应都检查稳妥。手里的马绳叫闸,除了叫声就是拉这条绳子让马停下。至于拐弯,这些拉车的马都是被驯服的马,常年跑车,都有经验,不会把车跑沟里去的,只在路口要左拐还是右拐的时候提醒一下马儿就行。 自己在现代会骑自行车,会骑电动车,摩托车,也会开车,赶马车只要熟悉一会儿,总会找到窍门的。 天上的月亮还算给力,今天晚上能看清路。 她不敢走的太快,问了茯苓往哪个方向走,就慢悠悠的赶着车跑,一口气走了一个多时辰。 肾上腺素分泌完了,她被冷风一吹,又冷又怕。 她把马停在一处小树林里,把马绳拴好,这里还算隐蔽。 雪梨回到马车里,茯苓正在发呆,显然今晚她也吓得不轻。 雪梨对她说:“茯苓姐姐,我累了,也困了,心里还很害怕,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吧,明天一早再上路。” “好,好,来,你休息一下,晚上赶车不安全,休息一下是正理。”茯苓忙给她拿了两床被子。 雪梨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睡了个昏天黑地。 再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她精神头十足。 茯苓还带了一些干粮出来,两人凑合着吃了一些,就又开始赶路。 茯苓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她对这附近还算熟悉。 雪梨问她:“姐姐,我们现在还在霁月城吗?这里是哪里?有没有一个安全又隐蔽的地方,让我们落脚?最好是房租低,物价便宜人流量大的地方。” 茯苓说:“我们还在霁月城,只是这里是城西,比较偏僻荒凉,有钱人都住在城东。我们可以往城南去,那里人多,房租便宜,落脚最好。你从前面的岔路往南拐,走半个时辰就能到。” 雪梨答应一声,往南走去,走着走着,心里还是不踏实,遂又问道,“姐姐,这马车和马匹有没有记号,官府有没有存档,我们驾着二狗子的马车,会不会被人找到?” 茯苓想了一下说:“你不用担心,这马是他家里老马自己生的,没有记号,车厢也是村里木匠做的,我们走到集市,把车厢换一个,保证没人能顺着马车找到我们。” 雪梨心里大定,现在没有监控,自己被绑架山哥二狗他们都不怕官府查,那自己现在也不怕官府查。自己本身就是黑户,前几个月才来的这里,跟山哥二狗子又不认识,官府就算追究,也找不到自己头上。 其实她最担心的是被她的好大哥和好大嫂找到,最好是离开霁月城,远走高飞。 只是她对古代的一些规矩还不了解,孤身一人,再被坏人绑了怎么办?自己还带着一个孕妇,还是先安置下来,先躲上一阵子,再从长计议。 第32章 玖儿 雪梨正想着呢,路边突然窜出一个人来,吓了她一跳。 她定睛一看,竟然是一个年轻的小姐姐,只是她浑身脏污,披头散发的,跟犀利哥一样,看起来不太正常,像个女疯子。 “停车,停车。”那犀利姐一边挥舞双臂,一边大喊。 “吁~”雪梨一开始并不想停下,只是自己现在驾车技术不好,怕不提前停下,一会儿控制不好车速再把她撞死。 茯苓也伸出头来看是怎么回事。 雪梨怕她是坏人,大喝一声:“你干什么!” “小姐,你救救我吧,你救我一命吧,我愿意一辈子伺候你,给你当牛做马。”犀利姐可怜兮兮的跪在地上说,眼睛里全是悲戚的神色。 雪梨看了四周一眼,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全是一片荒地和荒草,也不知道她从哪里钻出来的。 她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是什么人?遇到什么危险了吗?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女人急急的说:“小姐,我本来是京城人士,爹娘身体不好,大弟弟不见了,还有一个小弟弟生了病,一家人眼看就要活不下去,我只好自卖自身,得些钱给家里人救命。谁知道被人辗转卖到这里,嫁了两兄弟,每天被他们折辱打骂,还要不停干活还不给我饭吃。我实在熬不下去了,就偷偷跑出来,也没地方去,只能四处躲藏,天气越来越冷,眼看就要冻死,万幸看到小姐在赶车,都是女子,请小姐救我一命。”说完她就在地上拼命的磕头,没几下,头上就渗出血来。 雪梨哪能见这场面,她忙惊慌失措的说:“你别磕头了,再磕头我就不帮你了。”那女子一听,停下磕头的动作,双眼含泪的看着她。 雪梨和茯苓互相看了一眼,在对方眼里都看到了不忍心。 一个羊也是放,两个羊也是赶,都走到今天这地步了,也不差再救一个可怜人。她犹豫一下,就下定了决心说:“你先上来吧。” 那女子一听,忙感激涕零的爬上马车。 她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不好意思的缩在一个角落。 雪梨从包袱里,实际是从空间里翻出一套旧棉衣递给她:“你那衣服都没法穿了,换一件吧。” 她慌忙摆手道:“不可,不可。这新棉衣小姐你自己留着穿吧。” 茯苓知道雪梨是心善的人,况且她那衣服真是脏的没眼看,她开口劝犀利姐道:“你就换上吧,旧衣服太脏泥土多还会有虱子,别把小姐传染了。” 那女孩闻言,才接过雪梨手里的衣服换上,她把身上的破衣服脱掉,茯苓直接交给雪梨,让她丢在路边沟里。 犀利姐身上露出新新旧旧的伤疤和淤青,雪梨看了忍不住鼻子一酸,天啊,这姐们也太可怜了,这是什么世道啊。 她不忍的回过头,不再看她,继续赶她的马车。 茯苓给她拿了一些吃的,犀利姐可能是饿狠了,狼吞虎咽的吃着那冰凉的窝窝头,茯苓说:“你慢点吃,还有呢,来喝口水,别噎着。”一边说一边又把水递给她。 犀利姐足足吃了三个窝窝头才停下,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些。 茯苓问她:“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犀利姐说:“姐姐,我叫玖儿,今年十七岁。” 雪梨心里难受的紧,放在现代,这一车三个女人没有一个高中毕业的,在家里还是父母心头宝呢。在这吃人的古代,十几岁的女孩子却受够了人间冷暖,甚至说是受尽了苦难和折磨,现在三人遇到了一起,她碰到了,就不能不管,只能说这就是上天给的缘分。 她一边赶车,一边胡思乱想,心绪一转,心里又涌起雀跃兴奋,自己现在就是自由身了!现在又有了两个朋友,这很好! 她忍不住把马抽得跑快一些。 一路高歌猛进。一直走到中午,才终于走到了城南。 这里人很多,房屋却低矮破旧,街上的人穿戴也很朴素,一看就是穷苦人多。人流量密集,消费又低,人多易于隐藏,在这里落脚很好。 车上一个大肚子,一个浑身是伤,都不宜走动。 雪梨让她俩在车上等着,她换了一套男装,带了一个帽子遮盖住头发,打扮稳妥,来到一条最大的街上打听一圈,找到了一个牙房。 牙房就是专门做房产田地买卖租赁的地方,中午人不多,只有一个中年人掌柜在里面打瞌睡。 雪梨走到他身边说:“掌柜的,小子有礼了。” 那掌柜的睁开眼睛,一看有客人上门了,忙热情的招呼她:“小公子,来请坐,先喝口茶。”他一边招呼雪梨,一边给她倒了一杯热茶,赶了半天路,她正好口干舌燥的,就笑着坐下,喝了一盏茶。 “小公子是要买宅子,还是租宅子呀。”掌柜笑着问她。 雪梨说:“我想租三间房,两间能住人,一间能做饭,最好带院子和水井。” 掌柜的问:“不知道公子是租好一点的,还是旧一点的呢?”言外之意就是问,是要贵一些的,还是便宜一些的。 雪梨手里有钱,当然是选好的了,“要好的,大一些的。” 掌柜的考虑了一下,拿了几把钥匙说:“附近就有三套合适的,我带您去看看。” 那掌柜是精明人,先去的是差一些的院子。雪梨没看上,再去的是稍微好一些的,最后才去了一个各方面的都不错的院子。 干净整洁,两间屋子,带厨房厕所,还有单独水井。临街又不喧嚣,最方便的是里面刚好有一处空地,之前是放稻草的,现在空出一块地方,虽然一片凌乱,但是可以停马车。 “这套要多少钱?”雪梨问。 掌柜笑着说:“前两套要一月700文,这一套要一月900文。” “我租三个月,直接一次性给钱,可不可以2500文?”买东西哪有不讲价的呢,租房子当然也要讲价了,雪梨直接开口问他。 掌柜看了她一眼,这个公子心算倒是快,他没有直接答应,推脱着说:“那我要问一下房主呢。” 雪梨知道这些人的套路,看着他笑着说:“不用问了,要是行的话,现在就一手交钱一手交钥匙。” 自己急着住,哪能让他拖延耽误功夫。 掌柜的被她新奇的话逗笑了,考虑了一下说:“好,就依公子,只是还要去我的店里签文书呢。” 雪梨当然痛快的和他回去签字画押。 第33章 落脚 她把铜板交给掌柜的,文书一式三份,雪梨把自己的那份收好。至于签字,她随便用山哥那里搜刮来的一张身契签的,签的名字叫张俊,任谁也查不到自己头上。 办理完手续,那屋子就是自己的房子了。 她回去把马车赶到了新房子那里,先给马儿吃上一些干草,又和两个女人动手收拾屋子。 茯苓高兴的说:“这房子真好,又干净又宽敞。” 玖儿也兴奋的四处瞧。 这里还算干净,只有一些浮灰要清扫。 雪梨说:“先把灰扫扫吧。”两人欣然应允。 打了一些井水,三人把屋子里里外外都擦了一遍,那两人都是干活的好手,不一会儿就收拾完了。 三人又把马车上的被褥衣物拿下来,在炕上整理好,雪梨把自己的拿到院子里晒起来。 她们几个女人就算在这里安了家,落了脚。 雪梨看着两人说:“你俩头发和身子都需要洗洗,不如先烧点水,洗洗澡换一身衣服吧。” 玖儿不用说,浑身脏兮兮的,茯苓也好久没洗澡了,两人都笑着答应。“好呀,好呀,早就想洗洗了。” 她们把厨房里的门窗关好,就开始烧火盆,烧热水,烧炕。屋子里暖和了,雪梨就让茯苓和玖儿洗澡换衣服,“玖儿身上要是真有虱子,那就糟了,一会好好洗。” 玖儿不好意思的说:“我一定洗的干干净净。” 雪梨还把水里烧上了艾草等药草,给她俩拿了金丞用的高档洗头皂。 又给她俩浑身上下都换了一套新衣服,全是山哥那里搜刮来的干净男人衣服。有薄有厚,足够几人穿。 两人一块洗澡,互相有个照应,还能搓搓背。估计陈年老灰不少,两人洗了半个多时辰。 雪梨从井里打来一些水,先把两人的衣服用皂豆泡上,仔细的给清洗干净,还用热草药水泡了,力求不让跳蚤和细菌有活命的机会。 等她洗完衣服,两人也洗好了,雪梨不让她们出门,只让两人去热的炕头上坐着,等两人头发全干了,才准她们下炕。 这里没什么吃的东西,雪梨跑到街上,买了三碗热汤面,三人围坐在炕上,稀里呼噜的吃了个肚圆。 炕头热烘烘的,肚子温饱,没有男人,没有危险和囚禁,身边的人是有过命交情的朋友,雪梨心里安稳,一躺下就睡过去,再醒来天都黑透了。 晚饭是玖儿做的。 厨房有雪梨从空间里拿出的一点吃食,她熬了一锅浓稠的米粥,还做了一个炒白菜,一些窝窝头。 三人坐在炕上,跟一家人一样吃着晚饭。 两人洗的很干净,穿上整洁的衣服以后,又吃饱睡了一下午,现在都神采奕奕,脸上也有了红润的光泽。 雪梨细细打量着她们,两个姑娘长的都不错,特别是玖儿,是个标准的小美女,瓜子脸大眼睛,很是漂亮。茯苓因为怀孕又到了大月份,浑身都有些浮肿,可也能看出之前也是个美人胚子,要不那些有钱的老爷都争着抢着要她? 三个女人都摆脱了之前悲惨的命运,现在身上都显现出生机勃勃的气质,三个人一边吃饭还叽叽喳喳的说了不少话。 以前锦衣玉食有人伺候,吃的饭不觉得好吃,现在粗茶淡饭吃的倒是香甜,雪梨高高兴兴的吃了一个肚饱。 玖儿洗好碗筷就回来问她:“小姐,你睡主屋吧,我和茯苓姐姐一起睡。” 雪梨正想一个人睡呢,忙答应下来,“好,那你去把你们那间的炕也烧上。”玖儿答应一声,就去烧隔壁的炕。 等她回来,三人在炕头上开了一次座谈会。 雪梨对两人说:“我们虽然暂时在这边落脚了,可也不安全,首先是身份,要做的严密一些,别被人抓住把柄。” 她把从山哥那里搜刮来的身契都拿了出来,问茯苓:“茯苓姐姐,那场大火死了几个人,官府一定会查的。你还用之前的身契,或者用这里面的一个人的身契,会不会被人查?我今天用张俊的名字租下这个院子,会不会被官府顺藤摸瓜查到我们?” 茯苓想了一下说:“官府也不知道他手里有多少人,那里有许多人都是他们坑蒙拐骗来的,身契都是假的,还有人莫名其妙死掉,或者被运往了外地。这些身契有真有假,不怕他们查。” 她把那些身契,每一张都仔细的看过,有些一眼假的她直接就撕掉了。 最后挑出三张对雪梨说:“这个张俊就是个倒霉蛋,早死了,这张身契是真的,小姐你就化作男子行走,这样还方便,你长的太美貌,在这种地方总会惹眼一些,要是把头发用帽子遮起来,天冷再围上围巾,穿得厚一些,这个冬天最起码你会很安全。” 她把自己的身契拿在手里说:“我就用自己的名字就行,现在我就是自由人了。至于玖儿妹妹,”她拿着第三张身契说:“你就用这张吧,这也是一张真的,这个女孩叫秋凌,十六岁,她是病死的,被他们匆匆的埋在后山,没人知道,你用这张身契正合适。” 玖儿拿着那张纸,手忍不住微微颤抖,她激动的说:“那我以后就是秋凌了,我也是自由人了。小姐,我以后伺候你一辈子!” 雪梨笑着说:“别叫我小姐, 我叫雪梨。以后你俩都叫我张俊,有人问的话,就说我们是一家人,我是家里的二弟,叫张俊,秋凌是家里的妹妹,茯苓是家里的大嫂,大哥是商人,出去做买卖了,要过年才回来。” 顿了顿她又说:“我这有几个小吃的秘方,我们可以做点小吃卖,你们俩也有个吃饭的手艺傍身,走到哪都能凭手艺糊口。我这里从山哥那里搜刮来一些银子,等茯苓生了孩子,我们也有钱吃饭,最起码两三年不用担心。” 两人听完她的话,心里都激动不已,她们有了自由人的身份,有能糊口的手艺,还有足够的银钱过冬,这真是天底下最幸福的日子。 最棘手的问题都解决了,三人高高兴兴的钻进自己的被窝里睡觉,雪梨白天把被子都晒了,现在被子上还残留着阳光的味道。 她裹着被子,睡了个安稳觉。 第34章 交锋 金丞躺在大浴池里,表面很淡定,内心舒坦的要命。 他美滋滋的洗完热水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走出浴室,看着自己的宝贝家伙什,又想起了某人评价他的宝贝,“长的很好看。”哈,真是~,要是那个小丫头还在这服侍自己就更舒坦了。 头发洗干净,胡子也刮干净,吃了几天饱饭,身体已经彻底恢复。 他除了有一点清瘦,其他方面都不错,从段景榆手里毫发无损的逃出来,他真想仰天大笑几声。 爆炸那天,洛川先生扮作普通兵士就在现场。 徐虎带人走了以后,洛川一刀把那带钥匙的小兵抹了脖子,又带人把几个守卫清理干净,有惊无险的就把他放了出来,金丞换了一身北方军的军服,脸上带着洪智鹰的面具,大摇大摆的逃了出去。 文相礼早带了几百人等着他们,大队人马跑了两天一夜,赶到了北方军的地盘,卫凌县城。 大厅里坐着几个人,他看了一眼文相礼。 文校尉一见他,就急着打听那小丫头的下落,呵,他当然说不知道啦。 文相礼焦急的等他泡完澡,看他心情不错,忙又凑上去问他:“金监军,不知道你能不能好好回忆一下,那个亲卫苏木哪去了?” 金丞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看着他焦急的样子,好整以暇的说:“你跟我说实话,我就告诉你。” 文相礼一愣,强自笑了一下说:“不知道监军要属下说什么实话?” 金丞不悦的说:“你当我是傻子吗?” 文相礼心里暗道:哈!你怎么知道的? 许是他脸上的惊讶太明显,金丞面色不善,低声问他:“那小亲卫到底是不是个女子?和你什么关系?你说实话,我就把她的下落告诉你。” 文相礼看着他那欠揍的表情,足足想了半盏茶的功夫,才对他说:“不错,苏木确实是个女子。” 金丞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又问:“你从哪把她弄来的?为什么要不顾军纪和危险,把她放在军营里?” 文相礼呼出一口气,下定决心般说:“皎皎是我从百花楼买来的,放在身边是为了让她给我生个一儿半女,给我传宗接代,本来前几天就要把她带回家收做妾室,谁知道军情变化,出了这些事端。” 看来文相礼也不知道她叫雪梨,还在叫着她皎皎。 金丞听后,不置可否,原来那女人只是他从花楼里买来生孩子的罢了,他轻佻的说:“一个妓女罢了,文校尉不必那么在意,她被段景榆带走,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我赔给校尉几百两,校尉再去买一个罢,能生孩子的女人嘛,多得很。” 说完他就目光灼灼的看着对方。 文相礼脸上露出痛苦和不甘的神色,半晌他才说:“皎皎不一样,她和其他女人不一样,她从小家里遭受巨变,颠沛流离,吃了很多苦头,如今流落在外,不知又要吃多少苦,我一定要找到她。” 金丞的眸子冷下来,他冷哼一声说:“两个多月前她就被段景榆送走了,五六十天,恐怕现在神仙也找不到哩,不如你去问问段景榆?” 金丞正要走,文相礼显然不信他的说辞,向前一步挡着他问:“金监军,皎皎真的被段景榆带走了吗?外面兵荒马乱的,不知道她一个弱女子有没有危险,她自己一个人能不能活下去。” 金丞听了他这番话,就知道他没有看清那小女子的真面目,她可不是什么娇娇弱女子。 他认真的说:“你那皎皎姑娘魅力大的很,段景榆逮住我第一天就把她带走了,还把她放在身边,照顾的不错。我最后一次见她的时候,她说段景榆要把她送走,至于送到哪,我也不知道。”他拍拍文相礼的肩膀说:“一会儿我差人把银票送给你,你还是再买一个女人吧,别想着那个小妖精了。” 文相礼张了张嘴,这次一个字都没吐出来。 见他如此模样,金丞真想去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一句:兄弟,天涯何处无芳草,那小妖精爷看上了,你放手吧。 至于怎么找到她,他也完全没主意,反正只要文相礼找不到她,金丞就觉得心里舒坦。 文相礼还想再问几句,看来并没领会他的意思。 唉,傻叉终究是个傻叉。 何苦跟他累这心呢? 不等文相礼再说话,金丞就自顾自走到一边,不再理他。 他又去跟洪智鹰和蒋奇墨寒暄。 洪智鹰是他的发小,两人从小一起长大,这次多亏了他,为了救自己,洪智鹰还受了好几处伤,现在身上还绑着绷带,一靠过来,就闻到了浓浓的药味。 “智鹰,辛苦你了。”金丞亲热的搂住他的肩膀说。 洪智鹰笑着和他打闹几下,真心实意的说:“真好!把你小子安然无恙的救出来,我不敢居功,这可都是蒋大人和洛川先生的功劳。” 他把蒋奇墨大力夸奖一番,“这整个计划都是他们两人设计的,我们推演了好几天,从放出风声让矿工聚集,到挑唆矿工打架,再准备炸药,制定逃跑和撤退计划,接应的人和逃走路线,无一不是经过精密的计算。” 他又指着伤口说:“那徐虎武艺高强,臂力惊人,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当时情况危急,要不是蒋大人武艺高强,头脑灵活,三番五次的救我于死地,我恐怕早就被徐虎生擒了。” 金丞对蒋奇墨做了一个揖,认真的说:“小子谢过蒋大人!” 蒋奇墨哈哈一笑说:“这次营救成功的大功臣,非洛川先生和文校尉莫属,我只是动动嘴巴出点主意罢了,要是没有有洛川先生神奇的易容术,没有文校尉组织安排,穿针引线,我一个外来人初来乍到,哪能做一个这么完美的计划。” 金丞又和洛川先生和文相礼一一道谢,真心实意的感谢了众人的救命大恩。 第35章 雪貂寻人 洛川先生满意的看着金丞,看他耍完宝了,就对他道:“金将军现在在前线,他传来消息说,不要你再上战场,让我带你去霁月城等消息,他要给你安排一个新任务,让你老老实实的待上几天,别再惹幺蛾子。” 金丞听完一阵难受,他心里窝着一口气,还想到前线杀敌,和段景榆正面交锋一场呢! 谁知老爹根本不让他上战场,他欲言又止,不敢忤逆老爹,心里一番天人交战,只好不情不愿的先答应下来。 洛川先生看他面色凝重,知道他心有不甘,拍着他的肩膀说:“等到了霁月城,我带你去个好地方,你好好放松一下。” 。。。。 祸不单行,好事不成双。 段景榆捏着眉心看着手里的信件,心里仿佛要喷出火 那小娘子雪梨竟然失踪了! 他对亲卫说:“把赵无极叫过来!”亲卫答应一声就去了。 不一会儿,一个四五十岁打扮怪异的男子进入大帐,恭敬的说:“属下赵无极,不知将军有何吩咐。” “无极,你的雪貂带在身边了吗?”段景榆严肃的看着他说。 赵无极回道:“带了两只在身边。” 段景榆大喜,忙问他:“一个对我非常重要的人失踪了,她最近几月都在用玉颜露洗澡,想必身体会有玉颜露的香气,不知道你的雪貂能不能根据气味把她寻回来?” 赵无极思考了一下,他并没有立即说能,也没有说不能,而是谨慎的说:“如果我这雪貂养在这人身边一段时间,又离得不远,他跑动时候身上散发出熟悉的气味比较浓郁,或许能能根据这人的气味,很快找到他。” 他顿了顿,看了段景榆一眼,又说道:“如果这人已经走了很远,过了很多天,光凭一些人体衣物气味,恐怕是不好找。” 段景榆听后没说话,只黑着脸沉思了一会儿,那小娘子失踪,婉娘肯定是找了几日,信鸽也在天上飞了一两日,消息传过来最少也过了三四日,再把雪貂送过去又要四五日,这么一来一去十几天过去,那小丫头早跑没影了。 可他又极度的不甘心,没有她,下一步计划全都泡汤,准备了那么久,花了那么多心思和人力物力,事关重大,他不能就这么放弃。 段景榆眼中射出浓郁的戾气,他盘算了一会儿,对赵无极说:“你现在立即带着雪貂赶到霁月城,联系到婉娘,务必用尽一切办法帮我找到这个人。” 赵无极领命,退下收拾东西,马上启程霁月城。根据地址,坐船加坐马车,五日以后才赶到四方布庄,见到了这里的林婉君和金清宴。 林婉君和金清宴找了雪梨整整十日。 这些天她日日以泪洗面,吃不下睡不着,瘦了一大圈。赵无极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无精打采的林婉君,还有焦头烂额的金清宴。 三个人一碰头,赵无极就把事问了个清楚。 十日前这里娇养的一个小姐,和小丫鬟在街上闲逛,突然一匹受惊的马在街上狂奔,人群四下逃窜,把小姐挤丢,似是被坏人掳走了。 他们先是自己找了一日,又报官找了几日,均没有小姐的下落。 “官府怎么说?”赵无极问。 金清宴回道:“官府只能先在各个街道和城门,张贴我家妹妹的画像,悬赏看看有没有人能提供线索,再把城里各个牙行和人口买卖的地方查一遍。再没有其他的好办法。”他说完叹了一口气。 “不过最近不太平,守城的检查很严格,两个城门,守城的兵将官府都仔细核对过,最近并没有相似容貌的人出去过。我和婉娘猜测雪梨还在霁月城。” 林婉娘说:“我们四处打点,店里的五六个人,跟着官府的衙役一起出去找,牙行,客栈,附近几条街都找遍了,人影都没找到。”说完她就哭起来,自责自己没有看护好雪梨。 金清宴安慰她道:“不怪你,如今赵大人来了,他定能帮我们找到妹妹的。” 赵无极沉思一会儿说:“可以拿着画像,到附近的车马行打听一下,看看有没有人见到过小姐。我推测她是被塞到马车带走的。” 林婉君和金清宴互看一眼,对呀,他们怎么没想到呢!好像又看到了希望,两人心里都涌起一些欣喜。 赵无极又问:“可有小姐的贴身衣物?最好是穿过几天,没有清洗的。” 林婉君说:“有,她屋子里有一套换下的衣服,还有睡觉的被子枕头,都没人动过,这几天白天黑夜的找人,我都没吩咐人洗。” 几人来到雪梨住的屋子里,在她的床上找到一身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赵无极先是检查了一番,果然是穿过的旧衣,他凑到鼻子下一闻,体香味很浓,他大喜,忙把身后的背篓里两个毛绒绒的小家伙放出来。 那两个小家伙一个是奶白色,一个是灰色,长的跟大号的黄鼠狼一样,赵无极笑着介绍道:“这个白色的叫白雪,灰色的叫肥仔,它们是我从小养到大的雪貂,血统纯正,是西域那里得来的,很聪明,嗅觉非常灵敏。比普通的猎狗要厉害几百倍,要是小姐丢了那天它们在的话,当天就能找到,现在嘛,得费一番功夫了。” 那两个小家伙毛茸茸的,很可爱,从背篓里出来都兴奋的闻来闻去,赵无极先是拿出口袋里的一些食物,把两个小家伙喂了个半饱,再手里拿着雪梨穿过的衣服,给两个小家伙嗅了个够。 他把这两只雪貂,一只自己亲自带着,一只给了金清宴,说:“不管怎么样,我们只能先试试。她一个小姑娘,兵荒马乱的,不会乱跑,如果被人劫持,估计会被藏起来或者被卖掉,我们先去附近的车行找,再去牙行,再去青楼楚馆,每找一个地方就记录一下,每天晚上回来做好统计。” 两人一人一件雪梨穿过的旧衣服,就带着雪貂走了。因为金清宴不熟悉怎么用雪貂找人,今天他们是一起行动的。 原来那貂到了地方需要进去转一下,没有要找的气味就会告诉主人可以走了。 效率很高,才一天就转完了半个城东。 第36章 生子 雪梨自从穿越以后有许多身份。 先是做妓女叫林皎皎,后来是做军官的亲卫叫苏木,再后来有了干净身份做了小家碧玉叫金雪梨。 现在她叫张俊,普通人,关键还是个男子。 她体验了好多个不同人物的人生,哈,这真有趣! 做个自由人,还是个男人,这很好! 她们几个女孩在城南一个不起眼小院子住下,每天收拾一下院子,买点吃的用的东西,喂喂门口的大黑马,再就是晒晒太阳,想想今天要做什么好吃的就行。 不用务农,不用上工,不用伺候人,这日子简直过得太舒坦了! 这些天她把脑子里记得的美食,秘方,都带着两个姑娘做了一个遍,有成功的,有失败的,全部都整理下来记在几张纸上。 秋凌是京城人士,她弟弟上过几年学堂,所以也教她认得好多字,茯苓的爹是个穷教书匠,所以她也认得一些字,虽然不多,但是普通的生活用字她俩都认得。 最先做的就是凉皮,这个是独家秘方,别人肯定模仿不了,加上肉夹馍,拿捏古往今来华人的胃不在话下。 凉皮就是把揉好的面团洗面筋,面筋蒸熟,面水沉淀蒸凉皮,难就难在找模具,现代有不锈钢盆,古代只能试试竹子用品了,铺上蒸布,也勉强能做几张,加上秘制调料,用时令蔬菜一扮,几个人吃的见牙不见眼,雪梨把制作方法毫无保留的教给两人。 肉夹馍的秘方,就是做饼的方法,炖肉的香料,猪后腿肉文火炖上一个时辰,切碎了往饼上一夹,咬一口,滋滋冒油,谁吃一口不迷糊? 还有绿豆糕,红豆糕,这两样甜点就需要焖豆子的特殊技巧,豆子要做的软烂,秘方是焖熟后,要加糖和油放在锅里炒干水分,这样馅料才香,皮要开酥,才能一口掉渣。学会这个就可以解锁一切夹馅的酥饼,糖的,芝麻的,花生的,栗子的,山楂的,玫瑰花的,都大同小异。 马拉糕,发糕,馒头,大饼,这就需要用到酵母,古代没有酵母怎么办?可以自已养波兰种,鲁邦种,找干净的容器,热水煮干净,放入酸奶样的面粉糊,在温暖的地方发酵两天,再加入面粉糊,把菌种养起来,就有源源不断的酵母种用了。秘诀就是要干净,不能有杂菌污染。 蛋糕,面包,桃酥,月饼,这些要有烤箱,可以先记下来,有合适的烤炉再做,还要类似打蛋器的工具才能成功,先放一放。 千层饼,鸡蛋灌饼,这都是好吃好做的面食,秘诀就是要加烫面,再加油酥,这种简单的吃食,秋凌和茯苓一学就会,比雪梨做的还要好吃哩。 几个女孩都高兴的每天忙个不停,不管这些吃食做的成不成功,都会被几人高高兴兴的吃掉。 秋凌没过两天就病倒了。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被虐待的太狠,逃出来后,心理压力突然变小,心里的火冒出来了。还是之前受了风寒,这几天显出来,她嗓子嘶哑,说不出话,额头滚烫,鼻塞流鼻涕,很是可怜。 雪梨不让她干活,让她好好休息,她还很紧张的嘶哑着嗓子说:“小姐,我生病了也能干活,你别把我赶出去。” 雪梨笑着安慰她说:“秋凌,叫我二哥,我不赶你走,只是想你快点好了再帮我好好干活,你别把茯苓姐姐传染了,她还怀着孕呢。” 秋凌很听话,老老实实的休息了三天,吃了几副苦掉渣的药,慢慢的好起来,她身上的伤也好了,整个人都长了一些肉,看起来更漂亮一些。 茯苓还有几天就要临盆,雪梨交给她二十两银子,茯苓吓得连连摆手:“我可不敢要这么些钱,叔叔你拿着吧。”呃,古代叫小叔子是叔叔,雪梨也是听不惯。 雪梨认真的对她说:“茯苓姐姐,这钱是从山哥那搜刮来的,都是你们的卖命钱,这钱我可不敢花,还是还给你,你自己收好了,做个体己钱,你有空就上街给孩子买点东西预备着,小衣服,小鞋子,小被子,尿布,都准备一些,再有那坐月子能用到的东西,你也置办一些,这些东西我怕买不好,你自己亲自去买吧。” 茯苓听完就哭了,她接过银子,哭了好一会儿,才擦干眼泪,带着两人去街上买了一大堆吃的用的东西。她心灵手巧会针线活,一些衣服被子,都是买的棉花细棉布亲自做的。 这个小院子越来越有家的味道,每天里面炊烟袅袅,三个女人都是勤快人,日子过的简直是舒心。 这天半夜,秋凌突然大呼一声:“二哥!不好了,大嫂要生了!” 原来茯苓竟然半夜破水了。 雪梨一个咕噜爬起来,穿好衣服,过去一看,茯苓躺在被窝里,下半身哗哗的淌着羊水,就跟尿床了一样。茯苓生过一个孩子,还算镇定,秋凌反倒慌的不行。 雪梨安抚秋凌道:“妹妹,你别慌,生孩子要开很长时间的宫口,孩子不会马上就生出来的。我去找村子里的产婆,你给姐姐换一床干净的被子,给她裤子里垫好月事带,好好照顾她,别害怕。” 秋凌努力平复心情,答应一声:“嗯。”似乎在给自己鼓劲,还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雪梨穿戴好一身男人的衣服,带好帽子,就去了村子里的产婆家,她早就和邻居打听好了,这产婆叫赵大娘,人很好,经验丰富,价格公道,接生过几百个孩子。 雪梨提前来和她打过招呼,还给她送了十几个鸡蛋,一些自己做的新鲜吃食呢。 她叫了赵大娘几声,屋里人答应一声:“哎。” 她从门缝里看到屋里点燃了烛火,过了一会儿,赵大娘才穿戴整齐,打开了家里的大门,她一看是前街的张俊,就知道是他家里的嫂子要生了,对他说:“张家小子,是不是你大嫂要生了?” 雪梨着急的说:“是呀,大娘,你赶紧去吧!” 第37章 虎子 赵大娘笑着说:“不用急,女人生孩子急不得,一些折腾人的孩子要生两三天呢,我回去拿点东西,你等着我。” 赵大娘回去又收拾了一下,才拿着一个包袱出来,和雪梨回了家。 她先吩咐秋凌:“小妹,你去烧热水,准备干净的木盆,剪刀要用开水煮一下”,秋凌答应一声,麻溜的去厨房里干活。 赵大娘用热水洗干净手,在茯苓两腿之间检查了一下,惊呼道:“张家妹妹,你可要手脚麻利点,你大嫂这孩子生得可快呦。” 原来茯苓早就觉得肚子疼了,半夜三更的怕打扰两个妹妹睡觉,就心想先忍一忍,这个生孩子就是每个人都不一样,她就是那种不是很遭罪的类型,疼一会,忍一忍就过去了,疼一会儿,忍一会就过去了,等到羊水破了,疼的忍耐不住,才喊了几声,把两人叫起来。 她宫口早开了,赵大娘一看,伸手一摸,就摸到了孩子毛茸茸的头,又让她认真呼吸,配合宫缩用力,才不到二十多分钟,茯苓就生下一个大胖小子。 秋凌刚烧完一锅热水,那小子嘹亮的哭声就从炕上响起,听他哭的那声音大的吓人,都要掀翻屋顶了,一听就是个健康的小伙子。 这个小子是个心疼娘的,没怎么折腾他娘亲。 那小子哭了几声就没了动静,雪梨凑到眼前一看,他正吸着自己的手,吃的正带劲呢。赵大娘把孩子的脐带剪断,在肚脐上打了一个结,就包起来交给了雪梨。转身就又开始帮茯苓娩下胎盘,一股脑的出来好多东西,雪梨吓得连忙跑掉,抱着孩子去厨房里烤火。 秋凌在家帮着自己妈妈生过弟弟,她自告奋勇的去帮忙,等到一切收拾妥当,产妇也安置好了,大公鸡都叫了三声。 那小子再没哭过一声,只在雪梨怀里睡觉,雪梨越看他越喜欢,秋凌催了好几次,她才恋恋不舍的把他放在一个温暖的炕头上。 茯苓精神不错,刚刚被秋凌喂了一碗红糖鸡蛋,现在正在休息,一看雪梨抱着孩子进来,她开口说:“赵大娘说是个男孩,快抱过来我看看。” 雪梨把孩子抱给她看,茯苓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那小子虎头虎脑的,长得不错,随他妈,是个小帅哥。 雪梨说:“你赶紧睡一觉吧,他在睡觉也不吵你,一会儿醒了哭唧唧,你更没法睡了。” 茯苓闻言把孩子交给她,就擦干眼泪,平复一下激动的心情,赶紧休息起来。她带过孩子,知道刚出生的孩子会安分几个时辰,等睡饱了再醒来,一个时辰就要起来哭闹吃奶,拉屎拉尿,她要抓紧时间先睡一觉,好好养足精神。 雪梨把赵大娘送走,给她塞了一些铜板和一篮子鸡蛋,赵大娘笑的见牙不见眼,这张家大嫂生的顺利,她没出什么力,小叔子这么大方,这真是个好差事! 赵大娘高高兴兴的回家了,雪梨和秋凌也睡了一个回笼觉。 再醒来就是被那炕上的小子哭声叫醒的。 也不知道那臭小子刚出生,才五六斤,一口奶都没吃过,哪来那么大的力气,哭声震天,把三个女人全叫醒了。 幸亏秋凌有经验,锅里煮着浓稠的稀饭。 她爬起来,碗里舀了一点米汤,加了一点糖,用勺子轻轻给他喂了几口,那小子吸溜吸溜的喝了有小半碗,心满意足的又睡过去。 茯苓奶还没下来,这一天都是用米汤打发他的,他在傍晚还回馈了秋凌一泡漆黑的粑粑。 秋凌哭笑不得,开始了给茯苓和这个小伙子伺候月子的生活。 那小小的婴儿虽然把三个人白天黑夜的折腾个够呛,可也给三人带来了莫大的欢乐,雪梨整天和秋凌抢着抱他,逗他玩,茯苓想抱一抱都要排队呢。 第三天茯苓的奶也下来了,亲娘的初乳终于给自己的亲生孩子吃上,那小家伙吃的巴巴作响,吃完就睡,睡醒就吃,过上了人人羡慕的幸福生活。 转眼就过了十几天,茯苓已经基本恢复健康,能下地活动一下了,还能干点轻生活。她给儿子取了一个小名叫虎子,大名是雪梨给起的,叫张平安,简单好记,寓意又好,她还给虎子去办理了户籍文书,这个孩子就是个良民了。 日子就在平淡幸福中过了一个月。 这天雪梨正和秋凌在街上采买吃食,突然从人群里冲出两个猥琐的汉子,拽住秋凌就叫她婆娘,还要带她回家。 秋凌吓得瑟瑟发抖,雪梨知道这两个莽汉一定就是买了她做老婆,又整天虐待她的那两个畜生。 竟然让两人找到了这里! 幸亏自己平时给秋凌打过预防针,要她拿出对抗恶人的勇气,还和她演习过几次。 今天遇到了实战,雪梨一把把她挡在身后,学着男人的样子大吼一声,:“干什么!光天化日的,在街上就敢强抢民女!”她朝着人群大喊道:“大家伙都来看看,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 她们俩在这住了一个多月了,和街上的人都混了个脸熟,她俩平时为人和善,兄妹俩长得又周正,和邻居们处的都不错。 铁匠铺的大勇还和雪梨打听过自己妹妹有没有许配人家呢。 看到心上人被欺负,大勇第一个站出来主持正义:“干什么!把你俩那臭手松开!”大勇人高马大的,常年干活,身材魁梧,在街上还有许多从小玩到大的兄弟,那两人被他气势所迫,吓了一跳,不敢再去拉扯秋凌。只是满嘴脏话的喝骂不停。 这里马上就被一群年轻人围起来。 大家七嘴八舌的把那两兄弟一顿臭骂,那两人没想到会遇到这种阵仗,年纪大的大哥说:“我们是下田庄的人,这个女子是我们买的婆娘,上个月跑了,有村里人说在这里见过,我们找了二十几天才找到,你们不能不讲理呀!” 雪梨大喝道:“胡说八道!再瞎说我撕了你的嘴,我妹妹清清白白的大姑娘,哪容你们往她身上泼脏水!” 第38章 恶人当道 她大声和周围的人说:“我们一家四口从卫凌县来,大哥是商人,出去做生意了,让我和小妹好好照顾大嫂和侄子,我们可是身家清白的好人家!你红口白牙张嘴就说我妹妹是你买来的婆娘,你拿出身契来给大家看看!” 那两人眼神闪烁,他们根本就不敢搭腔,他们哪里拿的出玖儿的正经身契,不过是和几个人贩子花了几个钱买来的罢了。就算拿也是拿的假文书。只强词夺理的恐吓她们俩:“她就是我们家的婆娘,我搂着睡了好几个月,我能认不出来吗?赶紧跟我回家!要不然,我就把你这婆娘当街打死!” 雪梨看两人那没底气的样子,心里更有底,就又大声的和四周围着的人说:“我们家是正经好人家,不能被他们白白欺负折辱,我妹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你拿不出文书,我能拿出来!走,我们去见官!”说完就要拉着两人去衙门。 那两个人不敢见官,只又满嘴污言秽语的骂她们两个,还要动手打秋凌,大勇看不下去了,一人赏了一巴掌,直把两人扇得眼冒金星,他们只敢打女人,哪里敢惹五大三粗的青年壮汉。 “混账破落户,拿不出文书,光凭两张臭嘴就当街欺辱人家姑娘,也不擦亮你的狗眼,你去打听打听,我们这条街上可个个都是好汉,哪能让你们在这撒野!来兄弟们,跟我一起,打爆他们的狗头!” 一群人把两个莽汉揍的屁滚尿流,雪梨和秋凌趁机跑回家。 为了感谢邻居的帮忙,她们还做了一些红豆饼分给大家,挨家挨户的送了礼,说了好话,大家都让她俩放心,说那两个泼皮再来,大家看到一次打一次。 雪梨和秋凌点头哈腰的和大家说谢谢。 大勇还扭扭捏捏的偷偷把雪梨拉到一边,问她:“张俊,你妹妹有没有许配人家?” 雪梨笑着说:“大勇哥,我妹妹没有许配人家,不过我家的事我说了不算,我大哥说了算,等他过年回家,你找我家大哥哥问问吧。” 大勇不好意的挠头,答应一声。 傻大勇,我家哪里有大哥呦,谁说的也不算,秋凌自己说的算。 雪梨不知道的是,她今天在街上一阵出风头,没顾上带围巾,好巧不巧的被一个人看了个清楚。 那小丫头看着木纳,却是心有丘壑的人,她认出了这个女扮男装的年轻人,就是自己伺候了几年的林皎皎。 雪梨要是看到她,也一定会第一时间认出,她就是那个表面上木讷,实际上心灵手巧的春柳。 春柳回到清风阁的时候,都中午了,现在这里静悄悄的,大家都在休息。 她把去城南给云姨买的东西给她送到屋里。 云姨还没睡。 她也四十岁了,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名动县城的头牌花魁,没等年老色衰,就在最值钱的那几年钓了一个有钱的男人。 自己跳出苦海,还开了一个百花楼,从妓女摇身一变,变成老鸨,也赚了十几年的钱。本来以为能安安稳稳的干到老,攒够钱就退休,颐养天年。谁知道会打仗呢,那原来待的地方越来越乱,生意实在没法做了,才带着家当和得力的人手逃到了霁月城。 到了霁月城休整了几日,又干起了老本行,投靠了最大的妓院清风阁做靠山,凭着白芸这个女儿的才情和样貌,还有自己不停的替手下姑娘造势,经过几个月的打拼,也算在清风阁站稳了脚。 只是手底下的姑娘还是太少了,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合适的人栽培,她就把主意打到了春柳身上。 这个小蹄子自己也养了四五年年,长的也还行,又是个干净的,年轻漂亮,好好宣传宣传,也能挣两年钱。 她才稍微给春柳露了一点口风,那小蹄子就吓的又是磕头又是寻死的,说死也不做楼里的姑娘,只想做个干活的下人,哼!想得倒是美。 白姨把春柳叫过来,对她买的东西,干的活挑三拣四,又打又骂,把她整治一番,看她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才趾高气昂的看着她说:“春柳,我是心疼你的,毕竟也养了你五年,是拿你当亲生女儿看的。” 她看了地上的人一眼,慢条斯理的说:“女人就那么几年好时候,当下人有什么出息,你做个挂牌的姐儿,一天挣的钱就有一个月那么多,遇到那有钱的金主,吃香的喝辣的,说不定还能被带出去做个妾室,从此不用干活,锦衣玉食,多好,你别着急拒绝,再好好想想。”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别逼我对你动粗。” 春柳心里一阵绞痛,她知道白姨的手法又多又毒辣,她说要动粗,自己不会有好果子吃的,可自己不想做妓女,只想攒够钱,自赎自身,回家和表哥结亲过安稳日子。 白姨又指桑骂槐的好一顿输出,话里话外就是她不听话就给她灌上药,强行给她挂牌。 春柳狠狠心,跪在地上,颤抖着声音说:“妈妈,我,我今天在街上看到一个人。。。” 白姨止住话头说:“噢~,看到一个人?什么人?” 春柳一边心里和雪梨说着对不起,一边和白姨说:“妈妈,我,我今天在街上看到了皎皎姑娘。。。” “什么!是林皎皎吗?”白姨惊呼一声站起身来问。 “是,是她,她比以前高一些,美一些,可我还是把她认出来了。”春柳颤颤巍巍的说,因为内疚,还浑身发抖。 “她不是和北方军的文校尉走了吗?”白姨来回踱步道,“怎么跑霁月城来了?没听说文校尉在霁月城呀!” 她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难道她从文校尉手里逃出来了?我马上派人去查查。。。” 雪梨那里没什么好查的,一查就查了个准。一个小叔子带着大嫂和妹妹在城南讨生活,还刚刚生了小侄子。 哼!这小丫头是个有本事的,不仅从文校尉那里逃了出来,还混到了一个身份,有了家人,过起了安稳日子。 白姨盘算了好几天,和楼里的花妈妈打了几圈麻将。 花妈妈可是霁月城里的响当当的人物,白道黑道的人手可都有。 第39章 绑架 雪梨三人这几天过的还算安稳,那两个臭男人又来了一次,这次都没让雪梨出头,大勇就带人把他们打走了。 雪梨自然又带着东西,去把大勇和他哥们感谢了一番。 她们每天都在家里躲着,平时就是在家做做饭,带带孩子。虎子快两月了,已经能咿咿呀呀的叫两声,长了四斤,白胖可爱,是大家的开心果。 茯苓给他穿着柔软的红色绣福字的小袄,雪梨给他打了一个纯银的锁链挂在脖子上,胖手也带了两个银镯子,看起来就像富贵人家的小少爷。 最疼他的还是秋凌,每天把他的胖屁股洗的干干净净,尿布也晒的干净柔软,虎子一点红屁股都没有。小家伙是真享福呀。 这天雪梨还和茯苓商量,过些日子,要给虎子过一个热热闹闹的百天,摆两桌酒请请街坊邻居,大家再联络一下感情。遇到事儿,这些淳朴的邻居是真帮忙呀。 她还给了茯苓一些钱,让她出去买东西,提前打点。 这天晚上几人早早的就睡了。 雪梨自从在这住下以后,心里开心,一直睡得都很安稳。 早晨醒来,她睁开眼睛一看,自己这里啥时候有这么高档的描花绣凤的帐子顶? 她摸摸头,头疼的厉害,难道自己又穿越了?又要开始刷副本? 不对,这不对,这里还是古代,桌子上的水壶水杯,摆件,被子上的绣花样式,都在显示着这还是宋国。她不会被人下药又被掳走了吧? 她起身逛了一圈,打开窗户,这里有个连廊,她想都没想就跳了出去。 正当她偷偷摸摸的想逃出去再说的时候,被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看到了,前面那人大喝一声:“你怎么出来了?” 雪梨拔腿就跑,没跑几步被另外一边的两人逮住送回了那个房间。 她急的团团转,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终于听到几个人的说话声,她心里激动的咚咚作响,不知道这次掳了自己的是什么人,见招拆招吧,她忙坐好,等着人来。 门被打开,白姨和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中年妇人推门而入。雪梨看了她俩身后一眼,门口还是站着好几个护卫模样的男人。 白姨?雪梨眨了眨眼睛。 真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自己整天把白姨的谆谆教导拿出来对付男人,整天想着她,没想到竟然还真的能再见到她。 “好久不见!”白姨说。 你说这人,她为什么要抢自己的台词呢? 白姨和那中年妇人说:“花妈妈,我可曾吹牛?你看我这个女儿,林皎皎,怎么样?” 花妈妈把雪梨从头到尾的打量一遍,赞叹的说:“真是个妙人呀。不瞒你说,白妹妹,”她拉住白姨的手说,“我还从没见过身段皮肤这么好的姑娘呢!” 她嘴里发出啧啧声:“这模样无可挑剔,身段完美,屁股和胸都是最完美的极品,模样长得更是没得挑,妹妹你那里的女儿想必也有一门拿手绝活吧?” 白姨得意一笑说:“皎皎古琴一绝!” 花妈妈大喜,“白妹妹,那还不赶紧给姑娘造上势。让她做个清倌人,先陪客人喝喝酒,弹弹琴。” 雪梨听不下去了,“花妈妈,白姨,你们不要搞错了,林皎皎已经卖给文校尉做了小妾了。我是张俊,是好人家的姑娘。” 白姨冷笑一声说:“皎皎,别无谓挣扎了,你是从文校尉身边逃走的吧?一个逃妾,被抓住,可是死路一条,现在落在我手里,就是我的人了。你好好听话,我和花妈妈是不会亏待你的。” 雪梨不怕也不恼,笑着说:“不如妈妈派人去问问文校尉,问问他我是不是逃妾?你们要是敢逼良为娼,文校尉说不定会带人把这的人都砍了呢!” 花妈妈哈哈笑了几声:“哎呦,白妹妹,你这女儿倒是个风趣的。一个小小校尉,还敢到我清风馆来砍人?哈哈哈哈,笑死个人。”她笑完了,用手绢还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 “皎皎姑娘,不瞒你说,我这清风馆的靠山直达天庭,我们上面有人。”她得意地说:“别说你是一个校尉的人了,就算你是个中将的人,是个县太爷的人,到了我这里,也是我的人!来人!” 她朝门外喊了一句,“给皎皎姑娘按个手印!” 门外立即来了几个人,把雪梨按倒在地,给她在一张身契上按了红手印。 他妈的做的这事儿竟然和山哥一个套路! 主打就是一个强买强卖!逼良为娼! 雪梨无谓的挣扎几下,被人制的死死的,心里就要气炸了! 她急急的说:“你们抓错人了!我是正经人家的姑娘,我家里还有亲人!她们一定会找我,还会报官的!等到官府查过来,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花妈妈笑着说:“你别想了,你家昨天发生了大火,连人带马都烧死了。” 她的声音仿佛从地狱飘上来:“你安心的在我这里待着吧,好好梳洗打扮一下,明天就出去挂牌,接客……” 雪梨脑子嗡嗡作响,烧死了?连人带马烧死了?虎子也烧死了? 她因为打击太大,脑子嗡嗡作响,一头栽在床上,昏死过去。 ………… 再醒来,床前站着一个面无表情的姑娘,看她醒来,姑娘脸上泛起阵阵酸楚,竟然咕咚一声跪在地上哭起来。 雪梨说:“春柳,你别哭,哭得我心烦。” 春柳努力把哭声捂在帕子底下。 雪梨又问:“我的家人真的烧死了?” 她的心整个揪在一起,难受的紧。 春柳吃惊的看了她一眼,低低的说:“没有,你家确实失火了,可并没烧死人。” 雪梨眼睛亮起来,她爬起来惊喜的看着她说:“真的?你怎么知道?” 春柳小声说:“我听你邻居说的,说你家起了大火,但是人都不见了,听说官府还去什么庄抓两个仇家呢。” 雪梨呼出一口气,心下大定,没人被烧死就好,活着就好。 她闭上眼睛,又开始盘算怎么逃出去。 第40章 清风馆 自古青楼都是销金窟,清风馆更甚,里面雕梁画栋,满堂贴金,在里面潇洒一晚,没有个三五百两根本就出不去,所以外面的人都叫它金楼。 清风馆里也分三六九等,最高那个级别叫闻香阁,可是个鼎鼎大名的销魂处,号称太子进太监出,可以让你千金散尽。 男人到金楼交际是司空见惯之事,有一两个青楼里的相好的,都是稀松平常。 曾经有一个桂公子,看中了楼里一个名唤晚音的清倌人,对她一见钟情,为了和她见面,把家里的钱都花在了她身上,气的老娘吐血,气得父亲把他赶出家门,他落得身无分文,还想再见佳人一面,谁知被晚音姑娘一阵奚落,当场跳河自尽。 只留人们唏嘘不已,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说了几天,就被人慢慢淡忘,那晚音姑娘却名声大噪,想一睹芳容的人趋之若鹜,听说交上定钱排队见她,都排到一月以后了。 当然了,这些规矩和噱头都是对普通人,商人,庶民说的。 稍微有点身份的人来,金楼里的老鸨子,和里面的姑娘就是另一番嘴脸了。 金丞和洛川是跟着霁月城的中将来的,那老鸨子跑的比谁都快,她一边迎接几位贵客,一边手帕舞的香风阵阵:“竟是中将亲自来了,真是让我清风阁蓬荜生辉呀!”她眼睛滴溜溜的在金丞和洛川先生身上打了一个转,“这二位客人真是人中龙凤,我从没见过长得这般好的人物呢。” 她谄媚的说:“几位大人二楼雅间请。” “前些日子,我这里收了几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清倌人,给大人弹个小曲,解解闷。若能入了几位大人的眼,今日就让她们陪着大人把酒言欢。” 洛川先生哈哈一笑说:“劳烦妈妈给安排了。” 楼里嘈杂的声音让几人头晕,等来到二楼雅间果然就清净许多,老鸨子没有多废话,这几个军爷一看就是有实权又有钱的那种贵客,长的又好,穿戴不凡,自己这种老女人一啰嗦只会徒增他们的厌烦。 “几位大人稍坐,我这就让女儿过来。”说完小心翼翼的退下去。 她马上命人上来好酒好菜,把最年轻娇俏的姑娘送进来伺候着。 房门轻启,进来三位体态轻盈,容颜风流的女子,这几个女子年轻貌美,仪态万千,还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气质。 几人并不显媚态,而是和三位大人把酒言欢,谈画作诗,兴致来了还吹箫吟曲,一时间三个男人都被伺候的舒舒服服。 金丞也来了霁月城有段时间了,在军营里待了好久,身上都快长毛了,今天终于有机会和两位大人出来消遣一下。 几杯酒下肚,就把身边的庸脂俗粉撵走,说要换一个,气得那伺候的小娘子都哭了。 ………… 再说雪梨。 她逃跑失败被几个人捉回来,五花大绑的丢到一个房间,外面派了几个壮汉日夜看管,又被那花姨灌了一些秘药,现在每天被关在屋子里,浑身无力,哪也去不了。 今天花妈妈又来了,她看着雪梨还是眼珠子滴溜滴溜乱转,不安生的样子,冷哼一声说:“本来要捧你做花魁,谁知道你竟是个破落户,清倌人是做不了了,但还可以造势一番,勉强做一个头牌接客。” “怎么让男人为你一掷千金,就看今天你的表现了。来人,给姑娘打扮起来。”说完就叫进来两个小丫鬟。 雪梨不客气的说:“别做梦了,我不会去伺候男人的,你们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花妈妈也不恼:“好,既然你不愿意伺候有钱的客人,我就让你去伺候没钱的,让你一晚接客十几二十个,叫你叫天天不应 叫地地不灵。你好好考虑考虑。”她说完之后就冷冷的看着雪梨。 “今天,你是好好打扮起来,出去弹个琴,陪客人喝喝酒,还是要去那肮臢地方接几十个客人,你自己选吧。” 那五大三粗的几个龟奴就守在她眼前,只等花妈妈一声令下就要把她拖出去。 雪梨心道,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先过了今天这一个坎再说。 真到了那肮脏地方,自己更是逃不掉,不如在这里找找机会。 她笑着说:“妈妈,我愿意去弹琴。” 花妈妈露出一个志得意满的表情,命两个小丫头给她穿衣打扮。 雪梨本来姣好的容貌,被两个小丫头打扮的国色天香,她一袭柔软的素白轻纱,纤腰不及盈盈一握,妙桃挺翘,一双美腿若隐若现。 小丫头还给她梳了一个仙子头,顾名思义就是翩翩若谪仙的发髻,那小丫头化妆的时候也下了一番功夫,让她又娇艳又清纯,可谓精致华丽中,又透着一股不谙世事的清新感,让人一见倾心。 花妈妈看着艳光四射的雪梨,笑得合不拢嘴,今天要是一举拿下那京里来的公子哥,那自己和这皎皎姑娘,这几年都会名声大噪,日后肯定能数钱数到手软。 花妈妈安排她直接进屋去伺候,雪梨没去,而是找人给她安排了一个稍远的水榭。 雪梨知道这青楼里见客的规矩,也知道这里的弯弯绕绕。做头牌最忌讳太完美,也最忌讳直接把人送到客人面前。 太完美,别人是记不住你的。 一个人的魅力,恰恰来自他的缺陷,他的神秘。 在男人面前表现的太完美,只会让他们觉得你太假,太会装模作样。 男女关系的最高境界是什么? 对,是偷不着。 一个只可以远远看到,朦朦胧胧的美女对男人来说,魅力无穷。让他看到吃不到,才能最大限度的挑起男人的欲望。 不怪她这么花心思,眼下逃也逃不掉,接客又不想接,不如狠狠心,扒住一个金主,就和文相礼那样,最好看上自己,再一次把自己从火坑里带走,那才完美。 美貌对她来说是唯一的武器和筹码。 一片薄纱若隐若现中,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款款而来,坐在琴边,玉手翻飞,一首《梅花三弄》就从她手下缓缓流淌。 洛川先生听得入神,忍不住打开窗户,一边听一边和另外两人说:“这曲子可是前朝孤本,这梅花三弄弹的不错,音韵深邃,情致高雅,当今古琴大家能弹出这意境的,不足一手。” 第41章 芳菲落尽梨花白 屋里的另外两人不懂什么音律,几杯酒下肚,娇媚的女孩在身边巧笑倩兮,早不知今夕是何年了,听洛川先生对那琴声赞不绝口,只从窗户往那水榭随意看了几眼。 金丞霍得一下站起身来,隔得这么远,看不真切,可那女子倒是眼熟,有那么一些让他心潮澎湃。 这不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小妖精吗? 他又认真看了几眼,像,又不那么像,这让他心里像爬满了蚂蚁,一时之间心痒难耐。 金丞大步流星的出门,冲到那水榭处。 走得越近,他的心跳得就越快。 走了好久才走到那女子近前,一片轻纱翻飞,终于看清了她的模样。 她变了,似乎变得更美了一些。 她脸部的轮廓比之前更立体清晰,有着这时代女性罕见而清晰的雕塑般的美,一双眼睛清澈澄明,发现有人靠近也没抬起来。 低垂的秀目,微高的颧骨衬托起她挺直的鼻子,却使人感到她风姿独特、别具震撼人心的美态,她的一对秀眉被特意画过,细长妩媚,斜入两鬓,益发衬托得秀眸乌灵闪亮。名副其实的凤眼蛾眉,充盈古典美态,像个奔月仙子,让金丞神为之夺。 她像变了好多,好像又没怎么变,神态举止还是流露出异于常人的气质,和所有女人都不一样的气质。 自由,随性,倔强,灵动。 一阵风吹起她的罗裙,更显得她轻盈柔美,飘逸若神。 这就是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女人! 花妈妈适时的出现在金丞身后:“公子。可是想皎皎到屋里给您弹个琴?” “不必了。”金丞说。 一听他的声音,雪梨娇躯一颤,琴声戛然而止,震惊的抬头看他。 竟然是金丞这个臭小子!他竟然从段景榆手里逃出来了! 她心下大喜,真是天助我也! 雪梨忍不住嘴角上扬,冲他挥了挥手。 花妈妈一看她竟然又做出那大胆的举动,怕她惹恼了贵人,娇笑一声说:“哎呀,这姑娘年纪小,太顽皮,公子莫怪,来人,送姑娘去公子的房间。” 马上来了两个机灵的丫头,把雪梨送到金丞的雅间。 老鸨子一边又和金二少套近乎,金丞不顾她的喋喋不休,注意力全在这个小妖精身上。 雪梨不敢问他怎么逃出来的,也不敢和他搭腔,只偷偷打量他,他比之前看起来瘦了一点,一身华服尽显官二代的身份,比以前更帅了。 金丞含笑紧紧的盯着她,几人亦步亦趋的回到了二楼的雅间。 这屋里坐着两男两女,那年纪大的中年人一看就是武将,身材魁梧,面容古铜,气质冷峻,他身边坐着一个瓷娃娃一样粉嫩的少女。 那文人打扮的中年帅欧巴就有看头了,他跟如今的叔圈顶流一样,又老又帅,成熟男人的魅力无人能挡。打扮的也很花哨,月白锦缎圆领袍,领口袖口露着天蓝里衬,腰间一根湛蓝腰带,挂满了姑娘给送的香囊玉辔和玉佩,有那么一些文骚墨客的风流气质。 中年人一旦骚起来就没年轻人啥事了。 帅大叔身边则坐着一位熟龄又有气质的姐姐。 洛川先生笑意盈盈的看着两人,他先把雪梨打量一遍,原来金丞喜欢这个类型的。 他又直接夸金丞说:“二爷,你眼光倒是毒辣,这位姑娘色艺双绝,难得一见。来,请落坐,不如我们来喝一杯。”说完还殷勤的招呼两人坐下,一人给满了一杯美酒。 雪梨和两位大人见了一礼,忐忑的和金丞一起坐在桌边,不知道和他说什么。难道说,好久不见?或者说,好巧,你怎么在这里?又或者说,遇到你真好,赶紧把我带走吧? 金丞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他言笑晏晏的说:“不知姑娘芳名叫什么。” 雪梨似嗔似怨的看了他一眼,直看得他心又不听使唤的乱跳起来。 “小女子名唤林皎皎。”她矫揉造作的说了一句。 金丞把脸靠近一些,低声又问她一句:“我问的是你妈妈叫你什么?” 雪梨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凑近他耳边低低说:“我妈妈叫我雪梨。” 金丞笑着看着她那狡黠的眼睛,扬声说:“妈妈~。” 雪梨被他的跳脱吓了一跳。 花妈妈早就在屋外面候着了,听到里面的官爷招呼,立马应声近前,笑着说:“贵客有什么吩咐?” 金丞拿出风流倜傥的公子哥模样,笑着朗声道:“让皎皎姑娘去菱轩伺候吧。” 那菱轩可是共度良宵的地方。 花妈妈喜得眼角眉梢都飘起来:“来人,今晚皎皎姑娘挂牌了。” 说着自有两个伶俐的小丫头,把她搀到了二楼尽头的一间华丽的房间。 雪梨一边走一边心里暗骂:“这个臭小子,不知道要玩什么花招。”那花妈妈带着两个婆子,不由分说的就灌了她几杯酒,她挣扎无果,气喘吁吁的被丢在床上。 花妈妈笑着说:“乖女儿,好好把公子伺候好了,别想着逃跑。要是再敢出些幺蛾子,我要你好看。” 不知两杯什么酒下肚,雪梨只觉得浑身无力,口干舌燥,糟糕,不会被她灌了春药吧。她赶忙从空间拿出一瓶矿泉水,喝了个肚圆,期待增加身体的血液循环,让毒素赶紧随着尿液排出去。 金丞看雪梨被带走,笑得见牙不见眼,还慢条斯理的喝了几杯酒,洛川看他那高兴的样子,知道他不是个随便的人,忍不住问他:“公子认识这位姑娘吗?怎么说了一句话就要共度良宵了?”那姑娘漂亮是漂亮,可金丞也不是这么急色的人呀。 金丞得意的说:“不止认识,还非常有缘呢。”哈,他和文相礼都在找人,偏偏是自己先找到她,这不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嘛。 他志得意满的和洛川先生说:“先生,我和这位皎皎姑娘要叙叙旧,你和中将慢慢喝,我先告辞了。” 中将冲他爽朗一笑,和洛川先生交换了一个暧昧的眼神。 金丞打开菱轩的门,雪梨正急得团团转,看他进来,马上对他说:“金丞,我有话对你说。” 金丞慢条斯理的来到她身边,欣赏着她娇媚的容颜道:“说吧。” “监军,上次被段景榆送走,我半路逃了出来,吃了不少苦头,你把我救出去吧,我想去找文校尉。怎么说我也是文校尉的人。”雪梨急急的说,她要提醒他,自己可是文相礼的人,同事妻,不可欺,他最好不要打她的主意。当初要不是他把自己从文相礼身边强行抢走,哪有后来这么些波折。 金丞一听她一开口就提起文相礼,还想回到他身边,自己这个高富帅心心念的想着她,她竟然还挂念着别的男人。 呵,女人,你真是好样的! 他不悦的皱着眉头说:“你就是要跟我说这个?” 雪梨看他脸臭下来,知道他生气了,他千金大少爷,脾气大的很,连忙装起哭腔道:“我这几个月颠沛流离,吃了好多苦,被他们掳到这里,逼良为娼。” 她摇着他的一只胳膊,又哄他道:“我并不是自愿来的,跑了好几次,都被抓了回来,求你帮帮我,求你救救我。” 金丞细细打量她一会儿,她浑身上下细皮嫩肉的,身材前凸后翘,纤纤玉手白嫩细腻,比之前还要水灵漂亮,哪像吃过苦头的样子? 看他不说话,雪梨连忙又说:“那老鸨子不知道喂我吃了什么药,我浑身上下难受的紧,你快带我去看大夫吧。” 金丞笑着看她坨红的脸,知道她定是不乖,老是惹事生非,被那老鸨灌了花酒。心下觉得她可怜又可笑。 他心里涌起一股柔情,一下把她搂在怀里,贴着她粉嫩的耳珠道:“这药大夫解不了,不过,刚巧我能解。” 他温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耳珠上,让雪梨心里跟长草了一样难受,没等她再开口说话,他的唇就贴上来,一个长长的吻把她亲的娇喘吁吁。金丞的吻技很好,这个吻霸道悠长,亲,触,吸,吮,循序渐进。他还很会把握她的情绪和反应,等到她完全融化的时候,再用灵巧的舌撬开她的牙关,继续开始攻城掠地。 没一会儿,不知是在他的情挑下,还是在药物的作用下,雪梨不知不觉的丢盔弃甲,大脑无法思考,开始任他摆布。 正当两人进行到关键时刻,雪梨被一股尿意袭上心头,大脑有了一丝清明,她气喘吁吁的说了一句:“我要上厕所!” 金丞不可思议的抬头看着她:“你说什么?” “我要出小恭。”刚刚喝了好多水,现在就要憋不住了。 金丞哭笑不得,看她不像开玩笑,只能耐着性子把她拎起来,亲自送到西面的屏风后面。 “你走开,你在这儿,我上不出来。” 金丞都被气笑了,无奈他也只好离开,只让她赶紧解决生理问题。 他耐着性子等了她一会儿,心里仿佛烧着一团火。 等了许久也不见她出来。 他只好又跑过去问她:“你好了没有?” 没人回答。 他探头一看,哪里还有人在! 这小妖精竟然又顺着窗户逃跑了。 没等金丞亲自出去找,就有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把她拎了回来。 看到他,雪梨满脸通红,急急的辩解道:“我只是出去上个厕所罢了。” 金丞不耐烦的把那两人挥退,拎着她又回到了菱轩。 他把她丢在床上,长身玉立的站在床前看了她好一会儿,直看得她脸更红起来。 金丞好脾气的问她:“你不愿意跟我?”他目光灼灼,盯得她垂头不语。 雪梨不想委身于他,自己刚刚得了自由的滋味,哪里愿意再做男人的金丝雀。可又怕得罪他,怕他一气之下走了不管自己。 她抬眼细审他的面容,他神情严肃,没了往日的轻佻,看起来真的有点生气,她心里也知道最好不要惹恼这位少爷,只好又哄他:“我只是不想在这里跟你。这里污秽,我是被掳来的!” “那你就是心甘情愿的跟我喽?” 两人眼神交缠,她的眼神闪烁,呼吸不稳。 雪梨看着他,这小子又帅又有钱,出身又好,跟了他不是不行,可自己出身低贱,注定做不了他老婆,跟了他也只是个通房妾室,如那菟丝花一样,依附他活着,做个在他身边给他消遣的女人罢了。 哪里有做个自由人那般潇洒。 可现在这个时候,要是不跟他,就要跟其他臭男人,两厢比较,还是选他吧! 就在他脸上渐渐聚起风暴的前一刻,雪梨打定主意,她也不再做无谓的挣扎了。 她深深吸了两口气,鼓起勇气只轻轻的说:“其实,我,我挺喜欢你的……” 一句话就让金丞多云转晴。 原来冰山男主俊脸融化是这样具象化的。 他不客气的把她扑倒,小妖精的皮肤光滑细嫩,味道甜蜜芬芳,让他沉醉。 他闭着眼睛轻轻把她嗅个遍,“怎么这么香?” 雪梨被他弄得浑身不自在,她捧着他的头,不让他做恶,吐出一句:“泡澡泡的……” 他趴在她身上,虎视眈眈的看着她说:“我要你看着我。”雪梨轻喘着,听话的看向他。 他眉毛一挑道:“你喜欢文相礼?” “嗯,不是很喜欢……” “你还想跟着他?”他又问。 “我不想跟着谁……” 他的眸子里射出冷光:“那你喜欢段景榆?” “我从没喜欢过他!” 金丞的嘴角弯了弯。 “说你喜欢我!” “刚刚不是说了嘛!” “赶紧说!” 他威胁着压下来,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喜欢你,我喜欢你!” 他满意的嘴角轻轻翘起,又开始攻城掠地。 芙蓉帐暖,被浪翻滚,他肆无忌惮的痴缠着她,自己终于得到了这个心心念念的人儿! 云收雨散后,他搂着她,贴着她的后背问:“快乐吗?” 雪梨睁开眼,内中藏着狂风暴雨后的满足和甜蜜:“果然不用找郎中,”正当他得意的翘起唇角,想说自己多么多么厉害的时候,那小妖精又说了一句:“只是你技术不行,还有待进一步提高。” 这几句中肯的话,可戳了金某人的肺管子,立时又惹起另一场风暴,他把她当一张纸一样揉圆搓扁,折来折去,直到她又变成一只纸鹤一样,翩翩起舞,飘飘欲仙。 第42章 白芸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 雪梨睁开眼睛一看,天光大亮,那臭男人不知道跑哪去了。 哈,不是睡完就跑,提上裤子就不认人吧,她还指望那臭小子把她救出去呢。 她心里着急,冲门外喊了几声。 过了一会,春柳拿着一盆温水进来,伺候她梳头换衣。 雪梨看着春柳,她还是那低眉顺眼的样子。 雪梨问她:“金公子呢?” 春柳说:“他一早就走了,听说回军营了。” 雪梨气的浑身发抖,原来他真的把自己抛在这里不管不顾,她心里把那狗东西骂了个狗血淋头。 她深呼吸几下,又问春柳:“那他没说要把我接走吗?” 春柳看了她一眼说:“没说,只吩咐说今晚还来。” 雪梨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 “春柳。”雪梨唤了一声,冷冷的盯着她。 春柳被她看的浑身发毛,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着说:“姑娘,我对不起你,你打我骂我吧,都是我不好,又把你推进了火坑里。” 雪梨吓了一跳,她只想言语打压一下她,让她给自己跑跑腿,办办事,谁知道本来只想钓虾米,竟然一钩子就钓上了大货。 她冷着脸说道:“我知道你在这混日子也不容易,定是有自己的苦衷,你好好给我说清楚,要不然,我定叫你求生无门,求死不能!” 春柳一边哭,一边把事情说了个明白,原来是她在街上看到了自己,无意中透露给了白姨,白姨猜测她是从文相礼手里跑掉了,伙同花妈妈找了一些江湖好手把她迷晕,又绑了回来。 雪梨冷冷的说:“那我家里起火是怎么回事?” 春柳哽咽着说:“我也不知道,我心里难受,觉得对不起你,就想回去通知你的家人一声,让她们报官来救你,谁知道在街上听说你家着火了,火救灭以后,官府的人进去查看,说幸好是家里没人,并没烧死人,只是也没人知道她们去了哪里,你家里人好像是失踪了。。。” 她跪着往前走了几步,抱着雪梨的大腿说:“姑娘,是我对不起你,你打我骂我出出气吧,我心里难受,这几天都吃不下饭,也没睡个安稳觉,姑娘,看在我伺候了你几年的份上,你就原谅我吧!” 说完又呜呜的哭起来。 雪梨没说话,只看着她哭,直到她哭够了,坐在地上抽噎,她才开口道:“你把我卖了定然是有自己的好处,我不说你自己心里也清楚。跑过来假惺惺的要我原谅你,不过是寻个心理安慰罢了。” 春柳闻言,身体抖了抖,没说话,也终于停止了哭泣。 雪梨又说:“只是事情已经发生,我现在已经身在困笼里,再说其他已是无用。” 她顿了顿又说:“既然你想赎罪,不如替我办几件事吧。” 春柳抬头看她:“姑娘,我只是个下人,能力有限。。。” 雪梨冷哼一声:“不会让你助我逃走的,只是要你帮我几个小忙。” 春柳低低说:“姑娘请说。” 雪梨说:“第一件,当然还是要你经常去我家附近转转,继续打听我家人的下落。” 春柳说:“这个没问题,我定会帮姑娘时常去打听的。” 雪梨又说:“还有一件事,我年纪还小,不想怀孕,你定是在这也混了很长时间,肯定知道花楼里的秘药放在哪,你带我去偷一点秘药吧。” 春柳惊疑不定的看着她道:“姑娘如果只要些红丸避孕,只需和花妈妈说,她定会给你一些的。” 她当然不是只要一两颗红丸,她要好多红丸! 万一她被金丞带走,日日伺候他,她到了一个新地方,哪里去寻避孕药,有这天时地利的条件,当然是用空间多囤一些了! “你老老实实的带我去就行,其他别多问了。” 春柳听后心里盘算了一下说:“今天中午我就能带你去,今天刚好我当值,能得到药房的钥匙。” 雪梨大喜,忙让她回去准备,两人约定好时间,她就退下了。 中午是清风馆最安静的时候,大家都在休息,守卫松懈,雪梨又是翻窗出去的,她不敢走正门。 有了春柳这个僚机,这次她们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摸到了妓院里的药房里。她让春柳把门,自己偷偷溜进去,一看里面的藏品乐的合不拢嘴。 这里的秘药,秘酒很多。什么花神露,月老酒,逍遥散,红丸,妇科药,内服的,外用的,只要雪梨看上的,通通带走很多。 红丸拿了好多,几年都够用了。 她手里拿着一瓶红丸出来,跟春柳打了一个眼色,两人正想神不知鬼不觉的走掉。 刚把门关上,转头就撞上两个人。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百花楼曾经的当红一姐,白芸,还有她的心腹小丫鬟。 白芸十七八岁的年纪,绮年玉貌,身穿彩衣,飘飘若仙,引人至极。最吸睛的是她轻纱下隐隐能见粉红色的亵衣短褂,香肩胜雪,玉壁粉腿若隐若现。 她明眸皓齿,头梳小盘髻,头戴珍珠镶嵌发饰,双耳带着明珠耳环,粉颈上挂着宝石项链,浑身光华流转,皮肤细腻,胖瘦适中,浑身上下给人一种艳丽浓郁,却一点也不艳俗的感觉。 当红一姐不是盖的,她浑身上下这些行头,够雪梨“一家”四口在城南小院舒舒服服的过上十年了。 白芸未语先笑,她拉着雪梨的手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说:“皎皎妹妹,好久不见,你变的更漂亮了。” 雪梨被她拉着手一顿瞧,弄的浑身不自在。这手抽出来也不是,不抽出来也不是,心里难受的紧。 只能先笑着和她见了一礼道:“白芸姐姐。” 白芸和她之前在百花楼就关系一般,平时为了一些衣服首饰什么的,没少给原主上眼药。 林皎皎病的快死的时候,她连一眼都没去瞧过,雪梨知道她是个生性凉薄的人,并不想和她有过多交集。 只是不知道她今天这么热情有什么目的,和她随口敷衍几句,只想快快离开,离她远远的。 “皎皎,你和春柳到药房这里干什么?”白芸看着鬼鬼祟祟的两人,开口问道。 春柳一脸平静,并不搭话。 雪梨只好和她说:“我来拿些红丸。” 白芸眼里划过精光,她笑着说:“听说你才来两天就和京里的金少共渡春宵了?他可是金皇后的弟弟,金将军的儿子,你能攀上这棵大树,还吃什么红丸呀?” 白芸一边说一边眼睛滴溜溜的转,显然没憋什么好屁。 “噢,是吗?”雪梨说:“我就随便跟他玩玩,不想跟他有什么瓜葛。更不想大着肚子让他抬我回家做个妾室。我还小呢,还是要多保养自己的身子为重。” 白芸像第一次认识她一样,又目光灼灼的看了她几眼,面露不悦的说:“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她眼中射出一丝不满:“昨天晚上洛音可是看上他了,哭着喊着要伺候他呢,可惜金公子对她没意思,你可不敢要她听到这话。” 雪梨一听,就笑了:“这里只有我们几个人,我不说,你不说,她们更不敢说,别人怎么会知道呢?” “我先回去了,妈妈不让我乱跑。”说完,雪梨就带着春柳走了。 白芸看着她的身影,眼里射出复杂的光。 春柳一边走一边小声和雪梨说:“那洛音姑娘和白芸关系最好,她昨天被金公子赶走面子上挂不住,又听说金公子昨天在姑娘你那里住了一晚,估计是憋着坏,让白芸来给姑娘你找不痛快呢。” 最烦女人之间搞雌竞了,别的本事没有,净为了些臭男人争风吃醋,有这闲功夫吃吃喝喝,玩一玩多好?雪梨愤愤不平的想。 刚从窗户回到屋里没有十分钟,花妈妈就带着几个健壮的仆妇来了,美其名曰:“我带人来给皎皎姑娘换一下被褥和行头。” 实际是带着人把她的房间搜了个底朝天。 连她身上都没放过,几人看着她换了一身新衣服。 当然除了一瓶红丸,啥也没搜出来啦,有金手指随身空间真是太爽啦! “皎皎,被褥都给你换了新的,金少说了,晚上还来,你可要好好伺候他!”花妈妈又嘱咐了一番,才悻悻的带人离开。 肯定是白芸那个告状鬼搞的事儿。 雪梨懒得和她们计较,只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金丞晚上并没有来。 雪梨没有等着他,她早早的就睡了,睡到半夜,半梦半醒的,床上摸过来一个人,雪梨吓了一跳,金丞轻笑一声说:“别怕,是我!” 雪梨捶了他胸口两记粉拳,撒娇道:“你吓死人家了!”说完自己都忍不住心里说,这撒娇撒的太专业,给自己点个赞! 金丞好像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在被窝里和她一阵黏黏糊糊,没一会儿,就亲的她气喘吁吁。 雪梨挣脱他的桎梏,红着脸问他:“你怎么不把我接出去? 我不是说了我不愿意在这吗?” 金丞搂着她说:“我现在在军营里,你要和我去军营吗?” 雪梨马上说:“去,怎么不去?军营我又不是没待过。” 他胸膛一阵震荡,笑了好一会儿,又想起他们在虎头军军营里生活的那些日子,除了被段景榆逮走那段掐掉,其他回忆都挺美好。 “我家在京都,要是这里是京都,我把你养在外面的宅子里就行。”金丞说:“现在我在霁月城的军营里只是暂时过渡一下,过几天还要随着调令到其他地方,在这里置套宅子也不合适,让你住在军营里也不合适,那里男人太多,不安全,我还没想好把你放在哪呢?” “那也不能放在这里呀!”雪梨急急的说:“哪有把女朋友放在青楼里的呢?” “什么?” “怎么能把我放在青楼呢?”雪梨改口说:“文相礼见我第一面就把我带走了,他都敢把我放在身边,你有什么不敢的?” 不等他说话,她接着说:“本来我有地方住,我有正经身份,好好的一个人也能过下去,是她们找了江湖人士撒了迷药把我绑回来的,我不想待在这儿,你不带我走,我就自己想办法逃走,要是让我自己一个人跑了,我保证你再也见不到我。” 金丞听她这样说,忙哄道:“好雪梨,甜雪梨,亲亲雪梨,你再给两天时间,我肯定把你接走,好不好?” 雪梨又捶他几下,“这里的人就差把我生吞活剥了,两天?再有两天只能留几根骨头给你剃牙缝吧!” 金丞听完又笑了起来,笑够了才说:“你是怕有人欺负你吧,是不是觉得没名没份的心里不甘心?明天我就把你买下来,你就是我的人了,你不必胡思乱想。” “她们的身契都是假的,我现在可是正经人家的姑娘!”雪梨急急的说。 “姑娘?正经人家的小子吧?”金丞回了一句。 雪梨一噎。“你调查了我的身份?那你知道我的那三个家人,现在在哪吗?” 金丞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好说:“我今天早晨就跟老鸨子要了你的身契了,那身契太假,真的还在你老想好文相礼那里呢,你那张假身契,现在在我手里,我又威逼利诱的套出你前两天在城南的身份,亲自去看了看。” 原来他今天去了城南的那个小院! 雪梨心里挂念着那里的女人和孩子,忙问:“那你去查的怎么样?我那几个家人呢?” 金丞促狭的说:“想知道吗?” “嗯。” “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又是一顿粉拳伺候,两人笑闹了一会儿。 “好哥哥,别卖关子了,快点说吧。”雪梨软语相求。 “我带着两个好手去看了,那火灾现场确实没烧死人,官府带人抓了两个下田庄的疑犯,现在正在审讯呢,我的一个手下说,你那几个“家人”可能是被人救走了?” “会是谁呢?”雪梨喃喃的说。 “这就要问你了,这几个月你还认识什么厉害的人物吗?” 雪梨把她从穿越开始接触到的人,从头到脚的想了一遍,能救走她们的,说不定是自己的好大哥好大嫂呢。 第43章 雪貂立功 救走茯苓母子和秋凌的正是林婉君和金清宴。 那赵无极是个有本事的,只用了一个多月就把霁月城翻了个底朝天。那两个雪貂功不可没,每天精力旺盛,不知疲倦,穿梭在城市里的各个角落,勤勤肯肯的帮助他们找人。 是赵无极先找到雪梨的,那天她在街上和人买母鸡,打算给茯苓炖汤补身子,狗市上家禽动物比较多,那肥仔在她身边打了几个转她也没在意,还以为是寻常小狗呢。 赵无极看到肥仔回来兴奋的吱吱叫个不停,一反常态的邀功作揖,就知道找到人了! 只是雪梨浑身上下捂得严实,只露出口鼻来,分明是个年轻的小子。他也不敢贸然行动。索性跟着她大半天,看她回家,看她上街买东西,看她和一个漂亮女孩在院子里带孩子,天黑了小院里锁了门,他才忙赶回城东,把这个好消息通知林婉君和金清宴。 两人一听大喜,林婉君急急的问他:“赵大哥,她怎么样?还好吗?” 赵无极说:“她一身男子打扮,从言行看,过的挺好。我还跟着她来到一处农家小院,估计就是她落脚的地方。” 金清宴听了他说的地址,感慨到:“我们一直以为她是被人掳走的,所以找的都是一些能关押人的地方,打死我也想不到她竟然会住到一个寻常农家,功夫不负有心人,我们终于找到妹妹了!”说完和林婉君牵着手,互看一眼,林婉君更是激动的落下了泪。 林婉君哭着说:“都是赵大哥厉害!” 赵无极哈哈一笑说:“我也是凑巧找到的那里,那附近有一个全城南最大的牙行,我本来只是去碰碰运气,找了一番没找到人,谁知道走到半路肥仔就叫了几声,提醒我要出笼子,我把它放出去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它就围着一个十几岁的小子转了几圈,回来就给我发找到人的信号。真是个好样的小子!一会儿我喂给你最嫩的小雏鸡!好好奖励你。” 金清宴身边的白雪也叽叽乱叫,明显也想蹭一下热度,赵无极哈哈大笑的又摸了摸白雪的头,说:“都有!白雪也有!” “要是再找不到,那旧衣服上的气味越来越淡,恐怕再拿着旧衣,也找不到小姐了!” 三人把两只大功臣夸了又夸,每人奖励了两只鲜嫩的雏鸡,让它们大快朵颐。 金清宴马上吩咐手下几个好手套马车,三人连夜赶到了城南的那处小院。 几人乘着月色赶到的时候,那放柴火的柴房已经冒起火光。 “不好!”赵无极大喝一声,就把一床马车上用来御寒的被子拿在手里冲了过去,农户家的大门和墙本来就低矮,他身手敏捷,一下子就翻墙而入,在院子里的水缸里把被子迅速打湿,披在身上就冲进了房间里。 他进进出出两趟,冒着浓烟滚滚,救出一个妇人和婴孩,又救出一个妙龄女郎,交给了候在院子里的林婉君。 这两人都不是画像上金雪梨的样子。 林婉君也冲他焦急的摇摇头说:“这不是我家妹妹。” 此时的大火已经把三间屋子都吞噬,赵无极咬咬牙,又命人把被子重新浇上水,又冲进火海里,找了几趟,屋里再没有其他人。 眼看着火越来越大,门外也响起附近居民的呼喊声,还有离的近的邻居已经提着水桶前来救火了。 几人快速商量了一下,趁乱把那两大一小的三人扛到马车上,带回了四方布庄。 。。。 茯苓第二天醒来只觉得头疼欲裂,她睁开眼睛后,一摸胸前湿答答一片,胸口涨的又硬又疼,看来自己可能是生病了,昨天晚上睡的太死,都没起来喂孩子。 她看到虎子正在身边躺着,忙唤他,唤了好多声,虎子才哭出声来,她忙给他哺乳,小家伙一顿猛吃,她终于觉得胸口不那么遭罪了。 忽觉异样,这才惊觉到自己不是在以前睡的屋子里,这里明显是一个华丽陌生的房间,她心里突突的跳了几下,把孩子放在床上,整理好衣服,就下床穿鞋查看。 屋里的摆设一看就是富贵人家,自己怎么会在这里?雪梨和秋凌呢?她忍不住想出去找找。 刚打开门,就看到一个美貌的女子端着一些吃食站在门口。 陌生女子惊喜的开口:“你醒啦!正好,我给你带了一些早饭,你赶紧吃。” 茯苓惊疑不定的看着她问:“不知道这位姐姐怎么称呼?” 那美貌妇人道:“你不必害怕,我叫林婉君,是雪梨的大嫂。” 茯苓记得刚认识雪梨就听她说过,她和家里的哥嫂闹了矛盾,跑出来要北上找自己的父母,被二狗子绑走了才碰到自己的。 可雪梨得到自由以后,半句话也没提要回到哥哥嫂子身边,还和自己说过,等虎子大一些,天气暖和一些,就带着她们三人到北方皇都。所以她一时也不知道这雪梨的大嫂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她尴尬的抽了抽嘴角,对林婉君说:“原来是雪梨妹的大嫂,可是,昨天晚上我明明是睡在自己家里,怎么会跑到你们这里呢?” 顿了顿她又问:“雪梨和秋凌呢?” 林婉君面露苦涩说:“那个妹子在另一间屋子还在睡着,雪梨确是不见了。”她把昨天晚上城南小院失火,她们去找雪梨,顺便把她们三人救出来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 茯苓惊呼一声:“什么?院子里起火了?雪梨失踪了?”她急的团团转。 “那你们有没有报官呢?” 林婉君说:“进屋里说吧。”茯苓这才发现她手里还拿着早饭,两人正站在门口呢。 茯苓忙笑了笑,把她请进屋子里,从她手里接过东西先放在桌子上。 “金家大嫂,你快跟我说说,雪梨妹妹到底被谁掳走了?她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应该是没有仇家,怎么会被人掳走,还放火烧我们的家呢?” 林婉君说:“我的夫君,就是雪梨的大哥一大早就又去看了,官府的人也已经查看了失火现场,说明显是有人纵火,还走访了昨天救火的邻居,听说你们曾经和两个兄弟有过口角,官府已经把那两人缉拿归案,正在审讯呢。” 两人又整合了手头一些有用的资源,还是理不出个头绪。林婉君只好告辞,去和两个男人再商议。 赵无极百忙之中还从失火现场,找到一些穿过的旧衣,对林婉君说:“你拿着这些衣服去问一下,哪件是你妹妹刚刚穿过的。” 林婉君忙拿去让茯苓辨认了一下,茯苓拿出一件男式的棉袄,说:“这件是雪梨平日里穿的衣服。” 赵无极拿着棉袄说:“你这里之前的衣服由于时间太长,气味已经不明显,我们手里有这气味浓郁的衣服,一定能很快就把人找到。” 另外两人听后激动不已,又重整旗鼓开始四处出去寻人。 第44章 凌水河大胜 铁蛋本来是八保山上一名普通的矿工,十五岁,却已经在矿场干了三四年,自己的爷爷,爸爸,伯伯,叔叔,全是矿工。他的奶奶,妈妈,妹妹都在矿上干活,家里的女人不是给工人做饭,就是背着篓子出去捡煤块,一家几代人全在煤山上讨饭吃。 上次临县来人抢矿,他们这些土生土长的矿工子弟和敌人进行了一天一夜的血战,用血肉之躯扞卫了自己的矿场,虽然双方死伤无数,许多人都痛失了家里的顶梁柱,可是他们用自己的鲜血,和骁勇善战扞卫了自己的地盘。 福之祸兮所倚,祸之福兮所伏,由于他们悍不畏死的彪悍,还有强壮强悍的体魄,竟然打动了过来打仗的将军。 小将军亲自对他们这些矿工进行了考核。 考核第一项,背着行李在山中行走。大家不明所以,但乐得轻松,毕竟大家挖矿的时候,背篓里可都是煤石,死沉死沉的,铁蛋能背100斤,他大伯能背160斤呢,矿上的男人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现在几十斤的东西背在身上,大家都怀疑将军是不是有意放水。 考核第二项,就是匍匐前进和翻越障碍,矿工整天在暗无天日的矿洞里爬来爬去,自己都爬了三四年,爸爸和大伯都爬了几十年了,这些都是小儿科。翻越障碍,更不用说了,天天背着矿石爬矿井,现在没那一百多斤的背篓,爬起来跟飞一样。 几次考核完,将军的嘴巴张的大大的,眼睛都高兴的眯成一条缝,说好训练一个月的项目,第二天马上换新的了,将军年纪轻轻的,记性倒是差。 换了许多训练的花样之后,小将军就正式把他们收编,自己歪歪扭扭的,在花名册写上了自己的名字,李铁。 段将军当场对他们这附近矿山786人进行了直接募兵。矿工听说去打仗不仅能升官还能发财,同村同族的人一起去当兵,不管是平日训练还是上了战场,都还能有个照应,这好事儿哪能不去呢?去! 每人做好登记后,都有香喷喷的稀饭和大饼管饱,发了军服和鞋子,发了新的武器,枪和长矛锃光瓦亮。 李铁和家里人激动的拿着武器说:“要是前几天打架的时候有这些武器,那临县的王八羔子来一个死一个,都得死在我们八保山当看矿的。” 爸爸和大伯摸着崭新的武器,开怀大笑说:“小子,以后我们就是军户了,每月有军饷,每天有军队的饭吃,不用交地税和粮食,不用服徭役,不用担心矿塌了被压死,爷爷奶奶也能回家颐养天年!”大家说着说着都不说话了,李铁也偷偷的背过身去抹眼泪。 第二天,军中的将领过来传授怎么使用武器的时候,大家学得极为认真,这场新兵训练,为期一个月,他们学了阵法,箭法,军拳和刀枪。 他们每天天不亮就起床训练,天黑就上床睡觉,有吃有喝,不用爬暗无天日的矿洞,心里都高兴的不得了。 下个月十八,他们就跟着小将军上了第一次战场。 李铁和四五百人,手持强弩和长矛,伏在一处密林里,看着微亮的天色中,静谧的河水缓缓流淌,他们已经在这蛰伏了整个早晨。 又过了半天,蹄声,人声,同时在河岸处传来,自己这边的人一阵骚动。 一队近二千人的北方军,在不远处的一个渡口慢慢走过来,进入了包围圈,人声马声不断,后面拉粮食的马车一眼望不到边,只见对方将领正命士兵把木筏依次放入河里,又开始指挥人装东西渡河。 领头的徐虎看了一眼手下的几百新兵蛋子,矿工们屏气凝神,不骄不躁,非常沉着冷静,心下对他们的满意又增加了几分。 当敌人把人和东西艰难的运到河对岸的时候,时间已经日上三竿,这边岸上只余不足三四百人,全无防备,忙着把马赶到一边排好队,等待下一次运输。 徐虎打了一个手势,他们这边的人由密林处,先发出一轮弩箭,直射得敌人撂倒一片,地上立即死伤百多人。 北方军吓得魂飞魄散,岸上和水阀上的人慌忙反击,可不等他们搭箭反击,徐虎带人冲出,又一轮箭矢像雨点般射在毫无遮挡的敌人身上。 李铁和父亲协同合作,杀了一个又一个北方军。 徐虎一看敌人伤亡惨重,毫无还手之力,立即带人冲过去,矿工们第一次用上了手里崭新的武器,徐虎悍勇无匹,带着人把敌人杀了个人仰马翻,没一会儿,就把岸上的敌人消灭干净,水里的幸存者也被当场射杀,战斗结束,新兵蛋子还在精神极度亢奋中回不过神来哩。徐虎命人把敌人的武器,粮食,马匹等辎重全部收缴,带着人往下游返回。 对岸的敌人已经过去大半,大约有千人,看到后方大军被突袭,急得团团转,可什么也做不了,冷不丁的后背也遭到了一波弩箭的攻击,当他们看到对面严阵以待的段家军时,进退两难的情况下,被段景榆带着人,弩机强弓,一起发射,立即死伤无数,段景榆一马当先,拿着一杆红缨枪带着一队人冲进敌人的阵前杀了个七进七出。 余下逃掉的不足百人,都弃马脱甲的遁入水中,这场奇袭战大获全胜。段景瑜忍不住腹诽,刚刚收的新兵军饷就挣出来了,金炎真是大好人。 自己这边的人才伤亡几十人,都是被箭矢射死的,近战无一人死亡,最多身上挂点彩,这场大仗战果傲人,刚刚加入的矿工们都欢声雷动,享受到了胜利的喜悦。 获得的战果更是可喜,足足缴获了几百匹优良的战马,几百担粮食,几千人的武器辎重,让人人都欢呼雀跃。 这些矿工像不知疲倦一样打扫着战场,在死人身上摸到不少好处。 李铁和家人也得了好多银两好处,几人都偷偷的藏下,打算带回家给家里的亲人花。 第45章 隐仙居 金炎看着手里的军报眉头紧锁。 段家沐白是个好样的,四战四捷,也算个百年难遇的领兵奇才。 他不是在愁段家军对他们的进攻和骚扰,说一千道一万,段家小子不过是想救回自己的父亲和妹妹,他是个铁骨铮铮的好男儿,又从小受到父亲的耳濡目染,对宋国南北统一是有向往的,就算他真的兵临城下,自己手里不是还有他爹和妹妹的人头做谈判条件嘛。 他愁的是北面来的军报,北方的蒙古大军竟然趁乱开始频频骚扰长城以南,一看就是英玄华那个老小子在趁人之危,打算趁着南方军和北方军打的正酣,无暇北顾的时候,也想起兵南下分一杯羹。 这次带军打仗的是他的亲弟弟英龙华,他正值壮年,骁勇善战,智谋超群,不是个好惹的人物,真让蒙古骑兵跨过长城,宋国说不定直接就被灭了,被攻陷的城镇,也会被他们洗劫一空,烧杀淫掠,到时民不聊生,甚至有的郡都会被直接屠城,对百姓而言,那必是一场灭顶之灾。 金炎马上给京都去了一封信,让女儿不顾一切代价,也要出兵把蒙古兵挡在长城以北。 他还让林观海直接给金丞写信,让他到北方去驻守边关,帮助北方军御敌。还一再的提醒林观海:“这次别给他什么大官做了,就让他在蒋家军里,当个普通的大头兵,先去磨练一下子,让他的剑也开开锋。” 信鸽带着两封密报飞上天。 。。。。。 金丞和雪梨厮混了两日。 今天他本来打算回军营的,可心里放不下她,这两天虽然她就在自己手心里,可自己能感觉到她的心还在其他地方飘着。 早晨起来,他翻个身就把她压在了身下,直压的她喘不过气,雪梨气喘吁吁的推了他几次都无果,他静静的看着她的眼睛说:“我知道你是被形势所迫才委身于我。” “我觉得你和其他女人,不是,和其他人都不一样。我有时候真想敲开你脑壳看看,里面都是些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雪梨被他看的发毛,嘴上没说话,心里忍不住叫嚣,当然了,老子比你们多了几百年的见识,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受到过九年义务教育,备战过中考,高考,上过大学,做过飞机高铁。还去过美国,法国,澳大利亚,会说汉语英语,每天看韩剧日剧美剧英剧,还看过不计其数的科幻片毛片恐怖片,当然和你们都不一样啦。 金丞看她那骨碌骨碌乱转的眼珠子,忍不住气结,又是这种表情和眼神!她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不过是在青楼待过几年,怎么那么有自己的想法和见过世面的机灵劲儿? 他要好好整治她一番。 金丞低下头,轻轻亲吻她的唇,她的眼睛,从开始的温柔,到迫不及待,到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身体里般疯狂,他感觉她不久之后,就会像孙猴子一样从自己的五指山逃走,这个女人永远不会乖乖的待在自己身边,就算自己一时得到她的人,也永远得不到她的心。 有些鸟儿的羽翼太丰满,再华丽的鸟笼也装不下它。 这种无力感差点把他吞噬。 一想到她不停的想着怎么逃走,他就要疯了。 他不停的问她, “你到底想要什么?想要什么?要什么!” 这一上午他都在痴缠着她,或许让她怀孕,给自己生几个孩子能拴住她吧,想到这,他忍不住在她身上勤勤恳恳的耕耘了起来。 雪梨没有回答他,她一直想要的不过就是自由罢了。 一股接着一股的力量冲击着她,她满脑子不停的重复一句话,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 今天的午餐不错,雪梨爬起来大快朵颐一番,这个臭小子跟没见过女人一样,这两天就要把她榨干了。可他自己还是神采奕奕的,怎么他修习了采阴补阳的邪功吗? 她看准时机又给他上眼药,娇嗔的说:“你什么时候带我走?” 金丞没说话,只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雪梨给他夹了一个鸡腿又说:“你那老相好洛音姑娘可过来好几趟了,美其名曰找我玩,其实眼珠子就要掉到你身上了。” “那头牌白芸也不是吃素的,又送荷包又送糕点的,我倒不知道,你这么招女人稀罕。” 金丞笑的合不拢嘴,看她吃醋的模样真下饭。 雪梨看他被哄的高兴,马上就乘胜追击道:“你还是先租个院子把我带走吧,我不想在这里。”说完还撒娇的用胸口蹭他的胳膊。 金丞被她弄的心怀大开。 小妖精说的不错,老是待在妓院里也不是办法,他这几天包房间和姑娘的钱都够买套农家小院了。 雪梨看他表情有所松动,赶紧再添一把火说:“好哥哥,今天就走嘛,好不好?” 撒娇女人最好命。 金丞盘算了一下,就命手下去租一个城东的小院,他打算先把人带出去再说。 雪梨听他细细的吩咐手下租什么样的院子,心里乐开了花。 花妈妈哪里会把人痛快的放走?金丞把手下几十个虎背熊腰的军人叫来撑场子,那林皎皎的身契本来就是假的,已经在自己手里,他也花了几百两在这里,没什么好掰扯的。 花妈妈臭着脸不敢说什么,自己上面的人也不敢惹这位官二代公子哥。 金丞轻蔑一笑,又把手上一条羊脂白玉的手链甩给了花妈妈,这老鸨子才终于有了一些笑模样,不情不愿的看着他把那皎皎姑娘带走了。 雪梨坐在车上,虽然心疼那上好的手链,可也不好说什么。只高兴得把他夸上了天,好哥哥,亲爱的,卿卿,像不要钱一样批发用在他身上,金公子看她高兴的样子,心里的阴影终于散去一些。 只要有钱,就能在霁月城最繁华的城东租上一个不错的小院。马车晃晃悠悠的走了大半个时辰,到了一处精致的两进小院,这里名唤隐仙居,本来就是当地富商巨贾用来养小老婆的地方,空了几个月,金丞的手下只花了没几个钱就租了几个月。 金丞还命人买了几个机灵的小厮和小丫鬟伺候雪梨。 雪梨选了一个朝南临水的房间,这里景色很好,屋子宽敞明亮,早有人给烧上了地龙和炭盆,一点也不冷,她穿着一身素白的裙子躺在床上休息。 哈!终于从清风馆里出来了,她浑身上下都舒坦起来。 晚餐是小丫鬟秋云做的,她手艺不错,竟然做了油炸饺子,牛肉面,还有时令蔬菜,鲜美的炒鸡,雪梨和金丞吃完饭都对她的厨艺夸奖一番,金丞还打赏了她一些银倮子。 吃饱喝足,雪梨就和金丞弹弹小曲,对坐下棋取乐。 金丞的棋下的不错,大开大合,一看就是武将的套路,碰到蔫坏文人尽欢先生的得意高徒,他也是绞尽脑汁的和雪梨下了一个多时辰,才勉强取胜。 最后金丞险胜两子,兴高采烈的结束了对弈,雪梨有意输给他,哄他高兴罢了。谁知道他心情大好,竟然厚颜无耻的邀请她一起洗澡。 他展开那粘人精的劲儿,软磨硬泡的把她哄到了浴室里,心心念念鸳鸯戏水的戏码终于上演。 雪梨选了一件空间里的泳衣式抹胸,虽然该露的都挡住了,可有效的增加了一些神秘和禁忌感。 金丞双目射出疯狂的亮光,把她整个抱跨在腰上,终于得偿所愿的游龙戏凤一番。 再醒来已经日上三竿。 直到贴身侍卫送来军报,他才从她床上爬起来。 金丞看着上面的字,心里泛起惊涛骇浪。 老爹竟然让他到北面去打蒙古人! 第46章 夜宴1 都城皇宫。 这里正在进行一场盛大的宴会,今天是金皇后的宝贝儿子赵熹安,八岁的生辰礼。 除了盛大的宫廷晚宴,过几天还有连续三天的皇都比武大会。 你问为什么前线正在打仗,宫廷里的人还在奢靡享乐,费时费力的举办晚会和大型比赛活动? 金皇后当初也是这么问沈时白的。 沈时白认真的对这美艳的皇后说:“正因为北方和南方都在打仗,皇帝缠绵病榻,段远山困在大牢,全国一片风声鹤唳,越是这时候,就越要大办特办这两件盛事。” “第一嘛,这是让一些勋爵之后,没有军功无法袭爵的上层人物,求取荣耀的大好时机,还能让都城里的老百姓忘忧解愁。全国各地的青年才俊收到风声都会齐聚都城。届时有那武艺高强,善于排兵布阵的人中龙凤,陛下和皇后娘娘可以直接收入北方军麾下,做一员大将上阵杀敌。” “既给我军中输送优秀人才,又能直接让他们对皇家产生浓厚的归属感,让他们觉得报效国家,能上前线打仗是天大的恩宠,有这名震一时的武状元造势,天下不得志的人才都会纷纷投身军营,报效朝廷,这不是名利双收的好事吗?” “到时候都城里的客栈,酒馆,茶楼全都爆满,经营这些地方的人有钱赚,货郎卖货,樵夫砍柴,农民把家里的蔬菜肉蛋卖到城里,他们也有闲钱过年,其他地方不敢说,都城里的百姓一定会欢欣鼓舞的。” 金皇后不置可否,考虑了几日,和皇帝细细商量了半天,才终于决定接受沈大人的提议。 这一操办,国库又花出十几万的真金白银。。。 蒋奇墨和洪智鹰现在正在都城。 两人把金丞救出之后,蒋奇墨直接回到都城复命。 洪智鹰受伤有了休假,听说有比武大会,也跟他来了都城,磨拳擦掌的准备在这里大显身手。 洪智鹰暂时借住在蒋大人家,蒋奇墨一家都是京中贵胄,他父亲是公爵,母亲是郡主,家世显赫,蒋家住在城东最大的一处府邸。洪智鹰被安排在听风院,每天和蒋奇墨的二弟弟在都城厮混。 这天他旋风般冲进蒋奇墨的院子里,神采飞扬的说:“蒋大人,我们都回都城三日了,怎么你也不跟我见识一下现在的繁华盛景?” 蒋奇墨笑着让他进屋,两人落座,马上有机灵的小厮给两人上来热茶。 蒋奇墨笑着问:“明明你自己的家也在京都,你不回自己家,却偏偏要赖在我家里做客这是为甚?昨天你不是和刘尚书的二公子混在一起,他没带你出去耍一耍?” 洪智鹰兴奋的说:“当然是带着我出去耍了,这几天可真刺激,处处有人聚众比试,听说他带着一群人出去挑战高手,前些天还一人力锉三人威风,我们要是早来一天,也能碰上这热闹的好事。说不定我和他一起,也能早些扬名京都呢。” 他眼珠转了转又说:“我们俩是生死之交,不瞒你说,我家里母亲大人管的太严,我受了伤,从南面跑回来,没通知家里,回去难免要惹母亲一顿训斥。我伤没好她心疼的掉眼泪,我伤好了就会挨母上大人的一顿竹笋炒肉,到时候她整天看着我,我还怎么去打擂台?望蒋大哥让小弟在你这住几天,参加完比武大会,凑完热闹,我不用回家直接回南面当我的兵。” 蒋奇墨哈哈一笑说:“你就放心在我这住下,我绝不赶你走。” 他话锋一转,又说道,“都城不是四处都纪律严明吗?怎能让人随意惹事伤人?” 洪智鹰笑着说:“现在都城乱的很,全国各地的好手都聚集在这里,尤其牵扯到比武大会,有投靠钱袋子沈大人的,有投靠老丞相和太子的,只要牵扯到上面的人,没人敢管。” “听说虽然现在叫比武大会,其实是上层两方势力的博弈游戏,他们都派了手下最厉害的好手,打算比武大会最后一天上台争霸呢。” 洪智鹰压低声音又说道:“地下赌局的彩头都开到千金了。” 蒋奇墨心下暗道不好,面上却不显,只笑着说:“现在武功高强又不能袭爵的贵族,武士,江湖人士太多,大家年轻好斗,你还是离他们远一些。我把你带到我蒋家的军营里,你多和我手下的兵将练练骑射和剑术,要是能在比武大会中崭露头角,也是一桩美事。” “今晚皇宫夜宴,我也可以带你进去看看,你回去准备准备吧。” 洪智鹰大喜:“那我可要回去沐浴更衣,好好打扮一番。” 。。。 第47章 夜宴2 三皇子的生辰礼足足准备了大半月,各个名门贵族家的千金和公子,都摩拳擦掌的跟着准备了半个月。 林翩月也准备了一身价值千金的行头。长褙子晔若苕茸相思鸟儿落褶裙,胸前的呦呦鹿鸣青鸟纹就价值不菲。再加上头戴如意云形金冠,银鎏金发钗点缀其间,大袖上,海棠梅花争艳,如丝丝灵动如流泉。 浑身上下都是精巧的小心思。 她妈妈宋微澜也盛装打扮,穿着栀黄褙子,绣满芙蓉,白蝶绿罗裙金线精致,尽显绝代风华。 马车缓缓的开进宏伟的大门,由西面的宫门,直直的走到主大殿外面的停车场,这个广场上已经停了好多辆精致的马车,大门两侧设有兵馆,驻屯两个营的兵士来进行安保工作。由皇城司安排卫尉指挥循例检查过问后,才由专人带着他们往大殿行去。 三三两两的富贵勋爵家的夫人小姐,慢慢的走到内宫。 北方都城的建筑多都宏伟大气,有一股浓浓的硬汉气息,布局仍是“前朝后寝”的布局,外朝是皇帝和大臣处理国家大事的地方,内廷是皇帝皇后和太子,皇子公主,妃嫔,皇太后居住的后宫寝室。整个布局如众星捧月般环绕分布。 再往前走,走了有百米,前廷的几座主殿才映入眼帘,成品字形排列,恢弘壮丽,前后宫门的中间线是一条笔直的大道,两侧是议事堂和各类官署,后廷以皇帝和皇后三宫为主,左右两方是东西六院,这里是太子,太后,妃嫔和其他王子公主居住的地方。 整个皇宫的建筑高大,殿堂,楼阁,园林亭台鳞次栉比,精致婉约中都透露着一股肃穆之感,进去以后,才觉得富丽堂皇,非是寻常建筑所能比拟。 内廷建筑多样,各自成庭院,四周有院墙围绕,不同的地方还有高大的宫墙阻隔,走在里面只能看到四周的高墙,没有人带路,走着走着就会迷路,要是不小心走到冷宫或者荒废的偏殿,掉到井里死掉,几年十几年都不见得会被发现。 三皇子生辰设宴的地方是最大的一处华丽建筑“鸿霄殿”。这是一处宏伟的建筑,是座三层楼的高阁,雕梁画栋,灯火通明,金碧辉煌。长长的阶梯一眼望不到尽头,回廊的地上铺的是卐字纹或者四方砖,殿堂和阶梯铺光滑的长条青石板,整个建筑高大奢华,让人心生敬畏。 在广场上,皇后就专门派人来接宋微澜母女,林翩月想到不久的将来,自己和金丞要是大婚,那皇后就是自己的姑姐,心中感叹,要是云熙哥哥的姐姐是皇后那就好了,忍不住意兴阑珊,甚至都不想进去了。 宋微澜发现女儿兴趣缺缺,忙拉着她的手臂说:“翩月,今天可要打起精神来,这种场合可是一个考验,千万不能出错,知道吗?” 林翩月心中一紧,强打起精神来,连声允诺。 才跨入殿门,一声娇笑声就传入了耳中,原来竟是兵部侍郎家里的嫡女丁岚,她笑着迎上前,和刚刚到的母女俩亲切打招呼,声音清脆,笑容娇憨,“宋伯母,翩月,我和母亲等你们多时了。” 宋微澜忙笑着和两人应酬。 丁岚十七八岁的年纪,生的活泼可爱,体态绰约,瓜子般精致的脸庞绝没有半分瑕疵,清秀无伦。 她一边巧笑倩兮的和宋微澜应酬,一边偷看一边的林翩月,这就是和金丞哥哥在议亲的林家妹妹。天啊,远看她就秀美无伦,近看她更是人比花娇,秀美端庄,掩藏不住的灵秀之气扑面而来,可以称一句“清水出芙蓉。” 越看丁岚心里越酸涩,想着过完年金丞就要和她大婚,忍不住的靠近一些,拉着她的手,以示亲密,微微一笑道:“翩月妹妹,好久不见,快进来,我们坐在一起吧。” 林翩月和丁岚并没见过几面,也不是很熟悉,被她拉着手有些局促,身边的两位母亲大人也寒暄完毕,四人相偕进入大殿。 只见除了在上首设的六席之外,大殿左右各有十几席的宾客,每个席上还立着两个宫女,大殿里人头攒动,林翩月大呼糟糕,这么多人,还要不断的应酬,今天这一晚可是场大战。 丁夫人毫无架子,挽着宋微澜就往上首右席走去,她低声和宋微澜说:“我正愁没人陪着呢,妹妹就来了,金皇后特意嘱咐我,要我和妹妹多走动呢。你家林大人是管兵部车马粮草的,和我家老丁是走的最近的人,我们做夫人的也要多走动才是。” 宋微澜微微一笑道:“全赖皇后娘娘提携。” 三人一路和相熟的夫人小姐寒暄,来到席前,丁夫人低低的又说:“我已经听老丁说了,南面和北面军队的粮草和车马,可都交给林大人了。” 宋微澜暗道丁夫人的笼络人心的手法真厉害,开口就直接说中要害,自己夫君最近跑断的腿在周旋的事情,丁夫人一句话就给透露出办妥了。她忙扮作感激的样子说:“多谢丁大人的信任,过几天我约夫人打骨牌。” 丁夫人斜睨她一眼,笑着说:“好,我最爱打骨牌了,我可在家等你的信儿。” 丁岚也拉着林翩月在一旁说些女儿家之间的悄悄话,场面十分和谐。 大家正在交际着,场面热闹轻松,只听一声太监尖细的唱腔响起:“皇后娘娘驾到~三皇子驾到。” 两队宫娥缓缓走进来,手提精致的宫灯,屏气凝神的进入殿内,站立两旁,原来皇后娘娘带着自己儿子在隔壁的宫殿里,等宾客都到齐了,才出来主持晚宴。 众人纷纷起身,分列两旁,迎接这都城身份最尊贵的女人。 脚步声响,一位体态风流的美艳女子,牵着一个八九岁左右的男童缓缓而至,她身穿印金刺绣大袖袍的精致宫装,华丽炫彩,熠熠闪光,金坠雕有双凤朝莲花,钿婴珠宝轻摇曳,步履生花步步娇。更衬托出她婀娜体态,她独特的长相加上华丽的头饰,更加夺人眼球,看一眼就让人目眩神迷。 她身边的三皇子年仅八岁,凤目嫩脸,温文尔雅,长大了定是个和舅舅一样帅的小帅哥。 一道柔和悦耳的声音响起:“众卿平身。” 众人齐呼:“谢娘娘!” 金皇后带着儿子落座,众人平身也都落座。 林翩月抬头打量皇后,谁知道刚好和金皇后看她的目光直接接触,吓的小姑娘心里突突一跳。 金皇后冲她微微一笑,林翩月这才放下心来,也回了皇后一个微笑。 第48章 初北棠1 看到林翩月在一众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眷中,也有如鹤立鸡群般的存在,让人一眼就看到了她,金皇后忍不住细细的打量了她几眼,她和自己的母亲宋氏长得十分相似,却更加水灵漂亮,尤其她身量颇高,脖颈修长优美,皮肤嫩滑白皙,明眸皓齿,气质秀雅,坐在那里如同一株玉兰花般娇艳。论样貌,配自己的弟弟绰绰有余。 金皇后越看她越喜欢,柔声道:“翩月,你过来。” 林翩月想不到金皇后会直接叫她的名字,语气还如此亲切,连忙起身走到她的身边,盈盈一拜说道:“娘娘。” 金皇后温和的说:“你和金丞的婚事定的也差不多了,他最近在前线,过几个月回来就给你们纳吉。得你这么漂亮的娘子,夫复何求。”说完还拿出一根准备好的嵌珠步摇送给她。 林翩月受宠若惊的接过礼物,连声感谢,又和三皇子恭维寒暄了几句,对皇后行了一礼就退下了。 众人无不露出羡慕嫉妒恨的神情。 男女席是分开的,女席这里自然是皇后娘娘主持,男席在另一边,本来应该是皇帝主持,皇帝现在生病,自然是交给老丞相,沈时白,太子三人主持,皇后娘娘带着儿子在男宾那里露了一面,喝了两杯酒,就在女席这边坐下,琳琅满目的美食陆续上桌,几杯美酒下肚,大家开始变着花样的恭维起皇后和三皇子。 金皇后心情颇佳,喝了几杯酒,和几个交好的夫人小姐都一一说了几句话。 皇后还命人把三皇子的寿礼拿上前来,命宫女一一禀报。 “这是“紫金”笔锭,这是上品徽墨,这是汉白玉各色小扇坠子,这是“冰神丸”。。。。” 她带着儿子仔细看了各位大人和夫人献上来的礼物,东西很多,因为是送给孩子的,所以这些礼物都花了心思,不是太贵重,却胜在心思巧妙。赵熹安最喜欢的是一个适合他用的良弓,还有一个带机关可以飞的木头做的雄鹰,皇后着重强调表扬了送这两个礼物的大人。 她还拿着一套做工精细的衣服鞋子,放在他身上比量几下,对赵熹安说:“这是你瑶光姐姐亲手给你做的,布料刺绣都是上品,听说她做了整整两个月呢,今天她和太后在佛堂给你和你父王祈福,没有来,你过几日要亲自去和她道谢。” 赵熹安听话的应下。 酒过三巡,周围的气氛开始热烈起来。 大殿里觥筹交错,男人们开始斗诗,女人们开始例行的联姻活动,都在推销着家里的儿子女儿,儿子女儿都结婚的,又各种催着问什么时候生孩子。大堂里正热闹,突然殿外来了一队曼妙的女郎,开始了歌舞表演。 先是进来一位抱着古琴的中年男子,众人有认识的,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这是闻名天下的阮大家。” “去年在相府见过一面,他才华横溢,长得又帅,今天不虚此行啊。” “听说他的出场费都涨到百金了。。” 那阮文康年约三十,长得温文尔雅,眉清目秀,身穿粉色圆领袍,腰捆水绿腰带,头戴黑色针织帽,帽子上还插着两朵红花,颌上留着短须,更添一份文骚墨客得风流。 他的手指修长如玉,骨节分明,有那喜欢看手的夫人小姐已经看得痴迷,要知道,男子的手好看起来,比一张帅脸还加分,就像男人喜欢女人的美腿和玉足一样,女子更喜欢看男子的手和胸肌腹肌。 琴音仿佛从天上来,阮文康弹了一首《醉渔晚唱》,为了迎合今天大殿里欢快热闹的喜庆气氛,他更多注重曲子的欢快和激情,颇有醉酒后豪放不羁的姿态,整个人的潇洒也缓缓流淌出来。他的琴技达到了全无瑕疵,登峰造极的化境,情致高雅,震撼人心,不由得把所有人的心神都吸引到他弹的曲子里,有那好音律的,未免听的如痴如醉。 一曲奏罢,众人诚心诚意的鼓掌加赞许声不绝于耳。阮大家带着古琴翩然离去,独留众人还在谈论着他的样貌和才情。 忽然门口一阵骚动,只见两队几十人的美貌女子翩然而至,她们身穿统一服装和鞋子,一半人手拿菱纱,一半人手拿精致彩扇。美妙旋律响起,美女们开始表演舞蹈,舞姿妙曼,把大家的视线都吸引过去,一时之间大殿里美女如云,仙乐响起,让人赏心悦目。 几个长相才艺最为出色的,手持羽扇和凌纱,全情表演,变化出各种造型和高难度动作,一时间粉臂玉腿充斥着大殿,整个舞池还浮动起阵阵暗香。现场的人大为震撼,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美女的舞蹈吸引。 众美女又分作两组,千变万化,突然合成一个队形,如花朵般缓慢变化,又如圆又如海浪,音乐变化众女开始吟唱起来,发出美妙的歌声,宛转悠扬,生生入耳,突然又如蝶飞鹤舞般的,众人纷纷撤出中心,一个绝色佳人赫然出现在舞台中央。 没人看清她是怎么出现的,只见她美的勾魂摄魄,仿佛不知道所有人正在看着她般,神态悠闲,开口唱起来。那声音婉转如莺啼,声线飘渺,唱得仿佛是深闺中的女子正在等待自己的情郎,或者是仙人在水波倒映中顾影自怜,有一种淡淡的忧伤。 又或者是一名将士在边疆血战一场,冷月中想起故乡的姑娘,有一种历经世事的释然和悲凉。那种缠绵悱恻的动人歌声,只唱到人心里,谁能不为她倾倒? 高超的演唱技巧和天赐的歌喉,并没掩盖住她的美貌,相反,她国色天香的长相和她的歌声相得益彰。最更让人惊叹的除了她修长完美的身段,更动人的,是她那勾魂摄魄的剪水双瞳,嘴角又偶尔浮动青涩的浅笑,让人觉得她如不谙世事的少女一样纯洁。 此时音乐忽然变化,一身素黄纱衣的美女,就如她的惊艳那么出乎意料的又开始了高难度的舞蹈,一个后抬腿,那纤纤玉足竟然抬到了后脑,黄色的罗裙如孔雀开屏般展示在众人面前,她的玉容绝没有半点粉黛,却是肤如凝脂,比任何浓妆艳抹都要好看上百倍。 一阵绕场高难度旋转,优雅的舞蹈动作,让她整个人的美态都缓缓流淌出来。 最使人倾心的,正是她那“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的慵懒美态。这让整个大殿里盛装打扮,精美化妆的女人们都自叹不如。 林翩月暗觑几个相熟的小姐妹,她们和自己一样,都纷纷露出嫉妒的眼神。 男人们更是不能自已的发出一声声低叹,连喝彩都忘掉哩。 第49章 初北棠2 那些年轻重色不稳重的人,更是两眼放光,酒杯都拿不稳。几个出名的纨绔子弟甚至不由自主的站起来,只希望能多看这美女一眼。 只有一些年纪大或者心思深沉的人,还神色自若,能互相交谈。 “这位美女就是名动天下的第一歌姬,初北棠,百闻不如一见。” “听闻她天下闻名,最近正周游列国,能见到她的表演,此生无憾了。” 仿佛过了许久,又仿佛只不过片刻,乐队的声音和美女的吟唱一起消失,众舞姬又把那绝色北棠姑娘围拢起来,一群人翩翩后退,离开了大殿。 众人反应不过来,还在回味着刚才的表演,不知谁起的头,一阵鼓掌和叫好声传来,宴会的气氛达到了高潮。 那些美女一走,男人们的心也开始飘走了,女人们又开始谈论起初北棠。 “听说她可是高丽贵族之后。” “对呀,她确实是有那么些异域风情,和我们这里的女人不一样。” “她是名动天下的歌姬,长得是真好看呀,听说蒙古可汗都请她去表演呢。。。” 。。。。。。 宴会进行到深夜,终于结束,林翩月只觉得浑身僵硬,脸更是笑的肌肉酸痛,大家纷纷道别。丁岚和丁夫人一整晚都陪在她们母女身边,夫人们悄悄的说一些官场上的话,姑娘们说一些年轻人的话题,丁岚是个机灵会来事的,替她挡了很多不必要的应酬。 这疲累的一晚完满结束,她和母亲坐着马车缓缓离开。 宾客们陆陆续续的离开了大殿,各自回府。 洪智鹰还和蒋奇墨念叨着那北棠姑娘,语气中全是爱慕之情。 男人们除了喝酒就是谈论那名姬,短短一晚,想和她共度春宵的人不下二十位,私下里激烈的竞争从百金涨到了千金。 他俩走的晚,和各自的上官,长辈好友一一寒暄,又和沈时白汇报了之前的一些事情。 沈时白毫无权臣的架子,他左右手亲热的挽着两人,走到一处僻静处,低声对蒋奇墨说:“我现在手里正需要奇墨和智鹰你们这样的好手,不如我直接推举你们进入比武大会的决赛怎么样?” 洪智鹰刚想开口答应,蒋奇墨不动声色的给了他一个凌厉的眼神,洪智鹰忙把话吞到肚子里。 蒋奇墨做了一个揖道:“多谢沈大人提携,只是北面战事吃紧,恐怕我蒋家军不日就要去前线了,还望大人见谅。” 沈时白哈哈一笑,说道:“我当然知道你看不上这比武大会的第一名,你志不在此,我早就猜到了。我只是在问智鹰的意思罢了。” 洪智鹰笑着说:“多谢大人的美意,我已经自己报名了,后天就能上台打擂。” 沈时白笑着冲他点点头,又对蒋奇墨说:“你要上前线,不能只在蒋家军里任职,你爹太稳重,从不亲自上前线,要立军功还是要和滕将军一起,我已经和皇后商量好了,任你为滕捷将军的副将,若你能助滕将军抵御住蒙古大军的南下,立下军功,那你回来直接就是中将了。” 蒋奇墨暗道他厉害,怎么说都逃不出被他玩弄在股掌中的命运,自己出身名门,蒋家军是自己家的,自己老爹好歹也是个公爵,他玩弄点手段就把自己从老爹身边支走,到时候战败了恐怕甩锅给自己老爹背锅,打了胜仗功劳揽到了他自己和滕捷的身上。 他心里自然的对这卑鄙小人产生出了一些抵触,面上只做恭敬道:“沈大人如此看中奇墨,我定不负大人的提携。” 沈大人看他不再多言,笑着和洪智鹰又说了几句话,对两人之前的智勇兼备,一番肯定和鼓励,让两人深感荣幸。人群散去之后,他们才离开。 洪智鹰看身边无人,低声问他:“蒋大哥,你怎么不让我说话呢,沈大人直接推荐我进入比武的决赛多好,反正我也要参加。” 蒋奇墨认真的看了他一眼,低低道:“他只把我们当打手,招揽我们进入他的阵营,以壮大自己的声势罢了,恐怕他们内部早已推举出最合适的人选参加最后的决赛,你我两人绝对不会夺冠的。” 洪智鹰听后没做声,只默默低头离开。 两人走到宫墙那里,却惊觉东面有异,一队人簇拥着一个人急匆匆的走在前面。 最前面一个熟悉动人的身影,穿着华丽的袍服,像一个梦般一闪而过,进入了一辆马车,别人可能不认识,但偏偏这几天四处闲逛的洪智鹰认识,那马车正是太子的座驾! 洪智鹰低低的对蒋奇墨说:“这马车是太子的!” “那女人是初北棠!” 蒋奇墨疑惑的“哦~”了一声,太子最近日子可不好过,低调的很,不知道搞什么名堂。两人忍不住心里的好奇,偷偷跟了上去,这里离东宫不远。 没一会儿,那华丽的马车就在太子府停下,内侍打起车帘,两个青年男女下车,缓缓的朝宫殿的台阶上走去,前后簇拥着十几个宫娥内侍,四周护卫林立,无法再靠近,只能勉强看到一些侧脸。 太子赵何华二十多岁,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有这美貌多才多艺的女子伴在身侧,显然高兴的很,激动不已,脸上的表情管理很失败。 洪智鹰看到佳人和太子走了,心里只觉得愤愤不平,恨不得撵走太子自己取而代之。 蒋奇墨却是眉头紧锁,苦思冥想到底是谁把这美女献给太子,这其中是不是又有什么阴谋? 两人惴惴不安的看了好一会儿,直到所有人都走干净,才悻悻的离开皇宫。 初北棠很是镇定自若,一路和太子进入一个正房里。 这是一间很大,陈设华丽的房间,一角处燃着炭火,地底还有地龙,室内温暖如春,地上铺着厚厚的毯子。 一名俏俾给初北棠脱下带帽的大氅,她身上只剩单薄的贴身黄裙,把她玲珑饱满的身体显露无遗,她抬起头,立时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脸。 太子赵何华忍不住心里发出感叹,难怪那么多见过世面的男人迷恋她,因为她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又清纯又妩媚的尤物。 她肤若凝脂,眸子又黑又深,红唇娇艳欲滴,又有一股浓浓的外国美人气质,实在是动人至极。 太子都看痴了,室内孤男寡女,却陷入谜一样的寂静。 赵何华回过神来和初北棠坐在一处小几处,立即有东宫的下人给上了一桌可口的酒菜。 她由广袖里探出一对玉手,为赵何华斟满酒,含羞带怯道:“我敬太子殿下一杯。”说完端着酒杯探到对面男子的眼前,垂下头,神态温婉,谁见了也得心里升出怜惜之情。 赵何华握住她的玉手,把美酒送入口中,接连两杯美酒下肚,美人羞答答的说:“太子殿下。。。” “叫我何华。” 美人立即改口道:“何华,真好听,那你叫我棠棠吧,我的家人都叫我棠棠。”她的眼睛仿佛在说话,那里面的讨好之意一览无余。 赵何华感到整个人轻松起来,最近几个月他实在太紧张,朝中变化风云诡谲,巨大的压力压得他透不过气来,现在他要好好享受一下美女的服务,让自己放松一下。 他举杯把酒一饮而尽,伸手把这动人美女拥入怀里。暗忖当美女蓄意讨好你的时候,其诱惑力真的不容小觑。 试问天下有几个柳下惠呢。 那美女轻笑一声,倒入了赵何华的怀里,右手紧紧缠着他的腰身,左手搂着他的脖子,仰起俏脸,美目半闭。端的是一副任君采撷的动人姿态。 她柔软的胸脯紧贴他的胸膛,每一次呼吸,都让两人的身体更靠近一些。赵何华忍不住内心的蓬勃的激情,低头寻到她的红唇,把她痛吻一番。 初北棠双目紧闭,任由男人为所欲为,偶然无意识的嘤咛一声,更添一些妩媚。两人如那干柴烈火一般,体内的情火燃烧,再顾不得说话,只遵循身体里的欲望。 第50章 醒悟 金丞一早就被召回了军营,雪梨乐得自在,她终于舒舒服服的在新家里歇了一天。 这是处普通的住宅,特别处就是建的很精致,左面一条小河,直接搭了一个荷花池,夏天推窗可以看看景色,奈何现在是冬天,没什么看头,院子里的格局也很舒适,墙边一片竹林还是翠绿茂盛,把这处隐仙居和邻居舍的房子隔开。 白天她四处转了转,身后时时刻刻跟着两个十几岁的小丫鬟,还有几个体壮如牛的护卫目光警觉的守卫着这里。他们一看就是常年练武的人,看来是金丞给自己安排的贴身保镖。 这一天过的悠闲惬意,她竟然有些爱上这平静松快的生活了。 晚上吃完饭,时间还早呢,粘人精又不在,她正拿着一本书,根据书中的棋谱记载,下棋取乐。屋子里只有几盏烛火,发出温暖的柔光,她只穿中衣,发髻被一只玉簪挽成一个松散的低发髻,慵懒地盘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像只可爱的猫。 不知不觉,雪梨就自娱自乐下了半个时辰。 咻的,不知从哪钻出一个灰色的“黄鼠狼”,在她身下打了两个转,把她吓了一跳,她轻呼一声,噌~的一下窜到了桌子上。 她本来想大声尖叫的,可定睛一看,这不过是一个身子长得有点长的“小狗”罢了,看它还蛮机灵可爱的,也没攻击自己,雪梨生生的把那尖叫吞在了肚子里。 那小家伙不知从哪钻进来的,还很通人性,竟然冲她双手作揖,一看就是人工训练的宠物。 应该是这里什么人养的宠物狗吧? 她正思量要不要找人进来捉走呢,后窗被悄无声息的打开,她眼睁睁的看着两个男人跳进了屋子里。 一个男人三四十岁,打扮怪异,高鼻深目,有点西域风,像个新疆人。 一个男人英俊挺拔,神情激动,竟然是自己的“好大哥”金清宴! 金清宴低声迅速的说:“妹妹,是我,不要叫!” 雪梨一见是他,心里又喜又忧。 喜得是自己“娘家”来人了,她可以离开这里。忧的是一旦跟他走了,那自己依然还是没有自由。 选择跟金丞在一起,过金丝雀的生活?还是选择段景榆,过他给自己编造的假人设和被安排的人生? 她的心里两个小人在天人交战。 所以现在她愣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站在桌子上手足无措的看着那两个大男人。 因为现在是晚上,就她一个人,屋里热烘烘的,她只穿了一件素色的中衣,松松垮垮,抹胸兜着挺翘的酥胸,曲线毕露。金清宴和赵无极翻窗而入以后,看到的就是雪梨站在桌子上,美人芙蓉面白里透红,钗环散乱,一副正等待雨露滋润的娇弱美女形象。 他俩是从清风馆一路跟过来的,当然知道她被金公子“包养”的事情。前几天金丞一直和雪梨在一起,他两人潜伏在暗处观察,自然也知道金丞这些天一直没下她的床。 之前他们根本没有机会进来跟她碰面,今天好不容易等到金丞离开,又等了一天,才找到侍卫接班的空档,两人顺利从窗户翻了进来。 一看到她衣衫不整,面如桃花,娇媚又整日“以色侍人”的美艳模样,两个男人都忍不住的喉结翻滚,不自觉的咽下了一口唾沫。 这一刻,雪梨看到那两个男人的表情,脑子里的一根弦,叮~的一声就响起来。 她看似美艳不可方物,高不可攀,是对方苦苦追寻几个月的人。看似重要,实际上他们在寻找的不过是一个有用的“东西”罢了,这个“东西”很合适,很有用,花了大量心血和大价钱打磨,还没发挥作用就溜掉了。 他们的目光让她终于醒悟过来,没有人真的在乎她,她没有家世,没有根基,没有亲人,就像一缕浮萍飘在这古代。没人真的把她当一个“人”对待,也没有别人会给她想要的,所有人只会不停的“消费”她,“享受”她。 她无法阻挡面前两个异性如章鱼触手般的目光,它们吸附,缠绕在她身上,以关心,亲情,正义的伪装,舔舐着她的每一寸肌肤。 她只是一个被觊觎,被牺牲,被消费的工具。 这个工具跑了。 他们只是来寻找工具的人罢了! 第51章 上前线 至于金丞,不过是拿自己的身体取乐,以完成在军营里没有得到她的遗憾罢了! 到现在他也只在肉体上宠幸她,连个承诺都不曾给过自己,别说娶她做老婆了。 金丞甚至连抬她做个妾室都没提过一嘴,他根本从没想过把自己带回家,就算把她带回都城也只是打算把她养在外面! 可笑雪梨还把自己当作他的女朋友。 哈,这可真是太可笑了。她真想现在就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金雪梨死死盯着眼前的两人。 她的眼睛里射出一种复杂又神奇的光。直看得对面两个大男人心绪复杂。 他们不敢看工具也有一双能看透灵魂的眼睛。 雪梨站在桌子上,仿佛上帝视角,只用了几秒就迅速的审视了自己的内心几个来回。 过了半晌,雪梨脸上才露出一个笑容。 看在对面人眼里,美人可怜,看到救兵激动的说不出话,脸上露出了一个蕴含千言万语的苦笑。 看在金清宴眼里,还被自动翻译成了一句话:“大哥!你怎么才来!妹妹等的你好苦呀~” 只有雪梨自己知道,从这一刻开始,她才真正醒悟过来,在一瞬间她就想通了,能在乎自己的人只有自己! 她想要什么只能自己争取!她不必为任何人忠诚,他们在利用她,自己也可以利用他们任何人! 外面一声护卫的声音打破僵局,只听一个浑厚的男声在屋外响起:“姑娘,是有什么事情吗?您怎么站在桌子上。需要属下帮忙吗?” 雪梨回过神来,她四处望了一下,原来屋子里的烛火把她的身影倒映在窗户上,那护卫听到她短促的惊呼过来查看,从窗户上看到她竟然站在桌子上,乍一看还差点以为她要悬梁自尽呢! 那护卫正想再出声询问一下,手都搭在门上了,心里想着要是有任何异常他就破门而入。 金清宴和赵无极惊出一身冷汗,忙一个侧滚翻,躲到门后,紧张的蹲地禁声,手里还拿好了武器,只要那护卫敢进来,两人就迅速的出手,确保第一时间结果了他。 雪梨眼珠转了转,对门外的守卫说道:“哦~,我在练习跳舞呢,打算给金公子跳一首掌上舞,打算先练习一下。”说完还动动腰肢和手臂,做了几个跳舞的动作。 她一边做一边对外面的人说:“我这没事,你先走吧,别在我门前站着,一会儿我就睡了。” 那护卫一听,她竟然是在桌子上练习跳舞,忍不住苦笑一声,有钱人玩的真花,他还真知道,有些大人最喜欢女人的玉足和美腿,掌上舞专门看的就是这两处。 他不自然的答应一声,就退下了。 屋子里的三人都松了一口气。 金清宴低低的朝雪梨说:“妹妹,我们可终于找到你了!” 雪梨从桌子上下来,低声说:“大哥,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都几个月了,她藏的这样深,你们真是有本事呀! 她好大哥笑着把身前的男子介绍给她:“这位是赵无极赵大哥,这雪貂是他养的,嗅觉灵敏,可以根据你衣服上残留的气味搜寻你的踪迹,我们还找到城南你住过的小院呢,能找到你都是这个小家伙的功劳!” 那灰色的肥仔早就跑到自己主人身边了,正在赵无极的臂弯里和他亲热。 雪梨惊讶不已,忍不住腹诽道,好家伙,你们这是找到了极品“寻回猎犬”呀。 她面上露出惊喜的神情,激动的问他:“大哥,那我在城南的那两个姐妹和孩子,是你们救的吗?” 金清宴含笑点头说:“茯苓她们三人很好,由你嫂子照料呢。” 雪梨心下大定,这才绽放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出来。 她眼珠转了转说:“大哥,你们有办法救我出去吗?” 金清宴和赵无极互看一眼,赵无极说:“这里一共有六个护卫,身手都不错,强行救你出去有一定的难度,不过,你毕竟不是犯人,可以过几天外出上街逛一逛,我们可以提前安排好,把你救走。就让肥仔带着密信进来交给你,让它做一个小信使吧。” 赵无极说完,还宠溺的摸了摸肥仔的头。 两人又和她说了一下见面的时间和细节,还没商议妥当,忽然外面传来一阵说话声,竟然是金丞回来了。 屋外他正和小丫鬟吩咐,好像是没吃晚饭,让厨房给他做一些吃食。 两个男人马上做出反应,悄无声息又从后窗翻走,幸亏这里有一片水塘和植物,方便隐匿身形,雪梨朝窗外匆匆看了一眼,就连忙把窗户关上。 刚转过身来,金丞就推门而入。 能看出他今天似乎很疲惫,在自己身上两天没下床也没见他这么累。 雪梨先在脸上挂上一个明媚的笑容,才开口和他说话:“怎么才回来?”她莲步轻移,来到他身边,伺候他脱下厚重的衣服,又把他牵到桌子旁边坐下,给他倒了一杯茶水,亲自举到他的嘴边。 金丞把茶水一饮而尽,眼里充满柔情的看着她说:“来,你坐。” 不等雪梨坐,他就把她抱在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长臂把她紧紧的搂在怀里,整个脸都埋在她的颈窝里,吸着她身上甜蜜芬芳的气息,他才觉得心里好受了些。 “怎么了?”雪梨笑着问他。 金丞抬眼看着她的眼睛,没说话。 “到底怎么了?”雪梨收起笑容,又认真的问了一遍。 金丞严肃的问她道:“你是想和我一起去西北,还是留在这里等着我?” 雪梨听完差点咬到舌头。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说:“去西北干什么?” 金丞说:“去打仗,打突厥人。” “你能带我去打仗吗?还和之前一样,把我放在军营里?我只会是你的拖累吧。”雪梨小心翼翼的问道。 “那你能一个人在这里好好等着我吗?”金丞的脸色肉眼可见的臭下来,“文相礼和段景榆可都在找你,万一你被他们找到偷了去怎么办?” “呵呵,要不你把我送到京城的家里,抬我做个妾室?自有你家里的人看着我。”雪梨看着他的眼睛问。 金丞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被她的话噎到说不出话。 半晌他才说:“我还没娶妻,家里都没有大娘子,怎么能送一个妾室回去呢?” 第52章 分别 雪梨当然知道他不会把自己送回家,只是随口一问罢了。这样说只是为了给他上眼药。 可听他这样说,自己心里还是为刚才的醒悟暗暗庆幸,幸亏她早想到了这点,现在听金丞这样推脱,也没觉得怎么难受。 看她不说话,眼中似有点点失望。 金丞忙又哄她道:“我真的把你送回去,她们那些内宅妇人真的会用吃人的手段对付你,豪门大宅,不会打你骂你,但是给你灌绝子汤,下慢性毒药,把你身子搞坏。诬陷你,陷害你这种事,真的会有人能天天换着法子干出来的,到时候你不死也要脱层皮。一入侯门深似海,没有我护着你,你孤身一人在大宅院里生活,那才是真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哩。” 宫斗宅斗剧我看多了!最少也能活上十几二十集! 雪梨正要说话,门外有两个小丫鬟敲门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进来吧。”金丞喊了一声。 两个伶俐的小丫头带着一些精美的吃食进来,先给他面前放了一碗煨在砂锅里的汤水,又上了几个肉菜,几个素菜,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热汤面。 看来几个小丫头都不错,一直给男主人备着饭菜,手脚麻利,没一会儿,就给他端来了这么丰盛的晚餐。 金丞忙了一天没正经吃饭,他也饿了,雪梨从他腿上起来,坐到一边的椅子上,伺候他吃饭。 金丞先是喝了几口汤暖身子,又风卷残云般的,把桌子上的菜吃了一个干净。 雪梨看他酒足饭饱,轻呼一声,自有守在门外的人进来把桌子清理妥当。 金丞吃饱喝足,脸上的气色好看了一些。 他看着她娇俏的容颜,眼里射出浓烈的感情。 雪梨知道,不管他是因为什么原因看上她,抱着什么态度喜欢上她得到她的。 最起码现在,他的眼里只有自己,现在他是爱着她的吧。 金丞眼珠不由自主的动起来,心念电转,他脱口而出:“不如我找一辆大的马车,给你多带一些东西和伺候的人,你随我去北面吧,我把你放在一处远离战场的城市里,有空我去看你,也离的近一些,没空你就坐着马车来找我,我偷跑出来和你私会。这样不是也挺好吗?” 雪梨都被他气笑了。 你是打算打造一个移动妓院呀! 说来说去,还是只在迷恋自己的肉体,只想着怎么睡她罢了。 雪梨笑的花枝乱颤,眼泪都下来了,直到金丞脸又臭下来才停下笑声,看着他说:“好哥哥,你就别折磨我了,要是我被蒙古兵连人带车劫走,那就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你还是饶了我吧。” 金丞接口道:“有我保护你,你怕什么?” 雪梨心道,你还是保护好自己的小命吧,别被蒙古人再逮了去。 她微微一笑,哄道:“好哥哥,你安心去前线打仗,争取早日把突厥蛮子打回北面,立上一个大大的军功,大到就算你和你家里人求情接我回家做妾室,他们也能答应。” 她轻轻的把他的手拿起来,放在自己白嫩细腻的脸上,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深情满满的说:“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一直等到你回来。” 金丞还想说什么,嘴巴张了半天,终归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什么时候走?”雪梨含情脉脉的问。 “明天。” 明天就走了,雪梨心里不知是高兴还是难过。 半晌她才说:“那我给你收拾一下吧。给你带点衣物,药物,干粮。” “不用了,我早就安排人去置办了,不如今晚我们造一个孩子出来吧,给你作伴。” 说着他就把她扛了起来。 雪梨惊呼一声,已经被他扔在了柔软的床上。 雪梨无语。地主家的傻儿子还在想要她怀孕拴住她呢! 简直是痴心妄想。 想到离别在即,金丞缠着她,仿佛世界末日般和她抵死缠绵。 。。。 天还没亮,迷迷糊糊的,雪梨就感觉身边的男人起来了,她强撑着酥软的身体也起床,伺候他穿衣洗漱。 金丞看着她那困倦的样子,眼里柔情似水仿佛要把她融化。 他匆匆吃完早饭,雪梨把他送出门,金丞飞身骑上了一匹骏马,柔声对雪梨说:“我出去闯一闯,立了军功就回来接你,少则几个月,多则一两年,你在这乖乖等着我。” 雪梨不知心里是忧是喜,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他。 她没说话,只垂泪看着马上的男人。 金丞被她哭的手足无措,想把她拥在怀里给她吻去泪水,想说几句话安慰她一下,可他心里难受的紧,自古离别都是如此,“多情却似总无情。”他狠狠心,转过头,一夹马腹,带着一队人走了。 一边走他一边吩咐身边的副手,命他派二十个好手把隐仙居护卫起来,要确保雪梨的安全。 副手答应一声,自是去安排了。 昨天大营里的将士就做好了行军准备,一大早就排好了整齐的队伍,有的举着金家的旗帜,有的举着蒋家的旗帜,浩浩荡荡的朝西北进军。 走了不到一个时辰,老天爷竟然下起一阵如细砂糖般的小雪。 军队里的人穿戴起蓑衣和帽子,八千大军缓缓的继续往西北方行进。 金丞心悬雪梨,想起她离别时的眼泪,想起她在自己身下娇声莺啼的动人模样,心情郁结难解,几次冲动想掉转马头回去找她,就让她在自己身前坐着,自己带着她一起去西北吧! 不过想起她娇弱的模样,根本吃不了什么苦,西北严寒,行军辛苦,他怎么能让她跟着自己吃苦呢。 金丞的手又颓然而止,自己一定要挣得足够的军功,才能回来接她!心里忍不住涌起千丈豪情,他又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 直到黄昏,风雪消停,大军才在一处城镇扎营生火。 他把自己身边武艺高强,年纪大又稳重的洪尧叫进来,细细嘱咐他几句,安排他回霁月城暗中保护雪梨,看着他领命而去,消失在夜色中,他才终于放下心。 第53章 逛街 金丞一走,雪梨就成了真正的金丝雀,笼中鸟。 这几天天气阴沉沉,不是刮风就是下雪,雪梨大姨妈造访,不知道是不是吃那些红丸的副作用,身子疲累的紧。第二天更是腹痛难忍,坐立难安,让小丫头拿了一杯温水,她拿了空间里的一粒布洛芬吃下,才觉得好一点。 整整两天,她都无精打采,仿佛被抽走了灵魂。 索性没事可干,她干脆躲在房间里,要不就是睡觉,要不就是自娱自乐。 身体好点了,就研究琴谱,研究棋谱,倒也自在。自从解锁了林皎皎的古琴技能,想弹什么就弹什么,比如这首《春庭雪》。 来了感觉马上就弹出来,想怎么弹就怎么弹,心里愿意想谁就去想着谁。还可以把谱子整理出来,稍微一用心,半天就过去了,简直是打发时间的神器。 这一世 太漫长却止步咫尺天涯间 谁仍记 那梨花若雪时节 我心匪石不可转 我心匪席不可卷 空凝眸 情字深浅无解 庭中梨花谢又一年 立清宵 月华洒空阶 梦里笙箫奏旧乐 梦醒泪染胭脂面 ………… 三天后的一个晚上,那叫肥仔的雪貂又来了她的闺房。 雪梨看它乖巧,轻轻抚摸它光滑的后背和圆圆的脑袋,小家伙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安静的等待她看信回信。 雪梨先奖励它一块香喷喷的肉干,才打开信件仔细看了一遍,看完立即烧毁,提笔写了一封回信,插在肥仔的颈间暗扣处。 肥仔颇通人性,肉干吃完了,看雪梨也放好了东西,它双手作揖一番,才悄然离去。 接连两天,肥仔这个小信使,天天晚上都来传递消息。 又过了几天,时间到了腊月,天气却转晴,之前的坏天气都消失不见。 今天上午阳光明媚,雪梨在家也歇够了,天气又好,她实在是待不住了。 她一大早就起床,先是洗了一个热水澡,好好梳洗打扮一番,镜中美人犹如一朵盛开的鲜花,艳光流转,楚楚动人。 吃完早饭,她就跟贴身大丫鬟说:“秋月,我在家无聊的紧,想去城里的胭脂铺子逛逛,你吩咐小厮去套车吧。” 秋月答应一声就退下了。不多时,雪梨带着秋月,后面跟着十几个护卫,就来到了霁月城里最大的一间香料铺子。 宋国人爱焚香,点茶,插花,挂画,香料铺子大的吓人,听说一年进出的香料能达到十几吨。 雪梨进到店中,她姿容不凡,穿戴华丽,带着丫鬟侍卫,一看就是不差钱的主,自有一个机灵的小哥哥过来贴身伺候她。 “你们现在这里都有什么好东西?”雪梨笑着问他。那小厮长得很讨喜,虽然有点黑瘦,但是长着一双小鹿一样的眼睛,非常好看。她看他机灵活泼,就笑着又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小姐唤我福儿就行。”那小伙计说。 “福儿,最近都流行什么香药呀。” 福儿恭敬的说:“我们闻香楼可是霁月城最大的香楼,鹅梨帐中香,雪中春信,樱信,御制香,全都有。小姐要是对这些香都用腻了,还有新流行的雅香,婵韵香,都很好,雅香最适合您这种年轻貌美的姑娘哩。” 雪梨轻笑一声说:“我有一个讨厌的妹妹,身上老是熏一种浓厚的香味,每次和她在一起,都沾得我一身味,有没有可以掩盖住那讨厌香味的香粉?” 福儿想了一下说:“那婵韵香加了几味中药和檀香,可以安神辟邪,压制怪味最好,不如姑娘移步到里屋,我给姑娘焚一些,姑娘试试?” 雪梨点头,表示同意,跟着他来到一处雅间。 选了两刻钟,买了两种香粉,又挑了一些上好的胭脂水粉带走。 她买香粉就是要掩盖住自己身上的香味,下次让那赵无极的雪貂,还有金清宴林婉君都找不到自己才好。 几人又出去闲逛了一会儿,雪梨给自己置办了几身又保暖又柔软的衣服,还买了一堆有用的没用的东西。 这茶叶喝了美容养颜,买! 这烟草抽了润喉,买! 这香料炖肉香,买! 这鞋做的厚实耐穿,跑路最好穿,买! 这大饼干香耐储存,跑路必备,买! 这洗漱用品,别的对方没有,买! 没半天就花了几百两,许多东西都偷偷存在空间。她花钱的速度让小丫鬟心惊肉跳,不知公子留下的钱能不能花到他回来…… 呵,金公子“包养”妓女风流快活,没几天就滚蛋了,把她丢在这里当笼中鸟,于情于理都要叫他放放血,自己可不是吃素的鸟。 中午直接到一处茶楼,吃点富人们吃的时兴菜和茶水糕点,还听了一会儿说书先生讲的故事。 原来现在都城里正在举行比武大会,天下少年才俊都齐聚都城,有两位少年英雄脱颖而出,在比武大会中大放异彩,过几天谁要是夺得榜首,就能直接被封为太子太傅,皇后会直接让他做太子的武术师傅,还可以带军南下去镇压叛军。 除了这种国家大事,还有许多京都里的风流轶事,雪梨和客人们都听的津津有味,这也算是在古代听延迟版今日头条呢。 这是一处雅间,说书先生新闻也讲完了,吃的差不多了,雪梨跟秋月说一会儿就走,安排她去楼下对面的点心铺子,买点时兴糕点带回去。 小丫头答应一声就走了,推开门,雪梨瞄了一眼门口,门口站着两个年轻的护卫。 房门刚刚被关上,突然隔壁墙上的木板被打开一条缝,赵无极出现在雪梨身边,他低声对雪梨说:“姑娘,往这边来。” 雪梨迅速起身和他一起走到隔壁,赵无极把木板放下,让她换了一身便于行走的衣服,戴上能遮挡容貌的帽子,两人快步来到楼下的马车上。 谁知马车还没走,楼上就传来秋月的呼声,原来她去而复返,正想回来询问姑娘的口味。 她一看屋里的姑娘不见了,吓得花容失色,这一叫,出来盯梢的护卫立即警觉起来,门口,一楼,二楼,门口都有护卫把守,立即有两个站在门口的护卫来阻挡要离开的马车。 雪梨一看这架势吓得心惊肉跳。 赵无极一甩手里的鞭子,打在那拦车人的脸上,那人高声叫一声,跌倒在地,赵无极不跟他啰嗦,赶着马车就走。 一时之间街上一片人仰马翻。 行至一处拐弯处,立即有接应的人,他赶着一辆和他们一模一样的马车,马夫和赵无极服饰打扮都一样,那人和他们的马车一碰头,两辆马车就朝东西不同方向奔去。 后面骑马追来的两个护卫,一看这情况,无奈只能一人追着一辆马车跑,沿途留下痕迹,希望后面赶来的人赶紧过来帮忙。 第54章 血战 这是条繁华的大街,不知他们用了什么办法,竟然叫道路通畅无阻,马车跑的很快,雪梨在里面跌得东倒西歪,第n次被颠得跳起来后,只能抓好扶手,努力坐好,尽量不让自己甩出去。 这街头追逐的戏码太刺激,下次可别来了! 又到了一处拐弯,赵无极让马车慢下来,立即跳上两个人来,一个在车厢里替换雪梨,一个在前面替换赵无极。 雪梨被赵无极抱着跳下马车,两人立即隐藏到一处胡同拐角处,那车夫加速赶车,一扬鞭子,马车扬长而去。 赵无极牵着雪梨,雪梨一头雾水,只能紧紧跟着他,两人快步跑到一个临街的屋子里,金清宴已经恭候多时了,他看到两人平安归来,忙把人迎进屋关好门。 三人在屋里一阵激动,正要开口说几句话呢,忽然横生变故,从窗户那里竟然滚进一个人来。 他在空中一个漂亮的鹞子翻身,稳稳站在地上,一手一个精巧的机括,面无表情的迅速移动过来。 这个变故太快,三人都来不及反应,那人立定,就把一只手上的机括强弩对准了金清宴的后腰。 一只手的强弩稳稳的对准了赵无极。 这个男人三十多岁,面容俊朗,身条修长,一看就是常年练武之人,浑身散发着军人的冷峻气息,他冷冷的开口道:“都不要乱动,除非你们能快过我的特质强弩。” 三人立在当场,没人敢动一下。 那人又开口道:“夫人,我是洪尧,金公子的属下,奉命过来保护你。你慢慢过来,走到窗前,离开这两人,不要叫箭伤到你。” 雪梨心里大定,是金丞的人,那自己没有什么危险。 这人心智过人,胆识和身手都是一流的。这个计划天衣无缝,那十几个护卫都是好手,全都跟丢了,只有他紧随而来,一进来就抢占了先机,夺得了主动权。 这是个人才呀。 不容她有过多的犹豫,雪梨听话的慢慢的走到窗户前面。 她忍不住心想,要是自己有把枪,现在趁他们不备,把三人突突一顿全杀掉,那自己再跑了,就没人能抓到自己了! 哈,这当然只是想想罢了。 洪尧带着金清宴贴靠后墙,赵无极强装镇定,他指着金清宴对洪尧说:“壮士,稍安勿躁,有事好商量。这雪梨姑娘是金公子的妹妹,我们都是一家人,千万别伤了他。” 洪尧看着他西域人的长相和打扮,显然不相信他是“一家人”。 况且他天天跟着金丞,知道这皎皎姑娘是个青楼女子,或许正是被自己家人卖进青楼的,现在说什么一家人,洪尧可不信他的鬼话。 赵无极看他不以为意,知道他不是个好哄的,正欲再开口说话,却看到洪尧身前的金清宴正在给他打眼色。 洪尧目光敏锐,马上发现了两人的眉来眼去,心知不妙,堪堪避过了金清宴的肘击。 场面一时失控,三个男人同时动手打起来。 赵无极嘴唇一动,发出一声尖啸,同时抽出后背上的长剑开始朝着洪尧攻击。 洪尧左右手强弩一齐发出,金清宴躲避不及,手臂立即被他射出的强箭射穿,痛呼一声跌倒在地。 当啷一声清脆的响声,赵无极一剑险险把另一只箭挡开。 洪尧一看一击得手,迅速把手里的机括扔掉,右手在后背一摸,一把宝剑闪电般离鞘而出,接下了赵无极的全力一剑,两人战成一团。 几乎同一时间,地上一条灰色影子闪电般窜出,窜到洪尧跟前,凶猛的朝他脸上扑去。 雪梨定睛一看,竟然是肥仔!原来它是经过训练的好帮手,遇到危险还可以帮助赵无极作战。 洪尧一剑挑开赵无极的进攻,把他逼退,旋即矮身侧踢,一个跆拳道般的凌厉腿刀,一脚就把肥仔踢到了墙上,肥仔来不及发出一声呻吟,就昏过去,再也爬不起来。 赵无极看到爱宠肥仔受伤,生死不知,心疼的要命,他大喝一声挽起一个剑花,又朝洪尧攻去。 一时间屋里一片刀光剑影。 雪梨看到金清宴和肥仔都受伤了,心里又惊又怕,刚刚还想把三个男人一锅端了呢,现在看到有人受伤,她心里又揪了起来,比谁都难受。 她看男人们打的正欢,金清宴的注意力全在对战两人身上,没人关注自己,就趁乱从空间拿出两条布带子,把金清宴从地上扶起来,给他胳膊上简单捆了一下,不让他失血过多而死。 她又来到墙边,查看肥仔的情况,看来它伤的不轻,已经不能动弹。雪梨不敢动它,怕它骨折的话,一动伤势就更加恶化。 赵无极和洪尧奋战在一起,你来我往的又交手几十招,屋子里全是森寒剑影。洪尧是个好手,雪梨看不出来,金清宴确是能看出来。 他一剑劈下,竟能在窄小的室内不住变换招数,竟然是一种极为特别的高超剑法,极为难缠,赵无极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金清宴打了一个眼色给雪梨,雪梨会意他是要自己把地上机括拿给他。 雪梨心里一阵纠结,她不想谁为了她死掉,她不想洪尧被射死,也不希望洪尧把金清宴和赵无极杀死,就连肥仔受伤她都难受的要命。 她很难抉择,一时无法做出有效的动作。 金清宴只当她没见过这血腥的场面,被吓傻了。 他强撑起受伤的身体,艰难的爬行过去,从地上捡起洪尧的机括,没有箭矢。自己胳膊上一只,地上一只。 赵无极怒喝一声,当下用尽全力把洪尧逼退,用脚把那只地上的箭踢到了金清宴跟前,洪尧哪会让他们得逞,他忽得大力跳起来,又一记重剑劈下,让赵无极避无可避,弗一落地他就伸脚去踢那地上的金清宴。 金清宴已经把那利箭上膛,手上一用力,一把劲箭电射在了洪尧的大腿上。 洪尧吃痛下跪,场面完全失去了他的控制。 赵无极没有恋战,他一剑把洪尧砍翻在地,迅速带着金清宴和雪梨离开,雪梨抱着肥仔,几人冲到外面,一辆马车跳下一个年轻人,把金清宴扶到马车里,几人坐着马车仓皇逃离。 现场一片狼藉,三个大男人都只顾着打架,没人注意到地上的特制强弩少了一个。 现在这个古代的军用攻击利器,正安静的躺在某人的空间里。 第55章 再见亲人 马车行驶了半个多时辰才回到四方布庄。 林婉君看到三人下车喜极而泣,拉着雪梨的手微微颤抖,一边浑身上下打量她,一边说:“妹妹,终于把你找回来了!” 旋即她就发现一旁的金清宴手臂受伤,血液已经染红了整条手臂,吓得她惊呼一声:“你受伤了!” 她吩咐门口的胡掌柜道:“赶紧带他回屋包扎一下,快,快。” 众人把受伤的金清宴扶到一处干净的小屋。 那胡掌柜拿来一些工具和药品,他似乎是个熟手,对处理外伤很在行,他细细的检查那箭矢射入的角度,判断出没伤到大动脉,就吩咐人先去医馆开外伤的药。 他让金清宴坐好,给他嘴上咬着一条干净的毛巾。 一边和他说话分散注意力,一边瞅准机会果断动手,只几息就给他把嵌入手臂的箭矢拔了出来,金清宴闷哼一声,显然痛急,一股血喷出来,他脸色苍白,额头冒汗,紧咬牙关不让自己叫出声。 胡掌柜又仔细的查看了一下那个可怖的伤口,确定并无大碍,给他用清水把血污清洗干净,仔细撒上外伤药粉,又细细的包扎妥当。 那买药的小厮也回来了,胡掌柜命人去熬药给金清宴服下,就嘱咐众人离开,让他好好休息养伤。 雪梨,林婉君,赵无极都是全程在一旁陪着他们。亲眼看到金清宴已无大碍,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林婉君又温声安慰他几句,伺候他睡下,才带着两人回到二楼。 茯苓抱着孩子在二楼等待多时了,看到雪梨安然无恙的返回,她扑到雪梨身边,流下了真挚的眼泪,一边哭一边说:“妹妹,你终于回来了。” 雪梨看到茯苓和孩子都很好,心里也一阵激动,她把虎子接到自己怀里,心肝肉的叫了几声,小家伙又胖了好几斤,明显大了一圈,显然不认识她了,只睁着乌黑的眼睛看着她,一笑露出满嘴牙花和口水。 几人一边说话一边进屋坐下,都激动的哭哭啼啼。 雪梨环视四周一圈,没看到秋凌,她问茯苓:“秋凌妹妹呢?怎么没看到她?” 茯苓看了林婉君一眼,林婉君用手帕擦擦眼角的泪水,才说:“这次把妹妹接回来,我们就不打算在这里待了,过两天我们就启程去京城,秋凌妹妹本来就是京城人士,我和你大哥派人先把她送回去了,等到了京城,你们姐妹两个自然会再见面。” 雪梨和茯苓互看一眼,她问道:“那茯苓姐姐和虎子呢?” 林婉清说:“京城房子贵,物价高,并不适合居住,茯苓带着孩子在那怎么讨生活?不如就叫她住在这里几年,在布庄里干点活做做饭,打扫一下卫生,这里有吃有住的,等孩子大了,再看看她想去哪,再做打算怎么样?” 雪梨闻言看着茯苓问道:“姐姐,你说呢?” 茯苓低下头,想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说:“妹妹,你把我从苦海拉出来,我就算伺候妹妹你一辈子,我和虎子一辈子给你当牛做马也要得。” 雪梨一听她这样妄自菲薄,不悦的瞪她一眼,嗔怪道:“姐姐你不要说这样的话,你也帮了我很多的。” 茯苓拉着她的手说:“如果没有虎子,别说京城了,我愿意跟你去任何地方,当牛做马我都愿意,只是现在有虎子还小,要时时有人照顾,我跟着你,只会给你拖后腿。”她顿了顿又说:“我想了好几天,林家大姐说的对,你和秋凌去京城,我就在这里带孩子,等虎子大了,有需要我帮忙的,就尽管吩咐我。” 雪梨看她主意已定,也不再勉强她,她在这里只能做个干杂活的下人,虽说不上好,可吃饱饭,过的安全,把虎子带大还是能保证的。 想通了这点,她冲茯苓一笑,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另外两个女人看她如此豁达,都松了一口气,这才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来。 晚上吃完饭,雪梨又去看了一眼金清宴,林婉君陪在他身边,金清宴的情况看起来不太好,他已经发起低烧,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 不好,看来是伤口发生了感染。 林婉君急得直哭,忙喊人请来医馆得大夫,大夫来瞧了半天,又给开了两副药。 林婉君亲自熬好,给他喂下,谁知金清宴腹中空空,吃完药就吐了出来,再叫已经是昏迷不醒。 这可把林婉君吓坏了。 雪梨也被这变故吓得不轻,毕竟她“好大哥”也是为了找自己才受伤的,于情于理,她都不能不管,她偷偷的从空间里拿出三粒抗生素和布洛芬。 雪梨对无头苍蝇一样的林婉君说:“大嫂,你别急,我这里有金公子家的外伤药,不如给大哥试试。” 林婉君一听,仿佛有了主心骨般的镇定下来,抓着她的手问:“是金丞家的药吗?他家世代行武,想必家里的药定会有奇效的,你快给你大哥试试。” 雪梨把一片抗生素和布洛芬碾成粉末,用一点清水和开,和林婉君一起给金清宴灌在嘴里,看着他咽下去。 这次他没有吐,两人松了一口气。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金清宴就肉眼可见的出了一身汗,烧也慢慢退下去,后来呼吸平稳,竟是睡着了。 两人陪他到半夜,看他确实好多了,心下大定,知道他闯过了鬼门关,雪梨才告辞去休息,林婉君继续在屋里守着他,雪梨嘱咐她明天大哥醒了再喂一次药。 第二天雪梨睡到日上三竿,醒来就发现林婉君喜滋滋的站在她的床前,笑着说:“你那药有奇效,你大哥早晨醒了,又吃了一次药,已经没有大碍,还喝了半碗稀饭,大夫也过来瞧过了,说好好养几天就行。妹妹的大恩大德,我和你大哥没齿难忘。” 说完还和她行了一个大礼,雪梨赶忙把她扶起来,嘱咐道:“嫂子不必见外。那药你收好,再有外伤,肺炎,风寒,发热的重症病人,就拿出来用,我这也不多,大嫂你要收好了。” 林婉君高兴的答应一声,就让两个小丫头伺候她洗漱,吃早饭。 第56章 遇伏 今年的霜雪来得特别迟,草原上仍是绿草如茵,大小湖泊星星点点遍布草原,这让打仗的人都少吃很多苦。 这片沃土位于草原最南端,一条大河贯穿而过,由一条水系分出百多条河流灌溉周边草原,牧草丰茂,处处草浪翻滚,可以称一句风吹草低见牛羊。 金丞和大部队置身之处地势平缓,流水潺潺,林木茂盛,再往下遥望则是茫茫荒原,直至极目远眺,才又见远处山峦雾隐叠丽。 士兵们整装上路,阳光漫天,昨天的冷雨似乎只是个梦。 滕捷帅大军往西北方向行进,金丞现在是他最看好的军中新秀,滕将军正在四处拉拢势力,为了表示亲密,他把金丞叫在身边,两人并骑而行,时不时说上几句话。 这个金丞是个妙人,武艺高强,心细如发,又有做将军的气魄,又有做小兵伏低做小的眼力介。前几次打胜仗,全赖他的敏锐观察力才能轻松取胜。 滕捷笑着问他:“你来过草原吗?” 金丞说:“我是第一次来。” 滕捷感叹到:“幸亏现在是冬天,草原上的蚊子都不见了,要是夏天来草原,草原上的蚊子比蜜蜂还大个儿,吸饱你的血连飞都飞不动。” “一拍大腿满手血,晚上根本就睡不着。”滕将军说的很有画面感。 金丞听的起了一身的疙瘩。 滕捷问他:“金丞,你知道英龙华吗?” 金丞一笑说:“知道,英玄华的亲弟弟,这次蒙古兵的统帅。” “滕将军,你认识他吗?有没有和他交过手。” 滕捷叹道:“我倒是和他交过几次手,有胜有负,吃败仗的时候多。你没见过他吧,这人确实是个不世的人才,无论是身手还是胸襟气概,均独领风骚,要不是现在我们正在打仗,都要说他是当今世上数一数二的英雄人物了。” 金丞惊讶的说:“他不过是一个王爷罢了,领兵打仗还行,怎么这么有人格魅力吗?” 滕捷点头道:“幸亏他还不是蒙古可汗,现在还不能展现自己的宏图抱负,要是他做了蒙古可汗,我们北方军南方军都会被他带着蒙古铁骑踏平的,听说他帅大军西征的时候,都打到西亚和暗厄利亚,一路上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得到了无数的财富和领土。” 金丞不屑道:“他打的都是些外邦蛮族,那些地方的人都蛮荒不化,茹毛饮血,还不知道有没有正规军呢,要是他们的骑兵南下,我们定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滕捷道:“还是不要掉以轻心,事实早就证明了,所有低估蒙古人的人和国家,最后不是被荡平就是被屠杀。” 正说着,大军已经到了一处谷地,两旁山野冬意正浓,山谷和树木遮挡住了寒风,士兵们被温暖的阳光一照,身上寒意尽失,人人都放松起来,大多数人都在互相交谈,气氛轻松。 金丞和滕捷又说了几句话,滕捷突然产生出一种不安的情绪,他想起了三年前被人刺杀的情景。 他们的大军正要通过一条狭长的山谷,四周尽是茂密的树林,若是有人准备偷袭,那这里简直就是个天然的布袋子。 能把他们这几万大军来个瓮中捉鳖。 滕捷皱眉凝视前方,“这个入口狭窄危险,我感觉有些不安稳。” 不等金丞派人去侦查,突现惊变,前面传来一声战马嘶鸣的悲戚声。 蹄声传来,这里离谷口不过百步的距离,那前面一队侦察兵的马儿却跑的缓慢,滕捷大叫一声,“不好!快掉头!” 金丞也看清了,那马儿是自己跑回来的,马上的人已经不见了。 惨叫声隐隐传来,众人色变,突然,谷内马蹄声震天,接着就冲过无数敌人,个个都是骁勇善战的蒙古大汉,人人手持弩箭,弓弦拉满,破风声骤起,百米距离转瞬而过,眨眼劲弩就到了眼前,前面几十人猝不及防,纷纷中箭栽倒马下,同一时间号角声回荡在山谷里,两旁茂密的树林里冲出不计其数的彪悍大汉,全是如狼似虎的蒙古人。 蒙古人的弓箭威力巨大,又占了先机,手下的士兵尚未有反应就死伤无数,乱成一片。 大树上还有几个好手拿着弓箭收割人命。 混乱中,金丞眼疾手快,矮身避过两只强弩,迅速拿起盾牌抵挡住上方敌人的攻击。 金丞大喝一声,双脚收于马背,一个用力,借力扑向身前的滕将军,和他一起落到旁边的草层里,又抬起手里的盾牌,帮他挡了好几支天上射过来的劲箭,滕将军反应很快,一落地唰的一下拔出宝剑,护着金丞,和身边的敌人战成一团。 四周喊杀声不断,入目全是彪形大汉。 金丞的几个贴身好手,都是金炎派给他的,自从上次他被段景榆逮走之后,金炎一口气给他派了十二个近卫,个个武艺高强,身经百战,躲过了第一波攻击之后,他们迅速回过神来,成扇形围过来,保护着中间的两人。 其中最厉害的是老爹派来保护他的胡四海,他冲到金丞身边贴身保护他。金丞长剑出鞘,立有两人被砍翻在地,他年轻气盛,浑身似有使不完的力气,杀到之处所向披靡。 滕捷也和几个好手把近身的敌人砍翻在地,可他们身边的人还是一个个的倒下,树上的敌人简直是神箭手,箭箭收割人命。 金丞立即让几个强弓手把大树上的弓箭手射了几个下来,战局才被暂时控制。 地上的战士混战在一起,足足力战了一刻钟,所有人都身染鲜血,气喘吁吁,还有几人受了不轻的刀伤,胡四海肩膀上也被射了一箭,大家都在苦苦支撑罢了。 滕捷金丞两人和敌人不停厮杀,形势危险异常。 第57章 神兵天降蒋奇墨 金丞只觉得大腿和手臂一阵钻心的疼痛,知道自己已经受伤,他反手一剑刺入敌人的胸膛,手腕一转,就挡住了左面偷袭的一刀,趁对方后退的空档,金丞一个剑花,就挑了他的脖子。 那大汉死前还喷了他一脸血。根本顾不得擦,只能让那鲜血在脸上蔓延,从热到凉,再从湿到干。 对方一个满头辫子的大汉,衣着华丽,孔武有力,一看就是个小头目,他力大无穷,步步紧逼,手里用一柄重斧,舞得虎虎生风,和他们几人杀的难解难分。 最要命的是他用的全是把敌人劈成两半的狠辣招数,金丞这边几个人和他周旋,一时也拿他没办法,忽见一只箭射在他的大腿,那大汉痛呼一声,力竭停下,金丞抓住机会猛的攻击他的伤处,他痛的手里的斧子终于垂下,胡四海抓住机会奋力捅了他一剑,那大汉皮糙肉厚竟然还没倒下。 金丞又瞅准机会朝他心脏补了一剑,他才整个人往后倒去,立毙当场。 强敌虽倒,他自己的力气也渐渐流失殆尽,这已是打的非常吃力,谁知身后的滕捷痛呼一声,金丞回头,将军竟然被一箭射穿了手臂,自己这边又有一个亲卫被砍翻在地,形势急转直下,金丞大喝一声,奋力跳起来,利剑横扫,把最前面的敌人逼退数步。 “将军,随我来。”他说完同时拉着滕捷往后方撤退。 刚刚他一边和敌人血战,一边观察四周,见后方有一队自己这边的士兵,立即带着身边几人移动过去。 一个敌人抢在前面攻过来,被金丞一记侧身踢,重重撞在身边人的身上,两人滚翻在地。后面的敌人跟不要命一样冲上来,个个都是络腮胡子梳着小辫子的粗壮大汉。 金丞又一剑刺在一个疤脸大汉的左臂,一脚蹬在他肚子上,对方带着一摊鲜血倒地不起,黏腻的鲜血把手里的剑都浸满。又有一人从后面攻来,金丞完全没有发现,胡四海正和一个难缠的蒙古人混战在一起,情急之下,移动丈许,硬生生帮金丞挡了一刀,血溅当场。 滕捷虽然受伤,却是用尽全身力气把围攻他的三人击退一个,金丞帮他把一人的肚子捅穿,还有一个大汉怪叫一声朝两人砍来,再没有第三把剑能挡住他。 那大汉足足有两米,一脸凶神恶煞的口中怒喝着陌生的语言,一把足有一米半的巨型重剑当头劈下来。 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魔。 就当滕捷眼睁睁的看着他的武器悬在头顶,下一秒就要劈在自己脑袋上,心里生出我命休矣的感叹时。 一柄红缨枪自那大汉的喉管处穿透而过。 喷起的鲜血,带着热气撒在两人眼前。 两人大喜,定睛一看,竟然是骑着白马,手持钢枪赶来救命的蒋奇墨! 两人心里瞬间涌起万丈豪情,身上又长出了几分力气,一口气提上来,又奋力提起一股劲开始和敌人厮杀起来。 蒋奇墨是生力军,他带着一群好手杀入重围,个个神勇无比,特别是身骑白马的蒋奇墨枪法伶俐,身手了得,杀得敌人血流成河。 跟着他来了一队好手有近百人加入战场,一顿猛力攻击,战场上的形势发生了彻底改变。 身边最后一个敌人被金丞砍翻在地,他终于能和马上的人打声招呼了:“蒋大人!好久不见,我又要多谢大人的救命之恩了!” 蒋奇墨哈哈一笑,手里的红缨枪不停,一边御敌一边说:“金公子客气了,还不带着滕将军往北面去,后面逃走的人都去了北面,那里有我的五千兵士,你们速速撤退。” 说着他手里的长矛使出一记“秋风扫落叶”,再次把对面的敌人撂倒一片,护着二人杀出重围,朝北面艰难奔过去。 敌人的围困渐渐冲破,他们几人跑了几百米终于找到了大部队。一行人被自家骑兵接应到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 伤口虽然都经过军医的简单包扎,可众人身疲力竭,一身脏污很是狼狈。他们手底下没进入峡谷的士兵也不少,经过奋力厮杀逃出了敌人的埋伏圈,现在也都一脸血污的颓然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虽然狼狈,总归是保住了小命。 对面蒙古大军铁骑滚滚,把山谷里剩余的士兵屠杀殆尽,一队铁血战士中间护卫着一个彪形大汉,在阵前和他们遥遥相望。 这是金丞第一次见到英龙华,他身边的血盟卫个个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可中间的男人还是让人一眼难忘。 英龙华身高超过九尺半,虎背熊腰,浑身铁甲,虽然穿着皮甲铁甲,也能看出他拥有媲美龙虎之姿的健美体型,头盔下一双灵活多智的眼睛,寒光闪闪,他嘴巴一嘬,发出一声尖啸声,后面蒙古大军迅速开始打扫战场。 英龙华带着近百血盟卫像一团乌云一样,来去如风,消失在了原地。 对面的军人大气都不敢出,人人都被对方的气势震慑到说不出话。 蒋奇墨对金丞说:“那就是英龙华,幸亏我这里有密探送来消息,要不你今天和滕将军都要被他突袭杀死。” 金丞没说话,只觉得后背一片白毛汗。 。。。。。 第58章 进京 另一边的洪尧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大腿受伤,又被赵无极砍了一刀,被金丞的那些护卫发现的时候,已经只剩半条命,被他们匆匆送到医馆,再醒来已经是四天以后,两处伤足足养了两个月才大好。 他醒来后,思虑良久,自己没办好二爷交代的差事,现在又身受重伤,没办法再去追寻雪梨姑娘的下落,只好给金丞送去一封飞鸽传书,如实禀报这里的情况。 金丞五日以后才收到消息,气的差点掀翻屋顶,自己人才刚到前线,那小妖精就逃跑了!他足足过了半天才从暴怒中清醒过来,定是段景榆那个小子的人找到了她,把她劫走,只恨自己没有把她带在身边,只恨自己不在霁月城!他气的当场就要骑马南下,被副手好一顿劝才劝住。 他被劝下马也终于冷静下来,自己军命在身,不可能亲自回去找她。 茫茫人海,不知道何时才能把那小妖精找回来。。。 金丞无奈,可心里又实在难受,只好把满腔怒火全发泄在敌人身上,不知是不是否极泰来,还是他本来就大利西方。 他在西北战场如鱼得水,来去如风,只用了几个月,就屡建奇功,从一个伍长升到了校尉。 金丞情场失意职场得意,只用了不到两年,在西北扬名天下,战功赫赫,简直是一雪前耻。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现在他只是个伍长,正站在寒风凛冽中看着南面独自惆怅。 。。。。 两个月以后,此时的雪梨已经人在京城。 你问她怎么不跑? 跑哪去?自己一个单身美貌女子,真的能在这吃人的古代一个人生活下去吗? 反正她现在也想清楚了,自己只有两条路可选, 第一,自己成为强者。显然她暂时还做不到。 第二,要么依附强者而生存。 段景榆虽然不是最好的选择,可她现在也只能先抱紧他的大腿。 虽然自己不过是段景榆手里的工具,她的人和小命都攥在他手里,可大家对她都不错,他们一直很尊重她,爱护她,并没有让她不舒服,这已经很好了。 段景榆大费周章的把她这个工具打磨好,到底要用在哪,她也很好奇。 不是让自己伺候男人,不是让自己不停生孩子,让自己伺候美女嘛,这还不简单,只要自己好好完成他交代的任务,说不定他会大发慈悲的给她自由呢! 所以她把这一次的赶路都当成旅游,就当坐着马车坐着船自驾游了,多好!到了京城也就是当作一次免费的公费旅游。 哈!只要过了心理这关,只要心甘情愿,任何事都会变得简单。 金清宴的伤已经全好了,还亲自跑过来感谢了她一番。林婉君把她当成救命恩人,对她感恩戴德,真把她当亲妹妹处。 还有一个好消息是肥仔也没死,虽然受了重伤,可能以后都不能执行秘密任务。但是在赵无极的精心照料下,它也渐渐恢复了健康,能自己走几步了。白雪陪在它身边,寸步不离,他们才刚刚上路,赵无极就惊喜的发现白雪的肚子竟然大起来,原来它早就怀孕了,肥仔有后了! 等他们在京城一处偏僻的商业街住下,没几天,白雪就生下了一窝雪貂幼崽,两只白色,两只灰色,还有一只黑色,足足生了五只健康的宝宝。 赵无极一扫前段时间的阴郁心情,高高兴兴的给白雪做月子餐,伺候白雪坐月子,肥仔也兴奋的不行,每天守在老婆孩子身边,几天以后才在一个清晨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雪梨心里不好受,还偷偷问过赵无极,“赵大哥,雪貂能活多长时间?肥仔是自然死亡吗?” 赵无极抱着肥仔说:“肥仔的爸爸妈妈都活了七八年,肥仔才两岁,估计上次受伤就落下了病根,它坚持了几个月才走,可能是舍不得自己的孩子吧。” “肥仔也是我接生的,它从小就聪明伶俐,和我最亲了,这一窝里那个黑色的最像它,聪明机灵讨人喜欢,我把它单独放在身边,训练上一年,以后它就和肥仔一样,也是我的好帮手。” 雪梨不再说话,看着赵无极找了一个郁郁葱葱的山头把肥仔埋掉,还和它说了好久的话,雪梨心里也为它默默祈祷,希望天堂没有伤痛。 。。。。 这次住下的地方依然是个布庄,格局和霁月城差不多,底下一层做小生意,楼上住人,没过几天,刚休息了四五日,雪梨就被送走了。 这次她被打扮成一个小丫鬟的模样,林婉君找人给她做了几个假鼻子,这个鼻子做的很精巧,质地和她皮肤一个样,颜色略深,林婉君教着她戴在鼻子上,用特殊的材料贴好,再用颜色稍微深一些的粉涂满全脸,五官都刻意的画一画,改变一下形状。 连手和脖子都被粉涂抹的深一个色号。 她经过这精细的乔装打扮,一下子就跟换了一个人一样,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相貌平平的小丫鬟。 鼻子的形状和皮肤的状态这两样,真的是一个美女最重要的特点。只简单的把这两处稍做变化,她就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人。 雪梨低下头站在那,不言不语的时候,已经毫无特色,甚至沦为合格的背景板和路人甲。 自己又有了一个新名字,名字叫姜幕烟。 哈,又是一个崭新的人生要体验。 她和几个年龄更小的女孩,被人安排送进了相府。住在大通铺,每天被两个老嬷嬷教着怎么行礼,怎么说话,怎么走路,怎么下跪。 差不多就跟还珠格格里,小燕子在宫里学规矩的内容差不多。 在这里跟军训一样被培训一个月,除了基本功要学扎实,还要情商高,会说话,会办事。 因为表现良好,雪梨最终被留下。她和一个叫苏禾的女孩,被嬷嬷安排在一起住下,又教了一段时间认字,记账,清点盘库等等技能。 最后还要通过宰相夫人的亲自考较。大约就是经过一面,二面,岗位培训,最后再经过老板的亲自接见和面试,才真正入职一样的流程。 第59章 初见 雪梨苏禾两人被宰相夫人以过年宫里人手不够的由头,辗转送到了宫里的太后身边。 从此,雪梨就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宫女,唤做暮烟,在太后的宫中做一名普通的洒扫宫女。 来了后宫第一时间先被景福宫的掌事,如意姑姑训了一顿话,左右不过就是要恪守本分,好好干活,严以律己云云,再被管三等宫女的刘嬷嬷带到一个大通铺住下。 第一天先被进行了初次岗前培训,雪梨和苏禾的工作简单的可怜,就是每天在前院里撒扫,先用扫帚把石头护栏清扫一下灰尘,再扫一扫院子,扔一扔垃圾和落叶。 没有脑力劳动,全是体力劳动,每天只需要干一个时辰就能干完,干完活就可以候在屋里,刘嬷嬷吩咐干什么再干什么,每天早晨差不多六点起,晚上八点就躺下,跟上高中一样。 来了两天才见到太后,她大约五六十岁,面容姣好,性格和善,要不是眼中时时有精光闪现,很容易就让人忽略她是上一朝代后宫宫斗的冠军得主。 徐太后娘家爹爹是护国将军,母亲是太傅之女,她是长房嫡女,出身高贵。她历经三朝,做太子妃的时候熬走了皇后,做皇后的时候熬走了宠妃和太后,一生育有一子一女,唯一的儿子做了皇帝,实在是一生顺遂,福气满满。 可一个七十多岁烧火的老嬷嬷却不认同,她经常和小宫女讲起以前的事,先说太后的婆婆多么苛刻,再说先皇的兄弟多么阴毒,最后说起先皇的宠妃德妃,:“那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呢,为了让自己的儿子做皇帝,差点把太后和皇帝母子整死。” “太后的大儿子没保住,有一年的大年夜死在太后怀里,她腹中的小儿子也没保住,被德妃陷害,大冬天的罚跪,跪了两个时辰,孩子掉了不说,还留下了一身的病痛,要不是瑶光郡主的祖母护着她,太后坟头的草早两米高了。”原来瑶光郡主的祖母是先皇的妃子,她的母亲是先帝大长公主的姨家妹妹。 再说瑶光郡主,雪梨来了三天以后,才见到郡主本尊,她带着几个人一大早来给太后请安,陪太后吃早饭,陪太后绣花,陪太后诵经,一待就是一整天。 雪梨第一次看到瑶光郡主的时候,她正在埋头扫地,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一把温柔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哟,太后这里进新人了吗?” 雪梨闻言抬头看去,许多不明白的事情就全明白了。 为什么段景榆会把她从金丞的大帐带走。 为什么要让她学那些劳什子琴棋书画。 为什么要给她整容,整骨。 为什么大家都很尊重她,林婉君还经常看着自己掉眼泪。 凡此种种,缘故都在这里。 自从雪梨看到瑶光郡主的脸之后,就什么都明白了,段景榆不是要自己陪在一个美女身边,陪伴她,伺候她。 他是找了一个替身来代替自己的妹妹,玩一个替身救妹的游戏! 想都不用想,过不了几天自己再不是个扫地的小丫头了,玩了这么多次cosy 自己的终极身份终于揭晓。 自己的最后一个身份,那就是段远山的女儿,段景榆的妹妹,太子的未婚妻,段雪瑶! 为什么说是最后一个,当然是因为自己的身份一旦被揭破,那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自己就是个鱼目混珠,冒名顶替的替身罢了! 想到此她真想一下子把手里的扫帚扔掉,叉腰破口大骂一番,再把那脸上的假鼻子扔掉,跑到太后那里闹一场,把段景榆辛苦布的局破坏掉,弄个鱼死网破! 可是,谁是鱼?谁是网? 到时候谁死?谁破? 心念电转间,她就想通了,到时候是自己死,其他人只不过破点皮罢了。 不值当,不值当。 段雪瑶看她呆愣在原地,眼里仿佛烧着火,也被她的样子惊到了,后宫中可见不到这么鲜活的女子。 她身边的锦绣姑姑不悦的怒斥一声:“没规矩,见到郡主还不行礼!” 雪梨回过神来,忙行了一个宫礼,低下头说了一声:“奴婢给郡主请安。” 段雪瑶笑着和锦绣姑姑说:“她刚来,对宫里规矩还不熟悉,姑姑莫再说她。”说完又和雪梨说了一句:“现在天这么冷,扫完了就早点回屋子里暖和一下吧。” 说完不等雪梨回话,就带着身边几个人走了,独留雪梨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我要活下去,我要活下去。她不停的和自己说。 。。。 这一天雪梨都浑浑噩噩的,苏禾发现她时常走神,跟她说话总是得不到回应,就偷偷问她:“暮烟,你怎么了?” 雪梨没回答,她还能怎么了,当然是绞尽脑汁想出路了。 再努力回忆一下段雪瑶的样貌,她身量比自己高一点点,自己现在这张脸基本和她一模一样,要是再仔细回忆一下,还是有些区别的,身边的人一定会一眼看出差别,不过不熟的人一定看不出来。 自己之前只和她有五六分相似,差不多就是小子怡和小童瑶的相似程度。要是穿着男人的衣服,应该只有三分相似,也难为段景榆了,黑咕隆咚的,见自己第一面就发现了她这个可造之才。 经过林婉君的教导和江先生的微整形,雪梨现在举手投足之间和段雪瑶有七八分相似,唯一不同的就是气质,人家是出身高贵的大家闺秀,从小锦衣玉食,跟公主差不多,自己是个古灵精怪的现代女大学生,中考高考……出国……毛片恐怖片,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可足够了,只要化化妆,穿上相同的衣服,骗骗宫里的人足够了。 晚饭雪梨一口也吃不下,早早的就睡了,辗转反侧好不容易睡着,梦里她被南方军北方军的军队团团包围,段景榆骑着高头大马一身鲜亮的铠甲,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他一挥手,成千上万只箭就射过来,瞬间把她射成了一只刺猬。 自己这只刺猬死前,段景榆还最后和她来了一句,“对不起,你只是一个可以牺牲的傀儡。” 雪梨在黑夜睁开眼,骂了一句:“段景榆,你大爷!” 第60章 我猜你喝 三日后。 简陋的帐篷里烧着炭盆。 金丞和蒋奇墨正在聚精会神的盯着彼此的眼睛。 天气虽然冷,他们俩却是赤着上半身,露出一身的腱子肉,雪梨在这的话一定会被满目的胸肌腹肌看花眼,星星眼的跑上去舔腹肌。 猎猎火把中,他俩似乎全身还蒸腾着热气。 帐篷里全是男性荷尔蒙的气息。 金丞朝他扑过去,蒋奇墨不客气的抱住他的腰身,一个用力就要把他来个倒栽葱,金丞哪里会让他得逞,他大喝一声,腰马合一来了一个千斤坠,两人转了几圈,谁都治不过谁,金丞抬手就猛攻他的太阳穴,下手毫不留情。 胡四海和蒋奇墨的亲卫紧张的围观着,看的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几双眼睛都紧紧盯着中间的两人。 蒋奇墨听到耳边风声袭来,立即用左肘攻击他的腰肋,金丞闷哼一声,手上力气泄下来,他大喝一声,双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一个用力,双脚腾空而起,来了一个前空翻,逃出了对方的钳制。 金丞弗一落地,就地一滚,不让对手有喘息的机会,就用左脚斜踢,开始攻击蒋奇墨的下盘,两人的腿叉在一起,变换了几次角度,谁也没移动半寸,两人下盘扎稳,又开始角力,没一会儿又上手开始胳膊纠缠在一起,开始上半身角力,跟两只发情的糜鹿一样,头顶着头,鼻子喷着气,战斗进入了白热化。 四周一片打气声响起,叫好鼓劲声传来,场面变得热闹起来。 胡四海嗓门最大,他手臂受伤还吊在脖子上,看起来很滑稽,他一边紧张的看两人拼力气,一边给金丞叫好:“少爷用力!少爷威武!少爷必胜!” 蒋奇墨的亲卫也毫不示弱的给自家大人加油,“蒋大人神力!蒋大人必胜!”,帐篷里一阵热血沸腾。 中间的两个男人辗转腾挪,谁也不服谁。 他俩一直麋战了半个时辰,不是比腿就是比胳膊,不是比拳脚就是比相扑,比到最后一局蒋奇墨始终略胜一筹,金丞不服输的叫嚣,吵着还要比试一番。 蒋奇墨哈哈大笑道:“你手臂有伤,我胜之不武,就当我们打了平手吧。” 金丞知道他一直谦让着自己,自己不是蒋奇墨的对手,借坡下驴道:“那比点别的,胡四海,拿酒来。” 胡四海为难的说:“二少,军中不让饮酒。再说您还受伤了,更不能喝酒。” 金丞眼珠子一转,浑不吝的说:“你拿点桂花甜酒来应应景,我和蒋大人再玩玩。” 胡四海只好答应一声,领命去拿酒。 蒋奇墨说:“不过我倒是有一个新游戏,是一个匕首和手指的跳舞游戏。”说完他还两只手比划一番。 金丞不悦的回道:“你肯定偷偷练习过,我不跟你玩。”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由亲卫伺候用热水擦了一下身上的热汗,又穿戴好衣服,在一片兽皮上席地而坐,胡四海拿了一小罐桂花甜酒,一人给倒了一小杯。 金丞端着酒杯道:“刚刚比拳脚,现在就要比脑子了,不知道大人敢不敢和我玩点新游戏?” 蒋奇墨豪气干云的说:“奇墨愿意奉陪到底。” 他可是两榜进士,文韬武略,诗词歌赋写文章,哪个怕他?正当他摩拳擦掌想大展身手的时候。 金丞把玩着酒杯,笑眯眯的说:“我们来玩一个“我猜你”的游戏,顾名思义就是我猜你,猜对了你喝,猜错了我喝。” 蒋奇墨笑着戚他一声说:“我们俩从小就认识,有什么好猜的。 金丞得意的看他一眼,眉毛一挑,促狭的说:“当然是猜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了。” 周围的人一听蠢蠢欲动,都两眼放光的围在两人身边。 蒋奇墨略一沉吟:“我以前没玩过,这个游戏听着有些意思,倒是真想和你试一试,二少先来吧。” 金丞眼中精光一闪,用手指着他说:“你,你爹打过你。” 蒋奇墨被他一句话噎的说不出话,武将家里的儿子怎么会不挨老爹揍呢? 他长叹一口气,不情不愿的喝了一杯,这酒甜腻腻的,不好喝。 “不止我爹,我娘也打过,小时候那个淘呀。。”蒋奇墨打起精神来道:“那到我问了。” 他眼中划过一些戏谑对金公子道:“你没杀过女人。” 。。。 众人看着金丞。 金丞一脸不服气的喝完酒,问他:“难道你杀过女人?” 蒋奇墨认真的说:“我杀过女刺客。那可真是个厉害的人物呀。” 金丞深呼一口气,两人互相看的极其认真,连对方的鼻毛都不放过。 金丞又盯着他的眼睛说:“你没睡过女人。” 此话一出,帐篷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暧昧起来,几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蒋大人,里面全部写的两个字,八卦。 蒋奇墨闭了闭眼睛,呼出一口气,心里把金丞骂了个狗血淋头,不情不愿的喝了一杯。四周顿时一片憋笑声不绝于耳。 金丞贱兮兮的笑起来,凤眼里全是得意。 “你没睡过男人。” 金丞脸都绿了,马上喝了一杯酒,四周的亲卫憋得都要破功了。 他马上说:“你,你喜欢一个姑娘!” 众人看着蒋奇墨,蒋奇墨这次没喝酒。 金丞看他一脸坦然,不情不愿的喝了一杯。这个臭小子都二十四了,竟然连一个姑娘都没喜欢过,这杯酒就算送给他的,祝他一辈子都是处男好了。 蒋奇墨木着脸,看了金丞许久,他看着金丞的桃花眼,眼珠一转道:“你受过感情的伤。被女人耍过。” 金丞气结,呵,这狗东西哪壶不开提哪壶,他身体后仰,眼珠子乱转,一时间他竟然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受到感情的伤,那小妖精到底有没有耍过他? 自己真的那么在乎她?难道她是自己逃走的? 蒋奇墨看他一脸纠结,遂问他:“你为一个女子动过心吗?” “嗯。。” “在男女之间,你是哪个类型的?” “嗯,付出。。。?” “你受过感情的折磨吗?” “闭嘴。” “那喝吧。” 金丞认命的喝下了一杯酒。四周又是一片扑哧憋笑声。 金丞重整旗鼓,把身体坐正,双目射出认真的光:“你去过长城以北。” 蒋奇墨轻笑,好个狡诈的小子,他把酒喝掉,给对方一个无语的眼神。 “你去那里干什么?” “机密,无可奉告。”他双手一摊道。 。。。 蒋奇墨说:“哈,又到我了。。你,你被你姐姐揍过!” 金丞扑哧一下笑出声,举起手在他眼前把食指摆了摆道:“你根本就不了解金玉妍,她惯是个会做表面功夫的,从不自己动手。。喝!” 众人一阵沉默不语。 蒋奇墨喝下一杯。 金丞哈哈大笑又停下,眼珠子一转就说道:“你爱上一个女人,可她不喜欢你,你一直为她守身如玉,上战场挣战功,就为了把她娶进家门。。。” 蒋奇墨无语的看着他,刚刚不是说过吗?你脑子还好吗? “对不住,这好像说的是我自己。。。” 金丞自罚两杯。。。 两人没一会儿就把一罐酒喝完了,金丞大喊一声:“四海,再去拿一罐。” 胡四海把大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不行,不能喝了。” 两人根本没尽兴,这半上不下的,才刚刚开始有点意思,硬货还没问呢,现在就像被那小妖精拱起来火,她又尿遁了一样让人难受。 “不如谁输了就喝水吧,看看谁先去尿尿谁就输。”金丞说。 蒋奇墨都气笑了,周围人倒是一阵起哄,没办法,只能答应下来。 “谁先去尿,谁下次回京请客喝酒。”金丞又加了一句。 “行,一言为定。” 胡四海又给拿了一大罐子水过来,一人一个大海碗,喝到第七碗,蒋某人终于撑不住了,愿赌服输,出去放了一次水。 回来答应请金二少回京后 去樊楼吃酒,才终于让这个缠人精满意。 第二天军营里就传遍了,金二少被女人耍了,蒋大少为了金二少守身如玉。。。 第61章 盘算 转眼雪梨就在太后这里住了十几天。 她扫地扫的可专业了,如意姑姑还表扬了她和苏禾,说她俩手脚麻利,不聒噪,讨人喜欢。 你一定会问,宫里的生活不应该是水深火热,如履薄冰,天天不好过吗?怎么她过的这么平淡? 那是你电视剧看多了,看的还都是有大志向的女主角的戏。她们演的就是一个传奇女性呀!一个女人,父兄都要有本事,自己要又美又有本事,运气还要无敌好,要把所有竞争对手踩在脚下,得到皇帝的宠爱,为他生下皇子,努力把儿子培养成才,十几二十年后要帮助儿子夺得皇位,光嘴巴说说就很刺激哩。 雪梨一个三等宫女,一个工具人罢了,只要守好规矩,干好自己份内的工作,每天和扫帚为伴,既不用争宠,又不用戕害妃子,谋害皇嗣,哪那么多戏份呢? 那你又要问了,他们把她送进宫里来,怎么不让她到瑶光郡主身边,趁机和她互换一下,尽快把段雪瑶送出去? 你与高手下棋,能一步就给对方将军吗?你去赌钱,能一上来就和对手“梭哈”吗?说到底,她只是一个棋子罢了,你会给你下棋用的重要棋子标上红色吗?尽欢老师一定会第一个跳出来骂人的。 段雪瑶就在金皇后的眼皮子底下,塞个大活人过去,你当她眼睛是喘气的吗? 段景榆会把计划告诉自己,让雪梨心甘情愿的去赴死吗?那些宫里的眼线和手下会蠢到私自联系她,跟她提前通气吗? 别傻了,她除了被动的等待某一天,某个人给她的“最终指令”之外,眼下只能老老实实的在太后的院子里扫地。 她的小命完全掌握在别人手中,这很不好。 头顶悬着一把利剑,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就会掉下来砍掉她的脑袋,这很不好! 她已经好久没睡个安稳觉了,当初在战场上和一帮当兵的睡一起都没这么难受过。 呜呜呜,还不如在笼子里当金丝雀呢,最起码没有生命危险,就是在床上做做体力劳动,做个金丞的小妾,以后被他正头大娘子欺负,等她坚持到色衰爱弛的那一天,那臭男人一脚把自己踹了就行。。。 呸呸呸。。。赶紧敲敲木头。 雪梨在宫里浑浑噩噩的,待了足足半个月以后,她终于做好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她才不要坐以待毙,任人摆布呢,她要把主动权把握在自己的手里。 那首先,自己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熟悉整个后宫,最起码得把人和局势认清,不能两眼一摸黑,她不能再继续扫地了,她最好是能做一个每天跑跑腿的差事,各个宫都能跑一跑,认认人,认认路,不敢说混个脸熟吧,最起码跑路的时候要知道东南西北,就算钻狗洞逃命,也得找到城墙上的狗洞吧? 那这里就不得不说说,这些天她仔细观察过的,这景福宫里的人员布局和人事管理了。 三等宫女太监有十几个,做的就是在外院洗衣做饭打扫卫生的活计,另还有几个粗使婆子,做些体力活。外加小厨房的人,厨娘三个,帮厨三个,烧火的两个,专门打扫厨房卫生的两个。这都是牛马打工人,体力劳动者,普通员工。 二等宫女十几个,做的就是给太后整理衣物,熏香,浇花,伺候太后沐浴,礼佛,打扫佛堂和太后寝宫等精细工作。还有一些年纪大的姑姑,嬷嬷,都是跟了太后很长一段时间的人了。大约就是做办公室里干精细活的人。 一等宫女和姑姑们都是有官职的,差不多就是有编制的的内部人员了,大约有七八个吧,年纪都不小了,她们都是太后最信任的人,做的都是给太后穿衣,梳头,记账,发放月银,整理库房,伺候她吃饭睡觉等需要贴身伺候的人。这些基本就是会计,出纳,人事这种意思的岗位。 第62章 救人 这景福宫的下人里,最得脸的有三个人,一个是竹潇姑姑,她是皇帝的奶妈,太后的陪房丫鬟,从小和太后一起长大,陪她走过的时间差不多有一生那么长,比太后的父母兄弟老公和儿子陪她的时间都要长,长时间的陪伴和腥风血雨的前半生,让她俩的革命友谊超越了一切。 大约就是槿夕之于甄嬛,惢心之于大如吧,雪梨猜测,太后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定对竹潇姑姑说过:“有你是我的福气~。”她算是太后的家人,都不能算是员工了。 还有一个当然是如意姑姑,她是竹潇姑姑的养女,从小在太后身边长大,现在三十多岁,正是一个女人最好的时候,又年轻又不那么年轻,体力好,经验足。她又有脑子,又有能力,认真负责,一切大小事务都整的井井有条,是整个景福宫的大掌柜,总经理。 最后还有一个重要的人,是个老太监,名字叫苏斐。雪梨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的时候都要笑抽了,苏妃~,哈哈哈哈,她再也无法直视他了,因为他和苏培盛真的有那么一些相似,白白瘦瘦的,一脸和气,就是更老了一些。他是太后身边的大太监,跟了太后几十年,也算一个副总经理。 景福宫里的太监有十几个,男人在这里就是干一些体力活跑腿活,雪梨对太监不太感冒,他们心理都不大正常,娘们唧唧的,她也没过多关注他们,只当他们是普通同事。 自己现在在最底层,做的是可有可无的差事,如果自己想完成自己的目标,首先就必须换个岗位。 怎么能换岗呢?要是在现代,她八成会换个工作,现在嘛,自己只能算是个棒槌,别说跳槽了,平时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她揪着头发整整想了半个月,头发都快揪出斑秃了,还是一筹莫展,只能老老实实的扫地加等待机会。 到景福宫第二十一天的时候,上天开眼,她终于迎来了一个大机遇! 这天大家正在吃饭,这里的人吃饭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太后吃完了,会赏菜给下面的人吃,一等宫女吃完了,二等宫女吃,最后厨房里的人都忙完了,才是三等宫女太监吃饭的时候。 吃的也很简单,就是一份饭,一份菜,偶尔有点肉,逢年过节的能跟着主子打打牙祭,能吃饱,跟大家在单位吃的大锅饭差不多。 这天中午正吃着饭呢,内院里发出一阵骚动,几声女人的惊呼,和太监的呼喊之后,几个腿快的小太监就急急忙忙的跑出去宣太医了。 这下子饭也顾不上吃,外院的宫女嬷嬷急急忙忙的跑到内院去看发生了什么事,只见十几个宫女和太监正在太后吃饭的屋子外围着,雪梨和苏禾跑过去,拉着一个熟识的宫女姐姐问道:“姐姐,发生什么事情了?” 那宫女叫海棠,她神色焦虑,手指微微颤抖的说:“是竹潇姑姑,她吃饭的时候,被一块肉饼噎住了,灌水也不行,用手指抠也不行,给她拍背顺胸口也不行,眼看着就瘫倒了,如意姑姑都急哭了,太后也吓坏了,这可怎么办,太医什么时候才能到呀?” 雪梨挤到前面,伸头往屋子里一看,一群人围着竹潇姑姑,说话声,哭声不绝于耳,里面乱成了一团。 一个大宫女跑出来,惊呼一声,“不好了,竹潇姑姑不行了。” 屋外的人一阵骚动,大家急的团团转,可没有一个人敢进去,只能在屋外面干着急。 雪梨心里砰砰跳个不停,心里天人交战。 自己要不要出头去看看,要是去了用海姆立克法救了人当然是功德无量,大好事一件,可要是失败了,那老姑姑死了,太后让自己陪葬怎么办?自己把身份暴露了怎么办? 她一咬牙一跺脚,腿比脑子快了那么一步,她只觉得脑子嗡嗡的,人就冲进了屋里。 苏禾没想到她会这么鲁莽,正想拉她呢,可就差一点,没拉住她的衣角,眼睁睁的看着雪梨进到了屋里。 苏禾急的直跺脚。 雪梨第一次进到了太后吃饭睡觉的屋子里。 没人看她一眼,大家都围在竹潇姑姑身边忙碌着,嘴巴不停说着,也不知道在忙碌个什么,说些什么。 雪梨凑过去一看,姑姑的脸都紫了,出气多,进气少,眼看就要被憋死。 她冲围着的人喊了一句:“大家围着姑姑,乱糟糟的,空气浑浊,她更喘不上气来了。都散开,散开。” 如意立马停止了哭声,看着雪梨,马上对四周的人说道:“听她的,都散开,都散开。” 十几个人呼啦一声都散了个干净。只有如意还在扶着竹潇姑姑坐在地上,在给她拍后背。 雪梨努力让自己的手不抖,强装镇定的跟如意说:“姑姑,这个东西卡在喉咙,顺不下去,抠不出来,让人喘不上气来。我曾经也这样噎到过。不如让我来试试吧。” 如意泪眼婆娑的冲她点点头说:“好孩子,你试试吧。” 雪梨走到竹潇姑姑身后,双手做扣,放在老人家的双乳中间,把她整个人勒起来,开始用力挤压她的胸口,她在老人家耳边大声说:“姑姑,我一用力你就用力吐,来,一二,吐,一二吐,一二吐,。。。” 足足做了七八下,雪梨心急如焚,她明显感到身前的老人家已经失去意识了,她努力站稳,深呼吸一口气,又用尽全身的力气,做了七八次,终于,就在雪梨都要放弃,脑子已经想好自己要给这老姑姑陪葬的时候。 不知道是不是她人之将死,回光返照,竹潇姑姑竟然奇迹般的又用力吐了几下,雪梨一喜,不知怎的,又莫名有了一些力气,又搂着她的胸口用力的来了几下,一块橘子瓣大小的食物混合着一团粘液被她吐了出来。 众人惊喜的大喊起来:“吐出来了,吐出来了。姑姑吐出来了!” 如意哇的一声又哭出来,一边哭一边和雪梨一起,把姑姑放在地上,让她平躺着喘息。 雪梨对围上来的人说,“不要围过来,让空气保持流通。” 她太紧张,没发现凑上来的一堆脑袋里,还有太后老人家的一枚。 太后老老实实的跟一群宫女撤到了后面。 雪梨伸手细细的观察竹潇姑姑的呼吸,她还是呼吸不畅,昏迷不醒。 看来还是没摆脱危险。 雪梨干脆的按压她的胸口做人工呼吸,什么节奏来着?对了,是凤凰传奇的歌!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真的有人看到这句话会忍住不唱出来吗?) 心里一阵激烈欢快的歌曲中,雪梨做完了几套人工急救措施,竹潇姑姑终于重重的喘上来一口气,就跟打开开关了一样,她开始顺畅的呼吸了几口。 雪梨和如意大喜。 雪梨忍不住和她一起高兴的又哭又笑起来。 过了足足有一刻钟的功夫,太医就跟影视剧里的帽子叔叔一样,这时候也终于赶到。 老太医得五十多岁了,跑的气喘吁吁,胡子都翘起来。 他一看人躺在地上,喘着气,身边还有一摊呕吐物,心下大定,开始细细检查起了竹潇姑姑的口腔和脉搏。 专业人士到了,自己的任务也结束,当然是赶紧走了,雪梨偷偷的溜走,正如她偷偷的溜进来。 心里默念,我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她浑身酸软,两条腿跟面条一样软,刚才真是惊险万分,佛祖保佑,让竹潇姑姑捡了一条命回来,自己的小命也保住了。 苏禾看她出来了,急得上前扶住她的手问:“你怎么跑进去了,太后没责怪你吧?” 太后?雪梨太紧张,根本就没注意到太后,现在再想想,自己好像冲她喊过一句:“别围上来。。。” 看来自己的小命还是悬在空中。。。 太医命人把老姑姑搬到床上,给她做了仔细的检查,看情况并无大碍,可她还在昏迷着,可能刚刚的缺氧极大的影响了她的健康,太医给她仔细的做了针灸,又开了几副药,命人先熬上,等老人家醒了就喂给她吃下。 太后寸步不离的守在她的床前,太医和太后汇报道:“禀太后,姑姑并无大碍,只是年纪大了,有点缺氧,可能也是吓到了,微臣给她扎过针之后,只能等她自己醒来,喝完两副药就能痊愈。” 太后缓缓的点点头,让人直接候在景福宫,她缓缓的说:“你今晚就在这吧,万一过会儿她又有反复,就不用差人再去请了。” 太医答应一声,自有一个得力的太监带他去一个房间先歇下。 太后在这短短半个小时的时间里,脑子走马观花的把她的前半生又过了一遍。印象最深的还是那些人,有德妃死时不能瞑目的眼睛,有自己出嫁时母亲的眼泪,有宝儿出生时,太子抱着麟儿爽朗的笑声,有小儿子化作一滩血水被放在铜盆里端走。。。 回顾她的一生,自打有记忆开始,她经历的一切事情,都有竹潇陪着。 踢毽子有她,逃学有她,受罚有她,嫁人有她,生子有她。 大儿子宝儿在自己怀里咽气的时候有她,自己罚跪流产的时候也有她。二儿子登基还是她陪着自己坐在太后的位置上。 要是没了她自己怎么活呢? 想着想着,她竟然流下了眼泪。 自己有多久没哭了,上次哭还是先皇驾崩的时候,那个男人终于死了,舜儿登上大宝,德太妃被人捆着仍在地上,自己吩咐人,一寸一寸的割开她的皮肉,眼睁睁看着她咽气。 她从那个屋子里出来的时候,本来以为那是这辈子最后一次流泪。 时隔十七年,她今天又一次流下了恐惧的眼泪。 太后握着床上人的手,唱起了一首她们小时候经常唱的歌:月子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几家夫妇同罗帐,几个飘零在外头。。。月子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愁杀人来关月事,得休休处且休休。。。 。。。 第63章 事事如意 如意陪在太后身边又哭又笑。不哭不笑的时候,心里忍不住的也想起了很多之前的事情。 她今年也三十一岁了。 从有记忆起,她就知道家里一直很穷,穷到家里只有两条好裤子,谁出门谁穿,父亲穿着去干活,母亲穿着去种地,大哥穿着去打水,大姐穿着去拾柴,没有裤子的人就夏天光着,冬天缩在炕上盖着被子取暖。 二姐大了以后,再不愿意光着身子在村子里跑,回家大闹一场,不过就是想和阿娘要一件衣服穿,被阿爹好一顿打,还罚她晚上不准吃饭,第二天二姐就病了,家里没钱吃不起药,一场普通的病就要了二姐的命,她才六岁,从没吃饱过饭。如意还记得二姐死的时候,肚子上只有一层薄薄的皮盖在肋骨上,她那样小,却被爷爷埋怨需要一米二的破席子才能卷起来,二姐被爷爷埋在了后山。 有一年天上几个月没下雨,庄稼没有收成,父亲先是把大姐卖给了有钱人家做小老婆,换回来一些大米和银钱。后来老天还是不下雨,有一天大哥也生病了,为了给大哥治病,父亲又把她也卖了,阿娘的模样早记不得了,只记得她拉着自己的手一直在跟她说:“小妮儿,去哪里都要活,要好好活下去。” 那时候她只有五岁,其他的事情大多都不记得了,只记得这句话,要好好活下去。 她第一次见到竹潇姑姑的时候,她还只有二十八九岁,美得跟天上的仙女一样,缘分就是这么奇妙,那么多孩子,她一眼就看中了自己。她带自己洗澡吃饭,还给她一身崭新的衣服穿,仙女说:“从今以后,你就叫如意,是我的女儿了,在家里可以叫我娘,在外面要叫我姑姑。” 自从跟竹潇姑姑走了以后,自己再没挨过饿。 能吃饱饭,还有新衣服新鞋子穿,小小的如意想,要是一直有这种好日子过那多好呀。 她被教了很多的规矩,就住到了太后的宫里,那时候皇上只有十岁,每天都在用功读书,大公主只有八岁,每天忙着学习绣花。自己跟在大公主的屁股后面,每天屁颠屁颠的跑,那时候的风都是甜的。 太后那时候还是太子妃,长得好漂亮,好温和,日日都在给肚子里的宝宝做小衣服,小鞋子。可一个冰冷的雨夜中,她被人抬进来,裙子被鲜血染红,她痛苦的叫到半夜,终于生下一个手掌般大的孩子,听竹潇姑姑说,那是个男孩。 那个孩子是不是和二姐一样被埋在后山,如意不得而知,只是小小的如意从那一天终于知道了,不管是穷人还是富人,生而为人都是在苦痛中度过。只是不同的人经历的苦是不一样的,穷人的苦是贫穷,贫穷能吃人,王侯富人的苦是杀人又诛心。 从那一天开始,她开始小心翼翼的活着,每天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她不再怕被饿死,而是生怕有人会在睡梦中把竹潇姑姑和太子妃害死,这二十几年她处处小心,事事周全,算无遗漏,无非就是她时时刻刻都活在恐惧中,不周全她们就会死。 终于熬到皇上登基,皇后也熬成了太后,本来以为日子会和和美美的过下去,自己这几个女人终于能活得轻松愉快一些。终于可以事事如意。 谁知道皇帝又重病倒下,南面北面都在打仗,一时间风声鹤唳,紧张不安的情绪又弥漫在所有人心头。 哈,谁能想到一块肉饼就能要了娘的命呢,本来娘都吃饱了,是自己说她吃的太少,吵着要她再吃一些的。 要是娘就这样死了,自己还怎么有脸活下去? 她连怎么死都想好了,一杯毒酒下肚,和娘一起走。 思绪万千中,太后轻轻唤了一声:“如意。” 如意回过神来,忙换上一副笑脸,哑着嗓子回道:“太后。” 太后看她今天也是吓到了,先安抚她一番,又吩咐她道:“去把那小宫女找来,我有话问她。” 如意脸上绽放出一个笑容说:“哎,我这就去喊她。” 第64章 升职 雪梨跪在地上,把头深深的埋在膝盖上。 这是她第一次跪的这么彻底,好像来到这古代还没跪过什么人,那些军人都不爱叫人跪来跪去的,自己也没见过官身老爷,这太后算是古代身份最高贵的女人了,皇帝都跪得,她有什么跪不得。 而且知道自己要进宫,她还提前学小燕子,做了一个薄薄的“跪得容易”缝在膝盖上,下跪也变得“容易”一些。 太后看着规规矩矩行礼的小姑娘,暗忖她看起来相貌平平,身段倒是抓人,前凸后翘的,伏在地上,倒有几分肩若削成,腰如约素。 太后和蔼可亲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好孩子,快起来吧。” 雪梨听话的站起来,太后冲她招手道:“你过来。” 雪梨应声上前,立即有一个宫女拿着一个小凳给她,她就坐在太后对面。 太后吩咐她不必多礼,细细打量她,这个女孩年纪不大,相貌端正,眼神清正灵动,一看就是个机灵的好孩子。 雪梨也偷偷的快速看了对面的太后几眼,这位太后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位美人,有那么点仙风道骨之态。她穿着一身丁香色的广袖宫装,上面绣着龟鹤纹,低调奢华有内涵,身材适中,皮肤白皙,手指纤长,给人一种出身良好的大家闺秀气质。 尤其双眼神光充足,这是一位拥有智慧的女性,看她的样子就能让人感到这是位值得尊敬的长者。 雪梨不好一直盯着看她,忙又做鹌鹑状垂下头。 太后看小姑娘规规矩矩的,唇角露出一丝温文尔雅的笑意,亲热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叫姜暮烟。” “能成非常之事,必是非常之人。你今天把竹潇姑姑从鬼门关救了回来,我和如意要好好感谢你一番。” 雪梨不想太后语气这样亲切,对她这样好,连忙拜倒又说道:“奴婢不敢,只是凑巧之前被食物噎到过,有些经验罢了。” “快扶她起来。都说了,要你不必多礼。” 如意连忙上前把她扶起来,雪梨看了她一眼,如意正含笑看着自己,秀眸全是温柔的笑意。 “好妹妹,不必拘礼,把你叫来是有好事哩。” 如意冲外面喊了一句,立即有苏公公亲自带着几人,拿着几个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一些金银珠宝,绫罗绸缎。 太后说:“如意,你带着她去看看。” 屋子里几个人的眼睛,全盯在雪梨身上。 如意拉着雪梨的手,带她走过去,一共三个托盘,第一个放了一些金银,第二个放了一些珠宝首饰,第三个放了一些做衣服用的好料子,甚至还有一块荧光闪闪的布料,好像是她大嫂说过的流光锦。 霍~,这一块料子就价值千金了,太后下血本呀。 只是现在自己困在宫中,有钱也花不了,首饰也不爱戴,高档布料不适合穿着扫地,这些赏赐,没一样能打动自己的。 她最想要的是保住自己的小命,最好再获得自由。 如意一样一样的给她介绍,拿给她看,雪梨都微笑着回应她。 不管如意说什么,雪梨都是一个表情和动作。 众人深感愕然,太后笑着说:“怎么了,小暮烟看不上我的这些赏赐?” 雪梨吓了一跳,忙恭敬的回道:“禀太后,奴婢自小家贫,被父母卖掉,流离失所,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个安稳的住处,能吃饱饭就很好了,现在住在宫里,每天安安稳稳,能吃饱喝足,能伺候太后这么好的主子就已经很知足。奴婢从没见过这么些好东西,也从没想过会得到这么些好东西,一时反应不过来,请太后宽恕。” 太后给了如意一个眼色,如意命人把东西先放下。 她又拉着雪梨回到太后身边坐下。 太后问旁边的如意道:“如意,你看这个孩子怎么样?” 如意笑着说:“她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能临危不乱,救姑姑于危难,是个有胆识的。来见太后和太后说话也没有怯意,仍能条理清晰,冷静自若。最难得的是她听闻报酬看到金银不露喜色,不贪功好利,能得这么个伶俐的可人儿,是太后的福气呢。” 太后脸上绽放出一个实打实的笑容,满意的颌首表示赞同。 雪梨听后忍不住汗颜,如意姑姑你看走眼了哩,自己刚来的时候身无分文,可是个十足的小财迷,只是最近做金公子的金丝雀,得了不少金银财物,吃用已经够了。现在在宫里真的也花不了多少钱,也没地方花钱呀,最重要的是自己心里时时刻刻有掉脑袋的阴影,根本对这些身外之物不感兴趣。所以才能看到这些好东西这么淡定。 你要是说放我出宫给我自由再赏我这些好东西,你试试?我能上蹿下跳掀翻屋顶。 太后看她呆呆的,笑着说:“这些东西,小丫头就是看不上也收着吧,怎么也要给我这老太婆面子不是。” 雪梨忙跪在地上,装作诚惶诚恐的说:“奴婢不敢,奴婢哪敢看不上太后的赏赐,太后莫要拿我取乐。” 太后和如意相视一笑,如意又把她扶起来,太后看着她说:“小暮烟有没有想要的恩典呢,不妨说一说。” 这终于问到点子上了。 她早就打好了腹稿,一听太后这么问,就佯装考虑了一下,才慢慢的说:“奴婢小时候住在山脚下,最喜欢在山上跑来跑去,春天挖野菜,夏天去抓鱼,秋天采野果。可自从进了宫,除了在院子里洒扫就是在屋子里候着,实在是被拘着有点难受,奴婢想换一个能跑来跑去的活计做,求太后成全。” 太后听后沉默不语,自己从小在深宅大院长大,嫁人以后就在皇宫里待着,从没去过其他地方,也从未在外面跑来跑去,痛痛快快的玩过。 这姑娘天真无邪,小时候这么自由活泼过,一定是被宫里的规矩和沉闷拘得难受吧,所以才看不上金银,只想能跑来跑去得些自由。 原来她要得竟然这样简单。 太后跟如意说:“升她做个一等宫女,就跟着你做事吧,你给她安排一些能跑来跑去的自由活计,多给她点宽容和照顾,让她替你跑跑腿。” 如意笑着答应一声,雪梨心里也欢喜的厉害,她谢过太后,和如意高高兴兴的退下了。 如意越看她越喜欢,拉着她的手说:“你升到了一等宫女,就不必睡在大通铺了,那些金银和赏赐也要妥善保管,我给你腾一间单独的小屋子住,再给你加一个木箱子,你把东西锁好。” 雪梨高兴的答应一声。 哈,又升职,又有奖金,还有单独宿舍住,这波操作赚大了! 当天下午,如意就让几个小宫女给她腾出了一个小屋子,本来是放杂物的,是景福宫最西面的一间厢房。 添上一张床,一套桌椅板凳,再加个崭新的箱子,就是一个很好的单身宿舍了。 雪梨一边收拾东西,苏禾一边担心的说:“暮烟,你自己住不害怕吗?不如你去求太后开恩,也让我搬过去和你一起住吧。” 让你继续监视我? 傻子才找你做室友呢。 雪梨笑着说:“那屋子太小,只能放下一张床,实在是住不了两个人,你去了也没地方住呀,左右我们还在一个宫里待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们俩一起进宫的,以后也要多互相照应呀。” 说完不等她说话,她就头也不回的搬着东西走了。 一等宫女的月例银子是之前的三倍,还能每天领到银丝碳烧,雪梨睡在新宿舍,烤着热烘烘的火盆,被窝里放着汤婆子,简直做梦都能笑醒。 终于能把脸上的妆卸掉,安安稳稳的睡一觉了。。。 第二天还是一大早就起床了。 她收拾妥当就去了如意那里候着,等她的安排。 竹潇姑姑今天也醒了,雪梨和如意一起去看的她,老人家睡了一觉,吃了两副药就基本痊愈了,她拉着雪梨的手垂泪感谢她一番,“好孩子,昨天晌午我都断气了,迷迷糊糊中觉得身子都轻了,幸亏你在我耳边叫我,叫我努力吐,我才在最后关头又使了一次劲儿。要不是你,我早死了。” 如意又跟着哭起来,忙说:“呸呸呸,净说胡话,姑姑你还要长命百岁呢。” 竹潇姑姑把自己手上一个白花花的玉镯子摘下来,戴在雪梨的手上,雪梨推拒一番,还是被如意强行按住戴了上去,那镯子还带着老人家的体温呢。 “本来这个镯子是要给如意的孩子的,可她三十多了还不嫁人,那孩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生,左右我是等不到外孙了,干脆就给你吧,以后你就是我的外孙女。” 雪梨诚惶诚恐,不过她们的年纪也确实能做自己的妈妈,姥姥,她也不再纠结,老老实实的收下礼物,磕头叫了一声祖母。 竹潇姑姑高兴的答应一声。心肝肉的又拉着雪梨说了好一阵的话。 直到如意让她多休息,才放雪梨走。 。。。 新工作很轻松,就是让她去宫里各个地方领点东西,送点东西,也没人给她考勤,看着她,只要她把如意吩咐好的活干好,没人管着她。 一开始她不认识路,如意甚至还派了一个叫祥云的小太监跟她一起,给她带路。 祥云是个十几岁的小太监,长得虎头虎脑的,机灵活泼,没几天就和雪梨做了好朋友。 他们俩每天就是给太后去哪里取个金线绣花,要不就是给哪个宫里的娘娘送点补品,要不就是给病中的皇帝送点汤水,反正每天跑个几趟腿就算完成任务,余下的时间都是自己安排。 雪梨没事还看看书,恶补这个朝代的知识,只用了几个月就把宫里的路,各个宫里的娘娘,皇子公主,就摸了个七七八八,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眼下最重要的是年关将至,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三,再有七天就过年了,宫里上上下下都在忙着过年,充斥着一派繁忙景象。 今天一大早雪梨就得了一个新差事,去兰春院给娴妃送太后的赏赐。 娴妃是皇帝的潜邸旧人,育有两个公主,大公主十四岁,小公主九岁,今天是小公主的生辰,这次去给她们娘仨送的就是太后给小公主的一些生辰礼。 东西很多,吃穿用,珠宝首饰都有一些,这次直接去了六七个人。 他们一行人刚到兰春院,皇后娘娘的人竟然也到了,作为六宫之主,公主的生辰,这位正宫娘娘当然也是要表示一下。 两拨人都在娴妃娘娘的院子里,娴妃娘娘忙差大宫女把赏赐和礼物都收下。还带着孩子把两拨人都打赏了一遍,是个会做人的主。 要是不会做人,怎么就她能生下皇帝的两位公主呢。整个后宫有两个孩子的女人就只有娴妃一个人。 后宫里一共有一位皇后,一位贵妃,两位妃子,两位昭仪,十几位美人宝林御女。 孩子却只有六个。 一个是太子,二十三岁,住在东宫,母妃早已病逝。一个是金皇后的三皇子今年八岁,一个沈贵妃的二公主今年十三岁,一个是娴妃的两个公主,还有一位是冷宫里那位生的一位二皇子,二皇子今年十九岁,单独住在毓庆宫里。 想要了解后宫和当朝的局势,这就不得不从很久以前说起。 宋国太祖软弱,高祖临朝的那些年,朝政混乱,外戚当政,宦官弄权,北面强敌环绕南面各处起义,高祖用几个女儿和妹妹去和亲,割地赔款上贡,才换来二十年的和平和安安稳稳做皇帝的安逸生活。 他的儿子也就是先皇也是个不中用的,一心只想谈恋爱,和宠妃过小日子,一个宠妃,把皇后也就是如今的太后差点整死。他自己也是没活过四十岁就死了,听小道消息说,是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好不容易到了当今皇帝上位,他生于君王软弱外戚干政的混乱时期,童年长在父亲宠妾灭妻的憋屈日子里,终于坚强的活下来,长到青年,母亲娘家有本事,给他争到了皇帝的位子。 他二十二岁登基,接手的是一个国库空虚,权臣当道,年年需要给人家上贡的朝廷。后宫有个刘太妃只手遮天,前朝有个刘太师党羽林立,朝中的大臣就算不是刘太师的人,也是护国公,李丞相,沈太尉的人,就是没有皇上自己的人。 第65章 前尘往事 皇帝老儿一合计,那就要从头开始奋斗了,前朝的刘太师到底是年纪大了,一场风寒就要了老命,皇帝还假惺惺的去他的灵前哭了一场。刘太师一死,后宫里他和太后联手扳倒刘太妃,清理门户,把家务事先理了个明白。 至于国家大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理顺的,他也确实勤勤恳恳,勤政爱民的奋斗过几年,可效果甚微。 终于在十年前,他做了一个决定,打算想要少奋斗二十年,不如找个有本事又有钱的岳家做靠山吧,正好让他们几方势力打打擂台,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自己也能少走些弯路。 干脆他就略施手段,娶了金将军的女儿金玉妍做皇后。 这金皇后是个厉害的,面热心冷,手段阴毒,一上台就把太子的亲娘整死,把二皇子的亲娘弄到冷宫,皇帝老儿在大好年华竟是再也没生出个一儿半女。 除了皇后八岁的三皇子之外,这些年,皇帝再也没选过一次秀女,也没有一个妃嫔怀孕。 如今皇帝老儿卧病在床,女人孩子的,更是整不了了。 国家又开始不太平,前朝动荡,南面北面战争爆发,整个后宫都活在金皇后的淫威下,不管妃嫔还是孩子都是瑟瑟发抖,只求能苟活罢了。 这位金皇后忙着国家大事,根本就不管后宫中妃嫔和皇子公主的死活,后宫的大小事物都交给二公主的母妃沈贵妃打理,沈贵妃是个墙头草,说白了就是金皇后的狗腿子,说是她管事,事事都管不了,大事小事都要看金皇后的脸色行事,过得也是如履薄冰。 雪梨来了也二十多天了,金皇后只来过一次景福宫给婆婆请安。自己只远远的看过她一眼,长得有点像港版的苏妲己,有那么些风骚入骨的美态,和金丞还有几分像,果然是亲姐弟。 皇后每天在前朝和沈时白一起,把朝政大权都牢牢把握在自己手里,倒像是一个醉心政治的女皇帝。 娴妃给的赏钱很多,两宫里的人都很高兴,雪梨和祥云正说悄悄话呢,冷不丁身后传来一个陌生油腻的声音。 “小美女,你是太后宫里的吗?” 雪梨和祥云一起回头,说话的人是一个不认识的太监,看样子和打扮,应该是金皇后身边的管事太监。 祥云认识他,笑着和他行礼道:“尹公公。” 那个尹公公叫尹佟,三十多岁,清瘦矍铄,目光滴溜溜的在雪梨身上打着转,看到她普通的长相,明显眼里划过失望。 他本来站在两人身后侧,看着这小宫女长的前凸后翘的,身段真风骚呀,阵阵香风吹过,还能闻到让人心动的特殊体香,他凑近两人身后说话,故意等她回头,又是明显的把头往前一凑,这样就能最大程度的闻到她身上的香气了。 雪梨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他那狗头都要伸到自己脖子上了。 她不悦的上下打量着他,他长的就是普通一男的,特别之处就是他明明是个太监,却看着自己流露出男人的好色神态来。 请问您老人家家伙什都没有了,还拿什么风流快活? 面上却笑着和他见了一礼,回道:“禀公公,我们都是太后宫里的人。” 尹公公听她说话声音婉转,神情也恭敬,心下又满意了几分,竟然朝她抛了个勾引的眼神来,低声说:“我是皇后娘娘的总管太监,小美女要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来找我。”那眼神就差说,哥哥会好好疼你的。 自己现在可不是小美女,就是个普通的那个女的,你这啥眼神呀,雪梨不住的腹诽,你倒是厉害,宝贝都没有了,还能泡妹子,你才是真厉害呀。您还能玩女人吗? 要是白姨在这的话,一定能给雪梨解疑答惑,那些公公太监也是男人,虽然没了家伙什,该玩的花样还是很多的,男男风流韵事在民间都是司空见惯的,在宫里更甚,玩得更花哨。 这尹公公在皇后手下做事,权力有一些,手下有一些,钱财也有一些,权力和金钱是所有男人的春药,太监也不例外。 他这种人平时最擅做的就是狐假虎威,为虎作伥。他一肚子坏水,给金皇后做了好多肮脏事情,私底下更是一肚子花花肠子,玩女人,玩男人,最爱折磨美女取乐,手段层出不穷,他眼光那么毒辣,当然一眼就瞧出了雪梨不是池中之物,只要把脸蒙上,只享受这美好的身体,也有的玩哩。 雪梨一看他那淫邪的眼神和没憋好屁的表情,就知道他不是个好人,还是离他远一些吧。她和祥云急匆匆的敷衍几句就逃掉了。 回到太后宫里,她又和厨房里的小宫女一起,做了一些时兴的点心,有山楂酥,红枣酥,桂花糕,茯苓膏。除了给太后,竹潇姑姑,如意姑姑送过一些,还给烧火的老嬷嬷也送了一些。 那老嬷嬷比天桥上的说书先生还能说,眼神不好,做不了什么精细活,平时寂寞难耐,最稀罕给小宫女讲故事,雪梨没事就带着好吃的去找她说话。 今天问老嬷嬷的,是冷宫里的那位。 那位冷宫里的也是个传奇人物,她的故事就算拍成电视剧,也得足足拍成七十多集的大型古装宫斗惨剧。 雪梨听烧火的老嬷嬷徐徐道来。 她叫黄菀清,是前朝御史大夫之女,外祖是岐人贵族,父母也曾有过一段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 十六岁的时候就因为惊人的美貌名动天下,皇帝陛下惊鸿一瞥,就败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收在后宫做了贵妃。那时候的皇后是太子的生母,两个女人打了十几年的擂台,最后却被金玉妍搞得一个下线,一个被终生幽禁。 如今听来也是唏嘘不已。 “那时候我还年轻,跟在太后身边行走,那时候黄贵妃是真美呀,爱玩,爱笑,皇帝爱她爱得不得了,天上的星星都恨不得摘下来送给她。你问我前面那位皇后?她娘家后台硬,皇帝也算尊重她,要不能册封她的儿子为太子吗?后来,黄贵妃也生下一个漂亮的皇子,皇帝就更喜欢她了,每天住在她的宫里,气的皇后差点割发呢,当时闹得可难看了。” 第66章 不白来 “可好景不长,外面渐渐传起谣言,皇贵妃的外祖父是岐人这件事不知被谁四处传播,我们的朝廷年年给岐人进贡,与岐人势同水火,国仇家恨下,皇帝也迫于压力不敢再宠爱贵妃了。” “金玉妍进了后宫以后才是腥风血雨呢,为了给她腾地方,黄贵妃被皇帝当枪使,跟她说把先皇后扳倒就让她做皇后,让二皇子做太子,谁知道先皇后下台以后,前朝皇帝又动手收拾了先皇后的娘家人,刚把财政大权收在自己手里,转身就把金炎金将军的女儿娶进了门,他和金皇后受百官朝拜的时候,黄贵妃还是做她的贵妃,任是个傻子也看出不对来了。可为了儿子,黄菀清却还能面不改色的给新皇后磕头。” “后来我们才知道,黄菀清的表姨就是当时宠冠六宫的德妃娘娘,太后那时候就是差点死在她的手里,德妃虽然死了,可她经营多年,后宫的耳目还在,后来全都在黄菀清手里用着呢,金皇后头胎是个公主,那时候她逼得黄菀清太狠了,刚生下的公主没保住,金皇后用尽手段才把她逼入冷宫,却是再拿她没有办法了。金玉妍怕把人逼急了,自己的三皇子也保不住哩。” “你问我二皇子?那是个和他母妃一样漂亮的男孩,我也好多年没见到了,听说他读书不行,骑射不行,整天唯唯诺诺的,皇上和太后都不喜欢他,如今自己在毓庆宫讨生活,是个人都能欺辱他,哎~,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太子?说起太子来,真是可惜了,要是他能娶到瑶光郡主,有了段王爷做岳丈,说不定能一飞冲天,统一南北呢,现在嘛,只能缩在东宫里,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做,听说最近还总是狎妓,呸,可惜了瑶光那么好的女子。” 几天以后的过年宫宴上,雪梨见到了那个狎妓的太子,他很年轻,长得和皇帝很像,有点惨绿少年的味儿,白弱风流,风度翩翩,待人接物恰到好处,是个很有魅力的人。 雪梨也见到了嬷嬷口中那个唯唯诺诺的二皇子,他头发很黑,黑得晃眼,眉目如画,高鼻深目,微笑唇,远远看过去,长得跟个女子似的,唯唯诺诺看不出来,但却有一种绰约雅逸的神韵,美得雌雄莫辨,美得叫人不敢轻视。非要挑毛病的话,可能就是他酒量好吧,小小年纪,那杯中的酒一杯一杯的喝,喝了一晚上,也没醉,被身边的人取笑推搡,有那登徒子还会伸手掐他绝美的脸蛋取乐。 二皇子都微微一笑,不做计较,那些人自讨没趣,也都散了。 宫宴就是吃吃喝喝嘛,看舞姬跳舞,听歌姬唱曲,今年还增加了一个杂耍,大家看的津津有味,雪梨看来也就一般般吧。 终于守完了岁,金皇后还安排了盛大的烟花节目。 烟花虽美,却是转瞬即逝。 就像一个真理,没什么是永恒的。 雪梨凑完宫宴的热闹正想回宫休息呢。一个淫邪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小美女,夜深露重,这么冷,到哥哥怀里暖和一下吧。” 不用回头就知道,定是那个没有家伙什的色中恶鬼。 雪梨撒丫子就跑,幸亏她记性好,最近总是在宫里转,没有迷路,还甩掉了那臭男人,她闪身进了一个隐秘的宫殿里,躲在一个任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她刚一藏好,屋子里就闯进来几个气喘吁吁的太监。 “跑哪去了?” “给我搜!” 尹佟可盯了那个身段好的小宫女一整晚了,好不容易看到她落单,谁知道她跑得比兔子还快,转眼就不见了。 几个太监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人,骂骂咧咧的走了。 雪梨坐在地上,有点冷,从空间里拿出一件棉袄穿上,再披了一件黑色的大氅,正要溜走,却惊闻有脚步声传来。 她忙又藏好。不会又是那群可恶的太监去而复返吧? 她偷偷的从缝隙里往外看去,只见一个美艳的妇人和中年男人一边关门,一边迫不及待的开始亲热起来。 天呐,为什么要自己撞上后宫的人偷情?难道是孙答应和那大胆狂徒? “微澜,可要想死我了。” “时白。。。我也好想你。” 一阵窸窸窣窣的亲吻声传来,女人的娇喘听的雪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不应该在这里,我应该在车底。。。 那男人手段高明,上下其手,口手并用,把那女人弄了个服服帖帖。 “这只是点利息,今晚我去找你,你乖乖洗干净等着我。” 那女人只能伊伊呜呜的答应一声,二郎,二郎的唤他。 “你最近和丁骏的老婆走的挺近,有没有给我打探到什么消息?”那男人问。 那女人回过神来,答道:“我和她天天打骨牌,输了好多银子首饰,二郎可要补给我。” 那男人轻笑一声说:“好,要是有重要的消息,我给你一身浮光锦。” 那女人轻呼一声说:“啊,好二郎,我最爱你了。” “乖乖,快说吧。” “听她说最近兵部的军报说,你出的主意果然奏效,英玄华把他弟弟从前线调走了,派他去北面打红头发的洋鬼子呢。还是你说的对,远交近攻,岐人也得多走动呢。” 那男人低笑一声,又把她吻得气喘吁吁。 雪梨祈祷他们快走,别再继续下去了。 又听那男人继续问:“金丞呢?他怎么样?” 雪梨心里咯噔一下,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他很好,屡建奇功,都升到校尉了,回来以后肯定能挣到爵位,只要他一回京,就给他和翩月成婚。到时候,金皇后成了翩月的姑姐,更有助于你成大事。” “听说要派他和岐人联系,联合岐人打蒙古人。” 又是一阵窸窸窣窣声传来。。。 第67章 都不白来 “听说金丞在霁月城养了一个妓女,二郎,你可要帮我查查,难道翩月还没嫁过去呢,就要和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争宠?” 雪梨心里咯噔一下,暗叫糟糕,心里突突的跳个不停,可转念一想,就是打死你俩也想不到金丞的小情人正在看你俩亲热吧,哈哈,你能找到我头上才算见鬼呢。 那美妇人气喘吁吁的又说道:“丁夫人还说,最近要多囤药材。。” “好微澜,亲亲微澜。”那男人心肝肉的和她说了一些好话。两人又亲热一番约好时间才离开。 雪梨都要裂开了。 她当然知道林翩月是金丞的未婚妻,前几天就打听到了,今天的晚宴她还特意去看过林翩月,钟灵毓秀,真真是个美女,金丞这个臭小子艳福不浅。 他岳父是个有钱有权的三司副使,未婚妻出身名门,又高贵又漂亮,这挺好。 可为什么要自己撞破金丞的丈母娘在偷人呀,为什么?为什么! 她满头黑线,正想溜走。 没想到,另一边又进来两个人。 她藏的地方是一个两个宫殿的夹缝,这边那偷情的男女刚走,另一边的宫殿竟然又脚步声响起,走进两个人。 听声音还是一对男女。 这是一对年轻人。 雪梨认命的老老实实坐下,这真不是她有意偷窥,是你们选的地方不好,不怪她,真不怪她。 她忍不住从另一侧的缝隙里偷看一眼,看这一眼差点咬到舌头。 那娇滴滴芙蓉面的美女不是林翩月又是谁?她那一身衣服跟仙女下凡似的,自己绝对不会认错。 那个帅哥铁定不是金二少,金二少还在西北前线呢。 不知道他有没有觉得自己脑袋上隐隐有绿光闪现。 “云熙哥哥。。”林翩月羞羞答答的叫了一声。 “翩月妹妹。。,你的脚好一些了吗?” 那男人又高又帅,比金丞好看一些,只是少了他的风流劲儿。 “还是有些疼。。” 雪梨暗叹,好一个绿茶娇娇女的声音,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对面的男人倒是很受用的样子。 他急急的伏下身去,“来,我看看,要是不能走路了,我找人来接你。”说着那帅哥就作势要看林翩月的脚踝。 林翩月惊呼一声,哪敢和他有这亲密的接触,谁知越是要躲,越是没站稳,一个摇晃,就跌入了那帅哥的怀里。 她吓得花容失色,脸红得要滴出血来。 可那帅哥却是心旌荡漾,把那娇滴滴的美女拥在怀里,两人眼神拉丝,气氛就要流淌下蜜汁来。 两人到底是没再做些什么出格的举动,可眼神里的情意却说明了一切。 他俩又低语几句,说得什么不得而知。 又卿卿我我的纠缠了一会儿,林翩月就作势要走。 “不嫁给他行不行?”那帅哥问了一句。 林翩月苦笑一声,自己想了好几天,才想出个假装受伤的计划,找了一晚上,才找到一个机会和云熙哥哥单独见一面。 “这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说了不算,不如你让你母亲去我家提亲吧。。”女孩的声音越来越小。 两人都知道,如今有了皇后的首肯,怕是盛夫人脑子疼才会去她家提亲。 男人没说话,只扶着她离开了大殿。 雪梨不知心里是喜是忧,只觉得心绪难平,难受的紧。 。。。。 终于两边的宫殿都安静下来,她探出脑袋,刚想离开这个鬼地方。 另一边的宫殿里又进来了两个人。 感觉人生达到了偷窥的巅峰。。。 一个柔情似水的声音响起:“奇墨。。。” 雪梨忍不住看过去。 竟然是那个不男不女的二皇子。 “你来这干什么?”他说。 那另一个男人是一个高大英武的汉子,长得棱角分明,体形极佳,两眼精光闪闪,额头高阔,眼正鼻直,下颌线流畅,有种说不出的男性魅力。 如此俊俏风流的人物,实在罕见。 “这正是我要问你的,你来这干什么?” “你改变不了他,你也帮不了他。” “赵慕清!你最好老实一些!”那个奇墨低喝一声。 “你只是个兵,带兵打仗。你爹把你培养成领袖,你却只能给人擦屁股。” “我受的教诲是时刻准备着消灭敌人。” “从你在马上下来的那一刻,就迈进了旋涡里,这明显就是个阴谋!你离沈时白和那姓金的贱人远一点!”二皇子低声的警告着他。 “闭嘴!” “为什么?因为我说的这些都对吗?” “你没打过仗,你不懂。背后相互捅刀子不算打仗。” “呵,是,可玩手段,十个你也玩不过他们。你还是别去了,此去危险。” “向上难于登天,向下万劫不复。” “所以才要找你,你去找你母后,让她帮我一把。” “你最好别去。” “慕清,求你了……” 他俩对视了有一生那么长。 那二皇子根本就不用说话,只要用他的眼睛,就什么人都搞得定。 雪梨还记得,烧火的嬷嬷说过,那冷宫里的黄贵妃颜值巅峰的时候,只要一个眼神就能让男人疯狂,从此君王不早朝,男人能为了她千金散尽,杀人放火,放弃一切。 果然那奇墨最后放弃了,默默的低下了头。 两人又低低的说了一会儿,说的声音太小了,根本就什么都听不到。 雪梨听得云里雾里,心里猫抓一样难受。 他俩什么关系? 说得是些啥? 找那黄贵妃干啥? 天啊,为什么要她在这里听到这么些秘密?还没人来给她解释一下,放过她吧! 好容易等最后那对小情侣也走了,雪梨终于从墙缝里钻了出来。 祥云和苏禾找了她大半天,两人急得团团转。一看她从一个拐角钻出来,两人大喜,苏禾忙拉着她问:“暮烟,刚刚我去了一趟茅厕,回来就找不到你了,急死我了,你去哪了?” 雪梨也不知道自己去了哪儿,她倒是希望自己从没去过那个墙缝,她真怕长针眼。 等到三人回到景福宫已经是后半夜了。 刚一躺下就睡了。 迷迷糊糊中,梦中梦到了金丞,他穿着大红色的喜服,骑着高头大马招摇过市,新婚夜他把新娘子的红盖头掀开。 那赫然是雪梨自己的脸。 第67章 有喜 许桑宁和段景榆大婚有半年了,段景榆每天忙着打仗,她一个月最多能见丈夫两面,平时她都是待在春意园,要不就待在自己出嫁前的闺房浅月轩。 她的生活和没出嫁之前差不多,只每月都多了两天要伺候相公。 想到那羞人的夜晚,她就忍不住的面红耳赤。大婚当晚,她本来在吃着夫君准备的宵夜,不知怎么就坐到了他的腿上,不知道怎么又到了婚床上,他就像一头不知疲倦的猎豹,把她整个吃干抹净,直到她哭着求他,他还不停下,最后他吻干净她的泪水,说着让人脸红的情话,又弄的她昏过去醒过来,每每想到这儿,她都忍不住的浑身酥软。 早晨醒来,早就没了他的身影,再见到他已经是半个月以后了。 他心情不错,听说是打了胜仗。 一见她就把她圈在怀里亲热一番,伺候的小丫鬟全都羞的跑掉了。 夫君难得的有了些闲情逸致,陪了她一整天,听她抚琴唱歌,陪她喂鱼下棋,又一起画画写字,他的字笔势婉转流利,风格遒劲潇洒,横竖撇捺,铮铮风骨,就跟他的人一样俊秀挺拔。自己写完还要她也写,看着她的簪花小楷在一旁楚楚可怜,他握着她拿笔的手就笑了。 夫君给他画眉,给她簪花,还亲吻她的唇脂,吃饭的时候也陪着她,晚上更是缠着她一整晚,这一次自己不知怎的,竟然也意外的得到了些不一样的美妙感觉,事后他又做足了功夫,又疼又哄,使她享受到了女性能从男人身上所能得到最甜美的滋味。 他很忙,有时候回来的样子风尘仆仆一身肃杀之气,吓得她都不敢靠近。他又很温柔,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做足了一个好丈夫应该有的样子。 这又是整整二十多天没见到他了,又想他又担心他,她整个人都蔫蔫的。 许桑宁有十几个大嫂,十几个姐姐,平时没事都会和这些女人厮混在一起,不知是谁今天熏了一个香,味道怪的很,熏得她直恶心。 那几个平时得脸的嫂子又开始争风吃醋,比过来比过去,一说起自己的衣服首饰就没个完。 这个说她的衣服刺绣就百两,那个说她的步摇是母亲的陪嫁。有了孩子的就各种比孩子,我的儿会背诗了,我的儿会骑马了,我的儿会走路了,反正言语间全都说的是孩子。 富贵勋爵家的妇人讲起家常也都是如此庸俗,和市井人家的妇人有什么两样,不过为了些吃穿整天攀比,拉踩,简直无聊透顶。 平时倒不觉得有什么,自己早就听惯了,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她一阵的心烦意乱。 一个没忍住,竟然当场吐了出来。 那一帮女人全都安静下来,惊疑不定的看着许桑宁。 大嫂是个伶俐的,她是过来人,眼中带着笑说:“妹妹,怕是有了天大的喜事,快快回屋里休息吧。” 几个大丫鬟连忙扶着她回到了春意园。 母亲姜氏闻讯而来,一看宝贝女儿满脸病容的躺在床上,双目都没了神采,她担忧的握着女儿的手问道:“宁儿,怎么了?病了吗。” 许桑宁看到母亲,心里不知怎么的,就委屈的很,她想了一下带着哭腔说:“这几天都不太爽利。” “不舒服有几天了?” 许桑宁身边的大丫鬟福英说:“回主母,小姐前几天就没什么胃口,我还给她做了山楂糕呢,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早饭也只吃了几口,精神不济还吐了。” 姜氏秀眉蹙起来,又放开,对身边的大丫鬟问道:“小姐这个月的月事来过了吗?” 福英想了一下,回道:“还没来呢,都拖了七八日了。” 姜氏脸上的担忧尽去,嘴角还弯了起来,拍拍女儿柔嫩的手背道:“那八成是有喜了,福英,快去请府医。” 那府医在城主府伺候了几十年,平时这些夫人小姐的身体都是他在照料着,他捋着胡须沉吟了半天,睁开眼睛对姜氏说:“小姐有喜了,只是月份还小,胎还没做稳。最近两个月都要悉心照料才是稳妥。” 姜氏和女儿对视一眼,两个女人都笑了出来。姜氏喜滋滋的把库房打开,拿了一堆堆补品出来,让身边的刘嬷嬷亲自炖上给女儿送过去。 许桑宁摸摸肚子,不敢相信那里已经有了一个小小的生命。 段景榆踏着墨色和一身冰霜回到城主府的时候,已经是五天以后了。 他先是进到屋子里看了眼自己的小妻子,她正躺在床上睡的香呢。 段景榆直接命人烧水沐浴,洗的干干净净的,换了一身柔软的中衣,才滑进了妻子的被窝里。 他把她整个的圈在怀里,温热的大手轻轻抚在她平坦的小腹上,嘴角绽放出一个志得意满的笑容。 许桑宁是被男人的鼾声吵醒的,黑暗中她闻着他熟悉的气息,高兴的翻了个身。 他怀里暖哄哄的,味道迷人,她忍不住在他的俊脸上亲了一下,黑暗中响起一个低沉的闷笑,他擒住她的樱唇,来了一个火热的香吻。 直到他把她的小手牵到某处,许桑宁才回过神来,红着脸拿手捶打他的胸口。 段景榆胸膛震动,呵呵笑起来,咬着她的耳朵道:“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今天就饶了你。” 许桑宁在他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嘴角挂着笑,就又睡下了。 第二天醒来,他又是不在,许桑宁失望的想哭。 谁知吃早饭的时候,段景榆又出现在门口,让她高兴的低呼出声:“啊,你原来在家。” 段景榆笑着说:“刚刚去拜见了岳父大人,这不,紧赶慢赶的回来陪夫人吃饭吗?” 他和她坐在一起,说是陪她吃早饭,差不多就是给她喂饭了。他很细心,虽然没在一起吃过几顿饭,却对她的喜好了如指掌,拿的都是她爱吃的东西。 一顿饭吃完,几个小丫鬟都是红着脸收拾桌子的。 第68章 纳妾 刚吃完早饭,小夫妻还没好好说说话呢,丈母娘姜氏就带着几个美貌的小丫头来了春意园。 段景榆一看丈母娘的架势,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忙给丈母娘行礼,招呼她坐下。 姜氏才三十多岁,是个十足的美人,许桑宁有七八分像她,母女俩坐在一起,脸上的表情各异,倒是有那么几分有趣。 姜氏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女儿,美目滴溜溜的在女婿身上打了一个转,看了他半晌也没开口。 段景榆笑着说:“不知母亲大人找小婿有什么事,这里也没有外人,但说无妨。” 姜氏笑着颌首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也知道段女婿你公务在身,忙的脚不沾地,有事没事的,我都不好经常过来。你回来看宁儿我也从不来打扰。只是,现在宁儿有了身孕,有些事,她不好出面,不得不我这个做母亲的出面来办。” 段景榆恭敬的说:“母亲请说。” 姜氏指着身后几个绮年玉貌的女孩对段景榆说:“段女婿,你正是盛年,身强体壮,精力旺盛。平时忙着在前线打仗,可每个月总要回来看几眼,眼下宁儿有了身子,不便伺候你,于情于理,都要挑几个可心的人替她服侍你。” “都抬起头来。”姜氏对那几个女孩说了一句。 那几个女孩听话的抬起头来,她们大约十七八岁的年纪,个个身段窈窕,面目清秀,有两个还颇有姿色。 姜氏又笑着对段景榆说:“这几个都是我亲自挑的,家世清白,品貌端庄。你看上哪个就留哪个,要是都看上了,就都留下伺候你吧。” 许桑宁低着头,没说话,只是苍白的脸色表明了她的内心。 段景榆听丈母娘说完,看了妻子一眼,看她低眉顺眼的虽不言语,可她年纪小,脸上藏不住事,此时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看着有那么些可怜。 他起身走到那几个女孩身边转了一圈,挑了一个看起来最老实的,对姜氏说:“就她吧。” 姜氏看他大大方方的收下了一个,心里不知是喜是忧,看了自己女儿一眼,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慰。 她站起来对段景榆说:“既然你亲自挑了她,女子在后院里讨生活不容易,你也要对她好一些,对我的女儿好一些。” 段景榆笑着说,谨遵母亲教诲。 姜氏看他态度和面子都给了,也没再说什么,就带着剩下的几个女孩走了。 许桑宁看了那个女孩一眼,她相貌平平,看起来老实本分,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段景瑜问那女孩:“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女孩恭敬的回道:“回大人,奴婢名叫叶文,十六岁。” 他满意的看了她几眼道:“嗯,不错,挺好的,你平时就在夫人院子里伺候她吧,她怀有身孕,需要悉心照料,衣食住行的,都要特别小心,你先下去吧。” 自有许桑宁的贴身丫鬟把她带下去安置。 许桑宁看人出去了,看了一眼段景榆道:“怎么没给她分个院子住下,也好伺候你。。。”越说声音越低,说到最后,自己都觉出了不妥。 这可没有大娘子的风范。 段景榆坐到她身边,不错眼的看着她,直到看得她浑身不自在,他把美人的下巴抬起来,低低的问她,“你愿意我到她院子里睡吗?” 许桑宁没说话,眼里蓄满的泪水在替她说话。 段景榆哈哈一笑,打横把她抱在床上,放下帘子,一边亲吻她的泪水,一边冲她撒娇道:“既然夫人不愿意我去她院子里,那就要辛苦夫人亲自伺候了。” 许桑宁被他弄的哭笑不得,没一会儿就被他把全身的便宜都占了个遍,还把自己的玉手弄的一片脏污,他眼中星光点点的,咬着她粉嫩的耳珠说:“我段家的男儿只有妻子,没有妾室。。。以后都要夫人辛苦了。。。” 许桑宁这才绽放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扑在他怀里,又哭又笑起来。 。。。。。。 这次段景榆一直在她身边陪了两天。 第三天的晚上,夜色正浓的时候,城主府的侧门停了一辆马车,段景榆亲自在门口候着,那马车低调奢华,马匹足足有四匹,明显赶了很长时间的路,此时鼻子里正喷着白气,马车上两盏红彤彤的灯笼在漆黑的夜中闪着让人目眩的光。 一个老嬷嬷率先下车,接着是一个年轻的姑娘,最后两人扶着一个人下来。 段景榆笑着和两人颔首,看着那两人眼睛中全是笑意。 他牵着那个穿着黑衣戴着帽子的人的手,亲自把他迎进了春意园。 许桑宁看两人进屋,上下看着那人神秘的打扮,不明所以。 段景榆神情激动的亲自动手,帮那人把身上的斗篷脱下来,一个温婉端庄的美妇人赫然出现在眼前。 段景榆忙拉着许桑宁跪下,抬头看着她,亲热的叫了一声:“母亲大人。” 许桑宁眼里射出惊喜的光,原来这位夫人竟然是自己丈夫的母亲,自己的婆婆,段远山的妻子,段王妃。 她慌忙的和丈夫一起跪下,拜见这位第一次见的婆母大人。 段王妃年约四十,长得很美,雪梨在这的话一定会大呼一声见鬼了,她竟然和段雪瑶和自己长得这样相似。 屋子里有炭盆和地龙,没一会儿就把王妃身上的寒气带走,她美丽的眼睛像藏着光一样晶莹闪亮,更具灼人的暖意,一瞬不瞬的盯着地上的两个年轻人。 这是自己牵肠挂肚的宝贝儿子,还有他自作主张娶的小妻子,现在那个女孩子还有了身孕,是他们段家下一代的血脉。 远山要是在的话,一定会开怀大笑吧。 “孩儿(儿媳)拜见母亲大人。”地上的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第69章 段王妃 段王妃看着那小夫妻规规矩矩的磕了几个头,又把许桑宁从头到脚的打量一遍,才温和的把两人扶起来,嘴里说着:“好孩子,不用多礼,地上凉,要小心身子。” 许桑宁慢慢起身,小心翼翼的看了婆母一眼。 段王妃面容秀丽,容光明艳,眸子清亮,气质超绝,外在美和内在美糅合成一份独特的成熟美人气质。 她含笑拉起许桑宁的手,一边扶她起身,一边把一个水头十足的翡翠手镯,滑到了她的皓腕上,段王妃笑着拍拍她的手背说:“形势严峻,现在是非常时期,我家不能给你一个体面的婚礼,是我们段家的不是,等以后太平了,榆儿做了王爷,我定要他给你一个盛大的王妃加冕典礼。” 许桑宁受宠若惊的握住婆母的手,娇娇柔柔的说:“宁儿谢过母亲大人。” 这个女子虽然出身普通,长得倒是花容月貌,垂着头显露出如天鹅般修长优美的粉颈,抬起头时,一对会说话的眼睛闪闪生辉,极其吸引人,倒是个绝色佳人。 段王妃笑着把两人带到一边坐下,她拉着儿媳妇低低的问道:“臭小子对你好吗?要是他敢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惹到你不痛快,你就和我说,我替你教训他。” 许桑宁心道谁会在婆母面前说她宝贝儿子的不是呢。面上却只做鹌鹑状,羞羞哒哒的小声说:“夫君待我极好。。” 段王妃满意的笑起来,看了儿子一眼,笑着对他说:“这个儿媳妇很好,你眼光很好。现在她也有了身孕,你也是个要做父亲的大人了,以后行事更要谨慎,莫要置自己于危险之中,处处行事都要小心。” 段景榆恭敬的回道:“母亲说的是,我一定会注意自己的安全。” 段王妃又拉着许桑宁说了一些保胎的经验和知识,嘱咐段景榆带她回房休息,“孕妇吃睡都要时刻注意,现在时间太晚了,你带宁儿回房休息吧,不要叫她累到。” 许桑宁感谢过婆母的关心和爱护,就被丈夫牵着回房休息了。 段景榆把妻子亲自送到床上,亲亲她的额头说:“乖,你先睡,我和母亲大人还有话说,一会儿就回来陪你。” 许桑宁听话的点点头道:“快去吧。” 段景榆一回到见客的小厅,就被段王妃一声低喝吓了一跳,“还不跪下。”他母亲大人哪里还有刚刚的温柔模样,完全变了另外一人。 他忙跪在地上,也不敢再说话,只静静等着母亲大人训话。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私自做主就娶了许道桉的女儿为妻,我问你,你知不知道他姓许的不是个好相与的人!”段王妃冷着脸问。 段景榆认真的说:“母亲,当时情况危急,如果许道桉不开城门,我们在城外只能被金炎带着人包围屠杀,我只有娶了他的女儿,他才愿意助我一臂之力,如今我已经拿下奔流城,只要再拿下襄城,就能以襄城为据点,攻打京都了。” “你糊涂呀,你只看到眼前的利益,没看到长远的发展,那许道桉做了你的岳丈,打着段家军的旗号,做了多少狐假虎威的事情,他对结发妻子没有一点情意,还厚颜无耻的花妻子的嫁妆养小老婆,天下谁不耻笑他,他爹可是前朝太傅,配享太庙,可他除了做了这个小小的城主,几十年一点长进都没有。” “儿孙一大堆,除了大儿子还行,一个出息的都没有,尽是耽于逸乐之辈,帮不上你的忙就算了,还会不停的惹事生非,拖你后腿。无论你争得多少军功和领地,除非你做了皇帝,否则他们只会敌对猜忌你,永远不会和你一条心的。” 段景榆笑着说:“母亲大人不必担心,岳丈家的舅子虽多,对我也没有多大的影响,我在前线打仗,他们在城里吃喝玩乐,只要银子给足了,也翻不出什么浪来。” 段王妃冷冷的把一封信扔在地上,低声道:“你自己看吧,你真是太糊涂了。” 段景榆把那地上的信捡起来,仔细一看,后背立即升起一层白毛汗,那信中清清楚楚的和人透露了自己下一步的作战计划。如果被传了出去,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你的后院起火,自己竟然毫无所查,要不是我之前布的暗桩起了作用,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还不知道你能不能有命看到自己儿子降生呢。” 段王妃看着蔫头耷脑的儿子,心里又升起一些不忍心,亲自把他扶起来,坐到一边的椅子上,看着他道:“只怕他们一计不成,再来一计,他们定会设法从你背后捅刀子,金炎那老家伙亦不得不防。” 段景榆道:“他被我打的只有防守,还一次都没胜过呢。” 段王妃冷冷的说:“我倒是隐隐觉得不妥,我觉得他倒是在下一盘大棋。” “他定是欺你年轻气盛,让你打几场胜仗,志得意满,翘起尾巴的时候,再狠狠的给你来上一个重重的打击,你切不可掉以轻心。” 段景榆没说话,只恭敬的回是。 母子俩又说了一些前线的事情。 段王妃话锋一转道:“我听说你找到一个酷似雪瑶的女孩,送到了宫里,打算来个瞒天过海,把雪瑶换回来?” 段景榆眼里射出惊疑不定的光,母亲大人的耳目倒是厉害,连这个都知道。 段王妃低低的问道:“那女孩和雪瑶长得像吗?” “嗯,有五六分相似,我让晚娘找了奇人异士,给她整了脸骨,听说现在已经有八九分像了。” 段王妃眼中射出惊疑不定的光,她看着儿子说:“你知道吗?” “什么?”段景榆疑惑的问道。 “我和你的小姨长得很像。” “嗯,知道。” “我们俩长得和你姥姥很像。那我们的孩子应该也很像。。。” “十几年前,你小姨的女儿丢了,一直没找到,她也找了十几年,前年才郁郁寡欢的去世了,死之前还拉着我的手叫着女儿。。可这些年,我也一直在派人找那个孩子,如果,我是说如果,那个孩子真的和雪瑶,和我,和你小姨长得像的话,会不会?。。。” 段景榆急急的说:“不会的,那个女孩她说自己十五岁,走失的妹妹十六岁。年龄不对!” 段王妃幽幽的说:“她从小漂泊在外,不知过的是什么颠沛流离的生活,年龄差个一两岁,不是也很正常吗。关键是她长得像瑶瑶,这就足够了。” “你派人去查查她的身世,要想办法保住她的性命,不可轻易的让她死去,要是真的,。。要是她真的是你的表妹,。。你定要护她的周全。。。” 。。。。 第70章 婚事 过完年以后,时间噌噌的往前走,以前小时候写作文最喜欢写时光飞逝,白驹过隙,岁月如歌。。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显摆一下,你看我虽然肚子里没多少墨水,但是胜在文笔华丽呀。现在想来成语不愧是成语,真的是古人的智慧结晶,千言万语四字概括,真正的言简意赅。 等到脱下厚重的冬装,穿上新做的春款宫装,似乎眼睛才一闭一睁,雪梨在后宫已经待了四个多月了。 一群小宫女到了换季都要去内务府领新宫装。前线战事吃紧,沈贵妃最近一直在节省后宫的用度,她自己以身作则,率先削减了自己和公主的吃穿用度,后宫的女人都跟着有样学样,开始流行艰苦朴素的作风,最近几个月还放出了许多到了年纪的宫女太监,用来减少宫中的开支。 本来三月份就要领新宫装的,生生拖到了四月份,有些长得快的小宫女,裙子都短了,雪梨惊喜的发现过了这个冬天,脱下棉衣她才知道,自己也长高了两三公分,或许是住到京城换了水土,或许是之前吃药的功劳,她竟然十六岁又窜了一窜。 天气越热她的乔装打扮越费时费力,随着衣服的减少,她的身段愈加显露出来,从后面看妖娆性感,从侧面看曲线毕露。裸露的皮肤也愈来愈多,她不得不用大量的粉来覆盖皮肤。有时候天气热起来,她一出汗,脸上的粉就会慢慢东一块西一块的,开始斑驳起来。 特别是中午她要是跑完腿回来,脸上皮肤红润香汗淋漓,那假鼻子到底是假的,肯定没什么变化,让人一眼就能看出破绽。 这刚刚领完衣服回来,她又热得一身汗,忍不住用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 饭才吃了几口,就被人拉住了。 苏禾上下打量她,小心的提醒道,“暮烟,你是不是不舒服,是不是天热了。跑的出汗了,赶紧回房休息一下吧。” 雪梨不明所以,咽下口中吃到一半的饭,已经被她拉着离开了饭桌,被她推到自己的房里。她掏出登山包里的化妆镜一看,差点被脸上的妆容吓得翻白眼。 现在又没有那些化学成分的化妆材料,又没有定妆喷雾,没有定妆粉,她这一脸妆容简直是惨不忍睹,让人无法直视。 她也没有办法,只好关上门,把脸上的妆都卸掉,重新画一遍。 一开始是一天画个二三遍,后来等天气慢慢变热,最多的时候甚至都能画上四五遍,经常是三四个小时她的脸就没法看了,不得不重新去补妆。 每次画的还都不一样,常常是上午一个样,下午又是一个样,这让雪梨烦不胜烦。 一边心里隐隐希望赶紧把她弄去假扮段雪瑶,好让她不再需要化妆,一边又隐隐在祈祷,祈祷永远没有那一天的到来,她不想被人查出来,或者事情败露再被抹脖子。 她整天神经兮兮的,都要人格分裂了。 宫里的日子过的还算安稳,她是竹潇姑姑认的外孙女,如意姑姑心尖上的人,太后又是这个宫里地位最高的女人,没人敢来景福宫找她不痛快。雪梨每天在外面跑几趟腿,干点小活,打探一下小道消息,现在也算半个宫里的万事通。 哪个宫女带着公主偷偷放风筝,哪个宫里的娘娘晚上弹的什么曲子她都打听的一清二楚。 那没家伙什的色鬼尹佟,过完年那几天还托人来打探过她,甚至带着人在宫里截过她几次。 有一次是在皇帝的大殿外,他缠着她又说些不三不四的浑话,“小美女,最近都没看到你,你好像又变美了几分,你这眉笔不行,都没画出那长娥眉的缥缈,不如晚上你来哥哥那里,哥哥给你半只螺子黛用如何?” 恶心,真他妈恶心,送眉笔还送半只,还要到你那里给画,半只眉笔都能拿出来骗人,你是啥玩意儿呀。 雪梨不好和他硬来,他背靠大山,手底下有狗腿子十几个,每次出现都是前呼后拥,趾高气昂的。她怕得罪他被他缠着暴露身份,每次遇到他不是躲着就是装鹌鹑。 幸亏当时身边有两三个宫人为伴,祥云也在,那色鬼被祥云三言两语就带沟里了,“佟公公,听说你院子里的可人儿多着哩,那半只螺子黛光给他们画也不够吧,我们暮烟得过太后的厚赏,手里有两只新的青烟黛呢,就不麻烦公公劳心。这都晌午了这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还要回太后宫里当差,回见吧您。” 他气的脸都绿了,在手下那脸面尽失,一张脸跟开了染房一样红一阵,青一阵,真真可笑。 后来他不死心的还派人来太后这打听,才知道这个不起眼的小宫女在景福宫颇得脸面,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他也不敢太放肆,渐渐的也不再来纠缠她。 那恶心的太监最近都没出现过,祥云还拿了点银子偷偷贿赂皇后宫中的人打听了一下,听说这位尹公公最近得了一个宫外面的美人,正在兴头上,没时间搭理其他人,雪梨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原来那些得脸的公公都能在皇城里置办上宅子,还能在自己的府里养上几个美人栾童,过得比些京官都滋润。 雪梨虽然也会骂他卑鄙无耻小人得志,可他要是不来招惹自己,她也懒得去打听他的污糟事儿。 ………… 这天一大早,太后就命人炖上了一些补品,小火煨着一上午,中午亲自给儿子送了过去。 雪梨和几个大宫女,随着如意姑姑一起拿着汤水和点心,跟着太后来到了养心殿。这也是她有幸第一次近距离见到这位宋国的皇帝陛下。 之前她也跟着如意姑姑来过养心殿送东西,可都是候在内室外面,远远的瞟过几眼,只看到过皇帝老儿的大概样貌,皇后的人接过东西就让她退下了,自己从没近距离见过这位皇帝,更没那个资格和皇帝皇后说过话。 到了养心殿,皇后和皇帝陛下说完军国大事,正在执手话家常,太后老人家适时的出现,儿子媳妇都在场,自是说了一会儿体己话。 雪梨偷偷的往里看了几眼,这里伺候的人耳目众多,她也不敢放肆,趁着进门的那几秒抬头看了里面几眼,再不敢多看,连忙老老实实的垂头在一边站好。 那皇帝病了大半年,浑身没了男人的雄伟样貌,脸色苍白,身材瘦弱,手腕纤细,声音温柔,虽然不见大好,可也并无性命之忧。 那金皇后还是那么娇媚,权利仿佛也给她注入了新的活力,比打肉毒杆菌还要美容养颜,她比之前还要好看了一些。可能是雪梨的目光太惹眼,她那双似能透视人心的俏目射过来的时候,雪梨做贼心虚的低下了头,心里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皇帝好久没见过母后大人了,看到太后很高兴,细细的和如意姑姑询问了母后的身体和最近服的汤药。太后身体不错,最起码比她儿子好多了。 太后和皇帝说了一会儿话,怕他累着,亲自伺候他休息,又很仔细地问了伺候的宫人皇帝每天几时睡?几时醒?夜里醒几次?每天吃多少?每天用什么药?出恭怎么样?太后越问脸色越难看。 金皇后看太后的眼睛第八次落在自己身上,终于开口了,温温柔柔的和皇帝说:“陛下,你也累了,还是好好休息一会儿吧,我送母后回宫。” 皇帝老儿拉着太后的手说道:“母后,不必挂念孩儿,再过几天我就大好了,母后保重自己的身体最重要。” 太后微笑着拍拍皇帝的手,那手瘦得厉害,她越拍心里越酸涩,忙强装镇定的说道:“嗯,过几天就好了,过几天就好了。” 怕吵到儿子休息,太后和皇后一前一后的离开了养心殿。 两个女人貌合神离,雪梨觉得她们之间甚至还有一丝尴尬。 两位身份尊贵的女人在前面走,后面跟着一大群宫女太监,浩浩荡荡的,雪梨身处其中,心中生出好像在拍古装剧的割裂感。 婆媳两人来到一处花园凉亭,假山清流蜿蜒,溪澄石奇,在阳光的照耀下,水动石变,幻景无穷。 此时春光正好,御花园里一片郁郁葱葱,满目尽是粉嫩的枝芽和花骨朵,一些粉色樱花,白色杏花争相斗艳,开得正美呢。 亭子里只伺候了两个宫女,一个是如意姑姑,一个是皇后的贴身宫女鸳鸯。其余人都站在四周的路上,垂首装石头。 凉亭里的两个女人显然都没有心思欣赏这大好春光。 皇后的娇颜上全是恭敬,她一声不吭,只微笑看着太后,等待太后开口。 过了足足半晌太后才幽幽的说道:“我曾失去过两个孩子。” 皇后凤目射出复杂的神光。想不到太后第一句竟然说的是这个,她大为震撼,忍不住又坐正了一下身体,态度更认真一些。 “想必你也知道那撕心裂肺的痛苦。” “那时候我只有二十岁,那天还是大年夜,人人在全家团聚,喜迎新年,我的儿子却在我怀里永远的闭上了眼睛。。。他那样小,却是个战士,和高烧奋斗了大半月,一直奋战到最后。那天他就跟睡着了一样,躺在我怀里再没有了呼吸,我的眼泪就要流干了,可那有什么用呢。” “他是我第一个孩子。” “要不是还有舜儿,只怕我会跟着他一起走。” 皇后恍惚中,似乎也想到怀里那柔软娇嫩的女儿,心里跟刀割一样的难过。这是她心里永远的痛,当她们把女儿的襁褓从自己手中接走时候,她此生唯一的噩梦,就是那渐渐被虫咬的孩子。 痛苦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太后的声音仿佛从天上传来,“而我孩儿的父亲,却在另一个女人那里,和她双宿双栖,说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情话。第二天才来看的那个可怜的孩子,对我说大年初一不吉利,让过了初三再发丧。” 金皇后的眼中波光粼粼,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 “他们把他放在棺椁里的时候,我没去看过,我从不敢想象他在那里面的样子,我在佛堂里祈祷了整整两年,让他们把孩子还给我,过了几年我又怀孕了,心里高兴的不得了……可当他又被人放在铜盆里带走的时候,我终于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要的是什么!” 皇后看着太后,嘴唇紧抿,呼吸急促。这一刻她心里的潮水依然翻滚不停。 “就和你现在要的一样。” 顷刻的静默,却像世纪般漫长。 太后缓缓的又开口道:“你我是个好人吗?” “你我是坏人吗?” “我只能说我是个复杂的人,好坏参半。” “你我都是女人,我们要的东西很多,可最重要的是什么?” “玉妍,你说说看。” 皇后唇角绽放出一个含蓄但大有深意的笑容,她檀口轻启道:“请太后指点。” 太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道:“是安稳。” “只有这天下太平了,权利才是权利,只有人人过得安稳,坐在皇位上的人才会安稳。” “天下震荡,皇位也会不保,就算坐上去了又怎么样?到最后不是还要坐不稳又再跌下来吗?” 皇后心中一凛,凤目直视太后道:“太后想说什么?” 太后站起身,背对着皇后,看着远处的春景,缓缓的说:“让太子和瑶光完婚吧。把魏王从大牢里放出来。我们都知道,不是他下的毒。” 皇后半晌才说了一句:“事情还没有弄清楚,母后,不可轻易下定论。” 太后回过头,认真的看着皇后道:“皇帝如果去了,你打算怎么办?” 金皇后脸上划过不自然的一丝局促,开口道:“陛下正值盛年,现在想这些,未免太早。” “熹安还小,过了年才八岁,何华却是二十三岁了。稚儿不能治国,为求安稳,玉妍,你要以大局为重才是。” 皇后慢慢的站起来,恭敬的行了一个宫礼,对太后说:“臣妾谨遵太后教导。” 第71章 刺杀 段远山度过两个月的凄苦牢狱生活后,由皇帝亲自下旨,要善待魏王。所以之后他过的都不错,他被陆大人从天字号大牢,带到了一个装修简单的房间里,虽然还是被严加看管,可伙食和住的地方,和之前比较已经非常好。 甚至还有近卫每天给他梳头,固定时间给他换衣洗澡,衣食住行都被悉心照料,陆大人怕他无聊,还给他送来很多书籍阅读,给了他很大的体面。 最近段王爷正在研究金刚经,研究了个透彻,要是能出去的话,都能和得道方丈论法了。 伺候他的近卫有好几个,其中一个叫青山,二十多岁,英武挺拔,一看就是做过军人。 青山的工作,就是和两个侍卫对段远山进行十二个时辰的贴身监视。每天早晨给他送过热水,帮助他洗漱和保持个人卫生。吃过早饭就看着他看书作画,每人四个时辰轮岗。换洗衣服和吃食都有专人负责,要经过层层检查才会被送进去。 青山今天是下午的班,时间到了自有另一个人来换岗。 那换班的一到他就匆匆往家里赶,他最近刚刚成家,家里一个娇滴滴的大娘子正等着他呢,他都二十五岁了,妥妥的大龄青年。本来在沈时白身边做侍卫,因为办事不力被他调到军营里做了几个月的副官,家里人给他花了不少钱,动用了不少关系才把他重新调回京城。 他年纪也不小了,家里父母还指望他回来成家立业,传宗接代呢。 刚解决了工作的问题,就有亲戚给他介绍了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做媳妇,双喜临门,最近他可是春风得意马蹄疾。 刚一进门,他就看到大娘子做好一桌丰盛的晚餐,正等着他回来吃饭呢。媳妇叫秋凌,才十八岁,是个瓜子脸大眼睛的美少女,温柔贤惠,做得一手好菜,是邻居家的远房亲戚,两人在正月十五的灯会上见了一面,郎有情妾有意,没过正月自家父母就张罗着给他们把婚事办了。 两人住在一个不起眼的小院子里,两间房一个院子,门口还养着一条大黄狗,过两年大娘子再给他生一个大胖小子,他也终于能过上老婆孩个热炕头的生活。 吃着媳妇给炒的小菜,再喝两杯,月儿爬上树梢的时候,美人在怀,自然要做一些传宗接代的事情了,一阵巫山云雨后,小媳妇趴在他身上,娇喘吁吁的问他:“相公,你为什么会被从沈大人身边调走呀。” 青山迷迷糊糊的说:“还不是没办好差事。” “什么差事?” “他有个相好的情人,女儿骑马把人踹死了,让我去收尾,地上掉了一只鞋。。。” 秋凌的身体忍不住抖了抖。 “我一个远房亲戚说,她家有个大弟弟半夜出去打水,不见了,算算时间,跟你出事的时候差不多,不会这么巧,就是我那倒霉的亲戚吧。” 青山的鼾声响起,根本就没听到他媳妇的话。 黑夜中,那新媳妇的眼角悄悄滑落一滴泪水。 。。。。 东宫里的太子今天和佳人有约,他和一队侍卫,带着那美貌的名姬初北堂偷偷溜到城郊的庄子上踏青。他们几人先是坐车低调的走出城中心,再在郊外换乘骑着马,沿着官道奔下山坡,来到一处平坦的草地,入目全是一片郁郁葱葱。 际此仲春时节,漫山遍野的翠绿,阳光漫天,又有绝世美女作伴,太子不由心怀大开。 初北堂兴奋的一拍座骑来到他身边,两人并肩而骑,不停说着话,美人的娇笑声不绝于耳。只见她眉眼带着笑,纤纤玉手指着一处小山峦道:“那里是着名的‘温泉山庄’,山上有株参天古树,山顶的温泉不管是饮用还是洗澡都非常好,不如我和太子来场比试,谁先到那古树,就算谁赢。” 赵何华兴奋的说:“好呀,到时堂堂可要和我一起泡温泉。” 今天的美女一身窄袖劲装,白衣胜雪,更衬得她美若桃花,秀美无伦。 初北堂给他媚态横生的一眼,长腿一夹马腹,一马当先,娇笑像银铃般飘过来道:“那何华可要加油哩。” 赵何华被这美女千娇百媚的眼神看得心潮澎湃,紧跟其后驰出,后面几个亲卫不敢大意,一边纵马追赶,一边紧紧盯着两人。 太子从小就学习骑射,身下的马儿也是万里挑一的汗血宝马,速度和耐力都是一流。 可他看着美人的窈窕身影,看着她欢快的回头跟他说话,竟然再没有争强好胜之心,他嘴角含笑,满脑子想的都是和喜欢之人温泉嬉水的戏码。身下的马儿远远跟着那美女的马尾,朝目的地轻松的奔跑。 赵何华脑子里走马观花般的想到很多,今早内侍给他带来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太后正在秘密主持他和瑶光郡主的婚事。 他听后不知是喜是忧,要是没有当初的宫宴巨变,父王没有病倒,魏王没有下狱,娶段雪瑶那就是雪中送炭,如虎添翼,自己求之不得。现在嘛,她父亲是阶下囚,大哥又是叛军首领,现在再和她成婚形如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一时间,他也不知道到底是娶她好还是不娶她好。 初北堂驰入一片疏林,太子骑着马也紧跟其后闯入那片树林。 她的背影在疏林深处渐渐消失,像个梦般美丽,他正看的入神,忽然前方劲风袭来。 弩箭的破风声从他脸颊滑走,劲箭电射而过,射进了后面一个护卫的胸膛,那个护卫闷哼一声摔倒在地,跌落马下当场毙命。 赵何华吓得浑身汗毛竖起,他首先想到的是初北堂的安危,只见她的倩影早就看不到,似乎已经出了这片树林,他心里万分焦急,环顾一看,几个黑衣人从林中探出身影,他们应该是一直藏在这里。太子心挂爱人的安危,正想加速冲到前方去看一下,机括声响,又有几支劲箭射了过来。 他拔出宝剑格挡,身后的护卫也奔到了他的身边,一个护卫双腿控马,搭箭反击,一箭就射死了一个身穿黑衣的刺客。 风声响起,一支弩箭由左侧一棵最粗的大树后面射过来。 赵何华猛一闪身,弩箭贴着脸滑过,插在身后的树上,惊险至极。立即有两个护卫冲到大树那里,不等刺客再搭箭,他们已经把那黑衣人一箭贯胸。 赵何华知道现在情况危急,一夹马腹,打算快速穿过密林。 突然前面一条绳子毫无征兆的出现,身下的汗血宝马悲鸣一声,赵何华连人带马的跌倒在地,他一个前滚翻,借力滚了四五圈才停下,当时教骑射的师傅专门教过跌下马的时候要怎么应对,还特意训练了好几次,托师傅的福,这才让他在这危急时刻堪堪保住小命。 不等他从地上爬起来,足声传来,十几个黑衣人围上来,他把提前拿在手里的劲弩朝最前面一人射过去,那人应声倒地。 赵何华又唰的一声拔出宝剑御敌,他的身手一般,学的就是些花样子,练武之于他更像是强身健体,他看着那群凶狠的刺客,忍不住内心生出恐惧。 他心下一动,不如奋力拼搏,拖延时间等护卫过来,搏一线生机。 正当他和周围的黑衣人勉强过了几下,心里恐惧更盛的时候,后面的侍卫紧随而来,一人一箭干掉一半的敌人,赵何华心里又升起些希望,他快速决断,就地一滚,滚到了一棵大树后面,刚一站定,才惊觉小臂一阵钻心的刺痛,刚刚太紧张没发现自己受伤,连衣服带血肉都破了一个大洞,鲜血汩汩的冒出来。 他身上一阵白毛汗,头脑一阵惊恐的眩晕,心下暗叫不好,要是箭上有毒,明年的今天就是自己的忌日。他顺着大树无力的坐下,树后一阵喊杀声不绝于耳,一片刀剑割破皮肉和男人的闷哼声此起彼伏。 赵何华过了最初的疼痛和慌乱后,反倒镇定下来。他忍不住探头瞥了一眼战场,只见几个蒙面人横七竖八的躺翻在地,未倒下的侍卫和敌人有七八个,正在一起混战,他最先看到自己的贴身侍卫统领田肖左冲右突,正杀得敌人人仰马翻。 他心里大定,密切的关注着战场。 田肖长得人高马大,剑法精妙绝伦,臂力惊人,以拙破巧,一剑斜挑把敌人的剑挑开,剑锋突变就毫不犹豫的抹了敌人的脖子。 几个护卫合力把其他几个刺客砍翻在地,最后一名刺客身手灵活,一看大势已去,正想溜走,被田肖掷出手中长剑,一剑贯穿胸口,那最后一个刺客跪倒在地,气绝当场。 正当众人均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马蹄声响起,众人以为还有埋伏的敌人,纷纷举起武器准备迎敌,抬头定睛一看,才发现来人竟是去而复返的初北堂。 她吓的花容失色,翻身下马,朝着树后的太子扑过来,惊恐的泪水夺眶而出,她颤着声音问道:“何华,你没事吧!” “啊!你受伤了。”她一看赵何华手上一片刺目的血迹,悲鸣一声,就哭出来。 赵何华本来心里很害怕,手臂还一片火辣辣的疼,可一看心上人哭的梨花带雨的,终是一阵不忍心,竟是强打精神反过来安慰她几句,“我没事,只是一点皮外伤,你莫哭,莫哭。” 初北堂哭了几声以后,反倒冷静下来,止住哭声,一边垂泪,一边撕下一片裙角,给他把伤口包扎了一下,就扶着他起来。 “这里危险,还是速速离开吧。” 众人把太子扶到马上,一行人狂奔而去,匆匆离开这处险地。 回到东宫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了,太医细细的给太子把伤口包扎妥当。 田肖陪在他身边寸步不离,太医一走,田肖就跪在地上,看着太子诚恳的说:“今天的刺杀必是有内鬼泄露了殿下的行程,殿下要小心身边人!” 赵何华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心里百感交集。 另一个府兵头领带着太子府的谋士钱良前来禀报,“禀太子,派人去查了,那些刺客都是军人出身,身手普通,兵器皆没有记号,府尹大人派好手去查了,应该是买凶杀人。” “难道是姓金的动的手?” 钱良在一边摇头道:“不一定,假若太子遇害,人人都会以为是皇后动的手,那时朝政就要大乱了,她不会做这种破绽百出的事。” 田肖说道:“那会不会真的是皇后找人动的手,事后大可推脱说是有人陷害她。” 钱良沉吟一会儿才说:“应该不是皇后,她怎么会找一些生手做这种事情,留下把柄让人查到自己头上呢,最近她忙着和沈时白对付英龙华,应该不是她做的。” 赵何华呼出一口气,刚刚差点小命不保,还受了伤,要不是最近不太平,每次出府都带够了侍卫,说不定今天凶多吉少。 他后怕的说:“幸亏带够了高手,否则今天我已没有命在了。” 钱良说:“要知道是谁动的手,现在只要盯紧皇后那边,一定能揪出幕后黑手。” 田肖对钱良说:“他们好像并不想取太子性命,就连那不会武功的北堂姑娘都完好无损的去而复返,如果他们真想刺杀太子,又怎么只派些普通军人来进行刺杀呢。” 太子接口道:“今天的外出行程都有谁知道。” 田肖回道:“最近不太平,知道殿下行程的今天都跟着去了,还有……再就是北堂姑娘了。” 太子闭上眼睛,眼珠在眼皮底下转来转去。 过了半晌他才轻叹一声,说:“你们先下去吧。” 两人互看一眼,欲言又止,钱良轻轻摇了摇头,两人一起退下了。 不等太子好好躺着休息一会儿,门又被打开,他不悦的正想开口训斥一下来人,却见初北堂端着一碗药进来,莲步轻摇,婀娜多姿地来到赵何华身前,仰起美丽的俏脸打量他一会儿,温柔的说道:“何华,吃药了。” 太子一看美人那清澈透亮的眼睛里,全是不懂世事的纯真美态,心里对她的怀疑已经消减大半。甚至生出错怪了她,要加倍保护疼惜她的微妙感觉。 不会是她的,不会是她的。 第72章 迷雾重重 此时初北堂的美目中揉杂着担忧,疼惜和若有所思的神情。只见她坐在他的床上,把手里的托盘放在一边,先把太子扶起来伺候他坐好,又把药碗端起来亲自把药吹凉,送到他的嘴边。 赵何华没法拒绝这美女的柔情小意,他一边喝下她喂的药,一边搂着这美女动人的小蛮腰,轻轻的说:“今天可是吓到了?” 初北堂美目射出复杂的光,轻轻答应一声,嗯。 这碗药又苦又酸,直吃得他眉头紧皱。 初北堂把碗放下,看他皱成一团的脸,微微一笑,把朱唇凑到他嘴上亲了一下,正要坐正身子,赵何华哪会放她轻易离开,马上抓着她的肩膀重重吻上去,谁知她的丁香小舌一个吞吐,竟卷着一块蜜糖送到他的嘴里。 太子心怀大开,把她抱在怀里,胸膛震动笑声不断。 那美女把红唇靠在他耳朵上轻轻说到:“何华,你知道我爱你爱的疯狂,我最希望的是你能登上大宝……,我愿意一生一世跟着你。” “你可以完全的信任我,什么都不必隐瞒,我可用自己性命担保,必教何华达成愿望。” 太子巨震道:“你以为我有很多事情瞒着你吗?” 初北堂深知若不显点手段,绝不能教他彻底相信自己,她轻轻的说:“我本是高丽皇族,和岐人一直比较亲密,宫里那位冷宫里的人,就要有动作了。” 太子色变道:“什么?” 初北堂当然知道他从小就活在那位黄贵妃的阴影下,他的生母前皇后就是被冷宫里那位搞垮的。太子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那腥风血雨的阴谋诡计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他呼吸急促,显然已经失去了方寸。她抓住男人的手臂,把他的手拿起来,从自己大拇指上脱下一个造型古朴的戒指戴到他的食指上。 “过不了几天你就会知道的。你一定要全心全意的信任我,假若你一直举棋不定,则后果难料。” “现下你最紧要做的就是先隔山观虎斗,关键时刻要有能成事的人在你身边。” “……” “这里面有一种药,能医死人,肉白骨,何华你要保存好了。” ………… 赵无极把白姨绑在柱子上,白姨披头散发,那保养得当的脸上挂满伤痕,嘴肿的老高,手也肿的老高,身上更是深一块,浅一块的伤痕,浑身上下没块好肉。 “白妈妈,你再好好想想,到底从哪个人贩子的手里买的林皎皎。” “别给自己找不痛快了,再好好想想,皎皎姑娘来的时候,身上有没有什么随身带着的东西。衣服呀,首饰呀,玉佩什么的。想好了再说,再想不起来,这烧红的碳可就往你脸上招呼了。” 白姨的身体抖了抖,忙说到:“大人,该说的我都说了,那皎皎姑娘是我跟相熟的人牙子买的,王凤仪,她有个相好的叫张瘸子,在我以前开的百花楼附近做买卖,是个正经的牙行,只要去之前的镇上找一定会找到的。” “皎皎是13岁的时候来的,来的时候正生病呢,病恹恹的一直养了一个多月才养好病,花了我不少银子呢,听张瘸子说,那几个姑娘他是从南面买来的,本来被养在一个什么庄子上,庄子上的主人发卖下人,被他一下子收了,看她长得漂亮,卖在了我的楼里。普通小丫头片子只值二两银,皎皎识文断字长的好,可是我花了二十两银子买的呢。” “我从没亏待过她,也从没逼着她接客,她接的第一个客人就是文校尉,她被文校尉当场赎身。。。” “好了,好了,这些不都说过了吗。问你有没有什么随身带的东西,大户人家的衣服首饰什么的。”赵无极恶狠狠的说。 “大爷你想差了,她来的时候穿的破破烂烂的,病的昏昏沉沉,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也被人摸走了,哪有什么值钱东西,她身上的东西可都是来了我这以后我给置办的。” “您行行好,把我放了吧,我真的都说了,其他的,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呀。” 赵无极把地上那个瑟瑟发抖的女孩拎起来,又开始盘问她,“你说,你伺候了她好几年,可还记得她来的时候,带没带什么随身的东西和首饰玉佩什么的?” 春柳被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浑身发抖,她听了半天也听明白了,这个西域人是想查皎皎姑娘的身世。 春柳努力回忆了一会儿说:“她,皎皎姑娘来的时候十二三岁,正生着病,发了三天的烧,浑身上下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赵无极循循善诱道:“再好好想想,她身上可有什么胎记,六指,痦子什么特殊的印记吗?” “没,没有,小姐身上没有什么特殊记号,就是,就是,就是她,她天生身体上的毛发,腋下,下面比普通人稀疏。。再没什么特别了。”春柳结结巴巴的说。 “她,她的记性很好,语言天赋也好,刚来的时候说的是吴侬软语,经常被楼里的姐妹取笑排挤,她刻苦学习北方的语言,才几个月就基本能正常交流,后来就慢慢一点口音都没有了。” 赵无极满意的看着这个小丫头,她还算机灵,能说出体毛少,说吴侬软语这种关键信息,这也算是很大的收获了。 他看她老实巴交的,没给这个小丫头上刑,只把两人关在屋子里,就出去给其他人发飞鸽传书。 金清宴已经到了原来的百花楼旧址,这里被南方军占领以后,做了客栈,当初的牙行也不在了,人牙子四处漂泊,走到哪生意做到哪,一时之间也无从查起,他只能先想办法去见见文相礼,最好能拿到林皎皎的身契,之前正规的身契上都有本人的基本信息,户籍,家庭成员,体貌特征什么的,可以看看上面有没有什么线索。 时间已经到了晌午,他就近选了一个饭馆吃饭,虽然四处都在打仗,人民的生活还能过得去,酒馆饭馆的生意因为人员流动的增加,甚至比之前还要好一些,这个时代的美食已经很多,服务也很周到,只要有钱,店家可以提供任何服务。 金清宴刚一坐下,脑子一转,就掏出了一锭白花花的银子,拿在手里把玩,一个眼尖腿快嘴巴甜的小二立马就跑了过来。 他满脸堆笑,看着那锭银子目不转睛,狗腿的说:“这位爷,不知道您有什么吩咐?” 金清宴悠哉悠哉地说:“听说这里以前叫百花楼,里面的头牌叫。。?什么?。。” “白芸,百花楼的头牌叫白芸。”小二马上就接口说了出来。 金清宴把那锭银子一抛,那银子在空中滴溜溜的转了一圈,不等小二接住,金清宴又捞在了自己的手中。 “白芸姑娘现在在哪?我可是为见她一面,跑了足足两天。” 小二回道:“公子,不巧了,百花楼都搬走大半年了,那白芸姑娘跟着妈妈去了霁月城,您可以去霁月城打听一下。” 他的眼睛盯着金清宴手里的银子一眨不眨。 金清宴慢条斯理的说:“这里以前有个人牙子很出名,腿还有点残疾,叫,张什么?。。” 小二眼珠子一转说:“叫张瘸子,他以前就住在梨花巷,现在嘛,那得去打听打听了。” 金清宴把银子往他面前一扔,他伸手接过在鼻子底下闻了闻说:“客官吃点什么?” 金清宴随便点了几个菜。 “好来,您请好,我这就给您上菜。”说完就高兴的要走。 金清宴又掏出一锭银子,那小二又点头哈腰的凑过来,“客官还有什么吩咐。” “我要张瘸子的具体地址。要是能把人找来的话。。。” “您先吃饭,您吃完饭,我就能把人给您带来。” 金清宴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那小二高高兴兴的揣着两个银锭子走了。 等他吃完饭,又喝了几杯酒,听了一会说书先生说书,那小二就回来了。 他面露难色的说:“客官,不好意思了,现在城里乱的很,我找了一个时辰,把他家里城里都找遍了,也找不到人。有人说他被叛军杀死了,有人说那张瘸子也跑到了北方做买卖,您看这。。要不您去专门买卖消息的天机阁去看看。” 天机阁,专门买卖消息的地方,他倒是把这茬给忘了。 金清宴摆摆手,那小二立马就下去了。 第73章 第一次战败1 李铁本来是一个十七岁的小兵剌子,跟着段小将军打了几个月的仗,由于他身手矫健,悍不畏死,又颇有领导才能,被小将军赏识,破天荒的由小兵升到伍长,再升到校尉。父亲大伯都高兴的老泪纵横,直呼祖宗保佑,自家终于出了一个“官身”老爷了。 过完年,天气渐渐暖和起来,段小将军在外公和舅舅的支援下,大举进攻北方军的地盘,连取枣山,燕均,桃园,庸邱,山阳五城。 同期,北方军派出新秀“武状元”辛华山带兵来战,被段小将军一记诱敌深入在阵前斩杀,一时之间南方军士气大振,大军开拔直逼奔流城。奔流城守将正要出兵反抗时,被小将军派出大将庞源接应大军攻城,奔流城前后受敌,坚持了十天十夜,终于被庞源攻下。 段小将军的祖父,是大名鼎鼎的常胜将军孟鹤堂,他可是一代绝世名将,兵压金炎的大军,叫他不敢往援,军情顿时呈紧急,北方皇都朝野震动。 自从段小将军揭竿起义,联合南方地区军事力量进行反抗之后,金炎带兵南下,几乎处于完全挨打,有败无胜的局面。 金老将军被段景榆反复羞辱,也真是难为他了。 金玉妍和沈时白看着手中的军报,面如寒霜,皇后秀眉紧蹙,嘴唇紧抿,她一个凌厉的眼神射过去,自有身边的宫人把人都遣退,她沉声对兵部侍郎安长平道:“形势不妙!这可怎么办?” 安长平苦笑一声说:“段景榆七战七胜,拿下了奔流城,金炎金将军对上孟鹤堂也频频失利,处于苦守状态,这趟派了辛华山去打仗,屁股还没坐热就被人用计杀了。” “段景榆手里有八万大军,舅舅手里有七万,孟鹤堂手里有十三万。总兵力达到了二十八万之众,他攻破奔流城以后就按兵不动,筑垒坚守,现在金炎金将军后撤一百里,凭秀水天险紧守河道,若再被孟鹤堂拿下秀水,段景榆可长驱直入,要是他的大军沿水而来,二十天就能到国都。到时候兵临城下,恐怕就危险了。” 金皇后凤目射出复杂的光,秀目冷冽。 沈时白看着皇后,知道她动了怒气,沉吟片刻道:“不如派沈老将军去吧 。” 沈将军是沈贵妃的娘家,不到万不得已,金皇后不会用他的,她没说话只用手揉了揉眉心。 金皇后抬头向安长平看过去,安长平马上说:”现在我们再在各地调兵,集师十二万,加上金将军手里的十五万兵,总兵力可达二十七万,以之坚守还算可以,退敌却不一定。” 金皇后皱眉道:“没办法再抽调更多兵马吗?军事我不懂,可我知道,打仗嘛,谁的人多,谁就会赢,谁的领土多,谁就是打了胜仗。” 沈时白微微一笑说:“要是打仗只看数字的话,那数学家也能做将军了。打仗看的是天时地利人和,还要再加上一点点的运气。” “去把蒋奇墨叫来吧。” 金皇后点头,自有内侍去宣蒋奇墨进宫。 三人看着桌上的地图,全都沉默不语,宋国的领土本来就不多,现在更是被强敌环伺,接连南面和北面一起开战。 南边一大片土地都是南诏国的,南诏的国土早已包括云南全境和西藏、贵州、越南、缅甸等地区。西北边是突厥和楼兰的地盘,东北有强大的岐人,也就是契丹人,东面的高丽这时幸好还很贫穷加弱小。 突厥于十几年前分裂为东西突厥,东突厥同宋国的关系不错,宋国一直采取和亲政策,现在两国关系还算和睦。 然而这两年宋国忙着和段景瑜开战,无暇顾及周边国家,西突厥连年骚扰楼兰边界,而楼兰是宋国盟友。这场战争,其实意味着西突厥和宋国在争夺丝绸之路的控制权。 这蒙古人趁人之危,趁火打劫,真是可恨的紧。 金皇后脸上带着寒霜,她把后背靠在椅子上,吐出一口浊气,睁开凤目看向安长平道:“这仗怎么打?” 安长平心里暗自叫苦,垂首禀报道:“敌人计划周详,孟鹤堂精通兵法,实在是一个劲敌,他们父子阴险狡诈,我们很难再以计退敌,除了打硬仗,还有什么法子?” 沈时白不赞同的说:“安侍郎不能这么说,用兵最好是善用奇兵之道,兵不厌诈,奇兵最可逆转战场的局势。” “最关键的是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段远山和段雪瑶可在我们手里呢。” “不如派蒋奇墨去前线,让金将军退守二线。” 安长平不同意道:“水路是命脉,水路皆是前线,没有第二线可言。” 第74章 第一次战败2 沈时白嗤之以鼻,两人又对战事各种争论不休,唾沫星子满天飞。 直到蒋奇墨来了,还听他们辩论了一会儿。 沈时白懒得和他再斗嘴,把最新的战报和蒋奇墨说了一下,问他怎么看。 蒋奇墨沉吟了片刻,才说:“沈大人说的对,兵贵精而不贵多,最近西北的战事已经牵制了我们六万大军,现在就算再调兵,勉强凑齐一些人,其中定是许多老弱和十几岁的新兵。” “敌人分了三个阵营和将领统帅,在指挥和合作上定有漏洞可查,我可以带一队人专门破坏他们的联络通道,再进行奇袭,定可有效御敌。” 金皇后的脸色终于好看一些,留三人再进行详细的部署和计划,研究作战各个方面的细节。 四个月以后,刚过了端午,西北和前线就传来了捷报。 元康十四年西北部的西突厥吞并了楼兰,彼时,蒙古人以为宋国内战进行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必定无暇顾及他们,于四月底入侵边陲,没想到,却在河朔地区遭遇了猛烈的阻击,五万大军败于三万北方守军,其时带兵的将领正是金炎的宝贝儿子金丞。他以悍勇无匹的打法,带着一队精英闯入敌营,身中两箭仍旧勇猛顽强,一箭射死了蒙古军的统帅,还趁乱割走了他的首级。 后金丞带伤率军斩敌一万多人,夺回了水草肥美的三百里河川地区。 更绝的是,金炎做了详细的部署计划,做局让儿子和蒋奇墨联手对孟鹤堂进行了前后包抄突袭,他俩提前效仿西汉名将霍将军,训练了一支虎狼之师,直插孟鹤堂七寸,出奇制胜。 大战从开始到结束足足进行了一个多月。 首先是两股奇袭军把孟鹤堂的军队从中杀出一个缺口,再由金炎将军衔着敌人败军的尾巴由两翼杀去,接着是两翼的兵和六万士兵由两侧向敌阵推进。 金丞亲帅四万步兵,一万骑兵开始对敌人后撤的中央军加以冲击,杀得敌人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惨厉至极。 两翼的骑兵以雷霆万钧之势破入敌营,南方军慌乱起来,乱势像海浪般扩展,波及全军。 孟鹤堂心知不妙,擂鼓鸣号,下达全军挺进抗敌的信号,但也由主动变成了被动,就算孙武复生,白起重临,亦难挽回败局。孟鹤堂和众将士血战两个时辰,在大战之时受了重伤,他年纪也大了,坚持了七天,饮恨而终。 军事大权暂时落在了副将王行简身上,王行简谨遵老将军的遗言,没有进行不必要的顽抗,而是尽量保留士兵们的性命,带着败军一路退去。 常胜将军戎马一生,如今死在战场,金炎感怀他的壮烈牺牲,还派人进行了慰问,命他的亲卫将老将军的尸骨运回故乡下葬。 金炎帅大军长驱直入,重夺安古关,粉碎了段景榆走水路攻打都城的美梦。金将军使人重筑工事,加强安古关的军事力量,又把儿子赶回西北,和蒋奇墨着重训练精兵良将。 过了秋天,金皇后派了特使,宣读圣上的圣旨,把金炎册封为镇国大将军,蒋奇墨和金丞升为宣威将军,明威将军,其他将领全部加官一级,其他人无不论功行赏,士兵获发两倍粮饷,登时士气如虹。 除了金大将军还在前线御敌,金丞和蒋奇墨被召回都城述职。此战让两位青年将领名扬天下,并称北方军两大新虎将,特别是金丞,他的精兵在西北草原纵横驰骋,神出鬼没,成了不折不扣的民族英雄。 第75章 巫蛊杀人事件1 前线是打了胜仗,可喜可贺,但是最近宫里又不太平起来。 皇帝缠绵病榻将近一年,身体状况时常反复,有时好一些,有时重一些,好在有皇后和太医的悉心照料,倒还算安稳,没有性命之忧。 谁知暑气正胜的那几天,皇帝陛下老是噩梦不断,据伺候的近侍说他经常梦到一群小人在跳舞,在梦里对他进行巫蛊做法。皇帝被折磨的不成人形,吃不下,睡不着,神神叨叨几天,认为是宫里有人“蛊道祝诅。” 皇后震怒,命大理寺的文相允彻查此事。于是皇城和宫里进行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巫蛊之乱。”都城百姓足不出户,后宫里人人自危,一时间风声鹤唳,人心惶惶。 文相允也不知道是怎么查的,竟然真的在黄城里查出了几宗“巫蛊之术。”查了三四个神婆神棍,把人带回去大刑伺候,折磨了几天几夜,还真有一个人在临死前大喊了一声:“天降妖孽,天灭宋国。” 皇后知道后,气的摔了一盏琉璃宫灯,摔了几个特别贵重的茶盏还不解气,又命人对后宫进行了一番血洗,在宫中各处掘蛊。 最先遭殃的就是冷宫里的那位前贵妃。 只见一群群的宫女和太监气势汹汹的到了冷宫里,黄贵妃已经在这里住了八年了,冷宫被她和贴身宫女收拾的干干净净,甚至有一小片土地还被翻新种上了蔬菜。 尹佟带着人冲进来,一句话不说先让人把这里砸了个稀巴烂,再命人带着剪子等工具把黄菀清的衣服被子都剪破,在屋子里一阵翻找。 尹佟色眯眯的看着这个绝代艳妃,她虽然三十五六岁了,也在冷宫里住了这些年,可成熟美女的美貌韵味还是那么勾人。只见她就像没看到这些人进来行凶一样,斜卧在一处椅子上,体态舒闲,娇艳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黑白分明的动人眸子冷冷打量着众人,雪白的足踝在素布衣裙下露出来,形成一幅让人神魂颠倒的美人倚卧图。 她的脸型极美,眉目如画,冷白皮在昏暗的陋室里发着莹润白光,全身上下没有一点装饰品,只穿素色的粗布衣裙,却散发出一种娇懒成熟的动人风姿。 “黄御女,别来无恙呀。”尹佟色眯眯的看着她说,“你到一边站着吧,别挡着我们搜东西。”黄贵妃被皇帝撵到冷宫的时候,位份也从贵妃降到了御女。 黄菀清的贴身宫女是一个三十多岁稳重的姑姑,名叫穗英,她和主子一样,面不改色的给自己主子穿上袜子和鞋子,扶她站在一边,两个女人垂头不语,一个字都没吭。 尹佟看两人那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姿态,心里大怒,面上却不显,只阴恻恻的说:“来人,把她俩身上也搜一搜!” 立即来了几个宫女太监把两人的衣裙和头发扯乱,连肚兜都翻起来检查了一遍,什么都没有,才悻悻离去,尹佟看着两人露出的一些春光,得意的勾起了唇角。 穗英呼吸急促的给主子把衣服和头发整理好,扶着她继续站好,只是头低得更深一些。 太阳最后一丝余晖终于消失在了宫墙下,屋里渐渐的黑下来,昏暗的光线中,两个女人瞬间就融入了诡秘的气氛里。 尹佟后背一凉,看着两人冷哼一声,继续命人对她们住的地方掘地三尺的一寸寸搜索,最后竟然真的在一处大树下掘出了几个木头形状的人偶。 众人大喜,带着“战利品”就回到了皇后处复命。皇帝和皇后盛怒,皇帝当场就要赐给黄菀清白凌。 皇后目光森冷,连夜把黄御女的亲族都下了大牢,二皇子赵慕清则因涉嫌蛊乱,被幽禁毓庆宫。 黑夜中鹞子声响起,更给这处僻静森冷的宫殿带来了一些恐怖氛围。 金皇后亲自带着人来到了黄御女所在的冷宫,几个宫女太监手里拿着白绫,毒酒,和匕首紧紧跟在她的身后。 金玉妍作为宫斗大戏最后的胜者,八年以后第一次见到了这个老仇人。 岁月从不败美人,她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怎么变。这让金玉妍怒火中烧,恨不得亲手挠花她的脸。 熊熊燃烧的媚眼一瞬不瞬的盯着姓黄的,可她只淡淡的看了自己一眼,那眼中的神情好像是两个人的身份掉了一个个儿一样,好像今天要死的人是她金玉妍,而不是她黄菀清! 这个错觉那么真实,反倒让金玉妍冷静了下来。 她冷哼一声对黄菀清道:“你倒是没怎么变,看起来,在这里过的还挺滋润。” 黄菀清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婉转动听,不卑不亢的回了一句:“托皇后娘娘的福。”竟是再不言语了。 金玉妍又气的想上去撕了她的嘴。 她的媚眼上下打量她几眼,轻哧一声道:“看来你知道自己今天就要死了,倒是还算镇定。” “对你这种人来说,死了也是一种解脱吧?” 黄菀清的目光好像在看着她,又好像在看着远方,她幽幽的开口道:“皇后娘娘去过草原吗?” 金玉妍嘲弄的说:“你和你外公去过草原吧!哼,可惜你再看不到什么劳什子草原了。你连皇陵也去不了,破席子一卷就会被丢到乱葬岗。” 想到这她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黄菀清就像没听到她的话一样,又开口道:“草原真美呀,我只要做美梦,就是在草原上,骑马,放羊,和勇敢洒脱的汉子在一起驰骋。” 金玉妍腹诽道,你一把年纪了还在做春梦吗?不等她说话,只见黄菀清看着自己的眼睛又问道,“你杀过羊吗?” “什么?”金玉妍不可置信的看着她问。 “要是让羊看到刀子,它们就会恐惧,惊叫,逃窜。” “肉也会酸硬难吃。” 金玉妍嘴角扯了扯,不耐烦的对她说:“看来你杀过很多羊?” 她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没有一只看到过刀。” 她那样的神情,一字一句像在发誓。 两人对望一眼,相互鄙视。 金皇后最先不耐烦的别开视线,她冷冷的开口道:“来人,让黄御女自己选!” 立时有三个人把准备好的东西拿了上来,黄菀清的美目在那几样东西上一一滑过。她没说话,只看着金玉妍。 金皇后得意的看着她开口道:“是很难选,毒酒和匕首会出血,不好,不如选白凌吧,能体面一些。” 黄菀清还是没说话,只后背站的笔直。 “来人。” “黄御女选了白凌。” 立即上来两个身强力壮的小太监,拿着白凌,走到了黄菀清的身边。 要生生勒死这么美的女人,他们也犹豫了一瞬,可太监早没了子孙根,对美女的怜悯很快就消失不见。 两个太监把她踹翻在地,一人拿着一股白绫缠在黄菀清的脖子上,开始用力的勒她的脖子。 穗英站在一边浑身抖如筛糠,惊惧的什么也做不了。 就在黄菀清的脸渐渐从红到白再到青的危急时刻。 冷宫门口传来一声太监的唱腔:“太后驾到。” 太后和几个宫女随后来到了院子里,雪梨和如意就在太后身侧。 太后怒喝一声:“住手!” 那两个太监看了皇后一眼,并没有听话的住手。如意带着雪梨冲过去,她一巴掌甩在一个太监脸上,那两个人终于松了手。 黄菀清应声倒地,半晌才咳嗽一声,喘上气来。 雪梨扶着这美人,她脸色苍白,脖子处一道深深的勒痕,又美又惨,真是可怜见的。 金皇后看婆婆来了,坏了自己的好事,心道老太婆再晚来一会儿,这大仇人可就死定了!如今又不知会生出什么事端来。她凤眼寒霜,半晌才做好心理建设,嘴角弯起一个极其不自然的弧度,朝太后福了福身子道:“太后。不知这么晚了太后怎么还不休息,跑这么远过来,可别脏了太后的眼睛。” 太后一瞬不瞬的盯着皇后瞪了一眼,才从她身边走过,走到黄菀清身边看了一会,她被勒的不轻,就算不会当场毙命,颈骨和气管也受到了不可逆的损伤,不知道还能不能救过来。 “还不宣太医。”太后怒喝一声。 皇后不说话,没人敢去宣太医,皇后很满意周围人的态度,她温和的对太后说到:“禀太后,臣妾是奉皇上的口谕来的。臣妾不敢忤逆圣意。” “黄御女在冷宫里大行巫蛊之术,在树下埋小人诅咒皇上和宋国国运,理应处死,九族都要有所牵连。如今只赐她白凌,算是圣上恩典了。” 太后深吸一口气道:“穗英,把你家主子扶到床上休息。” 穗英忙答应一声,如意和雪梨帮着她把人抬到了屋里。 屋子里一片狼藉,雪梨看不过眼,还帮着收拾了一下,穗英多看了她几眼。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床勉强能盖的被子,那美女还在昏迷着,雪梨去看了一下,她脖子肿的老高,不知道还能不能挺过去。 第76章 巫蛊杀人事件2 太后把皇后叫到一边,低声和她说了几句话。 “玉妍,狗急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你难道忘了你的女儿是怎么死的吗?” 皇后的凤目里射出森寒的冷光,她低头考虑了一下,还是没说话。 “玉妍,让她在这里自生自灭吧。”太后最后说了一句。 皇后深吸一口气,朝太后福了福,心不甘情不愿的带着人走了,她一个眼神瞟过去,自有尹佟派人去太医院传话,不准有人来给冷宫里的人医治。 太后没有进屋,她愿意救黄菀清一命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谁都知道她有多恨那德妃,捎带着她也恨极了这个黄贵妃。 只是太后人老成精,她总觉得不能轻易要了黄菀清的命,要不然必是要引起一场塌天大祸。 夜深露重,如意陪太后先回去了,只吩咐雪梨和几个小宫女在这照料了一会儿黄菀清。 雪梨仔细的看过这美人的病情,搁现代的话,她这个伤势高低得进医院插管子进重症监护,可现在只有几个小宫女围在她身边干着急。 穗英垂泪不语,只默默的守在主子身边。 黄菀清这伤势雪梨也没办法,她帮不上什么忙,只带着几个宫女帮主仆两个把屋子收拾好,把被子和衣服都粗粗的整理了一下,她又吩咐几个人去生火做饭烧水,以备不时之需。 时间太晚,她看再没什么活她们能做的,就对穗英说:“姑姑,时间不早了,我们几个就退下了。” 穗英从失神中回过神来,看了雪梨一眼,亲切的对她说:“好妹妹,今天辛苦你们几个了,快回去休息吧。” 雪梨带着几个宫女朝两人福了福就告退离开。 一行人只有四个,这里偏僻,又没有月光,黑咕笼咚的只有前面一盏宫灯照明,几个人都脚步匆匆的往回赶。 突然前面过来一队宫人,阵仗不小,两队人碰了个头,原来是娴妃的小女儿不舒服,正在忙着宣太医呢。 雪梨忙带着几个人回避,等他们走了才匆匆带着人赶路,走了一会儿,竟然又碰到一队人,这次阵仗更大,不知谁喊了一句,“陛下快不行了,赶紧去宣太医!” 雪梨大惊失色,原来是皇帝病危,她抬头张望,前面的人乱成了一团。 一大队的宫女太监侍卫,都拿着火把和宫灯慌乱的进进出出,估计是有出去传消息的,有出去请太医的,前面一片兵荒马乱,雪梨只好又带着几个宫女站在一边回避,祈祷他们快快离开,自己现在最好远离这里,带着人回到景福宫。 可天不遂人愿,偏偏皇帝身边的管公公看到了她们几个,他正急得团团转,可见情况危急。 “你们几个,是哪个宫里的?”管公公对雪梨几个宫女说。他是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按理说是大总管,他要是吩咐她们干什么活,自己这几个人哪有拒绝的份? 雪梨虽然心里万般不情愿,可也恭敬的回道:“回公公,我们是景福宫的宫女。” 管公公指着她身边两个宫女说:“正好你们是太后宫里的人,赶紧去请太后。” 他又指着雪梨和一个宫女说:“你们两个赶紧去请皇后。” 雪梨暗叫不好,可也不敢忤逆他,只能低头说:“是。”几人匆匆离去。 她和一个小宫女急匆匆跑到皇后的宫里传话,皇后才刚刚回到自己的寝宫,衣服才换到一半呢,听到有小太监过来传话说陛下病危,顿时花容失色,顾不得拆了一半的发钗,就带着人赶去养心殿主持大局。 那色鬼尹佟肯定是要跟着皇后去养心殿,可他一双眼睛毒的很,一眼就发现雪梨自投罗网送上门来。 我的地盘我做主,这大好机会还不趁机把她拿下! 他低低地和几个太监吩咐几句,才跟着金皇后走了。走之前还冲雪梨笑了一下,看的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皇后带着人一走,雪梨就要和身边的小宫女抓紧时间赶紧逃走,不料却被人拦住,一个小太监笑嘻嘻的凑过来说:“两位姐姐辛苦,只是皇后宫里人手不够,三皇子还小,现在宫里的人都跟着皇后去了,需要人照顾,劳烦两位姐姐搭把手。” 雪梨冲他一笑,抱歉的说:“对不住了,我们是太后宫里的宫女,只是来传话的,传完话还要去办太后吩咐的事呢。” 之前管公公的吩咐她不能不听,你一个小太监敢吩咐太后宫里的大宫女,你脸咋这么大呢。 她正要带人走,谁知道那小太监收起笑容,竟然挡着两人的路说:“姐姐帮帮忙,三皇子睡的有点不踏实,劳烦姐姐去帮忙取一些玉神丸来,就当救救急。”一边说还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子塞在雪梨身边的小宫女手里,那小宫女推拒一番,被另外一个小太监强行带走去拿药丸了。 这不是明摆着强买强卖,没憋好屁嘛,雪梨转身就想溜。 谁知那小太监看着瘦小,力气却不小,他一把捂住雪梨的嘴。手里的帕子上似有药味,雪梨一阵头晕就被他抱住了腰,扛在肩上,隐入了黑暗里。 这皇后的宫里很大,他跑了一会才来到一处僻静处,那药效力不强,被冷风一吹,雪梨就悠悠转醒,自己正躺在地上,被那小太监上下其手的占着便宜。 只听他口中污言秽语不断:“你逃不出尹老大的手心,早晚是他的人,不如先让我尝尝甜头。”说着又把禄山之爪伸到了雪梨的胸部。 雪梨一阵新仇旧恨袭上心头,反正现在宫里乱的很,现在这地方又偏僻,不怕有人发现。 她心念一转,手里就多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小刀。 一把好刀,拿在一个有种的女人手里。 有了第一次杀人的经验,她手起刀落,一刀就把他捅了个透心凉,他不可置信的发出几声刺耳的呜咽声,跌倒在地,没过一会儿就气绝身亡。 雪梨惊魂未定,在寒风中吹了一会儿,身上的血才凉下去,回过神来,第一件事就是把他的尸体收在空间里,拿出手电筒一照,地上一些鲜红的血迹,她用泥土仔细的掩盖住,又仔细的检查了现场的痕迹,确定没有疏漏,才找地方抛尸。 她跑了很远,找了一个偏僻的荒废宫殿,把他的尸体扔在了井里,这里人烟罕至,估计没个几年十几年发现不了。 第77章 栽赃1 第二天一直睡到日上三竿,中午才听小宫女说昨天皇帝病危,太医守了一夜,到早上才好了些。太后是早晨才回来睡觉的,下午睡醒了就进了佛堂,许久不见的瑶光郡主也闻讯而来,陪着太后连续三天都在一起礼佛。 这位瑶光郡主在后宫里活的好像是一个透明人一样,基本不说话,有事没事一笑了之。 除了第一次见面,她从没跟雪梨说过话,为了避嫌,雪梨也没主动和她接触过。倒是苏禾和郡主很熟,经常和郡主一起讨论花样子,有时候一起绣花什么的。 那尹佟回去没看到雪梨,还折了一个手下,竟然破天荒的没来搞事情。 又过了几天,雪梨刚忙完差事,一回到到景福宫的门口,就远远见到一群人围在她的屋子门口。 她心里一个咯噔,快步走过去,只见尹佟带着一群人把她的屋子翻了个底朝天。他神态倨傲,略显阴狠,穿着崭新的宫装,腰间还挂满了腰牌和玉佩荷包,一看她回来,那眼睛登时就亮起来。 正在这时,里面的人喊了一句:“尹公公,找到了,找到了。” 说着一个小太监就手里拿着几张符纸和木头人偶跑出来,人群一阵骚动。 尹佟看雪梨呆在当场,先是上下看了她几眼,又让人把那些东西交上来,他看了几眼手里的几样东西,皱着眉头一指雪梨大声道:“人赃俱获,来人,把她给我抓起来!” 雪梨还没说话,苏禾竟然第一个站出来把她护在身后说道:“尹总管,是不是弄错了,这不可能是暮烟姑娘的。” 周围太后宫里的人一阵附和,大家七嘴八舌的给雪梨说好话。 雪梨万万没想到这青天白日的,竟然能被人明目张胆的泼得一身脏水,大声的说:“这些东西都不是我的,怕是有人栽赃陷害吧。” 尹佟冷笑一声,面露阴狠的说:“这么多双眼睛都是喘气的吗,难道你们不是亲眼看到这些脏东西从她屋子里翻出来的吗?还在这狡辩,来人!把她给我带走!” 雪梨正想辩驳一番,立即来了一帮凶神恶煞的人过来绑她,苏禾大声疾呼着过来救她,现场一阵骚乱。 正闹着,如意扶着太后姗姗来迟,如意高叫一声:“太后驾到~” 众人一阵骚动,都垂头给太后行礼,现场安静下来。 太后冷冷的说:“尹佟,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到我这里撒野!这不是你主子的福宁殿。” 如意走上前,仔细的查过他手里的那些东西,尹佟不自然的眼神闪烁了几下。 如意看着雪梨问道:“这些东西是你屋子里的吗?” 雪梨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太后和如意姑姑说:“这些东西不是奴婢的,是有人栽赃陷害我!” 太后和如意脸上的神色好看了一些,太后冷冷的说:“尹佟,你听到了吧,这事情没查清楚,可不好胡乱攀咬。” 尹佟上前给太后行了一礼,笑着说:“太后,这我也是奉命行事,皇后娘娘说了,宫里要严查巫蛊之术,陛下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定是那幕后黑手搞得鬼,要把这害人玩意儿清理干净,陛下龙体才能彻底痊愈。” 他又看着地上的雪梨说:“我把人带回去给皇后娘娘亲自审一审,也能交差不是,要不是她做的,自然就放她回来了。” 太后想了一会儿,冷哼一声说:“清者自清,既然她说没做过,我就信她是清白的,只是,让你把人带走了,是黑是白还不是你们说的算?” 尹佟说道:“皇后娘娘定会秉公处理。” 太后不再看他,只看着雪梨说,“好孩子,你不用怕,你只管实话实说就行。” 她又对身边的如意说:“如意,你跟着一起去看看。” 尹佟一看太后松口放人了,马上让人把雪梨捆起来带走。 如意跟着他们,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皇后的宫里。 到了福宁殿,殿里正熏着香,也不知道是不是欢宜香,反正这香气扑鼻而来,又霸道又浓郁,瞬间就把人环绕了起来。 精致的装饰品和昂贵的摆件尽显奢华,雪梨抬头看了几眼,只见帷幔那边端坐着一个艳光四射的美女,正是那权倾朝野,宠冠六宫的金皇后。 她穿着一身火红的宫装,头梳高耸云髻,头插金灿灿的嵌红宝石凤冠,胸前垂着八宝璎珞,浑身珠光宝气,连鞋上都嵌着珍珠。 众人请了安,恭恭敬敬的等她问话。皇后似是没看到这一群人一样,依旧看着自己手里的一封信件。 过了好久,雪梨跪得腿都麻了,才听她玉口轻启道:“人带来了?” 雪梨忍不住抬起头瞟了一眼,尹佟狗腿子的行了一礼道:“回娘娘,人带来了,从她屋子里搜出了一些巫蛊的东西,请娘娘过目。” 皇后黛眉轻皱道:“那东西都烧掉,我才不看那污秽之物呢。” “想不到在这风口浪尖的时候,还有人顶风作案,还不快说,是谁指使你干的这下作事情。到底是谁要你用这些下三滥的东西谋害陛下和公主的!” 雪梨无了个大语,这帽子扣的也太大了,大的都没边了。 她只好急急的辩解:“回娘娘,那些东西不是我的,这是有人栽赃陷害于我。” 可恨现在还没有检验指纹的技术,要是能把指纹验出来,立马就能定尹佟的罪。 尹佟紧紧的盯着她,恶狠狠的说:“这些东西是我带着人亲自在你屋子里搜到的,你空口白牙就想赖掉?” 雪梨冷笑一声说:“那我请问一下,这些东西是谁搜出来的,在哪里搜出来的?” 两个小太监马上上前,跪在地上,先给皇后行了一礼才说:“回禀皇后娘娘,这些东西是我们两个人找到的,是在她的被子里搜出来的。” 皇后冷冷的说:“你还有什么话说?” 雪梨镇定下来,想了一下才说:“这些东西既然是巫蛊的东西,那做完法事自是要烧掉,哪有把这污秽东西放在自己被子里贴身放的呢?难道我会留把柄给自己引火烧身吗?” “奴婢进宫是因为家贫吃不上饭,在宫里只是为了有个温饱,平时都和太后一起祈福,求上天让陛下早日康复。我诅咒皇帝陛下和皇子公主对我有什么好处呢?” (感谢书粉宝宝的喜欢和陪伴,大家的鼓励,建议还有书评我都会认真看,感谢为爱发电的小伙伴,新书还没有书评的分数,跪求喜欢的宝子们记得五星好评,给点评价分数,感谢,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78章 栽赃2 皇后听完秀眉微蹙没说话,尹佟气急败坏的上前一步说道:“好啊,你竟敢说自己不知道这些是什么,刚刚不是亲口承认这些是做法事的东西吗?当然是有人给你天大的好处,许了你金银珠宝荣华富贵,让你做这恶事。” “你自幼家贫,没见过什么世面,说不定一袋银子就能让你铤而走险呢!” 站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如意这时候站了出来,她朝皇后微微一福道:“启禀皇后娘娘,尹公公这话就不对了,前几个月姜暮烟救了竹潇姑姑,太后给了她许多道赏赐,不说金银首饰,光一身浮光锦就价值千金了。说暮烟为了一些金银就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这不合情理。” 雪梨也接口道:“请皇后娘娘明察,我在宫里什么花销都没有,太后的赏赐是一点都没敢动,现在还在箱子里收着呢,说我为了金银就做这砍头的事儿,奴婢真的是冤枉。” 尹佟气急败坏的对手下的人说:“带证人!” 两个健壮的太监拖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进来,那人显然被用过刑,大腿和臀部没一点好肉,雪梨努力辨认了一会儿,完全不认识这是谁。 尹佟冷冷的说:“张升,你说,是不是这个小宫女托你带的东西?” 那人头都没抬,就点了点头,雪梨都被气笑了。 她冷笑着说:“尹公公,这人我都不认识,他凭什么做证人?” 她又问那人道:“你说我托你带东西,那你说我叫什么?托你带什么东西?给你什么好处?” 那人目光空洞,竟像个死人一样不言不语。不管尹佟问他什么,他都回答是。 看来是被他们折磨的精神崩溃了。 雪梨朝他大喝一声:“你说的是不是假的,你是不是被人屈打成招?” 那人竟然也低低地说了一声,是。 尹佟又气急败坏地让人把他拖了下去。 尹佟又指着雪梨道:“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快快说出幕后指使之人是谁,免得被送到慎刑司,吃些皮肉之苦!” 但凡他要点脸,也不至于一点脸都不要!雪梨被尹佟气的说不出话来。 她背后的人?太后吗?你听听你问的这些问题,毫无逻辑可言,这种杀头的东西,为什么要别人带给她?简直可笑至极! 她大声和尹佟说:“我是太后身边的人,平时最重谨言慎行,莫说行巫蛊之术我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怎么会让一个不认识的人,给我带一些治我死罪的物件呢!我每天在太后宫里当差,有空就给陛下祈福,祈祷陛下早日康复,祈祷我宋国国泰民安。你这个卑鄙小人随便找个人,拿些东西诬陷于我,简直其心可诛!” 尹佟气的咬牙切齿。“好个伶牙俐齿的小贱人。大言不惭,毫无悔意,你根本没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 “够了!”金皇后抄起手边的一个杯子摔在了地上,结束了这闹剧一样的诬陷大剧。那溅起的碎片好巧不巧打到雪梨的头上,瞬间血流如注迷住了她的一只眼睛。 皇后低喝一声:“来人,把她拖出去,给我狠狠的打,打到她招供为止。” 尹佟没想到皇后会让人当场给她上刑,他私心是先把人带到慎刑司,自己先把人玩够了再上刑的,要是这女孩体弱被打几棍就死了,那他处心积虑的做这场戏岂不是白忙一场吗。 一时之间他也不知说什么好。 如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急切的说:“皇后娘娘三思,暮烟是太后身边得脸的人,这事情还有蹊跷,没有查明白,求娘娘不要给她动刑。” 金皇后冷哼一声:“人证物证俱在,还在这死鸭子嘴硬,只知道狡辩,来人,拖出去,狠狠的打!” 雪梨被两个人拖出去,如意又开口求了几次,皇后根本连尊口都不开了。 雪梨大脑一片混乱,在现代,每天出门很少想到自己会回不了家。可是在这古代,不但担心回不了家,还要时刻担心被人整死。 自己以前被人拿着身契拿捏,现在却时刻被人拿着小命拿捏。 她看过电视,要是行刑的人想打死人,只要在腰上来几下,那自己不是半身不遂就是小命不保了。 一时间恐惧让她浑身发抖。 正在这时,门口进来几个人,太监的唱腔响起:“瑶光郡主驾到。” 雪梨努力睁开一只眼睛,只见瑶光郡主款款而来,她在四名婢女拥持下,由外步进大殿里。 段雪瑶好像平行时空的另一个自己,优雅,高贵,睿智,她身段高挑,蛮腰纤细,绝美的容姿,洁白的肌肤,辉映间更觉她妩媚多姿,明艳照人。 只见她朝皇后盈盈一拜,檀口轻启道:“雪瑶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脸色稍微好了一些,招手让瑶光郡主坐在她的身边,仔细的看了她几眼,这个段雪瑶在后宫一直把自己当透明人,每天待在屋里足不出户。 今天自己在这发落宫女,她竟然跑来了,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段雪瑶端坐在皇后身边,看了地上的两人一眼,柔声道:“这是怎么了,怎么惹皇后娘娘生这么大的气?” 尹佟忙又狗腿的回话道:“郡主不知,这个小宫女在自己屋子里偷放巫蛊之物,被我带人搜了出来,人证物证俱在,竟然还在这狡辩。皇后娘娘正要给她上刑呢。” 段雪瑶微微一笑说:“这不是太后身边的如意姑姑吗,这个小宫女也眼熟,好像也是太后身边的大宫女,她平时老实本分,很得太后的脸,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做些杀头的事情呢?” “尹公公,不如你把那搜出来的东西拿给我看看吧。” 尹佟一听,心里大惊,不想把东西给她,怕给这冰雪聪明的郡主看出什么破绽来,只抬头看了一眼皇后。 金皇后眼珠一动说:“给郡主看看吧。” 尹佟不情不愿的把东西给了段雪瑶。 段雪瑶拿着那几张纸和木头小人仔细看了一下,对皇后说:“皇后娘娘,不知道您看了这些东西没有?” 金皇后嫌恶的看了一眼说:“这东西污秽,我才懒的看。” 段雪瑶温柔一笑说:“这符纸就是普通的江湖术士祈福招魂用的,木头小人做工粗糙,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既没有生辰八字,也没有用来扎针诅咒的东西,倒像是普通的木偶。” “这些都不像是那巫蛊能用到的东西。” “既然都没什么用,她一个小宫女为什么要在宫里四处除蛊的紧要关头,弄这些东西放在自己屋里,还要让人发现,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呢?” 皇后听后沉默不语。 第79章 金丞见雪瑶1 尹佟听后眼珠子乱转,暗骂手下的人办事不利,随便找了一些东西滥竽充数。 不等尹佟说话,段雪瑶又说道:“看在太后的面子上,不如对她从轻发落吧。” 雪梨和如意跪在地上,都不敢说话,等着皇后做最终的决定。 皇后呼出一口气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正当她想让人拖下去,把这小宫女打上二十大板的时候。 门口太监尖细的嗓音又传来:“金丞金中将到~” 屋子里的所有女人都心头一动。 皇后是欢喜,雪梨是激动,段雪瑶是仇恨,其他宫女太监是仰慕。 只见一个俊美的青年一身华服,龙行虎步的走进了大殿,他凤目炯炯,眉宇间神采飞扬,令人见之忘俗。 他挺拔的身形充满着自信和骄傲。 金丞一进门就看到小妖精趴在地上,脸上一片血污,正当他震惊不已的时候,眼神一瞟又看到小妖精端端正正的坐在自己姐姐身边,目光复杂的看着他,一时之间他脑子都短路了。 大殿里一时间落针可闻。 还是金皇后第一个反应过来,笑着从榻上站起来,高兴的冲他说道:“你回来了!” 金丞这才回过神来,冲自己的姐姐行了一礼道:“末将拜见皇后娘娘。” 他行了一个大礼,趁机看了地上的雪梨一眼,雪梨早就回过了神,垂头看着地面继续装鹌鹑,不敢和他有眼神接触。。。 皇后愁容尽失,笑着招呼金丞坐在自己的另一边。 金丞坐下,三人眉眼之间先来了一场无声的交流。 雪梨对这情况有点熟悉,倒像是又一场三堂会审。 金丞神态镇静,朝着段雪瑶微微一笑,露出两排雪白整齐的牙齿,对比他被太阳晒的古铜的皮肤,就像阴天里太阳破云而出的耀眼。自有一种豪雄洒逸,气度不凡的神采。 段雪瑶看得呆了一呆,暗忖这北方军赫赫有名的金虎将,实在有他特殊的摄人魅力,她美目盼兮,也冲金丞微微礼貌颌首。 金丞心道小妖精模样似乎又变了一些,演技精湛,倒是演的真好,这神情和眼神倒像是真的第一次见自己。 皇后看两个人大眼瞪大眼,嘴角弯弯,先开口给两人介绍了一下。 “金丞,你没见过瑶光郡主吧,这位就是段王爷的女儿,太子的未婚妻,段雪瑶。” 金丞的心里涌起海啸一般的风暴,眼里的精光能把对面的人射个对穿,段雪瑶从未和年轻男子如此目光接触,一颗芳心不由忐忑跳动起来,眼睛也不由自主的垂下,用来掩盖内心的不安。 金皇后又看着段雪瑶,笑着说道:“雪瑶,这个人就是我家那个还算成器的弟弟,金丞。”她眼里全是骄傲,这几天阴霾密布的内心,仿佛被注入强心剂一般有了力量。 段雪瑶抬起头来,俏脸强装出镇定的神色,淡淡一笑道:“雪瑶见过金中将。” 金丞看着她那谦逊礼貌的模样,她神情专注疏离,侧脸轮廓线条仿佛精雕细琢,肌肤柔滑细嫩,是莹润芳华正茂的健康粉色,秀美的粉颈天鹅般从衣襟里露出来,令他忍不住想到她动人的玉体在自己身下婉转莺啼的销魂模样。 他拿出在千军万马中浴血厮杀而练就的强大定力,才堪堪把自己心头的热血压下去,回了她四个字:“瑶光郡主。”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气氛变得异常诡异 金皇后知道自己弟弟从小到大就是个龟毛的小子,从来不吃亏,估计这小子心里还在记恨被她哥哥抓走几个月的奇耻大辱。 金丞肯定见了段雪瑶心里不痛快哩。 她心里忍不住骂他一句幼稚,也没再关注两人的眉眼官司 她娇斥一声,对尹佟说:“还不把人拖下去打板子。留在这都影响了我们说话。” 尹佟领命正要开口命人把雪梨拖走,段雪瑶回过神来,轻轻的对他说:“慢着。” 她对皇后微微一笑才温柔的道:“皇后娘娘,这些证人和证据都有蹊跷,不如给她一个机会,查清楚了再用刑吧。” 金丞看了地上的雪梨一眼,从前面看她满脸血污,模样一点也看不清楚,可他又觉得仿佛认识她一般,他立感有异,眼神变的锐如鹰隼。 如意也跪着往前走了几步,开口求情道:“皇后娘娘,这物证不能说明这是巫蛊之术,那证人证言前后矛盾,暮烟定是被冤枉的,请给暮烟一个机会吧。” 金丞听了两人的话,他虽然刚回来没几天,也对皇城和宫里的”巫蛊诅咒”也有些耳闻,看了眼前那可笑的“证据”,也猜出了一些东西,他若有所思的对金皇后说:“皇后娘娘,不如把人交给我审一审吧。” 段雪瑶和金皇后都惊愕的看着他,尹佟也往前一步,点头哈腰的笑着说:“中将,这于理不合,哪能让您亲自过问这污糟事儿呢,不如把她送到慎刑司,交给宫里的人审问吧。” 金丞冷冷一笑道:“这关系到陛下的身体,宋国的国运,我在前线带着士兵浴血杀敌,有人竟然在皇帝身边行这卑鄙下作之事,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皇后娘娘每天都要忙军国大事,要忙后宫的琐碎小事,又要给陛下侍疾,还要照顾年幼的皇子公主,你们这些奴才不给她好好办事,还整天给她惹些不痛快。” “把人交给我,只要一天,定然给你们个交代!” 皇后娘娘不好驳了自己弟弟这大功臣的面子,微微颌首表示同意。 尹佟站在一边,心里天人交战,终归是身形一矮,闭口不语。 金丞大喝一声,“来人,把人带到我那里,先关起来!” 自有两个亲卫进来大殿把雪梨拖走,只留如意满眼惊惧的看着她,如意仿佛嗓子里塞了石头,说不出一句话,只颓然跌倒在地眼睁睁看着雪梨被两个男人拖走。 雪梨心里大喊:好小子,干的漂亮!果然是我看上的男人! 第80章 金丞见雪瑶2 皇后摆摆手把碍眼的人都撵走,又单独和金丞段雪瑶说了不少话。大多是家长里短,没有一点政治和战争的话题。 金丞还给姐姐带来不少精心准备的礼物,罕见珍贵的金银珠宝,最新款的绫罗绸缎,还有给孩子玩的稀奇玩具,把这个每天心力憔悴的深宫女人哄的高高兴兴。 她很久没有这么放松,这么开心了。 金丞亲手把一件银狐披风圈在她身上,笑着说:“小时候我就想送你一件这种披风了,世间能穿出它的高贵之人,非娘娘你莫属。” “这可是用了足足三十多只上品银狐做成的,浑身上下没有一根杂毛,点缀其间的皓石也是精心挑选的,全天下仅此一件。” 精致柔软的狐裘衬的金皇后眉眼风情更盛,雍容华贵,艳光流转。 段雪瑶也在一旁真心实意的恭维道:“六宫粉黛不及皇后娘娘凤仪万千,金中将眼光独到,这皓石火彩耀眼,颜色稀有,一看都是上品。” 金皇后被两人哄的高兴,还非要留两人吃了中饭再走。 这顿饭三个人吃的各怀心事,偏偏表面上又有一种诡异的温馨,金丞和段雪瑶都做足了礼数,把皇后哄的那叫一个舒心。 直到宫里的嬷嬷来禀报,才打破了这和谐的氛围。 “皇后娘娘,三皇子身体不舒服,娘娘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三人都是心头一惊,金皇后娇斥一声:“还不去宣太医!” 自有伶俐的太监一溜烟去请太医。 金丞自然是要去探望外甥,段雪瑶不好推辞走掉,也只能跟着两人一起去探望赵熹安。 赵熹安和金丞有五六分像,是个英俊活泼的小正太,平时调皮捣蛋,身体康健,从没生过病,可这几天明显精神不济,吃不下,睡不好,每天都蔫蔫的,今天还发起了高烧。 三人到的时候,赵熹安躺在床上,面红耳赤,呼吸急促,偶尔伴随着一声清咳,状态非常不好。皇后看了以后大惊失色,忙问他身边的大宫女:“怎么病的这么重?怎么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就这样了?还不赶紧去拿冰帕子!” 一个宫女应声去取冰水,三皇子的贴身大宫女名换知画,是皇后的陪嫁丫鬟,她是皇后最倚重的贴身大宫女,三皇子从出生到现在都是她亲手照料的。 知画忙跪在地上回话道:“回禀娘娘,前几天三皇子就有些食欲不振,白天贪睡,晚上睡不安稳,也传了太医来看过了,太医说是秋天到了,肺胃热涨,只是普通的秋乏,不打紧,给开了调理的药方,吃了几次,没有好转,今天突然就毫无征兆的发起了高烧。” 皇后凤脸寒霜,对几个伺候的宫女太监大发雷霆,“你们都是怎么伺候的!熹儿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拿你们是问!” 瞬间大殿里跪满了一地,这些伺候的人都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噤若寒蝉。 此时床上的赵熹安睁开了眼睛,双眼无神的对皇后说:“母后~” 金皇后马上笑着坐在他的床上,温柔的握住儿子的手道:“熹儿,别怕,母后在这呢,一会太医就到了,我先给你用帕子降降温。” 她又冲外面喊了一句:“还不拿冰水来!” 赵熹安迷迷糊糊的说:“母后,我好热,。。我好冷。。给我盖被子。。” 金皇后一边给他擦汗,一边给他盖被子,心里像被人拿到火上烤一样难受。 这里正忙着,一个小宫女端着一盆冰水进来了,金皇后亲自把帕子绞了给儿子放在额头和脸上降温。 她一边照顾儿子,一边问:“太医怎么还不来。” 金丞安慰道:“娘娘,你不用心急,太医就快到了,小孩子的病来的快,去的也快,就是普通的发烧,太医几针就能压下去。” 正说着话呢,一个太医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太医到了,众人连忙让出通道,老太医给赵熹安仔细的把过脉,又看了他的舌苔,问了他这几天的吃食,沉吟了半天才说:“三皇子的病症来的凶猛,我还是先给他扎几针吧。” 皇后连忙点了一下头。 老太医给他扎了十几针,赵熹安的呼吸慢慢的平稳下来,脸色也好多了,竟是渐渐睡过去。 太医又写了一幅药方让人去抓药熬药,嘱咐等他醒了就喂他喝下。 皇后直接让太医守在儿子床前,让他贴身守护。太医自然是领命守在三皇子的床前。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谁知才过了一刻钟不到,赵熹安的脸色又再次变红,这次还说起了胡话,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眼看着头上豆大的汗珠就出来了。 皇后吓得面无人色,太医也是急的团团转, “怎么药还没熬好吗?” “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赶紧去问!” 屋子里跪着的人立即动起来,去问话的,去拿东西的,去催着熬药的,顿时乱成了一团。 谁知惊变又起,床上的赵熹安竟然翻起白眼,口吐白沫,一时之间床前的几人都吓傻了。 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见一个俏丽的人影冲上去,把自己的手指伸到了赵熹安的嘴巴里,金丞低喝道:“段雪瑶,你干什么!” 段雪瑶急急的说:“他这是高烧惊厥了,不小心咬到舌头会死的。赶紧拿来一个干净的帕子给他咬着!” 太医立即拿来医药箱子里的干净药木头,给他垫在嘴巴里,段雪瑶才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只见她那嫩白的柔薏上一排深深的,整齐的牙齿印,有些地方都已青紫见血,可见那孩子咬的力气有多大。要不是段雪瑶眼疾手快的帮了他,说不定刚刚他咬到舌头就小命不保了。 皇后吓得花容失色,感激的对她说道:“好雪瑶,谢谢你了。” “还不快带郡主下去上点药。” 金丞一看这里有太医,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人多只会添乱,忙拉着段雪瑶来到了旁边一个偏殿。 他跟那两个贴身大宫女说:“你俩赶紧去拿药!” 那两个宫女眼神闪烁,可看郡主还算镇定,又慑于金丞的气势,只能退下去拿药。 金丞起身把屋子里的门关上,段雪瑶吓了一跳,回过身来看着他说:“金中将为什么要关门?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于礼不合,还是把门打开吧。” 金丞看着她微微一笑说:“我们俩一室共处的还少吗?小妖精!” 段雪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这人莫不是出门的时候把脑子落在家里了?只带着胆子出来了吧? 她粉脸寒霜的警告他道:“我可是魏王之女,太子的未婚妻,岂容你如此放肆!还不速速打开房门!” 金丞不以为意,更往她眼前近了两步,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她。 他靠得这样近,段雪瑶鼻中传入金丞浓烈的男性气息,不知道是气愤还是惊愕,她竟然浑身忍不住的颤抖起来。 小妖精演的真像呀,她好像比之前略高了一些,他忍不住的把头凑近她的耳边,看着她那艳媚诱人的轮廓,嗅着她动人的体香,在她耳边轻轻的说:“你身上这样香,我一闻就闻出来了,还在这演戏?” “现在没人,我想你想的紧,我们应该有点时间能好好亲热一番,没有床也不打紧。”还有一句话没说呢,之前该开发的姿势都开发过了,没有床的更销魂。 段雪瑶脸都要滴出血,她被惊怒迷住了双眼,失去了理智,竟然想都没想的就动起了手。 她出手如电,直取金丞的面门。 金丞正色心大起,想痛吻她一番呢,谁知道这个小妖精翻脸不认人就算了,竟然还变成了一个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 她这一掌来势汹汹,真让她打中,自己肯定要吃大亏! 他手比脑子反应的快,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就过了几招,金丞心里大讶,这女子身手不错,颇有名师风范,肯定是从小开始练的武功。 此时她完全没了刚才的千金小姐样儿,浑身充满了劲和力,倒像是一头要择人而噬的母老虎。 本来他想利用男人的力大和身高优势把她制服,谁知道她身手敏捷,动如脱兔,以攻制攻,有进无退,不管自己怎样加大力度,她都勉强能撑住,继续攻过来。 要知道女性天生比男性力气小,一般拳脚剑法的武功都是走灵气飘忽的路子,这样两方交战女子才能占一些优势,以免要和天生力大的男子比力气,被用蛮力制服。 谁知道她招招都是狠招,倒像是逼着自己全力以赴和她硬拼似的。 他哪里知道,段雪瑶外公刚刚被他们用计杀死,自己和父亲被困,现在又被他轻薄,新仇旧恨涌上心头让她狂性大发,这位郡主现在已经失去理智,只想把他这色鬼打倒以解自己心头之恨。 这绝对不会是林皎皎或者雪梨会有的身手。 她不是雪梨?那她真的是段远山的女儿? 他可是在战场上能和蒙古人血战几个时辰的人,他的臂力这半年已经达到惊人的力量,可以说在军中除了蒋奇墨全无对手,她再怎么厉害也终归是个女人,受先天条件限制,被他看准时机擒住她的双手,让她再也动弹不得。 他不死心的凑过去亲了一下她的红唇,不可避免的遭到了强烈的抵抗,差点被她趁机咬到嘴唇。 贼不走空,他顺势在她柔嫩的脸蛋上香了一口。 段雪瑶气喘吁吁的看着他,双目喷着火,就要把他烧死,全身还不停的和他较着力。 好一个杀气腾腾的小辣椒,这绝对不是那个自己心尖上的软糯小妖精。 正当段雪瑶咬紧牙关暴起,要再来一轮攻击的时候。 门口响起宫女的呼唤:“郡主,你在里面吗,奴婢把药拿来了。” ………… 门被应声打开,一个面无表情的美女,脸上好像带着千年的风霜,一句话都没说,就急匆匆的带人走了,连和皇后打声招呼都没有。 第81章 回家 金丞看着她渐渐走远的窈窕背影,晶亮的眼睛仿佛闪着兽的光芒。 三皇子的寝殿里终于安静下来,那孩子被撬开牙关灌下一碗药,又被扎了一身针,渐渐平静下来昏睡过去。 金皇后眼睛红红的看着儿子,金丞来到她的身边轻轻拍打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这里毕竟是后宫,他一个外男也不好待时间太长,又陪了姐姐和外甥一会儿就被皇后赶走了。 临走前他还和姐姐说了一句:“我出宫给熹儿去寻一些灵丹妙药回来,皇后不必忧心,我外甥吉人自有天相,明天就好了!” 金皇后看着他,美目射出温柔的光。 从宫里出来就有亲卫过来传话,说家里的夫人差人带了信儿让他速速回府一趟。 等他骑马回到城东的金家大宅已经是傍晚。 金家的大院住了几代人,几十年的历史和扩建让它巍峨壮观。 整个金宅占地几十亩,分十几个院子,三四个花园凉亭,花园子水塘假山就有五六处,齐间雕梁画栋,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处处帐舞幡龙,帘飞彩凤,金银幻彩,珠宝生辉,一片富贵气象。 金丞一回来,刚进大门就有母亲身边腿脚麻利的小厮过来给他传话,那小厮名唤富贵,笑着对他说:“二爷,夫人和客人等您多时了。” 金丞冲他一扬手,一锭白花花的银子就落入了那小厮的手里,富贵笑的见牙不见眼,忙不迭的说:“谢二爷,谢二爷。” “来的客人是什么人?” “听说是林家的夫人宋氏,就是在和二爷议亲的林家。” 金丞好看的眉毛挑了挑,脚步不停,朝母亲院子走去。 院子里擦地,扫地,打理花草的下人很多,这么多人凝神屏息,没有一人发出不必要的声响,见了金丞纷纷垂首行礼。金丞都视若无睹的走过,一直快步走了一刻钟,穿过一片连廊和花园,才进了母亲的院子,行至一片池塘,就有两个美若天仙的丫鬟迎了上来。 二人见了金丞齐齐行礼道:“见过二爷,夫人等了您一下午了,一直念叨您呢。” 金丞看着两个俏丫鬟,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些,他语气轻佻的说:“拂苏和念诗越来越水灵了,我走的时候你们还是小丫头呢,怎么一年不见就是大美人了。” 两个俏婢羞红了脸,面上却带着喜色,娇嗔的说:“二爷又拿我俩寻开心,奴婢给二爷带路。” 她们眼里带着笑意,恭敬的把人迎进了屋里。 只听一声娇呼:“二爷回来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屋子里瞬间就沸腾起来。几个贴身丫鬟和嬷嬷都笑着过来迎他,嘴里都细细的说着二爷回来了的话。 两个娇媚的小丫鬟马上过来搀着他道:“二爷,夫人等您等的辛苦哩!”一边说,一边接过他身上的披风。 一进去就见屋里的大厅里坐着两个人,坐在主座的自然是他的母亲金夫人柳氏,客座的自然是他那未来的丈母娘宋氏。 一看他进来柳氏整个人都神采飞扬,美目滴溜溜的把儿子上上下下的看了个遍,一时之间心绪万千,忍不住拿起手里的帕子,压了压眼角喜极而泣的泪水。唇上的笑意和眼里的宠溺压都压不下来。 金丞立即给她磕了一个头,抬头和那美艳的柳夫人说道:“孩儿拜见母亲大人。” “好孩子,快起来,你受苦了,怎么这么黑这么瘦!” “快来人扶他起来!” 第82章 似是故人来1 不等人来扶,金丞已经昂首挺胸的站起来,那柳夫人一招手,他立即来到她身边,柳夫人秀眉轻蹙,眼眶红红的拉着他的手看着他,一边笑一边说:“怎么回来了也不先回家一趟,害为娘我等你等的辛苦!”虽然是责备的话,但是那语气中全是宠溺和欢喜。 他的亲娘柳氏是金将军的续弦,年不过四十,鹅蛋脸凤眼传情,五官明艳,年轻的时候可是一个名声在外的大美女。 她见了自己牵肠挂肚的宝贝儿子,心情大好,拉着他说了好一阵话:“我儿在西北受苦了,以后要切记注意自己的安全,千万不可再受伤,听到你受了两处箭伤还每天带兵打仗,为娘的心就跟放在火上烤一样难受。”说着还用手摸他健壮的胸膛,要不是有客人在这,她高低得扒开儿子的衣服看看那受伤的地方。 “以后千万别干那危险之事,知道吗?” “知道了,娘。”金丞安抚的拍了拍娘亲的手道。 柳氏忽得想起还没给他介绍客人呢,忙笑着把他拉到宋氏面前,“来,来见过林大人家的宋夫人,她是翩月的母亲,你表姨的亲妹妹。” “见过宋夫人。”金丞和对面的宋微澜做足了礼数。 宋微澜看着未来的乘龙快婿,他猿背蜂腰,面容俊美气度不凡,出身高贵,现在又战功赫赫屡建奇功,幸亏自己下手早,要不然哪里钓这么好的金龟婿? 她眼角的满意压都压不住,忙笑着说:“金中将无需多礼,快快坐下吧。” 三人落座。林夫人看了两人几眼,神色正容道:“你宋伯母今天来,陪我说了半天话,真是个知书达理的贤惠之人。”又滔滔不绝的说了几句他未来的丈母娘和那林家姑娘的好话。 谁知她话锋一转又说:“宋夫人今天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一个人来,听说是你的旧友,我把人安置在你那里,一会儿你到你院子里去看看吧。” 金丞眉毛一挑说:“哦,是吗?” “不知道是哪个旧友,还要宋夫人亲自带过来?” 宋微澜微微一笑说:“是你在霁月城里的旧友,听说你们在一起住过几天,感情不错,我听说她来了京城,生活过的困苦,就想办法把她救了出来。” 金丞表面平静,内心已经翻起了惊天骇浪。 霁月城里的旧友?感情不错? 不会是自己苦苦寻找的雪梨吧? 她在外面吃了很多苦? 一想到她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被人掳走,这几个月定是过的不好,说不定还受了好多欺辱,他的心里翻江倒海的久久不能平静。 宋微澜看他眼里射出复杂的光,心里暗道,果然你忙着在外面带兵打仗,不知道此事,看来这步棋走对了。 她笑着起身,对柳夫人说:“时间不早,我在这叨扰已久,就先告退了。” 柳夫人忙留她道:“怎么丞儿刚回来你就要走,都没好好说几句话呢。” 宋微澜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说:“以后有得是机会哩,我就不打扰你们母子说话了。” 柳夫人忙把她送到门口,又让一位得脸的嬷嬷亲自带路把她送到大门口。 金丞看着宋夫人一走,他母亲的脸就沉了下来,忙讨巧卖乖一番,说尽好话哄她,又让人把他带回来的奇珍异宝一一献给她赏玩。 看她的脸色终于好看一些,才小心翼翼的问她。 “不知道宋夫人带了什么人来?” 林夫人把手里的一串南珠项链放下,保养得宜的脸上露出一个嗔怪的神色,叹气道:“娘不求你光宗耀祖,建功立业,只求你能平平安安的,少招惹些祸事,让娘过几天安生日子就行。” “谁知道你竟然在外面租院子偷偷养妓女,让未来的岳母查到了头上,还把人找了出来。” “今天宋夫人把那女子带了来,说无意中知道她是你心上的人,不好让她漂泊在外,就花钱把她买了下来,又知道你不日就要回京述职,巴巴的把人送来了府上。” 她手指一戳他的脑袋,恨恨的说:“你真是太不争气了!” “那宋夫人嘴上说让我好好善待她,话里话外说的都是让我在她女儿嫁进来之前处置了她!” “那林家的姑娘人还没嫁进来呢,她母亲就来我家给了我一个下马威!你呀你,真是让我不省心!” 金丞心里听的又惊又喜。喜的是雪梨被人找到了,还送到了自己的家里,惊的是那她现在定然是被虎狼包围,危险重重。 他一时之间心痒难耐,真想插上翅膀飞到自己的院子里去找她。 可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嘴上只是说:“那女子就是我找来打发时间的,没想要带回家,母亲不必挂怀,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不用左右为难。” “要是她乖巧讨喜,母亲喜欢就留下,要是母亲看不上她,就花点银子打发出去。左右在家也要母亲看顾她,我过几天说不定还要带兵出征,也顾不上什么女人不女人的。” 柳夫人看他对那青楼女子不太上心的样子,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反过来为那女子说起了好话:“既然人都送过来了,也算是过了明路,哪能说撵走就撵走呢?你要是喜欢,就先收下做个通房妾室吧,你也老大不小了,也应该有个知冷知热的可心人服侍你。” “不过她那出身就算做个通房也拿不上台面,不知道能不能把你伺候好,一会儿我挑两个家世清白,温柔贤惠的去你院子里伺候你。” 金丞笑着说:“多谢母亲大人。” 天渐渐黑下来,金丞陪母亲用过晚饭,又说了一会儿的话,被她缠着看了身上的伤疤,又把垂泪的母亲好一顿哄。 他心里挂念雪梨,难免有些心不在焉。 柳夫人嗔怪的看了一眼金丞,“你是不是早就想回房去找那个姑娘了?还说自己不在乎她,臭小子眼光倒是毒辣,她长得可真不错。” 金丞被母亲戳破了心事,也不承认,只微微一笑说:“她刚进大宅门,恐她住不惯,娘平时要多照顾她。” 柳夫人知道这孩子执拗,只要他看上的东西,哪怕是个玩具,要是还在兴头上,就任谁也要不去,就算是快石头是根捡到的棍子,也要玩的尽兴才会抛诸脑后。 她笑着说:“赶紧回去看看吧,就算你出去带兵打仗,或者娶了那林家的姑娘,我也定护她周全。” 金丞心怀大开,拿出看家本领把母亲哄的喜笑颜开,又说了一会儿话,才终于脱身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金府真是太大了,以他的脚程也足足走了两刻钟才回到自己院子。 这里被下人打扫的一尘不染,和他走之前一模一样。 不一样的是偏房里正住着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儿。 他迫不及待的推开偏房的门。 先是出来两个伺候的小丫头,再往里走,才看到一个正在看书的妙龄少女。 她绮年玉貌,飘飘若仙,明眸皓齿,艳丽浓郁。穿着一身若隐若现的薄纱衣裙,曲线玲珑,长腿吸睛。一看金丞进来,那女孩忙放下书起身迎他。 金丞呆立在当场。 这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他不可置信的上下打量她,视线最后落在那女孩欺霜赛雪的皓腕上,那里戴着他曾经戴过很多年的一串白玉手串。 当时为了给雪梨赎身,他亲手摘下来扔给了清风馆里的老鸨子。 对了,这个女孩雪梨提过,她是那个清风馆的头牌,叫白芸! 第83章 似是故人来2 白芸看着金丞,脸上娇羞一片,眼里星光点点。 他出身贵不可言,相貌英俊,风流多金,现在浑身上下更是散发着慑人的阳刚魅力,说句真心话,她现在浑身酥软,只想倒在他的怀里好好和他亲热一回。 金丞和洛川先生一去清风馆白芸就看上了他。 为了得到金丞的青睐,她还和自己的好姐妹做了几场戏,只为能得到他的注意,他的一举一动都牵扯着自己的心,他的笑容能使明月失去颜色。 当她知道金丞给林皎皎挂牌,在菱轩和她共度春宵以后,嫉妒简直冲昏了她的脑子。 不等她收拾那个小蹄子,她又亲眼看着金丞把林皎皎带走,气的她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她不择手段的得到了金丞给了花妈妈的白玉手链,不择手段的搭上一个京都里的贵客,用尽手段让那人给她赎身,带她来了京城。 只为能离得他近一些。 可谁知道那黑心烂肺的臭男人,竟然把她转手就送给了一个皇后身边的太监。 那太监子孙根都没有了,却能日日的羞辱折磨她取乐。 过了最初的几天难熬的时光,她又重新打起了精神。 她可是青楼里的头牌红姑娘,最会和男人做戏了,她的手段高超,不管是技术还是拿捏恩客的心理,都达到了登峰造极炉火纯青的境界,没几天把那太监弄了个服服帖帖,日子才好过了一些。 老天开眼,前几天她被一个贵夫人,花钱从那太监手里赎了出来。 那夫人来头很大,那姓尹的太监没怎么为难她就放了人,听说那夫人身后的人权倾朝野,姓尹的也不敢得罪她。 本来以为她买了自己,是为了让自己伺候什么重要的大人物,给她做事,或者套取有用的消息。 谁知道她张口就问她和金公子什么关系。 自己和金丞什么关系? 哈!当然是妓女和恩客的关系了! 那贵夫人又旁敲侧击的问了许多话,自己都搪塞了过去。 刚听院子里的丫鬟婆子说金虎将回了京都,不等她想办法找他,那贵夫人竟然把她亲自送到了金丞的家里! 哈哈哈哈,近乎疯狂的喜悦,愈转愈浓,愈转愈烈。 她真想感谢老天,老天对她不薄!终于让她到了自己喜欢的男人身边! 她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 ………… 金丞目瞪狗呆的看着眼前的女人。 这个女人很美,剪水清瞳似幽似怨,如泣如诉。看着自己射出浓烈的感情色彩。 可自己对天发誓,自己真的不认识她,之所以知道她的名字还是雪梨那个小妖精提了几嘴,而她的名字还挺好记,白云,他一下子就记住了。 白芸的表情从惊喜,再到失神委屈,愤恨,怨恨,释然,整个心路历程表现的淋漓尽致,金丞太理解这种心情了,要是雪梨那个小妖精现在看到自己,应该也是这副样子。 此时金丞的表情也很丰富细腻,过了刚刚的震惊和失望,他也开始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 对面的女人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莲步轻移,就袅袅婷婷的走了过来,她走起路来摇曳生姿,非常吸引人,一看她动人的身姿就知道她是个性感尤物。 金丞不知道她为什么在这里,这是什么情况,连怎么称呼都是个问题。 但这都不是问题,只要他控制好面部表情就好。 这叫白云的女人极力控制着内心的感情,千言万语,只化做一句娇声莺啼:“你回来了。” 金丞说:“嗯,我回来了。” “大人你回来就好。”女人眼里射出浓烈的感情。竟然还激动的落下了一滴清泪。 金丞为她轻柔的擦掉眼泪,宠溺的说:“怎么还哭了?” 女人破涕为笑,“妾想你想的紧~。”说完眼泪竟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下来。 白芸虽然脸上在哭,心里却是乐开了花,恨不得仰天大笑。 金丞一边哄她,一边说:“这段时间真是委屈你了。” 白芸惊讶的看了他一眼,这一次是真心实意的哭了出来。 金丞拉着她的手,把她牵到一个小塌上,耐心的等她哭完,才问她,“你是怎么落到了宋夫人的手里?” 白芸停止了哭声,“我和一个商人到了京城,被他送到宫里一个太监手里,那个夫人不知道在谁那里知道了我们俩之间的关系,听她说是有人认出了我手里的白玉手链。” “她把我从那个尹公公手里买下来,说要把我送到你身边伺候你。” “公子,我心悦你很久了,你留下我吧。” 美人海棠面上还挂着泪珠,哭着说喜欢自己,任哪个男人也说不了一个不字吧? 金丞笑着亲亲她的额头说:“是哪个尹公公?” “是皇后身边的尹公公。” 她这一番话有价值的信息很多。 她手上的手链让人误会她是自己的女人,可为什么宋夫人要把她送到自己身边,到底是何居心?真的和母亲说的一样,让自己把她“处置”了吗? 他可要好好想想怎么处理这个女人。 第84章 春眠不觉晓 “夫人说要把我留在你身边当通房。”白芸羞羞答答的说,眼中的深情藏都藏不住,一副任君采撷的动人姿态。 金丞温柔一笑,用力握了握她的玉手,柔声说道:“我今天还有公务在身,一会儿还要去大牢里审一个重要的犯人,这是皇后特意交代的。” 他的眼睛熠熠生辉,柔情的让人无法拒绝。 “今天不能陪你了,你乖乖的待在这里等着我,明天我就回来陪你” 她有一百种手段能留住他,可这一刻竟似被他迷惑住了心智,什么手段都用不出来。 金丞说完又香了香她滑嫩的脸蛋,俊眼含情的看了她一会儿,直看得她全身发软,她真想倒入他的怀里,他让她的心里充满了希望和生机,幸福和快乐填满了她被生活磨砺粗糙的芳心。 又说了一会儿悄悄话,做足了郎情妾意的多情戏码,男人才离开了这个屋子。 他满怀心事,不知不觉的就骑着马走出了府。那跟雪梨长的一模一样的郡主什么来头?段景榆把雪梨送哪去了?那白云放在家里还是想办法处理掉?。。。。 胡四海看他心不在焉的,还问了他一句:“这么晚了,二爷要去哪?” 我是谁?我在干嘛,我要去哪? 金丞被冷风吹了一阵,回过神来才说,“去大牢!” 他一说完就隐隐后悔了,这大半夜的去审犯人干嘛呢? 本来只是搪塞那个白云的借口,那小宫女又跑不了,没必要连夜去审讯她。让她在大牢里先待一晚,就她那小身板明天连审带吓唬的一顿连环操作,还怕她不招? 金丞正想勒马返回去呢。又转念一想,他要是现在回了自己院子住,又要被那个白云缠着,自己要是今天不睡她,院子里的人还会禀告母亲。母亲就会怀疑她的身份,会去调查她,还会过问自己和她的关系,又会惹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眼看着都快走到大牢,来都来了,还是勉为其难的去审一审那个小宫女吧。 。。。。 雪梨被关了好长时间。 这里明显是一个不正规的大牢,肮脏幽暗,恶臭汩汩,似乎是用来审讯敌军探子的,不时有犯人痛苦的呻吟声传来,她被关在里面没一个人管过她,她也不敢随便叫人,只能老老实实的在这里等着。 牢房里又脏又乱,阴冷潮湿,虽然空间里有吃的穿的,她没有冷到没有饿到,可她头上脸上还流着血呢。一身脏污的在大牢里关了一天,眼看时间都到了深夜,她没法睡觉,头疼欲裂,那个臭男人还不来,她的心里焦急万分,又急又气的真想大哭一场。 金丞趾高气昂的走进牢里,雪梨一看是他来了,终于忍不住汪的一声哭成了狗。 她周遭一切都失去了颜色,失去了声音,仿佛梦魇了般,她只能看见那个男人犹如天神般英俊帅气的脸。雪梨跪在地上,从下往上看过去,似有一束光打在他的脸上,他有点像颜值巅峰时的赵寅成,还有那么点儿像玄彬,反正好看的一塌糊涂。 她哭的那样伤心那样大声,那汹涌的悲伤和委屈就要把她淹没。 是谁在同她说话。。。 牢门被打开,她完全不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耳边的破风声响起,恍惚中似乎还以为他穿着大红嫁衣骑着白马来娶她。 她被人抱在怀里带到了一处大院子里,温热的水把她淹没。 “好雪梨。。亲亲雪梨。。”他似乎在叫她。。。 雪梨的心里涌起一股潮水般的酸涩滋味。 她心里慌了起来,为什么自己变的这么弱小可怜又无助,心底渴望着这个男人来爱他,拯救她,娶她。 既然这样,那为何她当初要跑掉? 难道,难道。 难道那答案竟然是她爱上了这个臭小子? 甚至这份感情那么复杂,让她一直把它压抑在心里最深处,直到现在才迸发出来?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她把头整个的沉入水底,四周变的寂静无声,她不停的审视着自己的内心。 谁叫你一直用一个现代人的心妄想肆意活在古代?谁叫你一直蒙蔽着自己的内心?谁叫你从来没有勇气去看一眼你的真心? 要是自己真的爱上了金丞,那自己跑的这几个月算什么? 算是自作自受的惩罚吗? 罚我如此美丽,罚我如此幼稚,罚我如此为爱所困,罚我生而为人。 你既不是仙,必要有杂念,何必苦苦和自己的内心和欲望做对纠缠。 你不过是一缕幽魂重新活在了一副美丽的躯体中,又何苦折磨自己,何必难受,何须纠结呢? 水里看不出泪水,所有的勇气和信心,还有那自负曾经拥有两世智慧的骄傲,仿佛这一刻都随着她心头的爱沉入了水底,只剩下蚀骨的心痛。 扑通一声,水里滑进一个火热的躯体。 他的大掌抚上她光滑细嫩的胴体。 他抓着她一个用力,两人的头就伸出水面,水珠如小瀑布般从两人头顶泻下,他眼里笑意盈盈的给她擦去脸上的伪装。一次一变,如同剥鸡蛋,等那蛋壳被彻底剥光,那莹润的肌肤从头到脚的展现在他的眼前。 “你哭什么?” 她无法回答他。只有眼中的爱和汹涌的泪水在回答他。 他用手轻抚她的泪水,他用火热的红唇亲吻她的泪水,可那热泪却是流的更多,更猛。 两副颜色差异极大的肉体纠缠在一起,肆无忌惮的交缠着,不知是谁先吻的谁,两人如蛟蛇般盘缠。 于是她的话、她的泪都淹没在他的狂吻中,唇齿相缠,她无法呼吸,脑中一片空白,天地万物都化成他那热烈缠绵的吻。 一开始在水中,后来在榻上,再后来又到了床上。 他那俊脸因情欲而闪着异样的光彩,而她的身体却渐渐发出浓郁的香气,那香气混合着汗液和欢爱之后强烈的味道,把整个房间和两人的心房都占满。 他的凤目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她是那么的疯狂,她身体的每一部分,上下里外、言笑动静均给他窥视个透彻无遗。 她柔嫩的红唇亲吻轻舔着他健美身躯上的几道粉红的伤疤,那让鸣金收兵的男人忍不住浑身战栗。 他健美的身体又把她压在身下,他古铜色的皮肤上满是吻痕和抓痕,带着无边无际的热意向她滚来。 她仿佛在飞翔,又仿佛在温泉水中荡漾,眼前一切都模糊了,唯一能感知的唯有他的手,他的唇,还有自己身体里他完美又火热的宝贝。 她的口中微微轻吟,玉脸红若火炭,但水汪汪的眼睛却毫不躲避对方的视线。自两人相识之后,她从没有这么真挚的感情流露。 终于云收雨散,两人还纠缠在一起。 她看着他的眼睛,一遍又一遍的问着自己的心,你爱他吗?你爱他吗? 终于,她受不了心里那蓬勃的爱意,嘶哑的开口:“金丞,我爱你……” 一时间男人的心里升出异样的情感,她的话让他销魂意软,恍惚中像是在荒漠里,看到了千朵万朵鲜花齐齐破土而出的奇异光景。 他好像一个懒洋洋的大猫,极其优雅的侧卧着,听到她的真情告白,一股微妙的感觉流过身体,浑身的毛发跟过了静电一样根根竖起,心情如被那春日微风吹过般舒适,得意的微笑爬上脸庞,他轻轻的抚摸她的蛮腰,看着她鲜艳吐着情花的红唇,喵呜喵呜的开口道:“我早就知道。” 这个傻子,他怎么会知道呢。 她爱他爱的这样纯粹。 她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她的心热烈又坦诚,一遍接着一遍的说着情话,这是时间仿佛停止了推移,星辰停止了流动的美妙时刻。 直到两人都甜蜜的沉沉睡去。 第85章 爱如蜜糖 有什么比确定自己爱上一个人更甜蜜呢? 她的脑子在唱歌,这简直是世间最动人的旋律。 雪梨一边心里唱着歌一边在金丞怀里醒过来。 他熟睡的样子带了些孩子的天真。 长年练武在军中磨练的他是个猿臂蜂腰的肌肉男,偏偏脸又这样的好看,除了脾气娇气了些,性子粘人了些,嘴巴刻薄了些,她不得不承认,他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令人垂涎的爱人和性伴侣…… 雪梨忍不住轻笑出来。 温柔乡是英雄冢,金丞实在不想睁开眼睛,可怀里的女人目光太火辣,这让他忍不住睁开双眼看过去。 多情的眼睛因为昨晚长时间的哭泣肿得厉害,有那么些可笑又可怜。 她的眼睛肿的像核桃,头发散乱,身上全是他昨晚留下的痕迹,看起来有些狼狈,可眼神却让人着迷,那是一种复杂又神奇的目光。 她是那么舒慵适意,美丽的媚眼像火炬般燃烧着,更具灼人心的爱意,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好像要把他的五脏六腑都看清楚。 他把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一些。直到她喘不过气。 她捶着他的胸膛,两人笑闹了一会儿才起床穿衣。 雪梨饿的前胸贴后背,他命人准备了一桌子的饭菜,两人甜甜蜜蜜的吃了个肚圆。 “你怎么跑到宫里去做了个小宫女呢?”金丞终于开口问她。 “你觉得呢?”雪梨回了一句。 “是段景榆?!” 他眼里射出森冷的光。 “那瑶光郡主为何和你长的一模一样?”他又问。 “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段景榆把我整成了她的模样。” 金丞细细回想了一下,确实第一次见她,她的样子还带着婴儿肥,有些天真烂漫的可爱女孩样儿,段景瑜把她送走了以后她就变得精致高贵很多,当初在清风馆遇到她还以为她年龄小长开了,现在才知道是段景榆搞得鬼。 “难道他想在宫里皇后的眼皮子底下,来一出偷天换日?” “他想的倒是美!”金丞气的差点掀翻屋顶。 不过很快他就镇定下来,脸上还志得意满的浮起一个笑容,“看来老天这次还是站在我这边,哈哈,让我先发现你,提早洞悉了他的阴谋。” 他眼珠子动了动,半天才说,“你还是先回太后身边当值吧。我安排一下……你先这样,那样……” 雪梨嘟着嘴,拉拉他的衣角道:“那个死太监整天骚扰我,老是盯着我不放,还欺负我,拿那些糟污的物件栽赃陷害我,昨天要不是你及时赶到,我可就被你的好姐姐拖出去用刑了,呜呜,打的轻屁股开花,打的重小命不保,你要帮我收拾他。” 雪梨一边抹眼泪一边说,嘤嘤嘤,本来还以为自己看了这么些宫斗宅斗的电视剧和网文,怎么也能在后宫保住自己的小命,谁知道到头来还是要男人来救她,自己真是没用,呜呜呜。 金丞看她朝自己撒娇,眼里全是脆弱和依恋,大男子主义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心里又高兴又生气。高兴的是自己的女人需要自己保护和拯救,这感觉真不错,生气的是那个狗东西竟然打自己的女人的主意,简直是找死。 尹佟,皇后身边的大总管,一肚子坏水,心狠手辣无恶不作,除掉他也不是不行。可就跟皇帝身边的大奸臣不能一下子连根铲除一样,那狗东西毕竟是皇后身边得力的手下,皇后还要他做事呢,他暂时还不能轻举妄动。 金丞打定主意,只好先哄她说:“我会找机会解决他,不过不是现在,再等等吧。” 雪梨抽抽嗒嗒的看着他:“那我回太后那里继续当差,段景榆把我和段雪瑶换了怎么办?” “我一没靠山,二没自由,三没有拳脚功夫,被他们拿捏的死死的,他们让我做什么,我就得做什么……”越说她的声音越小。 “谁说你没靠山,我不就是你的靠山吗?”金丞笑着说。 雪梨眼里射出高兴的光芒。 “那你要尽快救我出去。” “嗯。”他一边答应她,一边轻轻亲吻她的额头以示安慰。 一想到小妖精昨天晚上对他说的甜言蜜语,那情话简直让他骨头都酥软起来,他忍不住又色心大动。 不等他有什么行动,哪知道那小妖精又在他耳边郑重其事的说道, “你可不能骗我,我的心是一颗红艳艳的真心,以前我自己都没看清它,直到昨晚我才把它看清楚。金丞,我爱你。。” 她水汪汪的黑眸闪着诱人的光彩,温热的气息打在他的耳旁呼气如兰。 “现在我把它给了你,你就要好好珍惜,要一心一意的爱我,不能骗我,要保护我,要永远都对我好。要是有一天你胆敢欺我,骗我,伤害我,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第86章 错综复杂 他本来被她的情话弄的心潮澎湃,心痒难耐,可听到后面几句,马上大脑就清明起来,迷乱的心情也被她认真的神情冲刷的一干二净。金丞愣了愣,心想小妖精一直都有异于常人的思想和心智,以前的她的心总是飘忽不定,动不动就像那鸟儿,一不留神就要从自己手心里飞掉。 现在她看来是彻底爱上了自己,可她说的话还是这么惊世骇俗,让人无法理解,让人大为震撼。也不怪他,以他这二十几年的封建思想认知当然体会不到现代人的爱情观了,他愣愣的说道:“我之前也没对一个女子动过情,为了你什么都肯做的,更何况是爱你保护你呢?” 雪梨抬起发着光的艳容,“噗哧”笑道:“二郎,宝贝,我相信你,我知道你心里也有我。” 金丞听她唤自己“宝贝”,“二郎”,大感惊喜,脑袋又失去清明,撒娇道:“再说你爱我,再叫一声宝贝。” 两个人的目光纠缠在一起,像钩子般结实连环,雪梨红艳的嘴唇吐出那动人的情话:“宝贝,我爱你,好爱你。” 金丞一想到她如玉芽般粉嫩雪白的肉体,还有她口中那红艳艳的真心,就又开始意乱情迷,两人之间的爱意都要蓬勃得溢出胸腔了。 不等他亲上那如玫瑰般红艳的香唇,就被人生生打断了这销魂蚀骨的一刻。 咚咚咚,一个亲卫急匆匆的敲响了门,“中将,中将。”的叫他,他恨不得一脚把那混蛋踹飞。 金丞不耐烦的打开门,皱着眉头看着那个不知死活的小子。门口的亲卫脸色焦急,朝他行了一个军礼道:“刘家三郎昨晚出事了!” “哪个刘家三郎?”金丞皱眉道。 他出不出事和老子有什么关系? “是皇城城守刘春华!” 金丞剧震失声道:“什么?!” 皇城城守一死,都城要乱呀! 不等金丞回过神,那亲卫又急急的说:“皇后娘娘派人来通知中将,让中将赶紧去刑部看看,再进宫和娘娘汇报呢。” 金丞把身边的洪尧叫进来,让他拿着腰牌把雪梨送回太后身边当差,又嘱咐雪梨几句,心肝肉的把她哄了一顿,就匆匆带人赶到了刑部。 …… 刑部侍郎陆大人和都城的府尹赵志良早就恭候他多时了。 陆庭卫年纪一大把,一大早被人吵醒,又忙了半天,一张老脸皱纹更盛,一边的赵志良整个人都不好了,垂头丧气的,眼里布满血丝,满脸胡茬,可见也是从半夜忙到现在,说不定连早饭都没顾上吃呢。 看到金丞急匆匆的赶来,两位大人忙热情的把他迎进来,这位贵公子最近风头正盛,是接替刘三郎当城守最热门的人选之一,他们当然要对他以礼相待了。 金丞和两位大人做足了礼数寒暄一番,才问道:“怎么回事?据我所知刘春华武艺高强,都城无论白天黑夜时刻有人巡逻,怎么会被人杀了呢?” 陆庭卫叹道:“昨晚刘家三郎半夜外出途中遇袭,被刺客当街杀死,哎!此事闹的人心惶惶,朝野震动,皇后娘娘震怒,让我们两个老东西尽快破案呢!” 金丞骇然道:“那巡逻的士兵没有发现贼人的踪迹吗?” 赵志良冷哼一声:“哼,这刺杀一定是经过严密的安排,整个突袭的时间极快,巡逻的人确实听到交战双方的呼喝和刀剑之声,等护城使带着人赶过去,只见一地死伤的人,刺客的影子都没见到。” 金丞沉吟一会儿道:“听说前几天还有皇子在城郊被刺杀,是不是一批人干的?” 赵志良气道:“蹊跷就在这里,前几天刺杀太子那一批人武艺平庸,人数也不多,被太子的近卫都当场斩杀,后来查了几天,发现只是一些武艺平庸的雇佣杀手。而昨晚这批动手的人,组织严密身手高超,来去如风,竟然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陆庭卫又道:“从昨晚出事到现在已经过了四五个时辰,我们派了几千人进行挨家挨户的搜索,所有男人都要脱去上衣检查有没有伤口,可是一无所获。” 那刘春华是沈时白的人,那就是自己姐姐的人。那这事明显就是冲着宫里的皇后娘娘来的。 金丞沉思了一会儿,又问道:“两位大人,不知道刘三郎出事了,谁会当上皇城司使之位?” 陆庭卫赞赏的看了他一眼,后又谨慎的说道:“应该是李丞相手下的人。呼声最高的是太子的表哥,沈嘉诚。” 金丞脸色也沉了下来,“这可不妙。” 陆庭卫道:“你明白了!刘三郎一死,最大得益者是太子。谁得利,谁的嫌疑就最大。” 金丞道:“不如我们带人到太子府去查查。” 赵志良插嘴道:“不可轻举妄动,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心急,以免打草惊蛇。太子不会蠢到留下把柄给我们查到的,还是要从长计议。” 三人各怀心事,沉默不语。 陆庭卫对金丞说:“一会儿你和赵大人把这里的事情弄清楚,就速速进宫和皇后禀报,我还要去见见李丞相,他那里也等着我去商议。金丞,你最好是能先把皇后安抚好,不要叫她动怒。” 金丞恭敬的应下,就跟着赵志良去了后面。 赵大人一边走一边说:“刘春华平时是个十分谨慎的人,没有家室整天待在皇城司,人缘也不错。最近他似乎爱上一个神秘的美女,正在兴头上,还说出非她不娶的话。听换班的近卫说,昨晚他正是要到一处隐秘的地方和佳人私会。这才被找到机会,在路上被贼人截杀。” 金丞详细问了那约会的地址,他身边的亲卫,有什么人和他有旧怨,以及其他的细节,赵大人都一一作了详细回答。 两人又和仵作查看了刘三郎和那些侍卫尸体上的伤口,大部分人都是被强力劲箭所杀,还有许多身中淬毒暗器的伤口。刘家三郎嘴唇发紫,显然也是受伤中毒以后身形缓慢,才被杀手当胸刺死。 第87章 扑朔迷离 金丞下午才带人赶往宫里见皇后,胡四海陪在他身边说道:“都城要变天了,街上处处是当兵的挨家挨户的搜索凶手,连那些大户人家都被一一搜索。所有男子都要经过仔细检查。” “属下也派人在城中各处都安排了眼线,保证有什么风吹草动二爷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嗯。”金丞面色冷峻的答应一声。 一队人正骑马往宫里赶,谁知道半路竟然还遇到了老熟人。 蒋奇墨也带了一队人策马疾驰正往皇宫里去。 金丞和他两马并骑,慢下速度,蒋奇墨只用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轻叹道:“想不到刘春华死的这么突然!” “我俩年纪相当,平时感情也不错,真猜不出是谁当街行凶杀人。” 金丞接口道:“既然人已经死了,最重要的还是要打起精神来应对接下来的事情。” 言外之意当下最紧急的,就是要重点关注谁接手他的城守职位。 两人互看一眼,蒋奇墨说道:“那当然是要几方势力博弈,最后由皇后决定,我们只要静观其变就行。” 金丞说:“不是说沈家公子呼声最高吗?” 蒋奇墨不屑的说:“那沈公子虽然是太子的表哥,可他腹无点墨刚愎自用,皇后不会轻易同意的。” 金丞暗道蒋处男看的倒是透彻,说的也对。 蒋奇墨看着他道:“我看你做城守的胜算倒是很大。” 金丞不可思议道:“什么?!” 蒋奇墨笑着说:“你前段时间在西北扬名天下,声名鹊起,又是皇后的胞弟,我估计一会儿会有不少人提你的名字。” “我还要回西北带兵打仗呢,哪能在这里做什么劳什子城守?再说了我性格跳脱,做事喜欢感情用事,皇后不会让我做城守的。” 他刚刚在军中带兵打仗得到些自信和甜头,哪会轻易的就留在都城里和一帮人整天勾心斗角。 “照这么说,你出身高贵,也有战功在身,做事稳重心思深沉,你做城守的可能也很大。” 蒋奇墨听完微微一笑,又低声嘱咐他道:“切记不要和沈时白做敌人,也不要得罪太子和李丞相,多看少说话才最稳妥。” 金丞冲他点点头,蒋处男说的对,现在是非常时期,自己万万不能冒冒失失,现在正是需要谨慎的时候。一边说话一边骑马,两人已经来到皇宫。 皇宫里禁止骑马,两人并肩而行。 蒋奇墨细审金丞的眉眼,惊奇的说道:“我怎么看你春风得意的样子,眉眼含笑,脸上竟是一点愁容都没有,神采飞扬,跟遇到了天大的好事的样子?” “到底是有什么喜事?你倒是和我说说看。” 金丞想起昨晚和小妖精的精彩一晚,脸上挂起一个春风得意的表情,促狭道:“你这种处男是体会不到的。” 蒋奇墨气结,看来是和女人有关系了。 他心中一动,赶紧问道:“难道是那个让你吃了感情的苦的奇女子?” 金丞笑着低声说:“不对。” “是让我吃到爱情这颗蜜糖的女子。” 他一抬屁股蒋奇墨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看他那得意的表情,不想再看他那臭屁的样子,很怕他开始显摆自己的床上功夫,只看蒋奇墨眼珠一转,忙岔开话题低低的又问了一句:“你和沈时白关系怎么样?” 金丞惊讶的看了他一眼道:“我和他不熟,从没和他私下接触过。” 蒋奇墨四下看了一眼,“如今能在都城干出这泼天大祸的人,除了只手遮天的钱袋子,还有谁能干得了这件事?” “刘侍郎最近做了墙头草,两个派系左右摇摆,要是这城守之位落在你头上,那八成就是沈时白动的手,刘三郎怕只是个祭旗的!” 金丞的脚步直接停下,脑子里乱成一团,要这件事真的是沈时白干的,那岂不是自己的好姐姐授意的? 她把墙头草的刘家拉下马,把自己这亲弟弟扶上位,再把这脏水泼到太子和李丞相身上,一箭三雕,玩的妙呀! 两人面色凝重的进了大殿。 。。。。 另一边的雪梨在金丞这里一直磨蹭到下午,这是一处私密的大宅,很安全。 她睡够了午觉才洗漱更衣,起来化妆打扮。 洪尧完全恢复了健康,从外表看,绝看不出他的腿受过重伤,看来不愧是个体格强悍的高手。 雪梨看着他道:“你都好了吗?上次看你受伤,我心里难过的紧,看现在并无大碍,我终究是放下了心事。” 洪尧心下大讶,这个女子倒是个心思良善的,忍不住抬头看了她一眼,一看金公子这位娇滴滴的小美人,摇身一变就成了一个长相平平的小宫女,心里泛起惊疑不定的震惊。 面上却是不显,只恭敬的朝雪梨行了一礼道:“夫人。属下做事不利,让夫人被歹人掳走,吃了很多苦头,请夫人责罚。” 雪梨冲他一笑说:“洪大人不必自责,都是天意罢了。” 要不是自己跑了这几个月,折腾了这几个月,哪有和金丞再见的甜蜜呢,她哪里会看清自己的真心呢。 都是天意。 等到她坐着洪尧的马车摇摇晃晃的回到宫里,又被他亲自送回景福宫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苏禾一见她毫发无损的回来,喜极而泣,拉着她的手问道:“暮烟,你回来了?他们没有难为你,给你上刑吧?” 嗯,没上刑,就是被金公子折腾了一整晚,和上刑也差不多了,现在她还大腿酸麻,下身胀疼,小腿站立不稳呢。 两人亲亲热热的来到太后的屋子里,和她老人家报平安。 如意一看她全身而退,好好的回来了,忍不住眼红红的上来问她:“那金中将没有对你用刑吧?你没有受伤吧?” 雪梨笑着说:“姑姑放心,那金中将是个明事理的人,他火眼金睛,一下子就看出来那些东西都是假的,是被有心之人拿来栽赃陷害的东西,他让我先回来好好伺候太后,要是他查到什么,再随时派人来找我问话。” “至于那黑心烂肺的栽赃之人,他说还要好好查查,等查到有力的证据,再把他下大牢。” 如意和太后听她这样说,也放下心来,太后让她赶紧回去吃饭,好好休息。又嘱咐如意把景福宫里上下都查几遍,再把门户看紧。 如意答应一声就去办了。 第88章 美人杀手 雪梨回到自己的小屋,这里早就被人整理好了,肯定是如意命人做的,也省得她再回来打扫。 那个放赏赐之物的箱子也被人翻了一遍,因为是太后赏的东西,宫里都有存档,没人敢随便动,所以里面的东西还好好的放在那里。 她顺手就放在了空间里,哈哈,要是金丞真的能把她救走,那这些东西换成钱,足够她吃喝一辈子了。 睡到半夜,迷迷糊糊的,床上竟然爬上一个男人来。 他的大手不老实的在她胸部游走,雪梨嗔怪的大叫:“住手,你这个色鬼!” “昨天晚上也不知道谁是那个小色鬼。”他轻笑着回怼她。 金丞笑嘻嘻的点燃一个火折子,把她床头的一根小小的蜡烛点燃。 灯光下,美人如画,正含情脉脉似嗔似怨的看着他。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哪?你怎么进来的?我明明锁上了门窗。” “洪尧可是高手。”金丞得意的说。 “再说了,我在西北塞外上天下地神出鬼没大半年,练就了一身的本领。你这屋子上的锁对于我,就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 雪梨捶了他一下道:“你怎么这么大胆,怎么后宫里太后这里都敢闯?你不要命了?要是被禁卫抓起来,只怕皇后也保不住你!” 金丞笑着看她那小野猫的样子,说:“以后我可以天天来找你呢。” “你真是胆大包天!被人发现怎么办?” “你的二郎今天升官了,做了这皇宫的守卫总将,来这里就跟去我家后花园赏花一样方便!” “啊!”雪梨惊呼一声。 “你做了皇城使?现在是皇城司的一把手?” 那基本就算是都城里的公安厅厅长了,好小子!真是朝里有人好办事呀,年纪轻轻的就做了这么重要的官。 他把头在她身上拱来拱去,她抱住他做恶的头说:“我好累,我要再睡一会儿。” 金丞的喉咙动了动,压抑着自己的冲动,他轻笑一声,吹灭蜡烛,将她搂在怀里,她的床很软,很香,她的身子也很软,很香,他这几天也着实累了,抱着她沉沉睡去。 一夜好眠。 早晨天还没亮,最多也就四点多钟,就有人来敲她屋子的窗。 讨厌鬼,雪梨迷迷糊糊的心里骂了一句。 金丞闭着眼睛伸了一个懒腰,昨晚睡的可真美呀,一点也不想起来,他在外面打仗每天风餐露宿的,难得昨晚睡了一个好觉,他打了几个哈欠,做足了心理建设,才不情不愿的起床穿衣。 他回头亲亲她的额头道:“今天晚上我再来找你。” 雪梨困的厉害,理都不理他。金丞的手又不安分起来,直接从被子里伸进去,她的皮肤凝若精华,摸一把仿佛能掐出水来,他越摸越不想走。雪梨直接放弃抵抗,一点都没动,任他为所欲为。 敲窗户声又响起,金少爷不情不愿的把手抽回来,站在她床前看了一会儿,才翻窗走了。 扰人清梦的讨厌鬼,雪梨一边骂,一边翻个身接着睡觉。 。。。。 毓庆宫。 赵慕清已经被禁足在毓庆宫半个多月。凌晨时分,守卫最松懈精力最差的时候,这里翻身进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他腾的坐起身,唰的一下抽出枕边的一把宝剑。 来人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嘴巴一吹,火光乍现,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就露了出来。 “北堂!”赵慕清轻呼一声。忙收剑入鞘,一把把人扯进自己的被窝里。 清冷的月光和微弱的火光中,这绝色美女两颊飞起两朵桃花,令这美女更是明艳动人。 初北堂脸红如火,小手按着他的胸膛,以免撞进他裸露的胸膛,她羞答答的说:“不成,不成。” 赵慕清轻笑一声放开她的玉手,只让自己躺在被窝里,让她趴在被子上,并没把她放开,一只有力的长臂隔着被子把她圈在怀里。 “你早就是我的人了,有什么不成呢?” 初北堂轻轻一摇头,赫然道:“今晚还要赶回东宫,不能在这里过多逗留。”说完还看了他一眼。 微弱的火光中,赵慕清美的人神共愤,甚至透着一种超越性别的艳丽,昏暗的光线更让他碟丽的盛世美颜多了一点神秘和禁忌。 只是此时他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一想到她每天都要和自己那个好大哥虚与委蛇,他心里就跟堵了一块石头似得难受。 赵慕清看她似是有点羞于看自己,强忍下心头的不满,柔声道:“嗯,那就这样吧。” 初北堂明显松了一口气,僵硬的身体也放松下来。 她仰起粉脸,一触他的眼睛,就觉得芳心乱跳,忙又垂下眼睛,低声说:“昨晚那刘春华被我带人当街刺杀,现在都城里乱成一片。” “要是您要离开皇城,趁现在赶紧安排吧。” 那赵慕清没答话,却是嗅了嗅鼻子,伸手去解她的衣襟,初北堂吓了一跳,忙一边阻止他一边颤声道:“啊,您今天就饶了我吧。” 谁知对方根本就不听她说的话,只加快手里的动作,揭开了她身上的衣服,露出她雪白的胸脯和若隐若现的乳沟,他手一用力,她的衣服就滑到了肖肩处,只见她雪白粉嫩的肩膀上,赫然缠着一圈绷带,还隐隐见到了一些血迹。 “你受伤了?!” “是昨天晚上行动的时候受的伤吗?” 他好看的脸扭曲起来,璨若星光的眼睛里盛满心疼。 他马上从床头那里摸出一个小盒子,急急的对她说:“这是我黄家秘制的金创药,治疗外伤有奇效,来,我给你上一些。” 初北堂握住他的手感动的说:“我知道您对我好,只是我这伤口已经上过药了,还做了妥善的处理,恐现在光线不好,拆开容易,包上难。” 赵慕清听后沉默不语,半晌才把那瓶药塞在她手里说:“那好吧,你回去以后再换吧。” 他用手轻轻抚过她的肌肤,爱怜的说:“痛不痛?” 初北堂随着男人手指的抚摸,像小兽般轻轻颤抖的说:“啊,痛……不,不痛了……” 赵慕清突然双手抓住她的两条手臂,俯身吻上了她的红唇,初北堂发出一声呻吟,就投进了他温热的胸膛里。 两人身体如燃起一团永不熄灭的情火一样,把两人的理智都烧了个干净,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终于又清醒过来。 初北堂无力的白了他一眼道:“求求你了,你不能这样,我的时间不多。” 赵慕清根本就不管她的求饶,一边抚摸她的全身一边说:“你不但是一流的歌姬还是一流的刺客,更是一流的天生尤物。” 女人颤抖着说:“你不要太放肆!” “不让我放肆,也放肆多时了。” 初北堂努力睁开眼,忽的抓住他不安分的大手,气喘吁吁的说:“我不能在这里呆的时间太久,昨天刘春华被我带人杀了,给你报了仇!今天也传来了消息,城守的位子给了蒋奇墨,皇城守将的位子给了皇后的弟弟金丞,您要是想走,最近两天趁着乱就赶紧安排吧,皇帝就要不行了,三皇子那边也有人正在对付他,太子那边,我会再催促他动手的。” 赵慕清的一只手正抓住一只大白兔,听到她说的话才暂停活动,抬头问她:“今晚别走了!” 初北堂盯着他娇嗔道:“人家跟你说的,你听到了吗?你看你把人家弄成了什么样子?” 赵慕清低沉一笑说:“什么样子?当然是最香甜的样子了。”说完又开始上下其手。 初北堂呻吟一声,求道:“让人家再说一句吧。” 赵慕清停下动作,美的仿佛天神下凡的俊脸看向她道:“你说吧。” 初北堂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悸动,垂首道:“两日后我就要跟着歌舞团出城了,要是您要走,可直接混在歌舞团里离开这里,我思来想去,这个办法最稳妥,出了皇都,我们走水路到渤海,再坐船到契丹。” 不等男人回话,一声布谷声由窗外响起,两人一惊,初北堂迅速起身把衣服整理好,又戴好脸上的面具,最后看了一眼那个似妖似神的男人,轻巧的融进了夜色里。 赵慕清一看人走了,立即收起刚刚的急色模样,他迅速写了一个纸条,放在一个物件里,从窗户那扔在了一个联络通道上。 做完这一切,才慢条斯理的又回到床上,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睡起了回笼觉。 第89章 以退为进 那北堂姑娘回到东宫,候着的贴身女婢立即给她换衣打扮起来,她来到太子的床边一看,他睡的正香呢,对身边人半夜离开一点都不知情。 早晨太子赵何华起床的时候,只觉得神清气爽,美人在怀,更觉得内心甜蜜。 两人一边吃早饭,太子看着初北堂问道:“你的伤好了吗?还痛吗?怎么好端端的练舞也能受伤呢?” 初北堂笑着说:“妾从小就练舞,受伤都是家常便饭,这点小伤有个三天五天的就好了,何华不必挂怀。” 赵何华看着她,只觉得心里一团火热,他忍不住说道:“哎,看到你受伤,我难受的紧,我一天不见你,日子都过不下去!不如我去求父王和太后,和段雪瑶大婚的时候,直接也把你娶进门,让你做我的侧妃吧。” 初北堂微微一笑,用那天籁般的嗓音认真的对他说:“只怕我出身低微没那个福气。” 美女又歉然一笑说:“我今天有话要对你说,可能最近我要和你分开一段时间,过几天要去东面见一个老朋友。” 赵何华拿着筷子的手一震,色变道:“怎么这么突然,去哪里?做什么?什么时候回来?” “你不准去,我不能没有你。” 他看着这个让他神魂颠倒的女人,心里一片惶然。她要一去不返怎么办?她要是走了再被别人抢走怎么办? 初北堂对他宠溺一笑道:“怎么这么不讲理?” “那你说你去做什么?” 初北堂给他眼前放了一个热气腾腾的水晶饺子,柔声道:“我有个干娘住在蓬莱,她快过六十大寿了,我要给她去拜寿。” “只是去住三天,来回半个月就能回来。” 赵何华脸色好起来,微微皱眉道:“现在不太平,我派一队人护送你。” 初北堂微微一笑,露出整齐洁白的贝齿,柔声道, “我们歌舞姬团有自己的私兵,人多势众,走到哪他们都要以礼相待的,何华不用担心。”说完便不再多言,怕给他说出细节详情,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太子也知道,她这个歌舞姬团人数众多,高手如云,因为她这里美女多,财宝多,所以她的随团护卫无一不是百里挑一的好手。 更何况她每到一处,都和王公贵族保持着亲密关系,不管是蒙古,契丹,南诏还是宋国的人,只要打出自己初北堂的名号,各地的官员军队都会以礼相待的,只是普通的赶路不会有太多麻烦。 “这次蓬莱之行以后,可以结束我在各国表演的宏愿,之后我打算找个地方定居,安度余生。”初北堂美目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我知道我们身份悬殊,可我还是放下了心里的负担,和你走过了这美妙的日子,虽然时间不长,却是终生难忘。” “这次去见干娘也是为了商议此事,要是这天下没有我的容身之地,我打算回到故土隐居。”说完美目对他射出浓烈的感情。 太子一震,心里涌起惊涛骇浪,原来美人恩重,竟是有为了他荣休的打算!她说的故土可是高丽,真让她走了,恐怕此生都不能再见。 可是她一旦露出口风要归隐嫁人,势必引起天下男人的觊觎。光自己知道的“情敌”就不下十位,各国的青年才俊皇室子弟都有,其中最负盛名的就是蒙古可汗英玄华,听说他对这个美女一见钟情,五十多岁了,竟然还有娶她做王后的打算,气的他的正牌王后回娘家住了半年才回去。 只是宋国现在正是在风口浪尖的紧要关头,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怎么才能保证让这美女荣休以后继续留在自己的身边呢。 太子的眼中射出忽明忽暗的光来。 不等他说话,内侍急匆匆的跑来,面无人色的说道:“太子殿下,陛下,陛下不好了!” 赵何华腾的一声站起来,再顾不上其他,急匆匆的带人去了养心殿。 第90章 皇帝驾崩 十月初九,京都秋意正浓,雪梨看着宫里的满地落叶,忍不住感慨自己已经来到这古代整整一年多了,那时候在百花楼里醒过来也是这个时节,自己大病初愈,休养了好多天才大好。 自己被文相礼赎身带到虎头军的军营里,为了讨好他,每天到冰冷的河水里给他洗衣服。又被金丞带走,被段景榆抢走,还逃出去自己生活了几个月,过的也算惊险刺激。 转眼自己就在这个时代过了三百多天,前几个月颠沛流离,现在是太后宫里的大宫女,每天只要跑跑腿就行,除了没有自由,前途堪忧,暂时是衣食无忧,还算安稳。 一大早就有内侍急匆匆的跑来,通知太后说皇帝不行了,让她老人家赶紧去看看。 太后早饭才吃到一半,面色苍白,一句话没说就沉着脸把筷子丢掉,带着人匆匆去了皇帝那里。 雪梨和如意还有一帮大宫女都跟着去了,宫里秋意正浓,景色宜人,本来正是赏秋赏菊的好时候,可现在谁也顾不上这些,都人心惶惶的只知道匆匆赶路。到了皇帝的寝殿,更觉得寒风凛冽,自有一股凛冬将至的森寒感。 外殿坐着几个面容焦急的大臣和华服青年,李丞相,沈时白,陆庭卫,等等大臣和六部侍郎均急得团团转。 不等众人给太后请安说几句话,里面突然传来一阵骚乱,原来皇帝竟然吐血了! 众人大惊,太后立即进了内殿。 皇后吓得花容失色,正一边给皇帝擦嘴里的鲜血,一边大声呼唤着太医太医,面容惊惧泪如雨下。 雪梨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一下,那皇帝陛下缠绵病榻已经一年多了,整个人都瘦成了一把骨头,如今口吐鲜血,恐怕是消化道大出血,就他这个身体状况,就是现在拉到重症监护插管子,也于事无补,可见今天他就要大限将至了。 几个太医沉着脸上前诊脉,针灸,灌汤药,正如雪梨想的,那药一灌下去,皇帝就又开始吐起来,这次是药汁混合着鲜血一起被吐了出来。 不一刻,除了六部重臣,太子和一些公主后妃也到了,太子急急的赶到父皇的床前,一看他那面如金纸的样子,吓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皇帝的床前跪满了自己的妻妾儿女,此时他躺在床上,紧闭双眼,剧烈的喘息,不知道是不是脑子里正在走马观花回顾自己的一生。 不知是谁先哭出声的,内殿里渐渐的响起了一阵压抑的哭泣声。 宫娥和太监捧着东西进进出出,那珠帘被晃来晃去,清脆刺耳,如此时人心的焦躁浮动。 地上伏跪着一个太医,身子颤抖得如寒风中的落叶,对那两个宋国身份最尊贵的女人道:“禀太后禀娘娘,上晏驾,便在这两日了,还请为我宋国早做准备。” 不等皇后和太后开口,众人惊呼中,皇帝又一阵猛烈的呕吐,然后双眼翻白,直挺挺地倒向龙床。 皇后凄惶地大叫一声,往床上扑去,她的尖叫刺耳又悲戚。太子也跪着往陛下的床前挪过去,现场一片凄惶和悲切,地上那群人的哭声也更大了一些。 太后浑身战栗,面如死灰,颤抖着双手不知道要怎么办。 自有太医上前查看皇帝的情况,皇后只好倒在一个宫女身上悲啼。 里面一阵骚乱,外殿里的重臣也都屏息凝神的听着里面的动静,没一会儿竟然还来了几个当世大儒,其中最富盛名的连雪梨这个小宫女都知道,他正是皇帝的老师,文凤章。本朝只有在起草极其重要的文书诸如登基诏书,废立后位,立储,召见使节等重大事件的时候,才会命翰林大儒在外候命。 李相国看着文老头一脸皱纹,双目明亮,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就心急如焚,他正要起身往内查看一番,最好是在皇帝陛下还有意识的时候,下旨传位给太子才最稳妥。 谁知道,那老东西竟然上前一步挡在自己的身前道:“相国稍安勿躁,陛下和皇后还没有召见大臣,还是再等等吧。” 李丞相老脸怒气冲冲,青筋暴起,看着这个顽固的老东西半晌,终归是冷哼一声,拂袖而坐。 放眼望去,一群大臣皆穿朱袍或者紫袍,正三三两两的低头交谈,个个心怀鬼胎,面露焦急之色。 吏部,兵部,户部新贵权臣皆是皇后的心腹大臣。刑部,工部等老牌权臣均是相国和太子的人,两个阵营的人泾渭分明,貌合神离,都在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沈时白看老东西那沉不住气的样子,轻笑一声说:“李相国,文大人说的对,您老稍安勿躁,再等等吧。” 此时内殿竟然传来一阵骚乱,接着就是皇后的怒斥,似乎训斥的正是太子赵何华。 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急急的跑出来,对李相国低低的说了一句:“不好了,太子给陛下下毒,被皇后当场抓获。” 众人大惊,李丞相再也等不了了,率先冲进了内殿。 皇后虽然手握大权,但从没对太子这样疾言厉色过,他们都在外面,并不知道在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没进去,就有器皿狠狠落地的声音,还伴着宫人惊慌失措的一片呼声。 众人进去一看,只见皇帝陛下似乎已经咽气,嘴上身上还有大片血迹,地上一个铜盆里的水混合着血液掉在地上,一片狼藉。 众人顾不上收拾地上的东西,跪在里面的人一看皇帝咽了气,都哭声震天的哭喊起来,皇后和太后正和跪在前面的太子纠缠在一起,场面一片混乱。 这时候还得是太后撑场子。 只见太后厉喝一声:“都给我闭嘴!” 众人立即噤声,床上的皇帝竟然没死,似乎回光返照般的指着地上惊惧颤抖的太子,不知是怪他,还是要传位给他,他嘴唇抖动了几下,终于是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不知谁说了一声:“皇帝陛下驾崩了。” 第91章 垂帘听政 众人却是都不敢哭出声,只看着皇后和太后。 皇后娇斥一声:“来人,太子携毒谋害陛下,把他拖出去下入天牢!” 不等人来,太后也大喝一声:“慢着!” “何华明明是有灵丹妙药要给皇帝续命,怎么能说他谋害皇帝呢?” “陛下既然已经殁了,太子就要继位一袭大统,你把他下了大牢,谁做皇帝?” “你那八岁的三皇子吗?” 众人的心均跟着两个女人的争吵颤了颤。 皇后的美目射出森冷的寒光:“来人,把太子手上的戒指摘下来,让太医看看!是毒药还是灵药,是害人还是救人,自有分辨!” 立即上来一个太监,把手脚瘫软的太子手上的戒指摘下来,交给一个精通毒理的太医。 众人大气都不敢出,纷纷看着那个老太医。 要是太子真的下毒谋害自己的父皇,那他的政治前途就彻底完蛋了。 只见那老太医颤颤巍巍的把戒指拿在手里,先是用鼻子闻了闻,再双眉紧蹙的把上面残留的一些东西,小心翼翼的化在水里,又取来一根银针测过,那银针入水立即变成泛着五颜六色的漆黑色。 太子大惊失色,一边抖如筛糠,一边喃喃道:“这里明明是救人的药,这里明明是救人的药。” 太后看到这还有什么不懂的,这个糊涂孙子一定是被人下套,把那装有剧毒的戒指带来了宫里,他父皇早就病入膏肓,活不久了,哪里还要他来下毒谋害父皇。他只要老老实实的等着皇帝咽气,那这皇位八成就是他的了。 现在被皇后抓住了致命的把柄,此时此刻别说皇位了,就算是小命都要丢掉哩。 太后一时语塞,这个孙子糊涂呀! 皇帝驾崩还没有传诏继位给太子,如今皇后把持着朝政和后宫,自己这个做祖母的也帮不上他,偏偏他自己又不争气,关键时刻竟然被身边人陷害,这可如何是好? 李丞相向前一大步,跪倒在地,给太子求情道:“皇后娘娘,太后,陛下今早病情不稳,已有御鹤之兆,太子肯定是想救人,不是想下毒谋害陛下。” “他一定是被人陷害了,把那能救人的灵药换成了害人的毒药。” “请给太子一个机会,查明真相,还太子一个清白。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尽快处理陛下的身后事,请皇后和太后三思。” 皇后凤目射出复杂的光,她知道自己已经打赢了今天这个硬仗了,这么一盆污水泼在赵何华身上,就算是神仙也给他洗不干净。 如今已经算是赢了太子和李丞相,打了一半的胜仗。只要再搞定老太婆和儿子的登基诏书,那这场仗自己就是最后的赢家! 现在最紧要的还是把各处大权统统掌握在自己手里,尽快让自己儿子登基。 想到此她冷喝一声:“来人,把太子打入大牢,等给陛下办好了丧事,再审也不迟。” 立即上来两个侍卫,把瘫软在地的太子拉走了。 不知是谁起的一个头,这时候内殿又响起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声,皇后和太后在这片哭声里对望,雪梨一边抹泪一边偷看一眼,两个女人之间的视线一阵火花带闪电,其中的内容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宫里的丧钟响起,立即有礼部的人上前,开始准备皇帝陛下的身后事,整个丧礼非常隆重繁琐,会分为治丧,安葬,葬后三个阶段。 现在就是第一个阶段,自有陛下的贴身内侍和宫女给他梳洗换衣,再由礼部的人根据祖制一步一步进行发哀事宜。 太后明显是受到了严重的精神打击,她的身体晃了晃,被如意眼疾手快的扶住,皇后柔声道:“赶紧送太后回宫,派两个太医贴身伺候着。”雪梨等人则七手八脚的把她扶到轿辇上,送回了景福宫。 太后一走,皇后立即就和众嫔妃和皇子公主给皇帝哭了一会儿,做足了礼数。 哭完了第一轮,自然有人送来了早就准备好的白衣白鞋,大家披麻戴孝的打扮好,这边皇帝的寿衣也穿戴整齐。 沈时白趁机和皇后单独谈了一会儿,两人在一处没人的角落里密谈了一刻钟,沈时白讨好的低低说道:“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三皇子要尽快登基,我现在就安排人去准备。” “二皇子那里?。。。” 皇后凤目觑了他一眼,给了他一个凌厉的眼神。 沈时白恭恭敬敬的伏地磕了三个响头,行了一个君臣大礼。“臣等定会给娘娘和三皇子扫平障碍。” 他起身低低的说了一句:“我这就去安排。。。” 窗外的天空一片风云变幻,本来秋日的骄阳被一片一片的乌云遮盖,天地瞬间暗了下来,寒风阵阵,直吹的人忍不住的抖起来。 皇后刚回到内殿,一个小太监跑着过来,低低的和她禀报道:“启禀娘娘,冷宫里的那位今天早晨也咽气了,娘娘这里一直在忙,尹公公要小的过来跟您说一声。” 皇后冷哼一声,暗道黄菀清倒是个痴情种,竟然选了和皇帝同一天一起咽气。 她冷冷的说:“丢在乱葬岗吧。” 那小太监领命去了。 一直忙到晚上,宫里的灯火如龙般蜿蜒在每一处宫殿,皇帝驾崩,一朝天子一朝臣,各处的官员也骚动不安起来。 。。。。。 又过了几日,宫里一片风声鹤唳,皇帝驾崩,前皇贵妃薨了,太后病倒,太子无德被幽禁大牢,二皇子竟然人间蒸发生死不知。 皇后颁诏立三皇子赵熹安为皇帝,自己垂帘听政,天下哗然。李相国在朝堂上,当着百官的面痛斥稚子不能治国,应传位给太子才是正统,被皇后当场下了大牢,大儒文凤章不肯写赵熹安的登基诏书,被判斩立决,收押天牢。 正当前朝皇子登基闹的沸沸扬扬的时候,三皇子竟然又病倒了,他前几日的病就没有好利索,最近稍微好了一些,这次突然病倒更是病症来的极为凶险,竟然还是高烧晕厥人事不知。 一时之间朝野震荡,皇后衣不解带的在他床前照顾,整个宋国的命运仿佛风中落叶,岌岌可危。 第92章 立功 金丞这段时间也忙的厉害,只偷偷来看过雪梨一次,他几天几夜没合眼,面色苍白,搂着雪梨说:“熹安怕是不行了,汤药不进,昏迷不醒,高烧不退,他病了这些日子,显然身体也拖垮了,要是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宋国大统岂不是后继无人,到时候天下大乱,我们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雪梨惊讶的问道:“不是有太医十二个时辰陪在三皇子身边吗?前几天听说还好一些,怎么突然就医药无用了呢?” 金丞苦笑道:“皇室贵族的孩子,从胎里就各种进补,自从生下来以后,能吃饭的时候就吃各种补药,各种药在体内早己有了毒性和相生相克,他病了这些日子,查不出什么病症,只每天反复发烧,低咳,呼吸不畅,吃药针灸都于事无补。” 顿了顿,他艰难的说了最后一句:“怕是他挺不过两三日了。” 金丞说完仿佛被抽走了灵魂一样,深深叹息一声,再也说不出话来。 现在正是非常时期,皇帝归天,太子下狱,二皇子失踪,三皇子病重。要是赵熹安死了,大牢里的太子登基,皇后和金家不会有好下场的,最好的结局就是皇后做一个深宫里的太妃了此一生,金丞做一个闲散人员混吃等死,金将军继续为国效力直到战死沙场。 要是太子心肠狠一些,说不定那金家就有被灭门甚至诛九族的风险。 自古权力之争就是这样,要不生,要不死,没有灰色地带。 以前的刘太妃和刘太师就是前车之鉴。 雪梨又细细的问了三皇子的症状,好像是急性肺炎或者传染性极高的流感,她考虑再三,偷偷的又从背包里拿出三粒抗生素和布洛芬,包在一个手帕里,她把这些药郑重其事的交到金丞手里。 昏黄的烛光下,雪梨的小脸散发着一股子少见的认真神态。 雪梨嘱咐他带给三皇子,“你把这药带去给你外甥试试。” 金丞惊疑不定的问道:“这是什么?怎么样子这么奇怪?我从没见过!” 雪梨哄他道:“这是段景榆那边的神药,有一次我病的起不来,发烧咳嗽,惊厥,差点死掉,当时也差点香消玉殒。就是这个药救了我的命,我这里只有这几颗,再没有了。你赶紧带给熹安试试吧。” 说着她还用小刀把这药片均割下一些粉末,香舌一卷就自己先吃下肚,“你看,没毒,这是治疗高热的灵丹妙药,一颗就价值千金,你赶紧拿着去。” “一天一粒,用三天,保证药到病除。” 金丞最近也搜罗了许多的灵丹妙药带给自己外甥,可都没什么用,那孩子太小,吃不下多少药就会吐出来,就算勉强能吃下,也没有效果。今天听说都烧的开始说胡话,汤药已经喂不进去。 “这个碾成粉末,一点点水调匀喂给他,赶紧去吧。”雪梨催促道。 金丞暗忖就信她一回,死马当活马医吧! 他带着药赶到外甥那里的时候,大殿里一片惊慌,原来赵熹安又开始高烧惊厥口吐白沫,屋子里一片人仰马翻。 皇后吓的面无人色,要是自己的宝贝儿子死了,那要这大权又有什么用?难道自己登基做女皇帝吗?难道刚刚死了夫君再死儿子,那她这寡妇活着还有什么指望? 她浑身发冷,面无人色,双手颤抖,已经是六神无主。 金丞赶紧带着药进去,先安抚了姐姐一番,嘱咐太医给赵熹安服下两粒药。 那药被碾成粉末用水调开,又是被几个宫人强行撬开牙关给三皇子灌下去。 幸好这次被他一股脑咽下肚子,没有吐出来,没有糟蹋这宝贵的抗生素。 古代的人身体从没有接触过抗生素,只要对症,一颗就能把全身的病毒杀个七进七出。 不过一刻钟,赵熹安肉眼可见的出了一身汗,烧也退下,呼吸平稳,睡了一觉竟是睁开了眼睛,还神色清明的自己坐起来说饿了,要喝稀饭。 皇后喜极而泣,亲手喂了儿子一些粥吃。金丞在一边心里翻起惊涛骇浪,小妖精这药才真能称一句灵丹妙药,妙手回春!这次她可是立了头功,他可得好好的奖励她。 忽得心头涌起疑窦丛丛,又想到些什么,脸色又变得铁青。 金丞眉头紧皱,心里一个疑问死死的缠绕在他的心头。 到了晚上,忙了几天的皇后,终于熬不住,看儿子呼吸平稳,放心的回去睡了一个安稳觉。赵熹安也沉沉睡去,病情并没有反复。几个宫人忙了几天几夜,也都熬不住,看到小主子睡的安稳,在一旁打起了瞌睡。 金丞偷偷的潜伏在外甥的宫殿里,他如那猎豹在黑暗处静静蛰伏着,一直等到四更天。 果然,寂静的深夜里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金丞正等的昏昏欲睡,一个机灵清醒过来,他定睛一看,赵熹安的寝宫里潜进一个宫女,脸上缠着绷带,手里拿着一些衣物,正往赵熹安的头脸上放。 金丞暴起,把那人当场抓获。 除了金丞,殿外也冲进来几个护卫,一群人把那中年宫女死死按住。 金丞大喝一声:“好个心思歹毒的东西,是不是你把病三番五次的传给三皇子。” 那个宫女大力挣扎一番,自然是敌不过这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被几个人手脚都按的动弹不得。几个护卫拿着火把进来,寝宫里瞬间变得明亮起来。 脸上的遮挡被拉下,她长相平平,大约三十几岁,是皇后宫里的一个普通洒扫宫女,此时她正披头散发的被按在地上,一看大势已去,再无脱身的可能,她眼里射出仇恨的冷光,大叫一声:“我给皇贵妃尽忠了!”。 金丞听后心跟着颤了颤,竟是那死了的黄菀清搞得鬼? 不等他再审问几句,只见她怒目圆睁,面容扭曲,一个用力,竟然当场咬舌自尽。金丞一个不察,再去撬她的嘴已经晚了,气的破口大骂,朝着几个护卫发了一通脾气。 皇后闻讯半夜匆匆赶来,知道了前因后果,铁青着脸命人彻查此事,太医仔细的看了她那带来的东西,断定是得了肺病或者传染病病人的衣物,被人特意搜罗来,带来这些东西把这脏病传染给三皇子。 皇后气的半死,赶紧让人把这污秽之物烧掉,当场命人去找到黄菀清的尸体,挫骨扬灰。 可派去的人出去找了一圈,也没找到黄菀清的尸体。她身边的宫女穗英也吊死了,这件事情永远的成了一个谜。 皇后派人把二皇子下了通缉令,只要抓获赵慕清,不论生死就能得千金赏赐。 。。。。 第93章 风雨欲来 此时的赵慕清已经乘上了开往渤海的船舶。 手下一帮人都是舅舅派来接应他的人,贴身侍卫看他一个人站在船头,寒风凛冽,特意给他拿了一件厚实的披风。 “二爷,不知道北堂姑娘有没有逃出京都?” 赵慕清的黑眸闪了闪,淡淡的说:“我托蒋大人替我照顾她,有蒋大人的关照,定不会让她有危险,凭她的机敏和身手,不日就会逃出来与我们会合的。” 。。。。 初北堂此时正和自己的歌舞姬团整装待发,歌姬,奴仆坐在前面的马车上,随行武士则全副武装在前后左右开道,一群人足足三百多个人,几十辆车浩浩荡荡的走到城门处,被守城兵士拦了下来。 一队城门守兵把这个大部队拦下,有一个司使一马当先,挡在最前面的那辆华丽马车前。 当值的副司使叫景然,远远的他就看清了歌舞姬团的旗帜。 他当然认识这位名动天下的歌姬,当初她们来到都城的时候,皇亲贵胄们可来了一大堆仰慕者亲自迎接她。他看着那些全副武装的武士眉头一皱,忙命手下去通知新任城守蒋奇墨,自己则走到了这队人马的最前面先进行初步交涉。 景然用近乎和蔼的口气对这一队人的护卫统领说道:“最近不太平,大批人马出城要城守亲自过问,请你们在一旁等待一会儿。” 那侍卫统领名叫郭军,三十几岁,人高马大,虎背熊腰,听后冷笑一声道:“你要是不想吃我手里的鞭子就马上让开。”说完把手里的马鞭朝景然的面门处闪电般的抽过去。 景然眼睛连眨都没眨一下,只面不改色的看着他的眼睛,果然那马鞭在他眼皮子底下打了个响鞭就又返回了郭军的手里。 对面之人再嚣张,再没脑子,也不至于在城门处攻击他这个当官的人。 他继续温和的说:“请稍安勿躁。” 郭军爆喝一声说道:“我们可是你们宋国皇室请来的客人,我们北堂姑娘名震天下,结交的可都是上流的皇室贵族,多少达官贵人对她以礼相待,你一个小小的看门狗胆敢拦她的马车,你头上的脑袋还想不想要了?” “弟兄们!这些人如此对待小姐,我们立即杀出城去,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几百个铁骨铮铮的汉子轰然允诺,声势浩大。郭军一马当先,领着一队人朝着宫门前进。 本来这绝代名姬就名声在外,许多仰慕者会在她车队后面远远的跟着,只为能一睹佳人的绝代风姿。 一看初北堂的护卫和城门的士兵起了冲突,那些青年男子立即围上来许多人,他们七嘴八舌的和守门的护卫推搡叫骂,替自己的偶像抱不平。 更是有不少人走到那北堂姑娘的马车前,有的递礼物希望佳人能收下,有的递酸诗希望能用自己的才情打动美人,更有甚者,在马车前苦苦哀求只为能一睹美女的芳容。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城门早就关闭,墙头还布满了弓箭手,又有无数的兵士涌过来,做好战斗准备应付郭军那一队人。 场面骚乱起来,郭军不客气的命人拉弓挽箭对准城墙上的士兵,一时剑拔弩张的气氛陡然升高,要是现在有人心理素质差一些,擦枪走火,必会引起一场激烈的战斗。 景然小心赔笑的跟在那群人身后,还在和那郭军谈判,无论他怎么说,都只见那对面的一队人杀气腾腾的准备应战,对他的苦口婆心理都不理。 景然一看场面就要失控,忙大声的说道:“统领您不必大动肝火,有事好商量,我不是不给你们家北堂姑娘放行,只是现在情况复杂,没有上官的允许,我不敢把这么多人放出城外。” 郭军冷哼道:“请我们来的时候好言好语,低声下气,我们要走的时候却是百般阻拦,你们简直就是无耻。” 这时候看热闹的人也越聚越多,人们交头接耳的在一旁的小巷,伸头探脑的看着这边的骚乱。 这边正闹着,后方一阵马蹄声响起,只见北面一队人马迅速驰到现场,景然一看是新任城守蒋大人到了,心里松了一口气,赶紧的退到一边,让上官来处理此事。 蒋奇墨一马当前,勒停马儿,一脸肃穆的对郭军道:“郭先生先命人放下武器,我们城墙上的箭矢都是强弩,你们这里的女眷这样多,稍有不慎,真的打起来,受伤的还是你们这里的女人,不如我们放下武器,心平气和的好好商量一下。” 郭军一看对方是个青年中将,官职高,态度好,说的话也有道理,他心里也没有硬闯城门的打算,只冷哼一声命人放下武器,冷冷的盯着蒋奇墨。 蒋奇墨来到最前面那辆华丽的马车,谦逊的问道:“不知里面是不是初北堂姑娘?” 半晌那马车里才传出一声有如莺啼的声音,懒懒的道:“正是小女,不知蒋大人有何吩咐?” 蒋奇墨恭敬道:“刑部的陆大人正在寻小姐呢,有个身份尊贵的人被人诬陷,正身陷囹圄,需要姑娘的证人证言才可脱身,不知姑娘能否移驾到府衙一叙。” 初北堂心绪万千,没有答应,也没有不答应,心里面一阵翻江倒海的思绪涌现,她当然知道那人是谁,也知道蒋奇墨要带自己去干什么。 里面一阵长时间的沉默,身下的马儿都焦躁的转了几个圈,蒋奇墨却能耐心的等她的回话。 足足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初北堂一撩帘子,立即把她花容月貌的脸露出半张,守在车旁的仰慕者低呼一声,当场就觉得浑身酥软,露出神魂颠倒的痴汉表情。 第94章 堂审1 初北堂看着蒋奇墨,他出身高贵,面容俊秀,浑身散发着一股说不出的男性魅力,此时一对虎目正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他的眼神清正,对她丝毫没有男人看女人的情意,只有像在欣赏花园里的花般洒脱的神情。这和杵在车前的一众痴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的美目闪了闪,冲蒋奇墨微微一笑说:“是不是我和蒋大人去了府衙把事情说清楚,蒋大人就放我们歌舞姬团出城呢?” 蒋奇墨眼中精光闪烁,太子的罪名可大可小,变量全在这个美女身上,现在她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句话就能决定太子的生死。 自己哪有权利放她走呢? 蒋奇墨不想骗她,也不想因为自己一句话,而导致一触即发的城门大战。 心思电转间,就对她回道:“我定会护姑娘的周全。” 这个回答既没有答应,也没有否定,完全是一个模凌两可的回答。 初北堂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她把帘子放下,竟是不再答话。 半晌才听她犹如天籁的声音传来, “郭军。” “在,小姐。” “跟蒋大人去看看。” “是,小姐。” 郭军大手一挥,就带着两三百人的歌舞姬团浩浩荡荡的来到了都城里的刑部府衙。 陆大人并没有亲自接待这位绝世艳姬,只是派手下人来通知了一声,那个手下是个军官,只见他趾高气昂的出来说了几句:“陆大人说了,让初北堂先回之前的别馆住下。” “七天以后,皇后和太后会在内庭对太子进行一场严肃而慎重的审判。” “届时必须要初北堂姑娘亲自到场做好证人证言。” 说完他大手一挥。 不等初北堂的侍卫统领郭军发飙,就从府衙里浩浩荡荡的出来了足足几千的金灵卫,把她们围了个严严实实。 在铁桶般全副武装的军人的“护送”下,所有舞团里的人一个不落的又回到了之前的别馆住下。 。。。。。。 七天以后不等太子受到审判,关押了一年多的魏王段远山先被拉出来受到了第一次群臣的审判。 御史台和刑部还有公卿大臣一大早就在府衙里做好了这次庭审的准备。 周围坐满了一圈的身穿红紫官袍的各级官员。 段远山身份尊贵,正中主审的位置,本来应该是皇帝坐的,现在皇帝驾崩,新皇还没有继位,位置自然是空着。 没有皇帝理应由李丞相和当世大儒文凤章来主持,可他们都在大牢里,自然就是交给别人来做主审官。 刑部侍郎陆庭卫和京都府尹赵志良站在主位一边,主持这场审判,一侧还站满了太医,宫人等证人和准备好的“罪证。” 皇后和太后两个女人都坐在帘子后面,在一边垂帘而坐。 段远山被几个护卫带了上来,魏王受到了不错的待遇,头脸干净,穿着棉袄,身板硬朗。除了终年不见阳光,脸色有些苍白之外,整个人的精气神还在,还有一些丰神俊逸的风采在身上。 他一进到大殿,看着几方势力做出的三堂会审的架势,就先冷哼一声朗声道:“太后老人家,您别来无恙,凤体安康!” 太后微微一笑,冲他道:“魏王客气了。” 御史大夫元庆山上前一步道:“太后,皇后娘娘,各位大人,我这有一本要参魏王段远山。” 陆庭卫道:“元大人请说。” 元庆山拿着奏折道:“元康十三年春,段远山奏请陛下,想要自己的女儿瑶光郡主段雪瑶和太子赵何华联姻,陛下心怀大开,特派了御卫和宫人与其交涉,三个月以后,段远山带着瑶光郡主和嫁妆来到盛都。陛下命人准备了盛大的宫廷宴会接待他,还当场品尝了段王爷带来的贡酒。” “谁知道陛下喝了段王爷带来的酒,上吐下泻,卧床不起,缠绵病榻一年,终于御鹤西去。这明显就是段远山下毒谋害陛下。” “臣奏请太后,皇后娘娘,应把段远山以叛国罪和谋害圣上罪论处,斩首示众。” 段远山没说话,只当他在放屁。 谁知道说完这几句还能听的话以后,他又滔滔不绝的说起了段远山是如何心思狠毒,陛下是如何宽容敦厚,段景榆如何叛乱心思阴狠,皇后和太后如何英明云云。 这个屁是又臭又长,简直是臭不可闻。 陆庭卫最先受不了了,开口道:“元大人,不如我们传证人上来询问吧。” 元大人这才收了神通。 沈时白也没了往日和陆大人势同水火的态度,今日倒是和陆大人一唱一和的传起了证人。 陆庭卫开口道:“证人上前回话!” 几个宫女太监和太医一一上前,被他和沈时白询问了当初宫宴上皇帝中毒的一些细节。 太医还着重讲了皇帝发病的三个阶段。 陆庭卫问道:“是不是可以肯定陛下的龙体受损,就是因为喝了魏王带来的酒?” 太医肯定的说:“是的,这个是毋庸置疑的。” 沈时白还问了一句:“那毒酒还在吗?” 太医恭敬答道:“都保留好了。” 众人都点点头,陆庭卫让几个证人都退下。 刚刚那几个人回答的都很仔细,全部矛头都指向了段王爷。 元庆山看着段远山厉喝道:“不知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段远山又是一声冷哼回答他:“哼,不知道元大人可有家室?” 众人皆惊愕不已,那元大人都三十多岁了,当然会有老婆孩子。元庆山也忍不住接口道:“当然有了。” 段远山认真的道:“如果你的妻子偷人,给元大人带了一顶绿帽子,你知道以后大怒,要把那奸夫淫妇杀死,请问你是一刀杀死他们呢?还是下毒杀死他们呢?” 众人一片哗然,元大人气的说不出话,只用手指着他抖若筛糠。 谁知道段远山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眼神森寒,仿佛山巅上的万年寒冰,他继续说道:“看你手无缚鸡之力,肯定是下毒药吧?” “你会给那奸夫淫妇下一种上吐下泻的毒药,还要等到一年以后再毒发身亡的毒药吗?” 元庆山气的口不择言道:“你!你放肆!你简直卑鄙无耻!” 段远山不客气的说:“你这种人都不愿意被人带绿帽,我当然不愿意被人带些不三不四的帽子了。” “人活在世上,全仰仗在外的名声!要我命可以,要拿走我的荣誉,你们做梦!” “我段远山如果真的要这天下,自然是带着三军将士起兵,用手里的剑来亲自夺了这皇位!又怎么会用联姻的噱头把自己和女儿送到你们手里,任人鱼肉呢?” “我再说一次,我带着女儿和嫁妆来到这都城真的是为了宋国的千秋大业,为了南北统一,为了国泰民安。皇帝陛下喝的酒确实是我带来的,但是毒不是我下的,我是被冤枉的。请太后和皇后明鉴!” 说完就朝着太后跪了下来。 那元庆山从没在大庭广众下丢过这么大的脸,半天才回过神来,立在中央死死盯着段远山,段远山巍然不动,也冷冷的看着他。元庆山张了两次嘴才组织好语言,对他破口大骂,污言秽语不堪入耳,段远山毫不示弱,见缝插针的和他对骂。陆庭卫和沈时白也加入了战团,一顿拉架,大殿里一片哗然,乱成一团。 太后看了一眼左面的皇后,金皇后凤脸含霜,只看着众人闹成一片,什么话都不说。她明明就坐在这里,可莫名的朦胧悠远的那么让人看不真切,只偶尔眼里闪现的精光提醒着太后,她想要的真的是很多很多。 要是金玉妍是个男子,这天下早就改了姓,幸亏她生来就是女子,还生了一个姓赵的儿子。要不然自己这把老骨头早就交代在她手里了。 看来她这个好儿媳今天想彻底给段远山定下谋杀皇帝的罪名。 她难道只想杀了段远山给皇帝报仇?泄愤?还是为了正义? 不是的,都不是。 她想要的太后心里一清二楚。 太后最近过的也不好,唯一的儿子死了,三个孙子一个成了罪人,一个成了丧家之犬,还有一个卧病在床,不知道还有没有命能继承大统。 现在这节骨眼上,儿子尸骨未寒,儿媳妇竟然还想把魏王给整死,来一出杀鸡儆猴,她这个好儿媳可真是手腕了得。 最可恨的,是她还假惺惺的把自己这个老骨头搬出来跟她一起丢脸,再闹下去,自己这张老脸真是要不得了。 她低声对皇后说:“玉妍,不如放魏王走吧,让段雪瑶也回去,让段景榆退兵,熹安的皇位也稳固一些,不是吗?” 金皇后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辛苦做这一场大戏,不就是想老太婆点头同意自己儿子做皇帝嘛,现在老太婆都发话了,她的目的已经达到,还有什么不肯的。 只见她微微一笑说:“不必审了吗?”能让段远山认罪是最好,不认罪也没关系,那就继续关着好了。 太后艰难的说了一句:“不必再审了。” 金皇后朝沈时白打了一个眼色。 沈时白会意,往前一步站出来,自有几个人上前把对骂的双方拉开,沈时白微微一笑,对陆庭卫说:“陆大人,这件事情扑朔迷离,匪夷所思,也不可能一天就审完,不如先把段王爷带下去,等有了确凿的证据再审吧。” 陆庭卫看了一眼身后的两个女人,皇后和太后都没说话,他自然也借坡下驴道:“先把段远山押送回去,择日再审!” 这场闹剧一样的审判就这样草草开始,草草结束。 第95章 堂审2 太子正在天字一号牢房里待着,仿佛被抽走灵魂,又浑身零件被拆开又重新拼凑的木偶。 他已经被关了三天三夜,几乎没怎么吃饭也没怎么合眼,只要闭上眼睛就是那妖艳又清纯的女人对他说:“这里面的药可以医死人,肉白骨。。。何华,我希望你能登上大宝。。。” 这几天他也想清楚了,自己是被那蛇蝎美人害了。 至于幕后黑手是谁,不得而知,但是动手执行的人一定是他爱上的那个女人。 想到这里,他的心就痛的无法呼吸。。。 第四天晚上,夜色正浓的时候,天牢里来了一位神秘的访客,那来人把帽子摘下来,猎猎火把中,赵何华一看清他的脸,就扑过去跪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舅舅,我是被冤枉的,我根本没有想给父皇下毒,是那个贱人害我,舅舅,你要救我!” “我不想在这里,我不想被杀头!救我出去吧,舅舅,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了!” 沈雁书冷冷的看着这个不成器的外甥,一声不吭,直到他哭够了,情绪稳定下来才说道:“不想死就好好给我听清楚了。” 太子一个激灵就停止了哭声,瞪着眼睛看着他。 沈雁书低低的说:“过几天他们就要在大殿里对你进行审判,你千万不能认罪,只把事实说清楚就行,你咬紧牙关不认罪,他们就不能给你判刑,只要拖上一两个月,段景榆就能兵临城下。” “到时候我会带兵给他打配合,等我们攻下皇城,皇帝还是你来做。” “这段时间你给我好好吃饭,打起精神来,不要整天半死不活的,听到了吗?” 太子突然觉得身体里涌出了一股热流,直冲天灵盖。 不等他说话,只见他舅舅又继续说道:“我妹妹就你一个儿子,为了你能坐上皇位,我这十几年呕心沥血的给你筹谋,出钱出力,要是没有我,你早就被废了!谁知道你这么不争气,临门一脚,临了临了,竟然十几年的心血毁于一旦,还是毁在一个女人手里,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只来这一次,往后再不来了,该做的我都做了,要是在段景榆打进来之前,你被人杀死,我也只能说一句,这都是命!你好自为之吧!” 赵何华心里涌起万般滋味,一边涕泪横流,一边说着舅舅我错了,伸手揪着来人的衣摆哭成了狗。 沈雁书冷冷的拂袖而去,只留赵何华在大牢里垂泪到天亮。这一晚他想通了一个道理,求上得中,求中得下,他要努力活下去!死了嘛,就什么都没有了,活着嘛,就会有很多可能。 。。。。。。 就在太子在大牢里体验失恋加要被人砍头的绝妙滋味时,他年仅八岁的弟弟赵熹安在元康十四年秋正式登基做了皇帝,改国号为永业。 金皇后屁股抬了抬,做了太后,太后屁股抬了抬做了太皇太后,金丞做了国舅,沈时白做了二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 因为皇帝年纪还小,金太后每天在大殿里垂帘听政,帮助小皇帝处理政务。 处理的第一件棘手的事情,就是小皇帝的好大哥,前太子赵何华欲下毒谋害圣上的罪行。 第96章 堂审3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赵何华一天不死,她儿子的皇位就一天坐的不安稳。所以金皇后把丈夫的丧事办完,把儿子送上皇位以后,腾出手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处理这位前太子。 还是相同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甚至堂审的地点和主审人都差不多。 依旧是一圈身穿红袍紫袍的大人围在周围。 主审人的位置上坐着身穿龙袍的小皇帝,太子被两个护卫拖进来,只抬头向上看了一眼,就知道自己今天休想活着走出这里。 金皇后的凤目里杀机沉沉,那里面的寒霜就要射穿他的身体。 陆庭卫和沈时白站在主审人的位置,一看太子被人提上来,蓬头垢面,一身脏污,心里也都涌起一阵波澜。 权力之争向来如此,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从没有中间地带。这赵何华优柔寡断,沉迷女色,遇到大事拎不清,活该他到手的皇位保不住,还沦为阶下囚被人拿来当祭品。 大殿里一片死寂,众人心思各异,各怀鬼胎,全都默不作声。 小皇帝大病初愈,小脸蜡黄,双眼神光不足,小小一只坐在宽大的椅子里,看起来有点可怜。他年纪还小,心思单纯,心里还充满了童真,他实在不理解他为什么要来审判自己的大哥。 大哥怎么可能给父皇下毒呢?大哥对人向来温和有礼,别说对人了,东宫里的小狗生了狗崽他都会命人给狗妈妈做月子餐,他对自己的马也很好,有一次下雨,他把自己的大氅脱下来披在马身上,有人问,他就说怕雨把他的流云淋坏了,他会心疼。大哥笑起来那么像父皇,看着父皇的时候一脸孺慕之情,就算有人用剑逼着他,他也不会给父皇下毒的。 本来他只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学生,最大的烦恼就是太傅教书太严格,背不过书就会被打手板,喜欢吃的东西母后不让他多吃,和明玉公主比赛投壶总是会输。最高兴的时候就是金丞舅舅来看他,每次舅舅一来母后就会很高兴,舅舅会教他骑马射箭,会带他放风筝,还会给他讲战场上的故事,他绘声绘色的跟他讲草原有多美,草原上的妹子喝酒有多豪爽,出去游野泳有多痛快,让他小小的世界里多了很多向往。 他只是病了几天,父皇就去了,他没给父皇披麻戴孝,也没给父皇打幡摔盆,就在床上躺了几天却继承了父皇的皇位。 做了皇帝以后,除了登基大典是他亲自去的,平日上朝处理军国大事都是金太后一手包办。就连今天来这里也只是走个过场,他往这里一坐,主持完开头,就有太监高呼一声:”陛下龙体欠安,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太后主持,由沈丞相和陆庭卫大人协助审判。” 众人恭敬的把小皇帝送走,孩子还病着呢,实在不应该见这些腥风血雨。太子被扔在地上,群臣屏息凝神,都对审判结果心知肚明。 依旧是元大人一马当先出来弹劾太子失德,把剧毒之物带到陛下床前,意图谋害皇帝,大逆不道,其心可诛,甚至还罗列了他之前离间君臣,结党营私,预谋大逆等等罪名,最后更是叩请太后把赵何华治罪斩首示众。 陆大人和沈时白一唱一和的,一个当红脸一个当白脸,把所谓的证人和证据都一一呈堂。 甚至太后都被他们问了几句,毕竟事发当场,第一个发现太子携毒的人就是这位金太后。 陆庭卫问完太医,整个审问的流程就算走完,证据确凿,证人证物齐全。太子携毒意图谋害圣上的罪名就算铁板钉钉了。 陆庭卫看着一言不发的太子,沉声道:“赵何华,你可认罪?” 赵何华此时还算镇定,抬头说了一句:“我没有罪,就算有罪,也是识人不明的罪。” “我之前被人刺杀过,陆大人可知道此事?” 陆庭卫没想到他会这样说,看了一眼沈时白道:“这件事我当然知道,那和你谋害康祖有什么关系?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你只要承认自己的罪名,诚心诚意的悔改,陛下新皇登基,说不定会大赦天下,你不必被砍头,还可以留下性命。” 赵何华才不信他的鬼话,糟老头子坏的很。 他对太后行了一礼才道:“太后,我之前被人刺杀过一次,还受了伤,失血过多,后被贴身护卫救下,从此就多了时刻要被人刺杀的恐惧。” “这个戒指是我让手下替我特意做的,里面放置了可以医死人,肉白骨的灵丹妙药,我怕再被人刺杀,不能及时就医,就给自己准备了救命的药随身携带。” “那天康祖病危,我是眼看着父皇就要在我眼前咽气,一时救人心切,就想把这药给康祖服用,谁知道,药才刚一拿出来~” 赵何华顿了顿才说:“太后就大呼我要用毒药毒害康祖,这药我一直随身携带,从不知道是什么剧毒之物。” “苍天可鉴,我怎么会在太后眼皮子底下拿出毒药谋害康祖?太后怎么知道我拿的是毒药?” “一定是有人偷换了我的灵药,换成了毒药!” “太后,我是被冤枉的,请太后给我做主!” 大殿里一片哗然,大家都想不到太子竟然还会让太后给他做主,这不是鸡要黄鼠狼给他烧洗澡水吗?周围一圈大臣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沈时白冷哼一声,凌厉的眼神扫过全场,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噤声,沈时白往前走了一步,看着赵何华问道:“你这戒指和灵药是谁给你的?” 赵何华眼神闪烁,道:“是东宫里的手下。” 沈时白又紧跟一句:“哪个手下?” 赵何华道:“我被关了这些天,还不知道她如今在哪。。” 沈时白扬声道:“可是你赵何华豢养的妓女?” 此话一出,四周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赵何华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被他妓女两个字气的不轻。心里对她的恨又复杂了几分。 沈时白看赵何华不说话,朗声道:“带初北堂。” 自有太监尖细的嗓音传出去,“带初北堂,带初北堂~”,赵何华的心里咚咚咚的跟着这个名字跳了几下。 不过片刻,一个身穿粉红韩服的绝色美女步入大殿,依然是清纯小白花的柔弱长相,依然是不施半点粉黛的妆容,一只玉簪随意把满头青丝挽起,隐见水光,纯净美洁得令人心醉。 除了太监和太后,大殿里的男人包括地上跪着的赵何华,都忍不住纷纷投去惊艳的目光,一直等到这天生丽质,才艺双绝的佳丽从外面袅袅婷婷的走过来,站在殿下冲着太后行完大礼,他们才纷纷回过神来。 此时赵何华心里心跳加速,看着她的绝世容姿,嗅着她身上熟悉的异香,对她的恨已经荡然无存,和所有人一样,目光痴痴的一瞬不瞬的落在初北堂身上。 刚刚还公然说她是妓女,可现在却没人敢露出色眯眯的神情,一来是这个场面太严肃,二来是被她高贵的气质所折服,对刚刚沈时白称她做“妓女”的用词,大家也都自动抛诸脑后。 沈时白首先发难,只是也少了刚刚的轻慢态度,用近乎和蔼的口气问道:“不知北堂姑娘可知今天请你来所为何事?” 初北堂美目滴溜溜在大厅里转了一个圈,地上的赵何华除外,她的视线重新回到沈时白身上,微笑道:“沈大人不必问了,那天陆大人把我留下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可是为了我给那人的戒指吗?” 赵何华听她叫自己“那人”,心里忍不住翻江倒海似得一阵难受。 “那戒指是我用来自卫的武器,里面装的是见血封喉的毒药,我随身携带是为了用来自保的,毕竟我一个弱女子常年在四处漂泊,周游列国,每天和不怀好意的人曲意逢迎,要是遇到危险,也好自保是吧?” “各位大人都是人中龙凤,自然能理解小女子的苦衷吧。” 她不但口齿清晰,逻辑缜密,捧迎得恰到好处又让人高兴,不愧是走遍各国进行巡演的名姬。 陆庭卫问道:“那你用来自保的剧毒戒指怎么会到了赵何华手里呢?” 初北堂依旧没看地上的男人一眼,她凄然一笑道:“我本来是被邀请到你们这里给陛下生辰表演歌舞的,谁知道到了你们宋国,刚刚表演完歌舞,还没出皇宫呢,就被太子强行截到了东宫里。” 她甜美的声线,凄婉动人的语调,再加上眼角眉梢的风情,都让人跟着她说的话产生了心理共鸣。 “赵何华把我截到了东宫第一天就强要了我,不止如此,还把我留在身边几个月,只要兴致来了,就日夜欺辱我,不止在肉体上肆无忌惮的糟蹋我,还每天让我说爱他,心悦于他,我不说,他就不让我下床,整日折磨我取乐,那些日子简直就是噩梦,我,我从没这样被人身心都折磨过。” 说完她眼眶竟然挂起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 “我说我要走,他就凶性大发,失去理智,把我肩膀都打伤了。我说我要去蓬莱给干娘祝寿他都不放我走,我实在受不了了,一气之下就想用戒指里的毒药给自己来一个了结。。。谁知道,竟被他强行抢了去!” 众人忍不住发出一片唏嘘和叹气声,对赵何华都升起既恨且妒的心理,为这美女的遭遇愤愤不平心疼不已。 沈时白和陆庭卫离的她最近,她就像一朵挂着露珠娇嫩又脆弱的鲜花,幽香袭人,楚楚可怜,让人跟着她的话意乱情迷。 还是陆大人人老成精,经受住了她的诱惑,率先清醒过来,记起了把她召来的目的,开口说道:“那这个藏有剧毒的戒指本来是你的,被赵何华强行抢走,他知道里面的药是剧毒吧。” 初北堂似乎被他的话从痛苦的回忆里挣扎出来一样,楚楚可怜的用力点了一下头,大殿里又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赵何华仿佛置身在阿鼻地狱,身上一阵冷一阵热,见到她灼热起的心像寒冰一样跌落到了深渊。 他一声悲鸣,在众目睽睽下凄然倒在地上,指着那个女人哈哈大笑起来,笑够了才说道:“你这个蛇蝎心肠的毒妇,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侬我侬,亲亲心肝肉的叫我,每天说着爱我,要为我荣休,要帮我做皇帝,要嫁给我,谁知道你竟然是那带毒的最毒的毒寡妇!” “哈哈哈哈,我的一片真心竟然错付给你这种毒妇,哈哈哈哈,我后悔呀,我是真后悔呀,我一开始不知道那里面的是剧毒真是太可惜了!” “我应该把那剧毒用在你身上,让你那毒妇的嘴巴再也不能说出谎话。”他手指又一指高高在上的金太后,“我不应该把药给父皇,我应该用在你身上!” “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吧!你把这个女人送到我身边,让她把这个毒药交给我!” “我才刚拿出来药,你就知道这是毒药!都是你!都是你做的!” “哈哈哈哈。” 太子一阵失去理智的狂笑和发泄,众人纷纷投来鄙夷的目光,赵何华今天没有好下场了,他今天必死无疑! 金太后娇斥一声:“还不让他闭嘴!” 太子不等人上前,就又污言秽语的骂了一通,直到被侍卫捆起来嘴里塞上破布才消停。 沈时白朝太后行了一礼道:“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赵何华谋害康祖的罪名成立,请陛下和太后下旨把他斩首示众。” 金太后面色稍微好看了一些,正当她要开口说话的时候。 门外传来太监尖细的嗓音:“太皇太后驾到~” 太皇太后被几个宫女太监簇拥着走进了大殿,众人纷纷和她见礼。 太皇太后看了一眼地上癫狂之后被捆得像个大闸蟹的太子,眼里划过一丝不忍,她对身边的老太监苏斐说:“苏斐,你把诏书拿出来吧。” 苏斐从袖中拿出一个黄色的诏书,先是给大家展示了一下,朗声说道:“启禀太后,各位大人,太皇太后手里有一封先帝的遗诏,先帝仁慈,膝下儿女不多,最担心在他死后有人迫害自己的孩子,所以在太皇太后这里留了遗诏,遗诏上写的清楚,不管是谁荣登大宝做了皇帝,都不能残害手足,不能把自己的姐妹送去和亲,要兄弟姐妹和睦相处,恩爱关照,如果有新帝胆敢违逆先帝遗诏,那他的帝位就名不正言不顺,赵家的子孙皆可以讨之阀之。” 第97章 奸情暴露 苏公公一说完,金太后的凤眼里就射出浓烈的色彩,震惊,不甘,仇恨,惊疑,她从没有这么丰富的表情外露过。 最后所有的情绪都化为了一声叹息。今天赵何华无论如何也死不了了。 原来皇帝防她防的这样深,竟然还留了一手,把这诏书放在老太婆那里,只为了能保住自己的几个儿子女儿。 她心里一阵酸涩和难过交缠,足足过了一刻钟,她心思百转的极速喘息着,后来还是慢慢的释然了。 要是太子得了皇位,有了这诏书,也能保住自己和儿子小命,他也算为她们母子做好了筹谋。 所有人的目光都射在她身上,金太后整理好自己的情绪,缓缓的站起来,用尽全部力气说了四个字:“陛下英明。” 就再也说不出什么话了。 沈时白忙命人把太子拖下去关起来。这场审判大戏落下了最终的帷幕。 。。。。。。 转眼又过了几个月,隆冬已至,眼看又要过年。 西北战事平稳,段景榆按兵不动,小皇帝的皇位坐的还算安稳,朝臣和人民过上了久违又极其珍贵的安稳日子。 宋国经济发达,虽然军事上面对四周强敌稍显软弱,但是却把所有精力和时间都放在发展经济上,就连战争和朝代更迭也没有影响国家的赚钱手段和速度。不止国内经济水平达到了历史最高,甚至出使西域和海外的贸易都得到了极大的发展和回报。 一艘满载货物的几十吨船舶到周边国家打个转,就能把粮食,丝绸,瓷器,茶叶,等等我大华夏的特产换来数不尽的“进口”金银财宝,烟草,香料,糖,皮毛和外邦货物。大型出海船舶一靠岸,就会有一大群守在港口里的漕运船和马车满载货物和珍宝迅速的送到各个城市和港口。 一艘船能赚多少钱?一个船队能赚多少钱?一个月有多少船停港?一年有几个船队又去远航?答案是宋国的经济已经处在世界领先水平,虽然年年开战,动荡不安,可是经济比唐朝开元盛世还要高上几倍,十几倍。 别看年年要给人家割地赔款,上岁恭,整天和周边国家打来打去不太平,愣是一点也没耽误国家和商人赚钱的速度。 金丞家里除了军权高,兵多将广,再就是手里的皇商多,可以说整个宋国的经济他金家就独占了三成。 最近年关将至,各种贸易盛行,大型货船抵港,金家更是赚了个盆满钵满。为了奖励雪梨这个大功臣,金丞给她带来了数不尽的金银财宝和稀奇玩意。要是没有她献上灵丹妙药,他外甥早就小命不保,他姐姐和金家多半也没有好下场。 今天金丞还给雪梨带来了一个西洋钟表和望远镜。 水晶石,锆石,绫罗绸缎都送麻了,今天他得了几个新奇的东西,又巴巴的给她送了过来。 金钱和爱情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能给人信心和力量。雪梨已经和以前完全不同了,精气神都得到了极大的改变,整个人都变的闪闪发亮。 两人正甜甜蜜蜜的在被窝里厮混呢。 金丞气喘吁吁的问她:“怎么我们好了这几个月了,你还没有身孕呢?” “要不要我带你去看看太医?” 这个臭小子,竟然还想让她怀孕! 雪梨虽然爱他,但是她又不傻,自己和他无名无份的,如今又是太后宫里的宫女,要是和他珠胎暗结,有了孕吐反应,或者肚子大起来,那倒霉的还是她自己。所以她虽然经常和金丞没羞没臊的在一起胡混,可事后总会乖乖把红丸吃上。她在没和人成婚之前,绝对不会给任何男人生孩子的,自己爱的人也不行。 雪梨不说话,又被他缠的没办法,只好敷衍道:“唔。。可能是年纪还小吧。。” 金丞一边和她纠缠,一边忍不住闷笑出声:“都十七了还小呢?” 雪梨腹诽道现在这个年纪也就是个高中生,当然还小呢!他俩这都算早恋,要是在现代,肯定会被她爸妈棒打鸳鸯,把他扭送派出所的。 金丞咬着她的耳朵问她:“不如我去求太皇太后开恩,把你赏给我吧。” 雪梨被他压的喘不过气来,艰难的问道:“那段景榆和段雪瑶那里怎么办?” “他们计划了那么久,怎么还不行动呢?等了这么久,都等麻木了。” 金丞把她说的话弄的乱七八糟,终于结束后,她趴在他的怀里,看着他问:“你能娶我吗?” “那林家的小姐怎么样?你是不是快成婚了。” 金丞心脏收缩了一下,小妖精倒是消息灵通,竟然知道自己有了未婚妻,前几天母亲才通知他,说他和那林家小姐的婚期暂时定在三月,已经开始走流程了。 雪梨看他不做声,正要考虑要不要把那林家小姐有心上人的事情告诉他呢,可看他一副冤大头的样子就歇了这心思,要是自己告诉他,估计他能把两家闹个天翻地覆,说不定到时候人尽皆知,脸都丢尽了,那林家姑娘一个想不开,上吊都是有可能的。 算了,算了,还是听天由命吧,自己可不想做这个恶人。 她干脆转移话题,两人各怀心事的又说了一些其他的事情,直到相拥着沉沉睡去。 依旧是天还没亮金丞就走了。 只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次很不巧他刚翻出雪梨的屋子,就碰到了起来上厕所的祥云。 祥云是太皇太后宫里的小太监,和雪梨还是好朋友。最近在闹肚子,昨晚就跑了几趟厕所,今天一大早又去茅厕蹲了半天。 刚才腿脚酸软的打算回去睡个回笼觉,就当头碰上了翻窗而出的金中将。 祥云吓得肝胆俱裂,正想跑就被洪尧一个擒拿手逮了回来。 雪梨听到祥云的呼声,一个激灵就迅速起身穿好了衣服,还快速的把自己的假鼻子带在脸上,她才一打开门,就见金丞拎着祥云走到了自己门口,她伸头四处看了一眼,忙把两个人推进屋子里,关好了门。 这对被人当场捉奸的狗男女并没有惊慌失措,相反三人的处境还掉了一个个儿。 金丞大马金刀的坐在雪梨的床上,一副二世祖公子哥的嚣张样儿,雪梨忐忑的站在门口,祥云抖若筛糠跪在地上。 那暮烟衣衫不整的一副小妇人模样,屋子里全是男欢女爱的靡靡气味,祥云虽然年纪小还是个太监,可在这后宫也讨了四五年的生活了,他还有什么看不懂的。 金丞开口了,问的不是地上的祥云,而是站着的雪梨:“是把他沉塘还是剁了喂狗?” 祥云感觉自己的菊花一紧,吓得翔都要喷出来了,浑身抖的更厉害一些。 雪梨不悦的瞪了他一眼,她娇滴滴的说:“中将,这个小太监是我的朋友,你不能杀他。” 祥云听暮烟在护着自己,心里松了一口气,他偷偷的看了金丞一眼,被他一个凌厉的眼神吓了一个激灵,忙又低下头装鹌鹑。 金丞道:“那他嘴巴不牢靠怎么办?” “这件事要是传出去,我顶多是被人训几句,再被人嘲笑风流潇洒,可你的名声坏了,乱棍打死或者赶出宫都是有可能的,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 不等雪梨说话,祥云就组织好语言开口抢答道:“金中将您言重了,别说我和暮烟是好朋友,不会出卖她,本来这件事就不是什么坏事,还是一件大好事,您现在声望如日中天,是我宋国的中流砥柱,肱骨之臣,只要您说话,太后娘娘说不定会把暮烟赏给您做妾室呢,这是暮烟的福气,小的不会多嘴多舌坏了您两位的好事的。” 金丞嘴角上扬,一边玩着手里的扳指,一边慢条斯理的说:“那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一个油嘴滑舌两面三刀的小人,这里跟我说着好话,转头就把我们卖了?” 祥云一边磕头一边嘴里发誓说绝对不乱说要是他传出去就天打雷劈的话,金丞都只冷冷的看着他不言语。 现在时间不早了,再拖下去恐怕早起做饭的婆子要起床了。 雪梨眼珠转了转,憋着笑说:“要不把我这里一颗毒药给他吃下,他要是听话就按时给他解药,他要是不听话。。。” 金丞看她那调皮的样子,知道小丫头又要整人了,他也不戳破,只严肃的点点头,说:“就照你说的做的吧。” 雪梨往袖子里一摸,其实是从空间里拿出一块巧克力送到祥云嘴边道:“来,祥云,你是想被杀还是把毒药吃下去?” 祥云看了两人几眼,豆大的汗珠从头顶落下,他显然内心经过了一番天人交战,好死不如赖活着!他鼓足勇气,颤颤巍巍的把雪梨手里的巧克力拿过去,跟要吃屎一样,把那块纯手工制作进口的百分之七十五的黑巧克力含在嘴里。 那毒药入口即化,有点苦,有点甜,那味道直冲上颚,因为太紧张还直冲天灵盖,丝滑的只往喉咙里钻,祥云用尽全身力气,才把那块巧克力咽下去。 还有点回味无穷是咋回事? 雪梨冲金丞眨眨眼睛,做了个ok的手势,赶紧让他走,别被人碰到。 金丞笑嘻嘻的和她眉来眼去一番,才和洪尧翻墙走了。 哎,整天翻墙翻窗的,也不嫌麻烦。 果然男人最爱干的就是偷情了。 雪梨把祥云从地上扶起来。 祥云太紧张,吓的不轻,不敢抬头看她。雪梨安抚他几句,就把他放走了。 过几日祥云身体一点中毒的迹象也没有,慢慢也品出了一些味道,他还大着胆子和雪梨说了几句话,话里话外都说让她小心一些,别被人抓到,金公子不会有什么,主要对她不好。 祥云小心翼翼的问她:“暮烟,你怎么被金公子看上的?” 言外之意就是你长的这样普通,怎么把这位黄金钻石单身汉搞定的? 雪梨笑笑说:“就是上次被他带走审讯,被他看上的。” 祥云震惊了足足一刻钟,对她竖了一个大拇指。 那神情就明晃晃的在说,您老真是魅力无穷,真是太厉害了。在大牢里把审讯的青年军官拿下,还把这军中新贵,国舅爷,京城里有名的公子哥勾引得潜到太皇太后宫里和她私会! 要不是他亲眼看到,打死你他都不信。 震惊之余,祥云又和她说了几句掏心窝子的话,“要是被人发现宫女和其他人私通,可是大罪,你千万要小心了。” 雪梨没说话,只冲他笑嘻嘻的点点头。 。。。。。。 金丞今天抽空回家吃的晚饭,和母亲柳夫人演完一出母慈子孝的戏码,天已经黑透。 他又处理了一会儿公务,半夜才回到自己院子,立即有一个下人来给他打了一个眼色。 那个白芸在金丞的院子已经住了几个月,一开始宫里的事情多,他没怎么回来,好不容易回来住了几天,她还想方设法的勾引了他几回。 金丞被她缠的厉害,又不想睡她,干脆让洛川先生做了一张他的面具,寻了一个和他身材差不多的手下,带上自己的面具,让他和那白芸颠鸾倒凤做了对假夫妻。 前几天那白芸喜滋滋的和他透露了她没来月事的话,暗示自己怀孕了,让金丞赶紧抬她做妾室。 哎,真是个傻女子,自己连正头夫人都没有,怎么可能先抬一个怀孕的妾室在身边呢。就算他答应了,柳夫人也不会答应呀,就算柳夫人答应,宋夫人也不会答应呀。 不等金丞有什么动作,那耳目通天的宋夫人就知道了这件事情,怀孕的事情是昨天知道的,今天就派人送了一碗“补药”过来给她。 中午喝的,下午孩子就被打掉了,白芸被折磨了一下午,现在喝了安神的药正在床上睡觉呢。 金丞进去看了她几眼,她脸色苍白,脸上犹有泪痕斑斑,真真是我见犹怜的清纯小白花模样。就她这长相和手段在青楼里也能过的风生水起,在普通富贵人家也能做个大娘子,平妻什么的,可她偏偏想不开,非要进自己这种大宅门里做个“以色侍人”的通房妾室。 哎,其实金丞也不想这样对她,可谁让她非要说自己是他的女人呢,还每天都给他下套,争宠,用身体做工具,用孩子要身份。 一入侯门深似海,高门大户家的小妾可不是这么好当的。 他在白芸床前坐到大半夜,立即有人去禀报了柳夫人,也自然有人去宋夫人那里传了信儿。 过几天白芸身体好点了,金丞还带太医来给她诊脉,太医含蓄的跟他说,那药太狠了,恐怕姑娘以后都生不了孩子了。 金丞心里平静,面上却发了一通脾气,把院子里伺候的人都骂了一遍,连狗都踹了几脚,直闹了个鸡犬不宁。 第98章 恩怨情仇 都城里最近开了几家非常出名的“拨霞供”店,也就是火锅店。 还未走进大堂,熙攘嘈杂的声音便传了出来,一个二十多岁,长相清秀的年轻女子,正八面玲珑的招呼客人,这个饭馆地脚虽然不是最好,但是胜在面积够大,中央还有一个可以看节目的高台,平时这里既可以吃饭,又可以听戏,此时一个说书先生正唾沫横飞的讲解宋军大破段景榆南方军的传奇故事。 这里的火锅有香辣牛油,麻辣牛油,菌菇和鸡汤大骨各种锅底,兔肉,牛羊肉新鲜,配菜多,服务好,价格实惠。老板竟然还是两个年轻貌美的女老板,一时间被人津津乐道。 一个女老板正怀有身孕,一个女老板带着一个两三岁的男娃娃,她俩每天在几个店里收钱,查菜品,培训员工,忙的脚不沾地。 这两个女老板,一个叫秋凌,一个叫茯苓,都是白手起家创业赚到大钱的传奇女性。 茯苓是春夏天气暖和的时候来到京城的,她攒了大半年的钱,终于攒够了路费,带着孩子整整赶了一个月的路才来到都城,投奔了好姐妹秋凌。 两个小姐妹再见面又哭又笑,欢喜了半天,秋凌给她们母子俩租了一个城郊的小院落脚,又置办了一些生活物资,这一折腾两个女人手里的钱就见了底。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更何况还是两个妇女一个幼儿呢。 她们俩一合计,就打算用雪梨教给她们的美食配方做点小生意,当时她们三个人虽然住在一起的时间不长,可雪梨非常有先见之明的给两人把所有小吃的配方都写了下来,两人一直贴身保存,现在就直接可以拿出来用。 夏天嘛,小本买卖最好做的,就是卖凉皮和肉夹馍了。 一开始根本买不起猪肉做肉夹馍,只好先准备了白面和辣椒油,再水焯点豆芽菜,有那独家秘方和制作工艺,做好一些面皮,支个小摊子就能卖钱。 茯苓带着孩子,只能在城郊人流量大又有集市的地方卖,卖的很便宜,五文钱一碗,爽滑劲道又酸辣开胃的凉皮迅速获得了人们的喜爱。 不管有钱没钱,宋国的人民对美食的热爱超越了一切,甚至还发展起了“外卖”业务。 茯苓的美食便宜实惠,口味独特,每天现做现卖,生意越来越好。不止自己亲自来吃饭的顾客越来越多,还经常有些专门跑腿挣钱的人等在茯苓的小摊子前买了凉皮跑着给人“送货”。 慢慢的一个人忙不过来了,秋凌就和青山商量了一下,每天也过来帮忙,很快两个人也忙不过来,干脆用赚到的钱买了两个签了死契的下人一起做。 谁知道她俩还是低估了皇城里的人对新鲜吃食的热爱,试想一下,炎炎夏日本来没胃口,吃不下饭,刚好有一份爽滑酸辣的凉皮被送到你的手中,吃完意犹未尽,是不是今天吃了想明天? 她们的生意太好了,四五个人还是忙不过来。 还是秋凌做主,她们干脆就跟雪梨教过的“流水线”工作一样,干脆分工合作,又买了几个身手麻利的妇人,几个人专门做面皮,几个人专门做辣椒油和料水,一个人专门切面皮扮调料,一个人专门收钱,每天做几千份从早忙到晚才刚刚够卖。 后来甚至还卖起了材料,有许多商人来买配方,她们都不卖,转而卖面皮和调料给他们,让他们买了材料运到稍微远的地方卖,挣些差价。后来还开了一个作坊,专门蒸面皮的小作坊,用来专门做“批发”生意。 姐妹俩从郊外包围城市,慢慢把城郊的买卖都做遍了,又开始进军城中心有钱人的地盘。 她们拿出所有的积蓄在城里最繁华的大街租了一个铺子,又把凉皮的配方改了几个版本,使得面皮的口感更加爽滑劲道,又用上了海外进口的蔬菜黄瓜做了配菜,因为这个蔬菜很贵,所以在城中心凉皮的价格也水涨船高,每份要价十二文。本来还以为价格翻了一番会影响生意,要慢慢打开口碑,谁知道这份口味独特的美食迅速在都城刮起一阵旋风,从平民到贵族,从普通人到达官显贵都非常喜欢这个吃食的口感和味道。 再配上一个油香四溢的肉夹馍,真是人间美味。她们的秘方别人学不去,偷不走,生意越来越好,直赚了个盆满钵满。 一直卖到深秋天气凉了,生意才停下来。 两人痛痛快快的歇了几天,每天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 歇够了的姐妹俩一合计,干脆这个店面夏天卖凉皮,冬天卖火锅吧,两个姑娘说干就干,一口气开了三四家店,个个生意爆火,赚了不少钱。因为吃火锅容易上火,火锅店里冬天也供应凉皮,让吃了烫食的客人可以有点爽口的吃食中和一下,凉皮就成了春夏秋冬都能卖的美食,光卖凉皮店里都挣了不少钱。 生意走上正轨,当然是雇了掌柜的和专业的账房打理,她们只做好品控,银子,和发展方向就行。 终于可以腾开手做一些自己的事情了。 茯苓给自己买了一个农家小院,不大,很破败,可她和虎子两人终于有了自己的家,再不用漂泊在外,再也不用担心被人赶出家门卖来卖去,虎子从此以后就是京城人士了,等他再大一点就能上学,科考,从此以后能做一个大老爷也说不定呢! 想到这里茯苓就一身的干劲,把小院子买下就开始搞装修,打扫卫生,布置新家,每天看着那个小院子一点点的改变,变成梦想中家的样子,她做梦简直都能笑醒。 至于秋凌,她要的不是房子也不是金钱,她要的是正义! 自从她回到京城以后除了在家做家务,做饭,伺候男人,就是去寻找自己的家人,虽然才过了一两年,可她把京城都找遍了,也没找到自己爹娘和小弟弟。 当初她大弟弟失踪,小弟弟病重,家里实在穷的吃不上饭了,她自卖自身给家里留了一笔卖命钱,本来以为家里能用那笔钱度过难关,日子也会慢慢好起来,自己就算在外漂泊受苦,心里也是一直这样想的。 就因为有了这个信念,她才能在逆境中顽强的活下来,还找到机会偷偷跑出来,就为了有朝一日能和家人再团聚。 谁知道再回去以前的房子找亲人,已经是人去屋空。 又找了很长时间才遇到以前的邻居,这才知道,她走了以后,小弟弟没救回来,医药无用还是死了,父亲受的打击太大那个冬天没撑过去也一命呜呼,妈妈失踪竟是再也找不到人。 她好好的家,家破人亡,现在只剩自己在世上,有钱了又能怎么样呢。 还是段景榆的人帮她查到了一些消息,原来自己大弟弟的死有些蹊跷,他们从中做了一些手脚,让她嫁给了青山做老婆。 秋凌这才知道了导致她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竟然是京城里一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 自从有了钱以后,她就花钱找人把林翩月给盯了起来,还让人把她祖宗十八代都查了个清清楚楚。 小孩没娘,说起来话长。林翩月一对奇葩父母的故事都能出书立传了。 那林大人名为林清泉,年轻的时候是个风流倜傥的有名世家公子哥,家世好,人品好,长得好,才情好,一下子就把一个姓萧的小姐迷倒了,两人暗生情愫,私定终身还有了一个女儿。 可天不遂人愿,就算孩子都有了,两个年轻人的家里人也没同意这门婚事,大约就是两家有些旧怨又有些天意弄人,那个萧小姐和刚出生的孩子被家里人带去了南方,这个林大人被家里逼着娶了宋夫人。 宋夫人给林大人生了一个女儿,就是林翩月。 可那林大人只喜欢那个萧小姐,根本就对他们母女不闻不问。还每天流连青楼楚馆,最喜欢和萧小姐长得像的女人,不管是妓女还是人妇,烧火丫头还是卖猪肉卖豆腐的寻常妇人,只要有几分像那萧小姐,他都能拿钱拿势的和她们有点露水姻缘。林大人每天痴痴的画萧小姐的画像,念两个人恋爱时写的酸诗,把宋夫人气的半死。 那宋夫人也不是吃素的,她家世显赫,年轻貌美满腹才华,哪能受的了这窝囊气。很快她就勾搭上了以前的一个旧情人,就是现在在皇城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沈丞相,宋夫人给他做了十几年的情妇,就连那唯一的女儿林翩月也说不清是林大人的种还是沈时白的种。 这个沈时白也是个传奇人物,他本来和宋夫人是青梅竹马的小情侣,只是他出身低微,父亲是个教书先生,在宋夫人家里做一个教书的夫子。十几岁的沈时白就一表人才,才华横溢满腹经纶,很得宋大人的赏识,就破例让沈时白和自己的几个儿子一起念书科考,他家里还有三个女儿,也一起和哥哥们“上学”。 沈时白和宋微澜青梅竹马 两小无猜,一起念书互生情谊,慢慢长大后,就偷偷开始“谈恋爱”,那宋大人知道以后大发雷霆,决定棒打鸳鸯,把宋微澜关了起来,还带着家里的下人把沈时白打了个半死,小情侣被生生给拆散了,沈时白全家都被赶出宋家流落街头。 沈时白当时浑身是伤,全家人凑了所有积蓄才把他医好,他发奋图强开始准备当年的科考,情场失意职场得意,竟被他顺利的考上了举人,又几番苦心钻营,扒上了金皇后的大腿,一遇风云便化龙,如今竟然成了宋国的丞相。 不知道当初棒打鸳鸯的宋大人泉下有知,心里是什么滋味?如今自己的宝贝女儿给那黄毛小子做情妇,弄的宋国人尽皆知,棺材板还能不能压的住? 。。。。。。 大雪已经下了两日,外面漫天雪花,屋内暖意融融。 金丞把那京城名小吃凉皮肉夹馍带来给雪梨吃的时候,雪梨一边吃,一边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的两个好姐妹都来了京城,还做起了生意,看这生意应该做的很大很好,要不金少爷怎么会觉得好吃带来给她呢。 金丞一看她那梨花带雨的样子吓了一跳,他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拿她打趣:“怎么了,好吃的哭了?” “丢丢丢,不知羞。” 这个傻小子,他哪里能理解雪梨的心情呢,现在她就在后悔没有教两人做麻辣烫的秘方,要不大冬天的来一份热乎乎的麻辣烫那才叫舒服呢。 雪梨心里跟长草一样难受,她从没有现在这么想离开皇宫,她从没有现在这样想得到自由。 要是没跟段景榆走,就不必来这皇宫里“坐牢”,哪也去不了。要是当初做个金丞的金丝雀,那她只要和他撒撒娇,就能上街去玩玩,说不定还能和两个姐妹见一面,甚至和她们一起做生意,做个女强人,挣好多钱,彻底摆脱男人的束缚,自由自在的活下去。 金丞看她两眼放光,跟着魔一样发着呆,吓得他忙跟她说话,雪梨回过神来,就问他:“你能带我出去吗?我想去京城里玩一玩。” 金丞没想到她会提这种要求,带她出宫不难,宫女也有休假,每年有一次探亲假,可以出宫看看亲人。 “这件事要从长计议,也不能说出去就出去。” 他这个皇城守将一个月也有三天假期,只要操作一下,两人可以偷摸出去耍两天。 难就难在她要是出去耍过了,还愿意再回来继续做她的小宫女吗?段景榆暗中看着她的人能让她大摇大摆的出宫“休假”吗? 两人细细的商量了半天,雪梨再三保证只出去耍两天就乖乖回来,还拿出头牌的魅惑劲儿把他好一顿缠,金丞勉为其难的答应了她的请求。 趁着苏禾出去办事,雪梨和如意姑姑请了两天“探亲假”,如意姑姑很惊讶,问她:“你不是孤儿吗,出去探什么亲?” 雪梨说:“我有个舅舅在京城,快过年了,我想去给舅舅拜个早年。”如意姑姑痛快的给她批了假,还给她预支了这个月的月钱,笑着和她说:“你多拿点钱,多买点东西,礼多人不怪嘛。” 雪梨高高兴兴的揣着钱走了。 第99章 喜得麟儿 段景榆此时正焦急的等在产房外面,他娇滴滴的小妻子正在里面呻吟哭泣。 他的拳头紧了松,松了紧,这两天两夜的煎熬真是比上战场打仗还要艰难。 这一胎不知道怎么回事,生的这样难! 两天之前他们正吃着晚饭,许桑宁吃着一份汤水,一边吃一边喜笑颜开的和他说话,圆圆的脸上全是幸福,她还对身边的大丫鬟撒娇道:“福英,今天这汤也太清淡了,你家小姐是怀孕,不是进了大牢!” 福英笑着和她说:“小姐,大夫和稳婆说你这胎长的大,要少吃多动才能顺利生产,一会儿吃完饭,还是要和姑爷去院子里走一走!” 许桑宁一边吃,一边说:“行,那多找几个打灯笼的人跟着。”她嘴巴吃的鼓鼓,跟个可爱的小猫一样。 段景榆看着她,嘴角忍不住弯了弯。 谁知许桑宁和福英又说了几句话,刚哈哈笑了一声,身下就流出了一股羊水,哗哗的顺着裤管流到了脚底,自己吓了一跳,还惊呼一声:“坏了,相公,我这是尿了吗?” 段景榆也吓了一跳,惊疑不定的说:“这是要生了吧?” “来人,快去请夫人,快去叫稳婆!” 院子里早就住着三个经验丰富的稳婆,两个是姜夫人请的,一个是段王妃从南面千里迢迢送来的。 过了最初的慌乱以后,许桑宁的肚子开始有规律的疼起来,她紧张的抓着丈夫的手,段景榆把她拦腰抱起,送去了他俩卧室旁边一个提前准备好的干净温暖的房间。 稳婆和丫鬟婆子都动了起来,整个院子都乱了套。 没一会儿听到消息的姜氏也带着人赶了过来。一堆人团团把许桑宁围住,七嘴八舌的说什么的都有,那叫一个热闹。 真是人多不办事,鸡多不下蛋!许桑宁被她们吵的脑仁疼。你看她的好母亲说的都是啥?说让她用力,宁儿用力,她才刚刚破水用什么力?还有那几个大丫鬟,竟然在忙着给她熏香,几个人在争论哪个香有助于生产,都这时候了熏哪门子香? 还是段景榆看不下去了,进去大喝一声:“都闭嘴!”。里面的女人全都同时闭上了嘴,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段景榆把不相干的人都撵了出去,把丈母娘也请了出去,只留福英和三个稳婆在里面看着许桑宁。 他握着妻子的手,和她说了好多话,自古女人产子都有一脚踏进鬼门关的说法,她又是头胎,年纪小,肚子大,更是凶险万分。 许桑宁虽然有点慌乱,但是眼神确是十分镇定,竟然还反过来安慰自己的丈夫。她用力朝他点了点头说:“我没事,你也出去吧,男子不能待在产房,这里有稳婆就行了,你去外面等着吧。” 段景榆拍了拍她的手,给她一个鼓励的微笑,就站了起来,他面容严肃的对三个稳婆说:“你们若让夫人母子平安,自然少不了你们的好处,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自己掂量吧!” 三个人都被他气势所迫,忍不住跪在地上磕起了头。 福英赶紧出来打圆场,一边扶她们起来一边说:“几位嬷嬷快起来,小王爷都是为了王妃能平安生产才这样说的,只要王妃能平安生下孩子,各位都有赏,日后少不了你们几位的荣华富贵!” 三个稳婆听了这话,心下大定,这才从地上爬起来,开始围着许桑宁检查起来。 段景榆指着一个最干练最稳重的稳婆说:“这次王妃生产你做主,她们三人为辅,有什么事,你先拿主意。”那个稳婆是姜氏请来的两个婆子之一,她领命说了一声是。 安排完人手的主次任务,段景榆就来到了外面站着,不一会儿府医也带着药箱来了,候在外面,以备不时之需。 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了一个时辰,许桑宁宫缩的疼痛越来越重,终于忍不住的细细呻吟起来,那个稳婆给她检查了一下,温声细语的和她说:“夫人,您这才刚开始阵痛,离生还早着呢,能忍就忍住,别喊,力气要留到最后用才行哩。” 许桑宁被疼痛折磨的说不出话,只低低的答应了一声。 本来以为晚上就能生,谁知一直等到天亮也没生,第二天大家都说上午一定能生,谁知又等了一天,甚至到晚上整整疼了一夜都没生。 转眼天又亮起来,许桑宁一直疼了两天两夜,有时候躺着,有时候站着,期间还不知道加了几餐补充体力。 两天多没睡觉,疼到最后,她神志都不清明起来,福英都吓哭了,段景榆在外面急的团团转。还是府医进去给她扎了几针,给她强行灌了一口百年参汤,又在她嘴巴下面含上参片吊着气,一个产婆给她推肚子,两个产婆给她接生。只听一个稳婆大声说:“用力!夫人来跟着宫缩用力!” 许桑宁只觉得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就要把她的下身撕裂,这一刻的痛苦比一生都要漫长,耳朵开始耳鸣,眼睛也渐渐模糊,那一刻仿佛灵魂都出窍了一会儿,或许她真的就这么死了吧? 死了是不是就不痛了?去炼狱受刑也就这样吧? 一阵婴儿的哭声把她的魂魄又重新叫了回来。 她的魂魄归位,耳朵恢复了正常,眼睛也看清了帐子顶。 几个产婆笑着说:“生出来了!生出来了!恭喜夫人,是个小世子!” 许桑宁只觉得一股喜悦冲上脑门,她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再醒来已经又是两天以后。 许桑宁做了许多梦,梦里只觉得被牛头马面带走,似乎是进了地狱,被人带着下了油锅,上了刑,下半身被放在火上烤一样又胀又疼。 她忍不住大喊:我没做过坏事,连蚂蚁都没踩死过,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没人搭理她,两座大山慢慢压在她胸口,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她忍不住睁开了眼睛,只觉得胸口疼的厉害,下身疼的厉害,浑身上下所有关节都疼的厉害。 段景榆满脸胡茬,眼睛红红的坐在床前看着她,一看她醒了,他连忙凑上来,神情激动的和她说:“你醒啦!” “来人!快给夫人拿一碗参汤来!” 还是府医在一边说:”夫人产后虚弱不能大补。”只让人拿了一碗稀饭来给她喝了一些。 段景榆亲自把她扶起来,后腰给她垫上厚厚的被子,才端着碗亲自喂她吃饭,一碗喷香扑鼻的小米粥下肚,许桑宁才觉得自己真的活了过来。 她有了力气,第一句说的就是:“孩子呢?” 段景榆笑着命奶娘把儿子抱过来,那个孩子由于难产,生出来有些发红发紫,头大身上也有肉,腿也比一般婴儿长许多,脸皱巴巴的,丑的没法看。 可他亲娘看着他,却觉得他是世上最好看的孩子,抱着他就不撒手,还在他肉乎乎的小脸上亲了又亲,一会儿笑一会儿哭的。 段景榆怕她情绪激动,身体吃不消,忙把孩子抱走,让人抱到了隔壁。 他笑着柔声对许桑宁说:“你好好休息,孩子就在隔壁,我一直在这陪着你。” 许桑宁也觉得乏的很,虽然脑子不想睡,可身体却不听脑子的,她一闭上眼睛,再醒来,天都亮了。 还是被胸口的涨疼给痛醒的,她和福英一说,福英就带了一个会催乳的婆子进来,给她把双乳的乳汁都排了出去,她这才觉得身体轻松了起来,那婆子一天来排一次,三天以后由于没有孩子吮吸,乳汁渐渐退去,她的身体也开始慢慢好起来。 此后一连几天,段景榆除了陪她就是在院子里接待来祝贺的亲戚朋友。只要有点沾亲带故的人或者有点脸面的人都走马观灯的带着礼物过来走了一趟。 段景榆整整陪了她一个月,还给儿子办了一个热热闹闹的满月酒。 第100章 天意弄人 好不容易等雪停了,天才蒙蒙亮,雪梨就起床准备起来,今天是金丞要带她出宫的大日子! 她先把自己打扮一番,再换上一身不起眼的旧宫装,洪尧早就在宫外候她多时了,两人找那不起眼的小路偷偷摸摸的来到了和金丞约定的地点。 金丞拿给她一套小兵的衣服,让她换上,雪梨偷笑一声就去一边穿戴好。等到她再出来就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兵喇子。 金丞带着两人大摇大摆的来到“上班”的地方处理了一会儿公务,把手里的公务都安排好了,才带着两人来到西门,打算骑着马出城。 雪梨根本不会骑马,还是金丞寻了一个没人的地方特意教了她一会儿,“你只要跟着我骑出宫外,走到停马车的地方,你就不用再骑马,坐在马车里跟着我走就行。” “这匹马是特意给你找的一匹温顺的老马,就算是新手慢悠悠骑着走几步也没问题,来,先上来试试。” 为了出去见自己的好姐妹,就拼一次!雪梨做好了心理准备才翻身上马。 她太紧张,第一次伸错了脚,一个用力右脚一使劲,就顺利骑上去了,只是上去坐稳一看,自己骑倒了,竟然把脸朝着了马屁股。 那两个男人全没有风度的笑起来,洪尧还好一些,只是偷偷笑,金丞那臭小子跟看到天大的笑话一样,笑的腰都直不起来。 更可恨的是金丞的大黑马,那匹大黑马叫黑金,跟他的主人一样是个促狭鬼,也在那呵呵笑,雪梨一头黑线,她第一次知道马也是会笑的。 雪梨羞的满脸通红,撅着嘴等那臭男人笑够了才把她抱下来,金丞还亲了亲她羞红的脸蛋,又耐心的重新教她上马。 很快她就能骑着走两步了。三人慢悠悠的走出了城门,朝城外走去。 雪梨学的很快,骑了不到一刻钟就找到了窍门,跟在金丞身后骑的有模有样。金丞不时回头看她几眼,眼里的宠溺藏都藏不住,雪梨粉面含春的斜睨他一眼,心里也甜蜜的不得了。 出宫的大门就在不远处,雪梨简直兴奋的不行,刚刚闹的笑话也被她抛诸脑后,眼看着就要走出皇宫,她激动的内心嚯嚯跳个不停。 距离宫门还有几步之遥。 前方惊变突起,一群人骑着马仿佛一团乌云从宫外冲了过来,最前面的一人是个不可多见的俊美帅哥,好巧不巧的雪梨还认识他,这个帅哥正是自己在墙缝里偷看过,去年宫宴和二皇子“约会”的那个奇墨! 那一群人转瞬就到了跟前,那奇墨满脸焦急,俊眼里写满了焦虑,他一看金丞,就急急的说:“碰到你真是太好了,我刚要派人去通知你。” 金丞惊讶的说:“蒋大人,怎么了?很少见你这么沉不住气。” 蒋奇墨急急的说:“刚刚我收到军报,十三日,契丹的耶律洪丹率军跨过松花江,率十二万铁骑攻破了颖州!” “和他一起大举来犯的还有明月公主新招的驸马,赵慕清!他们已经攻下了两处水路要塞,只要坐船顺流南下,用不了二十天就能兵临城下!” 金丞虎躯剧震,失声惊呼一声道:“啊!” 雪梨和洪尧也被吓的说不出话。金丞回头看了一眼雪梨,小姑娘吓得面无人色,好看的眉眼里写满了惊恐。 他对洪尧说:“你先带她回去,要保护好她的安全。” 洪尧低低的答应一声:“是。” 蒋奇墨那双鹰隼般的眸子射过来,直把雪梨看了个透心凉,她有点后悔没多化一些妆遮盖一下了,今天早晨走的太着急,只带了假鼻子,都没怎么化妆。 金丞一勒马绳,就转身和蒋奇墨并骑而去,马蹄声骤起,一群人呼啦一下走了个干净,只留雪梨和洪尧两人呆立在当场,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前面近在咫尺的城门被几个当兵的关闭,下了大闸,城墙上还响起了号角声,不一会儿城墙上就站满了全副武装的士兵。 看来今天,不,是以后都不能出宫了。 雪梨没办法,只好垂头丧气的和洪尧又返回了景福宫。 这是她离宫门最近的一次,是她离自由最近的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离金丞这样近。她现在只在懊恼没能出去见自己的两个小姐妹,却不知道命运的齿轮悄悄开始转动。 从此以后,她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止出了这皇宫,还彻底被命运的旋涡带到了一个遥远的地方。 ………… 第101章 。兵临城下 半个月以后,一百多艘船只浩浩荡荡的载着契丹人的士兵武器和战马从渤海湾向宋国都城挺进。 这只是三分之一的先头部队,还有三分之二的步兵和骑兵正从陆路日夜兼程的往南面赶。 一艘最豪华的船只上坐着一个青年将领,他虎背熊腰,面容方正肃穆,头顶的发剃的锃光瓦亮,只留两侧的长发编成小辫垂在耳旁。浑身上下一股阴鸷狠辣的气质,这位就是此次率兵攻打宋国京都的契丹猛将,铁林军统帅耶律洪丹。 此时他正在喝着美酒吃着精致的下酒菜,身边还环绕着几个妙龄女郎,他一边吃着烤羊腿,一边眼睛死死盯着对面的那个不男不女的驸马爷。 这位驸马爷虽然也入乡随俗的编了几个辫子,可看起来更像个娘们了。 耶律洪丹看着赵慕清,把手里的小刀狠狠的割在手里的烤肉上,咬牙切齿的似乎要把对面人的脖子也割断。 赵慕清气定神闲的说:“我不喜欢被人威胁。” 耶律洪丹的汉话说的不错,他一边把肉吃到嘴里慢慢咀嚼,一边说:“谁威胁你了?” 赵慕清鼻子里对他冷哼一声,举起酒杯对他示意一下,就自顾自的喝了一杯酒。 “潮汐对我们不利。” 耶律洪丹对此嗤之以鼻,他大口嚼着嘴里的烤肉说:“但是风向对我们有利。过不了几天你就能回到自己的家了。” 耶律洪丹眼中精光一闪,又笑着道:“不知道真的攻破城门,那前太子还活没活着。” 赵慕清盯着他说:“我不是赵何华,我懂得人心,也比他更懂使用权利,我也懂你带兵的路数。” “可赵何华可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只要找到他,拿着他做大旗,就能把那小皇帝撵下皇位。” “我也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赵慕清微微一笑说:“我比那个八岁的小孩子或者那个只知道玩女人的窝囊废要更适合皇位。你最好对我客气些,要是我继承了大统,说不定会把你也变成一块烤肉。” 耶律洪丹把手里的刀往桌子上一扔,恶狠狠的说:“信不信现在我就让人把你丢进海里。” 赵慕清根本不怕他:“不,你不会的。” “没有我你根本就攻不下宋国的皇城。” 耶律洪丹的眼睛里射出如狼般的幽暗,他们俩的眼神在空中一阵火花带闪电的交汇,终归是谁也没再说话。 耶律洪丹把一个最漂亮的女孩放到了腿上,一阵蹂躏,直到她白嫩的胸脯上一片红痕,听着她痛苦的呻吟,男人脸上的表情才慢慢愉悦起来。 赵慕清则像什么也没看见一样,继续慢条斯理的喝酒吃饭。 。。。 就在金玉妍忙着把太子扳倒让自己儿子登基,以为自己胜券在握的时候,远在东北的契丹也迎来了史上最年轻气盛的皇帝世宗,耶律阿倍。他一登基做上皇帝,就把自己年轻时候的梦中情人黄菀清从宋国的冷宫里救了出来,并费尽心思把她千里迢迢的接到自己身边,给她治好伤,又册封为自己的妃子。 过了一个月,耶律阿倍把上一任皇帝,也就是他大哥的女儿,明月公主许配给了黄菀清的儿子,亲上加亲。 那刚愎自用的年轻君王被美女贵妃的枕头风一吹,耶律阿倍就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不顾大臣的反对,在冬天的时候举兵攻打宋国。 耶律洪丹是位野心勃勃的年轻将军,他受新皇之命趁着宋国新旧政权交替,军心不稳,忙着南北开战的紧要关头去攻打宋国。耶律洪丹率十二万铁骑南下,用势如破竹的气势攻破了守备薄弱的颍州。几天之内就来到了荆州城下,直逼宋国京都。 据驸马爷说,此时宋国的精锐大军要不和段景榆在南方僵持,要不在西北驻边和蒙古人打仗。京城里的军事力量只有禁军两万,金灵卫两万,再加上一些青壮年轻人,一些大人皇族的私兵杂七杂八的再有一万,区区五万人马根本无法和契丹的铁骑相抗衡。 颍州被契丹铁骑拿下,荆州也岌岌可危,被攻下只是时间问题,金太后把几个心腹大臣,沈时白,弟弟金丞,蒋奇墨都召到了皇宫,足足半天,也没人拿出个可行的方案来应付这次灭顶之灾。 蒋奇墨半天没说话,他和金丞偷偷的商量了许久,才由金丞出面和金太后私下讨论了半个时辰。 最后金太后又把沈时白叫了过去,三人秘密商讨了半天。 第二天才下了旨意,一方面派一万大军去荆州城支援守军,让他们抵死守城先拖住契丹大军南下的脚步,再由金丞率一队人带着密函去西北搬救兵。另发出十万火急的金牌,令金炎金将军火速派兵赶往皇城勤王。 皇城里则加强军备和重筑工事,增加军事防守的力度,由蒋奇墨率四万大军做好守城大战。 不等金炎做好兵力部署,撤出人手回去进行京都保卫战,段景榆带着大部队压境而来,率先对金炎的大军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宋国一时之间先后爆发了两处大战。 一万都城大军刚到荆州城就和契丹铁骑进行了三天三夜的守城大战。所有城墙上都涂满了鲜血才把敌人猛烈的攻击打退,在敌人的严密封锁中荆州军民一心共同抗敌,竟然奇迹般的苦苦支撑了二十多天。 最后在弹尽粮绝的情况下,被契丹骑兵攻破城门,契丹人凶性大发进行了屠城报复,整个城市一片火海,不论男女老少均被屠杀殆尽,这里成了人间炼狱。 腊月二十五,眼看就要过年,契丹铁骑兵临城下,整个宋国皇城都在恐惧中瑟瑟发抖。 那耶律洪丹凶残成性,竟然命手下的兵将把荆州屠城死去的人全部割下耳朵,带着满满一车冻成冰坨的耳朵放在皇城的永安门外,派人一天到晚的在城门外“劝降”。 蒋奇墨也派人在城墙上和敌人打了一场别开生面的“骂战”。 一个小队扛着白旗从契丹人的军营中冲了出来,快速的向永安门外奔驰而来,一直走到那一大车耳朵跟前才停下。 “蒋大人,要我射死他们吗?”于震天挤到蒋奇墨身边:“我的神臂强弩射程能达到三百步,射死那几个人就跟玩儿一样。” “他们没带武器,不需要这么干。”蒋奇墨摆摆手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真正有必胜信念的军人,永远不屑屠杀只有嘴巴的使者。” 于震天腹诽道,他们都把手无寸铁的百姓屠城了,还把“战利品”都堆在了城下,还有什么荣誉可言。不过他也没再说话,只默默的把手里的箭放下来。 “伟大的,无敌的,黑龙江孕育出的战神,战无不胜的铁林军统帅耶律洪丹将军,让我转告你们。”一个满脸胡须的契丹壮汉,手里用白旗指着城墙上的宋国官兵大吼道:“你们这些两脚羊,害怕了没有?” 那个小队的人全都纵声狂笑起来,还夸张的拍着马屁股,惹得自己的坐骑都不满的原地打转。 “要是害怕了,就赶紧打开城门,请我们进去,把美酒和女人乖乖的呈上来,或许伺候的我们舒服了,爷一高兴还能给你们留个全尸。” “要是被我们铁林军自己攻破城门,”他用手指了指车上的一堆耳朵道:“那这些人就是你们的下场。” 蒋奇墨理都不理,直接带人下去吃饭睡觉,只留两个嗓门大又爱凑热闹爱吵架的副官在城门上和那几个人对骂。 等到他再回来的时候,双方已经把对方的祖宗十八代加全家的零件,特别是老母的一些零部件都问候了个遍。 双方还是意犹未尽,接力赛一样从天亮骂到天黑,一骂就骂了整整三天。 。。。。 雪梨和景福宫里的宫女全都和太皇太后一起跪在佛堂里念了一个月的经文。 求援军早点来,求蒋大人带兵顽强抵抗住敌人的攻击。求城门结实一些,不要被敌人的攻城车给撞开。太皇太后老人家宅心仁厚,还求佛祖保佑这些宫女太监都能活下去,大家心里慌乱的不行,这种时候作为女人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默默和上天祈祷。 她上学的时候脑子里的历史知识已经完全还给老师了,到现在她也不知道自己穿越的到底是什么时间什么朝代,这攻城大战是哪场战争,城门有没有破,结局是什么? 她只能认命的老老实实的待在景福宫,每天也给金丞祈祷一番,祈祷他平安,祈祷他不要翘辫子,祈祷他早点回来。 这天皇宫里的形势突然紧张起来,倒不是雪梨敏感,而是今天一大早,宫里就响起了钟声,上次听到还是皇帝驾崩的时候。可见城门的大战已经开始。 到了晌午,景福宫里就来了一队身穿铠甲的士兵,让太后带着宫里的人去凌霄殿集合。 大家不明所以,乱成一团,如意上前问了几句,原来连续三天的城门口水战结束以后,长途跋涉的契丹大军也休整完毕,今早开始了正式攻城。 苏禾还紧张兮兮的问了一句:“是不是开始打仗了?” 雪梨都被她气笑了,多新鲜呐,人家东北人大冬天的不在家猫冬,千里迢迢的带兵出征,不来打仗还是来给我们拜年呐? 都这时候了,也没人和她一个小宫女逗乐子,那将领说:“卑职奉命把太皇太后带到凌霄殿,太后说那里建的高,建的广,周围城墙高,门也结实,让太皇太后,各宫的太妃,公主,还有皇帝陛下都去那里避险。” 太皇太后考虑了一下说:“这才第一天,不急,我再在自己的地盘住几天。” 那青年将领没想到太皇太后会这样说,踌躇着不知道怎么办,还是如意把他撵出佛堂,让他先带人走了。 此后几天外面一直在打仗,雪梨一直呆在景福宫闷吃闷睡,苏禾一天比一天焦虑,还偷偷问她:“暮烟,你真能沉住气,你不害怕吗?” 怕,她怕的不行,可怕有什么用,雪梨看苏禾脸都吓白了,她就忍不住问道:“又不用我们上城墙打仗,这种守城最是磨人,只要城里粮草兵马充足,守个一年半载都有呢。”神雕侠侣里郭靖守的襄阳城不就是整整守了一两年吗? 这才打了几天,还早着呢。 苏禾脸色苍白的说:“暮烟,可是我听说那二皇子带着人从一处脆弱的城墙那里攻城,今天都攻破一回了,是蒋大人亲自带着人将他又杀了回去。这才堪堪守住了皇城!” 雪梨差点咬掉舌头,“什么?!” “什么叫脆弱的城墙?那城墙怎么了?骨质疏松吗?” 苏禾小声的说:“听说那处城墙修的时候就出现过质量问题,年久失修就不太结实,有过裂缝,那里还有几处沟渠可以通人,被那二皇子带着攻城车撞了几次就不行了,蒋大人带人把敌人打退,又命工匠带着工具和石头泥巴连夜把漏洞补上才暂时安全呢。” 雪梨听后后怕不已,心里把那二皇子骂了个狗血淋头。 一直忐忑不安又过了三天,那青年将领又带着一队人来了,这次明显比上次还紧张,他身上的甲胄布满刀剑的划痕,还有没干透的血迹。连他这守卫后宫的将士都上城墙杀敌了,可见大战的猛烈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这次那将领没有废话,只匆匆行了一礼,就带人把太皇太后“请到”了洪霄殿。 如意早就命人整理好了包袱,吃的用的,衣物早就打包好了,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簇拥着太皇太后去了那个时常用来办宴会的大殿。 路上能看到的人已经很少,一群人均屏气凝神的赶路,没人敢东张西望。 太皇太后一到,那宫墙上的大门被彻底关闭,还被用大量的守城工具顶好门。只有几十个兵士在这里保护着这些女人。 雪梨抬头看了几眼,城墙上也被人放置好了削尖的木头和竹子,还有一些火油石头之类的放在一处塔楼,可能是用来对付攀墙梯的。 第102章 围城之战 这里很大,里面早就住满了后宫里的女人和太监,人人一脸肃穆,都面含焦虑。 殿外还站着一些全副武装的皇城守卫,洪尧赫然就在其中,雪梨一看他还尽忠职守的守在自己身边,心里安稳了很多,她不敢和他说话,只看了他一眼,就匆匆跟着大家到了殿里。 太后和小皇帝,各个宫里的太妃公主都在里面,女人们大多面容平静,孩子们也算听话,宫人们都垂首站立在一边。看到婆婆来了,太后和几个太妃孩子都纷纷和她见礼,场面也算和谐。 多日不见的瑶光郡主也在一边坐着,她还是那么美丽娴雅,看到太皇太后来了,盈盈起身来到她身边,坐在一边和老人家说着话。有了她的陪伴,太皇太后明显高兴许多。 雪梨偷偷打量这位郡主,之前为了避嫌,她从没主动和她接触过,除了上次她在皇后宫中出面给自己求了几次情,她们两个人连话也没说几句。 听说段雪瑶出生的时候长得就非常漂亮,雪肤花貌,段王爷特意给她取名叫雪瑶,三岁就封她为郡主,赐给她七座城市做嫁妆。 段雪瑶和其他人比较有一股从容不迫的优雅,话语充满智慧,思想充满高度,眼神清正,对人和善,就连精气神都和一般女子不一样,后来雪梨才知道这是常年练武之人和普通女子的区别。 虽然两人长得很像,可让雪梨假扮她鱼目混珠简直是痴人说梦,两个人的气质差异太大,她就算穿上对方的衣服,也会被身边熟悉之人一眼识破。 她心里一阵焦虑,忍不住情绪低落起来。 一边的金太后罕见的正在自饮自酌,她身边放着几个精致的下酒菜,她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香茗。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她比所有人都放松一些,还不时的和身边的儿子说句话。 她甚至还把儿子让宫人带走,又招招手把段雪瑶叫到了身边说了几句话。 雪梨靠的比较近,听的清清楚楚。 那金太后凤眼迷离,第一句话问的是:“你和段景榆差了几岁?” 段雪瑶没想到她会这么问,眼睛闪了闪说:“三岁。” 金太后低低的说:“我和金丞差了五岁。” “他们说我们俩小时候长的一模一样,可我们自从生下来就差了好多。” “他生下来就是伯爵府的继承人,从小学习写字背书,骑马射箭,上阵杀敌。而我从小学的就是绣花,品茗,点茶,插花。” “就连婚姻都是这样,他可以娶自己喜欢的女子为妻为妾,我却只能嫁给大十几岁的丈夫,做一个让家族繁荣昌盛的工具,做一个深宫里的摆件。自从嫁到宫里,我还从没有踏出过宫门呢。” “我也想去逛夜市,我也想去爬山,我也想去草原骑马,可我哪也去不了,现在更是只能在这里和一群女人孩子等死。” 说完,她又喝了一杯酒,还给身边的郡主也倒了一杯。 “你,你过来!”金太后指着偷听的雪梨说。 雪梨正听的起劲,还腹诽金太后你现在就是个女皇帝,你想出去玩也没人敢拦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她回过神来一看太后的葱葱玉手正指着自己,吓了一跳,忙过去,跪在地上低低的说了一句:“太后。” 金太后凤目一瞬不瞬的盯着雪梨对身边的郡主说:“不知道我是不是喝醉了,为什么觉得她和你长的这么像呢?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这个宫女?鸳鸯,你过来看看,她们两个人是不是有点像?” 段雪瑶脸色沉沉,没说什么,那个叫鸳鸯的大宫女仔细把两个人看了看说:“太后,您喝多了吧,郡主和这个大宫女就是身段有点像,长的一点儿都不像,您看错了呢。” 金太后呵呵笑了一声说:“是,仔细一看是不太像,看来我真是喝醉了。” 雪梨和瑶光郡主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金太后哈哈笑了几声,又拉着段雪瑶说起了话。 “你不用害怕,那些鞑子就算攻破了城门,攻破了鸿霄殿的这道门,我们也不会被他们糟蹋的,一会儿我就每人给一颗毒药,让她们都放在手心里,到了最后关头,一人一颗药,死的干净利索,是不是很好。” 段雪瑶朝她微微一笑,轻轻的说:“嗯,是很好。” 金太后又幽幽的说:“我们这些人都有药,能好过一些,可其他人就惨了。” “你知道一座城市被攻陷,会发生什么吗?” 段雪瑶轻轻摇了摇头。 “所有的男人都会被杀死,女人会被强暴,她们的肚子里会怀上敌人的野种,而她们自己的孩子会被那些禽兽用刀劈成两半。这座城市里一半的房子会被大火烧毁,就连这里。”她双臂一挥又接着说:“这里也会被一场大火烧个干干净净,我们会死在一起,在这里被烧个干净。” 周围的女人开始瑟瑟发抖起来,雪梨心里也跟放到火上烤一样煎熬。段雪瑶还算镇定,只是娇躯微颤,她把手里的酒一饮而尽,轻轻的对金太后说:“我绝对不会让人把你们强暴的。” 金太后对她微微一笑,她深呼一口气低低的在她耳旁说:“要是这次兵临城下的人是段景榆,那我完全信你这句话,沐白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这个皇宫这个皇位就算给他或者你父王坐都是可以的。” 她又把声音提高一些说:“可这次来的偏偏是契丹人,还有那个贱人生的儿子,我就算到城墙上投降,他们也会用箭把我射穿!去哄那耶律贼人,还不如去哄他们的战马来的简单。” “他们这些鞑子都没有人性的,说什么都没用。” 不等她再说什么,她婆婆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出声制止道:“鸳鸯!” “别让你家小姐喝了,她都说胡话了,赶紧把酒撤下去,给她煮碗醒酒汤。” 鸳鸯忙上前把那壶酒撤下去,金太后还把手中最后一碗酒喝下肚才让她把那酒杯拿走。 不知道是不是她该说的也说了,该发泄的也发泄了,她竟是再不言语,又把儿子叫到身边,和他待在一起,脸色红红的发起了呆。 。。。。。。 从第一天攻城战开始打起来,蒋奇墨彻底见识到了契丹人的勇猛,也不知道他们吃什么长大的,所有的契丹人都人高马大,似乎浑身上下有用不完的牛劲。当第一轮猛烈的进攻开始时,敌人那造型奇特的投石器就把高高的城墙上砸起了几个大洞。 投石器用完,身披铁甲的前锋就像海浪般冲过来。 蒋奇墨大手一挥,成千上万只箭就带着呼哨声雨点般的落在敌人的骑兵头上,那些骑兵大多身穿铠甲手拿盾牌,连马都身披铁甲,普通的箭根本奈何不了全副武装的契丹前锋。 看来这些箭只能留着给后面普通的步兵了,蒋奇墨让副官变换旗帜,自有一队人拿着体型硕大的超级弓弩,对准了身披铁甲的骑兵。 只见蒋奇墨手里的红色旗帜一挥,超级弓弩带着足足两米的劲弩像噩梦般,带着惊天的呼啸声电射到最前面的敌人眼前。 一支支巨箭射穿前面战士的身体还把他带到身后三四米的地方,甚至还有“一箭双雕”的巨箭跟穿糖葫芦一样把前后两个敌人都射穿。噗嗤噗嗤的血肉穿透声响成一片,有些战马也被当场射穿跪倒在地,吃痛的发出濒死的嘶叫,身后的敌人一个躲避不及连人带马的倒下,被后面的战马当场踏死。 最前面的敌人被撂倒一片,城墙上一片欢呼声响起。 这超级弓弩威力惊人,要是做的多的话,那契丹大名鼎鼎的铁林军今天都得死在这里,真是可惜呀,超级弓弩工艺复杂,原材料寻的极为艰难,只做了这一批,巨箭的数量也不多,每个城门都要准备几个,自己这里只有十台。 连续几轮巨箭把敌人的前锋一阵蹂躏,后面带着盾牌手拿武器的步兵方阵也缓缓到了射程范围。 蒋奇墨让人变换旗帜的颜色,普通弓箭手上前,先招呼了敌人一轮箭雨开胃。 虽然敌人死伤无数,被当场射死的很多,自己这边士气大振,可敌人的数量似乎还是一点都没减少。到了晌午,耶律洪丹身后的帅旗缓缓露出来,他满身肌肉浑身铠甲,在一帮同样彪悍的契丹军官的簇拥下,骑着战马缓缓而来。 他手底下几万大军也稳定而缓慢的推进过来,契丹人严密的阵型和超出自己这边三倍数量的士兵还是慢悠悠的攻到了城下。 蒋奇墨忍不住发出感慨,在这种千军万马两军相交的大战前,无论身手多么厉害,脑子里的奇谋诡计有多少,超级武器再多也没用,真正在现在能用上的只有群体合作的力量。只要军队纪律严明,团结一心,数量够多,就能取得胜利。 自己只能把有限的兵力用到最大化,努力拖延时间,坚持到救兵来的那一刻。 营盘前连绵的阵营移开了一个豁口,一个硕大无伦的攻城车被缓缓的从远处推了过来,一根巨大的原木前面套着尖锐的铁罩,被士兵抬着,开始撞击城门。 蒋奇墨命人向下方泼洒火油,又把带着火焰的箭射在攻城车上,下面立即燃起一片火海,敌人的惨叫不绝于耳,攻城车基本报废,城门暂时没什么危险。 不等他松一口气,前面几千名士兵,每十人一组,扛着十五米长的巨大云梯,四散开来向城墙逼近,他们把登云梯放置在城墙上,杀气腾腾的契丹攀墙好手,开始云梯战。 整整一百架云梯堆满了城墙沿线,随着契丹人的一步步登高,蒋奇墨让副手带人用大石攻击敌人,梯子上的敌人被打的头破血流掉了下去,还把下面的战友也砸了个半死。 很快石头就扔完了,弓箭手又开始射击梯子上的敌人。敌人才刚一抬头,惊恐的眼眶里就插入一支乱颤的羽尾箭,倒栽葱一般落下了高高的云梯。在没有任何掩护的城墙上,契丹人一个接一个的发出惨烈的痛嚎纷纷跌落墙头。 城墙下的契丹好手也纷纷拿箭反击,城墙上的士兵死伤无数,当第一个契丹人顺着云梯攻上城墙的时候,这才开始了以一敌三的惨烈肉搏战。蒋奇墨身先士卒,率领着守墙的士兵把契丹人击退了一次又一次猛攻,经过了整整两天两夜的顽强奋战,终于把所有敌人从城墙上逼退,守住了第一防线。 天又慢慢的暗下来,冬日天短,只不过眨眼功夫,天色就忽的黑下来,契丹人鸣金收兵,眼看着敌人像潮水一样的褪去,众将士终于松了一口气,开始打扫战场,城墙上早已经一片狼藉,自己这边的士兵也伤亡惨重。 几个人处理着城墙上的尸体,敌人的统统扔下城墙,自己的战友都统一做好记录,拉到深坑里烧掉。要知道守城战最怕的就是发生瘟疫,虽然现在是冬季,不像夏天一样会很快腐烂发臭,死人也是要第一时间烧掉再埋入深土中的。 不等蒋奇墨歇一口气,一个士兵急急来报,“中将,‘泥巴墙’那里被人带着进行了猛烈的攻击,眼看就要守不住了。” 蒋奇墨身上起了一层白毛汗,立即带着贴身近卫和好手赶了过去。 还没走到“泥巴墙”那里,就眼看着那处城墙被对方带着投石车砸出了几个大洞,一片火海中,竟然在城墙里面攻进来许多身穿皮甲,头梳小辫的契丹大汉。 蒋奇墨一马当先,红缨枪所到之处敌人立即血洒当场,每枪出击,或挑或刺,扫打格卸,螺旋劲像旋风般把挡者杀了个透心凉。 这边的生力军一到,城内的敌人被砍杀殆尽,于震天带的工兵也到了,工匠和瓦匠互相配合,后备人员把地上的尸体都堵在水沟和破损的城墙上,开始用黏土和石块修复城墙,又不停的往城墙上浇水,用了足足一夜,天蒙蒙亮的时候,才把这处“泥巴墙”和狗洞彻底修复好。 本来修复城墙是件极为棘手的事情,可现在是隆冬,年关已到,正是最冷的时候,那些泥巴和尸体一遇水就被冻住了,反倒让这修复的工作变的简单起来。 第103章 狭路相逢 蒋奇墨带着人上了城墙让人不停的把水倒在城墙上,冻完了就浇水,冻完了就浇水,不一会儿,这处“泥巴墙”就变成了冰墙,比普通的墙壁还厚实一些。 他往下遥遥一望,就看到一身铠甲的赵慕清正在组织队伍撤退。 两人的目光遥遥相望,幽幽火把中,他的目光看不真切,却明明白白的流淌着坚毅和决心。 蒋奇墨心中复杂的感情越来越浓,又想起他第一次见赵慕清的情景。 那时候自己还是个淘气的浑小子,每次跟着母亲参加宫里的宴会都会趁机偷跑出去玩,御花园里的金鱼又肥又笨,用树枝削尖做鱼叉,一插一个准。 好像正是秋天,院子里的桂花香正浓。他又偷偷甩掉宫人跑出去玩,正在把捞上来的金鱼一条条的掐死,谁知道一个小姑娘的头冒出来,好奇的问他:“你在干什么?”。 她长的非常漂亮,粉雕玉琢,打扮怪异,穿着橘黄黑花的四鹰纹交领袍,梳着垂脚璞头,腰捆真皮蹀躞带,还挂满了箭囊,弓囊,盔首刀。两条黑亮的麻花辫从毛领帽子下垂下来,一双眼睛跟黑葡萄一样晶莹剔透。 这就是蒋公子第一次见到赵慕清,他看着她怪异的打扮,皱着眉问她道:“我在玩金鱼呀,你怎么打扮的如此怪异?” 她的眼睛闪着亮晶晶的光,一张白玉似的小脸上挂满了不屑,她开口说道:“你只会玩这些可怜的金鱼,算什么男子汉,有种的你去和群狼老虎试试。” 她说话有点漏风,下面的门牙少了两颗,还没长出新的牙齿,看起来有些可笑。 可她说的话一点都不好笑,蒋奇墨把那些金鱼都扔在水里,站起来,看着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女孩,不悦的说:“难道你打过老虎和群狼?” 那女孩仰起小脸得意的说,:“我每天都在练习骑马射箭,长大了一定能亲手射死老虎!到时候我就把虎皮铺在我母后的宫殿里,让所有去那里的人都能看到。” 蒋奇墨皱着眉头问道:“你是公主吗?” 那女孩不悦的说道:“你什么眼神!怎么能乱说!你是谁家的孩子?” 蒋奇墨一时无语,被她的话整的更糊涂了。 他只好尴尬的笑了笑说:“对不起了,请恕小子无礼,只是听你刚才说母后,还以为你是公主呢。” 那女孩轻哼一声说:“我看你身上也带着短剑,可也会些功夫?” “不如我们来比试一下吧。” 不等蒋奇墨答应,竟是率先动起了手。 别看她比蒋奇墨矮了一个头,还是个女孩,可身手一点都不弱,几个标准的摔跤动作就把蒋奇墨撂倒在地。 她得意的说:“怎么样?我的师傅可是北漠第一高手。。。” 不等她说完,蒋奇墨就一个翻身把她压在身下,两人顾不得说话,一阵拳打脚踢的缠斗在一起,她就跟个狼崽子一样,凶狠,敏捷,不知疲倦,两人一直打了个昏天黑地。 直到两个人筋疲力尽的躺在地上,喘着粗气,那女孩还撑着最后一口力气站起来,轻蔑的朝他露出一个我赢了的表情。 这处院子建的非常大,足足有几十亩地,林木青翠,湖区辽阔,假山巧石罗列,芳草萋萋。那些随行的宫人各处找着两人,听到有宫人焦急的呼唤声传过来,那女孩踉踉跄跄的走了,蒋奇墨强撑着坐起来,大声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她回头高傲的回了一句:“你要记住了,我叫赵慕清。” 后来蒋奇墨只要进宫就会四处寻她,她的打扮还是那么怪异,有时候做小公子打扮,有时候做小女孩打扮,要不就是做些奇怪的外邦打扮,直到两人熟悉了以后,一起掏出牛牛放水,他才知道,原来赵慕清竟然和自己一样,是个男孩,而且还是皇帝的儿子! 原来那美貌驰名中外的贵妃最喜欢女孩子,做梦都想生个女儿,生了儿子以后,心有不甘,经常把自己儿子打扮成女孩的样子,以抚慰心中之遗憾,加上他从小身边都是宫女太监,这让赵慕清从小就有些性别认知障碍。 直到遇到了年龄相当,又有大哥气概的蒋奇墨,才彻底知道了自己是个男孩子,男孩子不能穿女孩子的衣服,不能梳女孩子的发型,从此以后赵慕清和皇贵妃抗争到底,严厉的拒绝一切女性装扮,才彻底摆脱了做洋娃娃和女装大佬的命运。 现在的他长的人高马大,一身威风凛凛的甲胄,长身而立,英挺笔直,俊美的犹如天神一般。 他的视线穿过纷乱的人群和战火,落在自己身上,平静悠远。 他冲着他仰起下巴,露出一个似有似无的笑容,嘴巴张开,做了一个口型无声的告诉他:“好好活下去!” 然后就毅然的转过了身,带着契丹士兵扬长而去。 。。。。。。 契丹将军的华丽大帐内,篝火烧的正猛。 一个彪形大汉吃着烤肉喝着酒,看着赵慕清不屑的说道:“大帅,这城里的人满打满算不到四万精兵,都不够我一个人带兵砍的,当初有些人信誓旦旦的说要带我们攻破皇宫,谁知道今天带人去攻了半天城,还不是灰溜溜的跑了回来?” “再这样下去,援军说不定就要到了,还是要想想办法攻破城门才行呀。” 四周响起一阵附和的声音,这个百人大帐瞬间变的跟菜市场一样。 耶律洪丹的眼睛划过帐篷里的人,每个人都看了一眼,直到众人安静下来,才气定神闲的说:“他们的粮食,工具,火油,石头,弓箭都是有限的,只要我们把城围住,他们早晚会弹尽粮绝,到时候就跟荆州城一样,被我们一鼓作气拿下。” 那大汉一脸怒气,不悦的说:“可我就是看不惯一些人,巧言令色,拿着鸡毛当令箭,不如把他的手下给我!只要给我两日。。。” “闶阆”一声龙吟,这位驸马爷抽出自己的宝刀,对着面前的烤羊腿挥出了一帘刀影。 一阵轻盈的利刃切割声过后,这只油腻金黄的羊腿上露出一块平整的结缔肉,七片薄如蝉翼的肉片层层飞起,间隔匀称的弹跳到了空中,赵慕清倒转刀锋一插,七片羊腿肉整齐的穿在刀刃上。 “大个子,你的脑袋不比这个羊腿结实。”赵慕清慢条斯理的吃着刀上的肉片,眼角瞥着这位军官。 暴怒的军官刚想有所动作,耶律洪丹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那人终是按下心里的不满,恭敬的退到了一边。 耶律洪丹朗声说:“今天赵驸马比你们都要厉害,他带人只用了一个时辰就差点攻陷一侧城门,明天我打算再给他两倍的人和攻城工具,继续让他进攻那里。” 赵慕清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大帐里的人虽然也不满将军对他这样看重,可终归是没人再跳出来反对。 第二天一大早,号角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整整一百台巨大的投石车在契丹工兵整齐的号子声中,被推到了开阔的地上,重物篮上被压进了整块大石,这是调整射程的砝码,投石车需要它来控制射程,高高的拍杆被掰弯,有经验的投手正在计算投石的落点和覆盖范围。 不多时,一阵阵破空风响起,空中像乌鸦群一样黑压压的巨石进入了所有人的视野,重重的锤击在城墙和城内的巨石,砸出了一个又一个的深深的凹坑,砸在城楼上的当场把城楼砸了个稀巴烂,“嘭嘭嘭”的撞击声不绝于耳,落在城里的巨石要是正好落在自己这边的各种装备或者补给上,也是现场一片人仰马翻,要是有那倒霉蛋被巨石击中,瞬间就能被砸成肉饼。 一轮又一轮的石头对城墙和城内进行了一次又一次的持续打击。 “好准的射击精度!”蒋奇墨也不得不佩服敌人这些投石器的操作手。 攻城器投完石头,城外又响起了震天的喊杀声。城墙边又涌上了潮水般的敌人,可敌人一到城墙就傻了眼,城墙上下全是厚厚的冰壳,城墙根下也是厚厚的冰,云梯根本就放不上去,人也站不稳。 耶律洪丹听到手下来报,忍不住破口大骂,气的连军报都扔了。 要不说冬天一般都不打仗呢,这还怎么打? 云梯用不上,只能派弓箭手对城墙上的敌人一阵猛烈攻击,人没射死多少,倒是给城里的人送去不少箭矢,气的耶律洪丹又一顿破口大骂,干脆鸣号收兵了。 一连两日他都不停的命人去附近的山上寻找合适的石头,进行投石骚扰,意图破坏城墙和城楼,双方进入了拉锯战。 第104章 三日醉 雪梨和一群宫女伺候着殿里的一群主子,跟坐牢一样待了七八日,年轻人还好一些,年纪大的太皇太后和竹潇姑姑明显就是有点吃不消,太皇太后和儿媳妇说了好几次要回自己的景福宫去,就算死也要死在自己的地盘上,被几个儿媳妇和孩子又劝下了。 时间一长,大家的精神都有点受不了了,这些女人都是爱干净的主子,这么长时间不能洗漱洗澡,都有点顶不住了。 雪梨倒还觉得不错,她空间里有牙膏肥皂,自己偷偷出去清洗一下也不太难过。这里只有女人孩子,还算安全,尹佟那个色鬼也不在,又没人来招惹她,她还是每天除了干自己份内的事情,就是闷吃闷睡。 后来还是苏禾来和她说,那些太监和身强体壮的婆子都被拉去了一线干活,有的搬东西,有的做弓箭,有的挑水做饭,反正现在这里还算安全。 瑶光郡主带着一群人礼佛抄写经文,倒是写的有模有样,没事就给太皇太后讲故事,老人家被她哄的又开心一些。 第十天的晚上,雪梨睡的正香,迷迷糊糊的,就感觉被人抱了起来,她脑子还算清明,但是眼睛睁不开,嘴巴也张不开,浑身无力,她一个激灵彻底惊醒了,坏了,是不是被人下药了? 她狠了狠心,一个用力就咬破了舌尖,疼痛让她一下子就清醒过来,她奋力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人带到了一个类似密室的地方。 昏黄的烛光下,两个人影正在她的眼前晃。 一个声音温润如水,似乎有些耳熟,又不是那么熟,雪梨努力集中精神想了想,这是沈贵妃!就是那个金太后的狗腿子,平时和金玉妍一起协理后宫的沈梦雯!她的女儿明玉公主是皇帝的二公主,今年十三岁,晚饭的时候还和小皇帝抢鸡腿吃呢! 这个沈贵妃平时斯斯文文的,说话柔声细气,不管大事小事都会和金玉妍商量,金玉妍说往东,她绝对不会说往西。平时和自己的女儿住在一处不起眼的宫殿里,雪梨和她接触的不多,只听说她风评很好,为人和善做事认真,滴水不漏,对宫人也很温和,小宫女小太监对她的评价都很好。 去年宫宴的时候,她还赏过雪梨一把金瓜子呢!当时她说的话雪梨还记得:“听说你救了竹潇姑姑,真不错,是个好孩子,以后伺候太后也要尽心尽力。” 雪梨还记得她的鼻子长得有点像佘诗曼,一看就是那种富贵相又有心机的鼻子。 万万想不到,她会把自己掳走,这是哪?对面的人是谁? 雪梨狠了狠心又咬了一下舌头,她的意识一阵清明,就听那沈梦雯低低的说:“雪瑶,今天半夜你就走,我的叔叔一会儿就带着人来进攻洪霄殿。” “你放心,他不会杀人的,他就是来接你走,他不会杀这些女人的,赵熹安?。。。” 段雪瑶提高音量说道:“他还是个孩子!” 沈梦雯娇嗤一声对她说:“你不会在这宫里住了一年多,对外面这些人都有感情了吧,你和你的父王一样,都太重情重义,要我说,都杀了才清净呢,让何华当皇帝。。。” 段雪瑶不客气的打断她道:“我是不会嫁给赵何华的,一会儿沈雁书和他儿子沈嘉诚攻进来,我就和他们一起走,救出父王回南面!” 沈梦雯不自然的说道:“是,何华是有点配不上你,可是这皇帝,还是要他来做才行。” 段雪瑶指着地上的雪梨说:“那她呢?” 沈梦雯欺身上前,一股梅花的清香先扑鼻而来,她把雪梨的假鼻子轻轻摘下来,又仔细的端详了她一会儿,轻叹道:“像,真是太像了。” “她中的毒叫三日醉,症状跟普通的发烧风寒差不多,不能动不能言语,三天以后才会慢慢好转。” “三天以后,你已经回到南边了,从此以后,她就是段雪瑶。。。” 第105章 趁火打劫1 城外的契丹人拿厚厚的冰墙没有办法,双方开始了投石骚扰拉锯战。 蒋奇墨回到兵所睡了个昏天黑地,起来又吃了一顿饱饭,只觉得前几天的疲累一扫而光。 现在敌人也无法进行攻城战,那他就抓紧时间让工兵和工匠加固城墙,制作武器装备,他还抽空和几个城门将领的副官开了一次碰头会议,带着人四处巡视,又把守城的一些漏洞指出来,让各个将领回去查漏补缺。 不等他重新上城楼去看看,只听一声巨响从西门响起,蒋奇墨吓了一跳,身边的副官于震天迅速爬到高处,惊疑不定的大声说道:“中将!好像是西门被歹人炸了!” 蒋奇墨忙带人骑马赶过去查看。 没等他赶到现场,就见城里四处逃窜起一群惊慌失措的普通民众和工兵,看来是城里出现了叛乱分子,幸亏自己正在各处巡视,离这里不远,要是让人从城里面打开城门,那此战必败,京城里的百姓必死无疑,蒋奇墨一夹马腹,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去。 距离还有几百米,远远的,就看到城内一群蒙面好手正在攻击西门的守将士兵,现场硝烟弥漫,还有火光闪现,可见刚刚的巨大爆炸声就是这里发出的。 城外似乎也有契丹人又开始用投石器攻击城墙和箭雨进行骚扰。 蒋奇墨环顾四周,只见一个五大三粗的黑衣人一马当先,带着人把守城的将士杀了个措手不及,只见他手持巨型双刀,舞得虎虎生风,那些士兵没有能在他手里过完三招的,均被他砍翻在地。 一个校尉从侧方赶来,举着一个狼牙棒朝那大汉抡过去,另一个娇小玲珑的身影敏捷的跳出来,就地一个翻滚,两柄双刀就架住了他的一记大力的怒砸。 没等那个校尉反应过来,这两柄双刀就像闪电一样削过去,握着狼牙棒的大手就被削飞一半。 好狠辣的身手,好锋利的宝刀! 电芒再现,那校尉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他的脖子就已经被两株刀光砍断了喉管,红色的污血一下子窜起了老高。 几个士兵冲过去,那娇小的身影毫不畏惧的迎上去,身手敏捷的腾跃翻滚,刀光犹如闪电,那几个士兵血溅当场,每个人都不同程度的身上受了伤,失去战力。 城里什么时候混进身手这么了得的敌人? 蒋奇墨骑着马第一个冲到现场,大喝一声:“拿命来!”一个凌厉的枪花就把那人的双刀挑飞一只。 不等他借着马的冲劲把那人捅个对穿,只见那人手腕一翻,一蓬雨帘般绵密的暗器就当头射到了他的眼前。 不好!他身体比脑子反应快。 蒋奇墨双脚一个用力,就在马上腾空而起,身体还在空中,手就摸到后腰,银色长剑挽起一个剑花,内力纵横镖射,就绞散了漫天的暗器。 那匹身下的战马就没那么幸运了,只见它悲鸣一声身中数个暗器,口吐白沫,立毙当场。 那暗器上竟然还涂有剧毒! 上次被一群高手截杀还被剧毒暗器伤到的,正是前任城守刘春华! 他的虎目射到那个刺客身上,她的眼睛晶莹剔透闪着光芒,身型婀娜多姿,竟是一个女子! 蒋奇墨没有怜香惜玉,此时他的眼角已经看到有黑衣人正在试图打开城门,明显他们和外面的契丹人是一伙儿的,今天要是被他们打开城门,自己和全城百姓都难逃一死,宋国必灭! 他以一个三百六十度大旋转,把宝剑入鞘,手握长枪以横扫千军般舞动起一阵旋风,甩开一片金铁交鸣的光影罩向那个蒙面人。 她身后的彪形大汉迅速冲过来,用尽全身力气替她接下了蒋大人这惊天一枪。 说起来容易,可后果可想而知,他被蒋奇墨这一枪当胸刺穿,血洒当场。 不等对面人做出应对,蒋奇墨没有恋战,他把轻功提到最大程度,奔到城门处,把那几个欲打开的城门的贼人杀了个七零八落。 周围迅速围上几十个身穿黑衣的敌人,蒋奇墨守在门前,手拿钢枪,和几十个敌人混战在一起。 大海航行靠舵手,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周围的守兵看到蒋大人这样勇猛善战,悍不畏死,也纷纷拿起手里的弓箭开始射杀贼人。 那个彪形大汉的黑衣人还没咽气,他拉着身边那女子的手艰难的道:“小姐,。。快走。。我今天恐怕是不行了,你快走。” “给我个痛快!” 那个女刺客浑身轻颤,眼里蓄满泪水,银牙一咬就朝他胸膛来了一刀。 那大汉微笑着闭上双眼。 不过片刻,后面的援军赶到,那几十个黑衣人腹背受敌,开始节节败退。 城墙上的弓箭手开始发挥作用,一箭一个的收割人命。 等到杀完最后一个敌人,蒋奇墨默默的打量着地上的尸体,竟是没有那娇小玲珑的女杀手。 他来到那个护着她的大汉尸体旁,拉下他脸上的面具,那赫然是初北堂的侍卫统领郭军! 蒋奇墨心里翻起惊涛骇浪! 为什么赵何华会外出私会美女被杀!为什么赵慕清会让自己“照顾”初北堂!为什么她要带人打开城门! 原来这美女竟是赵慕清的人! 那赵慕清好手段,竟然提前埋下了这个炸弹在都城里,要是今天被初北堂带人打开城门,放那赵慕清要是进城,后果不堪设想。 他气的肝胆俱裂,恨不得打开城门出去和赵慕清大战三百回合! 理智告诉他,现在还不是时候,早晚有一天他们俩会在战场上面对面,到时候再把他打的满地找牙才痛快。 他迅速命人清理战场,又让人把城门加固,派人把这里重新部署妥当。 那处爆炸点离城门只有三四米远,却只差一点没有炸开城门。 原来那些刺客让人化成一个普通工人,用车运送炸药到城门处,被一个机警的兵士发现了端倪,贼人把炸药点燃本来想来个玉石俱焚,用自己的身体把炸药推到城门处,却被那忠勇的兵士以命相博,把贼人连人带车的挡在城门处,他则被当场炸死,死无全尸。 要是没有这个叫董思诚的小兵英勇就义,拼死守住这处城门,现在契丹骑兵攻进来,他们这些人早死多时了。 蒋奇墨感叹他的英勇,命人给他加官两级,奖励黄金百两。俸禄用来赡养他的父母和妻儿。 眼看着天到了晌午,不等蒋奇墨缓口气。 一股浓烟从皇宫里传出来。 他站在城墙上看的清楚,那浓烟正是从最高的建筑鸿霄殿飘出来的。 第106章 趁火打劫2 秋凌眼看就要生产,最近又不太平,青山的工作还是看管段远山,只是今天媳妇说腹痛难忍,恐怕是就要生了。 秋凌一边捂着肚子喊疼,一边和他说:“山哥,我痛的厉害,好痛,好痛。”青山一边安慰她,一边稳住激动的心神。 他先跑出去和朋友换了一下班,又花钱请了一个稳婆来,那稳婆来了,一摸产妇的肚子就说:“当家的,你家媳妇还没到生的时候,是诈胡。” 青山说:“她痛的厉害,怎么会是诈胡呢。还是提前准备着吧!” 那稳婆就让他提前给产妇和孩子准备干净的被褥,衣服,尿布,热水,吃食等等。青山一时被两个女人指挥的团团转。 到了晌午也没生产,稳婆就回家了,只让秋凌在家里老实待着,不要乱走再动了胎气。 青山没有办法,只好在家里继续陪着她。 谁知道到了晚上街上一片兵荒马乱,城里四处喊杀声不断,大牢那里还泛起冲天的火海,他不能出门,只能在家看着即将生产的媳妇。第二天才知道竟然有人带着几千人把大牢给劫了,大牢里的太子和段远山都被叛贼劫走。 那些军中好手都被招去守城门了,用来看大牢的大多都是身手普通的人,有些根本都不会武艺,都没杀过人,被一群全副武装的暴徒冲进来,后果可想而知,定然是被叛军把人都杀了,犯人也被劫走。 本来就不多的士兵和守卫被屠杀殆尽,青山侥幸保住了小命,知道这个消息后忍不住后怕的瑟瑟发抖。 。。。。。。 段远山和赵何华被沈雁书带着兵顺利劫走,出了大牢第一件事就是去皇宫里接自己的女儿。 魏王戎马一生,虽然被人关了一年多,可拿起剑骑上马,立刻就找回了当兵的感觉,和沈雁书一起带着兵杀进了皇宫。 谁知道废了半天力气打进皇城才发现,那金玉妍早就带着人躲到了鸿霄殿,鸿霄殿四周的宫墙又厚又高,没有攀墙梯根本就进不去。 一群人围在鸿霄殿门口干瞪眼。 沈雁书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命人带足了干草和柴火,放火烧宫门,烧了半天才把那宫门烧穿,里面只有几十个护卫,他带人冲了进去,砍瓜切菜般的就杀了个干净,除了一些老人和宫女,那金玉妍竟然带着小皇帝不知道躲到了哪里,他们带着人一通乱找也没找到。 魏王不让人奸淫掳掠,也不让人滥杀无辜,只把那段雪瑶接到手,就带人撤出了这里,谁知道还没逃走,蒋奇墨就带人赶到了皇宫。 双方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战斗,从下午一直打到晚上。 天一黑,那沈雁书就带着被救出来的几个人撤出了战斗圈,偷偷撤到一处隐秘的狗洞处,几个身份尊贵的人,就从狗洞爬出了皇宫,来到提前准备好的地方,骑上马,来到城郊的一处不起眼的庄子里,通过密道逃到了城外。 这处地方很隐蔽,是沈雁书提前半年派人开始布置和挖掘的,那处庄子是他夫人家里的陪嫁庄子,离城墙很近,偏僻又不起眼,正好适合找人挖地道。他找那能工巧匠只用几个月就挖了一处几十米的密道,直通城外的一处荒废水井。 现在趁着契丹人大军围城,终于找到机会实行了这个救人大计。 外面接应他们的人,赫然是全副武装的段景榆。 ………… 段景榆一收到契丹人带兵出征宋国的消息,就马上告别了爱子爱妻,率军兵压金炎的大军,让他不敢往援。 最近他手底下的工匠还研究出了超级无敌炸药,把那老东西炸了个三魂上天,肝胆俱裂。 一封飞鸽传书送到他的手里,段景榆眼里射出万丈光芒。 他一身崭新的铠甲,大氅在寒风中猎猎作响,校场上站着他精挑细选的六千兵士,他站在高处大声说道:“我要二千精兵随我去宋国皇都勤王,不是救那个小皇帝,而是救我楚国的王,我段景榆的父王段远山和妹妹段雪瑶,此去危险,或许再也回不来,现在我问一句,可有主动前往的,请出列!” 六千兵士都是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他们一起日夜作战,早就建立起了超越生死的革命友谊,他们统统往前一步,整个校场里没有一个孬种。 段景榆心里一片豪雄壮志油然而生,身下的战马也体会到了他的兴奋和激动,忍不住在原地转了几圈。 他又振臂大呼几声,让有家室的后退一步,是家中独子的后退一步。 最后他又骑马亲点了二千个人,让他们骑上最好的战马,穿上最好的铠甲,拿着最顺手的武器,吃了一顿全是肉菜的美食。 那目如朗星的少年振臂一挥道:“要是顺利把我的父王和妹妹救出来,我定让诸位加官晋爵,一生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和我一起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都是亲兄弟!” 那些士兵听到这话,兴奋的振臂高呼,那豪情壮志感染着每一个热血男儿,李铁也在其中,他和父亲全在里面,两千个男儿全是铁骨铮铮的硬汉,视死如归,壮志凌云。 段景榆浑身一片肃杀之气,一马当先,带着二千精兵,趁着夜色整装朝着北面皇都而去。 他把之前布的暗桩和花费大量金钱和心血的暗线都用了起来,他们绕过了金炎的大军,穿破了契丹人的层层包围,用了两天两夜顺利来到约定的地点。 当他亲眼看到父亲和妹妹从枯井里爬出来的时候,那一刻喜悦和心酸冲昏了他的头脑。 热血男儿泪洒现场,他扑通一声跪在了父亲脚下,哇的一声哭成了孩子。 第107章 唇枪可敌十万军 “好孩子,你受苦了,赶紧起来,此处不宜久留,还是快走吧。” 段景榆起身,和段远山紧紧的抱在一起,两个男人的目光紧紧纠缠,他擦了擦鼻涕又转身一把把妹妹抱在怀里,她比之前瘦了一些,穿着一身旧宫装,看来这一年受了不少委屈。 “好雪瑶,哥哥带你和父王回家!” 段雪瑶眼含热泪,激动的说不出话,只在大哥怀里又哭又笑。兄妹俩说了几句,父子兄妹三人又含泪说了一些体己话。 段远山趁机又把身后的一群人给段景榆介绍了一番,沈雁书和沈嘉诚,赵何华三人一一和段景榆行了一礼。 段景榆的虎目在赵何华身上,上下打量,英挺的眉毛不自觉皱了皱,赵何华满脸愧色,不敢抬头看他。沈雁书和沈嘉诚本来就是武将,自有一股豪迈洒脱,此番抛家舍业的投靠了魏王,现在也有些破釜沉舟的决心和对未来的些许迷茫。 时间紧迫,众人没有过多寒暄,段景榆又命人拿来保暖厚实的衣物给几人穿上。 一群人整装待发,翻身上马抓紧时间往南面开始行军。 段雪瑶换了一身装扮,身披战甲,手持长剑,头戴凤翅头盔,更显得身高腿长,威风凛凛。 寒风呼啸而过,却挡不住所有人心里的火热,人人心头弥漫着喜悦和急迫,一百多个好手肃穆严谨,只加速赶路,耳边只能听到风声和马蹄声。 段雪瑶和段景榆双马并骑,跑在队伍的最前面,两人不时对视一眼,眼里的兴奋和开心藏都藏不住。 几千人的队伍马蹄声音太大,为了掩人耳目,段景榆只带了一百人绕了一大圈来接人,剩下的人都在一处隐秘的山凹里等待他们。一队人马走了整整一个时辰,天微微变亮的时候,才小心绕路走出契丹人的包围圈,与大部队顺利会师。 两千多人又跑了半个时辰,离宋国都城和契丹大营越来越远,段雪瑶归家心切,一马当先跑在最前面。 正当众人心生喜悦,以为可以安全撤离的时候,前方突现惊变。 马蹄震天的响声从对面传来,段景榆只听声音就知道前面的大军足足得有几万兵马。四处没有山谷也没有树林遮挡,冬季的荒原一马平川,他们来不及躲闪,就和对面海浪般的大军迎头打了个照面。 段景榆加快速度,来到妹妹身边低低的和她说道:“这些兵马最少也有八万,全是精锐之军,你看那尘埃全是条条而起,清而不乱;军止尘止者,则大将威德行谨,这全都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 段雪瑶听到兄长的话,惊疑不定,脸色微微发白,身下战马也紧张的有些反常。 晨光微亮,两队人马泾渭分明的勒马停下遥遥相望。 段景榆目力极好,最前面的一个青年将领还是老熟人,正是自己设李代桃僵的计谋,亲手抓到过的金丞金中将。他身边一个身高超过九尺的壮汉让人一眼难忘,身材高大,肩宽背厚,体型彪悍,一对眼深邃莫测,目射寒光,身后那几千身披铁甲的血盟卫个个都像杀神一般杀气腾腾。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金丞一看段景榆就像嗅到血腥气的鲨鱼一样,热血瞬间就上头了。 可他一看对面的女将,一颗沸腾的心又凉了下来,重新落到了腔子里。 领头的是长腿女将段雪瑶,她首先与站在队伍前面的金丞和英龙华打了个照面。 段雪瑶本来是凤眼峨眉,极具古典美的秀美长相,偏偏现在一身戎装,又有一股英雄洒脱的气质横溢,只听她一声娇叱,抽缰勒马,座下战马神骏至极,人立而起,段雪瑶紧贴马儿,身形潇洒飘逸,一时马嘶连连,画面极具视觉冲击力。 这精湛的纵马术显然不是雪梨能有的,金丞的心放到了肚子里,他一马当先,驰了开去,笑意盈盈的说道:“沐白,一别经年,好久不见,玄睿这厢有礼了!” 他鹰隼般的目光越过段景榆兄妹,一一从他俩身后几人身上划过,当看到赵何华和段远山时,心里涌起一股浓浓的森寒,这小子好手段,竟然能在契丹大军的包围圈里全身而退,救出宫里的段雪瑶和大牢里的段远山,可见宋国上下的关系已经全部被他打通。 想到此,心里杀机闪现,今天段景榆休想活着离开此地! 两人之间的气氛陡然间就紧张了起来。 英龙华一看金丞和对面之人不似纯是敌人的关系,但也似乎不是朋友的关系,再细审这几千兵马,看他们人人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真的打起来,也是块难啃的硬骨头。 一听他叫对面的人做“沐白”,英龙华已经猜到那青年男子就是魏王之子,南方三军统帅段景榆,金丞与他素有龃龉。不止如此,英龙华目光敏锐的捕捉到那小子身后有一队专门带着炸药的小队,个个都是视死如归的大汉,朝阳的映照下,平添不少庄严肃杀的气氛。 英龙华知趣地没有插嘴说话。他不动如山,身后的所有士兵均肃立无声,连几万匹马都没发出什么声响,段景榆的注意力全在他们身上,忍不住心中暗叹,只看这一点便知这英龙华在军中的威严和蒙古大军的服从性与重纪律。 双方一阵沉默。 虽然双方阵营人数力量悬殊,但是双方都在忌惮着对方。 段景榆忌讳他们的人数,金丞却也在权衡他们这一群人是不是又有什么圈套,加上不远处就是契丹人的大营,他也怕动静闹的太大而打草惊蛇。此时双方谁也没有轻举妄动率先发难,气氛肃穆紧张又古怪。 段雪瑶俏脸忽红忽白,紧紧盯着对面的人,归家的路被几万蒙古大军挡着,不知怎的,她生出再也回不到家见不到母亲的悲凉之感。 金丞这短短的时间里也不好受,心思百转,显是心内两个不同的思想正在矛盾斗争,委决难下。 这个世界真是太奇妙了!金丞忍不住感叹。放他们走绝不可能!可是双方要是打起来,又怕节外生枝,耽误救城的突袭计划。 对面的段景榆也感觉人生奇妙,被几万甚至十几万的蒙古铁骑团团包围,任谁也会觉得人生奇妙。无论是谁,面对面看到英龙华和他的血盟卫,还被他们身后几万个杀气腾腾的蒙古大汉像猎物一般盯着,都得生出和他一样的感叹。 不怪他心生惧意,这是谁的班底?这可是整个西突厥黄金家族的最强班底!此次蒙古可汗可是下了血本了! 还是段景榆最先反应过来,他一夹马腹,一马当先驰到金丞对面,与他两人两马对立而站。 段景榆上下打量金丞一眼道:“你比之前更像个军人了。” 金丞双目射出杀机,想起自己一年前被他抓走的屈辱,明显心里动了怒气,又起了杀他的冲动。 段景榆细审他的面容,知道他还在为之前的事情介怀,微微一笑转移话题说:“金丞,想不到你这么快就搬了救兵来。这是英玄华的弟弟英龙华吧?” “不知道你们出了什么条件,让那奸滑如鬼的老东西一下子就派了这么多兵来?今年他才在你手里吃了败仗,才过了几个月,就又和你好的穿一条裤子了?你一定给他开出不容拒绝的条件吧?” 金丞面色冷峻一言不发。 段景榆低低的又说了一句:“蒙古人不是好相与的。不如我们俩做个交易如何?” 金丞俊脸泛起寒霜,冷然道:“就你这点人都好意思和我开口做交易?你这最多几千人,我身后可有十万大军。” 言外之意就是捏死他就像捏死个蚂蚁一样简单。 段景榆面不改色,赔笑道:“交易是什么?交易就是一场买卖,买卖不做当下还可以做以后。只要砝码够,什么都可以谈。你的目光要放长远。” “你现在搬来救兵是为了解都城的困境,你们的敌人是契丹人,是耶律洪丹。你要是现在和我打起来,我这里的炸弹一响,契丹人听到动静可就有了防范,大阵一摆,你带兵攻过去可就起不到奇袭的效果了。” “不如你今天放我和妹妹一马,有什么条件都好商量。” “只要你一句话,我愿意给你开通南面的经济通道,岭南的茶叶,米粮,南方的丝绸,瓷器,铁器,港口,都可以为你金少开放。” 金丞的脸色阴晴不定,心里天人交战,这个小子说的对,此次许给蒙古人的好处太多,宋国急需大量的金钱和经济效益来补充空虚,这些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听说他研究出了超级炸弹,要是扔在自己和后面精锐部队的头上,来个玉石俱焚,那就得不偿失了。 可就凭他三言两语就想自己把他放走,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金丞冷冷的道:“你先说说看吧,我看看你的砝码够不够。” 段景榆只用两人能听到的音量低声说:“我带兵出征是为了救出父王和妹妹,现在得偿所愿的把他俩带回去,只要你今天放我们一马,我即刻退兵止戈,带兵回到南方,再也不来长江以北,怎么样?” 金丞冷冷一笑说:“要是今天我把你们三人一锅端了,你们段家军群龙无首,岂不是永绝后患,这样是不是更简单一些?放你走岂不是放虎归山?” “说不定你们几个一死,我和我父亲带兵就能荡平南方,从此南北统一了呢!” 段景榆微微一笑看着他的眼睛说:“很不巧,我大娘子最近刚刚给我生了一个儿子,我后继有人了,只要我舅舅还在,段家军就还在。今天你要是赶尽杀绝,我也不怕和你兰艾同焚。” 金丞气的鼻子都歪了,凭什么他年纪轻轻的就生了儿子?自己也要加倍努力,让小妖精给自己也生一个儿子! 段景榆看这龟毛的小子露出便秘般的表情,心里暗爽,面上却不显,又低低的说:“我这有消息说,南诏大军最近正在悄悄的往北方靠近,好像要趁乱分一杯羹。” 金丞虎躯一震,失声道:“什么?!” 南北方的战事打了一年多,牵扯了宋国二十多万的大军,如今契丹人来犯,自己只能去求蒙古人过来帮忙,要是南诏再带着大兵来犯,宋国哪里还有大军能去抵挡住? 当初姐姐把魏王下了大牢就是为了扳倒太子,为了熹安能坐上皇位。如今大权在握,熹安已经做了皇帝,完全不必再关着魏王和他女儿了,借着这个机会让南方退兵,腾出兵马和大将岂不是两全其美? 段景榆看他的脸上阴晴不定,刚刚的震惊也不像是装的,看来自己的这步棋是走对了。 他趁热打铁道:“只要你今天放我一马,我和父王回到大营就马上撤兵,还可以派人和南诏谈判,我甚至可以带兵到西南去看看。。。” 他说这个看当然不是只是“看看”这么简单了。 金丞惊疑不定的看着他,段景榆眼睛亮晶晶的,里面写的全是:好兄弟相信我!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金丞沉吟不语,段景榆又低低的说:“我母妃和南诏王是表兄妹,在南诏还有些旧势力,只要你点头,我段家军愿意做金兄你和宋国的盟友。” “就跟英玄华一样!” 金丞深呼一口气,严肃的问他道:“不知段兄你这趟出来可带着大印?” “口说无凭,立下字据才是做生意的诚意和根本。” 段景榆大喜,忙急急的说了一声:“我的大印刚巧带在身边。” “只要金兄你今天放我们一家三口离开,你说什么我都同意!” 谁知道金丞慢条斯理的想了一会儿,又说:“放你们三人走可以,但是你后面的赵何华,沈雁书,沈嘉诚必须留下,他们是我宋国的叛臣,乱党,我可以和你做生意,但不能让你带着叛徒走!” 此话一出,后面被他点到名字的三人脸上血色尽失,事实上,刚刚一看到金丞和蒙古援军阻断了他们的去路,几人就清楚的知道今天他们几个就要没命了。赵何华生性软弱,此时更是摇摇欲坠,差一点就要跌下马去。 不等沈雁书开口,段远山就策马上前一步,沉声道:“不行,他们不能交给你,你要是把他们三人带回去,他们必死无疑,说不定还会被连诛九族。” “他们既然投靠了我段远山,为救我出生入死一场,还把性命和前途都交给了我们,我岂能为了自己独活,置他们于死地!” 段景榆想不到金丞会提出这个要求,又听到父王上前说话,一时之间忍不住露出一个左右为难的表情,后背频频冒出冷汗。 第108章 六人四箭 气氛一时降到了冰点。 沈雁书想不到魏王情意深重,义薄云天,明明金丞都答应放他们一家三口走了,还愿意为了他们三人和对方据理力争。他不想被人威胁,也不想被人拿出来做交易的筹码,只见他策马往前一步,厉声道:“金丞!你休想!今天我们就是死在这里,也不会让你把我们带回去羞辱。” 沈嘉诚黑着脸也站出来支持父亲,赵何华面无人色的也上前一步,目光沉沉的看着几人。 段远山挡在三人面前,冷冷的看着金丞,段景榆的心直往下沉。 就在金丞要发飙的时候,身后响起一个沉稳的男声,“金中将!”。 金丞回头,原来是一直在不远处默不作声的英龙华,他一马当先走到金丞身边,沉声道:“我们离契丹人的大军只有几十公里,他们的斥候随时能发现我们的踪迹,此地不宜久留,这件事要尽快处理。” 金丞看着他,只见英龙华脸上涌起一股豪迈之情,看着对面的人朗声道:“在我们草原,遇到这种情况的话,我们会把选择权交给真神。” 金丞听他这样说,忍不住腹诽道,现在剑拔弩张都到了火烧眉毛的时候了,您怎么关键时刻又突然说起信仰和鬼神了呢? 只看英龙华把视线从对面几人脸上一一划过,最后落在段景榆身上道:“今天我们不想杀你们,因为我们今天的敌人是耶律洪丹和他手下的契丹铁骑。可你们手里有金中将想要的人,段王爷又不想交出他们。这看起来是个无解的难题。” “不如让我们把这个难题交给上天抉择如何?” 段景榆惊疑不定的看着他,沉声问道:“将军请说。” 英龙华把身后的强弓取出,冲几人说道:“在我们草原,如果不得不放敌人走,那我们放几个敌人走,就会向敌人射出几箭,要是他能接下或者躲过我们的箭,自然就能活命,也可以马上离开,我们绝不追杀。要是上天觉得不应该放这个人走,这人自然就会被我们的箭当场射死。” “他死了以后,身体滋养草原,灵魂则回到母亲的怀抱。” “一切都看真主的安排。”说完还用手抚了一下胸口。 此话一出现场几人均露出百感交集的表情。心里都在直呼,我的亲娘哎,怎么还能这么玩?谁愿意在马上用后背吃敌人的箭呢? 可都到这个地步了,也再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段景榆和父亲看了一眼,半晌才沉重的点了点头。 金丞虽然觉得这有些儿戏,可又拿不出更好的解决方法,只好勉强同意,还心有不甘的又拉着段景榆写下亲笔书信,上面明明白白的写着他回去以后立即退兵,开放经济合作等等合约,还亲眼看到他盖上大印才心满意足的揣在了自己兜里。 在一双双如狼似虎的眼睛注视下,双方大军掉了一个个儿,段景榆带着两千多个人缓缓的从这十万大军中间穿过,来到南面。蒙古大军则来到了北面。 六人站在两千人马的最后面。 金丞看着段景榆道:“我希望今天你能活下来,说不定有一天我们会在沙场相遇,到时候我绝不会手下留情,你也要那样才好。” “还有,记得你和我的约定。”他扬了扬手里的“合约”。 段景榆看着他百感交集,叹了一口气道:“玄睿你也要多多保重,希望下次再见的时候,我们能是朋友,而不是敌人。” 英龙华朗声道:“一会儿你们走到一百米远的时候,我们才会发信号提醒你们,我们神剑手的射程能达到四百步,只要你们在射程里能逃走,今天真主就是站在你们那边。” 大部队调转马头缓缓加速往南开始奔跑,六人看了他们最后一眼,也跟着大部队跑起来。 金丞当然是要亲自把那沈家叛贼射死,他一边弯弓射箭,一边低低的问身边的英龙华道:“将军有没有兴趣来几箭?” 英龙华笑着说:“刚巧我就是神箭手,手痒的厉害呢。” “不知道金少想让谁死?” 金丞一字一顿的说:“我要那沈家两个人和赵何华的命!” 一声尖锐的啸声划破长空,预示着一百米的距离到了。对面的大军明显提高了身下战马的速度。 全场几万人全体屏息静气,都在看着这惊心动魄的场面。 金丞一手举弓,另一只手从后面拔出一箭,刹那间弓满箭出,像呼吸般轻松的一箭射过去,沈雁书只觉得后背一凉,想都没想就用盾牌接下了他的惊天一箭,不等他松一口气,第二箭已经到了后颈,只听噗嗤一声,他就被金丞的第二支箭射穿了喉咙,跌下马去,当场毙命。 不等金丞欢呼,英龙华的手里一下夹着两支箭朝那剩下的五人射去。 蒙古人对自己的箭有着强烈的自信,他们从能爬上马背开始,就练习骑射,箭就是他们的生命,蒙古大军远程火力,是靠双手中的弓和箭撑起来的。 对方的箭术让金丞大惊失色。 英龙华的箭竟然在空中射出一个诡异的弧线,轻巧的避开了对方的盾牌,看着好像是冲沈嘉诚去的,那其中一箭最后却是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射在了赵何华身上。 赵何华悲鸣一声,被劲箭射中,跌下马去一命呜呼。 剩下的一支箭却是射在了段远山身上,原来他想去救赵何华,正好被第二支箭射在肩膀,他吃痛闷哼一声伏在马上生死不知。 段景榆大惊失色,他从没见过这么快的箭,几乎是刚听到破风声就抵达了赵何华的后心! 还有两支箭!还有三个人! 离射程还有一百米,所有人都御马全速奔跑。 两道箭影如同鬼魅又像迅疾的闪电,从英龙华手中的弓弦激射而出。直奔两人后心,又是两支箭齐齐发出! 他的动作一气呵成,弯弓射箭,角度,时间,甚至风向都拿捏的恰到好处,金丞简直看呆了,他现在万分庆幸这两支箭不是正要招呼到自己身上。 一箭飘忽弧度诡异,若长了眼睛般直射沈嘉诚的后腰,他也被当场射下马背。 一支箭却又跟变戏法一样朝着段景榆的侧腰射过去,段雪瑶想都没想的就纵身飞到段景榆身后,替大哥挡下了这一箭。 那箭射在她的后背上,她用身体死死的挡在段景榆身后,被段景榆带着跑出了射程范围。 六箭当场射死了三人,射伤了两人。 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段景榆也被那利箭射伤了。 段雪瑶身上的箭穿身而出也射在了他的身上。 六支箭,三死三伤! 全场鸦雀无声过后,全体军人一齐轰然叫好,大家不敢弄出太大动静,又立刻默不作声,只在心里给自己的将军鼓掌叫好。 第109章 大破敌军 天刚蒙蒙亮,不等敌人从睡梦中醒来,金丞带着英龙华的蒙古骑兵直插皇城永安门外。 最近攻城进入了拉锯战,耶律洪丹整日和美女饮酒作乐,睡梦中裸露的身体正和几个契丹美女纠缠在一起呢。听到蒙古人的号角声和惊天动地的铁骑声,他吓得肝胆俱裂,迅速把身上的兽皮掀开,起来穿衣拿剑,刚把人召集起来,蒙古骑兵就杀到了眼前,耶律洪丹的铁林军和蒙古铁骑如彗星撞地球般来了一次激烈的碰撞。 兵刃交击之声和喊杀声漫天轰响。 第一轮猛攻开始的时候,还没杀入敌营,金丞就率大军射出了三四万只劲箭,不等契丹人开始从噩梦中惊醒,蒙古铁骑就一马当先杀到了眼前,重创契丹铁骑,战场上一片血肉横飞。 后面的步兵也进行了一场殊死的肉搏战,契丹大军登时乱成一团,溃不成军。金丞的宝剑逢人斩人,见将劈将,又有英龙华护在身边,更是如虎添翼,一马当先的冲到耶律洪丹的大帐前,把迎上来的契丹军官杀了人仰马翻。 战场变成了屠场,情况混乱惨烈至极。 这场大战直从早晨进行到晚上,耶律洪丹率军节节败退,宋国的围城之困终于解除。金丞没让他们有喘息的机会,率军又把敌人赶走了几百公里。 契丹人被逐回了黑龙江以北。而大名鼎鼎的铁林军基本全军覆没,来的时候有两万兵强马壮的铁林军,回去的时候不足一千,还有许多都受了重伤,可见大战的惨烈。 。。。。。。 这三天雪梨一直在睡觉,偶尔有清醒,被人喂水喂药,也只会被迫吞咽,什么话也说不出,那感觉似乎就跟溺水了一样,她一直往水里沉,一直沉到了水底。一片火光中,大殿里乱成了一团,恍惚中,似乎有刀剑和厮杀声传来。 她现在浑身无力,口不能言,身上还一阵冷一阵热的,她用尽全身力气才睁开眼睛,看到洪尧正焦急的叫着她的名字,几个身穿铠甲的人冲了进来,他和他们打成一团。 不知道怎么了,她有点恶心,还有点口渴,胸口一阵气闷又昏死过去。迷迷糊糊中正被人扛在肩上,扔到了一个阴冷黑暗的地方。 再次醒来已经是三天以后了。 睁开眼睛就看到锦绣姑姑正焦急的看着她,看到她醒了,锦绣姑姑大喜过望的高呼道:“醒了,醒了,郡主醒了!” 雪梨嘶哑的开口道:“水,水。” 锦绣忙命人拿了一碗水过来,雪梨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碗,才觉得自己彻底活了过来,半晌才觉得嘴巴里的麻木感消失。 她眼睛转了转,自己正躺在一处精致的宫殿里,好像是段雪瑶之前住的地方。 锦绣一边看着她一边垂泪,一会儿哭一会笑的。 雪梨艰难的开口道:“姑姑,发生了什么?现在是在哪?” 锦绣姑姑擦擦眼角说:“郡主,你在洪霄殿染了风寒,病了三四天了,现在这不就是在你以前的屋子里吗。你是不是烧糊涂了?” 雪梨问道:“不是大家都在洪霄殿躲着吗?怎么又回来了。” 锦绣抽抽嗒嗒的把这三天发生的事情,和她说了个七七八八。 原来那天沈梦雯给雪梨下了三日醉以后,就给她的好叔叔发了信号,沈雁书带着自己的儿子沈嘉诚,率领自己的五千个秘密豢养的府兵,先是把段王爷和太子从大牢里救了出来,又带人把洪霄殿攻了下来,在大殿里杀人放火,正在紧要关头却被蒋奇墨带人打走了。 雪梨问道:“那宫外的契丹人呢?蒋大人带人来救我们,谁带兵守城呢?” 锦绣姑姑高兴的擦擦眼角的泪水说:“你不知道,是金丞金将军带着蒙古援兵到了,把城外的契丹人杀了个片甲不留,那契丹人被赶回东北了!” 好小子!真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雪梨心里给金丞默默点赞。 她又安心的休息了半天,直到身体完全复原,才从床上起来。 有好消息就有坏消息,雪梨这边身体刚好,太皇太后突然病倒,竟是病症凶险,一下子就不行了,汤药无用,水米不进,眼看着时日不多了。 雪梨顶着郡主的名号去看过她一次,只几天不见,太皇太后竟然眼眶深陷,嘴唇发紫,显然已经“病入膏肓”了。 雪梨心里咯噔的突突跳了几下,老人家似乎不是病倒,倒像是被人下毒了。 是谁!竟然给这么好的老人家下毒?是金玉妍?还是沈梦雯? 雪梨气的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要是太皇太后死了,谁还能护着自己这个“郡主”呢?她变成了段雪瑶,金玉妍能放过自己吗?金丞能救自己吗?段景榆能把自己救出去吗? 她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思绪纷涌而至,压的她透不过气来,趁着景福宫一片慌乱,她单独把祥云找了过来。 祥云看了一眼突然找到他的“郡主”,她面色苍白,似乎是大病初愈后的无力感似乎就要把她吞噬,她完全没了以前的沉稳和精气神,小鹿般的眼睛里全是慌乱和恐惧。 雪梨把一块巧克力递到祥云眼前,轻轻的说:“饿了吧,来,吃块糖果。” 祥云惊疑不定的把那块“糖果”送到嘴里,熟悉的味道直冲脑门,他惊讶的抬头把眼前这个“郡主”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番,看着她那机灵又多情的双眼,此时正满含水光和期盼的看着自己。 祥云的脑子轰的一下眩晕了一会儿,这声音这眼神这身段,这,这个人不是自己的好朋友暮烟嘛! 他不可置信的晃了晃自己的脑袋。 第110章 大洗牌 祥云不敢肯定眼前的“瑶光郡主”会和那相貌平平的暮烟是一个人。此时他的大脑和眼睛都在懵逼状态。 雪梨问他道:“太后宫里一个姓姜的大宫女哪去了?怎么不见她在身边伺候?” 祥云回过神来,抬头看了她几眼,她眼里全是“你认出我来了吗?”的话。 祥云低低的说:“前几天叛军攻进来以后她就不见了,如意姑姑派人四处寻了几天也没寻到。” “那个叫苏禾的呢?” “她也失踪了!” “什么?” 雪梨一时之间心乱如麻,苏禾那个小丫头知道的事情不少,她一跑,自己上哪找人打听消息。 她只好又问道:“这糖果可好吃吗?” 祥云整理了一下情绪,跪在地上低声说:“不知道郡主给我吃的是什么?” 雪梨轻轻的说:“上次它的名字叫毒药。” 祥云又看了她一眼道:“不知道郡主找小人要问什么?” “你可知道金中将什么时候回来?” “听说他带着大部队把契丹人赶到了松花江,再有七八日才能凯旋归来。” 雪梨一听金丞还要这么长时间才能回来,整个人都不好了,不知道再过几天,自己会不会也被人整死。 她又低低的问他:“那沈贵妃还在宫里吗?她有没有趁乱被人截出皇宫?” 祥云说:“没有,现在还在自己宫里待着呢。” 雪梨诧异的说:“她没有跟着她的叔叔离开宫里?” 祥云说:“那天太后听到有人来进攻宫殿,就趁乱把几个太妃和公主都骗到了一处密室躲起来,太后身边还有几个大内高手保护,沈贵妃也不敢造次。” 原来沈梦雯辛苦筹谋一场,竟是给她人做嫁衣,只把段雪瑶送了出去,自己被金玉妍关在了密室里,倒是没逃走,呵呵,真是天意弄人! 雪梨嘱咐祥云要是金中将过来找暮烟,让他“好好”接待。 祥云答应一声就退下了。 。。。。。。 沈梦雯此时正跪在地上,被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摁住肩膀,嘴角隐见血迹,明玉公主缩在她的怀里低低啜泣着。 金玉妍的凤目死死盯着她,杀机沉沉。 金玉妍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一直看不上的沈梦雯能给她惹来这么大的祸事,要不是当天身边的暗卫偶然间发现她给宫外的叛军传消息,自己和儿子早死多时了! 平时看她老实本分,对自己唯唯诺诺的,谁知道她演技出众,扮猪吃老虎的本事这样强。 沈梦雯呀沈梦雯,你可真是好样的! 沈梦雯看着一帮人把她的寝殿翻的乱七八糟,不屑的冷哼一声,都这时候了,她也不必再演戏了。 她也不跪着了,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把怀里的女儿往怀里塞了塞,看着金玉妍,眼里射出森冷的寒光。 她本来是前皇后的远房表妹,因为从小生的美貌,又颇有心机,被家里人送进宫来助前皇后一臂之力。谁知道自己还没发挥一些作用,皇帝就得了一个天下第一美女放在身边做了贵妃,那黄菀清宠冠六宫,皇帝再也没看过她一眼。 谁知道那前皇后竟然是个恋爱脑,整天和黄菀清搞雌竞,自己只能在两个女人轰轰烈烈的宫斗大戏中夹缝生存,耍点小聪明左右逢缘,在后宫里艰难挣扎一待就是十几年。 好不容易费尽心机的得到些皇帝的临幸,生了个女儿,从此有了依靠,总算是日子有了些希望。可前皇后竟然被金玉妍搞死了,从此她在后宫里只能孤军奋战。 金玉妍做了皇后以后,她也尽量伏低做小的保住自己和女儿的小命,每天活在金玉妍的淫威下,战战兢兢的活到现在。 直到去年,李丞相的夫人找到她,让她暗中操作一番,把一个小宫女放在太后身边,密谋换出段雪瑶,又秘密扶持太子登基,她才在这泥潭一般的日子里又看到了生机。 谁知道造化弄人,太子和丞相都被金玉妍扳倒,她的好日子也遥遥无期,看来自己只能尽量给女儿寻一门好亲事,再老死在后宫了此一生了。 直到契丹人兵临城下,沈家人给她送了消息进宫,她才又打起精神来,那天本来她都寻好了一处隐秘的地方,只要带着女儿躲到叔叔攻进来,她就能带着女儿远走高飞,从此过上自由人的生活,谁知道一个不察,女儿就跟着赵熹安一起不见了。 她急的团团转,找来找去才被一个宫人带到了一处密室,原来金玉妍提前就准备好了一处藏身的地方,一看宫门被烧,就带着人躲了进去,女儿就在她手里,四周还围着几个武艺高强的暗卫,她的心仿佛被放在油锅里炸一样难受,那一刻的煎熬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仿佛灵魂都出窍了。 直到女儿看到她,把她拉在一边坐下,又把柔软的身体投在她的怀里,她的灵魂才重新归位。 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恐怕是活不成了。 她现在就在后悔,没有趁乱给金玉妍也下上毒药!现在只能做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金玉妍的手下把她宫里翻了个底朝天,也没翻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她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金玉妍看着她道:“我从没想过你会有这种心思。” 沈梦雯冷哼一声并不答话。 金玉妍深吸一口气,幽幽的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梦雯毫无畏惧的盯着她道:“你犯了一个聪明人都会犯的错误。” 金玉妍看着她。 沈梦雯轻笑一声说:“那就是低估了你的对手!” 金玉妍的眼睛不悦的打量着她又道:“我很想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 沈梦雯半晌没说话,眼睛看着她又像没有看到她,喃喃的说:“我小时候喜欢过一个男人,他是个普通的读书人。那天我在庙里和母亲上香,跑到后面摘果子,他就坐在一棵大树下读书写字,我听着他念一首诗。” 沈梦雯的脸上泛起少女的红晕。她轻轻的念到: “如果在风马旗下,不曾目送你的背影,就不会相负。 如果在垒起玛尼堆时,不曾念诵你的名字,就不会相误, 如果匍匐在山路上,不曾贴着你的影子,就不会相叹。 如果转山转水转佛塔,不曾看见湖中你的眼神,就不会认命。 万水千山,也不以为远。 毫发之间,也不以为近。 你回不回眸,也不增一分。 你留不留恋,也不减一分。 你在不在,对我都是一样。 是缘分还是劫难,我无怨,无忧的认命。” 金玉妍不耐烦的皱眉道:“你怎么跟黄菀清一样,年纪一大把还在想男人?” 沈梦雯从遥远的记忆里回过神来,不屑的说:“我都记不起他的样子了,还怎么想男人?” “我想出宫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我才三十岁,不想在这里过这种窒息的生活直到死。“ “我要想笑就笑,想哭就哭,和一个爱我的男人在一起,再也不想在这宫里做一个木偶任人摆布。” 金玉妍冷冷的说:“你想的倒是美,你知不知道你为了所谓的自由,差点把我和我儿子害死?” “我自从进了宫就成了别人手里的工具,不管我怎么选,结局都一样,不管是活着还是死了,结局都是你的,他的,或者任何人的工具。我不要再过这种生活哪怕一天!” “我唯一能选的,就是从生到死的这一段时间,或者没有灵魂的病死老死,或者被你杀死,或者被契丹人攻破城门杀死。” “我只是在选择怎么死罢了,我想为下半辈子赌一把。” 金玉妍做够了她的坏情绪垃圾桶,看她那样子也问不出什么了,她干脆站起身,拂了拂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说了一句:“看来你又一次赌输了。” 沈梦雯恶狠狠的说:“只要我一天不死,你就休想睡个好觉。” “你的生死还是在我手里。”说完,金玉妍就带人走了。 。。。。。。 太皇太后又撑了两天就不行了,弥留之际,还把太后和小皇帝叫到跟前,留下遗诏,要他们不要追杀赵何华和赵慕清,让太后饶他们一命,还要太后厚待几位公主和瑶光郡主。太后和皇帝含泪答应她,这位老人家才安心的闭上了双眼,撒手人寰,享年七十岁。 小皇帝悲痛万分,金太后更是哭晕过去,于是宋国皇朝陷入先皇驾崩以后又一次国丧。 太皇太后的病逝意味着从此以后,宋国的大权完全掌握在金玉妍手里。 为了不再重蹈覆辙,像黄菀清那样留下祸根。 就在太皇太后的丧礼上,金玉妍就命人冲入灵堂,把正在服丧的沈梦雯抓了起来,沈贵妃厉声痛骂金玉妍祸乱后宫,不遵太皇太后遗诏,妄图戕害宫妃。被金玉妍大手一挥就命人把她拖出去,沈梦雯不堪受辱,趁人不备,一头撞在太皇太后的棺椁上,脑浆崩裂,惨死当场。 沈梦雯到底是自己选了自己要怎么死。 金玉妍没有找出她手里的暗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她后宫里的宫人,除了明玉公主之外六十八人全部赐死,和沈贵妃一起给太皇太后去殉葬。 即日金玉妍又下了一纸诏书,沈贵妃及沈雁书一家,谋逆叛乱,削去爵位,满门抄斩,九族以内有牵连的都要彻查,所有党羽门生只要参与叛乱,皆下入大牢严厉审讯,或砍头或流放,对于不满的宗亲贵族,大臣学者,统统抓起来。此次宫变中受到迫害和牵连的大臣和官员多达六千多人。 此次变故历经一月,整个宋国的势力都进行了一次大洗牌,权利高度集中在了金玉妍的手里,除了宋国动荡不安,南方的段景榆在南方建国称帝,史称楚国,段景榆自己做了皇帝,和宋国两国并立。南诏,契丹,蒙古各地群雄并起,纷争不休,彻底拉开了乱世的序章。 十天以后金丞和英龙华才带着几万大军凯旋而归。宋国的皇都刚进入视野,金公子就发现情形有点不对头。 城门附近竟然还在发生战斗! 契丹铁骑是他和英龙华亲自带人打跑的,当初城门处的敌人基本被自己都扫清了,追杀步兵的步骤也是自己亲自监督一步一步完成的,精锐部队早就被他们全歼了,只有一些散兵游勇的,城里有几万大军,又是蒋奇墨带兵,蒋处男不至于这点事都干不好吧? 这是怎么回事?金丞好看的眉毛蹙紧了。 离的越近,他越是看不懂了。怎么看着这大旗和装扮,像是蒙古人和守城兵士打起来了? 金丞满腔疑窦。座下的黑金仿佛也感觉出了主人的焦虑,加快了奔跑的速度。 越靠近城门,才发现都城不仅还在战斗,而且战斗还空前的激烈! 金丞和英龙华一前一后的奔到城门处,只见蒋奇墨带着几千个人和一群蒙古大汉打的正起劲呢。 一身崭新铠甲的蒋奇墨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封住了城门的入口,长枪扫过的地方一片人仰马翻。 几万大军奔跑而来的马蹄声,让交战双方都不由自主的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蒋奇墨也把长枪收回,看着远处的大军缓缓而来,眼里射出兴奋的光来。 手底下的这几千兵士和蒙古大汉也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回头看着大军越靠越近。 金丞和英龙华一马当先驰到了城门处。 英龙华用蒙语和那当官的蒙古大汉说了几句,金丞也骑到了蒋奇墨的身边,问道:“蒋大人,怎么回事?怎么和援军打起来了?” 有了英龙华在场,所有刚刚还不老实的蒙古人都自动退到一边,低头和他行礼。 场面瞬间就安静下来,只留一个当官的在和英龙华回话。他们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阵,英龙华命人在城门口把聚集的兵士全部轰走,又安排副官让大军安营扎寨,不可胡来,众兵士纷纷回到自己的队伍里。 蒋奇墨将两人迎到城门里,又命人把城门关好,才低声和金丞说:“你和英龙华走了以后,有几万东突厥的士兵留了下来,本来以为他们是帮着我们收拾战场的,谁知道他们这次来的头目是东突厥可汗的第三子,大战还没结束,就急着跟宫里的太后和陛下要好处。” “他们狮子大开口,竟然厚颜无耻的要十万两白银,三十万担粮食,二十万匹绢,五万斤茶,还要一个公主去和亲。” 第111章 替嫁 金丞气的额头青筋暴起,一边双腿紧夹马腹,一边左手右手倒腾着缰绳,不悦的说道:“打仗的时候没看到这位三皇子的影子,打秋风他倒是玩的挺溜。晚上我就去会会他!” “定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金丞回头看着蒋奇墨问道:“先皇不是下了遗诏了吗,不让自己的公主去和亲,他们怎么还能提出这种要求?” 蒋奇墨低低的说道:“听说他们那里的东部草原刚刚经历了一场十几年难碰到的大雪灾,冻死了无数的百姓和牲口。这次好不容易找着借口带兵到了宋国,铁了心的来要带回和亲的公主,还要和我们宋国做生意,打开经济通道。要是我们不同意的话,他们就要和我们撕毁盟约,和契丹人一样带大军过来进攻我们的都城呢。” 金丞道:“先皇的两位大一些的公主,一位十四岁,一位十三岁,还没齐笈呢,就算要成亲也得等到明年吧。陛下的遗诏不是说了,要是谁让自己的女儿去和亲,谁的皇位就不保吗,太后不会答应的。” 蒋奇墨看了他一眼说:“太后昨天收了一位义女,已经答应和东突厥去和亲了。” 金丞虎躯一震,失声道:“什么?” “是哪位大人家的千金?” 蒋奇墨神情复杂的说:“是魏王之女,段雪瑶。” 英龙华听到这个名字也惊讶的变了脸色,不可思议的说了一声:“怎么是她?” 金丞大脑一片空白。 自己是亲眼看着段景榆把段雪瑶和段远山带走的,段雪瑶还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中了英龙华一箭,生死不知。 皇宫里哪来第二个段雪瑶? 莫非是自己心尖上的雪梨? 想到此,他狂喝一声,骑着马冲了出去,身后的蒋奇墨和英龙华被他神经质的做法吓了一跳,忙加速追了上去。 金丞大吼一声:“蒋大人你招呼好客人,我先去看看。” 皇宫里不准骑马,金丞气喘吁吁的赶到太后宫里,入目一片肃穆的雪白,才知道前几天太后薨了,他震惊在当场,太后身体一向硬朗,怎么会突然就病死了呢? 景福宫里挤满了来吊唁的人,还有许多熟识的上官大人,大家纷纷和他见礼寒暄,金丞又耐着性子做足了一番繁文缛节。 他一边应酬一边找雪梨,四处也寻不到那小妖精的身影,只好看准时机溜到了雪梨以前住的屋子里,那里早已是人去屋空。 正当他急的团团转的时候,祥云偷偷的溜过来,金丞一看祥云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他抓着他的领口,急急的问道:“你是那个谁的好朋友吧?” “你那个朋友呢?” 祥云被他抓着领口揪的喘不上气来,用尽全力才把自己的衣服救下来,喘着粗气回道:“禀中将,暮烟在前几天的宫乱里下落不明,找不到了。” “不过瑶光郡主要我给你传话,说看到中将,就让我告诉你,她有急事找你。” 金丞一听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急匆匆的又赶到了太后的宫中。 金太后的玉漱宫很大,段雪瑶一直住在她的宫里,好像就住在西南角的偏殿。等他急匆匆的赶到金太后宫中的时候,才发现这里一片张灯结彩的喜气模样,那西南角的偏殿竟然被几个宫人装扮一新。 太皇太后那里丧事还没办完,这里竟然就在悄悄准备女人去和亲!真是太讽刺了! 金丞本来就一身甲胄,风尘仆仆的,又俊脸寒霜一身肃杀之气,竟然没人敢拦他。正当他顺利的走到段雪瑶宫殿门口,想进去见见雪梨的时候,金太后被一群宫娥簇拥着从里面出来,看到金丞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铠甲都没脱,双目红红,嘴巴干的都起皮了。 她心疼的对弟弟说道:“你回来了?怎么这么着急?回来复命也要休息一下,先去我宫里换身衣服吧。” “这是郡主的宫殿,你一个外男不要乱闯。随我到明辉轩去回话吧。” 金丞急急的朝姐姐行了一礼道:“太后,你不能把瑶光郡主嫁去东突厥。” 此话一出,周围的宫人全部屏气凝神,吓的大气都不敢出。 金太后凤眼含霜,左右看了几眼,提高音量不悦道:“怎么说这种没分寸的话,还不随我来。”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带着一群人走了。 金丞在雪梨的门前张望了一会儿,什么也没看到,她的门口还守着几个全副武装的将士,他轻叹一声,还是转身跟着自己姐姐走了。 来到明辉轩,金太后先命人给他卸下铠甲,又伺候他沐浴更衣,等到他把心里那一团火彻底消化之后,才重新去见了自己的姐姐。 金太后坐在一张小榻上,神色凝重。 看自己好弟弟那猴急的样子,莫非他看上了段雪瑶?还是拿着她和段景榆做了什么交易? 最近段景榆突然就把前线的兵撤了回去,几十万大军撤的干干净净。父亲从前线送来了军报,说他把大军休整完毕,做好部署,不日就能班师回朝。 金丞已经带人把契丹人打走,父亲又要带着兵将回来了,还能把段雪瑶这个烫手山芋扔出去打发东突厥,这简直是事事如意,她本来今天很高兴,谁知道她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弟弟又闹这一出幺蛾子。 她双眉紧蹙,感到一些隐隐的不安。 金丞终于收拾妥当,穿着一身崭新的素色交领袍,更显的猿背蜂腰,身材颀长,一张俊脸被风霜刮的黝黑通红,嘴巴干纹深可见血,可见整天在外面带兵打仗,他也着实吃了不少苦头。 想到他身上满身的伤痕,金太后不免有点心疼,柔声道:“你受苦了。” 本来这一刻满含温情,她以为会来一出姐弟情深的戏码,姐弟两人说会儿体己话。谁知道这个混小子张口第一句说的就是:“太后不能把段雪瑶送去和亲。” 金太后不悦的说:“诏书都下了。” 金丞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接口道:“我要娶段雪瑶为妻!” 金太后差点被他气死,你这个混小子和林大人家的小姐三书都走完了,再过两个月就要办婚礼。你看他倒好,张口就要娶段雪瑶,她真想敲开他的脑壳看看里面都装的是些什么东西,他莫非是出去打仗被人打坏了脑袋? 金太后揉揉眉心道:“现在这里没有外人,我姑且不治你的罪,你在外人面前可不敢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昨天诏书已下,蒙格可汗的三儿子拿独已经派人把婚书送回了东突厥,她段雪瑶现在可是东突厥可汗的妃子。要是被外面的拿独听到了,非带人砍了你不可。” “再说了,你怎么能娶段远山这个叛臣的女儿呢?我不会同意的,父亲也不会同意的。” 金丞一张俊脸跟开了染房一样,一阵红一阵白,显然内心正在天人交战。 “上个月魏王之女和太子已经解除婚约,我们宋国没有适龄的公主和东突厥的可汗结亲,我已经收了段雪瑶为义女,太皇太后下月丧期一过,就让她和城外的蒙古人一起走,她嫁过去就是王妃,也算是高嫁了。” 金丞腾的一声站起来,提高音量道:“太后怎么能替段远山做决定,把他的女儿嫁出去呢?” 金太后冷哼一声道:“段远山从被下了大牢那一天起就是乱臣贼子,一个罪臣之女能替公主去和亲,已经是天大的荣耀了。” 金丞急急的说:“段景榆怎么会让他的亲妹妹去和亲呢?他一定会带兵打过来的!” 金太后笑着说:“你还不知道吧,段景榆已经退兵了,所有的军队都撤出了长江以北,爹爹不日就能班师回朝了。” 金丞一颗心沉了下去,是呀,段景榆已经把他父王和真的段雪瑶劫走了,怎么会带兵为了一个替身来和几十万大军硬刚呢? 要是自己不放他们走就好了,要是早点把雪梨接出宫就好了。 自己真是太糊涂了! 金丞有苦自己知,现在只有硬着头皮不要脸的软磨硬泡了,他看着姐姐道:“我看上段雪瑶了,此生非她不娶,你要是不把她嫁给我,你和父亲就等着我打一辈子光棍吧!” “我也不带兵打仗了,她一走,我就出家当和尚,我们金家从此断子绝孙,你现在虽然在朝堂上呼风唤雨,手握大权,可是再有打仗的活儿我可不干了,没有人再给你冲锋陷阵,你自己拿着剑上阵杀敌吧!” 这臭小子竟然在自己跟前犯起了浑,金玉妍被他气的浑身发抖。 他莫不是被脏东西夺舍了吧?! “我现在就去和她圆房,等到下个月她肚子里揣着我的崽嫁过去,让那东突厥的可汗给我养儿子!” 金太后气的差点翻白眼。 金丞说完不等她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起身冲了出去。 刚走到门口,就遇到蒋奇墨和英龙华,金丞没有和他俩打声招呼,他提起一口气,提着剑,一个箭步冲去了段雪瑶住的那个宫殿。 金太后冲着蒋奇墨大喊一声:“他要去毁了瑶光郡主的清白,破坏我们和东突厥的和亲,你还不去拦住他!” 蒋奇墨大吃一惊,忙追了过去,英龙华也只好一起追出去。 等到两人追到西南面的偏殿一看,那混小子已经把门口几个护卫掀翻在地。 正在踢那郡主的大门呢! 两人忙欺身上前,英龙华一个箭步飚前,来到他身前,长剑一挑就给他卸了武器,蒋奇墨略一矮身一个擒拿手就把他当场拿下。 金丞被两人压在身下,挣扎无果才对蒋奇墨大吼道:“放开我,段雪瑶我看上了,今天我就要娶她,她是我的女人,我绝对不会让她嫁到突厥人那里的!” 蒋奇墨一边按着他的肩膀和胳膊,一边好言相劝道:“你不要冲动,她的身份尊贵又敏感,就算你要娶她,也要明媒正娶呀,怎么能在太后宫里破坏了一位贵女的清白呢。” “你不要命了,也要顾及郡主的脸面吧?” 英龙华也好言相劝道:“金丞,你冷静一下,还是从长计议吧。” 金丞凑近他俩的耳朵道:“那段雪瑶早就被段景榆救走了,英龙华你不是还在城外见过她吗,里面那个根本就不是瑶光郡主,她是我的女人,我心尖上的人。” “求你们两个放了我吧,我进去和她见一面,就见一面就行。” 蒋奇墨心里翻起惊涛骇浪,前几天金丞一脸春光得意,就说过自己有了心爱的女子,难道就是屋里那个? 他看了英龙华一眼,英龙华低低的说:“我们确实在十天以前碰到过段景榆,他身边的女孩我不认识,可她既然愿意用自己的性命保护段景榆,金丞既然也这样说,那我信那女孩就是段景榆的妹妹。” 蒋奇墨皱着眉毛问金丞:“那里面的这位郡主是谁?” 金丞低低的说:“她是段景榆送进来的替身,是我的女人!” 蒋奇墨又急急的问道:“那段雪瑶受伤了,可知道死没死?” 金丞双眼一阵闪烁,道:“那天情况特殊,当时她确实中了一箭在后腰,被段景榆带走了,生死不知。” 蒋奇墨沉声道:“要是她还活着,或许还能把这姑娘的身份澄清,要是她死了,估计段景榆会让她一直做这瑶光郡主也说不定。” “那就麻烦了!” 金丞冷静下来,问道:“那我该怎么办?” 蒋奇墨看他不再挣扎,就和英龙华打了一个眼色,两人把他从地上扶起来,沉声道:“你最好打起精神来,不要犯混,也不要犯糊涂,这件事要从长计议。” 金丞痴痴的看了一眼他俩身后的屋门,他多希望雪梨能打开屋门出来见他一面,让自己看她一眼就行,可那屋门关的死死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打不过身前挡着的两人,只能垂头丧气的跟着两人离开了。 雪梨被人点了麻穴,此时正躺在床上默默流泪。 金丞一来她就听出了他的声音,不等她跑出去打开门,就被身边的一个暗卫点了穴道放到了床上。 这个暗卫是个其貌不扬的中年女人,名字叫做瑞禾,是金太后留在她身边“照顾”她的。 门外三人的话瑞禾听的清清楚楚,立即去汇报了太后。 屋里点着安神香,床上铺着厚厚的被子,雪梨却觉得整个身体都像落在雪里那么凉。 悲伤和后悔就要把她淹没。 第112章 劳燕分飞 晚饭随便对付了几口,雪梨被关在屋子里什么也干不了,只能和几个小宫女大眼瞪小眼。 金太后晚上才来的,或许被金丞一直缠到现在吧,她一脸菜色,显然也是心力交瘁。那个缠人精应该比她儿子还难对付,肯定还要被那两个武艺高强的大人押着才肯离开。 她俏脸含霜,美目一瞬不瞬的盯着眼前的雪梨,把她从头到脚的看了个遍,不像是来审犯人,倒像是大姑姐来相弟媳妇似的。 半天才听到她开口道:“你不是段雪瑶?” 雪梨早就被瑞禾解开了穴道,此时正可怜兮兮的跪在地上。脑子里走马观花般的闪现着自穿越以来的各种画面,这一切都跟一场梦般那么不真实。 可心里阵阵的酸疼和后悔,又在提醒着她这不是梦,世上也没有后悔药。 金太后细细打量着她的脸,美人俊眼含情,隐有泪痕,听到她问话,粉脸现出凄然之色,轻轻的点了点头。 之前不知道她是冒牌货的时候,自己从没发现段雪瑶被调包了,只觉得郡主自从生完病以后精气神变差了,每天茶饭不思的,话也少了。 现在知道她是个假的替身以后,再看她,这个女孩简直和真正的段雪瑶大相径庭。长得再像也没有用,这个女孩根本就没有人家段雪瑶那气度和风采! 她一身狐媚子样儿,楚楚动人,是那种男人最喜欢的类型。 金太后缓缓的起身,命人拿来一个粉红色的香料扔在香炉里,眼里精光乍现,半晌才回过身,深呼一口气看着她问:“那你是谁?怎么和金丞认识的?” 小孩没娘,说起来话长。 难道跟你说我是个妓女,被一个校尉买来传宗接代养在军营里,被你弟弟抢走,又被段景榆抢走,又被你弟弟抢走,又被段景榆抢走送到宫里来,又被你弟弟发现,两人互生情愫还被他日夜宠幸做了一对情侣,直到被人下毒换成了段雪瑶,现在正被你棒打鸳鸯? 就算您敢听,我也不敢说呀。 一阵若有若无的香气传来,绕的她心神不宁的。 雪梨娇躯微颤,竭力保持镇定,组织了一下语言才缓缓说道:“我是被段景榆送来宫里的。” “当初金中将被段景榆抓走和我有过一面之缘,在宫里机缘巧合下又碰到了。”剩下的她都没说,只希望金太后能自己体会。 “你一直扮做一个宫女潜伏在宫里,段景榆真是好手段!” 金太后咬牙切齿的说完又是深呼一口气,目光如炬的看着她道:“你和金丞有了肌肤之亲?” 雪梨不敢撒谎再被抹脖子,她不敢看对面的太后,只面露惶恐,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金太后低喝一声道:“这个臭小子简直是胆大包天,竟然敢潜到宫里来和人私会!” 可转念一想自己弟弟皇宫守将的位置还是她亲手给的,一时被气的一个倒仰说不出话。 她按了按眉心对身旁的瑞禾说:“你去给她把把脉,看看她有没有身孕。” 瑞禾答应一声,向前一步,给雪梨细细的试过脉搏后,恭敬的回道:“禀太后,她没有身孕在身。” 金太后这才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 她凤目一瞬不瞬的盯着雪梨,嘴边噙着一抹讥笑,阴阳怪气的道:“你心里是不是还在想着金丞能把你救出去?还想着能回到他身边,甚至嫁给他?” “我劝你还是歇了这个心思吧。”她厉声喝道。 “他已经和一个京中贵女定下了婚事,再有两个月就成亲了。那位小姐出身高贵,长的国色天香,金丞马上就要袭爵,他们俩很般配,你这种出身低贱的贱婢就不要肖想了!你给他提鞋都不配!” 雪梨被她一阵冷嘲热讽,忍不住想到那林翩月和金丞大婚时的样子,两人一定是郎才女貌惊才绝艳,般配的紧吧?自己只是个配角罢了,女主角就应该是林翩月这种天选之女,出身好,长的好,运气好,那才能和金丞站在一起受众人恭贺,拜堂成亲,做他的妻子,给他生儿育女。自己这种女人只能给他做个以色侍人的外室罢了。 自己对他的爱一文不值,在别人眼里一文不值! 想到这她忍不住柔肠百转,心痛莫名,肚子里像打翻了调料盒一样什么滋味都有,甚至都要跪不稳了。 看着她摇摇欲坠的样子,金皇后嘴角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她俯下身子,用手掐住雪梨苍白的脸蛋,又一字一句的说:“他不可能娶段雪瑶为妻,也不可能娶你为妻,你老老实实的去突厥和亲,或许还有条生路。” “要是你冥顽不灵,还想暗地里搞搞手段,再缠着我弟弟,我让你活不过这个月!”说完就把雪梨的头用力甩到了地上。 “到时候我让几个男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和你欢好,让他恨你一辈子,让他拿剑亲手杀了你!” 她森冷的口气让雪梨打了个寒颤。 雪梨趴在地上,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烦躁和强烈的受伤之感,恨不得现在就起身痛骂所有人或者发疯一番,她强烈的想发泄一下,心里的屈辱和痛苦就要把她的理智吞噬了。 不等雪梨回话,金太后就对一旁的暗卫道:“瑞禾,你把药拿给她。” 瑞禾把一颗红彤彤的药丸交给雪梨,雪梨还没从妄自菲薄中回过神来,眼含热泪,顺从的接过来,拿在手里。 瑞禾眼中一丝冷意闪过,垂目闪身又立在一旁。 金太后森冷的声音飘过来:“这个药叫相思豆,你吃下去吧。” 相思豆,多么多情的名字,不知这是什么? 雪梨抬头看她,会说话的眼睛里带着惊恐和询问,泪水忍不住落下来,那模样梨花带雨,带着一丝凄楚,一丝辛酸,还有几分害怕,真真是我见犹怜。 金太后忍不住的心中感叹金丞的眼光不错,这个女子长的真好,温柔多情性格也不错,是个招人疼的,要是没有之前契丹人的围城之困,现在没有蒙古大军守在城外,金丞就算看上这个替身也没什么大不了,把她赐给金丞做个妾室也不是不行。 可现在的情形,开弓已无回头箭,已经没法再回头了。 金太后娇媚的面容忽冷忽热,又缓缓的开口说道:“你不用害怕,这相思豆分两颗,这颗有毒,还有一颗能解毒。你把这颗吃下去,一年以后毒药才会发作,只要一年以内你吃下另一颗,就会安然无恙。”说到最后,口气中还带上了几分温柔,显然说的是真的,不像是骗她。 “只要你乖乖的继续做段雪瑶,下个月到突厥去和亲,乖乖的伺候好可汗,忘掉金丞,也不再纠缠他,我就让瑞禾把另一颗相思豆给你。” 原来她竟是要用这毒药控制自己!雪梨娇躯剧震,呼吸急促起来,脑子竟然无法思考了。 说完这几句话,那两个女人的视线像激光一样盯着她,雪梨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生出一种现在就想被毒死一了百了的悲观想法。 她竟然不受控制的就听了她的话,跟魔怔了一样,看着那颗嫣红的药丸,老老实实的把药“丢”到了嘴里。 她重重的咽了一口唾沫,用力把药咽下肚子,还把手掌翻过来给两人看了一眼。 看她这么老实听话,金太后满意的和瑞禾对视一眼,只要今天她把这药吃了,就不怕她和金丞再翻出什么浪花。 金太后默默的凝视了地上的女孩一会儿,呼出一口气,柔声说:“这药入口即化,算你还识相,不用让瑞禾亲自动手,免得再吃些皮肉之苦。” “既然你这么乖巧,那我把话也和你说明白了吧,只要你好好配合,从此以后,你就是瑶光郡主段雪瑶,出身高贵,不说别的,光魏王带来的嫁妆就价值连城。你嫁给蒙古可汗也算高嫁,嫁过去就是王妃,要是生下男孩,地位稳固,说不定还能做王后,那也算是你的造化。” 雪梨想开口,却发现自己说不出一个字,只能把头垂在地上,不让人看清她的表情。 任凭那金玉妍和瑞禾火眼金睛,也看不出自己这拥有空间神器的天选之子的手段吧? 她把那毒药收在了空间里。 这金玉妍真是搞pua 的一把好手,从一开始就在做一次次的服从性测试,先是语言打压自己,说金丞有多高贵,再说他有未婚妻,自己配不上他,再拿自己的身体和小命做威胁,最后拿出毒药控制自己,刚刚那气氛都烘托到那了,雪梨也确实差点被她绕进去,幸亏关键时刻她又清醒过来,记起自己不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她可是穿越人士,又有空间又比这些人多了许多见识,看过许多宫斗宅斗电视小说,现在整个人都回过了神。 就连一开始那股子香气肯定也是加了“料”的药物,用来摧毁她的心智和意志。这才让她的心智不稳,心神也完全紊乱,从开始就一直被金玉妍牵着鼻子走,被她各种羞辱失去理智差点真的吞下毒药。 雪梨心思百转,越想越后怕,渐渐的被冷汗湿透了后背。 就像谎言的肥皂泡被戳破了,她完全恢复了理智。 雪梨表面惶恐不语,内心颇有些不以为然。刚刚的心酸心痛纠结已经荡然无存,现在她才懒得听她画大饼,甚至都开始盘算怎么逃跑了。 能出的了这皇宫,去哪里都行!她心里又升起一些勇气和力量。 看她乖巧懂事,又不言不语的老实样子,该说的也说了,毒药也吃到肚子里,金玉妍又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就撤了。 雪梨像被打通任督二脉一样,恭敬的把她们送走,内心平静,洗漱干净,难得的上床睡了一个好觉。 前几天她压力山大,好几天没睡好了。 失眠比失恋还可怕,害得她这几天都浑浑噩噩的。 她好好休息了两天,没人再来打扰她,金丞似乎来过几回,都被高手打跑了。第三天她还是一直睡到日上三竿,睡梦中竟是被金丞的呼喊声吵醒的。 不等她穿衣去看看,金丞就被人捉住又被架走,听那动静,他姐姐也没惯着他,竟是在自己的门前就命人打起了板子。 明显就是在给两人下马威。 雪梨在门口心疼的团团转,听那动静得打了十几下了,她从门缝那里扒着往外看,金丞被人捆在一个木凳上,两个小太监拿着棍棒正在打他的屁股。 他那二十四k金一样耀眼的小翘臀就要被打花了,雪梨心疼的厉害。 眼泪忍不住的流出来,不等她出声求求金太后,突然宫里来了一队全副武装的军人。领头的是个四五十岁的老将军,他身穿金甲,气度不凡,一来就把那两个小太监踹翻在地,把金丞救了下来。 雪梨松了一口气,擦干眼泪巴巴的看着他们,那人好大的官威,连太后都对他客客气气的,不会是姐弟俩的爹金炎金将军吧? 来的确实是姐弟俩的父亲金炎。 他率领十几万大军班师回朝,就驻扎在都城外面,和城外的蒙古人泾渭分明的打起了擂台,他一回来,金玉妍有了主心骨,不争气的弟弟也有人管了,她也松了一口气。 金炎把几人都叫到了屋里,命人给金丞上好药,最近的事情听他们汇报了个七七八八,看到被打的垂头丧气的儿子,这小子竟然哭着喊着要娶那去和亲的段雪瑶,老将军简直气的差点亲自给他动家法,还是女儿给弟弟求情,才让金丞免了一顿竹笋炒肉。 这个臭小子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到太后宫里来犯混,简直是欠揍。 金炎二话不说,就当场给金丞下了一道军令,让他到南边的南诏那里去戍边,衣服都不让他换,伤也不让他养,就让手底下的副官把他押走了。 金太后脸上终于挂起了一个实打实的笑容,终于把这个刺头送走了,父亲威武。 雪梨被关在屋子里,一直等到晚上也没等来个消息,急得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一直吃不下睡不着的,嘴上都起了一个火疱。还是瑞禾实在看不下去了,偷偷跟她说,金丞被金将军送到南边戍边,下午就走了。 悬着的心终于是死了。 雪梨像被抽走线的木偶,一下子就没了精气神,趴在床上哭了个昏天黑地。 第113章 身世之谜 李铁背着段景榆跑了三天三夜才回到南方军的大营。刺骨的寒风从脸上一直吹到骨头里。 那救出来的六人三死三伤,让这两千多个军人心里跟装了冰块一样难受。 李铁和段景榆捆在一起,那小将军跟梦魇了一样昏昏沉沉的,时而清醒能跟他说两句话,时而昏迷着说些胡话,李铁心急如焚,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去。 那天六人被六支箭当场射死三人,射伤三人。段景榆的伤势稍微好一些,只是些皮外伤,只是他看到好不容易救出来的父亲和妹妹身受重伤,危在旦夕,竟是血气上涌,当场吐血昏厥过去。 段雪瑶只觉得腰上一凉,就感觉肚子里缓缓淌满血水,渐渐的腹痛难忍,又觉得冰冷口渴难耐,意识一阵一阵的飘走,刚才的紧张,恐惧害怕都没有了,天地万物都消失不见,只剩下她抱着的大哥,那感觉很奇妙,连寒风都不冷了,甚至好像两人已经跑到了春天,风都开始变的温柔起来。 她手上渐渐没了力气,坚持着在马上跑了一会儿,就知道自己这次受伤太重,恐怕是回不了家了。她抱着哥哥,他好高好沉,沉的她就要抱不动,也许这是最后一次抱他了。 她紧紧的抱着他的身体,对昏迷的他说了一句:“好好活。”又最后看了一眼昏迷的父亲,就再也支撑不住,意识涣散,两人双双滚落马去。 身边的几个军人眼疾手快的靠过去,把两人接住,随行的军医给三人简单处理了伤口,军医对着那郡主的伤口直叹气,这伤势恐怕是大罗神仙来了也得摇头。 三人的伤势都不适合坐马车,他们还在敌人的地盘也不敢做多停留。 只能寻了几个年纪小长的瘦小的军人把三人绑在身上,一路加快速度往大营赶路。 魏王伤在肩膀,还好一些,段雪瑶被那只箭穿在后腰,肾脏和脾脏当场破裂,没坚持半天就不行了。 等段景榆醒过来才知道妹妹已经香消玉殒。他眼中射出从未有过的仇恨光芒,如来自地狱般可怕,忽然又像整个人被拿到油锅里炸一样,忽冷忽热的痛苦袭来,他忍不住痛哭流涕,趴在妹妹身上哭的死去活来,竟是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又昏了过去。 再醒来已经回到了大营里,父亲也醒了,正万念俱灰的坐在女儿尸体旁,看到段景榆第一句话说的就是:“是我害死了瑶瑶。” “都是我不好。”说完就毫无形象的悲鸣起来。那声音似哭似笑似鹅叫,断断续续柔肠百转。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两个男人抱头痛哭,听者流泪,闻者心酸。 直到第三天,段景榆才强打起精神来整军撤退,带着妹妹的棺椁,回到了阔别已久的故乡。 此战虽然成功的救回了两人,却花费一年多的时间,失去了一个外公,失去了一个妹妹,牺牲了几万人的性命,段景榆整个人都不好了,浑浑噩噩的竟是已经说不出话。 段王妃显然已经提前得到了消息,虽然脸色苍白双眼红肿,但还算镇定。 她既没有怪丈夫糊涂,带着女儿去京都议亲遭此大难,也没有责备儿子办事不力让她宝贝女儿客死他乡。 见到他俩的第一时间,这位坚强的母亲就像给儿子打了一剂强心针一样,鼓励安慰了他一番,段景榆这才三魂七魄归位,能开口说几句话。 段王妃命太医给两人诊治身体,亲眼看着父子俩喝完药睡下,才去看了那让自己魂牵梦绕的宝贝女儿。 段雪瑶被人换了一身体面的衣服放在棺椁里,她身上脸上并无伤口,跟睡着了一样躺在那,如果能一命换一命,段王妃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用自己的命把女儿换回来。 她摸着她冰凉铁青的俏脸,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湿透衣襟。 她的宝贝女儿从肚子里就是个乖宝宝。生她大哥的时候自己变的又胖又丑还每天吐过来吐过去,直到生产的时候还在产床上吐了一回。可怀女儿的时候,自己非但没怎么遭罪,整个孕期都开开心心,就连头发丝都是有亮光的。从小到大她就没让自己操过心,女儿不仅人美心善,还从小人缘就特别好,大一点开始学习了就文韬武略都样样精通,比些达官显贵人家的男儿还厉害。 当初自己是不同意夫君带女儿去嫁给赵何华的,她就想女儿能在自己身边寻一个普通的丈夫安安稳稳的过一生,可雪瑶自己说,说她和大哥的婚姻本来就是用来给家族带来荣耀的,父王心怀天下,义薄云天,只要父王坚持,她愿意去联姻。 本来去的时候还好好的的宝贝娇娇女儿,再回来的时候就变成了冰冷的尸体。 她花一样年纪的女儿还没和勇敢洒脱的英俊男人来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也没有生下自己的骨肉享受一天做母亲的幸福,就这样躺在棺材里像冰块一样被带回来。 段王妃想到她的雪瑶要被埋在黑暗的地底,被虫咬,被水淹,慢慢的变成一堆腐肉再化作白骨,她就跟母牛一样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嚎叫声,伏倒在地,再也没了意识。 一连过了七八日,一家三口的身体和精神才恢复了一些。 。。。。。。 回来给郡主奔丧的人里还有三个老属下。 金清宴,林婉君,赵无极也在几天后星夜兼程的回到了魏王府。他们几个一直在外面奔波了几个月调查雪梨的身世。 此次三人知道郡主为救小将军香消玉殒,也都感慨万千,林婉君从小看着段雪瑶长大,一直把她当亲妹妹看待,此时跪在她的灵前,哭的死去活来,他们几人辛苦谋划一场,接回来的竟然是个死去的郡主。 直到金清宴把她扶下去休息,她还是悲伤的不能言语,更是几天水米不进,形同木偶。 晚上段景榆和段王妃在一处隐秘的宫殿召见了他们。 金清宴拿出手里的一份林皎皎的身契交给段景榆说:“这是我从文相礼手里寻到的,是那个宫里金雪梨的身契。” 段王妃伸手接过去一看上面的户籍和出生年月,就簇起秀眉问道:“这个林皎皎是广陵人士,十六岁。” “父母双亲均没有,是主人收养的弃儿?” “还查出什么了吗?” 金清宴又拿出一些人牙子的口供出来,一张一张的交给两位主子,说道:“这是几个常年做人口买卖的牙人,我们通过天机阁找到了这几个人,也挨个审问了。” “其中一个叫条子的,他说这林皎皎是他从一个广陵的庄子里收来的,那个庄子里的前主人,儿子不争气,把家产都败光了,庄子也被卖掉,庄子里的下人,男女老幼共三十八人全是他一起收的,这林皎皎当时十一岁,长的漂亮又识字,就被他带着走了好几个县,辗转卖到了百花楼。” “条子又跟着我们跑了几个县,才找到当初这十八人里年纪比较大的婆子,打听到这皎皎姑娘是六七岁的时候被主人捡回来的,听说主人看她穿着绫罗绸缎,长的又可爱,怕她在外面乱跑被拐子拐走,就好心带了回来。听说一开始也在府衙里报过案,可附近的县城并没有富贵人家孩子走失的消息,查了几个月没有眉目也就被搁置了,一直把她养在庄子里。那个年纪的孩子也记事了,她还会写自己的名字,只是说不清住在哪里,只会说家里很大,门口有石狮子,住的地方叫怡香院。” 段景榆看着手里的几份签字画押的口供,他们查的倒是仔细,连县衙里的报案记录都誊抄了一份。 金清宴一一和两位主子介绍,又指着一份花钱最多的字据说道, “天机阁又四处给各个县的暗人发消息,看看有没有十年前被人买通偷孩子的买卖,这次悬赏的赏金很高,足足百两黄金,有钱能使鬼推磨,终于在暗市里找到了消息。” “有一个专门收钱办黑心事的组织叫三蛟龙的帮派,里面传来了消息。说和这个时间线差不多的时候,京都里的一位贵夫人,花了大价钱,买凶让人把一个富贵人家的小姐偷走了,他们虽然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可还算有些良心,不忍心杀害幼儿惹上人命,就随便半路找个地方丢掉了。丢在哪里不知道,只知道在广陵县附近。” 段王妃秀眉轻蹙道:“可知是哪家的贵夫人?” 金清宴指着口供上的一个人名说:“这个消息也是额外花了百金才问出来的,那帮主说的清清楚楚,幕后指使的人是一个京官林大人家的夫人,说是姓宋。” 段王妃呼吸急促起来,急急的问道:“可是京都里的那个林清泉?” 金清宴恭敬的回道:“正是林清泉林大人。” 段王妃深呼一口气,面无人色的挥挥手让他们下去,只拿着手里的几份纸翻过来覆过去的看了一会儿,脸上凄然纠结之色交替无常,眼中似有泪光闪现, 半晌才强咽下泪水,缓缓的抬起头和儿子说道:“榆儿可知道我闺中的字吗?” 段景榆看母亲脸上全是悲伤,强笑一下说:“母亲名讳是孟云晴,字音尘。” “那我的妹妹,你的姨母呢?” 段景榆回道:“只知道她名讳为萧如月。” “你可知为什么我姓孟,她姓萧吗?” “孩儿不知。” 段王妃的思绪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她缓缓的说道: “你祖母最喜欢的诗句就是,‘从此音尘各悄然,春山如黛草如烟。’所以,就用两句诗给女儿起了名字。我叫云晴,字音尘,你的姨母小时候名叫孟如月,字如烟。” “你的姨母从小就活泼好动,大胆随性,最不喜被世俗礼教束缚,小时候就整天上树摸鱼还偷偷跑出去玩,所以我记忆中,她小时候不是在闯祸,就是被打板子跪祠堂。当时你祖母还常常念叨,说她开窍晚,等大一些就好了。” “谁知道,等真的长大了,才十五岁就和一个姓林的男人私定终身有了身孕,十六岁就生了一个女儿,你祖父大怒,不喜她做孟家的女儿,就让她随了我外祖家的姓氏,改名叫萧如月。” “你小姨她的女儿小名叫揽月,生下来就白白胖胖的,非常可爱,我还亲自抱过她呢。” “后来造化弄人,那时前朝动荡不安,刘太师一死,先皇就急着处理他的党羽派系,你外公被党争迫害的没有办法,带着一家老小和手里的军队秘密的来到了南方,投到了你爷爷和父亲的段家军麾下。” “你外公不想自己的小女儿留在京城被人迫害,就把你小姨和孩子带到了南方,生生和那林大人被拆散,后来过了几年父亲做主又把她嫁给了南诏国的一个贵族。” “从此她就不怎么笑了,真的变得老实起来。” 段景榆忍不住唏嘘不已,原来小姨很少笑是因为早年这些不幸的遭遇,他还记得小时候见过几次那位姨母,她的夫家背景雄厚,来头很大,每次两家人见面,她们家的排场都很隆重。 姨母每次都给他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那时候的她美的有点不真实,自己甚至都觉得她跟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一样,惜字如金,坐在一边懒懒的,不管谁和她说话,她都一副“你们说什么我都懒的搭理”的气质。 段景榆印象特别深刻的一点是她那夫君很爱她,鸽子蛋一样的夜明珠都舍得用来给她做鞋子。 小姨最喜欢捏自己的鼻子,一边捏一边说:“沐白,你鼻子这样塌,是我姐姐的儿子吗?你是婆子随便抱来的吧?” 听她这样说,那时候的自己真的很害怕自己不是爹娘的孩子,还偷偷照过无数次的镜子,偷偷拔过无数次鼻子,就希望自己的鼻子快点长高。 段王妃幽幽的又开口了,把段景榆从回忆里拉了出来。 “谁知道五年以后,在她的生辰宴上,她的夫君带她去一处有名的湖边庆生,人多眼杂的,竟然把女儿丢了,一找就是十几年,后来你姨母积郁成疾,竟然年纪轻轻的就撒手人寰。” “这个被你找到做瑶瑶替身的女孩,八成就是你那走失的表妹了。” “我还是那句话,无论如何,我们都要保住她的性命,不能让她死掉。” 第113章 身世之谜2调整章 【由于放错了卷,导致顺序被打乱,还改不了,只好把这章调整一下,主要是凑字数的,和故事线没多大关系,不喜欢的直接下一章】 许桑宁是一个月以后才带着儿子来到了段王府。 段远山和妻子看到白白嫩嫩的孙子,才又终于活过来,有了些笑模样。 小家伙已经快四个月了,白胖可爱,粉雕玉琢。既有妈妈的美貌,又有爸爸的好身体,活泼可爱,非常讨人喜欢。 段王妃恨不得把库里的私藏都搬出来送给宝贝孙子。 最近段景榆瘦的厉害,精神也很差,看到老婆儿子能好点,可比之前的精气神都差了好多,许桑宁先去小姑的墓前祭拜了一番,才带着儿子去见了丈夫。 看到他那颓废的样子,她轻轻的说了一句:“夫君,逝者已逝,生者节哀。” “妹妹既然是为了救你才去的,她肯定不愿意见你这个样子。与其虚度光阴,不如为她做点什么吧。” 段景榆打起精神来,问道:“我还能为她做什么呢?” 许桑宁柔声道:“既然她是被宋国和蒙古强军联手杀死的,这个仇就要记在他们身上。” 世间的爱恨情仇最难让人意难平。 仇恨甚至比爱情亲情友情更能激发起人多斗志。 仇恨之火迅速就把这个男人的颓废烧的一干二净。 段景榆就像重新活过来一样,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仿佛人生又有了希望和目标,他的心仿佛有了生机一样重新强有力的跳动了起来。 他搂着自己的小妻子,她真是天上派下来拯救自己的小仙女。他二话不说的把她掀翻在床上,先把她好好疼爱奖励一番。 许桑宁娇呼一声,就被他压在床上,刚刚还浑身颓废的丈夫,仿佛换了一个人,不等他俩再说几句体己话,就直把她吃干抹净,又把她弄的昏过去醒过来。。。 段景榆看着熟睡的妻子,亲亲她的额头,就去了父王的书房。 有了孙子的陪伴,老两口含饴弄孙,脸上也有了些笑模样,看到儿子从外面龙精虎猛的进来给他们请安,段王妃和段王爷惊讶的互相看了一眼。 段王妃笑着说:“榆儿快来,你看我大孙子会翻身了。” 段景榆笑意盈盈的走到小塌前,那三四个月的小娃儿像个小乌龟一样趴在柔软的被子上,被爷爷奶奶放平以后,就被逗着说:“乖宝,给爹爹表演一下,来,乖宝,用力翻个身给爹爹看看。”一边说还一边帮着他用力。 小家伙浑身用不完的牛劲,脸上一个用了,手脚一阵挥舞,拧身就翻过来趴在爹爹眼前,一家三口全都笑起来,屋子里顿时一片欢声笑语。 段景榆高兴的把儿子抱起来,亲昵的亲亲他白嫩的脸蛋,可能是胡子太硬,竟然把他扎哭了。 段王妃心肝肉的把孩子接过去,抱在怀里一阵哄,还不悦的说道:“你几天没洗澡没净面了?还不赶紧去把胡子刮了!他现在皮肤这么娇嫩,哪能要你这么刮?” 段景榆笑了一会儿,心情完全变好,认真的对自己的父亲说:“父王,我想给瑶瑶报仇雪恨,我要做南方的皇帝。” 段远山虎躯一震,惊讶的看了他半晌没说话,段王妃抱着孙子也没说话,只看着眼前的两个男人。 半晌以后段远山才缓缓的说:“你早就该做皇帝了,要是我不那么糊涂,也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情。” 一个月以后,段景榆在南方称帝,建都金陵,史称楚国。 第114章 亲人相见不相识 往后一个月的时间过的飞快,朝廷在日夜忙着给东西突厥准备“酬金”,除了金银粮食,丝绸棉麻,还有数不清的商道被打通,刚出了正月,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宋国百姓被连连征粮征银,京都里百业萧条米价飞涨,穷困地方更是民不聊生,活不下去的人又纷纷开始卖儿卖女,人民生活一片水深火热。 皇宫里的人除了在操办太皇太后的丧仪,就是在操持郡主去和亲的一应事宜,有这两件大事操办,人人都有事情忙,还算安稳。 这天是个好日子,晴空万里,阳光明媚,竟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朝廷还派了一个大人来和郡主交接嫁妆和聘礼,还有大典流程等等的事宜。 太后的宫中一大早就来了一大堆人,一个大人拿着郡主的嫁妆单子开始清点,几个副手在一旁打下手。这魏王是个疼女儿又不差钱的,雪梨也是见识到皇室贵族女子嫁妆的含金量了。 曲柄金线绣凤华盖的轿子,上面全是层层叠叠的湛蓝点翠,当初华妃娘娘的一顶点翠凤冠就价值千万,那段雪瑶这顶嫁人的轿子就得价值几个亿。 比现代煤老板嫁女儿给陪送的星空顶高了好几十个档次。 这还是开胃小菜,瑶光郡主三岁就有七座城市做嫁妆。这七座城市里的税银,田庄,铺子,大部分都是郡主的。终于知道现代富豪给女儿陪嫁几栋楼,几条高速公路是什么感觉了。数不清的金银珠宝,头面首饰,绫罗绸缎就算了,还有黄花梨的床,桌子,板凳,御香,脸盆,痰盂,针头线脑,连澡盆马桶都有许多样式的。 真的是把女儿一生能用到的东西都准备了个遍。 要是雪梨的空间够大,那她大手一挥,全都收在空间里,再双手叉腰仰天大笑个三天三夜才叫爽呢。 可遗憾的是她的空间小的可怜,大约只有三个普通大衣柜那么大吧,现在两个“衣柜”都被她囤的货堆满了,其中大部分都是金公子送给她的,要是她跑出去做个自由人,也能衣食无忧一辈子做个富家翁。 现在没有自由,再多钱物有什么用,就算做了皇帝,也是溥仪那种末代皇帝,不要也罢。 话虽如此,她还是忍不住把她看好的一些最贵重的物品都让人送到了自己身边,美其名曰睹物思人,想家中的父母时拿出来看看,其实都被她收在空间里了。 请原谅她的见识浅薄,她也分不清哪些最值钱,只能看到喜欢的就收一些,宫里的人也不敢不给她。 那派来给他操持婚嫁事宜的大人听说最近风头正盛,还是国舅爷的准岳丈,听嬷嬷说林大人出身高贵,年轻时是个京城里有名的帅哥,还和她说了一些他年轻那时候的风流韵事。 大约就是他和一个富家千金的动人爱情故事。说着说着就说到他和那初恋分手以后的风流情史,嬷嬷讲的是绘声绘色,颇有村口情报站站长的风采。 国舅爷的准岳丈不就是金丞的老丈人,他丈母娘的老公,林翩月的父亲,宋微澜的丈夫吗? 雪梨记起他老婆和沈丞相宫宴私会的情景,忍不住就想看看这位绿毛龟是何方神圣。 林大人一连忙了好几天才清点安排完郡主的嫁妆,这才抽身前来给郡主汇报工作。 雪梨这个冒牌货也打扮一新,端端正正的坐在大殿里等着形形色色的人来跟她说各种各样听不懂的事情。 终于到了那林大人上前来汇报了。雪梨瞪大眼睛把他看了个清清楚楚。 那林大人大约三四十岁,身材保持的不错,还能看出些年轻时的风采,只是可能平时酒色过度,双眼神光不足,眼下还有两条大大黑黑的眼袋。或许年轻时是个清风朗月的俊美帅哥吧,现在就是普通的一男的。 哎,岁月是把杀猪刀,在他身上是一刀又一刀。 雪梨失望的叹了口气。 不怪你老婆偷人,林大人你年轻时或许长相和出身都不错,现在跟那权倾朝野的沈时白一比就不行了,那沈时白虽然不如他帅气,可人家位置高,手握大权,精神头好呀,脸保养的也不错,看着得比他年轻好几岁,怪不得老婆不喜欢你给你戴绿帽子呢。 好在他说话声音很好听,也有条理,风度翩翩,肯定是大户人家的公子无疑了,只是胆子太小了,只抬头扫了自己一眼,就差点吓的尿裤子。 林大人好不容易低头垂眼的“汇报”完工作,终于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瑶光郡主,就吓的面无人色,他那眼睛从震惊,到怀疑,到悲戚,眼神从亮到暗,忽明忽暗,跟迪厅里的闪光灯一样变幻莫测。 雪梨被他吓了一跳,他不会看出自己是个冒牌货来了吧? 难道他认识真正的段雪瑶?自己的身份不会被他拆穿吧? 短暂的慌张过后她很快就镇定下来,安慰自己道,反正太后都知道她是假的了,也不怕再被别人发现。知道她是冒牌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这个林大人知道了也没用,还不是要乖乖的把她当成郡主嫁出去。 这一刻仿佛有一生那么长,两人心思各异的对视着,雪梨还好一些,主要那林大人的眼神和表情已经在那演完一场电影了,估计现在电影结束正是序幕阶段,他整个人都像被抽走灵魂,被放在冰火上轮番蹂躏一样,大脑完全死机,还是手下的官员发现了他的异常,找了个借口把他拽走了。 雪梨内心在大喊,别走呀,有空我还想跟你说说你老婆和那沈丞相的两三事呢,不知道你知道了,是不是也是这么震惊的样子。 ………… 林清泉不知道怎么回到的家,只知道自己脑子里把这辈子都回忆了一个遍,那郡主和如月长的一模一样,就连那眼睛里的调皮和自由灵动都如出一辙。一股子莫名的哀伤和震惊海啸般掠过他的心房,掀起的巨浪整个把他吞噬,霎那间,天地万物都失去了颜色,权利金钱,功名利禄,再没半点意义,他连呼吸都感觉不到了。 他从麻木中回过神来就端起了酒杯,喝得酩酊大醉,半梦半醒之间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期…… 爱情总是来的那么出乎意外。 正是阳春三月的大好春光,那时候自己还是个每天只知道用功读书的十六岁少年郎。第一次和她见面的情景是那么刻骨铭心,她从一棵槐花树上一跃而下,笑着问他吃不吃槐花。 她那么美,娉婷袅娜,妩媚多情。还那么随性自由,像天上下凡的仙女一样,不知人间愁滋味一样无忧无虑。眼角眉梢都带着天真烂漫的笑容,叫她看上一眼,自己的魂都飞走了。 从此以后自己就迷上了这个女孩,每天给她送礼物,送自己写的诗,为了见她一面能在她的窗外等上一夜。是哪首诗打动她的不得而知,只记得她回了自己一条绣帕,上书“最是凝眸无限意,似曾相识在前生。” 两人第一次偷偷约会的时候,你侬我侬的就亲到了一起,初吻像吃了仙药一样让两人飘飘欲仙,大脑无法思考,只凭本能的两人就稀里糊涂的探索了一番。那滋味销魂蚀骨,让人刻骨铭心。只是当时有多快乐,后来就有多痛苦。 谁能想到只一次共赴巫山那如月就怀上了身孕,三个月以后再见,她竟然是肚子都大了起来。 之后发生的事情他不愿意再想,每想一次都仿佛去了一次地狱般痛苦。 那白白嫩嫩的女儿他只见过一眼,是她走之前最后一晚,她的乳娘冒死让自己和她见了一面。 第二天他最爱的女人和他只有两个月大的女儿就被她父亲带到了南方,自己的心也跟着她们走了,老了,死了。 从此只有醉生梦死或者寻得几个和她相似的人时,自己才稍微有那么点活着的感觉。 他觉得自己身上一直在散发着一股子臭味,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原因,直到午夜梦回的某一刻,才知道,原来是发烂的灵魂和腐烂的理想还有死去的心在发烂发臭,床底下一定有一具死去的尸体,是曾经年少的自己…… 再次醒来已经是半夜。 林清泉踉踉跄跄的起来,到书房里喝了一杯水,心还是痛的难受,简直无法呼吸,他只能到院子里走走,以求能喘几口凉气,让自己的心不那么疼。 意外的碰到了宋微澜也在花园里独坐。她面前摆着几个精致的凉菜,酒器里还温着一壶美酒,正在罕见的自饮自酌。 两个同床异梦的中年夫妻,各怀心事的在自家花园里相遇。 明亮的月光中,几点灯笼把四周点缀的颇有诗意。宋微澜的眼角眉梢都带着落寞和痛苦,似乎也遇到了不顺心的事情。 林清泉在她对面坐下,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热酒。两人谁也没说话,只冷冷的看着对方。 还是林清泉先开的口,他嘶哑着问道:“怎么,你也碰到了烦心事?” 宋微澜冷哼一声说:“那不是正合你意吗?” 林清泉看了她一眼,她还是那么美,保养得宜的脸上一道皱纹都没有,还和当初嫁给自己时候一样。 他难得的没有和她相互讽刺,只幽幽的说了一句:“十七年了,我们竟然在一起做了十七年的夫妻,为什么我们还在一起呢?” 宋微澜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黯然伤神,半晌才回了他一句:“还不是为了翩月,还有两家人的脸面。” 林清泉只觉得这简直可笑至极,忍不住呵呵一笑,说:“我们竟然为了别人,足足在一起互相折磨了十七年。” 宋微澜眼底闪动着奇异的神色,说了四个字,“的确如此。” 两人相视一笑,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各怀滋味的喝了一杯热酒。 林清泉又问道:“你不累吗?” 宋微澜难得露出一个真诚的眼神说:“我每天都累。” 说完她轻轻叹了一口气,俏目直视他的双眼,轻轻的问他:“她长的什么模样?” 林清泉浑身一颤,心跟被针扎了一样,突突跳了几下,他眼神复杂的看了她几眼道:“你从来没问过她的事情。为什么今天会问呢?” 宋微澜看着天上的冷月,慢慢的说:“一开始我怕提起她,哪怕悄悄的提,也会让她一直长在你心里。” “我以为只要不提她,终究能把她从你心底抹去。” “在我发现这只是痴人说梦以后,我出于嫉妒和愤恨不愿去追问。我也有自己的骄傲和爱人,我知道那是什么滋味。” “我不愿意成全你,我不愿意让你知道我对你有一丝的爱和奢望。” 说完她又两眼一红,轻轻的说道:“到最后我对你连恨也没有了。” “我不想让你感受我在恨你,哪怕一点点都不行” 林清泉一直在垂头看着手中的酒杯。 听她说完才抬头看着她平静的眼神,嘶哑着开口道:“那为什么偏偏今天你会问呢?” 宋微澜轻笑一声,喝了一杯酒,半晌才说道:“因为那位萧小姐对我们的伤害只像杯中酒一样多,而我们这十七年成千上万次互相伤害却像海洋般不可描述。” “她只是个影子罢了,我们两人之间完全是在黑夜中行走,她虽然无处不在,却也可有可无。” 林清泉呆了呆,开始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喃喃说:“你知道吗,从今天之前我甚至都不记得她的样子了。” “时间太长,她的画也被父亲都烧了,我再通过回忆画了一些她的画像,因为都不好也被我自己烧掉。过去十几年我完全记不得她长什么样子。” “我只知道失去了她,世间万物,沧海桑田也无法填满我心里的空虚。我的心完全不在我的身体里了。” 说完这几句话,林清泉又开始沉默不语。 宋微澜脸上泛起涟漪,低声说:“你知道吗?” 林清泉抬起头看着她。 她的眼睛里泛起少有的温情,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对你有过感情。” “那时候我也是心悦于你,才答应父亲嫁给你的。” 她目光灼灼的盯着他问道:“你有没有对我有过一点感情,哪怕一点点?” 林清泉在看着她,又仿佛没有在看着她,嘴唇嗫嚅了半天才吐出两个字来,……“没有。” …… 说完这两个比山还沉重的字以后,两人都重重的呼出一口气,似乎十七年的互相伤害都消失了,双方的感情和关系只像个笑话般那么可笑。 两人之间只剩下一些释然的喘息声响起。 夫妻两人又看了一会儿天上的冷月。 林清泉又开口道:“段雪瑶不能嫁去东突厥。” 第115章 红粉骷髅 宋微澜惊异的看了他一眼道:“为什么?过几天不就是要送走了吗?” 那郡主在皇宫里住了一年多了,也不可能把她送回家去,简直就是个烫手山芋。太后一走,她在后宫也没人护着,与其继续留在这里碍眼,不如送出去蒙古和亲,简直是皆大欢喜。 为什么林大人会突然管起这位郡主的闲事来了?还大半夜跑来和自己互诉衷肠? 难道他和南面的段家有什么联系吗? 宋微澜惊愕的打量着对面的丈夫,脸上阴晴不定。 林清泉面色沉重的说:“要是她嫁去东突厥,说不定过几年段景榆和蒙古人就会联手,要是他们联合起来一起攻宋,我宋国必灭。” 宋微澜显然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她好看的眉毛皱了皱道:“那如何是好?” 林清泉目光灼灼的看着她说:“为今之计,能阻止这场联姻的,只有一个人了。” 宋微澜目光闪烁的和他对视一眼,好看的眉毛蹙起来,内心翻江倒海。 过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她才起身让人备车。 两刻钟以后,马车慢慢悠悠的停在了沈丞相的大宅门口。 。。。 此时的沈时白正和一个倾国倾城的美女在颠鸾倒凤。 那美女洁白完美的妙桃正在眼前晃来晃去, 此处为审核不通过…… 两人飘飘欲仙,她那迷离的眼角隐含泪光,红唇微肿正在轻轻颤抖,让人忍不住想再蹂躏她一番。 云收雨散后,美女趴在他的身上,一下也动不了。 这几天他简直像活在天上,比神仙还逍遥快活。此时他闭着眼睛,感受着她青春又火热的胴体,内心全是满足。 那美女扬起一张粉面含春的俏脸看着他,手指在他身上一道深深的疤痕上来回抚摸,轻轻的咬着他的耳珠道:“还痛吗?” “怎么弄的?” 温热的气体让他瘙痒难耐,他闭着眼睛感受着这让人销魂意软的时刻,半晌才说:“这是我一个儿时最好的朋友亲手赏给我的。” “噢?~”那美女顿时来了兴趣,她躺在一边,身体跟八爪鱼一样把他缠了个结实,笑着问:“还能有人能伤到沈大人?” “那人是谁?快说来听听。” 沈时白的思绪飘到了很久以前,他撇撇嘴角,缓缓开口说,“我爱过一个女人很多年,可以说我此生只爱过一个女人。” “值得庆幸的是,她也深深的爱着我。” 那美女没说话,只静静地听着他说。 “那时候的我还是个穷书生,和一群公子小姐在一起上学,我爱上了一个千金小姐,他哥哥本来是我最好的朋友,可他知道我和她妹妹两情相悦互相爱慕的时候,却翻脸不认人,和一群打手带着武器把我打了个半死。” “他把我砍翻在地,和我说再看见我和她妹妹在一起,就把我的手脚都打断。” 那美女显然想到了那惊心动魄和惊险的时刻,紧张的问他说:“啊,他怎么这么不讲理。那小姐呢?当时她在干嘛?” “她跪了一天一夜给我求情,并且保证再不见我,才保住我的小命,直到她嫁人,我再没和她见过面。” 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穷小子爱上白富美,被人家家里人差点打死。 “后来呢?”那美女在他胸口画着圆圈问道。 “你知道身受重伤,又失去这个我深爱的女人让我明白了一个什么道理吗?” 她轻笑一声,顺着他问道:“什么道理?” “我知道了这个天下这个世界上的所有规则和规矩,都是为上层人准备的,只要在他们的规矩里,我一辈子也赢不了,我一辈子也得不到她,我一辈子也得不到我想要的。” “我知道了只有看清了自己,看清了这个世界的规则,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我要做最高层的人,只有站在最高处,把天下都变成我的地盘,在我的地盘里,用我的规矩和别人竞争,我才能赢。然后再用我的方式搞垮他们,奴役他们,剥削利用他们,甚至杀死他们。” 那美女幽幽的开口问道:“那他死了吗?” “没有。” “我只是玩了点手段,把他流放了。” 那美女又崇拜又撒娇道,“大人你可真厉害。我就爱你的这个劲儿,仿佛天下所有的东西,只要你想要,不管是什么,都能得到手。” “不瞒你说,我们很像,啊!”她轻叫了一声。 身边的男人没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她,。。 没一会儿,门外响起极轻的敲门声,沈时白的眉毛皱起来,不悦的低喝道:“什么事?” 外面响起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 “大人,宋夫人来了,说要见你。” 沈时白眼神闪了闪,对身边的美女说,“你先走吧,今天晚上别在这里过夜了,过几天我去看你。” 那美女没有一点不悦,微笑着亲吻了他的脸,缓缓起床穿衣离开。 。。。。。。 于此同时,蒋奇墨也收到了暗探的密报,那派去监视的手下人来禀报,说初北堂自契丹人被打走了以后,一直住在沈丞相府中,今天才从丞相府出来,回到了自己的别馆。 宋微澜去了沈相府,待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才离开。 蒋奇墨好看的眉头皱成一团,这个初北堂看来是沈时白的人,她极有可能是金太后找来专门对付太子的,可她偏偏又和赵慕清不清不楚,像个迷一样,真是个棘手的人物。 更棘手的问题是此次和瑶光郡主一起去蒙古的还有她! 他也是最近才知道,英玄华此次愿意出兵来救宋国的围城之困,除了想要金钱粮食,还有打开经济通道这些好处之外,完全是为了这个女人才派兵来的。 那个五十岁的可汗对这美女一见钟情,好不容易才能找到这个机会把她收入囊中,哪会犹豫,二话不说就派了七万大军前来助拳。 此次英龙华来宋国最大的任务,既不是救宋国于水火,也不是为了一些经济利益,完全就是为了把这美女带回去给他哥哥做王妃! 可偏偏那初北堂又和沈时白搞到了一起! 这些美女真是太可怕了! 还有那金二少,为了一个女人脑子都没有了,折腾了几天,被他姐姐打了二十大板,打的皮开肉绽,又被金将军二千个近卫亲自押着送去南诏附近戍边,从此和那深爱的女子天各一方,恐怕再不能相见,每每想起,他都忍不住唏嘘不已。 他想的头都大了,脑子里乱成一团。 所有漂亮女人都是蛇蝎美人,红颜祸水,红粉骷髅,他以后的大娘子一定不选漂亮的,只要知书达理善解人意温柔可爱就行。 第116章 出发 忙了十几天,杂七杂八的章程终于走完。 太后的丧仪也结束了,自己嫁人的事情也办妥了。 雪梨内心对这次“远嫁”非常抵触,对这幽潭一样的深宫也害怕的紧,走或者不走又不是自己能左右的,过了最初的焦虑,她也想明白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这又是一次难得的公费旅游,跟自驾游去蒙古一样,还有人伺候,吃穿不愁,天也渐渐变得暖和起来,既然不能反抗,就好好享受吧。 在忐忑不安又纠结害怕中,时间匆匆而过。 宫里今天举行了一个盛大的和亲盛典。 几千兵马和一大帮子人在最大的祭坛广场集合,由小皇帝亲自主持,先是祭祀天地祖先,祈祷今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又祈求郡主一路顺利,还亲自宣读了和蒙古通婚通商的秦晋之好,场面严肃隆重,一直进行了半个多时辰。 这天是永业二年,二月十八,是个好日子,依旧是一个阳光明媚,风和日丽的好天气,雪梨被打扮的焕然一新,头戴凤冠,穿着火红的嫁衣,又被瑞禾扶着,三跪九叩的做足了礼数,还有许多的繁文缛节,一一都被人指挥着做完。 忙了半天,才被人扶起来,晕头转向的走出了皇宫,一步一步的离开了这个巨大的牢笼。 雪梨被一个火红的盖头全部挡住了视线,内心平静,她告诉自己,这些苦都没白吃,前方或许正有自由在等着她。 一直忙到晌午,她最后坐上了一辆足足十六匹马拉着的马车。这辆马车不能叫车,简直可以叫“房”,因为这里比有些小户型的主卧还要大,不仅有床,有凳子,有桌子,还有浴桶和马桶。 看来自己以后吃住都要在这里面了。 随行的宫人全是太后安排的人,二十八个宫女太监,还有瑞禾做大总管,她被一群人像铁桶一般围着,逃跑的希望非常渺茫。 送行的军队和官员也很多,两个连队足足几千个全副武装的军人一路护送着自己这个郡主和嫁妆,还有几万个蒙古士兵在前面后面环绕。大大小小的,拉着官员奴仆和嫁妆的马车足足有五十多辆,后面还跟着装满粮食蔬菜肉类杂物的四十多辆马车骡车。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朝着北面的草原行进。 那东突厥的三皇子拿独还骑着马过来和她打了一声招呼,用不太标准的汉语叫着雪梨母妃。 雪梨偷偷看了他几眼,他很年轻,也就二十多岁,长的五大三粗的,头上编着小辫,英俊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看起来有些可笑。 雪梨没说话,还是瑞禾把他打发走了。 因为还在宋国境内,不用担心安全问题,一开始的几天还算轻松。所以雪梨还有心情想想金丞,越想他心里越难受,正当她有点焦虑,忍不住东张西望的时候,自己的马车前停下了一位帅气十足的型男帅哥。 正是那位皇城守将蒋奇墨蒋大人。 只见他一身崭新的铠甲威风凛凛的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和雪梨四目相对,蒋奇墨这才第一次看清了雪梨的长相。这个金二少心尖上的女人天资绝色,一副弱不胜衣的楚楚婉怜气质,皮肤娇嫩细腻,更衬的她乌眸灵秀,她那清澈的黑色美眸中,有伤感和焦急,不屈与痛苦纠缠,看着自己她凄婉的神色仿佛看到了光般有了几份炽热。 蒋奇墨没想到她这么惹人怜爱又这么鲜活生动,先是愣怔了一下,心里突然就理解了金二少的所作所为。他收拾了一下表情,微微一笑低低的说:“金二少托我给郡主带了一些东西。” 他一个眼色,立马有一个小兵跳在车上,把一个大大的包裹递给了雪梨,雪梨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把古香古色的古琴,棋子棋盘,还有一些银票和珠宝首饰,甚至还有两包零食糕点。 这小子真是有心了,给她拿的全是她想要的东西。 她忍不住眼睛一红,鼻子一酸就落下泪来。 美人梨花带雨的抬起娇媚的脸蛋,问了蒋奇墨一声:“他还好吗?身上的伤好了吗?他现在在哪里?” 蒋奇墨看她那楚楚可怜的样子,心下也有些不忍,只低低的说了一句:“他很好,你不用担心他,他让我转告你一句,他说,” 蒋奇墨显然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才说道:“他说让你等着他,他会把你接回来的。” 雪梨被他气了个倒仰,心里一阵高兴一阵酸涩的,这臭小子脑壳一定坏掉了! 蒋奇墨看她俏脸阴晴不定的,也不好再说什么,一夹马腹就走了。 雪梨回过神来还想问他几句,探出头去才发现他早没了人影。 没过一会儿,车外又传来哒哒哒的马蹄声,雪梨以为那蒋大人去而复返,又惊喜的把头伸出窗外,才发现只是一群巡逻的军人。 她惊讶的发现,最前面的一人颇有些眼熟。 这次送自己出嫁的军队将领,竟然是自己的前男友或者说前金主爸爸,文相礼! 世界真奇妙。她忍不住发出一声感叹。 哈哈,没想到竟然会这个时候又碰到他! 不等她想方设法的和他打声招呼,那一队人就目不斜视的走了。 马车摇摇晃晃的走了整整半天,天黑下来才在郊区的一个地方安营扎寨。 雪梨如同那元宵进了滚筒一样在车上颠了半天,才半天就累的浑身酸疼,听说这条路要走整整三个月,她整个人都不好了,晚上也是在车上睡的,瑞禾一天二十四小时不错眼的盯着她。 第117章 老情人相见 虽然赶路很累,但是生活起居上的规格还是很高的。她还是每天享受着郡主的待遇。 一天三顿饭瑞禾都搞的精致华贵,汤汤水水的,肉菜荤菜面食点心都很丰富,有两个大宫女贴身伺候她吃穿梳头。外面还有七八个二等宫女每天给她打水洗澡整理换洗衣物。 那瑞禾除了监视她就是安排下人的工作,每天精力旺盛,从不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又走了几天,雪梨真是受够了,要是能下去走一走,或者骑骑马就好了,最不济她把这一身行头脱下来,穿上一件轻松的中衣也行呀。 心里一但起了这个念头,就跟长草了一样难受。她一天也不想再在这个牢笼里待下去了,她又把精力放在怎么和文相礼联络上。 她身边时时刻刻有人陪着,又没有自己人能替自己跑腿办事,一连好几天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她也只能伺机而动。 旅途虽然劳累又枯燥,好在走的并不快,大家还可以经常停车看看四周的景色,自从雪梨来到这古代,就整天疲于奔命,都没好好看看这没被现代化建设破坏的大好山河,离都城和城镇越远,四周的景色就越好,现在正是春天的时候,四周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今天正经过一片景色宜人的山谷,谷中秀峰奇出,森林茂密,时有奇珍异兽出没其间,谷底清流蜿蜒,河水给浓绿的水草映成黛色,再往前走了半日,一个晶莹透亮的湖泊出现在大部队眼前。 人人欢呼起来,大家纷纷去湖里补充淡水,洗漱清洁一番。拿独甚至带着几个打猎好手出去打了好多野味回来,全都给他的“母妃”送了过来。 这次雪梨没跟他摆架子,笑着和他说了几句话,还把他夸奖一通,拿独精神大振,又带人出去捞了好多鱼上来。 短暂的休整以后,大部队又缓缓上路。 雪梨实在坐不住了,就让贴身大宫女香云把车帘子掀了上去,她就坐在窗前伸着狗头往外看,大约一个小时文相礼就能经过她的车辆一次。 他比之前黑了一些,瘦了一些,还是那么帅,眉眼精致,眼里精光闪闪,短小精悍但是身材比例完美。他的主要工作可能就是负责这次和亲的保卫工作。 文相礼和一群铠甲鲜亮的帅小伙威风凛凛的在四处巡视,哒哒的马蹄声把那些小宫女惹的魂不守舍的,香云就特别喜欢其中一个面皮白嫩,高大英俊的小伙子,每次看到他经过,都会偷偷的紧紧盯着人家看。 可等人家小帅哥看过来的时候,香云又会赶紧慌张的低下头假装忙碌。 雪梨看着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做派直偷着乐。 文相礼还是那么古板,他一眼都没往这辆豪华的马车上瞟过,所以都走了七八日了,他还没发现雪梨的存在。 真是个榆木疙瘩,雪梨暗骂他是个老学究。没办法,她只好在车上弹起了琴。 差不多等她听到马蹄声,她就弹起凤求凰,弹了足足三遍,那文相礼鹰隼一般的眸子才从窗户外面射了进来。 雪梨和他对望一眼。 两个发生过肉体关系的男女是有些玄学和不一样的磁场在身上的。 虽然她的容貌和身份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可他还是一眼就把她认了出来。 人是上午认出来的,下午雪梨乘坐的马车就掉了一个轮子下来。 还是修不好的那种。 无奈,大家只好找了一个开阔平坦的地方安营扎寨,全体人员都放弃了赶路,提前开始休息。 这次雪梨被安排在了一个豪华的大帐里。 一群人来来回回的搬了好几趟,才把东西都归置好,瑞禾可能觉得有什么蹊跷,破天荒的离开了雪梨身边,亲自监督修马车去了。 老妖婆终于走了。 不等雪梨松口气,刚脱下一身沉重的行头,换了一身广袖常服穿上,就断断续续的不断有人求见和她这冒牌货见礼。 先是拿独带着人来见她,给她把身边的手下介绍了一下,显然他想提前和这位母妃打好关系。他带来的人很多,大约七八个,都是军中有名有姓的大将,名字拗口难记,个个看了一眼都不想看第二眼,根本不可能全部记下。 可她又想尽快适应现在的身份和生活,只好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她给每个人都起了一个外号,壮的叫胖子,吓人的叫疤脸,猴精的叫悟空,超雄脸的大个子叫广智。眼睛小的叫红雷,鼻子大的叫格格巫。 没一会儿她就把人认了个七七八八。还吩咐几个美貌的宫女给几位大人斟茶倒水,把他们服侍的舒舒服服。 不等拿独再说些什么,文相礼就带人进了大帐,美其名曰和郡主还有拿独这个三皇子“汇报工作”。 雪梨一看他进来,美目异彩纷呈,仿佛看到亲人一般高兴,可惜他还是那古板的样子,只和她礼貌见礼,就一板一眼的和拿独说着路线和行程的安排。她只好强压下心里的火热,继续听他们这些男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话。 没等她把行程路线听明白。外面太监唱了一声:“英龙华将军到。” 大帐里不论男女均禁声往门口瞧去,只见大帐帘子一掀,就走进来几个人,英龙华一进来,就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帐子里的男人纷纷起身和他见礼。 英龙华自然是先和雪梨抚胸打了一声招呼,“见过郡主。”又礼貌的和在座的众人说道:“见过各位。” 雪梨和他礼貌应酬,男人们也恭敬的和他回礼。 这位英龙华将军,雪梨也从不同的人嘴里听说过,虽然版本各不相同,但不得不承认,他是个极有男性魅力又极其厉害的人物。 他和普通的蒙古人长的不大一样,普通的蒙古人大多都是大饼脸,小眼睛,塌鼻子,长的五大三粗的。可他明显就有些欧洲人的血统在身上,他的头发有些棕色,眉骨突出,五官立体,常年征战让他的皮肤黝黑粗糙,但是这反倒衬得他的眼睛和牙齿特别明亮,最关键的是他的身材很好,宽肩窄腰长腿,没有半分多余脂肪坚实隆起的肌肉就要破衣而出。 妥妥的顶级男模身材。 他一出现在帐篷里,所有其他男人都失去了颜色,因为他不论从外表还是气度,都把其他人生生比下一大截。 看拿独和那几个大人和他说话时,也都很恭敬谦卑,雪梨猜他一定是个特别有能力和个人魅力的领导。 英龙华也不动声色的打量了雪梨几眼。 她和那段雪瑶长的一般无二,青春少艾,方在妙龄,眼神大胆灵动,虽然没有段雪瑶那将门虎女的气度,也有一些惊才绝艳的另类诱惑力极其吸引人。 怪不得金少对她那般痴恋。 如今他也收到了段雪瑶已经去世的消息,南方那里的消息捂的很严实,并没多少人知道真正的段雪瑶已经死了,段景榆甚至还发出不少烟雾弹混淆视听,频频放出要带兵把妹妹救回来的消息。 宋国还和他有来有往的通了几次正式声明,边境还为此打了几次仗。 看来她就算不是魏王之女,也是一个身份不一般的存在。 那如今她就算只是个替身,被几方势力一番操作,冒牌货也变成了真正的段雪瑶。 最重要的,她不日就要嫁给自己的堂哥,现在已经是自己的准嫂子了。只要她和可汗圆房,生下皇子,那她极有可能会让东突厥和南方的楚国关系得到质的变化。宋国到时候可就危险了。 这个女孩决定了以后十几二十年,几个国家的兴衰和版图的扩张。 大帐里的人心思各异的寒暄完毕。 英龙华走到雪梨跟前,坐在首位,众人看他坐下,才纷纷落座,他先和拿独还有他手下的人叽里咕噜的用蒙语说了好一会儿话,怕她听不懂,还贴心的和雪梨解释道:“再过几日,走到熊果岭,就能把两队人分开。” “我带着北堂姑娘往西走,拿独带着郡主往东走。” 雪梨这才知道这次从宋国送出来的王妃不止有她,还有一位享誉天下的歌姬初北堂。 自己是嫁到东突厥,初北堂是嫁到西突厥,现在大部队为了安全是一起走的,翻过前面的一座大山,两队人马就会分开。 雪梨和一个吉祥物一样微笑不语,只礼貌点头,时不时说几声不痛不痒的话,不时简单的问一些路线安排。 她故意问文相礼道:“不知道文大人过几天会跟着哪方人马呢?”他会跟着自己还是那歌姬呢。 众人纷纷看着他,只见文相礼看了她一眼道:“卑职自然是跟着郡主往东突厥方向去的。” 雪梨听后心里大呼万幸,面上却不显,只冲他微微点头示意。 外面太监又唱了一句,“初北堂小姐芳驾到。”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众人均屏息凝神,朝大帐门口看去。 在众人的殷切目光中,一位绝世美女姗姗而来。她身穿一件素色广袖绸裙,国色天香,清秀无匹,虽然俏脸毫无脂粉,却肤如凝脂,目如点漆,丰姿绰约雅意。 她一进来,整个大帐仿佛都亮了起来,雪梨才知道什么叫蓬荜生辉,所有人都看痴了。 初北堂那剪水双瞳仿佛带着光,滴溜溜的在众人身上打了一个转,直看的那些定力浅的男人一阵心神恍惚。 最后她的视线落在雪梨这位冒牌“郡主”身上。 这位身份尊贵的郡主,俏生生的端坐在主位,乌黑的头发更衬的她肌肤胜雪,天生丽质。她的长相倒在其次,最吸引人的是她端庄典雅下藏着无限的风情和媚态,那眼角眉梢藏着的灵动,可以称一句“脉脉眼中波,盈盈花盛处。”她那眼中秋波流转,仿佛能看透人心一般,十分动人心魄。 两个美女就像剧院里的顶级演员一样,露出惺惺相惜的眼神和表情,互相寒暄了一番,那初北堂竟然男女通吃,不仅把所有男人都迷了个五迷三道,连雪梨这个女人都对她产生出了许多不一样的情愫。 她的风采可真像个超级巨星呀! 初北堂莲步轻移,盈盈举步走到大帐中央,纤腰不及一握,素色衣衫配上乌黑闪亮的发髻让人舍不得移开眼睛。她含笑和众人打招呼,众人看的如痴如醉,心中升起这段路她永远也不要走完的想法,她的俏目看向一旁的拿独,给了他一个眼神。 拿独被她看的一阵心神荡漾,率先回过神来,起身把自己的位置让给这位美女,自己坐到了她的左手边,他笑着讨好的和她说道:“人人都争着想和姑娘认识,可惜我们都没有那个福气能见到您一面。” “今天也是沾了母妃的光哩!”他刚夸赞完身边的美女,还不忘捧雪梨的臭脚,众人都露出会心一笑。 那初北堂仿佛没听到他的话般,秀目只一瞬不瞬的盯着对面的英龙华,笑着说了一句:“我是为了一个人才来的。” 众人均感愕然,她轻笑一声,调皮的接着说道:“当然是为了郡主来的,北堂听说郡主是难得一见,文武双全的将门虎女,早就想来认识一下了,只是苦于没有机会。” “今天郡主的马车坏在半路,也算上天给了我这个天赐良机呢。” 雪梨回复自然,礼貌微笑道:“我也久闻姑娘的才名已久,今天有幸近距离感受姑娘的风采,也算得偿所愿,再无遗憾了。” 四周的男人均打量着两位美女,春露秋华各有千秋,不分伯仲,一时之间大帐里罕见的安静下来。 初北堂视线又移到英龙华身上,美目盼兮娇声呖呖的说:“人家的马车也有些颠簸,不知道是不是也要坏了,将军可有空给我也看一看。”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向英龙华身上投去羡慕的目光,这不啻是一个约会邀请了。 这位美女还没到西突厥去做王妃,就公然勾引自己未来的小叔子,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低头喝茶,雪梨看了众人几眼,英龙华面不改色,倒是那拿独的眼中射出嫉妒愤恨的神色。 英龙华此时大感头痛,暗叫了一声姑奶奶您可真能显眼,开口敷衍到:“最近山路崎岖,马车颠簸是常有的,我会安排工匠给姑娘去看看的。” 一句话,就让大帐里的人都清楚这位将军对这位准大嫂没什么意思,拿独的脸色也好看了些。 英龙华没有在这过多停留,又和帐内的几人寒暄一番就提前告辞了。 雪梨当然希望他们赶紧走,她好和文相礼说几句话。 第118章 夜会 那英龙华一走,初北堂的心就跟着他飘走了,她也没有在这里过多停留,雪梨刚刚就看她的眼睛一直频频的在英龙华身上流连,就知道她一定是看上这位难得一见的帅哥了。 那英龙华一告退,她马上就告退追着他走了。 美人一走,拿独也叫上文相礼带着人立马告退,雪梨气的恨不得踢这个“好大儿”一脚。 她还想和文相礼说几句话呢,可拿独和他勾肩搭背的好像很熟悉一样,一边说悄悄话一边越走越远,气的雪梨直跺脚。 形形色色的人慢慢都告辞离开,大帐里终于安静下来。 瑞禾也回来了,她先和雪梨汇报了一下马车的修理工作,估计得明天下午才能修好,看来得在这待上一天一夜了。 晚上雪梨早早就躺在床上,大帐里伺候着一个十几岁的小宫女,雪梨给她的牛乳里下了点“料”,她已经睡死过去。 直等得昏昏欲睡,月上柳梢头,文相礼才从一处隐蔽的角落摸进来。 “你怎么才来!”床上的女人发出一声含怒带怨的莺啼。 文相礼不客气的跑到她的床上,隔着被子把她搂了个结实。 “我做梦都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你真是让我好找啊!” 黑暗中,他寻到她的唇,来了一个热情似火的长吻。 真奇怪,当一个女人对你没有爱的时候,接吻会完全没有生理反应,她的大脑清醒异常,甚至还觉得有点讨厌。 倒不是因为金丞,她私心里是不屑于为哪个男人“守洁”的。这些传统观念只是在束缚女人的思想和身体罢了,事实上得到你的第一次和纯洁爱情的人,往往不会珍惜你,也不会和你结婚相守一辈子,有幸和第一个男人就结婚的女人,婚后生活也不一定就过的好。 因为世间少有高贵的品格,所以只能写高贵的身份。 因为世间少有干净的灵魂,所以只好要求你有干净的肉体。 电视上和小说里,大多会写一个处女用身体打动了富豪,就算跑了分了双方也为彼此守身如玉,过了几年也让高富帅念念不忘,让富豪强取豪夺,把她留在自己身边,让她做自己老婆,给她花不尽的钱和爱。而现实中富豪的老婆都是天之骄女,不仅长的美还有强大的经济靠山和出众的自身能力,既能和他经历风浪,又能和他把酒言欢。 就这样男人也难免出去沾花惹草,女人也不可避免的变成怨妇。 一个纯洁的处女除了那层膜,没有家世,没有能力,整天患得患失的小家子气,还有拎不清的父母时常给人添堵,甚至不能教养好高富帅的儿女,除了做一个以色侍人的禁脔,用身体换点钱和物,大多都会人老色衰后,被弃之如敝屣。 雪梨一边和文相礼唇齿纠缠,脑子里一边胡思乱想。 那对面的男人倒是有点上头,显然心里还在爱着那个林皎皎。当他终于结束了这个长吻,意乱情迷的看着她的时候,才发现她目光平静,眼神复杂,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是呀,她怎么能还和一年前一样呢? 她模样变了,身份变了,连眼神和气质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文相礼从没有奢望过林皎皎会爱她,自始至终他都是把她当个能传宗接代的妾室对待的,可你看上的一个人,一个正在兴头上的女人,被人抢走又下落不明,任谁也得心里难受的四处寻找吧? 他整整找了她一年多,心里的不甘大于对她的爱,只是时过境迁,他俩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温柔的月光中,两人情绪复杂的对视着。文相礼见她沉默不语,率先开口道:“你怎么会成了瑶光郡主段雪瑶呢?” 雪梨轻叹一口气,就把她和金丞被段景榆抓走,又被他整容送到皇宫里的事情简略说了一遍,连和金丞的关系也没瞒着他,都这时候了,坦率比欺骗更能让两个人正视双方的关系。 文相礼压下心里的震惊和不快,半天才认真的道:“你怎么想的?” 雪梨明明不爱他,现在却又只能依靠他,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违背良心的话,只能苦笑一声道:“我已经不是林皎皎,现在是段雪瑶,不日就是东突厥的王妃,还爱上了另一个男人,我们已经不能在一起了。” 雪梨看着他的眼睛,轻轻说道:“现在形势险恶,前有虎,后有狼,若我存心欺骗你,利用你对我的爱或者用身体收买你,都会把事情弄的复杂,有害无利。” “我非常想逃走,做个自由人,可你的任务就是把我送去和东突厥可汗结亲,我不能为了自己,让你置身险地,这对你不公平。” 文相礼奇道:“你为什么不用身体讨好我,利用我逃跑呢?” 雪梨那对会说话的眼睛先闪过一个笑意,才换过一个撒娇的口气道:“因为我不想连累你,也知道你不是那种人。” 文相礼脸色数变,心里泛起一种奇怪的感觉,自己只是随便在妓院里买来一个妓女,竟是买来一个奇女子,甚至生出她就是自己红颜知己,自己要尽全力帮助她的想法。 他换了一个姿势,把她搂在怀里,微笑道:“当初只是买你来生孩子,没想到你竟不是池中之物,现在这局面也确实已经不是我能掌控的了。” 两人抱在一起,心思各异。 “你知道吗?我大娘子刚刚给我生了一个儿子,已经满月了。” 雪梨惊奇的看了他一眼道:“你不是整天在外面打仗吗,怎么还能有空回家和老婆生儿子呢?” 文相礼呵呵一笑道:“有一次路过家门口,就回家住了几日,和大娘子好了几天,谁知道第二个月她就写信给我,说自己有了身孕。” 哎,说起来,这还都是这个林皎皎的功劳,她把自己的身体和欲望又重新开发启蒙了一下,自己和大娘子的房事也顺畅许多,才几日就让她有了身孕。 “他是个健康的小子,哭声嘹亮,吃奶可有劲了,我给他取名字叫天祥。”文相礼跟那初为人父的所有奶爸都一样,开始巴拉巴拉的说起了自己儿子的趣事。 雪梨一脑瓜子浆糊,想看又不敢看他,吭哧吭哧半天如同便秘一般,憋了一个大红脸。 心里只重复着文天祥这个名字,久久不能平静。 ………… 第119章 勾引 英龙华和拿独在外面吃肉喝酒聊到半夜,才回到自己的大帐。 才刚踏入大帐,一股子香气就直冲鼻腔,迅速占领了他的大脑,这是一种类似花香又类似麝香的特殊气味,他明显感到自己血气翻腾,一股子热血从头冲到下体,再由下体冲到头,他忍不住面红耳赤起来。 英龙华不动声色的把怀里一颗药丸摸出来吞下肚,一股子清凉的感觉让他及时的恢复了理智。 正当他摸着黑想要把灯点起来的时候,一团橘黄的火焰从床上升腾而起,火光的映照下,勾勒出一张风情万种的俏脸。 果然是那名动天下的歌姬初北堂。 她似嗔似喜的看了他一眼道:“还不快过来,人家不要点灯嘛。” 英龙华暗叫不妙,他今晚喝了不少酒,一进来就差点着了她的道,自己又几个月没摸过女人了,定力大不如从前,而这个美女似乎对他情根深种,屡次三番的主动送上门来,可她毕竟是大哥要的女人,要是两人之间有了肉体关系,再擦枪走火,她再有了自己的孩子,那可是万万不妥的。 一时之间他进退两难,不知说什么好。 初北堂举着火折子,娇笑一声道:“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赶快过来!” 那初北堂樱唇把手里的火折子吹灭,帐篷里瞬间就变暗,一缕月光射过来,若有若无的打在她的头顶,更让这美女多了几份诱惑力。 她拥被而坐,英龙华内心打了一个突道,莫非她脱光了衣服钻进了自己的被窝里吗? 他不动声色的脱掉自己的衣物,缓缓的,一件一件的在她眼皮子底下脱光。 直到还有最后一件亵裤,他刚一摸到裤腰,那初北堂就娇嗔一声道:“不要再脱了,人家有事找你哩!” “你脑子都在想什么呀,萧堂!” 萧堂,那是外婆给自己起的名字,外婆说两个名字的孩子好养活,真神分不清哪个名字才是你,收取灵魂的时候会犹豫一下,这样在关键时刻自己就比其他人多了一条命。 这个女人真是在他身上下了功夫,连这个都知道。 英龙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龙行虎步的走到床前,跟个铁塔一样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笑着说:“不知道大嫂找我要说什么呢?” 他如山般的身形充满着自信和潇洒。 一声大嫂让初北堂不悦的瞪了他一眼道:“不准叫我大嫂,你知道我喜欢的人一直是你!” 英龙华闻言坐在床上,双眼直视她道:“诏书已经下了,你现在就是我大哥的妃子,我当然要叫一声大嫂了。”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缓缓靠近一点又说:“有什么事怎么下午不跟我说,非要在我的床上说呢?” 那初北堂闻言赌气的把身前的被子松开,那如玉如珠的妙桃只有一层薄纱罩着,随着她的动作,欢快的跳了几下,隐隐还有诱人的体香传来。 英龙华一阵头晕目眩,任何正常男人看到这一幕都得疯狂,说他不心动是假的。 可他知道她的小心思和手段,也知道她的出身和遭遇,她在他眼前耍的这些手段,都是在演戏罢了,他才不会着了她的道呢。 看他既不说话也无动于衷,那初北堂光滑细嫩散发着幽香的美好身体就钻进了他赤裸的胸膛。 他真是太壮实了,比普通男人得高一个头的优越身高和满身坚硬的肌肉都让她心潮澎湃,最让她不能自已的还是他的英雄气概,世间少有这种真男人。 妙桃在他的胸前挨挨蹭蹭,英龙华的呼吸也急促起来。 但他的脑子还保持着清明,只是嗓音已经变的嘶哑,他似乎用尽全部的力气才说了一句:“不要用身体和男人做利益交换好吗?” “最后受伤的不是还是你自己吗?” 初北堂闻言脸色大变,但是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她眼中射出不依的表情,没好气的道:“你这人怎么搞的,人家是真的倾心于你才这样的,难道你不喜欢我吗?” “女人终归和男人是不一样的。虽然好像都是你自愿的,可我知道,没有女人愿意和不爱的男人欢好。” “你的父母给了你这副美好的身子不是用来勾引男人的。” 初北堂闻言大吃一惊,停下身体的动作,回到先前待着地方,用被子重新把身体盖好,只露出天鹅般的粉颈和纤纤锁骨,和他又面对面的坐好。 她自懂人事以来,便学了一身本事,最懂得的就是讨好男人,眼下这情形还不能让他就范,可见他有着超常的克制力,要不就是天生的正人君子。 初北堂看着眼前的男人,半晌才幽幽的开口道:“你看不上我?” 英龙华轻笑一声说:“世间不会有看不上你的男子存在的。” 初北堂闻言脸色好看了一些说道:“我是真的爱慕你才来找你的。” 英龙华明知道她没一句是真话,可如此一位千娇百媚的人间尤物,以她动人的声音娇姿,向自己说出这些话,他的气势也弱了三分。 他呵呵笑起来,初北堂不悦的看着他,他笑够了才说道:“那我就把北堂姑娘的喜欢先收下了。” “不知道姑娘今天来,是只想和我表达爱意呢,还是有其他什么事情?” 初北堂贝齿咬了一下樱唇道:“我想让萧堂你放我走。” 英龙华收起笑容说:“你知道我不会放你走的。刚刚不是才说了,你现在是我大嫂吗?” 初北堂想了一会儿说道:“那既然你不会放我走,那我们换一条路走行不行。” “不知道大嫂想走哪条路?” “我们不如和拿独他们分开,走西面那条路吧,那里景色好,有山有水的,路也更好走,我们一起走着也开心一些,听说那东凉山还有一些大名鼎鼎的温泉可以泡,我早就想去了。” 说完她又柔情似水的看着他说:“不如我们一起去泡温泉怎么样?” 英龙华努力压制住自己身体里的欲望,考虑了一下说,“那我要和其他几个带队的人商量一下,明天给你答复可好?” 第120章 改道避难 不等她说话,男人已经滑到了她的被窝里,初北堂被他吓了一跳,旋即又娇笑着投入他健壮的胸膛道:“怎么,萧堂又想清楚了?” 她的香唇主动凑上来,一只修长的手指就封住了她的红唇。 英龙华的手指感受着她红唇的娇嫩,一字一句的说道, “夜凉如水,寒露深重,大嫂还是赶快回到自己的帐篷里睡觉吧。” “还有,你最好与那拿独不要走的太近,他那人急功好利,满嘴谎话,品格堪忧,连自己的亲弟弟都能设计害死,女人对他来说只是玩具和工具,你最好离他远一些。” 初北堂闻言娇躯一震,喃喃的说道:“多谢萧堂的提醒。” “人家这就走哩。” 说完便起身,把床边的衣物缓缓的一件一件穿戴妥善,又回头含羞带怯的看了床上的男人一眼,轻轻的说道:“只要萧堂你一句话,我就是你的人。”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英龙华的大帐。 英龙华看着美人离开,暗暗骂她蛇蝎美人,把自己拱起火又溜掉,他看着那雄赳赳气昂昂的二弟哀叹几声,把毕生伤心事都想了一个遍,才堪堪把心里那团火压下去。 他嘴边尖啸一声,立即有两个暗卫来到大帐,恭敬的听他吩咐,英龙华低低的和两人吩咐一番,他们领命就去办了。 不等人走出去,英龙华就不悦的叫了一声:“疾风。” 那暗卫立马停下,恭敬的返回来道:“主君有何吩咐。” 英龙华眉头紧皱,厉声喝道:“怎么叫人随便进入我的大帐,你们都是死人吗,也不管?” 疾风抬头看了他一眼道:“主君也素了几个月了,那姑娘美貌名动天下,主君不必强忍。” 英龙华怒喝一声道:“闭嘴。” 他牙齿咬的咯咯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赶紧滚吧。” 疾风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立马滚蛋。 ……… 第二天直到下午快天黑,雪梨那辆豪华马车才修好。 大家第二天启程赶路,山路崎岖,一天只走了三四十里路,越往北走气温越冷一些,幸好沿途风景秀丽,雪梨抱着游山玩水的心情,文相礼时不时的经过窗外和她眉目传情,她还可以抚琴解闷,日子也不算难熬。 又慢悠悠的赶了两天的路,这天天气开始变坏,忽然刮起一阵大风,风云变幻,竟是下起了毛毛细雨,天也不早了,大部队直接在一条小溪旁边休息下来。 英龙华的主帅大帐里,十几个男人围坐在火边,一边享用着晚餐,一边讨论着接下来的路线。 望山跑死马,虽然那大山几天前就能看到,可真的带着大部队的人走,还要晓行夜宿,就是走上几天几夜也不一定能翻越那座山,他们还要挑好走的路,就只能绕远,走着走着就进入了大山深处。 英龙华,文相礼,拿独三人拿着地图商量了半天,才商量妥当,等过了前面一座小峰,可以走东面一条大路赶往熊果岭。 说着说着,男人们的话题又转到战争和女人身上,文相礼风趣幽默,妙语连珠,是个文武双全的难得人才,几杯酒下肚,拿独也开始高谈阔论起来,“说起打仗,就是要征服别国才过瘾,一个个城防,堡垒攻下来,取俘夺金,把他们的金子和女人都抢走才是过瘾。” 说着又眉飞色舞的说:“我还记得和父王去那萨鲁尔王那里西征,他的后院妃子有几十个,长的那个美呀,奶子大,屁股大,偏偏个个腰还那么细,皮肤像牛奶一样滑,摸上一把真是太爽了。。” 帐中的男人都露出会心一笑,拿独看着英龙华道:“将军上次去北面打红头发的洋鬼子,有没有弄几个洋妞回来?他们有没有送出金子和女人来买命?” 英龙华道:“我带兵自然走的是奇袭的路子,最好是兵临城下,别人还不知道最好,哪能提前让他们知道我要去?攻下城以后,只要金子,不杀人命也不要女人。” 拿独眼神变了变道:“将军你还是太仁义,忘了祖父以前的丰功伟绩了?” “争地之战,杀人满地,争城之战,杀人满城。” 此话一出,帐子里的男人眼神都变的嗜血和兴奋起来。 不等英龙华再说点什么,大帐外响起一声尖啸,他面露惊讶的起身走出大帐,外面疾风正等着他,一看他出来就面色凝重的靠上来。 疾风神色焦急的低声和他说道:“主君,斥候送回消息来,说有一大批契丹骑兵正从东北方向移动过来,肯定是岐人想趁火打劫,过来抢夺粮食珍宝和美人!” 英龙华大感愕然,想不到那耶律阿倍刚刚吃了败仗,竟然还敢派兵过来抢劫! 前几日瑶光郡主的马车坏了,一时半会儿的修不好,部落里青黄不接,又急着要粮食和金银度过难关,他已经让五万大军护送着粮食金银提前两日走了。 现在这里满打满算还有四万人,不知道这次耶律贼人派了多少兵马前来。 英龙华道:“上次大战他们精锐部队基本被我们屠杀殆尽,这次应该人数不多吧?” 疾风压低声音道:“不知道他们怎么说动了东明的三个旗主,他们派了三万大军支援岐人,听说这次足足有四五万人一起来,是冲着这次的珍宝和粮食来的,还放出风来要把两位美女带回东北呢!前两个月他们那里也发生了雪灾,现在正缺粮食,此战他们势在必得,全是精装铁甲战士,形势对我们非常不利!” 英龙华闻言眉头皱起来道:“东明不是和宋国是盟友吗?怎么和契丹人搅和在一起呢?” 疾风道:“听说东明几个旗主实力相当,其中那赵慕清的外祖家势力最大。” 英龙华大感头疼,肯定又是那黄菀清在背后兴风作浪。 要是这次被人家带兵把东西和美女抢走,宋国和蒙古的关系将遭受毁灭性的打击。 此次的路线只有几个人知道,要是行军路程被人泄露,那极有可能是那个初北堂干的,她和赵慕清一定有自己的一套联络手段,英龙华不禁暗叹她可真是红颜祸水,哥哥怎么偏偏看上她了呢! 英龙华和疾风耳语几句,让他带人速速把初北堂和瑶光郡主秘密送往安全地带,并派人严加看管起来。 第121章 月亮泉 他返回帐中,把情况一说,其他人均露出胆战心惊的神色,领头的三人又围着地图研究了一会儿,几人争论不休,还是英龙华说:“看来东面不能走了,只能往北走东凉山。” 文相礼和拿独斟酌了半晌,也点头同意了他的安排。 众人纷纷回到自己的大帐全副武装起来,号角一响,整个队伍都迅速进入战斗状态。 雪梨和那初北堂半夜被叫醒,一队血盟卫把两个人和她们身边的婢女太监都集合起来,赶着马车星夜兼程,“护送”到了一处隐秘山头。瑞禾去问了那小头目才知道,是有贼人带兵来抢劫,不日可能会发生大战,为了安全先把她们转移到隐蔽的地方。 连几万正规军都敢抢,真是要财不要命了!众人一边腹诽,一边惴惴不安的收拾行李,跟着他们走。 直走了四个时辰,众人还爬了半个时辰的山路,天光大亮才到地方。 明亮的晨光里,瑞禾和雪梨四处打量这处避难所。 这里群山环抱,在一处巍峨耸立的云峰之巅,林木浓郁,碧山环绕,一边山崖陡峭,一边奇峰险峻,四周山势绵延起伏,景色变幻无定,极尽幽奇。最不可多得的是这里还有几处自然生成的山洞可供众人居住躲藏,早晨迎面吹来万丈清风,百鸟婉转鸣啼,还能看到几处温泉正汩汩的冒着热气,真是个好地方。 别人雪梨管不了,能从那马车上下来在这里住几天,那可太好了! 最重要的是有温泉可以洗,还要啥自行车! 吃完早饭雪梨带着几个年轻貌美的小宫女就去把附近几个温泉全部勘查了一遍,她们选了一个最大最干净,也比较隐秘的温泉偷偷下水嬉戏了半天。 这处温泉是流动的,很干净,形状像个月亮,还有几块大石可供休息, 雪梨笑着和香云说:“叫它月亮泉怎么样?” 香云兴奋的低声和雪梨说:“郡主,我们下水试试吧?” 雪梨看着她兴奋的眼睛,揶揄道:“还等什么,赶紧回去准备东西呀。” 几个女孩带好衣物和吃用,就在这里玩了个昏天黑地,这温泉水干净温暖,洗完整个人的皮肤都水嫩光滑起来,欢声笑语引得四周的士兵蠢蠢欲动,十分煎熬。 还是瑞禾实在看不下去了,拎着耳朵把她们叫出来,还说那温泉不能长时间待着会头晕的。话虽这么说,实则是怕周围的男人太多,怕他们纪律不严搞出不好的事情。 好在这些人都是英龙华和文相礼的兵,纪律严格,都还算老实可靠。 瑞禾说的虽然好听,到了晚上,她自己也偷偷溜出去泡到半夜,几个小宫女都心照不宣的偷偷乐。 这里吃穿不愁,风景秀丽,还有一群女生陪着,雪梨过了几天好日子。 。。。。。。 她过的滋润快活,她爹林清泉却过的水深火热。 那日林大人自己的夫人去了沈丞相府一夜未归,第二天才回来,还带给他一个不好的消息,原来那个女孩根本就不是瑶光郡主,只是个替身罢了,让他不必担心。 看着自己老婆愁容尽失,还眼角眉梢含着春意,林清泉就知道她和那沈时白又重修旧好了,他把自己老婆巴巴的送去情敌床上,还没办成事,只能另想他法,气的他差点破口大骂,自己可真是个绿毛龟! 他揪着头发想了好几天,也没想出个好主意,是呀,自己的女儿怎么会突然变成段远山的女儿呢? 她肯定是如月和自己的女儿无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眼看着女儿不日就要启程了,林清泉急的团团转,也没想出个好办法救出雪梨。 正当他焦头烂额的时候,段景榆的人却在这个时候和林清泉偷偷联系上。 来人是一对做布匹生意的年轻夫妻。正是金清宴和林婉君。 林清泉秘密的接待了两个人,才知道原来这是一出乌龙戏,人是段景榆送到宫里换妹妹的,却不知那女孩就是自己走失的亲表妹。 如今段景榆亲妹妹段雪瑶已经香消玉殒,他竟然还想把自己的表妹揽月再救出来。 知道真相的林大人唏嘘不已。 原来其中竟然还有这些匪夷所思的故事。 那段雪瑶和自己女儿是姨家表妹,长的都很像自己的母亲,如月又和她姐姐从小就长的很像,所以才弄出这些曲折离奇的事情。 林清泉疑惑的看着金清宴问道:“不知他是怎么找到揽月的?” “当初如月走失了女儿,千里迢迢的给我送来一封书信,我也找了十几年都没有音讯,他怎么会碰到她,又把她送来宫里当替身呢?” 金清宴看着眼前的林大人,不知道怎么开口,一切都是您的夫人宋微澜一手操办。 要是没有这个毒妇花重金买凶把金雪梨从她母亲手里偷走,她只用安心做自己的富家女,哪会十几年过的颠沛流离呢,如今远嫁去蒙古,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 金清宴默不作声的把手里的“口供”都一一交给林清泉。 林清泉一张一张的仔细看过,脸色苍白嘴唇蠕动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囫囵话。 原来都是自己的枕边人搞的鬼。 是她让自己的女儿从小失去母亲,被人卖来卖去,沦落青楼。 还让如月郁郁寡欢,积郁成疾年纪轻轻就撒手人寰。 都是这个恶毒的女人!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清泉气的拍案而起,目眦欲裂,半晌也说不出一句话。 他当然知道宋微澜为什么这么做,还不是因为自己! 要是自己当初能对她好一些,对翩月好一些,对她多一些关心,少一些伤害,她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呢? 一口鲜血从林清泉口中喷出,竟是直挺挺的倒下去,金清宴大吃一惊,忙给他点了几个穴道,封住心脉,不至于让他活生生被气死。 府里的下人连忙去请了太医来,给他扎针开药,林清泉一副药下肚,才终于悠悠转醒。 他看着金清宴,握着他的手道:“我手里有几个和揽月很像的女子,不如我们联手,把我女儿换回来吧。” 金清宴大喜,和林婉君对视一眼,重重的冲他点了点头。 第122章 被困 雪梨仿佛忘掉了忧愁般在山上过了几天神仙日子。 她天真烂漫自由活泼的个性让身边人都放松起来,这个郡主自从离开皇宫以后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每天吃吃喝喝,抚琴作诗,对待下人跟亲人一样和蔼,还做的一手好菜和点心,连瑞禾都和她变的亲近了。 瑞禾和雪梨每天待在一起,不错眼的看着她,一开始两人是有些势同水火的,瑞禾像监狱长雪梨像个犯人。可人毕竟是感情动物,瑞禾三十多岁孑然一身,从没有过亲人和爱人陪伴,现在每天和雪梨待在一起,被她整天嘘寒问暖带着吃喝玩乐,雪梨甚至会记得她月事是哪天,嘱咐她好好休息。 瑞禾从小到大从没被人这样对待过,她坚如磐石的心也慢慢被她捂热。 瑞禾慢慢喜欢上她也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冒牌货了。 这个女孩小小年纪,被强权压迫,被逼和爱人分开,替人受难,马上要和一个老头子成亲,身中剧毒,前路坎坷,山下还有几万大军在打仗,洞里这些人随时会没命,任何一条拿出来都能摧毁一个人的意志,可她还是没心没肺每天乐呵呵的,就算她心思深沉,一直在演戏,那也算难为她了,年纪轻轻演的这样逼真…… 瑞禾倒是有些羡慕起这个女孩的天真烂漫。看着她的时候,眼神也变得复杂又温柔起来。 雪梨要是知道瑞禾的这些心思,一定会拍拍她的肩膀说一句,姑姑,你还是见识的太少,眼光还是太狭隘了。她可是拥有两世记忆的天选金手指穿越者,除了坐火箭和开航母什么都体验过。 有句话说的好,不要脸和不要命就会打破所有牢笼。 她只要过了心里这道坎,安心做段雪瑶这个郡主,花她的钱,用她的名,享受她这个身份带来的好处就行,至于其他,人各有命,走一步看一步吧。 自从她知道文相礼的宝贝儿子叫做文天祥以后,她就知道了现在大概是什么时候。 具体的她记不清了,但是大概那宋国再过几十年的动荡日子,被奸臣把持朝政,忠臣被杀,皇帝昏庸还会被蒙古灭国。而蒙古会统一东西,再统一南北,做最后的胜者。她现在离开宋国去蒙古,岂不是时机正好。 至于金丞,她现在对爱情无能为力,不如放任自流。人一旦有了感情,就会窝囊的不行,要不是自己脑子抽了突然爱上他,又觉得他能保护自己能救自己出去,何至于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她算是想通了,女人千万不要轻易预设和谁一生相爱相守,也不要把自己的心和命运轻易交到别人手里,就自然的安心相处或者等待,命运会把你带到哪里就是哪里。 要是金丞真的能来接她,雪梨还爱着他也愿意跟他走。要是命运让两个人不能在一起,那也没关系,他们相爱过,她爱着这个男人,而这个男人呢刚好也爱着她,这多么美好。 只要心甘情愿,任何事情都会变得简单起来。她接受命运的安排,好好享受当下的生活,爱笑又乐观的女人运气都不会太差。 至于山下那些打来打去的男人,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不过是为了钱和地盘嘛。反正谁打胜了自己这个带着超级嫁妆的郡主都是香饽饽,自己又不会死,没什么可焦虑的。 这几天她甚至和瑞禾讨了几坛子美酒,一边泡温泉,一边喝美酒,就算是今天死掉,也没什么遗憾了。 雪梨喝的晕晕乎乎的,还“诗性”大发,亲笔在洞中画画写字,做了几首诗,写的是伯虎的桃花庵歌。 桃花屋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酒醒只来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 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那初北堂看了郡主的“诗画”,被她才情打动,还主动来找过她几次,两个美女脱的光溜溜,泡在一起,喝着小酒,念着诗词,好不快哉。当一个美女蓄意讨好你的时候,不论男女都会迷糊的。要不是雪梨稀罕男人,都要沉醉在这个美女的温柔乡里了。 从水里出来,两个女人不时弹弹琴,唱唱曲,她俩才情旗鼓相当,年纪相仿,共同语言很多,倒也算和睦。 只是雪梨发现她心眼子太多,一句话里面往往有连环套等着自己,恨不得一句话带八百个心眼子。雪梨这个冒牌货穿越者和她说不上几句话就会露怯。 所以她从不和她多说话,有事没事的就跟她装傻充愣,一笑而过,那初北堂没探到什么有用的,也就来的少了。 瑞禾还问过她一句:“怎么那北堂姑娘今日不来了?” 雪梨笑着说:“不清楚,不知道。” 瑞禾又说:“她看起来倒是挺好的,温温柔柔的,今天说起自己的故乡和童年,也算可怜,她说话做事也蛮不错。” 雪梨笑着看着她道:“姑姑,假意吐露真情以达到自己的目的,是她惯用的伎俩罢了。” “你看她和那英龙华还有拿独说话的时候,恨不得坐在他们腿上,钻到他们心里去。和我说话的时候,恨不得把我祖宗十八代都打探清楚,嘴里说着要和我做好姐妹,走的时候却不忘跟我讨了两坛美酒,估计拿着我的酒去讨好男人以达成自己的目的罢了。” 瑞禾被她一说,脑子也清醒过来,再回想一下那初北堂的所作所为,恍然大悟无言以对。 。。。。。。 又过了七八日的时候,山上的气氛陡然间紧张起来,原来斥候发来消息说,山下突然来了大批敌人,听说是前方的大战蒙古大军吃了败仗,被叛徒出卖作战计划,钱粮被抢走很多。 那敌人派了几千大军进山搜寻瑶光郡主和初北堂。 一个老熟人来到雪梨的山洞,雪梨高兴的认出他是文相礼的近卫徐良,原来他一直和一些将士在山里保护她。徐良看着雪梨行了一个军礼说:“郡主赶紧命人收拾一下,敌人再有一个时辰就攻上来了。” 他让大家赶紧收拾行李,跟着他另寻一个易守难攻的地方躲藏起来。瑞禾手脚麻利的带人准备好东西,几十个人浩浩荡荡的又往上爬了一个时辰,寻了一处陡峭崖洞躲了起来。 这是一个天然大石洞,洞外被四季常青的蕨类植物覆盖,非常隐蔽,可难得的是里面却非常宽敞,容纳几百个人也绰绰有余。 雪梨和初北堂坐在中间,周围围着几十个宫女太监。 年纪大的几人还算镇定,一些年纪小的宫女脸庞稚嫩,很是慌乱和害怕,他们不知道要在这里困上多长时间,这里人又多,吃食已经撑不了几日,紧张和焦虑慢慢蔓延开来。 瑞禾让大家出去挖野菜,寻水源,捡柴火,大家都有事情做,紧张的情绪才稍微好转一些。 雪梨坐了半日,枯燥无味,也乏了,就来到洞口往下张望。这里易守难攻,十分隐蔽,只有一条通道,周围全是巨石林立,是个天然的碉堡。 徐良可真会找地方。 她扒着岩石缝隙,又伸头往下看了几眼。 第123章 鱼饵 远远的,山上慢慢来了一队铁甲骑兵,山路陡峭,他们的马也走不动了,带兵的将领只能弃马带人爬上来,为首一人身形魁梧,带着一顶尖尖的皮质帽子,来到半山腰,被一排箭射在不远处,画了地盘,再也不能靠前了。 他还冲上面行了一个突厥礼,雪梨远远的看着,那张脸暴力特征明显,他就是拿独手下的一员大将,那个超雄脸叫广智的。 他丑陋凶恶的脸上全是兴奋,远远看着眼前这些被困住的军人和护卫喊道:“山下的契丹人就快攻上来了,只要你们交出那个郡主和初北堂,我就留你们全尸,并且给你们个痛快,要是你们想不开还要负隅顽抗,男的全部斩断手脚扔在山上自生自灭,女的全部赏给我的弟兄们。” 徐良挡在最前面冷冷的喊了一声道:“你的主子呢?怎么不见拿独亲自来。” 广智大笑一声说:“他已经被我一箭射死,现在东突厥的兵,我说了算。” 徐良脸色难看的大喝一声说:“好个卖主求荣的狗东西,定是你把我们的位置和计划卖给契丹人的。” 广智脸上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大手一挥,不再跟他客气,几千支箭先射了上来。 好在这里易守难攻,只要扼住通道,敌人休想攻上来。他这一轮箭雨招呼过来,一个人都没射到,还贡献了许多羽箭上来给徐良他们用。 徐良把雪梨撵回洞中,自己安排人守住那唯一的通道,双方你来我往的又试探了几次,还断断续续的进行了半天的骂战。天慢慢黑下来,下面的敌人不再进攻,开始打起了围攻战。 山顶的拉锯战又过了几日,洞里的食物越来越少。为了保证外面战斗的军人们的伙食,里面的几十个人每天只能分到极少的食物,这些人的情绪越来越低落起来。 外面的广智还派人白天黑夜的“劝降”。在下面架起火堆烤羊肉,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喝酒吃肉,更是让上面的人痛苦难忍。 这天晚上,初北堂还把几个年纪大能说上话的人叫到一边商讨对策。 初北堂身边一直跟着一个谋士一样的中年女人,名字叫做金恩夏。她其貌不扬的,精神头十足,脸长嘴大,更衬的她身边的初北堂人比花娇。 雪梨偷偷观察过她们俩,那金恩夏就跟初北堂的经纪人一样,她们走遍列国巡演,都是这个姓金的女人给她打点一切。平时的吃穿用度也是她在照顾着初北堂。她看起来像个下人,实际上非常有话语权,和瑞禾一样,似乎也是某个上层人物派来监视初北堂的人。 她们寻了一处隐蔽的角落,看到雪梨带着瑞禾慢慢走过来,那金恩夏冷冷的看了两人一眼,那眼神很特别,不像在看战友倒像是看敌人一样冰冷。 雪梨忍不住心里打了个突,这人可不像个好人呀。 金恩夏率先开口道:“这里的粮食不多了,最多还能坚持三天,可到时候外面的兵士饿的没有力气战斗,被敌人攻破防线,我们还是会被山下的人捉住,被杀还倒是其次,被羞辱被折磨才是难过呢。” “不如让瑶光郡主和他们的将领谈一下,看看能不能拿一些钱财换人命。” 瑞禾不同意道:“为什么要我们郡主去谈呢?” 你怎么不让你家小姐去谈呢? 金恩夏看了几人一眼道:“外面围着的人是东突厥的人,郡主既然是嫁去东突厥的,那就是外面那些人的王妃,她说话能管用一些。” 瑞禾不悦的说:“你没听领头的人说拿独都被他们杀了吗?” “我倒觉得他们现在是契丹人的走狗,听说你们小姐和那个契丹人赵慕清关系匪浅,不如让她去打头阵吧。” 这话说的就十分不客气了,一点也没给两人留面子。话里话外都在说初北堂是个间谍。 金恩夏怒极反笑道:“你倒是消息灵通呀。” 瑞禾毫不退缩道:“怎么说段小姐也是个郡主,比你们那些落魄贵族高贵多了,她不会去和敌人谈判的,你歇了这心思吧。” 金恩夏叹了一口气道:“我不是想牺牲郡主,只是想她和那些人谈谈罢了,万一他们是贪财好利之辈呢?总要想想办法,不能坐以待毙吧。” 瑞禾大步向前,看着对面人眼睛说:“要是他们答应拿钱走人,不知道我们出多少才合适呢?这个钱谁来拿?拿我们郡主的嫁妆吗?” “别忘了,她的嫁妆也不在这里,都被那英龙华带人和粮食一起运走了!你说的这些话都是屁话!” 金恩夏摇摇头,向瑞禾走近,悲戚道:“瑞总管,我也知道这是下下策,可眼下这个局面,也是实属无奈,难道要我们都命丧这东凉山吗?” 不等瑞禾开口说话,金恩夏竟是一掌拍了过来,速度惊人的直取瑞禾前胸。 剧变突起,雪梨吓了一跳,没想到这金恩夏是个武林高手,瑞禾反应奇快,伸手就和她对了一掌,两人战成一团,那金恩夏显然不是瑞禾的对手,被她打的节节败退。 第124章 内讧 雪梨看的是心惊肉跳。 金恩夏招招狠辣,人影一闪,就直取瑞禾左肋。 瑞禾一声不吭,往后右侧斜退一步,以手做掌直取对方面门。金恩夏矮身躲过她的惊天一掌,回守空门,两人你来我往的战做一团。 瑞禾动作矫若游龙,招招都沉稳有力,一气呵成,直把对方打了个节节败退。 雪梨和初北堂都紧张的看着两人交手,雪梨偷看她一眼,此时那美女完全没了以前那娇娇弱弱的样子,她目光沉沉,颇为镇定,眼里精光闪现,显然之前的柔弱做派都是装的。 雪梨的心沉了下去,暗叫一声糟糕,看来今天自己和瑞禾讨不到好果子吃了。 她又紧张的看着中间打的正酣的两人。瑞禾明显比金恩夏身手高明许多,直把对方打的毫无反手之力。 正当金恩夏虚晃一枪,转过正身想偷袭瑞禾的肚子时,瑞禾掌风阵阵一个大力把金恩夏击退数步,对方摇摇晃晃的用尽全力才站稳,瑞禾冷冷的看着金恩夏道:“真是不自量力,就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也敢拿到我眼前显摆?” 雪梨个外行都知道那金恩夏根本不是瑞禾的对手,只是不知道她武功这样差,为什么还要率先动手呢? 金恩夏虽然有些狼狈,却站直身体,看着雪梨和瑞禾两人,嘴角绽放一个莫名其妙的笑容,朗声道:“呵呵,你已经中了我的剧毒,还在这狗吠什么。” 瑞禾大吃一惊,抬起自己的右掌,果然已经变的一片青黑。怪不得自己血气上涌,内功涩动,还气息不稳,原来是中了这毒妇的道! 她脸上一阵惨白,头也开始晕起来。 瑞禾大喝道:“你竟然给我下毒?!” “简直卑鄙无耻!” 那金恩夏得意洋洋的又补了一句:“有这耍嘴皮子的功夫不如跪下来求求我吧。” 瑞禾一个转身,手里摸上一把小刀,就冲旁边的初北堂刺过去,初北堂腰身一扭和她过了几招,没想到那美女身手灵活,武艺高强,她美目注视着瑞禾的小刀,迅速横移,手腕一翻,就多了一把短刀,挡下了瑞禾的杀招。 瑞禾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只撑着一口气和精妙的手法和初北堂缠斗在一起,她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每一招都是鱼死网破的硬拼招式,看来她已经有和初北堂同归于尽的想法。 哪知那初北堂看着娇弱,身手竟然比金恩夏要高明不少,她且战且退,守的无懈可击,明显就是在欺负对面之人身中剧毒,只要初北堂拖延上一时半刻,瑞禾必定会毒发身亡。 瑞禾身中剧毒,虽然强撑着一口气招招用尽全力,可对方十分难缠,竟不是那初北堂的对手,被初北堂看准时机一记腿刀就把手里的匕首踢在了一边。 瑞禾摇摇欲坠的后退几步,迅速挡在雪梨身前, 大势已去,看来今天自己要和这个郡主折在这两个毒妇手里了。 她低低的和雪梨说:“我缠住她俩,你赶紧跑!” 说完不等雪梨答应一声,就揉身上前,又和两人战成一团。她身形明显越来越慢,金夏恩脸上露出一个阴毒的笑容道:“要是你老老实实坐下运功排毒,还能坚持一个时辰。” “可你非要不自量力强行运功,要是没有我的解药,你活不过一刻钟了!” 瑞禾目光如炬,毫不退缩的攻到她的面门,却被初北堂半路截下。 金恩夏看准时机也加入其中,正要在一边来一记偷袭,那瑞禾虽然看起来就要倒下,却心性坚毅,始终抱着必死的心态出招,所以占尽上风。 初北堂本以为两人联手,瑞禾又身中剧毒,可迅速毙敌,把那郡主操控在自己手中,却被眼前这个女人招招攻到致命处,险象环生,这时也秀眉微蹙,起了速战速决的杀心。 正当金恩夏和初北堂互看一眼,联手想来一记必杀技的时候。 惊变突起。 只听一道劲风响起,一只劲箭电射在金恩夏的肩膀,劲道狠辣,弓驽的箭射穿她的身体,还把她放倒在地。 三个人同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三双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向了一边。 这突变让三人太意外。 初北堂不自觉的轻呼一声,那不声不响的郡主段雪瑶正把手里的武器对准了她的胸口。 雪梨手里拿着一把劲弩,正神情紧张的看着三人。 雪梨的声音轻颤,她对那地上的金恩夏说道:“我这箭上也有毒,虽然你可能感觉不出来,但是这毒无色无味,见血封喉,不出一盏茶的功夫,你就死定了。” 瑞禾的手微微颤抖,摇摇欲坠,身形缓慢的退到雪梨身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对面两人。 那初北堂美目中射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急急的说道:“郡主不要动气,这都是误会,这都是因为形势严峻,大家太紧张,导致的沟通不畅罢了。” 初北堂扔掉手里的短刀,走到金恩夏身边,把她扶起来,抬头脸上挂起一个难看僵硬的笑容,又对雪梨说道:“不如我们先把解药互换一下,有什么话都好说。” “怎么说我们也是一家人。” 谁他妈跟你是一家人,你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雪梨和瑞禾对视一眼,雪梨眼中看不到半点情绪,慢慢说道:“是你们先动手先下毒的,手段卑劣,不讲武德,完全不顾我们之间的情谊。” 雪梨真想加一句,拿了我东西给我还回来,喝了我美酒给我吐出来。可现在不是她耍宝的时候,她只能又大声说了一句, “你们先把解药交出来,让姑姑先服下,等她好了我才给你们解药。” 初北堂马上说:“好!一言为定!” 她朝金恩夏射过一个凌厉的眼神,对方不情不愿的从身上摸到一颗蜡丸扔给瑞禾。 瑞禾拿到手里,打开闻了闻,眼珠动了几下,才吃到嘴里,开始打坐调息。 没一会儿,她的脸色就好起来,手上的青色也褪了下去。 初北堂看她身上的毒已经解了,急急的说:“郡主赶紧把解药拿出来吧。” 雪梨佯装从身上摸了几把,其实是从空间里的包里拿出一块鼻屎糖扔给对方,那金恩夏把那糖丢到嘴里,一阵翻白眼。 雪梨憋着笑,这可是大学生流行的搞怪糖,有肝脏味,臭鸡蛋味,臭虫味,死鱼味,鱼腥草味,…… 要是你俩不老实,还要搞事情,我就说这毒药一次解不了,要解几个疗程的,让那老东西把她的这些宝贝都尝个遍! 金恩夏本来只是肩膀受伤,现在吃着那怪味糖整个人都不好了,脸色苍白,坐在地上垂头丧气,竟是整个人都精神萎靡不振。 初北堂脸色惊疑不定的看着雪梨道:“郡主的解药怎么没效果,可是拿错了?” 瑞禾脸上泛起怒容道:“你什么意思!” 雪梨眼珠子动了动道:“这毒药太霸道,要吃三次药才能彻底解了。” “七天一颗,毒性要半月才会彻底消失。” “你们要是老老实实,对我们客客气气的,我就再把剩下的两颗解药给她,要是你们再不老实,整些幺蛾子,就等着她肠穿肚烂,毒发身亡吧!” 那初北堂闻言脸上的表情数变,以深深的俊眼看着雪梨,深呼吸几口气,露出一个真挚的眼神,柔声道:“我们本来就是好朋友,以后还要嫁给两兄弟,是好姐妹,这都是误会罢了,金姑姑动手是她的不对,如今她身受重伤又中了郡主的毒都是她咎由自取。” “只是她和我朝夕相处一起十几年,不是亲人胜似亲人,还望郡主七天以后把解药赐给她,留她一条小命。” “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我们在一起一天,就和平相处一天。” “我们还是好姐妹。” 雪梨忍着恶心听完她一番话,心里对她生出更多的厌恶,只冷冷的说道:“一言为定。” “姑娘还是赶快带她下去包扎吧,别没等到毒发身亡,先失血过多死了。” 初北堂冲她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把金恩夏扶起来,两人说着高丽话,慢慢离开了。 雪梨一看两人走远了,才把地上的瑞禾扶起来。 瑞禾惊疑不定的看了她几眼道:“郡主哪里弄的这精巧的武器?” 这是上次自己偷偷藏的武器,还是洪尧带来的。 她敷衍道:“是外面的徐良徐大哥给我的,要我拿来防身,本来是想留到最后时刻打山下的突厥人的,谁知道今天就用上了。” 瑞禾低低的说:“那她真的中毒了吗?” 雪梨朝她眨眨眼道:“没有。”她哪里弄那无色无味见血封喉的毒药呢?都是骗人的罢了。 两人没再说话,只交换了一个促狭的眼神。 瑞禾又调息了半天,还把自己的两个中指用银针挑破,放出许多污血,又给自己吃了几颗灵丹妙药,这才恢复清明。 她本来就会一些医术,自己还随身放着许多的灵丹妙药,估计已经没有大碍彻底恢复了健康。 第125章 鱼饵2 山下的突厥人估摸着山顶上众人的食物和水已经吃完了。今天也发动了猛烈的攻击,山洞里的人开始骚动起来,饥饿和恐惧就要把那些年纪小的人吞没,他们瑟瑟发抖的挤在一起,脸上全是惊惧。 雪梨的心也紧张的突突剧烈跳动起来,虽然她一直在自我安慰,自己身份高贵,不会被人伤害。可那些敌人要是杀红眼了,不分青红皂白的把她劈成两半也是有可能的。 瑞禾看着恐惧的雪梨,轻轻的靠过来跟她说:“郡主,你不用害怕,在我死之前,是不会让人伤害你的。” 她的话分散了雪梨对于恐惧和死亡的压力,在临死前还有人能舍命护着你,这感觉很不错。 她鼓起勇气跟瑞禾商量道:“不如我们把人集合起来,给外面的军人打打下手吧,给他们递递工具,出去找找石头,实在不行,往山下扔石头也行呀。” 瑞禾一听,冲她点点头,开始安排大家出去找石头,放在军人脚边堆成一堆,还让几个身强体壮的太监宫女去帮忙运送武器装备。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随着一声长啸,箭雨的锐利响声划破长空,这次明显距离更近,护卫的士兵倒下不少。喊杀声震天作响,兵刃交击声传来。 徐良忙命人搭箭反击,敌人的攻击战打的非常激烈,很快这里的弓箭就用完了,那些石头也派上了用场,石头用完了,军人又开始抽刀守在那条必经的小路上,轮番和下面的大军进行肉搏战。 渐渐的自己这边的人死伤惨重,开始有敌人穿透封锁冲上来,震耳欲聋的喊杀中,血腥味立刻弥漫开来,洞中的人都惊慌的叫起来。 两方人马冲到一处厮杀在一起,拉开了肉搏战的帷幕。喊杀声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 雪梨站在最前面,只见双方的战士和野兽一般厮杀在一起,拼命的吼着,砍着,断肢,残臂,鲜血就在她眼前真实的上演,她整个人抖成了筛子。 这处风景秀丽的地方变成了人间炼狱,眼前的死人越来越多,虽然护卫他们的都是万里挑一的好手,但奈何人数太少,寡不敌众,渐渐的被敌人攻破了防线,不断有人倒下去,凶恶的敌人也渐渐逼近洞口。 徐良和几个血盟卫的大汉站在前面,拼命砍杀,整个身上都沾满了鲜血,他的动作越来越慢。 剑击长鸣发出清脆的龙吟声,随之而来的就是皮肉破碎和骨折声响起,他们身前的敌人一个一个的倒下,闪着血腥光芒的长剑在空中旋游翻飞,徐良的身体站的比标枪还笔直。 一个面容丑恶凶猛的大汉杀到了最前面,正是那个超雄脸广智,只见广智一马当先,和徐良拼杀在一起,他比徐良高了一个头,狰狞的脸上喷满鲜红的血液。他力大无穷,嘴里喊着蒙语,一把重剑当头劈下,就把徐良砍了一个趔趄,徐良手里的剑早就被鲜血染红,此时粘稠的鲜血太滑,差点让他拿不稳。 广智用不太标准的汉话一边大战,一边说:“哈哈,那郡主和美女都是我的,今天我保准让她们快乐上天!” 他手下闻言精神大震,都围拢过来,广智接着说了一句:“你们人人都有份!” 几十个敌人淫笑起来,手里的武器劈砍的更加起劲。 广智几个连环大力劈砍,让徐良节节败退,往后退了好几步,又有几个广智的近卫冲过来,抡起武器把徐良的手臂砍伤,徐良闷哼一声跌倒在地。 广智就像来自地狱的魔鬼一样把手里的重剑高高举起,就要一下砍了徐良的脑袋。 雪梨一时之间魂飞魄散,颤抖着手,把机括对准他丑恶的头颅。只是她手抖的厉害,犹豫不决要射他的头还是胸口。 自己准头太差,要不还是把箭留着自杀吧,看广智那凶神恶煞的样子,自己今天不是被淫辱就是要小命不保。 眼看着徐良就要死在眼前,雪梨的耳朵里划过一片忙音,仿佛所有人都开始了慢动作一样,一个年轻的血盟卫浑身插满箭矢,年轻的双目瞪的像铜铃一样,倒下前还大喊了一声蒙语,直到很多年以后,雪梨学会说蒙古话才知道,他嘴里喊的是,妈妈。说罢,他直挺挺的倒下,嘴角还带着一抹微笑,仿佛看到亲人般,灵魂回到了母亲的怀抱。 周围保护她们的军人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她的血液凝固,完全动不了,玉帝王母,齐天大圣,圣母玛利亚又挨个的求了个遍。 仿佛做梦般一群人冲了上来,一看带头的人,雪梨的魂魄咻的一声归位。 她眼睁睁的看着千钧一发之际,一柄剑自那人手中大力掷出,自后电射而来,噗的一声,穿过广智的胸膛,他突出的眼珠子发出不可置信的光芒,奋力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英龙华带着人赶了上来,他奋力掷出这惊天一剑,只瞬间就把他捅了个对穿。 英龙华随手捡起地上的一柄剑,带着身边的血盟卫逼过来,收紧对敌人的包围,手里宝剑气势凌厉威猛,豪气冲天,把叛徒杀了个片甲不留。 第126章 退敌 广智在倒下的时候,脑子里精光一闪才想到,原来英龙华示敌以弱将计就计,带兵先把山下的契丹人清理干净,把美女放在这里等着叛军来,自己被他倒将一军,恐怕今天自己和所有部下都活不成了。 英龙华长腿一个箭步,就来到了近前,把广智身上的剑拔出来,当胸一脚把他掀翻在地,他一脚踢在广智的腰眼处,把他踢翻过来,然后单脚踏在他的胸膛,狠狠一个用力,就让他嘴里的鲜血又和着血沫子涌了出来,英龙华长剑直指地上人的喉咙,哈哈一笑说,“陶日尼闻,你们上当了!” 四周围满了英龙华的血盟卫,广智还有什么不懂的,只是他还不想死,眼珠子急速转了转,大吼一声道:“拿独已经死了,东突厥的兵都归了我,我手里的珍宝也可以交出来,你最好不要杀我,我愿意跟着你。” 英龙华冷笑一声说:“拿独只是受伤诈死,你这种叛徒我可不敢用,看在我们相识一场,我给你个痛快吧。” 说完就长剑一挑,割破了他的喉咙,广智跟被割破喉咙的公鸡一样,咯咯叫了几声,血液撒了一地,含恨咽气。 广智身边几个近卫一看自己的头头死了,又朝英龙华袭来,他连头都不回,左手宝剑反手一挥,已将其中一个大汉削去脑袋,他长剑或劈或砍,扫挡格卸,割破了数个敌人的咽喉,刺穿了挡在身前每一个人的心脏。 领头的一死,其他的东突厥叛军果断投降,血盟卫可都是万里挑一的好手,身经百战凶悍无比,叛军群龙无首,也不再负隅顽抗,大战很快就宣告结束。 那些洞里的宫女太监都高兴的又哭又笑,雪梨还直挺挺的站在原地,英龙华轩昂俊伟的走过来,扶着她的双臂,带着她坐到一边,不知怎的,被他整个提着,雪梨慢慢放松下来,身上的血液也重新流动起来,先前的害怕和苦楚一扫而空,他可真是能给人安全感的真汉子。 她有点后怕,身上忍不住的轻轻抖动,要不是不熟不好意思,她真想扑在他怀里大哭一场。 英龙华往后退了几步,和雪梨说:“让郡主受惊了,这都是为了彻底剿灭敌人,不得已才让你们身陷险境。” 雪梨冲他拜摆摆手道:“将军言重了,我们这一群人手无缚鸡之力,不管在山上还是山下,遇到危险都要将军带人来保护我们,既然贼人已死,将军不必过多解释,还是赶紧派人打扫战场吧。” 英龙华看她吓得浑身颤抖嘴唇发白,还如此深明大义,微笑着说了一句:“谢郡主仁义,郡主还是赶紧去休息一下吧。” 雪梨冲他点点头。 英龙华说完就带人开始打扫战场,那一堆堆死人都让他命人集中扔到一处山谷,又派人下去焚烧干净。 英龙华带兵打了几天几夜的仗,也累了,趁着天还没黑,又带着人从这碉堡一样的山洞撤走,回到了有温泉的那处半山腰, 天色也渐渐暗下来,他才带人把几个山洞分配了一下,这里藏着许多带不走的食物和细软,正好让大部队和这些饿了好几天的宫女太监休整一下。 雪梨和瑞禾带着一大帮宫女太监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饭,大家劫后余生,都挤在一起吃了个肚饱。 本来初北堂是紧紧跟在英龙华身边的,那英龙华不动声色的和周围人说话,换了几个地方,竟然最后换到了雪梨身边。 初北堂俏脸含怨的看着他,又看了眼面露不善的郡主,尴尬的退到一边埋头吃饭去了。 雪梨给自己留了一大碗红烧羊肉,吃的正起劲,眼睛一瞥,看到英龙华只顾着端着碗换地方,碗里全是饭,只好把自己的肉分了他一半。 “这是我亲手做的,将军尝一尝。”雪梨笑着和他说。 这羊肉还是缴获广智的军粮得来的,她偷偷用空间里的调料炖了半个时辰,软烂酥香,香味十足,那英龙华几天没好好吃饭了,尝了就停不下来,一口气把一碗羊肉全都吃下肚。 他尴尬的冲雪梨笑了一下,说道:“想不到郡主手艺这么好,下次再杀只羊交给你炖了,让大家都尝尝。” 雪梨笑着说:“行,我最爱做饭了,可惜现在调料太少,要是调料够的话,还可以做羊蝎子,香辣羊肉,火锅涮羊肉,烤羊腿,羊肉串。。。” “保证让将军吃个痛快。” 英龙华和她对视一眼,两人的眼睛里似乎都想到了满桌的美食,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初北堂看两人边吃饭边说笑的亲密样子,气的摔了手里的筷子,她身边的金恩夏好脾气的安慰了她几声,又给她重新拿了一双干净的。 雪梨才不惯着她呢,反正已经撕破脸了,谁还和你演姐妹情深的戏码呢?她心里骂她一句绿茶婊还恶狠狠的瞪了她几眼。转头就偷偷的和身边的英龙华说道:“那初北堂不是个好人,将军最好离她远一点。” “她身边的那个姑姑也一肚子坏水,有机会我要好好整整那个姓金的。” 英龙华面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低低的问道:“不知道郡主要怎么整她?” 雪梨一边吃饭,一边看了初北堂和金恩夏一眼,低低的说:“今天让她吃了鼻屎,下次就让她吃鱼腥草。。” 英龙华一口饭没咽下去,差点呛到气管,他咳了几声,把脸上的笑意掩盖下去,半晌才重新拿起碗继续吃饭。 这个女子,怎么说呢,就很难评,金少的眼光蛮独特的。。。 吃完晚饭,大家各自回洞里休息。英龙华和将士住在一个大洞里,还安了几个帐篷,用来处理军务。雪梨和初北堂的人各自占了一个小山洞,互不打扰,也算安稳。 一夜无话。 疾风又给英龙华送来几个好消息,山下的契丹人被文相礼带兵剿的差不多了,那批提前运走的金银粮食也被托勒带兵护送到了耶城,暂时安全,英龙华松了一口气,看来暂时的危机已经度过,他能带人好好在这里休整两天。 第127章 计中计 第二天英龙华正要整军带人出发离开这里,却又收到一封飞鹰传书,那赵慕清竟然带兵往东凉山而来。 他马上命人放弃下山,自己只带了二千多兵,却要带着这么些女人和仆妇太监,一下山就会被敌人包围,不如留在山上,易守难攻,比下去让人围剿更安全一些。 他马上写信和文相礼联系,让他带兵来这里支援。 雪梨本来和瑞禾都命人收拾好行李准备下山了,谁知道徐良又来通知了一声,“将军说军情有变,让我们在这里再住几天。” 瑞禾没说什么只和雪梨对视一眼,就命人重新把东西放下。 徐良手臂还缠着绷带,已无大碍。雪梨答应一声,还和他打听了一下文相礼的情况,徐良说:“文大人正带兵和赵慕清的人打仗,郡主不要担心。” “你只要照顾好自己就行。” 雪梨冲他笑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 这里人这样多粮食肯定是不够吃的,幸亏现在是春天,野菜,野味都能寻到一些,这里的军人个个身手了得,野猪,野鹿,野鸡每天都能打到一些,英龙华让一队人专门出去打猎拾柴,囤积了不少吃的用的,吃饭问题得到了 保证。 雪梨和瑞禾专心带人给大家做饭,空闲了就抚琴作诗,只是前几天的大战到底是影响了她的心神,不知道算不算战争后遗症,她只要闭上眼就会做噩梦,梦里不是被人劈成两半,就是被滚烫的鲜血淹没,无数残肢断臂的人爬向她,搞的她都不敢睡觉了。 。。。。。。 初北堂也没闲着,老实了两天,就和金恩夏在一处秘密地方,商讨了一番,金恩夏伤口恢复的不错,运功试一下,已经没有中毒的迹象,精气神又回来了。 金恩夏从随身行李中拿出几种特殊的药瓶来,两人对着一坛子美酒捣鼓了半天,初北堂拿着其中一瓶道:“那英龙华心志坚定,上次用了一些碧心根本就不管用。” 金恩夏道:“他常年练武行军,体魄强健,心志坚毅异于常人,听说想拿下他的女人不少,他一定还有随身解药带着以备不时之需,一点点可能不行,不如多用几种试试?” “我这里还有几种致幻药,普通的药物解不了。” 初北堂秀眉微蹙道:“只怕他有了防范,我不好下手。” 金恩夏考虑了一下道:“你最好不要一开始就要他喝酒,这次带来的珍宝中,有一柄飞龙宝剑,你先献给他,转移他的注意力,教他放下戒备之心,佯装焚香给他下药,要他识破,再装柔弱用美色勾引他,多跟他说话交心,最后再拿出美酒给他赔罪。” 初北堂微微一笑道:“姑姑你的计谋不错,先让他戳破我的伎俩,再让他放松警惕的时候下手最好。” 金恩夏挑出几个颜色艳丽的瓷瓶道:“我这里有三四种药可以对付他,这种可以挑起青年男女的情欲,这种可以摧毁人的意识,让人进入幻境,最妙的是这个西域来的,它可以让人如登仙境,让人脑袋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让欲望把人的意志摧毁,事后还记不起发生什么。” 初北堂不依道:“他要是什么都记不得,岂不是白白浪费机会了吗?” 金恩夏笑着说:“放心,前面两个多放,最后这个少放一些。” 初北堂这才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这几天都风和日丽,春天的气息越来越浓,晚上微风习习,这处半山腰小路交错,野花葱葱,远有翠色浓重,层次分明的群山俯瞰,近处有袅袅温泉围绕,简直美的如诗如画。 吃完饭,初北堂寻了一个机会,把飞龙宝剑献给英龙华,那宝剑是名匠打造,长二尺九,宽一寸二,剑柄镶有七星宝石,从剑体的玄文看,是揉剑法所制,通体幽寒,吹毛可断,是万金也买不到的贵重宝物。 “宝剑要人用才能活,所谓剑法就是人法。宝剑配英雄,普天之下,能配用此等宝剑的,除了萧堂,再也没其他人了。” 英龙华接过宝剑,暗叹这美女懂得送礼之道,他从小痴迷练武,最喜欢兵器。 他拿着这把飞龙反复观摩,喜欢的不行,又比划几下试了试手感,初北堂提议让他试试剑,两人来到外面,英龙华嘴里一声尖啸,一个暗卫带着自己的剑过来,两人比划了几招,那宝剑削铁如泥,只三四招就把那士兵的剑削的豁了口。 英龙华挥挥手,那暗卫领命退下,他爱不释手的把玩着这把剑,心怀大开。 他和初北堂一边聊天,一边赏月,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一处景色宜人的僻静处。两人在一处大石旁对立而坐,享受着这难得的悠然时光,欣赏着夜色中的奇景。 初北堂开口道:“听闻将军自小聪慧异于常人,三岁启蒙,六岁读书,成年后也从不碰身边的婢女歌姬,每天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练习骑射剑术,又学习儒家文化,广读兵书,从能骑上马背开始就日日如此,意志和毅力如此强大,真让北堂佩服。” 英龙华轻轻一笑说:“姑娘说的好像我只知道舞刀弄枪,天生冷酷无情一样,其实我有好几个红颜知己呢。” 初北堂笑着问道:“哦~,那她们现在在哪呢?” “我可听说您并没有娶妻或者纳妾。” 英龙华的思绪渐渐飘远,慢慢的说:“我第一个女人嫁去了吐蕃,我最爱的那个女人远在千里之外,在我身边还有一个女人,是我母亲喜欢的,收了做房中人。” 初北堂难得和他说些知心话,看来他今天心情不错,似乎对自己放松了警惕,乘机追问道:“不知道萧堂最爱的女人是谁?” “凭你的能力和地位怎么不去求娶她做夫人呢?” 英龙华明明相貌狂野,时时散发阳刚魅力,此时说起心上人,却露出难得的孩子气,他看着天上的明月说道:“她是一个部落头领的女儿,我们算是青梅竹马,我爱她爱的不行,只是她对我有爱,但不多。” “她宁愿去给人家做小老婆,也不愿意给我做王妃。不过没关系,在她成亲当晚,我先去做了他的丈夫,如今她生的儿子说不定还是我的种呢。” 他怎么能用如此纯真的口气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呢? 初北堂没说什么,心里翻江倒海的久久不能平静,以她动人的鼻音轻轻哼唱一首美妙的曲子,到了精彩之处还唱出来一些,半晌才幽幽的说道:“看来你的情路也颇有不畅。” 英龙华脸上挂起一个苦涩的笑容。 第128章 温泉春潮动 一条隐含香气的手帕打到男人的脸上,英龙华闪电般的握住了对面女人的纤纤玉手。 “你最好别跟我玩花招,我是看你送我宝剑才出来跟你一叙的。” 初北堂呼吸急促,娇躯一阵轻颤,一脸娇嗔和窘迫,那多情的娇俏模样动人至极。 “人家只是喜欢你嘛,你弄疼人家了。” 英龙华感受着那香气带来的影响,一股子莫名的冲动在身体里肆无忌惮的游走,他把她的手放开,没说话,只眼睛忽明忽暗的看着她,正当初北堂想说句什么的时候,却见男人一言不发的起身就往回走,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大帐。 初北堂露出一个微笑,紧紧跟着他一起走回去。 门口还站着几个她带来的婢女,她一个眼神,那婢女就带着酒跟着她走进大帐。 英龙华把宝剑翻来覆去的又看了几遍,越看越喜欢,把它直接放在自己的床头。 初北堂轻笑一声道:“看来这飞龙给了将军算是物归原主!” 他一转身,入目的是初北堂含笑的如花俏脸,离他只有几寸许的距离,如兰如麝的气息,隐隐透入他鼻内。 “萧堂要怎么奖励人家呢?” 男人低沉的嗓音问道:“不知你想要什么奖励呢?” 那初北堂嘤咛一声倒入他健壮的胸膛,意乱情迷的说道:“萧堂你可真是个特别的人,与许多男人都不同。我从没见过你这种不喜欢人家身体的男人。” 英龙华温香软玉在怀,不禁被她激起欲火,不等他把怀里的人推开,那美女竟主动送上热吻,两人唇齿纠缠,吻了一个昏天黑地,初北堂抬起秀眸,似嗔似怨的把他的手牵起来,主动环住自己的蛮腰,两个人紧紧贴着纠缠在一起。 英龙华生出一种销魂意软,爱恨难分的滋味。这美女心思歹毒,浑身是刺,就像带刺的蔷薇,并不那么适合采摘。 正当两人意乱情迷的时候,洞口传来一声尖啸声,打断了两人的好事,初北堂给了一个能射穿他身体的幽怨眼神,万般无奈的从他怀里出来。 她慢慢移动到一边,只见一个暗卫进到洞里,先是给两人行了一礼才道:“主君,那赵慕清被文大人设计引出来了。” 初北堂闻言娇躯一震,脸上露出复杂万分的神情,马上把身体转到一边,只是背挺的笔直,耳朵也竖了起来。 英龙华把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马上换成蒙语和暗卫说了几句,还夹杂着几句暗语,那暗卫和他有问有答的说了几句,就退下了。 大帐里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英龙华看着脸上阴晴不定的美人,平静说:“赵慕清已经中了我们的埋伏,恐怕明天你就能见到情郎了。” “你不必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要是他落在我的手里,我绝不会为了任何人放他回东北的。” 初北堂心下翻起莫名的苦涩,她只觉得心里想的事情被眼前的男人一语道破,那感觉就像被人扒光衣服丢到雪里一样冰冷。 英龙华看初北堂完全没了刚才的动情模样,本来想开口逗逗她,一想自己只是会自寻烦恼罢了,就压下了已经到嘴边的话。 那美女把脸上的表情收拾妥当,眼睛忽明忽暗的转了几下,云山雾罩的又跟他说了几句话就告退了,只留一个被挑起了欲望的男人在原地徘徊。 ………… 英龙华感受着身体里的躁动,大感头疼。忽的想起这里还有几处不错的温泉,就立马起身来到后山。 他挑了一个最大的,把衣服全部脱掉,整个人都浸在水中,他打了个响指,立即来了一个暗卫,“你去给我寻一壶好酒。” 疾风领命而去,一边走一边犯起了愁。 荒山野岭的哪里有酒?军中从没有带酒行军的先例。他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 对了,那歌姬不是带了一壶好酒吗? 疾风返回英龙华的帐篷里,带着酒和杯子回来,才发现主君已经游到了深处,无奈他只好把那壶美酒放在温泉边上,就告退了。 英龙华在温泉里游了几个来回,舒展了全身,情绪也稳定下来,寻了一块平坦的地方,把上半身和头靠在一块大石头上,本来只想休息一下,却忍不住打起了盹。 雪梨今天早早就睡了,谁知道噩梦不断,仿佛是被梦魇住了,在洞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闭上眼就是那在她眼前被砍成两半的尸体和温热的鲜血喷在她身上,她脑子乱的很,干脆也不睡了。 她趁着夜色来到了月亮泉,她的头发和衣着有点凌乱,玉脸红唇,美目滴溜溜的在四周看了一眼,月亮被乌云挡住,四周寂静一片,她缓缓的把外面的袍子脱掉。 雪梨把衣服和鞋子安放在一旁,姿态撩人的坐在温泉边上,白玉般的玉足先伸下来,温热的水汽把她包围,她瞬间放松下来,在水里先悠然自得的踢着白璧无瑕的双腿和纤足,还发出一声清脆悦耳的短笑声。 踢水的清响和女孩的笑声传入耳中,有若仙籁袅袅,英龙华从假寐中醒来,两人虽隔了老远,但不妨碍他把那女人看了个清楚,他的虎目射出复杂又兴奋的光来。 月亮悄悄的从云里闪出身体,四周被莹莹月光照亮。 一块大石上坐着只着中衣和肚兜的妙龄女子,玉面红唇,笑意盈面,浑身上下全是不知人间愁滋味的少女娇憨神态。她莹润的皮肤在月光下闪着光芒,纤腰美腿,妙桃挺翘,口中还哼着陌生又新奇的歌谣。 天上的明月和她相比都失去了颜色。 雪梨哼了一会儿歌儿,突然发现不远处放着一坛酒。 “咦,这不是我的酒吗?”雪梨看到那熟悉的酒壶和酒杯,奇怪,这不是自己的金波吗?坛子上还打着印呢。 她干脆把衣服整个脱掉,白玉无暇的身体整个滑进水里,她摇摇晃晃的走到那酒坛边,不客气的打开闻了闻,确实是自己的酒。 是谁放在这里的?难道是那北堂姑娘吗? 不管了,先来上一杯吧,泡温泉的时候怎么能少得了美酒呢? 一杯美酒下肚,那酒仿佛带着魔力般从喉咙直滑到了灵魂深处,雪梨忍不住的发出一声喟叹,真是太美了,清冽甘甜中还带着一点花香味,她忍不住的又喝了两杯。 没一会儿,她的脸色嫣红,酒意上头,开始思维不清晰起来,这酒明明不醉人呀,金波以清透清甜出名,自己从没喝两三杯酒就喝醉过,莫非是晚饭吃的少,她空腹喝酒上头了? 她哪里知道那酒是初北堂专门为英龙华调制的,里面加了三四种“佐料”。鉴于英龙华超人的体魄和坚强的意志,她这种鸡尾酒式的佐料不仅能催情,还能摧毁人的思想,里面一种西域传来的麻渎花粉甚至有致幻的作用。 她跟嗑了药一样瞬间飘飘欲仙,思维彻底出走。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雪梨就被身体里如海浪般的情欲之火烧了个糊涂,半梦半醒的,她的手忍不住的在身上游走起来,就在英龙华眼皮子底下来了一出激情澎湃,直把那看现场直播的直男看了个大红脸。 一声尖啸划过长空,他身边时刻跟着的那四五个面红耳赤的暗卫都被他撵走了。 雪梨渐渐恢复了一些清明,她只觉得脑子晕乎乎的,好像回到了现代,还回到了嘈杂的迪厅里,这里一片五颜六色的灯光秀把她晃的眼晕。 耳边甚至还响起咚咚的音乐声。 一片目眩神迷的嘈杂中,不知为什么,她一下子就看到了远处的那张男人的帅脸。 这小哥哥长的可真不错,安安静静的坐在卡座上,露着胸肌腹肌,什么酒水美女都没点,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这也太可怜了,简直是暴殄天物! 她拿着一杯酒就游到了他的身边。 英龙华眼睁睁的看着那美女一边狗刨,一边一脸好色的游到自己身边,水性那么差还千辛万苦的拿着一杯酒,刚一靠过来,就颤巍巍的问他:“小哥哥,自己一个人吗,你要不要来一杯酒?” 英龙华沉默不语,只复杂的看着她。 雪梨看这帅哥不答话,心道你也太腼腆了,都是出来玩的,装什么装呀,她靠近一点低声说道:“你已经被包围了,还不放下武器!” 英龙华心中一凛,眼神锐利如鹰隼般四处巡视了一圈,周围除他俩,安静的可怕,不等他做出什么反应,雪梨又靠上来贴着他的耳朵说了一句:“不要负隅顽抗,还不投入我的怀抱!” 对面人一动不动,只不受控制的看了一眼她波涛汹涌的“怀抱”。 难道是自己的土味情话不够味?那还是自己勉为其难再主动一下好了。 英龙华只看着眼前那美女眼睛露出一个狗狗般清澈的眼神,贝齿轻启道:“我给你唱首歌怎么样?” “别再让我东张西望,别再让我天天猜想。” “谁是我的新郎,我是你的新娘,哎嗨嗨~” “你快快来到我的身旁。” 英龙华:@-@…… “小哥哥你嘴巴都起皮了,好可怜,不如姐姐给你润一下怎么样?“ 说完雪梨就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酒杯不客气的丢到一边,慢慢的靠近眼前的小帅哥,缓缓的凑近他的俊脸。 没有逃走,没有反抗,这很好,她把唇贴上去,在他的大嘴上蹭了蹭,还是没有反抗,看来是个又帅又易推倒的,她不客气的重重亲了上去。 英龙华被她火热柔软的身体扑了个满怀,被她明媚如火的眼神逼的有点慌了手脚,给她挺翘丰满的妙桃紧贴着,他生出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奇妙心境。 好了好了,你这是在玩火…… 我生起气来连我自己都怕…… 你这也太甜美了…… 美人青春洋溢的动人脸庞近在咫尺,娇嫩的红唇在自己唇上轻轻吮吸。 英龙华忍不住放弃抵抗,把她抱在怀里狠狠亲吻了一番。 她嘴里那杯酒被两人分掉,英龙华忍不住生出销魂蚀骨的滋味,彻底放开矜持,把她整个人扣在怀里狠狠蹂躏起来。 酒意渐渐上头,他脑中还来了一番天人交战。 她与那初北堂不一样,初北堂是个陈年老绿茶,她却是个性格单纯可爱的小女孩,能想到的恶作剧就是给人喂鼻屎。可她身份敏感,身世蹊跷,并不能随意攀折。但是她甜美可爱自己送上门来,他的手不听脑子的话,只凭本能的在她身上游走,并没有推开她的打算。 这个吻霸道悠长,直到她娇喘细细轻吟一声,才把他的思绪拉回来。她是堂哥的妃子,金丞的女人,自己不能和她发生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 英龙华是天生的英雄人物,一往无前的无畏者,只觉这辈子里,从未如此进退维谷,如此痛苦难受,内心的煎熬大过了现在香艳画面带来的刺激。 正当他用尽全身意志想把怀里的人奋力推开的时候。 这个女人却轻车熟路的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发挥了一些主观能动性,来了一出教科书般的女子“房中术”。 两人的热情和激情似熔岩喷发般由火山口流出来,烧化了彼此身心内的全部矜持和犹豫,两具美好的的躯体剧烈交缠厮磨起来。 她把那霓虹国德艺双馨的老师们的经典动作都在这小哥哥身上实践了一个遍。 那小哥哥一开始还放不开,完全是她在自娱自乐,到后面男人完全压抑不住自己的欲火,竟然忍不住的呻吟了起来,他失控的紧紧握住她的细腰。 雪梨只觉得天旋地转起来,仿佛来到了大海上,她坐着船飘呀荡呀的,一股股海浪般的快乐冲刷着她,时而飓风暴雨,时而清风徐徐,两个人纠缠在一起整整一晚都没靠岸。 。。。。。。 五光十色的梦好像海洋般宽广,雪梨觉得自己做了长长的一个美梦,自己离开了这些恼人的纷纷扰扰,放下了所有烦心事,好像她又回到了大学里,和好朋友在一起上学放学,寒假还回家和爸爸妈妈一起过年包饺子。 自己还和暗恋许久的男神约会,亲吻,结婚,好不快活。 这么美好的情景肯定是个梦无疑了。自己就想平平淡淡的幸福过一生,她不要整天过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雪梨忍不住内心大喊:这真是一个自己万般渴望的美梦,谁喊醒我,我就杀了谁。 梦再美也只是虚无,她悠悠醒来,失落感排山倒海的涌上来。半天她才看清瑞禾正脸色复杂的看着她,雪梨就知道自己还在这操蛋的古代,自己还是要做一个被人利用过来利用过去的工具人。 她忍不住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她好想回家。 第129章 下山 看到雪梨终于醒过来,瑞禾彻底放下心来,俯身来到她的床前,轻声问她:“你怎么样?可有什么不舒服?” 雪梨被她的问题问懵了,她起身坐起来,揉了揉凌乱的头发,回答道:“挺好的,姑姑怎么这么问?” 瑞禾给她细细的把过脉,面色凝重的说:“郡主,你前几天中毒了,睡了三天。” 雪梨吓了一跳,忙跳下床,伸了个懒腰,活动一下自己的身体,惊讶的说:“没有呀,我感觉挺好的,没人给我下毒。” 瑞禾皱眉道:“你好好想想。” “是不是那两个毒妇搞的鬼?”这声音隐隐含着怒意。 雪梨抬头看了瑞禾一眼,瑞禾还以为她记起了什么,忙把头凑过来。 雪梨冲她摆摆手,又努力回忆了一下,“那天我们一起吃的晚饭,我挺好的,早早就睡了。” 好像是有点什么不一样的事情,但模模糊糊的跟做梦一样并不清晰。 瑞禾看她半天没说话,迟疑了一下才说:“你是不是一个人出去了?” 她的话让雪梨心里咯噔一下,雪梨犹豫半晌说:“对,我半夜去洗了个温泉,回来就上床了,并没感觉有什么不妥” 瑞禾看她还没什么反应,似乎真的什么也记不得,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道:“你洗完温泉呢?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雪梨摇了摇脑袋,肯定的说:“我洗完澡就回来了。”那温泉自己经常去泡,难不成自己经常和美女戏水被一些大胆狂徒偷窥了? 瑞禾又问她道:“你是怎么回来的?” “我走回来的呀,上床就一觉到天亮,浑身上下精力充沛,都能出去跑两圈呢。” 瑞禾强打起一个笑容说,“你没事就好,赶紧换衣服,梳头吃饭吧。” 雪梨点点头,坐在一个凳子上,自有两个大宫女给她上妆梳头。 瑞禾一边给她挑衣服,一边忍不住想到,那晚她是被那英龙华抱回来的,两人一看就是发生了点什么,可她睡了几天,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看来她中的毒能影响脑子和记忆,不知道到底是谁给郡主下的毒? 她偷偷打量这个女孩,她神色自若,毫无异常,任由香云带着人把她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收拾了一遍。 还朝自己说肚子饿,让人赶紧弄点饭吃。 瑞禾嘴角动了动,到底是没再说什么,放下心来,给她张罗了几个可口的饭菜。 雪梨对着一桌子美味佳肴吃的很开心,吃饱喝足就问瑞禾:“山下的仗还打着吗?” “什么时候下山去?” 瑞禾说:“一大早那个徐护卫就来通知了,今天上午让我们收拾东西,下午就能下山。” 雪梨点点头,开始和瑞禾一起安排大家干活。 这里东西不多,已经收拾了好几次,众人轻车熟路的收拾妥当,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了几个时辰才来到山脚,雪梨的豪华马车还在,他们这个大部队摇摇晃晃的走了七八天才出了山区,来到东面的官道上。 又足足走了两天才和大部队相遇,文相礼一马当先的来到雪梨的车前。 雪梨一看他就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伸着头欢快的叫了一声:“文大人!” 这几天风餐露宿的,文相礼明显又黑瘦了一些,雪梨忍不住心疼他几秒,没有个贴心的女人在身边伺候,这些行军的男人真的蛮可怜。 她笑着问道:“那契丹人都撵走了吗?” 文相礼朝她行了一礼,眼中含笑的说:“郡主放心,那些契丹人没讨到什么好果子吃,被我们基本都剿灭了。” “文大人威武。”雪梨忍不住拍他的马屁道。 两人相视一笑。 文相礼又低低的说:“只是让那赵慕清带着精锐部队跑了,说不定还会被他偷袭,以后行程都要加倍小心。” 那二皇子倒是奸诈,竟然又被他跑了。 雪梨小声问道:“我的那些嫁妆没被他们抢走吧?” 文相礼道:“郡主的嫁妆和粮食金银已经被英将军派人送到了耶城,有大军守候,很安全。” 雪梨道:“那我们还要去耶城吗?” 文相礼道:“暂时安排是所有人都去耶城,两队人马去了耶城把各自的东西重新清点带好,再分开各自行军。” 雪梨朝他轻轻点头。 不远处的英龙华看着两人的亲密互动,暗忖道之前没发现,他俩关系怎么这么好? 天色渐渐暗下来,英龙华带着几个好手勘察半天,鉴于之前的危险情形,为了安全他们在草原的边缘寻了一处背山面平原的高地,安营扎寨。 为了避免赵慕清晚上带人偷袭,这次的立营比之前都要小心谨慎许多。 一队人挖了壕沟,挖出的土加石填筑形成一道矮墙,壕沟前面还放了许多削尖的木头和竹杆作为防护。又设置陷马坑,除去周边密林和灌木层避免敌人有东西掩藏身形。 雪梨和初北堂的大帐在中间,大军分居两侧,形成一个三角形,直到入夜才安排妥当。大家都安安稳稳的聚在一起吃了一顿饱饭。 几个将领和两位美女坐在首席,泾渭分明。拿独和雪梨一席,他带人打了不少野味还带来几坛子美酒,此时正神采飞扬的喝酒吃肉,情绪高涨。 初北堂一身白色裙子,俏生生的坐在那里,瞬间就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雪梨忍不住发出一声感叹:真是要想俏,一身孝呀。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火热,那初北堂还看了她几眼。 拿独目光火辣辣的和她说话,初北堂则一边和拿独应酬,一边和众人频频举杯,人人都想和她说上一句话喝上一杯酒,她才思敏捷,谈吐高贵,捧迎的众人恰到好处,在座诸人无不被她倾倒。 可那美女的美目却始终在身边的英龙华身上徘徊。 雪梨还是和文相礼坐在一起,时不时低头和他说悄悄话。 雪梨好像又回到了以前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忍不住的就给他夹菜添酒起来,一副小媳妇模样。 英龙华看着两人甜蜜的互动,脸色阴晴不定,初北堂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他的身边,轻轻的道:“原来郡主和文大人以前就相识,现在看来他们倒是感情不错。” 英龙华面色沉沉的没做声。 “来,萧堂,喝杯酒吧。” 英龙华看着那被送到嘴边的美酒,一动都没动。 这个蛇蝎美人上次给他送了一坛“美酒”,被那郡主稀里糊涂的喝掉,和自己春风一夜,暗卫禀报她三天以后才醒来,看她那样子,已经完全把那风流一夜忘了个干净。 好厉害的迷药,好歹毒的心思。就算有人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敢再喝这女人给的任何酒水了。 英龙华面色凝重,仿佛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天空。 初北堂看出他心情不佳,脸上明明白白写了不想搭理自己。 她脸色苍白的把杯子放下,又给他夹了几口饭菜,安安静静的坐在他身边,不再说话。 文相礼老远就看出了英龙华和身边美女的眉眼关司,他不动声色的和雪梨低低的说道:“那初北堂怎么回事,怎么老是粘着英龙华?” 雪梨抬眼看了那两人一眼,英龙华的目光刀子般射过来,直把她心里看了一个突突,她忙低头垂眼不敢看他,和文相礼说:“那初北堂明显是看上她这个小叔子了,这个女人外表美丽,内心阴毒,上次在山上我和瑞禾差点就着了她的道,你也要小心她。” “不过我看那将军对她没意思。” 雪梨又偷瞄一眼英龙华,他的目光像箭一样射过来,她忙把目光移开。 大哥,我理解你跟武松一样,不想泡自己未来的大嫂,也支持你。可是,你也不用老是盯着我不放呀,我也是你大嫂!不对,是堂嫂! 难道他看出了自己和文相礼是老相好? 初北堂明显就是发现了英龙华看那郡主的目光太火辣,她突然也向雪梨看过来,两道目光热烈诡异,看的雪梨如芒刺背如坐针毡。 姐妹,你的眼神我懂。你是不是觉得他看上我了?这简直是危言耸听! 那是你看上的男人,又不是我看上的男人,你自己的男人请自己管好!什么?要我管管他?我又没看上他,为什么要我管?你们俩不会都知道我和文相礼的关系了吧? 雪梨忍不住挠挠头,借此避开两人的目光,赶紧埋头吃饭。 第130章 辩论 对面拿独和手下一阵爽朗的大笑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这才解了雪梨的窘迫。 拿独被死鬼广智射了一箭,十几天过去,已无大碍,今天终于能喝几杯,心情很好。此时正和初北堂对面而坐,看着她如花般的娇颜,举起一杯美酒问道:“北堂姑娘周游列国,阅人无数,得到过无数珍宝,不知道最打动小姐的是什么?” 众人被他的话吸引,都停下吃喝的动作,抬头看着两人。 那初北堂早已恢复正常,看着拿独未语先笑,想了一会儿才说:“人生在世每个阶段追求的东西都不一样,能打动我的东西也一直在变。” “小时候只要一块饴糖就能让我高兴半天,十几岁时,能不用练舞让我休息半天就能让我开怀大笑。” “情窦初开的时候或许最动人的就是爱人的真心。” “等我老去最让我心动的,或许是曾经的经历和年轻的身体吧!” 她这番话,让人人都发出感同身受的赞许。 拿独接过话头道:“我倒觉得,是那些还未得到手的人或者东西,才最让人心动。” 说完还满含深意的看着初北堂。 众人均心照不宣的纷纷低头喝酒。 英龙华听到拿独的话,看着那和其他男人巧笑倩兮的郡主,心里升起自己到底算不算得到了她的疑问,虎目射出复杂的光来。 文相礼最先发现对面男人眼神的侵略性,那男人狠狠盯着他身边的女人,恨不得把她一口吞下肚。他忍不住皱眉看了看身边的雪梨,她正低头默默吃饭,完全不知道自己正像猎物被人盯上了。 难道他不在的这几天,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两个男人之间的眼神在空中交汇,一阵火花带闪电。 初北堂也发现了英龙华的异样,她眼珠一转,笑着和对面的雪梨说道:“郡主觉得呢?” 雪梨猛的抬头看过去,却见众人都停下吃喝,抬眼看着她,她闻言一呆,刚刚说到哪了?要自己说什么?她一时语塞只好敷衍道:“哦,你们说的对。” 她求救的看了一眼文相礼。 文相礼扬声说道:“三皇子说的在下不是很赞同,未得到的,和已失去的固然珍贵,却大多是欲望和不甘在作祟罢了。” “鄙人觉得真正值得珍惜的东西,恰恰是现在拥有的幸福和美好。不管是东西还是人,现在拥有的才是和你最适配最有缘的,一味追求虚无缥缈的东西,永远也不满足,会让人迷失自己。” 雪梨听他这样说,心下了然,笑着说:“文大人说的对,‘心满意足为天子,又想长生不老期’。就算做了皇帝,还会又想着长生不老。” 拿独听她这样说,脸色变了变,仿佛被戳破心事般瞬间就老实了,再也说不出话。 雪梨看了众人一眼,大家心思各异,场面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她尴尬一笑说:“这只是我的一点微薄浅识,只是随便说说。” “不如我即兴作诗一首送与诸位怎么样?” 拿独瞬间来了兴致道:“原来母妃还有吟诗作对的才情,我等自然是洗耳恭听。” 雪梨慢悠悠的念道:“莫思身外无穷事,且尽生前有限怀。百计用心终是错,一场大梦到头空。” 初北堂显然被她出口成章的诗句噎住,一时像被她道破心事般哑口无言。自己对英龙华处心积虑的算计,不就是百计用心终是一场空吗?她首次失去表情管理,对她露出嫉妒且恨的眼神。 英龙华看她古灵精怪又才华横溢的样子,心里升起复杂的情愫,最近阴霾密布的心情,霎那间像被注满生机般又重新鲜活起来。 对面那个鲜活灵动的女人,熟悉亲切又陌生非常,他脑子里那个热情如火和自己共赴巫山的荡女,和现在完全陌生冷漠机灵还和其他男人亲亲密密的女人,蓦然合二为一。 他心里罕见的涌起了一股子激情澎湃。 英龙华哈哈一笑说:“并不是人人都能做皇帝的,也不是人人都不能控制自己心里的欲望,喜欢和追求自己倾心又得不到的事物,本来就是作为人最大的追求,有了美好的追求,才会为了自己的目标努力拼杀。” “权利,金钱,女人,放纵欲望,只要你想,费尽心机总会得到。可是那些不容易办到的事情,比如持之以恒,追求真理,公平,做一代明君,就要花费大量的时间,毅力和心血去达成。” 雪梨惊讶这位只知道打打杀杀的将军倒是个心有丘壑的,不像他的外表这样粗犷。 雪梨看着他笑着说:“将军说的对,欲望使我们勇敢,也使我们迷失。低级的欲望,放纵即可获得,高级的欲望只有克制才能达成。” 众人均露出深思的神情,不自觉的点头应和。 第131章 重新启程 英龙华冲雪梨轻轻一笑,和她举杯示意,雪梨忙拿起酒杯,和他一起喝干杯中美酒。 两人还不忘互相吹捧一番,颇有些惺惺相惜。 初北堂看到两人相谈甚欢,心里涌起一些嫉妒的情绪,她忙把话题岔开,和拿独亲密互动,不时逗他说话,立时引起一些欢声笑语。 看到众人的注意力又被他们两人吸引,不再看关注自己这个郡主,雪梨暗暗松了一口气。 拿独和初北堂把酒言欢,十分开心。 说到酣处,拿独甚至还命人取了初北堂的古筝来。不过片刻,两个小宫女就取来了初北堂的专用乐器。雪梨是识货之人,初北堂那古筝造型奇特,木质古朴,隐泛光泽,最妙的是琴头形状特别,如行云流水,非常雅致,和琴身互相衬托,给人绝配的奇妙感觉,一看就知非是凡品。 众人的赞美和起哄中。 初北堂欣然坐在古筝旁边,举起纤纤玉手轻抚古筝,立时发出一阵叮咚脆响,犹如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美妙旋律。 行家一出手,场面立即安静下来。 她暮然一笑,玉手翻飞,当众表演了一出弹唱。只见她五指灵活飘逸,琴音如同微风拂叶缓缓响起,音与音之间的衔接毫无瑕疵,最难能可贵的是她的琴音仿佛隐含铮铮傲骨,给人一种心胸开阔的洒脱豪义之情,忽的琴音骤变,又带上了一些柔而清澈纠缠不休,缠绵悱恻的动人旋律。 就在众人如痴如醉的时候,她檀口轻启又开口吟唱道: 击鼓其镗,踊跃用兵。 不我以归,忧心有忡。 爰居爰处?爰丧其马? 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 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她的嗓音空灵飘渺,清丽优美,不着半点俗意,一曲缓缓唱完,清音袅袅给人一种无限的回味,虽然无喜无悲的只是在唱诗经,却能触动人心般给人一种不愿从美梦中惊醒的美妙感觉。 琴音与吟唱忽然一起收敛,众人从仙乐般的音乐中回过神来,均发自肺腑的鼓掌叫好起来。 宴会的气氛一下子就达到了高潮。 雪梨和众人都是第一次近距离观看她当众表演,瞬间就被她犹如超级巨星般的自信和才情折服。 虽然雪梨对音律也颇有研究,对于近现代的歌曲掌握也可称一句中华小曲库,可不得不承认,自己不管是琴技还是嗓音,都和这名震天下的歌姬差了老大一截,她真心实意的给那美女鼓掌叫好起来。 英龙华虽然像是在专心看美女表演,可眼神大多时间仍停留在雪梨身上。看她毫无忌妒,听的如痴如醉,还如小迷妹般给初北堂喝彩叫好,就知她性格单纯不是善妒之人,嘴角不受控制的弯了弯。 雪梨看着在人群中仿佛在发着光的初北堂,惊奇的发现了一个问题,初北堂越是在众人目光的聚焦中,越是光芒四射,越是和人接触特别是上层人物接触的时候,就越是自信满满,应对自如。反之在日常环境里,比如和自己待在一起弹琴说话甚至泡温泉的时候,她反而经常表现出意兴阑珊,眼神空洞的状态。 她仿佛是个特殊的蜡烛,只有被危险点燃,或者在人群聚焦中才会烧的耀眼夺目。 而当她一个人独处,不需要被关注的时候,她的视线会空洞,情绪会低落,特别是说起自己的家人时,她的眼神飘忽不定,还会露出深深的悲戚。 这真是一个谜一样的女人,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的人。雪梨好奇起来,到底什么样的出身和经历才会最终造就这样一个个性的人呢? 英龙华看着这位郡主脸上表情变来变去,鲜活生动,特别想去和她说说话,只是直至宴会结束,他再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终于熬到宴会结束,雪梨和文相礼率先离去。 她看两人身边无人,寻到机会偷偷的问他道:“还有几天才能到耶城?” 文相礼回道:“最近雨水多,会让我们行程变慢,最快也要十天才能到。” 雪梨点点头,看来还是要在路上颠簸十几天。 。。。。。 第二天一早众人就浩浩荡荡的上路了,最初从宋国出发,去蒙古大约有八九万的军人同行,英龙华审时度势分走一半人手带着贵重物品先走了,刚刚大战又损失了一半的人手,现在大约还有一万多人护送着两位和亲的美女缓缓上路。 军人中还有不少伤员病号,都在恢复中,所以大家走的很慢。 赶路虽然枯燥无味,好在天气一点都不冷,周围景色宜人,也算不是很难熬。 值此仲春时节,处处草长莺飞,鲜花盛放,风光旖旎。兼之最近雨水充沛,越往北走,这里的地貌景观差异越大。不同树木组成大片的树林,覆盖着山谷和草原,甚至还有大片连成一片的广袤湿地,期间还能看到许多野鹿群,野猪群,各种雀鸟白鹤等成群栖息,充满自然的野趣和生气,这让车上的雪梨浑然忘记了自己坎坷的前路。 这天中午,大部队正翻过一座矮山,抵达了一处一望无垠的草原。 举目一片青翠,微风习习,鲜花盛放,让人心情舒畅。雪梨磨了瑞禾几天,也终于得到她的允许,从马车上下来,让文相礼给她找了一匹温顺的老马慢慢骑着。 一开始瑞禾死活不同意,雪梨跟她说:“段雪瑶肯定会骑马射箭,我这个冒牌货不会早晚会穿帮的,我要抓紧时间练习起来!” 瑞禾犹豫再三还是答应下来,还不忘嘱咐她说:“新手骑马容易把腿和屁股磨破,你最好骑一会儿就回到马车上休息一会儿。” 雪梨腹诽,你总算是说了几句我爱听的,我也是这么想的。 一看雪梨骑的有模有样,文相礼一马当先跑过来,笑着低声说:“骑的不错,注意放松,腰和腿要放松。” 雪梨没什么好说的,默默点头。 没一会儿拿独与她错身而过,凑过来笑着道:“我听说母妃文武双全,骑马打仗都不在话下,怎么今天看你姿势这么僵硬,可是身体不适?” 不适你个头不适,好大儿你哪凉快哪呆着去吧,雪梨没说什么,只冲他也点点头。 拿独一看雪梨板着脸不说话,识趣的一夹马腹走了。 文相礼又从雪梨身边走过低声说:“骑一会儿就回车里吧,别让其他人看出来。” 雪梨还是点头。 等到那英龙华过来的时候,还不等他说话,雪梨已经先朝他也点了点头。 英龙华显然没见过这么跳脱的女子,愣在马上忘了要说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跟她云山雾罩的说了一句:“不会骑马也没关系。” 雪梨懒的回答他,只和自己酸痛的屁股较劲。 英龙华不远不近的跟着她,两人一前一后的走了一下午。雪梨只要一回头,就能看到他幽深的双眼和自己对视,看一眼就能让人提神醒脑,精神百倍。这将军难道怕自己骑马跑了,特意来监视她吗?雪梨真想大喊一句将军您多虑了! 慢慢走着就看到了远方一处奇峰怪石,颜色赤如朱色,像立起的书本一样,一页一页的形状看起来颇有趣味,越走越近,忍不住让人感叹这真是大自然鬼斧神工的杰作。 蜿蜒起伏的褐色石柱群,如巨人林立震撼人心。 现在已经接近傍晚,众人来到怪石林近前,西瞰落日苍茫虚寒,景色和光影变幻莫测,人人均被这奇景折服。 英龙华命人寻了一个背风面草原,易守难攻的地方安营扎寨。 日落西山,大地渐渐由昏黄变成漆黑。 英龙华带着人把四周巡逻了一个遍,全军戒备,日夜有巡逻的人,营地上安静异常,只有几盏灯火星光点点。 最近日夜赶路,又骑了半天马,雪梨也累了,吃完饭她早早的就洗漱干净上床睡觉。 到了半夜,睡的正香,忽然被人从床上摇醒,她还以为是自己睡的太香正在早晨被宫女叫自己起床。 睁开眼睛一看,却见一个穿着夜行衣,举着火信的男人正一脸焦急的看着她。 如果自己不是在做梦,她忍不住用手在大腿上掐了一把,痛疼让她一个激灵的清醒过来。 这人明明是自己的好大哥金清宴! 第132章 敌袭 金清宴一看她惊喜的眼神,就知道她已经认出了自己。 雪梨忙坐起身,神情激动嘶哑着没睡醒的嗓音说道:“大哥,怎么是你?” 难道是段景瑜派他来救自己?自己这个冒牌货值得他派人来救吗?自己能逃出去不必嫁给老头子吗? 金清宴急急的说:“妹妹,时间紧迫,我就长话短说。” 雪梨不明所以的冲他点点头。 金清宴语速极快的在她耳边低声说:“我是来救你出去的。” 雪梨忍不住插嘴问道:“是谁要救我?” “是段景瑜吗?” 金清宴说:“是陛下的旨意,还有你父亲。” 雪梨差点咬到舌头,“我父亲?” “你确定吗?我父亲是谁?” 自己只是一个妓女,父母双亲早已经记不得,哪里冒出一个父亲? 金清宴焦急地说道:“其实你的身份很特殊,你不是一个普通女子,你是陛下的姨家表妹,母亲是南诏世子的亡妻,父亲是林清泉林大人。” 陛下就是段景瑜,母亲是谁的妻子,已经死了,父亲是谁?是哪个林大人?是那个金丞的老丈人,绿毛龟林大人? 雪梨不清醒的脑子立时便成了浆糊。 金清宴轻轻摇晃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道:“其他细节以后再说,我接下来要说的你要听清楚了。” 雪梨回过神来,忍不住冲他点点头。 金清宴语速极快的说道:“一会儿我们会用火攻突袭这里的营地,你穿好衣服,带好干粮趁乱逃走,逃的越远越好,最好是寻一个地方躲起来。” “你这样。。。那样。。。” 。。。。。。 寅时刚过,众人睡的最香的时候,营地里火光亮起,数百只火箭劲射高空,分别把粮草和大营里的帐篷点燃。 瑶光郡主的大帐四周火箭最多,没一会儿,可燃烧的东西就被点燃,似乎那箭上还有易燃易爆物品,噼里啪啦的响声中,火油破碎,现场的火又烧的高涨了一些。 众人纷纷从美梦中惊醒。 英龙华率先冲出大帐,靠近山边的大量马车拉着粮草和物资,此时已经被大火吞噬,浓烟四起,他忙命人去救火。 不等众人去抢救粮食,山谷顺风口处火舌随风肆虐,把刚刚到的蒙古士兵卷入火舌里,不少人立即惨叫一声滚翻在地。 浓烟四起直冲脑门,四周一片火海和刺鼻气味翻滚,英龙华知道,这浓烟是一种猎人经常用来打猎的毒草,只要点燃这种毒草在狐狸洞,再狡猾的狐狸也会被熏的晕头转向,跑出洞里被猎人捉到。 他忙命人用湿巾蒙住口鼻,朝着火势最大的那处奔过去。 惨叫和惊呼声此起彼伏,除了箭雨在收割人命,更有惊天动地的炸药声传来,巨浪翻滚,人影闪现,泥土和破碎的尸体被炸药炸上天,四周顿时变的一片狼藉,惊叫和惨呼此起彼伏。 英龙华忙组织军队反抗,虽然敌人人数不多,但是个个身手了得,除了发射劲箭就是扔炸药到人群里,穿着夜行衣来去如风,让人根本摸不到人影。 英龙华立即尖啸一声,命身边轻功最好身手最敏捷的几十个人去围追敌人,这些手下都是万里挑一的好手,纵略如飞,身形迅捷,很快就找到了敌人的踪迹,敌人大约只有几百个,却个个骁勇善战,一看英龙华组织起了好手反击,寻到了他们的踪迹,只见带头一人发出一声撤退的号令,几百个人迅速撤退,骑上骏马逃的个无影无踪。 敌人毫不拖泥带水,放火投炸药,不等摸到他们的毛就逃的一干二净,英龙华简直就要气炸了! 反观他们这边,马匹和车都被大火困住,受惊的马儿根本就不听主人的话,四处逃窜,根本无法追击敌人。 敌人已经撤退,英龙华迅速发出信号把人都叫了回来,不让他们去追击,以免落入敌人诱敌深入的圈套里。 这些人身份不明,意图不明,整个突袭过程最多一刻钟,他们不恋战,没有具体目标,更不是来抢东西的。 看人数和打扮不像是赵慕清的人,那会是谁的人? 不等他解开心中的疑惑,很快他就发现大事不妙。 那处火势最猛的地方赫然是瑶光郡主的大帐附近! 第133章 扑朔迷离2 英龙华环目一扫,只见四周的人虽然个个慌乱,场面一片混乱,可真正的伤亡很小,除了零散的火势已经被人扑灭,火势最大围拢人数最多的,赫然是那郡主的大帐前! 他心下一凛,提起轻功用最快的速度向那处狂奔过去。周围漫起冲天火光和炸药的硝烟,整个营地都被蹂躏了一个遍。 他奔到瑶光郡主的大帐前,还没到近前就远远看到瑞禾正一脸黢黑的站在一边,焦急的来回踱步,甚至还急出两行泪水顺着脸庞滑下来,脸上跟开了染房一样热闹。 本来今天大家睡的都很早,瑞禾竟是不知什么原因睡死过去,被香云用茶水泼在脸上才清醒过来。她来不及穿鞋就跑了出去,入目就是冲天的火海,火势太大,根本就无法扑灭。 她看了一圈也没看到郡主的身影,她一把揪过香云的袖子疾声喝问道:“郡主呢?郡主没有出来吗?” 香云被她吓的一阵哆嗦,一边哭一边说:“我出来的时候这里火已经烧起来了,我喊了好几声,里面根本就没人回话,我不敢进去,只好去叫姑姑,可姑姑怎么叫也叫不醒,只好用水把你泼醒,这火越烧越大,郡主恐怕,恐怕。。已经。。” 瑞禾大吼一声:“胡说,她一定已经逃出来了,还不赶紧带人灭火!你们几个别愣着,赶紧去附近找人!” 几个小宫女忙领命去了。 瑞禾不停的命人用水桶泼洒水进去,水不够还让人用泥土灭火,只是这火似乎带着油脂,火势太大这点东西根本就是杯水车薪,众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这里的一切都被大火吞噬。 瑞禾一看英龙华赶过来,忍不住落下泪来,焦急的说道:“将军,火势太大,我家郡主还不知道有没有出来!” “都怪我睡的太死!醒来后那火烧的太大,已经进不去了。”说完又嘤嘤的哭起来。就算那女孩只是个冒名顶替的替身,可自己与她朝夕相处,心里已经拿她当自己的小姐妹,想到她可能被大火烧死,瑞禾的心痛和焦急都是发自真心的。 英龙华二话不说,命人寻了一床被子沾上水就钻进了火海。 他一连进去两趟,都没发现那郡主的身影,最后还想再进去,被手下死死的拉住,那大帐都被烧穿了,里面的床和被褥家具都露了出来,只要再过片刻火就能熄灭,不必再进去涉险。 又过了一刻钟,整个大帐被燃烧殆尽,那烧成炭的床露了出来,床下面躺着一个被烧死的人形,英龙华一看立时目眦欲裂,苦涩难忍,心内生出剧烈的心痛之感。 那郡主竟然被活活烧死了! ………… 身边传来一声悲鸣,英龙华回头一看,来人正是文相礼,他一脸黢黑明显也是被毒烟困住,好不容易脱身赶过来,一来就看到惨死的郡主,他心神震荡,双膝跪在地上,双肩剧烈的颤抖着,嘴唇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显然也是乱了方寸。 刚刚还在自己身边巧笑倩兮的女人,眨眼就香消玉殒,他觉得浑身冰凉,手都抖了起来。 拿独和初北堂也带人赶过来,众人表情各异,均露出惊讶悲戚的神色,人人都不敢相信,刚刚还一起吃饭,把酒言欢,能说能笑的女孩,转眼就变成了一具黑炭永远的留在了这里。 英龙华面色沉沉的命人点燃无数火把,他把那具烧焦的尸骸仔细勘查了半天,这具尸骸和那郡主个头和身形相似,头发和衣服已经全部烧焦,面目早已看不清楚,一只手因为高温已经成鸡爪一样蜷缩起来。 他仔仔细细的看了半天,终于发现了一些蹊跷,眼里瞬间有了光。 这具尸骸虽然已经不能辨别面部和身体,但是她有一只手压在身下,还没有被烧焦,英龙华命人把她翻过来,把这只没变形的手翻过来覆过去的仔细辨认,敏锐的发现她的手指关节很粗,根本不像是那娇滴滴的郡主的纤细手指。 他沉吟片刻,又把大帐四周看了一下,这里明显被人浇了助燃的油脂,此时还散发着火油的刺鼻气味。他们和这郡主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置她于死地呢? 一群几百个人就敢到他们一万正规军的地盘捣乱,不是为了钱,因为贵重物品早就被运走了,不是为了爱恨情仇,金丞不至于做这种事,她一个小姑娘也不至于有这种大仇人。 那这肯定就是一出借尸还魂,目的是为了救人! 想通了关键问题,英龙华把身边最信任的几个追踪好手叫到跟前,带人把四周挨个的勘查了一番,又向瑞禾讨了郡主没来得及洗的换洗衣物,细细嘱咐他们几句,就让他们带好猎狗和工具,四散而去。 文相礼面色凝重,他紧紧跟着英龙华把刚刚的所有都看在眼里,他眉头紧锁,又把那尸体又看了半天,才命人把这具遗骸放在一处平坦的地方,还让人找来干净的床单把她裹起来装在了马车上。 拿独冷冷的看着两人的举动,跟死了亲娘一样拉着脸,看到文相礼把那具尸体收敛起来,他情绪激动上蹿下跳,恶狠狠的和文相礼说:“我怎么和父王交代!” “她的嫁妆我们是不会返还给宋国的,你们还要送一个公主过来给我们才行!” 文相礼冷冷的说道:“现在你先想想和楚国的段远山还有段景榆怎么交代吧!” “自古女子的嫁妆就是自己的,身死则给子女,没有子女则返还娘家,你想花女人的嫁妆,还是个死人的嫁妆,简直是有悖常理,痴心妄想!” 两人一阵剑拔弩张,瑞禾忙挡在两人跟前,厉声喝道:“这事还有蹊跷,你们没看将军派人手去查探了吗? “现在我们被强敌环伺,你们还在窝里斗,郡主尸骨未寒,你一个大男人还贵为皇子,竟然还打她嫁妆的主意,简直是卑鄙无耻!” 拿独浑身不痛快,和两人你一言言我一语的吵了起来,直到英龙华派人来让他们收拾东西赶紧离开这里,三人才一脸不甘的被人拉开,结束了这场闹剧。 众人经过半夜的折腾,火势基本被扑灭,一群人打扫完现场的火,抢救下许多粮食和物品,英龙华命人清点伤亡人数,除了被炸药炸上天的倒霉蛋,那群来突袭的黑衣人的目标只是放火没有肆意杀人。 大部分不会武功的宫女太监仆妇都没有死,唯一被无辜烧死的只有瑶光郡主一人而已。 天还没亮,英龙华亲自带队到四周探路,确定没有敌人的埋伏,立即命人整理东西启程,离开了这处被大火和炸弹蹂躏的石林。 黑夜里,车行马嘶还有人们的咒骂之声不住响起,扰扰攘攘,由于许多马车被烧,大部分东西都只能让人背着,整个部队行动缓若蜗牛,这让英龙华的内心更加浮躁起来。 足足走了两个时辰天光大亮的时候,众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一处小溪边,英龙华命人安营扎寨,起锅造饭,他吃饱饭休息了半天,就把手下召来,命人伐木造车度过难关,又把拿独和文相礼召来,三人秘密协商了一会儿,最后决定由他们两人带队去耶城。 英龙华则骑着一匹快马离开了大部队,疾驰一个时辰,回到了那片被烧焦的朱石林。 碧空中一轮红日挂在中天,周围一片狼藉。他先把敌人藏身的地方找到,看着地上的马蹄印和马粪,很明显这次来偷袭的人绝不是契丹人,骑的倒像是南方的马,人数大约是二百多人,突袭完营地马上就朝南方逃走,没有一点拖泥带水。 很快他就找到了昨晚手下留下的暗号,随着暗号一人一马朝着东北方向跑去。 ………… 金清宴此时正带着十几个好手四处寻找雪梨,可在两人约好的地方等了半天也没见到她的影子,还有属下来报,说敌人派了追踪好手跟了上来,他急的团团转,莫非她黑夜中迷路了? 这里非常好找,今天月亮还算明亮,就算在黑夜中也能看到这处最显眼的最高的大石头,不论从哪个方向都能找到这里,他又带人往四处寻了好久也没见到她的身影。 莫非她又偷偷溜走了吗? 难道她不想和自己走?不想跟她回楚国,也不想回去找自己的父亲吗? 眼看追兵就要找到这些人,金清宴狠狠的跺了几脚,只能带人先离开这里四散奔逃。 ………… 英龙华追了半天又累又饿,才发现自己走的太焦急,都没有带上干粮,幸亏自己常年行军打仗,自能熟门熟路的掏些鸟蛋和采集野果充饥。他一路跟着手下留下的特殊符号走了一天一夜,才寻到了其中两人。 这两人均是猎户出身的好手,一个叫拓山,一个叫拓海,是两兄弟。一看英龙华寻了过来,两人赶紧和他抚胸行了一礼道:“将军,那伙人分两批走的,大部队往南方撤退了,还有一个小队进了石林深处。” 英龙华道:“查出什么了吗?” 拓山道:“他们似乎在寻人,分了几个队伍一直在附近徘徊。我们这次来了十八个好手,三只猎狗,已经寻着踪迹追过去了。” 拓海接口道:“我兄弟二人是特意留在这里接应将军的。” 英龙华带着两人登到一处高地,四周看了几眼,一声尖啸划过长空,立即在西北方传来回应,三人迅速朝着那个方向奔过去。 西北处是一处最高的山峰,环顾四周,群石环伺,奇岩异石数之不尽,最棘手的是这里岩洞很多,只要人随便挑一个往里一躲,就能让追踪的人无处所寻,看来只能靠猎狗敏锐的嗅觉去寻人了。 越走近越难走,走到最后只能弃马爬山,以身上的索钩攀爬翻越才行。 又攀爬了半天,才和另外两个手下汇合。 人还没到就闻得极轻的犬吠声传来,这是两个带着猎狗的属下,那狗儿长的不大,最多四五斤,浑身漆黑,只有鼻头有一簇白毛。 看到三人,那两人一狗迅速迎上来,其中一人忙低声说:“前面不远有一队敌人,我们远远的跟着,似乎有女子跟在其中。” 英龙华闻言大喜,忙带着人急急跟上去。 远远的,就看到一队五六个黑衣男子正带着一个身穿素衣的女子在艰难行进。 那女子显然体力已经到极致,走的很慢,不时需要身边的人扶着才能艰难攀爬。 忽的她似乎一脚踩空跌落在地,侧脸露出来,赫然就是那位美貌的郡主! 英龙华放下心来,心里又涌起万丈豪情。 自己这里有五个人,而对方也才七个人,他不再遮掩身形,带人迅速移动过去,冲到近前抽出腰间的飞龙宝剑,一马当先,杀了过去。 宝刀挥出,一招风卷残云,三环套月攻过去,惨叫立起,当即就有两人血溅当场,那郡主大惊失色,一个脚滑就跌落倒地,滚在一处低低的山凹处,竟是昏了过去。 剩下的五个黑衣人见状忙拔剑攻过来,英龙华看都不看,一剑穿喉就把侧方的敌人刺死。前方一人疾步持剑当胸刺来,英龙华一记大力反手撩剑,对手的剑立即被飞龙斩断,在他震惊的一瞬间,已经被英龙华割断了气管。 剩下的几人被他身后的属下围攻砍死,英龙华一个箭步冲下了山崖。 弗一落地,他就心疼的把那女孩扶起来,她似乎比之前消瘦许多,这几天明显就累坏了,脸色苍白,满脸血污,看起来很可怜。 那郡主昏迷不醒,几个人费了半天力气才把她救上去。 英龙华看了她半晌,总觉得有什么不妥。 那几个属下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将军把大手伸进了女孩的衣襟里摸了两把,几个大男人都面面相觑的对望几眼,红着脸不敢吱声。 英龙华伸手摸了那郡主的胸部两把,眉头紧锁。 这根本就不是那个郡主! 这只是个鱼目混珠的女人罢了! 这大小和手感都不对! 众人大眼瞪小眼的围坐在原地,半天那郡主才悠悠转醒,清秀无匹的美目一看身边围着几个陌生的大汉,她明显慌乱了起来,她把身体蜷缩起来,靠在一棵大树上瑟瑟发抖,竟是跟孩子一样嘤嘤哭起来。 英龙华心下不忍,一边给她擦着脸上的血和泪,一边柔声说道:“郡主不必害怕,昨天你被歹人掳走,如今他们都被我们杀了,郡主你已经安全,一会儿我就带你回大营。” 说完就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那郡主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说:“你们是谁?我不认识你们,你们放了我吧。” 英龙华深吸一口气,原来在这跟自己玩失忆。 那自己勉为其难的就跟你玩玩吧。 第134章 被堵 现在正是春天,天气时冷时热,上午晴空万里,下午就会湿冷交袭,雪梨在骄阳和寒冷中跑了整整一天一夜,实在跑不动了,她爬上高处,隐隐看到有追捕者带着火把缓缓移动。 她已经筋疲力尽,脚都磨破了,只好找到一个山野洞穴躲避,她把自己紧紧用被子裹起来,闭上眼睛就昏睡过去。 一觉醒来已经到了傍晚,她随便吃了一些东西果腹,就把脚涂上药,穿上一双厚实的鞋子,接着赶路。 这是一整片大约百十里的朱褐色石林,四周应该是丘陵地带,针叶树阔叶树混合,还有许多各种类型的灌木丛生。鹿,山羊,野兔,松鼠随处可见,晚上还经常听到狼嚎声。 天色渐渐暗下来,她拿着包里的手电筒照路,四周万籁俱寂,只有脚下踏在松软的树叶上发出的咯吱声传来,偶尔从远方传来猛虎或者野狼的嚎叫,她忍不住打起冷颤,不过她记起这些大型动物的吼声能传出一两千米,肯定离自己很远,又强自镇定下来,接着埋头加快赶路。 林木和石林像高墙一样把她环绕,不见边际。穿行其中,会让人产生出迷失的恐惧感,黑暗像要把她吞噬一样越来越重。 幸好她心性坚毅,平时和朋友最喜欢露营探险,背包里有指南针等野外生存的一些工具,还有一些可以驱散蚊虫猛兽的喷剂,就算有那善于追踪的猎狗也能躲避一二,她有了这些野外生存的基本配置,又有空间里的粮食物品,心里也有了大大的底气。 本来她和金清宴约好了在一个地方碰面,她想了半天,还是放弃了和他回到南方的想法。 她实在不想再见到段景榆,他能卖了自己一次,就能卖了自己第二次,她还是打心底里不信任他。至于那只见过一面的“父亲”,她更是没有什么好感,如果是林皎皎的母亲还在,她倒是可以考虑一下去投靠她,至于父亲还是算了吧。要知道自古就有宁愿跟着乞丐娘也不跟着当官爹的说法。 自己真的回到那林大人身边,他会认下她这个女儿,让自己认祖归宗吗?那自己岂不是要做个大家闺秀被宗教礼仪困住,还要和林翩月做姐妹,不久的将来还要做金丞的大姨子?她都能想到金丞见到自己就会把她就地正法,到时候自己和林翩月姐妹共侍一夫,自己天天和她搞雌竟,想想就刺激。 再说了,林大人要是有这本事当初就不会让林皎皎和她妈妈离开,金清宴说了林皎皎的妈妈可是一个什么王的妻子。他能把女儿丢掉一次,就能丢掉第二次。 要是他没本事把自己认回去只是养在外面,或者再大发慈悲给她寻个好人家嫁掉,那雪梨倒不如自己一个人生活更来的自由潇洒。 她不想再卷进任何不确定的旋涡里。 在华国的封建文化中,贵女的身体是绝不能被玷污的存在,没有贞洁的女人根本嫁不出去,就算嫁出去了,没了男人也只能修一座贞节牌坊把自己一生都困死在里面。 而自己一来到这古代,身体就从来不属于自己。她被人买来卖去,争来争去,她的身体和姓名甚至成了男人权利和战场的延续。 林皎皎是文相礼买去的,为了传宗接代。 金雪梨是被段景瑜抢去的,为了救回自己的妹妹。 姜暮烟是属于金丞的,就算自己爱上他,心甘情愿的跟他,两人始终也是属于偷情,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顺。 段雪瑶是属于东突厥可汗的,而这完全就是个卑鄙的阴谋。 在民族大义,家国利益,父子亲情里,她被战争和权利的洪流裹挟,这副属于自己的肉体却不能拥有自己的姓名,她无法选择也无法拒绝嫁给哪个男人,等过个一年半载她生下对方的孩子,一生都将被枷锁困住。 她这一年以来,最重要的关节点都是服从的产物。她对金钱屈从,对强权屈从,对爱人屈从,从没真正为自己做主过。所有的一切都关乎身体和性,而性都关乎金钱和权利。 在这个封建父权男权世界,她不想再被一切亲情爱情权利男人束缚。 她要做她自己。 只有现在,她终于,完全,彻底的属于了她自己! 她不必再被人推来推去,自己的身体自己做主,也不必为情所困,更不用被强权压迫,空间里吃的用的够她坚持几个月,只要她找到一处城镇,凭着手里的金钱,她就能自由的活下去,这很好! 自己手里的身契还有很多,随便找一张就能掩藏行踪,当初的假鼻子还有备用的,只要画画妆,她就能泯然众人矣。 只要想一想未来的自由生活,她就高兴的能多吃半个大饼。 可不等她再为以后打算,才高高兴兴雄心壮志的走了三四天,雪梨就被一个像山般雄伟的汉子堵在了山洞里。 这天她又赶了一天的路,一开始她深夜逃出来,昼夜颠倒的星夜兼程,倒了几天时差终于开始晓行夜宿,晚上大型野兽太多,好几次她都碰到了闪着幽光的野狼,用强压手电才把它们吓跑,她手无缚鸡之力,只好晚上睡觉白天赶路。 又走了整整一天,她饿的不行,为了不被人和动物闻到食物的香气,她吃了几天大饼和清水,今天实在饿的受不了了,她寻了一个非常高又隐蔽的山洞,四周勘查一番,并没有野兽毒蛇盘踞,才小心翼翼的寻到一些大石,把洞口遮挡起来,从空间里掏出两只皮脆肉嫩的比巴掌还大的鸡腿,还拿了一些卷饼,一些水果,打算大吃一顿再睡个好觉。 鸡腿的香味飘出来,馋的她口水直流,肚子也咕咕叫起来,正当她盘腿坐好,打算大快朵颐的时候,一个山一般雄伟的人影跟风一样飘了进来。 他看起来高大,确是身手敏捷,山洞口的大石被他一脚踢开,他像一个猴子一样身手灵活的进到洞里。 不等雪梨大叫出声,他修长的手指闪电般射过来,封住了她的穴道。 那人赫然是自己的堂弟小叔子英龙华! 他浑身上下风尘仆仆,双眼布满血丝,盯着自己那眼睛的兴奋之情像要喷出火来一样。 只见他眼珠子一转,自己手里的那鸡腿被他不客气的抢走,雪梨眼睁睁的看到他把那鸡腿一分为二,一半给了一只通体黝黑的小狗,一半给了一只硕大的雄鹰。 那两个小畜生吃的十分欢喜,吃完就老老实实的守在洞口,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狗腿子。 雪梨眼神复杂的看着眼前的男人,英龙华眼中射出浓烈的笑意,居高临下的看了她足足得有一分钟,其中的特殊情感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这小姑娘倒是个有本事的,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走了五六天,还能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还能弄到鸡腿,他都有点佩服她了。真是浪费他的一片苦心,自己怕她被老虎野狼吃掉,可是不眠不休饭都顾不上吃,连续赶了几天路。 他慢条斯理的坐在雪梨身边,毫不客气的把另外一只鸡腿吃下肚,又风卷残云般的把剩下的食物都吃干净,只留了一个苹果揣在兜里,吃饱喝足他老实不客气的把雪梨的被子放在地上铺好,搂着她躺到上面。 两人就像一对情侣一样紧紧搂在一起,雪梨浑身不自在,心里大骂他不要脸。 他是怎么找到自己的?肯定是外面那两个小畜生的功劳!一个在天上飞,锁定方向,一个狗鼻子闻,锁定具体位置。那英龙华人高马大骁勇善战,身手了得,自己就是长上四条腿,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她真想破口大骂一番,或者拿出空间里的短剑一刀捅死他。 可恨她现在不仅不能说话,连指头都动不了一下。 英龙华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咬着她的耳朵说:“我找了你三天三夜,又累又困,我们先睡一觉吧。” 说完不等雪梨眼里骂人的话说完。 他竟然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闭上眼睛一秒就睡了过去。 雪梨欲哭无泪,你倒是吃饱了就睡,我可还饿着肚子呢!你至少也让我吃几口饭呀。早知道这几天就不睡觉了,要是自己多跑一些路,是不是就不会被他找到? 雪梨肠子都悔青了,她怨天尤人的难受到半夜,他的怀抱宽阔温暖,跟个人形火炉一样时时散着热气。她由不喜欢到渐渐的也适应了,终于抵不住困意,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半梦半醒的似乎还有一只大手伸进了自己的衣襟,在自己胸部游走,她迷迷糊糊的似乎又梦到了金丞那个臭小子,一脸猪哥像的正缠着她。 。。。 再醒来已经日上三竿。 那英龙华早就醒了,正在洞口斜坐着,大长腿特别吸睛,雪梨忍不住一边骂他,一边感叹他的身材可真好。 那男人一边看着她笑,一边撸狗逗鹰,好不自在。经过一夜的休息,他此时神采奕奕,眼里精光闪闪,一看雪梨睁开眼睛,他笑着说了一声:“醒了?” 雪梨撅着嘴不搭理他,自己身上的穴道早就解开了,她动了动手臂,翻了个身把脸朝着山洞,只把后背对着他,继续装死。 英龙华轻轻一笑说:“郡主既然醒了,不如我们谈谈如何?” 雪梨懒得搭理他,心里把他从头到脚的骂了个遍,继续装死。 英龙华不以为意,继续说道:“不知道郡主想逃去哪里呢?” 他慢条斯理的缓缓说:“你想回到京城?你想去找金丞?你想去找段景瑜? “看你走的方向不像,这几条路也都不适合你走。” “你是不是想逃跑?做个自由人?” 雪梨听他说完,心里咯噔一下,忍不住转过身来皱眉看着他。 他是怎么知道的? 她心里翻江倒海的久久不能平静,看似在思考,其实死了已经有一会儿了。 英龙华看她惊疑不定的看着自己,微微一笑说:“本来我以为你会和那些黑衣人走,可我带人把他们都追上也没看到你。” “后来我猜测你肯定是往南面走,可找了一天一夜,都没寻到你的踪迹。” “我想了一夜才想通。” “你要是回去京城肯定行不通,那里太危险。去找金丞,你俩身份悬殊,他父亲和姐姐都不是吃素的,注定也修不成正果,所以你也放弃了。去南方距离太远,千里迢迢的,四处匪乱横行,天下都不太平,就凭郡主的姿容,恐怕走到有人的地方,就会被坏人盯上,轻则被掳走,重则被奸淫杀害,到时候可没有后悔药吃。” “我大胆猜测你会北上,还真的被我猜对了。”他得意的笑起来,还带了点孩子气。 笑完他就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问:“我很想知道,郡主到底想去哪里?” 雪梨被他把心事说破,半晌没说话,脑子里一阵头脑风暴,犹豫再三才终于坐起来,眼神坚定的开口道:“你说的对,这几个地方我都不想去,我想去一个安全的城镇独自一人生活。” 英龙华诧异的看着她问:“你自己一个人怎么生活?” 雪梨撇撇嘴说道:“我有手有脚,又会做饭,又不缺钱,自己一个人也能过的很好,去哪也能活下去。” 英龙华摇摇头道:“现在天下不太平,你一个弱女子没有人保护,在哪都活不下去的。” “你怎么自保呢?一个有钱的美貌女子就像砧板上的肉,只能任人宰割。” 雪梨很认真的想了一下,“我不知道,可是我觉得我能行。” 英龙华道:“真是无知者无畏。” 两人对望一眼,相互鄙视。 雪梨被他看猪肉的眼光彻底惹怒,叫嚣着说:“反正我才不会回去和亲呢,我才不要嫁给老头子。” “你要是敢把我送回去,我就在洞房花烛夜一刀捅死那个可汗,再捅死我自己,一了百了。” 英龙华细审她的表情,就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 英龙华都被她决绝的口气气笑了,她那细嫩的小手杀鸡都够呛,可说起杀人来,倒是一点都不含糊。 她娇嗔的样子可真好看,他看着她因为羞恼而粉红的脸颊,嫣红的唇瓣,脑子竟是不受控制的想起了那销魂的一晚。 英龙华强自压下心里的悸动,低头摸摸脚边的小黑狗,认真的说道:“我那堂哥虽然已经四十七岁,可双手能拉开二十担重的巨努,你知道二十担是多少斤吗?大约就是拉力能达到二百六十斤。” “他还是摔跤好手,刀枪棍棒都是手到擒来,什么兵器都能用的风生水起。当初我祖父是把皇位传给我大哥的,我那位堂哥可是凭着自己手里的剑和个人魅力,以一己之力带兵打了整整三年,把蒙古地盘一分为二,自己做了东突厥的可汗。” 英龙华看着雪梨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又缓缓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冷冷的说:“他捏死你都不用两根手指,一根手指就能让你的心脏停止跳动。” 雪梨听完他的话后,认命的说:“那我干脆一杯毒酒把自己毒死吧。” 第135章 游侠 英龙华看她妄自菲薄的样子,轻轻一笑说,“郡主不必过于忧心,你也不用动不动就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现在的情形对你很有利。” “几天前又有变量出现,确实是出现了一线生机。不如你先跟我回耶城,我们路上再细细商量。” 雪梨才不信他的鬼话连篇,什么叫又有变量出现?难道天上掉下一个郡主替她去和亲吗? 我信你个大头鬼,糟老头子,不,糟小伙子坏的很。 话说回来,她都不知道他到底多大,目测他得二十八九岁了,可长得高的人会显老,特别是他整天风餐露宿的在外面打仗,皮肤粗糙,更看不出到底几岁了。 她摇了摇头把脑子里的胡思乱想甩掉,直把对面的男人看的嘴角弯弯。 一束阳光射进来,最亮的一束,正好落在她的肩上。 乌黑的发,雪白的脸,玫瑰般娇艳的红唇,在这逼仄的山洞里,这一切都美的惊心动魄。 分明还是清晨,英龙华却觉得有些热,难耐的燥热,陌生又熟悉,尴尬又奇妙。 他看着她鲜活生动的双眸,喉头滚了滚,眼神幽暗,眼中全是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孩。 一声高昂的咕噜咕噜响声,打破了这份美好。 这会儿洞中的美人忽的脸红起来,蹙起秀眉,脸红红的撅着小嘴带着几分委屈的说道:“我,我饿了。。” 英龙华扑哧一声笑出来。 笑什么笑,还不是你把我的晚饭抢走了,害的我饿了一夜。 现在又不能当着他的面从空间里拿出食物,自己又不会打猎,当然要他这个糟小伙子出去搞点吃的了。 两人爬出山洞,四周是红褐色的石林,正面是乌压压的树林围绕,不远处从石缝中潺潺流下的山泉划过背阴面的青苔,无声无息的投入一个小汽车般大小的水潭中。泉潭边的空地上青草茵茵,有一棵面黄筋瘦的巨大枯树孤零零的在那站岗,晨曦中颇有些枯藤老树昏鸦的诗意。 英龙华有两个狗腿子小跟班在身边,他一个口哨,那两个小畜生就出去打猎了。那小狗趴在英龙华身边时,伸着粉红色的舌头跟个宠物狗一样安静,可一出去打猎就判若两狗,一看到猎物目光瞬间就带上了野性,跟个真正的猎人一样,嗅觉灵敏,奔跑如电。 这里的野物很多,小黑狗和红隼配合默契,一个在地上围追堵截,一个在天上辅助空中攻击,不一会儿,那一鹰一狗就抓回了几只野兔。 英龙华更是不得了,他身形飘逸,没一会儿就用弓箭射到了一只野山羊。要知道这里的野山羊是会爬山的,它们都是成群结队的在半山腰上栖息。可能是山下多了一位女性观赏者,英龙华故意显摆自己的身手吧,他牵住一根长长的藤蔓,在数十米高的岩石缝隙中辗转腾挪。 他看准时机,一箭得手,射穿一只最肥美的山羊,立马露出一个志得意满的笑容,大手顺势放开抓着的藤蔓,以一个惊险的不能再惊险,华丽的不能再华丽,夸张的不能再夸张的自由落体方式,踩着不同高度,嶙峋竖立的石林,连续辗转翻腾,最后以一个漂亮的腾空翻,展现出超卓轻功的风采后,轻巧的落在雪梨眼前。 晨曦中,美人恍如会说话的眸子中急速变换着惊讶和惊艳,必须承认,一个身手了得的帅哥在你眼前表演完这一套完美潇洒的动作,对视觉和心灵冲击力真是无法形容的。 英龙华一脸得意,雪梨内心却在叫嚣着。 大哥,你光顾着表演了,打到的猎物还没拿回来呢! 雪梨一阵无语,嘴唇张了几下也没说出一句话。 没一会儿,山上就下来几个黑衣人,把英龙华打到的山羊抬了下来,原来他还有小弟在山里,怪不得能这样耍帅呢。 英龙华带着几人来到水潭边,和几个汉子一起,三下五除二就收拾好了野兔和山羊,生起柴火开始烤肉。雪梨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那两只兔子和羊腿烤了半天才烤好,英龙华照例是先把那两个跟班喂饱,又给兄弟们分好食物,最后两人才开动把早餐解决完。 吃完饭他还从兜里掏出一个苹果递给雪梨,雪梨眼睛弯弯的接过来,嘴角忍不住的翘了起来。 。。。。。 一穹如洗的蓝天,草长莺飞的草原。 英龙华骑着一匹高头大马,雪梨坐在他的身前,两人亲密无间的坐在一起,已经走了七八日的路。一路春景蝶丽,横跨了整个石林来到一片陌生的草原。 他身边几个暗卫给两人送了不少吃的用的,两人吃喝不愁,说是在赶路,可他走的很慢很慢,不如说两人正在游山玩水的度假。 十几万平方公里的蒙古草原,却只居住着三百万人民,一路走来,越觉得绿油油的草原一片空旷和广袤无垠。仿佛天地万物都消失不见了,只留微风吹拂草地发出的沙沙声回荡在脑海。 身后的男人像山般雄伟,他把她整个的圈在怀里,身上好多天没洗,还散发着阵阵孜然味,一开始她是闻不惯的,后来也渐渐习惯了,还有点上头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这短短的几天行程,英龙华把他的个人魅力和思想高度展现了个淋漓尽致。 当初文相礼和雪梨私下谈论过他,听文相礼说,英龙华是西突厥的军中战神,战争传奇,英玄华手里八成的兵力都在他手里。他十几岁就率大军西征北征,战无不胜功无不克,取城夺堡立下赫赫战功,给蒙古得来了数不尽的土地城池和珍宝。 短短几天的相处,也算让雪梨见识到了他的人格魅力。 每天除了赶路之外所有的休息时间,他选择的落脚点,总是刻意选择竖着图腾柱的流浪牧民帐篷外。 糊满牛羊干粪饼的肮脏帐篷,缠着破布的古老图腾柱,浸满了历史的味道和风霜。面目黢黑的牧民,看到他们手里的武器紧张无措的眼神,一脸脏兮兮的孩子天真烂漫的笑脸,和星星一样的目光,都深深刺痛着雪梨柔软的心。 浑身充满英雄气概的英龙华不顾旅途的劳累,总能抽出宝贵的时间和牧民把酒言欢,宣传萨满教义,给他们写上一些盖着自己大印的像证明文件似的羊皮手绢,雪梨也不懂,大概就是遇到军队和战争的话,拿出来管用的东西。他还会把小孩子抱在腿上,教孩子识字,数数,给他们讲故事,教他们看天上的星星辨别方向。要是遇到生病的老人孩子,他还会慷慨的给药给钱。 他把自己最大的善意给予这些牧民,也会力所能及的给他们一切帮助。 如果得知有一些凶猛的野兽或者强盗骚扰牧民的日常生活,或者对他们的牛羊牧群产生危害,英龙华还会亲自带着暗卫抽出时间来剿杀躲藏在洞穴和丘陵中的祸害。 这些举动看似平常,但只有亲身经历亲眼所见之后,才能感觉出其中的伟大。 一个贵族没有剥削压迫平民,没有高高在上把人民踩在脚下,没有仗着身份让牧民伺候服侍他,没有强抢他们的女人和女儿取乐。反而还在幽暗肮脏的帐篷里给他们宣传真神的祝福,关心他们的生活,关心孩子的成长,为他们铲除邪恶。这到底有多难能可贵?从那些牧民的眼里,雪梨就知道了他的可贵和可敬。 雪梨眼中对他的敌视和愤恨早已烟消云散。 看到雪梨懵懵懂懂的,他还好心的给她解释道:“草原上很多流浪牧民,终其一生,都在和温饱和活下去做斗争,草原上的天气就像孩子一样,今天阳光明媚看似美好,明天大雪冰雹一阵恶劣的天气和大幅度的降温就会要了他们的命,那些羊群牛马可能因为一场暴风雪就会全部被冻死。” “一个狼群一个野猪群和一伙强盗在正规军眼里算不上什么,但是对这些牧民来说,就是噩梦般的存在,我的随手帮助,就能让他们今年都能睡个好觉。” 英龙华和几个暗卫辛辛苦苦的去几十公里的地方剿匪打猎,弄的浑身脏污,十分辛苦。这天他们几个就全副武装的去消灭一个野猪家族,成年山猪的体表都有一层树脂,砂石和淤泥裹成的盔甲,要是成年野猪发起狂来,凭借锐利的獠牙,粗壮的身体,勇猛无畏的狠劲,熊瞎子都要退避三舍,就算有猎枪霰弹枪的现代军人都不敢轻易招惹。 可他们几个人带着一鹰一狗,只去了半天,就把那野猪家族十几口子都消灭掉了,拉回来的大家伙身上,每一只眼睛里都插着一支白羽长箭,几乎没羽而出,基本都是一箭毙命。一箭放倒体重至少一两百公斤的成年野猪,命中带着坚硬挂甲的脑袋,这需要多大的力气,这需要多么高超的箭术? 雪梨这才知道了什么叫二十担的挽弓力,在蒙古神箭手面前,野猪坚硬的脑袋跟个西瓜一样脆弱。 英龙华用自己的绝世身手,用自己的侠义精神和骑士精神彻底获得了雪梨的好感。 说是这样说,可让雪梨跟他一样到那充满牛粪和膻味的帐篷里去做客,去吃他们做的饭,她也都会微笑的拒绝,她亲眼看到那些孩子头上的虱子甚至会跳到脸上。 可他再努力,再能打猎,和几个兄弟加起来还没雪梨一个人受欢迎,她自有自己的一套办法。 她会把牧民的孩子偷偷叫出去,给他们留下一些空间里的盐巴茶叶和白糖做礼物,这都是在霁月城里买的高档货,他们这里根本就见不到这种好东西,一块麦芽糖和拉拉手指盖个章就能让这些纯良的孩子为她保守秘密。 如果遇到年纪大一些的女孩子,她还会送给她们一些发带,头花,手绢,肚兜,月事带等小东西,这些不值钱的小玩意,经常就会把孩子们哄的晕头转向,恨不得把雪梨当成天上的仙女对待。 经常他们告别这些牧民启程走的时候,牧民们都会给他们许多奶酪和肉干当谢礼。 一个个天真可爱的孩子会追在他们身后,向雪梨说着:“真神保佑你,天上的仙女姐姐。” “愿长生天保佑你一生幸福。” “姐姐你一定不要忘记我,要经常回来看萨丽苏。” “姐姐你一定要等我长大,等我长大了我就娶你做我的妻子。” 他们有的会说生硬的汉语,雪梨能听懂,有些只会说蒙古话,英龙华都会贴心的翻译给她听。 雪梨眼皮子浅,泪腺发达,通常会眼泪汪汪的凝视着草原上袅袅炊烟和孩子们单纯的面孔,长久长久的感动。 一次又一次的和他们挥手告别。 英龙华看着她,眼里全是温柔的笑意。。。 这一日清晨,雪梨被浑身瘙痒难耐的痒醒。 英龙华这几天一直和她睡在一起,睁开眼睛看着浑身长刺的女子问道:“怎么了?” 雪梨没好气的说:“一定是你身上爬上了虱子,你又每天抱着我睡觉,又把虱子传染给了我!” 英龙华轻笑一声说:“我可没有抱着你,是到了晚上气温变低,你自己跑我怀里来的。” 说起来可都是泪呀,这个男人自从第一天把自己堵在山洞里就搂着自己睡了一夜,以后每天晚上都和她睡在一起。 虽然他还算老实,没有对她动手动脚,可睡到半夜不知道怎么的,自己都会滚到他怀里去“取暖”。 他俩朝夕相处,白天一起骑马,晚上搂着睡觉,日子长了以后,她也对他产生出了一些不一样的情愫,那些暗卫和牧民全都把两人当作夫妻对待。 自己潜移默化的,也是忍不住会和他像一对情侣似的相处。 雪梨被他气的说不出话,后背痒的难受,她只好放软口气到:“我好痒,你给我挠挠背吧。” 英龙华的大手缓缓的伸进她的衣领。 “上面一些。” “下面一些。” “左面一些,对对对就是这里。” 英龙华捏着一个虱子出来,只把雪梨看的直翻白眼。 她捶着他的胸口吼道:“都怪你,今天找个地方洗洗澡换身衣服吧!” 英龙华笑嘻嘻的答应下来。 这天的行程明显就快起来,他策马疾驰,直把雪梨颠了个七荤八素。 越过一条峡谷,中午艳阳高照的时候几人抵达了一处湖边,这个湖很大,流水清澈见底,晶莹清亮,水草丰美,无数大雁,天鹅,野鸭嬉戏飞翔,不出五步就能看到硕大的蛋正俏生生的放在窝里。蓝天白云,潋滟碧波连成一片,浮光掠影,静影沉璧。 第136 野游 这里是岏江的一处支流,在一处低洼处形成一个天然的湖泊群,这片水系位于黄河最北端,由两大水系分出几十条河流灌溉沃土,大小湖泊和岏江银线般交织,形成大大小小的水泊和溪流蜿蜒东去。 雪梨看到这清澈的湖水欢呼一声,心怀大开,还从包袱里拿出一套男人的衣服给英龙华,示意他一会儿换上。这是从空间里现找的,是金丞的小迷妹给他送的那些高档货,他俩体型差不多,她给他拿了一件藏青色绣花带金线的圆领袍。 “你也赶紧洗洗吧,身上的衣服全都脱下不要了,头发也要用特殊草药的洗头膏才能把虱子洗干净。” 英龙华惊讶的看着她问:“你出来逃命还带着男人的衣服?” 雪梨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道:“当然了,我本来打算扮成男子赶路的。” 英龙华心下了然,点点头把衣服收下。这种汉人的衣服他极少穿,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了一会儿。 雪梨围着湖岸走了一圈,寻了一个避风避人的拐角处用布幔围起来。她把浑身上下的衣服都脱下来,在明澈澄碧的湖水里痛痛快快的洗了一个澡。 河水十分冰凉,可泡一会儿就适应了,她把浑身上下,连头发也洗了好几遍才上岸,穿上一身崭新的衣服,用一块厚实的布把头发一点点的包起来,现在正是阳光明媚的时候,头发很快就会被微风吹干。 英龙华和几个暗卫也在远处纵情畅游一番,只是男人通常都比女性洗澡要快,他们比雪梨早一些都上了岸,英龙华一头棕色的头发闪着光般在太阳底下散发着柔顺的光泽。 男人正悠然躺在草地上,欣赏着蓝天白云,他把双手枕在脑后,一只脚翘着二郎腿,十分享受的样子。他的脸似乎终于洗干净般露出干净的皮肤,五官立体,长相英俊又显得性格突出,鼻子高挺笔直,下颌线刚毅充满男性魅力。 换上精致华贵的袍子,更像换了一个人般充满贵族的气质。 雪梨一边擦头发,一边向他缓缓走近。 英龙华听到细细的脚步声传来,懒洋洋的往旁边看了一眼,她换了一身素色衣衫,唇红齿白,水灵灵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 她来到他身边,轻轻的笑着说:“将军的头发颜色真好看,我从没看过男人有这种发色呢。” 他的长发披肩,有点自来卷,好好整理一下像特意烫的大波浪。 英龙华听后没有露出高兴的表情,而是苦涩一笑说:“因为这长相和发色我从小可受到不少欺负。” 雪梨惊讶的说:“为什么?” 他长的这样好看,要是在现代,颜值即正义,就算他不做明星演员,凭他的身高外形做个男模也够用了,最不济也会做个网红。 怎么在古代这长相完全没有红利可吃,还会被霸凌呢? 莫非蒙古人不喜欢帅哥? 英龙华叹气一声道:“蒙古人以黑头发,小眼睛为美,大家娶妻都是娶脸大眼睛小的,就连对小孩子也最喜欢黑黑胖胖眼睛小的,老人经常说眼睛大的人会看到不好的东西,我这样的大家都不喜欢。” 啊,原来古代的蒙古审美这样奇葩。雪梨忍不住的感叹他真是生不逢时。要是他投胎在现代,凭借这混血男模的样子肯定要迷倒万千少女,成为顶流也不在话下。 雪梨躺在他的身边,欣赏着湖光山色,看着草浪无穷伸展,接连苍穹,一时心神皆醉。 过了半天,英龙华才继续说道:“我的长相随了我外婆,我外婆有一半西欧人的血统,她的发色棕色偏红,刚刚到草原的时候,还被当成异类审判过。” “自我出生就和其他兄弟姐妹还有周围的孩子都不一样,从小就被人骂做杂种,被兄弟姐妹欺负。” 说完他就沉默不语,好像对自己没有大饼脸和小眼睛颇有些意难平。 原来他小时侯过的还挺凄惨,雪梨忍不住感叹他没有因为小时侯遭受的痛苦和不公而走极端,变成一个心胸狭隘愤世嫉俗的愤青。现在还成长为一个三观超级正的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真的很不容易。 雪梨歪头看了他一眼,他一头棕发已经半干,她干脆坐起来,把他的头放在自己腿上,开始给他编起了辫子。 英龙华整个大脑袋被她抱在怀里,忍不住跟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一样,心里老鹿乱撞。 他只觉得女孩的脸越靠越近,近到脸上的绒毛都能看清,鼻腔里涌入女孩柔软馨香的味道,他头上的血呼啦一下往胸口涌去,在心里甜蜜蜜的打了个转儿就一下在身体里散开,顿时全身都升起一种奇妙的滋味。 他强压下心里的澎湃,缓缓闭上眼睛,任她一双小手灵活的在自己头上摆弄。 在大学寝室里,雪梨最喜欢给闺蜜梳头,闺蜜年纪轻轻才二十多岁发际线就三尺高,外号叫贝勒爷,整天在额头抹生发液,小小年纪就和秃头日夜奋斗,假发片成了续命神器。 可这位古代的将军,发质好,头发浓密柔滑,毫无脱发困扰,哪怕一半的头发都会把她闺蜜羡慕死。 她给他设计了一个新潮的发型,是楚乔传里燕浔世子的那种,两侧编小辫,跟头顶的头发合在一起扎成公主头。现在他的头发半干,最适合整造型。 做完造型感觉还缺点什么,干脆再给他加一个银质的发箍,用来搭配他的新衣服。粗糙的铁血男儿摇身一变,变成了个一身贵气的公子哥。 雪梨把他扶起来,双眼迸发出毫不吝啬的赞许目光。 “好了,你去水边看看怎么样。” 男人从舒适和迷乱中被叫醒。 英龙华爬起来,走到湖边,水里的倒影让他惊讶莫名,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还能变成现在这样好看。 雪梨把头发上的布放开,一边让微风吹干秀发,一边微笑看着他,像在欣赏一幅自己的作品,果然人靠衣裳马靠鞍,他如脱胎换骨般迸发出无限的男性魅力。 本来这一刻非常温馨,可那臭男人张嘴就让这和谐的气氛变了味道。 “在我们草原,只有妻子才会为丈夫梳头。” 雪梨惊愕的看着他,半天说不出话,他什么意思?他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呢? 雪梨避开他的目光,低头把一头青丝简单的挽了一个发髻,用一根朴素的木簪扎起来,才轻轻的说道:“将军别说笑了,我们是不会成为夫妻的。” 他俩身份悬殊,自己身份敏感,现在说这些只会让自己徒增烦恼。 半晌她才在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别忘了,我只想做个自由人。” 英龙华一噎,嘴巴张了张,终于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雪梨苦笑一下,不再说话,转身去收拾东西了。 两人之间莫明的有了些隔阂,直到几个暗卫又打回了一些猎物做午餐,才打破这诡异的气氛。 英龙华拔出随身携带的短刀,走到捕获的山羊跟前,顺着脊背翻腕落刀,不费吹灰之力的切开皮毛,割下一条鲜血淋漓的长舌状里脊肉条,自顾自的走到水边清洗干净,一半剁成碎条喂身边的小跟班,一半带梅花的给雪梨烤成肉串。 雪梨看着他把最柔嫩滑腻的肉留给自己,忍不住内心泛起复杂的甜蜜,两人在火堆旁边一边吃饭,一边时不时对望一眼,个中滋味只可意会 不可言传。 第137章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接下来的几天,大家专心赶路程。 两人各怀心事,谁也没再说些有的没的。 就连小黑狗都看出了两人之间的尴尬,不时捉些小松鼠回来给雪梨玩,冷不丁就能把雪梨吓一跳。 这天几人正经过一片矮山的时候,惊变突起,天上的雄鹰划起了一阵奇怪的符号。 “不好,前面有埋伏。”英龙华低喝一声,带着雪梨和五个暗卫弃马躲进了密林的山谷里。 众人登高远望。 风起了,英龙华用力掠了掠自己风中飘舞的长发。雪梨忍不住眼中盛满惊讶,平时温文尔雅的男人已经完全变成另外一人。 他犀利的眼神犹如两军交战中,神剑手刺破苍穹的那支锐箭。 一群浑身甲胄全副武装的骑兵,像乌云般从山谷疾驰而来,雪梨听英龙华低低的说了一句:“糟糕,是赵慕清的人!” 他们居高临下看的真切,远远的就看到赵慕清一马当先驰在最前面,头束金冠,身穿玄色暗绣金丝窄袖劲装,外罩精钢铁甲,身后大约几千个全副武装的铁骑大军,硝烟滚滚的从远处奔过来。 赵慕清长的可真帅呀,他比之前黑了许多,完美的掩盖了他身上的阴柔之美,现在的他妥妥就是一个英俊小将军。 只是他俊眼隐隐含着阴鸷,这大大的破坏了他好看的脸蛋带来的冲击感。 他的目光时不时盯着天空。 英龙华抬头一看,一只硕大的游隼从头顶几百米飞过,他思索再三,搭弓挽箭就把它射了下来。 他低低的说:“定是这个畜生找到了我们的行踪。” 虽然他一举射杀了敌人的“侦察机”,可这举动也彻底把几人的位置暴露。 赵慕清目力极好,他脸上露出一个狠辣的表情,迅速调整方向带着大军往这边奔来。 雪梨吓的瑟瑟发抖,忍不住问道:“我们的位置是不是暴露了?” 英龙华苦笑一声说:“不把它射下来,今后我们都不能安稳。” “一旦它标记了我,我会时时刻刻活在危险中,有机会铲除后患,就要抓住时机,就算暴露位置也要干掉它。” 不过片刻,那赵慕清就带人冲到了谷中,一看他这次就是冲着英龙华来的。 用脚趾头想赵慕清也不会是来找自己的,肯定是有人把英龙华落单的消息透露给他,他带人想把英龙华干掉才带大军来进行围追堵截。 要是没有天上的那个小跟班红隼提前给了他们预警,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迎头撞上赵穆清的大军,自己这边六人将死无葬身之地。 敌我双方力量悬殊,英龙华果断让疾风从一侧下山,骑马朝西面突围,引开敌人的追击,自己则发出求救的信号。 他朝空中放了一个二踢脚一样的信号弹,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小小一只震耳欲聋,声音大的能传出几千米远。 只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不知道援军什么时候能到。 英龙华带着雪梨爬到了附近的一座山上,说是山,倒不如说是最高的大石堆。 背面就是着名的岏江,耶城与槠城互为依存,跨越肃骧两州,控扼南北,这段支流刚好就在脚下。 不等两人找到隐秘的地方躲好,敌人竟是有追踪好手发现了两人的踪迹,乌泱泱的人群争先恐后的往上爬,他们被捉到只是时间问题。 英龙华把雪梨带到最高处,把她整个人抱在怀里,脸上阴晴不定的说了一句: “我想问你一句,你到底想要什么?” 关键时刻你怎么还在纠结这种问题?现在是问这个的时候吗?雪梨被他弄的哭笑不得。 她要什么?她自始至终要的不过是现代人最简单的追求罢了。 雪梨废了半天劲才组织好语言,缓缓的说了一句:“我想要的自始至终不过是自由和安稳。” 英龙华看着她微微一笑说:“我定护你周全。”说完就重重的吻在了她的红唇上。 雪梨大脑彻底宕机,被他吻的喘不过气来。 正当她大力反抗,手拍在他胸口,想从他怀里挣扎出来的时候,他却放开了她的唇,一只手搂着她的腰,一只手护着她的头,往后一个腾空跳跃,跳下了这处“悬崖”。 雪梨一阵失重的恐惧袭上心头,两人直挺挺的落在了岏江里。 落下水的前一刻,雪梨脑子里想的全是,哎,糟糕了,忘了问他水性怎么样了。 自己只会狗刨。 两人眨眼就落到江面,最后时刻她憋足了一口气和英龙华两人扎在了水里。 幸亏这里水流平缓,两人很快就把头冒出了水面,顺着水流缓缓而下,四周还有许多的芦苇和高高的水草可以隐藏身形。 雪梨太紧张,心里怕的不行,完全忘了怎么游泳,只好把全身放松,只把头露出来,英龙华扯着她一根腰带,带着她往下游游过去。 待游到江中,赵慕清带着人也爬到了山顶,他双目射出镁光灯一样的光芒,愤怒之火隔着几百米都要把人烧穿。只见他往后腰一摸,一只箭就搭在了弦上,瞬间弓满箭射,向水中的两人闪电般射出两支劲箭。 在水里全无遮挡,又没有着力点无法躲避闪躲,雪梨从没有直面过古代战士的劲箭,只觉得他上一秒才把箭搭在弓弦上,下一秒那两支箭就抵达了自己的面门。 这个臭小子真是太阴狠了,这两支箭他妈的全是朝自己身上招呼的! 幸好英龙华的反应比正常人敏捷十倍,雪梨只觉得一股大力把她卷走,那两支箭从她眼皮子底下擦着脸皮射到了身后的水里。 赵穆清,你大爷! 第138章 容白 雪梨忍不住内心大骂,赵穆清你是想要老娘的小命呀!我和你没有深仇大恨,你下手未免也太狠了! 英龙华加快速度带着她往下游漂过去。 不等雪梨松口气的时候,又有两支箭同时射了过来,一支还是直取雪梨面门,一支却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故意射偏了一些,英龙华要是出手救雪梨,他就要硬抗赵慕清的另一支箭,那个阴毒的小子绝对的把握了英龙华的心理和两人不断飘移的准确位置,叫人心底忍不住涌起一股子森寒。 第一次他射出的那两支箭就是在实验,赵慕清在实验这个女人在英龙华心里的位置。 要是他救雪梨,势必自己就会被利箭射中。 英龙华现在是龙困浅滩,加上心挂眼前女子的安危,心转电射间,把心一横,纯凭本能和直觉用手里的一把短刀把那矢头劈斜了一寸,他整条手臂立即一阵酸麻,英龙华闷哼一声,胳膊被斜刺的箭头当场射穿。 不等两人缓口气,又是两支箭电射而至! 幸亏现在他们两人已经顺着水流越漂越远,那箭射到近前力道也卸了不少,英龙华用那只没受伤的手勉强格挡两下,把箭挡下落在身边水里。 水流渐渐加快,把两人浮浮沉沉冲出好远。 赵慕清又不死心的射了几次,都被英龙华挡下,他一看两人已经顺流而下慢慢超过了弩箭射程,气的把手里的弓放下,大骂了一通,转身带着人下山去追捕两人。 虽然敌人的远程攻击威胁暂时解除,可越到江中心,水流越加湍急起来,雪梨双臂和双腿跟灌了铅一样,每一次浮沉都得使出十分的气力才能勉强把头伸出水面。 英龙华把胳膊上插着的那支箭折断,只留一节还露在外面,他的伤口流了很多血,此时血条也只剩一半了,江水冰冷,他的脸色渐渐苍白起来。 随着水流越来越急,明显就是到了一处危险的急流区,英龙华把雪梨紧紧搂在怀里,两人被湍急的江流冲的上下浮沉,换气的机会越来越少,情况开始变的危险起来。 在经过一片暗礁的时候,英龙华抱着她转了起来,虽然堪堪躲避开许多危险,可情况很糟,四周的暗石越来越多。 雪梨被他健壮的胸膛紧紧抱住,心里生出莫名的安全感,她忍不住提高音量道:“你还好吗?” 英龙华百忙之中抽出空来回了一句:“我绝不会让你受伤的。”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一块礁石击中后背,闷哼一声,两人朝着江底沉下去,他那只受伤的胳膊好像也被撞到,不断淌下鲜血。 雪梨看着他涣散的眼神,银牙一咬,再一股水流大力冲过来的时候,主动抱住他的身体,用双脚紧紧缠着他的腰,一只手护住他的后脑,两人一起在水底足足被暗流甩了得有一分钟,雪梨用尽全身力气,才终于找到机会,带着他浮出水面换气。 雪梨喘着粗气,把嘴巴贴在他的耳边加油鼓劲道:“再坚持一会儿,过了这处险滩,后面水流就平缓了。” “我们俩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刚说完两人又被急流带下去,雪梨用双脚蹬着砸过来的礁石,险险的带着他又浮沉几次,两人瞅准机会才得以浮上去换气。 英龙华没说话,只目光悠悠的看着怀里的女人,你看这个女子平时娇娇弱弱的,一到关键时刻,她似乎就有无穷的勇气和力量。刚开始落水还吓的浑身僵硬,不能游泳,可被人射了两箭又被暗流包围在江里漂了半个时辰以后,她却跟变了一个人一样,眼睛里全是决绝和坚定。 现在已经全是她在掌握两人的行动轨迹,说是自己在护着她,倒不如说她在护着自己,这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他从没见过这种女人。 天色渐渐暗下来,前面的水流根本就看不清,雪梨只不过是信口胡说罢了。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自己完全是在跟这个男人演戏罢了,她的力气渐渐消失,看着远处的江面被黑暗吞噬,身上的力气立刻被抽走了两分。 现在的她全凭一口气在苦苦支撑罢了。 难道今天两人就要在这岏江里喂鱼,去阴曹地府做一对苦命鸳鸯吗?这样一想,她心里的遗憾又多了一些,她还没吃到许多好吃的,她还有许多钱没花完,那匹浮光锦还没做成裙子,自己还没再见金丞一面,不知道他现在在哪,有没有也在想着自己? 他要是知道自己现在和英龙华抱在一起就要被淹死,一定鼻子都气歪了吧? 胡思乱想中,力气渐渐用尽,可她的运气还在,两人坚持了十几分钟,那水流果然平缓起来。 她的运气向来很好。 两人顺流而下随着水流休息了一会儿,又艰难的坚持了得有半个小时,就当英龙华有些头晕目眩,雪梨也要筋疲力尽,隐隐觉得腿还抽筋的时候,远远的,一艘大船从黑暗中缓缓而来。 雪梨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不敢大声呼喊求救。 只是她身上的力气似乎又回来了一些,心里激动的霍霍的跳起来。英龙华也紧紧盯着那艘船。 远远的就看到那是艘奇怪的船,说它是军用的吧,它雕梁画栋,流光溢彩,说它是民用的货船或者漕运船吧,它上面人影憧憧似乎还有士兵的影子,甚至船身上还立着几门红缨大炮。 这不伦不类的到底是个什么鬼? 不过这样的船肯定不是赵慕清的契丹人能用的吧?英龙华瞥到船头一个打着灯笼的人赫然是疾风。 他放下心来,挥舞着手臂大叫一声:“我们在这!” 船上的疾风听到声音立即窜到了两人这边,回身对身边的人喊道:“白公子,人在这!” 一个英俊的令人发指的脸从船头缓缓露出来。那人白衣如雪,似洁白无瑕,若明珠绚烂。 他一看英龙华就露出一个令人神魂颠倒的微笑,只让人觉得天都亮了起来,四周仙乐环绕,雀鸟环绕飞翔,让人魂魄都跟着抖了抖。 正当雪梨被他盛世美颜晃的眼晕的时候,那如谪仙般的少年把目光一瞥,看到被英龙华紧紧抱在怀里的女人时,他的秀眉轻轻蹙起,脸上的笑容也收起来了,只见他慢条斯理的整理了一下领口和前襟,把头转在一边潇洒的缓缓开口道:“萧堂美人在怀,好不自在,别坏了他的好事。” “让他俩多泡一会儿,等享受够了齐人之福,再自己游上岸吧。” 啊? 音乐声戛然而止,雪梨汗颜,你不会是个死同,还刚巧爱着英龙华吧?她神情复杂的看了身边的男人一眼,将军难道您男女通吃吗? 英龙华和那谪仙般的少年无语对视。 他都被气笑了,半晌才听他说:“容白!别闹!” “江水里冷,快些把她先拉上去吧!” 疾风闻言回过神来,迅速放下绳子,英龙华把那绳子稳稳抓在手里,上面几个大汉用力往上拉,雪梨只觉得如腾云驾雾般,就被他用轻功带着飞上了船头的甲板。 两人颇为狼狈,坐在甲板上喘着粗气,立即有几人带着被子给两人御寒。还有一个随行的大夫拿着药匣子赶来,他首先给英龙华看了手臂上的箭矢,小心翼翼的翻看了几下,皱着眉头说道:“赶紧带将军去船舱里,这箭射到了血脉,将军失血过多,要尽快处理伤口,要是感染了可就糟了。” 白衣公子哥马上命人把英龙华带走。 他的眼神又一瞥地上,玉脸黑心的帅哥看着如落水狗般的女孩,露出一个纠结,不甘,又嫌弃的表情。 雪梨心里把他从头到脚的骂了个遍。 许多年以后,每当这个小子想吃奶油蛋糕,低三下四在自己身边腆脸苦苦哀求的时候,雪梨都会想起这和他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现在的他有多么高高在上,以后的他就多么卑微厚脸皮。 英龙华对身边疾风说道:“快找个地方把她安置了,给她也熬一副药喝,别得了风寒。” 疾风领命返回,把雪梨带到一处船舱,不等雪梨进去,就被一个天姿国色的美女堵在路上。 第139章 容姝 雪梨被一个美女堵在路上,自己浑身湿透,瑟瑟发抖,脸色苍白,头发凌乱的盖在脸上脖子上,后来她才知道,自己的头上还挂着一些水草,简直是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可反观对面的美女,她双十年纪,美的像个仙子一样,高贵中带着成熟妩媚。脸若满月,明眸皓齿,鼻正唇红,有点像八七西游记里女儿国国王的样子。 明艳大气,会说话的大眼睛双眼含情,身穿石榴红的罗裙,被江风一吹,正是“罗衣何飘飘,轻裾随风还。”轻盈柔美,飘逸灵动,是那种让人看一眼就忘不掉的长相。 和雪梨完全是两个类型。 雪梨现在和段雪瑶是一模一样的,凤眼蛾眉,有点像八七版西游记里嫦娥的那种古典美,鹅蛋脸,风情万种的那种。 可是现在别说嫦娥了,她连大鹅都比不上,现在就是个落汤鸡罢了。自己和她站在一起,相形见拙,一个像白天鹅,一个像淤泥里的丑小鸭。 不知道这美女什么意思? 英龙华男女通吃,刚刚那个小白脸一见雪梨就和她搞雄竞,现在这个美女来和自己搞雌竞吗? 正当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对面那美女率先开口说话了,嗯,声音真好听,娇声呖呖的,和叫御弟哥哥的女儿国国王一个声线。 只听那美女和蔼可亲的说道:“姑娘你浑身都湿透了,我让人给你送一套干净的衣物,你赶紧洗个热水澡换上吧。” “翡翠,你去给这位姑娘熬一碗姜汤,给她暖暖身子。” “是,小姐。”立即有一个美婢答应一声就下去了。 她的美目在疾风身上看了几眼道:“我让几个婢子带她下去洗澡换衣,你一个大男人粗手粗脚的,也做不好,把人交给我吧。” 疾风垂首不语,想了想行了一礼道:“多谢容姝小姐。” 容姝立即让另两个娇俏的小丫鬟给雪梨带路,雪梨惊疑不定的跟着她们缓缓而去,她趁机回头看了一眼,疾风还跟在她们身后,一直没有离开,她暗暗松了一口气,安安心心的跟着她们走了。 她整个人在温热的大浴桶里泡了一会儿,才觉得又彻底活过来。 两个小丫头给她带来了洗漱用品和衣物,看规格都是高档货。她把人都客气的请出去,还是用自己的东西洗漱干净,穿着自己的内衣和中衣,又把她们送来的衣物收在空间里,只把她们送来的外衣穿戴好。 热姜汤自己也有,她提前喝了一碗。 因为外面有一个天姿国色的美女,雪梨想了想还是拿出了包里的化妆品把脸捯饬了一下,她给自己简单化了一个裸妆,还上了点高光和唇膏,既精致又不显眼,她用小镜子看完满意的点了点头。 雪梨一打开浴室的门,那两个小丫鬟立即给她拿来几个造型奇特的汤婆子,一边给她擦头发一边用汤婆子给她蒸发水汽,原来这是古代的“吹风机”,用来给贵女在天冷的时候干发用的东西。 两个人弄了半天才给她把头发彻底擦干,她们还贴心的给她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 雪梨打扮好了,才随她们来到一处像专门接待客人用的船舱里。 那里早坐着几个人了,一个自然是那个叫容白的小白脸,一个自然是他的姐姐或者妹妹,叫容姝的“女儿国国王”。 还有一个文人打扮的中年人,留着三缕美髯,颇有点仙风道骨的感觉。 三人三双眼睛跟给她做激光扫描一样,把她从头到脚的看了一个遍。 看吧,看吧,看看又少不了一块肉。 那小白脸明显被她惊艳到了,这个女孩一扫刚才的狼狈样子,洗干净打扮起来还能看,不,是还挺好看,他被自己的想法气到了,愤愤不平的把脸转到一边。 容姝没有多大的改变,和刚才一样,冲她和气的笑笑,命人给她看坐,奉茶。 雪梨落座,一个小丫鬟忙把一碗热姜汤给她端上来。 那中年文人给她行了一礼率先开口道:“郡主受惊了。” 听到他叫自己做郡主,雪梨心下一惊,美目上下的看了那中年人几眼,他面容平静,眼神清正,态度恭敬,雪梨惊疑不定的心稍稍安稳了一些。 只是那容白的嘴倒是毫不掩饰的撇了撇,好像知道自己是个冒牌货似的。 雪梨镇定一笑,和那中年人寒暄几句,心里忐忑不安。 第140章 美人多情 原来这个中年文人叫伯夷,是英龙华手下的谋士,差不多就是师爷,智多星的角色。雪梨听英龙华提过几嘴,能记住这个名字还是因为有点像“伯邑考”。他肯定是英龙华的心腹之人,所以才会对自己的身份了解的这么清楚,他大概是个“自己人”,不用过多防备。 只是不知道对面这长的这么好看的两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一个浑身上下都堪称完美,毫无瑕疵,一个嘴巴萃毒,浑身写满不高兴。 容白看她不言不语,只偷偷打量着自己,冷笑一声说:“她真的是那瑶光郡主吗?怎么看起来举手投足都是小家子气呢!” 呵呵,雪梨都被他气笑了,你还一脸娘炮样呢,我都没说你,你倒先挑起我的刺来了。 容姝娇嗔的瞪了他一眼道:“你又说胡话。” 不等容白说话,她就朝雪梨不好意思的一笑说道:“郡主不必和我弟弟一般计较,他是个惯会说疯话的。” 原来是姐弟两个。 那自己大胆猜测一下啊,说不定是这个姐姐看上英龙华了,英龙华似乎对自己,嘿,对自己有点意思,她弟弟看不过,所以屡次三番的给她找不痛快。 那小白脸倒是个心疼姐姐的,看来他俩感情不错。 雪梨又把两人的脸仔细看了一下,长的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看起来又不像是亲姐弟。 她更糊涂了起来。 伯夷又开口,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道:“郡主,主君有没有说要把你带到哪去?” 雪梨回过神来说:“他说要把我带回耶城。” 伯夷惊讶的说道:“哦?他要带你去耶城?” 他说完就伸手抚了抚下巴的胡须又说:“可是要你继续做和亲的郡主吗?” 雪梨无语,她也不知道英龙华什么意思,两人还没讨论过这个话题,可他把自己带去耶城就是要把自己送回去和亲队伍吧?难道他另有打算吗? 不等她说话,那小白脸又插嘴道:“不是说送回去一个郡主吗?” “怎么还要送两个去吗?”那口气颇为尖酸刻薄。 可雪梨完全顾不得其他,只高兴的差点咬到舌头,什么叫送回去一个? 她惊疑不定的看着伯夷,他看雪梨那惊讶兴奋的眼神,就知道她还不知道这事。 伯夷微微一笑说:“郡主不知,那夜你被贼人趁火掳走,第二天主君就寻回了一个和你长的一模一样的郡主送了回去。” 雪梨激动的不得了,满眼星星的看着他。 伯夷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我猜测主君把你带回耶城,是想把你秘密保护起来。” 伯夷看雪梨的眼神颇有些耐人寻味,他又缓缓的说:“我觉得主君是想让那个女孩替你去和亲。” 这几句话说完,那容姝的表情明显僵硬起来,她和容白对视一眼,两人的目光都变的紧张起来。 雪梨丝毫没有发现另外三人的异常,脑子晕乎乎的,只觉得眼里似乎有烟花绽放,她只觉得整个人都像要飘起来一样高兴。那这意思是不是就是说,自己不必去嫁给老头子了? 那小白脸一句话,就让她从空中掉落下来:“那可不一定,说不定他只是放个烟雾弹呢。” 雪梨撇撇嘴角,不悦的嘟起嘴,小白脸你可真能扫兴,她不高兴的看着他。 看她孩子气的表情和动作,那小白脸明显没想到她会这样幼稚可爱,竟是把到嘴边的恶毒话语,又重新咽下肚子。 他好看的俊眼滴溜滴溜的转了几下,正要开口再说些什么,之前那个郎中过来回话,打断了他。 只听郎中禀报道:“将军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药也服下。要是今晚不发烧就没什么问题。” 众人纷纷站起来,不约而同的一起来到了英龙华所在的那个船舱。 这个船舱相当豪华,陈设华丽,跟套房一样什么东西都齐全,那床足足有两米多长。 英龙华赤裸着上身躺在床上,脸色比刚才稍微好了一些,床头还放着刚喝完的药碗。 众人一看他均露出肃穆庄严的神情,气氛一下子就变了。 雪梨惊讶的发现了这个隐秘的氛围,她仿佛又回到了宋国的皇宫里,现在的氛围就像大臣在见皇帝,员工在见总裁那种感觉。 就连小白脸也收起了脸上的轻浮,看起来庄重许多。 只有雪梨这个小色鬼完全没跟着众人一样变得严肃,她的俏目频频往床上的英龙华飘过去,他下半身盖着被子,整个上半身钢铁般彪悍的肌肉全部暴露在空气中,肌肉线条跟精雕细琢般完美匀称,堪称赏心悦目。就他这个身材,无论是拿去做小广告还是杂志封面,还是征婚广告,都会迷倒一片妹子的。 英龙华招招手,率先走过去的是伯夷,其他人均待在船舱外面静候。他进去和英龙华商谈了一刻钟,他们的音量很低,还夹杂着汉语,蒙话,暗语,听得雪梨云里雾里。 伯夷还掏出几张信件交给他查看一番。 他们两人说完,伯夷恭敬的退出来,容白和容姝进去里面,雪梨则继续留在门口等着。 他们姐弟两人和他说话的时候就轻松许多,可看起来还是十分恭敬。 说句心里话,那容姝对他的神情和语气,以雪梨看过的宫斗剧来说,颇有些妃子对皇帝的态度。 英龙华和容姝他俩的关系就很值得推敲。 姐弟两人也没说什么关键的话题,只围绕着英龙华的伤势说了一会儿。 只见那容姝含情脉脉的看着英龙华,柔声说道:“听说你孤身一人被几千大军包围,我真怕再也见不到你。” 她细看他的伤口和脸色,轻呼一口气道:“幸好你只受了皮外伤,双眼还有神光,应该没有大碍。只是为何那赵慕清会想置你于死地呢?” 英龙华心中苦笑一声,算起来,那赵慕清本来和自己八杆子也打不着,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偏偏王兄为了一个女人竟然出兵宋国,打的他们十几万大军基本全军覆没,看来他把这笔帐记在自己头上了。只是不知道和他暗中联系,出卖了自己的人是不是初北堂那个蛇蝎美人。 第141章 难题 只听那容姝又柔声说道:“其实他身边只剩二千多人,你只要身在军中,根本不必把他放在眼里。” 她的俏目射出深情款款,又道:“话说回来,你怎么会孤身一人,只带着几个暗卫在草原游荡,让自己涉险呢?若是我早点知道,定是不允的。” 那口气真像一个妻子正在跟丈夫说话。 雪梨忍不住抬头看过去,英龙华轻笑一声正要说话,却见容白看了门口的雪梨一眼,率先开口道:“可是为了她吗?” 三人齐齐向雪梨看过来。 容姝倒还好一些,颇有大娘子的容人风范,那小白脸的眼光就差把她生吞活剥了。 雪梨面色平静,内心却在大喊冤枉呀,自己逃的好好的,眼看着就要成功逃走,可这臭男人非要去把她捉回来! 英龙华开口替她解围道:“她孤身一人流落在外,手无缚鸡之力,又没有单独一人生活的经验,就算不被歹人掳走,也会被虎狼吃掉,我当然要去寻她了。” 那小白脸又愤愤不平的说道:“那你怎么不多带些人,或者寻到人就走快点呢?七八天的路,偏偏你们竟然走了十几天,这才让人有时间传递消息,带人把你堵住了。” 英龙华看了雪梨一眼,轻轻的说:“我就想带她走走。” 这简单的几个字说完,雪梨的心就像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一样,泛起阵阵涟漪。 容姝似是内心翻江倒海的不能平静,脸色忽红忽白的,呼吸也急促起来。 不等姐弟俩再说话,英龙华把眼睛闭上,道:“我有点累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吧。” 容姝本来不想这么快离开的,可看他已经闭上眼了,无奈只能和弟弟打了一个眼色,两人缓缓起身离开。 雪梨见没自己什么事,心里也有些七上八下的不舒服,正想趁机跟着两人走,却听床上的人说了一句:“你留下。” 那姐弟俩回头看着她,神色各异,那容白恨的牙痒痒般不悦的盯着她。 容姝轻轻的拉了一下弟弟的衣角,会说话的大眼睛盯着他使了几个眼神,容白像下定决心一样甩了甩袖子,不再说话,两人慢慢转身离开了。 雪梨走进去,现在这里只剩下她和英龙华两人了。 看来英龙华定是和那容姝有点什么,容姝说不定是他的未婚妻之类的正头夫人,自己现在岂不是要以野女人的身份来和他相处,还要被那小白脸以审犯人的目光和语气对待,哎,这可真让人头大。 雪梨来到他的床前,撅着嘴看着他。 英龙华左手受伤,他闭着眼用右手拍拍身边的床说:“你过来。” 雪梨都要气炸了,他们在草原行走的时候,没什么人,只有一个帐篷,晚上又冷,她无奈只好和他挤在一起睡觉。 现在这里的船舱这么多,根本不差她一个房间,而且这里人很多,人多眼杂的,他不会还要搂着她睡觉吧? 那自己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难道她要一辈子和各种男人不清不楚的纠缠吗?文相礼没有纳自己做小妾就把她睡了,金丞只想把她养在外面,兴致来了就去找她,还有这个臭男人,他倒好,看样子只把自己当暖床的丫头。 想到这她忍不住一阵心酸,泪水在眼睛里打转。 像我这样的女人,总以难题的形式出现在感情里,她生气的想。越想她越觉得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英龙华听到她轻轻的啜泣声,睁开虎目惊讶的看过来,忙坐起身来看着她说:“你怎么了?” 雪梨本来想跟他发脾气的,可开口竟然哽咽的问的是:“你和那容姝什么关系?” 此话一出,她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眼泪都给她憋回去了,她抽抽嗒嗒的憋了一个大红脸。 英龙华让她坐在床边,给她细细擦去泪水,皱着眉看了她半晌,才柔声说:“我和她有过婚约,不过几天前我发消息出去给她,已经和她取消了婚约。” 雪梨一阵无语。 “那婚约是那么容易取消的吗?”雪梨带着极重的鼻音问道。 要知道自古但凡婚约,看起来是两个男女结合,根本上约的却是两个家族的联姻和利益。他们这种上层人物,不是门当户对,不是几方势力交错盘横,根本就不可能达成婚约。 英龙华微微一笑说:“别人我不敢说,不过我英龙华的婚约,我想取消自然就会取消。” 雪梨忍不住露出一个梨花带雨的复杂笑容。 呵呵,有些人说话办事就是这样有底气,在自己看来全不被自己控制的事情,他只轻描淡写的就能办成。 自己爱上金丞以后,金丞和林翩月的婚约像无法跨越的鸿沟般阻隔在两人眼前。 可同样的一个问题,英龙华一句话就能把一条鸿沟填上。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就是这么大。 她双眼微红又轻笑的脸庞,娇俏妩媚,风流多情,扑闪着泪花的双眼,把对面的男人看的心神恍惚。这是多么漂亮神秘的美丽眼睛呀,里面时不时闪烁着最清澈湖水也无法媲美的灵动之光,似乎在娓娓诉说着一个自己永远也解不开的神秘传说。 两人久久凝望,眼神毫无遮掩,他坚定的向她伸出手,雪梨终于收回目光,轻轻握住那只手,满腔的酸楚随着热泪又袭上心头,眼泪滚涌而出,脸上的委屈和矛盾绝不用装假,而他的手心也有一层薄汗,可见他的内心不像他表面那样平静。 雪梨被心里的复杂情愫缠绕,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突然的控制不了自己,她脑子乱的很。 那个男人只温柔的看着她,目光灼灼。 她被他看的害羞不已,慢慢的,脸红若火炭起来。 女孩的脸上渐渐泛起红晕,从双颊到天鹅般修长的美颈,燎原火似得迅速蔓延到耳朵。英龙华看着她娇俏的模样,再也压不住心里的火热。 一阵天旋地转,她被他压在身下,烛光中,那眼前的男人目如朗星,嘴角含笑,他的笑容,带着阳光下的灿烂和眩晕,他俯下身,对她说:“雪梨,对我公平点。” 说完就低头覆上她的唇,他的吻那么贪婪霸道,像雄鹰俯冲一朵流云一样坚决有力。 雪梨不知道这时应该恨他还是爱他,身体由僵硬的如同雕塑,到不知不觉慢慢颓然无力,直至鬼使神差的,不由自主的环抱上他健壮的腰肢。 他的一只手紧紧的搂着她,似乎想将这具美丽身体糅合进自己生命般用力。 第142章 夜话 直到她呼吸困难大脑空白时,他才结束这个长吻,她把脑袋埋进他的胸膛,软绵绵的手把他的身体推开一些,英龙华把她抱在怀里,两人滚到一侧的床上,他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身体,细腰美腿酥胸全都没放过,最美的语言也难以描述的特殊体香萦绕在他的鼻腔。 他的身体忠实的发生变化,生出男性对女性不需要任何其他理由的原始冲动。 他一边感受着身体里的躁动,一边轻轻的道:“雪梨,你做我的女人吧。” 雪梨忍不住从他怀里挣扎出来,重新坐好,脸色阴晴不定,英龙华侧头看着她,她现在又喜又怕,那多情少女的娇俏可人样儿,动人至极。 雪梨忍不住开口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叫雪梨?” 她刚才还在怨天尤人,自暴自弃,觉得自己永远也得不到爱和安稳,下一刻却被他亲的放弃抵抗,心里又生出莫名奇妙的美妙滋味。刚才的一吻,他的爱自己能感受到,他的深情使她忘掉了忧愁,还多了销魂蚀骨,爱恨交加的感觉。 可他连续两次叫了自己雪梨,这让她心里警铃大作。 英龙华仰面躺在床上,轻轻一笑说:“其实我有一个庞大的暗网在全世界搜集资料和军情情报。只要我想,我甚至能知道段景榆或者金丞今天的晚饭吃的是什么。” 听到这两个人的名字,雪梨的心咚咚的跳了两下。 “我们不知道的事情极其容易惹来杀身之祸,所以我喜欢把所有事情都把握在自己手中。” 他紧紧盯着她道:“我不仅知道你叫林皎皎,还知道你叫金雪梨,姜暮烟。” 说完又把头转过去不再看她,道:“我不仅知道了你坎坷的遭遇,还知道了你的凄惨身世。” 雪梨跟着他说的话,心里翻江倒海的泛起阵阵波澜,双眼射出惊疑不定的目光看着眼前男人的帅脸。 一种微妙的感觉流过身体,他感受到了她火热的目光。 她喃喃的说道:“说实话,我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英龙华坐起身,看着她的俏脸道:“那你想知道吗?” 雪梨点点头。 英龙华忽的一笑说:“我天机阁的消息价值千金,不知道你能付清吗?” 正当雪梨盘算空间里的金子够不够的时候,他抬手指指自己的俊脸说:“先交点定金看看诚意吧。” 雪梨娇嗔的白了他一眼,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迅速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哈,一下子省了千两黄金! 那男人嘴角不受控制的弯了弯,重新把她搂在怀里,躺在床上,还给两人盖好被子,他柔声说道:“这可是个很长的故事,要慢慢的讲。” 雪梨被他紧紧的搂在怀里,脑袋埋在他健壮的胸膛里,听他开始讲那林大人和萧小姐的爱情故事。 林皎皎父母的故事有笑有泪缠绵悱恻,荡气回肠,堪称东方的罗密欧与朱丽叶。 宋微澜那毒妇买凶偷孩子,简直是卑鄙无耻,其心可诛。要是没有这个心肠歹毒的毒妇从中使坏,原主的娘也不会年纪轻轻就积郁成疾死掉,自己的幼年时期也不会那么凄惨,更不会在妓院里因为风寒死掉。 后来的林皎皎被买来买去抢来抢去的事情,她也都清楚了。 说恨吧,也没多恨,要是原主不死,那自己也不会穿过来,说不恨吧,可想想自己本来可以过千金小姐的生活,根本就不必过现在这种苦日子,忍不住心里叹了一口气。 哎,到底都是命罢了。 现在自己对原主的亲生父母没有多少感情,对宋微澜也没多大的恨意,仿佛听别人故事一样,倒像是个旁观者一样冷静。 英龙华的故事讲完了,怀里的女人只轻轻叹了一口气,没说什么。 英龙华看着怀里平静的人儿,问道:“怎么听完这悲惨的命运还能这么平静,也没哭鼻子。” 雪梨强笑一下道:“虽然这几年过的很辛苦,可我也遇到了很多对我很好的人,我的生活也算惊险刺激,这两年我遇到了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受过别人的帮助,也帮助过别人,不愁吃喝体验到了丰富多彩的人生,多次化险为夷,现在还活的好好的,这已经算很好。” 英龙华看着她豁达的样子不像是装的,心里对她的疼惜又增加了几分。他问她:“你想回到父亲身边吗?” 雪梨马上说:“不想。我不相信那个林大人。” 其实最大的原因不是自己不相信林清泉,而是她不想做金丞的大姨子。 英龙华又道:“那你还喜欢文相礼,难道想跟着他吗?” 雪梨轻笑一声说:“我从没爱过他,只是不讨厌他罢了。” 他看她不似说谎,松了一口气。又低低的问她道:“你不愿意做我的女人,难道是因为你还想回到金丞身边?” 雪梨抬头看他,他脸上没有怒容和不甘,显然他并不是那小肚鸡肠的男人,就算知道自己爱着另一个男人也没拈酸吃醋。 她五味杂陈的想了半天才说道:“和金丞被逼分开以后,我也好好想过这个问题。其实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确实是爱他爱的厉害。” “我爱他的潇洒和帅气,爱他风流多金公子哥的劲儿,在我深陷囹圄的时候,我渴望他能救我于水火,和他睡在一起的时候,也痴迷着他的身体。” “可这都是普通的男女之情和欲望罢了。他从没对我许下诺言,也从没想过要娶我为妻,而我也知道,自己从没想过要嫁给他。” “我不想做皇帝,大官,或者将军的妻子,不想做一个深宫里的妃嫔甚至皇后,也不想做一个深宅大院里的大娘子,操持一大家子的吃喝用度,相夫教子,和其他女人争夺孩子的资源和夫君的爱。” “别说去做了,我光想想就头大。” 她顿了顿,轻轻吟诵道:“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 “男女之间的感情并没自己想象的那么长久,不管是爱还是恨,都是会改变甚至消失的。” 爱情是个非常容易被怀疑的幻觉,一旦被识破,就会自动灰飞烟灭。 “我自始至终想做的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可以有个相爱的男人,可以有个可爱的孩子,吃喝不愁,无拘无束,那就很好。这个人可以是金丞,可以是别人,说到底,我追求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种感觉和一种自由自在又坚定的感情。” 英龙华不再说话,只用搂着她的手轻抚她的后背,享受着“夜半无人私语时”的美妙感觉。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真性情的人,想法总是与众不同的,他们从不自欺欺人。 雪梨今天也累了,该说的也说了,她像终于卸下心里的大石一样,全身心都放松下来。她被他在被窝里搂着,两人的身体靠在一起,他跟个人形火炉一样温暖,慢慢的她开始昏昏欲睡。 半晌才听男人开口道:“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帮你得到的。” 雪梨半梦半醒的答应了一声:“嗯。。。”。 她从没想过和命运作对。 命运总是这样,你越反抗,它就把你勒的越紧。可你要是放低姿态,享受自己的命运,它总是能带给你不一样的体验,或许大部分仍旧是痛苦和悲伤,可只要你保持乐观和享受,总会发现不一样的风景。 第143章 京城风云1 就在雪梨和英龙华谈论着自己的身世和前男友的时候,她的前男友金丞被他姐姐一纸诏令召回了京都。 本来他和林翩月的婚事是定在三月份的,可宋国出了那么多大事,金丞又被发配到南边戍边,所以这婚事被一拖再拖的,拖到了四月中旬。 如今那郡主已经到了东突厥的地盘,谅金丞也翻不出什么浪来,所以金太后和父亲商议了以后,决定把他叫回来。打算赶紧给他把婚事办了,把那娇滴滴的美人娶进门,给金家传宗接代,也好让那混小子收收心。 金丞是四月十八回到的皇都,回京以后自然是先到皇宫里和姐姐复命,和姐姐黑着脸吃了一顿中饭,期间还口吐狂言,被姐姐气的骂了一顿,亲自赶走了。 他在姐姐那耍了一通脾气,又黑着脸去见了自己的好友蒋奇墨。 蒋奇墨一见金丞就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道:“你可算回来了!”说完就用手重重的的拍了拍他的后背,道:“身上的伤好了吗?” 金丞苦笑一声:“我带着伤去了南边,还没到大营那里就开始下雨,一下就下了一个月。我身上的伤反反复复的红肿发炎,前几天才大好了。” 要知道种肉体上的痛苦还是其次,他心里的负担似有千斤重般紧紧压着他的心头。 蒋奇墨苦笑一声,看来他为了那女子,也算吃了不少苦头,就好言好语的安慰了他几句。 金丞是掐着他下值的点来的,与他寒暄几句,就把他请去了樊楼吃酒。 两个大男人几杯美酒下肚,又吃了几口招牌菜水晶肘子。金丞才低低的问了一句:“我让你给雪梨送的东西你送到了吗?” 蒋奇墨看他提起那个女子,那多情的凤眼满含深情,就知道他还爱着她。 哎,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 “金丞,一个女人罢了,你何必苦苦挣扎呢。凭你的身份和手里的金钱,你要什么女人没有呢?她现在已经是段雪瑶,东突厥的王妃,你别惦记了。” 金丞把杯中美酒一饮而尽,才叹了一口气道:“你不知道,她不一样,她和所有女子都不一样。” 说完,双眼就升起悲戚之色。 蒋奇墨开口劝他道:“要是她一直呆在你身边做一个随叫随到的外室,你说不定两个月就腻了。如今对她念念不忘不过是求之不得罢了。” “还有十几天你就要大婚了,到时候有了正头娘子,自然就会把外面的女人忘掉,明年再生下个大胖小子,保证你都记不清她的样子了。” 金丞又是一杯酒下肚,才开口道:“我还能把她抢回来吗?” 蒋奇墨苦笑一声说:“你还是忘了她吧。” 金丞把身子倒在一边的塌上,喃喃的道:“忘不掉,我忘不掉。。。” 金丞和好兄弟喝了一个酩酊大醉,才被小厮驾着马车送回了金府。金宅里还是老样子,跟他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几个丫鬟小厮一看二少回来了,马上把他扶进了夫人的院子里。 柳氏一看宝贝儿子被一大帮子人扶进来,马上起身亲自把他迎进屋里,一看他喝的烂醉如泥,用手戳着他的脑门道:“不争气的浑小子,刚回来就去太后那里闹了一场,家也不知道回,又出去喝的烂醉,你真是不争气!” “过几天就要成婚了,还没个大人样!” 骂归骂,柳氏还是命小丫鬟给他煮了醒酒汤喝下。一帮子人围着他转到半夜,他酒醒了才回到自己院子住下。 刚躺下还没睡着,一个纤细玲珑的女人就爬上了他的床,娇柔火热的女体贴背而来,一只手抚上了男人的某处。丰满的娇唇贴在他的耳边柔声道:“猜猜人家是谁?” 除了白芸还能是谁呢。 她比之前稍微瘦了一些,更添了一些楚楚动人的气质。 金丞按着她不安分的手,说道,“太晚了,我也累了,不如明天再说吧。” 白芸闻言明显的手就顿了一下,她娇声不依道:“你不是最喜欢喝完酒和人家欢好吗?” “以前见了人家还会叫人家心肝肉的,还花样百出的要人家伺候你,大人都两个多月没挨妾的身子了,难道不想人家吗?”说完又把手伸进他的衣服里轻轻上下游走。 “我靠着你睡,可香,可美了。” 金丞心里冷哼一声,看来自己那个属下也是个会玩的。 他语气冷了下来道:“过几天我就要娶大娘子了,除非我去找你,以后你都不许到我房间里来。” “明天我就就派人在外面给你找个院子,你先住过去。” “等大娘子怀上身孕了,有了她的首肯,才能按照妾室或者通房的规矩把你再接回来。” “要是大娘子不依,我有时间会去看你的。” 白芸一颗心仿佛是在艳阳天掉进冰窖一样颤抖起来。 她惊疑不定的说道:“你想把我赶走?” 第144章 无事不登三宝殿 自己为了他辛苦从霁月城追到了皇都,吃了那么多苦,还给他打掉一个孩子,那碗堕胎药霸道异常,如今几个月过去了,她还每天腰酸背痛的浑身不爽利,就连月事都开始紊乱。他走了快两个月了,对自己不闻不问,让自己一个人在这深宅大院自生自灭。 如今人才刚回来,都不疼疼她,也不说句贴心好听的话来听,开口没说几句话就要把自己给撵出去。 白芸心里阵阵发冷,涌起了说不清的恨意。 金丞一看她俏脸煞白,眼里射出爱恨复杂的情绪。 心下一软,又不想她起疑,加之他本来就是纨绔浪子,眼神一暗,就把她抱在怀里,一双大手毫不客气的在她身上游走起来,展开轻挑手段,把那身边的女人弄了个娇喘吁吁,她身子变得又软又热,一点点光线射进来,白芸霞烧玉颊,明显就是开始动情,正等着男人的雨露滋润呢。 可当她主动投入他的怀里,才发现了异常,白芸神色黯然的娇声说:“难道你对妾没有兴趣了吗?为何毫无反应呢?” 金丞知她是青楼花魁,对男人经验丰富,察觉出了自己对她没有生理反应,他心里暗暗叫苦,面上却尽量让自己平静。他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道:“乖,我今天太累,加之喝了酒,明天我再去找你。” 白芸被他挑起欲火,把那心里的愤恨压下去一些,又见他愿意放下身段哄自己,心里好受了一些。 终于在他的甜言蜜语下,乖乖的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只是黑夜中,她的眼睛闪烁起了仇恨的火焰。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白芸就起来亲自下厨房,做了一大碗汤水和早餐到金丞屋子里去堵他。 可守夜的小丫鬟说二少爷一早就被主君叫走了,气的白芸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接下来的两天她都没等到金丞,每天在房里茶饭不思寝食难安。 这天她没等来金丞,却等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正是府里大公子的妻子文氏。 金丞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大哥,是金将军第一任妻子生下的儿子,是金府里的大少爷,本来是金炎的嫡子,是要袭爵的,可当时前面那位夫人生子的时候难产,虽然艰难的生下了嫡子,却也得了产后血崩没几日就撒手人寰了。现在府里的这位柳夫人是续弦,她生了一儿一女,儿子是金丞,女儿是宫里的那位金玉妍。 这位大少爷胎里不足,先天心脉异常,从小就瘦弱不堪,本来太医说他活不到成年的,可谁知道他命大的很,虽然每天病怏怏的,从会吃饭开始就每天泡在药罐子里,竟然奇迹般顽强的活到了二十七岁。 几年前还娶了一个平常人家的女子为妻,就是今天来的文氏。 这个文氏愿意嫁给高门大户家的病秧子嫡子,肯定出身不好,又长相普通,可听说她在府里风评很好,素有贤惠温柔之名。 白芸只见过那位金家大少爷一次,是在过年的时候。她现在是金丞过了明路的通房,过年的时候也能在家宴的末席上,安排个不起眼的位子坐一坐。 她偷偷的看过那大少爷一眼,他一看就是身患重病之人的长相,脸只有平常男子一半那般大,整个人瘦的跟个竹杆一样,可长的还算清秀,举手投足也颇有涵养,他的妻子文氏对他体贴入微,两人甚是恩爱。 白芸在这院子也住了有半年了,虽然平时很注意和人交好,可碍于身份和夫人的严格管束,她这院子还是第一次有客人上门。 那文氏虽然不是个美女,和白芸站在一起两相比较,自是差了一大截,可她长相可爱也是个清秀的小家碧玉。加之她的穿戴也都是最好的,平时她的夫君还有婆母柳氏都对她不错,所以她的眼角眉梢都带着温柔幸福的笑意。 只见文氏和两个贴身丫鬟,带着一些时兴的绣品花样还有花络子来,刚一踏进院子和白芸见了一礼,就亲亲热热的挽着她的手道:“妹妹,你长的可真美,嫂嫂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的和你说话呢。” 白芸被她突如其来的热情搞的不知所措,可她素来最善于和三教九流的不同人打交道,自然的脸上就先挂上一个和煦的笑容道:“嫂嫂谬赞了,嫂嫂快进屋坐。” 刚一进屋文氏就拉着白芸的手不放,翻过来覆过去的看。 “吆,你看,”她拉着白芸的手对身边的丫鬟说道:“芙儿,你看姑娘的手,长的多好看,听说琵琶弹的一绝。” 文氏又笑盈盈的看着白芸道:“有机会妹妹一定要给嫂嫂弹一曲。” 白芸不着痕迹的把手抽回来,忙命人给这位大嫂看茶。 文氏不以为意,又让两个小丫鬟拿来绣花的花样子,和白芸讨论了一下都城里最近流行的绣品和绣技。 说了半天话,两人慢慢变的熟络起来,那文氏才状似不经意的一边喝茶,一边把今天来的目的说了出来,只听她慢条斯理的说:“听说西面的灵隐寺最近香火很旺。不管是求子,还是求姻缘看前程都准的很。” “我想去拜拜菩萨。”她看着白芸笑着说,“说出来不怕妹妹笑话,姐姐我和夫君成婚也有三年了,虽然太医早就说了夫君不会有子嗣,可是,可是我还是想试试。” 她眼中泛起温情道:“我那夫君人那么好,温柔有礼,待我和我娘家人都极好,要是能给他生下个一儿半女的,我此生无憾了。” 文氏面露同情的和白芸说:“我听说几个月前妹妹你。。。” 她顿了顿安慰道:“妹妹还年轻,二郎身体又好,你们一定还会有自己的孩子。” 白芸的心跟着文氏说的话颤了颤,她没说话,只面色复杂的看着她。 “明天我想带着妹妹一起去灵隐寺礼佛。” “不知道妹妹愿不愿意陪着我一同去呢?” 白芸自从来了这金府就跟坐牢一样被困在这里,这几天为了金丞更是心力交瘁。要是能和这位大嫂出去走走,去拜拜菩萨,求求心中所愿,正是她求之不得的事情呢。 白芸露出一个为难的笑容说:“妹妹自然是愿意和嫂嫂一起去的。” “只是不知道夫人那边会不会同意。” 文氏笑着说:“只要妹妹你愿意陪嫂嫂去,婆母那边自有嫂嫂去给你说。” 白芸放下心来,笑着答应下来。 第145章 撞破好事 第二天一大早天才蒙蒙亮,白芸就起身穿戴整齐,简单用过早饭,和文氏坐着府里的马车去了山上。 摇摇晃晃的走了一个时辰,天光大亮才来到半山腰,今天是十五,正是上山礼佛的好日子,山上的香客络绎不绝,两人带着一群丫鬟仆妇一边欣赏大好春光,一边缓缓的爬到了山顶。 两人捐了香油钱,买了不少香烛纸钱,一共三个大殿,全都挨个的求了个遍。 文氏自然是求子。她把所有该烧的东西都烧了个遍,把所有该走的流程怎么跟菩萨求,点燃的香烛怎么转圈,什么时候撒酒,怎么到外面的大树上系红绸,都跟身边的嬷嬷认认真真的做了一遍,神态极为虔诚。 白芸求的不是孩子,她也看明白了,自己之前真是走错路了。 她求的自然是男人的爱了,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恐怕那碗堕胎药把她的身体伤了,她生子往上爬的愿望已经落空,现在唯有求菩萨保佑那个男人能有点良心,多疼爱她一些。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还是出来游玩的原因,她明显觉得心情好了很多,抑郁之情一扫而光,身体都有了活力。 看来经常出来走走真的很好。 不知不觉的已经到了晌午,两人在寺里随便用了些斋饭。 后山风景很好,又有石凳可供人休息,几个小和尚把后院的厢房打扫的干干净净,一些经常来的贵女夫人还可以长期租一间,用来休息一下。 靠近山边还有两排大约七八间厢房,是用来出租的,一些远方来云游的和尚道士可以借居在此,一些贫苦的学子,或者府里的公子哥如果想找个清净地方读书,也可以花很少的钱租一间,在这里吃点斋饭,读书写文章。 眼看秋闱结束,春闱在即,那几间厢房住着乡试入围的一些贡士学子。仔细看过去,能看到他们读书写字的一些身影。 此时文氏去找主持捐钱去了,白芸没多少体几钱就没跟着去,自然是在后院的厢房门口坐着等她。 晌午的时候,这里人很少,现在大多数人早晨起的很早,忙了一上午都会吃完饭休息一下。 所以这里除了白芸,再看不到什么人。 白芸平时都在府里困着,没多少机会出来,现在春日风景正好,气温不冷不热,她哪里舍得去休息,随便找个借口就把跟着的小丫鬟打发了,自己找了个风景如画的山间小路独自游荡。 纵目四望,四周山势延绵伸展,奇峰处处,背风的深谷处更是古木林立,华盖蔽天,如图似画,仿佛桃源胜地。 白芸依靠在一处大树上,看着远处风景,一时忘忧去愁心神皆醉。 正当她不知道站了多久,腿有点酸麻,想返回去休息一会儿的时候,只听一道娇声呖呖从下面一棵大树旁传来,白芸好奇的看了几眼,原来自己这里站的是个小山头,正好脚下来了两个人在偷偷说话。 只听一个妙龄女子如泣如诉的声音响起,:“云熙哥哥,恭喜你秋闱得了会元,我给你亲手做了一双鞋子,希望你能步步顺利,春闱一举夺魁。” 白芸无语,竟是一对私会的小情侣正在幽会。她正想悄无声息的溜走,却听到一个清朗的男声道:“多谢翩月妹妹,妹妹有心了。” 这声翩月妹妹,让她的脚像被钉子钉住了一样再也挪不动。 她在金府住了大半年,要是不知道金丞的未婚妻叫林翩月,那她在金府就算是白混了。 林翩月,林翩月。宋微澜,宋微澜。 她每天晚上睡觉之前念叨的就是这两个名字。 真是苍天有眼,竟然叫她撞上了金丞的未婚妻在寺庙后山幽会情郎! 哈!真是天助我也。 她寻了一个隐蔽的角落悄悄俯下身子,往那边瞧去。 只见一个长的钟灵毓秀的美女,打扮的跟天上的仙女一样好看,正羞答答的和一个英俊的青年说话,两人眉眼含情,说话虽然拘谨有礼,明显就是郎有情妾有意的小情侣。 她长得可真美呀,秀美端庄,人比花娇,明眸善睐,浑身上下的行头价值不菲,白芸心里升起深深的嫉妒。 只要想到她不久就要嫁给金丞,永远的踩在自己头顶,自己就算被抬为金丞的妾室,也要一辈子做个奴婢伺候她,被她踩在脚下,她就浑身不自在。 要不是因为她那恶毒的母亲,仗势欺人,手段狠辣,自己的孩子就不会被打掉,也不会身体受损而被金丞嫌弃。 一想到这些白芸的眼中就跟淬了毒一样射出森寒的怨毒。 她的嘴角不知不觉的挂起一个笑容,那林翩月还有十几天就要大婚了,她竟然还能在百忙之中抽空出来见其他男子,也是个人才,既然老天送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给自己,自己怎么会白白浪费呢。 看他俩那样子和说话的内容,白芸也看出来了,这小情侣只是有情却终没踏出超越礼教的那一步,还在纠缠的暧昧期呢。 再仔细听一听,林翩月话里话外都在和他说恐怕以后再不能相见,要他多多珍重的话。 原来是婚前和旧情人互诉衷肠罢了。 看来这两个人都是有色心没色胆的人。 哈,那让姐姐帮帮你,让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吧。 她从胸口的项链里摸出一个小小的药丸。 这个是她偷偷藏的好东西,普通青年男女只要闻到一点点气味,就会把持不住。这个只有黄豆大小的药丸够她用十年,可想而知药效有多强。 这药干的时候没什么作用,可以随身携带,可只要混合一点液体化开,那药效够一个营的汉子狂欢一夜。 这荒郊野外的哪来水呢,她干脆用指甲弄了一点点粉末放在一片树叶上,吐了一口口水化开,把树叶包好,从上往下的扔在那青年男人的头顶。 那片加了料的树叶很争气,摇摇晃晃的掉在了小白脸的头顶。 这里树叶很多,随便一片落在头顶不会有人注意的,林翩月还笑着给他把那片树叶拿下来,笑嘻嘻的拿在手里把玩。 可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那男人的脸色开始变的微微泛红,看着自己的俊眼射出幽暗的光来,不知怎么的,她的身体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心里升起滔天的情火,就要把她烧起来。 “翩月妹妹,不嫁给他行吗?” “今天我就让母亲带着聘礼去林府求亲。我,我心里只有妹妹一个人。” 这可真是天底下最悦耳的情话,自己从小到大最想听的就是这句话。 浓厚的呼吸声响起。 两人不知道怎么就抱在一起亲了起来。 第146章 现世报1 两个年轻人显然都没什么经验,笨拙的靠在一起,只凭本能的在一起探索。 亲着亲着,他的手就开始撕扯她的衣服,本来林翩月还想反抗的,可她浑身无力,全身都在叫嚣着给他,给他!云熙哥哥不管要什么,自己都愿意给他! 两人倒在草层里滚到了一起。 可她突然感受到男人坚硬的家伙什顶在腰上,脑子又清明起来,想起了自己还有十几天就要嫁人,要是清白不在,说不定会被那纨绔给当场一剑杀了。 她恢复一些理智,按住盛云熙的手,断断续续的说着:“不行,不行。。。” 盛云熙现在浑身血液都沸腾了起来,面红耳赤的头脑充血,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只想和心上人共赴巫山。 他用嘴巴又堵住了那娇艳的红唇。 白芸一看两人啃在了一起,就知道今天自己已经打了一半的胜仗。 她马上回到之前的厢房,文氏刚刚才回来,正在命人收拾东西要带她下山呢,白芸笑着说:“嫂子好不容易来一趟,当然是要多出去走走了。” “我听说这种有香火供养的山川最滋养人的身心,多出去走走,动一动,心情变好,吸收了山神老爷的灵气,才更容易怀上身孕。 文氏一听哪还有不依的,两人带着几个丫鬟婆子就缓缓的在后山散步,文氏也被这处景色折服,两人越走越远。 直到几声让人面红耳赤的喘息声传入耳中,两人才回过神来,只见不远处的大树下,一个青年男子正把一个妙龄女子压在身下,那女子上衣被他扯了下来,露着粉嫩的胸脯。 白芸一看就知道那两人还是雏,显然经过一些言语啰嗦,又卿卿我我的浪费时间,这么长时间了,还没办到正事。 文氏忍不住低低的叫了一声。那对野鸳鸯听到声音抬起头,只见两人面色潮红,浑身裸露的皮肤都泛着不正常的红色。 文氏和那两个男女都吓了一跳。 那男人反应还算迅速,他恢复了一些清明,慌忙脱下外袍把身下的女人包起来,抱着她匆匆的逃掉了。可身体还难受的不行,怀里的女孩也娇喘细细的叫着他的名字,他用尽全身力气,跑到一处隐蔽的小溪处,两人把身体整个的投入了冰凉的溪水里,才算让整个人都清醒过来。 林翩月也从云端跌落谷底一样,彻底清醒,看着自己和盛云熙衣衫不整的泡在水里,脑子里只划过了几个字,完了,她的名声全完了。 她在盛云熙的怀里抖成了筛子。 。。。。。。 宋微澜正在和丁俊的老婆在打骨牌,一起的还有几个相熟的夫人。 一个小丫鬟正端着茶水点心慢慢走进来。 鲁大人的妻子嗓门最大,只听她不悦的把牌一推道:“哎呀又是白忙一场,搬风,搬风,再换一换,这个位子不好,不好。” 只见几个夫人嘴角挂笑,优雅的起身,看似随意,实则按照心仪的位置转了一圈又坐下。 丁俊的老婆笑着说:“再搬下去就要喝西北风喽,说好了,这可是最后一次换。” 几个夫人轻笑一声。 为了女儿的婚事,宋微澜也忙了一整月了,今天终于抽出空来和老姐妹聚一聚,几个人一直杀了个天昏地暗。她在丁俊老婆的上手,已经输给她几百多两,看似手气不佳,实则又套出了几个有用的消息,能大赚一笔。 几个太太八只玉手翻飞,手上的戒指和手镯花样百出,什么金线掐丝,蓝宝石,绿猫眼,锆石,翡翠,和田玉,玛瑙髓,应有尽有,整个现场珠光宝气热热闹闹。 最有排头的还是丁俊的老婆叶嘉宝,她的年纪最大,男人的官也最大,娘家后台硬,在牌桌上大家都明里暗里的给她喂牌。 鲁夫人抓了一手好牌,心情不错,眼神里挂上了得意,冲对面的宋微澜道:“你家林大人又升官了?恭喜呀,真是朝里有人好办事呀。”那语气是又酸又羡慕。 宋微澜嘴角弯了弯说:“什么升官了,不过是管粮食罢了。” 鲁夫人嘴不饶人的说:“现在管粮食可比管金库还厉害呢,你没看街上的大米都卖多少银了?” 宋微澜看了她一眼道:“你听嘉宝的话就对了,该囤药材的时候囤药材,该囤大米的时候囤大米。” 叶嘉宝不乐意了,插嘴道:“什么叫听我的,我又不是菩萨喽。”话是这么说,脸上还是挂起一个得意的笑。 “听说樊楼又上了几个新鲜的吃食,有几个小食做的很不错,好像还是辣食,一会儿就派人去买一些回来尝尝。” 宋微澜摸着肚子接口道:“哎呀,正好我也饿了。”立即有小丫鬟给她送过来几个可口的点心和温热的茶水。 叶嘉宝也附和说肚子饿,几个人都停下了手,开始吃下午茶点。 不等宋微澜把嘴里的东西咽下肚,一个慌里慌张的婆子冲进屋子里,眼睛里写的全是惊恐。她一头扎进人堆,半天才看清自己家夫人的脸,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嘴伸到宋微澜的耳朵旁边耳语了几句。 几句话没说完,宋微澜就脸色大变,差点被嘴里的点心噎死。 她忙拿起茶水喝了几口,强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 众人看她脸色发白,呼吸急促,都知道是发生了大事。几个夫人之间传递了几个询问的眼神,叶嘉宝小心翼翼的问道:“微澜,怎么了?” 宋微澜挤出一个要多难看有多难看的笑容说:“今天家里来了一些婚礼需要用的东西,我给忘了,他们也拿不定主意都等着我回去看呢,我先走了,明天,明天我们再聚。”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那些好八卦的还心有不甘的上下打量着她。 嘴上说三缺一,要她快去快回,心里都在暗暗骂她事儿精,不就是在显摆自己找了个好女婿吗?要是没有沈丞相在太后身边周旋,什么时候能轮到你的女儿嫁给金家? 在众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下,宋微澜强装镇定,被那婆子扶起来,慢慢的离开了这里。 她怎么走到马车上的已经不知道了,只知道全完了,自己辛苦谋划一场全完了。 临了临了,临门一脚,竟是出了这么大的岔子。 第147章 现世报2 宋微澜急匆匆的赶回家的时候,天已经暗下来,她一看到女儿湿漉漉衣衫不整的裹着被子坐在床上,就冲过去,压着心里的怒火生硬的道:“怎么回事?你不是去寺里烧香还愿吗?” “你怎么会失足落在水里呢?怎么会和年轻男子纠缠不清呢?” “眼看不日就要成婚了,现在弄出这种有损名声的事情,你叫我们家的脸往哪搁?我怎么还有脸出去见人?” 林翩月脸色苍白,浑身发抖,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此时她就跟掉在冰窖里,浑身上下都被冰起来一样,全都不属于自己。 宋微澜一看女儿那样子,显然是问不出什么了,她心里的怒气无处发泄,反手就给了站在眼前的贴身丫鬟一个耳光。 那个丫鬟名叫芝画,她的脸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主母一下子,半边俏脸立马就红肿了起来,她又疼又怕,忙跪在地上,连哭都不敢哭。 宋微澜对芝画怒吼一声:“你说!” “你给我说清楚了!” “你们这些下人是干什么吃的!连个人都给我看不住,养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真是浪费粮食!” “干脆统统拖出去喂狗!” 芝画忍不住浑身发抖,断断续续的说道:“启禀主母,今天小姐去寺里还愿,她,她说要去后山走走,我们本来是陪着的,可是,可是她说有点热,要我,要我回去拿扇子。” “出去时,没带扇子,我只能四处寻一下,好不容易给借了一把,我再返回去的时候。。。” 她浑身颤抖的说不出来了。 宋微澜一脚把她踹翻在地,怒喝道:“快说!” 芝画爬起来重新跪好,一边哭一边说:“小姐,小姐失足落水了,正好有一个书生路过,就,就跳进水里救,救人。” 宋微澜气的浑身发抖,她强压怒火,又问床上的女儿道:“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失足落水呢?” 林翩月看了一眼盛怒的母亲,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宋微澜又把门口跪着的几个年纪大的婆子叫进来。 她坐在凳子上,看着噤若寒蝉的四个人,沉声问道:“你们当时在哪?” “为什么没有跟着小姐?” 李嬷嬷是林翩月的教养嬷嬷,此时也是吓的浑身发抖,她低低的回了一句:“禀主母,那时候刚巧有寺里的和尚过来找,说让我们几个去拿斋饭。” 宋微澜恶狠狠的说:“拿点饭要四个人去拿吗?你们都是猪吗?” “你们这三天都不准吃饭!” 四个人忙跪在地上吓的大气都不敢出。 宋微澜用手指揉着眉心,半晌又问李嬷嬷道:“今天寺里的人多吗?可有许多夫人小姐?” 李嬷嬷低低的回了一句:“多。” 宋微澜紧接着问了一句:“那看到的人多吗?”言外之意就是知道的人多吗。 李嬷嬷小心翼翼的说:“不多。。” 宋微澜刚松了一口气,心里开始盘算怎么花点钱摆平这件事,就又听地上的婆子说了一句:“不过,不过那几个看到的人,是,是。” “是谁!”她怒喝一声问道。莫非是和自己素有旧怨的几个长舌妇? 李嬷嬷声音颤抖的说:“我看其中一人有些眼熟,像,像是。” “赶紧说!”宋微澜简直要急死了。 “像是金家大少奶奶文氏。” 宋微澜一听,就颓然坐在凳子上,难受的情绪在身体搅动,肠子似乎都跟着转了两圈。 她一边揉心口窝,一边揉肚子,半晌都喘不上气来。 怎么偏偏是她呢?! 她眼珠子乱转,又问道:“那男人是什么人,能不能把他从京都赶走,我们备上厚礼,去金府求见一下那位文夫人,求她放我们一马。” 那文氏是个小门小户出身的,定是个贪财的,才会嫁给金丞的病秧子大哥,只要钱给的足,这件事说不定还有挽回的余地。 现在只要把那书生赶走,京里查无此人,自己还能从中周旋一下。 李嬷嬷这次浑身又忍不住抖了起来,她颤巍巍的说:“那,那和小姐一起落水的公子,是,是盛家的四郎。” “盛云熙!”宋微澜喃喃的说出三个字,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定是女儿偷偷去见他,两人郎情妾意的你侬我侬,一个不察不慎落水。 要是没被人看到还好说,好死不死的,还偏偏被金丞的大嫂撞到了。 她足足喘了一刻钟的粗气,才把心里的怒气压下去。 宋微澜对李嬷嬷说道:“你带着人,带着钱去灵隐寺里去转转,花点钱把知情人的嘴巴堵上。”李嬷嬷应了一声。 她大手一挥手,就把屋子里的人都撵了出去。 现在只有母女两人在屋子里。 足足一盏茶的时间谁也没说话。 宋微澜看着浑身发抖脸色苍白的女儿。 她二八年华,青春貌美,简直就是自己的翻版,另一个年轻的自己,只是女儿比自己年轻的时候还要美上几分。 女儿就是自己生命的延续,从小到大自己都如珠如宝的对她,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不管她要什么自己都有求必应。 唯一没顺着她的一点就是嫁人。宋微澜知道嫁错人的苦楚,当然想千挑万选给女儿找一个最好的人家。 在宋国,有谁能比得上金丞呢?出身高贵,家里人口简单,宫里有人,太后是他姐姐,皇帝是他外甥,自己战功彪炳,英俊多金。就是十个盛云熙也比不上他呀。 偏偏自己的女儿也是个痴情种,和自己一样的恋爱脑,喜欢上一个人,就心里全是那个人。 她轻叹一声,拉住女儿冰凉的手,看着她的眼睛柔声问道:“如今事情已经出了,娘就问你一句。” “你想嫁给金丞还是盛云熙?” 林翩月的眼睛里射出惊讶的光来,她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母亲问道:“我,我能嫁给云熙哥哥吗?” 宋微澜道:“明天我就去金家看看,要是他们还愿意娶你,你自然还是要嫁给金丞。” 林翩月眼里的光暗了下去。 “要是他们想退婚,或者拿这件事来拿捏我们家,我们干脆就先提出来退婚吧,我想办法让你嫁给那个盛家老四。” 林翩月喜极而泣,心里跟放在冰火上烤一样,忽冷忽热的。 第二天不等宋微澜想办法去见那文氏一面,金家的夫人柳氏就派人送了帖子来,说是要和她见一面。 早晨出去采买的婆子也回来禀报,说京都里大街小巷的小道消息都传遍了。 说林翩月和情郎私会,清白尽失,金家的柳夫人已经在准备退亲了。 第148章 现世报3 宋微澜一听,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似得,一个心神不稳,就被门槛绊倒,整个人跌倒在地,身边的人七手八脚的去扶她。不等她把气喘匀站起来,急急的脚步声传来,她一抬头,就看到林清泉怒气冲冲的走过来,一句话不说就先给她来了两个大嘴巴子。 两巴掌把她打的眼冒金星,嘴角带血,男人暴怒的声音从头顶响起:“看你教的好女儿!把我们家的脸都丢尽了,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宋微澜一听这话,非但没有生气,整个人都活过来一样,从地上爬起来,她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她的眼神一瞟,四周的下人纷纷低头垂目,噤若寒蝉。 看着眼前盛怒的男人眼里仿佛在喷火,宋微澜迎着他暴怒的视线上前一步,站在他的眼前,一字一句的说:“你不帮我想办法就算了,还说这种话,真是猪狗不如!” “还敢动手打我,你哪来的脸打骂我?你这根上梁最好摆的正一些再来说这些有的没的。” 她掏出绣帕,抚了抚身上的土,缓缓的说:“我现在就去丞相府,你不帮我,自是有帮我的人!” 此话一出,四周的下人大气都不敢出,全都呆在原地装尸体。 林清泉指着她的脸,你你你的被气的说不出话来。半天才挤出一句:“你这淫妇简直厚颜无耻!” 宋微澜完全不怕他,也不怕跟他撕破脸皮,慢条斯理的说道:“这句淫妇骂的好!别忘了,你现在做的官和好差事,还有家里大把的银子,都是我这淫妇给你挣回来的。” “有本事你今天就跟我和离。”她冷哼一声说:“你最好看清楚,想清楚,要是离了我,你们那一大家子姓林的靠什么继续花天酒地。” “靠你那点俸禄你还怎么养那些扬州瘦马,青楼红牌?” “你最好把你那臭脾气给我收起来,也给我出去想办法,尽自己最大的能耐给我把这件事情摆平,最好给我们家还有翩月挣回点脸面回来,要是能和金家结亲,有什么好处你自己心里清楚。” “要是我们娘俩不高兴,你们全家都不得安宁,惹恼了我,明天我就把银子给他们断了,让他们都喝西北风吧!” 宋微澜说完就头也不回的带人走了。 。。。。。。 就当林家上下闹的鸡飞狗跳的时候,京都一个酒楼里的女掌柜秋凌又从私库里拿出了几千两白花花的银子。 自己辛苦布的局终于是看到了一点点的回报。 她命人将这些银子一部分送给金丞大嫂文氏的娘家人,文氏的母亲一看那白花花的几百两纹银笑的合不拢嘴。 一部分她又命人送给盛云熙家里的奴仆,要不是有几个小厮里应外合,这事哪能成的这么顺利。 还有最后一大部分全都送给京城里三教九流的小混混,还有媒婆牙人等特殊群体,他们有的是赌坊里的打手,有的是走街串巷的货郎,数量最多的就是酒坊茶楼里混饭吃的二世祖和盲流。 那些最爱嚼舌头的长舌妇都不用给钱,免费的瓜子水果茶水就能让她们兴奋起来。 不出两日,皇都里林家小姐和盛家四郎的好事,就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大街小巷,连宫里的太后都惊动了。 要是雪梨知道了自己小姐妹的骚操作,一定会竖起大拇指给她点赞的。这秋凌简直是个人才,她是懂造势和网暴密码的,简直和现代花钱找网络水军,导流到微博,买热搜,买大微评论,雇专门公司炒作话题一个套路。 全城人民的话题一夜之间都聚焦在了林府,连一些不为人知的陈年秘辛都被有心人挖了出来。 宋微澜奔波劳碌了几日,和柳夫人说尽了好话,最终还是没保住这件婚事。 她也颓然接受了这个现实,开始和女儿在家里深居简出,闭门谢客。 不止家里的小姐被人暗地里戳断了脊梁骨,那宋夫人和沈丞相的风流韵事也被传的沸沸扬扬。 林家的下人们都深受其害,婆子和管家都不敢上街采买,林府大门里一出去人,附近街道上的人都对他们指指点点窃窃私语,有那好事的还会上来打探消息,问那林家小姐是不是和人私奔了。 宋微澜知道后,无奈只好让菜贩子送吃用上门,连下人都禁止出门了。 。。。。。。 金丞身在江北大营,这些纷纷扰扰全都不知道,等他十几天以后回来准备结婚的时候。 才知道自己的新娘子,从林家的林小姐,换成了丁家的丁小姐。 金丞对娶哪个女子做大娘子都没多大意见,这时候的婚姻还是要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他们这种皇亲贵胄世家大族娶妻,从来不看新郎对新娘的喜欢与否,更多的是注重和考量两家的门当户对和利益结合。 一个合格贤惠的大娘子进了家门,就要学习执掌中馈,管理府中的几千个人和私产田庄铺子生意,没有几把刷子,根本就不行。要情商高,会说话,精通用人之道,能写会算,最主要的还要有容忍和用人的本事和器量。在外要和庄子上的管事,铺子掌柜,账房,商队头领打交道,对内要和长辈亲友妾室孩子斗智斗勇。 与其说娶的是妻子,倒不如说更像是从一个高门大户聘请了一位从小精心培养的女掌柜回来。 男人在朝堂和商场拼功名利禄,女人在家里打理后宅相夫教子让他没有后顾之忧。所以娶妻娶贤,一定要门当户对才行,至于喜不喜欢,这反倒是最微不足道的。不喜欢也没关系,只要做足了礼数和尊敬,给正妻嫡子面子,有那十分喜欢的女子可以收了做平妻妾室,所以有钱有权的男子大多三妻四妾,一方面是为了绵延子嗣,一方面也是为了填补情感方面的遗憾。 话虽这样说,可那林家小姐可是得到过太后首肯的未婚妻,光挂着自己未婚妻的名号就长达一年之久,怎么能说换就换了呢,为此他还特意派人去打听了换新娘子的前因后果。 哈!原来是那林家小姐名声受损,闹的满城风雨沸沸扬扬,太后和柳氏面上挂不住,火速退亲止损,又匆忙换了结亲的人家。 动作倒是快,这不难理解,随便一个借口就能推了一门婚事。 可要这么短的时间,成了另一桩婚事就没那么简单了。 金丞私心里是不想娶妻的,最好是把自己再派去西面打仗才好呢。 可蹊跷的是在这么短的时间,还真就光速找到了另一家门当户对的小姐应下婚事。 那丁大人是兵部侍郎,自己和金将军都熟的很,是个贼精的老狐狸,他的夫人是世家大族的嫡女,娘家威望很高,听说在京城里也是叫得上号的贵胄人家。没想到他们顶住了外面的流言蜚语,爽利的应下了婚事,准备的也快。 那丁家也是个有本事的,十几天的时间就把该走的流程都走了一遍,三书六礼婚书聘书,自家的聘礼,他们的嫁妆全都准备妥当,就等着吉时一到就把女儿嫁过来。 回话的副官说,原来那丁夫人叶嘉宝本来就在给女儿筹备婚礼,可一直没谈拢,也是赶巧了,所以才正好接住了这次换亲风波。 第149章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话说两头,叶嘉宝一边忙的团团转,一边心里的喜悦就要溢出胸腔了。 原本家里看中的是一个中了会试榜首的青年才俊,丁俊很看好他,说他前途无量,脾气好,长的好,文采斐然,稳重踏实。虽然家里不是大富大贵,也是清流门第,丁俊一直在暗中观察他。 叶嘉宝对男方家里的条件不是很满意,可嘴上说不同意,私底下却没闲着,一直在准备女儿的嫁妆。当家主母一直没松口,女儿的婚事就被拖了半年多。 大娘子不发话,丁俊也没办法,只能祈祷那青年争口气,能在春闱上崭露头角,一举夺魁,到时候他榜下捉婿,立马抢了做自己的乘龙快婿。 只要过了春闱他有了功名在身,难道还怕丈母娘不同意吗? 计划赶不上变化,东边不亮西边亮。前几天林家和金家的婚事被搅和黄了,宫里的太后大怒,也派人来和柳夫人递了消息说林家姑娘不是良配,让她尽快给金丞寻一个更好的媳妇。 太后的态度至关重要,她一发话,两家的婚事彻底告吹。 叶嘉宝也想不到,金林两家的婚事前天才宣告结束。今天柳夫人就派媒人来丁府问自己女儿的八字,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喜滋滋的就给一口应承下来。 虽然自己和宋微澜素来感情不错,可这种天上掉馅饼的机会可遇不可求,试问人生能有几次大机遇迎头撞上?还不大力把握住? 本来答应下来以后,她还有点忐忑,想去做做自己女儿的工作,怕这门婚事太仓促,宝贝女儿会反对。 可叶嘉宝才一问自己女儿的心意,那丁岚就跟喝了酒一样脸红红的说不出话,双手绞着手里的帕子,耳朵都红起来。做娘的哪还看不出来呢?她自然知道女儿是一百个愿意的。 要知道自己暗暗提了许多次那个青年才俊的事儿,她可都是面色如常的回复说自己不想嫁人,还想在家里多服侍双亲几年。她这么说,当娘的也就把婚事推下了。女儿和夫人都不着急,丁大人也没有办法。 如今叶嘉宝旁敲侧击的和女儿说,谈婚论嫁的对象换成了金丞,女儿那春心萌动满脸通红的样子,做娘的一眼就看出她眼里的愿意和喜悦。 这不是皆大欢喜吗? 两家人一拍即合,连夜去寺里求的的大婚日子都差不多,从四月二十八,换成了四月二十九,金丞跟没事人一样,完全没受到临时换妻的影响,还是能在这个月月底,就安安稳稳的娶上大娘子做新郎官。 眼看还有两天就要大婚,金丞还赖在军营里,被老爹臭骂一顿,亲自押着赶回家来娶亲。 柳氏一看宝贝儿子回来,又比上一次见还瘦了一些,心疼的不行,忙将库房里翻了个遍,给他拿出不少好东西熬汤补身体。 金丞一边吃饭一边故意的问,“母亲,怎么那林家小姐换成丁家小姐了?” 柳夫人当然不会说那林翩月出了丑闻让婚事告吹。她只神秘一笑说:“娘知道你的心思,给你换的这个大娘子肯定是你中意的人。” 金丞一头雾水,不明所以,难道那丁家小姐名叫雪梨吗? 吃完饭,柳夫人和儿子在院子散步,清风拂来,花园里的花海随风起浪,缤纷清香的波涛层层叠叠。来到了他的院子里,金丞一边扶着她一边问道:“母亲怎么把儿子亲自送回来了?” 只见柳夫人嘴角含笑并不回答,几人来到他的屋子里,从一个高档木箱子里翻出一身衣服。 金丞一看那一套衣服,心神就跟着那流光溢彩的大氅晃了晃。 这件大氅在烛火的映照下,暗影浮沉,精美华丽。 这是当初他被段景榆捉走,自己被锁在铁笼里就要被冻死时,那个如仙女般的女孩给他送去的。 当时段景榆把自己抓起来就扔给了手下,对他不管不顾。那些大头兵怕他跑了,饿了他三天,把他放在户外冻的他浑身发抖,晚上根本就睡不着,连手脚都起冻疮了。从出娘胎,他就没遭过那么大的罪,说实话,那几天的寒流冰冷刺骨,他觉得自己就要坚持不下去而死掉。 雪梨跟个小仙女一样,带着这一身衣服,鞋子来看他,还给他带了饭和水,走之前还塞给自己金子和肉干,那几块不起眼的肉干他一直吃了七八天。 直到后来段景榆亲自来看他,怕他这个宝贝人质被饿死冻死,才命人给他改善伙食也把大铁笼转移到了室内,还安排专人看管照顾,他才过的好一些。 这一套衣服和鞋子简直是雪中送炭,这大氅不知道什么材质的,流光溢彩,面料厚实遇风更暖,遇水不濡,点雪则消。穿着它自己才熬过了接下来漫长的冬夜。 给自己换鞋子的时候,那小仙女从怀里一摸,就摸出了一罐冻疮膏给他的大手大脚细细涂上药膏,给自己穿上最厚实的两双袜子,还给他穿上一双最厚实的棉鞋。 有了这一套衣服,和对她产生出的甜蜜情愫,才让他重新打起精神,开始积极面对困境,坚持到被同伴救出去。现在想想,那时候他可能就爱上了那个小妖精。 这套衣服鞋子,他视若珍宝,一直命人打理好装在箱子里,有时候想起来,他就会拿出来看看。 柳夫人看着儿子沉浸在回忆里不言不语的,眼中还泛起少有的温情,就笑着说:“你是个有眼光的,小林和我说了,这大氅和棉鞋你当宝贝一样。还经常拿出来看,可见是心上人送的吧?” “你可知这一套衣服是谁给你送的?” 金丞愣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这当然是雪梨送给自己的,还能是谁? 第150章 谋划1 可被自己老妈这么一问,金丞也不由的多了一些疑问,那时候雪梨被段景榆捏在手里,没几天就送走了,按理说她应该也算是一个被捉来的奴婢,她从哪里弄来这么高档的衣物呢? 看儿子眼里惊疑不定的眼珠乱转,脸上挂起迷茫之色,柳夫人脸上露出一个你小子还在装,就知道逗老娘开心的表情。 她笑着说:“别装了,我早就知道了,这是丁家小姐送给你的。” “原来你们早就互生情意了,竟是瞒的这样好,我是一点都不知道呀!早知道我还给你定什么林家小姐呀,当初直接定这个丁岚多好。。。” 母亲巴拉巴拉的说着话,金丞更糊涂了。 “这大氅是一种奇珍异兽的皮毛所制,那小兽早就灭绝了,这衣服也是世间仅此一件,这棉鞋一看就是精心制作的,像根据你的脚长的一样合适,可见姑娘也是用心做的。” “那丁家的小姐定是心悦你很久了,知道你要上前线,才把自己手里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你。这可都是满满的爱心,上天没有辜负她的苦心,她对你的情谊,你也知道了吧?” “臭小子把这衣服跟宝贝一样藏起来,要不是我偶然发现问了下人,还不知道你看上那丫头了呢!” 金丞不解的问道:“母亲怎么知道这是谁送的?那给我送东西的女人没有一百个也得有几十个,你怎么知道这是那丁小姐送的?” 柳氏娇嗔的瞪了他一眼道:“一个姑娘送给情郎的东西怎么会没有记号呢?” 她的玉手在大氅上抹了几把,翻过来在里衬上找了半天,才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找到一处隐秘的图案,有花有字,颇为精致。 那绣着的字小如蚊蝇,柳夫人命人拿了几盏灯火过来,金丞把头靠近,仔细看了看,才勉强在烛火的反光下看清两行小字,“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旁边还有一行,“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入骨。”那落款赫然是丁清怡。 那柳夫人轻笑一声说:“丁俊家的女儿就是丁岚,字清怡。” 她一边笑一边说:“原来你俩郎有情妾有意,为娘的竟然不知道。” “看来这是门顶顶好的姻缘,你才跟那林小姐退亲,我去一说,人家马上就同意了,十几天就准备好了嫁妆。。。可见他们早就有所准备,这门婚事真是天作之合。” 母亲后来吧啦吧啦说的金丞都没听到,只看着这箱子里的大氅无语失神。 。。。。。。 宋微澜在佛堂东面的小屋等到半夜,急的团团转。她已经有半个多月没见过沈时白了,今天好不容易找贴心的嬷嬷送了消息出去,两人约好见一面。 直到残月挂在西面天空的时候,沈时白才姗姗来迟,宋微澜如乳燕投林一样投入来人的怀里,娇嗔道:“大郎,你怎么才来!” 沈时白搂着她丰满柔软的身体,先奖励她一个热吻,直把她吻的娇喘吁吁,才抬头细审她红润的娇颜,这世上最让人心动的不是十几岁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的爱恋,而是当高贵成熟最好是已经嫁为人妇的美女,把芳心整个交给你的时候,那才真正是让人感到绝对快乐的时刻。 试问天下男人一句,什么女人最让人心痒难耐? 答案当然是别人的老婆了。 你不必给她承诺和物质保障,不必为她负责,也不用怕她把你俩的关系到处乱说。只要在情感和肉体上满足她,她恨不得把心都掏给你。 这就是为什么他一直不娶妻的原因,他最喜欢睡别人的老婆或者女人,又不用担心有人睡自己老婆,这真是最划算的买卖了。 宋微澜看着他,眼中射出凄然之色,柔声道:“你怎么不帮翩月一把呢?” “你怎么不在太后跟前给她美言几句?把她和金丞的婚事保住呢?” 沈时白把她搂着,轻轻一笑说:“这事被闹的满城风雨,已经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与其让她仓促嫁给金丞以后,处处被人拿捏,抬不起头来,不如趁机退婚,再重新给她寻一个良人嫁了。” 宋微澜偎依在他胸口道:“其实,其实翩月一直钟情的是盛家四郎,我怕她嫁进盛家要和三个大嫂争来争去的,到时候就算生了孩子也要和三家的十几个孩子攀比争抢,才一直不同意她和那盛云熙往来。” “都到今天这地步了,不如给他们两个撮合一下怎么样?” 沈时白牵着她的手,两人坐在桌前,沈时白微笑着说:“来,这事急不得,要从长计议,先喝杯酒吧。” “你是不是最近都没睡好,眼下乌青这样重?” 宋微澜叹道:“这几天基本都没阖眼,最近发生太多不顺心的事,叫自己不去想,偏脑袋不听话,好容易睡着了,又会被噩梦惊醒。”她压低声音道:“你就帮帮翩月吧,毕竟她可是你唯一的女儿。” 沈时白柔声道:“我定会帮她周旋的。” 宋微澜感动的瞧着他道:“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们母女的。” “可有什么办法?” 沈时白早就打好了腹稿,慢慢的说道:“如今正是风口浪尖的时候,我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等金家和丁家的婚事办完,自然会把人们的注意力转移,过几天我再暗中搅弄风云,搞点其他事情出来,让人们都顾不上翩月这点子事,下个月等风声过去了,再去盛家提一提。” 宋微澜眉头松了紧,紧了松的道:“那盛夫人可不是吃素的主,恐怕她会揪着闺女落水失去清白的事情不放,随便找个借口就能把婚事推了,她最疼这个四小子,不会轻易答应这门婚事的。” 沈时白微微一笑说:“我知道,他们家还等着盛云熙春闱高中,能娶上贵女呢。” “我派人去给他们递个话,要是他们愿意娶翩月,那盛云熙的前程就有了,要是他们敢推了这门婚事的话。春闱放榜,那上面绝对不会有一个姓盛的在上面。” 宋微澜听的心花怒放,深深呼出一口气,有了沈时白这句话,她的心彻底的放下来,那盛云熙还不是我翩月宝贝的囊中之物? 她和沈时白喝了几杯酒,放浪形骸的和他过了一夜,老老实实的在家里等消息。 第151章 新生活 时光流逝,碎琼乱玉中,又到了繁花似锦的五月。 耶城一个不起眼的两进小院住进了一个年轻的姑娘。她似乎刚搬来不久,每天进进出出的置办东西,身边时刻跟着两个面容冷峻的男人,看起来身份颇为神秘。 旁边一条潺潺的溪水旁,一群妇女带着孩子正在洗衣服,一双双或白或红的手快速搓洗着盆里的衣服,嘴巴里话着家常,时不时有笑声传来。 雪梨感受着这人间烟火,看着墙上开的火红的蔷薇,那火红的花朵燃起她纯粹的快乐。 脚下香气浓郁的珠兰和妖娆娇嫩的芍药也让她心情舒畅,她一边摆弄花草,一边嘴角弯弯。 雪梨和英龙华在船上住了十几天,他的伤势已经全部好了,一行人走水路,大船前两天行驶到耶城港口,终于停下。 他俩日夜在一起,感情突飞猛进,已经跟男女朋友一样亲密。 说是在赶路,倒不如说两人正在游山玩水的度假,要是没有那对兄妹在就更像了。 说起容姝,她的来头真是不小,原来这船是容姝的私船。她是槠城城主的女儿,母亲是蒙古贵族,身份高贵,出身名门,本来是英龙华的未婚妻,以后就是蒙古的王妃,现在出了这么多事端,他们的婚事也不了了之。 容姝虽然一直表现的很完美,对两人客气有礼,可雪梨还是看出了她眼中偶尔射出的不甘和遗憾。容姝找机会和英龙华私下里谈过几次,两人不欢而散,看来到底是没谈拢,美人的眉眼间挂着淡淡的忧伤,真是我见犹怜。 至于那容白,他根本就不是容姝的亲弟弟,只是堂弟罢了,这十几天雪梨可没少吃他的白眼。好像她抢的不是他姐姐的男人,而是他自己的男人一样,雪梨没少背地里骂他做兔爷。 两人一下船,耶城就来了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把他们接进了城里,英龙华趁着夜色,把她送到了这个小院里,她已经在这里住了三天。 忽的一个婆子叫到:“小姐,萧公子来看你了。” 雪梨回头,瞧见不远处,一个英俊雄伟的汉子,身上穿着自己送他的青色圆领袍,正笑盈盈的看着她,雪梨随意拍了两把被泥巴弄脏的手,冲他招招手,两人看着彼此,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她朝他欢快的走过去,才看到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健壮的汉子。 雪梨在他的身边站定,放下撸到肘部的袖子,把那白嫩的小臂遮住,英龙华的虎目在她洁白的手腕上流连,雪梨笑着对他说:“雪梨见过萧公子。” 哈,能用回自己的名字真是太好了。 看她欢快的样子,英龙华上上下下的看了她好几眼道:“看到你这样高兴我就放心了。” 一行人边走边说话,来到院子里,这里是耶城最繁华大街上的一个老院子,闹中取静,从外面看不起眼,可走进去就能发现这里面处处透着巧思,很适合居住。 听说这里是他小时候住过的地方,这些年一直有个妇人住在这里打扫卫生,侍弄花草,整个房子维护的很好,可以拎包入住的状态。雪梨花了一锭金子跟他租了十年,英龙华笑着和她签了合同,还找官府盖了章。 以后这就是她的家了。 “再过几天我就要跟着送亲队伍走了,特意给你再送两个人过来。”他一指身后的几个汉子说:“他们都是跟了我十几年的人,不论是身手还是人品都是信得过的。你自己挑两个吧。” 雪梨仔细看了他们几眼,他们个个都是练家子,有的肌肉发达,有的眼露精光,看起来就是一身本事的牛人。 她不客气的把白嫩的小手摸上了其中一人的手臂上,他的肱二头肌又大又硬,简直是她的梦中情臂,这手臂打发蛋白和淡奶油一定比机器还好用吧。 那汉子的脸红红的,显然是没想到她会动手,他偷看主君一眼,果然他的脸黑下来,眉毛跟着她手里的动作跳了跳,汉子吓的不敢吱声。 雪梨并没在意其他人的眼光,笑着指着手臂肌肉最发达的两人说:“就这两个人吧,可以帮我做点稀罕的甜点。” 她转过身来,把头凑到他耳朵边低声说了一句:“听说过两天是你的生辰,正好让他帮我做一个蛋糕。” 英龙华脸色好看了一些,笑着问她:“何为蛋糕?” 雪梨眼珠转了转道:“就是我家乡那里的一道美食,生日的时候一定要吃的,跟长寿面一样。” 男人的脸色彻底多云转晴,说:“行,就让他俩留下吧,和疾风一起给你看家护院。” 那几个人答应一声,就退下了。 雪梨和英龙华来到院子里,这里靠墙根的地方有一个葡萄架,架子下有两个椅子,两人坐在椅子上说话,有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给两人送了茶水过来。 英龙华看着那个小姑娘说:“这里只有一个孩子,一个婆子,老的老,小的小,都不得力,不如一会儿我带你出去转转,再给你买几个年轻的女使。” 雪梨笑着说:“好呀,正好我也想出去转转呢。” 英龙华目不转睛的看着她道:“过几天我就要走了。” 雪梨看着他点点头。 英龙华又道:“下次过来就不一定要什么时候了。” 雪梨还是冲他点点头。 英龙华无奈的说道:“今晚我不走了,就在这里睡。” 雪梨不说话,看着他,眼神尽量纯洁,就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天真无邪,叫人不忍亵渎。 英龙华的眉毛皱的能夹死苍蝇,他一把把她搂在怀里,闻着她的发香,轻轻亲着她的额头道:“你忍心就这样让我走吗?” 雪梨当然知道他什么意思,怎么说自己也有过两个男人,他要什么自己还能不知道吗? 可她不想再跟任何男人有这种不清不楚的瓜葛,她也想清楚了,做人最忌讳夹杂不清左右摇摆,没有人可以左右逢源,没有人可以鱼与熊掌兼得,你要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然后坚定的坚持自己的信念。 她要的是彻底的自由,不做男人的禁脔,不做男人的外室,遇到小帅哥可以睡,但是睡了自己绝不负责。 她才不要被英龙华的美男计诱惑呢。 第152章 露雨 英龙华要是把自己睡了再走了,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那她岂不是要挂着他的女人的名头在这处地方等着他,他要是愿意了有空了就来睡她,他要是忙了不愿意或者不喜欢她了,就让自己在这里做望门寡妇,她才不做这赔本买卖呢。 自己手里有钱,又不需要他养,她不必看任何人脸色,也不必为任何人再伤心伤神。 怀里的女人巧笑倩兮,什么也不说,英龙华搂着她的双肩,看着她秀长的粉颈天鹅般从领口露出来,现在天气渐渐变热,她穿的是一件单薄的翠蓝金枝绿叶白花曳地长裙,诱人的妙桃近在咫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跳来跳去,他的大手把她紧紧的按在怀里,那表情就要把她吞下肚般可怕。 雪梨柔柔的唤了一声:“萧公子!” 她银铃般悦耳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英龙华的骨头都酥软起来,在她滑嫩的脸蛋上香了一口道:“什么事?” 雪梨体会着两人暧昧的柔情时刻,娇笑一声说:“不是要去逛街吗?快走呀!” 雪梨不敢和他对视,怕看到他狗狗般渴望的眼神,只“噗嗤”一笑,白他一眼,那样子娇媚又可爱。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假鼻子戴在脸上,在男人眼皮子底下摇身一变,就变成了有些陌生的模样,男人惊讶的左看右看,啧啧称奇。真是奇怪,她只是换了个鼻子,完全就变作另外一人的模样。 眼前有点陌生的女子古灵精怪,眼露揶揄,樱唇轻启道:“走吧,我还没出去逛过呢,要你这本地人带路才行。” 英龙华对她宠溺一笑,放她下来,两人一前一后的出门,慢慢的往繁华地方走去。 每个月的初一十五,这里都会有一个非常大的贸易集市,里面来自天南海北的货物应有尽有,只要你有钱,就能买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 英龙华身高优越,大约一米九多,在北方游牧民族中也是超级高的存在,加上长相出众气场强大,路人会频频的侧目打量两人。为了掩人耳目,雪梨还买了一个面纱和头巾戴在脸上,好在街上到处是戴着花哨头巾的妇女,也没人在意她的打扮。她还给身边的男人也买了一顶帽子,能很好的防晒和掩盖他的凌厉目光。 两个外形出众气质超群的人,立即收敛了浑身的锋芒,变成人群中不太起眼的普通人。 来到集市中心,喧哗和热闹把两人包围。微风习习,新鲜蔬果吃食的清香,外邦香料的复杂香气,各色商品和人畜的气味,弥漫在整个街道。因为最近正在准备盂兰节,无数外邦商人骑着视具华美的骆驼,马匹,驴子骡子,带着大批的仆人随从,从繁华富足的街道上慢慢行过。 四周会看到各种打扮的男女,突厥人,汉人,龟兹人,吐蕃人。甚至还有金发碧眼或者红发绿眼的白种人,都挤在一起拿着商品,或买或卖,用各种生硬的语言讨价还价。精美的地毯,药材,美酒,香料,葡萄酒,琳琅满目。围着最多人观看的竟是卖舞女的,一个妖娆美艳露着水蛇腰,训练有素的舞娘,价格高达一锭金子,如果是处子那身价再翻一倍。 那商人甚至操着生硬的汉话大声介绍着这些舞女来自西域,自幼以羊乳,蜂蜜和玫瑰花为食,从不吃别的东西,所以皮肤吹弹可破,体带异香。雪梨看着她们浑圆的大腿和高耸的胸脯,暗骂他撒谎,吃奶喝蜂蜜能长这么大的胸?打死你她都不信! 看她像个小色狼一样紧紧盯着舞女的大腿看,英龙华无奈的拉着她往西面集市走。 路过一些感兴趣的摊子,雪梨不时买点吃的用的,嘴里说着不信,手倒是没闲着,买了好多牛奶蜂蜜黄油和淡奶油。英龙华笑着看她欢快的样子,一脸宠溺,还不时招招手,立即唤来两个远远跟着的护卫,给雪梨把手里的东西拿走送回家。 正当两人逛到兴头上时,一阵娇笑声传来,雪梨和英龙华同时回头,却见一个高高的马车上,只有板车,没有车厢,上面用铁链拴着几个身材姣好面容清秀的女孩,其中一个丰满白皙的美人特别引人注目,她身材高大,得有一米七以上,足足得有一百四五十斤,胸部跟珠穆朗玛一样雄伟,大腿雪白浑圆,屁股也是好看的超大蜜桃形,那欢快的娇笑声正是从她的嘴中发出。 她看上去很年轻,大概只有十七八岁,雪白的皮肤像个白种人,但是她的脸却是地地道道的东方人长相,千娇百媚,大胆活泼,黑发黑眼珠,两只大眼睛促狭的看着眼前一个害羞的年轻小伙子。 那小伙子在她极其大胆火辣的目光下,羞红了脸,低下头去,嗫嚅着说:“快把钱袋还给我,我要赶紧回家去。。。”他一边说,一边鼓起勇气看那丰满女孩的笑脸。 众目睽睽之下,那女孩把手里的钱袋子放在自己傲人的双峰中,用标准的汉语道:“那就要劳烦公子自己来拿了。” 雪梨跟爱凑热闹的小狗一样凑上去,就差摇尾巴吐舌头了,这也太有趣了!英龙华被她拉着也走了过去,紧紧跟在她身后护着她。 周围的人一阵起哄,那小伙子的脸腾的红起来,结结巴巴的说道:“姑娘别开玩笑了,赶紧还给我吧。” 那女孩又是一阵放声大笑,惹的周围人也一起笑起来。 她笑够了,竟然拉起一个身边女孩的手放在胸前说:“那公子要是不好意思,就让我的小姐妹来帮帮你吧。” 那个女孩煞有其事的在大家眼皮子底下,在她胸口掏了几下,把手拿出来,只有一个空空的钱袋子,她把那个布袋子在手中转了几下,嘴角挂着一抹讥讽的嘲笑,扔还给那个青年道:“喏,还给你。” 那青年看着手中空空的钱袋,恼羞成怒道:“快把钱还给我,要不,要不我就去报官了!” 那个丰满的女孩和同伴搂在一起,娇笑不断,仿佛看到天大的笑话一般开心。 那青年忍不住跟马车前面的老板大吼道:“老板,你车上的女人抢了我的钱,你还不赶紧管管!” “要是再不还给我,我马上就去报官!” 那老板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打扮的邋里邋遢,长的也很猥琐,他似乎见怪不怪,敷衍的说了一句:“露雨,还不把钱还给公子!” 第153章 买人 那丰满的美女欢快的答应一声,也不恼,在那青年愤怒的眼神里,撅着嘴巴,把手缓缓的伸进自己的裙子里,她掏呀掏呀,掏了半天也没掏出来。就当那青年脸红的滴血,就要当场发作的时候,她才把手拿出来,神情天真的翻开一双雪白的手掌,里面放着几锭碎银子,她娇笑着说:“喏,还给你吧!”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都在看着那青年男子,看他到底接不接。 那青年一脸复杂的伸出手把银子接过来,似乎数量有些不对,他在四周人群揶揄的视线中,纠结的站了半天,嘴巴嗫嚅着,终于一跺脚,带着钱走了。 那露雨一脸得意的看着他离开,开心的玩着自己的大辫子,和身边的小伙伴用突厥话叽里咕噜的说着话,转头她就看到一个吐蕃人,张嘴就是流利的吐蕃语,大概就是要那男人把她买下的意思,那男人被她美色所惑,真的去询问价格,哪知老板冲他比划了一个数字,那个商人摇摇头就走了。 露雨也不以为意,继续用好看的眼睛打量着周围的人,仿佛她不是一件待卖的商品,而是在动物园里看动物的游客,那美丽的眼睛里全是大胆和放浪。 她的大眼睛在英龙华身上流连忘返,不停的做一些搔首弄姿的动作,雪梨偷看身边的男人一眼,英龙华似乎对美女的挑逗见怪不怪,俊脸上毫无波澜。 雪梨偷偷问道:“这些是什么人?” 英龙华道:“这都是些可以买卖的女奴罢了。” 雪梨看了车上几眼,一个车上大概有七八个女子,个个都很漂亮,有的是汉人,有的是突厥人,还有几个明显有些混血的,老板显然是经过精心挑选选了一车美女来卖。 一个普通的奴婢大概能值一两或者二两银不等,可那吐蕃人一问价,老板张口就要五十两,怪不得他摇摇头就走了呢,五十两都能买二十五个正值壮年的小伙子了。 不知道她们的命运会如何。 那马车渐行渐远,雪梨看着那些女孩心里百感交集,她又想起了当初被当奶牛卖掉的茯苓。 两人慢慢的走到了一个专门买卖人口的地方。 到处有插着草标被买卖的女人和孩子,破衣烂衫披头散发,神情麻木,现在中午的太阳火辣辣的,经过他们时,能闻到阵阵臭味,那情形和氛围跟逛牛马市一个感觉。 雪梨柔软的心里变的沉甸甸,多情的眼睛里挂满悲戚。市场还没转完,她已经见识到了古代底层人民的可悲和现实的残酷,或许她可以买下一两个,或者十几个,甚至几百个,可那又有什么用,还是会有千千万万个女人和孩子会被重新运过来,跟牛羊猪狗一样被卖掉。 自己的能力有限,甚至包括自己在内,她主宰不了别人和自己的命运。 她越走脚步越沉重,心情也变差起来。正当她想放弃返回时,两个人吸引了她的目光。 一个老汉虽然衣衫褴褛,但是怀里紧紧搂着一个七八岁的女孩,两人坐在一处阴凉处,老汉的手边放着几个藤条编的篮子,凉席,板凳和葧荠,个个都做工精细,那凉席甚至带着精美繁复的花纹,跟机器做的一样完美。雪梨看那老汉还用筋草现场做了几个栩栩如生的蚂蚱,蜻蜓,小兔子给女孩玩。 那女孩长相可爱,神态悠闲,像坐在自家后花园里一样娴静。穿的虽然破旧不堪,可头脸干净,连手和指甲都是干干净净的,可见老人对她照顾的特别上心。 雪梨拿着几个做工精致的花篮和大一点的篮子询问价格,那老汉憨厚真诚,小的一个只要十文,大的只要三十文。雪梨问道:“大叔,这些东西都是你做的吗?” 老汉说:“是的,都是我自己做的。要是能找到竹子,有足够的工具,说句大话,我什么都能做。”他说这话时那表情颇为自信得意。 雪梨掏出一块麦芽糖来给那女孩,女孩甜甜的说了声:“谢谢漂亮姐姐!”,就斯斯文文的把糖放在嘴里尝了尝,她啊的惊呼一声说:“爷爷,这是甜的,好好吃,你也尝尝。”说着就把自己手里的糖塞到了老汉嘴里。 老汉的嘴唇在糖上佯装吃了一口,就哄她道:“真好吃,娇娇吃吧。” 雪梨又和他说了几句话,原来他叫张秀,看着老,其实才四十岁。小孙女叫张书文,小名唤娇娇今年才七岁。他们本来是南方人士,家里是匠人世家,篾匠,木匠都能做。本来靠着一身本事不至于流落街头,只是家乡遭了洪水,还连年打仗朝廷双倍赋税一年两次征徭役,他们为躲避战乱和酷吏,才被迫举家来到北方,路上儿子和媳妇发生意外去了,盘缠也花光了,只留爷孙两人靠着卖点手工苦苦支撑过活。 雪梨和英龙华说道:“我身边缺一个心灵手巧的匠人,我有许多的奇思妙想需要特别的工具才能做成。” “我看他手艺很好,做的东西我都很喜欢,那孩子也招人疼,可以给我做个小跟班,不如就把这两个爷孙买回去做个仆人吧?” 英龙华看着那爷孙两人,老汉听说姑娘想把祖孙两人带回家,黝黑的脸上挂着踌躇惊疑,期许和担忧等复杂的神色,惊疑不定的打量着这对贵人。 英龙华沉吟了一会儿,轻轻点点头道:“既然你看上他的手艺了,就依你,先把人带回去,不过我会派人把他们的身世调查一番。” 雪梨点点头,对那老汉说:“老丈,我家里缺一个看门做手工的人,不知道你可愿意带着孙女跟我走?” “我那里有吃住的地方,还可以每个月给你开点工钱,跟长工差不多。平时一年四季的衣服鞋子我也会给你们准备。” 要知道古代工业不发达,衣服和鞋子都是缝缝补补三年又三年的宝贝,穷人家的一件棉袄甚至能穿三代呢。这句包衣服鞋子的话一出,大概就是现代老板招聘说年终奖是一年工资的待遇。 那老汉忙带着孙女跪倒在地,给雪梨和英龙华先磕了一个头,雪梨浑身不自在的让他快起来,那老汉手脚麻利的把地上的东西收拾起来,兴奋的说:“这些东西都给东家带去用。” 他两只手都拿满了东西,雪梨自然的就把那女孩牵在手里带着她走,书文嘴巴里含着甜甜的麦芽糖,早就忘了今夕是何年,跟着雪梨屁颠屁颠的走了,就算现在把她卖了,她也不会反抗的。 雪梨身边站着英龙华,手里牵着个小孩子,生出一家三口在逛庙会的奇妙感觉。 第154章 赌神1 正当几人穿过街市往回走的时候,正路过一个富丽堂皇的二层建筑,这栋建筑靠在车水马龙的大道拐角处,闹中取静,非常别致。 门前还有一个小型的停车场和姹紫嫣红的大花坛,证明了这是一个特别的存在。停泊在门口的车驾,无一不是精美绝伦,就连拉车的马匹,也都是难得一见的良驹,皮毛油光水滑的就像是缎子一样。 从精美的廊门向里看去,一片灯红酒绿的花花世界。 一行人从里面鱼贯而出,大约七八个人,后面四个膀大腰圆手里拿着武器的显然是保镖一类的人物,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脑满肠肥的阔老爷。他穿着这里人少有穿的丝绸衣物,更显的他大肚子像孕妇一样突兀,满手珠光宝气的戒指,无不显示他是一个有钱的暴发户,他手里牵着一根纯银的链子,链子的另一头拴在一个高大丰满的美女脖子上。 那女孩高耸的胸口和雪白浑圆的大腿让人一眼难忘,她赫然就是那个叫露雨的女奴。 她穿着一身更暴露的衣服,那又薄又透的衣料被风一吹,曲线玲珑的身材展露无疑,妙处若隐若现。 露雨一扫刚才风流浪荡的作风和表情,此时她的俏脸上露出刚烈和坚决的神色。 她看似温顺,其实眼神一直在滴溜滴溜乱转,就当一行人上马车的空档,她看准时机,拼命往一边窜出去,跑了没有几十米,就被两个大汉抓住,被两人生拉硬拽的又拖了回去。 那肥佬把她脖子上的链子紧紧的拽在手里,美人的俏脸慢慢变红,她一边反抗一边大叫道:“我就算死也不跟你去,我死也不做妓女,腾格里是不会收取肮脏的灵魂和肉体的。” “放开我,放开我!”她长的人高马大,反抗激烈,保镖怕伤着她的好皮囊,一时之间围着的几个人也奈何不了她。 只见她华丽丽的一个后空翻就摆脱了几个男人的束缚,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闯,最后看到牵着孩子的雪梨,她急急的跑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那珠穆朗玛一样高耸的胸脯靠在雪梨的腿上,女孩急急的说:“夫人,你救救我吧,我愿意给你当牛做马!我不要跟着他们去做妓女!” “我会说汉语,契丹语,吐蕃语,还会一些俄语,我愿意给夫人做婢女,我会做衣服,做鞋子,带孩子做饭,还能帮老爷和不同的人做生意,请夫人买下我吧!” 雪梨被她抱着,一时之间左右为难。 不等她说完,那几个保镖就骂骂咧咧的过来了,其中一人捡起地上的银链子,像拉一条狗一样,把她从雪梨的腿上拉走,她死死的抱着雪梨的大腿,那力道太大,雪梨一个站立不稳就要被他们拽翻在地。 英龙华本来只是轻轻皱眉看着那露雨抱着雪梨大腿哭诉,一看雪梨摔倒,一只手稳稳拉着她的胳膊不让她倒地,一只脚就动起来。 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出脚的,只见虚影一晃,那四个五大三粗的保镖就齐齐往后飞出去四五米,倒在地上呻吟不止,竟是再也爬不起来了还有一个摔到了脑袋,当场昏迷不醒。 每一个大汉飞出去,就是一声闷哼和哀嚎,每一个人倒地,就是脑袋和路面磕出巨大的声响,每一个人飞在眼前,那华服肥佬的眼皮就跟着跳一下。 仿佛只过了几秒,又仿佛过了好久,那肥佬终于回过神来,他色厉内荏的叫嚣道:“你们是什么人?我隆大老爷的好事也敢横插一脚!” “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他又色眯眯的盯着雪梨和英龙华道:“我看你和这个女子长的都不错,要不你们两人也和我一起走吧?” 他色眯眯的双眼看英龙华的神色让人作呕。 雪梨被他气的恨不得上去挠花他的胖脸。 英龙华冷哼一声不屑的说:“一个开赌坊和妓院的罢了,也敢在我面前狂吠。” 那隆老爷气的脸上的肥肉都抖了抖,他插腰上前正要出口攻击眼前的男女,没等他张嘴说些什么,不知哪来的暗器钉在他的双腿膝盖上,他一个前扑就跪在地上哎呦哎呦的起不来了。 恶毒的语言和咒骂像不要钱一样从他嘴里出来,一块小石子打在他的哑穴上,他立即像被人捏住脖子的蛤蟆,整个人躺在地上发不出声音,只能急的眼珠子瞪得像铜铃一样骇人。 听到这嘈杂的动静,街上的行人都停下指指点点的往这里凑过来。 不远处的二层建筑上探出几颗脑袋,其中一人颇为引人注目,他朗声道:“我还以为是谁敢在我靳啸天的地盘上撒野呢!原来是。。原来是萧公子!哈哈哈。” 他的人影从二楼上消失不见,不一会儿,一个人影仿佛踏着玄奥的轻功飞奔而来,直到来到英龙华身边才停下,人还没看清,哈哈声就先传来,“哈哈哈哈,萧兄,早就听说你来了耶城,可恨我没有机会去见你一面,今日我俩有缘,不如到我那里喝一杯如何?” 雪梨只感觉一股劲风压体而来,再定睛一看,就见一个相貌狂野的壮汉眨眼就来到眼前,浑身上下散发着阳刚的魅力,偏说话还带了点惹人好感的侠义之感和孩子气。 他看雪梨的美目惊疑不定的看着自己,还笑嘻嘻的指着她说:“她就是让你退亲的女人吗?” 那男人大感兴趣的上下打量雪梨,哈哈一笑说:“来,带上她一起,我们去喝两杯!” 英龙华似乎也很喜欢这个人,他露出一个难得一见的潇洒笑容,客气的对他说:“靳兄客气了,我不过和哈敦随便在街上逛一逛。正巧碰到一点小事被绊住了。” 他用手一指地上的那个胖子道:“不知这可是你的客人?” 那男人看了一眼地上的胖子,仿佛才看见他般,上前一步把他扶起来,惊讶的道:“隆大人累了吗?怎么躺地上了?” 雪梨一听,差点被他逗乐。 他的大手随便一指,就给他解了哑穴,又道:“赶紧起来吧,回家去搂着娇妻美妾休息吧!” 那姓隆的商人一看他对英龙华的态度颇为亲热和恭敬,已经知道自己今天踢到了铁板,要知道这靳啸天可是耶城城主,他低三下四的两次请那对面的男人喝酒,人家都没同意,靳城主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可见对面之人来头很大,不是能轻易招惹的人物。 可自己今天吃了这个亏又颇为难受,让他不声不响的走掉,在这么多人的眼前丢了脸面,他以后在道上还怎么混? 第155章 赌神2 那姓隆的商人不敢和英龙华对着干,只好把气撒在别人身上,他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指着露雨道:“这贱人是我买来的,竟敢私自逃走,还让我丢了这么大的脸,城主大人要给我做主,按逃奴处理她,把她的双腿打断,再把那贱人的舌头割掉!” 原来这个硬汉竟然是耶城的城主大人。 那露雨在雪梨身后瑟瑟发抖,她低低的求着雪梨道:“夫人救我,夫人救我。。。” 雪梨想到她那浑圆雪白的大腿要是被打断的场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还有她会说各种语言的舌头被拔掉,那岂不是可惜了? 她求救的看了一眼英龙华,柔若无骨的小手拉着他的大手轻轻晃了晃,英龙华被她蹙着秀眉的俏目可怜巴巴的盯着,心里被一股柔情填满,现在就算她要天上的月亮,恐怕自己也会答应。 他紧紧的牵着她的小手,冲她笑了笑,朗声对那城主道:“啸天,我和哈敦今天正是来买贴身婢女的,挑了半天也没挑到称心如意的,这个女奴会说汉话和突厥话,我的哈敦是汉人,正好让她学学突厥话。” “不如让你这朋友割爱,把这个女奴卖给我们吧。” 靳啸天早就把几人的眉眼官司看了个清楚,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看来定是英龙华的女人刚从中原来,说不定是个贵族小姐,常年深居内院,还不适应这种把奴隶当牲口买卖和对待的做派和习惯。 她看不惯这姓隆的欺负女奴,一时之间圣母心泛滥,想把那个身边的女奴买下。 本来这种低贱的女人根本都不值钱,可这隆古代非常看好这个女奴,要把她放在赌场当玩物送给豪赌的客人取乐,所以今天花了六十两的高价买走她,刚刚才在自己的场子里办的手续。现在那女奴就是他的私产,要是他不同意,自己这个城主也不好强行把人转卖给英龙华他们。 靳啸天心内电光火石的想了几个主意,他客气的把隆古代扶着,还给他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神态亲切的低声对他说:“隆大人,这人你我都惹不起,今天这个面子你一定要给他,只要今天你把这面子给了,以后的东面赌场,我再给你两个。” 那隆古代的眼珠子里迸发出兴奋的光来,他颤抖的说:“真的吗?” 靳啸天不动声色的冲他点点头。 隆古代心里泛起阵阵悸动,两个赌场一年得给他赚回千金,他还有什么不肯的。正当他想答应下来,可转念一想,又把到嘴的好字给硬生生的吞下了肚。 他现在是耶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人要脸树要皮,他今天被他们狠狠的羞辱一番,再多赌场和金银也买不来脸面。他平时在城里横行霸道惯了,今天这事儿就算给再多钱也没用,他心里的那口气还是没顺下来。 他眼珠子一转道:“让我卖给他也行,不过他得陪我玩两把牌九。” 自己可是耶城赌神,那女奴可以转卖给他们,可自己也要把对面几人踩在脚下,赢他们几把玩玩,挣个几百两几千两银子回来出出气。 靳啸天没想到自己拿两个赌场出来周旋,他还会提其他要求,眼里的笑意也冷了下来,隆古代一看城主似乎生气了,心里也打了个突突,忙笑着说道:“不打不相识,我就是想和他们交个朋友。” 靳啸天虽然心里不爽,可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无奈的看着英龙华两人,英龙华冲他点点头。 耶城的赌博业堪称主流经济支柱之一,这个城市除了商业发达,再就是赌博和色情业发达。 而这个隆古代就是城里最大几个赌场的老板,他的豪华赌场里,每到了夜晚,就有大批的有钱人,带着巨大的财富,乌央乌央的涌进去大杀四方。 那里面的消费花样百出,简直可以称一句是挥金如土,如果妓院叫金楼,那赌场就算金矿了。 家里有金矿都得输干净的意思。 一行人心思各异的来到那处别致的二层小楼,露雨一直紧紧跟着雪梨,面露恐慌,雪梨安慰的拍拍她的手。 那老汉和孙女衣衫褴褛,不好跟着主家进入这华丽的内室,爷孙两人暂时站在门口等待。 那屋子里富丽堂皇,装饰华丽,处处陈设着异域风情的饰品,颇有品味。 几人刚一坐下,那隆古代就立即吩咐人拿了几副骨牌过来,雪梨不会打骨牌,英龙华也不太会,还是靳啸天现场教了两人几手。 但凡用来赌博的东西,规则都不会复杂,雪梨很快就学会了,既然学会了,那自然要试试,她还自告奋勇的要先来几把。英龙华看她毫不退缩豪情万丈的样子,笑着点点头。 隆古代笑咪咪的和雪梨两个人坐在精美的桌子前,赌钱嘛,不挂彩自然没意思,隆古代仿佛换了一个人一样,完全迸发出逼人心魄的姿态和气势。 他手法娴熟的摆弄着牌九,眼中射出睥睨天下的豪情。 “不知道夫人要玩多大?”隆古代问道。 “那要看先生的风格了,不瞒先生,我是第一次玩。”雪梨笑道。 隆古代露出枭雄的气度道:“我这个人最爱玩大的。” 他大手一挥,就有手下拿来一排金银放在手边,英龙华没带这么多钱,自然是靳啸天给雪梨拿的赌资。 雪梨笑咪咪的和他一起挂彩。 牌九很多种玩法,这东西不要太简单,不识字的婆婆和混混都能玩,最简单的一分钟就能学会,半分钟就能开出一局输赢,刺激到爆。 隆古代浑身都散发出王者风范,好似一条过街猛龙,他大手一挥,就和雪梨赌起了大小。 很快,隆古代手边的一百两,变二百两。 再开,二百两变四百两。 再开,四百两变八百两。 八百两,够雪梨买回四百个被奴役的女人和孩子了。 没几把,雪梨就把眼前的金银输了个干干净净,英龙华眉头都没皱一下,他笑盈盈的站在一边,云淡风轻,似乎根本就不在意这点钱。 他一个眼神,靳啸天就又乖乖拿来大把的金银给雪梨当赌资,不等刚送来的钱放稳,雪梨一把全押,这一次隆古代输了,接下来雪梨用手忙脚乱的新手姿态,把对面的胖子杀了个落花流水,不但把输掉的金银赢了回来,还把他全身上下的首饰金项链玉扳指都赢了过来。 隆古代显然对自己的赌技非常有信心,收敛了随意,重新和雪梨大赌特赌,结果连门口的马匹和马车都输了。 隆古代自能说话就跟着母亲混在风月场,十几岁就在赌场里讨饭吃,没人比他更熟悉怎么赌钱。赌徒追求的不是金钱,而是输赢一瞬间的刺激,一瞬间一刹那就能经历一场战役和对决,一场生死冒险,一场改变人生的对决,何其快哉!赌桌上最让人热血沸腾的就是歇斯底里的吼叫和开出输赢的兴奋和懊丧。 可对面那两人像迷一样让他心里充满恐惧。 第156章 狭路相逢1 隆古代惊疑不定的看着对面的两人,细长的眼睛频频露出疑惑的光。 站着的那个男人云淡风轻,仿佛将军坐镇在她身后。坐在前面的女人好像在玩石子堆泥巴一样,毫不在意自己的输赢,她仿佛在试新衣服,在镜前上妆,在吃饭,在逛街,那态度像在干一切女子爱干的事情,就是不像在赌钱! 不但如此,她的眼里分明写着今天要把自己十几家赌场妓院都赢走还不算,连裤衩子和嘴里的金牙都要给他赢走的字眼! 她随意的神情和笃定的眼神让他后背阵阵发凉。可几十年的专业让他硬着头皮强自镇定下来,想给自己找回点场子。 他振奋精神,先在眼神和气势上压制对方,胖胖的手里骨牌听话的灵活多变,移来移去。 没几分钟又开几局。 大厅里鸦雀无声,每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牌桌上,没人敢眨眼,气氛像拉满的弓弦。 雪梨每把都全押,每把都赢,甚至一把就赢了对面的胖子一千两黄金,纵然那隆古代有点身家,也不敢再跟雪梨赌了。 这短短的一刻钟,雪梨身后的靳啸天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手中的牌,通红的眼睛和紧绷的神经让他像个发情的公牛。可任他就差把眼珠子瞪出来,也没看清这个英龙华的女人到底用了什么高明的手段,能反败为胜杀的对面的隆古代片甲不留。 他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她摸在手里的牌,两只玉手交迭一翻就全是王炸。 可他的高情商不是盖的,他既没有惊讶,也没有面露震惊,而是装作欣喜若狂的一直不停夸雪梨手气好。 隆古代不愧是赌场老手,知道见好就收,见坏更要收。他没有让心疼不甘和肾上腺素主导自己的意识,只见他两只光秃秃的大手搓了搓,嘴巴里啧啧称奇一番,对雪梨说道,“姑娘赌技一流,实乃隆某生平罕见。” “你是个天生的赌徒,还有超级好运加身,稍有机会就会赌上全部,而且全无输钱的害怕和赢钱的兴奋。” “看来今天腾格里是站在你那边的,我不和你赌了,这些金银都是你的,欠你的金子我会让城主转交给你,那个女奴也是你的了。” 说完,那胖子就把露雨的身契交了出来,头也不回的带人走了。他身边的打手实力太弱,被人家男人随意一脚就踢的失去战斗力,平时在赌场打打醉鬼还行,那点能耐遇到牛人还不够人家出一个指头收拾的。 自己引以为傲的赌技在人家女人面前,仿佛全副武装的战士和穿着开裆裤的稚儿在决斗,打不过,完全打不过,自己今天算是踢到铁板了,他输的心服口服。 几个大老爷们没有马车可坐,还腿着去老远的地方租了一辆车回家。 雪梨看着胖子的背影,心里一阵暗爽,尽欢老师除了教她下棋,还教了她好多稀奇古怪的赌技。 虽然一次都没和人玩过。 但是。 我一个拥有空间金手指的天选之子会输给你一个连牌都不会偷的老笨蛋? 她的空间里牌九骰子,叶子牌,麻将,塔罗牌,应无尽有,随便一摸,想啥来啥,发哥来了也得叫自己一声赌圣。 不,她现在就是赌神! 哈,白白得了一个美女,还赢了一千多两黄金,这也太爽了,哪天有空她就去赌场试试! 她觉得自己现在强的可怕! 雪梨得意的如同叼到金丝雀的野猫。嘴角上扬的弧度比a k还难压。 英龙华一直站在她身后,任他目光如炬,也搞不清雪梨是怎么赢的,只猜测她似乎有点高超的技艺在身上,肯定是做了什么手脚,才会这样大赢特赢。 现在身边围着许多人,他也不好过问,只和身边殷勤留人的靳啸天说道:“今日麻烦啸天了,改日我们再聚吧。” 他把那些借来的金银都还给他,雪梨从那胖子那赢来的钱,自然有几个手脚麻利的人装好,恭敬的给两人送了过来。 靳啸天没想到会是这个结局,本来他还想趁机表现一番的,甚至他还想用一点金银和英龙华攀攀关系,希望借此和他多走动一下,谁知道那借出去的钱转眼就还给了自己。 他心里虽然失望,可面上不动声色的微微一笑说:“没想到夫人的赌技如此超群绝艳,在下真是佩服,佩服。” 英龙华嘴角挂着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又和他寒暄几句,就牵着雪梨告辞了,他拒绝了对方的百般挽留,带着雪梨和露雨出了小楼。 门外的张秀和娇娇老老实实的等着他们,看三人出来,忙迎了上来。雪梨依然把娇娇牵在自己手里,摸摸她的头夸了一句:“娇娇真乖。” 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露雨,她的表情又惊又喜,复杂中还带着一些迷茫,两只白嫩的手不停的拽着身上暴露的衣物,颇有些窘迫。 走了几条街,找到一个成衣店铺,雪梨张望几眼,里面各种衣物都很齐全,门口还堆满了成卷的布料。 雪梨和英龙华打了一个眼色,带着身后的三人进到店里,贴心的给狼狈的三人买了几件得体又耐穿的衣物,露雨虽然大胆奔放,可毕竟身上的衣服太暴露,路过的人纷纷对她行注目礼,她多少也有些拘谨和不自在。至于张秀和娇娇,更是畏畏缩缩的一直低头走路。 三人的衣物全部买的结实耐穿的,每人从头到脚买了两套衣服,因为是夏季衣物,都比较便宜,一共花了一两银,雪梨让他们直接在店里找地方换上新衣,旧衣服直接丢掉了。 她还给两个大小女孩买了头绳,发带和几个朴素大方的头饰。 一套朴素的棉布衣服就把露雨让人血脉喷张的好身材全部挡住,换上新衣再出来,她摇身一变,就成了一个稍微有些壮实的合格美丽婢女。 张秀换上新衣也年轻许多,至于娇娇,她本来头脸就干净,换上一身石榴红的新衣服,再梳梳头,带上头花,更是变的玉雪可爱,非常招人喜欢。 雪梨还买了几匹颜色各异的粗细棉布,棉花,和针线布头,让他们几人拿回家做点被子,褥子,窗帘什么的。 英龙华一招手,立即来了两个护卫,他们把三人还有东西接过手,先行一步带他们回了小院。 终于只剩两个人了,英龙华暗暗松了一口气。他牵着身边女孩的手,像散步一样穿梭在街头。 路过一个高档成衣和布料的店铺,里面的衣服非常华贵漂亮,充满异域风情,雪梨多看了两眼,英龙华微微一笑,把她拉了进去。 店员一看两位客人气质绝佳,忙迎上来热情招待。 “你看看这位夫人适合什么样的衣服和首饰?” 店员是个三十多岁的利索妇人,颇有些姿色,她上下打量了雪梨和英龙华几眼,把店里最好的两套衣服拿出来,一套红色的少数民族风的华美裙装,殷红如火的百褶裙,手工绣花的织锦腰带,编纹华美的花胸兜。 不光裙子和点缀的花纹漂亮,搭配的装饰品更是耀眼夺目,银花坠,金项圈,蜜蜡连环,骧玉金锁,玛瑙压领,银翘翅。。。每一处都做工精致,华丽考究。 还有一套蓝白相间的宋服,流光溢彩,飘飘若仙,正是夏天最适合穿的名贵锦缎,素中含雅,雅中带贵,基本看不出针线的针脚,做工可称一句巧夺天工。 英龙华用突厥话和那店员有问有答的说了几句,满意的点点头道,“不错,这两件就很好,包起来吧。” 雪梨全程只在点头和懵圈,都没说上一句话,连最喜欢的砍价都没参与到,身边的男人就把这两件衣服买下了。他竟然掏出了两锭小金元宝付款,雪梨粗略的估算了一下,这两个小金元宝差不多有几百克,放在现代大约能价值几十万吧,我的天哪,这两件衣服简直堪比高定。 虽然觉得有点贵,可她也没说什么,谁让胖子送了一千两金子给他们花呢? 最终英龙华还帮她把衣服拿好,两人出了这家店铺。 门口有护卫驾着刚刚赢来的马车等着他们,英龙华直接带她上了马车。 耶城随处可见高档酒楼,能吃到正宗的各处美食,甚至还有专门做南方菜的馆子。这里是南北方人混居的城市,客商非常多,从唐朝开始就东西南北交融,饮食文化极具特色,这里有钱人很多,有些新奇的吃食很抢手,大家都在排队等候。 英龙华是一个优秀的导游,他跟前面驾车的手下说了一个地址,带着她走街串巷找到一个不起眼的酒馆才停下。 进去一看,是个颇有情调的饭馆,他随意一指就点了几个特色菜,手抓羊肉,特色炒饭,烤羊腿,时令蔬菜,甚至还有几个海鲜,这里的海鲜都是用冰镇的箱子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品质不错,所以价格昂贵。 做法也也很简单,不是白灼就是家常做法,尽可能的保留海鲜本身的鲜甜味道。 看着雪梨吃鱼吃蟹都很有章法,英龙华轻笑一声问道:“看来你经常吃海货?” 雪梨笑着点点头说:“小时候住在海边一段时间,靠海的鱼蟹都不值钱,有时候买不起米,吃不上饭就会吃螃蟹。” 英龙华看了她几眼,不再说话,只是给剥了几只虾。 雪梨的爸爸很喜欢吃海鲜,她家里的伙食费一半都让老爸买了鱼虾蟹。说实话,她已经两年没正经吃海鲜了,今天能在内陆地区见到这几样简单的海鲜,她吃的很高兴。 两人吃到酣处,还喝了几杯美酒。 正当雪梨喝完一杯马奶酒以后,有点晕晕乎乎开始上头的时候,一群人从门口进来,一个前呼后拥的华服青年走在最前面。 雪梨看了一眼,他刚好回头和身边人说话。 这帅哥不是自己好大儿拿独又是谁?! 她立即吓得魂飞魄散,差点要钻到桌子底下躲起来。 雪梨手忙脚乱的将头巾和面纱戴好。这时她最后悔的事,就是光戴了一个假鼻子,没给自己好好画画妆。 不等她躲一躲,那拿独就看到了英龙华,龙行虎步的走了过来。 这里虽不起眼,装饰却是很讲究,要经过几层白石台阶,穿过拐角砖雕装饰的栏杆和几个照壁才能过来。 拿独人还没到,就大声用突厥话和英龙华打着招呼:“阿巴嘎(叔叔)”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堆突厥话,他神情颇为亲热,看来能在这里见到英龙华,他很高兴。 他细长的俊眼一瞟英龙华身边的雪梨,就愣在当场,明明是在餐桌上,她捂的那么严实反倒是很惹眼,只露出咕噜噜的眼睛让他更生出似曾相识的感觉。他直直的盯着她,两人四目相对,拿独的眼睛射出不能掩饰的惊讶神色。 雪梨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幸好跟着他来的人有四五个,他们纷纷过来给英龙华见礼,人一多,场面乱哄哄的,拿独的注意力又被他们吸引过去。 英龙华挨着软垫,雪梨的惊慌失措他尽收眼底。只见他面不改色的和众人一一打过招呼,竟然还平静的瞅着拿独用汉话说道:“坐!” 雪梨魂不守舍的看着拿独在两人对面坐下,那几个跟着拿独来的大汉自然没有上桌的资格,他们在不远处寻了一个大桌子坐下,立即有小二去招呼他们,没一会儿给他们上了满满一桌子好酒好菜。 雪梨像被警察逮到的小偷般,心虚的挺直腰杆坐着。 拿独浓而长的眉毛好看的耸了耸,紧紧盯着对面的女人道:“母妃大人病了半个多月了,也不知道她到底什么病。” 雪梨一开始还以为他在和自己说话,忍不住后背冷汗直流,后来才反应过来,他只是和自己身边的英龙华说话,这才镇定了下来。 只听他又接着说道:“怎么被歹人吓到了会病这么长时间呢?也不爱说话也不爱笑了,还瘦的厉害,真怕她撑不到和我回家见父王就病死。” 英龙华一边给他拿桌子上的肉,一边笑着说:“她毕竟才十几岁,被人趁火掳走,又受了伤,可能刚到这里水土不服吧,要你多费心照顾她了。” 拿独双手接过一条羊腿,一边吃一边愤愤不平的说道:“难道她一天不好,我们就要一天待在这里吗?平白耽误了十多天,耽误了父王的大事,我可不好交代。” 英龙华神色平静的说道:“我会和你们同一天走的,你不必忧心。” 拿独脸色好起来,笑着说:“还是叔叔疼我,愿意为了我也耽误自己的行程。” 他看着雪梨道:“这位姑娘是谁?” 雪梨的心跟着他的话,咚咚的大力跳了两下。 第157章 君恩难消受 拿独又目光灼灼的说道:“我可从没见过叔叔身边有女人跟着。”他一边吃着羊腿,眼中射出野狼看到猎物的神光。 雪梨瞥了他一眼,他的脸上带着的全是八卦的神色。 英龙华淡淡道:“她姓金名雪梨,是我的哈敦,你可要放尊重一些。” 拿独脸色数变,瞠目结舌的愣在当场,旁边正吃肉喝酒的几个突厥大汉全都齐齐回头看过来,大堂里鸦雀无声,每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雪梨身上。 气氛安静的可怕。 这个哈敦到底什么意思,为什么有堪比枪声的威力?雪梨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腹诽道。 哈敦是女朋友,还是女人,还是老婆的意思吗? 拿独把嘴里的肉咽下去,惊疑不定的问道:“不知是谁家的千金,怎么没听说叔叔要纳王妃?” 这次轮到雪梨低低的叫出一声:“啊!”。她禁不住心如撞鹿,俏目忍不住看向身边的男人,此时他的双眼神光充足,表情正气凛然,嘴角带笑看着身边的雪梨,仿佛她就是自己妻子般自然。 英龙华看着她的眼睛,宠溺的道:“她不是谁家的千金,就是我看上的女人罢了。”他眼里的柔情绝没有作假。 天啊,为什么要在拿独这个好大儿眼前说这个话题呢? 这让她还怎么忍心拒绝这个男人? 前几天自己可想了好多借口要把他拒之门外的。她的手紧紧抓住裙角,努力让自己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半晌才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沫,缓解了口干舌燥的紧张之感。 众人回过神来,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大厅恢复正常,那几个人开始用突厥话窃窃私语起来,说的什么不得而知,气氛有点莫名的尴尬。 拿独神色复杂的看着那只露出两只眼睛的女人,越看越觉得有些疑惑。 可对面的英龙华浑身上下表现出强大的自信和镇定,反倒他心里又生出释然的感觉,叔叔都快三十了,早就应该有哈敦了,虽然之前也有过女人,可都是露水姻缘罢了,没一个能长久的。 自己才二十四,两个儿子都七八岁了,叔叔一把年纪,每天行军打仗的,捞再多的金子有什么用?老婆孩子还一个都没有呢。 这是好事。 这个女子能搞定英龙华,肯定也是个惊才绝艳的人才,捂的这么严实,一定是长的太美,怕引起轰动。 他更加蠢蠢欲动起来,真想看看这个汉人女子长的什么样子!他瞪大双眼,有些放肆的看着她裹在轻纱里峰峦起伏的美好身材。 英龙华目光不善的射向他,拿独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尴尬的低头喝酒。 这是个重视出身更重视人才的时代,不论她是谁家的女儿,只要她能拿下英龙华,做了他的王妃,她就值得所有人尊重。 虽然外邦人和汉人都会叫他们突厥人为蛮子,野蛮之人,许多汉人都不愿意把女儿嫁给突厥人。可英龙华这辈子从没吃过败仗,他虽然也是个突厥蛮子,却是世界上最厉害的蛮子。唯一一次被仇家打的落荒而逃,就是最近被赵慕清逼着跳江。 难道叔叔是因为这个女人才吃了瘪吗? 这个汉人女子她会成为西突厥的王妃吗? 要知道唯一和叔叔有过婚约的容小姐,因为被迫取消婚约,最近可是在家里伤心的不行,听说她为伊消得人憔悴,近几日都称病不再见客。出身再好,长的再好,才情再高,都没有用,男女之间的感情和磁场就是很玄妙,外人不能体会和猜测。 拿独心思电转间,就对这个女人肃然起敬。他忍不住的心里说了句姑娘你好手段! 为了缓和这稍微尴尬的气氛,他笑着朗声道:“婶婶,不如这次就跟着叔叔回到西都去吧。” 雪梨还在失神中。 英龙华接过话头说:“她还有些事情要在耶城办,此次就不跟着我走了。” 拿独道:“可是为了盂兰节吗?” 英龙华敷衍道:“嗯。” 雪梨回过神来,自己不好一直装哑巴,不能让好大儿起疑心,她特意改变了一下声线,娇滴滴的说:“过几天我自然就追随王爷去草原了。” 拿独兴趣大起,追问道:“不知道婶婶有什么事情要办?不如让我替你帮帮忙可好。” 雪梨道:“都是些普通的买卖罢了,你们都有公务在身,不必为我劳心。” “况且我是第一次来耶城,很喜欢这个美丽的城市,打算在此盘桓数日。” 这趟轮到英龙华放下心来,雪梨这种“闲话家常”般的答话,恰到好处,更叫人不会起疑。 拿独又加了几个菜和美酒,和英龙华喝了个畅快,期间还不停的给雪梨夹菜劝酒,雪梨都一笑而过,从头到尾也没摘下头巾和面罩。 拿独又一次给雪梨敬酒,雪梨但笑不语,英龙华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拿独叹道:“人与人之间是要讲点机缘和眼缘的,不知为何,我一见婶婶便心中欢喜,仿佛以前就和你认识一般。” 雪梨暗道好大儿你还算没傻透。 她轻笑一声说:“我也有这感觉。” 拿独又问英龙华:“叔叔你最近都下榻在哪里?” 英龙华道:“自然是在大营里。” 拿独奇道:“那婶婶呢?” 英龙华笑了笑:“自然是在自己家里。” 雪梨听他们一问一答的,很担心拿独要去她家里认认门,讨口茶喝什么的。 果不其然就听拿独接口道:“那怎么行,一会我亲自把叔叔婶婶送回去,别耽误明年叔叔抱儿子。” 雪梨一头黑线,脸忍不住的红起来。 英龙华看她羞的不行,垂头不语,就哈哈一笑说,“时间不早了,我和哈敦也吃饱了,你们自己在这里继续喝吧。” 拿独根本就没留两人,站起来恭敬的把两人送出去。 “要我派人护送叔叔婶婶吗?” “不必了。” “还是派几个人吧,最近街上人太多,我怕不安全。” “赶紧回去喝酒吧。” 拿独看着两人上了马车离去时,还不住挥手,一点不介意两人提前离开。 直至马车驶出去很远,雪梨才松了一口气,但还是发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这个好大儿真是让人无语。雪梨把面纱和头巾摘下,呼出一口气。 英龙华喝了不少酒,此时浑身酒气,他把她圈在怀里,两个人的身体亲密无间的交缠在一起,阵阵销魂的感觉涌上心头,夏季衣服很薄,女人轻纱里波涛汹涌若隐若现,英龙华意乱情迷下,忍不住抓着她不盈一握的小蛮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他趁着酒意,带点撒娇道:“哈敦今晚不要赶我走可好?” 雪梨被他整个人抱在腿上,感受着他的爱意。 女人不喜欢被问问题,女人喜欢被需要,他这句话虽然是问题,可恰到好处的表达了双方对彼此的需要。 这让人无法回答也无法拒绝。 她接触到的蒙古人大多坦诚淳朴,不爱作伪,英龙华最甚,不知道为什么,他从没掩饰过对她的爱。 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真是奇怪。难道他对自己一见钟情吗? 英龙华看她沉默不语,只蹙眉看着自己,在她红唇上亲了一下,就把她抱在怀里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 这里离家不远,大约十几分钟就到了。现在时间已经不早,古人睡的早,天黑就会睡觉。 现在大约晚上八九点钟,两人回去的时候,小院里安静非常,可见几个下人都睡了。 主宅旁有左右两个别院,十几间屋子,宅前宅后都有花园,十几盏造型各异的宫灯和花灯把小路照的亮堂堂,这些灯一看就是新做的,个个精巧漂亮。 雪梨忍不住抬头仔细看起来,有蝴蝶灯,仙鹤灯,玉兔灯,宝塔灯,每盏皆造型款式不同,甚至还有几盏八角灯还写着诗词。 这些精美绝伦的灯肯定是张秀的手艺,几个做工不是那么精致的可能是别人跟着他做的,虽然不完美,可也别有一番趣味。 每一盏灯都做的很好,精致漂亮,栩栩如生,自己真是挖到宝了! 两人在这温馨浪漫的灯具中缓缓行走,忍不住对视一眼,交汇的视线中露出浓浓的情意。 她真想这条路永远不要走完。 两人还是缓缓的来到正屋前,只有露雨没有睡,还在正房里等着两人。 她一看两人回来,忙起身迎接,笑着说:“主人,夫人。” “奴婢马上去给您泡茶。” 雪梨冲她点点头,吩咐她多烧点热水,她想洗澡。今天奔波了一天,她也累了。 露雨答应一声就去了。 这个屋子雪梨精心布置过,她带着人把之前所有东西都搬到了厢房里。 这里根据她的眼光和审美,根据一些电视剧里的场景和新中式结合的风格,重新布置了一遍,她还拿出了许多空间里的藏品,比如美轮美奂的西洋钟表和窗户上的琉璃瓦,都是她顶顶喜欢的心头爱。 英龙华看着温馨的房间,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他心里升起一种小伙子娶了新媳妇,自己老家变婚房的奇妙感觉。 露雨给他上了一盏清茶,就服侍雪梨去洗澡了。 宽敞的浴房足足有五十平米,夏天时甚至可以在一个小池子里游泳,她平时都在一个大浴桶里洗,从窗户上看过去,还能看到院子里温馨的灯光射进来,露雨给她水里加了精油,香气扑鼻,水温也弄的正好,雪梨舒服的呻吟一声。 刚泡了一会儿,正昏昏欲睡的时候,就听到脚步声传来,浴室的门打开又关上,还从里面反锁了上来。 雪梨惊讶的寻着脚步声看过去。 英龙华铁塔般的身影站在她眼前,他大手一伸,身上的衣服就在她眼前一件一件的脱了个干净。 浑身如雕刻般的肌肉线条在若隐若现的灯光下,忽明忽暗的呈现在她的眼前。 雪梨顿时清醒过来,拿这个考验干部? 第158章 春宵一刻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可谁又知道,美人也难过英雄关。 这样好看,这样有气概,这样对你好的一个男人站在你眼前,谁不迷糊? 不管平时她信誓旦旦多少次不要和他有瓜葛,可两人真的真空相对的时候,她脑子一片混沌思维彻底出走。一颗心砰砰砰的跳个不停,声音大到震耳欲聋,在这寂静的房间里,她真怕这颗心脏跳出迪厅里的打碟声。 还有点熟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气氛都烘托到这了,好像再没其他选择。 还有点期待是为什么? 她脑子晕晕乎乎的,一个精壮火热的男体滑入水中,贴身而来,他带着侵略性的大掌扶上她的后背,一股大力袭来,她整个人都跌入他的怀里,两具火热的身躯毫无保留的紧贴着。 雪梨的娇躯因激动和兴奋忍不住轻颤,英龙华感受着怀里青春火热的动人躯体,今天之前所有愁思和纠结全部抛到九霄云外。 他把她如瀑布般倾泻的秀发拢到脑后,用力的把她的头和脸送到自己眼前,他温柔的找到她圆润似玉的耳朵,放肆的吮吸着她的耳珠。 雪梨除了颤抖和剧烈的喘息,话都说不出来,不等她轻吟出声,男人的大嘴就封上了她的唇,给她来了一个狂风暴雨般的深吻。 所有纠结,不甘,心酸和倔强,在这一刻全化为了甜蜜的代价。 在这无比热烈的缠绵中,两人的血液沸腾起来。 玉炉冰欺鸳鸯锦,粉融香汗流山枕。 她白玉般的身体被彻底诱发出热情,在他眼前起伏,窗外的灯光照进来,正好映出她的娇颜,颊生桃红,艳光四射。 两人体会着这销魂的一刻,仿佛灵魂都飘了起来。 他找到妙桃轻轻吮吸,雪梨忍不住睁开眼,意乱情迷中,正好看到屋顶一块瓦片被人挪开。 她的魂魄一下子归位,佯装亲吻他的耳朵,实际却是轻轻的说了一句:“房上有人。” 英龙华心里一股邪火升腾而起,好看的眉毛倒竖起来,叹了一口气,带着她沉入水中。 再出来时,只听外面几声极轻的呼声响起又安静,两人惊疑不定的侧耳倾听,外面似乎有些骚动又归于一片寂静。 可能是暗卫把房上的人解决了吧。 两双尴尬的眼睛时而纠缠,时而纠结。 气氛被破坏了就很难再找回来。 英龙华从亢奋中被生生打断,心里的怒火把欲火全都挤走,他悻悻的从浴桶里爬出去,随意擦了几把身上的水珠,就套上衣服出去了,一打开门,门外就站着几个惊慌失措的暗卫,英龙华把浴室的门关好,带着满腔怒火走向了被擒的刺客。 那刺客会不会被用刑还是被盛怒的男人大卸八块,雪梨不知道,她匆匆洗完澡,直接上床睡觉了。 她趴在被窝里回味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情,忍不住笑出声来。 迷迷糊糊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直到凌晨被窝里才钻进一个人来,搂着她睡到天亮。 第159章 做美食 早晨是在美梦中醒来的。 春梦了无痕,雪梨无奈的叹口气,却不想竟是倾泻了满腔的遗憾。 身边的男人正趴着睡觉,那悠闲的动作带了点孩子气。听到动静,他侧过脸来看着她,雪梨嘴角带笑,忙起身去寻自己的衣服。 她光着白洁的胳膊和大腿,露着白嫩的脚踝,那些在晨光的衬托下,都是耀眼而美丽的。她像个深山里的女妖,不加一丝修饰的鬼魅着,毫不费力的让任何一个动作都充满诱惑。 雪梨偷瞄一眼床上的男人,他的眼中写满了欣赏和宠溺,水波般的眸子就那样灿灿的看着她。 女孩轻笑一声,逃出屋外。 英龙华慢条斯理的也起床,穿衣。 早饭是孙婆婆带着两个女孩做的,南北方的口味都照顾到了,稀饭包子,手抓饭,水果,蔬菜,牛奶全都有,很丰盛。 英龙华和雪梨坐在餐桌上吃饭,一个十几岁叫夏天的女孩给两人添茶加饭。 夏天是孙婆婆捡来的孩子。 孙婆婆一生无儿无女,一直给英龙华家做下人,以前给他的祖母做粗使丫头,后来就在这里看家,一直孤身一人。直到一个大雪纷飞的早晨在门口捡到一个快要冻僵的女孩,就把她抱回了家里,女孩冻的全身青紫,孙婆婆衣不解带的悉心照顾了她几天,她才捡回了这条小命。为了她能活下去,不再受严寒之苦,还给她起了一个叫夏天的名字。 她来了十一年,大约十三四岁,长相平凡,眼神纯洁平静,不太爱说话,干活很麻利。 “昨晚是什么人?”雪梨一边吃饭,一边开口问道。 英龙华不悦的皱了皱眉道:“探子罢了。” 看来他不想多讲,雪梨很想报以一笑,却及时止住了这个打算,也不再问了,只安心吃饭。 似乎昨天那刺客颇有些棘手,英龙华吃完饭就匆匆离开了。 雪梨亲自把他送走,目送他骑马离开,英龙华搅着她的目光看了她几眼,展颜一笑,策马疾驰而去。 这感觉倒像新婚妻子正送丈夫上班,雪梨一头黑线的摇了摇头,赶紧把这念头摇出脑袋。 男人不在家,又没人管着她,是时候大展身手了,现在这是在自己家里,她要赶紧行动起来,再有五天就是他的生日,自己可是答应要给他做蛋糕的。 她走到院子里找到张秀,给他比划了好多形状让他赶紧去寻合适的材料,做一些稀奇古怪的工具。 幸亏他是专业的,不仅会做还会画图,看着他在纸上画出栩栩如生的蛋抽,刮刀和一些模具的图形,雪梨满意的笑起来。 一大早东面的院子里就一片狼藉,泥土,红土,砂石,石头,金属材料,木头架子,木桶,定制工具,零零碎碎的堆了一堆的物料。 雪梨请了附近一个会做土炕火墙烤炉的西域师傅,在自家院子里砌了一个烤炉。 足足有一人多高,两米多宽,龙猫造型。底部可以烧柴火木头或者煤炭,上面也可以开窗加入火炭,这样就可以上下加温,让烤炉达到上下烘烤的需要。 烤炉整个造型和内部结构都是精心设计的,蠢萌可爱非常漂亮。 因为附近山上的红土是远近闻名的富铁陶土,经过高温烘烤以后,坚固如铁,结实耐用。所以老师傅带着小徒弟把烤炉整体造型做好以后,还把湿烤炉进行了两天两夜的猛火淬烤,把新烤炉里里外外都用秘制火油烧的火红通透,再把燃料撤掉,让它自然冷却。 又过了整整一天一夜之后,这个坚固如铁,造型奇特的烤炉终于做好了。为了可以人为控制温度,还特意设计了一个前后阀门,可以根据不同食材调节烘烤温度,雪梨拿面团试验过,根据上色程度,可以判断出大体温度。 前后阀门都打开可以让烤炉里的煤炭烧的旺,烤炉温度就高,差不多就是200到250度以上,打开一个阀门,就是普通温度,大约是180度,两个阀门都关上,那木料煤炭就会燃烧的很慢,形成低温烘烤环境,差不多就是140度。 雪梨对新烤炉很满意,还直接和老师傅定做了一批烤盘和用来和面的大小木桶和瓷盆。 等待烤炉成型的这几天,雪梨也没闲着,把要做甜点用到的材料都提前准备好了。做甜点几大要素,面粉,黄油,牛奶,冰块,糖,耐高糖酵母。 除了烤蛋糕,还要烤面包。 面粉买的是最优质最贵的,离高筋面粉的要求还是差了老远,只能在制作方法上想办法弥补。低筋面粉可以把面粉蒸熟再晒干磨细,以达到去筋性的目的。黄油是一种味道清香的动物油脂,这种油不能有怪味,只有一股清香。耶城周围畜牧业发达,盛产牛奶,一站式解决牛奶黄油和淡奶油的需求。冰块和糖都要和商人购买,价格很高,现在的糖大部分是淡黄色的,晶莹剔透的白糖价格昂贵,只买了十几斤。夏天做甜点离不开冰块,现买现用,很方便。 耐高糖酵母没有,但是可以自己制作。 雪梨想了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提前做波兰种鲁邦种的老面。做法很简单,在一个干净的容器里,先用面粉加水搅拌成稀糊状,密封放在温暖的地方发酵,发到两倍大,搅拌一下,再加入适量水和面粉,养着它,让它的活性酵母菌慢慢达到巅峰。每天养一次,用的时候只用一半,剩下的继续用面粉和水养起来,就可以有源源不断的酵母种用。 加了波兰种的面包会更加柔软湿润。 搪瓷容器里加入面粉,冰块水,糖,波兰种老面,开始和面,两人合作,把面团充分融合,成光滑面团,静置5分钟形成厚手套膜,再加入黄油,把黄油充分融进面团,揉出薄手套膜。 露雨和夏天都是干活好手,很快两人就和雪梨配合默契的开始整形。 面团整理光滑,放在温暖的地方发酵到两倍大,再分割成一个个的小面团,擀薄整理成团,或者造型,可以做枕头形,麻花辫,心形,扇形,也可以夹馅,最后做了十几个面包,进行最后一次发酵,一个小时以后放入烤箱里烤,刚好可以放满一半烤箱,用高温220度左右烘烤18分钟,出炉,趁热把面包表面抹上黄油增加油润度还可以锁住水分。 喷香油亮的面包出炉啦!那味道简直香得人流口水。 就连几个暗卫都被香味勾了出来,大家看着金黄诱人的面包散发着热气和香气,每个人脸上都挂满了兴奋,迫不及待的等面包降温,用刀切开几个,一人一块纷纷填到嘴里。 柔软,拉丝,香甜,美味,简直完美。 这让雪梨信心倍增。 第二天张秀就给她用竹子做好了蛋抽,雪梨试着做了戚风蛋糕,因为模具不给力,失败了,出炉一看成了大饼。 她再接再厉的实验了两天,终于勉强做成了几个蛋糕胚,那手臂发达的暗卫功劳不小,他俩可称得上是合格的打蛋机器人,完全不知疲惫,毫无怨言的配合她。终于在英龙华生日前一天,他们烤出了几个还算合格的蛋糕胚。 不管是成功还是失败的试验品,都没浪费,全都被几个人分着吃了,娇娇高兴的每天都蹦蹦跳跳,在这里简直像来了天堂般快乐。 第160章 生日宴1 英龙华笑的最多的时候,就是他生日这天。 前几天他一直在外奔波,今天一早他就从外面赶了回来,推了张椅子过来挨着雪梨坐着。 给他准备的新衣服他早早就穿上了,这是雪梨给他量身定做的,非常合身又凸显他的好身材。 他还主动凑上来,要雪梨给他梳了一个帅气的发型配新衣服。 雪梨穿着上次逛街他给买的蓝白宋服,脸上清纯和妩媚并存,美的像天上的仙子。 男人忍不住在她身边飘来荡去的,离着她的距离刚好能让他闻到她身上的香气,若有似无,这让他忍不住心猿意马起来。 雪梨在准备大餐,被他紧紧盯着根本就无法好好工作,回头瞪了他一眼,本来满脸的责备,却对上那双含笑的深眸,一下子火气全消。 英龙华在笑,雪梨突然觉得满屋都是春天的气息,阳光烂漫。他的笑仿佛蒲公英被风吹散了一样,会飘的到处都是。 “你开心个啥?” “我过生辰。” “你想要什么礼物?” “我要,你就给我吗?” 雪梨吃惊的看着这个男人,他那晶莹剔透的眼中射出孩子一样的调皮。 “那要看看是什么了。”雪梨嘟囔一句。 “我要你明天陪我去一个地方。”他的话句句清晰。 雪梨松了一口气。她开始猜测他有什么企图,去哪里,干什么。 “后天我就走了。” 那不答应也得答应了。 雪梨防备的问道:“去干什么?” “见一个人。” “去见个人?什么人?” “去了就知道了。” 雪梨低低的答应一声:“嗯。” 这天很热,厨房里就更热,因为一会儿还要有客人,所以今天准备了很多的东西。他们这里的人大多都不吃猪肉,所以今天的主菜都是牛羊肉,牛排已经做好美式腌制,低温烘烤了四个时辰,西红柿牛腩,羊蝎子,羊肉串,烤羊排烤羊腿等大菜已经准备好。这些大菜自有孙婆婆夏天和露雨在忙。 雪梨一心在准备奶油蛋糕。 今天的水果蛋糕虽然做的有些粗糙,可好在真材实料,土鸡蛋做的蛋糕胚金黄松软,天然淡奶油浓香丝滑,抹面很难很难,她试了好几次都差强人意,最后勉强做的这个只能打六分,好在没人知道自己做的不好,加点缤纷的水果一装饰,还算能看吧。 因为天热,还要用冰块镇住,不然一会儿就化了。 忙了一上午,中午客人陆陆续续的也到齐了。 这次举办生辰宴的地方是隔壁一个待客的院子,这里四周有花园流水环绕,凉亭很大,坐十几个人也不显拥挤,现在天气热,在凉亭里吃饭别有一番情趣。 还没到中午,已经熙熙攘攘的坐了几个英龙华的朋友,两个儿时的玩伴,两个军营里的下属,凉亭里摆放着一个大长桌,共有十几个位子,桌子上已经被几个手脚麻利的亲卫放满了水果和酒水,雪梨一看这阵仗有点懵,看来还要来许多客人。 西北人民民风淳朴,男女没有大防,不像宋国那样男女需要分开坐,一些宴会甚至是男女交友的场所,大家吃肉喝酒,跳舞唱歌,要是看对眼,做了相好结为连理也是平常事。 几个男人把酒言欢,好不开心,突然远处香风飘至,只见容姝一身华服锦衣和容白一起,被几个美貌的婢子簇拥着,缓缓从连廊里走过来,她比之前见到的时候略显清减,细腰不及一握,更显风韵雅逸。一看就是刻意打扮过的,华服云髻婀娜多姿,一对大眼睛仿佛会说话般明净澄澈。 看到英龙华她的嘴角挂上一抹羞涩的笑容,可瞥到他身边的雪梨,立马又带了点苦涩。 那容白还是一身华丽的暗纹锦绣白衣,只在里衣露出水蓝色的衣襟,更衬的他潇洒美少年,玉树临风前。只是他故意不看雪梨,脸上还带着讨人厌的高傲自大。 亭子里的人纷纷起来和两人见礼打招呼。容姝姐弟和众人招呼后,坐在英龙华身边,容姝和他客气寒暄道:“姝儿可是来晚了吗?” 英龙华潇洒一笑道:“来的时辰正好。” 美人展颜一笑,尽显绝代风华。 容白看了雪梨一眼,她今天穿的衣服价值不菲,异彩纷呈,仿佛江南春水色般绚烂夺目。他好看的眉眼变换了几个精彩的神情,终是一句难听话也没说出来,只朝她撇了撇嘴。 雪梨懒得和他计较,只当他是幼稚鬼。 不等容姝再开口和英龙华说话,又有两人来了,前面一人威武雄壮,脚步有力,气势摄人,颇有豪雄的气概,正是耶城城主靳啸天,和他并肩一起进来的那人竟然是仙风道骨的伯夷。 一看来人,容白好看的眉毛蹙起来,看那靳啸天的脸色比看到雪梨还臭。 英龙华笑着起身,和他寒暄道:“啸天,快来!” 靳啸天亲切的来到近前道:“能参加萧公子的宴请,小弟荣幸之至!” 第161章 生日宴2 靳啸天一边和英龙华客气的说话,目光不由自主的就飘到了一边的容姝身上,只见他双目放射异彩,充满男子气概的脸上竟带了些羞涩,对容姝柔声道:“容小姐远道而来,靳某有幸能见到小姐的芳驾,真是三生有幸。” 容姝和他礼貌见礼,亲切的寒暄几句。 这靳啸天对自己多次表达过爱慕之情,可她一颗芳心都在英龙华身上,一直对他唯恐避之不及,如今她和英龙华已经无法结缘,今天倒是要对他客气一些。 几个男人之间又互相礼让一番,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那靳啸天竟然坐到容姝的对面。 靳啸天刚一坐下,目不转睛的看着对面的容姝道:“既然小姐来到耶城做客,不如在这里多待几天,靳某可以做个小东道,陪着小姐四处走走看看。” 不等容姝说话,容白就替她回道:“靳城主客气了,我们今天就走了,不需要城主费心。” 容姝脸上挂起一个和煦的笑容接口说道:“多谢城主好意,今趟我们兄妹二人是要北上参加亲戚的婚礼,正好路过耶城,顺路过来看看旧友,路程远时间紧,下午就要告辞了。” 靳啸天听她如此说,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失望表情,好像追求者吃瘪一样露出一个受伤的眼神。 那几个人眉来眼去,席上充满你爱他,他爱她的多角恋情氛围,雪梨看的津津有味。 容白上挑的丹凤眼里带着一丝促狭,他和每个人都很熟络的样子,一一和众人说话,唯独把雪梨当空气,自动忽略她的存在。 他帅气的脸妖气的眼仿佛能看透人心般,仿佛一个随时都在玩弄人心的斯文败类。 雪梨一边吃水果一边看着他做戏,抛过去一个“就你还想给我脸色看”的不友好眼神。 容姝一边和英龙华时不时说话,一边要应付靳啸天的示好,和自己弟弟配合默契,一个处处周全情商高像个旗帜,一个指哪打哪仿佛一杆猎枪,没有旗帜想不出的套路,没有猎枪干不到的地方。 不过雪梨发现那兄妹俩唯独对伯夷态度恭敬,对他礼貌有加。 不,应该说每一个人都对伯夷态度恭敬。后来雪梨才知道,人不可貌相,这伯夷看着仙风道骨,人畜无害,却是英龙华手里最锋利的一把刀,他像一个无处不在的暗影,在全世界给英龙华网络情报,给他出谋划策铲除异己,心思缜密,手段狠辣,最善利用人心和人性的弱点。 众人好像对他是恭敬,其实对他是害怕。 人到齐了,几个大菜也陆续上桌,众人放眼一看,全是没吃过的菜式,光是一道肉汁四溢的美式烤肉就让众人惊艳不已,软烂香浓的整扇牛排,一刀切下就流下美味汁水的牛胸口肉,让来客对女主人的厨艺夸赞不已。再撸点烤串,吃点海鲜和干果,宴会气氛逐渐热络起来 。 英龙华笑眯眯的命人给每个人的杯子都倒满酒,唯独让雪梨喝的是果汁。 英龙华率先举杯敬酒,再有靳啸天接力,不到两刻钟,四轮通关,每人都四杯美酒下肚,容姝竟然也是女中豪杰,几杯酒下肚,依然不见有酒意上头,倒是男人们喝到兴处,脸也红了,大家说话也随意融洽起来。 靳啸天专心和容姝说话,不时逗她一笑,为宴会增添不少乐趣和热闹。 容白的注意力全在两人身上,时不时出言打压一下靳啸天,也没心情再找雪梨不痛快。 英龙华看着安静吃饭的雪梨,不时和她说几句话。 英龙华一个发小叫赵远的,和他的手下大将托勒频频举杯豪饮,两人酒量很好,不一会儿就勾肩搭背兄弟相称。只听赵远问道:“托勒,你这次去宋国一个多月,感觉怎么样?那里的兵怎么样?女人是不是温柔漂亮?” 众人听他问话,大感兴趣,纷纷看托勒怎么说。 托勒是个典型的蒙古大汉,外表魁梧,粗壮,可细看他的言行举止又颇有章法,一看就是个有文化的兵。 只看托勒先把手里的酒一饮而尽,才不疾不徐的说道:“宋国现在不管后宫还是朝堂均被一个女人把持,国家里三分之二的兵权全在太后娘家手里握着,朝政大权则全把持在一个奸相手里,给岐人围住皇都十几天,国威大挫,兼之治国和用军策略频频出现错误,国势每况愈下。” “百姓不停被压榨,民不聊生,南方水患春季耕种受到极大的影响。今年的收成跟不上,赋税却不会减少,到了秋冬定会饿死许多人。上层人士皆为一己私利只知道敛财,不管百姓死活,不谋进取,只看到自身和眼前的利益。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众人均露出赞同的神色,伯夷频频点头,接口道:“宋国的愚蠢行事并不止于此,他们十几年前靠着几个女儿姐妹和周边强国和亲纳贡,勉强得到一些喘息的机会,好不容易经济有了起色,国力渐强,等到段远山这种心怀天下的人带着女儿去和前太子联姻,他们竟然把他下了大牢。” “还让一个皇子跑到北面,带军来攻打自己的国家,竟然还让段远山被趁乱救走,把他的女儿送出去和亲。糊涂账一笔又一笔,十几年过去了,还是只会拿女人和金钱买暂时的苟延残喘。” “要我说,宋国最多再坚持十五年,必被我蒙古大军灭国。” 众人听他一番话,纷纷附议说宋人自毁长城,是人祸不是战争的祸事,又说到将来蒙古必灭宋,均露出认同和深思的神情。 雪梨听后忍不住给他竖起大拇指,他说的一点没错。虽然他们说的一点都不客气,但这就是客观事实,将来也是必定会发生的事情。 雪梨虽然表面上是宋国人,可她芯子早就换了,现在不过是个旁观者的心态罢了,可英龙华顾及她的颜面和感情,哈哈一笑,打圆场道:“今天只谈风月,不谈国事,来!我们喝一杯!” 众人纷纷举杯,饮尽杯中美酒,稍微有些紧张的气氛也放松下来。 容白道:“听说那瑶光郡主一直生病,拿独给她遍请名医也没治好,她不是一个从小就文武兼备的将门虎女吗?怎么受了点惊吓就不行了?” 靳啸天接口道:“可能心郁不解加上水土不服吧。听说她吃不下,睡不着,病的很重。” 原来那个被送来的女孩被救的时候就磕破了脑袋,大夫诊断她头颅有些淤血,影响了部分的记忆,在路上走了十几天都没痊愈,到耶城就病倒了,累的东西突厥的大军都等在这里,原定的行程又拖延了好些日子。 雪梨想到那个替自己去和亲的女孩,多情的眼睛里射出复杂的神光。己所不欲 勿施于人,可现在这情形,也只能委屈她了,听金清宴说她是林大人找来替换自己的,跟当初自己替换段雪瑶一样,虽然有些可怜,但是这也是自己唯一能脱身的办法。她除了长叹一口气,也只能祈祷她好好振作起来,努力活下去。 她在心里又感谢了自己那个血缘上的父亲一番。他虽然又渣又无能,可到底也为自己女儿做了这点好事。 正当她还想多听听这位郡主的事情时,身边的容姝亲自取了酒来,为英龙华倒满美酒,含笑柔声道:“萧堂,你后天就走了吗?” 英龙华和她喝了一杯,笑着说:“后天就走了。” 容姝看着雪梨道:“不知这位姑娘呢?也随着大军开拔一起走吗?” 英龙华道:“金姑娘自然是留在耶城。” 他看了一眼靳啸天又说道:“还要麻烦啸天多照顾她一二。” 靳啸天哈哈一笑道:“那是自然,不必萧堂说,我必然也会关照她的。” 容姝一听雪梨不跟英龙华走,心下一喜,美目滴溜溜的转了几下说,“我和弟弟也是往西北方向走,不如后天我们一起走吧,也有个伴儿。” 容白道:“对呀,这次我们带了不少贵重的礼物,带的随从又不多,和你们一起走正好有个照应。” 英龙华敷衍道:“看看大军开拔的情况再说吧。” 雪梨听后忍不住撇撇嘴,你们兄妹一唱一和的,在说相声吗?人家靳城主问,你们就说时间紧今天下午要走,一听说英龙华后天要走,又说要跟他一起走,看来你俩时间弹性挺大呀。 靳啸天听他们这样说,明显脸上露出受伤之色,既恨自己比不上英龙华,又恨容姝都跟人家退婚了还要粘着他不放。他心头发火,表面不露痕迹的喝着酒,心里忍不住开始盘算应该怎么办。 酒席上一共十个人,有五个人神情开始各怀心事起来。 这时伯夷眼睛一转,又插言进来,大家又和他把话题说到了其他地方,解了这时的尴尬。 容白却是不放过这个话题,他又问雪梨道:“你自己一个人在耶城做什么?” 雪梨一噎,真想说一句关你屁事。 她不动声色的对身边的露雨说道:“去把蛋糕拿过来吧。”露雨答应一声就去了。 雪梨这才对容白微微一笑说:“我打算在这里做点甜点生意,一会儿容公子尝尝我的手艺,给点宝贵的意见。” 英龙华淡淡扫了她一眼,只微微一笑,没说话。 容姝看过来的目光倒是带了一丝凌厉,现在不像女儿国国王了,倒好像蝎子精在那恶毒一瞥,带着三分妖性。 没一会儿露雨就把雪梨辛苦做的水果奶油蛋糕端了上来。 她在桌子中心把蛋糕一放,大家的神情都变的精彩起来,纷纷发出惊讶的声音,不知道在感叹这新鲜的甜品还是感叹露雨堪比珠穆朗玛的胸围。 容白应该不是兔爷无疑了,他的凤眼频频在露雨的胸口流连,还发出一声惊讶的叹息。雪梨看到他看了露雨半天,才把目光移到桌子上的蛋糕上,他盯着那自己辛苦做的蛋糕露出一个眼神。 你什么意思?嫌弃?藐视?挑衅?雪梨被他气的不行。 靳啸天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吃食?怎么在下从没见过?” 雪梨笑着对他说:“这是我家乡的一道甜点,人人过生日的时候都要吃的,跟长寿面差不多。” “露雨,你给大家分一下尝尝吧。” 露雨答应一声,和夏天默契配合的每人切了一小块放在小碟子里给众人一人一块放在身前。 最先给的自然是自家大人和夫人了,露雨给英龙华和雪梨一人放好一块大的。英龙华笑着尝了一口,连连夸赞道:“太好吃了,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雪梨被他的反应和话语彻底取悦到了,她自己也尝了一口,嗯,因为是被冰镇过的,炎炎夏日来上一口,入口即化,冰凉舒爽,跟吃冰激凌一样美味,光吃奶油会有点腻,再尝尝戚风蛋糕,松软香甜,太满足了! 两人对视一眼,英龙华还抬手擦擦她的嘴角,两人脸上均露出甜蜜的笑容。 容姝看自己喜欢的人和其他女人低谈浅笑你侬我侬,心里很不是滋味,只好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甜点上。 众人纷纷品尝侍女送来的蛋糕,都惊讶的露出兴奋的眼神和毫不吝啬的夸奖。 露雨最后才给容白送了一小块,这个小白脸从头到尾都在挑自己夫人的刺,太没有涵养了,简直是龟毛。 这是她们主仆研究了几天一起辛苦做的,真不想给他吃。 容白一开始也没看上这稀奇古怪的东西。 可看自己姐姐也吃的津津有味,他也终于受不了新鲜吃食的诱惑,勉强尝了一口。 雪梨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看他跟吃药一样往嘴里填了一块奶油进去,他嘴巴动了动,眼睛顿时亮起来。 雪梨忍不住自动替他翻译起来,那奶香直冲上颚,口腔,头腔盆腔机关枪,简直回味无穷。 只见容白不可置信的又把眼前的蛋糕迅速吃了几口,享受的眼睛都眯了起来,他就差手舞足蹈再大块朵颐了,可又要顾及自己的颜面和之前的恶毒人设,只好一面极优雅的迅速吃着盘子里的,一边又把眼睛瞄到了桌子上剩余的一小半的蛋糕身上。 他频频给露雨发出再来一块的信号,露雨连看都不看他。 容白很没有风度的自己亲自起身,亲自动手给自己来了一块最大的放在自己眼前,二话不说就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那一切眼神和动作,都在展示着他是个馋鬼,吃货。 雪梨扬眉吐气的暗暗嘲笑了他一番。 第162章 赴宴 容白一扫刚才狂妄自大的样子,笑眯眯的看着雪梨问道:“你说要在耶城做的甜点买卖就是这个什么糕吗?” 雪梨点点头。 不止卖蛋糕,雪梨还打算卖面包,甜点等等甜品。耶城有钱人很多,有点新鲜吃食,大家都会排队购买。 容白一听就高兴的眯起了眼睛,马上又紧跟着问道:“可否到槠城开几家这种店铺呢?” 看来他想把这新鲜吃食引进到自己家门口,好让自己时时能满足口腹之欲。你想清水捞银子,想的倒是美。到时候就算开加盟店,你的加盟费也得给三倍才行。 雪梨笑着说:“做蛋糕对技术和工具要求很严的,夏天太热一不小心就会失败,现在还是在研究阶段,不瞒公子,我们还没做好准备呢。” “那金小姐跟我说说这个东西怎么做,我帮你分析一下吧。”容白厚脸皮的说道。 雪梨大方的分享道:“这个里面的蛋糕体要用特殊技术把鸡蛋打发,烘烤成蛋糕体,再把淡奶油打发进行装饰。”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说实话,这是我们五个人做了三天才做成的呢。” “现在不管是工具,材料和技术,离开店铺还早呢。” 就算雪梨是以前经常在家做蛋糕的熟练工,由于配件和工具不给力,在这里做一个都困难重重,这小子光想打听一下配方就想偷师,简直是痴人说梦。 容白听后凤眼里射出明显的失望之色。 雪梨笑着又补充一句:“再说容公子不是要出远门吗?下次公子回程的话,路过耶城,可以进来坐坐,我可以给公子单独做一个。” 说完这些冠冕堂皇的话,雪梨就给了他一个“想吃蛋糕只能在老娘这里吃,虽然我嘴上说的好听,可你小子想吃还是要看老娘心情好不好再说。”的眼神。 容白看她古灵精怪的眼神,知道自己一直对她出言不逊,这小姑娘才不会好心给他单独做呢。他讪讪的把最后一口蛋糕吃到嘴里,眼睛又黏在那剩下的一小块上。 容姝在桌下推推他的腿,给了他一个别太贪吃的眼神,他才放弃了把那蛋糕据为己有的想法。 靳啸天的眼睛扫视全场,把众人的表情都看了个遍,心中一动,笑着和雪梨说:“若是金小姐信的过靳某,我这里有不少能工巧匠,可帮姑娘克服困难,要是能在耶城开一家蛋糕铺子,说不定会引起轰动呢。” 他又看着那姐弟俩说道:“到时候容公子和容小姐想吃的话,靳某就能派人给你们送过去。” 容白看了一眼自己姐姐,露出一个祈求的眼神。容姝笑着说道:“那就麻烦靳城主了。” 靳啸天听到美人这样说,露出一个志得意满的笑容,众人都陪笑起来。 呵呵,雪梨都被他气笑了,拿着自己的东西去讨好自己心上人,靳城主你脸皮也太厚了吧。 容姝看了雪梨几眼,神情古怪。 雪梨被她盯的发毛,又不想搭靳啸天的腔,忙命露雨又上了其他几样新鲜做的甜点给大家品尝,有双皮奶,水果冰沙,红豆冰,绿豆糕,冰淇凌,焦糖布丁。 大家喝了不少酒,加上天热都有点暑热,吃着这些冰镇的甜点,都露出高兴的笑容,频频夸奖女主人的心灵手巧。 容白显然是个甜品爱好者,吃的是神采飞扬。 托勒继续和赵远还有英龙华喝酒,他们这些糙汉子明显对这些小孩和女人吃的东西不感兴趣,又开始说起了战争军队和各国现在的关系。 伯夷也拿着酒杯凑过去,他们几个人在一起一边喝酒,一边谈天说地。喝到兴头上,一句话不对付,酒杯一扔,还现场比起了摔跤和臂力,场面热闹起来,一时之间凉亭里都是男性荷尔蒙的气息,颇有意思。 靳啸天不再把关注力放在容姝身上,而是拿着酒杯来找雪梨,跟她商量开铺子的事情。就在酒桌上,就给她介绍了不下三个地段好,人流量大,又便宜的临街旺铺。 雪梨手里有钱,正想买个铺子大干一场,干脆跟他约好时间一起去看看。靳啸天满脸带笑的和她约好时间,还得意的频频朝容白点头。 大家有说有笑的气氛融洽,不知不觉的,时间就过了几个小时。 酒足饭饱,蛋糕和甜点也吃了,酒也拼的差不多了,时间也不早,众人心满意足的告辞离开。 这些来赴宴的人都带了礼物,英龙华让雪梨把这些价值不菲的东西都收起来,登记入库,那态度颇为自然,仿佛就是在吩咐自己大娘子一般。 其实以他现在的身份,生辰宴不至于办的这么寒酸,他就算在一个几百人的宴会厅大摆宴席也是行的,只是为了保护雪梨的安全,刻意低调行事罢了。 雪梨带着人把他们送到门口,英龙华亲自送几个人走了。 ……………… 靳啸天自告奋勇送那姐弟两个回下榻的地方,容姝看了英龙华一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坐上了靳啸天的马车。 送走他们三个,英龙华和伯夷并骑而行,剩下的几个人骑马跟在两人身后,还有二十多个血盟卫在前后开路,那几个人的亲卫跟在他们身后。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在大街上缓缓而行。 前几天的刺客悄无声息的摸到了英龙华家的房顶,最近伯夷都在调查此事,托勒等人远远的跟着两人,好让两人放心说话。 离开雪梨身边,温文尔雅的男人立即恢复上位者的威严姿态,脸上笑容尽失,不怒自威。 伯夷沉声道:“那刺客是赵慕清派来的。” 英龙华的眉毛皱起又放下,叹了一声道:“他还和初北堂有联系吗?” 伯夷低低的道:“嗯。” 英龙华嘴边挂起一抹苦涩的笑容道:“大哥糊涂呀,把这蛇蝎美人接回身边,不知道还要惹起多少事端。” 伯夷看着他问道:“要我除掉赵慕清吗?” 英龙华沉思一会儿,叹道:“想深一层,现在不是除去他的好时候,多个人对付宋国总是好事。再说他也能牵制住东面我堂哥的兵力,我左思右想,都觉得不能现在就杀了他。” “争天下岂在一时之气,几年之长短?最近我们的战略应放在经济上考虑,最先要做的应放在体察民情上。人民富庶有饭吃,才能多生出好男儿加入军队。还富于民,取富于民,粮食和金银都充足,后方安稳,军人才能安心作战,争得天下。” 伯夷恭敬的答应一声,这位军中战神不管做什么都会在一统天下的大前提下考虑,显示出宽阔的胸怀和高瞻远瞩,自己绝没有跟错人。 这位英龙华将军,自能骑上马背,手能拿起木剑开始,就从来没有一天懈怠过练武。六岁启蒙开始就刻苦学习,广读兵书,吃苦耐劳,心性坚毅。 更难能可贵的是,他身上没有世家大族继承者那些高高在上的阶级秉性和陋习。 他心中对百姓和底层人民有着深深的悲悯之情。对手下爱戴有加,对敌人绝不留情,既胸有丘壑又有世所罕有的雄才大略。 说句大话,不久的将来,他一定能从这乱世中脱颖而出,雄霸天下。 只是他最近对那个女人突然产生出了不一样的情感,希望他不会被儿女情长影响。 见属下沉思不语,英龙华又道:“昨天我收到消息,段景榆竟然和南诏预刚亲王的女儿结亲了,他的势力要是伸到南诏,势必如虎添翼,首先宋国就没好果子吃。” “他们离我们远,还好说一些,暂且可以放一放。当下我最忌的是拿独,他逐渐把堂哥的军权分到手,年纪轻轻就野心勃勃,听线报说他最近正谋划大事。” 伯夷道:“恐怕那和亲的郡主一到东面,就会有大事发生,我们要提前做好部署。” 英龙华沉声道:“他还能对他父王动手吗?” “说实话,我那堂哥更让我忌惮,我们先静观其变吧。” 伯夷道:“今晚拿独皇子还约将军去他那里赴宴呢。” 英龙华今天中午喝了不少酒,暗叫一声不好,看来今晚又不能有时间和那小东西亲热了。 英龙华轻叹一声说:“我今晚想在家休息,不想去参加什么劳什子晚宴。” 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还是真的很喜欢那个女子,他真的想把她当作妻子宠爱,最好跟拿独说的那样,明年就抱上儿子才好哩! 伯夷微微一笑,不再接话,只轻抚了抚下巴的胡须。 半晌才听他说道:“将军和容家小姐退亲,在下始终觉得不是明智之举。” “那容家有煤山和金铜矿场,已经是北方首富,有她的家族做岳家,不仅能有金钱生意上的助益,更能得到她外祖家的贵族势力相帮。何乐不为呢?” “将军完全可以娥皇女英一起收入囊中。要是被别人捷足先登,那未免太可惜了。” 娶得容姝做妻子,不但可以得到美人做大娘子,还能得到她的家产和贵族关系。 宋国经济发达,出现了不少豪富和商人。一些人凭借丝绸之路和跨国贸易,从南到北的把持几个国家的经济命脉,对政治和权贵都有绝对的影响力。 容家的祖父就是其中佼佼者。 现在英龙华和那容小姐退了亲,靳啸天要是抱得美人归,到时候可就是如虎添翼,势力大增。 把这容小姐拱手让人,真是可惜了。 至于将军看上的那个金小姐,身份敏感,不宜做王妃,要是真心喜欢的话,收了做妾室就行。 英龙华岂能不知道娶了容姝的好处。 可感情这东西不能勉强,就像一把剑注定只能有一把剑鞘一样,自己这把剑找到了自己合适的剑鞘,就不必再犹豫徘徊。 再说了她们容家钱再多本事再大,还能比得上自己的身家吗? 说句大话,就是十个容家捆在一起也比不上自己的一个手指头。 伯夷细看主君的表情,便猜出了他是怎么想的,看来他完全没把容家看在眼里,心下了然,遂放弃了继续劝说的念头。 他心里忍不住暗叹那个小女子真是手腕了得,也着实幸运,竟然得到了英龙华的青睐。 说话间,众人缓缓的来到了大营里。 拿独不请自来,正在英龙华的大帐里等他。跟着他的还有几个他的心腹手下。 一看英龙华,他忙迎上来亲热的叫了一声:“阿巴嘎!” 英龙华笑着说:“你怎么来了?” 拿独道:“我当然是来请叔叔去参加今晚的晚宴了!” “过两天我们就要分道扬镳了,怎么能不借此机会聚一聚呢。” 英龙华和众人打个招呼,示意众人坐下,和拿独道:“不知道你都张罗了谁来参加?” 拿独笑道:“自然是请了几个知心好友,还有初姑娘, 我那母妃大人身体也有了起色,能出来见见客了。” 英龙华知他最想见的还是初北堂罢了,也不揭破,看着他道:“那郡主大病初愈,还是不要让她见客应酬的好。” “还有我那准大嫂,太过美丽。要知道越是美丽的女人就越是危险。有时比千军万马刀光剑影还危险。一个美丽的女人弄的家宅不定兄弟阋墙,君王不上朝国破家亡的例子数不胜数。” 拿独脸色数变道:“只是吃个酒罢了,叔叔严重了。” 英龙华看他还是不放弃的态度,微微一笑道:“越和我那大嫂接触,越发觉她的手段高明。” “实话实说,你和她比心机,可差远了。” 拿独讪讪一笑说:“她本来就是个可以随意攀折的歌姬罢了。” “那点小心机不过是妇人的寻常手段,叔叔不必忧心。” 英龙华不悦的说道:“她现在可是我的大嫂,你的婶婶,可不再是任人随意攀折的女人,你最好认清楚现状。” 拿独正色道:“我当然知道她是我婶婶,不过是大家一起喝喝酒,说说话嘛,叔叔你不来,她怎么敢来呢?” 英龙华被他巧言令色的又劝说了一通,被他缠的没有办法,无奈只好先答应下来。 这里离宴会的地方距离颇远,一个在城南,一个在城北。 拿独看他答应下来,忙使了一个眼色,众人拖着他出了大帐,直接去把初北堂接上,往城南赶去。 第163章 又见郡主 现在已经是傍晚,太阳挂在一片殷红的云层里,极目眺望,一时间让人心神皆醉。城镇和熙攘越来越远,众人行进一处谷内,一道山泉由上破壁而出,形成一潭溪涧,缓缓东流而去。 碧绿的草地,青草沙沙声迷人至极,不时能看到牧人赶着一群群的牛马羊回家,更使大地充满生机。 一队人抵达绵延数里的东突厥大营,文相礼已经远远的出来迎接他们了。 文相礼带着属下,热情的招呼了英龙华一行人。 这里在城南一处草原,有一条大河蜿蜒在旁,数百个军营驻扎在这里十几天,后天终于要启程离开。 拿独自然去见初北堂了,他带着她来到一处华丽的帐篷休息。 文相礼和英龙华在附近转了转。 文相礼一边和几人寒暄,一边看似随意的道:“多谢将军把郡主救了回来,说起来,那天将军把郡主送回来以后,我再没见过您,都没有机会当面感谢您呢。” 英龙华细审他的面容,知道他和雪梨关系亲密,曾经有过肌肤之亲,一定是看出了送回来的那个女孩是个替身,说这话不过是在试探自己罢了。 这文相礼出身名门,投身军中七八年,一直非常低调,可细细看他的言行和举止,就知道他的见识广博谈吐高贵,自有一股摄人的男性魅力。 只是不知道他试探自己有什么目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遂笑了一声说道:“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文大人客气了。” “听说文大人和郡主早就认识,感情定是不错。郡主被歹人掳走受了惊吓,身体一直不好,我也早应该来看看的。” “她可关系到几个国家的未来,身体康健至关重要,还要文大人多加费心照拂才行。” 文相礼抬头看了他一眼,看对方神情颇为镇定自若,心里不免疑窦丛生,又道:“不瞒将军,郡主听说今天您亲自来了,特意让我带将军去见她一面,好当面感谢将军的救命之恩。” 英龙华心道,来了,不知道是这文相礼特意安排,还是那郡主想见自己一面。 他沉吟了片刻就答应下来,见一面就见一面,没什么大不了的。 文相礼忙带他去了一处华丽的大帐前。 门口立着一个老熟人,正是郡主的贴身侍婢瑞禾。 她面色复杂的看了英龙华一眼,才低头行礼道:“奴婢见过将军。” 英龙华和她礼貌点头,客套几句,就被坐在帐中的“瑶光郡主”吸引住了目光。 英龙华也是第二次见到这位“郡主”,她和雪梨比较,瘦了好多,带了些弱不禁风的楚楚可怜气质。 清澈晶亮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 她与雪梨长的七八分相似,只是脸很瘦,眼睛也少了一些机灵活泼劲儿,和上次见时一样,有些苦大仇深的表情时常挂在脸上,身材也略显单薄。 不知道是生病和坎坷的遭遇让她这样郁郁寡欢,还是她天性使然。她仿佛给人一种拒人千里的疏离感,像只高傲怕人的猫。和雪梨那种单纯清澈狗狗般亲人的性格截然不同,可说是天差地别。 光长的像没有用,熟悉之人一眼就看出这是另外一人。 英龙华在打量她,她也把英龙华从头到脚的看了一遍,冲他微一点头,檀口轻启道:“将军别来无恙。” 英龙华回礼道:“郡主客气了。” 文相礼客气道:“将军请坐。” 英龙华坐在首位,美婢奉上香茗就退下,那郡主只默然无语的看着自己,她的目光河水一样静静流淌,不掺杂任何感情和波澜,神奇的是也让人像欣赏风景般平静下来,仿佛带着魔力。 英龙华被她和雪梨相似的面容和眼睛紧紧盯着,心里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他派天机阁的手下查过这个女子,前两天才收回些消息。这个女子叫静莞,母亲是个扬州瘦马,年轻的时候颇有名气,带着女儿在京都的妓院里讨生活,她的母亲几年前被林大人收了做外室,十岁的静莞也顺理成章的做了林大人的养女。 林清泉喜欢她母亲,自然是因为她母亲和萧小姐长的神似,可谁知道这个半买半送的养女越长开越好看,竟然比她母亲还像年轻时候的萧小姐。 林大人对她颇为痴迷,经常日夜宠幸这位养女,这次愿意为了女儿忍痛割爱把心爱的女子送来替雪梨做替身,也算下了血本。 这个女孩从小被当作扬州瘦马培养,自然也是学了一身本领,琴棋书画都有涉猎,对付男人也有一套独特的手段,找她来替嫁也算合适。 林大人终归是给自己女儿做了一点好事。 想到她和雪梨一样凄惨的身世,刚成年就要遭遇耻辱和不幸,被迫和自己的养父发生些不齿的行径。现在又要去嫁给能做祖父的堂哥,英龙华不由对她也生出一些怜惜之情。 她虽然即将做可汗的王妃,可一点也不快乐,因为她那嘴角似在笑,可眼睛一直是平静无波的。 一个可怜的女孩,和妓女出身的母亲一样,身不由己,被男人金钱和阴谋裹挟,孤身一人远嫁塞外,也着实有些可怜。 想到这,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郡主好奇的问道:“将军为何叹气?” 英龙华正色道:“想到后天就要分别,忍不住发出感叹罢了。” “郡主可大好了吗?看你双眼神光充足,倒不像是传闻病的那样重。” 郡主的脸上露出些许不自然道:“今日比之前好多了,将军不必挂心。” 瑞禾和文相礼相视一眼,其实这位郡主病了只有几天,只是两人发现了她的异常,看出她不是雪梨,对外一直称病拖延时间,由文相礼一直派人四处寻找真正的雪梨罢了。 可在石林和草原附近找了二十多天也没找到人,耶城里被英龙华的人护的跟铁桶一样,他们根本就不能在耶城大肆寻人。 这么些天过去了,毫无头绪,既不敢和拿独说,也不敢送消息回宋国,眼看就要启程往东突厥去了,只能将错就错的,让这个女孩先到东突厥去和亲。 瑞禾和文相礼一直在观察英龙华的神态和表情,希望能看出一些端倪。 究竟他知不知道眼前的郡主被调包了呢? 是不是他做的呢? 文相礼有些心急,又开口道:“不知道将军从哪里把郡主救回的呢?” “到现在也没查出是什么人把郡主掳走,又是为什么呢?” 英龙华知道他在套自己话,就把当时的黑衣人的数量,战马来自南方等情况和文相礼挑挑拣拣的说了一些,矛头直指段景榆。 文相礼和瑞禾互相看了一眼,看来雪梨是被段景榆的人换走了,两人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瑞禾面色复杂,小心翼翼的说道:“原来是南面的人。” “幸亏郡主没被他们劫走,郡主离宫的时候,太后曾经给她吃了一颗大补的丹药,说好半年以后再赏赐另一颗的,真要是被南面的人劫走,那补药是子母丹,吃了一颗不吃另一颗,可对身体不好。” 此话一出,帐篷里的两个男人脸色大变。 文相礼急急的道:“要是不吃另一颗会怎么样呢?” 瑞禾为难的说:“自然是不好的。” 不等众人再说些话,就有拿独的人来请各位去赴宴。 英龙华匆匆和几人又敷衍几句,眉头紧锁的从瑶光郡主这里告辞。 他心头沉沉的先行一步来到外面,此时天已经全部黑下来,帐篷外都挂满照明的灯,路上还算明亮。 他心事重重的在前面走,后面跟着几个随从,走到半途,却被一人叫住:“将军请留步。” 英龙华回头一看,追上来的人是文相礼。 他急急的追了上来,干咳一声道:“将军,我还有几句话想单独和您说。” 英龙华心知肚明他对自己起了疑心,笑道:“文大人但说无妨。” 他几个手下立即退到远处,让两人安心说话。 文相礼客气的说道:“瑞禾姑姑和郡主感情不错,对她的身体一直很上心。” “要是从太后那里派人给郡主送药的话,她希望我能派人尽快给郡主送过去。” 他顿了顿又说道:“我家里在京城是有些人脉的,运作一番,应该可以揽过这件差事,由我亲自派人送,大家也放心一些。” 文相礼盯着英龙华道:“只是不知道这药到底是应该送到南边还是北边?” 说完,他就目光灼灼的看着对方的眼睛。 英龙华知道他已经看出了一些端倪,应该是猜出了雪梨和自己在一起。他沉吟了一会儿道:“不如文大人到时候和我联系吧。我派人调查一下。” 文相礼立即明白过来,冲他眨眨眼睛道:“不知道怎么和将军联系呢?” 英龙华笑着说:“你在京都天机阁递上消息即可。” 文相礼心下愕然,内心翻起惊涛骇浪,面上只微笑着说:“好,到时候,我会把消息送过去的。” 虽然文相礼说会把“补药”送过来给他,可英龙华还是心中有些不安稳。说的好听叫补药,肯定是毒药无疑了。 那金太后明知道雪梨是自己弟弟金丞的心上人,还给她喂上毒药送出来和亲,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果然最毒就是妇人心。 那个雪梨也是奇女子,心大的很,竟然从来没和自己提过这件事。 看来那瑞禾早就已经看出救回来的郡主是假的了,想来她是担心雪梨被人救走,又没有解药,过几个月会毒发身亡,才会今天委婉的和两人说出来。现在就只求文相礼能把送解药的差事揽到手里,再想办法交给自己了。 思量间,已经到了拿独用来办宴会的大帐。 还没进去,里面就传来一阵大笑声。 英龙华一到大帐里,只见正中央摆着两个长席,桌上摆满琳琅满目的美酒和美食,围绕着桌子设置了二十多个席位。里面已经坐了十几个人,正在把酒言欢。 拿独一看英龙华来了,忙起身亲自把他和几个亲信迎入厅内,跟着他的血盟卫均留在帐外候命。 英龙华领头进入大帐,立即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和他见礼,向这位蒙古战神请安施礼。 拿独的态度热情似火,倒让英龙华有些意外,他把英龙华安排在主位。侍酒的美丽婢女都跪地服务,态度充满谦卑。 拿独一个手势,立即有几个美貌的婢女膝行上前奉上美酒,又有几个拿着乐器的乐师从一边入到中央,开始弹琴吹箫,一队妙龄女子翩然出场,一时之间弦乐舞蹈一齐在两方长席中央开始表演。 拿独和英龙华把酒言欢,一些喝了酒的大汉色眯眯的盯着舞女的长腿酥胸大饱眼福。 入目全是异域风情的女子乳浪玉腿充斥视野,轻纱遮掩的妙处若隐若现,悦目诱人,还有异香阵阵传来。那些男人均露出色授之魂的表情。 舞罢曲终,表演的人陆续退出大厅,剩下几个美貌的舞者留下伺候客人饮酒,她们都是美丽动人的西域舞娘,个个都是美女,质素极佳,一个就要价值一锭金子。 想到雪梨在集市上看到被买卖的女人和孩子,脸上露出的凄然之色,英龙华心里竟然也生出一些怅然的情绪,还升起现在就想回到她身边,远离这些乱七八糟事情的奇妙想法。 拿独和众人看来已经喝了不少酒,都有点酒意上头了。 只见他举杯对英龙华道:“叔叔来迟了,虽然情有可原,是去见我的母妃大人了,却仍要自罚三杯,好使酒量能和我们看齐,否则,过一会儿,我们都要被叔叔喝到桌下去了。” 众人纷纷附和,英龙华被众人一阵起哄,只能拿起酒杯道:“那我只好先干为敬了。”说完就一仰脖抽干杯中美酒,还把杯底亮出,众人一阵叫好起哄声响起。 拿独一个眼神,立即有一个长的最标致的美人从他身边挪过来,给英龙华把空酒杯又斟满美酒。 英龙华打量了一下身边的美女,看着她雪白的双手柔声道:“这个姑娘之前没见过,你叫什么名字?” 那美女绮年玉貌,最多十五岁,听到身边的将军开口问自己的名字,立即羞红了脸,羞哒哒的道:“奴婢叫素心,将军可要记住奴家。” 拿独哈哈一笑说:“叔叔好眼力,这些新来的美女和舞娘都是我在耶城买来的,个个都是调教好了才让进来伺候兄弟们哩。” “这个素心是最年轻貌美的,叔叔要是看上了她,今天晚上就要她伺候你好了。” 众人大声不依起来,纷纷要把身边的美女都留下,现场一阵乱哄哄的吵闹和美女的调笑声响起,大帐里一阵吵闹。 第164章 野心 素心红着脸给英龙华倒满第二杯酒,英龙华一边喝酒一边说:“那可不行,今晚在这里就让素心伺候我喝酒吧,一会儿我还要回家陪哈敦呢!” 众人又是一阵起哄和吵闹,拿独笑着说:“也对,叔叔要努力加把劲,明年我可等着抱小弟弟呢。” 英龙华一边喝第三杯酒,一边忍不住也笑起来。 拿独又说道:“不知道叔叔去看了我那位母妃,说了什么?” 拿独一直观察着他的表情,英龙华平静的道:“就是看看她身体好了没。” “怎么,我还有其他话要跟她说吗?” 拿独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说:“不是,我的意思是叔叔有没有看出来,她自从被掳走又被叔叔救回来之后,整个人都变了,神态举止都和以前大不一样。” “不知道叔叔有没有看出什么不妥?” 英龙华奇道:“她只是生病的缘故,没有精神罢了,你为什么这么问呢?” 拿独啧啧两声,做沉思状:“我听说瑶光郡主自小就能文能武,是个洒脱豪义惊才绝艳的女子。可自从上路以后,和她接触越多,我就发现越有些不对劲,她连骑马都有些生疏,怎么会是文武双全的人物呢。自从上次被叔叔救回来之后,整个人精气神都没有了。每天闷闷不乐的,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众人的说笑声渐渐低下来,都看着两人说话。其中一人是拿独的谋士好像叫王阳朔,无论风度,气质,均叫人知道他是个足智多谋,学识丰富的人,只有他的身边没有舞女作伴,此时正拿着酒杯,目光沉沉的看着英龙华。 英龙华把一只手搭在素心的肩膀上,把她轻轻的搂在怀里,一边欣赏她的娇颜,一边语气平常的说道:“她本来是一个身份高贵的郡主,后来又作了太子未婚妻,说不定已经做好准备当太子妃和皇后,可命运弄人,后来又发生这般多事端,她远嫁塞外,再见不到父亲母亲和兄长,前路坎坷,还掉下悬崖磕到了头。” “这些事情肯定会影响到她的情绪和心理。” “等到她到了东面,生活安稳下来,身体痊愈,慢慢会变好的。” 拿独看英龙华神态平静,说的也有道理,终是没再揪着这件事情不放。几个美貌的婢女跟花蝴蝶一样穿梭在各位大人身边,殷勤添酒布菜,桌上的气氛又热烈起来。 拿独逐一和众人闲聊,时不时把几个美貌婢女搂在怀里上下其手,放浪形骸的闹了一会儿,他看似随意的和英龙华说道:“叔叔,今天这里也没有外人,侄子问你一个问题。” 英龙华笑着说:“问吧。” 拿独神态自若的问道:“不知道叔叔觉得现在我们联手攻宋的话,需要多少兵力,多少时日才能拿下宋国。” 此话一出,周围的十几个人都像没听到一样,继续饮酒作乐,只有那个谋士王阳朔眼里射出不一样的光来。 英龙华和身边的托勒对望一眼,托勒一句话都没说。 拿独哈哈一笑说:“叔叔不必忧心,这只是酒桌上闲话家常罢了。出了这个大帐都不算数的。” 英龙华慢悠悠的喝了一杯美酒,才开口道:“以现在各国形势的话,就算我们东西突厥举全国之力,恐怕也难做到。” 众人说话的声音小起来,都竖起耳朵听着。 拿独惊讶的说:“叔叔这话什么意思,可否详细说说?” 英龙华道:“这就要从历史和地图开始说起了。自秦朝开始,自从中原农耕地区被强大的王朝统一以后,适合农耕的土地全都被他们修了长城圈了起来。我们北方游牧民族所居住的土地因为地质土壤和干旱无法耕种,只能逐水草放牧而居。” “中原地区因为农工发达,经济发展突飞猛进,人口数量,文化,艺术,文明都得到了巨大的发展,反观我们的人口文化和经济,依然还是和几百年前差不多。” “北方政权和中原政权长达几百年的冲突,归根结底就是两个政权对农耕土地,水源,人口,贸易等资源的争夺之战。” 拿独插嘴道:“我们蒙古人自祖父那一辈开始,就不停西征北征,已经夺得了大量的土地和金钱,现在我们不管是军队,国土还是经济力量正达到巅峰状态,反观宋国,现在疲软不堪,皇帝无能,女人当家,奸臣当道,要是我们现在联手一举消灭宋国,正是建功立业一统天下的大好时机。” 英龙华看了众人一眼,把众人的表情都尽收眼底,从容不迫的说道:“最近宋国新旧政权交替,朝政不稳。年前岐人的围城一战确实又让他们遭到了致命打击,不但影响了军心民心,还让段远山被救走,宋国南北彻底割裂,这直接导致宋国不论从上到下都失去了对国家的信心。” 众人均屏息凝神的听着他说话。 “但是正因为宋国举国上下都人心惶惶,反倒更能激发出上下拼死抗敌的决心,荆州城被围的时候,我听说整座城市都积极抗敌,军民一心,就连武林人士都自发的进行抗敌,以两万正规军对十几万契丹铁骑,还坚持了差不多一月,这就是最好的例子。外敌越强大,内部矛盾就会自动消除,从而激发起人民一致对外的积极抗敌情绪。” “金家和蒋家的大军一直在西北戍边,我们也和金炎打了几十年的交道了,他是个奸滑似鬼的老东西,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你看段景榆和他打了一年多,看似前期风光无限,最后还不是陪进一个外公和几万的兵马惨败吗?如今金丞和蒋奇墨又少年得志,子承父业,在西北和段景榆的大战中扬名天下,他们的威望日增,金家蒋家后继有人,今后十几年都难以轻易打败。” 拿独道:“他们的外交疲软,国力渐弱,南北东西都被劲敌环伺,叔叔恐怕是抬举他们了。“ 英龙华深呼一口气又道:“那我问你,要是我们举兵攻打宋国,周边几个国家会有什么反应?” 拿独哈哈一笑说:“契丹人肯定不会管,段景榆更不会管。” 英龙华不客气的道:“别忘了有句成语叫唇亡齿寒。” “看似他们争的你死我活,好似单一一个国家都不足以和我们蒙古大军抗衡,但只要有任意两方联合起来,我们都将无法抗衡。只要宋国大军和我军缠斗,他们另一方派兵切断我们的军粮补给,冬天一到,我们必输无疑。” “段景榆已经和南诏的预刚亲王攀上了关系,我曾经在宋国皇都的郊外碰到过他,他和金丞达成了书面协议,承诺最近几年都不会攻打宋国。我估计他正忙着扩大自己的势力,以他的目光和野心,不会让我们轻易灭宋的。” “那赵慕清呢?他总不会和宋国议和吧?” “赵慕清是个两面三刀的阴险小人,但说是一件事,做又是另一件事,让他眼睁睁看着宋国被蒙古灭国,他绝不会坐视不管的。” “就像小时候家里两个儿子打架,我打你可以,你打我也可以,但是我绝不会让外人打你的。” 听他说完,拿独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深深呼出一口气,半晌才抽干杯中酒,颓然的说:“叔叔说的有道理。” 正当他垂首坐着喝了几口闷酒,大帐里气氛稍显沉闷的时候,外面人唱了一句,“北堂姑娘到~。” 拿独闻言双眼放光,神采飞扬的看向大帐门口,众人也纷纷侧目看过去。 只见初北堂被几个美貌的婢女簇拥着,正从门口缓缓而来。 宴席已经进行过半,她才姗姗来迟,架子摆的倒是大。只是男人嘛,就喜欢架子大又得不到的美女,美女越是把谱摆的大,男人越觉得心痒难耐。 她一出现,立即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身边的素心已经是难得一见的美女,那些花高价买来的舞娘也个个都是人间尤物,可在初北堂的对比下,立即黯然失色。 好像皓月身边的萤火虫一样,大帐内的女人和她一比立即失去了光芒。 只见她肤若凝脂,清纯又明艳,瑰姿艳逸,举手投足中都透露出致命的吸引力。 今晚初北堂是刻意打扮过的,身上的裙子做工考究修短合度,流光溢彩非常夺目。长相和衣装都是其次,她最吸引人的就是那无与伦比的气质,若只论气质,雪梨是拍马也赶不上她的。 可她让英龙华心里不舒服的也是她的气质,她时时刻刻都表现出“我已经尽力低调了,但还是散发出强大魅力,真是没办法。”的姿态。 还有她时刻轻松游走在所有男人之间的态度和言行也让人极度厌恶。 自己和她在一起,就忍不住的内心升起难受的感觉。雪梨要是在的话一定会给他指出问题所在,他和初北堂两人铁定是八字不合,星座不合,血型也不合,反正哪哪都不合。 初北堂莲步轻移,来到大帐中间,盈盈一拜,先送给主位的两个男人一个媚眼,水汪汪的眼睛飘过四周众人一圈,目光最后落在英龙华身上,细细看了他几眼,竟然笑着开口道:“将军真忙,虽然我和将军一直在一个大营里,看似离的近,想见将军一面,简直不要太难。” “今日竟然还要来东面大营才能见到您哩!” 英龙华被她的目光和话语激的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一时不知怎么接话,半晌才笑着说了一声:“嫂子挂心了,过两天大军开拔,去了西都,说不定操办婚事还要我亲自办呢,到时候自然就能经常见面了。” 初北堂脉脉含情的看着他,露出一个受伤之色,不依道:“等我去了西都,恐再难踏出后宫一步。” 拿独哈哈大笑道:“那北堂姑娘还不赶紧过来和我们一起饮酒作乐,这快活日子可是过一天少一天呢。” 初北堂冲他粲然一笑,缓缓的来到英龙华对面坐下,娇声呖呖的说:“来,让我们先喝一杯。” 她滴溜溜的美眸环视一周,动作优美,姿容百媚千娇,众人均被她美色吸引,不由自主的就端起酒杯跟着她的话和动作喝下杯中美酒。 接下来就看那初北堂和拿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话,眼神拉丝,郎有情妾有意的互相拉扯,娇声笑语不断。 那美女还时不时的别有深意的看自己一眼,其中包含的内容只可意会 不可言传。 合着我就是你们俩游戏的一环,增加你们玩乐和感情的工具人呗?英龙华忍不住腹诽。 他也看出来了,初北堂对上位男子都是习惯性的勾引发骚罢了,每一个上层男子都是她的工具,每一个都有用。 她一个媚眼和模棱两可的骚话,就像扔给脚边狗子的一根骨头一样,让你心痒难耐,感恩戴德,吃到嘴里一点甜头,然后就跟在她身后摇尾乞怜。 男人心里升起希望,最好是不止吃到骨头,还能吃到肉的希望。要是你真的上钩了,她又会把你使唤的团团转直到利用价值榨干以达成心中所想。 到你没有利用价值以后,再把你踩在脚下,狠狠的羞辱你,再抛弃你,让你置身冰火中痛不欲生才是她最终的目的。 思及此,英龙华再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了,他一个眼神射出去,帐外的近卫立即会意,进来禀报说有重要的军情需要将军处理。 他趁机告辞,只留托勒在这里照应自己的好大嫂,再不顾那蛇蝎美人泫然欲泣的美目和拿独的热情挽留,提前一步离开了这里。 英龙华带着血盟卫策马扬鞭往家赶,心里急不可耐的想找雪梨亲热一番,虽然马不停蹄的赶路,可回到小院的时候也已经快到半夜。 才一进门,就从黑暗中窜出一个毛茸茸的小东西,奶声奶气的冲他的大脚叫了几声。 英龙华轻轻一脚就把它踢了个肚皮翻滚,它凄惨的叫了一声,又哼哼唧唧艰难的把圆滚滚的身子翻过来,犹豫了几秒,又色厉内荏的上前几步冲他叫唤起来,只是明显气势弱了很多。 英龙华弯腰把它抱起来一看,竟然是一个胖成球的小狗崽,刚有他的一只手掌大,此时被他提在半空中,也不敢再叫了,夹着尾巴,哼哼唧唧,湿漉漉的大眼睛里全是无辜。 第165章 心湖荡漾 疾风在一旁回禀道:“主君,这是夫人下午出去买的,说是养着玩。” 英龙华轻笑一声,拎着它左看右看,小家伙一动都不敢动,他把小东西的大肚皮挠了挠,就随手把这毛球交给疾风,大踏步进了正房。 手刚摸上房门,就立即闻到了自己身上的满身酒气。今天喝了一天的酒,味道太大,可不能唐突了佳人。 他一个右转就进了旁边的浴室,早就有热水准备好了,英龙华仔仔细细的把全身都洗干净,还用细盐把嘴巴洗的没一点味道,才又返回了正房里。 雪梨早就睡了,对半夜偷偷溜进来的人毫无所觉。 天热,她只穿着肚兜躺在床上,搂着被子,脸朝里睡的正香。 这是一幅多么美好的美人侧睡图啊!在点点穿透而来的宫灯光线下,美人雪白的背整个暴露在视线中,只在正中间多了一根红色肚兜的带子,那一抹红更衬的她肌肤如雪,娇软香甜,他真想把她一口吃下肚。 大腿雪白浑圆,小腿又长又细,翘臀和细腰山峦起伏形成一道亮丽的风景。美女杀人不用刀,一招一式只靠臀和腰! 英龙华的大手轻轻抚上她光滑的腰,缓缓往上,轻轻一扯,就把那根红线扯开,女人似有所觉,轻吟一声,似梦似醒的嘟哝了一句。 一个精壮火热的身体靠上来,很快她就被抱在怀里,雪梨被男人吻醒,一脸惊慌,一脸无奈,还有一些莫名的刺激把她彻底惊醒。 她抓住他作恶的大手,回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只是刚睡醒的眼神没有半分杀伤力,黑暗中也看不真切,倒像是调情一样,让男人趁机寻到了她的唇。 这一吻包含了英龙华多少心焦和心动,老男人虽然稳重可也隐忍了这么些天,今天骚气满屋,根本就把持不住自己了。他霸道的擒住她的唇,慢慢的温柔的把她整个人都亲的融化了,才强硬的顶开她的牙关,肆无忌惮的享受着她的美好,这让她整个人都缓缓缴械投降。 激烈反抗过的小手被紧紧桎梏住,被一只大手不客气的锁在一起,她绝没有半分反抗的余地。只能紧紧的咬住嘴唇,不让那羞人的破碎声从口中传出来。 他比以往都要霸道一些,用力一些,这让她完全无法抗拒。 他寻上她圆润的耳珠,又亲又咬,又寻着她的粉颈一路向下,他的唇是湿热温柔的,她的脸是动情以后染上艳红的,紧紧闭上的眼睛是根本不敢睁开的。 吮吸,轻舔,便仿佛打开开关般让人战栗,他左右忙碌,绝不厚此薄彼。温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身上,他的热情,他的一切包围着她,推不开,拒绝不了,这让她渐渐沉溺其中,血液也开始仿佛被点燃,正一点点沸腾起来。 此处为审核不通过。 那刺激让雪梨忍不住睁开眼,眼前那绝没有半分脂肪,全是人鱼线马甲线和腹肌的腰身就在她眼皮子底下晃,美男攻陷你也不用刀,一板一眼全在腰! 他的唇柔软火热,他的腰让人失去理智嗯,劲瘦有力,充满诱惑。野性,力量,气场,原始阳刚之美。 酒力渐浓春思荡,鸳鸯绣被翻红浪。 没一会儿,美人就香汗淋漓,软的一塌糊涂,就在他忘情的关键时刻,女人在他耳边艰难的说了一句:“萧堂,你能不能,嗯……能不能……” 她湿漉漉的眼睛浸上眼泪,抓着他粗壮的手臂,努力控制声线道:“你能不能不要……不要抛弃我。” 他的心跟着她的话颤了颤,一霎那心里对她的爱和疼惜就要溢出胸腔般浓郁。 这时他的心湖被和怜惜的挚意填满,只愿能给这一向被伪装出来的坚强外壳掩饰着的弱女子一点慰藉和同情。 他开始温柔起来。 他慢慢的亲吻她的眼泪,她的脸,她的鼻子,她的脖子,她的一切,直到她的眉头慢慢簇起,又有新的眼泪汇聚的时候,他才把唇凑到她的耳边轻轻的说了一句:“我一辈子都不会抛弃你,我会一辈子都爱护你,疼惜你。” 他的眼黑暗中熠熠生辉,柔情得让人完全相信他的誓言。 满室爱火,爱与被爱的痴缠和碰撞,什么都不必说了,他对你的渴望和喜欢,他对你的娇惯和讨好,他对你的服侍和动作,都在阐述着他对你的爱。女人的心渐渐被他的柔情蜜意填满,专业人员的质素又开始显现好处,各种瑜伽动作轮番上演,直到她筋疲力尽,再也动不了半分。 她如溺水的人双手无助的抓紧手边的被子,柔弱的任他为所欲为,不知过了多久,才在一阵天旋地转中,仿佛灵魂也离家出走。 不知夜之几许,不知黎明将至,也不知时间为何物,只知道天光大亮的时候,两人才悠悠转醒,她紧紧纠缠着他,她身子动了动,翻身下来,睁开眼不知今夕是何年,只觉得浑身上下都不属于自己一样酥软,还有一些微微恶心感。 以前和金丞初在一起的时候还有纠结和挣扎,没和英龙华做这种事情的时候,还信誓旦旦的想拒绝他,可真的闷头接受了,反倒觉得心里轻松许多。 或许昨晚还有纠结吧,反正早晨醒来全都荡然无存了,只恨没有早点把他睡了,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男人,自己真是傻叉。 她困的要命,没精力再东想西想,毫无心理压力的在他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又睡死过去。 再醒来都中午了,肚子饿的咕咕叫,身边没人,只有一只正在咬她鞋子的狗子在屋里。 “喂,你放手!” “不是,你住口!” “那可是我最喜欢的鞋子!” 傻狗一点都不傻,马上放开了她的鞋子,还一脸蠢萌的跑到她的眼前。 “乖,一会儿喂给你肉吃。” 小毛球一脸天真的看着她。 门外响起露雨的声音:“夫人醒了吗?要奴婢服侍您梳头穿衣吗?” 雪梨让她进来,露雨看着她美人海棠春睡的慵懒姿容,忍不住脸红红的,冲她促狭一笑道:“夫人辛苦了。” 雪梨被她的话闹了个大红脸。 她尴尬的开口问道:“将军呢?” 露雨一边给她挑衣服,一边笑着说:“早早就走了,说有公务在身,好像去军中了。” 雪梨坐在镜前,任露雨给她打扮,半天都浑浑噩噩的,还不时傻笑一下,脸上的红晕就没消过。 第166章 神医 露雨刚给雪梨打扮妥当,雪梨就觉得有点不舒服,跑到厕所一看,竟是大姨妈拜访,她忍不住松了一口气,不知怎么的,她一向准时甚至次次提前的大姨妈这次迟到了十多天,她还为此惴惴不安好久,甚至怀疑过上次落水把她冰坏了,就差烧香求这位亲戚快来了,雪梨一边收拾,一边松了一口气。 她饿的不行,狼吞虎咽的吃了个肚圆。中午饭刚吃完,英龙华就带着一个人从外面回来了。 雪梨刚刚恢复正常的脸色又忍不住红起来。 英龙华看她六神无主的诱人样,柔情似水的看了她一眼,就跟身边的人说道:“宋神医,这位就是我的哈敦。” 雪梨忙站起来和他见了一礼,那男人也颇有礼貌的回礼一番,话不多,一看就是个冷面帅哥。 这位宋神医年约三十,长的清风朗月风度翩翩的,冷白皮,大眼睛,长长的睫毛跟雨刷一样忽闪忽闪的看着她,嘴角挂上一个莫名的笑意,玩味的看着英龙华,语调奇怪的说:“她就是让你老房子着火的女人?” 他上下打量这个女子,艳红的双唇,灵动的双眼,纯净中又有些说不清的旖旎娇羞,神情举止都和寻常女子不大一样,怪不得英龙华为了她神魂颠倒连婚都退了。 英龙华不悦的看了他一眼道,“她吃了不该吃的东西,现在很危险,你赶紧给她看看。” 雪梨不明所以,一头雾水,她好好的,每天跟他一起吃饭,哪有乱吃东西?为什么带着医生来给她看病? 宋神医专业的态度立即上线,温和的对雪梨说:“夫人请坐,我替夫人把把脉。” 雪梨乖顺的坐下,那宋神医坐在她身边,拿起一只比雪梨的手还白一些的长手,缓缓的把三根手指放在她的手腕上。 那手可真漂亮,又白又细又长,偏偏还带着男性独有的骨节分明和青色突起的血管,不知怎么的,雪梨脑子里蹦出又纯又欲这个词。 她促狭的偷笑了一下,两个男人齐齐看过来,她忙低下头收起自己的傻气。 雪梨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对露雨说道:“露雨,你给宋大夫倒杯茶,要信阳毛尖。” 露雨答应一声就去了。 那宋神医面色凝重,脸上阴晴不定忽红忽白的,雪梨都怀疑自己难道真的吃坏了身体吗? “萧堂你昨天是不是和夫人同房了?”他将手指移开问道。 两人愕然,尴尬的对视一眼,这都能诊出来吗?是不是昨晚太激烈,有些肾虚? 宋神医沉着脸坐下,从随身药箱里拿出纸墨,立刻写了一副方子,对英龙华说道:“简直是荒唐!” “还不赶紧派人出去抓药给夫人煎好服下。” “幸亏今天我来了,要不你可闯大祸了!” 英龙华面色沉沉的问道:“她怎么样?” 宋神医厌恶的瞪了他一眼道:“你还好意思问,你最好最近几个月都管好自己!不是说明天就走了吗?赶紧走吧!我亲自给她料理身子!” 说完就跟看不成器儿子一样,催他赶紧派人去抓药。 雪梨被这帅哥神经质的言行彻底搞懵了,不知道他干嘛发这么大的脾气。不就是睡了一晚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自己今天大姨妈来了,可能脉象有些复杂吧。 英龙华派轻功最好的手下用尽毕生所学,只一刻钟就抓来了三副药,宋神医亲自检查放在药罐子里熬好,看着雪梨喝下,又嘱咐她最近三天不能乱动,最好卧床休息。 雪梨喝完药就被露雨按在床上躺着,没一会儿就睡了。 再醒来神清气爽,这药真不错,看来那姓宋的是个神医无疑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刚来的大姨妈竟然又离家出走了,让雪梨又暗暗怀疑他的医术有问题。 英龙华明天就要走了,白天很忙,晚上才回来,在床上搂着她,紧紧把她抱在怀里,都要把她揉进身体里了。 雪梨艰难的看了他一眼说:“我喘不上气了。” 男人低笑一声把她放开,看着她道:“本来今天要带你去看我我姑母的,小时候她最疼我了,我答应过她,有了哈敦就要第一时间带去给她看的。” “只是不巧,你身体太弱,看来要下次再去了。” “我身体好得很,哪里有这么娇弱?”雪梨不服气的说。 英龙华宠溺的看她一眼,咬着她的耳朵道:“你这个小傻瓜。”口气宠溺的就要把她融化。不等雪梨再说些什么,他就把她的唇封了起来。 半天才听到男人说了一句,“我真想把你带回西都,可现在不是好时机。” “你在家安心等我,我给孙婆婆留了足够的金银,你想干什么就干点什么,想买什么都行,怎么高兴怎么来,等到了秋天,我就回来接你。” “宋阳,就是宋神医会经常过来看你,你乖乖吃药。” 雪梨被他搂在怀里,听他絮絮叨叨的说着亲密话,郎情妾意好不恩爱。真奇怪,明明今天白天睡了一天,现在她还是困的不行。 迷迷糊糊的还听他说个没完,直到沉沉睡去,似乎还感觉他在看着自己。 第二天,两人早早的就醒了,雪梨嘴上说着让他放心走,眼泪却不争气的在眼眶里打转,她忍不住的和他依依话别。 英龙华反倒一扫昨晚的不舍神情,拍拍她的肩膀安慰了她几句,颇有英雄的洒脱气概。他就在近卫的服侍下,换上一身头盔甲胄,头也不回,精神抖擞的骑马来到集合的校场,二千多个血盟卫已经带着军队集结整理完毕。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城外。 第167章 连理 远远的,就能看到一个老熟人,正带着随从骑着马在城门外送行,正是气质超群的耶城城主靳啸天。他的身旁还有几辆华丽的马车,车子帘慢低垂,看不清里面的状况,容白骑马站在一边,那这是容姝的马车无疑了。 靳啸天一马当先的来到英龙华身边,笑道:“萧兄,今天一别,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了。” “还要你多照应姝儿才好。” 英龙华笑道:“那是自然。” 他又对靳啸天说道:“耶城里的金姑娘也有劳啸天照应了。” 靳啸天面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一拍马走到他的身边,低声道:“本来这都是小事,照顾金小姐我义不容辞。” “不过……” 他顿了顿又为难的说:“本来耶城是我说的算的,可萧堂你也知道,今年开始实行新政,上面派了一位郡王大人来耶城,他是陛下的亲信,我这城主也不好别了他的面子。” “金姑娘孤身一人在这里,上无父母兄弟,又没有丈夫儿子,一个女人无法单独立户,赋税双倍还好说,花些钱就行。徭役可不好办,今年新政就不让花钱买人头了,总不能让她亲自去服徭役吧?” “再说了,一个女子独自住在城中,没有父母和夫君,又不缺钱财,人言可畏,一番猜测和闲谈,传来传去,自然是三人成虎。。。” 他说一句话,英龙华的脸色就黑一分,说到最后,他完全变成另外一人的样子,浑身上下涌起杀气腾腾的气势。 对方身上的气势陡然间就变了,仿佛一把即将出鞘的军刀,一副弓在弦上,准备刺破苍穹的压力扑面而来。 靳啸天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哆嗦,把剩下的话咽到了肚子里。 他生出一种再说一句话,就要被他一剑劈死的感觉。 英龙华深呼一口气,二话不说带着一队人转身又回到了城里。 城外的几万大军都在原地待命,整个城外的空地上旌旗飘扬,人马汇聚,看到将军走了,也毫无涣散的神情和无纪律的情况发生,军纪严肃可见一斑,让人肃然起敬。 听到疾驰离去的阵阵马蹄动静,容姝也忍不住伸出头来,向后看了几眼,没看到英龙华的身影,只看到一些马屁股和飘扬的尘土。 靳啸天和容白眼睁睁看着英龙华奔驰而去,看着那些血盟卫的滚滚黄尘的背影,两人互望一眼,复杂的情绪不断闪现。 容姝忍不住问了容白一声:“怎么走了?” 容白撇撇嘴道:“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容姝又看了靳啸天一眼,眼露询问。 靳啸天但笑不语,只看着车里的美人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容姝最近被他缠的厉害,看他不搭腔,神态冷淡的把车帘放下,不再看他。 靳啸天暗叹一声,没有做声,只祈祷英龙华能争气一些,最好能加把劲,给自己制造一些机会。 。。。 雪梨本来还在伤春悲秋的坐在院子里逗小狗的。 这小狗活泼可爱,又亲人又聪明,还是靳城主陪她买的,说它父母血统纯正,是能与狼群搏杀的带有藏狗血统的杀狼狗。雪梨不懂什么品种不品种的,只是看它可爱就带了回来。还给它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大名叫啸天犬,小名叫毛蛋。 雪梨把它抱在怀里一阵蹂躏,搓扁揉圆,小家伙坐在她的腿上,舒服的发出咕咕声。 一阵震天的马蹄声响起,仿佛正有千军万马要踏破自己小院,闷雷般越来越近。几个暗卫全都飞身上房去查看情况。 房顶上的一个打了个安全的手势,疾风低低的说了一句:“好像是主君回来了。” 雪梨激动的抱着毛蛋站起来,急急的走到门口,伸着头往外看过去,只见英龙华身穿甲胄,头戴钢甲头盔,浑身裹满肃杀之气的从门口进来。 雪梨兴奋的俏脸微红,娇声道:“怎么回来了?不是说一早就走了吗?” 英龙华看着她快乐的模样,心头火热,什么都没说,就顺手给她带上一条她襟边的面纱,把她打横抱起,雪梨惊呼一声,整个人就已经在他怀里了。 他的铁甲显然是经过精心养护的,还散发着阵阵油润的味道,冰冷,坚硬,让她极不舒服。 “你干嘛?快放我下来!”雪梨不依道。 英龙华对一旁的疾风说:“你把夫人的身契带上,跟我去趟衙门。” 疾风瞠目结舌的看着自己主君,半晌才回过神来答应一声。主君虽贵为王爷和战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素来都是心思缜密,公事公办,对公务从不耽误,这种大军开拔又去而复返的情况,这么任性的行为还是头一回做。 英龙华手里抱着雪梨,走到门口,整条街都被一群身穿铠甲的士兵占满了,黑压压的一片军人肃穆的骑在战马上,除了马匹的响鼻声,街上安静的可怕,气氛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要多离谱就有多离谱。 一片锥子般的目光飕飕飞来,几乎要把人射成刺猬。 行人全都贴墙而站,垂首不语,孩子全都被大人紧紧搂在怀里,头按在自己身上,一个抬头乱看的都没有。 连路边的狗都瑟瑟发抖的逃到其他街上。 天上飞过几只聒噪的麻雀也立即噤声,逃也的飞走了。 雪梨在几千个全副武装军人的目光洗礼中,臊的玉颊霞烧,恨不得把自己整个在男人怀里藏起来。 英龙华抱着她,来到自己的黑马面前,一个旱地拔葱,就飞身上马,把她侧放在身边,一马当先的缓缓往衙门里走去。 雪梨小声的问道:“去衙门做什么?” 英龙华低声道:“当然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办了。” 雪梨一头雾水,路边的行人纷纷贴墙而站,一群人毫无阻拦的往东而去。 身下的大黑马走起路来不颠不晃,尽量让两人坐着舒服,不知道是英龙华的技术好还是它本来就这样通人性。 大约十几分钟就到了,衙门门口冷冷清清的,站着几个拿着杀威棒的捕快和挂着刀的士兵,本来都神态轻松的在聊天。 一看街上黑压压的来了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大军压境般把整个府衙团团围住,立即紧张起来,差点以为是敌袭呢,纷纷拿起手里的武器迎上前来,看似镇定,可手全都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着。 当他们看清楚前面领头的,是声望如日中天的军中战神,还走的不疾不徐的,又放下心来,一个小厮屁滚尿流的进去通报了。 耶城城主不在,当然是新来的郡王乌原道亲自来处理此事。 一行人脚步匆匆的赶到门口,一看英龙华亲自来了,正一脸铁青的骑马站在门口,乌原道登时肃然起敬,站直身体,整理浑身上下的官帽和服饰以后,才走到近前行了一礼道:“不知将军亲临,下官有失远迎,请将军恕罪。” 他又心惊胆战的看着那杀气腾腾的血盟卫一眼,颤声道:“不知将军亲临,可有何军情指教?” 英龙华冷冷的盯了他一眼,一夹马腹,就骑着马进了府衙的大堂。 乌原道想不到他会这样做,惊讶的说不出话,只能回头和身边的师爷对望一眼,师爷是个精明的,低低的说了一句道:“将军带着一个女子来的,说不定是和她有关。” 乌原道恍然大悟,那将军英武俊美,那女子也姿容不凡,虽然带着面纱,但肯定是个惊才绝艳的人物,身份不简单,才会被这战神宝贝般抱在怀里带进来吧。 他忙跟着马屁股迎了上去,又客气的开口道:“将军可有什么吩咐,下官定全力以赴。” 英龙华骑着马站在府衙里,一甩手里的缰绳,那身下的马就在里面转了几个圈,雪梨一阵头晕目眩,被他的骚操作也弄的无语凝噎。 真是尴尬的不行,幸亏带着面纱,不至于太社死,说实话她现在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英龙华垂首看着眼前的郡王,慢条斯理的问道:“不知道你是谁家的?” 乌元道恭敬的说:“卑职是阿拉善额鲁特部,扎克亲王的侄子,刚奉可汗之命来到耶城。” 英龙华淡淡的说道:“哦,原来是希利得格家的人。上次的乌邻勒台大会,我是不是见过你?” 乌元道恭敬的回道:“是的,卑职有幸在大会上见过将军一面,可惜没有机会和将军说过话。” 英龙华看了他一眼道:“听说最近开始推行新政了?” 乌元道紧张的抬头看了英龙华一眼,恭敬的说:“现在只是刚开始实验,卑职奉大汗之命在三座主要城市实验推行新政。” 英龙华鼻子里哼了一声,眼里射出森冷的寒光。 周遭空气都冷了几分。 周围的人均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半晌才听英龙华道:“你这的官媒在哪,我听说我的哈敦还要服徭役,特意带着她来看看。” 乌元道听后冷汗涔涔,总有刁民想害本郡王! 就是给他十个脑袋,他也不敢让一个汗王的哈敦去服徭役呀,到底是谁给他弄这么大一顶帽子戴呀。 他战战兢兢的立即派人去寻官媒,没一会儿,那官媒就在门口数千大军的死亡凝视下,屁滚尿流的爬了进来。 地上伏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小心翼翼的说:“小的叫张泉,是耶城的官媒,不知将军有什么吩咐?” 英龙华一个眼神瞟过去,疾风就把雪梨和他的纸质文件递上。那张泉战战兢兢的接过去,不敢作声。 要知道耶城这里是南北交接之处,除了汉人还依据传统三书六礼之外,现在北方的蒙古人都没有在官衙备婚书登记的,大多都是新郎官牵着几头羊几头牛去新娘家里把人带回家,再请亲朋好友喝杯酒,通宵跳个舞,就算结婚了。最多在牧主,台吉老爷那里登记一下女方姓名和双方的彩礼嫁妆。 这样大张旗鼓的来登记婚书的蒙古贵族,恐怕百年也难遇到一对吧。 英龙华看都不看地上垂首肃立的几人,淡淡道:“本来你们这里是不配给我办婚书的,只是我的哈敦最近几个月都要在耶城休息。” “新政要推行,我也是支持的。” “不过我的哈敦该有的待遇也不能少了。” 顿了顿,他才加重了口气道:“是吧,乌郡王?” 乌原道忙接口说道:“是,是,王妃自然不必受到打扰。请将军放心,放心。” 英龙华看了跪在地上的张泉一眼,说:“我的婚书今天就要办完,有劳你给尽快拟好,给我的哈敦送过去,我自然会派人安排成婚的一应事宜。” 地上的人点头如捣蒜,嘴里除了答应下来,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雪梨的脑子嗡嗡的,头顶迸出一缕轻微但极其细腻响亮的铮铮声,像耳鸣又像口吹袁大头银元发出的那种声音,她感觉有点眩晕忍不住双手环住了男人强壮的腰身。 英龙华把她搂紧,一夹马腹,就带着雪梨出了衙门,后面跟着的官员都恭敬的把两人一马送出门外。 乌原道擦擦额头的冷汗,他是名门望族之后,一生也见过无数大风大浪,寻常的事儿,压根激不起他心里半分涟漪。可今天的事儿,他擦擦额头上的汗,又看着黑压压的几千个全副武装的士兵缓缓离开,他咽了一口唾沫。一边返回衙门,一边又问跟身边的师爷,“这女人什么来头,怎么没听说他要成婚呀?怎么不带回西都,反而要放在耶城呢?” 师爷招招手,那两张纸立即被张泉拿过来。 乌元道和师爷把两张纸拿在手里仔仔细细的看过后,师爷低声说:“这个女子是江南人士,是个汉人女子,估计怕带回西都不方便,将军便用萧堂的名字和她结为连理。” “属下猜测这女子应该颇得将军中意,要不然直接带回西都做个侧妃最好。不过听说最近宫里不太平,放在耶城反而更安全一些。” 乌原道马上问道:“那要送消息回去吗?” “他也这么大年纪了,没有哈敦和子嗣本来就不妥。可汗最近几年都在给他寻觅合适的王妃,可一直没有合适的。如今好不容易有中意的了,倒还要藏着掖着。” 师爷沉吟片刻,他们对这位战神还是十分仰慕和尊重的,对他的为人也颇为敬佩,这件事最好不要声张,他思量再三才说:“只说他有女人在这里即可,不可透露是他的哈敦在此。” 乌原道听后想了半天,点点头,对身后的张泉说道:“赶紧去办吧。” 张泉答应一声,忙迈着酸软的腿去办事了。 第168章 分道扬镳 雪梨仿佛置身云层一样,脑子晕乎乎的,英龙华笑着和她低语道:“从此以后,你就是我名正言顺的大娘子了。” “只是现在不能给你一个体面的婚礼,我会差人慢慢准备的,夫人放心。” 雪梨不知是喜是忧,只目光复杂的看着他。 英龙华吩咐疾风到街上去置办点东西,疾风神色古怪的领命去了。 两人回到小院,英龙华把她亲自抱着送回家,雪梨搂着他粗壮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肩窝。 葡萄架已经枝繁叶茂,上面垂下一串串黄豆般大小的青涩果子,大大小小,参差不齐。 他宠溺的摸摸她的头,对上她亮晶晶的眼睛,心脏突然不听使唤的快跳了几下。 他强忍住留下的冲动,柔声道:“乖乖养好身体,过段时间我就回来了。” 人还是放在葡萄架下晒太阳,连狗子都重新塞回她的手里。他还在她娇嫩的红唇上流连一番,这一吻呀,饱含了人家战神的多少欢喜,心疼,心焦和不舍。 雪梨感受着他的气息,他炽热的体温,他铠甲上新上的油料味儿,他的一切把她包围,唇齿的纠缠,轻吮,慢慢浮起的特殊感觉,推不开,舍不得,放不下,两人轻喘着,呼吸也开始不稳。 “雪梨。。”男人抱紧她,在她耳边轻轻说,“你乖乖的等我可好?” 雪梨鬼使神差的点点头,真心实意的说,“那你赶紧回来。” 英龙华沉默半晌,最终起身,他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洒脱一笑说:“我走了!” 雪梨冲他点点头,看着他俊伟轩昂的出门上马,马缰一抽,就不见了身影。震天的马蹄由近及远,过了好一会儿,街道才归于平静。 雪梨看看手里的毛蛋,好像一切都没变,又好像一切都变了。 她内心忐忑不安的情绪此起彼伏。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心酸,仿佛正在喝一杯可乐,入口甜,再就是辣,最后还有些涩口,她柔肠百转的坐了一会儿,现在要是能喝上一杯冰可乐那就太美妙了。 不到一刻钟,衙门里就差人送来了婚书,萧堂和金雪梨的婚书。 金雪梨十七岁,萧堂二十七岁。 呵,好萌的年龄差。 她看着天上的流云,几朵蓬松的白云,拂净了天空,冰蓝色的天空像蓝眼巨人的眼眸一样深邃。 捏着手里的婚书,雪梨觉得心像飞在云端上一样柔软。 。。。。。。 一队人再重新出城的时候,英龙华沉重紧张的心情,已经被轻松欢畅的情绪替代。 前后不过才半个时辰,大军还是安安静静的等在原地,可车里的容姝早等的心慌难耐了。 不知怎的,她心里慌的不行。 终于等到英龙华带着人回来了,容姝一看他是单独回来的,可见并不是去接那女子同行,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从马车里探出玉容,看着马上意气风发,举手投足都充满英雄气概的男人,笑盈盈的说:“你回来了!” “我们等你等的辛苦哩!” 不等她开口说点什么,谁知那男人竟然刚驰到跟前,就给面前三人一人分了几包糖和糕点。 容姝诧异的看着手里的糖,越看越心惊。 只听英龙华春风得意的说道:“请大家吃喜糖!” 两个男人还好些,容姝差点背过气去,她的手都抖起来,气的她当场就要哭出来。 靳啸天最先反应过来,哈哈一笑说道:“恭喜将军了!可是和金姑娘定下了婚期吗?” 英龙华笑着说:“婚书已经办妥,下次回来就可以办婚礼了。” 容白看着手里的喜糖和喜饼,面露复杂的神情,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半句话。 英龙华再不和几人搭话,只露出一个志得意满的微笑,一抽马绳,驰了开去,他返回军中,带着血盟卫开道,大部队跟着他们,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朝西北行进。 靳啸天满脸笑容的看着他们缓缓离去,心里的喜悦之情就要溢出胸腔。直到他们越走越远,再看不清容姝的车马,他才带着手下缓缓回到耶城。 几万大军带着美女和大批的金银粮食,往西北走着,车马渡过岏江的支流,进入西突厥的无人荒野。 容姝躲在马车上黯然神伤,容白也不好说什么,只默默的骑马在一边陪着她,一脸的幽怨苦楚。 中午时分,英龙华传令下去,在一处溪流处起锅造饭,休息半个时辰。众人纷纷把车马都叫停,开始在溪边打水烧饭。 英龙华躲在一个宽敞的马车上休息,心情太好,天气又热,他一躺下就忍不住的打了一个盹。再醒来就觉得身边异香扑鼻,他睁开眼睛一看,原来身边正坐着美貌的容姝。 看他醒了,容姝唇角绽放出一个好看的笑容道:“看你睡的那么香,就没有出声叫你。” 不等他说话,他的肚子竟然咕咕叫了两声,他才想起自己还没吃午饭呢。 容姝听他肚子叫,轻笑一声说:“我是专程来给你送午饭的,来,还是热的呢,你赶紧吃。” 英龙华看了她几眼,容姝是世家大族精心培养的女儿,再说现在还是大白天,应该不会跟初北堂一样给他下药,他不客气的把她带来的饭菜一扫而空,看他吃的又多又快,容姝露出一个欣慰的表情。 这容姝准备的午餐颇为讲究,冷盘孔雀开屏,海棠羹,主菜是牛乳蒸全羊,还有十几样小菜和点心梅花攒珠般摆放精美的放在一边。 这些菜一定是经过精心准备,这荒郊野外肯定是做不出来这些佳肴的,说不定是一大早就准备好,千辛万苦从城中带出来,费心费力,也真难为她一片真心了。 吃饱喝足,容姝还让美婢给两人端来新泡的茶水,英龙华打开茶盅,只见盅里的茶水嫩绿清亮,轻尝一口,滋味鲜爽回甘,他不由赞道:“好一壶陕青,紫阳毛尖果然名不虚传。” 容姝笑着说:“这是今年清明之前采的新茶,刚鞣制好送来的,这次出来带了两罐,将军喜欢喝,姝儿一会儿差人送一罐给你。” 说完美人就垂下头,半晌才幽幽的说了一句:“只要将军看看姝儿的真心,姝儿也早是你的人了,为什么将军就是不肯呢。” 说完就抬起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 英龙华岩石般分毫不动,包括脸部的肌肉,平静的看着她说:“今天我刚和大娘子领了婚书,我不能娶小姐为正妻。容小姐想嫁给我做妾室吗?” “恐怕小姐出身高贵,此事是万万不可的吧。” 容姝看着他,热泪涌出眼眶。 她不再说话,只转身离开了英龙华的马车,再没单独来见过他。 英龙华心里也不好受,美人虽然被他气走了,可他鼻内仍充盈着她散发的芳香气味,可自己又不想再跟她纠缠下去,只能言辞拒绝她才是最好的选择。 经过短暂的吃饭和休整以后,大军又开始启程。 到黄昏时,已经走了五六十里路,英龙华带人巡视了四周的地形和环境,捡了一个背山面水的高地安营扎寨。 英龙华把自己的帅营和初北堂的营帐设在中央靠石山处,几万大军分为十组营帐,分布左右两翼。容姝和容白的帐篷则在另一边的山头处,也在中心位置,只是离他们稍微远一些。 一夜无话。 第二天,继续赶路,沿着草原西去,绕过一座高山,四周全是一片起伏绵延的丘峦和林业,极目远眺,层峦叠翠,无限旖旎风光充斥视野,还能看到一群群的动物,在原野里漫步徜徉。 走过高山,前方就出现一方明镜般的小湖,烟波渚秀,优雅宜人,远处能看到一座城市若隐若现,正是容家姐弟要去的翰城。 容白带着车马和随行的奴仆护卫,和英龙华等熟识之人一一道别,带着一行人和他们分开,朝着翰城而去。 容姝待在车里,再没和英龙华说过话,也没有出来道别,两队人马从今分道扬镳,各奔东西。 第169章 小别胜新婚 金丞大婚也一月有余了,豪奢的婚礼,龙肝凤胆都齐全的顶配的奢华酒席,京城两大派系中最大两方势力的结合。新郎金家的聘礼,新娘丁家小姐的嫁妆,小皇帝太后的荣赏,在京都里也是一段佳话。一个多月过去了,提起金少爷的婚礼,有幸亲自参加的人每每说起来,都要再吹嘘半天。 金丞的婚假只有七天,陪大娘子丁岚三日回门以后,老实的在家又待了几天,就回到了江北大营里待着。 要不是被他爹金炎亲自踢了几脚,派亲卫押着送回来,他已经二十多天没回家了。 金家大宅今天喜气洋洋,门口的石狮子竟然都挂上了红稠和绣球。金丞一进门,门口的小厮就凑上来,笑着说:“二爷大喜呀。” 金丞皱眉道:“什么意思。” 小厮伸过头来说道:“二奶奶有喜了。” 金丞惊愕的说道:“是我大娘子有喜了吗?” 小厮眼中射出戏谑的光,笑着说:“除了二爷的大娘子,我们这金家大宅里还有哪个二奶奶?” 金丞神色复杂的进了门,这丁家小姐倒是块好地,自己只和她亲热了两三回,她就有了身孕。 那自己和那小妖精经常在一起厮混,比这次数多多了,怎么不见小妖精有身孕呢? 哎,想到此,他双眉紧锁,深深的叹出一口气。 这丁小姐是个命好又好运的,喜欢自己就嫁给了自己,能办事会说话,机灵乖巧嘴又甜,把婆母林氏哄的高高兴兴。只和自己好了几次就怀上了孩子,今后母亲怕是要把她当宝贝宠上天了。 还没走到正房门口,里面就传来了欢声笑语,几个小丫鬟看到他笑着通传了一声道:“二爷回来了!” 刚一进门,就见林氏正拉着丁岚的手在说话,婆媳两个颇为亲热和谐。 一看儿子回来了,不等丁岚起身和丈夫见礼,就被婆母强压下了,林氏笑着对她说:“你坐着,让他过来。” 金丞走到两人跟前,先和柳氏见了一礼道:“见过母亲大人。” 林氏斜睨了他一眼道:“你还知道回来?” “人家娶了新妇都要和妻子亲热上几个月的,你这个臭小子倒好,一走就走了二十多天,连老娘带媳妇都不想是吧!” “哼,我儿媳妇肚子争气,才刚进门就怀上了我金家的骨肉,以后呀等把白白胖胖的孙儿生下来了,我才不要见你这不省心的混小子呢,有了我这懂事听话的媳妇和孙子,谁还要你这混小子回来看我。” 丁岚自金丞一进门就含羞带笑的盯着他看,她虽然长的不如雪梨和林翩月妩媚漂亮,可也别有一番亭亭玉立的娇俏可爱模样。她生的清丽婉约,神态大方优雅,自从成婚以后,跟水蜜桃一样越发丰满白皙,单单是坐在那里满眼深情的望着自己,就让金丞的心里涌起一些温暖和好感。 看到儿子看着媳妇,眼里射出复杂的感情,林氏忙把儿媳妇的手塞在儿子手里,促狭的说:“是不是也想媳妇呢?” “你赶紧带她回院子去休息一下,她陪了我半天,也累了。” “正好我还要去厨房看看今天的晚饭准备好了没有,再看看给我宝贝媳妇准备的血燕炖的怎么样了。” 金丞握着她的小手一个用力,就把丁岚拉了起来,笑着对母亲说:“有劳母亲了。” “你的宝贝儿媳就交给小子吧!” 林氏笑着瞪了他一眼,就把媳妇推到了儿子怀里。 两个小夫妻亲热的一起同行,回了自己的别院。 金丞看着丁岚,把头凑近她的耳边,故作神秘的道:“我今趟带了一点稀罕玩意儿给夫人,夫人猜猜是什么?” 丁岚被他亲密的态度弄的有些害羞,轻笑一声说:“只要是夫君带回的,我都喜欢呢。” 金丞把大嘴凑到她的小耳旁,差点碰到她的耳廓,低声道:“夫人不妨猜一猜。” 丁岚被他的俊脸紧紧靠着,耳朵上传来一股热气,忍不住蹙起黛眉,俏脸微红,心砰砰跳起来,呼吸也有些急促的说道:“是首饰或者珠宝吗?” 金丞不禁暗笑,她果然无趣的紧,同样的问题他问过雪梨,小妖精的回答是:金银珠宝我这里已经很多了,现在除了小金,我对你身上其他物什都没什么兴趣。 他把大手在她眼前攥成拳,伸到她眼前说:“再给你一次机会。” 丁岚笑着说:“一只手就能拿着的话,难道是耳坠子或者珍珠等小东西吗?” 金丞笑着摊开手,手里空空如也,丁岚撅着嘴不依的看着他。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镶满宝石的鎏金八宝套环球给她,丁岚接在手里细细把玩一番,这应该是从海外带回来的,这种新奇玩意宋国可没有。 “喜欢吗?” “你送的,我都喜欢。” 夫妻两人互望一眼,相视一笑。两个人影慢悠悠的穿过花园,一边赏花一边散步,时不时低吟浅笑几句,气氛颇为融洽。 第170章 阳谋 丁岚像所有陷入爱情的女人一样,眼里全是这个自己爱的男人。 虽然金丞婚后就走了,也不经常回来,可他对自己一直不错,只要和她在一起,就礼貌有加对她呵护备至,该给大娘子的脸面和体贴一点都不少。 女人总是通透敏感的,一个男人喜不喜欢自己,还是能看出来的。 他的眼睛里明明白白的写着不喜欢她。 可丁岚一点都不介意。 父母之命 媒妁之言盲婚哑嫁的当下,能嫁给自己心爱的男子,已经是三生有幸了,怎么又能奢望他也爱着自己呢,嫁给他之前,红盖头掀起之前,他或许都没见过她一面,也不记得小时候曾见过自己了吧。 一生是很长的,或许,或许以后会慢慢好起来,她常常在心里安慰自己。 两人一边闲逛,一边说话,回到自己的别院还下了一会儿棋。丁岚的棋道师出名门,金丞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好在她愿意给丈夫留脸面,经常是赢两盘就输一盘,给足了金丞台阶和面子。 晚上金炎也难得回家一趟,就连不经常出现的大哥大嫂今天也破天荒的到正房共进晚餐,一大家子和乐融融的吃了一顿饭。 席间丁岚还和婆母一起给金炎拿来一个单子过目,过几天是太后生辰,金家准备了许多奢华贵重的礼物准备献给太后。 和田玉观音,翡翠白菜,东金珠,羊奶蜜桔,酒枣,粉玉寿桃,价值千金的玉琼酒,还有前朝名画瀛洲九老对弈图,唐宫侍女图。 金炎仔细的看完,问了林氏一句:“会不会太奢侈,太扎眼了?” 林氏笑着说:“哎呀,这些都是我和两个媳妇精挑细选的,看着多,可我们现在要准备三份礼,每家这一分,才趟上三份,不多,不多。” 金炎看了半天,把最后两幅画和粉玉寿桃给撤了下来,只留六样让人送过去。 大家互相看了一眼,都没说话,主君都发话了,自然不会有人跳出来说不行。 吃完饭都戌时了,大哥身体不好,丁岚有孕,柳夫人不爱熬夜,吃完饭几个人说了一会儿话,大家早早的就回房睡下。 金炎和金丞打了一个眼色,把他叫到书房,金丞细审老爹面容,他面色难看,看来接下来要说的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就看金炎面色沉重的坐在椅子上,双眉间深深的皱纹出卖着他的内心,半天他才说道:“我最近听说了一个不好的传闻。”说到一半竟然说不下去了。 金丞看老爹面容冷峻,神态露出疲惫之色,仿佛一下子老了几岁,看来这件事不小,忍不住小声的问道:“什么事让爹这样忧心。” 金炎面色沉沉的说:“听说沈时白给皇帝请了一位太傅,专门教导皇帝的骑射和剑术。” 金丞奇道:“这是好事,有什么不妥吗?” 金炎无奈道:“我听说这人相貌英俊,颇有男性魅力,每天都要在宫里待上半日。” 金丞目光冷了下来:“每天都待上半日吗?那太后岂不是每天都能见到他?” 要知道外男进宫都是要经过专人的传诏和调遣才能进去的,自己今年这皇城守将的官职被撤以后,想进宫都要经过太后同意。 金炎大感头疼道:“听说太后对他颇为看重,他去了两个月,已经拿了三次赏赐,还给他一个御赐令牌可以自由出入后宫。” 金丞大惊失色道:“什么?” “难道太后对他,对他,嘿!”他一手做拳打在桌子上,下面的话死活也说不出口了。 金炎气的肝火旺盛,忍不住摔了手边的茶盏,大喝道:“肯定都是那个奸相搞的鬼!” 金丞被这消息震惊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里百感交集,颓然坐在椅子上出神。 姐姐十七岁进宫就盛宠在身,可以说一句宠冠六宫,她手腕了得,心性坚毅,甚至把那美名远播的黄菀清都弄到了冷宫里。 姐姐一直和先皇感情不错,先皇病倒后她日夜侍疾,又要操心朝政又要操心孩子,去年一年时间里,可以说过的是惊心动魄心力交瘁。先皇病逝以后她还伤神许久,金丞怕她难过,经常抽空去看她和外甥。 虽然她现在可谓是宋国权利最大的人,可她毕竟是一个年轻女人,才二十五岁,正是一个熟女最好的年龄,说句实话,正是需求旺盛需要男人呵护的时候,年纪轻轻的就守活寡,委实也可怜。 姐姐每天白天在朝堂上忙着处理公务还能好些,可到了晚上就难熬了,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不知她要多痛苦。几年如一日的枯燥乏味的生活过久了,人都憋出病来了吧。 现在倒好,一个英俊潇洒,又武艺高强的太傅整天在她眼皮子底下晃,为了儿子的“学业”再时不时交流一番,就是那死鬼姐夫还在也得红杏出墙呀。 金丞不好说什么,金炎面容沉痛的又说道:“要是真的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情,丢脸倒是其次。我最担心的是她被有心之人控制,让宋国整个国家都断送在她手里,那我这做父亲的还有我们金家,可真就要遗臭万年了。” “宋国现在谁不沉迷荒淫糜烂美酒美人的生活里?兵临城下便振作一下,敌人一退又故态复萌。我听说最近城里的米价还是只高不低,全国的大米都被权贵囤在库中,他们说卖多少钱,就卖多少钱,这让百姓还怎么活?” “听说那最大的米虫身后的东家就是沈时白!” “如果太后真的,真的这样不检点,不顾百姓死活,只一味纵容奸臣兴风作浪,还一时昏头迷恋上那个太傅,被人控制住身体和感情,朝政都让那姓沈的把持,宋国都要姓沈不姓赵了!” “再来一次兵临城下,宋国必灭!” 金丞沉声问道:“那爹是否查过那太傅的底细呢?” 金丞道:“我早就派人去查清了,那人叫宋耀辰,是沈时白一个相好的女人本家侄子,在外面人五人六的,见了沈时白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逢迎恭敬的不像话。我看他心思深沉,绝不像表面那样霁月光风,恐怕太后只是被他花言巧语和皮囊引诱罢了。他实在不像是个好东西。” 金丞忍不住问道:“那该怎么办才好?” 金炎呼吸急促的想了一会儿道:“过几天是太后的寿宴,虽不会大办,但肯定会举办宴会庆祝的。到时候,把那个太傅也请来,我想办法弄点彩头,让众人比剑助兴,最好是把他当场击杀。” 金丞大讶道:“当众杀了他会不会不好?太后那里怎么交代?” 要是姐姐真的钟情于那个宋耀辰,他惨死当场,那姐姐岂不是要受锥心的打击? 金炎腾的站起来,凝视着金丞的眼睛,双目寒芒闪现,压下声音冷冷的说:“朝堂之争不比行军打仗。所有阴谋诡计都比不上阳谋来的最有效,只有把他当场击杀,才能让所有人明白,我金家的脸面就是宋国的脸面。” “要是有人让我金家丢脸,遗臭万年,就算大权在握,也保不住自己的小命!现在熹安已经是皇帝,过几年就是大人了,再过几年就算没有母后也能继续做皇帝。” 金丞听后忍不住后背发凉,冷汗涔涔。他忍不住和老爹说到:“爹爹别忘了,皇帝他虽然小,可也姓赵不姓金!要是姐姐不在了,我们家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金炎深呼一口气,又颓然坐在椅子上,掩面叹息。 第171章 宋耀辰 第二天一早天还不亮,金丞就出门了,骑着马直奔西直门,把正要上职的蒋奇墨截在了半路。金公子不客气的把他的随行小厮都撵走,单独和蒋大人两马并骑走在路上。 蒋奇墨看他面色沉沉,没了往日的浪荡劲儿,一大早就来堵自己,就知道他定是有急事要找自己商量,他灵机一动,突然想起最近风头正盛的宋太傅。 蒋奇墨苦笑一声道:“你今日来找我可是为了那个宋耀辰?” 金丞暗叫不妙,莫非姐姐养面首的事情已经是人尽皆知的风流韵事吗?偏他对这件事知之甚少,又无计可施,那种任人嘲笑却又什么也做不了的感觉真是让他难受至极。 蒋奇墨看他脸臭的都要滴下水来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转移话题道:“你最近忙着娶媳妇,又在江北带兵,都不认识这位太傅吧。” “走,我带你去校场看看,也让你见识一下那宋太傅的风采。” 金丞暗道,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他冲蒋奇墨点点头,两人策马扬鞭,不过两刻钟就来到了皇宫东面的练武场。 这里本来是太子和诸位皇子用来练武练兵的地方,如今两个成年的皇子一个死一个叛逃他国,现在整个可容纳数千人一起操练的庞大广场只能用来给九岁的皇帝学骑射用了。 远远的就看到一座气势宏伟的宫殿矗立在正门北端,左右两边宅舍连绵,整个建筑光用脚走,就算一天时间也走不完。 现在时间虽早,可在练武场上竟然有数百人分做几批正在练武,有练习剑术枪法的,有练习骑术和射箭的。更有人赤膊上阵,正在搬着刀石在四周跑动练习臂力和腰腿的。 最惹眼的是一个浑身腱子肉的壮汉,他正让几个人围着攻打,看来练的是金钟罩铁布衫,现在他正双眼圆瞪,太阳穴突出,显然正在运功抵挡众人的攻击。他坚实的肌肉被几个士兵打的“砰砰”作响,只见他双手握拳,一个低吼加运气,就把身边围着的几个军中好手震出老远跌倒在地,周围一片叫好声传来。 不过围拢人数最多,最热闹的,还是箭靶场。 近百个士兵和武士在旁围观,不时爆出连珠炮发般的喝彩声。 蒋奇墨看了金丞一眼,表情突然就不自然起来。 金丞忍不住一抽马就驰了过去,只见一个头戴玉冠,身穿天蓝色龙纹武士服,脚踏黑色皮靴的英俊少年正在人群中射箭。 他的高度和自己差不多,体形精瘦有力,猿背蜂腰,充满少年感和男性魅力结合的潇洒帅气。 仔细一看,只觉得她眼正鼻直,两眼精光闪闪,玉面红唇,真真是个风流俊俏的美少年。 原来这宋太傅这样年轻貌美! 他的双臂强劲有力,动作标准优美,那是多么优雅的集中射击状态! 只听一声箭矢划破长空的声音响起,一时之间校场里静可落针。 宋耀辰这一箭刚一出手,众人立知他箭术了得。 无论从角度还是速度,手法还是身法,都在看似简单但矫若游龙的箭羽画出的轨道中,让人看出了他箭法的精妙绝伦。 最精彩的是他沉腰坐马,藉腰腿扭动之力,让那迅若闪电的一箭,竟然在空中划出了一个漂亮的弧度,再飘忽不定的正中靶心! 上次看到这么神奇的箭术还是和英龙华一起时有幸看到的! 不等众人叫好声响起,又一箭已经弓满弦出,同样的角度同样的灵动飘逸,又是一箭霎那间直抵红心。 第三箭!第四箭!第五箭!! 几支劲箭流星般射出。 弓弦咻的急响几下,只眨眼就是五箭连发,箭箭命中靶心! 围观者无不动容,轰然叫好声响成一片。 金丞虽然恨他入骨,可也忍不住被他惊世的容颜和箭术倾倒。 蒋奇墨跟在他身后说道:“这宋耀辰二十二岁,京城人士,十几岁的时候跟着父亲去了岭南,去年先皇驾崩,新皇登基大赦天下,他才终于跟着家里人辗转回到京城。” “不知怎么和沈时白搅和到了一起,被他举荐给太后做了皇帝的武技先生,被太后赏识尊为太傅。” “听说太后对他颇为倚重,经常单独召见。。。” 金丞越听脸色就越难看,他深呼一口气,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两人已经走到众人近前,两人刚翻身下马,就远远看到一群宫娥内侍正簇拥着身穿武士服的小皇帝赵熹安来了校武场。 赵熹安比半年前更高许多,也壮实不少,不知是长大了还是练武确实能强身健体有助于男孩的成长,此时他龙精虎步的走过来,精气神都非常饱满。 众人纷纷跪地见礼,宋耀辰把弓箭放在地上只行半跪礼,可见小皇帝对他十分恩宠。 赵熹安走到近前,忙亲自把宋耀辰扶起来,众人也都平身站起来退在一旁,这两人像众星捧月一样被大家围在中间说话。宋耀辰和他彬彬有礼的说着话,眼神慈爱,风度翩翩,赵熹安对他也十分客气,眼中充满孺慕之情。 第172章 情挑熟女1 金丞看着人群中心一高一矮的两个人,心中感触良多,他们俩那神情和动作像极了一个年轻的父亲和幼子的互动,那赵熹安欢快的眼神和语气绝做不了假,这在深宫里寂寞孤独的孩子,仿佛重新焕发出生机一样有了活力。 熹安的变化都这样大,更何况自己那可怜又可恨的姐姐呢?金丞忍不住泛起阵阵苦楚。心里竟然还生出姐姐要是没嫁入帝王家,而是嫁给一个寻常男子也挺好的想法。 他赶紧把头晃了晃,让这想法赶紧离开,自己在想什么呢! 今天他来这里是想教训那小子的!可现在外甥在这里,众目睽睽之下,那两人的感情还这样好,他还怎么给姓宋的找不痛快? 金丞只好轻叹一口气,悻悻的看了一眼身旁的蒋奇墨道:“这宋太傅的本事也见识到了,改天再来拜访吧。” 蒋奇墨真怕他冲过去闹事,听他这样说心里也暗自松了一口气,说道:“你已经见识到他的箭法了,不瞒你说,他的剑用的更是惊才绝艳,灵气飘逸,既赏心悦目又厉害非常,我和他交过一次手,虽然没能分出胜负,可想百招之内打败他,也绝非易事。” 金丞听完心中一凛,他知道蒋奇墨的剑法和枪法都很厉害,这两样他均都是出类拔萃的佼佼者,在他手里自己就算拼尽全力也讨不到好果子吃。既然他都这样说,那这个姓宋的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他忍不住喃喃的说道:“原来他的剑法也这般厉害!” 蒋奇墨苦笑一声说:“要他只是一个只懂舞刀弄枪的武夫还好说,可我听说他琴棋书画均有涉猎,吟诗作对也能拿的出手,上个月在满洚楼做了一首《离江月》,现在还挂在大堂里呢。更是写的一笔好字,可称一句文武双全,也正因如此,才会打动太后,让他给皇帝做老师的。” 金丞听后眉头皱的更紧一些,半天才挤出一句:“我们先走吧,我派人去查查他。” 蒋奇墨求之不得,他忙答应一声,“对,赶紧走吧,我还要上职呢!” 两人在人群最后面,并不打眼,转身悄无声息的走开,正要骑马离开这里,只听后面一句高唱声响起:“金大人,蒋大人请留步!” 两人齐齐回头。 小皇帝带着一群人穿过众人来到金丞眼前,后面正跟着那玉面太傅宋耀辰。 “舅舅!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赵熹安欢快的叫了一声。 两人对望一眼,忙翻身下马,金丞和小皇帝见了一礼,不等他跪下,小皇帝忙说:“舅舅免礼。”金丞笑着说:“禀陛下,微臣昨天回来的,正和蒋大人有事要办呢。” 赵熹安走到他身边拉着他的手说道:“舅舅好久没来宫里看我了,我好想你。” 金丞听后微微一笑,真想伸手摸摸他的头或者拍拍他的肩膀,可这里的人这样多,他生生忍下了这个念头,转而笑着说:“过几天是你母后的生辰,我早点去,多陪你一会儿。” 赵熹安兴奋的说:“真的吗?那你还会给我带新奇玩意儿吗?” “上次太傅送给我一个望远镜,竟然能看到月亮上的圆丘,真的是很神奇!舅舅你来我们一起看可好?” “对了,舅舅,你见过宋太傅吗?他真的很厉害,对我也很好,跟他不止能学到文才武略,他还教给我很多其他老师不会教的东西。他还给我讲了很多南方的趣闻呢!” 宋耀辰微微一笑,上前一步和金丞见了一礼道:“金中将的大名如雷贯耳,百闻不如一见,耀辰有礼了。”声音温润富有磁性,一听就是个谦谦君子。 金丞敷衍道:“这位应该就是大家都在提起的金太傅吧?太傅客气了。” 金耀辰没想到他会是这态度,正容答道:“正是在下,金中将请多多指教。” 不等金丞出言给他来点不痛快,赵熹安又插嘴道:“舅舅给我讲北方的草原和大雪封山,太傅给我讲南方的鱼米之乡和秀丽山水,我都喜欢的紧,我真想和你们出去游历天下!” 金丞和他身后的宋耀辰对望一眼,两个帅哥眼里没有惺惺相惜的神色,竟然天然就有一股敌对的情绪迸发,两个人的眼神一个凌厉,一个不羁,紧紧交缠在一起,久久都没说话。 半晌,金丞才率先把不太友善的目光收回来,对赵熹安说:“等到陛下亲政以后,肯定会把国家治理的很好,天下太平没有战乱,到时候普天之下 莫非王土,你想去哪就去哪,舅舅都会陪着你!” 赵熹安听后高兴的一蹦三尺高,又缠着宋耀辰教给他绝世剑法,他长大了要荡平贼寇,还要出去历险,行侠仗义。 宋耀辰笑着答应下来,和小皇帝有些孩子气的一问一答说了几句话。 金丞心里涌起更加不舒服的感觉,又和赵熹安说了一会儿话,让他好好练习骑射,就趁机和众人告辞,转身和蒋奇墨离开了校场。 宋耀辰一边微笑着和小皇帝说话,一边看着金丞的背影,眼里精光闪闪。 。。。。。。 下午太后刚把国家大事处理完毕,正想把疲累的身体活动一下,她起身带着宫人打算到御花园里去走走,不等她们出门,赵熹安就拉着宋耀辰直入正宫来了庭瑛殿。 两人和一群宫娥内侍走在宽阔的宫殿长廊,遇上的宫娥女官,均对这俊俏风流的少年郎大方偷看,有那大胆的甚至会猛抛媚眼。 宋耀辰均面色平静的直视前方,对众美女的秋波视若无睹。 庭瑛殿是一座特别宏伟的宫殿,里面的房间多如牛毛,除了可以用来处理奏折,还有专门接见大臣的宫殿,用来休息的寝殿,还有许多房间用来放置珍贵的资料和藏书。赵熹安要是空闲了,又想陪在母后身边,金太后就会把他叫来,她在前殿处理公务,儿子就会在一边的内殿里读书写字,累了还可以直接休息,很方便。 赵熹安读书学习的时候,那宋耀辰就会陪在小皇帝身边,自然就能近水楼台,天天见到这位美艳的太后了。 宋耀辰和金太后恭敬行礼,殿端高起的台阶上,端坐着宋国身份最高贵的女人,她身穿华贵彩衣,云鬓高耸,头上凤冠嵌珠骧宝,跟着她的动作,流光溢彩耀眼夺目,更衬的她雍容华贵,国色天姿。 金太后平日对人都是颇为严厉的,凤目含威,不笑的时候很有威严。可不知为什么,这宋太傅第一次见自己的时候,就目光很不寻常,满眼都是赞美之色,眼睛里只有男性看女性的欣赏和爱慕之情,竟是一点害怕或者讨好之意都没有。 这让金太后见他第一面就对他生出了不一样的感觉。 既觉得被他冒犯有点生气,又觉得被一个帅哥用爱慕的眼神看着,心里生出很受用的奇妙感觉。 此时她看着俊俏的宋太傅也忍不住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 宋耀辰起身之际,抬眼看了那高高在上的太后一眼,金玉妍正偷眼看他,见他的俊目箭矢一样射过来,忍不住脸红心跳起来,眉头也不自觉蹙起,她赶紧把目光移开,略显尴尬心不在焉的和儿子说了几句话。 两人心中有鬼,再无一语交谈,只是忍不住会目光交汇互看一眼,虽没有交流,可双方也都感受到了这暧昧之情正暗潮汹涌,让人心旌荡漾。 第173章 情挑熟女2 那宋耀辰每次见她都会紧紧盯着她的凤目和丰润的红唇流连忘返,目光大胆火辣,让金玉妍的心砰砰的跳个不停。 这位太后哪里知道,宋耀辰见她第一面,就知道她这种高高在上的女人最喜欢刚强有男性魅力的男子汉,最瞧不起的就是卑躬屈膝,曲意逢迎的小人嘴脸。 他把眼前这个深宫里的贵妇的心理摸了个通透,而金玉妍也的确很吃他这一套。 所以从两人第一次见面开始,这个男人从来不做谄媚和奉承的言行,而是放肆的和所有普通男人对女人那般和她说话。 这就让两人的关系一直处在这种暧昧又心痒难耐的别样气氛里,继而生出许多捕风捉影的流言传出去。 金玉妍坐在一边喝茶,赵熹安就在另一边和宋耀辰写字看书,赵熹安不知为何今天特别兴奋,一边写字一边和太傅说话,突然一个不察,就把一个写字的砚台打翻,那墨汁把腿上的衣服湿了一大片。 宋耀辰忙把砚台收拾起来,赵熹安有些害怕的看着自己母后,没敢做声。 金玉妍绷着俏脸,神情肃穆的说道:“皇帝你一心二用,无心向学,见事分二心,将来如何治国?” 赵熹安才九岁,还是个孩子,闻言忍不住有些害怕,竟然躲在了宋耀辰的身后,还拉了拉他的袖子,变成这位太傅和他母后对峙。 宋耀辰笑了笑,柔声说道:“陛下正在为太后准备生辰礼,很用心,和我说话也是讨教学问,太后对他不要过于苛责。” 金玉妍嘴角动了动,也没再说什么,只对几个伺候的宫娥说:“带皇帝回去换身衣服。” 她又看了看他脏污的手和腿,又说了一句:“先带他去洗干净吧。” 几个宫女太监簇拥着小皇帝离开了庭瑛殿。 室内只留两个正在暧昧期的男女和几个伺候的宫娥。 宋耀辰立即收了在赵熹安眼前那恭敬有礼的姿态,取而代之的是用火辣辣的目光看着那高高在上的女人,对她说道:“微臣有话对太后说,不如太后把人都屏退了吧。” 金玉妍和身边的女官对视一眼,那女官神情颇为平静的带着手下几个人告退。 大殿里只剩两个人了。 宋耀辰看着对面的女人道:“太后太紧张也太乏累了。” “不如让我为太后放松一下吧。” 金玉妍眼里射出复杂震惊的眼神,气结道:“你说什么?” 宋耀辰不怀好意的轻笑一声:“你明明听的很清楚,要我再说一遍吗?” 金玉妍的脸不知是羞恼还是羞耻,慢慢转红,她心里颇为气恼和气愤,上位者的身份让她忍不住想出口训斥他,谁知道开口说出的话竟然是:“你讨厌!” 这三个字刚出口,她就后悔了,她可以说“你放肆”,“你大胆”,也可以说“你滚出去”,可这个“你讨厌”一说出来,就毫无威慑力,还带了三分撒娇的口气。这还哪有半分威严和气势? 不等她懊丧自己的失言,正要组织语言再训斥他几句。 宋耀辰紧紧盯着她,面露得意的看着她的眼睛,竟然缓缓的站了起来,往她走过去。 她惊疑不定的看着这个男人越走越近,直到他的俊脸快贴上她的鼻子才停下。 金玉妍从未和年轻男人靠的这样近过,一股淡淡的少年气息涌入鼻腔,这股味道很特别,带着一丝麝香和好闻的皂角味儿,如兰如麝,还有些荷尔蒙的火热气息,像炉火般直逼脸上的绒毛强烈的涌了过来。 这个味道很好闻,像一根根羽毛一样无孔不入的骚弄着她的感官和情绪,她的心也随着他的气息开始轻飘飘的飞起来。 看她慌乱失去攻击性的动人模样,那高高在上的太后,仿佛变成了情窦初开的少女模样,竟还带着一些惊慌失措。 宋耀辰嘴角带笑,温柔的看着她,缓缓的抬起手,抓住了她的柔荑。经常调戏良家妇女的男生应该知道,先抓住手,那基本就不用担心挨到对方的耳光了。 看她慌乱的完全忘记了反抗,他心里生出强烈的冲动,他今天就要得到她! 他从没有这么强烈的想得到一个女人!尤其她是这样丰满成熟,美艳绝伦,身份又这样高贵,他心里生出征服她就能征服全世界的刺激想法。 今天她弟弟的眼神和态度也彻底激怒了宋耀辰,激起了他心里强烈的占有欲。 他一个饿虎扑食,就擒上了她饱满的红唇,金玉妍反抗激烈,不停用手反抗,身体也挣扎不休,可自己的手早给他抓住了,她的体型娇小玲珑,哪能反抗过这高大男人的力气和霸道的强吻呢。 她的脸和耳朵像个火炉般烧起来,把身上的反抗和心里的坚持烧了个一干二净。 宋耀辰把她紧紧搂在怀里,感受着她颤抖的娇躯和内里极度的渴望,他知道这个吻不可仓促敷衍,他展开轻挑手段,给她来了一个荡气回肠的深吻,就当她呼吸困难开始娇喘细细的时候,他才寻到她的柔润的耳朵和修长的美颈,一路向下,几番厮磨。 金玉妍大脑彻底无法思考,只能闻着他身上越来越浓的“香味”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直到那男人攻陷了她的妙桃。 第174章 有人在深夜放烟花 大殿里静的可怕,午后的燥热和蝉鸣让人更加浮躁起来。 两个被情火燃烧透彻的男女紧紧纠缠在一起,身穿武士服的俊俏男子半身俯下,怀里一个衣装华丽的美艳女子已经胸襟大开,他的唇舌灵巧的在她身前流连,大手也不停在女人身上的敏感部位揉搓。美人不知是痛苦还是舒服,正紧紧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两只手不自觉的抓紧了他坚实的臂膀。 要知道一个男人攻陷了一个女人的上半身,就预示着这场战役已经打赢了一半。思及此,宋耀辰准备一鼓作气彻底把眼前的女人拿下,他一只手把她的衣服褪掉,另一只手扶着美人的腿往上抬,这画面简直香艳至极。 “不要。。。不要。。。”最后一丝理智要丧失之前,金玉妍双手捂住了胸口,又去收拢那被弄乱的衣服,保住了自己的最后一道防线。 宋耀辰定在当场,微红的脸和晶亮的眼睛俯视着她,手撑在她的身侧,整个人都直直的立在她的正上方。他双眼直视她的眼睛,金玉妍的秀目射出挣扎矛盾的神色,她呼吸急促的看着眼前的男人说:“别,别这样。。你不要这样。。” 男人修长好看的手指抚上她光滑细嫩的脸蛋,最后停在她微红的唇上,他沙哑的说:“不要什么?不要享受快乐吗?” “那你要什么?只要孤单和寂寞?只要在世俗偏见礼教中被困一辈子吗?” “你多久没和男人亲热了?一年?两年?要我说,你这辈子都没和真正的男人亲热过!” 金玉妍被他的话羞的不行,被他侵略性十足的眼神看的心慌不已,她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宋耀辰亲吻着她的脸蛋,从眼睛到鼻子,再到娇唇,缓缓的,轻轻的,直到把她亲的浑身都放松下来,才又开口道:“你那病弱的丈夫除了能给你后位和权利,他一夜给你多少?一月给你多少?” “一次?” “两次?” 金玉妍忍不住心里泛起苦涩,这几句问话问出了世间多少女子的悲凉。 普通妇女婚后就会被数不尽的家务和琐事捆绑,每天在贫穷和温饱线挣扎,丈夫每天晚上热情耕耘只会让她们不停生育孩子,几个孩子就能把这个女人一生都困死。 贵女的日子也不好受,嫁人以后就要操持一大家子的吃喝拉撒,怀孕后就要给丈夫房里送人,代替自己服侍他们,之后的每天都要和其他女人和她们生的孩子争抢夫君的爱和家里的钱财和资源,能一生顺遂的少之又少。 至于自己,虽然贵为皇后,自从成婚以后,皇帝对她也非常疼惜和尊重,说自己宠冠六宫也不为过。可皇帝比她大14岁,每月最多到她宫里三次,再多就是于理不合。同床共寝每月最多两次,还要有时间规定不能让龙体受累。在塌外不能做身体上的接触,怀孕生子的两年更是只睡在一起,绝不会做其他事情。 她成婚九年,去掉两次怀孕的四年,去掉皇帝生病去世的两年多,她真正和丈夫同床只有两年多的时间,再去掉斋戒和月事,他们夫妻两个温存的时间和次数屈指可数,得到快乐的次数是,零。 那事儿不怎么好受,除了疼就是难受,毫无快乐可言,可为了争宠,她还不得不学着去表演快乐,这让她身心都疲惫非常,所以她也一直不怎么喜欢男欢女爱。 她已经二十五岁了,却是第一次和男子这样肆无忌惮的接吻。 谁会知道,光是接吻,就能让人意乱情迷把持不住呢? 想到这里,她的心彻底乱起来。 只听一道充满魅惑的声音又在耳边传来,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湿热的气体打在耳朵上,温润的男声响起,“你已经二十多岁了,说不定过几年就老了,死了,难道不在有限的青春里享受快乐,等老了或者快要死了的时候再追悔莫及吗?” “你今天不是太后,不是皇后,也不是谁的母亲,姐姐和女儿。你今天,现在,此时此刻,就是你自己。” “你有多久没做你自己了?” “现在,我要你看着我,感受我,我就在你身边,只要你点头,我就是你的爱人,你的仆人,你的丈夫,你的玩物。” “玉妍,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不信你心里没有我。” 一双媚眼缓缓的睁开,像被蛊惑了一样看向身边的男人。 他的脸英俊的令人发指,毫无瑕疵,充满年轻男性的魅力,青春动人的肉体散发出强烈的荷尔蒙气息,正在散发着阵阵热气和好闻的味道。 他的眼里全是爱和情欲纠缠的火热亮光。 她的手被牵着放在火热上,女人的心里和身体生出强烈的反应。 她颤声道:“耀辰,抱我!给我!” 宋耀辰的耳边响起军鼓和号角声,这是这场战争最后总攻的信号声! 他不再犹豫和怜惜,刚刚的温情早不见踪影,他化身为一头巨狼,朝着猎物狠狠的开始进攻。 不等刀剑上场,那从没被人如此对待的女人就已经丢盔弃甲,他羞人的用唇舌已经让她销魂意软,无法招架。 不等两人真正的展开两军交战,正当太后的阵地就要失守的前一刻,千钧一发之际,外面传来一声清亮的女官声音,“禀太后,金炎金将军已经到了,正在启英殿候着。” 对呀,把这茬给忘了,金玉妍约了自己老爹来商讨对南诏的用兵政策。两个狗男女闻声惊慌失措的分开,手忙脚乱的爬了起来。 宋耀辰从上头的亢奋中退出来,第一时间竟然没管自己,而是帮着眼前的女人收拾穿衣。 直到给她把全身的衣服都穿戴妥帖,他才慢条斯理的把自己的衣服也穿好,他没让她直接走,而是霸道的把她又圈在怀里亲了个够才把她放开。 宋耀辰咬着她的耳朵说:“今天晚上我给你送点小惊喜,你等着。” 金玉妍似嗔似喜的白了他一眼,忍不住露出一个小女儿的娇羞笑容。她最后整理了一下鬓角的头发,缓缓离开。宋耀辰则从另一个房间出去,翻窗走到花园里,看四周没人才悄悄从宫道离开。 等他坐着马车摇摇晃晃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了。走到半路,从一个拐角处慢腾腾的拐出一个拉货的马车,慢的跟龟速一样挡着他们的路,驾车的老刘催了好多次,对方都无动于衷,还故意堵在前面左右摇摆,就是不让他们通过。 对方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穿着汗衫,露着一半胸膛,满嘴喷粪,丝毫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宋耀辰忍无可忍的跳下车,和他们理论了几句,那两个汉子骂骂咧咧的停下,双方才吵了一个来回,三个人就一言不合动起了手。 赶马车的老刘知道自己家少爷是个高手,他面露揶揄的看着三个人打架,本来是想看那两个人吃瘪的,少爷一拳就能把一个壮汉打出十步远,对付这两个小瘪三都不用三息。 正当他兴奋的想看那两人被打的满地找牙的时候,才发现对面三人打的毫无章法,乱七八糟,自家少爷是一点便宜也没占到,他们拳拳到肉的打了好几个来回,少爷把他们俩揍的鼻青脸肿,自己也没讨到便宜 ,他的俊脸也挨了对面一人几下子,嘴角还被其中一人找准时机,一拳打破了相。 哎呦!我家公子那金贵的帅脸都挂彩了! 老刘气的拿着马鞭跳下车,正想加入战团,谁知道三人竟然气喘吁吁的停下来,插着腰停下了打架,三个人的脸上全是汗,衣衫都汗津津的湿透了。 宋耀辰和对方说:“两位,我们也是不打不相识,你们这车拉的货这么多,走的又慢还堵着我的车了,赶紧让开路吧。” 对方喘着粗气竟然没再骂人,也没为难两人,真的听话的把车赶到一边,让老刘把车赶到他们前面,示意他俩让他们的车先走。 宋耀辰和那两人潇洒一抱拳,就重新跳回了车里。 老刘不明所以的赶着车走了,还回头问自家少爷,“少爷,你怎么不把那两人一拳打趴下?” “我今天火气大,找人打一架败败火!”车里的人说。 “年轻人就是火力大呀,大热天的,多吃些冰酪吧!一会儿到路口我给你多买一些!” 。。。 晚上金玉妍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今天白天的香艳画面不停的在脑子里跟放电影似的一章一章的回放。 正当她心里难受的紧,身上燥热湿湿的,想去冲个凉的时候,不知谁那么大胆,竟然在宫墙外放起了烟花。 那绚烂的烟花带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冲上云霄。 她忍不住下床,打开窗户往外看过去。 天上一阵五彩斑斓的热闹景象。 火树拂云飞赤凤,琪花满地落丹英。 星辰日月高天际,雪散烟花遍海隅。 绚烂夺目的烟花此起彼伏的在不远处的天空炸开又消失,那动静大到她身边的窗棂都跟着颤起来。 她的脸也在急速变换的光影中变的瑰丽多姿。 金玉妍水波般的眸子里,被五颜六色多姿多彩的烟花占满了,她脸上的愁容尽失,嘴角也忍不住上扬。一些年纪小的宫女纷纷出来看热闹,大家叽叽喳喳的说着话。 一支又一支绝美的烟花在天空绽放,每放一支,大家就惊呼一声,有那特别漂亮的,众人还会拍手叫好。 不知过了多久,渐渐的,烟花雨在空中凋零,声音和光亮渐止,就当她们都以为今晚的烟花已经放完了,发出惋惜声的时候。 过了两息的沉寂,又从地上又窜起一个似银线又似金蛇的亮光,大家纷纷惊讶的指指点点。那金线缓缓的行至最高点,毫无征兆的就绽开了漫天的金雨,似花,似菊,似针,从小到大渐渐散开,大到仿佛遮天蔽日般,把从远到近的天空都照亮了起来,大家纷纷发出惊叹声,忽然惊叹变成了惊喜,那天上的每一个花瓣都变成了水滴形缓缓下落,像流星坠落一样优雅,每一个人都沉醉在这美丽中无法自拔,那流星消失的最后一刻又化作漫天眨眼的繁星点点,仿佛爱人正在看着你笑一样拂过每个人的心底。 金玉妍的心里泛起从没有过的欣喜和激动。 不知怎的,她忍不住双手合十,对着那浪漫的烟花许下心愿, “烟火向星辰,所愿皆成真。” 。。。。。。 几家欢乐几家愁。 金太后在恋爱的酸臭中渐渐沉溺无法自拔的时候,林翩月却在痛苦纠结中辗转难眠。 林翩月和宋微澜在都城人民饭后茶余的闲话中,被整整编排了一个月,这一个月可以用度日如年来形容。 两个女人一个名节不保被退婚,一个妇德有失被丈夫彻底厌弃,就算她们再躲着不见人,他们家的钱再多,沈时白的铁血手腕再了得,也无法让她们两个女人的名誉恢复从前。 人言可畏,娘俩在全城人民的嘴中都变成了笑柄和失节的女人。说句实在话,现在就是路过的狗经过她家大门口,都得抬腿撒泼黄尿再走。 沈时白无法为情人和女儿恢复声誉,就只好把气撒在传播消息的秋凌身上,沈时白现在是京都里的二把手,大手一挥,立即派探子头领和京城中的大量官家人手,去调查是谁把林家小姐的丑闻到处散播。 查来查去,查到了一个饭店女老板的身上,听街上的混子说,那几天她花了不少钱给闲汉和八婆,让他们到处嚼舌根,才让这丑闻闹的人尽皆知。 沈时白立即动用了大量手下和官差去查这个女掌柜。 谁知道那饭店里的几个男掌柜说,因为店里的招牌辣食和火锅夏天销量不好,入不敷出,女掌柜说要回老家卖凉皮,一个月前就带着老公和儿子出城了。 去了哪没人知道。 始作俑者跑了,沈时白无计可施,只好又把主意打在盛云熙身上。 他派人去给盛家递了话,要不让盛云熙在春闱上名落孙山,要不让林翩月嫁过去。 二选一,让盛家的老爷夫人想清楚。 离春闱放榜还有三天,那盛大人就让人送了消息回来,说是愿意娶林家小姐。 沈时白放下心来,让考官给了盛云熙一个两榜末席。 宋微澜在家忐忑不安的等着盛家的人上门提亲,左等右等竟然等来盛家人派媒婆送来的聘礼和婚书。 本来盛夫人没有亲自上门提亲就让宋微澜大为光火,可当她打开那纸婚书一看,差点气的背过气去。 他们竟然让翩月嫁过去当平妻! 不是正妻是平妻! 什么是平妻,不就是比正妻低一头,和妾室一样,又比妾室好听一些的狗屁名头吗? 第175章 平妻 这天是六月最热的一天,林大人破天慌的没上职也没出门,而是亲自来了女儿的院子,林翩月别院里的丫鬟婆子都惊讶不已,垂首和这位整天见不到人的主君行礼。 林翩月的院子在林府的东面,是一个除了正房之外最大最豪华的院子。外面假山林立,小桥流水,越往里走,洲沿长廊环绕,亭台楼阁和奇珍异草交汇,修竹苑就映在满目的枝清叶秀之中。 穿过一片连廊,走上台阶,门内有两个婢女恭敬的伺候着,殷勤的服侍主君用拂尘拂去身上和鞋底的灰尘。没一会儿,就有二等丫鬟给他上了一壶好茶,女儿这里连茶具都是奈川先生的名作,精致优雅,比自己院子里用的高了好几个档次。 厅里布置典雅,是宋微澜花了大价钱费心装潢过的,品味高雅,摆设名贵华丽,盆栽奇秀,色调温暖舒适,灯光和日光柔和相映,给人一种宁谧舒适的感觉。 最吸引人的是一幅挂在正厅的巨型仕女图,名家墨宝,雅致清逸,整个画作都寥寥薄彩,只有美女红唇是用名贵的矿石颜料所点,颜色鲜艳,历久弥新,恰如其分的表现出了整幅作品的品味和意境。 就凭这处院子和大厅里的摆设,就看出了女儿在家里的地位绝对是最高的,甚至比自己这个父亲的待遇都要高。这在京城里的大家闺秀里,绝对是独一份的。 大多数勋贵对儿子大方,对女儿都没有这样上心的,大多数宋国人还是秉承嫁出去的女儿 泼出去的水的想法。有些大户人家的女儿在婚后不被夫家待见,夫家特别是丈夫要是没有人性,女儿就算受到虐待甚至被虐待致死,也不会有人真的上门给女儿讨公道,人死后娘家把嫁妆上门讨回,甚至于女儿生的孩子都不会领回家。 最近几年宋微澜成立了一些商行,全国各地的囤货,低买高卖得来的钱财数不胜数,除了上下打点关系,其中大多都给女儿置办成了院子里的物什,要不就补贴给了她的嫁妆,除了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还买了数不尽的田地和铺子给她傍身。 林清泉派人偷偷调查过,女儿的私库甚至比他林府的公账还富裕些。 林清泉虽然恨极了宋微澜,此时也不得不感叹她对女儿的良苦用心,还有对他们女儿的爱。 她很爱自己的孩子,这是她为数不多的优点。当然了她最大的优点就是出身好又长的漂亮,要不还能一大把年纪了还能给自己戴绿帽子吗? 虽然他上次已经彻底和宋微澜撕破了脸,两人已经有几个月没见过面说过话了,可女儿嫁人是大事,他们只有一个女儿,现在到了议亲的关键时刻,他不能不出面过来亲自问问。 没坐一会儿,母女两个也来到了大厅里。 貌不合神也离的夫妻两个,和自己的女儿在厅内对面而坐。 林清泉没看过宋微澜一眼,宋微澜也没给他个好脸色,林翩月一脸愁容,三人相顾无言。 林清泉主动开口问自己女儿道:“翩月,盛家的意思你也知道了。” “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林翩月双手绞着手里的绣帕,咬着下嘴唇,一言不发,显然她内心纠结,自己现在也没个主意。 一看女儿的样子,不等她开口说话,宋微澜就截过了话头,气愤的道:“不行!不能让翩月嫁过去做妾室!” “他盛家简直是欺人太甚!” “我林家是三司副使,官居四品,唯一的嫡女嫁去他家做平妻?我的宝贝女儿不做这便宜妾室!” “我定给翩月寻一门高门显贵嫁过去做正头夫人!比金丞和盛云熙都要好,让他们都后悔去吧!” 林清泉都被气笑了,宋国还有比金丞还好的夫婿吗?难道她要把女儿嫁给小皇帝赵熹安吗? 真能说胡话! 林清泉双目射出厌恶的冷光,冷声道:“你是你,翩月是翩月!你别把你的思想和愿望强行加在别人身上。” 他大手一挥,“我问的是翩月怎么想!” 宋微澜一噎,她不想和他斗嘴争一时之气,她的美目看向女儿,柔声道:“好女儿,你是怎么想的,你说说看?你是不是有自己的想法。” “你是不是也不想嫁过去做平妻?” 林翩月一时无语凝噎。 对一个东西最好的祛魅方式就是拥有。 林翩月哪里能想到一个好消息里还会夹着屎呢,这感觉就像给你一个屎味的糖,和糖味的屎让你二选一。 要怎么选? 本来她在家等了一个月,吃不下,睡不着,一心等着盛云熙能来家里提亲。可林翩月万万没想到,自己茶饭不思日夜期盼,等来的竟然是给他做平妻的消息。 为什么会来提亲的时候,就带着婚书来表明要自己给他做平妻?这是什么意思? 她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那明显就是在她之上,还要有一个正妻! 自己一进门就要矮这个正妻一头,以后生下的孩子也要矮人家嫡子嫡女一头。 这简直是欺人太甚!她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可恨的就是现在自己被困在家里,不能当面去质问他一番! 最后一次见他还是在山上的寺庙里,两人被小厮丫鬟围着,浑身湿透衣衫不整,分别前一刻,他明明对自己说的是:“翩月妹妹,你等着我,我回家就让母亲去提亲。” 她就是靠着他这句话才坚持到现在的,但凡他没说这句话,此时她早就是一具尸体了。 一个贵女失去了名声和清白,被人退婚,被全城人耻笑,除了一尺白绫和铰了头发做姑子,再没有第三条路可以走。她左等右等也没等来个好消息,一时之间万念俱灰,精神崩溃,一下子就起不来了。 可宋微澜偏偏给她带来了第三条路,那时候她三天没吃没喝,已经下不来床。 母亲看着自己宝贝女儿的眼睛,对她说:“女儿,你想嫁给盛家四郎吗?娘会帮你的。” 林翩月那一刻仿佛听到仙乐般身上又有了力气。 垂死病中惊坐起,她仿佛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宋微澜的声音仿佛带着魔力:“娘一定要你如愿嫁给那个盛家的四郎!你要振作起来,好好吃饭,养好身体,漂漂亮亮的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从那之后,她就是靠着要做盛云熙妻子这个信念才撑下来的。 可现在婚书是送来了,但是,不是去做大娘子,而是低人一等的平妻,这可如何是好? 林翩月抬头看了父母一眼,她目光闪烁,轻轻说道:“我想嫁给云熙哥哥。” 宋微澜皱眉道:“就算不是正头夫人你也愿意吗?你就算不为自己筹谋,也要为了以后的孩子多想想。” 林清泉一挥手道:“你不要插嘴!我问的是翩月怎么想。终归嫁过去的是她不是你!” “只要她愿意,其他的我们还可以再想办法。” 宋微澜咬牙切齿道:“你能想什么办法?她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懂什么?她能想到以后几年十几年吗?这种事情还不是要我们做父母的去给她拿主意。要不是我爹娘当初看上了你的家世和皮囊,我被他们一顿哄骗,一时糊涂就嫁给你。。。我会过着现在这种日子吗。。。” 林清泉怒喝一声道:“闭嘴!” “你个毒妇还敢恶人先告状?!” “不要用你那肮脏的心灵去给女儿做决定!嫁给我让你这么多怨言吗,我还后悔娶你这肮脏的毒妇呢!你以为你做的那些恶毒的事我都不知道吗?” “要不是女儿就要嫁人,我怕她去了夫家受委屈,为了她能在夫家不被瞧不起,不被婆母搓磨,我现在还能一味隐忍吗?只是为了女儿,我才能勉强和你在一个屋檐下,还能做一对劳什子夫妻。” “要是没有翩月,我早一纸休书把你扫地出门了!” 话说的好听,好像都是为了女儿着想,宋微澜却是比谁都清楚,这位林大人打的一手好算盘呢!他不是为了别人,全是为他自己着想罢了。其实能让他一忍再忍的是,他现在手里可有几个让人眼红的差事哩,他还准备在仕途上有一番进取哩,最好是能再往上爬一爬,混个二品荣休。 要是他现在随意休妻,那可不行,他只要敢休了自己,皇帝和上官会说你连家务事都管不好,还怎么做一个好官呢? 他怕仕途受到影响才会这般做作哩! 宋微澜冷哼一声,看着对方那副高高在上嘴脸,毫不在乎的说道:“我求之不得要与你和离呢,想休了我,你做梦!你要是敢休了我,我让你再也爬不上一步!林家上下都没有好果子吃!你爹娘长年累月吃的名贵药材,你兄弟姐妹堂兄表妹的生意,还有整个府里的家用,你都不要想了!” 林清泉腾的站起来,宋微澜是个精明能干的,知道不少他为官的小秘密,要是她存心搞自己,那他绝对就是死路一条。 年轻时候的宋微澜是个要面子的,从来不和林清泉吵架,也绝对不会忤逆他。就算他常年在外面的院子里住着不回来,只和一些感兴趣的女人厮混在一起,视她这个大娘子为空气,就算他大婚第二天就去了青楼,她也没说过什么。 甚至就连两人的第一个孩子不小心小产了,他对宋微澜不管不顾,她也只会选择默默的忍受下来。 谁知道这几年她变的这么厉害和泼辣?跟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林清泉真是被她气的肝疼,一时之间完全卡壳了,再说不出话。 宋微澜则狠狠的盯着他。 宋微澜年轻时却是窝囊了几年,嫁出去的女儿已经和自己的家彻底分开了,她曾经也偷偷回家和父母哭诉,哭诉林清泉的所作所为,她没想到自己的爹娘会第一时间训斥自己,再反过来责怪自己不能笼络住夫君的心,还毫不客气的去揭她的伤疤,指着她的鼻子说她心里一直有其他人,没把心用在夫君身上,这才会让夫君不喜欢她。 当时的宋微澜也才不到二十岁,凄苦,无助,愤恨的情绪就要把她吞噬,宋微澜欲哭无泪。 从此,她再没回家和父母哭诉,也不再和林清泉置气,而是憋足了一口气,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挣钱上,还在外面四处奔波做生意的时候,意外的遇到了金榜题名的沈时白。 命运的齿轮转动起来,她的人生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她变了,变的自私,阴狠,毒辣,放荡,给所有作践过的她的人找不痛快,反正怎么舒服怎么来。 人活着,不就是活一个得劲儿吗? 这是她花了十几年时间才终于想明白的真理。 现在,她不必再看任何人的脸色,也不必再把打碎的牙往肚子里咽,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没什么再能让她凄苦悲凉,只要她想,无论什么事,她就会想尽一切办法去办成。 对面女人的眼里射出浓烈的鄙视,仇恨和蔑视,这让林清泉脑子充血。 他一时气不过,一下就把手边的名贵茶盏扫到了地上,和宋微澜怒目而视,宋微澜毫不示弱的和他对峙,两口子像野兽一样吵在了一起。 两人污言秽语的一阵输出。 林翩月屁股都没挪一下,这种程度的语言冲突在她家简直就是家常便饭。两人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连路过的耗子都见怪不怪了。 可是最近爹娘要不就是互不理睬,要不就是一见面就争吵不休,林翩月本来就心烦意乱,现在耳朵被震的嗡嗡作响,她真的都要受不了了。 说句心里话,她迫切的想嫁出去,有大半的原因就是想摆脱这个窒息的家。 两个人越吵越凶,一直沉默的林翩月面色铁青,实在忍无可忍,站起来大声道:“别吵了!” 两人喘着气停下争吵,胸口起伏不定的看着她。 “我嫁!” “别说做平妻了,就算是做妾室,我也嫁!” 她喜欢盛云熙,只要能嫁给他,能离开这个家,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她愿意嫁! 这是人的本性,趋利避害,无可指摘,更何况这可是自己从小喜欢到大的云熙哥哥! 林翩月对盛云熙的感情,是从十几岁就开始的。两人在平阳郡主的寿宴上相遇,林翩月对他一见钟情,盛云熙的长相和声线完全长在她的审美上,不管是脸蛋是身材还是家世,他都生在了自己的心巴上。 第176章 自己找的爸爸 不止林翩月对他一见钟情,盛云熙对她也一直比较特殊。她还记得有一次诗会,自己做了两句上半阙的秋意浓,盛云熙读后惊为天人,为她续了下半阙,整首诗浑然天成,好评不断,一时成了佳话流传出去,现在那首诗还在诗社里挂着呢。 两人郎才女貌,不管是外貌还是才情都这么般配,简直就是天作之合。 只是造化弄人,谁知道母亲非要她嫁给金丞,兜兜转转,转了一大圈,虽然有波折结果也不圆满,可终归是有了这个还算好的结果,现在还纠结什么呢? 林清泉和宋微澜互看一眼,看来女儿是铁了心要嫁过去了。 外面的蝉鸣声此起彼伏的叫着,屋里的三人又重新坐了下来,开始默默的商议婚嫁之事。 。。。 六月二十六。 都城最热的那一天。 盛家四郎盛云熙娶了三品大员窦尚书家的嫡次女窦英华为妻。 婚礼很低调,和金公子和丁小姐的大婚是没法比,可也热闹非凡,宾客如云,连太后都给送了贺礼来。 毕竟窦尚书出身门楣显赫的窦氏家族,他是英国公的本家亲表弟,自己还是状元郎,金銮殿上康祖还曾为他簪上过金花。加上妻子是大名鼎鼎的崔家小姐,在京城显贵中也是颇负盛名。 窦尚书家里一个大娘子,三个妾室,亲生的儿子女儿就有十几个,再加上双方表亲,堂兄妹等又有几十个,这位窦英华小姐是大娘子老来得女生的最小的女儿,家里的哥哥姐姐都已经成家有了孩子,光本家来的女方客人大大小小就有一百多口。 至于盛家,自己嫡亲的儿子就有四个,三个哥哥都成亲了,盛大人还有十几个庶子庶女,表亲等等,男方家的宾客来人也很多,再加上零零碎碎的亲朋好友,所以整场婚礼足足有六十多桌宾客。 盛云熙从早忙到晚,又是去迎亲,又是拜堂敬酒,闹到半夜,一直喝了个酩酊大醉,晚上都没和大娘子同房,直接睡在了书房里。 六月二十八。 细雨绵绵的盛夏,整个京城一片湿热。 一顶小轿子把林翩月从正门送到了盛家。 虽然也穿的是火红的嫁妆,可盛家到底是没给她一个盛大的婚礼,只有一顶小轿,吹吹打打的把她送到了大门口。 本来是要从侧门进去的,可林翩月的乳娘坚决不同意,据理力争,无奈,只好禀过了老爷夫人,把她从正门迎进盛家门。 喜婆和几个丫头婆子把她送到一个西偏院里,院子里一片寂静,林翩月忍不住掀开盖头四处看了看。 这个屋子逼仄陈旧,院子里也荒草丛生,看起来颇为寒酸。 别说和自己的修竹苑比较了,这个屋子甚至比不上自己大丫鬟百灵的房间来的精致。 难道自己爱错人了吗?难道自己的坚持是错的吗?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她一颗火热的心渐渐的凉了下来。 。。。。。。 林翩月此时正享受着冰火两重天的新婚生活。我们的两位女掌柜却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正往西北方向走去。 这个车队规模不大,一共六辆马车,秋凌一家三口一辆,茯苓一家三口一辆。 还有四辆马车拉着食物锅灶,货物,还有几个身强体壮的护卫。 马车前后车厢都是经过加厚的适合长途跋涉,特殊定做的车厢。此去路途遥远,也不知目的地是在何方,所以,两位掌柜花了大价钱在马车上。不仅要结实耐用,舒适宽敞,还可以直接当成床睡觉。 四个身手高强的护卫,分做两组,骑着马匹在商队前后护卫,见到青山和茯苓的丈夫都恭敬的点头行礼。 茯苓的丈夫二十多岁,和青山年纪相仿,长的精瘦矍铄,体格精壮,浑身上下都有一股军人的精气神,长的也挺好,有些帅气,就是腿有些瘸,骑着马的时候看不出来,可一下马走两步就有点长短脚的感觉。让人忍不住暗暗的感叹他长的这样好,却偏偏是个残废,真是可惜了。 他们已经走了整整二十多天了,现在正来到了宋国和突厥的交界处。越往北走,气候越舒爽,炎热沉闷的天气也越舒适,沿途风光如画,大家抱着游山玩水的心情,中间又有两个小孩子插科打诨,所以整个旅途不算寂寞,甚至还可以说是轻松愉快。 太阳落下山去,广袤无垠的天穹,一层层红色莲瓣似得晚霞在袅袅炊烟中渐渐暗下来,篝火舔着黑红的火焰,吊锅里炖着咸肉和青菜土豆的香气扑鼻而来。 微风习习的吹在人身上,带走了一天的暑气。 要是没有草原上无处不在的蚊子和虫子就更好了。 草原上的蚊子长的巨大无比,成群结队的飞在人身上,说句夸张的话,一群蚊子飞过来都直打眼皮。密集恐惧症的人当场就能去世。 小孩子皮肤娇嫩,被叮一口就是巴掌大的红疙瘩,要是不幸被叮在头脸上,那可可爱爱的小朋友瞬间就能变成表情包。 虎子小朋友已经快两岁,现在已经能奔跑如风,还能说一口流利的京都话,他无时无刻不在调皮捣蛋,非常让人头疼,可偏偏开口说话,又像个小大人般有理有据振振有词,总能让人哭笑不得。 他耳朵被蚊子咬了,肿的像个猪耳朵,又红又大,看起来又可怜又可笑。 茯苓忍不住一边给他涂药膏一边数落他:“让你老实的在车上待着,车上有草药和艾草,蚊子不敢来,你非要去跟你爹骑马。你的皮肉又嫩又香,去了不是给蚊子送饭吗?” 虎子才不管蚊子不蚊子的呢,马车上就要闷死了,就算被蚊子咬死自己也要去跟爹爹骑马。 “那蚊子不也得吃点好的吗?” “让它们吃吧,吃点好的,吃饱了,再也不会来咬娘了。”说完还吧唧一下亲在茯苓脸上,茯苓都被他这副小大人做派气笑了。 娘俩又斗了一会嘴,没过一刻钟,他又嚷着让爹爹抱。 茯苓的丈夫来到车前,宠溺的看了虎子一眼,把他单手就拎在胸前,他先给虎子浑身都涂满草药的汁水,一边和他玩,还细心的给他把身边的蚊子赶跑。 虎子则絮絮叨叨的和他不停的说话,茯苓看着父子两个亲密的互动,忍不住嘴角弯了弯。 这个丈夫真是让自己掏到了。 老天有眼,给她送来这样一个好的男人。 他不仅长的帅身材好,还武功高强,细心温柔,体贴自己娇宠孩子。除了腿不大利索,反正他身上的优点就是说一天都说不完。 她喜滋滋的把车帘放下,高高兴兴的下车去准备晚餐。 要是雪梨在这的话,肯定会感叹老天爷真会开玩笑,这位让茯苓神魂颠倒的瘸腿帅哥老公,不是洪尧又是谁? 洪尧怎么会和茯苓做了夫妻呢? 这又是小孩没娘,说起来话长。 这还要从宋国都城被契丹大军兵临城下,正是冬天最冷的那时候说起。 雪梨被沈贵妃下了三日醉,沈贵妃又和宫殿外面的叛军里应外合把段雪瑶送出了洪霄殿,沈贵妃自己却阴差阳错的没有逃出去,一番折腾领了盒饭。 金丞派洪尧给雪梨当护卫,雪梨中毒昏迷不醒,太医说她只是受了风寒高热昏厥,吃几副药就好了。洪尧急的团团转,又无计可施,只好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身边。 谁知道洪霄殿被沈雁书带兵攻破大门,叛军们一进来就和里面的护卫打成一团,为了保护里面的雪梨和宫人,洪尧一人对付几十个叛军,虽然他武艺高强,把叛军打的节节败退,但猛虎斗不过群狼,洪尧一番奋力厮杀直到筋疲力尽,敌人还是像潮水一样涌进来。他坚持到最后,被人看中时机一枪戳在小腿上,几个凶神恶煞的士兵把他砍翻在地,他失血过多被人一拳打在胸口,两眼一黑就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他悠悠醒来,已经被人当作尸体扔在了皇宫外的乱葬岗。他浑身是伤,躺在冰天雪地里,思维一阵一阵的飘散。 他又一次没保护好雪梨,没完成二爷交代的差事,自己真是没用的废物!万念俱灰下他生出想死在这里的悲观想法,不管是被冻死还是被饿死还是被野狗掏死,反正他就想以死谢罪。 迷迷糊糊中,乱葬岗来了几个胆大的拾荒者,这些是城里一些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外面和城里都不太平,到处在打仗,到处都是死人,天寒地冻的,也没人及时焚烧尸体。 他们来到乱葬岗专门摸死人身上的财物,要是运气好能摸到他们缝在衣服里的银钱,要是身上没有金银的,他们就专扒死人的衣服和鞋子。要知道军人的鞋子都是朝廷里发的高档货,一双旧军靴一件半新的棉袄就能价值几百文,只要拿回去在河边把这些没有破的旧衣物清洗干净,也能卖上个好价钱。 洪尧被一个人扒走鞋子,冷风让他清醒过来,他随手摸到手边的一块小石头,一个弹指,就把那个流浪汉打了个头破血流。 那人叫耗子,是这个团队的老大,身边的同伴一看他鬼哭狼嚎的被人打破了头,周围迅速围上几个人来,全都是十几二十岁的年轻小子。本来他们看洪尧只是一个身受重伤的将死之人,都没把他放在眼里,正想找到一些木头和石头把他当场打死。 谁知道洪尧竟然是个暗器高手。 他在腰间一摸就摸出了几个铁枣核,不等他把这些硬货招呼到几人的头上,只在手里滴溜溜的随意玩了几下,耗子就眼疾手快的带着几个人给他跪下了。 看这位爷的手法,自己这几个人都不用他抬屁股,就能被他当场射穿脑袋。 他们连哭带叫的求好汉饶了他们的狗命,耗子直接说自己不做老大了,让洪尧做他们的老大。 洪尧想了半天,失血和失温让他无法正常思考。 他挣扎了一番,好死不如赖活着,干脆让他们把自己带走。 他们几个人寻了一个破板车把洪尧拉回了落脚的破房子。靠着这几个流浪汉,他也算找到了容身的地方,还拿出了身上几件值钱的物什,让耗子出去买了御寒的被褥和药品回来,他在耗子和这几个小兄弟的帮助下,养了几个月的伤,终于恢复了健康。 只是他小腿受伤严重,又被冻坏了,反反复复的腐烂溃疡,把腿骨都搞坏了,从此以后他变成了一个瘸子。 就算是瘸子,也是个很帅很有本事的瘸子,很快他就凭自己的本事和个人魅力征服了这些人。 他没脸再回到军营里,就干脆在城东开始混圈子,没出三个月他就在都城的乞丐圈混出了名堂,收服了几个片区的流浪汉和乞丐做了混子老大。 他不让手下人再继续出去乞讨和发死人财,而是另辟蹊径,让这些人四处搜罗情报和达官贵人的隐私密辛,或卖给他们的对头,或卖给专门的情报机构,通过专门买卖消息和信件内容,慢慢的也赚到了一些钱,在京城站住了脚。 虽然是在最底层混着,可吃穿不愁,也算安稳。手里也有了点闲钱,天气冷,和兄弟们去秋凌店里吃了顿火锅,一去就被虎子看上了。 说起来虎子可真是个福气满满的小朋友,在妈妈肚子里就幸运的遇到了雪梨,摆脱了被卖掉的命运。后来又遇到了秋凌阿姨,有了安稳的生活,从能说会走开始,妈妈和小姐妹就开始赚大钱,还开了自己的饭店,而这位小朋友从小就在妈妈和阿姨的店里长大。 凡是进到店里的客人,他都能跟人家说上几句话,还能时不时的把客人逗乐,讨些铜板和零食的打赏。 这天他正穿着开裆裤,在饭店门口撅着屁股挖泥巴,一辆马车毫无征兆的窜出来,好死不死的就朝着虎子撞过来,眼看他这个小豆丁就要被那匹高头大马一脚踏死,千钧一发之际,洪尧及时出现,一招海底捞月就把他救了下来。 虎子见洪尧第一面就喜欢上了他,英俊潇洒又有大哥气质的男人把小屁孩迷的五迷三道的,虎子既没被吓到,也没哭鼻子,被帅哥救下来以后,还趴在洪尧怀里搂着他的脖子,奶声奶气的说:“你就是我爹爹吧?我做梦梦到的爹爹就是长的你这个样子。” 洪尧笑着问他:“你没见过自己的父亲吗?” 张平安认真的说:“我妈妈说爸爸去了很远的地方。” 洪尧心下一阵酸楚,和身边的兄弟互看一眼,均沉默不语,不再追问了。 第177章 塞外 虎子看几个大人不说话,反倒开口安慰起他们,又骄傲的说道:“可我娘那么漂亮又能挣钱,我觉得我爹不舍得走太远,他一定会回来的。” “爹爹你不是回来了吗?” 洪尧和身边几个兄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茯苓听到消息急急忙忙的从店里跑出来,又急又气,揪着张平安的耳朵,一边和几个人道谢,一边把他接过去,那眼含热泪的娇俏模样让几个大男人彻底笑不出来了。 这个女子长的可真漂亮,鹅蛋脸,浓眉大眼,身段窈窕,说话婉转动听,一看就是贤妻良母的类型。 茯苓对他感恩戴德的说了一大筐好话,洪尧全没听进去。那几个小兄弟也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都看美女看呆了,想起虎子叫洪尧做爹爹,均对两人上下打量。 别说,真别说,这两个人单说外形,不说大哥的瘸腿也不说两人的经济条件,单说外形,他们俩还真有点夫妻相。几个小弟蠢蠢欲动的和洪尧打眼色,洪尧都不搭理他们。 此时的茯苓已经彻底摆脱底层妇女的外表和气质,每天迎来送往数钱数到手抽筋的生活,让她变成了一个女强人。她跟一个成熟美味的水蜜桃一样散发着诱人的气息,让洪尧忍不住生出自惭形秽的感觉。要是自己还在军中效力,腿没受伤,倒是还能和人家攀攀关系,现在嘛,嘿,他忍不住的心里有点难过。 耗子看出了两人的眉眼官司,立即腆着脸和他小声说道:“这女子不错,大哥要不连娘带孩子都收了吧,这便宜儿子一见面就叫爹了,可见是上天给大哥送来的老婆孩子。。” 那声音虽小,可也足够让两人都听了个清楚。 洪尧和茯苓互看一眼,臊了个大红脸。 茯苓虽然儿子都两岁了,可自己还不到二十岁,周围的男人一阵起哄,茯苓不好意思起来。洪尧现在虽然说好听是几个人的大哥,可穿衣打扮还是像个混子,没一点讲究。 被人拿来开玩笑她也不恼,而是笑着把几个人请到自己店里,单独给安排了一桌。 还和小二说,这桌不收钱,自己请客。 耗子立马带着兄弟说:“谢谢大嫂!谢谢大嫂!” 茯苓红着脸看了洪尧一眼,一笑而过,又吩咐人给他们上好酒好菜。 洪尧对茯苓颇有好感,这顿饭吃的心事重重的,经常皱眉不语。吃完饭破天荒的也真的没有付钱就走了。 只是从此以后,他没事就带着人来她的店里吃饭。再来就打扮的人模狗样的,人靠衣裳马靠鞍,不管多油腻猥琐的混子,只要刮掉胡子搓个澡再换身体面衣服,就能变的清爽帅气,他穿着一身青色长衫,白色交领中衣,再配上一双高腰皂靴,更显得身材颀长,如松如柏,一笑一口大白牙直晃眼。 小二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您不是洪爷吗?赶紧里面请!”。一个人真的能在一夜之间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吗,简直是脱胎换骨,从外形到气质全变了,昨天还是街上的街溜子,今天就成翩翩公子,这怎么可能呢。 而且洪尧每次来都不空着手,也不找茯苓说话,他只找虎子玩,他给虎子带东西,带玩具带风筝,要不就带新衣服新鞋子,还和虎子玩在一起,玩够了随便吃点饭就走,一来二去的秋凌就看出了他的心思。 秋凌秉持着好男人不能随便放手的原则,当机立断的就给两人开始保媒拉纤。 一开始茯苓是不同意的,她委婉的拒绝了茯苓的好意。 她受了那么些苦,从没有嫁人的打算,说实话,她厌恶世间所有男子,甚至生出男人没个好东西的偏激想法,现在自己儿子也有了,房子和钱也有了,为什么还要再和男人一起过日子? 图他们能花自己钱?图自己太闲找个男人去伺候他们? 她现在和虎子不知道过的多自在,她才不要嫁人呢。 可秋凌是个明白人,她趁着空闲,单独找到茯苓说这件事,“姐姐,好男人是可遇不可求的,有些人能遇到就是缘分,要是不好好把握,真的会后悔一辈子。” “不瞒姐姐,其实我和青山是有些旧怨的,本来接近他也是另有目的,不怕姐姐笑话,一开始我甚至想把他弄死。”说完还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茯苓惊讶的“啊”的叫了一声,马上用手捂住了嘴巴。 秋凌被她的样子逗笑了,咯咯的笑了个够才停下。 想起那时候刚知道自己弟弟的事情时,想到自己因为林翩月沈时白而家破人亡,她真想把那些人都一个不留的全部杀死,仇恨差点蒙蔽了她的双眼。 可后来冷静下来,才接受了自己只是个弱女子,没钱没势的,怎么能把一个贵女和权臣杀死呢?她想了好久,渐渐的把赚钱放在第一位上,做好了打长期战斗的准备。 想到这里,秋凌苦笑一声低低的说:“其实当时段小将军把我送到京城里来,就是为了让我替他打探到段王爷被关押的地方,想我用身体把青山搞定,再救出自己的父亲。” 茯苓听后百感交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秋凌顿了半晌又继续说道:“可和他过久了,我就知道他是个好人,和我之前的瓜葛也是无奈和被动的,我想了好几个月才下了决心,选择把真相掩埋,把仇恨放下,好好和他过日子。” “姐姐,要是遇到了一个好男人可千万不能随便放手,洪大哥长的不错,出身好,身手好,识文断字的,还有侠义心肠,最重要的是他疼孩子,对虎子没话说。” 秋凌两眼一转,又说道:“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他这种人物,我们小老百姓能遇到的机会真是太少了,李掌柜的妹妹是个老姑娘,都二十二了还没有婆家,李掌柜他可是看中了洪尧,你不要,就要让那李姑娘抢去哩。” 女人嘛,就是这样,本来这个东西可要可不要的,打个比方吧,你去买东西,只是随便拿起来看看,没有真心想买,可突然有一个人过来跟你抢,说她看中了你手里的东西,要你让给她,那这就两说了,这个东西马上就变味了。 对不起,这个东西老娘先看上的,麻烦你别来凑热闹。 茯苓当场就羞羞哒哒的答应了下来。 秋凌大喜,去找洪尧一说,洪尧反倒又扭捏了起来,支支吾吾的说自己现在没有娶妻的打算,他想多挣几年钱,在京城买上房子站稳脚跟,再娶大娘子。 气的秋凌暗骂他妄自菲薄,得了便宜还卖乖。 茯苓自己就有房子,哪里还要他再买什么房子? 秋凌也不好硬来,只好打道回府,和青山说了这件事。 青山也是个腹黑的人,跟了沈时白三四年,学了不少阴谋诡计在身上,夫妻两个嘀嘀咕咕半天,给洪尧下了一个套。 青山找几个小混混在饭店周围蹲着,一直等了五六天才等到洪尧来。 每到了中午晚上,客人多的时候,茯苓和秋凌都要亲自上阵招呼客人,这天饭店里宾客盈门,好不热闹。突然人群里一阵骚动,原来是几个大汉正拉着茯苓不放,说她把茶水洒在一人身上,让她给个交代。 茯苓陪笑说:“我给客人擦擦,或者换一件衣服怎么样?”,那几个客人都不依不饶,抓着她不放,还对她动手动脚的。 茯苓又说:“那要不几位今天的饭钱我给打八折怎么样?” 他们又摇头不同意,其中一个个子最高的还要伸手去掐她的脸。 茯苓大惊失色的正要反抗,却被其中一人抓住了手,眼看就要被人欺负。 洪尧一个矮身就挡在了她的身前,一掌把那最高最嚣张的人推得跌退几步,张开手道:“好了!不过是一杯清茶罢了,各位不用揪着这点小事不放,这事到此为止,不要再动手动脚。” 那群人足足有七八个人,都是横行市井的恶棍,虽然对洪尧颇为忌惮,可他们都不愿被人瞧不起,纷纷怒喝着把他俩包围了起来。 带头那人暴喝道:“小子何人?看你面生的很,定是不认识我们京城七怪,识相的赶紧跪下来叩三个头,要那小娘们乖乖陪爷喝几杯,否则要你们好看!” 洪尧懒得和他们掰扯,露出一个潇洒的笑容,先和茯苓说了一句:“你没事吧?” 茯苓尖叫一声道:“小心!” 洪尧头都没回,就把攻到近前的混混一人一个手刀砍翻在地。 要知道他在军中可是大比武的佼佼者,要不能被金公子看上,让他来保护雪梨的安全吗? 对付这几个地痞流氓,他分分钟就能把他们打的满地找牙。 洪尧双脚都没挪地方,张开马步,一拳才耍了三分功夫,就把近前的几人耳鼓打的砰砰作响。 中招之人无不痛苦倒地扭曲呻吟。 其他人一看,哪还敢嚣张,扶起地上的伤者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就狼狈逃窜。 饭店里立时欢声雷动。 两个年轻男女在大家的叫好声中笑着对望,竟生出了别样的情愫缠绕,洪尧的自尊和自信又重新回来了,就连眼神也变的犀利起来。 青山和茯苓两口子一看,立即上前,美其名曰感谢他仗义相助,实则是把洪尧留下,吃了一顿大酒,趁着他面红耳热之际,直接把他一举拿下。 郎有情妾有意,又没有双方父母亲戚的参与,结婚办的很迅速,省略了一切能省略的繁文缛节,直接当月就办了婚礼。 因为洪尧现在孤身一人,他们是直接在茯苓的小院子成亲的,说是成亲,倒更像是入赘。 茯苓反倒是放下心来,现在这样算是最好的选择了。 虎子是最高兴的,每次和人说起自己的爹爹,都会得意的说,是自己亲自把爹爹找回来的。 他的眼光不错,这个爹爹不仅对娘好,对他也是真的很好。 别的不说,再也没人敢欺负娘俩了。 。。。 众人在一片靠溪流的地方搭起帐篷过夜,后面是小溪,前面是一排马车,天渐渐黑下来,众人纷纷围坐在一起吃晚饭,场面安静又温馨。 大家累了一天了,现在暑热渐渐褪去,吃饱喝足以后,每个人都看着篝火发呆,茯苓看大家团火而坐默不作声,笑着说:“大家怎么都闷坐着?有歌没有?来,我们唱起歌吧!” 秋凌立马附和,还去车里取来一个小鼓,她兴高采烈的一只腿上放着鼓,一只腿上放着六七个月大的孩子,不等她敲鼓唱歌,那小子就先砰砰的敲了起来,高兴的哈哈大笑,露出上下四个大白牙。 众人立即跟着两人说笑起来,青山从怀里掏出一支短笛,吹起了欢快的曲子,一个护卫最活泼,他站起来笑着说:“我先来一个!” 于是这汉子铁汉柔情,扯着嗓子唱道:“妹妹在水一方,哥哥在山一头,那边不远,这边不遥。日出有盼,日落有念,心有所期,忙而不茫。” 众人听他柔情百转的唱情歌,不禁跟着青山的笛声在一起又唱又跳起来。 茯苓也不甘示弱,清清亮亮的美妙歌声响起:“妾本钱塘江上住,花落花开,不管流年度。燕子衔将春色去,纱窗几阵黄梅雨。” “斜插玉梳云半吐,檀板轻敲,唱彻《黄金缕》。梦断彩云无觅处,夜凉明月生南浦。” 她的歌声婉转悠扬,非常动听,洪尧忍不住把她拉在身边,两人站在一起,跟着笛声轻轻摇摆身体,正享受二人世界呢,虎子却扒住洪尧大腿,唧唧歪歪要和两人一起跳,生生打破了这美妙温情的一刻。 众人笑闹了一会儿,累的又坐在草地上,只有篝火和天上的月亮仿佛在天地间,火焰一窜一窜的照着众人的面孔。 又坐着说了一会儿话,蚊虫实在太多,孩子又被咬了,大家只好回到车上睡觉。 又赶了足足一个月的路,期间遇到过野狼的袭击,也遇到过强盗的骚扰,随行的男人都是武艺高强的人,虽然危险重重,经过一番斗智斗勇,大家有惊无险的度过了一次次危险,经过大家的协同合作,这个小商队直到七月底才来到一座北方最大的牛羊贸易城市,翰城。 这次茯苓和秋凌是以商人的身份来的,这趟来带了满满两车的砖块茶叶,北方游牧民族最喜欢的红茶砖,进货便宜,出价昂贵,还很抢手。这两车茶叶刚一到翰城就被人抢购一空,两人大赚一笔,用这笔钱在翰城站稳了脚跟。 第178章 蒲洁 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 时间转眼就来到了七月。 整个草原被细雨和阴霾的天空笼罩,夏雨淅沥沥的已经下了三天三夜,挣扎的草原和动物们,迎来了北方三年大旱后的第一场大雨。 城里的人都高兴的奔到了屋檐下一边说话一边躲雨,小贩们三天没摆摊了,下这场雨是又高兴,又心酸,高兴的是老天爷终于下雨了,秋季的草场有了保证,不必担心牛马羊的过冬草料,心酸的是这半个月要挣不出时分来交租子,下个月全家日子都要过的紧巴巴。 盂兰节一结束,耶城就从热闹声中平静下来,平日里人来人往的街道和集市,如今空空如也。 空旷的街道被细雨笼罩,唯能看到一个七八岁的女孩,身上披着蓑衣带着草帽,骑着一匹浑身斑点的黄白马儿,正四处打探桂香街在哪。哒哒的马蹄声回荡在青石板街上,女孩神态严肃,表情冷淡,单眼皮看起来颇有威严,红红黑黑的脸蛋,粗糙的双手,不修边幅的穿戴和乱蓬蓬的发型,都在显示着她是一个经常在草原上骑马放羊的牧民孩子。 女孩名字叫蒲洁,是个普通的牧民女孩。这几年草原大旱,牧民的生活受到了严重的影响,本来她家里有几十匹马和几十头羊,十几头牛的。到了春天下羊羔的时候,数量还翻了一倍,可天灾人祸不断,大旱导致牛羊吃不饱生病不长膘,家里人无奈只好卖了不少减少亏损,现在家里的牛羊马数量不到往年的一半,可它们还是吃不饱,人也吃不饱。 大旱三年,西都是有赈灾的粮草发下来的,可赈灾的东西和银钱被上官一层层盘剥下来,真正发到牧民手里的已经少的可怜,更可笑的是这些少的可怜的粮草竟然还要牧民自己花钱购买。 蒲洁的阿爸不能再忍受这种贫穷又没有盼头的生活,一个月以前他对阿妈和姥姥说,自己要出去闯一闯,他要跟着几个兄弟去南边的城市做生意,等赚到了钱就托人送回来养家。 可他一走已经快两月,音信全无,和他同去的邻居说阿爸觉得北方挣钱太少了,跟着行脚商人去了更南边的城市,已经联系不上。阿妈没有办法,只能托更多的人去打探他的消息。 蒲洁的阿妈刚刚生完一个小妹妹,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要照顾瘦弱的妹妹,还要给孩子喂奶洗尿布,许多活计都做不了,这些牧马放羊喂牛的工作都落到了七岁的蒲洁和六十岁的外婆身上。外婆年纪大了,力气有限,还要照顾舅舅留下的一个三岁的表弟达翰,她要给这些女人孩子做饭洗衣,还要喂牛挤奶干活,坚持了一个月也累的病倒在床。 眼看又要到秋冬,就现在这个情况,他们一家五口老的老,小的小,可能活不过这个冬天。几个人坐在一起商量,家里虽然穷,可阿爸在的时候,家里还有两笔外债没有讨回来,妈妈决定让蒲洁到耶城来讨债。她们打听了半个多月,才听说债主的女儿现在在耶城,住在什么桂香街。蒲洁骑了一天的马四处奔波打听,终于在这附近打听到了一处叫桂花街的地方。 蒲洁一天没吃饭,渴了就喝天上的雨水,眼看天就要黑下来,她好看的眼睛里写满了焦急。 几个商人打扮的人带着随从打着油纸伞,一路咒骂着这鬼天气,一边从这个奇怪的女孩身边走过,都纷纷侧目看她。 远远的,街道上来了一辆疾驰的马车,朱漆红顶,马车前后各有两个劲装骑士,神色冷峻。 马车疾驰到眼前,在一个商会门口停下,上面下来一个威武雄壮的男人,穿着颜色艳丽的华服,身上挂满造型各异的装饰品,是那种一看就是大老爷的人。 骑马的女孩正好在他对面,两人遥遥相望互看一眼。 这女孩年纪不大,却有一股难以言说的威严肃穆的气质很让人有好感。那华服青年多看了她几眼,越看越觉得被她气势所迫,心里涌起好奇,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立即有一个护卫给他撑着伞亦步亦趋的跟过来,那青年笑着问道:“小姑娘你从哪里来?” 蒲洁微微皱眉,这让她更有些生人勿近的气质,看她不说话,那人又开口道:“你不用害怕,我就是看你浑身都湿透了,似乎还遇到了难事,想帮帮你。” “你可是遇到什么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吗?不妨和我说说,我替你想想办法。” 蒲洁考虑了半晌,咬了咬嘴唇,下定决心般开口说:“我来这里是想找一个人。” 一开口就是偏远地方的蒙古口音,那青年用蒙古话又问道:“不知道你要找谁呢?” 蒲洁看了那人的眼睛一眼,他的眼睛真诚坦率,黑白分明,不像坏人,再说天就要黑下来,她也确实需要帮助。她想通了,才小声的说道:“我们家以前的邻居叫约克颂,他借了我们家一些钱,后来听说他喝酒喝死了,只有几个女儿和孩子在家里,我爸爸妈妈不想让她们被饿死,就没去要那笔钱。” “可是最近我家里有亲人生病了,没办法,我才四处寻找他的家人,想把借出去的钱要回来渡过难关。听说他的大女儿被人买在了耶城,住在桂香街,我今天是来找她的。” 那人哈哈一笑说:“别说耶城没有桂香街,只有桂花街,就算你真的找到地方,找到了那条街,那街上少说也住着几百户人,你怎么能寻到自己要找的人呢?” 听完他的话,蒲洁的小脸比刚才还严肃一些,紧皱的眉头皱的更紧一些。 她低声说:“家里要吃不上饭了,外婆也病倒急需用药,我们正需要这救命钱呢。” 那人是个侠义心肠的好汉,闻言微微一笑说道:“不如我先借给姑娘一些钱财应应急。” “等到你找到那人讨回钱来,再还给我可好?” 蒲洁的小脸首次露出震惊的表情,看她又严肃又震惊的样子跟她的年龄格格不入,那人又打趣道:“你怎么一脸苦大仇深?没有孩子的朝气和活力,怎么,你难道是个大人,只是长不高才像个孩子吗?” 蒲洁急急的说道:“我只有七岁,还不是大人!” 这人见自己第一面就愿意借钱给自己,要不就是好人,要不就是心黑的坏人,借钱只为了欺骗她。她要了他的钱,却又找不到借钱那人的女儿讨回自己的钱,那自己家哪还有钱还给这个人呢,他要是去家里要债,再抢走家里的牛马,那她们几个女人孩子不到冬天就会被饿死。 她垂眼考虑了一下才说道:“欠我钱的是我的邻居,他死了我才来找他女儿的。这钱不是你借的,我不能跟你拿。” “不过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你是个好人,我可以跟长生天为你祈祷健康和平安。” 那人哈哈一笑说:“愿长生天保佑你,我的孩子,我的名字叫靳啸天,你可要记好了,以后你在耶城有任何麻烦或者需要帮助的,都可以来找我。” “靳啸天。这可真是个好听的名字。” “我叫蒲洁,那我们就是朋友了。” 靳啸天哈哈一笑说:“好,那我们就是朋友了。” “只是不知道我的朋友,你要找的债主叫什么名字?” “如果你自己找不到,我可以帮你找一找。不瞒你说,在耶城,我的朋友有很多,说不定就恰好有一个人认识你要找的人。” 蒲洁说:“她是一个美丽的女孩,周围的小伙子都喜欢她。以前我们都叫她卓伦,意思是温润如玉的女孩。可我听说她被卖了以后,就不用这个名字了,听说,现在好像是叫露水,还是露雨的,哎,这个名字不好,露水一遇到太阳就会消失不见,她不应该叫这样的名字。” 靳啸天听后又仔细端详了马上的女孩几眼,这可能就是长生天给两人的缘分吧,偏偏让自己遇到了她,而自己偏偏又认识一个叫做露雨的女孩。 第179章 怀孕 雪梨在小院无忧无虑的生活了几个月,那宋神医不知道给她开的什么药,她喝了以后整天无精打采的,不是困就是乏力,吃饭还没胃口,吃什么都觉得没味儿,动不动就恶心反胃。这些还都能接受,毕竟天气热,她也吃不下什么。 可她明明没吃什么,却惊愕的发现自己非但没瘦,竟然还胖了一圈,这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 她新买的红色裙子都没上身就要穿不上了。那匹浮光锦要是做成漂亮的裙子,而自己变成大肚婆,穿上岂不是成了“照腰镜”? 她痛定思痛,决定不再吃那神医的劳什子补药,也不再吃水果甜食,每天用心做低脂高蛋白的营养餐吃。 为了不闲着让自己长的更胖,她还每天都在外面和靳城主跑来跑去买铺子买人。靳城主介绍的铺子是临街旺铺,非常靠谱,她一口气就买了三个。一个最大的店铺用来卖甜品,两个比较小的铺子用来卖茶叶和丝绸。 铺子有靳啸天这个专业人士帮忙,很快就买好,他还直接让自己手下的人开始帮忙装修和进货。 雪梨从光头那里赢来的金子买完铺子和材料货物,竟然还剩下一大笔,大约还有八百多两,她干脆买下许多或有技术或识字,或者会多种语言,手脚麻利的妇女儿童来做工。 光头赌徒是个好人,他的钱和浑身上下的行头,足足拯救了一百多个可怜的女人和孩子脱离苦海。 雪梨给她们免费提供住的地方,免费发被褥和衣服,连一开始安家的锅碗瓢盆和粮食都每人发了一些。她们有了落脚的地方,有吃有穿每月东家还给开适量的工钱,每个女人和孩子都跪在地上给雪梨行五体投地的大礼,还每天给雪梨祈祷,祈祷她健康长寿平安顺利。 雪梨被她们感动的热泪盈眶,又自掏腰包,给所有孩子请了一个教书先生来,教他们读书写字,算账记账。 因为人太多,货物种类繁多,账务流水很大,她一个人忙不过来,还聘请了三个专业的账房先生来给她管理这些店铺和工人。 不知不觉的,就忙了一个多月。 她也吃了整整一个月减肥餐,吃的她食欲不振,精神萎靡,再一照镜子,她神色倦怠毫无气色,肚子竟然又涨了一圈。 这不科学!她摸着小肚子上的肉无语凝噎。 今天宋神医又来了,他看起来人模狗样脾气很好的样子,可他嘴紧的很。雪梨大姨妈离家出走,肚子又突出了一块儿,最近浑身不自在好像都是怀孕的迹象,今天那宋神医来给她把脉,雪梨隐晦的问他:“宋阳,我这是怎么了?怎么感觉跟得病了一样?你那药吃的我浑身难受。” “为什么我的月事紊乱,最近几月都没来呢?我这到底是什么病?” 宋神医像看白痴一样的看了她几眼,但笑不语,弄的她尴尬不已。他既没说她生了什么病,也没说她有没有怀孕,只是嘱咐她的贴身婢女,“记得要每天给夫人喝药。她身体金贵,可不能受累,听说还出去做生意还每天跑步?简直胡闹。” 露雨笑着说:“夫人跑了几步就喘不上气来,最近都是散步罢了。” “她上午去铺子检查工作,下午就回家休息了,累不到的。” 宋神医严肃的点点头,又开始嘱咐雪梨衣食住行的注意事项。 雪梨真想说他一句:您这样给人看病,说话只说半句,答非所问,这样做医生会被人打死的! 说了半天,最后他才来了一句:“这几个月坐行都要稳当一些,等身子结实了再说。她的脾肾气血略显虚弱,可能以前吃过不该吃的药,这胎的脉象有些复杂,这药是天天都要喝的。。”说完又开了一大堆的方子交给露雨。 听他说完这几句话,雪梨跟被医生判了绝症的病人一样发着呆,心里叫嚣着说:“宋阳你一定是个庸医,庸医!” 她才跟英龙华亲热了一回就怀上了?老男人精子那么活跃的吗? 雪梨沉着脸说不出话。 宋阳甚至和疾风说道:“夫人身体较弱,最近别让她出去了。” 疾风忙答应了一声。 雪梨被他气的说不出话,我就剩这点乐趣了,你还要给我断了呀,就算我能忍,毛蛋也不能忍呀! 直到宋阳走了某人也没回过神来。 “露雨,我肚子里有孩子了吗?” “夫人,这几个月月事都没来,应该是有了呢。” “我的月事偶尔也不准的。。” “宋大夫一开始给您喝的就是保胎药。” 保胎药,保胎药,雪梨重复着这几个字,脑子越来越浆糊起来。 露雨看起来平静,也没说什么,可只是从此以后,便拉着夏天和孙婆婆买那最柔软最漂亮的布料,开始准备婴儿衣服。 三个女人年龄和体型各不相同,坐在一起极不协调。审美和手里做的衣服也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孙婆婆做的是红色白色和尚服,从小到大,各种各样,做了一件又一件。夏天做的是巴掌大的小肚兜,还个个都绣着福字和长命锁等花样子。露雨做的是蓝绿色的小棉袄和棉裤,从大到小,从汉服到蒙古人穿的那种棉袄,做了一件又一件。 第180章 卓伦 雪梨看着她们做的那些巴掌大小的衣服,十分无奈。她摸摸肚子,难道自己真的怀孕了吗?再算算她跟英龙华亲热那晚的日子,越算越觉得现在这应该只是个受精卵,怀孕这件事不是这么容易就能成的,她肯定只是胖了。 因为算算日子,那受精卵最多和花生那般大,她不应该这么早就长这样大的一个小肚子,于是她坚决的又开始吃减肥餐,控制饮食,拉着露雨和疾风两人出去每天早晚散步。 雪梨每天带着毛蛋出去,只要在隔壁办生日宴的花园里随便转转就要半个时辰,这里地势颇高,园里花园流水都很好看,非常适合散步。但是,留心看就能看到这花园假山墙顶上,处处都能看到一闪而过的人影,这里看起来不起眼,若不是身在其中,谁又能看出这里平静下暗藏的波涛汹涌呢? 听疾风说,这里每月要对付的探子,杀手不计其数,有时候大白天都能听到突然传来的刀剑声,看来英龙华的女人不是这样好做的。 幸亏她不是普通人,毕竟也算见过大世面,不管疾风和她汇报什么,她都能神色平静的回复自然。 因为她知道,这里应该是个安全的地方,她的男人不是个简单人物,自己不必杞人忧天。最重要的是她现在手里好多钱,钱就像熨斗,可以熨平生活和心中的很多褶皱。女人嘛,真正能给自己撑腰的,就是知识储备和经济基础,持续的精神稳定和可控的生活节奏就是她强大的精神内核。 毛蛋见风就长,每天好饭好肉大吃大喝着,这两个月足足大了一圈,活泼可爱,聪明听话。每天屁颠儿屁颠儿的跟着雪梨转,跟个小孩子一样,它经常开心的围着雪梨的脚打转,偶尔被雪梨踢到或者绊到它也不吱声。 它给雪梨带来了好多的快乐。除了毛蛋还无忧无虑的和雪梨天天玩在一起,其他人都把她当将军夫人对待,神态颇为拘谨恭敬,连娇娇那小姑娘都对她颇有礼数。 露雨本来的个性是大胆活泼的,不知道她被进行了怎样的岗前培训,现在她每天都是微笑不语的合格婢女表情,低眉敛目的跟着雪梨,再没了以前的泼辣欢快劲儿。 露雨每天尽职尽责的伺候她,还每天抽空教她说突厥话。雪梨语言天赋不错,她不光只学习口语,还根据文字标注发音,自创了音标式的学习方法,这样虽然一开始学的很慢,但是只要坚持下来,学习进度就会得到质的飞跃,露雨常常惊讶于雪梨的聪慧和超高记忆力。 这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雪梨不仅能说简单的突厥语对话,还认识了大量的突厥文字。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 只是天公不作美,最近天天下雨,她和毛蛋已经三天没出门了,一人一狗憋的不行。 每天不运动就浑身难受,雪梨不知人间疾苦,每天咒骂老天爷下雨下个没完,早点停下吧,她好出去遛弯,却不知百姓们都在跟长生天祈祷多下几天,多下一天,草原上的草就多长一寸,贴秋膘的时候就能让牛羊多吃一口,到了冬天牛羊就能多活一月。 天慢慢黑下来,只见夏天着急忙慌的进来禀报道:“夫人,门口来了几个人。” 雪梨正有些无聊,一听顿时精神大振,忙和露雨跑出去看。 只见靳啸天抱着一个浑身湿透的女孩正进到院子里来。 雪梨惊讶的问道:“靳大哥,这是谁呀?怎么抱我家里来了?” 不等他回答,雪梨身边的露雨“啊”的惊呼一声道:“怎么是她!这不是阿西达家的孩子吗?” 靳啸天一看露雨认出了她,就知道自己没有找错人。 他忙和雪梨说:“她可能是饿的晕倒了,快找地方让她躺下,给她喂点米汤或者糖水吃。” 众人把靳啸天领到一个招待客人的屋子里,他把那狼狈的女孩放在床上,那女孩浑身都湿透了,手脚冰凉,露雨给女孩把衣服脱下来,还给她用温毛巾把浑身都擦干净。又去张秀屋里拿了一套娇娇的干净衣服给她换上,女孩双眼紧闭,并没有苏醒过来。 夏天端过来一碗热腾腾的汤水,两人合作,撬开她的牙关给她灌了几口红糖水。 那女孩不知道是饿晕了,还是累晕了,被人一阵折腾也没醒,露雨给她盖好被子,就放她在这里休息。 露雨来到正屋里,靳啸天已经和雪梨说了他知道的事情。剩下的就看露雨怎么说了,靳啸天知道雪梨是个心善之人,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和一群女人孩子搅和在一起。 他喝了两盏茶,就说:“那女孩在夫人这里我放心,我今天还约了人谈生意,就先告辞了,估计她一会儿就能醒过来,明天上午我再来看她。” 雪梨答应一声,亲自把他送走,又安排张秀把那女孩的马牵到自家的马厩里喂上草料和豆饼。 屋里只剩雪梨和露雨两人了。 雪梨看着她,露雨垂头不语。 雪梨开口问道:“你认识那个女孩。” “那你知道你爸爸借了她们家的钱吗?” 露雨苦笑一声说:“知道。” “我阿爸不止和她们家里借了钱,还和好多人家里借了钱。” “我大哥把我卖掉就是为了还债。” 露雨坐在一条凳子上,面容平静,仿佛在讲陌生人的故事一样,和雪梨说起了自己家的事。 露雨以前叫卓伦。她的家住在百十公里外的草原,阿爸本来是台吉老爷家的小儿子,从小不争气,吃喝嫖赌样样精通,被爷爷一气之下赶了出来,在外流浪了几年吃了不少苦头,后来正好遇到了勤劳的牧民阿妈,就做了赘婿住到了外婆家的蒙古包。 一开始几年也算安生,他和阿妈一起放牧做活,还生了四个孩子,每天骑马放羊生活过的还算不错。 “我阿爸对我非常好,我的汉语就是他教的,小时候他经常抱着我教我和大哥识字,数数,只要他不喝酒,我一直以为他是世上最好的爸爸。” 可狗改不了吃屎,他看似收了心性,可自从外公去世以后,家里没了能约束他的男长辈,阿爸又故态复萌,每天出去喝酒胡混,在她十三岁的时候,有一次喝了太多酒,在马背上掉了下来,被一匹脾气暴躁的马一脚踢在脑袋上,坚持了三天去世了。 “那时候大哥已经十四岁,弟弟妹妹一个十岁,一个八岁。那时家里还有些钱,又挣扎着过了几年。” “直到三年前一场暴风雪袭击了牧场,大片的牧民帐篷被风雪吹倒,吹翻,我外婆被活活压死了。牛羊被冻死大半,我们只能看着亲手接生的小羊和牛马被低温冻死而什么也做不了。” “外婆经常说,她这一辈子经历过很多苦难,只要能活下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是独属于草原人的坚韧。” “可长生天并没有让我们的生活慢慢好起来。到了春天,草原又恢复了生机,可我阿妈却在放牧的时候遇到了强盗,为了保护家里的马匹不被抢走,她和哥哥勇敢的和他们搏斗了半天,可我阿妈还是被他们用套马杆套了下来,被身后自己家的马踏在胸口当场去世了。” 雪梨看着她平静的面容,心里五味杂陈,忍不住问道:“那你怎么会被当成女奴送来耶城呢?还差点被当成妓女带走?” 露雨平静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些裂痕,缓缓的说:“那时候家里就要吃不上饭了,可陆陆续续的有债主上门讨债,全都是阿爸在世的时候欠下的糊涂账。他们要不到钱就会拉走家里的牲畜,哥哥总是和他们打架,因为还小,经常被他们打的鼻青脸肿。为了弟弟妹妹,也为了给大哥留下一些钱娶媳妇,我就想出去做份工赚点钱。” “我们几个女孩跟着乌泥德大叔一起离开了家,一开始我们是被带去西面做富贵人家的侍女的。经常跟着女主人跑来跑去做生意,所以我学会了说很多种语言,赚的钱不多,可也能省下一些给家里带回去。” “可那个好的主人因为战争被人杀死,女主人被迫只能回到家乡生活,那时候兵荒马乱的,不太平,我们这些人只好再重新回到家里。” “我已经离家两年多,做梦都想回到家。可回去了以后才发现家里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了。” “外面的债没还清,家里的牲畜越来越少,哥哥又想娶心爱的姑娘,弟弟妹妹需要吃饱饭。” “他们身上的衣服都是阿妈去世前给他们亲手做的,裤子都短了一大截。我思来想去,决定自卖自身,和几年前一样,卖身给大老爷家做婢女,让家里人能好过一些。” “上次走的时候,给家里留了二两银子,可这次足足给家里留了十两银子。” “也不是跟以前的邻居走的,而是上了陌生人的马车。后来我才知道,我不是被卖了,而是彻底被抛弃,即便死了也无处可去。因为长生天不会收留肮脏的身体和灵魂。” “要是没有遇到夫人,我或许早就死掉了吧。” “我可能已经和阿妈在长生天相遇,她一定会紧紧抱住我的。因为我是她最爱的孩子。” 雪梨听后久久无法平静,只给她递上一条手帕,让她尽情的宣泄心中的苦楚。 夏天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夫人,那个女孩醒了。” 一阵香气中,蒲洁在柔软的被褥中醒来,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雕梁画栋的雅间里,房间里飘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宁心静气,只让她觉得通体舒畅。 这肯定是长生天吧,她肯定在做梦哩。 蒲洁忍不住又把眼睛闭上,她不要醒来,她还要继续在梦里。 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记起家里的阿妈和外婆还在等着自己拿钱回家。她猛然睁开眼睛,只见床边坐着一个仙女一样美丽的女孩。 最多十七八岁的年纪,一双水汪汪的妙目正定定的看着自己,蒲洁忍不住想,莫非自己还在梦里?或者自己是死了吗?不然怎么会在这么漂亮的屋子里遇到神仙姐姐呢? 想到这里,女孩忍不住脱口而出,“神仙姐姐,这里是哪里?” 雪梨用不太标准的突厥话回道:“这里是我家,你叫我雪梨姐姐吧。” 蒲洁坐起来,才发现自己穿了一身崭新的衣服,正躺在崭新的被子里,她抬起胳膊打量了全身几眼,惊奇的说道:“这不是在天上吗?我还活着吗?” 她又掐了掐自己红红的脸蛋,惊讶的说:“这也不是在梦里吗?” 蒲洁努力的回忆了一下,记起了一些来龙去脉,忽的高声说道:”我记起来了,我和一个高个子的老爷来找卓伦,可还没找到她,就从马上摔了下来,后来,后来就记不得了。” 露雨在雪梨身后开口道:“是靳城主把你带来的。” 蒲洁看到露雨的脸,红红的小脸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卓伦姐姐,真的是你吗?你比以前更漂亮了。我第一次离开家独自进城就找到了你,这真是太好了!”说完竟然忍不住嘤嘤嘤的哭起来。 她这些突厥话说的又快又多,雪梨根本就没听懂,还是露雨贴心的给她翻译了一下。 雪梨一看不停掉金豆子的女孩,眼眶也忍不住的红起来,递上一碗红糖姜水用汉语说:“别哭了,你淋了一天的雨,别着凉了,赶紧喝点姜汤吧。一会儿夏天姐姐就给你拿晚饭来,你先吃点饭,垫垫肚子。” 露雨又给蒲洁翻译了一下。 蒲洁看了两人几眼,闷头接过碗,呼噜呼噜就把碗里的糖水喝完了,她竟然用生硬的汉语说道:“谢谢姐姐。” 说完,她摸着眼睛和红红的脸蛋上的泪痕问道:“我想赶紧回家,阿妈和姥姥还在家等着我呢,露雨姐姐能还给我一些钱吗?我想马上就走。” 露雨走到她的床前,握着她粗糙的手,柔声说道:“好妹妹,欠你家的钱我可以马上还给你,只是现在天黑了,路已经看不清,从这里到你家要六个时辰。不如你在这里休息一天,明天一早再走吧。” 不等蒲洁再说话,她的肚子竟然咕咕的叫起来,那声音跟打雷一样响亮。屋里的人互看一眼,全都笑起来。 雪梨笑着说:“先吃点饭垫垫肚子吧。” 夏天及时带着一碗面进来,蒲洁一开始还不好意思,还推脱了几下,被几个姐姐好一顿劝,才腼腆的接过大瓷碗,吸溜吸溜的不到两分钟就吃完了一碗面。 第181章 钟表 蒲洁憷生生的把瓷碗递还给夏天,雪梨问她:“吃饱了吗?” 蒲洁低低的说了一句:“吃饱了。。” 露雨笑着和雪梨说道:“她可是我们那里有名的大肚王,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吃饱。” “有一次家里杀了羊招待客人,她一个小豆丁自己就喝了三碗羊汤和羊肉,比一些大人吃的都多呢。这一碗面都不够她塞牙缝的。” 雪梨听后笑着对女孩说:“正好我们也没有吃饭,你到那边屋里和我们一起吃吧。” 蒲洁羞的满脸通红,忙说:“我吃饱了,我吃饱了。” 雪梨拉着她起来,“你还在长身体呢,能吃是应该的,小孩子撒谎可是会让长生天不喜欢呢。” 蒲洁马上闭上了嘴巴,乖乖的跟着雪梨走了。 出了房门,立即有一条黑灰色的小狗凑了上来,不停在她身边闻来闻去,穿过一个鲜花盛放的小花园,放眼望去,温暖的灯光下,院子里全是名贵的花草,各种叫不出名字的花竞相绽放,处处姹紫嫣红,空气里没有牛羊的粪味和青草香,扑面而来的全是好闻的花香。 小小年纪的牧羊女孩,首次生出惆怅的想法,要是自己和阿妈,姥姥,妹妹弟弟都能生活在这么美的地方就好了。 可很快,饭菜的香味就打断了她的臆想。门口的一个冷面侍卫都被她自动忽略,她被食物的香气夺走了所有的注意力。 刚来到一间正房,没来得及细细打量这个精美绝伦的房间,她还没坐下,就被桌子上的美味食物吸引住了。 桌子上琳琅满目的摆满了各种美食,见过的没见过的,烤肉,烤鸡,手抓羊肉,炒菜,面食,水果,点心,汤水,米粥,应有尽有。 她忍不住的咽了一口唾沫。 雪梨让大家一起坐下,她不愿意一个人吃饭,太无聊了,家里一共就这几个人,她本人又没多少刻板规矩,所以这几个女人都是坐在一起吃饭。 外面的侍卫和暗卫是换班吃饭的,孙婆婆都会给他们单独准备好饭菜。 一桌子人热热闹闹的开始吃饭,一开始蒲洁是放不开的,后来看大家都不看她,她就吃的越来越快起来。 雪梨偷偷的看了她几眼,她大约又吃了几个馒头和几碗稀饭再加菜和肉,还有一开始给她的那碗面,这个七八岁的孩子竟然和一个成年男人吃的饭量差不多。 直到她打了一个大大的饱嗝出来,众人才终于松了一口气,真怕她吃的太多,把自己撑死。 蒲洁心满意足的打完饱嗝儿,脸上露出一个酒足饭饱后的笑容。要是能带着自己的家人吃上这样一顿饱饭就好了,她想着想着,眼睛就红了起来,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可她又不想在这高兴的场合哭鼻子被大家瞧不起,就狠狠抽了抽鼻子,把眼里的泪水生生的憋了回去。 众人都是心善的大姐和婆婆,没人会去拿她打趣,大家都只吃饭说话,不去过多关注她的失态。 过了一会儿,大家吃饱喝足,几个人手脚麻利的把饭桌收拾干净,夏天立即托了一个红泥漆盘进来,盘子上放着几个精致的雨过天青茶具,这是宋阳给她配的健胃消食的茶水,她每天都要喝上一些。 不等蒲洁找到机会说话,她真的很着急,想快点回家。 没一会儿,一个斯文白净的青年就带着几个账本来了,他和雪梨细细汇报了这几天的账务,两人时不时的细语交谈。 雪梨的妈妈是会计师,当初考大学的时候,妈妈是极力想让雪梨考一个会计专业的。但是她志不在此,虽然被妈妈逼着学了几天计算机和记账的大概,可她始终不想毕业去做一个会计,就在爸爸的支持下,选择了自己一直喜欢的服装设计专业。 虽然是个门外汉,但是现代先进的记账和管理手段她也学了一些,又每天被妈妈耳提面命的学了一些关键的借贷知识,她也算半个会计。 所以她独创了一套和当下本土账本可以结合的记账手法。 现在的账本就是一进一出的流水账,只要积压上两三年,想凭东家查账看出流水和账务简直是痴人说梦。所以她趁着一开始做生意,就给几个账房培训了几天,全部使用自己独创的记账方法。 这个青年叫白敬业,是个脑子灵光的,雪梨只和他说了几个大概的意思,他就融会贯通的给她建立起了方便有效的账本。 他一个人带着另外两人把账本写的清清楚楚,每过三到五天就过来给她汇报一下,账目又清楚又爽利。雪梨对他的工作很满意,马上对他进行了升职加薪,现在他算总经理,自己的左右手,雪梨的生意全都交给他打理。 不止几个店铺的生意慢慢开始走上正轨。雪梨最近又把自己的老本行服装设计,也纳入了生意的范畴,这几天只要有空,她都在安心的设计服装,她选了几款既好看又好穿的服装款式,可以在南方经济技术发达的地方低价做好,再跟着运茶运盐的商队运到北方来卖。因为来回就要两个多月,她设计的全都是冬天的保暖款式衣物。 一旁的紫铜双耳熏炉里燃着安神香,一个流光异彩的物什发出均匀的左右摇摆的动静,仔细听还有滴滴答答声,突然,一个声音响起,吓了蒲洁一跳,她忍不住跪在地上被吓的瑟瑟发抖。 露雨忙把她护在怀里,她一边把蒲洁扶起来,一边说:“你不必害怕,这是西面来的泊洋货,叫做钟表,每半个时辰就会报数,这稀罕物件世间少有,你也算跟着夫人见识到洋世面了。” 蒲洁惊疑不定的打量了那个钟表几眼,这个钟表全身都是金黄色,做工精致,美轮美奂。在两处刻意摆放的光源下流光溢彩,闪着昂贵的光泽,上面的弧形亭子里有一个神态温婉的金发美女,中间一个圆圆的白色圆盘,刻着看不懂的数字,下面一个洞里随着音乐声能伸出一只小鸟,最下面还有钻石宝石摆成的花瓣。 上面的花纹太繁复精美,还有几个女神像似乎雕刻在几根立柱上,更显得它神圣不可随意瞻仰。她越看越觉得头晕目眩,不敢再细看,马上低下了头。 雪梨听到动静,亲自出来看了几眼,她对露雨说:“你还是带她回客房休息吧。” 蒲洁马上说:“我想现在就走,明天一早就能回到家,还能来的及给小牛放好草料。” 雪梨柔软的内心跟针扎一样疼了一下。她仿佛想起了变形记里,一个实在的男孩正在说我的麦子熟了,我要回家割麦子。 七岁正是一年级小孩子上学的年纪,许多生日小的孩子,还是幼儿园的小朋友呢。可我们坚强勇敢的蒲洁小朋友,不仅能单独骑马走上整整一天,还能用稚嫩的肩膀撑起整个家庭的重担。 女性的力量这一刻正在用残酷无情来彰显着自己的存在。 她压下心里的难受,柔声说道:“你也知道最近不太平,到处都在打仗,还有匪患四处游荡,晚上看不到路不安全,你还是好好休息一晚吧。” 雪梨顿了顿又问道:“露雨的阿爸欠了你们家多少银子?” 蒲洁说:“我阿妈说有一两银。” 雪梨盘算了一下,要是她拿着银子回家,再出去很远的地方找到大夫买完药再送回家,或许她外婆的病情就耽误了。再说一两银光买药就花完了。 她对身边的白敬业说道:“你明天按照进价带来价值一两银的红砖茶,让她带回去,她可以在沿途把茶叶卖给相熟的牧民。” 雪梨又对蒲洁说:“一两银钱的茶叶,你要是都卖掉,可以卖二两银。还可以拿着茶叶抵诊金,回去的路上就直接找到大夫,带着大夫拿着药箱和你们一起回家。” 蒲洁看了看露雨,露雨忙笑着劝她说:“赶紧答应下来,这是夫人照顾你呢。” 雪梨又对露雨说:“明天一早你就陪着她一起回家,代我去看看她的阿妈和外婆表弟,那茶叶你负责帮她卖,她一个小孩子也不会算账,别让人骗了。” “正好你也回去看看家里人。” 露雨听到家人两个字,神情马上不自在起来。她不敢看雪梨,只低低的答应了一声。 露雨又低声和蒲洁说了一会儿话,这才把她彻底说服,她不再坚持晚上就走,两人回房休息了。 第二天一大早,白敬业就派人送来了茶叶,雪梨还给两人带了一些白糖,红糖和盐巴。又让孙婆婆给她们准备了一些干粮和水囊,天还没亮,一大一小两个人影就策马消失在了远处。 那背影英姿飒爽,可真好看。 三天以后露雨才一个人回来。 她刚一回来就风尘仆仆的回来和雪梨汇报工作,露雨后怕的道:“幸亏夫人仁义,让我跟着她回去了。” 雪梨看她脸红红嘴唇干干的,马上说:“喝口水吧,不着急,慢慢说。” 露雨一边喝水一边说:“我们沿途把茶叶都卖完了,挣了一两半,可把我们两个高兴坏了。我们在离家五里的地方寻到一个大夫带回了蒲洁家里。” “大夫给她外婆诊治了病情,说她只是年纪大劳累过度,休息几天吃点药,吃点好吃的饭就能好,不必害怕。” 不等雪梨松一口气,露雨又说道:“可蒲洁的妈妈才是那个生病严重的人!” 雪梨惊呼一声说:“啊,她妈妈怎么了?” 露雨叹了一口气说:“她妈妈才生完孩子三个月,身上一直落红不断,还要每天照顾孩子干活,丈夫又跑了,她心情郁结,我们回去的时候,她病的比外婆还厉害,眼看就要不行了。幸亏这个大夫带了不少药,给她灌了几副猛药下肚,又针灸了几次,她才脱离了危险,慢慢的好转过来。” 露雨苦笑一声说:“我们这一路赚的钱都花在药费上了,幸亏我手里还有点碎银子,都是夫人平日里赏给我的,我全都随身带上了,走的时候都给了她们。希望能帮助她们渡过难关。” 雪梨听后也叹了一口气。一个家庭里的大人都病倒了,又没有男人,只有一个七岁的女孩四处奔波,回到家还要照顾病人,干活,照料牲口。 她有些后悔没有多给她一些银子。 可她们家这种状况不是一些银子就能解决的,再说了大笔的银钱或许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呢,怀璧其罪的道理她还是知道的。 雪梨没再说话,只能祈祷上天让可怜的一家人,尽快恢复健康和安稳的生活。 露雨没有主动说她有没有回家,雪梨也没问她,看她的表情,可能是碰到了不顺心的事情。 雪梨只是和露雨说,要她每个月都抽空回去看看蒲洁,给她们带点银子和冬天御寒的衣物,给她刚出生的妹妹带点婴儿需要的东西。要是蒲洁愿意继续卖茶叶,可以过来她的铺子里拿一些卖,挣点钱补贴家用。 露雨给雪梨行了几个五体投地的大礼,感谢雪梨的菩萨心肠。 从此以后,露雨更尽心竭力的伺候雪梨,她还每天和白敬业学习做生意,拉着夏天和疾风学习拳脚功夫,每天从早忙到晚,一刻都不休息。夏天坚持不下去的时候,露雨还认真的拉她起来说道:“现在正是乱世,外面到处是强盗和坏人,我们必须身强体壮脑子灵活,才能护好夫人的周全。” 夏天被她说服,开始天天和她一起习文练武。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着,这天疾风带了两个身段窈窕的美女过来,说是英龙华送来给雪梨当贴身女婢的。 这两个美女长相各异,一个圆脸,一个长脸,但是身材很像,她们的身段前凸后翘的还柔软妖娆,雪梨打量了她们半天,才惊喜的发现她们的身高和身材和自己很像,除了脸蛋,简直是一模一样。 那她们很可能是英龙华送来给她当替身,以备不时之需的人。 她出门或者见客的时候都会带上假鼻子,不说其他人,靳啸天都没见过她的真容。只要给她们戴上假鼻子,画画妆,带上头巾和面纱,一定能骗过大部分人的。 这两个女孩很年轻,圆脸的叫青钰,长脸的叫白茶,雪梨都收了做贴身侍婢。 除了设计衣服,习文练舞,她还抽空带着这些女孩在几个铺子里学习做生意。 她们虽然都是女性,可雪梨的思想比这些人超前了几百年,随便一个想法一句话就能让人醍醐灌顶,如有神助,她们的经营手法和营销手段,往往出奇制胜让人眼前一亮,迅速的打开了知名度。在保质保量的前提下,价格合适,又有靳城主的大力支持,慢慢的她们的生意越做越好。 第182章 从妻到妾 段景榆去年在南方称帝,改国号汉楚,定都临州。临州城富甲天下,整个国都的总面积超过十八平方公里,光城墙就超过三十九公里高达十二米。 汉楚的皇城,为了适应临州乍暖乍寒的气候,整个皇宫都进行了大范围的修缮和扩建,足足八万工匠用时六个月,终于把宫殿整个修缮完毕。不同于汉唐的雄浑质朴,整个建筑群气势恢弘,纤弱轻巧,风雅异常。围绕房屋瓦舍四周的不是墙壁,而是一圈从屋檐到地面的格子木窗。 长乐殿在东面,是太后居住之所。许桑宁现在又有了身孕,身子笨重不宜教养皇子,段景榆的长子隽希不满两岁,住在太后永寿宫的偏殿,由太后亲自养育教导。 许桑宁现在是贵妃,住在西面的祥福宫,与她遥遥相望的坤德殿住着刚刚加冕后位的高皇后。 段景榆踏进祥福宫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 大殿里两名美貌的宫娥正把布幔系起,两名太监拿着火引,把铜鹤灯一一点亮,很快,大殿里便亮起了高低错落的灯光。灯火虽璀璨,却让人心里涌不起半点温暖。 崭新修葺的宽敞宫殿,把花幔一收,整个大殿便毫无遮掩的露了出来。 许桑宁现在已经怀胎七月,正靠在榻上看书,远远的就看到皇帝挺拔的身影走了进来。那身影气度恢弘,挺秀轩昂,要是以前她肯定会如乳燕投林般去迎接他的,可现在没有内侍通报,她只当看不见他,依旧只是垂眼看着手里的书。 段景榆走过长长的甬道和大殿,不等到了许桑宁的身前,那带着磁性的悦耳声音就传了过来,“爱妃看的是什么书?” 许桑宁神色平静的把书放下,正想起身跟皇帝见礼,段景榆就率先开口道:“免了,你坐,不,你继续躺着就好。” 许桑宁垂首施礼,就和段景榆对面而坐,两人相顾无言。 段景榆笑着说:“爱妃,听说上午你去给皇后请安,又被皇后立规矩了吗?她年纪要小一些,出身高贵,从小被宠坏了,自然会跋扈一些。” 许桑宁微微一笑,只是很快这个笑容就敛去了,欠身道:“陛下不必为了臣妾费神,前朝的国家大事都需要陛下过问,我被皇后罚站的小事,不必陛下挂心。” “再说了,皇后说的对,我出身不高,可称一句小门小户,劳烦皇后亲自教我规矩,也是应该的。” “你虽然出身不如皇后高贵,可毕竟是我的结发妻子,还为了我辛苦诞育子嗣,功劳不比冲锋陷阵给我在战场厮杀的将士小,皇后她不应该这样折辱你。”段景榆心疼的摸摸她滑嫩的小脸,又道:“我今天就去和她说,自明日起,你就不必去给她请安了,只要安心养胎就好。” 许桑宁马上对他行了一礼,嘴上感恩戴德,心里暗道:好像你今天才知道似的,好像之前我受的委屈你都不知道一样。我都站了七天规矩了,你今日才来做这和事佬。 很快她就想通了,好你个两面三刀的小人,你既给了那高皇后面子,又给了我里子,自己又做了好人,可谓不枉不纵,可只有自己这个被欺负的人才真正懂得里面的心酸和苦楚。 那后位明明说好了是自己这个嫡妻的,当初婆母见自己第一面还信誓旦旦的要给自己王妃的加冕礼,现在不止王妃的位子成了泡影,就连这后位也要被人抢了去。那隽儿明明是自己的心肝肉,却要送到婆母身边养育,自己最多一天见宝贝儿子一面。段景榆,你真是欺人太甚! 这个臭男人说的好听,把儿子从她身边抢走的时候,口口声声说的是让自己养好身体,安心生产。 却又放纵那小皇后天天给她找不痛快,她被连续折辱了七日他也不管,这整整一个月才来看了自己两次,今天倒好,又假惺惺的跳出来做好人。 呵。许桑宁看着这个自己爱过的男人,一时失神,久久不能言语。 段景榆又语调平缓的和许桑宁说了几句话,不疾不徐的,大意就是要她好好休息,安心生产,等到下个月就把她母亲接到祥福宫里来,陪着她待产。 你终于说了句我爱听的话哩! 许桑宁真心实意的感谢了他一番。说完竟是再没有话和他说了。 半晌段景榆也没说一句话。 男人没有声音,许桑宁抬头一看,却见段景榆两道浓眉向眉心轻蹙,眼帘低垂,好看的嘴唇紧抿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灯光照在他的右侧脸上,他高挺的鼻梁更加立体,呼出的温热熟悉的气体打在她的左脸上。 许桑宁本来平静的内心突然颤了一下,舌头开始发苦,眼睛也干涩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段景榆才悠悠开口道:“娘子,你恨我吗?” 他好久没叫过自己娘子了,这让她有些失神,许桑宁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旋即又摇了摇头。 段景榆细看她的面容,她雪肤玉肌,粉颈修长,胸脯比任何时候都要挺翘,那突出的肚子非但没有削弱她的美丽,倒是更让她增添了一些丰腴饱满的美感。 他忍不住把这个女子拥入怀里,许桑宁心里泛起阵阵涟漪,他的俊目流光,里面又重新燃起一些对自己的情火,这让她的心也柔软了起来,可他身上阳刚的气味被一股靡靡气味包围着,这股香气浓郁腻人,让她生出本能的厌恶,这是那高泠仪那里的熏香! 许桑宁眸里神色数变,光彩逐渐暗淡下来。嘴巴里的苦意又重新涌了上来。 “你不要这个样子好吗?你也知道,我现在有多难。突厥势力日益壮大,南诏国虎视眈眈,宋国素来和我们有龃龉,我朝立国不稳,现在正是需要皇后娘家助力的时候。” “娘子,我最希望你能理解我的难处。其他人我自不必管,可我真的在乎你的支持。。” 许桑宁沉默不语,现在明慧灵敏不如耳目失聪。 只要我不再听你的许诺,就不必再希翼,只要我不再有希望,就不必再有失望,只要我不再那么爱你,就不必在乎你给的伤害。 想到这里,许桑宁把身体后仰一些,离开了他的怀抱,那股子香味也淡了许多,这让她好受了一些。 许桑宁深呼吸一下,把心里的郁结呼出许多,微微一笑,她这一笑,红润的丰唇微翘,眼瞳深处雾气氤氲,光华不定,心里极度厌恶着他,开口却说的是:“我都理解,有谁比我更懂呢,有谁比我更爱陛下呢。” “我们夫妻一心,不管陛下要什么,臣妾都会不惜一切代价帮助陛下达成心愿的。” 段景榆看着她,露出一个真挚的笑容。 许桑宁细审他的眉眼,看来他今天心情不错,又接着说道:“只是臣妾有一事要请求陛下恩典。” 段景榆笑着说:“娘子,你说吧。” 许桑宁摸摸肚子,神情凄苦的说道:“臣妾想求陛下答应我一个请求。” “你说吧。” “臣妾求陛下等肚子里的孩儿生下,不管男女,都要臣妾亲自喂养。” 段景榆看似平静,实则暗藏汹涌的内心急速的想了好多,他嘴角动了动,说:“你自己的孩儿我定是要你自己抚养的,隽儿交给母后代为抚养,一则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二则是他是我皇长子,我对他的期许很高,这都是为了隽儿的前程打算。” 许桑宁松了一口气,她的嗓音绵软如丝,柔声说道:“陛下高瞻远瞩,自不是我这深宫妇人能指摘的。” 两人表情恢复如常,又说了几句体己话。 许桑宁只敢在他心情好的时候说一些锦上添花的话,或者提一些小小的请求,她从不敢在他生气或者有事要处理的时候跟他闹脾气。 在这位皇帝的心里,不能帮助他解决切实问题的女人,纵使再爱他,给他生再多的儿子女儿,也都只是一个用完就能摆起来的花瓶罢了。 当初为了得到父亲的帮助段景榆娶了自己,现在他则需要皇后娘家的势力和南诏国通好,再平定叛乱制衡朝堂。 他现在还能在百忙之中来看自己一眼,或许只是因为自己正怀着他的亲生骨肉吧。 许桑宁眼里的光渐渐暗下来,艰难的又开口道:“陛下今天可是要宿在臣妾宫中吗?” 段景榆抬起手,轻轻抚摸她如墨般的黑发,眼里全是柔情。 不等段景榆答应一声,外面就有内侍的声音传来,“陛下,皇后娘娘说身体不适,头痛发作,要,要陛下去看看呢。” 段景榆没做声,只是看着许桑宁,许桑宁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借指甲刺在掌心的刺痛,让自己平静下来,轻轻的说:“皇后凤体欠安,陛下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段景榆嗓音不知为何,变的嘶哑,说了一句:“朕明天再来看你。”又神色不明的看了她一会儿,就起身走了。 许桑宁没有去看他的背影,只继续躺在榻上看书。 第二天他没来,第三天,第四天直到第十五天。 他也没来。 第183章 政变 英龙华那里也传来了好消息,他把初北堂和金银粮食顺利的送回了西都。不过他的可汗大哥果然让他继续留在身边,不让他随意走动,短时间里他应该不能回到雪梨身边。 没办法,雪梨只好和他写信互诉衷肠,倒是跟笔友一样,每天都盼着收到他的来信,这和打电话还有视频连线完全是两种体验,雪梨这才体会到了什么是车马很慢,一生只能爱一人的感觉。 电话和视频只会让恋人卿卿我我的说些肉麻话,可写信就能很正式的写出彼此内心的真实想法和感情。 “见字如晤,展信舒颜。久违芝宇,时切葭思。久慕芳范,未亲眉宇。” 这些话用视频说出来,和用信件写下来是不是有天差地别的感觉? 读信时,随时都在嘴角弯弯,想象他写信时的表情和动作,想象他把信放在信鸽腿上的画面,想象他读自己的回信时的样子。这美妙的滋味真是让人难以抗拒。 话说回来,他的字可真漂亮,一看就是童子功,跟书法家一样漂亮。 自己的毛笔字也行,可是和他一比就不行了,她干脆用炭笔给他写漂亮的钢笔字体,果然他下次写信就会表扬她的独特和巧思。 两人鸿雁传情,感情竟然没有淡去,反而更深了一些。 雪梨还给他写了大量的酸诗和情诗。林林总总的有好多,英龙华这个腹黑男最喜欢的一首是夜雨, 君问归期未有期, 巴山夜雨涨秋池。 何当共剪西窗烛, 却话巴山夜雨时。 雪梨还写了几首自己喜欢又会背诵的诗文,用来表达自己的相思之情。 其中不乏许多千古名句。比如, 准拟佳期又误,蛾眉曾有人妒。 千金纵买相如赋,脉脉此情谁诉? 又比如一些夫妻之间的情趣诗文,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雪梨不知道,她写这些只是一时兴起,可英龙华被她的“才情”打动,读后惊为天人,竟然亲自用最名贵的绢纸把这些诗誊抄下来,有那喜欢的紧的,还会写汉语和蒙语两种字。他让人做成大小不一的作品,摆放在自己的王府和军营里,落款是熹吉尔(珍贵)夫人。 这几首诗不知被谁传了出去,在西都城大肆传播,一时之间大家纷纷都在猜测这位才华横溢的熹吉尔夫人是谁,这让雪梨小院上空的黑衣人又增加了许多,疾风和暗卫的刀都要拔出火星子了。 ………… 快到八月十五的时候,草原传来消息,东突厥竟然发生了内战,拿独好大儿发生了政变,推翻了他亲爹的政权。那个有二十担挽弓力的东突厥可汗被他的儿子亲手杀死,拿独自己做了东突厥的可汗。 这个阴毒的小子竟然把自己的亲兄弟全都杀死,一个不留,除了怀孕的妃子被杀掉,他还把他父王的妃子都占为己有。一开始雪梨也不懂,为什么蛮族的男人都有娶庶母的风气,后来才想清楚了,这些王妃很多都是贵族之女,还有好多和亲的公主郡主。只要把她们都收入自己的帐中,那就能继续和她们的家族和国家保持良好的关系。 这样更有助于稳固拿独抢到手里的皇位。 就跟草原上的雄狮换了领袖时一样,前狮王的幼崽全都不留活口,母狮子也全都要重新给新狮王孕育自己的后代。 那个“瑶光郡主”刚刚做了东突厥可汗的王妃两个月,就又被拿独收了做王妃。 雪梨听到这个消息以后,脸色苍白,浑身发抖,小腹也阵阵发紧。宋阳被紧急召来,给她扎了几针,吃了安神的药,她又睡了一晚才好转。 要不是英龙华和林大人把她替换了出来,那现在遭此大难的人就是她自己了! 她越想越后怕,更加希望英龙华赶紧回到自己身边才好。 第184章 少得可怜的母爱 还有几天就要过八月十五,天气也渐渐变的舒适。 雪梨的肚子跟气球一样一天比一天大起来。 这时她的肚子已经比柚子还大了,不再是肉肉的,而是变的硬邦邦的,有一天她正吃着饭的时候,竟然突然就感觉到了胎动。 那感觉很神奇,她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了,一个不属于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在她的身体里动了一下。 又动了一下。 她吓得差点噎到,眼泪瞬间就充满了眼眶,自己在这异时空竟然有了亲生骨肉,小家伙正在她肚子里伸胳膊蹬腿。 这感觉可真是太神奇了。 自己那从没有过的母爱,竟然随着小家伙的动作在心里长出了一点点来。 本来她对怀孕有许多恐惧和排斥的,要知道当初被文相礼买来做代孕妈妈,她怕的不行,就算被段景榆抢走也没觉得害怕,反而有一种觉得段小将军是个大好人,他能带着自己逃出生天的感觉。 后来和金丞厮混在一起,就算自己爱他爱的不行,可也从没想过给他生孩子,归根结底,还是她不想为了男人和孩子去拼命。 特别还是为了一个奸生子去拼命。 可这个孩子悄无声息的就来了。 还是她和英龙华名正言顺的孩子,一个有名有份的婚生子,这感觉又有很大的区别哩。 怎么说呢,就比如说正式编制和临时工的工作态度能一样吗?肯定不一样呀! 她和英龙华亲热以后没来得及吃红丸避孕,自己还来过大姨妈,她还喝过酒,落过水,小家伙都不嫌弃她,还在她肚子里顽强的活了下来,长的这样强壮,现在说不定已经有手掌大,还能伸胳膊撂腿来和她互动。 雪梨忍不住摸摸肚子,心里对这孩子有了一点好感和好奇。 可一想到现在没有剖腹产,自己要亲自生一个小娃娃出来,她就焦虑的不行,只要想上一想,她都觉得疼,头痛,屁股疼,浑身都难受起来。 就这样心神不宁的直到把宋阳盼来,她才算有了点心安,偷偷问他:“要是我这一胎生不下来,宋神医,你说英龙华是保大还是保小?” 宋阳斜睨她一眼道:“夫人不要胡思乱想,你这一胎虽然有些复杂,可我定是会保夫人和孩子平安的。” 雪梨看他那认真的样子,心里总算安稳了一些,又问他:“宋神医,我这孩子几个月了?” 宋阳依旧像看白痴一样看了她一眼,过了半晌才说:“有四个多月了。” 雪梨算了好几遍日子,都觉得应该是三个月,那多出来的一个月,她自动归于现代和古代的算法不同上。古代讲究怀胎十月,现代是讲究40周,或者280天,实际是九个月。 她又舔着脸问他:“我听说有些厉害的神医能通过诊脉,诊断出胎儿的性别。。” “不知道宋神医?你?” 宋阳笑着看了她几眼,问道:“夫人喜欢少爷还是小姐?” 雪梨纠结的想了一下才说道:“我,其实我不大喜欢孩子。” 宋阳无语的看着她,她马上改口道:“如果非要生的话,我希望能生个女儿,我想给她穿漂亮的裙子,给她梳头戴花,等她长大了,我还想带着她出去玩。” 宋阳的手指还搭在她的手腕上,沉吟了半天,才老神在在的说道:“夫人会如愿以偿的。” 哈,原来肚子里是个娇娇软软的小姑娘! 那太好了!雪梨高兴的不行,之后的日子特意多喝了好多的牛奶,希望生出的女儿皮肤能白一些,千万不要像英龙华那样黑才好。 孙婆婆每天变着法的给她做好吃的,还亲手给她做各种酸掉牙的果脯吃,虽然老太太嘴上不说,可她慈爱的眼睛里,分明就在写着自己肚子里肯定是个带把的小子的话。孙婆婆,您要失望了,我这可是个宝贝女儿。 “来,夫人吃点杏干。吃点奶酪,吃点牛肉干。。。”孙婆婆经常不分时间地点的对雪梨进行投喂,生怕她饿着一口。 雪梨现在虽然肚子大,可一点胃口都没有,只要稍微吃一点饭就觉得顶到了嗓子眼,一点也没有人家其他孕妇那种半夜被饿醒,要家人做宵夜吃的状况发生。 果然怀的是女儿,女孩的胃口都小一些吧? 随着肚子的变大,她也不再去店里忙碌,生意全都交给其他人打理,需要查账的时候,除了让白敬业隔几天来汇报,她还会让青钰扮作自己的模样,每天带着婢女到几个店铺里去转转。 雪梨比以前胖了不少,青钰脸盘大,装扮起来足够以假乱真。 靳啸天很快就看出了青钰这个冒牌货不是雪梨本尊,青钰没有雪梨那股子机灵劲,有那么些大家闺秀的沉闷在身上。 八月十五送节礼的时候,靳城主亲自来小院见了雪梨一面。看到她突出的小腹,差点吓的咬掉舌头。 这个女子竟然不声不响的就要生孩子了,瞒的这样深,真是了不得! 靳啸天仔仔细细的问她的月份和衣食起居,诚心诚意的要雪梨好好保护身体和孩子,雪梨都一一回复并感谢了他一番,这位靳城主算是个不错的人,侠肝义胆颇有那种难得一见的豪雄本色,有他经常照顾自己,她的生活和生意都得到许多的便利。 他还问起了他的朋友蒲洁,雪梨大致和他说了一下她家的情况,靳啸天说:“她要是想卖茶叶和货物,可以来找我,先拿回货物去卖,下次来再交钱就行。我还可以和周围的马贼和强盗打好招呼,让他们不要去她家周围骚扰。” “毕竟我们俩是朋友嘛!” 雪梨被他的侠义精神感动,马上和露雨点头示意,让她下个月她去蒲洁家,就可以带着货物和好消息去。 露雨欢天喜地的答应下来。 八月十五这一天,雪梨如愿收到了英龙华的信,除了信,他还派人给自己送了好多东西来,都是女孩子会喜欢的,其中还不乏孩子能用到的东西。 最让雪梨惊讶的是英龙华竟然差人送给她一个精致华美的妆奁! 红漆牡丹底的里盒分成了五层九格,拉开最上面一屋,里面分三格装着各色水粉胭脂、香粉、花黄、头油、螺子黛。 下面一层则是犀角、象牙、白玉、白银、黄杨木制成的梳、篦各一对;铜刷、毛笔放在侧列;再下面两层,都是各种质地的发簪、华盛、步摇、发钗、发钿。最下面一层,却是整套的羊脂玉精雕细成的玉环、玉佩、翡翠,华鬘、腕钏。 屋里的灯光和光线错落有致,镜奁一打开,明珠美玉,金珠锆石,宝石钻石映光以后,变的火彩耀眼,竟使满室华光大胜,宝气氤氲。仿佛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只要是女人,没有人不会被里面的珠宝首饰吸引住心神。 雪梨嘴角弯弯的把每一样东西都拿在手里把玩了一番,这些东西显然是他精心挑选出来,或者命匠人连夜赶工做出来的,就像这只平平无奇的玉簪吧,就是她亲手画的纸稿上的图案,充满了现代感,绝对不是现在人有的审美。还有那些送来的衣物,大多都是她亲自画图设计的款式。 哈,孩儿他爸有心了。 雪梨把自己空间里的一个大衣柜,全都囤成了孩子能用到的东西,随着婴儿物品的增加,还有孩子每天规律的胎动越来越频繁,她的心里终于对她又生出了一些爱和期盼。 第185章 攻陷熟女 随着八月节的到来,金玉妍的寿辰也悄然而至。 天气虽然凉爽,可朝中的各方势力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金炎有意在南诏边境地区加大军事力量,可沈时白却以北面东突厥的政变为借口,力劝太后对西北边境用兵。同时一直和宋国保持了大半年和平状态的段景榆,最近也频频发出不友好的信号,南方军几次与南边的驻军发生冲突。 金炎和金丞奏请朝廷对西南用兵,既要镇压段景榆的骚扰又要给南诏点颜色瞧瞧,可朝中几方势力众说纷纭,反对武力镇压,力主“怀柔”政策为主。 朝中各方势力正胶着倾轧,太后却又出乎意料的给宋耀辰升了官,正式册封他做了皇帝的太傅,从一品,教导皇帝的文化素养和治国能力,还兼之教授皇帝礼,乐,射,御等武艺和军事技能。 此诏一出,顿时在朝中激起千层浪。 反对最为激烈的就是金炎了,连上了十几道谏书上表,洋洋洒洒一大堆,中心思想就是说宋耀辰不配做皇帝的老师,让太后收回成命,另聘德高望重的大儒做太傅。 太后也没惯着他,直接一道圣旨下来,把她爹调到了西南边去坐镇边陲了。说的好听是坐镇,其实就是不想他多管闲事打扰自己谈恋爱,只要老头子一走,只剩金丞在京里也翻不出什么浪来。 军令如山,金炎无奈只能整装待发往南面去,临出发之前还嘱咐金丞:“一定要看好了那个宋家的小子,必要的时候,可以一举把他擒杀!” 金丞只能先答应下来,心里暗道,就现在这个状况,想杀他简直难于登天。 金丞也把那小子的祖宗十八代都调查了个清楚。 原来宋耀辰竟是宋微澜的亲侄子。 当初宋耀辰的亲爹宋时玮和沈时白是好朋友,两人一起上学做学问,感情很好,可当他知道沈时白这个穷小子和自己的嫡亲妹妹谈恋爱时,就一气之下把这件事情禀告了父亲。 宋父大怒,把沈时白全家赶出了家门,宋时玮还带着人把沈时白打了个半死。 等到沈时白高中榜眼,又在朝中立稳脚跟以后,就推波助澜的给宋时玮下了个套,扯出他和叛党有牵连,把他全家都流放到了岭南。 那时候宋耀辰才四五岁,和父母到了岭南以后,一直过着清苦的日子,按理说根本不可能成为一个文韬武略样样精通的人才。 可世事难料,就是这么赶巧了,到他长到六七岁的时候,机缘巧合的,家里请了一个有本事的先生来,这位先生是个怀才不遇的当世大家,上知天文 下知地理,骑射一流。他性格古怪,桀骜不驯,不看中达官显贵的招揽,也不看重富贾皇商的金银财宝,就独独看中了宋耀辰这个聪慧的学生,收他做了关门弟子,这十几年是把毕生所学都教给了他。 要是宋耀辰全家没有遭难,他一直待在京都里做大少爷,或许被当时家庭条件,和当时的社会风气影响,会变成一个普通的纨绔子弟,现在做一个普通的小白脸泯然众人,根本就不能成长为现在这种棘手的人物。 偏偏他跟着受刑的爹爹来到了岭南的山野之中,家中贫苦,竟然还寻到了良师,他每天除了在大山和自然里奔跑,就是和老师读书写字练武,变成了一个浑身上下散发特殊魅力的阳光少年。 那种在大山和旷野里浸染出来的青春清纯的气质,那种灵动飘逸的神采,再加上他的好皮囊,让沈时白一见他就喜欢上了他,本来宋微澜只是带着大哥和侄子来见见他,喝杯酒,一笑泯恩仇,求沈时白给她大哥和孩子谋个普通差事和生意做就行。 可沈时白想了好几天,另辟蹊径,把宋耀辰引荐给了太后。 他怎么想的别人不得而知,可金丞就当这卑鄙小人成心给太后床上送人。他姐姐正值妙龄,寡居多年,又内心空虚寂寞,哪里能招架住这招美男计? 果然,太后对宋耀辰的人品和学识颇为看中,当场就让他给小皇帝做了武技师傅。这些天又被他的才情和人品打动,当然了还有其他地方的功夫加分,直接封他做了一品太傅。 这个臭小子也真算是否极泰来,一飞冲天。 至于那其他功夫是什么功夫,当然只有太后才了解最清楚了。 当金丞的眼线跟他汇报了太后和那小子的“好事”时,气的他把桌子都掀翻了。他立马派人安排下去,暗暗找那武功高强的人收在身边,准备太后寿辰的时候,提出比武,把他当场打死或者打残,以解心头之恨。 宋耀辰才不在乎金炎和金丞对他的气愤和设计的阴谋诡计,他一颗心都放在那美艳绝伦的太后身上。 男女之间的暧昧关系时间越长越销魂,拉扯和纠缠不清越多越让人欲罢不能。 最近朝里的事情多,金玉妍忙的脚不沾地,小皇帝又黏他这个师傅黏的厉害,他只能暗暗寻找机会。 今天太后又和几个大臣吵了起来,心情很差。 那宋太傅花了不少时间金钱和功夫,终于找到了和太后单独约会的机会。 金玉妍焦头烂额,正心烦呢,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清爽干净的少年,就像大夏天吃了一碗冰沙一样,一下子就火气全消。 金玉妍袅娜多姿,人未到香风就传了过来。 两人四目交投,宋耀辰紧紧盯着她的美目,直看的她浑身酥软,心如撞鹿。她眼神变幻一言不发,气氛一下子变得有点沉闷。 “太后还在介怀上次耀辰的无礼吗?” 金玉妍风情万种的斜睨了他一眼。此时无声胜有声。 第186章 攻陷熟女2 宋耀辰心中一片火热,忍不住靠近一些抓着她的手道:“太后恩宠,耀辰都知道呢!” 金玉妍的脸烧起来,缓缓的说:“朕疲累的紧。” 宋耀辰大喜,哪还再废话,忙把她拥入怀里,亲吻她的耳珠道:“太后多疼疼我可好?让我替太后放松一下可好?” 他的声音高亢的时候温润如玉,但在低沉的时候,却沙哑中带着磁性,颇为动听。金玉妍忍不住被他的声音和气息吸引,一时说不出话。 要知道热恋中的女人,最喜欢的就是对方的味道,而人的侵略性最隐晦而令人无从拒绝的,是体味和香味。 如果一个人不喜欢你的气味和身体触碰,那大概率就不会喜欢上你。反之,如果一对男女对对方的体味和触碰有致命吸引力,那从生理到心理都会就无法抗拒对方。 不等对面的女人开口,宋耀辰故技重施,极尽所能的讨好她,嘴里说着情话,一边亲吻她,一边为她把复杂的衣衫脱掉。 半推半就的,金玉妍就和他吻在了一起。慢慢的,就把全身都交给了他。 他天赋异禀,腰力手唇都比常人厉害百倍,不过片刻,就起兵攻陷了阵地,不仅让她感到快乐的滋味,还让所有被攻陷的皮肤都泛起艳红色,败将阵地全失,还失去理智的开始扭动起来,狂风暴雨般的欢愉把她淹没,室内充满她的热情和嘶叫。 说句实话,金玉妍觉得以前的矜持和做作简直是愚蠢。 权利金钱地位,家族荣耀,孩子亲情,都被抛诸脑后,她现在就是她自己,这副身体今天终于是体验到了活着的快活。她忘掉了一切烦恼,全身心投入了另一番天地里,正在换着不同的动作和地方做着此生最快乐的事情。 身边的人仿佛有无穷无尽的力量和热情,她不必讨好他,不必和他演戏,也不必有任何压力和顾忌,甚至只要享受他的青春美妙和极尽讨好就够了。两人整整在一起痴缠了一个下午。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的纠缠和喘息才终于结束,两副美好的躯体躺在一起,胸脯起伏不定。她自进宫后每一天都过于紧绷的神经此刻已经彻底放松,趴在他精壮的身上安全感十足,竟然疲极而眠,昏睡过去。 再醒来已经月上柳梢头,他没走,还在身边陪着她。 这一刻她的心里涌起前所未有的情愫,到现在才觉得真正享受到了男女爱情的甜蜜,心头忍不住微微颤抖,金太后的大脑多巴胺迅速分泌,她发自本能的爱上了这个男人。 女性的本能欲望是什么呢?是感情,各种各样的感情。是多情,善良,温柔,感性,母爱。 偏偏这幽暗的宫禁之中,最容不得女性这些美好的本能,硬生生地用权势,禁令和规矩将它们一重又一重的封锁着,粉碎着,逼迫着,让她都忘了自己是个女人,也让她从没体会到过男女之情。 “醒了?”他的声音有些嘶哑,脸色是粉红的,眼神也失去了攻击力,正定定的看着她。 “你为何还没走?”金玉妍忍不住开口问他。 宋耀辰轻笑一声说:“你不必担心,我自是安排好了借口,不会让人起疑的。” 金玉妍不语,只心道,你还是太年轻,恐怕现在消息早被送出去了。 她现在大权在握,亲爹都撵走了,自然没有那么多顾虑,以后她要天天和他在一起,这种好日子,少过一天都亏本。 思及此,她投进他的怀里,感受着他青春火热的美好身体,宋耀辰看她目光沉沉半天不言不语,心里忍不住疑窦丛生,开口试探道:“你,不开心吗?” 是自己刚刚太急色了?还是太粗鲁了?还是没有照顾到她吗?宋耀辰开始不安起来。 金玉妍眼神有些空洞,看着他如小鹿般不安的眼睛,半晌才开口问他:“我年纪比你大。。” 他修长的手指放在她的丰唇上,咬着她的耳朵道:“你是我见过最美丽最吸引人的女人,但凡你没有现在的年龄和经历,都没有现在的韵味和致命吸引力,不瞒你说,我从没喜欢过其他女人,也没有和其他女人亲热过,姐姐你是我第一个女人,要多疼疼我哩。” 金玉妍嘴角上扬,轻轻咬住他的手指,两人笑闹了一会儿。 “我感觉我失去了好多的快乐。我好久没,不,从来没这么开心过。” “那你和你那皇帝丈夫在一起时呢?” “呵,我总是安慰自己我得到的已经够多了,至少比其他妃嫔都要多。” “天底下的婚姻里,面对感情和情欲,大多数人也都会这样。男人女人都在给自己和对方自动找借口,像什么年纪大了,孩子大了,感情淡了,于礼不合,最近忙了累了,反正有诸多借口用来搪塞和敷衍。到最后连看对方一眼都懒得看。” “你的年纪一点也不大,现在正是最迷人的年纪,你像仙女一样迷人。” 金玉妍鼻子里冷哼出一声,“是,我之前确实是在庙宇里,我像个仙女雕像一样被人供了起来,七情六欲已经没有一点。” “我倒是要谢谢你呢,你又让我这石头雕像活了过来。” 宋耀辰看着她晶亮的眼睛,嘟着嘴巴道:“那姐姐要再疼疼我吗?” 金玉妍马上说:“过几天,我安排时间。。” 一个火热的躯体马上贴上来,咬着她的耳朵道:“我说的。” “是现在。。” “你确定吗?” “让我再服侍姐姐可好?” 金玉妍咬上丰满的下唇,娇嗔道:“那,我想说,我要的很多,很多……” 又是满室春光直到深夜。 第二天金太后破天荒的没有上早朝,而是让沈时白主持早会。直到第四天的寿辰上才重新出现。 。。。。。。 第187章 选拔高手 太后和小情人忙着私会的时候,金丞也没闲着,正四处网络高手。 城外的小溪旁,林密树高,一群人正带着猎犬和强弓劲箭浩浩荡荡的通过浅水,慢慢涌入广阔的猎场而去。 金丞,蒋奇墨,洪智鹰自小就厮混在一起,感情比其他人都要好些,几人又带着一些交好的近亲朋友手下,这些人又带着最近风头正盛的几个青年才俊和军中新秀,林林总总的大约有三四十人马蹄轰鸣的向东而去。 这些好手均是金丞组织起来的,今天在皇家猎场里准备大展身手。 金丞领头策马疾驰,带着众人朝一个大湖疾驰而去,众人均神采飞扬,兴致勃勃,后面的猎狗和随从也紧跟其后。 紧紧跟着他身侧的有两个身手最好的青年,一个大约二十四五岁,一看就是个武将,名字叫安俊庭,是蒋奇墨推荐的军中高手。他身高腿长,面容冷峻,颧骨很高,眼神深邃莫测,看上去极具个人魅力。 另一人面容看起来颇不起眼,身量颇高,虽然乍一看不大起眼,可仔细再看,就能发现他双眼精光闪闪,嘴唇线条刚毅,给人一种坚毅不拔的气质。他叫高达非,是此次金炎金将军走之前特意给金丞留下的帮手。 一群人的马蹄声震天由远及近而来,湖面都泛起阵阵涟漪,湖边栖息的一群大雁受惊从湖上蹿过,金丞哈哈一笑说:“这射程足足得有四百米开外,不知哪位高手能射下一只来?射下一只赏金十两!” 身边人闻言纷纷张弓搭箭,只听“锵锵”声不绝于耳,可今天风大又距离太远,几十只箭激射而出,竟然没有一人射中空中的大雁。 正当众人纷纷扼腕惋惜的时候,又听“铮”的一声响起,金丞只觉得从没听过声音这样悦耳的弓弦声音,这一箭虽比其他人都晚了一步,却像流星一样冲天而起,那箭速度惊人直取一只最肥美的大雁颈项而去,一声惨鸣,那只大雁当空坠落,众人纷纷轰然叫好,金丞往右后方回头一看,刚刚出手的赫然是高达非。 金丞大喜,哈哈一笑说:“高大哥箭术了得,果然名不虚传!不愧是上将军看中的人!” 一群猎狗兴奋的改道朝着远方跑去寻回猎物,一时之间马蹄声人声狗吠声响成一片,整个森林的平静似乎都被喧嚣打破。 众人沿湖而去,现在正是初秋,平湖远山,墨翠苍茫,这是一处秋猎胜地,越往里走,树林越密,里面的奇珍异兽很多,保准让每个人都能满载而归。 当然了,这次带人出来可不单单是为了打猎,更是想选出其中身手最好的人,用来和那宋耀辰叫板打擂的。 高达非这一手箭法绝不比宋耀辰差,单是腰臂力量和出箭的力量和速度就比他要高明很多,单比力量,这一箭可与英龙华一较高下。宋耀辰的箭法虽厉害,可也只是一些花拳绣腿,只能去射不动的靶子罢了,宋达非可是在军中历练了几年的好手。 就是不知道他的剑法和身手怎么样。 思量间,一群人又跑出几百米远,才见几个随从带着狗回来了,那大雁被其中一个活泼的随从找到拿了过来。 那只肥硕的大雁被他拿在手里不足为怪,众人都看到了它被高达非一箭射下,可奇就奇在这只大雁被劲箭穿破脖颈儿以后,竟然那箭簇又穿透一只肥雀儿的翅膀,原来竟然是一箭双雕!那肥雀儿被穿透翅膀还没断气,兀自在扑隆着没有受伤的另一只翅膀反抗,那随从的狗儿蠢蠢欲动,红红的眼睛和嘴角的口水都在显示着它被激发起的兽性。 随从一边紧紧牵着手里的狗儿,不让它把这雀儿给一口咬死,一边兴奋的说:“高大人箭法神乎其技,竟然能在四百米距离一箭双雕,还能让这雀儿留下小命,小的佩服佩服!” 金丞和蒋奇墨对望一眼,均看着高达非对他露出赞许的目光,高达非抱拳谦虚道:“都是侥幸罢了。” 金丞环目四周,众人的脸色均尽收眼底,只见安俊庭神色有些不自然,似乎对自己刚刚的失手颇为遗憾,他面色凝重的仔细看着那大雁和雀儿,又看对面的高达非十分谦逊毫无自大的表现,玄即又露出一个佩服的表情。 金丞微微一笑,道:“高大哥箭技一流,赏黄金二十两!” 众人一阵起哄叫好声传来。 金丞又道:“我夫人正月里要给我诞育麟儿,我四处寻那银狐皮毛打算给她做一件狐皮大氅,今天谁能寻得银狐者,赏金五十两!”众人均热血沸腾的振臂高呼。 说毕就带头策马,冲进了山林里。 直到日落西山,整支队伍才满载而归。 打到的奇珍异兽很多,金丞直接把那难得的野味直接送到了宫里,正好用来给太后寿辰添点菜。 安俊庭不负众望,猎到了一只银狐,金丞拍拍他的肩膀大力夸奖一番,又让人去拾柴生火造饭。 剩下的猎物还有很多,有野猪野鹿野鸡和狍子,都被这些随行的下人和军人合作收拾干净,架起来用火堆当场烤了来吃,同行的小兵都很有经验的带够了调料和盐等佐料,还带够了美酒,让大家能在野外把酒言欢。 吃饱喝足了以后,大家围坐在一起,静等两大高手切磋武艺。大家都是身手不错的年轻人,私下里比试过很多次,高安两人无论拳脚还是骑射剑术均是一流。众人都在暗暗讨论到底哪个会更强一些。 金丞看着蒋奇墨道:“听闻那宋耀辰的剑法走的是轻盈飘逸的路数,不知蒋大人怎么看?” 蒋奇墨说:“我与他交过一次手,时间很短,双方均没有用出全力,不过,我看他留了后手,当时应该是表演的成分大于他的真正实力。” 蒋奇墨自小就是蒋家实权的继承人,见惯大大小小的场面,经惯沙场风浪,上过战场杀过人,他的眼光应该是可信的。 那就更加棘手了,宋耀辰可能是藏锋很多,到现在他也没找到机会试他一试。也不怪金丞,那小子整天在皇宫里和自己姐姐和外甥混在一起,他哪有机会去试他的虚实呢? 这里地势平坦,火光充足,气温不冷不热,大家也歇够了,现在正适合比武活动。虽然天色有点渐暗,可也不耽误两人之间的比较。人人都想看看两大高手比剑的绝世风范,大家交头接耳,对两人评头论足,一时间这里乱哄哄的,气氛热烈。 金丞朗声道:“今日两位比试全为切磋交流,点到为止,不可伤人。” 高达非和安俊庭钧抱拳施礼,答应一声。 第188章 猎场比武 两人虽没正式交过手,但私下里均研究过彼此的招式和习惯,现在要真刀真枪的试一试了,都不免紧紧盯着对方,显露出一些霸气侧漏的气势来。 洪战鹰兴奋的站起来,先环顾一周,再对场内的两人大喝道:“两位给点真功夫让我们瞧瞧!” 在众人欢声雷动的呼喊和口哨声中,两大高手点头致礼,旋即拉开大战的帷幕。 两军交战比的就是气势,这两位高手还没拔剑,对峙间就已经让杀气弥漫全场,众人均屏气凝神的看着中心的两人。 “锵郎”一声,安俊庭就率先拔出了自己的配剑,横在胸前,大有三军在前也所向披靡的豪雄气概。 但久经沙场的金丞和蒋奇墨却知道,那高达非气势凌人,绝非等闲之辈,安俊庭率先拔剑就是为了先出手挽回一些气势和场子。 双方凌厉的眼神交汇,大战一触即发。 不等众人再细看两人的神情举止,高达非已经拔剑出鞘,同时配合奇异的轻盈步伐攻到对手身前。 好快的出剑手法,好快的进攻步伐! 只见两人虎目均射出锐利的神光,不约而同选择施展大开大合的招式,毫无保留的硬拼了一记,只听“当”的一声龙吟声传来,两人乍合攸分,同时出剑又同时收势后退几步,紧紧的盯着对方。 这一招只为试探双方的虚实,双方的虎口都被对方的力道震的酥麻难耐,安俊庭嘴角紧抿,对方臂力惊人,实属平生罕见。不等对方缓口气,两人身影齐齐上前一步,剑随人走又缠斗在一起。金铁交鸣声不绝于耳,一时之间众人视野充斥刀光剑影。 两人不分上下的又战了片刻,两剑破空呼啸之声不绝于耳。安俊庭不知是否臂力不及高达非,又或在诱他耗力,以迅捷的身法灵动闪躲,安达非连劈三剑迎头攻过去,安俊庭仍旧只守不攻。 只听高达非一声大喝,运剑抢攻,身形暴涨,破风声响起,手里的剑化作长虹,以一记神兵天降的剑法凌空斩向对方,这一剑气势恢宏,让人生出绝躲不掉又接不下的胆怯想法。 谁知在他剑势笼罩之下的安俊庭丝毫没有害怕和退缩,双手握剑,沉腰立马,闪电般挑上了高达非的剑尖。 高达非的剑被他挑开一寸马上失去了凌厉的攻势,安俊庭的剑式吞吐变幻莫测,让人无法琢磨,高达非只好放弃进攻,后退一步,两人分开又重新相互对峙。 全场的人均屏气静心,场面静至落针可闻。 双方对峙没有三息又同时出手对战,两人身影如鬼魅般闪转腾挪,剑招快如闪电,一些目力差的甚至看不清两人的招式,更别说看出谁更胜一筹了。 剑来剑往,铿锵之声不绝于耳,安俊庭采取游走方式,且战且退,围着全场绕了一圈,看起来似在极力招架对方的攻势,但仔细观察,就知道,他步伐沉稳,丝毫没有败相。 金丞紧张的问身边的蒋奇墨:“高达非应是擅长强攻硬打的悍将,不知遇到轻盈飘逸的路子能不能行?” 蒋奇墨道:“安俊庭应该看出来自己不是他的对手,采取的就是巧妙的诱敌深入之策,让对手耗费力气和心神,再以迅捷的身手灵活取胜。” 金丞点点头,两人紧紧盯着场内的两人,不再说话。 又是十几招过后,安俊庭首次露出一个破绽,高达非哪肯放过,上前一步猛攻他的左肋,谁知道这竟是安俊庭故意给他露的口子,看高达非上当,安俊庭改守为攻,一剑闪电般朝着高达非的小臂刺去。 安俊庭狂喝一声,用出一招凌厉的进攻招式,这一剑又快又狠角度刁钻。 四周一阵抽气声响起,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高达非一个侧身先避开这惊天一剑,又以一个两败俱伤的招式赢得了刹那间的空档,宝剑毫不客气的递到了他的脖颈处。 这位高手竟是如排空巨浪般用奇异的身法,瞬间扭转乾坤。 高达非的剑架在对方的脖子上,两人喘着粗气目光铰在一起,众人看的热血沸腾,纷纷起身叫好,采声如雷鸣般响起。 “安兄!承让了!” 安俊庭败的突然,心下不甘,可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做那有失风度的做派,只能僵硬的抱拳施礼,转身离去。 如此厉害的奇奥剑法,实乃罕见,众人忍不住对高达非的绝世剑法品头论足,赞许不已。 金丞和蒋奇墨对望一眼,均露出惊讶又惊喜的表情。看来安达非不是只知硬拼强攻的猛将,更是一位剑法和身法都十分玄奥的高手! 今天高达非凭借出众的箭术和剑法,得到了全场人的喝彩和尊重。 金丞心里高兴,高声喊道:“高大哥剑法超群,赏金二十两!” 高达非兴奋的振臂高呼一声,和好兄弟高声说笑,庆祝胜利。安俊庭则在人群中面如锅底。 全场彩声不断。众人对刚才惊心动魄的大战议论纷纷。 不知谁高呼了一声:“蒋大人上来一试吧!” 一人呼,百人应。 大家纷纷七嘴八舌的让蒋奇墨上场。 金丞对蒋奇墨说:“不知蒋大人有没有上去试试的兴趣?” 蒋奇墨豪气冲天的说道:“蒋某正有此意!” 众人纷纷兴奋的看着蒋奇墨起身来到中央,蒋奇墨哈哈一笑说:“高兄,刚刚你已经大战一场,我再和你接力大战对你不公平,不如你稍事歇息,我先和智鹰比划比划。” 高达非一抱拳道:“多谢大人体恤。”立即上来几个兄弟把他迎到身边给他递上酒水,还纷纷给他按摩胳膊和后背的肌肉,场面非常热闹。 洪智鹰应声而起走到中央,“锵”的一声拔出宝剑,场内立时寒光四射。 蒋奇墨的副手给他扔上一杆红缨枪,蒋奇墨身形潇洒的把红缨枪接在手里,不进反退,后退三步,他虽身形后退,可是气势压力却是有增无减,旁观的众人都有一种透不过气的感觉,均被他气势所迫纷纷噤声安静下来,紧张的盯着场中的两人。 洪智鹰与蒋奇墨面对面,他收摄心神,脸上没了一贯懒洋洋的神情,取而代之的是面容平静,似乎正进入忘我的境界,他和蒋奇墨的凌厉目光一点不让的对视。 两个男人的眼光,一道锋利,一道锐利,周围几米之内气温都变低了。 忽然洪智鹰暴喝一声,挥剑攻上,众人看他率先出手,立即喝彩叫好,为他加油助威。 这一剑迅若闪电,直往蒋奇墨的额头劈过去。 蒋奇墨立枪静默,直到剑光临头才身形忽动,他往一旁稍微横移,就避开了他这惊天一劈,他的战斗经验丰富,早就知道洪智鹰专走狠辣路线,所以静等他攻来,先逼他出手,泻他一剑削他的气势。 洪智鹰人随剑走,又是连续三剑杀过来。 蒋奇墨大笑一声:“来的好!”,手里的银枪变幻出漫天残影,当当当的把他的凌厉剑招一一挡下,飞龙宝枪风卷雷奔般的一招头顶翻花,顺势把枪身横立在前胸,“唰唰唰”几招金鸡乱点头向对手攻过去。 洪智鹰被他用凌厉的枪法卸去攻势,又被他掉转枪头攻到胸前,眼看主动变作被动,他英挺的眉毛倒竖而起,一个凌空翻腾,动作如行云流水的在空中就猛刺出几剑,前面几招全是虚刺的假动作,只有瞄准蒋奇墨大腿的一招,才真正是让人防不胜防的杀招。 众人均倒吸凉气,忍不住为蒋大人捏了一把汗。 只见蒋奇墨面容肃穆,一招潇洒的玉龙翻江,不见分毫勉强的就把洪智鹰的杀招挡下。 “铛啷”一声脆响以后,两人人影分开又对峙几息。 全场暴起今晚以来最热烈的掌声,实在是蒋大人的身手和动作充满潇洒和优雅,十分具有观赏性,连一会儿就要和他对战的高达非都忍不住为他精彩的身手拍掌叫好。 两人又你来我往的打了一刻钟,场内刀枪剑影弥漫,叱喝声不绝于耳,众人看的酣畅淋漓,热血沸腾。 直到五十招以后,洪智鹰才显露出颓势,被蒋奇墨寻到破绽用枪头戳在了胸口上。 洪智鹰喘着粗气,双手抱拳道:“蒋大人神勇,智鹰甘拜下风。” 众人均拍手叫好,为两人加油鼓劲。大家余兴未了,所有人的眼睛,频频往地上坐着的高达非身上看过去。 金丞笑着说道:“蒋大人在战场上可是能血战两天的悍将,刚刚的比试不过是热身罢了,来,高大哥赶紧上场和他来一场巅峰对决,我们可都是拭目以待呢!” 高达非闻言立马从地上起来,双手抱拳道:“在下也正有此意,蒋大人,小心了。”说完就提着剑进入了比武场中心的位置。 蒋奇墨哈哈一笑,把神枪扔给自己的贴身侍卫,那侍卫立即抛了一柄长剑给他。 金丞知道他有心试对方的剑法,所以改为弃枪用剑。 两人均是用剑好手,对手的两道目光一触就自动进入战斗状态,两人深呼吸调息几下,开始屏气凝神的绕着中心开始慢慢打圈子,均十分小心谨慎的样子。 金丞看那高达非和蒋奇墨站在一起,两人面无表情,神色冷峻难测深浅,忍不住和刚下场的洪智鹰说:“智鹰,你说,他俩谁强一些。” 洪智鹰看了两人几眼才说道:“蒋大人出身名门,学的都是名家的功夫,学的是正统和漂亮招式。” “可这位高兄,我观察过他和几位高手过招。他出身草莽,擅长的是遇强则强,灵动诡异。和强者打他身手敏捷诡异,以守和巧取为主。和弱者打,他强攻硬打,以攻为主。他是野路子,不好对付,要我说,蒋大人想赢他,很难。” 话音刚落,高达非就出手了,他先声夺人,口中呼喝有度,配合玄妙的步伐,率先朝蒋奇墨发起了进攻。 大家均眼露兴奋的等着看两大高手对决的精彩好戏。 蒋奇墨面对对手的暴喝和强劲有力的进攻,神色不变,以不变应万变,只见他手中的长剑灵秀飘逸的使了几招撩剑,一招霸王卸甲,轻巧的卸掉了对方的强势进攻和压迫。 高达非的剑势往怀内一收,前脚同时往前飙出一脚,一招运转乾坤就朝着蒋奇墨的肩膀刺过去。 他的时机把握的很好,正好找在蒋奇墨用完最后一个招式收回,呼吸凝滞的空档,他经验丰富,目光如电,出手如呼吸般轻松的打法,一开始就抢占了先机,让众人紧张的屏住了呼吸。 蒋奇墨目光一凛,借腰力往后一弹,反手握剑,手中长剑闪电般的由胸口挽臂挥出,划了个圈,重重击在对手的剑上,把他的招式打散了。 这几下交手,皆出人意外,行家一出手,人人动容,却又不敢出声打扰,只能在心里给两人叫好。 高达非知道蒋奇墨身手好脑子快,他这一手把自己的长剑重重荡开,肯定会趁机而入,他一声爆喝,右脚就朝着蒋奇墨的面门踢过去,他这一脚又快又准,蒋奇墨身形还在空中,避无可避,只能挥剑往他脚尖削去,同时一招神龙摆尾把头往后移开,堪堪避开了这一脚。 高达非一招不成,立马借力改为进攻蒋奇墨下盘,只见他唰唰唰几剑朝着蒋奇墨的两腿扫过去。 蒋奇墨一个鹞子翻身,在他无懈可击的剑网里逃掉,还不忘给对手一记如影随形的肘击。 高达非狠心用左脸接了蒋大人一记肘击,换回了一个惊险的空档,一剑就抹到了蒋奇墨的脖子上,如此狠辣的招式,让围观的人纷纷发出惊叹声。 蒋奇墨只觉得一个呼吸之间,冰凉的剑锋就迎风送到了自己的面门,他身形如电的急退几步,忽而凌空,忽而滚地,用尽浑身解数,想要摆脱高达非的纠缠。 高达非绝不让他有喘息的功夫,招招均是凌厉异常的打法,不过眨眼又是十几招剑法招呼到了蒋奇墨的身上。 蒋奇墨在对方狂风暴雨般的攻击里,凝神屏息,丝毫没有慌乱,虽然不占优势,也没有落下败势。 两人你来我往的相互攻击和防守,打的有声有色,蒋奇墨在军中的臂力一直自诩第一,可和对面的高达非相比,始终略输一筹,细想他能射出四百米的箭矢就知道他的臂力肯定强的可怕。 不管蒋奇墨用多大的力气,跳的多高从上空劈下,均会被对方沉腰挡下,他的虎口和手臂有些隐隐的酸麻,自己不管是臂力还是剑法,都不如高达非,又忍不住拿他和宋耀辰做比较,心思电转间,竟然锐气消弭了大半。 第189章 阳谋不如捧杀 蒋奇墨又收摄心神组织了几场巧妙的反击,均没有给自己挽回败局,两人又过了三十几招,高达非重重的攻了三招过来,“铛铛铛”的每一下都震的他手腕麻木,险些拿不住手里的长剑。 蒋奇墨见好就收,哈哈一笑收了剑,朗声道:“高兄剑法超群,臂力惊人,蒋某甘拜下风!” 众人看蒋奇墨大大方方的认输,一点也没有扭捏作态也没有心有不甘,纷纷鼓掌祝贺高达非,他的几个好兄弟甚至跳到场中和他抱在一起庆祝。 一番笑闹后,金丞朗声道:“高大哥今日拔得头筹,赏金五十两!以后就做我的亲卫吧!” 今天一天高达非就得到近百两黄金的奖励,还得到了晋升的机会,全场一起欢呼起来,大家纷纷狂呼乱喝,让他请吃酒的,让他请花酒的话语不断。高达非也高兴的和兄弟们笑闹在一起,和兄弟们勾肩搭背的回到之前的位置上坐下来,一脸春风得意。 金丞和蒋奇墨对视一眼,今天挑出了和宋耀辰打擂台的好手,金丞笑的见牙不见眼。众人均兴高采烈的饮酒叙话,天色渐晚,城门早就关了,金丞思量,不宜带着这么多人进城叨扰城门守将和兵士,以免有国舅爷恃宠而骄的话柄被人诟病。 几个人一商量,干脆带着这些人在野外搭起行军帐篷,就地宿了一晚。 蒋奇墨单独找到金丞,两人一边喝酒一边商量到半夜,金丞隐晦的说了自己想在太后寿宴上对付宋耀辰的想法,蒋奇墨听后沉默不语,细想了许久才开口道:“金兄可读过秦志吗?” 金丞讶然道:“只粗略的读过,蒋大人怎么这么问?”金丞细审对面之人的面容,他眼神有些闪烁,张嘴欲言又止,显然是要跟他说的事情难以启齿。于是率先开口道,“我们是过命的交情,你有什么想法不如明说。” “不管在这里你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出了这帐篷,我都会忘的一干二净。” 蒋奇墨看着金丞真挚的表情,幽幽的道:“你不觉得如今朝堂风云的情形,有些像魏丑夫和吕不韦还有秦太后的关系吗?” 金丞失声道:“蒋大人什么意思?难道要拿吕不韦比沈时白,我姐姐比赵姬吗?” 蒋奇墨苦笑一声道:“你想除去宋耀辰的急迫心情我理解,可你杀了一个,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更俊美的少年被送到太后身边的。” 金丞打断他的话,不悦的说:“难道让我明知道沈时白给我姐姐床上送人,只是袖手旁观什么也不做吗?” “我费心寻找好手,志在把那小白脸一举拿下,让他或死或残,再不能靠着脸蛋和身体迷惑太后。” 蒋奇墨看他激动的神情和狠辣的言语,好言相劝道:“我不是要你袖手旁观,而是要你审时度势!” “话说回来,要是太后真的对那姓宋的动了真情,你或者金将军设局把他当场击杀,你们父女姐弟的感情也会受到不可挽回的打击。” “不光太后现在接受不了,据我所知,皇帝陛下对他也颇有好感。他们亦师亦父般每天待在一起,虽然他还小,可能不会知道宋耀辰是被你们杀死,可是过上个五六年,最多七八年,等他长大开始亲政以后,帝王心不可测,要是想起年幼时候的良师挚友,被自己的外公和舅舅针对或者迫害,难免他不会心有芥蒂。天威难测,到时候再被有心之人扯出其中内情,你和你父亲可要吃不了 兜着走!” 是呀,不管现在太后的权势有多大,可这天下终归是姓赵的,也是熹安的,再过几年他就长大,到时候姐姐的大权交出去,又会重新变成深宫里的妇人罢了。 金丞脸色数变,喃喃道:“那可怎么办?难道就任由太后越陷越深吗?” “难道要看着我金家的脸面都丢尽吗?” “就算不能光明正大的把他除掉,我让高达非去刺杀他,或者寻到他落单的机会让人把他诱入陷阱,再用蛇毒花毒把他弄死,到时谁也找不到我的身上。” 蒋奇墨深呼一口气,摇摇头说:“是呀,要杀死一个人何其容易。难就难在斩草除根。” 蒋奇墨紧盯他双眼道:“现在最重要的是要看清此局的关键人物,还有关键点!”他手指重重的戳在他的大腿上,眼神犀利。 金丞灵光一闪,接口道:“沈时白!” 蒋奇墨深呼一口气道:“你总算是说到重点了。” “只要沈时白还把持朝政一天,受到太后重用一天,你不管杀几个俊俏太傅都于事无补!现在他权势滔天,又心思歹毒,为了得到太后的宠爱,弄几个男宠献给太后不过是小儿科。” “再卑鄙的事情他都干的出来!” “沈时白把这宋耀辰送去给小皇帝做老师,一则为了让他和小皇帝从小建立起特殊的感情,减弱你这个舅舅和外公对他的影响。二则是为了给太后送情郎,妄图用感情左右太后,继而左右整个朝堂和天下!” 金丞苦笑道:“现在的情况已经完全掉入他的预判中,我姐姐和外甥都被那小白脸迷惑住了。” 蒋奇墨安慰道:“你也不用这么悲观。” “我问你,那沈时白可是一个胸怀宽广,阔可容物的人吗?” 金丞摇头道:“他是个卑鄙小人罢了,心眼只有这么小!”他用两个手指比划一番。 蒋奇墨促狭一笑,又看着金丞的眼睛道:“不仅如此,我听说那宋太傅的父亲和沈时白素有龃龉,当初他们全家被流放就是拜沈时白所赐。” 金丞又把自己调查到的宋时玮和沈时白的恩怨,和蒋奇墨大体说了一下。 蒋奇墨大喜道:“这样最好了,只要你在宋耀辰父亲身上用些手段,让他有个官做,有点生意能赚上些钱,他就能在京城重新站稳脚跟。要知道,钱和权是男人的胆!也是男人的底气!” “他儿子越得到太后的恩宠,在朝堂上越能说上话,见风驶舵的小人闻风而至,宋耀辰在朝堂必定会有一番作为。我们大可以给他们一些甜头,再挑起他父子的野心。为了宋家着想,他父亲肯定会慢慢让宋耀辰摆脱掉沈时白的控制。” “到时候宋家两父子,必定会潜移默化的分掉沈时白的大权和党羽,他们宋家两父子自立门户,与沈时白唱对台戏。你只要隔山观虎斗,收取渔翁之利就好。” “宋耀辰现在越得宠,过几年爬的越高,那他和沈时白的关系就会越僵。” “还有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过几年小皇帝亲政以后,一个和他母后有染又权倾朝野的太傅整天在身边晃,你猜,他会怎么做?” 金丞喃喃的说:“到时候,说不定他会哭着求我和他外公帮着他除掉那姓宋的。。。” 蒋奇墨拍着他的肩膀说道:“你总算想明白了!” 金丞眼中的光明明灭灭,半晌才说道:“那我明天不能杀他吗?” “不止不能杀他,还要把他捧的越高越好!” “捧的越高,他摔的就会越惨!” 金丞把手里的酒杯倒满,连喝三杯烈酒,才压下心中的不快,两人相顾无言,又喝了一会儿闷酒。 蒋奇墨拍拍他的肩膀,最后语重心长的说道:“只是太后正值盛年,那宋家的小子年轻健壮,要是他们俩擦枪走火,给你再生出几个外甥外甥女,那可不好办!毕竟,稚子无辜。。。” 金丞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个不用担心,前几天我就差人给太后把宫里熏香的配方换了,平日里的用药也会注意,保证不会再有孩子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 蒋奇墨点点头道:“嗯,你总算还办对一件事。” 两人喝完酒倒头就睡,一夜无话。 第二天醒来,金丞心中的大石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难得的轻松。 众人浩浩荡荡的回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第190章 太后寿辰 到了十八日的晚上,除了出差的金将军,金家一家五口全体出动,都去皇宫里参加了太后的寿宴。虽然现在的宴会不能大办,可也只是把奢靡浪费的东西都简化了,该有的排场一样都不缺。 皇宫里灯火通明,校场上停满了大大小小的马车,依旧男女分席,女方宾客由左面进入,男方的宾客由右面进入。 金丞带着新收的贴身侍卫,抵达新修的凌霄殿,在凌霄殿门口恭候迎宾的是老熟人尹公公。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金丞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道:“尹公公,别来无恙!” 尹佟哪里会知道金丞还在记着他的仇呢? 忙笑着说:“金中将,您折煞小人了。”他偷看金丞几眼,这位爷脸色阴沉,眼中杀光闪现,他忍不住觉得后背一凉,忙低下头陪笑道:“太后恭迎您和家人多时了,奴才带您过去席上坐着吧。”说完就低眉顺眼的弓着身带着金丞进到了大殿里。 侍卫是只能在殿外候命的,金丞和身边的高达非耳语几句,让他一会儿宴会结束找机会,把这姓尹的套麻袋先揍一顿。 高达非今天本来是做好要和高手切磋的准备的,万万没想到金丞会安排他去殴打一个太监,心里忍不住嘀咕道:杀鸡焉用牛刀。面上却是不显,只低声答应一声。 金丞嘴角禽起一个笑容,狠狠的盯着尹佟的后脑勺看,尹佟立有所感,忍不住额头冒出冷汗。 终于把这位爷带到了席上,他逃也似得逃到了殿外继续候着。 金丞来的还算早,看到不远处立着几个人正在说话,其中鹤立鸡群的正是蒋奇墨,金丞拉着他走到一边,又和他耳语了几句,问他:“蒋大人,你说我要是把宋耀辰争取过来怎么样?” 蒋奇墨四周看了一眼,确定周围没人,低声正容道:“你可千万不要有这种想法,我私下里和宋太傅接触过几次,他这人从小家庭发生剧变,又长在山野,自幼有良师教导,心性坚毅,野心很大,这么说吧,说沈时白在利用他,倒不如说他在利用沈时白。只要他一朝得志,肯定不会甘于做沈时白或者任何人的棋子的。”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要把他这只瘦狗先喂胖,再放出去和豺狼搏斗!” 金丞点点头,为自己幼稚的想法感到羞愧,蒋奇墨是有大智慧的人,他的看法当然不会错。 金丞不动声色的和几个好友寒暄。又把几个从小玩到大的至交好友纷纷叫到身边耳语几句,里面几个全是一些勋爵之家的公子和有实权的军中将领,以后几个月,宋耀辰和他父亲的势力膨胀的又快又大,每天上门送礼拍马屁的官员和商人络绎不绝,原因都在今晚金少爷的亲自“指示”上。 还有最关键的是金丞的岳丈就是兵部尚书丁俊,给风头正盛的宋太傅的亲爹,谋份拿出手的差事简直易如反掌。 金丞都没有亲自出面,只稍微让人给岳丈露了点口风,那奸猾似鬼的岳丈大人就想通了其中关窍,忙不迭的给宋时玮安排了一个管运输的官做,这个官不大不小,不忙又油水多,最适合宋大人现在的需要。 金丞和一帮纨绔公子只随便言语几句,接下来几个月,宋家父子两个人,在京中的生活和境遇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政治就是这样,台底的厮杀和交易远比朝堂和战场之争更加暗流涌动,影响也更加重要和深远。 办完正事,金丞就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小皇帝身上了。 丁岚自有他母亲柳氏带着,不必他挂心,金丞给赵熹安带了不少新奇的东西和吃的用的,把这孩子高兴坏了,整整一晚都和金丞玩在一起。那平时和赵熹安寸步不离的宋耀辰,一看人家舅舅和外甥这样亲密,也不好打扰,只能坐在席上喝闷酒。 不知为何,平时少有和他搭讪的一些公子少爷均过来和他热情的攀谈,让他受宠若惊,这一晚他认识了不少京中有头有脸的青年才俊,也是收获颇丰。 今天的女主角金玉妍小姐,听到眼线来汇报自己弟弟没有整出幺蛾子,还这样照顾自己的儿子,也没有给宋耀辰找不痛快,心怀大慰,赏了金丞好几坛的御酒和丰厚的赏赐。 姐弟两个频频举杯,表面上极其和谐有爱。 金丞的演技足可获得最佳男主角奖,他的姐姐也可以得一句最佳女主角,他姐弟两个把这台戏安稳唱完,那今天的寿宴就算能圆满落幕。 本来金玉妍收到一些风声,对金丞四处搜罗高手的消息早就有耳闻,看他带着两个身手高强的护卫,还颇为忌惮,她真的很怕他在寿宴上搞事情。 第191章 外室逼门 自己亲娘和亲生儿子都在,弟媳肚子里还有孩子,那可是爹娘的心头肉,金贵的很,金玉妍真怕事情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让大家的脸都丢尽,这几天她都忐忑不安的。 可看自己的混蛋弟弟没有给自己找不痛快,只整晚都跟儿子玩在一起,直到晚宴结束,金玉妍担心的状况也没有发生,忍不住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只是第二天尹佟就“摔”伤了肋骨,直接躺在床上起不来了,太后身边最好用的狗腿子没了,有些事情没人给她办,她又糟心了几天,当然这是后话了。 热热闹闹的寿宴终于有惊无险的办完,所有人的心里均松了一口气。 。。。 林氏和小儿媳妇坐在一辆车,大儿媳自然是和她病弱的丈夫坐一辆车跟在后面,金丞则留到最后才走的,没有和他们一起。 丁岚现在小腹突出了一块,比之前也丰满圆润不少,婆母疼她,日日和她作伴,丈夫虽回家的时候少,可只要回来也会对她体贴温柔。家里又没有通房妾室庶子庶女的糟心事,她的生活安逸,整个人都散发着幸福的气息。 马车摇摇晃晃的慢慢走回金家大宅的时候,已经很晚了,金丞回来的更晚,当晚夫妻两人甜甜蜜蜜的睡在一起。 第二天一早金丞就出去办事了。 上午,丁岚文氏则和婆母柳氏打算出门一趟。因为要入秋了,婆媳三人打算出去置办点秋冬的新衣,听说最近南面来了好多新布料和新款衣物,几人打算去好好血拼一场,本来是可以让人带了好东西上门让她们挑选的,可女人嘛,就是喜欢出去逛逛。 婆媳三人刚刚坐着马车出了金家大宅,一直等在路边的一个马车上就下来几个人,一个美女带着两个健壮的仆妇,拦在马车跟前,那马车走的很慢,加上他们正走在自家门口,金家皇亲国戚威风凛凛的将军府大门前,谁敢轻易造次?所以大家也都没有设防,被她们非常容易就把车拦了下来。 虽然马车走的很慢,可这意外也让车里的几人明显被颠簸了一下,柳氏忙把丁岚护住,她忍不住心头火起,怒斥车夫一声道:“怎么赶的马车!不知道二少奶奶现在不能受惊吗?” 外面赶车的顾明回禀道:“夫人,是有几个贼妇人胆敢当街拦车!” 林氏气的撩起车帘,伸出头定睛一看,心里猛跳了两下,那带头的一人竟然是那个送走了好几个月的小蹄子,白芸! 文氏就在婆母身边,一看来人也吓了一跳,她忙来到前面的婆母和弟媳身边,低声说了一句:“母亲,看来她来者不善,这又是在我们家门口,现在街上人多眼杂的,随便传点闲话都不好,看来今天不宜出门了,不如你带着弟妹先回家,那人让我去打发了吧。” 说完她就给了婆母林氏一个“放心”的眼神。 林氏自然知道白芸是来干什么的,光天化日的就敢带人来堵自己的马车,她也算是破釜沉舟打算搞点大事儿了!之前自己不答应她做金丞的妾室,又在金丞大婚前把她撵了出去,她心有不甘,这次来肯定是特意选大白天人来人往的时候来闹一场,说不定还要逼着身边的儿媳喝妾室茶呢。 不管她想干什么,总归是没憋什么好屁,现在宝贝媳妇受不得气,不宜让她和金丞的外室面对面。她先冲大媳妇文氏点点头,让文氏下车去应付白芸,柳氏则和丁岚直接下车回家。 丁岚看了那车外的女子一眼,她不过双十年纪,长的真是好看的不像话。身上穿着的虽是绫罗绸缎,像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可细看眉眼间却有一些风尘气,她心下了然,定是府里男人惹的红颜祸水找上门来了。 金将军年纪大了素来清正廉洁,不会是他,大哥身体不好也不会出去寻花问柳,那就只剩自己的丈夫金丞了。 丁岚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心道:那这女子今天就是冲我来的。 她忍不住又细看了她几眼,对面女子明眸皓齿,波光粼粼的眼睛一瞬不瞬的正盯着自己。 柳氏笑着打断两个女人的对视,对儿媳说:“看来今天出门没有看黄历,原来是不宜出门呀,我们娘俩先回去吧,让你大嫂把这几个没规矩的打发了就行。” 丁岚笑了笑,没说话,其实现在自己有孕在身,金丞纳一两个妾室放在身边也不是不行,可这女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善茬,金丞也没有把人接回来,肯定是有原因的。 她不必多问也不必多管,一切听从婆母安排就行。思及此,丁岚顺从的和婆母下车返回了金府。 后面传来一声清亮悦耳的女声:“夫人请留步。” 文氏马上笑着迎上去,把白芸挡在一边,开口笑道:“妹妹怎么来了?” “妹妹来也不提前让人通知我一声,我定是派人去接你的,你看这现在只能在街上相遇,太仓促了,有失礼数。” “嫂子言重了,这是什么话,怎么说我也在府里住了大半年,都是一家人,我们之间不必说这见外的话。” 文氏嘴上说的客气,可一边说话,一边就和身边的丫鬟婆子打眼色,让人把她赶紧拦下,最好撵到车上赶紧送走。 几个得力的婆子马上围上去,看门站岗的士兵也围上来,紧盯着这里的情形,要是有谁胆敢放肆,他们的手可都放在刀把上,真的敢拔刀当街杀人的。 谁知道白芸根本就不吃这一套,她一点也不在乎围上来的府兵和婆子,她一边挣脱几人的推搡和钳制,一边大声冲对面两人喊道:“夫人难道是没认出我吗?我是二少的女人白芸呀!夫人不看在我的面上,也要看在我那可怜的孩子面子上见我一面!” 一听到她说出孩子这两个字,丁岚不由自主的就停下了脚步,她忍不住回头看过去,只见那美貌窈窕的女人正目光灼灼的盯着她,一看她看过来,那白芸竟然又大力往前冲了几步,高声道:“不管怎么说,我也跟了二爷这么久了,还给他孕育过子嗣!夫人不能这么待我!” “我不要什么名分,也不要什么钱财,只要能回到二爷身边伺候他就行,就算为奴为婢也行!夫人就让我给姐姐磕个头吧。” 文氏忙让几个婆子和小厮上前把她围起来,一个婆子把一团手帕和破布塞到她的嘴里,几个小厮忙拖着她往马车上塞。 白芸大力反抗,身边的两个帮手也七手八脚的帮她,奈何对面围着的人太多,她们三个人反抗无果,只能呜呜的哭叫起来,那声音凄厉难闻,丁岚听的心里忍不住突突的跳了起来。 丁岚停下脚步问身边的婆母道:“母亲,这白芸是谁?” “可是二爷的什么人吗?” 柳氏忙笑着握住她的手道:“不过是以前认识的一个女子罢了,自从你嫁过来就把她送去了庄子上,不知道今天怎么又跑了过来,还在大门口大肆喧哗,成何体统!” “你自不必管她,有你大嫂处理呢,你赶紧回去休息,别被那不懂事的人污了眼睛和耳朵。” 丁岚忍不住又看了身后几眼,只见那女子反抗激烈,身边的两个婆子也奋力护着她,竟然挣脱了众人的束缚,把嘴巴里的东西抠了出来,又大喊道:“求夫人留下我吧,怎么说我也是二爷的人,求姐姐见我一面,求夫人给我说话的机会!” 文氏赶紧又让人把她捉住,这次又上来几个看门的小厮带着绳子,干脆把她捆了起来,白芸一看这架势,忍不住破口大骂道:“你们想把我丢在外面自生自灭,想不认我,没门!”说完就又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说道:“我可怜的孩子呀,你还没在世上走一回就回去了,可是心有怨恨呢!可不能把这怨恨带给其他兄弟姐妹呀!” 文氏一听,心肝都跟着这几句话颤了颤,这白芸糊涂呀,怎么说这杀头的话呢,本来把她捆起来打发了是塞车里送走交差,现在她敢当众说出这等杀头的话,恐怕今天没法善了了。 丁岚一听这话,那脚就再也迈不动了。她停下看着婆母道:“不知二爷在外面办了二房,竟还有过子嗣吗?” 柳氏一听这话就知道今天这事是不能糊弄过去了,只能把那白芸留下,再把话说清楚,不能让宝贝媳妇心存芥蒂,再影响心情和身体。 柳氏回头看了一眼,街上人来人往的,均都对这一群乱哄哄的人指指点点,她面色沉沉的对文氏说:“还不让她闭嘴!说的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让她噤声,整理好仪容,进府来回禀吧!” 白芸看起来嚎的伤心,一听柳氏这话,马上就停止了哭泣,她不再反抗,身边围着的人也停下了拉扯,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进了金家的大门。 柳氏带着人去的是离大门口最近的议事堂,平时这里是给管家和婆子开会的地方,她没带着白云去自己的屋子,显然是不想承认白芸的身份。 这个房间不大,此时更是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下人围了个满满当当。柳氏和管家说:“不相干的人都撵走,不要让人围在这里。” 管家答应一声,忙把人都遣散了,只留几个得力的人陪在主母和少奶奶身边。 白芸带着两个仆妇和文氏进来,一进来就给坐着的两人磕了几个头,柳氏看她还算知礼,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她不知道怎么跟儿媳妇解释她的身份,只好一边和文氏打眼色,一边心里想着对策。 丁岚坐在一边一直看着她,看婆母不说话,率先开口问道:“跪着的是什么人?” 白芸把身体转了一个方向,对着丁岚又磕了一个头才道:“妹妹名为白芸,是个苦命人,出身低微,三生有幸能得了二爷的垂怜,侍奉了二爷几天,今天有幸能给姐姐磕头也是妹妹的福气。若姐姐不弃我出身寒微,就收了妹妹伺候姐姐和二爷吧!” 丁岚仔细看了她几眼道:“你说你出身寒微,是个苦命人?我看未必吧,寻常人看到护卫拔刀只怕是会吓的说不出话来,我看姑娘面上一点惧色都没有,倒是有那破釜沉舟的决心和勇气呢。” 白芸跪在地上,只低低回了一句:“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出此下策的。” 丁岚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水,问道:“你可是金府里的人吗?” 白芸一愣,立即道:“不是。” 丁岚呼出一口气,那就不是和金丞从小长到大陪着的丫鬟了,又问道:“那就是外面来的人了?”那语气又有些放心又有些轻蔑,不由让白芸心里一紧。 “你是何方人氏?家里几口人,家里是做什么的?” 白芸心里更难受起来,她嘴唇嗫嚅半天才开口道:“我从小就被家人卖了,命苦的紧。。” 柳氏开口道:“她是那臭小子在霁月城的清风馆里认识的。” 丁岚更放下心来,看来是从青楼里买回来的,那八成是进不了家门的。 看来只是个空有美貌,又不识大体的女人罢了。 丁岚冷哼一声道:“就算你是二爷的人,可府里下人中并没有你的名字,家里也没有你的玉碟,看来你既不是府里的下人,也不是二爷的妾室填房。现在口口声声说是二爷的人,当家主母就在你眼前,你没让主母收了你,却要我收了你做妹妹,看来当真是个出身低微,不辩是非的蠢笨之人。” 她不让白芸狡辩,又马上开口道:“看来你我是做不了姐妹的,不如你出了这家门,去求求二爷吧。”言外之意就是,妾室和通房今天是当不成了,府里也容不下你,你自去看男人还愿不愿意继续要你做外室吧。 白芸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温温柔柔又怀有身孕的女人,这样伶牙俐齿,难以对付,她一时语塞,毫无还口之力。 半天才组织好语言道:“我是二爷的人了,已经伺候了他大半年,我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我就要在这里等着他,哪也不去。”说完就瘫坐在地上,一副赖在这里不走的架势。 白芸已经几个月没见过金丞了,心知肚明他已经厌弃了自己。 今天来这里不过是想孤注一掷的试一把,她光明正大的从大门里进来,也不怕他们草菅人命,要是把事情闹大了,最起码能见上金丞一面,闹许,或许他还愿意给自己一次机会呢? 白芸思及此,又把身子转了一个方向,给柳氏磕了一个头道:“求夫人开恩。今日就留下我吧。” 第192章 执迷不悟 柳氏冷哼一声,狠狠瞪了白芸一眼。 又和颜悦色的对媳妇道:“好女儿,今日让你亲自给她问话实属不该,不应该让这种人糟了你的好心情。可不让你亲自问清楚了,又怕你心里憋着气,回去胡思乱想。现在话也问清楚了,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你回去休息吧,她想在这里等,就让她在这里等。” 白芸心下大喜,只要能见到金丞,那今天她就算没有白来。 不等她高兴三秒,又听那柳夫人说道:“来人,给她拿一条板凳,让她坐在大门口等着,不准在门内,只准她坐在门外!” 丁岚听婆母让那女人坐在门口,心里嘀咕了几句不成体统,到嘴的反对意见,在嘴边打了几个转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她深深叹了一口气,带人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文氏立即带着人把白芸从地上拉了起来,众人七手八脚,连推带骂的把她带到侧门上,一个粗壮的婆子一边押着她,一边骂她:“狐狸精,搅家精,不要脸的小骚货。。” 白芸回头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那婆子一口唾沫喷在她的脸上,白芸怒喝道:“你个刁奴给我等着,等二爷回来了,我定要你好看!” 那壮妇是府里的老人了,她看的清楚,这小蹄子恐怕今天难活着走出去,还在这虚张声势,但凡二少爷心里有她一丁点的位置,她也不至于混到今天这个地步,这小女子真是猪油蒙了心了。 众人把她推出侧门外,一个看门的小厮给她拿了一条木头板凳,白芸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慢悠悠的坐下,还整理了一下不知被谁扯乱的衣襟。 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站在一边,虎视眈眈的把她看了起来。白芸看都不看她们一眼,只觉得自己已经打了一半的胜仗。 只要今天她闹这一场,等到金丞回来,她就一定能重新回到金府。 初秋的中午骄阳似火,没一会儿就把白芸晒的香汗淋漓,早晨她走的早,现在已经饥肠辘辘。可恨那几个婆子轮番换岗去吃中饭,连个人给她送点水喝都没有,更别说给她送点吃的了。自己带来的两个婆子早就让人关了起来,现在恐怕是没人能管她,她只能祈祷金丞赶紧回来。 金府的侧门也比普通人家大门要繁华许多,现在门口坐着一个楚楚可怜的美貌女子,路过的人均对她指指点点。 一些路人和商贩议论纷纷,不到一个时辰整条街都知道了这件奇事。 白芸丝毫没有羞耻之感,还恨不得再多一些人看到她。 她在金家住的那大半年,为了能得到柳氏的好感,伏低做小不敢作妖,每天扮演贤妻良母的角色,跟个透明人一样,过的还不如在清风馆来的滋润,甚至比不上养在深宅大院的猫儿狗儿,虽然不缺吃喝,可根本就没人把她当人看过! 本来还以为金丞对她有情,早晚能把她抬为妾室。谁知道他整天在外面打仗,再回来就是婚期已到,他从南边回来直接成亲了!本来她把那林翩月用毒计毁掉了名节,毁掉了她们林家和金家的婚事,她还暗暗得意了几天。 谁能想道柳氏马上又找了个丁家,只十几天就把婚礼办了,婚礼前两天就不让她继续住在金府,直接派人给她收拾行李赶了出来。 她无名无份又没有娘家给她撑腰,在金丞娶亲的前一天柳氏就把她送到了庄子上,本来走的时候说的倒是好听,等大婚后就把她当偏房接回来,可她左等右等,一点回去的信儿都没送过来。 金丞更是一次都没去看过她。 她本来有机会能逃走,可她被不甘和仇恨蒙蔽了双眼,想起她那打掉的孩子,她就心里跟着火了一样难受。等了几个月,她不想再等下去了,只能变卖了几件首饰,买通了两个婆子和车夫今天找到了金家门口。 胡思乱想的就在门口坐了大半个时辰,文氏带着小丫鬟来了,她看了白芸几眼,于心不忍道:“妹妹你这是何苦呢?” 白芸一看文氏还算有些良心,竟然还能来看看她,心里总算也好受了一些,微微一笑说:“嫂子这是说的哪里话,我在这金府住了大半年,早就是这家的人了,我只是在回自己家罢了。” 文氏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心道你可真是太天真了,她忍不住上前一步低声说:“就凭妹妹的才情和姿色,在哪也能活下去,肯定比在这里做个偏房外室要好。” “你在庄子上过不下去就直接走了就好,横竖也没有玉碟记在府里,只要你求了夫人把身契拿回去,那你就是个自由人,为何今天来受这罪呢?夫人肯定会给你一些安家银子让你走,你只要放下心里的包袱,天高海阔,想去哪就去哪!何苦在这受委屈呢?” 白芸看了她一眼,这位大嫂说的倒是实话,只要她开口,柳夫人一定会拿点钱把她打发走的,可她就是不想走,她不甘心就这样像破抹布一样被人随意丢弃。 白芸微微一笑回道:“嫂子,你能说这话,也算我们没白交往一场,道理我都懂,可我就是不甘心,二爷心里是有我的,我心里也真的有他,我认定了他,就想和他在一起。” 文氏眼神闪烁道:“嫂子都是为了你好,这一入侯门深似海,你以为你回来了,还能和以前一样留在院子里伺候老二吗?那丁夫人比宋夫人厉害多了,不瞒你说,刚刚已经有二奶奶身边的人去她娘家报信了,要是那丁夫人一来,恐怕你今天要骨头都不剩哩。” 白芸闻言低下了头,文氏还以为她害怕了,赶紧又说了一句,“只要你点头,我就去跟夫人要了你的身契还给你,就算没有那安家钱也不打紧,保命要紧呀妹妹,你赶紧走吧!” 白芸抬起头看着她,柔声道:“嫂子,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难道她们还能弄死我吗?就是花楼里的妈妈也不会轻易就把姑娘弄死的,那丁夫人最多过来给女儿撑撑腰罢了,横竖不会把我勒死吧。” “只要能回来继续伺候金丞,什么苦我都能受。” 文氏惊讶的说:“妹妹你糊涂呀!你怎么能把那丁夫人和花楼里的老鸨比呢?老鸨子希望你能给她挣钱,当然要对你和女儿一样好,日日笼络你心疼你,让你心甘情愿的做那红姑娘。可那丁夫人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你对她没有用处,还给她宝贝女儿添堵,她绝不会轻易饶了你的。” 白芸道:“谢谢嫂子你愿意来看我,劝我,只是我心意已决,不见到金丞我绝不会走的。” 文氏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心道:好言难劝找死的人,我也算仁至义尽了。可惜你的美貌了,被爷们迷的失了心智,真是白白浪费自己的一片好心。 “妹妹你好自为之吧,嫂子先走了。” 文氏说完最后一句话,就带着丫鬟走了,再没来看过她。 其实白芸也有些害怕,可自尊让她不愿意就这样走掉。她在门口坐了两个时辰以后,秋风又起,气温渐渐变低,没一会儿太阳就垂下去,白芸被冻的瑟瑟发抖,嘴唇渐渐转白,她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就昏了过去。 一个婆子立即去汇报了柳氏,这里离那主宅有一刻钟路程,婆子站在柳氏门口又等了一刻钟,才有二等丫鬟把她带进去回话。 婆子恭敬的说道:“禀主母,门口那位昏倒了。” 柳氏正在喝茶,她冷哼一声对身边的李嬷嬷说:“你马上让府医去看看,别又在那演戏给我看呢。” 李嬷嬷答应一声,就带着府里的一个大夫去偏门看了看,一来一回的又耽误了有小半个时辰。白芸脸色铁青的躺在地上这么长时间,身上都变得冰凉起来。 那大夫给白芸扎了一针,又吩咐人给她喂了一些米汤,白芸就幽幽转醒了,只是她身上冷的厉害,牙齿咯咯作响,又头重脚轻的昏沉起来。 大夫回来跟柳夫人禀报道:“夫人,她就是一天水米未进,又被凉风吹了,一时惊厥罢了,还得了些风寒,不碍事。” 柳夫人摆摆手让他下去,又揉揉眉心对身边的李嬷嬷道:“她怎么不走呢?她是不是得了失心疯了?我让她坐在门口不就是为了羞辱她,让她受不了折磨,赶紧走吗?” 李嬷嬷低声道:“我看她对二爷用情太深,恐怕是钻了牛角尖了。” 柳夫人问道:“我那亲家恐怕也得了消息了吧?她倒是能沉住气,现在还没来。” “我让她坐在门口,一是让她赶紧自己走,搓磨一下她,那我去哄媳妇的时候就有话说。二是让亲家看看我们家的态度,宝贝媳妇生下孩子以前,我万万不会让其他女人进府的。” “再说了,就算给那臭小子房里送人,也是我那媳妇自己送才是正理吧,要不就是她自己的陪嫁丫头,要不就是她的表亲姊妹什么的。哪能从外面带回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就往身边放呢,是不是?” 李嬷嬷频频点头附和道:“是呀,前几天可是二奶奶自己说的,想把自己的陪房丫头给二少爷,说自己有了身孕,让那丫头替她伺候二少爷,可是二少爷自己说不用的。要是今天把那姓白的留下了,那二奶奶岂不是没脸吗?” “也不知道二爷到底对她是什么心思。” 柳氏道:“我的儿子我还是了解的,他肯定是喜欢她,要不然不会把她带回来的,你还记得吗?她小产的时候,玄睿发了好大的脾气呢!” 李嬷嬷摇摇头道:“我看不像,把她送去庄子以后,那里的人来回过话,说二爷一次都没去找她。要是二爷真的看重她,不会对她不管不问。” 柳氏喃喃的道:“那我也搞不清楚了,不知道那臭小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只听门口的小丫鬟进来禀报道:“回禀主母,丁家夫人来了,正在厅里候着呢。” 柳夫人和李嬷嬷对望一眼,深呼一口气,说:“那小蹄子要是还不走,恐怕今天没好果子吃了。” “有没有派人去通知玄睿一声?到底是他的人,他的心思这样难猜,我也不好随便发落她。” 李嬷嬷道:“恐怕消息早就送过去了。” 。。。 丁夫人早就在下午得了消息,她正和小姐妹打叶子牌呢,一听下人来给她汇报今天这事儿,她连屁股都没挪一下。 直到几个姐妹打完八圈以后,大家四散回家了,她才把身边最倚重的几个人叫进来。那几个人早去金府把情况都打听清楚了,跟她仔仔细细的汇报了一遍。 叶嘉宝一听就笑了,一边喝茶一边说道:“他金家倒是稀奇,弄个窑姐坐在家门口,也难为柳夫人了。” “夫人,你说她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女婿年轻气盛的,以前看上个外面的狐媚子,不敢往家里带,肯定是只敢放在外面养着罢了。现在我女儿有孕在身,他们更不敢放在院子里给我女儿添堵了,现在就是做做样子给我看呢。“ “那夫人要亲自去看看吗?” 叶嘉宝笑着说:“去,怎么不去呢?打了一下午的牌,浑身都难受的紧,不如出去活动活动,松快一下筋骨吧。” 几个人马上伺候夫人出门,叶嘉宝对大丫鬟说:“你去取一瓶盛荣养身丸来。” 那小丫头一听,眼里射出惊惧之色,沉声问道:“不知道夫人要什么颜色的?” “当然是要颜色深的了。” “奴婢知道了。” 一行人坐着马车慢悠悠的到了金府的时候,已经快到傍晚了,立即有那大管家把丁夫人迎进会客的房间里坐下,叶嘉宝的香茗还没喝两口,柳氏就带着人来了。 人还没到笑声就先到了。 “我来迟了,不曾早早的迎接贵客!” 叶嘉宝马上把手里的茶叶放下,微笑坐好。只见一群婆子丫鬟围拥着一个美夫人从正房门进来。 第193章 肠断销魂 一群人转过大理石插屏,转过游廊就来到了正厅,门口三四人争着打起帘笼,一个人唱道:“夫人到了。” 叶嘉宝闻言抬起头瞧过去,只见柳氏穿着一件缕金百蝶穿花大红锦缎褙子,身穿翡翠撒花洋绉裙,身量丰满婀娜。头上挽着玉簪螺髻,更显得她额头饱满,脸型极美,鼻腻鹅脂,观之可亲。在一群人的簇拥中,犹如人间富贵花般耀眼。 柳氏一见叶嘉宝就亲热的走到她身前,拉起她的手来热情说话。 叶嘉宝顺势站起来,和她寒暄几句,柳氏把叶嘉宝上下打量几眼,叶嘉宝虽然说不上长相有多美,可她出身名门,气度不凡,举止优雅高贵,让人一看也颇有好感。柳氏把她的钗环裙褙都仔细看过才开口道:“姐姐这通体的气派,真是见一次被你比下一次。” 叶嘉宝知道她在给自己抬身份,笑着说:“妹妹你年轻貌美,怎和我比呢,我要是有妹妹这年纪和长相,还怕我家老丁整天出去风流快活吗?” “说起来,这些男人一个个的真的让人操心呢,小的小的淘气,老的老的为老不尊,真是让人头疼。” 说话间桌上已经摆满了精美绝伦的茶果点心上来,柳氏亲自给叶嘉宝捧茶奉果,又笑着说:“可不是吗,我们女人呀,最应该做的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才过的快活呢。” 两人一边喝茶又一边说了一会子话,叶嘉宝喝完几盏茶,该说的场面话也说了几轮了,柳氏问李嬷嬷道:“怎么清怡还没来?” 叶嘉宝接口道:“是我不让人去叫她的。” 她放下茶杯,又说道:“今天我和几个小姐妹打叶子牌,听人说妹妹家今天来了一位不速之客,现在还在门口等着呢?” 柳氏含糊道:“不过是个糊涂的可怜人罢了。” “听说她可是一位仙女一样的人物,亲家没让她进家门,让她坐在门口等着,她就等了一天。原来还有这新奇事这种痴情女,我马上放下了手头的事情,专程跑过来看看这西洋景哩!” 柳氏尴尬一笑道:“让姐姐笑话了,不过是臭小子的一点风流债罢了,我撵她她不走,我要是打杀了她又怕臭小子回来跟我犯混。” 她看了对面的亲家一眼又说道:“你也知道,我家那活阎王就是当今太后跟前也是敢撒泼打混的,说出来不怕姐姐笑话,我管不了他。他爹倒是能管得了他,可我家上将军现在在南边呢,鞭长莫及!” 叶嘉宝听她这样说,已经心下了然,看来那女子定然是金丞心上的人了,柳氏不想得罪自己儿子,又不想得罪自己媳妇,现在只能等着儿子回来处理门口那个烫手山芋了。 柳氏看叶嘉宝不说话,只能又陪笑道:“我只能让她先在门口坐一坐,要是她想清楚了,自己走了那最好,是不是?” 叶嘉宝一笑,点头不语,半晌才说,“我倒是对那人生出了些好奇来,不如妹妹带我去见见她吧。” 柳氏忙按着她的手道:“姐姐怎么能见那卑微之人呢,我让人准备了一桌好酒好菜,一会儿我们姐妹两个喝几杯。门口那个横竖自己长了腿的,她要是等不到人,自然就走了。” 叶嘉宝反手握住柳氏的手道:“先去看看她吧,不去看上一眼,我这酒可喝不下去。” 柳氏看她态度坚决,只好答应一声,亲自陪着她往侧门去了。走过三层仪门,又见正房厢芜游廊,皆轩骏壮丽,园中随处可见树木山石和香花异草,比丁府华丽多了,不愧是京城第一大户的人家。 叶嘉宝心里冷笑一声,那门口的小蹄子想攀龙附凤想疯了,想来定是为了这荣华富贵才这样执着。 出了垂花门,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一个漆黑的大门处,只见一个白衣女子坐在门口,被冷风吹的脸白唇青的,正看着远处的夕阳,若有所思。 白芸穿着一件做工精致裁剪合身的广袖合欢衣,梳着仙子头,与她纤细的腰肢,洁白的肌肤相得益彰,妩媚动人。 她很会打扮,又生的肌骨莹润,虽然面色苍白,却丝毫不影响她的美貌。叶嘉宝暗叹她果然是个尤物,难怪能迷倒花花公子金丞呢。 一群人从府里出来,脚步渐近,白芸若有所感,回过头来,只见柳氏牵着一位三四十岁,身穿广袖华服的高贵夫人缓缓而来。 白芸立即知道了,这位眼生的夫人定是柳氏的亲家丁夫人。她强打起精神来,先在脸上挂起一个僵硬的笑容,才缓缓站起来,垂首站着迎接即将到来的大战。 谁知道预想之中的事情全没有发生,叶嘉宝既没有让人打她,也没有骂她,而是一句话也没说,只淡淡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就对柳氏说道:“好一个俊俏的姑娘,玄睿好眼光,不如我替女儿做主,就收了吧。” “现在岚儿也有了身孕,正好需要一个人伺候他呢,既然是以前的老人了,用着肯定是比些新找的要贴心,你说是吧妹妹。” 要是她上来就又打又骂的柳氏倒不怕,她这样一说,柳氏倒是害怕了,人被她们一收,不管是妾室还是通房,只要进了家门,身契要到手,那就是个她们手里的奴婢罢了,打死弄死都是主家说了算,官府都管不了。 现在还不知道儿子的心思,她也不敢随便应承下来。 不等她说句什么,街上传来哒哒的马蹄声,就在这关键的时候,金丞回来了! 白芸一喜,看着金丞那英姿飒爽的样子,忍不住眼眶都红了起来,一副我见尤怜的楚楚可怜模样。 叶嘉宝忍不住冷哼了一声,那模样,好似她们这一群人刚刚在欺负她似的。 金丞在门口一跃而下,自有看门的小厮给他把马牵走。 金丞一见这一群人站在门口“迎接”他,马上朗声笑道:“岳母大人怎么来了,小婿这厢有礼了。”说完就弯腰冲叶嘉宝和柳氏行了一个大礼。 叶嘉宝和柳氏对望一眼,都露出笑容来,柳氏率先开口道:“你怎么才回来,你岳母都来了有一会儿了,我早让人准备好了一桌酒菜招待她,可她非要来看看门口这位哩。” 说完就看了门口的白芸一眼。 金丞也顺势看了她一眼,白芸欲言又止的和他对望,眼里似有千言万语要对他说,最后都化为了一声无声的叹息。 金丞又对门口的两位母亲大人说道:“让她在这里再等一会儿吧,我忙了一天也饿了,不如我们先回家吃饭吧。”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愣在当场,白芸的眼里瞬间蓄满了泪水,她摇摇欲坠,似乎又像要晕倒一样靠在大门上浑身颤抖起来。 柳氏忙张罗人到正屋吃饭,再不去看白芸,显然金丞不想在岳母面前表现他对这个女子的在意,想保住她的小命,她自也不必再管她。 叶嘉宝本来打算把这女子顺势带回去,一颗“大补丸”送她回“老家”的,可看金丞对她混不在意,她自不必在这小蹄子身上浪费精力。 金丞一边和两位夫人缓缓往屋里走,一边和贴身小厮打眼色,那小厮忙凑上来,金丞低声吩咐道:“把她连夜送出城,再也别让她回来了。” 那小厮忙应了一声。正想上前拉着白芸走,白芸却逃脱了他的拉扯,上前几步拉住了金丞的衣角,众目睽睽下,白芸颤着声说:“求二爷让我回来吧,看在我们的情分上,别把我撵走。” 柳氏暗道你这糊涂鬼,真是糊涂到家了。 叶嘉宝是个聪明人,见金丞表情淡淡的,就猜出了他对这女子感情复杂。她没说话,只看金丞怎么说。 金丞缓缓的说:“这会子我要和两位母亲去吃饭,不得和你说话,你先回到以前的院子坐一会儿,等闲了咱们再说会儿话吧。” 白芸听他让自己回以前的院子等着,心下大喜,身上竟然木了半截,慢慢的爬起来,一面跟着小厮走,一面回过头来看。 两位夫人对视一眼,心思各异又默契十足的没有说什么,只回身往里走。 第194章 肠断销魂2 金丞故意把走的脚步放迟了,见白芸慢慢远去了,心里暗忖道:本来拿你当雪梨的替身养在身边,就是给父母大娘子上眼药罢了,让你给雪梨趟趟路,不管你被整死还是折磨死,不过是给雪梨当个挡箭牌。你活着替她占个位置,你死了我借题发挥,让所有人都吃点瓜落,等大娘子生完长子,就能把我心爱的小妖精接回身边,到时候有了白芸给趟了路,自不会有人再敢为难雪梨了。 可雪梨迟迟救不回来,杳无音信。本来打算冷落白芸,让她知难而退,放在庄子上不管不问,她受不了这样被对待,悄悄走掉了就能保住一条小命。 可她偏偏费劲心机就要回来。 这是什么?这就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不如就拿你的命给雪梨铺铺路吧。 思量间,已经来到了招待客人的添香阁,远远的,就见丁岚正在门口等着呢。几个女人亲热的拉着手说话,大家依次落座,金丞和大娘子靠在一起坐着,又和母亲和丈母娘周旋一遍,柳氏吩咐婆子道:“快摆饭吧。”门外一齐答应一声。说话间,饭菜依次上桌,几个人热络吃喝,好不热闹,不必细说。 没人再提那白芸一句,好像今天的事情没发生过一样。 直到月上柳梢头,叶嘉宝才告辞离开,金丞把柳氏和媳妇都哄睡了,才慢悠悠的来到了白芸所在的别院。 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人气,只有一盏油灯在主屋里亮着。 白芸正等的昏昏欲睡,听到动静,心里喜出望外,急忙把金丞迎进来,见了他来,满面陪笑,金丞也假装殷勤,和她说道:“你怎么自己跑了回来?” 白芸回道:“我想回来伺候二爷。” 金丞仔细看了她几眼,悠悠的说道:“大宅门不是那么好待的,你今日在丁夫人眼前露了脸,恐怕不能全身而退。” 白芸秀眉一蹙道:“我是在你身边,又不是在她身边,只要二爷护着我,我谁都不怕。” 金丞道:“今日你饿了一天,冻了一天,身体还好吧。” “一会儿,我让人给你送点饭和药来,你好好休息吧。” 白芸拉着他的袖子道:“不如二爷今天就宿在这里吧。” 金丞笑道,“大娘子让我赶紧回去,她有孕在身,我不敢让她等着,明天抽空再来看你吧。” 白芸不依道:“求二爷疼疼我吧。” 不等金丞说话,一个丁岚身边的婆子就拿着一些饭菜到了门口,说是夫人让送来的。 金丞让人把东西拿进来,白芸也饿了,赶紧吃了一些,那婆子又拿出一颗药来,说:“这是夫人赏给白姑娘的,说姑娘今天受苦了,受了风寒,特意赏了一颗盛荣养身丸来。姑娘吃完饭,就赶紧服下吧。” 白芸正有些头重脚轻浑身沉重,也没多想,就把药吃了。 金丞又陪了她一会儿,说了会儿话就走了,白芸折腾了一天也累了,直接在床上睡下,半梦半醒的,就觉得浑身又冷又热,头疼的厉害,心内发膨胀,口中发苦味。 白日里醒来就头重脚绵,倦怠异常,晚上又发烧咳嗽,好不容易睡了又梦魂颠倒,满口乱说胡话。 院子里来过几个粗使丫头婆子,看她那吓人的样子,都不敢近身伺候,去回了柳氏,柳氏马上派大夫来瞧过,也没瞧出得了什么病,只能吃些治疗风寒的药方,谁知吃了几副竟然直接昏了过去。 金丞又花了不少钱找名医来看过,也吃了一些名贵的药材,吃时她昏迷不醒,大部分药只能撬开嘴巴灌进去,只是白费功夫,全不见效。 一场大雪过后,天气变冷,她这病又更沉重一些,再过几日医石无用,竟然晚上睡过去再没了呼吸。 天气变冷,满园的菊花盛开又被冰雪摧残,院子里一片萧条景象。 白芸来到金府不过七八日就没了,金丞虽没说什么,可也发了几天脾气,亲自花了银子给她料理后事,三日起经,七日发引,寄灵在寺庙,还把她的名字记在自己的偏房上。 对丁岚也不如往日好了,常常对家里的两个女人发脾气。 叶嘉宝听说后自知是自己那颗药送走了金丞心上的人,他满腔怒火没处发泄,在给自己女儿吃瓜落呢。 叶嘉宝亲自上门来几趟,祭拜了白芸,亲自给金丞送了两个美貌的侍婢,又说了一箩筐的好话,金丞的脸色也没好转,依旧和丁岚分房睡,平日也不跟她一个桌子吃饭。 原来这女子在他心里的分量这么重,叶嘉宝隐隐察觉出味儿来了,以后可不敢得罪这位爷,这招棋算是走错了,应该从长计议,徐徐图之才对。 自己真是心急了。 无奈,错事也已经做了,只能好好哄着这位爷了。 幸亏没几日,西面传来消息,说东西突厥打起来了,金丞马上到宫里打听情况,一心扑在公务上,又带兵去了江北大营,无暇顾及这些事情了,这才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第195章 雪地逃亡 未觉池塘春草梦,阶前梧叶已知秋。 时间不知不觉的就到了九月,西北地区已经全部进入秋季。雪梨也迎来了孕中期。她的肚子现在已经像个气球般吹了起来,不知为何,肚子虽然大,但是精神头竟然好了许多,不仅吃的多了一些,心情也好起来,看来是孕激素的作用,她能吃能睡,还感到前所未有的精力旺盛,仿佛每天有用不完的牛劲。 屡次骚扰耶城四周的盗贼流寇被靳啸天和乌原道带兵剿灭。雪梨如愿的把生意做到了外城区。并慢慢的把附近几个较大的城市生意都做了起来,没办法,机缘巧合她又买了好多的年轻机灵的男奴回来,本来他们是从新疆和西藏带过来的男奴,靳啸天说,这些人是要被卖去大山里挖煤挖铜的,听说这些地方被送去十人,就会被累死八人,这些十几岁二十几岁的青年男子简直就是去白白送命。 雪梨脑子一热就把他们买了下来,买人才花了四百两,可等到把他们安置好,培训完,请来先生教文识数,又花了大几千两。 现在她手里有大量识字有技术的青少年和能够吃苦耐劳的女人。所有的男人全部开始天南海北的给她做生意,他们将东面的丝贩到南边,又将南面的茶和棉贩到东面和西面,慢慢积累了大量的客户和财富。之所以他们的生意能做起来,除了英龙华的名头好使,段景榆和金丞的名头也好使,他们的关系在天机阁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中全都被用起来了。 虽然现在时日较短还看不出什么,但是三年以后,六年以后,十年以后,天下第一商说的就是他们这个团队。男人们把全国各地的生意做的有声有色。 雪梨带着剩下的女人们还开起了一间足有几千平米的织厂。 这个织厂一开始只是一个很小的作坊,都是雪梨托人从南方买回来的机器,还有工人进行实验的小作坊。为什么要做纺织厂呢?要知道中国有句俗语叫衣食住行,衣一直是放在第一位的。原因就是古代没有供暖,冬天主要靠棉衣和柴火取暖,可局限于技术的落后,穷人并不能人人都能穿上棉衣,通常一个贫穷的家庭里,只有一件棉衣,谁出门谁穿,剩下的只能塞点柳絮和破布充数。一到了秋冬,整个山都是光秃秃的,因为大树和灌木都被人带回家里焚烧取暖了,一场寒流动不动就会冻死人。 西北地区冬天全部用的是羊皮,兔皮狼皮等动物皮毛制成的衣服御寒,夏天也需要大量的棉麻制品用来做衣服。 那些绵羊毛一堆堆的都浪费了,被人收走卖到西面做成了地毯。现在整个时代,竟然没有人会织毛线,做毛衣。 这简直是浪费。 雪梨干脆就开始动手研究怎么做衣服,做保暖的衣服。一开始确实困难重重,有种老虎吃刺猬无从下口的感觉,可知识就是力量,雪梨学的就是服装设计,还系统的学习过中国古代的机织方法概论。她在靳啸天的大力支持下,以重金聘请了黎家织艺超群的织娘前来耶城的织厂里,教授女人织技,改良织布机器,取得了突破性的织布和纺织的进展。 一开始嘛,大家都觉得是雪梨这个孕妇在打发时间闹着玩呢,人人都觉得她玩够了,失败了,也就老实了。可当真的那几十米的大型纺织机被做出来的时候,每个人都震惊的下巴都掉下来哩。 雪梨和张秀研究了两个月,画出了三十二锭水利大纺车,这是属于纺织工业化大前身的机器,可以用水利取代手摇脚踏。三十几个木匠和工人忙了整整两个月,终于组装完成,成品光是放在那里让人参观,就足够让人叹为观止了,实在不敢想象要是真的有几十台机器开始用起来,那到底是多么震撼的场景。 这种大型机器在西北地区没法用,只能生产出来卖到水利发达的东南方地区。 对于干旱地区,没办法使用水利大纺车的地方,雪梨画图,她和张秀一起研究出了脚踏式三锭纺车,让纺纱纺线比之前快了三倍,还不容易断线,大大提高了生产效率。从此北方纺织业的商人,都在耶城雪梨的织厂里学习技术和购买机器。耶城成为北方地区最大也是最知名的纺织城。 只是前几个月的研发经费简直是天价。包括木材,人工,还有来回的路费,宣传,制作,就烧掉了几千两黄金。 但是回报也是巨大的,当白敬业四个月以后把收支账本交给她的时候,前期投入的钱基本已经赚回来了,也就是说以后赚的钱全是利润。 这些都是身外之物,她现在吃穿不愁,账本上的钱对于她不过是一堆数字而已。 最让她高兴的是她用自己发明出来的纺织机,做出了百分百绵羊毛的毛线出来,她和露雨还有夏天亲自动手,给英龙华织了一件厚实保暖的毛衣,围巾,还有手套。 这些爱心满满的衣物和她写的信件被送去了西都,交到他手里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以后。 外面大雪纷飞,英龙华摸着保暖柔软的毛衣,穿在身上又轻便又保暖,仿佛爱人正在拥抱着他般温柔,这让他感动的一塌糊涂,对雪梨的思念像诗里写的一样,真的是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 斗转星移,时间不知不觉的就来到了十一月,第一场降温和大雪到来的时候,雪梨也来到了孕后期。 她有整整七个月没有见过英龙华,虽然每隔几天会写信,可他活生生的人不在,总归是让人心里空落落的,特别是孕期激素分泌旺盛,她难免患得患失的有些不踏实。 除了每天忙来忙去转移注意力,她还每天练习画画坚持读书,平心静气的做一些自己喜欢做的事情,真的能让情绪得到很好的抚慰。 这天是冬至,北方人都会吃饺子。孙婆婆和夏天,露雨,白茶,青钰一起揉面,剁馅,擀皮,包了肚子大大的羊肉馅饺子。 雪梨是北方人,她包的饺子是货真价实的元宝大肚饺子,一个个摆在面板上,活脱脱的银元宝造型,众人均对她的手艺赞美不已。在看其他人包的,啥样的都有,扁的圆的俊的丑的,反正都很有特色,大家围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忙碌,仿佛过年一样热闹。 等到过年的时候,孩儿她爸就回来了吧? 几个人在一起热热闹闹的煮饺子吃,雪梨一人就吃了满满一大盘。 今天依旧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下午照例是要到纺织厂看看的,马车摇摇晃晃的慢慢走出城,这马车被加装了几个减震器,坐起来十分舒适,一点也晃不到孕妇的肚子。草原的风混着青草味,冷空气味,还有新雪的味道萦绕在鼻腔,雪梨昏昏欲睡的歪在榻上打盹。 一阵轰隆隆的马蹄声传来,雪梨被惊醒,露雨惊讶的和白茶和青钰对视一眼,露雨神色慌张的说:“怎么回事?什么人?” 白茶撩起帘子伸头一看,是疾风带着一队三十几个人从后方追上来了。 疾风这次没有带面罩也没有穿黑衣,他一身劲装武士服,从后面驰过来,把俊俏又刚毅的脸伸进了雪梨的马车里,手上还站着一只足足有他整条手臂大的雄鹰,看起来野性十足,充满阳刚之美,直把马车里面坐着的四个女人看的脸红心跳起来。 疾风一看雪梨在马车里,正呆呆看着他,干脆把手臂上的鹰放走,整个人钻进马车,带进了一股子凉风进来,他急急的对雪梨说:“夫人,我刚刚收到消息,西都从上个月开始就在秘密准备攻打东突厥。” “啊,原来要打仗了吗?”雪梨惊呼一声。 疾风又道:“将军送来消息,说赵慕清和拿独不知为何搅合在了一起,听说他们正准备率先攻打西都发动战争。” “赵慕清和拿独知道自己打不过将军,就把主意打到了夫人身上,刚刚传来消息,他们正带着三万兵马往耶城来专程抓你呢。” 气氛一下就恐慌起来。 几个侍女均气的脸红脖子粗,都骂那两人是懦夫!小人! 我的乖乖,你们自己打不过英龙华,竟然把主意打在他老婆孩子身上,真是卑鄙无耻下流,雪梨忍不住把那小白脸和好大儿,骂了个狗血淋头。 “那怎么办?”雪梨喃喃的道。 “我刚刚得到的飞鹰传书,他们还有一百公里就要到了,夫人不能回耶城的家里,赶紧去其他地方躲一躲吧。” 躲去哪里? 这天大地大的,竟然,似乎没有能让她容身的安全地方。 车上的五个人都沉默了,事情发生的这样突然,什么准备都没有,现在又能到哪去呢? 后面虽然跟着几十个好手,均是万里挑一的骑射高手,要是她没有怀孕能骑马,那他们或许能在最快的时间逃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可她身怀六甲,现在已经八个多月,马车都不能走的太快,更别说骑马了。 “我们要是躲在城里怎么样?”雪梨忍不住问,现在虽然在城外,可回去只要一刻钟,随便找个地方一躲,也不是不行。 疾风苦笑一声说:“夫人你可能不了解拿独,他要是在耶城找不到你,说不定会屠城的,留在城里只有死路一条。” 屠城两个字一出口,雪梨立刻想起去年被屠城和被割掉耳朵的颍州城的人。她吓的膀胱一紧,忍不住瞬间就有了尿意上头。 “照这个速度,早晚会被他们追上的。” 一直没说话的露雨开口了,她看着疾风道:“不如让白茶和青钰扮作夫人的样子,你们这些人带着她们两个分成两个方向逃跑。” “我陪着夫人到北面的夏牧场躲躲,现在正是初雪季节,牧民会迁移到冬牧场,家家户户都拖家带口的往偏远牧场迁徙,就算遇到军人,他们也不会随意杀人。毕竟他们是正规军,正规军是不会屠杀牧民的。” “最主要的是我们两个只要装扮一下,又不会武功,就算遇到他们也能糊弄过去。现在这个情况,反而是保护夫人的护卫越多越会暴露身份,也会越危险。” 疾风看着雪梨,雪梨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只能看着几人发呆,还是疾风拍板道:“就这样吧,我让后面的兄弟分成两队,带着白茶和青钰她俩走,我和露雨带着夫人走。” 白茶和青钰点点头,迅速的装扮了起来,她们两人带上假鼻子,又迅速的化了一个妆,穿上车里备着的衣物,雪梨还偷偷给两人从空间里拿了一些吃的,水囊和金子,让她们随身带好。 两人最后回头看了雪梨和露雨一眼,就下车跟着后面的护卫骑马走了。 疾风把赶车的马夫撵走,自己亲自赶着马车,带着雪梨和露雨往北面走去。 下午本来还暖洋洋的,可他们越往北走太阳越小,天也渐渐黑下来,又走了半个时辰,天上乌云密布,风卷残云,没一会儿竟然下起了雪,狂风呼啸而来,气温也渐渐变低很多。 疾风顾忌大着肚子的雪梨,不敢让车跑的太快,只能慢悠悠的往北走,又走了半个时辰,地上的雪已经有小腿高,马车走不动了,疾风急的后背全是汗。 那只足有幼儿般大小的雄鹰去而复返,似乎给疾风带回了不好的消息。 疾风回头对马车里的两个女人大声说:“不好了,后面有大军追上来了。” 露雨掀开马车的帘子,站在外面看了足足得有五分钟,对疾风和雪梨说:“这里向西再走二三公里,有一个难得一见的冬季草场,我外公带我冬天的时候来这附近放过羊,那里有一片大面积的迎风山地草场,草高质优,狂风吹不倒,大雪盖不住。” “那片草场迎着风口,我外公说过,迎着西北风,风越大,雪越站不住,那里肯定会有牧民在附近放羊放牛的。” “在那片草场旁边就有一个雪窝子,天上被风刮过来的雪都会聚集在雪窝子。最厚的地方,弄几个雪洞,躲几个人不成问题。” “可以把夫人先在雪窝子里藏一藏,我们把敌人引开,把他们往那危险的陷马谷里引。等到我们想办法摆脱掉敌人的追击,再回来接夫人。要是我们不幸被他们俘虏或杀死了。。。” 露雨看着雪梨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要是我和疾风回不来,那你就等安全了以后,自己从雪窝子里爬出来,到附近的牧民家里先躲一躲。” 第196章 又是孤军奋战 疾风急急的说道:“不行,我不能把夫人一个人留在雪里,她要是被冻死怎么办?就算死,我也要死在你们两个前面。” 露雨拿着铺在车上的厚实皮毛毯子,大声回道:“我们三人都不会死的!” “夫人要是用毯子把自己包起来,不会冻死的。可要是她被那些军人捉到,那才只有死路一条!他们肯定会把她捆起来,用马带回去,夫人必定会早产的!这里荒郊野外没有大夫和接生婆,全是些臭男人,说不定大人孩子都会死在这!” 雪梨脑子乱的很,可情况危急,已经不能再犹豫了。 选择应该选择的是勇敢。 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勇敢! 她有空间在身,不怕冻,也不怕没有食物,只要能躲过追兵的追捕,她到哪都能活下去。 马车已经寸步难行,她只能披着毯子从马车上下来,四周白茫茫的一片,不辨东西,她有一瞬间的紧张和失神。不知从哪里吹来的风,撩起雪梨的衣袍,她瞬间惊醒了过来,远处渐渐响起阵阵的马蹄声,似乎闷雷般传来。 两个女人对视一眼,有些慌乱起来。 疾风安慰两人道:“雪这么大,他们行军很慢的,我们骑着马慢慢走,差不多和他们一样速度,他们不会那么快追上来的。” 草原上纯净的风吹在雪梨脸上,带走了她的恐慌和焦虑,雪梨稳了稳心神,对露雨说:“走吧,露雨你前面带路。” 疾风把雪梨抱在马上,慢慢的带着她走,大约走了半个小时,果然能看到一片露着草头的草地出现在视野中,还有牧民带着羊群和牛马的身影,在漫天大雪中,他们的身影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 走到一处丘陵处,三人下马步行走过去。 狂风忽然吹来,雪花像银针般从四面八方的射在脸上,把脸打的生疼,雪梨的眼睛都睁不开了,别说走路,站都站不稳。 疾风和露雨把她护在身后,三人艰难的缓缓的走了起来。 露雨带着两人找到那处雪窝子,果然那里的雪有一人多高了,露雨很有经验的给雪梨找了一个背风又隐蔽的地方,她和疾风两人给她挖了一个洞出来,还贴心的给她挖了几个通风口,雪梨被两人用毯子和衣服包起来,整个人都藏在了雪屋里。 露雨和疾风的眉毛和眼睫毛,披挂着满满的雪花霜柱,脸被风吹的红红的,美丽纯净的让人感动。 露雨一边给她把周围弄的再隐蔽一些,一边大声在通风口和她说:“夫人你要乖乖的在里面藏好,现在是傍晚了,你最好是能睡一觉。今天是初二,天上没有月亮,路看不清楚,你最好不要晚上出来,一定要等明天早晨天亮了再出来。” “我和疾风一定会努力活下去,我们一定会回来接你!” 或许这是最后一次听到她的声音了吧?雪梨看着两人,眼眶忍不住涌出泪水,大声说道:“你们俩一定要活下去,快走吧!” 露雨和疾风一人骑着一匹马向远处奔去。两人带着乱雪云影滚滚向北远去,直到再也看不见身影。 天地万物仿佛都消失了,只留茫茫白雪寂静无声。 恐惧和寒冷让她忍不住的哭了一会儿。 我为什么会流泪?前途光明我看不到,道路坎坷我走不完呀。 谁能想到昨天还是将军夫人,着名的女企业家,人人见了要行五体投地大礼的女强人,今天就被几万大军追着屁股逃跑,现在还躲到了荒郊野外的雪窝子里呢? 她最近被人伺候惯了,高高在上也习惯了,突然一个人待在荒郊野外,还挺害怕的,肚子还不争气的咕咕叫了两声,突然肚子里的孩子也动了起来。 “女儿呀,幸亏还有你陪着我,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你可千万不能生在这里呀,最好乖乖的再在妈妈肚子里待几天。” 宋阳给孩子算过预产期,今天是初二,差不多要月底才能生,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肚子最近长的特别快,一个星期就能长一斤,这一个月竟然长了四五斤。也不知道肚子这样大,这个女儿会不会早产,她只能祈祷孩子不要生在野外就好。 她和肚子里的孩子说了几句话,又哭了一会儿,发泄完心里的情绪,她好多了,慢慢的又生出一些勇气。 “风雪压我两三年,我笑风轻雪如棉!” “孩子,你妈我是有些坚韧不拔的韧性和乐观在身上的,来,妈妈唱首歌给你听!” 正当她想开口唱“土坡上狗尾巴草摇啊,摇的人眼泪掉,你那头月亮照不照的到。。”不等她开口嚎上两嗓子,突然她惊觉自己正在逃难,要是一嗓子把敌人摇来了,那就糟糕了,只能生生的把到嘴的狗尾巴草咽到肚子里。 今天下的雪是鹅毛大雪,所以雪很松散,疾风和露雨他们两人怕憋着雪梨,足足挖了一间房出来。 雪屋很大,够她站着或者躺着,还能走两步转个身。她从空间里拿出好多皮毛垫在屁股下面,又穿了一件大棉袄,一双羊毛靴子,又披着毯子,最后拿出一碗热腾腾的馄饨吃下肚,温暖的食物抚慰了她的心灵,吃完饭,她坐着消化了一会儿,不敢再胡思乱想,正好也乏了,干脆直接就睡了过去。 周围很安静,她怀孕以后身上热的厉害,一点也不冷,不知睡了多久,只觉得气温越来越低,她的头脸很冰很冰。 再醒来就是被动物的嘶叫声吵醒的。 雪梨吓的一个激灵,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不会是碰到野狼了吧?她的雪窝不会是被狼闻到气味,自己正被狼群包围,她不会要被狼咬死了吧? 雪梨“啊”的惊呼一声,马上从空间里拿出自卫的弓弩做好了准备,只要它头一伸进来,她就一箭把它送上天! 没过一分钟,一个庞然大物就带着雪沫子把她扑倒在地,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着她,弓弩也被它撞在了地上。 完了,要被狼咬死了。雪梨闭着眼睛想。 一声熟悉的狗吠声传来。 雪梨睁开眼睛,只见一双清澈的眼睛从上往下看着她,耳朵边传来它呼哧呼哧的呼吸声,它很温柔,甚至都没压到她的肚子。 毛蛋,毛蛋!竟然是毛蛋!它不知道怎么跑出来了,竟然独自一狗穿越了近百公里,用了十几个小时把她找到了! 雪梨搂着它光滑的皮毛,被它激动的轻舔了几口,它扫帚一般的大尾巴扫的雪哗哗的落下来,沾在雪梨的头上身上。 整个雪屋差不多都被它给毁掉了一半。 雪梨激动的搂着它的脖子,又忍不住“呜呜”的哭起来。 “毛蛋,有你来找我可真好!” “你是不是跑了整整一夜?” 她从背包里掏出手表一看,才早晨五点钟,外面的天还没亮,鸟雀却已经醒了,它们在天上飞过时嬉戏吵闹的声音非常有活力。 外面天色放晴,大雪早已经无影无踪。 毛蛋乖乖的离开了她的身体,坐在地上,异常威武雄壮。 她聪明,机敏,忠诚的毛蛋已经长成了一个帅小伙,每天能吃三大盆饭,现在足足有六十多斤了,那膘健的体格子说它现在能杀狼,雪梨是绝对相信的。 她用手摸摸它的身上,果然是跑了一身汗,还有许多血沫子在身上已经化开成水,雪梨拿出干布给它把全身都擦了个干净,又把雪屋整理干净,给它喂上一些空间里的肉,毛蛋兴高采烈的吃了个饱,它可能也累了,直接趴在雪梨身边睡了一两个小时。 再醒来已经天光大亮,雪梨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带着毛蛋从雪窝子里出来。毛蛋睡了一觉,精神头很好,一人一狗慢慢的走在雪地上。 虽然冷的要命,可一望无际的茫茫雪原,变幻无穷的耀目雪景,让人心旷神怡,叹为观止,也舒坦的要命。四周万籁俱寂,只有脚下雪地的咯吱声和毛蛋呼哧呼哧的喘气声传来,雪梨看着手里的罗盘,往西北方向慢慢走着,露雨说那里就是她的家乡附近,有很多零散的牧民分布在那边。 雪梨肚子太大,雪又太深,没走半个小时就走不动了。忽然她灵机一动,空间里有雪橇,是张秀给她做的,说是给她肚子里的孩子做的玩具,有木马,木盆,雪橇,小推车什么的。干脆她把雪橇拿出来,让毛蛋拉着她走,虽然走的也不快,可也能让她歇歇脚,她怕毛蛋累到了,不时自己下来再亲自走走,就这样断断续续的走了一上午,她实在走不动了,四周还是一个蒙古包或者大活人也没看到。 天地万物仿佛都消失了,只有一人一狗在这天地中行走,她干脆躺在雪地上休息,不敢平躺,只敢侧着躺,仔细观察雪地,还能看到不少动物的足迹,纵横交错,颇有意趣,要是经验丰富的猎人肯定知道是什么动物留下的足迹,可她只能看出自己和毛蛋的痕迹,其他的,只要不是老虎和野狼,都不必太担心。 怕什么来什么,一声野狼的嚎叫声自远方响起,雪梨吓了一个激灵,赶忙爬起来,毛豆也机警的四处巡视,并没发现什么异常,雪梨只好打起精神来,继续和它一起往北边走。 腾格里的天跟孩子一样阴晴不定,中午还艳阳高照,雪梨刚刚和毛蛋吃了一些东西休息了一会儿,午后就又开始下雪,还越下越大,太阳都被冻的瑟瑟发抖起来。雪梨和毛蛋的眼睫毛都结霜了,狂风暴雪中,她也实在是走不动了,雪面的寒气升到半空,外面皮袍已经冻的邦邦硬。 毛蛋的全身都落满大雪,脚步也慢慢开始迟缓。四周丘陵起伏,一个接一个,全是望不到一缕炊烟的蛮荒之地,她真害怕自己会冻死在这冰雪荒原上。 长生天,腾格里,请你伸出一只手,帮帮我吧! 雪梨默默的祈祷了一遍又一遍。绝望的她抬起头,冰蓝的腾格里变成了灰白色,无情的雪花把她的双眼淹没。 快到一个丘陵最顶端,雪梨拼尽最后一口气爬上一个陡坡,从上往下看过去,远远的能看到漫天冰雪中,正矗立着一个大大的蒙古包,她觉得自己就要出窍的灵魂,“咻”的一下又重新落回了腔子里。 她的好运气还在,这可太好了! 从看到蒙古包的那一刻,雪梨就忘记了寒冷,她躺在地上歇了一会儿,身上有了力气以后,才慢慢的朝那里走过去。 那蒙古包看着不远,可真的要走过去就知道还有一段距离,雪梨足足和毛蛋走了一个小时才来到跟前。 她呆呆的站在门口,不知道要怎样叫人,不等她组织好语言开口喊一句,一条足足有半人高的黑狗不知从哪窜了出来,朝着雪梨一边叫一边飞奔扑过来,毛蛋瞬间从雪梨脚边暴起,勇敢的和它迎头相撞,撕战在一起,雪梨看那黑狗长的高大又战斗经验丰富,很怕毛蛋会吃亏。 她急急的吼道:“别打架,别打架,毛蛋快回来。” 两只狗野性全开,毫不顾忌的又咬又扯,不知道又从哪钻出几只杂色的狗也加入了战团,毛蛋被几只狗团团包围起来,情况很危急,正在雪梨想找跟棍子也加入战团的时候,一个粗壮的妇人从蒙古包里出来,大声呵斥着这几只狗,她很有经验的迅速上前扯住了黑狗,雪梨忙把毛蛋叫回来。 还好没见血,可毛蛋也吃了一些暗亏。 那妇人又一边挥手一边呼喝,把那几只狗往羊圈里赶。那黑狗看起来顺从,可还是机警的挺着脖子,不时回头目光不善的紧紧盯着毛蛋和雪梨不放。 那妇人大约四五十岁,很壮实,脸庞红红的,她脸上挂起一个温和的笑容,用突厥话问雪梨道:“我的朋友,你是从哪里来的?” “雪下的这样的大,你是不是迷路了?你的马呢?” 雪梨最近几个月都和蒙古女人待在一起,突厥语已经能听懂很多,只是说话还不是很利索,她用不太标准的突厥话回道:“大婶,我和家人走散了,现在迷路了,能不能在你家里借住一下。” “雪停了我就走。” 那妇人仔仔细细的看了她几眼,雪梨露出的头脸很漂亮,脸小小的,眼睛大大的,一看就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可偏偏她肚子鼓鼓的,一看就是个孕妇,谁家的男人会这样不靠谱,把自己怀孕的妻子丢掉呢? 她心下生出同情来,看她那肚子,恐怕就要生了,她浑身上下全是冰雪,可见在户外很长时间了,这可真可怜。 妇人忙拉起雪梨的手,把她带进蒙古包,热情的说道:“外面冷,你快进屋里暖和一下吧。” 第197章 做客1 毛蛋很有规矩,没有跟着雪梨进到屋里,而是老老实实的在门口趴着给她守门。 一进屋,就能感觉到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雪梨瞬间就觉得安心起来。屋子里燃着一个巨大的炉子,上面正热着一壶烧开的热水,那妇人给她煮了一杯热奶茶,笑着让她赶紧坐下,好好休息一下。 这个蒙古包宽大漂亮,殷实温暖,头顶的穹顶是暗红色的,内墙一周挂着蒙藏宗教图案的精致壁毯,地上还铺着五颜六色的红白花纹地毯,方桌上的木托和银碗铜盆都被擦的锃光瓦亮。雪梨从没见过这么美丽和干净的蒙古包,以前跟英龙华在草原上行走的时候,那些牧民的家里面脏乱差,简直无法直视,味道能熏死人。 这位善良勤劳的老人家里,简直是现代电视中蒙古大户人家的即视感。她甚至生出正在草原部落大酋长家营帐的感觉。 屋里很热,她把外面的皮袍脱下来,又把一件大棉袄脱下来,里面是一件湛蓝色的长款丝绸棉袄,是耶城里最有名的裁缝给她做的,这件衣服一露出来,那老妇人一看,就知道这个孕妇肯定是贵族人家的妻子。 女孩一看就是汉人,长的这样明媚漂亮,肚子虽然大,可胳膊和腿很纤细。皮肤跟水蜜桃一样是粉红色的,手指纤细娇嫩,一看就没做过活,通体气派十足,光身上的衣服和首饰就能换一百头羊也不止,她立即知道这是一位落难的贵夫人了。 “好孩子,来,喝杯热奶茶吧,你是不是走了一上午,还没吃饭吧?来,我再给你加几块牛肉。”虽然她嘴里说的是加几块,可再拿过来的时候,那一碗奶茶足足加了半碗肉。 雪梨笑着接过老妇人递过来的铜碗,她把碗放在手上取暖,听着老人关心的话语,想到现在的处境,忍不住鼻子一酸就落下了眼泪。 那妇人一看小姑娘脸上扑簌簌的落下泪珠子,心疼的拿起一根干净的布给她擦眼泪,不停的说:“米尼乎,米尼乎,米尼塞乎。”雪梨知道这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我的好孩子。)的意思。 “你有什么伤心事就和我说说,我能帮忙的,肯定会帮你的。” 雪梨感受着这位善良老人的好意,心里涌起万般的温暖,忍不住和她絮絮叨叨的说起了自己可怜的遭遇。因为她的突厥话不是很流利,她挑挑拣拣的和老人说了一些,大约就是男人因为出去打仗了,不在自己身边,自己被仇家追赶,现在和家人失散已经迷路一天一夜,她没独自在草原待过,所以很害怕。 老人一边拍着她的手一边说:“或罗黑,或罗黑。”(可怜,可怜啊。) 老人又笑着和她说了半天话,耐心的听雪梨说了自己的遭遇,也把自己家的情况和雪梨大方的分享一番。 老人叫戈麦斯,今年四十六岁,男人真的是附近草原一个小酋长,叫做扎布,他们有两个儿子,都是附近有名的猎人和牧羊牧马好手,他们都已经娶妻生子,大孙子都已经十二岁,最小的孙女也六岁了。 一杯奶茶下肚,说了半天话,两个人就熟络起来,老人说:“你直接叫我戈麦斯或者大妈都行。” 雪梨亲热的叫了她一声:“大妈。” 戈麦斯高兴的答应一声,她笑起来,眼角的皱纹像菊花一样好看。 戈麦斯很热情也很善良,她大约就是那种心灵纯洁又美好的老年人的代表,她给雪梨在厨房里的炉灶旁搭了一个小床,对雪梨说:“这方圆二十里都没有其他牧民,只有我们这个大家庭在这附近,那些牧民都在初雪之前就迁移到冬牧场了。” “因为到了冬天,附近只有我们家有一处草原可以放牧,所以到了冬季这附近就只有我们这一家人。” “这场大雪最少要下上三四天,你肚子大了,不能再在外面奔波,最近几天就先住在我的家里吧。” 雪梨很想在她家住下,可心里又很忐忑,她嗫嚅了半天才说:“我怕仇家寻来,给你们家惹上麻烦,再说我怕我在你家生下孩子。。。”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说到最后,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起了转。 她要是再从这里离开,把孩子生在雪窝里怎么办? 戈麦斯哈哈一笑说:“我的老伴儿和两个儿子是最勇敢的蒙古勇士,他们不会让人欺负女人的,特别是怀孕的女人,就算是最坏的蒙古人也从不杀女人,他们甚至也不杀没有车轮高的男人。” “至于生孩子,”她用手拉着雪梨的手说:“这是你第一个孩子吧?” 雪梨眼含热泪的点点头。 戈麦斯温和的说:“就是因为你的肚子这样大,随时都要生孩子,我才更不会让你独自一个人离开,你不要担心,每年到了春天我一个人就要给几百只小羊接生。附近没有比我还会迎接新生命的人哩。” “你就安心在家里住下,不差你一口饭吃。家里两个媳妇生的孩子都是我亲自动手接生的,我给你接生孩子,保准母子平安!” 雪梨的眼泪又落了下来,从怀里摸出一锭沉甸甸的银子塞在戈麦斯的手里,戈麦斯不悦的瞪了她一眼道:“我们家里有钱!你是远方来的客人,我怎么能收你的钱呢!” “你一定累了吧?我看你的靴子都湿透了,你赶紧躺下休息一下,这湿掉的鞋子也要赶紧脱下来,我给你放在炉子上烤了,一会儿就能干。” “门外的狗是你的吗?真是条好狗,喂的也好,长的也好,一会儿我给它喂点吃的,把它牵过来陪着你。” 雪梨在老人强硬的态度下,顺从的躺在了简易的小床上,听着她絮絮叨叨的说着话,内心安宁起来,竟然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看着她睡着了脸上还挂着眼泪,戈麦斯叹了一口气,小声的嘟囔道:“可怜啊,可怜。” 这一觉睡的不太安稳,可她身上的疲累和紧张都消失不见了。 再醒来,就看到一位四五十岁的男人正在给炉子里加柴火。柴火的映照下,他的脸庞黝黑刚毅,正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 岁月能赋予一个人许多故事和一双深邃的眼睛。 他一定是从一个意气风发的蒙古少年,经过多年的风霜浸染,才会变成现在这样一位充满睿智和魅力的中年大叔。 第198章 做客2 扎布一回家就看到一条陌生的藏狗正守在家门口。 他一看那狗就知道家里来了一位陌生又高贵的客人。这狗不是本地的笨狗,是从西域带过来的杀狼狗,一条狗崽的价格就能值上两只牛犊钱。它年纪不大最多七八个月大,却被喂养的很好,皮毛油光水滑,一看眼神和气质就知道它被娇生惯养着,没放过羊,肯定不是牧羊犬,也肯定没杀过狼。附近的牧民和朋友都迁去了冬牧场,家里来的客人不是他们,那是什么人的呢? 一进门就看到妻子正在做一种孕妇生孩子才会吃的饭,他惊奇的问了一声:“是格日还是哈布尔又怀孕了吗?” “怎么今天做这种饭吃?” 戈麦斯笑着说:“家里今天来了一位客人,她很可怜,和家人走散迷路了,我收留她在家里住几天。” “刚刚我摸了她的肚子几下,孩子都入盆了,恐怕这几天就要生孩子哩,我给她做点好吃的补补,到时候才能有力气生孩子!” 扎布惊奇的说道:“怎么会有人把要临盆的孕妇弄丢呢?她是什么人?” 戈麦斯摇摇头道:“我从没见过这种女子,她有点像汉人女子,又不大像汉人女子,肯定不是蒙古人,但是又会说蒙古话,看穿戴和言行见过大世面,像个贵族老爷家的夫人,可年纪又很小,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大正常,我刚刚摸了,像是有两个孩子在肚子里呢。” “今年我刚接生过三对双胞胎小羊,两对双胞胎小牛犊,肯定不会摸错的。” 扎布惊疑不定的问道:“人现在在哪?” 戈麦斯说:“她走了半天路,累坏了,我让她躺在厨房里的炉子旁边休息呢。” 扎布走出屋外,抱着一捆柴火走到厨房的炉子旁,果然看到一个年轻又美丽的女子躺在临时搭建的小床上,正蹙着秀眉在睡觉。 女孩大约只有十几岁,正盖着棉袄和毯子睡着,她脸庞清秀美丽,睫毛长长的,睡梦中似乎也不安稳,眼珠正在眼皮底下转来转去。 这种长相的女子不是妓女就是大老爷家的宠妻爱妾,她身怀六甲,怎么会在方圆几十里都没有人烟的地方出现呢? 扎布一边思考一边给炉子里加柴火,可能声音有些大,又或者她本来就没睡沉,听到声音响起,那女孩悠悠转醒,睁开一双灿若星河的眼睛正看着自己。 雪梨看着那严肃的老汉,吓了一跳,忙想起身打个招呼,可奈何肚子太大,她试了几次才艰难坐起来。 “您一定就是扎布大叔吧,我的名字叫雪梨,因为迷路了,就暂时借住在您的家里几天,给您和大妈添麻烦了。” 她文静中充满撩人的风姿,一说话就露出和煦的微笑,会说话的眼睛像在向他殷勤问好。 扎布一看这女孩温柔有礼貌,言行不像是奸诈之人,脸上的表情也松动下来,缓缓开口道:“你是谁家的人?我从没在附近见过你。你从哪里来的?” 雪梨实话实说道:“我是从耶城里来的,我的男人叫萧堂,是个军人,他有任务在身,去远方打仗了,我被仇人追赶,不小心和家里人走散,路过你们家借宿几天……” 扎布喃喃的说道:“耶城离这里足足百多公里,怪不得我没见过你,萧堂,我也没听说过,他在军中有军职吗?” 雪梨想了一下说:“具体什么军职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他官还挺大的,我的男人很有本事……”说到这就说不下去了,再有本事又怎样,还不是让自己的女人流落在外,现在只能借宿在人家家里吗? 那臭男人不知道现在在哪,她生孩子的时候他能找到自己吗? 想到这,她忍不住撅起嘴,心里把他骂了一顿。 扎布脸色好看了一些,这女孩的脸上和眼睛里把心事露的明明白白,一看就是单纯又不善作伪的人,还带了些孩子才有的傻气,看来她真的只是一位落难的年轻贵夫人罢了。 “缘来就是客,听我老伴儿说你就要生孩子了吗?这几天风雪很大,你也不要乱跑了,就在家里安心住下,家里的孩子都是我老伴接生的,你也不要担心,她肯定会帮你顺利生产。” 雪梨看这位严肃的老人慢慢眉宇舒展开了,可见他对自己放下了戒心,她也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有了一家之主的首肯,雪梨算是正式在扎布和戈麦斯家里住了下来,一旦认定了你是朋友和客人,蒙古人的热情真是无与伦比的。 戈麦斯对她就像亲生女儿一样好,这让雪梨好像正和自己妈妈待在一起一样舒服,这位老人无微不至的照顾她,还嘱咐她不要有压力,要放松心情才能顺利生下孩子。 扎布对她也很好,对雪梨带来的毛蛋更好,他甚至还把它训练了起来,毛蛋是个好样的,又聪明又听话,没几天就把扎布的口令都学会了,还跟着他每天出去放羊,牧马,和大黑狗还做了好兄弟,毛蛋才来几天仿佛脱胎换骨整个狗的精气神都变了。 那变化仿佛就是松散的学生上军校培训过一样明显。有了伙伴,领导,和崭新有趣的工作,毛蛋整个狗都焕发出了不一样的生机。 作为主人,雪梨真的很高兴,我的毛蛋终于变成了一条真正的充满野性的好狗。可它常常每天都沉迷于奔跑和厮杀中,再不会陪在她身边守着她,缠着她,带给她快乐。这让雪梨又不由自主地感到被它抛弃的寂寞,继而深深体会了父母不求孩子做多大贡献,只求孩子常回家看看的心情。 这天老两口的儿子和媳妇也回来了,原来他们在几公里以外的地方有自己的蒙古包,他们几家成三角形一样把附近最丰美的草地占了起来,平时几个男人出去一起放羊,牧马,几个女人就在家里照顾孩子,挤奶,做饭照顾家庭。 这天无风无雪,蒙古包的炊烟像一棵高耸的白桦树一样,直直的窜上了天空,窜上了腾格里。草原上空没有一丝风,空气干冷,外面的温度已经达到了零下十几度,要是这种天气在外面睡上一晚,保证雪梨和孩子一尸两命。 雪梨打心底里感谢善良的戈麦斯一家。 第199章 狼袭 戈麦斯两个儿子都是二三十岁的年纪,面容和气质很像,一看就是两兄弟,长的高大英俊,妻子也都是美丽温柔的女人,老大家生了两个儿子,老二家生了一儿一女。 今天是小孙女的生日,大家其乐融融的聚在一起吃了一顿大餐。 他们都是淳朴善良的人,对雪梨这个客人也很友善,几个孩子对会说汉话的雪梨很感兴趣,几个年纪小的孩子缠着她教他们说汉话,做游戏,雪梨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来自大家庭的温暖。 格日是戈麦斯的大儿媳,她身材苗条,脸上时时挂着微笑,干活很麻利,也很活泼,拉着雪梨说了很多话。 格日还传授给她很多育儿知识。 “梨,你要生的时候一定要吃的饱饱的,要不然等生到最后的时候,就会没有力气。要多吃点羊肉,大人不怕冷,孩子也不怕冷,我刚生完孩子的时候,太累了,还是春天,我的男人和婆婆太忙了,不能照顾我和孩子,我一觉醒来,孩子露着胸脯躺着睡觉,脸都冻紫了。” “啊!”雪梨惊呼一声说:“没冻坏吧?” “没有,小孩子非常抗冻,刚出生的小孩子腾格里都会很照顾的,你看巴图现在多健康?” 十二岁的巴图已经比雪梨还高了,现在正是一个青春期的大男孩,他每次看雪梨都会害羞的躲起来,一句话也不敢和她说,像个腼腆的小羊一样。 六岁的小寿星是二儿子家的小女儿,名字叫娜敏,汉语是碧玉的意思,她长的玉雪可爱,真的像美玉一样招人喜欢,见了雪梨大大方方的和她打招呼,还像小大人一样热情的招待雪梨,雪梨偷偷给她一块麦芽糖,两人马上做了好朋友。 因为雪梨整天和娇娇在一起,所以很会和小朋友玩,没一会儿就和几个孩子都熟络起来。 大家在一起喝酒唱歌,一直玩到深夜,雪梨这几天紧张的情绪得到了很好的放松,似乎忘记烦恼和危险一样笑了一整晚。 二儿子家离这里很近,他们打着灯笼回家了,大儿子家有些远,直接和父母睡在一起。 雪梨依旧睡她的小床,刚一躺下就睡死过去,心里很安宁。 睡到下半夜,雪梨被羊群的骚动吵醒了。 隐隐约约还有狼嚎和狗叫声传来。 雪梨睡的很沉,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可家里的两个男人马上从睡梦中被惊醒。原始游牧民族装备一切从简,冬季的羊圈只是用牛车,活动木头栅栏和毡子搭成一个圆形的挡风墙,最多在冬季的时候给搭一个草棚子,只能挡风和雪,不能挡住来自草原狼的攻击。 羊圈的安全到了晚上全是院子里六条狗来守卫。现在毛蛋也是其中光荣的一员。 本来雪梨今晚睡的正香,她竟然被一头偷袭羊群的狼给撞醒了,因为她睡在厨房里,正好贴着羊圈的哈拿墙,如果没有这道墙,那狼就会扑到她怀里。 雪梨被撞醒,肚子也疼了一下,似乎孩子还踢了她一下。 院子里和羊圈里的狗大叫起来,把喝了酒正熟睡的男人都叫了起来,扎布和他的大儿子奈日睡的正香,被狗叫声惊醒以后,又听到了隐隐的狼嚎声,他俩急冲冲的就穿上衣服冲到了羊圈里,雪梨每天都是和衣而睡的,半夜被撞醒,肚子隐隐疼起来,她又惊又怕,忙披上衣服探头看出去。 猎猎火把中,她竟然看到高大强壮的奈日,正在拽着一条草原狼的大尾巴。 “提利哥,提利哥,快来咬它的脖子。” 那头狼被羊群死死的挤在一起,半分也动不了,它只能拼命的用爪子和肩膀反抗,回头乱咬,向前猛窜,试图冲出羊群和奈日的钳制,奈日拼命的拽着它,不让它逃走,几只狗狂呼乱喝的压制眼前大狼的嚣张气焰。 远处能听到大黑狗带着毛蛋正和那边的狼群死死对抗,狗的叫声,人的呼喊声,狼的嚎叫声乱成一团糟。 扎布老人在一边拿着鞭子,呼喝道:“呦!呦!”他似乎在赶着羊群往大儿子那里移动,想把狼死死的挤住。 一只体型最大的黄狗在奈日的呼喊声中,踩着羊群的脊梁,蹬着羊头,连滚带爬的就冲到了主人身边。 这就是经验丰富又勇猛的提利哥! 提利哥战斗经验丰富,没有胡乱撕咬,那会咬伤狼的身体和皮毛,它直接跳到前面,死死的咬住狼的咽喉,它不顾羊群的拥挤,也不顾狼的反抗和硬踹,它两只前脚死死的抱住狼头,张开大口,把狼的咽喉处大动脉咬断,一阵死命撕扯,黑黑的狼血喷涌而出,大狼强自挣扎了十几分钟,才慢慢咽气,瘫倒在地死掉了。 “好狗,好狗!” “快去帮大黑和毛蛋!” 大黄狗得到主人的夸奖像得到勋章的战士一样骄傲,听到奈日的指令又猛蹿到不远处和狼群战斗在一起。 远处的狗继续勇敢的和狼群勇猛搏斗,狼群显然是在掩护冲进羊群的狼进攻或者撤退,它们正在和几条狗不停试探进攻,一看浑身粘着热腾腾狼血的大黄狗提利哥从羊圈中窜出来,奈日又拿着弓箭紧随其后而来,狼王迅速带着手下撤退了,毫不拖泥带水的逃之夭夭。 正当两个男人兴高采烈的带着狗凯旋而归,还热烈讨论那条死狼的狼皮能卖多少钱的时候。 戈麦斯看着瘫倒在地的雪梨大呼一声:“不好了,不好了。” 扎布赶紧带着狗跑回来,见雪梨扶着肚子痛苦的在地上呻吟着,就知道她要生孩子了。老人没有动她,他身上太脏,“梨,你先坐一会儿,不要害怕,我去洗洗换身衣服再来抱你。” 这紧急时刻还这样注意干净,大爷您真是太讲卫生了。雪梨一边吐槽一边给他点赞。 扎布马上让大儿子去把羊圈整理好,“去看看有没有破的洞都修好,狗看看有没有受伤的,给包扎好上点药,再把狼收拾好,明天再剥皮!” 他嘱咐完儿子,自己就先把手脸洗干净,换上一身干净衣服,这才把雪梨抱到床上,又温言安慰她几句,就赶紧转身去生火烧水,准备干净的布和被子,又把剪刀和要用的东西都用热水烧好了,站在一边给老伴儿打下手。 第200章 瓜熟蒂落 直到格日在外面和丈夫忙完了,回来洗手换完脏衣服,才把扎布的岗位换了下来。 原来草原上的女人也是真勇士,格日半夜醒来第一时间就去远处帮忙打狼了,雪梨问她:“毛蛋没受伤吧?” 格日一边四处查看,一边笑着说:“毛蛋很威风,它比大黑还厉害呢,咬住一条狼腿就不撒口,自己也没有受伤!好狗,好狗!” “这里应该没有被狼掏开口子,要是你被狼咬了,那可糟了!” “你感觉怎么样?破水还是落红了?” 雪梨想了想,说:“应该是落红了,我感觉不大舒服,肚子一阵一阵的疼,都不能走路了。” “可我要月底才能生,是不是诈胡呢?” “我刚刚感觉被撞了一下,有可能只是虚惊一场。要是躺一会儿会不会好了呢?” 格日道:“你肚子这样大,不好说,我来给你检查一下吧。“ 格日给她把裤子脱下来,戈麦斯和她一起给雪梨的身下垫上干净的布,又给她盖好被子,才说:“看来今天或者明天就要生了,现在只是见红,会生的快,要是破水了,生的会幔,你先躺着休息一下吧,不要喊叫耗费体力,现在应该只是开始的轻轻的疼,要等到天亮以后重重的疼,才会生呢。” 雪梨点点头,深呼吸几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脑子里还在努力回忆以前刷过的科普知识,好像有个什么呼吸法很管用,可她脑子一片浆糊,具体的一点也没想起来。 她只觉得好困好困,干脆闭起眼睛睡了一觉。 再醒来已经天光大亮,肚子一阵疼,疼的她浑身冒冷汗,一睁眼就看到毛蛋正一脸狼血的守在她身边,一股子腥臊味熏的雪梨直恶心。 她忍不住哇的一声吐在了一旁的地上,格日听到动静,看雪梨一脸蜡黄的没有精气神,地上还一堆呕吐物,忙问道:“怎么了,是疼的厉害,吐了吗?” 雪梨艰难的说道:“毛蛋太臭了,熏的我恶心。” “走,走,出去等着去。”格日马上把毛蛋撵出了屋子。毛蛋一边被格日驱赶,一边伸着大舌头回头看雪梨,不情不愿的守在她门口。 格日又把那一堆秽物用雪覆盖住,用铁锨铲走,还找了一些土掩埋了一下。 “你感觉怎么样?饿不饿?” 雪梨浑身无力,又恶心又疼,不饿,就是难受,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戈麦斯端着一碗细面进来,上面还卧着一个鸡蛋,她柔声道:“你就算吃不下,也要吃几口,要不然一会儿没力气生。” 雪梨被两人扶起来,勉强吃了几口,就再也吃不下了,戈麦斯看她精神很差,不再强喂,又让她躺下,给她检查一番道:“看来还要几个时辰才能生,你再坚持一下。” 雪梨吃了一点饭,胃里好受了一些,她紧紧闭着眼睛,承受着一次比一次还痛的宫缩,那疼痛越来越频繁,直到她受不了呻吟出来。 她偷偷的看了一眼时间,昨天是晚上三点见红的,现在已经早晨八点,四个小时了,不知道开了几指。 戈麦斯守着她,看她疼的厉害,就跟她说话,分散她的注意力道:“你平时是不是经常活动?” “看你的怀像很好,肯定会生的很快的,一会儿,我让你呼气你就呼气,我让你吸气你就吸气,让你用力就用力,不让你用力千万不要用力,要是撑破了就不好了,会漏尿。。。” 雪梨一阵天旋地转,大娘,您能别吓唬人吗? 一阵强烈的宫缩袭来,她一个没忍住,又吐了出来。 格日不厌其烦的给她又收拾了一遍,戈麦斯则耐心的又喂给她饭吃。 两个女人很有耐心,还不停夸她表现的好,很勇敢,是个好孩子。雪梨在她俩的鼓励中,慢慢的熬着。 “来,下来走走,那会生的快。” 雪梨浑身躺的难受,点点头,被两人扶着,在炉子旁边转了几圈。 外面是一个大晴天。 几朵蓬松的白云,拂净了天空,扎布抬眼看着冰蓝的腾格里,满目虔诚,正在认真跟腾格里祈祷着什么。他那样子很神圣,只有在欧洲宗教的绘画中才能看到如此纯净的目光。 戈麦斯笑着说:“他一定是在给你和孩子祈祷呢!” 要是爸爸或者英龙华在这里,一定也会这样给她祈祷吧?雪梨感动的哭了出来。 戈麦斯忙和格日一起扶着她坐下,温言细语的安慰她,过了好一会儿,雪梨才平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有尿,却尿不出来,憋的厉害,只能试了好几次,格日还拿来一盆水在她耳边哗哗的弄出声响,这有点用,雪梨终于尿出一些,又重新躺好。 如此反复折腾了几个小时,雪梨只觉得眼冒金星,肚子疼的厉害,又忍不住呻吟出声。 戈麦斯和格日掀开被子一看,戈麦斯惊呼一声,“看来是要生了,来,你去把炉子烧旺一些,别冻着她。” 格日马上去把炉子烧起来,戈麦斯开始引导雪梨用力。 戈麦斯很有经验,什么时候该用力,什么时候该哈气,她都了如指掌的给雪梨指挥的很好。 不知过了多久,反正她迷迷糊糊的不清楚,一阵撕心裂肺的痛苦传来,戈麦斯大喊道:“哈气,哈气,不要用力,慢慢的让他滑出来!” 雪梨只觉得像拉出一坨陈年老屎一样挤出了一个东西。 戈麦斯柔声道:“好孩子,好孩子,你是好样的。” 雪梨只觉得那疼像潮水一样退去,她像来到天堂一样呼出一口气,眼泪顺着脸庞奔涌而出,格日用干净的布和被子把孩子接过去,戈麦斯帮他把脐带剪断,又帮雪梨分娩出胎盘。 格日一边给孩子洗澡,一边给他收拾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那孩子哇哇大哭几声,声音像小猫一样小。 格日对婆婆说:“她肚子这样大,怎么孩子这样小?” “这小子还没有娜敏那女孩生下来大呢!” “我看最多有四五斤。” 雪梨有气无力的问道:“是个男孩吗?” “不是女孩吗?。。” 戈麦斯看看那盆里正洗澡的孩子道:“是个男孩呢,长的和你一样漂亮,眼睛大大,鼻梁高高,很英俊呢。” “格日,她肚子里还有一个呢。” “啊!”雪梨和格日一起惊呼起来。 第201章 亲人相见1 没一会儿,果然肚子疼起来,宫缩又开始了,雪梨和戈麦斯一阵忙活,又生下一个孩子来。 这第二个明显比第一个要轻松一些,孩子也要小一些,戈麦斯稳稳的把孩子接住,交给格日,又给雪梨清理其他的东西。 那刚出生的哥哥被格日包在被子里,交给了自己的公公,她则又和婆婆一起把这个孩子和产床收拾干净。 “这个女子长的比那个还要小一些,看着可怜的紧,以后你要多喂她几口奶吃。” 原来这是个娇娇软软的女儿。 雪梨呼出一口气,睡过去之前心里高兴了一下,看来宋阳不是庸医,他一定是怕她胡思乱想压力大,才没和她说这是双胞胎吧? 意识渐渐涣散,她像脱力般昏睡过去。 再醒来天黑黑的,她拿出手表一看,竟然是凌晨五点左右。 孩子是下午生的,看来她睡了整整一夜。 两个孩子长的小,她没受多大罪,只是现在她浑身疼的厉害,下身还黏腻不舒服,用手一摸一片脏污。 肚子也饿的难受。 身边没人,她先吃了一点东西,又吃了宋阳给她配的药,她提前跟他讨的,大约就是些益母草和消炎药搓成的蜜丸,空间里的药品很齐全,都是她一点点囤的。 她有了些力气,还给自己换了一身衣服,把脏污的褥子也换了。 身上虚的厉害,她只草草的收拾了一下,就又重新躺好,心里安稳一些,马上就睡了过去。 再醒来是被饭菜味香醒的,戈麦斯给她煮了面条鸡蛋和珍贵的青菜,还贴心的把她扶起来,亲自喂她吃饭。 “我自己来吧。” “不行,身上没力气,会头晕的,碗也会拿不住。” 雪梨一边吃饭,一边抹眼泪,“大妈,谢谢你,要是没有你们,我和孩子早就死了。” 戈麦斯柔声道:“好孩子,你很好,很勇敢,腾格里把你和两个孩子送来我身边,这都是天意,我把这好事做了,腾格里会保佑我,也会保佑我一家的。” “你一次能生两个孩子,是个幸运的妈妈,也会给我们带来好运的。” 雪梨说不出话,她只能默默祈祷追兵不会找到这里,那就算天大的幸运了。 “孩子呢?还乖吗?” 戈麦斯笑着说:“他们好的很!” “你和孩子都是幸运的,本来他们两个早产,吃了牛乳吐奶拉肚子,把我急坏了。” 雪梨着急的问:“啊,那怎么办?我还没下来奶呢!” 戈麦斯说:“你不用着急,我二儿子带来两个买羊的客人,那女掌柜刚好有奶,一看孩子可怜,替你两个孩子喂了几顿,现在好着呢!你放心养好身体吧。” 雪梨松了一口气,又喃喃的说:“那真是要感谢那位妈妈了,怎么他们大冬天还来买羊呢?下大雪路能走吗?” 戈麦斯道:“他们是在大雪之前就来了,听说收了羊送去南边开什么火锅店用的。大雪封路,他们在我二儿子那里都住了好几天了,今天雪停了正准备上我这里收完羊就走呢!” “火锅店?”雪梨喃喃的说,“那我能见见她吗?我想当面感谢她一番。” 戈麦斯笑道:“你不用太客气,当了妈妈以后,女人就生出母爱了,不会看到有孩子受苦不帮忙的。她也只是举手之劳罢了,估计也没想让你感谢她,等我抽空去问问她吧。” “嗯。”雪梨低低的答应一声。 戈麦斯用温水给她从头到脚的擦了一遍,老人家的手很温柔,生怕弄疼她,温热的布擦在雪梨的脸上和手上,这让被温柔相待的雪梨眼眶又红起来。 戈麦斯给她把头脸手脚还有下身都清理干净了,又给她换了干净的被褥,拿着一大盆的脏床单出去清洗。 草原上没有河流和井水,她们只能化开干净的雪水去清洗衣物和尿布,很麻烦,可戈麦斯没有半句怨言,勤勤恳恳的照顾着雪梨和两个孩子。雪梨感叹她的勤劳和伟大,偷偷给老人家祈祷健康和平安。 直到下午,雪梨都睡了一觉又醒来,那来收羊的女掌柜才来到雪梨的小屋见了她一面。 …… 雪梨吃完饭正躺着,她睡够了,也不困,孩子没在身边,自己终于在这时空有了自己的亲人,亲生骨肉,她没好好看过两个孩子一眼呢,心里急的不行。 外面的人忙忙碌碌都顾不上她,这让她更加焦躁起来。 门口一个不认识的小男孩慢慢晃过来,他穿的很厚实,打扮的像个雪人一样,慢腾腾的挪过来,长的虎头虎脑的,在门口和毛蛋说了一会话,雪梨一听他说的竟然是汉语,马上来了精神,拿出一块糖来招呼他:“哎,我这有块糖,太甜了,不知道谁能帮我吃掉。” 那小孩听到有糖吃,登登的跑在雪梨门前,一脸希翼的看着她道:“我不怕甜,我可以帮你吃掉哩!” 雪梨说:“那你过来拿吧。” 他毫不犹豫的进来站在雪梨眼前,冲她伸出一只手掌。 雪梨笑着摸摸他的头,问道:“我不认识你,你从哪里来的?” “我从很远的地方来的。” “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张平安。” 张平安,张平安!这还是自己亲自给他起的名字呢! 原来真的是茯苓或者秋凌来了! 这孩子上次见还尚在襁褓之中,现在已经这样高,说话这样清楚了!雪梨激动的拉着他的小手问道:“你妈妈呢?” “你是和谁一起来的?” “我和我爸爸妈妈还有阿姨一家,我们一起来的。”张平安紧紧的盯着她手里的糖说道。 雪梨把那麦芽糖给他,他马上填进嘴里吧嗒吧嗒的吃起来,还甜甜的冲雪梨一笑说:“这糖真好吃!” 这孩子有爸爸,那不是茯苓的孩子吗? 张平安一边吃一边又走到门口去和毛蛋玩了。 “虎子!”一个女人叫了他一声。 “哎!”那孩子马上欢快的应下来。 虎子,虎子!这孩子是虎子!雪梨的心里咚咚的跳起来。 她忙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你爸爸找你呢,你快去他那里吧,这里有个阿姨刚生完孩子,我去看看她。”一个年轻的女声说道。 雪梨坐起来,紧张的看着门口。 只见一个瓜子脸大眼睛的女孩,正怀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儿襁褓走进来。 她一看雪梨就轻呼一声:“我的天老爷来!怎么是你!” 第202章 亲人相见2 秋凌一家三口和茯苓一家三口,全体出动,来到草原深处收羊也是无奈之举。 本来这收货的工作是两个男人为主,他们到处联系各种货物进行买卖,两个女人在家,秋凌照顾孩子,茯苓照顾店里的生意。可男人整天在外面奔波,经常是一两个月才能见上一面,茯苓和虎子都不想离开洪尧,秋凌还要给孩子喂奶,也不能把孩子留给茯苓自己出去跟着两人到处跑。 四人一商量,干脆大家一起坐着两辆马车到处奔波。 苦是苦了点,可一家人每天都在一起,苦中作乐,日子也快活。 他们一开始来的时候是做茶叶和盐巴生意,还能赚些钱,后来竞争者越来越多,他们的利润太低,只好又做一些其他生意,听说耶城的纺织业发达,大商人到处收羊毛棉花,他们又到草原到处收羊毛卖。 天气渐渐转冷,火锅店和羊汤铺子的生意开始红火,几人联系上了以前的生意伙伴,开始四处收羊,既可以卖羊毛又可以卖羊肉,两全其美。 几个人一起努力,挣了不少钱。 他们和扎布大叔的二儿子车臣最近才联系上,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冬天会迁移到百多公里之外的冬牧场生活,方圆几十公里只剩扎布一家还在这里放牧,他们只能托人找到车辰买羊。 因为每年春天都是下羊羔的季节,冬天的母羊都不会卖,所以只有少量的公羊会被牧民卖掉,价格很高。最近时局不稳,还有战乱的消息传出来,物价飞涨,为了多买一些货,运到宋国大赚一笔,他们几人全家出动,想在年前火锅旺季的时候,来谈一笔大生意。 谁知道刚到草原就被大雪困住,两家人在车辰家的蒙古包附近,搭起自己的厚帐篷,已经住了好几天,也和车臣一家四口做了好朋友。 今天车辰带着他们到自己的阿爸家里商量买羊的事情,才一进门就听到两个刚刚出生的婴儿在饿的哇哇大哭。 秋凌一看两个孩子吃牛奶又拉又吐,忙上前帮着戈麦斯照顾孩子,还给他们亲自哺乳,戈麦斯笑着感谢她的好心肠。 扎布一看几人拖家带口的,秋凌还帮忙照顾新生儿,都是些良善之人,也热情的招待他们,几个男人坐在一起商量买卖,扎布又带着他们去羊圈里看羊,数羊,谈价钱,一顿忙乎就到了下午。 生意也谈的差不多,戈麦斯和秋凌说,“那两个孩子的母亲刚刚醒了,想感谢一下替她孩子喂奶的朋友,她就在隔壁哩。” 秋凌听说产妇想见见她,就笑着同意了,她怀里抱着刚出生的女孩,来到了雪梨待的厨房里,一进门就看到雪梨乌黑发亮的双眼正惊喜的看着自己,她惊呼一声,马上叫起来,“啊!怎么是你!” 秋凌冲门外喊了一声:“茯苓,茯苓,你快来!” 茯苓手里正抱着那刚刚出生的男孩,这孩子长的比虎子刚出生时小了一半,看着又瘦又可怜,她母爱泛滥,正抱着孩子和秋凌的儿子一起说话呢,一听秋凌的惊叫声传来,马上抱着孩子急急的走到厨房里。 一进门就看着秋凌和雪梨抱头哭在一起,她马上也来到雪梨的床前,又哭又笑,“天啊,怎么是妹妹你呀!” “真是老天爷保佑!” 几个女人哭成一团,两个孩子也被吵醒,哇哇的哭起来,屋子里乱成一团糟,青山和洪尧听到吵闹声,赶忙到隔壁查看,一想到里面正住着一个刚生完孩子的女人,也不好进门,只能焦急的在门口询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戈麦斯和扎布年纪大,人老成精,他俩也懂一些汉话,听着里面的动静,对视一眼,笑着对门口的两人说:“里面是一位和家人走失的夫人,暂时借住在我家,看你们两位的妻子这样激动,恐怕是认识的人呢。” “这可太好了,有缘人千里来相会,看来都是长生天的安排,让你们在我家里相遇!” 青山和洪尧对视一眼,他们俩早就知道妻子的一些往事,大约就是她们在最悲惨的时候,被一个小姐妹搭救了,现在能活下来还过上好日子,全拜这个小姐妹所赐。她们三人因为一些事情被分开,最近几年两个女人常常和孩子念叨二哥二哥什么的,很记挂那位亲人。 雪梨和两个小姐妹抱头痛哭,最近的心酸和苦楚仿佛找到宣泄口一样爆发出来。 三个人哭够了,茯苓才一边哄怀里的孩子,一边对雪梨说:“你刚生完孩子,还在做月子呢,别哭了,小心哭坏眼睛。” 秋凌看着四周简陋的帐篷和小床,这里条件这样艰苦,她心疼的说:“你是怎么搞的?怎么自己孤身一人跑在这里生孩子呢?” “你的男人呢?你这孩子是谁的?” 说着说着秋凌又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说:“你是不是被人欺负了,还是被人卖了?你告诉我们,我们现在有钱了,一定会帮你报仇的!” 雪梨发泄了一会儿,心里好受多了,就开口道:“这是我和我丈夫的孩子,只是他身份特殊是一个军人,正在远方打仗,我又被仇家追赶,和手底下的人无奈走散了,没办法,只好借助在好心的戈麦斯家里。” “本来是月底才会生孩子的,可昨天晚上被闯入羊圈的狼撞了一下,就早产了。” 秋凌和茯苓把两个孩子抱在她的身前,两人细细看了几眼说:“这男孩像你,这女孩像你的丈夫吧?怎么他们的头发颜色不是黑发?莫非你的丈夫是西域人吗?” 雪梨把两个孩子轮番都仔细看了看,这还是她第一次细看自己的孩子。 这两个孩子比猫仔大不了多少,脸红红的,皱皱巴巴,丑的要命,戈麦斯还夸她儿子英俊,也不知道老人家是怎么看出来的。 他们的头发浓密,都是棕色小卷发,一看就是英龙华的孩子。 雪梨轻笑一声,说道:“我的丈夫是西突厥的将军,他身上有些西欧人的血统。” 秋凌“啊”的惊叫一声说:“你竟然嫁给了一位将军!” “可我们最近四处奔波,听说东西突厥要开始打仗。以前收一只羊只要一两银,现在都快涨到一两半了,要是真的打起来,最少也要涨到二两!我们都盼着不要打仗呢。” “你的丈夫会上战场吗?” 雪梨低低的说:“他肯定是会上战场的,也肯定会来找我的。只是现在情况危急,我一直在担心会让仇家先找来,那就遭了。” 秋凌和茯苓互看一眼,茯苓问道:“那仇家可是东突厥的人吗?” 雪梨眼露恐惧道:“听我的护卫说,足足有几万兵马呢。” 三人互看几眼,均不再做声,显然都为现在的处境开始担心起来。 第203章 心结 门口的洪尧听到雪梨开口说话,立马认出了她的声音,他心里猫抓一样的难受,听到里面的女人们说的起劲,没有打扰,只是焦急的走来走去。 青山惊讶的问道:“怎么了?可有什么不妥?” 洪尧欲言又止,右手做掌打在左拳上,叹了一口气,什么话也没说。青山看他那样子也没再问,只凝神听着里面女人的说话声。 细听现在她们沉默不语,屋子里安静下来,洪尧忍不住站在门口,嗫嚅的说道:“我能不能进门看看呢?” 茯苓闻言抱着孩子走出去,不悦的瞪了他一眼,柔声道:“你进来干嘛?没看到我们姐妹三人在里面说话吗?” “你们两个大男人别进来,去看看虎子和福儿吧。” 洪尧急急的问了一句:“里面的夫人可叫雪梨吗?” 茯苓惊讶的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洪尧说:“你赶紧让我进去看看吧。” 茯苓惊疑不定的看了他一眼,她知道自己这个丈夫向来稳重,不会无缘无故这样失礼的,她回头看了一眼,雪梨穿戴还算整齐,就朝洪尧说道:“你先进来吧。” “怎么今天冒冒失失的?” 洪尧得到妻子的首肯,没有回话,只内心忐忑的进到屋子里。 秋凌和雪梨笑着介绍道:“你还不知道吧,我和茯苓都结婚了,这是茯苓的丈夫,叫洪尧。门口那个是我的丈夫叫青山,我们还生了一个儿子,叫小福儿。。。” 雪梨看着一个清瘦英俊的男人进来,面熟的紧,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喃喃的道:“竟然是他。。。” 洪尧一看床上的瘦弱女孩,就双眼一红跪在地上,沉痛的道:“真是夫人,真的是你!老天开眼,又让我遇到了夫人,属下办事不利,没有做好二爷交代的任务,没有保护好夫人的安全,真是罪该万死。” “请夫人责罚我吧!” 屋里的三个女人都呆在当场,不知道要说什么。 洪尧是个军人,还是军中大比武的佼佼者,自有自己的一股子军人的自豪感和纪律性,当初他受金丞的命令护在雪梨身边,却没有保护好她,让她下落不明,自己还身受重伤诈死隐退,隐姓埋名的做了京城里的混子,这一直是他心里的一根刺。 虽然他慢慢振作起来,和茯苓结婚,又和妻子远走塞外到草原做起了生意,看上去是远离了以前的纷纷扰扰,摆脱了身份的束缚,从今以后天高海阔,可他心里始终过不了那个坎。午夜梦回的时候,他还经常会做梦,梦到自己护着雪梨在鸿霄殿和敌人奋战,有时候自己被敌人砍死,有时候他成功的救出了雪梨,可梦醒后他都会难受的要命。 如今看到活生生的雪梨就在自己眼前,还正在吃这样的苦,他看着雪梨瘦弱蜡黄的脸,心里更是如刀剜一般难受。 雪梨强打起一个笑容,问道:“洪大哥,我还记得你,你是金丞的近卫,曾经保护过我几个月。你怎么会和茯苓结婚呢?还出现在草原?” 洪尧挑挑拣拣的说了一些,大约就是自己受伤以后就脱离了军队,在京城里碰到茯苓,两个人结婚以后,就离开了宋国到草原做起了生意。 雪梨看他一副霜打的茄子一样,浑身没有精气神,想了一会儿才想明白,看来他受伤以后就不再跟着金丞了,想来他心里还在懊悔当初没有保护好自己,看他颓然的样子,应该是还在自责。 她开口安慰他道:“洪大哥,当初事情发生的紧急,敌我数量悬殊,你奋力抗敌,已经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你不必自责,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说其他也是于事无补。” “不如我们都向前看吧,你看,我们俩的缘分没尽,非但没尽,现在看还很深呢,你做了我小姐妹的丈夫,这很好。” “你快起来吧。” 洪尧抬头看了她一眼,见雪梨恩深义重,豁达大度,不由满怀感慨,呼出一口气,慢慢的站了起来。 茯苓一直没说话,她也算听明白了,看来洪尧和雪梨早就认识,他心里压着的大石竟是和自己的这个小姐妹有关。有时候经常看他闷闷不乐的样子,茯苓问他,他也不说,现在听两人一问一答的,她也算听明白了,原来是为了当初没有保护好雪梨,他才意志消沉。 茯苓对洪尧说:“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现在我们找到了她,就好好对她就行。” 她和丈夫打了一个眼色道:“你先出去吧,我们小姐妹还有话要说呢。” 洪尧看了几人一眼,朝雪梨施了一礼,就转身出去了。 门外的青山上前询问,洪尧放下心里的包袱,跟青山把个中来龙去脉细说了一番,青山听后感慨万千,拍拍洪尧的肩膀,说道:“那还要感谢里面这位夫人呢,我此生最大的收获,就是娶到秋凌,又认识了茯苓和你,现在我们和这位夫人相逢在这里,已经很好。你要好好振作起来,没听她说,她现在丈夫可是西突厥的将军,东西突厥要打仗,还有人正在追杀她吗?” 洪尧收拾情绪,冷静下来,分析了一下现在的处境,两人说了一些应对之策,感情也更深一层。 雪梨看着他走起路来微跛的背影,暗暗为他感到惋惜。 三个小姐妹在一起,把几人分开后的事情,和个人的经历都说了一遍,说到伤心处又哭又笑的,三人兴奋的不行。 雪梨听到秋凌把林翩月和金丞的婚事搅黄了,怕人报复,才背井离乡来到草原,又听说金丞已经结婚,现在孩子都快生了,看来两人真的缘分已尽,也是唏嘘不已。 直到戈麦斯招呼两人去吃饭,小姐妹才意犹未尽的结束了这场谈话。 戈麦斯给雪梨单独送来了饭菜,自从雪梨把厨房占了以后,扎布和大儿子另搭了一个做饭的地方,戈麦斯和格日是在新厨房做好的晚饭。 他们一堆人在蒙古包把酒言欢,茯苓就和秋凌亲自给雪梨伺候月子,照顾她和孩子。 青山和洪尧趁着天还没黑,直接在隔壁搭起了毛毡帐篷,还升起一个柴火炉子可以取暖。他们和扎布还有戈麦斯说好了,最近几天,他们几人都住在这里照顾雪梨,直到她身子恢复好些,就带她一起离开。 两位善良的老人当然答应下来,还象征性的收下了他们给的一些钱,算是食宿费。 第204章 大军围困 赵慕清已经带着几千人,在附近转了二十多天。倒是也抓到了一队护卫带着一个美女躲在牧民的羊圈里,可那女子并无身孕,和探子给的信息有出入,他亲自见过那女孩,隐约有些像当时落在岏江里的那个女人,他拿不定主意,只能先派人把这女人送回大本营,自己带着人继续在附近寻找。 很快消息就送了回来,这只是一个鱼目混珠的女人罢了,她并不是英龙华的女人。 赵慕清身边有追踪好手,全都是经验丰富的猎人,他们还带够了经过训练的猎狗,只是最近时常下雪,给追踪带来了很大的难度。 到处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不见涯际,每天在旷野里行军,经常会产生迷失的错觉。 脚下白雪皑皑,寸步难行,今天又刮起了西北风,早晨开始就下起了冰针一样的大雪,狂风肆虐而来,雪花像针般忽东忽西从各个方向疾射而至,打在脸上生疼,令他们这些常年生长在东北的汉子也睁不开眼睛,脚也迈不动了,身下的战马和主人硬埃了一会儿,竟是再不肯前进一步。 众人纷纷下马,给自己的爱马裹好御寒的衣物,不至于让马腹和马腿被冻伤。 这二十多天的星夜兼程,大家顶着严寒和风雪晓行夜宿,气温太低,条件艰苦,已经死掉好多战马了,也冻死了很多军人,大多是着凉以后腹痛难忍,发烧惊厥,挣扎几天就彻底倒下,永远留在了这片草原。 就算再艰难,死再多人马,也要找到那个女人!那女人对接下来的大战至关重要,就算用尽一切手段,折尽所有人马也要把她抓住! 要是能把英龙华的女人孩子抓在手上,那接下来的大战将被彻底扭转乾坤。说不定还能把那威名赫赫的战神一举拿下,歼灭了英龙华和他的血盟卫,西突厥此战必输无疑! 不仅能一雪前耻,还能让岐人和蒙古人成为盟友,到时候攻下宋国只是时间问题。 赵慕清心里燃着一团火,可天上的大雪和狂风让他举步维艰,困在原地。也不知道那个怀孕的女人拖着大肚子,在这茫茫的草原和恶劣的天气中,还活着吗?她到底藏在了哪里? 赵慕清正着急要怎样避过这场暴风雪,只恨前不见人,后不见林的,遮天蔽日的大雪让众人完全失去了方向。 没办法,赵慕清只能让大军支起御寒的帐篷,暂时躲避暴风雪的袭击。 赵穆清脸色阴沉,他的左右手张信德站在身旁,脸色亦被冻的铁青。 看着手下们把马鞍和行囊由马背卸下,搬进临时搭起的帐篷,赵穆清咒骂一声,焦虑地道:“我绝不会猜错的,那英龙华的女人诈作朝北面逃去,只是障眼法。而她要在我们大军围追下逃走,仅有三条路线可选,谅她也不敢取道东面,拿独带兵已经把北面和东北搜了个底朝天,剩下只有这条往西北的通道,她必定往这条路走,但为何仍找不到她呢?” 张信德道:“听说她怀孕快生了,肯定走不快,我们追的又急,比她快一些也不出奇,说不定我们走的太快,反而把她疏漏了,现在说不定她还在我们后方呢,不如派一队人接着往西追,剩下的人再原路返回再搜索一遍,她定逃不过我们设下的数十队追兵!” 直到两天一夜以后,天气放晴,风雪消融,赵慕清才又带着人艰难的朝来时路折回,顺着斥候留下的暗号,缓缓而去。 又走了两天,远远的,就看到一股炊烟袅袅升起,直透苍穹,赵慕清大喜,带着人马朝那处慢慢的围过去。 。。。。。。 雪梨在两个小姐妹的悉心照料下,身体迅速恢复健康,当然宋阳的药也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为了把空间里的衣物拿出来用,她对秋凌她们俩说是戈麦斯给她的,对戈麦斯说是秋凌她们带来的,两头说瞎话,让她十分窘迫,好在她们几个女人语言不通,虽然能听懂一些,到底说起话来费劲,大家也没有细究。 二十多天后,身体渐渐复原,她还在姐妹的帮助下,燃起两个炉子,洗了一个热水澡,把一身脏污彻底洗干净,换上崭新的衣物,又把打结的头发剪掉,梳洗干净,她躺在床上,仿佛整个人都活过来一样舒坦。 有茯苓帮忙带孩子,还有秋凌每天帮她哺乳,她每天不是休息就是吃喝,一点也没被累到。她恶露全无,面色红润,已经彻底恢复了元气。只是肚子还是比怀孕之前凸出了一块,皮肤也松松垮垮的很难看,这让她万般焦虑,也不知道宋阳有没有那宫廷秘药啥的给她抹抹,能让她的肚子也恢复如初。 秋凌笑着劝她说:“别着急,这还没出月子呢,肚子要一点一点的恢复,你还年轻,不要担心。” “等过几天,我给你把肚子束起来,保准还你一个杨柳细腰!” 说完秋凌还给了她保养的方子,让她每日照着练,言之凿凿不出三月,那儿便会恢复如初。 原来这时候也有盆腔修复之法? 她日日照着做,从不间断。慢慢的,她觉得大肚子渐渐开始恢复一些。 雪梨有了两人的陪伴和帮助,心里不再害怕难过,开始把精力放在孩子身上。兄妹两个很乖,很好带,不是吃就是睡,月子里长了两三斤,身上和脸上都长了肉,还从皱皱巴巴,慢慢开始变的白白胖胖。 他们睁开的大眼睛里,能看到不一样的色彩,那男孩还好一些,是棕黑眼珠,那女孩的瞳仁却是灰黑色,仔细看,她皮肤白皙,眼珠颜色奇异,棕色卷发,妥妥的就是一个混血小美女。 雪梨心里的母爱又长出了一些,经常抱着孩子不撒手,她彻底由女孩变成了女人,有时候忍不住还会唱起欢快的小调,令茯苓和秋凌都跟着她快乐起来。 这天是孩子出生后的二十二天,草原上有给男孩剃发的习俗,三个女人给哥哥把卷发轻轻的剃掉,又给两个孩子洗澡换衣,雪梨给两个孩子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金项圈和金手链,穿上新衣,好好打扮了一下。戈麦斯和媳妇两个人准备了一大桌子好酒好菜,众人热热闹闹的在一起庆祝一番。 不等酒足饭饱,一阵疾驰的马蹄声和马儿的嘶鸣声打破了这份喜庆。 第205章 四面楚歌 洪尧踏着一股子寒气进到蒙古包里,急急的说:“不好了,有一队最少千人的大军从西面而来,恐怕是敌军到了。” 扎布马上站起来,看了雪梨一眼,说道:“可是冲你来的吗?” 雪梨哪里知道来的是敌是友,只好看着洪尧,问道:“是东突厥的人吗?还是西突厥英龙华的人?” 洪尧道:“远远的,看不真切,我看前面带兵那人,倒有些像是二皇子!” 雪梨心里一沉,对扎布大叔说:“看来就是我的仇家寻来了。” 好家伙,扎布重重的呼出一口气,他做梦也想不到,这个孤身一人来到家里的小女子,仇家竟然是近千人的正规军! 本来他以为家里有三个蒙古大汉,还有两个当过军人的汉人男子,能和这女子的仇家好好缠斗一番,他们还做了不少准备,说不定能把他们一网打尽呢,现在看来不过是螳臂挡车罢了。 扎布稳定了一下心神,手里的旱烟袋子一扔,马上给屋里的人安排起来,他对老伴儿说:“你去厨房把她的所有东西都收拾起来藏好。” “你们几个汉人赶紧做好要来买羊的样子。” “洪,你带着梨和孩子到东南面那个提前挖出来的雪窝子里藏好。”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扎布临危不乱一派大将风范,就像给大家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众人马上行动起来。 这些策略还是青山洪尧和几个蒙古男人提前商量好的。雪窝子也是提前挖的,还用水浇灌冻好了,绝对不会被人马踩塌,又结实又宽敞。 正当众人迅速行动,准备应对接下来的危险的时候,雪梨的儿子竟然哇哇大哭起来,这小子哭声洪亮,震耳欲聋,看来是拉尿了,要不就是饿了。这男孩子长的快,吃的多,拉尿的也多,比那女孩难带多了,秋凌哄着他,可她越哄,这臭小子哭的声音越大,秋凌急急的说:“一会儿给他把尿收拾了,还要喂奶,哄睡,恐怕送去雪窝子,他哭的声音太大,会被人听到。” 青山一边帮她哄孩子,一边说:“他肯定不会安静的待在那里的,太危险了,不如就说他是我们俩的二儿子,正好你有奶,就说你是她娘吧! 众人马上商量了一下,最后都同意道:“让夫人带着女儿躲过去,这孩子就留在外面吧。” 那小子哭的大声又难哄,雪梨无奈,只能这样决定了,秋凌抱着他去换尿布喂奶,洪尧骑着马带着雪梨和女儿来到了几百米远的地方。 为了不牵连戈麦斯和扎布一家,雪梨特意让他们在很远的地方挖的藏身处。 洪尧给她拿着皮毛和被子,还给她放进许多的食物和水,最后给她拿了一个大大的汤婆子放在怀里。 “夫人,你不用害怕,他们不会找到你们的。” 雪梨冲他点点头。 雪梨看洪尧转身就要走,忍不住把他叫住:“洪大哥!” 洪尧返身回来,问道:“夫人可是还有什么吩咐吗?” 雪梨看着他的眼睛,真挚的说道:“洪大哥,虽然现在说这话有些丧气,可我还是想说。” “要是那赵慕清捉到我,不过是拿我威胁英龙华罢了,他肯定不会杀了我的,我的小命没什么危险,大不了被他捉走,他还要好吃好喝的伺候我们娘俩。” 洪尧看她这样乐观,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说什么好。又听雪梨继续说道:“可我怕他丧心病狂,失去人性把你们灭口。” “要是真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我希望你能护着扎布大叔一家,还有我的小姐妹和孩子们的安全,你要照顾好我的儿子,不要叫他被人抢走,你们要活下去,去西面找英龙华!” “我的男人还是很有本事的,他一定会来找我和孩子的!” 洪尧轻叹一口气,朝她轻轻点了点头,转身骑马离开了。他一边策马狂奔,一边极目远眺,在这银色世界的远处,几千人马缓缓而来。 洪尧忍不住心下生出今天所有人就要死掉的恐惧,他加快往回赶的速度,几百米的距离,平时策马扬鞭只觉得转瞬即到,可现在却觉得有一辈子那么长。 蒙古包里的几个女人都和孩子待在一起,男人们在蒙古包内窗子两旁警惕的往外看去,一看洪尧回来了,众人精神大振,看来雪梨已经藏好,他们只要专心对付敌人就行。 洪尧一进来,和茯苓几人点点头,就和几个男人站在一起,他问扎布大叔道:“大叔,以前军人打仗路过牧民的蒙古包会抢劫杀人吗?” 扎布摇头道:“蒙古正规军从不屠杀牧民,他们要是破了规矩,等到他们死后,腾格里是不会收取他们的灵魂的。” “只是牧民大多会给军人们一些粮食,或者牛羊做军粮当买命钱。” 青山沉默片刻,沉声道:“可他们不是来打仗的,而是来寻人的,又是契丹人,不知道会不会下狠手。”此话一出,众人的心里均生出恐惧来。 “看来是我们连累了你们一家人。。。” 三个蒙古男人本来都头皮发麻,有些后悔掺和到这里面,现在却忍不住被激起豪情,扎布沉声道:“他们不会无缘无故屠杀平民的,只要我们应对得当,一定能化险为夷。” “就算我们没有收留梨和孩子,只要战火一起,我们这些牧民,还是要不停的面临军队打仗的影响和兵痞的骚扰。” 洪尧和青山对望一眼,均对这深明大义的老人生出敬佩之情。 蹄声隐隐传来,几人马上噤声,纷纷朝窗外望去。 只见数千大军终于来到蒙古包跟前,入目所及的大汉,个个都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好手,气质狠辣冷峻,他们很有经验的在距离五十米远的距离停下。 一个英俊的男人和副手缓缓上前,走到蒙古包跟前,翻身下马,他年纪轻轻,浑身上下都充满肃杀之气,长的再好看也掩盖不住他脸上的阴沉之色。 扎布深呼一口气,动身来到门口,脸上挂起一个和煦的笑容,出门迎接这位煞神。 张信德正想开口招呼一声,就见一位精神矍铄的中年蒙古男人从里面出来,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一见两人就行了一个蒙古族的大礼,客气的说道:“两位贵客一定是长生天派来的朋友,幸会,幸会。” “不知道朋友远道而来,是有什么事情吗?天气这么冷,不如两位进来家里歇息一下,喝一口热奶茶吧,” 张信德跟着主君在野地里奔波了二十多天,一听能喝到热奶茶,忍不住的先咽了一口唾沫,才道:“我和小将军在寻一个怀孕的妇人,大约十七八岁,汉族人,长相漂亮,穿戴华丽。她已经快临盆了,身边或许有几个护卫,最近一月你可见到过相似的女人经过这里吗?” 扎布佯装回忆了一下说道:“倒是有一个女子路过进来讨过水喝,不过那几天天气很冷,她穿的也多,看不出是不是孕妇。” 张信德一听眼睛里瞬间有了亮光,急急的道:“她是什么时候来的,现在可知在什么地方?” 扎布笑着说道:“时间太长,记不清了。她讨完水喝就冒着风雪走了,是往西面去的,我和老伴儿挽留过她,本来是想让她在家里避一避风雪的,可她执意要走,我们也没有办法,以后再没见过她。” 话音未落,赵慕清就唰的一声拔出宝剑,一个矮身就向前一步,把剑架在扎布的脖子上,屋里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女人纷纷惊呼出声,不知道刚刚还说话说的好好的,他怎么会突然拔剑暴起。 他一动,身后的几个近卫也纷纷下马,拔出武器团团围过来。 赵慕清大喝一声:“屋里的男人听着,你们最好老老实实的出来束手就擒,要不我一剑把这老东西送去腾格里!” 窗前的四个男人均没有拿着武器,陆续走出蒙古包,把双手朝着赵慕清行了一礼。 洪尧率先开口道:“军爷息怒,请不要伤害这位老人家,我们是过来他家里收羊的客商,这一位是我的同伴,这两位是老人家的儿子。” “屋子里都是我们的女人和孩子,军爷可以派人查看,我们都是本分的商人和牧民,没有您要找的陌生孕妇。” 赵慕清一个凌厉的眼神射过去,数十个近卫纷纷带着武器进到蒙古包和各个屋里查看,连羊圈都没放过,直翻了个底朝天,除了吓的缩成一团的几个女人孩子,他们一一确认过了,确实没有他们要找的目标。 赵慕清脸色黑的吓人,手里的剑还架在扎布脖子上,扎布临危不乱,泰山压顶面不改色的对他说:“军爷您在户外待了好多天了吧,风餐露宿的也辛苦了,我家的羊是附近草场最肥美的羊,这几位商人都是慕名而来买羊的,只要军爷您放过我们一家老小,羊圈里的羊您随便吃,随便拿!” 张信德和几个近卫都忍不住又咽了一口唾沫,这大冷天要是能架起锅来,煮上一锅羊汤和兄弟们分了喝,那光想想就可美了。 赵慕清的脸色稍微好看一些。 他们是来找人的,没必要无缘无故的大开杀戒,方圆百十公里都没有人烟,只有这一户人家在这里,那英龙华的女人就要临盆,八成就藏在这附近,就算人不在这里,以这里为中心向四处分散寻找也是一个办法。 这里还有整整几百头羊,可以让兄弟们吃上一些时日。 思及此,他冷哼一声就把扎布放开,他让人把这几个男人都捆了起来,又让女人开始给他们做饭,还让手下架锅杀羊,看来是想在这里先住下。 众人心头沉沉的,像压了一块大石一样难受,可双方力量悬殊,贸然出手不过是自寻死路,也不敢贸然反抗,怕把女人孩子误伤到。 赵慕清和几个心腹把大蒙古包占了,他又让手下的人,把屋子里的这些男女和孩子,都赶到了狭小的厨房里。 羊圈里的羊被捉走足足五十多只,才勉强填饱这些军人的肚子,他带来的这一千多人大部分是契丹人,还有一部分是东突厥的蒙古人,都是狩猎好手老兵油子,除了今天要吃的,还多杀了一些羊和牛,打算做成肉干当作随军的军粮。 羊圈里的牛羊凄惨的叫声听在耳里,厨房里被困的人心里都不是滋味,扎布一句话都没说,只安慰众人道:“世道这么乱,能保住性命已经很好,钱财和牲口不过是身外之物,只要我们能活下去,日子还会变好的。” 戈麦斯附和的点点头,把小孙女抱在自己怀里,和她一起做起了祷告,众人均沉默不语。 到了晚上,西北风呼呼的吹着,大吃一顿好饭的军人都已经呼呼大睡,赵慕清却死活也睡不着,院子里的狗叫个不停,叫的他心烦意乱。 终于他再也忍不了了,亲自起身到院子里查看,原来是他手底下猎人带来的寻人犬找到了一个婴儿的脏尿布,正在兴奋的叫唤,赵慕清的眼睛里射出兽一样的光芒。 。。。。。。 雪梨和女儿又一次藏到了雪窝子里,孩子睡的很沉,雪梨闻闻她柔软的头,女儿温热的头脸传来淡淡的奶腥味,还有一股子香甜味,这让她心里安定下来。 时间大约是午后两点,刚吃完饭,她也乏了,与其惴惴不安,不如安心睡觉,她把自己和女儿裹紧,就倒头睡着了。中途孩子还醒过来叽歪了一会儿,她干脆给她吃上奶,娘俩迷迷糊糊的就又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睡够了,她给孩子换了几次尿布,吃了一顿饭,又喂了孩子几次奶,娘俩一直在这冰冷的雪窝子里待了七八个小时,雪梨的手都冻麻了,孩子的小脸也冻的冰凉。 正当她迷迷糊糊的想搂着孩子再睡一觉的时候,隐隐约约的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给我搜!若是有一只苍蝇逃出去,你们都别想看到明天的太阳了。” 士兵领命之声在空旷的原野里被冷风吹走,脚步声和铠甲兵刃相互碰撞,人声脚步声越来越近,慢慢的,声音渐渐在头顶响起,隐隐约约还有狗叫声传来。 一阵悠扬的电子旋律从她脑袋响起,原来人在极度紧张的时候,真的会发生幻听,雪梨生出正在现代和古代,幻想和现实轮番循环的旋转之感,她晕的差点吐出来。 头顶的雪窝子被人扒开,有人像拎小鸡仔一样把她拎了起来,寒风瞬间把她吹的清醒过来,一把刀放在她怀里的孩子身上,那把弯刀泛着寒光,雪梨连呼吸都不敢用力,生怕他一个手抖把自己孩子伤到。 “终于找到你了!你藏的可真好呀!” “你最好老实点,要不然,她的小命就不保了!” 那声音带着一丝华丽的慵懒,还有一些兴奋和冷酷,他把强劲有力的手臂揽着雪梨的腰,目光灼灼的看着她道:“我找你找的辛苦哩!瑶光郡主!” 第206章 被擒 赵慕清带着人和狗在方圆几公里,进行了地毯式搜寻,终于在一片茫茫雪原上看出些端倪,那狗儿兴奋的刨着地面,嘴里呜咽不止,口水横流,他忙命人带着工具掘地三尺动手挖地。 足足挖了半米深,幽暗的火把光线中,一个黢黑的洞口露出来,赵慕清心脏激动的跳起来,他身边一个身高腿长的近卫一跃而下,拎着一个美貌的女人从洞里出来。 他一把把人接过来,兴奋的看着她,终于找到她哩!果然她就是那被英龙华偷梁换柱的郡主! 看来拿独猜的不错,那神秘的熹吉儿夫人真的是段雪瑶! “我找你找的好苦哩!瑶光郡主!” 他看着女人怀里紧紧抱着的孩子,不可思议道:“你竟然孤身一人在这里生下了孩子!” 赵穆清眼睛里射出惊疑的目光,很快就沉下脸来,厉喝一声道:“是不是那几个蒙古人帮你生的孩子,他们竟敢骗我!” 说完,他手里的刀就又离孩子的脖子近了一寸。 雪梨被赵慕清紧紧的搂在怀里,他鼻高眼深,一对眸珠的精光有若闪电,正愤怒的看着她。她紧绷着俏脸,冷若冰霜,神情肃穆的盯着赵慕清,一字一句的说道:“你手里的刀最好给我放下,你可知这是谁的孩子?” “这可是英龙华的孩子!” “她不仅是西突厥王爷的亲生女儿,还是南面楚国皇帝,段景榆的外甥!” “要是英龙华的宝贝女儿少了一根头发,他定会把你们大卸八块,不,还不止呢!他定会带兵亲自扫平东突厥,踏平你们契丹人的皇宫!杀的你们辽国上下片甲不留!” 这几句话有若冷水浇头,把他擒得美人的兴奋心情冲洗得一干二净 四周围着的大汉听到“英龙华”三个字,均屏气凝神几息,威名赫赫的西突厥战神谁没听过?上次有幸在宋国和他交过手的契丹铁林军,大多都死无葬身之地,剩下的这些人均被他带人亲自撵到黑龙江以北,死去的记忆又重新苏醒过来,人人都心有余悸的握紧了手里的武器。 众人把眼睛看向赵慕清。 赵慕清没想到这女人会这样沉稳,都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了,竟还能面不改色的说出这两句威胁满满的话。 倒是个有些胆识的女人,不愧是段远山的女儿。 那小婴儿紧闭着双眼,看来最多四五斤,比自己曾经养过的猫儿还小一点,看她长的样子,百分百是英龙华的女儿无疑。他鬼使神差的就把手里的刀往一边挪了挪。 只是赵穆清的手还稳稳的抱着雪梨的腰,冷笑了一声,他又上前一些,眼中满是威胁,而雪梨的胸中涌起一阵奇妙的感觉。 雪梨没想到他会这样听话,看来他还算有些良心在身上,要不就是自己男人的名头真的很好用,她顿时有种即使不吃饭,也能填饱肚子的好心情生出来。 她一直在退,一直在藏,只是想保住小命,可看来终归是徒劳罢了,不如就放手一搏吧! 不等她再说句话,赵慕清的弯刀竟然又放在了她的脖子上,冰冷的寒光一闪,她只觉得冰凉的刀锋,带着寒气就要钻进自己脖子上的血管里。 “你现在的小命在我手里,最好给我放老实一些。” 雪梨眼神闪了闪,放缓语气道:“二皇子你长的这样好看,肯定是个惊才绝艳又心地良善之人,要我说,你比那太子和赵熹安都要优秀多了,只是造化弄人,被那金玉妍迫害,才落得现在这地步。其实我们都知道,那宋国的皇位应该你来坐才最合适!” 这几句话说完,那赵慕清的脸色明显好看了很多,雪梨趁热打铁道:“你好不容易找到我们母女两个,你又这样良善,定是不会伤害我们的,现在天冷的紧,我刚生完孩子,不能吹冷风,不如找个暖和的地方说话吧。” 雪窝子里被狗儿又拖出一些吃的东西,还有一床染血的床单,是雪梨匆忙中从空间里拿出来的,这些男人都没生过孩子,应该分不清她生完孩子几天了,为了不牵连善良的戈麦斯一家,她只好装作刚生完孩子的样子。 张信德检查了一下,雪窝子里再也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只好对主君说:“她刚生完孩子,身体弱的很,不如先带她回蒙古包暖和一下吧,别把孩子冻死,再说落下了疾病也不好,我们这又没有大夫。” 那赵慕清才二十岁,身边都是些大老粗,哪里能分清她到底生完几天呢,看她和孩子被冻的唇青脸白的,也很怕她坚持不住昏倒,要是死了大人或者孩子,还怎么跟英龙华谈条件?那他们岂不是白忙了这么些天吗。 赵慕清只能先把母女两人带回蒙古包里住下。他身边的副手一看那带血的床单,怕她刚生完孩子不能走路,还把她抱回了蒙古包。 不等他们进屋,蓦地羊圈那里异响传来,雪梨别头一看,暗叫了声我的妈呀,怎么是毛蛋这个小祖宗,它正以惊人的高速窜过来,露出森森白牙,鼻孔喷着气,喉间“呜呜”有似狼吼,闪电般朝几人扑过来,赵穆清唰的一下拔出宝刀,刀光反射的亮光把雪梨吓得肝胆俱裂,她仿佛看到了那刀把毛蛋头颅砍掉的错觉。 雪梨惊呼一声,“啊!”千钧一发之际,又硬生生把毛蛋两个字咽回了肚子。 一声尖啸声比雪梨的惊呼还要早一些响起。 应该是扎布大叔听到动静想把它召回去,毛蛋被这道命令影响了进攻的速度,左右为难,身形凝滞的时候,赵穆清也无法用刀把它一击毙命,干脆矮身侧踢,刚好正中已扑离地面毛蛋的下颚上。 毛蛋一声惨嘶,侧跌开去,滚倒地上,一时爬不起来。 好在它非常机灵,也曾受过扎布的训练,又一声尖啸响起,对面的护卫也纷纷拔刀怒喝,毛蛋低鸣一声,一瘸一拐的缩退回羊圈里了。 雪梨看它跑了,没被赵穆清一刀砍死,暗暗松了口气。 张信德把她抱进屋内,雪梨一看大蒙古包里被这些军人占了,小厨房里人影憧憧的,就知道戈麦斯一家和两个小姐妹一家被他们赶到了厨房里,他们的目标是自己,那些人应该暂时没有危险,只好装作没来过这里一样,抱着孩子在炉边坐下,一边烤火,一边打量着赵慕清和张信德两人。 那赵慕清可真好看,明明长的似人似妖清秀绝伦,却偏偏又有一股独特的男子气概在身上,浑身上下散发着摄人心魂的独特男性魅力。如今他一副契丹人的打扮,头上编着小辫子,身穿红花白底皮袍,身高腿长身材比例完美,像明星一样耀眼。此时看着雪梨和孩子,他魅惑的双眼中射出兴奋的光来,肯定在想着到时候在战场上威胁英龙华的画面吧,甚至还在幻想这场和西突厥的战役已经赢了一半吧。 那赵慕清的副手三十多岁,两眼神光充足,杀气腾腾,一派有勇有谋的智囊本色,令人不敢小觑。 可他似乎对女性颇为照顾,对雪梨很和善,甚至给她倒了一杯热牛奶喝,生怕她饿坏了冻坏了。 雪梨朝他点点头,看来自己小命不会丢掉,果然跟自己猜的一样,他们不但不会杀了她,还要好好伺候她娘俩哩。 那不如再试试吧! 她把孩子放在一边,把手里的牛奶放在手里暖手,才喝了一口就昏了过去,剩下的牛奶撒了一地,两个男人惊慌失措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刚刚还好好的女人,美目往两人频频射来,水汪汪的迷人黑眸闪着奇异的光彩,才几个呼吸之间,转眼就昏死过去,仿佛一个易碎的瓷娃娃一样让人手足无措。 张信德只好一边把她抱起来,一边对赵慕清说:“快去隔壁找个会说汉话的女人过来看看。” 赵慕清慌忙去叫人。 雪梨听到茯苓被叫了进来,她急急的上来查看,雪梨怕她露陷,抓着她的手用指甲掐了她一下,茯苓立马放下心来,会意道:“她定是刚生完孩子,身体太虚弱,需要人贴身照顾,我生过两个孩子,还有些经验,不如让我先照顾她一夜吧。” 那睡的好好的女娃不知道怎么哭起来,茯苓忙抱起来查看一番,说:“是尿了,需要换尿布,我那小姐妹也刚生完孩子,她那里有尿布,我去寻一些来给这孩子换上。” 赵慕清没办法,他们哪里懂这些,只好点头同意了。他面色沉沉的看着昏睡的雪梨和忙着哄孩子的茯苓。 本来觉得那孩子换完尿布就会消停一些,谁知道尿完还哭,茯苓说:“她定是饿了,要吃奶。” “那赶紧吃呀!” 可雪梨昏迷不醒,只好抱过去给秋凌喂奶,好容易喂饱了,重新抱回来,谁知道一会儿竟然又尿了,还大哭不止,怎么哄都不行,那孩子睡了一下午,现在正精神着呢,牟足了劲儿闹了个昏天黑地,一直反复折腾到凌晨才睡下。 赵慕清头疼不已,他哪里知道这比猫仔还小的婴儿,竟然比手拿武器的千军万马还可怕,她哭起来惊天动地,竟是能让人心浮气躁坐立难安。 他才和那女娃待了两个时辰就要崩溃了,眼睛红红的,黑眼圈都出来了,没办法,只好在蒙古包门口支了个行军的帐篷,抱了从雪梨那里搜来的汤婆子去躺下睡了一会儿。 看把他们都熬走了,蒙古包里只剩下三个女人还有一个鼾声震天的护卫,雪梨偷偷对茯苓小声说:“他们没有为难你们吧?” 茯苓往外面看了一眼,靠近她,低声说道:“没有,我们很好,你不要担心,你现在还是多想想你自己吧。到了关键时刻,你要多保重自己,不要管我们!” 雪梨看她这么关心自己,忍不住心头一热,小声说:“我跟他说自己刚在雪窝子生完孩子两天,他们大老爷们什么也不懂,都没有起疑,你们可不要露陷。” “那现在怎么办?”茯苓问道。 “走一步看一步吧,只要你们大家都没事就好,我的小命暂时没什么危险。” “哎,早知道这样,干脆不跑了,直接在家等着他去抓就行了,也不用吃这些苦……” 每次逃跑都搞的热血沸腾,可每次都被人逮到,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茯苓不悦的瞪了她一眼道:“别瞎说,啥好人被仇家追还老老实实等着让人抓呀!” “你不跑的话,怎么会遇到我和秋凌呢?要是这次错过了,说不定天大地大的,我们三个再也见不到了。” 雪梨点点头,不再纠结和自我怀疑,反正事情都发生了,谁又能预料未来呢,世上也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她又岔开话题问道:“我儿子还听话吗?” 茯苓叹了一口气说:“他白天哭了一天,大概找你呢,晚上还算安稳,可能也是折腾累了……” “一定要带他逃出去,别让他也落入坏人手里。” “放心吧,别胡思乱想了,你赶紧睡一会儿,要不身体熬不住。” “来,你也躺下一起睡。” 所有人都折腾到大半夜,也都累了,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悠悠转醒。 ………… 早晨再醒来,赵慕清和张信德都是顶着两个熊猫眼起床的。 本来还兴奋的觉得抓住了英龙华的老婆孩子,就拿捏住了他的七寸,到时候在战场上相遇,这一定是必胜的砝码。 谁知道竟然是上赶子来给他老婆孩子伺候月子来了! 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被气笑,说句气话他真想杀人!都是拿独那个混小子,非要秋冬起兵打仗,要是等到明年春暖花开再打,这孩子也大了,应该能好带一些了吧? 赵慕清摇摇头,把这胡思乱想摇出脑袋,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来到蒙古包一看,雪梨已经醒了,正给孩子喂奶呢,她胸脯大大的,白白的,脸上充满母性的光辉,直把他看了个大红脸。 雪梨一看赵慕清进来了,忙把身体转到一边,还用被子把自己和孩子挡起来。 赵慕清轻咳一声道:“你好些了吗?” “你生完孩子几天了?要是现在上路的话,你的身体能行吗?” 雪梨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我刚生完两天,还不能走路呢。” 赵慕清以前十九年都是生活在皇宫里,宫里的女人从怀孕以后就被当成宝供了起来,生产的时候和月子里更是被一群人围着,跟宝贝一样伺候着。 他想到这个女人在逃亡路上,自己独自一人就生下了孩子,还这样勇敢坚强,许多嫔妃生完孩子要死不活的,要被太医日日精心照顾,还要几十天才会恢复健康,可这女子才生完第二天就看起来这样硬朗,他就打心底里佩服她。 他走出去打算找张信德商量一下,就见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正色眯眯的盯着几个干活的女人。 那大汉一看赵穆清从蒙古包走出来,就凑上来行了一礼,低声说道:“小将军打算什么时候走?这些人不如交给属下解决吧……,属下定会一个活口都不留,做的干净利落的!” 第207章 无妄之灾 这人是拿独派来监视自己的小头目,名字叫宝路山。他平时和那群蒙古人一起拉帮结派的,每天和他手下的契丹士兵各种找茬不对付,不是磨牙就是私斗,经常为了一点吃的或者谁的人马在前,谁的人马在后这种小事逞凶斗狠,整天不安生。 赵慕清早看这个宝路山不顺眼了,他冷哼一声说,“昨天你吃的羊就是这些人养的,我看你吃羊肉的时候挺欢快,现在又卸磨杀驴吃饱了就骂厨子,你他妈的真行!你们蒙古人的正规军从不屠杀牧民,你倒是个异类,不怕等你死了长生天不收吗?” 那宝路山讪讪一笑说:“我不是蒙古人,是地地道道的契丹人,只是我们那里离的东突厥近,拿独可汗到我家乡那里募兵才跟着他罢了,小将军,我们才是一家人呢。” “我不信什么劳什子长生天,腾格里,只要将军一句话,我定给将军把事办好了!” 赵慕清一看他那滚刀肉的做派,心下越看不起他,遂冷冷的看着他道:“我是要做皇帝的人,你把我的子民都杀了,我还做什么皇帝?把他们留在这里继续生活,牧羊放牛,休养生息,每次经过这里都会有肉吃,你连这点子道理都不懂,我看也没什么大出息,赶紧滚去收拾行囊吧。” 宝路山被他随口几句堵的没了话说,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心有不甘的告退了。 赵慕清看着他的背影,冷哼一声。 张信德从一边走过来,先行了一个军礼,才说道:“将军,这里的羊圈后面有马车,我去看了,还挺厚实的,很结实,要是多铺上点兽皮和棉被,应该能带着那母女上路。” 赵慕清一听这里有马车,精神一振,马上带着手下过去查看。 他回来以后高高兴兴的下令全军准备启程,又亲自带人给雪梨准备坐马车要用的东西,把她母女抱上车去安顿好,还把茯苓也送上了马车,算是给雪梨娘俩找了个伺候月子的月嫂。 洪尧当然不同意,去找赵慕清“理论”了一番,被赵慕清身边的近卫打了一顿,才被青山说尽好话拉回来。 赵慕清怕夜长梦多再出现变故,现在有了马车,还有伺候那娘俩的人,再无顾虑,马上整军出发,众人浩浩荡荡的往大本营走去。 走了十几公里以后,那宝路山竟然又凑上来,先说了一些俏皮话,话锋一转,又问他道:“将军,那这些牧民和汉人就这么放了?” “不如。。。” 赵慕清打断他的话道:“不是说过了嘛,我们牛羊肉也吃了,照顾孩子的女人也抢了,男人也揍了,再杀人就说不过去了吧?” 那宝路山是个老兵油子了,他看赵慕清心情很好,舔着脸凑上前说:“俗话说,斩草除根,要是那男人来报复怎么办?” 赵慕清不屑的说道:“我们是军人,不是滥杀无辜的土匪,再说了,等回去了有了侍女照顾她,那抢了的女人还要放回去的。她自己还有两个孩子呢,难道要让她的孩子失去亲生母亲吗?” “只怕他们会投靠西突厥的人,把消息透露出去。” “ 我还怕英龙华不知道呢,他早点晚点知道都不打紧。” 又走了十几公里,眼看就要到中午,大军停下休整了一会儿,大家都在喝水吃干粮,宝路山给赵穆清送了一些自己做的肉干,又舔着脸劝说道:“小将军,最近天冷,这荒郊野外,又没有多少军粮,中午再吃一顿,就吃的差不多了。我们这一千多号人,现在又打不到猎物,每人只有一点干粮了,撑不了几日的。那里还有一百多头羊呢,我带人去把羊带回来一半,就做我们的军粮吧!” “兄弟们在冰天雪地里挨冻受饿,哪有力气打仗呢?吃了羊肉身上暖和又有劲儿,一定能帮小将军打胜仗的!” 赵慕清沉思了一会儿,如今寒冬腊月,附近百十公里都没有人烟,多一些肉就多一些打胜仗的本钱,刚刚走的匆忙,确实没考虑这些,他沉思了一会儿,遂开口道:“你带一队人去吧,别杀人,只要一半的羊。” “一人驮着一头羊,快去快回!” 宝路山大喜,心道只要让我带人回去了,要怎么样,那还不是小爷我说了算!那里的女人有三四个呢,个个年轻漂亮,颇有姿色,兄弟们今天要开荤了! 想到这里,已经要等不及去奸淫掳掠,杀人放火。他忙打马转身,带着一队近百人的小队离开了大部队,朝西疾驰而去。 。。。。。。 洪尧和青山一直远远跟着他们的大部队走,想摸清雪梨和茯苓被带去了哪里。 可远远的,就看到了一队人折返回来,洪尧和青山道:“不好了,他们定然是折回来杀人灭口的,快走!” 两人忙骑马折返回到蒙古包,洪尧朝着门口张望的车臣大喊道:“快准备起来,有大约百十人折返回来了,我猜他们要回来杀人哩!” 车臣听后大惊,忙进屋去和扎布汇报。 扎布当机立断道:“我们几个男人在这里埋伏应敌,让女人和孩子,坐着剩下的那辆马车往西逃走吧!” 时间紧迫,女人们只能迅速带了一些吃的用的,还有一些银钱等等细软,坐到了马车里,由格日赶马车。 男人们看着塞的满满当当的马车里,露出一张张女人爱子的脸,都心情沉痛,他们最后亲吻了自己的女人和孩子,大家没说什么,只挥手道别,让她们赶紧走。 青山拍了一下马屁股,一车女人孩子往西面缓缓而去。 扎布和洪尧说:“不如你们两人也和她们一起走吧,可以保护她们!” 洪尧微笑道:“扎布大叔,你若想亲人都活下去,尽歼歹人,就不应该叫我们俩离开!” 扎布道:“敌人如果真有百十人的话,我们几个未必能挡住,到时候她们还是会被这些畜生追上的。” 洪尧大笑一声道:“若是我们冲进他们的包围圈和他们硬拼,定是打不过他们,但现在有心算无心,就完全是另一回事哩!不瞒大叔,我上过战场,还学习过系统的行军策略,最善打伏击战,趁还有点时间,我们立即动手布置起来吧!” 第208章 伏击歼贼 午后的阳光温暖和煦,今天有风无雪,是个好天气。 两个蒙古大汉拿着弓箭,正全神贯注的看着外面的动静,犬吠声响起,只闻急骤的马蹄声自远而近,敌人走到蒙古包近前,纷纷弃马拔刀,慢慢的围拢过来。 他们人数众多,这里只有五六个男人,二十对一,自是心情轻松又兴奋,一群人奔到了蒙古包里寻人,只想先把男人们杀死,再拿几个女人玩乐一番,最后一把火把这里烧掉,带着羊回去交差。 这可是个好差事,这些兵油子个个兴奋不已。不过片刻,百多人就分成几队人慢慢逼过来,一半人进了蒙古包和厨房,二三十人四处巡视,还有二三十人朝羊圈去了。 羊圈里的牛羊早被十二岁的巴图带着牧羊犬赶到了草场,那些士兵骂骂咧咧的正要去找宝路山汇报。 还没走到蒙古包,惊变突起,只见几只火箭腾空而起,朝着几间屋子射过去,这些屋顶和蒙古包都被撒了火油,一些棚子本就是干草和木头搭建的,一遇火立即蔓延全屋,干冷的西北风肆虐着火舌,进到室内的人一个不察,就被人关在了屋子里,到发觉有变的时候,全都陷进了火海,一时惨嚎声响起,有如人间炼狱。 有些悍不畏死的大汉凭借凶悍的体格,奋力冲出火海,立即被车臣和大哥用劲弓强弩射死。 那些在外面巡逻和在羊圈去而复返的人,朝蒙古包冲过来想帮忙,却只顾骂骂咧咧的猛跑猛冲,一个不察,忽然脚下一空,落进了被提前布下的陷井里,要不就被捕兽夹把脚夹断了,要不就把脚陷进了坑里,被坑底的尖刺刺破了脚背,不等他们哭喊着把脚放出来,就被洪尧和青山两个带着锋利的武器,疾行上前抹了脖子。 不过片刻,本来气势汹汹的百十个贼人,只剩下三四十个幸运的人,他们既没进屋被大火烧死,也没被陷阱所困。 经过短暂的慌乱,他们这时才看清,三个蒙古人弯弓射箭正在对付被大火困住的人。两个汉人男子,身形灵活的拿着刀给掉入陷阱的人收割人命。 他们看到同伴死伤无数,忍不住双眼喷火,拿着手里的武器朝着几人攻过去。 宝路山是个老油条,在没杀死几个男人之前根本就不会贸然进屋,此时他更是万分庆幸自己的小心谨慎,他拿着手里的砍刀,带着身后的兄弟们,率先朝洪尧这个瘸子攻过去。 洪尧大喝一声:“来的好!小子吃我一剑!” 青山一脚把一个人的下巴踢烂,看到一群敌人围上来,迅速和洪尧站在一起应敌。 洪尧不愧是一流高手,他迎上宝路山的砍刀,奋不顾身的和他厮杀在一起,一时之间两人气势如虹的碰撞在一起,那宝路山上过数不清的战场,他身形高大,臂力惊人,手里的砍刀挥舞的孔武有力,“唰唰唰”的朝洪尧连砍三刀,他自认为自己的力量足够大,这瘦弱的瘸子根本就扛不住他的连续三砍,可谁知那瘸子的剑法飘忽不定,“锵朗”两声,刀剑交击,在午后的阳光下,竟然还迸起一阵火花。 自己那引以为豪的臂力在对方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他一剑就把他势如破竹的攻势瓦解了,对方一个撩剑就让他门户大开,宝路山心里升起一股子森寒直冲天灵盖。 洪尧连假动作都不屑于用,右手长剑回转,宝路山只觉得眼前精芒一闪,对手那柄剑就闪电般的插入了自己的小腹。 冰冷的剑一击就退,带着他身体里温热的血液喷出体外,不等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洪尧又是以一个角度刁钻的方向,一剑插在他的胸口,宝路山一声惨叫,往后跌去,鲜血激射在雪地上。 宝路山只和这瘸子一个照面,只提起刀砍了三下,就被对方唰唰两下击中要害,当场毙命。死前他还不死心的瞪大眼睛瞧着,洪尧毫不做停留,长剑化作一道电光,随着身形扑前之势,往另外几个契丹敌人攻过去。 这些军人人多势众,天天在战场厮杀,个个武艺高强,谁也想不到自己老大被这个瘸子一个照面就杀死了,他们纷纷红了眼,围攻上来。 青山怕洪尧有什么闪失,马上护在他的身旁,把他右侧的敌人砍翻在地。洪尧暴喝一声,手中宝剑狂格猛挑,他神色冷酷无情,气势摄人,兵刃交击声不绝于耳,眼前两个敌人同时受伤跌倒在地,他们身后的同伴都举着武器砍上来。 一个高大矫健的身影从右面攻过来,右脚上前,左脚做基,俯着身子把一柄长剑刺到洪尧胸前,招式又狠又急,洪尧一招“运转乾坤”,手里的宝剑化作一道长芒,游蛇般搅着对方的剑尖纠缠在一起,对方吓得面无人色,正想把武器抽回,一个呼吸之间,突然洪尧反手一记横扫千军,就挑了那大汉的手筋,只听一声惨嚎声响起,那铁塔一样的汉子,捂着手里被挑断的手筋和割断的血管就跌倒在地,鲜血喷涌而出,没一会儿,他就立毙当场。 洪尧和青山虽然要以一敌十,可他俩丝毫不乱,稳扎稳打,两人心中憋着的气现在都发泄了出来,如狂龙出洞般往对手全身招呼,再看敌人,有被削去手臂的,有被刺中大腿的,还有被削去半边脑袋的,敌人的惨呼和跌倒的身影此起彼伏,现场乱成一团。 三位蒙古大汉的表现,也丝毫不逊色。虽然现在焚烧的是自己的家,可要是不这样做,双方力量悬殊,他们和女人孩子都要被敌人杀死,如今背水一战,倒激发起了他们心中的血性,到现在这地步了,再没什么退路,干脆放开一切大杀一场,慢慢的那些被烈火焚烧的敌人渐渐没了动静,屋子里的四五十人基本都被他们父子三人射死。 虽然他们杀的人这样多,藏的也很隐蔽,可还是有十几个屋外的敌人盯上了他们,三人被敌人团团围住,他们箭法虽好,可身手比不上其他人,现在形势对他们父子三人非常不利。 第209章 大破贼人 扎布大儿子奈日是三人里身手最好的,只见他左冲右突,把身边的敌人都砍得不敢近前。一个彪悍的好手正追着他阿爸砍,奈日矮身钻过去,又大叫一声跳起来,人还在半空中,就手持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刃,把对面那凶人割破了喉咙,那贼人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呼,就仰面朝天瘫倒在地,死在当场。 “砰!” 车臣也把剑砍在一人肩膀上,一脚就把那人踢倒在地。扎布身手比两个儿子差一些,正两眼通红的和一个敌人缠斗在一起,颇有些吃力。 两个儿子解决完眼前的敌人,忙抽身上前帮助自己的阿爸御敌。三人比之洪尧和青山的身手差远了,几个敌人欺软怕硬,纷纷朝他们攻来。 洪尧一看父子三人被十几个人围住,险象环生,他手在怀里一摸,就摸出了几个铁枣核,当初他的暗器威力可是让耗子惊惧不已,这秘密武器是他从小练到大的。他一个呼吸之间,左手御剑,右手就疾射出五个暗器,这一招大大出乎敌人预料,登时有四个人大呼一声倒在地上呻吟不止,父子三人精神大振,洪尧又发出几次暗器,每次手一挥,都会有人应声倒地,父子三人纷纷拿着刀上前收割人命。 站着的敌人越来越少。 还剩十几个胆小怕事的契丹士兵,本来就是跟着众人来打秋风罢了,他们就想跟着其他人一起打打牙祭,睡睡女人找点乐子,并没想做杀人灭口的勾当,现在看这几个人身手这么好,老大也死了,洪尧一出手,他那暗器就能打趴下身前的几个好手,均吓的面无人色,纷纷后退。 他们无心恋战,且战且退,找到游荡在蒙古包附近的战马,翻身上马望风而逃。 青山哪会让他们这样轻易逃走,他看洪尧丝毫没有败迹,百忙之中拿起身后的弓箭射下了三四个人。洪尧的暗器不多,刚刚已经全部用完,他衔着敌人尾巴追杀一阵子,再干掉对方三四人,追到最后,只见他手中长剑脱手而出,贯背击杀了跑在最后的一人。 可还是让十几人骑着战马逃掉了。 那些能跑能跳没受伤的敌人都骑马跑了,剩下躺在地上呻吟的都是多多少少受伤之人。 五个男人丝毫没有拖泥带水,也没有停手,拿着武器把没咽气的统统送上了腾格里。 几人气喘吁吁的检查了一下,地上横七竖八的躺满了贼人的尸体,大部分都是被火烧死的。他们提前在屋顶放了火油,房顶一着起火,放火油的装置就会被烧穿,油就从房顶漏到了敌人的身上,屋里大部分人都是被火活活烧死,还有一些身强体壮还能冲出来的,都被扎布父子三人用弓箭射死。 屋里的尸体都烧了个七七八八。 外面还有三十多人被他们拖在一堆也倒上油点上。烟火冲天而起,爆出一阵滚滚浓烟冲上云霄。几个人心里畅快的不行,现在要是能喝上一杯酒就更好了! 虽然蒙古包被烧,羊也被那些军人吃掉几十只,扎布一家损失惨重。 可这些敌人也送回来几十匹优良的战马。 车臣和奈日都是牧马好手,马上把附近几十匹马聚拢起来,跟放羊一样收了做自己的战利品。 这里的战场打扫得差不多了,敌人又逃走了十几人,他们怕赵穆清带着大军去而复返回来寻仇,只好速速离开这里,赶着几十匹马缓缓往西去寻找家人。 。。。。。。 话说两头,几个女人孩子坐在狭小的马车里往西面走去,车厢里有三个大人,六个孩子,拥挤不堪,那雪梨的儿子还不停的大哭,前面赶车的格日也心烦意乱。她既担心留在家里的男人们,又担心自己这些女人孩子们,心思翻转忍不住的就哭了出来。 戈麦斯听到大媳妇在前面哭,马上抱着小孙女出来和她说话。 “好孩子,我们全家都是好人,腾格里一定会保佑我们的。” “本来你阿爸只是一个普通的牧羊人,他人好心善又会做生意,挣到了钱,又通过自己的努力,才慢慢的做到了酋长,他这一辈子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肯定会带着几个孩子化险为夷的,那几个孩子都是身手好的人,你不要担心!” 格日听婆婆这样说,心里好受了一些,把泪水擦干,继续赶着马车往西面走。 马车走的不快,可也朝西走了三四十里。极目远眺,四周是延展四方的冰原,白浪起伏的丘陵绵延不绝,整个世界安静异常,只能听到马蹄声和车厢里偶尔的说话声,这让格日生出天地万物都已经消失,只剩下她们这些人的错觉出来。 要是碰到狼群那可就糟了。 恍惚间,后面隐隐传来狗叫,格日回头一看,竟然是雪梨的毛蛋追了上来。 她一边把马车的速度降下来等它,一边朝它喊道:“毛蛋,毛蛋,你怎么来了!” 秋凌听说雪梨的狗追来了,把头探出来,笑着对格日说:“雪梨怕它跟着自己,被那些军人宰了吃肉,走之前特意嘱咐它,让它跟着自己的儿子哩!” “真是条好狗,能听懂话呢!” 格日也笑起来,对追上来的毛蛋说道:“好狗,好狗!” 眼看都到下午了,都走了一个多时辰,早晨又没吃饭,大家也饿了,戈麦斯说:“格日,不如停下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吧。” 格日答应一声,就把马车停下,车上的人纷纷下车来休息一会儿,带的干粮有大饼和肉干奶酪,还有一些清水,大家都分了一些填肚子。秋凌因为还要给孩子喂奶,戈麦斯怕她饿到,给她分了好多的食物,秋凌感动的不行,又把自己的食物分给几个孩子吃。 众人休息了一刻钟,又重新上路。车厢里的人正昏昏欲睡呢,却听到滚滚闷雷声从前方传来。 格日最先发现了不对,现在明明还是晴天,那声音不是闷雷,她竖起耳朵仔细的听了一会儿。 这声音明明是马蹄声!成千上万的马蹄声自远方滚滚而来! 戈麦斯探出头,惊讶的问道:“怎么回事?” 格日的牙齿忍不住打起了颤,她惊恐的说道:“是军队的马蹄声!不知道是哪里的军队!” 戈麦斯急急的说:“那怎么办?我们能改道走西北面吗?” 格日看着远处黑压压的人马渐渐出现在地平线上,奋力的开口道:“恐怕已经晚了。。。” 不过片刻,远处的黑云已经飘到近前,前面的将领带着杀气腾腾的军人慢慢围上来,马车上的女人心胆俱寒,连毛蛋都吓的夹着尾巴躲在了车底,孩子们纷纷都缩在一起,只有秋凌怀里的孩子,还敢发出一两声哭泣声。 第210章 父子相逢 那滚滚铁骑像乌云般从天际轰鸣而来,个个都是身披战甲的彪形大汉,气势恢弘,面容冷峻,让人望而生畏。 格日被婆婆藏到了车厢里,勇敢的老人家亲自坐在马车前面。 她从容不迫的面对着这成千上万的蒙古骑兵,丝毫不憷,还冲他们微微含笑,行着蒙古大礼。 一名雄伟如山倒将领打马上前,停在马车旁边,用突厥语问道:“老人家,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戈麦斯微笑着说:“我们家住在东面的草原,被坏人打劫,男人们正和他们战斗,我带着孩子们正在到西面亲戚家躲避灾祸呢。” 那将领看了她一眼,戈麦斯穿着得体,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胸前还带着蒙古族特有的装饰品,这辆马车虽然不够华丽,可也结实耐用,不是贫苦人家能有的东西,看来她们家定是富足的牧民,被强盗觊觎也很有可能。她又回答的从容不迫,男人心下已经信了她说的话。 那将领骑马回到队伍里,对自己的将军汇报了一下,不一会儿就又折返回来,勒马停定,客气的说道:“我们正在寻找一位夫人,可否让我把马车里的人检查一下?” 戈麦斯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半晌才说:“不过是我的女儿和孙子罢了,没有其他外人在里面。” 那将领的虎目射出凌厉的目光,直把老人家看的后背起了一层汗。 那将领一个翻身,就落在了马车上,他掀开车帘,里面满满当当的挤着一车的女人和孩子,这些女人年轻漂亮,他心下了然,这老人肯定是怕她们有危险才不让自己上车检查。 他凌厉的目光在每一个人身上射过去,这里面的人很多,却没有自己和将军要找的人,他失望的从鼻孔呼出一口气。 他又把这辆马车从头到尾的检查了一遍,连车底都没放过,除了一只牧羊犬正警惕的望着他,再没其他什么了。 确定没藏人以后,他转身离开,一个飞身,跳到了马上。 那将领一边控制马转身,一边对戈麦斯说:“这里面确实没有我们要找的人,老人家,你们走吧。” “要是我们走到你家的位置,你的家人还在,我会跟他们说你们走的方向,让他们尽快找到你们。要是他们被歹人杀死了,我们会把那些土匪恶人都杀死,过些天你们可以放心回到家里,继续在那里生活!” 戈麦斯没想到这位军爷会这样胸襟广阔,嫉恶如仇。她频频给他施礼,嘴里喃喃的说着,愿长生天保佑你。。。 “快走吧!” 戈麦斯忙答应一声,奋力抽了一下马屁股,马车缓缓的在军队中穿行而过。这些军人的目光像箭矢一样射在戈麦斯身上,老人家脊背挺的笔直,却不敢看他们的眼睛,只紧紧盯着前面马儿的后背。 走到大军近前的时候,车底的毛蛋噌的一下窜了出去,朝着最高最壮的一个军人扑过去。 立即有几人张弓搭箭要把它射死。 戈麦斯吓了一跳,忙出声招呼它道:“毛蛋!回来,快回来!” 想象中毛蛋勇敢袭击敌军将领的场景并没有发生,毛蛋被那将军一刀砍死或者被乱箭射死的场景也没有发生。 在戈麦斯和众多士兵紧张的注目下,毛蛋在一人的脚下兴奋的“汪汪”大叫,摇尾示好,还啃咬着他的靴子不放,态度颇为亲密。 那将领翻身下马,摸着它的头,不可思议道:“你是毛蛋?” “你长这么大了?还能认出我吗?” 他抱着毛蛋原地转了两圈,兴奋的朝马车奔去。 秋凌和一帮女人孩子正紧张的听着外面的动静。刚刚被一个大汉上前检查了一番,众人均惴惴不安的不敢做声,听到那人放她们走,人人都眼含热泪的互相笑起来,可不等走出十几米远,就又见一人跳到了上来。 英龙华负手立在马车上,望着黄昏将至的冬景,自有一种威凌天下的气度,他环目看了一圈,四周并无异常,这里真的只有这一辆马车,并无其他人躲避在四周的踪迹,他轻叹一口气,才来到马车跟前。 几个女人孩子的泪水都没来得及收回去,生怕那可怖的军人会挥刀砍死她们,正当众人吓的要哭出声的时候,却听那人高声道:“雪梨在这里吗?是我呀!我是英龙华!” 秋凌一听英龙华三个字,暗吃一惊,她细细的打量眼前这山一般的壮汉,只见他虎背熊腰,体型健美,皮甲下的每一寸肌肉都在彰显着劲和美。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长相奇特,棕色卷发,真的有些西欧人的模样,看来这人八成就是雪梨的将军丈夫了。 她忍不住说道:“你真的是英龙华?是雪梨的丈夫吗?” 英龙华仔细上下打量这些车里的女人,她们没有怀孕的,也不是雪梨化妆后的模样,自己根本不认识她们。 看来眼前这个大眼睛的女孩认识雪梨,他焦急的说道:“我是西突厥的将军,雪梨是我的妻子,我是来救她的!” “她现在在哪?” 秋凌眼睛闪了闪说:“你有什么证据?”毕竟自己不认识他,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英龙华都气笑了,他跳下马车,把毛蛋亲热的摸了几下,毛蛋伸着大舌头亲密的围着他转来转去,他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上面是外邦字眼,秋凌不认识,一直没说话的格日低低的说了一句,“这是西突厥的令牌。” 秋凌一听,又放下了一些戒心,最主要的是,她低头看了自己怀里的孩子,真的和他长的很像。 秋凌觉得这人就是雪梨的丈夫无疑了,忍不住悲从中来,哭着说:“雪梨被赵慕清抓走了!” “呜呜呜,你怎么才来!” 英龙华听完这两句话,手足冰寒,知道到底迟了一步,今趟他又输了一着。自己日夜兼程的往这里赶,终是改变不了雪梨被掳走的结局。 英龙华心下一痛,自责的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收拾心情说道:“你别哭,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秋凌忙把眼泪咽在肚子里,抽噎着和身边的几个女人对视一眼。 这些女人满脸呆滞,还在雪梨丈夫是这种英雄人物的震惊中无法自拔。 英龙华又开口打断几个女人的呆滞,沉声道:“她还好吗?肚子里的孩子还好吗?她被赵慕清带去了哪里?” 秋凌看着眼前男人焦急的神色,绝做不了假,她把手里的孩子往他跟前送了送,抽噎着说:“原来你还不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生了,这是你的儿子哩!” 英龙华闻言虎躯一震,惊讶的说:“这是我的儿子!” 第211章 安营扎寨 英龙华把秋凌怀里的孩子接过去,抱在自己怀里仔细端详了一阵,这孩子还没有自己两只手大,皮肤白皙,小脸肉肉的,正瞪着眼睛看着自己的亲爹,那晶亮的眼珠是棕黑色,新长出的头顶绒毛也是棕色的,看长相和自己有五六分相似,他把儿子紧紧的抱在怀里,亲了两口。 他哈哈大笑几声,终于出了一口积压在心中的郁闷之情。 笑完又忍不住跳在马车上站起来,举起手里的孩子对身边的朋友和手下大呼一声:“这是我的儿子!” “这是我英龙华的儿子!” 托勒和好兄弟们振臂高呼雀跃不已,四周欢呼雷动,全是叫好声和恭喜声。英龙华怕吓到这宝贝儿子,忙又把他放在怀里紧紧抱住,和周围的兄弟互相看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虽然大家尽量放低声音了,可那婴儿还是被周围的吵嚷声吓的哇哇大哭。 英龙华眼中射出复杂多变的神光,脸上有惊喜,骄傲,和凄苦等复杂情绪闪现。戈麦斯离他最近,见他虎目内隐见泪光,知这铁汉肯定是想起被敌人捉走的妻女,虽然手里抱着儿子,心里却更牵挂着自己的爱人,老人家心下凄然,忍不住给雪梨和女儿祈祷起来。 英龙华抱着啼哭不止的儿子,双目隐泛泪光,他重新俯下身,又问秋凌:“雪梨被赵慕清带去了哪里?什么时候被带走的?” “那赵慕清怎么会放过我的儿子呢?为什么没把他一起带走?” 秋凌擦干眼泪,叹了一口气,略带忧伤的说:“你要是早来一天,就能把雪梨找到!昨天晚上赵慕清才找到我们住的地方。雪梨生了两个孩子,你还有一个女儿呢!” 英龙华听完秋凌的话,心如刀割般难受,原来宝贝雪梨竟然是给他生了两个孩子,他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让她和孩子离开自己半步了! 要不是被大哥猜忌,硬生生把这次行军耽误了七八日,要是早一天!要是早一天! 英龙华双目光芒流转,露出惊异,欣慰,疼惜,悔恨揉杂的神色,看的秋凌心中对他的埋怨也少了一些,她又说:“我们对赵慕清说这孩子是我的儿子,这才让他逃过了一劫!今天上午雪梨和你的女儿被赵慕清带着往东南方向去了,我们快去救她吧!” 英龙华恨不得现在就带人杀到赵慕清的老巢! 可现在瘦弱的儿子就在怀里,他还这样小,需要喝奶需要专人照顾,天气这么冷,不能放在自己身边时刻带着,这可如何是好,他已经是做父亲的人了,再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单身汉。旋即想到妻子怀孕的时候他不在她身边,妻子被人追捕艰难生下双生子的时候他也不在身边,这位英武的战神,忍不住心里柔肠百转,鼻头发酸。 现在他要保护好自己的儿子,再把雪梨母女救出来。可这都需要从长计议。 英龙华看了身边的戈麦斯一眼,问道:“老人家,你们是牧民,肯定都会骑马,不如让大人都下车骑马行走,让孩子们坐在马车里吧,这里太拥挤,也不舒服。” 戈麦斯笑着说:“我们都能骑马,连我小孙女都能骑。” 英龙华吩咐托勒给几人安排几匹战马,让秋凌继续坐在车里照顾自己的儿子。 他又对戈麦斯和秋凌说:“他们是上午走的,现在应该已经走出百十里地了,我就算现在带人全力追赶,恐怕也追不上,不如先把你们和我的儿子安顿下来,我再跟着他们大军行进的痕迹去找她。” 秋凌抬头看看天色,现在已经接近傍晚,冬天黑的早,说话间太阳落山,四周就会陷入黑暗里。 他说的对,现在虽心有不甘,可现实不得不让人低头,秋凌心里难受的要命,纠结了一会儿还是低低的答应了一声。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朝东面行进,天色渐暗的时候,对面来了一队纵马疾驰的汉子,大约四五人,人人眼露惊恐面容沉痛,他们和这浩浩荡荡的大军迎面相撞。 洪尧和扎布在最前面,两人互看一眼,心里像堵着大石般喘不上气来。 马蹄震天的响声从对面响起,纵然几人都是铁骨铮铮的硬汉,可也忍不住被这全副武装的正规军威势所摄,心里涌起无尽的悲凉之感,自己那些爱人和孩子怎么样了?还活着吗?有没有被这些军人杀死或者掳走? 难道今天自己这些人和家人要去腾格里相会了吗? 不等洪尧颤声开口,一个孔武有力的汉子从大军中疾驰而出,走到他跟前就勒马站定,和气的开口道:“你们可是扎布一家吗?” “我们是西突厥英龙华手下的将士,我们的将军是雪梨夫人的丈夫!” 扎布上前一步,激动的开口道:“我的妻子和孩子可是和你们在一起吗?” 托勒笑着点头道:“我们刚巧遇到了她们,将军正和他的儿子在一起呢!各位的妻子和孩子都很好,不必忧心,快随我来吧!” 五人呼出一口气,心里欢畅不已,跟着托勒策马扬鞭往前走去,远远的就看到几个女人正骑马走来,众人见到自己的亲人心生喜悦,纷纷凑到一起说话。 洪尧和青山奔到马车前,亲眼看到秋凌,虎子福儿都在车里好好待着,毛蛋也在一边对两人摇头摆尾的表示欢迎,悬着的心终是放下来。两人一看车里还坐着一个铁塔般的壮汉,正笨拙的哄着怀里啼哭的婴儿,他俩立即知道这人就是雪梨的丈夫,西突厥的将军英龙华。 两人精神一震,忙翻身下马,上前抱拳施礼道:“多谢将军相助,我们的妻子和爱儿才会平安无事。” 英龙华朗声道:“你们两人就是洪尧和青山吧,刚刚我和秋凌说了半天话,知道是你们帮助了我的夫人和孩子,你们的妻子还是雪梨的好姐妹,那我们就是一家人,两位兄弟不必客气。” 洪尧和青山交换了一个眼色,想不到这位威名赫赫的战神如此平易近人,洪尧上前一步又道:“将军,我是洪尧,这位是秋凌的丈夫青山,我们俩追了赵慕清的大军一上午,看他们走的方向,似乎是朝翰城去的,翰城我们兄弟俩很熟,我们两家之前一直在那里做生意。” “我的妻子茯苓被赵慕清带走,去照顾雪梨和孩子了,我们兄弟两个和将军一起去营救雪梨夫人吧。” 英龙华轻轻摇摇头道:“我和身后这些兵士疾行了二十几天,现在人累马乏,不适合连夜去攻城,再说我的儿子还在这里,天气冷,我怕连夜奔波会让他生病,最好先把他安顿下来,不如我们找地方安营扎寨,休息一夜,再从长计议吧。” 洪尧和青山两人看他这样沉得住气,紧张的心情反倒放松下来,扎布和家人说了一会儿话,也亲自来拜见这位西突厥的将军。 大家寒暄一番,扎布沉思了一会儿道:“不如还是到我家附近安营扎寨吧。巴图牧羊应该也回去了,看到我们都不在,家还被烧了,肯定心急不已,我们还是赶紧回家吧。” 在哪安营都一样,英龙华对托勒吩咐一声,众人浩浩荡荡的回到了被大火焚烧过的蒙古包附近。 一路上人人心事重重,难展眉宇,偶有交谈,都是关于如何救出雪梨的,倒是英龙华似乎从纠结中挣扎出来了,眉眼平静,偶有开口都是和怀里的孩子说话。 天色昏暗异常,众人纷纷燃起火把照明。女人们看着自己的家被焚烧殆尽,地上还有不少尸体焚烧过的痕迹,纷纷落下泪来。可看到勇敢的巴图还带着牛羊和牧羊犬安静的等在附近,又忍不住齐齐跑上前,把他抱在怀里表扬一番,大家开心的笑起来。 这危险又漫长的一天终于结束了,一家人整整齐齐,还都活的好好的,这已经很好! 托勒一声令下,工兵和身手麻利的步兵就把这里打扫了个干净,还在旁边一块干净平坦的空地上,扎起了一个个厚实温暖又结实的行军帐篷,比他们之前住的蒙古包还要大还要豪华。 英龙华对扎布和戈麦斯说:“秋凌已经和我说了,危难时刻,是你们两位善良的人救了我的妻子和孩子。” “这几个蒙古包就送给你们做新家吧。你们被赵慕清吃掉的牛羊我也会赔给你们。” “明天我们就去远方打仗,我打算把孩子留在这里让秋凌继续照顾他,等打完仗你们要是愿意,也可以跟着我回西突厥的领土去生活,我保证让你们和子子孙孙都生活富足,再不会被人随意抢劫和欺辱。” 扎布和戈麦斯忙给英龙华行了蒙古大礼,他的儿子和媳妇们听到英龙华这样说,也是心里欢喜的不行。 扎布马上带着两个儿子杀羊宰牛招呼客人。戈麦斯亲自带着媳妇动手给大家做饭。 蒙古包里燃着烧红的炭盆,众人聚在一起吃肉喝汤,浑身的疲乏和寒冷都被美食带走。 吃饱喝足,英龙华和几人也熟络起来。 他对洪尧和青山说:“你们两人都当过兵,做生意不过是权宜之计,大丈夫在乱世,想建功立业当然要投军,不如你们俩跟着我吧。” 青山大喜,正想答应,可身边的洪尧面露难色还在沉思,他立马闭嘴不语,等着洪尧先开口。英龙华见状微微一笑,朗声说道:“洪尧你之前做的是宋国的兵士,还和我们蒙古人打过仗,大丈夫有雄心壮志自是要忠君爱国,现在要你加入我们的军队,恐有忧虑吧。” 洪尧轻叹一声道:“不瞒将军,我受过重伤,一条腿已经废了,现在只想和家人好好生活,已经无心再在军中效命。” “要是你甘愿回归家庭,我也理解你的想法。可在国破家亡的乱世中选择明主,让家人远离战乱的残酷和蹂躏,保护好自己的家人和性命,也不失为明智之举” 青山和洪尧闻言一震,齐齐朝英龙华看过去。 “只要战争一起,普通人想过安稳日子无疑于痴人说梦,不管是沉重的徭役,兵役,还是苛捐杂税,战争的波及,都会轻易毁掉一个家庭的安稳。” “就像扎布一家,在附近也是最有钱有势的人家吧?本来生活富足安宁,可只要战争爆发,军人一到,家里的财产和家人的安全都变成了不可控的。只要战争没结束,今天这种情况就会一直发生。” “说不定他们都挺不过一年,轻则财产全无,重则家破人亡。乱世一起,谁也不能偏安一隅。” 扎布和两个儿子的脸色铁青,英龙华说的对,只要大战一起,他们的牛羊会被各种士兵以各种借口抢走,女人和孩子的安全也完全没有保证,帐子里的男人脸色都阴沉下来。 英龙华环目扫了一眼众人,把每人的表情都细看了一眼,又开口道:“放眼全天下,跟着我这西突厥将军,正是你们最好的选择。” 男人们闻言忍不住抬头看着英龙华。 英龙华意气飞扬道:“此次蒙古大战,我有信心不出半年就能统一东西草原。” 众人均屏气凝神继续听他说话。 “宋国现在人人耽于安逸,欠积聚而多贫乏,遇上战争,兵无恋战之心,君臣只想保住自己的地位,高官只知敛财,百姓生活水深火热,故势大而力弱。” “吐蕃环境恶劣,民无积粮。南诏大多是山区,毒烟雾障弥漫,人民多为蛮族,不成气候。段家的楚国看起来富足,可素来生活奢靡,耽于享乐,段景榆当上皇帝后的第一件事竟是扩建装潢宫殿,娶南诏贵族之女为妻,就可见一斑。楚国现在上层权利倾轧,下层生活困苦,又嫉妒人才,士兵矮小瘦弱,战马质量良莠不齐,每战必败。” “不出十五年,宋国和楚国必被我蒙古铁骑所灭。” “你们两位的孩子十五年以后正和你们现在的年纪差不多吧,他们是当狼还是当羊,是吃肉还是被吃,全在你俩今天的选择上了。” 不等青山和洪尧说话,一边的奈日反而率先开口说道:“我和弟弟都愿意跟着将军!” 洪尧和青山对望一眼,也心悦诚服的对英龙华说:“我们兄弟二人也愿意跟着将军,不为自己,全是为了娇妻爱儿!” 洪尧又忍不住开口道:“拿独和赵慕清不是那么容易对付吧。” 英龙华神情一黯,显然是想起了被他们捉走的雪梨和女儿。 好一会儿,才喟然道:“要是我没有计划救出妻女,哪还有心情和大家吃肉畅谈呢?” “明天我就让他们好看哩!” 众人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均欣然相视而笑。 第212章 故人相逢 这世上每天都有人遇见完全没道理的糟心事儿,摊上谁算谁倒霉。 雪梨手里摸上女儿一坨新鲜的便便,无语凝噎。 所以千万别去问“为什么”“为什么会是我”,更不要去争论“你为什么会这样”,只要保持好心态,就算手上抹着翔,也能微笑面对一切。 前面帅的人神共愤的男人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停下来回头问道:“怎么了?” 雪梨不知道怎么回答,特别是在一群老熟人面前。 雪梨不出声,帅哥也没再继续追问,而是看着前面一个英武的大汉,快步上前,朗声说了一句:“幸不辱命!” 雪梨仗着他们不敢把自己怎样的底气,丝毫没有作为俘虏的自觉,不但没给那些人好脸色,反而给了所有人一个白眼。 拿独龙行虎步的走过来,神采奕奕的对雪梨说:“好久不见,郡主大人!”说完还亲热的凑上来,雪梨忍着糊他一脸大便的想法,不动声色的往一边闪了闪。她佯装没站稳,拽了拿独的袍子一把,顺势把手里的东西在他身上擦了擦。 心情立马舒畅了一些。 拿独一愣,看雪梨一脸平静的又站好,丝毫不在意,转身把手搭在眼前的赵慕清身上,抓着他的肩膀兴奋的说道:“有了她们母女两人,此战我们必赢!” 雪梨心里大骂两个卑鄙小人,没种的孬蛋,有本事你们去找英龙华的不痛快,拿她这个弱女子做文章,卑鄙无耻之尤。 那站在一边的美女好像猜到了雪梨心中所想,终是被毫无声响的脏话骂的面红耳赤,只听她柔声道:“外面风大,不如让夫人和孩子进屋里休息吧。” 她不说话还好些,她一开口,雪梨就像茅塞顿开一样想清楚了,为什么她和英龙华被赵慕清追杀落水,第一个来的人会是她!那时还以为是她好心,是她的船凑巧出现,现在想来那明明就是她亲自导演的一场好戏! 容姝,原来你竟是黑化的女儿国国王! 看来容姝定是一直和赵慕清或者拿独有联系!说不定在大后方运筹帷幄,出主意抓自己这个孕妇的就是她! 真是人不可貌相! 容姝被雪梨的眼光看的浑身不自在,欲言又止,最后垂下螓首,不再说话。 赵慕清神情忽转温柔,又回身说道:“赶紧进屋吧,别被风吹到!” 雪梨心道,谢谢你啊!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长的越好看的人往往就越坏!嘴上却一句话都没说,只又蹙眉翻了一个白眼。 “赶紧进屋呀,怎么,生孩子生傻了吗?”一个这样清润好听的声音,一个清风朗月的帅哥,怎么能张口就说出这么刻薄的话呢? 雪梨闻言抬头,看见那又穿着白衣的容白,正面色复杂的看着她。要是自己手里的翔抹在他的衣服上,他会不会跟娘炮一样尖叫?她要不要试试?雪梨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这还是上次英龙华生日宴以后,雪梨第一次见到这姐弟俩。 男帅女靓,一如既往的好看,又坏又好看,反派的保护色。 雪梨对容白也始终如一,绝不厚此薄彼,也赏了他一个白眼。 中间一个华服中年人,看着雪梨不停朝开口说话的人翻白眼,笑着走过来,温声细语的说道:“今趟用这种方式把夫人和小姐请来,真是情势所迫,请夫人见谅,望夫人海涵。”说完竟然还朝她做了一个揖。 “在下是翰城的城主,图儿图。” “不如请夫人到我们特意准备的房间里休息一下吧,我让人给夫人小姐准备了专门伺候的侍婢,奶娘,还给夫人准备了精美的吃食,寝具,还有专人准备热水,可以用来洗漱。夫人刚刚生产完,我给夫人请了城里最好的大夫,一会儿就让他给夫人请脉煎药,望夫人笑纳。” 看你耳朵确实很大,叫你一声大耳朵图图也算合适。 怀里的女儿终于被臭醒了,开始哇哇哭起来。赵慕清额头的青筋跟着她的哭声跳了跳,这一天一夜自己都要被她折磨死了。 雪梨看这中年人说话客气,动作恭敬,还算顺眼。又细看他眼里精光乍现,肯定也不是啥好人。可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孩子又开始闹起来,雪梨冲他微微点头,说了一句:“劳烦图大人了。” 图图大喜,马上命人把雪梨和她身后的茯苓,带到一间精美绝伦的房间里休息。 茯苓把孩子接过去照顾,雪梨这才有空把手洗干净。 立即有六个十几岁的小美女上前伺候她,不仅带着她洗澡更衣,还给她拿来一套颇为华贵的袍服穿上,两个心灵手巧的小丫头给她梳头化妆,摸头油,熏香,把她伺候的无微不至。最后还把她请到一个温暖的炕头上躺好,给她捶背捶腿,这让她头一次生出自己是个将军夫人的美妙感觉。 就连那小婴儿也被众人围着一顿捯饬,不仅洗的干干净净的还回来,还给她换了新衣带了金项圈在身上,最后还派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奶妈来伺候着。就连茯苓都跟着轻松起来,不仅也跟着洗澡换衣,还从头到脚的混了一身崭新的首饰和行头。 呵,这将军夫人的待遇和感觉,竟然还是在敌人这里才享受到,也真是讽刺。 早知道不跑了。。雪梨躺在炕上昏昏欲睡的想着。 跳出道德限制,尽享富贵舒坦人生。。 不一会儿就来了一个中年郎中,给雪梨和孩子请了脉,还给开了调理的方子。 自己空间里有药,她现在好的很,根本不必吃药,最主要的是雪梨怕被人下毒,等小丫鬟煎好药端过来,她直接收在空间里了。 没一会儿,就有小丫鬟过来和她请示说:“夫人,容小姐来了,正侯在门外,说是想见见夫人和孩子。” 雪梨懒得和她应酬,自己不过是被动的做了她的情敌,为什么要费心去和她掰扯? 茯苓忙说了一句:“夫人累了,不宜见客。” 雪梨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说起来,她和容姝也没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 当初我逃的好好的,是英龙华非把我抓回来,莫名其妙的还和容姝退婚。天地良心!我可从没主动抢过你容姝的男人!都是那臭男人非要抓着我不放的!虽然现在和英龙华领了证也生了娃,可自己和他分开几个月了,一共就亲热了一回!每天写信不顶事,两人的感情早淡了。 本来也没多么爱他,现在还有些恨他呢,她一点英龙华老婆的红利都没吃到,还给他千辛万苦的生了两个孩子,还被人掳走,再想想自己拖着大肚子在冰天雪地里吃的苦,现在要是那臭男人在眼前,她指定也糊他一脸翔。 她的好脾气不过是伪装的罢了,自从她一来到这古代,就明白了一项生存法则,认怂保平安!可自己是不是也太怂了一些!为什么还要和那臭男人的前未婚妻费心去应酬啊! 自己时常有一种神机妙算又算不明白,有两把刷子但刷子又没毛的感觉! 虽是穿越人士可对各种大事件毫无了解,虽有空间在手,但又没啥卵用的无力感让她浑身都难受的紧。 咳咳,她忍不住要呕血加堵奶的难受起来。 “不见,让她走吧!”雪梨越想越气,生硬的回了一句。 想当初自己和容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自己还是个“野女人”,要对她这“正头夫人”谦逊有礼,自然要和她好好应酬。再说了,那时好歹英龙华还在身边,能给她撑腰壮胆。现在老调重谈,往事再演,虽然两人的身份掉了一个个儿,自己是正头夫人,容姝倒变成了野女人,可自己又成了阶下囚,要是真的撕破脸,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容姝要是和其他恶毒女人一样折磨她们母女怎么办? 谁知道雪梨忐忑的内心交战还没结束,那容姝竟然华丽丽的自己就进来了! 合着这是你家呗!你还有没有礼貌呀! 可看那几个小丫头对她恭敬的态度,说不定这里真的是她家,这里的人都是她的人呢! 看见容姝的瞬间,雪梨心里的烦躁被战鼓声取代,她马上恢复了以往的表情,还颇为怂包的朝她微笑点头示意了一下。 容姝长的美,打扮的也是真好。又是正红的羽纱面白狐狸鹤氅,里面的褙子颜色更鲜艳,绣花都夹着金线,耀眼夺目,脚上穿着掐金挖云羊皮小靴。 浑身上下更是珠光宝气,引人入胜。整个人都有一种娇俏明媚,让人挪不开眼的气场。 女人的衣服就是标签,不用说话,就显示了自己的立场和性格。她浑身上下的穿戴和行头,优雅精致,过于隆重,都华丽到有些喧嚣了。 雪梨心下了然,不管她说的话是什么,她的衣服和打扮明明白白的就是来搞雌竞的。 只见那容姝的大眼睛里,满是温柔和歉疚,樱唇轻启道:“夫人恨我吗?” 雪梨心中一颤,咬着唇皮没有作声,神情却是苦恼和无奈,好一会儿才道:“东西突厥的仗是你要打的吗?” 容姝惊讶的道:“当然不是。” 雪梨苦笑一声,颓然说:“现在的世界,规则,战争都是男人在掌控。女人最多只是棋子罢了。” “我不恨你,恨就恨那臭男人来的太迟了。” 容姝嘴巴动了动,什么都说不出来。 想不到这个女人如此坦白直接,以前只觉得她是个无关紧要的小女子,英龙华不过是收她做个暖床的侍妾而已。谁知道,英龙华竟然真的为了她和自己退婚,还和自己一刀两断,最后竟然和这个女人领了婚书,生了孩子。 现在再细看这个女人,她真的很特别,不仅有足可以和自己匹敌的绝世娇容,更有这个时代女性都没有的通透,灵动和独特思想。 不知道她的那脑袋瓜是怎么长的,是拥有七窍玲珑心吗?那三十二锭水利纺纱机真的是她研究发明的吗?她自己知道那几样新奇的纺纱机器,发明出来代表了什么吗? 想到耶城里纺织业突飞猛进的发展,或许是划时代的壮举,整个世界的纺织业和人民的穿衣方式都会深受影响。容姝压下心里的惊涛骇浪,又微笑开口道:“其实这次把你请来,也不全是为了东西突厥的战争。” “主要是夫人你最近办的纺织厂让我们大为震撼,还有夫人竟然能把含有毒素的粗盐经过简单工序,就能变成可以食用的细盐,也颇让人意想不到。那粗盐变细盐,价值就翻了二十倍,想想天下的粗盐产量,那其中的利润真是不可估量。还有夫人做的面包,蛋糕,甜点,随便拿出一样都能让人叹为观止。” “这次请夫人来,一是为了做客,二是为了能和夫人做生意……” 哦,雪梨又松了一口气,原来不是来跟自己搞雌竞的,她竟然是想要来和自己做生意,或者说是来拿秘方的。 或许这位容小姐在失去爱和面子的时候,被自己抢走男人的时候,确实萌生了恨意,设阴谋诡计针对过英龙华和雪梨,可她很快就在其他地方找回了自我,从她言行举止来看,这位姐姐也不是恋爱脑,而是女强人呀! 那好说呀,自己脑子里的高科技新鲜玩意还真的有很多,不怕和人分享。当然前提是放她自由,大家一起愉快搞事业。 雪梨一改冷冰冰的态度,脸上露出一个阳光似的笑意说道:“那些都是小把戏,不瞒小姐,我知道的其他技术也很多,你说的那些不过雕虫小技罢了。” 要是有电的话,自己都能上天哩。 容姝叫了声“啊”,原来这个女子根本没把那些惊为天人的技术和想法当回事。听她话里的意思,竟是还有许多惊天动地,惊世骇俗的发明和创造。 “不过嘛。”雪梨顿了顿又说道,“不过现在这情形,我也无心再搞这些了,哎,自从生了孩子以后,我的精力和记忆力都不如从前了,特别是心里要是不痛快的话,有些东西和数据难免出错,失之毫厘 差以千里。。” 这小女子仿佛有读心术,容姝越怕什么,她越说什么。 “要是我心情好的话,说不定还能想起很多很多的主意和配方秘方啥的。” “现在我心情郁结,脑子也不灵光哩!” 容姝笑着说道:“夫人刚生完孩子,当然需要好好的休息,这些事以后再说。” “我们都是女人,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处境和感受,我向你保证,一定会保证你和孩子的安全……” 雪梨眼神冷了下来,“你在威胁我?还是挑衅我?” “你们把我千里迢迢的抓回来,是来保护我的安全的吗?” 你听听你说的什么话,好像你容姝是无辜的,倒是我自己跑来给你当人质吗? 你这言行举止分明是在威胁我和孩子! 第213章 元综亲王 容姝看她面容不善,忙摇头,誓愿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让你安心养好身体,不用忧虑害怕,我会保证你和孩子的安全,不会让你们受到伤害的。” 雪梨气结,冷哼一声道:“那你说说看,谁会伤害我?是谁做主把我绑回来的?” 容姝看着她,眼睛里竟然带着怜悯,半晌才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现在把你请来不过是权宜之计,等英龙华退兵,自然就会把你放了。” “听说你在冰天雪地里独自生下了女儿,我心里也不好受,你受苦了。” 雪梨暗叫厉害,像容姝这种又美丽又高贵的女性,要讨好一个人,确是非常得心应手,明知她说的是假话,仍感到非常感动和受用,还有些相信她的保证般觉得她能说到做到。 可她说来说去,还是要拿自己威胁英龙华罢了。 爱的排他性,注定了两人的关系和边界。她们俩或许不是单纯的敌人,可也注定了永远不会做朋友。 雪梨不想再跟她废话,鼻子喷出一口气,干脆闭上了眼佯装睡觉,不再搭理她。 容姝看她那样子,恐怕是不想再说话,又柔声道:“一会儿晚餐时间,我们特意给夫人办了一个接风宴,望夫人赏脸一聚。” 说完容姝就沉默了一会儿,雪梨还以为她走了。 谁知道她又突兀的问了一句:“你爱他吗?” 雪梨睁开眼,鬼使神差的回道:“虽然我现在蛮恨他,可也还爱他。”说完又恨不得抽自己嘴巴子,我为什么要回答你这个问题呢?不是刚刚还在埋怨他,觉得不爱他吗? 难道就是单纯想在情敌面前嘴硬吗? 雪梨赶紧又闭上眼装死。借以逃避现实和这纠结的情感问题。 容姝起身欲走,却又忍不住回头看了她几眼。 自己一直在派人调查和监视这个女人,对她了解的越多,就会越看不懂她,甚至于越喜欢她。 容白的话仿佛还言犹在耳:“这个女人坦诚又炽热,热烈天真的性格,古灵精怪的言行,每每出人意表的创造性,都让人惊奇,羡慕和喜爱。” “她对这个世界一直保持乐观的态度,对底层人民拥有非常大的同情心和不遗余力的帮助,她相信好人的存在,敢想敢干,始终坚信会有好事发生。” 这些还不算,她不仅才华横溢,能写出许多许多惊才绝艳的千古名句,又能发明出很多改变整个世界的工具和新事物出来。她简直就是个惊才绝艳的奇女子!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就凭这句诗就让容姝对雪梨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说其他,单论才情,容姝就甘拜下风,输的心服口服。 怪不得她出身平凡甚至做过他人情妇,还能吸引到英龙华这种真正的英雄人物,不仅对她另眼相看,还愿意自降身价和她结为连理。 “其实,我们可以是朋友的。”容姝深深叹了一口气,艰难的又说了一句。 说完看雪梨依旧闭着眼睛不说话,容姝好脾气的没说什么,只是起身翩然离去。 这情敌终于走了,雪梨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回头跟茯苓打了一个眼色,茯苓把几个小丫头都打发出去,屋里只剩两人和孩子了。 茯苓低声道:“这个容小姐不简单,你不要被她的外表和甜言蜜语欺骗了。” 雪梨惊讶的说:“姐姐你什么意思?” 茯苓看了一眼门口,轻轻的说:“这里的人都很听她的话,她绝对是这里的灵魂人物。你可能一直把注意力放在那些公子和小姐身上,所以没发现,这里的客人,护卫,下人里,人员非常复杂,除了有契丹人,蒙古人,还有南诏人和宋国人。” “你不要只被表面这几个人迷惑,要我说,这里一定是错综复杂,甚至是整个战争明争暗斗的漩涡中心。一会儿你也别摆架子,那容小姐再来请你去吃饭,你一定要去看看,说不定会有很大的收获呢!” “不过说起来,这几个公子小姐长的是真好,那赵慕清和容白真是俊俏” “有洪尧俊吗?” 茯苓轻笑一声,斜睨她一眼,没有回答。 雪梨和她笑闹一会儿,被她几句话提醒,立即对容姝的好评又打了个折扣,自己太容易相信人,也会把事情总向好的方向想,她完全无法想象外面那些人到底有啥阴谋诡计在等着她。 自己这两把没毛的刷子拿出来,都不够丢人现眼的。 茯苓又道:“我们在这里看似被优待,其实危险重重,刚刚我趁着出去洗澡换衣的空档,和这里的人打听了一下,原来这里是图儿图的私宅。当初是给一个宠妾置办的,花了三百万两白银买的豪宅,可那小妾在这里只住了两年就香消玉殒了,后来这里就被他用来招待各种贵客,说是府邸,倒不如说是个高档客栈。” “刚刚我匆匆一瞥,看到似乎来了几个大人物,不知道是不是冲你来的。你可要打起十二万的精神来才行,你现在都是做娘的人了,遇到事情不能儿戏,也不能感情用事。” “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孩子考虑。” 雪梨被她一番话,说的心里翻江倒海,自己还是太稚嫩了,还经常会被自怨自艾,破罐子破摔的狭隘想法左右思想,这真不应该。和这些浑身有八百个心眼子的人对敌,一个不小心,便要吃大亏。 她要打起精神来应对这些人和难题才行。雪梨瞬间有一种被无形重担压的透不过气的感觉。 茯苓看她脸色不佳,宽慰道:“你刚生完孩子,还在月子里呢,不要忧心和焦虑,要是心情不好会上火堵奶的,你好好睡一觉,醒来就会好很多。” “车到山前必有路!我给你看孩子,你快睡一觉吧。” 她给雪梨把被子重新盖好,雪梨胡思乱想一会儿,勉强压下心中的愁绪,终是抵不过困意,真的熟睡过去。 再醒来天都黑了。 果然那容姝又派人来请她去赴宴,那伶俐的俏丫鬟还笑着和雪梨说:“各位大人知道夫人身体虚弱,本来不宜去吃酒,我家小姐只请夫人过去见见贵客。您只需露上一面,说几句话,小姐就会把夫人送回来,您不必和他们应酬。” “一会儿您要是能看上那饭菜,就吃上几口,要是看不上或者乏累的紧,也可以回自己屋子里用餐。” 雪梨和茯苓对视一眼,合着就是把我这人质请出去遛一圈呗。虽然心有不爽,可想到茯苓的话,雪梨还是微笑着应下来。立即有几个人上前给她梳头上妆,还给她换了一件能见客的崭新华服。 那城主图儿图专门带了十几个人,浩浩荡荡的把她亲自迎进见客的雅轩,只见走过的地方凤阁龙楼,正房别院组成壮丽的建筑群,四周林木耸立,造型奇特,虽没有宋国建筑的错采和华奢,也是精致华贵的让雪梨叹为观止。 大厅里燃着地龙和炭盆,温暖如春,室内遍布奇花异草,雅致大方。一边全是大窗,要是夏天的时候,肯定能看到园内美不胜收的庭院景色,可惜现在正是晚上还是冬天,没什么看头。 里面灯光如昼,却见室内富贵逼人,红绡罗帐,千重万丈,缀满了珍珠宝石,耀眼夺目。几位中年妇人和小姐身上珠玉流光溢彩,衣上熏的香也旖旎芳馥。中间竟然还有雅乐奏演,歌舞下沉,虽不是狂欢热舞,但也颇为引人入胜。 里面的客人大约有十几个人,男女老少都有。 赵穆清当然是最惹眼的存在,似神似妖的完美脸蛋,就能秒杀所有女性的理智。紧身窄袖武士服,完美地勾勒出他劲瘦诱人的身材,乌发压着华贵的雪貂帽,天潢贵胄之气展露无疑。他身边围着几个年轻貌美的小姐,频频对他发送脉脉眼波。 拿独一身突厥贵族的暗红锦缎皮袍,他如锦的黑发结成无数发辫绾于脑后,抹额系一条镶和田玉天蚕银丝带飘垂于腰,年轻英武的脸上难掩意气风发,似乎已经打败了西突厥统一草原般,神采飞扬的正和人应酬。 拿独对面那中年大叔就有看头了,看到一群人簇拥着雪梨缓步而至,他那双锐利的眼睛就像鹰隼一样射过来。 这人鹰眼狼首,气度沉凝,颇有贵族气质,身上脸上很瘦削,嘴边深深的法令纹说明他足有四十岁。虽然年纪大,可一点也不耽误他散发独特的男性魅力。就像色戒里的易先生一样,性张力和权张力拉满,又浑身上下充满隐忍,深沉,克制等复杂的阴鸷气质。 偏偏他现在正抽着白玉嘴里的烟草,跟现代抽烟的男人那种形象不大一样,更加优雅,更加堕落,浑身上下弥漫着颓废和高贵,又眼里带着满满的征服,欲望和贪婪。 他这道贪婪霸道的眼神是射在雪梨身上的。 是的,他那眼神就跟易先生把王佳芝带到空别墅后,抽烟看她那神态和眼神一模一样,雪梨生出被他眼神把衣服扒光的错觉。这感觉那么明显,她觉得自己正赤身裸体的站在他眼前,那感觉那么真实,她不由自主的就停下了脚步,脸也不受控制的红了起来。 拿独开口和雪梨说话,才打破了这诡异又荒唐的尴尬氛围。“婶婶,我们都在等着您大驾光临呢!” 说着还热情的起身把雪梨亲自让到主座上,还贴心的给她放好软垫。 好巧不巧的正好坐在那神秘中年人对面。 好大儿,你是懂怎么安排座位的,雪梨忍不住吐槽。 人还没坐下,已被对面那人重新又把衣服扒光,还把五脏六腑都看了个通透。 拿独笑着和雪梨介绍道:“婶婶还没见过这位贵客吧,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南诏豫刚亲王的弟弟,元综亲王,黎书禾。” “亲王殿下,这位夫人就是我叔叔英龙华的妻子,金雪梨。” 黎书禾,黎书禾。 雪梨心思电转间,脑子里划过一道闪电,忽然就知道他是谁了。 原主的娘,萧如月萧小姐,她和林大人被迫分开以后,被家人带到了南方。后来嫁了一个南诏国的贵族,就姓黎,英龙华和她说过,叫什么忘记了,能记得他姓黎还是因为把他想成黎明才记住的。 乖乖隆地咚,猪鼻子里插大葱,这位不会是原主那位素未谋面的继父吧! 。。。。。。 西突厥大营。 英龙华用人讲究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虽然洪尧曾经做过宋国的兵士,可他真心投靠西突厥以后,英龙华给他安排了一个合适的副手职位,有时候,他们开作战会议,也不避讳他。他对待手下,出则同骑,入则同食,真的是和亲兄弟一样。 英龙华手下有八员虎将,这天最后一个副将赶到以后,九个人摊开地图,光是行军细节,便研究了一晚。一开始这初为人父的将军还把儿子也抱了去,孩子在他怀里哇哇大哭,他一边轻轻的颠着孩子,一边和手下研讨军事行动,遇到孩子拉了尿了饿了,洪尧就会把孩子抱给秋凌照顾,等孩子被哄好,再给他抱回去,如此往复,后来直到半夜孩子睡了,那将军才招呼洪尧把他抱走交给秋凌。 门外的洪尧也是被折腾的无语问苍天。 把孩子送走以后,洪尧则继续回来守在帐子外面候着。作战会议一开就是两天,到此刻,他才知道自己和青山投靠英龙华的决定有多么正确。原来西突厥是这么富裕和兵强马壮,英龙华这次带来了足足十二万的精兵强将,在金钱,粮食,武器车马攻城器械的供应上更是没有问题。 另外还有八万大军在东面和北面随时听候他的调遣。 整个翰城都被西突厥的铁骑团团包围,水路要寨都已封锁,只出不进,别说人马了,连只鸟也飞不出去。 英龙华这人交友广阔,深谋远虑,在各国都有被他收买的眼线,千机阁在世界各地网络情报,他早对拿独和赵慕清的勾结和关系心知肚明。他知道东突厥和契丹人的哪块肉痒,哪块肉疼,他对敌人的了解,甚至胜过他们对自己的了解。 现在洪尧才知道,英龙华被他大哥猜忌,生生耽误了一些时日,也延误了最初的战机,这才让雪梨被人带兵生擒。要是没有妻女的顾虑,他早带人把翰城踏平了。 洪尧每次看英龙华带着手下开作战会议,仿佛像看狼王正在给一群金毛灿灿,杀气腾腾的蒙古巨狼开会一样心生胆寒。 这堆人仿佛是一把把即将出鞘的军刀,一副弓在弦上,居高临下,随时准备扑杀的架势。洪尧都不敢想象要是自己做了他们的敌人,下场会有多凄惨。 第214章 举白旗 此次大战一起,英龙华就把东北面额仑草原的旧部拉拢了过来。额仑草原地处大兴安岭南边的西部,盛京正北,与北狄和俄国接壤,自古以来就是东北地区与蒙古草原的南通道,是几个不同民族,不同游牧民族争斗的古战场,也是东西突厥冲突的拉锯地。 额仑草原早早被英龙华收服,暗藏铁骑,他们东西守备相助,所以他才能信心十足的说自己能在半年内收服东突厥。 至于赵慕清,要不把他一举擒杀,要不就把他打回东北,只要荡平东突厥,灭辽也不过是手到擒来的小事情。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在孙子兵法《雄牝城》篇里,将城市大分作两类:凡居于高处或背靠山岭,又有良好水源的高固城堡叫“雄城”,非常难被攻克,去年发生围城之战的荆州城和宋国皇都就是例子。凡居于低处,或两山之间,又或背靠谷地、水草不盛的叫“牝城”,只要有足够力量,一攻立破。现在的翰城就是典型的牝城。 因为北方游牧民族地区的城池多建在广袤草原或者戈壁地区,城墙不是大石而是土墙,都不用敌人用大型大批量投石器密集投射,只要几块大石集中射击,就能把城墙破一个大洞。 所以拿独和赵穆清的军队全部在城外驻扎,广建碉楼,构建防御工事,整个大军成品字型,结营为阵,把薄弱的城门护卫了起来。赵慕清又不停派人运木立栅,运石成堆,派大军挖出长达十几里的壕坑做掩护之用。 拿独知道自己打不过这位战神叔叔,从一开始就不敢和他硬打硬拼。他一听说西突厥的可汗要为死去的弟弟报仇,带兵灭了自己,立马把赵穆清拉到了他的阵营。 他们把英龙华的妻女掳走,就是想让他有所顾忌,最好在这最前线打围城战,从而避免两军有大规模正面冲突。看看能不能拖延一些时日,得到宋国或者南召的同盟,求得一线生机。 现在只求能形成彼此对峙之局就已经很理想。 他这位叔叔果然就在翰城外面安营扎寨,和他们打起了擂台。 。。。 英龙华没有立即发动进攻,只在拿独的大本营对面布防,运来各种攻城的工具,积极进行工事,仰攻,攀登和撞击的器具都准备了一些,这些不重要,可有可无,几个将领这些天主要谋划的还是骑兵战。 他手下豢养的鹰隼和雄鹰派上了大用场,有了这些飞行哨探和传信使者,不仅能让整个区域的大军,甚至千里之外的部下和军队,都能让统帅指挥若定。 这城一围就是二十天,洪尧都佩服英龙华的耐性,遥想当年成吉思汗就那点兵,咋能打败大金国的百万大军呢?还能连续打败西面北面几十个国家?光靠狼的狠劲还不够,还得靠狼的耐性。 这位西突厥的战神,机谋权断,聪颖慧智,耐心十足,正在把敌人一步步的裹进自己的包围圈。 英龙华的大军把翰城一围,城里的粮草供应和民心就紧张起来。拿独年轻气盛,带着人和英龙华的前锋打了几次,跟军事演习一样,双方都没有动真格的。 青山还奇怪的问过洪尧:“这双方什么意思?怎么每天都虚张声势的打仗?连伤亡都没有。” 洪尧笑着解释道:“围城不能闷围,这样会让士气低迷。以前的围城都要表演节目的,比如双方进行骂战,一骂骂一天。还有请来专业伶人来唱戏的,专门唱家里的妻子如何凄苦,老人孩子多么可怜,用来瓦解对方的军心。” “这样每天都活动一下筋骨,双方还会熟悉一下对方将领的风格,就当作双方大军进行操练了。” 。。。 青山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就当他以为还要再这样,继续下去一段时间的时候,双方却在今天,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攻城战。 西突厥数千弩箭手挽弓搭箭,一时之间漫天箭雨在城墙上洒下。托勒一声令下,大阵中又冲出几千人带着火箭射出,对方也毫不示弱的进行了反击,双方又以投石车,火器互相攻击。 双方礼尚往来的进行了一个时辰的猛攻,英龙华才派人把投石机放上了炸药,只不过片刻,那毁天灭地的巨响和冲击力就把城墙炸出了一个大口子,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不仅让城里的平民心惊胆战,也让城外的东突厥将士彻底胆寒,拿独马上派兵挂起了白棋,还派了一队拿白棋的使者过来谈和。 那使者颇为恭敬,见到英龙华以后,行了一个蒙古大礼后,先客气奉承了一番,然后才直接切入主题,:“将军,可汗与您关系一直非常亲密,此次和您沙场相战也是迫不得已。他说您和妻子已经很久没见了,夫人日日牵挂您。他心里着实煎熬,想让您见见夫人和素未谋面的孩子。” “一个时辰以后,望将军在十里坡图的大帐里和夫人见一面吧。”说完,那使者就带人走了。 托勒冷哼一声,一言不发,直到那队人走出五百米以后,才让副手取来特制的强弓,在洪尧和青山目瞪口呆中,一箭就把那领头之人的皮帽子射了下来。 那几个人立即被吓得屁滚尿流,狂奔而逃,西突厥的将士则喝彩声震天。 托勒面露得意之色,把弓扔给身后的人,转身进了大帐中。 “将军,您还是不要去了,再打上几天,那翰城就被我们踏平了,谈判那不是示弱吗?” 英龙华深呼一口气道:“拿独不过是在弹梅花三弄的缓兵之计罢了。” “我还是亲自去一趟吧!” 托勒道:“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都没拿出诚意,派了几个人空口白牙的,就想和将军约谈讲和。” “谈判得来的东西,远不如打仗打下来的东西可靠!” 英龙华道:“我给他谈和的机会,自是看在夫人和孩子的面子上。虽可谈条件,但仍立足于战。他现在还没吃到苦头,诚意不足,今天大概只是跟我说些有的没的罢了。不过他向我抛媚眼,我自笑脸相迎,他要是敢龇牙,我就以铁拳相待。” “不管他有没有诚意,反正我英龙华是有诚意的。” 第215章 落花人独立 转眼雪梨也在这豪宅里住了二十多天。 她极少出门,最多闷的难受,就在院子里站一站,冷风瑟瑟中,偶尔抬头能看到檐下的燕巢。冬天北方自不会有燕子的身影,可雪梨也忍不住感叹这燕子真是人间的宠鸟。无论在乡下的茅棚土屋,还是宫里的大殿上,谁都不会去驱赶和伤害它。 多么自在!多么团宠。 她真羡慕这自由的鸟儿。多站一会儿,茯苓就会出来寻她,怕她被冷风吹到,就会温言软语的把她叫进屋里。有了小姐妹的悉心陪伴和照顾,这日子也不那么难熬。 这天雪梨睡的正香呢,睡梦中竟然被惊天动地的炸药声惊醒。 孩子都被吓醒了,雪梨忙把她抱起来紧紧搂在怀里安抚一番。 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这时候就有威力如此巨大的炸弹了吗?屋里的小丫鬟除了伺候她,从不多言多语,问了也白问。 她忐忑的等了一会儿,过了好一阵,茯苓才来到她的房间,惊喜的低声和她说:“听说是你的男人,今天开始发动正式的攻城战哩!” “那炸弹就是他用来攻打城墙的,翰城的城墙早就风化剥蚀的快倒了,现在倒好,城门都被炸塌了!” 雪梨听后心里悲喜交加,抬起俏目和茯苓交换了一个眼神。喜的当然是听这动静,翰城就快要被破城,悲的自然是那臭男人都来了二十多天了,今天才动手,急的她嘴巴都起火疱了。 茯苓看她面色复杂的不言语,眼睛里隐泛泪光,知道雪梨现在定然是沉不住气,又开始浮躁起来。 茯苓低低一笑说:“你不要着急,他肯定能把我们救出去的,我听说他们一听英龙华的名头都吓得不行。” 雪梨不知是该骄傲还是烦恼,眉头依旧紧锁。 “孩子交给我来照顾,你去弹弹琴,一会儿就静下来了。” 雪梨心里乱的很,她呼吸不稳,心里七上八下的,好一会儿也没安静下来。只好听了茯苓的话,来到一个旁边的小雅间,坐在一个古琴旁,开始轻轻的抚弄起琴弦。 这琴还是容白那个刻薄鬼给她差人送过来的,这几天雪梨正在兴头上,每天都会弹半天。 容白说怕她在屋子里太闷,送给她拿来解闷的。 这古琴木质奇特,隐泛奇香,一摸就知非是凡品,这五弦古琴木质很特别,琴弦也很特别。她试过音以后就爱不释手,她从没听过声音如此悦耳动听的琴音,不知道容白从哪弄来的宝贝。 还是容姝来和她介绍了一下,:“此琴名‘流月’,几名‘神曲’,是得自先唐洛阳的深宫之中,据懂琴的说,此琴该是大汉赫赫有名的琴师叔蔡的得意作品,价值不菲,千金难求。” 雪梨每每看到这宝物,都会忍不住的赞叹一声,这绝对是国宝级的乐器了。 她移坐到琴前的凳子上,举起纤美的玉手轻抚古琴,轻呼一口气,弹了一首《千年》,本来她还焦躁不安的,弹完开头,到副歌部分就已经平静下来,还忍不住唱了几句: 若记忆不会苍老,何惧轮回路走几遭, 千年等待也不枉,若能重拾你的微笑。 你是前世未止的心跳,你是来世胸前的记号。 未见分晓,怎么把你忘掉。。。 还不等她再弹弹中间的伴奏,一阵霸道悠扬的烟草香味突然从身后袭来。雪梨一边若有所思地收回手,一边回头,差点撞在一个男人的胸口。 原来竟是有一个人正悄无声息的进来了,还站在了她身后,那男人俯下身子离她很近,他那动作也有些暧昧大胆,所以两人现在就像要撞在一起一样。 雪梨被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一个手抖,就听那宝琴其中一条弦丝立即崩断,发出“铮”的一声脆响。 雪梨连忙站起来,和那人拉开一些距离,低头行了一礼,乖巧的说道:“亲王怎么走路没声音,吓了我一跳哩。” 黎书和上下看了雪梨几眼,直把她看的有些窘迫,才慢条斯理的开口道:“我看夫人弹的入神,不好开口打扰。” 雪梨面上不好说什么,可忍不住腹诽道:你不好意思开口说话,倒好意思跑我身后那么近,您老人家可真能胡咧咧。 这是自那天宴会以后,雪梨第一次见到这位“继父”大人。那天她随便和那些人说了几句话就走了,再没见过他,每每想到他的眼神和两人的关系,雪梨都心里像有一根刺一样难受。 不知道这位亲王今天来找她有何贵干。 黎书禾看了那断掉的琴弦,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可惜了,这琴弦不好修,没个十天半月的,夫人这琴恐怕弹不了了。” “十金的价格好说,就是兵荒马乱的,材料难寻。” 说着他竟然自顾自的坐下,用剩下的四根琴弦弹了几下,他弹的曲子雪梨从没听过,一阵慷慨激昂的音律过后,他手指一个翻飞,竟是有满满的深情和悲壮的曲调缓缓流出。 一曲终罢,余音袅袅,他的技艺很好,没有因为少了一根琴弦而有丝毫凝滞,可见他的高水准。 雪梨忍不住的恭维了他一番。 黎书禾慢条斯理的站了起来,半天才听他开口道:“本王这次来见夫人,是请夫人带着孩子跟我出城一趟。” “城外有人想见夫人一面。” 雪梨呆了一呆,忍不住皱起眉头,思索了一会儿才问道:“不知是谁呢?” 黎书禾淡淡的道:“自然是你朝思暮想,心里想见的那个人了。” “我给你带来了一些衣物,让人伺候你穿上吧。” “一会儿我亲自送你出城。” 雪梨深呼一口气,慢慢的回到自己的屋子,自有几个眼生的人带了衣物给雪梨和孩子换上。 一辆马车缓缓的载着母女两人来到了城外。 拿独依旧和第一次相见时那样,在雪梨的车前驰马和她说话,一番客套后,竟然看着雪梨说了一句:“她和你很像,又不大像。” 过了半天雪梨才反应过来拿独说的“她”是谁,他应该说的是替自己去和亲的那个女孩。 一时之间雪梨心里百感交集,不知说什么好。 拿独又说:“她现在也怀有身孕了,是我的孩子。” 雪梨暗骂他是杀父夺母的畜牲,嘴上却回道:“你要对她好一些,女子在世上总归不易,全要仰仗男人的爱护和保护,你万万不可伤害她。” 拿独报以苦笑说:“我爱她还来不及哩,怎会伤害她?只是一点,她那人心思和其他人不大一样,我总是难以猜测她在想什么。” 雪梨想了一会儿才说:“听说她童年时的遭遇很凄惨,或许心里有些伤疤吧,有些童年的伤痛是要一生去治愈的。” 拿独沉吟一会道:“婶婶说的对,她经历的苦难太多,才会性格那样吧。可能她需要慢慢的才能恢复,我定叫她不再被人伤害。” 雪梨细看了他一会儿,看他不像说瞎话,首次触觉他内心的柔软。 无论拿独在自己心里如何坏透,烂仔,他总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有他的真诚坦率和可爱。 第216章 微雨燕双飞 世上总是有许多无奈的选择,例如拿独选择杀死父亲夺得皇位,很大的可能是他也遇到了生命威胁或者其他原因吧。 这种争权夺利父子兄弟反目成仇的事件,在历史上不胜枚举。 具体情况雪梨也不了解,不便妄加评判。当然了,也不需要她来评判和审判拿独是个什么样的人,毕竟她又不是御史或者法官。 只说他一直对自己客客气气的这一点,雪梨就对他恨不起来。 或许他们是敌人吧,但又不是单纯的敌人,相处久了以后,反倒生出些莫名的情谊出来。 那元综亲王黎书禾就在两人身边,不紧不慢的骑着马。 他穿着一件蓝色湖绸团花夹袍,腰间挂着卧龙袋,脚下穿着一双黑底双梁靴,整个人都散发着正在游山玩水的不羁气度。他不远不近的在前面走,不时回头看雪梨一眼,雪梨从不敢和他随意对视,他那人挺让人害怕的,雪梨没事不会主动和他搭腔。拿独和雪梨说完话,又一夹马腹走到他的身边,两个男人窃窃私语一番。 说话间,议事的大帐越来越近,想到英龙华正在那里,雪梨的心不由自主的跳起来。 远远的就能看到,那里满山遍野尽是他的营帐和军队,这让雪梨的腰杆子也不由自主的就硬起来。 马车停在离大帐一百米远的地方就停下来,拿独和黎书禾率先进去,他俩和英龙华谈了半个时辰之久。雪梨等的心焦不已,幸好有女儿和茯苓陪着她,雪梨不时给孩子喂喂奶,逗她说会儿子话,太阳都冷下来,都到下午了,总算看到好大儿和继父大人黑着脸走出来。 拿独脸上挂着少有的阴沉之色,可见双方谈的并不愉快。 他一边往马车这走,一边调整心态,等到了马车跟前,竟然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笑着对雪梨说:“婶婶等的着急了吧,赶快带着孩子去见见叔叔吧。” 说完他就让人把马车慢悠悠的赶到了大帐前。 几人下车,雪梨抱着孩子在前面,茯苓跟在她身后,慢慢的走进了用来议和的大帐。 茯苓一看洪尧正在不远处,他们夫妻意外相见,既欢心若狂,又恍如隔世,百感交集的凑在一起说个不休。 雪梨看了他们一眼,心里更加焦急万分,她抱着孩子进了大帐。 。。。 英龙华在大帐里热情的接待了拿独和黎书禾。 这位南诏国的亲王英龙华也是第一次见,他的长相和举止有些摄人心魄的魅力,双目有神,算不上英俊,却有一股独特的上位男子的气质。 想到他是雪梨生母后来嫁的丈夫,两人还算有些姻亲关系,英龙华对他还算客气。 果然如他所料,拿独虽然和自己神态亲热,态度恭敬。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也情真意切,感人肺腑。可一说到正事,他和黎书禾两人不过是尽说了些不可达成的妄想。 英龙华对两人的神态语气大为不满,冷言和他们拉扯一番,双方不欢而散。 临走之前,拿独强颜欢笑道:“一会儿我就让叔叔见一下妻儿,叔叔再把我们的提议考虑一下。” 英龙华虎目射向他,拿独浑身冰寒,立马行了一礼就告辞了。 倒是那黎书禾走之前凝神看了英龙华一会儿,他眼中厉芒一闪,露出些许杀机,但很快他就垂首跟上拿独,离开了大帐。 英龙华皱眉看着两人的身影,若有所思。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大帐的帘子就被人掀了起来。 朝思暮想的雪梨穿着一身华丽暗金纹的黑色长服,头戴高冠,以前颦眉秀目笑颜生晕的样子消失不见,此时正宝相庄严,缓缓的走进了大帐。 英龙华忍不住心神迷醉的朝她迎上去,因为太兴奋,手忙脚乱甚至还打翻了身前的酒壶。 男人快走几步,走到女人的身前,先把她怀里的孩子接在自己臂弯里放好,才用另一只大手反手握住女人的柔荑,两人均生出彼此的血肉连在一起的微妙感觉。 雪梨娇躯轻颤,美目缠来,两人八个月没见了,从春到冬,她似乎有些像在梦里般不真实,一切都那么熟悉又显得陌生。 英龙华把她搂在怀里,低头找到她的红唇,给她来了一个热情的长吻。 百炼钢化做绕指柔。 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原谅了命运带给我的所有磨难。 雪梨被亲的没法说话,只觉得一颗芳心都系在他的身上。本来她是想好了,一见面就要跟他发一通脾气的,最少也要在他眼前哭哭鼻子,埋怨他几句,所以她走过来时,才一直板着臭脸。 可一见到他的人,心里对他的恨马上荡然无存,现在只想跟他回家,和两个孩子一起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她再不想回到那虎狼窝里了。 两人紧紧贴在一起,呼吸急促,唇齿纠缠,很快她心里的包袱都被抛诸脑后,只专心感受着爱人之间的甜蜜。 不知过了多久,英龙华结束了这个长吻,把她紧紧搂在怀里,心情是前所未有的闲适舒畅。 两人来到一处兽皮铺就的地方,坐在一起看着彼此。女人雪白的粉颈,紧束的纤腰,起伏的线条,足教任何人想入非非。 怀里的女儿刚吃完奶,睡的正香,英龙华垂首仔细看了她几眼,轻轻的说:“她和我长的像一些。” “我们的儿子长的更像你。” 雪梨惊讶的问道:“你遇到了秋凌和戈麦斯一家吗?你见到了儿子吗?” 英龙华三言两语的,把之前他遇到秋凌的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儿子和那一大家子人现在都在他的保护之下,雪梨彻底放下心来。 她伏到他的怀里,柔声道:“本来对你颇多怨恨的,可现在觉得只有你才能救我们母女,现在我只求你能尽快打胜仗。不知道你们谈的怎么样?可是要我再回到翰城吗?” 英龙华面色平静的道:“他们带了五千多弓箭手来,要是我强行把你带走,恐怕大战一起,几千支箭射过来,你和孩子会有危险,我哪里会让你和女儿置身险地呢?” 雪梨沉思了半晌,点点头,他说的对。要是现在自己孤身一人的话,还好说,还能狠心拼一拼。可现在孩子还小,不能把孩子置于危险之中。正当她以为英龙华会说让她再回到翰城的时候。 英龙华低笑一声,在她耳边又说了一句:“你这个小傻瓜,你不会还想回去吧?” “啊,那你什么意思。”雪梨惊呼一声:“你是说我不必回去了吗?” “你不用担心,你是我英龙华的女人,是我的妻子,是我孩子的母亲,你现在就在我身边,在我怀里,我怎么会让你再离开我,到敌人那里被囚禁受委屈呢?我定会护你和孩子一世周全。” 雪梨也知道了他的一些厉害,完全相信他的话,忍不住心下的激动和欢喜,吻了他的脸颊一下,香软的红唇只蜻蜓点水的一触即离,却令英龙华心甜的直沁心脾,又听怀里的人儿说道:“我信你的话。” 英龙华正想再痛吻她一番,又听怀里的人说道:“你可知我在冰天雪地一人逃亡的时候有多怕。在戈麦斯家里生产的时候有多无助,现在还在一群坏人窝里孤军奋战,每天都睡不好!” “你那前未婚妻天天在我眼皮底下晃,我还要对她客气有加,心里有多憋屈呢!” 英龙华怜意大起,又心生愧疚,他把熟睡的女儿放下,用毯子盖好。跪在一边搂着雪梨,亲吻她滑嫩的脸蛋低声道:“好雪梨,委屈你了,我一定好好爱你,不让你再受苦,不让你再离开我可好。” “让为夫好好疼疼你可好?”说着他那双大手就不安分起来。 雪梨懊恨他的急色,两人都没好好说会儿话,帐篷外站着亲卫,外面围着几万的大军,情况又这样危急,他就急不可耐的光想着占她便宜。可不等她出声反抗,就被他把腰上的软肉捉住,忍不住痴痴的娇笑一声,挣扎无果,被他强有力的臂膀环住腰身,她动人的肉体毫无保留的紧紧贴在他的身上。 英龙华温柔的亲吻她的脸庞,粉颈,啜着她晶莹得如珠的小耳不放,还把她浑圆娇嫩的耳珠含在嘴里吮吸。 雪梨只觉得一股情火自体内升腾而起,忍不住的娇喘起来。这男人的手早熟练的滑入了她的衣内。 她比之前胖了一些,更添了一些之前没有的娇媚风情。暗淡光线下的玉容被情火彻底燃烧,骚媚入骨,艳光流转。生完孩子以后,她的胸脯更是大了两个号,那精美的华服被男人扯开,英龙华大嘴涵上,不客气的亵玩起来。 她的皮肤比较之前更加柔软,像凝脂白玉般柔润光滑,尤其脸上那欲拒还迎,似嗔似喜的神情,直看的英龙华心里霍霍乱跳。 两人融入浑然忘忧,神魂颠倒,无比激烈的缠绵之中,男人的爱抚让她血液直冲脑门。 他的大手碰上雪梨那华美的腰带,不等他把那复杂华丽又恼人的腰带打开,把那精美的华服褪掉,只听一声极轻的机括声响起。 两人同时愕然分开。 雪梨一个激灵回过神来,眼睁睁的看着几只银针从自己的腰带里射了出去。 第217章 刺杀统帅 拿独和黎书禾正焦急的等在几百米之外。 拿独年轻,耐不住性子,开始焦躁不安起来,他忍不住开口道:“不知亲王觉得那两人现在到哪一步了?” 黎书禾又吧嗒吧嗒的抽了两口烟,眼里射出厉芒道:“正在兴头上的夫妻见面,自是要先聊聊孩子,再聊聊之前的遭遇,谈谈感情,最后抓紧一切时间亲热几回。” 半晌他才慢条斯理的说道:“我估摸着就快了,现在应该到互诉衷肠的时候了。” 拿独心道你个老狐狸,说了就跟没说一样。他又忍不住的在原地转了两圈。 不知为何,黎书禾完全没被他影响,竟然还轻轻唱起了一首南诏的曲子,婉转悠扬,还挺好听的。 拿独气结道:“您老人家还有心情唱歌呀,我都要急死了。” 黎书禾不悦的瞪了他一眼,道:“我的曲子是唱给自己听的,你不爱听就滚到一边去吧。” 拿独讪讪一笑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心里太紧张了。” 黎书禾冷哼一声,说道:“嘴上没毛,办事不劳,你就是太沉不住气。” “先说好了,英龙华一死,那对母女就要交给我带回南诏。” 拿独豪气十足道:“当然,只要英龙华一死,我那婶婶和侄女,都交给亲王你处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他又换了一个焦虑的口吻道:“只是,我那叔叔武艺高强,他身边猛士环立,高手如云,都对他死心塌地,亲王你的计策到底会不会成功呢?” 黎书禾笑着说:“你和那瑶光郡主亲热的时候,还会让手下在身边围观吗?” 拿独讪讪一笑说:“当然不会了。” “不过我那叔叔身手了得,不知那暗器能不能把他拿下?” “要是他们今天见面只坐着说话,没有宽衣解带呢?那怎么办才好?” 黎书禾冷哼一声道:“反正你也打不过他,只要跟今天一样,你打了败仗就求和,打了败仗就求和,一求和就把他的夫人送过去,让他们见面。饿狼看到鲜嫩的肥羊会不吃?” “就算他耐力好,今天不吃,我不信他能一直不吃,除非他那活儿废掉了。” 拿独听完这几句话,明显也放下心来,不再转圈了。 黎书禾又道:“我早跟你说了,西突厥之要害在英龙华,英龙华之要害在我们手里掐着。” “他在明,我们在暗,他躲得了今天,躲不了明天。” 拿独兴奋的说道:“是是,都是亲王的计策好!” “要是没有您,别说和他对阵二十天,就算十天我都撑不住。” 黎书禾拍拍他的肩膀道:“就算举南诏和你东突厥手里所有兵力,再加上整个辽国,都很难和他抗争。但是我们可以把全部力量集中到一点,把雷霆万钧浓缩到一个针尖儿上。那暗器细如牛毛,剧毒无比,哪怕只沾破点皮,也能立即见血封喉!” “只要英龙华一死,西突厥此次必败,你统一东西草原也不是不可能!” 拿独眼里射出强烈的亮光,仿佛看到自己一统草原,坐到了大蒙古可汗的宝座上,到时候君临天下,多么快哉! 他忍不住热血沸腾,又看向远处的大帐里,凝神静听,希望有惊呼和嘈杂声从那里面传出来。 。。。 雪梨眼睁睁的看着几道细芒从自己的腰带中射了出去。 直奔英龙华全身而去。 两人本来正在意乱情迷中,哪能想到会发生这种剧变。 幸好英龙华会见拿独没有脱剑,刚刚只顾着扒雪梨的衣服,自己的行头还没卸掉。他闪电般拔剑出鞘,寒气挥芒随剑而出,如明月披云而来,呼吸间就挡下了两道电芒。 可凭他反应再快,身手再好,也不可能在这么仓促,这么近距离的情况下,接住或者格挡掉所有细如牛毛的暗器。 他生出我命休矣的无助之感,最后时刻仿佛慢动作似得,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看了雪梨和旁边的孩子一眼。 第218章 重生 英龙华从小就爱打架,他是那种身体素质和头脑都特别发达的人,从小因为特殊的长相,他不受所有人的待见,所以为了得到心中所想,他比任何人都要努力百倍。别人睡觉的时候,他在努力练功,别人吃饭的时候,他在努力背书。读书越多,他就越喜欢各种文学和文化艺术。有时候,他经常会想,自己不做将军会做什么? 想了好久以后,他才得出结论,等到年纪大一些,他不再行军打仗,告别沙场以后,他要做一名教书先生,每天做学问,和妻儿在一片美丽的草原安静生活,除了牧羊打猎,就是读书写字,了此一生岂不快哉? 几道细芒已经射到面门,他仿佛看到自己的灵魂已经飞到了那片草原。 对面的女人每到危机时刻总能爆发出不一样的神态举止,此刻她正宝相庄严的又化作一个神女般,浑身迸发出一种特别的气质。 雪梨顾不得想其他,伸出手意念一动,电光火石之间,就把那些暗器都收在了空间里。经过几年的实验和使用,她的意念比之前强大不少,隔着一两米以内收取东西不费吹灰之力。 她闭着眼睛在识海中感受了一下,除了被英龙华宝剑挡住的毒针,足足还有六七只泛着漆黑光芒的银针正悬在空间里。 但凡有一支碰到英龙华,后果都不堪设想。 这衣服和饰品全是那元综亲王送来的,穿的时候她还吐槽过这腰带太大,有些华而不实,原来竟是用来暗杀英龙华的歹毒暗器。 来之前她觉得那外面两人让他们夫妻相见于战场,有如此美意,必然有所企图,本来还以为只是谈谈战争条件,谁知道他们竟是要自己男人的命呀! 要是英龙华一死,西突厥的将士群龙无首,自己和两个孩子说不定也会死无葬身之地。他们的心思何其歹毒,为了争权夺利得到王位,这些无心无义的乱世奸雄,连自己的父亲和儿子都能亲手杀死的畜生,上悖天理,下祸黎民,无情无义,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偏偏脸上还时刻对你笑脸相迎,口口声声和你说着甜言蜜语。 雪梨只觉魂飞魄散,手足冰冷,她全身的血液滚起来又落下去,嘴唇和手也不听使唤的颤抖着。 意想之中的疼痛没有传来,英龙华咻的持剑站起来,心房急剧跳动,他生出已经中了暗器死掉,大脑一片空白,灵魂正离体的割裂感。 天渐渐暗下来,看来是要阴天下雪了。 雪梨渐渐不再发抖,她抬眼从窗户上,凝视着黑暗的世界,久久不能平静。 过了好一会儿,两人才彻底冷静下来。 雪梨心中一动,福至心灵,从怀里一摸,先带上一副精美的手套,这才两手一翻,把那几只银针亮在英龙华眼前。 每一支针都粘在一块略显丑陋的石头上。 英龙华惊魂甫定,不可置信的看着雪梨手里的东西。 半天他才呼出一口气,喃喃的说道:“不知夫人是用了什么通天的手段,竟能在呼吸之间把足足七只暗器全都接住?” 雪梨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半天才组织好语言道:“你还记得上次和那胖子玩牌九吧?” 英龙华没想到她会提这件事,他重新跪在雪梨身前,柔声道:“当然还记得,我对夫人的赌技非常震惊,简直惊为天人呢。” 雪梨嗫嚅道:“我小时候颠沛流离的在世上讨生活,无意中和一位老千做了朋友,他教给我不少东西,他说实在吃不上饭的时候,可以去赌场赢点饭钱,赌钱比较适合女孩子,不用习文练武,又不会沉沦其中无法自拔,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就和他学了几手。” “从小练,手速就快了,为了赢钱,还要时刻带着些做了手脚的东西,磁铁,细线,颜料什么的。” “其实这些针不是被我接住的,都是被磁铁吸住的罢了。” 还是尽欢老师有先见之明,牌九骰子磁铁等作弊的东西,都是他教的,雪梨把这些工具都放在一起,用起来很方便。 英龙华深吸一口气,像首次认识她般上下打量了好一会儿,双目精光闪闪道:“说到我平生见过的人中,能时时出人意表,惊喜不断,让人叹为观止的人,除了夫人你,再没第二个了。夫人真可称一句高世骇俗,手段高明。难怪你颠沛流离在这乱世浮沉,到今天仍能活得健康活泼。” 说完就一瞬不瞬的盯着雪梨手里的东西,明显脑子很乱。 俗称就是cpu 都干烧了。 雪梨怕说多错多,不敢再说下去了,她把地上的两只淬毒的银针也用磁铁找到。 足足九支泛着剧毒的暗器在手,雪梨的心里泛起滔天怒火。 要是没有空间,要是英龙华死在自己手里,要是她亲眼看到自己爱的男人死在眼前,那她定会活活心碎而死吧! “我要那两人死!” “我要那两人死在这毒针之下!” “我要再回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亲手把那两个卑鄙小人弄死。” 英龙华愕然瞪着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看着面前眼神可怖,气的头发都根根竖起的小妻子,忍不住怜意大起,正想上前搂着她,雪梨却急急后退一大步开口道:“你别过来!” “要是还有其他的暗器怎么办?说不定整件衣服上都有毒怎么办?” “我头上的凤冠也是那几个坏人带来的,你赶紧帮我都脱下来。” 英龙华伸出的手顿在半空中,半晌才在她白嫩的脸蛋上摸了一下,冲她笑着点点头。 两人小心翼翼的把雪梨的全身行头都脱下来,钗环饰品也摘了个干净,现在她浑身上下除了一套自己的里衣,再没有其他任何东西。两人细细检查了一番,好像除了那腰带,其他东西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两人又把孩子全身也检查了一遍,也全无异常,雪梨还顺便给她换了尿布。 夫妻两人松了一口气。 “那老东西定是算准了我们夫妻长时间分离,见了面定会亲热一下。这腰带做工精致,机关简单,只能伤你,却不会伤我。要是没有我随身带的磁铁石,这次恐怕真是在劫难逃。”雪梨忍不住全身又抖了抖。 英龙华怕她冷,赶紧用自己的大氅把她包起来,还心疼的搂在自己怀里。 男人把她搂在怀里,轻言细语的安抚一番,才说道:“这事还是交给我来办吧,我定要他们死无葬身之地,你乖乖听话,我先派人带你和女儿离开这里。” 雪梨道:“你说这主意是谁出的?” “我觉得定是那奸猾似鬼的元综亲王的主意。” “拿独肯定是知情的,那赵慕清和容姝他们姐弟会知道吗?” 英龙华沉吟片刻道:“我觉得这件事,应该是今天一起来的那两人谋划的。” “其他人或许并不知情。” 雪梨道:“那现在应该怎么办?” “是使诈作你被毒针刺杀成功,让他们以为你已经中毒身亡。还是作戏你没动我的腰带,我全身而退,跟着他们回去?要是我回去了,他们就会疑神疑鬼的,互相猜忌,过几天说不定还会把我再送回来给你睡,那也会很有趣。” “我定要那两个狡诈小人好看!” 英龙华轻笑一声说:“你别傻了,也不要这样调皮,我不会让你回去涉险的,你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和他们斗?现在没了你和女儿的性命威胁,我自会带兵把他们的人全都荡平的。” “至于‘睡’你这件事,就不麻烦他们了,也不必再等下一次。” 雪梨被他不老实的大手又探入怀内,不可思议道:“你还有这心情吗?” 英龙华一边上下其手,一边说:“刚刚太刺激,那活儿也一直在亢奋状态呢,夫人还不给我泄泄火。” 雪梨本想负隅顽抗一下,可就像他说的,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他一只手把她的双手拉到头顶,她再没了反抗的余地,成熟男人的气息压的她喘不过气来,她被他禁锢的死死的,只能任他摆布,老男人极尽挑逗能事,雪梨也忍不住生出热烈的反应。 在这种异乎寻常,又性命攸关,大难不死的情况下,两人反而都激发起了前所未有的刺激和真情流露,仿佛世界末日降临般抵死缠绵起来。 好在他没有恋战,不过一刻钟就缴械投降,两人在这刺激作用下,都生出起死回生般的奇妙感觉,也都把心里和身体上的憋闷情绪发泄了个透彻。 两人甚至还假寐了一会儿,再睁开眼,只觉得神清气爽。 心里又生出一些不一样的感觉。 两人都有一种,死过一次又重生的感觉弥漫在心头。 第219章 百分百空手接白刃 英龙华很快就龙精虎猛的爬起来,穿戴好自己的衣衫,还给雪梨整理好单薄的衣物,他又去亲亲雪梨和孩子的额头,百亲不厌,流连忘返。 终于他长身而立,双目厉芒一闪,道:“先发制人,后发受制于人,拿独和赵慕清一天不死,我们休想有平静日子过。” “至于那南诏国的亲王,本来看在你的面子上,还想放他一马,现在看来,已经没这个必要了。” 雪梨看着英龙华英姿勃发,充满英雄气概的样子,差点欣慰的呻吟起来,自己的丈夫真带劲,得此男人,妇复何求! 英龙华又道:“一会儿我安排一下,让人护送你回大营,此次我带的人不多,再分给你一半,接下来几天肯定会有一场血战,就是他们带来的那五千弓箭手和骑兵就够我喝一壶了。” “我暂时不能和你在一起,不过,我保证,肯定会保住性命与你和孩子们团聚的。” 雪梨惊讶的道:“为什么要分给我一半人马?那你岂不是身边就没人了?” 英龙华道:“近距离遇到弓箭手是很危险的,特别是两军交战的最前方,一个不察就会被乱箭射杀,我要派足够的人护送你离开。” 雪梨撇撇嘴道:“我不需要那么多人,我刚才想了想,我这里还有一些磁铁,可以不让箭头射中我的。” 英龙华都被气笑了,回道:“时间紧迫,别说些玩笑话了。” 刚才睡我的时候,倒没听你说时间紧迫啥的,雪梨忍不住腹诽道。 其实刚刚在假寐中,雪梨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自己的空间在这冷兵器时代,就是作战神器,可以做到空手接白刃! 只要不是拳脚等物理性伤害,单从远程射击的角度来说,她就是所有弓箭手的克星。 不管朝她射来多少支箭矢,多大的力度,甚至只要是攻到她近前的兵器,都可以被她收入空间。 自己的空间不再只是狭小,鸡肋,可有可无的储物柜,而是可以百分百空手接白刃的宝藏空间! 哈,自己是天选之子实锤了! 她越想越兴奋,眼珠一转道:“你派大军护送我,阵仗那么大,就是傻子都知道我定在其中,他们必定会集中所有火力对付我。” “可你要是只派两三个人带我回大营,说不定因为不起眼,兵荒马乱的,反而被我们顺利跑掉呢。” 英龙华反复思考,详加斟酌,最后说:“不行,我不能让你和孩子冒险。” 雪梨不放弃,试探道:“那不如你亲自试一下,用箭射我一下试试。” 英龙华鼻子呼出一口气道:“我的挽弓力可超过三百斤,一百米以内铁盾牌都会射穿的。你怎能拿我手里的箭,来和那牛毛细针比较?” “我这是劲弩强弓,不是绣花针。” 真以为学点老千的下九流手段,一块破石头,就想接蒙古人手里的箭矢? “试试嘛,我这还有一块石头是天外陨石,很厉害的,可以让金属改变轨道,让任何近身的武器速度变慢。再加上我的奇异身手,肯定不会被敌人的箭射中。” 英龙华无奈,又被她缠了一会儿,只能无奈挽弓搭箭,轻轻的朝她身侧射了一箭。 只见雪梨大氅一翻,竟跟变戏法一样,真的接住了那支箭。 英龙华目瞪口呆,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不甘心的又激射几只劲箭,雪梨依旧是大氅一扫,统统收入空间里,玉手翻飞,就把几只箭羽华丽丽的呈在他眼皮子底下。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要不是对面是自己的妻子,他真想用尽全力下狠手再试几次。 正当他想再说几句时,外面有拿独的人过来催促道:“将军和夫人谈的怎么样了?” “天快黑了,又要下雪,可汗请夫人赶紧回城呢!” 雪梨看英龙华皱眉不语,拉着他拍胸脯保证道:“我岂是不顾自己安危的莽撞之徒?我最胆小怕事珍惜性命了,特别是有了你和孩子以后,我只会更加惜命呢。你就信我一次吧,我定不会让自己和孩子被人射死的。” 英龙华应了外面的人一声,思索再三,最终同意了雪梨的请求。 第220章 化险为夷 不知怎的,他心里生出这个女人真的有本事避开所有箭镞的本领。他甚至有一种妻子是天上的仙女下凡,自有仙家法器在手。她定然能化险为夷逃出去的荒唐想法从脑子里划过。 英龙华一边抓紧时间安排手下准备迎战,一边让鹰王和手下送出讯息,调派人手协同作战。 最后他让人给雪梨拿来御寒的衣物,又挑了一个身手最好的手下骑马带着她。 孩子自然是被捆在妈妈的身前。洪尧带着茯苓,和雪梨母女一起走,英龙华不放心,又派了两队身手最好的亲卫护送他们。 两人没有过多煽情的分别,雪梨只和他双眼对视,连话都顾不上说,就被人带着离开。 时间紧迫,自己和孩子在战场上只会是他的累赘。 不如早早离开,让他心无旁骛的开始大开杀戒。 看几队人马远远的离开了这个议事大帐,对面进行监视的人立即发现了雪梨和茯苓。 号角声响起,对面的敌人立觉有异。拿独一声令下,自有准备好的弓箭手和骑兵火速行动,毫不犹疑的攻过来。 双方仓促结阵,挽弓搭箭,先来了一波远程攻击,几千几万支箭雨遮天蔽日的在空中交汇,双方人马离的很近,均都伤亡惨重。 拿独惊魂未定,不知出了什么事,他急急的问身边的黎书禾道:“怎么回事?是英龙华毒发身亡了吗?” 黎书禾细看许久后,哈哈大笑道:“任你英龙华骁勇善战,智比天高,也要着了我黎书禾的道儿!” 他目光沉沉的看着远处,西突厥大军方寸大乱,忍不住心下大喜阴恻恻的道:“定是英龙华被毒针所杀,他们仓皇应战,如今他们没了统帅,仿佛无头苍蝇一般没了主心骨,你还不带着兵把他们打回老家!” 拿独此次出来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虽然明面只带了一万兵马,可在秘密处安排了三万奇兵接应。只等着这毒计成功,英龙华一死,他就率领大军把对方打个措手不及。 此时哪还有犹豫,当然是立即翻身上马,带着大军杀了过去。 对面的大军看起来慌乱,可退兵有度,拿独带着人衔尾和他们冲杀在一起,竟然直追了十几里地。 英龙华一招诱敌深入,就把他的大部队引到了圈套里。 。。。 这个时代的战争,除整体策略运用外,就是看将帅发挥出自己骑兵步兵等各个兵种的特长,和各部之间相互的协调。协调的好,就能打胜仗,协调的不好,只有死路一条。 如今对方将军恐怕已经中毒身亡,按理说,应该士气大挫,仓皇逃离战场才对。 拿独和黎书禾越追心里越没底,干脆停下大军原地待命,又登高观察敌阵,见对方逃军慌而不乱,远处大军又按兵不动,安静的不像话,拿独奇道:“怎么统帅遇袭身亡,他们还这样冷静?” 黎书禾蹙着眉道:“或许是事发仓促,后面的人还没得到消息吧。” 拿独大感不妥,他看着对方绵延无尽的帐篷和如海的旌旗和战马,指着对面大帐和士兵布置的方位,叹道:“我这叔叔熟谙兵法,最善用人,手底下的八个副将各个骁勇善战。他手下的大将托勒,我也和他交过几次手,他机敏沉稳,用兵灵活,最膻打奇袭战。现在他们的兵力在我们之上,虽然英龙华死了,但是我们也不能冒进,小心被托勒带着人反扑,最后弄个鱼死网破!” “来三队人,去侦查一下,看看四周有没有伏兵!”拿独马上让斥候把勘查的区域扩大到二十里范围。又让大军原地休整,商讨排兵布阵。不到两刻钟,只有一个身受重伤的侦察兵被战马驼了回来,死前只说了一句话,“他们在十里的上游渡河,突袭。。” 话音未落,突然左侧来了一群骑兵,硝烟弥漫,杀气腾腾的冲到近前,众人纷纷做好防御措施。拿独定睛一看,前面的将领竟然是一脸肃穆的赵慕清。 不等他松一口气,刚让弓箭手放下了手里的箭,就听赵慕清隔着老远就喊了一句,“不好了,南面来了大批伏军,还不赶紧结阵迎敌!” 拿独和黎书禾对视一眼,立即吓的后背一片白毛汗。他马上吩咐手下吹响号角,让大军原地结阵,成品字形,弓箭手在前,骑兵在中,步兵在最后,做好了迎接战斗的阵型。 此时已到傍晚时分,天上的雾霭缓缓而下,地下的雪气却向上升腾,两下相遇,在一人多高的半空中凝聚成雾,一片氤氲缭绕把众人的视野全都挡住。这种天气最适合打突袭战了,许多人这才反应过来,不是对方中了毒计,而是自己这边的人中了敌人的道儿。 浓雾带来了无尽的恐慌,这焦虑仿佛会传染一样,东突厥阵营里的人,个个心生恐惧,手里的兵器都开始微微抖起来。 号角和战鼓声自远方传来,西面大军缓缓逼来,气氛立即紧张了起来,不过片刻,敌阵冲出了近万名骑兵,人人张弓搭箭,由中路杀来,上一秒还在惊惧,下一秒数以万计的弓箭就招呼到了眼前。 拿独和赵慕清两人带着大军且战且走,慢慢往后方撤退。 只听黎书禾带着自己的亲兵,从东面而来,大喝一声:“不好,是疑兵阵!” 赵慕清怒道:“你怎么这么大意!还不往右侧突围!” 拿独脸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正眼也不瞧赵穆清一眼,他心里也心虚的很,硬邦邦的顶回去:“那就这样吧!” 右后方早有敌人的铁骑慢慢靠上来,马蹄均裹着棉布等消音的装置,这样西突厥的人悄无声息的就把赵慕清的几万大军困了起来。 狼的冲锋和围捕都是悄无声息的,没有一声呐喊声,没有一声狼哞,可在天地间,人与动物的眼里,心里,和胆里都充满了最原始的,最胆怯的,最负盛名的恐怖:狼来了! 西突厥的军队中冲出近万的骑兵和弓箭手,后发先至,人马还未近前,就先让赵慕清和手下的将士,尝了几万只劲箭齐发的滋味。 几轮箭雨过后,赵慕清身边的副将上前禀报,“禀将军,他们截断了我们的退路,为今之计只能往前发动突围了!” 话音未落,两翼均传来猛攻的号角声,赵慕清大喝一声:“这不过是诱军深入的把戏罢了,我们要是前冲,必会腹背受敌,难逃全军覆没的下场!” 他沉吟片刻,果断道:“我们从左后方突围,尚有一线生机!” 众将士杀声震天的跟着赵慕清杀过去,经过一个时辰的奋勇厮杀,真的被他们这些最前面的人,冲出了一个口子,得以逃出生天。只是后面的大部队因为不够机动灵活,被托勒带兵困在阵内,死伤大半,整个战场血流成河,哀嚎遍野。 拿独和一队人被敌人困住,又遇上了大将托勒,两人在百忙之中对视一眼,拿独加快了手里砍杀的动作,立即打算带人逃走。远远的就见托勒一手举弓,另一手由背后箭筒拔出三支羽箭,夹在五指之间,霎时弓满箭出。 那三支箭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直取拿独面门而来。 拿独大喝一声举着箭和盾牌格挡,三支箭看起来是一起发射的,却神奇的还分作先来后到,他勉强挡下其中两支,只见两只箭射透盾牌,箭尖就在眼珠子跟前停下,那力道太大,震的他整条手臂都麻痛难忍,差点被那力道甩下马去,手里的剑再也拿不稳,从手里滑落。 不等他回过神,第三支箭正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电射而至,一下射在他的肩膀上,拿独痛呼一声跌下马去。 托勒精神一振,忙带人奔前,在两军厮杀中取对方将领首级,这可是天大的荣耀! 他毫不犹豫的一招双手脱缰下腰,蹬里藏身起扬,一剑就抹了拿独的脖子。 一颗鲜血淋漓的头颅被托勒拿在手里,他兴奋的把这热气腾腾的血葫芦举过头顶,大声高喊到:“拿独已死,尔等还不速速投降!” 他身边的亲卫立即扯着嗓子喊道:“拿独已死,投降者不杀!” “拿独已死,投降者不杀!” 东突厥的士兵一看大势已去,心里战意全无,军心一散,败势如海浪般溃散,拿独手里的大军只一夜,就被托勒率人歼灭了大半。 。。。 这小半个月,洪尧只跟着这个英龙华将军出去打了这一次仗,拿独被枭首,赵慕清还算机警,一看败势无法挽回,也不再恋战,夹着尾巴逃走了,赵穆清一刻都没有停留,也没寻拿独旧部反扑,甚至都没回到翰城,那里的城门早就塌了,不堪一击,毫无军事价值。 赵穆清带着几千多人千里奔袭逃命,本来以为可以安全逃离,却在额仑草原又遇到了伏兵,他被打的精锐部队全失,一咬牙,一跺脚,直接在冰天雪地中跳进了岏江逃命,听说大难不死,千辛万苦回了东北老家,总算是留下了一条小命。 这次大战看起来仓促,却是准备了小一个月,青山满打满算,就跟着西突厥的兵打了两场战役,却把对手打的尸横遍野,惨厉至极。 再看敌军一个大将被杀,一个逃跑,他心里也跟着欢喜的紧。 至于英龙华将军,他亲自率军把最后一个卑鄙小人活捉了回来。 第221章 全歼恶首 寒流袭来,万物都在寒冷中冻僵了,凝固了。壶漏将固,灯焰已昏。只有远处的战鼓声和呐喊声还在响着。 黎书禾自知败局已定,连今夜都挨不过去,遂下令自己带来的几万大军分批撤走,虽然仓促,却不忘故布疑阵,虚张声势,不让西突厥的人看破自己的意图。 他让人做往东南逃的样子,自己却带着精锐一直往西南逃走。 奔了一夜,果然到了一处丘陵地区,这里山地险恶,可以阻延追兵,沿途他又不忘让人以陷阱,陷马坑,大树,把山路遍布障碍。 到了凌晨时分,天色渐亮的时候,他已经带人逃出了几百公里。 本来此次他带了足足三万精锐部队来助拳,现在跟在自己身边的只剩一万多人,那些分开的人恐怕是回不去了,估计夜里已经被西突厥的人屠杀殆尽了。 朝阳慢慢出现,阳光普照大地。 前面一群黑压压的骑兵,像乌云一样飘过来,火红朝阳中,敌人的兵器,铠甲闪烁生辉,点点精芒闪闪发光,漫布峡谷,高处,和平原。 黎书禾定睛细看,英龙华竟然没有死!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他那暗器极为精妙,就是武功再高,也不可能在那么近距离的接触中逃过一劫。 他亲率铁骑来了!可能由于马蹄包裹布棉,黑夜中竟没听出任何声息,要不是天亮了,他们可能连敌人从哪杀来的都不知道。 黎书禾感受着现在兵凶战危的气氛,心下凄然,看来是被对方识破了他的逃跑路线,自己已经被人家前后截断了去路。他当机立断让手下吹响迎敌的号角,四周弥漫起一触即发的大战氛围。 敌人两翼骑兵转眼就杀之近前,黎书禾也派出了手底下最勇猛的前锋,双方如彗星撞地球般来了一次强强碰撞。 先是箭羽,再是骑兵冲锋陷阵,对面这几千先头部队的人,应该是大名鼎鼎的血盟卫,他们个个身手了得,如杀神般挥舞着巨型武器,把自己这些南诏精兵杀的溃不成军,血溅山谷。 蒙古人本来就长的高大,又占着战马强壮的优势,简直是势不可挡的就把自己的先头精兵团冲散了。 自己手下的兵狼狈溃败,不是被当场砍死,就是仓皇逃窜,黎书禾本来就不是武将,他手里的剑装饰性大于实用性。 黎书禾都没有让手里的剑出来见见太阳,就果断的选择跑路。 来的时候从没想过,自己会败的这么快这么惨。 英龙华手中的巨鹰送来新鲜的战报,东面奇兵一到,在翰城东大败敌军。拿独被斩首,赵穆清仓皇退走,敌人一夜损兵折将近四万人。至此,东突厥的抵抗被全面瓦解,大军可长驱直入他们的国都布尔罕。 对面那奸诈的亲王连负隅顽抗都省了, 直接带人逃走。 黎书禾身后的大将,是对他死心塌地的副手昭宗和,他仓促中为了掩护黎书禾撤退,还组织了一场反攻。 箭如飞萤般往蒙古人射去,他们的骑兵一排一排地倒下,但尚未换上另一批箭矢,那些杀神已杀入近前来。 刹那间后方尽是敌人。 英龙华冷哼一声,连斩数十个眼前的敌人,对准那个阴险小人,就是几支劲箭激射而出。 黎书禾忍不住回头把四周一扫,只见身旁的亲卫已减至不足五十人,而四周全是敌人,也不知到底有多少敌人杀至,正慌乱中,却见英龙华正弯弓搭箭对准了自己。 第222章 玩火自焚 双方距离足有三百米,周围又乱,不闻弦响,以黎书禾的角度看去,两支箭同时由略往右斜移的方向射出,一取自己心窝,另一箭往他右侧大腿而来。 黎书禾生出肝胆俱寒之感。幸亏有悍不畏死的亲卫用身体替他挡住这要命的两处攻击。虽暂时摆脱了致命的危险,可他看的清楚,英龙华明明夹住的是三支箭。他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原来英龙华那最后一箭这时后发已至,竟无声无息地由自己马颈侧射来,角度之刁钻,除非翻下马背,休想躲过。 不等他闪身躲避,他只觉肩头一痛,整个人都被巨大的力量贯下马背。 黎书禾已经四十多岁,终归不如青年时强壮,奔波了一天一夜,昨晚一次也没有合眼。此时被英龙华击下马背,直觉钻心疼痛,温热的鲜血的流失让他打起寒战,死亡的恐惧和剧烈的痛疼交流往替的冲刷着他的意识。 就在他觉得要昏过去之前,就见英龙华如蛟龙入海一样,把挡在他身前的南诏士兵杀了个片甲不留,他箭无虚发,每一支出手的箭都像长了眼睛般寻到自己的亲卫身上,贯甲而入,凡是被他劲箭射中的人,无不跌落在地当场毙命。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就带着人来到近前。 英龙华在战场上一沾上血,平时英俊儒雅的气质就荡然无存,仿佛狼王般露出睥睨天下的,凶傲的虎狼之威。他比任何时候都要神气,闪闪有神的眼睛上下扫射了黎书禾一眼,嘴角带着嘲弄说道:“真高兴又见到亲王。” “亲王不辞而别,都没让我为您饯行,倒让人觉得我们西突厥的待客之道不够。” “来人!带亲王回到我们的大营一聚,我要和亲王把酒言欢!” 手下的几个大汉轰然允诺,其中一个矫健的蒙古士兵把他跟小鸡仔一样捞在马上。黎书禾跟被猎到的野物一样被扒着伏在马上,这简直是奇耻大辱!他忍不住怒恨交迸,指着英龙华道:“我可是豫刚亲王的胞弟,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他眼珠子一转又道:“说起来,我们还有些姻亲关系,要是你夫人愿意认我做继父,那你也要叫我一声继父大人呢!” 英龙华不屑道:“死到临头,仍是满口不知羞的喷粪。但凡你对我那素未谋面的岳母有半点情义,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她当年就是因你而死,老天爷让你这奸贼活了这么些年,已是瞎眼了!” “你用那卑鄙阴毒的法子,让我夫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携带剧毒暗器,欲把我毒杀!幸亏我夫人洪福齐天,手段高明才没着了你的道儿。我没有把你就地正法,已经是仁至义尽!” 黎书禾登时语塞,想不到英龙华竟然连那陈年秘辛都挖了出来。原来那毒针的秘密已经被两人发现,只是不知是在发射之前还是发射之后? 他瞧着百多把以他为中心瞄准待发的弩箭,心里提上来的那口气彻底散去,再也说不出话来。 英龙华看他面如死灰的样子,冷冷的啐了一口。他最鄙视这种既没骨气,又擅会玩弄阴谋诡计之人。 他再不去看对面之人,又朝四周仍在负隅顽抗的兵卒厉声喝道:“你们的主子已经被我所擒,还做什么无谓的反抗!” “还不滚回南诏老家!” “去告诉你们的大主子,元综亲王在我英龙华的大帐里做客,让你们的主子打起精神来!不出两年,我英龙华必带着蒙古铁骑与美酒亲自去见他!” 近百名南诏士兵看大势已去,主君都被擒住了,立即收起正在反抗的武器,纷纷往南面奔逃而走。 大队人马由南往西北行进,在草原余晖的映照下,壮观非常。英龙华在几只鹰隼的脚上卸下书信,正在看雪片般飞来的情报。 雪梨果然安全的回到了儿子所在的大本营。不过因为身体虚弱,又连续在冷风中奔波几十里路,回到大营就病倒了,英龙华忍不住又为她担心起来。 经过两天一夜的兼程赶路,众人终于支持不住,英龙华虽然心里急的不行,可也命人传令下去,扎营休息。这时离大本营还有三天的路程。 一整晚英龙华都沉默不语,了解他的亲卫知道他在担心娇妻爱儿,没来打扰他,用完饭以后,只留他一人在大帐里看书。 今天夜色极佳,漫天星斗,伴着莹润的满月,疏密有致的星辰洒落在宁谧的夜空,望去犹如神秘画卷般美丽。 英龙华看书看累了,就来到帐外看了一会儿夜景。 刚刚线人送来的密报,里面有一封是大哥送来的。 他让自己带人把翰城拿下,务必在年前攻下布尔罕的国都。拿独已死,攻下东突厥的王宫不过是手到擒来的小事。可自己这位哥哥发出消息的时候,还不知道拿独已死,那这军令就颇为耐人寻味了。 他说还派了一个心腹大将来帮自己,光有大将来主事,却没有提及要带多少兵士一起来,明摆着就是只派人来监视自己,甚至要夺自己的功劳。 英龙华忍不住深深呼出一口气,看来大哥对自己的猜忌越来越重了。 这还要拜那位初北堂枕头风所赐。 她在后宫中竟然还敢公然勾引过英龙华几回,均被他巧妙化解。谁知道她是不是因爱生恨,现在处处针对自己,看来等再回到国都,要想办法除去这个蛇蝎美人。 宋国也送来了几封密信,宋国素来和东突厥交好,此次大战,要是自己这西突厥的将军把东突厥一举所灭,宋国难免会生出唇亡齿寒的危机感,他们蠢蠢欲动的要派兵来也不难理解。 只是听说宋国最近搞起了党争和内斗,关于发不发兵,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辩论,战还是不战,结论就在这一两天了。 。。。 第223章 远方音信 雪梨安全的返回了西突厥的大本营。 空间里存着百十支收来的箭矢,一开始情形危急,确实往她身上招呼的劲箭很多,她都试着收在空间里,越往西跑,身后的追兵越少,往援的大军越多,他们奔出十几里地后,才彻底离开战场的范围。 众人均欢欣鼓舞的往大本营跑。不知是不是她的情绪大起大落,还是下午天气变冷,她一回到英龙华的大帐里就觉得头重脚轻的。 一回去当然是先见了自己的儿子,还有秋凌戈麦斯一家,大家欣喜若狂,吃了一顿好的。雪梨母女和茯苓被救回来,又捧着碗喝着浓浓的羊汤和细面,众人的心才彻底安稳下来。 那大儿子被秋凌照顾的很好,又长了一大圈,现在已经两个多月。 秋凌抱着他,脸上全是母爱,福儿也把他当自己亲弟弟,不时去小家伙身边转转,和他说话。 秋凌笑着说:“雪梨,你看,现在你儿子会说话了呢。” 她一边和孩子说话,那小婴儿一边嘴里发出声音回应她,一边挥舞着白胖的小手。 “呀!好有趣,好像真会说话了一样!” “妹妹会这本事吗?” “不会呢。” “来,我们逗一逗,试试。” 那妹妹本来还没开发出这功能,不知是不是两个双胞胎心有灵犀,没一会儿,秋凌抱着哥哥教了几回,她竟然也咿咿呀呀的嘴里发出声音开始回应他们。 众人惊讶不已,纷纷说双胞胎之间是有些不一样的磁场在身上。 大家都围着孩子其乐融融的说话,不知不觉就到了深夜,秋凌自告奋勇和雪梨睡在一起照顾孩子。 雪梨吃完饭还挺好,睡了一会儿就开始发烧,打冷战。 还是和她一起照顾孩子的秋凌发现了她的异常,吓了一跳,忙起身穿衣,叫人喊来军医。 那军医擅长外科,治疗她这种风寒也手到擒来,一副猛药下肚,雪梨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再醒来都第二天下午了。 有一个帅哥正给她把脉,长长的睫毛,又纯又欲的手比女人还好看。 不是宋阳又是谁? 宋阳照顾了她大半年,对她的身体和平时用药都很了解,他细细给她诊断以后,柔声说道:“夫人你虽在逃亡路上平安产子,可毕竟是双生子,消耗巨大,你身体虚弱,又奔波了一些时日,需要好好调养几个月。” 雪梨道:“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我肚子里这是双生子呢?害得我儿子只能穿粉衣,跟妹妹穿一样的衣服。” 宋阳轻笑一声说:“夫人体弱又平时爱胡思乱想,过度忧心对你来说不好,所以我才不跟你提前说明。” “你之前一直心思太重,加之郁结于心,似乎最近还有大喜大悲的遭遇,加上有些肾虚阴亏,被冷风一吹就病倒了。” 雪梨道:“那能治好吗?不喝苦掉渣的药行吗?” 宋阳无奈道:“最多给你去两成苦药,你最好乖乖配合我。要不,你身上留下病根就不好了。” 雪梨浑身无力,只觉得忽冷忽热的,还饿的厉害。茯苓给她端来一大碗鸡丝汤面,她咕噜咕噜的吃了个饱,浑身出了一层汗,觉得身上轻松许多。 过了一会儿,吃了宋阳给开的药,又好了一些。 直到三天以后,英龙华才带着大军和那卑鄙亲王回来。 一看雪梨正在朝阳中抱着孩子翘首以盼,英龙华觉得心里一片火热,他细审雪梨的气色,脸色还有些蜡黄,双眼也射出不正常的亮光,就知她的病还没有痊愈。 阳光从地平线处透云洒在她动人的身体上,使他这几天一直紧绷的情绪和沉重的负担里解放出来,他把雪梨手里的女儿接过来,看着孩子睡梦中甜甜的笑容,心中涌起强烈的爱意和斗志。 一切都在此刻得到了圆满的回报,她和孩子都回到了自己身边。 一团火热纵体入怀,娇体发颤,美目缠上来喜极而泣。英龙华吻了一下小妻子的脸蛋,轻轻擦干她脸上的泪水,柔声道:“我回来了。” “夫人不必再忧心了,也不必担心被坏人捉走,我再也不离开你和孩子的身边。” 雪梨一边哭一边说:“你是个军人,君命难违,要是可汗要你出去打仗,你能带着我们母子三人吗?” 英龙华柔声道:“带着,走到哪里都带着。” 雪梨虽然不信,可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雪梨神情忽转温柔,含情脉脉的瞧着他道:“你饿了吧,让茯苓给你做点吃的,先垫垫肚子。” 看到英龙华回来了,茯苓和秋凌都来到门口高兴的和他说话。 茯苓笑道:“外面冷,雪梨的病还没好,赶紧快进屋吧,小心被冷风吹到。” “将军还没吃饭吧,我给将军先煮一碗热奶茶,暖暖身子。再给你煮碗面,快进屋里吧。” 英龙华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搂着雪梨进屋坐下。只见自己的行军大帐被妻子布置的颇为典雅,温馨舒适。 英龙华让雪梨躺在床上,雪梨懒洋洋的卧在床上,斜靠着软垫,撒娇撒痴道:“我最近几天乏累的紧,浑身都没劲。” 英龙华怜意大起,给她把被子盖好,说道:“定是你前两个月没有好好休息,四处奔波,还要亲自给孩子哺乳,累到了。明天我就让宋阳寻几个得力的婢女和奶妈照顾你和孩子。” “夫人辛苦了,都是我的错,我应该早点带兵来的。” 两人正说着话呢,秋凌又带来一些茶水和糕点给两人,她拿的吃的东西很多,手里拎着一个大大的奶茶壶,还把在外面等候的诸卫和英龙华的手下也照顾到了。 众人均喜上眉梢的喝着热奶茶,讨论着这几天大战的胜利。 英龙华吃完面,又和雪梨说了一会儿话,本来都是极平常的闲话家常,可对面男人话锋一转,就说道:“今天早晨我收到了消息,听说宋国准备正式出兵,帮助东突厥对抗我的大军。” “这次带兵来的将领是,金丞。” 雪梨闻言娇躯一颤,往他看来,眼里射出复杂难言的神情,欲言又止,最后缓缓的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英龙华盯着她胜比花娇的玉容,又看她双眼隐泛泪光,过了半晌才说:“你放心,我不会杀他的。” 雪梨闻言忍不住睁开眼睛看着他,轻轻说了一句:“你不吃他的醋吗?” 英龙华大度的说道:“当初我还带兵在宋国的时候,就知道你俩是一对情侣,你们之间的感情还在,却阴差阳错的,你被逼替嫁塞外,后来又嫁给了我,还生了孩子出来。” “这么说下来,要吃醋也是他吃我的醋才对。” 雪梨听他这样豁达,忍不住喜极而泣,放下心来。 当天西突厥大营里人人喜气洋洋,每个人都在准备晚上的篝火晚会,到了晚上,篝火一起,牛羊一烤,美酒一喝,人人都开始歌舞狂欢,热闹非常。 唯一失魂落魄的就是黎书禾,他被军医简单包扎了伤口,已经三天没有正经吃饭,被人跟一条狗一样,拴住脖子锁在一根木桩上。酒肉自然是没他的份,好歹有那善良的戈麦斯还给了他一碗羊汤,没让他活活饿死。 第224章 争论不休 在小皇帝和金玉妍的主持下,文武百官在大殿中,就要不要对西突厥用兵,一直讨论了三四日。 以沈时白为首的保守派,力主独善其身,远离草原的虎狼之争,一心发展经济,壮大自身为主。 以金炎为首的主战派,则力主现在就要拖住西突厥的扩张步伐,避免他们实力大增以后,转头就来对付宋国。 金炎人虽然不在,可京中的帮手不少,金丞,蒋奇墨,甚至那异军突起的宋太傅,都站在他这一边。 蒋奇墨满腹经纶,舌战群儒已经整整一个时辰,嘴巴都干了,他忙打眼色给金丞,要他接好接力棒。 金丞今天还是头一次开口,面对沈时白那卑鄙小人,一点笑模样都欠奉,直接对高高在上的姐姐和外甥行了一礼道:“启禀陛下和太后,不知下官能否问一个问题?” 小皇帝赵熹安微笑说道:“金中将请问吧。” “陛下可知那英玄华,还有他弟弟英龙华今年多大岁数吗?” 赵熹安一噎,不知舅舅竟然会问这么个问题,他对此一无所知,只好看着站在最前面的太傅,小皇帝尴尬的问道:“这朕还真不知道,太傅可知吗?” 宋耀辰被小皇帝点名,沉思了一会儿道:“英玄华似乎五十多岁,英龙华似乎三十多岁。” “似乎?”金丞摇摇头道:“我们就算忘记自己的年纪,也不应该忘记敌人的年纪。” “那英玄华今年五十有二,已经做了二十二年的西突厥可汗,他弟弟英龙华二十七岁,已经在马上四处征战,立下赫赫战功足足有十年之久。” 宋耀辰微笑行了一礼道:“多谢金中将赐教。” 金太后看两人貌合神离的样子,忍不住出言问了一句:“不知中将问这个做什么?” 金丞看了姐姐一眼,回复道:“那英玄华最近几年耽于享乐,被几个后妃蛊惑,身体已经大不如从前。” “可反观他那位战神弟弟却南征北战,手握百分之八十的兵权,实力日益壮大。”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不知太后觉得,那西突厥的可汗,会放心让他弟弟的权势一直这样势大下去吗?” 沈时白不屑道:“那不正好吗?让他们两个亲兄弟争权夺位,窝里斗,等他们打完东突厥,再进行几年的内战才好呢。” 金丞道:“那如今他们对付东突厥的大好时机,我们绝对不能错过。” “只要保住东突厥的皇室血脉和皇都,就能让双方一直进行拉锯战,耗费大量的金钱和兵力,英玄华要用他那位弟弟,就不会对他动手,也顾不上对外扩张。” “要是东突厥被他们灭了,那马上就是另一种情形了,我这里得到过密函,英玄华早就有让他弟弟带兵来攻打宋国的计划。能不能拿下宋国都不重要。要是成功了,自然让英玄华入主中原,要是失败了也不打紧,用以削弱他弟弟的实力,也足够了。” 蒋奇墨歇了几口气,顺着金丞的话又说道:“西突厥扩张迅速,这几年先后将古杜尔伯特,和霍特,土儿扈特三大盟降服,又与吐蕃(西藏)黄教结盟,还得到了北俄暗中支持。虎视宋国已久,一旦东突厥被英龙华带兵攻陷,那不出五年,他们就会挥师南下,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我们宋国。” “先发制人,后发而受制于人,没有比这更佳的机会了。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 金玉妍面容平静,只是秀眉微蹙,她柔声道:“不知沈大人有什么看法?” “用兵打仗,是国之要事,要慎之又慎。” 众人听她一开口,立即知道她的心意,如今宋国的权利都在她手里,又有英俊的少年与她每天出双入对,她非常满足于现状,并不想再烧钱费心的去管草原的战争之事。 那些人老成精的大人忍不住就会腹诽,女人呀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只能看到眼前的一时安稳,看不到今后几年十几年的长远发展。 沈时白哪能不知她的心思呢,闻言开口道:“最近臣刚刚接手泾巍运河之务。此运河一成,能使我宋国境内多辟良田达百倾,臣忙的焦头烂额,国库里的银子和流水一样花在了这上面。” “就算这仗要打,也没有银子打呀!” 此话一出,众人均面露各种精彩神色。当初沈时白把这长达百里的运河建造工程揽到自己身上,宋国在这上面耗费了大量的银钱,物力,人力,现在他在这哭穷,用这修建运河的借口卡扣军费,真是无耻又专横。 金玉妍马上接口道:“沈丞相所言极是,不知各位大人有什么看法?” 众人纷纷对视一眼,良久都没人出来说话。 倒是那玉面太傅宋耀辰往前一步,朗声道:“禀陛下,太后,微臣以为那运河修筑所为良田和民生,自有要修的道理。” “可要是真的过几年,被蒙古铁骑兵临宋国城下,可能那运河和良田都来不及种上粮食,就会被人抢走了。那花再多钱,再多功夫,岂不是慷他人之慨?” 金丞和蒋奇墨对视一眼,均对这太傅所言点头不已。 官场就是用人之道,你用我,我用你,大伙用大伙,皇帝用天下。既然这小太傅站在他们这一边,自然就是自己这边的武器,能和沈时白唱唱对角戏也好呀。 沈时白被他气的脸色铁青,这个小子还是自己挖出来送给太后的,谁知道他一朝得志就把自己这个引路人踹了,现在处处和他唱反调,他哑巴吃黄莲有苦难言,看太后没做声,他也只能冷哼一声,不再说话。只给几个心腹打眼色,让他们出来说几句。 宋耀辰此话一出,众人议论纷纷,又有几个大人被人安排,依次出来你一言我一语的进行了半天的辩论。 太后和皇帝都乏的坐不住了,到底也是没得出个正经结论。 无奈只能退朝再议。 ………… 到黄昏时金玉妍又把宋耀辰单独叫进了宫里,一进门宋耀辰就嗅嗅鼻子,说道:“好香呀,姐姐这里藏了什么好东西。” 金玉妍笑着说:“是宝珠山茶,今天刚送来的。” “一会儿你尝尝,要是喜欢,我让人给你拿一些。” “只要是姐姐赏的,弟弟都喜欢。” 金玉妍甜蜜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皓齿。宋耀辰忍不住上前一步,凑近她白璧无瑕的香颈,飞快的亲了一下。 “我给姐姐带了几个宫外面的新鲜吃食,一会儿你尝尝。” 金玉妍高兴的答应一声,两人甜甜蜜蜜的吃了晚饭,又到京硕宫后园处畅玩。 第225章 前途命运的较量 宋耀辰为金玉妍弄箫取乐,他坐在栏杆处,她则靠在他的肩膀上。 宋耀辰不知吹奏的是一首什么曲子,金玉妍听来只觉曲音凄婉,低回处如龙困深海,悲伤郁结,悠扬处又如泣如诉,魂断神伤,毫无止境般凄然。 金玉妍想不到他会吹这种曲子,心中讶然,忍不住起身坐正,美目惊讶的看着他,本来想开口询问一下的,可看他吹的动情,到底是忍下了到嘴的话。 等宋耀辰一曲吹完,缓缓的呼出一口气的时候,她才投入他怀里,开口柔声问道:“怎么吹这么伤感的曲儿?” “这是首什么曲子?我从没听过。” 宋耀辰道:“这是我温师傅教给我的,是他自己做的曲子,小时候也听不懂,遂问过他,他说这首曲子叫《春袭人醒》。” 金玉妍好奇道:“你那位师傅真是个神秘又多才多艺的人。” “不知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宋耀辰长手往前一伸,把金玉妍搂在怀里,细看她几眼才道:“我这师傅有些特殊的气质在身上,小时候不在意,长大后才知道那竟然是皇亲贵胄的气度。原来他竟是一个海外小国的皇子。本来他从小锦衣玉食,备受皇帝恩宠,从小到大都是被当作太子培养的,他也一直觉得自己以后能袭得大统,登基为王。” “可长到十二岁的时候,却被邻国攻破皇都导致国破家亡,他虽逃过一劫,却从此颠沛流离半生,从天端跌落云泥,过的苦不堪言。直到在岭南遇到我,被我父亲聘为夫子,住在我家,才彻底安稳下来。” 说完这句话,宋耀辰竟然起身给金玉妍跪了下来。 金玉妍大讶道:“弟弟这是做什么?” 他从没向自己求过什么,这里又没外人,没有君臣之分,他怎么会行如此大礼? 宋耀辰正色道:“现在百姓有倒悬之危,君臣有垒卵之急,国家已有颠覆之难,非姐姐不能救也。” “那东西突厥的战争看来跟我们无关,可唇亡齿寒,现在出兵,可收事半功倍之效。要是等西突厥一统草原,站稳脚跟,再把枪头对准南方,那宋国危矣!” 金玉妍有些愕然,美目深深凝视宋耀辰一会儿,柔声道:“弟弟先起来说话吧。“ 宋耀辰没动,而是接着说道:“我那师傅就是被自己的亲叔叔背刺,没有及时发现已经危到眼前的祸事,才被搞得国破家亡。” “从小师傅就跟我说,无论是国家,派系,团体还是个人,都是以利益为中心。国与国争,人与人争,利益永患不均。” “只是大家争的东西会根据你手里的地位和权利有所不同。个人大多为了钱财和权利,国家争的却是领土和百姓。现在姐姐你虽已经贵为一国之主,身在云端,可往往地位越高的人,摔下来的时候就会越凄惨。所以高位者更要为了手里的权利和百姓去积极拼杀才行!” 金玉妍扶着他坚实的臂膀,柔声道:“你先起来再说吧。” 宋耀辰看着她的眼睛道:“温师傅跟我说过,虽然他有幸跟着武艺高强的侍卫逃过一劫,远走他乡保住了性命。” “可他的母后和姐姐全被叛贼掳走,他母后被充作了军妓被折磨几个月惨死他乡,姐姐和弟弟被人强暴谷道破裂而死!” “真到了国破家亡的时候,任你有多大的权利,多高贵的出身,多显贵的地位,能留住颜面痛快一死已是奢望!” 金玉妍爱怜的抚摸他的脸颊,又想起去年契丹人兵临城下的时候,自己准备好毒药藏在密室里的恐惧。 宋耀辰一言穿心,她的手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宋耀辰顺势握住她的手,把她拉在怀里抱的紧紧的,叹道:“不瞒姐姐,就算我们现在出兵东突厥,最多也只能给我们十几年的时间做准备。” 怀里的人娇躯一颤,抬头惊讶的问道:“你什么意思?” 宋耀辰苦笑一声:“就算我们出兵草原,积极与蒙古人周旋,最多也就能和他们周旋十几年的时间罢了。” “我师傅自从国破家亡以后,就痴迷星象和周易占卜,他知我和家人要返回宋国皇都的时候,就奉劝我们不要回去,家父不同意,临行前,他特意斋戒五日,为宋国的国运卜了一卦。” 金玉妍紧张的问道:“他怎么说?” 宋耀辰轻叹一口气,艰难的说道:“宋国的国运还有十几年辉煌,最多十五年以后,十五年以后,始终难逃一场祸国大战。” 金玉妍有一瞬间的愣神,喃喃的说道:“普通人能看到三五月以后的光景,已可称作深谋远虑。如果能看到三五年,那就是可左右朝堂的天之骄子了。如果真的有人能看到十年,二十年以后会发生的事情,那他已经不是凡人,可称一句圣人了。” “我见你第一面就知你是心如皓月,志向远大的人。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神仙师傅。” “不知道能不能让他来宋国?我可尊他为国师一职。” 宋耀辰微笑道:“老师他闲云野鹤做久了,不可能整天和一帮人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我们全家回京以后,他也继续云游去了,现在已经到了一个叫什么,什么五指山的地方,我也不知道那是哪里。” 金玉妍秀眉紧锁,久久没有说话。 宋耀辰知她正在做巨大的决择,也不再说话,只静静的陪着她。 晚上宋太傅也没有留在宫中,留足时间给这美艳的太后可以好好考虑。 第二天,金玉妍玉容带着疲倦之色。 金丞再次在早朝上提出出兵东突厥,她一开始还是让两个派系的人各抒己见,自从金丞暗自搅动朝堂局势以后,一些趋炎附势的小人已经眼明脚快的投靠了宋太傅。 放眼望去,沈时白阵营的人已经严重缩水,因他当上丞相以后弄权而导致的官职紊乱,王令难行的局面已经慢慢扭转过来。宋耀辰的权利和威望大增,不管是人还是权,隐隐有和沈时白分庭抗礼的迹象产生。 军事和军权依旧在金家和蒋家手里握着,所以不管他们怎么斗,金玉妍都不怕,只当作他们是制衡朝堂的良性竞争罢了。 第226章 一锤定音 宋国皇宫庭英殿议政厅,小皇帝赵熹安高居正中,小小一只,已经颇有威严,次一层坐着太后金玉妍,其他大臣分立两旁,宋耀辰离他们母子最近,可见盛宠正浓。 金太后最近几月有了情郎的滋润,明显比之前还要年轻有活力几分。虽昨天没睡好,有些许倦容,可凤威还在,众人每说一句话都会忍不住抬眼观察太后的表情。金玉妍今天比之前几日的样子稍有不同,她目光沉沉的打量着殿里几派大臣的争论不休,神色隐含凝重,凤目射出无比复杂的神色。 这样重大的一个决策,一旦决定以后,不止要花费大量的兵将,军费,物力,精力。要是一个失败有什么闪失,还会引火烧身。所以她才会犹豫不决的一直不敢做决定。可想到那温师傅已经给宋国卜卦了,十几年以内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祸临头,她还是做好了艰难的决定。 思及此,她不再犹豫,群臣激烈辩论的时候,她寻了一个好时机插言,拍板让金丞带八万大军出兵东突厥,击破英玄华和英龙华一统草原的野望。 众人讶异,想不到太后今天竟然会应下此事,反对派虽心有不甘,可沈时白没开口,也没人敢开口忤逆这位太后的决定。 只是有人又提了一嘴,说金丞的夫人就要产子,不如派蒋奇墨去的话,金玉妍直接把这提议否了,还是让蒋奇墨继续任皇都城守一职。 金玉妍拍案长叹一口气道:“金中将去年在西北名扬天下,打的蒙古人夜不能寐,今天朕就封你做明远将军,率领八万大军出兵东北草原。尽快和拿独旧部取得联系,保住东突厥的皇室。五天后,朕和皇帝将登坛拜将,亲自授予你军衔和虎符,送将军出征!” “我宋国的未来,全交到将军手里了!” 就这几句话,就给金丞的军衔提了两档,使金丞肩负指挥全面大战的重任在手。 换过一般情况,沈时白肯定会再出言反对一番的,可现在三对一,他是一点胜算都没有,终是把到了咽喉的话又吞回了肚子里去。整个早晨都跟吞了苍蝇一样面色铁青,不似之前那样淡定从容。 朝堂议事完毕,金玉妍又把沈时白,陆庭卫,还有兵部三品大员全部留下,开了整整三个时辰的作战部署会议。由他们研究作战方面有关兵马粮草,后援补给等细节。 。。。 会议一直开到日落西山,竟是整整商讨了一天。 金丞回到家已经是深夜。 丁岚虽然已经怀胎八月,可怀像很好,精神头十足,白天又睡过几个时辰,所以现在还在等着他。 那之前的白芸风波早就过去,金丞耍了一阵子脾气,被丁岚一阵好言哄劝,终于是消了气。丁岚拉着自己的母亲一起给金丞口头保证,以后不管他带什么女子回家,只要是他真心喜欢的,她们一定好好待她,不让她受委屈,让她在家里安安稳稳的一起伺候金丞。 丁岚是个人精,想了几天终于想通了其中关窍,丈夫真心喜欢一个女子,只是喜欢一个阿猫阿狗一样,接回来也是做个妾室。自己是正头大娘子,怎么能把丈夫喜欢了很久的女人,才接回来第一天,就当着他的面一颗毒药就送走了呢?这不是毒妇,悍妇,蠢妇才会做的事情吗? 那白芸又不能生孩子,能做的只是争争宠,半点也威胁不到自己和孩子的地位,放在家里不过多张吃饭的嘴罢了。 想通了这些,丁岚马上把自己母亲又请了来,跟金丞伏低做小的道歉一番,保证一番,恨不得当场立下军令状,才终于把这位大少爷哄好。 加上自己正月就要生产了,金丞借坡下驴,又和夫人重归于好。 早就有金丞身边的人来通报过,原来又要开始打仗,听说过几天金丞就要走,寒冬腊月的就要出去征战,连年都不能在家过。 虽然她也懊恼正月的时候自己生产,丈夫会不在身边,可军令难违,也只能笑着接受。 她指挥着下人给金丞收拾行李和吃的用的东西,金丞回到家的时候,她一看丈夫一脸倦容,马上吩咐人给他上来一桌精美的席面。 丁岚上前扶住金丞的臂弯,笑着说:“夫君饿了吧,赶紧吃点饭垫垫肚子。” 金丞反手扶住她的手臂,心疼道:“都这么晚了,夫人怎么还不睡下?” 他看着忙忙碌碌的下人又道:“这些活让他们做就行,我经常出门,他们都知道要准备什么东西。” 丁岚道:“我白天睡了半天,现在还不困,正好和他们一起收拾,等着你回来。听说过几天就走了?那还不是见一面少一面。现在天冷,你风餐露宿的,此去危险重重。。”话还没说完,竟然忍不住眼睛红起来。 金丞爱怜的擦擦她白嫩的脸蛋,安慰道:“夫人不用担心,我常年在沙场征战,早就习惯了,定会保证自己的安全,凯旋而归!” 他又摸摸她的肚子道:“只是苦了夫人,过两个月生产的时候,我不能在你身边陪着,要夫人独自一人面对产子之痛。” 丁岚笑着说:“自古男子的战场在沙场,女子的战场在产房,我和你一样,已经做好了打胜仗的准备,一定会平安诞下麟儿的,你安心出发就行。” 金丞感动的一塌糊涂,忍不住把她抱在怀里哄了半天。 夫妻两人坐在桌前,金丞一边吃饭,丁岚一边给他杯子里倒满一小盅美酒,两人不时说话,时间不知不觉的就很晚了。 丁岚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金丞马上亲自把她送回屋子里休息。不等他洗漱完哄妻子一起睡觉,一个小厮进来禀报了一声。 “二爷,大门处传来消息,说有一位文姓的中将说想求见二爷。” 金丞一皱眉道:“什么人?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不见,让他明天一早再来。” 那小厮答应一声,刚要转身去复命。 金丞又叫了一声道:“哎,你回来!你说他姓什么?” 那小厮忙点头哈腰的回道:“回二爷,说是姓文。” 金丞深呼一口气道:“你带他去书房见我。” 。。。 金丞进了书房,果然见老朋友正在一幅书画前定定的站着。 这是一幅前朝名作,集书法和绘画大成于一身的嵩阳先生的墨宝。 这人个子不高,却是骨肉匀称,身材笔直,穿着的武士服也做工考究,听到脚步声,他一回头,露出一双老鹰一样狭长锐利的眼睛来。 不是老熟人文相礼又是谁? 第227章 惊悉毒计 文相礼一看金丞来了,马上转身和他行了一个军礼道:“属下拜见将军。” 金丞上前一步亲自扶住他的手臂道:“文大人不必客气,想当初我被段景榆捉走,还是文大人带人把我救出来的,说起来文大人的救命之恩在下一直还没报答呢。” 文相礼笑着说:“往事不必再提,都是大人吉人天相罢了。” 两人落座,自有伶俐的丫头上来香茗,两人对坐一会儿,想起第一次在前线见面的时候,因为抢雪梨还闹了不少笑话,现在回首往事,均生出世事无常,感慨万千的感觉。 文相礼的眼睛继续看着墙上的那幅画,他凝视着匹练般由画中泻下的清泉,双目泛着浓浓的愁绪。 金丞本就不是什么有耐性的人,看他半天不说话,率先开口道:“都是熟人了,不知道文大人深夜拜访到底有何贵干?难道是来我家看画的吗?那画价值不菲,是我家上将军的心头爱,我可不能送给你。” “你有什么心事,不如直接说出来吧。” 你大半夜跑我家来看着一幅画愁容满面的,到底所为何事呢? 文相礼深深的呼出一口气,看了金丞一眼,满怀感触的说道:“本来这件事不想告诉金少的,本来我以为自己就能办成,可我努力钻营了大半年,终是没办成这件事,只恨我的能力有限,救不了雪梨的性命。” 他猛的站起身来,伸手握住了金丞的手道:“听说将军就要带兵去草原,如今能救雪梨的人,只有二少你了!” 金丞只道他是担心东西突厥打仗,雪梨身在战场,人身安全会受到威胁。看来他竟也是知道雪梨被太后替嫁的事情了。 他不知如何回答文相礼,只反手轻轻拍拍他的手背,半天才说道:“原来你早知道雪梨被替嫁去了草原。” “雪梨替段雪瑶去和亲,不是嫁给东突厥可汗了吗,前几个月,东突厥发生政变,他又被拿独那小子抢去当了王妃。大漠草原,荒凉无比,她一个弱女子在两父子间周旋,一定吃了不少苦头。我此次带兵去东突厥就可顺路救出她,文大人不必为此忧心!” 文相礼喟然道:“二少当初被金炎金将军一纸调令谴到了南诏戍边,所以有所不知,那送到东突厥的郡主根本就不是雪梨!” “雪梨现在正面临生死大关!她在半路被人劫走了,如今是下落不明!” 金丞闻言全身剧震,失声道:“怎么会这样!” 他起身来回走了几步,又看着文相礼说道:“这怎么可能!你是怎么知道的?你从头到尾好好跟我说清楚!” 文相礼让他先坐下,才开口道:“当初你去南边戍边了,不在京城,所以并不知情,当初带兵送瑶光郡主去和亲的将领正是在下!” 金丞大讶,竟是这位老情人送雪梨出嫁塞外的,心道真是无巧不成书。 他心里乱的慌,没顾上说话,继续听他说下去。 文相礼道:“其实当初那个出使的工作,是个好差事,要不是我家里在京中有些实力,恐怕这份工作也落不到我头上。当初我们和东西突厥关系还算和睦,刚把契丹贼人打跑,按理说足足几万大军护送粮食金银和美女出嫁,应该没什么大事发生。只要平安护送他们到草原,就是大功一件。我们族长正在竭力培养族人,哪能错过这立功的好机会,千辛万苦才给我谋来这个差事。” “就是因为差事办的好,回来我也从校尉升到了中将。” “可谁会想到就是这样一件简单又好办的差事,其中又会发生那么多波折呢!” 金丞着急道:“路上发生什么了?” “先是被赵慕清和叛徒勾结把东西抢走不少,又被叛军带人把两位美女逼到了山头差点被贼人掳走。” 文相礼脸上挂起一个苦涩又无奈的表情沉声道:“最让我惊讶的是,那去和亲的郡主段雪瑶,竟然变成了当初被你拐走的雪梨!” 金丞听到“拐”这个词,忍不住张嘴想说几句,可生生又把话咽下肚去,改口道:“当初段景榆把我捉走,也把雪梨抢了去,送到了皇宫里想换出段雪瑶,可那时候正是契丹人兵临城下的时候,段雪瑶被英龙华一箭射杀,死在回家的路上,太后又把雪梨当成段雪瑶的替身远嫁塞外。” 文相礼叹了一口气道:“原来那段雪瑶竟是死了。我也是回京以后调查了好久,才在瑞禾姑姑的口中套出了一些关键信息,也想清楚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金丞继续脸色阴晴不定的,不敢打断他,只示意他赶紧说下去。 文相礼继续道:“我和她相认以后,也是震惊不已,不知道她怎么会变成段雪瑶呢,还要替郡主出嫁,私心里甚至还想过把她救出去。” 金丞惊疑不定的问道:“你不会真的把她救走了吧,那去和亲的是谁?” 文相礼苦笑一声说:“二少你说笑了,我军命在身,哪敢做那杀头的事情呢。只是后来发生的事情更加匪夷所思!” 金丞腾的一下站起身来,急急的说道:“你别卖关子了,快些说呀!” 文相礼道:“我和蒙古人做局把叛军和赵慕清的人都剿灭以后,继续上路,谁知道走到一处石林安营扎寨的时候,有一些大约百十个南方的高手夜袭大营,纵火烧营,广布疑阵,把雪梨劫走了!” 金丞头皮发麻,深吸一口气道:“南方的人?是段景榆吗?那你们肯定把贼人全歼,救回了她吧!” 要不然嫁给东突厥的那个是谁呢? “当时事发突然,现场混乱不堪,是西突厥的英龙华带人把郡主救了回来,可救回来的途中她就受伤生病了,还摔到了头,一直在生病,还遗失了一些记忆,仿佛换了一个人一样。“ 金丞大讶,思考了一会儿道:“换了一个人一样?是又被人调包了吗?” “是段景榆?还是英龙华?换了雪梨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吗?” 文相礼沉声道:“我也是在事发几天以后,才发现那救回来的女孩不是雪梨。我还派人找了她几个月,均杳无音信,后来还是拿一件密辛之事诈了英龙华一次,才诈出些东西。” 金丞急道:“你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吧!” 文相礼道:“那跟着郡主一起从宫里出嫁的人是太后的心腹,叫瑞禾。她说雪梨出嫁之前反抗激烈,不肯和你分开,也不愿去替嫁。太后怕她不从,惹出祸端,给她喂过一颗名叫相思豆的毒药,她吃了一颗不会毒发身亡,只要乖乖嫁去东突厥和亲,一年以后就把解药给她。” 文相礼看着脸上再无半点血色的金丞,沉声道:“那被人掳走的雪梨却下落不明,眼看就要到一年的期限了。” 金丞喃喃道:“那没有解药,她岂不是死定了?她现在到底在哪?” 文相礼道:“我左思右想,还是觉得是英龙华趁乱把她换走了,什么原因还不知道,我试探着把雪梨吃了毒药这件事告诉他,他果然脸色大变,方寸大乱,还说要我得到解药以后交给他就行。” 金丞激动的说:“那不明摆着人就是被他弄走了吗?你把解药给他了吗?” 文相礼低声道:“这才说到点子上了!” “今天我就是为这解药才来找二少的!” “本来我带着人回到宋国已经有几个月了,一直等着宫里的人给我解药,我好给英龙华送过去,可左等右等都没等来消息。” “我花了不少钱,托了不少人打听,一直也没等到那解药。” 文相礼顿了顿,看着金丞低声说:“后来还是瑞禾看不下去了,偷偷给我露了口风。原来太后,太后她根本就不想把解药给雪梨!” 真正的段雪瑶已死,金玉妍无奈才找个假冒的人去和亲,只要人送到了,就不算违约。现在东突厥可汗也死了,那婚书成了废纸一张。雪梨又被拿独抢走,如今草原战乱不断,狼烟四起,拿独在前线打仗,也顾不上这个郡主了。 就算她到时候暴毙身亡,恐怕到了乱时,兵荒马乱的,拿独也没法追究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就算他追究又能怎样?他怎会猜到这人是一年前从宫里接走的时候,就已经身中剧毒了呢。 到时候,雪梨一死,金玉妍也算卸去了心头的一件大事。 这一招祸水东引,既能杀死拿独的爱妃和肚子里的孩子,给他致命一击,又能彻底掩盖段雪瑶死了她拿假女人替嫁的丑事。 她脑子坏了,才会把解药再给雪梨千里迢迢的送回去呢。 至于金丞? 不过是有过露水姻缘的一个女子罢了,过几个月,他娇妻爱儿在怀,早把那出身低贱的小贱人忘的一干二净了,哪里还会记得之前好过几个月的小宫女呢? 文相礼看着脸上阴晴不定的金丞,沉声道:“我从没见过比当今太后还善于玩阴谋诡计的人,若此计成功,简直是一石数鸟!” “首先她可除去这个冒牌货,这下真的段雪瑶和假的替身都死了,再也不怕替嫁的事情败露。还能把迷惑你的女人除掉,以解心头之恨,因为你实在太爱她,甚至为了她不顾礼法,甚至跑到宫里跟太后犯混,最后被打军棍送到边陲。” “其次就是可以杀死拿独的妻儿,给他致命一击。” “就算你始终放不下雪梨吧,一直记挂着她,因为不知道其中的这些来龙去脉,也会把雪梨的死记在拿独头上。到时候雪梨的死讯一传到你金二少的耳里,恐怕你更会气的带人把东西突厥的人都杀干净。” “啪!” 金丞气的把手边的茶碗扫在地上。 第228章 有来无回 金丞想到雪梨肚子里,现在正有一颗随时会要了她命的毒药,而她的人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这药还是他亲姐姐给的,他亲姐姐还不打算把解药交出来。 他一颗心直往下沉。 文相礼喃喃的说:“太后好手段,要不是刚巧送雪梨出嫁的人是我,恐怕我们连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金丞一下子脑子钻进太多的消息,他一时消化不了,只能先颓然坐下,想了几个来回才开口:“雪梨有可能在英龙华手里,解药我姐姐不想给。”最后,他喃喃的道:“如果没有解药,雪梨还有两个月就会死。。” “为什么英龙华那老小子会把雪梨带走呢?” 文相礼急急的道:“现在能救她的人只有二少了!” 金丞呼出一口气道:“我那姐姐阴毒的很,就算我明天去亲自找她,她拿一颗假的解药给我,我们也无法分辩,就算快马加鞭的给雪梨送去吃下,也不一定能解毒。只要雪梨一死,她的目的已达到,她才不会再管其他呢。要是雪梨死了,到时候只说送去的药被人调包,或者说我们送的太慢耽误了,已经到了毒发身亡的时间,我也拿她没办法。” 文相礼道:“那怎么办才好?” 金丞冷笑一声道:“她这个人本来软肋很少的,我那宝贝外甥是一个。” “现在嘛,又多了一个小白脸!” 文相礼当然知道太后最近得了个喜爱的小白脸放在身边,他脸色不自然的道:“不知二爷有什么想法?” 金丞眼珠子转了转道:“那就要麻烦文大人连夜去趟蒋大人府上了,要在京城干票大事,怎么能少了皇城守将的帮助呢?” “你这样。。。那样。。。” 文相礼惊讶的道:“这能行吗?” 金丞冷笑道:“不瞒大人说,我早就想找那小白脸不痛快了,时时派人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可恨一直没有机会找他晦气,连好手都找了好几个呢!保准万无一失!” “趁天亮还有几个时辰,我们分头行动,定叫那小白脸有去无回!” 。。。。。。 宋耀辰和金玉妍厮混到凌晨才离开。 他也和这美艳的太后好了几个月了,虽然郎情妾意的正在兴头上,可是晚上他从不会和她同床共枕一整夜,不管两人感情多好,闹到多晚,他都会从宫里偷偷溜出去,回家睡觉,早晨再从家里去上职。 经常偷情,富有经验的人应该知道,有家有业的奸夫淫妇基本不会整晚一起厮混的。 其实最好的偷情时间是每天下午大约两点到四点的时候。 大家都有家庭,又有那么多正事要干。早晨睁开眼就要不停忙碌,直到午餐过后才会有时间喘口气,下午一起“讨教”一下双人游戏,还可以顺便午休一下。四点以后该干嘛干嘛,该工作的工作,晚上该带娃的带娃,该回家孝敬父母陪父母吃饭的也可早早回家。 简直不要太完美。 这几天白天太忙了,他才见缝插针的晚上去和金玉妍约会。 两人正在热恋期,每天如胶似漆的,根本不想分开。虽有不舍,可小皇帝就在隔壁的宫里,他也渐渐大了,该懂的都懂了,两人也不敢太放肆。不管别人心里怎么想的,知不知道,可该低调的时候就是要低调。 白天老刘会驾车接送他,可要是太晚了,他就会骑马回家。这条路不知走过多少次,白天的时候,人声鼎沸的小巷,时常会有孩童在这里放掷鞭炮互相追逐嬉戏。现在年关将近,大家睡的都很早,此时时间太晚,街上早已空无一人。 突然前方马蹄声骤起,黑暗中一人一骑从前方奔来,后面似乎还有不少追兵。 宋耀辰大喝道:“来者何人!还不停马!” 今夜月光不错,宋耀辰马匹前面还有一盏灯笼,前面骑士已经来到视线范围之内,他定睛一看,竟是金玉妍派来保护自己的护卫之一! 本来有八个暗卫日夜不停暗中保护他的,如今形势这样危急,看来那七个已经凶多吉少了! 这个护卫是其中身手最好的一个,他刚驰到宋耀辰身边,来不及说句话,就从马上掉到地上。就在那护卫的肩膀要落地的时候,黑暗中响起一声极其悦耳的弓弦声,一支劲箭眨眼就到了眼前,准确的令人难以置信的射在那护卫的脖颈上。 那护卫落在地上的时候,已经成了一具还带着体温的尸体。 宋耀辰反应迅速,顾不得其他已经“锵锒”一声拔出宝剑,眼前呼啦一下围上来几个身穿夜行衣的人,他冷喝道:“皇城里,天子脚下,竟敢有人在本太傅面前射杀我的护卫,贼人好大的胆!” 对面迅速从黑暗中又移动出十几人,一句废话都没有说,就和宋耀辰动起了手。双方立即展开一场酣畅淋漓的巷战。 幸好十几人大多都是平庸之辈。 宋耀辰闪移时步法如风,剑法精妙绝伦,几乎每出一剑,对手不是武器被击落,就是中剑负伤。他不仅剑法高明,手下也很有分寸,看起来所向披靡,可奇妙身法所过之处没有一人丧命,只是受伤失去战斗能力。 留下的活口和难以撤走的敌人越多,事后追查的时候越容易。宋耀辰一剑就挑了一人的手筋,鲜血带着热气喷洒在他的身上。 几个呼吸之间,他眼前就倒下了七八个人,可好景不长,他所向披靡的身形被人一剑就挡下了。 宋耀辰迅速和其中一人缠斗在一起,他敏锐的发现,有两个人的身手已达顶尖杀手的程度,非常难以对付。就算遇到其中任何一人,都是要血战百招才会分上胜负的高手,偏偏这种高手今天一下子就来了两个。 好在宋耀辰临危不乱,又摸出腰间的暗器加以偷袭,总算没被两人当场制服。 街上的打斗声不绝于耳,周围的人听到动静有起床查看的,很快就被刀剑声吓的又闭紧了门窗。 长街上的人且战且退,把宋耀辰渐渐的引进了漆黑的巷子里。 一支劲箭抢到了缠战处,宋耀辰第一时间发现,却是夷然无惧,一个潇洒的收腹后退就避过了这支冷箭。 这群人的庸手都倒在地上,可对面还有身手高明的七八人,正双目喷火,怒瞪着眼前的小白脸。 众人抓紧时间调息,不等宋耀辰把气喘匀,其中身手最好的一人抢步上前,一出手,就是雷霆万钧的猛攻姿态。宋耀辰忙横移一步,沉腰坐马,运剑抵挡。 “当!” 一声激响,震破长街。 高达非没想到眼前的俊俏少年能挡住自己这惊天一剑,看来他的身手真的和传闻一样厉害。 宋耀辰用尽全身之力,后槽牙都要咬碎了,才硬架对方的这一记猛攻,看起来他没输,可这高手身后还有六七个虎视眈眈的好手呢,要是让对方展开身法,那还了得,思及此,他趁对手力竭的空档,借身子前冲之力,猛的把手里的剑逼压到对手的颈项前。 双剑摩擦下,发出一声难听的侘啦声,在黑夜里直听的人耳膜发痒。 宋耀辰憋足了劲和对手角力几个呼吸,始终及不上这个对手。电光石火之间,他果断的放弃了和对方硬拼力气。他的气一泄,就顺势被对手推得倒退两步。 两人分开后,执剑对立。 宋耀辰知道不是眼前敌人的对手,看来不能再和他们硬拼,他心中一动,一边大喊大叫,一边往左方房舍狂奔过去。 “走水了,走水了,快来人救火!” 不等奔出十几米,后方风声响起,宋耀辰心知不妙,滚到地上翻了几个跟头。一把长剑自上方劈空落在远处。 这一耽误,两个身手最好的敌人声势汹汹的扑了过来。 宋耀辰心中叫苦连连,这些人个个武技高强,以众凌寡,他哪里遇到过这种待遇?这些凶人都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若给这两人捉住,自己今天凶多吉少。他猛一咬牙,从怀里一摸,作势扔出暗器的姿势,身后的人果然上当,停下来用剑格挡。 可他的暗器早就用完了,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他一鼓作气的爬起来,作势猛提一口气,运起轻功打算翻墙逃走,谁知眼角一闪,一张网子似的东西从头罩来,宋耀辰忙挥剑劈去,岂知网子一下就收紧,把他的剑缠了起来,还有一股大力袭来,他则连人带剑的被人扯到了地上。 原来竟是两个高手身后的人趁三人缠斗,四人一组,张开了一张漆黑的大网把他迎头罩住了。 宋耀辰索性在地上打了个滚,想依照此法脱开困境,谁知那网上竟然还有尖锐之物刺入手掌和胳膊,一阵天旋地转的麻木感觉袭来。 糟了,他们竟然下了麻药! 意识渐渐模糊,他终是昏迷过去。 第229章 解药到手 宋耀辰被人装在马车上的一刻,他已经悠悠转醒。虽然恢复了些许的意识,可身上仍然绵软无力,他只能继续装睡,凝神听着四周的动静。 他双手双脚被捆,头上还带着面罩,车上应该有四五个人,听呼吸都是绵延不绝内力深厚的高手。因为套着头套,所有人都没发现他已经逐渐醒转。车上也没人交谈过,所以到现在他也不知道,到底对付自己的是何方神圣。 此时的宋太傅,万分庆幸童年时候师傅对他进行的特殊训练。 因为温师傅从小生活在皇宫里,肮脏事情见多了,就有意识的培训自己和小徒弟的“抗毒能力”。 从小到大,宋耀辰可尝过不少各种奇异的毒素,花毒,蛇毒,蜂毒,药毒,媚药,他可都尝过,所以这也让他拥有比常人更强的对抗毒素的抵抗力。 这毒素应该是几种药物调和得来的,见效快,不会伤害他,却能让他浑身发软功力散尽。 到底什么人在对付他? 宋耀辰努力回忆自己得罪过的人,沈时白?金丞?朝中的对头?还是金玉妍的旧情人之类的? 胡思乱想间,马车徐徐停下,原来竟是到了地方。 他马上打起精神来,不再胡思乱想,全身放松等着正主来。 一个青年的声音响起:“干的漂亮!” “快把人给我带进来!” 宋耀辰一下子就听出来了,这个声音不是太后的亲弟弟金丞又是谁? 怎么会是他?他为何要绑了我?他不会要把我宝贝家伙什切掉吧? 思及此宋耀辰忍不住冷汗涔涔。 车上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把宋耀辰搬到一处宅子里,他一直佯装昏迷,趁机恢复体力,还不停思索逃跑之法。那金公子对他不错,竟是让人把他扔到一处柴房里,地上铺着厚厚的稻草,还算柔软。 几个人陆续进到房间里。 只听金丞道:“高大哥你们辛苦了,今后几天麻烦你们都要轮班守着他,别让他跑了。” 几人应允一声,听声音,颇有军人的风范。 “天也亮了,一会儿我和蒋大人一起去收尾,然后去宫里见太后,等得来解药,再看怎么处理这个小白脸。” 宋耀辰虽不能动,可也听了个清楚,看来金少是想拿自己威胁太后得到什么解药。 对呀,在这皇都里天子脚下敢做下这惊天大案的,除了金丞这对他有“深仇大恨”的公子哥,谁还敢绑了他宋耀辰呢! 金丞又道:“他中的毒不多,估计一会儿就能醒,一会儿把他捆在柱子上,免得他耍花招。” 周围几人答应一声,金丞就走了。 。。。。。。 金丞和蒋奇墨带人把长街上的狼狈都收拾妥当,已经是天光大亮的时候。 两人施施然的骑马去了皇宫上职。 庭英殿里早围满了来议事的大臣,今天要讨论的还是对东突厥用兵的一应事宜。 沈时白依旧和政敌在唇枪舌剑,他也快四十岁了,可保养的非常不错,皮骨紧致,眉毛粗浓,配以细长但精光闪闪的眼睛,使人感到他笑里藏刀,绝不好惹。 冗长繁琐的大事小事一件接着一件的需要解决,众位大人依旧是开了整整一天的会。 金玉妍昨天和宋耀辰闹到半夜,今日也起来晚了,快中午才来,一看宋耀辰没在这里,她有些意外,毕竟没收到他请假的条子。她立即派人去询问,可直到下午快散会的时候,才有人来匆匆报过她,说宋太傅昨晚彻夜未归,府上的人以为他宿在宫里,也没派人寻。 金玉妍一听就慌了,她派去保护他的人一个都没联系上,看来小情人八成是出事了。 她不敢声张,也不敢大张旗鼓的说堂堂一品太傅被人绑架了。 金玉妍斟酌半天,把蒋奇墨叫到跟前,让他速速去查此事,务必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宋太傅。 蒋奇墨答应一声,和金丞交换了一个眼神就走了。 这人一直找了三天也没找到,金玉妍急的团团转,几乎三天水米未进,人也没合眼。 这天傍晚正忧心呢,金丞却给她带来一个好消息,说在城郊找到了宋太傅,人还活着,只是被人扒光了衣服扔在了闹市里。 好消息是,人没事。 坏消息是,自己小情人的身子都被人看光了。 金玉妍哭笑不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摆摆手让金丞赶紧把人带回来。 不知道金丞是怎么办的差事,一直到深夜才把人给她送回来。 宋耀辰被饿了三天,冻了三天,又被人扒光衣服仍在大街上,精神状态不太好,可幸亏没有性命之忧,见了金玉妍,一看她玉容带泪的扑过来,倒是率先嘶哑着声音,开口安慰她道:“太后不必担心,我没事。” 金玉妍哭的声音更大了。 一直哭了好一会儿,发泄完情绪,金玉妍才开口问道:“是什么人如此大胆,敢绑架朝廷一品大员,还当众羞辱于你!” “我定要把那人碎尸万段,再诛他九族!” 宋耀辰闻言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金丞,金丞挖挖耳掏掏鼻屎,对太后的话丝毫不以为意。 金太后忙命人给宋耀辰沐浴更衣,上来好菜好饭的给他吃。 宋耀辰是真饿了,呼噜呼噜两大碗八宝鸡汤喝下肚,才觉得自己真的活了过来。 金玉妍还宣来太医来给他诊治一番。 那老太医给宋耀辰诊了半天脉,才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太傅年轻体壮,不过是受了些风寒罢了,吃几副药就能好。” 金玉妍刚松了一口气,又听那老太医颤颤巍巍的说道:“不过,不过……” 金玉妍不耐烦道:“不过什么?赶紧说!” “不过微臣还诊出来,宋太傅,宋太傅似乎身中剧毒……” 金玉妍一下子慌了手脚,惊慌失措的问道:“什么?!是什么毒!” 那老太医颤颤巍巍的说:“这毒颇为稀有,老臣对毒理研究甚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太傅到底中了什么毒……” 不等金玉妍对太医大发雷霆,召来更多太医前来会诊,宋耀辰拉住她的手道:“太后不要着急,我知道是什么毒。” 金玉妍被气的胸口起伏不定,一听宋耀辰知道,马上问道:“你快说,是什么毒?” 宋耀辰缓缓开口道:“这毒名为相思豆,听说剧毒无比,解药世间难寻,恐怕耀辰不能长伴陛下和太后左右了……” 金玉妍闻言一呆,又大喜道:“真的是相思豆吗?” 宋耀辰看着她点点头。 “瑞禾!还不去取相思豆的解药!” 没一会儿,瑞禾就取来一颗枣红色异香扑鼻的丹药。 不等宋耀辰接过去服下,金丞却开口道:“慢着!” 众人齐齐回头看着他。 金丞慢条斯理的说:“那歹人把宋大人掳走又羞辱下药,所为何目的也不清楚,可他偏偏又让宋大人知道自己中的是什么毒,而偏偏太后这里又刚好有解药。” “微臣觉得此事定有蹊跷,说不定其中还有什么阴谋诡计。” “不如让懂毒理研究的太医,先确定宋太傅所中剧毒是什么,等确定中的是相思豆的毒以后,才给宋大人把解药服下吧!” 金玉妍听后冷汗瞬间流下来,自己当局者迷,弟弟旁观者清。 金丞说的对,还是先调查清楚再服用吧。万一有什么闪失,自己岂不是后悔终生? 这三天简直度日如年,她无时无刻不被锥心的痛苦折磨,她心里始终在重复一句话,我再不能和他分开了!就算是死,就算这太后不做了,也再不要和他分开! “不如这解药也交给微臣带给太医吧,好好研究一下,万一其中有什么药物相克,宋大人吃了反倒毒发身亡就不好了。” 金玉妍摆摆手,瑞禾立即把解药交给了金丞。 金丞不动声色的把解药揣在了自己的兜里,又在这磨蹭了半天才离开。 粘人精终于走了。 金玉妍松了一口气,终于能好好和宋耀辰说句话。 她爱怜的抚摸着他蜡黄的俊脸,心疼道:“这几天你都不要走了,就住在宫里,我要亲自照顾你,直到你痊愈为止。” 宋耀辰朝她笑一笑,并没说话,只眼睛一直看着缓缓离开的金丞。 。。。。。。 三日后清晨,金丞在皇帝和太后亲自祭天,登坛拜将后,正式接受王诏。赵熹安亲自授予他虎符,文书,弓箭,宝剑,军服甲胄,旗帜,还亲赐他八百亲卫出征,正式让金丞代表宋国帅八万大军去东突厥援战。 金丞如今已经是一位成熟的将帅,一对凤目精光电闪,举步登台接受诏令军符时举止从容,龙行虎步,有些不服他国舅爷身份的人,也受到他大将之风的感染,被他的气度震慑而面露恭敬再不敢小瞧他。 金丞跪地领了王命后,立即带着新收的皇家八百禁卫,全体换上崭新的军服,到校场上击鼓阅兵。 腊月二十,金丞带着八万大军往北浩浩荡荡的去了草原,八面威风,意气风发。 第230章 双向奔赴的才是爱情 还有五日就要过年了,这还是雪梨在古代过的第一个正儿八经的新年。 去年年底她正在皇宫里做一个小宫女,宋国差点被人破城灭国,家人和爱人都不在身边,那个年也是过的稀碎。 今年就不一样了,不止自己的丈夫和孩子都在身边,她最好的姐妹,朋友和家人孩子都在身边。 因为雪梨身体不好,英龙华直接放弃了东进的步伐,带着十几万大军直奔翰城而去。 他无视了西突厥可汗的军令,没有在年前攻陷东都布尔罕,而是带着雪梨和大军直接接管了翰城,打算在这里和老婆孩子过个幸福的新年。 图儿图那墙头草带着人热情的接待了这位西突厥的将军,不等说上两句话,马上把自己的顺德清辉园献了出来,用来给英龙华夫妇和孩子做下榻的地方。 英龙华笑纳了他的孝敬,回报就是留下他的小命,对他和拿独串通的事既往不咎,还继续让他做翰城的城主。 英龙华一边不动声色的让人把房契交给雪梨收下,一边牵着她的手带着孩子住了进去。 这价值三百万两白银的豪宅只几句话的功夫,就落到了雪梨的头上。雪梨忍不住受宠若惊。 后来她才知道自己大惊小怪了,英龙华每攻下一座城池,城主国王皇帝或者最大的官,都会老老实实的贡献出宅子,铺子,金子美女来送给他,来买自己的小命和保住自己的地位。 而从今往后英龙华收到手的所有值钱的东西,都会一个不落的全部送给他的正头夫人。 也就是说他四处征战得到的,除了女人不感兴趣的权利和天下,其他庸俗的身外之物都交到了雪梨的手里。 这直接导致雪梨手里的房产和金银钱庄遍布草原和世界各地,就是花上十几辈子都花不完,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这真真切切的认证了一句真理—— 男人征服天下,女人征服男人。 一个不管多牛逼的男人,他站的再高,得到的再多,在外面再牛逼,可他终归是要回归家庭的。一个男人他有家庭,有父母妻儿,活着才有意义,生命才有延续,要不然辉煌一生,归来终是光棍一条,挣了金山银山又有什么意义呢? 要知道人最怕的就是空虚,当你拥有了一切,手里有花不完的金银,睡不完的妖艳贱货,见惯了名利场和纸醉金迷,得到了一切想要的,最后发现自己没有根基和爱的时候,那时候的空虚真的会摧毁任何一个人。 所以才会有那么多有钱人和艺人选择吸食d品。 虚荣和空虚,是魔鬼最爱的原罪。 所以每天勤勤恳恳,挣钱给老婆孩子花的人,大多都过的不错。因为他们有身来处和心归处。努力工作有了好的结果,努力奋斗有了意义和价值。失败和痛苦的时候,也有了强有力的的托举和休憩的港湾,再次启航出发时,也会比任何时候都要强大。 现在这处宅子是雪梨第一次收到如此贵重的礼物,她忍不住兴致勃勃的,带着人把四处逛了一遍,还给大家都分了院子住下。 秋凌和茯苓她们当然要和自己住在一起,连戈麦斯一家都分到了崭新的院子住,他们家的女人善良,干净利落,做饭也好吃,雪梨也打算一直把她们带在身边。 毛蛋忙前忙后的跟着人转,兴奋的不得了,时不时就会绊到人的腿,雪梨让人把它牵到以前住的院子里看门。 雪梨也算是熟门熟路的,又重新搬回到以前住过的院落,英龙华差人给她买了好多的东西送过来。隔壁容白送来的古琴还在,甚至琴弦都重新修好了。看来拿独一死,英龙华的人还没来,图儿图就做好了这送房买平安的打算。 图儿图的这处府邸建的好哇,东为广阔草地,可以做马标,和影视剧里一样,有一块非常好的草场可以打马球。西为竹林,绵延数里,四季青翠。前接翰城骑兵营,后接玄华湖,到了夏天甚至可以在湖里泛舟采莲。 这里地理位置优越,夏天雨水充沛的时候,园里以水为中心,假山,庭院建筑,绿植和亭台楼阁相辉映,和“一步一景”的江南园林不大一样,北方的建筑因为面积的庞大,更加恢弘大气,因为太大,出行都要靠骑马坐轿呢。这种大宅子一天是逛不完的,雪梨也只能带人把几个相近的建筑群参观了一下。 英龙华为了照顾老婆孩子的安全,还把方圆三里的百姓全部迁走,再调几千名护卫化装成百姓,住在四周,确保他们住在这里的绝对安全。 雪梨还吐槽过他,城外驻扎着十万大军,城里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夫君大人未免也太小心了一些。可英龙华一想到妻儿曾经被人掳走,吃尽苦头,他就揪心不已,从此雪梨和孩子身边的常驻军队再也没少于两万。 雪梨吃了宋阳给开的药,加上英龙华的亲自照顾,身体已经彻底痊愈。孩子也有几个婢女和奶娘带着,她一点都不必操心。两个孩子被照顾的好好的,干干净净的时候,就抱来给她玩一会儿,要是哭了闹了拉尿了,就会被人抱下去哄,绝对不会让雪梨心烦。 她吃的好,睡的好,每天和英龙华过甜蜜的二人世界,被盖千层,不如肉贴一层,她每天在他火热的怀抱里睡觉,身上的寒气一扫而光,面色也开始红润健康起来。 英龙华穿上铁甲能征战四方,脱下铁甲能抱娃换尿布,每到了黑夜脱掉衣服就化身无情打桩机,直把两人这一年的分离之苦偿还了个七七八八,雪梨被他折腾个够呛,这臭男人还不要脸的说要夫人再给他生几个孩子。 呸,不要脸,我这刚生完,又要我生,真当我是老母猪?! 可惜她的反抗没啥作用,只给这臭男人平添了不少乐趣,他就像一头戏耍羊羔的大灰狼,只要一有空,就整天缠着她,把她吃的渣子都不剩。雪梨又偷偷的吃起了红丸避孕,孩子周岁前她才不会傻到真的再怀孕产子呢。 和他日夜在一起,以夫妻之名在一起,有了婚书生了孩子,在所有人的羡慕眼光中,光明正大的在一起,这让雪梨深刻体会到了不一样的感觉。 她心里对爱的体会又有了深一层的感悟。 英龙华浑身充满英雄气概,超高的社会地位和个人武力值,完美的体形,眼神充满炽热的情火,不将任何困难放在心上的洒脱,是她这弱质女流可全心全意依靠的丈夫。 他不再是一个高高在上只想玩弄她肉体的男人,或者只是想买下她的子宫用来传宗接代的男人,也不是只想偷偷摸摸把她藏在外面的男人。他是她的爱人,孩子的父亲,愿意一辈子保护她的丈夫。 爱不是一种感觉,不是一句话,也不是两个器官和肉体的碰撞,爱是两个灵魂的吸引,无条件的为彼此付出。 爱与被爱同时发生,爱才会变的有意义。 可她受过不少感情的伤,浮萍一样孤苦伶仃漂泊半生,弱者的无助让她还是经常会害怕失去。 她勇敢纯粹的爱已经给了别人,这让她难免会有那患得患失的揪心之感弥漫心头。 这让雪梨再不敢把真心轻易付出,忍不住就对英龙华有些若即若离的。 特别是每次他提起一些敏感的话题,雪梨都会顾左右而言他的敷衍过去。这种情况一多,让英龙华心里也有了疙瘩。 因为他们俩也算闪婚吧,婚前又接触的不算多,婚后直接就分开了。现在住在一起越久,两人越熟悉,这种情况发生的就越多。 今天英龙华处理完公务,就来到雪梨的屋子,神态自若的把伺候的人都赶走,转身就坐到了一旁的软榻上,然后抬头看着雪梨。 他不咸不淡的说道:“雪梨,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雪梨心中暗叫一个不好,不知道他突然怎么这么严肃,不知道他要问什么。 她忐忑的坐到他身边,快速的抬头看了他一眼,他的表情很严肃,雪梨讪笑一声,柔声道:“不知夫君找我想问什么?” 英龙华嘴角虽然带着淡淡的笑意,可眼神带着刀般锋芒看向她,似笑非笑道:“我对你能接下我的箭一直很好奇,也一直耿耿于怀,这让我对你的过去也更加好奇,想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雪梨一噎,心中考量到底是跟他坦白还是继续编瞎话敷衍他? 自己能把空间和穿越的事情告诉他吗?自己能百分百信任他吗? 要是跟他说自己是仙女转世啥的,他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把自己当成异类送她回到天上? 要是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他,会发生什么事情? 雪梨不敢去赌人性,纠结了一会儿就放弃了。 看她眼珠子咕噜咕噜的乱转一气,却一句话都不说,英龙华嘴角一弯,不骄不躁的又问道:“或者我换种问法,雪梨你会一直心甘情愿做我的夫人吗?会不会找到合适的机会再偷偷溜掉?抛夫弃子的和旧情人跑掉?” “你说什么呢?!”雪梨忍不住的小声反抗一句。 他的俊脸朝她缓缓的靠过来,威压之感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雪梨你是真心爱我吗?” 他一个字一个字的慢慢在她耳边吐出来,雪梨只觉心砰砰的跳起来,那声音大到直冲耳膜。 英龙华定定的看着她,棕黑的眸子如海洋般幽深,甚至还泛着凛冬的森寒。 他从没这样认真冷酷的和她说过话,这让雪梨忍不住全身抖了抖,打了个寒战。 这样的他,雪梨从没见过。 自己总是逃避这两个问题,一个是自己的秘密,一个是自己的心。她从没跟他坦白过。这男人那么聪明,他早就发现了她的不同寻常。 可雪梨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她不知道怎么样回答他,她也不想撒谎,所以现在她只能先保持沉默了。 两人足足沉默了一刻钟。 英龙华敏锐的发现了她的纠结,耐心的等待她自己想好。看着不言不语只轻轻颤抖的的女孩,他终归是于心不忍,不想再逼她了。 或许还不到时候吧。 思及此,英龙华伸出长手把雪梨整个的圈在怀里,温言细语的安慰了她几句:“实在不想说,就不说。我会耐心的等到你自己愿意说的那天。” 雪梨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一边呼出一口气,一边心里还感谢了他的大度。 本来她觉得这事已经过去了,可又过了两天,她就知道自己错了。 英龙华没有把难题放任不管,也没有拈酸吃醋,更没有对她猜疑和失望,而是十分有耐心的,精心的,静悄悄的准备了一场围猎战。 他为她精心准备了一顿大餐,吃饱喝足以后,亲自带着她在热水里嬉戏,命人熏上鹅梨帐中香,在干净温暖放松的环境里和她亲热。 两人纠缠在一起,英龙华极尽挑逗能事,把她的热情彻底点燃,才在半路逼着她问,“你爱我吗?” “雪梨宝贝爱我英龙华吗?” 雪梨以前说过爱,说过许多爱,可那都是对另一个男人说的,现在她的心还在天上飘着,不知要怎么把爱再说出口。她的心里仿佛堵着石头,舌头仿佛被绑了起来,那热烈的情话竟是一个字都吐不出。 要是他白日里问她,她大可敷衍几句,再一跑了之,逃避现实。可偏偏现在自己身无寸缕,防守全无,又脑子充血,被他缠的没法,只能艰难的说,“我,我说不出来。。我不知道。。你别逼我。。” 英龙华也不恼,只咬着她的耳朵说:“我偏偏最爱听人家不想说的话。” “来,说几句我想听的来听听。” “唔,唔。”雪梨嗫嚅半天也说不出口。 他的脾气和英雄气概像不值钱的尊严一样消失不见,闭着眼睛喃喃道:“雪梨,我爱你,就像你第一次爱上一个人时,那样单纯蓬勃的爱一摸一样,只多不少。” “你摸摸看。”他把她的手放在胸口,“这颗心只为你跳动,这纯粹的爱,以前没有给过别人,现在和以后,也只给你一人。” “宝贝你想要吗?来,说句我想听的来听。” 雪梨被他紧紧的压在身下,他又是把她的全身都温柔的挑起欲火,他时而温柔,时而粗暴,等到她飞上云端的时候,才在极度的亢奋中,他突然停下又不停逼问她,她在蚀骨的欲望中,断断续续的血液翻腾中,最后终于被他逼着说出一句:“我,我,也爱你。。” 这句话一出口,他又缠着她说了一些让人脸红心跳的肉麻话。 虽然不够,但是也足够了。 英龙华嘴角噙笑,志得意满的结束了这次围猎,把她圈在怀里,送她再次飞上云头,他嘴里说着动人情话,把她抱在怀里再也没放开过。。 激情退去,迷迷糊糊中,雪梨忍不住骂了他一句,这奸滑似鬼的老狐狸!这算是钓鱼执法加诱供吧! 嘿!又着了他的道儿! 第231章 亦敌亦友 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九,雪梨忙着带人准备过年一应事宜的空档,竟然还见到了老熟人容白容姝姐弟。 他们的形象和雪梨想象中的阶下囚的样子大相径庭,英龙华没有难为他们姐弟两个。 英龙华对这两人客气有加,甚至还还派了一队人把他俩护送离开。 雪梨不解的问了一嘴,英龙华说:“他们是受我所托特意来照顾你的。” 雪梨不可思议的“啊”了一声。 “我收到拿独带人捉你的消息,只恨不能飞过来救你,附近能和拿独和赵慕清都能说上话的人,就是他们姐弟两个了,无奈我只能拜托他们提前安排,到时候要是你不幸被捉,也有他们能照顾你一二。” 雪梨自言自语般一字一句喃喃的说:“那他俩是好人吗?”听她语调,就知她正大惑不解。 英龙华轻笑一声说,“这世上不存在什么好人和坏人,大家不过是为了自己的感情和利益不停变换着位置罢了。” “大部分人都是时好时坏的。” 雪梨不置可否,只问他:“你还喜欢那个容姝吗?” “不对,那容姝还喜欢你吗?” 英龙华没有回答,只是说:“听说她明年就要和靳啸天订婚了。” “她一直都很聪明,知道选择什么才是最合适也是最好的。这种人通常会过的很好。” 雪梨深呼一口气,也算放下了一桩心事。那靳城主长的不错,脾气好,身居高位,又对容姝一片痴心,是个很好的男人,嫁给他是个很明智的选择。 她忍不住又问道:“那还有两天就过年了,你现在送他们走,他们也回不了家,难道要在路上过年吗?” “不如留下一起过吧,人多还热闹。” 英龙华笑着说:“夫人你倒是心大。我从没见过你这种女人。。” 他揉揉雪梨蓬松的发顶,深邃莫测的眼睛正带着探究的神色俯视着自己,似要把她看通看透,这让雪梨生出又被他不停剖析的感觉。正当雪梨想逃之夭夭的时候,谁知他话锋一转又说道:“靳啸天早就安排人把他们的父母都接了过来,我安排他们住在翰城了,让他们和自己的亲人一起在翰城过年就行,不必和我们一起。” 雪梨暗叹他会办事,其实她就是顺口一说,要是真的和容姝姐弟俩一起吃年夜饭,估计自己也会超级不自在吧。 不等雪梨彻底放下心来,容白那个讨厌鬼竟然特意来找她,还说了一些云山雾罩的话。 雪梨只顾着看他英俊潇洒的脸,仔细近距离看他,他有些洒脱出尘的谪仙气质,而且他的声音很好听,身上的味道也好闻,雪梨沉浸在他的盛世美颜下无法自拔。对他说的那些有的没的,都不甚在意,随意敷衍了他几句。 长的好看的人是知道怎么运用自己的优势的。 容白靠近一些,竟然用带着些许肆无忌惮,又浪荡诱人的好听声音说:“我想吃奶油蛋糕,今天我就走了,你今天就做。” 雪梨想不到他会如此亲密的和自己说话,顿时被他迷的五迷三道,英龙华不动声色的靠近一些看着他俩。 雪梨回过神来,自己现在可是有夫之妇,她不悦的瞪了容白一眼,撅着嘴道:“你让我做我就做?” “我偏偏不做!” “吃不到夫人做的蛋糕,我浑身难受,恐怕年都没法过了。” “求求夫人可怜可怜我了。” 容白露出狗狗眼,做拜托的表情。雪梨懊恼被他美色吸引,马上背对着他不去看他,不为所动,只自顾自的和毛蛋玩。 英龙华看容白又转身看着自己,眼露乞求之色,他忙在一边打圆场,笑着说:“其实我也想吃你做的那蛋糕了,不如夫人今天就给我做两个吧。” 雪梨一听是自己的亲亲老公想吃,当然没问题了,她忍不住问道:“这里有烤炉吗?” “材料都齐全吗?” 英龙华一看自己开口,雪梨马上答应下来,防御姿态立即放松下来。 容白笑着回答说:“早就给你准备好了,这宅子里什么都有。” “我还可以亲自给你打下手呢!” 看来这小子又是惦记自己的秘方了。呸,脸皮真厚。 雪梨促狭的把手按在容白的胳膊上,不怀好意的问道:“不知道容公子的臂力怎么样?” 容白忍不住闹了个大红脸,先偷瞄了一眼英龙华,看他又脸色不善,忙后退一步,离她远一些才道:“我的挽弓力能达到二百担。” “只要夫人吩咐,我什么活都能干。” 雪梨轻笑一声,带着他在厨房里忙活了半天,果真做出了两个还算及格的蛋糕。 容白和英龙华笑的见牙不见眼。 美味的蛋糕还没来得及品尝,下人进来通报了一声,说疾风和露雨回来了,雪梨“啊”的惊呼一声,马上亲自去迎接他们。 疾风和露雨被人带着走进雪梨住的院子,人还没进院子,就见一只浑身毛发油亮的大狗兴奋的汪汪叫着跑出来,毛蛋兴奋的缠着疾风,一见他就跳起来,两只前爪趴在他的肩膀上,伸着舌头对他呼哧呼哧的亲热不已。 雪梨急急的跑出来,就看毛蛋缠着疾风在亲热,露雨站在一人一狗跟前抹眼泪。 第232章 回归 露雨看到雪梨,兴奋的跑到她身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抱着雪梨的大腿哭起来:“夫人!能再见到你可真好!长生天保佑,我的日夜祈祷一定是被长生天听到了!” “夫人你的肚子不见了,可是生了孩子吗?” 雪梨眼皮子浅,忍不住跟着她一起掉眼泪道:“生了,生了,都生了两个月了,生了龙凤胎,是一男一女呢!” 露雨兴奋的叫起来,“竟是生了两个?!” “夫人你辛苦了,可有遭罪吗?” “我没能陪在夫人身边照顾你,真是罪该万死!” 说完又呜呜的哭起来。 雪梨把她拉起来,疾风也和毛蛋亲热完了,笑着迎上前来和雪梨见礼。 雪梨忙把两人亲自迎进屋里,让人上了热茶,英龙华也牵挂着疾风,闻讯而来,几人坐下,把分开后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原来露雨和疾风当初和雪梨分开以后,用计把赵慕清的大军引到了相反的方向,这才让雪梨顺利逃脱并幸运的遇到了戈麦斯一家。 他俩本来商量好了,利用露雨熟悉四周地形的优势,把他们的大军引到一处隐秘的大雪窝,让他们陷进去无法自拔,越挣扎沉的越深,希望把他们一举歼灭。可惜他们的人数太多,两人只把赵慕清的先头部队引进了雪窝子里,让躲在后方的赵慕清逃过一劫,还带人把疾风给射伤了。 雪梨忍不住看了疾风几眼,问道:“伤到哪了?” 疾风沉默不语,还是露雨说:“射到了后心上,伤的很重,昏迷了三天三夜呢。” “一直养了两个月才大好。” 疾风喃喃的道:“要不是露雨拖着我找到了几十公里外的牧民家里,又没日没夜的伺候我,我可能早就死了。” 露雨瞪了他一眼道:“别瞎说,你这不活的好好的吗?”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有些不一样的情愫缠绕,竟不由自主的脸红起来。 雪梨大呼,这两个人有猫腻呀! 她忍不住仔细打量了两个小年轻几眼,历经北地寒冷和伤痛的折磨,使疾风略显憔悴,露雨也不复在她身边时那样光鲜靓丽,可见这几个月两人都吃了不少苦头,幸好露雨足够强壮,瘦了一些后惹人遐思的动人体态更加玲珑浮凸了。他们俩人都瘦了好多,穿戴的也破旧不堪,不过两人精神不错,脸红红的,眼睛不时对视一眼,里面射出微妙又多情的目光。 他俩不会好上了吧?雪梨忍不住兴奋的看着两人。脑子里竟然不由自主的想到,疾风是薄肌公狗腰的身材,露雨是让人血脉喷张的魔鬼身材,这两人要是搞到一起。。。 暧昧的音乐和香艳的画面在脑子里响起。 雪梨忙红着脸摇了摇头,自己现在怎么这么污,一边说话一边就自动转换到色情模式了吗? 一定是最近英龙华总缠着她,让她整个人的思想和身体都不纯洁了。 英龙华看雪梨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眼睛里射出惊奇的暧昧目光,又开始做一些傻气的动作,问了半天也没问到点子上,他无奈的继续开口问道:“你们一直住在牧民家里吗?” 露雨回过神来,恭敬的回道:“这还要感谢夫人的好心呢,我拖着疾风走了整整一天,才终于找到一家牧民家里,原来竟是蒲洁家的蒙古包。” 雪梨忍不住问道:“是你以前的邻居,那八岁的蒲洁吗?” 露雨笑着说:“对,就是她家。” “因为她家没有男人,不能和其他牧民那样,及时迁到远方的冬牧场,刚巧她的外婆知道附近一小片冬季也能放牧的草场,她们家的牛羊也不多,就留在了附近。方圆百里就剩她们一家人了。” “她们收留了我们,还拿出积蓄,走出去好远请来了大夫,给疾风处理了伤口,买了药,这才让他能活下来的。” 雪梨忍不住喃喃道:“看来常做好事真的会有好报。” “那当初和我们一起分开的青钰和白茶呢?” 露雨摇摇头道:“我们也是最近才得到将军攻下翰城的消息,一直找了二十多天才找到这里来的。” 其实雪梨一见到英龙华,就求他派人去找自己那三个婢女和侍卫,只是兵荒马乱的,又没有有效的通讯工具,找了许久都没找到。能找到疾风还是他伤好了以后,不定期发出特殊的讯号,让经常传递消息的雄鹰找到了他的踪迹,这才联系上了大部队。 至于当初分开的那些其他人,已经杳无音讯,八成是凶多吉少了。 英龙华怕雪梨伤心,没有明说出来,只安慰她道:“我会派人继续寻找她们的,夫人不必担心。” 雪梨看两人风尘仆仆的,说不定还没吃饭呢,马上让小丫头带着两人下去沐浴更衣,吃点好的补一补。 两人正要告退,疾风走到了门口,却又重新返回来,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道:“夫人,我这两个月和露雨朝夕相处,互生爱慕之情。” “属下想斗胆跟夫人讨了她做妻子。” 说完他又磕了一个头,认真的道:“请夫人成全。” 雪梨看了露雨一眼,她正脸红红的也和疾风跪在一起,双手不由自主的捏着衣角,咬着下嘴唇,乌溜溜的眸珠扑闪扑闪的,正忐忑不安的等着雪梨发话。 看她那样子,八成也是愿意的。 雪梨看了英龙华一眼,问他道:“夫君大人你说呢?” 英龙华轻笑一声,道:“他们俩都是夫人你的人了,自是由你全权作主。” 雪梨脑子里又忍不住钻出那香艳的画面,促狭一笑道:“行是行。不过……” 疾风和露雨被她大喘气的话弄的心焦不已,却又听雪梨开口说道:”不过,那喜事要等到过年以后再办了,现在你俩赶紧下去洗干净,好好休息几天,要不到时候没力气……” 两人大喜,忙给两位主子磕头致谢,高高兴兴的下去沐浴更衣了,雪梨那最后一句话两人都没听到。 英龙华被她弄的哭笑不得,凑到她眼前,戏谑的说道:“到什么时候没力气了?” 雪梨被他问了一个大红脸,看他的眼睛里射出箭一样的目光,暗忖要是落在他手里,肯定又是被吃的渣子都不剩,她赶紧说好像听到孩子哭了,她要去看孩子,一溜烟跑掉了。 第233章 除夕夜 雪梨现在不用亲自照顾孩子,轻松很多,可每天还是有大部分时间都要和两个孩子厮混在一起,因为她现在还有奶在身上,时不时就要涨奶,所以她只要有时间都会给他们亲自哺乳。 她正给儿子喂奶呢,英龙华又追了上来,坐在两人身边看着孩子吃奶。 两个孩子的名字都是父亲起的,男孩叫紫川,女孩叫斯夏,英龙华说他们两个都姓萧不姓英。 所以孩子们的名字一个叫萧紫川,一个叫萧斯夏。 紫川现在比妹妹大了整整一圈,又白又胖,哭声嘹亮,脾气很大。他越长越像雪梨,很好看,很强壮,一个月长三斤,现在足足有十斤重,大腿上全是肉,不小心被他踢一脚在肚子上都要哎吆叫出声的。 斯夏文文静静的,不怎么闹,很爱睡觉,只有七斤多一些,吃奶也很斯文,最爱做的就是咧嘴笑,英龙华是个妥妥的女儿奴,虽然也爱自己的儿子,可最喜欢抱的还是乖女儿,每次他抱着斯夏不撒手, 要把女儿亲够了,幼稚的话说够了,才会再去抱一会儿紫川。 他和儿子说话好像对士兵一样严苛,雪梨就曾亲耳听到他和紫川说:“不准再哭,再哭不给你发军粮(奶)了!男子汉大丈夫跟娘们一样哭唧唧的做什么。” “来爹爹教你打一套拳。” 说完还给他把胳膊腿的一阵弄,紫川回报他一个响亮的臭屁做回答,笑的雪梨都直不起腰来。 斯夏又在一边睡觉,英龙华不好去打扰她,只好凑到雪梨跟前,跟他娘俩说话,没说几句又开始动手动脚,雪梨烦不胜烦,正想把他撵走,幸好他的副官来汇报工作,这臭男人才悻悻的离开去处理公务了。 。。。 除夕之日转瞬即到,几个女人都是干活好手,院子里的下人又多,茯苓和秋凌里里外外张罗着,等到英龙华在前厅接待完城里的各方人物后,傍晚才回到了主院里和大家一起过年。 到了傍晚,天上开始飘起雪花,英龙华换上了一身崭新的裘皮大氅,身材挺拔,步履沉稳,一进屋脱掉粘雪的外袍,里面是雪梨特意给他准备的新衣,枣红色的闪缎夹袍,加了根镶金白玉腰带,极具特色的发型和金镶玉发箍,很好的掩盖了他军人的阳刚之气,垂眸不语时更添了几分儒雅沉静。 雪梨和茯苓抱着孩子迎接他,他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英龙华很久没有这样高兴了。 屋里燃着地龙和金丝碳,温暖的气息混合着各种食物的香气,还有老婆孩子身上的甜香味同一时间扑面而来。 他的心中涌起强烈的爱意,眼中也不受控制的射出浓浓的笑意。 英龙华把雪梨怀里的孩子接过来,先把两个孩子亲一亲,再把雪梨亲一亲。他命人把东西拿进来,原来最近几天陆续有过来给他送年礼的人,他在其中挑了那最好的,今天都拿了过来,屋里的每个人都得了赏。 大部分人都得的是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什么的,只有给雪梨的礼物很特别。 英龙华神秘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精美的狭长礼盒,笑着递给她。雪梨打开一看,只见一把精美的匕首躺在盒内,还有一个跟手镯一样的东西。 那匕首华美绝伦,刀柄和刀鞘雕纹华丽,镶满珍宝奇石,雪梨拔出匕首一看,刀身流光溢彩,精光四射,一看就是削铁如泥的宝刃。 “这宝刀是我从龟兹皇室得来的,名字叫紫殇,是吹毛可断的名器” 雪梨笑着把玩了几下,这真是个宝物,她把刀收下,其实是收在了空间里。 那手镯一样的东西雪梨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还是英龙华笑着给她戴在手腕上,还给她低声解释道,“这是一件暗器,只要轻轻一碰机关,就能射出六支精钢袖箭。” 雪梨“啊”的轻呼一声,看来这东西和那元综亲王上次给的腰带差不多,都是可以随身携带又不起眼的杀人利器。 当然了,自己带着就是很好的自卫武器了。 “多谢夫君厚爱,送我这么贵重的新年礼物。”雪梨朝英龙华盈盈一拜道。 英龙华促狭一笑说:“夫人素来和普通女子不大一样,胆子也很大,只是身手太差力气太小,所以我才挑了这样一件可以自保的东西送给你。” “不知夫人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 雪梨指着身边两个粉雕玉琢的孩子说:“这不早就给你准备好了吗?” “夫君大人今晚要记得时刻带在自己身边。” 英龙华爽朗一笑,带着人去了餐桌查看年夜饭。 桌子上琳琅满目的堆满美食,荤素搭配,摆盘讲究,十分好看,肯定是夫人的审美。 英龙华和雪梨一人抱着一个孩子坐在主位,大家依次落座,十几人的大桌子坐的满满当当。 众人吃喝说笑好不热闹。 等到下饺子的时候,大家都喝的红光满面了。几个男人还你一言我一语的玩起了酒桌上的游戏。 茯苓和秋凌忙完以后,雪梨忙让她们两个坐下一起吃饺子。孩子都睡了,雪梨早就让奶娘吃完了饭,她直接安排她们带着孩子回屋子里睡觉。 没了孩子,夫妻两人又和众人吃喝到深夜。外面的雪还在下,众人丝毫不觉得冷,不时出来放点烟花爆竹,看着雪夜里绽放在天空的绚丽烟花,雪梨窝在英龙华怀里幸福不已,还偷偷许下了新年的愿望。 烟火起,照人间,举杯敬此年。以如愿为期,与长安相守,共朝朝暮暮,伴岁岁年年。 英龙华看着怀里女人在烟花下的瑰姿艳丽,搂着她玉软花柔,白璧无瑕的身体,涌起滔天爱火,觉得仿佛搂住了全世界一样幸福。 他的一对眼眸有若闪电,在烟火的映照下变幻莫测,在她耳边轻轻的说了一句:“雪梨,从此以后,我都要和你和我们的孩子在一起过年,直到我们老了,死了,葬在一起的时候,也要一起看烟花。” 雪梨一对秀眸立时亮起难以形容的爱火情焰,忍不住喃喃道:“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愿有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 英龙华忍不住被她才情又一次惊艳的说不出话,只能低头寻到她的红唇,给她来了一个荡气回肠的深吻。 周围的人都羞红了脸,小孩子吵嚷着“不知羞,不知羞。” 雪梨俏脸绯红,连小耳都红了,回头瞪了英龙华一眼,神态娇媚至极,她从男人怀里挣脱出来,和孩子们去堆雪人了。 英龙华看着雪梨一边和小孩子堆雪人,一边和大一些的孩子打雪仗,银铃般的娇笑不时传来,这一刻,他把一切烦恼都抛诸脑后,生命是如斯的美好,他的神思又飞到一片广阔的草原上,蓝天白云,绿草如茵,大小湖泊像明珠一样点缀其中,河流交织草浪翻滚,若能和娇妻爱儿在那里度过安乐的一生,那会多么的动人? 第234章 大战在即 美好的时光总是转瞬即逝,从初一到十五夫妻两人都在不停的接待前来拜访的客人,雪梨也接待了不计其数的夫人和小姐,脸都要笑僵了。英龙华过起了少有的写意生活,每天早晨练完剑法之后,他就和娇妻一起尽享弄儿之乐,上午会见完客人就勤练骑射和兵法,下午他会和手下的副将研讨天下大势和东面的情报。 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一天比一天长大,那种满足和快乐却非其他事情可以替代。 正月十六东都传来密报,宋国大军已经到达布尔罕,与拿独的王后娘家扎力德拉家取得了同盟,他们积极召集拿独旧部和四周兵力,汇合了大约十五万的雄兵屯居布尔罕和沛城两座东部最大的城池,遥相呼应,作为此次战争最前线。 布尔罕里的城民和皇族则大举迁都,民众纷纷撤退到东北面百公里外的燕平城。 正月十六以后,英龙华也积极备战,整军待发,准备攻打东突厥一应事宜,他和手下大将光是行军细节,就讨论了一整天。 雪梨听说他要出征还特意问过他,“要不我和孩子继续留在翰城这里?等你打了胜仗凯旋归来,再带着我们一起回西都可好?” 英龙华想了一会儿道:“我再不愿和你们分开,此次大战我志在必得,就算带着你们也不会耽误我打胜仗。” 雪梨担忧道:“孩子还不到三个月,我怕跟着大军行走不方便,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也会耽误你们的行军日程。” 英龙华沉思半天道:“不如我让大军护送你们到前线附近的雍城,离布尔罕只有三四十里的距离,我带着兵在前线打仗,等打了胜仗,或者有空了,我就去雍城看你们怎么样?” 雪梨无法拒绝,她也不想和英龙华分开,遂点头同意了。 正月十八是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英龙华本来的十二万大军加上招揽的降兵,大约十四万人,浩浩荡荡的朝东面进军。 大军一共分为三个阵营,最前线是托勒带着五万大军,大多是骑兵和轻装步兵,他们是急行军,先到额仑草原和英龙华的八万伏兵取得联系,在最前沿的赣城驻扎,一边坚固防务,一边筑垒布堡。一共十三万大军威压布尔罕,他们率先安营扎寨,熟悉地势和敌人的防务,做好攻城的准备。 中间的七万大军自是英龙华和他的血盟卫统领,他们比托勒的大军慢一些,驻扎在离大战大约十几公里的地方,做诱敌深入计划的伏兵阵。 最后跟着的是两三万大军护送的雪梨母子,她们由青山和洪尧带着人缓缓的跟着前方的大军,经过雍城的时候,直接让母子三人和一大帮子女人孩子住进了雍城里的一座大宅子里。 这处宅子不大,可非常安全,清幽雅致,适合居住,这是英龙华提前派人买下的。 一开始雪梨还以为不必买下,要是时间短,租下就可以,可她万万没想到,这仗一打就是两个月,直接从正月打到了二月底。 。。。。。。 值此仲春时节,处处草长莺飞,北国的空气从干冷也变的温和起来。加上几场春雨以后,寒冷季节终于结束,处处野花吐艳,景色宜人,草原正式进入了春天。 可惜这碟丽的春景无人在意,因为东西突厥的大战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英龙华本来想给金丞来一出诱敌深入的计策,谁知道金丞非常能沉住气,没有贸然出兵,而是有声有色的和他打起了攻防战,双方你来我往的打了几次轰轰烈烈的大战,死伤无数,均没有分出胜负。 因为金丞选择的两座城池,布尔罕和沛城均是“雄城”,背靠江流,城墙坚固,易守难攻,加之他们的粮食和物资充沛,就是再守上个一年半载的也能撑下去。 可金丞最近明显心浮气躁起来,因为雪梨身体里“相思豆”的毒就要发作了。 他见过那个拿独的爱妃“瑶光郡主”,她根本就不是雪梨,虽然和雪梨有些七八分像,可她都不认识自己,金丞和她说了几句话,她的回答都是驴唇不对马嘴,让他大失所望。如今那女孩已经怀胎五个多月,是死鬼拿独的孩子,金丞直接让她跟着皇室的人去了新都燕平,眼不见为净。 如今为了能找到雪梨的下落,只能打打英龙华的主意。可那个老小子奸滑如鬼,都打了一个多月的仗了,愣是毛都没见过一根。 这天金丞正和图扈朵例行巡视,图扈朵人老话多,不厌其烦的跟金丞分析现在双方大战的形势,语气很不乐观,他说了半天才最后又说道:“金将军的计策是对的,避免和他们的精锐部队全面交锋,避其锐气,消其必胜的信念,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守城战上,才是此战唯一取胜的机会。” 金丞正在看对方静悄悄的营帐,对老家伙的话不置可否,没有回答。 英龙华把行军帐篷设在一处高地上,紧紧扼住了两座城池之间的联络通道,背山面平原,只见前面数十里漫山遍野目之所及全是敌人的营帐,他心里又泛起一阵森寒。 英龙华命人切断两座城池之间的所有联络通道,围剿了探子和飞禽传递信息的可能,现在守望相助的两座城市已经很久没有取得联络了。 他看着绵延无尽的西突厥蒙古包和如海的黑龙旌旗,心生胆寒的问了一句:“他们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图扈朵一愣,停下了滔滔不绝的嘴巴,凝神看了四周一阵道:“他们自从到了这里安营扎寨以后日日不停滋扰我们,每天最少也要打上半天的攻城战。” “只是最近三天突然一反常态的没有大股进攻过。” 金丞好看的眉毛蹙在一起,问道:“沛城还是没有消息传来吗?” 他脑里精光一闪,大喝一声道:“来人!” “给我准备五万大军,我们到北面沛城附近看看!” 第235章 攻陷沛城 下午开始,绵延不绝的细雨就开始笼罩整个草原,今年的雨水季节略微嫌长,老天爷似有下不尽的春雨,沛城的玫瑰花闻名遐迩,春雨潇潇中,几寸高的玫瑰花枝叶上颤颤滴着水珠,如美人玉颜泪不止。 英龙华的大军乌压压一大片已经兵临城下,他率领着部下在一处坡顶,守在高垒深沟的最前沿,极目远眺的视察双方形势,如寒星一样的棕眸沉稳冰冷,他大手一挥,战鼓声骤起,紧跟着此起彼伏的号角声响起。 大战即来的紧张气氛,像弓弦一样紧绷,拉紧敌我双方每一个人的神经。 西突厥如狼似虎的军人开始了自战争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攻城战。 首先是一片足足几万只齐发的劲箭开路,遮天蔽日的箭雨让守城的每一个士兵都头皮发麻。漫山遍野的敌人像潮水一样缓缓逼近,气氛立时紧张到空气都微微颤抖。 西突厥的大阵中冲出近千的投石车,数不清的攻城器械紧随其后,由中路杀来,大石对坚固的城墙起不到什么作用,只能把沛城的碉堡和木楼砸烂罢了。 大型破门车载着破门桩由八匹骏马拖拉,速度缓慢,但还是不快不慢的驶到了城门处,城墙上的人立即用箭羽和火油招呼他们。 双方你来我往的进行了中规中矩的箭矢攻击和攻城大战。半个时辰以后,天色渐暗下来,雨势也慢慢变小。 英龙华一声令下,战鼓再起,攻城的巨石全都换成了可毁天灭地的巨型炸弹和火油,大阵中冲出近千的投石机,前面和后面的还是大石,只有中间的数十个才是炸药,一阵巨石雨夹杂着不起眼的黑色炸弹,转瞬就砸到了沛城到城墙和城门处。 足以毁天灭地的巨响和冲击把城墙上的敌人轰了个透彻,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带着火光砸在城墙和城门上,中者立即被炸成碎块,幸运一些的虽不会惨死当场也会被气浪掀翻掉落城墙。一时间整个战争前沿像地狱般可怖。 在几轮炸药的特殊关照下,城门已经摇摇欲坠,城墙上的弓箭手也被轰了个七七八八。 震天的杀声,由西突厥大军最前方的步兵传来,攻城车周围的士兵激增,那被滚滚火焰燃烧起来的城门像饼干一样脆弱,没几下就被攻城车攻破了城门。 骑兵阵传来杀声,左右两翼的骑兵开始发挥作用。 英龙华的黑龙帅旗高高竖起,他们压倒性的炸药武器和人数让守城兵将肝胆俱寒。 城墙上的守城将领一边奋勇杀敌,一边登高远望,纵目四顾,西突厥这次来的人足足有十万,实力在自己这方一倍左右,要是被他们冲破城门,城里的人只剩待宰的份。 守城大将目眦欲裂,高声大呼道:“守住城门!誓与沛城共存亡!” 周围的士兵跟着将军一起大呼,“誓与沛城共存亡!” 守城大将马上吩咐大军死守城门,让人把城墙上所有的矢石和火油齐齐扔到敌人头上,这大大减缓了西突厥士兵的进攻步伐。 杀声再起,一队步兵由骑兵阵后冲出,以数万只火箭射来,英龙华亲自带着几千个蒙古神箭手冲到阵前,他持槊携弓,呼啸如风,像闪电一样快的冲锋杀敌。只见他全凭双腿御马,沉腰座马,由后背拔出一支长箭,霎时弓满箭出,仿佛带着雷霆万钧之势,一箭就把沛城守将射穿了肩膀。 仿佛慢动作般,那铁塔般的大汉连呼吸都像宣告暂停,城下战马如雷的奔腾声和周围的喊杀声似乎都小的听不到了。他生出深深的恐惧,恐怕今天就是自己的死期,沛城就要破了,东突厥也要被英龙华带兵彻底荡平。 耳朵里传来铮铮的耳鸣声,把他出走的魂魄又叫了回来。那大将也是条硬汉,他虽被英龙华的箭矢穿甲而出,现在剧痛难忍,心里虽然觉得此战必败,但他还是咬牙坚持着没有让身体倒下去,而是忍痛把箭羽折断,身手把一根长矛插在地上顶住后腰,坚持在城墙上指挥士兵作战。 大战惨烈至极,本是黑云压城的天气,此时被大火和炸药的火光和硝烟照的火红狼狈。 战鼓声骤急,如催命符一样响着,城门已经倒塌,一时间数万人涌在城墙里外投入鏖战,直杀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分不清是哪边阵亡的尸体和残肢断臂尽铺城门内外。 城门只坚守了半个时辰就被大军攻破,骑兵一入城里,立即把守城的兵将都冲散,沛城兵士光在城门内外处就折损近三万人。 支撑到天彻底黑下来,城内的军人基本被剿灭,可见城内追逐战的激烈,只剩手无寸铁的平民躲在家中关门闭户的不敢出门。 英龙华一直带着人守在外面,天空中传来不同方向的几个信号弹,说明自己手下的人已经取得了这座城市的绝对控制权。 英龙华缓缓举起右手,打算带人进城,不等他率军抵达城门,身旁的斥候头子带着鹰隼疾驰过来汇报道:“禀将军,西南方发现敌踪,足足有几万大军,似乎是布尔罕的援军到了。” 英龙华闻言精神大振道:“来的好!” “我正愁他们不上钩呢!” “你赶紧让鹰王发出消息,让伏兵从西面助我们围攻!” 第236章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沛城和布尔罕虽然隔着只有二十多公里,可越过大草原,越往东北走,就能看到许多丘陵起伏不定,地势开始变化,重重草浪,幽壑流溪,构成一幅动人的层出不穷的美景。 要是没有战争就好了,树丛山石间溪流交错,潺潺静淌,极目是延展四方,绿浪起伏的大草原,似若不属于这世间的仙境般静谧,美的使人神往。 可这美好却被几万只轰鸣的马蹄生生的践踏了一个彻底。 英龙华命人全体把马蹄包裹起来,不让马蹄声泄露军队的行踪,他带着大军伏在一处最高的山头向远方望去。 身边的副手激动的低声吼道:“来了!” 对面的大军马蹄声震天,看样子足足来了五六万人,英龙华精通观察敌情之道,猜出敌人还没进包围圈,两面的大军未成合围之势,他忙嘴巴发出一声尖啸,让大军沉住气,等等,再等等。 一刻钟以后,敌人最前面的前锋到达了他们早就设立的绊马索和陷马坑之类的陷阱处,果然,最前排的人纷纷中招,马儿被陷阱弄倒,一时之间人仰马翻,前面的人倒了一大片,累的后面的人也横倒直跌,连人带马的翻倒在地,最前面的几千前锋一时之间溃不成军,乱成一团。 后面的金丞一看前锋似乎是中了陷阱或者埋伏,忙发出减速的讯号,又命人射出早就准备好的火箭,现在天色全黑,前面一点都看不清,一排排的火箭像流星一样划破夜空,照的前面一片星星点点的亮光。 后面的人避开了前面受伤的人马,也隐约看清了山头上的伏兵, 金丞马上命人吹响号角,大军在原地结阵,分成作战队形,从正面和敌人发起了攻势。 第一波的攻势自是由长矛阵,盾牌手组成,后面跟着箭手和骑兵。 英龙华依旧按兵不动,第一批敌人已经缓缓逼近,等到他们彻底进入射程以后,英龙华才发出一只短促的信号弹,他手下的神箭手立即弯弓射箭,劲箭像雨点一样撒在敌人身上,大战一触即发。 号角声此起彼伏的响起,双方的人马从四面八方碰撞在一起,一阵马嘶践踏和刀剑割破皮肉的声音中,喊杀声震天响起,两方人马杀了个人仰马翻。 金丞的阵势尚未布好,数以万计的西突厥骑兵就由漫山遍野杀出,像雪崩于顶一样向他们杀过来,看来他们已经拿下了沛城,才有大军过来埋伏自己。箭如飞蝗一样往敌人射过去,可尚未搭上新箭,敌人已经杀到了近前。 金丞知道,现在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情况越危急,反倒激起了他的豪情壮志,他拔出手里的宝剑,带头冲杀出去,一时之间漫山遍野全是杀声震天。 他年轻力壮又身手了得,又有高达非和安俊庭两大高手护在身边,如虎添翼,直杀的身前的敌人惨叫连连。 他们三人带着身边八百亲卫,死命抵挡着敌人一波一波如海浪般的攻势,足足一刻钟,连斩数千敌人,深深的杀进了敌阵的深处。 周围的几百个火红的火把亮起,照亮了整个战场,金丞正杀的起劲,身边却传来一声惨呼,他骇然回头,竟是安俊庭被人一箭射穿了胸口,当场毙命,高达非和他情同手足,一看好兄弟惨死当场,发出一声怒吼,朝着那出箭之人猛攻过去。 金丞抬头细看,那人赫然是自己一直在找的英龙华! 金丞一看英龙华,凤目射出炽热的仇恨,竟是比高达菲还率先出手,他双手由腰间一摸,运劲一扬,两道白光,一左一右的往英龙华电射而去。 自从上次被娇妻身上的暗器差点杀死以后,英龙华苦练对付暗器的身法,现在刚巧派上用场,不到一个呼吸间他的宝剑闪电般一个挑劈,当当两下就磕飞了两把小巧的镖头。 不等英龙华呼出一口气,高达非那带着惊涛骇浪的一剑已经到了眼前。一股凌厉的杀气立时弥漫全身,他生畜凶险至极,避无可避的可怕感觉,这是位万里挑一的高手无疑了! 英龙华划出一招像阳光像长虹又像迅雷急电一般的剑势格挡。 “当!” 虽在嘈杂的战场,可这一声激响,也足可震耳欲聋。 两大高手强强交锋,英龙华虽化解了高达非凶厉无双的一招,可也绝非轻松,两人虎口和双臂都酥麻不已,高达非站立不稳,还后退了半步。 高达非心下恻然,刚刚那一剑,由于气血攻心下,自己已经用了十二分的力气,又占了英龙华被暗器偷袭的契机,本来他以为这一招至少可以把英龙华劈退,岂知对方硬接自己一剑,非但没退还似乎有源源不绝的气力正在汇聚,马上就要反击的爆发状态。 要是被对方展开身法,自己和金将军岂不是必败无疑? 思及此,他马上大喝一声,运开身形,一时之间他手里的剑电光疾闪,剑气翻滚,如惊涛拍岸一样向英龙华攻去。 每一刀均是毕生所学精华,像一道道闪电般朝英龙华劈过去。 英龙华知道他是顶尖高手,用尽浑身解数和他纠缠在一起,知道他刚刚气血攻心,现在正在盛怒中,用尽全身力气使出的招数虽然厉害,可人的力气和心口的那口气是有限的,他巧妙的避开和他硬碰硬,而是等对方连出十几招终于力竭的时候,才在他呼吸急促的一个空档找到机会。 英龙华展开鬼魅身法,如影随形的攻到高达非的近前,踏出最后一步的时候,借力微微跳起,由上而下猛砍他似有旧伤的右臂使力处,“当当当”,他连劈五下,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加有力,这几下都是凌震天下,势若雷霆万钧的杀招。高达非右臂有旧疾,被他大力劈砍之下,越来越疼,这个时候退后已经不可能,除了运剑硬挡,别无其它选择。 第八下,第九下的硬砍让高达非踉跄后退,步伐凌乱,完全失去了战斗力。 终于又是勉强接下英龙华十几招后被他又趁机把右臂割了一剑,血溅当场。 情况惊险万分,金丞终于摆脱了身边一个难缠的敌人,抢到两人中间,一剑接下了英龙华的一招必杀绝技。 “当当当”的几声脆响,两人奋力过了十几招。金丞脚步飙前,闪电般朝着英龙华的颈间大动脉挑去,英龙华冷哼一声,长剑往上挑去,斜斜急劈而下,不仅化解了危机还直取金丞胸口。 清脆的声音响起,金丞虽险险的化解了对方的攻势,可是对方的剑法明显比自己高明不少,而且他全部用的是卸力的招式,自己要比他更耗力。 金丞借力往后退出一步,借机恢复体力,他哈哈一笑说:“好久不见了,将军,自从在宋国一别后,玄睿就再没见过你,此次大战虽然我们也有无数次交手,却是第一次见面哩!” 英龙华眼中射出复杂的神色,冷冷道:“金将军此次太保守,都不出城迎战,哪里有机会见到在下呢。” 金丞低声道:“将军真能说笑,兵不厌诈,我吃将军的诈太多了,不敢和将军硬碰硬,这才不敢出城迎战。” 英龙华不客气的说道:“那今天怎么又敢出来了?” 金丞没有回话,他已经恢复一些力气,手中长剑微微晃动,气势恢复巅峰以后,他好看的眉毛倒竖而起,凤目杀气沉沉,大步跨前,一股凌厉的攻势立即排山倒海的攻过去。 英龙华不动如山,虎目射出森寒的冷芒,使人感到他像不可逾越的大山一样强大。 第237章 妥协 金丞一招横扫千军,宝剑似吞若吐,闪电般激射而出,一片刀光剑影笼罩住了英龙华的面门。 英龙华右手举剑反击,手中长剑和金丞的剑交击几十招,两人越打越快,力气越用越大,剑剑威猛无比,剑招似飞雪般凌厉,两条身影如影随行紧紧的纠缠在一起。 几招大开大合的猛攻以后,终于力竭,两人两剑成十字,强自用力往对方推过去。 两双杀红了眼的眼睛像野兽一样互瞪着对方,谁也不服谁,也是谁也制服不了谁。 两人鼻孔里喷出急促的喘息声。 这时身后正好一个亲卫袭来,英龙华连头也不回,左手竟然从腰间摸出一把宝刀,反手一挥,已将那个亲卫的头颅削掉了,喷洒的鲜血顺着他冷酷的面孔流下来。 金丞骇然,百忙之中扫了一眼战场,这才发现自己这边的人死伤无数,左右的亲卫纷纷倒地,看来西突厥的人已经把他的前锋和步兵击溃,自己和身边的这些人成了敌人屠戮的第一目标。 他从血战中回过神来,稳住气息和心神,往前踏出一步,盯着英龙华的眼睛,冷然道:“雪梨身中剧毒已经快到一年之期,要是再不服用解药,恐怕再过三天就会毒发身亡,神仙难救!” 英龙华一听此话心头剧震,热血上头,一时说不出话来。 当初文相礼也和他说过雪梨中毒的话,他特意找了宋阳来给她诊脉,宋阳说她体内没有中毒迹象,反而是怀孕了。他反复确认过很多次,宋阳都回复说她没有中毒。 金丞看他那表情,就知道雪梨肯定在他的手里无疑了。 他冷冷的说道:“不知将军怎么会把雪梨趁乱换走,找了一个和她相像的人替她和亲呢。” “她现在在哪?” 英龙华的心神全都转移到雪梨身体的剧毒上了,哪还有兴趣和他再啰嗦,他急急的问道:“你既然知道的这样清楚,解药可在你身上?” 金丞鼻子里哼了一声,扬了扬挂在腰间的一个装饰品说:“那解药就在我身上。” 英龙华大喜正想张嘴说话,谁知金丞又指着那个造型奇特的物什,又冷冷的道:“这东西做工巧妙,复杂机关世间只有我能解开。要是有人想强行打开,自是有其它毒药散出把这珍贵解药毁掉。” 英龙华持剑威压到他的面门,厉声道:“不知金少想怎么样?” 金丞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一边和他角力,一边喝道:“我要你现在就让手下收手,让我见雪梨一面,我要亲自把解药交到她手里!” “否则,今天我就和你英龙华玉石俱焚!” 说完他大力把英龙华推出几步,从怀里又掏出一个做工精巧的暗器捏在手里。 金丞举起手里的东西,大声道:“这里面有可瞬间爆炸的剧毒浓烟,只要我打开机关,方圆十米鸡犬不留。将军最好三思而后行!” 英龙华被他气的不轻,看来这小子此次前来是做了万全准备,不管是捏在手里的解药,还是现在准备打开同归于尽的暗器,都是提前准备好了,要自己不敢轻举妄动的东西。 虽然说这几句话只是片刻功夫,可周围金丞带来的大军已经被两处伏兵砍杀的精锐全失,死伤大半。 血腥味从四面八方弥漫开来,夜空被火箭燃烧着,照亮了整个血腥的世界,如黑暗又将天亮的黎明一般。 金丞放眼望去,男人们互相如野兽一般,恶狠狠地双眼通红的瞪着敌人,拼命砍杀着,断肢、残臂,头颅,鲜血在空中飞舞,被火点燃,发出刺鼻的肉焦味,伴随着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刺激着所有人的视觉和身心。 英龙华沉思的时间越长,自己手底下的兵就死的越多。 金丞看英龙华眼中闪烁不定,显然心里正在天人交战。 他不想再耽误时间,遂把挂在腰间的那个解药又在英龙华眼皮子底下晃了晃,说:“这解药十分珍贵,普天之下只有三颗, 我姐姐已经用了一颗,现在只剩两颗。” “要是这颗再被毁了,你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第三颗解药,三天以后她必定毒发身亡!将军别再犹豫了!” 英龙华不解道:“什么毒会有十二个月的潜伏期呢?为什么我找了神医给她把脉,神医说她并无中毒迹象呢?” 言外之意就是说金丞拿这事在诓骗他。 金丞迅速看了一眼四周,自己的人正在艰难挣扎,哪还有功夫跟他浪费时间。 他厉声道:“那相思豆我特意找人问过,说是毒药,不如说是毒虫,只要进入人的身体以后就住了下来,一年以后没有解药服下,才会爆体而亡把毒素排出到她身体里,要是吃上解药,那毒虫就会排出人体外!不管什么神医都不会靠诊脉诊出肚子里一条毒虫的! 英龙华登时冷汗直流,忙大手按住他的肩膀道:“我不是不信你,只是这事太过匪夷所思!” “将军不相信我?难道要试一试吗?!”金丞把手放在机关上,作势要按动机关又缓缓的问道。 英龙华深深呼出一口气,本来他以为找来宋阳给雪梨检查过身体以后,已经排除了她中毒的可能。 谁知道其中竟然还有这等隐秘的秘密。 本来他想今天一举把金丞和这些人全部擒杀,永绝后患,看来金丞今天是捉不到,剩下的那些人也是死不了了。 所谓攻人者攻心为上,金丞是深知其中的道理,恐怕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不是英龙华的对手,早就准备好了这两个万全的计策。 英龙华犹豫片刻,知道现在正是九死一生的关键时刻,无奈点头道:“我信你,我信你对雪梨的感情!” 英龙华虽心有不甘,可也不敢再犹豫,他嘴巴里发出一声尖啸,立即有撤军的鼓声和号角声响起。 西突厥的战士正杀的起劲,突然听到撤军结队的信号,纷纷惊讶的停下了手里的武器,面面相觑。 熟悉的退兵号角和鼓声又一次响起,兵士们听的一清二楚,军令如山,心下再不愿意,也终于放弃了屠杀,开始迅捷的返回阵地,原地结阵待命。 金丞这次带来了五万多名兵将,被英龙华来了一出前后夹攻,不到一个时辰,就损兵折将过半,现在只剩两万多人还能站在原地慢慢收拢队形。 他身边八百亲卫只剩三百不到,可见刚刚的大战有多么惨烈。 第238章 雪梨见金丞1 英龙华在前线打仗,雪梨带着一群女人孩子在城里生活,转眼已经在雍城住了快两个月,身边两个正在恋爱期的小情侣时时散发恋爱的酸臭味,让她每天有看不完的乐子。 孩子有人帮着带,雪梨和几个小姐妹又是闲不住的人,她们三人竟然重操旧业,又开始做起了生意。 大家每天忙忙碌碌的也算充实。 今天雪梨照例是带着两个孩子在院子里晒太阳,毛蛋不知从哪里拖出了英龙华的一只旧鞋子正在啃的欢,雪梨忍不住骂了它几句,“就知道咬我夫君的鞋子,他放在家里的旧鞋子都被你咬烂了!” 秋凌痴痴的笑了几声,和雪梨说道:“我听说你怀孕以后,将军就走了,你们夫妻足足分开了八个多月?” “对呀。” “可我带着你儿子逃亡的时候,碰到了将军带着人路过,那时候我们还都不认识,要是没有毛蛋认出他来,恐怕我们就会错过,说不定我们现在正和戈麦斯一家带着你大儿子艰难求生呢!” 雪梨惊呼一声:“我都不知道这事呢!” “原来你们能和英龙华相认还是毛蛋的功劳了?” 秋凌笑着说:“对呀,我当时就想,毛蛋才八九个月大,它肯定是小时候见过英龙华几天,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它是怎么一下子就在千军万马中一下子认出将军来的呢?” “原来这都是毛蛋经常啃他旧鞋子的功劳!” “哈哈哈哈。”几个女人听完都跟着秋凌的话笑起来。 雪梨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她指着毛蛋说:“好毛蛋,那些旧鞋子你愿意啃就啃吧,大不了我再给他多做几双新的。” 众人闻言纷纷附和。 两个小婴儿已经快四个月大,此时已经和出生时的样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模样也越长越开。 紫川现在就是个白白胖胖的男孩子模样,浓眉大眼,鼻梁高挺,脾气大,能吃能闹,屎尿也多,很难带,现在已经能在妈妈的帮助下笨拙的翻身了,每次趴在床上,都用腹部顶着床,手脚和头高高翘起,像飞机一样的造型,非常有意思。 他很喜欢咿咿呀呀的说话,还能发出很大的喊叫声,仿佛浑身有用不完的力气,精力旺盛,从不白天睡觉,围着他转的人要有三四个才够用。两个喂奶的,两个轮班看护洗尿布的,白天黑夜都离不开人,要是雪梨自己带他非要活活累死不可。 那乖女儿斯夏和大哥完全是两个类型的孩子。她瘦很多,比紫川轻了四斤,吃奶也斯斯文文的,吃饱了就睡,基本不哭不闹,每天只有一次大号,排便都很规律,很好带。雪梨自己一个人带她都行,有时候晚上也会搂着她睡觉。 只是这个女儿懒的出奇,有时候雪梨也教她翻身,她勉强翻过身了也会把头放在床上,一副老僧入定的淡定样子,绝对不让自己累到半分,从没和大哥那样抬头生龙活虎的乱动。看来这个女儿,是个不爱折腾爱睡觉的小懒蛋鉴定完毕。 几个大一些的孩子都喜欢和紫川玩,福儿最喜欢弟弟了,有时候趁人不备还能偷偷把弟弟抱到地上玩,弄的一身泥,被秋凌教训了几顿也不改,经常把弟弟和几个大孩子轮流带出去玩成泥猴。被人发现挨训也不恼,大不了大家再一起洗澡换衣,这让带紫川的婢女都叫苦不迭。 几个女人每天围着孩子们转,日子过的又快又幸福。 这天是个好天气,下午晴空万里,雪梨正在搂着女儿补觉,洪尧却急急忙忙的跑进来敲门禀报道:“夫人,夫人,不好了!” 雪梨被他的喊叫惊醒,忙穿上鞋子来到门口,忐忑的问道:“怎么了,是英龙华出事了吗?” “是他打仗受伤了吗?” 洪尧急急的说道:“不是将军,将军很好,是,是金二少被将军俘虏了!” 雪梨娇躯微颤,脑子被一片纷乱的思维填满,低声道:“是金丞被英龙华抓到了吗?” 洪尧点头应是,露出一个纠结不安的表情道:“将军让我带你去见他一面。” 雪梨的心大力跳了两下,喃喃的说:“英龙华让我去见他?” 他难道不怕自己跟着金丞跑了吗? 雪梨深呼吸一口气,拢了拢自己散乱的发髻,慌张的说,“我要梳洗一下,换身衣服。” 洪尧看了雪梨几眼,看她完全乱了方寸,也不好再说话,只点点头,候在门外。 雪梨把房门带上,先毫无目的的转了几圈,不等她喊人来给自己梳洗打扮一下,床上的女儿竟然哭起来,她无奈只好先给她喂了一会儿奶,又给她换了尿布哄了一会儿。这才叫进来几个婢女给她梳头换衣。 自从她生了孩子以后,需要经常亲自哺乳,所以她不大上妆打扮,也不大穿新衣了,每天都是穿几件松松垮垮的衣服围着孩子转,时常休息不好,眼睛下面还有两个崭新的黑眼圈。 雪梨坐在铜镜前,任由几个心灵手巧的婢女给她打扮起来,她特意选了一件适合春天穿的颜色娇嫩的褙子,又拿出几件金丞以前送给她的头饰戴在头上,想了想觉得不合适,又摘下来,反复挑选了半天,才选了其它几个重新戴好。 最后还是觉得不妥,又戴了他以前很喜欢的一副珍珠耳环在两只小耳上。 洪尧在门外等的心焦不已,几次都想敲门催促又生生忍下。 就当他心浮气躁的又抬手打算敲门的时候,这才见雪梨终于打扮妥当,慢慢的从屋里出来。 雪梨和洪尧一边往大门处走,一边忍不住问他,“你看我和以前差别大吗?我变胖变丑了吗?” 洪尧每天都见她,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只能开口回道:“夫人还是和以前一样貌美如花。” 雪梨放下心来,忐忑不安的坐到了马车上。 洪尧亲自在前面驾车,马车摇摇晃晃的直走了一个时辰,才来到城外大军驻扎的地方。 雪梨忍不住掀起车帘往外面看去,满目黑压压的一片西突厥的士兵,他们的大阵挂着黑龙旌旗,正把黄色旗帜的宋国士兵团团围住。 两军对垒的中间竖着一个土黄色的蒙古包,看来金丞正在那里了。 虽然只有几百米的距离,却感觉有一生那么长。 。。。 金丞正在大帐里和英龙华面面相觑。 金丞此前并没仔细看过这位西突厥的将军,以前在战场上和宋国虽见过他,可也只匆匆见过他在马上杀敌的雄姿。他还都是全副武装戴着头盔,模样也看不真切。 现在的英龙华脱下战甲和头盔,一身紧身武士服,更显得他身材颀长,有堪比龙虎之姿的气势。 英龙华正值壮年,拥有一副突厥人禁得起塞外风寒的高大强健体魄,似有用不完的精力,昨夜经过一天一夜的大战,此时他还是神采奕奕。他生就一副混血长相,配上高鼻深目,形象突出,坐在那里自有一股君临天下的气度。 英龙华现在面带微笑的坐在他对面斯斯文文的喝茶,又有一股别样的味道。此时从情敌的角度再去看他,金丞竟是忍不住对他生出嫉妒的感觉。 第239章 雪梨见金丞2 一开始,两人牛头不对马嘴的说了几句话,一番唇枪舌剑,不过是相互试探罢了,越说气氛越紧张。金丞本来就没啥耐心,现在愿意和英龙华应酬,全是为了大局考虑,他也不敢和英龙华争一日之长短,只悻悻的喝着手里的茶水。 金丞在打量英龙华的同时,英龙华也不由自主的把他上下里外看了个透彻。 金丞最多只比自己矮上半寸,体型极佳,气质超群,凤眼含情,两唇丰润,看脸的话有些偏女相,可配合上他的好身材和浑身的军人装扮,再看反而是浑身上下充满独特的男性魅力,有种说不出的风流和自负。 如此俊俏风流,出身名门又有实力的公子哥,实乃世间少见,怪不得把雪梨迷的五迷三道。 英龙华强压下心里的不舒服,深呼吸一口气,率先打破僵局,微笑开口道:“金少不远万水千山,远道而来,到底是为了东西突厥的战争,还是为了给心爱之人送解药?” 金丞听他话里全是挑惹的意味,嘴角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好整以暇的眯起凤眼道:“自然是为江山更为美人。” “只要将军你想想自己,当明白我金某人的心意。” 英龙华眼中掠过杀机,冷然道:“恐怕金少这次要乘兴而来,铩羽而归了。” “我对荡平东突厥势在必得,你们的加入不过是拖延一些时间罢了。” “至于美人,我只说一句话,飞鸟与鱼不同路,从此山水不相逢!” 金丞冷冷的听他说完,神态颇为不客气,他手拍在桌子上,对英龙华疾言厉色的大骂一通。 英龙华毫不示弱的和他反唇相讥,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到最后,两人干脆什么也不说,呼吸急促的结束了对话,两个男人大眼瞪大眼,相顾无言,场面又陷入了谜一样的尴尬。 过了好一会儿,反由英龙华起头,又说起了诗词歌赋,说起雪梨给自己写的“情诗”,这才让金丞安静下来,两人似乎是找到一些共同语言,你一言我一语的,神态平静的喝茶又聊了一会儿,好像刚才的争吵没发生过一样。 足足等了半天时间,才终于听到一辆马车到了大帐前。 大帐的帘子被人掀起来,露出雪梨秀美无伦的绝世容姿,金丞立即呼吸顿止,定在当场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雪梨比之前胖了一些,像成熟的水蜜桃一样,皮肤泛着粉红的光泽,更加惹人喜爱,今天来也是特意打扮过的,虽然眼中全是忐忑不安,可她一见金丞就忍不住红了眼眶,这让金丞松了一口气,看来这是他的亲亲雪梨无疑了。 小妖精活生生的出现在他面前,看样子过的还不错,他终于放下了心事。 英龙华看两人眼神拉丝,雪梨一个眼神都没给自己,心下生出不好受的感觉,他轻咳一声说:“夫人快进来吧,金少有东西要亲自交给你呢。” 金丞一听英龙华叫雪梨做“夫人”,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定是这卑鄙小人看上了自己的女人,近水楼台,用替身把她换出去,留在了自己的身边做了他的什么劳什子夫人! 英龙华难道是娶了雪梨为妻吗?! 这老小子这么大年纪,竟然没有娶妻吗? 他怎么会娶了自己的雪梨呢! 雪梨是心甘情愿嫁给他的吗? 金丞脑子里乱的很,呼吸开始不由自主的急促起来。 英龙华望着雪梨片刻,又将目光转向金丞。 金丞冷冷地回视着他,一副这是我俩的事,你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最好别在这碍眼的样子。 雪梨心里有愧,不敢再看金丞,只偷偷瞪了英龙华一眼,似嗔还喜的眼神直看的英龙华心里痒痒的,英龙华看她那样子,肯定也是嫌自己在这里碍眼,心下了然,现在正是非常时刻,看来自己要大度一些,他缓缓的起身,识相的告辞道:“你们很久没见了,定是有许多话要说,我先在外面等着吧。” 他又看着金丞道:“我的夫人就暂时交给金将军了,希望将军能对她以礼相待。” 他说完也没等金丞的回复,就缓缓走出了大帐,经过雪梨的时候还用手臂轻轻的碰了她一下,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显然在提醒她不要见了老情人太放肆。 他轻轻的说了一句:“我也想孩子了,让人也把孩子一起接了过来, 我和孩子在外面的车上等着你。” 雪梨闻言轻轻叹了一口气,没说话。直到英龙华走了,大帐中只剩她和金丞两个人,才缓缓来到他的对面坐下。 金丞听到两人生了孩子,心中翻起惊涛骇浪,他虽然猜到英龙华已经和雪梨有了夫妻之实,可他万万想不到,两人竟是连孩子都生了!他心头火发,涌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恼恨和要报复他们的念头。 他手里捏上那个带着解药的装置,呼吸急促起来。 心里甚至仍有点不大相信雪梨已经生完孩子,金丞定定的看着雪梨,越看她越觉得心中的欲火和怒火交缠不止,他觉得整颗心都要烧起来。 雪梨敌不住他的目光,垂下俏脸,心里也有一股别样的滋味缠绕,情形微妙,充满男女间的特殊气氛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性张力。 自己的身体还在爱着他,正微微颤抖的发生变化,她的心和身体某处正在渴望不已,期待着和他的亲密接触。 这个发现让她惊讶不已,看来书上写的没错,你爱上一个人以后大脑会分泌多巴胺,让你生出爱情的感觉,这激素一旦被触发,就会不受控制的分泌三年之久。三年过后,要是还在一起,大部分人会选择步入婚姻,少部分失去感觉会分手,还有一部分像他们这种因为种种原因分开的情侣,还会继续为这个人魂牵梦绕肝肠寸断,等到三年以后,才会慢慢忘记彼此。十年以后,再想起这个人就会想起一个陌生人一样,再也没有感觉。 她一边脑子胡思乱想,一边抬起俏脸看着他的脸,感受着身体里的躁动,樱唇嗫嚅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金丞和她目光纠缠,缓缓的开口:“好久不见。” 你说这人,他怎么就非得和我抢台词呢? 雪梨在路上反复斟酌过要怎么和他开口,想了一路才想到这四个字,可不等开口就被这人先抢了去说了出来。 她欲言又止的看着他的眼睛,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 金丞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他上前一步,紧紧抱着她,以吻封缄,借以表达自己所有的思想感情。 这味道和亲吻,怀抱和感觉,都如此熟悉和美好,熟悉得让雪梨口干舌燥,美好的把她心里像熔岩喷发般把那尘封的爱都引了出来,这再一次让雪梨万般确认,自己最爱的男人还是金丞。 原本她是他的女人,原本他是她最爱的男人,她应该嫁给他,再给他生儿育女的。 原本……原本,可惜没有原本。 有些事情在劫难逃。 雪梨和金丞亲着亲着,就不知不觉的流下了泪水,这泪水越来越多,多到把金丞的脸上也沾染上泪水了,金丞无奈只好停下了嘴上的动作,爱怜的看着她。 “小傻瓜,你哭什么?”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雪梨虽然在泪如雨下的哭泣,可她心里一点都不难受,她脸上的所有泪水都不是悲痛的眼泪。 这是当初两人被迫分开以后,自己心里那藏的深深的,遗憾的泪水,今天一下子都跑了出来。 甚至可以说,她现在正在快乐的流泪。 她要感谢上天,感谢金丞,也感谢英龙华,让自己还在全心全意爱着这个男人的时候,能被逼无奈和他分开一年以后,还能有机会亲口和他道别。 她忍不住一边哭一边说:“我这是,太高兴了。” 金丞看着她满眼的爱意,放下心事,低声道:“我知道你还在爱着我,对吗?” “金丞,我这辈子第一个爱上的人,最爱的人就是你了。” 金丞感受着她蓬勃的爱意,这可真是世上最动听的情话。 第240章 遗憾无法说 金丞忍不住闭上眼睛,紧紧搂着她动人的身体。他感觉胸腔里的爱就要溢出来了。 她可真是我的小冤家。 因为在自己心里她最重要,最揪心,最难以割舍,所以是个冤家。 雪梨轻轻的回抱他的腰身,望着他眉梢眼角还有唇边那幸福激动的神态,觉得心里满满的,柔软一片,忍不住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亲,她脸上的泪水和鼻涕又沾在了他脸上。金丞眉毛微微一动,眼皮动了动,凤眼微带迷茫的睁了一下。雪梨因自己是背窗逆光而卧在他怀里,所以能把他的一切看的清清楚楚,她忍不住含笑看他,神态发痴。 金丞从怀里掏出一条手帕,认真的给她把眼泪和鼻涕都擦干净,他缓缓的说道:“雪梨,你跟我走吧,跟我回到宋国,我愿意娶你为妻。” 这句话那么自然的从他嘴里说出来,雪梨脑子里不合时宜的竟然划过一句话,“遗憾无法说,惊觉心一缩。” 要是一年前,他对自己能说出这句话该多好哇。 她组织了一下语言,一边轻轻啜泣,一边说:“我已经嫁给别人了,还生了一对儿女,我不能和你走,也不能再嫁给你了。” “或许,或许,或许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再见,我今天来,是来和你,和你告别的。。” 她艰难的,断断续续的说着。 “我觉得两个男女之间如果真心相爱过,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必须分开,都要当面,亲口,认真的,没有遗憾的说出再见才行。” “金丞,我们分手吧,我再不是你的女人了。” “这句话本在一年前就要和你说的,从此以后,我们,我们再也不要见了。” 雪梨说得很慢,说的很伤心,微微蹙眉,脸上却在笑,不用看镜子就知道必定会让他心疼。 “金丞,我虽然爱你,可必须离开你,或许以后我还会不再爱你,把你彻底忘掉。” “你也忘了我吧。” 听完这几句话,金丞眼中也泛起泪光,他颤抖着,无奈叹了一口气道:“放开你和放过你,我都做不到。” “让我忘了你,这绝不可能。” “只要你一句话,我带着你杀出去!” “没有人能阻止我把你带走。” “那个英龙华虽然厉害,可我也能与他一较高下!” 听他语气中充满疯狂和酸涩的味道,雪梨知道他嫉妒之心大起,已经有破釜沉舟的决心。 “金丞,我何其幸运能穿越时空遇见你,当你走进我心里的那一刻,就注定是我今生最美的遇见,你也是我这一生仅有一次的执着。我曾经把真心毫无保留的给过你,或许以后我都不会再有这样深刻和纯粹的爱了。” “可遗憾和破碎也是爱情的一部分,造化弄人,谁又能和命运抗争呢?既然不能长久的在一起,不如好好的告个别吧。” “我希望你今天能活着离开,我不想你在我眼前有任何的危险和意外发生。” “金丞,你走吧。” 顿了顿,她又坚决的说道:“不,我要亲自把你送走。” “我希望你能好好的活下去。” 金丞眼中的泪水终于悄无声息的滑落,这个小傻瓜,她自己身中剧毒还有几天就要死了,却口口声声的要保护自己,让自己活下去。 他闭上眼睛,稳定了一下心神,把那颗解药打开机关拿出来,他把那颗枣红色的解药亲自递到她嘴边,柔声道:“这是相思豆的解药,我千里迢迢冒着生命危险来到这里,是给你送解药的。” “你快吃下去吧。” 雪梨把那解药接在手里,刚刚止住的泪水又重新流了下来。 原来他竟是为了救自己的性命,才不远千里来到这危险的战场,她握着那解药哭的泣不成声。 “快吃下去呀。”金丞催促道。 雪梨艰难的佯装把药吃下去,其实是放在了空间里。 金丞急急的说:“怎么样,可有什么不舒服吗?” 雪梨再控制不住自己,扑在他怀里哭了个昏天黑地。她脑子里甚至不由自主的跳出一个念头,我要放弃一切跟他走,就算死也要和他死在一起! 她的哭声更大起来,直到把满腔的酸涩都发泄出来,哭了好长时间,才在他温言软语下,渐渐平静下来。 两个人抱在一起,仿佛天地万物都消失了。 不等金丞再搂着她亲一亲,门口竟然响起一阵孩子惊天动地的哭声。雪梨一个机灵从金丞怀里起来,也马上听出来,这震天的哭声一定是她儿子紫川无疑了,那小子肯定是饿了,现在正在发脾气呢。 雪梨也半天没给孩子哺乳了,一听孩子哭,那鼓胀的胸脯竟然不听使唤的开始溢乳,她颇为尴尬的从金丞怀里挣扎出来,她缓缓的起身,整理了一下仪容,来到门前,果然正看英龙华抱着儿子站在门口,看到雪梨沉着脸出来,一脸无辜的道:“这次走的匆忙,没有带奶妈,孩子饿了。。” 雪梨才不听他的解释,他肯定是成心不让奶娘跟来的,雪梨没好气的把孩子接过来,没和英龙华说话,而是抱着孩子转身回了大帐,找了一个角落开始给紫川喂奶。 金丞一开始还万分尴尬,可忍不住心里的好奇,还是从一边凑了过来,看她敞着胸口,熟练的给孩子喂奶,心里翻江倒海的涌起酸涩的味道。 雪梨嫁人了,还给别的男人生了孩子,现在已经是一位母亲了。 他颓然的坐在一边,心里的斗志全无,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 第241章 几经波折见风雪 白白胖胖的儿子在怀,看着他呼哧呼哧喝奶的满足样子,雪梨也安静下来,身上的涨疼感也渐渐消失。生了孩子以后,也不知道到底是孩子更需要妈妈的乳汁,还是妈妈更需要孩子的吮吸,或许正是这一次次的哺乳和夜夜起来照顾孩子的痛楚,才慢慢拼凑出了母爱吧。 这小家伙吃饱喝足,宝石一样灿烂的眼眸盯着雪梨笑起来,也把雪梨想和金丞私奔的念头彻底打散。 足足两刻钟的时间,让她彻底的平静下来。 金丞每次看到雪梨玉芽般粉嫩的身体都会把持不住自己,要是以前她胆敢在自己眼前这样胸怀大开,他肯定会疯狂的把她扑倒。可此时此刻,她怀里抱着孩子,门外还站着她名正言顺的丈夫,这让金丞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只能悻悻的躲到一边,幽怨的看着雪梨,连呼吸都带着疼。 雪梨把孩子喂饱了,又把孩子递给门外的英龙华,她哭红的双眼肿的像个核桃一样,可面色却平静如水,她坚定的开口道:“我已经和他说清楚了,我们自此彻底分手。” 英龙华把孩子缓缓的接过来,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默默的给宝贝儿子点了个赞。 他一双栗瞳,如鹰目锐利,印着雪梨平静的面孔。 雪梨看着他的眼睛又道:“你答应过我不会杀金丞,一会儿就让他带大军走吧。” “不过,我,我想亲自去送他一程。” 英龙华收起冷冽的目光,一边抱着儿子,给他轻轻的拍着奶嗝,一边皱着眉头思考,直到孩子打了一个大大的,像牛叫一样的奶嗝,夫妻两人对视一眼,不由自主的轻轻笑起来。 气氛瞬间从冰点回温,两人的目光纠缠在一起。 英龙华细看雪梨的面容,她虽然双眼红红的,可表情和神态还算镇定,看来刚刚在里面已经真的和金丞说清楚了。 他暗暗祈祷金丞最好识相一些,不要再搞些幺蛾子出来。 “你不会说话不算数吧。”雪梨看他半天不说话,心焦的问道。 英龙华心头一阵感触,苦笑摇头道:“我无心杀他,是他自己非要上赶子来送死的。” “我既然答应过夫人,自会说到做到的。” 英龙华转身把孩子递给洪尧,雪梨这才看到洪尧正守在门口,他眼中射出复杂浓烈的感情。 雪梨大约也知道他心里的一些感触和矛盾,她苦笑一声对他说:“洪大哥,你还是不要见他了,相见不如怀念,你现在还跟在我身边,不算背叛他。” “你带着孩子走吧,去车上等着我。” “我会把他亲自送走,定让他好好活下去。” 洪尧眼里的光明明灭灭,踌躇半天,终于点了一下头,慢慢的抱着孩子走了。 雪梨看洪尧抱着儿子慢慢离开,又对英龙华说:“现在天也不早了,你赶紧让大军都准备一下,一会儿我就送他走。”说完就转身又回到了帐篷里。 英龙华看她才和自己说了几句话,又回去老情人那里,心中有气,正想抬腿也进去和两人一起“说说话”,可转念一想,人家金丞本来就和雪梨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只是造化弄人被迫分开,自己对这小女子产生了不一样的情愫,连哄带骗的把人娶到了手,现在孩子都给自己生了两个了,人家只是在一起说说话,谈谈分手事宜,也无可厚非。 他心中几个念头反转,终于呼出一口闷气,又心平气和起来,潇洒一笑,转身离开了这里去命人安排好一应事宜,过了好一会儿,总归是不放心,未免夜长梦多,又巴巴的跑回来催促他们两个快走。 。。。 雪梨再回到帐篷已经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透窗而过的光线下,雪梨的玉容不见半点喜怒哀乐之色,她平静的对金丞说:“我的话已经说完了,你还是赶紧带人走吧。” 天上的云朵把太阳遮住,蒙古包里的光线暗下来,另有一种柔和的气氛在缓缓流淌。 金丞心思电转,最后终于放弃了要强行带她一起走的冲动。因为他不想破坏雪梨目前所拥有的一切。 她做了西突厥的将军夫人,还给他生了唯一的儿子,丈夫很爱她和孩子,她的儿子也那样玉雪可爱,难道自己一句话,就要让她抛夫弃子的在几万十几万大军的围困中,冒险跟自己走吗? 打定主意,金丞也不再做无谓的挣扎,他缓缓起身,慢慢走到雪梨跟前,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昏暗的光线下,她玲珑饱满的曲线优美迷人,俏脸泛着莹润的光泽,生子并没让她的美貌有所影响,相反,甚至让她还带了一些人妇的诱惑力在身上。 金丞暗叹难怪英龙华会和自己一样这么迷恋她,因为她确实是世间难寻的媚艳无匹的诱人女子。 雪梨被他看的又生出些许动摇,她忍不住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打破了室内那要凝成实质的沉默。 金丞自动忽略了她的叹气声,他缓缓的把俊脸凑到她的眼前,两人四目交投,男人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这绝不是一个普通的笑容,这是一个纯粹的,引诱女人动情动欲的充满雄性侵略性气息的一个笑容。 他甚至都不必开口说什么,只凭眉眼的勾动,浑身散发的气息,就能让眼前这个深爱他的女人色授魂与,情欲顿炽。 雪梨顿感头皮发麻,这个臭小子还是没打算放过她。 不等她惊呼出口,一张丰满的唇就封住了她的嘴巴,在他的挑逗下,她也忍不住献上热烈的香吻。 雪梨被他紧紧搂在怀里大肆蹂躏的时候,感受着他的冲动和压迫,忍不住就忘记了反抗。 他竟然还不要脸的说了一句:“夫人的玉手借我一下可否?” 雪梨羞的说不出话来。 他真是她的冤家,冤家中的冤家。 不过片刻,她的浑身和双手就被这混小子弄的一团糟,不等她找水盆洗一洗,门外竟然传来英龙华的声音,“一切准备妥当了,金将军什么时候出发?” 两个狗男女瞬间惊慌失措的收拾现场,幸好英龙华还算识相,没有闯进来,这让两人终是手忙脚乱的收拾妥当。 雪梨忍不住又捶了他的胸口几下,金丞抓着她的手,两人相视一笑,金丞又擒住她的红唇留连一会儿,直到英龙华再出声询问,才终于放开了她。 两个人脸红红的走出大帐,英龙华狐疑的看了他们几眼,雪梨低头垂眼的不敢看他。 第242章 再见是我也非我 金丞和雪梨并骑在一起,在前面远远的慢慢的走着。 英龙华则一脸幽怨的带着大军护送他们。 金丞回头看了一眼,双方离的很远,也看不真切。他放心的把雪梨搂在怀里,双腿控马,又让马儿走的更慢了一些。 “不如我带着你直接走了吧。”金丞的声音在雪梨头顶响起。 雪梨俏脸一红,回头横了他一眼,身后的男人紧搂她的腰,梦呓般道:“我想你想的紧,爱你爱的紧,真不想让你离开我。” 雪梨整个人像躺在他怀里一样,感受着他的爱和气息,半天才开口道:“我要谢谢你,在我深深爱上你的时候,你刚巧也爱上了我。” “或许等到我老了,要死了的时候,再回忆起和你相爱的日子,想想那甜蜜,也会笑着咽气吧。” “谢谢你,让我体验到了这种爱情的美妙和痛苦纠缠的滋味,我已经比其他人都幸运了。金丞,我爱你,虽然不能和你长久的在一起,可有这美妙的回忆也足够了。你要好好活下去,别跟英龙华再打仗了,你马上带着大军回宋国,再也不要和突厥人打仗。” “偷偷告诉你,其实我是天上来的仙女,是下凡来体验人间悲苦的。” “你一定要听我的话。” 身后的胸腔传来闷闷的笑声,金丞笑着说:“你这种小傻瓜会是天上的仙女,那我就是玉皇大帝了。” 雪梨从怀里一摸,摸出一块温润的细玉来,这是金丞送给她的,是块冬暖夏凉的宝玉,她一直随身带着。她把这块玉放到他的大手里,轻轻的握紧他的手说:“十几年以后,整个天下都会被突厥人统治,你回去以后,就要积极准备起来,远离朝堂之争,远离奸臣的控制和陷害,不要给太后和小皇帝卖命,他们都没有好下场。你要保住小命,最好是在战场上诈死,多准备点钱财,找一个四季如春的地方终此一生,也是圆满。” 身后人的心脏咚咚的跳起来,金丞收起了脸上戏谑的笑容,紧紧握着手里的暖玉道:“你说什么?!” 雪梨回头看着他的眼睛,柔声道:“我要你远离朝堂,准备好足够的金银,找个风景如画的地方混吃等死。” 金丞气结道:“简直是不知所云!” 雪梨轻轻一笑,又主动伸长脖子和他热吻一番,直到把他亲的浑身都柔软下来,才柔声道:“你把我刚才说的话再重复一遍。” 金丞茫然的咬着丰满的嘴唇,被雪梨催促了几遍,才喃喃道:“远离朝堂。。混吃等死。。” 雪梨把他搂了一个结实,把脸埋在他的胸前,吸着他身上的香气,整个人都轻松起来,又在他耳边道:“过几年你那外甥小皇帝会因为一场大病烧坏脑袋,虽然傻了,可十几岁的时候还能勉强生下孩子继承皇室血脉,可不等再过个七八年,宋国就会灭亡。” “你要早做准备,独善其身才好。” 金丞虎躯剧震,轻呼道:“你说什么?!” 雪梨从他怀里抬起头来道:“只要小皇帝一傻,你就赶紧逃,知道吗,逃的越远越好。” “生死往往就在一念之间,我能帮你的就只有这些了。” 金丞心中一酸,生出蚀骨销魂的痛苦弥漫在心头。 两人再没说过话,只慢慢的朝前面走着。 不知走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下来的时候,他才彻底回过神来,喃喃的开口说道:“这世界这么大,这草原这么大,可属于我们的地方,却只有马背这么大。” “我们能一起死在这里多好。” 不等雪梨说话,那前面的大军不知为何缓缓的停了下来,身下的马儿也停了下来。 金丞在她耳边说:“今天能见你一面,你能送我这一程,我这一生也不算枉过了。” 雪梨闭着眼睛柔声说:“金丞,已经走到尽头了,连马儿都知道。” “你赶紧走吧,这就是我们的命。” 大军前面慢慢传出一阵骚动。 雪梨睁开眼,苍茫的草原卷滚着狂躁不安的风,隐隐还传来一阵悠扬的羌笛声,那笛声悠悠响起,仿佛一个失魂的人在无垠的大海中,飘渺悠远,忧伤隽永。 雪梨和金丞呆立当场,不知发生了什么。 后面一阵马蹄滚滚,原来是英龙华带着一队人赶了上来。 人还没到近前,他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前面来了一群十几万的大军,好像是南诏的人!” 马背上两个人之间的深情似海,立时像退潮一样退的一点不剩,两人瞬间清醒过来。 。。。。。。 死别生离同一恨,梦惊魂,犹似闻低唤。 来的人是许久不见的老熟人,段景榆。 雪梨好久没见过他了,听说他结了婚,还做了皇帝。好像自己还和他有什么亲戚关系。 双方隔着老远,可雪梨看的真切,来的人真的是段景榆。 他比之前瘦了好多,眼中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愁绪。 雪梨对金丞说:“他怎么变了这么多,怎么意气风发的劲儿一点也没有了?” “难道做皇帝也不开心吗?” 金丞没说话,两条好看的眉毛都揪在了一起。英龙华对两人低声说:“听说他的发妻前几个月难产而死,他受了不小的打击。” “按理说他当了皇帝应该不会御驾亲征的,不知道他带了这么多的人,远道而来有什么目的。” 雪梨骇然道:“他不会是来逮金丞的吧?”。 当初金丞在宋国围城之战的时候,曾经射杀了他的亲妹妹,现在金丞身边只有二万多人,要是段景榆真的带了十几万人来,他成心要对付金丞的话,那金丞今天就死定了。 英龙华断然道:“我既然答应过你放过金将军,那我也不会让其他人伤害他的。” 雪梨和金丞看英龙华这样仗义,均松了一口气。 第243章 浮生暂寄梦中梦 第243章浮生暂寄梦中梦 段景榆也正在远远的看着对面大军最前面的那三人。 他的虎目落在雪梨的身上,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她一双黑眸如两泓深潭一样,嵌在完美无瑕刀削般完美的脸上。 她的美丽本来永久的封印在自己的脑海里,此时她竟又鲜活生动的重新出现在眼前,正把他的心燃起熊熊烈火。 这个场景这样熟悉。 他生出正在回忆和现实循环往复,痛苦和欣喜往复交替的梦幻中的不真实感。 当初妹妹临死前正在自己身边,对面是团团围困的西突厥大军,正是在这相同的场景中,妹妹被那人一箭射杀,死在自己背上。 这是他一生中最深入骨髓的痛苦。 许久许久以后,他才从那痛苦的回忆中挣扎出来。 当段景榆的目光和那酷似雪瑶的女孩相触,她的秀眸光芒闪烁,秀眉轻蹙,脸上出现几个可爱的神情,和身边的两个男人窃窃私语,顿使她多添几分生动活泼的气息。 那鲜活的模样这样熟悉,仿佛十几岁的雪瑶正调皮的和父母说话时一模一样。 段景榆的心里糅集某种澎湃又压抑的情感,忍不住双腿一夹马腹,缓缓朝着对面的人走过去。他一动,身后就有几千御林军一类的亲卫不远不近的跟着他缓缓而来。 对面三人也缓缓往前走了几步。英龙华和金丞的亲卫也有样学样的跟着自家两位主君。 双方的人马越走近,那女孩的样子就越清晰。她脸上没有半分脂粉,皮肤晶莹剔透,黑发挽着简单的发髻,玉颈细长优美,眼皮有些红肿,似是刚刚哭过。 在段景榆的凝视中,那女孩蓦得露出一个笑容,那是一个犹如射破阴云的阳光一般的笑意。顿时让段景榆被阴霾密布的内心也被照亮了。 他脸上不自觉的也露出一个实打实的笑容。 雪梨看着段景榆失魂落魄的越走越近,模样也越来越清晰。他还是那么帅,穿的衣服也很好看,审美在线,又是妥妥的男模身材,想起当初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还被他搂着睡了几晚,自己还偷偷摸过他的腹肌,那时候自己还很喜欢他,很信任他,想到这些,忍不住就对他露出一个略带傻气的笑容。 段景榆和她对视而笑,这让金丞露出一个微微吃醋的表情。 四人在距离大约十几米的地方停下。 金丞率先开口道:“沐白,许久不见,玄睿这厢有礼了!” 段景榆对金丞的态度相当冷淡,眼神阴郁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做声,眼中藏着深深的仇恨。 英龙华驾马也往前走了几步,朗声道:“不知楚王千里迢迢亲自来到草原,有何贵干?” 段景榆把射在金丞身上的目光收回来,又放在英龙华身上,他冷冷的说:“朕的皇后娘家有个亲戚在将军手里做客,朕这次亲自前来,自是要把这位身份尊贵的人接回去。” 原来他竟是为了那卑鄙的元综亲王来的。 原来那黎叔禾竟然这样重要?竟然要他这个楚王亲自带人来救他? 段景榆不再看面前的两个男人,而是又对雪梨柔声道:“皎皎,其实我是你的表哥,你是我的嫡亲表妹。要是你愿意,我也可以把你一并带回家。” 雪梨还没开口,金丞就抢先道:“她是我的女人,要走自是跟我走!哪轮得到你!” 雪梨回头瞪了他一眼,还用手掐了一下他的大腿,大哥,你也不看看手里还剩多少人,小心惹恼了眼前这两个男人,吃不了兜着走! 英龙华气的差点爆血管,这两个混小子竟然都在打着要拐走自己夫人的主意,这简直是欺人太甚! 他看了眼前不知死活的两个男人一眼,栗瞳中射出森冷的寒光,冲口而出道:“金雪梨是我英龙华的王妃,还是我两个孩儿的母亲,她哪里也不去,就留在草原,留在我英龙华的身边,你们俩最好都给我放老实点。” “小心我把你们两个串成血葫芦,就在草原上直接给你俩天葬了!” 段景榆眉头紧锁,看着金丞和雪梨共骑一马,态度亲密,他暗忖,你们三人在这玩什么我看不明白的把戏? 怎么你是她丈夫,她是你王妃,她又是你的女人,这都哪跟哪呀! 他一皱眉冷冷的道:“现在我问的是皎皎!” “我问的是她要跟谁走!” 三个男人的目光全聚焦在雪梨身上,连周围跟着的几千大军的目光也像刀子一样射过来,这可真是要了老命了。 要是自己态度稍微有点暧昧和挑拨,那现在这场面真是大战一触即发,全在自己一句话的事儿了。 那英龙华在自己和孩子身边虽然是个好脾气的,可只要长了耳朵和眼睛的人都会知道,他一旦上了战场,那绝不是个好脾气的主,今天他能大发慈悲让雪梨和金丞见一面再放他走,其根本原因是他以为雪梨中了金太后相思豆的剧毒,金丞特意来给她送解药,英龙华大为感动,这才让他这样大方了一次。 但凡没有这个原因,金丞早被英龙华拿下,金丞身后的这两万大军也早就被他带人砍瓜切菜般屠杀完了。 至于段景榆带来的人,雪梨远远的看了一眼,南方人大多身材矮小,身下的战马也良莠不齐,他们远道而来,人累马乏的,现在也不敢轻举妄动,否则大战一起,也是分分钟被英龙华的大军当场拿下的结局。 雪梨心惊胆战的咽下一口唾沫,看了段景榆和英龙华一眼,正容道:“我已经和英龙华将军领了婚书,是他名正言顺的夫人,还给他生了一双儿女,我们夫妻感情甚好,我很负责任的和楚王还有金将军说一句,我是要和自己的夫君和孩子在一起的,我哪也不去,就留在他们身边。” 此话一出,英龙华那炸毛的样子立即被人顺毛捋好了一般,又恢复了往日的从容和淡定。 “只是我和金将军还有话没说完,这趟和他一起,只是想送他最后一程罢了。” 金丞眼里的光亮起又灭下,嘴巴张了张,终归是一个字也没吐出来。 “现在我就送金将军走,他直接回宋国,再也不来草原打仗了。” 雪梨不去看段景榆,而是看了英龙华一眼,英龙华朝她微微点了一下头。 雪梨大喜,双腿一夹马腹,就想带着金丞赶紧从这修罗场中溜掉。 谁知段景榆驾马上前一步,挡着两人的去路,冷冷的说:“我可没说要放他回宋国。” 金丞唰的一下拔出宝剑,轻叱道:“那不妨你来试试!” 段景榆和英龙华立时一起拔剑出鞘,他们身后的近卫和亲卫全都拔剑弯弓做要大开杀戒的节奏。 雪梨大喝一声道:“大家不要冲动,有话好好说吧!” 话犹未已,胜负已分。 原来就是她一句话的空档,金丞竟然和段景榆你来我往的过了几招,英龙华毫不客气的看中空档给两人卸了手里的武器。 英龙华身手了得,应变能力叫雪梨大开眼界,不到一个呼吸的空档,就阻止了眼前两个被盛怒冲昏了头脑的人。他俩眼里只有对方,根本没防着英龙华,被他几下就把手里的武器格挡在地。 段景榆右手的剑刚被英龙华卸掉,左手就摸出一把随身宝刀,不客气的顶在金丞的脖子上,他厉声道:“若是将军今天助我杀掉金丞,我可以和将军联手收复东西草原,助你坐上天可汗的宝座。” “只要我们两国联手,宋国不过是瓮中之鳖罢了!” “不出一年,我们就可把宋国灭掉!” 第244章 世事如闻风里风 第244章世事如闻风里风 段景榆一边把宝刀架在金丞脖子上,一边继续蛊惑英龙华,“宋国现在好比一口接近干枯的水井,不论他们多么努力,不管他们挣多少金银,开发多少商道,盛水挖井的工具有多少,只要天上不下雨,始终也无法避免井枯人亡的结局!” 雪梨心中一震,这段景榆一针见血的说出了宋国即将灭亡的结果,这倒让她颇为惊讶。 只是她心里比谁都知道,宋国即将灭亡,他段景榆的楚国也是即将灭亡,他现在不过是五十步在笑百步罢了。 此时的天色已经近黄昏,一轮红日如火般插在晚霞中,西面的天际被晚霞映的瑰丽壮观,可惜每个人都在这紧张的氛围中微微颤抖,没人有心情抬眼望一眼这壮观的美景。 段景榆阴鸷森寒的目光射在金丞身上,再次提醒雪梨,眼前这个段景榆已经不是两年前自己第一次见过的,那个英姿勃发的少年将军了。 他现在已经是一位帝王心深不可测的皇帝。 她大喝一声道:“就算垂死之人也有回光返照的时候,宋国现在国运还在,经济发展和人口数量,比你们其他四国加起来都还要多,他们不会那么轻易就被人击败。再说了,我的夫君现在只是一位将军,他上面还有一位可汗,楚王你这话说的不合时宜,我们就当这是个笑话,都没听过!” 不容段景榆开口,英龙华就接过话头沉声道:“我家夫人说的对,楚王你刚刚的话玩笑了。我既然答应放金丞走,金丞今天不能死在这里,望楚王你三思。”说完他就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十几万大军。 雪梨看段景榆沉默不语,知道他真正忌惮的只是英龙华罢了,她继续添火道:“今天我说了要送金丞走,自然就要把他亲自送走,楚王要是不同意,就先把我一起杀了吧!” 段景榆想不到这个表妹嘴巴这么厉害,护金丞护到这样不择手段,他要是敢动她一根汗毛,看那英龙华那护妻狂魔的样子,非把自己当场劈了不可。 可让他就这样放过金丞,那真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 段景榆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钟,几千人的注意力又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气氛一时降到了冰点。 只见段景榆脸上露出一个奇怪的表情,他把刀收入鞘中,缓缓的说:“想让我放他走,绝不可能,可表妹你这样坚决,我也不得不卖你一个面子。” “不如我们把选择权交给真神吧!” 此话一出,他面前的三人齐齐一震。雪梨心想的是,大哥,怎么现在这剑拔弩张火烧眉毛的时候,你怎么又说起鬼神了呢?这什么意思呢? 英龙华和金丞互望了一眼,心下了然,都知道了他是什么意思。 “我不想放金丞走,可表妹你和英龙华将军非要放他走,这看起来是个不可调和的难题和矛盾。” “不如我们把这个难题交给上天抉择吧。” 雪梨惊疑不定的说道:“你什么意思?” 段景榆一伸手,就把后背上的强弓取了出来,看着金丞一字一句的说道:“在草原上,如果不得不放敌人走,那,我们放几个敌人走,就会向敌人射出几箭,要是他们能接下或者躲过敌人的箭,自然就能活命,也可以马上离开,我们绝不追杀,可,要是上天觉得不应该放这个人走,那这个人自然就会被我的箭当场射死。” “他死了以后,身体滋养草原,灵魂则回到母亲的怀抱。” “一切都看真主的安排。” 此话一出,现场的几人均露出百感交集的表情。 雪梨先是呆了呆,再仔细看过现场人的反应,段景榆满脸期待和疯狂,英龙华则呆立在当场,明显脑子开始了头脑风暴。 金丞的脸色则由红转白,再到铁青,跟打翻了调料盘一样精彩。他把手缓缓搂在雪梨的腰上,把她用力抱起,作势要把她抱下马。 雪梨反抗无果,只好一咬牙,伸手狠狠的掐在他腰间的软肉上。 她用了十成十的力气,金丞一个吃痛,浑身打了个激灵把她又放开。 雪梨看了英龙华一眼,他的老公从失神中回过神来,面色古怪的看着她,一句话都没说。 雪梨朗声道:“既然楚王这样说,我自然要给你这个面子。” “不过我也说了,我要亲自把金丞送走,一会儿楚王你可以把我也算上。” 段景榆惊讶的看着雪梨,又惊讶的看了英龙华一眼,后者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不知道在想什么。 金丞从疼痛中挣扎出来,急急的说道:“不行,你不算数,你赶紧跟着你的丈夫走吧,我不要你送了。” “英龙华,你赶紧把她带走,不能让她跟着我冒险。” 雪梨冲英龙华调皮的眨了眨眼,英龙华心中一荡,心领神会,这是只有他俩才知道的秘密,他生出一种别样的甜蜜在心头弥漫,忽然间他心里的怨气全消,冲雪梨说了一句:“你小心一些!晚上还回来吃饭吗?”。 雪梨头也不回,志得意满的回了一句:“好,放心吧,等我回家一起吃饭!” 金丞看这夫妻两人没一个靠谱的,怎么这危难关头竟然还只惦记着吃饭,他赶紧又说了几句让她赶紧下去的话,雪梨才不理他,只夹紧马腹驾马朝南边疾驰而去。 金丞反抗了几次,均被雪梨无情打断,只好深呼出一口气,不再说话。 第245章 相见时难别亦难 第245章 相见时难别亦难 在一双双如狼似虎的眼睛注视下,他们这两万大军和段景榆的十几万大军调了一个个儿。 段景榆冷冷的看着金丞的背影,道:“一会儿,你走到一百米的时候,我会发信号提醒你。” 他眼中射出激动,仇恨,又期待的目光。 看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段景榆又兴奋的和身边英龙华说道:“将军放心,我会控制好力道,不会伤到我那表妹的。” 英龙华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只目光灼灼的看着渐渐走远的两人。 那个小东西被金丞高大的背影挡得结结实实,看不到半点影子。 他的心里仿佛在烧着一团火一样。 英龙华忍不住心头的火热,驾马疾驰的远远跟着他们而去。 那一群人缓缓的奔跑着,一声尖锐的啸声划破长空,预示着一百米的距离到了,对面的大军明显提高了身下战马的速度。 段景榆看着失魂落魄紧随其后的英龙华,没有出言阻止他。 这个场景曾经无数次的出现在段景榆的噩梦里,那天发生的每一件事,这些人说过的每一句话,雪瑶和父王的的眼神,那被人射下马去的朋友,那被利箭射透身体的妹妹,那射穿妹妹的利箭带着她的血又穿在自己腰上的感觉,反复的出现在他的梦境和脑袋中。 他好久都没睡个好觉了,以前闭上眼睛,就能看到笑颜如花的妹妹被人当场射死,躺在棺材里慢慢腐烂。 现在又加上了许桑宁抱着一个玉雪可爱的女儿渐行渐远。任凭他如何大声呼喊,如何双腿奔走呐喊,也始终追不上她们。 他抬起手里的强弓,一双本来清正细长的眼睛,现在却睁的大大的,光芒电射,杀机大盛。还由于太激动而浑身微微颤抖,他一个用力,搭箭弯弓,霎那间弓如满月,劲箭离弦疾去,像带着他浑身的力气和愤怒般,那只劲箭嗖的一声,瞬间就到达了金丞的后腰。 这个场面他曾经幻想过一千遍,一万遍,他不受控制的又用尽全部力气朝金丞射出了雷霆万钧的第二箭。 段景榆的心里像暴风吹过的水面,那两支夺命劲箭像开启了慢动作般,带着他满腔的恨意将穿过仇人的身体。 。。。 暮色苍茫中,大军缓缓向南奔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金丞还在两耳铮铮声里回不过神来,看来今天或许要死在这里了。当尖啸声响起时,金丞才浑身一震,开始紧张起来,他迅速把身上一个可以拆卸的皮甲脱下来,套在雪梨的后背上。 他紧紧的搂着雪梨,在她耳边说道:“要是我死了,你就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把我埋了,别把我送回宋国,我还是想留在草原,希望能时时看到你。” 说完他就举起马侧的盾牌做好了防御姿势。 雪梨一边吐槽他是个恋爱脑,一边从马上转过身来,和金丞面对面看着他,毫不犹豫狠狠的亲在了他的红唇上。 金丞在后背即将被射穿的恐惧中,前面又被爱人紧紧亲吻的双重刺激下,忍不住选择闭上了眼睛。 雪梨正紧紧盯着前方,眼睁睁的看着那只劲箭带着诡异的弧度,绕过盾牌,激射到了金丞的后腰,她一挥手就把那只箭收在了空间里。 她的嘴巴没有停止,依旧在和金丞纠缠在一起,第二支箭转眼就到了近前。 这个长长的吻终于结束,雪梨气喘吁吁的放开了他。 又重新坐回了马背上。 幻想中的疼痛和死亡并没有发生,金丞精神大振,抱紧雪梨加快了马儿的速度。 眼看着自己那两支带着毁天灭地力量的箭朝着仇人而去,意料中的金丞被射穿身体跌下马去的情景并没发生,连马儿都感受到了主人的焦虑,忍不住在地上打了个转。 段景榆心里发出不甘心的尖叫,他杀红眼般又连续射了几支箭出去,可每一支都像石沉大海一样没有射中金丞。 现在天色渐渐暗下来,他看不真切,不知道那几支箭是被他躲过去了还是没有射中,他感觉浑身的力气都消弥似的,软趴趴的把手里的弓放了下来。 段景榆看着两人慢慢跑出射程范围,心里简直在淌血。 英龙华眼睁睁看着那几支呼啸而过的劲箭,到了金丞身前就奇迹般的消失不见,两人安然无恙的继续在前面跑,他彻底放下了心里的大石。 他停在原地没有再追过去,而是看着他们越走越远。 。。。 不知跑了多久,金丞自言自语般一字一字沉吟道:“我没死吗?我们两个都没死吗?” “那段景榆的箭法这么差劲吗?” 听他语调,雪梨就知道他正皱眉苦思,大惑不解。 雪梨回头看了金丞一眼,他深邃的眼眸中正带着歉然的神色看着自己。金丞在她耳边缓缓的说道:“今天是我连累了你,让你和我一起身陷险地。” “幸亏我俩洪福齐天,没有被段景榆当场射死。” 雪梨轻笑一声,娇艳欲滴的面容上带着藏都藏不住的得意,乌溜溜的眸珠闪着开心和兴奋的光芒。 金丞感受着她那由内而散发于外的快乐逼人而来,忍不住也被她感染,放下心中的担忧和恐惧,心里没来由的畅快起来,他看了她一会儿,又开口问道:“你真的不跟我走吗?” 雪梨回头横了他一眼,慢慢的把马停下来,前面的大军也渐渐慢下来,等着自己的将军。 雪梨对金丞说:“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你走吧,走了就别再回布尔罕了,用不了几天布尔罕也会被英龙华的大军攻下,你直接带着手里剩下的人回宋国,别忘了我跟你说的话。” “白头并非雪可替,相识已是上上签。” “此后,一别两宽。” 金丞见美人恩深义重,她每说一个字出来,都好像有大锤捶在胸口一样沉重。他不由满怀感慨,叹了一口气,痛苦的闭上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的说:“这匹马叫祥云,是万里挑一的宝马,跟着我南征北战也好几年了,我就把它送给你吧,让它替我陪着你。” 说完金丞就毫不犹豫的翻身下马,自有亲卫给他另一匹马骑上,他和雪梨遥遥相望。 雪梨看着这匹通体乌黑,神骏至极的骏马,好像还是曾经嘲笑过自己的那匹马,忍不住摸着它的马头红了眼眶,她不想再流泪,只好抬头凝视着昏暗的天空。 雪梨喃喃的说道:“看,天空是这么广阔这么迷人,全靠日月交替照耀大地,才让我们有粮食青菜吃,全靠日月星辰更迭,才让我们能辨别方向,知道时节更替,一天的开始和结束,严寒酷暑全都是它在给予我们。” “等到我们死了以后,还可以化做一颗星星,回归它的怀抱。不管一千年以前,还是一千年以后,它都是亘古不变的。不管我们身在何处,抬起头来,看到的都是同样的天空。生命是如此短暂和渺小,可是爱和美好却会一直流传下去。可怜大多数人仍抛不开权利位置之争,为了眼前利益和仇恨争个你死我活。” “只要他们肯抬头看看这头顶的天空,也不至于让自己变得越来越面目可憎。” 雪梨指着一颗最亮的星,对金丞说:“你看到那颗星星了吗?想我的时候,只要你一抬头,就能看到它,只要它还挂在天上,那就说明我也在想着你。要是你热的时候吹过清风,闲的时候闻过花香,累的时候,有人给你递上美酒,那都是我正陪在你身边。” “一曲清歌满樽酒,人生何处不相逢!” 说到最后,雪梨忍不住大声喊起来,“金丞你走吧,现在就走,再也别回来了。” 金丞久久的凝视她最后一眼,终是狠下心来,抽僵转身,电驰而去。 可能这一别就是永别吧。他忍不住的回头看了雪梨一眼,隔着老远还能看到她正在跟自己挥手告别。 雪梨看着金丞越走越远,直到天色黑下来,再也看不清了,才收拾情怀,慢慢的骑着祥云往回走。 第246章 欲辩已忘言 第246章 欲辩已忘言 雪梨骑着祥云慢慢回到北面,远远的就见英龙华正在半路上等着她。 这漫长的一天还没结束,看来还要把这位爷搞定才算彻底打完胜仗。 她心虚的慢慢走到他眼前,英龙华看她秀眸一片凄迷之色,不知道是不是和老情人你侬我侬不想分离,还是这小东西在纠结要不要跟金丞私奔回宋国。 思及此,英龙华冷哼一声,雪梨吓了一跳,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 只见英龙华正虎目射出灼人的亮光,深深的看着她。不等她开口说点什么,男人一个飞身,就落在了她的身后,他把她紧紧的抱在怀里,嗓音嘶哑的说道:“今天夫人可真是让我心里跌宕起伏,提心吊胆,无法自控。” 雪梨听他这用词,腹诽道俗称就是跟坐过山车一样刺激呗。 雪梨连忙转移话题,柔声道:“我涨奶涨的厉害,紫川肯定也饿了吧。” 她偷看他几眼,白天你拿孩子来打扰我和金丞见面,现在我就拿孩子来当挡箭牌,我们俩也算扯平了。 估计英龙华没想到她会说这个,脸上的表情明显僵硬了一下,可转念一想,她还知道想着孩子,看来心还是在他这里,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只好先把心里诸多的情绪压下,缓缓的说:“紫川定是也想你了,我们赶紧回去吧。” 两人没再说话,直跑了有半个时辰,才见一辆马车正在不远处等着他们,洪尧正抱着哇哇大哭的孩子,满脸焦急。 雪梨忙把孩子接过来,进到马车里给他喂奶。 小家伙也是真饿了,急赤白脸的一顿吃,吃完雪梨赶紧给他拍了奶嗝,他也舒坦了,竟然睡了过去。 英龙华一看孩子没了动静,知道他肯定是闹了一天也疲累的紧,现在定是睡着了。 他忙命人带着孩子回雍城,那里有他的妹妹和奶娘,这孩子在大营待了一天,给他立下了汗马功劳,也着实辛苦了。 雪梨正想和孩子一起走,借以逃避和英龙华单独相处,谁知道这臭男人根本就没打算放过她,直接把她捉到了自己的大帐里。 夫妻两人对面而坐,场面有些尴尬。 雪梨看他面上明显有生气的神色,她只好装作若无其事的,没话找话道:“我那表哥段景榆呢?” 英龙华对她恨意正浓,故意不说话,只目光沉沉的看着她,半晌才听他说:“原来他这次来是和我大哥搞政治联盟的,我大哥派了一个亲信来,现在他们正在对面大帐里饮酒密谈呢。” 雪梨心下了然,原来段景榆来这里,不是单纯为了那黎叔禾或者自己这表妹,而是为了和西突厥政治联盟。 怪不得他做了皇帝还敢随便跑出来,肯定是带着极大的诚意来的,大到英玄华绝对不会拒绝,要不他才不会这么鲁莽呢。 英龙华看她不说话,定定的看着她,突然他嘴角一挑,不急不缓的问道:“金丞也送走了,孩子也送走了,现在也没有别人来打扰,夫人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雪梨沉默片刻,抬头飞快的看了他一眼。 说什么?难道说我最喜欢的男人不是你是金丞?说要是没有孩子我早跟着他跑了?还是坦白自己的秘密,告诉你我是穿越者还有金手指? 但凡她敢说出其中任何一条,恐怕今天晚上就要去天葬了吧? 看雪梨脸红脖子粗的半天也没憋出一个屁,英龙华好整以暇的又开口道:“不如我问一句,你就回答一句吧。” 雪梨无法拒绝他,只好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英龙华淡淡的问道:“要是没有孩子的话,你会跟着金丞回宋国吗?” 雪梨暗忖金丞的人我都送走了,现在问这话也没什么意义了,以后自己还要和他这丈夫过日子,现在只能嘴巴甜一些,好好哄哄他了。 打定了主意,雪梨忙换上一个魅惑的表情,嘴角挂着笑讨好道:“我的人和心都在你这里,今天和金丞不过是好好道别一场罢了,就算没有孩子,我也不会跟他走的。” 英龙华闻言把身体后仰一些,脸上的表情明显松动了一些,他又紧接着开口问道:“那你那表哥说要带你走?” 雪梨马上举手发誓说:“我恨他还来不及呢,肯定不会跟他走的。” 英龙华看她这样识相,也不再继续追问,他顿了顿,才慢悠悠的开口,“我今天离你们很近,段景榆射出去的那两支箭,我看的清楚,到了金丞后腰就消失不见了。” “夫人不想跟我解释一下吗?” 雪梨没想到他会跟在后面,当时她注意力都在其他地方,根本就没注意到他。 听他这样问,心下了然,自己的秘密肯定是被他看的一清二楚了,她忍不住后背冷汗直流。 危急关头,雪梨内心忍不住大吼,死脑子快转呀!死嘴快说呀! 她急的团团转,还是没想好怎么跟他解释。 第247章 貂蝉救我狗命 第247章貂蝉救我狗命 大帐内一片寂静,静到雪梨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和对面男人的呼吸声,还有不远处的烛火爆裂的声音也清晰的传入耳内。 她嗫嚅半天,摸不透他的想法,也没想好一个足够有说服力的借口,她不敢开口,只能像鹌鹑一样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 英龙华缓缓的靠近一些,又开口道:“上次你说你用天外陨石把箭头阻隔,再用特殊手法接住。” “可我今天看的可是清清楚楚,那箭可是凭空消失的!” 他一个字一个字慢慢的吐出来,雪梨被他威压所摄,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英龙华又开口道:“你有很多事情在瞒着我,是不是,你还是不信任我,是不是,你的心还不知飘在哪,是不是。” 虽是问话,却是说的无比肯定,根本不需要她的回答。 “雪梨,你从哪里来的?你是谁?你到底隐瞒着什么?” 雪梨无言以对,只能呼吸急促的盯着地面。 关键时刻,还是白姨的谆谆教诲又在耳边响起。“男人嘛,下面的头一用,上面的头就不够用了。” 雪梨福至心灵,回想着貂蝉勾引董卓时候的样子,她一咬牙,心一横,抛开顾虑,慢慢的膝行到英龙华腿边,张嘴娇滴滴的叫了一声:“将军~。” 她紧紧的扒着英龙华的大腿,用胸口蹭着他的身体,咿咿唔唔口齿不清的说道:“人家漂泊半生,孤苦无依,好不容易得到将军的的垂怜,娶我做了大娘子,爱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去喜欢别人!人家的身世你都知道了,哪还有什么事能瞒着你呢!我还历尽千辛万苦给你生了两个孩子,虽然被歹人掳走,可幸亏将军带人来救了我和孩子的性命。” 她越说越被勾起伤心事,竟忍不住哭了起来,又把自己在冰天雪地里被人追杀,在戈麦斯家被狼踹到肚子早产的事情又说了一遍。英龙华哪能招架住她跟貂蝉这专业人员学的招数,忍不住俯身往前,大手一捞,就把她搂在怀里。 这个小东西说什么不好,偏偏要说她被人掳走,又艰难生下孩子的事情,这真是戳在他肺管子上了。 他这辈子都得被她拿这件事情拿捏的死死的。 雪梨一看他上钩了,马上转移话题,半跪在他身前,蹭着他健壮的胸膛道:“你整天在外面打仗,都半个多月没见人家了,人家想你想的苦呢!” 既然不能和他全部坦白,那就只好以弱敌强,牺牲色相先把这关过去了。 雪梨主动送上香吻,英龙华没有任何犹豫,就把她搂在怀里一阵热烈的回应。 雪梨气喘吁吁的又给他上眼药道:“人家没有什么瞒着你嘛,人家是想和你在一起过一辈子的,人家已经彻底和金丞分手了,你要相信我嘛!” “你没骗我吗?” “我从不骗人。” 雪梨被自己的瞎话说的不好意低笑一声,犹如鲜花盛放。现在正是非常时期,保住小命最重要,说一两句瞎话不打紧。 她双手环抱住他健壮的腰身,香腮枕在他的肩头,半团秀眸,仰着俏脸,往他耳边呼着热气。她的玉臂从广袖中探出,露出雪白的腕臂,缓缓的抚摸着他的全身。 英龙华的心差点融化,又被她不安分的小手勾起欲火,她可真会转移话题,忍不住暗叹了一声,她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只怕她辛苦产子这件事是她一辈子的免死金牌,哪怕她真和老情人跑了,再被他亲自带兵捉回来,她只要拿这事出来说,自己也会毫无下限的原谅她。 他心里虽然仍没放下心事,可她人就在自己怀里,横竖跑不了,再说那空手接白刃的秘密确实也是匪夷所思,要是她真的亲口说出自己会法术之类的妄言,自己也不好应对,只怕他以后再跟今天一样逼问她,也会处处被动,落在下风。 心思电转间,英龙华借坡下驴,只好装作被她蛊惑,不再追问。 一开始两人只是小打小闹,可没一会儿就真的开始心荡神摇,神迷意动。 她楚楚动人,弱质纤纤,近在咫尺的那吹弹可破的皮肤,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清纯和媚态纠缠,英龙华心里不由自主的生出为保护她,他可牺牲一切,包括自己的性命在内的偏激想法。 他大手不由自主的探入她的衣领内,入手滑腻柔软,教人魂为之销。他的头脸俯下,一股清香盈鼻,让他不能自持,一股身体里的沸腾自下而上升腾而起。 雪梨被他大手揉搓,不住娇喘,接着脸蛋就烧了起来,蔓延至小耳。英龙华越看她越觉得好看,越看她越觉得怦然心动,他忍不住把大嘴放在她被霞彩染红的修美诱人的脖子上。 雪梨娇躯轻颤,跪伏地上,任他为所欲为。 两人痴缠在一起,分外感到得来不易的满足和愉悦。只希望这温情能永远持续下去,直至天极地终。 英龙华咬着她的小耳道:“再也不离开我可好?再也不和其他男人一起骑马可好?” 雪梨紧闭双眼,避开他灼灼的目光,鼻子里“嗯”了一声。 他不依的又问了几遍,弄的她叫出声来,雪梨娇媚的白他一眼,大声说道:“好,好,都依你,都依你。” 。。。 雪梨饿的肚子咕咕叫,半夜才吃上今天的午饭和晚饭。 英龙华亲自给她割下烤的滋滋冒油的羊腿肉,雪梨一边大口喝着奶茶,一边大口吃着他递过来的肉。 英龙华笑着说:“你太瘦了,要多吃一些肉再长胖一些才好。” 雪梨腹诽道,男人的嘴,骗人的鬼,等到女人真的胖了,他们又会嫌弃你身材不够苗条。 呸! 雪梨看他心情不错,也终于放下了心事,一边吃饭,一边和他闲话家常,说的是两个孩子的趣事,两人热烈讨论,乐也融融,气氛温馨,说到宝贝女儿,英龙华更是心都融化了,倍感甜蜜温馨,恨不得现在就回到雍城去看看两个孩子。他忍不住拿战场的冷血残酷和这温馨的生活一做比对,瞬间觉得对接下来的战争厌恶非常,有娇妻爱儿在的地方才是温暖的天堂。 夫妻两个吃了一个肚圆,今晚夜色极好,满天繁星点点,两人在星空下夜话许久,英龙华抱着雪梨坐在草地上,柔声道:“你想做一个在王府里的王妃,还是做一个在草原肆意生长的野花?” 雪梨娇躯一颤,已经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她轻轻的问道:“不知你是怎么想的呢?” 英龙华低笑一声说:“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你,又为什么想娶你为妻吗?” 雪梨茫然的摇摇头。 英龙华看着她的眼睛道:“首先自然是被你的美丽吸引,再就是,被你主动又热情的‘睡服’了。” 雪梨不明所以的看着他,英龙华轻笑一声,知道她当时喝了初北堂的酒,把在温泉和自己的风流一夜忘了个干净,他也不说破,只又轻轻的说:“其实最重要的原因,是我喜欢你洒脱和古灵精怪的性格,喜欢你对自由的热爱,喜欢你的坚强,喜欢你的心软,还喜欢你的才华。” “我想带着自由的你,在草原上自由的生活。” 雪梨被他的情话绵绵说的心里柔软起来,忍不住亲在他的脸上一下,笑着说:“那你知道我喜欢你什么吗?为什么我会放弃金丞而选择你吗?” 英龙华虎躯一震,用力搂紧她问道:“为什么呢?” “难道是你自己主动放弃了金丞吗?” 雪梨投在他怀里,柔情似水的道:“你不要小看我了,我可是和你们所有人都不一样的人。说句大话,我比你们所有人的见识都超前了许多许多。” “美男子我见多了,还去过很多地方,学到过很多的知识和技能。虽然我爱金丞爱的紧,可他从没想过要娶我为妻,就这一点,就注定我们不可能在一起。” “我喜欢你,愿意跟着你,绝不是因为你比别人长的好看,也不是你位高权重手握兵权,更不是我给你生了孩子,而不得不委身于你。” “我喜欢你,愿意嫁给你,是因为你的胸襟气魄,超凡的武力和智慧,还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英雄气概,都让我着迷。” “哪个女人不爱英雄呢?” 英龙华被她坦诚的情话彻底降服,不等他寻上她的唇,给她来一个深吻。 就又听那小东西嘴里像吐着蛇信的妖蛇般,蛇信轻吐道:“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将军你的那里和我的那里完美契合,每次和将军在一起,将军都温柔的照顾着我,不管是什么滋味都动人异常,都让人家体会到快乐的床笫之乐,人家恐怕再离不开你了呢。” 这世间怎么会有女子会张嘴说出这么大胆露骨的情话。 此话一出,比什么刺激和催情药物更见效,立即又惹起了另一场风暴。 这晚两人似终于放下心里的包袱一样抵死缠绵,个中美妙,只他两人能体会的到。 再次睡去的时候,两人都心中填满甜蜜心醉的感觉。 两人心结已开,雪梨放下了遗憾,亲口和金丞说了分手。英龙华被她甜言蜜语蛊惑,放下了一直压在胸口的大石,两人之间似乎再也没了隔阂亲密无间。 至于那无法启齿的秘密,谁还没点自己的秘密呢,来日方长。。。 忽然间,所有的人和事情,困难和纠结,都变成微不足道的小事了。 第248章 班师回朝 第248章 班师回朝 第二天一早,雪梨就被英龙华叫了起来,他派人把她送回了雍城去带孩子,还一再保证,拿下布尔罕就回去和她们母子三人团聚。 雪梨浑身酸疼,眼还肿的厉害,迷迷糊糊的起来穿衣打扮,回到雍城以后休息了好几天才彻底活过来。 英龙华带着人全部接管了沛城。 英龙华治军颇严,烧杀淫掠的事情基本没有发生,只是大家辛苦了几月了,抢夺一些钱财和好处据为己有也无可厚非。 此次大战俘虏战俘三万五,牛羊马畜超五万头。最大的一个宫殿和玫瑰园让英龙华单独留了下来,打算送给自己的小妻子。 此次段景榆带了足足有十四万精兵强将,他一和英玄华搭上线,即刻牵动了整个大陆的神经,像一个涟漪般,各国人人自危,而布尔罕城的大战,已成不必负隅顽抗就会被直接踏平的一边倒的战役。 就像雪梨说的,没过三天,布尔罕就被英龙华和段景榆的人配合拿下了。守城大将组织了几场抵抗战,英龙华的炸弹一用,他立即举白旗投降,这次大战也没多少伤亡。 金丞带着剩下的大军一走,东突厥的人也无心恋战了,投降是最明智的选择。 至于大战前东突厥迁移的新都燕平,不到两个月就被英龙华带人攻陷,东突厥彻底灭亡。 西突厥统一东西草原,又和段景榆达成了同盟,势力得到了质的提升。 。。。 英龙华在草原上南征北战,来去如风,这几个月一共回来看了雪梨母子三次。 每次都是带着大量的房契和金银宝物回来的。 雪梨这才知道为什么男人们都这样痴迷权利和战争了。 每次攻陷一座城池,只要想活命,从上到下的城内居民,大家纷纷会拿出买命钱来送给军队,有时候光拉回来的金子,就几车几车的。 雪梨还记得迪拜土豪展示过70个小目标的金砖,大约就是一米见方的样子。 可她现在手里的金子足足有七大车,雪梨数学不大好,一直也没算出到底有多少小目标,反正一块金子和几车金子对于吃穿不愁的人来说都差不多,她也见怪不怪了。 英龙华每次回来都抱着宝贝女儿不撒手,亲亲心肝肉的叫个不停。对儿子还是一如既往的严厉,幸亏紫川现在还小,还不会吃醋,要不非要哭鼻子不可。 不怪英龙华偏心,斯夏现在六个月了,已经能坐起来,也可以竖着抱在怀里,她的头发浓密,好好梳一下,还能扎起几个小辫子。灰黑色的眼珠颜色又变了一些,跟琥珀一样瑰丽多姿,配合上雪白的皮肤,跟个洋娃娃一样可爱,谁见了都要惊呼一声这个孩子可真漂亮。 至于那紫川,整天就知道出去玩,已经晒黑了好多,每天皮的不像样。你问他不会说话,怎么整天吵着出去玩?问的好,他只要在屋里就发脾气,只要抱出去,就乐的嘎嘎笑,没办法,雪梨只好由他去了。 婢女轮流带着他出去玩,有时候干脆弄一个床单放在阴凉的树下,让紫川和大孩子一起玩,福儿经常把他抱到沙地上挖沙子,一个看管不及时,紫川就能吃的一嘴沙,有时候一天就要换几套衣服,洗几次澡,幸好天气渐渐热起来,到了夏天他再大一些,还可以直接放在水盆里玩,一玩就能玩一天。 这种晒的黢黑的皮小子,和白白嫩嫩娇娇软软的小姑娘放在一起,谁也得偏心女儿吧? 整整五个多月,东西突厥的大战彻底结束,英龙华这次回到雍城就直接不走了,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直到过完端午节,英玄华足足下了七八道召他回西都的诏令,他才终于决定带着雪梨母子回西突厥的皇都。 第249章 刺客 第249章 刺客 过完端午草原正式进入了夏天,极目远眺一片郁郁葱葱,匹练似的水流飘然东去,缓缓流过苍茫草野中,山岭起伏,风光怡人,叫人忘掉烦忧。 大军班师回朝的消息用的是飞鹰传信,早在几日前就已经飞递西都。整个西都一听英龙华带着大军凯旋而归,还顺道带回了王妃和子嗣,上到可汗中书省,御史台,宣政院,下到安抚司达鲁花赤均以手拍掌,口虽不言但都暗自庆幸,这个手握大权无事不管,威名赫赫的战神终于要带着老婆孩子回来了。 大家都怕这光棍汉直接留在东面的皇都自立为王,直接做了东突厥的可汗。 官场的事无秘密可言,于是朝中各方势力,丞相,布政司,按察使,封疆大吏,开府大吏,纷纷飞鹰传书加递折子请求可汗为这位神秘的王妃准备加冕典礼。明面上说的好听,恭喜可汗黄金家族又开枝散叶,其实是在欢呼这位光棍终于成家了,有了软肋了,再不怕他带着大军自立山头了。以后他不管带多少兵出去打到多远的地方,只要王妃和子嗣人在西都,就不怕他带着大军跑了自立山头不回来。 西都风起云涌,各方势力都动了起来,乱成一团。 。。。 英龙华也算大获全胜,凯旋而归,又带着娇妻爱儿一同上路,自是心情畅美,和兄弟们谈谈笑笑,跟度假一样自东往西缓缓行军,因为两个孩子还小,受不了旅途劳累,所以行军速度很慢,足足走了一个月以后才从雍城回到了翰城。 众人又在翰城盘桓了几天。 段景榆竟然也带着人慢慢跟着他们的大部队往西都而去,雪梨问了一嘴,英龙华说,他特意去西都要和英玄华的公主联姻的。雪梨无语,也不好做评判,只是心里对他更加厌恶,再没见过他。 段景榆静默非常,带着人走在队伍的最后面。听英龙华说他们攻破燕平城的时候,段景榆第一时间把那个“瑶光郡主”救了下来,好像要把她带回楚国,由他和母妃亲自照顾她和肚子里的孩子。那段王妃现在已经成了太后,年纪大了,身体也开始不好,每天想女儿想的夜不能寐,健康状况每况愈下。 段景榆这次来把这女孩带回去,也可当个宠物陪陪这位太后,以解母妃心中的思女之苦。原来那个替自己去和亲的女孩正在那一群人中跟着他们,雪梨感叹真是造化弄人。 那元综亲王还是被英龙华亲自带着放在身边,并没有用来交换或者还给段景榆。段景榆几番交涉,英龙华都说他是自己的俘虏,只要他不松口,谁都要不去。段景榆无奈只能一路跟着他们,打算到了西都,跟英玄华要人。 这天晚上雪梨带着毛蛋和英龙华散步的时候,还亲眼见过那黎书禾一面,他披头散发的被锁在一根木桩子上,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已经完全没了往日的风采,只能看到一双犹如寒星的眼睛,正像一匹草原狼一样,远远的发着亮光,悠悠的盯在雪梨身上。 双方隔的很远,看不大真切,可他还是像个兽一样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忽的,就像一个电影场景一样,一个身段鬼魅的刺客竟然在夫妻两人的眼皮子底下轻巧的出现。 英龙华第一时间把雪梨搂在自己怀里,又把毛蛋牵在自己手里,冷冷的看着那个方向。 那来袭者身手了得,速度和武功都惊人的凌厉。 他是来救黎书禾的。 几个护卫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没有人是他一合之将的惊人身手让人骇然。 黑暗中竟然迅速窜出几个迅如鬼魅的身影,和那刺客缠斗在一起,看来是英龙华安排的暗卫无疑了。 那刺客身手了得,在黑夜中仿佛化成幻影,身形飙移,和几个暗卫打的有声有色,密集的破风声和呼喝声传来,看的雪梨心潮澎湃。 黎书禾也紧张的看着眼前的战况,那黑衣人百忙之中朝他脖子上的铁链来了一刀,没砍断,只溅起一蓬火花。雪梨忍不住问身边的英龙华道:“这是何人,竟然如此大胆,竟敢在千军万马的包围中闯进来救人?” 听到打斗声的军人也迅速集结,附近士兵的应变能力也叫雪梨大开眼界,不到几个呼吸之间,整个地区都被团团围住,数以百计的战士围过来,每个人都弯弓搭箭做好了防御姿势。 只是场内战斗的几人身形太快,根本分不清谁是刺客,谁是暗卫。众人均急的团团转,偏又拿中间那几个打斗的人丝毫没有办法。 雪梨和英龙华夫妻身边也围过来一些保护他们的护卫。 英龙华冷哼一声,顺手接过一人递过来的铁弓,弯弓搭箭,赶在所有人之前,连发两箭,雪梨离他只有一步之遥,却听的真切,他那两箭连续发出,却只像弓弦响了一下,可知他射箭的速度有多惊人。 雪梨还是第一次近距离欣赏他惊人的箭技,连呼吸都宣告暂停般亲眼看着那两支箭,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朝那纠缠在一起的几人射过去。 那刺客身手了得,正和几个暗卫闪转腾挪的战在一起,此时正身形在半空中,只见英龙华射出的那两支箭就像长了眼睛般,带着灌满的真劲,一箭逼得那人不得不改变身形,一箭直取那人左肩。那刺客身体还在空中,由最高点被第二箭射中,像跳舞一样划出了一个优美的弧度,跌落在地。 不等周围的人涌到近前把他一举拿下,那人竟是似口中含着毒药般,落地的瞬间,就吞下口中毒药,抽搐几下,当场咽气毙命。 看来是个做好了万全准备的死士。 雪梨看了地上坐着的黎书禾一眼,他的眼中露出嫌恶的目光,肯定心里正在大骂这人是个没用的吧。他眼中丝毫没有其他感情色彩,一看就是个心肠冷漠无情只顾自己的人。 英龙华冷哼一声,沉声吩咐道:“把他装进铁笼里关好,没我的允许,任何人也不得靠近一步!” “那刺客可能不是来救人,而是来传递消息的死士,最近几天派人日夜轮流看管他。” 自有近卫答应一声就去办了。 雪梨再没看那卑鄙的亲王一眼,牵着毛蛋和英龙华走了。 第250章 陈年旧事 第250章陈年旧事 从翰城的大宅子里住了几天休整一番,雪梨又命人把能用的东西带了一些,次晨一早大家就告别了这个华美的大宅浩浩荡荡的上路,开始西行之旅。 雪梨和孩子乘坐的马车又大又宽敞,足足八匹骏马拉车,铺着的被褥柔软厚实,装饰华丽,窗户也很大,跟个移动的小房间一样。 英龙华掀开车帘,就见两个婢女一人抱着一个孩子正在玩耍,雪梨半卧着优美的娇躯正凭窗而坐,凝视着窗外的美景,若有所思。 英龙华忍不住来到她身后,轻声道:“夫人在想什么?” 雪梨别过头来看着他,淡淡一笑说:“夫君想知道吗?” 英龙华搂着她的肩头,先亲亲她的脸蛋,才说道:“若不想知道,哪里会巴巴的跑来问呢。” 那两个婢女均红着脸低下头去,不敢看两人的亲密互动。 雪梨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美目射出凄然的神色,缓缓说道:“昨晚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女人,和我长的很像,她笑着对我说,皎皎,你要离开这里,你一定要活下去。” 英龙华没做声,只安静的听她继续往下说。 雪梨低声道:“虽然不确定,可我觉得,她就是我那早早就离世的娘亲。” 英龙华呼出一口气,没说话,只把那两个低头垂眼的婢女赶下车,亲自一手抱着一个孩子,坐在雪梨对面。 雪梨的俏目泛上一层动人的色彩,看着英龙华手忙脚乱的弄着两个孩子,紫川还毫不客气的抓着他的头发不放,儿子力气大的很,只把英龙华疼的龇牙咧嘴。雪梨看着他那吃瘪的样子,轻笑道:“夫君大人你不必那样要强,只要说一声投降就行,我可以帮你抱一个。” 英龙华但笑不语,一边摆弄两个孩子,一边还能在百忙之中抽出一只手把雪梨的腰搂过去,对她上下其手,雪梨一边娇笑一边反抗,可被他死死的搂在怀里动弹不得,一家四口厮磨在一起,皮闹说笑,别有一番情趣。 两人正情火大炽,丢掉孩子在一边,只顾卿卿我我,马车门口突然响起近卫的声音,两人吓了一跳,忙分开,雪梨把两个被马车颠的东倒西歪的孩子扶好,英龙华沉声问道:“什么事?” 外面的人回禀道:“楚王说想见将军一面。” 英龙华冷声道:“告诉他我忙的很,有什么事下午再说吧。” 外面那人答应一声,领命而去。 雪梨皱眉问道:“他可是为了那个亲王又来找你吗?” 英龙华将她拥在怀里,移到一旁,和她坐在一起,低声道:“肯定是了,昨天那个刺客我派人去查了,肯定是他那边带过来的高手。” 雪梨伏入他的胸膛,幽幽道:“你打算怎么处理那个亲王?” “我母亲的死是他造成的吗?” “有时候我会断断续续的做梦,梦里的母亲很可怜,经常哭。” 英龙华沉默一会儿,才说:“你那母亲萧夫人是被黎书禾和预刚亲王合谋害死的。” 雪梨娇躯一颤,她本来就是心软的人,竟忍不住热泪滚涌而下,道:“什么?他们为什么要害死她?她不是那黎书禾十分喜爱的妻子吗?” 英龙华为她拭去泪水,安慰道:“我也只知道一些皮毛。”他沉思了一会儿,才下定决心般说道:“听说那黎书禾一开始是很喜欢萧小姐,可,可后来,他的亲大哥也看上了她,不知什么原因,黎书禾竟然心甘情愿的把自己的妻子献给大哥享用。” “当时再加上年幼的你被人诱拐,或许她失去了心理上的依靠,这又加速了她的死亡。” “那萧小姐不甘受辱,失去了希望,才会选择自我了断。” 雪梨心里一片沉痛,她一直没问英龙华关于那元综亲王的事,也没问过原主亲娘的事,一方面是不想知道那卑鄙小人的过去,再者毕竟原主早就死了,这副身体换了芯子,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她生性洒脱,自是不想再为以前的事情烦恼,哪里知道原主和她亲娘竟然这样可怜。 英龙华平静道:“其中真实的内情恐怕只有那黎书禾最清楚,我得到的消息都是些陈年秘辛,也不知道准不准确。” “我打算再折磨他一段时间,让他的精神彻底崩溃,再亲自审问他一番。” 雪梨没听到他说的这几句话,神思还沉浸在可怕的回忆中,好像小时候她娘一直护她护的很紧,想不到这原主竟然有这么可怕的幼年生活,忍不住后怕起来,幸亏阴差阳错的那林皎皎被人偷走了,要是继续留在那吃人的王府,岂不是要被他们活活害死。 王宫其实是个最藏污纳垢,不讲伦常的地方,奢靡淫乱风气大盛,封建君主一言堂,穷奢极侈,权力倾轧吃人不吐骨头不过如是。 一想到她就要跟着英龙华去西都了,那里也是个风云诡谲的地方,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要见,有多少针对她的阴谋诡计发生。 雪梨忍不住开始瑟瑟发抖。英龙华捧起她的脸蛋,亲了一口道:“你不要怕,万事有我替你打点,以后,都由我来保护你。” 雪梨嗫嚅道:“可以不去王宫吗?” 英龙华道:“我答应过你,要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我要给你一个王妃加冕典礼,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我英龙华的王妃,是我的妻子,我的女人,我孩子的母亲。” 雪梨感动的看了他一眼道:“我不在乎这些虚名。” 英龙华轻笑一声说:“我知道你看不上这些。 他上下打量着她,又道:“你这人很奇怪,对身外之物颇有点随意,看到我带回来的那几车金子的时候,还不如看到一桌美食来的开心,好像我送给你的不是金子,而是羊粪似的。” 雪梨忍不住说:“我不是不喜欢钱,也不是视金钱如粪土的人,只是吃喝不愁,还要那么多钱干嘛。不如把那些死物用在有用的地方,比如说造福百姓呢。最好是让穷人能吃饱饭,让孩子能都上学,让女人能为自己做主,让老人有人养,让病人有所医。” 英龙华苦笑一声道:“要是世上人人像夫人这样通透,那世界就是另一番模样了。” “不管是王妃的头衔还是你看不上的金子,爱妃你不喜欢也一定要收下。” 他一指两个孩子道:“就当全是为了孩子,他们现在虽然小,可等长大了,最需要的就是母后的名分和一辈子也花不完的钱财。紫川这个男孩需要读书去闯出自己的天下,斯夏这个女孩需要为自己做主,还要大笔的嫁妆傍身。” 雪梨轻笑一声,一边逗弄两个孩子,一边娇嗔道:“那好吧,那我勉为其难就接受吧。” 第251章 哈拉和林 第251章 哈拉和林 雪梨把女儿抱在怀里,神色一变,严肃的低声道:“我要杀了黎叔禾!” 英龙华没想到她会如此跳脱,竟然张口就说要杀人,不禁愣在当场,雪梨噗嗤笑道:“看你那样子,人家只是随口一说,跟你开玩笑罢了。” 英龙华细审她的脸,觉得她不像在开玩笑,沉思一会儿道:“黎叔禾现在还不能死,至少他今年不能死。” 雪梨看着他问道:“那明年就能死吗?” 英龙华惊讶道:“说不定明年我就不需要他了。” 雪梨好奇道:“为什么?” 英龙华想了一会儿,挑挑拣拣的把能说的说了一些,大约就是今年还要和南诏还有段景榆搞好关系之类的。 “那为什么明年就能杀了?”雪梨不解的问道。 英龙华强笑了一下,道:“今年东西草原已经统一,我那大哥还要留着我对付强敌,明年可就不一定了。。” “我最怕他卸磨杀驴,鸟尽弓藏。” 雪梨沉思了一下说道:“应该不会吧,吐蕃,南诏,宋国,契丹,这么多强国环伺,他不会这么快对付你的。” “至少十年以内不会。” 英龙华看了她一眼道:“你怎么这么清楚?” 雪梨一噎,眼珠转了转道:“我瞎猜的。” 英龙华身手轻轻绕过她,挽着她细软的腰肢,头则挨往她的发间,轻吸她的发香,同时分她心神道:“把他交给我来处理吧,夫人安心赶路就行,不要再为他费神。” 雪梨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 接下来的日子没再出现什么幺蛾子,大军行军顺利,一个月以后,安然抵达西都哈拉和林。 哈拉和林是草原上最大最壮观,也是新兴突起的最大贸易城市,英玄华甚至破天荒的花费巨大的人力物力,建造了一座带有围墙的宫殿。 周围几百里有连绵的森林和近于原始状态的自然风光,可越靠近这座城市,就能远远看到许多巍峨壮观的异域建筑,喇嘛教的寺庙,风格独特的城堡,外邦人主修的黄金喷泉在日光下耀眼夺目。 英玄华一登位就野心勃勃的开始在原有的城市基础上,展开修缮城池的庞大工程,在原有的城市规划上,堆山立宫,沿着图尔河流域,广建基础设施,花费巨大的人力金钱建造了一座雄伟的崭新宫殿,奢华无比,显胜一时。除了自己享用,还有政治和经济上的考量,目的都是为了登上天可汗的宝座铺路。 这条灌溉草原的图尔河流域,自西向东形成大大小小四十九条河流,像银线般在草原交织,物产丰饶,水草丰美,地域辽阔,是丝绸之路必经之路上,最大最耀眼的一颗明珠。 英玄华已经做了西突厥的可汗二十多年,经历了十几年的西征,南征,北征和草原各部的激烈斗争,直到现在荡平了东突厥,再没人敢挑战他的权威。 这一刻,英龙华带着大军回归,对他和整个国家的意义深远。 整个都城以大河为界,分为南北两部分,一条平安大道连接东西。都城西北为皇宫所在,其他街坊市分布在城南和东北部,平民聚居的南城分为七十二坊,城北分为三十六坊,暗对天上的星宿,主道阔达一百零八步,小街三十八步,听说这都是国师巴斯巴亲自占天卜卦,根据神预所示特意规划建造的。 哈拉和林最高大也是最着名的景观,就是一座造型古朴典雅,充斥异域风情的宗教建筑—贝乐纳大教堂,它身前的大街叫贝乐大街,黄金喷泉就在这栋建筑的广场上。 周围除了肃穆的宗教建筑,再远一些的桥南就是整座城市的经济中心,有最热闹的肆市,最大的商铺街,最大的珠宝金银楼,青楼,茶楼,饭店林立,好不热闹。城里的人口数量占了整个草原人口的一半,超过百万之众,其况之盛,可以想见。 雪梨还没进城之前,就曾站在远山上眺望过整座城市,朝阳映射下,简直美的让人叹为观止。今天上午英龙华带着她们这一队人,还有段景榆的大队人马缓缓进城,剩下的大军则全都驻扎在城外。 哎,丑媳妇终要见爹娘哥嫂了,她终于要面对这极大的挑战了,自己这不着调的性子和浅薄见识不会丢人现眼吧,她又一次整理了头上的发饰和身前的衣襟,又忍不住透过车缝向外看过去。 虽然车帘垂下帘幕,本该可以隐约看到外面的人群和风光,可惜四周全是英龙华手下的血盟卫,他们把车队围的严严实实,阻隔了所有的视线和人群,看来英龙华怕有什么不必要的危险发生,特意安排这么大的阵仗来保护自己和孩子。 可他们围的再结实,也阻隔不了街道两旁的人声和欢呼声,全城人民欢喜若狂,夹道欢迎这凯旋而归的战神,人人拥往贝乐大街和那最高的建筑贝乐纳大教堂而来,不断高叫英龙华将军和夫人的名字,甚至还有鸣放鞭炮庆祝的商铺和个人,气氛炽热,沸腾着整座城市的欢喜和热情。 这让跟在英龙华身后的众人深觉荣耀和骄傲。 只有雪梨才真正知道这个民族最辉煌的时期就要到来。 蒙古人自古以来都是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民族形式,在这片土地上艰难挣扎求存,除了艰难果腹求生,还要长期与北俄,汉人,色目,回鹘,波斯,阿拉伯地区的人作战,争夺资源,相互融合。 他们的历史,每一个字都是由血泪和战争写成。 部落式的战斗集团形态,虽然使他们与土地的关系薄弱,难以落地生根形成中原地区的农耕文化和文明,却也可使他们不必受到土地的局限和牵绊,可以随时不断向未开发的西欧和北面扩张,又不停的和世界各地的国家和人种融合,杂居,斗争。 这种无时无刻要面对迁徙和严酷挑战的生活方式,造就了他们的坚毅和勇敢,不断掠夺的豪横野蛮,也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疆土和财富,为蒙古人创建世界上最大的国家打下了坚实的强国基础。 第252章 天之骄子 第252章 天之骄子 中国历史上唯一一次被少数民族统治,称霸欧亚大陆,疆域超越整个历代皇朝,建立蒙古帝国的辉煌历史,正要在这些人共同努力下,一步步见证奇迹的发生。 不知走了多久,车子才缓缓减速,也打断了雪梨飘远的思绪。 马车停下,门被打开,英龙华亲自走到雪梨的车前把她牵下车,车上的孩子也由几个婢女和奶妈抱在怀里,跟着他们两人身后缓步前行。 段景榆则由皇城里的宣政院派专人来接洽会谈,把他们单独带到了下榻的地方。跟着雪梨一起来的其他人则由英龙华派人带到了他的王府里。 英龙华和雪梨母子三人在全城人民的欢呼声中,缓缓来到了贝乐纳大教堂跟前,乐队立时奏起欢迎的乐曲,几个喜庆的烟花爆竹在白天被点燃,更添几分热闹。 英玄华竟然亲自带着王后皇子和众大臣在教堂里等着他们。 雪梨忍不住仔细看了那中间的可汗的一眼,听说他五十多岁,可横看竖看他也只像四十岁,相貌清隽,双目灵活多智,深邃莫测,整个人的气度不凡,那种君临天下的威势,她只在陈道明老师身上才见过。 是的,这位西突厥的可汗,不仅不是一个五大三粗的蒙古大汗模样,还有些像高大魁梧版的陈道明老师,当然了,这里说的是感觉和气度,模样区别还是很大的,他的眉眼更浓密,不是陈老师那种细眉丹凤眼。 这是位妥妥的中年老帅哥鉴定完毕。 站在他身边的是一位四五十岁,长相雍容华贵的美妇人,应该是他的王后洪吉拉。她今天也算盛装出席,头上戴的是蒙古贵族女人才会佩戴的双角饰,浑身上下珠光宝气,光胸前的佛教八宝宝珠璎珞就价值百两黄金。 她身上穿的衣服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尽显优雅天成,显现着皇族贵女独有的风姿神采。 围绕他们两人身边站定的,应该是他们的王子公主一类的人物,其中一位少年气度摄人,雪梨忍不住的看了他几眼,那少年正和英龙华眉目传情,看来和英龙华关系亲密,并没注意她的打量。 一声长笑打断了雪梨又飞走的思绪。 英玄华带着众人步出大殿,他一动,声音一起,众人立即噤声,黑压压的人群纷纷低头行礼,高呼可汗万岁。 只见中间的英玄华大步上前,快走几步走到两人身前才站定,拉起英龙华的双手,长笑道:“朕等何幸,终于把萧堂盼回来了!若不是上天送来你这好弟弟,谁可成这不朽的战功!” 他略带磁性的声音在广场上响起,过万人的广场静至落针可闻,尽显天威。 说完他就亲热的又拍拍英龙华的肩膀以示亲密。 英龙华很谦逊的回应道:“都是托了可汗的福,才会让此次大战如此顺利。” 英玄华又和他热情说了几句话,就把目光落在雪梨和她身后的孩子身上,朗声道:“这位就是你带回来的哈敦吧,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听说一下子就生了两个孩子,真是带来了天大的祥瑞和福气!” 雪梨有点不知所措,不知如何应付这种来自皇帝的热情,连忙朝他恭敬行礼,嘴里说着吉祥话。 “这是个漂亮的女儿,这是个皮实的儿子。”英玄华说着话,还上前一步,亲自把紫川抱在怀里,一边颠着他,一边对众人展示一番,最后对英龙华笑着说:“你终于有儿子了!我再不怕你打一辈子光棍了!” 众人纷纷对英龙华表示祝贺,并纷纷夸奖紫川长的好,一看就是英龙华的儿子,等长大了一定是个天生的战士云云。 英玄华身后的王后洪吉拉也上前一步,热情的拉起雪梨的手,和她说道:“终于把你们盼来了,好妹妹。” “这两个龙凤胎长的真好,又白又胖,惹人喜爱。”说完还把自己手上两条价值不菲的珠串卸下来,当场带到了两个孩子的身上。她把丈夫手里的孩子接过去,一边和丈夫说话,一边逗弄孩子。 这也算伯母的见面礼了,雪梨没有推脱,而是笑着感谢了她的厚爱。 英龙华笑着走过来把雪梨牵在手里,逐一和眼前的那些皇子公主介绍她,大家纷纷和她礼貌寒暄,神态亲切热烈。 英玄华有八个儿子,四个女儿,年龄最大的已经三十多岁,年龄最小的才六七岁。 那意气风发的少年和英龙华感情很好,拉着雪梨的手亲切的叫着她婶婶,英龙华笑着和雪梨说道:“这是大哥的三儿子,博尔智‘忽必烈儿。” 之后他说的话,介绍的人,雪梨都没听进去,只盯着眼前的少年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他大约十五六岁,五官端正,体型健美,皮肤黝黑,双目闪闪有神,越看越感觉他浑身是劲儿,魅力非凡。 博尔智看雪梨呆呆的看着自己半天,摆出调皮的样子,志得意满的和英龙华朗声说:“叔叔你看婶婶,她好像一见面就爱上我了呢,一直盯着我看呢。” “哈哈哈哈。” 周围的年轻人一哄而笑,连英玄华和洪吉尔都跟着笑起来。 只有紫川受够了人群的喧闹,开始不合时宜的哇哇大哭起来。那小子脾气大的很,肯定又饿了或者尿了,一直在王后的怀里打挺。 英玄华笑着对博尔智说,“看来你弟弟不同意呢!” 众人又笑起来。雪梨忙把孩子从王后手里接过来,交给经常照顾他的奶妈手里。 洪吉拉把雪梨和女人孩子带到一边说话休息,英龙华则被他大哥带着,后面还跟着一群男人,先到身后的贝乐纳教堂拜祭真神,又不忘为阵亡的战士哀悼和祈祷,然后宣布当晚举行国宴,同时犒赏将兵。 英龙华的位子已经不能再升了,只好给雪梨把王妃和第一夫人的头衔定下,还给她和孩子好多赏赐,并当天就给两个孩子也定下了亲王和公主的头衔。最后,在现场就给雪梨许诺下一个盛大的王妃加冕典礼,为了表示隆重,要等到下个月准备妥当才会进行。 英龙华拉着雪梨跪倒在地,和大哥行了君臣大礼,两人被英玄华亲自扶起来,诸事圆满结束,一行人才浩浩荡荡的回到了皇宫里。 马车进入宫墙,雪梨掀开车帘张望,入目是刺眼的阳光,等稳定一下心神,现出午后阳光普照下殿宇群楼巍峨矗立,摄人心魄的壮丽景象。 洪吉拉亲派得力助手科林带雪梨他们先回待客的寝殿休息一下,这个科林口才了得,机灵懂事,一边给雪梨他们介绍沿途殿宇的名字,一边不露痕迹的捧迎雪梨一家四口。 科林指着中间一座最高的大殿说:“这座宫殿是万朝神殿,是皇都的主宫,规模最大,建筑最高,也最奢华。” 雪梨跟着他的话看着殿堂相立,宏伟壮观的建筑群啧啧称赞。两宫气势磅礴,均为高台建筑,有上扼天穹,下压黎民那种博大又富丽堂皇的气魄。宫殿内外结构独特,充满异域风情,是结合了世界各地建筑艺术的巅峰之作,充分体现了英玄华的气魄,财力和野心。 走了足足半个时辰才来到目的地。只看给他们准备下榻的宫殿,就知道这位可汗对自己一家四口的隆重礼遇,亦可知道英龙华身份的尊贵,以及整个皇室对她们母子三人的宠爱。 这处崭新修葺布置过的宫殿名为桃花园,处于整个皇宫的东北方,夹河而建,处处生机勃勃,鸟翔鱼游,河林美景怡人。整个大殿更是装潢华丽,圆形的殿顶由金色的翔龙围拱,更有金龙祥凤八根立柱昂首傲立,给人气象万千,华丽雄伟的感觉。 雪梨带着孩子一踏足进院,只觉奇花异草烂漫迷人,香气袭人,绿树成荫,隐见殿阁楼台交相辉映。 她忍不住感叹这真是处神仙才配住的地方。 第253章 游龙戏凤 第253章 游龙戏凤 他们的人还没走进大殿,就见主殿内走出一群绮年玉貌的娇俏宫娥和年轻的蒙古族少女,无不青春活泼,美貌异常,雪梨被她们热情对待,请到屋子里梳洗休息。 其中一个年纪大稳重成熟的,上前一步,低头行了一礼道:“奴婢名唤吉雅,是王后身边的人,王后特意嘱咐奴婢过来伺候几位尊贵的人。王妃和贝勒公主远道而来,旅途辛苦,就让我们带王妃去汤泉沐浴更衣,洗去疲乏吧。” 雪梨笑着答应一声,就跟着吉雅往里面走进去,他们在八名婢女的拥持下,步入一座园林,越往里走,越是一派江南庭院美景,园林雅致,引水入殿,成流成池,亭台楼阁无不气派典雅,处处彩帐翻飞,可见宫廷里的极尽奢华靡靡。 他们在几个美婢的伺候下,进入一个华丽的浴殿。一家四口美美的洗了热水澡,那些年轻的小美女全体出动,都到了池子里伺候他们,仕女们不断把热水加进来,蒸汽升腾,让人觉得像来到了仙境一般。 雪梨被几个美女亲自服侍,忍不住舒服的呻吟出声,简直飘飘欲仙,她斜睨一眼英龙华,他也正被几个美貌婢女伺候着,模样和自己一样颇为受用。那两个小婴儿更是高兴的不行,一直玩水没够,抱起来就哭,放下就好,直折腾了大半天。 温柔乡是英雄冢,英龙华的大手不由自主的就摸上了雪梨的后背,她滑如凝脂的皮肤被热水浸染的更添火热,炽热的爱随着他的爱抚一点点的被点燃,雪梨娇笑一声,逃也似的跑到了浴池的另一边,她的水性那么差,哪里逃得掉,没几个呼吸就被他的魔爪抓了回来,两人在水里嬉戏打闹,身体在一起互相摩擦,泛起销魂蚀骨的滋味。 这里有这么多小美女还有孩子,两人也没有太放肆,只玩了一会儿,雪梨就又趁机逃掉了。浴罢,两人躺在一起,被十几只玉手伺候擦上精油,再细细推拿放松,穿衣梳头更是手指头都没动一下,就被伺候妥当。 这感觉跟上了天堂一样美妙。 吉雅一边服侍雪梨,一边恭敬道:“这些衣物都是王后吩咐宫内的专人裁缝,为王爷王妃还有孩子赶制的。” 雪梨狐疑的看了英龙华一眼,那样子就是在问,他们怎么知道自己和孩子的尺寸的。 英龙华低声道:“你忘了之前有个特使跟着我们一个多月。” 哦,原来是早就在他们身边安插了眼线,这才连自己和孩子的身量和尺码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吉雅没发现雪梨眼里的不悦,而是又低头说道:“这里的侍婢和饮食起居膳食供应,都是和可汗王后一样的规格,连皇子公主们也无此优待,由此可见可汗和王后对王妃和孩子的重视。” 雪梨只笑着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再不敢多言。最后大人孩子都换上了华丽的衣饰,雪梨看着这华丽的蒙古族服饰,觉得自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雪梨促狭的朝英龙华一笑,凑近他耳旁低声问他,“你平时都是这种待遇吗?”说着还往那些小美女身上打眼色。 英龙华当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他轻轻一笑,把她搂在怀里先香了一口,才道:“我年少的时候不受宠,整天不是练功就是学习。长大一些就四处征战,别说被人伺候沐浴了,就算洗澡也只能在夏天洗。” “要是在外行军打仗,有时候整个冬天都洗不上两次澡。” “今天有这待遇,还是沾了夫人和孩子的光哩。” 雪梨放下心来,看来他确实不是个在宫廷里淫秽荒唐的风流王爷。而是一个从小就吃苦耐劳,还是三观超级正的英雄男儿。 英龙华看着她动人心魄的优美线条,撩人的风姿,刚洗完澡的她肌嫩肉滑,看起来就美味可口,他忍不住大手抚上她的蛮腰把她拉近一些。一双粉臂水蛇一样缠上他的脖子,她竟然主动献上湿润丰满的红唇。 英龙华贪婪的吮吸着她的甜美,还忍不住探索着她的丰满和柔软,身边的侍婢们红着脸退到一边,把两个孩子也抱走了,只留两人单独留在榻上亲热。 不知过了多久,这个长长的吻才结束,雪梨娇不胜羞的把脸埋在他的胸口,英龙华咬着她的小耳低声道:“这里很危险,晚上的晚宴你不要带孩子去,就说孩子长途跋涉不舒服,我一会儿就差人把你送回我的王府。” 雪梨瞬间从迷糊中恢复清明,柔声道:“那我不去,你大哥大嫂不会生气吧?” 英龙华道:“放心吧,他们今晚主要是要我去,估计你那表哥和元综亲王也要去,还有那初北堂也要去,她之前见过你,我怕他们三人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你不要去为好。” 雪梨一听,那今天的晚宴简直是个修罗场了,自己还是别去凑热闹了。 英龙华又和她窃窃私语一会儿,才扬声道:“人来。” 几个小美女立马进来听候差遣,英龙华让人进来伺候两人整理衣衫和鞋袜。一家四口收拾完毕,都到下午了,立即有宫娥上来一大桌子美食供他们享用,吃饱喝足,吉雅还着人伺候他们午休,说可汗和王后吩咐了,先让他们好好休息,晚上再去大殿里参加晚宴即可。 第254章 王府 第254章王府 雪梨想办法让紫川发了一通脾气,又让吉雅去和王后汇报了孩子不舒服的消息,说她们母子三人恐不能参加晚宴。 洪吉拉大度的表示孩子还小,肯定是旅途劳顿,正需要好好休息,特赦她们可以回府好好休息,等孩子好了再进宫来住几天。 王后不但没有责怪她们,还又赏赐了许多的药品和价值连城的补药,让人一并送回来。 英龙华只身去皇宫里赴宴,雪梨被疾风带着回到了他位于北面的王府大宅。 那宅子虽及不上翰城的顺德清晖园庞大华丽,从外面看一点都不气派,却位于皇宫附近公卿大臣聚居的中心区域,策马只需要二十分钟就能到皇宫东门。这里地理位置优越,奇迹般的离一条最繁华的商业街只隔着几条街的距离,离穿城而过的图尔河支流也只有一墙之隔。 要是能登高远望的话,一边是壮丽的皇宫,一边是生活气息浓郁的平民百姓和集市,雪梨离开了那个庞大幽暗的皇宫,心情也不由自主的舒坦起来。 马车缓缓的停下,整个王府的各人都到大门口迎接这位准王妃和孩子的驾到。零零总总的大约有几十个人等在门口。 雪梨四处看了一眼,门口的禁卫军都是熟面孔,好几个都是跟着自己几个月的近卫,他们大多眼神可怖,长相比张东升还可怕,脸上身上的刀疤比古惑仔还多,警惕程度堪比中情局的特工。跟疾风几个一比,简直是天上地下,雪梨忍不住吐槽,露雨把英龙华身边最帅的一个男人搞到了手,真是有两把刷子。 一个仙风道骨的中年人也站在其中,颇让雪梨有些惊讶,那竟然是许久不见的伯夷。他是英龙华的谋士和心腹,留在王府里给他打点在皇城里的一应事宜也是应该。 伯夷和一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从人群中走出来,上前一步,欣然迎向马车。 看雪梨撩起车帘,伯夷冲她微微一笑,率先开口道:“王妃和孩子远道而来,辛苦了,快回家吧。” “这位是王府的管家,林俊辰。” 那林俊辰长的清瘦矍铄,中等身材,一副精明相,双眼清正,给人好感。他亲自扶着雪梨下车,又命人服侍孩子下来,只听他面带微笑的说道:“老夫人等了夫人和孩子多时了。” 雪梨浑身一僵,暗忖到,来了,来了,丑媳妇终于要见婆婆了! 她不自然的垂首稳定了一下心神,缓缓下车,又把孩子带在身边,这才跟着这两人走到王府大门口。 门口的那群人见到雪梨母子均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中间一位四五十岁的美妇人尤其激动,雪梨一眼就认出了她是英龙华的母亲娜丽芙,因为她的长相很特别,栗发棕目皮肤白皙,一看就是混血长相,斯夏和她有五分像。她的身材修长丰满,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性感尤物,才会让英龙华那可汗老爹迷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只是岁月不饶人,现在她眼角的皱纹和法令纹突出,严重影响了她的美貌,不过她的眼神一看就很善良也很温和,这让雪梨紧张的心情也稍微缓和了一些。 娜丽芙上前一步,拉着雪梨的手,用标准的汉语和她说话,“好孩子,你终于回来了。” 说完就上下仔细的打量雪梨,和身边的一个美女说道:“玄雅,你看萧堂的眼光真好,千挑万选的妻子多么美丽动人,多一分嫌肥,少一分嫌瘦,最惹人喜爱的就是这双多情又特别的眼睛,真是看一眼就能把人吸进去了。” “还悄咪咪的给我生了两个孙子,真是我家的大功臣!” 雪梨被她夸的脸红,恭敬的和她行了一礼,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母亲大人。” 娜丽芙笑着答应一声,马山把手腕上一个还带着体温的玉镯套在雪梨的手腕上,还拉着她白嫩的小手不放,抓在手里又是好一顿夸。 夸完雪梨,她又向前走了几步,轮流把两个孩子抱在怀里亲热一番,嘴里叫着心肝肉,还立即把怀里提前准备好的见面礼放在孩子身上。 金锁宝石玉石都有,两个孩子瞬间变的珠光宝气。 雪梨忍不住看了她身边的玄雅几眼,这是英龙华家里的女人,她扶着娜丽芙的左手,满脸堆笑,是一位大约二十八九岁的温婉妇人。 她穿着一件极其素净的粉裙,乌亮的发上没有任何饰物,唯有一根白玉簪子插在头上,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大大的眼睛,姣好美丽的面容,岁月的痕迹遮掩不住身上温婉高贵的气质,她的眼睛清澈无比,闪着现代人绝没有的娴静平和,好像蓝天白云下,在清新森林中散步的麋鹿的眼神。 可以想见少年时期的她,肯定是个像小鹿般纯洁安静的少女。 这肯定就是英龙华那个颇得母亲欢心的偏房了。 她那温婉平和的样子有些像红楼里的秦可卿,安静妩媚,袅娜风流,一看就是个极妥当的人,温柔平和,可盐可甜。 自从雪梨下车,玄雅的目光就没从雪梨身上移开过,这样一个美人,媚眼滴溜溜一转,就能把人的魂魄勾走,偏偏还带着少女独有的娇憨和纯洁,站在阳光下,阳光也会因她增色不少,不由自主就会成为人群中的焦点。玄雅也有幸读过雪梨写给英龙华的情诗和酸诗,知道这是一位才华和美貌并存的奇女子,像大山一样无法逾越的存在。 怪不得能把那整天只知打打杀杀的将军一举拿下,这位夫人真是有些不一样的气质和神韵在身上。 玄雅规规矩矩的和雪梨行了一个大礼,她既没有叫雪梨做姐姐,也没有叫她做妹妹,而是极尊重的叫了她一声:“夫人。远道而来辛苦了。” 雪梨和她礼貌回应,众人在门口好一顿寒暄,才由婆婆娜丽芙亲自拉着雪梨的手,带她回了王府。 婆母大人拨出王府里地脚最好的四组房舍暂时安顿众人,除了经常伺候雪梨母子的十几人安排在她身边继续照顾她,剩下的大部分人都安排到院子里其他地方。 雪梨恭敬的给婆母大人敬了媳妇茶,娜丽芙微笑着喝下她递上的茶水,微笑道:“你是个好孩子,让我那不争气的浑小子收了心,一心一意的愿意娶你为妻,还没进门,就给我把孙子孙女都带回来了,真是圆了我心头最大的愿望。” “现在就是死,我也能瞑目了。” 玄雅嗔怪的看了她一眼道:“老夫人又胡说。” 娜丽芙看来很疼她,一点也没责怪她插嘴说话,还笑着和她说道:“你和雪梨丫头比呀,差远了,你八九年都没搞定的人,人家只一年就搞定了!” “快把她扶起来,好好跟她做姐妹,让她教教你才好!” 屋里的人一起笑起来,气氛一阵热闹非凡,雪梨的尴尬也被巧妙化解。 雪梨应付了一些亲族的欢迎之后,和露雨,秋凌,茯苓,孩子的奶娘终于回到英龙华居住的院子里住下。 一进院子就看到头顶挂着一盏盏精美的宫灯,原来是张秀和娇娇竟然早就住了进来,原来英龙华没有忘记他们,他记得雪梨有许多稀奇古怪的想法,需要一位心灵手巧的匠人,时时跟在身边听候她的差遣。所以他早早的就安排人把爷孙俩接了过来陪她。 娇娇长了一岁,每天都能吃饱饭,现在足足长高了半个头,脸上也肉肉的,比之前更可爱了,众人见面自是欣喜若狂,互诉衷肠一番。 毛蛋到了新地方都要四处游荡一会儿,它欢快的在院子里奔跑,没一会儿就拖出了一只英龙华的旧鞋子在一边啃,雪梨又好笑又无语,只能由它去了。 第255章 妾室茶 第255章 妾室茶 不等众人收拾妥帖,那玄雅竟然带着两个贴身婢女来到了院子里,一进门就有人递过来一个软蒲团放在地上,玄雅表情平静恭顺,没有丝毫挣扎的给雪梨规规矩矩的磕了三个头。 她才起身,立即有一个伶俐的丫头给上来一盏热茶,玄雅恭恭敬敬的举起茶盏送到雪梨的眼前。 整个屋子里仿佛落针可闻般安静。 我才刚一进门,气都没喘匀,你就逼着我喝妾室茶? 秋凌是个脾气暴躁的,差点就上前撵人了,不等她开口,茯苓就把她拉到一边,低声劝道:“早晚要有这一天的,别说嫁给皇亲国戚了,就算嫁给村里的地主老爷,或者稍微有些钱的男人都要经历这一遭的。” “不如让她提前练练手,说不定以后会经常遇到呢。” 秋凌胸膛起伏的狠狠摔了一下手,气的跑出去了。 雪梨没接,那碗热茶就被玄雅一直举在头顶。 雪梨不会和人搞雌竞,也不知道怎么做夫人训斥小妾,她只好回忆着从电视里看到的桥段,静下心来,慢条斯理的问道:“虽然你在这王府也住了这些年了,想来也算半个女主人。” “可我还没和将军讨论过怎么处置你,今天这茶我不能喝。” 玄雅闻言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而是面容平静,柔声道:“将军和老夫人早就收了我做偏房,现在我的名字已经记入了族谱,夫人不必纠结,还请喝下我的茶。” 雪梨闻言忍不住说道:“你这意思就是这茶我不想喝也得喝吗?” 她眼珠子转了一下,又改变策略道:“说起来,我还不认识你呢。那我就先来问问你,你姓什么,叫什么,是哪里人?父母兄弟是做什么的?” 玄雅可能是被茶杯烫到了,她不动声色的把烫疼的手指换了换,好脾气的说道:“奴婢姓赫,名玄雅。我父亲是汉人,母亲是蒙古人,从小母亲就去世了,父亲再娶,而我则被寄养在舅舅家,也算身世可怜。” “幸亏长到十三岁的时候,有幸被老夫人看上,留在了身边伺候她,这才有了安稳的生活,又幸得老夫人的赏识和栽培,赏给将军做了偏房。” 雪梨本来想给她个下马威的,一听这美女身世凄惨,从小没爹没娘的,寄人篱下,肯定也是吃了好多苦,她本来就是个心软的人,好容易摆起来的谱,又不知道跑哪去了。 雪梨把那杯热茶接过来,玄雅高兴的看了她一眼,雪梨又不动声色的把茶杯放在了桌子上。 雪梨撇撇嘴,又艰难的问了一句,“你跟了将军几年了?” “可有所出吗?” 玄雅脸一红,小声的说道:“我跟了将军八年了,前几年他四处征战,回家的次数很少,我有幸伺候了他几回,可不知怎么的,一直没有身孕,这几年他更忙了,我也有两三年没伺候过将军了,所以并没有诞下子嗣。” 她的脸红红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雪梨松了一口气,本来她也知道英龙华并没有正头夫人和儿子什么的,还以为他会有一个女儿呢,原来这玄雅的肚子这么不争气,竟是跟了他八年都没怀上过孩子。 看来她不必给人当后妈,这还挺好。 雪梨呼出一口气,对她说:“你先起来吧,我要和将军商量一下,才能决定你的去留。” 玄雅又朝地上磕了几个头,凄然道:“求夫人成全!要是夫人执意赶我走,天大地大,再没我的容身之地了。” 雪梨道:“你不必这样,我说了,我自己说了不算,要和将军商量一下。” “你也不用担心要被我撵出去,你也在这里住了八年了,肯定是和老夫人上下打理王府很久了吧,恐怕把你撵走,我那婆母大人也会不高兴,就算留你在府上做个女管家,也总归有你一间屋子住,一口饭吃的。” “再说了,别说我手里的金银,王府里的金银也不少吧,要是把你送出去,肯定会给你置办一套院子再给你些傍身钱,让你衣食无忧过活的。” 玄雅惊讶的看了雪梨一眼,不再继续磕头,而是陷入了沉思。 雪梨看着她继续道:“我现在还年轻,我们夫妻俩感情甚好,我爱将军爱的紧,定是不愿意和其他女人一起伺候他。或许过上几年我老了,不那么喜欢他了,也伺候不动了,也会给他身边塞人的。” “可到时候你也老了,人老珠黄的,说不定也没那么多心思了,是不是?我劝你还是不要一心让我吃你的茶,还是想想其他出路吧。” 玄雅听她说完,忍不住跌倒在地,呼吸急促,似是被重击了一拳似的。 雪梨和身边的露雨狂打眼色,露雨趁她失神,把她扶起来,劝走了。 雪梨看着她窈窕的背影缓缓离开,暗暗松了一口气。 到了晚上,婆母命人准备了丰盛的接风宴,几个有身份的人和雪梨坐在一桌,玄雅也坐在席末伺候着。说话间,饭菜依次上桌,几个人一边闲话家常一边吃饭,好不热闹,不必细说。 晚上雪梨早早就睡了,英龙华一连三天都在皇宫里应酬,都没回自己的王府。 第256章 来者不善 第256章 来者不善 雪梨在王府里待了几天,闷的慌,在这里不像在自己家里那样舒坦,规矩还是要守的,毕竟头顶上有婆婆还有她自己喜欢的媳妇。这么说吧,要不是生了孩子,还生了白胖的孙子,说不定这位婆婆也不会对她这么客气。 一连三天在家里接待了数不清的亲戚朋友和下官夫人小姐,雪梨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大概最不善于做的就是和人逢场作戏,说实话,和人不停寒暄做戏还不如烤个面包和蛋糕来的有意思。 可惜张秀给她做的烤炉,工具什么的还没做好,她只好另想办法逃出去玩玩,透透气。 这天一大早,雪梨就和婆母请好假,说打算去外面走走。她还把孩子交给她们带,这样自己就不必出去玩还带着孩子,婆母有事做,也不能挑她的理,简直一举两得。 果然娜丽芙爽快的答应下来,还吩咐好些人陪着她一起去。 雪梨兴高采烈的带着疾风和露雨,秋凌,茯苓出去逛街,身边还时刻跟着八个随行护卫六个婢女和数不清的暗卫,所以安全肯定有保证。 出了内城就是外城商业街,那里旅运频繁,商业发达,物美价廉,南北商人聚居,卖什么的都有。 疾风脱下暗卫的衣服,换上普通武士服,摇身一变就变成了一个风格独特的小帅哥。他才二十岁,高挺消瘦,但是给人一种浑身充满劲和美的结实印象,言谈举止充满潇洒和活泼,像个走南闯北的热血青年。笑起来很好看,牙齿洁白整齐,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 他对西都很熟悉,带着雪梨几人走街串巷,去的全是女孩子会喜欢去的地方,附近逛够了,买了一大堆的东西,他甚至还带几个女孩子去了大河的码头。 疾风笑道:“走,带你们顺流而下,坐着快艇去东面看看。” 几人兴奋的点头同意,他们这些人足足三个小艇才装下。 雪梨坐在船头,纵目四望,长风阵阵,在一片天朗惠清的迷人景色下,一边是壮丽的崭新皇城,一边是美不胜收的初夏美景,几个女孩子都不由自主的说说笑笑起来,发出一阵阵银铃般的娇笑声。 离皇宫越远,越能看到密集的舟船往来,这里的水上交通也琳琅满目,有游湖的小船,也有运货的漕船,甚至还有大型的华丽的官船缓缓穿梭其中。 岸边的青翠杨柳和绿植,沿岸车水马龙的繁荣景象,再里面宅宇林立,行人穿梭其间,小贩忙碌的身影,西都城的繁华尽收眼前。雪梨一边看着这繁华美景,一边忍不住感叹,这些优美的建筑和美景,过个几百年,都会变成难以辨认或者被战火摧残的遗址,回想圆明园遗址的萧条破败,又感慨一番。 足足过了半个小时,也算畅游了一番西都,河道处处,路桥交接,商店民居鳞次栉比,错落有致,一派熙熙攘攘的繁华景象,最繁华的贝乐纳大教堂所在地也越来越近,三艘快艇缓缓减速,正打算靠岸。 “你看,那有个俊美的小白脸。”茯苓拉着雪梨说。 雪梨闻言激动的环目四顾,只见一艘豪华的大船缓缓经过她们的小艇,船头上站着几个人,其中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的站在中间,颇为引人注目。 看惯了北方粗壮的豪汉,和英龙华,金丞,段景榆等浓颜系帅哥不同,这种韩系淡颜系氛围感帅哥确实给人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那个小白脸正身穿白色圆领服,头戴黑色纱网立帽,标准韩国欧巴的瘦长身材,单眼皮,高鼻子,丰润的嘴唇,白嫩的皮肤,明星气质爆棚。 我靠,这不是来自星星的你那种韩流帅哥吗?雪梨兴奋的盯着他猛看。她好久没见过这类男子了,正脑子里浮想联翩,一记耳光瞬间打破了她的幻想和花痴。 他身后缓缓走过来一个倾国倾城的美女,那赫然是许久不见的初北堂!而他们俩身后又走出几个人,其中最引人注目的,竟然是自己消失了好几天没看到人的亲亲老公,英龙华! 近在咫尺的修罗场,两艘船缓缓交错离开,两艘船上的人面面相觑,目光随着船身一起移动着。 他们几人高高在上,长相出众,身份尊贵,众人不由自主生出自惭形秽的感觉。 还是初北堂率先回过神来,美目射出兴奋的光来,她冲那小白脸低语几句,那小白脸马上回头和英龙华说话,英龙华则面无表情的没有做声。 那小白脸一个手势,大船立即缓缓停下,再缓缓的靠在小艇一边。没一会儿,就下来几个人,说船上的诸位请王妃上船一聚。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今天这情形,恐怕也躲不过去了。 雪梨和众人商量了一下,觉得不应该扫了大家的兴,不如让疾风和露雨陪着她上船应酬一下,剩下的几个人继续上岸逛一逛。 大家点头同意,众人分做两组,雪梨带着七八人,茯苓和秋凌带着五六人,分开行动。 这种大船要上人还是很麻烦的,足足过了一刻钟,雪梨才登船成功,英龙华亲自在前面迎接她,雪梨好几天没见他了,看他似乎过的还不错,冲他调皮的眨了眨眼。 英龙华上前一步,把她拥入怀里抱了一会儿,还低头和她耳语几句,两人在众目睽睽下黏黏糊糊的,毫不顾忌其他人的视线。 英龙华这次回来西都,只觉得整个皇宫和朝堂都如风云诡谲的怒海般可怕,只有搂着怀内美人的这一刻,他才感到刹那的轻松和愉悦,纵使身边的人那样危险和虚假,这个女人和短暂的拥抱也让他觉得心醉和放松。 他轻叹一口气,把雪梨牵到几人身边,介绍给那些身份尊贵的人,原来那小白脸来头很大,竟然是高丽国来的皇室贵族。名字叫金泰熙,家世显赫,出身高贵,是高丽皇帝的第六子,皇后的嫡次子, 近看他更是帅气十足,俏秀俊逸。他风度翩翩的和雪梨见礼,开口用汉语说道:“今天能遇到王妃,真是三生有幸,小王早就想一睹王妃的风采呢,可惜一直没有机会。”紧接着又说了一些冠冕堂皇的好听话,还把英龙华也捧迎一番,看来是个长袖善舞,见识过人的贵公子。 他的声音也很好听,有些播音范儿,雪梨和他礼貌回应,场面还算和谐。 金泰熙一瞬不瞬的上下打量眼前这位名声在外,又神秘的王妃,忍不住心里泛起惊艳的感觉。 按理说看惯了身边这位色艺双绝的初北堂以后,再看其他女子会有审美断层。 可这位王妃肤若凝脂,灵秀之气扑面而来,眸子顾盼生辉,别有一番不同的动人神采。和初北堂站在一起,春华秋露各有千秋,丝毫不逊色,论风情和古灵精怪,初北堂也要逊色两分。 金泰熙对她态度很和善,让雪梨很舒服,紧张之感也减少了很多,可不等雪梨松口气,不和谐的声音从身边响起,是那初北堂略带调侃的说道,“怪不得萧堂你不肯把王妃带出来,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她晶亮的眼眸如盈盈秋水转了转,笑着上前一步,和雪梨说道:“好久不见~王妃大人。” 初北堂目光灼灼的盯着雪梨,像是要把雪梨浑身上下盯一个洞出来。 原来英龙华真的看上了这个“瑶光郡主”,一开始初北堂还不信,凭拿独和赵穆清给她送来数封密报,她也始终持怀疑态度,直到今天亲眼所见,她才不得不承认,原来英龙华竟真的对这位郡主一见钟情,还想方设法的用替身把她换走,偷偷藏了起来。 这位郡主摇身一变就变成了英龙华的正头王妃,竟是一年不见,连孩子都生了俩了!思及此,她差点咬碎一口银牙,这郡主好手段!竟是把这铁石心肠的人毫不费力的就拿下了。 只是不知初北堂要是知道,雪梨能拿下英龙华还是她的功劳,会不会气的当场吐血? 雪梨被她的眼神逼的有些慌张,英龙华上前一步替雪梨回道:“如果本王没记错的话,这是容妃和本王的哈敦第一次见吧。” 初北堂回过神来,看英龙华目光中带着警告,她稳定了一下心神,讪笑一声道:“王妃大名如雷贯耳,我只是高兴能在这里看到她罢了。萧堂不必太紧张。” 雪梨被她当情敌一样看着,暗忖你都嫁给他那可汗大哥了,还对自己的男人念念不忘,真是让人恶心,一时不知如何应付,唯有皮笑肉不笑的回了一句:“本王妃何德何能,竟劳烦容妃如此挂心。” 金泰熙一看两个女人火药味这么浓,连忙上前打圆场道:“不如进船舱坐下喝杯茶,一起说说话吧。” 几人寒暄一番,火药味渐消,大约七八人一起,到了一处颇为华丽奢侈的雅间坐下喝茶,这个房间充满异域风情,处处精巧,非常别致,连熏的香都很奇妙,是一种让人心旷神怡的味道。 第257章 善者不来 第257章 善者不来 那金泰熙汉语标准,口齿清晰,满腹经纶,和几人纵论时事,非常健谈,显出饱学诗书的感觉,很有人格魅力。好在英龙华学识渊博,四处征战见识非凡,和他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的还算不错,场面非常热烈有趣。 雪梨还是第一次这么直观的听到有人这样深入的讨论时局,她也想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时期,现在西都和天下是什么局势,她兴趣盎然的支起耳朵做洗耳恭听状。 初北堂见多识广,妙语连珠,巧笑倩兮的和众人说话,使席上的人无不泛起宾至如归的感觉。 金泰熙似乎对雪梨很感兴趣,时不时的就和她说话,称赞她几句,雪梨知他是给英龙华面子罢了,每当他称赞的太过了,就微微一笑,金泰熙就知自己有些过了,就会转而和其他人说话。 众人刚开始还把话题聚集在现在各国的时局,谁知那小白脸话题一转,又说到了最近博尔智·忽必烈儿大力宣扬儒家思想文化的事情上。 金泰熙道:“最近蒙古统一,新政实施,众说纷纭,有说儒家思想的,有说法家思想的,听说国师还在力主要用景教来治国,不知道到底何家最为优胜?” 英龙华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道:“听闻皇子您很喜欢读书,涉猎极广,御书房内藏书尽为经典传世之作,其中不少更是孤本,先生下次进宫不妨借几本看看,一会儿我给您誊抄几本目录,其中有几本儒家思想的治国良书,或许会有启发。” 金泰熙感动非常,先感谢了英龙华一番,才继续问道:“我还是对那位国师的景教大感兴趣。不如将军说说那位国师巴斯巴于我们听听吧!“ 英龙华看雪梨也一脸好奇,低声道:“巴斯巴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如果身在江湖那只是位神秘的奇人异士,可他偏偏身在朝堂,专言上天和符命,谁都希望他能指点一条明路,使大家知道谁能成为下一任天下共主。” 众人均皱眉思索,沉默不语。 雪梨当然知道未来天下的主人正是那英玄华的三儿子,博尔智·忽必烈儿,但看现在的局势,又有些糊涂,开始用心咀嚼众人的言论,揣测这金泰熙打听这些事情的用意。 金泰熙道:“以在下浅薄,天下共主的人选非现在的可汗莫属。” 一直没说话的初北堂开口道:“可国师巴斯巴素来和大皇子亲密,依我看,要不他只是个善于装神弄鬼,徒懂空言放论的神棍。要不就是他非常看好大皇子,通过占卜和策命得出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结论。” 她的美目滴溜溜的在英龙华身上打了一个转,微笑道:“听说萧堂和老三最近大力支持和追捧儒家思想和治国之道,不知你怎么看?” 金泰熙闻言摇头道:“现在正是乱世,恐怕儒家思想不能帮助明主成就天下霸主。” 英龙华放下手中的茶杯道:“人的通病,都是见识有限,以为儒家之言,仁义礼智只属无病呻吟。不知从治国来说,儒家的思想正是最高明的君王权术,其核心就是辨明尊卑等列。严持名分,使高下、贵贱、尊卑、嫡庶不相逾越。” “礼乐尊卑通过法律的形式,使国家的等级制度不仅在皇权和政治上,还在文化道德上固定下来,威慑人心,上行下效,渗透到礼法,生活,学习,家庭中,重在修身治国,齐家平天下,达到巩固国家和皇权的根本目的。” 金泰熙和初北堂如梦初醒,对视一眼,目光中揉杂许多信息,金泰熙适时的表现出广阔的胸襟和演技,笑着说:“多谢将军指点。” 他刚想再说说那三皇子博尔智·忽必烈儿,却听初北堂出声打断了他。 初北堂对默不作声的雪梨道:“不知郡。。不知王妃觉得呢?”说完还粲然一笑。 雪梨看着她,她那笑颜如花,百媚千娇,偏偏又让人看不出她对自己的仇恨,但是雪梨现在只想称她一句笑里藏刀,因为她的表情那样和煦,说的话也那样自然,可其中的挑惹之味甚浓。 说到学识和天下大事,雪梨就是拍马都追不上面前这几人,自己对于时政和朝中的风云毫无发言权,根本就不知说什么好,她让自己发言,不过是要自己出丑罢了。 第258章 斗艺 第258章 斗艺 不过很不巧,初北堂这次算错了,关于这方面,雪梨偏偏就知道一些。 雪梨看了几人一眼,轻声道:“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盛极必衰,衰极必胜,五行交替,早有历史经验。” “不出十五年,天下必会大一统。” “而将军所说的儒家思想,则必会成为一个伟大国家大一统的前提。” 英龙华看她说话条理分明,不卑不亢,和她对视一眼,眼里全是宠爱。 不等初北堂再开口说句话,英龙华就打断了她。“今天只谈风月,不论国事。不如我们论诗谈琴怎么样?” 初北堂和金泰熙对视一眼,知道从他嘴里套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了,两人微微一笑,又主动把话题说到了诗词歌赋,风花雪月上。 金泰熙双手拍掌,立时有人给上了满满一桌子的异国美食。精致的小碟小碗,金光闪闪的铜碗银碟,琳琅满目花里胡哨的上了许多,大多还是缤纷多彩的凉菜,烤肉,花蟹汤,炒饭啥的,小吃硬是吃出了高级感。洁白无瑕的米酒一上桌,大家开始吃喝谈笑。 吃着这异国的精致美食,陪侍的都是年轻貌美的韩服美女,一口一个哒礼(大人),嘛西哒幺,嘛西施密达(好吃),酒都是给你送到嘴边,真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原来这臭男人不回家,在外面吃的这么好?! 雪梨瞪了英龙华一眼。 英龙华不明所以,一脸问号。 初北堂又不知怎的,说到了各个民族和地区的音乐和乐器。 初北堂笑着说:“说到乐器,一种乐器的产生,会直接反映该地区人民的生活习惯和方式。西域各民族大都过着游牧生活,因而影响到乐器的形状和制作。首先要材料易得,携带方便,故形体较小,其次是由于多在荒野吹奏,故响亮清越,悠扬致远,音可传出很远很远。最后就是要简单,易学,便于传承,故羌笛,马头琴,手鼓都比较多见,比之汉人形体大而不便、变化较少又意境高,曲谱复杂的乐具,西北的乐器便显得特别新鲜活泼和自由狂野。” 金泰熙接口向她问道:“听说有种吹管乐器叫筚篥,以木或竹制成,上有九个按指孔,管口处插有芦哨,音色嘹喨,凄怨动听,在草原上吹奏更如泣如诉,顿挫抑扬,很有特殊韵味,不知荣妃你懂否吹奏?” 初北堂笑着说:“金大人你懂得真多,我也只是有幸听过,并不会演奏呢。” 金泰熙道:“那还是请容妃大发慈悲,给我们演奏拿手的乐器吧。” 众人纷纷附和。 刚刚吃的差不多了,现在正是歌舞取乐的好时机,在众人的力劝下,初北堂微微一笑,使人捧来她的专用古琴,全情投入,演奏了一首独特风格的曲子。 初北堂的琴技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而她演奏时的身姿曼妙,眼神勾人,夺人心魄,随着玉手翻飞,铺陈出一种旖旎缠绵的气氛,真真是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 众人听的入神,雪梨更是听的如痴如醉。 曲罢众人称赞一番后,场面热闹非凡。初北堂嫣然一笑落座,接受完众人毫不吝啬的恭维后,又转头对雪梨说:“听闻王妃文武双全,琴艺一绝,斗胆请王妃给我们大家演奏一曲如何?” 英龙华听过雪梨抚琴,知道她琴技了得,可那初北堂明显就是要和雪梨争个高低,借此抬高自己。 他低声对雪梨说:“要是不喜,可以推掉。” 雪梨看了英龙华一眼,给了他一个我能行的眼神,轻笑一声道:“我的琴技和容妃比差远了,不过今天高兴,也可以为诸位演奏一种新颖的乐曲助助兴。” 以前自己低调是因为人微言轻,又身份敏感特殊,怕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故意藏锋不想出风头罢了。现在东突厥都灭了,自己的身份成了英龙华的正头妻子,自己男人有本事,她的身份也水涨船高,何况她空间里和手里的金银钱财富可敌国,连可汗和王后都对自己礼遇有加,还畏畏缩缩的小家子气做什么。 我现在腰杆子硬着呢,不服就干,谁也别来挑衅我! 我不仅要弹,还要惊艳四座让你们都惊掉下巴呢! 她把露雨和疾风叫进来,让他们去初北堂或者金泰熙的随行乐姬那里借几样乐器。 露雨拿的是低音马头琴,可代替贝斯的低音,疾风拿的是几个音质奇特的小鼓和锣镲,可以代替架子鼓。 他们三人在耶城居住时,雪梨孕期无聊,教了他俩一些现代的打击乐和摇滚乐。几人组成了一个简单的三人小乐队,经常弄曲为乐。 这两人都是能歌善舞又爱凑热闹的蒙古人,音乐细胞发达,只几天就学会了,疾风还颇有些摇滚青年的天分在身上。 估计疾风和露雨就是那时候互生情愫的,现在想想,他俩当时经常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讨论乐曲,十分亲密。只是雪梨心大,没发现他俩的猫腻罢了。 这时候的曲子大多只追求技术和意境,很少有人知道节奏和重低音的配合。 他们选了一首配合最为默契的,旋律一起,疾风的打击乐一响,立时让人精神大振,眼前一亮。 在古琴的基础上,把那《壁上观》加上低音贝斯和架子鼓的打击乐。那就是这个时代的人,从没体验过的另一种新颖独特的音乐方式。 疾风的鼓声和镲声不是简单的动次打次,而是更高级一些的节奏,绝不会使人生出嘈杂的感觉,他双手一动,节奏感和动感直达人心般,立即赋予这首歌曲不一样的狂野生命力,他在掌控着整首歌的节奏和灵魂,手上发出的每一个律动都有点睛之效,渲染出整个曲子的气氛和节奏。 雪梨的琴音主旋律在露雨有节奏又扣人心弦的低音配合下,立即像重新焕发生命了一样,生出情意缠绵,精彩纷呈,境界变化莫测的高水平惊艳效果。 等到高潮一到,雪梨开口唱出: 一霎那栩栩缕影浮光映宫阙 错问今夕是何年 轻胡旋伎舞灯火在何处长眠 伴作繁星映诸天 雪浸染万千华光钟声塑佛龛 此去蒙尘饮乐宴 朱颜改怎不见窟画昔日璀璨 却醒来作壁上观 第一遍完毕,歌曲过半,众人还在震惊中回不过神来,间奏完毕,第二遍再重新来了一遍,房间里的所有人均露出神魂颠倒的眼神和表情。 现场全部的听众已经完全沉浸在这新颖乐曲的天地里,听得心潮澎湃,如痴如醉,欲罢不能。 这不单单是一首曲子,这是一个铿锵有力,荡气回肠的完整故事,是项羽最辉煌的时刻,是转念间,繁华落尽,物是人非,尽是虚无,醒来以后置身事外坐观成败的宿命和洒脱。 这已经完全是跨时代,跨领域,跨阶层,跨灵魂的降维打击! 初北堂刚听到一半就面如死灰,本来是想用自己拿手的琴技羞辱雪梨的,谁知道她竟然有这惊才绝艳的本事,初北堂忍不住看了身边的英龙华一眼。 他的眼神从冷静到震惊,到迷离再到深情款款,脸部肌肉丝毫没动,仅靠眼神就能将这么多复杂的情绪表达出来,这副含情脉脉眼里只有那女人的样子让初北堂抓狂。 我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第259章 飞花令 第259章 飞花令 一曲终了,乐声倏止,三人停下来颔首致意。 众人缓了半天,才从如痴如醉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纷纷拍手叫好,那金泰熙简直要把双手拍烂,好一阵起哄叫好声以后,大家才平静下来,金泰熙朗声道:“不如有劳王妃再重新演奏一遍吧。” “小王感觉心里的震惊和惊喜久久不能平复,意犹未尽像神魂都出窍了一般,要是不能再听一遍,恐怕往后几日都要吃不下饭了。” “现在才知道孔子老人家说的,‘子为韶,三月不知肉味’是什么意思,切身体会到了,移风易俗,莫善为乐。” 说完这些还忍不住又背了几首诗经,引经据典的夸了半天。 众人纷纷附和。 雪梨莞尔一笑,又和身边的两位同伴打了一个眼色,那两人看到众人这样痴迷叫好也很兴奋,三人又把刚刚的曲子演奏一遍。 第二遍结束后众人依旧是意犹未尽,议论纷纷,不依不饶,让再重新演奏一遍。 雪梨无奈,这些人的热情太高了,不好扫了大家的兴,只好又选了另一首新曲子演奏。 虽及不上刚刚第一首的震撼人心,可曲调也更欢快一些,瞬间让气氛变的更加热烈起来。 就像明星见面会一样人人兴奋的不行。 第二首歌曲曲毕,众人又是鼓掌叫好半天,讨论了好一会儿才慢慢从那激动的情绪中安静下来。 只有初北堂坐在一边,带着妒意和恨意的看着眼前的三人。 雪梨和众人示意结束,回到席间,英龙华马上坐到她近前,像首次认识她般用神打量了她好久。又凑上前和她低语几句,两人说说笑笑好不亲密。 金泰熙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雪梨看,初北堂不甘心的又和他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不知两人说了什么。 金泰熙和初北堂低声私语一会儿,笑着又道:“刚刚王妃的音乐之美震撼人心,今日真是给我们开了眼界了。” “今天这样高兴,不如我们再趁兴做几首飞花令吧。” 雪梨看初北堂美目射出兴奋的目光,好似志在必得要一举夺魁,看来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雪梨对着英龙华的耳朵吹气,轻轻问道:“什么是飞花令。” 英龙华跟她解释道:“就是即兴做几首诗词,比如带特定字的,像日,月,星,花,红,绿等字。” “还可以玩难一些,比如今天七个人,做带月的诗词,第一个要把月字用在第一个字,第二个人把月字用在第二字,以此类推,第七人要把月字用在最后一个字上。” 雪梨暗忖,那就是背诗大会呗,那自己可是专业对口。 她的外公外婆都是教师,从小到大她最厉害的就是背诗了! 雪梨狡黠一笑对英龙华说:“明天你们蒙古国的诗坛要大地震了。” 英龙华听的失笑连连,这个王妃的脑子和新鲜用词总是这样稀奇古怪。 不一会儿,下人送来了笔墨纸砚,众人都分到了自己的笔和纸。 那边两人也定好了飞花令的字。 现在正是盛夏时节,处处鲜花烂漫,今天取的字也很简单,就是简单的‘花’字。 雪梨一看就笑了。 她提笔开始写起来。 一开始英龙华也在写自己的飞花令,写着写着就凑到了雪梨的身前,夫妻两人紧紧靠在一起,一边低语一边眉目传情。 写到最后,那男人竟把那娇滴滴的小娘子搂在怀里,由那小娘子红艳艳的嘴巴负责说话,男人则负责誊抄。 两人紧紧靠在一起,眼神拉丝,情意绵绵,有说有笑你浓我浓的写了足足小半个时辰。 所有人都写完了,他们俩还没写完。 初北堂在对面看的眉头大皱。 大家都写完了,你们不必如此做作撒狗粮吧!知道你俩感情好,也知道你那熹吉尔夫人的名号,就算你才华洋溢文采斐然,可也不用写这么长时间吧! 初北堂为了今天能大展身手,一展才华,展示自己的非凡“文采”,可是和几个有学识的人讨教了好几天,才准备出两首惊才绝艳的七言绝句。 她做好了万全准备,每个字都练得尽善尽美,一会儿她的作品拿出来亮相的时候,肯定会惊艳四座,博得满堂喝彩! 可谁知那夫妻两人旁若无人的写了半天还没写完! 写就写吧,那臭男人越写笑容就越大,眼神越写越迷醉,到最后竟然写几个字就亲亲怀里的人。 初北堂整个人都不好了,真想自剜双目,求一双没看过他们那卿卿我我矫揉造作的眼睛! 他那怀里的女人说不尽的娇媚风情,楚楚动人,哪像个高贵的王妃?!简直是个骚媚入骨,以色侍人的名妓! 还有那臭男人,也一扫平日的严肃样子,活像个出来狎妓的色鬼。 初北堂气的咬牙切齿。 足足半个多小时以后,英龙华终于放下笔,哈哈一笑道:“今天的聚会就到这里吧。我和哈敦先告辞了。” “一会儿麻烦大家传阅完王妃的飞花令以后,着人送回我的王府,我要再为夫人誊抄装裱起来。” 说完不等大家的反应和挽留,径直带着雪梨和手下走了。 只留一帮人面面相觑,走到两人写的诗词旁。 众人一看密密麻麻的诗句都傻眼了。 入目先是被英龙华的字迹震撼,他的书法苍劲有力,浑然天成。一开始写的俊秀有力,洒脱出尘,规矩工整。可越写就越随意起来,字体变的既火辣放任,又绮丽多姿,看来他这个书写者随着诗句的变化,他的内心变化也很大,内心和字体一样,可谓一波三折跌宕起伏。 再仔细读过上面的诗句以后,有幸见到全篇的人无不啧啧称奇,有那爱好诗词歌赋的,更是被震惊到说不出话来。喃喃念着上面的诗句如痴如狂,唏嘘不已。 只见这位十几岁神秘十足的小王妃,竟是短短两刻钟的时间,做出了十四首飞花令!句句有花,字字有花! (花)近高楼伤客心,万方多难此登临。 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 花谢(花)飞飞满天,红香香断有谁怜。 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 日出江花(花)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细看来不是扬(花),点点是离人泪。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便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中有一人字太真,雪肤(花)貌参差是。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沙上并禽池上瞑,云破月来(花)弄影。 忽如一夜春风来 ,千树万树梨(花)开。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似二月(花)。 初北堂浑身颤抖,呼吸急促,手里精心准备的诗句被她不自觉的攥紧,再攥紧,直到变成一团废纸。 第260章 册妃大典 第260章 册妃大典 周围啧啧赞叹的夸奖声,初北堂全都自动忽略。 她双唇颤抖,美目射出难以置信的复杂光芒,心里嫉妒,疑惑,不甘,悔恨难受的情绪叠加,整颗心简直在滴血。 第二天,这十四首飞花令,就在整个西都传开了,上到可汗天子,士大夫,仕子学生,文人墨客,平头百姓,人人都争相传颂,过了几天后就算八岁稚儿都能背上其中一首。 甚至这些诗词还被有心之人用各种途径传播了出去,没几个月更是传遍天下,人人传阅,各国人民啧啧称奇。 这也直接导致了蒙古举国上下人人趋之若鹜,以能见到英龙华王妃一面为无上荣光。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此时雪梨正和英龙华两人站在船头,偎依在一起享受甜蜜的二人世界。她被他搂在怀里,河风吹来,两人衣衫拂拂作响,两岸尽被绿柳蝉鸣占满,温柔的风吹过脸庞,充盈着盛夏的气氛。 小艇快速穿梭在河上,四周一片盛夏的喧闹景象,两人情谊正浓,心情舒畅,周围的景色都失去实体一样,似实还虚,仿佛进入了画卷般,带着微微的不真实感。 英龙华从怀里掏出一个带着体温的白玉,轻轻的塞到了雪梨的手里。 雪梨低头细看,这是一个用白玉精雕细琢、晶莹通透,造型奇特的凤凰玉佩。 雪梨被这精美雕工和纯美的玉质吸引,欢喜的道:“我这门外汉也瞧出这是稀世珍宝,是特意寻来送给我的吗?” 英龙华细看她的美目,柔声道:“这是产自西域的和田宝玉,有白、黄、红、黑五种颜色,其中以白玉最珍贵,最难得是此为玉中之玉,纯洁浑白,又被称为羊脂宝玉,冬暖夏凉。” “你一直贴身带着的那块跟这块差不多。我看你那块玉似是不见了,就亲自给你找了一块更好的,命匠人连夜赶工,昨天才做出来。” 雪梨那块贴身宝玉送给了金丞,定是前几天英龙华和雪梨一起沐浴的时候发现了。 雪梨忍不住老脸一红,她把心里那悸动压下,把那块丰润通透的宝玉交还到他手里,示意他亲手给自己戴上。 他的大手粗糙,手指修长,可是蛮灵活的,很快就把那块玉给她戴在脖子上,还调整好了绳子的长度。 雪梨闭着眼睛,感受着他的温柔和气息,金丞的影子在她心里越来越远,不知怎的,她的耳边响起一段话,是那种轻柔释怀的声音。 “我当然知道那不是我的月亮,但有一刻,月亮的确照在了我身上。 可生活不是电影,我也缺少点运气,我悄然触摸你。 却未曾料想,你像蒲公英散开了,到处啊,都是你的模样。” 金丞彻底成为了过去,而现在她只想好好珍惜眼前的爱人。 她睁开眼睛直视他的双眼,又亲亲他的脸,把脸埋在他的胸膛,英龙华把她紧紧搂在怀里,两人亲密无间的贴在一起。 身后的露雨和疾风对视一眼,忍不住偷偷笑起来。 。。。。。。 时间转眼就过了一个月。 英龙华还是每天都在外面应酬,不知在忙些什么。 随着册妃大典的临近,雪梨也渐渐开始忙碌起来,宫里每天都来人和她接洽封妃大典的事宜。 大到流程,礼服,嫁妆,彩礼,小到吉服上的线头,绣鞋上的珠子,都有人不厌其烦一遍遍的进行彩排和检查。 忙忙碌碌,每天都不得闲,雪梨也对这场隆重的婚礼有了些许期盼和紧张。 对于许多要步入婚姻殿堂的新人来说,结婚前的准备是一件复杂,费钱,又忙碌到没有头绪的事情,因此大多数人会乱了阵脚,还会有许多谈婚论嫁的新人因为一些小事吵的不可开交,甚至闹到直接分手的。 可那只是普通人的一场普通婚礼罢了,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雪梨可是见识到了古代贵族婚礼的繁琐和奢华。 皇后和她婆婆足足派了两百多人和不少礼部的官员,专门用来办理这场隆重婚礼的一应事宜,自己身边这十几个贴身侍婢也忙的不可开交。 就这样还整整准备了一个月才将将的准备妥当。 雪梨虽然只是个大学生,可也从小就幻想过自己以后的婚礼。幻想中一个身穿高定西装的白马总裁,脚踏粉红的玫瑰花海和花瓣,拉着身穿洁白婚纱的自己,走入神圣的婚姻殿堂,司仪问完问题,两人深情对望着说“我愿意。” 小时候自己学美术的时候,还画过那梦幻的飘满粉红泡泡的婚礼。可现在完全是两种画风。 今天这繁琐,隆重奢华的没边的结婚大典,简直超出了她的认知和想象,今天光各国来的使臣团就有几百个人。全城的百姓,皇族亲戚,达官贵人,足足上万人参加了他俩的婚礼。 这让她整个人都处在懵圈的状态。 一声闷笑打断了她的神游太虚。 此时英龙华正拉着她的手,还从背后环住她的腰,低头深情的看着她,说:“你穿这身衣服可真好看。” 好看什么好看?! 雪梨仰头问天,心中只想骂人。 一年中最热的一天,自己要里三层外三层的穿戴着十几斤的衣服首饰,不是戴着凤冠霞帔,而是更加沉重难看的牛角头饰,在神庙里对着真神,对着可汗和王后,婆婆和英龙华眼前是跪了又跪,拜了又拜,几次三番的折腾着各种繁琐的流程,她整个人都晕了,感觉下一秒就要中暑昏倒,要不是英龙华扶着她,处处体贴,耐心指挥她,她真的走不完这一套法定上岗程序。 可为了这王妃和婚姻的正式“上岗证”,雪梨也算豁出去了。自己一辈子说不定只办这一场婚礼,还是咬牙坚持一下吧。 从天蒙蒙亮一直折腾到大中午,她才被送入“洞房”,坐在喜床上喘了一口气。 此时她已经大汗淋漓,脸上的妆都花了。 正当她虚脱的坐在床上喘着粗气,肚子饿的咕咕叫的时候,露雨带着几个婢女偷偷跑进来。 露雨轻声说:“夫人,将军吩咐我们带你沐浴更衣,还给你准备了丰盛的饭菜,一会儿洗完澡就能吃。” 雪梨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忐忑的问了一句,“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露雨笑着说:“我们蒙古人的婚礼比较随意,不像你们汉人那么多规矩。” “一会儿夫人洗完澡,还可以换一身清凉的衣服见客,大家都喝了酒,唱歌跳舞玩的高兴,没人会说什么的。” 雪梨放下心来,把这繁琐的衣物头饰都卸了下来,舒舒服服的洗了澡,重新梳了头发。 她换上一身浮光锦的衣服,整个人美的闪闪发光。 这还是太后老人家赏给她的那块布料,价值连城,流光溢彩,美轮美奂,趁着这个月的裁缝多,她特意找那做工最好的师傅连夜赶制,终于在大婚当天穿上了这心心念念的裙子。 她再没遗憾了。 这浮光锦不但好看,还凉快,穿着跟真丝一样舒服透气,雪梨呼出一口气,美美的吃了一顿饱饭,还睡了一会儿补充体力。 。。。 再醒来床边正站着一个满身酒气的男人,一脸微醺的看着她。 雪梨抬眼看向英龙华。 英龙华一脸宠溺。 “雪梨,我终于把你娶到手了,从此你就是我的王妃。” 雪梨仿佛正身在梦中。 一身大红喜服的男人站在她眼前,说:“雪梨我终于在所有人的祝福中,娶你为妻。” 雪梨觉得有些恍惚,曾几何时,那个修长的身影,有着俊俏凤眼的男子也曾经在她的梦里说过同样的话。 她奋力的眨了眨眼睛,那张不真实的脸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张更加棱角分明的脸。 他眉眼温柔,眼神宠溺,笑吟吟的低下头,认真的说:“王妃,你穿这套衣服真好看。” “雪梨,我爱你。” 她的眼眶瞬间有热热的东西流了下来。 脸上的热泪被人吻走。 他拥住她,轻轻的说:“小傻瓜,你哭什么?” 我哭什么? 这眼泪也不知道是悲伤还是幸福,就是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只有她自己知道,这眼泪不是为了他而流。 第261章 婚礼秒变修罗场 第261章婚礼秒变修罗场 雪梨从小到大都是顺风顺水长大的,家庭和睦,父母恩爱,学习好,长的好,从初中开始就有男孩追求她,可她直到大学也没正儿八经谈过恋爱。 她私心里觉得和男人谈恋爱还不如吃顿火锅来的痛快。 这让她从没想过会在两个男人之间为了感情如此伤神。 特别还是意外穿越,历经九死一生的刺激生活,和古代的男子谈恋爱,这可真像一场梦般不真实。 她幻想的婚礼就是那种简单的小岛婚礼,穿着婚纱抛抛手捧花,两个人出去度假度蜜月就很好,婚礼对于她不过是一场形式。对另一半的要求,也只要是个普通人,两人能心心相印,有商有量的平淡生活就很好。 可现在时空的错乱,身份和地位的转变,让本来置身事外的她,却被逼入戏。婚礼本来在现代就是一件很无趣的事情,可到了这古代又变成了更加可怕的事情,她就像一个工具一样被人摆布,各种繁琐的程序都要按照规矩走一遍,草原上贵族的婚礼还和宋国不一样,送入洞房后还不能休息。 新娘竟然还要出来见客,跳舞,敬酒。因为今天来的人里有可汗,皇后,皇子公主,还有各国来的皇帝使臣大人,大家都想一睹她这闻名天下的才女风采。 英龙华是特意来带她出去见客的。 雪梨抱着咬牙挺过最后一关的心态,面带笑容,和英龙华手牵手,出来见客。 和数不清的身份高贵的人一一寒暄,她的脸都笑僵了。 不知到底见了多少人,然后,她就看到了段景榆,他还好一些,是自己的表哥嘛,亲戚。他身边的元综亲王也还好,继父嘛,也是亲戚。 可他们俩不远处竟然还坐着金丞,这就让人无语了,你小子不是回宋国了吗?怎么又从哪钻出来参加我的婚礼的? 金丞还好一些嘛,前男友嘛,婚礼上有个前男友出来砸砸场子,也无可厚非,反正他也打不过英龙华,大不了战败被人拖走。 可当雪梨看到金丞身边的人露出脸来的时候,她连起码的微笑都做不出来了。 英龙华握着雪梨出汗的手,用只有他俩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问道:“你怎么了?” 雪梨冲他眨眨眼道:“金丞身边的人,是林大人。” 英龙华疑惑道:“哪个林大人?” 雪梨咬牙切齿的道:“林皎皎的亲爹,林大人!” 英龙华抬起手,捏捏雪梨的脸蛋道:“你不必紧张,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些亲戚罢了。” 哈!是,你说的对,都是些正经亲戚! 此时周围的所有人,都在向他们俩行注目礼,气氛堪称恐怖和诡异,雪梨忍不住激动的浑身发抖。 英龙华把她抱在怀里,轻轻的亲吻她额头,温言软语的安慰她一番。 “你现在是我的王妃,他们来了不过是参加我们的婚礼罢了,你谁的面子也不必给,也不需要给他们好脸色,你要是笑不出来,直接摆臭脸好了。他们都交给我来应付。” 雪梨被他的话逗笑,这个笑一出来,心里的紧张也缓和不少。她感觉周围的空气也没那么沉闷了,于是夫妻两人手牵手进入了用来宴客的大殿。 英龙华说到做到,果真没有让雪梨和她那些“亲戚”应酬。 她也算见识了金庸老先生小说里,那千杯不醉的大侠是什么样子。 英龙华来者不拒,和所有人都喝酒畅谈,应对自如,让雪梨大为佩服。只是后来还是疾风说漏了嘴,说将军喝的酒都掺了水,让雪梨啼笑皆非。 雪梨从始至终就没看过自己的几个“亲戚”一眼,即使眼神一个不小心碰上了,也会立马飘过,反正周围那么多人,随便找个人说话,都能转移注意力。 那三皇子博尔智似乎今天格外高兴,一直在雪梨身边和她喝酒说话,也替雪梨挡掉许多不必要的应酬,他正值少年,精力旺盛,能说会道,是个妙人,雪梨很喜欢他。 当然大部分原因,是雪梨想提前抱紧他这根大粗腿,能让自己以后的后半生都能过上好日子。 册封大典以后的酒桌明显就欢快许多,大家也很放松,许多人喝的痛快了,都是到一边玩闹,载歌载舞的,场面热闹非凡。 金丞一眨不眨的看着雪梨,可她一眼都没看过自己,这让他心里跟长草了一样难受。他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物是人非。 雪梨偷瞄过他一眼,他全身都在循环播放一首歌,名字叫《曲终人散》。雪梨不敢再看他,怕自己更难受。 第262章 风云际会 第262章 风云际会 雪梨一眼都没看过金丞。 倒是英龙华百忙之中还到金丞身边敬了一杯酒。 那不要脸的新郎官竟然厚颜无耻的对金丞说了两个字。 “谢谢。” 英龙华这一句“谢谢”可以有很多解释,比如谢谢你前男友哥,谢谢你也爱她,谢谢你把她带来我身边,谢谢你把她让给我,谢谢你知趣的放手,谢谢你今天能来。不管他的语气和神态是什么,但是总体还是带着嚣张,得意,和炫耀的胜利者姿态。 金丞差点气的拔剑砍了他,还是林大人及时按住了金丞的手,优雅起身和英龙华应酬了一番,打断了金少爷就要当场发飙的冲动。 林清泉真心实意的和英龙华说了两句话,一句是“恭喜”。 一句是“希望您能对王妃好。” 英龙华没说什么,只和林大人也真心实意的喝了一杯酒。 雪梨像坐在火上烤一样浑身难受,她焦虑不安,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就要昏过去了,英龙华看她脸色极差,马上命人把她送回去休息,雪梨如要被判刑的人被宣布当庭释放一样落荒而逃。 这修罗场般的婚礼,没有美好的回忆,简直是能让她能铭记一生的酷刑! 虽然作为女主角,这场婚礼成了雪梨不愿回忆的噩梦,可不妨碍其他人把这当成一场盛大的盛宴狂欢不止。 整个哈拉克林都沉浸在喜悦和热闹中,连续三天的狂欢已经不能用语言来形容了,简直比过节还热闹。 雪梨在新房里躲了三天,只和自己的两个孩子厮混在一起,对其他人全都避而不见。当然了她只能白天和孩子在一起,晚上的时间都留给了新郎官。 英龙华白天忙的脚不沾地,又是见客又是和大表哥呀,情敌呀周旋,可他再忙,晚上回来的再晚也会到她床上睡觉,谁让新娘子正在洞房里等着他呢。 这三天里西都风云际会,除了做新郎官的英龙华,论谁也没想到,其中最大的赢家竟然会是段景榆。 他不知用了什么通天手段和不容人拒绝的好处,竟然真的让可汗同意,把自己的大女儿和怡公主嫁给了他。 听英龙华说,这次他带人回楚国会直接把公主一起带走。 段景榆又用了无数的金银和南方贸易通道,还有十年的进贡条约把那元综亲王也换了回去。 雪梨对那卑鄙亲王恨之入骨,趁着英龙华在身边的时候,旁敲侧击的问了他的想法。 英龙华好整以暇的看了她一眼,问道:“爱妃你什么意思?” 雪梨道:“我当然希望他回不去。“ 英龙华摇头道:“可汗已经下旨了,恐怕不放不行。” 雪梨咬了咬下嘴唇,眼珠转了转,嫣然一笑道:“我这里有个好东西,可以让他过个一年半载暴毙身亡,不知夫君大人你觉得要是一年以后除掉他怎么样?” 英龙华不知是酒喝多了,还是困了,半天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一年以后除掉他不是不行,只是不知你有什么高明手段?” 雪梨把一个精致的盒子拿在手里,打开以后,一颗红艳艳的药丸静静的躺在里面。 英龙华看着这东西,为之愕然,露出惊讶的神色道:“这是什么?” 雪梨狡黠一笑说:“它本来的名字叫含笑半步癫,后来为了杀人更加隐蔽,加了几种配方改成一日丧命散,后来不断被人改进,又叫一月断命丹,又经过不断改良和调配,现在叫一年要你命。” “除了毒性猛烈之外,味道还很好吃,入口即化,服用者完全不知道自己吃了毒药,直到一年以后,才会静脉逆流,走火入魔胡思乱想,最后啊会血管爆裂而亡。” “实在是居家旅行,杀人灭口,必备良药。” “那么,夫人是从哪里搞到这种毒药的?” “当然是买的了。” “你买这种药做什么?” “当然是用来杀人了。” “你要杀什么人?” “当然是一些不得不死,可是又不能马上死的人了,比如元综亲王这种卑鄙小人。” 英龙华苦笑不得,呼出一口气,不动声色的把那小盒子收在自己手里,最后说:“还是交给我来处理吧,夫人以后不要拿这些剧毒之物摆弄了,小心危险。” 雪梨看他把那相思豆收下了,放下心来。 还暗暗心道,那害死原主亲娘的小人死定了! 没过几天,英龙华正在吃着饭,不动声色的对雪梨说,那事办成了。 雪梨当然知道他说的“事”是把那相思豆,想办法喂到了那黎书禾的嘴里。 雪梨激动的多吃了半碗饭。 。。。 最近英玄华似乎在慢慢卸英龙华手里的兵权,趁着这次东西草原统一的大战,又提拔出不少军中新贵,各大家族的兵权再次被分散,英龙华手里的兵权最大,所以他也不例外。 英龙华做足了姿态和大哥周旋,两兄弟扯皮了半个月,英龙华才做投降状,不情不愿的交出了手里一半的兵权。 可这兵权虽然交了,可交的都是些叛军俘虏,老弱病残,或者刺头什么的。精锐部队他是一点都没交,而是悄咪咪的把他们分散到了自己的地盘上。他手里最厉害的兵最有用的武器和兵器,完美的躲过了这次杯酒释兵权。 英龙华还在不同场合,不同时间对这位可汗表达了一次次忠心,表达了自己会坚持走“纯将”的路线,力争把自己是大哥“打手”和“军刀”的位置摆正。 力求做个纯臣。 这场盛大的婚礼,加天下和朝堂各方势力的均衡博弈,一直闹了一个多月才基本结束。朝中各方的蠢蠢欲动也被压了下去,直到半年以后,整个草原的政务才走上正轨。 英龙华虽然忙碌,可总算是有些笑模样在脸上了,每天回家以后抱抱孩子,亲亲老婆,好不快哉。 金丞这半个多月也没闲着,虽然没闹什么幺蛾子,可也和英玄华达成了十年守望相助的条约。 暂时整个大陆的这四个最强国家,蒙古,宋国,楚国,南诏,都达成了友好同盟的和平关系。 金丞的正事忙完了,托人给雪梨送过几次拜见的帖子,雪梨都没理会,他又办了以诗会友的宴会,让段景榆去亲自请她,雪梨还是没去。 相见不如怀念,不如不见。 金丞看她态度坚决,终是放弃了,在西都盘桓了数日,不情不愿和林大人回到了宋国。 第263章 捉奸见双 第263章 捉奸见双 金丞和段景榆都走了,那元综亲王一年以后也会被毒药解决,雪梨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天气也渐渐变得凉爽,这让雪梨着实的舒畅欢快起来。 谁知好日子没过两天,王府里竟是出了一件大事。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就是茯苓发现最近雪梨一手提拔的“总经理”白敬业,最近老往王府里跑,她曾亲眼看见他和雪梨汇报完工作,竟然还跑到内院里逗留。 白敬业大家还记得吧,是雪梨在耶城里提拔的一个财务加经理性质的员工,是给她打点生意的一把手。他最近一个月也来到了西都,主要工作是监督各个店铺和商队的账务,每隔几天就会带着账本来给雪梨报账,再帮助雪梨处理手头的大小生意。 他怎么会跑到王府内院逗留呢? 秉承着好奇和看热闹的心态,雪梨,秋凌,茯苓三人今天特意安排了一下,把些不必要的碍眼婆子丫鬟都撵走放假,等白敬业今天来汇报完工作,急匆匆的告辞以后,三人悄咪咪的跟在他身后,打算一探究竟。 白敬业今年二十五六岁,长的一表人材,以前就是个只知道一心经商的赚钱机器,经常是从早忙到晚,一心扑在事业上。和雪梨说话也只说工作,从不多言多语。 茯苓和雪梨说了白敬业的异常以后,雪梨也留心观察了一下。 他似乎每次来都比之前打扮的干净一些,不仅穿了崭新的衣服,连头发都梳的一丝不苟,还特意刮了胡子,穿了新鞋。以前每次来王府见完雪梨都会耐心的等在她身边听候她的差遣。现在汇报完工作之后,白敬业都会急不可耐的告辞离开。 怎么说呢?那样子雪梨熟的很,她都闻到了白敬业浑身上下充满了恋爱的酸臭味。一看就是坠入爱河的节奏。 不过不知道他喜欢的人是谁? 茯苓小声说道:“他肯定是有了相好的人了,要不就是看上了哪个丫头什么的。” “当初洪尧就是这样,前一天还是混子模样,第二天再来找我就是文雅书生的模样了,跟大变活人一样。” 雪梨一听笑出了声来,和秋凌对望一眼,兴奋的都要尖叫出声了。 看来要有好戏看了! 三个小姐妹就这样远远的跟着他,路上基本看不到下人,一些碍眼的人都被三人提前支走了。 当三个小姐妹终于跟他走到那“相好”的院子的时候。 三个人都被吓傻了。 白敬业去的竟然是英龙华的小妾,赫玄雅的院子! 本来三人还忐忑的安慰自己,说他可能是看上了玄雅院子里的丫头婢女什么的。 可直到疾风把雪梨带到一个隐蔽的地方偷看了几眼,雪梨惊的差点咬掉舌头,疾风不愧是做暗卫出身,经验丰富,帮她找了一个绝佳的地方偷窥,既能看的清楚,又不会被别人发现。 我的个老天爷! 那两个人竟然公然的,大白天的,光天化日的,明目张胆的就在一起看账册,亲亲密密的在一起打算盘。 我老天,那两人之间的眼神就要淌出蜜汁来了,玄雅一副娇羞小媳妇的样子,白敬业的那张小白脸红的就要红到脖子根了。 亏得雪梨还算镇定,没有当场去“捉奸”,她稳了稳心神,忙带着疾风和小姐妹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雪梨摸摸自己的脑门,好嘛,明明是人家偷情被她发现,她竟然还起了一脑门的汗。 茯苓问道:“怎么样?看清了吗?” 雪梨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支支吾吾的说道:“看清,还是,看没看清?” “这,这,这可如何是好?” 茯苓纳闷道:“到底怎么样?有话直说好不啦。” “他到底看上谁了?” 雪梨咽了一口唾沫,艰难的看了她一眼,不知道怎么回答。 雪梨把不相干的人都撵了出去。 秋凌看人都走了,着急道:“快说呀,急死我们了!” 雪梨看着眼前的小姐妹,偷偷扫了四周一眼,跟做贼一样,半天才说出一句话,“他,他,他和玄雅在一起。” 另外两人惊呼一声张大嘴巴,“啊!” “他俩一起。。干啥?!” “一起在打算盘!” “戚~!“ 秋凌气的拍了一下雪梨的胳膊,不争气的说:“不就是在一起打算盘么!有什么了不起!可是亲嘴儿了没有?” “哎呀,你们俩都在想什么呢!” 雪梨喃喃的又说:“要是只打算盘就好了,他俩那眼神就要拉丝了,也不知道发展到哪一步了,要是只亲嘴儿还算好,要是。。。” “要是英龙华知道了,会不会把他俩砍成两半。。” 三人在一起大眼瞪大眼,相顾无言。 怎么办?这种事放在现代社会不过是一个离婚和分手了事。要是肯花律师费,说不定玄雅还能在英龙华这里讨些分手费,青春损失费,赡养费什么的。 到时候拿着钱和年轻的小白脸谈恋爱,岂不快哉? 可现在到底不是现代呀,现在可是万恶的封建社会,封建王朝,被绿的男主角还是一个脾气不怎么好,手握兵权的将军和王爷嘿。 他能让你死一户口本外加一通讯录呀! 三族,六族,九族,十族都了解一下先! 雪梨思量了半天,还是觉得这事自己处理不了。 婆婆那里不敢说,怕她年纪大了,她那么疼玄雅,知道这事儿弄不好会气的一口气撅过去。英龙华那里也不敢说,怕他一怒之下当场发飙,血洗王府。 她只能吭哧吭哧的憋在心里几天,差点憋出内伤。 直到今天,英龙华看起来心情不错,看来外面的事都处理的差不多了,他回来的也挺早的。 雪梨才忐忑的不安的准备探探他的口风。 紫川已经能到处爬了,虽然爬的不是很利索,可已经能艰难的爬到喜欢的玩具那里。 英龙华拿着玩具逗弄小家伙,紫川卖力的吭哧吭哧半天,终于爬到他身边,把他高兴的哈哈大笑。 英龙华一边逗弄儿子,一边说,叫阿布,叫阿布。 紫川啃着玩具才不搭理他,倒是雪梨怀里的斯夏紧紧的盯着自己的爸爸,张嘴说了一句,布~ 英龙华喜笑颜开的说道:“你说什么?宝贝女儿说什么?” “再叫一声阿布,阿~布!” 斯夏瞪着晶亮的眼睛看着爸爸,只是嘴巴再也没张开。 英龙华心肝肉的把女儿抱在怀里亲热一番,哈哈大笑,笑的满脸通红。 雪梨把身边的人都撵走,黑黑的眼珠子咕噜咕噜的转个不停。 英龙华看了她几眼,笑着说:“夫人有什么话要说吗?” 雪梨一噎,不知道怎么开口。 第264章 得饶人处且饶人 第264章 得饶人处且饶人 英龙华抬眼盯着她,似笑非笑的说:“有什么话,夫人不妨直接说。” 雪梨跟便秘一样支支吾吾的和他说道:“那天,我看见我手底下的一个账房,和玄雅,一起,一起打算盘。” 说完她就飞快的抬眼看了对面的男人一眼。他脸上一点变化都没有。 英龙华好整以暇的说:“没了?” “就这事?” 雪梨本来做好了他会大发雷霆的准备,现在看他神态平静,放下心来,忐忑的问道:“你不生气吗?” 英龙华嗤笑一声道:“疾风早就跟我禀报了。” 雪梨无语。心里暗骂疾风大嘴巴。 “那,你,你怎么想的?”她小心翼翼的问道。 英龙华又把眼睛放在怀里的孩子身上,亲亲女儿的发顶,浑不在意的说:“玄雅赐条白绫,那账房直接打断腿撵走吧。” 雪梨整个人都惊呆了,暗忖玄雅只是和人一起打算盘,就要赐白绫,那自己前几天和金丞又搂又抱又少儿不宜的,被他知道的话,岂不是要一起被送走直接天葬? 她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英龙华看着雪梨呆傻的样子,轻轻一笑道:“怎么,我都没有舍不得自己的侍妾,你倒舍不得自己的账房先生了?” 雪梨虽然心里纠结万分,可也不好贸然给两个人求情。 一是因为是自己把白敬业领到王府的,二是她现在是后宅的一把手,自己治下不严,才弄出这档子事儿。 古代的男人大多都好面子,特别是些贵族男人,面子看的比天大,按理说自己的女人偷人,一尺白绫也无可厚非,连她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也杀过几个人,更何况是对面这在战场上杀人如麻的将军呢。 可让那两人落得这种一死一伤的下场,她心里始终不忍。 雪梨想了半天才组织好语言,柔声道:“他们俩有时候一起管账,报账,在一起说说话,打打算盘也算不得什么死罪。捉奸捉双,说到底他们也没滚在一起。” “再说了,那玄雅是婆母大人心头上的人,你贸然为了一点小事处死她,婆母大人说不定会又急又气,要是气病了可得不偿失。” 英龙华不在意的笑了笑,没说话。 雪梨看他表情还算和缓,继续试探开口道:“只是这事传出去,总归是对我们王府的名声不好。” “不知道我为他们俩求求情,能不能保住他们的命?” 英龙华有些意外,“夫人是可怜他们吗?” “你可从没求过我。” “难道为了一个我的妾室偏房,你倒要来求我吗?你不是应该落井下石,趁她病要她命吗?” 雪梨赶忙说:“我只是觉得他们罪不至死。” 心里还暗暗说了一句,要是和人暧昧都要处死,自己以后看到小帅哥流口水,岂不是也要被打死?看起来她是给玄雅求情,其实是给自己求一条活路,她什么德行自己还不清楚吗? 英龙华目光深切的看着她良久,把孩子放在一边,定定的看着她问道:“那夫人觉得应该怎么办?” 雪梨其实也想了好几天。 英龙华要是大发雷霆,当场把两人打死,那她只能求他给两人个痛快。 要是他跟现在一样,是个模棱两可的态度,那她就想为两人求个活命。 她忐忑道:“这件事虽不是好事,传出去有损夫君的声誉。” “可对我来说确是一件好事。” 雪梨咽了一口唾沫又说:“那玄雅不得将军的欢心,留在王府里只会碍我的眼罢了。” 雪梨看了英龙华一眼,男人低笑一声说:“你倒是坦诚。” “你怎么知道她不讨我欢心?” 雪梨道:“将军自从回来西都以后,一次都没踏足她的院子,我就是再傻也看出来了。” 英龙华呼出一口气,好整以暇的说:“看来你还不是真的傻,你接着说吧。” 雪梨道:“既然将军不喜她,婆母偏偏喜欢她,现在她,嘿,她似乎也不喜欢将军了。” “要是把他们俩打杀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未免也会传出些风言风语,被人诟病。为了将军和王府的颜面,不如,不如想一个折中的办法处理此事如何。” 英龙华道:“夫人可是想出了你所谓的折中的办法吗?” “不妨说来听听。” 雪梨看着他道:“不如让婆母收了她做义女,再把她送出府。” “让她自生自灭可好?” 英龙华棕色的眼珠泛起阵阵涟漪,靠近一些道:“把她放了?” “夫人的心可真大。” 雪梨被他威压所摄,艰难的又说道:“与其让她不受宠的在这深宅大院老死,不如让她过自己喜欢的生活吧。” “既然你不能对她履行丈夫的责任,难道要她一辈子带着怨气生活在我们身边吗?” “要是她哪天疯了,不想活了,对我和孩子下手怎么办?” “不如现在揪着她的小辫子,把她羞辱一番,再给她条生路,放她走吧。说不定她还会感恩戴德的给我和孩子祈福呢。” 英龙华看着雪梨半天没说话,最后鼻子喷出一口气,道:“夫人求人光凭一张嘴巴吗?” “没好处的事,我可不答应。” 雪梨忐忑的问了一句:“不知夫君大人想要什么好处?” 英龙华好整以暇的说:“以前有个小东西,在温泉里主动的勾搭我,那滋味真是终身难忘。” “要是有人能再主动一次,讨我欢心,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某人的提议。” 雪梨腹诽道,看来又要牺牲色相了。 为什么她要牺牲自己给身边的情敌求情呢。 她心里不爽起来,一指地上的两个小娃娃道:“将军别开玩笑了。这里还有两个孩子呢!” 英龙华嘴巴里发出一声尖啸,立即进来两个人把电灯泡抱走了。 雪梨:@-@。 雪梨被他像猎物般紧紧盯着,浑身都软起来。 雪梨跪着慢慢爬到他的身边,忐忑又疑惑的开口问了一句,“我怎么没有在温泉里勾引你的印象?” 可好像梦里自己确实勾引过他。 英龙华一边扯着她的衣服,一边道:“那天我可是半个指头都没动。” 雪梨暗道,那可就是霓虹国德艺双馨的女老师们,经典的女强系列了。 。。。。。。 又过了两天,白敬业正在和玄雅你侬我侬的“打算盘”的时候,被英龙华带着娜丽芙当场抓包。 本来也没什么事,就是英龙华和母亲说,一起到她院子里去看看,再顺便让她把手里的管家权交给王妃。 母子两人一进门,就看到两个狗男女在一起亲亲密密的说话。 一看那从不进门的主君和气的脸红脖子粗的婆母,玄雅脸色苍白的瘫倒在地,白敬业更是吓的差点尿了裤子。 两人被盛怒的男人下令关在柴房里,等待发落。 直到第三天,两个被精神折磨的不成样子的当事人才被人拖出来,来到正堂里进行了一次三堂会审。 屋子里只有娜丽芙,英龙华,雪梨三个人,其他下人均撵了出去。 英龙华唱红脸,雪梨唱白脸,夫妻两个人唱了一出大戏给另外的三人看。 夫妻两人费了不少口舌,最后却是娜丽芙拍板做的决定。 结局就是玄雅妇德有亏,被英龙华从族谱中除名,撵出家门。 不过念在她和娜丽芙亲如母女,又在王府里伺候了八年,收了她做老夫人的义女,平时老夫人想她了,也可以召回王府见面。 白敬业罚奉一年,禁止再出入王府,不痛不痒的训斥了一顿。 直到两人被人赶出王府,坐在大门口吹着冷风的时候,玄雅摸着手腕上的大金镯子,玉镯子,翡翠镯子才恍惚回过神来。 她轻轻的说了一句,“现在我无家可归了。” 白敬业惊魂未定,一开始并没听到她说的话,直到玄雅说了第二遍,他才回过神来,颤声道:“我在西都有一处小院,我今年二十有四,至今未娶,父母双亲都不在了,不知夫人,不,小姐可嫌弃我出身低微。” 玄雅叹了一口气道:“我没地方可去了。” 白敬业一噎,半晌才说,“不如今天我们就去衙门把婚书领了,小姐做我的大娘子可好?” 玄雅定定的看着他问道:“是正头大娘子吗?” 白敬业指天发誓道:“我虽然年纪大,挣钱多,长的好,可从没喜欢过其他女人,也从没想过娶妻,也没有过女人,就是俗话说的老光棍。只要小姐愿意下嫁给我做大娘子,我发誓,这辈子只有小姐一个妻子,绝不纳妾。” 玄雅的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来,轻轻的说:“那走吧,我这包袱里只有几件衣服和身契。” 白敬业慌忙道:“那我们先去领婚书,再回家吧。” 玄雅被他扶着,慢慢的站起来,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她待了八年的地方,才头也不回的跟着身边的男人走了。 后来再听到他们的消息就是一年以后,雪梨听说两人生了个女儿,还给白敬业包了个大红包,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第265章 深宅大院里的危机 一场秋雨带走了京都的暑热,晨曦晓雾中,在外奔波几个月的金丞也终于回到了家。 丁岚给他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女儿,现在已经六个多月,这还是他第一次抱自己的孩子。 那小家伙白白胖胖的,眼珠子又黑又大,脾气超级好,见人就笑,谁抱都跟谁,金丞这个头次见的爹爹抱她,她也一声都没吭,只流着口水,好奇的盯着他看。 丁岚看他笨拙的抱着孩子,浑身僵硬,孩子被他抱的不舒服,也挣扎不休,金丞怕把她摔了,眼里射出惊恐的神色。那场景要多好笑有多好笑,丁岚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笑够了才把孩子接到自己的怀里。 金丞松了一口气,问道:“大名是爹给起的,小名起了吗?” 丁岚笑着说:“我给起的,叫明珠,你觉得呢?” 金丞听了点点头,说:“嗯,你喜欢就好。” 夫妻两人大半年没见了,丁岚比之前稍显丰满,甚至更漂亮一些,看着他眼里射出浓烈的感情色彩,金丞被她看的心痒难耐。这次在外面奔波大半年,虽然打了败仗,也没能把雪梨带回来,可亲眼看她嫁人生子,夫君也很疼爱她,金丞也算彻底放下了心事。 如今各国战火全息,十年以内不会有战乱,自己也算是老婆孩子热炕头,与其挂念别人的老婆,不如珍惜眼前人来的明智。 丁岚看着金丞的眼里的光明明灭灭,她柔声道:“夫君想什么呢?” “当然是想我的亲亲夫人了。” 丁岚粉脸一红,娇嗔道:“人家不就在你身边吗?” 金丞看着她的俏目,把她和孩子搂在怀里道:“夫人生孩子的时候我不在,你可怨我吗?” 丁岚没说话,只让人把孩子抱走,才看着他的眼睛道:“说不怨你是假的,我可辛苦了整整两天呢,期间感觉自己就要活生生疼死了,可恨你半点音讯也无。” 说着还用小手轻捶他的胸口。 金丞捉住她的手,入手是滑腻柔软又温暖的触感,这感觉电流般传到男人的心坎里。 金丞感慨万千,嗅着她的体香,忍不住对她生出愧意和怜意,既然自己不能像爱雪梨一样爱她,不如在身体上满足一下这可怜的女人吧。 他轻轻一笑,勾起她的下巴,寻到她的红唇,给了她一个长长的深吻,丁岚身体虽僵硬,可也忍不住热烈反应,娇躯不堪他的刺激,微微扭动起来。 夫妻两个旷了大半年,现在终于见面,干柴烈火一触即发,自是郎情妾意,情意绵绵,不必赘述。 晚上大家一起吃了团圆饭,夫妻两人饭毕一起到院子里闲逛。 经过一排婆娑树影,浓荫沉郁,用来会客的雅阁出现在眼前,郎柱和檐脊下挂有照明的宫灯,灯火掩映里,只见屋脊重檐歇山飞叠,色彩艳丽,一片气派景象,大门的雕饰精美,窗户帘幕深垂,透出一片柔和朦胧的灯光。 这种精致气派的阁楼金府有不下十处,金丞忍不住想到,要是真的过些年,皇帝痴傻,战乱再起,被人把江山夺走,这些建筑都会被战火摧毁,到时候再精美的亭台楼阁,也不过是一处焦炭遗址罢了。 万事到头终是梦。 他心里生出万般无奈。 金丞想起雪梨说的话,要他早做打算,放弃眼前的一切,寻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混吃等死,忍不住心里难受,颓然的叹了一口气。 丁岚抚上他俊美的脸颊,惊慌的问道:“夫君怎么了,为何脸色如此难看?” 金丞把娇妻搂在怀里,把脸埋在她的发间,苦叹道:“假若有一天宋国被人攻破皇都,天下大乱,你愿意跟我到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过闲云野鹤的生活吗?” 丁岚身体轻颤,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不知夫君是有什么心事,才会说出这种话,只要我能和你还有孩子在一起,不管是荣华富贵,还是粗茶淡饭,我都愿意。” “你振作一些好吗,有什么事也可以跟我说说,说不定我能替你分担一些呢?” 金丞抿嘴一笑,柔声道:“我这还真有几件事要麻烦夫人亲自办呢。” 丁岚看着他,一脸坚决。那神情仿佛就在说,只要你开口,我肯定能给你办好。 金丞认真的说:“从今天开始,夫人就要把府里的管家权慢慢放手,一点点的盘算我们手里的一切田庄铺子生意,十年以内把这些死物都换成金银等可带走的物什,慢慢差人转移出京城。” 丁岚愕然抬头道:“你什么意思?是要我们搬走吗?” “那父母兄弟,这一大家子怎么办?” 金丞道:“现在只是先做好准备,你先慢慢把手里的账理清,我则想办法寻一个山清水秀,易守难攻的地方。” 丁岚道:“真的要搬走吗?” 金丞抿嘴一笑,“只是有这个打算,还要过几年才会付诸行动,说不定只是虚惊一场,夫人只当个笑话听就成。” 夫妻二人看着天上的满月,陷入了沉思中,久久都没出声。 “听说翩月刚刚也生了孩子,不知是男是女。” 金丞半天都没想起谁是翩月,丁岚看他一脸懵,只笑一笑,不再说话。 金丞在失神中又重新抱紧了她,他首次生出和丁岚没有隔阂与距离,两人是夫妻一体的感觉,他紧紧抱着她,享受着这片晌的甜蜜和宁静。 。。。。。。 林翩月其实已经生完孩子二十多天,还有几天就出月子了。 她生的是个男孩,小小一只,此时正在床上睡的香甜。这间屋子布置典雅,灯光柔和,比一开始住的屋子好了不止十倍,都是她处心积虑步步为营自己亲手争取来的。 天热,她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今天实在闻不了身上的汗臭了,她吩咐人多烧热水,她要洗澡洗头。侍婢往浴桶里撒着玫瑰花瓣,她痛痛快快的洗了一个热水澡。 这一年多她在这深宅大院里过的跌宕起伏,精彩无比。 先是盛云熙没有和他正头娘子窦小姐圆房,而是和她这个平妻先圆房,窦小姐面子上挂不住,日日找她麻烦。 接着就是盛云熙觉得她住的地方太寒酸,和她的婆婆张氏周旋了大半年,执意要给她换一处大院子,可张氏和窦小姐关系好的很,一直没松口,直到林翩月怀孕,才大发慈悲,让她搬到了一处各方面都不错的院子住下养胎。 最后就是那窦小姐自己肚子不争气,三天两头的想给她把肚子里的宝贝弄死,她日日小心,如履薄冰的才生下这个孩子。 虽然艰难,但她现在如愿嫁给了自己喜欢的人,肚子争气一举得男,生下了盛云熙第一个儿子,每每想到窦小姐气的扭曲的脸,她都高兴的能多吃半碗饭。 林翩月心情舒畅,洗了半个时辰,像重新活过来一样浑身舒爽。 等到她舒舒服服的回到自己屋子里的时候,第一时间当然是去看宝贝儿子了。 她胸脯鼓鼓的,正想给孩子喂喂奶,可不知是他不饿,还是自己洗了澡,他闻着味儿不对,一直不肯张开嘴,还哇哇大哭起来。 越哭越厉害,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后来竟是一口气没喘匀,惊厥了过去。 林翩月吓的花容失色,忙亲自带着奶娘和婢女抱着孩子去了府医那里,老大夫一针下去,孩子就慢慢转醒,又哭起来。 林翩月刚松了一口气,不等抱抱孩子,那老大夫就忙说:“夫人不要碰他。” 林翩月愕然看着他,老大夫让奶娘把孩子抱走,才低声和她说:“夫人身上花香气太浓,其中有些花香对刚出生的孩子不好,容易造成呼吸困难,要是平时不注意,还会喘不动气,皮肤起红疹,要是嗓子里也起红疹,喝不下奶的话,会危及性命呢!” 林翩月吓的浑身颤抖,脸色苍白道:“我,我不知那花香竟对孩子那么危险。” “是我用的玫瑰花太多了吗,是要用清水沐浴吗?” 老大夫意有所指的说道:“普通的花可没有这么厉害。” “夫人以后不可随意用花。” 说完就再没说话,只给她开了一些药,要林翩月自己或者乳母喝下,再给孩子哺乳,这样孩子也算间接吃上药了。 林翩月浑浑噩噩的回到屋子里,看着自怀孕起就不停遭灾遭难的孩子,他这么小,自打生下来就三天两头的生病,都要满月了才六斤多一些,他这么无辜,这么可怜,却要每天被人用毒计针对,陷害。 她好看的眼睛里射出浓烈的情感。她觉得自己浑身就要被复仇的火焰燃烧起来。 这是一种来自母亲要保护孩子的疯狂。 第266章 俗不可奈的阴谋 金丞今天还没来得及参加早朝,就在路上吃了一嘴的狗粮。 那和他一起骑马上朝的胡四海晃着大脑袋,绘声绘色的跟他讲了蒋大人的一些风流韵事。 原来自己去草原的这几个月,蒋奇墨也红鸾星动,和一个贵族小姐传出了好事。 这其中的曲折和离奇,让人感觉又无语又俗套,又心惊又好笑。 胡四海是个讲故事好手,只听他绘声绘色的和金丞讲起了蒋大人的恋爱故事。 原来蒋大人一直被一个姓孙的小姐暗恋,可她的一片真心喂了狗,蒋奇墨对男女之事颇为无意,一心只知扑在家国大事和事业上,无心儿女情长,那孙小姐每天为他都要魔怔了。 孙小姐不知在哪里看的话本子,知道要是男女有了肌肤之亲,或者让人撞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那男方会为了女方的名节和两家的名声考虑,就会干脆娶了女方息事宁人。 孙小姐自此开始就蠢蠢欲动起来,她出身一般,长相也不是很出众,在一堆京中贵女中,各方面只能算是中等水平。蒋奇墨出身高贵,父亲是公爵,母亲是郡主,家世显赫,自己也争气。长的更是一表人材,还武艺高强,屡建奇功,是现在朝中最炙手可热冉冉升起的新星。 要是他是个色胚,或许勾引一下就能上钩,就算不能做他的正室大娘子,能做他的妾室,孙小姐也能咬牙接受。可他偏偏心性纯洁,从不拈花惹草,哪是她这种大宅子里过活的女人能随意肖想攀折的呢。 就她这种条件的,又明恋暗恋蒋大人的京都单身少女,没有百个也有八十。 怎么才能让蒋奇墨注意到她,心甘情愿娶了她呢? 思来想去的孙小姐就想了个奇招。 各位看客可能也想到了,那就是,下药,迷倒,制造绯闻。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蒋奇墨不是傻子,相反还精明的厉害。他又武艺高强,平时除了上职,就是回家,要不就在军中练军练武。怎么才能找到合适的机会给他下药又送到自己身边呢? 那孙小姐花了不少钱雇佣专人监视着他,一直盯了大半年,才找到一个绝佳的机会。 这天正是端午节,京都里的人白天都会上街买点驱蚊的香囊,艾蒿,粽子,晚上再逛逛花灯节庆祝一番。 一些天天大门不出 二门不迈的贵女小姐也会上街参加灯会。 蒋奇墨也和朋友相约在一处酒楼吃酒猜灯谜,玩耍了一会儿,孙小姐得到消息也到了,立即召集人手,组织了一场对金龟婿的围猎大戏。 她从二楼的雅间看下去,蒋奇墨穿着一身水墨色的武士服,更显得身材劲瘦有力,眉目俊朗,在一群人中犹如鹤立鸡群一样醒目。 孙小姐只觉得芳心乱跳,暗暗祈祷一会儿诸事顺利。 鼓乐声起,大批穿着各式彩衣的歌舞伎穿花蝴蝶一样进场,载歌载舞,随着音乐的节奏,娇柔的耸动着全身,一时间大厅里粉臂玉腿充斥视野,暗香浮动,全场惊艳,几个纨绔子弟带头鼓掌叫好,酒楼里沸腾起来,气氛炽热。 一曲舞罢,歌舞完毕,在震天的掌声和喝彩声下,舞姬缓缓退出,婢女和小厮再次入场添酒,奉上另一轮热荤美食等下酒菜。 被买通的小二上酒的时候,给蒋奇墨上了加了料的美酒。 几个一起来的朋友都是从小长到大的玩伴,一人举杯,大家都会举杯对饮,蒋奇墨丝毫没有察觉的,就喝下了杯中美酒,还倒杯示意,和身边人说说笑笑,好不痛快。 下一场表演开始,杂耍戏热闹非凡,看得人人拍掌叫好。 现在正是好时机。 孙小姐本来的如意算盘是他只要一中招,就让她提前买通的小二把人带到她的包间里,两人卿卿我我的时候,再让人引着他的朋友来寻人,撞破两人的独处一室,这样,她就寻死觅活的威胁蒋奇墨,让他娶了自己。 她本来就是内宅女子,胆子没那么大,不敢给他下春药,怕场面控制不住,只敢给他下了一些让人迷糊自制力差的药。 孙小姐都想好了,只要他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自己照顾他一下,给他擦擦汗,做做样子给其他人看就行。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 那边负责下药的人刚发出得手的信号,这边去负责带人来她房间的小二就找不到他人了。 和蒋奇墨一起玩耍喝酒的朋友,也是正看着杂耍戏说说笑笑就找不到他了。 这么个俊俏大汉,足足九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孙小姐差人找遍了整个酒楼和附近的大街,都没找到人。 气的她差点破口大骂。 第267章 雨一直下 你问我人哪去了? 那我要先问你一个问题。 男人的情欲一上来都是怎么解决的? 哎哎哎,纸巾都收起来,不准脑子胡思乱想,我们接着说本章中的男主角吧。 那负责给他下药的小二会错了孙小姐的意,孙小姐说让小二给帅哥下药,再带着人来她房间,说只要他迷迷糊糊就行。小二这些肮脏事见多了,也不是个脑子灵光的,没理解这小姐又想做婊子又想立牌坊的纠结心理,很利落的就给蒋奇墨喝了一杯药力强劲的“好酒”。 蒋奇墨一杯花酒下肚,就觉得浑身燥热起来,他也二十五岁了,正值壮年,身体里燥热和高昂的反应,让他第一时间就判断出自己被人下了黑手。 他暗骂一声脏话,没空寻思是谁给他下黑手,直觉就是自己要赶紧逃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不管是谁奔着什么目的对付自己,先藏起来让人找不到他才是最优解。现在他的思维和身体还算灵活,趁着几个醉汉起身拉拉扯扯的混乱机会,他避开耳目,从二楼一跃而下,本来是想落在对面四五米的河岸上,再溜之大吉的。 这酒楼临河而建,用轻功从二楼飞下去,不过是小菜一碟。 可他高估了自己的身手,不对,是高估了现在自己的身手。 他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就像被点燃一样没了力气,他一头就向着河里扎下去。 要是能洗个冷水澡也行。说不定就能冷静下来。 掉下去之前他就是这么想的。 可预想中的落水并没有发生,他竟然意外的落到了一艘小船上。 这小船不能叫小船,其实是一艘大船,他这么大个人摔在上面都没晃,可见是艘结实无比的大船无疑了。 可沉重的声音还是惊到了船上的人,立即有脚步声和询问声传来。 蒋奇墨用尽浑身的力气才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走到阴影处藏好。 他呼吸急促,浑身燥热,口干舌燥,脚步踉跄的走到一处隐蔽处,实在走不动了,赶紧靠着船舱歇口气。 那几个人没发现异常也慢慢离开。 等他暗暗松了一口气,缓缓踱到另一边时,他就看到不远处正站着一个人。 在大河和游船行驶的长风下,一个美女秀发飞扬,群拂带飘,像嫦娥奔月那么美的站在月亮下,在月夜美景和他浑身血液沸腾的期盼下,蒋大人宛如到了梦幻仙境般那么不真实。 她正凭栏欣赏对岸美景,灯火通明的舟船往来不绝,岸上的人说笑嬉闹声不住传来,为月照下的河岸增添无限浪漫景象。 光看侧面就美的动人心魄。 直看得他心荡神驰,差点兽性大发。 他的呼吸立即粗重起来。 那美女闻声回头,蹙着秀眉竟然闻声走过来,还轻声促狭的问了一句:“是谁在那!是小珠儿吗?” 好大的胆子!她难道一点危险气息都没感觉出来吗? 蒋奇墨只觉得目眩神迷起来,全身的理智和血液跟着她的声音和靠近都集中到了一点上。 在这种情况下,纵然她是丑八怪,也要觉得她美若天仙。何况她确实称得上一句绝色佳人。不管是款摆细腰的走近,又或调皮说话的一颦一笑,莫不扣人心弦,让人生出迷醉之感。 她的绝美容姿根本非是正常男人所能抗拒,更何况是现在这种情境?于此无计可想,没法可施的当儿,他忽然生出一些理智,狠狠的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瞬间恢复了一些心神。 那少女越走越近,迎面扑来的香味也到了近前,她又笑着说了一句:“还不赶紧出来,小心我整治你!” 话还没说完就扑了过来。 像一头娇嫩的肥羊扑到了大灰狼的怀里。 蒋奇墨的整颗心都颤起来,那种诱惑力真不是语言可形容,蒋奇墨感到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防御力,又陷于全面崩溃的边缘。 他伸出大手紧紧的把人抱在了怀里。 直到两人抱在一起,听着眼前人粗重的呼吸声,那姑娘才浑身僵硬,发觉整个身体都投进了一个健壮的怀里,腰间还被一个坚硬危险的武器顶着,她一个激灵张开嘴巴就要大喊出声,蒋奇墨闪电般捂住她的小嘴,只觉得入手滑腻腻一片,他艰难开口道:“姑娘不必害怕,我不是坏人,只是,只是被人陷害,中了毒罢了。” 说完这一句,他再也开不了口了,只觉得全身的意志都在抵抗着把她撕碎的渴望。 那姑娘很快就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的手摸上蒋奇墨的手腕,姿势娴熟,竟是大夫诊脉的手法。 她闭着眼睛稳定心神,手指微微颤抖,两人对视好一会儿,才示意他放下手,蒋奇墨用尽全身力气,才又说了一句:“你别叫。” 那姑娘点点头。 蒋奇墨把她的小嘴放开,只是还紧紧的搂着她不放。 “是你!”那姑娘眼睛适应了黑暗,也看清了他的脸,惊异的说出两个字。 蒋奇墨凝神看了怀里的人儿一会儿,自己并不认识她。 她有双好眼睛,很干净,那是一双能看透世事之中所有险恶,但仍只愿向善的明澈双目。 不等他开口问一句,又听那姑娘颤抖的说:“你确实中毒了,我身上没带药,不过我随身带着银针,要是在你手上的穴道刺一针,挤出毒血,你能好受一些,再吃点我配的药,洗个冷水澡,一会儿就能好。” 蒋奇墨看到她会诊脉,已知她可能会些医术,又听她没带药,他的失望之色溢于言表,那可怎么办才好,到最后一句入耳,方化忧为喜。 他心头一阵激动,把手举起来,示意她赶紧扎针。 此时他已经说不出话了。 那姑娘从袖袋中拿出一副银针,取了一根最粗的,扎在他双手的中指上,还按摩他的胳膊和手,没一会,竟真的流下两摊黑血。 蒋奇墨明显觉得脑子清明了一些。 那姑娘轻声说:“我回去拿药给你,你在这等着我,不要出声。” 男人艰难的点点头,她会回来吗?会给他解药还是另一颗毒药? 她会不会带着人回来把他乱棍打死?自己现在功力散尽,恐怕普通人就能把他打趴下。 过了好一会儿,那女孩才重新回来,只她一人,这很好。 女孩甜甜一笑,像对老朋友一样,神情天真的翻开一双纤长的雪白玉掌,笑着说:“来,赶紧吃下去。” 蒋奇墨看她那天真的样子,忍不住听话的把她手里的药吃了下去,入口一片清凉,半晌他觉得浑身的力气都在缓缓恢复。 女孩又开口道:“好点了吗?” 蒋奇墨睁开眼睛,看着她点点头。 “那你往这边来。” 那女孩把他艰难的扶到船边。 那对会说话的眼睛闪过一丝调皮,红艳艳的嘴唇说道:“还记得接下来要干什么吗?” “你叫什么名字?你认识我吗?” 那女孩轻笑一声说:“你肯定不认识我。” “回答我!”不等蒋奇墨再说话,她竟然抢先开口道,“我们要针灸,吃药,洗冷水澡。。。” 不等最后一个音消失,蒋奇墨就被她一脚踹下了船。 落水的最后一刻,她憋笑的声音从上面传来。 “记住了,我叫李洛施。” 李洛施,李洛施,冰冷的河水把他淹没,蒋奇墨用尽浑身力气,才让自己浮出水面,那艘船已经走远,天上也下起一阵细雨。蒋奇墨浮在水面上,暗暗庆幸自己水性很好,他的力气也在一点点恢复。 那雨下的越来越大,一直下到他的生命里。 许多年以后,他被人陷害致死,要被人斩首示众的时候,冰凉的砍刀就要落在他的脖子上的时候,他闭上眼睛,还能感觉到这天的雨正打在他的脸上。 那女孩狡黠的笑脸也一辈子留在他心里,挥之不去。 。。。。。。 蒋大人被随从找到的时候,已经基本失去了意识,正像一只落水狗一样躺在河岸边淋着雨,两个小厮赶紧把他搬上马车,回到府里都大半夜了。他母亲郡主大人一看他脸如金纸的样子,吓坏了,直到大夫来看过,给宝贝儿子喝下药,她还不放心,整整在祠堂里求了一整夜。 蒋奇墨昏迷了一天一夜,父亲母亲急的团团转,不得不说蒋大人身体素质好,看着吓人,可等到他再醒来却像没事人一样恢复了健康。 无论谁问发生了什么事,蒋大人都说自己忘了,好像是喝多以后落水,再就记不得了。 哪个好人会把这种污糟事儿到处说呢。 父母亲虽然生气,可也不好再追问,只能教训了他一顿,说他身边跟着的人太少,老是独来独往,这才发生了这种危险的事情,又不顾蒋奇墨的反对,给他身边多添了几个护卫和小厮跟着。 蒋大人脑子好的很,那天的事记得清清楚楚,他也不是吃素的,身体好了以后就着人秘密调查这件事,直到把孙小姐挖出来,他差点气的砍了她。最后还是压下心中的愤恨,用了一些手段,把那孙小姐的五品京官爹给办了。 没用一个月,就把他们一家老小全部从京城里撵走,去了苦寒之地做县令,保证他们再也回不了京都。 处理完那位始作俑者,蒋奇墨终是舒出一口心里的闷气,又开始调查那位李小姐。 第268章 李洛施 我叫李洛施,十六岁以前,美貌才华名动京城,是老丞相最喜欢的宝贝孙女。 你问我哪个老丞相? 就是那个辅佐高祖,康祖的两朝元老,又一心辅佐太子,想让赵何华登基为帝,最后被金玉妍把小皇子赵熹安送上皇位,那位当朝反对稚子治国,被太后当场下了大牢的李相国。 我祖父被下天牢的时候,已经七十三岁,本来身体硬朗的老人家,不知为何只在牢里住了三天就病倒了,不等我爹爹举整个家族之力想办法营救出他老人家,第七天就传出了祖父在大牢染上风寒,不治身亡的消息。 祖父的死讯一送到相国府,就像一锅滚油里加入了一瓢水一样,整个家族都乱套了。 大厦将倾,非一木可支。 李家内部关系复杂,子孙众多,但是后继无人,我父亲年纪最小,虽然有个四品官的头衔,却是个没有实权的闲官。二叔三叔虽然有点实权,但权利都被金太后和沈时白慢慢夺去,只能任人宰割。 现在还在朝为官的男子,没有一个能承担起家族振兴的重担,更多的嫡系子孙甚至都是一些沉迷享乐,不思进取的纨绔子弟。 本来在京都里呼风唤雨的李家大族,一夜之间就分崩离析。 在京都官场讨生活的人,谁不是每根骨头都淬了毒? 沈雁书在契丹人大军兵临城下的时候,带着叛军把段远山劫走,金太后一纸诏书就把他们家满门抄斩,九族以内有牵连的都彻查了一个遍,遭受迫害的官员和大臣多达六千多人,其中和沈家速来亲厚的李家就成了主要被审查的对象。 沈时白心狠手辣,把李家上下血洗了三遍,足足把姓李的一千多人下了大牢。 没出半年,整个李家众人,为官的,家业凋零。富贵的,金银散尽,有恩的,死里逃生,无情的,分明报应。 当初祖父还在的时候,锦上添花络绎不绝前来拜访的人有多少。现在这个情况,墙倒众人推,落井下石的人就有多少。 苦难才是人生的真相,卑鄙才是人的真相,它犹如一把锋利的刀直戳人心。 人人自身难保的危难关头,多亏我的父亲和母亲向来温和,与人为善,幸得旧日好友鼎力相助,散尽家财和官职,才险险避过了那沈时白的血洗。如今在城郊康祖亲赐的宅子里生活,每日种菜养花,写字画画,庄子上的收成也够我们一家吃喝嚼用。 父亲母亲倒也是过了两年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惬意生活。 本来我觉得我能一辈子跟在父母身边,永远过这种与世无争的生活,谁知过完十八岁生日以后,我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十八岁以后,就算老姑娘了,母亲开始积极的给我筹谋婚事。 十六岁以前,我就是太子都嫁得。 十八岁以后,媒婆上门给我配的竟全是寒门仕子,或者一身铜臭的商户。 人嘛,就是这样,自己本来是看不清自己的,碰上一些事儿,就像被泼了一身冷水,在倒影中反而会看清自己。 不管是酸书生穷秀才,还是大腹便便的商人,我都不想嫁。嫁给一个男人,去住在他家里,伺候公婆,生儿育女,相夫教子,我是一点儿都不感兴趣,也看不上任何一个男人,这么说吧,世上能让我心甘情愿洗手做羹汤的男人还没生出来呢。 怎么能在十八岁的“高龄”不嫁人还能让父母点头允许呢? 答案就是自己努力赚钱,赚很多很多钱,多到不必嫁人,也能保证自己和父母的养老问题。 打破困境唯一的出路,是自我强大。 父母亲被我三言两语就打发了,我随意出嫁对于现在我们家这种情况,有百害而无一利。只要我还在家里,父母就能有人照顾,病弱的小弟身体也有人管,我赚的钱也够我们一家四口花到老。 父母纠结几日也就释然了,随我去了。 我从不是一个能被人随意支配的高门大院里的千金小姐傻白甜。 我是见过自由天空的雄鹰,我是萌芽于荆棘丛中的野兽,是生长于虎狼窝的幼兽,绚烂于沼泽地的罂粟花。 只要我想,就什么事都能干成! 从小我就痴迷医术,原因是我弟弟身体不好,我立志要成为一代名医,亲自给他治好身体上的病痛。 祖父也支持我有一个自己的爱好。所以我从小就把所有时间和精力都放在这上面。 就算是落魄千金小姐的私房钱和嫁妆,也是普通人一辈子都挣不到的。 我一直派人盯着沈时白的白手套,她囤什么我就囤什么,她倒卖什么,我就倒卖什么。 两年的时间,我就给自己赚了一个医馆和数不清的金银。 现在我每天往返庄子和医馆行医,不嫁人,只一心赚钱,日子过的不知多么惬意。 可是人生最不能琢磨的就是命运,命运最大的特点就是它的神秘性。 谁能想到我会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呢? 谁会知道他竟是这种人呢,我严辞拒绝了他的示爱,他竟然会用那么多卑鄙的手段对付我,转头又能做出那么多让人感激涕零又荡气回肠的英雄事迹呢? 他把在官场上对付老油条的法子全都用在我身上了,真是大坑套小坑,小坑套老坑,坑中还有水,水中还有钉。 他把我还有我全家都圈在了他的圈套里,我无奈只好从了他。 每每想到这里,摸着一日大起一日的肚子,我都会骂一句。 呸,臭不要脸。 第269章 将计就计 雪梨在王府闷的慌,最近都在西都里积极的做生意。 有了王妃的头衔以后,她不管做什么都做的风生水起,纺织,贸易,饭店,甜点,提炼细盐,精炼白砂糖。只要脑子能想到的,又懂一些技术的统统做了一个遍。 秋凌和茯苓跟着她一起,仿佛鱼儿游到了海洋般欢快,三个小姐妹每天忙忙碌碌,说说笑笑,日子过的非常惬意。 这天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雪梨正在王府里弄儿为乐,看着两个孩子被婢女奶娘带着蹒跚学步,她笑的一脸灿烂。 女人孩子玩的正高兴的时候,王府的管家林俊辰急匆匆的跑到后院来,一看雪梨就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到她身前,雪梨从没见过他这么慌张无礼过,直觉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林俊辰给其他人摆摆手,那些婢女马上带着孩子上一边去玩。 林俊辰喘着粗气靠近雪梨的耳边低低的说了一句:“王妃赶紧去趟皇宫吧,可汗派人来通知,说,说王爷受伤了!” 雪梨低呼一声“啊”,她慌忙的站起来,惊呼道:“伤的怎么样?” 林俊辰左右看了一眼,低声道:“那来回话的内侍说伤的很重。”雪梨的心突突的大力跳了两下,林俊辰又马上说:“只是他说完就捏了我的手,给我打了眼色,估计伤的不重,只是障眼法罢了。” 雪梨心里的恐惧稍微好受了一些,她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半晌才说:“这事不要跟婆母说,就说王爷在宫里应酬,这几天都不回来了,再让疾风多带一些人保卫王府,务必保证孩子的安全。” “你马上去吩咐人套车,我现在马上去宫里看看。” 林俊辰看这小王妃这样沉的住气,心里也安稳许多,马上亲自准备好马车,带着雪梨去了皇宫。 王后派了亲信专门在北门等着她,把她带到了一处隐蔽的宫殿里。 那内侍是个矮胖的太监,笑起来一脸和气,低声和雪梨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是在一场普通的宴会上,有人刺杀可汗,英龙华眼疾手快的去救大哥,虽然把刺客当场击杀,却也中了刺客临死前发出的暗器。 往上一点到心脏,往下一点就刺破肺部,都要落地成盒,幸好英龙华命大,被那霸道的暗器刺穿了两者的中间地带,暗器也没有淬毒。 但凡运气稍差一些,以上三点任意一点命中,自己就成寡妇了。 雪梨赶到的时候,他面如金纸的躺在一张大床上,没死,可看起来也不像还活着。 雪梨摸摸他的手,松了一口气,他的手还是热的,现在只是睡着了。听身边伺候的太医说,刚刚给他喝了药,有止痛安神的作用。 雪梨点点头,坐在床前,衣不解带的守了他一天一夜。中间还打了一个盹儿,梦中英龙华变成了龙妈的丈夫马王,受了一点伤就感染了还出现了败血病,自己空间里的药一颗都没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心爱的男人死在自己怀里。 梦醒后吓的她再没合过眼。 直到第二天中午,英龙华才悠悠转醒,看着黑眼圈就要掉到鼻子上的雪梨,低笑一声,声音沙哑的说道:“你怎么不上来一起睡。” 顶着她心疼又凶狠的注视,英龙华勉强牵起一个笑容,又道:“还不上来。” 雪梨没好气的皱眉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你可知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就成了寡妇了,到时候和小帅哥跑了,你两个孩子可都要叫别人爹爹了!” 英龙华很无辜,“我这不没什么大事吗?”又柔声道:“别生气了可好?” 雪梨可没把他当病人对待,她眼神锐利,百分百的不信他的鬼话,像审犯人一样:“自从上次你吃了我腰带里暗器的亏,每天都要练上几个时辰的武功,专门用来对付各种暗器,我不信你会这么容易就着了刺客的道儿!” “还不从实招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敢说你没事儿瞒着我?” 英龙华睡了一个好觉,伤的也不重,现在精神状态很好,伸手拉着雪梨的手,惊讶道:“你手怎么这么凉?” 雪梨闻言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来,哭着说:“我一天一夜没合眼,也吃不下饭,你再不醒,我就要昏过去了。” 英龙华心疼的道:“那还不赶紧上来!” 雪梨一边哭,一边爬到床上,不敢碰他,只敢挨着他的胳膊躺好,英龙华用手轻轻的抚摸她的头,轻声细语的安慰她。雪梨呼出一口气,只觉得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不知是困了,还是真的昏了过去,竟真的脸上带着泪水就睡了过去。 再醒来天都黑了,雪梨睁开眼,英龙华也正睡着。 一看她醒了,那圆脸的内侍忙命人给她拿来吃喝的饭菜,雪梨肚子饿的咕咕叫,大口吃了个肚圆。 吃饱喝足,英龙华也醒了,正被人喂着米粥之类的食物。 他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一点就摆摆手,把人都屏退了。 “你过来。” 雪梨乖乖的来到他身边。 英龙华勾勾手指头,雪梨把脸靠过去,英龙华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才轻声跟她耳语道:“这是个苦肉计罢了。” 雪梨闻言惊讶的看了他一眼。 英龙华还是只用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继续说:“过几天都城恐怕要发生大事,你和孩子留在这里不安全,我想了好多办法,都不可行。” “只好兵行险招,用一招苦肉计卸了大哥的疑心,过两天我就以养伤的名义,带着你和孩子到一处安全的地方躲一躲。” 雪梨的心随着他的话变的七上八下起来,她有些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好像真的在三皇子做天下共主之前,蒙古会打上几年的内战。想来是英龙华支持的三皇子和国师支持的大皇子要打仗了。 看来他早就打定主意要带着妻儿出去躲躲,只是苦于没有合适的借口,英玄华怎么会轻易把她们母子三人这么好的人质放走呢? 说不定当时刺客的暗器射出来的时候,英龙华明明能躲过去,可迅速就做出了判断,狠狠心就故意受了这一下。 要不那受伤的地方能这样蹊跷,看起来凶险无比,实则屁事没有。他躺了两天,睡了两天,基本就恢复健康了。 后来他说的话,雪梨恍恍惚惚的都没听真实,大约就是让她回家收拾收拾,过两天他们一家四口就去一个什么山上休养。 被耍的团团转这两天心惊胆战的女人回过神来,打断了他的话,“那婆母呢?” 英龙华笑着说:“她也跟着我们,不过要晚些天,你放心好了,我早早就开始准备了。” 他又搂着雪梨毛茸茸乱蓬蓬的脑袋,歉意的说:“雪梨,对不起。” 雪梨茫然的问道:“啥?对不起我吗?” “我不该让你担心的。”英龙华发自内心的道歉道:“我应该提前跟你说一声,让你也做好准备的,只是事发突然,我也是临时决定要来这一出。” 雪梨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睛里的气已经消了,可嘴上却不饶人:“你应该庆幸的是那暗器上没有毒,要不现在你早在奈何桥上排队了。” 英龙华轻轻一笑,“他怎么会做没把握的事情呢?他定是把一切都算到了。” 雪梨一愣,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问道:“是他故意派人刺杀他亲爹吗?还给你一个台阶下?让你没有后顾之忧的把我们送走,再全心全意的支持他?” 英龙华惊疑不定的看了雪梨一眼,艰难开口道:“夫人果然聪明过人,平时的傻气都是装的罢了。他们政见不一,这正可为我所用。” 看来这一切都是那三皇子谋划的无疑了,想来也是,能做天下共主的人,不仅要有超凡的胸襟气魄和个人魅力,还要从小就要具备超凡的脑袋和计谋,只有这样才能把所有人都斗倒,自己做元朝的主人。 只是不知道英龙华最后的结局会是什么?是鸟尽弓藏 兔死狗烹,还是能幸运的抽身而退,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第270章 尾声 英龙华让雪梨给他画了一个面容憔悴的妆容,又让伤口不断有“血水”渗出,一直在皇宫里躺了七八日,才“勉强”下床活动一下。 这几天不断有人来探望他,英龙华都装作气若游丝的应对他们。 直到可汗在御卫拥护下亲自来了,看到精神萎靡的弟弟,吓了一跳,训斥着身边的御医道:“你们怎么回事,不是说萧堂伤的不重吗?” “怎么这么多天了,还不见大好?” 英龙华替御医回到:“臣弟伤的不重,只是在宫里休息的不好,十分思念家里的孩子。不知为何,伤口也迟迟不能愈合,可能和心情和环境有关吧。我之前受伤都是身边的军医照料,一点小伤都是三五日即可痊愈,可能换过宫里的御医,吃些宫里的药,反倒身体不适应呢。” 英玄华沉吟片晌,才道:“听说你已经能下床,我还以为你已经痊愈,谁知道今天一看,竟是病情又反复加重了。” “一些小伤不及时治疗好生休养,也会变成大病,我们的伯父是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豪汉,不也是被人射了一箭就发烧几天,没坚持下来就去了腾格里吗。” “今趟发生的这事惊险万分,要是没有你,那我恐怕也凶多吉少了。” 英玄华又对身边的雪梨说道:“今趟你也跟着担惊受怕,辛苦了这些天,着实应该好好休息一下,你们两个肯定都想孩子了吧。不如回家或者去一个清幽宜人的地方小住几天,说不定心情好了,身体也会好起来。” 英龙华暗暗松了一口气,马上表示要带着老婆孩子去附近山上住几天,还说那里有温泉,是疗伤圣地。 英玄华沉吟半天,才像下定决心般点头同意,并嘱咐他好好休养,他会让人给他送来疗伤圣药,要他务必把伤彻底养好,不要留下病根才好。 这位气质超群的可汗站起来又道:“加上这次,从小到大,你救了我足足四次。” “要是没有萧堂,就没有今天的我。等你复原以后,别四处乱跑,还是回到我身边吧。” 英龙华态度谦逊,做足了礼数,又和大哥表了一次衷心。 可汗走后,英龙华马上和雪梨打眼色,让自己的人来亲自把他送回王府。 在王府里收拾了三天,第四天他就带着老婆孩子还有几千个血盟卫,浩浩荡荡的来到几百公里外的一处山上。 他的伤早就好了,爬山的时候前面抱着一个孩子,后面背着一个孩子,脸不红心不跳的,还要扶着气喘吁吁的雪梨,看来之前都是装的罢了。 这是一处易守难攻的险峻山头。 不知道他从什么时候就准备好了这个用来避世的地方,小小一个山头,易守难攻,有足足十组房屋,装修华丽,居住舒适,山上还有几个汩汩冒着热气的温泉,甚至还有十几个农民在这里种植蔬菜水果粮食,听说那适合种植的土都是人和骡子一点点背上来的,一片不起眼的池塘还有专人管理,养着鱼虾可供人食用。 甚至在一片果园里,还养着鸡鸭鹅,牛羊猪等牲畜,简直是个自给自足的生态园。 这些还都好,只能说是个适合居住的地方。 等到了晚上,整片建立在山头的房屋瓦舍都可以点上金黄的灯笼。 抬头一看,跟云顶天空一样,琼楼玉宇,闪闪生辉,真的是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的即视感。 这里美的那么不真实,像梦里一样耀眼。 英龙华笑着说:“我估计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就要爆发,你和孩子在这里说不定要住上几年,早在一年前我就命人悄悄开始准备,这些房屋瓦舍都是重新装饰过的,符合夫人的审美。要是我不在这里陪着你,你和孩子也不会无聊。” 这次茯苓,秋凌都带着丈夫和孩子来了,光伺候的人就有二十多个,肯定不会无聊的。 。。。 话虽如此,可雪梨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里一直住了四年之久。 年底的时候,都城传来消息,临别时还身强体壮的英玄华竟然驾崩了,官方说法是暴病身亡,听小道消息是死在了初北堂的肚皮上。 后来英龙华回来和雪梨说了确切消息,原来初北堂勾搭上了大皇子,给英玄华下了药,可汗和几个美女荒唐一夜,第二天就去了腾格里。 英玄华一死,朝中的两个派系就为了争皇位争的你死我活,蒙古自来有立幼不立长的传统,按理说皇位是要传给三皇子的。 可国师和大皇子不同意,双方一言不合就举兵爆发了内战,草原上硝烟弥漫,乱成一团。 英龙华大部分时间都在战场上,一个月能回来住上几天,还把他母亲也趁乱接到了山上避难。过了两年,他又给孩子带回了两个老师,孩子一天天的长大了,紫川不到三岁,早早的就开始武术和教育启蒙,手能拿起木棍开始,就跟着一个年轻的师傅学习武剑和骑马,五岁以后就是个合格的蒙古族小战士了。 紫川能文能武,骑射都能来上几下,精力旺盛和调皮劲儿都用在了正路上,雪梨很欣慰。 娇娇女儿就软萌很多,每天陪在她身边,像个小话唠一样嘀嘀咕咕,又温柔又细心,性格开朗人见人爱,有了孩子的陪伴,又不用和人勾心斗角的应酬,雪梨在山上过的很惬意。 驰隙流年,恍如一瞬星霜换。 第271章 元朝统一 四年的时间转瞬即逝。 这年的二月里,英龙华和三皇子宣布内战胜利,博尔智坐上了天可汗的宝座。 英龙华百忙之中回来了一次。 这次是带着生日礼物回来的,说起来林皎皎的生日雪梨早忘了是哪天,只好每年都过自己的生日,每年到了自己生日的这一天,英龙华就是再忙,也会给她准备好礼物,抽空陪上她两天。 夫妻两个人几个月没见了,晚上吃完饭又跑到温泉里幽会,也不知道他怎么那么爱和她在温泉里亲热。 雪梨被他白天哄得开心,晚上又发挥了一些技术人员的素质,好好回报了他几回。 英龙华搂着她,柔声道:“等到过几个月,我给你准备一个大惊喜。” 雪梨浑身酸软,浑不在意,只嗯了一声敷衍他。 过几天,他英姿勃发的又带人走了,说要雪梨和孩子等着他,还嘱咐她不要看到帅哥就流口水。 雪梨暗忖你倒是了解我,山上的日子逍遥是逍遥,就是帅哥太少了,老公几个月才回来一趟,也不解馋呀,一开始的新鲜劲儿过了,跟做姑子也没什么区别。 看雪梨不说话,一双眼睛又咕噜咕噜的转起来,英龙华笑着和她挥手,上马走了。 两个月后的一个清晨,雪梨刚刚睡醒,山下有快马送了紧要消息来,说将军绞杀叛军的时候,被人趁乱射杀,让王妃下山去都城送将军一程。 雪梨浑身的血液倒流一般凝固了几秒,暗忖,这他妈就是你给我准备的大惊喜?你腾出地方让我丧偶,可以肆无忌惮的找小帅哥了是吧? 她胸口闷的难受,一口气没上来,竟是晕了过去。 再醒来,是婆母带着孩子正守在她的床前,一脸喜色的看着她。 母亲大人你心态一级棒,儿子都死了,还能笑出来。 雪梨是一点都笑不出来,还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的一阵翻腾,吐了一地。没一会儿,一个大眼睛长睫毛的帅哥就端着药碗走进来,看了一眼精神萎靡的雪梨说道:“赶紧把药喝了吧。” 雪梨喝着这药,越喝越觉得熟悉,怎么和第一次见他时候喝的药一个味儿? 雪梨有气无力的问道:“这什么药?也太难喝了。” 她眼珠转了转道:“我怎么最近老是恶心想吐?” 宋阳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道:“夫人还是长点心吧,肚子里的孩子都两个月了,夫人还不知道呢!” 这又是一个天大的惊喜,英龙华你个天杀的,让我做了寡妇不算,还给我留了一个遗腹子呀! 完了,这两年都不能找小帅哥了。 雪梨哭丧着脸说不出话来。 这个孩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么难伺候,她每天跟掉了魂儿一样浑浑噩噩。 也不知是个怎么回事,不知道自己怀孕之前只是恶心想吐,知道了以后,竟是每天吐的昏天黑地。 雪梨别说下山送英龙华最后一程了,竟然是连床都下不了了。 每天难受的吃不下饭,觉得自己就要挂了。 她今天吐了第三回以后,忍不住想到:我要是现在能喝一杯冰可乐就好了。 心里又把那死鬼男人从头到脚骂了一遍。 直到两个月以后,她的肚子像个木瓜一样凸出一块,雪梨的孕吐才好一些。 这个臭男人,我生第一胎的时候他就不在,我要生第二胎的时候,他还不在。 这次还是彻底的不在了,就让我自己一个人辛苦给你生孩子。 这臭男人可真是个冤家! 雪梨每每想到这都要哭一会儿。 婆婆怕她伤心加孕吐身体吃不消,每天都把照顾两个孩子的活揽在自己身上,还总是安慰她:“不用担心,死了男人也没事,女人嘛,最重要的是开心,我下碗面给你吃吧?” 婆婆,你不去港剧里演大女主就太可惜了。 可她一听吃面,竟是酸水又到了嗓子眼,忙说:“给我多加辣椒和醋,要多多加牛肉!” 不一会儿,一个人端着一碗加了辣子的牛肉面进来,身形高大,身材优越,雪梨只顾着看面,没看清他长的模样。 等她吸溜吸溜的吃了一会儿,才察觉出不对,自己身边只有婢女伺候着,什么时候有了男人伺候着? 难道是婆母觉得她独守空房可怜,给她房里亲自送人吗? 这可真是中国好婆婆! 也不知道怀孕的时候能不能谈恋爱? 雪梨一边嘴里嚼着牛肉,一边抬眼打量他,身材跟男模一样好,五官立体眼眸深邃,看到雪梨看他,微微一笑,揶揄道:“看你过的倒是挺滋润,又是面又是肉的。” “我还以为你会吃不下,睡不着呢!” 雪梨嘴里的面条立马不香了。愣愣的看着他道:“你不是战死沙场了吗?” “可是回来要纸钱的?” “还是怕我改嫁?” “呜呜呜呜,可我肚子又大起来,恐怕没有小帅哥喜欢我了!” 他一边笑,一边靠近她,爱怜的摸摸她的肚子道:“怎么会呢,夫人就是大肚婆,帅哥也喜欢的。” “你看我这个帅哥可能入了夫人的眼吗?” 雪梨哭着说:“入不了,你这人这么坏,我再不喜欢你了。” 英龙华哭笑不得,心肝肉的哄了她一会儿。 “夫人,我这次死遁恐被有心之人识破,为摆脱麻烦,所以才拖了这两个月,此地不宜久留,这碗面吃完,我们立即动身离开此地。到塞外过自由的生活!” 说是死遁,可英龙华这次离开还是带了几千兵强马壮的人,众人直准备了两天,才乘马驾车从容离开这个住了四年的山头,三个月以后,他们终于来到一处边陲小镇,英龙华在这里布置多年,终于完成了渴求已久的自由梦想。 ………… 没了英龙华,博尔智也逐渐荡平周边草原的几方势力,收揽草原大权后,逐展开征服整个大陆四国的大业。 段景榆娶了他的姐姐,博尔智先是和楚国守望相助,等到他慢慢把如今的西藏,新疆,云贵川等地都收复。又把契丹人打的屁滚尿流,逃到了朝鲜半岛,拿下了整个东北地区以后,才慢慢开始对付宋国。 博尔智褪掉少年的青涩以后,巧妙的运用贿赂,离间,分化,拉拢宋国奸臣等手段,今后十年内,数次让宋国吃了大亏。 金老将军战死沙场。 终于到了金丞和蒋奇墨挑大梁的时候。 博尔智亲率手下大将率领蒙古铁骑攻宋,金丞在燕山率兵殊死抵抗,不幸战死。 宋国又派了在二线接应的蒋奇墨前来带兵抵抗蒙古大军,双方在香阳城僵持不下,谁知道沈时白又受到博尔智的反间计所惑,竟怂恿太后和皇帝临时换将,发了十二道金令召蒋大人回朝,蒋奇墨拒不受命,结果被太后赐死。 宋国两位声名显赫的青年才俊一个战死,一个被奸臣陷害惨遭斩首,失去能用的大将以后,宋国竟是从此再无杰出人才可用。 本来博尔智以为攻下宋国不过是小菜一碟罢了。 谁知越是到了危难时刻,越激起了宋国全国人民共同抵抗外敌的爱国情怀,两处最前线的城市,竟然在没有朝廷兵粮支援的情况下,足足硬守了两年才被蒙古大军攻下。 重庆一处叫钓鱼台的地方更是传奇,足足抵挡了蒙古兵六七年,直到博尔智统治天下第三年,才拿下这处小城,堪称历史上守城战的奇迹。 博尔智三十五岁的时候,先是灭了宋国,再转换矛头,举全国之力,翌年,就拿下了楚国。 段景榆不堪被俘,在淦江兵败自刎。 自此四国从此烟消云散,博尔智做了天下共主,五国所有疆土尽归于元。 第272章 后记 蓝天白云草浪翻滚的塞外,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在马蹄轰鸣下飞快的往后方奔去,英龙华带着自己的几个好兄弟,还有大小不一的三个儿子,忘情的在马群中穿梭。 紫川已经十六岁,现在已经完全长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脸上的笑容和洒脱比任何人都醒目,只见他身手敏捷,一马当先的紧追几匹混到马群的野马。一副套马杆精准的套在一匹黑马上,口中发出呼喝声,驾马和它紧紧贴在一起奔到远处。 英龙华看他兴高采烈的样儿,和身边的二儿子感叹道:“你大哥冒冒失失的不稳重,一会儿不知又要跑到多远的地方。” 他大喊一声:“晚上还回来吃饭吗?” 紫川的影子都不见了,自是没人回答他。 他朝身边几个人打了眼色,立即驰出去几人远远的跟着他。 一头棕黑色的雄鹰盘旋在头顶,身后的随从一伸手,那雄鹰缓缓落下来,这位威猛的信使送来了远方最新的消息。 英龙华看完两封远方的来信,眼里射出凌厉的光芒来。喃喃的说道:“耀耀者易折,皎皎者易污。” “希望他也能过上自己想过的生活吧。” 黄昏时分,众人才策马而归,返回营地。一群大约几十个孩子和女人正在嘻嘻玩闹,大小不一的帐篷竖立在小河旁,炊烟袅袅中,几十个妇人和火头兵正在生火造饭。 洪尧和青山正在一边看着孩子们玩闹,目光敏锐的发现了英龙华带人打猎回来,啼声渐近,几个婢女赶紧回去通知夫人,主君回来了。要是平时,雪梨肯定会第一时间出去迎接丈夫,可现在她看着手里的信件,什么都顾不上了。 。。。 雪梨看到金丞战死的消息,忍不住心神剧震。 这时候她都三十多岁,和英龙华平均两三年生一个孩子,现在儿子女儿都有六个。 当时她正抱着最小的儿子在吃饭,那口饭堵在嗓子眼像干噎酸奶一样让她面容扭曲,她的泪扑簌簌的流在小儿子的头顶。 斯夏已经十六岁,是个花容月貌的大姑娘了,她赶紧把弟弟从母亲手里接过去,怕雪梨激动的晕倒还把她的头靠在自己身上扶着。 那个臭男人还是那么固执,不听话,不听劝,让他赶紧走,赶紧走,他怎么不听呢?! 英龙华进门就看到妻子正在女儿怀里哭泣,她的俏目被泪水浸湿,变的又红又肿,斯夏前襟都湿透了,她还是无法从痛苦中回过神来。 英龙华摸摸斯夏的头,把女儿换出来,斯夏抱着弟弟一起亲亲父亲,才慢慢走出蒙古包,只留他们夫妻两人说话。 英龙华把她手里攥成一团的信件拿出来,随意看了几眼,等到雪梨安稳一些,才道:“好点了吗?” 做了这么些年的夫妻,两人已经从爱情到亲情了,有时候不需要多说,就会知道彼此要说的是什么意思。 雪梨把鼻涕擦干,难得有些羞愧,一把年纪了,还为了以前的老情人哭鼻子,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哽咽的问道:“你不吃醋吗?” 英龙华嗤笑一声,用宠溺的口气说道:“一颗俗人心,不用三斗米,可一颗真心,千万金也换不来。” “看你对金丞的真心,就知你对我也一样。” 雪梨还没高兴两秒钟,一想不对呀,他这话说的完全没道理。 她好声好气的又说道:“我不对你一个人真心,而是对两个人真心,你也不生气?” 这是要交心的节奏,两人可从没谈论过这个话题,时不我待。 英龙华摸摸她的后背,笑着道:“只要你现在人在我这里,心也在我这里就行。回忆和爱是很美好的,不必刻意忘记和逃避。” “没有真挚两个字,爱情无论讲的多么天花乱坠,那都不是爱。 “一份真挚的感情曾经拥有过,没事的时候拿出来回味一下,也挺好。” 雪梨被他逗笑了,“你可还想着自己的初恋吗?” 英龙华赶紧表白,“我一颗红心向明月,初恋什么的早忘记了。” 雪梨被他的情话彻底抚慰,这温馨的感觉让她暂时忘记了金丞的死讯。她被他抱的舒服,声调都变得平和起来,“那还差不多。”明显摆出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姿态。 英龙华没说话,只轻声安慰她几句。 雪梨深深呼出一口气,情绪彻底稳定下来。 看起来她好像放下了,忙碌的时候跟没事人一样。毕竟她现在有六个孩子要亲自照顾,一忙起来,满眼都是孩子,再装不下别的事。 可她一旦静下来,闲下来,心里还是刀割般的难受,吃不下,睡不着,肉眼可见的消瘦下来。 英龙华看她一碗饭吃了半天还剩一大半,挥挥手把眼前的孩子和伺候的人都轰走,看了她半天,才艰难的和她说道:“你别这样。” 雪梨的眼里又蓄起泪水,低头不敢看他,半天才回了一句:“我控制不住自己。” 英龙华叹了一口气,下定决心般缓缓的说道:“其实,他和我一样。” 雪梨抬起头惊讶的看着他。 他还是那老神在在的稳重模样,只是让人看不明白他眼里突如其来闪烁的光是什么意思。 “他和我当初一样,不过是顺势而为,彻底脱身出去罢了。” “其实,从赵熹安痴傻以后,他的心就不在朝堂了,战死是他唯一的出路。” 雪梨一下子就懂了他话里暗示的意思,被阴霾笼罩的心也像拨云见日般明朗起来。 原来他听了我的话。 雪梨手里那冷掉的饭突然就变的十分美味起来,她大口的把饭吃完,一抹嘴又把被撵走的孩子叫回来,大家一看母亲又恢复了精气神,纷纷回到自己坐的位置又开始重新吃饭。 英龙华无奈的摇摇头,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和个孩子一样,猫一阵狗一阵的,没个大人样儿,有时候都不如斯夏稳重一些。 雪梨放下了心事,又恢复了快乐。心情好的时候,会把一大家子都撇下,和英龙华两马一骑,慢慢的在草原上奔跑。人,马,草原,落日会融成一体,在落日虚寒的余晖中,形成一幅叫做幸福的美好画卷。 当然也有不好的,那就是夫妻两人感情升温,红丸也早就吃完了,过几个月总会有再次怀孕的副作用产生,她一大把年纪了,大儿子都要娶媳妇了,难道要和儿媳妇一起坐月子吗,想到这又忍不住臊的满脸通红,把那臭男人从头到脚的骂一遍。 某人浑不在意夫人的臭脸,只摸着她凸起的肚子,忙着给即将到来的孩子起名字。 (全书完) 第273章 番外一(蒋奇墨) 打死蒋奇墨也没想到,那美若天仙的神秘美女会是前丞相的宝贝孙女。 这位李小姐在经历整整两年的家族剧变后,现在孤身一人挑起了整个家庭的重任,不仅要照顾父母和弟弟,还要每天往返京都的各个铺子行医,行商,竟是凭借这副柔弱的肩膀,撑起了独属于自己的一片天。 这种独立坚强又美丽的让人心颤的高岭之花,简直像为蒋大人量身定做的一样。让他为之好奇,让他为之倾心,忍不住放下身段和脸面,想方设法的想抱得美人归。 蒋奇墨第一时间就去找过她一次,被美人无情的装作不认识赶走了。 第二次他就学乖了,又做身体不适,去找她寻医问药,可他根本没什么病,还目光火辣辣的盯着人家小姐看个不停,望闻问切还没结束,就被有经验的小二赶了出来。原来因为她美名在外,经常吸引登徒子来医馆闹事,身边的下人和小二都有经验了,毫不客气的把这身份尊贵的公子哥跟地痞流氓一样赶走。 蒋奇墨接二连三的吃瘪,非但没有退缩,倒是激起了他的豪情壮志,自己是出身高贵一表人才的单身青年,现在又没有妻室,母亲大人天天催他娶老婆,只要他一句话,郡主大人就能带着聘礼和媒婆上门,光明正大的把她娶进门。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干的。 只是这种事不好直接和母亲说,怕适得其反。只能找那关系亲近的亲戚旁敲侧击的说。 来人的话都没说完,郡主大人就打断了她的滔滔不绝。 “要是几年前,那李小姐确实是良配,我在宫宴上也见过她和她娘亲。” “真是花容月貌,天生丽质难自弃,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呀!可惜,可惜了。。。” 那来说亲的人,听当家主母这样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马上闭嘴岔开了话题,不再继续说下去。 蒋奇墨就在屏风后面偷听,气的牙痒痒也不敢吭声,看来这直接娶的路也行不通,只能再找其他办法。 夏去秋来。 蒋大人耐心的找了三个月的机会,期间花了不少小心思,统统没有什么进展。皇天不负有心,在第一场秋雨的时候,让他等到一个千载难逢的绝佳时机。 原来是有那卑鄙小人,还扯着李家以前的旧事不放,在一众案件中,挖出了李洛施父亲的一封信。里面有些模棱两可的东西,让有心之人又捅到了上面,李洛施的父亲被人带走,押在大牢里等候审讯。 蒋奇墨托人去看了,那信大约就像后世的“文字狱”一样,这样说也行,那样说也行,模棱两可,是不是罪证,全在审理人的一念之间罢了。 偏偏那主审人梁大人自己认识,当初叛军在都城里烧杀抢掠的时候,蒋奇墨百忙之中救了他一条小命。 蒋奇墨没费什么功夫,就把李家老爷的生死,掌握在了自己手里。代价就是请梁大人喝了一顿大酒,又送了他一幅前朝名画。 蒋奇墨手里握好了棋子,这才方开始运筹帷幄。 他派人一直盯着李小姐。 那小辣椒平时泼辣无比,到了关键时刻倒是沉下了性子,花了不少钱,找了不少以前有交情的人上下打理关系。 可她现在说好听点叫过气贵女,说不好听就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庶人和商人。就算能拿出一些钱来,可架不住人家不给面子呀,就是你有钱,人家都不收。 李洛施急的团团转,母亲也病倒了,小弟也凑热闹旧疾复发。一家四口,只剩这个坚强的女孩还在苦苦支撑。 不知是哪个好心人跟她说,主审人梁大人最近和皇城守将蒋大人关系甚密,蒋大人心性高洁,出身名门,最是大公无私,或许求求他,能解现在的燃眉之急。 李洛施听了以后,心里纠结不已,可一想到自己还救过他一次,自己现在去求他,也不能算协恩图报,只能算投桃报李。 于是她亲自以母亲的名义写了拜帖,求见蒋奇墨一面。 谁知道蒋大人竟然去练兵场了,左等右等,直待了七八天都没见到人。他回来以后又过了两天,才差人回话,说可以见她一面,不过见面地点要他来挑。 李洛施看着蒋府送回来的消息,只要能见他一面,在哪见面都行,那蒋大人是个正人君子,不会选些污糟地吧。 李洛施没想到他定的地点,竟然是在一艘船上。 这艘船正是两人相遇的那艘。 原来他在这儿等着她呢。 他不会也一脚把她踹下水吧。 现在是初冬了,水里一定很凉。。。 蒋奇墨一身玄色劲装,威风凛凛的站在船头等着她。冷风把他的头发吹起,雪花落在他的头上,身上,让他凌厉的眼神也变的柔和起来。 李洛施一身火红的冬衣加裘皮大氅,只在领口袖口绣着金黄流云滚边,腰系缎锦,脚踏精美秀珠羊皮靴,加上绝美的脸蛋,生动活泼的表情,泼辣的性格带劲十足,像个顽皮的小仙女一样,让蒋奇墨见之忘我,开始神魂颠倒。 雪越下越大。 李洛施缓缓登船,慢慢镇定下来。 穿过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小船从一个天地冲入了另一片天地去,环目四顾,全是白茫茫一片,远处高挺的城墙,在万籁俱寂的大雪中失去了威严感,似实还虚,慢慢变小,小船又冲进一个狭口,视野大幅变窄,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整个世界都被雪花覆盖和征服,一切声音都被吸走,只留两个心情复杂的男女在遥遥相望。 雪花落在蒋奇墨的身上,发出微不可闻的簌簌声,他的心里被说不清道不明的急切和火热填满。 蒋奇墨享受着两人之间的这种美妙气氛,他怕自己一出声,就会破坏这种美好。 狂风吹着她的秀发乱起,这一刻,风都有了形状。 她的美丽那么与众不同,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连头发丝儿都那么好看。 他眼里的喜欢和感情绝做不了假,这让女孩忐忑不安的心稍微好受了一些。 李洛施俏生生的站在一旁,见那高大英俊的男人一言不发,她飞快的瞟了他一眼,看着他火辣辣的目光,一股子喜悦之情由心底升腾而起,她一个激灵发现自己不正常的脸红心跳,忙垂下眼去,稳定心神,等他缓缓移动,到了身边才哀求道:“求蒋大人救救我父亲。” 蒋奇墨微笑不语,只带着她到了一处温暖的船舱坐下,看了她好一会儿,才笑着说:“救你父亲不难,就是要看小姐怎么选了。“ 李洛施神色一黯,凄然道:“有我选择的份儿吗?” 蒋奇墨鼻子里哼出一声嗤笑,“当然了。” 李洛施抬眼看他,弯月般的秀眉轻轻蹙起,问道:“不知蒋大人给我什么选择。” 对面的男人慢条斯理的把大氅脱下,露出夺人眼球的好身材,他把双手放在碳上烤着火,半晌才道:“其实你心里清楚,你一直都知道我要的是什么,不如你从了我,做我的女人可好?” 李洛施的脸一阵红白转换,以蚊蚋般的声音道:“蒋大人可是想我用身体和你做交易?” 蒋奇墨闻言大惊,不受控制的上前一步,直到来到她身边才停下,惊讶的说道:“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只要你肯点头,我明天就带着聘礼去你家提亲。” “我是要你做我正头大娘子。” “不是要你用身体换什么劳什子交易!” 李洛施我见犹怜的粉脸抬起来,楚楚可怜的看了他一眼。 她此刻的表情是令人心碎和心醉的。 李洛施手足无措道:“我们俩身份悬殊,我根本做不了你的正头夫人。” “就算我答应了,你的父母亲也绝对不会答应我们两家这门亲事的。” 蒋奇墨笑道:“为何小姐会这么想?” “以前我父亲和你祖父,父亲关系都很好,他们一起共事二十几年,从没红过脸。” “我母亲家和你祖母家还有些姻亲关系,母亲大人对你们家的评价也一向很好。” 李洛施欲言又止,深深呼出一口气,才组织好语言,苦笑一声道:“要是两年前你上门提亲,自是门当户对,皆大欢喜,可现在嘛,我们两家已有云泥之别,蒋大人不要做没有结果的试探了。” 蒋奇墨心道,看来这小姑娘不说不喜欢我,可见是对我有情的,他忍不住心里升起一股子甜蜜。旋即想起她们李家现在的处境,她一个大家闺秀,被形势所迫,为了养家糊口,救出父亲,不得不抛头露面,到处求人。 蒋奇墨不由的心里对她升起一些疼惜之情。 男人眼中的光变幻不定,过了半天,看她脸色又难看下来,才微笑道:“我父母那边自有我去搞定,最重要的是,李小姐愿不愿意下嫁给我蒋某人?” 李洛施被他的话臊的耳朵都红起来,显露出少女的娇态,嗔怪的横他一眼道:“自古女子的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说这样露骨的话问我,可想过仁义礼教?” 蒋奇墨丝毫不以为意,又上前一步,两人之间的安全距离已经荡然无存,男人嗅着她的发香,嘴巴凑到她晶莹剔透的小耳上,低声道:“不过。想让我那挑剔的母亲答应娶你进门,确实要费一番周折呢。” “不知道要花多少心思,多长时间。小姐可愿意等我吗?” 李洛施被他鼻子里喷出的热气搔的整个人都软起来,害羞的低头道:“那要等很长时间吗?” 蒋奇墨闻言心花怒放,意动神驰,她这样问可知是心里一百个愿意的。他暗道,现在不一举把这小辣椒拿下,还等什么呢? 蒋奇墨忙把嘴凑到她俏秀无伦,美艳不可方物的香腮上轻轻香了一口,虽是蜻蜓点水,一碰即离,可也让眼前的女孩呆愣当场,无法思考。 看她已完全失去了平日的泼辣和机灵劲儿,蒋奇墨低笑一声,又乘胜追击的擒住她的红唇,给她来了一个让人无法拒绝的长吻。 两人都没什么经验,只能凭借本能在一起吮吸探索,竟是忘记一切似得进入浑然忘忧,仿佛天地万物都消失的境界。 两人的魂魄都不知被这股潮水冲到了几重天上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这个初吻才结束。 两人深情对视着,一开始李洛施美目异彩涟涟,然后眼睛瞪得要多大有多大,仿佛如梦初醒般,这才记起被眼前的臭男人占了天大的便宜,她马上气的眼里蓄满懊恨的泪水,两只小手也没头没脑的打在了蒋奇墨身上。 蒋奇墨亲了她的嘴儿,自知理亏,姑娘脸皮薄,还要好好哄哄才行。忙抓住她的小手,把她搂在怀里道:“小姐可知我二十五岁了,还从没对女子动过情呢,也没和其他女子有过这么亲密的接触,这都是情之所起,一往而深罢了。” 他又故作神秘道:“我想了一计来对付我家的郡主大人,今天亲了小姐,也算和小姐表明了立场和心意。要是过几天小姐听到一些风言风语,也不要相信,那都是我为了娶你为妻做的障眼法罢了。” 李洛施被他甜言蜜语哄骗,心里泛起好奇,像忘了生气般,喃喃的问道:“什么风言风语?可是你要自毁形象和名节吗?” “去年围城之战的时候,我听说蒋大人英勇无敌,武功盖世,凭一己之力拯救了整座城市呢。” “想要嫁给你的女孩多如牛毛,任君采撷,不知你要用什么方法?” 蒋奇墨被心上人夸,心里开始飘飘欲仙起来,其他都没听进去,而是出言打断她道:“那你呢?” 李洛施脸红起来,嗫嚅道:“我对你没什么想法。” 蒋奇墨见她把刚才自己占她便宜的事已忘记,色胆又回来,笑着问她,“可你第一次见我,就认出了我,可是跟着小姐妹偷偷看过我吗?” 李洛施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不依起来,大声道:“我哪有!不过就是远远见过你一面罢了,都没看清楚!” 说完就后悔起来,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干脆红着脸闭上嘴巴,再不开口,也不去看他。 蒋奇墨笑嘻嘻的说:“好,好,我信你,就是跟别人一起,远远的,不情愿的看过我一眼,然后,就开始魂牵梦绕罢了。。” 要不是自己打不过他,非扑上去跟他拼命不可,她又捶了他几下,大骂道:“你胡说什么呢!” “人家才没有看上你呢!” 蒋奇墨做出了夸张又惊喜的表情道:“好,好,我信你,那小姐要在家,乖乖的等着我家郡主大人上门提亲,可千万别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再有什么牵扯。” “听说最近有好多人去你家提亲,全是些想着花老婆嫁妆的混蛋罢了,我派人守在你家门口看门,要是有不长眼的破落户敢再上门提亲,肯定要他们吃不了 兜着走!” 李洛施秀眸含嗔的看了他一眼,低声道:“谁要等你!” “谁要你管我家的大门!” 那神态可迷死任何男人,娇媚动人。 她接着恨恨的说道:“要是有其他人先你一步去我家提亲,我要是看上了,肯定会点头答应的。” 接着拧了他的胳膊一下,狠狠的道:“我再不想见到你了。” 蒋奇墨笑着说:“你不想救我那岳父大人了吗?” 李洛施回头瞪了他一眼,咬着下唇轻轻道:“天冷了,别让他在大牢里吃苦!” 说完就逃也似的走了,回到了自己以前经常住的船舱里,再也没出来见过他。 。。。 第274章 番外二(金丞) 蒋奇墨的母亲郡主大人,一个月以后,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捏着鼻子认了和李家的亲事。 原因说出来颇为丢脸。 蒋奇墨这光棍汉为了讨老婆也是豁出去了,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俊俏的美男子卿卿我我,还和人家喝交杯酒,晚上喝醉了,还胆大包天的宿在几个京城出名的美男房里。 整个京城都传遍了,蒋大人这么大年纪不结婚,原来是有断袖之癖。 本来和蒋家正在议亲的高门显贵,听到消息全都撤出了排队,剩下几个还坚持的,要不是些重利的商人,要不就是女儿长的歪瓜裂枣的。 郡主大人挨个的仔细看过,那些来议亲的小姐,长得连蒋府的美貌丫鬟都比不上,怎么和那几个鼎鼎大名的妖艳美男比? 等到有人再提那李家小姐的时候,郡主就像醍醐灌顶一样,立即答应下来。 那李家小姐美若天仙,是个男人就没有抵抗力。说不定家里的臭小子从小没摸过女人,不知道美人的好。他肯定是被有心之人带坏了,不是真的喜欢那些人,只要把婚礼一办,美貌无伦的妻子在婚床上一躺,还怕不能把他掰正吗? 郡主思及此,迅速恢复了战斗力,马上开始张罗着给儿子娶一个美女回来,家世什么的自然顾不上了。李小姐虽是落魄的凤凰,可到底是金窝里飞出去的,她可是名门之后,李丞相亲自教育出来的宝贝孙女,人品才学都是一顶一的翘楚。 媒人提着聘礼上门一说,刚刚放出来的李大人一听,是蒋大人府上来提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场就把婚事敲定下来。 蒋奇墨一刻都等不了,过年前就风风光光的把心上人娶进了门,其中美妙滋味自不必多言。 直到儿媳妇怀上身孕,小夫妻每天甜甜蜜蜜的在眼前撒狗粮,郡主大人才回过味儿来,原来,原来自己竟是着了浑小子的道儿了! 想通了里面的关窍,郡主气的头风都犯了,躺在床上好几天。只是木已成舟,小两口感情那么好,她还能怎么办? 等到白白胖胖的孙子抱在怀里的时候,郡主大人再说不出一句不是。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孩子哟,要不人家都叫孙子是心肝肉,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这么可爱的孩子谁不爱呀。 老两口每天含饴弄孙,不知多快活。不让媳妇带孩子,只让她好好休养身子,每天变着花样的夸她,给她送东西。果然媳妇一高兴,那肚子也争气,过了一年,又生下一个白胖的孙女出来,郡主大人乐的嘴巴都闭不上了,再没想过自己被儿子算计的事儿。 。。。 蒋奇墨的婚礼办的很风光,整个京城里排的上号的人都去参加了,金丞也去了,看着好兄弟脸上的得意表情,就觉得心里不是滋味,那杯中的酒是一杯接着一杯的喝。 喝的酩酊大醉以后,还拉着新郎官不放,颠三倒四的说着不着调的话,话里话外都说着他那嫁给了别人的心上人。 蒋奇墨知他心里的苦,可大喜的日子太忙了,也顾不上他,只能派人给他灌上醒酒汤,再把他送回家。金丞醉了一天一夜,头疼欲裂,浑身都不得劲儿。 不等脑子清醒一些,宫里竟然传消息来,说太后让他赶紧进宫。 金丞一到太后宫里就立觉大事不妙。 整个外殿全被一群全副武装的御林卫包围,几个平时在朝堂上呼风唤雨的老东西,此时跟死了亲娘一样沉着脸,在门口急的团团转。 一看金丞这国舅爷来了,几个大人马上围上来,七嘴八舌的跟他说话,那场面就跟几个村妇在争夺不要钱的大白馒头一样聒噪,金丞本来就宿醉难受,现在更是两耳嗡嗡作响,什么都没听进去。 还是沈时白大喝一声震住了场子,把那些人统统赶到一边去,他把金丞拉到一个角落里,低声说道:“听说陛下病了,病的不轻,太后现在谁都不让进去,只差人去找你,可见现在她只愿意相信你。” 金丞心神剧震道:“什么?” 难道真被雪梨说中了,小皇帝得了什么大病,变痴傻了吗? 不等他反应,又听沈时白轻叹道:“现在朝局动荡,四周强国虎视眈眈,所以不管陛下什么样子,一定不能扰乱军心,民心,一定要把消息压下去,切记切记。”说完还重重的拍了拍金丞的肩膀。 金丞呼出一口气,眼前这个老狐狸说的对,不管大殿里的情况是什么样子,最坏的情况就是像雪梨说的,小皇帝变痴傻了,但是没有性命之忧。 说不定熹安还能慢慢康复,跟雪梨说的那样娶妻生子呢。 可要是皇帝病危或者痴傻的消息一出,宋国和整个大陆的权力斗争,就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到时候一些守旧派就会抓着这个把柄不放,要求废了赵熹安,再把流落在外的二皇子赵穆清捧上皇位。 不说其他,要是赵穆清打着宋国唯一继承者的旗号昭告天下,被段景榆或者蒙古人抓住机会拥立为王,就可名正言顺的来逼宫。 到时候兵临城下的军队师出有名,宋国民心都乱了,说不定不等敌人打进来,自己人和自己人就会打成一团,国门肯定会被轻易攻破的。 沈时白不让其他人上前说话,只把金丞一人放进了大殿里。 刚踏进大殿,内侍迎上来像看到救星一样,大喊道:“金将军到。” 殿内冲出一个衣衫凌乱的女人,她像疯癫了一样,快步上前,抱住金丞的大腿嘶哑开口道:“快救救我的孩子,快救救我的孩子!” “金丞,你赶紧把那神药拿出来,救救熹安!” 金丞看着衣衫凌乱,眼眶通红的姐姐,心里一紧,忙矮下身子把她抱在怀里,问道:“熹安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怀里的女人闻言浑身抖起来,她一边抖一边颠三倒四的说着话,她的嘴唇和嗓音抖得厉害,说了半天金丞才把事情拼凑起来。 他招招手,立即上来两个大宫女把太后接过去。金玉妍伏在一个宫女身上恸哭不已。 金丞不再理会她,立即来到里面的床前,只见以前聪明活泼的赵熹安眼窝深陷,面容苍白的躺在床上,金丞伸手一摸,他气若游丝,竟是病危的样子。 他吓了一跳,忙问身边伺候的太医,“陛下到底怎么了?” 一个最前面的老太医禀报道:“陛下昨夜受了刺激,精神压力过大,疯跑到高处,不慎掉了下来,跌坏了脑袋。” 金丞眉头大皱,不可思议道:“什么?” “他,陛下怎么会受这样大的刺激呢?还有救吗?” 老太医闻言浑身也抖起来,颤颤巍巍的说:“恐怕,恐怕。。” “赶紧说!” “恐怕就是能过了这生死大关,脑子也会变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金丞颓然的跌倒在地,那不就是说,就算救回来也会变痴傻吗? 金玉妍此时已经哭完了,正一脸泪水的蹒跚走过来,拉着金丞的衣角哀求道:“上次你拿来的神药有奇效,可还有吗?赶紧拿来给他服下!” “姐姐求你了!” 金丞眼里射出复杂的情绪,冷哼一声道:“你可知那奇药是谁给我的吗?” 金玉妍闻言,立即膝行上前,急迫的追问道:“是谁?不管是谁,只要肯拿来神药,朕赏他一辈子荣华富贵!不,朕赏他世代勋爵!” 金丞凤目射出嘲弄的神色,看着她红肿的美目,一字一句的说道:“那神药,是被你送出去替嫁的女人给我的。” “是她给我的!” 金玉妍闻言愣在当场,娇躯轻颤,半天才喃喃的道:“是,是她,竟是她。。” 金丞冷冷的说:“对,就是那个我心爱的女人,被你们活生生拆散了,被你喂了毒药,还送出去替嫁的女人!” 金玉妍胸脯起伏不定,梦呓般道:“她还活着吗?还有神药吗?” 金丞鼻子喷出一口气,口气嘲弄道:“她早死了,被你的毒药毒死了。” 金玉妍闭上眼睛,那泪水不受控制的落下来,她语气凄凉,“是我亲手喂她的毒药,是我做主把她送去替嫁,是我害了熹安。。” 一句话还没说完,她竟是一口气没上来,直勾勾的倒在地上昏死过去。大殿里呼声一片,去扶她的宫女,上前查看的太医,上来抬人的太监,大呼小叫,乱成一团。 金丞不再去看姐姐,又重新来到赵熹安的床前坐着,越想越觉得蹊跷。 他把金玉妍的贴身女官叫到大殿的角落,一声不吭的紧紧盯着她半晌,直到她浑身开始微微发抖,才慢条斯理的开口问道:“昨晚是你跟在太后身边。” “禀将军,是奴婢。” 金丞把她的下巴抬起来,冷冷的又问:“知道我在战场上杀过多少人吗?” “你知道捅在哪里又痛又不会死人吗?” 那女官被他看的腿软不已,嗫嚅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 “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让皇帝受惊发疯了?“ 那女官牙齿咯咯作响,舌头都开始打结起来。金丞伸手轻抚她强烈抽搐的后背,柔声道:“只要你好好说,我是不会杀你的。” 那女官闭上眼睛,喘着粗气,断断续续的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昨天晚上金玉妍正和情郎在一起缠绵,两人正在床上颠鸾倒凤的时候,却被自己的儿子偷偷潜入看了个正着。 赵熹安本来是被噩梦惊醒的,他醒来后再不敢入睡,一看守夜的内侍正在打盹,就偷偷溜出来。皇帝和太后的宫殿之间有个狭小的入口,本来是给一个受宠的小狗留的狗洞,赵熹安小时候经常钻,长大做了皇帝以后就不钻了,今天为了避开门口的护卫,他又偷偷的钻了一回。 那洞口不大,他费了半天劲儿,屁股和肩膀被磨的生疼,可还算幸运,他终是钻了过去。 陌生的声响从帷幔中传来,是女人的叫声。 赵熹安还以为母后病了正在痛苦呻吟,心里急的不行,他忍不住加快脚步跑到母后的床边,刚一靠近,就被人一脚踢中了胸口。 他像一个风筝一样飞到了半空中,头重重的撞到了地上,剧痛袭来前,看到的是光着身子的宋耀辰和他的母后。 他们俩赤条条的,像风干腊鸡一样赤条条的。 落地的一瞬间,小小的孩子不知在想什么,或者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他什么都来不及想。 他只觉得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 金丞颓然的叹了一口气,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 当初为了干掉宋耀辰,自己还找来好手大肆比武,选了一阵子武艺高强的人,打算培养成杀手。 要是自己带着高手偷偷布局,把那宋耀辰杀了。 或者上次拿到相思豆的解药后,直接还回来一具尸体。 那还会是今天这样吗? 姐姐虽然会心痛一阵子,那这事儿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这是谁的错?是我金丞的? 是她金玉妍的?是他宋耀辰的? 还是那可怜的孩子的错? 金丞无语问苍天,到底是谁的错? 没人回答他。 金丞的心渐渐沉下去,远走高飞的想法,变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赵熹安不会死,只会变成傻子,甚至还能继续当他的皇帝。等过几年还能娶媳妇生下皇室子嗣,继承大统。 金丞呼出一口郁结在胸口的浊气。他要走了,他现在就要开始准备,走的远远的,远离朝堂,混吃等死,这,这很好。 金丞在外甥的床前守了一夜,这可怜的孩子一直在睡觉,一天三次药和稀饭也能喂下去,紧闭的双眼偶尔还能咕噜咕噜转动一下。 金丞打定了主意,也不再纠结了,他临走之前去见了姐姐一面。 金玉妍面容憔悴,身披枣红色披风,面窗而立,凝望着远处发呆,使人难知她的心思。 金丞知道她此时肯定心绪复杂,没有出声打扰她,只静静的站在一旁。 金玉妍声音嘶哑的开口道:“他还好吗?” “我不敢去看他。” 金丞没说话。 金玉妍又道:“我把他送走了,送去了很远的地方。” 过了半天,金丞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宋耀辰被她差人送走了,送去了哪里不知道,后来听说太后再不让他回京城了。 金丞艰难的和姐姐说,“我去给熹安寻药。” “他定会醒过来的。” 金玉妍闻言感激的看了弟弟一眼,缓缓转过身来。 “你不怪我吗?哪怕骂我几句,我心里也会好受一些。” 金丞道:“连农民都知道耕牛失去孩子以后,就不让它再去犁地了。” “世上谁能比一个母亲还爱自己的孩子呢。” 金玉妍扑进金丞怀里,不住喘着粗气,却没有哭出来。 “他醒过来以后,一定要让他继续做皇帝,你,你则要继续做太后,太皇太后。” “我走了,你要坚强。” 到情绪平静点,金玉妍开口道:“你一定要回来。” 金丞苦笑一声说:“我尽力吧。” 金玉妍听他这话似乎话中有话,退回一步离开他的怀抱,黛眉轻蹙道:“我身心疲累的紧,你要赶紧回来。” “我现在只有父亲和你了。” 金丞半晌没说话,只眼神复杂的看着自己的姐姐。 两人看着彼此,金丞轻轻的说了一句:“你保重。” 说完就转身走了,再没回头。 第275章 番外三(静莞) 我本来是一个和母亲相依为命,在妓院里艰难讨生活的孩子。 母亲的花名叫芊芊,因为她长的很美很瘦,可以和飞燕一样做掌上舞,“舞罢曾教善才服,妆成每被秋娘妒”,所以十五岁就靠着美貌名动江陵。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青年才俊不胜枚举,真真是“五菱少年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 她年轻的时候多才多艺,情商高会说话,聪明伶俐,今年欢笑复明年,也曾自负风流潇洒过几年。 可就因为太聪明了,聪明的女子往往更值得人同情,因为她们在感情里总会犯糊涂。 母亲二十岁的时候爱上了一个人,心甘情愿拿出所有积蓄给自己赎了身,打算跟他远走高飞。可就像话本子说的一样,那人过了新鲜劲,手里积蓄挥霍完了,又仕途不顺,开始打歪主意,竟然把母亲“分享”给同窗,只为得到几两碎银买酒吃。 母亲没有无谓挣扎,梳洗打扮好以后,就寻了个空档孤身一人离开了他,什么都没带走,只带走了肚子里的我。 她才二十岁,身无分文,天大地大,能去哪呢? 后来她又回到了当初离开的妓院,老鸨子虽然是个见钱眼开的,可毕竟还有些良心在身上,只说先收留她给她口饭吃,花销先欠着,等孩子生下来,再慢慢还钱就行。 我母亲就大着肚子在妓院里住下来,每天寻些缝补浆洗,绣花之类的活儿做,也能混个温饱。生下我以后,直到我一两周岁,能托人带着了,她才重新在楼里挂牌讨生活。 那时候的日子过的多苦呢?她比生子之前还瘦一些,虽然年纪大了,可依然能做掌上舞,一跳就跳了整整五年。有一天,从来不哭的母亲,在我面前落了泪,诗人还为她的哭泣写过一首诗: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累红阑干。 她哭着说只是因为有我,她才能坚持下去。 六岁的我不知道什么是累,只知道每天吃不饱,冬天冻的睡不着,年幼的我心疼的给她擦去泪水,让她早点休息,还说明天肯定会更好。 本来只以为是稚儿的童言,谁知竟被我一语成谶。 没过几天,母亲就遇到了那个人。 那人看上了她,给她赎身,带着我们母女来到了一处小院生活。我和母亲的日子真的好起来。 十四岁以前,我过的无忧无虑,除了每天被母亲逼着学习琴棋书画,其他吃喝用度都是最好的,和以前的日子比已经是云泥之别,我还有什么不满的呢? 他长的很好,官做的很大,对我母亲也不错。他每个月都会来住上十天八天的,小时候对我很好,说我跟他女儿差不多大,我也是他的女儿。他经常看我画画弹琴,每次来还会给我带点玩具和点心,我打心眼里是拿他当亲人的。 八年的时光转瞬即逝,我也长成了一个大姑娘。 他的眼神开始变的让我陌生起来,一开始是惊讶,慢慢的就是平静,痴迷,后来竟还带上了一些让我害怕的复杂情愫。 我真想逃,我真想像小鸟一样长出翅膀,能从这里飞走的话,飞到哪里都好。午夜梦回的时候,我常常被噩梦惊醒,浑身大汗的蜷缩在床上,祈祷上天让我赶紧长大,让我能离开这个可怕的家。 那天他喝了酒,来到我的房间就再也没出去过。 事后我躺在母亲怀里哭了一天,母亲平静的说:“女人都要有这一遭的,给了别人,倒不如给他呢。” “我老了,要是不讨好他,说不定我们俩就会被赶出去,流落街头,到时候才是后悔莫及。” 我心里大喊,就算流落街头也好呀!我再不想待在这里了!可我看着母亲日益苍老的脸,嗓子像堵着石头一样,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后来我再没哭过,只是也再没笑过。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三年。 直到他带了一个郎中回来,在我脸上鼓捣了几天,还每天给我针灸,按摩,推拿,喝苦掉渣的药。 竟然还嫌弃我胸小,说时间太仓促了,要是有个半年时间,一定能让我的胸长到合适的大小。 我气的满脸通红,看来定是他玩腻了我,才耍的这些花招在我身上! 谁知我竟是猜错了,那天他又喝了一些酒,跟我说了一整晚的话。 先说他的初恋,再说他的女儿,后来又说我的母亲和我,听的我直犯恶心。 最后他跟我说了一句:“你要是乖乖听话,你母亲的后半生就在这小院里过,要是你胆敢不从,你们母女俩明天就到奈何桥相会吧。” 我真想说一句,好,不如给我个痛快吧。 可想到我那可怜的母亲,她曾背着我在妓院里给人浆洗衣物的样子,曾经为了给我做身新棉衣,陪着客人彻夜饮酒,病了三天的样子,我生病,她就守在我床前衣不解带的样子,我那绝情叛逆的话竟是一句也说不出来,还鬼使神差的点了一下头。 他看了我半天,没再说什么就走了。 第二天我就跟一个金大哥和一队百十人的队伍朝西北去了。 整整走了三个月,才来到目的地。 我身边的人都被那人杀死,而我竟然摇身一变,就变成了去突厥和亲的瑶光郡主,段雪瑶。 那将军长得很高大,对我彬彬有礼的,他把我送到去和亲的队伍里。经常伺候我的几个贴身宫女和同行的校尉,都看出了我的异常,可没一个人敢说句实话出来。 忐忑不安的我也放心下来。看来我的小命没什么危险,相反这个身份还给我带来了很多满足和好处。他们都对我不错,很尊重我,不知是换了环境,还是离开了那个让人窒息的家,或者是塞外的好风光,这都让我慢慢变的开心起来。 我们又足足走了两个月,才来到东突厥的都城布尔罕。 准备了半个多月,我就和一个五十多岁的可汗成亲了。 他的年纪足可以做我的爷爷,我从没见过这样强壮孔武有力的男人,胸口一片黑毛,鼾声震天,浑身都是汗臭味和腥臊味,自从成亲以后,每天都到我的房里拔出“宝刀”来用上整夜。 可这个丈夫比之前那个虚伪让人恶心的人好多了,毕竟我从没把他当过亲人和父亲。我努力讨好他,只为了保持宠妃的名头,不让后宫里的人欺负我。 本来以为这辈子就要和一个糟老头子过了,给他生儿育女,和他的其他嫔妃搞些宫斗宅斗,了此一生。 可老天爷又给我开了个大玩笑。 不好玩也不好笑。 我那名正言顺的可汗老丈夫,竟然被他亲生儿子设计当场捅死。要是在中原,大概我会给老头子去殉葬吧,但这里是草原,没殉葬这回事,我松了一口气。 竟然兜兜转转的,我又成了我“儿子”的妃子。他以前经常叫我“母妃大人”的,可叫起我“爱妃”来,叫的也很顺口。 这个“丈夫”是个年轻的,英俊的,嘴甜的,很会哄人开心,我在他身上也得到一些快乐,他很会照顾人,从不让其他嫔妃欺负我,有时候兴致来了,还会带我出去骑马。 广阔的草原一望无尽,绿草如茵,蓝天白云下,全是悠闲吃草的牛羊马群,他对我笑,我也不受控制的对他笑起来,很多年以后,有时候做美梦的时候,经常会梦到那段日子。 他给了我这辈子从没得到过的爱。 我怀孕以后,他对我更好了,冬天送了我一件珍贵的裘皮大衣,虽然后来被他的王后“借”去了,可天冷的时候,我也会经常想起那大衣穿在身上的温暖感觉。 那天肚子里的孩子踢了我一脚,我很高兴,摸着肚子,默默祈祷这是个健康的男孩子。千万不要生出个女儿来,这吃人的乱世,女人活的有多艰难呀!要是男孩,就能凭自己手里的刀剑搏出一片天来,可要是生的是个女儿,就只能和我一样,一辈子在男人身下小心翼翼的讨生活。 乱世人难如狗,听说他被人在乱军中杀死,我顾不得悲伤,为了活命,只能大着肚子四处奔波,最后被一个皇帝找到又带走。 这个人和我以前遇到的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一样。 他的心里仿佛有个深渊,他幽暗的眸子,有水在温柔的流淌。 他长的很好看,看我的时候眉眼都是温柔的,有时候他会吩咐人把我洗干净,穿上汉人的衣服,晚上就搂着我睡觉,他身上热热的,味道很好闻,我以为他有什么特殊癖好,心里怕的不行。可他什么都没做,只搂着我跟我说话,嘀嘀咕咕的和我说了好多话,开口闭口的都叫着我“瑶瑶”。 有时候他睡着的时候,脸上还会带着泪水,默默念叨着:“瑶瑶,哥哥带你回家”。 我渐渐的就不再怕他了,甚至还有些同情他。 他把我带回了南方。 孩子是生在半路上的,那天我疼了一天一夜,在马车上生了一个和猫仔一样大的女儿出来。 我很失望,闭着眼休息,都没看她一眼。可他很高兴,抱着这个女儿痛哭流涕,还亲自给她起了一个名字,小名叫溪瑶,大名叫段隽瑶。 我抱着孩子回到楚国的王宫时,那对中年夫妻哭成了狗。 他们搂着我和孩子抱头痛哭,直哭了个昏天黑地。 我也跟着他们哭,因为他们俩嘴里叫着我“好女儿”。 。。。 我活成了自己从不敢想象的样子。 太后对我真好呀,“母妃”两个字我那么自然的就叫出来。我每天都会笑,这种笑是我从没体会过的,我在她身边总是带着娇憨甜美,半亲昵半撒娇,永远腻个不够,我感觉在她眼前又变回了一个小孩子。 这位病重的老人,也似乎变回了一个年轻又普通的母亲,让怀里的女儿在怀里呢喃。她的眼眸里放了种让人松懈的感情,我知道那叫母爱。 我在他们三人眼前又重新活了一遍。 许多遗憾都被他三人弥补了,我过的很开心。除了大哥的媳妇儿高皇后,会因为嫉妒经常背着他们骂我冒牌货。她虽然看着我满眼不爽,可又拿我没办法,我也不必把她的挑衅和奚落放在心上,所以她也没对我造成什么影响。 你问我在深宫里生活这么些年,有没有过危险? 倒是有一次。 那个男人是高皇后的一个什么亲戚,年纪很大了,可是却卑鄙的很,竟然设了圈套把我迷晕,想欺辱我。 我悠悠醒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他脱光衣服的丑陋样子,我吓的不轻,可浑身酸软让我一声都叫不出来。 就当我身上的衣服被他一件件脱下来的时候,他竟然两眼流出血泪来,呆愣在当场就傻掉了。 我眼睁睁看他脸上的血泪变成一条条密密麻麻的小虫,然后他就以一个极其恶心的样子在我眼前变成一个死人。 他那样子很可怕,我后半生的噩梦基本被他的死状承包了,每每白天想起来,也要咒骂几句打个冷颤。 大哥听说这件事以后勃然大怒,命人把那卑鄙小人焚烧彻底,再用生石灰埋在深山老林里,尸体和骨灰都不还给他的家人,他虽身份高贵是个贵族,可死后连个坟冢和后人的祭拜都没有,也算活该。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没怎么变,可大哥竟然头上长出了几缕白发。 大哥那么会掩饰,他总让我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他的眼睛里经常带着平静,既不悲伤也不雀跃,有时候抱着我的女儿溪瑶一看就是半天。 偶尔他还会半夜三更的摸到我床上,猛的搂住我,他说:“你像个充满神秘的深洞,神秘,伪装,讨好,其实又单薄可怜的让人心疼。” 我的泪水悄无声息的流了下来,我发现我永远都无法探索到什么,对于这个有着深沉目光的大哥,我对他的感情也变得复杂起来。 我做了他整整十二年的好妹妹。 后来发生了很多事,先是母亲走了,再是父亲走了,先后经历两位至亲的离开,这让我对他的感情又深刻了一些。 可那天我眼睁睁看他死在我眼前的时候,他强壮的身体倒下的时候,那鲜血把他胸口染红的时候,高皇后用同一把剑把自己的身体捅穿了倒在他身旁的时候。 我却比任何时候都更想活下去,我知道了那份感情不关风月,只是兄妹之情罢了。 我怀里还有一个需要我保护的女儿,她的小身体正在发抖,她的嘴里正哭天抢地的叫着舅舅,我紧紧的抱着她,不让她扑过去。 我们被一群如狼似虎的蒙古人团团包围,他们浑身上下都带着肃杀之气。我感到了深深的恐惧,是一种死亡就要降临的恐惧。 那天我和女儿都没有死。 相反还好好的活了下来。 那个男人让我有些眼熟。 他是个蒙古人,脸庞黝黑,浑身充满劲和美,眉眼有些像溪瑶的父亲,他定定的看着我和怀里的女儿,半天才恍然大悟,看来是猜出了我的身份。 他命人带上我和女儿随着他的大军开拔,他把我带到一处安全的城镇住下,临走的时候,那人对我说:“好好活下去”。 我和女儿身上还有许多金银首饰,随便一个玉镯当掉就能吃喝不愁,他们的大军走后,我和女儿在这里住下,并且扎根。 女儿一天天的长大,十八岁嫁人生子以后,我常常一个人住在一个满是鲜花的小房子里,经常一坐就是一天。 快要死的那天,我把浑身洗干净,穿上干净漂亮的衣服,躺在床上静静的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谁会想到我竟然会有这样一个安稳幸福的后半生呢? 我这前半生的颠沛流离充满回忆,这后半生的宁静充满温馨,都足让我笑着离开这个世界。 第276章 番外四(初北堂) 可能别人都猜不到,一直对外宣称十八岁的初北堂,其实已经二十六岁了。 能骗过所有人,除了外表的加分,更要感谢她的精湛演技。 没有男人不会被她的美丽征服,她就像从梦中来到凡间的仙子般,能满足一切男人对美人的幻想。 只要她稍微发挥一些惊艳的才情,比如唱歌跳舞弹琴,再展现一点俗世里难得一见的,超乎俗世眼光的高超才艺境界,就能美的让人屏息,使任何人拜倒在她的盛世美颜里无法自拔。 再加上一双不谙世事,明澈动人的剪水双瞳,年纪对她来说不过是一个数字罢了。 可谁又能猜到,她的美貌,却只遗传了母亲的七八分。 她的亲娘才是真正让人呼吸顿止的那种美,仿佛天地灵秀,尽萃于她完美的脸蛋上了。父王封她为妃的时候,整个都城里的人都为她疯狂。男人为她神魂颠倒,女人对她嫉妒如狂。 可能不止女人,就连上天都在嫉妒母妃的美貌吧,才让她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独留六岁的自己苟活在那幽深的宫廷里。 不到半年时间,可怜的孩子就被其他恶毒女人弄的奄奄一息,差点跟着母妃去了,幸好母妃的贴身大宫女金恩夏冒死把她带出了皇宫,保住了她这条小命。 主仆二人无处可去,只能投靠了一位宫廷乐师,小小的孩子在她眼前磕头拜师学艺,在艺姬坊一待就待了整整十年。 说起来,关于怎么对付男人,她可是从小就开始学习的。 自从六岁开始,她活着的每一天都在打磨自己的外表,怎么变的更美,怎么穿衣打扮,怎么唱歌跳舞弹琴,最后就是学习怎么对付男人。 小时候每天天没亮,小小的孩子们就会被叫醒,起来练功,吊嗓,下腰,学习琴棋书画。像她这种佼佼者还要学习汉语和毛笔字,十几岁的时候,她就熟读四书五经,会作诗吟对,就是去参加乡试考个功名,也是绰绰有余。 你问她数十年如一日的苦练,不累吗? 每次她累到虚脱的时候,她都会拿出镜子来照一照,看着镜子里的这张脸,就会想起自己的母妃,想起自己的母妃,她就会从疲累中透过气来,慢慢的浑身又充满了力量。 初北堂的心会被母妃的温柔和坚强感动,会被她悲惨的遭遇心痛不已,会被她悲壮的死亡生出怜悯。从而生出一股子强烈的意志,我要成为人上人,不管是用什么手段,什么方式! 等我做了几个国家中最厉害的国王的女人,就能让他带着军队打回朝鲜,为我和母妃报仇雪恨! 我要把那些伤害过她的男人碎尸万段,再把她从那幽暗的陵墓里挖出来,亲手把她埋在一个山清水秀,鸟语花香的山头。 母妃最喜欢晒太阳和看春花了。可现在她只能被埋在幽暗的陵墓中,躺在毁了她一生的男人身边,被虫蛀,被水淹,慢慢的变腐烂,最后化作一堆白骨。 初北堂还记得那一年,自己还腻在她怀里的时候。她那么美,那么年轻,坐在花海里,喃喃的说:“堂堂,你跟着恩夏走吧,走的越远越好,我恐怕再不能保护你了。不管你去了哪里,都要记住一句话。”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我就是知道的太晚了,才会落得现在这副下场。要不是对他献出了真心,又怎么会被他如此利用呢。” “堂堂,不要对男人付出真情,你要是把心给了他们,他们还会嘲笑你的心有血腥气。你只可把他们当工具,当踏脚石,他们倒是会回过头来求你的一点施舍。” “会过去的,就会过去的,我们的痛苦,我们的悲伤,我们的负罪,都会过去的,要享受当下,不要活在回忆和明天里,要活在今天,记住,要活在今天。” 。。。 自从十八岁一举成名以后,无数的男人带着疯狂爱慕和金银珠宝纷沓而至,而她选择周游列国,也不过就是在不停的积累财富,还有寻找最厉害的男人罢了。 最初她选赵穆清,因为他的母亲是宋国第一美女,深受皇帝的喜爱,外族家实力强大,他说不定会做宋国的皇帝。 可去了宋国以后,才发现他不得宠,只好先委身太子,伺机而动。 后来她的目标是英龙华,因为他手里有整个大陆最厉害的军队。 可他的意志太坚定,初北堂几次三番的主动送上门,他竟然都能全身而退,最后她不得不放弃了。 最后她选了英玄华,是的,其实是她自己选了英玄华,因为他是几个国家中实力最强的君主。她又不是宋国人,为什么要同意嫁去西突厥,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要是她不愿意嫁,自是有一百种方法逃走,那沈时白被她迷倒五迷三道,稍微用点手段就能让那老狐狸想出个折中的办法。 可直到嫁去了西突厥,虽然做了英玄华的王妃,可那老东西年纪大了,早就过了年轻男人对女人痴恋以后,言听计从的年纪,不管她用尽多少手段,都不能让他听话。 无奈,她只好再重新选择能为自己所用的男人。 英龙华无心皇位和天下,博尔智年纪小,还带了些少年独有的天真,都不行,无奈她才最后选择了更好控制的大皇子。 初北堂第一次和英玄华的大皇子见面是通过国师引荐的。 他已经三十六岁了,从外表看最多三十岁,一双三角眼,目光总是飘来飘去,说话只说一半从不说透,是个极为难缠的人物。 和他待在床上的每分钟都那么漫长,幸好他在床上的时候折腾不了一刻钟。 两人说不了几句话,他就会酣然入睡,震天的鼾声和口臭传来,初北堂马上发出信号,示意替身上床替她陪睡,自己则到侧房去单独睡觉,等到天快亮的时候,再和替身换回来,和大皇子再一起起床穿衣,吃饭。 这样做了一年多,他都没发现异常,可见是个只顾自己,从不留心观察细节的自私鬼。 慢慢的,她通过各种手段和药物把他控制,让他觉得自己就是未来的天下共主,让他和初北堂合作,害死英玄华,又不惜一切代价和三皇子为了皇位打了起来。 。。。。。。 初北堂回忆着往事,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 今天不是个好日子,送来的战报越来越多,草原的内战已经爆发四年,眼看大皇子就快败了,她要提前做好准备。 趁着夜色,她登上了去南方的马车,遇路转车,遇船坐船,直到来到胶东半岛,才被暴风雨困在一处小村镇里。 她们为了掩人耳目,所取路线,多是荒僻的山野。 白天刚到这里的时候,四周野趣盎然,薄雾飘浮,林木葱翠,美的如诗如画,但同行几个人均内心忐忑,精神压力巨大,全都无心观赏这迷人美景。 不等他们找到大船出海远行,下午就刮起了大风,所有港口的船只全都停了。 众人心焦不已,纷纷乞求暴风赶紧停止,老天爷却任性的很,大风非但不止,竟又开始下起了瓢泼大雨。 外面狂风暴雨,电闪雷鸣,初北堂和几个心腹只能躲在一处客栈,焦虑不已的等待雨过天晴。到了半夜,却又听到隐隐传来马蹄声,众人一惊,纷纷去查看,一行浑身湿透的人,踏着夜色来到了这荒郊野外唯一的这个客栈。 在闪电的光影下,十几个骑士逐渐接近,沿的是她们早先经过的路线,显然是自己这几人早被他们盯上。 带头的一人策马上前,他身穿黑色斗篷,孤身一人进到客栈里来。众人均神情紧张的屏气凝神,初北堂美目射出复杂的神色。 来人缓缓的把斗篷摘下来,露出一张犹如天神般完美的脸。 初北堂和赵穆清有五六年没见了,两人对视良久,默然无语。跟着初北堂的几人都自动躲到一边,几人都是心神不宁的样子。 初北堂看着眼前的男人,暗自心惊,原因是她根本没有把自己这几人的行踪告诉任何人,那赵穆清是怎么知道她们的行踪的? 难道身边的人出卖了她吗? 他的模样变了很多,失去了少年感的灵性,多了中年人的沧桑。 眼袋很重,面皮也有些酒色过度的松弛,可他嘴唇微微一笑,挺直的鼻梁和微笑唇,形成鲜明的对照,又让他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妖艳魅惑。 赵穆清的眼睛落在对面女人的脸上,波澜不惊。初北堂看出他的眼中全是疲惫之色,看来他这几年过的并不好。 可就算再颓废,周围也有人忍不住对他天神般的容颜发出惊呼,这荒郊野外的,能看到这种俊男美女的组合,也算稀奇了。 赵穆清深深的瞧着她,感受着她焦虑不安的情绪,缓缓道:“别来无恙。” 初北堂勉强露出一丝笑意,淡淡的说:“你怎么来了?” 赵穆清苦笑一声道:“当然是为了你而来。” 初北堂把脸不自然的转到一边,不再看他,半晌才说:“你千里迢迢来找我,可是受人所托吗?” 赵穆清没说话,只紧紧的盯着她。 “你不想我吗?”男人问了一句。 初北堂玉容不见半点波动,淡淡的说道:“现在这个境地,就不必说这些了吧!” 赵穆清默然无语。继续看了她一会儿才说道:“我想单独和你谈谈。”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相见不如怀念,不如不见。”她柔美如天籁的声音响起,本来说的诗文是有无限感染力的,可她眼神却落在自己稍微不完美的指甲上,黛眉轻蹙,完全没有看对面人一眼。 赵穆清深呼吸一口气,下定决心般道:“只说一句话就罢。” 初北堂细看他脸色,眼珠转了半天,才点点头。 金恩夏一直在留意着两人,闻言急急上前一步,坚定的说:“不行,你不能单独和他在一起。” “太危险了!” 初北堂笑着拍拍她的手道:“他不会伤害我的。放心吧,我们说说话,不会有危险的。” 金恩夏还想说什么,初北堂已经转身回了二楼房间,赵穆清紧跟其后而去。 金恩夏不放心,跟着两人去了二楼,守在门口。 要是里面发出任何不同寻常的声音,她就第一时间破门而入。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赵穆清就从里面出来,他看了一眼门口的金恩夏,表情讳莫如深,几步就离开了二楼,不顾外面的电闪雷鸣,和手下汇合,驰马融进了狂风暴雨中。 金恩夏忐忑的看着他离开,不安的敲门叫了一声:“小姐,小姐你睡了吗?” 门里连答应一声都没有。 金恩夏顿觉不妙,忙动手推门,门没关,她应声进门,却见初北堂正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仿佛睡着了一样。 她小心翼翼的叫了几声,床上的人还是没有反应。 金恩夏轻轻的把初北堂翻过来,只见她的俏目紧闭,脸色苍白,胸口正插着一把精巧的利剑,鲜血汩汩的流满胸口,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于事无补。 金恩夏颤颤巍巍的把手指放在她的鼻子下面,一点呼吸都没了。 她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嚎声,这天杀的赵穆清,竟然把小姐杀了! 她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昏死过去。 。。。 赵穆清本来以为杀了初北堂,博尔智就会遵守约定放过契丹人,两国修好,辽国能得到几年休养生息的机会。 可他低估了这个小子的卑鄙,他竟然翻脸不认账,还是带兵打到了东北,他带着人一路往东退,直到退到了朝鲜半岛,蒙古人的大军才停下。 赵穆清最后带着几千人的大军进了深山老林,是死是活不得而知。 不过就他那长相,到了有人烟的地方,做个上门女婿或者牛郎什么的,肯定也能活下去。 悲伤尽情的来吧,但是要尽快的过去。 我们一直在离别中,比如和亲人,和爱的人,和伤害,甚至和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