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古董店》 第一章:工作奇遇 “来找工作的?” 站在夷阳镇后海街一家店铺前的我抬头一看,一个男人正电动刮胡刀在剃胡子,头发乱糟糟的像好几天没洗,约莫三十岁出头的年纪那双眼睛却给人一种历经沧桑什么都看淡的感觉。 “我……我叫夕惕若,是来应聘服务员的。” 我赶紧把手里的宣传单递过去,尽可能地给这个像是老板的人留下一个好印象。 男人拿起宣传单看了几眼,嘴一咧有些肉痛地说道,“妈的,月薪八千?” 我点了点头,心想自己就是冲着这么高月薪才打算过来看看的。 八千的月薪顿时让男人变得犹豫起来,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宣传单,“我们这里工作比较清闲的啊,月薪八千有些高了,你看一个月给你四千怎么样?” 我眉毛一挑心里有些不高兴,“这月薪八千不是你们自己写的吗?” 男人尴尬一笑道,“单子的确是我让人贴出去的,但我也没想到悦悦会把工资定这么高啊。这样吧小伙子,我一听你这名字就知道你肯定是个文化人,要不你先进店我们简单面试一下,如果面试通过了我们再谈工资的事。” 看男人也不像个骗子,我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他赶紧打开一扇门侧身让我进去。 我一进屋就看见六排陈列整齐的中式仿古榆木框架,看着这些架子上稀奇古怪的古董文玩,我这才意识到这是一家古董店。 老话都说古董这一行当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看来宣传单上能够贴出月薪八千的高工资那也是有道理的。 带着我在一八仙桌前坐下,男人提起茶壶一边给我倒茶一边说道,“我姓付,叫付阴匪,你要是不介意可以叫我一声付哥。” 我从善如流的赶紧喊了一声,“付哥。” 付阴匪笑了起来,很是受用地指着周围说道,“如你所见,我这家店呢平日里是买卖古玩的古董店。不过夷阳镇这个小地方白天也没什么买主,我们店主要的业务还是在晚上,所以小伙子你的身体能不能熬夜就显得很关键了。” 主要的业务在晚上? 我拿茶杯的手一抖,有些尴尬地问道,“付哥,你的意思我们这店晚上也开门,而且还有人要来买古董?” 付阴匪抿了口茶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对啊,我不和你说了主要业务在晚上吗?只不过来买东西的也不是人。” “不是人……” 付阴匪把茶杯放在桌上,看着我阴测测地笑了起来,“小伙子,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咕噜。 我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不由自主地想起已经过世多年的外婆。 如果说我爷爷和我爸就是两个欺世盗名的江湖骗子,那我外婆则是十里八乡大家都知道的出马仙。 出马仙是原始宗教萨满教的延续,世间有修炼成精灵的神怪为了修得善果就会在茫茫人海中找出适合自己的弟子,借助弟子的肉身来施展自己的法力济世救人。 我出生的时候体重只有四斤多一点,从小就比普通孩子身体要弱,甚至每年冬天有好几次都因为高烧不退被送进医院重症监护病房,差一点就和这世界说再见了。 后来住在乡下的外婆知道了这件事,用竹篮抓着一只老母鸡硬是翻了三座山走了两天两夜来到医院,在重症病房的门口直接拿出菜刀生生把老母鸡的头给砍了下来,一边砍嘴里还一边念叨,“如果你不离我外孙远点,那我每天都杀一只老母鸡来消消你的煞气。” 医院里的医生都以为外婆疯了,如果不是爸妈拼命拦着解释,外婆肯定当场就要被送进精神病院。不过说来也奇怪,从那以后每年冬天我除了觉得有点冷,再也没有发生过高烧不退的情况。 从医院出来后外婆执意要把我带走,说有什么脏东西盯上了我,就我爸妈那点道行我肯定养不大。但我爸妈说什么也不让我和外婆去乡下吃苦,我妈甚至还因为这件事挨了我外婆好几巴掌。 最后还是我爷爷出来调停,说可以在夷阳镇给外婆修一个院子,这样两边一起照顾我问题就解决了。也不知道外婆骂了爷爷几句什么难听的话,总之给我留下一个长命锁后,就又回到了乡下。 最后一次见外婆,是我初二某天上学的早晨。依旧是冬天,六点半出门的我天都还是蒙蒙亮,总感觉周围雾气层层的。 一身碎花红袄的外婆还是挎着那个竹篮,站在一个十字路口等我。当时我还觉得奇怪,为什么外婆这么早来镇上不先回家,等我走过去后外婆捏了捏我的脸,一脸慈爱地从竹篮里拿出两个裹了红纸的鸡蛋塞到我手里。 “外婆,晚上在家里住吗?我想听外婆讲故事了。” 外婆摸了摸我的头,两鬓的银发看得我一阵心酸。 “三儿,外婆走了,以后你要听你爷爷的话,不要淘气知道吗?” 那个时候的我已经觉得有哪里不对了,但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感觉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直到中午放学回家,我妈才告诉我刚才接到乡里打来的电话,说外婆昨天晚上躺床上去世了,走的时候很安详,是寿终正寝。更诡异的是外婆厨房里的土灶上还煨着一窝用红纸包着的鸡蛋,整整一窝鸡蛋里中间少了两个,也不知道这些鸡蛋本来是准备给谁吃的。 “小夕?” 付阴匪喊了我一声,回过神来的我歉意道,“不好意思啊付哥,我走神了。” “没事。”付阴匪坐在圈椅上看了眼周围,顺手从架子上拿了一个长命锁放在八仙桌上,颇有深意地看着我说道,“小夕啊,你看看这长命锁,帮我鉴定鉴定。说的好,这工作就是你的了。” 又是长命锁? 我狐疑地看了眼付阴匪,总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像是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本事。 因为外婆给了我一个长命锁的缘故,从小我就对这方面的东西比较感兴趣,有关长命锁的资料我也查的比较多。 和一般的传统辟邪物件不同,长命锁的起源年代已经不可考证,而随着时间的演变也是千奇百怪各有说法。 长命锁的前身叫长命缕、百索,起源于战国战乱时期,家里人为了保佑小孩儿在战乱中活下来,所以用布匹绳索之类的东西把孩子给套上,既防止孩子走丢,又有着套住寿元长命百岁的意思。 后来长命缕演化为长命锁,北方的那些传统宗教受殷巫文化影响重一些,什么事情都喜欢往阴暗的方向想。所以长命锁在他们那里又叫作偿命锁,用法也不一样,每一把偿命锁需要先用别的生灵做献祭,之后才会有效果。 而南方这边的宗教受蜀苗文化影响重一些,所以长命锁在南方又别命寄名锁。意思是把锁送到德高望重有法力有修为的高僧或者道士面前,把孩子的名字放进锁里当一个寄名弟子,这样那些邪祟事物碍于得道高人的名号也就不敢对这孩子做什么了。 付阴匪摆在桌上的这把长命锁虎纹羊角,通体颜色泛青,像是铜材质。这种锁毫无疑问是北方样式的。由于锁里不用像南方那样往里放小孩儿的名字,所以整把锁都是实心浇筑的,这分量沉甸甸的扎实得很,一般小子挂在脖子上肯定会觉得不舒服。 为了月薪八千,我把自己知道的那点长命锁知识全都抖落出来说给付阴匪听,一边说还一边指着虎纹羊头长命锁的两个眼睛解释道,“北方萨满教的人就相信血液是可以承载灵魂的,所以一般这种需要生灵献祭的长命锁必须要有两个凹陷下去的小孔洞,做工精致的长命锁孔洞里面就和九曲玲珑球一样,血最好能在锁里转一圈再出来,这样献祭生灵的寿元就完全被锁在长命锁里了,效果也最好。” 付阴匪满意地点了点头,他一拍桌子说道,“好,我看你小子不错,月薪八千就八千吧!这块牌子你拿好了,我随时都可能查验的,要是有一天你没带在身上,立马开除。” 我这工作来得快规矩定的也快,什么狗屁牌子还得时刻带着不能离身,我怎么感觉这付阴匪定这条规矩就是为了给我挖个坑让我给他打白工呢? 像是读懂了我眼神里的不信任,付阴匪走到前台去拉开抽屉,直接从抽屉里拿出一叠票子放在桌上,“我先预付你小子一个月的工资,免得你觉得付哥我在坑你。你今天上晚班,从今晚九点上到明早九点,具体上班的时候怎么做悦悦会教你的。小子,付哥我丑话可说在前面,这八千块不是那么好拿的,你如果拿了钱,那可就得办事,中途想要落跑什么的可是会遭报应的。” 看见桌子上的一叠钱我眼睛都直了,大学期间我也不是没有找过工作,那时候工资最高也就三千块一个月,什么时候见过八千块这么多的钱,还是现金! 第二章:货阳贩阴 把钱揣好跑到最近的一家银行存进去,回家睡了一觉洗了个精神澡,等到晚上八点五十的时候我来到店铺门口,发现店铺大门已经打开了,盖在店铺牌匾上的红布也揭了下来。 “货阳贩阴?” 这牌匾上的四个字看得我一脸懵,虽说我们这里就是卖古董的,不过你这起名要不要这么随便。你看看潘家园的那些古董店要么叫万宝楼要么叫岁月斋,怎么到了我们这里就和什么阴阳扯上关系了。 “你就是新来的前台吧?” 如清泉流响般干净可人的声音从店里传来,我抬头一看,一名身穿宝石蓝旗袍的窈窕少女手上拿着鸡毛掸子,黑白分明的眸子正看向我这边。 糟了,是心动的感觉。 我咽了口唾沫,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发烫。 “您就是悦悦姐吧,我是夕惕若,你叫我小夕就可以了。” “关悦悦。”少女简单的自我介绍了一下,疑惑地看着我放在胸口上的手,“你怎么了,心脏不舒服?” “没……没有。刚才我是跑步过来的,有点累。” 关悦悦点了点头,指着前台的高脚凳说道,“你的工位在那里,去坐着吧,没事别出来随便走动。” 我应了一声赶紧跑过去坐着,这才发现这前台并没有配备验钞机之类的东西,就连一台做账用的电脑都没有,取而代之的是十几本线装的老式账本,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记账找钱会吧?晚上如果有生意你正常收钱结账就可以了,别的事不用管。你左手边的四格抽屉里都是零钱,右边抽屉里的东西你暂时还用不上。” 关悦悦趴在前台挨个给我讲解哪些东西是做什么用的,这么一个明眸皓齿的大美女离我这么近,单身二十几年的我早就神游天外了。 也就在这时门口的铃铛叮铃响了起来,我疑惑地抬头往门口看,心想这什么时候挂的铃铛,我刚才进门的时候怎么没响? “老板,你们这里有长命锁买吗?” 进店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对襟排扣唐装,头上戴着一顶阔大的黑色帽子,脸上还戴着一副墨镜。这一身黑的装扮搞得自己和特务一样,好像生怕被什么人给认出来。 关悦悦上下打量了这个男人几眼,皱着眉头说道,“你要长命锁有什么用?” “送人。” “规矩都懂吗?” 男人点了点头,从兜里摸出一锭二两金放在桌上。 坐在前台的我眼睛都看直了,这他妈什么情况,出手就是黄金?现在卖古董这么赚钱了? 关悦悦瞪了我一眼,“看什么呢?把钱收好。” 我哦了一声连忙把金子收起来,拿在手上还不由自主地捏了捏,恨不得学电视剧里那样直接上牙咬一下。 见男人付了钱,关悦悦转身上了二楼,再下来的时候手上捧着一个铁盒子,盒子里放着不同三十几把不同款式的长命锁。 男人在铁盒子里挑选了半天,最终选好的长命锁却是付阴匪白天给我看的那一把虎纹羊角锁。我有心想和男人说这种长命锁阴煞气比较重,不适合给送人小孩儿。但我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这关悦悦就是做这一行的,她都没说话,我一个新来的多什么事? “能送货吗?” 关悦悦点了点头,“可以,不过要多加钱。” 男人二话不说又从怀里摸出二两金放桌上,看得我一愣一愣的。看着这大哥出手阔绰的样子,我真有一种前二十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的感慨。早知道我也让我爸妈资助我点钱开古董店了,还上个狗屁的大学啊。 两锭金子收好,男人这一次才终于掏出纸币准备付长命锁的钱。出乎我意料的是这什么服务费和配送费都是以金锭来计算的了,结果长命锁报价才三千块。 我从男人的手上接过一叠纸币,正准备点下数入账的时候手脚顿时变得冰冷无比。这男人给我的竟然是冥币! 我强迫自己冷静,疯狂地给站在旁边的关悦悦使眼色。关悦悦看了眼我手中的冥币,又看了看我,一脸淡然地说道,“还愣着干什么,入账啊。” 你说你挺好看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年纪轻轻的就瞎了呢!你没看见我手里拿的是冥币吗!这是冥币啊! “有什么问题吗?” 男人眉头一皱,我就感觉有一股冷风嗖嗖地往我背上蹿。 得,既然你关悦悦让我收,那我就收吧。等付阴匪回来看见我们竟然收的是冥币他不暴跳如雷才怪。 确定数额没错,我拉开抽屉就准备把这三千冥币给放进去。谁知道抽屉一拉开我就懵了,关悦悦之前说准备的零钱也是冥币! 将男人挑选的长命锁用油皮纸包好,关悦悦将写有地址的纸条认真地誊写了一遍,把誊写下来的地址贴在油皮包裹上,用细麻绳打了个十字结系好。 见刚才那个男人已经走了,我声音有些发颤地问道,“悦悦姐……刚才来买东西的到底是人是鬼啊。” “不太清楚,反正不是人。” “啊?”我抖得更厉害了,“我现在辞职还来得及不?” 关悦悦手上动作一顿,看着很是阴险地笑了起来,“小夕啊,老付是不是提前给你结了一个月的工资?” “我可以分文不少的退回来!” “已经晚咯。”关悦悦指着招牌上‘货阳贩阴’四个大字说道,“我们是做阴阳生意的,讲究的就是个因果缘分。既然你已经收了老付给你的八千块,那你至少得把这第一个月给做完了。还有啊,刚才那个男人的钱是你收的,所以这长命锁得等老付回来了你和他一起去送货。如果货没有送到,那我不敢保证那个男人私下会不会去找你。” 以前爷爷当游方道士的时候就和我说过卖死人东西的阴货铺。我一直以为做死人买卖这种事是民间杂谈,却没想到自己阴差阳错地竟然就成了阴货铺里的一员。 可能是看我吓得那个样比较可怜,关悦悦抿了抿红唇拍着我的肩膀说道,“小夕你也不要有这么大的心理负担,你就把进店的客人当成正常人不就完了?月薪八千的工资啊,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有这个店了。你刚才进店的时候我已经帮你看过面相了,你这个人命格里就缺钱,只有在我们这里才能基本解决生计问题。你先干一个月试试,一个月后不行你再撂挑子。” 倒不是我没原则,实在是关悦悦和我说这番话的时候除了言辞恳切,她的左手还拿着刚才剪了细麻绳的剪刀。我很怀疑这种敢和死人做生意的女人不介意再杀一个人,于是我很没有骨气地点头答应,表示一定会做好古董店前台这个有前途的职业。 一夜无话,到第二天早上九点的时候我飞快地跑回家,翻箱倒柜地从床底找出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子。 盒子里是爷爷这么多年来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每年不是他所谓的法器就是一些记载着稀奇古怪轶事的书籍。我从中拿出一本《南山纪事》,凭着记忆翻到记载阴货郎的那一页。 阴货郎,货阳贩阴者也。通阴阳之便,谋死生之利,受因果之刑。其言一者必为一,臂有赤纹,轻诺寡信者生死无门,永受无间之地狱。 我深吸一口气慢慢卷起右手衣袖,果然一团淡红色的印记出现在我的手三里附近…… 在家里失眠了整整一天,到了晚上九点我顶着两个黑眼圈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店里,一进门才发现付阴匪早就坐在前台等我了。 和第一次见面邋遢无比的样子不同,此时的付阴匪一身棕色皮夹克配牛仔裤登山靴,里面衬了间红色的短袖,胸前白胶印着shoot这个明晃晃的英文单词。老实说付阴匪这个长相和气质本来就有些匪气,再这么一身一扮上,白天走出这个大门说不定都要被人民群众当成通缉犯给举报抓起来。 “来了?”付阴匪把喝了半扎的玻璃酒杯放下,抬起右手看了眼时间,“还行,你小子还算准时,现在出发应该还来得及。” 我有些懵,“出发?出什么发?” “给人送东西啊,那长命锁不是你给卖出去的?” 我都快要哭了,苦着一张脸弱道,“付哥,那锁是悦悦姐卖出去的啊。再说我一个小前台……送货上门这种服务怎么也不该轮到我吧?” 付阴匪伸出三根手指一脸严肃地对我说道,“我们这家店不养闲人。悦悦要留在铺里镇场子,我后半夜还要去西山淘点东西,现在就只剩下你能帮着跑跑腿,你不去谁去?” 我一口老血闷在喉头差点没吐出来,你他妈早说你们这里的前台大晚上的还要给鬼送快递啊!我要是早知道有这一条我会往这火坑里跳吗? 心里埋怨归埋怨,这绝命快递看来我是不送不行了。倒不是我怕付阴匪揍我,实在是他后半夜要去的那个地方太吓人了。 夷阳镇西山,那是乱葬岗啊…… 第三章:夜静时分 新阳村属于夷阳镇,离市中心也不远,骑电动车约莫一个多小时就到了。 因为是第一次大半夜的送货上门,付阴匪表示会跟着我一起去,顺便让我好好学一下做他们这一行的规矩。 由于夷阳镇本来就连城市都算不上,相对来说各方面都比较落后,这新阳村里自然住的都是本本分分的庄稼汉,这么晚村子里早就没人走动了,全都在家里睡觉。 我们骑着电动车才来到新阳村村口,村口一户人家院子里拴着的狗就冲着我们叫了起来。这狗的叫声简直就和***一样,不一会儿的功夫整个新阳村的狗都跟着叫了起来,感觉要把天都给吵掀开。 站在付阴匪旁边的我小声问道,“我们这么晚了进村会不会不太好?这要是把村里人吵醒肯定会被打一顿的吧?” 人都是有起床气的,更不要说半夜三更被人吵醒,反正是我我肯定心里不爽。 付阴匪不慌不忙地点上一支烟,烟雾缭绕中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老神自在地说道,“怕什么,这些狗都叫了这么久了,你看有人出来吗?” 付阴匪这么一说还真是,村里的狗叫声这么大,硬是没有一个人从屋子里出来查看一下情况。我正觉得奇怪,付阴匪把只抽了一口的烟拿下来插在地上,双手合十弯腰拜了拜。 “这次走的匆忙忘记带香了,小哥你罩着我点儿,回去我肯定给你补上。” 付阴匪竟然对着一根烟在说话! 一阵冷风吹过我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看着付阴匪说道,“付哥,别闹了,我们赶紧进去送了东西走人吧。” 付阴匪眉头一挑瞥了我一眼,“慌什么,门道都没摸清楚贸然进去送死吗?” 我哭笑不得地看着付阴匪,我们不是来送货的吗?就算这村里的村民脾气再怎么爆也不至于杀人吧。 拜完香烟的付阴匪左右转了转,从路边捡起一块约莫十几斤重的大石头抱着,还挤眉弄眼地让我也去找一块。我虽然不知道付阴匪这都是些什么毛病,但谁叫他是老板呢,我也只能老老实实地跟着找了一块差不多大小的抱着。 跟着付阴匪迈开步子往村里走,谁知道才刚过村头走我前面的付阴匪就和喝醉了一样脚步有些踉跄,我正纳闷儿这是怎么回事,突然间一阵天旋地转我差点一脚没踩稳差点摔了。 这种感觉有点像你在原地转二十几圈后失去平衡感,别说迈开腿往前走了,你就是站在那里不动都感觉随时会摔。 “赶紧过来啊,站得越久你人越晕。” 已经走进村子的付阴匪把石头放在地上,一脸不耐地催促我。我本来就是个驴脾气,心里一想付阴匪这种粗人都行,没道理我一个大学生还比不上他啊。抱着石头的我一咬牙迈开腿往前走,这一次终于有脚踏实地的感觉了。 如果说刚才的我整个人是轻飘飘的,那现在我能踏踏实实往前走就全靠我抱着的这块石头了。 蹒跚走到付阴匪面前,那股晕眩的感觉顿时消失,就和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我把石头放在地上,这才发现自己后背的衣服已经湿透了。 我虽然有时候搞不清楚状况,但这并不意味着我是个傻子。我擦了擦额头的汗有些紧张地问道,“付哥,刚才我们是遇到鬼打墙了吗?” 付阴匪很是鄙视地看了我一眼说道,“什么鬼打墙,就是一个场而已,对人无害的。刚才你要真在场里晕了,最多就是在那个地方睡一晚,第二天天一亮就没事了。” 场是付阴匪他们通用的说法,很久以后我才知道所谓的场和科学里提到的磁场类似,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但又确实会对人造成影响的东西。 大部分的人都觉得乱葬岗可怕阴森,这是因为死的人太多了会形成一种阴场,能够不由自主地让人产生负面情绪。而如果你人在开阔雄伟的建筑物里待着,就会受到另一种阳场的影响,不仅让你更自信,而且还会让你的精神更集中,精力更充沛。 就好像故宫太和殿,也是大家所俗称的金銮殿,皇帝每日早朝接见文武百官的地方。这太和殿的大厅高度就有二十几米高,不少人一走进去都会第一时间感受到那种大气磅礴的感觉,这也是场的影响与作用。 知道场是知识,知道怎么从场里过那就是本事了。 进了村的付阴匪从布袋里拿出一盏油灯,看起来像是青铜材质,而且应该有些年头了。他拿出一剂胶管从里挤出灯油,小心翼翼地拿出火柴把灯芯给点上。 “付哥……你这又是什么讲究,我们只是送个货又不是挖坟,不至于吧。” 付阴匪左手拿灯右手挡着火没好气地说道,“你小子《鬼吹灯》看多了吧?不懂就看,别乱讲话。” 农村不像镇上有路灯,我们走在村子里几乎全靠月光照路。奇怪的是之前还叫个不停的那些狗全都消停了,村子一下子安静得可怕,甚至连蛙鸣鸟叫之类的都没有。 走到一家农户门外,付阴匪伸手一推门就开,好像这家人晚上睡觉根本就不锁门一样。进到院子里的我张嘴正要喊,付阴匪赶紧把我的嘴给捂住,瞪着牛眼压低声音怒道,“你干什么?不要命了?” 我一脸懵逼地说道,“叫门啊。” “叫什么狗屁门!待会儿你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出声,要不然今晚我们走不出这个村儿。” 见付阴匪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我也只好老老实实地把嘴闭上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这个村子都是砖混房,门是最为常见的木板门,光是看门板上的刻痕什么的就知道这门应该有很多个年头了。付阴匪左手拿灯右手轻轻把门推开,明明五大三粗的一个汉子,此时小心翼翼的样子却像是一个马上要见公婆的丑媳妇儿,那模样十分的滑稽。 吱呀! 本来付阴匪只想开一条缝,谁知道木门自己往后猛地打开,直接将屋里客厅的情况给显现了出来! 不停闪烁的钨丝灯将整个客厅照的明灭不定,老旧桌椅凳腿的轮廓在这闪烁间显得十分的诡异。更让我觉得头皮发麻的是就在客厅的中间,一家三口大人小孩儿竟然闭着眼睛笔直地并排站着!他们身体很直,但头却有些夸张地低垂向下,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三个吊死鬼被吊在客厅中间一样! 咕噜。 我从小到大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想要逃跑偏偏双腿发软,想要闭上眼睛偏偏那一家三口就和有磁力一样牢牢地吸引着我的目光。 “别看了,走!” 付阴匪左手拿着的青铜灯火焰变大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在灯火熊熊的那一瞬我觉得自己的身体也暖洋洋的,手脚恢复了力气后我连滚带爬地往院子外面跑。 早就知道跟着阴货郎肯定要撞鬼,这工作爱谁干谁干,反正小爷我是不伺候了! 才刚跑出院子的我正要往回出溜,谁知道小路左右两边的农屋木门一扇接着一扇打开,屋子里全是昏黄影绰的灯光和同样站在客厅低垂着头的人! 我有一种掉进冰窖的感觉,手脚顿时冰凉无比。这他妈付阴匪不是带我来撞鬼,他是把我带到鬼窟里来了啊! 啪。 一只手突然搭在我肩膀上吓得我一激灵,转头一看付阴匪瞪着牛眼怒道,“你乱跑什么?不要命了?” 我张了张嘴想解释几句,却发现话到喉咙就给堵住了,怎么都说不出口。 付阴匪双手捧着青铜灯朝着四周摆了摆,嘴里念念有词说什么得罪了,各位大哥继续睡之类的话,那模样要多孙子就有多孙子。 奇怪的是付阴匪说的这些话还真有用,本来那些大打开的门全都慢慢地合上,整个村子又恢复了之前安静祥和的模样。 发现自己又能说话了,我赶紧抱住付阴匪的手干嚎道,“付哥,我家里还有双亲需要我奉养啊。你行行好放我走吧,要不我再帮你拐一个人来顶我这个缺?” 付阴匪冷笑一声,“你还别说,从进村到现在你的表现都还挺不错的,我觉得你是做这一行的料,谁也顶替不了你。” 付阴匪这话把我给整懵了,你他妈这是瞎吧!我从进村到现在除了受惊吓就是受威胁,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适合这一行的? 像是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付阴匪把我的手甩开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看你也是个有基础的,你看看这村儿的风水怎么样?” 付阴匪随手给了我一张照片,我拿过来一看才发现这是一张鸟瞰图,照片里的那个村落正是我们所在的这个村子。 晃眼一看这村子倒也没什么问题,山清水秀田埂方正的,但当我看见村子旁边的两个小山丘和村子周围的三条公路时,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就像付阴匪所说的,这村子的确有问题啊。 第四章:命锁挡煞 村落左右各有一座山丘,这山丘虽然不高,但相对于整个村落来说肯定是完全遮掩住了。更要命的是这左右山丘正好处于东西方向,这太阳东升西落的,除了正午阳光能洒在这村里,其他时候大部分的阳光都没有办法照进来。 “午阳煞、挑担煞……这风水格局真是绝了……” 付阴匪眉头一挑有些意外,“你还知道它们叫什么名字?” 我白了付阴匪一眼没说话,难道我有爷爷留给我的《天风地水十二相》这种事也要和你说? 风水这种东西说玄也玄,说透彻也透彻。就比如这挑担煞,意思就是屋子中间低两边高,就如同一个人挑着一个扁担,住在中间的那户人家注定一辈子辛苦劳碌,贫穷困苦这都是小事,就怕连累到子孙后代。 而午阳煞是光煞的一种,意思是平日里照不到什么太阳,偏偏在正午的时候照了个通透,这人想不中煞都难。 如果说挑担煞是对一家人的运势有影响,那么午阳煞就完全是对人的身体健康有损伤了。我实在是很难想象住在这个村子里的人都是一种怎么样的惨样。 “你别光看山,你看看路和水。” 顺着付阴匪的提示我继续往下看,只看了一会儿一股凉意就不由得往心里涌。 村子周围的三条公路呈三斜交汇形,简单来说从上往下看就像个奔驰车的车标,而村落就在这车标的正中间。 如果这三条路都是弯曲的那倒无所谓,偏偏这三条路都是笔直的!从风水上来看前成弓后成箭,村落正好就在弓箭之前,穿胸而过! 再看村落东北侧的那条小河,非直流而盈土,虽阔大而黄浊,不似山间穿云龙,倒更像林中伺卧虎。而这村落就像是老虎前面的一块肥肉,随时都有被一口吃掉的危险。 这村子的风水格局越看我越心惊,我赶紧把照片还给付阴匪说道,“付哥,这村子的风水格局真是绝了……我们要不赶紧出去吧,大晚上的别在这里瞎晃悠了,多瘆人啊。” 付阴匪不以为意地说道,“出去?我们今晚不把货送到,明晚客人就能找上门来把你我给咔嚓了。我们店百年的招牌,我可不想今天毁在我手上。” 玛德,你们这些阴货郎还给老子谈起招牌来了!你们要这招牌有用吗?和死人做生意还指望有回头客? 好在付阴匪也是个有本事的,没带着我在这村里转悠太久,在快要走到村尾的时候总算找到了我们要送货的人家。 和之前一样溜进院子里,这一次推门付阴匪就显得从容多了。客厅里没有和吊死鬼一样站着的人,只有一个骑在木马上摇摇晃晃的小孩儿。 小孩儿看起来只有五岁的年纪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付阴匪叹了一口气,接着露出笑脸朝小孩儿走了过去,“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孩儿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们,不哭不喊也不说话。 付阴匪从布袋里拿出一串油皮纸包着的糖葫芦,挤眉弄眼地说道,“小朋友,你把你的名字告诉叔叔,叔叔给你吃糖葫芦好不好?” 小孩儿还是直勾勾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看付阴匪拿出长命锁我就知道他大概是想干嘛了,我直接蹲在小孩儿身前,伸手将他的衣领给翻了出来,张果果三个红线缝着的字出现在衣领上。 付阴匪瞪着牛眼看我,显然有些震惊。 我没好气地解释道,“这是我们夷阳这块儿的风俗,小孩儿衣服上一般都会用针线缝名字,免得被小鬼穿了冒名顶替去坏事。” 亏得付阴匪之前还说什么百年老店,你他妈在我们夷阳镇待够了一百年我夕惕若三个字倒着写! 付阴匪拿出一支狼毫小叶筋小心翼翼地把小孩儿的名字写在长命锁上,我低头一看,发现这他妈写的还是瘦金体,真优秀啊。 把长命锁挂在小孩儿的脖子上,接着小孩儿竟然慢慢地从我们的眼前消失了!我见鬼了一样一屁股坐在地上,付阴匪把蘸了金粉的狼毫小叶筋收好,转身朝着卧室的方向走了过去。 我压不住心中好奇跟了过去,撩起蓝色碎花斑点布帘往里一看,发现刚才那小孩儿和一个妇人正躺在床上睡觉,小孩儿胸前挂着的就是付阴匪给他的那把长命锁! “行了,货我们也送到了,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什么?” 看付阴匪一脸贱笑的样子我就知道有诈,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就感觉自己的脸被什么东西给狠狠地砸了一下,痛得我眼睛闭起来下意识地捂住鼻子蹲下。 “靠,流鼻血了!” 我睁开眼睛看了眼右手沾着的鼻血起身就要找付阴匪算账,谁知道这一站起来才发现我们此时已经不在小孩儿的屋里了,而是站在村子外面,好像从来就没有进去过一样。 付阴匪早就戴好安全头盔骑上电动车了,恰在此时村里有两三只狗一边狂吠一边朝着我们冲了过来,吓得我赶紧上车和付阴匪扬长而去。 把我送回店里后付阴匪就离开了,走之前还问我要不要从乱葬岗那边带点什么特产回来。 身心俱疲地我走进店里,发现一身交领襦裙的关悦悦正坐在太师椅上看书。 “回来了?坐,喝茶。” 关悦悦给我倒了一杯茶,我坐在她对面精神有些恍惚。 “怎么了?” 看着关悦悦漂亮的眼睛,我迟疑了一会儿问道,“悦悦,你说我是不是疯了?” 我把之前在村子里遇到的事情从头到尾和关悦悦说了一遍,尤其说自己不理解为什么村子里的人都是一副吊死鬼的模样,而且最后自己怎么出的村子也想不明白。 关悦悦轻笑一声说道,“你白天也是从街上过来的,你有没有看见街头和街尾的那两个牌坊?” 后海街是一条很复古的街,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夷阳镇镇长想搞特色旅游项目引资兴建的一条古街。本来是想要拉动旅游经济,从而把整个夷阳镇搞得和横店差不多。结果由于来的游客几乎没有,那些投资者们见势不对纷纷撤资,所以整个夷阳镇就只有后海街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后海街在街头和街尾各有两个牌坊,街头牌坊上写着出阳二字,而街尾牌坊上则写着入阴二字。两个牌坊立起来干什么镇上没人知道,为什么写这四个字镇上也没人知道。总之我爷爷倒是从小和我说没事别往后海街跑。 “这一出一入,可能就是不同的世界了。”关悦悦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意有所指地说道,“你们入村的时候抱了块石头,那石头不仅仅是为了帮你们过阵,更重要的是压住你们的三魂七魄,免得被阴风吹走。而村子里的人之所以会如吊死鬼般站在客厅里,那是为了方便阴间的鬼差勾魂夺魄。村里人一日阳寿未尽,那他们在入睡后魂魄就会在客厅里立者。等鬼差把套魂铁索往他们脖子上一牢,那他们就得乖乖地跟着走,第二天天亮也就算是寿终正寝了。” 听关悦悦这么一解释我的手一抖,嘴皮直哆嗦。 玛德,敢情付阴匪不知不觉间就让我灵魂出窍了?难怪我看那一村子的人都觉得阴森森地瘆人,合着我走着走着就踏上了阴路? 以前就听爷爷说过,所谓的阴阳两界其实在古时候是有两种说法的。阴界,不是指什么地府阎罗,而是阳界的一个对立面,你可以理解为阳界的一个镜像世界。 就比如人死后三魂七魄会出窍,但这三魂七魄不可能一出窍就马上去到地府,总是要在周围徘徊一阵的。只不过此时死掉的他们既看不见我们,我们也看不见他们,但周遭的环境是不变的。 他们所处的那个维度就叫阴界,是灵体魂魄能存在的世界。而我们所处的维度就叫作阳界,是肉体生物所存在的世界。 而地府阎罗、黄泉碧落之类的世界,在古时候被称为冥界。因此阴、阳、冥这三者是有明显区别的,绝对不能混为一谈。 付阴匪和我灵魂出窍,接着在阴界的村落里晃悠了一圈,找到了正在玩木马的小孩儿。之所以全村的人都如吊死鬼般而只有小男孩儿一人是清醒的,那是因为小男孩儿的寿数快到了,所以阴阳两界的界限对他来说变得模糊起来。 付阴匪将长命锁挂在小孩儿的脖子上,就等于帮他续了命。出于阴阳两界的法则,小孩儿又变成了的样子,而我们也在那时受到某种法则的影响,离体的魂魄被强行打回了体内,所以才会有瞬移的错觉。 “所以我今晚不仅灵魂出窍,而且还帮一个小孩儿逆天改命了?” 关悦悦瞥了我一眼淡淡道,“逆天改命算不上,那小孩儿本来就不该早夭,那长命锁只是帮他挡了风水格局的煞而已。” “那我这流鼻血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受天谴了?” 关悦悦朝门口努了努嘴,“门神啊,把你们当成阴界小鬼给打出去了。” 第五章:同学聚会 阴货郎这一行做起来是辛苦,但这钱来得确实是快。 自长命锁那件事以后店铺里就清闲了下来,连着十几天晚上都没有接到什么生意,我每天在店铺里除了看书就是玩玩手机游戏,甚至有一种这工作也还不错白躺着拿钱的错觉。 付阴匪上次从乱葬岗晃了一圈回来后,店铺架子上就多了几件民国的老物件。有时候我是真的挺佩服付阴匪这种人的,和阴物打起交道来那叫一个百无禁忌,好像压根儿就不怕怨魂索命这种事情一样。 嗡~ 正在玩王者荣耀的我手机画面一黑,接着弹来一个语音通话请求。 “我曹,老子的晋级赛啊!” 本来我是想直接挂掉的,结果一看语音备注是二黑,叹了口气还是把语音给接通了。 “夕哥,最近在哪里混啊!”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傻不吧唧的声音,不知道的人可能觉得那是个阳光大男孩,我却知道那是个十足的坑货。 “有话快说,别绕弯子。” 二黑一顿,在电话那头接着说道,“群里说明晚在凤仙酒楼开个同学聚会,大家都报名了就你没信儿,所以我这不是打电话问问你那边有空没嘛。” 用屁股想都能猜到二黑肯定又大包大揽地去充胖头鱼,吹嘘自己的人脉多广,班上的同学都要给他几分面子。但实际上他在上学的时候成绩就是班上垫底,再加上傻了吧唧的样子,除了我还真没几个人看得上他。 二黑打电话来邀请我,肯定是周明伟他们几个的主意。我在高中的时候在学校也算个名人,高一高二大小考试次次年级第一,老师的掌上宝学校的牌面。本以为是保送清华的节奏,却因为高三的一次意外事故伤到了脑子,导致记忆力衰退,学习力也大不如前。 周明伟那几个货高一入学的时候就和我结下了梁子,只不过连续两年被我用学习成绩吊打不敢龇牙,等到我高三成绩一落千丈后这些狗就开始冷嘲热讽了,虽然算不上宿敌但在我眼里也算是几坨狗屎吧。 听我一直不说话,电话那头的二黑有些心虚地说道,“夕哥,我可是和他们打了包票说你一定会来的……帮兄弟一把呗,而且这次好像蒋文文也在。” 听到蒋文文三个字我心里就是一痛,我淡淡地嗯了一声表示自己会去,然后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本来是想装个逼忧郁一下,谁知道挂了电话我才想起虽然知道了同学会是在凤仙酒楼,但这时间我还不知道啊! 现在再打电话回去好像没什么面子啊……真打回去刚才的高冷形象岂不是直接崩塌了? 我正纠结的时候,二黑一条短信发了过来,上面是同学会的具体事宜和时间地点。我很是欣慰地点了点头,看来这二黑在外面混几年还是学聪明了。 和关悦悦请了一天的假,第二天下午五点左右穿了一身彪马运动装的我来到凤仙大酒楼。 凤仙大酒楼虽然没有星级,但在夷阳镇可以说是最高规格的酒楼了。如果是以前这种同学会我肯定是不会参与的,但现在哥有钱了啊。有付阴匪给我提前预支的一个月工资我现在豪气的很,第一次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作财大气粗。 “夕哥,这边!” 我才刚上楼,守在楼梯口的二黑就赶紧招呼我过去。 大金链子、机械表,卫衣加上黑皮鞋…… 我的嘴角抽了抽,这几年不见二黑怎么这种暴发户的品位啊,真他娘的丢人啊。 二黑丝毫不觉得自己这身行头有什么问题,他的手机也不放在兜里,大大咧咧地拿在手上很是热情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夕哥你还是这么精神啊,来来来,老同学们都等你好久了。” 跟着二黑往里走,这进屋一看就把我给镇住了。 周明伟那几个一个个西装革履金丝眼镜的,端着个高脚酒杯和一群女同学谈笑风生,而相对混的比较差的那些男同学则在另外一边,穿的衣服不是那么正式不说,那举手投足也不如周明伟他们那么优雅。 没有丝毫犹豫,我直接就朝着混得比较差的那边走去,人嘛,贵在有自知之明。 但周明伟这个混蛋那双贼眼早就瞄到我了,见我要往那边走赶紧把我给叫住,“哟,这不是我们学校的天才夕惕若吗?来来来,老同学这边来。” 所有同学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我的身上,逼得我不得不和这周明伟过过招。 我抄着手朝周明伟走去,上下打量了他一通后说道,“混得不错啊,同学聚会连西装领带都装扮上了,来谈生意的?” 周明伟脸上笑容一僵,眉头挑了挑解释道,“对不住,真是对不住各位同学。我白天的时候有个重要的商务会谈要求穿正装,我这也没时间回去换衣服……” 周明伟的狗腿耿建马上接话道,“没事儿哥,工作要紧嘛。再说我们都觉得你穿这身精神,比夕惕若穿的这身运动服要精神多了。啧,还是彪马,有钱人啊。” 二黑虽然傻,但不代表他听不懂好赖话。一听耿建冷嘲热讽我,他抄起桌上的酒瓶就翻了脸,指着耿建怒道,“尼玛的耿建,你嘴再乱说话试试?” 见二黑这个傻子动了真火,周明伟赶紧打圆场道,“诶诶诶,你们这是干什么?大家都是老同学,不要伤了和气。对了夕惕若,今天同学会我把我儿子也带来了,你见见?” 周明伟喊了一声小浩,一个约莫三岁的小男孩儿手里拿着饼干就跑了过来,一把抱住周明伟的大腿,脆生生地叫了一声爸。 我此时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小男孩儿的身上,而是小男孩儿在跑过来之前他身边那个女人的身上,蒋文文! 我的拳头不由自主地攥紧,眼看着蒋文文躲避我的目光跟在小男孩儿的身后缓缓走过来。 周明伟伸手把蒋文文的腰给抱住,一脸得意地看着我说道,“怎么样夕惕若,还记得文文吧,我们班的班花,现在是我老婆。” 蒋文文眉头皱了起来,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 蒋文文这个女人我怎么会不记得,高一到高二都是我的头号仰慕者。只不过那时的我年少轻狂,心思根本就不在女人的身上,满脑子想的都是上一个好的大学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 我把蒋文文对我的好当作了理所当然的事情,直到高三失去她我才知道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 对于蒋文文我自然是希望她幸福的,只是周明伟这个人我太了解了,这种小人他怎么配得上蒋文文? 知道周明伟是想向我炫耀,我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里的情绪,蹲下去伸手捏了捏小孩儿的脸。 二黑在旁边很是紧张地拉了拉我,小声道,“夕哥,我也不知道蒋文文她……” 我一摆手示意没事,目光往下移这才这注意到小孩儿的胸前竟然挂着一个精致的长命锁。只不过这长命锁是银制的,样式也十分精巧,一看就是南方这边的长命锁。 长命锁的正面錾着长命百岁四个字,背面则是一个麒麟的图案。 见我拿着长命锁研究,周明伟轻笑一声道,“夕惕若,你对这长命锁也有研究?” 老子才帮一个死人送过长命锁,这种事情我难道会和你说? “这长命锁是你送的还是别人送的?” “小浩他干爹送的……” 周明伟正要得意洋洋地说小浩的干爹是谁,我打断道,“江苏人吧?” “嘎?”周明伟有些懵,“你怎么知道?” “江苏那边才有干爹送长命锁的习俗。既然认了干爹,那小浩应该也有继了干名,写了继承纸吧?干名是什么,继承纸上写的又是什么?” 周明伟张着嘴好半天说不出话来,好像听不懂我说的继干名和继承纸是什么东西。 倒是蒋文文皱着眉头问道,“认干亲不是送把长命锁就行了吗?” 我站起来轻笑一声道,“当然没有那么简单。小孩儿之所以需要长命锁,就是希望有人保佑他。按照江苏的习俗,一孩两家能够让两家的家运为小孩儿加持。而你们口里的认干爹,光是嘴上说认没用,还需要取干名来让小孩儿入干家,写继承纸来通告四方天地这小孩儿的确是某家的干儿。要不然这长命锁挂在脖子上就是一把普通的锁,没什么用。” 周明伟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也不知道是被我的话刺的落了面子,还是想到了别的什么方面。 我继续说道,“这干名自然是干爹随便取,但这继承纸可就不能随便写了。一般都是用长二尺宽一尺的红纸绿边,上书‘贵府公子过继某门,取名某某’。当然,左右还需一副对联,左联书‘苏才郭福’,右联书‘姬子彭年’。这一套流程走完,这小孩儿才算是认干爹成功了。” 第六章:冤家路窄 我说的这些话自然是有道理的,也正是因为有道理,周明伟的脸色才会相当的难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好在这时余文茜出来打圆场道,“好了好了,你们这些男人凑在一起就老是说一些没有意思的话。什么鸡呀羊的,我们都听不懂。既然老同学们都到齐了,那我们就开席吧。那个服务员,上菜。” 到场的老同学有五十多人,自然不可能都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我走到另一桌坐下,二黑这个没皮没脸地也赶紧跑过来挨着我坐,苦笑道,“夕哥,我是真不知道……” “行了,不要一直说这件事,我和蒋文文已经没有关系了。” 二黑一点头,“那行吧,这次算我二黑对不起夕哥。” 我翻了个白眼儿没说话,总觉得这二黑是小时候《水浒传》看多了,所以搞得现在和谁处都是一副江湖的模样。 今天这个同学会我本来就是看在二黑的面子上来的,再加上蒋文文和周明伟这个糟心的事,菜上来的时候我就想着随便吃两口干脆还是回店铺上班算了。 恰在这时穿着蓝色包臀裙的余文茜扭着腰就走了过来,竟然也挨着我坐下了。 余文茜这个女人在高中的时候成绩中等,喜欢看点韩剧什么的,算不上乖乖女也不算社会上的那些不良女。这一次从她的装扮上来看也不像个大学生,倒像是在社会上历练了好几年的女人。 “夕哥,你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看,是不是对人家有意思啊。”坐在我身边的余文茜故意对我抛了个媚眼儿。 我没理她,夹菜吃饭。 倒是坐在另一边的二黑闲不住了,他一边嚼着花生米一边阴阳怪气地说道,“周明伟那一桌可都是金龟婿啊,你余文茜不去那一桌坐着,跑到我们这里来干什么?” 如今的余文茜算是一个小美女了,坐在我们这一桌的老同学都是混的一般的,连抬头看余文茜的勇气都没有。 余文茜切了一声,拿起桌上的筷子说道,“周明伟这人我从高中的时候就看不上他,也就蒋文文瞎才会跟他。要我说还是夕哥厉害,在高中那会儿我就觉得夕哥是文曲星下凡,那风采,啧啧啧。你们还记得高二那年有个英国学校的队伍来我们学校吧?” 二黑挠了挠头想了会儿,“记得啊,那队伍里还有几个英国妞儿,那叫一个正点。” “你们就只记得正点了,真当他们是来交流学习的啊?不是,是来踢场子的。”余文茜风情万种地看了我一眼,“当时高三的那些学长学姐一个个都败下阵来,还是我们夕哥一个人力挽狂澜的。” 余文茜这眼神看得我心头一跳,赶紧喝了一口82年的雪碧压惊。这娘们儿该不会是喝醉了吧,怎么看我的眼神这么赤裸裸的。 “还有这事儿?”二黑一愣,“不对啊,这事我们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余文茜白了二黑一眼说道,“我姑是学校教导主任,有什么内部消息我不知道的。” “那个老处女是你……” 我赶紧把二黑的嘴给捂住,这傻子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冒。 好在余文茜没有生气的意思,她翘起兰花指凑过来小声地问我,“夕哥,你刚才说的那个什么鸡什么的是什么意思啊,真有那么讲究?” 我点了点头道,“是‘姬子彭年,苏才郭福’。姬指的是姬昌,历史上记载他的子女有一百多个。彭指的是彭祖,据说他活了几百年。苏指的是苏东坡,他的才华就不用我说了吧。郭指的是郭子仪,他的儿子和女婿都是当官的,而且他是唐朝有名的福将。所以江苏那边如果要认干亲给长命锁,一般都会写‘姬子彭年,苏才郭福’的寄语,这是对小辈的一种爱护和期许。” 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解释,二黑和余文茜看我的眼神就不一样了,反而搞得我很尴尬。这他妈都是书上有的知识啊,被你们两个文盲崇拜我一点都不开心! 又吃了一会儿饭菜,我注意到余文茜始终都是欲言又止的表情。 我故意装作看不见,继续吃自己的。在同学会上有这种表情,一般都是有什么事情会麻烦我,我和余文茜并不熟,哪怕她现在变漂亮了也不熟,所以我并不想多事。 见我一直没反应,余文茜一咬牙说道,“夕哥,你还记得艾媛媛吗?” “嗯?”我愣了下,摇了摇头表示没印象。 二黑倒是叫了一声拍手道,“我记得!就是那个屁股特别大的那个妞!高中的时候我们不是有体育评测吗?每次跑步她都不参加,就是因为跑起来太晃了。” 二黑这话一说出来这桌所有的男同胞都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显然都想起来是谁了。最可耻的是我他妈听二黑这么一描述也想起来了!男人的本性啊! 余文茜脸有些绿,不过她还是咬着牙继续说道,“艾媛媛是我的好朋友,不过她最近遇到点麻烦事儿,请了好多大师来都看不好。夕哥,我看你挺懂的,要不你去看看她?” 一听很多大师都看不好我的手就是一哆嗦,差点没把筷子给丢出去。我一脸严肃地看着余文茜说道,“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很懂啊。我刚才说的那些什么姬子彭年之类的东西都是常识,常识你懂吗?” 不是我怂,实在是上次送了长命锁后我就对那些脏东西有些敬畏了。直到现在我偶尔睡觉都还能梦见那村子里房门打开一家人整整齐齐站在客厅里的诡异场景。 余文茜正要开口说话,谁知道木框纸窗的包厢隔断嘭的一声碎开,一个人合着木框倒飞出来,直接仰躺摔在地上,胸前还有一个黑脚印。 这个人转身爬起来就要跑,谁知道另一个人跟着从隔断那里冲了过来,一把拽住地上那人的两条腿就往后拉,一边拉还一边骂道,“妈了个巴子,魏三鼠你吃货竟然吃到爷爷的头上来了。你也不打听打听,在这夷阳镇哪个敢吃我付阴匪的货?” 啪。 我一只手捂住脸,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 丢人啊,怎么老子出来参加个同学聚会都能遇到付阴匪这个土匪? 被他压在地上的哪个男人贼眉鼠眼的,的确和他魏三鼠的外号很般配。此时的魏三鼠满嘴是血,嘴上的小胡子显得他十分的猥琐。 魏三鼠哭爹喊娘地求饶道,“付哥,货真不是我吃的啊!那买家是在道上混的,他就是想见一见付哥你,没别的意思!” “少他妈废话,我付阴匪是谁想见就能见的?赶紧把钱交出来,要不然老子打得你满地找牙!” “真没钱啊,他就是让我来传个话,没给我钱!” “靠!你他妈还挺有种啊!” 付阴匪顺手抄起一个啤酒瓶,对着魏三鼠的头就砸了下去。 魏三鼠也是个干脆人,啤酒瓶一碎他就趴在地上没了动静,好像被付阴匪给砸死了一样。 一般人看见这种情况肯定会慌张,想着自己是不是手重了之类的。但付阴匪他就不是一般人,所以他骂了几句难听的话又抄起酒瓶一瓶接着一瓶地砸了下去,砸到第三瓶的时候魏三鼠不敢装死了,这他妈再装下去就真死了! “哥,别砸了……我有钱,你放我走,我这就回去给你取钱行不行?” 魏三鼠是真的哭了,眼泪汪汪的。付阴匪左手捏开魏三鼠的嘴,右手直接将一个东西给塞了进去,强迫魏三鼠咽下去。 魏三鼠很是惊恐地抓了抓喉咙,“你喂我吃的什么?” 付阴匪冷笑一声,“当然是好东西啊。我给你一天时间把钱取了送店上来,你要是敢跑,肚子里的东西就会把你的肠子吃个干干净净!” 魏三鼠哀嚎一声开始求饶,付阴匪一脚把他踢开让他滚。 等魏三鼠滚后,付阴匪这才注意到我们这些老同学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付阴匪咧开嘴一笑,连连摆手道,“不好意思啊各位,打扰你们吃饭了。现在没事儿了,你们继续吃。这砸坏的东西我会下去赔的。” 付阴匪的狠辣在刚才已经展现得淋漓尽致了,因此直到他离开包厢,老同学们也没有一个人敢上去拦他,二黑这个傻子更是眼睛都看直了,觉得付阴匪就是他的偶像。 我正庆幸付阴匪没有发现我,结果下一秒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我打开手机一看,竟然是付阴匪给我发了条短信: 半个小时后回店里,有事办。 玛德,这付阴匪明明就是看见我了啊!最要命的是‘有事办’这三个字,对我来说简直就和催命符一样,搞得我整个人都不淡定了。 “怎么了夕哥?你脸色不太好看。” 我把手机揣回兜里,摇了摇头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诶诶诶,别啊。”余文茜拿出一张纸条塞到我手里,一脸认真地看着我说道,“艾媛媛那个事儿你可上点儿心啊,一定要记得去找她,一定啊。” 第七章:寿纹残缺 同学会不欢而散,更糟心的莫过于晚上还要回来加班。 当我回到店铺的时候,付阴匪和关悦悦两人正坐在圆桌旁喝酒的喝酒,看书的看书,好像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一样。 我走过去坐在他们对面,给自己也倒上一杯茶没好气地问道,“这么急叫我回来干嘛,我今天是请了假的。” 正拿着酒杯的付阴匪一愣,看了看关悦悦又看了看我,“我们店全年无休,这规矩你不知道?” “靠,全年无休?” “你看你,激动什么?我这里说的无休,不是说你不能休假,而是说店里有事你就要马上回来,随叫随到。给,拿去看看。” 付阴匪说话间就丢了一叠照片过来,我拿起照片只是晃了一眼就赶紧把照片给丢掉了。 这照片上全是血肉模糊的场景,关键是旁边还散落了几件人穿的衣服,不用细看也知道和死人有关,而且死的还挺惨。 我深吸一口气压住火问道,“你吃饱了撑的?这就是你说的急事?” “对啊,不然呢?”付阴匪重新把照片分开一张张摆在桌子上,眼睛都不眨地指着照片里的半截尸体说道,“尹秀莲,青安镇人,三天前失踪,再被人发现的时候是在田里,警方初步勘察是被人用铡刀给腰斩了。你再看这张,洪秀虎,也是青安镇人,同样是失踪几天,被人发现的时候身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针眼,整个人都被扎成筛子了。还有这个……” “等会儿!”我一摆手赶紧打断付阴匪,“我又不是警察,这些人死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这家店收钱的,能不能和我说点儿有关系的?” 付阴匪笑了,他的食指按住被压在下面的一张照片,缓缓将那张照片给移出来。 红衣、绿裤、虎纹羊角长命锁! 我噌的一下站了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照片上死掉的这个女人。 “她是……那个小孩儿的妈妈?” 付阴匪点了点头,很是淡定地解释道,“唐清,新阳村人。听村里人说前几天她的儿子生病了,村里有人说是这长命锁害的。所以她拿着长命锁要去隔壁村找神婆看看,结果半道上失踪了。和之前那几个一样,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了,除了脸,身上重度烫伤,像是被人拿烙铁烫的。” 咕噜。 我咽了口唾沫,觉得头有些晕,颤着声问道,“付哥,这女人的死和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啊。” “嗯?”付阴匪眉头一挑,指着女人身旁的长命锁说道,“谁说和你没关系了,这长命锁是你卖出去的吧?你仔细看看这长命锁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 我很想说这锁真他妈不是我卖的,不过一看关悦悦那有恃无恐的样子,我就知道就算那买长命锁的死人想找人算账,也绝对不会去找关悦悦,肯定第一个来找我。 我忍着恶心认真仔细地看照片,这才发现这虎纹羊角长命锁有个地方竟然缺了个口子! 上了年头的东西残缺不全很正常,但要命的是这长命锁缺的是左下角一块寿纹。北方的长命锁血要流经福禄寿三纹才能起到长命百岁的效果,这少了其中任何一个没走到,都会出现失调难守的问题。 也就是说那叫张果果的小孩儿生病还真的和我有关系? 见我傻站在那里不说话,付阴匪敲了敲桌子安慰道,“放心吧小子,我知道你没经验,所以这次善后我也陪你去。收拾一下东西,我们马上去现场看一下。” “现在?”我吓得音调都变了,这大晚上的跑到死了人的地方去看,这不就是奔着撞鬼去的吗? “废话,不现在去难道等天亮了去?别忘了我们是干哪一行的。” 阴货郎,阴货郎,敢从坟里刨食粮,敢与死人并排躺。 以前我只当《南山纪事》里的这歌是胡编乱造,现在看来还真是那么回事。 付阴匪骑着车带我来到一片芦苇地,晚上这风一吹芦苇和波浪一样一层层地荡开,弄得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随便把电瓶车放在一边,付阴匪深一脚浅一脚地带着我往前走。刚开始我们好歹还走在乡间小路上,不一会儿他就带我下了田埂,随后我一不留神就踩到了一滩淤泥里。 “你在后面磨蹭什么,跟上啊。” 我指了指自己脚下苦笑道,“付哥,我踩泥了……” “踩泥怕什么,你在这乡下走还能有不踩泥的?赶紧跟上,别他妈摆公子哥的谱儿。” 被付阴匪这一通骂得我都懵了,这淤泥什么的把脚给包住那感觉别提多难受了,这是我公不公子哥的问题吗?再低头一看付阴匪,玛德,这个混蛋倒是有先见之明穿的防水高筒靴出来,怎么就不知道给我准备一双? 心里抱怨归抱怨,眼看付阴匪钻进芦苇里用手扒拉几下就快没影了,我赶紧把脚从泥里拔出来往前追。 要不怎么说这人怕什么就来什么呢,刚才我明明还看见付阴匪就在前面两三米远的位置,这一眨眼的功夫在这芦苇荡里我就找不到他了。 “付哥?付哥你在吗?”虽然有点怂,但我还是毫不犹豫地放开喉咙喊了起来。 就我这喊声百米以内肯定是能听见,偏偏我喊了这么久付阴匪一点回应都没有,好像整片芦苇里就只有我一个人。 “妈耶,这个付阴匪太不靠谱了吧,把小爷我带到这么个鬼地方来自己先跑了?” 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我越想越害怕,不由自主地小声哼起《最炫民族风》来壮胆。 我爷爷曾经是个游方道士,从小到大他都教我人活一辈子,一定要记住‘趋利避害’这四个字。很多不懂的人好像觉得有本事的人敢走夜路敢闯孤坟,但其实真正懂行的高手生活里方方面面都是很讲规矩很有原则的。 比如早上五点的时候天门开,他们绝对不会睡懒觉,说什么都要起来锻炼身体,又到了晚上子时,他说什么都要上床睡觉,雷打不动的。 所以老一辈的人长寿没有什么秘诀,就是信老祖宗的道理,按照老祖宗流传下来的话去做。 按照我爷爷的话来说,这白天是属于我们活人的,阳气充沛元阳正朔,你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但到了晚上阴升阳降,这外面的一些地方可就不一定能让活人安然无恙地通过了。 所以什么闯孤坟走夜路的那些道士,不管他是自负还是萌新,总是会吃亏栽跟头的。真正的老道士你让他走个夜路试试?人压根儿就不会出门,惜命的很。 想到这里我又埋怨起付阴匪来,道家玄门百八十派,偏偏他个没出息的要当阴货郎。当阴货郎也就算了,还把小爷也给连带坑了进来。要是今晚我真有个三长两短的,我爷爷肯定提着石锁去找付阴匪麻烦。 人一害怕就会胡思乱想,这一胡思乱想精神就不集中。我不知道在芦苇荡里走了多久,突然发现芦苇荡里竟然起了白色的雾气。 尼玛,这个时候还不到起雾的时候吧,难道我真遇到鬼了? 唰! 一道红色的影子从我身后快速闪过,就像是有谁飞快地从芦苇里钻出来,又飞快地从我身后钻进去一样。 咕噜。 我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小声地喊道,“付哥?付哥是你吗?” 依旧没有人回答,但周围的雾气已经越来越浓,温度也越来越低。 啪! 一只手从旁边的芦苇里伸出来猛地抓住我的衣服,我想都没想转身就是一拳甩了过去! “你他妈疯了?是我!” 付阴匪左手抓住我的拳头,右手把我整个人往他那里拽。 看见付阴匪那张胡子拉碴的脸我感动得都快哭出来了,抱住他一只手死活不放开。 “付哥你跑哪里去了,我刚才叫你你怎么不回答我啊,吓死我了。” 付阴匪瞪着眼睛怒道,“废话,你他妈走夜路的时候别人叫你名字你敢答应?” 我露出尴尬的表情,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是犯了忌讳。 夜间赶路最忌讳的就是三点,一是有人叫你名字你应了声,二是在走夜路的时候吹口哨,三是赶夜路的时候穿着颜色鲜艳的衣服。 后两者还只是有可能被脏东西给缠上,第一个要真碰上了,你啥也别想撒腿跑吧,只要答应了魂就会被勾走。 付阴匪把我的手甩开示意我蹲下,一脸警惕地看着周围说道,“你小子不是会点风水吗?帮我看看这周围,哪里像是死地。” 我苦笑不得地看着付阴匪说道,“付哥你别逗我了,哪有那么多绝地死地的,要真有还不得闹出人命来?” 付阴匪点了点头,伸出自己的右手做了个掐指算命的动作说道,“还真就出了人命,只不过我算不出尸体到底在哪个方位,所以才找你来帮忙。” 我很希望付阴匪是在和我开玩笑,但他认真的表情让我心里不由得一寒。 偏偏这时,一个女人的声音若有若无地从远处传来,好像……是在喊我的名字…… 第八章:以宝抵债 “付……付哥。好像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我很希望自己是出现幻听了,但喊我名字的那个声音越来越清晰,离我也越来越近。 付阴匪脸上一点紧张的表情都没有,他搓了搓手哈了口热气道,“果然还是要带你这种嫩头青来才有用,我这种老油条鬼见了都得绕着走。” 我都快急哭了,什么嫩头青老油条的,你倒是说点我能听懂的啊。 付阴匪把一叠东西塞到我的手里,我低头一看发现竟然是一叠黄纸!这些黄纸质量粗糙还不停往下掉碴,一看就是路边摊两块钱一摞的那种。 “小子,这纸你攥好了,无论如何都不能松手,听明白了吗?” “不是付哥,你给我这钱纸有什么用啊……” 我话才说到一半,突然眼皮就变得沉重起来,蹲在我眼前的付阴匪变得越来越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红色的影子。 清冷、寒冷、刺骨的冷。 我就像没穿衣服站在雪地里一样,感觉自己被冷风吹到了天上。 手心里的黄纸像突然有了动静,就像是有无形的手在拉扯,想要把我手上的黄纸给拉扯走。迷糊间我想到付阴匪的嘱咐,赶紧集中精神攥紧手中黄纸,和那些无形的力量做抗争。 我没有去想为什么黄纸没有被扯碎,反而觉得黄纸就和媒介一样,牵引着我朝某个方向走去。 “行了,撒手!” 付阴匪举起树枝一下抽在我的手背上,火辣辣地痛搞得我一激灵不由自主地把黄纸给松开洒了一地。 我拍了拍脸,有些震惊地看着付阴匪道,“付哥,我刚才是不是被鬼上身了?” 付阴匪白了我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什么鬼上身,最多叫有钱能使鬼推磨。你不是说有人叫你的名字吗?我让你拿着黄纸就是为了请周围的孤魂野鬼帮忙。你脚下看着点儿,不要踩到它们的纸钱了,要不然找你麻烦我可不管。” 付阴匪这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还真有点唬人。我抬起脚尽量不去踩地上的那些黄纸,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这些在地上的黄纸还在不停地颤抖,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扯它们一样。 “小子,你过来。” 走在前面的付阴匪突然蹲了下来,伸手将前面的草丛给扒拉开,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女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就和死了一样! “我靠,真有死人!” 我从小就对死人比较敏感,亲戚长辈有谁走了我都从来不在灵堂里多待,总觉得灵堂里到处都充满着死人的味道。眼前趴着的这个人和那些死人一样,给我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付阴匪一点都不介意这些,伸手就要把那人给翻过来。我在后面看得目瞪口呆道,“付哥,你这算不算是破坏案发现场?我们该不会别警察当成主要嫌疑人吧?” 正常人遇到这种情况第一反应就是报警,谁还有胆子去翻动尸体啊。 付阴匪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说道,“我局子里有人,这点儿小事没问题的。你过来,帮我把这人的嘴给掰开。” “掰……掰开?” “废话,赶紧的。要不再有女鬼缠你我可就不管了。” 我不情不愿地也跟着蹲了过去,伸手在那人脸颊两边一掐,那人的嘴自己就张开了。 付阴匪瞥了我一眼,“不错啊,有两把刷子。” 我翻了个白眼儿没答话,把头转到一边尽量看别的地方。 我爷爷是游方道士,精通周易风水,而我爸没有继承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反而在推拿针灸上有不小的造诣。 自古以来都是师父坑徒弟,老子坑小子。所以在我爸推拿针灸业务还不娴熟的时候,我就成了他练手的对象。不要说掐穴开嘴,就是摸骨卸环这种技法我也是会的,只不过我与人为善不喜欢和人动手罢了。 人活着的时候体内的气自然是活的,死了以后体内的气自然也就死了。因此古籍上曾说‘人少气清、人长气盛、不惑气沉、耄耋气浊、将死气伤’。 婴儿的气息悠长浑厚,张嘴往往就是一股清香味。而人过中年后气息就逐渐变得沉郁浑浊起来,到了人快死的时候呼出的气就是死气,人要是闻到这种气对健康损害是极其严重的。 把死人的嘴掰开,还拿着小手电筒在里面捣鼓半天,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恐怕也就付阴匪能做得出来了。 我一手掐着死人的嘴一手托着他的头,五六分钟还好,这时间一长我的手就有些托不住了。 “付哥,你到底看好了没有啊,我要撑不住了。” “年纪轻轻的气力就这么小,体虚啊小子。来,你来看看这是什么。” 付阴匪掌着光示意我往死人的嘴里看,我嘴角抽了抽抗拒道,“付哥,我真没这个爱好,不喜欢研究死人。” 付阴匪一巴掌拍我头上,“谁他妈管你喜不喜欢了,赶紧看!” 形势比人强,不得不低头。更何况在这荒郊野岭的我哪敢惹付阴匪这个土匪啊,只得像小媳妇儿一样顺着手电筒的光往死人嘴里看去。 我本来都自以为做好心理准备了,谁知道当我看见死人嘴里血肉模糊烂肉一坨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这女人的舌头不见了前半截,后半截舌头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刀口,像是用剪刀竖着一刀一刀地乱剪,就和小孩儿剪纸玩儿一样!最恐怖的是女人的口腔内壁还有不少和蝌蚪大小的金色符号,看起来就像是有谁在她的嘴里书写经文一样,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付哥……这……这嘴里写的是什么啊?” “梵文的《地藏经》,看这笔法应该还是个大师级别的人物。” 佛教有三藏十二部经、八万四千法门,典籍就更是浩瀚博大精深了。专业研究佛法的人,穷其一生恐怕也没有办法阅读完所有的经典,因此后来为了研究的方便,就有人将佛经按照经律论以及大小乘来分类。 《地藏经》全名《地藏菩萨本愿经》,属佛家十三经中的一部经典,是小乘教派净土宗的经典代表。而净土宗又是专修往生阿弥陀佛净土之法门的一个宗派,虽然知名度不如禅宗,但那些懂佛的不懂佛的都喜欢念阿弥陀佛,实际上就是受了净土宗的影响。 《地藏经》自然是和地府有关的,这往生法门自然和生死轮回有关。所以当我看见这些经文在一个死人的嘴里时,我第一反应就是邪修。 “小子,这事儿大条了啊,不是我们能管的。”付阴匪有些忧郁,那表情就和有谁从他手里抢走几根金条一样。他将尸体彻底翻过来,伸手就往女尸的怀里掏。 都说死者为大逝者为尊,更不要说这是一具女尸。付阴匪这个阴货郎胆子也是真的大,好像当真不怕女尸晚上去找他一样。 在女尸身上摸摸索索掏出来一块玉佩,付阴匪这才心满意足地拍了拍土站起来说道,“行了,有了这玉佩今晚我们也不算是白跑一趟,走,回去了。” “啊?付哥,你不是带我来善后的吗?怎么这就回去了?” 付阴匪把玉佩举起来说道,“小子,告诉你阴货郎的一个好处。先来后到,乾坤颠倒,生死劫煞,诸邪不侵。”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听不懂啊。” “意思就是说这追债呢也有个先来后到,我们现在拿走这块玉,就算唐清真要找你麻烦,那得我们把手上这玉给销掉再说。在这玉销出去之前都有祖师爷挡着,你不用怕。” 这他妈算是什么好处,意思是为了挡劫又去找个新劫先练着? 跟着付阴匪回到店铺,一进门才发现店里竟然有客人,而且还就是之前被付阴匪胖揍了一顿的魏三鼠。 本来在店里晃悠的魏三鼠看见付阴匪下意识地腿软了一下,看那模样是被付阴匪给打出心理阴影来了。但就算如此,魏三鼠非但没跑,反而腆着脸凑上来笑得和一朵狗尾巴花似的,讨好道,“付哥,这么晚了还出门啊,辛苦了辛苦了。” 付阴匪瞥了魏三鼠一眼,把挎包放桌上淡淡道,“怎么,钱带来了?” 魏三鼠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先是跑到门口贼眉鼠眼地朝外打望,随后把店铺门给关上,这才从刺有为人民服务的帆布挎包里掏出一个用黑布裹住的物件来。 “干什么,不是来还钱的?” 魏三鼠脸上笑容一僵,苦笑道,“付哥,我这是真的周转困难,所以想拿宝贝来抵债……” 付阴匪一摆手打断道,“放你娘的屁。你魏三鼠在夷阳镇也是有名号的地耗子,家里会没钱?你这不知道从哪个碗里顺来的物件就敢拿来抵债,这东西上要是有事儿我还得帮你担着?赶紧滚,没钱就回去等死!” 魏三鼠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肚子,一咬牙把黑布给扯开来,看来是真要让我们开开眼了。 第九章:蓄虫葫芦 葫芦,因与福禄谐音,往往象征着富贵吉祥长命百岁。古代夫妻结婚入洞房时喝的合卺酒就是用的苦葫芦来盛。 魏三鼠拿出来的这个物件也是个葫芦,只不过是个形似陀螺的葫芦罐,表面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雕刻浮文,看起来异常的精致典雅。 “这罐凸腹尖底镶红木边儿,颈部光滑如玉,腹部主体纹有五毒圣君,以火绘法挑出圣君筋脉足节,堪称是上等佳品啊。付哥,这玩意儿能抵我欠你的五十万了吧?” 付阴匪没说话,只是拿着葫芦仔细察看把玩。 我没想到魏三鼠人挺猥琐的,但这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关键我还都听不懂。 不耻下问一直都是我这个人的优点,于是我指着那葫芦说道,“这玩意儿真的是葫芦吗?葫芦哪有长这样的啊,太奇怪了吧。” 魏三鼠很是鄙视地看了我一眼道,“这位小哥就有所不知了,这野生野长的葫芦自然不长这样,但眼前这葫芦既然是古玩,那自然是匏(pao)制的。” “什么是匏制?” “匏制就是范制,意思是先做一个模子出来,再把幼葫芦放进模子里等它慢慢长大填充模子里的空间。等葫芦长的差不多了,把模子拆开就能得到你想要的葫芦模样。我这葫芦是精雕阳纹花范,乾隆时期的东西,值钱。” 难怪付阴匪拿着葫芦就不肯撒手了,原来这玩意儿还真有这么多说道。 看了老半天付阴匪这才把葫芦放桌上,摸了支烟出来叼嘴里却没舍得点火,追问道,“你这玩意儿哪来的?” 魏三鼠一愣,赔笑打岔道,“付哥,这真是好东西。你看这红木盖上六个透气孔,这孔边儿上镶的都是象牙啊。” 付阴匪冷冷地看了魏三鼠一眼,寒声道,“我问你东西是哪儿来的?” 魏三鼠被付阴匪这一眼看得一哆嗦,硬着头皮伸手就要去拿桌上的葫芦。 “你不要算了……” 哐! 一把匕首插在魏三鼠手边,魏三鼠的脸一下子就白了,脚一软一屁股坐到地上。 付阴匪看着魏三鼠说道,“你也说了这玩意儿上面雕的是五毒,这葫芦就是个蓄虫葫芦。但你知不知道这葫芦里蓄的是什么虫?这过了手会不会摊上事儿?魏三鼠,你吞我货在先,拿黑货抵债在后,你是真当我付阴匪不敢挖个坑把你给埋了是吧?” 听付阴匪说得这么透彻,魏三鼠哪还不知道自己被人当枪使了。 他慌忙道,“付哥!我真不知道这玩意儿是黑货啊!这葫芦就是之前那买家给我的,她说这葫芦付哥你肯定满意,还说这事儿成了我老婆的医药费她们也帮我给了!付哥,我老婆得了癌症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这每天哗哗的都是钱,我是真的没钱周转了啊。” 魏三鼠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住付阴匪的腿就开始哭,那惨样真的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只可惜爷爷从小就和我说宁愿相信这世上有鬼也别相信土耗子的那张嘴。 在以前有着三六九等的年代土耗子都有着‘土夫子’、‘摸金校尉’等别称,可想而知这些土耗子在某些方面是真的能够和读书人与校尉相提并论的,绝对不真如他表现的那么惨。 付阴匪闭着眼想了会儿,一脚把魏三鼠踢开道,“滚吧,我们的帐两清了。” 魏三鼠一愣,随后狂喜。 “谢谢付哥!谢谢付哥!我这就滚,马上滚!” 魏三鼠连滚带爬地离开,走起路来都是一蹦一跳的,就和中彩票了一样高兴。 付阴匪吩咐关悦悦把葫芦收好后就揉着太阳穴上楼了,我赶紧趁这个机会向关悦悦请教道,“悦悦姐,付哥刚才说的黑货是什么意思啊,这葫芦有问题?” 关悦悦莞尔一笑,“遇到不懂的知道叫姐了?这黑货也就我们店里这么叫,其实这葫芦在道上应该叫阴货。你之前也听魏三鼠说了这葫芦上雕的是五毒圣君,这是云南那边巫苗们的叫法。五毒分别是蛇、蜈蚣、蝎子、蜘蛛和蟾蜍,这是巫苗们培养虫蛊最常用也最基础的五大毒物。这些虫蛊一般来说都是对人体有害的,但好歹也就是虫,能杀掉。最怕的就是那些大巫苗调出来的虫蛊,隐蔽性强不说,生命力也强,往往在不经意间触发某个醒蛊的条件就会闹出人命。付哥之所以说这葫芦是黑货,就是因为几条勒痕。” 顺着关悦悦手指的方向看去,我这才注意到这蓄虫葫芦的红木盖上有几条划痕。这划痕横纵相交,不仔细看还真不容易发现。但这划痕的存在意味着这红木盖曾经被人用绳索一类的封绑过,而且封绑的时间还不短。 蓄虫葫芦的盖子本来就不容易拧开,那人还用绳索小心翼翼地封绑几圈,这葫芦里蓄养的虫蛊厉不厉害这也就显而易见了。 按照关悦悦的说法,伤人的虫蛊一般都嗜血,而嗜血的虫蛊一般又念旧。 现在蓄虫葫芦里没东西不保证以后那东西不会回来。要命的是那东西回来的时候顺带收葫芦的主人一条命走,那才真的是没地儿喊冤去。 “那像这种黑货我们还能卖吗?卖出去这不等于害人?” 关悦悦白了我一眼,“我们店可以收黑货,但绝不卖黑货。既然这蓄虫葫芦有问题,那自然是把问题处理好了再摆出来销售,这是我们店的规矩。”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直到关悦悦把蓄虫葫芦放进仓库里我才回过味儿来。按照付阴匪的土匪性格,这葫芦的问题多半还是得让我去解决。 就在我出神懊恼的时候,一个女人的声音从我身后幽幽传来。 “请问,你们这里有衣服卖吗?我有点冷,想买件衣服。” 这个声音太熟悉了,熟悉到我不用回头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 这不就是在芦苇荡里我听到的那个女鬼声音吗?她竟然追到店里来了! 咕噜。 我咽了口唾沫,想起这古董店本来就是和鬼做生意的地方。强自镇定下来的我转头一看,发现站在我身后的女人果然和是红衣绿裤披散着头发,和之前我们看见的尸体装扮是一样的。只不过此时的女人全身湿漉漉的,她的头发间夹杂着不少杂草和藻类,红色的衣服也紧贴在她苍白干瘦的皮肤上,让人看了打心底里发寒。 可能是见我这就都没有回应,女人慢慢地把头抬起来,湿漉漉的头发也随着她抬头的动作朝两边缓缓分开。 也就在这时关悦悦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我身边,伸手把我的头往下按,不让我和女人对视。 “店里的规矩你不懂吗?敢在我们这里找替死鬼?” 女人重新把头垂了下去,披散的长发再次把她的脸给遮住。 关悦悦瞪了我一眼,没好气地看着那女人问道,“你是被人给丢到河里的,穿衣服没用。我可以卖道符给你,你在水里老实待两年不害人就能解脱了。” 幽幽的啜泣呜咽声在古董店里回荡,整个古董店的灯都开始闪烁,许多不牢靠的地方也开始吱呀地摇晃起来,好像店铺变成了择人而噬的怪兽,下一秒就要把我和关悦悦给吞掉。 我还从没见过这种动静,吓得躲到凳子下面尽可能地把自己遮挡起来。 关悦悦双手环抱在胸前脸上满是不屑,好像女人的这些伎俩在她的眼里一点威胁都没有。 古董店的摇晃持续了足足半分钟,等女人再开口时这一切异常现象才恢复正常。 “我想……要我的玉佩。” 我心里咯噔一声,想起了付阴匪之前从女人身上摸走的玉佩。 这狗日的付阴匪见钱眼开,现在债主找上门来了吧!我正想小声提醒关悦悦确实是付阴匪拿了玉佩,谁知道关悦悦想都不想的就说道,“玉佩不是你的,现在是我们的,如果你想要就拿钱来买。” 我靠,明抢啊! 躲在凳子下面的我就差给关悦悦竖起大拇指了。这正主都找上门来了你还敢这么硬气,比纯爷们儿还纯! 女人又沉默了,好像死了以后她的脑容量就不太够用,每次一问一答总是要停顿很长一段时间。 就在我想着这女人该不会要发飙的时候,她转头面向柜台上的一本便签,沙哑着声音说道,“我用玉佩,换一封信。” “可以。”关悦悦点了点头,示意我把柜台上的圆珠笔递过去。 我哆哆嗦嗦地拿着笔正准备放在便签旁就闪,谁知道手才刚伸过去,下一秒女人苍白的手就抓住了我的手腕! 冷!比掉进冰窟窿还冷! 从女人身上传来的寒气简直快要把我的血液都给冻住了! 我眼睁睁地看着她握着我的手腕开始在便签上书写,此时的我感觉大脑都冷得停止运转了,一直到关悦悦拿着热毛巾敷住我的手腕,我才注意到写便签的女人已经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便签上娟秀的笔迹: 庚丁坤上是黄泉,坤向庚丁不可言。 乙丙须防巽水先,巽向乙丙祸亦然。 甲癸向中休见艮,艮见甲癸凶百年。 辛壬水路怕当乾,乾向辛壬祸漫天。 第十章:黄泉古诀 女人写的这一封信没有署名也没有邮寄地址,但当我看清楚这便签的内容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关悦悦拿起便签脸色也是一变,低声喃道,“怎么会是《黄泉诀》?” 黄泉诀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流传下来的风水格局,神秘无比千变万化。之所以名为黄泉,那是因为自古以来我们都把人的死归于黄泉,而黄泉诀的风水格局正是阴宅专用的,有上穷碧落下黄泉的含义。 因为黄泉诀晦涩难懂,而其中有多用隐语。因此就和《周易》一样,从古至今各家都有各家的理解,结果弄得越来越复杂,而且还错漏百出。 风水堪舆这种东西付阴匪和关悦悦不懂,但我爷爷可是行家。于是我赶紧拿着这便签回家,准备让我爷爷过过眼。 虽然借着改革开放的春风家家户户都过上了好日子,但在当初大家花钱自建小洋楼的时候,我爷爷也只是带着一群叔伯把老宅返修扩大了一番,保留了四合院的布局,没有起二层楼。 二黑还经常拿这件事打趣我,说老爷子当真是老谋深算,在大家都忙着修高的时候,他老人家主张修宽。结果现在最贵的不是楼房,而是你家到底占了多少的地,赚翻了。 我家本来就不缺钱,只是我爸妈一直认为家里有钱是家里的,绝对不会给我分点什么的。所以每次回去看见家里的文玩古董什么的,我心里那种滋味别提多复杂了。 早上七点,爷爷在院子的躺椅上晃晃悠悠地喝茶看书,看他红光满面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才打了拳洗完澡。 我顶着黑眼圈走过去,恭恭敬敬地喊了声,“爷爷,早上好。” 爷爷瞥了我一眼,点了点头道,“下班了?回屋睡觉吧。你妈帮你把床都铺好了,还给你点了安神香。” 我磨蹭了一下,拿过小板凳坐在爷爷旁边问道,“爷爷,你以前不是说你会帮人看风水吗?我请教你个事儿呗?” “说。” “这甲乙丙丁什么的,在风水里代表着什么方位啊,是固定的吗?” 爷爷看了我一眼有些诧异的问道,“怎么问起这个了,你现在对风水堪舆感兴趣了?” 我打了个哈哈没回答,只是缠着爷爷赶紧解释一下。 “说起这天干地支在风水里的方位,就不得不先说什么是风水堪舆,风水堪舆又有哪些流派。”爷爷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说道,“堪者,天道;舆者,地道。风水,便是天地间的流化之气,就是堪舆。因此堪舆流派,自古便有堪天舆地之分。有的流派更擅长观察星宫,有的流派更擅长观察地宫,但无论是哪一派,都是用天干地支来进行标定区分。就比如窥天派将黄道十二宫以日躔过宫划分十二个月,以十二地支命名黄道十二宫,再将十二宫对应二十八星宿,层层递囊,包罗万千天宫星宿。而观地派以四象推八卦,八卦导地支,地支应天干,从而确定地宫方位……” “打住!”爷爷这一番话听得我脑门儿直冒汗,明明说得是汉语,但怎么偏偏我就是听不懂呢? “爷爷,你能不能不说这些玄乎的东西,直接举例行吗?” 爷爷冲我翻了个白眼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他没好气地指着大门儿说道,“那是什么方向?” 这倒难不住我,张口答道,“南啊。” 我家的四合院是标准的‘坎宅巽门’,这四个字我爸以前天天念叨,我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 爷爷点了点道,“没错,就是南,也叫巽。天地一心,是为天池,围有四象,而后八卦。这四象说的既是朱雀、玄武、青龙、白虎,也是在说正北、正南、正东、正西。同样的,八卦要分得更细致些,不仅有东南西北四象,还有东北、东西、西南、西北这几个方位。比如坎,就是北方,而巽,就是东南方。至于你说的天干地支,那要在八卦之后继续推导。” 爷爷这么一说我就懂了,大概意思就是一个圆360度,如果是四象,那就是每个代表90度的范围,如果是八卦,那每个代表45度的范围。同理,如果是十二地支,每个地支就代表三十度的范围。可以说分得越多,所指向的方位也就越精准。 自以为聪明的我把便签拿出来看了一眼,本以为搞清楚这些后理解黄泉诀就容易了,谁知道第一句就把我给看傻眼了。 “庚丁坤上是黄泉,坤向庚丁不可言……这尼玛,庚的方位是西偏南一点我知道,但这庚丁坤加在一起是什么玩意儿?” “你在那里嘀咕什么呢?” 爷爷人老手快,趁我不注意把便签给抢过去了。看清楚便签上的内容后爷爷脸色大变,“《黄泉诀》!你的怎么会有黄泉诀,谁给你的?” 我还是第一次见爷爷的表情这么严肃,只得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是一个女鬼写的……我也不懂她写的这些是什么意思,所以就想着拿回来请教您老人家。” “混账!”爷爷重重一拍桌子怒道,“这女鬼给的东西能随便接吗?把你的右手伸出来我看看!” 我在古董店帮阴货郎做事爷爷估计是知道的,要不然严格按照时辰起落作息的爷爷不可能允许我大晚上的出去工作,白天再回来睡觉。但知道我帮阴货郎办事是一回事,因为办事惹上麻烦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我乖乖地把右手伸出来,爷爷出手如电在我的手腕上重重一掐,我整个人就和触电了一样痛出了一身的毛毛汗。 一团指甲盖大小的黑色斑点出现在我的右手手背上,我一下子就慌了,揉了揉眼睛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爷爷,我手上这是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爷爷冷笑一声,“尸斑。” “尸斑?”我懵了,“这尸斑不是死人身上才有吗?我怎么会……” 话说到一半我突然想起来《南山纪事》里有说过:尸者有煞,其煞如气,可化斑毒。 也就是说我手上的尸斑是由尸煞化成的? 像是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爷爷冷笑一声说道,“还好你现在手上的只是尸斑不是尸毒,要不然你小子早就变成僵尸了。那后海街的阴货郎也不知道是什么路数,连我夕观年的孙子都敢坑,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一听我这尸斑还能化为尸毒,我赶紧拉着爷爷的衣袖问道,“爷爷,你就别管后海街的那个坑货了,先帮我把这尸斑解了吧。” 爷爷没好气道,“你以为这尸斑这么好解的?这玩意儿已经和你的经脉血液纠缠在一起了,要么以气化气,要么让给你下煞的人自己引气归元。能达到以气化气这种水平的气功大师老子活了七十几年就没见到过,至于那引气归元,你去问问那女鬼愿不愿意帮你把尸煞再解了吧。” 合着你说了这老半天就是没办法呗? 苍天啊,我夕惕若到底做错了什么,我才刚大学毕业啊,我还不想死! 爷爷把便签丢还给我重新躺下摇摇晃晃地说道,“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就只有两条路了,要么把手砍掉,那女鬼今后如果不再来找你兴许你还能保一条命。要么就去完成这女鬼的遗愿,等愿望完成了,你体内的尸煞自然也就解了。” “爷爷,你这说得轻巧……这便签上的内容我看都看不懂,怎么去完成女鬼的遗愿啊。” “这《黄泉诀》是古法三合一派,你要想看懂就去找三合派的堪舆大师吧。你身上这尸斑时限两年左右,两年内你要不能帮女鬼还原,那我就只能让你爸妈给你准备身后事了。滚吧,别在这里烦我。” 要不怎么说是亲孙子呢?老爷子在这道上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现在孙子有难他竟然还真能做到袖手旁观。 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身心俱疲了,当我灰溜溜地回到房间后没一会儿功夫就睡着了,一觉醒来又到了去古董店上班的时间。 因为知道自己体内有尸斑的缘故,这次我再去古董店心里其实是窝着火的。虽然我打不过付阴匪,但现在工作都已经严重影响到我身体健康了,我要求涨工资不过分吧? 脑子里全是待会儿见到付阴匪后怎么提条件的开场白,谁知道真见到我反而傻眼了。 一向蛮横霸道的付阴匪,此时正穿着睡衣目光呆滞地坐在太师椅上,手里还拿着一个剥了壳的鸡蛋在额头上来回滚动,脸上到处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就连嘴角都被人给打破了。 我靠,在这夷阳镇里还有人能把付阴匪给打成这样? 我正觉得纳闷儿,拿着鸡毛掸子扫灰除尘的关悦悦就走了过来,瞥了我一眼淡淡地说道,“你爷爷打的,还捡了几件古董回去。付哥说那几件古董的钱就从你工资里扣了。” 老爷子打的? 我的第一反应是解气,但很快我就回过味儿来。 “等会儿,老爷子还拿了古董走?而且这钱还得从我工资里扣?” 第十一章:三合罗盘 我夕惕若从小到大都是个三好学生,别说打架了,连骂人都不怎么会。 因此当我看见付阴匪被老爷子打得和个猪头的时候,我内心是感动的。毕竟活了二十一年,这还是第一次老爷子为我出头。但当付阴匪噼里啪啦按下一串数字把计算器推到我身前后,我就有一种老爷子还不如打我出气的念头。 “三百七十二万九千一,看在我们都这么熟的份儿上给你凑个整,给我三百七十三万就可以了。” “付哥……哪有人这么凑整的啊,还越凑越多?” “艹!”付阴匪指着脸说道,“那三百七十二万九千一是我给你算的古董钱!你家老爷子把我打得和猪头一样,我收你九百医药费很过分吗?” 一见付阴匪生气我立马就怂了,小鸡啄米地点头道,“不过分不过分,很合理。” 付阴匪冷哼一声,把一个清单拍在我面前。 “也别说我坑你,你家老爷子拿走的东西全都在这上面,你自己看我这账算得对不对吧。” 我拿起清单一看,《剔红五伦图菱花式盘》、《朱漆描金丹鹤朝阳纹圆盘》、《剔红鸿雁图方盘》…… 林林总总竟然有十一个物件! 之前我还以为付阴匪是漫天要价准备从我这里捞回损失,现在看来他这是血亏啊,简直就是赔本赚吆喝。 “你别拿那种眼神看我,我也只是不想被你家老爷子再打一顿而已。”付阴匪把敷脸的鸡蛋丢进垃圾桶里,拿出一个罗盘递给我道,“想要完成女鬼的遗愿就必须能看懂《黄泉诀》,想要看懂《黄泉诀》不懂风水可不行。这罗盘你拿着,没事儿就回去找你家老爷子多请教请教,别一天到晚瞎混日子。那个什么王者荣耀不要玩了,浪费时间。” 付阴匪现在是大债主,自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只不过这三百多万又不是三千多块,就算一个月不吃不喝全拿去还债,那也得还上三十八年左右。 随便吩咐了几句付阴匪就出门了,倒是关悦悦见我心情不怎么好,走过来安慰我道,“你也不用太担心,做我们这一行的来钱快,你运气好三百多万很快就能还上了。” 一听关悦悦这么说我眼前一亮,“悦悦姐你的意思是我们店还有提成补贴之类的?” 关悦悦点头道,“守店自然是没什么提成的,不过出差就不一样了。出一次差提成按照2%计算,补贴自然也包含车旅费和食宿费。” 2%这个提成比例听起来不高,但你想来我们店里消费的大佬们动不动就用金条砸脸,这提成收入也就自可观了。 我正想问关悦悦店里多久可以出一次差,关悦悦就抢先指着我的罗盘说道,“付哥从不带什么都不懂的人出差,风水堪舆、命术八卦、驱鬼过阴之类的本事你总得会一样吧?” 我老脸一红,敢情在付阴匪和关悦悦的眼里我现在连出差的资格都还没有。 之前心思没在罗盘上我也没仔细看,现在把付阴匪给我的罗盘拿起来放桌上,我这才注意到这罗盘竟然是一尺三分的三合罗盘。 虽说真正懂风水的人罗盘一般都私人订制,但付阴匪给我的这个罗盘对于初学者来说算得上是豪华了。 很多人不了解风水的人对于罗盘很陌生,不明白罗盘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其实就和我之前请教爷爷的方位问题一样,古人把平面的以四象八卦划分,用以定位分穴。但只有八个方向显然要精准定位是不够的,所以在四象八卦的基础上,古人又引入了天干地支,再将天干地支组合在一起,把一个平面空间无限的细分,确定方位。 比如‘坎宅巽门’这四个字,懂行的都知道是宅在正北、门在东南的意思。但具体到现实这正北和东南究竟是哪个方向,就需要罗盘来帮助校准指明方向了。 付阴匪给我的这个罗盘很大,因此除开罗盘中心的天池部分,往外还有二十九圈,每多一圈这分的越细致,也代表一个定位的罗盘法门。 第一圈自然是先天八卦,第二圈为河图洛书、第三圈便是八路黄泉煞、第四圈为二十四天星…… 我现在既然要理解《黄泉诀》的四句入门经,自然至少是要学会使用八路黄泉煞的。只不过这易经八卦我都只是一知半解,河图洛书更只是听过它响当当的名头,想要学会八路黄泉煞哪有这么容易的。 就在我越看越觉得这罗盘复杂的时候,门口的铃铛叮当响了起来。我抬头一看,一名身穿警服满身正气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老板,你们这里有茶吗?” 我赶紧把罗盘放在桌上,拿起茶壶给警察倒了一杯茶。 奇怪的是警察接过茶杯后也不喝,只是闻了闻就把茶杯放下了。他环顾四周,微微笑道,“巡了二十几年的街,以前还没注意到这里有家古董店。” 我说怎么觉得眼前这警察有些眼熟,原来是晚上的巡警。 夷阳镇这个地方不是个毕竟是个乡镇,犯罪率虽然不高,但小偷小摸的事情时有发生。为了让大家都睡个好觉,夷阳镇派出所东西所晚上都会派警察巡街,一是为了震慑那些夜老鼠,二是保证一些女人走夜路的安全。 我天生就对警察有亲近感,觉得这些警察都是代表正义的,为人民服务的嘛。于是我也开口搭话道,“警官贵姓?这么晚了还在巡逻啊。” 听我这么问男人脸上有一瞬的迷茫,随后才笑道,“免贵姓艾,我来……我来是买点东西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艾警官的表情有些古怪。好像刚才想通了什么似的。但不管怎么回事,既然是买东西的那我肯定得让懂行的关悦悦来招呼。 谁知道关悦悦只是站在前台拿着鸡毛掸子掸柜子,头也不回地说道,“他是冲你来的,你自己去接待吧。前台不是有古董的价目表吗?他看上什么你对照价目表就行了。” 冲我来的? 我突然想起昨晚付阴匪带我去芦苇荡找女尸,该不会是那女尸被警察发现了,然后警察又在现场排查出什么有关我的线索了吧? 想到这里我的手就有些冷,付阴匪啊付阴匪,你不是说你警察局里有熟人吗?怎么警察还是追查到店里来了? 我这边心乱如麻,艾警官倒是背着手在货架间溜达了起来,好像真的是来买东西的。 玛德,反正人也不是我杀的,我怕个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夕惕若身正不怕影子斜! 拿着价目表走过去,艾警官正好目光落在一个笔筒上走不动道了。 这是一个用竹根制作的笔筒,上面以浮雕的形式雕刻了一大一小两只鹤,旁边有一颗栩栩如生的松树。 松鹤延年这种意味在雕刻上时常有用,这笔筒奇就奇在走在松树下的大鹤回首看着身后的小鹤,而身后的小鹤则像是步履蹒跚才学会走路般,一慈一幼,还有几分亲情的意味在其中。 见艾警官看着笔筒久久不语,我拿着价目表在旁边介绍道,“艾警官,这笔筒是竹根精雕,有松鹤延年的吉祥含义,笔筒上面内嵌一个锦屉,可以放点印章什么的。锦屉旁边有三个专门用来插笔的孔,造型设计上都算是挺有新意的。” 听我这么一介绍艾警官回过神来,他脸顿时就红了,连连摆手道,“我就是看看,不买。主要是我以前学过几年书法,后来又教我女儿学。以前答应给她买个好看的笔筒,一直没抽出空来。所以我看你这儿有一个,就多看了两眼。” 看得出来艾警官还是很喜欢这笔筒的,他说不买,可能也只是觉得自己的钱不够吧。 我偷偷瞥了眼这笔筒的价格,发现上面标注的是四十五万。我的嘴角抽了抽,也不知道这四十五万到底是真钱还是冥钞。 不过说来也是,这个艾警官本来就不是来买东西的,我索性把价目表合上,看着艾警官问道,“艾警官,您不是正在巡街吗?” 艾警官可能误以为我在赶他,所以表情有些尴尬。他咳嗽一声从兜里摸出皱皱巴巴的二十块钱说道,“我……我巡街巡完了,就是想找个地方坐坐。这条街就只有你们店还亮着灯,所以我就想进来逛逛。对不起啊耽误你生意了,这二十块是我刚才那杯茶的茶钱,你收下吧。” 看着艾警官递过来的二十块我一愣,下意识地问道,“巡完街那就回家啊,老婆孩子在家里等着那该多着急啊。” 艾警官喉结滚了滚,紧抿着嘴唇把二十块放在桌上,冲我敬了一礼转身离开了店铺。 我拿着价目表心里还觉得奇怪,这艾警官不是冲我来的吗?怎么这晃悠一圈还真的就离开了,难道是不想打草惊蛇? 就在我满肚子疑惑准备去拿桌上那二十块的时候,我一低头才发现,桌上的二十块并不是真钱,而是和真钱类似的冥钞…… 第十二章:警官遗愿 “悦悦姐,刚才那警察……已经死了?” 关悦悦没说话,只是嘴朝着旁边努了努。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我这才发现古董店的角落的电视机里正在播放夷阳镇的当地新闻,说的是一名艾姓警官在昨晚巡夜的时候发现了偷狗的狗贩子,在与歹徒搏斗的过程中不幸被毒针刺伤,后送医院经抢救无效后死亡。 偷狗不是什么大事,最麻烦的是偷狗贼用的那些手段,稍不注意就有可能会对人造成伤害。毒针、毒药、私改电棍,这些偷狗贼为了能偷狗换钱,根本就不在意这些手段会不会对人造成影响。 记得去年夷阳镇就有一偷狗贼吹毒针的时候吹偏了,把一个小孩儿给毒死了,没想到这才一年时间不到,偷狗贼又毒死了一个人民警察。可以想象接下来夷阳镇的狗贩子会被严打,只是可惜了艾警官这么好的一个警察…… 我叹了口气,看着桌上的二十块冥币有些心酸。和普通人动不动就烧几千万几个亿下去不同,真正受冥府认可的冥币其实就是那个人所拥有的资产。就比如艾警官死的时候兜里肯定就只剩下二十块了,所以他来到店里掏的冥币才会也只有二十块。 “悦悦姐,我以前听爷爷说人死之后是没有意识的,就待在原地等着鬼差来勾魂。怎么我看艾警官好像意识还挺清醒的,而且好像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掸完灰尘,关悦悦坐在太师椅上随手拿起一本书翻开道,“付哥让你每次上班都在外面挂一盏灯笼,你还记得吧?” 这我哪能忘,那灯笼还是纯黑的,就算点亮了大晚上的也看不清楚,反而给人一种很诡异的感觉。当时我还在想灯笼幸好不是白色的,要不然我们这古董店就和古时候的义庄差不多了。 “灯笼之所以是黑的,是因为这灯笼不是给活人照亮用的。挂单不挂双,是因为孤阴不长,黄泉路茫。进我们古董店的不全是进来买东西的,有的人死后还有愿望放不下,心中有执念,就会进店里逛逛。我看那艾警官和你挺有缘的,要不他的遗愿你就帮他完成了吧?” “哈?我帮他完成?我连他的遗愿是什么都不知道……”话说到一半,我突然想起艾警官之前看的那个竹根笔筒。从他看笔筒的眼神来看,他应该是很喜欢这东西的,而且好像还说希望能送自己女儿一个。只不过那笔筒标价四十五万啊,我就是真心想帮,那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像是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关悦悦头也不抬地补充道,“完成客人的心愿也是我们店的业务。那竹根笔筒你拿去吧,不收钱。相反的,如果这件事你办成了,会有1%的提成。” 1%! 我眼睛顿时就亮了,这跑一趟就能有四千五百块的酬劳?不对不对,付阴匪什么时候做过亏本的买卖?这肯定是一个陷阱。 我搓了搓手,犹豫道,“悦悦姐,我只要把这笔筒交给艾警官的女儿就可以了是吧?” 关悦悦面不改色地点头,“没错。” 玛德,就是这种一点表情都没有才反常啊!不管了,为了这四千五百块说什么也得拼一下! 将竹根笔筒用一个盒子小心翼翼地包好,等第二天天一亮我就给二黑打了个电话。我本以为这小子在睡懒觉,谁知道电话打过去的时候他的声音虽然听起来疲惫,但整个人很明显是清醒的。 “夕哥,你找我有事吗?” 我和二黑这么多年的朋友了,什么事情都喜欢直接开门见山,“二黑,你三叔不是在夷阳镇当警察吗?我想让他帮我找一个人。” “怎么了夕哥,掉东西了?” “不是,是送东西。我这有一个警官订的货,只不过刚才我看电视的时候发现那警官巡夜的时候被狗贩子给毒死了。这人死了肯定没办法取货,我想把这货送到他家里去。” 二黑在电话那头沉默半晌,许久才说道,“夕哥你说的那个警察是艾国华吧?他是艾媛媛的爸……” 艾警官竟然是艾媛媛的爸爸?难怪我之前看他总觉得十分眼熟。我抱着盒子的手紧了紧,脑子里浮现起艾媛媛样子。 “艾媛媛她爸的事我是从余文茜那里听来的,正好她今天约了我一起去看一下艾媛媛,要不夕哥我待会儿开车来接你?” 之前余文茜还和我说艾媛媛遇到了麻烦事儿,结果艾媛媛她爸死了后就来找我了。把店铺的位置和二黑一说,没过多久二黑就看着他那辆小破车来到了门口。 我这一上车才发现余文茜也在,而且还是坐的副驾驶。我多看了余文茜两眼,余文茜俏脸一红,反倒打趣我道,“夕哥你原来还真是搞古董的啊。我姑父也玩儿这个,只不过他说这里面水深得很,一看走眼就有可能倾家荡产。夕哥,你有空去我姑父家坐坐呗,帮他也掌掌眼。” 这余文茜没毛病吧,高中的时候我和她也不是很熟啊,怎么现在听她这说话的语气好像我们是多年不见的好哥们儿一样,净是给我找事儿。 我坐在后面摆了摆手道,“古董这玩意儿我也不懂,我就是帮店里跑腿的。二黑,我们这过去要开多久,时间长的话我先睡一觉。” 二黑是知道我工作要熬夜的,但余文茜不知道。她还以为我在摆架子,撇了撇嘴说道,“不看就不看嘛,也不至于连说话的兴趣都没了啊。哎,可怜我那好闺蜜,自己遇到怪事儿不说,现在家里的顶梁柱也走了。夕哥这里靠不上,过几天我只有去山里找老和尚求一道符回来。” 我在后面本来眼睛都闭上了,听余文茜这么说一下子就笑了出来。 余文茜显然有些恼了,皱眉道,“笑什么,我说的不对吗?难道你靠得住?” “我靠不靠得住两说,但和尚是不会画符的。符是道家的东西,要皈依三宝得到认可后画出来的符才有效力。” 正在开车的二黑一愣,“不对吧夕哥,这道士念经,和尚也念经啊。道士都可以画符,和尚怎么就不可以画符了?” 我耐心解释道,“佛教的确有和符类似的东西,只不过那不叫符,叫印。这个印又分为手印、纸印和石印,得道高僧弄出来倒也有一定的效果。不过类似归类似,和符还是有根本差别的。如果你真的想要求符,我建议你还是找道观的好,不要找错地方了。” 去找和尚讨符本来就是余文茜一时气话,见我一本正经地给她怼回去了,余文茜那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索性不再理我和二黑聊起天来。 二黑全名游全才,高中的时候成绩倒数第一没变过,班里人都推测是他家里比较有钱,拖关系走后门才能来到我们班。打高中起二黑这个人就没消停过,虽然没有和老师干仗和女同学亲嘴,但翻墙离校抽烟喝酒什么的他是全都做过了。 最屌的是有一次校长在洗浴中心遇到他,那场面别提有多尴尬了。 按理来说余文茜这种女生是怎么都不可能看上二黑的,但就这一会儿功夫我就发现余文茜有意无意地套二黑的话。什么想知道二黑这几年是怎么过的啊,打听他有没有女朋友之类的啊,搞得我在后面坐着反而像个特大号电灯泡。 二黑是个钢铁直男,被余文茜叽叽喳喳地问题烦了一路,索性一摆手打断道,“行了行了,我们今天是去吊唁艾媛媛她爸,你能别老和我说话行不行,能不能严肃点?” 余文茜撇了撇嘴,“我怎么就不严肃了,这坐车不聊天多闷啊。” “你之前不是说艾媛媛遇到怪事儿了吗?和夕哥说说,指不定他能帮上忙。” 我一脚踹在二黑的座椅靠背上,说他傻吧有时候又贼精,这他妈连祸水东引这招都会用了? “不好吧……夕哥不是要睡觉吗?” 二黑也是铁了心的要出卖我了,咬着牙说道,“不打紧,我们马上就快到了,睡肯定是睡不着了。” 有二黑在这里煽风点火,余文茜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缠着艾媛媛的怪事儿给说了出来。 大学毕业以后大家肯定是找工作的找工作,读研的读研,偏偏到了艾媛媛这里就得了一个十分奇怪的病。 “每天早上六点媛媛会觉得身上很痛,胸口喘不过气来,有种窒息的感觉。这种痛持续到七点就消失了。每天中午十二点媛媛不管当时在干什么都会晕过去,无论你怎么叫都叫不醒,只有下午一点才会醒来。还有就是晚上九点,媛媛说老是能感觉到家里有其他人在,好像在什么地方偷看她,所以她经常半夜不知道自己是几点睡着的。” “还有这种怪病?”听余文茜说完我也纳闷儿了,什么病还会掐时掐点儿的发作,这也太奇怪了吧。 “我们都说这不是病,是被脏东西给缠上了。” 第十三章:阴阳两隔 长期在医院工作的人都知道,一天二十四小时,的确有那么几个小时对病人来说特别的难熬,很容易诱发一些突发性疾病。这也是为什么秋冬季节的病人死亡率要高于春夏,而早上5-7点的死亡率又要高于其他时间段。 余文茜将艾媛媛的情况描述的这么奇怪,老实说我听完后是一头雾水没有什么头绪的。就算把这些东西往脏东西的方向去扯,我也很难想象是什么脏东西无聊到要这样折腾一个大活人。毕竟在我看来所谓的鬼大多是没有意识的,他们就算真的和人碰上了,也绝对不会有意识地做出什么有害的行为。 在车上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等我们到灵堂外面的时候才发现外面的停车场都停满了车,不少穿着西装革履的人来来往往,那场面简直就像是电影里看到的社团活动一样。 “我去,艾媛媛她爸不就是一巡警吗?有这么大场面?” 二黑倒是眼尖,下车后不看人只看车,马上冲我说道,“夕哥,这些人绝对不是来吊唁艾媛媛她爸的,你看看这些车,全都是豪车啊。艾媛媛要有这么多土豪亲戚她爸还能是一个小巡警?” 像是为了印证二黑的话,一辆宝石蓝喷漆的宾利欧陆从远处开来,缓缓地停在长阶梯的下方。那些本来站在长阶梯上谈笑风生的人立马站到左右两边,一个个都恭恭敬敬地站在那里,好像是要迎接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一样。 身姿笔挺的黑衣平头保镖从车上下来,警惕地环顾了下四周,确认安全无误后才将车门给拉开。 高贵、冷艳、典雅! 我从没想过世界上竟然会有这么有气质的女人! 从欧陆车上下来的女人身着黑色的针织高领露肩束身毛衣,搭配黑色的修身长裤把她高挑的身材给体现得淋漓尽致。夸张的茶色蛤蟆墨镜非但不突兀,反而将女人莹白的皮肤与完美的脸型给反衬出来,让人想摘掉她的墨镜看看她到底长什么样子。 我和二黑都是没见过世面的,这香车美女在前,我们没有不看呆的道理。余文茜倒是最先回过神来,她啪啪两巴掌拍在我们头上,瞪着眼睛怒道,“我们是来吊唁艾媛媛她爸的,你看看你们这个样子,没见过女人吗?” 二黑擦了擦口水,傻乎乎地乐,“见过女人,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人。夕哥,你说这女人什么来头啊,该不会是什么集团千金之类的吧?” “看起来不像。集团千金哪有这气场,你看见她旁边的那个保镖没?比一般保镖的眼神要狠,可能是身上背了案子的。” 男人凑在一起就是喜欢瞎吹,余文茜是听不下去了,索性不理我们气呼呼地自己往前走。 夷阳镇虽然是个小镇,但在丧葬这一块儿管的十分严格,不准私人私自搭设灵堂,而是在殡仪馆的旁边就划了一大块场地免费供市民们使用。我们来的这个殡仪馆叫安息驿,听起来还有那么几分意思,算是夷阳镇最高档的殡仪馆了。 因为艾国华是因公殉职,所以殡仪馆的一切费用都是有警察局里出,按照夷阳镇的习俗尸体停放两天第三天就要火化下葬。 可能是第一天警察局内部就已经组织同事吊唁过了,我们来到安息驿千古厅的时候里面全都是艾媛媛爸妈的亲戚朋友,门口有负责登记的,里面则有让人坐着打麻将或者休息的区域。 让二黑帮我先垫三百块,我这一进门就发现这大厅的布置有些门道。大厅地面铺的是一米见方亮的可以反光的大理石地砖,顶棚是标准乳白铝扣板吊顶,每个铝扣板中间还安装了一个白色的灯泡,这抬头望去横竖都有十几排的白灯,映照在地砖上给人一种虚虚实实的感觉。 最让我觉得诧异的是艾国华的棺材一进门就能看得到,棺材上盖着黑色的布,左右各有两个大的圆形花圈不说,前面还依次摆了六个小的,最扯淡的是小花圈的最前面还有一个横躺式用白菊弄的花牌,上面写着‘永垂不朽’四个大字。 “亮节高风万古存,良操美德千秋在。夕哥,这对联写得可以啊。” 我一巴掌打在二黑头上,没好气地说道,“什么对联,这叫挽联。不会说话就别说话,在这里乱说小心惹祸上身。” 二黑对于神鬼一向都是很忌惮的,听我这么说他立马老实了。恰在这时我看见一个女孩儿正披麻戴孝地跪在一个蒲团上,她的身前放着一个火盆,女孩儿拿着钱纸一张一张地往里烧,神情麻木。 我印象中的艾媛媛虽然不怎么上体育课,但身材丰满脸色红润这是大家公认的,可能全校都找不出有哪个女生发育得比她好。但此时我眼前的艾媛媛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不说,脸色还十分的难看。这种脸色难看并不是伤心过度,而更像是长期失眠精神不佳导致的。 想起余文茜之前和我说的那些事,难道艾媛媛真的被脏东西给缠上了? 将疑问按在心底,我拿着盒子走了过去。当我走到艾媛媛身前时,艾媛媛头也不抬地就微微鞠躬,误以为我是来跪拜她父亲的亲属,她正在给我家属答礼。 看见艾媛媛这样我于心不忍,想起昨晚艾警官那窘迫的样子,心里就是一揪,连带着开口说话嗓子都不由自主地沙哑起来,“艾媛媛……” 听到我叫她,艾媛媛缓缓把头抬起来,她足足看了我三四秒,那眼神才慢慢地凝聚起来,表情有些意外,“夕惕若?你怎么来了?” 我尴尬地挠了挠脸,把盒子递过去说道,“我是听余文茜说你爸出事了,节哀顺变。” “谢谢你,不过这盒子……” “咳咳,这盒子里的东西是你爸在我们店里买的,这解释起来有点复杂,反正是你爸留给你的东西。” 艾媛媛显然没太听明白,但她还是说了声谢谢就把盒子放一遍了。 按理来说把竹根笔筒送到我的任务就完成了,但看艾媛媛这病恹恹的模样,我实在是心里不忍,索性从旁边拿个了蒲团过来和艾媛媛并排跪着,也学着她一张张把钱纸弄开往火盆里烧。 艾媛媛嘴微微张开,苍白的脸竟然变得有些红。她声如细蚊地说道,“你干什么呀,赶紧站起来。” 我厚着脸皮说道,“干嘛呀,老同学好久不见了,我不能在这里陪你一会儿?” 艾媛媛更紧张了,她咬着嘴唇看了眼四周,“要陪你也不能跪着啊……还……还给我爸烧钱……” 我还没明白艾媛媛这话是什么意思,一个中年大妈就走过来双手合十冲着棺材拜了拜,随后走过来拍了拍艾媛媛的肩膀说道,“媛媛啊,节哀顺变。你爸这才走,你可要把身体养好了,不要伤心过度让你妈操心。这是你男朋友吧?真有孝心啊,叫什么名字?” 我靠!我总算知道艾媛媛为什么那么紧张了! 我下意识地想要站起来否认,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我脑子里总是会想起昨晚有些局促的艾警官。 “巡完街那就回家啊,老婆孩子在家里等着那该多着急啊。” 我当时的无心之言,恐怕让艾警官心里很不好受吧。他已经知道自己死了,但没有灯他根本就找不到回家的路,甚至连自己老婆女儿的面都见不到,这就是所谓的阴阳两隔。 我叹了口气,随后抬起头对大妈笑道,“阿姨你好,我叫夕惕若。” 中年大妈应了一声,脸都笑成了一朵花,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艾媛媛说道,“哎哟哎哟,我家媛媛真的是好福气嘞,找了个这么俊的男朋友。你爸在天之灵也能安息了,看这姑爷多好啊。” “三姑你别说了……”艾媛媛已经羞恼了,那中年大妈也是个识趣的人,又说了几句家常话转身就离开了。 等大妈走后我手里拿着钱纸反而尴尬了,这钱纸是烧还是不烧? “谢谢。”半晌后艾媛媛转过头冲我微微一笑,虽然人依旧消瘦,但那笑容却和高中时候一样甜美。“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夕惕若,谢谢你。” 我嗯了一声,手里的钱纸终于可以继续往火盆里烧了。 “这灵堂是谁设计的啊,怎么棺材前面不安排个隔断?” 一向不擅长和女孩子聊天的我随便找了个话题,结果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夕惕若啊你真是个棒槌,人家才死了老爸这么伤心,你和人家讨论灵堂设计的问题? 好在艾媛媛也没有多想,很是自然地回答道,“这灵堂的摆设原本是有隔断的,但我舅舅请来的那个道士说这灵堂风水不好,摆了隔断容易不利我爸看见都有谁来吊唁过他,所以让人把隔断给撤了。” 我正纳闷儿这么扯淡的话哪个道士会说的出来的时候,大厅的一个偏门突然被打开,一名身穿黄色法袍的道士手里拿着铃铛蹦蹦跳跳地跳了出来。 第十四章:神霄道派 法袍也称法衣,是道士服侍里比较正统的一种,一般来说只有在开坛做法或者重要场合下才会穿出来。 帮人主持丧事当然是重要场合,只不过这道士身上穿的法衣不伦不类,看得我实在是辣眼睛。 按照《三洞法服科戒文》所说,这法衣应该分为初入道门、正一、道德、洞神、洞玄、洞真、三洞讲法师七种品第,并且以不同的巾、冠、褐、裙、帔等加以区别。法衣上的图案也会根据流派的不同而有所差别。 眼前这个道士所穿的法衣,根本就看不出品阶是什么,法衣上的图案也是胡拼乱凑,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肯定是在淘宝上几十块钱买的样子货。 最扯的是这人左手拿着铃铛右手拿着一把桃木剑嘴里神神叨叨地念些什么,脚下更是进三步退两步,拼了命的想要模仿脚踩天罡的样子。 艾媛媛对于这个道士倒没有什么尊敬的神色,但跟在道士后面的一个中年妇女却是双手合十满脸的虔诚。这个中年妇女看上去年纪不大,但她的两鬓已经斑白了,举止间也有了一些老年人才会有的迟滞感。这种迟滞感和一个人的精神状态有关,如果说一个人的精神已经疲惫匮乏到了极点,思维反应就不会那么灵敏,给人的感觉就是不管你和她说什么,她的反应都要慢上半拍。 “那就是我妈,你赶紧起来吧,她这人特迷信,要是看见你跪在这里又该生气了。” 被艾媛媛的亲戚误会一下还可以,要是被亲妈误会那问题可就大条了。听了艾媛媛的话我正准备站起来,谁知道那神神叨叨的道士一下子跳到我的身前,桃木剑直接压在我的右肩上,眉头一挑道,“别动,跪好。” 眼前这道士三十岁出头的年纪,下巴蓄着小山羊胡,扮相上倒还真有那么几分仙风道骨的感觉。但像我这种会点面相的人一看,就发现道士的鼻头塌陷肥散,一看就是财帛宫有问题。 道士不知道我会相面,他还装模做样的把桃木剑夹在腋下,翻着白眼儿右手掐指算了会儿后对中年妇女说道,“王姐,我刚才掐指算了一下,要想让你的女儿病好,恐怕就只能冲喜了。” “冲喜?”中年妇女一愣,把目光投到我身上,“是和他吗?” “没错。”道士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说道,“正所谓阴盛阳衰,否极泰来。你看你们家最近的运道已经是走到最低谷,如果能在这个时候给你女儿办一场喜事,那么之前的种种不幸也就统统冲掉了。” 放你娘的屁!冲喜这玩意儿说起来简单,但真正做起来讲究太多了,是你一个假道士能够把控的? 眼看中年妇女真的要信道士的话,我忍不住开口呛声道,“尊长,敢问仙师上下?仙居何处?” 本来还笑眯眯的道士一下子懵了,和见鬼一样看着我。 古时候的人名字都是由上至下写的,因此我这句话其实就是在问他有没有师父,师父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这种问法虽然是道教弟子的常例,但因为太过直白有些不礼貌,所以一般也不会真有人不寒暄几句就直接这么问。 假道士有些紧张地竖起单掌小声问道,“朋友你也是修道的?” 我摇了摇头淡然道,“我不是修道的,我爷爷是道士。所以刚才看尊长出来的时候难免有些哑然,不知道尊长身上这法衣……” “误会,误会了。”假道士赶紧打断我说道,“我这出门来的匆忙,所以就顺手拿了件衣服穿上,这哪是什么法衣啊。那个,王姐啊,既然你这里有高人,那我就不方便再妄言了。你丈夫的法事反正也做得差不多了,你帮我随便结一点辛苦费就行了,我先走一步。” 像这种假道士最在乎的就是名声,夷阳镇本来就不大,要是他被我戳穿那夷阳镇这个市场他就彻底别想插手进来了。所以趁着我还没有说更多的话,顾不上中年妇女再三挽留假道士步履匆匆地就离开了大厅。 等两人都走了后艾媛媛扑哧一笑,白了我一眼嗔怪道,“老同学,没想到你还真有本事,连这个假道士都怕你。” “你知道他是假的?” 艾媛媛点了点头,“一开始我也以为是真的,我还把自己遇到的那些怪事都和他说了。结果那假道士在我家里又是摆法阵又是和符水什么的,一点用都没有。” 艾媛媛的眼神黯淡了下去,显然想到那些怪事她的心情变得复杂起来。 我一咬牙对艾媛媛说道,“媛媛,我在这方面其实有点研究,你要是信得过我不如我帮你回家看看?” 艾媛媛狐疑地看着我,“你还会这些?” 我哈哈解释道,“我爷爷以前是游方道士,我爸也经常帮人算命,所以耳融目染下我也就学了点本事。” 对于我说的话艾媛媛是不疑有他的,于是点了点头说等父亲的葬礼办完她就邀请我到她家去作客。 也就在这时一个很不和谐男人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表妹,你看我给姑父送的这些花圈还不错吧?这对联都是我专门请书法大师写的……你是谁?” 我抬头一看,站在我眼前的这个男人比应该比我要大上几岁,但五官长相却是十分紧凑,给人一种十分畸形的观感,就像大人的身体顶着一个小孩儿的脸,偏偏这个小孩儿脸还长得不好看。 这么有特色的人我自然是不会忘记的。记得艾媛媛在高中读书的时候就有一个上大学的表哥经常来我们学校送奶茶送零食。那个时候大部分的男生心思都在玩儿上,也没有多想。倒是女生们比较早熟,叽叽喳喳地说艾媛媛是不是被什么有钱人给包养了,弄得艾媛媛有一学期处境十分不好。 我现在再仔细这么一看,这两个表哥可不就是同一个人? “你好,我是艾媛媛的高中同学,我叫夕惕若。” “夕惕若!”这表哥的反应出乎我的意料,好像认识我一样。他咬牙切齿地看着我说道,“你就是我表妹在笔记本上写的那个夕惕若?” 笔记本?艾媛媛写我干嘛? 艾媛媛一听表哥这么说红着脸就要摆手解释,结果她的手才刚刚抬起来,艾媛媛整个人就像被什么东西给击中了一样直挺挺地往后倒。 我眼疾手快地把艾媛媛给抱住,这才想起二黑之前说的一到中午十二点艾媛媛就会昏睡过去。我注意到昏睡的艾媛媛身上有一股寒气,就好像我抱着的她是一块冰,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你他妈的把我表妹放开!”艾媛媛的表哥怒火中烧,抬手就给了我一巴掌。 我本能地举起右手去挡,谁知道这一巴掌打在我手臂上就和打在我头上一样,我的脑袋嗡的一下就懵了,差点没直接被打晕过去。一直站在旁边的二黑见我被打赶紧跑上来要和他动手,我一把将二黑给抓住,摇了摇头说道,“别动,你不是他的对手。” 被打了一巴掌的我虚弱无比,那种感觉就和熬了夜两天没睡觉一样。艾媛媛的表哥冷哼一说道,“算你小子识相,要不然老子今天非把你们两个给干趴下不可。夕惕若是吧,你记住了,老子叫王伦。你以后离我表妹远点儿,要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王伦把艾媛媛的妈招呼过来,合着几个亲戚把艾媛媛给抬走了。我在二黑的搀扶下从灵堂里颤颤巍巍地走出来,听到动静的余文茜也跑了出来,把一瓶矿泉水递给我说道,“夕哥你也真是的,和王伦较什么劲啊。这王伦从小到大打架就没输过,个子再高再壮的人他一巴掌也就撂倒了,人家可是会内功的。” 我对余文茜翻了个白眼儿说道,“内功这玩意儿民国的时候就断了传承了,在我们这种小地方他更不可能学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刚才应该是用***打的我。” “***?那是什么玩意儿?” 我喝口水缓过劲儿后说道,“在道教流派中,有一个门派叫做神霄派,最出名的就是五雷符。雷这种东西不在五行中,是至刚至阳的存在,因此神霄派的弟子是罕有不怕走夜路的,什么脏东西被五雷符弄一下都得魂飞魄散。***算是五雷符的变招,是把符画在手心里而不是纸符上。但这样一来五雷符的效力会大大减少,不过用来对付普通人肯定是足够了。” 神魂这种东西现代科学检测不出来,但在中医里是确实存在了。就比如现代科学的植物人、失忆症,在中医的体系里那就是神魂不宁或者神魂离散造成的。 本来应该用来驱鬼的五雷符结果被王伦用来打人,这口气我说什么都不能咽下去。 就在我准备回去找爷爷讨个方法的时候,隔壁厅里突然传来男人的尖叫声,“诈尸了!蒋老二诈尸了!” 第十五章:偷阳还魂 殡仪馆这种地方阴气重,出现一些灵异的事情也无可厚非,但这大白天的诈尸未免也太夸张了吧? 我和二黑都是闲不住的主,尤其是见从那个厅里跑出来的人一个个脸色惨白,更好奇那厅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听说这边厅出了事,殡仪馆的工作人员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查看情况,我们跟在工作人员的屁股后面进去一看,也被吓了一大跳。 和艾国华灵堂差不多的布置,只不过这个灵堂的白布白幡出奇的多,简直把整个灵堂都给占满了。更让我们觉得汗毛倒立的是大厅中间棺材的底部支架有两个腿瘸了,导致棺材屁股直接落到了地上。偏偏躺在棺材里的尸体眼睛瞪得大大的,那斜躺着的模样的确就和诈尸了差不多,感觉随时都有可能从棺材里蹦出来! 有一男一女跪在棺材面前一边哭一边磕头,而他们的旁边则是一个小孩儿躺在冰凉的地砖上。 “爸,是我们两口子对不住你,你就安心地去了吧。我们逢年过节肯定不会忘记给您烧纸的,我葛大壮一辈子都念您老的好,您就放小昊一条生路吧!” 男人哭得伤心欲绝,倒是这番话把我给听糊涂了,我忍不住冲旁边站着的一个人问道,“兄弟,这怎么回事啊,那两口子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嗨,哪是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就是普通家事。”那人想必是个远方亲戚,所以聊起这些来倒是滔滔不绝的。“那男的叫葛大壮,死的那老头是他爹葛福年。女的叫金玉莲,是从黄县那边来的。葛福年还活着的时候就看不上自己这个儿媳,觉得这个儿媳什么都不会,就知道一门心思当城里人。这不前段时间光华二队那边搞拆迁吗?说是拆迁后安置房分到县城里去。这金玉莲和葛大壮当然是高兴了,想着进了县城孩子以后上学啊什么的就方便了,偏偏葛福年说什么也不肯搬,一门心思地当起了钉子户。光华二队那边是有建设进度的,于是就私下和葛大壮商量好了,等把葛福年从家里骗出来,开着铲车就把老房子给推平了。老爷子本来就是个性格比较固执的人,被葛大壮这么一气心梗死了,就这么回事儿。” 如果真照这人所说,那这还真是葛大壮的家事。光华二队那边的拆迁我也知道,据说不仅给安置房,赔偿款也挺高的。所以在夷阳镇风风火火搞了那么久的拆迁,还没听说有谁不满意。 而来自黄县的金玉莲被葛福年看不上也在情理之中,那黄县是出了名的刁钻吝啬,从那里面走出来的人多多少少素质都有些低下,斤斤计较。 “那这棺材又是怎么回事?老爷子怎么这样立着了?” “哎哟,那可邪门儿了。”那人抱了抱肩膀有些害怕地说道,“刚才我就坐在那边吃瓜子儿,结果听见砰的一声,架棺材的架子腿儿就断了!老爷子本来眼睛是闭着的,结果棺材这么一立眼睛噌的一下就睁开了,葛大壮的儿子葛聪也不知道是被老爷子吓到了还是怎么,直挺挺地就倒在了地砖上。现在这两口子恐怕是吓得不轻,可能以为老爷子不高兴他们骗自己,所以回来找他们索命来了。” 那人说得绘声绘色,我听了后也只是笑笑不予置评。毕竟血浓于水,现在老爷子刚走没多久,三魂七魄应该也还没有离散。只要不是头七冲了死人煞,亲人又怎么可能真的找亲人索命?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跑到棺材旁边一通检查,怎么也没想明白这铁制的架子怎么说断就给断了。殡仪馆的经理杜强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一看就是不怎么管事只知道吃工资的那种人。 由于铁架子是殡仪馆提供的,所以你这铁架子有质量问题把大家给吓成这样,殡仪馆说什么也脱不了干系。杜强一般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跑到葛大壮的旁边,赔着笑脸说道,“葛先生,老爷子这事儿是我们没办好,我马上安排他们重新找个铁架子来。您看这小孩儿在地砖上躺着多凉啊,要不你们先带小孩儿去医院看看,这场地我们来重新布置收拾。” 葛大壮刚要开口说话,躺在地上的小孩儿就直挺挺地坐起来了! 要知道这个年纪的小孩儿哪有什么腰腹力量,偏偏他不借助双手不借助外力,就这样直接坐起来了! 这诡异的一幕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葛大壮和金玉莲更是抖得和筛子一样哆嗦着嘴皮说不出话来。 “葛大壮,你个逆子!老子辛辛苦苦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拉扯大,到头来你就是这样对我的?混账东西!” 葛大壮的儿子葛聪不过八九岁的年纪,但此时说话竟然用的是长辈教训晚辈的口吻。二黑和余文茜都看傻眼了,余文茜甚至有些害怕地躲在二黑身后紧张地问我,“夕哥,那小孩儿怎么回事,真的被鬼附身了?” 我皱着眉头没有说话,心里却是觉得奇怪。鬼附身这种事情常听老一辈的人讲起,但年轻人却很少亲眼见到。这就是因为现在的城市建设越来越好了,到处都是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的。而孤魂野鬼这种东西在阳界徘徊已经十分不易了,在人多热闹阳气重的地方对他们来说就更是一种煎熬。 灵堂虽然阴气重,但来往吊唁的亲朋好友那一个个可都是大活人。葛福年就算是有天大的怨气,他有这个本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附身自己的孙子? 我心里奇怪,但葛壮年两口子是完全不怀疑的,真把此时的葛聪当成了自己的老爹。 葛壮年冲着葛聪连磕三个响头说道,“爹啊,真不是儿不孝顺。你说搬到这县城里去住有什么不好的?您老的身体也不好,搬到县城里去了看病也方便些啊,我们都是为了您考虑啊。” “屁话!老子又不是老年痴呆,需要你帮老子考虑?”葛聪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根地从皮肤表皮浮现出来,密密麻麻的静脉血管网看得人头皮发麻,好像这葛聪的脑袋就像个充气的气球随时都有可能会爆开一样。葛聪看着葛大壮沉声道,“你给老子听好了,我的尸体放在这大厅里,谁也不能动。你把所有的人都赶出去,我还没死,不需要别人来吊唁!还有,你去给我准备半碗糯米半碗黑豆,在今晚十二点的时候把糯米和黑豆洒在我的身上。否则的话,桀桀……” 葛聪交代完这些,又直挺挺地倒在了地砖上,更诡异的是躺在棺材里的葛福年竟然把眼睛给闭上了! 有些胆子小的人受不了这种刺激吓得尖叫跑出殡仪馆,二黑和余文茜也想跑,结果被我一把给抓住了。 “二黑,帮我个忙。” 都是混熟了的哥们儿,一看我这表情二黑就知道大事不妙。他苦着一张脸说道,“夕哥,我工地上还有事儿呢,我只请了半天假,你看这……” “二黑,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那个葛福年想要偷阳还魂!” “哈?”二黑看我的眼神变得奇怪起来,“夕哥你不是认真的吧,这人都死了,还真能复活?” 我一脸凝重地点头说道,“人有横死、冤死、暴死、替身而死。葛福年一口心气不顺导致心肌梗塞而死,应该属于横死之人。这种人只要身体的器官没有受到损伤,是可以用术法想办法偷阳还魂的。刚才葛福年交代让葛大壮去买糯米与黑豆洒在自己的尸体上,糯米是为了吸收尸气,免得时间久了尸体僵硬成为僵尸。而黑豆则是为了吸收死气。他弄这些都是为了之后的偷阳还魂做准备。” 二黑是知道我爷爷本事的,所以自然对我说的这些话也深信不疑,只不过要冒着生命危险去管别人家的闲事,二黑始终还是有些心不甘情不愿。 “既然夕哥你都看出他是偷阳还魂了,那我们报警阻止他不就完了?实在不行就和他儿子葛大壮说,让他儿子葛大壮不要去买糯米和黑豆。” 我瞪了二黑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觉得警察会信人死复生这种事情?现在的葛大壮已经被吓破胆了,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保命,哪里还会听我们的劝阻。废话少说,你赶紧去菜市场买一只公鸡和两个鸡蛋和两坛子酒,今晚十二点之前你来这里,我们就在门外碰面。” 一听买了东西还要特意等晚上过来,二黑那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我也不和他废话,赶紧掏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火急火燎地回家去找爷爷讨主意了。 偷阳还魂说起来轻巧,但真要做那是很麻烦的,想要从中破坏那就更麻烦了。以葛福年现在能够光天化日附身在葛聪的身上来看,他肯定已经有了干涉阳界的一定能力,正在逐渐朝厉鬼的方向转变,是十分难以对付的阴鬼。 第十六章:严阵以待 将爷爷最喜欢吃的烧鸡恭恭敬敬放桌上,坐在凳子上的爷爷眼睛一瞥,淡淡道,“你小子是不是又在外面遇到什么麻烦事了?” 我憨憨一笑,“哪有,您孙子我这么听话,能在外面惹是生非?来爷爷,这是我从刘二嬢那里打的米酒,您老尝尝?” 刘二嬢是个寡妇,但她酿的米就是夷阳镇出了名的好喝。所以刘二嬢这个寡妇非但过得不惨,反而学起了老雷饥饿营销那一套,每天都是限时限量地出售米酒。 老爷子白的啤的都不喜欢,就好这一口老米酒。一杯老米酒下肚,爷爷的脸就有些微微泛红。他砸吧了一下嘴,把酒杯放在桌上说道,“你小子有事儿就说事儿,别在这里给老子整弯弯绕。” 一看老爷子这酒喝下去后心情貌似有些高兴,我搓了搓手小声问道,“爷爷,一个因为心肌梗塞死掉的老人,他如果想要偷阳还魂的话一般会怎么做?” 噗。 一听到‘偷阳还魂’四个字,正在喝汤的老爸一口喷了出来。老妈骂骂咧咧地给了老爸一巴掌,说这么大的人了一点都不沉稳,把家里的青石地砖又被弄脏了。 爷爷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下来,他沉声问道,“谁要偷阳还魂,是付阴匪那个**崽子弄出来的事儿?” “不是不是,爷爷你误会了,和付哥没有关系。是我今天早上去参加一个葬礼的时候遇到的事情,是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我把葛大壮他们一家的事情和爷爷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我本以为爷爷听完后可能会亲自出马,谁知道爷爷只是哦了一声后淡淡地说道,“用糯米和黑豆保存生气却是不错,但普通的糯米和黑豆只能用来吃,哪有驱除尸气僵气的效果?惕若啊,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现在又在帮付阴匪办事,那这个想要偷阳还魂的事儿就你去处理了吧。” “爸……这不合规矩吧?” 听我爷爷这意思是要把衣钵传给我了,我爸就和个哀怨的小媳妇儿一样看着爷爷,敢怒不敢言。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爷爷眉头一挑,恨铁不成钢地骂道,“老子本来就是游方道士,一身本事都是用来驱鬼退妖的。本来想着我退了以后你从我这里接过担子,结果你一天到晚就捧着《周易》看看看。那《周易》是万经之首,就你这个榆木脑袋天天捧着看就能看出朵花来?” 越有本事的人就越要负得起责任。我还很小的时候爷爷就是夷阳镇法师圈里的扛把子,这夷阳镇无论是红白喜事还是搬家迁坟那都要请我爷爷去掌眼把门,简直不要太风光。 本以为我家以后就靠着爷爷的本事荣华富贵下去,结果我爸是个标准的榆木脑袋加书虫,从早到晚都看书,偏偏看了这么多书一点本事都学不会,没少把我爷爷气疯。 跳过老子传小子,我爸也是心里别扭才插了句嘴,结果看老爷子脸红脖子粗的要抄家伙了,我爸秒怂,再也不敢提传承的事了。 眼看这话题越跑越偏,我赶紧又给爷爷把酒杯满上说道,“爷爷,这衣钵传承的事儿我们以后慢慢讨论,您先和我说说这葛福年的偷阳还魂我该怎么处理啊。” 爷爷端起酒杯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说道,“糯米加黑豆,这是茅山手法。听你的描述,这葛福年也不像是个茅山道士,那他知道的那点儿道术恐怕不是别人口授,就是从别处看来的。茅山道术不多,适合他偷阳还魂的更是只有一种。” 人死之后都要烧七,意思是每隔七天就要给死者烧纸,供奉悼念死者。 都说人有三魂七魄,而人死后一年去一魂,七天去一魄,因此才有每隔七天烧一次纸,烧够七七四十九天,每隔一年悼念一次,所以要悼念三年的说法。 葛福年想要偷阳还魂,那么就不能去阎王殿报道。而根据冥界的规矩,人死后每七天阎王就会审问一次,所以烧七的习俗在很多地方也叫作过七灾。因此葛福年会在头七之前完成偷阳还魂,而不是等到头七过后。 “葛福年想瞒天过海,你想要阻止就要从中破坏。今晚你去他的棺材后面点一盏永明灯,在棺材前面放一碗倒头饭,这样葛福年的三魂七魄就会顺着灯油饭香在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情况下回煞。你再取一根三尺六寸九分的竹竿,上面粘一张招魂符备在旁边。一旦那葛福年准备偷阳还魂,你就把竹竿拿出来连叫三声葛福年的名字,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用你管了。” “这么简单?”我有些懵,本以为这偷阳还魂是一件大事,怎么现在听爷爷说起解决办法来这么简单。 “简单?”爷爷意味深长地一笑,摸出一个锦囊放桌子上,“这锦囊你拿着,如果晚上有什么意外情况你就把锦囊打开吧,可以帮你挡一劫。” 将锦囊仔细收好,我本来还想多打听一点茅山术法的事,但老爷子却假装喝醉了顾左右而言他,说什么都不肯再教我更多的东西了。 吃完饭好好睡上一觉,等晚上十一的时候我拿着竹竿偷偷摸摸地蹲在草丛里与二黑碰头。 这二黑的爷爷也是有两把刷子的,但擅长的是观星,驱鬼退魂这种事情不是他爷爷的专场。饶是如此,二黑还是背上背着一把桃木剑,脸上也画了各种奇奇怪怪的花纹,也不知道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夕哥,你要的公鸡、鸡蛋还有酒。”二黑掀开竹筐盖着的红布,示意我东西都带齐了,甚至还用手拍了那公鸡一下。“奇怪了,这公鸡刚才在外面的时候还挺精神的,怎么一进来就蔫儿了?” 我赶紧让二黑住手,没好气地对他说道,“这鸡到了晚上本来就是要睡觉的,再加上殡仪馆的阴气太重,它现在没精神很正常。” 我把竹筐里的鸡蛋拿起来,一个接一个地拍进酒坛子里。因为特意交代了要买土酒,所以把鸡蛋拍进酒坛子里后我赶紧把酒坛塞住,拿出红绳将两坛酒都给系了个十字扣。 “夕哥,你这是干什么啊,鸡蛋壳都不剥拍酒里这不浪费了吗?” “你懂个屁,这酒是给鸡脚仙准备的,不是给人喝的。看见那边的墙角了吗?待会儿你把这两坛酒放过去用布盖着,千万别让人发现了。” 二黑做了个ok的手势,提着两坛酒猫着身子一路小跑了过去。不得不说二黑虽然憨,但做起事来是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的。我拿出一张黄符折了几下塞进公鸡嘴里,那公鸡也不反抗,老老实实地把黄符叼着。 “鸡哥啊鸡哥,把你请来我也是迫不得已的,要是今晚真有个什么意外,就麻烦你替我挡一灾了。” 我双手合十冲公鸡拜了拜,二黑也在这时跑了回来。他才刚蹲下,葛大壮和金玉莲就提着一包东西步履匆匆地往大厅里走。 “夕哥,还有一个小时这葛福年就要回魂了,你说那小两口真的会帮他老子复活吗?这殡仪馆的工作人员也不说管管。” “管?我们这夷阳镇什么奇怪的风俗没有,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早就见怪不怪了。你忘了一年前丧事喜办的那户人家?也是在这殡仪馆里办的,大家还不是当热闹看。” 二黑点了点头,“那倒也是,这普通人哪知道这里面的忌讳,最后这些麻烦事儿还不是你家老爷子去摆平的。” “行了,别叨叨了,这碗倒头饭你拿去,待会儿趁那两人不注意放棺材前面,我拿这永明灯放棺材后面。” 倒头饭其实就是扣碗饭,各地有各地的叫法和区别,在夷阳镇倒头饭需要用方底圆头的碗来倒扣,意思是天地乾坤颠倒,有别阳界。这倒头饭摆在棺材前还需要倒插两根筷子,目的就是为了提醒回魂吃饭的魂魄你现在已经是死人了,吃了这饭大家阴阳两隔,井水不犯河水。 交代好了任务,我和二黑分头潜进大厅行动。这灵堂白天的时候还好,白色的布条到处吊着虽然诡异,但不至于让人感到害怕。这一到了晚上又不开灯,我这种胆儿肥的年轻人都觉得头皮发麻,更不要说帮葛福年办事的两口子了。 葛大壮哆哆嗦嗦地把两个塑料袋放地砖上,看了眼躺在棺材前的儿子,又看了眼棺材,颤声道,“爹,这糯米黑豆我们也帮您洒了,您要的东西我们也买来了,请您过了今晚就放过小聪吧,他真是无辜的啊。” 一阵阴风忽起,灵堂里的白色布条和手一样飘起又落下,把两口子吓得一哆嗦不敢再说话了。 “走吧赶紧走,老爷子心里有分寸的。”女人胆子小,金玉莲就算再怎么心疼儿子也没办法,赶紧拉着葛大壮退出了大厅,顺手把大厅的门也给关上了。 我对躲在另一边的二黑做了个手势,示意他赶紧过去把倒头饭给摆上。 第十七章:猝不及防 长明灯并不会真的能够一直燃烧下去,而是说在蜡烛燃尽之前,烛火是不会熄灭的,算是古时候比较能防风的蜡烛,更多的还是一种风俗文化信仰。 我偷偷来到棺材后面,拿出火柴蹲着把长明灯给点燃。由于重新换了个铁架子的缘故,在棺材后面的我稍微一偏头就能看见蹲在前面放倒头饭二黑的脚。 点燃长明灯的我本来就是下意识地偏头,谁知道这一看发现二黑的脚竟然不见了。 我心里还在嘀咕,这家伙在搞什么鬼啊,之前就和他说了弄好这些就过来找我,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 一阵阴风从我后颈吹过,我身上的汗毛根根竖起,隐约觉得头上好像有什么东西。 我抬头一看,发现只有九岁的葛聪此时正趴在棺材上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看! “靠!” 葛聪的脸色苍白如纸,最要命的是他的眼眶全是黑的,感觉就像是花了烟熏妆一样。我当然知道这是因为葛福年又上了葛聪的身,我没想到的是葛福年这老头儿这么不守时,说好的十二点才会回来,结果现在十一点多他就上了葛聪的身。 葛聪怪叫一声伸手就朝着我抓了过来,双腿在铁架腿上一蹬,接着反作用力刺溜一下就滑了出去。 只听见刺啦一声,我的裤子被抓开了三道不大不小的口子,我这才注意到葛聪的手指甲又尖又长,简直就和野兽的利爪一样。 僵尸! 这是我脑子里第一个浮现的念头,但很快我又绝对不对劲,葛聪这孩子明明就是活人,怎么可能会是僵尸。 不给我思考的时间,趴在棺材上的葛聪一个飞扑就朝着我扑了过来。葛聪本来就是小孩儿的身体,按理来说我一个成年人是可以吊打小孩儿的,但偏偏此时的葛聪勇猛地让我胆战心惊,我甚至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一条恶犬。 瞅准时机一把将葛聪的两个手腕给抓住,我右脚膝盖顶在葛聪的肚子上,把他整个身体给撑住。 葛聪的小嘴一咧,四颗尖锐的虎牙看得我心里一寒,这他妈就是僵尸啊! “二黑,滚出来救命啊!” 我体内本来就有尸气了,这要是再被僵尸咬上一口那我还能有救? 葛聪张着嘴想要咬我的脖子,咔咔空咬了几下,这牙齿闭合的声音听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牙口简直比剪刀还厉害啊。 二黑一点回音都没有,被我撑住的葛聪眼见咬不到我的脖子,转头就要去咬我的手背。 不能再等了,必须得跑! 我膝盖和双手同时用力,一个兔子蹬鹰猛地把葛聪往上顶。趁着葛聪飞在空中的时候我往旁边翻滚几圈,爬起来就往大厅外面跑。 我一边跑一边在心里痛骂二黑,这憨子该不会是关键时刻丢下我自己先逃了吧?我这选的队友也太真实了吧? 大厅里垂下的白色布条因为我的跑动纷纷扬起,我时不时地用余光往身后看,发现葛聪真的和狗一样双手双脚撑着地面飞快地朝我追来,简直就像发了疯的小泰迪。 眼看这大厅的门就近在眼前了,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双脚一蹬,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腾空而起,重重地朝着那两扇门撞了过去。 砰! 一声闷响,接着是我被门狠狠地反弹回来。 我他妈怎么也没想到葛大壮两口子出去就算了,竟然还把门从外面反锁了!而且这门还那么的结实!最关键的是我黏了招魂符的竹竿还在门外啊! 我这一撞可是使足了力气的,也还在大厅的这两扇门不是铁皮门,要不然直接就能把我给撞废了。 也就这一愣神的功夫,紧随我身后的葛聪就又扑了上来。我顺手从旁边拿起一折凳狠狠地朝着葛聪抽了过去,葛聪虽然莽,但还是被我这一折凳给抽了个措手不及,直接被我一凳子给干趴下了。 毕竟是葛聪是被鬼上身了而不是真的僵尸,我这一凳子下去鲜血马上就顺着他的头流了下来,把半张脸都给染红了。 “小子,我要你的命!” 鲜血非但没有让葛聪知难而退,反而激起了葛聪的凶性。 我拿着折凳一边后退一边说道,“葛福年!你自己死了,不要害了你孙子的性命!你别以为你附了身我就不敢下手,我可是练过的,打死你孙子绝对不是问题!” 葛聪流着血从地上站起来,阴测测地笑道,“是吗?你要是把我孙子给打死了,那可就是杀人犯,你这一辈子也完了。你敢动手吗?” 葛聪一步步地朝我逼近,他就是看准了我不敢真的下狠手。就在我准备一脚把葛聪踹开找别的路出去时,一双手在身后从我腋下穿过,直接把我整个人给架住了! 我扭头一看,发现架住我的竟然是葛壮年的尸体! “不可能!你怎么可以同时操控两个身体!” 借尸还魂我懂,鬼上身我也懂,但一个死去的人操控两个身体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被葛福年尸体架住的我根本没发挣扎出来,葛聪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血,阴测测地说道,“谁和你说我是葛福年了?就那个无能的老家伙也配偷阳还魂?” 我眼睛瞪得大大的,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你……你不是葛福年,你是想要借尸还魂?” 孤魂野鬼在阳界待久了,会因为阴气不足的缘故逐渐丧失理智。但也有那么一批所谓的厉鬼怨灵,通过不断害人与寄生,不仅保留了自己的意识,而且往往还会在一些机缘巧合下得到一些借尸还魂的机会。 “我从来就没有说过我是葛福年啊。”葛聪伸出右手食指,尖锐的指甲顶在我的喉咙上,满是疯狂地说道,“正好我对葛福年的尸体不太满意,我看你的身体不错,不如借我用用?” 感觉到葛聪的指甲划破我的皮肤,我眼睛一闭暗道完了。难怪我说这事儿简单的时候爷爷笑得那么意味深长,敢情来破坏偷阳还魂风险这么大! “妖怪,吃我一棒!” 千钧一发之际二黑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拿着扁担直接朝着葛聪的手臂砸下去,咔擦一声把葛聪的右手给砸断了。 “去尼玛的吧!”二黑一脚把葛聪踹开,拿出一面八角铜镜冲葛福年尸体一照,葛福年抓住我的手顿时就松开了。 “夕哥,快跑!”二黑拿着扁担示意我跟他走,我在后面跟着心里大为吃惊。这憨货什么时候这么靠谱了,难道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在我面前扮猪吃老虎? 接着我就看见了熟悉的一幕,二黑牟足力气朝着大厅的门撞去,然后被狠狠地弹了后来…… 我无语地捂着脸,看来二黑不是扮猪吃老虎,他是真的猪啊。 “玛德,好硬的门,再来!” 二黑爬起来又要撞,我赶紧一把把他给拉住,“别他妈撞了,找其他出口啊。” “夕哥,没别的出口了,偏门也被封了,比这大门还结实。” 被砸断右手的葛聪又缓过了劲儿来,只是此时他看我们的眼神完全变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场从他身上散发出来,那架势简直就像是要生吞活剥了我们。 “夕哥别怕,大不了我把这**崽子打死算了,反正我家在警察局里也有关系,不会有事儿的。” 二黑拿着扁担很是自信,恰在这时葛聪顺手抄起地上的折凳,两只手一掰一撸,折凳靠椅上的u型铁管顿时就变成直的了。 咕噜。 二黑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看着自己手上的扁担心里没了底。附身在葛聪身上的厉鬼肯定阴力极强,要不然他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力气,也没能力继续操控葛聪被砸断的右手。 “二黑,这大门你能踹开不?” 二黑点了点头,“能倒是能,不过我们现在没时间了啊。” “我来帮你争取时间。”我偷偷从兜里摸出一张黄符,沉声道,“待会儿我把葛聪引开,你专心踹门。总之这门如果踹不开,我们两个就算是交代在这里了。” 二黑不知道我到底怎么引开葛聪,但出于对我的信任他还是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就在葛聪拿着钢管突然加速冲向我们的时候,我唰的一下把手中黄符撕成两半,一直蹲在大厅角落的公鸡立马吐出嘴里的黄符,咯咯打起鸣儿来。 葛聪捂着耳朵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就像是有无数的小刀在剐蹭他的耳膜,这一叫直接把她身上的煞气叫散了三分。 “就是现在,踹门!” 我抽出红绳直接迎向葛聪,两手拿着红绳朝葛聪的脖子上一套,绕到他身后直接打了个捉贼扣随后猛地把绳头一收,红绳套头溜地一下把葛聪的脖子给收紧,深深地勒进葛聪的肉里。 “啊!”从葛聪喉咙里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正在打鸣儿的公鸡像是被吓到了,打鸣声一下子就被打断了。 也就趁着这功夫葛聪手里的光管猛地朝公鸡丢去,只见光管噗的一声把公鸡插了个对穿,鲜血直接爆散开来洒了一墙,血腥无比。 第十八章:勾魂鬼差 看见公鸡的下场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要是这钢管是朝我扔过来,那我不是和公鸡一样要被插一个对穿? 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我此时更不敢撒手了,扯着红绳就往棺材那里跑,尽可能地让他离二黑远一些。没有了公鸡打鸣进行牵制,满脸是血的葛聪面目变得狰狞起来。见自己没有办法从红绳的束缚下挣脱出来,葛聪索性双脚一蹬如炮弹般径直朝着我冲过来。 我本来就是在倒着走,手忙脚乱地绊了一下摔了个狗吃屎。眼看葛聪就要扑过来把我活活掐死,灵堂大厅的门竟然从外面被人一脚给踹开,黏着招魂符的竹竿从门外伸了进来,有人大喊道,“葛福年,回魂咯!葛福年,回魂咯!葛福年,回魂咯!” 一看招魂的人是付阴匪,我心里既感动又绝望。附在葛聪身上的鬼不是葛福年啊,你现在就算叫葛福年的名字他也不会有任何的反应。 葛聪尖锐的手指甲才刚刚触碰到我的衣服,面容狰狞的葛聪突然脸色大变,接着整个人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砸中了一样,直挺挺地往后倒。 倒在地砖上的葛聪身上虬结的青筋一根根暴起,他抱着头在地上原地打滚,那模样简直就和孙猴子被念了紧箍咒一样。 “你小子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赶紧滚过来!” 付阴匪把竹竿放在一边冲我招手,我赶紧连滚带爬地跑了过去。他带着我们把角落里藏着的两坛酒拿出来,同时又给我和二黑一人一块玉佩,沉声道,“用左手拿玉压在你们的心脏上,要不然落下毛病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付阴匪的本事我是知道的,二话不说就照做。我和二黑才刚刚把玉佩放在胸口上,一阵阴风从大厅门外刮进来,把灵堂里的白布条全都吹得扬起。 “葛福年,我们来带你回还。” 和人的声音不同,这个声音虚无缥缈,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阴沉得紧。 在地上打滚的葛聪听到这个声音突然就不动了,棺材后面的长明灯火芯骤然变为绿色,我亲眼看见有两道虚影从葛聪的身体里钻出来,只不过一个虚影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另一个虚影则是贼手贼脚地想要偷偷开溜。 “咦?怎么还有一个阴魂?” 哗啦啦拖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道黑色的锁链凭空出现,将想要逃跑的那个虚影直接给拽了回来。 直到此时我才明白付阴匪之前招葛福年的魂是对的。看见自己的孙子被人附身搞成这个样子,葛福年不可能袖手旁观不和他玩儿命。 我本来想看看闹出这么大动静的鬼到底长什么样子,谁知道黑色的锁链锁住那虚影后虚影就变成了巴掌大小的光团,直接没入一个地方消失不见了。 我眼睛盯着光团消失的地方看,下一秒一个嘴的轮廓逐渐出现,接着是身穿古代官府头戴红缨大圆帽的鬼差显露出身形来! 在这灵堂里一共站着三个鬼差,他们穿的都是清朝的差吏服侍,但所有的鬼差皮肤都皱巴巴的,既像是老人松弛无比的皮肤,也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烫过一样,十分的恐怖。 我在看那些鬼差的同时,鬼差们也第一时间转过头来看我。 只是这么对视一眼,我就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整个人像掉进了冰窟窿里一样根本没法动弹。好在之前付阴匪让我按在胸口上的玉佩时不时的有丝丝温热传递出来,要不然我可能直接要被这种低温给冻晕过去。 “老大,那边还有三个,好像能够看见我们,要不一起勾走吧?” 站在中间个头最高的鬼差舔了舔舌头,但很快又摇了摇头,“不行不行,这些都是活人,要是被那两位知道了我们都要进油锅。” 一提起‘油锅’两字,三个鬼差都不由自主地一哆嗦。最左边的那个鬼差大大咧咧道,“这样吧,我去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如果他们真是普通人,那就让他们病一场,把我们忘掉不就行了?” “有道理有道理。” “还是三弟你聪明。” 眼看三名鬼差朝我们一步步走来,付阴匪赶紧把两坛酒往前推,赔笑道,“三位上差,小人付阴匪,是夷阳镇的阴货郎。这次是偶然间见到灵堂里有野鬼试图偷阳还魂,所以才布局把三位上差请来,请上差明察。” “噢?老大,原来是他把我们找来的。”鬼差皱巴巴的鼻子嗅了嗅,没有黑瞳的眼睛翻了翻,手舞足蹈地叫道,“老大,是鸡蛋和米酒!这里面有鸡蛋和米酒!” 这叫老三的鬼差顾不上那么多,抱起酒坛就要喝。就在这时老大一把掐住老三的脖子,恶狠狠地说道,“蠢货,这鸡蛋放进窄小的酒坛子里,就是想让我们先把酒喝完了再把鸡蛋给倒出来。这三个人在算计我们!” 我心里咯噔一声,冷汗顿时就下来了。 站在我身前的三个说是鬼差,但在很多地方又名鸡脚仙。鸡脚仙尖嘴猴腮不说,个头还十分的矮小,在冥界是最不入流的阴职人员。他们不仅法力十分低微,而且智力上也有相当的缺陷。因此在茅山偷阳还魂的术法中,想要把头七回煞亲人的魂魄给藏起来,就需要先把押送他回来的鸡脚仙给解决掉。 鸡蛋是鸡脚仙最喜欢吃的土鸡蛋,酒也是鸡脚仙最喜欢喝的米酒。把鸡蛋放进狭窄的酒坛子里,的确就是为了让鸡脚仙们先把酒喝完,喝完后他们自然而然地就醉了,趁着他们醉的时候藏起亲人的魂魄挨到第二天天亮就算是偷阳还魂成功了。 这种办法虽然能够让人还魂,但押送魂魄回来的鸡脚仙们会受到责罚,丢进油锅里炸个外酥里嫩那都算是轻的。所以让鸡脚仙们醉倒是第一步,后半夜想要挨过这些鬼差的刁难,就还需要准备别的东西和手段。 我这米酒加鸡蛋本来就是准备对付鬼差的,想的是通过竹竿把葛福年招魂后再引来鬼差,趁他们喝醉我和二黑好顺利地从灵堂里撤出来。只是我没想到这一切都让付阴匪给我完成了,更没想到这些鬼差智商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低啊。 听老大一番解释,抱着酒坛子的老三怒了,摔破酒坛右手一招,三道锁链就套在了我们三人的脖子上。 眼看我们的三魂七魄就要被勾走,付阴匪赶紧解释道,“三位上差误会了,这鸡蛋米酒是我们夷阳镇的特产,都是这么个搁置法。三位上差要是想先吃鸡蛋,我这里也有筷子啊,直接把鸡蛋夹起来就能吃了。上差,这阴货郎向来和冥府互通有无,我们是生意人,哪里敢谋害上差啊。” 老二点了点头,“老大,他说的也不无道理,每地的阴货郎都是在冥君那里造过册的,谅他也没那个胆子算计我们。” 老大一听,终于摆手示意老三把锁链收起来,他看和付阴匪说道,“闹事儿的野鬼我们收走了,这一次算你功过相抵,我们也就不追究了。管好你们的嘴别乱说,不要坏了规矩。” “一定一定,小人一定不乱说。” 三个鬼差的身形逐渐变淡,放在棺材后面的长明灯火焰也恢复了正常,我和二黑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全身都湿透了。 二黑咽了口唾沫哆嗦道,“夕……夕哥,我们刚才真的见鬼了?” 付阴匪从我们手里把玉佩抢过去,一边擦拭一边没好气地说道,“废话,要不是这两块玉你们不死也半残。小子你可以啊,这种偷阳还魂的事儿也敢瞎逞强。要不是关悦悦把你请假的短信给我看了,你们俩的小命今天就交代在这里了知道吗?” 我苦笑一声没说话,谁知道老爷子这么不靠谱啊,这么危险的事情从他嘴里说出来风轻云淡的,我还以为真的很简单来着。 “付哥,你看现在怎么办?” 附身葛聪的野鬼虽然被鬼差带走了,但只有九岁的葛聪此时满脸是血,浑身是伤。而葛福年的尸体更是就那样瘫在地砖上,要是让殡仪馆的工作人员看见指不定给吓出个好歹来。 “还能怎么办?这是别人家的事儿,让别人自己处理呗?你们两个滚进来吧,送孩子去医院,完了出问题我可不管。” 付阴匪话音刚落,在门外一直候着的葛大壮和金玉莲就连滚带爬的进来了。看见地上自己的孩子满脸鲜血,两口子根本管都没有管葛福年,直接抱着孩子往外跑。 两口子前脚刚走,殡仪馆守夜的工作人员就带着两名警察从外面进来了。 看着一片狼藉的灵堂,年轻的那名警察打开灯二话不说就拿出相机进行拍照取证,只有那中年警察看见付阴匪后愣了一下,一脸无奈地叹气道,“怎么哪儿都有你,这事儿又是你弄出来的?” 付阴匪没皮没脸地一笑,“可不就是我弄的?今晚那叫一个惊险,差一点我们夷阳镇就出大事了。” 第十九章:古怪案件 之前付阴匪说他在警察局里有人我还不信,现在看这中年警察和付阴匪的熟络样,我彻底相信了。 中年警察叫张国才,是夷阳镇北所的刑警,据说是付阴匪的初中同学,两个人有二十几年的交情了。以前张国才是看不上付阴匪的,觉得他就是个不务正业的混子,还搞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严打的时候还把他抓进去过几次。 但后来张国才和付阴匪的关系就变得微妙起来了,总之付阴匪在夷阳镇闯的祸基本上都是张国才帮他擦屁股,虽然不情不愿,但对付阴匪的观感也算是有很大的改善了。 正在拍照的年轻警察叫刘星,是去年才调到夷阳镇的新人,现在由张国才带着。听张国才说刘星这小子做事一丝不苟,而且十分的有正义感。前几天碰到夷阳镇北所的所长公车私用,这小子二话不说就把那车的车轱辘给锁了,更神奇的是北所所长竟然主动认错,向这小子服软了。所以老油条张国才肯定刘星这小子是有背景的,要不然哪个新来的敢这样玩儿自己的顶头上司啊? “老张,你看这事儿怎么回事我也和你说了,你快让那小子别照了,多不吉利啊。” 张国才摆了摆手说道,“这是流程,让他弄吧。这两个小子是你新收的?” “他们?还不够资格。”付阴匪很是鄙视地看了我一眼说道,“他爷爷倒是道上的老前辈,你也认识,夕观年。” “我去,夕老爷子?”张国才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感觉就和看见了偶像的孩子一样。他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 付阴匪是个人精,不动声色地递了一支烟过去问道,“怎么了老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张国才点了点头,把烟点燃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芦苇荡的事情你也知道了,这个案子已经超出了我们夷阳镇的刑侦能力范围,所以王所把案子往上报了。按理来说这种手段残忍短时间内犯案多起的凶杀案性质很恶劣,市里可能会直接派专案组下来调查。但谁知道昨天市里的批复下来了,说把关于这个案子所有的证据和卷宗全部上交,我们就当没有这回事儿。” 因为我舅舅也是警察,所以听完张国才说的这些话后我心里也是一阵纳闷儿。的确就如张国才所说,这种凶杀案和普通案件的性质完全不同,一向都是公安部的首要侦破案件。市里就算要从夷阳镇接手这个案件,也不可能不寻求夷阳镇北所刑警的帮助,根本就没有把案件卷宗全部上交这种做法。 付阴匪倒是听出了点儿别的味道,抽了口烟小声问道,“是不是案子有古怪?” 张国才点了点头,沉声道,“起初我们以为凶手是随机选择过路人进行杀害,也没有什么作案动机,可能就是有杀人的冲动。但我们所里会点儿易术的老郑看了后说案子不简单。他从受害者的生辰八字和遇害地点进行分析,提出这些受害者都是五行缺什么,就死在哪里的说法。就比如新阳村的唐清,五行缺火,结果被人活活地用烙铁给烫死。再比如尹秀莲,五行缺金弱水,结果被人用铡刀一刀两断丢到田里。还有那洪秀虎,他本身五行是没有什么偏缺的,就是脾气暴躁常和周围的人吵架发生口角,结果被人用针扎成了筛子,老郑说这是在帮洪秀虎泄肝气,算是对他生前脾气暴躁的一种惩罚了。” 在旁边的我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都这年头了,还有人根据生辰八字阴阳五行在杀人? 付阴匪咳嗽一声道,“这老郑是不是想太多了,这杀人就杀人吧,按照阴阳五行来杀又有什么用,又不会减轻自己的罪孽。” 张国才白了付阴匪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我也就是这么一说,想着你要有什么想法我们就交流交流,没想法就算了。反正这个案子从上到下都透着古怪劲儿,指不定过几天王所就会去找你帮忙。” “别,可千万别!我付阴匪也就做点小本买卖,你们警察的事儿我是真插不上手。” 张国才笑了笑没说话,等刘星拍完照后大手一挥就带着人走了。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把葛福年的尸体重新放进了棺材里,被吓得不轻的二黑也回去休息了,只留下我和付阴匪两个在殡仪馆外面大眼瞪小眼。 付阴匪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砸吧了一下嘴说道,“凌晨三点,距离你下班还有六个小时。” 我瞪大眼睛看着付阴匪难以置信地说道,“不是吧付哥,我刚才差点死在里面,今晚我不能早点回去休息吗?” 付阴匪咧开嘴笑道,“就是因为你的命是我救的,所以你现在老老实实地给我滚回去上班。以后请假给悦悦不算数,我批准了你才能出来活动。” 我心里把付阴匪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问候了一遍,之前对付阴匪的那点儿感激之情全都烟消云散了。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付阴匪不仅是个流氓,而且还是个不折不扣的财迷。 之前他给我和二黑的那两块玉佩圆首鱼尾,上面还有蝙蝠、猴子等各种雕纹。这种造型的玉佩虽说有吉祥福气的寓意,但在玉石市场上其实是很难卖出高价的。 在玉石行当里有这么一句话,叫作玉养人,人养玉。说的就是佩戴玉石的人,如果你的身体各方面都很好,那么你多余的阳气和精气就会被灌注到玉石中,玉石会越来越水润光滑,变得越来越好看。 如果你的身体各方面都不是很好,那么玉石就会把自身的精气输入到你的体内,有一定改善的作用。 这也是为什么在文玩界玉石是最常见也是最好出手的,毕竟这文玩养赏这一说,本来就是从玉石开始的。 付阴匪拿给我们的那两块玉造型奇怪,更重要的是玉石材质普通,并不是什么极品佳品,但当我们被鸡脚仙盯上的时候,那股子阴气灌注进了两块玉佩中,就使得一般品质的玉佩顿时成为了品质上佳的鬼玉。这种鬼玉因其阴气的缘故,每时每刻都会散发出丝丝清凉的感觉,如果是卖给五行属火心烦气躁的人,那这鬼玉的效果就更好了。 也就是说在之前那种生死紧要的关头,付阴匪竟然都还留着小心思想要赚上一笔,这不是典型的财迷又是什么? 殡仪馆离市内是有一段距离的,我本以为付阴匪是骑车来的,谁知道这一次他竟然告诉我是走路来的,所以我们现在还得想办法看能不能打车回去。 拿出手机打开叫车软件,一看这附近的车有5辆我就乐了,暗赞高科技生活的便利。谁知道当那些司机一看我定位的位置后订单马上就取消了,没有一个司机愿意开车过来做这个生意。 我一咬牙把叫车的价格提了十倍,谁知道下一秒搜索雷达上连这几辆车都搜不到了,很明显司机换了个跑车软件,是铁了心不准备做我的生意。 站在殡仪馆门口的付阴匪一边抽烟一边眯着眼睛说道,“小子,你知道阴货郎是干什么的吗?” 我头也不抬地说道,“还能干什么,做活死人买卖的呗。” “对也不对。”付阴匪抬头看了眼昏黄的路灯说道,“这买卖也分很多种,像你之前卖的长命锁也好,竹根笔筒也好,这是一种。还有一种是收别人的钱,帮别人办事。一般买卖东西这种事,交给你和悦悦就能做好,而收人钱财替人消灾这种事,我就不得不亲自出马了。你小子运气不错,上次去西山办事没有带上你,这次倒是顺路能让你开开眼。” 一听付阴匪大晚上的要让我开眼我的手就是一哆嗦,和他妈阴货郎晚上走一块儿能有什么好事儿让我开眼的? 我咽了口唾沫小声问道,“付哥,开什么眼?” “坐过公交车吗?” “这不废话,谁没坐过公交车啊。” “那你待会儿上车的时候记住了,一定要遵守公交车上的规矩。” 付阴匪这话没头没脑的,听得我心里一阵发慌。就在他露出意味深长笑容的时候,我们头顶昏黄的路灯突然闪烁起来,就和电路短路一样发出滋滋滋的声响,一直绕着路灯飞的两只飞蛾突然猛地撞向电灯泡,身体贴在电灯泡的表面因为高温被直接烫死了。 也就在这时远处有两道光照过来,一辆公交车的轮廓从黑暗中出现,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开到我们面前。 我脑子一懵心顿时提了起来,这都凌晨三点了还有公交车?不对,绝对有问题! 公交车径直停在我们的面前,一名挎着腰包左手拿着票箱的女人从前门窗户探头看我,冷冷地问道,“走不走?” 我的喉咙有些发干,这一看就是鬼车,谁他妈敢上啊。 就在我准备说话的时候,我被人从身后撞了一下。一个手拿拐杖穿着黑色中山装的佝偻老人颤颤巍巍地上了车,而付阴匪也把嘴里叼着的香烟丢掉,拍着我的肩膀说道,“走吧,体验一下坐公交车。” 第二十章:午夜鬼车 如果可以选,我宁愿用脚走回店里也不愿意和付阴匪一起坐公交车,体验这个所谓的开眼。 凌晨三点是不会有公交车运行的,更不可能有佝偻老人从殡仪馆里出来上车。 我跟着付阴匪上车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后背已经被冷汗给打湿了。 我爷爷曾经说过很少有鬼能够影响活人的行动,只能是阴鬼控阴物。看着公交车上又有售票员又有司机的,看来这两人就是在公交车上死的。 “嗨,到哪里,抓紧时间买个票。”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夹着票箱的女售票员走到我的身前,冷冷地看着我。 我被她看得一哆嗦,想要伸手从兜里掏钱出来,但我马上注意到票箱里装着的好像都是旧版纸币,但我兜里全都是新版纸币啊! 这鬼没和你翻脸的时候,是因为他们都还觉得自己没死,没有意识到自己是鬼。一旦我把这新版纸币拿出来他们不认识,那不是分分钟就会和我翻脸? 想到这里我手僵住了,勉强牵扯出一个笑容对女售票员说道,“大姐……我这出门急忘记带钱了,你看能不能通融一下。实在是不好意思。” 听我这么说女售票员眉头一挑怒了,“没钱你坐什么车?老贾,停车,停车!让这小子下去!” 一听到能下车我感动得差点给这大姐跪下,赶紧让我下车吧,这破车我真是一秒钟都不想多待啊。 谁知道开车的司机老贾头也不回地说道,“行了媳妇儿,一看他那样就知道是大学生。年轻人嘛,丢三落四的很正常,免他一次车票,下次上车记得补票就是了。” 要换作平时我肯定觉得这司机大哥是个好人,但现在我真是哭笑不得,真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 女售票员很是鄙视的看了我一眼,倒也不找我收钱了,而是走到后面去让付阴匪买票。付阴匪这个老狐狸倒是早就有准备了,还特意当着我的面拿出钱包,钱包里放的全都是旧版纸币,在里面翻翻找找好半天才摸出一张十块的递过去。 我在前面气得牙痒痒,这付阴匪早就知道上车要用什么钱买票了,那上车之前就该给我点钱啊! “你看什么看?别人再有钱那也是别人的,你没买票还冲别人瞪什么眼睛,小小年纪就仇富?” 女售票员又找着机会骂了我一顿,得,这付阴匪看来是铁了心和我装不认识了,那我也老老实实地坐着看他到底要干什么吧。 公交车上的乘客一共就只有三个,收完票钱后售票员回到属于自己的座位,一只手撑着下巴看向车窗外面。 我注意到售票员的座位下有一个菜篮子,里面放着一本《极音漫客》的杂志,旁边则是土豆西红柿之类的蔬菜,旁边还有一瓶保宁醋。 就能《极音漫客》这本书对我来说是有印象的,那还是我初中的时候,在国内漫画这种词汇还比较陌生的时候,《极音漫客》以2块的零售价迅速打开市场,连续卖了3个月后恢复了九块钱的原价。在学生时代《极音漫客》可以说是同学们争先抢看的漫画杂志了,只是这杂志早在两年前就停刊了,而这一期的《极音漫客》封面怎么感觉和我初三时候看见的那一期有点像? 如果不是想着自己坐在鬼车上,老实说眼前这一幕还是挺祥和温馨的。车厢里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好像在想着自己的事情,耳边时不时地传来座椅咯吱咯吱的声音。 就这样在车上坐了五分钟,我叹了口气,想着可能是付阴匪的恶作剧吧,这公交车就算是鬼车,车上的鬼也没有想害人,估计就是下意识的继续自己生前的工作而已。 就在我心情逐渐放松的时候,我发现公交车车厢内部有些异样。首先是公交车的座椅之类的温度十分低,而且很多裸露出来的金属都有严重的锈蚀痕迹,给人一种很不牢靠的感觉。其次是公交车途经的站点图像是被谁泡过一样,上面的字体和图案已经被晕染开了,完全看不清楚那上面写的是什么。感觉到脚下像是踩了什么东西,我忍不住把脚挪开一看,发现竟然是一条死鱼在我脚下! 我突然想起七年前夷阳镇有一辆公交车失联的事件,时间点正是我上初中的时候…… “小子,你在看什么呢?” 突如其来阴沉的声音吓了我一跳,我抬头一看,发现女售票员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的面前,正阴测测地看着我。 “我……我没看什么啊。”我不动声色地又把鱼给踩在脚下,那女售票员嘴角往上不由自主地抽搐了几下,那模样就像是随时都会和我翻脸,要多可怕就有多可怕。 也就在这时开车的老贾开口咒骂道,“他妈的,今天晚上怎么回事,都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在这里等车?” 听老贾说前面有人,女售票员这才把注意力从我的身上收走。从殡仪馆到夷阳镇的路就只有那么一条,偏偏老贾开了这么久的车我看向窗外始终没有熟悉的感觉,现在路上又平白无故多出一个人来,我嘴里有些发苦,暗道莫非这公交车准备载满一车的孤魂野鬼往冥府开? 女售票员往前一看,发现那人影越来越清晰,好像是一个女孩儿。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女售票员开口道,“哎,大晚上的谁也不容易,要不然我们就停车捎她一程吧。” 公交车缓缓停下,从车下上来一个身穿红色毛衣戴着围脖的一个长发女生。女生的头发很长,把她的半张脸都给遮住了,但饶是如此,她显露出来的另外半张脸依旧是毫无血色,就像正在生一场大病。 女孩儿在上车的时候看了售票员与司机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我总觉得那女孩儿的眼神好像有些激动,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赶紧上来吧,小姑娘,我们这是末班车了。” 女售票员的话让女孩儿回过神来,她低着头找了个位置坐好,就在快要关车门的时候,一个穿着棕色皮夹克的男人突然蹿上了车,把我们大家全都吓了一跳。 这个男人满脸胡茬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角色,他先是径直找了个座位坐下,随后眼睛开始到处看,像是在观察车上的情况。 确定没有人再上车,公交车重新发动后女售票员走到女孩儿的身前,淡然道,“到哪里下?” 女孩儿慢慢抬起头,长发在重力的作用下朝两边分开。她有些激动地开口道,“妈,我终于找到你们了……我好想你们啊!” 妈!这小女孩儿叫这个女售票员妈? 我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以前报纸上所刊登的一张照片,照片上就是失联夫妻俩的女儿,据说他们在失联的那一天正好是女儿的生日,所以夫妻俩本来是准备在收车回家后给女儿好好弄一顿吃的,还给女儿准备了生日礼物。 呜呜的风声从车窗外面灌进来,将车厢栏杆上的扶手给吹得左右摇摆叮当作响。本来安静的车厢就因为女孩儿的这一声妈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能明显感觉到女售票员身上的人气越来越少,阴气越来越重,光是看她的背影就会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你是……欢欢?” 女售票员的手颤抖了起来,两行血泪从她的眼眶里溢出,顺着脸庞滑落下来。 亲眼看着女售票员逐渐想起自己已经死掉的事实,亲眼看见她从生前的状态变成死后的状态,此时的我慌得一匹,把这个上车捣乱的女孩儿给恨透了。 爷爷曾经说过,这种本来没有意识到自己死掉的孤魂野鬼如果突然觉醒,那么生前的种种委屈和不甘,都会化作一口怨气让她们蜕变为厉鬼。而蜕变厉鬼的时候就是她凶性最盛的时候,普通人运气不好远远地看上一眼都会一病不起,更不要说我现在离她们这么近,指不定待会儿就杀掉我好吸走我的阳气。 女孩儿还完全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一把抱住女售票员哭道,“妈,我在家等了你们七年了,你们知道我这七年是怎么过的吗?奶奶的身体一直都不好,在去年也走了,现在家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女孩儿完全没有搞清楚现在的情况有多严重,还在那里抱着女售票员说自己这些年过得怎么怎么不如意。这一对夫妻生前一看就是比较宠爱女儿的,一听女儿说这些年过得不好,正在开车的老贾毫无征兆地张嘴嚎啕大哭起来,只不过这哭声没过一会儿就变了味儿,虽然听起来凄厉,但完全不会让人产生同情心,反而有种发自内心的恐惧。 随着老贾和女售票员的觉醒,坐在座椅上的那个男人也发生了变化。只见他拿出一把匕首站起来走到女售票员的身后,二话不说一刀从女售票员的后心里捅了进去。 第二十一章:命中注定 “我靠!付哥!杀人了!不对,杀鬼了!” 男人在上车前贼头贼脑的我就知道有问题,但我怎么也没想到这男人竟然这么猛,二话不说掏出匕首就开干。 按理来说女售票员早就已经死了,怎么也不可能再被匕首这种东西给伤害到。但那个男人不仅用匕首捅了,而且匕首从女售票员的前胸伸出来好长一截,当着我的面变成了一株从内到外盛开的藤蔓,不一会儿的功夫藤蔓就把女售票员整个身体给缠绕束缚住了。 “啊!” 不仅仅是女售票员,正在开车的老贾也惨叫一声。我转头一看,发现老贾的头被一根铁纤给贯穿,直接被钉死在了司机座椅上。随着夫妻俩的变故,本来还算干净的公交车厢内环境也发生了变化。从车厢的内壁里开始不断地有水渗透出来,一条又一条的死鱼出现在我的脚下,死鱼的旁边还有各种藻类和水草。 夫妻两人张着嘴不断地经历这种无形的痛苦,女孩儿想要帮自己的妈妈把藤蔓给扯开,谁知道藤蔓非但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反而分出两根把女孩儿也给缠住了。 把这一家三口都给安排地明明白白的,男人转过头来咧开嘴冲我笑。和刚上车的时候不同,此时的他整个人都肿了一圈,那模样就像是在水里泡过一样。男人半拉脸皮掉着,脸皮下面是泛白腐烂的肉和结缔组织,令人作呕。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付阴匪也终于不再沉默了。只见他站起来从兜里摸出一叠冥钞,指着那女孩儿说道,“你杀了那夫妻俩,那是他们的命。这个女孩儿我要带走,开个价吧。”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付阴匪,都他妈这个处境了,付哥竟然还在和男人做生意? 男人诡异一笑,伸出舌头舔了舔手上的匕首,沙哑着喉咙说道,“你们的命都是我的,谁也别想下车。” 如果是个窈窕美女和我说这话我觉得还行,偏偏现在不让我下车的是这么个鬼东西。见男人没有想和自己谈的意思,付阴匪也不着急,他从兜里又摸出打火机,将手里的冥钞一张一张地点燃。 “既然你执迷不悟,那就怪不得我了。下辈子投胎做个好人吧,别再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了。” 在爷爷从小给我灌输的观念里,有本事的人遇到恶鬼厉鬼二话不说拿起法器冲上去就是干。怎么到了付阴匪这里就全都变了样? 没有想象中的激烈战斗,当付阴匪将手里的冥钞烧干净以后,一直坐在座位上没有说话的佝偻老人一边笑一边咳嗽起来。 “都说夷阳镇的阴货人出手大方,嘿嘿,今晚老身算是开眼了。” 佝偻老人的声音很难听,不是腔调的难听,而是断句和语气很难听,给人一种十分违和的感觉,让人心里不舒服。但就是这不舒服的声音让拿着匕首的男人顿时紧张起来,白色的蛆虫从他的腐肉里钻出来又钻进去,他恶狠狠地盯着那个老人怒道,“你是谁!不要多管闲事!”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既然付老板花这么多钱买这个小女孩儿的命,那你就不能把女孩儿带走,撒手。” 老人淡淡的撒手二字刚落,缠绕着女孩儿的藤蔓就消失不见了。不仅是小女孩儿从藤蔓里挣脱了出来,开车的老贾头上的铁纤不见了,只留下了黝黑骇人的血洞,女售票员身上也没了别的东西,只是夫妻二人都和失去了神智般面无表情地呆在那里。 “妈!”女孩儿刚一开口,就被付阴匪一把给拽了过去。 付阴匪很是恭敬地对老人说道,“麻烦您了,把我们送到店门口。” 满脸褶子的老人点了点头,眯着眼睛笑道,“没问题。” 只是一个响指,面无表情的老贾就打转方向盘继续开车。也是这一个响指,眨眼间本来空荡荡的公交车车厢顿时坐满了人。车厢里的这些人有老有小,没一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好像对于他们要去的地方漠不关心,对于身边发生了什么事也不闻不问。 咕噜。 身边突然出现这么多的死人,说不害怕那是假的。我朝付阴匪那边挪了挪,谁知道我这刚一动,老人就把目光投到了我身上,意有所指地说道,“二十几年不见,当年的奶小子已经长这么大了,可惜啊,可惜。” 听这老人的意思他以前见过我? 付阴匪倒是知道老人在说什么,沉声道,“他能好好活着就不可惜,不一定非要走老一辈的路。” 老人哑然失笑,点了点头,像是赞同付阴匪所说的话。 在沉默中过了约十几分钟,公交车从没有路灯的黑暗道路里开出,径直停在了古董店门口。 拿着鸡毛掸子的关悦悦淡定地站在门口,好像早就知道我们会这个时候回来,又好像根本没有把眼前的鬼车放在眼里。 当我从公交车上下来双脚触及到地面的时候,后背一直有的那种阴凉终于消失,就像是从一个阴冷的世界又回到了温暖的现实世界一样。 “好小子,再见。” 公交车上的老人还不忘和我道别,我扭头一看差点没吓瘫了,那些本来坐在车上面无表情的人,现在全都笑容满面地冲我招手道别。但问题是这些人本来笑容就僵,这僵硬的笑容配合招手的动作,怎么看怎么瘆人! “别看了,进屋。”付阴匪一巴掌拍在我后脑勺上,等我回过神来这大街上哪里还有什么公交车,空荡荡的就有几个过路的行人,正和看傻子一样看着我。 走进古董店里我赶紧倒了杯热茶喝,坐在椅子上好一会儿我才缓过劲儿来,开口问道,“付哥,那鬼车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真是坐鬼车回来的?” 付阴匪没说话,关悦悦倒是嘴角一勾指着我的脚说道,“这世上哪有可以装活人的鬼车,你自己看看你的脚。” 我低头一看,发现我的裤腿和鞋都很脏,简直就像是顺着沟走回来的一样。难怪我觉得身上这么冷,原来鞋和裤子都已经打湿透了。再看裤腿上挂着的杂草我一愣,这些杂草不就是从殡仪馆到夷阳镇那条路上的杂草吗? “你以为你在鬼车上,但实际你是走在回家的路上。所以不是鬼车把你送了回来,是你自己走路走回来的。” “也就是说我之前看到的东西都是幻觉?” 付阴匪嗤笑一声,很是鄙视地看着我说道,“哪有那么多的幻觉,要不是我破财免灾,你现在应该就往水库里走了,而不是往店里走。” 想起付阴匪之前和那个老人说送我们回店里,原来就是这个意思。也就是说如果付阴匪不和老人沟通,那岂不是……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有些后怕,又想起之前在车上的那个女孩儿,忍不住问那个女孩儿又是怎么回事。 付阴匪从兜里掏出一个红色的护身符放在桌子上,淡淡地说道,“这护身符是我前年卖给一个老太的,我当时和她说了,这护身符能帮她挡一劫。结果没想到她没有把自己的名字装进护身符里,而是把她孙女的名字装了进去。” “就是在车上的那个女孩儿?” “嗯。”付阴匪点了点头,“那女孩儿叫贾欢欢,是公交车夫妻的女儿。自从那两夫妻出事以后,贾欢欢就和她的奶奶相依为命。她奶奶这么多年来其实身上也没毛病,只是有个业债缠上了她没有还。我卖给她护身符也算是积德行善,但那老太……” 难怪贾欢欢说自己的奶奶在去年的时候去世了,原来不是生病,而是另有原因。付阴匪之前在殡仪馆说要办事,看来就是为了履行这护身符能挡一劫的诺言,帮着把那女孩儿给救回来。 “奇怪啊,这活人能随随便便上那鬼车吗?还是说那鬼车本来就准备把那女孩儿给接走的?” 付阴匪冷笑一声,眉目含煞地说道,“活人当然不能随便上鬼车,那女孩儿太想见她的父母了,所以才会被人利用。这龙有龙道,鼠有鼠途,如果不是今晚我看见那个女孩儿,我也不会相信竟然有人敢破坏道上的规矩,帮活人离魂。” 想起之前在芦苇荡看见的那些奇怪尸体,又听付阴匪说有人违反规矩帮活人离魂,我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小声问道,“付哥,你是说夷阳镇里……有邪修?” 邪修,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一群人。这些人可能是道士、可能是和尚、也有可能是出马仙。然而不管这些邪修具体是什么身份,可以肯定他们都是有本事的人。更重要的是,他们会的那些本事都是有伤天和的,往往邪修在哪里出现,哪里就会鸡犬不宁。 以前爷爷还能坐镇的时候,夷阳镇是绝对不敢有邪修的。但现在爷爷退了下来,我爸又顶不住,结果没想到竟然还真让外来的邪修钻了空子。 第二十二章:惊心饭局 夷阳镇有邪修这是大事,回到家后我第一时间就把这事儿告诉了爷爷,谁知道爷爷听完后根本没什么反应,只是戴着老花镜继续看报纸,淡淡地说了句知道了。 “爷爷,你以前不是最恨邪修吗?从小你就和我说这邪修伤天害理,他们现在来了夷阳镇,那岂不是我们夷阳镇以后都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谁说没有安生日子过了?”爷爷瞥了我一眼,“我们家现在的继承人不是你吗?那个付阴匪也算是有本事的,我相信你跟着他能够把这事儿解决好。” 继承人这事儿爷爷不说还好,这一说我就来气。我把爷爷手里的报纸往下压,愤愤地说道,“爷爷,你是不是早就看出葛福年有问题了?我还真以为跑去收魂没有什么危险,你孙子我差点儿就没命了知道吗?” 一听我这么说,正在院子里晒衣服的我妈手上动作一顿,一脸担忧地看向我这边。爷爷顺手把报纸放在一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惕若,这阴货郎不好当,游方道士也不好当。常言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偏偏做我们这行当的全都想着逆天改命,不愿意认命。这世上哪有什么事是绝对安全的,你就是坐在家里吃个包子,时辰到了说不定也会被包子给噎死。葛福年的事儿本来就好解决,只要你照我说的做周全了,那确确实实是万无一失。” 爷爷这一番大道理倒是把我说懵了,照爷爷这说法这世上就没有什么高危职业了呗。 在家里舒舒服服睡了一觉,再起床的时候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好像全都出门了。在厨房里晃了一圈没找到吃的,我从钱箱里拿出两百块揣兜里往家附近的‘百味居’走。 百味居名字取得文雅,店铺的装修也是十分上档次的。店老板叫许杰瑞,不知道的听这名儿以为老板是外国人,但其实这也就是爹妈取的洋名字,老板是地地道道的夷阳本地人,和我爷爷有二十几年的交情了。 我才刚一迈进百味居大门,守在前台的小妹郑欣立马冲我抛了个媚眼儿,嘟着嘴埋怨道,“夕哥,你好久都没来我们店里吃饭了,我们老板还问我们是不是服务态度不好,把你给得罪了。” 正在前台结账的几个男客人见郑欣对我撒娇眼睛都直了,这场面搞得我也有些尴尬,只能摸摸后脑勺尬笑道,“我这不是找到工作了嘛,公司包吃,所以这才没经常过来。” “员工餐哪有我们店的饭菜好吃啊,夕哥你在哪里工作?要不要我每天给你送饭?” “不用不用,我这个人吃不出什么好坏的。” 郑欣对我格外的热情已经让我有些招架不住了,而那些在前台排队等结账的男客人也不满了起来。趁着这个机会我脚底抹油赶紧往里面跑,找到百花厅包厢自己走了进去。 许杰瑞是个四十岁出头的中年胖男人,和一般中年胖男人的油腻与精明不同,许杰瑞在市侩的同时,又总会表现出与其他商人不同的文化素养,给人感觉就是很有内涵。 可能是出于对老爷子的尊敬,许杰瑞逢年过节都会先到我家拜早年,而且从我十岁起就给了我一张他们店里的黑卡,笑着和我说今后百味居就是我的第二食堂,想吃什么就和店里的厨师说。 小的时候我不懂这些人情世故,只当许杰瑞是在和我开玩笑。直到有一次我妈忘记给我做饭和我爸出去看电影,我不得已地情况下拿着黑卡来到百味居,我才知道持有这张黑卡的人对于百味居来说意味着什么。 听爷爷说许杰瑞是个大老板,身家千万肯定是有的了。在百味居的服务员和厨师一个个都是人精,看我和许杰瑞的关系这么好,自然也就把我和许杰瑞放到了同一层次考虑,这也是为什么对别人是高冷美女的郑欣,每次看见我后就和吃了药一样热情地让人难以招架。 “夕哥,好久不见了,吃点什么?” 我抬头一看,发现厨师孙锐竟然坐在包厢的角落里正笑着看我。 我靠,这包厢里还有人?我刚才进来的时候怎没有看见? 看我的表情像是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了,孙锐把右手微微抬了一下示意道,“这几天生意不是很好,我这不是趁老刘不在躲进来抽根烟嘛。” 听孙锐这么一解释我才恍然,刘晓光是百味居的后厨主管,平日在后厨里就有着铁面阎王的外号。他订下的十二条后厨规矩中,其中就有一条是不准厨师在上班的时候抽烟,说是怕烟味或者烟灰影响到菜品质量。 在百味居里有些像孙锐这种和前厅服务员关系比较好的厨师,趁着老刘不在就会跑到包厢里来抽烟,毕竟包厢里没有监控,老刘问起来打个哈哈说去上厕所就没事了。 “我也没什么特别想吃的,孙哥你有什么推荐没?” 孙锐猛吸一口烟,过了半晌才看着我说道,“吃烧鹅饭吧。” 孙锐不过二十岁出头,他叫我一声夕哥是冲着我和许杰瑞的关系,我叫他一声孙哥完全是冲着他的社会阅历。听许杰瑞说孙锐好像也是个有钱人家的子弟,家里有个鹅厂,每年的销量都还不错生活过的有滋有味。按理说应该拿着家里钱好好读书从家里毕业的孙锐,半途却不知道因为什么辍学了。后来孤身一人跑去广东,拜了个师父学了一手粤菜。 粤菜重滋补、口味复杂多变,因此对应的制作工序也是相当的复杂繁琐,甚至有不少粤菜名家还有属于自己的秘制调料增加菜品的滋味。 孙锐在粤菜方面是有天赋和能力的,要不然许杰瑞也不会每个月给他六千的工资让他在百味居镇粤菜的场子。只是这烧鹅饭貌似不在百味居的菜单上,我以前也从没见过孙锐做过啊。 见我不回答,孙锐轻笑一声说道,“夕哥,这烧鹅饭可是我的拿手菜,只不过我一般只做给自己吃,旁人都不知道我做烧鹅饭的本事。” 一听孙锐这么说我也乐了,这烧鹅饭就和蛋炒饭差不多,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但哪个厨师会出去和别人说蛋炒饭是我的拿手菜? 我把菜单合上,一拍桌子道,“行,那就吃一次孙哥您的拿手菜,就吃这烧鹅饭。” 按理说我这点了菜孙锐就应该去厨房忙活了。但眼前的孙锐听我点完菜后依旧坐在凳子上,整个人身体前后摇晃,抿着嘴唇不说话。 我心里咯噔一声,这场景我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下意识地从兜里把八角铜镜摸出来在桌下偷偷一照,发现我对面的凳子是空的,根本就没有人坐在那上面! “夕哥,你在看什么?” 耳边突然传来孙锐的声音,我吓得一激灵赶紧把八角铜镜往桌子下面放。 “没,没看什么啊。” “没看什么是看什么啊?”从孙锐身上传来的阵阵寒气冷得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都说人是阳声阳气,鬼是阴声阴气,我现在百分百的肯定眼前的孙锐绝对不是活人! 孙锐一把抓住我放在桌下的右手,脸色阴沉地说道,“夕哥,我是尊敬你才请你吃烧鹅饭的,你该不会信不过兄弟吧?” 我很想和孙锐说我只是来吃个饭打酱油的,谁他妈能想到大白天的在百味居还能活见鬼? 孙锐冰冷的手慢慢使劲,一点点地把我的手从桌子下面拽出来。当他看见我手上什么东西都没有的时候,有些泛黄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沉默了好半天。 我指着右手手腕上的手表干笑道,“孙哥,我这就是看个时间……赶时间,我这晚上还要上班呢。” “原来是着急上班。”孙锐像是松了口气,脸上的戾气似乎也消散了不少。他站起来顺着圆桌往我对面走,背对着我一边走一边说道,“我家以前是开鹅厂的,记得小时候身边总是有大大小小的鹅和我一起玩,我走哪里,它们就跟着我走哪里。那个时候小啊,也不知道什么宠物狗宠物猫的概念,只觉得那些鹅可爱听话,甚至恨不得晚上睡觉都和它们一起睡。后来我长大了些,发现每过一段时间,陪我玩的那些鹅就会消失不见。我妈和我说那些鹅去了更好的地方,但我知道那不是真的。” 把卡在圆桌下的八角铜镜取下来赶紧放回兜里,我脑门冒汗地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辍学了啊。我想看看那些陪我长大的大白鹅到底被送到什么地方去了。”说到这里孙锐转过头来冲我露出个诡异的笑容,“所以我去了广东,也在那里知道了什么是真正的天堂。” 我很想说自己不想知道什么是天堂,但此时我感觉自己整个人身体都僵住了,根本就没有办法说话也没有办法动弹。眼看孙锐的表情越来越狰狞,就在此时包厢的门突然被人敲响。 第二十三章:离奇死因 鬼找上人,最麻烦的就是他们拥有将阳界剥离出来的能力。还记得小时候我体质弱很容易见鬼,几乎每一次见鬼都如刚才那样喊也喊不出来,动也动不了。这就是因为鬼把你和他从阳界里剥离了出来,形成了类似于新阳村村口的一个阴场。在这个阴场里其他人不会注意到你这边,而你也和其他人彻底的隔离了。 敲门声就像是一记警钟在刺激我的心跳加快了三分,回过神来的我这才发现孙锐已经不见了,整个包厢里就只有我一个人,我的面前还放着一本摊开的菜单。 “夕哥,我就知道你躲在这里。怎么样,这次想吃什么?”进来的正是前台郑欣,只不过此时的她把之前穿在身上的外套给脱了,露出里面贴身的黑色员工制服,把她凹凸有致的身材给凸显地淋漓尽致。 才受到经吓得我自然不可能还有心思注意这个方面,我擦了擦脸上的汗问道,“郑欣,你属什么的?” “啊?你问这个干什么呀。”郑欣俏脸一下子就红了,眼睛也是水汪汪的,看我的眼神就和蜜要滴出来了一样。 一看郑欣这表情我就知道她肯定想歪了,我赶紧解释道,“我就顺口一问,真没别的意思。你要是不想告诉我就算了。” “说什么呢,有什么话我能瞒着夕哥你吗?我属羊的。” 一听郑欣属羊我就释然了,当初爷爷给这百味居看过风水,知道这家店是典型的枯草圈。这种风水最重要的因素就在于人,只有将合适的人放到这风水相位里来,才能够起到化腐朽为神奇画龙点睛的作用。 圈中有羊,金角破煞。 难怪刚才郑欣一敲门孙锐就不见了,郑欣在这圈里其实就是金角羊的存在,哪个不开眼的死人不开眼的敢招惹她啊。 见我皱着眉头不说话郑欣也不打扰,许杰瑞有事没事就把我爷爷当年的光辉事迹拿出来和她们讲,搞得百味居上上下下全都把我们一家子当成了活神仙。 “郑欣,我想吃烧鹅饭,后厨能做吗?” “烧鹅饭?”郑欣脸上的笑容一僵,表情有些尴尬地说道,“夕哥,这烧鹅饭是粤菜吧,后厨的粤菜师傅孙锐出事了,暂时做不了。” 虽然心里早有猜测,但我还是不动声色地问道,“嗯?出什么事了,和我说来听听。” 郑欣小心翼翼地把包厢门关上,这才过来一脸害怕地对我说道,“孙锐出事是在三天前了,上早班的买菜师傅准备把菜送到后厨的仓库里去冷藏,结果迷迷糊糊地看见厨房里好像有一个人在地上蹲着。以为以前也有后厨厨师喝醉了就在厨房睡觉,所以买菜师傅也没想那么多,还以为是谁又喝多了。等买菜师傅把菜全都搬到冷藏室里去再出来一看,这才发现孙锐整个脑袋都泡在酒缸里,被溺死了!” 活人被酒给溺死,这事儿恐怕几十年都遇不上一次。 “既然出了人命,那警察来调查过了吗?警察怎么说?” 郑欣撇了撇嘴说道,“警察还能怎么说,调查结果初步排除他杀,最后定性为意外。这件事儿我们老板也花了不少时间和精力去处理,所以事情才没有闹大。不过就算这样百味居的生意也不如以前好了,尤其是后厨很多师傅提出要离职,都觉得死了人的地方不吉利,刘晓光最近因为这些事儿头发都一大把一大把地往下掉。” “这样啊,那你能带我去一趟后厨不?” “这……”郑欣一脸为难地说道,“老板下了死命令,说除了后厨厨师和传菜员,谁也不能未经许可跑到后厨去瞎凑热闹。夕哥你和老板的关系那么好,要不你和老板提提呗,我是没办法带你去后厨的。” 我手机里倒是有许杰瑞的电话,但是这大叔太热情了,每次见到我都会送点什么东西,这一来二去的我也就很少和他联系了。就在我犹豫要不要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包厢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穿着一身花衬衫戴着茶色蛤蟆镜的许杰瑞从外面走了进来,满脸笑容地用手指着我说道,“好小子,说,你有多久没来许叔这里吃饭了?” “许叔,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许杰瑞一摆手,站在旁边的郑欣立马识趣地退出包厢。他大大咧咧地拉出椅子坐在我旁边,“看你这话说的,百味居是我的地盘儿,你来了我能不知道?正好我最近出了点儿事要麻烦你爷爷,既然你来了,那麻烦你是一样的。” 我哭笑不得地说道,“是孙锐的事吗?” “你都知道了?”许杰瑞把蛤蟆镜从脸上摘下来,我这才发现他的眼眶周围全都变成了青黑色。现在很多人都说黑眼圈黑眼圈,但那种黑眼圈实际上是体内的毒素代谢不畅才会形成,而许杰瑞的这个一看就是煞气形成的。 命术中经常说一个人印堂发黑会有血光之灾,这其实是取自中医望气法。中医认为人如果生了病,脸上就会出现青赤黄白黑这五种颜色,而黑色往往代表肾脏,肾脏又和精神有关。许杰瑞这黑眼圈显然不是肾脏的问题,而是真的有一股煞气在他体内滞留。 “孙锐的死法太蹊跷了,警察也来看过,说是排除他杀。但警察之所以这样排除是有原因的,你看看这个视频。” 许杰瑞把他的手机拿出来给我播放视频,我这才想起许杰瑞是一个很有掌控欲的人。在这百味居里到处都是监控,明的暗的都有,而这些监控都是通过互联网连接到他手机上的,方便他有事没事就可以拿出来查看百味居的情况。 后厨作为一个餐饮店的重要区域,监控自然也是24小时不间断的。这个监控视频只有五分钟,但是却把重要的部分全都给囊括了进去。 “凌晨两点,孙锐进来了,你看他的精神状态,不像是喝了酒吧?” 许杰瑞话音刚落,后厨的门就打开了,孙锐面无表情地从门外走了进来。他先是在后厨的灶台前站了一会儿,像是在思考什么,随后他拿出菜板和菜刀,开始把锅放在灶台上开火进行操作。 明明没有任何东西,但孙锐就像是在片切什么东西一样,手上的动作很利索也很有美感。明明锅里没有任何的东西,但孙锐就像在调制什么一样,时不时地还拿起勺子在锅里搅拌几下,甚至会似模似样地尝一下味道,就连锅都被烧糊了他都视而不见,那场景十分的诡异。 “我当初第一次看这视频的时候也被吓到了,觉得这孙锐该不会是精神方面有问题吧?但后来一想又不对,我们百味居的员工入职前都是做过健康体检的,如果孙锐真有问题早就该被检查出来了啊。惕若,你看这孙锐会不会是被鬼上身了?” “不太像。”我摇了摇头说道,“鬼上身一般就三种情况,入魂、入体、入梦。如果是入魂,那么孙锐的眼神不会那么清澈,动作也不会那么流畅。如果是入体,那孙锐在进后厨的时候走路肯定是踮着脚尖走路的,因为鬼会把自己的脚放在孙锐的脚下,让孙锐压着自己操控他的身体。入梦就更不可能了,被鬼入梦的人做什么事眼睛都是闭着的,就和梦游一样。”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孙锐总不可能是自己闲得无聊这样搞吧?” 阴物擦控人的方法有很多,并不是只有鬼上身才能做到。但这方面涉及的东西就太复杂了,许杰瑞不是圈里人我不想和他聊这些。 在灶台上鼓捣了三分钟左右的时间,孙锐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把菜刀放到一边。接着他一步步地走向放在厨房角落里的一个酒缸,把酒缸的盖子打开,蠕动了下嘴唇像是说了几句什么。 噗! 孙锐蹲下身体突然自己把头伸进了酒缸里,而且最诡异的是他的右手就和溺水的人一样在挣扎,但是左手却死死地摁住自己的后脑勺不让自己的头从酒缸里抬起来。 “我靠……” 脑子里有画面是一回事,亲眼看见视频又是另一回事。视频里挣扎的孙锐此时看得我心里一阵发寒,我现在总算知道许杰瑞眼眶周围的黑色是怎么来的了。看了这种恐怖的视频,而且后厨还就在自己的店里,许杰瑞这几天要是能睡着那才是有鬼了。如果我猜的没错,孙锐之所以还在百味居里没有离开,就是还有心愿未了,而且这几天还就缠上了许杰瑞。 视频放完,我看着许杰瑞一脸认真地问道,“许叔,你这几天是不是天天都睡不好而且做噩梦?” “你这不废话吗,店里出了这种事我能睡好?虽然警察那边说排除他杀,但这对我们店里的生意还是有影响的,后厨好多厨师都在闹离职。” “那许叔你还记得你都梦到些什么吗?” 许杰瑞一愣,“这……这我倒真想不起来了,只觉得很恐怖,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第二十四章:店铺账簿 很多人都认为梦魇这个词是从国外传来的,尤其现在很多的游戏都有所谓梦魇的原型,更让大部分不明真相的人觉得这玩意儿是舶来品。但实际上人像许杰瑞这种情况就是被梦魇给缠上了,而这个梦魇不是别的什么东西,就是才死不就的孙锐。 “孙锐的后事是谁处理的,他的家里人来了吗?” “来了,这不他爸想看看他儿子曾经工作的地方,所以我刚才把他爸给带过来了,现在估计老刘在带他参观后厨。” 见许杰瑞竟然都能让一个外人去参观后厨了,可见百味居的生意是真的不如从前。要真是生意火爆的话,百味居的后厨现在肯定和战场一样热闹得很,哪里还有外人下脚瞎晃悠的地儿。 几个服务员端着饭菜进包厢,我这里一边吃一边和许杰瑞聊有关孙锐的事情。等我饭吃得快差不多的时候,厨师长刘晓光带着一个中年男人从包厢外面走了进来。 刘晓光先是冲我点头示意,随后看向许杰瑞说道,“许总,我们已经参观完后厨了,您看这接下来怎么安排?” 孙锐的爹叫孙书祥,一看就是老实巴交的人。此时的孙书祥表情麻木眼神有些空洞,这老来丧子的痛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够承受的,却是对于他来说有些过于沉重了。 许杰瑞赶紧拉开一个凳子让孙书祥坐下,随后摆手示意刘晓光可以出去忙自己的了。他从桌上拿起一个酒杯把酒倒满放在孙书祥身前,叹了口气说道,“老孙啊,孙锐这个小伙子我一直都觉得他不错,在粤菜这个方面也很有天赋和潜力。相信你也知道了,孙锐的工资我一直都是开的八千,这在夷阳镇这个地方可以说是高薪了啊。我没有亏待过你儿子,所以你儿子的死和我真的没什么关系。” 孙书祥端起酒杯一口闷掉,过了半晌才沉声道,“我知道。” 许杰瑞松了口气,又给孙书祥把酒杯满上接着说道,“那行,多的话小弟我也就不多说了,情谊全都在酒里。孙锐后事之类的一干费用我全都包了,要是家里还有什么困难也可以和我说,我能帮的肯定不会推辞。” 都说无奸不商,许杰瑞这种处置方式已经算是一众老板里的异类了。要知道孙锐的死可还影响了百味居的生意,这一出一入许杰瑞恐怕损失了不止几十万,换作别的老板早就跳脚开骂了,哪里还会和孙书祥在这里喝酒谈心。 这一次孙书祥没有一口就把酒闷掉,而是看着眼前的酒杯手微微地颤抖起来。 “酒,真不是个好东西啊。” 手上正拿着酒瓶的许杰瑞手一僵,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子。别人的儿子就是淹死在酒缸里的,结果自己还在这里给他敬酒,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我看孙书祥这似乎是话里有话,于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叔,您吃过孙锐做的烧鹅饭吗?” 孙书祥突然抬起头看我,目光灼灼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烧鹅饭,孙锐和你说过?” 我挠了挠脸尴尬一笑,总不能说孙锐刚才还和我说要做烧鹅饭吃来着吧? 见我不说话,孙书祥突然又变得沉默了,也不知道他的性格就是这样,还是因为这次的事情太受打击变成这样。 过了好半晌后孙书祥说道,“我们家以前是开鹅厂的,锐儿从小就没什么朋友,就喜欢和那些大白鹅玩。那些大白鹅对他来说是好伙伴,但对我们来说就是商品。这鹅总不能一直养着,总要卖出去赚钱。小的时候锐儿还好哄,他妈和他说那些大白鹅都去了天堂,他也就信了。但长大后他就知道那些是谎话了,高中的时候非要吵吵闹闹说看那些鹅去了哪里。我那个时候也不懂孩子的教育,也不知道什么叛逆期之类的东西。满脑子想着孩子这么大也不能老是活在童话里,所以就带着他去交了一次货。” “这四川人都喜欢吃火锅,火锅里大部分人喜欢吃的是鹅肠。所以我们厂的鹅有一部分是直接卖到成都去的。你们知道鹅肠想要好吃,应该怎么处理吗?” 我摇了摇头,表示对这方面一窍不通。 倒是坐在旁边的许杰瑞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难看地说道,“你该不会真带他去看了全过程吧?” 孙书祥的脸色更阴沉了,他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继续说道,“想要鹅肠新鲜爽脆,那就不能等鹅死了以后把它的肠子扯出来,而是要在鹅还活着的时候直接用手把肠子给生抠出来。生抠鹅肠,说的就是这个。” 一个从小就把鹅当作伙伴的高中生,被自己的父亲带到工厂去亲眼看生抠鹅肠……难怪孙书祥说他在教育孩子方面比较失败,这简直了,我真的很难想象这对当时的孙锐造成了多大的心理伤害。 “再后来孙锐的性格就变得更内向了,学习成绩也下滑严重。我和他妈想着现在这社会孩子的教育最重要,再怎么也得混一个文凭。所以就商量着花钱用走后门的方式把他送进大学。谁知道他后来辍学了,跑到广东去学粤菜,第一道菜学的就是烧鹅饭。你们知道这烧鹅饭又是怎么做的吗?” 孙书祥这接连的两个问题问得我心里直发毛,本来我平日里还是挺喜欢吃鹅肉鹅肠之类东西的,但是现在我不敢说喜欢了,这罪孽感也太他妈重了吧。 许杰瑞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他在旁边打着圆场说道,“老孙啊,你说这些干什么,我们今天不谈这些,我在酒店已经帮你安排好房间了,待会儿我让老刘带你过去好好歇歇。” 孙书祥见自己的酒杯空了,于是自己从许杰瑞的手里把酒瓶拿过来满上,又是一杯下喉后说道,“你给我发的那个监控视频我看了,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儿子疯了。但我儿子没疯,他是被那些大白鹅索了命,他这是内疚哎!呜呜呜,我的儿呀,就是太善良了!” 这孙书祥刚才还好好的,结果现在说哭就哭倒是弄得我和许杰瑞措手不及。 这情绪压抑久了的人哭出来还好受一些,要不然这气憋在身体里就会变成病。这孙书祥哭了足足有十分钟情绪才渐渐稳定下来。许杰瑞让刘晓光把他送回酒店,结果在临走前孙书祥给我留了个便签,说是孙锐以前写给他的菜谱。 我拿起便签一看,‘烧鹅饭’三个字就是开头,下面则是制作烧鹅饭的一些具体步骤。 我对做菜这方面是一窍不通,所以我把便签拿给许杰瑞看,希望他能帮我参谋参谋。谁知道许杰瑞看了后啧啧称奇道,“这孙锐还真是个人才,只可惜想不开死的太早了。” “什么意思?” “这外面普通的烧鹅饭做法谁都知道,在网上随便一搜就是一大把。但这烧鹅饭到底好不好吃,就在于厨师对于鹅的处理上面。你看这便签上写了,烤鹅之前要在鹅的表面刷一层蜜汁。这蜜汁的材料和比例他都详细地标注清楚了。还有这用玫瑰露酒来研制,一般厨师都是用料酒来压腥味,但这料酒又有配方,而且口感不是适合所有的菜。想必这玫瑰露酒是孙锐自己尝试出来的最好的配比。不过奇怪了啊,这老孙干嘛把配方给你啊,你又不会做饭。” 这也是我觉得不解的地方,按理来说我和孙书祥这是第一次见面,他儿子留给自己的遗物不应该是很珍贵很有纪念意义的东西吗?现在就这样贸然给我一个陌生人,怎么想怎么都不合逻辑。 心中虽然有疑惑,但我还是把便签给收好了,并且嘱咐许杰瑞如果最近还遇到什么怪事儿的话,就去我家找老爷子。反正我家老爷子最近清闲得很,出手帮帮许老板也就是小事一桩,权当是解闷儿了。 吃了饭往古董店赶,一进门我就发现店里的气氛不太对。一个身穿坎肩西服的青年男人正拿着放大镜在看架子上的古董。青年男人旁边一左一右还站了两个护法,一个四十来岁满脸堆笑,那气质就和以前的狗腿翻译差不多。还有一个方脸剑眉目光锐利,一看就知道是个练家子。 这三人组合在一起一看就知道来头不小,但关悦悦还是一点儿都提不起兴趣,拿着鸡毛掸子到处掸掸,时不时把货架上的东西给调换个位置,好像把那三个人给当成了空气一般。 “来了?赶紧上工吧。”关悦悦指着前台的几本账簿说道,“付哥让你清一下这些账簿,待会儿去库房盘点一下。” 来店里这么久了,我还是第一次听关悦悦说库房的事儿。我走到前台随手翻开一本账簿,这密密麻麻的小楷名录看得我眼睛都有些发花。 仓库里有这么多东西?这要真有这么多得盘到什么时候去啊! 就在这时,拿着放大镜的青年男人赞叹道,“上品,当真是上品啊!” 第二十五章:南洋金家 古董店里的东西是不是上品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里面放着的大部分都是阴物,这要是买了回去指不定就被什么脏东西给缠上了,最麻烦的是除掉这些脏东西负责售后服务的还是得我去。 我抬头往前一看,这才发现这青年男子手上拿的是一个脏不拉兮的土鸡雕塑。就这种土鸡造型丢到地摊上都找不出来的,我完全不知道男人所说的上品是什么意思。 “东汉的陶彩绘鸡,眼神饱满羽翼完整品相上佳,最绝的这陶鸡先用白色细粉打底,再用朱、墨进行彩绘。这种最自然的彩绘陶鸡能从东汉流传到今还不破相的,的确是绝佳上品!” 青年男子手里还拿着那彩绘鸡激动着呢,脖子上挂着一串菩提佛串的付阴匪就从二楼施施然地走了下来,很不要脸地冲着那男子就是一顿吹。 那陶俑彩绘鸡历史悠久我也就认了,眼神饱满羽翼完整付阴匪是怎么看出来的?这卖古董的能不能把古董卖出去还真的是全靠一张嘴。 我看那青年男子也像是个有学识的,本以为付阴匪这一套说辞忽悠不住他,谁知道青年男子把那陶彩绘鸡重新放在货架上,笑着说道,“之前有朋友说夷阳镇有一处只卖真品不卖赝品的古董店,起初我还不信,但刚才在店里转了一圈,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儿。你就是这家店的老板吧?认识一下,我姓金,叫金无缺。” 金无缺?嘿,这还真是个好名字。取这名字的爹妈看来是生怕自己孩子缺钱。 对待客人付阴匪一向都很热情,但一听这人姓金,他的脸色突然就变得难看起来。 无视金无缺伸出来的手,付阴匪一撇嘴走到太师椅旁边大大咧咧地坐下,有气无力地问道,“你是南洋金家的人?跑到夷阳镇干什么来了?” 南洋,是明清时期对东南亚一带的称呼。一般南洋人并不是指真正的东南亚土著,而是指那些从国内跑到东南亚去的华裔。这些华裔大部分是逃难去的,但也有极少一部分是为了做生意所以去到南洋。因此南洋在近现代给人的印象很复杂,有穷人也有富人,鱼龙混杂。 爷爷曾经和我说过南洋人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一遇到战祸就会外逃。因此很多南洋人其实是手艺人,基本上各个都身怀绝技。还记得之前中越战争和中印战争的时候,除了常规的战斗,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非常规战斗,道上就有不少的高手参与。根据爷爷所说,越南和缅甸那边大多派出来的都是些南洋法师,只不过这些南洋法师有的是当地土著,有的则是半路出家,所以对于我们中土道上这边的手段都比较了解不说,而且还有一套针对的方法,很多道行高深的大师没少在这些南洋人的手上吃亏。 眼前的金无缺衣着打扮的确很像南洋人,但他的举止谈吐却比燕京人都还要贵气。 见付阴匪对他不待见金无缺也不生气,他扶了扶金丝眼镜框说道,“这位老板,做生意就讲究一个和气生财。你这店里的古董卖谁不是卖,难道我是南洋金家的人就买不得了?” 金无缺这话还真是说到付阴匪的心坎儿上去了。付阴匪就是个见钱眼开的主,只要金无缺给得起价钱,他还真没有什么底线和原则。 坐在太师椅上的付阴匪考虑了一会儿,皱着眉头说道,“要买东西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这店里的货都是阴货,你要买走就自己担着事儿,售后服务不归我们管。” 一听付阴匪这么说我都快感动哭了,这土匪终于良心发现了。 “好,没问题。”金无缺二话不说就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放桌上,“这卡里有三千万,就当是我在你们店里充个会员。明天我会派人来店里挑东西,到时候还希望这位小哥能够帮我们搬运一下。” 一个随手就能给得起三千万的人还请不起几个搬运工?这话我是怎么都不信的。我很想提醒付阴匪这其中必定有诈,但一看付阴匪眼珠子都快落到银行卡上拔不出来了,我就知道我这话就算说了也是白说。 等金无缺三人离开古董店,关悦悦这才把银行卡收进抽屉里拿一个木匣子放好。 我一脸好奇地问道,“悦悦姐,这南洋金家是干什么的,付哥好像不怎么待见他们啊。” “你听说过天顶五轮没有?” 我一愣,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在南洋有一个被称为极乐的小岛,据说那是始皇帝派遣徐福寻仙访药时,徐福没有找到仙丹害怕回去被杀头,于是就把一部分巧取豪夺来的金银财宝放在极乐岛上,并且留下了五十童男童女进行看守。徐福本想着再找几年仙丹如果实在找不到就回到极乐岛把财宝给拿走,谁知道他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小岛的位置了。” “不对吧悦悦姐,徐福不是带着童男童女去日本岛了吗?怎么会跑到南洋去,这方向也不对啊。” 关悦悦白了我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这只是传说,传说你懂吗?女娲造人也是传说,你觉得人真的是女娲造的吗?” 被关悦悦这一顿呛白我赶紧把嘴给闭上,认真地听她继续讲。 “徐福到死都没有找到极乐岛,但在民国初期的时候有南洋商人在走货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小岛的位置。按照那走货商人所说,极乐岛每年只开放两次,分别是在春分和秋分的时候。那时候海面上会升起一团浓雾,你只需要把船开进去静静地等待,用不了一个时辰你就能看见极乐岛。” “这么玄乎?那这极乐岛和天顶五轮有什么关系?” 关悦悦想了一会儿说道,“天顶其实指的就是人的脑袋,而这五轮据说是人生死奥秘之所在。能够参透天顶五轮的人,就能够真正地做到长生不死。南洋金家,就是当初那走货商人船队上的一名水手发迹创建的。除了金家以外,还有钱、暮、师、丙四家。因此天顶五轮以前是代表长生不老的奥秘,现在指的是南洋这五大家族。付哥之所以不待见南洋金家人,是因为金家人做的都是皮肉生意。你别看那个金无缺穿得衣冠楚楚斯斯文文的,他用的这些钱来路统统不正。” 我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男女平等法律公正,我还从没想过这个世界上竟然真的还有所谓的大家族存在,而且这些大家族好像还都不像是好人,没有在办好事。 我还在这里感叹这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的时候,付阴匪拿着陶彩绘鸡走到我旁边,从上到下打量了我一番后笑道,“小子,怎么才一天不见你就又摊上事儿了。” “嗯?什么事儿?” 付阴匪精通命算这一点我是知道的,我不认为他闲得慌无聊到拿我开涮。 “拿着。” 付阴匪把陶彩绘鸡递给我,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接,谁知道就在我手触碰到陶彩绘鸡的那一瞬间,我的脑子里就闪过十分多零散血腥的画面,吓得我一下子就把陶彩绘鸡给丢了出去。 付阴匪眼疾手快一把将陶彩绘鸡从空中抓了下来,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大汗淋漓的我,撇了撇嘴说道,“这陶彩绘鸡可是价值连城,你小子要是摔了少不了多给我打工几年。” 都这个时候了谁还在乎钱不钱的事儿啊,我一把抓住付阴匪的手哆嗦道,“付哥,刚才!刚才是怎么回事?我……我……” “别着急,慢慢说,你看到什么了?” 我一下子语塞了,因为我只记住了恐怖的感觉,却忘了自己刚才到底看到了什么画面。 付阴匪像是早就知道会是这样,他左手捧着陶彩绘鸡对我说道,“这东汉的陶彩绘鸡的确是用白色细粉打底再用朱、墨涂料上色。但古时候的人为了能够让陶俑鸡的色彩更鲜艳,也是为了让陶俑鸡更具真鸡的神采,所以往往都会在朱砂里掺杂一些真的鸡血。这些鸡血一般都是活杀鲜杀,从取血到用血,前后不会超过一刻钟。” 付阴匪一解释完我脑子里的画面就又浮现了出来,我这才意识到自己之前看到的那些零散画面根本就是以一只鸡的视角体验怎么被人用刀割喉,又怎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鲜血被取出来掺杂在朱砂了最后被涂抹到陶俑鸡上! “我靠,这太邪门儿了吧。付哥你的意思是说,我刚才看见的那些画面是一千年前的画面?” 这种事情我自己都不相信,谁知道付阴匪还很不要脸地点头承认了,甚至带有一些羡慕的口吻说道,“通灵术,一种只能看天赋的术法技巧。之前夕老爷子和我说你是个可造之材,让我好好培养你我还不信,现在看来你在某些方面的确是有一些过人的长处。说说吧,你遇到什么麻烦事儿了,我看能不能帮你解决掉。” 第二十六章:通灵之术 思前想后,我觉得付阴匪所说的麻烦事大概指的就是孙锐。我把孙锐的死和付阴匪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又把孙锐写的便签拿给付阴匪看。谁知道付阴匪看了一会儿后就沉默了,揉了揉太阳穴说道,“我就说通灵术这种玩意儿虽然说看的是天赋,但你这把年纪了还觉醒未免也太夸张了。现在看来你看到的那些画面并不是你自己有本事,而是那个死了的孙锐想让你看到而已。” “付哥你可别吓我,你的意思是孙锐没有缠许杰瑞,而是缠上我了?” “谈不上什么缠不缠的,他其实就是死之前还有遗憾,所以希望你们谁能帮他弥补这个遗憾罢了。”付阴匪指着便签说道,“这便签你早就已经看过了吧?你看这里玫瑰露酒,你知道这是干什么用的不?” “这不就是代替料酒祛除鹅肉的腥味吗?” 付阴匪摇了摇头,指着下一行说道,“你看这里,第一步就是把买回来的鹅先摁进玫瑰露酒中使它们溺毙,确定鹅完全死亡后再进行打理分块,随后再将打理腌制好的鹅头放进玫瑰露酒中进行短暂的泡制。你有没有想到什么?” 我脑子里第一时间浮现的就是孙锐把自己的脑袋往酒缸里按的画面,难道说那个时候孙锐是把自己当成鹅了,所以准备按照制作烧鹅饭的步骤方法来,结果把自己给溺死了? 想起之前孙锐说要做烧鹅饭给我吃我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还好当时郑欣进来的及时,要不然我岂不是也会和孙锐一样溺死在酒缸里? “付哥,你的意思是说孙锐他被死掉的鹅给附身了?不对吧,这要是牛狗之类的附身还能理解,这鹅……” 并不是所有鬼都能偶鬼上身,也不是所有含有怨念的动物在死后都有资格找人的麻烦。从道家的角度来解释,天地之间莫贵于人,因此人能够理所当然地吃鸡鸭鱼鹅之类的动物,但鸡鸭鱼鹅之类的动物却不能吃人。 同样的道理,人就算是用极其残忍的手法杀掉这些动物,会得到现世报的人也是极少数。因为这些鸡鸭鱼鹅本来就是上一世做了坏事,所以这一世投胎过来受折磨的。 鹅能上人的身,这种事情听起来就很可笑,更别说真的发生了。 站在旁边拿着鸡毛掸子的关悦悦这时插话道,“鹅没有上孙锐的身,应该孙锐主动和鹅进行了灵魂交换,在内疚的心情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所以说他是自杀也没错。玫瑰露酒,最早是古埃及人发明的。他们相信玫瑰十分的特别,能够直接影响到人的灵魂。因此在很多古埃及的灵魂交换法术中,都会让玫瑰露酒充当媒介。你那个朋友做的烧鹅饭可能味道很好,但如果真的有人吃他用玫瑰露酒泡制过的烧鹅,那吃饭的人很有可能会心生内疚,逐渐变得压抑起来。” 联想到许杰瑞说自己做的那些怪梦,再联想到自己之前脑子里闪过的那些奇怪画面,我忍不住看着那张便签问道,“也就是说我这通灵术只是暂时存在的,而且还是孙锐借给我的?” 付阴匪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说道,“你这通灵术估计也得靠玫瑰露酒才能奏效。你要是不想帮你这朋友的忙,只需要这几天不吃肉食按时休息就可以了。反正你那朋友也不是厉鬼,我估计头七就会有鬼差来拿他,等头七过后就天下太平了,对你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按照我的性格我是不想去蹚浑水的,毕竟人想要好好活着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谁还没事儿去作死啊。但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孙锐父亲孙书祥和我说的那些生抠鹅肠,我这心里就泛起了一丝不忿和可怜,我反而想知道孙锐的遗憾到底是什么了。 “付哥,你能帮我完成孙锐的遗愿吗?” 付阴匪抬头看了我一眼,“想清楚了?帮死人完成遗愿可没那么简单,就算是你的朋友,你去帮他也有可能自己会遇到生命危险。” 听完这话我一愣,帮死人办事,这可不就是阴货郎吗?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觉得自己好像上了付阴匪的贼船,但到底是哪里不对劲我又半天都说不上来。 “我想好了,我就想知道孙锐到底想干什么。” 付阴匪露出满意的笑容,他一摆手对关悦悦说道,“去,把纸笔都准备好。” 关悦悦白了付阴匪一眼,虽然心里不高兴,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听付阴匪的吩咐去准备了。 一张四四方方的白色宣纸,一只狼毫毛笔外加一方三足鼎阳砚。 这砚台三足圆腹双耳,下半身看起来就和一个三足鼎差不多。但鼎内放着一颗半镂半实的雕纹金属小球,小球内部实心的部分则是砚台,轻轻一磨就有红色的墨水从中渗透出来,这墨水如鸡血般鲜红,一看就知道是个极品。 只见付阴匪拿起狼毫笔在砚台里蘸了蘸,笔锋在白色的宣纸上重重一戳,随后他手中的毛笔就和黏在宣纸上了一样不摇不晃,不懂分毫。 “小子,你过来握笔。别松开。” “啊?” “啊什么啊,赶快。” 见付阴匪不像是在开玩笑,我也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伸手握住毛笔。 毛笔字这种东西是我从小就会的,只不过当初我爸也没指望我能在书法上有多大出息,所以一直对我毛笔字的要求都不严格,他觉得只要能看得过去就行了。 伸手握住毛笔的时候我才注意到,付阴匪可能是为了让我握笔的姿势更舒服,所以一开始他握笔的时候就抓得很上面,给我留了一个最好的位置。 我的手才刚刚把毛笔给握住,一阵刺痛立马就从我手心里传来,痛得我下意识地就想要把手给松开。 付阴匪另一只手赶紧把我的手给摁住,一脸严肃地说道,“这一点痛你都忍不住?抓紧了别松开,要不然你出了事别怪我没提醒你。” 靠,他妈的写个字也能出事?而且这不是一点痛啊,这痛得我就像自己抓的不是一支毛笔,而是抓的一根烧红的烙铁一样,这谁受得了啊? “付哥……我,我真顶不住了……” 我感觉自己手心的那块肉肯定被烫伤了,偏偏付阴匪死死摁住我的手,根本就没有松开的意思。就在我觉得越来越痛快要忍不住的时候,关悦悦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本杂志摆在胸前,摊开杂志直接翻开了一页。 一个全身上下都只盖了一层薄纱,通过视觉错位效果将敏感地带遮住的苗条女郎出现在杂志上。 噗!这他妈谁顶得住啊!在这个时候你给我看这些是几个意思啊! 付阴匪也是一脸尴尬,他对关悦悦说道,“悦悦,这小夕又不是我,你拿《花花公子》没办法帮他分心,没用。” 关悦悦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把《花花公子》杂志放到一边后顺手就从桌下摸出一把大砍刀,铿锵一声刀头就插进了桌子里,那锋利的刀刃寒光闪得我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我的酸枝木八仙桌啊!”付阴匪肉痛地脸皮都在发抖。看得出来这八仙桌很值钱,关悦悦这一刀倒是没吓到我,反而是吧付阴匪给整心碎了。 也多亏有付阴匪和关悦悦两个活宝,此时的我竟然觉得手心没那么痛了。就在这时付阴匪一脸严肃地对我说道,“待会儿我把手放开后你就仔细感受,不管是听到了什么闻到了什么感觉到了什么都牢牢地记住。能不能帮你朋友完成遗愿就看这一次了。” 我正疑惑付阴匪这话什么意思的时候,他突然就把手给松开了。而更神奇的是我的手就像黏在笔杆上了一样,根本没有一丝一毫要松开的意思。 在我本人没有任何想法的情况下笔杆动了,神奇的是那毛笔上的狼毫仿佛成为了我身体的一部分,我能清楚地感觉到狼毫在宣纸上滑动的那种触感,甚至能够清晰地听到狼毫与宣纸摩擦的声音,也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墨水香味。 沙沙沙……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安静了下来,只有狼毫与宣纸在运动,在发出声响。 一股冰凉粗糙的感觉传来,我立马意识到这是用手触碰砖墙的感觉。之所以我会觉得是砖墙而不是转,那是因为随着狼嚎笔的滑动,我能明显感觉到很多凹凸不平有别于红砖的粗糙。没过一会儿我的鼻子里就传来一股刺鼻的化学试剂味道,接着我感受到的东西有些粘稠,有点像鼻涕,又有点像胶水。 再往下摸,一种皮肉的感觉涌上心头,我双眼陡然瞪大,站在一旁的付阴匪赶紧上前一步握住我的手,连带着毛笔一起放进一个装满水的青花瓷盆里。 “我靠,烫死我了!” 手一入水我就能把毛笔给松开了,也就在这时付阴匪把宣纸从桌上拿了起来,让我看清楚宣纸上画的图形。 第二十七章:觅迹寻踪 笔仙只所以被人称之为仙,并不是因为它的法力有多高深,而是因为它不拘小格能够自降身份帮普通人做一些事,回答普通人一些问题。 虽然付阴匪没有明说,但我也能感觉到他那支笔应该不是普通的笔,肯定是大有名堂的。 “付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付阴匪拿着宣纸在我面前站了半天,但我除了觉得宣纸上的一大片红色有些不习惯以外,真的没有看出别的什么东西。 付阴匪一愣,随后恍然大悟地说道,“忘了,重来。” 只见付阴匪从货架上拿下一个钧瓷笔洗放在桌上,随后把毛笔从水盆里捞出来,将毛笔笔头小心翼翼地浸泡在笔洗之中,示意我再抬头看宣纸。 鲜艳的红色突然间变得有些刺眼,而由于刺眼的缘故在我的眼睛里又留下了不少残留的影像。这些影像一开始还很零散,但很快随着狗叫声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这是一条肮脏的小巷,巷子里全都是各种铁笼子,而巷子口的排水渠边坐了不少手上拿着猪毛刷刷皮子的中年妇女。这些中年妇女一个个有说有笑的,丝毫不介意自己手上的皮子满是鲜血,就像是才从什么活物上活剐下来的一样。 妇女们随手拿起旁边的水管冲洗皮子上的血迹,而这些血迹顺着流进下水道里,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变成了一条血河。巷子里的狗叫声变得嘈杂起来,时不时地还有狗惨叫的声音,这更刺激其他的狗,狗叫声更大了。 叮铃! 摇铃铛的声音让我回过神来,我这才注意到关悦悦拿着一个铃铛站在旁边一脸淡然地看着我,而付阴匪已经把宣纸裹起来用打火机一把火给烧掉了。 “怎么样,看见了什么?” “是一条小巷,不过好像巷子里全都是狗,有点像屠狗场……” 夷阳镇虽然有偷狗贼,但是没有屠狗场。屠狗场这种东西在以前是根本不敢光明正大开设的,但奇怪的是随着人们的生活越来越好,屠狗场竟然还变得合法合理了起来。尤其是比起那些杀狗的人社会上还有一群所谓的爱狗人士,这就让不少不养狗人纷纷站在了爱狗人士的对立面,自然也就把成了屠狗的队友。 付阴匪摸着下巴想了一下说道,“夷阳镇没有屠狗场,但阳林有很多。你那朋友最后的遗愿是和狗有关?他不是喜欢鹅吗?” 我也奇怪这是怎么回事,但我刚才看见的那些画面肯定不是假的啊。 孙锐毕竟是百味居的员工,索性我给许杰瑞打了个电话,问问他知不知道这方面的信息。 “许叔,你知不知道孙锐喜欢狗,他有没有自己养过宠物狗?” 许杰瑞在电话那头很肯定地说道,“不可能的,孙锐住的是员工宿舍,员工宿舍里不允许养狗。他要是养狗其他师傅会提意见的。” 我噢了一声正准备挂电话,谁知道电话那头传来郑欣的声音,“不是啊老板,我听小梅说孙锐好像挺喜欢狗的。好像回宿舍的路上后厨的大张他们就经常能看见一只野狗,孙锐还经常自己掏钱做菜去喂它。好像前段时间孙锐还和他们说过要搬出去住,只是没想到后来出了这种事情。” 孙锐要搬出去住?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孙锐准备养那只野狗,只是后来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还没有实行就自杀了。 我赶紧在电话里问道,“许叔,你问问郑欣她知道野狗在哪里吗?我现在马上就赶过来。” 许杰瑞帮我问了一下,郑欣又在电话那头说道,“那只野狗早就不见了,说是让打狗队的给抓走了。夕哥,我马上就要下班了,你要是过来请我吃宵夜啊。” 我打了个哈哈说一定一定,挂掉电话后对付阴匪说道,“如果真如郑欣所说,那孙锐的遗愿估计就是把那条野狗给救回来。只是我们现在连狗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更别说去找它了,这不是大海捞针吗?” 付阴匪白了我一眼指着脑袋说道,“你忘了孙锐给了你什么了?走吧,去孙锐喂野狗的地方看看,看看你的通灵术好不好使。” 付阴匪回二楼换了一身衣服,下来以后骑着摩托车带我去郑欣所说的那个地方。 从百味居回员工宿舍会经过一条小路,这路两边都有深草,深草再往外就是一圈铁丝网围起来的地方,里面是公园。深草两边还有不少绿化树,这些树能在一定程度上遮风挡雨,也难怪那些流浪狗会在这个地方徘徊。 小路并不长,一共就只有五十来米。付阴匪把摩托车停在路边示意我自己去找线索,自己趴在车上吞云吐雾起来。 一开始我顺着人行道走了一个来回,发现人行道上干干净净的什么线索都没有留下,但当我走进草坪里的时候我发现草坪里有不少的狗屎,而再往前走竟然能够看见点点站沾在草叶子上的血迹。 想起我们城市打狗队的那些执法人员我就释然了,那些人可是真的打狗,这里有血迹也是很正常的。 “付哥,我在这里发现了血迹,我这通灵术该怎么使?” 付阴匪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竹筒丢给我,我打开塞子一闻,发现这竹筒里竟然是玫瑰露酒。 我哭笑不得地看着付阴匪说道,“你该不会让我也把自己给溺死吧,这点儿酒也不够啊。” 付阴匪吐了口烟雾指着草地说道,“你先自己喝一点,然后滴几滴玫瑰露酒在血上面。” 还好不需要用手直接去接触这些血,毕竟是流浪狗,要是有狂犬病什么的那我岂不是栽了。 按照付阴匪所说喝了一些玫瑰露酒,我把剩下的玫瑰露酒全都给倒在草地上了。谁知道这酒才刚倒下去没多久,我眼前一花脑袋就被什么东西给狠狠地砸了一下,痛得我惨叫一声转身就往后跑。 我靠,我真的变成狗了? 发现我的惨叫是狗的哀嚎声,再加上奔跑时过低的视野,我立马意识到自己应该是和某一只狗通灵了。只不过这只狗到底是不是孙锐喂养的那只野狗我就不知道了,我只觉得自己的头很痛,后退也逐渐地麻木快要没有了力气。 “庄哥,这狗跑得还挺快。就是肉少了点儿。” “你懂个屁,这种狗肉吃起来才有嚼头,比那些宠物狗的肉吃起来舒服多了。你赶紧把它给套住,老子今晚就等着吃狗肉暖和暖和身子。” 我身后两人说的话我都听懂了,按照我的想法我应该是往深草堆里跑的,毕竟人和狗不一样,狗往草里跑有很大概率能够活下来。但此时的我完全不能控制狗的身体,只能够和它感同身受。因此当我发现它是顺着人行道准备往马路上跑的时候我就知道糟了。 套索丛天而降,直接将我的脖子给勒住。更要命的是这套索显然是没有设置闸口的,所以我之前跑得有多快,现在就被勒得有多难受,我甚至觉得这一勒差点没把我整个脖子给勒断! 我连惨叫声都喊不出来,在惯性的作用下腾空而起,又被这套索狠狠地摔在地上。还没等我反抗,一把钢叉直接朝着我肋下刺了过来,钢叉上的尖刺直接将我的肋骨给刺穿。 一人拿着套索,一人拿着钢叉,这样的配合两人显然已经很熟练了。他们顶着我快跑了几步,我直接就被钢叉和套索顶了起来,直接顶在一根电线杆上四只脚都没有能着力的地方,哀求的声音在喉咙里滚来滚去,却只有鲜血顺着嘴里流出来。 叫庄哥的魁梧男人将钢叉递给瘦子让他顶牢,随后拿着一根麻绳走到我旁边直接将我绑在了电线杆上。等庄哥把我绑严实了,他拿出匕首将我腿上的两根针给挑开,随后竟然直接从腹部开始要将我的皮给剥下来! 剧烈的痛苦已经让我意识模糊了,我都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什么时候死的,等我回过神来我发现我已经能从另一个视角看见被剥了皮的狗满是鲜血地被放在地上,刚才虽然已经拔出来了,但套索还套在狗的脖子上。 庄哥将鲜血淋漓的皮子放进一个黑色的塑料袋里丢进汽车后备箱,又从汽车后备箱里拿出一个手持喷枪蹲在狗的旁边。 瘦子笑吟吟地说道,“庄哥,这狗反正都是要拿回去炖的,就不要多此一举了吧。” “你懂个屁,杀了狗以后把它的皮烤脆那口干才叫一个霸道,这就是你不讲究了,老实在旁边学着点吧。” 庄哥打开喷枪,蓝色的火焰在狗的身上来回炙烤,狗身上的鲜血很快就被烤成了焦糖色的斑纹。等整个狗的皮都烤的焦僵了,庄哥这才示意瘦子把烤好的狗用另一个袋子装着丢进后备箱里。 当后备箱合上的时候,我这才看到在黑色小轿车的后座里还有一个改造过的狗笼,狗笼里有四只品种不一的野狗。它们全都目睹了同类被杀的全过程,此时的它们连龇牙的勇气都没有,更别说反抗了。 第二十八章:脖子抓痕 “夕哥,夕哥你没事吧?” 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我抬头一看,发现郑欣站在旁边正一脸担忧地看着我。 “郑欣?你怎么会在这里?” 郑欣拍了拍胸口长舒一口气说道,“你还问我呢,我还要问你是怎么回事。我刚才下班从那头过来,老远就听到你的惨叫声,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我四下看了看,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背靠电线杆站着,后背也被冷汗给打湿了。我往前走两步回头看,这才发现电线杆上还有殷红的血,只不过这血很明显已经干了很多天了,所以现在看起来颜色偏暗沉一些。 “夕哥,你来这里是调查孙锐的事吗?” 郑欣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我,我尴尬一笑,摸了摸头说道,“我又不是警察,哪里来的什么调查,就是随便走走随便看看。” “你没说实话。”郑欣气鼓鼓地说道,“许老板都和我说了,你们家是帮人算命的,在夷阳镇很出名的。你肯定是觉得孙锐死得蹊跷,所以才问我那些奇怪的问题自己一个人跑出来调查吧?” “一个人?不是啊,我和……”我正想和郑欣说我是和付阴匪一起来的,谁知道这四下打望发现付阴匪早就没影儿了。我气得直咬牙,小爷刚才和狗通灵硬是又体验了一把被人虐杀和烧烤的痛苦,结果付阴匪不在旁边帮我看着点儿说走就走了? “和什么?说不上来了吧?”郑欣狡黠地对我一笑,把手里的包装袋提起来在我面前晃悠说道,“反正都碰上了,夕哥你去我们宿舍吃点水果吧。” 水果这东西什么时候都能吃,干嘛偏偏去宿舍?郑欣对我有意思这一点我是知道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刻意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不是因为郑欣长得不漂亮,实在是我一想到要和女孩子谈恋爱结婚生孩子,我就觉得这是一个十分沉重的责任,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的就给交代了。 我正要开口婉拒,结果看见郑欣的脖子上有三道抓痕。这三道抓痕看起来像是猫爪印,但奇怪的是抓痕呈淡青色,周围的皮肤甚至也受到影响,颜色变得有些不正常。 注意到我的目光,郑欣捂着脖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伤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一觉醒来就成这样了。” “你们宿舍养了猫吗?” “没有。”郑欣摇了摇头说道,“小艾对猫狗过敏,再加上白天我们大家都要上班,谁还有时间去养猫啊。怎么样夕哥,去我们宿舍坐坐呗。我们认识这么久了,还没有好好坐下来聊会儿天呢。” 换作平时我肯定已经拒绝了,但一想起郑欣脖子上的猫爪痕,我叹了口气最终还是点头答应。 在爷爷给我的《南山纪事》中提到过所谓的兽人。这些兽人并不是魔兽争霸里的那些所谓兽人族,而是一群以兽入道,而且经常把自己想象成禽兽的一群修士。 动物崇拜自古有之,上古巫族就有不少人对老虎、狮子、大象甚至野猪进行图腾崇拜。他们崇拜这些动物的理由也是千奇百怪,有的可能是觉得一些动物很凶猛,崇拜它们能够得到更大的力量,有的觉得一些动物很优美,崇拜它们就是对美的一种追求,还有一些奇葩的只是觉得一些动物的那活儿比较厉害,希望自己崇拜以后也能拥有一个。 不管以前是什么样,总之现在的兽人已经十分少见了,而且大部分的兽人都没有正儿八经的传承,很容易修着修着就走歪路。在《南山纪事》中就有关于白胡子太太的有关记载。说的就是这白胡子太太喜欢吃生肉,最喜欢找人供奉她。如果被找的那人听话,那么一辈子都平平安安什么病都不会得。如果被找的那人懈怠了,那么大病小病就会接踵而至,直到把这人给活活折磨死。 以前的人哪里敢去惹这种白胡子太太这种厉害的存在,还是我爷爷看穿了白胡子太太的本象,提溜着一只猫头鹰过去把白胡子太太给收拾了。 胡白黄灰柳,东北五大仙,也是现在流传下来较为传统的兽人。许多萨满教的出马仙就是这五大仙的弟子,当然也有不少痴迷兽修一道的人会把自己想成这五大仙,从中摸索异于常人的修行法门。 郑欣脖子上的猫爪痕不是普通的猫爪痕,很像《南山纪事》中所写被选中人的标记。只不过白胡子太太想要的无非是生肉供奉,就是不知道这猫人想要的是什么样的供奉了。 说是女生宿舍,但其实是百味居在离餐馆不远的小区里租了几套房子。郑欣和小艾合住一个五十平米的套二房,装修和环境都还不错,位置也不算偏僻。 打开门刚一进屋,一股混杂的香气扑面而来。都说女孩儿住的地方都是香喷喷的,看来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假。 “夕哥不用换鞋的,进来随便坐。”郑欣把包顺手放在门口,刚要对我说点什么,突然脸色一变伸手把门后的一个东西给抓住藏在身后,很是尴尬地说道,“家里有点乱,夕哥你在这里等一下,我进去简单收拾一下就出来。” 郑欣红着脸往屋里跑,我摸了摸鼻子也觉得有些尴尬。刚才挂在门后的应该是一个黑色的文胸,就是不知道这两个女人在宿舍里平时到底有多疯,才会把文胸都挂到门口来了。 猫妖自古以来都是有公有母有好有坏,但不管是哪一种,它们作为猫的本性都是很难掩饰的。以猫为模板的兽人也是如此,如果他们既然想要以猫入道,那对于猫的模仿肯定也是深入骨髓的。 趁着郑欣还在收拾房间,我从兜里拿出八角铜镜与一根红绳,将红绳从八角铜镜的顶端小孔穿过打结,再结合这大门的棱角将八角铜镜给悬挂在上面,造成一个开门八角铜镜就会落下来的简易机关。 八角铜镜这种东西虽然常见,但在法器之中属于万金油的类型,不仅功效强大,而且对于使用者的要求也比较低。像我这种连道士都称不上的半吊子,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我是不具备驱鬼除妖能力的,只能说比普通人要懂得多一些,所以能够和那些邪物周旋。 就好像这八角铜镜又称八卦镜,根据镜面分为内凹外凸两种类型。内凹八卦镜旨在招财纳福,而外凸八卦镜则旨在化煞镇宅,一般来说都是挂在室外,不能挂在室内。但我所挂上的那块八卦镜属于法镜,是爷爷他老人家走南闯北的法器,专门用来照妖的,所以这临时挂在门口也不算冲煞。 “夕哥,进来坐吧,我给你洗水果。”郑欣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她竟然就换了一套衣服。 上半身是印有卡通图案的粉红色短袖,下半身穿着白底黄花的热裤,也不知道是不是郑欣平时在宿舍里这样穿习惯了,这上半身的短袖宽大不说开口还挺大,我这高度稍一低头就能隐约看见一些不该看的东西。 “咳咳,那什么,我透透气。”用强大的意志力把目光挪开,我走到窗边长呼一口气,顺手夹了两张黄符在推窗的轨道上。 黄符和八角铜镜一样都属于法器,只不过我夹的这两张黄符属于借法符,谁拿着都可以用,当然这真正的效果肯定是比不上正法符的。 想着这门窗都有了照应那我也就算放心了,今晚除非那兽人不来,否则来了我保证它有来无回。 “夕哥,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过来吃水果啊。” 郑欣将一盘洗好切好的水果放在桌上招呼我过去,我找了个离她最远的位置坐着,拿起一片苹果放进嘴里。 “好吃。” 郑欣白了我一眼,拿出沙拉酱淋在其他水果上说道,“夕哥,我有时候觉得你真挺厉害的,是个大学生,懂得东西也多。” “啊?大学生没什么了不起的啊,再说我那就是个野鸡大学……不厉害,不厉害。” “怎么不厉害了?野鸡大学也是大学啊,不像我,高中都没读完就辍学了,结果现在出来找工作也只能当个服务员。夕哥,我听别人说现在好像有什么自考本科,考出来是不是和你们这些大学生是一样的?” 我拿水果的手一顿,倒没看出来郑欣竟然这么爱学习? “自考本科还行吧,能考上也算个文凭。你想考什么专业的?” 郑欣手指点着下巴想了会儿说道,“唔,我想学考古。” “哈?考古?” “对啊。”郑欣两眼放光地说道,“你看过《鬼吹灯》吧?我特羡慕那种盗墓倒斗的生活,觉得那里面的人个个都有文化也贼帅。” 我苦笑一声说道,“你还是换个专业吧,这考古真不适合你,也没你想的那么精彩。” 考古、文学、数学……这类冷门的学科哪是郑欣这种小服务员读得起的。读这些专业的学生不是家里有矿就是真的热爱这门学科。 第二十九章:阴场怨灵 和女生聊天真不是我的强项,我们东拉西扯了一阵,没一会儿功夫彼此就都不知道聊什么了。 我抬起右手看了眼手表,故作惊讶道,“怎么时间都这么晚了,那什么,郑欣,我家里还有点儿事,我这就先回去了。” “这么早?”郑欣一愣,指着桌上的果盘说道,“这么多水果我一个人也吃不完,要不夕哥你带点走吧。” “不了不了,我本来就不怎么喜欢吃水果。再说你不是还有个室友吗?待会儿她回来也可以吃一点。” 郑欣红着脸咬着嘴唇像是要说什么,我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起身没几步就走到了门口,并且顺手拿出早就折叠好的纸片贴在门锁上。 郑欣她们住的这里是个老小区,房门也是老式的锁头根本就不能反锁,只能挂链子。示意郑欣早点回去休息,我主动把门带上后偷溜到楼梯口拿出一个阴事铃放在身边。 说是铃铛,但我放在旁边的这个阴事铃并没有撞石,铃铛内部是完全中空的。这种阴事铃只有在感知到阴气的时候会发出声响,其他时候是绝对不会有动静的。 守着阴事铃我在这楼梯口一坐就是两个小时,一直到午夜我困得迷迷糊糊被一阵阴风吹醒,我身旁的阴事铃突然发出丁零当啷的响声。 惨白的月光从走廊的气窗外面照进来,乳白色的地瓷砖与墙贴折射着月光,将整个走廊都弄得明晃晃与阴气沉沉的。我拿着一张黄符探头一看,发现郑欣的房间的大门半掩着没关不说,屋子里灯也没有看,能隐隐约约看清楚屋子里摆设的轮廓全靠月亮那一点儿光。 “妈的,我是不是太托大了啊,这种事情还是应该让付阴匪处理啊。” 人有阳场,鬼有阴场。 此时郑欣所住的这个套二房就如同当初我和付阴匪去的新阳村一样,鬼气森森令人不寒而栗。我实在很难想像到底是什么级别的兽人才有能力营造出这么强大的阴场来。 我很想现在就跑出去给付阴匪或者我爷爷打电话,但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都已经把法阵都布好了,要是现在退出房间在法阵中的郑欣很有可能就会遭遇不测。 右手捏着黄符哆哆嗦嗦地来到客厅,晃眼间看到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吓了我一跳。我定睛一看,这才看清楚坐在沙发上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和人等身高穿着牛仔服的泰迪熊布偶。 大半夜的谁会给布偶穿衣服让它坐在沙发上?这其中不用说也肯定是有古怪的。我正准备凑过去看看怎么回事,客厅里的电视突然自己打开了,里面传来一个小孩儿咯咯的笑声。 电视屏幕的光从泰迪熊棕色的玻璃眼珠里倒映出来,那感觉就和这个泰迪熊是活的一样,好像它本来就是大半夜起来跑到这里来看电视。我再仔细一看这电视的内容,发现在电视里闪过的无数画面里,其中就有一个画面是这个客厅的场景。 第一个画面是一只泰迪熊坐在客厅沙发上,下一秒同样的画面换成一个满身是血的婴儿坐在沙发上,再下一秒婴儿旁边多了一个披头散发一身白色长袍的女人! 我靠,这画面太他妈惊悚了,我生怕电视里的画面下一秒就在现实里出现。也就在这时泰迪熊缓缓转过头来‘看’我,这一眼真看得我头皮发麻感觉呼吸都不顺畅了。 我咽了口唾沫缠着声说道,“这位大哥对不起啊,打扰你看电视了。你继续你继续,我只是路过而已,你就当我不存在。” 眼前这个泰迪熊很明显是被什么怨灵附体了,这种怨灵有的会害人有的不会。它们最大的特点就是守规矩,一般来说只会在活人睡着后出来活动。只不过活人如果机缘巧合下撞到了它们,并且一不小心触碰到它们的什么敏感神经,那就真的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话真的有用,见我和个孙子一样求饶,那泰迪熊竟然还真的缓缓把头转回去继续看自己的电视了。只不过这电视的内容实在是太过血腥怪异了一些,上一秒还是一家三口在草地上野营温馨浪漫的场面,下一秒就播放汉尼拔分尸吃人的画面,正常人看了绝对是会心理扭曲的。 客厅里有个怨灵坐镇我哪里还敢停留,赶紧经过客厅往郑欣的卧室方向走。郑欣的卧室在走廊的尽头,最开始是要路过厨房和厕所的。 之前第一次进屋的时候我没注意看,直到现在身处阴场中我才注意到这个套二的房间格局厨房和厕所竟然是对着的。 不好,这个设计是非常反常理的。设计这个房间布局的人绝对的真是脑子有坑,因为但凡有点风水常识的人都知道厨房在五行中属火,而厕所在五行中属水。两者相对而立,那就是水火不容家宅不宁。正所谓开门见灶,钱财多耗。如果是这种布局的人家可能一辈子都存不起什么钱来。 更重要的是厕所是秽气之所在,而厨房又是给人弄东西吃的地方,这厕所和厨房离的这么近,在健康上也是很不利的。 啪! 突然的一声。 一团类似于淤泥的东西直接甩在了厕所的玻璃门上,并且顺着马赛克玻璃慢慢地往下滑落。 在这种紧张的时候突然弄出这么大的声响,我当然不会傻傻的觉着厕所里还有人闲的蛋疼搞这种恶作剧。 我很想装作什么都没看到就这样直接走开,谁知道我的右脚才刚一抬起来,又是一团东西啪的一声砸在玻璃门上,只不过这一次这东西要比之前那一团要黏稠许多不说,颜色也从漆黑变成了鲜红,整个玻璃门上面都是血…… “这真不是人待的地方,该不会这厕所里还有第二个怨灵吧?” 怨灵这东西随时都有可能会转化成厉鬼,郑欣住在这种恶劣的环境里我也不知道该称赞她勇敢还是说点其他什么了。 眼看厕所里的动静越来越大,我赶紧将手里捏着的驱邪符贴在玻璃门上,厕所这才逐渐安静下来。 这个宿舍不能再久留了,要是这一不小心再撞见第三只怨灵,那我的小命今天晚上就算是彻底交代在这里了。 快步走到郑欣的卧室门口,我把手放在她卧室门的门把手上轻轻一旋,发现郑欣果然没有锁卧室门。推开门轻手轻脚的走进去,一抬头就能看见穿着宽松短裤短袖的郑欣在床上睡觉。 和电视里那些睡相恬静的女主角不同,郑欣的睡姿可以说是相当随性了。她把被子当成了玩偶裹成一个长条形,接着双手抱着被子不放不说,光洁修长的大腿也把被子夹得紧紧的,最要命的是她睡觉的时候竟然还穿了一双短脖的白棉袜。 从来就没有和女生有过亲密接触的我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脑子一热感觉鼻腔有点血腥味。我赶紧用手按住鼻子旁边的穴位暗骂自己禽兽,这外面还有两个虎视眈眈的怨灵呢,结果自己站在女儿家的闺房里胡思乱想?难怪别人都说男人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这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想起自己是来办正事的,我从兜里摸出一个稻草娃娃放在郑欣的身边,同时从郑欣的头上拔下一根头发以十字扣的方式结在稻草娃娃的身上。 一叶障目,瞒天过海。 这一招是我爷爷最常用的手段,也是我小时候听得最多的手段。结了郑欣头发的稻草人此时在阴鬼的眼里就和她本人无异,但现在麻烦的是我还要掩盖郑欣自己的气息,免得这阴鬼一进屋就发现有两个郑欣躺在床上,那真是再蠢的阴鬼也知道有问题了。 用稻草人冒充郑欣就是所谓的瞒天过海,但这一叶障目的法子用起来就有些尴尬了。 人在睡觉的时候是阳气最弱的时候,因此为了保护阳体不受外邪侵扰,人在睡着的时候会有一股气场自心包经出,贯走人体的奇经八脉,形成一个能够保护自身的场。 郑欣的脖子上之所以会有猫爪印,恐怕就是因为这个场存在的缘故,导致兽人上一次没有得手。但这一次兽人如果再来那就没有那么简单了,肯定会是有备而来的。这也是我为什么坚持今晚一定要留下来的原因,我实在是没办法见死不救。 拿出随身携带的一片桑叶,我小心翼翼地把郑欣短袖的衣领提起来,将桑叶小心翼翼地塞到她的胸口上。 虽然我什么都没有碰到,但我竟然会有一种温润如玉的触感,真他妈是见鬼了。我给了自己一耳光让自己保持清醒,同样拿出一片桑叶贴身放在自己的心口上,找了个卧室的角落蹲下,静静地等着那兽人自投罗网。 将心里那点不该有的念头压下,就在我屏气凝神静听的时候,一个什么东西轻落在窗台上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朵。 第三十章:险象环生 和大多数小姑娘一样,郑欣在睡觉的时候也习惯把玻璃窗关好把窗帘拉上。我只听见咔的一声轻响,玻璃窗的内扣就从里面自己弹开了,窗户才刚一打开就有一阵冷风从外面吹进来,把窗帘吹得扬起又落下,再也没了动静。 这种安静持续了整整一分钟,就在我快忍不住的时候我注意到卧室阴影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我定睛一看,这才发现一只黑猫踱着步子缓缓地从那里走出来。 这只黑猫有半边身体毛发完全被烧焦了,看起来右边的猫脸更是露出一部分烧焦的嫩肉和血管,看起来十分的恐怖。 黑猫先是很警惕地绕着床走了一圈,时不时停下来将用鼻子嗅嗅周围,像是在确定有没有什么危险。就在短暂的过程中黑猫发出一声惨叫,它左半边的脸伤口竟然崩开,鲜血混着黄色的脓液从伤口中流出,点点滴落在地板上。 猫是不可能这么通人性的,要么眼前的这只猫根本就是一只妖,要么就是有人用某种秘法附身在了猫的身上,所以才会控制猫做出这一系列和人差不多的动作。 像是确定了周围环境安全,也像是它脸上的伤已经不容许它再等下去了,只见黑猫轻轻一跃跳到床上,两只前爪死死地按住稻草人,张嘴就朝着稻草人的脖子咬了过去。 我靠……原来这黑猫是想要取郑欣的生气来帮助它自己疗伤! 邪修,这是妥妥的邪修啊! 黑猫这个咬脖跨坐的姿势很明显是想要强迫郑欣和自己做那种事情,它完全就是把郑欣当作自己疗伤的鼎炉了。只不过它没想到的事此时自己吸的并不是真正的活人,仅仅是一个被我施了障眼法的稻草人罢了。 稻草人是没有生气的,所以黑猫在咬了一会儿后马上就意识到了不对劲,怪叫一声整个房间都刮起了一阵妖风。 妖风快速席卷整个房间,等风停下我睁开眼睛的时候,这才发现此时的黑猫那双绿油油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我看。 “坏了,一叶障目被破了!” 用五鬼木的叶子来障目,说白了就是障眼法中的借阴气。那股妖风想必是有独特的方法可以把气场给破坏掉,所以我那放在胸口上的桑叶对黑猫来说就再也没有掩饰的效果了。 黑猫怪叫一声朝着我扑了过来,速度快得我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利爪朝我咽喉抓过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光一闪而过,飞在半空中的黑猫毫无征兆地被斩成两段,鲜血喷了我一脸,把我吓了个激灵。 “剑符!” 我听到一个男人惊恐的声音,随后一阵风冲出窗户卧室里再也没了动静。 我没有开天眼,所以我也不知道附身在黑猫身上的那人是不是真的离开了。我只能小心翼翼地把阴事铃拿在手上,同时摸了摸破了个洞的口袋,把爷爷之前给我的那个锦囊给拿出来。 之前处理葛福年事件的时候这锦囊什么忙都没有帮上,我还以为又是老爷子随手画大饼给我吃的一颗定心丸,但现在看来这锦囊还真有点东西啊。 我把锦囊里的那张黄符拿出来,发现这所谓的剑符的确和一般的黄符有所不同。黄符的书写根据门派和师承不同,都是有其固定格式的。大部分的黄符都是天盖地覆,将请神的内容写在其中。但眼前的这张剑符非但没有按照天盖地覆的格式书写,而且笔锋锐不可挡,内容也不是请神力或者请加持,就是一个醒目的篆书‘剑’字。 “乖乖,我还从来没有见过用篆书的符,这也太秀了吧。” 符这东西对于道家来说算是一宝,而符文的价值高不高,主要就看着符文历史是不是久远。一般来说越是接近西周时期的符效力越大,这是因为那个时候的人和天地神灵还存在着相当的联系,道家也还没有完全从巫文化中脱离出来。 老爷子给我的这张剑符篆书书写,格式也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再加上它这自动护主能把黑猫劈成两半的能力,想必这价值不会低。 将剑符小心翼翼地收好,跨过黑猫的尸体我这才走到床边把郑欣给摇醒。迷迷糊糊从睡梦中醒来的郑欣一看旁边竟然有人吓得一激灵,张嘴就要叫。我赶紧伸手把她的嘴给捂住说道,“别叫,是我,夕惕若。” 郑欣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这才逐渐平复下心情,用手指了指我的手。 我赶紧把手放开,一脸尴尬地对郑欣说道,“对不起啊郑欣,我这也是情急之下才会不请自来。这件事解释起来太复杂了,我只能说你现在很危险,必须跟我回家待一晚上。” 我自认为自己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已经足够严肃了,谁知道郑欣听完后脸一下子就红了,有些扭捏地说道,“夕哥,去你家不太好吧,你不是说你是和家里人一起住的吗?不太方便。” 一看郑欣这表情我就知道她又想歪了,这妞到底怎么回事啊,怎么动不动的就往那方面联想,现在的女孩儿都这么开放的吗? 我指着地上断成两截的黑猫尸体没好气地对郑欣说道,“我没有和你开玩笑,你现在的处境真的很危险,如果不去我家避避风头,我很难保证过几天还能不能见到你。” 被猫妖盯上的基本上都没有善终的,虽然好的猫妖比较依赖亲近人,但坏的猫妖杀起人来是绝对不会手软的。 断成两截的黑猫尸体要比我的话有说服力多了,郑欣虽然没有听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还是选择跟着我一起走。 “等等夕哥,我拿几件衣服。” 我点头示意郑欣快点,毕竟这屋子外面还有两个怨灵守着的。我本以为郑欣就是随便找几件外套就能出门了,谁知道这一回头的功夫就看见郑欣拿着一个胀鼓鼓的红色旅行包,背上还背了一个背包。 玛德,这女人到底有没有搞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啊,都这个时候了还舍不得几件衣服? 看我这个表情郑欣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俏脸一红说道,“我就只带了几件值钱的衣服,它们是我大半年的工资了……” 女人对于衣服的执着我是难以理解的,眼看屋子里的阴气越来越重,我左手拿着阴事铃,右手牵着郑欣就往外走。 咄咄咄。 厨房里传来菜刀剁菜的声音,听得我和郑欣两人顿时都紧张了起来。 郑欣眼睛一瞪说道,“对了,小艾也回来了的,我们叫上小艾一起走吧。” 我点了点头示意她去开小艾的卧室门,就在她手刚摸到门把手的时候我心里一紧,一股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吓得我一把将郑欣的手给抓住了。 “怎么了?” 我一脸凝重地问道,“你说的这个小艾,之前有没有怀过孕堕过胎?” “你怎么知道?” 我靠,我就知道是这么一回事! “别管她了,快跑!” 我跑字话音刚落,小艾的卧室门猛地从里面自己打开,一个全身是血的男人从卧室里扑了出来,想要把郑欣给扑倒在地。 站在旁边的我抬腿就是一个飞踹把男人给踢开,拉着郑欣就往外跑。 唰! 一道寒光朝着我的面门袭来,我出于本能地往后一躲,沾满鲜血的菜刀铿锵一声砍在厨房的门框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已经把我吓出了一身冷汗,这屋子里的怨灵终究还是没准备放过我们,刚才那一刀要不是我反应快肯定被砍死了。 “叔叔姐姐,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啊,陪我玩啊。” 从厨房里拿着菜刀砍我的就是之前坐在沙发上的布偶,起初我还没想明白是什么东西附在布偶上,现在我总算搞清楚了,这布偶里藏着的就是小艾堕胎打掉的孩子,这孩子估计是成型以后被打掉,所以现在跑回来索命了。 道理是想明白了,但这熊孩子的称呼也太他妈现实了吧。凭什么我就是叔叔郑欣是姐姐?现在就连小孩儿都搞性别歧视吗? 附着在布偶熊身上的怨灵本来阴力就不是特别强大,但是只要克服了恐惧心理也就是一个会动的玩具熊而已,怎么能和我这个练家子相提并论? 我把菜刀从门框上拔下来反手对着玩具熊就是一顿乱砍,那满身是血本来准备追上来的男人看我这番操作愣了一下,最后竟然默默地退回了卧室。 把玩具熊的体内的棉花砍了一地,我气喘吁吁地把菜刀丢到地上拍了拍手哼道,“区区一个怨灵在小爷面前故弄玄虚,不服气小爷我就让你再死一次。” 本来还十分害怕的郑欣在旁边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简直就和看偶像差不多。 就在我有些飘飘然的时候,厕所的玻璃门砰的发出一声巨响,贴在厕所玻璃门上的那张黄符直接被撞落在了地上,黄符中间的朱砂符文眨眼间就变成了青黑色。 第三十一章:封印道术 黄符这个东西和别的什么法器不同,一旦落地接了地气,效力基本上就损失大半不能再第二次使用了。像这种黄符中间的符文直接变成青黑色的,那完全就是阴力过载的一种表现。也就是说这厕所里躲着的已经不是个怨灵,很有可能是一个厉鬼! 我咽了口唾沫,给郑欣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千万不要说话,试着和我轻手轻脚地看能不能逃出去。如果说怨灵我还能用自己知道的那些法术欺负欺负,那在厉鬼面前我那点小伎俩就根本不够看了。 厕所里面传来呜呜呜的声音,既像是风声,也像是女人的哭泣声。我听到这个声音只觉得头皮发麻想要赶紧逃走,偏偏被我牵着的郑欣脚步一顿,目光有些呆滞地说道,“是小艾,小艾在厕所里哭……” 一听郑欣这么说我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苦着一张脸又拉了她一下压低声音说道,“大姐,你说的那个小艾现在多半就是厕所里的厉鬼,她不来索我们的命就不错了,你就不要去担心她了。” 我苦口婆心的劝导对于郑欣来说一点用都没有,她一脸坚定地说道,“不行,我一定要把小艾也带走!” 我觉得眼前这个娘们儿肯定是疯了,这厉鬼寻常人躲都来不及,谁还会想着带她一起走? 我想要强行把郑欣拉走,偏偏一股冷风从脚吹到头,我整个人就像被冻僵了一样身体根本没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郑欣松开我的手打开厕所的门。 血腥的味道扑面而来,穿着一身红色长裙的小艾抱着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从厕所里走了出来。更要命的是她和郑欣手牵着手,就像是一对好闺蜜好姐妹一样,郑欣丝毫没有觉得眼前的小艾有什么不对劲。 我僵在原地都快要哭出来了,郑欣你这胆子是真的大啊,现在已经不是我们要不要带她走的问题,而是她想不想带我们走的事儿了。 小艾脸色惨白,一双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层翳子,抬起头看着我阴测测地问道,“欣欣,这是你的男朋友吗?挺帅的啊。” 郑欣现在虽然有些神志不清,但听小艾这么说还是很羞涩地说道,“小艾你别乱说,他是夕哥啊,和老板盥洗间很好的那个夕哥。” “原来是夕哥啊,桀桀。”小艾笑得我头皮发麻,看我的眼神也让我觉得心惊肉跳的。“欣欣,我的孩子正缺一副好皮囊,你说让你的夕哥帮帮我好不好?” 郑欣皱起了眉头显得犹豫不定,小艾在旁又添了一句道,“你的夕哥不需要这副臭皮囊但我的孩子需要啊。我们既然是好姐妹,你是不是应该为我考虑一下?” 小艾的这番话老实说一点说服力都没有,但偏偏她说完后郑欣就毫不犹豫地点头了。我现在总算明白所谓的鬼迷心窍是怎么回事了,在被鬼迷住的人面前,根本就不存在什么伦理逻辑。 “去吧欣欣,把我的孩子放进他的嘴里,让他吞下去。” 小艾把手里那团血肉模糊递给了郑欣,而郑欣也捧着那团烂肉一步步地朝我走了过来。 “郑欣,你清醒点啊,你把我害死了我们谁都活不了!” 随着郑欣离我越来越近,我甚至能够看清楚那团烂肉的手脚轮廓,看来这胎儿的确是成型后被小艾打掉的,现在这小艾是想要以另类的方式让她的孩子寄生在我的身上。 郑欣把手里的烂肉举了起来,一只手掐开我的嘴就要把烂肉往我嘴里塞。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见啪的一声,付阴匪推开门从外面冲进来,一根柳条枝直接抽在郑欣的手背上将她整个人给抽醒了。 柳条枝打鬼,打一下矮三寸,用柳条枝将鬼迷心窍的郑欣给抽醒那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清醒过来的郑欣尖叫一声把手里的烂肉丢在地上,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不知所措。 “你小子还愣着干嘛?带她先走,眼前这个厉鬼不是你能对付的。” 付阴匪一把将郑欣拉过来推给我,自己则挡在我们前面,一副要和厉鬼拼个你死我活的架势。 付阴匪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看得我一愣一愣的,这个土匪什么时候这么舍己为人了?要知道他面对的可是厉鬼啊,又不是寻常的什么阴鬼随便画符结手印说打掉就打掉了。 不管付阴匪到底是不是良心发现,郑欣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已经被吓得够呛,现在连话都说不清楚嘴皮还在哆嗦。我拉着郑欣转身就往门外跑,在离开前我回头望了一眼,正看见那一身红裙的小艾长发张牙舞爪地扬起,抬头的瞬间露出脖子上一道狰狞的刀口,阴气大作看得我心里直发毛。 一路小跑将郑欣带到楼下,我本来是准备打车送她回家的,但一想付阴匪那半吊子水平可能不是厉鬼的对手,我索性一咬牙从兜里摸出五十块递给郑欣说道,“郑欣你拿着和这个钱先打车去我家,我得上去帮一下忙。” 郑欣伸手就把我的右手抓住了,一边哭一边说道,“夕哥,你能陪着我吗?而且我也不知道你家在哪里啊。” 我从钱包里拿出一张我爸的名片塞进郑欣手里,一脸严肃地对郑欣说道,“你也见识到小艾的厉害了,那个土匪不一定能顶得住。这做人绝对不能忘恩负义,既然他刚才救了我一命,那我现在就得回去帮他。就这样,你赶紧打车走吧。” 郑欣今晚是真的吓破胆了,说什么就是不肯松手。就在我进退两难的时候,一辆警车从远处开来一个急刹停在我们旁边。警车的门打开,从上面下来一青一少两名警察,我定睛一看,这可不就是张国才和刘星? “怎么是你小子,付阴匪呢?”张国才毕竟是老刑警了,下车和我说话间手已经摸到了腰间,把腰间别着的手枪给摸了出来。 刘星性子要急躁些,绕开我就想拿着枪直接上楼,结果被张国才一把给拽住了示意他稍安勿躁。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说,难道我说付阴匪正在楼上斗鬼呢,你们俩人民警察赶紧拿枪上去帮忙? 像是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张国才对我使了个眼色指了指头顶说道,“付阴匪还在上面办事儿?” 我点了点头,颇为尴尬地说道,“我正准备上去帮他……” 我话音未落,头顶上就传来付阴匪骂娘的声音。几根被砸断的晾衣架和钢丝绳缠着付阴匪一起从楼上掉下来,他结结实实摔在地上的响声听得我骨头都是一阵发酸。 “你大爷的……痛死老子了。”付阴匪捂着腰龇牙咧嘴地在地上躺着,张国才刚想去扶他,付阴匪赶紧一摆手大叫道,“别动!帮老子叫救护车,我腿可能骨折了。” 郑欣的宿舍在四楼,付阴匪肯定也是从四楼的窗户里摔下来的。这四楼的高度再怎么也有十几米高,付阴匪从这种高度摔下来还能保持意识清醒说话一套一套的,这身体素质我想不佩服都不行。 张国才倒像是对付阴匪这种状态习以为常了,他冲楼上扬了扬下巴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和我说清楚。” “还能他妈的怎么回事儿,死了两个,都是自杀。死了以后就尸变了,差点把老子活活给弄死在上面。不过现在都解决干净了,你们待会儿上去的时候做好心理准备,现场反正不怎么好看。” 听付阴匪这一念叨我算是听明白了,敢情张国才他们来这么快根本就是付阴匪报的警。等张国才带着刘星上楼去查看情况,我这才蹲在付阴匪的旁边问道,“付哥,那个厉鬼真被你解决了?” “废话。”付阴匪冲我翻了个白眼儿,从兜里摸出一张黄纸展开给我看。 黄纸上并非什么道家符咒,而是两个满是鲜血的人形轮廓,两人中间还有一团同样血肉模糊的肉球。 “封印?付哥你还会这种通天的手段?” 在众多驱鬼除妖的法门中,封印、驱逐、役鬼、入冥、灭魂这些都是典籍上有记载的方法。但典籍上有记载,不代表大部分的道士就会用。实际上从古至今真正有能耐的道士都不是对这些手段全都有所涉猎的,而只是对其中的一两种比较精通。 封印,意味着将阴鬼囚禁于某种媒介之中,这种囚禁说起来容易想要办到就实在是太困难了。且不说能够囚禁阴鬼的媒介有多难找,手法有多复杂,就说你如果和冥府的关系不硬,那它们又怎么可能让你随便拘走一个阴魂不入六道轮回? 见我看怪物一样看着他,付阴匪颇为得意地将黄纸四四方方折好揣进兜里,忍着痛摸出一支烟叼在嘴上笑道,“你真以为老子我霸着夷阳镇这么大片场子没点真本事?我会的东西多着呢,你小子以后好好学着点儿吧。” 这付阴匪还真是本性难移,刚说他胖他就真喘上了。 第三十二章:子母凶煞 上头有人好办事,活了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切实体会到这句话的意思。 当晚被送去医院接受治疗的付阴匪只说一切都搞定了,却没有说是怎么搞定的。我又忙着把郑欣送到我家去避风头,所以也没来得及问后面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直到第二天我去上班的时候,一进门就看见付阴匪的右腿打着石膏夹板翘坐在太师椅上,而张国才一脸愁容地坐在他旁边,我这才意识到事情恐怕远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诺,你要等的那小子来了,有什么事儿你问他吧。” 我还没搞清楚这是什么状况,付阴匪就很没义气地直接把我给出卖了。张国才看见我就和看见救星一样搓着手站了起来,那种老刑警独有的圆滑世故的气质从他的举手投足间散发出来,看着我笑道,“夕惕若小哥你可算来了,关于昨天晚上的案子我这儿还有几个关键点想和你确认一下,这老付一问三不知,很不配合我们工作啊。” 用小哥称呼别人就类似于叫别人俊后生了。一般都是长辈对小辈比较认可和欣赏,甚至带有几分谄媚的意味在里面才会这样称呼。不得不说张国才的确是个很会做人的警察,他要懂得用不同的方式和不同的人打交道,偏偏又会给你一种不卑不亢很好相处的感觉。 “张警官您这是说的什么话,配合警察工作是应该的,您有什么问题就直说吧。” “欸,我们彼此都见过几次面也算是熟人了,你要是不嫌弃以后我就叫你小夕,你叫我老张就行了。” 如果说之前张国才还只是想和我客气客气,那这主动提出称谓变化就有很明显要和我拉近关系的意思了。我心中不由得有些疑惑,我一个古董店打杂的,至于让一个老刑警这么上心主动降低身份来和我拉关系? 心里疑惑归疑惑,毕竟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这张国才看起来在夷阳镇的警察系统里也是很有地位的,要不然也不可能付阴匪不管闹出什么事儿他都有能力帮着处理擦屁股。 我从善如流地说道,“行,老张你找我什么事说吧,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张国才见我这么上道脸也笑成了一朵花,他从兜里摸出几张照片并排摆在桌上,我只是瞄那么一眼照片嘴角就不由自主地抽了抽。 照片上拍摄的正是郑欣住的宿舍,只不过此时的宿舍墙面上到处都是血迹不说,厕所和卧室还分别有一男一女的尸体。 “这两人的身份我们都已经调查清楚了,女的叫艾丽,是百味居的一名服务员。男的叫彭虎,是附近一间工厂的职工。经过多方走访查证,我们初步判断这两人应该是情侣关系。只是从法医的鉴定报告来看,这两人好像都是自杀的……” 张国才话说到这里就没有继续往下了,只是抬头看着我等着我接下文。 我看了付阴匪一眼没说话,端着茶杯的付阴匪头也不抬地说道,“老张也算半个圈里人吧,你要是知道什么都可以和他说,就算他听不懂,上头也有其他人能听懂。” 有付阴匪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毕竟和警察扯厉鬼什么的简直就和扯犊子差不多,万一张国才恼羞成怒把我给拷了送精神病院去,那我还真没地儿喊冤去。 “这两人的确是情侣关系,我是从郑欣那里知道的。两人也的确是自杀的,只不过他们都是被怨灵蛊惑自杀,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其实应该算是他杀案件。”、 “怨灵?”张国才眉头微微一皱,“是他们的仇人吗?” “不是,是他们的孩子。”我把自己是如何发现郑欣脖子上有异常的猫抓痕,再到进入房间后所看到的那些种种奇异事情都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张国才在旁边越听脸色越难看,倒是付阴匪和关悦悦两人越听越入迷,那一边磕着瓜子儿一边喝茶的模样简直就像是来茶馆里听书的。 “再后来艾丽变成厉鬼控制了郑欣,就在这个时候付哥冲进来救了我,接下来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付阴匪会封印术的这件事我终究还是没说出来,毕竟这驱鬼除妖的手法有可能是付阴匪的看家本事,我也不想因为自己一时嘴快就给他惹麻烦。 张国才听我说完这些后沉思了一会儿,半晌才开口问道,“按照你的说法,这艾丽和彭虎都是死于他们打掉的孩子索命,而艾丽也是在怨灵的影响下化身成厉鬼想要给她的孩子找替身。如果你说的这些都成立,那我想问一下,一个还没有出生的孩子被流掉了,能够有这么大的威胁吗?” 张国才这话把我给问住了,之前我满脑子想的都是艾丽她们是被谁给弄死的,却没想过这怨灵是怎么来的。就在我思考着应该则么回答张国才这问题的时候,坐在旁边的付阴匪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说道,“行了老张,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较真儿了。人小夕都和你说了害死那两人的就是怨灵,她们落得今天的地步也可以说是自作孽不可活。这要是活人搞出这些事情来你们警察还能管管,死人搞出来的事你们警察管得了?别在这里瞎打听了,赶紧回去该干嘛干嘛,别坐在这里影响我做生意。” 张国才被付阴匪这一番话给说得哭笑不得,“你呀你,哪一次惹出事来不是老子帮你擦屁股,现在嫌我烦了?行行行,反正我也就是这么随口一问。小夕啊,谢谢你今晚配合我工作,对了,有空的话回去替我给你爷爷带好。” 我点了点头目送张国才离开,只是我还是想不通干嘛走之前张国才还特意提一嘴我爷爷,难道说我爷爷当年在夷阳镇还真是个大明星? 张国才前脚才刚出门,后脚付阴匪就对关悦悦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把门关上。 付阴匪把手里没吃完的瓜子全都放在桌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说道,“你小子还真是个灾星,走到哪里就死到哪里,都快比得上日本的那个小学生了。” 知道付阴匪说的是柯南,我苦笑一声道,“付哥你就别开我玩笑了,我也只当昨晚对付一个兽人就完事儿了,谁知道恰好碰到艾丽变成厉鬼啊。” “恰好?”付阴匪冷笑一声,颇有深意地说道,“我怎么看也不像是恰好啊。” 我一愣,脑子有些不够用,“付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刚才老张不也问了吗?一个还没有出生的胎儿被流掉,怎么可能会对周围的人产生这么大的影响?说是怨灵害人,但这手脚都没长全的胎儿怎么能够变成怨灵,这其中难道你就不觉得蹊跷?” 我他妈能觉得有什么蹊跷的,这怨灵的形成本来在我看来就是一件随机的事儿。 这就好比大街上开车的司机一样,有的司机脾气好,你怎么加塞开远光灯照他他都不会生气,但有的司机就是个暴脾气,指不定你还没怎么他他就和炮仗一样炸了。 同样的道理,胎死腹中的胎儿对于父母有没有怨气?那自然是有怨气的。但如果每一个胎死腹中的胎儿一有怨气就能变成能使人自杀的怨灵,那这个世界上也就不会有所谓的流产手术了,谁他妈还敢流产啊。 所以有怨气和能够顺利成为怨灵这是两码事儿,付阴匪现在问我这其中是不是有蹊跷,我哪能回答得上来? 见我像木头一样站在原地不吭声,付阴匪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小子可真笨啊。我问你,如果我昨天晚上不及时赶到救你,你觉得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 “还能有什么后果,我成了替死鬼呗。” “次奥,老子问你怎么样了吗?我是问你艾丽她会怎么样?” “她都已经是厉鬼了,她还能怎么……”话说到一半我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睛瞪得大大的惊呼道,“子母煞!有人在培养子母煞!” 比阴鬼可怕的是怨鬼,比怨鬼可怕的是厉鬼,然而比厉鬼还要可怕的那就是煞鬼了。 我这里所说的可怕,并不是说这些鬼的阴力强弱,而是说这些鬼对于人的进攻倾向性。 如果说怨鬼还只是看你不顺眼才会缠上你的话,那么厉鬼就是你看它一眼你可能就被缠上了,而煞鬼完全就是以夺人性命为目的,要么是奔着增强阴寿去的,要么就是纯粹的想让自己变得更强大。 子母煞,众多煞鬼中最为难缠与血腥的煞鬼之一。她们的目标通常就是孕妇或者年纪很小的孩子,通过害孕妇流产以及制造小孩儿的意外来增强自己的力量,从而由子母煞逐渐转变为子母五鬼煞。到时候连我爷爷那样的游方道士碰到了也得绕着道走,绝对不敢去招惹成了型的子母五鬼煞。 “付哥……你是说这子母煞是藏在夷阳镇的邪修弄出来的?” 第三十三章:盘点仓库 邪修之所以叫邪修,就是因为他们未达目的不择手段。 子母煞这种东西养出容易驱除难,一旦成型那就是为祸一方的大怪物,恐怕民间高手们都会束手无策,只有由政府出面。 付阴匪将茶杯放在桌上叹了口气说道,“本来就是圈内的事,我不想让老张掺和进来。” 我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虽然张国才是警察,但真要对上邪修他身上的手枪说不定还真没有邪修的那些手段好使。 “行了,邪修的事情我会去调查的。你小子还是准备一下把孙锐的事情给处理好,然后跟着我走一趟何营村。” “何营村?我们去干嘛?” 付阴匪冷笑一声指着我的手腕说道,“你小子该不会忘了你身上还有那个女人的委托吧?虽说这尸斑一时半会儿不会变成尸毒,但也没说这玩意儿就不会影响你的身体健康啊。” 顺着付阴匪手指的地方一看,我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手腕不知什么时候乌青一片,就像是沾染了一大片墨水一样。我这才想起自己身上还有《黄泉诀》这件事儿没解决,这《黄泉诀》解决以后还有一个新阳村的唐清案等着我呢。 “付哥,我这手到底是怎么了,该不会废了吧?” 付阴匪摆了摆手不以为意地说道,“废不了,顶多就是暂时失去知觉。你体内的尸斑本来就是一种极其霸道的煞,加上昨晚艾丽的子母煞初成,所以这煞气就把你体内的尸斑给勾动了。说起来我给你小子的罗盘你学的怎么样了?去何营村你要是没有点真本事,说不定就出不来了。” 我苦笑一声道,“付哥,这罗盘参演哪有这么容易的。我这几天净是遇事儿了,哪里还有空去看那些东西。” 听我这么说付阴匪也不恼,只是站起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嘿嘿一笑道,“没事儿,这学多学少是你的事儿,反正到时候被留在何营村可就不关我的事了。” 眼看付阴匪哼着小曲儿走上二楼,等我把前台的东西给收拾了一遍后我才一脸好奇地问关悦悦,“悦悦姐,这付哥昨晚到底是怎么收拾的厉鬼,他真的会封印术吗?” 关悦悦看了我一眼淡淡道,“他哪会什么封印术,他会的东西说不定还没你多。” “那昨天他……” “你知道北方的家仙吗?” 我一愣,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这家仙一说来自于北方萨满教,其实就是指的灰狐黄白柳这五大仙,那些以兽为人的修士也是从这五大仙中衍生出来的一种邪修门派。 “家仙那是北方的叫法,只要供奉家仙它就能给你一点好处,甚至给你一点法力。南方这边是没有家仙的,但是有共生灵。这种共生灵生前一般都是大有来头的,死后因为还有没完成的心愿所以在阳间徘徊不肯散去,也没有鸡脚仙敢去收它的三魂七魄。久而久之就有能通灵的人和共生灵约定,自己帮共生灵完成心愿,而共生灵也要帮自己完成其他的事情。” “这……这不就是驱魂驭鬼之术吗?付哥他就是邪修?” 关悦悦白了我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谁和你说这是驱魂驭鬼术?这种共生灵是得到冥府认可了的,你以为是个人就能有共生灵吗?” 一般来说阴鬼想要在阳间长久地保持存活状态,就必须要通过吸食活人的阳气转化为阴气来维持,再者很多的阴灵因为三魂七魄不够完整的缘故,所以这智力或者性格上都会有明显的缺陷,很容易做出一些极端的事情来。 所以自古以来豢养小鬼驱使阴鬼的修士都被视为邪修,只要是被正一或者全真那种名门正统的道家弟子碰到,没有说不和他们拼一个你死我活的。 共生灵这个词我倒是第一次听说,想着等下班了回去请教一下爷爷,看看他知不知道点儿这方面的什么信息。 “上次不是让你去仓库盘点吗?你盘点了没有?” 我老脸一红,赶紧拿起厚厚的账本尴尬笑道,“马上盘点,马上盘点。” 关悦悦点了点头说道,“去吧,这前面我帮你看着。对了,待会儿你盘点的时候不要去动贴有黄符的罐子,要是把里面的东西放出来那麻烦可就大了。” 本来我就对古董店的仓库心里没底,现在听关悦悦这么一说我就更慌了,合着仓库里还藏着什么危险的东西? 古董店仓库是东北角的一个库房,当我撩开布帘来到后院时,我这才发现整个后院的布局结构和四合院类似,四面厢房有一圈宽阔的石柱回廊不说,这正南方向通往前院的石墙上还写有一个大大的货字。 厢房采用的都是古式木门,门外上着一把铜锁,铜锁上刻着一个财字。这种厢房的古式木门在我看来就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一点都不结实。我相信只要我想,说不定一脚就能把这木门给踹开,和防盗门简直没得比。 拿出钥匙将铜锁打开,推开门的同时无数的灰尘扑面而来,差点没把我直接给齁死。 “玛德,这仓库多少年没打理了,该不会付阴匪叫我来盘点就是想让我把这里大扫除一遍吧?” 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是和付阴匪相处久了你就会知道他是一个处心积虑都要占你便宜的人。我这一脚踏进房间,青石板的积灰上就能留下我清晰的一个鞋印,从这积灰的厚度来看,这仓库少说也有十年没有人进来过了。 好在这仓库虽然脏乱,但电灯什么的还能够正常运行。我伸手将电灯打开,一抬头才发现整个仓库一眼望不到头,敢情付阴匪这是把整个东面的厢房全都给打通了,只不过把进入仓库的门给安在了东北角而已。 仓库里有整整齐齐摆放着的木箱,也有用白布搭着的一排排货架,甚至还有一些随便堆放在角落的麻袋。我家好歹也是有不少古玩的,这古玩就突出一个讲究,不仅你盘古玩需要讲究,存放古玩更是要慎重。但付阴匪这个仓库一点儿都看不出讲究的样子,根本就和普通仓库差不多,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这种仓库里存放的真是古董? “按照这账本上的记载,箱子里装的都是青铜器,货架上放的是普通古玩,麻袋里装的是丝绸古衣?” 我走到一个箱子前面顺手把盖子撬开,低头一看差点没把眼珠子给瞪出来。 箱子内部用干草和泡沫进行防震填充,而在干草堆的中间竟然有一尊用油布纸半包裹着的四足青铜鼎! 我赶紧拿出白手套戴上,小心翼翼地把这四足青铜鼎给捧出来,越看越觉得心惊。 这四足青铜鼎内腹底部刻有锐庚二字,外部四足皆刻有盘龙浮雕纹路,鼎身两侧则是饕餮神兽的凸出大口兽头。这样的人雕纹给人一种这鼎能吞纳天地、四足乘龙而上的庄严肃穆感,简直都快把我看哭了。 “这他妈该不会是真品吧?” 商代四足青铜鼎中,最出名的莫过于商后母戊鼎,那是国宝中的国宝,无价之宝! 眼前的青铜鼎不仅雕刻浮文和商后母戊鼎差不多,就连这造型和质感也差不多,简直就像是高仿货一样。 我赶紧翻开账本查看这青铜鼎的详细信息,找了半天才看到我手里的这青铜鼎名为锐庚食虎春秋鼎,也是商代的东西。只不过这锐庚食虎春秋鼎是一名为锐庚的王族专门用来烹煮老虎用的食鼎,在当时并算不上什么稀奇玩意儿,顶多就算是一鼎专用了。 账本后面还详细写了这鼎是什么时候从谁的手里收来的,什么时候入的库,又什么时候封存的,这上面都有详细的记载。 难怪这盘点的账本会有这么厚,光是一件青铜鼎就有这么多的信息需要记录,它不厚那才是不科学。 觉得这锐庚食虎春秋鼎十有八九是真的,我赶紧把它重新放回箱子里,又小心翼翼地把箱子给挪到另一边,在账本上用铅笔打了个勾,示意这玩意儿已经盘点过了。 记录好后我打开下一个箱子,依旧是青铜器,而且这造型依旧眼熟。 我的嘴角抽了抽,低声骂道,“这他妈不是四羊方尊吗?这个绝逼是高仿货吧!” 哪怕是对古董再怎么不懂的人,也绝对不会不认识四羊方尊。且不说这四羊方尊是少见的商代祭祀专用礼器,就说这独特的四羊造型就能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也正是因为四羊方尊太出名了,因此当我看见我手里这个几乎和电视里一模一样的四羊方尊青铜器时,我几乎能够肯定这就是高仿货。 如果这货要是真的,那付阴匪还当个屁的阴货郎,直接把这玩意儿转手一卖一辈子的钱都挥霍不玩了,何必劳心劳力地还要去和死人打交道玩儿命? 把四羊方尊也记录一下,我继续往后盘点,不出意料地看见了西汉飞燕架以及龙首衔珠箸…… 第三十四章:画中美人 鉴定古董讲究一个阅历与文化素养,简而言之你首先历史和考古学上的素养要过关,然后对于古法工艺要有所了解,最后才是结合自己所学到的知识判断你眼前的古董到底是不是真货。 就好像之前的锐庚食虎春秋鼎,首先你就要考虑在那个时候有没有一个叫锐庚的王族,那个时候的人是不是已经把吃老虎当作吃猪羊牛马一样的普遍了。其次你要考虑这春秋鼎上的雕纹有没有问题,是不是符合那个时代的历史背景和特征。就好像这饕餮的造型形象在不同时期就有不同的模样特点,如果这些文玩古董的雕纹上出现了张冠李戴的情况,那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假的。 当我把木箱一个个打开,看见一件件精美绝伦的青铜器以后,我自然地由之前的震惊逐渐变得麻木起来。我甚至在想如果这仓库里的东西都是真的,那说不定故宫博物院里的藏品都还没这里多,付阴匪恐怕是全世界最大的文物贩子。 心态平和后我盘点的速度也变快了,用了三个小时的时间将所有青铜器给盘点完成,又用了三个小时的时间把货架上的东西全都给盘点了一边,足足六个小时没休息累得我手都快抬不起来了。 我一屁股坐在麻袋旁边,想着这些麻袋软软的至少可以靠一下。谁知道我这背才刚刚往后倾就有一个东西硌着我的腰,差点没把我腰给硌废了。 我打开麻袋将那个硬物拿出来一看,发现这是一个用于盛放画卷的木盒。这木盒并没有什么精美繁复的雕纹,除了木盒本身有淡淡的清香飘散出来,就没别的奇特之处了。 本来对于书画这种东西我是一点都不感兴趣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木盒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蛊惑着我让我把木盒给打开。 明知道是蛊惑,但我还是忍不住这来自内心的冲动,伸手把木盒打开从中取出画卷展开。 这是一幅明清时期的山水画,画纸采用的是传统的硬黄纸,因此整个画面看起来意境深远给人一种悠然神往的感觉。画面的后景是处在云雾之中数之不尽的群山,而在画面的中部则是一片湖泊,湖心处有一个由竹木搭建起来的茅草屋,放在今天恐怕就是超级无敌观景房了。 国画和西方的那些写实的油画不同,没有受过相关鉴赏培训的人根本就看不出画的好坏,更不用说去追究国画中的细节了。由于我爷爷本来就喜欢收藏这些东西,所以我从小也耳融目染的对这些东西有了一定的鉴赏能力。 本来这茅草屋给我一种真实感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当我再仔细一看茅草屋的屋顶,竟然发现茅草屋屋顶的茅草竟然一根根地都勾勒了出来,而且好像还在随风摆动! 茅草屋屋檐下的窗户本来是半掩着的,但是当我盯着它仔细看时,这半掩的窗户竟然开了一条缝,半张女人姣好的脸庞从窗户后面显现,吓了我一跳。 “小子,你在那里干什么呢?” 我回头一看,付阴匪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站在门口正皱着眉头看我。 “付哥,我在盘点仓库。” “盘点就盘点,你把画拿出来干嘛?赶紧放回去!” 一看付阴匪的表情比较严肃,我也不敢怠慢赶紧把画卷起来就要往木盒子里放。 “等一下。”付阴匪快步走过来,突然从我手里把画卷夺过去展开,眼睛死死盯着湖心茅草屋表情凝重地说道,“这草屋的窗户是你弄开的?” “啊?”我一脸懵逼地看着付阴匪,没弄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付哥,这茅草屋的窗户不本来就是开的吗?我……我怎么弄开它啊。” “废话!这里的每一件东西都是我过了手的,这画本来是什么样子我心里会没数?快说,你从窗户里看见了什么?” 本来我还以为自己之前看见这幅画动起来是幻觉,现在听付阴匪这么一说道搞得我也紧张了起来。 我咽了口唾沫紧张道,“好像……好像是一个女人。” “女人?”付阴匪眉头一挑,“长得好看吗?” 我都快哭出来了,“这我哪看得清楚,那张脸就在窗子后面晃悠了一下,我怎么知道好看不好看。” 付阴匪叹了口气,把画卷起来递到我手上,接着又拍了拍我的肩膀沉声道,“这画送你了,不收钱,你小子真是个活雷锋啊。” 我靠,付阴匪这话说得我心里直发毛。就他这种爱财如命的性格能白白送一幅画给我? 知道其中有鬼的我一把拽住付阴匪嚎道,“付哥你可不能害我啊!这画到底有什么问题你倒是和我说说啊。” 付阴匪一脸欠揍地说道,“嗯?我什么时候说了这画有问题?你这个人就是疑心太重,我把这幅画交给你是因为我觉得它和你有缘,你一定要好好保管不要把画给弄坏了。行了,现在也到了下班时间了,你赶紧回去好好休息,其他的东西就不用你盘点了,我会找人来好好安置。” 也不管我愿意不愿意,付阴匪把画直接塞给我后就让我离开仓库,还特意吩咐关悦悦以后仓库这种地方就不要让我再去了。关悦悦像是想明白了什么,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后表示知道了,甚至在我离开店之前还给我拿了本小册子,让我回去以后有时间好好研读一下,千万不能偷懒。 坐在公交车上的我一手拿着画,一手翻开关悦悦给我的那本小册子看。本来看这小册子没有封面没有标题还以为是什么秘籍一类的,结果打开看到第一页才知道这是所谓的《美家电饭煲使用说明手册》。 我的嘴角抽了抽,这关悦悦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恶趣味了。 哐当。 坐在我对面的一个中年男人怀里包袱没抱稳摔在地上,一个小方形木盒从包袱里跌了出来,木盒的盖子也半开半合,露出里面较为精致的一个石刻物件。 坐在中年男人旁边戴眼镜的男人起初并不在意,直到他看见那木盒里的石雕刻眼睛突然就亮了起来。眼镜男用手扶了扶金丝眼镜框,等中年男子把东西捡起来重新抱在怀里的时候凑过去故作神秘地问道,“老哥,你这东西有点意思啊,是去葛家园出货的吧?” 中年男人警惕地看了那眼镜男一眼,把怀里的东西抱得更紧了,“你想干嘛?我是不是去葛家园出货关你什么事?” 葛家园类似于潘家园,是夷阳镇淘换古董文玩的地方。只不过夷阳镇周遭都没出土过什么像样的墓葬群之类的,所以葛家园的那些东西大多都是赝品或者工艺品,也就坑坑外地人,真正的行家是不会去葛家园淘换东西的。 这个中年男人穿的衣服比较老旧,裤腿还有不少干了的泥点子,乍看上去倒还真有几分农民挖到宝贝偷偷往葛家园跑的模样。 眼镜男脸上挂起了笑容,从胸前兜里摸出一张名片递给中年男人说道,“老哥你别怕,我不是坏人。我是建安大学考古系的教授,平日里经常和古董文玩啊什么的打交道。我看你刚才包袱里好像包着的是一个老物件,准备拿到葛家园去出货吧?不瞒老哥你说,这葛家园的那些人一个个都奸得和鬼一样,就算你怀里抱着宝贝,拿过去他们也能说是赝品低价给你收咯。” “啊?那这怎么办?”中年男子一脸焦急地看着眼镜男说道,“我这怀里是祖传的宝贝,我老婆还在医院里等着我把它卖了拿钱救命呢。这要是葛家园不行,那我就下车去县城!” 中年男人说完就要起身,结果被眼镜男给拉住了。 “老哥你看你这急什么啊。我平时没事也喜欢收藏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要不你把你怀里的东西拿出来我看看,如果我看得上那钱这事儿好商量啊。” 中年男人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道,“那好吧,你是教授我信得过你。” 将包袱里的木盒子拿出来打开,一个巴掌大小的石刻鸟静静地躺在黄绸盒子中间,那造型看上去的确十分精巧。 这夷阳镇的人虽然文化素质普遍都不高,但几乎男女老少都喜欢文玩古董,要不然葛家园的生意也不会那么兴旺了。 石雕鸟一现身,坐在另一边的一个平头青年瞪大了眼睛,搓着手靠过去说道,“老哥,你这东西可是好东西啊,准备卖多少钱?” 中年男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开口道,“我是乡下人不懂,你们先说这个值多少钱吧。” 平头男和眼镜男颇有敌意地对视一眼,过了好一会儿平头男才开口道,“这样,你这东西虽然做工精巧,但毕竟是石头做的,年头也不算很远。我给你五千怎么样?” 中年男人没吭声,倒是眼镜男不屑地冷笑一声说道,“五千?小伙子你这价开得可就太不厚道了。” 第三十五章:变生不测 “怎么了?我这价钱哪里不公道了?” 眼镜男指着盒子里的石雕说道,“这种石雕讲究一个精巧,看这手法应该是明朝朱元璋时期的物件。这种物件放到市场上去卖少说也得五万起价,怎么到你这里就少了个零?老哥,这兄弟就是想从你的手上捡漏,你可千万不能卖给他啊。” “我这玩儿值五万?”中年男子也惊了,把怀里的宝贝紧了紧,一脸期待地看向眼镜男问道,“那我把这东西卖给你行不?你给我五万块。” 眼镜男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老哥,这市场价是五万起,我总不能也五万从你手上直接买吧,这样的话我不是亏了?要不这样,我出价四万,你下车以后跟我去取钱行吧?” “还要和你下车去取?”那中年男人脸上露出犹豫的表情,随后竟然转过头对那平头男说道,“你给的价太低了,再往上加加,我要现金。” 一看中年男人不理自己,眼镜男顿时就慌了,“别啊老哥,他给你开价五千你都要卖?” “我都说了我老婆在医院等着这笔钱救命,你们不给现金我谁都不卖!” 平头男乐呵呵地打开背着的皮包,从里面直接掏出一叠现金说道,“这才对嘛,这年头谁还跟着陌生人去取钱啊。大哥我这里有八千,你要是觉得行就把东西给我。” “不能卖!”眼镜男一把抓住中年男人的手,也从包里拿出一叠钱说道,“大哥,我出价一万!不过我这里只有七千五,要不你先把这七千五收下,我们下车马上找个地方取钱好吗?” 中年男人很是坚定地摇头说道,“你别说那么多了,我是不会和你去取钱,我只收现金。” 眼镜男一下子就急了,那模样就和有什么重要文物要从自己的面前溜走了一样。他把目光投到我身上,走过来很是焦急地说道,“小兄弟,你身上有多少的现金能不能先借给我?等我把这石雕买了,待会儿你和我下车我还双倍的钱给你!” 不得不说这年头骗子的花样越来越多演技越来越好了。只可惜这夷阳镇的人大家都是被骗大的,这年头谁还会相信天上掉馅饼的事儿? 我笑着摇了摇头婉拒道,“不好意思啊大哥,我这才下夜班儿,身上没带钱。” 眼镜男还不死心,继续说道,“这年头谁出门还不带钱啊,小兄弟你要相信我,那真是明代的东西,这下车我就把钱双倍还给你!” 这骗子反复强调双倍这两个字,我却不管他怎么说就是不上当,甚至还揶揄了一句这年头出门谁还带钱啊。 见我不像是好忽悠的那种人,眼镜男又把目光转向了其他人,平头男和中年男子还时不时地在旁边添油加醋地说几句,意思是再凑不齐钱他们这边的交易就要完成了。 眼看眼镜男把车上所有的人都问了一圈没有一个人上当,就在他们三个准备收拾好东西去骗下一辆车的时候,坐在后面的一个少女突然站起来拿着一叠钱说道,“我这里有两千块。” 一听有人上当,三个人的眼睛都亮了。 眼镜男走过去把那两千块拿到手点了点,确认是真钞后冲中年男子点了点头,笑着对那少女说道,“谢谢谢谢,姑娘你真是好人啊。你放心,待会儿你跟我们一起下车,这钱我双倍还给你。” 那少女穿着一件粉红色的外套,皮肤白皙长得十分秀气,尤其是那说话的声音软糯糯的,一看就是还在读书学习成绩十分好的那种文静少女。 这种女孩儿一般都很容易上当受骗相信别人,但谁没事会揣两千现金在身上啊,难道说这两千现金是女孩儿的学费? 想到这里我就不淡定了,刚想要站起来提醒一下那女孩儿,早就有所准备的平头男从兜里摸出一把弹簧刀拿在手上把玩,用警告的眼神环视四周,刚好把我给盯住了。 一个有血性的男人此时就应该勇于站出来揭露这三人的骗局,上演一出英雄救美。但我从小从爷爷和老爸那里接受的教育就是趋利避害,因此真不是我怂,而是觉得两千块还不至于让我和这些混子拼命,所以我又红着脸坐稳当了。 眼镜男和中年男子还在那边唱双簧,把那个文静少女唬得一愣一愣的。 “大哥,你看我这钱也确实凑不够了,就九千五,还差五百,你就说卖不卖吧。” 中年男子一改之前的犹豫,很是爽快地就把钱收了说道,“差五百就差五百,我看你也是个教授,那五百就当我尊敬读书人了。这东西你拿着,我赶着去医院救命呢。” 这个时候公交汽车刚好到站,拿着钱的中年男子匆匆地下车跑掉,倒是那眼镜男和平头男又坐了一个站,这才示意少女跟着一起下车取钱。 可能是看出了平头男不好惹,少女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就不下去了。那平头男笑了笑,把弹簧刀揣进兜里哼着小曲儿走远了。 等那两个骗子一下车,车厢里的大爷大妈们这才热心起来,凑到少女的身旁一个劲儿的惋惜。 “姑娘啊你也太容易相信人了,那两个很明显是骗子啊,你这两千多快就这么没了,多可惜啊。” “是啊,这天上哪有掉馅儿饼的事情,要不你还是报警吧?” 本以为很乖的少女翻了个白眼儿,右手往兜里一摸就又拿出了一叠钱在这些大爷大妈的眼前晃了晃说道,“既然你们知道他们三是骗子,那我刚才交钱的时候怎么不出来阻止?现在一个个倒变成热心大妈大爷了,都闪开,别围着姑奶奶我。” 这种粗鄙的话从少女的嘴里说出来把大家都给听得一愣一愣的,但我看见少女那手上的一叠钱这才反应了过来,合着那三个骗子是遇到扒手了还不自知,少女反而倒赚? 公交车停在夷阳三中的校门口,没有人烦她的少女又恢复了之前文静的样子,背着书包蹦蹦跳跳地去上学了。 看了一出好戏的我回到家里,本来想把画拿给爷爷看看有没有什么古怪再去睡觉,谁知道一进门就看见我妈拉着郑欣坐在院子里嘘寒问暖一副婆媳关系和睦的样子。 更要命的是郑欣身上穿着我的睡衣,那一脸娇羞的模样就和小媳妇儿一样! “郑欣,你没有去上班?” 餐饮服务行业上班的时间都是挺早的,尤其是像郑欣这种前台领班,基本上她如果不到店那百味居都没有办法正常营业。 见我回家郑欣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跳了起来,她手指绞着睡衣衣角红着脸小声说道,“许老板已经知道宿舍发生的事情了,他说最近百味居的风水可能不太好,所以就把百味居暂时关闭,我也不用去上班。” “百味居歇业了?”听到这消息的我有些震惊,毕竟许杰瑞在百味居里倾注了多少心血这种事我还是略知一二的。如果说许杰瑞的其他产业是他用来赚钱的机器,那这百味居就真算得上他个人的一个理想门店了。 郑欣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老板说准备找几个风水大师来帮忙看看,等把百味居的风水给看好了,百味居再继续营业。” 一听风水大师我心里一动,这才想到自己身上还背着个《黄泉诀》看不懂,正需要风水大师来解惑。虽说我这体内的尸斑一时半会儿不会对我的身体造成什么影响,但能早点解决谁会愿意自己身体里埋个定时炸弹? 郑欣住的宿舍肯定是回不去了,再加上艾丽那边的事情也不知道有没有处理干净,索性我妈就擅自做主划了一间房给郑欣住,让她暂时先休养一段时间,等百味居开业了再看百味居那边的新宿舍这么安排。 我对老妈的这种做法真的是无语了,她是真不知道郑欣看我就和看一块肥肉似的。以前在百味居吃饭的时候我躲她都还来不及,现在我妈竟然还把她安排到我眼皮子底下了。 “妈,爷爷在家吗?” 我妈头也不抬地说道,“这百味居出事了你爷爷哪里还坐得住,跑去帮许老板看风水去了。” 我一愣,“那既然爷爷都去了,许老板干嘛还去请外地的风水师傅来?” “你爷爷就是去凑热闹的,提前就和许老板说好了不管事。这不也是把许老板逼得没办法了才只能请外援。” 我的嘴角抽了抽,心里觉得这许杰瑞是真的惨,明明眼前就有一个大靠山,偏偏这大靠山就是去凑个热闹没准备插手,怎么想怎么觉得蛋疼。 既然爷爷不在,我也只能抱着画回房间睡觉。我这脱掉衣服刚一躺到床上,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没一会儿的功夫我就睡着了。 按理说人闭上眼睛后是看不见屋内情况的,但我在半睡半醒间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站在我的床边静静地看着我,不恐怖,甚至还有点温馨。 第三十六章:命犯桃花 温润如玉的感觉顺着我的小腿一直往上,就像是有一只手在抚摸我的肌肤一样,让我觉得全身都暖洋洋的一点精神都提不起来。 就在我整个人觉得舒服到极点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想要清醒过来,结果还是晚了一秒打了个冷颤彻底舒坦了。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掀开被子一看,本以为自己已经画地图了,谁知道被子和床单除了有点臭以外并没有不明液体,反倒把我给整懵了。 难道我真的睡觉睡迷糊了? 虽说没有画地图,但浑身酸软感觉身体被掏空的感觉是真实的。我扶着腰慢慢下床,谁知道睡觉前放在桌上的画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块绣着竹子和火红小鸟的手帕。 在离开古董店之前付阴匪还特意嘱咐我要把那幅画给保管好,鬼知道要是那幅画丢了会发生什么事? 我拿起手帕揣进兜里,忙里慌张地推开门跑出去,谁知道院子里除了在晾衣服的郑欣以外,我爸妈和爷爷居然都不在家。 “夕哥,阿姨出门前把饭菜都给做好了放在厨房里,你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去给你拿饭菜来吃饭。” 看样子我妈还真没把郑欣当外人,这家里不留人看着点儿就算了,竟然连厨房的门也不锁。要知道我爷爷以前收了不少古董罐子就放在厨房里,虽然被我妈拿来泡菜用,但随便一个古董罐子拿出去卖那也是天价啊。 郑欣好像完全就不知道这些事情,和个小媳妇儿一样把一个又一个热腾腾的饭菜端出来放在石桌上。 此时的郑欣已经把白天穿我的睡衣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了一边,自己则是穿着一套新的粉红色排扣睡衣忙里忙外。 也不知道是这妮子心大还是怎么的,她这一身睡衣虽然和暴露扯不上边儿,但整套睡衣都给人一种修身的感觉,不仅在她忙上忙下的时候会时不时地露出一小截白洁光滑的小腹,在侧面的时候更是完美地展露出了‘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的美景,搞得我鼻子一热差点就在她面前出糗了。 本以为郑欣摆上饭菜就会回房间忙自己的事,谁知道她拿出两双碗筷盛饭后坐在我对面,红着脸咬着嘴唇不说话。 靠,这是什么情况,我吃饭还要陪着? 我有些尴尬地问道,“郑欣,你也没有吃饭吗?” 郑欣点了点头伸手把耳边的一缕头发撩了下说道,“我之前也不饿,想着就等夕哥你起床一起吃了,免得先吃留下来的饭菜不好看夕哥你嫌弃。” 郑欣话一说完还抬起头娇羞地看了我一眼,这水汪汪的小眼神看得我心脏扑通扑通地直跳。我的妈呀,你让这么个女人和我住在同一屋檐下,这不是明摆着让你的儿子犯错误码? 郑欣长得本来就漂亮,再加上她现在一门心思都在我的身上,我相信是个男人都没有办法抵抗这种小美女对自己的好感,更不要说从来没有恋爱经验的我了。 要说我心里不高兴这就太装了,但我是真的不敢对郑欣下手。一来是我觉得和一个女孩儿谈恋爱就等同于结婚,而这结婚就是两个人一辈子的事情,而郑欣真的算是我良配吗?二来是现在的女孩儿都太浮躁太随性了,要是到时候我投入了真感情她把我甩了,那我岂不是很尴尬? 基于以上种种理性的思考,我最终还是抑制住了自己体内蠢蠢欲动的兽性,这一顿饭吃下来头也不敢抬只是老老实实地吃饭。 等到要收拾碗筷的时候我更是不给郑欣和我更多互动的机会,拿起碗筷就主动往厨房走,想着赶紧洗了碗去古董店上班,问问付阴匪那幅画到底有没有什么毛病。 我才刚刚用洗洁精把碗筷洗了第一遍,厨房门口传来一阵冷风,吹得我一个激灵就知道肯定是郑欣那妞又跟进来了。 我这心里暗暗叫苦,都说女追男隔层纱,看来这话是真的有道理。就郑欣这种投怀送抱的主动劲儿,那谁顶得住啊。 我头也不回地说道,“我这儿没几个碗,不需要帮忙。你赶紧回去休息吧,被我爸妈看见不好。” 我话才刚说完,郑欣就从后面把我整个人给抱住了。感觉到背上有两团绵软贴着,我手一抖差点没把碗给摔了。 “夕哥,你看不出来我很喜欢你吗?在你来我们店吃饭的第一天起我就喜欢你了,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次奥次奥次奥,你他妈手别乱摸啊! 我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抓住郑欣的两只手不让她乱动,哭笑不得地说道,“这不没喝酒怎么就说起醉话了,听夕哥的,赶紧回去休息,不要一天到晚胡思乱想的。” “人家是认真的。”郑欣凑到我耳边吐了一口热气,激得我一惊把她推开转身就要跑。 谁知道郑欣这妞像是完全豁出去了,我这才迈开步子她就又冲上来一把把我给抱住了,更要命的是她的睡衣纽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解开了两颗,这挣扎间我一低头就能看见一些不该看见的东西。 “别!郑欣你冷静!我不是不喜欢你,只是我觉得我们现在的进展太快了!你想啊,正常的男女朋友关系难道不应该是先谈恋爱,然后再进一步确定关系吗?你这一上来就整这么刺激的,我家里人会怎么想你?” 可能是她真的比较在意我家里人的想法,我这话硬是让她犹豫了一下。不过也就一下而已,很快郑欣的眼神就变得坚定起来,她抬起头目光火辣地盯着我说道,“我不管,我只知道我喜欢你,我这辈子都赖定你了。我不管别人怎么看我,只要你也喜欢我就好了。” “姑奶奶,现在的问题就在于你没给我时间去喜欢你啊,喜欢是需要慢慢培养的。” “我们现在就培养!” 看来这次郑欣是铁了心的要把我给吃了,更要命的是我这种毫无经验的钢铁直男在郑欣的攻势下节节败退,本来坚定的立场也逐渐变得动摇起来。 眼看我就要把持不住犯错误的时候,一个女人清冷地声音突然在我耳边响起。 “哼,贱婢。” 接着郑欣就和触电了一样双眼一翻瘫倒在了地上。 “谁!谁在说话!” 我很肯定自己刚才绝对没有出现幻听,而且郑欣的突然晕倒可以证明的确有我不能理解的事情发生了。 我把郑欣扶起来检查了一下她的状态,发现她好像只是晕死过去了,气息什么的都还算平稳没有什么大问题。我赶紧把她抱回房间,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思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外面坐着吹了大概一个多小时的冷风,我妈提着菜篮子鬼鬼祟祟地从外面回来,见我坐在院子里一愣,又瞥了眼郑欣的房间惊讶道,“这么快?” 我的嘴角抽了抽,咬着牙问道,“老妈,你是不是在饭菜里放了什么东西?” 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我妈眼神躲闪道,“你在说什么呢我听不懂,饭菜里能放什么东西,不就是盐和味精之类的?” “我们家做菜什么时候开始放味精了?” “啊?哈哈,那是我记错了记错了。那什么,你在这里坐着,我去厨房熬汤了。” 我就说今天的郑欣怎么看起来那么不对劲,感情真是我妈在饭菜里动了手脚! 别的人不知道,但我实在是太清楚了。我妈的娘家人我是没见过,但我妈的师父是圈子里赫赫有名的红泥师太。说是师太,但红泥做起事来根本就没有点儿出家人的样子,一向都是看不惯谁就打谁,觉得什么事情不公平就一定要出手自己把它给弄公平了。 可以说红泥师太这种人放在民国那就是地地道道的土匪,也就是近几年她的性子收敛了不少,好像是找了个山隐修没有再出来祸祸人,要不然圈里一些喜欢装逼的老前辈落在红泥师太手里恐怕脸都要被打肿。 我妈的性格就完全继承了红泥师太,一向都是胆大妄为想起什么就做什么,根本就不考虑后果的。 从我十八岁成年的时候我妈就一直念叨着让我早点谈恋爱把女朋友带回去,说是她想要抱孙子了。如果不是我爸和我爷爷在家里还镇得住她,我甚至都觉得她会上大街拐一个女人回来和我一起生猴子。 万万没想到我妈竟然会对郑欣下药,我这握着茶杯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觉得在家里待着也不安全了。 好在我妈前脚才刚进厨房,我爷爷就哼着小曲儿回来了。我刚准备和爷爷说画卷的事,谁知道爷爷看了我一眼后脸色就沉了下来,一巴掌直接拍在我头上恶狠狠地训斥道,“说,你又跑到什么地方去鬼混了,怎么还招了个寄生灵回来?” “哈?寄生灵?” 爷爷的话说得我有些蒙圈,一想到之前带回家的那幅画和刚才在厨房里冷哼的女人声音,我的心里不由自主地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第三十七章:福祸难料 一个东西的好坏往往从名字上就能听出来。关悦悦说付阴匪有一个共生灵,两人是合作共生的关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怎么到了我这里就变成寄生灵了? 要知道寄生这可不是什么好词,一般都是寄生的生物把宿主吃干抹净后又去找下一个宿主,可以说是很残酷无情了。 将盘点仓库的事情从头到尾和爷爷说了一遍,尤其重点说了那幅奇怪的画和在厨房里发生在郑欣身上的怪事,爷爷越听脸色越难看,到最后他抬手拿个茶杯,都把我和我妈给吓得一哆嗦,以为他老人家要弄什么大动作。 “爷爷,我这什么寄生灵……应该问题不大吧?” “问题不大?”爷爷气极反笑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幅画里应该是有个画中仙的。这画中仙如果没有人供奉,按理来说用不了几年就会魂飞魄散。但一些厉害的画中仙能够用秘法长久地存在于画卷里,就等着像你这样的傻叉去把画打开来看,然后她寄生在你的身上。” “啊?也就是说有那玩意儿现在就在我身上?爷爷你倒是想点办法赶她走啊。” “赶?这么好赶的?我问你,你有没有和她行苟且之事!” 爷爷这话问得我面红耳赤的,这他妈都什么和什么啊,我对着一幅画能行什么苟且之事,而且还是一幅山水画,我实在是没有那个雅兴啊。 一看我这模样爷爷就知道我想歪了,他一巴掌狠狠拍我头上恨铁不成钢地骂道,“老子是在问你回来以后有没有泄掉阳元!” 这下我算是听懂了,敢情老爷子问的是这个。不过转念一想我的脸就白了,哆哆嗦嗦地和爷爷说起自己回来后做了一个奇怪的梦,然后起来以为自己画地图实际上却什么都没有的怪事。 爷爷沉着脸说道,“是了,这就是画中仙入梦勾引你泄掉阳元。如果是狐媚仙,不仅是今天,以后你的梦恐怕会一次比一次真实,阳元泄的一次比一次多。也好在这么多年你是童子身,要不然今天第一次泄阳元你就别想从床上起来。” 爷爷说的玄乎我听得却是快哭了,这不就是吸阳气吗?我从小到大看得那些奇志抄本里就有关于那些精魅吸人阳气的描述,别管你是身体多棒的小伙儿,只要被这种吸阳气折腾几次,你很快就会瘦的和个人干一样,那模样要多惨就有多惨。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我赶紧跪下抱住爷爷的大腿哭道,“爷爷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我是你唯一的亲孙子。我是你的一把屎一把尿喂大的啊!” 我爷爷听得脸都绿了,一记窝心脚踹了我个四仰八叉怒道,“慌什么,听老子把话说完!” 见爷爷是真生气了我赶紧眼泪一收不敢哭了,老爷子动气怒那可不是开玩笑的,奶奶还活着的时候倒能拦他一下,奶奶走后老爷子生气就等于暴走,我们家恐怕没人能拦得住。 “之前你也说了,郑欣那个小丫头本来都快要把你的童子身给破了,结果画中仙出手干预让郑欣那小丫头晕了过去。如果缠着你的画中仙真是狐媚子,那你和其他女人是不是来往她是不会在意的,反正普通女人是没办法泄你的阳元。但如果你这画中仙是真的人仙,那可能对你小子来说不是祸患,反而是一种福分。” 老爷子这骚话一套一套的,听得我有些找不着北。之前还说被画中仙缠上是个大麻烦,怎么转眼就又变成福分了? 倒是站在旁边的我妈第一时间明白了老爷子的意思,她皱着眉头问道,“爸,你的意思是缠上小夕的那个画中仙看上我家小夕了,想和他结姻?” 爷爷点了点头道,“目前我还不确定,但如果真的是这样,对小夕来说也不失为一件好事。他现在跟着付阴匪上蹿下跳地每天不知道要遇到多少麻烦事,有画中仙帮我们看着他倒也省心。” “可是这画中仙毕竟不是真的人,小夕他还要为夕家传宗接代呢……”我妈显然对这个画中仙不是很满意,一个人在那里嘀咕了起来。 老爷子却是哈哈大笑摆了摆手说道,“传宗接代不是问题。这画中仙想必也是古人,这古时候的男人有个三妻四妾的很正常,想必她知道自己的情况也不会介意小夕再找其他女人。她之所以刚才出手把郑欣给弄晕,恐怕也是想着小夕才泄了元阳,怕他体力不支吧。” 我次奥,老爷子你在说些什么玩意儿。明明是要害我性命的画中仙怎么现在从你嘴里说出来俨然有了我夕家大妇的风范,简直就像是家里的长辈在讨论未来的儿媳妇儿一样。 见老爷子似乎是聊嗨了,我赶紧打断他问道,“爷爷,你这什么和什么啊。什么画中仙要和我结姻亲,什么又是我天大的福分了。你刚才不还说就在我身上的是寄生灵吗?你该不会让孙子我真的和画中仙结婚吧?她既然是古人那也算是死人了吧!” “怎么,能和画中仙结婚你还不乐意了?”爷爷一拍桌子沉声道,“你真以为老子我是钟馗在世什么牛鬼蛇神都能帮你摆平了?能够成为画中仙你知不知道条件有多苛刻,她能看上你那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我决定了,今晚你在家里好好待着再睡一觉,只要确定了这画中仙是真的想和你结姻亲,那你就老老实实地给老子结!” 我觉得爷爷肯定是疯了,哪有让亲孙子和死人结婚的道理,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冥婚吗? 只可惜老爷子在家里那是一言九鼎,说不让我出门就不让我出门,就连付阴匪那边接到老爷子的电话说帮我请假那都是一个哆嗦,很不要脸地在电话另一边表示理解,说我想休息多久都可以。 白天本来就睡了一觉,这到了晚上谁还能睡着啊。 坐在床上的我拿出手机登录微信玩,谁知道一上线就被二黑给刷屏了。原来这小子前几天拉了一个四人微信群,群成员就是我、二黑、余文茜和艾媛媛。只不过我这段时间都没有登录微信,所以群里一直都是他们三个在聊天,时不时还@一下我让我出来冒泡。 耐着性子把这几天他们的聊天记录都看完,我这才知道艾媛媛的病又加重了。 想起之前答应艾媛媛去她家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我这心里不由得有些愧疚,觉得这几天太忙了竟然完全忘了有这么一件事。 顺手发了个捂脸哭泣的表情在群里,二黑和余文茜第一时间秒回。 二黑:“我去,你总算出来冒泡了,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 余文茜;“夕哥可是个大忙人,估摸着最近在忙几百万上下的生意吧。” 余文茜说话夹枪带棒的我早就已经习惯了,也就是彼此熟悉了才会这样说话,要不然她真讨厌你何必还理你啊。倒是艾媛媛也发了个可爱的表情回应我,搞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最近我也遇到点儿事儿,所以没有登微信,刚刚才看到你们的消息。” 二黑:“什么事儿啊夕哥,需不需要兄弟帮忙?” 看二黑敲出这行字我乐了,这小子上次和我在殡仪馆里与葛福年斗智斗勇听说回去就大病了一场,现在还敢打肿脸充胖子? 我正准备回复吓唬吓唬他,结果下一秒二黑就给我发私信了。 二黑:“夕哥我在群里装一下,您千万别给兄弟派事儿也别揭兄弟,拜托拜托。” 看二黑秒怂我也是乐了,心里想着放他一马,索性在群里说起自己被画中仙缠上了的事。 余文茜:“画中仙?听起来好像挺不错的啊,是不是古时候的那种大美女?” 二黑:“你可拉倒吧,你以为沾个仙字的就都是好东西?我爷爷说过,这画中仙对活人来说是最难缠的,因为它们既可以依附在画里,也可以藏在人的身上。夕哥,你要是真想摆脱画中仙,不如一把火把画烧了。这画中仙的阴力多多少少都和画有关,你把它根儿一烧,它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得打个对折。” 我哭笑不得地回复道,“你可真是我的狗头军师,连这种绝户的毒法子都想的出来。画中仙要真是把画烧掉就能解决那么简单,那我爷爷也不会老想着把我推出去了,更别说我现在连画都找不到了。” 装逼失败,二黑在群里发了个墨镜大头兵叼烟的表情。也就在这时艾媛媛私信给我发了个短视频,视频的地点是卧室,看这角度应该是艾媛媛坐在床上拍摄的。 整个卧室的光线都比较昏暗,月光从窗外洒进来把卧室的轮廓隐隐约约地照出来,有种清幽的感觉。 前几秒这视频都没有什么问题,只是能听到艾媛媛略微紧张的喘息声。突然电脑桌前的电脑椅自己滑开随后微微往下一沉发出吱呀声,就像是有谁把电脑椅拉开后又一屁股坐上去了一样,十分诡异…… 第三十八章:安北龙神 “夕哥……救我!” 随着电脑桌上的电脑屏幕自己打开,拍摄视频的艾媛媛终于压抑不住恐惧的情绪啜泣向我求救。一团黑影突然覆盖整个屏幕,小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 拿着手机的我手有些发凉,因为就在我看这个短视频的同时,艾媛媛还在微信群里和二黑还有余文茜他们互动,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儿,她简直就像没事儿人一样。 难道艾媛媛已经被鬼上身了? 想到这里我有些坐不住了,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就要往外跑,谁知道一开门就看见爷爷端着一碗符水站在门口挡住了我的去路。 “喂,干嘛去?” “爷爷,我有点儿事出门一趟,急事儿。” “你小子能有什么急事,不准去!”爷爷把手里的符水递给我板着脸道,“那画中仙到底是不是真的想害你今晚就能看出来,你把这符水喝下老老实实地去床上躺着。” 爷爷的话我一向都是听的,但现在艾媛媛生死未卜,我哪还有闲心在家里躺着等什么狗屁画中仙临幸?我把艾媛媛的事儿从头到尾和爷爷说了一遍,又把之前艾媛媛发给我的视频打开给他看。 “爷爷,你常对我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艾媛媛是我同学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爷爷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估摸了一会儿说道,“你要去也行,在晚上十二点之前回来。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身上的画中仙可不是好招惹的人物,你要是误了和她沟通的时辰,可能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爷爷说完背着手就走了,也不说给我再留个锦囊剑符什么的。什么叫我这辈子就这样了,这些话说得半落不落得怪吓人。 艾媛媛的家庭住址余文茜是知道的,我一边私信二黑让他在群里稳住不知真假的艾媛媛,一边翻开《南山纪事》想看看艾媛媛这种情况有没有先例。 “嗯?这是一张符?” “天悠悠,地悠悠,求得人间米五斗,**化神万古筹。” 我还拿着《南山纪事》在艾媛媛家楼下想办法,谁知道从街头转角处一名身穿褐色布衣的男人抓着一面黄幡晃晃悠悠地就朝我这边走了过来。 这男人脸部轮廓棱角分明浓眉大眼,整个人极有气势不说,还蓄着小山羊胡踩着禹步。常人看来他可能就是个神神叨叨的精神病,但在我看来这里面的门道可就太多了,就冲着他会禹步这一点我就知道他肯定是个有本事的。 “咦,奇了怪了。难道还有同行比先我一步?”男人看上去三十岁出头,他一边疑惑地看着我,一边伸出右手翻着白眼儿掐了起来。“敢问同行何门何派?” 你说你他妈算命就算命吧,干嘛非得翻白眼儿? 我本想吐槽这算命的几句,谁知道一看这黄幡上写着‘安北龙神’四个大字我的心里就是一跳,闭上嘴不敢说话了。 安北是个地名,具体在哪个地方我也不知道,但牛逼的是‘龙神’这两个字。这黄幡上的龙神并不是指神话里呼风唤雨能够上天入地的神龙,而是茅山教派下的龙神门分支,主修的就是《龙神经》。 和其他以抓鬼除妖的茅山教派不同,龙神一脉在望山观龙与驱煞挡劫这些方面是高手中的高手,行走在外的圈内人没有不尊敬的。 见我不吭声,男人右手手指一停,睁开眼一脸严肃地看着我问道,“既然你不是同行,那你是怎么知道这里有鬼煞的?” 一听男人这么说我有些懵,呆呆地回答道,“我不知道什么鬼煞啊,我……我只是过来找我同学。” “同学?”男人看了眼我的手机,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也是,被鬼煞盯了这么久不可能不找别人来帮忙。这位小哥,在下黄旗山,是茅山龙神派弟子。不知道小哥你怎么称呼?” “我叫夕惕若。” “夕惕若?好名字。小哥,你说你来找你同学,那你肯定也知道你同学被鬼煞给盯上了吧?劳烦小哥带我一同上去。” 我没问黄旗山怎么就知道我的同学一定是他要找的人,毕竟在这个圈子里混的多多少少都有些本事。既然是正儿八经的龙神派弟子,那在符咒方面他兴许懂得比我要多? 我把艾媛媛发给我的视频拿给他看,尤其是当我让他注意视频里电脑桌后面墙上的符咒时,黄旗山的表情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黄道长,这里面有没有你说的鬼煞?” 黄旗山叹了口气说道,“这事儿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难办啊。看起来又是一场恶战。” “黄道长,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说的话我怎么有些听不懂。” 黄旗山看了我一眼,悠悠开口道,“天有九星,地有九食,时有三煞,岁有金神,人有五行。我之所以来这里,皆是因为十几年前的一场因果未了,所以来这儿帮你同学化劫的。我本以为缠着你同学的就是个简单的岁时鬼煞,但现在看来这鬼煞并非应岁而来,而是有人刻意为之。” 黄旗山不愧是龙神派的弟子,这《龙神经》当真是信手拈来。龙神派的弟子们都认为这天上有金、木、水、火、土、月孛、紫气、罗喉九大行星;认为地上有粗食、蔬食、节食、服精、服芽、服光、服气、元气、胎食九种饮食方式。而把煞以时辰进行划分,就有岁煞、劫煞、灾煞。 至于金神则是指的太白金星,神兽白虎。由于方位五行属金,因此这金神往往主兵戈、杀伐、丧乱、瘟疫等不好的东西。 总而言之一句话,黄旗山就是想说人有生老病死悲欢离合,而这些东西都是和天地五行分不开的。听他这话的意思艾媛媛本来就该命有一煞,而且这劫煞还是岁煞、鬼煞,意思是在多少多少岁的时候会被鬼给缠上,结果现在来这么一看,好像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黄旗山指着视频里墙上那似是而非的符咒说道,“这是我茅山一脉中的起煞咒,作用就是驱除各种鬼煞,以达到家宅安宁的作用。只不过这起煞咒一般是口咒,不会以符文的方式进行书写。你的同学既被鬼煞给缠上,卧室里偏偏又有起煞神咒,你说这一切会是巧合吗?” 这下我总算明白黄旗山在说什么了。 以前我就听爷爷说过咒印符法分为显和隐两种。本来就是书写在黄符上或者表书上的那种叫符咒,而通过手诀诵念就能施展出来的就叫口咒。 和符咒拿在手上或贴在哪里就可以用不同,口咒如果是以书写的形式展现不配合口诀的话,那么很有可能这个口咒的效力就要减少大半,甚至于完全不起作用。 茅山起煞咒对于鬼煞来说自然是悬在头上的一把利剑,如果把这咒给催动起来,就是十个鬼煞也不够起煞咒砍的,更别说鬼煞还有空去祸祸艾媛媛。 因此卧室里有了起煞咒鬼煞还敢为非作歹就只有一个解释了,这起煞咒根本就是放鬼煞的人画的,他的目的就是为了在一定程度上管制住鬼煞,以达到鬼煞的生死都在他一念之间的效果。 “黄道长,既然你知道这墙上是起煞咒,那你有办法催动这起煞咒除掉鬼煞吗?” 黄旗山眉毛一挑傲然道,“你这话问的,就好像问厨子会不会炒蛋炒饭一样。这墙上的起煞咒虽然处于半临状态,但只我上去配合起煞口诀将其激活,区区鬼煞又有什么除不掉的?现在麻烦就麻烦再如果这鬼煞是有人刻意为之,不把这幕后之人揪出来办了,我们今天除掉鬼煞始终都是治标不治本啊。” 黄旗山这话说得的确很有道理,这妖心鬼心都没有人心来的险恶。只是这艾媛媛已经被鬼煞缠了这么长一段时间,我担心如果今日不把这鬼煞除掉,可能还不等我们把放鬼煞的人揪出来艾媛媛就已经坚持不住了。 像是看穿了我心里的想法,黄旗山把黄幡一裹摆了摆手道,“也罢也罢,谁让我欠了人情债呢?走吧小哥前面带路,我倒要看看是什么鬼煞这么嚣张,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害人性命。” 黄旗山的气势很足,话也很硬气,就是文化素养欠缺了一些。 这大晚上的哪是什么光天化日,那鬼煞既然叫鬼煞,害人不也是在常理之中吗? 一路跟着黄旗山来到艾媛媛家门口,我正准备敲门,黄旗山一摆手把我给拦住说了句不用,右手大拇指与小拇指蜷曲,中指无名指食指根根竖立又分叉开来,左手捏了个手诀对防盗门拜了拜说道,“黄土五仙,奉命疾行,开!” 第三十九章:起煞法咒 没有任何征兆,在黄旗山开字话音刚落的时候,眼前的防盗门传来咔的一声轻响,门锁竟然自己从里面打开了。 和其他道门的玄法不同,茅山术更注重实用,因此茅山道士往往都能在社会上混的风生水起,就是因为他们的法术更适合现在这个社会的节奏。 我在黄旗山旁边看他这一手开锁术开的眼馋,但一看他捏的那个手诀我就知道这法术我恐怕也只是看得来学不来,别的不说,光是他中间三根手指笔直竖起而不影响其他两根手指这需要下苦功夫。 推开门进入客厅,一股压抑的氛围扑面而来,就好像我们走进了某个低气压螺旋气场一样。黄旗山看了右手边的卧室一眼,很是淡然地说道,“鬼煞夜行,气浊难清,住在这种地方身体不出毛病那才是有鬼了。你帮我把这两面旗子插在门框上,免得待会儿鬼煞乱跑找活人上身。” 我倒是知道艾媛媛肯定和她妈是住在一起的,却没想到黄旗山的本事这么大,只是看一看卧室紧闭的门就知道里面有人在睡觉。 相信很多人都有过鬼压床的经历,从科学的角度来解释这鬼压床是你睡前大脑神经太过兴奋没有进入休眠状态,但是身体却已经进入休眠状态从而导致暂时的‘鬼压床’产生。但从我们道家来说,所谓的鬼压床其实就是正不压邪,晚上睡觉的地方阴气太重导致人的元阳没有办法遍走周身,所以造成了鬼压床的效果。 因为鬼煞的缘故整个房间都被处在低气压阴沉的状态,也因此艾媛媛无论那边无论发生什么事,艾媛媛的妈都在卧室里躺着听不到任何的动静,或者说就算是听到了也无能为力。 黄旗山给我的两面小旗一黑一黄,旗面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做的,摸起来毛绒绒的手感极好,就是这旗面上的两条黄龙绣得歪歪扭扭看起来十分的尴尬。 令旗在道家的法器中地位比较独特,可以说是布阵化劫最常用的也最难用的一种法器。我曾在家里的仓库里找到过一面蒙满灰尘的杏黄旗,旗面上绣的不是金龙,而是一头黑色的老虎。那面杏黄旗的绣工就比现在我手上拿着的可要生动形象多了,听我老妈说那面杏黄旗是老爸趁爷爷不在家偷偷拿出来玩的,结果后来归还的时候没有放回原位导致杏黄旗蒙尘,被爷爷知道后拿着手臂粗的竹条硬是我爸满院子跑。 和我家的那面黑虎杏黄旗相比,黄旗山给我的这两面旗虽然旗面不怎么样,但旗杆却是结结实实地实心铜铸,旗杆每隔三寸就有一圈节子,凹凸有序的造型不仅方便人拿握,也有给人一种古朴敦厚的感觉。 我拿着两面旗跑到艾媛媛她妈的卧室门口,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能把两面旗给别在门框上的地方。 黄旗山没好气地对我说道,“这两边门框都是空心木,你就不能直接把旗杆插进去左右一边放一个?” 旗杆的尾部倒的确是锥形设计,只是这黄旗山教我插旗的方法也未免太简单粗暴了吧。 毕竟是龙神派的弟子,我这个门外汉虽然心里疑惑,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按照黄旗山的吩咐去做。两面旗子一左一右插进门框,黄旗山右手长袖一抖露出手上捏着的铃铛摇了起来,一边摇一边用古怪的腔调唱诵道,“青玄祖炁玉清元始天尊妙无上帝于昆仑玉清为众生苦,弟子黄旗山稽首,请祖师借法,咄!” 黄旗山将手中铃铛用力一摇后猛地往空中一扔,在铃铛滞空的同时右腿往前伸直左腿往下半蹲,整个人以左脚为圆心逆时针旋转了一圈,如陀螺般又重新站了起来,只是这一站手上就多了一把七星桃木剑,剑尖正好穿过落下铃铛的绳结,将整个铃铛用桃木剑挑着,那姿势要多帅气就有多帅气。 黄旗山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快得我都没有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完成了所有的动作。他脸上泛起两团红晕气息也变得粗壮起来,想必刚才的那一番动作也是相当费功夫的。 “小哥,麻烦你前面带路帮我开一下门。开了门后不管你看见什么都站在我身后,千万别让鬼煞找到机会上你的身。” 我点了点头赶紧引着黄旗山往另一个卧室走,黄旗山右手桃木剑挑着铃铛,一边走一边嘴里念念有词道,“天有九星,地有九灵,时有三煞,岁有金神,人有五行,生老病死苦,造作犯殃,闻吾咒者,万鬼伏藏,土府禁忌,远离他方,神符到处,土鬼灭亡,急急如律令!” 我将卧室门打开的同时,黄旗山嘴里的起煞咒也刚好念完。 一阵阴风由客厅而起掠过我们直接冲进卧室,拿着手机坐在床上的艾媛媛惨叫一声,转过头来极其怨毒地狠狠瞪了我一眼。 “退后!”黄旗山左手一拉把我挡在了他的身后,同时桃木剑上的铃铛叮铃大响,坐在床上的艾媛媛脸色大变,起身小跑就想从卧室的窗户跳出去。 “还想跑?给我下来!”早有准备的黄旗山左手长袍一挥,一根绑有铜钱的红绳唰的一声飞出,结结实实地把艾媛媛的脖子给缠了好几圈,这一前一后两力相冲,想要从窗户跳下去的艾媛媛硬是被直接拉了下来。 铜钱配狗血绳捆煞这种手段算不上什么本事,但像黄旗山这种直接丢出去就能把鬼煞的脖子给缠严实的那就是真功夫了。这就和他之前用的那个手诀一样,看起来简单,但你如果去真正模仿很可能连手指头都打不直。 被拉了个四仰八叉的艾媛媛脸上青筋根根暴起,站在后面的我一看就知道要糟,这鬼煞怕是要拼命了。 鬼煞还未暴起,只见黄旗山右手手腕一翻,七星桃木剑剑尖指着艾媛媛的眉头就刺了过去。 “道长不要!” 虽说桃木剑是木头,但这剑尖是很尖锐的。艾媛媛这种细皮嫩肉的小姑娘被桃木剑这么一戳虽说不致死,但破相是肯定的了。 好在黄旗山下手是比较有分寸的,他手里的桃木剑并没有真的刺下去,而是在艾媛媛眉心前几寸停了下来。 刚才还面目狰狞的艾媛媛脸上表情一滞,双眼一翻直挺挺地往后倒,晕了过去。 “小哥,你在后面瞎咋呼什么啊,吓我一跳。”黄旗山十分不满地瞪了我一眼,叨叨着把桃木剑和铃铛什么的收好。 我不好意思地冲黄旗山笑了笑,指着躺地上的艾媛媛小声道,“道长,我同学她没事了吧?” “没事了,鬼煞已经被起煞咒给弄死了。你这同学被鬼煞纠缠的时间太长,你让她这几天晚上不要出门,免得被其他的脏东西给盯上。还有嘛就是这背后乱用我茅山术法的人,我黄旗山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黄旗山说话间又从肩挎布袋里摸出一支毛笔和墨盒,毛笔笔尖蘸着朱砂在电脑桌后的墙上画了起来。 本来这墙上之前就有一个若隐若现的起煞咒,而这一次黄旗山不仅用朱砂毛笔将墙上的起煞咒给重新勾勒了一下,并且在旁边画了一个有胡子的人。 老实说黄旗山画小人的技术并不怎么样,这种水平简直就像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国内的绘画水平,两只眼睛统一都是两个圆圈中间一个点,脸部轮廓什么的也没有当今漫画的一些线条,画工可以说是相当粗糙了。 但就是这么一个粗糙画工下的小人,偏偏给我一种栩栩如生甚至十分怪异的感觉。 见我盯着墙上的小人看,黄旗山用舌头舔了舔干了的毛笔头说道,“我画的这是钟馗,你知道什么是钟馗吧?我寻思着竟然有人敢在卧室里放一只鬼煞又画一个起煞咒,那就说明他肯定是你这同学的熟人,说不定下次来第一时间就会检查墙上的起煞咒到底还在不在。我这起煞咒是伪咒,没办法催发的,你放心。” 黄旗山说完又在墙上添了两笔,随后右手掌心放在钟馗小人上轻轻往下一抹,那墙上的钟馗小人竟然就消失不见了,而之前被黄旗山重新勾勒了一边的起煞咒颜色也变得深沉起来,和我们之前进来时看见的那个起煞咒一模一样。 确定艾媛媛只是昏睡过去,我把她抱在床上用被子盖好,同时把插在她妈门外的两杆令旗收掉后和黄旗山退了出来。 走到楼下的黄旗山把幡旗打开迈着步子就要离开,我赶紧开口叫道,“道长,这相逢就是有缘,要不我请你吃顿饭?” 黄旗山脚步一顿,摆了摆手说道,“吃饭就不必了,我们修行之人吃饭都是有时辰的,不得贪图口腹之欲。这样吧,你加我个微信,要是你同学这里有什么新的情况,那我们就微信联系。” 黄旗山利索掏出手机的动作倒是把我给看愣了,现在的道士都这么与时俱进的吗?竟然还有微信这种玩意儿。 第四十章:冥媒正娶 解决完艾媛媛这边的事我就马不停蹄地往家里赶,一进门就发现老爷子穿着一身白色的道袍坐在院里石凳上,晃眼一看还怪吓人的。 “爷爷,这大晚上的你不睡觉坐这里干什么?” 爷爷端起桌上茶杯喝了一口茶不急不缓地说道,“干什么?等着给你收魂啊。自己的事都还没处理好就去管别人家的闲事,你真以为老子我天下无敌连画中仙都能轻松帮你搞定了?” 我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这才发现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了,看了眼老爷子这一身打扮,我这才意识到他好像不是在和我开玩笑。 很多普通人看见道士穿着绣有各种图案的长袍就以为是道袍,这种想法对也不对。 说它对,是因为道士穿的那些衣服的确都统称道袍。说它不对是因为在这‘道袍’的大前提下,还会根据道士个人的修为与职介进行细分,主要分为绛衣、法衣、经衣、海青以及衲衣。 顾名思义,法衣自然是道士在作法的时候所穿衣袍,其中根据颜色和图案又能从上至下分为黄紫红青绿黑白七种。而经衣是经师讲经时所穿的衣服,绛衣是高功法师所穿的法衣。海青是道士日常穿用的衣服,多为青色,用绵绸制作。而衲衣也叫衲头,是用粗布缝制的,主要是一些云游的道士喜欢穿,在野外打坐的时候能够遮挡风寒。 爷爷穿的这一身白色法袍毫无疑问属于法衣,一般是冥司法师才会穿,可以通俗的理解为只有帮死人办法事的时候才会穿这一套。 小的时候我曾问过爷爷为什么道士的道袍分这么复杂这么麻烦,爷爷一本正经地和我说法衣就类似于以前的官员穿的官服,讲究的是一个正统得体,穿给鬼神看的。 倒不是说道士不穿法衣就不能施法了,而是道士不穿法衣对鬼神是不尊敬的,就如同你赤裸着身体去号令鬼神或者找它们借法一样。如果是一些讲究的上神遇到你这种光着身子腆着脸求法力的道士,你觉得这借来的法力是劈在你身上还是劈在其他什么地方?如果是光着身子去号令诸如地仙五鬼之类的下神,那你在它们的眼里一点威严都没有,它们非但不会听你的号令,说不定还会捉弄反噬你。 所以正儿八经的道士作法的时候都是会穿法衣的,这就和正常人上街都会穿衣服一样。用老爷子的话来说就是穿着法衣施法的道士不一定水平高,但不穿法衣施法的道士一定是嫌命长。 老爷子这一身白袍法衣穿着很明显就是准备和冥司鬼神打交道了,我要从这都还看不出事情的严重性,那我就真的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棒槌了。 我腆着脸走过去把桌上的那碗符水端起来喝掉,伸手一摸嘴边的水渍冲老爷子笑了起来,“爷爷你别生气啊,你不都说了这手机上的时间比天时总要快上几分吗?我这也不算晚吧。” 老爷子冷笑一声指着我的房间说道,“这晚不晚的我倒是不介意,你自己进去和画中仙沟通吧。运气好你小子明天一早能囫囵个儿地从房里出来,运气不好我就在外面替你摆摊设法把魂留住,免得画中仙拘走你的三魂七魄把你当‘元’给炼了。” 老爷子这话已经说得够直白了,反正横竖都帮不上我忙呗? 既然老爷子指望不上,那今晚不管这画中仙是什么来路我都得自己应付了。 回到房间关上门,我按照老爷子之前的吩咐老老实实地躺床上一动也不敢动,就连灯也不敢关。一开始我的神经处于高度紧张就是想睡也睡不着,但这样的精神状态不知道维持了多久,我的眼皮开始逐渐变沉,每一次的呼吸也越来越艰难,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在我身上一样。 嗯,有东西压我身上? 我一个激灵眼皮又睁开了一些,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上果真趴着一个白衣女人! 房间的灯就和故障了一样开始闪烁不定,最要命的是趴我身上的这个女人一头长发顺着我的胸口泄下,我根本看不清楚她的脸不说她的头发还慢慢地缠上了我的脖子,有些头发甚至戳进了我的皮肉里! “负心人!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抛弃我去见别的女人!” 女人的声音十分似啜似泣,房间里也刮起一阵阴风把我桌上的书啊什么的给吹得哗啦啦响,气氛简直恐怖到了极点。 我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喘了两口气发现自己原来还可以说话。 “大仙!我真没有抛弃你,我今晚出去是救人啊,不是去见别的女人!” “你救的那个不是女人吗?” “这……她虽然是女人,但我对她真的没有非分之想啊。” “你怎么想的我怎么知道,不如我把你的心挖出来,这样我就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了。” 趴我身上的女人说做就做,苍白干瘦的右手五指张开举在空中,她五根手指的指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伸长,眨眼间就变得又长又尖。 你他妈死前是金刚狼吗!就是僵尸僵化也没有你这么快的啊! 眼看这女人右手往下一抓就要把我的心给挖出来,情急之下我干嚎惨叫道,“不要啊!我是用脑子想事情,又不是用心脏想事情,你挖我的心没用的!” 那女人锐利的指甲停在我的胸前,长发覆盖着的头微微点了点,阴测测地说道,“不错,我挖你的心干什么,要挖就把你的脑子挖出来,岂不更好?” 我次奥,这女人还真是他妈的从善如流! 生死关头我也顾不上趴在我身上的到底是不是什么狗屁画中仙了,牟足了全身的力气膝盖往上猛地把女人顶开,翻身就手脚并用地往床下爬。 我双手才刚刚碰到地面,身后就传来女人桀桀的笑声,“还想跑?门儿都没有!” 女人话音刚落,我房间通往院子的唯一一扇门竟然真的消失不见变成了一堵墙。更要命的是我听见衣服被扯烂的撕拉声,接着我的屁股一凉痛得我差点没直接从地上蹦起来。 腰腹一扭一个兔子蹬鹰踹在床沿上利用反作用力和女人保持距离,谁知道这屁股在地上一滑直接就滑出了两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屁股上那火辣辣的痛也变成了一大片,就像整个屁股都被抓烂了一样。 床上的女人坐起身来,长发遮了她一半的脸,另一半全是溃烂的腐肉恐怖至极。 “我靠,这么丑!” 一看女人这副尊容我就给跪了,老爷子是不是对画中仙这个‘仙’字有什么误解?让我和这样的女人结婚,那还不如直接杀了我送我去投胎来得直截了当。 丑估计是所有女人的大忌,不管是生前还是死后。 正在那里伸着猩红长舌舔手指甲上血迹的女人果然脸色大变,眼神一凛无数长发眨眼间就死死地缠住了我的脖子,这一次窒息的感觉是那么的快和真实,我马上意识到这女人是真想置我于死地。 就在我意识模糊之际,熟悉的声音不知道从房间的哪个角落里传来。 “清儿,休得无礼。” 刚才还为非作歹恨不得把我千刀万剐的女人,一听到这声音头发咻的一声就全收了回去,和个鹌鹑一样跪坐在床上低着头不敢动弹了。 “咳咳,咳咳。” 我捂着脖子赶紧又往后退,等把呛出来的眼泪擦了才发现坐在床上的女人完全大变样。 脸上没有溃烂的腐肉,身上也不是凶戾女鬼所穿的白色或者红色长袍。 此时坐在我床上的女人梳着双平髻头顶玉蝶云飞簪,一身天青色薄纱宫裙看起来十分文静。女人肌肤似雪、桃腮微鼓,更绝的是她那一双眼眸竟然是左蓝右黑的异色瞳,眉眼之间自然带有一股狡黠轻灵之气,绝对算得上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坯子。 “你……你……你就是画中仙?” 眼前的女人的确担得起一个‘仙’字,只是一想到她之前张牙舞爪的鬼样子,强烈的反差还是让我心有戚戚不敢相信。 那女人跪坐在床上双手交叠躬身一福脆生道,“公子你想岔了,小清不是画中仙,小清只是小姐的贴身丫鬟。” “小姐?贴身丫鬟?”小清的话让我丈二摸不着头脑,敢情住在那幅画卷里的还不止一个画中仙那么简单,她还是拖家带口来缠着我的? 小清点了点头脆生道,“小清为刚才的恶作剧向公子赔礼了。我家小姐说了,公子如若想和我家小姐结成姻亲,那需要按照汉法礼仪明媒正娶。待我家小姐过门后,自然会和公子生死与共不离不弃。” 汉法礼仪,这画中仙是汉朝的女子? 我正纳闷儿的时候,小清从兜里将一个红色的香囊拿出来放床上,恭恭敬敬地说道,“公子,这是我家小姐给公子的定情信物,希望公子收下,今后千万不要辜负我家小姐的情谊。” 房间的灯光恢复如常,跪坐在床上的小清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四十一章:惹事招非 早上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半个身子都处于冰冷和酸麻的状态,感觉就和在屋子外面被冻了一宿一样。 推开门走进院子,发现老爸正捧着他那本黑皮银字的《周易》坐在石凳上喝茶,而老妈则围着正好把一锅热腾腾的红豆粥从厨房里端出来。 “妈,爷爷呢?” 我爸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道,“你还好意思问,你爷爷在这院子里守了你一宿,天亮才进屋睡觉。” 看来老爷子还是挺担心我的啊。我心头一暖,嘴上对我爸却是一点都不客气。 “我怎么不好意思问了,老爸你要是争气点学会爷爷的本事,那爷爷也就不用守我了啊。” “你个混小子说什么?” “好了好了,你们父子俩上辈子是仇人还是怎么的?大清早的见面就吵。老爷子才睡下,你们要是把老爷子吵醒了看谁有好果子吃。”老妈盛了一碗红豆粥推到我面前指了指门外说道,“儿子你最近在外面是不是交了什么朋友啊,有个人一大早就来找你了,现在还在门口蹲着呢。” “有人找我?”我喝了一口热粥,顿时觉得肠胃舒坦了不少,“那妈你怎么不让他进来等啊。” “我让他进来了啊,他不肯。看他那样子不像是好学生,儿子你在外面可千万别学坏了,不要跟着那些狐朋狗友瞎混。” 我一下子就乐了,两三口把红豆粥喝完一抹嘴说道,“妈,瞧你这话说的,我什么时候有过狐朋狗友了。我吃好了,你们二老慢慢吃,我出去看看。” “诶,再吃一碗啊。” 因为我性格的缘故,在高中我辉煌的时候基本就没什么朋友,更别说高中毕业以后。 二黑这家伙我爸妈是认识的,我们两家人本来就经常走动大家都熟,因此谁会大清早的来找我还不愿意进我家门的? 从院子里出门往四下一看,发现外面除了一个黄毛蹲在电线杆下面抽烟就没其他人了。 我正纳闷儿是不是找我的人走了,谁知道那黄毛一见我马上就把手里的烟给掐了,站起来冲我直挥手喊道,“夕哥,您就是夕惕若夕哥吧?” 我总算知道为什么我妈会说狐朋狗友这种话了。眼前的这个黄毛典型的夷阳混混,脖子上挂着金属链子不说,耳环鼻钉什么的样样齐全。这好在也就是我妈看见了,要是老爷子看见了我指不定又得白挨一顿毒打。 赶紧把四合院的门给关上,我往边上走了走皱着眉头问道,“你是谁,我不认识你吧?” 小黄毛嘿嘿一笑道,“夕哥您不认识我没关系,您总认识蒋文文吧?” 我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心里觉得有些不妙。 “怎么,蒋文文出什么事了?” “瞧您这话说得,我们又不是什么坏人。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儿,要不夕哥我们挪个步?” 连什么事儿不说就想让我挪步,这背后很明显是有阴谋的啊。我正准备严词拒绝小黄毛的提议,谁知道后腰顿时被一个什么东西给顶住了。 我回头一看,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靠过来另外两个混混我竟然没发现。这两个小混混一左一右把我的退路给封死了,最重要的是他顶在我后腰上的是一把开了锋的匕首,我稍有都异动很有可能就会被匕首给捅一出一个口子来。 “哥们儿,你们这就有点不讲道理了吧。什么事儿都不说就让我跟你们走?” 小黄毛嬉皮笑脸地说道,“对不住了夕哥,我们都知道您在这夷阳镇家大业大,只要您配合我们也不想见血,请吧。” 敢在我家门口劫人,这些混混显然是有备而来的。我也不想惊动在院子里吃饭的爸妈,毕竟我家就只有老爷子战斗力爆表,听我妈说我爸从小到大和人打架就没赢过。 跟着小黄毛上了一辆面包车,我坐在车上开始忐忑地猜他们找我到底是想干什么。 夷阳镇这种小地方很乱,混混青膀子不说遍地都是,但这十个人里总会揪出那么一两个。一是因为小地方的人本来普遍受教育程度就不高,二是因为这种小地方政府的监管力度比较小,自然很多灰色地带的生意就容易起来,也就有了这些小混混们生长的土壤。 面包车一直往东带着我穿过了大半个夷阳镇,开到镇边的一个街区里速度才慢慢减下来。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我一看这街区外面的门面就知道了这黄毛的来历。 镇东三花会,一个靠赌博和放水混起来的帮派。三花会一共有五个老大,这五个老大手下具体有多少混混就不知道了。这一片街区一直以来都是我们夷阳镇所谓的红灯区,里面乌烟瘴气的不说就连警察都很少进去。 蒋文文怎么会和三花会扯上关系? 面包车在一家麻将馆的外面停下,小黄毛做了个手势示意我跟上,带着我从几个麻将桌里穿过,随后打开一个通往地下室的铁门把我带到了一个地下赌场。 可能是时间太早的缘故,地下赌场里一个赌徒都没有,而是几个穿着比较暴露的女人正拿着扫帚打扫卫生。 两个身材和史泰龙差不多的大汉站在一个办公室门口,小黄毛屁颠儿屁颠儿地跑过去敲了三下门,恭恭敬敬地在外面喊道,“毛哥,人我带来了。” “进来。” 小黄毛把门推开,示意我先进去。 地下赌场的办公室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大,只不过这老大的品位不怎么样,办公室没有做精装修不说,就连沙发也是那种很老气的沙发,搞得挺气派的一个办公室最后呈现出来的效果就和港片的感觉一样,相当具有年代感。 毛哥是一个三十岁出头戴着墨镜的年轻人,他脖子上挂着一根指头粗的金链子,在这空调房里穿着花衬衫和修身白色长裤,这搭配怎么看怎么像是才从三亚度假回来。 坐在沙发上的毛哥把墨镜取下来丢桌子上,一边看我一边点燃一根烟,用力抽了一口又吐出烟后才缓缓开口道,“我叫毛鑫,道上的人都叫我一声毛哥。知道我今天为什么叫你来吗?” 我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毛鑫头一偏,办公室里的另一个门打开,一身白色ol制服装的蒋文文被人从门里推了出来。 “这是你的老同学蒋文文吧?她老公在我们赌场欠了三十万,昨晚她又跑到我们赌场来闹事,把我的客人都给吓走了。” 我抬头看向蒋文文,蒋文文咬着嘴唇低下头小声地说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此时的蒋文文无疑是最无助的时候,但是……你的老公欠了钱干嘛把我供出来! 老实说如果蒋文文遇到其他困难第一时间想到我,我这心里肯定还是感动的。毕竟一个女人在最无助的时候能够想起你来,说明你在她的心里还是有一定位置的。 但问题是眼前的这个困难显然不是蒋文文的困难,而是她老公的困难啊! 蒋文文梨花带雨的模样让我心软了,我深吸一口气说道,“你想怎么样?” 毛鑫抽了抽鼻子说道,“听说你会鉴宝?刚好我昨天拿了几个宝贝,你帮我看看?” 毛鑫把桌上的一块黑布扯开,我这才看清楚桌上原来是放了一个木盘的,而木盘中间放着一个和石头一样的东西,只有巴掌大小。 看着这石头的第一眼我的心就揪了起来,不是因为我看不出这桌上玩意儿的真假,而是因为这木盘里的石头我见过,就是之前在公交车上那三个骗子用的那个破石头! 就在我惊疑不定的时候,又有三个人从办公室外面走了进来,可不就是之前在公交车上行骗的那三个? 毛鑫似笑非笑地说道,“兄弟,看来你和我们三花会有缘啊。我这三个兄弟你眼熟吧?他们前段时间出去干活结果被鹰啄了眼睛,损失了好几千块。偷我兄弟钱的那个小妞你应该也认识吧?” 我心里真的是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这他妈的都什么和什么啊,蒋文文赖上我的不说,怎么这三个家伙也是三花会的?真的是冤家路窄? 越是这种时候我就越是要镇定,我深吸一口气拿起木盘里的东西放在手心里把玩,淡淡地开口道,“石雕鱼鹰,假的。” “噢?假在哪里?” “工艺倒是不错,就是仿的不怎么走心。这东西应该是仿清乾隆时期的象牙染雕鱼鹰,只不过真品是用的象牙,你们这用的是石头。其次这鱼鹰的眼睛周围纹理不对。你们这石雕的鱼鹰纹理是人工雕刻出来的,但真品的纹理是半雕半天然。最后,象牙染雕鱼鹰是一个鼻烟壶,不仅仅是一个摆设。” 毛鑫鼓起了掌,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是有两把刷子。那你再看看这个,是不是真的?” 毛鑫说话间就从兜里随手掏出一个物件搁桌上,可不就是我之前所说的象牙染雕鱼鹰式鼻烟壶真品? 第四十二章:神秘组织 “怎么样兄弟,我拿出来的这个是不是真品?” 象牙染雕鱼鹰式鼻烟壶并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但像毛鑫拿出来的这个少说也得三百多万了。这还是我保守估计的情况下,如果这玩意儿由专家来鉴定再拿到拍卖行去拍卖,说不定价格还能够再往上跳个两三百万。我心里不由得纳闷儿,现在当混混都这么赚钱的吗?随便一个混混小头目出手就是三百来万的东西。 不知道毛鑫到底打得什么算盘,我只能照实说道,“你拿出来的这鼻烟壶是真品,市场估价三百万往上吧。” “三百万?”毛鑫的脸色有些不自然,好像这鼻烟壶的价值到底多少连他自己也没有弄清楚一样。 一看毛鑫这反应我这心里就有了底,这鼻烟壶肯定不是他正规途径搞来的,要不然他不可能听到估价会这么的吃惊。 毛鑫看着桌上放着的鼻烟壶沉思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一摆手说道,“兄弟,听说你好像也是倒腾古董的。这鼻烟壶我两百七十万卖给你怎么样?” 毛鑫这话把我给逗乐了,“毛哥,我不是倒腾古董的,我只是在古董店里工作。再说了,古董店收货从来都是捡漏,谁会按照估价高低来收货啊。您这货我收不了。” “真收不了?”毛鑫眉毛一挑恶狠狠道,“这货你要是收了,你这老同学还有她老公你就带走,她们欠赌场的钱也就一笔勾销。如果这货你不收,那就不好意思了,今天你得往家里打电话,叫你家里人把他们欠的三十万给乖乖送来。” 我真是日了狗了,这蒋文文老公欠的钱凭什么让我来还?不过这毛鑫也不是个讲道理的人,要不然他也不会叫人把我给绑来了。我只得叹了口气假意服从道,“那行,我打个电话给我们老板吧,看他有没有兴趣收你这货。如果他没有兴趣我再打电话叫家里人给你拿钱行吧?” 黄毛将一部手机递给我,站我旁边防止我打电话给警察。 这付阴匪在夷阳镇有多大能耐我不知道,但他既然是夷阳镇的阴货郎,想必三花会的几个混混他还是能摆平的吧? “喂?” 电话那边传来付阴匪不耐烦的声音。 “付哥,我是小夕啊。是这样的,我这里看见有一个清乾隆时期的象牙染雕鱼鹰式鼻烟壶,卖家想问你有没有兴趣收。我估价三百万往上,卖家愿意两百七十万就卖给我们。”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随后付阴匪暴跳如雷地说道,“你他妈如果没事儿了就赶紧滚回来上班!就你那个水平还学别人看货?三百万的东西两百多万就卖给你,凭什么,你是他爹啊?别以为你家老爷子护着你我就不敢动你了,你和我可是有劳务关系在的,《劳动法》你知道吗?” 付阴匪的嗓门儿本来就大,这办公室里的人全都能听到他在骂人。坐在沙发上的毛鑫更是脸都绿了,如果不是看在钱的份儿上我估计他能马上叫人去把付阴匪也给绑了。 害怕付阴匪这个暴脾气一言不合就挂电话,我赶紧插嘴道,“付哥我现在真回不来,我被卖家给扣住了,说这个东西你要是不收那他们就把我给收了。” “嗯?在夷阳镇还有人敢扣我的员工?是谁扣的你,你现在在哪里?” 我看了毛鑫一眼,征得毛鑫同意后才把三花会毛鑫的名头以及我所在的地方和付阴匪说了一遍。 “你在那里等着,我马上过来处理。” 啪嗒。 付阴匪直接就把电话给挂了,留下办公室里一群人面面相觑。 黄毛的嘴角抽了抽,语气不善地问道,“夕哥,这是几个意思啊,您这老板是要来收货还是要来干架?” 我讪讪一笑没有回答,心里想着收货是不可能收货的了,就付阴匪这暴脾气肯定是来干架的啊。 毛鑫从烟盒里抖出一支烟叼嘴里说道,“没事儿,也不怕他耍什么花样。你这同学的老公欠钱的欠条我们也有,就是警察来了我们也不怕。给他一根凳子,让他坐着等。” 黄毛拿了根凳子过来,我让蒋文文先坐,顺便让她给我讲讲怎么回事。 原来在大学毕业以后蒋文文进入了一家合资企业工作,凭借着自身的能力和高学历,蒋文文本来能在这合资企业里混得风生水起的。但谁知道这合资企业的地区总裁正好是周明伟他爸,周明伟作为关系户空降到公司里后对蒋文文发起了猛烈地追求攻势,死缠烂打地追了她一年多。 本来蒋文文高中的时候就不怎么看得上周明伟,但一场车祸把蒋文文的爸给撞成了植物人,司机肇事逃逸到现在都没有抓到。本来家庭条件就不怎么好的蒋文文舍不得辞掉自己的高薪工作,再加上这一年多的接触她觉得周明伟好像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坏,所以最后还是答应了周明伟的求婚,让周明伟负担了她爸绝大部分的医疗费用。 “我听别人说你好像去外省读书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学校。”坐在凳子上的蒋文文咬着嘴唇一脸歉意地说道,“这次真的对不起,我想不到别的人了,所以……” “没事。”我摆了摆手,“你在这里被扣着,那周明伟呢?” “周明伟被他们关在后面的仓库里,毛鑫说钱没还完之前是不会放人的。” 我点了点头表示明白,突然发现系自己心情有些烦躁,闻着从蒋文文身上传来的阵阵幽香我甚至有种想打人的冲动。 好在付阴匪并没有让我们久等,约莫半个小时后黄毛听到对讲机里说了几句什么,随后走出办公室去接人了。 我本以为付阴匪这次出场应该和小马哥差不多拉风帅气,谁知道跟着黄毛进办公室的根本就不是付阴匪,而是关悦悦! 一身白底蓝花青花纹旗袍的关悦悦如同民国时的大家闺秀,一进办公室就把那些没有见过世面的小混混给看呆了。他们惊异于关悦悦的美貌,我却是注意到关悦悦手上除了一把黑色的油布伞别的什么东西都没有带。 坑爹啊!老子难道说得还不够清楚吗!我都和你说了我是被三花会的小头目给扣下了,付阴匪你怎么让关悦悦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来了! 一看来的是个漂亮女人,毛鑫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起来,“不错嘛,看来你老板不是来打架,是真心实意来收货的。美女,货在桌子上,钱你带了吗?” 关悦悦看了眼桌上的象牙染雕鱼鹰式鼻烟壶,又抬起头看着毛鑫,淡淡地说道,“我是来接人的,对你的黑货不感兴趣。” 毛鑫脸上的笑容一僵,眼神逐渐变得凶狠起来。 “玩儿我?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在谁的地盘……” 毛鑫话音未落,关悦悦左手一把掐住黄毛的脖子把他往后推。 猝不及防之下黄毛根本稳不住重心,只能手忙脚乱地拼命往后退不让自己摔倒。 “玛德,你个臭娘们儿!” 被推到墙角总算稳住重心的黄毛甩手就要给关悦悦一巴掌,谁知道关悦悦掐住他脖子的手比他更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按在墙上不说,右手一道银光闪过只听见叮的一声响,一把造型怪异的匕首把黄毛的整个手掌给扎了个通透,竟然直接将他的手给钉在了墙上! “啊!痛!痛死我了!你们快来救我啊!” 手掌被钉在墙上的黄毛发出惨绝人寰的惨叫声,办公室里的其他混混也都看懵了。 从关悦悦动手到结束前后一共都不超过十秒的时间,一个穿着旗袍娇滴滴的女人,出手竟然这么狠辣? 把立在地上的黑伞重新握在手里,关悦悦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毛鑫说道,“你可以打电话问问你老大,在夷阳镇谁说了算?” “次奥,你个臭娘们儿!” “兄弟们上,干死她!” 虽然关悦悦出手狠辣,但她毕竟是个女人。办公室里站着的六个混混觉得他们要是一起上关悦悦就是再厉害也得被他们给治得服服帖帖的。 坐在沙发上的毛鑫表情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他一摆手制止那些混混对关悦悦动手,目光看着黑伞上的一个标记语气复杂地问道,“这位小姐,你是黑伞的人?” 关悦悦没说话,只是用戏谑的眼神看着毛鑫。 毛鑫被关悦悦这眼神看得打了个哆嗦,赶紧站起来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我真不知道夕哥也是黑伞的人。是我毛鑫有眼无珠,我该死,我该死。” 毛鑫连扇自己好几个耳光,把我和蒋文文都给看呆了。 关悦悦根本就没有把毛鑫放在眼里,转过头看了我一眼说道,“走吧,付哥还在店里等你回去呢。” 我点了点头跟着关悦悦往外走,蒋文文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看了毛鑫一眼后又把嘴闭上,乖乖地跟着我们走出了地下室。 看着前面腰肢款摆的关悦悦,我心里不由得疑惑,黑伞?那是个什么组织。 第四十三章:洛书圆盘 走出地下赌场来到街上,一直跟在我身后的蒋文文突然开口道,“惕若,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关悦悦回过头看了我一眼,指着路边停着的一辆金杯面包车说道,“我在车上等你,抓紧时间。” 在地下赌场的时候我就知道蒋文文肯定心里是憋了话的,现在我们两个相对而站,我反而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如果是今天的事情那就不用说了,我们是老同学,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仅仅是老同学吗?”蒋文文抬起头眼泪婆娑地看着我说道,“惕若,我从高中就开始喜欢你了,一直到大学毕业我喜欢你的心也没有变过。但我爸出了车祸,我是真的需要钱所以才……” 我的心情莫名地有些烦躁,一摆手不耐烦地说道,“这些事已经过去了,既然你现在已经成家……” “不!我可以离婚!孩子我也可以不要!”蒋文文突然上前一步抱住我的腰,眼泪顺着她的脸庞流下来,“惕若,只要你爱我,我可以马上和你结婚!” 被蒋文文这样的大美女抱着说不心动那肯定是假的,尤其是已经结了婚的蒋文文此时颇有少妇风韵,比高中时代的她少了几分青涩,多了几分成熟。如果换作以前蒋文文这样抱着我表白,我肯定头脑一热什么都不想就答应了。 我面无表情地把蒋文文的手给弄开,淡淡地说道,“这就是为什么刚才我们走的时候你没有让毛鑫把周明伟也给放掉?” 蒋文文脸色一僵,结结巴巴地解释道,“不是的惕若,不是你想的那样。” “蒋文文,从你和周明伟结婚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已经不可能了。今天我帮你解决问题,那我们老同学的情谊也就到此结束吧。今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最好不要再见了。” 留蒋文文一个人站在原地,我一路小跑上了金杯面包车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严格意义上来说蒋文文算得上我的初恋,但是很显然我的这段初恋情结局并不怎么美好。 “说清楚了?”坐在副驾驶的关悦悦透过后视镜看了我一眼。 我嗯了一声,收拾好心情后才发现开车的司机是一个我从没见过的人。司机约莫三十岁出头的年纪,看人的时候眉眼会不由自主地弯在一起,就好像是在笑一样。 “你就是店里新来的小夕吧?我是店里的司机叫王金海,你也可以叫我金海叔。” 三十岁出头的人让我管他叫叔?虽然你看起来比较老成,但也不至于这样占我便宜吧。 可能是注意到我的脸色不太好看,王金海连忙解释道,“小夕你别误会啊,我们店里的称呼都是按照辈分来的。我和悦悦是同一批入店的员工,所以你这个后来的就得管我叫叔。” “那我是不是得管悦悦姐叫姨啊。” 砰。 副驾驶的工具箱被关悦悦一巴掌拍得震了震,我和王金海都吓了一跳。 “有蚊子,你们继续。” 我苦笑一声,这尼玛谁还敢继续聊这个话题啊,你明明已经很介意了好吧! “悦悦姐,你怎么从店里出来了,付哥在店里忙什么?” 在进店的第一天付阴匪就和我说过,关悦悦专职在店里打扫卫生,这几年吃喝拉撒睡都在店里,没有特殊情况的时候根本就没有离开过。我曾经不止一次问过关悦悦她为什么那么宅,关悦悦每次都说这是她的责任。 打扫卫生还打扫出使命感来了,这种事情也就店里的怪胎才能干得出来。 “你最近罗盘学得怎么样了?” 我一愣,下意识地回答道,“马马虎虎吧,基本的使用方法我已经摸清楚了。” 关悦悦点了点头说道,“那待会儿回到店里你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不出意外的话你应该要和付哥出差一次。” 出差!钱! 坐在椅子上的我情绪一下子高涨了起来,跟着付老板出差可是个美差啊,光是提成一次都能拿好几万呢。 司机王金海开车把我们送到店门口,一下车就听到付阴匪的嚎叫声从店里传来。 “他妈的,怎么又不对!老子迟早砸了这个破玩意儿!” 跟着关悦悦走进店里,一抬头就看见一个三足青铜鼎摆在店中间,而三足青铜鼎的上面有一个仿青铜的盖子,严严实实地把整个三足鼎给盖住了不说,中间还有一个里外四层的圆盘。 我走过去的时候付阴匪正好又拨弄了一下三足鼎盖上的圆盘,只听见咔的一声,圆盘像是触动了什么机关,两道黑影从圆盘上的小孔里咻咻朝着付阴匪的脸射了过去。 铛! 早有准备的付阴匪把厚底铁锅挡在自己面前,那两道黑影在铁锅锅底上撞出一连串的火星,叮咚落在地上。 我定睛一看,这落在地上的竟然是两支有着锋利箭头的短箭!那箭头绿油油的折射光很明显是煨了毒的啊!这要是擦破点皮绝逼的见血封喉! 我像看怪物一样看向付阴匪,敢情我不在店里的这段时间付阴匪玩得这么刺激吗? “嗯?小夕你来了?赶紧过来看看这个鬼东西,我折腾了两个多小时了,始终打不开这玩意儿。” 我的嘴角抽了抽不敢靠过去,勉强笑道,“付哥,您都玩不转的东西我哪有什么办法。我去盘货,我去盘货。” “盘什么货,滚过来!”付阴匪冲我瞪起眼睛怒道,“今天你不把这圆盘打开哪儿都不许去。” 得,才出虎穴又入狼窝。 我不情不愿地往三足鼎那里挪,离近了才发现这上面的圆盘图案竟然是《洛书》的图案。 夫《洛书》者,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为肩,六八为足,五居其中。 这句话是用来记忆洛书形状的,意思是如果把洛书分为三三横竖的九宫格,那么横着的第一行数字便是4、9、2;第二行数字是3、5、7;第三行的数字是8、1、6。 在这句话里,9被看作了人戴的帽子,1被看作了鞋子。2和4是人的肩膀,6和八是人的双足。而3和7则是在人的左右。 很多初学者对《洛书》一知半解,以为《洛书》的奥妙仅仅是这九宫的数字无论横竖斜相加都等于15,好像只是一个数学游戏。但实际上《洛书》真正的精髓就和《周易》八卦一样,是由一个很简单的数学规律甚至是一个符号,衍生出一个新的庞大哲学体系。 就比如以《洛书》图为基础,古人结合八卦给每个九宫之中的数字赋予了意义。其中一为坎水,二为坤土,三为震木,四为巽木,五为戊己土而居位中宫,六为乾金,七为兑金,八为艮土,九为离火。 给每一个数字都赋予了意义之后,再由这些数字推演出天文体系与历法体系,这其中所包含的东西就太多了。这也是为什么《河图》、《洛书》在我们国家的历史上具有重要的地位,因为它们就和《周易》一样是我国哲学的起源点。 见我在三足鼎旁边呆呆看着不说话,付阴匪很不耐烦地说道,“你小子看这么久看出门道了吗?” 我白了付阴匪一样没好气地说道,“付哥,这圆盘就是后天八卦《洛书》的图式,你只要按照后天八卦的图式把它还原不就行了?” 圆盘的第一圈肯定是固定不动的,上面雕刻着四象神兽的图案,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这四神兽的方位。圆盘的第二圈是坤坎离兑等八卦古文字,按照后天八卦的方位,这八个字只需要分别对应四象的大概角度就行了。 圆盘第三圈是标准的三横八卦符号,只需要与第二圈的古文字对应就行。至于第四圈则是八个圆点与线段组成的星图,这八个星图其实就是古历法,有着一白二黑三碧四绿五黄六白七赤八白九紫的说法。 可以说这个圆盘上的内容全都是些周易八卦的基础知识,但我一想到付阴匪之前没头没脑的一顿乱转,就知道他恐怕捉鬼驱邪什么的在行,但在周易风水方面确实是一窍不通。 随手拿出一张纸画出后天八卦《洛书》图式,我让付阴匪照着这个图式自己去复位圆盘。 只听见咔的一声,圆盘的四层虽然全部复位了,但是圆盘还是死死地盖在三足鼎上没有任何动静。 “你小子该不会是猜错了吧?” “不可能啊,这圆盘就是按照后天八卦《洛书》图式设计的,不复位难道还有其他解法?” 我站在三足鼎旁边百思不得其解,倒是拿着鸡毛掸子的关悦悦溜达过来说了一句,“你们圆盘倒是复位了,圆盘外的四象八卦对准了吗?” “嘎?”我一拍脑袋恍然大悟,这圆盘又不是罗盘,不是放进来的时候圆盘上的四象就对准了东南西北。我赶紧拿出罗盘先找到北方,然后再和付阴匪调整整个三足鼎的方向,让三足鼎上的圆盘内外都相合。 第四十四章:异宝奇珍 同声相应,同气相求,水流湿,火就燥。 这话出自《周易?乾卦第一》,意思是相同的声音能够产生共鸣,相同的气味就会相互交融,水向湿处流淌,而火向干燥的地方燃烧。 这一句话乍听之下好像是在说一个自然规律,但其实是古人对于天地宇宙认识里的一个很重要观念,那便是交感。 古人认为天地人三才是互为表里相互影响存在的,而无论是风水堪舆还是历法星辰,甚至是离地球很远很远的太阳,都会因为我们地球上的某一个人或者某一件重要的事而受到影响。 这也是为什么关悦悦提出不仅要将我们眼前的三足鼎内四象相合,同时也要调整整个三足鼎让它与外四象相合。 拿出罗盘确定方位调整好三足鼎的位置,只听见《洛书》圆盘咔的一声内部像是有什么东西断裂开来。 付阴匪倒是个胆子大的,伸手就把圆盘整个拿了起来,我们这才注意到此时的圆盘已经不再是一个整体,而是以四象的刻度凹槽为准均匀地分成了四块。 “付哥,你看这三足鼎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发光?” 我这个人对光源比较敏感,在圆盘拿开的一瞬间,我就总觉得三足鼎里像是有什么东西一闪一闪地晃我眼睛。 “悦悦,赶紧把灯关了,还有门窗也关上!” 关悦悦赶紧一路小跑把灯和门窗都关上,整个古董店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但这个黑暗只是短暂的,或者说这个黑暗其实是我们的眼睛一时没有适应所造成了。很快清幽色的绿光就从三足鼎的内部散发出来,给人一种难以言说的震撼。 “付哥,你这是哪里收的赝品,太工艺了吧。” 我之所以说是赝品,是因为这三足鼎一看造型就知道是商周时代的东西。在商周时代三足鼎一般都是贵族吃饭的家伙儿事儿,要不怎么会有个成语叫作钟鸣鼎食呢? 说的就是古代的豪门贵族在吃饭的时候需要敲钟伴乐,然后用鼎呈着各种珍贵的食物。现在三足鼎的内部有这种类似于荧光剂的物质存在,用屁股想也知道古时候的人不可能用这口三足鼎来吃饭啊。 付阴匪白了我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什么狗屁赝品,这是济南安家送来的东西。要不是这安家遭了祸……算了,我和你说这些干什么,你个小屁孩儿反正也不懂。” 济南安家,一个颇具传奇色彩的大家族。据说安家的老祖宗是民国时期的一个高级军官,在内战的时候这安家的老祖宗很识时务地带着手下的士兵投降,随后又贡献了很多的战争情报。 在改革开放以后安家凭借着人脉关系搞起了古董生意,没用几年就成了古董圈内的庞然大物,可以说济南那片儿的古董基本上都要从安家那里过手,是名副其实的牛耳。 这种古董大家族卖东西,一般都很少存在赝品。并不是说赝品的钱不好赚,而是他们安家家大业大已经可以不用靠赝品来获取利润了。就比如我之前在毛鑫那里看见的鼻烟壶,如果拿到安家的店里去卖,安家的标价妥妥的四百万上下不二价。 至于你买了以后这鼻烟壶到底价值四百万上还是四百万下,这就要看你个人的眼力和机缘了。 总而言之安家现在吃的是古董圈里所谓的安稳饭,不少喜爱古董又没有眼力见儿担心被坑的大商人几乎都冲着安家的招牌去买古董,其中的利润同样不少。 “安家送来的鼎啊,啧啧啧,那就是真品咯?只是这真品商周鼎内部怎么会荧光剂啊,而且这里面雕刻的字是什么意思啊,付哥你能看明白不?” “明白个屁!”付阴匪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难怪安老头那么放心地送到我这里来,敢情这玩意儿的水这么深。” 就我们店里这三个人的水平的确是试不出这鼎的深浅,就连它是不是商周的我们都拿捏不准,更别说判断这鼎的来历了。 就在我准备仔细再看看这鼎身雕纹的时候,一张泛着绿光的脸突然出现在三足鼎的旁边,吓得我一哆嗦抬手就是一耳光扇过去。 “小哥你别动手啊,是我,黄旗山。” 我这一巴掌又快又狠,偏偏黄旗山在这么黑的环境里还一把把我的手腕给抓住了。 “黄旗山?”我一脸诧异地看着他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黄旗山把我的手放开指着半开的门说道,“我这不是想进来买点法器嘛,结果一进屋就看见你们围着这鼎转,出于好奇我也就凑过来看看。” “法器?”我的嘴角抽了抽,“我们店里只卖古董,什么时候卖法器了。” 黄旗山还以为我咋呼他,有些不满地说道,“那黑灯笼上不是有万宝楼的印记吗?小哥你就别唬我了,贫道我给得起钱。” 我还没说话,付阴匪已经把灯打开搓着手招呼道,“没错没错,我们这里的确有法器,道长你看你想要买点什么?悦悦,你把法器的名录拿过来让道长看看。” 看着付阴匪和关悦悦一通忙活,我的牙不知道为什么又开始痛了。 你他妈开的是古董店就好好卖古董不行吗?非得卖什么法器,不务正业好吧! 付阴匪虽然是个有本事的人,但这不意味着他卖的法器就是电视剧里那种能移山倒海日行千里的玩意儿。 法器法器,顾名思义是做法事用的器具。这些东西说玄妙也玄妙,说通俗也通俗。 说它玄妙,是因为真正懂行的人用法器眼光都比较挑,就比如道士们腰间经常挂着一个铃铛,那不是随便在街边买一个铃铛就能算数的。 在玄门里有的道士专门负责讲经,那他买铃铛肯定是买三宝铃,意思是铃铛每一次响都会提醒他们尊崇道家三宝。这道士都以学道、修道、行道为本,因此这三宝也分别对应着学道三宝:道、经、师;修道三宝:精、气、神;行道三宝:慈、俭、让。 而有的道士专门负责做红白喜事,那么他买的铃铛要么是招魂铃,要么是通天铃。前者自不必说,这后者是道士在主持红事的时候宣念两人结为夫妻的表文,念一句就摇一下通天铃,算是把这表文上达天听的意思。 由于用途不同,对于法器的造型、制作工艺、甚至有没有高人开光这些都是有明确要求的。所以你要判断一个道士到底有没有师承,是不是野路子出身,只要看他用的法器是不是用对了就能判断个十之八九。 黄旗山在付阴匪那里买了几面令旗和画符用的鸡血砂与黄纸,钱货两讫后这才收拾着东西又往我这边靠,看着面前的三足鼎问道,“小哥,你们围在这里研究什么呢,和我也说道说道呗。” 黄旗山是真有本事的一个道士,再加上他之前也的确帮艾媛媛除了鬼煞,于是我也就随口说了句,“就是什么都没研究出来啊。这鼎内的铭文我们谁都看不懂,也纳闷儿这三足鼎里怎么会有荧光剂,你说这古人吃东西都这么不讲究的吗?” 听我这么说黄旗山笑了,他把手伸进三足鼎内摸了摸说道,“这鼎可不是用来吃饭的哟,这应该是个礼鼎,不是食鼎。” 礼鼎,指的是祭祀或者可某些仪式上用的鼎,这种鼎一般来说造型精美不会用来吃饭,只是眼前的三足鼎底部有很明显的灼烧痕迹,如果是礼鼎的话应该不需要像食鼎那样被火灼烧啊。 像是看出了我心中的疑惑,黄旗山一边绕着鼎绕圈子一边解释道,“这商周时候的祭祀礼仪和我们现在可就差太多了。首先是崇拜的神灵不一样,有的人崇拜太阳月亮,有的人崇拜野兽,还有的人崇拜先天神袛。就好像眼前的这口鼎,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用嗣火法对三足鼎进行炙烤,再按照商周的祭祀礼仪把献祭的东西投入鼎中。用嗣火法炙烤的器物就会出现这种颜色深浅不一但十分均匀的色素沉淀圆圈。这是因为嗣火法的燃料是从各地收集来的异香木,这种木头点然后的烟随着温度的不同会和青铜器产生不同的化学反应,所以才能够形成这种好看的均匀火纹。” 黄旗山这一番话说得我们一愣一愣的,你他妈不是茅山道士吗?怎么还会鉴宝这种技术活儿? 可能是发现店里所有的人都在看着他,黄旗山把手恋恋不舍地从三足鼎上收回来讪笑道,“我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你们千万别当真。” “不不不,这位道长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这样,你帮我掌掌眼,刚才你买的那些法器我给你打五折怎么样?” 妖兽啦!守财奴付阴匪竟然愿意把卖出去的东西再打五折! 我本以为黄旗山这种志向高远的道士是不会为钱财这种身外之物所动的,只见黄旗山神色一肃,整了整道袍拱手道,“恭敬不如从命,那贫道就献丑了。” 第四十五章:售后服务 黄旗山清了清嗓,如同拍卖行的主持人一般右手朝三足鼎一摆说道,“诸位请看,此三足鼎方足圆腹,腹部除了有嗣火法煅烧出来的火纹以外,还有不少类似乌龟壳一样的龟裂痕迹。诸位都知道商周时期还是巫文化,因此那时的占卜绝大部分还是采取龟占或者噬卜的方式。我之所以判断这三足鼎为礼鼎,就是基于这些龟裂的裂纹。” 古时候的人之所以崇尚礼法,一是为了能够得到上天的认可和上天取得沟通,二是为了能够从上天那里得到什么启示。因此黄旗山由此来判断三足鼎是礼鼎倒也有几分道理。 “诸位再看这里,可认识这是什么字?” 顺着黄旗山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一个鼎足与鼎腹交接的阴暗处看见了一个凹刻雕纹。这雕纹和鼎内的那些雕纹结构相仿,像是同一种书写方式。 付阴匪本来就是个急性子,见黄旗山讲一个地方就卖了个关子,急得抓耳挠腮道,“道长你就别磨叽了,这鼎上面的字我们都不认识,你要是知道就赶紧告诉我们吧。” 黄旗山撇了撇嘴,似乎对没有卖弄到自己的学识感到不满。可能是看在付阴匪要给他打五折的份儿上,黄旗山最终开始开口解释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字儿应该是一个率字。” “帅?”付阴匪有些懵,“意思是用这礼鼎的人想要告诉上天他很帅?” 黄旗山气得牙痒痒,跳着脚道,“不是帅哥的帅,是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率!” “众人皆知一言九鼎,一言九鼎,这既是形容此人说话有份量重承诺,也是在说周王室的传国之宝大禹九鼎!而眼前的这口礼鼎,很有可能就是象征着荆州的九鼎之一,坎鼎贪狼。” “你等会儿!”见黄旗山越说越得劲儿,我赶紧打断疑惑道,“这大禹九鼎我知道,但你怎么能判断眼前的这口三足鼎就是大禹九鼎之一,而且还什么坎鼎贪狼?” 黄旗山很是鄙视地看了我一眼,指着那个率字说道,“小哥你读过《战国策》没有?” 我老脸一红,摇了摇头。 “《战国策?东周策?秦兴师临周而求九鼎》其中有载,秦国发兵逼近周境,想要索取周王室的九鼎。当时的周君感到担忧就把这件事告诉了颜率,是颜率凭借着三寸不烂之舌去齐国游说让齐国出兵相救,最后又让齐国君主主动放弃对九鼎的念想,最终保住了大禹九鼎。周君为了纪念颜率对于九鼎的伟大功绩,因此就命匠人把颜率的率字给刻到了九鼎之上。至于为什么我说这鼎是坎鼎贪狼,诸位请看。” 黄旗山从兜里摸出一张还没有书写过的黄符贴在三足鼎的腹部,没一会儿功夫看起来干燥的三足鼎竟然将黄符给润湿了! 黄旗山抖了抖湿透的黄符说道,“大禹九鼎,分别对应冀州、兖州、青州、徐州、扬州、荆州、豫州、梁州和雍州。而这九州又对应《洛书》中九宫九星的位置。荆州之地云梦缭绕,从方位上看属坎宫主水,而坎宫在《洛书》中又对应第一白星贪狼,主官运亨通。九鼎之中能润水不竭者,除云梦泽荆州坎鼎贪狼,再无其他了。” 黄旗山说完深深地叹了口气,如对待情人般右手在三足鼎上来回的抚摸。 我们这下总算听懂了,合着眼前的三足鼎不仅不是个赝品,而且还是个惊天大宝贝! 付阴匪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二话不说就招呼我把这三足鼎给搬到后面仓库里去。等我们再回到前面来的时候,付阴匪对黄旗山那献殷勤的模样连我都看不下去了。他把之前收黄旗山的那些钱全都退了回去,一边给黄旗山倒茶一边问道,“道长从而来,将往何处去啊?” 黄旗山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淡淡地说道,“来夷阳镇了一个因果,了了就走。” “这么急?”付阴匪搓了搓手挤眉弄眼地说道,“道长你别看这夷阳镇不大,好吃好玩的东西还是挺多的。对了,道长在夷阳镇还没有个落脚的地方吧?要是不嫌弃不如就在小店落脚?我们这里食宿免费,店里的古董啊法器什么的道长你也随便看。” 黄旗山也不是个缺心眼儿的人,见付阴匪这么热情,一脸警惕地问道,“老板你有话就直说吧,不必绕弯子。” “瞧你这话说的,我这不是见道长和我投缘所以才想着交个朋友嘛。悦悦,你去把二楼的房间收拾一个出来,顺便把道长的包袱给拿上去。” 关悦悦点了点头表示明白,黄旗山一把抓住自己的包袱淡淡道,“我的东西我自己提,前面带路吧。” 黄旗山跟着关悦悦往二楼走,那付阴匪的表情就和捡到宝贝了一样美滋滋的。看付阴匪的心情还算不错,我赶紧凑上去腆着脸问道,“付哥,听悦悦说你要带我出差?” 正拿着茶壶准备对嘴吹的付阴匪瞥了我一眼,“嗯,没错,出去几天就回来。” “是办什么差事,还是给客人送货吗?” 当初去新阳村送货虽然把我给吓得不轻,但事后想想那些都是人的三魂七魄又不是厉鬼,只要我不手贱去乱摸乱碰,也就只是看着吓人而已。所以这次出差如果还是送货的话我这心里可就有准备了,保证能够把付阴匪交代的送货任务给完美完成。 “不是送货,是售后服务。” “嘎?售后服务?”从我手上卖出去的物件扳着手指都能数过来,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颤声问道,“付哥,该不会是虎纹羊头锁……” “没错。”付阴匪一脸凝重地说道,“芦苇荡的事情你还记得吧?上次老张说市里会派专案组下来调查,结果专案组在来的路上就出车祸了。连着开车的司机,车上八名警察全都死了。当地警方已经封锁了现场正在调查事故原因,但是出了点奇怪的事情,所以就把老张也给调了过去。” 我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付哥,你说的这些都是警察的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啊。” 付阴匪把茶壶放在桌上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帮老张算过了,今年是他的生死关。如果这一关他走得好闯过了,那以后的日子肯定顺顺利利红红火火的。如果他这一关闯不过,不仅是他自己,他的妻子儿子也得跟着一起遭殃。我们俩从小玩到大,做兄弟的还是想帮他一把。” 一向市侩的付阴匪竟然能说出这么感人肺腑的话来,这家伙把我眼泪都快感动出来了,但问题的关键是,你们两个兄弟情深关虎纹羊角长命锁什么事呢? 像是知道我心里在疑惑什么,付阴匪翻了个白眼儿说道,“我怎么发现你这人有时候脑袋就是转不过弯儿来呢?我都和你说了市里来的专案组是调查芦苇荡案子来的,那你觉得这其中发生的一系列怪事能和那把长命锁没关系吗?别在这里和娘们儿一样问东问西的了,今天下班后你回去好好和老爷子说说,把该换洗的衣服都带上。别到时候老爷子找不到你人又抓着我一顿爆锤。” 每次提起老爷子付阴匪的表情就显得十分委屈,而每次我看到我都会觉得心里一阵舒爽。 在二楼踏实住下的黄旗山似乎真的把古董店当成旅馆了,时不时跑到一楼来鉴赏鉴赏古董,晚上还会跑到外面街道上打一套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拳法。 一夜无话,等我回家和老爷子交代清楚要出差的事情后再来到店里,一辆警车已经停在了店铺外面,张国才与付阴匪并排靠在门口抽烟,坐在副驾驶的刘星还是一脸严肃的模样,似乎对用警车捎我们一起上路很不满意。 “老王呢?我还想着要是老王在我就不让局里配司机了。” 付阴匪抽了口烟说道,“老王进货去了,夷阳镇最近不太平,好歹我也是这地儿的阴货郎,要是真让邪修把夷阳镇给弄得乌烟瘴气我的生意也没有办法继续往下做了。” 张国才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叼着烟上前帮我把车门拉开,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小子不错,有你爷爷当年的风范。本来我这往普华镇走心里还有些不踏实,看见你我就踏实多了。你爷爷有没有给你点什么保命的物件儿,拿出来我们大伙儿开开眼。” 我讪讪一笑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话,老爷子倒是给过我一张剑符,但那剑符好像用一次就废了,我回去后怎么求老爷子再给老爷子都不答应了。说什么一个人要在逆境中成长,绝对不能依靠这种外在的力量。 这哪是亲爷爷说的话啊,我求剑符又不是为了出去耀武扬威,是为了保命用的。这生命只有一次,这种逆境你孙子我经历一次就嗝屁了。 见我只是憨笑不说话,张国才还以为我是腼腆。他把嘴里的烟丢地上踩熄大手一挥道,“人到齐了,走吧。” 第四十六章:交通事故 坐在警车上,张国才将有关专案组的文件拿出来递给我们,一边拿出几张照片一边解释道,“从市里到普华镇也就两个多小时的车程,这路上也没有什么难开的路,再加上专案组是白天开车过来的,所以谁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路上出车祸死了八名同事。” “张叔,专案组的案子现在还是机密……” 张国才一摆手不以为意道,“没事儿,老付他们在市里也是有关系的。市里的那些领导要是知道老付肯出手帮忙,那指不定多高兴呢。” 张国才递过来的这几张照片都是事发现场的照片,从照片上可以看出出事地段正好是一个山路的回转下坡地段,左边是岩壁,右边下面则是悬崖。只不过这转弯的道路十分的宽阔,而且旁边还有护栏保护着。这大白天的能平白无故把车从这里开得冲出去,的确如张国才所说有些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付阴匪将他手里的几张尸体照片递给我,抬起头看着张国才问道,“破案这种事你们警察在行,你就和我说说这案子有哪些地方奇怪吧。” 张国才组织了一下语言,半晌后开口道,“首先是这起交通意外发生地很奇怪。在这种路段,我相信只要是个正常的司机都不可能把车开到悬崖下面去。其次是这辆警车的内部出血量过大,有几名同事的脖子有明显被人用利器割开动脉的伤口痕迹。也正是因为动脉破裂,导致警车内部到处都是鲜血,场面十分的血腥。然而法医已经将那辆警车仔细检查过了,并没有在警车里发现任何能与他们伤口吻合的凸出尖锐物体。最后是一张神秘的纸条,这张纸条是我们从司机胸前口袋里摸出来的,梵文写的。” 说话间我正好翻到那张染血纸条的照片,纸条上不仅是梵文,而且这梵文还是用钢笔手写的,偏偏这些字体一板一眼大小相同看起来就和印刷上去的一样,可以说这种字在某种意义上已经能被称之为书法了。 付阴匪偏过头看了我手上的照片一眼道,“说法如筏喻,非法,非非法。” 张国才听得一愣,惊喜道,“老付你还会梵文?” 付阴匪翻了个白眼儿道,“混我们这个圈子会梵文就和你们会英文一样,基本操作。” 得,会个梵文又他妈的嘚瑟上了。 “那你刚才说的那一句话是什么意思,有出处吗?” “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付阴匪皱着眉头解释道,“说法如筏喻者,这话出自《金刚经》。意思是佛祖所说的法就像是木筏一样。这句话在《金刚经》的原文里是这么说的,‘以是义故,如来常说汝等比丘知我说法如筏喻者,法尚应舍,何况非法’。” 张国才抓了抓耳朵,一脸尴尬地道,“你这么说我也没听明白啊,到底啥意思。” 付阴匪咳嗽了一声道,“正因为如此,如来才会经常告诫你们这些比丘,我所说的法,就像船筏的比喻一样,佛法尚且应该舍去,何况那些与佛法相违背的非法?” 佛家经典中,《金刚经》可以说是流传最广一影响最大的佛家经典之一了。有人把《金刚经》奉为解难神经,更有人根据《金刚经》自己组织了所谓了空学派。 金刚之所以为金刚,就在于《金刚经》所说的无欲无求,无悲无喜,意思是除了佛法是真,其余的一切都是假的。 付阴匪所说这一段是长老须菩提为介,如来佛祖向他和一众比丘、比丘尼进行授法解惑。在须菩提问到什么是佛法,应不应该坚持行佛法的时候,如来就说了付阴匪所说的那一句话。 如来一直都说度过苦海,彼岸就是极乐世界。 而人如果想要度海,没有船筏是不行的。佛法就是船筏,是帮助人度过苦海的工具。然而人在度过苦海后是不会带着船筏上岸的,必然会将船筏舍弃。 所以才会有如来所说的‘法尚应舍,何况非法’。 纸条上的内容无疑是出自《金刚经》的,只不过不是原文而是另一种阐述罢了。 “写这纸条的肯定不是车上的八个警察,所以老张你觉得这纸条是幕后凶手写的?” 张国才点了点头,一脸严肃地说道,“我们问过司机的家属了,司机本身就是一个很讨厌宗教的人。再加上这张纸条放的位置很明显,所以如果是出事前放的,司机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我们怀疑有人在出事以后来过现场,不仅留下了这张纸条,可能还带走了一些东西。” 张国才这话越说越玄乎了,从照片上来看这车摔下悬崖的位置完全就是随机的,周围根本就没有路可以下去。如果真的有这么个留纸条的人,那这人难道是山里的猴子能够飞檐走壁不成? 就在我们大家都没有头绪沉思的时候,警车突然猛烈地颠簸了一下,司机曾庆有先是猛地往左打了一下方向盘,眼看警车就要撞到护栏了,他突然又往右猛打一下方向盘硬生生把警车的路线给圆了回来。 “我靠,老曾你在搞什么鬼!” 坐在车上的我们脸都吓白了,因为我们此时的快要到普华镇的缘故,所以此时我们的警车也是开在上山的山路上,和市里来的那些调查组警察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情况,右边是岩壁,而左边就是悬崖。 在这种山路上猛打方向盘,那简直就和玩儿命没有什么两样。张国才把头探到前面去正要骂曾庆有两句,谁知道警车顶棚上的一块铁片突然下坠,眼疾手快的付阴匪一脚踢在张国才的屁股上把他整个人往旁边踹,锐利的铁片这才堪堪擦过张国才的脖子,直挺挺地栽在座椅的表面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把张国才给吓得够呛,他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下脖子,发现铁片还是在他的脖子上划了道口子,只不过这口子划得不深。 看着张国才脖子上的血我想起了之前照片上那些被割了大动脉的警察,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说道,“大动脉……和市里来的那些警察伤口一模一样!” 张国才被吓得一哆嗦,赶紧找了个头上没东西的地方躲着。 付阴匪从兜里抓出一叠黄符就开始在车里到处贴,他一边贴一边说道,“我们被阴鬼给盯上了,你们待会儿都注意我贴了黄符的地方,这些地方是它最有可能用来杀死你们的东西,千万要小心了!” 顺着付阴匪黄符贴的地方看去,我这才算明白为什么普华镇的那些法医调查不出那些警察是被什么凶器给割断大动脉的了。 黄符贴的本来都是一些一体的结构,比如说一个完整的防护栏,或者说是做一下面的一个工字型铁支架。但随着警车的不停颠簸,这些护栏也好,工字型铁支架也好都开始和原本的结构有些脱节,现在竟然给我一种野兽狰狞的错觉,好像只要我们稍不注意它们就会露出尖锐的部分把我们的生命给夺走一样。 借势,这是一般阴鬼根本就没有办法做到的事情。 我曾听爷爷说过,以前有一种阴鬼很厉害,就类似于《死神来了》那部电影,明明是有脏东西想要你的命,偏偏它不会显露出身形来,而是通过借势营造各种意外,就算是道行高深的人想要去寻找蛛丝马迹那都没有办法寻找到。 将一叠黄符贴完,付阴匪又探头去看司机曾庆有的情况。 坐在副驾驶的刘星脸色惨白咬紧牙关像是在忍受什么,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前面,就像是前面有一个很可怕的东西在和他对峙一样。 而司机曾庆有则完全不同,曾庆有的神色慌张,就好像前面的道路上有什么恐怖的东西横七竖八地挡在前面,所以曾庆有才会猛打方向盘想要躲避这些东西。 “有些不对劲,小夕你过来,待会儿不管你看见什么都不要慌张,我需要你帮我把他给带出来,只有把他带出来了我们才能安全地下车。” 在这种山路上司机还发疯了,此时的曾庆有一只脚死死地放在油门上,车速已经飙到了一百多。也好在现在还是上坡的路段,如果是下坡的路段那就不仅仅是把控方向盘的问题了,就我们这个速度能直接从这山上冲出去。 虽然不知道付阴匪想要做什么,但情急之下我也顾不上那么多,按照付阴匪的要求把左手覆在曾庆有的额头上。还没等我准备好,付阴匪一巴掌狠狠地朝着我脸扇了过来,正好打在我的鼻子上。 剧烈地疼痛让我忍不住闭上眼睛,等我擦干眼泪再把眼睛睁开的时候,惊奇的发现警车里就只剩下我和正在开车的曾庆有,而警车外面竟然不是白天而是晚上! “救命啊!有鬼啊!” 此时的曾庆有已经被吓得魂不附体了,顺着他的目光往前看去,一地的死尸横七竖八的躺着,有不少死尸甚至还在笑着向他招手。 第四十七章:命悬一线 “我靠,这什么情况啊!” 看着眼前尸横遍野的山路,我总算知道曾庆有为什么开车回摇摇晃晃的了。这也就是曾庆有这个老司机心理素质过硬,要是换作我来开,说不定早就吓得握不稳方向盘直接冲下悬崖了。 注意到他的身边突然有多出来一个正常人,曾庆有明显放松了一些。他满头大汗地握着方向盘问道,“兄弟,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我感觉我的腿肚子有些转筋儿啊。” 我哭笑不得地对他说道,“别说你了,我比你更害怕。这样老曾,你先试着踩刹车把车停下来。外面你车的速度已经飙到一百多了,要是在这样开下去很容易出事的。” 曾庆有听我的话右脚从油门放开往刹车那里踩,谁知道踩了半天一点反应都没有,警车的速度还是那么快。 “没刹车,我的脚下怎么会没有刹车!” 发现脚下没刹车的曾庆有一下子就慌了,这可是在崎岖的山路上开车,要是没刹车的话那我们这一车人还能活? 意识到不对劲的我赶紧帮曾庆有稳住方向盘说道,“不对,你脚下肯定是有刹车的。你现在之所以觉得会没有,一定是因为太害怕了。老曾你要镇定下来,镇定下来后再仔细看看,看你的脚下到底有没有刹车。” 不管是什么样的阴灵,只要它没有到鬼王一类的级别,那他就根本不能凭空改变现实存在的东西。我怀疑此时我和曾庆有都是中了鬼打墙,只不过这个鬼打墙要更高级一些,可以根据布置鬼打墙的阴鬼心意随便变幻而已。 听了我话的曾庆有咽了口唾沫,镇定下来后低头一看,刹车是有了,只是在刹车的旁边竟然还有一个满脸是血的死人头! 死人头两只眼睛一瞪,还缠着毛细血管的眼珠子就从眼眶里直接落了出来,更恐怖的是没了眼睛的死人头在这时张开嘴直接一口咬住了曾庆有的裤腿。 好不容易镇定下来的曾庆有什么时候遇到过这种场面啊,双眼一翻直接就晕了过去。 在旁边一直把着方向盘的我不淡定了,你他妈在这里说晕就晕,车上还有好几条人命呢! 我这人越是到生死关头反而越不害怕。我才不管这死人头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真假都别想挡着老子踩刹车! 我把曾庆有的脚给挪开,左脚一脚直接把刹车给踩了。就在我准备配合方向盘把车平稳停下来的时候,副驾驶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穿着连衣裙的女人。 我心里咯噔一声,这打扮难不成是厉鬼? 我还没想明白突然出现在副驾驶的这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下一秒女人的双手就如铁钳般死死地掐住了我的脖子。长发披肩下一双怨毒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女人腐烂得只有黑漆漆牙洞的牙龈暴露在我的视野里,一股腥臭的气息从女人嘴里散发出来。 “活着不好吗?为什么,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女人的力气很大,但我夕惕若跟在老爷子身后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我伸手抓住女人的手腕,凭借着记忆掐住她手腕上的两处穴位不让她使出全力,尽可能地拖延时间想找机会从她的钳制下挣脱出来。 “你就是……幕后黑手?” 女人没有说话,但她想要置我于死地的心情我倒是从她手上的劲道里体会到了。 眼看我大脑逐渐缺氧就要坚持不住的时候,付阴匪总算又一巴掌把我给打醒,警车外面的环境顿时一亮,我这才注意到掐我的不是别人,正是坐在副驾驶的刘星。 腾出手来的付阴匪将一张黄符贴在刘星头上,刘星这才闭上眼睛把手放开,整个人像被抽空了一样瘫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我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起来,付阴匪拍了拍我的肩膀赞道,“你小子做得还不错,总算没有把我们都给带沟里去。” 我一脸纳闷儿地站起身来往外看,这才发现警车的屁股后面拖了四道漆黑的轮胎印记,而警车的车头已经撞到了护栏上,只不过冲击的力道可能还差一些,所以才没有将护栏撞断,而只是撞变形了而已。 一想到护栏下面就是悬崖我就一阵后怕,我指着警车前面说道,“不可能啊,我明明记得前面不是悬崖是一条路……” 话说到一半我就反应过来了,既然这阴鬼的鬼打墙都能让你看见一些根本不存在的东西,那它就算改变一下山路的形状把我们引向悬崖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行了,别坐那地儿发呆了。赶紧把他们两个从车上弄下来,普华镇那边老张你打个招呼,让他们派人来接吧。” 张国才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了,现在是付阴匪怎么吩咐他就怎么做。 等我们把刘星还有曾庆有给弄下车靠边躺好后,平复下心情的我这才凑过去小声问道,“付哥,那阴鬼的来历你摸清楚没有,是不是一个女鬼?” 付阴匪眉头一皱,“你看见是个女鬼?” “这……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反正我没醒过来之前就是一个红衣女鬼在掐我。” “红衣,厉鬼啊。”付阴匪掏出一支烟点上,表情有些凝重,“看来这事儿有些麻烦了。” 按照付阴匪的推测,弄出这么多事儿来的肯定是邪修。邪修邪修,好歹也是修,也就是说肯定是活人。但现在既然我都亲眼看见了所谓的红衣女鬼,那就说明这邪修很有可能和厉鬼达成了某种协议,或者说他就能驱使厉鬼,这可犯了圈内人的大忌啊,难道这邪修真的是不要命了? 在路边蹲了约两个多小时普华镇的交警才开着车姗姗来迟。 看了眼警车受损的情况,带队的交警一支队队长柳州一边发烟一边说道,“你们这运气可真够好的啊,这防护栏两排螺栓撞崩了一排半,要是再用点儿力我们就得下去捞你们了。” 张国才这一次坐车也是身心俱疲了,他抽了一口闷烟后说道,“市里不是说还会派专家组来吗?安全到了没有?” “老张,瞧你这话说的,合着我们普华镇有这么不安全?行了,赶紧上车跟我们走吧,市里的专家组早就到了,就等着你们明天开大会。” 有了之前的经历,这一次张国才说什么也要让付阴匪坐到副驾驶去他才安心。好在这一路上都没有再出别的什么幺蛾子,我们坐着交警队的车一路来到镇警察局招待所,进了房间这才放松下来美美地躺床上睡了一觉。 从床上醒过来正好是凌晨两点,平日里在店里这个时间点上班上习惯了,现在要恢复正常作息我反而有些不习惯。打开房间门正准备出去吃个宵夜,谁知道一出去就看见付阴匪站在走廊上抽烟,旁边的烟灰缸已经丢了十几个烟头。 “付哥,你这是一晚上都没睡?” 付阴匪瞥了我一眼说道,“小子,把你的罗盘带上,我带你出去办点事儿。” 虽然本来就是奔着出差来的,但这大晚上的出去办事儿我这心里还是不踏实。挎着挎包跟着付阴匪走在普华镇的一条小巷里,一个转角的功夫,原本冷冷清清的街道顿时人声鼎沸起来,感觉付阴匪把我带到了某个夜市里一样。 “付哥,这是什么地方啊,这大晚上的还这么热闹。” 如果是大城市晚上这么热闹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但普华镇这种小地方没理由晚上还有这么多人出来消费啊。 “黄旗山那个道士你还记得吧?你现在好歹也算是我们这个圈子里的人了,不给你置办一身行头出来办事你很有可能会拖我后腿。” 我正纳闷儿这黄旗山和我拖你付阴匪后腿有什么关系,结果往前走了没多远付阴匪就把我带到了同样挂着黑灯笼的一家古董店里。 和夷阳镇的古董店相比,眼前的这一家就要显得寒酸许多。十三排货架有十排是空的不说,架子上摆着的那些古董也是半真半假,就连桌椅板凳也一点都不讲究。 一个约莫十五六岁梳着两包子发型的女孩儿正坐在前台看电视,见我们进了屋她也会是瞥了一眼,嗑着瓜子不咸不淡地招呼道,“两位随便看,我们店里的东西都是不二价的,看上了过来交钱就行了。” 我的嘴角抽了抽,没想到在普华镇这种小地方竟然还能见到比关悦悦还不会招呼客人的小妞。 付阴匪也不恼,厚着脸皮凑到前台去笑道,“妞妞,你爸呢?” 女孩儿抬起头一脸疑惑地盯着付阴匪看,“你是?” “我啊,付阴匪。去年你生日我还送了个大王八给你,你忘了?” “原来是你!”叫作妞妞的女孩儿眼珠子都瞪圆了,顺手抄起桌上的剪刀就朝付阴匪的眼睛戳了过去。 付阴匪险之又险地身体往后一仰躲过戳来的剪刀,哭笑不得地说道,“妞妞你这么激动干嘛啊,我送那大王八你不满意?” “满意你个大头鬼!去死!” 第四十八章:五味餐馆 我知道付阴匪的人缘差,但怎么也没想到会差到这种地步。 人挺活泼可爱的一小姑娘见面就拿剪刀戳他的眼睛这能说明什么?说明付阴匪这个人人品有问题,肯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 眼看妞妞激动地就要从前台跑出来追杀付阴匪,一个沉闷的男声从二楼的楼梯口传了过来。 “妞妞,不要胡闹。” 刚才还十分暴躁的妞妞一听到这男人的声音,就和老鼠见到猫一样顿时乖乖听话不敢动了,只是临了恶狠狠地瞪了付阴匪一眼。 付阴匪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整了整衣领把手齐眉放吊儿郎当地敬了个礼笑道,“金安师兄,晚上好啊。” “阴货郎,阴货郎,敢从坟里刨食粮,敢与死人并排躺。这大晚上的有个阴货郎跑到我店里来,我能好吗?” 付阴匪一砸嘴道,“啧,师兄你说这话就见外了,你也是阴货郎啊,怎么还同行瞧不上同行了。” “我这阴货郎是代的,明年就卸任了。”面容消瘦满脸胡茬的金安站在楼梯上淡淡地瞥了我一眼道,“他是你找的接班人?” “他哪儿够格啊,就是店里一小帮工。我这次带他出差就是给我打打下手,顺便过来给他置办一身行头。” “你个守财奴会给帮工置办行头?这倒是个稀奇事。”金安裹了裹身上的军绿色大衣,就好像此时的他在冰天雪地里一样。他从楼梯上走下来来到前台,顺手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名录丢到桌子上。“我这里的存货也不多了,打绿色圈的拿钱就可以买走,打黄色圈的用同等法器来换,打红色圈的是人情债,你得完成我提的要求才有资格拿东西。” “知道知道,你这规矩都说了十几年了,我耳朵都快要听出茧子了。”付阴匪迫不及待地把名录给翻开,一边看这名录上的东西一边流哈喇子,好像他看的这名录上的东西不是法器,而是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一样。 出于好奇我也凑过去看了两眼,结果一眼就看见翻开的这两页正好是铃铛法器。和我之前用过的阴事铃不同,这名录上法器的照片都不是很清楚,用我们的话来说那简直就是av画质。但付阴匪非但没觉得这种照片有什么问题,反而越模糊的他越感兴趣,甚至还会拿起前台的放大镜仔细研究半天。 我忍不住在旁边戳了戳付阴匪的手肘小声问道,“付哥,这些法器又破又旧的,感觉没有我们店里好啊。” “你小子懂个屁!我们店那是专门卖法器的地儿吗?我们店买的那些法器是基础中的基础,我师兄这家店的法器那才是十里八乡远近驰名的。你小子不懂就闪一边儿去,别在这里烦我!” 拍马屁拍到马腿上,这种事情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捧着热水瓷杯的金安看着我微微一笑问道,“小子,你真是个才入圈的新人?” 我摸了摸鼻子,讪笑道,“我本来就是想随便找个工作,不懂你们这一圈的规矩。” “不懂规矩没问题,这要是不识货那可就麻烦大了,你就是有再多的钱今后也不够你一个人花销啊。”金安下巴微微扬了扬,示意我看名录上的铃铛解释道,“这名录上的法器大多都是土夫子从丘里带出来的,所以看起来老旧了些。不过法器这东西虽然说各门各派都有自己独特的制作和开光手法,但现在的法器肯定是比不上老东西的。就好像那个青绿色的九曲青木铃,能帮你听声辨位不说,把九曲青木铃放在巽位还有招风纳财的效果。” “那为什么这些法器的照片都是花的啊,就不能用好一点儿的相机拍吗?” “好一点儿的相机?这些法器都是有灵性的,你拍出来的照片是死物,能够捕捉到这些法器的模样?”站在前台一直没说话的妞妞突然开口怼我,显然是欺负萌新这种事人人都喜欢做,显得她们都特别的有学问。 相机有时能捕捉到一些人眼看不见的东西,同样的也有一些东西它们是没有办法拍清楚的。这也是为什么现在网上流传的那些所谓灵异视频一个个几乎全都是渣画质。并不是拍的人没钱买高清摄像头,而是因为那些真正灵异的东西是很难被相机捕捉到的。 挑挑拣拣了半天的付阴匪,终于指着一个看起来像是生锈了的罗盘说道,“这是个好东西啊,师兄,我就要这个了。” 金安瞥了照片一眼提醒道,“这紫方罗盘名字前面可是打了红圈的,你要帮我完成一件事才能把这罗盘带走。” 付阴匪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说道,“放心了师兄,我知道规矩的。赶紧说是什么事吧,早点拿到这罗盘我好早点带这小子去办大事。” 金安对妞妞使了个眼色,妞妞转到后面去后没一会儿就拿着两个面具和两个木牌回来。 “顺着这条街走到底有一家五味馆,也是圈里人开的。五味馆每天晚上都会玩一个叫厉鬼缠身的游戏,输家可能会被厉鬼夺取一些东西,而赢家有资格见到五味馆的馆主七叔。我要你们帮我办的事情很简单,进五味馆玩一次游戏,见到七叔后帮我把这张纸条交给他。” 示意我们拿好面具和木牌,金安这才从兜里摸出一张纸条递给付阴匪。拿过纸条的付阴匪本来想看,被金安一伸手给摁住了。 “师弟,规矩你懂的,别多事。” 付阴匪讪讪一笑,又把纸条多折了一下这才揣兜里说道,“瞧你这话说的,我付阴匪什么时候不守规矩过了?师兄你稍等片刻,我们两个去去就回。” 跟着付阴匪从古董店里走出来,我立马拉住他小声地问道,“付哥,刚才你师兄说的那些话是真的?我们真要去那什么五味馆玩厉鬼缠身的游戏?你不是说圈内大忌就是驱使鬼魂吗,怎么还有人敢明目张胆地玩儿这种游戏,不怕被查?” “查?谁去查,你去查?”付阴匪没好气地说道,“不管是哪个圈子,都有潜规则,不管是哪个圈子,也都有能破坏规则的人存在。这五味馆不仅在普华镇有,在全国各地那都是遍地开花。表面上这就是一家很上档次的餐馆,但这暗地里其实全都是有权有势人的地盘。你没听我师兄说吗?厉鬼缠身这也就是名头吓人,实际上也还是个游戏。游戏你玩过吧?玩过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付阴匪说得简单,但我总觉得这五味馆里的水肯定很深。 首先是付阴匪带我来的这一条街就不同寻常,这来来往往的人虽然一个个都笑嘻嘻的,但他们的笑总给我一种虚伪的感觉,好像这些笑都阴测测的,不像是发自真心。 其次是这条街上的店铺一个比一个怪,餐馆旁边就是猪肉铺,猪肉铺旁边是寿衣店。最让人觉得诡异的是寿衣店里的那些死人用的东西他还大大咧咧地就挂在店铺里最显眼的地方进行展示,偏偏还有人就手牵着手进去照着自己的身材比划尺寸,好像给自己买寿衣就像是平日里逛街买新衣服一样普通。 这些人怪异的行为越看我越觉得瘆得慌,付阴匪一巴掌拍我脑袋上怒道,“没事儿瞎看什么?老实跟在我身后走就是了,别乱看。” 走到街尾五味馆的门前,临近了才感受到这五味馆到底是有多大。 五味馆整体都是以前的老式木制三层楼建筑,红木门窗青砖飞檐,门口弄一大牌坊下面铺的是整整齐齐的青石板路,颇有几分《中华小当家》里阳泉酒家的意思。 两个头戴圆顶帽留着鞭子的客来站在门口,一见我们就迎了上来,拱了拱手异口同声地说道,“欢迎两位贵客光临五味馆,贵客可有入门牌?” 付阴匪把两块木牌拿在手中,两名客来仔细察看了一会儿,默契地左右侧身手一摆,异口同声地说道,“贵客临门,开馆迎客!” 咣! 五味馆里传来一声铜锣的响声,五味馆的大门也在锣响之时吱呀一声打开,一名身穿黑色旗袍绣着白栀子花的女人双手交叠放在腹侧,身体微微一福冲我们笑道,“两位贵客里面请,今晚由我栀清为两位服务。” “我去,这阵势也太夸张了吧……” 在此之前我一直以为夷阳镇的百味居已经算是餐饮行业的翘楚了,但现在再看人家五味馆的架势,光是客人进个门都敲锣打鼓的,在气势上就已经完全输了好吧? 付阴匪压低声音对我说道,“别和个乡巴佬进城一样,待会儿多看多听少说话,要不然出了什么事我可兜不住。” 付阴匪一句话就把我给吓住了,连你都兜不住的场合,你他妈带上我来干嘛啊,你自己一个人来完成任务不就得了? 抱怨归抱怨,是个男人也不像在大美女面前出丑。我故作绅士地冲栀清一笑,跟着付阴匪走进了五味馆。 第四十九章:厉鬼缠身 “两位来我们五味馆是想吃点什么呢?” 走在我们前面腰肢款摆的栀清始终只领先我们半步左右,这样的距离不仅能很好地起到引路作用,而且始终能把她身体的侧面展现在我们的眼前,转过脸来询问的时候不会给人一种长辈询问小辈的感觉。 “我们不是来吃饭的,是来玩游戏的。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个叫厉鬼缠身的游戏?带我们去玩那个。” 栀清脸上的笑容一滞,看我们的眼神也变得不同起来。 见栀清不说话,付阴匪不悦地追问道,“怎么,我们不够资格玩?” “贵客说得哪里话,栀清只是觉得两位贵客面生,可能不太清楚这游戏的玩法。既然客人想要玩厉鬼缠身,那栀清带两位去。” 说话间我们正好一条直行小道走到头,小道分为左右两条通道,栀清带我们走的正是右边那一条。 和普通的大酒楼不同,五味馆的内部装饰满满地中华元素就不必说了,最神奇的是它入门处是一个石墙屏风,石墙屏风后面是一条约十五米的小道,小道分左后后客人根据需求不同选择方向,然后再从回廊的某一个包间门进入。 也就是说五味馆的馆内设计是一个封闭的‘回’字形设计,不存在什么大厅包间的情况,因为回字中间的部分,早就被分割成了无数的小包间,谁也不知道隔壁的包间到底是在吃东西,还是在玩游戏。 封闭式的包间设计固然能够给人带来私密感,但包间没有窗户的压抑感反而显得更加明显。 栀清将我们带进右边回廊的103房间,一进去首先映入眼里的就是一张铺着白布的大长条形餐桌,桌边已经坐了十一个戴着面具的人,加上我和付阴匪正好是十三个。 把我和付阴匪引导入座,栀清对坐在桌首的鹰嘴男说道,“庄家,这两位贵客是第一次参加厉鬼缠身的游戏,希望您待会儿讲解一下游戏规则。” “新人?”戴着猪八戒面具的男人桀桀笑了起来,“五味馆难得有新鲜血液补充进来啊,难不成又是bot?” 栀清微微一笑没有解释,转身离开了包间把门给关上。 安静,死一般的安静。 整个包厢本来就是冷色调的装修风格,除了一张长条桌以外别的可以说什么都没有。再加上包间的灯光也昏暗无比,导致坐在椅子上的人稍微身体往后靠头部就会隐于黑暗之中,这氛围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就在我想着要不要说了冷笑话打破僵局的时候,戴着白色手套的鹰嘴男伸手把桌布抓住一把朝着他那里扯掉。 桌布扯掉后我才注意到这长条形的长桌并不是木桌,而是充满金属质感的不锈钢桌面。 “因为今天有新人在,那我就简单讲一下游戏规则吧。”鹰嘴男把白色桌布随意丢到地上,双手交叉放在下巴下缓缓说道,“厉鬼缠身游戏一共有三个阶段,每一个阶段都会淘汰掉一定量的玩家。当然,每通过一个阶段,玩家就能获得一定量的金钱。就能如果有人能玩到最后,那么就有资格见到七叔,从七叔那里得到一个奖品。你们每个人的面前都有一块电子触摸屏,详细的游戏规则和奖励触摸屏上都有。我在这里只有一个要求,玩游戏的时候,不要中途离席。” 鹰嘴男话音刚落,我面前的触摸屏就亮了起来。 和那些枯燥乏味的游戏介绍不同,触摸屏上显示的是一段文字介绍,说的是一个叫红敏女孩儿的故事。 “红敏与周旭是青梅竹马从小在一个院里长大,两人一起读的小学、初中、与高中,甚至在高中毕业之前相约要考同一所大学,并且在大学毕业后成为令人羡慕的一对情侣。然而红敏的父母并不支持她们两人来往,并且扬言如果周旭再缠着他们的女儿,他们就把周旭的腿给打断。不知道应该怎么办的两人恋情被班主任王东发现。王东是一个开明的人,他觉得如果两人在一起能够提升学习成绩,那也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因此在王东组织的学习小组里,两人依旧坐在一起,依旧是互帮互助的学习小伙伴。” 阶段一:王老师的游戏 请在屏幕上为你憎恨的人投上一票,票数最多的人将被淘汰出局。 我本以为这是一段很温馨的爱情故事,结果这故事进行到一半怎么直接跳到阶段一了?这阶段一的游戏规则也相当简单,只是这越简单,我怎么感觉越瘆得慌? “付哥,这……这怎么投啊。” 付阴匪倒是一脸无所谓地说道,“你看谁不顺眼就投谁呗,只是不要投我,要不然老子出去了弄死你。” 我讪讪一笑,这种坑队友的事情我当然不会做。只是投了票以后就真的能把其他人淘汰出局吗? 戴着猪八戒面具的人突然开口说道,“各位,没想到这第一轮就是死亡投票啊。我建议不如我们把所有的票都投给新来的两个?反正按照以往的游戏规律,第一轮肯定是要淘汰掉四个人的。” 我靠,新人招谁惹谁了,一来就集火我和付阴匪? 其他人都若有所思,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准备把票投给我和付阴匪。我一下子紧张了起来,毕竟这游戏的名字叫作厉鬼缠身,输了游戏的人鬼知道会经历什么? 就在我准备为自己说点什么的时候,戴着杰尼龟面具的女人阴阳怪气地说道,“第一阶段要淘汰人,剩下的两个阶段同样会淘汰人。我倒觉得与其淘汰他们两个新手,不如把你这个老玩家给淘汰掉对我们的威胁要更小一些。” 女人的话也引起了其他人的纷纷赞同,戴着猪八戒面具的男人显然知道枪打出头鸟的道理,索性耸了耸肩不说话,就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 足足等了三十秒没人说话,鹰嘴男这才开口道,“既然大家都不想交流,那就开始第一轮投票吧。” 因为光线昏暗加上彼此的座位都有一段距离,大家在投票的时候根本没有办法看见别人投了谁。 十秒倒计时结束,随着滴的一声响,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投票统计表。 鹰嘴男获得3票,猪八戒获3票,皮卡丘2票,杰尼龟2票,而我和付阴匪反而只一人得了1票,显然那个女人的话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认同。 “蠢女人。”被投了3票的猪八戒丝毫没有慌张,我们注意到他面前的屏幕好像有了什么新的变化,他沉吟了一会儿,伸出手指点了一个部分。和他有同样操作的还有鹰嘴男。 等两人都操作完毕后,我的屏幕上投票统计发生了变化,奥特曼和树精的名字取代了鹰嘴男与猪八戒,两人竟然继承了他们的票数,直接被淘汰出去。 “为什么!这不公平!” 奥特曼直接站了起来,他实在想不通一票都没有的自己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就被淘汰出局了。 “坐下。”鹰嘴男目光冷冷地看着奥特曼说道,“在第一轮输掉游戏你的损失并不大,不要做傻事。” “艹,这种不公平的游戏谁愿意玩谁玩,老子不干了,退钱!” 奥特曼生气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就要往包间外面走,然而他半边身体才刚刚没入黑暗之中,我就听到了什么东西插进肉里的声音。奥特曼的背影在昏暗的灯光下先是剧烈地颤动了一阵,随后双腿一软整个人都垂了下去。只不过黑暗中像是有什么东西托着他,所以他的身体才没有直接瘫软在地上。 沙沙沙…… 奥特曼被彻底拖入黑暗之中,没有人知道他是死是活,甚至没有人知道他被拖到了什么地方去。因为包间里唯一的一扇门并没有打开,而很快身体在地板上拖动的声音却消失了。 “我次奥,这他妈到底是什么游戏啊,玩儿命的?”奥特曼的遭遇让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虽然来之前我就做好了和厉鬼面对面的心理准备,但此时我才发现厉鬼可能还不如这些视人命如草芥的变态恐怖。 付阴匪白了我一眼,很是淡定地说道,“怕什么,有我罩着你呢。你好好玩游戏就是了。” 罩你个大头鬼啊!现在这种情况你能罩得住我那这五味馆的幕后老板也不用混了! “我来为两位新人解释一下。”鹰嘴男冰冷的目光看向我,“功能卡,替死鬼。我以前玩游戏的奖励。死亡投票并不属于特殊模式,所以我的功能卡能够发动,并不算破坏规则。很显然,猪八戒和有一样的功能卡,所以投票给他的三人里,其中一人也成了替死鬼。” 鹰嘴男话一说完,坐在座位上的树精顿时就变得失魂落魄起来。 显然这个替死鬼的触发是有条件限制的,要不然为什么非得从投了他们票的三个人里面选? 不过的确就如奥特曼所说,这里的游戏……真的一点都不公平。 第五十章:血腥游戏 由于第一轮就已经淘汰了四个人,因此第一阶段的游戏结束,屏幕上开始放第二阶段的剧情。 “高考结束后,成绩优异的红敏被理想中的大学所录取,而学习成绩不佳的周旭却只能放弃读大学的打算,开始学习做菜。为了能够经常见到红敏,周旭找的工作都在红敏的大学城附近,而到了大二以后两人更是瞒着学校偷偷开始了同居生活。辛苦工作的周旭得到了老板的赏识,逐渐从杂工变成学徒,并且工资也涨了不少。而就在红敏生日的这一天,周旭想要为红敏进行准备一道菜。” 阶段二:孤独的美食家 请品尝菜肴,尽可能地写出菜肴制作所用的材料,正确答案最少的四人将被淘汰。 玛德,上一轮还是无厘头的投票淘汰,怎么这一轮就变成吃菜淘汰了?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这到底是什么鬼游戏的时候,坐在我不远处戴着杰尼龟面具的女人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吓得我手一哆嗦差点没戳到屏幕上的弃权键。 我抬头朝着女人看去,发现女人的嘴唇苍白无比,左手包着满是鲜血的右手手掌眼里满是怨毒。在她的桌子前面,一根纤细的食指被放在盘子中,而盘子的旁边就是一个专门用来夹断手指的雪茄剪。 戴着猪八戒面具的男人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杯红酒在手上,一边喝一边玩味地看着树精和皮卡丘说道,“你们两个大男人还不如一个女人果断。不够狠就别来玩这个游戏啊,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被猪八戒这么一嘲讽,皮卡丘倒也是个狠人,咬着牙拿起雪茄剪就把自己的中指给剪掉了。倒是树精都被吓哭了也不敢对自己下手,这是一直藏在黑暗中的两个工作人员出现在他面前,一人把树精给摁住,另一人将树精的手指给放进雪茄剪中,强行把他的手指给剪掉。 “卧槽,这……”我被眼前这血腥的一幕给震撼到了,这要是换作平时我看见这种不人道的事情早就冲上去阻止了,但是在包间这个诡异的氛围里,我反而有一种思绪趋于无限冷静的状态,有点像恐惧,也有点像冷漠。 喝着红酒的猪八戒看了我一眼不屑地说道,“新人,趁着你现在还没淘汰你可以点一些东西吃。这五味馆里的可都是好东西啊,外面都吃不到的。放松放松心情,免得玩个游戏毛都没捞到全留下些痛苦的回忆。” 被剪掉手指的三人很快离开了座位离开包间,而他们三人的手指被穿着西装的服务员拿毛巾仔细地把血迹擦拭干净后重新装盘端走。 我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发紧,因为我意识到这厉鬼缠身的游戏恐怕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恐怖。 被淘汰掉的人离场后,马上就有服务员为我们把第二轮需要品尝的菜给端上来。 我本来以为这第二轮为了淘汰人,所以端上来的菜肯定是稀奇古怪至少是比较少见的,谁知道服务员们端上来的就是家常水煮肉片,厚厚的一层辣椒面浮在最上面,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很辣。 “付哥,这菜里该不会是人肉吧……” 有了之前那三个人手指被端走的经历,我现在越发觉得五味馆并不是一个正经的餐馆,很有可能背地里就是在做一些见不得人的菜肴。 付阴匪倒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拿起筷子就夹了一片肉吃进嘴里,认真地品尝了一番后才对我说道,“我这盘肯定是猪肉,就是不知道你那盘是什么了。” 我靠,我问你等于白问,结果还是要自己吃一次! 除了付阴匪和鹰嘴男他们这种怪胎,还有几个戴着面具的玩家和我一样,对面前的水煮肉片有些犹豫不决。 一想到待会儿要是被淘汰了自己很有可能会留下一根手指,我不得不拿起筷子硬着头皮夹起一片肉往嘴里送。可能是我太过紧张的缘故,也有可能是我的心理负担太大。 肉片才刚一入口,我的胃就有了剧烈的反应,马上就把嘴里的肉给吐了出来。 端着红酒很是淡定的猪八戒嗤笑一声道,“所以我就搞不明白了,五味馆什么时候能够给我找一些实力水平差不多的对手啊。和新手玩这个游戏一点挑战性都没有嘛。算了,反正你们这些新人被淘汰以后估计以后也不敢来这种地方了,今晚就当给你们一个教训吧。” 猪八戒说完已经开始在屏幕上拿着电子笔写材料了,但此时的我却觉得自己的舌头就和消失了一样,完全品尝不出肉片的味道,满嘴都只有恶心反胃。 “小夕,放轻松一点。你忘了我们阴货郎那句话怎么说来的了?” “什么话?” “敢于死人并排躺,敢从坟里刨食粮啊。你以为这句话是说着玩儿的?我真吃过坟里的东西,那味道还不如这水煮肉片呢。” 一听付阴匪这么说我的脑子里就浮现出了他扒开棺材吃腐肉的画面,我的脸更绿了,忍不住对付阴匪竖起大拇指,“你他妈的真会安慰人。” “哪里哪里,想当年师兄也是这么安慰我的。” 虽然知道付阴匪是在试图让我分心,但我现在看着眼前的水煮肉片反胃已经形成条件反射了,别说品什么味道,就是闻味道都会恶心想吐。 按照记忆中的水煮肉片菜谱,我开始在电子屏幕上尽可能详细地把那些材料给写进去。就在我心里没底想着要不要就这样提交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味道钻进我的鼻子里,让我嘴里恶心的感觉要减轻了不少。 玫瑰露酒? 我有些诧异地一摸兜,发现兜里竟然有一个极小的玻璃瓶,里面装着约莫15ml的玫瑰露酒。 坐我旁边的付阴匪冲我竖起大拇指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我哭笑不得地把玻璃瓶的瓶塞打开,喝里面的玫瑰露酒。 孙锐的遗愿我还没有完成,因此我的通灵术应该还没有消失。能不能通过这第二轮我就全靠这玫瑰露酒了。 我颤抖着手又夹起一块肉片,硬着头皮把肉片塞进自己的嘴里,强制让自己的牙齿进行咀嚼不让自己吐出来。 玫瑰露酒的香气很快将肉片的腥味压住,接着我的味觉逐渐地恢复,更神奇的是我和之前一样被迫经历了一次‘宰杀’。 当我浑身是汗地回过神来时,这肉片的来历我也终于弄清楚了。不是猪肉也不是牛肉,这肉片竟然是从长颈鹿身上割下来的! 我拿着电子笔颤抖着把长颈鹿肉几个字写上去,又凭借着自己刚才吃出来的味道多添了几位调料,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坐在桌首的鹰嘴男目光始终都落在我的身上。 十秒倒计时结束,系统再一次将统计排名以及每个人写的材料公布出来。 狡猾的是我们每一个人吃的水煮肉片其实都不一样,而猪八戒吃的水煮肉片竟然是胎盘,最要命的是他竟然还写对了! 所有人看猪八戒的眼神顿时就不一样了,这他妈是什么样的人才会在玩这个游戏之前吃过胎盘? “喂喂喂,你们不要这样看着我好吧?说起来这一轮游戏算是我占你们便宜了,我在外面本来就是个医生,随便弄几个胎盘吃吃也不是什么难事吧?倒是你这个新人让我有些刮目相看啊,长颈鹿肉你都能吃得出来,家里挺有钱的啊。” “长颈鹿肉在国内不可能吃得到,他是用了别的法子。”鹰嘴男的目光在屏幕统计栏上浏览了一下,对其他被淘汰的四人说道,“自己动手吧。” 被迫又欣赏了一次断指表演,在进行第三轮游戏之前我的心情变得更为忐忑。 现在长桌上就只剩下我、付阴匪、猪八戒、鹰嘴男以及一个戴狐狸面具的女人。 按照这每轮淘汰四人的节奏,岂不是说最后一轮只有一个人能够胜出? 就在我忐忑不已的时候,一滴冰凉的液体啪嗒一声落在了长桌中间。我定睛一看,发现落下来的竟然是一滴血。 一阵阴风从我的背后刮过,还留着的每一个嘴唇都紧紧地抿了起来,几乎是同时感觉到了这氛围有些不对劲。 一具尸体从包间的顶部缓缓降下,这是一具穿着白色连衣纱裙的女尸,最要命的是她被锁链缠住后缓缓放到了长桌最中间,也就是说这具女尸在我们之前玩游戏的时候一直都在天花板上吊着? 卧槽,这他妈到底是什么变态游戏啊,我快要疯了! 阶段三:最后的圆舞曲 请根据尸体选择红敏生前想要送给周旭的东西,完成逝者的遗愿。 除了长桌中间摆放着的女尸,我们的屏幕上依次出现了红色的舞鞋、日记本、染血的菜刀、粉***发夹、有凹痕的派克钢笔以及一枚钻戒的图片。 这些图片可以放大甚至旋转查看,然而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什么线索。 根据屏幕提示,红敏想给周旭的东西只有一件,也就是说我有六分之一的概率选到正确的物品? 第五十一章:如释重负 三个阶段的游戏,在目前看来除了第二个阶段的品菜游戏比较考验人的个人能力,其他的两个阶段完全就是拼运气。然而鹰嘴男和猪八戒明显是老玩家了,万一这一轮他们还有什么所谓的功能卡,那我和付阴匪岂不是无论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赢过他们? “这下可完蛋了,这种逻辑推理的事情我最不在行了啊。只能闭着眼睛乱选一个了。” 就在我忐忑不定的时候,付阴匪竟然想都没想直接就选择了物品。 “我靠,付哥你要不要这么随意,输了是要断手指的!” 付阴匪耸了耸肩说道,“断手指就断手指呗,反正十根手指少一根也不影响什么。” 你这他妈说的什么混账话,合着还有人嫌弃自己手指头多的? 同样正在思考选哪个的猪八戒笑了,他看着我开口解释道,“菜鸟你放心吧,第三阶段的游戏就算是淘汰者也是不会被要求切手指的。毕竟这一轮被淘汰的人会被厉鬼缠上,命都没了,手指又算得了什么?” 玛德,都是些变态啊。 我转过头看着付阴匪问道,“付哥,你选的什么东西,我和你避开选,这样我们就都有五分之一的几率了。” 付阴匪一愣,呆呆道,“舞鞋啊。你看她穿的这身衣服不就是跳舞用的吗?而且现在她躺在长桌上还光着脚,说不定她死之前就是想把自己的舞鞋送给自己的男朋友。” 付阴匪的这一番话乍听之下好像很有道理,但很快我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首先系统给出的这六件物品真的全部都是红敏的物品吗? 凡是学过舞蹈的人都知道,想要为观众呈现好的视觉舞蹈盛宴,那不仅仅是跳舞技术好不好的问题,在衣着打扮甚至是面部表情上都有着严格的要求。这也是为什么你看很多好的舞者在跳舞的时候会给人一种容光焕发的感觉,你仔细注意看就会发现她们每一个动作做出来的时候,都会有一个相对应的面部表情。或是微笑,或是悲伤,或是忧郁,或是难过。 这每一个表情同样是要对着镜子练习很多次直到完全自然才算过关。所以如果红敏真的是会跳舞的,那么她不可能穿着这么一身白色的纱裙配红色的舞鞋,这会让别人的注意力分散。 想到这里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坐在旁边的付阴匪瞪大眼睛诧异地看着我喊道,“你他妈不要命了?赶紧坐下!” 我抬头看了眼鹰嘴男,发现鹰嘴男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并没有阻止我的意思,我这才一步步地朝着女尸靠近。 我先是仔细观察了一下女尸的脚掌脚背,随后顺着她的小腿一路往上看,伸手捏了捏她小腿上的肉。 一向对我很不屑的猪八戒先是一愣,随后整个人亢奋地叫喊了起来,“我的天啊,你竟然连死人的尸体都感兴趣,你真是个变态啊!不过我喜欢!” 我头也不抬地嘲讽道,“你不是连人的胎盘都敢吃吗?不会当医生这么多年没有碰过死人吧。” 猪八戒阴测测地说道,“死人我倒是碰过,但已经化作厉鬼的死人我是真的不敢碰。” 猪八戒话音刚落我整个人的身体就是一僵,因为我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像是贴上来了一个什么东西,虽然很轻,但又给我一种很重的矛盾感。 冰冷的触感透过我的衣服刺得我后背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我他妈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玩儿的这游戏叫作厉鬼缠身。 当着厉鬼的面对她的尸体捏捏看看,这厉鬼不来找你说道说道那才是怪事。 我咽了口唾沫很是紧张地小声解释道,“对不起啊红敏小姐,我无意冒犯,真的只是想要帮助你完成遗愿而已,莫怪莫怪。” 一股冷气我的耳垂吹过,我一个激灵双腿一软差点没有瘫坐在地上。我能明显感觉到有一双纤细冰冷的手顺着我的脚踝一路往上揉揉捏捏,就和我之前对女尸做的动作一样,只是这被厉鬼捏腿的感觉太他妈刺激了,这谁能顶得住啊! 好在厉鬼并没有想在这里就取我性命,可能是基于这一轮游戏还没有结束的缘故,冰冷的触感很快就从我身后消失了,不过我刚才的异样被所有人看在眼里,他们更没有人敢过来和我一起验放在桌上的这具女尸了。 反正这女尸的小腿老子摸也摸过了,索性就一次性仔细看看,免得半途而废。 从我对女尸腿部肌肉和脚掌的观察来看,红敏绝对不是一个舞者。真正练舞的人并不是寻常人所想的每天蹦蹦跳跳扭几下腰就算会跳舞了,她们需要不停地练习各种基本功,才能保证在需要的时候做出一些复杂的高难度舞蹈动作。 红敏的腿部肌肉并不发达,哪怕是在死后肌肉可能持续松弛的情况下也未免太夸张了。更重要的是红敏的脚掌十分光滑细腻,根本就没有练舞的人独有的老茧一类东西。 也就是说那双红色的舞鞋根本就不是红敏的东西,甚至就连她身上穿的这身裙子可能都是别人给她套上去的。 “怎么样菜鸟,你看出什么了吗?还有一分钟这轮游戏就要结束了,你想好选什么了吗?” 猪八戒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看着我,我却是知道此时的他恐怕只是单纯的觉得无聊,所以想要干扰一下我。 回想前两轮的故事情节,第一轮里最重要的是信息是红敏的父母不同意她和周旭在一起,而班主任王老师反而十分的开明表示两人在一起无所谓。但如果王老师真的那么开明,为什么第一阶段的游戏叫做王老师的游戏?而且还是所谓的投票数最多的那个被淘汰掉? 直觉告诉我这个王老师肯定不简单,至少不会像我们想的那样是个好人。 而在第二段故事里周旭已经成为了一名厨师,而且他还和红敏同居了。如果真的是那样,日记本对于周旭来说恐怕就没那么重要了。毕竟恋爱中的两个情侣住在一起有什么话都会说,没必要通过写日记的方式再隐藏些什么。所以日记的概率比较下。 至于染血的菜刀和粉***发夹,一个看起来和周旭有关,一个看起来和红敏有关。这两个东西更像是两人人生某个阶段的写照,并不像是对于未来的某种交代或者托付。 不对不对,万一红敏就是想让周旭回忆起以前的某个美好时光呢? “我说菜鸟你到底行不行啊,如果时间到了你不选,那也算是弃权。” 我低头一看电子屏幕,发现选择时间只有最后的十秒了。 我也不知道是脑子抽了还是怎么的,在下意识地排除掉钻戒后,直接选择了有凹痕的派克钢笔。 如果说其他物品都有一个合理的解释话,那么这个派克钢笔是唯一一个我想不到有任何关联的东西。按理来说这种没有任何关联的物品可能性是最低的,但偏偏我此时就是选择了…… 十秒倒计时结束,屏幕上显示出唯一一个正确的物品,正是带有凹痕的派克钢笔! 我的脑子有些懵,这他妈我也能蒙对? 寒冷的感觉将我整个人给包裹住,我马上意识到是躲在这房间里的厉鬼把我给缠上了,心里不由得大骇。 这他妈不按套路出牌啊,不是说只有被淘汰的人才会被厉鬼缠身吗? 就在我冷得不行不知道应该怎么办的时候,缠着我的厉鬼突然就像是遇到十分可怕的东西一样,飞快地离开和我保持距离。也就在这时包间的灯全部打开了,栀清推开门从外面走了进来,微微一笑对我说道,“恭喜贵客成为本次游戏的获胜者,您将获得本次游戏的三十万奖金与精美礼品一份,请贵客随我来。” 我有些担心地看向付阴匪,谁知道付阴匪和没事人一样理了理衣服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走啊。不过别忘了你那三十万是我的,就当还债了。” “付哥,我从小到大还没见过三十万那么多钱呢,能不能……” “能什么能,几百万的古董你还摸得少?赶紧完成任务走人,那紫方罗盘才是真正的好东西。” 栀清丝毫不介意付阴匪和我一起去见七叔,她吩咐服务员把包间打扫出来待会儿还有其他游戏要使用,然后带着我和付阴匪上了二楼。 和一楼各种完全密封的压抑包间不同,二楼反倒像真正吃饭的大堂厅。堂厅的中间有一个十米见方的戏台,而戏台的周围则是一个个大圆桌,五味馆的服务员正有条不紊地将一个个精美的餐具摆上桌,好像在筹备一个大型的宴会一般。 七叔就端坐在戏台上,手里捧着一盏茶翘着二郎腿看着台下的服务员忙活。 这是一个约莫四十岁出头的男人,乍一眼看去有点像戏曲电影中红脸的扮相,给人一种刚正不阿的感觉,十分的有男人味。 第五十二章:破旧奖品 “七叔,这位客人是今晚103房间厉鬼缠身游戏的获胜者……” “不用介绍,我认识。”端坐的七叔一摆手,目光落到付阴匪的身上说道,“夷阳镇的付阴匪,去年我们打过交道的。我本以为你对我们五味馆的游戏不感兴趣,倒是没想到有一天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再见面。” 栀清小嘴微张有些惊讶,我在旁边也是一头雾水。敢情付阴匪和这五味馆的七叔认识?那我们还费劲玩儿什么厉鬼缠身的游戏,你付阴匪直接一个电话不就能把人给约出来吗? 付阴匪也是摸了摸鼻子一脸尴尬地说道,“怎么普华镇的五味馆是你在坐馆?我还不知道你就是七叔,要不然哪里还费这牛鼻子劲啊。” 七叔将手里的茶盏放下,颇为玩味地看着付阴匪说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你来找我到底什么事?” “嗨,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帮人递张纸条,诺,就是这张。” 付阴匪把之前金安给他的那张纸条递过去,七叔接过来看了一眼,语气变得有些冷淡,“你也是来当说客的?” “不不不,什么狗屁说客啊,我连这纸条上写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个传话筒,现在话传完了我的任务也就算完成了,走了啊,不送。” “慢着。”七叔将纸条揣进兜里,似笑非笑地对我们说道,“竟然赢了游戏,那自然是有奖品的。栀清,你去把奖品拿上来吧,免得被外面的人知道了说我们五味馆店大欺客。” 栀清应了一声转身离开,没一会儿的功夫她就端着一个木制托盘从后面转了回来。 放在托盘上的银行卡是三十万奖金这我倒是知道,只是另一个巴掌大小的木盒子里面放着的是什么玩意儿? 在七叔的示意下栀清把木盒打开,一看见盒子里的东西我顿时傻眼了。这他妈不是我之前在厉鬼缠身游戏里选的派克钢笔吗?这玩意儿竟然是奖品?你确定红敏那个厉鬼晚上不会来找我? 看着这支有凹痕的派克钢笔我整个人都不好了,坐在椅子上的七叔把目光投到了我身上,微微一笑说道,“阴货郎的传承人可不是那么好找的啊,你确定这小子能管得好夷阳镇?” 我正想解释一下自己就是古董店里一打杂的,谁知道付阴匪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一脸认真地对七叔说道,“说起这唱戏挑角儿可能你七叔是慧眼如炬,但要说起找传人这事儿你们五味馆有一个算一个还真没法和我们阴货郎比。你别看这小子瘦,脱了衣服全身都是肉。放心吧,夷阳镇那屁大点儿的地方他一巴掌就能盖得住。” 事实证明付阴匪骂你的时候可能还没什么大问题,但当他死命夸你的时候,这其中的问题可能就比较大了。 也不管付阴匪是不是在吹牛,七叔笑着点了点头道,“行,既然你这么看好这小子那我也就放心了。本来送这钢笔我还在想他会不会受不住,现在看来倒是我多心了。栀清,把东西给他们吧,顺便给他们做一下登记,今后来五味馆见我就不需要这么麻烦了。” 栀清十分诧异地看着我和付阴匪,那表情就好像我们能随时来五味馆找七叔就是什么天大的荣耀一样。 付阴匪拿走了银行卡,把有凹痕的钢笔塞给了我。钢笔才刚一入手,我就感觉周围的温度有些低,一阵凉意不知从何而起冻得我一哆嗦。 跟着付阴匪离开五味馆,我赶紧把手上的钢笔塞给付阴匪说道,“这笔你拿着,我不要。” 付阴匪眼睛一瞪怒道,“说什么混账话,你是赢家,这是你的奖品哥我能要吗?赶紧收好。” 不要脸啊,你他妈为了把烫手山芋甩掉已经不要脸到这个地步了吗? 我往旁边跳了两步和付阴匪拉开距离咬着牙说道,“这他妈算狗屁的奖品啊,谁都知道这钢笔肯定和那女鬼有关系,带着一破钢笔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你真不要?”付阴匪拿着钢笔在我眼前晃了晃,坏笑道,“五味馆的那些家伙虽然变态了些,但他们既然说是奖品,那这钢笔里肯定是有莫大好处的啊。” “停!”我一摆手赶紧让付阴匪打住,一脸坚定地说道,“你今天就是把这钢笔说出朵花来我也不会要。” 我本以为文的不行付阴匪就会来武的,谁知道他根本没有和我争的意思,把钢笔往兜里一揣吹着口哨继续往前走。 当我们再回到古董店时已经是凌晨五点天色渐亮了,妞妞那个丫头可能是挺不住了去二楼睡觉,就剩穿着绿色军大衣的金安一个人捧着热水坐在椅子上等我们,之前付阴匪说的那紫方罗盘也早就摆在了桌子上,好像他早就知道付阴匪一定能完成任务似的。 “哎呀师兄你看你这,又让你破费了,这多不好意思啊。”付阴匪嘴上说得客气,手上却已经把紫方罗盘拿在手上把玩了。 和模糊的照片不同,真正的紫方罗盘体积不大不说,表面还有一层很厚的锈迹,甚至有一部分锈迹把罗盘上的方位都给挡住了,这样的罗盘要是放在外面早就是废品了,也就只有在付阴匪眼里它像个无价之宝。 “你从我这里拿走的好东西还少吗?”金安没好气地说道,“我知道你来普华镇想要干什么,但我话说在前面,那些人不好对付,你带个新人是绝对搞不定的。” 付阴匪一听眉毛一挑,厚着脸皮凑过去问道,“对啊,这普华镇是师兄你的地界,这圈里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那能逃得过师兄你的耳目?师兄,有什么情报要不你说出来分享分享?” 付阴匪厚颜无耻,金安则是无可奉告。他裹了裹身上的军大衣对付阴匪说道,“情报这东西得你自己去探,我也就是好心提个醒而已,免得你把这么一个大小伙给断送了。怎么样,今天去五味馆见到七叔你们俩没打起来吧?” 付阴匪脸色一苦幽怨道,“原来师兄你早就知道这五味馆的七叔是谁了,难怪特意让我去传话。” 金安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双腿低声道,“倒也不是想看你笑话,实在是我这病……” 付阴匪沉默了,金安也不说话,只能听到古董店外面零星有店铺开门的各种声响。 就这样沉默了约莫一分多钟,付阴匪深吸一口气大手一挥道,“行了,这紫方罗盘我也拿到了,这山门我也算是拜过了,师兄,我们走了。” “嗯。” 付阴匪将紫方罗盘塞到我的怀里,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感觉付阴匪在我和擦肩而过的时候眼眶好像有些湿润。 我的个天,付阴匪这么大大咧咧的人难道还会哭? 啪! 我才刚追上去想要看个仔细,付阴匪一巴掌拍我头上把我打得眼前满是星星。 “这紫方罗盘你给老子保管好了,这玩意儿要是掉了你赔我四五百万都不算完!” 回到房间已经是早上七点,我才刚刚躺床上睡了一个小时不到,张国才就带着刘星来敲门叫我们去警察局开会了。 按理来说刘星这小子看见的东西恐怕和曾庆有是差不多的,据说现在曾庆有都还在医院里躺着没缓过劲儿来,倒没想到刘星醒过来后和没事人一样,心理素质挺过硬的。 为了方便日后讨论,夷阳镇和普华镇的两起离奇重大刑事案件被暂时命名为‘4·11’重大刑事案件。而有关这一次案件的刑事专家研讨会就在普华镇柳华区派出所三楼会议室举行。 当我们赶到会议室时,比我们早半个小时到的专家们已经把两起案件的内容已经简要地介绍一遍了。市里来的专家一共8个,但真正落实到具体事务上具有指挥权的只有三个,两男一女,一老两少。 老的那个男人约莫五十岁出头,没有穿警服,一副笑呵呵和蔼老人的模样,不像是个刑警倒像是个舞文弄墨的大学教授。年轻的男警察看起来像是三十岁出头,满脸胡茬不说顶着两黑眼圈眼球里满是血丝,给人感觉好像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睡过觉了。 年轻的女警察看上去就要顺眼多了,一来是这女警察漂亮,二十岁出头穿上警服英姿飒爽的干净利落,二来是因为这女警察举手投足间都很有受过严格训练的警察气质。 本着低调做人高调做事的原则,我和付阴匪进了会议室后就猫着腰想去会议室最后一排找个角落躲着补瞌睡。 谁知道专家组的那个老头虚着眼睛就看向我们这边开口道,“两位就是从夷阳镇来的风水师傅吧?来来来,往前坐别往后跑,正好我们这里有张照片想让两位看看。” 我靠不是吧,我们不是来打酱油的吗?警察办案难道还真的敢让风水先生协助?这市里来的这些专家到底靠不靠谱啊。 第五十三章:打鬼铁锏 想要偷偷跑到会议室后面去猫着显然是不可能了,我和付阴匪只得老老实实地来到第一排坐着,那感觉就和上学的时候被老师点名请到了学霸专区一样。 老人笑眯眯地对我们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魏严山,市特别行动科的特派专员。飞羽,把照片给两位师傅看看。” 魏严山所喊的飞羽正是坐在旁边吊儿郎当的黑眼圈男警察,离近了我才看清楚他们桌上摆放的名牌,男的叫腾飞羽,女的叫汤伊雯。 腾飞羽随手从桌上挑出一张照片递给我,但他那眼神很是轻蔑,看我们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两个骗子一样。 我把照片拿给付阴匪看,谁知道还没有睡醒的付阴匪打着哈欠抓了抓自己鸡窝一样的头发,努了努嘴示意我自己一个人搞定。 我的嘴角抽了抽,怎么感觉这付阴匪带我出差完全就是想当甩手掌柜啊,来之前不是你说你放心不下自己的好基友张国才吗?那现在你倒是给老子我上点儿心啊! 见我们两人注意力都不在照片上,腾飞羽皱着眉头不悦道,“到底能不能看出名堂?” 我很想说不能,但一注意到付阴匪都冲我瞪眼睛了,我也只能忍气吞声老老实实地研究一下手里的照片。 照片上并没有什么血腥的场面,而是一根竹节状的黑色铁棍。 看见这黑色铁棍的我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我靠,这不是亢龙锏吗?” “亢龙锏?”美女警察汤伊雯一脸疑惑地问道,“什么是亢龙锏?” “亢龙锏你都不知道?就是《狄仁杰之通天帝国》里刘德华拿的那个兵器啊。”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会议室里所有的人都不说话了,就连付阴匪的瞌睡都被我给吓醒了,一脸诧异地看着我。 “胡说八道!”腾飞羽猛地一拍桌子怒斥道,“魏叔,我看这两个就是天桥下面骗钱骗惯了的骗子,到了警察局都还不老实。这种级别的案子就别让这种闲杂人等参与了,那个谁,把他们俩赶出去!” 腾飞羽脾气暴躁,魏严山的脸上却是没有丝毫动怒的表情,反而颇有兴趣地看着我笑眯眯地问道,“小兄弟,你说这照片里的是亢龙锏,这其中来历你能不能说道说道?” 本来我就是想故意显露个破绽然后再扮猪吃老虎好打这些人的脸,谁知道腾飞羽上当了,这魏严山和个老狐狸一样丝毫没有上当,反而让我顺着自己的话往下讲。 我撇了撇嘴,指着照片上的黑色铁棍说道,“亢龙锏当然是我说的一个玩笑,不过这照片上的铁棍的确是一把锏,而且是少林方楞铁锏。这锏是原是少林兵器之一,一开始是拿给武僧防身用的。后来随着一代代武僧的练习演化,方楞铁锏就成了少林的代表兵器之一。” “你说是少林的就是少林的?我还说是武当的呢。”腾飞羽白了我一眼不屑道,“魏叔,就把这两个骗子给赶走吧,再编下去可能什么江湖武林都出来了。” “让他说。” 我得意洋洋地瞥了腾飞羽一眼,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我之所以说它是少林方楞铁锏,是因为它的锏节不多不少正好是七节。你们再仔细看这铁锏锏节的表面,是不是隐约泛黄有种铜制金属的色泽?这正是因为佛家认为杀戮乃是万不得已地手段,而且就算如此,也不应该为杀而杀,而是应该为生而杀。通俗点就是你们经常听到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魏严山听我这么一说完点了点头,一脸严肃地说道,“照你这么说,这些事情可能和少林寺有关?” 我翻了个白眼儿,觉得这狗屁市里来的专家该不会真这么想吧?用少林寺的兵器那就和少林寺有关,那现在大家家里的菜刀大多是十八子牌子的,总不可能别人拿十八子的菜刀去砍人也和十八子有关吧? 我正准备把照片还回去,谁知道魏严山对腾飞羽使了个眼色,腾飞羽这才不情不愿地从桌子下面拿出一个透明的塑料口袋来,而照片上的少林方楞铁锏可不就是在这塑料口袋里。 和看照片不同,有了实物在眼前很多的细节我也就能看得更清楚了。当我隔着透明塑料袋接过这铁锏的时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轻,第二感觉就是凉,太他妈凉了。 众所周知金属制品的导热性要比一般的塑料泡沫什么的要好很多,所以人们在接触金属的时候才会经常有那种冰冰凉的感觉。但就算如此,一般的金属制品只要人手握一会儿也就没那么凉了,甚至有时候还会回暖一些。但此时我捧着的这铁锏却不是这样,你就像是捧着一块冰,它在不停地向你释放冰冷的温度,而不是导不导热的问题了。 “怎么样小兄弟,有没有看出什么问题?” 我心里虽然已经有些想法,但才疏学浅的确实有些拿不准,只能转过头去征询付阴匪的意见。 “你看我干啥啊,自己说。” 次奥,你大爷的。 我也不知道付阴匪是真的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根本就不懂这方面的知识。反正见付阴匪是铁了心的不准备发言,我也只能掂掂铁锏继续说道,“我补充一下,这铁锏应该不是真正的少林方楞铁锏,可能还和道家有点关系。” “哦?怎么说。” “之前我判断这是少林的方楞铁锏,主要是根据铁锏的锏节数量暗合七层浮屠以及它的涂层颜色。但现在看来这七数不仅仅是暗合七层浮屠,还很有可能暗合北斗七星,实则是用来打鬼的一个法器。” 我将铁锏翻了一面,隔着塑料袋轻轻地用手抚摸这上面的每一个锏节。就在所有人看我闭眼感受这锏节的时候,我突然将铁锏举起来猛地往旁边的一个空桌上一砸,约有三寸厚的木板桌面直接被铁锏砸成了两半,巨大的声响把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给吓了一跳,腾飞羽更是噌的一下跳起来把手放在腰间都要拔枪了。 “你想干什么!” “别说话!听!” 在安静的环境下,铁锏发出的声音逐渐传入我们的耳朵里。这种声音很奇特,有点像你人吹了海螺后所听到的那种回声。但海螺的那种回声被人称作海的声音,而铁锏发出来的这种声音相当的沉闷整齐,就像是有一群人在低声诵念着什么经文一样。 “这……这怎么可能……”汤伊雯惊讶地红唇微张,在这会议室里的大多是警察看来一根铁锏能发出这样的声音,那简直就是撞鬼了。 “你们再看这铁锏上的锏节。”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铁锏的锏节上,他们突然发现锏节表面的泛黄涂层颜色变得更为显眼,最重要的是有白色的字迹逐渐浮现在锏节的表面上。这些字迹密密麻麻的浮现出来,看上去就像是米刻经文一样让人震撼。 魏严山豁然站了起来,瞪大眼睛问道,“小兄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锏节上会有字?” 原本我只是一个猜想,但当我真正看见有字从锏节上浮现出来的时候我也是相当震撼的。 平复了一下心情后我解释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铁锏的每一个锏节里都有两层结构。最外面的一层内部刻有经文,而且其中有一种封闭的液体,能够让铁锏在受到剧烈地撞击后降低锏节表面的温度,从而让附着在铁锏表面的空气水分按照刻纹的痕迹结冰,所以才会出现这种字迹。而锏节的第二层里应该也是有某种曲折的纹路,只不过这一层有很多细小的孔洞,能够让铁锏挥动的时候把风灌进去,当风通过里面的纹路时自然就会产生另一种类似于人声的音调。” “鬼斧神工!当真是鬼斧神工!” 这么精致的做工和想法,就连我拿着这铁锏都舍不得放开了。可惜它现在被塑料袋子罩着的,我没有办法判断它的年份,要不然说不定这又是一件国宝。 魏严山显然已经意识到了这铁锏的价值,他小心翼翼地从我手里把铁锏拿过去,又吩咐两个专家组的成员赶紧去找盒子把它给装起来。 看着魏严山这一系列动作我哑然失笑,忍不住在旁边插了一句道,“这铁锏是法器,打鬼用的。你这样小心翼翼地把它包裹起来不挥动它,它可能永远都没有办法再展露刚才的景象。” “不打紧不打紧。”魏严山笑容满面地说道,“现在它是重要的物件,等我把它送去鉴定以后,我们会用科学的方法还原它内部结构的。小兄弟你刚才说它是法器,所以它是佛家用来打鬼的法器吗?” 我没好气地白了魏严山一眼说道,“佛家那叫超度,只有道家才会打鬼。我之所以说它是一件法器,一是因为你们刚才看见的那些,二是因为它的重量分布问题。” 第五十四章:百密一疏 “少林方楞铁锏是兵器,如果按照兵器的设计,那么这个铁锏要么手持的一方更重,这样能够让手持兵器的人能在很短的时间里就把击出去的铁锏收回来。要么铁锏顶部更重,这样铁锏一挥出去就能发挥最大的杀伤力。但是很显然这个铁锏是不符合这两种情况的。如果你们把铁锏拿起来找平衡,我相信你们很容易发现这根铁锏的重量是均匀分布的,所以它的重心点既不是在手持部分,也不是在铁锏的顶端部分。” 腾飞羽还没听明白这重量分布和法器有什么关系,忍不住开口问道,“就算它重心点在中间,那又怎么样?” 我故意叹了口气说道,“如果它的重心点在中间,那就说明这根铁锏不是用来针对人的,的的确确是用来打鬼的。法器打鬼重点并不在于这法器挥出去的力道大小,就比如小孩儿都知道的柳条枝打鬼,打一下矮三寸。只要你选的柳条枝是对的,那就算小孩儿拿着那些鬼也不敢轻易接近。所以这铁锏上的经文以及它所发出的声响到底能不能对鬼造成极大的杀伤力,这才是最重要的。” 其实站在道家的角度而言,真正能对鬼怪造成杀伤的并不是法器本身,而是一种名为炁的能量。 在《老子道德经序诀》中就有言:五藏生五炁。这五炁既是指中医上心肝脾肺肾五脏所对应的的气,也是指能够影响人命运与前途的五炁五老星君。 五炁星君又称五德星君,分别为东方岁星木德星君、南方荧惑火德星君、西方太白金德星君、北方辰星水德星君、中央镇星土德星君。这五老既对应地上的金木水火土五行,也对应天上的金木水火土五星。因此在古天文学上如果有人提到五星七曜,那说的就是金木水火土五行星加上日月两星。 人作为三才之一,自身就与天地有所对应,因此天地间的任何波动都会影响到人体内的能量。而五炁能量就是从人五脏六腑里所积累产生的其中一种。 很多道士都喜欢背桃木剑四处行走,也有很多人知道所谓的桃木有驱鬼的效果,用得好有让鬼怪辟易。但其实道士们之所以选择用桃木剑作为法器,一者固然是因为桃木本身对鬼怪有一定的伤害,但更多的是向通过桃木剑这种介质把炁这种能量从剑尖释放出来,从而达到杀伤鬼怪的效果。 在这里需要注意的是炁这种能量种类极多运用方式也各式各样。但高法道士们最常用的就是五炁以及北斗炁。 五炁自然不必说,是从自己体内就能调动出来的炁。只要是真正修身养性坚持每日静坐神游的道士,体内的五炁都应当是比较充盈的。而北斗炁则是借用北斗七星的炁来做法事。这种来自星辰的炁比五炁那强就不是强一星半点儿了,一般的厉鬼触碰到那也像阳春化雪一样沾上一点儿就魂飞魄散。 所以有的道士桃木剑上如果有北斗七星的刻纹,那就说明他借用的是北斗炁。如果没有,那说明他用的是自身的五炁。 铁锏上没有北斗七星的刻纹,那持这铁锏打鬼的人毫无疑问应该是可以调动自己体内真炁的。这种人一般在外的表现都是精神饱满气宇轩昂,怎么也不可能和邪修扯上关系吧? 魏严山不知道我通过一根铁锏就推测出了这么多的东西,总之听我确定这铁锏是法器以后,魏严山就让我和付阴匪坐在第一排听他们开会,时不时地还要插嘴问我们几个问题,给我们一种我们在这次会议里很重要的错觉。 破案侦查这种事情我和付阴匪是不折不扣的外行,听了一上午那些老刑警讨论等到中午开饭的时候脑袋都是晕乎乎的。 跟着张国才在警局的食堂里打了饭菜,别的刑警都在讨论4·11案件,只有我们四个凑一桌在谈论别的事。 “老曾那边没事儿了吧?” “没事儿。”张国才夹了块土豆塞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那老小子就是被吓得够呛,听说自己不敢一个人开车回夷阳,都是跟着别的干警车队走的,上车的时候还硬要给开车的司机送平安符。要我说这外面儿那些光头卖的平安符还不如你小子画的有用。说真的,什么时候你给我画两张。” 付阴匪被气得直翻白眼儿道,“我他妈是卖古董的又不是道士,我画的符那也不好使啊。正好我们店里最近住了个道士进来,你想要符我给你引荐。” “收钱吗?” “一张符200.” 张国才撇了撇嘴,鄙视地看了付阴匪一眼,这钱罐子果然不管在什么时候都在想着赚钱,连自己人都不放过。 “小夕,我看你刚才在会上说得头头是道的,你说的那些都是你爷爷教你的?” 我摇了摇头道,“不是我爷爷,是以前住在我家的一个叔叔。” “叔叔?”张国才愣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道,“也对,你家就是干这个的,肯定来往的朋友也是圈子里的。不过你这叔叔可不得了啊,教了你一身的好本事。” 我笑了笑没答话,脑海里却是浮现了一个男人的画面。在我记忆中的确是有个叫辰东的年青男人好像和我爸一般年纪,在我小的时候曾经在我家借住过一两年。奇怪的是我虽然有时候会在梦里梦见他,但每次醒来我都会忘记他到底长什么样子,始终都只有一个模糊的整体印象。 当时老爷子还没有从夷阳镇一线退下来,时不时地从外地回来就会讲讲他遇到的各种怪事,有时候还会带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我爸是个只看《周易》的书呆子,从来都是老爷子说什么他就听什么,没有自己的主见。倒是这个叫辰东的叔叔每次都能和老爷子说得有来有回,还有好几次因为什么事情争得脸红脖子粗的。 我现在会的这点儿皮毛知识,也多亏那个时候辰东叔叔总带我玩所以才学了些。 “想什么呢?”坐我对面的付阴匪用筷子敲了敲门铁盘,一边咀嚼一边安排道,“老张,这下午的会我们俩就不参与了吧。这昨晚我本来就没睡好,再说晚上我们还有事要办。” 张国才一听乐了,“多新鲜啊,又不是我非拉着你们来开会的,是你自己说对这事儿感兴趣。不过下午的会你们不参与也好,太血腥了。早上是理论研讨,下午估计我们就要跟着专家组去太平间看尸体找线索。我那几个同事的尸体样子可都不好看,到时候吓着你们就不好了。” 有了张国才准假,午饭一吃完付阴匪就让我回宿舍带齐家伙事儿跟着他出去办事。 和昨晚去的五味馆那一条街不同,这一次付阴匪带我去的是普华镇正儿八经倒腾古董的地方,叫宝来街。 宝来街和燕京的潘家园儿没法比,但这热闹程度却也比得上夷阳镇了。跟着付阴匪在这条街上东看看西瞧瞧,一开始我还有点兴趣,到后来发现这地摊上几乎全都是赝品后,我也就失去了耐心,忍不住在后面开口问道,“付哥,我们来这里干什么啊,这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啊。” 付阴匪背着手走前面老神自在说道,“今天会上那铁锏你也仔细看过了,说得大体上都没错,但就是忽略了铁锏锏节上的经文。我问你,你觉得能用那铁锏驱鬼的人,会不会是邪修?” “这……应该不是吧。邪修哪里还想着驱鬼啊,他不抓鬼回来自己用那就不错了。” “那我再问你,这么好的法器,为什么偏偏就出现在那些专家的手里被人遗弃呢?” 好的法器对于法师来说无异于左膀右臂,的确如付阴匪所说,如果那铁锏真的那么精妙,那拥有它的道士就是死也不会把它让给那些专家啊,除非……他真的死了。 想通这一节的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我本以为这4·11案件是最近才出的事,而我和付阴匪也是这些专家第一次请来的外援。但现在看来这4·11背后的邪修不仅能伤害到普通人,连拥有那种铁锏的道士也能弄死? “怎么不说话了,怕了?” 我苦着一张脸说道,“付哥你这不废话嘛,合着我们千里迢迢跑过来可能是送人头的,换谁谁不怕啊。要我说干脆这事儿我们就别管了吧,拉着老张一起回夷阳镇,反正还有那些专家顶着呢。” 付阴匪瞥了我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怕是忘了一切的怪事都是从夷阳镇芦苇荡开始的,不能把藏在普华镇的邪修给揪出来,那我们回夷阳镇那也是死路一条。” 说话间付阴匪突然在一个地摊前停下脚步,目光落到了地摊上的一尊弥勒佛像上。 “老板,这佛像怎么卖?” 正蹲在马路牙子上的老板抬头看了付阴匪一眼,吐着烟说道,“两千。” 第五十五章:惹祸招灾 付阴匪所看重的弥勒佛只有巴掌大小,恐怕寻常的私人印章都要比它大上一圈。但小贩之所以敢喊两千的价钱,完全是因为这弥勒佛是玉的,而且弥勒佛的肚子上还有缕缕红丝,看起来就像是佛受了伤在流血一样。 佛这个东西鼎盛的时候家家户户可能都请过,知道这请神容易送神难,更不要说神佛有很多的忌讳和讲究,不是随随便便摆家里就完事儿了的。小贩摊上的这个弥勒佛且不说玉是真是假,就说这佛身上竟然有红丝,那就注定卖不起什么好价钱。 这种货色别说两千,就是别人白送给我我都嫌晦气,我真不知道付阴匪到底看上这弥勒什么了。 “两千有点贵吧,打个折中折。” 折中折,五百! 蹲马路牙子上的小贩差点没被付阴匪这话给气吐血。 “兄弟,你该不会是诚心来找茬的吧?砍价的客人我遇多了,像你这种一上来就喊折中折的倒是头一次遇见。两千块不二价,你爱买就买,不买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两千啊。”付阴匪似乎没有听出小贩已经有些动怒了,还站在原地看着弥勒佛沉吟,好像真的准备出两千买下一样。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阻止,付阴匪就下定决心说道,“那行,两千就两千吧。老板,你给我两千我帮你把麻烦事给办了。” “我他妈凭什么给你……”小贩话说到一半突然愣住了,他狐疑不定地看向付阴匪,小声地问道,“兄弟你刚才说什么?你说什么麻烦事儿?” 付阴匪弯腰把摊位上的弥勒佛拿起来在手上掂了掂说道,“你先说说,你这玉是什么玉。” “鸡……鸡血玉啊。” “天然的还是人工的?” 小贩脸上有些挂不住,生气道,“这他妈当然是天然的,我能卖假货吗?” 付阴匪手指在弥勒佛有血丝的部位用力擦了擦,果然玉里的血丝没有丝毫受到影响,看上去的确就和天然的差不多。 “鸡血玉这东西主要是由亿万年前的火山喷发带出的熔岩沉淀而成,在经过打磨抛光后就能呈现出和血一样鲜艳夺目的色彩,收藏价值极高。且不说你这如果是真的鸡血玉怎么会只卖两千块,就说这鸡血玉的货源你恐怕就没有办法搞定。老板你还先别急着和我翻脸,你看看这是什么?” 付阴匪用大拇指覆盖弥勒佛身上有红丝的部分,就这样紧紧摁住约莫一分钟,等付阴匪再把手指拿开的时候,弥勒佛身上的红丝颜色竟然由鲜艳的红色变成了暗沉的殷红色! 这小贩虽然没什么见识但他也不是个智障,知道真的鸡血玉是绝对不可能被人随便拿在手上捂一会儿就变色的。就在小贩准备辩解几句的时候付阴匪又开口说道,“其实呢这走赝品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大家都是混这个圈子的,能把赝走掉也是一种赚钱的门路,赚钱的方法。不过为了走赝惹上不干净的东西,兄弟,你这付出的代价可就有点大了。” 扑通。 出乎我意料的,摆摊小贩竟然二话不说就给付阴匪给跪下了。他一脸希冀地看着付阴匪问道,“这位兄弟,你是不是看出点什么了?不瞒你说,我这鸡血玉也是我从别人家院子里捡到的啊!怪就怪我财迷心窍总爱贪点小便宜,要不然我老婆也不会莫名其妙地就病了。求求你,如果你真看出点儿什么的话,求求你救救我老婆吧!” 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如果不是真的遇到棘手的事情也不至于付阴匪说两句玄乎的话就给跪了。 只见付阴匪很不要脸地把弥勒佛揣进兜里对小贩说道,“刚才我说要打个折中折你不愿意,那这就是你我之间的缘分了,也是命数。我帮你把麻烦解决掉,你到时候给我两千块辛苦费就行了。还有这玉佛,是不干净的玩意儿,我把它带走你应该不会再收我钱了吧?” “不要钱不要钱!只要你能救我老婆!这些东西你全拿走都行!” “那还愣着干什么,收摊前面带路啊。” 付阴匪这一通操作真是把我看醉了,这小贩都那么惨了,竟然还想着坑别人一笔钱。 兴许是从我的眼神里看出了我心里在想什么,付阴匪摸出一支烟叼在嘴上没好气地说道,“你小子记住了,在这世界上你好事儿坏事儿都可以做,但千万不能白做事儿。知道什么叫白做事儿吗?那就是帮了别人不求回报,连本都回不来的那种。你别以为我现在收他两千块很贵,等到了地方你就知道我这两千块有多物美价廉了。” 跟着小贩在回家的路上交谈我们才得知这小贩叫彭德海,是普华镇本地人。因为年轻的时候读不进去书没什么文化,所以就在这宝来街正儿八经地混了十几年。 用他的话说,在这宝来街混的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前几年古董热行情好的时候大家生意都好,穿金戴银开着车来摆摊的都有,而这几年古董行业不景气,以前耍阔的现在个个都面黄肌瘦的吃不饱穿不暖,所以小偷小摸的那也就成了正常现象,谁也别埋汰谁。 “你兜里揣着的那个弥勒佛就是我找朋友给雕的。鸡血玉这玩意儿我捡到的时候本来想转手卖出去,谁知道才挖下来一小块雕成那样我老婆就出事了,剩下的料子我也就没敢动,怕出问题。” “很大一块吗?” “大概有这么大。”彭德海在自己的胸前比划了一下,合着他捡的鸡血石原料都快和一个小孩儿差不多大小了。 “你鸡血玉在哪里捡到的,你老婆又出了什么怪事?” 彭德海的脸色微变,舔了舔嘴唇说道,“我家住得偏,回家的时候要经过一个大户人家的院坝。那大户人家住的是别墅,刚好我家要从他家别墅前面的一条小路过,每次都要经过那别墅的大铁门。本来上个月我手里就没什么好货准备去乡下收点好货来充面子,结果从那大户人家的门前路过时发现那铁门竟然没关。所以我这不是就进去溜达了一圈嘛……” “这鸡血玉就是从家里找到的?” “不不不,不是家里。”彭德海连连摆手说道,“那别墅旁边就我一家人住着,这要是家里丢了东西那警察不第一时间找到我?所以我也就进了大铁门在他家院子里溜达了一圈,连屋都没敢进。那鸡血玉是我在院子里发现的,当时玉有一半在一个角落的草坪上立着,我当时就光想着这石头好看了,所以就鬼迷心窍地拿了回来。” 这么大一块鸡血玉被随便丢在草坪上?这彭德海的话我始终觉得不能全信,偏偏付阴匪听了后连连点头,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说话间我们就来到了彭德海所说的那栋别墅,果然和他讲的一样,是一个欧式风格的独栋三层洋楼别墅,从门外往里看能甚至能够通过一楼的落地窗看见白色窗帘后的客厅。 因为偷拿了别人的东西,彭德海没让我们多看就拉着我们从小路往旁边走。但我却注意到这别墅的大铁门好像依旧是开了个缝没有完全上锁,就像是没有人看守一样。 顺着小路绕了一圈,在一个地势比较缓的山坡处我们看见了一栋二层楼的砖混房。这种砖混房一看就是非法自己修建的,只不过以前那个时候没人管,现在国家如果拆路拆到这边来的话倒也会承认这就是你的房子,会按照规定给予相应的赔偿。 拿出钥匙将门打开,一股浓重的中药味和一种莫名难闻的味道混杂在一起扑面而来。 我也算是从小闻各种中药材闻习惯了的,但这个味道还是让我忍不住眉头一皱,觉得有些恶心想吐。 彭德海倒是习惯了这种味道,一进屋听到卧室那边有响动就急急忙忙往里跑。我和付阴匪也跟了上去,正好看见彭德海扶着床上的一个大肚子女人埋怨道,“我不是和你说了躺在床上不要乱动吗?你怎么就是不听呢?你要是从床上摔下来的那多危险?” 听到彭德海的责骂,躺在床上的女人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说道,“我就是想喝点水,不想麻烦你。” “放屁!我们是两口子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嘴上骂着,手上彭德海还是把放在床头的水杯端过去伺候女人喝水。 看容貌女人和彭德海应该是一般年纪,只不过此时的她头发稀疏不说,脸色还十分的暗沉,黑眼圈十分的严重,就像是有一层不祥的黑气蒙在她的脸上一样,十分的诡异。 付阴匪看了眼放在桌上已经喝得只剩药渣的瓷碗问道,“这中药是给你老婆喝的?谁开的方子啊。” “有客人?” 我还以为躺在床上的女人早就看见我们了,结果她这么一问我才注意到,女人眼睛焦距是很散的。 第五十六章:人血玉佛 和一般的人眼睛有问题不同,女人的眼睛十分的清澈透亮,甚至可以说很好看。我甚至心里有一种这样的眼睛不应该出现在普通中年妇女身上的念头。 彭德海一边喂女人喝水一边介绍道,“秀兰,我们家来了两位会驱鬼的师傅,我在宝来街遇到的,特意带他们过来给你看看。” 一听是驱鬼的师傅秀兰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一脸不情愿地小声念叨道,“我们家已经没钱了啊……我的病没什么的,你真的不用去请这些师傅来帮我看。” “放心吧,这些师傅都是在庙里修行的师傅,知道你的事情后无偿来帮你看的,不收钱。”彭德海一边解释一边冲我们眨眼睛,示意我们赶紧配合一下他。 付阴匪倒是直入主题,他指着还有药渣的药碗说道,“你们之前也请过师傅来看吧?这药碗里装着的好像不是普通中药,应该是符水?” 彭德海一见付阴匪光是看药渣就能说出个一二三四来,眼睛一亮连连点头道,“对对对,就是符水。不过这里面也有中药,那开药的道士说这中药能够治好我家秀兰的病。” 付阴匪冷笑一声说道,“如果随便从墙角抓几只蜈蚣就能治好尸煞,那这个道士肯定也是个绝世高手了。” “尸……尸煞?” 彭德海是个倒腾古董的,什么粽子僵尸之类的他倒是听说过,尸煞又是个什么玩意儿? 付阴匪走到床边从兜里摸出一张黄符,慢慢地用手将黄符给卷成一溜针的形状,顶在秀兰的眉心上问道,“你的全名叫什么?” 秀兰不知道付阴匪要干什么,有些紧张地说道,“马……马秀兰……” 马秀兰话音刚落,付阴匪拿着卷好的黄符突然猛地就朝着马秀兰的眉心扎了过去。黄符纸质并不算坚硬,但架不住付阴匪把黄符给卷成这种模样,再加上付阴匪本来就是有两下子的,他这一戳竟然真的把黄符的一点戳进了马秀兰的眉心里,一缕鲜血顺着马秀兰的鼻梁分开往下流,痛的她直接惨叫一声。 抱着马秀兰的彭德海怎么也没想到付阴匪会突然对自己的老婆出手,他下意识地骂了句娘起身就要打付阴匪,早有准备的付阴匪一巴掌拍在彭德海的胸口上,直接把彭德海才提起来的一口气给拍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小夕,把他给我摁住!” 虽然不知道付阴匪想干什么,但出于本能的我还是按照他所说地把彭德海给制住了。彭德海本来就是属于下九流的人物,和练家子什么的沾不上边。因此他被我这么一制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付阴匪把双手放在马秀兰的脑袋上,就像是捧一个西瓜一样将马秀兰的头给固定住了。 “我再问你一次,你的全名叫什么?” 如果是一般人被付阴匪这样把头给固定住,说什么也张牙舞爪地反抗起来了。但马秀兰非但没有反抗,反而缓缓抬起头看着付阴匪,两滴血泪从马秀兰的眼眶里溢出来,顺着她的脸庞往下滑动,那模样十分的诡异吓人。 “你不该多管闲事,拿了我顾家东西的人,都得死!” “噢,原来你姓顾。”付阴匪轻笑一声继续说道,“如果拿了你们顾家的东西都得死,那我兜里现在就有你们顾家的血佛。这么说来我也不算是管闲事了吧?” “你是在找死!” 马秀兰的牙关紧咬,就像是一条疯狗随时准备张嘴咬死付阴匪一样。然而付阴匪并没有给马秀兰发疯的机会,他两只手在马秀兰的太阳穴上猛地一按,马秀兰双眼一翻顿时就倒在了床上人事不省。 “秀兰!你个畜生!老子和你拼了!”彭德海使劲地挣扎,脸红脖子粗的用蛮力差一点就挣脱出来了。 付阴匪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看了一眼彭德海后说道,“行了别嚎了,你老婆暂时没事。不过也只是暂时,如果你真想把你老婆身上的尸煞给解开,那还要跟我走一趟。” 示意我把彭德海放开,等彭德海跑过去检查了马秀兰的气息稳定后,他这才一脸狐疑地看着付阴匪问道,“我……我老婆到底是什么病,你说的那个尸煞是什么意思?” 付阴匪把之前揣在兜里的血佛拿出来晃了晃说道,“之前我已经说过了,你这血佛并不是鸡血玉对吧?但除了鸡血玉,其实还有一种人血玉会呈现出这样的视觉效果。只不过人血玉的形成条件十分苛刻,再加上这东西就算是弄成了也比较邪门儿不会有人愿意买,所以市场上很少出现人血玉,也没有人敢卖人血玉。” 彭德海听不懂什么是人血玉,我倒是心里一惊,想起了爷爷以前和我说的一种专门通过倒卖邪门古董盈利的邪修。 “付哥,你是说这人血玉就是……” 付阴匪点了点头,一脸凝重地说道,“本来我还在想都这年头了怎么还会有邪修存在,现在看来什么时候人都抵挡不了金钱的诱惑啊。行了,收拾一下我们赶紧出发吧,趁着天还没黑我们赶紧去把附在你老婆身上的尸煞给解决了。” 彭德海一脸懵逼地看着付阴匪问道,“出发?去哪里啊。” “别墅啊,就我们来之前经过的那个别墅。如果不出意外的,那栋别墅里应该已经没有活人了。” 付阴匪不会算命,或者说算命不是他的专长。但当我们再次来到独栋别墅铁门前后被冷风一吹,我和彭德海都齐齐打了个哆嗦,觉得付阴匪说得十有八九是真的。 “你之前在哪里捡到的东西,带我去看看。” 彭德海凭借着记忆把我们带到一个角落,这里的确有一个土坑,看起来像是被什么动物给刨开的。 付阴匪只是看了一眼就说道,“这是野狗刨的坑,应该是下面有什么东西的味道把野狗引来,所以它想要刨坑把东西给挖出来。” 老实说这个土坑如果规整一点可能看上去都还不是那么瘆人,偏偏这土坑旁边全都是狗爪印,而且这些狗爪印上还有斑斑血迹,这就不由得让人浮想联翩了。 “那边正好有铲子,你们两个去拿过来挖吧。” “啊?我们还继续挖?” “挖啊,不挖开我怎么知道这下面到底是埋的什么,赶紧的。” 老实说付阴匪叫我挖这个坑我是拒绝的,因为我已经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了。但看付阴匪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我也只有老老实实地把铲子从那边拿过来,和彭德海慢慢地往下挖。 不知道是我的错觉还是这别墅的草地本来就不一样,我自认为自己还是算比较有力量的年轻人,但挖了几铲子以后我发现这坑里的土非但不软,反而有一种坚硬的像是我在挖钢板一样的感觉。 “玛德,我就不信了!” 我牟足力气猛地往下一铲,只听见砰的一声脆响,我拿着的这个铲子铲头竟然弯曲了! 彭德海也是累的满头大汗,偏偏我们挖的这个土坑根本就没什么进展。 “这地方儿有点儿邪门啊,要不我们走了吧。” 彭德海本来就是倒腾古董的,想必各种邪门儿的事情也碰到不少。像这种铲子铲不动的情况他以前没有遇到过,但也能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付阴匪拿出两张黄符在空中猛的一挥,黄符顿时熊熊燃烧了起来。黄符燃烧到一半的时候付阴匪将黄符丢进土坑里,随后看了眼四周对我说道,“待会儿我闭眼的时候你帮我看着四周,不管出什么事都一定要护着我。彭德海你接着挖,我没喊停你就不要停下来。” 付阴匪说完这话眼睛就闭上了,和木桩一样站在那里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干什么。 一阵阴风从院子里吹过,冷得我不由自主地裹紧外套到处看。按理来说都到这月份了风不应该这么冷才对啊,难道说这别墅真有什么脏东西? 一边想着一边我的目光就往别墅方向看,本来就是随意一眼,谁知道一转头就看见一个身穿白色长裙披散着头发的苍白女人站在一楼的落地窗前,两只眼睛正淌着血地直勾勾看着我! 我次奥!真的有鬼! 此时的我想动但是动不了,彭德海也在埋着头一门心思地挖土坑,好像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我这里的异常。 我很想把我的视线移开,但是我越这样想,目光就越是被女鬼给牢牢地吸引着,我甚至感觉自己看得越来越清楚,就连女鬼脸上根根暴起的青筋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就在我小心脏有些受不了的时候,挂在我腰间的紫方罗盘好像颤动了一下。也就是这一下让我回过神来,那个站在一楼落地窗前的女鬼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根飘在客厅吊顶上的白色丝带。一切的一切就像是我眼花了一样,像是我误把那白色的丝带看成了一个人。 然而我刚才真的只是眼花看错了吗? 第五十七章:土坑死婴 永远不要相信你的眼睛,但可以相信你的直觉。 这是我爷爷行走江湖多年得出来的经验,而且毫不吝啬地教给了我。 从小我爷爷就说想要在外面当游方道士,光是有本事有传承是不够的,最重要的是要够机灵。据说真正在这一行干得长久有天赋的人,都是一些五感十分敏锐的人。他们要么就是能够看见一些常人不能看见的脏东西,比如阴阳眼。要么就是能够通过一些毫无关联的图像预见未来。 我夕惕若虽然没有阴阳眼或者预见未来这种牛逼的天赋,但刚才看见的那个女鬼太真实了,以至于我绝对不信自己是眼花。就在我准备让彭德海暂时别挖了准备把付阴匪给叫醒的时候,只听见砰的一声,彭德海的铲子好像又碰到了什么东西,只不过这一次他的铲头没有变形,而是有殷红的血从土里渗出来,那情景要多恐怖就有多恐怖! “血!这里怎么会有血!” 彭德海这里的土坑才刚挖出血,铁门外面就传来了野狗狂吠的声音。还没等我看清楚怎么回事,一条黑色的野狗就从外面冲了进来,一边跑一边唾液横飞,就和疯了一样张着血盆大口就要咬付阴匪。 “我靠,原来护法是这个意思!” 此时的付阴匪充耳不闻野狗的狂吠,好像这野狗接下来要咬的不是他的屁股一样。情急之下我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从彭德海的手里接过铁铲就朝着野狗的头狠狠地砸了过去。 事实证明打狗这种事情不是光靠蛮力就能解决的,狗的反应比人的反应实在是要快太多,我这边铁铲才刚刚举起来,野狗两只后腿往旁边一蹬,立马就转了个方向。 眼看我这铁铲就要砸空了,也不知道我是从哪里来的反应,在野狗靠近付阴匪的时候右腿抬起来冲着野狗的肚子就是狠狠一脚踹过去。 飞在空中的野狗这一次就算反应过来也没有办法躲了,被我结结实实地一脚踹中,惨叫一声就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趁你病要你命,我铁铲瞅准野狗的脑袋猛地往下一砸,一开始野狗还挣扎一下,等我用力再敲两三下,野狗哼唧一声后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够了,别打了。” 付阴匪睁开了眼睛,只是此时的他脸色不太好看。 “付哥你可算醒了,刚才有条疯狗要咬你,被我给打死了。” 付阴匪瞪了我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爷爷难道就没有教过你要珍爱小动物,尤其是这种黑色的狗?” 注意到付阴匪的脸色有些苍白,我忍不住问道,“怎么回事付哥?” “这别墅给我的感觉很不好,我本来想向祖师爷借点法力的。结果被你这一铲子下去彻底完蛋了,别说法力,恐怕今晚祖师爷都护不住我们了。” “啊?付哥你还会请神?那……那为什么祖师爷不管我们了?” 各行各业都有祖师爷,阴货郎也不例外。也正是因为阴货郎有祖师爷的缘故,我身上背着的《黄泉诀》遗愿这才没有马上把我给带走。所以当付阴匪说祖师爷今晚不准备管我们的时候我一下子就慌了,这要是没有所谓的祖师爷保佑,那我不是分分钟就要凉? 付阴匪看了眼地上口吐血沫的黑狗说道,“我们阴货郎严格意义上来讲也属于道统,这道统的人施法,很多时候都需要借助黑狗身上的血或者别的什么。就因为黑狗血对这些邪祟十分的克制。道统里有一个潜规则,那就是修道的人是绝对不能吃狗肉或者杀狗的,因为一旦我们这样做了,那么所掌握的那些法术基本上就失灵了。眼看我就要从祖师爷那里借到法力了,结果被你这么一搞全完了。” “这……这不能怪我啊。是你说的帮你看着点,所以我才……” “我知道不能怪你,只能说这别墅里的厉鬼不简单啊,我们今晚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付阴匪话音刚落,别墅的大铁门就开始吱呀吱呀地自己动起来,别墅围墙上的那些枯草藤蔓也随着一阵风过微微地颤动,就好像是在嘲笑我们一般。 彭德海站在那里已经有些受不住了,发着抖问道,“两位师傅,我看着别墅也是阴森森的,要是实在不行我们就改天再来吧,或者你们多叫一点人来也行啊。” “不行。”付阴匪沉着脸说道,“我们今天来到这别墅里是里面的厉鬼没有想到的,很有可能也是邪修没有想到的。能不能从这别墅里找到线索就只有今晚我,我们绝对不能退!” 我很想说这种事情你就不能打电话和张国才说一声,让他带着警察大部队来吗?老实说一开始我还算比较镇定,但在看见落地窗前的那个女鬼后我就再也不能淡定了,这别墅就像是一口为我们准备的大棺材,就等着我们往里面走呢。 “废话少说,你刚才不是挖到了什么吗?把土挖开,我倒要看看这下面到底是什么。” 付阴匪不让走,彭德海哪怕害怕也只能老老实实地按照付阴匪所说的去做。 铲子再次下土,只是这一次土坑里的土恢复了正常,不再像之前那么难挖了。 随着表面的一层泥土慢慢地被弄开,土坑里埋着的东西极大的刺激了我们的眼球,彭德海更是只看一眼就转过头去大吐特吐起来。 婴儿,或者说是躺在土坑里的三具死婴! 这三具死婴身上还穿着白色的袄子,头上也戴着白色的帽子。只不过此时三个死婴都被人以一种头脚想连的方式摆成了一个三角环形,中间则是空出了一个部位,像是用来放什么东西的。 “别吐了,你挖出来的石头有没有这么大,是不是刚好能够放在这些死婴的中间?” 如果说彭德海之前还搞不清楚什么是人血玉的话,我想他现在应该就能明白了。 人血玉固然好看,但它制造的方式也可谓丧心病狂。必须用未满三个月的婴儿血进行浸泡,如果能够把玉放在婴儿尸体的旁边那就更好不过了。 死婴的煞气是十分浓重的,也正是这种浓重的煞气能够破开玉本身有的玉气。 俗话说戴玉好,佩戴玉器如果你人的身体好那就是人养玉,如果你人的身体不好那就是玉养人。而这所谓的养这个过程,其实就是气的流转过程。 正常人都是不会买这种充满煞气的人血玉,但是对于邪修来说这种人血玉无疑是上品。有了这种人血玉,他们就能够很容易地吸引厉鬼甚至是煞鬼来找他们。如果他们还掌握了什么特别的驱鬼法术,那么就很容易驱使这些厉鬼去做一些坏事。 “死得太惨了,眼睛都被挖掉了,全都是血窟窿。”付阴匪一边看还一边念叨,吓得彭德海腿都软了,好像随时都有可能会瘫坐在地上。 观察了一会儿后的付阴匪也不等彭德海回答,站起来看向别墅一楼的大门说道,“走吧,进去会会。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嚣张,一出手就敢弄出三具死婴。” 杀人是罪孽,杀婴儿更是罪孽中的罪孽。如果说这天地间真的有轮回报应,那杀这三具死婴的人估计是不能善终了。 彭德海本来就已经被吓得够呛,现在一听付阴匪竟然还要进别墅,怪叫一声直接就往铁门外面跑,不一会儿就没影了。 在这种情况下跑掉倒也是人之常情,所以彭德海跑我也没拦着,因为我也不想进那个鬼地方。 我看了眼付阴匪苦笑道,“付哥,我们真的不找外援吗?要不让金安大叔来支援一下我们?” 同是阴货郎,再加上这普华镇是金安的地头,我想着怎么着再来一个阴货郎进这种鬼地方我们也会更有把握一些吧。 谁知道付阴匪叹了口气说道,“你以为那些邪修为什么别的地方不去就来我们夷阳镇和普华镇?还不是因为觉得我们这两个镇上的阴货郎好欺负。金安师兄是代理阴货郎,不在编制内,这种事情还是我们自己出手解决吧。你的紫方罗盘拿手上吧,免得待会儿出什么事来不及反应。” 听付阴匪这一番不要脸的话我简直都快要跳脚骂娘了。你金安师兄不是编制内的阴货郎,我他妈也不是啊!这种送死送命的差事你就不能换一个人陪你一起去做吗? 本来关悦悦说这次出差我能拿很多钱我还很高兴,现在看来高回报必有高风险这句话是真的一点都没错。我夕惕若要是今天晚上把小命交代在这里那才真的是什么都完了。 也不管我站在那里想什么,付阴匪很爷们儿地就走到别墅的大门前,一伸手就把别墅的对开大门给推开了。 一股血腥的味道从门内飘出来,我一闻到这味道一颗心顿时就提了起来,这别墅里果然还有死人,而且还不止一个! 按照付阴匪的话把紫方罗盘拿在手上,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变踏实了许多。 第五十八章:坐山劫煞 罗盘对于道士来说始终都只是一个定位的工具,因此罗盘本身不是法器,不能像桃木剑那样作为媒介把自身的炁给传递出去。所以付阴匪让我把罗盘拿手上的时候我还以为他要在进屋以后找风水。谁知道这一进别墅后付阴匪就完全没有理睬我的意思,而是一个人在别墅里谨慎地走动起来,就像是在寻找什么一样。 “付哥,要不你陪我说说话。这光是走不说话我觉得瘆得慌。” 我们所在的这个别墅不可谓不大,更重要的是我之前既然已经看见过女鬼,那肯定这别墅里是有脏东西的啊。 付阴匪瞥了我一眼手上的罗盘,随口问道,“既然你手上已经有了像样的罗盘,那我问你,风水堪舆一术都是怎么划分的,大概都有哪些流派?” 因为知道付阴匪不会带没用的人出差,所以我这一个月来在风水罗盘方面的知识还真是下足了功夫。 风水堪舆一术在古时候属于上九流,被称作帝王之术。破四旧以后大家都有一个普遍的认识,好像我们国家的传统文化全都是封建迷信,全都是伪科学或者糟粕。然而实际上恰恰相反,真正的风水堪舆无愧于‘帝王之术’的称号,包含了许多现代科学基础理论不说,还有很多的现象用现在的科学也没有办法完全解释清楚。 长久以来风水堪舆就被人大致分为形峦派与理气派两大派系。 所谓的形峦,也就是说风水圈子里常说的龙、穴、砂、水、向、形、意,指的是在自然条件下形成的地形地貌,也就是所谓的先天条件。 而所谓的理气,则是说用人工的方法营造而成的一种形势,比如建筑或者桥梁,是一种通过修建改造达到天地人三才和谐的一种方法。 先天之形可以人为之,后天之缺可以天补之,所以风水堪舆虽然按照先天后天分为了两大流派,但其实也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会真正的独靠一方就能完美无缺,还是需要相互补偿的。 “付哥,这形峦派有九星法、五星法、喝形与天府六星法。理气派有三合风水、***风水、正五行风水。还有一些诸如八宅派、阴阳净水派,实在是太多了。” “你小子知道的门派倒是不少,可知道它们有什么区别?” 我摸了摸头讪讪一笑道,“这……我这才拿到罗盘没几天,哪知道它们的区别啊。再说了,想要学这些门派的风水可不是随便看几本书就会了,需要正儿八经拜师学艺才行。” 很多人都觉得国内没有好的风水大师,大部分都是骗人的。但实际上好的风水大师有,而且去拜师学艺的人络绎不绝。但真正的大师还是坚守着老一辈的思想,觉得这些绝活都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所以不仅选徒弟的眼光很挑,哪怕你真的成了他的徒弟他在没咽气之前都是不会把真本事全传给你的。 我爷爷当了这么多年的游方道士看起来什么都会一些,但其实都只学到了皮毛。用他自己的话说光是道家五术就够一个道士穷尽一生去学习,更别说那些风水堪舆、驱鬼降妖的手段,那是别人的秘传,能随随便便教给你吗? 付阴匪也不在乎我到底对这些门派了解多少,一边在客厅里转悠一边说道,“之前在警察局的那根铁锏你也仔细分析过了,你说那铁锏上的七个锏节可能代表七浮屠,也可能代表北斗七星。那你听说过北斗九星吗?” 付阴匪这话把我给问懵了,一直以来我都只听说过北斗七星,哪里来的什么九星啊。 见我一脸迷茫,付阴匪解释道,“所谓的北斗九星也被人成为七星二隐,分别是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破军、左辅、右弼。这九星在许多道门宗派里也被称为九皇,意思是在天上的九个皇帝。你只知道这个别墅里出了事很可能有脏东西存在,那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出事的是这家人而不是别人,为什么这家人又要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建一个独栋别墅呢?” 现在的城市规划不像以前。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时候,你只要有能力在空地上起土建房,那就算是你有本事,你建起来的房子自然属于你的个人财产,政府以后拆迁是要给你拆迁补偿的。 但现在所有的土地资源都被当地政府严格管控,再加上国家现在禁止城市和农村进行土地资产的买卖交易,所以很多有钱人哪怕是钱再多,也没有办法在农村那种地方搞像美国一样的别墅。 之前我看见这别墅只觉得霸气和阴森,倒还真没想过为什么这种地方会允许有独栋别墅修建起来。就在我疑惑不解的时候,付阴匪带着我站在客厅的中央,示意我把罗盘拿出来查看一下这个客厅的方位。 根据风水堪舆流派的不同,罗盘察看方位的定位方式方法也不同。就比如我只是个罗盘的初学者,所以理所当然地用别墅的大门来作为起始定位,将罗盘的乾位线面朝大门的方向。 当然,还有一些流派是通过厨房、厕所或者卧室来确定罗盘起始方位的。而如果是在户外搜索什么东西,那么用北斗七星来定位的方法也是有的。 “付哥,用什么盘?” “第五盘,坐山劫煞。判语你知道吧?” “知道。”我低着头想了一会儿,小声道,“巽未申山癸劫藏,震艮逢丁甲见丙,壬猴乾兔丙辛方,坎癸逢蛇巳午鸡,丁酉逢寅坤亥乙,龙虎遇羊乙猴劫,辛戌居丑庚马乡,牛山龙位是劫煞。” 凡是罗盘应用,大多都是有一段判语的。这个判语往往是不会阐述具体逻辑而是直接和你说结果的一种东西。 就好像第一句‘巽未申山癸劫藏’的意思就是,:巽山、未山、申山这三山的劫煞在癸,如这三山为坐山,在癸方见到大山石,植物稀少恶石嶙峋,破碎欹斜不美的山石,那就是犯劫煞。其余几句也是以此类推的。 只不过这坐山劫煞一般都是在群山环绕之间用来定阳宅风水位的盘,现在站在这客厅里定客厅的风水,我就是把这口诀背出来了也不知道应该怎么一一对应。 见我拿着罗盘站在客厅中间抓耳挠腮,付阴匪没好气地说道,“我发现你这人怎么是个榆木脑袋啊。你把这客厅看作天地,难道还找不出坐山?” 我红着脸再仔细往周围看,发现这客厅里的沙发是长条形的靠背沙发,更重要的是这靠背沙发一共三个首尾相连摆出一个‘凹’字形,正好符合坐山的形状。 “主峰坐辛山,所以这客厅的劫煞是在……丑位?” 根据罗盘丑位的方向看去,果然发现客厅的丑位摆放地是一个鱼缸。如果仅仅是鱼缸,那和山是扯不上关系的,更不要说有什么劫煞了。但要命的是这鱼缸里偏偏还弄了一些假山假水甚至有坐在亭子旁边垂钓的人。 虽然这是高级鱼缸的正常摆设,但坏就坏在这垂钓的人脑袋没了,就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把头给割了下来。而那些假山也有一部分的残缺,一看就知道它原来的造型不是那样的。 这坐山劫煞只是说哪个方位有劫煞,但没有说这劫煞到底是什么。因此我定了劫煞后又懵了,指了指丑位的鱼缸对付阴匪说道,“付哥,那鱼缸就是劫煞位,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付阴匪走到鱼缸面前沉思了一会儿,随后伸出右手往鱼缸里一摸,把假山整个掀开。 假山的底部才刚刚露出一点缝隙,几团黑乎乎的东西就从下面浮了上来。我定睛一看,这才发现浮起来的竟然是三条黑金鱼! “布置这客厅的人有点东西啊,特意把沙发摆成坐山劫煞的格局,然后又用黑金鱼来挡煞。只可惜这劫煞太重,三条黑金鱼没能承受得住,反倒是害了这一家人。” 坐山劫煞是有人故意摆成这样的? 我倒是听爷爷说过风水布局里有一种手法叫作天残。 运用这种手法的人都相信世界上没有完美无缺独一无二的风水格局,而且就算你人为地把某个风水布局给调到了最好,可能都总有一个地方是你会疏忽想不到的。 于是这些人就想着与其费尽心思地去找这个地方风水的本来缺陷,倒不如我自己就布一个有缺陷的风水局,然后再自己把这个缺陷给化解掉。 就好像此时客厅的坐山劫煞,设局的人刻意把长条沙发给摆成坐山位,再通过鱼缸里的黑金鱼来挡煞,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风水布局就已经趋近于完美了。不管这客厅本来的风水位是怎么样的,这坐山劫煞一成形,那就有着后发先至以煞压煞的效果,所以付阴匪才会在看见三条黑金鱼后那么的惊叹,没想到能在这种地方看见所谓的天残局。 第五十九章:复旧如初 天残局说起来容易,但要想真正布的好是需要很大本事的。 就比如此眼前这客厅的坐山劫煞,就是因为布局的人没有计算好坐山劫煞的煞能,所以黑金鱼放少了或者说没有选对挡煞的物件最终给别墅的一家子人引来了祸患。 然而煞能又是一个很玄妙几乎不可测量的东西,这也不能说布局的人水平不够高,只能说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相信很多遇到过跳桥算命的人都知道,那些老骗子开口的第一句就是,“这位朋友,我观你印堂发黑诸事不顺,不出三日你必有血光之灾啊。” 血光之灾这种东西就是一种煞能,你早上起来刷牙牙龈出血算血光之灾,被狗咬了也算血光之灾,甚至严重点走在路上被人拿刀捅了那也算血光之灾啊。所以那些算命的倒也没真的骗你,只是他们刻意把煞能这个概念给模糊了,让那些普通人找不到反驳的点。 大煞压小煞,命劫压凶劫。 这是天残口诀中的其中一句,也十分好理解。然而就和坐山劫煞的判词一样,你如果光是通晓其中一句就去布天残局,那最终的结果肯定是害人害己。 黑金鱼死在鱼缸中,假山假人都遭到了严重的破坏。此时坐山劫煞已成,就是再去外面买二三十条黑金鱼来放进这鱼缸里那也没有任何的用处了。 就在我准备用另一盘再来看看这客厅到底是什么劫煞的时候,外面的天色突然暗沉了下来,那一瞬间我能明显感觉到从外面照进来的光线要暗了几分,就好像要天黑了一样。 我走到落地窗前往外看,发现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聚集起了一团乌云黑压压的一片,感觉就像是要下暴雨了一样。 “付哥,有点不对劲啊。”白天有阳光的时候阳气最重,我们就算在这别墅里瞎晃悠我这心里也算有底。现在这乌云把大部分的阳光一遮就和傍晚差不了多少了,那这别墅里的厉鬼什么的要真显身出来我们还不全交代在这里? 铛,铛铛铛。 楼上突然传来了弹珠落地反复回弹的声音,我和付阴匪都抬头一看,这才发现客厅的吊顶上有一片浸湿渗透的血迹! 这些殷红的血迹顺着吊顶裂痕缓缓流动染红了一大片地方,而那些裂痕所勾勒出来的图像看起来就像一个女人的狰狞的脸,我几乎下意识地就把这个图案和我之前看见的那个厉鬼脸给重合在了一起! “看来脏东西在楼上。走吧,我们上去会会她。” “啊?”我有些怂地说道,“这不好吧付哥,我初步估计上面至少是个厉鬼,你有对付厉鬼的手段吗?” 付阴匪很不负责任地说道,“哪有什么手段啊,我就上去看一眼,打不过再跑不就完了?” 你他妈以为这是小孩子玩游戏呢!还打不过就跑。要是被厉鬼盯上有那么容易跑那还会死人吗? 付阴匪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找到楼梯就往二楼走,我也没办法,谁叫走在前面的那个流氓是我的大债主呢,也只能老老实实地跟着。 这独栋别墅的内部装修几乎都是西欧中世纪风格的装修,家具大部分用的都是木材,偶尔会有一些大理石的雕像做装饰。吊灯什么的就更夸张了,是传统的欧式水晶灯,正常情况下看过去倒是十分的高贵典雅,但现在这种情况看过去就只能觉得诡异了。 我和付阴匪走在这样装修的别墅里,甚至一度认为待会儿蹦出来的可能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白袍厉鬼,反倒是有可能从某个房间里蹦出来一个吸血鬼什么的。 二楼和一楼不同,二楼的所有窗户和窗帘能关的都关上了,反倒是那些欧式吊灯全都被人打开,昏黄的灯光把二楼的走廊和房间轮廓给照得影影绰绰地看不清楚。 和一楼主要是用来会客的大客厅不同,二楼只有一个小的公共活动区域,接着就是一个走廊上的一个个房间,乍看之下和旅馆差不多。 每个房间的外面都有一盏门灯,门灯旁边还有一个黑底白字的矩形门黑铁门牌,门牌上分别用中文写着父母、爷爷、姐姐、叔叔等字样。 根据这各个门牌上的称呼,可以想象这应该是从一个小孩儿的角度出发写的。毕竟如果要按照正式的写法,这些门牌上应该写房间主人的名字才算比较正经。不过话又说话来了,正常家庭谁会在给每一个房间取名字啊,这在风水上也是大忌,因为你这分的太清楚了,有分家的意味在里面。 “付哥你看,那里有一个弹珠!” 就在二楼公共活动区域的地摊上,一颗猫眼弹珠就放在那里。不过很快我又觉得不对劲,既然这里铺了地毯,那刚才我们在楼下又怎么会听到弹珠的声音? 就在我想不明白的时候,父母那个房间的门突然猛地被什么东西给撞了一下,随后房间里传来了男女争吵的声音。 “你一天到晚就想着公司公司,你什么时候真正为这个家想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都干了些什么,你的那个秘书是正经秘书吗?正经秘书会天天穿成那样陪着你工作吗?” “你是不是疯了?我在外面累死累活的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你要是觉得我不好,ok,没问题啊,离婚不就行了?” “离婚!你竟然想和我离婚!老娘和你拼了!” 小两口吵架的声音从父母的房间里传了出来,把我和付阴匪都给听懵了。 我们一直以为这别墅里已经没人了,是个不折不扣的鬼宅,怎么听这个意思别墅里其实还有人,只不过没有锁大门而已? “镇定点,想想外面坑里的三个死婴,这可能是幻听。” 也对,这家人不可能心大到草坪里埋了三个死婴都无动于衷,很有可能这的确就是厉鬼搞出来的某种鬼打墙。 我本想离那个房间远点,谁知道付阴匪却是壮着胆子走了过去,把手放到门把手上想要开门进去。 我次奥,他这个动作把我给吓得不轻,这里面要真是有什么脏东西,你这一开门不是就把里面的东西给放出来了吗? 就在我准备去阻止付阴匪的时候,房间的门又砰的响了一声!只不过这一次声音不是从里面传来的,更像是付阴匪抬脚踹了一下门发出的声音! 这个声音实在是太近了,尤其是对付阴匪来说简直就像是在他耳边搞出来的动静一样!他不敢动了,我也不敢动了,因为我们意识到很有可能有什么东西就在我们的身边,只不过我们看不见那个东西而已。 “付哥……是你?” “不是我弄的。”付阴匪浑身僵硬,额头上也有冷汗冒出来。 他话音刚落,又是砰的一声响,只不过这一次门上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小手印,这手印突兀地出现,当着我们的面印上去的! 这下我和付阴匪都不能淡定了,这明摆着就是有脏东西在我们旁边啊! 我身上的鸡皮疙瘩全起来了,从兜里把之前爷爷给我的剑符给捏在手里,在心里把诸天神佛都给求了个遍。 虽然这剑符已经废了,但好歹求个心安啊。最要命的是之前我遇到的那些厉鬼什么的我至少还能看见他们,结果现在遇到的这个更厉害,直接和我们处在同一个空间了我竟然都看不见他! 倒是付阴匪比较镇定,他想了一会儿说道,“我们可能搞错了,这不是厉鬼弄出来的鬼打墙,而是这个别墅的场景重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现在我们看见的这些东西其实早就已经有了,只不过别墅阴气太重,所以我们现在处在阴阳两界的交界处,阳界和阴界的东西我们已经不太能够分得清楚了。” 阴界我之前倒是跟着付阴匪去过,就在新阳村的时候,看见了那些如吊死鬼般在客厅里一家人整整齐齐站着的场面。只不过那个时候付阴匪用了什么法子让我灵魂出窍,这才能看见平日里看不见的场面。现在我们两个大活人站在这里竟然直接就阴阳不分了,那这个别墅的阴气应该重到什么地步才会变成这样? 脑子里认可了付阴匪的这种说法,很快一个模糊的人影就真的出现在了付阴匪的身前。 这是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小女孩儿,小女孩儿穿着白色的棉质睡衣,左手抱着一个粉色的布娃娃,右手在使劲地拍门奶声奶气地喊道,“爸爸妈妈,爸爸妈妈,我睡不着。” 原来这小手印是这个小女孩儿拍出来的,吓老子一跳! 好像真如付阴匪所说是场景重现,小女孩儿也好,在房间里吵架的夫妻也好,都完全当我们不存在。就在我们松了口气的时候,敲门的小女孩儿突然转头看向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家里?” 我心猛地一颤,被这眼神看得毛骨悚然,这不是场景重现吗?为什么小女孩儿能够看得见我! 第六十章:请神降鬼 “冷静点,她看见的人可能不是你!” 被一个已经死了的小女孩儿给盯上发问,我相信是个正常人心里都会和我一样发怵。倒是付阴匪十分的镇定,他始终都保持着开门的姿势不乱动,任由小女孩儿从他的身体穿过,一步步地朝我走来。 场景重现这种东西其实就是一种残留的能量,或者说是残念。这种残留的能量一般分为两种情况,一是死掉的人有强烈求生的欲望,那么在死前他的这个念头就有可能调动他身体里仅有的能量去求生,而最终的结果就是不断地重复他死之前一段时间所做的事情。 还有一种情况是死的人并没有太多的什么求生意识,但他死的地方比较独特,很有可能恰好因为他的死形成一种能量场。这样的话也会出现场景重现,只不过这种场景重现是绝对不可能和人有互动的,就类似于你拿摄像机拍了一段人死之前的视频一样。 前一种情况在一些乡村里很容易遇到,而后一种情况比较出名的就是故宫闹鬼事件了。在故宫里工作过的那些工作人员都曾说他们在晚上看见过提着灯笼整齐走路的宫女,这就是因为故宫的布局十分厉害,所以才会有这种几百年都消散不了的场景重现。 小女孩儿的目标的确不是我,只能说我站的这个位置可能有点问题。只见小女孩儿在我面前三步远的地方站定,突然间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满是惶恐,就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小女孩儿尖叫一声转身就要逃走,但下一秒她就被一个我和付阴匪都看不见的东西从背后给抓住了衣服。女孩儿拼命的挣扎,甚至伸手往后面挠。出乎我意料的是,下一秒女孩儿的手就齐腕断掉,鲜血嗤的一声喷洒在地摊上,断掉的手指还在微微抽动,血腥的场面把我一时间都给看呆了! “糟了!这小女孩儿要变成厉鬼了!”付阴匪赶紧从他的布袋里往外掏家伙事儿。 只见他先是把两只白色的蜡烛点燃左右放在脚边,随后又拿出一把只有巴掌大小的桃木剑把一张黄符戳穿给插在两支蜡烛的中间。 本来我还不知道付阴匪这是准备干嘛,但当我看见他把一块圆盘玉含在嘴里的时候我顿时明白了,他这还是要请神。 嘴为阳之门,玉为阴阳纯。 一个人是活着在阳界还是游离在阴界,其实就是看你嘴里含着的那一口气。从你嘴里吐出来的如果是生生之气,那你自然是个活人,是可以活在阳界的。如果从你嘴里吐出来的是死气甚至没气,那你自然是个死人,只能在阴界游走。 所以在云贵川一代的地区有的巫族特别注重对于嘴的管理。比如当地一些很有名望有本事的土巫,你会发现他们经常吃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比如什么虫子啊、泥土啊、生内脏啊之类的东西。 并不是他们想吃,而是他们通过吃这些才能够让自己的嘴里的气变得模糊起来,从而更容易通灵。 老话形容一个女人漂亮就经常说这个女人不食人间烟火,和仙女儿一样。而道家在修道的过程中必须经历的一个阶段就是筑基,而想要筑基就必须要先学会辟谷。 什么是辟谷呢?就是不食人间烟火,不吃五谷杂粮。 因为这些东西你一旦吃进去,那就是有俗气,有活气的。是没有办法超凡入圣的。 付阴匪将那一块圆盘玉含在嘴里,就是希望能够通过那圆盘玉本身的特质让自己的身体变得更容易通灵。 只是我奇怪的是他之前不都已经说了我们犯了道门大忌所以祖师爷不会借法力了,那现在付阴匪请神又能请到什么来呢? 随着小女孩儿被看不见的东西给肢解,走廊上的场景也逐渐变得血腥起来。我的鼻子和眼睛就像才刚刚恢复了感知一样,亲眼看见鲜血喷洒在走廊米黄色的墙纸上,地摊上则是女孩儿的断手和断脚。 死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有人以这种不人道以及残忍的方式死在你的面前,那就很恐怖了。 没有了手脚的小女孩儿气息变得极其微弱,但眼神却十分的怨毒。她艰难地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看向我,我被她这怨毒的眼神看得浑身一颤,这才理解到付阴匪所说的女孩儿要变成厉鬼是什么意思。 情景重演是一种残念,但当这个残念的负面能量足够大的时候,每一次的重演都像是让死者再经历一次生前的折磨。这样一来这死掉的人就是不想变成厉鬼也不可能了。 刺啦! 小女孩儿的脖子被人拉出一道血肉翻卷的长长口子,我甚至能够通过这长长的口子看见小女孩儿白色的喉咙软骨组织。 这下小女孩儿是死透了,但是周围的温度却是在第一时间降了下来,阴风四起呜咽哭泣的声音如怨如诉。 感觉到背后像是有什么东西,我猛地转头一看,发现包括小女孩儿在内的一家三口竟然整整齐齐地挂在我身后的墙上! 他们缓缓地抬起头,脸上满是鲜血和泛黄色的尸液,看他们那架势好像随时都会扑过来把我给弄死一样! “付哥,救命啊!诈尸了!诈尸了!” 掐着手诀一脚跺地的付阴匪闭着眼睛咬牙道,“慌什么,他们现在还只是灵体,又不能真正地伤害到你!” 付阴匪话音刚落,二楼的玻璃窗就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的吓人。就在我注意力被玻璃窗分散的时候,头顶的吊灯毫无预兆地坠下,我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去挡。 早有准备的付阴匪揪住我的衣领往后猛地一拽,吊灯就在我眼前一步的位置重重地落在地上。我这才注意到这个吊灯的灯罩后面全都是尖锐的铁架结构。也就是说这吊灯上的灯摔坏后露出来的就是类似于护栏铁尖的那个部分。 如果刚才我用手去挡的话,说不定现在就被这吊灯上的铁尖给戳得浑身都是窟窿了。 “付哥,他们好像要过来了!” 灵体虽然不能直接对人发起攻击,但他们却能够通过操控房间里的东西或者直接撞上来对人造成伤害。 从能量的角度来看,活人是正能量,而死人是负能量。这也就有了夜路走多了会撞鬼这种说法。不是说你看见鬼就撞鬼了,而是真的有鬼会来撞你。被鬼撞了的人要么会生一场大病,那么会神志不清,总之比较严重就是了。 知道这厉鬼身上阴气的厉害,我当然二话不说就想要跑,实在不行跳窗跑也行,反正这里就二层楼。 但对付厉鬼这种事情付阴匪好像有他自己的想法。只见一直闭着眼睛的付阴匪眼睛突然睁开,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感觉付阴匪的眼神好像变得不一样了,整个人的气质也变了。 因为我小时候只见过过阴没有见过请神,所以我一直都以为请神这种事情是忽悠人的。但现在付阴匪给我的感觉确实真真实实的,那的确和平日里吊儿郎当的付阴匪不一样。 此时的付阴匪面对面前的三个厉鬼一点害怕的情绪都没有,他把插在地毯上的桃木剑拿在手中,顺手横着在两支白色的蜡烛上一划。只见迷你桃木剑上竟然有了两团跳动的火焰,刚才付阴匪这一手竟然削掉了两支蜡烛的一点火芯,把火芯给弄到桃木剑上来了! 别看这一手好像简单,但真正能做到的恐怕全国都没几个。要知道付阴匪手上拿的可是木剑啊!木剑在这种情况下能把火芯绳削掉而不让蜡烛熄灭,这已经是神乎其技了好吧! “区区三个怨鬼,也敢在本将军面前撒野!都得死!” 本将军?这他妈是什么自称啊,付阴匪请的到底是哪一路神仙? 我正心里忐忑不知道付阴匪请的这个什么神靠不靠谱,谁知道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三个厉鬼此时就和老鼠见了猫一样怂了! 他们转身就往后面跑,看样子是想要钻墙离开。 早就料到这一点的付阴匪手中桃木剑往前一甩,两团火直接落在米黄色的墙纸上,只听见轰的一声米黄色的墙纸顿时被点燃变为一堵火墙,而且这些火势迅速蔓延,几乎是眨眼间就将整个二楼的墙面都给笼罩了。 就那么两团火星能够搞出这么大动静? 我在后面看得眼睛都瞪圆了,不过那三个厉鬼此时也是彻底被封了退路,知道跑不了以后索性转身回来要和付阴匪拼个你死我活。 结果付阴匪冷笑一声,一个箭步冲上去右手迷你桃木剑直接插进男鬼的额头,利用冲势往前蹬蹬蹬连进几步,把男鬼直接给钉在了火墙上。 触碰到火焰的男鬼发出凄厉的惨叫声,接着化作一团绿色的火焰消失得无影无踪。 付阴匪这干净利索的身手直接把另外两个厉鬼给镇住了,只可惜他根本就没打算放过这两个。 第六十一章:匪夷所思 厉鬼对于普通人来说很恐怖,其恐怖的点就在于他们往往都有超乎常人的力量,就比如刚才操控我头顶的吊灯突然落下,稍不注意可能我就命丧黄泉了。 但此时的两个厉鬼在付阴匪面前就和小孩儿一样根本无力抵抗。消灭了一个男鬼的付阴匪索性没有将桃木剑收回,而是直接伸手掐住了女鬼和小孩儿的脖子,本人也对厉鬼狰狞的面容和凄厉的惨叫视而不见,就好像他是在掐两个布娃娃一样。 当厉鬼的惨叫声尖锐到我耳膜都快要承受不了的时候,被付阴匪掐住脖子的两个厉鬼顿时消失不见,而二楼墙上的火焰也随之消失。 除了落在地上的吊灯和墙上插着的迷你桃木剑,我刚才看见的一切都像是幻觉一样,米黄色墙纸上只有两个被火芯灼烧出来的小洞。 “付……付哥,是你吗?” 付阴匪转过头来瞥了我一眼,冷冷地说道,“你也有共生灵,那姓付的干嘛还火急火燎地叫我出来?” “额……”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眼前的这个人明显不是付阴匪,貌似是付阴匪的共生灵? 就在我尴尬的时候,付阴匪突然捂着脑袋一屁股坐在地上,过了好半晌他才缓过劲儿来,看了眼四周有些迷茫地问道,“怎么样,都搞定了吗?” “你是付哥?” “废话,我不是难道你是?厉鬼呢?都解决了?” 确认是付阴匪本人回来了,我赶紧把之前发生的一切都简单地和他说了一遍。听到自己以一挑三打厉鬼和打儿子一样,付阴匪非但脸上没有露出丝毫惊讶的表情,看他那样子反而还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 “行了,这里不能再待了,我们赶紧走吧。” “啊?我们不找线索了?彭德海他老婆还在家里躺着呢。” 之前我就觉得这个地方凶险不想进来付阴匪不听,结果现在别墅里的厉鬼都解决了,付阴匪反而要离开了。 付阴匪没好气地说道,“线索不是已经找到了吗?我怎么发现你小子是个榆木脑袋。彭德海他老婆现在应该没事了,只要那三具死婴得到妥善的安葬,那人血玉里的尸煞自然就会消失。” 也不和我说找到的线索到底是什么付阴匪就着急要拉我走,谁知道我们才刚刚走到一楼,外面就传来了警笛的声音。一群警察如临大敌地从铁门外面往里跑,走在最前面的刘星注意到院子里的三具死婴吓了一跳,马上把腰间的手枪摸出来同时对后面的警察喊道,“都小心点,院子里有尸体!” 这下好了,刘星这一嗓子把让所有警察警惕性都提到了顶点,纷纷拔枪看向这边。 走到玄关的付阴匪嘴角抽了抽,低骂了几句说道,“玛德,彭德海那小子报警了。这下有些麻烦了。” 对我和付阴匪来说这别墅当然是邪修祸祸以后弄成的鬼宅,但是对警察来说这里就是凶案现场,而我和付阴匪就是重要嫌疑人。毕竟哪个正常人在看见死婴以后不选择报警而是自己一个人进去晃悠? “别动,把手举起来!” 我们才刚一走出门警察们就把手枪瞄了过来。我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多把手枪同时指着,心里七上八下的有些紧张。 “别怕,按他们说的做。” 付阴匪和我老老实实地把手举起来,张国才这才带着刘星和另外两名刑警走过来给我们上手铐。 张国才凑过来没好气地说道,“你们俩有毛病是吧?遇到这种事情不知道先报警吗?老子的电话你付阴匪没有吗?现在好了,你们两个算是摊上事儿了。老付你有什么人脉关系赶紧联系吧,别藏着掖着了。” 付阴匪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很快被拷好的我们就被分别带上了两辆警车送回警局进行审讯。 可能是怕张国才和刘星暗中给我们通风报信,在送回警察局后我就被单独关押到了一个审讯室,负责审讯我的则是一直看我不爽的腾飞羽和美女警察汤伊雯。 可能是之前对于别墅的调查还没结束,我先是被单独放到审讯室里单晒了三个多小时。等审讯室的门再次被打开的时候,两人的手上就多了一叠文件,应该是对别墅现场勘查的调查结论报告。 将手里的文件重重地放在桌子上,腾飞羽抽出一支烟叼在嘴上却没有点,眯着眼睛语带嘲讽地说道,“你小子可以啊。上午开会的时候我就只当你是个骗子,那小嘴嘚吧嘚吧地什么骗人的话都往外冒,倒还真没想到你有胆子跑到别墅去杀人。说说吧,别墅这一大家子到底怎么惹你们了,竟然下的去这种狠手。” 腾飞羽这是典型的审讯姿态,不管怎么样先把罪名给我安了,在话语上掌握主动权。但我夕惕若根本就不吃这一套,坦然地把我和付阴匪是怎么去宝来街淘货,又怎么遇到得彭德海,然后又怎么去别墅的事情原原本本地都说了一遍。只不过这付阴匪请神以后和厉鬼斗法的事情我没说,毕竟那些东西都太玄乎了,我要真说了可能这两个还会当我是神经病。 等我把事情原原本本地都给交代清楚后,叼着烟的腾飞羽看我的眼神顿时不一样了,怎么还有种关爱弱智的感觉? “你确定你认识彭德海?” 我被腾飞羽这话给问懵了,有些不高兴地说道,“我之前不是说了嘛,就是彭德海带我们去的那栋别墅。如果不是彭德海老婆病了,我们怎么可能会跑到那种鬼地方去。” 腾飞羽深吸了一口气,对我竖起大拇指说了一句牛逼,接着拉开审讯室的门急匆匆地出去了。 我还一脸迷茫不知道这腾飞羽是抽哪门子筋,结果汤伊雯开口说道,“彭德海在三天前就已经死了,和别墅的那一家人死亡时间是吻合的。本来我们也怀疑你们可能和彭德海的死有关,但没想到你竟然会自己主动提出来。” “死了?怎么可能!下午的时候我们还在和他说话,还有他老婆,他老婆中了尸煞,是我们想要为她解煞所以才……” 汤伊雯摇了摇头说道,“彭德海的老婆的确有病,但不是你说的尸煞,而是结肠癌晚期。他们两个是在三天前被路过赶集的农民在屋子里发现的,农民反映说当时他闻到屋子里有一股臭味,所以就凑到窗户那边去看了看,谁知道一看就发现了两人的尸体。而且两人死得……很惨。” 很惨是个什么情况? 就在这时刚才出去的腾飞羽去而复返了。他身上拿着另一份文件回来,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坐到我的对面,而是径直走过来将文件翻开放在我的面前让我查看。 “你仔细看看,你说的彭德海是不是这个人?” 照片上的人的确就是彭德海,但在这照片的旁边还有一张现场照,环境正是我们下午去的那个屋子! 剩有药渣的中药碗、彭德海老婆盖的红色花被子以及放在床头柜上的水杯,这些都是我们今天见过的。 只不过在这屋子的中间有一个约莫半人高的木桶,木桶里放满了像是中药一样的液体,而彭德海和他的老婆被人脱光了衣服泡在这木桶中,就和泡衣服一样手脚全都变形了,脑袋也是无力地耷拉着,像是全身的骨头都被抽空了一样,场面十分的诡异。 “这彭德海和他老婆死于暴力殴打,身上没有一块好肉不说,骨头也被人不知道用什么手段给弄碎了,断成了一节一节的。这人都死成这样了,你还和我说你们今天下午遇到了彭德海,还去过他们家里。小子,你和我说说,是你在撒谎呢?还是你真的撞鬼了?” 腾飞羽提供的这个照片应该是真的,毕竟我和这些警察无冤无仇,他们不可能伪造一起人命案来栽赃陷害我。但我和付阴匪今天遇到的彭德海也是真的,去的地方也是那个地方,难道一切都是幻觉? 不可能,爷爷说过,就算是鬼打墙也是需要一定基础的。就好像我们来普华镇的时候遇到的鬼打墙,哪怕路上全都是死人的尸体,那好歹也是路,而不是一片海,更不是一片云。 所以我和付阴匪的的确确是去了那个屋子,应该也的的确确是和彭德海接触了才对,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见我抿着嘴唇不说话,腾飞羽还以为我这是不配合审讯。他冷笑一声把文件收回去说道,“行,嘴硬是吧?没关系,我就在这里陪你慢慢地熬,你什么时候想通了想配合了,我们什么时候进行下一步。” 腾飞羽说完坐到了我的对面,将桌上的台灯照向我,示意汤伊雯出去休息后自己点了根烟看起手机来。 被这种刺眼的光照着整个人会很不舒服,偏偏腾飞羽还不准我睡觉,只要我把眼睛一闭上他就会嚷嚷着让我把眼睛睁开。 第六十二章:百口莫辩 曾经有一个报道指出,一个人如果严重缺少睡眠时间,那么他的身体机能会大幅度下降,大脑也很难保持清醒。纳粹德国曾经就在集中营里搞过这种实验,据说人在七天的时间里如果都不睡觉强制保持清醒,那么这个人就会开始自残,和人的沟通能力以及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能力也会迅速下降。 汤伊雯是不赞同用这种方法来审问我的,但腾飞羽却是铁了心的想从我嘴里撬出他所认为‘有价值’的情报,所以就安排了另外两个男警察和他换班。 一夜没睡,当腾飞羽第二天早上再来到审讯室的时候他提着豆浆油条大摇大摆地从外面走进来,笑呵呵地对守夜的两个警察说道,“怎么样,这小子晚上老实吗?” 守夜的警察打了个哈欠,点了点头道,“中途有几次想睡觉被我叫醒了,倒没有瞎折腾,挺老实的。” “那就好,老实就对了。来,这是我给你带的早餐,赶紧吃了回去休息吧,我来审他。” 守夜的警察提着豆浆油条出去了,腾飞羽故意留了一份在桌上,把装有豆浆的纸杯杯盖打开看着我问道,“小子,现在不比以前了,你就算在这里和我咬死不说,我们外面也有同事能动用各种高科技的手段把案件给调查清楚。你现在主动配合还能争取立功减刑,要是等我们调查完成,那该怎么判可就怎么判了。” 一夜没睡的我感觉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我抬起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腾飞羽问道,“付阴匪呢,付阴匪现在怎么样了?” “你现在还有空担心别人?先管好你自己的事吧!”腾飞羽一拍桌子正要说点什么,一身警服的汤伊雯推开审讯室的门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先是看了我一眼,随后转过头对腾飞羽说道,“付阴匪招了,魏叔让这边不要再审了,晚上会有监狱的车过来进行移交。” “付阴匪招了?这不可能!”我瞪大眼睛冲汤伊雯吼道,“那一家人不是我们杀的!付阴匪根本就不可能招!” 我本以为付阴匪应该在上头是有什么关系的,所以这一晚上我才这么硬气挺着一句话也不说,结果没想到付阴匪竟然会招。难道是什么套路? 不可能,这种灭门惨案已经不是一般的刑事案件了,付阴匪一旦认罪那就不是那么轻易能捞出来的。 汤伊雯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厌恶,那眼神就和真的看一个杀人犯一样。腾飞羽就耸了耸肩表示明白,从门外招呼了两个警察直接把我带到警察局的拘留室里先关着。 拘留室在警察局比较偏僻的一个大楼里。这里就相当于监狱里的小单间,每一个牢房外面都有一个专门的警察坐在一张办公桌前守着,要么在看报纸,要么在看电视。 好不容易碰到拘留室里有床,我这一屁股坐上去困意顿时就来了。但我满脑子想的都是付阴匪招认和彭德海没死的事情,精神上又处于亢奋的状态始终睡不着。 我起身走到铁栅栏旁边,对外面坐着正在看报纸的守卫说道,“警察同志,我想给我家里人打个电话可以吗?我想申请保释。” 那守卫抬起头看了我一眼,不屑地冷笑道,“你以为你是普通的打架斗殴?还想申请保释。老实在里面待着吧,在你上法庭之前我们会安排时间让你联系家人请律师的。” 守卫说完就不搭理我了,看样子是铁了心不想让我和外界有任何的联系。在床上干坐了约莫十几分钟,迷迷糊糊的我整个人就睡着了。 因为心里有心事,我这一觉睡得并不好,期间还梦到了很多之前自己经历过的事情。比如新阳村的那些村民,以及昨天我们在别墅里见到的那三个厉鬼。 吱呀。 铁门打开的声音传入耳朵,接着一个人影出现在了我的床前。我晃眼看见站我床前的人穿着警服,所以下意识地以为是腾飞羽他们,也就没有起身说话。 谁知道下一秒那人就一脚踹在我的大腿上骂骂咧咧道,“都火烧屁股了你他妈还睡,赶紧起来!” “付哥?”我诧异地看着眼前的付阴匪,赶紧起身惊讶地问道,“你不是被关在另一个拘留室吗?怎么你……” 付阴匪把一套警服丢给我没好气地说道,“拘留室算个屁,老子要是想燕城监狱都关不住我。赶紧把衣服换上,趁着其他人还没发现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我看了眼牢房外面,发现负责看守我的守卫此时已经趴在办公桌上一动不动了,我吓了一跳,以为付阴匪把他给做掉了。 付阴匪像是看出了我心里在想什么,他翻了个白眼儿说道,“你真把我们当杀人犯了?放心,只是弄晕了,睡一觉自然就醒了。” 换上警服跟着付阴匪走出拘留室,这晚上的警察局不像白天那么多人,再加上这拘留室的大楼本来就偏僻,我和付阴匪大摇大摆地走出来硬是一个其他警察都没有遇到。 “付哥,他们说你招认自己是别墅灭门案的凶手了,这是真的吗?” “嗯,是真的。” “我靠,你真认了?”一听付阴匪确认,我转身就要往拘留室跑。这付阴匪亲口承认自己是杀人凶手,然后我还跟着他一起逃跑,那不是罪加一等吗? 付阴匪一把把我给拽住了,瞪着眼骂道,“你跑什么啊,听我把话说完!就能腾飞羽那小子也和你说了吧?昨天下午带我们去他家的彭德海早在三天前就死了。那么问题来了,我们看见的彭德海又是谁,警察为什么没有封锁别墅和彭德海的家?” 这么一想倒还真是,彭德海是生是死这个暂且不论,既然普华镇这地界都发生了灭门案这么惨烈的案子,为什么别墅周围没有警察驻扎封锁,难道就不怕凶手去而复返到现场去破坏什么重要的线索吗? “付哥,你的意思是……” “之前我们都想岔了,老觉得邪修肯定是无业游民或者普通人。但我们为什么就没有想过这个邪修可能就是警察内部的人,甚至很有可能就是市里的人呢?你可别忘了之前老张怎么和我们说的,在上一个市专家组的司机兜里发现了纸条。一般的普通人能靠近开警车的司机吗?” 付阴匪所说的这种可能性极高,以至于我听完后整个人都不好了。有警察身份的邪修,而且极有可能还是高级警察,这种事情是我一个刚毕业大学生能够插手的? 不过很快我又回过味儿来,皱着眉头对付阴匪说道,“不对啊付哥,你说了这么多我们现在还是逃犯啊。” “我没说不是啊。”付阴匪十分豁达地摆了摆手说道,“我们一去宝来街就碰到了死了三天多的彭德海,彭德海恰好又引导我们到别墅里去。恰好在我们准备从别墅里离开的时候警察把我们给围了。这一切的一切你不觉得太巧合了吗?” “这……这该不会就是个局吧?” “对,就是个局,而且是专门针对你我的局。所以承认别墅灭门案是我做的我也只是为了制造逃跑的机会。既然明面上我们寸步难行,那也就只有暗地里去调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行了小子,待会儿出门的时候不要露怯,要是让门卫发现不对劲那我们的逃跑计划可就失败了。” 说着说着我们就走到了警察局的门口,我甚至看见腾飞羽就站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和另一个警察抽烟聊天。 我的心一下子就悬了起来,要知道我们身上虽然穿着警服,但这脸上是没有任何遮掩的。如果这个时候碰到一个警察眼熟我们的话,那还真走不出这大门就可能被人给摁在地上摩擦。 好在腾飞羽始终都没有把目光往我们这边看,付阴匪这个不要命的甚至还和一个进门的警察点头打了个招呼,弄得进门的警察也一脸懵逼地和他点头,搞得好像两个人很熟似的。 走过街角溜进一条小巷,付阴匪简直就像是普华镇的活地图对各种偏僻的大街小巷都门儿清。七转八弯地又来到了属于圈内人的那一条街,付阴匪带着我赶紧走进古董店,对还坐在柜台里吹泡泡的妞妞说道,“妞妞,赶紧把你爸叫出来,我们找他有急事。” 金妞妞冲我们翻了个白眼儿说道,“怎么又是你们,拿了我们家紫方罗盘还不够,又来讨东西了?” “啧,什么叫讨啊,紫方罗盘可是我们正儿八经买的,我自己现在都还被厉鬼缠着呢。赶紧把你爸叫出来,真是急事儿。” 付阴匪话音刚落,穿着军大衣的金安就从柜台门帘后面转了出来。他手上抱着一暖壶,瞥了付阴匪一眼淡淡道,“怎么还穿上警服了,你这当公务员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付阴匪苦笑一声道,“什么狗屁公务员啊,我这是金蝉脱壳。师兄我向你打听个事儿,你知道彭德海吗?” 第六十三章:黄泉判词 “彭德海?”金安想了一下说道,“你说的是在宝来街混日子的彭德海吧?我记得好像死了,怎么,你的麻烦和他有关?” “可不就是和他有关吗?”付阴匪把我们怎么遇到彭德海与怎么在别墅里被抓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和金安说了一遍。 金安听后眉头紧皱,倒是金妞妞觉得这一切很有趣,一边吃着瓜子儿一边问东问西的。 “真正的彭德海已经死了,警察就算再怎么菜,也不可能连一个死人的身份都确认不了。” “那也就是说我们遇到的彭德海是假的?” 金安点了点头说道,“不仅是假的,很有可能在不知不觉中他还给你们下了药,所以你们去别墅也好,去彭德海的住处也好,总是会有一些东西忽略掉。” 付阴匪和金安在那里你一句我一句的,我在旁边根本就插不上话。 两人讨论了一会儿后,付阴匪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行了,今晚我们就现在师兄这里对付一晚,等到明天风头过去了我们再出去行动。对了,你小子之前不是一直在找风水大师吗?我师兄以前就和别人学过三合风水,你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去问他吧。” 我靠,金安是风水大师这种事情你他妈的为什么不早说! 那女鬼在我这里留的《黄泉诀》对我来说就和个定时炸弹一样,搞得我天天晚上都睡不好觉。只可惜我在风水堪舆这方面了解太少,根本就连《黄泉诀》的判词都看不懂。 付阴匪倒是不用金安招呼自己厚着脸皮去二楼睡觉了,我和金安相对而坐,把紫方罗盘放在桌上后有些腼腆地说道,“金哥,前段时间我和付阴匪去了一趟芦苇荡,然后我就被一个女人给找上门了。她全是湿漉漉的,说要我帮她带个信,金哥要不您帮我看看?” 我把写有《黄泉诀》的纸条递给金安,金安没有伸手来接,而是目光在纸条上扫了一眼后就淡淡地说道,“你光是那个《黄泉诀》的口诀给我又有什么用?你也是学风水的,应该知道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你这《黄泉诀》有对应的阴宅阳宅吗?” 我苦着脸对金安说道,“金哥,那女鬼就是这么随手把《黄泉诀》写下来后就让我帮她带信,我要是知道她说的那地方在哪里,我也不用这么纠结了啊。” 听我这么说金安沉吟了一会儿,随后开口道,“这样吧,我简单和你说说这《黄泉诀》的理解和可能的用法。” “好好好,金哥你稍等,我拿纸笔记一下。” 也就金安冲着付阴匪的面子愿意在风水上指点我一下,换作别的人你不拜师学艺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很多人觉得拜师学艺嘛,拜就是了。但其实传统意义上的拜师可没有那么轻松。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严格意义上来说你拜师以后就相当于认了个爹,而且你这一辈子不出意外的话只能认一个,要不然就是三姓家奴。这也是为什么古时候的人学手艺那就是正儿八经的学手艺,不像现在你觉得这一行不适合你,你还可以跳槽换一行去工作。 “《黄泉诀》的确属于古法三合风水里的秘传。据说是杨公继《疑龙经》、《撼龙经》之后在一个山洞里得到的风水秘法。后来杨公参悟山洞里的风水秘法,感悟到了阴阳五行于风水堪舆之中的奥妙,于是最后得道圆满。后有杨公的弟子赖布衣从师承中学习,将杨公的阴阳五行之术发扬光大,其中就有和水有关的《黄泉诀》。” 金安嘴里所说的杨公原名杨筠松,是唐朝的一名国师,在风水上颇有建树,是能够和王阳明、张居正一类能够相提并论的存在。且不说他所创的三合风水对于后世的影响有多深远,就说他的徒孙赖布衣我相信就算是不混风水这个圈子的恐怕也略有耳闻。 按照金安的说法,这《黄泉诀》本来是属于《阴阳五行诀》的其中一篇,当然这只是传言,传言如果有谁能够将杨公的《阴阳五行诀》全部得到并且学会,那么阴宅阳宅的风水那就是极品中的极品,你想不发达都不行。 黄泉碧落,冥水御魂。 因此《黄泉诀》主掌凶煞阴鬼,一般影响着宅院的死位。 黄泉房房有,有不犯为妙。 这话的意思就是说黄泉位是每个宅子都有的,而最好的情况就是不要去犯黄泉位,不要引动黄泉位的劫煞。因为在诸多劫煞中,黄泉煞可以说是最霸道最恐怖的劫煞之一,你要是引动劫煞那一家人命落黄泉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小子你记好了,在《黄泉诀》中有‘杀人黄泉’与‘救贫黄泉’两种格局。其中‘杀人黄泉’又分为‘杀人大黄泉’与‘四库黄泉’两种,是为凶中之凶,必死之局。而‘救贫黄泉’则不然,如果你能将宅的风水格局给布成‘救贫黄泉’,那你就是高手中的高手,这一辈子都吃喝无忧了。” 风水堪舆中的很多术语都比较委婉或者比较隐晦,像这种直接称呼为‘杀人黄泉’的风水位,我是怎么想怎么心里发怵。这他妈一个风水布局都能杀人了,我就问你可怕不可怕? 金安说着说着就从我的手里接过纸笔,在纸上一边画一边说道,“我和你举个例子吧,在阳宅风水中,辛山乙向,戌山辰向,忌水出乙方,收巽巳绝水上堂,名四库黄泉,其形大概如此。” 只见金安将各个坐山的方位标识出来,然后一条代表着黄泉水的线条从这几个坐山间穿过来到中间。四周高中间低,这水自然出不去成了一潭死水。但入的水源源不绝却没有水能出去,于是这四坐山中的这潭水变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最终竟然从乙的方向决堤而出,正是金安所说的绝水上堂! 金安淡淡地开口问道,“如果要你来化煞,你怎么办?” 我挠了挠脑袋说道,“把水的源头给堵住,不让水进来。” 金安冷笑一声说道,“挺有能耐的啊,居然还能把宅水给堵住。你怎么不去黄河源头把黄河给堵住呢?这阴宅阳宅,五行相生互为表里,缺一不可。堵水的笨法子就别想了,是不可能的。” “那……那这黄泉诀上既然说不能让水从乙方出,那我就把它往其他的方向引怎么样?” 对于我的方法金安不予置评,而是缓缓开口道,“布局与化煞本来就是风水堪舆师的本职,你怎么破解这黄泉水我不关心,我只希望你记住做任何事之前都多问几个为什么。为什么这黄泉水不能从乙方出,如果从其他的方向出又代表着什么?这些东西我希望你能好好地想象,对你以后是有帮助的。最后送你一句话吧,辛入乾宫百万庄,癸归艮位发文章;乙向巽流清富贵,丁坤终是万斯箱。” 本来我就是来请教《黄泉诀》判词的,结果这不请教还好,一请教就有多了一些我听不明白的话。 和我说完这最后一句话后金安就闭上眼睛闭目养神了起来,我就是再没有眼力见儿也知道金安这是要对我下逐客令了。 我乖乖地把纸笔收好准备去二楼休息,结果坐在前台的金妞妞打了个哈欠指了指门帘说道,“你不是阴货郎,不能去二楼睡觉。从这里进去自己找一间房吧,反正里面的被褥什么的都是干净的。” 我看了二楼一眼觉得有些奇怪,难道说阴货郎的古董店二楼都比较奇特?在夷阳镇的时候付阴匪也从来不许我到二楼去,有什么事都是直接电话联系,总之绝对不准上去找他。 知道这条街比较特殊警察一般找不到,所以晚上我总算踏踏实实地睡了一觉。 第二天一大早来到前面,我发现守在前台的不是金妞妞,而是一个和我年纪差不多大小的大学生。那男孩正拿着遥控器看电视,发现我出来后他先是看了看我,然后又看了看电视,接着又看了看我,咽了口唾沫问道,“你……你不会就叫夕惕若吧?” 我点了点头,“对啊,我就是夕惕若,有什么问题吗?” “你上电视了……” 我眉毛一挑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在普华镇的当地新闻上我和付阴匪都成了警察通缉的a级要犯,悬赏20万。我他妈还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值钱,我只不过是跟着付阴匪出一次差,怎么就变成通缉犯了? 倒是坐在桌子旁边吃早餐的付阴匪没心没肺地说道,“放心吧小子,普华镇的这些警察不比市里,在他们抓到我们之前事儿就办完了。到时候把真正的凶手往他们跟前一交,我们马上就能从通缉犯变成大英雄。” 我勉强牵扯出一个笑容对付阴匪笑笑,心里却是把他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问候了一边。要不是跟着你付阴匪东奔西跑,我能落得这么狼狈吗? 第六十四章:顺蔓摸瓜 既然这背后邪修能够以彭德海的样子出现在我们面前,那现在我们从警察局逃走后按理来说他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我们现在已经是通缉犯,接下来只要他不现身,那警察就会一直通缉我们,我们始终都是处在极其被动的处境。 “付哥,我们还要回那个别墅吗?” 付阴匪摇了摇头说道,“那别墅只是幕后黑手给我们设的局,本身没有什么实际意义。现在我们再回去没什么用,很有可能那周围还有警察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总不能在这里干坐着吧。” 我现在心里最忐忑的就是普华镇的通缉新闻会不会被我家里人看到,爷爷和我爸还好,都是见过世面的,可能不会对我被通缉有什么感觉。但我妈的性格我知道,一旦她知道我出了事,说不定又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之前在别墅客厅里的坐山劫煞方位你还记得吗?” “记得,客厅的主峰坐辛山,客厅的劫煞在丑位。” “之前我就在想,这背后的邪修虽然这一次是明显布局陷害我们,但他之前肯定是没想到我们会跟着张国才来到普华镇的。因此这个局肯定是临时构思,其中一定有疏漏的地方。你仔细想想,是什么地方出问题了?” “出问题……”我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突然间眼前一亮惊呼道,“死婴!那三具死婴!” “没错,就是那三具死婴。”付阴匪冷笑一声说道,“如果真如那些警察所说三天前这别墅里的人就被灭门杀害掉,那现场他们肯定是仔细勘察过的。且不说为什么这种凶案现场没有人看守,就说那些警察冲进来抓我们的时候看院子里三具死婴的表情就知道,他们之前肯定没有见过那三具死婴,也就是说那三具死婴是在布局之后才有的。” 如果真如付阴匪所说,那三具死婴毫无疑问就是我们接下来探查方向的重要线索。但当时第一次挖出死婴的时候我没仔细去看,因此现在也想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倒是付阴匪胸有成竹地说道,“死婴这种东西不比其他,从外地是不方便带进普华镇的。也就是说那三具死婴很有可能就是在普华镇本地弄到手的。普华镇是个小镇,能够接生的医院或者卫生所更是屈指可数。只要我们能够有门道摸出这死婴的买卖门路,就有可能顺藤摸瓜把藏在背后的邪修给揪出来。” 以前我一直以为付阴匪只有在做生意的时候脑袋瓜会显得很灵活,现在看来他在刑侦方面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说干就干,付阴匪从网上将普华镇具有接生能力的医院和卫生所全都给标注了出来,全镇中等医院一共17家,小型诊所一共30家。但现在麻烦的是我和付阴匪都是通缉犯,总不能跑到医院去一家家地查别人的婴儿记录吧? 就在这时坐在一旁的金安开口说道,“我认识普华镇的黑医生,要不我推荐给你,你们自己去问问?” 装模做样看地图的付阴匪一听金安这么说嘿嘿就笑了起来,“师兄你有门路了就早说啊,害我在这边看了老半天的地图。” 所谓的黑医生并不是指这个医生没有行医资质,而是说这个医生的手不太干净,可能会干点法律禁止的脏活。 我本以为金安介绍给我们的这个黑医生可能就是某个诊所的撇脚医生,谁知道网上一查这医生的名字我就愣住了。 洪桂龙,神经外科专家,三十岁出头就已经有十年的神经外科工作经验,并且现在是普华镇人气最高口碑最好的神经外科专家。 我揉了揉眼睛确定没看错,把手机递给付阴匪问道,“付哥,这人真的是黑医生?都这种地位了还干什么黑医生啊,这不要什么就有什么?” 付阴匪只是瞥了一眼就淡淡地说道,“小子,你的社会阅历还是太少了。我告诉你一个最基本的道理,那些表面上贪的人,不一定是大贪。但真正的大贪,一定是这些看起来两袖清风不图名利的所谓好人。你想想看,做一件好事容易,还是做一件坏事容易?” 我偏着头想了下,“应该是做坏事容易点吧。” “这不就结了?就好像这洪桂龙,你这网上写他多次自掏腰包为经济贫困的病人进行手术费垫付。那我就想问了,他哪来这么多钱去垫付?他当医生真的就是为了治病救人?” 我点了点头觉得付阴匪说的有道理,说话间我们就已经转悠到了之前电话里所说的医院偏楼楼下。 原以为和这种黑医生交易肯定是去类似于偏僻小巷的地方,谁知道对方胆子大到竟然就让我们在这种正规医院的楼下等着。 旁边一个绿色的铁皮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长得还挺漂亮的小护士从门里走了出来,把目光投到我们身上。 “就是你们两个找洪医生?” 付阴匪搓着手一脸猥琐地说道,“对对对,就是我们,我们是洪医生的亲戚,远方亲戚。” 小护士十分厌恶地看了我们一眼,好像对亲戚这个词耳朵都已经听出茧了一样。 “跟我来吧,路上安静点,千万不要发出什么声音。” 带着我们从偏门进去,我这才发现小护士带我们走的这个是一个很隐秘的消防通道。拿出一把锁将门给锁上,小护士一言不发地在前面带路。 本来我们就是来探听消息的,付阴匪跟在后面忍不住开口问道,“美女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什么和你有关系吗?”小护士显然对付阴匪这种中年大叔不感兴趣,那语气就差直白地告诉付阴匪自己不喜欢老流氓了。 然而付阴匪的脸皮多厚啊,丝毫没有被小护士的冷淡态度给刺激到。他笑着从兜里摸出几张钞票递了过去,小护士眼前一亮,不动声色地用手盖住付阴匪的手掌,娇声娇气地说道,“人家叫刘艳娇,你叫我娇娇就行了。” 我在后面眼睛都瞪大了,这他妈也行? 难怪有人称rmb为软妹币,看来我们这些人单身不是没道理的,一看付阴匪就是这方面的老手了啊。 “娇娇?好名字好名字。我叫付阴匪,你叫我老付就行了。这是我的侄子夕惕若,大学刚毕业还没有找女朋友。我看娇娇你这么漂亮,追你的男孩儿应该很多吧?” 我本以为付阴匪出手这么大方肯定是要自己把小护士给吃掉,谁知道他这话锋一转竟然将烫手山芋丢到了我的身上。 那小护士仔细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就像是在权衡利弊一样。过了一会儿小护士模棱两可地说道,“我在医院里天天加班工作,哪里有什么男生追我啊。我现在还是单身,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男朋友。” “哦?还是单身,嘿嘿,那就好那就好。” 小护士没有把话说死,付阴匪也没有把话点透,两人都给彼此留下了可以想象的空间和回旋的余地。 有时候我觉得这也挺可怕的,看起来挺年轻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和付阴匪这种老油条说起话来都是话里有话别有玄机? 从楼梯直接走到三楼,我们这才发现来找洪桂龙的不止我们一个,走廊上的椅子已经坐满了人,粗略估算就有二三十个,好像全都是来找洪桂龙看病的。 这些人里有的身上还流着血看起来奄奄一息了,有的则是西装革履的旁边还跟着两个保镖,一看就是来头比较大的人物。我心里不由得纳闷儿了,这黑医生难道比外面的那些名医都还要厉害?怎么这些三教九流的人全都跑到来找黑医生看病? “他们都是洪医生的亲戚,不过比你们先到,你们就在外面等着吧。等什么时候排到你们了我就叫你们。” “这么多人那得排到什么时候去了啊,这样娇娇,你行个方便,我们这里是真的有急事。” 付阴匪还想塞钱让娇娇行个方便,但刘艳娇这一次不敢收了,她摆了摆手一脸严肃地对付阴匪说道,“大叔,都是在道上混的,这先来后到的规矩你应该比我清楚。我不想因为贪小便宜把命给丢了。” 刘艳娇这话说得透彻也说得很清楚,的确,在这走廊上等着看病的人不管是哪一个看起来都不像是善茬,刘艳娇如果真的为了这点钱开后门,很可能惹出大麻烦来。 “那行吧,我们等着就等着。” 付阴匪和我找了个凳子坐下,看着刘艳娇推开门走进房间。不一会儿的功夫另一个护士就打开门喊人进去看病。我发现身上流着血的伤势比较严重的进去的时间要久一些,而那些西装革履的进去没一会儿功夫就出来了,简直比上厕所都还快。 我们在走廊上一等就是三个多小时,眼看最后一个病人从房间里出来了,结果又等了十几分钟还没有护士出来招呼我们进去。 第六十五章:显露端倪 “怎么回事啊付哥,是不是我们的身份败露了?” 付阴匪像看智障一样看着我说道,“我们能有什么身份,通缉犯?我们要真顶着这个身份那个黑医生不知道有多开心,至少不用担心我们是警察的卧底。” “这么说倒也是,但我们在外面已经等了这么长的时间了啊。” 就在我抱怨的时候付阴匪已经站起来主动靠近那个房间了。本来这种医院的房间就不像居民楼是什么防盗门之类的,而是一个普通的木板门中间有一个长条形的玻璃窗。 我们才刚刚靠近那木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刘艳娇娇嗔地声音,“这外面还有人在等着呢,你至于这么猴急吗?有什么事情不能回去再说?” “老子辛辛苦苦忙活一天了,外面的那两个又不是熟客,让他们等着呗。我的小乖乖,你今天打扮得好漂亮啊,是不是要去会情郎啊。” “去,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天天跟在你屁股后面转悠,有没有情郎你不知道?哎呀别扯,我这衣服可贵了,扯坏了又得买新的。” “买买买!你想要什么衣服我都给你买!” 我和付阴匪对视一眼无语了。本以为这黑医生在里面忙活什么事情忙半天,结果是男女之间的那点儿破事儿。 本来我们现在追查邪修的事情就比较紧急,付阴匪这个暴脾气一时间也没忍住,退后两步直接一脚飞踹就把木板门给踹开了。 门突然被踹开把洪桂龙和刘艳娇给吓了一跳,刘艳娇赶紧拿被子挡住自己往窗帘后面走,而洪桂龙则是十分愤怒地一边穿裤子一边冲我们吼道,“谁让你们进来的!赶紧滚!你们的病老子不看了!” 这洪桂龙现在都还没有搞清楚状况,还以为我和付阴匪是真的有求于他,所以态度十分的嚣张。 付阴匪低骂了一声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二话不说就扎在了洪桂龙的大腿上,躲在窗帘后面换衣服的刘艳娇一看见匕首上的血立马惊声尖叫起来,瘫坐在地上瑟瑟发抖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个小护士!” 洪桂龙倒也是个汉子,被付阴匪这么猛扎一刀硬是咬着牙憋住气没有叫一声。只可惜他遇到的付阴匪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土匪,这种土匪往往都是硬的不吃吃软的。你也是在他面前硬气,那你受的罪可能就越大。 只见付阴匪匕首一拧,这一拧洪桂龙可就再也忍不住了,这相当于是要在他的大腿上剜肉下来了。 洪桂龙两只手死死抓住付阴匪的手腕满头大汗地问道,“大哥,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说,只要是我能办到的,我一定马上帮你办!” 付阴匪左手拍了拍洪桂龙的脸说道,“你要早是这种态度该多好?我也不会说非要捅你这一刀了。洪医生,其实我们俩谁都没病,我找你就是想问一下,你知不知道这普华镇有哪里可以买到死婴?” “死……死婴?”洪桂龙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很明显他是知道一点东西的。 “同样的话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 “我说,我说!”洪桂龙咽了口唾沫说道,“普华镇的钱老大是搞人体器官移植的,我这边有不少客户都是往他那边介绍的。如果说你们要买死婴的话,那找钱老大肯定能买到。” “钱老大是谁?” “钱金贵,外号钱老大!南菜市场就是他的大本营。你们要是想找他买器官我可以帮你们预约。” “预约?不,不需要预约,你现在就带我们去。” 付阴匪把匕首拔了出来,顺手从旁边拿起一卷医用纱布丢过去示意洪桂龙自己处理伤口。 这洪桂龙想必以前也经常遇到这种事情,处理起伤口来干净利落,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把自己给包扎好了。付阴匪示意刘艳娇离开医院后不要乱说话,要不然就回来找她麻烦。刘艳娇这个小护士吓得小鸡啄米般点头,没一会儿的功夫就跑得没影了。 普华镇的南菜市场是诸多菜市场中最脏乱差的一个。我们才刚刚走到菜市场入口处,就发现沟渠里有不少的动物内脏和鲜血在流动。抬头远远往里看,发现这个菜市场绝大部分都是肉摊,而且这些卖肉的也不看自己的摊子,而是叼着烟四五个围在一起打牌,好像这摊子上的生意好坏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一样。 洪桂龙对这里熟悉的很,和几个在打牌的摊主打了声招呼,带着我们径直就往菜市场的里面走。 才刚刚走了没多远我就感觉到了来自四面八方戒备的目光,我发现不少人从暗处里走出来,也不说话,就是盯着我和付阴匪这两张生面孔看。 洪桂龙忍着痛一瘸一拐地一边走一边解释道,“钱老大这个人疑心比较重,所以一般都是不许外人来南菜市场的。我带你们来钱老大肯定起疑心了,你们待会儿和钱老大谈生意的时候就诚心点,吃点亏,千万不要鲁莽。要不然我们谁都吃不了兜着走。” 看得出来洪桂龙的确很害怕钱老大,自己都被付阴匪捅成这样了还不忘交代一些和钱老大谈生意的注意事项。 等我们走到一个类似于屠宰车间的门外时,门口站着的两个花膀子把我们给拦了下来。 “洪医生,这两个人有点面生啊,是干什么的?” 洪桂龙赶紧说道,“两位大老板,有钱的很,是来找钱老大谈生意的。” 那两个花膀子对视了一眼,显然在犹豫要不要通报钱老大。洪桂龙很识趣地赶紧补了一句说道,“这两个大老板要的是急货,愿意出高价购买,机不可失啊。” 可能是知道自家老大视财如命,其中一个花膀子点了点头,推开门的同时示意我们跟着他进去。 这个工厂车间很大,一进门我们就看见车间的两边挂着一排转动的被摘除了内脏的死猪。而钱金贵的穿着就和屠夫一样坐在车间的正中间烫火锅,他的身后是几台正在运作的绞肉机和碎骨机,旁边站着五个花膀子在伺候他吃饭,给他切各种烫火锅用的材料。 带我们进去的花膀子跑过去小声和钱金贵说了几句话,正在吃火锅的钱金贵这才抬起头看向我和付阴匪,舔了舔嘴唇问道,“大老板,想买什么?” “想买几具死婴。” 钱金贵拿筷子的手一顿,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死婴?死婴买来有什么用?你家有孩子生下来就得病了?要我说反正孩子也没长大,弄死再生一个算了。” 付阴匪没有搭话,只是笑着看钱金贵。 见付阴匪这么不上道,钱金贵也没了吃火锅的心情。他拿起桌上的餐巾纸擦了擦嘴,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前几天也有个大老板从我手里买了几个死婴走,今天又有大老板来买。诶,要不你们和我说道说道,这死婴到底有什么用啊,这么抢手的吗?” 一听钱金贵竟然还真的卖过死婴,而且还就是前几天的事,付阴匪立马就不想浪费时间了。 他又把匕首给拔了出来,只不过这一次对面的花膀子一个个人高马大的,明眼人一看都知道我们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抄家伙?兄弟,我看你们不像是来和我谈生意的啊。”钱金贵笑着搓了搓鼻子,指着后面的绞肉机说道,“知道这些机器是拿来干什么用的吗?如果我把你们放倒了往里面一丢,就算是神探来了也绝对找不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我本以为付阴匪带我直接来钱金贵的大本营是有所依仗的,结果现在看来他根本就是想着一把匕首闯天下,总之把对方打服了再说。 眼看付阴匪脸色越来越不对就要动手,我赶紧站出来打圆场道,“别冲动,大家都别冲动。钱老大,我看你不管卖什么都是为了赚钱,而我们也就是仅仅想得到一点情报而已,要不这样吧,你和我们说从你这里买死婴的人长什么样子,什么时候来买的,能不能联系上他。我们这边给你你想要的价钱如何?” 钱金贵点了点头道,“你这话有几分道理,我的确只是想要赚钱而已。这样吧,你给我二十万,我就把那买家的信息统统卖给你们,如何?” 二十万!我次奥,你他妈怎么不去抢! 不过现在给钱可能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我可不想待会儿付阴匪一言不合动起手来波及到我,我更不想被这些花膀子丢到绞肉机里去尸骨无存。 我转过头看向付阴匪,一脸尴尬地对他说道,“付哥,只要二十万我们就能得到消息,我觉得这个买卖划得来。” “划得来?”付阴匪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随后把匕首收好说道,“行,二十万就二十万吧,反正从你的工资里面扣。” 我他妈!我这是招谁惹谁了!这不是你付阴匪的事情吗?怎么打探消息的情报钱还要我出? 第六十六章:黑伞论坛 付阴匪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没一会儿功夫钱老大的账户就转进了二十万。 确认真的有钱进账,钱老大对我们的态度一下子就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他笑呵呵地对旁边站着的一个花膀子说道,“去,让监控室把前段时间那个买家的监控刻到u盘上带出来。还有那买家留下的联系方式,也一起拿过来。”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还真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收了钱的钱老大办起事来效率高得令人咋舌,十分钟时间不到就把我们想要的东西全都给拿来了。 通过钱老大提供的笔记本电脑我们打开u盘,发现视频里正在进行交易的三具死婴被放进了一个手提包里。这个时候三具死婴的眼睛都还在,眼皮看得出来没有受到破坏。只是这前来交易的人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始终都是背对着监控摄像头,使我们没有办法看清楚这个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有没有其他角度的视频?” 钱老大翻了个白眼儿说道,“拜托两位大老板,我这是非法交易好吗?有录像给你们看就不错了,你还要求多机位?这东西要是被警察给拿去了那我钱金贵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付阴匪轻笑一声说道,“这可未必吧。整个视频里你的手下都没有露过脸,就算警察拿到这视频他们又怎么给你定罪呢?” 钱金贵嘿嘿一笑并不接话,能够给自己录这种视频的人,肯定不会犯自己人还露脸这种低级失误。 就在视频快要结束的时候,付阴匪突然按下了暂停键,然后将录像的一个角落给放大观看。 “这是……转角凸面镜?” 因为车间屠宰后的猪肉需要车辆运送出去的缘故,所以在车间外面的转角处安装了不少这种转角凸面镜。本来我们通过监控的这个角度是看不见交易的人长什么样的,但通过这放大的转角凸面镜正好能够看得一清二楚。 “是彭德海。”付阴匪的语气有些失望。 按照警方所说的时间推断,几天前彭德海就已经死了,更不可能跑到这里来买什么死婴。唯一的解释便是视频里的这人就是幕后黑手,只不过这幕后黑手即使是跑来购买死婴,也始终是用彭德海的身份。 “付哥,那这个电话我们还打不打?” “你觉得他会傻到买了东西后还留个电话吗?” 被付阴匪一语揭穿我的心情也变得糟糕起来。本以为能从钱老大这里查出幕后黑手的真实身份,结果二十万就买了这么一个没用的情报。 买情报的钱自然是不能再退了,眼下我们只能从菜市场里退出来,看能不能从别的地方找线索。 洪桂龙捂着大腿一瘸一拐地对我们说道,“两位老板,这钱老大我也带你们见过了,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可不可以回家了?” 洪桂龙今天也算是无妄之灾了,只不过是耽误了我们一点时间,就被付阴匪一刀扎在大腿上,我看着都替他觉得痛。 “滚吧。”付阴匪从兜里摸出一支烟点上示意洪桂龙快滚,洪桂龙听到这话后如获大赦地赶紧开溜。 然而就在这时付阴匪透过嘴里吐出的烟雾看着洪桂龙的背影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小夕,之前我们在医院的时候你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没有?” 我摇了摇头不解道,“医院里能有什么奇怪的味道,不就是消毒水的味道?” “那你刚才在洪桂龙的身上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吗?” “这……好像没有啊。” 我心里猛地一惊,很是诧异地看向付阴匪,“付哥你是说洪桂龙就是彭德海!” “玛德,中计了,追!” 付阴匪气急败坏地把烟丢到地上,拔腿就往洪桂龙离开的方向追去。只可惜这洪桂龙简直就像是耗子一样,凭借着对这周围大街小巷的熟悉程度,几个转角洪桂龙就从我们的视野里消失了。 在跑的过程中我也想起了很多的疑点。比如这网上说洪桂龙是著名的神经外科专家,那在普华镇他应该会经常做手术才对。以前过年的时候我就曾经看过同样当医生一个远方亲戚的手,他那双手简直比女人的手都还要白。 我曾经问过那远方亲戚这是怎么回事,那远方亲戚说做手术洗手几乎已经成了他们的职业习惯了,甚至有些强迫症哪怕平时有事没事也会洗手,所以他们的手才会和普通人的不一样,然而刚才我们看见的洪桂龙并不是这样! “能够变成彭德海,也能够变成洪桂龙,付哥,这人也太牛逼了,这我们怎么查?” 现在的那些刑侦案件之所以破案快,就是因为能够通过天网系统或者其他高科技第一时间锁定嫌疑人的身份。然而这个可以随时换脸的幕后黑手简直就是bug一样的存在,凭我们两个不能见光的通缉犯,这肯定是没办法继续往下追查的。 付阴匪低着头想了一会儿说道,“死婴、人血玉、而且还能随便换脸。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人应该在圈内是挂了号的。既然我们两个门外汉抓不住他,那就请专业的来抓。走,我们回古董店。” 也不知道付阴匪所说的办法到底是什么,我们把脸挡住后又一路小跑地跑回了古董店。 金安好像早就知道我们这一次出门会无功而返,一个人坐在桌子前看金妞妞给他泡茶,倒有几分老神自在怡然自得的感觉。 付阴匪一看金安这姿态就气得牙痒痒,没好气地问道,“师兄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他是谁了?” 金安淡淡地看了付阴匪一眼说道,“能够假扮已经死了的人还让旁人看不出破绽来,能够在你的眼皮子底下用药还不被发现,我以为这两点提示已经足够明显。师弟啊,你在夷阳镇那个地方日子还是过得太安逸了,要是换作五年前的你,这在普华镇搅风搅雨的人早就被你抓到了吧?” 付阴匪被金安这一番话给气炸了,他跑上二楼抱下来一个笔记本,随后打开浏览器登陆了一个叫黑伞的网站。 一看到‘黑伞’这两个字我的眼前就是一亮,因为之前关悦悦来救我也是用的黑伞的名头。当时态度十分嚣张的毛鑫一看到黑伞就怂了,很明显这是一个来头很大的组织啊。 见我一脸迷茫地看着网页,金妞妞很是鄙视地问道,“菜鸟,你不会连黑伞都不知道是什么吧?” 我尴尬地挠了挠鼻子没说话,金妞妞得意洋洋地炫耀道,“果然是个菜鸟,看来付阴匪也真没把你当成他的继承人,要不然怎么可能连黑伞是什么都不和你说。” 我夕惕若是个不耻下问的人,一看金妞妞知道什么是黑伞,我赶紧嘴甜地叫了一声姐问道,“妞妞姐,你要是知道就和我说说呗。” “谁是你姐啊!你觉得我年龄有你大吗?” “不是不是,这不闻道有先后嘛。你比我先入圈,那我叫你一声姐那也是应该的啊。” “这倒是。”金妞妞满意地点了点头后说道,“这黑伞其实也不是什么神秘的组织,算是我们这个圈子里的一个论坛网站吧。在这个网站上活跃的人基本都是有门派和师承的,就算是有些半路出家的野路子,他们只要有真本事也是有资格成为黑伞会员的。当然,我们这个圈子有好就有坏,有正儿八经想要修行的,那就有歪门邪道想要走捷径的。我爸猜测这次在普华镇搅风搅雨的那个邪修可能就是论坛上前段时间比较活跃的千面王槐西平。喏,就是网站上的这些信息。” 付阴匪点开一个帖子,上面有许多人的照片,而照片下面则是有关槐西平的介绍。 这槐西平最早是在两年前活跃于黑伞网站的,只不过当时的他还是个正儿八经的散修,修的是神霄派的那一套东西。最初的槐西平还是一个勤奋好学的好道士,有什么不懂的都会在论坛上请教,而自己会的也会不藏私地全部交给别人。但有一天槐西平突然发了一个帖子,说自己在给某个农户看阴宅的时候发现有些不对劲,好像那个阴宅里藏着什么东西一样。他把那个农户的阴宅风水布局分享到了网上,很快就有高手说这是茅山派的观音九莲布局。 这种布局虽然名叫观音,但其实和佛家并没有什么关系,而且这种布局一直以来都是茅山派用来封比较邪恶东西的时候才会用到的布局。 网上的那些高手警告槐西平千万不要去开阴宅,更不要去拿阴宅里的东西。但很快槐西平就在网上没有消息,直到前段时间有人爆料说槐西平学会了一种逆天的易容术,能够随意变化自己的容貌,貌似已经成为了一名邪修。 看了这些介绍后我觉得简直太不可思议了,不仅仅是槐西平的事情不可思议,这个所谓的黑伞论坛,也刷新了我的世界观。 第六十七章:夕惕若厉 “付哥,这都两天过去了,你在那个网站上发一个消息帖真的有用?” 和以往付阴匪一门心思地想要尽快把邪修抓到不同,自从付阴匪在网上发了一个求助帖后,这两天都在古董店里吃好的喝好的,好像再也不关心槐西平的下落了。 此时的付阴匪和金妞妞并排坐在一起,也不管金妞妞一脸嫌弃,两个人吃着一袋薯片看电视上的综艺节目。 “有用,当然有用了。我不是和你说了嘛,这术业有专攻。我们阴货郎的本职其实就是做生意,这种邪修本来就不该我们管。现在我把槐西平的消息贴了出去,很快就有更专业的人来处理他。” 付阴匪倒的确和我介绍过黑伞上所谓的五律组织,这是一个除了负责运营和管理黑伞网站,而且还会线下介入一些事件的组织。 就比如早就上了五律黑名单的槐西平,付阴匪这边才刚一把情报贴出去,相信很快就会有五律的人来介入。 叮铃。 挂在门口的铃铛突然响了起来,暂时接替金妞妞负责招揽客人的我懒洋洋地说道,“欢迎光临……我靠,付哥,快跑!” 从门外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早就看我不爽的腾飞羽。 “站住,别动!”腾飞羽也是反应极快,在我刚准备转身的时候就把枪拔出来对准了我。 腾飞羽这种三十岁出头的警察现在正是不上不下的时候,用付阴匪的话来说,出车祸的往往都不是那些才拿到驾照的新司机,河里淹死人的也不是才学会游泳的新手。像腾飞羽现在这种心理状态就突出一个以自我为中心,现在的他可是真敢开枪的。 我乖乖地举起手不敢动了,心里却是把付阴匪给骂了个通透。说好的这条街安全得很警察不回来呢?我他妈就知道付阴匪不靠谱,早知道我就自己先偷偷跑回夷阳镇去了。 “魏叔,人我找到了,就在这里。”腾飞羽冲着外面喊了一声,很快魏严山与汤伊雯两人也从外面走了进来。只不过我注意到他们今天好像都没有穿警服,难道说他们是不确定我们的位置,所以穿便服对这条街进行随机摸排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也太冤枉了,稍微谨慎一点这一劫说不定就躲过去了。 我在这里被枪指着紧张到不行,付阴匪倒是老神自在地继续吃自己的薯片,抬起头看了魏严山一眼后淡淡地说道,“你们该不会就是五律的人吧?如果真的是那这也太狗血了。” “果然是你们发的帖子。”魏严山示意腾飞羽把枪收起来,走进古董店一边看着古董店里的陈设一边说道,“你们潜逃的这两天可把我们给累坏了,我们几乎把整个普华镇都找遍了,也没有找到你们人。后来我就在想你们会不会是圈里人,躲到这条街上来。我正想着就在黑伞上看见了你发的帖子,所以带着两个小辈就赶过来了。” “怎么,现在都还把我们当犯罪嫌疑人准备抓我们回去?” 魏严山摇了摇头笑道,“这条街不归警察管,我也是圈内人,规矩我是懂的。再者说你都敢发帖主动叫五律的人来了,我相信别墅的灭门案应该不是你们做的。我现在就只是好奇,你们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付阴匪伸手指了指头上的牌匾,牌匾上‘货阴贩阳’四个大字遒劲有力。魏严山这才恍然大悟,点了点头说自己明白了。 “在真正的凶手没有抓到之前,两位的通缉令我们警方暂时还不能撤掉,这一点希望两位能理解。” “理解理解,反正我们也不准备从这条街里出去了,你们爱怎么通缉就怎么通缉吧。” “既然这样,那我们打扰了。”魏严山率先走出古董店,汤伊雯和腾飞羽都看了我一眼后紧随魏严山身后。 这人生的大起大落就是这么的刺激,就在刚才我都以为自己要被戴上头套塞进警车里去了。现在看来这条街还挺牛逼的,竟然连警察都管不了? “之前我就觉得奇怪了,现在看来专家组的那些人恐怕都是圈内的。”付阴匪吃了口薯片颇为玩味地看着我说道,“你小子丢脸算是丢大发了,之前你鉴定的那个什么锏,可能魏老头早就看出门道了。只不过当时他还不知道我们的身份,所以故作震惊而已。” 我靠,这么老奸巨猾的吗?那岂不是我自以为自己很潇洒,但其实在腾飞羽和汤伊雯他们的眼里其实就和小丑差不多? “不过想想也是,在夷阳镇和普华镇这种小地方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上头要是不派点圈内人来看看那才真是奇怪了。” “付哥,有件事我一直都想不明白。”我一脸疑惑地看着付阴匪问道,“你们一直说的五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组织啊,这条街连警察都管不了,为什么五律可以管?这五律真的是民间组建起来的力量?” 付阴匪白了我一眼说道,“你觉得上面的人都是傻子还允许有谁独立于法律体系之外吗?五律的核心成员其实也隶属政府,属于公职人员。只不过有些鸡毛蒜皮又和邪祟沾点边的事情普通警察搞不定,所以国家才会想到建立五律这么个组织,把各个门派需要历练有正儿八经传承的弟子给组织起来,为他们提供历练机会的同时,也让他们在历练中帮老百姓解决问题。所以我们这条街不是说警察管不了,而是不属于他们的管辖范围,懂了吗?” 我还以为国内真的有什么法外之地,现在听付阴匪这么一解释我才反应过来上面的人是真聪明,通过一个所谓的黑伞网就把国内的大部分的道门弟子全都给一网打尽了。 对于掌权者来说最怕的是什么?当然是混乱。而自古以来老一辈那里都流传着一句话叫作‘侠以武犯禁’。这句话的意思并不是说侠不好,而是说这些侠客大多武艺高强甚至比普通的官兵都还要厉害。如果一个社会这样的侠客多了,那就很容易出问题。 但现在有了黑伞和五律组织就不一样了,首先黑伞上有很多的资源、视频以及情报。这些东西对于想要修行的人来说简直就是无价之宝。为了能够获得这些便利,修行的人肯定想方设法地都要成为黑伞的会员,而这会员一旦注册就等于你在国家的监控范围之内了。 再说五律组织,一方面算是让圈内人自治圈内人,免得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另一方面却是通过五律组织能够从中筛选真正有本事的人,这些人在修行上既然是佼佼者,那么只要好好运作一番自然是可能为国家效力的。 本来我还觉得要是能够加入成为黑伞会员甚至五律组织的一员是很洋气的一件事,现在看来这就和志愿当兵一样,很多时候都是命令大于个人意愿,并不像现在的我一样无拘无束。 叮铃。 门口挂着的铃铛又响了。 只不过这一次进来的不是魏严山,而是一胖一瘦两个和我年纪差不多的男人。 瘦子一脸冷漠,一身黑色紧身衣的打扮简直就和古时候的侠客没两样,最骚气的是他背上背了两把剑不算,腰上竟然还别了一个铃铛。 胖子就是很随意的运动休闲装,背着个旅游包穿着登山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出来旅游的。 “两位……是来买古董的?”不是我狗眼看人低,实在是这两人的打扮怎么看也不像是来消费的。 胖子乐呵呵地说道,“不是,我们是五律的。我叫贾小龙,他叫厉无咎。” 噗。 正在喝水的付阴匪一听到厉无咎这名字直接就喷了。我的嘴角也抽了抽,觉得这世界上不会真有这么凑巧的事吧? 贾小龙一脸疑惑地看着我问道,“兄弟你怎么了,感觉你脸色不太好看啊。” “没,没事,可能是昨晚没睡好。” “我们是在黑伞上收到了槐西平的情报,所以特意过来看看的。兄弟你怎么称呼?知不知道发情报的人是谁?” 付阴匪在发帖的时候标注了古董店的位置,所以魏严山和五律的人才会接二连三地找到这里来。 我叹了口气一指付阴匪说道,“我叫夕惕若,发帖的是那边坐着的那个,他叫付阴匪。” “夕……夕惕若?”贾小龙的嘴顿时变成了o型,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厉无咎,捂着嘴惊讶道,“我的天,你们俩这名字牛逼了啊,简直就是一对cp!无咎,你之前说你要找的人就是他?” 厉无咎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点了点头淡淡道,“应该是了。” 九三,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 这句话本来出自《周易》,原本的意思我以为是爷爷想让我早晚谦虚警惕,当一个堂堂正正的君子。但现在这厉无咎一出来我就有些摸不准到底是怎么回事了,难道我以前也有娃娃亲这种狗血情节,只不过对方是一个男的? 第六十八章:茅山传人 古董店八仙桌前,确认了两人五律的身份后,一向对人冷淡的金安竟然点了份外面,丰盛的饭菜直接摆了一大桌子,可把贾小龙给乐坏了。 “吃饭。” 随着金安话音落下,大家这才开始动筷子,一边吃一边交流感情。 “按照你们的说法,你们也不确定在普华镇搅风搅雨的到底是不是槐西平,只知道就他能随便更换容貌对吧?” 付阴匪点了点头说道,“虽然我们不能确定他的身份,但在夷阳镇和普华镇发生的这些事情性质已经相当严重了,你们五律也不希望有更多的人因为这个疯子而死吧?” 贾小龙一边吃着菜一边含糊地说道,“我倒是无所谓,反正上面有任务我就做任务,一年到头都没什么闲着的时间,我看你们出手大方这里的饭菜也还不错,能够申请长期驻扎清扫这里的邪修我倒是挺开心的。” 贾小龙这番话听得付阴匪的嘴直抽抽,他本来是想用从普通老百姓的生命安全这个角度切入,看能不能唤起贾小龙的责任心。但现在看来这贾小龙愿意留下来完全是冲着饭菜,还真他妈是个吃货啊。 “你可以走,我要留。”一直寡言少语的厉无咎突然从嘴里蹦出这么句话来,把我们都吓了一跳。 贾小龙抹了抹嘴上的油一脸疑惑地问道,“无咎,你不是说三竹道长他的身体不太好,所以你不会下山太久吗?” “歧黄之术我师父比我厉害,不用我照顾。”厉无咎说完抬起头看了我一眼,这眼神看得我心里直发毛,心想这山上下来的小哥该不会喜欢男人吧? 好在很快厉无咎就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这才让我心里稍微舒服一点。 吃过晚饭后我习惯性地收拾碗筷准备洗碗,结果坐在椅子上的金安对金妞妞说道,“妞妞,今天的碗你洗,他们有事要出去一趟。” “啊?是急事吗?如果不是急事也可以洗了碗再出门嘛……”金妞妞好不容易享受了两天有人帮她分担活儿的快乐时光,结果没想到被金安这么一安排马上就又被打回原形了。 “两位小兄弟,我们是今晚就去找槐西平吗?” 吃饱喝足的贾小龙拍了拍肚子解释道,“如果真如你们所说槐西平杀了那么多人,那你在黑伞上发的帖子他应该也看见了。我们星夜兼程赶过来还是费了两天功夫,如果再不出手把他揪出来,说不定他会远遁。” “可是我们现在任何槐西平的线索都没,这怎么找?” “这个交给我就行了。”贾小龙从他的旅行包里拿出一张空白的黄符,然后又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小瓦罐。他把瓦罐上的红色油布纸揭开对付阴匪说道,“你之前不是说你摸过槐西平炼出来的人血玉吗?你摸过的那只手摊开伸过来,我给你加个特效。” 贾小龙是个年轻人,年纪也就和我差不多大小,所以他有没有本事我不知道,但他说话是真的皮。 只见他把黄符贴在付阴匪伸过去的掌心之上,然后拿出一把小刷子在瓦罐里蘸了蘸粘稠的油状液体均匀地涂抹在黄符上,闭上眼睛默念了一段咒语。 大约半分钟过去,付阴匪手中的黄符从什么都没有渐渐地渗透出了血色,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这黄符有血有肉内出血了一样。 “仔细闻,闻好了前面带路。” 睁开眼后的贾小龙胖脸严肃,倒也真有那么几分得道高人的气质。只不过他也不知道在和谁说话,总之说完这话后就捏住黄符一角把它提溜了起来。 这黄符沾水以后本来就沉,再加上古董店门窗都是关严实了的,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直挺挺地不摇不晃,谁知道突然黄符开始左右摇晃起来,就好像真的有谁在拿着黄符嗅味道一样。 养小鬼! 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的我看贾小龙的眼神顿时就变了,这养小鬼是圈内命令禁止的,这种人会是五律的人? 可能是注意到我的脸色不对劲,厉无咎在旁边适时地解释道,“小龙师弟是茅山阴鬼派的传人,他们那一派看家本事就是驱使小鬼。不过他们驱使小鬼都是做善事,而且每过九年功德圆满后就会帮助自己驱使的小鬼投胎转世,所以他们并非邪修。” 贾小龙也是一脸尴尬地摸了摸头冲我解释道,“我用的这是茅山派的勾魂大法,帮小鬼化煞的同时也帮我们自己做点事情,我从来没有虐待过他们啊。” “他们?”我的脸都有些白了,合着眼前这个人畜无害的胖子可以驱使的小鬼还不是一个,而是很多? 贾小龙把旅行包打开让我们看里面,我这才看清楚原来他的旅行包里除了装着一些道家的法器,还有许许多多的小木偶。 勾魂大法的确是茅山术法的一种,但和武侠小说里的那些什么勾魂大法不同,茅山的这个术法比较邪门儿,所以学习的人不是很多,都害怕损阴德。 使用勾魂大法的法师首先会四处打听哪里有孩童早夭,一般来说3-6岁的孩童最好,病死或者暴死的孩童法师们是不会要的。因为病死与暴死在法师们看来是天要收你,是你的寿数到了。所以这种人死后一般直接会有冥府的勾魂使者来勾魂,你法师要是提前把这孩童的魂魄给收走,那就是逆天而行。 而之所以要3-6岁的孩童魂魄,那是因为3岁以前孩童还处于懵懂状态,他们的先天之气尚没有完全褪去,也就是说和天上还是有所联系的。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基本上都没有自己三岁以前的记忆,那是因为三岁以前你还不算一个完整的世俗人,还和天地有所联系。 而6岁以后的孩童人魂已经成熟了,七情六欲已经开始有了萌芽。这种孩童的魂魄如果你勾来养久了,很容易让小鬼滋生出欲望,从而朝着你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打听好了合适的早夭孩童,还需要获取孩童的生辰八字。这一步一般来说是最难的,因为生辰八字这种东西十分的隐秘,孩子的父母一般都会比较戒备,免得你拿孩子的生辰八字去做什么坏事。 有了生辰八字以后,法师需要趁着深夜来到孩童的坟前,在孩童头七之前于孩童的坟前焚香祷告,然后将早就准备好的一根藤茎插在坟头上让它自然生长。 一般半个月到一个月,等到藤茎长得足够大足够茂盛后,法师需要再回到孩童的坟前焚香祷告,只不过这一次还需要把事先准备好的替身符给烧掉。 这替身符的意思是代替小孩儿躺在这棺材里接受家人的供奉,接受阴差的抽查。而根据孩童的阴力大小,决定烧多少张替身符才合适。 每烧一张替身符,都需要操刀从藤茎上斩下一截枝干,最后再利用这些枝干来拼凑雕刻出孩童的样貌形状。这种木雕孩童也分男女,都需要用黑墨以及朱砂来雕刻勾勒出五官,越是栩栩如生,孩童的阴力也就越强盛,能帮人办的事情也就越多越复杂。 按照《南山纪事》上面的记载,木雕只是临时供小鬼寄生的地方,真正存放小鬼魂魄的则是一种特制的玻璃瓶。这种玻璃瓶的做法《南山纪事》上倒是没有提到,不过据说有经验的法师一个玻璃瓶不会只装一个小鬼,而是装2-3个小鬼,防止被勾魂的小鬼因为寂寞无聊而逃走。 贾小龙只给我们看了木偶,想必那玻璃瓶是他小鬼的命根子,所以他不方便让我们看。 不过既然付阴匪都和我说贾小龙没问题,那我也只能按下心中的不安相信贾小龙一次。只不过这次回去后我一定要去请教下老爷子茅山到底有多少分支门派,这什么阴鬼派竟然能欧合法驱使小鬼,这他妈也太邪门儿了吧! 一直在左右摇晃的黄符终于平静下来没有再摇晃了,贾小龙突然开口说道,“我知道怎么走了,你们跟我来。” 一个第一次到普华镇的小胖子,一开口就说自己知道怎么走了,这事儿要是换作别人我肯定是不信,但谁叫这小子有个小鬼呢? 本以为贾小龙这种胖子走起路来肯定都费劲更不用说跑了,谁知道他一出门就让我领略到了什么叫作身轻如燕,我和付阴匪在后面一路小跑才能面前跟上他们两个的步速。 “奴奴说槐西平就在这附近,让我们小心一些。” “奴奴?”我一脸的茫然,“奴奴是谁?” 厉无咎很是鄙视地看了我一眼在旁边补充道,“阴鬼派的小鬼都叫奴奴,这是他们祖师爷传下来的称呼。” 我靠,你这个称呼也太不合理了吧!你那旅行包里那么多的小鬼,全都叫奴奴? 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起了很早以前看得一部动画,那动画里就是全村的人都叫王富贵,以至于之后有事同村的人相互称呼起来那场面叫一个酸爽。 第六十九章:血色树叶 贾小龙的小鬼我们是看不见的,但跟着贾小龙走,我们很快就来到了附近的一家专科职业学校。只不过走到这专科职业学校门口的时候付阴匪突然脚步一顿,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怎么了付哥?有什么问题吗?” 付阴匪看了我一眼说道,“你还记得我们在五味馆玩的那个游戏吗?” “厉鬼缠身?我记得啊,我们不是赢了吗?” 付阴匪摇了摇头苦涩地说道,“是你赢了,不是我赢了。这些天其实那厉鬼一直都在纠缠我,只不过有祖师爷保佑我才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是就在刚才……” 付阴匪说着就把那支有凹痕的派克钢笔从兜里摸了出来。 之前我是见过这个钢笔的,知道这钢笔虽然有凹痕,但凹痕上绝对没有指纹之类的东西,更不要说还是血指纹!我本以为厉鬼缠身游戏当我们从五味馆出来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但现在付阴匪把这钢笔一摸出来,我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脑子里下意识地浮现出那个被穿上白色连衣纱裙的女尸红敏。 “付哥,你的意思是你感觉到不对劲了?” “你上次在芦苇荡是怎么样的,我刚才就是怎么样的。只不过我道行比你高,所以没有失魂落魄罢了。” 贾小龙不知道我们两人在说什么,有些着急地说道,“你们两个还在这里嘀咕什么呢?槐西平就在这学校里,要是再不快点被他察觉我的小鬼可就找不到他的具体位置了。” 付阴匪深吸一口气横下心来说道,“玛德,反正早晚这个女鬼老子都要解决掉,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我们这里还有两个五律,大家一起联手把她给灭了!” 厉无咎若有所思地看了付阴匪一眼,贾小龙那榆木脑袋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付阴匪就推开学校的铁门第一个走了进去。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发现在付阴匪走进学校后一阵阴风从天上猛地刮下来,吹得我们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地上的树叶全都被卷到天上去,又纷纷扬扬地洒了下来。 刚才还有乌云挡住月亮,但一阵风过后又圆又大的月亮就那样挂在天上,月光把阴影中的教学楼给照了出来,倒给人一种通透亮堂的感觉。 “不太对劲,这学校里有东西。” 厉无咎腰间的铃铛突然叮铃响了一声,厉无咎想都没想右手闪电般地出手往空中一抓,将一片树叶抓到了手中。 我被厉无咎这动作给吓了一跳,当发现他只是抓到一片叶子后心里大为火光,有些生气地对他说道,“你有毛病啊?这大晚上的你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 “你们看。” 厉无咎把手心摊开,我凑过去一看才发现他抓的这片树叶脉络清晰不说,最恐怖的是你能明显看清楚这些脉络里流淌的都是红色的液体,就好像这树叶是通过吸食人血才长这么大片的一样! “我这片树叶也是!” 贾小龙也抓了好几片树叶摊开看,发现这天上地下纷纷扬扬的树叶好像都是这种红色的诡异脉络! 我心里有些发怵,看着厉无咎小声地问道,“兄弟,这血色树叶是什么意思啊,意思是这学校里有专门吸人血的大树吗?” “不是吸人血的大树,但可能比那个还要糟糕。槐西平很可能早就知道我们会找来,所以在学校里设下了陷阱。” 我和付阴匪之前才在五味馆玩了厉鬼缠身的游戏,结果槐西平就刚好躲在红敏生前读书的地方。这种事情在我看来也不像是巧合,难道说这槐西平和五味馆还有什么关系? 就在我们准备往学校里走的时候,一束电筒的强光照向我们,一个穿着棉裤身披保安制服的中年保安从岗哨亭里走出来,一脸警惕地看着我们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怎么进来的?” 我们都被这电筒照得一愣,因为刚才我们从外面进来的时候还以为这学校已经废弃了,要不然怎么可能大门不上锁进来后又这么多的落叶不打扫呢? 付阴匪指了指铁门说道,“门又没锁,我们是进来找人的啊。” “找人?这么多人大晚上的进来找谁?你们不知道进学校要先登记的吗?” 不得不说这保安大叔真的很能缓和气氛。本来我刚才还想着不知道槐西平设下了什么埋伏在等着我们,现在被保安大叔这么一打断紧张的感觉也没有了。 好在贾小龙他们这些五律的人对付这种情况比较有经验,贾小龙顺手从内揣里摸出一本证件对保安大叔说道,“大叔,我们是普华镇公安局的,这是我们的证件。我们现在怀疑你们学校有犯罪分子潜入藏匿,希望你能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 贾小龙那张胖脸怎么看也和警察沾不上边,但他的证件却是货真价实的。保安大叔一看见贾小龙的证件气势一下子就没了,他赶紧把手电筒关掉一脸歉意地说道,“对不起啊警察同志,不用登记了不用登记了,你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一定配合,我一定配合。” 贾小龙点了点头随便问了几个问题,随后指着教学楼说道,“现在学校里应该没有人了吧?我们现在要进去搜查一下教学楼,你就在这里把门看好,不要让任何可疑的人出去知道了吗?” 保安大叔犹豫了一下说道,“警察同志,你们去第一教学楼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最好不要去第二教学楼。” “为什么?” 保安大叔看了眼四周,十分紧张地说道,“我们学校第二教学楼晚上闹鬼啊,真的!你别看现在就只有我一个人守在岗哨厅里,以前我们保安队可是有好几个人,还有两个是当兵退下来的,晚上去巡楼的时候都被吓惨了。” 我和付阴匪对视一眼,忍不住问道,“大叔,你说的这个闹鬼,能不能说详细一点?” “这闹鬼还有什么详细不详细的,总之你们别往第二教学楼去就是了。” 保安大叔好像十分忌讳这个话题,没说两句就裹着保安制服进了岗哨厅,把里面的灯关掉估计又去睡觉了。 “得,我们下奶知道这学校是真的闹鬼了,只不过这个大叔说话不清不楚的,也没说到底哪个才是第二教学楼啊。” 贾小龙还在这里抱怨,厉无咎却是面无表情地说道,“先抓槐西平,这一切可能都是槐西平搞出来的鬼,只要把他抓到就什么都结束了。” 好在贾小龙的小鬼此时对槐西平还有所感应,我们跟着贾小龙继续往里走,发现整个学校的教学楼是呈凹型的连体教学楼。这种连体教学楼最大的好处就是造型美观,而且三栋教学楼都彼此互通,能够极大地提高沟通效率。缺点是这种造型的建筑物因为自然沉降的速率不同,所以建筑的使用寿命比较短,基本每过几年就要找人来检查一下教学楼的结构受力和沉降情况,免得出现断层或者受力不均的问题。 我们先从最左边的教学楼往上走,发现这个教学楼楼梯虽然有铁门,但是也一样没有上锁。从下往上三栋教学楼一共有五层,每一层都有六七个班级,而这六七个班级基本上就组成了一个系。 如果是真正的重本大学,教学楼肯定是不会修得这么紧凑,要不然都对不起重本大学这四个字。但如果是专科职业学校,那这教学楼也算是可以了。 从一楼走到五楼,又五楼走到一楼,此时的贾小龙突然带我们在这教学楼里上上下下转起了圈子,好像我们是来参观这三栋教学楼的一样。 付阴匪揉了揉腿龇牙咧嘴地问道,“小胖子你到底有没有把握啊,那槐西平到底在什么地方?” 贾小龙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道,“我……我也不知道啊。从刚才开始奴奴和我说话就有些语无伦次,就好像喝醉了一样。” 厉无咎叹了口气对贾小龙说道,“把你的奴奴收起来吧,槐西平应该知道我们来了。” “无咎,你的意思是……槐西平真在学校布阵了?” 厉无咎点了点头,看了眼周围说道,“虽然现在我还不知道槐西平布的是什么阵法,但你的小鬼恐怕在这阵里是没用了。你没发现越是靠近中间的那栋教学楼,你的奴奴方向感就越差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槐西平应该就在中间的那栋楼里。” 贾小龙右手掐了一番手诀把小鬼收回,毕竟这前面的阵到底对小鬼的影响有多大他也不知道,要是一不小心把小鬼给折了,那他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我本人对于罗盘风水什么的还算有点研究,但对于道家阵法就只能算是有所耳闻了。比如出名点的八门金锁阵我是知道的,但也仅限于传说。 因此见厉无咎好像对这方面挺懂的,于是开口问道,“兄弟,这世界上真的有阵法这种东西吗?” 第七十章:火孽凶阵 相信很多人都和我一样,觉得道家的阵法是玄之又玄的东西,甚至有些人直接就把道家阵法划拨到封建迷信一类了。不因为别的,就是因为小的时候各种神仙打架的电视剧看太多了,觉得电视剧上那些牛逼的人随便丢几块石头在一些方位上,就能有呼风唤雨的神奇效果。 但其实从道家的角度来解释,阵法、风水、符箓乃至口咒,这些都属于道家法术一类,也都是道家哲学的一种体现。 就比如人的身体从阵法的角度来看,那自然是从一个个小阵组成的大阵。这里的阵就可以把它看作一个良性循环的系统,比如西医说的呼吸系统、消化系统、神经系统,放在道家哲学里都可以对应为气、元、神三阵。 气、元、神三阵运行良好了,人的五脏六腑才不会出毛病,人的身体也不会出毛病,才能够健康地运行下去。所以在早年的一些游方道士里,无论是用符水治病,还是用阵法给人治病,看起来玄学,实际上都是有道家独特的哲学观点在其中的。 如果从中医来理解道家的阵我倒是能理解,但现在厉无咎说槐西平随便布了一个什么乱七八糟的阵法就能把小鬼这种阴灵给干扰到,这我是不太相信的。毕竟当初黄旗山帮艾媛媛驱除邪祟旗阵也只是辅助,最终还是靠起煞咒把邪祟给消除的。如果阵法真有这么厉害,那黄旗山还需要借助起煞咒吗? 厉无咎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淡淡地说道,“道家阵法千万,门派也有上百,如果这些阵不是真的,你以为他们能得到其他同门的认可吗?还有,以后不要叫我兄弟,我叫厉无咎。” 玛德,你以为谁真的想和你当兄弟啊,这只是个称呼好吧?大家现在都是这样叫的! 我实在是搞不懂这厉无咎怎么随时随地都是一副棺材脸,就好像我们谁都欠他几百万一样。 好在贾小龙可能是吃我们的嘴软,见我真的不懂这方面的知识,就带着我们一边往中间的教学楼走一边说道,“这道家阵法其实也没什么好玄妙的,大体来说分为阴、阳、天、地、玄、黄几大类。” “这天地玄黄我知道,阴阳天地是什么意思?” “阴指的是和死人阴灵有关的阵法,这种阵法大多是禁术,一般名门正派是不会用的。阳指的是和活人有关的阵法,一般来说这种阵法都是根据活人的特性开发出来的。而天指的是星宿雷霆、地指的是地动矿石、玄指的是自然动物、黄指的是歧黄之术。总而言之一句话,这布阵就和你现在学电脑编程一样,用c++语言也能编写程序,用java也能编写程序,只能说是各有所长吧。” 贾小龙这个解释通俗倒是通俗,但解释完以后我的脑海里还是一点画面感都没有,完全想象不出来他们嘴里所说的道家阵法到底是怎么样的。 也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一个男人痛哭的声音,不过很快我又觉得不太像是哭,更像是哀嚎。 在这种鬼地方听到这种声音,毫无疑问前面是有脏东西的。 我哆嗦了一下躲在付阴匪的身后小声问道,“你们有没有听到?” “听到了。”厉无咎面无表情地指着前面的一个教室说道,“声音是从那里面传来的,我们过去看看。” 我次奥,你真是艺高人胆大啊!什么法器之类的不准备一下直接就过去看吗? 对于厉无咎这种人我是十分佩服的,但佩服不代表我就要跟着他傻乎乎地往前走。 我和付阴匪就蹲在这转角处准备观察下情况,结果贾小龙和厉无咎走到那教室窗户外面的时候那个男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就和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糟了,是骸阵!快走!” 厉无咎和贾小龙都是脸色大变转身就要往回走,结果一转身看向我们这边后脚步突然停了,脸色也变得古怪起来。 我心里还纳闷儿什么是骸阵,结果就发现蹲在我前面的付阴匪身上有一股寒气散发出来,就和冰块一样。 咕噜。 我咽了口唾沫,心里隐约已经猜到了什么。不等付阴匪缓缓把头转过来,我尖叫一声就往楼下跑。 鬼上身!付阴匪绝壁被鬼上身了! “别往楼下跑!” 我的身后传来厉无咎的喊声,但我余光已经瞟到付阴匪阴沉着一张脸在后面追我了,我他妈不往这楼下跑难道往他怀里撞吗? 我心里这样想着,脚下更是飞快。然而当我刚刚下一层楼准备继续往下跑的时候,我的小腿突然一软,两条腿就像被抽走了力气一样不受控制,失去了重心的我整个人往前一扑,结结实实地来了个平地摔。 跟在我身后的付阴匪一脸狰狞地追上来掐住我脖子,他这双手的力气那才叫一个大,肯定是单身几十年练出来的麒麟臂,这才几秒不到我就感觉自己喘不上气了。 眼看付阴匪就要把我给掐死,一道人影突然从平台护栏外面落下,厉无咎简直就和天神下凡一样一脚把付阴匪给踹开,顺手一张符贴在我的额头上拉着我就往楼上跑。 我一边咳嗽一边问道,“你会飞?” 也难怪我如此吃惊,相信上过学的人都知道学校走廊的那种结构,左边是教室的窗户,右边也就一个一米来高的围墙,外面完全是空的可以看到一楼的地面。然而厉无咎刚才就是从右边围墙飞进来的,这根本就不是正常人能够做到的事情好吗? 厉无咎没有回答我他会不会飞这个问题,而是一脸严肃地对我说道,“付阴匪撞客了,在这骸阵里我们不是他的对手。先躲一下,让小龙找阵眼破阵。” 撞客就是撞鬼,闹撞客就是我们南方人所说的鬼上身。这撞客一次来源于满语音译,意思就是撞上邪祟。只不过厉无咎所说的骸阵是什么我就没听说过了,不过那阴鬼能够上付阴匪的身,这本来就是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要知道付阴匪可是阴货郎,用他的话说他都是敢和死人并排躺的角色,如果没有点本事敢去做这些事情吗? 厉无咎带着我踹开一个教室的门躲了进去,而贾小龙可能是去找所谓的阵眼去了,所以我没有看见他。 可能是发现一个人都找不到了,那男人的痛哭和哀嚎声又从我的耳边响了起来。这个声音似远似近,让人根本就没有办法判断他到底是在哪个位置。 厉无咎把教室的门关上,然后拉着我靠墙躲在窗户的下面。我们躲的这个地方只要付阴匪不进来,他是绝对看不见我们的。于是感觉到安全的我小声问厉无咎,“付哥现在被鬼上身了,那阴鬼找不到我们会不会操控付哥去自杀?” “不会。”厉无咎一脸肯定地说道,“骸阵的阴鬼好不容易能上一个活人的身,他是绝对不会想着再死一次的。不过这不妨碍他想要杀掉我们,只要他杀的人足够多的,那么他就可以从骸阵里解脱出来借尸还魂。” “你刚才一直在说骸阵,这骸阵到底是什么东西啊,一种阵法?” 厉无咎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沉默了一会儿才解释道,“骸阵也叫‘火孽阵’,是茅山降头术之一。想要布置骸阵需要将一个活人给虐死,然后再用死者的骸骨塑造一个假的尸身,让他魄不离骸,但魂无所依。这样惨死的人会三尸出窍四处游荡,在以尸身为中心的一定范围内会对其他活人造成影响。误闯骸阵的人要么一病不起,要么就像付阴匪现在这样被鬼上身。” 听厉无咎这么一番解释我的眼睛都瞪圆了,这世界上竟然还有这种残忍的阵法? “这阵叫骸阵我能理解了,但它为什么叫火孽阵?” 厉无咎沉默了一会儿解释道,“那是因为一般布置这种骸阵,都会把活人放到一个装满冷水的容器里活活地蒸死或者煮死,只有这样才能让死人的怨气足够,才能把骸阵的效果发挥到极致。” 我次奥尼玛的,现在再听那男人的声音我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原来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狗屁哭声,就是男人在容器里被活活煮死时候的哀嚎声! 也就在这时我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的影子,这影子的头和双手都趴在玻璃窗上,付阴匪就在外面,和我们只有一墙之隔! 看着身前的影子慢慢平移挪动,我甚至感觉自己能够看见付阴匪把脸贴在玻璃窗上仔细察看这间教室的样子。我尽可能地让自己背贴墙紧一些,偏偏这时由于太过安静,我刚好能听见头顶玻璃窗付阴匪呼气的声音以及呼气后玻璃窗慢慢结冰的咔咔声。 付阴匪在玻璃窗上趴着看了足足有一分多钟,影子这才慢慢地消失,外面传来付阴匪远去的脚步声。 就在我刚要松一口气的时候,教室的门被人猛地一脚踹开,手拿消防斧的付阴匪眼球外鼓正笑容诡异地看着躲在墙边的我们! 第七十一章:巡逻保安 “走!” 付阴匪本来就人高马大身材魁梧,现在手拿消防斧更是一脸凶相一看就不好惹。厉无咎的身手到底怎么样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是我和付阴匪对上,那肯定分分钟就得被砍倒在地上。 被附身后的付阴匪怪叫一声拿着斧头朝我们冲过来,厉无咎为了掩护我撤退顺手抄起一个板凳迎了上去。 学校里的这种板凳大多是木板钢架,我本以为这板凳好歹能够挡付阴匪一挡,谁知道斧头一砍在板凳上板凳就和豆腐一样立马就散架了。 厉无咎也没想到付阴匪斧头的力量这么惊人,一个进步侧身顺手扣住付阴匪的手腕,左手摸出一张黄符啪的一声贴到了付阴匪的额头上念道,“天公地母,斩邪除魔,如赐神怒,诸邪避退!” 黄符一贴上去付阴匪整个人的动作就变得迟缓起来,趁着这个功夫我和厉无咎赶紧从教室里溜了出来。然而还没等我们在走廊上跑多远,身后教室里就传来了电灯泡爆裂的声音,接着消防斧破窗而出,铿地一声插进了走廊的水泥围栏上。 “我靠,这么大的力量!这要是被打一拳那还不直接暴毙?” 此时的付阴匪在我眼里就和人形怪物一样,最要命的是他只是被鬼附身,我们还不能用蛮力对付他,免得直接把他本人伤到。 “无咎,这边!我找到骸阵的阵眼了!” 消失多时的贾小龙在前面一个教室门口冲我们招手,厉无咎双腿一蹬,整个人就和吃了兴奋剂一样突然又往前蹿了好长一段距离,眨眼间就把我给甩到身后了。 “我靠,你们等等我啊!” 我拼死拼活地刚刚跑到教室门口,结果发现厉无咎和贾小龙这两个混蛋竟然把教室门给锁上了! 我透过玻璃窗往里看,发现这个教室里的所有桌子全都拼凑在了一起,而正中间躺着的正是一个缠满了绷带的尸体,看起来就和古埃及的木乃伊一样。贾小龙和厉无咎在里面脚踩天罡拿着桃木剑开始作法,看起来像是在和空气斗智斗勇,我却知道他们现在应该是在尝试找到这个骸阵的阵眼,看能不能把阵破掉让付阴匪恢复意识。 知道他们做什么是一回事,但他们这关门未免有点太真实了吧?无非就是不想让我进去打扰到他们,顺便当诱饵分散一下付阴匪的注意力。 他们的算盘打得很好,但是却低估了付阴匪的作战能力。提着消防斧的付阴匪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作累,三步并作两步眨眼间就和我拉近了距离,眼看我就要被一斧头给劈死了! 就在这时这一层楼的所有玻璃窗全都应声而破,而拿着斧头的付阴匪也是一愣,脸上狰狞的神色渐渐消失,一脸疑惑地看着面前的我。 “我这是怎么了?” 我感动得都快要哭出来了,赶紧对付阴匪说道,“付哥你刚才被鬼上身了拿着斧头要砍我,赶紧把斧头放下,赶紧的。” “我被鬼上身?”付阴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十分诧异地看着我说道,“鬼怎么会上我的身,就算要上也是上你的身才对啊。” 别说付阴匪纳闷儿,我也很纳闷儿。在我们四个人里我是最没有什么保命手段的,所以付阴匪会撞客这也是我们大家都始料未及的。 贾小龙和厉无咎从教室里走出来,两人擦了擦头上的汗对付阴匪说道,“我第一眼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身上阴气很重,你是不是被什么脏东西给缠上了?” 眼看事情瞒不下去了,付阴匪这才把我们去五味馆玩厉鬼缠身游戏,以及红敏的事情和两人详细地说了一遍。 贾小龙听完后恍然大悟地说道,“难怪你会被鬼上身,肯定是缠着你的那个女鬼在你身上留下了标记。” “标记?”我一脸疑惑地问道,“什么标记?” “鬼与鬼之间和人与人之间是不同的,他们基本不存在朋友这种关系,而是竞争关系。一般来说一个阴鬼想要强大起来,要么通过吸收活人的精血来成长,要么通过吞食同类阴鬼的力量来成长。付阴匪的身上有红敏留下的阴鬼标记,因此对于骸阵里的鬼来说他就成了最美味也最容易受到攻击的对象。” 付阴匪一听厉无咎这么解释后脸色顿时一苦,“那岂不是说我现在在这个学校里很危险?” “当然危险。”厉无咎看了眼四周淡淡地说道,“既然槐西平能够布下骸阵这种惨绝人道的邪阵,那就说明这个学校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邪门儿。教室里的那具尸体已经放了至少半个月,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能说明什么呀……”将话才刚出口我就反应了过来,不对啊,这个学校不是还有学生在读书的吗?守门的门卫大叔虽然说了这教学楼晚上闹鬼,但没有说这个学校已经被荒废了啊。如果这个学校还在正常运转的话,不可能这么大的一具尸体放在教室里半个月了都没有人发现,也就是说那个门卫很有可能不是人? 就在我想到惊悚处的时候,一束电筒的光从楼梯转角处照了过来。几个身穿保安制服的保安皱着眉头冲我们问道,“你们几个干什么的?大半夜在学校里转悠什么?” 咕噜。 我咽了口唾沫,越看越觉得眼前的几个保安有问题。我小声地问道,“付哥,这几个是人是鬼啊。” “是人的可能性很低。”厉无咎说道,“之前门卫也说了,他们学校以前是有保安队要巡楼的,但是在教学楼闹鬼出事以后就没有人巡楼了。那么到底出了什么事,现在这些巡楼的保安又是从哪里来的?” “我靠,你越说越吓人了,要不我们跑?” “是鬼的话跑倒是无所谓,但如果是人,你现在跑被抓住了那就百口难辩了。” 跑也不行,待在这里等死也不行,就在我们进退两难的时候,付阴匪从布袋里拿出一个矿泉水瓶拧开盖子,直接朝着那几个保安丢了过去。 瓶子里的水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落在那几个保安身上,刚才还拿着手电筒比较正常的几个保安,凡是脸上和身上被水沾到的地方都像是被强酸腐蚀了一样迅速地腐烂脱落,没一会儿的功夫这些保安就变成了脸皮半拉眼神凶戾的恶灵! “玛德,我就知道是鬼,快跑!” 暴露了真实面目的保安们手里的手电筒也变成了一根根尖锐带血的钢筋,我一边往前跑一边气喘吁吁地问道,“不行啊,我们老是这么跑也不是个事儿。你们两位高手有没有解决的办法,这样跑下去我们迟早会被追上的。” 我话音刚落,跑在前面的厉无咎突然一个急刹,转身就把背上背着的另一把剑给拔了出来。 一般来说道士在外游历带一把桃木剑也就了不起了,我没想到厉无咎竟然还会背一把钢剑。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那钢剑剑身上的青色剑纹还是给我一种鬼斧神工浩气荡然的感觉。 只见厉无咎左手将一叠黄符往空中一洒,随后钢剑直接朝着这些保安斩了过去。 钢剑先是斩在黄符上,接着黄符化作一团火焰直接斩在这些保安的身上,将保安们断手的断手,掉头的掉头,那动作简直不要太帅。 我们之前之所以会头也不回的跑,是因为这些保安明显不是僵尸一类的实体,而是有一定能力影响阳界的恶灵。 这种恶灵的特点就是你可能打不到他,但他可以打到你。我和付阴匪都没有对付这种恶灵的经验和办法,所以当此时看见厉无咎钢剑砍这些保安就和砍菜切瓜一样的时候,我满脑子想的都是今晚一定要抱紧厉无咎的大腿,这小哥光是凭着这一手就能在很多地方横着走了好吗? 随着串了一张黄符的钢剑刺进最后一个保安的喉咙,这些化作恶灵的保安才逐渐在黄符火焰下化为一团团黑色的灰烬以及没有烧干净的纸钱。 厉无咎还剑入鞘脸色有些苍白,看来他这一套剑招还是挺耗费体力的。 “小龙,我感觉这学校的阴气越来越重了,你赶紧找到槐西平的位置,实在不行今晚我们就退出去,明天再来。” 注意到厉无咎的表情十分严肃,贾小龙只好从旅行包里再拿出一个四方九宫格进行推演。 占卜命术,一向都是道家五术里最玄之又玄而且又需要悟性和天赋的一种术法。和风水需要看布局不同,占卜往往是指通过很少的信息就能推演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因为我爸喜欢看《周易》的缘故,所以我对占卜也是略知一二,甚至比风水还要好一些。 一看贾小龙拿出的这个九宫格木盘我就知道他用的应该是四命推人法。 这四命推人法和六爻占卜一样,可以说是占卜术里的入门推算法。只不过入门归入门,真正用得好算的准,那也是需要本事的。 第七十二章:四命推人 一般的四命推人法把人的命卦分为东四命与西四命,最简单的计算方式便是以男女进行区分,男性命卦的计算方式是(100-出生年份)除以9,女性命卦的计算方式是(出生年份-4)除以9. 利用上面的两条公式进行计算可以获得一个余数,如果没有余数,那就把9视为余数,余数所属的卦象就是这个人的命卦。 就比如1943年出生的人,如果是男性他的余数就是5,对应九宫格为坤位,因此这个人的命卦就是坤卦。如果是女性她的余数就是3,对应九宫格为震位,所以她的命卦就是震卦。 当然,这种四命推人法是从八宅风水派脱胎而来的,因此用来占卜一下阳宅对于人之后运程的影响还可以,想要在这种不是家宅的地方推算出槐西平的位置,这在我看来就有些玄之又玄了。 不过我注意到贾小龙手上拿着的那个九宫格并不是简简单单地标注了八卦和方位而已,几乎每一个格子上面旁边都有密密麻麻的小字,我也看不清楚上面到底写的是什么,不过可以肯定是一些辅助使用者占卜的东西。 贾小龙一边观察着这个学校的风水布局,一边在九宫格上面一遍又一遍地进行推演,过了几分钟后贾小龙指着对面说道,“槐西平就在对面的教室!” 说是对面,但其实我们想要过去还需要经过两个教学楼才行。顺着贾小龙手指着的方向看去,我和付阴匪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在对面教学楼的围墙旁边站着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孩儿,那个女孩儿不是红敏又是谁? “糟了,真的是人一倒霉喝凉水都塞牙,这女鬼怎么偏偏就站在槐西平的教室外面?” 厉无咎十分警惕地看了眼四周后突然说道,“不是那女鬼碰巧站在外面,而是这个学校的另一个大阵启动了,所以她有足够的阴力显现出自己的身形。你们看四周。” 本来空空荡荡的一个学校,在厉无咎说完这番话后突然气氛变得有些微妙起来。我转头一看,发现原本什么人都没有教室,此时里面全都坐满了正在听课的学生。只不过这些学生虽然穿着校服规规矩矩地坐在座位上看向黑板,但就是因为突然出现和太规矩了,所以这反而看得我头皮发麻! 我咽了口唾沫哆嗦着问道,“这……这些都是鬼吗?” “应该是了。”厉无咎再次把他背上的钢剑拔了出来,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用黄符,而是打开一个竹管将类似于朱砂一样的东西抹在了剑身上。 “之前我就在想,这骸阵虽然对普通人来说是万万触碰不得的死阵,但是对于我们来说未免有些太小儿科了。现在看来槐西平果然没有让我们失望,竟然布下了这么大的一个招魂阵。这学校应该就是一个荒废的学校,我们现在看见的这教学楼,应该只是障眼法,小龙,开天眼。” 贾小龙和厉无咎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在眼皮上一抹,看向周围的眼神顿时就不一样了。我和付阴匪没有他们那种想开天眼就能开天眼的本事,只能老老实实地借点道具来让自己暂时获得类似于天眼的效果。 天眼一开,我再看这三栋教学楼模样顿时就变了,没有了光鲜亮丽井然有序,有的只是破窗破门以及走廊上厚厚的灰尘。更恐怖的是三栋教学楼的很多地方还有明显被火焰大片大片烧焦的痕迹,也就是说这学校不仅是被荒废了的,而且还真的曾经出过事故! 我们这里天眼刚开,坐在教室里的那些学生齐刷刷地转过头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们看。这下不用厉无咎他们解释我也知道这些学生肯定就是在事故里丧生的那些学生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没有投胎转世,而是以恶灵的形式继续存在于这个学校里。 “我们走,尽量不要惊扰到他们。” 贾小龙在前面带路,本来空荡荡的学校现在眨眼间就变成了每个教室都有学生的鬼校,这种走在走廊外面被教室里的鬼学生盯着看的经历我相信你来体验过一次以后就再也不想有第二次。 我尽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同时不让自己去看那些教室里的学生,然而当我们通过中间那栋教学楼要看就要来到槐西平所在的那栋教学楼时,教室里的学生们突然不再是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上,而是站在窗户前一个挤一个地并排站这,脸也由最初人脸变成了一张张烧焦的脸。 “我靠……玛德,好恶心。” 这就相当于一排排从火坑里刨出来的烧焦尸体站在那里看你,甚至眼珠子都还会动,那种画面你们可以自己想象一下。 厉无咎和贾小龙倒是见多识广不以为奇,我和付阴匪的脸色就没有那么好看了。就在我忍不住快吐的时候,突然站在窗户前面的一个学生惨叫一声通过窗户朝我飞扑过来,我几乎是本能地一脚把他给踹回去,但他脸上的焦皮还是有几块落在了我的裤子上面。 “跑!” 牵一发而动全身,说得大概就是我们现在的处境。 我才刚刚把那个学生给踹回去,学校里每一个教室里的学生们全都像活了一样疯狂地往外涌,朝着我们冲来。 此时在前面开路的厉无咎真正向我展现了什么叫作以一当百。我和付阴匪最多就是把想要靠近我们的学生给踹开或者推开,但凡是被厉无咎钢剑斩到的学生那直接躺在地上就不能再起来了,感觉就像是死了第二次一样。 虽然我们个个的身手都还可以,但顶不住从教室里涌出来的学生多啊。很快我和付阴匪身上就挂了彩,接着就是不怎么擅长战斗的贾小龙。 这些恶灵的手指十分的尖锐不说,我最怕的是他们弄出来的这些伤口有毒。我身体里本来就有尸煞了,这要是再弄点什么乱七八糟的毒进身体里,我真怕自己过不了多久就瞬间暴毙。 “付哥,你的那个什么大将军呢?召唤出来啊!” 我想着之前在别墅的时候付阴匪那个共生灵那么厉害,现在我们处于生死存亡关头他要是能召出来那我们兴许还能有救。 谁知道付阴匪对我翻了个白眼儿没好气地说道,“你他妈以为那是神奇宝贝说有就有?你自己也有共生灵,你怎么不把她召出来?” 我?那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女人? 女人家对付这种场面有个屁的用啊,再说我夕惕若也没有躲在女人身后的习惯。 就在那些疯狂的学生前赴后继我们快要顶不住的时候,厉无咎突然把自己的手指咬破将血抹在钢剑上,怒吼一声道,“天兵开道,挡我者死!” 老实说厉无咎所说的天兵在哪里我是没有看见,但我隐隐约约能感觉到的确是有一个什么东西凭空出现在我们的身前,然后前面挡着的那些学生突然变得十分惊恐,宁愿从楼上跳下去也要给我们腾出一个通道来。 “我去,这厉无咎有点东西啊。” 能够把鬼逼得跳楼,你想想这得是多大的能耐。不等厉无咎吩咐,我们赶紧趁着前面开出一条道来后快步朝着前面跑去。 一身红衣的红敏就在前面,只不过她没有像那些学生一样拦着我们或者要扑向我们,而是深深地看了我们一眼,随后打开教室的门走了进去。 我心里不由得有些纳闷儿,这算个什么意思,请君入瓮?不过就算知道这教室里可能有陷阱那也没办法了,毕竟贾小龙说槐西平也在这教室里,我们不得不跟着冲进这间教室。 在冲进教室的一瞬间,我周围的一切就变黑了,而且是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我下意识地想要往后退退出教室,谁知道不管我往后怎么退,我什么东西都摸不到,就像自己是站在一个十分广阔的操场上一样,而不是在一个教室里。 “周旭,你会爱我一辈子吗?” 女人的声音从远处飘来,不用问我也知道是红敏,只不过我嘴里泛苦心里有些委屈。这厉鬼缠身的游戏老子是赢家啊,你就算要缠难道不应该去缠付阴匪吗? 就在我准备不说话看看这红敏到底准备搞什么鬼的时候,尖锐的指甲突然顶住了的喉咙,我全身的鸡皮疙瘩顿时就起来了。 一股冷气喷在我的后脖颈上,随后一只女人的手放在了我的腰侧,在摸我的衣服兜。 “周旭,我送你的钢笔你为什么不带在身上,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一发现我的身上没有钢笔,红敏的语气明显变得有些不对劲。我这才反应过来这钢笔可能就是能避开红敏的一个重要物件,所以五味馆才会把它当作获胜礼品送出来。 玛德,难怪付阴匪拿走我的钢笔脸都要笑烂了,原来那个混蛋是知道钢笔有这个作用的! “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你嫌弃我现在是个死人?” 第七十三章:天理昭昭 一听红敏说自己是个死人,我一颗心立马就悬了起来。 死掉的怨鬼恶灵不可怕,可怕的是当他们意识到他们是死人而你是活人的时候,他们体内的怨愤之气就会完全被激发出来。可以说死人与活人生来就是不对付的,两个相爱的人可能因为生离死别反目成仇,更别说原本活着的时候就互相看不对眼的人。 此时的我知道再不回答红敏是不行了,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我怎么会不爱你呢?我们可以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啊。” 我这样说完全是想着之前玩厉鬼缠身时候的那个背景介绍。我相信既然五味馆都敢把真的厉鬼抓来当游戏,那么这个厉鬼的背景他们应该不会弄虚作假。 果然,当红敏听到‘青梅竹马’四个字后她的表情明显缓和了很多,声音也变得温柔起来,“是啊,我们是青梅竹马,我们一起从小学读到高中,并且约好了从高中一起再读到大学。那个时候班上所有的人都羡慕我们俩,你还记得高三最后一次模拟考试我们考了多少分吗?” 我次奥,你们两个人的事,我怎么可能知道? “这……时间过去这么久了,我已经记不清楚了。” “记不清了?”红敏的声音又变得有些狠戾,顶在我脖子上的指甲往前进了一寸,我的皮肤顿时被尖锐的指甲给破开,火辣辣地痛。 “记不清就算了吧,反正不管我们之前成绩有多好,最终我们还是没能考上同一所学校。你还记得王老师吗?我们的班主任。高中的时候就只有他支持我们在一起,我们都还以为他是一个好人,结果没想到……” 红敏冷笑了两声,我总觉得她这两声冷笑里有不少的别的意味在其中。我记得当初厉鬼缠身的第一个阶段就叫王老师的游戏,当时我还以为这只是五味馆随便设置的一个环节,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这个王老师至少对红敏来说是十分特殊的存在。 然而不管这王老师也好,周旭也好,此时的我一门心思地只想着怎么从这里逃出去。 我始终记着爷爷对我说过的话,一个阴鬼就算是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大肆改变周围的环境。而我前一秒钟还在教室外面,下一秒进来后就来到了这种伸手不见五指还十分广阔的地方,这从客观条件上来说是绝对不可能的。 因此我猜想此时的我并不是真正的灵肉合一状态,很有可能是红敏用了什么方法让我灵魂出窍,然后又把我的灵魂带到了某一个奇特的地方。 伸手在背着的布袋里摸了摸,好在出门前带的邪祟符还在布袋里。 这邪祟符是我从爷爷书房里顺出来的,为了就是遇到这种情况能够拿出来保命。低声念了几句咒语,我把邪祟符直接摁在自己的胸口上。只听见我身后传来红敏的一声惨叫,接着周围的黑暗一瞬间全都褪得干干净净,我整个人脑子一震这才发现自己就站在教室的门口,而付阴匪他们则是个个满头大汗,三个人将一个穿着灰色卫衣的男人给摁在地上反手扣住。 “付哥,他就是槐西平?” 付阴匪点了点头,一边拨通张国才的电话一边对我说道,“你小子可真够拖油瓶的,一进屋就站在那里杵着。还好我反应快,要不然你的脑袋直接就变成碎西瓜了。” 顺着付阴匪手指的方向看去,我这才发现在槐西平被扣住的右手手腕有一道很深的伤口,就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猛地割了一下一般,皮肉全都翻起来了。而在槐西平的旁边,一把手枪放在血泊里,这槐西平竟然有枪! 我下意识地转过头看了眼身后,发现在身后门框附近的墙上有两个子弹的弹孔。看来这槐西平是拿着枪在这里面守株待兔,就准备在我们冲进来的时候开枪把我们给打死。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有些后怕,我被红敏缠住了一进门就呆呆站着没有动,对于槐西平来说肯定是最好的活靶子。如果没有厉无咎和付阴匪先一步冲进去的话,那我现在肯定是被打死了。 控制住了槐西平,学校的大阵自然也就破了。学校恢复了最原本的荒芜模样,我们则把槐西平压到学校门口,等着张国才他们开警车过来。 贾小龙是个胆子大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在看见校门口保安亭的时候,他自己一个人推门进去查看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没过一会儿贾小龙回来了,手上拿着一本访客登记表脸色古怪地对我们说道,“无咎,我感觉这事儿恐怕还没有完啊。” 顺着贾小龙翻开的那一页看去,我们四个人的名字赫然就在登记表上面,更重要的是这些名字一看痕迹就知道已经写上去了很久,更要命的是在我们名字的后面有对我们穿着详细的描写,就好像当初写我们名字的人亲眼看见我们进了学校一样。 “乖乖,这也太邪门儿了吧?”我忍不住问贾小龙,“你不也会占卜吗?你能不能预测到以后发生的事情?” 贾小龙像看白痴一样看着我说道,“大哥,我只是个道士不是神仙。我要真有这种预测未来的超能力我去买彩票不好吗?” 一直沉默的厉无咎突然开口道,“你把这个登记表带回去,让总会的人看看。” “那槐西平呢?是交给警察还是我们自己让总会的人来接?” “普华镇的案子恐怕没有那么简单,让总会的人来接吧,我们这里和当地警方通知一下就行了。” 贾小龙点了点头表示明白,拿出电话走到一边去联系五律的人来押送槐西平,而就在这时槐西平突然抬起头看向付阴匪,阴测测地笑道,“阴货郎付阴匪,想当年也是叱咤风云的人物,没想到现在抓我一个小角色还要叫五律的人来。” 付阴匪丝毫不生气,摸出一支烟叼在嘴上淡淡地说道,“人老了嘛,老了就惜命,不想动刀动枪的和你们这些年轻人斗。现在不是很好吗?你回你的五律过完下半辈子,我回我的古董店继续当我的逍遥老板。” “逍遥?哈哈哈。”槐西平状若疯狂地笑了起来,“以前我们想不通堂堂付阴匪为什么会去夷阳镇那个小地方当阴货郎,现在我们可都知道了你的打算。小兄弟,你身上的《黄泉诀》弄懂了多少?那可是屠夫给你留下的唯一一次机会,如果你不赶紧参悟,以后就没机会参悟了。” 槐西平竟然知道《黄泉诀》? 付阴匪一个箭步上前揪住槐西平的衣领恶狠狠地说道,“芦苇荡的事果然是你干的!说,屠夫是谁!《黄泉诀》究竟代表什么!” 面对付阴匪的逼问槐西平只是冷笑,好像看见付阴匪现在着急的样子槐西平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无论付阴匪怎么问,槐西平始终都不肯再开口说话了。直到张国才带着一队警察来到学校,付阴匪这才把槐西平给放开,心情渐渐地平复下来。 有了五律的人做担保,我和付阴匪的犯罪嫌疑这一次算洗清了,网上的通缉令也撤了回来,并且还把我们协助警察抓捕犯罪嫌疑人的事情发布了出去。 对于我们来说从犯罪嫌疑人到协助警方抓捕犯人的身份转变是没什么感觉的,但是对于那些嗅觉敏锐的记者来说就不同了。也不知道是谁把我的手机号给泄露了出去,回到古董店想着好好睡一觉的我第二天早上七点就被一通电话给打醒了。 “您好,请问您是夕惕若夕先生吗?” “我是,你谁啊。” “我是普阳新闻的记者我叫郭雪梅,请问您今天有时间吗?我想就槐西平案件的事情给您做一个专访,当然,我们这里会支付相当丰厚的采访费用的。” 第一次有记者给我打电话说要给我做专访,这不激动是肯定假的。只不过我一想到槐西平在被抓走前还说有一个屠夫,我不由得想着做人做事还是低调点。谁也不知道槐西平所说的屠夫到底是个什么疯子,要是他看见我的专访兴起了杀我的念头那我不是很冤枉? 经过这么一番思虑后我对这名女记者说道,“不好意思啊,我今天没有时间,我也不想做什么专访,麻烦你以后不要再打过来了。” “夕先生您听我说,这个专访对于您个人形象的……” 不等这女记者说完我就把电话给挂掉了,顺便把她的电话号码给拉黑。我刚准备从床上起来吃个早餐,结果电话又响了。 我把电话接通一听,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是夕惕若夕先生吗?我是朝阳新闻的记者……” 啪。 挂掉电话。 然后电话又响了。 “我去,不是吧,有这么多记者想要采访我?” 我赶紧把手机关机,顺手穿起外套就往外面走,想问问看付阴匪有没有什么解决办法。 第七十四章:打道回府 当我走到前面的时候才发现付阴匪和金安早就已经起了,现在两人正坐在桌边喝茶,而厉无咎则双手抱在胸前坐在他们的中间,那模样就像是两个人在对弈中间坐着个裁判一样。 “师兄,我这一回夷阳下次再见面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你确定不留我住一晚喝两杯?” 金安头也不抬地说道,“住一晚可以,喝酒就免了,你也知道我喝酒误事。” “得,没劲。”付阴匪脸上露出遗憾的表情,抬头看向我说道,“你像个棒槌一样杵在那里干什么?东西收拾好了没有,待会儿老张就开车来接我们了。” “啊?老张找得到这条街?” “你这不废话,这条街又不是不再普华镇的地界上,我给他发个定位他还能有找不到的?” 我之所以会多此一问,完全是因为之前付阴匪和我说过这条街不同寻常,普通人是根本找不到这条街入口的,更别说进来了。 也不管付阴匪到底是通过什么方法通知的张国才,毕竟金安曾经在风水上指点过我,所以我临走前对金安抱了抱拳说道,“这几天我们住在这里多有打扰,以后你和妞妞来夷阳镇我做东,保证带你们吃好玩好。” 金安点了点头没说话,倒是金妞妞在旁边没好气地说道,“我爸身体虚弱成这个样子怎么可能去你们夷阳镇?你要真有心回去以后就给我们寄点夷阳特产,回头我把收货地址发给你。” 我苦笑着说好,心里却是想着夷阳离普华也就几个小时的车程,这么点儿距离有屁的土特产你们没有吃过啊。 贾小龙带着五律的人将槐西平连夜押走,倒是厉无咎一副赖上我了的架势说什么都要跟我们一起回夷阳。付阴匪倒是无所谓,反正厉无咎这人不仅有本事,而且出手还阔绰,早就已经和付阴匪谈好了一天两百块的食宿费。我就有些头疼了,因为厉无咎说他的师父三竹道长和我们爷爷与矫情,而且好像还有什么礼物要带给我爷爷。 坐在张国才的警车上往夷阳镇走,这一次张国才亲自开车,上衣口袋还放着一张付阴匪亲自画的护身符,挑得大中午开车回去就是想着路上不要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老付你老实和我说这世界上是不是真的很多鬼啊,你给我发的那个地址太邪乎了,我跟着导航走硬是在外面绕了好几圈没找到入口,如果不是你出来带我进去我们转死了也找不到啊。和我一起那哥们儿是普华本地人,我问他他都说从来不知道那个地方还有条街。” 张国才觉得奇怪是正常的,因为我当初和付阴匪第一次进那条街的时候都觉得那条街古怪得很,不仅两边的店铺卖的东西不正常,很多建筑的样式和入口的摆设也有一种心理暗示的成分在里面,让人看了就没有进去的欲望。 付阴匪笑着对张国才说道,“每年死了多少人,那每年就有多少鬼。不过你放心吧,这人有人道鬼有鬼途,大多情况下我们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就比如你现在想见鬼没点本事都还见不到。” 张国才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偏偏就在一个转弯后看见一个女人双手张开站在马路正中间,这可把开车的张国才吓了一跳,赶紧一脚急刹把车停了下来。 厉无咎和付阴匪这种有本事的屁股稳没受什么伤,毫无准备的我却是一头撞在座椅上眼冒金星的。 张国才坐在驾驶室脸都吓白了,颤着声问道,“老付!老付你快来看看!她是不是鬼!” 付阴匪骂了句娘,“这大白天的哪个鬼敢这样拦车?玛德,肯定是个疯婆娘,我下去看看!” 拉开车门跳下去,刚好拦车的那个女人也一路小跑了过来。 女人看上去二十五六的年纪,身上的衣服虽然一看就不是什么名牌,但整体搭配出来的效果也还不错,看起来十分的干净利索。 付阴匪刚走过去准备骂那个女人,谁知道女人从身后掏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就往前送,差一点直接塞进付阴匪的嘴里。 “请问你们是帮助普华警方破‘4·11’重大刑事案件的热心市民吗?我叫郭雪梅,我想对你们进行一个专访。” 付阴匪往后退了一步才看清楚差点塞自己嘴里的是一个话筒,他沉着脸没好气地说道,“你有病吧?在转弯的地方跑来拦警车,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 郭雪梅连忙对付阴匪道歉说道,“实在是对不起,因为我始终联系不上你们,但我知道你们今天肯定要走这条路回夷阳,所以只能出此下策。我这个专访不会耽误你们太长时间的,给我一次专访的机会可以吗?” 一看拦路的不是女鬼而是人,张国才把车靠边停好后也脸色不善地下了车。他压着火先是向郭雪梅敬了一礼,然后十分严肃地对郭雪梅说道,“这位同志,如果刚才不是我反应快,那么你可能就会引发一场交通事故。我不管你是哪个报社的记者,我希望你现在不要妨碍我们执行公务,否则我将拘留你。” 张国才本以为自己这一番话会把郭雪梅给吓跑,谁知道郭雪梅把话筒别回背包上,双手往前一伸对张国才说道,“那行,你拘留我吧,我和你们一起回夷阳。” “嗯?”这下轮到张国才傻眼了,“不是,我说你这小姑娘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我说的拘留可不是一般的拘留,我说的是刑事拘留,十五天起步,而且会在你的档案上留下刑拘记录的。这个记录对于你今后会有很大的影响……” 不等张国才说完,郭雪梅径直朝着警车走,没等我们反应过来郭雪梅就上了车,抱着背包坐在我的对面。 “你好,你就是夕惕若吧?我们今天早上通过电话的,我是普阳新闻的郭雪梅,我想给你做个专访。” “你……你好。”我捂着头也懵了,这什么情况啊,想要报道新闻想疯了? 坐在副驾驶的刘星已经把手铐拿出来了,正要下车把郭雪梅给铐上,张国才冲他一瞪眼睛道,“干什么?你还真准备铐人?” “不是,那就等她这么坐着?” 张国才走到门口对郭雪梅说道,“这位同志,你要是去夷阳,我可以开车捎你。不过你专访的事得看人家愿不愿意,如果他们不愿意你还继续骚扰他们,那我真的会把你铐走。” 郭雪梅这会儿一下子变得乖巧了起来,她从兜里摸出一百块递给张国才说道,“我的确是去夷阳,警官,这是我的车费。” “车费?”张国才翻了个白眼儿,没有收郭雪梅的钱,而是小声说了句奇葩。 郭雪梅的确是个奇葩,本来多一个厉无咎出来我们就很别扭了,现在又多了个来路不明的记者,搞得大家一路上都很沉闷。 再次开车上路,郭雪梅打量了我们许久后突然开口问我,“夕先生,我能问一下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吗?” 我抬头看了付阴匪一眼,“给他打工。” 郭雪梅又把目光投向付阴匪,“请问你是开的什么公司呢?” 付阴匪没理郭雪梅,背过身专心抽自己的快活烟。 碰了软钉子的郭雪梅也不灰心,她又把目光投向旁边放了两把剑的厉无咎问道,“这位先生也参与了‘4·11’重大刑事案件的破获吗?我看这位先生的打扮像是一位道士,所以‘4·11’案件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厉无咎看了郭雪梅一眼,淡淡地问道,“你现在是在采访吗?” 郭雪梅撩了下头发摇头道,“不是,只是大家随便聊聊。” “那你把录音笔拿出来关掉吧。” 郭雪梅脸上的笑容一僵,有些尴尬地说道,“什……什么录音笔?” “就在你的背包里,现在应该还在录音吧?” 郭雪梅就和见鬼了一样看着厉无咎,见厉无咎不像是在诈自己,只能老老实实地把背包打开拿出录音笔关掉。 我靠,这些记者真的是不要脸啊!我刚才差点真以为她是想和我们闲聊。还好我说的话不多,这要是说多或者说错一句,谁知道这个记者到时候通过编辑后的版本会是怎么样的? 不过我心里也觉得厉无咎这个人也厉害过分了吧,他又是怎么知道郭雪梅背包里有录音笔在录音的,难道他有透视眼? 有了录音笔这个小插曲,郭雪梅也不好意思再开口和大家闲聊了。 到了夷阳镇后张国才先让郭雪梅下车,随后再开车把我给送回家。临下车的时候张国才皱着眉头对我说了一句,“小子你最近出门的时候注意点,我总感觉那个郭雪梅不好惹,可能还会缠着你不放。” 我摆了摆手笑道,“没事儿,这夷阳镇是我的地盘,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 “那行,你早点回去休息吧,这次辛苦你了。” 第七十五章:鼠患肆虐 站在四合院门前我的心情有些忐忑,也不知道老爷子到底有没有看见普华镇发布的通缉令,要是他怪罪起来的话我少不了又要受一顿皮肉之苦。 我整理了下心情把门推开,谁知道一进院子一股恶臭就从里面飘出来,老爷子正沉着脸拿着一根木棍坐在石凳上,而我爸和我妈以及郑欣都围着围裙头戴报纸帽一副大扫除的架势。 “爷爷,爸妈,我回来了。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我爸对我翻了个白眼儿没说话,郑欣看见我后脸则是红彤彤的,老爷子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我一和他的眼神对上心里就咯噔一声暗道要遭。 “滚过来。” 得,看来我回来的不是时候,正好撞在老爷子的枪口上了。 耷拉着脑袋老老实实地滚过去,还没等我站稳老爷子手里的木棍就朝着我屁股挥来了。 老爷子手上是有功夫的,这木棍在他的手里硬是耍出了鞭子的效果,啪的一声打在我的屁股上火辣辣地痛。 我揉着被打的地方龇牙咧嘴地冲老爷子说道,“爷爷你这是干嘛啊,我出差一趟累死累活的,怎么回来没有口热菜热饭也就算了,还要白挨一顿毒打。” “白挨一顿毒打?”老爷子被我这话给气笑了,他指着我爸妈说道,“你小子在外面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你自己心里没数吗?你好好看看!看看你把家里给弄成什么样子了!” 刚才进院的时候没有细看,现在我才发现我爸妈还有郑欣身上穿着的衣服都有大大小小的洞,看样子像是被老鼠咬的。 “这……这家里闹老鼠和我有什么关系啊,再说我们家不是有阿黄吗?阿黄怎么不抓老鼠?” 阿黄是我们家里养的一只老猫,也不知道爷爷从哪个地方捡回来的,但抓老鼠抓鸟那是一把好手,寻常老鼠可能刚露头就要被阿黄给逮住。也是因为阿黄抓老鼠厉害,所以我们家的饭菜什么的从来都不用特意放在橱柜或者冰箱里,反正家里是绝对不可能有老鼠敢进屋的。 一听我提起阿黄老爷子就更气了,他嚷嚷地喊了两声阿黄,阿黄这才从客厅里慢悠悠地踱步出来,只不过此时的阿黄精神状态十分萎靡,脸上也有好几个触目惊心的伤疤。 “这就是你说的阿黄,抓老鼠被老鼠给咬了。要不是老子发现的早把它从老鼠堆里提溜出来,现在它已经是一直死猫了。” 我靠,现在的老鼠都这么霸道了吗?竟然还敢主动攻击猫? 不过老爷子肯定不会在这方面骗我的,尤其是阿黄的那个伤口一看确实很像啮齿伤,这就让我心中疑惑更甚了。 “行了爸,这家里闹鼠患是谁也不想的,这事儿可能和惕若没有关系呢?” 还是我妈心疼我,见老爷子的气一直没有消,赶紧上来打圆场。 “屁!肯定和他脱不了干系!”老爷子根本就不吃我妈那套,他冲我瞪起眼睛怒道,“你老实和我说,是不是在外面欠了什么债没有还,我说的是阴鬼债!” 我很是委屈地说道,“我就身上有个《黄泉诀》的债,这您老人家是知道的啊。不对,好像孙锐的事我也没有解决。对了郑欣,许叔的百味居开业了吗?上次不是说请了个风水大师来,结果怎么样?” 郑欣很是忐忑地看了老爷子一眼,随后才怯生生地说道,“老板按照那个风水大师说的花了半个月的时间重新装修百味居,装修好了以后有一个星期没什么事儿,客人来的也挺多,但很快后厨就开始说有很多老鼠偷吃材料。再过几天后厨的老鼠白天都敢出来到处乱窜了,怎么抓都抓不干净,老张还被一只老鼠咬到了手住院,现在都还在抢救。” “嗯?被老鼠咬到手还需要住院抢救?” 老鼠会咬人本来就比较稀奇了,这咬上一口还要住院就更是稀奇中的稀奇。不过照郑欣这么说来老爷子生我的气也不是没有缘由的。毕竟当初是我主动把百味居孙锐的事儿给揽在身上,结果后来因为付阴匪那边的事情就把这事儿给耽搁了。 我主动凑上去给老爷子捏起肩膀,赔着笑问道,“老爷子,您不也去百味居看了吗?您觉得这百味居的问题出在哪里,真是孙锐在兴风作浪吗?” “哼,他孙锐生前也就是个服务员,死后难道还能操控老鼠了?”老爷子顺了会儿气后才缓缓开口道,“鼠患这种事,在风水上来说肯定不是定局,而是变局。而你作为夕家的子孙,一举一动都会影响到家里的气运。我想这次鼠患就是提醒你身上的阴债不要欠太多,要不然到时候祖宗都保护不了你。待会儿休息一下抽空把孙锐的事情给办了吧,老子还想睡几天安稳觉,不想每天晚上都听见老鼠数钱。” 老爷子说完这些后就回了屋,知道是自己闯了祸的我也不敢在院子里多待,赶紧回到自己的屋去睡一觉休息下,顺便发条短信给付阴匪请假,决定还是去阳林看看孙锐救的那条狗到底怎么样了。 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从来都是在家做早饭的我妈这一次竟然跑到外面去买豆浆油条。 招呼我过来吃饭,我发现郑欣也很自然地坐了过来从我妈手里接过一碗豆浆,那感觉简直就和一家人一样。 “郑欣,百味居没有开门,那你现在找别的工作了吗?” 郑欣红着脸摇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妈一巴掌拍我头上怒道,“找什么工作?人家在百味居领班当得好好地,暂时休息一段时间又怎么了?回头你许叔这百味居再开起来上哪儿去找郑欣这么好的员工?” 得,我妈看来是看郑欣看顺眼了。 我喝了口豆浆闷闷地说道,“我这也不是关心一下她嘛,一小姑娘长期没有工资钱不够用怎么办?” “这就不用你担心了,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多亏了郑欣陪我一起买菜做饭打扫卫生,我每个月都给她管着工资呢。不像你这么大个人了,一回家就只知道睡觉玩手机,和个废人一样。” 我靠,这是亲妈说的话吗?我再怎么废也是高薪高危工作啊!月薪八千有没有! 要不是老爷子从付阴匪那里拿走一堆的古董,我至于现在兜比脸还干净吗! 在家的这顿早饭看来是吃不下去了,只要我稍微说点郑欣的不好,我妈马上就开始护犊子,好像郑欣才是她的亲生女儿一样。 就在我准备赶紧吃完出门的时候,背着两把剑的厉无咎右手提着一堆像是药膏的东西走了进来,冲我爸妈一抱拳说道,“灵均山厉无咎,见过各位长辈。无咎奉家师之命登门拜访,献上我灵均山的虎骨膏药。” 我爸妈本来就和我一样在圈内涉及不深,灵均山这个地方更是闻所未闻,所以见厉无咎一上来就又是抱拳又是文绉绉的说一番话,端着碗顿时就愣在了那里。 倒是老爷子的耳朵尖,拿着一支毛笔风风火火地从客厅里跑了出来,“灵均山?是不是三竹那老头儿来了!在哪儿呢,我看看!” 我还从来没见爷爷这么开心过,我心里那种不祥的感觉越发浓厚了,难道这厉无咎还真和我有一段狗血的缘分? 见老爷子风风火火地跑出来,厉无咎又是一抱拳,有礼有节地说道,“夕前辈,我师父他老人家身体抱恙不能下山,所以就派我代他登门拜访,顺便带来了他的亲笔书信。”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写信,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想着厉无咎那个灵均山该不会连wifi都没有吧?现在通信这么方便,老爷子和那个什么三竹道长就不能加个微信慢慢聊? 厉无咎从怀里摸出一封厚厚的书信,这胀鼓鼓的看起来至少写了二十几页。老爷子颤抖着手接过书信和虎骨膏,连说三声好,又把目光投到了厉无咎的身上,“这十五年不见无咎你都长这么大了,还记得上次我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个才学会五行拳的童子。” 说起以前,厉无咎这个棺材脸竟然难得地露出了一个笑容,“夕前辈给无咎留下的《十方剑诀》让无咎受益匪浅,无咎也很想念夕前辈在灵均山的日子。” “什么前辈不前辈的,叫我二爷。”老爷子大手一挥冲着正在吃油条的我瞪眼道,“你还坐在那里干什么?滚过来,叫表哥。” “表,表哥?!” 我惊了,这厉无咎竟然是我表哥?这怎么可能! “你个小兔崽子,是不是老子说的话也不好使了!”老爷子含怒一脚朝我踹来,还好我身手敏捷躲开了。 眼看老爷子又要发飙,我只能跑到厉无咎面前老老实实地喊一声表哥。 厉无咎还真的就应下了,而且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表弟,你的拳脚功夫还有待磨炼提升啊。” 老爷子哈哈笑道,“他哪会什么拳脚功夫,和无咎你比他就是个菜鸟。” 第七十六章:生命垂危 如果是换作平时老爷子这么说我,我肯定非得和别人比划比划不可,但面对厉无咎还是算了吧。他在学校里砍鬼和砍菜一样的身手我都还记得,这要我和他打,还不如丢一把刀让我自己抹脖子痛快些。 莫名其妙的厉无咎成了我的表哥,我现在就算是想溜出门去也不行了,只能乖乖地跑到爷爷书房里把茶叶拿出来给他们泡茶。 老爷子喜欢喝茶,但一般只自己喝,从来不会分享给客人甚至我和我爸。用老爷子的话来说这种好茶给我们喝那就是牛嚼牡丹,完全是浪费了。 老爷子本来嫌我笨手笨脚准备自己沏泡茶叶,谁知道在开盖的一瞬间厉无咎就开口道,“夕爷爷,您这茶是西湖龙井吧?我是晚辈,不如这壶茶就让我来泡?” 老爷子犹豫了一下道,“好,那你来泡吧。” 见老爷子真的把茶叶罐递给厉无咎,我在旁边不住地冷笑就等着厉无咎丢脸。 这沏泡茶叶说简单也简单,说困难也困难,在我看来所谓的茶文化无非就是个礼节的体现。就好像众所周知的茶艺表演,并不是说会茶艺的人泡出来的茶就更香,而是说在欣赏那人在泡茶的过程中,他能够有效地帮你减轻焦虑集中注意,从而达到放松身心的效果。 这也是为什么真正懂茶道的茶馆老板可能不一定懂茶,但他一定懂得审美。 接过茶叶罐的厉无咎拿起茶匙从里面取出了一定量的茶叶放进茶壶中,取旁边放好的些许冷水倒入,然后把茶壶的盖子给盖上。 我在旁边看得傻眼没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泡茶不是应该用热水吗?倒是老爷子见我一脸迷茫的表情就忍不住开骂道,“没见识的东西,你表哥现在在润香知道吗?” 投茶、润香。 这是泡盖碗茶最开始的两个步骤,只不过厉无咎把茶叶投茶壶里就明显不是想泡盖碗茶,而是想泡公茶啊。 等了约莫半分钟,厉无咎将盖子揭开用手扇闻从茶壶里飘出来的茶香味。这一步骤叫闻香,有经验的茶师会通过香味来判断壶中的茶到底被润到了什么程度,待会儿需要用多少度的水几次泡开。只不过能够真正做到这一点的茶师恐怕只存在于传说中了,偏偏厉无咎还装模做样的想了一会儿,随后把右手手心摊开放在热水壶的壶口晃了晃,像是在感知热水壶里水的温度。 提壶,灌注。 一道水龙从热水壶壶嘴里流出,热气顺着水柱环绕发散,冲入茶壶中顿时把西湖龙井的茶香味给完全地激发了出来! 不得不说厉无咎这一番泡茶的动作行云流水看得人赏心悦目,最重要的是我从来没有闻到过这么香的西湖龙井,好像整个客厅里都弥漫了茶叶的香气。 提着热水壶的厉无咎突然把水龙一收,同时左手将盖子盖上。把水壶放回炉上后厉无咎提起茶壶将茶倒入以品字形放好的紫砂白釉茶杯中,黄绿色的茶汤与紫砂白釉茶杯内壁形成鲜明地对比,给人一种十分震撼的美感。 “夕爷爷,请用茶。” “好好好。”老爷子脸都要笑成包子褶了,他端起茶杯就像是端起一个宝贝,小小地啜了一口,脸上露出享受的表情。 我靠,要不要这么夸张啊,老爷子你只是喝杯茶而已又不是溜冰,不用这么假吧? “唇齿留香,唇齿留香啊!”喝完茶的老爷子这下对厉无咎的欣赏更是达到了一个新巅峰。“小夕,你也喝喝你表哥泡的茶,认真品,看看什么才是茶道!” 我端起一杯一饮而尽,果然如老爷子所说,这茶就和活的一样只要是它流经的地方都有一股难以形容的清香之气,让人不由得心旷神怡。 老爷子很是好奇地问道,“无咎啊,你在灵均山的时候是主修茶道吗?” “不是。”厉无咎恭恭敬敬地回答道,“道家五术中师父只教了我山和命,茶道一类师父教给了我的师妹,我并没有继承师父的衣钵。” “三竹没有教你茶道你都能做得这么好,我实在很难想象你师妹泡出来的茶会是什么味道。” 厉无咎微微一笑并不作答,只是把刚才茶壶里的茶母给倒掉开始清洗茶具,看得我和老爷子一阵肉疼。 “无咎啊,这次你下山必定是有缘由的吧?应该不单单是来看望我。” “夕爷爷明鉴,无咎此次下山的确有三件事要办。” “哪三件事?” 厉无咎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看着我说道,“其中一件和表弟有关,在完成这件事之前我会和表弟待一段时间,希望夕爷爷不会见怪。” “不见怪不见怪,你能带着小夕学点本事那是这小子的福分。对了,你来夷阳镇还没有落脚的地方吧?正好就在我家住下了,反正我们家的房间多,你挑一件你喜欢的我让他们给你腾地儿。” 厉无咎摆了摆手说道,“不用麻烦夕爷爷了,我已经在付阴匪那边交了食宿费,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都会住在那里。” 一听这话老爷子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了起来,皱着眉头问道,“怎么会住在那里,这外面哪有家里住着舒服啊。” “任务在身,希望夕爷爷能够体谅。” 老爷子叹了口气,点了点头道,“那行吧,你要住在那里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但如果有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就和爷爷说。别看我现在在家里是个大闲人,真要有什么事儿爷爷我还是能顶几个半大小子的。” 这两人喝茶就喝茶吧,怎么说着说着就开始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了? 就在我不想再陪这个无咎表哥的时候,艾媛媛突然通过微信给我发了一张照片。照片上艾媛媛被人囚禁在一个昏暗的房间里,她闭着眼被粗麻绳绑在一个十字架上。最让我觉得心惊的是那个十字架上有不少殷红的血迹,而旁边的长桌上就插着一把专门用来放血的杀猪刀! 屠夫! 我脸色一下子就变了,难道说屠夫这么快就盯上了艾媛媛? 【不想她死的话,就来圣玛利亚教堂找我,别报警。】 “怎么了表弟,看你脸色不太好。” 对啊,厉无咎身手这么好,我不报警难道还不能带我表哥去? 我把手机递给厉无咎看,很是着急地说道,“表……表哥,这是我的同学叫艾媛媛,她现在很明显被人给绑架了,而且我觉得绑架她的人可能就是屠夫!你看见桌上的那边杀猪刀了吗?屠夫肯定是盯上我了,想用艾媛媛来引我过去!” 我本以为厉无咎听见屠夫的消息后会很激动,谁知道他看了眼我的手机后淡淡地说道,“应该不是屠夫,屠夫不会用这种幼稚的手段,而且他的目标也不应该是你。” “嘎?”我懵了,完全没想到厉无咎竟然会是这种反应,“可是,可是她也是我同学啊。反正你现在闲着也是闲着,要不和我去一趟?” “我不去。”厉无咎果断拒绝道,“这艾媛媛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去算是怎么回事?不过倒是付阴匪的店里不是还住着一个叫黄旗山的道长吗?他不就是来保护艾媛媛的?我觉得这件事你找他可能靠谱一些。我这里你别指望,我不会为一个无关的人以身犯险。” 我靠,这也太冷血了吧! 不过厉无咎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黄旗山也是个有本事的人,最重要的是他好像和艾媛媛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现在艾媛媛有难,我当然应该把这件事告诉他。 厉无咎靠不住,我只能打电话回店里,让关悦悦把这个消息转告给黄旗山,同时让黄旗山在店里等我我们一起过去。 因为不知道绑架艾媛媛的到底是谁,我除了把自己的布袋带上外,还额外揣了一根甩棍。毕竟桃木剑之类的东西打鬼好用,打人就太过鸡肋了。还是要两手准备,才能够一步到位。 由于夷阳镇是个小地方,所以基督教在我们镇上几乎没有什么影响力。年轻人都对耶稣上帝什么的不感兴趣,就更别指望观念传统的老一辈人跑到教堂去求洋神仙了。 所以改革开放前修建的圣玛利亚教堂一直以来都是流浪汉们遮风避雨的地方,说那个地方被荒废了也不为过。 虽然现在已经很少有人去教堂了,但圣玛利亚教堂的占地面积和各种功能性建筑还是很多的。不仅有澡堂和神职人员休息的宿舍楼,在大教堂的后面还有一片墓地。 “确定是这里吗?”身穿黄色法袍的黄旗山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教堂,右手掐指一算,低声说道,“这地儿洋气太重,我茅山法术可能会被削弱不少。” “阳气重还会被削弱?” 黄旗山白了我一眼说道,“我说的是洋气,洋人的洋!” “啊?”我很是不解地问道,“这法术还分洋人国人?我还以为只要会了法术哪里都可以用呢。” 第七十七章:黑色骷髅 看得出来我问的这个问题有些麻瓜,因此黄旗山看我的眼神都不太对劲,一副后悔带我出来的表情。 “法术这种东西也分先天后天的,先天法术指的是你能通晓这世间万物的规律,能够洞悉阴阳五行的本真与他们产生共鸣。这样施展出来的法术就没有什么限制,你想在哪里施展就可以在哪里施展。” 黄旗山这话说得我眼睛都亮了,“真的有这种先天法术?” “有啊,你小子读过神话故事吧?夸父逐日、精卫填海、天狗食月,这些都是精通了先天法术以后才能办到的事情,你小子能办到吗?” 我的嘴角抽了抽,没想到黄旗山看起来一本正经的道士竟然也会和我开玩笑。你他妈都说了这是神话,神话故事里的东西那能当真吗? “还有一种是后天法术,指的就是我们茅山派这种像祖师爷或者像天上的某个神仙借法的法术。这种法术是有诸多限制的,最大的限制就是法坛。你以为为什么道士办事之前都要开坛做法?你不开坛请来的神仙都不知道哪里落脚,你施展的法术自然也就不灵了。不仅仅是我们道家,佛家也好、伊斯兰教也好、基督教也好,这些洋和尚想要在我们这片土地上施展法术也是需要法坛的。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想方设法地想要在我们的地界上修建教堂竖立各种他们教派的雕像,都是为了争这一亩三分地嘛。” 黄旗山说得通俗,但我却是听懂了。套用邓爷爷所说的话,这法术一途其实也是黑猫白猫都能抓到老鼠,只不过这抓老师也要看法坛。一个有本事的道士如果离法坛远了或者没有法坛,那他和普通人也就没有什么区别。 “那在这教堂里你的茅山术法要被削弱的话,我们是不是先要进去开坛做法?” 黄旗山彻底无语了,他一巴掌拍在我的头上没好气地说道,“对方既然特意选了这种地方,那你觉得他还会给你开坛做法的时间吗?前面带路,待会儿有什么事情我顶住就是了。” 也不知道黄旗山这自信到底是哪里来的,但我还是老老实实地在前面开路。 眼前的这个教堂占地面积虽然大,但各个建筑物的结构并不复杂,基本上都是推开门就能一眼把里面看完的结构。我和黄旗山先从大教堂开始找,随后去了澡堂,最后来到神职人员的宿舍。 如果说荒废的大教堂还只是看上去比较凄凉的话,那么神职人员住的这个宿舍简直就可以用阴森来形容了。 各种书籍以及被损坏的桌椅乱放在走廊上,我甚至在地上看见了半本被烧焦的圣经以及胸前被插了一把刀子的耶稣雕像。 耶稣是被钉在十字架上的不假,但也不是用这把水果刀钉的啊。 由于常年都没有人打扫和居住的缘故,宿舍里窗户上的窗帘全都半耷拉着,这让原本就阴森的宿舍采光更加不好,有很多阴暗的角落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清楚。 我哆哆嗦嗦地走在前面小声地问道,“道长,你说西方的那些鬼吃不吃我们东方道士的那一套?就比如待会儿突然蹿出来个吸血鬼,你说你的桃木剑能治住他不?” 不是我不相信黄旗山的本事,实在是我从小看的外国鬼片比看国产片的要多。本来看这些片子的时候年纪就小,再加上那些美国大片儿动不动就让人断手断脚什么的,所以相比起国内的所谓厉鬼,我对国外的吸血鬼反而要更害怕些。 “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亏你还是夕老道的孙子。”黄旗山拿着桃木剑顺手抖了个剑花,自信满满地说道,“吸血鬼伤人不就靠他那一对牙吗?放心吧,待会儿要真有不开眼的吸血鬼跑出来,我第一时间就把他的牙给打掉。” 黄旗山的这个回答都快把我给逗乐了,我听说过用洋葱、十字架对付吸血鬼的,我倒是第一次听说通过打牙齿来对付的。 也就在这时一阵阴风从我们的身边经过,我的脚啪的一声像是踩到了什么空心的金属板。我低头一看,发现脚下是一个像地下室入口的正方形金属盖子,旁边还有一个提手。 我看了黄旗山一眼说道,“这教堂里里外外我们都找遍了,都没有找到和照片上吻合的房间,你说艾媛媛会不会在这地下室里?” “你看我干什么,拉开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得,问这位爷也是白问,他和贾小龙他们一样都是胆大包天不怕死的主。 把金属盖子拉开露出通往下面的台阶,我把甩棍拿出来攥手上,想着待会儿不管是人是鬼,只要有东西冒出来吓唬我我就抽他。 好在我这个想法是多余的,当我顺着楼梯走完最后一阶后,我一抬头就看见了被绑在十字架上的艾媛媛。 “艾媛媛!” 我惊喜地喊了一声,刚准备过去艾媛媛就就抬头看着我喊道,“你别过来!地上有机关!” 唰! 一排排整齐的尖刺从地下伸出来,要是没有艾媛媛的提醒我再往前走一步,我现在右脚脚掌肯定已经没了。 可能是感觉到没有刺到东西,这些已经锈迹斑斑的地刺过了一会儿又自己缓缓地缩了回去。 我咽了口唾沫看向艾媛媛,这才发现此时的艾媛媛精神状态十分的差,就好像有两三天没有睡觉了一样。 “我说你小子是真的没看明白我给你发的消息还是故意在装疯卖傻?我不是让你别报警自己一个人来吗?怎么还带了一个?” 一个男人从艾媛媛身后的十字架转了出来,一看见他的样子我眼睛顿时睁大了,“王伦?怎么是你!” 我本以为能把艾媛媛绑到这种地方来的人肯定是槐西平的同伙屠夫一类的,但看王伦这个吊儿郎当的样子,他好像并不能和槐西平他们相提并论。 “怎么,看见我很惊讶?”王伦很显然误会了我的意思,他拿出一把匕首轻轻放在艾媛媛的脖子上说道,“夕惕若,你的名字我可是从我表妹读高中开始就一直听到现在。我本以为表妹喜欢的人是我,但没想到她心里一直念念不忘的竟然是你。更巧的是,你竟然会是夷阳镇夕老道的孙子。情敌加仇敌,你觉得今天你还能活着走出这个地方吗?” 艾媛媛喜欢我? 我一愣,心里竟然还有点高兴这是怎么回事?只不过说我是情敌我都可以理解,仇敌一说又是从何而来? 见我一脸迷茫,王伦将解开衬衣两颗扣子,露出胸口的纹身说道,“夕老道的孙子,该不会连这个纹身也不认识了吧?” “黑骷髅!你是黑骷髅的人!” 黑色的骷髅头眼窝里有幽绿色的火焰,这种看起来很西式的纹身风格,却是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相当活跃的一个邪修组织。这个组织的特点就是招收门徒的门槛十分低,基本上只要是你信他们的,那他们基本上都是来者不拒。 而也正是因为他们的这一特点,导致他们这个组织曾经风靡全国了几年,而且还弄出了许多封建迷信的东西,比如打鸡血这个东西就是他们搞出来的。 现在的年轻人虽然经常把‘打鸡血’挂在嘴边,却不知道‘打鸡血’这件事曾经是真实存在的。各个地方有各个地方打鸡血的方法,据说这种打鸡血的方式能够让人精神状态变好,一天一夜不睡觉也不会觉得困,而且还能让人力大无穷,简直比吃了十全大补丸还要神奇。 但实际上这种‘打鸡血’的方式就是一种邪术,只不过通过黑骷髅的包装后拿去欺骗那些没有文化的人,从而大肆敛财招收弟子,在一个个偏远的县城或者农村里建立起所谓的‘黑头教’法坛。 我之所以认得黑骷髅这个纹身标志,是因为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有老爷子和这些人作斗争的印象。那个时候黑骷髅的法坛已经在四处都有而且弄得民不聊生乌烟瘴气的,于是像老爷子这种有真本事又有正义感的人就自发地组织起来,专门去黑头教的法坛踢场子。 一个两个也就罢了,偏偏老爷子乐此不疲地踢场子,只用了短短两年时间就把整个川南的黑头教法坛给拔出了,因此黑骷髅的那些所谓高层对老爷子可以说是恨之入骨,没少在背地里使阴招。 再后来国家介入后黑骷髅就被打散了,再也成不了气候,我们夕家也总算过上了安稳日子。我本以为这么多年过去黑骷髅早就没了,结果没想到王伦竟然就是黑骷髅的成员,而且看这架势好像还是找我来寻仇的? 搞清楚了王伦的身份我反而不急了,从小我就知道黑骷髅的人是什么德性,于是我很是淡定地开口问道,“说吧,你想要干什么,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都尽力去完成。” 王伦舔了舔嘴唇道,“你家有一本《夷阳龙穴志》对吧?你回去拿来,用那本书换她的命。” 第七十八章:绝处逢生 黑骷髅这个组织曾经神秘无比门下信徒众多,因此各种邪门儿的术法他们也几乎都有涉及。而听我爷爷说他们最关心的还是寻龙点穴,好像这黑骷髅的头头就曾经是土夫子出身,所以狗改不了吃屎总想着还在土里面找点吃食。 《夷阳龙穴志》并不是我爷爷的书,而是当地的一个风水世家在受到迫害后交给我爷爷的,目的就是希望我爷爷能够用这本书保夷阳镇一方平安。 在风水堪舆中,寻龙点穴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讲应该分为五大类,分别是寻龙、察砂、观水、点穴、定向。 而之所以现在的人大多只知道寻龙点穴,是因为这两类听起来最为洋气朗朗上口,而且不如其他三个那么难弄。 《夷阳龙穴志》我虽然没有看过,但光是听这个名字就知道应该是一本坟谱。坟谱对于常人来说没什么用,但是对于土夫子来说就和藏宝图一样,只需要按照坟谱分别找到对应的地点就能精准地挖开一座座坟墓。 挖人祖坟本来就是缺德的事情,别说我手上没有《夷阳龙穴志》,就算是有我也不会给他。 见我站在原地不说话,王伦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把匕首又往前顶了顶说道,“小子,你不是也喜欢我表妹吗?你要是不按照我说的去做,我现在马上就在她的身上开一道口子!这么好看的脸蛋,要是划花了那可就可惜了。” 匕首冰凉的触感让艾媛媛不由自主地尖叫了起来,我的拳头握紧了又松开,最终咬着牙对艾媛媛说道,“媛媛,对不起。《夷阳龙穴志》事关重大,我不能拿她来交换你。不过你放心,如果王伦把你的脸划花了,那我就娶你。如果她敢伤害你,那我一定让他生不如死。” 王伦和黄旗山都以一种诧异的眼神看着我,好像没有想到我会这么冷血。倒是艾媛媛愣了一下后笑了起来,含着泪说道,“好,我不怕,我相信你。” 不熟悉我的人可能觉得我平时嘻嘻哈哈的好像什么都无所谓,但实际上我打心里知道什么是大义。《夷阳龙穴志》事关夷阳镇上下几千户人家的祖坟,这种东西别说王伦拿艾媛媛来威胁我,他就是把匕首顶在我的心窝子上我也不会说。 艾媛媛已经不再是王伦手中最为重要的筹码,他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究竟是应该给我点颜色看看还是怎么样。 就在这时黄旗山出手了,只见他左手将早就准备好的稻草小人拿在手中,右手竖起剑指凌空画符,随后对着王伦一指。 意识到情况不对劲王伦刚想要用匕首伤人,谁知道下一秒他就发现自己不能控制自己拿匕首的右手了。 黄旗山捏住稻草人的右手慢慢往后折,冷笑一声说道,“看来艾媛媛房间里的起煞咒也是你画的了?你倒是聪明,看出起煞咒的破绽后没有打草惊蛇,而是用这种绑人的方式来达到目的,只可惜你遇到的是我黄旗山。说!你的起煞咒是谁教你的!” 稻草人的右手可以随便往后翻折,但是王伦的手明显不能。当他的右手翻折到一定角度的时候,王伦痛得哇哇大叫直在原地跳脚喊,“师父救我!” 我和黄旗山心里都是一惊,这地下室还有人? 王伦话音刚落,地下室角落蹿出一道黑影,直接一掌就朝着黄旗山的胸口拍了过去。这一掌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以至于我都还没看清楚这个人长什么样子,黄旗上就应声而倒,手里的稻草人也被那道黑影给抢走了。 “没用的东西,走!” 抢走稻草人的黑影带着王伦三步并作两步逃出地下室,我这才发现那人全身被黑色的长袍和面巾笼罩着,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道长,你没事吧?” 我跑过去想把黄旗山扶起来,脸色苍白的黄旗山推了我一把说道,“快!去追,别让他们把门锁了!” 黄旗山话音刚落,通往地上的地下室四方铁盖就被人哐当一声给盖上,随后上面传来了上锁的声音。 我靠不是吧,难道王伦真准备杀人灭口? 我快步跑过去用力推了推铁盖,发现铁盖是真的被锁死了纹丝不动。恰在这时四周传来嘶嘶的声音,就像是谁家的煤气漏气了一样。 “惨了,王伦他们该不会想用煤气把我们毒死在这里吧?” 我先把艾媛媛从十字架上放了下来,随后看向黄旗山想问问他有没有什么办法。 黄旗山把怀里的一面护心镜掏出来丢地上,龇牙咧嘴地说道,“玛德,王伦的那个师父不简单,肯定是哪个大门派的弟子。” 黄旗山这么说不是没有理由的,因为他丢在地上的护心镜凹陷下去了一大块不说,凹陷的地方还有焦黑的痕迹,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灼烧了一样。想起第一次和王伦见面的时候他用***打了我一个跟头,看来王伦的师父应该和神霄派有着某种关联。 “蛇!夕惕若有蛇!” 受到惊吓的艾媛媛一下子就钻进了我怀里,顺着艾媛媛手指的方向看去,我这才发现刚才听见的嘶嘶声根本就不是什么煤气泄漏,而是这些毒蛇吐信子的声音。 “银环蛇、矛头蝮、圆斑蝰……我的妈呀,全都是剧毒无比的毒蛇,王伦好歹毒的心思!” 这些毒蛇放在平时随便出来一条就能让周围的人鸡飞狗跳,结果现在竟然钻出来了十几条! 别说艾媛媛怕的要死,就是我看见这些毒蛇也是头皮发麻,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揉了揉胸口从地上站起来的黄旗山倒是很淡定,他哈哈大笑起来道,“真是天不绝我黄旗山,那两个蠢货竟然想放蛇咬死我。” 我苦着一张脸说道,“道长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能不能别装逼了,你到底有没有对付这些毒蛇的办法啊,如果没有的话水果刀什么的总有吧?不如先给我一个痛快算了。我可不想被活生生的咬死。” 被这些毒蛇咬中人并不是马上死,而是会在中毒的状态下逐渐失去意识。与其被这些毒蛇给折磨死,我倒宁愿死在水果刀下。 黄旗山从布袋里摸出一面黄旗一边展开一边冷哼道,“亏你小子之前那么硬气,区区几条小蛇就把你吓得寻死觅活了?你在后面好好看着,看贫道怎么把这些小蛇给收拾得服服帖帖。” 看着黄旗上绣着的‘安北龙神’四个大字,我这突然才想起来黄旗山他是茅山龙神门的人啊! 龙神在古时候不仅代表着天上飞的飞龙,地上的蛇也属于龙的一种,所以他自然有能够对付这些毒蛇的办法。 说来也奇怪,黄旗山的黄旗一展开后刚才还朝着我们不断靠近凶相毕露的毒蛇们顿时就变得焦躁起来,纷纷开始往后退,好像那黄旗对于它们来说是很危险的一样东西。 过了一会儿当我闻到从黄旗上散发出来的味道我才反应过来,原来这黄旗上是涂了雄黄粉的。只不过这和一般的雄黄粉又不太一样,味道好像更腥臭一些? 黄旗山左手提着黄旗,右手摸出三张符念起咒语,随后拿着黄符在空中猛地一挥,黄符哗得化作三团火被黄旗山丢在那些毒蛇的面前。 我本以为黄旗山烧这三张符是为了配合黄旗把毒蛇给逼退,谁知道三张黄符一丢在那些毒蛇面前毒蛇们就张大毒牙摆出了进攻的姿态。只不过它们进攻的对象并不是我们,而是自己的同类。 银环蛇咬住圆斑蝰的蛇腹,而圆斑蝰则是一口咬住银环蛇大半个脑袋。两边都是咬住以后就不松口,把毒液缓缓地注入到对方的体内,现在就看谁的抗毒性强了。 十几条毒蛇自相残杀,有的用力过猛毒牙直接崩掉,有的牙齿锋利直接把对方咬得皮开肉绽然后相互纠缠在一起。这种场面看得我极不舒服,更不要说躲在我怀里的艾媛媛了。 黄旗山倒是十分镇定,拿着那面黄旗就和号令千军万马的将军一样,冷眼旁观地看着这些毒蛇自相残杀。 等了约莫五分钟,十几条蛇里除了眼镜王蛇全都死光了。而这条眼镜王蛇也不好受,身上伤痕累累的,很多地方的伤口一大块肉都没有了,甚至能够看见里面的白骨筋肉。 “盘着!”黄旗山一声令下,这眼镜王蛇竟然还真的就乖乖地盘起身体一动不动了。 就在这时铁盖上面传来王伦说话的声音,“师父,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们应该都被蛇给咬死了吧?” 没有人回答王伦,但我总感觉王伦很有可能会打开铁盖查看情况。 黄旗山默然不语,只是右手剑指一指地下室出口的地方,盘着的王蛇立马动了起来,前进的方向正是黄旗山所指的地方。 眼镜王蛇才刚刚到铁盖附近,王伦果真安耐不住,打开外面的锁将铁盖给揭开了。 第七十九章:渡劫报恩 “啊!蛇!师父救我!” 在王伦打开铁盖子的一瞬间,眼镜王蛇如闪电般扑出去咬住了王伦的手臂。被咬中的王伦也是个爷们儿,竟然活生生把手上的眼镜王蛇扯下来狠狠摔在地上摔死。只可惜他摔死眼镜王蛇于事无补,眼镜王蛇的蛇毒已经通过手臂进入了他的体内,很快王伦就一屁股瘫坐在地上,脸部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出起来,口吐白沫整个人的肺部就和破风向箱一样呼啦呼啦地响,十分吓人。 “你怎么放蛇咬人啊!赶紧打电话送医院!” 虽说王伦本来是想用这些毒蛇来对付我们,但黄旗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就成了杀人犯吗? 眼镜王蛇的毒素是神经毒素,被咬了的人很快就会出现神经功能衰竭,逐渐肺部和心脏就会停止工作最快五分钟内就会死亡。且不说我们所在的这个教堂处在比较偏远的地方,就说送到医院里去了如果没有眼镜王蛇的抗毒血清也是会死的。 黄旗山不慌不忙地把黄旗收回布袋,拿出一支竹管说道,“也就是现在年岁好了,要不然像这种害人的杂种死了也就死了,就算警察来了也不能把他的死算在我的头上。” “你这是,眼镜王蛇的血清?” “不是血清,蛇毒药。”黄旗山把王伦的嘴捏开,将竹管里的药水灌了进去,随后拿出一把小刀把他的伤口划破,将里面的黑色毒血给放出来。 虽然做了这些处理,王伦此时还是和个没有办法控制自己行为的弱智一样,手脚都在不停地颤抖抽搐,口水也顺着嘴角流了一滩。 艾媛媛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被蛇咬以后是这个样子,她有些紧张地问道,“道长,我表哥今后该不会变成傻子吧?” “他都想要取你性命,你还叫他表哥?” 艾媛媛低着头不说话了。 黄旗山叹了口气,拿出一块玉佩递给艾媛媛说道,“眼镜王蛇的毒是神经毒素,应该对智力影响不大。他现在变成这样以后估计也没有害你的能力了,这个玉佩你拿着,我们之间的缘分到这里就算尽了。” 黄旗山给的这块玉佩无论是成色还是雕工都不算是佳品,但艾媛媛拿在手上却是十分的激动,“这是我小时候戴的玉佩,怎么会在你那里!” “你爸对我有恩,我这次回来就是帮你渡过一劫的。现在恩情已了,今后你好自为之吧。” 艾媛媛拿着玉佩有些懵,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黄旗山转身离开。我倒是第一次见黄旗山就知道他是回来了因果的,只是不知道艾媛媛的爸爸竟然还是黄旗山的恩人。 打电话给张国才把王伦的事情和他说了一遍,张国才在电话那头没好气地说道,“小夕啊,绑架案这种事情你就不能先报警和我通个气儿吗?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私自行动有多危险,万一搞出人命来你是要负责的你知道吗?” 如果我是张国才我也会觉得烦,毕竟谁也不想当个警察就是天天为别人擦屁股的。但谁叫我认识的警察里就只有张国才能在警察局里说得上话呢?我现在总算理解为什么付阴匪有什么事情都丢给张国才去处理了。能够一通电话就解决的事,谁愿意跑到警察局里去录笔录? 看着救护车把王伦给拉走,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的艾媛媛情绪还有些不稳定,一路上神色都比较紧张,稍微有点动静就会吓一跳。 我一看艾媛媛现在的精神状态就知道不行,按照她这个神经经绷的状态在家里待几天,恐怕下次见面的时候艾媛媛就得进精神病院。 “媛媛,要不你到我家去住几天吧?” “啊?”艾媛媛没想到我会突然这样提议,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小声地说道,“这样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我家是四合院你也知道的,前院后院加起来有十几间客房。我是看你现在的精神状态不太好还需要调理,所以想着让你到我家去住住,顺便就当散散心了。” “可是……可是我妈还在家啊。我不可能丢下她一个人跑到你家去住,这也太不像话了。” “那就把阿姨也一起叫上啊。”我一脸认真地对艾媛媛说道,“我看你爸走的时候阿姨不是请了道士来各种看风水吗?我爷爷就是夷阳镇最有名的道士,你就和阿姨说你家最近的风水不太好,需要搬到我家去住几天,我相信阿姨一定会答应的。” “这……这能行吗?” 我拍了拍胸口打包票道,“你就照我的话说,绝对没问题。” 艾媛媛人比较单纯,不知道像她妈那种迷信的妇女到底有多可怕。在自己老公的葬礼上随便一个骗子道士说要冲喜她都愿意相信,那没道理我爷爷这种有名气又有真本事的道士邀请她她不愿意来。 为了给艾媛媛一点信心,我特意在网上帮她找了许多夷阳镇以前的新闻报道。你别看现在老爷子在家里就只会弄花弄草的,以前那也是叱咤一方的大人物,就连前任省长在退休后都经常来找他下棋喝茶。 艾媛媛拿着手机一个人上楼劝说她妈,我就在小区楼下坐着等她的消息,准备她要是不行我再亲自登门拜访。 我才刚打开王者荣耀准备玩两把打发时间,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像喝醉酒了一样跌跌撞撞地朝我扑了过来,我赶紧下意识地伸手把他给扶住。 “你没事吧?” “谢谢你小兄弟,我没事。”黑色风衣男人抬起头对我勉强一笑,我这才注意到他根本就不是喝醉了,而且脸色苍白嘴唇发干,倒像是失血过多。 没等我多问几句,这个男人就强撑起来跌跌撞撞地离开了。感觉到右手有些湿漉漉的,我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裤子和手上沾了不少的血迹。 果然是失血过多啊。 我看向男人离开的方向想着要不要给张国才打个电话,不过一想他今天嫌弃我的那种语气,我摇了摇头决定算了。老张被我和付阴匪这样一直麻烦,总有一天会发疯,别人的事我就别打电话去给他添堵了。 我低下头正准备继续玩手机,几个脖子上有纹身的青膀子从远处快步跑了过来,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问道,“小子,你刚才有没有看见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 比起之前那个男人的礼貌,眼前的这几个青膀子很显然就没有读过什么书。我头也不抬地回道,“没看见。” “没看见?”为首的光头拿着钢管指了指我裤子上的血,“没看见你身上的血怎么来的?玛德,我劝你老老实实地别和我们耍花招,要不然我们立马废了你信不?” “你说我身上这血啊。”我装作恍然大悟地说道,“我刚才坐在这里的时候火气太旺流鼻血了,一不小心滴在了裤子上。怎么,我鼻血滴在裤子上这种事情你们也要管?想要帮我洗裤子?” “玛德,你小子找死!” 和光头男找不到人本来就气,现在被我这一顿怼二话不说举起钢管就朝着我砸了过来。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回事,可能是在地下室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心里有一股邪火,所以明知道眼前这些青膀子不是好惹的我还是故意挑了一下火。 挥舞钢管的光头打普通人可能比较厉害,但对我来说他们连厉无咎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和我打就更不是对手了。 我身子一矮双脚一蹬直接朝着光头的肚子撞了过去,光头虽然反应快用力一只手把我的头给顶住了,但一只手怎么可能顶得住一个人的冲击力。他蹬蹬蹬往后退几步后重心不稳立马摔了个屁墩,不等他爬起来我一拳打在他鼻子上,人高马大的光头立马痛得惨叫一声捂着鼻子在地上打滚。 “大哥!” 跟着光头的三个小弟抄起家伙想要对我动手,我把地上的钢管捡起来直接狠狠地砸在光头的手臂上怒道,“我看你们谁他妈敢动!” 那些小弟也不过是出来混口饭吃,结果还真被我这一下给镇住了,你看我我看你的都不敢上前。 光头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小子,你摊上事儿了。今天算我田忘倒霉栽了,但只要你不弄死我,等我好了你日子绝对不好过。” 我嗤笑一声,伸手拍了拍光头的脸不屑地说道,“怎么的,都这幅德行了你还想要威胁我?行啊,我叫周明伟,是三花会的人。你要是有胆子就来三花会找我麻烦。” 我本以为这个黑锅能够很顺利地甩给周明伟和三花会,谁知道我话一说完光头就一脸古怪的看着我,恨恨地说道,“老子就是三花会雷虎堂的,你是哪个堂口的?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你!” 次奥,这光头居然就是三花会的! 这下就弄得我有些尴尬了,装逼装成一家人,看来电视剧里的那些套路还是不实用啊。 第八十章:神霄祖庭 “什么老虎堂小猫堂的,你记得我叫周明伟就行了,滚吧!” 一脚踢在光头的腿上,光头赶紧捂着手连滚带爬地站起来。他恶狠狠地看了我一眼,随后带着那几个青膀子飞快地从我眼前消失。 在楼下又等了半个多小时,艾媛媛带着她妈王桂兰提着大包小包从楼上走了下来。虽说王桂兰这个人比较迷信,但看得出来她对艾媛媛还是挺好的。 可能是发现我就是当初那个道士说要冲喜的对象,王桂兰脸上有些挂不住,十分尴尬地说道,“我没想到你是夕老爷子的孙子,你看这整得多尴尬啊。” 我赶紧上去主动帮着拿包,笑着说道,“阿姨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我和媛媛是同学,再说我爷爷喜欢热闹,经常说家里的房间空得太多显得家里很冷清。阿姨你和媛媛到我家去住,我爷爷肯定很高兴。” “真的吗?我还害怕打扰到你们。”王桂兰指着我手上的手提包说道,“王阿姨家里也不富裕,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这包里有我上个星期才做的一大罐辣椒酱。媛媛她爸生前最喜欢吃我做的辣椒酱了,小夕你要是不嫌弃阿姨就把这罐辣椒酱送给你好不好?” 夷阳当地几乎家家户户都会做辣椒酱,但家家户户做的辣椒酱味道和用料也都有所不同。最重要的是辣椒酱这种东西比较私人,尤其是像这种长辈送给晚辈,不仅有对晚辈喜爱的意思在里面,也有一种特殊的认可和欣赏在其中。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一看艾媛媛她的脸都红了。 带着两人坐车来到我家门口,一下车我就发现有个人在我家附近探头探脑的,好像在监视我家一样。 “怎么了夕惕若?” 我摇了摇头,推开门说道,“没什么,可能是我眼花了。来王阿姨,我们先进去吧,小心门槛。” 下午四点半,按照往常的这个时间点老爷子应该才睡完午觉起来,要么是在看电视要么是在看书。但当我推开门带着艾媛媛她们进屋的时候才发现,算上老爷子我爸我妈还有郑欣,四个人竟然围着院子里的石桌打牌。 四个人的脸上都贴了不少的纸条,数我爷爷和我爸脸上贴得最多。我的嘴角抽了抽,怎么也没想到双方第一次见面老爷子竟然会以这种形象出现在她们的面前。 一看家里来了客人,我妈赶紧把脸上的纸条给取了下来,走过来笑着招呼道,“小夕你回来啦,这两位是……” “妈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高中同学艾媛媛,这是艾媛媛的妈妈王阿姨。之前我不是和你们说艾媛媛被不干净的东西给缠上了吗?我看了下觉得她家的风水格局不太好,所以就想着先让她们来我们家住。” “哦哦哦,是这样啊,欢迎欢迎。”一听我说完我妈顿时就笑成了一朵花,她主动走过去拉住艾媛媛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后很是满意地说道,“啧啧啧,好漂亮的闺女啊。我在高中的时候就听小夕提起过你,她说你人特别好,就是在体育方面……” “妈!打住!这都过去的事情了你还提什么啊,赶紧带王阿姨她们去房间吧。”我高中的时候的确是提过一嘴艾媛媛,只不过是把她当笑话和我妈说的。毕竟高中时期有人因为‘负担’太重而没有办法参加各种体育活动在当时的我看来的确是很好玩儿的一件事。这事要是放在高中时期来说倒也算不上什么,这要是现在被我妈揭老底,那艾媛媛和王阿姨会怎么看我? 我妈是个自来熟,招呼起客人来从来都是有礼有节也不会让人家觉得受到冷待。她和王阿姨还有艾媛媛聊了一会儿,三个人顿时就变得有说有笑起来。我妈主动把艾媛媛家里的事情和老爷子还有我爸一说,老爷子也表示在家里住多久都没关系,而且抽空也准备去王阿姨家里看看风水,看是不是真的像我说的那样有问题。 等我妈把两人往后面客房带,坐在石桌旁边的郑欣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一和我的目光对上就像触电了一样站了起来,小声地说道,“我……我想起我还有点事儿,我先回房间了。” 看着郑欣回房间的背影,我爸一边把脸上的纸条扯下来一边没好气地说道,“你个臭小子,我觉得人姑娘挺好的,你就算不喜欢她也不用从外面再带别的女人回来气她啊。带一个也就算了,竟然还把她妈也带回来了,你这不是存心赶郑欣走吗?” 我哭笑不得地对我爸说道,“爸你瞎说什么呢,我真没有赶她走的意思。这艾媛媛被起煞咒害的事情您不是知道嘛,还有她被绑架的事情,你们猜和谁有关系?” “爱谁谁,和谁有关你这事儿也不能这样干。这要是传出去让街坊邻居笑话。” 我忍着笑看向老爷子说道,“爸,绑架艾媛媛的人是她表哥王伦,她表哥王伦是黑头教的人,这一次绑架艾媛媛引我过去就是想要得到我们家的《夷阳龙穴志》。所以艾媛媛被绑架其实和爷爷有关系,也可以说和我们家有关系。” “黑头教?”老爷子的眼神一凛,“小夕你仔细给我说说,这个王伦到底是谁,他又怎么会知道《夷阳龙穴志》的?” “他怎么知道的《夷阳龙穴志》我不知道,他被自己放出来的眼镜王蛇给咬了,现在都还在医院里躺着。只不过接连两次和他打交道,我发现他好像会神霄派的***,我感觉他和神霄派有渊源。” 我爸不高兴地插了句嘴,“别胡说,神霄派是名门正派,怎么可能和黑头教扯上关系。” 从道门脉络来说,神霄派属于符箓三宗的支派,的确算得上是道家正统名门正派。而所谓的符箓三宗分别指的是天师道、上清派与灵宝派三大宗门。这三大宗门分别以龙虎山、茅山、阁皂山为活动中心,所以现在常人所熟知的茅山道法、正义道法,其实就是道门符箓三宗。其中茅山为上清符箓、阁皂山为灵宝符箓、而龙虎山为正一符箓。 神霄派既是这三符箓宗门的分支,在符箓与道术上自然也就承袭了三大宗门的精髓与体统,是绝对不可能修出邪法或者邪术来。只是我左思右想,越想越觉得当初王伦能一巴掌把我打个跟头分明就是用了***,这是绝对没有错的啊。 听我将前因后果又仔细地说了一遍,老爷子沉默了片刻说道,“看来我得去江西走一趟了。” “江西?”我一脸疑惑地看着老爷子问道,“为什么要去江西啊?” 我爸冲我翻了个白眼儿说道,“就你肚子里的那点儿货还好意思去判断别人的师门传承。这神霄派的祖庭就在江西万寿宫,既然你想知道这王伦是不是神霄派的人,难道不应该去祖庭问问?” 要是老爷子瞧不上我肚子里的那点儿货也就算了,但我爸凭什么瞧不上我啊?也是从小就和我爸没大没小惯了,我冷哼一声说道,“得了吧,神霄派又不像三大宗有自己的山门香火鼎盛,要我说这神霄派的祖庭虽然在万寿宫,但按照现在这种时代发展来看,王伦就算是被什么神霄派的人随便教了几招,他的名字也不可能被传到祖庭去啊。再说了,拿万寿宫当祖庭这是多少年前的事了,现在万寿宫就和青城山上的那些道观一样,说不定人家早就转移了。” 这倒不是我胡说,而是自改革开放以来普通老百姓的关注点就已经不在这宗教上来。 清朝以前出家人的地位都还相对来说比普通老百姓更高,毕竟那个时候被称为方外之人,在境界上感觉就比普通人要厉害许多。清朝以后到处都兵荒马乱的,出家当道士或者和尚好像又成了躲避战祸好办法,所以那个时候的道士和和尚比普通人都要过得好。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大家都是吃饱穿暖的一天到晚想着怎么赚钱,大部分的人过得都比出家人要好,所以出家人的地位也比普通人要低了不少。正是这种潜移默化的改变,导致大部分的道士想要找弟子把自己一身本事交给别人都没办法,更别说让别人主动来找他学本事了。 所以像神霄派这种不如全真、正一、茅山的小门派,弟子大多是分散在全国各地的,而且都是为了养家糊口苦苦挣扎,很少有真正精修道法甚至每年回祖庭的道士。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神霄派这种门派可以说是名存实亡了。 “行了,不管这神霄派的祖庭还在不在江西万寿宫我都要去跑一趟。”老爷子转过头看着我问道,“艾媛媛和她妈就暂时在我们家住下吧,等我从万寿宫回来,我再去她家看看风水。” “好的爷爷,那我去看看我妈那里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第八十一章:阳林之行 虽然是处于好意我才把艾媛媛带回家,但我妈却根本不这么认为。她和王阿姨下午的时候出去买菜,晚上弄了一桌子丰盛的饭菜说既是庆祝,又是为老爷子送行。 在饭桌上我妈端着酒杯不停地打趣我,说些模棱两可的话搞得我和艾媛媛都很尴尬。直到晚饭结束后我妈和王阿姨收拾碗筷去洗碗,让我和艾媛媛还有郑欣去外面散步,说什么也不让我在家里待着。 “夕哥,百味居马上就要装修好重新营业了,正好我前几天在外面看见一个单间还不错,我准备搬出去住了,这样离上班的地方也近一些。” 果然,郑欣误会我把艾媛媛带回家有赶她走的意思在里面的。偏偏现在艾媛媛就在我旁边,我又不好当面解释说没有这意思,免得艾媛媛又会心里有什么。于是我咳嗽一声劝道,“我家里百味居本来就不远,你找的那个单间难道还能比我家近?你就在我家住着嘛,我妈最近老是和我说这一个月来多亏有你陪着她,所以她在家里才不会那么闷。你要是真搬出去了,就按我妈那个暴脾气她肯定天天在我耳朵边念叨,别提有多烦了。” 郑欣脚步一顿,沉默了一会儿后突然抬头说道,“你是因为怕被烦所以才想让我留下来的吗?” “这……”郑欣这突如其来的一问把我给问尴尬了,我倒是知道郑欣心里在想什么,但我真的对她没有那方面的心思。 见我不回答,郑欣勉强牵扯出笑容点了点头道,“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不用劝我,明天等我和那边的房东谈好我就搬出去。” 本来就是简简单单地散个步,谁知道郑欣这么一闹搞得我们三个都很尴尬,没过一会儿也只能回到四合院里各忙各的事。 回到房间里的我打开手机一看,发现微信新来了四个好友请求。我心里不由得有些纳闷儿,我的微信号本来知道的人就少,这怎么一来还就来四个? 我刚刚把这四个好友给通过,立马就被其中一人给拉近了一个微信群。一看这微信群的名字叫‘货阴贩阳’我立马就反应了过来,敢情付阴匪他们都开始用微信来和我交代工作了? 付阴匪:小子,你的晚班我暂时让悦悦帮你顶着,你明天早上七点来店里一趟,我们去阳林。 孙锐的事情始终都是要解决的,只是我没想到付阴匪竟然比我还上心。付阴匪这人从来都是无利不起早,如果说最初他答应帮我完成孙锐的遗愿可能只是闲着没事儿干,那到现在他都还这么主动其中肯定是有什么猫腻的。 于是我思考了一下,在微信群里回道:付哥,去阳林也算是出差吧,有补贴吗? 付阴匪发了几个炸弹的表情,发了一段语音怒道,“补贴你个大头鬼!老子去阳林还不是帮你小子办事情,我没找你要钱就不错了!明早准时到,要不然你就自己去阳林把事情给我解决掉!” 一听付阴匪是真的生气了,我这才讪笑着不准备回消息了。对嘛,这才是付阴匪正常的态度,他无事献殷勤的时候真的给人一种黄鼠狼的感觉。 ‘货阴贩阳’微信群里一个是付阴匪,一个是关悦悦,这两人我倒是能够通过微信头像就能分清楚。但另外两个的投向就有些特别了。 一个人的微信头像是黑底白襟的道袍,另一个则是一条盘踞在空中脚踩祥云的金色绣龙。这两人看起来都和道家有关系,但光是通过这头像我根本就猜不出他们的身份。 我先给黑色道袍的人发了个消息问他是谁。 没过一会儿他就回信了。 清虚武威:我是厉无咎,明早准时到。 我:“……” 我靠,这个厉无咎怎么现在有点阴魂不散的感觉了!合着明天去阳林不仅有我和付阴匪,还要带上这个面瘫表哥? 我又给那条金色的绣龙发消息,结果这人秒回。 飞龙在天:是我啊夕兄弟,我是贾小龙。我现在已经回五律了,正琢磨着什么时候来你们夷阳镇玩玩。上次你可说了如果来夷阳你做东,这话我给你记着呢。先加个好友,免得到了夷阳找不到你人。 我的嘴角抽了抽,心想这贾小龙为了能蹭吃蹭喝还真是煞费苦心了。我转念一想就想明白了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无非是老爷子把我的微信号告诉了厉无咎,然后厉无咎这个大嘴巴回到店里后就把我的微信号告诉了付阴匪还有贾小龙他们。 微信这个东西其实如果不是为了玩游戏一开始我是拒绝的,因为表面上这玩意儿好像拉近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但实际上当你真正加入一些所谓的家族群的时候,你就得以晚辈的身份在群里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全年无休地候命。好在我们一家在亲戚群里地位超然,我也算是晚辈里比较有地位的那种,不会像其他晚辈动不动就被家族长辈@。 关掉手机和灯准备早点上床休息,谁知道我才刚把灯一关,一个白色的人影就静静地立在我的床脚处静静地看着我,吓得我汗毛直立噌的一下就又跳起来把灯给打开了。 “小清?你要吓死我啊。” 站在我床脚的不是别人,正是画中仙的丫鬟小清。只不过此时的小清穿得不再是青色薄纱宫裙,而是一身极其精致优美的白色纱裙。这白色纱裙在开灯的时候看起来倒也不错,就是刚才关灯那一下突然看见实在是太吓人了,也就是我见得世面多承受能力强,这要换个普通人可能直接就能被吓晕过去。 小清微微一笑对我说道,“小清吓到公子了?那小清实在是过意不去,给公子赔罪了。” 靠,你赔罪你笑得这么开心干什么?我百分百肯定刚才这妞穿成这样突然出现在我的床脚肯定是故意的! “没,没事儿。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噢,是这样的,我家小姐说在画里待着苦闷,想要过段时间出来走走,希望公子你能帮她准备点点苍的东西。” “点苍?”我一脸懵逼地看着小清问道,“什么是点苍?” “公子要是不懂,问问夕老爷子就知道了。希望公子能够用心准备,小清告辞了。” “喂,你等等……” 我话还没说完卧室里的灯就又灭了,而小清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和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正好碰见老爷子在院子里练拳。我走过去把昨晚小清出现的事情和老爷子说了一遍,老爷子颇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问道,“你小子,最近是不是和其他女人走的太近了?” “啊?爷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我不是和你说了吗?你现在和画中仙结了姻缘,那就不要再出去沾花惹草,要是惹画中仙不高兴了老子也救不了你。” 我哭笑不得地说道,“爷爷你这哪儿跟哪儿啊,我就想知道这点苍是什么意思,怎么扯到我沾花惹草上了。再说我天天跟着付阴匪东跑西跳的,哪有时间沾花惹草。” “反正话我和你说清楚了,你要是不守夫道导致身殃那就怪不得别人。” 老爷子这话说得是越来越离谱了,我只听过不守妇道,这不守夫道又是什么个鬼东西? 好在老爷子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太久,他叹了口气说道,“苍者,苍穹也。这画中仙虽有一个仙字,但毕竟是已故之人,按照阴阳五行天地大道她是要入轮回的。而像她现在的境界应该还没有跳出五行外,所以躲在画里的时候天眼瞧不见她,但她一旦来到阳界长时间活动天眼可就瞒不过了。所以点苍对我们道门来讲也叫欺天,意思是用特殊的东西把天穹之眼给点瞎,这样才能让画中仙在阳界行走自如不受限制。” “我靠,老爷子你这说得也太玄乎了吧。且不说这世界上有没有天眼,这世界上谁有这个本事可以把天眼给点瞎?再说了,修道之人不都是敬天畏天吗?” “你小子懂个屁。”老爷子顺手从桌上拿起盖碗茶的盖子,翻了一面后拿到我眼前问道,“我问你,我放在盖子后面的手指有几根是立起来的?” “这,你这挡着我怎么看得见。” “那你是瞎子吗?” “我当然不是啊。” “你不是瞎子你怎么看不见?你现在和瞎了有什么区别?” 老爷子这么一解释我恍然大悟,原来所谓的点苍并不是真的要把天眼给弄瞎,而是通过某种特殊的方法隐藏自身的存在不让天眼发现就行了。 想明白这一点的我白了老爷子一眼,小声地嘟囔道,“隐藏气息就隐藏气息嘛,还什么点苍欺天,说得这么隐晦,装什么啊。” 老爷子被我这话给气笑了,连说三个好字,“好好好,看来你小子以为这点苍很容易。正好我书房里就有一本《点苍录》,你可以拿回去自己好好研究,我就不出手帮你了。” 第八十二章:一梦断魂 手里拿着老爷子给的《点苍录》,坐在车上的我忍不住叹了口气,感觉到了这个世界深深的恶意。 你说这《点苍录》如果光是用古文写那也就算了,毕竟我13岁的时候就已经可以自己看懂古文版的《史记》。偏偏这《点苍录》里的内容还有很多晦涩的隐语,这种东西如果没有懂的人给你解释,你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它到底说的是什么意思。 “小子,你看什么这么专心呢。还记得上次你在店里看见的那个阳林小巷吗?待会儿到了阳林我让王金海开车在阳林多转几圈,只要能找到那条小巷,我们应该就能找到孙锐喂的那条野狗。” 阳林是个小地方,但就算如此开着车到处乱逛就想找到记忆中那条小巷的位置也是不容易。好在付阴匪在出差的时候十分舍得花钱,早早地就把酒店什么的给订好,吃饭什么的问题也不用操心。 坐我旁边的厉无咎本来是在闭目养神,当他看见我手上拿着《点苍录》时他的眉头皱了起来,“你为什么在看《点苍录》,你准备修行灵隐派的功法?” 道门宗派发展到今天除了有小大之分,还有现世派与出世派一分。所谓的出世派自然不用多说,类似于全真就是出世派,基本上解决了个人温饱后就不会再管外面的俗世,只是想着专心地修炼自身得道飞升。而这种出世派往往道家的理论知识都十分强悍,引经据典那是最基本的,可以说出世派里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是满腹经纶。 而现世派则和出世派完全相反。这种门派的弟子修炼术法讲究一个实用。不仅做人做事的道理要实用,就连修炼的术法也要实用。灵隐派就属于现世派,最有名的术法便是通过特殊的手段让自己灵魂出窍,然后利用灵魂出窍的特殊状态去完成一些平日里完不成的事情。 凡是入了道门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人的魂魄是不能随便离体,而且是十分脆弱的。天地之间有阳罡也有阴罡,这两罡对于我们活人来说没有什么影响,甚至很难接触到。但是对于灵体来说就十分恐怖了,基本上可以理解为只要灵体碰到了罡气,那下一秒等待它的绝对是魂飞魄散。 利用灵魂出窍去办事听起来容易,真正做起来可以说是步步惊心。灵隐派的灵隐二字,就在于他们的术法中有几种可以躲避罡风欺瞒天眼,从而达到灵魂出窍在阴阳两界随意走动的效果。所以当厉无咎看我在研究《点苍录》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灵隐功法。 我把画中仙的事情和厉无咎前后说了一遍,最后苦笑道,“也怪我说错话惹恼了老爷子,要不然老爷子也不会让我自己一个人研究点苍。我拿着这本书已经看了小半天了,硬是一点头绪都没有看懂。就比如这句‘五阳朝天,含津纳元,气行紫府,神敛返魂’,我完全看不懂是什么意思啊。” 厉无咎从我手里接过《点苍录》看了一会儿说道,“点苍之法有千种万种,但归根结底也不过分为遮天、遁地、纳魂三种。你刚才所说的‘五阳朝天’就是纳魂之法。其原理是将别人的魂魄纳入到你的体内,让该魂魄在你的体内走上一遭,最后从紫府沉入你的魂海。这样一来被你纳入体内的魂魄就沾染上了你的气息,只要在阳界游走的时间不长,那么天眼就会自动把她当作三魂七魄中的一缕离魂,是不会对她做什么的,也就达到了点苍的目的。” “我靠,这么玄乎?”我有些紧张地问道,“那你说的这个办法对我应该没有什么伤害吧?” “看情况。”厉无咎淡淡地说道,“紫府与魂海是你本源魂魄之基,也是你自己三魂七魄寄宿的地方。别的魂魄如果只是进来逛一圈那自然没什么问题,但如果在进入你紫府魂海的时候它起了歹心,那你就很有可能被夺舍。” 夺舍……一个只存在于电影电视剧里的东西,今天却从厉无咎嘴里一本正经地说了出来。一想到那小清平日里看我不顺眼处处与我作对的模样,我难道还能放心让她小姐这样在我的紫府魂海里逛上一圈?那肯定不能啊! “表哥,这纳魂的办法也太蠢了吧。你刚才不是说还有遮天、遁地两种法子吗?要不你和我说说这两种方法。” “现在知道叫我表哥了?” 我讪讪一笑没有搭话,感情这种东西,都是慢慢培养的嘛。 “遮天一法需要开大局,而且最好能在龙脉上开局。只有利用龙气的升腾,才有可能遮天眼改命数。且不说当今世上还有没有高人会开大局,就说这龙脉你就很难找到合适的。大龙脉现在都被国家掌控着,小龙脉旺家旺族也就算了,想要逆天改命基本是痴心妄想。至于遁地术,好像在明末清初的时候就已经失传了。这种方法和骸阵的原理有些像,需要将活人死葬、死人生侍。通过营造这种阴阳颠倒生死交汇的特殊情况,就有可能让天眼产生错乱,没有办法判断到底谁是生魂,谁是死魂。你要是哪天找到了点苍遁地的方法麻烦告诉我一下,我们五律肯定不会吝啬奖赏的。” 玛德,说来说去遮天和遁地都不能用,还是只有用纳魂这一种办法了呗?我现在开始怀疑我是不是老爷子的亲孙子了,因为他明知道点苍对于我来说是这么的凶险,结果他还很淡定地让我自己去准备,可以说是无条件地相信那个素未谋面的画中仙,好像一点都不担心我的安危一样。 没有谁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帮助一个陌生的鬼在阳界自由行走,就算那人是我名义上的老婆那也不行。 我咬着牙问道,“表哥,这点苍一法这么凶险,要是画里的那个婆娘对我起了什么歹心,那我岂不是死定了?表哥你在灵均山学了这么多年的道术,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制服画里的那个婆娘,我实在是不想和鬼结姻亲啊。” “办法有倒是有,只不过这个办法一旦一施展就不能中途停止了,到时候不是你死,就是她亡。”厉无咎说完又劝道,“画中仙既然有了仙字,那自然是和寻常阴鬼不同一般来说是不会害人的,更不要说你还是她名义上的夫君,害了你对她百害而无一利。我猜夕爷爷也是看在这一点的份上才会放心地让你去点苍,这样一来你们夕家也算是有个家仙了。” 俗话说旺族者坟,旺家者仙。 从北方传统的观念来说,你一个家族会不会兴旺,取决于你的祖坟埋得好不好。这也是为什么以前凡是大一点的家族也好,村落也好,都会请风水先生先看好一座山头,专门用来安葬家族子弟。也正是因为这个传统,死后被埋入祖坟那对于后人来说是无比荣耀的事情,而相应得,对以前的人来说最大的惩罚莫过于从族谱中除籍,然后又埋不进祖坟。这对于那个人来说就是真正的无根之萍,无论生死都没有根脉可寻。 坟埋得好能旺族,而你这一家子能不能过好就看有没有家仙了。 家仙这种东西其实是萨满教的一种说法,而且这个仙字的分量也没有大家想象中的那么重,一般就是五大仙最为常见。而画中仙和五大仙比显然前者分量要重得多,可能也正是基于这种缘故,老爷子才会一门心思地想要我和画中仙结姻亲。 然而老爷子怎么打算的我不想知道,我只知道自己长这么大连个正儿八经的恋爱都没有谈过,结果就要娶一个死人。这对我来说不是搞笑是什么? 没有丝毫的犹豫,我一脸认真地看着厉无咎说道,“表哥,这什么仙不仙的我一点儿都不稀罕,你把那法子和我说吧,我就想过正常人的生活。” 厉无咎有些为难地说道,“这方法倒是可以和你说,只是你这要不要先和夕爷爷通个气?毕竟画中仙也是稀罕物,你要是说废就给废了,实在是有点暴殄天物。” “老爷子那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和他说他能答应吗?表哥,你赶紧把方法和我说吧。” “那行,你拿纸笔记一下吧,这个法子叫‘一梦断魂’。” 一梦断魂,听起来名字好像很高雅,但法子其实十分的简单。 用厉无咎的话来说,魂魄这种东西无依无靠的,想要出来活动肯定必须要找到了一个东西寄托。画中仙在画里住着这也就不用说了,那幅画早就和她本身化为一体,我要是对画起了什么歹心她分分钟就能用鬼打墙之类的手段把我给弄死。但如果我利用点苍纳魂的方式把画中仙给骗出来,然后在梦中引导她的魂魄附着在别的物件上,那她的生死可就全凭我拿捏了,这也是‘一梦断魂’的基本原理。 第八十三章:忌讳之禁 “你在点苍之前拿一块红布放在枕头下面,然后头放在枕头上睡上一觉。画中仙也知道你只有在睡着的情况下才能更好的纳魂,所以她肯定不会有防备会入你梦的。到时候她以为她进了你的紫府,实际上她是附魂在了红布之上。只要你醒了以后用剪刀把红布给剪断,那画中仙自然也就魂飞魄散了。” 厉无咎这个‘一梦断魂’说起来简单,但到底能不能够顺利地实施谁也搞不清楚将。最重要的是那画中仙到现在为止也没有对我做什么不利的事,如果仅仅是想要借我点苍我就把她弄得魂飞魄散,这好像又过分了一些。 像是看出了我的犹豫,厉无咎把《点苍录》还给我说道,“魂飞魄散的人永远都没有转世投胎的机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真的死了。惕若,这‘一梦魂断’虽然不是禁术,但我师父教我的时候曾经说过一定要慎用,如果不是罪大恶极,千万不能用这种法子。现在方法我也说给你听了,到底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吧。” “行了,你们两个别在后面嘀咕了。前面就是阳林,小子你把眼睛睁大了好好看看,不要看走眼。” 开着车进入阳林镇,隔着老远我们就发现在街边几乎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个大铁笼子。这些铁笼子里面一般都关着五六条狗,有的是土狗,有的甚至是一些金毛、泰迪之类的宠物狗。 铁笼的上面往往都会蒙上一块黑布,而旁边就是宰杀活狗的地方。一般是由进店吃狗肉的客人先从笼子里挑一只狗出来,然后老板会把铁笼上的黑布给蒙上,当着客人的面把挑出来的活狗给割喉剥皮。有的店甚至为了招揽客人,割喉的那一刀下刀并不狠,这样就可以让被割喉的狗在案板上多哀鸣挣扎一会儿,一些喜欢看这种场面的客人会拿出手机拍照拍视频。 哐! 坐在座位上的我右拳猛地一砸车玻璃,把坐在副驾驶的付阴匪给吓了一跳。 “你小子疯了?干什么呢!你把老子的车玻璃都要敲碎了!” 厉无咎拉住我的手沉声道,“冷静点。”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些杀狗的人我的情绪变得有些不受控制,心就像是被揪着一样痛。 本来付阴匪是想让我坐在车上好好看四周找路的,结果一看我这个状态他也有些放心不下,索性让王金海先开车把我们带到了酒店。 嘉阳酒店是阳林镇最好的三星级酒店,据说除了这个酒店会舍得在地上铺地毯房间里装空调,别的地方都是自家住的公寓房间改造过来的。 把背包什么的放回房间,收拾好后付阴匪带着我们就在酒店的三楼用餐。 服务员将两份菜单放在桌子上,拿着纸笔站在一旁准备记录点菜。 付阴匪一边翻菜单一边问道,“你们这里有什么特色菜?” 服务员很是热情地推荐道,“我们这是阳林嘛,最出名的的就是狗肉。如果几位是第一次吃狗肉的话,我推荐我们店里的龟汁狗肉,那味道鲜美无比,好吃得很。” “怎么又是狗肉。”付阴匪眉头一皱不高兴地说道,“这样,我们哥几个有几个忌口你记一下,牛肉、狗肉不吃,乌龟、泥鳅、黄鳝统统不吃。除了这些,你还有什么推荐的?” 听付阴匪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不吃,服务员有些拿捏不准地问道,“这……甲鱼算乌龟吗?” 付阴匪冷笑一声道,“你说呢?” 见付阴匪的表情不太好,服务员赶紧收起了给我们推荐那些稀奇古怪菜的心思,老老实实地给我们推荐了几道家常菜。 等服务员走后我忍不住开口问道,“付哥,你也不喜欢吃狗肉?” 付阴匪翻了个白眼儿说道,“什么叫不喜欢啊,是不能吃。你忘了上次在别墅里我们被下套的事了?” 付阴匪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上次在别墅里就是因为我失手打死了一条疯狗,所以付阴匪才没有办法请祖师上身,最后还是他把自己的共生灵召出来我们才逃过一劫。 “那这吃狗肉会破道法我知道,为什么你刚才说的那些牛啊、乌龟啊什么的也不能吃?” 付阴匪本来想解释给我听,结果一看我旁边坐着的厉无咎,立马就摆了摆手说道,“你好歹也是帮我工作的,怎么说也算是半个圈内人了。你从小就跟着你家老爷子一起长大,难道你家老爷子就没有和你说过什么忌口什么不能吃?让无咎给你解释,解释那么多我废口水。” 付阴匪不愿意说,厉无咎倒是无所谓。 他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解释道,“在道门中的确有很多忌口,而且每个门派都不尽相同。但是最基本的就是付哥刚才所说的狗、牛、龟、猫、泥鳅、黄鳝以及五大仙。五大仙这种家仙不能吃我想不用过多解释了,而狗之所以不能吃,是因为狗在畜生道中属于比较特殊的存在。一般来说生前是忠仆或者对某人放心不下,那么死后他就很有可能投胎为狗在机缘巧合之下回到那人的身边。这也是为什么狗在以前象征着忠义,凡是稍微有点条件的人家家里如果养了狗,那基本都是当作家庭成员来看待的。” “而牛在道门中的地位就更超然了。不仅仅因为它是太上老君的坐骑,还因为它一辈子任劳任怨从无怨言,所以也属于很有品德的一种牲畜。牛的身上有一股牛臊味,据说这就是因为当初太上老君看体谅他的坐骑辛苦,于是就特意把这种牛臊味传给了青牛的子孙后代。因此那些道门的高法从来都是敬牛而远之,更不要说去吃牛肉了。吃了牛肉的人嘴里就会有牛独有的那种臊味,如果你用这张嘴再去念诵经文寻求诸天神佛的加持护身,你觉得满天神佛有谁会理你吗?” 我本以为只有狗才能让道士破法,没想到牛竟然比狗还要厉害。 “那龟、猫、泥鳅它们呢?也是谁的坐骑吗?” 厉无咎抿了一口茶淡淡地说道,“乌龟意味着长寿,吃它你难道就不觉得别扭?至于猫则是因为其命属阴,是在人间的正神护法化身。这种动物生前灵气有多大、死后怨气就有多大,属于亦正亦邪的存在。所以吃猫肉的人往往都会被邪神给盯上,下场要比吃狗、吃牛要惨得多。至于泥鳅和黄鳝倒是有佛家有关系,这其中典故就太复杂了,而且也只是传说。你总之记得不能吃就行了。” “难怪我家老爷子过年过节的时候吃东西总是挑三拣四的,原来这其中还有这么多的说道。” 其实我家老爷子算不上真正的道士,而且已经退下来好多年了,所以吃东西也不想道观里的那些真正的道士那么严格。但就算如此,老爷子基本上还是以面食素食为主,你很少看见他吃肉什么的。 因为我们点的都是些家常菜,所以菜很快就上来了。就在我们动筷子吃菜的时候,旁边的一桌新来了四个客人,其中两个竟然还是老熟人,正是在夷阳镇我通过通灵术见过的捕杀野狗的庄哥和那个瘦子! “庄哥坐,我今天请你们吃我们阳林最好吃的一道菜,叫作龟汁狗肉!那个服务员,把你们的菜单拿过来,我们点菜。” 一听请客的那人说要吃龟汁狗肉,服务员立马笑着就把菜单递过去了。不是说在这个地方吃狗肉显得你多有品味,而是谁都知道阳林的特产就是狗肉,所以酒店里真正价格高利润高的菜,可不就是和狗肉有关的菜品吗? 请客那人约莫三十岁出头的年纪,穿着打扮却像个暴发户一样,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他一边点菜一边很热情地对庄哥说道,“你们别看这龟汁狗肉好像就只是把乌龟和狗肉炖在一起,这里面可是有典故的。你们都知道刘邦和樊哙吧?这龟汁狗肉就和这两人有关系。” “哦?这道菜还是刘邦发明的?” 那请客的人见有人捧哏,立马清了清嗓子装了起来说道,“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两个人一起发明的。你们都知道这樊哙是刘邦的手下,却不知道以前刘邦还没当皇帝的时候,经常跑去找樊哙赊肉吃。当时的樊哙是干什么的?屠狗户啊,专门杀狗的。所以刘邦赊的肉也就是狗肉。那个时候谁的日子都不好过,再加上刘邦又不是什么大人物,樊哙不想再赊肉给刘邦吃于是就把肉铺迁到了河对岸去。樊哙本来想着迁过河后想要走桥需要绕好大一圈,这周围又没有船刘邦肯定就过不来了。谁知道这刘邦命好啊,他走到河边只是等了一会儿,立马就有一只很大的乌龟从水里浮起来载刘邦过河。这一来二去刘邦就又白吃了樊哙几天狗肉。等到第五天樊哙终于受不了,等刘邦一从乌龟的背上跳下来,他手起刀落就把乌龟的头给砍了,把乌龟拽到岸上剁成碎肉和狗肉一起炖。结果刘邦非但不伤心,还说这乌龟是因为他樊哙才能杀得到,所以又蹭了一顿狗肉汤喝。这就是龟汁狗肉这道菜的由来。” 第八十四章:疯狗伤人 古时候的典故本来就是真真假假,再加上这龟汁狗肉乍听之下比较稀奇,愿意接受这道菜的人肯定一开始是比较少的,所以后世就算有人编造出这么一个所谓的刘邦杀龟的故事来推广这道菜那也不是不可能。 通过几人的对话我才知道,那个庄哥名叫庄天翔,和他一起的瘦子叫罗瑞聪。而请客的那人是阳林一家狗厂的老板叫范喜才,旁边那个是他助理叫耿精忠。 四个人今天也是第一次见面,全靠罗瑞聪给他们牵线搭桥。范喜才站起来给庄天翔倒了一杯酒笑呵呵地问道,“我听小罗说庄哥在抓狗这方面一直是个好手,据说就没有您对付不了的狗,那这捕狗队的工作您怎么好好地就不做了呢?” 可能是范喜才的这个问题说到了庄天翔的痛处,我注意到庄天翔的脸色不太好看,随后他端起酒杯打了个哈哈说道,“抓狗这方面我肯定是没什么问题的,主要是我们捕狗队的待遇不是很好,所以我也就不想干了。你说我们捕狗队起早贪黑地去抓那些流浪狗多危险啊。那些流浪狗一个个凶不说,身上还可能携带狂犬病。就去年我还有个同事就是被狗咬了没去医院得狂犬病死了,那叫一个惨。” 范喜才连连点头,“理解理解,我也听说夷阳那边不像我们阳林,好想你们的医疗保险里不包括狂犬疫苗。要我说辞了也好,正好我这边的工厂就缺庄哥你这种有本事的人。你来我们厂子干,每个月我给你开一万。” 抓个狗都能月薪一万,虽然不知道具体是做什么,但庄天翔对这个月薪显然已经非常满意了。就在此时服务员将他们点的龟汁狗肉汤给断了上来。范喜才一副东道主的样子拿起汤勺给他们盛汤,一边盛一边说道,“这龟汁狗肉就是要喝这第一口的汤鲜,然后再慢慢地去品狗肉。待会儿我让这服务员拿几个蘸碟过来,这狗肉要配蘸碟吃那才够味儿……” 范喜才的话还没有说完,一股鲜红就从盆中狗肉的下面渗透出来,不一会儿的功夫整盆龟汁狗肉汤的汤底就变成了鲜红色,看起来十分的恐怖。 “玛德,连个狗血都处理不好,还开他妈饭店!服务员!滚过来!”范喜才也是财大气粗,遇到这种事情那暴脾气压不住,把汤勺一丢就让服务员过来看。 服务员一路小跑过来,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就被范喜才劈头盖脸地给骂了一顿,“你们家的厨子是不会做菜吗?龟汁狗肉汤做之前不知道先把血水给紧了?你现在看看这汤,我们还怎么吃?” “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要不我和后厨说一声让他重新做一盆。这样吧客人,这龟汁狗肉就当我们请你了,不收钱好吧?” “请尼玛啊,我范喜才像是给不起汤钱的人吗?把你们经理叫出来!” 见范喜才是动了真火,罗瑞聪和庄天翔都在旁边开口劝道,“算了范总,这家不行我们就换一家吃嘛,都一样的。” 两人这边正劝着,范喜才的助理耿精忠突然指着那盆染红了的汤哆嗦地问道,“这……这是什么东西?” 三个人顺着助理手指的地方看去,这才发现从汤盆的下面竟然浮上来半截手指!三个人都被吓得不轻,就在这时酒店出菜的地方传来一阵狗叫声。一条条品种不一的狗从里面飞奔出来,它们的嘴上大多还有鲜血,这一边跑一边叫根本就没有人敢拦它们,不一会儿它们就从酒店里跑出去没影了。 一个胖厨师浑身是血地捂着右手小臂从出菜口跌跌撞撞地跑出来喊道,“救命啊!狗把人给咬死了,赶紧打电话救命!” 胖厨师说完这话扑通一声就趴在了地上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但这可把在酒店里吃饭的那些客人给吓得够呛。有不少本来已经吃了狗肉的客人立马开始抠喉咙想要把吃下去的狗肉给吐出来。 能够把厨师给咬成这种鲜血淋漓的样子,那被做成菜的狗肉谁知道会不会有问题? “走,我们去看看。”付阴匪本来就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人,趁着这前面乱成一团,付阴匪带着我们最先往后厨走去。 撩开门帘刚走进传菜的小通道,一股血腥的味道就从里面飘了出来。有两名服务员正瘫坐在地上眼睛一转不转地看着我们。我被他们这个惨样给吓了一跳,仔细一看才发现除了身上有被咬的伤口,他们的脖子上也还有一个恐怖的咬伤,这应该就是致命伤了。 “没救了。”厉无咎伸手摸了一下他们的颈动脉摇了摇头说道,“失血过多而死,看来那些恶狗在逃出去之前凶性大发大开杀戒了。” 我虽然觉得吃狗杀狗不好,但看着眼前惨死的这些服务员,我心里想的还是一定要把那些狗给抓住弄死。这个世界上的狗其实就分两种,一种是没有咬过人的,一种是咬过人的。 倒不是说人有多金贵,而是咬人的狗可以证明它的服从性比较低,而且尝过人血过后不管它今后多么的听话,心里肯定都已经种下了一颗种子,就像定时炸弹一样在特定的条件下肯定还是会爆发。 跟着付阴匪来到后厨厨房,这里墙上、案板上到处都是血迹,只不过此时已经分不清楚是人血还是狗血了。 又有几名厨师倒在地上,他们其中一名厨师整张脸都被狗给啃烂了,用面目全非来形容也不为过。而另一名厨师虽然到现在都还有气息,但他的右手已经变成了光秃秃的手掌,他双手的十根手指全都被咬没了,旁边的地上还有几根手指随意地散落着,让人看了觉得十分地不舒服。 “看来我们这次来阳林遇到的事情又很棘手。” “怎么说?” 付阴匪走到厨房一角将一把菜刀拿起来对我们说道,“这一条两条疯狗咬人倒还不算什么,把人咬成这个惨样我也就不说了,你们看看这把菜刀,你们觉得这菜刀上的指印是寻常厨师或者说野狗能够留下来的吗?” 付阴匪捡起来的这把菜刀上果然有五个深浅不一的指印,看起来就像是有谁故意在上面捏出来的一样。看着这指印我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兽人!之前在郑欣宿舍里的时候我就遇到过一个猫兽人,只不过当时我用老爷子给我的剑符把那只猫给斩成了两半,而后那猫兽人就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的视野里了。 兽人都有一个特性,那就是他们见不得自己的‘同类’受苦,而且他们还拥有和‘同类’沟通的本事,所以通常兽人都能让动物做出一些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就比如今天在这后厨里的血腥事。 有几个前厅的服务员进恰在这时也来到了后厨,只不过他们哪里见过这种惨烈的阵势,好一点的惨叫着跑出去,有两个胆子小的直接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没有力气走路了。 阳林毕竟不是夷阳镇,虽然来之前张国才就帮我们给阳林的警察打过招呼,但我们也不想因为第一个来到案发现场就去录口供耽误时间,所以趁着警察还没来我们就提前溜了。 走在阳林街头,看着铁笼子里关着的一只只待宰的狗我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这阳林有这么多的狗,如果真有一个兽人在镇上的话,那事情可就大条了。” 付阴匪冷笑一声道,“先是槐西平,后是兽人,看来这天是要变了啊,怎么以前那些牛鬼蛇神全都冒出来了。这阳林看来也是个是非之地,小夕你赶紧感应一下孙锐的那条狗,等把它找到我们赶紧会夷阳,这个地方我是一分钟都不想多待了。” 我苦笑一声没有接话,阳林这么大,被关着的各种狗也不知道有多少。在这么多狗里毫无提示地想要找另一条野狗,这已经不是本事的问题了,这完全就是看命。 就在我们毫无头绪的时候,那些坐在馆子里正在吃狗肉的客人突然全都大吐特吐起来。最关键的是他们吐完以后丝毫没有好转,立马就伸手开始抓挠自己的脖子,不一会儿功夫就有两名客人把自己的脖子给挠出一道道血痕,看上去触目惊心。 “老板,你们这个狗肉不干净啊,是不是有问题!” 还有一些没有来得及吃狗肉的客人看见眼前这一幕顿时怒了,拿着菜刀的老板也是一脸懵逼,指着铁笼子里关着的狗说道,“你说话做事可要讲证据啊,我这些狗都是正儿八经从狗厂里运过来的,都是肉狗,怎么可能有问题?” “没有问题我们吃了怎么会上吐下泻?我不管,这笼子里的狗你一条也别想放走,我马上打电话让食品监察局的人来看看。” 一看那客人竟然真的打电话老板立马就慌了,尤其是店里的那些客人此时好像发病了一样,模样的确吓人。 第八十五章:引魂香囊 看着那些客人在疯狂地挠自己,就连我在旁边看着的都觉得有些痒。厉无咎说了一句不好,走到挠最厉害的那两个客人身后一挥手就把两人给打晕了。 老板被厉无咎这一手给看懵了,赶紧护在两个客人身前怒气冲冲地喊道,“你干什么的?你把人打晕干嘛?” 厉无咎指着地上躺着的两人淡淡说道,“他们两人中毒太深,如果不把他们打晕很有可能自己把血管给挠破。” “放屁!老子在这里开了十几年的狗肉店了,从来就没有出过问题。在警察来之前你今天哪儿都别想走!” 得,厉无咎让老板给扣下了。 本来我们还想着从酒店里跑出来就不用和警察打交道浪费时间了,现在看来这个想法有点不现实。因为这一条街上的狗肉店好像全都出了问题,没一会儿功夫不仅警察来了,还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救护车也来了。 只不过警察好像没空去管厉无咎打人的事情,而是在第一时间把所有的狗肉店老板给带走,顺便还留下了民警看住那些关狗的铁笼,维持现场秩序。 一看警察这架势我们就知道阳林镇恐怕出大事了,要不然这些警察和医生不可能一个个如临大敌的样子。 就在这时狗肉店笼子里的狗突然就和发狂了一样狂吠起来,甚至有几只狗开始张嘴咬铁笼,也不管自己的牙齿会不会被铁丝给弄伤,这些狗都一门心思地想要从笼子里逃出来。 如果是一个两个笼子里的狗这样也就算了,偏偏现在是一条街上的铁笼子全都暴动了起来。 守在旁边的民警们一个个也慌了神,他们接到的命令是一定要看管好这些野狗,不能把这些野狗放出去咬人。但眼前的这种情况他们还是第一次遇见,这都关在铁笼里了怎么这些狗气性还这么大? 仅仅片刻的功夫不到,有些不怎么结实的铁笼就被咬开了一个豁口。虽然这个口子并不大,但这至少说明了那些狗的牙对铁笼也是有效果的。眼看吗有几只狗已经在尝试从这豁口里钻出来了,我们突然听见一声枪响,我们下意识地捂着耳朵朝开枪的地方看去,这才发现一个约莫四十岁出头的警察竟然毫不犹豫地开枪把笼子里的几条狗给击毙了。 那中年警察对所有的民警说道,“都注意着点儿,如果发现有铁笼子支撑不住的,允许开枪把这些野狗射杀击毙。” 授权所有的民警开枪,这种事情一般都只会发生在电视剧里,而不会发生在现实生活中。 这是因为我们国家对于枪支的管理十分严格,即使是合法持枪的警察也不可能出任务的时候随时把枪带在身上,除非他是刑警。其次就算那些民警带了枪,但真正敢对活物开枪的并没有几个。倒不是说他们心理素质差,而是国家法律就是这样规定的,民警不能随便开枪,这要是开了一枪那都是要写枪击报告的,更不要说像中年警察这样直接授权。 开枪把狗击毙的中年男人目光投向我们这边,他一边把枪放进枪套一边朝我们走来问道,“你们是从夷阳镇来的吧?我叫郭钢铁,是阳林这边的刑警。你们谁是付阴匪?” “我就是。”付阴匪主动站出来介绍了一下我们,这种和警察打交道的事情他是再熟悉不过了。 “你们的事老张都和我说过了,多亏了你们4·11特大刑事案件才可以顺利解决。听说你们来阳林也是有事情要办的,方不方便透露一下是什么事?” 眼前这郭钢铁虽然是个刑警,但看起来却是不拘一格比那些迂腐的刑警要聪明多了,竟然想要从我们这里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 其实在4·11事件以后,夷阳镇周边的这些乡镇甚至是城市都知道了我们的一些事儿,尤其是很多坊间还流传着许多4·11玄乎的破案过程,所以导致现在的警察也不完全地相信科学了,而是对鬼神都有一种敬而远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 一听郭钢铁好像愿意和我们合作,付阴匪立马就顺杆爬说道,“我们来阳林其实也是来找一只狗的,那条狗对我们来说很重要,知道找到了我们就回去。” “就一条狗?”郭钢铁显得有些失望,很显然这一条狗和全镇的狗暴动貌似没有什么关系。“你们还记得那条狗长什么样子是什么品种吗?我可以让我的同事帮你们留意一下。” 我有些尴尬地对郭钢铁说道,“这狗长什么样我们也不知道,我只有一个感觉,只需要让我看见那狗,我一眼就能把那狗给认出来。” 此时郭钢铁看我就和看白痴一样,连自家丢的狗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还狗屁的看一眼就能看出来? 看着郭钢铁的对讲机不停地在说话,付阴匪忍不住问道,“郭警官你不是刑警吗?怎么这食物中毒的事情现在也归你管了?” 郭钢铁头也不抬地解释道,“就在刚才短短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里,阳林镇就发生了几十起恶狗咬人的事件。上级部门初步判断这应该是一种在狗之间传染极快的狂犬病,不出意外的话阳林镇马上就要封闭隔离了。” 不得不说我们的这些警察和医生反应能力还是十分快的。就在郭钢铁说完这话后不久,立马就有卫生防疫站的人把车停在这一条街上,随后立马从车上下来了几个穿白大褂戴口罩的人,背上背着一大罐的消毒水拿着长条的管开始对整条街进行消毒和检疫。 “臭小子,你怎么看,你觉得这是狂犬病的问题吗?” 我摇了摇头不确定地说道,“狂犬病一般都是有潜伏期的,再说了,狂犬病的传播途径相对来说是比较苛刻的,如果同出一笼没有对咬破皮都能传染的话,那狂犬病可能马上就要成为危害大家最危险的病没有之一。” “那你说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你有没有办法解决?” 如果不是狂犬病,那现在这些铁笼里的狗这么狂躁肯定是有原因的。我顺着这些狗狂吠的方向看去,发现在这条街的街尾路灯上有一个挂着的红色香囊。 这种香囊类似于同心结的形状,如果换作平时我看见这种同心结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最多就是当装饰品了。但现在既然所有的狗都冲着这同心结狂吠,那这同心结肯定是有什么问题的。 我快步走到街尾把那同心结给取了下来,果然下一秒笼子里的那些狗顿时就恢复了正常,全都老老实实地坐着不叫了。 郭钢铁看着我手上的香囊十分惊奇地说道,“就是这玩意儿把这些狗都给影响了?给我看看这香囊李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 我把香囊递了过去,开口对郭钢铁说道,“这个香囊里本身没有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关键是它挂的地方很有讲究。正所谓街头乘风,街尾后土。这香囊挂的位置并非在风口,偏偏是在无风无浪波澜不惊的后土位。这个位置因为没有风的缘故,所以肯定不会是因为某种气味所以让笼子里的狗狂躁。那既然不是气味,我们肯定就往视觉上考虑了。你把这像香囊靠近笼子里的一只狗,看看它的反应会怎么样吧。” 郭钢铁拿着香囊还真的就照做了。铁笼子里的狗一看见香囊就躲,有多远就躲多远,实在是躲不了这些狗就会把头全都埋下蜷缩成一坨,好像那香囊对它们来说有天生的克制作用一样。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香囊里面放着的应该是狗的皮毛或者一只狗的眼珠子。这是一种兽人用来控制‘同类’的手法叫作引魂术。这种术法的精髓就在于利用恐惧来控制其他的生物。这就和你们训狗是一样的,狗训得好的人并不是因为他的狗有多聪明或者他训狗多有技巧,而是他们遵循了一个最基本的道理,那就是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生物是不怕死的,就算是狗也不例外。” 很多养狗的人或多或少地都发现自家养的狗有些习惯改不过来,所以每次看见电视里能听各种指令的军犬或者警犬的时候就觉得特别羡慕。 但实际上军犬、警犬的训练方式也是十分的简单粗暴。普通家庭养狗恐怕就是随便拿拖鞋打一下,但军犬、警犬如果不服从指令,等待它们的就是电击棒这种东西。 当然,想要把狗给训得好一定是要恩威并施的,要不然这狗天天被你打没有奖励,很有可能会变的进攻性比较强。 兽人就是利用生物怕死的这一特点,开发出了厉无咎所说的引魂术。这些狗的智商很低,但本能感觉却是异常的高。因此它们即使闻不到香囊里到底是放了什么东西,但这香囊对它们的影响却是毋庸置疑的大。 郭钢铁拿出塑料袋将香囊装进去后立马打开对讲机说道,“各小队注意了,你们注意看看周围有没有挂着的香囊,如果有的话第一时间取下来。” 第八十六章:四海一斋 狗肉是阳林镇的特色,如果不是万不得已,谁又愿意真的把阳林镇的狗肉店都给取缔掉呢? 好在那些警察按照我们的方法做后阳林镇的那些狗情绪一下子就得到了控制,见我们提供的方法有用,阳林镇的镇长说什么都要和我们见一面,看看我们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彻底解决问题。 在去碰镇长办公室的路上我忍不住问道,“付哥,你说这阳林镇的事会不会也和邪修有关系?” 付阴匪白了我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哪有这么多的邪修啊,最多就是个兽修。这兽修不属于正道修行法门,很容易修着修着就走偏了路。就好像那些以狗为榜样的兽修,来到阳林这种地方他肯定会受不了,因为他把笼子里关着的那些狗当成他们的同类啊。” 如果真如付阴匪所说,那兽修能够干出驱狗伤人的事也就捕难理解了。只是不管是邪修也好,兽修也罢,只要是人做的想要解决问题这终归还是要重新落实在人的身上。 郭钢铁带着我们进入镇办公大楼来到镇长的办公室,在获得镇长的许可后郭钢铁把门打开带我们进去。 这镇长办公室看起来并不大,装修也不算豪华,但就在办公桌的后面有一个定制的展架,架子上除了有盆栽还有一些看起来品相不错的古玩物件。 “你们几位就是夷阳镇来的师傅吧?听郭钢铁说你们知道我们镇上的狗是怎么疯的?几位快坐,我让秘书给几位沏茶。” 镇长叫林向东,五十岁出头的他已经在阳林镇当了快二十年的镇长了。一般来说上面是不允许一个人长期在一个地方担任重要职位的。像林向东这种资历的要么就是能力不行被平调,要么就是能力出众往上提拔。 秘书小黄给我们把茶水倒好,林向东这才把手中的钢笔放下很是和蔼地说道,“我们阳林镇是以狗肉为中心的特色旅游小镇,这镇上的狗都发了疯,对我们阳林镇的经济打击不可谓不大。几位师傅若是能够解决我们镇上疯狗的问题,那我林向东会上报为各位师傅请功,并且以个人的名义给几位一笔奖金。” 名利都许了,这林向东倒是个不差饿兵的好领导。可惜他遇到的是付阴匪这种富得流油的阴货郎,这付阴匪虽说掉钱眼子里了,但他的眼睛里一般的小钱是瞧不上的,盯就盯那些能发家致富的大钱。 “林镇长,这镇上疯狗的事情有些复杂,一时半会儿我们也说不清楚。不如我们先说说看您身后的这些古玩物件怎么样?”说着说着付阴匪就站了起来,走到货架前顺手拿起一个物件啧啧称奇道,“清道光年间的玛瑙雕花鸟纹小插屏,好东西。这放在市面上恐怕怎么也得二十万起卖吧?” 一听付阴匪这么说林向东的脸皮就抽了抽,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这都是别人送我的仿品,不值钱。” “仿品?不像啊。”付阴匪把小插屏翻了个面皱着眉头说道,“这正面运用俏色法把原料上的白色精雕细琢,一只绶带鸟栖息在梅花枝上,用浅棕色的玉石当背景衬托这一鸟一树,这种巧技匠心怎么可能会是仿品?哟,这背面还刻了一首诗?好像是阴刻篆书的《探梅诗》?” 不等付阴匪说完,林向东就慌忙地把小插屏拿了回来干笑道,“这真是仿品,可能仿得像了些。那个郭钢铁啊,你不是还有事情没有忙完吗?你去忙吧,待会儿有什么事我打电话通知你。” 郭钢铁不疑有他,应了一声就走出了办公室。 等郭钢铁一走,林向东的表情明显要缓和很多。他叹了口气对付阴匪说道,“几位师傅,我当这镇长也快二十年了,我是亲眼看着阳林镇是怎么从一个落后的小山村一步步发展到今天这个规模的。这狗的问题不仅仅是我林向东一个人的问题,解决不好阳林镇上千户人家都要流离失所失去生计啊。” 付阴匪轻笑一声,掏了掏耳朵懒洋洋地说道,“这疯狗的问题嘛我们自然是要解决的,只是我对你收藏的这些仿品真的感兴趣,要不这样,林镇长你和我说这些物件是从哪里买的,我们就帮你把阳林镇的事情给解决了怎么样?” “这……”林向东变得犹豫起来。 付阴匪砸吧了一下嘴,又拿起一个物件说道,“哟,又是一个清朝的物件,紫檀百宝盒?” “行了行了,算我错了行吧?我这些物件都是在四海一斋买的,几位师傅要是有兴趣就去四海一斋看看吧。” 付阴匪笑着把手里的盒子放下,冲林向东挤了挤眼睛说道,“林镇长是爽快人,我付阴匪也不是说话不算话的主。阳林镇的事儿就包在我们身上了,只是林镇长你说得没错,这架子上除了刚才的小插屏是真的,其他的确都是高仿货。” “啊?你说什么?”林向东显然没想到架子上的文玩竟然真是假的,有心想让付阴匪把话说清楚,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付阴匪带着我们大摇大摆地从镇办公楼走了出来,一头雾水地我看着付阴匪问道,“付哥,你刚才和镇长在那里打什么哑谜呢,我怎么没有看明白?” 付阴匪冷哼一声道,“这林向东是个有钱的主啊,当了快二十年的镇长没挪窝,肯定是因为阳林镇油水足啊。他敢在办公室里摆那么多的文玩古董,可能既有炫耀的心思,也是想着去他办公室的人肯定没几个懂古董的。就拿我之前拿的那个小插屏,二十万往上。你觉得这种东西摆在明面上被捅了出去,他这个镇长的位置还能保得住吗?” 我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难怪他看你把那些古董拿起来说得头头是道的时候那么紧张。那付哥你干嘛问他那些古董在哪里买的啊,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难道不应该是找到孙锐养的那条野狗吗?” 付阴匪白了我一眼说道,“在这么大的地方找野狗不得需要点时间和运气?与其带着你在街上漫无目的地瞎晃悠,还不如我们去会会同行看能不能从他们的嘴里套出点有用的情报。而且我总感觉这阳林镇的文玩业说不定比我们夷阳镇要发达,你说给镇长送的东西都能是假的,那送礼的人要么就是没脑子,要么就是对那批假货有着十分的自信,想着别人肯定看不出来。” 说来绕去付阴匪其实就是想去别人家看看有没有大便宜可以捡,就是奔着钱去的。 不过付阴匪说的这些话也确实有几分道理,与其在这大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还不如找个地头蛇把阳林镇的情况全部摸清楚。 我们本以为林向东所说的四海一斋在阳林镇可能是个比较出名的大古董店,结果接连问了好几个本地人都说没有听说过,最后还是我在网上的阳林贴吧里搜到了和这四海一斋有关的帖子,找到了店铺的准确位置。 四海一斋的店铺门面并不大,但当你进门以后才会发现这四海一斋里面别有洞天,内部空间要比门面大了五倍不止。 “几位是来看古玩的吗?看着几位面生,应该不是阳林本地人吧?” 我们才刚进门没多久,一个身穿西服二十岁出头的男人就迎了上来,手上拿着一份文件看起来和销售一样热情地招呼我们。 付阴匪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我们就是随便看看。” “这金银玉石,青铜瓷翠种类实在是太多了。再加上我们店的各种文玩也是千奇百怪大有来历的,不如我给几位介绍介绍?” 这下付阴匪就有些烦了。本来古董这一行就和别的行当不一样,不像你买衣服买鞋,好像一进门就要和服务员说你喜欢穿什么类型的鞋要穿多大尺码的。这买古玩讲究的就是一个眼缘,所以正儿八经会做古董生意的老板来了客人根本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除非客人过来问价。 所以在圈内又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你要么就别买,你要是想买问价的时候就是抱着诚心去问的,如果不是真心实意,那你这个人就不上道,脾气暴一点的老板说不定在你问价不买后还会和你动手。 眼前的这个服务员看起来穿着得体,但怎么连圈内这种最浅显的规矩都不懂? 被撩起火来的付阴匪冷笑一声道,“可以啊,你们的店太大了我们不能逛呗?” “您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行,既然你都说了金银玉石青铜瓷翠,那就把你们店里的这几样当家宝贝请出来吧。入得了我的眼,爷立马就刷卡付钱。” 那穿着西装的服务员一下子就懵了,不知道付阴匪说这话是不是认真的。 一个古董店的当家宝贝大多是能看不能卖的,也就是所谓的镇店之宝,拿来充个门面的。 第八十七章:金刚法橛 且不说付阴匪是不是真的打算把镇店之宝都给买下来,光听他这个口气就不像是穷人,到时候随便拿两件值钱的自己提成也能赚到不少。 服务员这还没有听出付阴匪话里的火气,满脑子想的都是赚钱。 “几位请跟我来,我和我们店长说一下。” 跟着服务员快步来到柜台,我们这才发现好像整个古董店里的人穿的都是西装,就算是这个上了年纪五十岁出头的老店长也不例外。 老店长是个聪明人,一听服务员把付阴匪的话一说,他立马就意识到了是怎么回事,赶紧从柜台里转出来拱手赔罪道,“他是我们店新招的员工,不太懂事。我们四海一斋的古玩都是圈内的朋友抬爱所以才小有名气,几位要是有看得上演的那就是有缘分,我做主给各位打八折。” 八折这个折扣听起来不多,但放在古玩这种物件上那就已经相当实惠了。就比如之前在林向东办公室里看见的那个小插屏,如果放在这里打个八折收购,那妥妥地省一万多块,这省出来的转手一卖那就是钱啊。 老店长说是打八折,但其实这也是别人给你脸,你不能得了便宜买乖。所以懂事的人要么现在就息事宁人不再追究那个服务员的问题,要么就从架子上随便拿个便宜货,双方都给了台阶下日后还是朋友。 然而付阴匪今天本来就不是诚心来买东西的,从兜里摸出一块玉佩放桌上对老店长说道,“听说你们四海一斋金银玉石青铜瓷翠那样样都是一绝,我呢今天身上也没有带什么好东西,这块玉佩劳烦您给掌掌眼,看看值多少钱?” 一看桌上的玉佩老店长笑容逐渐收敛,“几位这是来斗口的?” “哪能啊,我们自己是什么斤两心里有数,哪有资格和你们这种家大业大的斗口?我就是想请您看看,我这玉佩到底值多少钱。”付阴匪说得谦虚,但说话的声音却是很大,立马就把店里其他客人的目光给吸引了过来。 斗口这种事在圈内是很忌讳的,毕竟做生意就图一个和气生财,你没事儿就上门和别人斗口,那不是等于抄家伙去砸人家门面吗? 知道了付阴匪是来者不善,老店长冷哼一声,拿起桌上的玉佩翻看起来,这算是把付阴匪的斗口给接下了。 “这块玉佩方正圆润波纹雕边,两面以隐刻的线条画夔凤纹,纹饰极浅琢磨上佳,这应该是宫里流出来的吧?” 付阴匪点了点头说道,“老店长慧眼,能说得上年份吗?” 老店长用手在玉佩上摸了摸,又仔细看了看玉佩的造型,不是很确定地说道,“这玉应该是乾隆时期的东西吧?这种镂雕夔凤纹的造型也就在那个时期比较火,我应该没说错吧?” 老店长这话其实说得并不准确,所谓的夔凤纹是从古代青铜器那里流传下来的,在商周乃至秦汉都是十分流行的一种纹饰。而老店长之所以说是清朝流行而不往商周时期猜,主要还是因为这玉看起来没有那么长的年代,所以也就只能往近了猜。 辨别玉器的年份并不是单一的看某一个条件,而是造型、做工、风化痕迹、沁色等等都要考虑到。只有满足了这所有的条件,才能够给玉器的年份一个相对准确的判断。 行内有一句话叫作‘翡翠看种,和田玉挑润’,意思就是说这看沁色还得根据玉石的种类来判断,这其中的学问大了去了。 不过看付阴匪没多说什么,我就知道这老店长恐怕是猜对了。不等付阴匪把玉佩收回来,老店长就让人从后面库房也拿了一个物件出来,摆在桌子上对付阴匪说道,“我们店里也没什么好东西,镇店之宝那更是不能随便请出来的。就请各位掌掌眼,看看这是什么物件。” 老店长将盖在物件上的红布一拉开,两根生了像是生锈的锥子出现在我们的面前。这个锥子看上去损坏已经十分严重了,尤其是锥头部分,和普通的雕花雕刻不同,这锥头位置明显是有一个真正的人头的。只不过因为损坏的缘故现在这个人头只剩下了半张脸,另一半的脸则像是被水润湿了一般,脸上的油彩都被染开或者褪色了。 “付哥,这是什么东西?” “金刚橛。”付阴匪一脸凝重地看着和两根金刚橛解释道,“这金刚橛本是密宗的法具,用来布阵的时候压阵脚的。这种密宗法具一般来说都是代代相传的,所以在市面上很难见到真正的金刚橛。” 老店长轻哼一声,“倒是个行家。那既然是行家,就请帮忙判个年岁吧。” 付阴匪没有搭理老店长,而是仔细看着托盘上的金刚橛说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金刚橛上刻的佛头应该是明王,就是不知道是哪一位明王了。” 见付阴匪不搭理自己,老店长表情有些不悦,他主动把托盘上的两根金刚橛拿起来对众人说道,“既然客人您说不出来年岁,那我张辉啸就只能代客人说一说了。这两根金刚橛是天宝年间的物件!那个时候在中原活动的密宗弟子可不多,这两根金刚橛的珍贵程度可想一般。当然,也不怪客人猜不出年份,金刚橛这种器物本来在市场上就难得一见,更别说判断年份了。几位客人,我们四海一斋像金刚橛这样的物件虽然不多,但也不少。要不再四下逛逛?我还是那句话,几位客人有看得上眼的,我酌情给你们打折。” 从明面上来看老店长很明显是赢了这次斗口,所以他这话也就说得比较圆滑了,并没有说死要给我们打八折,而是改成了酌情打折。这样一来我们就算真的买了什么贵的物件,到底便宜多少也是他老店长一张嘴说的事情,便宜肯定是占不到了。 付阴匪好歹也当了这么多年的古董店老板,我正奇怪他怎么能咽下这口气的时候,付阴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老店长手上的金刚橛说道,“你敢直接用手拿金刚橛?” 老店长一愣,“为什么不敢?” 付阴匪对老店长竖起大拇指说了句你牛逼,然后带着我们从四海一斋离开了。 “付哥,我们就这样走了?”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没弄明白付阴匪这是怎么了。付阴匪随便找了家离四海一斋近的饭馆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说道,“厉无咎,你和这小子说说金刚橛有什么禁忌吧,免得他和个棒槌一样。” 厉无咎看了我一眼,淡淡地解释道,“佛家和道家不同,他们的满天神佛大多是通过祈祷自然显现神迹的,很少有通过某种术法让他们神佛降临的这种事情。所以你看道家有很多人都会请神上身,但佛家很多弟子都不会这个。密宗是佛家的分支,但密宗更为神秘也更为实用。那老店长拿出来的金刚橛不仅是用来布阵的法具,而且还是明王金刚橛,应该是用来降妖除魔的。那老店长把金刚橛那样随意保管本来就已经算犯忌讳了,结果在我们走之前还徒手将金刚橛给抓在手中……” 厉无咎说到这里就没有继续往下说了,一副一言难尽的模样。 我一脸疑惑地问道,“既然是降妖除魔的法器,那应该不会对人造成伤害吧?最多就是那个法器废了而已。反正那老店长也是把金刚橛当古董在卖,法器废不废的影响应该不大。” “你这话说得轻巧,你不知道这密宗的法具一个个都邪门儿的很?”付阴匪没好气地解释道,“厉无咎也和你说了,那金刚橛上面刻的是用来降妖除魔的明王佛像。这金刚橛如果是完好无损的,那对于人自然是没有伤害的。但如果它本身就已经残缺了,现在老店长还用手直接去抓让它沾染人气,那金刚橛里面的脏东西你怎么知道不会跑出来害人?” 付阴匪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佛家和道家降妖除魔的方式不同。道家讲究的是超度轮回,而佛家讲究的是封印度化。两者的区别就在于道家觉得你如果这辈子做得不对,那就把你打下地狱让阎王他们来判罚你能不能再入轮回。入了轮回就等于洗心革面重新来过。而佛家如果觉得你这辈子有罪孽没有做对,那就把你封印起来老老实实地在里面反省吧,等到你什么时候反省明白了,就什么时候把你放出来。 可以说道家的方法相对而言要比较科学些,是属于强制性地把妖魔给除掉。而佛家的方法看起来温和,但这就和你驯化一条恶狗一样。你如果不打不骂只是把它关起来想要它自己想明白,那最终的结果可能会是这条被关起来的恶狗比之前都还要凶残,只要笼子破开,那这条恶狗可能出笼就会伤人。 此时的金刚橛就是这样的情况,而老店长误打误撞的貌似把金刚橛里关着的脏东西给放出来了。 第八十八章:误入鬼阵 虽然付阴匪已经猜测到金刚橛被老店长这么一弄后肯定会出问题,但到底会放出个什么怪物付阴匪还是猜不到的。 我们找了家离古董店很近的茶楼坐着喝茶,一直坐到晚上九点最后一个服务员离开,付阴匪才站起来说道,“走吧,进去看看里面到底什么名堂。” “这店里都没人了,我们怎么进去?” “溜门撬锁啊。”付阴匪很是得意地对我扬了扬下巴说道,“这是我的独门绝技。” 我实在是无语了,这什么跟什么啊。为了一个根本就不确定的东西晚上偷偷跑到别人店里去,如果这家店的老板追究起来我们肯定会被警察抓走的啊。 像是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付阴匪给了我个放心的眼神解释道,“我用了一下午的时间总算想明白了,那个金刚橛上面刻的头像不是别人,正是金刚夜叉明王。小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那金刚杵里封印的很有可能是鬼王级别的地魔。如果我们不趁着这地魔最虚弱的时候进去看看,等他恢复过来事情可就大条了。” “等等付哥,你说的这什么夜叉明王是什么鬼?夜叉就是夜叉,怎么还和明王扯上关系了?还有你说的地魔又是什么?我怎么从来就没有听说过这种魔?” 付阴匪对我翻了个白眼儿,深吸一口气压着火问道,“你在家里就没有看过和佛家有关的东西?全都是看的道家书籍?” 付阴匪这一问问得我有些脸红,的确如他所说,小时候因为我爷爷身体还行不需要急着传承的缘故,我几乎是和其他同龄孩子一起成长的。只不过我这个人更喜欢读书而不是打游戏之类的,所以从小到大我的学习成绩都特别好,有空闲的时间全都看老爷子书房里的那些古董年鉴和道家典籍了,谁还特意去了解佛家的东西啊。 好在厉无咎这时在旁边和我解释道,“佛家里的明王和我们道家不同,按照密宗的说法,他们的明王共有五个,分别是中央不动明王,降服一切诸魔;东方降三世明王,降服大自在天;南方军荼利明王,降服五阴魔;西方威德明王,降服人魔;北方金刚夜叉明王,降服地魔。你只需要记住明王就类似于我们道家的四天王是护教法王就行了。” 厉无咎这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我更懵逼了。本来我就想问一下夜叉怎么和明王扯上的关系,现在好了,冒出来一堆的明王和各种魔,搞得我晕晕叨叨的。 不过此时我想起爷爷小时候曾经和我说过的一句话,宗教之所以对人有吸引力,并不是真的能够填补人们心灵的空虚。而是不管哪个宗教肯定有一个独特的哲学体系,又有一个完整的世界观。 就比如道家的哲学基础就是阴阳五行,之后的周易八卦也好、奇门遁甲也好都是从这哲学基础上发展起来的。而佛家的哲学基础就是佛陀转世论。当你读一本佛经的时候,往往会觉得这本佛经晦涩难懂。但当你去查阅或者了解了一些佛家最基本的常识后,你会发现曾经读不懂的地方竟然能读懂了,然后渐渐的你就会通过不断查阅资料了解到一个宏伟完整的佛家世界观。 我现在不准备去研究什么大日如来的东西,所以也没让厉无咎和我更详细地解释,我们跟着付阴匪就偷偷地来到古董店的门外。 古董店用的是防盗门,我本以为付阴匪会用铁丝之类的玩意儿把锁给弄开,谁知道付阴匪只是右手贴在锁眼上,然后很没有骨气地小声念道,“小哥我们今天晚上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你帮我把这门打开,等办完这事儿以后我一定给你供很多好吃的。” 靠,付阴匪又在和他的共生灵讲话! 这种办法虽然low是low了点,但对于共生灵来说从里面打开防盗门是在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推开门我们鱼贯而入,一抬头就看见角落里有两个监控摄像头正对准门的方向。我赶紧拿手把脸给遮住,付阴匪一巴掌拍我头上没好气地说道,“挡什么挡?那两个监控器没有开机的。” 听付阴匪这么说我定睛看去,果然发现两台监视器的工作指示灯根本就没亮。我把手放下来有些纳闷儿地说道,“不应该啊,这里这么多之前的古董,店里装了监控器为什么不开?该不会还有服务员没走吧?” “放心吧,除了那个老家伙其他的服务员早都走了。今天我在店里闲逛的时候就数了下服务员的人数,一个不差。” 看来晚上潜进来的计划付阴匪已经想了很久了,要不然也不可能连这种小细节都还有心思注意到。 这古董店的布局和我们店里的布局有点像,前面的几个大厅都是给客人看古董的地方,而后面则是一个三层的办公楼,办公楼中间还有一个小院子,应该是员工们白天时候休息锻炼的地方。 “付哥,这里三层楼得有几十个房间吧,我们一个一个的找吗?” 我们之中能溜门撬锁的就只有付阴匪一个,我们要想开门就只有让付阴匪一个一个挨着开门。既然付阴匪都说了那金刚橛里放出来的很有可能是鬼王级别的邪物,那我们分开找岂不是就自己找死吗? “别动。”厉无咎一脸凝重地开口道,“你们有没有觉得这古董店有点不对劲?” 我打了个哆嗦颤声道,“有什么不对劲的?” “好像有点冷?”王金海看了眼四周,就在转身的时候突然尖叫了起来。“鬼!我们身后有鬼! 顺着王金海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一个人影站在我们的身后,只不过当付阴匪拿出手电筒照过去的时候我们才看清楚,原来这个人影只是一整套宋朝时期的将军铠,只不过被人摆成了直立的形状而已。 “不对啊,这盔甲怎么会在这里,我们刚才就是从那里过来的,你们有谁注意到这盔甲吗?” 厉无咎和我都摇了摇头,这盔甲虽然没有挡在路中间,但也绝对不会是靠墙放的。像这种摆放不规整的盔甲按理来说我们过来第一时间就会注意到才对。 就在我们想不明白的时候,厉无咎又突然转身看向身后,沉声道,“我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 这下不用厉无咎说我们也注意到了,本来放在回廊下的几个盆栽,现在竟然无声无息地挪到了院子里来,本来挂在悬杆上的灯笼,现在竟然也挪到了院子里来!就好像是周围所有的东西都在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从四面八法靠近我们一样。 “盔甲!这盔甲离我们又近了些!” 王金海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这下我们算是弄明白了,只要有一个方向没有看到,那么那个方向的东西就会迅速朝我们靠拢。虽然不知道这些物件靠拢我们后会发生什么事,但死物能活过来这本来就很邪门儿了,谁还敢真的去尝试让它们靠过来? “我们背靠背一人看一个方向,千万不要看漏了!” 听付阴匪的话我们一人看一个方向,不一会儿我这心里就更没底了。我看的这个方向正好地上放着灯笼,这平时不仔细看也就算了,现在盯着一直看我反而觉得这灯笼里影影绰绰的,就像是里面装着什么东西一样。 “付哥,我觉得我们不能这样一直盯着啊,难不成要保持这个姿势到天亮?” “你别吵,让我想想怎么办。”付阴匪深吸一口气问道,“无咎,你说说看我们现在是怎么回事?” 厉无咎毕竟见多识广,他从兜里摸出两枚铜钱往远处丢,谁知道那两枚铜钱丢出去后并没有滚多远,而是直接在地上立了起来! 看着这两枚立起来的铜钱厉无咎说道,“我们恐怕是进了鬼阵了。” “鬼阵?”我一脸疑惑地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天有天阵,地有地阵,人有人阵,鬼自然也有鬼阵。我猜应该就是金刚橛里的邪物已经被放出来了,它也知道我们恐怕是来找它的,所以它就先下手为强利用这古董店的风水布局还有阴气来布阵。我们看见的这些东西都是上了年头的老物件,尤其是王叔那边的盔甲,上面有一股很浓重的血腥味。如果我们真让这些东西靠得太近,说不定这些物件会真的活过来要了我们的命。” 盔甲和盆栽怎么要我们的命?更不要说我面前的是几盏灯笼了。 但厉无咎这个人说话办事还是比较靠谱的,因此我们也不敢赌,只能问他有没有什么破解的法子。 厉无咎沉思了一会儿说道,“自古以来破阵就只有两种办法,一种是按照有些规则来。它用什么办法立阵,我们就用什么办法破阵。还有一种就是用蛮力破阵,只不过要是这阵法本来就很厉害,那我们强行破阵可能会死得更快。” 第八十九章:危急关头 “破阵也得知道这鬼阵法的阵眼在哪里啊,现在这个当口我们到哪里去找阵眼,厉无咎你会?”付阴匪是最没有耐心的一个,尤其是被这种古怪的阵法困住,他更是压不住火怒道,“要我说干脆就强行破阵,反正那邪物就算被放出来了肯定也虚弱得很,这个时候的它能够布下什么厉害的阵法?” “话不能这么说,阵法本来就是借力打力。这就和把一个花盆从十几层高的楼顶丢下去一样,花盆的重量可能并不重,但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去把人砸到,就算那人是铜皮铁骨那也是必死无疑。” 付阴匪和厉无咎两人说得越来越玄乎,但无非就是一个想要靠蛮力破阵一个想要靠阵法本身的规则破阵。我看着眼前灯笼里的影子好像越来越明显了,忍不住打断他们道,“你们在这里争也没用啊,我感觉我前面的灯笼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王金海也应和道,“是啊,我也觉得我面前这个盔甲瘆人的很,好像盔甲里面真的有个人一样。你们到底想出办法没有,再这样盯着看我怕我犯困。” 我们四个人里就只有王金海一点儿底子都没有,就是个老老实实的司机。因此王金海一说犯困,我和厉无咎都是心里一惊,难道说这阵法真正厉害的地方不在于这些东西无声无息地靠近我们,而在于能够吸取人的精气神? 吸取精气神这种事情听起来匪夷所思,但其实在日常生活里我们几乎每个人都会遇到。正所谓暗室伤魄,亮室伤神。说的就是一个地方如果光线太强就会伤害到一个人的精神,一个地方如果光线太弱就会伤到那个人的魂魄。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玩电脑游戏的时间久了总会头痛欲裂,倒不是真的那么点辐射就对你的身体造成了影响,而是你长时间在集中精力看一个发光的东西,精神在不知不觉间就有所损伤了。 王金海是个普通人,因此他现在的感受可以说是最真实也是最细腻的了。既然王金海说犯困,那就说明这个鬼阵的确有伤人精神的手段,更糟糕一些说不定它还会用这鬼阵来反哺自己。 想到这里厉无咎也没耐心等自己找出这个鬼阵的阵眼了,他把背上的钢剑拔出来沉声说道,“我们一旦强行破阵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到时候大家见机行事,实在不行我们就冲出这个古董店。” “好!” 付阴匪也从布袋里摸出了一把铁锤,只有我和王金海根本就没想到进了这古董店还要和一堆老物件干架,所以赤手空拳的什么武器都没有。 “就是现在,动手!” 付阴匪话音刚落,我们四个就一起朝着那些物件冲了过去。按照厉无咎的说法,既然现在我们明面上能够看见的怪东西就是这些老物件,那我们就只需要把这些老物件给毁掉说不定阵法就破了。 我冲过去的时候心里还在想,不就是踩一个破灯笼吗?这种事情我闭着眼睛都能做到。 然而就在我抬脚准备往下踩的时候,放在地上的灯笼口突然转了个圈主动朝我迎了过来。我定睛一看差点没把魂给吓没了,这灯笼里面竟然是一层又一层有着细密牙齿的血盆大嘴!我这要是一脚踩进去那这条腿肯定是废了! 我收了脚就要往后退,谁知道这灯笼不依不饶竟然自己蹦了起来,灯笼口朝着我的头直接罩了过来! 我第一时间想到了传说中杀人于无形的血滴子,赶紧一边躲闪一边在院子里乱跑想要找个称手的东西把这几个怪灯笼给干掉。 “小心,这些物件有古怪!” 废话!这灯笼都能飞起来吃人了,我还能不知道它有古怪? 我在这院子里跑得速度快,但这灯笼追我的速度更快。我才刚刚跑到回廊下气都还没有喘匀,一个早就躲在上面的灯笼径直落下,吓得我双手赶紧往上一撑把灯笼口给撑住,不让自己的头被它吞进去。 啪嗒。 腥臭的口水从灯笼里滴出来滴在我的脸上,追我的那几个灯笼见我被暂时缠住了也张着血盆大口朝我咬来。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一道银光闪过,那些灯笼下一秒就被厉无咎的钢剑给劈成了两半,一坨坨带血的鲜肉从灯笼里掉出来,那些肉上面还有细密的牙齿,看上去十分的恶心吓人。 不等厉无咎帮我把手上这个也给解决掉,王金海和付阴匪那边就大喊撑不住了。 付阴匪的那几盆盆栽倒是好处理,无非就是盆栽里长出许多的枝条来想把付阴匪缠死。但王金海那里就要棘手很多了,那套盔甲就像一个久经沙场的将军,仅仅一个照面就把王金海给打趴下了,如果不是腾出手来的付阴匪一个箭步冲上去把盔甲给撞开,说不定王金海已经被拧脖子归西了。 “你娘的,一个破灯笼也想要老子的命,老子和你拼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的力气,硬是一点点的把手上的灯笼给往上顶,最后大喊一声把灯笼狠狠地砸在柱子上。别看刚才厉无咎好像一剑就能斩掉好几个,我这用尽全力地一砸非但没有把灯笼砸烂不说,还差点因为反震力脱手。 就在这时我看见不远处的墙里有一根支出来的钢筋,我二话不说抱着灯笼把灯笼口子强行对准钢筋,狠狠地撞了上去。 鲜血从灯笼里喷出来溅了一墙,确认灯笼里的这鬼东西死后我才有空去看厉无咎他们那里的情况。 虽然厉无咎的剑法很厉害,但奈何那盔甲是刀枪不入的,最重要的是厉无咎这钢剑就算是从盔甲的缝隙里刺了进去,那也是刺了个空气,那盔甲还是活动自如。 这样一来就相当于厉无咎他们在对付一个根本杀不死的沙场将军,这怎么可能打得过? 铿锵! 厉无咎的钢剑重重地砍在头盔上,把整个头盔都给砍得往旁边歪了一下。但很快头盔就恢复了原样,并且一抬靴子重重地踢在厉无咎的胸口上,让他蹬蹬蹬连续退了好几步。 被踹了个窝心脚的厉无咎捂着胸口缓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这盔甲应该就是阵眼了,只要我们能把阵眼打散,这个鬼阵就破了。” 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付阴匪一听厉无咎这么说脸也变绿了,在旁边小声地说道,“这玩意儿根本就弄不死啊,打毛线。要不我们现在开溜吧,我待会儿冲上去牵制一下他,你们找机会就往外面跑。” 厉无咎摇了摇头说道,“没用的,阵眼不散,这鬼阵里的一切东西都可能成为我们的敌人。” 厉无咎的话才刚说完,一件件古玩都从前厅凭空挪了过来,那架势就像是有一群看不见的人捧着它们在往我们这边走一样。 青花瓷、骨刀、狼毫毛笔、钧瓷笔洗…… 这些物件平日里看起来一点杀伤力都没有,但现在它们全把有棱有角的地方对准我们,我这心里一下子就揪了起来,就像是被几十把弓箭给对准一样。 “玛德,这……这还怎么打?” 付阴匪也没招了,总不能这些东西待会儿飞过来的时候他一个个全接住吧? 眼看我们就要被这些东西给射成马蜂窝,厉无咎突然抬起头看向头顶,手中钢剑嗖的一声就往上丢。 “啊!” 凄厉的惨叫声从头顶传来,一团红色的影子一闪而过,接着一件红色的衣服从头顶慢慢地飘了下来。 说来也奇怪,当这衣服从上面落下来的时候,本来还‘活’过来的那些老物件顿时就没了依托力,哗啦啦地全都散落了一地。 那些青铜和木制品也就算了,瓷器和玉器统统摔碎了,看得付阴匪一阵肉疼。 红色的衣服正好落在我们身前,我定睛一看,这才发现这衣服竟然是女式的长袍!只不过这件长袍底色是红色,上面雕龙画凤地还绣有金边,看上去应该是一个很有身份的人穿的衣服。只可惜这衣服的胸口处有一个破口,应该就是被厉无咎刚才一剑洞穿的地方。 “表哥,你早就知道我们头上有这件衣服了?” 厉无咎摇了摇头说道,“本来不知道,但当我发现那盔甲刀枪不入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了。一般来说阵眼都是一个大阵里最脆弱的地方,如果盔甲是阵眼,它不可能那么厉害。” “所以你刚才故意说盔甲是阵眼,就是为了让藏在暗处的邪祟放松警惕?” 厉无咎点了点头,把钢剑捡起来还剑入鞘说道,“能够布下这种让死物变活的阵法已然强悍,如果我刚才一击不中,我们可能就真的没有逃出去的机会了。” 我对厉无咎竖起了大拇指,关键时刻还是这个得了道士真传的表哥靠谱啊。 心疼完那些古玩后的付阴匪把地上的红衣捡起来,神色有些激动地说道,“乖乖,这该不会是一件凤袍吧?” 第九十章:封魂镇妖 如果说金银玉石还算古玩范畴,那么皇袍凤袍就已经上升到国宝级别了。凡是圈里玩古董的都知道,不管任何东西只要和皇家扯上关系,那肯定是相当值钱的。一来是皇家的东西都是千里挑一精挑细选,二来皇家的物件具有很高的历史研究价值,甚至有可能通过对物品的分析,还原出当时皇帝或者皇后的生活状态。 付阴匪手上拿的这件凤袍我只觉得很华丽,但是看见凤袍上竟还绣有金龙,我忍不住质疑道,“付哥,你确定这个是凤袍吗?怎么这上面还敢锈龙?” 付阴匪十分鄙视地看了我一眼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皇后的翟衣,也就是礼服。龙是皇权的象征,不是皇帝的象征。所以皇室之人用龙纹饰是没有问题的,问题在于几龙几爪而已。就好像这件皇后礼服,应该是在受册、谒庙、朝会时候穿的。按照制度这礼服所配的头冠应该是九龙四凤冠,翟服对襟允许雕龙画凤。没想到这小小的古董店竟然有这么好的东西,发达了啊。” 听付阴匪说得头头是道,我想他手上拿的这件凤袍恐怕八九不离十的是真品了。只不过我们是进来又不是真来偷东西的,于是我在旁边小声提醒道,“付哥,这东西好歹是别人的,我们……” “怎么了?这东西一看就是邪物。如果不是有这个凤袍在,你觉得他这个鬼阵能布起来吗?” 厉无咎此时在旁边点了点头说道,“没错,刚才的鬼阵如果不是我们找到了阵眼,恐怕谁都别想从那盔甲手下活出来。被金刚橛封印了这么多年,不管里面的邪物是什么,也不可能一出来就有布下鬼阵的能力。如果任由这件凤袍在这店里放着,说不定还会凭空生出许多的事端。” 厉无咎都这样说了,付阴匪就更没什么心理压力堂而皇之地把凤袍折了几下放进布袋里。 凤袍刚一被收起来,古董店里一阵阴风四起,到处都是风呼呼刮的声音,还有女人似哭似泣的声音。我好歹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对于这种声音基本已经免疫,心里不会有什么害怕的感觉。但是王金海却不同,他听到这个声音脸都吓白了,哆嗦着就往付阴匪的身后躲。 见王金海怕的这么厉害,我忍不住问道,“金海叔,你这么怕还跟着我们进来干什么,刚才就应该在外面等着啊。” 王金海很是尴尬地解释道,“这不是付老板说跟着进来工资翻倍吗?我这也是为了糊口啊。” “我靠!工资翻倍!”我的眼睛都瞪直了,看付阴匪的眼神就和看仇人一样。 娘的,老子和你出生入死这么多次,也没见你把我的工资翻倍啊!好你个浓眉大眼的付阴匪,真把小爷我当成廉价劳动力了是吧? 可能是察觉到我的火气比较大,付阴匪赶紧安抚道,“你别这样看着我啊,我让老王跟着进来是为了大家着想,待会儿你就知道他浑身上下都是宝了。” 我正准备追问付阴匪怎么个全是宝,一道黑影咻的一声就从一楼一间办公室的窗户激射而出,直接朝着我的喉咙卷来。 厉无咎眼疾手快把我往旁边一推,那黑影越过我缠绕在身后的走廊立柱上,我们这才看清楚这飞出来的竟然是一条舌头! 这个舌头和人的舌头差不多鲜嫩猩红,但是舌头的上面并不是舌苔,而是和猫舌头一样细密的倒钩肉刺,卷在立柱上直接就把立柱表面的一层木皮给缠得咯吱作响,听得我头皮发麻。 我感激地看了厉无咎一眼,要不是他刚才把我给推开,我就算不被这舌头卷死也要脱一层皮啊。 “小心些,这舌头有古怪!” 厉无咎说话间手中钢剑就朝着舌头砍了过去。虽然我不知道厉无咎那把钢剑是什么来头,但光是看那剑身上泛冷的寒光,我就知道这钢剑肯定是削铁如泥的玩意儿。然而就是这么厉害的一把剑,斩在舌头上并没有在舌头上留下一点伤口,反而呲溜一下朝着旁边滑开了,厉无咎差一点就误伤到了自己。 可能是意识到自己没有卷中目标,舌头放开立柱后开始慢慢地往回收。厉无咎想是想明白了什么,拿出两张黄符串上钢剑厉喝道,“不要让它回去!拦住它!” 付阴匪是第一个明白厉无咎意思的,他也从自己的布袋里拿出各种法器开始往那舌头上招呼。只不过这舌头就和泥鳅一样滑溜,不管什么东西砸在上面都一点反应都没有,还是以匀速往回收,根本就不受影响也没有反抗的意思。 “给我断!”串上了黄符的厉无咎怒吼一声,钢剑上的黄符在他挥剑的时候化作两团蓝色的火焰,铿地一声刺在了舌头上。这一次剑尖倒是没有滑开,但也只不过在舌头上留下一个很小的伤口。绿色的血液从伤口里流出来,这血液一沾在地上就发出滋滋的响声化作一股恶臭黑烟,付阴匪赶紧把鼻子捂住说道,“这是尸液,都不要闻!” 付阴匪说是不要闻,但我们这又没有防毒面具,就算用手捂着那恶臭还是钻进了鼻子里。眨眼间的功夫我就觉得自己四肢无力恶心想吐,就在这时厉无咎拿出两颗药丸塞进我嘴里,拉着我就要往外跑。 “快走,这舌头我们对付不了!” 虽然不知道那舌头是什么来历,但我们都相信厉无咎的判断趁着舌头还没收回去之前拼命往古董店外面跑。谁知道我们才刚刚跑到前面,发现白天接待我们的那名服务员正拿着手机和充电器站在前台一脸懵逼的看着我们。 “你们怎么进来的?想要干什么?” 这服务员应该是下班后发现手机充电器没拿所以才折返回来的,只是我们还没来得及和他解释,厉无咎就大喊一声,“趴下!” 我想都没想赶紧原地趴下,在趴下的瞬间感觉头上有一阵风急速掠过,那毫无防备的服务员发出一声惨叫。 收回去的舌头果然又以极快的速度急射而出,只是我没想到这舌头竟然能射这么远,而且这一次它结结实实地把服务员给缠住了。 就像是被巨蟒给缠住了一般,只不过这服务员吃痛之下还能惨叫求救。还没等我们过去救他,舌头往上一卷,把服务员的整张脸都给包住。 “快!救人!” 厉无咎和付阴匪又拿着他们的法器对着舌头就是一顿乱砍,只是舌头依旧毫发无损,反倒是那服务员挣扎了一会儿后就没了动静,看样子应该是死了。 舌头慢慢地从服务员的脸上褪下,就像是饱餐了一顿的蛇慵懒地收回身体一样。 “脸皮!他的脸皮没了!” 王金海着实被吓得够呛,就算是我也被这服务员的死状给吓了一跳。服务员的脸就像是被人摁在地上狠狠摩擦一样,表皮已经没了,现在能看见的只有皮肤组织下的肌肉和筋骨。最恐怖的是他的眼球也不见了,就像是刚才被包裹住的时候眼球就被卷来吃了一样。 舌头卷着服务员的尸体慢慢地往回收,这下我们都知道了舌头在回收的过程中是不会反击的,而且回收的速度十分缓慢。但等它收回去后下一次的攻击谁又能挡得住? “我们不能走。”满头大汗的厉无咎沉声说道,“这舌头应该就是那邪祟的化身,如果我们此时离开了,还会有更多不明情况的人遭殃。现在我们就要把它给解决掉,要不然过了今晚邪祟就成型了。” 付阴匪苦笑一声指着舌头说道,“说得轻巧,这舌头我是拿它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刚才要不是你给的那颗药丸光是尸毒我们就躺了,怎么解决?” 厉无咎看向付阴匪,一脸严肃地说道,“用封魂阵。” 得,一听这阵法的名字我就知道和我又没什么关系了。 如果是堪舆风水找方位这我还能帮得上忙,但自从厉无咎来了后动不动的就喜欢用什么阵来解决问题,关键是他说的那些阵我一个都还没有听说过。 付阴匪倒是见多识广知道厉无咎在说什么,低着头想了片刻后他迟疑道,“封魂阵用倒是可以用,只不过这阵眼……” “让夕惕若当阵眼,他的生辰八字我知道,万无一失。” 我靠,什么玩意儿就我当阵眼了,我虽然不知道封魂阵是个什么阵法,但我知道破阵都是从阵眼开始破的啊。也就是说如果那邪祟想要破阵,第一个不就是找的我? “表哥,这不能啊。我何德何能当这个阵眼,要是误了你们的大事……” “放心吧,你的命格硬的很,当这个阵眼绰绰有余。”厉无咎根本不给我拒绝的机会,转过头看向付阴匪说道,“就麻烦你压阵了,我来布阵眼。” 付阴匪点了点头,带着我们重新回到后面,拿出四面小旗就开始压阵脚。 第九十一章:邪祟色诱 如果说术法是以人的身份向天地祖师借法,那么布阵就是利用天地本身的规则因势利导配合道术发挥出更为强大的作用。 就比如付阴匪此时拿着四面小旗压阵脚,看起来好像就是随随便便把四面小旗往地上一插,实际上这四面小旗圈定了接下来布阵的范围大小,是直接影响到阵法效果的关键。 厉无咎让我盘坐在院子的正中间,拿出一张空白的黄符后把王金海叫了过来。 亲眼看见那个服务员是怎么惨死的,此时的王金海注意力始终都在那根缓缓往回收的舌头上,被厉无咎叫过去他也有些魂不守舍的。 “金海叔,借你两根头发用一下。”厉无咎从王金海的头上拔下两根头发穿进空符中,这两根头发简直就像是长在黄符上的两根眉毛一样,十分的契合。穿好了眉毛,厉无咎拿出银针将自己的中指扎破,接着用中指上的血直接在空符上书写了起来。 一般来说道家符咒讲究正统,都是用朱砂或者赤硝这种阳气比较重的东西来代替笔墨,像厉无咎这样用血画符非但起不到什么太大的作用,甚至还有点旁门左道的感觉。 像是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厉无咎一边黄符一边解释道,“这封魂阵是茅山第一代掌教丘同生真人创造的一种化煞阵法。待会儿我会在你的周围布下十七枚通魅,让你坐在小七关的中间。如果待会儿有邪祟来找你,你一定要守住本心千万不要动。只要你不动,我就有办法把它封住。” 茅山术法我爷爷倒是会不少,封魂阵却是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只记得他当年曾经说过,茅山道术之所以在建国以后十分的出名,就是因为建国前后道门弟子都相当地落魄,搞得乡野之间经常会有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出现。解决这些邪门儿的事情指望全真或者正一都是不现实的,因此一向驱鬼比较厉害的茅山道士就逐渐闯出了名堂。 只不过这茅山术法过于追求消除邪祟,以至于在全真和正一看来有伤天和。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茅山术好用是好用,但有些太过强大的茅山术已经接近邪术,这里的邪倒不是指要害人,而是说对于邪祟来说太邪了,而对于施法的人往往也会造成极大的损伤,到头来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厉无咎所说的通魅其实就是在古代铜钱上沾一点童子眉,而童子眉和童子尿差不多,都是从还有元阳的童子身上获得的东西。只不过童子眉并不是童子的眉毛,而是童子左手中指指尖上的些许鲜血。 在茅山道士看来,这童子眉比鸡冠血还有朱砂什么的要厉害多了。如果说朱砂、赤硝是伪阳,那么童子眉就是真阳。用童子眉作法的法器只要是邪祟碰到了那就是个灰飞烟灭的下场,不带讨价还价的。 厉无咎现在把自己的中指扎破画符,不用想也知道他肯定还是童子之身。他把黄符折好塞进我的左手说道,“记住了,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打开这道黄符。这符是用来保命的,但如果你打开得太早封魂阵就没有办法完全发挥作用。”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接着又眼睁睁地看着厉无咎把十七枚铜钱用一根很长的红绳串好,以我为圆心均匀地绕了个圈把我给圈起来。 小七关也是一种阵法,只不过这属于阵中阵,而且据说茅山派那里已经失传了,也不知道厉无咎是从哪里学会这种摆法的。 只见厉无咎脚踩阴阳进几步退几步,左手捏着指诀像是计算着什么,右手捏着黄符每到一个点就把黄符规规矩矩地贴在地上。只用了一分钟不到的功夫,厉无咎就把手上的黄符全给贴完了。 也就在这时舌头裹着服务员的尸体回到了房间,里面传来咀嚼和撕咬的声音,没一会儿后就没了声响,周围全都安静了下来。 布好阵的厉无咎带着付阴匪和王金海跑到回廊的角落里去蹲着,就留我一个人盘坐在院子里,还不停地给我使眼色示意我不要动。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不对劲,这邪祟要是来找我那可能我还能有一线生机,如果那舌头射出来把我给卷住,凭我身边的十七枚铜钱和什么小七关就能把我给救下来吗? 我正这样想着,舌头嗖的一声从窗户里射了出来,这一次的目标真的是我! 倒不是我真听厉无咎的话就坐在那里不动了,而是舌头的速度实在是太快,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它就把我给围住了! 只不过这一次舌头并没有直接把我缠绕住,而是始终在十七枚通魅的外面转圈圈,好像在犹豫着什么,不确定什么。 看着舌头上面的肉钩倒刺,我的心就扑通扑通地急速跳动起来,就连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许多。 这舌头虽然没有五官表情,但我从它移动的速度可以判断出它好像变得有些急躁。就在它像是下定决心要缠住我的时候,我旁边的十七枚通魅古钱币竟然直接立了起来,接着这肉舌头就和触电了一样抖了两下直接瘫在地上不动弹了。 这前后的变故实在是太快,以至于我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舌头就像被制服了。就在我以为封魂阵已经起作用的时候,一块红色的薄纱从上面落下将我整个头给盖住,透过半透明的薄纱我看见一双女人的修长玉腿缓缓从空中落到我的面前,接着是腰肢,然后是一张漂亮的脸蛋。 我自认到了付阴匪的古董店里后还是见过不少的美女,不说已经长得亭亭玉立的艾媛媛,就说店里的关悦悦那也比得上电视里的那些大明星了。但眼前的这个女人穿得并不暴露,五官却很精致,妆容很细致,给人一种雍容华贵的感觉,一看就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让我心里不由自主地升起配不上她的自卑情绪。 此时的我完全忘了邪祟这件事,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女人。 女人将我头上盖着的红色薄纱揭开,微微一笑道,“小哥哥,你在这里坐着干什么?不如和妹妹我出去快活啊。” “好啊。”我下意识地就要起身跟着这女人走,恰在这时手里捏着的黄符变得滚烫,汤得我惊叫一声。 也正是这一下的刺痛让我回过神来,想起自己还在封魂阵里等着邪祟来的这件事。现在阵里就只有我和女人两个,我不是邪祟,那这个女人是什么身份还需要猜吗? 发现我坐着没动,那女人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怎么了小哥哥?是妹妹长得不够好看吗?” 女人不这么说还好,她这么一说精致的脸庞顿时就起了变化。她这一行脸都变得浮肿溃烂不看,脖子上还有一圈深深地勒痕,像是被人用麻绳什么给勒过一样。我马上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女人可能是被人勒死后丢进水里泡成这样的,顿时吓得一哆嗦对她更没有兴趣了。 最要命的是女人竟然直接伸出她腐烂的手摸到了我的脸,一边摸还一边咧开嘴舔着舌头说道,“多好的肉体啊,要是我能得到你的肉体,那我就不用像现在这样躲躲藏藏的了。来吧,把你的身体交给我,我让你快活一下再死。” 那种像是烂肉在脸上滚动的触感差点没有让我吐出来,只不过我也意识到她虽然能够触摸我,但好像并没有办法伤害我。想起厉无咎之前所说的绝对不能动,我干脆闭上眼睛不去看也不去听,准备老老实实地当个木头人。 然而我的眼睛才刚刚闭上,我突然间眼皮涌起丝丝暖流,下一秒我就发现自己闭眼和睁眼没有区别,还是能够看见眼前的女人。 只不过此时女人已经恢复了她倾国倾城的容貌,穿着也十分的暴露。看来她是知道恐吓不成改色诱了。只可惜我夕惕若虽然长这么大还没处过女朋友,但涉及到性命相关的时候我是绝对不会色令智昏的。 不管眼前的女人做什么动作,我都当看电影一样不为所动,就在我想当这阵眼还挺容易的时候,跳着舞的女人突然一张脸变得狰狞无比,右手长袖一摆一把尖刀直接朝着我的胸口刺了过来。 “妈呀!” 我下意识地跳起来想要躲闪,谁知道就是这一动眼前的景象就已经完全变了。 哪有什么跳舞的美女,有的只是厉无咎正右手拿着一个盒子咬着牙像是在和木盒较劲。 付阴匪在旁边气得直跳脚冲我吼道,“你小子动什么动啊!这下糟了,阵破了!” 围绕在我身边的十七枚通魅铜钱应声而裂,眼看盒子里的东西就要挣脱出来,厉无咎咬破舌头上的精血噗的一口喷在盒子上,盒子里顿时传来女人凄厉的惨叫声,一股黑烟从盒子缝隙里溢出,过了一会儿盒子终于恢复了平静。 第九十二章:如获至宝 “怎么样,封住了吗?” 付阴匪一脸紧张地看着厉无咎,在刚才厉无咎吐了一口血后他整个人的精神都萎靡了下来,脸色也是苍白如纸,好像随时都有可能会摔倒在地上。 “暂时封住了,只不过这木盒太小,这封魂阵恐怕坚持不了太久。” 封魂阵是茅山第一代掌门人创来专门封杀邪祟的,可想而知这个阵法究竟有多厉害。但就是如此厉害的阵法,此时厉无咎竟然还说封印坚持不了多久? “那我们先走吧,去外面找一个棺材铺,一定要把这里面的东西给治住!” 厉无咎点了点头拿着木盒刚要走,突然他整个人一楞,脸色边的阴沉无比,一双眼睛也是泛着狠戾直勾勾地盯着我们看。 “就凭你们几个,也想封住姑奶奶?你们的脸我一个个全记住了,等着我来索命吧!” 一听厉无咎这么说我的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好,难道这盒子里的邪祟还能突破封印上厉无咎的身? 我这念头刚刚升起,厉无咎立马惨叫一声把手里的木盒给丢开。黑色的烟雾从木盒里钻出,以极快地速度径直往天空飞,不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怎么样表哥?你没事吧?” 厉无咎摊开右手摇了摇头,我们这才注意到他的手心里有一块黑色的焦灼印记,就像被烙铁烫了一样。 “那邪祟的阴力太强了,竟然可以强行突破木盒的封印逃之夭夭。只不过这才虽然没有封住她,强行突破封印她肯定也是元气大伤。我会把这件事和五律总部汇报,让他们多加派人手过来,看能不能趁那邪祟虚弱的时候把她给制住。” 付阴匪叹了口气说道,“跑了就跑了吧,连封魂阵都困不住的邪祟我们就算追上了也没办法。” “不行,我们必须要找到老店长。”厉无咎一脸严肃地说道,“既然这金刚橛是他们收上来的东西,那我们必须搞清楚这金刚橛的来历,这样才能弄明白跑掉的究竟是什么邪祟。” 付阴匪挠了挠鼻子有些为难地说道,“你这话说得倒是没错,但那老店长我估计……” 付阴匪话没说透但我们都明白了他的意思。金刚橛里的邪祟想要破除封印,必然需要一个活人的精气来增强自己的实力,徒手拿起金刚橛的老店长毫无疑问是最好的人选,更不用说我们在外面蹲着一直没有看见老店长出来。 我们不约而同地推门走进舌头伸出来的那个房间,发现老店长就坐在这房间的办公椅上,只不过他整个人都被吸成了人干,而他的旁边有一具散落的白骨骨架,应该就是之前被舌头卷进来的那个服务员。 “现在人已经死了,如果想知道这金刚橛的来历恐怕也只能问店里的其他人。走吧,今天的事情我们已经尽力了。” 将古董店的事情通知了张国才,付阴匪就带着我们回宾馆睡大觉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张国才带着刘星顶着两个黑眼圈站在门外,旁边还有本地警察郭钢铁。看来这古董店的事情是闹得太大了,所以张国才不得不连夜从夷阳镇赶过来,准备当面问问付阴匪这是怎么回事。 “给,阁老给你的。”张国才将两个证件拍在桌上,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 我把桌上的证件拿起来一看,发现这竟然是国安六处特派行动员的身份证件,我和付阴匪一人一本! 国安啊!我们国家非常神秘的一个部门,就类似于古时候的御前带刀侍卫又或者等同于锦衣卫! 拿到证件的我第一反应这证件是假的,但看付阴匪那一脸不情愿的样子,我不由得又疑惑了起来,难道是真的? “我没让阁老给我准备这个东西啊。” 张国才没好气地对付阴匪说道,“你是没让阁老给你准备,这是阁老他主动给你弄的行不行?你说说你,在夷阳镇好好卖你的古董不行吗?非要到处乱跑。更要命的是你这跑一个地方就弄出一个惊天动地的大案子,我张国才总不能也天天跟着给你擦屁股吧?这证件后面有各省国安办事处的电话号码,以后你要再遇到什么凶杀、肢解、变态狂之类的案件,直接让国安的人来处理,别他妈再给我打电话了!” 我本以为张国才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刑警,现在听他这么说来他和付阴匪上头都有一个叫阁老的大人物,而且这个大人物还能随便弄到国安的证件,能量着实不小。 付阴匪也知道张国才这是真的生气了,赶紧抽出一支烟递过去嬉皮笑脸地说道,“老张你看你这话说的。国安的那些棺材脸哪有老张你办事让我放心?行,既然这阁老连证件都帮我们办好了,我付阴匪要是再推辞那就太不识抬举了。你帮我谢谢阁老吧,改天我一定从店里挑一件好的古董给阁老送过去。” “还改天?”坐在沙发上的张国才对付阴匪勾了勾手说道,“交出来吧。” “啊?”付阴匪脸上表情一僵,“交什么出来?” “凤袍啊。”张国才毫不客气地说道,“我在那监控录像里都看见了,你们捡到一套皇后的翟衣对吧?阁老也看过视频了,他让你务必把凤袍给处理干净了交上去,好像燕京那边有急用。” “这……这一件过了时的凤袍燕京能有什么急用,老张你别张口就来行吧。” 一看付阴匪这表情就知道他是真舍不得了。虽说那件凤袍胸口位置被厉无咎给戳了一剑,但总得来说还是保存十分完好做工十分精致的。这样的物件放到市场上那是绝对的有价无市,我猜付阴匪原本是打算把那块破的地方补上后当作镇店之宝放着的。 张国才和付阴匪这么多年的交情了,付阴匪屁股一翘他就知道这老小子心里在想什么。于是张国才不无威胁地说道,“阁老说了,你要是舍不得这凤袍也行,反正他过几天就会亲自登门拜访你,把你这几年欠下的烂账给一次性算个干净。” “别啊!”天不怕地不怕的付阴匪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干净从布袋里将折叠好用透明塑料袋包裹的翟衣给拿出来递过去。“阁老都一大把年纪了,医生不是说不让他到处乱走吗?这翟衣给你,老张你帮我给阁老带个话,就说我付阴匪有空一定去燕京看望他老人家,不需要他老人家亲自来看我。” 见阁老的名头还真能吓住付阴匪,张国才把翟衣收好似笑非笑地说道,“阁老到底来不来找你,这就看你的表现了。行了,我和刘星身上还有任务,就不在这里和你闲聊了。记住老付,国安的证件也不真就是免死金牌,你别和个孙猴子一样走到哪就闹到哪儿。”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走吧。” 把张国才他们送走,付阴匪这才长叹一口气让我把国安的证件收好,缓缓开口道,“惕若啊,我们赶紧把孙锐的事儿给办了吧,我总感觉阳林的水越来越浑了。” 我一头雾水地问道,“什么意思啊付哥?” 付阴匪正要和我解释,门铃声就又响了。 这一次站在门外的是两名身穿黑色中山装二十岁出头的男子,站起前面的男子冲我微微一笑道,“你就是夕惕若先生吧?我是四海一斋老板的助理,我们老板特地派人送了样物件过来让先生掌眼。” “四海一斋?”我有些惊讶,这四海一斋出事儿的事情难道他们老板不知道?不可能啊,这都死了两个人了,警方的通报也早该发给那个老板了啊。“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那男人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给了身后另一个人一个眼神,另一个人立马将一块宽约三十厘米长约八十厘米的板子递到了我手上。这板子上盖着黑布,我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只觉得这板子入手很沉,看这重量应该是石板一类的。 两人把板子给我以后转身就要离开,我赶紧抱着板子喊道,“诶,你们不是来让我们帮着掌眼的吗?把东西这么丢下就走了?” 那个男人笑着说道,“这东西不值钱。对了夕先生,我姓牛,你可以叫我牛勇。” 牛勇说完这话就带着人走了,留我一个人抱着石板在门口站着一头雾水。 “怎么回事?”坐在客厅沙发上的付阴匪懒洋洋地问了一句,“你手上抱得什么?拿过来看看。” 我把石板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确定放稳后把石板上的黑布给揭开。 “这……这是东汉的朱雀铺首画像石板!”坐在沙发上的付阴匪一下子就跳了起来,下意识地推了我一把让我和石板保持距离,小心翼翼地有用手摁了摁石板的边缘,确定确实放稳后才缠松了一口气。 在我看来这石板上虽然有朱雀和青龙的浮雕,但这种浮雕做工并算不上精美,甚至说不上传神,为什么付阴匪这么激动? 第九十三章:铺首石板 “付哥,你说的这什么朱雀画像石板是什么东西,很值钱吗?” “值钱吗?”付阴匪像看白痴一眼看着我说道,“你能把那个吗字去掉,这玩意儿就是很值钱!” 付阴匪一边搓着手一边绕着石板打转说道,“你看这石板的雕刻构造,朱雀在上展翅翱翔,口含仙丹翅羽阴纹。中部铺首衔环方正肃穆,你看铺首的这个部分,像不像一双人的眼睛在直勾勾地看着你?” 所谓铺首,是一种含有驱邪意义的传统建筑门饰。这种大门上的环状物,多以兽首或者神兽衔环的形式呈现出来,古时候的大宅院门上都有这玩意儿。相信住过四合院的小孩儿都被长辈教育过,如果你去别人家敲门,有铺首的就手拿铺首环敲三下,没有铺首的就用手关节轻轻敲三下,这就是传统礼仪。 只不过现在改革开放以后大家的生活水平都提高了,家家户户装的都是防盗门有门铃,所以铺首这种东西自然也就不常见了。 “付哥,你这什么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人看也太渗人了吧。真有谁家的大门上弄个这种铺首?这不是把客人都给吓走了吗?” 门面门面,古时候的人特别注重门面上的功夫。铺首作为门饰,自然也就和宅院主人的身份地位挂钩。 以前规定严格分了三教九流的时候,上等贵族比如皇亲国戚当官的等等可以用金铺首。而中等人群比如文人雅士之类的可以用银铺首,以彰显书香门第的高贵身份。而像商人商贩这种社会地位比较低的,往往就只能用铜铺首。 然而不管是什么材质的铺首,一般都用兽首来作为装饰,毕竟那时候的人觉得凶兽能够把邪祟给吓走。像眼前这块石板用类似于人面来做铺首,怎么看我怎么觉得诡异。 付阴匪非但不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说道,“这就是这块石板不一般的地方啊!这石板上部朱雀含丹、中部鬼面铺首、下部青龙游云。这种图案构造很明显不是阳宅用的宅门铺首图,而是阴宅用的石门铺首图。如果这块石板是真的,也就是说石板后面必然有一个墓穴,而且这墓穴里主人的身份还相当的不一般!” 我总算知道付阴匪为什么看见这石板后这么激动了,原来他的眼里不仅仅看到了石板,而且还看到了石板后面的墓穴。 古时候的人管活人住的房子叫阳宅,死人住的墓地叫阴宅。因此还真有不少的人在死后给自己在地下建造了一个和宅院差不多大的墓穴。这些墓穴如果只是商贾什么的,顶多就是些陪葬品,墓穴也没什么机关墓道也不复杂。但如果是皇亲国戚或者历史上赫赫有名人的墓穴,那这里面的门道和宝贝那可就太多了,就像眼前这让付阴匪激动不已的朱雀铺首画像石,在皇家墓穴那里其实就是个墓门门板。 付阴匪激动的很,我却突然想起牛勇走之前说这石板不值钱。我把这话和付阴匪一说,付阴匪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没了,整张脸都快要趴在石板上了,仔细地查看石板上雕刻图案的各种痕迹。 过了好一会儿付阴匪再起身时脸都绿了,感觉就和吃了苍蝇一样脸色难看。 “怎么了付哥,真不值钱?” “值钱个屁!”付阴匪没好气地说道,“你自己闻闻,这石板不潮不臭,根本就不是地里埋着的东西。你再仔细看朱雀翅羽上的那些阴纹,切口太工整太平滑了,根本就不是东汉年代人工技术能达到的水平。所以眼前的这块石板肯定是高仿品,丢到市场上也就几千块卖了。” 仿得再好,工艺品始终是工艺品,不具备历史价值。也正因如此,眼前这块石板从之前预估的有价无市,一下子就跌成了几千块的地摊货。 好在付阴匪也是玩古董的老手了,没过一会儿他就平复下了心情,冲着那块石板努了努嘴问道,“这石板谁送来的?” “四海一斋的人,说是他们老板叫送过来让我们掌掌眼。” “四海一斋?”付阴匪若有所思地看着石板发呆,没过一会儿开口道,“把厉无咎他们叫上,我们去拜访一下这四海一斋的老板。” 在街上找到一家店铺不难,但你如果想找到这家店铺的老板估计就需要点手段和关系了。好在付阴匪现在有了国安六处这个身份,对郭钢铁这种地方刑警已经有了一定的指挥权,只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不到他就弄到了四海一斋老板的相关信息。 陈学庚,江苏南京人,是一个身价过亿的大企业家,平日里的爱好就是收藏古董。作为古董界的圈内人,陈学庚不仅在买卖古董上投入了大量的资金开店进行商业交易,而且每年还会定期组织一些古玩的鉴赏活动、慈善活动,可以说是圈内响当当的一号人物。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物,竟然在三年前来到阳林镇不声不响地开了四海一斋古董店,而且这四海一斋还没有请任何的政府领导背书,好像就是一个平淡无奇的书店开在了街边一样。更神奇的是郭钢铁了解到这陈学庚好像在几年前就得了一种怪病,但他非但没有选择去大城市大医院治病,反而就在阳林镇住了下来,这一住就是三年。 拿着郭钢铁给我们的地址,开车过去后王金海才说道,“这东韵雅苑可是阳林镇的别墅区,住在那里面的人好像都是些土豪。” “亿万富翁嘛,住在别墅区里有什么好稀奇的?” “不是啊老板,我的意思是这阳林镇有别墅区,这本身就很稀奇啊。” 王金海这话倒是说到了点子上,一个城镇的发展都是有其经济规律可寻的。就好像现在的阳林镇要商业环境没有商业环境,要自然资源没有自然资源,投资修东韵雅苑别墅区的这个商人难道就不怕没人消费得起然后亏本? 说话间我们的车就开到了别墅区门口,几名保安在核实了我们的身份后派出一名骑摩托车的保安在前面带路,又开了约五六分钟我们才来到陈学庚所住别墅的外面。 和想象中的三层小洋房不同,陈学庚住的所谓别墅竟然是平房,只不过这个平房要比农村屋舍装修豪华得多而已。 五十岁出头的陈学庚此时穿着一身白色的练功服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旁边放着一把太极剑,几名黑衣保镖站在周围也不知道是在防备什么。 我们的车才刚刚按照引导停在停车位上,牛勇就从院子里走了出来对我们笑道,“老板在院子里等几位很久了,里面请。” 领着我们走进院子,我这才发现这院子的摆设装饰都很有讲究,似乎每一个布局都暗合风水布局,只不过我看不出这是哪一个风水局罢了。 坐在躺椅上的陈学庚并没有站起来迎接我们的意思,而是摆了摆手让保镖们给我们一人弄了个座椅,眼皮也不睁得缓缓开口道,“听牛勇说,你们晚上偷偷跑到我四海一斋去了一趟,然后还弄死了我店里两个人?” 我嘴角一抽,也不知道这陈学庚是故意这么说吓唬我们的,还是真的要找我们算账。 “不是我们弄死的,是你们古董店里的邪祟弄死的。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们是去救人的,只不过晚了一步。” “哦?邪祟?”陈学庚睁开眼看向付阴匪,“是什么邪祟还能取人性命了,能劳烦你和我说说吗?” “这邪祟具体是什么来头我们也在调查,这也是我们今天来的目的之一,希望能够知道你们店里的金刚橛到底是从谁手里收上来的。二来我是想问问您,那朱雀铺首画像石的真品,应该是在您的手上吧?” “没错,是在我的手上。”陈学庚很坦然地说道,“怎么,那石板你们也看出什么名堂来了?” 付阴匪轻笑一声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石板应该是某个墓室的南北墓门。就是不知道这墓室到底有没有人进去查看,如果有的话事情就麻烦了。因为通过这石板上的图案来看,修筑墓室的人并不希望墓主人受到别人的打扰,所以可以将兽首铺首换作了鬼面铺首。也就是说这石板墓门并不是用来驱除邪祟的,最重要是警示那些盗墓贼不要进入墓室。” 付阴匪话音刚落,我就发现牛勇的脸色有些不自然,好像哦付阴匪这话说到了他的痛处上一样。 陈学庚哈哈大笑起来,拍了拍手欣赏地看着付阴匪说道,“不愧是夷阳镇的阴货郎啊,光是从仿品上就看出了那么多的东西。只可惜你这些话没有早点和我说,要不然我也不至于损失那么多的人,浪费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了。你刚才不是想知道金刚橛从哪里来的吗?就是这墓里带出来的,只不过为了把那两根金刚橛带出来,我这边赔上了四条人命。” 第九十四章:以物试才 四海一斋的老板是搞高仿古玩的这种事情我们早就猜到了,但我们没猜到的是这陈学庚非但是个造假的高手,而且竟然还是个土夫子! 不管是在以前还是现在,土夫子这种人都属于见不得光的职业,所以也有人称他们为地老鼠。这种不受人待见很容易理解,你就想想你家祖坟有一天被土夫子给挖开了,你心里是个什么想法? 意识形态不够传统不尊重祖先的人是不会选择土葬这种墓葬形式的,而土夫子就是在这些人的祖宗头上动土,甭管你是什么狗屁南派北派,难道就因为你只拿几件东西不开棺那些后人就不恨你了? 所以在我的印象中,凡是土夫子说话做事必然是小心翼翼鬼鬼祟祟的,因为他们的身份一旦被曝光,被人打了也就打了,严重点的暴尸街头说不定都没人管。 陈学庚大大方方地说这金刚橛是从墓里带出来的,而且还毫不避讳地说为了搞到这两根金刚橛他那边赔上了四条人命。这说明什么?说明这陈学庚要么就是脑子没长完全不明白他说这些话的严重性,要么就是压根儿没打算让我们囫囵个回去,所以才会说话这么口无遮拦。 付阴匪也是在这个圈子里混了十几年的人精了,他也不和陈学庚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陈老板既然知道我的来历,那就应该知道我们阴货郎对圈里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不感兴趣。如果陈老板是请我们来谈生意的,我付阴匪乐意之至。如果是找麻烦的,陈老板想啃下我们可要看有没有一副好牙口啊。” 现在我们在陈学庚的地盘上,这前后左右都是黑衣保镖,也不知道这些保镖身上有没有带枪。老实说付阴匪说这话着实硬气,但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这么硬气我心里没底啊,连带着脚都有些发软生怕下一秒就被某一个保镖拿出枪把我给崩了。 陈学庚盯着付阴匪看了好一会儿,随后哈哈大笑道,“付老板你这说得什么话,我们都是生意人,生意人约生意人吃饭,难道不就是谈生意吗?牛勇,你让厨房赶紧把饭菜准备好,我要和这几位贵客边吃边谈。” 牛勇应了一声转身离开,陈学庚大大方方地一摆手领着我们往屋内走,走过一条约十五米的玻璃走廊这才来到餐厅。 欧式吊灯、漆白的长条形餐桌,站在两边随时等着服务的八个女仆。 哪怕是平房,陈学庚也是个十分奢侈相当会享受的有钱人。安排我们入座,马上就有女仆打开红酒给我们每人倒上一杯。陈学庚举杯示意了一下,也不和我们碰,自己抿了一口一脸享受的表情。 “里鹏酒庄的红酒,各位品鉴一下。” 红酒我只知道拉菲,不过看陈学庚这种装逼的样子,想来这里鹏酒庄应该也是挺有名的。 我本来还想装模作样地喝一口应应景,谁知道付阴匪直接像喝白酒那样把红酒一口闷掉,皱着眉头对陈学庚说道,“陈老板,你我都是爽快人。你找我们来到底什么事,就开门见山地说了吧。” “好。”陈学庚拍了拍手,“陈某有几个物件,希望各位能够帮忙掌掌眼。” 陈学庚让我们掌眼的物件一共有三件,其中两件都用黑色的布盖着,而最后一件看样子是一幅字画。 他先将第一个物件的黑布掀开,一个高约七十厘米三层八叶的树形青铜器出现在我们的眼前。 这件青铜器由基座、树干、树冠等三十几个部件组成,每一个部件做工都十分的精致巧妙,更重要的是青铜成色看上去十分的正,应该确实是有些年头了。 我在古董圈内始终都是个新人,虽然看出了点门道但也不敢乱说。倒是付阴匪凑过去仔细看了好一会儿后才开口说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是一株秦汉时期的摇钱树吧?” “嘎?”我有些诧异地看着付阴匪,虽说眼前这青铜器我也看出了是树形,但我还以为这是油灯一类的宫廷用品,怎么会是摇钱树这么潮的东西? “何以见得是一颗摇钱树?我看你带的这位小兄弟就不这么认为啊。” 付阴匪看都没看我一眼很是鄙视地说道,“他懂个屁,就是我们店里一打杂的。陈老板你看这数的树干,匀称笔直,刻有阴纹。最重要的是整棵树的重量几乎都是由这根树干来承受,能够做到这么多年不曲不折,其中的青铜铸造工艺有多精湛可想而知。再看这三层八叶的各个挂件。每个挂件都形状各异各不相同,这八片树叶上分别饰有龙首、朱雀、犬、象、象奴、钱币、麋鹿等形象。要知道这些东西在古时候可都是十分珍贵的,你说这不是摇钱树是什么?” 付阴匪讲的头头是道,更重要的是他阐述了一个很现实的东西,那就是古人对于‘摇钱树’的理解和我们现代人的理解是有很大出入的。我们现代人理解的摇钱树那树上肯定都挂满了红票子,但古人所理解摇钱树上的‘钱’不单单是钱币,更应该是一些更为珍贵甚至传说中几乎不可能得到的存在,在境界上我觉得现代人就输于古人了。 付阴匪看着那摇钱树砸吧了一下嘴啧啧称奇道,“陈老板,你这摇钱树可是很值钱啊。这物件该不会也是从那墓里挖出来的吧?” 付阴匪都这样说了,那就说明眼前的这颗摇钱树应该是真品。 陈学庚很是谦虚地摆了摆手说道,“都是挖出来玩儿的,不值一提,不值一提。请付老板上眼第二件宝贝。” 如果说第一件青铜摇钱树具有宫廷匠心的精巧气质,那么这第二个物件一亮相就显得有些丑陋甚至不能入眼了。 这是一块陶制井字格板,晃眼一看很像是棋盘,但仔细一看你才会发现这陶板上的格子虽然方正,但格子与格子之间约有半指高的深格,所以棋子根本就放不上去,倒像是农村里用来切割豆腐块的玩意儿。 付阴匪看了一圈也没看出个什么名堂来,于是对陈学庚说道,“陈老板,你这陶板虽然年代同样久远,但看不出是个什么玩意儿,也没有研究价值。老物件是老物件,想要出手可能卖不到一个好价钱。” 付阴匪话音刚落,一直没有说话的厉无咎突然开口道,“那是军阵沙盘,古时候用来排兵布阵用的。” “哦?”陈学庚眉毛一挑,“何以见?” 厉无咎淡淡地说道,“古时候行军打仗以正为单位。步兵与步兵之间如何配合,骑兵与步兵之间怎么配合,弓箭手与步兵之间怎么配合,都是需要通过列出一个个方阵,然后再用这些所谓的正来进行位置安排,组成一个完整的军阵。古时候的将军行军打仗大多凭借经验,但有些名将则已经意识到了合理运用军阵并且计算攻击范围的问题。所以那军阵沙盘每一格应该就代表着战场上的多少米。只有在军阵沙盘上把所有阵势都摆好,用这沙盘的人才知道到了战场上怎么以最快的速度排兵布阵。” 这么一个个豆腐块就能帮助古时候的将军排兵布阵?我的嘴角抽了抽,也不知道该说古人的想法到底是太厉害还是太低能。不过如果厉无咎所说是真的,那这陶板的身价一下子就要翻几十倍。 付阴匪眉毛一挑狐疑地看着陈学庚问道,“陈老板,这陶板该不会也是你从那墓室里挖出来的吧?” 陈学庚并没有正面回答付阴匪的问题,而是笑呵呵地让人把第三幅画给展开了。 这画并算不上精致,但画面上的人物寥寥几笔就能把五官和神态给勾勒出来,更重要的是这些画上人物的衣着都有细致地勾勒,甚至连衣服裤子的颜色都填充了的。 从画的内容来看,这是一幅大人物出行的场面。二十几名披坚执锐的甲士护送着一个轿子神情肃穆,而在道路的两旁忙着割麦草的那些老农全都匍匐在地冲着轿子方向磕头,可想而知这画中轿子里的人身份地位有多高。 “没想到竟然是《公子巡游》图,陈老板,这画到底哪里值钱就不用我说了吧?只要你肯卖,我相信市场上会有很多人惦记这幅画。” 我本以为青铜摇钱树是最值钱的东西了,再不济也是那个军阵沙盘啊,结果这么一幅没头没尾的画竟然是最值钱的,这倒让我丈二摸不着头脑。 只不过付阴匪话没说透,陈学庚却是听明白了。他也不强迫付阴匪说更多,而是让人把三件东西都撤下去后,示意我们随便吃喝,席间补充了一句道,“相聚即是有缘,我看几位和我有缘,不如就在寒舍多住几天。” 陈学庚说这句话时一点征求我们意见的意思都没有,显然就是要把我们给控制起来了。 第九十五章:雨夜行动 我本以为陈学庚会把我们分开安排,却没想到他直接把我们分到了一个十分大的客房里,客房里正好四张床,感觉就像是我们来到了一家星级宾馆一样。 在房间里转悠了一圈确定没有找到任何窃听设备,我们四个这才聚在一起商量讨论。 “付哥,这陈学庚到底什么意思啊,又是请吃饭又是让我们看古董的,现在更是把我们给软禁起来了。他心里到底打什么小算盘?” 付阴匪冷笑一声说道,“你没听他之前说为了搞到金刚橛他赔上了四条人命?今天他给我们看得那三件东西都是真品,而且是同一时期的。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三个物件都是从同一个墓穴里挖出来的。你们想想看,这又是摇钱树又是军阵沙盘的陪葬品,那这墓主人应该是个什么身份?” 以前的商贾地位并不高,因此摇钱树这种东西并不是商人独有的迷信,反倒是皇亲国戚喜欢用摇钱树陪葬地多一些。有用摇钱树陪葬的人,一般都相信钱是一个好东西,哪怕是到了阴间也要有花不完的钱这样才能上下打点活得潇洒自在。 但不管怎么说,既然有摇钱树当陪葬,那就说明这墓主人生前也是家底殷实,要不然这么精致的摇钱树是绝对不可能有的。 其次是军阵沙盘这种东西,且不说这种军阵排布之法有多少人会,就说在那个时候凡是和军队有关系的东西也好,技能也好都算是有严格控制的,不可能所普普通通一户人家家里能有军阵沙盘这种玩意儿,这搜出来是要被当成造反处理的。 也就是说这墓主人不仅有钱,而且很可能有势,而且是军队里的那种势力。 付阴匪叹了口气说道,“可惜我没有看清楚那幅《公子巡游》上每一个人的神态表情,要不然我说不定能把这墓主人直接从画里找出来。” 不管怎么说,陈学庚想拉着我们一起下墓探宝这事儿估计是八九不离十了。但现在问题是我们通过那三个物件推测出陈学庚发现的那个墓穴很可能是东汉的军官墓,而且品阶应该还挺高。这种品阶的军官墓里面或多或少都会有陷阱,这陈学庚鬼迷心窍想要自己拿墓穴里的陪葬品发财那也就算了,但是你别把我们也一起拉上啊! 果然,在晚上九点我门大家都准备睡觉的时候,牛勇穿着一身黑色紧身衣的行头站在门外说道,“老板请各位过去。” 跟着牛勇来到大厅,陈学庚隔着老远就冲我们哈哈大笑道,“几位下午在房间里休息得都还不错吧?这么晚了还要打扰几位我陈某人实在是不好意思。但看着天色下半夜可能会下暴雨,如果今晚我再不赌一把,以后说不定就没机会了。” 陈学庚这话说得有些莫名其妙,虽然暴雨这种天气的确对掘开的坟墓影响很大,但这种规模的墓穴一般来说都有独特地防水防潮系统,怎么可能过了今晚就没机会了呢? “陈老板,你想要做什么那是你的事,我已经说过了,我付阴匪是来做生意的。” “当然是做生意啊。”陈学庚从兜里摸出一张支票签字后丢给付阴匪说道,“只要付老板今晚肯帮我一把,那这支票上的数字你随便填。” 陈学庚所说支票随便填这个还真不是说笑,凭他现在的身价,凭他收藏的那些东汉乃至商周的老物件,他还真没有把钱放在心上。 只不过这样一来他的行为就更令人费解了。按理来说到了他这个年纪还衣食不愁,财大气粗,他又为什么还要当又苦又累一门心思想要挖宝换钱的土夫子?难道这真是有钱人的怪癖? 和我们简单地介绍了一番,也不知道付阴匪是不是真的看见空头支票心动了,他最后竟然答应了和陈学庚一切坐车去那个墓穴,而且还要求如果墓穴里挖出了什么好东西那大家要对半分。 坐上陈学庚早就准备好的车往城郊外面开。像阳林镇这种没有被开发出来的小乡镇,有别墅区就已经足够稀奇了,结果我们的车在路上开了半个小时都还没有,车就停在了一家工地的项目经理办公部前面,一个戴着白帽子的工地负责人立马迎了上去,很是谄媚地搓着手拍马屁道,“老板您怎么亲自来了?这种事情交给我们就行了,我保证用不了一天那玩意儿就能被我们摆平。” 陈学庚冷笑一声说道,“我从来都不相信别人仓促间下定的决心。你的人在上个星期就已经发现了这墓穴,结果整整一个星期过去了,你们除了在墓穴门口打转捡陪葬品,南北两扇门有一扇打开了吗?” 工地负责人老脸一红,看了眼我们后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也不多说废话立马就带我们来到了墓穴的入穴口。 根据陈学庚他们的估计,地下的这个墓穴约190米,宽70米,肯定是当时有头有脸的人物,要不然他的墓穴不可能这么气派。 工地负责人一边走一边抱怨道,“老板,虽说我们是拿了证儿就在这里修房子,但这南北门实在是太玄乎了,花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把门啃开,反倒是我们工地上的几个工人受不了那种生病住院,我担心长此以往下去肯定有人会上告文物保护局的。” “这也算问题?”陈学庚想看猪一样看着那工地负责人疏说道,“你要搞清楚一一点,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叫问题。你说的那些工人无非就是想多一些钱,如果你的钱到了位,他们也就不会抱怨过来抱怨过去的了。” 说话间我们就来到了墓穴入口,也看见了负责人李良所说的那块难啃骨头。本来我以为这东汉墓里的东西肯定什么都值钱,陈学庚既然想进墓肯定手段比较温柔。 但当我看见一个又一个农民工挥起铁锤朝面前的两块石板过去的时候我震惊了,这是个什么情况,这些农民工难道不知道这石板的价值? 我下意识地看了眼陈学庚,发现陈学庚看农民工们这样操作脸上并没有什么心痛的表情,反而皱着眉头对负责人说道,“行了,叫你的人都停手吧。我今天带了新的四个人来,还是我们上次的老规矩,只要我找到了好货,你就在外面接应负责把货给拿走。当然,如果有警察什么的来找,你知道该怎么应付。” 陈学庚话音刚落,嘭的一声爆炸就把我们全都吓了一跳。顺着爆炸的声音看去,墓穴的另一个方向被炸药炸开了一个一米见方的洞穴,牛勇钻进去后没一会儿就跑了出来,擦了擦脸上的灰对陈学庚说道,“老板,这是墓穴的辅道,顺着这辅道进去我们应该就能进去了。” 我总算知道陈学庚为什么要搞个工地来掩盖盗墓了,这盗个墓竟然连炸药这种东西都用上了,可想而知这陈学庚到底丧心病狂到了什么程度。 我们虽然也对墓穴形制略知一二,但论起打洞钻洞比起陈学庚手下那些正儿八经的土夫子就差太远了。 等了好一会儿牛勇说辅道没问题后,我们这才钻进洞里,跟在牛勇他们的身后开始往墓穴深处进发。 “这墓穴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布局。我们上一次来的时候一门心思地想要去主墓室,情急之下就动用炸药炸了不少的口子。这种方法虽然快,但很容易出问题。几位,我们马上就要到上次被卡住的地方了,能不能打开主墓室的门带我们进去,就看几位的本事了。” 陈学庚所说的里三层外三层其实就是东汉贵族防盗墓贼的一种特殊墓葬机制。说白了就是墓主人把整个墓穴包裹了起来,而且每一层里面的陷阱什么的都不一样。 对付这种形式的墓穴,用炸药肯定是找死。毕竟这种墓穴甬道虽然结实,但好歹也有这么多年的历史去了。你在这种狭窄的空间里用炸药炸洞,很容易引起塌方把所有的盗墓贼全都活埋在其中。 来到上一次陈学庚他们折戟沉沙的地方,我们这才发现这里又有两扇石门。只不过这两扇石门和我们在外面看见的鬼面铺首石门不同,石门上非但没有铺首衔环,而且石门上的纹饰也十分的奇怪,上面全都是些我没有见过的生物。 “靠,死人!” 想要找块石头休息会儿的王金海突然尖叫起来,指着石头后面的一具尸体脸都被吓白了。 这具尸体身上穿的衣服和牛勇他们一样,只不过尸体浑身焦黑不说,皮肉还腐烂了不少,就像是被烧焦后又被人用强酸强碱浇了一遍。 “死状这么惨,他就是你之前说的四个人之一?” 陈学庚点了点头沉声道,“没错,他就是我的手下。只不过上次他跑得太慢了,被这墓穴里的怪物给抓了回去。我也没想到他会死得这么惨,造孽啊。” 第九十六章:镇墓凶兽 墓穴里有怪物? 我和付阴匪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些忐忑。一般来说古人的墓穴都是封死的,虽说会有通气孔,但这些通气孔往往都十分的隐蔽窄小,要是倒霉一些说不定周围环境变化就把通气孔也给堵了。这么一来墓穴内部肯定是一个封闭的空间,有哪个生物能够在这种封闭的空间里存活? 我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僵尸,很有可能是陈学庚他们之前炸开墓穴进来的时候触动了什么机关,所以让棺材里的人起尸了。但是看了那具尸体的死状我心里又觉得不对劲,僵尸嗜杀但不虐杀,尤其是这种又烧焦又腐蚀的,普通僵尸根本就弄不出这种效果。 不管这墓穴里的到底是什么怪物,总之这个墓穴是一个凶墓就对了。特意跑来挖人祖坟本来就已经晦气至极,结果这还是个凶墓……我已经感觉到自己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可能都会诸事不顺了,但现在形势比人强,就算知道这墓穴有古怪,我们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帮陈学庚想办法把眼前的两扇石门给弄开。 一般来说墓穴里的门分为活门与死门。正所谓事死者如事生,意思就是说古时候的人觉得人在死了以后并不是真的就和这个世界一点关系都没有了,相反地,而是继承生前所拥有的一切,去到了另一个世界。 这也是为什么古时候的墓穴不仅会有主墓室、客厅、偏厅,甚至就连猪圈、粮仓之类的地方都会有。连宅院的这些部分都原样建造了,那么门自然也是要按照墓主人还活着的想法来建造。 死门是封印门,一般来说要么就是只能从里面推开,要么就是绝对打不开。这种门出现在陪葬坑里或者仆人的房间里。这是墓主人担心自己死后没有人服侍,又担心这些殉葬的人在死后先自己一步逃走,所以就会修筑这种门把他们给关起来,等着自己先醒过来后再把门给打开。 活门就是给墓主人专门留的门了。这种门一般来说都是可以直接从主墓室通到墓穴之外的。只不过这种活门也有自己独特的设计机关,如果你不懂怎么正确开门,很有可能会触动陷阱反而把自己给赔进去。 眼前的这两扇石门两个锁孔或者能够拧动的地方都没有,就算想蒙也让人无从下手。 就在这时厉无咎突然开口说道,“这石门上的雕刻着的是镇墓兽,只不过这些凶兽里不仅有镇墓兽,还有魍象和方良。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想要开启这扇石门就需要从里面选出真正的镇墓兽来,否则石门非但不开,还有可能会引发出机关。” “镇墓兽?”陈学庚一脸疑惑地问道,“小兄弟,这镇墓兽从古至今形象各异说法万千,你怎么知道石门上这么多凶兽哪一个是真的?” 厉无咎看了陈学庚一眼淡淡地说道,“既然是丧葬墓室,那自然是按照《周礼》来进行墓室的规划和装饰。根据《周礼》记载,真正的镇墓兽叫作方相,有着四只黄金瞳,穿着熊皮,玄衣朱裳,手中拿的兵器是长戈和盾牌……应该就是这个了。” 顺着厉无咎手指的方向看去,我们发现这方相氏在一群凶兽当中的确是最像人的。而且如果以方相氏为中心再看周围的那些凶兽,很容易就发现这方相氏应该是被这群凶手给围住了,一个人在做困兽之斗。 找到了方相氏,现在只需要把手放在方相氏的浮雕上就可以了。只不过有了之前死人的前车之鉴,当厉无咎准备把手放上去的时候陈学庚和他的保镖全都往后退了几步,害怕厉无咎判断失误触发陷阱把他们也给害了。 咔擦。 在厉无咎把手放在方相氏浮雕上的同时,石门内部传来一声沉闷的响声,接着整个墓室都跟着震动起来,尘封了千年的石门居然不需要任何外力就这样自己缓缓打开了。 我们都下意识地把鼻子给捂住,免得吸入墓室里的浊气。但很快我就发现从石门里飘散出来的空气非但十分新鲜,甚至还有些许花香混杂其中。 “老板,空气没问题。” 牛勇将拿着一个检测空气的仪器测了一下,确定没问题后陈学庚这才戴着的防毒面具给取下来。他很欣赏地拍了拍厉无咎的肩膀说道,“不愧是阴货郎啊,这学识底蕴是要比我们这些半路出家的土夫子要厉害多了。我陈学庚今天就把话放在这儿,只要你们帮我拿到了我想要的东西,那你们今后就是我陈学庚的朋友,在川南地区你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只不过是一个身价过亿的商人,口气竟然这么大? 小心翼翼地进入石门来到一个约有十米见方的墓室,这个墓室两边摆放着的全是各种石桌石椅,中间则是一颗约有两米高的石树,石树的根部围了一圈砖台,看起来倒像是一个盆栽。 只不过这个墓室布局未免也太奇怪了些,且不说这石树栽在中间是个什么意思,石树两边还放着石桌石椅这未免也太令人匪夷所思了。按照事死如事生的想法,难道这么多的人坐在旁边就是为了欣赏中间这颗石树的? “看来这里是墓穴的客厅,没什么好看的。我们去下一个墓室。” 打开了石门后陈学庚就不太在意我们了,之前最困扰他们的就是打不开石门进入不了主墓室,现在既然已经进来了,搬东西拿宝贝那是他们的强项,不需要我们这些阴货郎碍手碍脚的。 王金海和我都是第一次进入这种规模的墓室,四周黑漆漆的不说,总给人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 现在陈学庚带着人往里面一走,王金海就小声地问道,“老板,要不我们出去了吧。这地方怪吓人的,他们之前不是还说这下面有怪物吗?” 付阴匪拿着手电筒照了照那颗石树,毫不在意地说道,“慌什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墓至少是秦汉时期的墓穴,这里面顺便顺一个宝贝出去那都是价值连城啊。” 我没好气地白了付阴匪一眼说道,“你还真想从这里拿东西出去?也不怕被脏东西给缠上?” 正所谓隔行如隔山,这古话放在今天是绝对适用的。在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就有这么一批人借着破四旧的浪潮跑到去到处破坏古建筑偷古董、挖别人家的坟什么的。然而偷古董的人都还好,毕竟是已经见过光的东西,挖坟的人往往不是得怪病就是被什么脏东西给缠上。 别看付阴匪现在好像什么事儿都明白一些什么事儿都精,但只要他伸手把这墓室里的东西拿出去干了土夫子的活,那没有土夫子祖师爷保佑的他肯定最后落得个凄惨收场。 被我这么一提醒付阴匪也恢复了理智,他搓了搓手笑道,“我不拿,我就是看看,看看不犯法吧?行了,这地儿我也觉得瘆得慌,我们撤吧。” 付阴匪带着我们正要撤退,结果一转身就看见石门处站着一条黑狗。这黑狗看品种像是拉布拉多,但它身上的黑毛如针般根根竖起,龇牙盯着我们感觉就像是被一头狼给盯上了。 王金海咽了口唾沫紧张地说道,“这……这该不会就是他们说的那个怪物吧?” 也难怪王金海会这样想,实在是眼前的这条黑狗太吓人了,光是看这体长恐怕就有一人高。就在厉无咎准备拿出钢剑把眼前这黑狗给驱赶开的时候,之前跑到我们前面去的陈学庚一行人又尖叫着跑了出来。 “救命!救命啊!有怪物!” 此时的陈学庚早就没了之前淡定的模样,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不说,脸上还有许多的血痕。本来他进去的时候是带了五六个手下的,结果现在回来的就只有他一个。 “怎么回事?陈老板你这是怎么了?” 陈学庚气还没有喘匀,拿着手枪的牛勇朝着身后连开几枪一个翻滚滚到了石树的旁边。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唰的一下从后面丢了出来,我们定睛一看才发现从里面丢出来的这玩意儿竟然是一条人腿! 一个上半身赤裸披头散发的男人从墓室里走了出来,他的手上拴着断开的铁链,一双眼睛充满血丝,嘴里还在咀嚼着从人腿上面撕下来的肉。 牛勇显然是经受过专门训练的,手枪在他的手上不说枪枪命中,但也在这个男人的身上打了好几个血窟窿。但就算如此男人也和没事人一样,任由伤口流血不说,那凶狠的眼神还死死地盯着陈学庚,好像和陈学庚有天大的仇一样。 前有恶犬,后有野人,我们这下被夹在中间可以说是进退两难了。就在我们不知道应该先对付谁的时候,站在石门处的黑狗双腿一蹬,如一道黑色的闪电径直朝着那个野人扑了过去。 “啊!”黑狗一口就咬住了野人的脖子,但那野人也不示弱,双手握起拳头一拳接着一拳地往黑狗肚子上砸。 第九十七章:背信弃义 “趁现在,赶快走!” 虽然不知道这一狗一人为什么这样直接干起来了,但现在的确是我们逃跑的好机会。刚才还狼狈无比的陈学庚一看有逃生的机会,那腿脚利索跑得比谁都快。牛勇紧跟着陈学庚跑了出去,我准备跑得时候恰好黑狗哀鸣了一声,我心里一揪顿住了脚步,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付阴匪拽着我就要往外跑,“傻小子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走啊!” “付哥,狗!这只狗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一只!孙锐养的那只野狗!” 兴许是孙锐给我留下的通灵术发挥了作用,此时的我再看黑狗时竟然会有一种莫名的亲近和熟悉感,好像这黑狗是我从小养到大的一样。 付阴匪也是愣了一下,随后破口大骂道,“是这条狗更好,等它死在这儿阳林镇的那些狗也就恢复正常了,你和孙锐的事儿也算了了。赶紧走,要不等那个野人把狗打死我们想跑都跑不掉了!” “不对!它刚才是想要救我们!现在我要救它!” 我突然间想明白了为什么黑狗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它肯定是提前知道了这墓室里有野人的存在,然后闻到了孙锐的气味所以才会一路跟到这里来的。为了救我们黑狗义无反顾地扑上去咬野人,现在野人一拳接一拳地都要把它给打死了,这种事情难道我能不管? 平日里我也算是胆子比较小的一个人,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脑子一热,顺手从布袋里摸出甩棍就朝着那野人冲了过去。 我牟足力气往野人头上狠狠一砸,结果这一棍子下去我都听到骨裂的声音了,偏偏野人还和没事人一样把凶狠的目光投到了我的身上。 他两只手抓住黑狗的牙齿硬生生地把黑狗嘴给撑开,随后怒吼一声将黑狗丢在一边,抬脚就朝着我的肚子踹了过来。 “让开!”眼看这势大力沉的一脚就要把我给踹废,厉无咎一个箭步冲上来一脚踢在野人的膝盖上让这一脚落空,同时钢剑铿锵一声出鞘右手反握剑柄欺身上前剑刃直接朝着野人的喉咙扫去。 之前连牛勇子弹都不怕的野人,此时看见迅速朝着自己咽喉扫来的钢剑却是怕了。他拼了命的想后退,但他后退的速度怎么可能会有厉无咎前进的速度快。 只见厉无咎双腿一定手中钢剑唰地朝着野人的脖子狠狠扫去,那野人也是急了,直接竖起双手挡在自己的身前,钢剑直接砍进两只手的小臂手骨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钢骨相磨声音。 要是换作普通人敢用手这样挡,恐怕不被一剑削死也被活活痛死了。但野人是没有痛觉的,眼看自己挡下了这来势汹汹的一剑,野人故技重施抬脚就是一个正踹。只可惜厉无咎的身手比我要好多了,他右脚跟着在野人的腿上踢了一下,借助野人这一脚的力道整个人往后腾空一跃,硬是眨眼间就和野人拉开了三米多的距离。 “无咎,你没事吧?”关键时刻付阴匪还是挺讲义气的,他虽然没有看出这野人到底是什么来历,也不知道自己打不打得过这个野人,但他好歹没有跑。 厉无咎摇了摇头说道,“这是走火入魔的兽修,他现在已经失去了理智也感觉不到疼痛,想要杀他只有命中心脏或者把他的头给砍掉。” 付阴匪看了眼野人那一身的腱子肉,咽了口唾沫说道,“这戳心脏有点难度吧……重击他的头部有用吗?” “不一定有用。”厉无咎解释道,“兽修本来厉害的就是身体,再加上他现在已经完全是凭本能行动了,如果不能第一时间给他造成致命伤,被他抓住我们可能就会和那些保镖一个下场。” 陈学庚的那些保镖是个什么下场?手撕活人呗。 按照厉无咎的说法,这野人现在处于一种诡异的亢奋状态,这导致他可以完全无视神经痛觉的限制把自己身体的潜能激发到最大。趁着厉无咎和野人打斗的时候,我赶紧跑过去把被扔到一边的大黑狗给抱起来。 虽然眼前的这个大黑狗体型比一般的狗要健壮,但它结结实实地挨了野人那么多拳还没死也确实是出乎了我的意料。此时它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眼神也没有之前那么凶狠,反倒是更像一只小奶狗。 “别死啊,你可千万别死啊。”我从布袋里把人吃的药丸塞进大黑狗的嘴里帮助它咽下去。这些伤药都是老爷子没事儿的时候弄出来的玩意儿。老爷子在医道一途的水平有多高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从小到大我就没怎么去过医院,感冒就更少得了。 也不知道是老爷子的药丸起了作用还是黑狗的血已经快吐干了,它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但是十分的微弱,好像随时都有可能会断气一样。 我让王金海过来和我一起抱着黑狗往门口挪,此时的厉无咎却是从兜里摸出一罐像油一样的东西慢慢倒在钢剑剑刃上。 “消铁水?你小子竟然有这么好的东西?” 付阴匪看得眼睛都直了,那表情就好像厉无咎倒在钢剑上的玩意儿是黄金一样越看越肉疼。 厉无咎一脸严肃地对付阴匪说道,“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如果一次搞不死他,我们想再来就很难了。待会儿麻烦付哥你帮我争取一下时间,给我创造个机会。” 说完这话的厉无咎将手中钢剑由横着慢慢地让它自然垂直。钢剑上黏稠的消铁水本来还只是附着在上面没有什么变化,受到重力的影响朝着钢剑剑尖汇聚的时候,竟然会发出一种只有大力摩擦才会有的刺耳声音,就好像厉无咎将钢剑放在火车铁轨上摩擦一样。 缓过劲儿来的野人两只手拖着铁链朝着付阴匪和厉无咎砸了过去,那铁链破空的呼呼声听得我一阵心惊肉跳,这要是被砸中肯定当场就得瘫在那里。 好在付阴匪躲铁链的姿势虽然难看,但好歹没有受伤。他手里的铁锤猛地朝着野人的脸甩过去,野人下意识地伸出右手去挡。就在这时厉无咎出手了,只见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先是朝着野人伸出的右手猛地一剑斩下,野人的右手就和纸一样一点阻碍的效果都没有直接就被斩成了两断。 厉无咎冲势不减,右手手腕一翻由单手持剑换成双手持剑,从下往上一个下撩斩,连着野人的左手和头直接削掉,刚才还不可一世的野人眨眼间就成了无手无头的男尸。 尸体凭着本能反应往前走了两步,接着扑通一声倒在了血泊中。付阴匪在旁边看得啧啧称奇,很是羡慕地说道,“这消铁水真是名不虚传啊,你师父也真是舍得,竟然把这么贵重的东西拿给你用。” 付阴匪羡慕,厉无咎却是没什么感觉。他拿出布巾把钢剑上的血和消铁水擦掉说道,“再贵重也比不上一条命,我们还是赶紧出去吧,这墓室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轰! 外面传来炸药爆炸的声音,整个墓室都剧烈地摇晃了起来。一直守在石门门口的王金海大叫道,“不好了,陈学庚他们把入口给炸塌了!” “玛德,肯定是这个陈学庚怕我们解决不了这个兽修,所以才让人把入口给炸塌。” 看来老爷子说土夫子都是些猪狗不如的人这话说得没错,敢借着承包工程搞建设的名头明目张胆地盗墓,现在又敢为了自己的安全不管我们的死活把入口给炸了。这陈学庚能够身价上亿不是没有原因的,至少他这一手心狠手辣相信很多人就学不来。 “这墓是东汉的南北套墓,入口和出口都不会只有一个。既然这里走不通,那我们就从另一个方向出去吧。” 厉无咎说得轻巧,但我却知道我们基本上是死定了。 阴宅阴宅,那就是修在地下的宅子。就算以前是留有出口的,经过这么多年出口也肯定被土啊、丘啊什么的给堵住了。 付阴匪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笑了笑说道,“哎,阴货郎阴货郎,敢于死人并排躺。没想到我付阴匪有一天竟然真的要和死人躺在一起了,就是不知道如果我死在这墓室里算不算是鸠占鹊巢。” 王金海一见我们都这么悲观,他更是慌了,“付哥,你快想想办法啊。我们真的没办法出去了吗?这不能啊,我这家里还有老婆孩子,我还没有活够呢。” 付阴匪从兜里摸出一包烟丢给王金海,自己留了一根边抽边说道,“行了老王,没说出不去,我们这不是在想办法吗?这以前的人做人做事都不会做绝,这墓里的兽修也被我们给解决了,总会找到出口的。” 王金海捧着烟盒发呆,我却是注意到这墓室中间的石树上好像有红色的东西从树冠顶部慢慢地流下来,看着鲜红的程度倒是挺像鲜血的,只不过这石树也会流血吗? 第九十八章:生死阴阳 “付哥,这石树好像流血了。” “嗯?什么流血?” 付阴匪顺着我手指的方向好奇地看去,站在旁边的厉无咎脸色大变,手中钢剑唰的一下就斩了过来。 “小心!” 石树上红色的东西就在我们看向它的时候,像活过来了一样朝着付阴匪直接扑了过去。好在厉无咎眼疾手快,这红色的东西在半空中的时候就被钢剑给一剑两段了。 一团溶液从红色东西的嘴里喷出来洒到我们身后的石桌上,被溶液喷过的地方直接发出滋滋的声响,眨眼间的功夫就把石桌的表层给腐蚀出了大大小小的坑洼。 “我靠,什么东西这么恐怖?”饶是见多识广的付阴匪也被吓得不轻,这简直就有人拿着浓硫酸往你的脸上泼一样,刚才要是他没来得及躲现在肯定被毁容了。 厉无咎拿着钢剑把斩成两段的东西拨弄了一下,我这才发现刚才扑向我们的根本就不是什么‘鲜血’,而是一条和鲜血一样鲜红的毒蛇!这条毒蛇整个背部都是鲜红的,腹部则有一些鲜艳的黄色条纹,乍看之下好像还挺好看的。但越是颜色艳丽的动物,毒性也就越重,要是被这条毒蛇给咬上一口…… “看来石门外面的那具尸体的腐蚀伤就是这种毒蛇弄的。眼前的这个也不是什么石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守墓堡。” 守墓堡这种东西是从北方传来的一种墓葬形式,是一种比较野蛮的墓葬礼仪。以前的王公贵族为了死后不寂寞,一般自己宠爱的小妾或者仆人什么的都要给他殉葬。但真正有活力阴阳调和的墓穴,除了要把活人变成死人,还得把死的东西给弄成活的,这样才能让墓室协和平衡。 基于这样的理念,不少王公贵族的墓穴里就有了所谓的守墓堡。守墓堡的形状各异,有的会做成眼前这种石树的模样,有的会做成鼎,有的会做成精致的镂空九转回龙球。但不管做成什么样子,里面肯定是养了通灵活物的。 蛇在古人看来是龙的近亲,更认为如果有蛇有灵性有气运,那么修炼个几百年就能化蛇为蛟,渡过天劫以后就能化蛟成龙。这墓主人摆这么大一个石树在客厅里,想必就是有蓄养毒蛇以待乘龙归天。 “毒蛇我见得多了,像这种模样的毒蛇倒是第一次见到。要是能抓几条出去……” 物以稀为贵,刚才还被这毒蛇吓得半死的付阴匪现在居然又打起了抓毒蛇出去卖钱的念头。 厉无咎在旁边很不给面子地说道,“这种毒蛇我也从来没有见过,但想必是用了某种丹药喂成这样的。估计是我们打开了墓穴的石门所以让墓室里的空气流动了起来,温度有所升高,让石树里的毒蛇醒了过来。我们最好赶快离开这里,要不然等里面的毒蛇全出来就晚了。” 眼前这棵石树一个成年人双手环抱都抱不完,如果说这石树里真如厉无咎所说全是毒蛇,那岂不是得有成百条? 我正这么想着,又是一条毒蛇吐着芯子从石树的顶部探了个头出来。只不过这条毒蛇还没有来得及从石树上下来,嘶的一声就被另一条毒蛇从背后咬住了脖颈,挣扎着重新落了回去。 这一变故看得我头皮发麻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连同类都吃,如果石树里的毒蛇彻底醒过来发现我们这几个大活人,那能有放过的道理吗? 这个墓室是不能再待下去了,我抱着大黑狗跟着厉无咎往里面的墓室走。 之前在陈学庚别墅里看那三件古董的时候我们就猜测这墓主人应该是个军人,结果我们进的这第二个墓室还真就是装备齐全的兵器库。这个兵器库里有不少的长戈长矛、盔甲皮盾。只不过这些东西大部分都朽了,生锈了,只有少部分做工精致的短兵器还保留着一定的锋利程度。 如果换作以前我肯定会留下来好好研究一下这些兵器,但现在一想着屁股后面还有一堆毒蛇,我们几个也没心思在这里逗留,赶紧往下个墓室走希望能够找到出口。 我们所处的这个墓穴虽然不算豪华,陪葬品也没有什么国宝级别的物件,但这地儿是真的大。我们连续经过了七八个墓室,都还没有找到主墓室究竟在什么地方。 一般来说主墓室在墓穴里就像是阵眼中枢一样的存在,如果我们找不到主墓室,那么根本就没有办法通过风水测算找到出去的方向。 就在我们来到一个装满干瘪粮食种子的粮仓墓室时付阴匪摆了摆手说道,“不行,我们不能再这样没头没脑地走下去了。我总感觉我们是在转圈,这要再乱转下去指不定就要累死。” 付阴匪说得也是我的感觉,这墓穴明明给人感觉不大,但我们却始终都在往前走,一路都走不到头。 厉无咎想了一会儿突然开口说道,“糟了,我们恐怕是进了阴阳墓。” “阴阳墓?”我一愣,“那是什么东西?” “所谓的阴阳墓是暗合生死之道修建的墓穴。墓穴中所有设计以及陪葬品、陈设,都必须按照一生一死、一阴一阳的原则。西周有一位阴阳大家在死前就给自己设计了八合八纵阴阳墓,他以自己的主墓为阵眼,以八横八纵的甬道墓室连通,配合阴阳家与鲁班匠人的阴诡之术,硬是把自己的墓室给弄成了一个地下迷宫。据说他将自己生前的财富全都藏在了这八合八纵阴阳墓中,吸引众多的摸金校尉去铤而走险。然而这八合八纵阴阳墓里机关重重,进去的摸金校尉,基本上没一个能出来。” 战国时期,百家争鸣。 这阴阳家虽然不如道家、儒家那么有名气,但它所倡导的阴阳五行论可以说是影响了我们日常生活方方面面的。甚至有研究野史的历史学家提出秦朝之所以能最后一统天下,不仅仅是依靠了法家的法治,更多的是在军备上与制度上采纳了阴阳家的建议。 因此我从小就觉得这些阴阳家的人一个个都和躲在幕后的蜘蛛一样神秘的很,倒是不知道竟然有阴阳家丧心病狂到把自己的墓穴设计成陷阱,然后还让那么多的盗墓者去飞蛾扑火。 听完厉无咎解释完这阴阳墓,我心想这一次自己多半是凉了。谁知道付阴匪在旁边想了一会儿问道,“你都说了这阴阳墓是暗合一生一死,一阴一阳的原则。那如果这墓真的是阴阳墓,我们应该找得到生门吧?” 厉无咎叹了口气说道,“现在事情麻烦就麻烦在这里。之前有石树的那个大厅,应该就是阴阳墓的生死劫位。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们所在的这个阴阳墓只是‘小三斗’阴阳阵,我们走的究竟是生路还是死路,在离开生死劫位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 厉无咎这么一说我突然想到当时那个石树大厅的确是有一左一右两个墓室入口。只不过当时我们以为这两个入口都是通往后面的同一个墓室,所以就没想那么多随便选了一个进。结果那两个入口其实就是生门和死门吗? “那……那我们现在走的这条路到底是生路还是死路?” 厉无咎很是淡然地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们走了这么久,相信再往前走一会儿就能得到答案了。” 此时想要再返回石树大厅基本已经不可能了。根据这阴阳墓的设计,石树里的毒蛇会在石门开启的时候苏醒过来,然后慢慢地毒蛇就会在这墓穴里活动。此时我们再跑回去肯定会和那些毒蛇相遇。与其被那些毒蛇咬死,我还不如自己拿刀把自己弄死算了。 怀着忐忑地心情又往前走过两个墓室,在出第二个墓室的时候发现墓穴的甬道突然变窄了,而且逐渐有了坡度,像是一个向上的斜坡甬道。甬道的尽头有一块刻有四神兽的雕文石板,石板中间依旧有之前我们看见过的鬼面铺首,只不过眼前的这个鬼面铺首双目紧闭,没有了凶神恶煞的感觉。 看见这石板后厉无咎微微一笑说道,“看来我们的运气不错,走的是生路。推开这石板外面应该就是出口。” “推?”付阴匪有些不信地说道,“就算这设计墓穴的人是鲁班在世,这几百年过去了,谁知道石板上面有多厚的一层土,贸然去动这个石板很可能反过来把我们给埋了。” 厉无咎很是自信地说道,“既然是生路,那设计这墓穴的人自然有他生路的考虑。如果你会打井,那你就应该知道有些井是填不满的,不管过多少年这井口的土也不可能把井给埋了。” 厉无咎说的这种井是活井,以前干旱缺水的时候的救命井。只不过活井的打井手艺已经失传了,活井也成为了传说。 厉无咎走到甬道尽头双手放在石板上猛地一推,我们只听见咔的一声,石板竟然真的慢慢打开了。 第九十九章:夜行赶尸 从土坑洞里爬出来,闻到新鲜的空气差点没把我给感动哭。我怎么也没想到这阴阳墓的生路竟然真的能让我们活出来,只不过我们出来的时候这天都已经黑了,陈学庚的工地我们也看不见,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地下走了多远。 “赶紧出来,这土坑坚持不了多久。” 一把将最后的王金海给拉住,土坑周围的泥土顿时簌簌地往下塌陷,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把王金海的双脚给咬住了。也亏得付阴匪和厉无咎的力气大,一人抓一只手硬是生生地把王金海给扯了上来,要不然他肯定被这土坑给活埋了。 王金海心有余悸地看着塌陷的土坑喘着粗气说道,“厉小哥,你不是说这生路是活井吗?怎么这一眨眼的功夫就给填没了?” 厉无咎没好气地解释道,“人家墓主人给我们留一条活路就不错了,他怎么知道我们以后还会不会按照这活路又偷偷摸回去?我早就知道这生路肯定只能用一次,只是没想到这土坑塌陷地这么快。” 以前我还觉得现代科技绝对地碾压古人,但在见识了这个阴阳墓后我才发现聪明的人不管什么年代都会有,就像修建都江堰的李冰父子,直到今天他们用来治水的一些所谓‘土办法’都还让水利科学家惊叹不已。 “行了,这夷阳镇的兽修解决了,你把这大黑狗也抱出来了。现在就等这大黑狗咽气,你身上孙锐的事儿也就算告一段落了。这个陈学庚竟然敢用炸药把我们封在下面,老子不出这口恶气以后还怎么在圈子里混?走,先回去休息一晚,明天我们再找陈学庚算账!” 陈学庚的来头不小,带的保镖一个个都能配枪。但付阴匪也不是吃素的,就凭他能够随随便便拿到国安的身份,想必铁了心要动陈学庚那也不是一件什么难事。 我正准备拿出手机打开地图看我们的位置,远处树林里突然闪了一下光。 是错觉? 我揉了揉眼睛定睛朝着树林的方向仔细看,发现果然有一点光在树林间晃动。只不过这个光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挡住了,所以看起来若隐若现若有若无的。 我正准备走近点看,谁知道一个身穿白色长袍黑眼圈极重的男人手上正捧着一盏油灯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 “靠!孤魂野鬼!” 我被这树林里突然出现的白袍男人给吓得够呛,付阴匪他们在听见我叫喊后也第一时间靠了过来,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 我这才从死人墓里爬出来,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就真的见鬼了。 按理来说我夕惕若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了,就算是真的孤魂野鬼也不至于被吓得这么惨。但关键就在于那个白袍的男人表情实在是太诡异了,他给我的感觉就像是活死人一样,既像是活着,又像是死了,十分的瘆人。 一般的孤魂野鬼如果发现有这么多的人同时看着他,恐怕第一时间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但眼前的这个白袍男子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右手捧着油灯径直地朝我们走了过来。 我紧张地躲在厉无咎身后连忙说道,“快!拔剑砍他!” 厉无咎仔细盯着那男人手上的油灯看了一会儿后表情放松了下来道,“这是人,不是鬼。” “怎么可能会是人?哪个正常人大半夜的穿成这样在树林里晃悠?赶紧砍他啊。” 厉无咎不为所动,直到白袍男子捧着油灯走进了开口对我们说道,“几位劳驾问一下,这里是阳林镇的地界吗?” 鬼话和人话不同,这活人说话是以气发声,所以听活人说话你会觉得阳气十足,心里不会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但鬼话则不是这样,所以听鬼说话你总会觉得背脊发冷,感觉这话里话外都是阴测测的。 眼前的这个白袍男子虽然穿着打扮十分吓人,但他说的话的确是人话,至少我听了以后没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我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是人是鬼?” 那男子先是一愣,然后不好意思地说道,“实在是对不住了,吓到你们了。我叫怀志才,是湘西来的,这不是手上有活儿所以才选择在晚上赶路吗?我本来打算去阳林义庄,结果白天忘了给手机充电,搞得现在有些迷路了。” 这怀志才说话稀里糊涂的,什么叫手上有活所以晚上赶路? 我听不懂怀志才说的话,厉无咎和付阴匪倒是听懂了。 厉无咎先是对怀志才行了个子午道礼,然后才开口问道,“怀大哥是点灯人?” 怀志才见厉无咎这番言语动作,脸上的表情也顿时变得轻松起来,哈哈笑道,“原来真的是道上的兄弟,不知道几位怎么称呼啊?” 怀志才这算是在打听我们的根脚了,只不过厉无咎也不瞒着,一一介绍后也自报家门,顺便把付阴匪是阴货郎的身份也透露给了怀志才。 看得出来本来怀志才心里还有些忐忑,但是一听付阴匪是夷阳镇的阴货人,顿时眼睛就瞪大了,“你就是付老板?久仰久仰啊。我们兄弟几个这次送货来阳林就是想着看有机会能不能和付老板见一面,倒是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 付阴匪也是个江湖性子,对怀志才拱了拱手说道,“什么老板不老板的,就是开了个店糊口。兄弟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怀志才正要答话,树林那边传来啪啪几声鞭子的响声。听到这鞭子的声音怀志才这才一拍脑袋说道,“看我这把正事都忘了,我还要在前面开路呢,兄弟们都等着的。麻烦付老板厉小哥手机借我看一眼,等我把这批货送到义庄再去夷阳镇登门拜访几位。” 厉无咎打开手机的地图递过去让怀志才看,看了地图弄清楚方向后的怀志才拱了拱手和我们道别,捧着油灯又跑回了树林。只不过这一次顺着怀志才跑回去的方向,我发现树林那边站了一排双手平举头戴斗笠的黑袍人。这些人一个个用黑色的长袍罩着让人看不真切到底长什么模样,但他们身上一点活人的气息都没有,胸前好像还被人用同一根红绳打着结一个串一个! 湘西,夜行! 我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想到了传说中的湘西赶尸人! 以前只是听老爷子提过这么一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真人。 见我表情那么震惊,厉无咎在旁边淡淡地解释道,“湘西赶尸可是一门手艺,只不过已经快要失传了。据说赶尸一次需要至少四个人,两个扶尸,一个赶尸,一个点灯。怀志才就属于点灯人,在前面开路的。走吧,既然这怀志才都说了以后回去夷阳镇找我们,那之后我们还是有机会再见面的。” 我哭笑不得地看着厉无咎说道,“你这话说得我挺想和那个怀志才再见面一样,我现在就想回宾馆好好躺着睡一觉。” 把赶尸人的事情抛之脑后,我们靠着手机地图在阳林城郊走了足足半个多小时才终于找到了一条大路,打了一个深夜的滴滴回到宾馆。 回到宾馆什么也没想好好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付阴匪就坐在沙发上表情有些凝重地看着桌上的报纸。 “怎么了付哥?” 付阴匪叹了口气说道,“刚才老张来了,给我们送了份报纸,你自己看看吧。” 我拿起桌上的报纸定睛一看,发现这是阳林镇当地的报纸,头条就是阳林城郊某建筑工地发生了重大安全事故。 “因炸药保管不当导致爆炸,工程现场三死九伤?” 报纸上面还附有爆炸现场的照片,就连几名重伤工人的照片也是有的。 看见这报纸上的内容我有些懵,“这该不会是陈学庚的那个工地吧?真是炸药保管不当?” 我还以为是陈学庚派人引爆炸药把出口炸了封我们在墓穴里,但如果是那样的话按理来说地面上的人是不会受伤的,怎么这地面上的工人感觉伤亡这么惨烈。 “保管不当?”付阴匪冷笑一声说道,“陈学庚这是在杀人灭口。你觉得我们下墓的事情陈学庚会让外面的人知道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些工人应该就是我们去工地的时候送我们下墓的那些工人。陈学庚搞这个工程本来就是为了掩人耳目,要是被人发现他是个大盗墓贼,那他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被付阴匪这么一说我倒是真想起来了,陈学庚当时带我们去的那个建筑工地虽然很大,但因为我们一直在车上,所以真正送我们下墓的工人并不多,甚至可以说知道工地里有墓穴的工人可能都不多。 如果这真的是杀人灭口……那这陈学庚就已经不是简单的土夫子那么简单了,至少得是一个心狠手辣漠视人命的杀人犯。 付阴匪叹了口气说道,“本来还想亲自找陈学庚算账,现在看来我们几个还不够格,还是把这件事上报给五律吧,让他们派人去处理。” 第一百章:指腹为婚 将阳林镇的事情解决完,我们四个人带着大黑狗回到了夷阳镇。 说来也奇怪,那墓穴里的兽修双手劲道每一下估计都有上百斤的力道,偏偏打了大黑狗那么多拳后奄奄一息的大黑狗都没有死,我甚至一度怀疑老爷子的炼药技术难道真的已经登峰造极了? 我本来想把大黑狗养在古董店里,谁知道付阴匪直截了当地拒绝了,“这店里上上下下都是价值连城的古董,要是这大黑狗把古董砸碎了算谁的?算在你头上?” 听付阴匪这么一说我也怂了,的确这狗和人不一样,人在古董店里闲逛都还要小心翼翼地,更何况一条狗。思来想去我也不好再把它随便丢到街上不管,毕竟它好歹也救了我们一命。 心怀忐忑地将大黑狗带回家,谁知道一进门就看见我妈正一边织着毛衣一边乐得嘴都合不拢了,而艾媛媛则在我妈旁边拿着一本书在做习题,看起来应该是在准备复习考研。只是这眼前这一幕……怎么看起来这么熟悉啊,好像之前郑欣在我家的时候也是这么个气氛? “妈,我回来了。媛媛,你也在呢。” 从墓穴里爬出来后我也算是死里逃生了一回,心有所感的我本想给我妈一个大大的拥抱,谁知道我妈直接拿着毛衣针把我给顶住,眯着眼睛没好气地说道,“回来就回来呗,瞎咋呼什么?你这大黑狗是怎么回事,从哪里捡来的流浪狗?” 一看我妈脸黑我就知道要遭,从小到大我妈就不赞同我养宠物,好像生怕我照顾不好它们一样。也就老爷子养的那只猫算是宠物,但那只猫也从来只亲近老爷子,我平时想要摸它一下都难。 我挠了挠头笑着解释道,“这怎么能叫流浪狗呢?大黑就是之前孙锐养的那条流浪狗,这事儿你不是知道吗?” “我知道你去阳林镇是为了解决孙锐的事儿,但你怎么还把这狗给带回来了?你许叔现在都还为百味居的事儿头疼,说一千道一万还不是这大黑狗惹出来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这些事儿也得怪在孙锐头上,和大黑有什么关系……” “我说不行就不行,赶紧把这狗给赶走,我们家里除了大黄别的都不需要。” 我倒是难得见我妈发一次火,我正准备再说两句,谁知道一直都有些虚弱的大黑像是听懂了我妈说的话,转身就往门外走。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大黑好像很通人性,一看它一步一晃离开的背影,我这心里就总觉得很难受。 “行了,不就是一条狗吗?惕若也不是小孩子了,他喜欢就让他养吧。” 老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端着茶杯站在了回廊下,一向对这些小事不管不顾的他竟然站在我这边帮我说话。 “爸,这狗……” 老爷子看了我妈一眼,我妈话到嘴边也只能生生地咽下去。我欢天喜地地跑去把大黑叫回来,站在回廊下的老爷子抿了口茶说道,“既然养在我们家了,那就别一口一个大黑的叫,显得我们家没文化。它以后就叫玄墨吧,就养在厨房。” 玄墨? 我看我家老爷子的眼神变得奇怪起来,难不成老爷子最近又在看什么玄幻仙侠剧?这玄墨的名字还不如大黑接地气,给狗取这个名字以后我牵它出去遛弯还好意思叫得出口吗? 见我愣在那里不说话,老爷子眉头一挑,“怎么,你有更好的名字?” “没有没有,玄墨好,玄墨这个名字很贴切。” “既然没有就让它在院里溜达吧,你跟我进来一趟,我有事要问你。” 现在老爷子让我跟他进去,那肯定是去书房了。路过客厅的时候我发现我爸正捧着《周易》坐在躺椅上看得津津有味,看不过眼的老爷子顺便就踹了他一脚,骂了几句背着手继续气呼呼地往书房方向走。 我爸委屈地和个小媳妇儿一样把歪了的眼镜给戴正,跟在老爷子身后的我战战兢兢的,心想看来老爷子今天的心情不好啊,我这次回来算是撞到枪口上了。 跟着老爷子走进书房,我这才发现书房里原来已经坐着一老两少三个人了。两个年轻人我没有见过,但这个和我爷爷差不多年纪的老人我倒是看着眼熟,知道是亲戚,但一时间忘了到底是什么亲戚了。 老人穿着一身花花绿绿的奇怪衣服,衣服上有绣花也绣有鸟兽,腰间还别着一个赤红色像厉鬼一样的面具,有点像早年间那些跳大神的巫师。 兴许是知道我没认出来人,老爷子把手一背沉声道,“这是你三叔公,这是你三叔公的孙子你的堂哥,另一个是你三叔公的关门弟子,你叫他师兄就行了。” 三叔公? 我脑子里浮现出小时候有关三叔公的所有印象。这个三叔公好像在我六岁生日的时候来过一次,只不过那个时候的他来了就只是喝酒,喝得酩酊大醉不说酒品还不好,弄得一家人的气氛都很尴尬,我爷爷一直都不是很喜欢他。 心里知道这些事归知道,表面上对于长辈的礼节该有的我还是要做足。我乖巧地挨个喊了一遍,红鼻子三叔公哈哈大笑起来,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听说你小子帮家里招了个家仙?不错不错,是比你云堂堂哥有福气,只是你这身子骨有点弱啊,二哥你怎么没教他练练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三叔公拍我肩膀上的这几巴掌都快要把我整个人给拍散架了。他说的堂哥应该就是站在他右手边的夕云堂了,名字取得倒是文雅,但看那身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健身教练。 我爷爷那一辈的亲兄弟多,只不过大家这么多年一直都很少往来,更别说像今天这样突然登门拜访了。这三叔公我记忆中好像一直都是在乡下,他好像生了两儿一女,这夕云堂应该是他大儿子的儿子,也就是大孙子。 我本以为三叔公可能是个普通人,但是看他今天这身打扮,难道也是圈内人? 我正在这里胡乱猜想,三叔公就和老爷子重新落座又聊上了。先是扯了几句家长里短,随后三叔公又把话题扯到了我的身上,意有所指地说道,“二哥,我听说这惕若招的家仙是个女的,而且还指名道姓地要和他结姻亲。这事儿要我说那也是一件好事儿,你们家就是香火太弱了,有了家仙说不定惕若争争气还能从二哥你手上把担子给接过去。只是这和家仙一结了姻亲,惕若和秦门的婚事你看……” 我还有婚事?我怎么不知道? 我一脸震惊地看向老爷子,老爷子直接无视我,面无表情地回道,“这画中仙想必也是通情达理的,就算她和惕若结了姻亲,想必也不会独霸他一人断了我夕家的香火。” “嘿,二哥你这话就说得不地道了。这秦门好歹也是蜀南大户人家,舍得把千金下嫁给我们老夕家还不是看在当年我们爹对秦门有恩在先。但这有恩归有恩,你让这秦门千金再嫁过来给惕若做小,我看这不合适。” “那依你的意思呢?” 三叔公嘿嘿一笑,看似随意地指着夕云堂说道,“我家云堂和惕若年龄相仿,也都是老夕家的种。既然这惕若都有画中仙了,干脆就让我家云堂和秦门千金结姻亲。这样一来我们家既和秦门搭上了关系,也不算让秦门的人觉得我们老夕家欺负他们,二哥你说是不是?” 我在旁边听得心里直骂娘,我就说这三叔公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敢情是来抢婚的?虽然我不知道这什么秦门千金到底长什么样,是什么人,但好歹那也是我夕惕若名义上未过门的妻子,你这个老不羞地带着自己孙子来抢婚真是一点脸都不要了啊。 此时此刻我总算明白为什么老爷子一直都不待见他这个亲弟弟了,要换作是我早就和这种人断绝关系了,怎么可能还压着火请他到书房来放屁。 “我说了,画中仙不会介意惕若再找一个为我们老夕家传宗接代。我夕观年三个字虽然不说名震天下,但在川蜀这块地界还是有点名头的,他秦家的千金嫁过来,不算下嫁。” 老爷子硬气! 我心里给老爷子疯狂点赞,从来没发现老爷子护起犊子来竟然这么帅。 见老爷子死活不肯松口,三叔公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说话也变得阴阳怪气起来,“行吧,你非要咬住秦门的千金不放那我也没办法。但是既然我们都这么多年不见了,那按照族内规矩兄弟间是应该切磋切磋交流交流的。只不过我们年纪都大了,再动手动脚不太合适,不如就让两个小辈随便玩玩,我们在旁边看个热闹。” 不给老爷子说话的机会,一身腱子肉的夕云堂直接站起来冲我拱了拱手说道,“堂弟,请吧。” 第一百零一章:密宗巫医 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三叔公来我们家就是为了给我找不自在的,就算抢婚不成也要想着在别的方面教训我一下。 以前就总是听二黑说他家的那些亲戚一个个都蔫儿坏,那个时候我还给他出谋划策和他一起吐槽那些亲戚。却没曾想这种丧心病狂的亲戚竟然会有一天出现在我身边对我使阴招。 之前已经硬气地把秦门的婚事给稳住了,现在这堂兄弟之间的切磋老爷子也不好找借口推脱,只能给我使个眼色让我硬着头皮上。 老爷子以前不是没想过教我拳脚功夫,只不过生在和平年代的我根本就没有点危机意识,所以老爷子教的什么五行拳之类的我一套都没学完,动不动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和普通人过过手还行,和夕云堂对招那不是找虐吗? 跟着夕云堂走到书房外,这堂哥也是一点都不客气,连架势都不摆直接就朝着我冲了过来。我刚要出拳打向夕云堂,谁知道夕云堂身体一矮一钻撞到我的怀里,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整个人就腾空而起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靠,摔得老子都快吐血了! 我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还会被人这样抱摔,更要命的是老爷子书房外的小花园地上铺的全是水泥砖,我这一摔骨头伤没伤到不说,手肘这些关节反正是擦伤了,火辣辣地痛。 三叔公在旁边砸吧了一下嘴说道,“哎呀二哥,这惕若的身体素质太弱了吧,这颗没有点秦门女婿的模样,太丢我们老夕家的脸了啊。” 丢你大爷的脸! 我忍着痛从地上爬起来,夕云堂咧开嘴笑了起来,那模样虽然看起来老实憨厚,但一双眼睛鬼精鬼精的,一看就是个口是心非阴险狡诈的主。 这一次还是夕云堂主动朝我冲过来,只不过有了之前经验的我赶紧弯下腰降低自己的身体重心,伸出双手准备拦那夕云堂一下,免得又被他来个过肩摔。谁知道这一次夕云堂欺身上前后双手啪的搭在我的肩膀上,脚下一别腰部一扭,在惯性地作用下我又一次双脚离地,狠狠地摔在了地砖上。 连续两次一个照面就被ko,我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这夕云堂肯定是练过摔跤的高手。他这种摔跤简直比得上武侠小说里的沾衣十八跌了,像我这样的弱鸡倒也的确是再来几个都不够他摔的。 “二哥,要不你就听我一句劝,真的别犟了,对我们大家都没好处的。” 就在我觉得无比尴尬老爷子十分为难的时候,背着两把剑的厉无咎出现在院子里,对老爷子拱了拱手恭敬道,“爷爷,你找我?” 一看厉无咎来老爷子立马就露出了笑容,“无咎啊,你来得正好。这是你三叔公,那边那个是你的堂哥夕云堂,另一个是你三叔公的关门弟子。快过来,打个招呼。” 厉无咎听话地走过去打了个招呼,三叔公却皱起眉头看着厉无咎问道,“爷爷?二哥,他是婉和的儿子?姓什么?” “我叫厉无咎。” 三叔公眉头一挑喊道,“姓厉?姓厉你叫什么爷爷,你应该叫外公。二哥,他也不是我们夕家的人啊,你叫他来干什么?” 我还以为这个三叔公只是对我有敌意,现在看起来他对厉无咎更是不待见。见三叔公这么咄咄逼人,一直忍耐的老爷子开口说道,“是我让无咎叫我爷爷的。他虽然姓厉,但身上也流着我们老夕家的血。你刚才不是说惕若身子弱不适合当秦门的女婿吗?无咎,你去和你云堂堂哥过过招,下手轻点儿。” “是,爷爷。” 厉无咎先是走过来看了我一眼,随后面向夕云堂站着一动不动地等着他进攻。 夕云堂先是看了眼三叔公,在得到三叔公眼神的示意后夕云堂大喊一声径直朝着厉无咎冲了过去。 看得出来这夕云堂之前在摔我的时候应该是手下留情了,这一次对上厉无咎他不仅速度更快,手上的肌肉也是一块块隆起,那感觉都快要把衣服给撑爆了。 被夕云堂双手抓住的厉无咎闪电般出手,右手竖起剑指在夕云堂的胸前啪啪啪连点几下,刚才还力大如牛的夕云堂立马就像泄气的气球一样捂着胸口连连后退喊痛起来。 三叔公在旁边看得脸都要气歪了,冲夕云堂怒骂道,“你往后面退什么退?你要是敢放水老子回去不狠狠抽你小子!” 兴许是三叔公的威胁真的起了作用,夕云堂硬是忍着痛又朝厉无咎发起了第二次进攻。只不过这一次厉无咎没有竖起剑指在夕云堂的胸前乱点,而是一把抓住了夕云堂的腰带,不用管夕云堂怎么用力,厉无咎始终都稳如泰山纹丝不动。 就在我以为两人会这样拼会儿力气的时候,抓住夕云堂裤腰带的厉无咎猛地往后一个撤步回拉又猛地往前一冲一推,失去重心的夕云堂就算摔跤技术再好也无力回天,只能老老实实地被厉无咎给放倒在地上,好半天都爬不起来。 三叔公脸黑的就和锅灰一样喘着粗气说不出话来,老爷子这时背着手得意洋洋地说道,“怎么样三弟,我这个孙子应该还可以吧?你放心,如果秦门千金真的看不上惕若,我这不是还有一个无咎吗?三弟这千里迢迢赶来看望哥哥的诚意我心领了,只不过这天也不早了,要不三弟你就先回去吧,别走夜路。” 老爷子这话都要把我给说笑了,现在中午都还不到老爷子就说天色不早了,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要给三叔公下逐客令吗? 好在这三叔公最终还是要脸的,带着他的孙子和关门弟子连个招呼也不大直接就离开了。 等三叔公走后这才凑过去问道,“爷爷,这秦门千金是怎么回事,你以前不是和我说我没有被指腹为婚吗?怎么你们老一辈还在搞这些封建迷信的东西。” “什么封建迷信?这老一辈的情谊是你能懂的?”老爷子冲我吹胡子瞪眼,“让你好好跟着我学五行拳你不听,要是你听话刻苦,能今天让那个臭小子像打沙包那样摔来摔去吗?还好你无咎表哥来了,要不然今天老子的脸都让你丢光了。滚一边儿站着去,别说话!” 得,我这是又撞到老爷子的枪口上了。 我乖乖地站在一旁不敢吭声,倒是厉无咎让老爷子不要生气了,同时很是好奇地问道,“爷爷,这三叔公带着他孙子来也就算了,为什么还把他的关门弟子给带来了?我看他们衣着打扮十分古怪,腰上别着的那个面具造型也十分的吓人,他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老爷子叹了口气,好一会儿才解释道,“我们夕家以前原本也不是干这一行当的。完全是你们的曾爷爷人好,救了一个半死不活的道士,从他那里得到了一些传承。那道士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历,会的东西又多又杂不说,还留下了很多我都看不懂的经书。再后来我们夕家凭借着那道士教的本事混得风生水起。只不过那老道士的传承一点也不完整,倒像是东拼西凑什么有用就用什么的概念。所以你们的其他几个叔伯先不说,就说这三叔公,他其实是十里八乡的大和尚,也就是我们以前经常看见的那些巫医。” 现在的人一听到巫医两个字就觉得肯定是鬼扯,但实际上在偏远落后的地方,很多卫生所甚至医生都进不去的地方,巫医就成了整个村子唯一活命的希望。因此一名合格的巫医不仅要知识涉及面广,而且还要精通艺术巫术,最好能是个十项全能。 不过之前也已经说过了,因为巫医的独特的身份,真正巫医所带领的那些所谓信徒逐渐地就会形成规模,就好像三叔公的那个关门弟子,不仅要给三叔公交学费,而且在三叔公的家里除了学本事,基本上三叔公让干嘛他就得干嘛。 “巫医我倒是见过很多,不过像三叔公那种眼睛里透着一股邪气的巫医我倒是第一次见,总感觉这三叔公隐瞒了些什么,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巫医。” 老爷子盯着厉无咎看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像,真的是太像了。无咎啊,你和你妈妈一样聪明,你三叔公不仅是个巫医,而且早年间还去过西藏,是西藏密宗的弟子,学了一身所谓的密宗佛法,邪门儿的很。” 厉无咎这下懂了,“爷爷,就算这三叔公是密宗弟子,我们这里也是川南的一个小镇,他该不会带着自己的关门弟子上门就为了羞辱一下表弟吧?” “那倒不是。”老爷子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来夷阳镇应该是来打响名头的。看来你们这个三叔公在乡下待久了也不甘寂寞,想要跑到我这里来借助我们夕家的名头为夕云堂造势。” 我靠,这三叔公该不会真的这么不要脸吧?打着我爷爷的招牌准备在夷阳镇站稳脚跟? 第一百零二章:相约斗法 撇开三叔公的事情不谈,厉无咎来我们家主要是帮我点苍的。 虽然老爷子说是在点苍这上面不管我,但最终还是把厉无咎找来了给我护法。从厉无咎的嘴里我才知道这种点苍是很忌讳高功法师在现场的,因为当画中仙从画里出来的时候不仅我毫无防备,她其实也是处于毫无防备地状态。 为了能够顺利点苍,老爷子早早地就给我把东西什么的都准备好了。首先是把四合院里里外外都打扮成做喜事的模样,甚至连龙凤烛合衾酒都准备好了。然后是我穿上新郎的服装端坐在圈椅上,厉无咎则背着两把剑站在大厅的偏角,准备一有意外就出手制止。 “惕若啊,待会儿点苍的时候你记住了,无论看见什么都不要大惊小怪。这画中仙虽说是仙,但被封到画里肯定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你们想要在点苍后结为夫妻,她肯定是要恢复一下死之前样子的。要是在这个时候你嫌弃了惹她不高兴,很有可能会出问题。” 点苍过后马上就结姻亲,这种事情估计也就老爷子能想出来了。按照老爷子的说法,他这样做一来是害怕画中仙这段时间等了这么久等急了,二来也是提前表明我们的态度,免得画中仙真的在点苍的时候动什么歪脑筋。 匆匆和我交代了几句,老爷子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回了房间。整个四合院被打扮成了喜庆的模样,就连酒席从大厅到院外都摆了六桌,但偏偏这六桌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全是空的,是用来邀请画中仙那些亲朋好友和路过的孤魂野鬼让它们帮忙做个见证。 就在我旁边还有一个空着的圈椅,这圈椅就是给画中仙准备的。待会儿婚礼开始后画中仙就会坐在这个圈椅上,而圈椅旁边还有一个纸扎的小人,白脸红腮,是给小清附身用的。 “表哥,我怎么觉得瘆得慌,别人都说第一次结婚是很幸福甜蜜的事情,怎么到我这里就成这模样了?” 厉无咎看了我一眼淡淡地说道,“过了这个坎就好了,你记住爷爷说的话,我会在旁守着你的。” 靠,这厉无咎还真是当好了他透明人的身份,说完这话后站在角落里还真就一言不发了。 就在这时一阵阴风从外面吹了进来,挂在门口的两盏灯笼左摇右摆起来,灯笼里的烛火或明或暗,给人感觉像是随时都会熄掉一样。就在我注意力都在灯笼上心里忐忑的时候,余光中瞟见圈椅旁边的纸扎小人好像动了一下? 我咽了口唾沫十分紧张地慢慢转过头往旁边看,此时纸扎小人竟然也缓缓转过头来看我,“公子,怎么了?” 被一个纸扎小人问公子怎么了,哪怕我明知道肯定是小清附身了,这种诡异的场面也着实把我吓得够呛。好在很快小清就结束了这种恶作剧,纸扎的笑容在我眼前一花,变成了俏生生的小清模样。 “公子,请准备点苍吧。” 小清话一说完,桌子上放这儿那幅画卷就自己滚动展开。我整个人突然变得很冷,就像是有一块冰突然撞进我的怀里一样。这种冷不是单纯的皮肤表面冷,而是介于骨肉之间的冷,好像有一股寒气在你的皮肉下面游走,穿再多的衣服也不好使。 我不知道自己这样冷了多久,只觉得自己的意识都快要模糊的时候,桌上的那幅画卷又慢慢地卷了起来,我打了个哆嗦,这才注意到旁边的圈椅上已经坐了一个戴着红盖头的新娘子。 “好啊好啊,真的是一对璧人。” “是啊是啊,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各种祝福叫好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我定睛一看,发现之前还空着的酒席现在竟然满满当当地坐着‘人’。这些人有的是脖子上有伤口,有的是肚子上破了洞肠子还露在外面,有的则是大半个脑袋都没有,但现在还拿着酒席上的鸡腿吃得津津有味。 虽说之前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想象是一回事,真正亲眼看见又是另一回事了。如果不是厉无咎现在还很淡定地站在大厅的角落,我想自己恐怕早就忍不住逃跑了。 “公子,把我家小姐的盖头掀起来你们再喝合衾酒,那么就礼毕了。” 这边才刚刚点苍成功,想必结姻亲这种事情也不好太过招摇,所以也就不会像两个活人那样还要三拜天地让道士通告天上地下。我哆嗦着手把新娘子的盖头给掀开,出乎我意料的是眼前的女人漂亮的简直不像话。 她的五官精致皮肤白皙不说,眉眼间的那种贵气和知性就比我看见的绝大部分女生都还要强。这种贵气真正体现了什么叫作大家闺秀,而这种知性则是一种感觉,就好像她已经见过了很多的世面,所以才会有这种雍容华贵的感觉。 “妾身江茹柳,见过老爷。” “啊?”我手足无措地拿着红盖头不知道应该往哪里放了,只能傻乎乎地回一句,“我叫夕惕若,见过夫人。” 站在旁边的小清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被江茹柳瞪了一眼后她才赶紧忍住笑说道,“行了老爷、夫人,该喝合衾酒了。” 看着眼前的江茹柳,我突然心想娶个这样的老婆好像也不是很亏。有点捡了小便宜的心情把合衾酒一饮而尽,我正要问她是怎么死的,四合院的大门砰的一声被人给踹开了。 人有阳气,鬼有阴气,更不要说为了能够照顾我的安全这结姻亲的时间老爷子选在了傍晚而不是晚上,这样一来有人闯进四合院无论是来吃酒席的孤魂野鬼,还是刚刚和我喝合衾酒的江茹柳全都眨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二哥!二哥你在哪里?” 三叔公提着一只公鸡带着他的徒弟大大咧咧地从外面闯了进来,也难怪那些孤魂野鬼会避之不及了。三叔公本来就是圈里人,身上有这些孤魂野鬼害怕的东西,再加上他右手提溜着一个大公鸡,这简直就和提溜着一颗手榴弹一样。这公鸡也就是被三叔公用红绳在脖子上圈了一个圈所以看起来病恹恹的,要不然它这一嗓子下去吃酒席的那些孤魂野鬼可得有好受的。 负责镇场子的厉无咎拔出钢剑就把三叔公给拦在了门外,三叔公看了眼搁在自己肩膀上的钢剑,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怎么,我提着大公鸡来吃喜酒,你还要一剑把我给杀了不成?没大没小的,难怪是个野种。” 这三叔公不清楚厉无咎的性子我却是清楚的。杀人这种事情厉无咎可能不敢做,但在三叔公身上留点纪念他肯定是不会手软的。因此三叔公这话一说完我就替他捏了一把冷汗,生怕厉无咎真的克制不住闹出什么大事来。 好在这个时候老爷子急急忙忙地从后院跑了过来,他一看见三叔公就是一愣,看见三叔公手上的大公鸡就更是脸色阴沉。 “夕观山,你到底想干什么!” 看得出来老爷子是真的怒了,要不然也不会直呼三叔公的名字。 三叔公用手指把厉无咎搁在他肩膀上的钢剑给挪开,嬉皮笑脸地对老爷子说道,“什么叫我干什么啊,今天惕若这小子结婚你都不和我说一声,那我不得自己去准备点礼物来祝贺祝贺?这大公鸡就是我给惕若的礼物,还希望二哥能够笑纳。” 三叔公说完就把大公鸡丢在了老爷子的脚下。 这说来也奇怪,本来病殃殃的大公鸡一落到老爷子脚下后顿时就变得亢奋起来,两只鸡爪不停地刨地不说,嘴里也是咯咯咯的使劲叫,好像一副要和老爷子拼命的架势。 老爷子只是看一眼这鸡就看出了问题,沉声问道,“夕观山,你想要在夷阳镇站稳脚我没意见,好歹我们兄弟一场,你至于拿着这鸡上门来和我斗法吗?” 我就说这大公鸡怎么看起来这么奇怪,原来是三叔公特意拿来斗法的! 这圈内的人都知道,道士分为坐观道士和游方道士两种。 游方道士自然就不用说了,和赤脚医生差不多,走到哪里就算哪里,通过帮别人解决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来获取报酬。而坐观道士恰恰相反,他们有点像古时候的官差,一般坐在道观里就负责管这周围的阴阳事儿。 本来我们都以为三叔公来只是为了在夷阳镇赚赚那些镇民的钱,毕竟红白喜事风水堪舆什么的老爷子已经很久没有接了,的确夷阳镇也缺一个真正有本事的人来做这些事。 但三叔公带着大公鸡来斗法很明显就不仅仅是赚镇民钱的问题了,而是真正的想要取老爷子代之。 要知道现在夷阳镇这一亩三分地阴差就只认老爷子一个人,可能付阴匪使点小手段倒也能说上几句话。但像三叔公这种外来和尚是绝对不可能和阴差搭上话的,除非老爷子能主动把这个差事让给他。 第一百零三章:冥界阴差 “如果你只是想赚钱,那我不会拦你,你甚至可以打着我的招牌去拉客人找生意。但这冥界阴差的事情事关重大,我想你现在还不够资格从我手上把这个活儿接过去。” 老爷子说这话已经算是给三叔公留了不少颜面了,但三叔公根本无动于衷,反而笑呵呵地说道,“二哥,这阴阳一途本来就是各凭本事,够不够资格你说了也不算,请吧。” 按照斗法的规矩,既然三叔公把这只鸡给弄得状态异常神神颠颠的,那么老爷子想赢就必须把这只鸡给弄回正常的状态。 只见老爷子一脚踢在公鸡的腹部,刚才还十分亢奋的公鸡被这一脚给彻底踢萎靡了。见公鸡暂时失去了抵抗力,老爷子这才弯腰掐住鸡的脖子把它从地上抓起来。 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看了公鸡好一会儿,老爷子从桌上拿起一根竹签撬开公鸡的嘴,食指和大拇指并拢硬是从公鸡的嘴里掏出来一条约有十五厘米长的蚯蚓。 公鸡爱吃蚯蚓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但这蚯蚓是被一张黄符给裹住的不说,更过分的是蚯蚓身体里还藏着一根绣花针。难怪这大公鸡刚才那么亢奋看谁都像是要拼命。 我要是喉咙里被卡了一根针又拔不出来,我肯定早就开咬了,攻击性可能比这公鸡都还要强。 老爷子把这黄符蚯蚓针从公鸡的喉咙里摸出来后对三叔公说道,“本以为这些年你的本事会大有长进,没想到还是用的这些奇门外道,你输了。” “哦,是吗?二哥你真的不在检查检查了?” 三叔公这表情看起来很欠揍,很像是在诈老爷子。但是深知自己弟弟是什么样人的老爷子赶紧又伸手仔细地在公鸡身上摸了起来,最终当他摸到攻击腹部的时候脸色一变道,“种胎!你怎么会这种邪门儿的法术!” 种胎起源茅山术,但并不属于正儿八经的茅山术,而且是一种禁术。在以前传宗接代是一件大事,尤其是大户人家就希望能够生个儿子来继承家业,觉得生了男孩子这一辈子才算是圆满了。 正所谓有市场就有产品,一些懂得一些偏方秘法的道士就成了这些大户人家的座上宾客,比帮其他人驱鬼除妖要来钱快太多了。 很多人可能会说这大户人家不孕不育或者说生不出儿子那也归医学管,和你道士有半毛钱的关系? 但问这话的人肯定对于古时候的医疗情况不太了解。一般来说古时候稍微好一点的乡镇能有一家药铺,有一个正儿八经的坐堂医生那已经是了不得的事情了。更不要说更偏远更穷的一些乡村,那基本上是不敢生病的。因为没有医生,那些地方的人生病就等于要命,存活率相当的低。 在这种情况下不孕不育这个事儿每个中医可能都懂一些,但你要说有多精通那肯定是不会有多精通的,他最多就是给你开一张益气补血的方子,然后让你们两口子多注意外出运动锻炼身体,要重质量不要重数量。 然而道士就不同了,道士们非但懂医术,而且还懂术法。种胎就是道士们结合医术和术法弄出来的一个禁忌法术,顾名思义就是像种地一样能够把一个胎儿给种在你的肚子里。这种术法在以前那可是大受欢迎,哪怕是现在也有一定的市场。 三叔公很是得意地对老爷子说道,“这术法就是术法,术法的好坏关键看用的人是好是坏,哪里来的什么邪门儿不邪门儿一说?哦,你帮人过阴的时候天天撞鬼,这就不邪门儿了?二哥你赶紧猜这公鸡的肚子里到底是什么胎,只要你猜对了我就带着这两个回去,一辈子都不再来夷阳镇。如果你猜了,那就麻烦二哥你把你的身份交给我。” 靠,这三叔公是真的不要脸了,公鸡本来就不会下蛋,现在你还种了个胎进去让我爷爷猜,怎么的,猜是男球还是女球?这要真能生出来那也只是一颗蛋啊! 可以说三叔公这一招算得上是十分无赖了,但我没想到我家老爷子比他还要无赖。 只见老爷子顺手就把公鸡丢了回去一脸冷漠地看着三叔公说道,“用禁忌术法来斗法,本来就已经不合规矩了,你竟然还想着要继承我的衣钵?夕观山我告诉你,这夷阳镇不比你那个小地方,是龙是虎你最好都低调点,要不然闹出了什么事情别怪我见死不救。” 我在后面偷偷地给老爷子竖起了大拇指,心想难怪付阴匪会被老爷子给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你夕观山不是就喜欢玩儿阴的吗?还他妈给大公鸡种个胎让我猜到底是什么。结果我压根儿就不接招,不管你夕观山给这公鸡种的什么胎,我只要不理你不就完了? 夕观山显然也没想到老爷子竟然会比他还无耻,气得夕观山直哆嗦,指着老爷子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好!好一个夷阳镇的老道长,弟弟我今天算是见识了。既然二哥不愿意把身份让出来,那我就只有凭本事去找那些阴差要了。到时候你别后悔!” 冥界阴差办事本来就没有什么底线原则,就是谁对他们的帮助大他们就和谁合作。只不过这些年来夷阳镇有老爷子镇着,所以那些阴差也就自然而然地有什么事情都和老爷子说,办起事来效率更快。要是三叔公真的插上一手,凭他这种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说不定还真能把老爷子的身份给抢走。 眼看三叔公带着两人气冲冲地离开院子,我忍不住问道,“爷爷,他要是真的把您的身份抢走了那怎么办?” 老爷子瞥了我一眼淡淡地说道,“这种身份只不过是一个虚名,有人愿意代替我晚上和鬼差沟通,我还巴不得落个清闲自在。你以为我真想一天睡那么久?” 阴差找阳界的道士办事,一般来说有请求协助和代职两种。请求协助很好理解,无非就是询问道士阳界的情况,毕竟这些阴差初来乍到的人生地不熟,就算是要找人麻烦那也得先把方向搞清楚才是。 而代职最出名的就是勾魂使者了。这种东西是阴差赋予阳界活人的一种特权,就是暂时行驶勾魂夺魄的能力。这种代职一般都出现在阴差人手不够用的时候,阴差才会把自己的一部分能力分给活人。 对于活人来说,每一次勾魂都相当于是在积阴德,因此在他的死后他如果想要当鬼差那是可以加分的,也就是说你今后下去了在冥界当公务员就能更容易些。对于阴差来说,这勾魂使者就有点像如今的城管协管,关键时刻拉出来背锅也好,平时帮着减轻业务量也好,都是绝佳的帮手。 所以在曾经很长一段时间,出现过阴差为了偷懒到处找勾魂使者的事情。这勾魂使者一多,就很容易出问题。要么就是有些勾魂使者觉得自己的身份特殊有了优越感,动不动就让别人灵魂出窍吓唬别人。要么就是这些勾魂使者胡乱勾魂,该勾的魂没有勾,不该勾的反而带了回去。在这种现象持续了大约五年的时间后冥府才发现这个问题,派了黑白无常来阳间恢复阳间秩序,把大部分勾魂使者的能力都给收走了。 老爷子现在一天到晚都喜欢睡觉并不是真的嗜睡,而是他如果要和阴差沟通,肯定是要灵魂出窍去沟通的。 我本来想劝老爷子想开些,这身份没了就没了,我夕家日子照样过。谁知道老爷子比我都还看得开,好像这身份没了非但不沮丧,反而更像是甩手了一个天大的麻烦一样。 “行了,你小子是不是已经喝过合衾酒了?回房间老实待着吧,看看今晚画中仙会不会翻你的牌子。” 老爷子打趣了我一下,但在我听来却有些不寒而栗。虽然说向自己老婆交公粮这是每个男人都应该做的事情,但上次被画中仙吸了次阳元后我就好半天没有缓过劲儿来,手脚无力了好久。 如果说今晚画中仙又来一次,那接下来的几天我恐怕就会处于虚弱状态,整个人精神都要萎靡不少。 厉无咎将钢剑回鞘,对老爷子说道,“爷爷,如果没别的什么事我就先走了,付阴匪那边好像来了一批新货,我总觉得那批货有问题。” 老爷子很是欣慰地看着厉无咎说道,“这夷阳镇别的地方我都不担心,就当心付阴匪那个古董店。这小子虽然是个阴货郎,但什么生冷不忌的货他都敢收,真是气死我了。你回去以后帮我给他带个话,让他最近一段时间老实点。下面要上来一位大人物,如果这段时间他因为收货撞在那个大人物的手上,那折了阳寿别怪我没有提醒他。” 厉无咎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和老爷子告别后转身离开四合院。 我一脸好奇地看着老爷子问道,“爷爷,什么从下面上来的大人物?” 第一百零四章:通房丫头 虽说人的魂魄甚至是厉鬼我都见过了,但老爷子所说的这个大人物很显然是传说中的存在。 老爷子瞪了我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怎么,你还想去和那个大人物套交情?好好的仪式闹成这样,赶紧回屋待着去!” 怀着忐忑的心情回到房间,一进门就发现一身喜服的江茹柳正端坐在我床上,小清还真像个贴身丫鬟站在江茹柳的旁边,好像随时随地都准备为我们服务一样。 “老爷,你的那位三叔公走了吗?”江茹柳虽然漂亮但她说话的语气和神态始终都给人一种很淡然的感觉,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够引起她的情绪波动。 我挠了挠鼻子很是尴尬地对她说道,“实在是不好意思啊,我这三叔公以前也没怎么来往,这次也不知道抽什么疯……” 江茹柳点了点头表示理解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越是大户人家这种奇怪的亲戚也就越多。只不过老爷这三叔公一闹,把我请来的那些朋友全都给吓坏了。妾身点苍不久,不适宜到处走动抛头露面。妾身这里给老爷准备了一点铜钱,麻烦老爷有空的时候去一趟西山,把这些铜钱用白线串起来吊在歪脖子树上。” 一听这话我就是一哆嗦,这夷阳镇的西山是什么地方,乱葬岗啊!那棵歪脖子树我倒是知道,只不过我吃饱了撑的跑去挂铜钱,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我咳嗽一声小声地说道,“江小姐……不是,夫人,你不是一直都住在画里吗?哪来的时间去结交这么多的‘朋友’啊。再者说夫人你才点了苍行走不便我能理解,这小清不是活蹦乱跳的吗?要不这点小事就交给小清去做吧。” 小清站在旁边恶狠狠地挥了下拳头,我全当没有看到。反正江茹柳坐在这里这丫头也不敢对我怎么样,这种苦差事能推当然要推。 “老爷有所不知,平日里小清自然是可以出去行走一番,但这么长的时间以来她自身的阴气损耗过大,如果今夜不能从老爷身上取得阳元,恐怕很难熬过明日。” “等等!”我捂着胸瞪大眼睛看向江茹柳,“怎么会是她从我身上取阳元,我们两个才是夫妻啊!” 江茹柳仰起精致的小脸淡然道,“陪嫁丫鬟本来就要给老爷暖床,妾身不介意的。” “你不介意我介意啊!”我嚷嚷道,“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一夫多妻是犯法的你知道吧?” 江茹柳沉吟了一会儿说道,“也罢,既然老爷如此怜爱茹柳,那要怪也只能怪小清这丫头命不好。只不过老爷今日如果不纳小清,妾身希望今后老爷一心一意对妾身一人好,至于老爷家的香火……” 江茹柳这么一提醒我才想起来,老爷子的原意是我和江茹柳夫妻归夫妻,夕家的香火还是要延续下去的。我和江茹柳肯定是生不出小孩儿的,这要让老爷子知道我把夕家的香火给断了…… 想到恐怖处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再看小清这丫头发现她非但一点都不慌张,反而眼神里还有几分鄙夷和厌恶。 靠,是你要取我身上的阳元,你竟然还嫌弃我? “咳咳,夫人啊,我仔细想了想还是觉得你说的有道理。我一人的荣辱得失真算不上什么,但要把夕家的烟火断了,老爷子肯定不会放过我的。” 一切都像是在江茹柳的掌握之中,她微微点头道,“既然老爷想通了,那小清你伺候老爷就寝吧。” 我正要说点什么,卧室里的灯一下子就灭了。骤然的黑暗让我的眼睛无法适应,暂时没有办法看清楚周围的情况。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小清的一双手就拽着我直接丢到了床上。 玛德,我做梦也没想到我的第一次竟然会这样交出去,而且还是给了个女鬼丫鬟! 一夜绮丽,第二天早上再起来已经是日上三竿。 老爷子他们倒是对我这种情况早有所准备,石桌上给我留了一堆的饭菜,我爸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来儿子,多吃点,补补。” 我妈给我夹了一个鸡腿,同样坐在石桌旁的艾媛媛一听这话脸腾地就红了,假装低着头在玩手机。 “付阴匪那边我帮你请假了,正好二黑上午过来了一趟,好像找你有什么事。” “二黑?那他人呢。” “被我打发走了。”老爷子抿了口茶不悦地说道,“这小子越大越不懂规矩,小时候来我们家还知道带点糖果,现在二十好几的人了竟然空手上门,也不知道游老头到底怎么教的。” 我爷爷和二黑的爷爷关系好,所以从小对二黑的态度就和对我的态度一样,完全地小孩儿心态。就在我准备帮二黑说两句好话的时候,门外传来二黑嚷嚷的声音,“老爷子,我买东西来看你了!你看看这壮骨粉,你再看看这极品老山参!这些可都是好东西啊,花了我老鼻子钱了!” 二黑也是个耿直性格,被老爷子这么一说居然还真提着大包小包地又回来了。老爷子一看二黑买的这些礼品脸顿时就黑了,这些什么狗屁壮骨粉之类的,恐怕还没有他老人家自己磨的效果好。 要是一般人看见老爷子脸这么黑肯定早就脚底抹油跑了,偏偏二黑这个二愣子非但不跑,反而一边把礼品塞到老爷子脚边,一边絮絮叨叨道,“这人一上了年纪就腰酸背痛的,就是缺钙。这些壮骨粉我算了下,老爷子你要是坚持喝的话至少要喝三个月。三个月后我们看疗效,要是效果好我再送三个月的份儿来。” 眼看老爷子在爆发的边缘了,我赶紧放下碗筷说了句吃好了,拉着二黑就往门外跑。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啊,老爷子自己就是医生,还用你来教他补钙?” 出了门后二黑顿时嬉皮笑脸起来,他吹了吹口哨说道,“我能不知道老爷子医术高?我故意买的。大超市我还不去,全都是地摊上淘的,有没有过期我都不知道。” “啊?”我愣愣地看着二黑,真不知道该说他聪明还是该说他傻了。 “啊什么啊呀,兄弟你好不容易毕业回来工作,结果动不动就和我玩儿消失。走,我带你去见一个朋友。” “打住!”我站在原地一脸狐疑地看向二黑,“什么朋友,我认识不认识?” 二黑手指捏了捏鼻子,瓮声瓮气地说道,“就……就余文茜她一闺蜜,遇上点麻烦事儿想让你帮忙去看看。” “靠,你真把我当天桥下算命的了?不去。” “嗨,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小时候你想要吃树上的果子,哪次不是我爬上去帮你摘的?还有河里的黄鳝,掉到井里的足球。你自己数数你欠我多少?” “不是二黑,这余文茜的闺蜜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这么上心干什么?” 听我这么问二黑眼睛发亮,好像早就等着我问这个问题了。他清了清嗓子说道,“我正式宣布啊,这余文茜以后就是你弟妹了,你可千万别打她的主意,适当的和她保持距离。” “就你?”我瞪大眼故意上下打量他嘲讽道,“这余文茜到底看上你哪点了?” “看上我哪点你就不用管了,总之赶紧的吧,兄弟我能不能转正就看你这次的表现了。” 二黑是开着车来的,所以带我过去一共也没花多长时间。 夷阳镇虽然只是一个小镇,但很多地方都规划得很有特色,和一般那些邻近山村的破旧小镇不同,夷阳镇更像是一个风景旅游小镇。 把车停在星月咖啡厅门口,二黑带着我一直走到咖啡厅最里面一个包间,我这才看见余文茜和坐在她旁边的所谓闺蜜。 “你怎么才来啊,我们都等半天了。”余文茜还是自来熟的性格,一边招呼着我一边介绍道,“这是我闺蜜肖芊芊,这是二黑的好哥们儿夕惕若,就是我们说很神的那个。” 肖芊芊应该和余文茜同龄,但她那一身打扮和妆容显得比余文茜更年轻更少女。余文茜是属于大大咧咧女白领类型的,而这肖芊芊说话做事都故作学生稚嫩青涩的气质,偏偏这胸前开口比较低,事业线若隐若现的。 “说吧,找我什么事。”和余文茜这种性格的人不用端着,有话直说就行了。 那肖芊芊咬着嘴唇不好意思说出口,倒是余文茜抢话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想让你帮她看看她是不是怀孕了。” “我靠,怀孕这种事还用我来看?你们去医院啊。” 我真是服了余文茜这个奇葩了,在她的眼里我难道是哆啦a梦? “你怎么知道我们没去医院看?”余文茜也不服软,回呛我道,“医院出的检查结果是没有怀孕,按芊芊的肚子越来越大,而且还有怀孕的各种症状。更重要的是她晚上睡觉还总能听到婴儿的哭声,所以我们才想着找你来看看啊。” 第一百零五章:邪法种胎 我一头黑线地解释道,“这听得到婴儿哭声和怀孕是两回事,你不要把它混为一谈。” 话虽如此,我还是示意肖芊芊把手伸出来让我号脉。 虽然老爷子没有教过我什么高深的医术,但能不能号出喜脉来这还是靠谱的。 手往肖芊芊手腕上一搭,没过一会儿我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怎么样?” 我摇了摇头没说话。 “嗨呀,这到底怀上了还是没怀上,你倒是说句话啊。”二黑在旁边插了一句嘴。 我没好气地回怼道,“你着什么急,孩子你的?” “这……这怎么可能是我的,我和她也是第一次见啊。” 平日里百毒不侵的游全才,今天总算让我找到能治他的办法了。把手收回来后我看着肖芊芊说道,“你这脉象的确是没有怀上,医院没有诊断错。但从你的脉象里我发现你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来月事了吧?” 肖芊芊红着脸点了点头说道,“已经一个月没来了,刚开始我以为是自己压力太大导致延经,所以就没有往那方面想。” “那你男朋友呢?他知道这件事吗?” “没有,没有确定之前我还不想让我男朋友知道。” 我点了点头表示理解,然后转头看向二黑说道,“好了,现在问题解决了,没什么事我是不是可以先走了?” “这就完了?”余文茜很是着急地说道,“她身上没别的毛病?” “除了熬夜晚睡,没别的毛病了。” “怎么可能没有别的毛病呢?那她晚上听见有婴儿的哭声是怎么回事?” 我叹了口气颇为无奈地说道,“麻烦大姐你用你的脑子想一想,如果这哭声真是从她肚子里传来的,那她怀的是什么,怪胎吗?婴儿的哦哭声本来就中气十足穿透力强,说不定她晚上听到的是领居家的小孩儿呢?” 余文茜和肖芊芊都是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好像认同了我的说法。事情已经办完了,再这样干坐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就在我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若有若无的婴儿笑声突然不知道从包间里的那个方向飘了过来。 “你听你听!就是这个声音!”不仅仅是我,余文茜和二黑他们也都听到了。 这个咖啡厅的包间空间狭小而且是密封的,一眼就能把包间里的各个地方都看通透,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婴儿藏着。 我们都下意识地往肖芊芊的肚子看去,只见肖芊芊突然脸色惨白地惨叫喊痛,接着她的肚子就和气球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变大。 “把她拉出来放地上,快!” 没有见过这种阵仗的余文茜已经傻眼了,好在二黑从小到大听我的指挥都听习惯了,也不问为什么二话不说就把肖芊芊平躺放在地上。 我从挎包里摸出针袋把一排银针给展开,“二黑,帮我把她肚子上的衣服给掀开。” 二黑按照我说的话去做,很快我们就发现肖芊芊的肚子已经快要涨破了,她的肚皮都快薄成透明状了,毛细血管也被拉伸到了极限纷纷破裂,不一会儿的功夫一大片的皮肤就被血管里渗透出来的血液全都给染成黑色。 我拿起一根银针就要往下扎,二黑一把把我的手腕抓住哆嗦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你这扎下去把她扎死了怎么办?” 我把二黑的手甩开怒道,“你看她现在这个样子和死人有什么区别?用我这个法子还能试一下。” 我知道二黑这是不想让我做这种没把握的事情,害怕事后如果失败会担责任。我拿起银针先扎她肚子上的阴交、石门、关元三个穴位,随后才从针袋里又挑出一根更粗的,慢慢地往她气海穴上扎。 只不过这一针和其他三针不同,我是用右手捏着一边旋转一边往下扎,一直到银针入体三分之一我才堪堪停手,静静地观察肖芊芊的情况。 二黑和余文茜在旁边看我施针脸的吓白了,要知道这气球炸开最多就是一声响,如果是肚子炸开那五脏六腑花花肠子什么的可就全都飞出来了。 呲。 就和气球漏气一样,躺地上的肖芊芊不由自主地张开嘴一股恶臭的气体从她的嘴里喷出来。 “把窗户打开,让她透透气。” 二黑捏着鼻子把窗户推开,很快这股恶臭就飘出了窗户,只是过路的行人会忍不住我们这边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肚子慢慢小下去的肖芊芊逐渐醒了过来,刚才她可以说是真正在鬼门关前绕了一圈。她抱着余文茜嚎啕大哭起来,二黑则在旁边用手肘撞了撞我,小声问道,“夕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抿着嘴唇说道,“她应该是被人种了胎。” “种胎?”二黑显然也是知道这词儿的,他有些迷糊地问道,“都这年头了还有人会这手艺?” 我苦涩一笑说道,“之前我也不信,直到昨天三叔公来我家露了一手。现在看来肖芊芊和我三叔公应该有一定的关系。” 三叔公昨天才用种胎的法子来找我爷爷斗法,结果今天余文茜的闺蜜肖芊芊就被人种了胎,这种事情说是巧合我自己都不信。 仔细又察看了下肖芊芊的身体,确认她暂时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后,我就准备带着二黑回家里搬救兵了。 种胎这种事情种起来困难,想要安全地去掉那就更困难了。就我和几把刷子如果贸然动手肯定是害人害己,所以我还是准备回去劝老爷子亲自出马,这样能够万无一失。 我和二黑才刚刚走出咖啡厅,两个熟悉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 夕云堂手上拿着一个迷你罗盘,右手拿着符匕正根据罗盘上的指针东看看西瞧瞧。而三叔公的那名关门弟子也很着急,一边一划一边找周围的商家问什么问题。 我立马意识到他们肯定是来找肖芊芊的。虽然不知道这肖芊芊到底是是不是他们种的胎,但此时的肖芊芊身体太虚弱,根本不适合挪动,更不要说做别的什么事。 想到这里我主动迎了上去,冲两人拱了拱手说道,“这不是堂哥和师兄吗?你们两个在这里找什么呢,居然连罗盘都用上了。” “原来是堂弟。”夕云堂打了个哈哈说道,“没找什么,就是拿着罗盘练练堪舆风水,看看哪一家的店主运道好,哪家店的店主运道差。” “堂哥你这话说得不对吧,我记得我爷爷说过,这运道的好坏非受风水布局这一个条件所影响。再说了,堂哥你这样拿着罗盘在外面晃悠一圈就走,你能知道哪家的风水好,哪家的风水坏?” 夕云堂被我说得哑口无言,正语塞的时候,那个猥琐的师兄嗅了嗅鼻子,突然转过头看向包间的窗户说道,“就是这里,这里面有尸胎的气味。” 尸胎?难怪刚才从肖芊芊嘴里飘出来的味道那么难闻。 这种胎虽然可以自己选择要种什么胎进去,但因为这是邪法,不受上天认可的。所以或多或少的这些邪法都要受到一定的限制和牺牲。 就好像他们所说的尸胎,其实就是连夜跑到墓葬多的地方,用刀把刚下葬那人的头皮给割下来。一般来说只需要搜集3-6块死人头皮,他们就能通过秘法来进行降咒仪式。 他们会把这三块死人头皮以一种独特的方式让种胎人吃下去,接着这三块皮就会影响到吃这三块皮的人,怀孕也就是很容易的一件事了。 如果说让人怀上鬼胎只需要如我所说的那样操作,那么想要把一个鬼胎打掉,那简直就是难于登天。 一般进了人肚子里的鬼胎都十分聪明和顽强。因为它们都知道冥界判官和十殿阎罗的审判是十分严格的。如果他们老老实实地听话下去受审,那他们很有可能不能再轮回成为人。但现在只要他们在女人的肚子里待的时间够久,那么当他们出生的时候,他们就既有了活人的命格和阳气,而且还有自己死时所拥有的各种通灵能力。 刚才在肖芊芊肚子里的鬼胎很有可能就是从我身上察觉到了危险,所以才会想要直接从肖芊芊的肚子里跳出来逃之夭夭,祸害下一个宿主。 夕云堂他们说着说着就要去强行把窗户打开来看,我走过去拦在他们身前,淡淡地开口说道,“表哥,我爷爷已经说了这种胎是邪术,刚才要不是我出手相助,里面的女人已经死了。你们如果不想被五律盯上的话,现在走还来得及。” “哟,堂弟,没看出来啊,你还知道用五律来吓唬我了。”夕云堂满不在乎地说道,“你以为我们想把鬼胎种在那个女人身上?实在是那个女人生活不知检点自己被盯上,我们也是来把尸胎给取回去的。堂弟,这种事情我劝你还是不要插手,要不然打起来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夕云堂还在纠结被厉无咎打败的事情,看来从小到大都是他欺负别人,还没有别人欺负过他。 第一百零六章:楠木宝盒 夕云堂是个练家子,他带的这个猥琐师兄肯定也学了几招功夫,我和他们对上可以说一点胜算都没有。 但知道打不过是一回事,不能让他们把肖芊芊带走又是另一回事。 我咬牙对二黑说道,“二黑,你带肖芊芊她们先走,我在这里挡住他们。” 夕云堂一听我说这话笑了,把罗盘收好后捏了捏手指不屑地说道,“挡?堂弟,你挡得了吗?” 夕云堂话音刚落,他伸出双手就朝我扑了过来。我知道他摔跤厉害哪里敢和他硬拼,偏偏我伸手就是肖芊芊她们又退无可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夕云堂一把揪住我的衣领。 眼看我就要像在家里一样被摔了个七荤八素,站在一旁的二黑直接一把掐住夕云堂的脖子,往后前猛地一推将夕云堂给推了个跟斗。 二黑扭了扭脖子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声说道,“行了吧,这从小到大打架哪次不是我冲前面?你在后面看着就行了。” 看着二黑脱掉外套露出一身腱子肉,我这才想起来二黑的爷爷虽然弱不禁风,但他老爸也和我老爸一样,没有继承老爷子的本事反而痴迷学武年年都往武当少林跑。 正所谓老子英雄儿好汉,从小被他爸严格要求大的二黑在这方面自然也是不弱的,至少打一个只会摔跤的夕云堂是绰绰有余了。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被二黑推了个跟头的夕云堂现在心里还有些发怵,捂着冲二黑怒道,“小子,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这怎么能是闲事呢?欺负我兄弟那就是欺负我,你们也别犹豫了,一起上吧。” 二黑这边已经把架势都摆好了,谁知道夕云堂和那师兄对视一眼,竟然一声不吭地就离开了。已经把情绪调动起来了的二黑也是一脸茫然,摸了摸脑袋疑惑道,“怎么个意思啊,这还没打就跑了?” 在后面扶着肖芊芊的余文茜没好气地冲二黑骂道,“非要打起来你才开心?赶紧帮我一把,我快要扶不住了。” “不好,这尸胎应该是不能见光,赶紧把她扶回去。” 刚才在咖啡厅里都还有所好转的肖芊芊,因为我们外面发生了口角跟着余文茜出来看怎么回事。结果这一看就又影响到了她肚子里的尸胎。此时的肖芊芊脸上毫无血色不说,嘴唇也是发乌发紫,看上去就和中毒了差不多。 我把她的右手衣袖给撩起来,发现她的小臂上当真和我身上的尸煞差不多,而且颜色还要更深一些。 “现在回去恐怕来不及了,她体内的尸胎刚才照见光以后估计起了变化,她这是中尸毒了。” 砒霜、鹤顶红什么的毒都还有解药,但尸毒就是纯粹破坏性的东西了。这玩意儿就像是具有强腐蚀性的浓硫酸一样,一旦渗透进人的五脏六腑,那么渗透过的地方马上就会瘫痪,是不可再生也不可救治的。 就在我手足无措的时候,厉无咎给我发了条微信过来: 店里来了个女人指名要见你,你过来一趟。 来了个女人指明要见我? 压住这个疑惑,我就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赶紧给肖芊芊拍了几张照发给厉无咎,想问问他有没有什么处理的办法。 过了约一分钟,厉无咎的电话打了过来。 “你把那女人的眼皮翻开,看看眼白是黄的还是黑的?” 我按照厉无咎说的去做,谁知道才刚把肖芊芊的眼皮一翻开我们就被吓了一跳。黄白的脓水顺着肖芊芊的眼角流淌出来,脓水散发着恶臭的气味。而肖芊芊两只眼睛的眼白满是血色,整个眼球都黯淡了下来,就像是要失去生命了一样。 “她……她的眼白是黄的而且还在流脓,她是不是快死了?” 听我这么说厉无咎在电话那头松了口气说道,“死是死不了的,只不过她今后可能活得会辛苦一些。行了,找个地方把她放着让她休息会儿,一个小时后她就没什么事了。” 厉无咎的话二黑他们也听到了,只不过他们不知道厉无咎的本事,所以都看向我想要从我这里得到肯定的答复。把电话挂了后我对他们说道,“我这表哥本事比我大,既然他说没事那肯定就没事了,你们把她弄回包间去吧。” “那你呢?” “店里有点事儿我要过去一趟,肖芊芊这里有任何情况给我打电话,保持联系。” 在路边打了辆车去古董店,一进门就发现一个身穿白色旗袍戴遮阳帽的女人翘着二郎腿坐在太师椅上。她这身打扮像极了民国时期的贵妇,虽然精致好看,但现在这个年代谁还像她这样穿啊。 厉无咎和付阴匪他们三个坐在另一张桌,全都齐刷刷地看着这个女人,现在我进门他们就又把目光投到了我的身上,看那八卦的表情就知道他们肯定已经脑补了很多事情了。 “这位小姐,你找我吗?” 我走到这女人的身前,这才发现女人脸上戴了个夸张的蛤蟆镜,只不过这么一衬托就显得她的脸特别小。 女人仰起头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后问道,“你就是夕惕若?” 我被女人这话给逗乐了,端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说道,“你都不认识我还来找我干嘛?” “我找你是想取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嗯?”我一脸茫然地看着女人,“什么东西?” “前段时间是不是有一个穿着黑风衣的男人撞了你一下,他身上流着血,然后三花会的人跟着就找了你麻烦。” 我愣愣地点了点头,“是有这么回事,你是三花会的人?” 我这心里有些忐忑,难道自己的身份这么快就暴露了?不对啊,那个光头又不知道我的真名,他只知道我叫周明伟。 女人摇了摇头笑道,“三花会这种小打小闹还入不了我的眼,只是一条狗而已。你别管我是谁,我想要的只是那个风衣男人给你的东西。” 怎么又来一个找我拿东西的?我没好气地说道,“我和那个男人根本就不认识,他怎么可能会把东西给我?我想你找错人了,如果不看古董的话就请回吧。” 女人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好像是在确定我不是在撒谎。 “那天你穿的不是这身衣服吧?” “不是,怎么了?” “那你最好回去把你的那身衣服找出来,看看里面是不是夹着有东西,比如一个u盘什么的。”女人说完后拍了拍她手边的一个木盒子,很是轻描淡写地说道,“这盒子里的东西算是定金,如果你能帮我把那个男人给你的东西找到交给我,我会带另一份来找你。” 说了这么几句没头没脑的话女人就走了,只留下和这个四四方方看起来长宽足有半米的精致木盒。 见女人一走,付阴匪赶紧围了过来,用手摸了摸放桌上的木盒子砸吧着嘴说道,“我的个乖乖,金丝楠木的盒子,这哪里是什么木盒,简直就是个黄金盒啊。快小子,打开看看,看看里面是什么宝贝。” 我没好气地说道,“开什么开,这天上能有掉下来的馅饼吗?这个女人来路不明,这个礼物我反正是不会要的。付哥你就帮我放店里,等这个女人下次来的时候还给她。” 付阴匪瞪大眼睛看着我说道,“你疯了吧?这是金丝楠木的盒子,这种便宜你都不要?你可别忘了你还欠我多少钱,这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肥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付阴匪这话让我迟疑了,的确,如果真如那个女人所说那天我换下来的衣服里有别人的u盘,那我拿给那个女人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总觉得那个女人很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更重要的是在夷阳镇这个小地方还有谁会大白天的被三花会的人追杀?好歹我们镇也是年年的先进治安模范小镇,犯罪率和周边比是最低的。 咔。 不等我想明白到底要不要回去找u盘,付阴匪已经把这木盒给打开了。 首先是一颗圆润晶莹的白玉珠映入我的眼帘,接着我才发现品相这么好的白玉珠下面竟然是一只金凤凰,而金凤凰的下面又是一个帽子,看起来相当地威武霸气。 看见这玩意儿付阴匪瞳孔一缩呼吸都急促了起来,他啪的一声把木盒子给关上,这个反应倒是把我们都给吓了一跳。 “你关上干什么?打都打开了就看看呗。” 付阴匪摁住木盒子的手直哆嗦,他颤声说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盒子里的东西应该和皇族有关。” “什么皇族不皇族的,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话没说完我也反应了过来,和皇族有关?那岂不就是国宝? 我靠,那个娘们儿随随便便就丢了个国宝在我们店里?这到底是限购要感谢帮我还是想要害我,这要是让文物局的人知道了我们还不都得被请进去喝茶? 想明白这一茬的我跟着付阴匪一起抖了起来。 第一百零七章:西山大事 在我国刑法中,是有那么一条罪名叫作盗卖国宝罪的。 什么叫作国宝?这个定义很模糊,需要专家来下定义。但盗卖国宝罪的罪过有多大?据我所知最高是能够判处死刑的,哪怕我和付阴匪有个国安的身份也没用,还有可能罪加一等添一项罪名叫监守自盗。 现在再看这木盒子,我总算能理解为什么要用金丝楠木来装了,这用别的木盒子还真的是掉价了,都配不上国宝这么个名头。 过了好半晌,拿着鸡毛掸子的关悦悦皱着眉头不高兴地说道,“你们到底还看不看的?不看我就把盒子拿库房放着了。” “放?”付阴匪那表情也不知道是哭还是笑,“这玩意儿就是个定时炸弹,你还敢给我放到库房里去?” “那要不把它扔了?” “扔了也不行啊,扔了我们也有责任的。” 关悦悦怒了,一巴掌重重地拍在这木盒子上,“放也不行丢也不行,那给我我把它销毁了,保证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 见关悦悦是动真格的,付阴匪赶紧把木盒子抱紧了说道,“别啊姑奶奶,这盒子不能动,真的不能动。” 厉无咎也在旁边看不过了,淡淡地说了一句,“打开看看吧,我可以给你们做个证,如果真有什么责任也不在你们。” 对啊,这厉无咎是五律的人我们怎么忘了? 在厉无咎的作证下,付阴匪这才又小心翼翼地把盒子给打开。这一次我们看得十分仔细,也看清楚了这盒子里到底是装的什么东西。 这帽子的确是皇族佩戴的,而且看这制式规格应该是皇后、皇太后佩戴的朝冠。这种朝冠用熏貂制作而成,上面用赤红色的朱纬覆盖,顶上装饰着金累丝三层凤顶。这三层凤顶每一层都用了一等的大东珠一颗,在凤头、凤尾、翅膀部分还镶嵌了不少的小珍珠,背部各自镶嵌了一块猫眼石。在朝冠帽檐的部分缀饰了七只金色的凤凰,同样用小珍珠、猫眼石作为向前。在帽子的后面有一只金翟,上面垂挂着珠穗,整个朝冠光是珍珠的用量我估计就得有三百多颗,而且每一颗都是珍品。 “乖乖……这是要发的节奏啊。小子,你发达了啊,光是这一件你不是要什么有什么?哪里还需要在我这个地方天天当苦哈哈上班?” 我没好气地说道,“你都说了这是定时炸弹,我还敢真拿去卖?现在我最担心的还是那个u盘,能够让女人拿出这种东西来交换,说明那u盘里的东西恐怕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复杂。” 这样的无价之宝平日里也能在大型博物展览上看见,结果那女人非但把它说留下就留下了,而且还说等我找到u盘后会给我再带一个东西来。 玛德,这光是一个朝冠就已经把我给吓得够呛了,下次再来岂不是要把凤袍给带来? 让关悦悦把东西给小心收好,我们三个重新落座后都各有心事谁也不说话。 厉无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后问道,“表弟,那个叫肖芊芊的女人怎么样了,她是怎么中的尸毒?” 我挠了挠鼻子说道,“二黑他们现在都还没有给我打电话,想来肖芊芊应该也没什么大碍了吧。倒是这是尸毒真的无药可治吗?会不会对她的身体有什么影响?” 厉无咎顿了一下说道,“影响当然是有影响的,从照片上来判断,那个女人的视力应该会下降不少,身体也会一年比一年差。不过中了尸毒还能活下来就已经是万幸了,不要奢求太多。” 连厉无咎都说没办法,那我身上的尸煞岂不是…… “表哥,你懂《黄泉诀》吗?我身上其实还背着个大事儿想向你请教一下。” 我话还没说完厉无咎就摇了摇头说道,“我对风水堪舆并不在行,如果我师妹在你倒是可以请教请教她。你的事情我也听爷爷说了,只不过你这件事比较复杂,一时半会儿也是急不来的,慢慢来吧。” 我靠,你都说了这尸毒无药可治,我还敢慢慢来?一想到肖芊芊眼角流脓浑身恶臭的模样,我这心里就是一阵发怵。 就在我准备催促下付阴匪让他把我的事情给重视起来的时候,贼眉鼠眼的魏三鼠突然从门外跳了进来,伸出头左右打量了一番后,伸手把店的门竟然直接给关上了。 我们这古董店本来就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魏三鼠这把门一关岂不是不让我们做生意了? 付阴匪眉头一挑正要骂娘,魏三鼠急忙跳到桌子边,从怀里将一个手绢给掏出来放桌子上。 “不得了了啊各位大佬,这夷阳西山恐怕是要出名了,你们快看看这是什么?” 如果魏三鼠拿的是什么金银玉石的那我们都忍了,结果他这神秘兮兮掏出来的手帕里包着的全是泥,而且是有还混杂有草茎和碎石的润泥,一看就知道是在河边挖的。 付阴匪面无表情地看着魏三鼠说道,“卖了黑货给我,你还有胆子再回来?” 魏三鼠一愣,苦着一张脸说道,“付老板啊,黑货这事儿不是早就翻篇儿了吗?你仔细看看我给你们带的这泥,你们难道就一点没有看出门道来?” “老子看个屁的门道!”付阴匪怒了,顺手从旁边抄起一个烛台就作势要打,“老子又不是土夫子,你丢点土想让老子看出什么门道来?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我就打死你把你埋西山去!” 也不能怪付阴匪的脾气暴躁,实在是魏三鼠这个人长相猥琐就算了,说话还老是喜欢卖关子。 一见付阴匪是真的动怒了,魏三鼠赶紧戴上白色的橡胶手套碾碎了一点土解释道,“这些土都是我从西山小道上挖的,你们看这颜色,一般的黄泥土能有这颜色吗?这是血观音啊!西山肯定要出大墓了!我最近就发现有好多的地老鼠来我们夷阳,好多靠近西山的宾馆都住满了。” 西山那个地方也就一个乱葬岗,怎么可能会出大墓? 自古以来古人对于墓穴风水就十分的看重,而乱葬岗之所以成为乱葬岗,不仅仅是因为没有人管理或者是经历战乱,更重要的是因为风水不好没有人相中,所以那些没有钱的人爱会选择用草席随便一裹往那里一丢,久而久之的就成了乱葬岗,和垃圾堆是一个道理。 血观音这种传说我倒是听说过,这是丘南山古墓风水派的一种近乎玄学的说法。就和观星的那些观星术士所说的荧惑之灾一样,血观音、断头龙以及吊死虎都是古墓风水派的一种特定形象比喻。 就比如这血观音就是说的墓葬土,意思是如果在墓葬附近发现了色如鲜血殷红、气如幽兰幽香、形如陶土可塑的泥土,那么基本上就算是血观音了。而更为玄学的是,只要在墓葬周围出现了血观音,那么说明地下一定是埋了一个价值连城的凶墓。这墓往往是将军墓或者是亲王墓,但绝对不会是皇族的墓就完了。 魏三鼠本来就有点地耗子的身份在里面,再加上他拿来的这土无论是颜色、气味、还是形状,的确有点像传说中的血观音,这就让我们不得不有些怀疑了。 付阴匪倒是个人精,没有第一时间轻信魏三鼠,而是开口问道,“就算是血观音又怎么样,难道你们还真相信西山那个地方有大墓?” “信啊,这血观音都出现了,我凭什么不信?”魏三鼠眉飞色舞地说道,“根据可靠消息,已经有人在西山找到老鼠洞了,而且那人居然还愿意免费把老鼠洞的位置给分享出来。现在夷阳镇的地老鼠不说上百也得几十。如果我们不趁着消息没有走漏赶紧跟风捞一笔,错过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啊。” 魏三鼠这人还真是复杂得很,刚才从外面进来的时候明明整个人都很紧张,就像自己是通缉犯要被警察给抓了一样。结果现在说到这盗墓的事情整个人的表情就活了过来,好像马上要去做一件很了不得很舒服的事情一样。 付阴匪把烛台放在桌上,不为所动地回绝道,“行了,你是土夫子,我是阴货郎,我们不是一路人。你要去打洞什么的我不拦着,你要是淘出什么好货也可以拿来给我看,但盗墓这种事我是不会参与的,祖师爷定的规矩。” 魏三鼠嘿嘿一笑,像是早就付阴匪会这么说。他又在怀里摸了摸,摸出一块硬邦邦的小铁片丢给付阴匪。 “我还能不知道你们阴货郎的规矩?只不过你们阴货郎不是世世代代都在找黑玄棺材吗?你看看这玩意儿你认不认识?” 付阴匪一脸凝重地将桌上的小铁片拿在手中,看起来像是烧糊了的小铁片,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变成了淡黄色,看得我眼睛都直了。 这什么玩意儿啊,难道是一块手机电子屏幕?怎么还会自动变色的。 第一百零八章:黑玄棺材 一向都处变不惊的付阴匪捏着铁片神色变幻了许久,随后一言不发地拿着铁片上了二楼。 本来志在必得的魏三鼠被付阴匪这波操作给整懵了,刚想追上去就被关悦悦给拦了下来。 “不是,你这铁片拿走我没话说,去不去总要给我个答复吧?” 拿着鸡毛掸子的关悦悦淡淡地说道,“当然要去。加我个微信号,什么时候去我会在微信上通知你。” 魏三鼠哭笑不得地说道,“这位小姐,西山大墓现在可是人人都想要的香饽饽。这晚一秒去损失的可就是几百万上下啊。” 关悦悦对魏三鼠的这些花言巧语直接免疫,任凭你魏三鼠怎么说,关悦悦总之就是一副愿意留微信号就留,不愿意就滚蛋的表情。 毕竟是有求于人,魏三鼠就是心里再无奈,也得老老实实地按照关悦悦的要求来。只不过他留完微信号后并没有马上离开店里,而是跑过来和我们凑一桌,抓起桌上的花生瓜子吃了起来。 “小夕哥,这位兄弟是谁啊,看起来眼生。” “我表哥,厉无咎。” “噢,原来是厉兄弟啊,我叫魏三鼠,你可以叫我一声三哥。” 魏三鼠没有摸清楚厉无咎的底细,端起架子就想要在厉无咎的面前称一声哥。谁知道厉无咎把一块木牌往桌上一拍,木牌上漆黑的五律二字差点没把魏三鼠给吓到桌子底下去。 “五……五律?”魏三鼠声都变了,看厉无咎的眼神就像老鼠看见猫一样,“这位大哥您是五律的人?” 我知道魏三鼠心里在想什么,毕竟五律是专门管这个圈子乱事儿、脏事儿的,可以说是圈子里的官家。刚才魏三鼠又是血观音又是将军墓的在那里说了半天,这就好像在警察的面前兴致勃勃地说晚上要去挖别人家祖坟一样。 “五律监察部。” 简简单单五个字就把魏三鼠的魂儿都快吓没了,他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告辞,脚下一步三晃地就要往门外走。 厉无咎一把揪住他的后衣领不让他走,谁知道魏三鼠二话不说转身就是一跪,这连下跪带磕头的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 “这位大哥,是我魏三鼠有眼不识泰山,是我魏三鼠一张嘴没个把门的胡说八道。你就当我没有来过,你就放我一马吧。” “我有说要法办你吗?起来,仔细和我说说刚才那块铁片你是从哪里得到的,和黑玄棺材又有什么关系。” “真的不抓我?”魏三鼠心里还是有些发虚,厉无咎把脸一沉,魏三鼠赶紧站起来老老实实地交代了。 在我们这个圈子里混的基本都突出一个‘老’字。这个老并不是说人老,而是说门派或者说某一身份传承老,继承老,老字号。 阴货郎这三个字普通人可能听都没有听说过,但从事这一手艺的人全国各地都有不说,最早可以追溯到商周时期,据说是楚地魂巫的分支。然而不管是哪个地方的阴货郎,也不管这么多年来阴货郎分了东南西北好几派,总之所有的阴货郎在继承前任本事和财产的同时,也会继承一个一辈子都要去追寻的东西,那就是黑玄棺材。 关于黑玄棺材的传说有很多,其中最流行的一种说法是打造棺材的黑玄石是天外陨铁,据说是战国时期某个皇族准备打造给自己用的。只不过想要将黑玄铁给熔化需要许多特殊的手段,其中就包括最为古老的一种方式,人祭。 阴货郎们认为,这黑玄棺材是天底下最阴毒最邪恶的东西。如果有谁死后躺进了这口棺材里,那么不出百年棺材里的尸体就会成为死而不僵的僵尸王,到时候僵尸王出世要遭殃的人可就太多了。 所以阴货郎千百年来在全国各地游走,不停地做着活人和死人的生意其实就是想要打探黑玄棺材的下落。传说这黑玄铁坚硬无比不说,得气还能化彩。付阴匪把那块黑铁片拿在手上黑铁片就自己变了颜色,这很明显就是传说中黑玄铁的特点。 “我去,原来这阴货郎还一直想着拯救世界啊,我还以为做这一行的就是贪财而已。” 厉无咎看了我一眼解释道,“如果付阴匪贪财,那这家店仓库里的东西已经足够他几辈子都衣食无忧了。其实这敢与死人做生意的阴货郎在某种程度上是维护了阳冥两界的秩序,如果没有这些阴货郎,很多从地下淘出来的黑货是没有办法流入市场的。” 厉无咎这么一说我还觉得真是,这古董店后面的仓库我去过啊,虽然里面的东西好像一件件都比较邪门儿,但哪一件不是拿出去随随便便就能卖个几十上百万的? 见我们聊得起劲,魏三鼠逐渐没有那么紧张了,他在旁边补充说道,“你们说的这黑玄棺材都是老传说了,我听别人说这黑玄棺材其实是外星人的飞行棋,那个打造黑玄棺材的皇族早就被外星人换了皮,所以最后才会在躺进棺材前被人偷走了尸首五马分尸,还把脑袋给捣碎了。” “别在这里和我打马虎眼,我问你,这黑玄铁片是哪里来的?” 本以为自己已经岔开了话题,谁知道厉无咎根本不吃魏三鼠那一套,直接又把话题给绕了回来。 魏三鼠有些委屈地说道,“这种东西还能从哪里来,我挖洞的时候捡得呗。一开始我也不知道这是黑玄铁,也是拿回家用水冲洗干净后拿手上才发现的。正好这西山大墓不是出来了吗?我这手上缺点装备和人手,所以才想着过来找付老板商量商量,看能不能组个队一起去探探宝。” 魏三鼠这话半真半假,不过看他那表情就知道厉无咎就算用五律的身份来压他他也不会说实话了。这个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魏三鼠刚要求付阴匪办事,结果挖个洞就找到了黑玄铁,他真把自己当成神奇宝贝了? 就在我准备再多问他点儿有关西山大墓事情的时候,我的手机微信接连震动了好几下,对面的魏三鼠也把手机拿出来看,脸色一下一拍大腿高兴道,“成了!” 原来就在我们说话的这会儿功夫,关悦悦就又拉了一个新的微信群聊,只不过这一次群成员里除了我们古董店的几个人魏三鼠也在其中。 付阴匪发了一条长长的物资采购清单让魏三鼠去办,我粗略看了下,这清单一共有一百多样东西,有的是法器,有的是装备,甚至在清单里我还看到了三斤白糯米三斤黑糯米这种玩意儿。 也就是我有点基础知道这些糯米是用来除煞气防僵尸的,这要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是出去郊游的。 听到金币入袋的声音,我就知道付阴匪肯定私下把采购的钱转给了魏三鼠。等魏三鼠拿着手机兴高采烈地离开以后,付阴匪发了个私信让我去二楼找他。 我把手机揣兜里正准备起身,发现同样在看微信群的关悦悦和厉无咎正以一种十分古怪的眼神看着我,尤其是厉无咎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怎么了表哥?” 厉无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没事。” 我靠,你tm这个表情一点都不像是没事啊! 关悦悦就更夸张了,她走过来帮我整了整衣领,然后又拍了拍我肩膀上的灰尘,语重心长地说道,“待会儿上了二楼你别乱跑也别乱看,记住,二楼的那些东西是不会伤害你的。” 我次奥,越说越吓人了啊! 我脸色一白,紧张地问道,“悦悦姐,这二楼……到底有什么东西啊?” 关悦悦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催促我赶紧上楼。 从我来古董店的第一天起,关悦悦和付阴匪就一再和我强调不准上二楼。当时我还以为是因为两人的卧室在上面,这两个人应该是对自己的私密空间比较看重。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儿啊。 硬着头皮踏上二楼的台阶,右脚刚一落下这木制旋转楼梯就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好像我再用点力整个楼梯就会马上崩塌一样。 一步又一步地往上走,一楼的视野随着我走上旋转楼梯慢慢地越来越少,直到消失。 走出旋转木制楼梯后正对着的就是一堵墙,墙上挂着一幅日本浮世绘风格的十八层地狱图,图上受刑的那些死人明明一个个都画得很抽象,但我盯着看久了竟然会觉得这画上的人很生动,简直就像是活过来了一样。 “玛德,真是有病啊,住在这种地方不会变成疯子吗?” 挂着画像墙的右手边就是走廊,走廊的两侧并不是普通居民楼的水泥墙面,还是日本那种对拉式木窗格纸门,只不过这些纸门后面到底是真的房间还是水泥墙,这就没有人能说得清楚了。 走廊的灯光很暗,镂空的黄色灯罩让整个走廊的灯光都显得十分昏暗,好像我是走在一个没有人的鬼屋里一样。 第一百零九章:画迷人心 如果可以选,我宁愿在一楼待着也绝对不会愿意到这二楼来。不因为别的,就因为这二楼的整体气氛实在是太压抑了。 就在我有些受不了准备下楼找关悦悦帮我带路的时候,走廊尽头的一扇对拉纸门被推开,一只手伸了出来冲我做了个过去的手势。 我一看那手上的衣袖就知道是付阴匪,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准备一路小跑就跑过去。就在这时走廊中间的一扇纸门突然打开,一只手直接伸出来把我给拉进房间,我正要反抗这才看清楚拉我进房间里的人竟然是付阴匪。 此时的付阴匪坐在榻榻米上对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表情十分严肃地对我说道,“你小子上来怎么也不给我打个电话?” 我哭笑不得地说道,“我怎么知道上个二楼找人还需要打电话啊。付哥,刚才那只手是?” “一个妖孽而已,不用管它。” 我哦了一声没有多问,只是心里还是有些发怵。据说在日本就很流行一种善于伪装的妖怪,这种妖怪要么是伪装成你亲近的人,要么就是伪装成面善的陌生人。伪装后的妖怪会像刚才那样用各种误导诱惑你人过去,等你人真的过去后是死是活那就全在它的一念之间了。 付阴匪面前有一张小方桌,方桌上放的是一幅漂亮的工笔画,上面有许多的花草树木和鸟儿。 “小子,你来帮我看看这幅画,值几个钱?” 这付阴匪还真是钻钱眼子里了,动不动就开口询价。其实在我们这个圈子里人人都知道古董值钱,但大家更看重的反而不是价格,而是古董本身的价值和技艺技法。 所以哪怕是才入行的初学者请别人帮着掌眼,也会说品鉴品鉴,不会说值几个钱这种粗浅的糙话。 我学着付阴匪的样子盘坐在小方桌前仔细盯着画看,发现工笔画越来越眼熟,尤其是这细腻的作画程度以及这种偏暖色调的着墨。 “付哥,你这话该不会是沈铨的《百鸟朝凤》吧?” “你小子倒是有点眼力见儿,仔细说说看和画上都有哪些鸟儿?” 付阴匪这问题问得水平很低,但如果放在《百鸟朝凤》这画上来就算得上是高难度的问题了。不因为别的,就因为很多研究古董的人不一定是研究生物的,要说这画的工笔法着墨法他们可能颇有心得,但要想把这画上的鸟儿一时间认全了那恐怕是难上加难。 好在在老爷子的熏陶下我这肚子里也是有点儿墨水的,于是一边看着画卷上的一只只鸟儿一边开口念道,“凤凰、孔雀、鹰、仙鹤、鹭鸶、锦鸡、鸳鸯、大雁、天鹅、喜鹊、山鹊、燕子、斑鸠、绶带鸟……等等,这是什么鸟?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在凤凰栖息的那棵梧桐树下,一个头有翎冠冠有长羽的赤头鸟出现在我的视野里。这只鸟翎冠颜色鲜红如焰,除了眼睑和鸟喙是黑色的,整个头部到脖颈部分都是黄色的。而鸟的喉咙到整个腹部又都是淡青色的,翅膀和羽毛收敛在一起呈现五彩斑斓的颜色,看上去美轮美奂。 与其说这是一只鸟,倒不如说这也是和凤凰差不多传说中的东西。沈铨的《百鸟朝凤图》之所以那么出名,就是因为沈铨利用工笔画的形式,将传说中的凤凰神鸟和现实中能够见到的那些鸟全都结合在了一起,以写实的风格画出这么一幅画,看似是在记录百鸟的形态,实际上是呈现他心中的凤凰形象,并且让看画的人也不由自主地接受这画上的凤凰,让他们也认为真正的凤凰就是那样的。 “那是七彩乌,金乌的弟弟。” “七彩乌?”我懵逼了,感觉这付阴匪怕是在和我开玩笑。这三足金乌我倒是知道,后裔射下来的就是这玩意儿。七彩乌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难道说太阳神还有一堆的弟弟妹妹? 觉得不对劲的我抬头一看,猛的发现周围的环境已经完全改变了。我不是在房间里帮付阴匪品鉴字画,而是在一个火山口里! 离我不远的地方就有火山口裂缝,灼热的岩浆时不时地从裂缝里喷射而出,落在石头上飞溅起无数的岩浆火星,灼起一缕白烟后冷却的岩浆变成了灰色的石灰半液体状石灰岩。 而在这些裂缝与裂缝之间的石块平板上,一个又一个骨瘦如柴的人双手抓着脖子上的铁链不停地哀嚎惨叫,而铁链的另一头有一个只有半人高青面獠牙的小鬼一手拽着链子,一手拿着铁叉拖着这些人往一口足足有二十几米高的大铁锅里走。 铁锅的下面是一个巨大的石头堆砌柴火灶台,而在铁锅的旁边则用木板搭建起了一条长长地可以通到铁锅边缘的斜板台阶。 这些青面獠牙的小鬼一个个凶神恶煞力大无穷,他们一只手就能把锁链套住的人随意往铁锅上拖,也不管这些人挣扎,直接一脚就把这些人给踹了下去。 我本以为这铁锅里是煮沸的水,谁知道那些人一下去里面就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听这声音简直根本就是在油炸啊! 有些人受不了这种油炸的痛苦死死抓住铁锅的边缘不想要下去,被旁边拿着铁叉的小鬼看见后小鬼就会用铁叉顶住那些人的胸口不让他们往上爬。只需要用铁叉顶一分钟不到,被顶住的那个人就不会再挣扎了,很快他抓住铁锅的手就会自己断开,然后身体部分直接沉到铁锅下面去。 十八层地狱的事情我以前倒是听说过,但是想这种亲眼所见的震撼那是你平时完全凭空想象不出来的。我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老爷子说天地间有大恐怖,而最大的恐怖就在于活在世上的人不相信有因果报应,也不相信天道地理,只是浑浑噩噩地活了一辈子,等到死后十殿阎罗给你判了刑罚后永受无间轮回的痛苦,到时候你就是想要吃后悔药都没办法了。 “小子,这幅画很好看吗?” 付阴匪的声音如惊雷在我的耳边响起,我眼睛一眨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还站在楼梯口看挂在墙上的那一幅《十八地狱图》,根本就没有走过走廊,也没有被付阴匪拉进房间过! 我的后背已经完全被冷汗打湿了,付阴匪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墙上的《十八地狱图》问道,“怎么,你看见了什么?” “油炸……油炸小鬼。” 付阴匪笑了,一巴掌拍我头上没好气地说道,“我他妈不知道这上面有油炸小鬼?我是问你刚才在画里看见了别的什么东西吗?” “付哥你知道这画有问题?我刚才在画里看见你了,你还给了我一幅《百鸟朝凤图》让我看,然后我就去了十八地狱,看见了油炸小鬼……” 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是在语无伦次地说话,偏偏付阴匪听得很耐心,等我说完后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就好像压在肩膀上的什么东西一下子就放了下来一样。 “本来我还担心你小子没天赋,不是做我们这一行的材料。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你是夕观年的孙子,再差难道还能有我的天赋差?行了,进来吧,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又是给我看一样东西?我不由得有些迟疑了,心想自己现在该不会还在画中吧? 走在前面的付阴匪像是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头也不回地说道,“庄周梦蝶,蝶梦庄周。究竟是庄周在梦里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在梦里变成了庄周呢?没有人知道这个答案,但每个人又都遵循自己的本心给出了最好的选择。小子,不管你是不是在画中,你只需要做好你自己就行了。” 我觉得付阴匪说得有道理,反正关悦悦都说了这二楼的东西不会伤害到我,就跟着付阴匪走去看看是什么东西又怎么样? 走廊两侧还是纸糊的对拉门,只不过这一次走廊的灯光恢复了正常,整体给人的感觉也不会是压抑的感觉。 付阴匪的房间并不像我想象中的那么大,不过这个房间四周的墙壁全都挂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画,其中就有我刚才在画中看见的《百鸟朝凤图》。 “这个房间就是我平时睡觉的地方,不过以后你要是喜欢你可以搬过来住,只要你不嫌弃。这边有厨房,不过我这个人懒,从来都没有自己弄过东西吃,来,这边是阳台,我带你过来看看,挺宽敞的,采光也不错。” 付阴匪就像个房屋中介一样带着我在这个房间里四处转悠,当我逛到卧室的时候我发现付阴匪竟然连床上的被褥什么的都收拾好了,床边放着两个很大的黑色帆布旅行包。 “这两个旅行包里面是我的私人物品,之后悦悦知道该怎么处理的。” “付哥,你这是怎么了?”我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皱着眉头问道,“你要离开夷阳镇吗?” 付阴匪从兜里摸出一支烟点上,过了半晌才开口说道,“小子,这家店以后就交给你了,你千万要记住我们阴货郎的规矩,不要让祖师爷晚上托梦来找你算账。” 第一百一十章:整装待发 只不过是探个墓,付阴匪搞得像生离死别一样反而让我觉得难受。 难得见付阴匪这么感性,我的眼眶竟然还有点湿润。就在我也准备说几句掏心窝子话的时候,付阴匪从抽屉里拿出一份保险说道,“这时间仓促,黑玄棺材的事情以后有机会就让关悦悦好好和你说。这份保单你先签一下。” 我把保险单拿过来仔细一看,这才发现这居然是为我保的意外保险,只不过这受益人竟然是付晓明。 我的嘴角抽了抽问道,“付哥,这个付晓明是谁啊,还有这份保单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给我买的?” 付阴匪挠了挠鼻子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做我们这一行的都是高风险,所以在你进店的时候我就给你把保险买好了啊,这是我应该做的,你不用谢我。至于这个付晓明嘛是我的儿子,这保险是我给你买的,受益人当然填我儿子的名字,没毛病吧?对了,你要是还有什么话要说,最好写一封信交给关悦悦,我们这次去探的墓有些危险,我也不能保证你绝对安全。” 次奥,付阴匪刚才又是掏心窝子又让我以后好好管店,我还以为这一次探墓我不用去了。搞了半天去还是要去,而且保险都给我买好了,和我说那些就是想以防万一。 我被付阴匪的无耻给彻底打败了,在保险单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付阴匪很是满意地把保险单收好,重新放进柜子里。 跟着付阴匪下楼,探墓心切的魏三鼠只用了一个小时时间不到就把清单上所有的东西都给买齐了。 看着桌子上一堆的散件,我正想找个大点儿的帆布手提包装,谁知道付阴匪直接把一件浑身都是口袋的棕色背心丢给我,顺便还给我丢了一条样式奇怪的黑色的腰带。 “小夕哥,这是你第一次探墓吧?下墓这事儿说起来也没什么复杂的,就是忍着臭味到下面去走一圈,来,我先教你带装备。” 《盗墓笔记》什么的我也喜欢看,总觉得主角好像随便带个罗盘或者洛阳铲就什么墓都可以下。但当魏三鼠把桌子上各种稀奇古怪的装备往我身上装的时候,我这才明白真正准备周全的下墓是有多么的麻烦。 没有什么黑驴蹄子,也没有什么手枪,魏三鼠给我身上装的全都是防风打火机、狼牙手电筒、手持十字镐之类民用的玩意儿。这些东西大多能够折叠收纳,轻便但是强度高,可以说这一身装备把方方面面都给照顾到了,带着这些就算是野外求生恐怕存活的几率也能相当大。 见我一脸迷茫,厉无咎在旁边解释道,“你身上带了些什么东西放在哪里你最好鞥记住,免得需要的时候手忙脚乱找不到。” 咬着一把匕首扎裤腰带的付阴匪也含糊道,“你这一身装备可是老子精挑细选配出来的,别的地老鼠有钱也搞不到这么齐全的装备。” 魏三鼠也在旁边拍马屁道,“就是就是,付老板配出来的东西那当然是好东西,我魏三鼠这一次也算是开了眼了。” 把桌上的东西装好就花了我们一刻钟的时间,恰在这时王金海把车停在了门口,拉开车门好让我们一股脑地钻进去。 毕竟是去做探墓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我们出发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在车开出夷阳镇的时候总觉得周围的光线突然暗了下来。 把头探出车窗往西山方向看去,一团极黑而厚的乌云正在西山的山顶上聚集,就像是一团浓墨随时都有可能会落到西山上一样。 坐在车上的魏三鼠脸都笑开了花,拍着大腿哼道,“这山有血观音,天有雷霆怒,看来这一次我们想不发达都不行了。” 我没好气地白了魏三鼠一眼说道,“看这天气应该是要下雷暴雨,我们都没有带伞,出来的时候不是要被淋成落汤鸡?” 坐在副驾驶的付阴匪掏出一支烟叼在嘴里,看似无意地说了一句,“如果还能出来,我倒宁愿被淋成落汤鸡。” 西山乱葬岗一直以来都是附近镇民很忌讳的地方,白天少有人过,晚上更不会有人上山。但这一次当我们开车上山的时候,才发现在乱葬岗的外面已经停了不下二三十辆面包车和小货车,甚至我还看见有房车。 玛德,现在的地耗子都这么闲的吗,跑到乱葬岗来郊游了? 拉开车门从面包车上跳下去,本来坐在乱葬岗口子上的十几个人呼啦一下就朝我们围了过来。这些人的手上有拿着扳手的,有拿着钢管的,看模样就知道应该是守在外面不想让别人进去的。 “诶诶诶,你们干什么?都瞎了眼了?连夷阳镇的付爷都不认识?” 魏三鼠跑到前面来,守门的这些人里立马就有人认出了他。 “魏三鼠,就你这条件也想带人来分一杯羹?资历差了点儿吧。” 这地老鼠也有地老鼠的规矩,一般小墓大家都不会起什么冲突,按像这种大墓很多有实力有背景的地老鼠就会开始论资排辈设高门槛了,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既不想让闲散的人分一杯羹,也怕有些半路出家学艺不精的地耗子拖了他们的后腿。 毕竟这地下墓室谁也不知道有几条生路,如果被新手给触发什么机关把大家都给困死在下面,那就真的是没地儿哭。 魏三鼠听了那人说的话一点儿也不生气,他壮着胆子轻轻拍了拍付阴匪的胸口说道,“一群看门狗,知道他是谁吗?夷阳镇阴货郎付阴匪付老板!你们在他的地头上动土,有问过他吗?” 付阴匪这个名号并不出名,毕竟这么多年来付阴匪始终都秉持着低调做人高调赚钱的原则。但是阴货郎这三个字名头可就响了,按照五律对于全国各个区域的划分,夷阳镇这一块儿以前是归我家老爷子管,现在的的确确是归阴货郎付阴匪管。 果然,阴货郎的名头一搬出来守门的这些人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这阴货郎的身份半黑半白,既要收他们从土里挖出来的东西,又和五律这种官方组织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按照常理他们地耗子要在夷阳镇动土的确是要和付阴匪报备一下的,现在正主找来了,他们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就在双方都僵持不下的时候,一个头戴斗笠右手拿着一根曲折木棍的老头子从乱葬岗里走了出来。他把木棍放在一边,弯腰一只手就抱起大瓶的矿泉水桶给自己倒了一碗水喝。 他喝完一口水后头也不抬地说道,“既然是付老板,那自然是有资格进去分一杯羹的。只不过付老板,黑玄棺材对你们阴货郎来说可不是个好东西,你这一去,想好了吗?” 一向桀骜的付阴匪竟然对老头拱了拱手问道,“黑玄棺材是我们阴货郎代代相传的使命,晚辈不得不去。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什么前辈不前辈的,也就是帮人打工的糟老头子。行了,既然你想好了那就进去吧。” 老头说完把碗和桶都放回地上,拿起木棍一摇三晃地又走进了乱葬岗。 虽然不知道那个老头子是什么身份,但他说的话的确管用,那些守门的人也不为难我们回到了各自的位置上。 进入乱葬岗,到处都是长满了绿色苔藓的深黑色石头以及枯叶,有的石头与枯叶间时不时地还会露出一只肮脏腐烂了的人手或者是白色的骨头。 虽然国家现在对于个人的死亡控制得十分严格,要求不管是谁死了都要开死亡证明,但其实每年国家还是会失踪那么多的人。别的地方我不知道,总之在夷阳镇附近,失踪的人大多尸体会在乱葬岗出现。而夷阳镇的那些警察也不是吃饱了撑的显得没事干,只要没有人报案,哪怕他们知道乱葬岗每隔一段时间会有新的尸体出现,也不会派人到这里来调查。 往里走了不过三十米,一棵歪脖子树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我这才想起临出门前江茹柳给我交代的事情。 我从布袋里将那一串铜钱拿出来挂树上,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挂好铜钱正准备下来的时候,感觉到后背一凉像是被什么轻柔的东西给撞了一下一样。 厉无咎抬头看着歪脖子树上的铜钱眉头一挑问道,“是你家画中仙让你挂的?” 我点了点头,“她非要我过来答谢一下这里的孤魂野鬼,说这乱葬岗里有很多她的朋友。” “朋友?”付阴匪冷笑一声说道,“你小子也是看过《大话西游》的人,难道不知道以前的绿林就有铜钱落地人头不保的说法?” “啊?”我一脸迷茫地看着付阴匪,“什么意思啊付哥。” “你家这个画中仙不简单啊,你小子算是捡到大便宜了。我本以为你把她带回家后你家老爷子能治住她,没想到你家老爷子竟然让你和她结姻亲,姜还是老的辣啊。” 第一百一十一章:盗墓四家 听付阴匪这语气他肯定是早就知道江茹柳的厉害了,也正是因为知道江茹柳的厉害,所以他才会故意把画送给我让我带回家,目的就是让我家老爷子出手把这画中仙给解决了。 玛德,坑啊! 和付阴匪接触得越久,我就越觉得这付阴匪不是在坑人,就是在坑人的路上。 “表弟,你有个这么强势的老婆我也不知道是吉还是凶,不过既然她现在住在你家,我相信爷爷应该心里是有分寸的。” “不是,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吉凶啊,我怎么听不太懂。” 付阴匪指着歪脖子树上的那串铜钱说道,“这古时候的铜钱看你怎么个用法。如果是家传铜钱或者师传铜钱你放在香坛上日夜供奉着,那么铜钱上就不会有阴诡之气,过了道人的手那就是无往不利的辟邪法宝。但如果你是从土里挖出来一枚铜钱就敢放歪脖子树上,那你不是在镇鬼,是在招鬼。毕竟凡是老物件放到现在都已经过时了,知道什么是过时不?就是改朝换代了,自身本来就带着亡气。” 付阴匪说的这话其实并不难理解。现在有念旧的人,也有不喜欢旧物件的人。这些不喜欢旧物件的人并不是观念意识上的不认同,更多的可能是自身比较敏感。 就好像以前被传得沸沸扬扬的绣花鞋也好、旗袍也好,本身是很好的东西。但偏偏有些人看见了心里就是会发毛,不因为别的,就是因为过时的东西本身就带有亡气。 歪脖子树在树中是十分畸形的存在,就好像有人生下来就少一只眼睛或者多一个鼻子一样。这样的畸形存在在天地间其实是不符合天地之道的,只要不符合天地之道就会阴阳失调。 所以老一辈的人都知道如果家附近有歪脖子树一定要请道士来做法,做法以后才能把树给砍掉。要不然这歪脖子树就有可能在晚上勾人的魂跑去上吊。 铜钱,阴诡之物;歪脖子树,也是阴诡之物。 因此江茹柳让我把铜钱挂在这歪脖子树上的确有招鬼的作用,但在付阴匪他们看来这不仅仅是招鬼,而且相当于是宣誓主权,意思是乱葬岗这片儿地方我江茹柳罩了。你们以后要是想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最好能够先问问我的意见。 听付阴匪这么一解释,我这心里就有一种十分古怪的感觉。明明在自己面前大家闺秀的江茹柳,难道真的会做这种颇有匪气的事情? 见我一脸的疑惑,厉无咎在旁边解释道,“你家那位虽然是仙,但其实那只是个称呼,她应该有鬼仙的实力,但还没有鬼仙的仙位,这也是她为什么要找你点苍瞒过天眼,就是因为她现在还不被天道认可。不过如果她接手了这片乱葬岗,能把这乱葬岗的孤魂野鬼给管理好不让他们做伤天害理的事情,那这些福报最终都是会被司命神知晓的。到时候福报累积到了一定的程度,她自然就能得到鬼仙的仙位。” “停停停。”我赶紧让厉无咎他们打住,“你们这越说越玄幻了,合着江茹柳把乱葬岗当成菜圃准备自己慢慢培养了?这种玄乎的事情你们以后别说了,我也不想听。” 倒不是我不相信厉无咎他们说的这些,恰恰相反,就是因为太相信了所以我才不敢往细了想。这要如他们所说这乱葬岗的孤魂野鬼以后都归江茹柳管了,那岂不是说以后我回家路上很有可能就碰到那么一两个向她汇报工作的孤魂野鬼? 要么断头要么断手,这种日子我光是想想就觉得很酸爽。 终止这个话题后我们继续往前走,走到乱葬岗东南方向的一块空地上,发现这里已经聚集了约莫四十几个人。 这四十几个人分成了四拨,全都守着一个方向好像是在等待什么。我们突然地到来显然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不悦地说道,“秦大小姐,你们的人就是这样守的堂口?怎么随随便便就把闲杂人等给放进来了?” 一身黑衣劲装的秦大小姐立马反讽道,“守在外面的又不是只有我秦一家,你们金、孙、童三家的人不也在外面守着?既然他们能进来,想必是有缘由的,问问不就清楚了?那边的,你们是哪条道上的?” 自报家门这种事当然得让狗腿去才能显出我们的身份,好在这魏三鼠是个人精,不用我们给他使眼色他就搓着手跑到前面去,指着付阴匪嘿嘿笑道,“这位是夷阳镇阴货郎付阴匪付大爷,听说这西山有大墓,所以付大爷带着我们过来看看。” “阴货郎?”四家的领头人脸色都是一变,倒是秦家大小姐反应最快,她立马换上一副笑脸凑过来说道,“原来是付老板,久仰久仰。我家老爷子前段时间还说有空就来夷阳镇玩耍几天,倒没想到我先见到了付老板。” “你家老爷子?谁。” 秦大小姐很是骄傲地说道,“我家老爷子姓秦名沧海,我是她的大孙女,我叫秦婉蓉。” 秦婉蓉看上去年纪和我差不多大,但这处事说话这一套简直就像在圈子里混久了的老油子一样。她这一番话不仅给了付阴匪面子,而且也算是自报家门了。 这秦沧海我虽然不知道是谁,但看付阴匪没有吭声,我就知道这老爷子应该是有点来头的。毕竟在场的这些地耗子一个个没有通知付阴匪就私自来探墓,这已经是违反潜规则了,付阴匪就是现在张嘴让他们滚他们恐怕也不敢多说一句什么。 付阴匪点了点头没再理秦婉蓉,而是把目光投向其他三家问道,“你们呢?什么来路?” 秃顶的男人赶紧站了起来,冲付阴匪一拱手笑呵呵地说道,“付老板,我是南海金家金五通的侄子,我叫金王城。” 一名身穿唐装约六十岁出头的老头抬起眼皮看了付阴匪一眼,淡淡道,“童家,童丙。” 戴着金丝眼镜一副律师打扮的青年男人扶了扶眼镜笑道,“孙家,孙瑞才。” 和秦婉蓉以及金王城不同,童、孙两家显然没有把付阴匪放在眼里,只是基于强龙不压地头蛇的缘故所以才自报家门。 还没等付阴匪开口说话,一头银发的童丙就开口说道,“在这夷阳镇的地头上开洞没有通报,的确是我们不对。事急从权,事后我童家自会登门赔罪。只是这阴货郎祖上的规矩便是不能下墓,想来付老板身份尊贵,不会和我们这些地老鼠抢食吃吧?” 付阴匪冷哼一声,“我对这墓里的金银玉石没兴趣,我这次来是为了黑玄棺材。” “黑玄棺材?”四家领头人惊呼出声。 童丙老头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沉声道,“付老板所说的,可是那口黑玄棺材?” “怎么?还有两口黑玄棺材?”付阴匪把黑玄铁片拿出来展示给四人看,“这黑玄铁片据说就是在乱葬岗里挖到的,血观音的土想必你们也知道了。如果说黑玄棺材最有可能会在哪里,我想必定是在大墓之中。黑玄棺材有多厉害不用我多说了吧?我奉劝你们慎重考虑一下,这墓到底还要不要下。” 厉无咎只和我说了黑玄棺材很玄乎,但从没和我说那口棺材到底有多邪乎。知道这墓里可能会有黑玄棺材后,四家的领头人脸色都是变幻不定,尤其是秦婉蓉,咬着嘴唇,好像不甘心就这么放弃了。 就在这个时候轰的一声巨响,我还以为是地震了差点没站稳摔地上。 一股白烟从前面传来,接着有几个人从地下钻了出来,一边咳嗽一边说道,“通了,盗洞已经炸开了,没有伤到龙脉。” 地老鼠所说的龙脉和风水堪舆的龙脉不同,这里特指的是连接各个墓室的回廊。古时候的机关陷阱大多都埋伏在墓室之中,因此地老鼠们想要潜入墓室最好的切入点就是在回廊的一处炸开一个口子。 这样一来非但避开了墓室出入口的沉重石门,而且进去后也能根据回廊的结构迅速推出这个墓室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形制。这种在回廊上开口的方法被地老鼠门称为‘刮鳞’。意思是从龙的身上刮下一块鳞片,然后自己则从这个鳞片里钻进去。 兴许是刮鳞太过顺利,本来还在犹豫不决的四家人立马就下定了决心。 童丙拄着拐杖站起来沉声说道,“这黑玄棺材到底在不在这墓里还两说,再者我们地老鼠吃的就是这碗饭,没有理由到了粮仓门口还不进去捞几粒米出来。各位,我童丙就先行一步了。” 有了童家做表率,秦、孙、金三家自然也不肯落后,纷纷跟着往鳞口方向走。 本来我还对下墓这种事情比较担心,结果现在一看这么多人都下去了,心里反而不怕了。这和你跟朋友一起去鬼屋有什么区别?没有区别啊,说不定去鬼屋的人还没有现在这里的人多。 第一百一十二章:悬空壁佛 虽说土夫子是下九流,但这并不代表做他们这一行就不需要点手艺。 顺着炸开的土坑往下走,临近了我才发现这炸出来的鳞口一米见方十分整齐,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还以为这鳞口是本来就存在的,而不像是炸出来的。 四十几人鱼贯而入,我本以为大家要在甬道里商量下怎么走,谁知道进入甬道的人很自然地往左手边走,没有一个人走向右手边。 看着这没有一丝犹豫停顿的队伍,我诧异地问道,“付哥,他们怎么全往左边走了?” 付阴匪白了我一眼说道,“这四家都是老成精的人了,早在下墓之前肯定就已经看好了坐山风水,主墓室的大体方位他们肯定有个方向,跟着走吧,我们就当那些人是导游。” 付阴匪说得轻巧,但这墓室里阴森森的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脏东西突然冒出来? 不像前面着急要盗宝的四家,我四个本来就是来找黑玄棺材的,只是魏三鼠见我们慢悠悠跟在最后急得抓耳挠腮。 付阴匪看出了魏三鼠心里的想法,于是开口说道,“你既然是跟着我进来的,那就要守我们阴货郎的规矩,不从这墓里拿东西出去。” “啊?”魏三鼠眼睛都瞪圆了,“这不太好吧付老板,我……我魏三鼠就是个地耗子啊。这看得见摸不着,你还不如杀了我。” “少给我来这套。你不就是想要钱吗?按照阴货郎的规矩来,出去以后我送你三个物件。” 古董店里的三个物件可比这墓里的值钱太多了,更重要的是付阴匪给魏三鼠的肯定是能马上脱手的干净货色,比魏三鼠从这里挖出黑货再去转手要省事赚钱许多。 什么地耗子的本性,只要有钱赚那就是爹。得了便宜卖乖的魏三鼠搓了搓手,一脸猥琐地说道,“付老板你放心吧,我这一趟就当是带着小夕哥开开眼了,保证只看不拿。只是付老板答应我的那三个物件,可不可以从后仓库里出货啊……” 这魏三鼠倒也是个人精,竟然知道古董店里最值钱的物件都在后仓库。我本以为爱财如命的付阴匪会拒绝,谁知道他盯着魏三鼠看了一会儿说道,“可以,你最好记住你说过的话。” “一定一定,我魏三鼠这次肯定不顺黑货。” 说话间我们就从甬道里走了出来,来到一个十分宽阔的墓室。由于墓室的光线不好,于是四十几人都拿出电筒四处照明,谁知道这一照就发现我们面前竟然有一尊高约三十几米的石佛像! “怎么可能,我们在的这个墓室有这么大吗?” 一尊高约三十几米的石佛直接把所有人都给整蒙圈了。虽说乱葬岗位于西山山腰的位置,但我们从甬道过来最多不过五十米的距离,难道这就走进山腹了?而且就算走进了山腹,想要挖空这么大的空间修筑一尊石佛,未免也太鬼斧神工了吧。这样的工程放在现代恐怕都不容易完成,更不要说放在以前了,那不知道得死多少人才能修建这一个墓室。 “开门见佛,吉祥如意,这墓主人倒是有几分文人风度。只可惜我们不是为了蝇头小利而来,这送客礼我们都瞧不上。” 拄着拐杖的童丙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大串,我在后面听得一头雾水。 魏三鼠见状赶紧凑过来和我解释道,“小夕哥,你看这佛像盘腿而坐了吧?他这盘的是吉祥坐。这种坐法双腿跏趺,右脚在外左脚在内,寓意着吉祥如意。一般菩萨盘这种坐就说明是好兆头,比较温和的表现。你在看这石佛前面是不是还放着一口石鼎?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鼎里肯定放了很多的金银财宝。这些金银财宝就是所谓的送客礼。古时候的人建墓都知道以后肯定会有盗墓贼光顾的,所以在很多墓室都会放置送客礼。懂规矩不贪心的地耗子拿了这些送客礼就会乖乖地退出去,不打扰墓主人的休息。” 我本以为魏三鼠就是个只会钻空子赚点滑头钱的地耗子,没想到只是一个石佛就被他看出这么多门道来。最尴尬的是好像在场的所有人都有理解童丙老头说这话的水平,就我一个人听得云里雾里。 “童老,这送客礼你不要,我们可就收下了。”秃顶的金王城一脸财迷模样,一摆手就让手下拿着布袋去把石鼎里的玉镯金币给捞出来。 也难怪金王城会这么不讲究,光是这石鼎里的东西带出去卖恐怕就值个几十上百万的。 “金家已经缺钱缺到这种地步了吗?连送客礼都不放过。金王城,你待会儿最好离我们远一点,我可不想你拿了送客礼后遭报应波及到我们。” 秦婉蓉人虽美,说话却是刻薄。这个墓室除了一尊石佛一口石鼎就没有别的东西了。四家人绕到石佛身后找到通往下一个墓室的甬道,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又前进了。 “等等,我觉得有点不对劲。”走在队伍最后面的厉无咎突然伸手把我们给拦了下来,顺手从兜里摸出一枚硬币就往头顶丢去。 我们都以为这硬币恐怕要飞很高才会落下来,谁知道只听见啪的一声,大力丢出去的硬币像是撞到了一个无形的屏障上,以极快的速度反弹回来。 厉无咎眼疾手快地把硬币抓在手中,沉声说道,“玄空画法,这墓室根本没有我们看见的那么大,眼前的这石佛应该也只是个半身佛。” 玄空画法是古墓葬一种很罕见的壁画流派。这种画法的精髓就在于通过细腻真实的工笔画,给人营造一种独特的视觉和空间的氛围。就好像十分出名的敦煌佛窟,政府展览出来的那些壁画看似精美,实际上都只是普通画师画的外围飞天。真正核心的大日如来佛窟里面才是玄空画法的极致体现,人如果走进去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会感觉周围壁画所画的每一个坐在云层上的佛陀都目不转睛地在看着自己。 魏三鼠一拍大腿惊呼道,“我就说怎么才走这么几步就有这么大的墓室,敢情是这墓主人使坏故意误导我们的!” “看刚才硬币弹回来的高度,这墓室的墓顶应该只有四五米。只是费尽心思的在这个墓室用悬空法作画,难道仅仅是为了炫技?” 就在我们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石佛后面的甬道传来了那四家人惊慌失措的尖叫声。秦婉蓉带着几个自己的手下慌忙跑了回来,而金王城他们则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甬道之上一道石门重重落下,正好将一个站在石门下的人直接给砸成肉酱。 “跑,快跑!前面有怪物!” 秦婉蓉一张脸都被吓白了,就在她准备离开这墓室的时候,我们来时的甬道也落下一道石门,彻底把我们的回去的路也给断了。 付阴匪脸色一变说道,“不好,应该是金王城拿着送客礼往前走触发了什么陷阱,大家赶紧找出口!” 付阴匪话音刚落,墓室的四面墙壁分别有四块墙砖脱落,四股浑浊的水从墙洞里喷涌而出,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快要淹到我们脚下了。 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跳着脚问道,“付哥,这水该不会有毒吧?我们是不是要被淹死在这里了?” 厉无咎倒是始终镇定,他拿着手电筒照了照四周说道,“古之墓室,九死一生。既然有人已经触动了九死陷阱,那么生门应当也为我们打开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掉书袋,有生门你倒是找出来啊!” 厉无咎抿着嘴仔细观察了一会儿,突然毫无征兆的一脚踩我的大腿上,自己解下背上背着的钢剑带着剑鞘猛地往上一戳。 厉无咎戳的是石佛眼睛的位置,他这一戳看起来很像是站在地上要去戳月亮,但其实我们刚才就已经发现了这墓室的实际高度并没有那么高。 只听见啪的一声,一个一米见方的石板直接被厉无咎给戳开,原来这悬空壁画石佛眼睛的位置就是所谓的生门。 “开了!我们有救了!” 厉无咎露的这一手把秦婉蓉一行人给看呆了,只是眼下这石板虽然被顶开了,怎么上去又是一个问题。我们现在处于墓室的正中间,四周根本就没有丝毫能够借力的东西。 “要不我们等水涨起来再游上去吧?” “游上去?”付阴匪冷笑一声指着出水口说道,“你仔细看看这水里有什么,你再考虑要不要游上去的问题。” 顺着付阴匪手指的地方看去,我这才发现跟着这浑浊水一起涌出来的,还有许多蟑螂大小的黑色虫子。这些虫子看上去很像蟑螂,但它们在水里的游动速度相当快,而且好像对人的气味十分敏感。我几乎是下意识地联想到了《盗墓笔记》里所说的尸蟞。 “这是腐尸虫,专门以腐肉为生。它们的口器剧毒,要是被咬上一口基本上没救。” 第一百一十三章:四库黄泉 敢带着人跑到墓里淘东西的女人果然不是花瓶那么简单,只看一眼秦婉蓉就说出了水里这些东西的来历。只是她不介绍还好,这一介绍岂不是说我们只要碰水就死定了? “表弟,你弓步蹲好,我待会儿拉你们上去。” 我瞪大眼睛看向厉无咎下意识地问道,“这么高你能跳上去?” “试试。” 厉无咎一脚踩在我的大腿上,这一次的力道可比刚才重太多了。就在我痛得龇牙咧嘴的时候,直接厉无咎右手往上一搭抓住顶部的洞口,手一使劲整个人钻了进去。 钻上去了的厉无咎将一根黑色的绳子丢下来,我这才意识到付阴匪准备的那些装备现在有多救命。抓住绳子一个接一个地往上爬,直到最后一个人抓住绳子刚想要上来的时候,他的脸色突然一变像是被什么给蛰了一下。 “大小姐,快拉我上去。”那人双脚离地,双手使劲往上爬。就在我和魏三鼠也在用全力把他往上拉的时候,秦婉蓉突然摸出匕首把绳子给割断,任由自己的手下直接掉下去。 “大小姐!” 掉下去的那人一脸的难以置信,我和魏三鼠也懵了,冲秦婉蓉怒道,“你干什么?你这是谋杀!” 秦婉蓉把匕首收好面无表情地说道,“腐尸虫口器上的毒素是神经毒素,被它咬了的人会先精神失常陷入狂暴状态,然后才是会慢慢中毒死去。刚才他被腐尸虫咬了已经没有救治的可能,我不想他发起疯来连累我们。” “次奥,你怎么知道他被咬了!你他妈……” 付阴匪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摇了摇头说道,“她是对的,在这里妇人之仁只会害死大家。秦婉蓉,不愧是秦家的大小姐。” “过奖了。” 掉到下面的那个男人彻底绝望了,涌出的水已经能够淹没脚踝,水里的腐尸虫一拥而上,就像蚂蚁要咬死一条蚕虫一般,眨眼间的功夫密密麻麻的黑色腐尸虫就将男人给彻底包裹了。 吃痛下的男人想要叫,结果才刚一张嘴腐尸虫就顺着他的嘴钻了进去,没一会儿的功夫男人就倒在了水中彻底没了动静。 “走吧,我也不确定这水会不会涌上来,我们要趁水没溢上来之前赶紧找到出口。” 秦婉蓉的冷血出乎了我的意料,而付阴匪和厉无咎也一反常态并没有觉得秦婉蓉做得有什么不对劲。 倒是魏三鼠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小夕哥你要习惯,这种事情在地下很常见。如果我被咬了,我也希望你给我一个干脆,只要我不受折磨就行了。” 以前看《盗墓笔记》什么的只觉得惊险刺激,当这些事真正发生在自己面前我才意识到,人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在这个时候求生欲大于一切,什么金银珠宝的,你压根儿不会放在心上。 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地方有点类似于某一个楼板夹层,高度半米不到,我们一个个全都只有爬着走。 最让我们觉得麻烦的是这种夹层没有任何的收束性,就像是两块百米见方的石板扣在一起,到底哪里是出口我们根本就没有一点参照物。 “小心,头顶上有东西。” 付阴匪的手电筒照向前面不远处,爬在前面的魏三鼠立马不敢动了。因为他通过付阴匪手电筒的光看见就在自己头前几寸的地方,一排锋利的尖钉闪着漆黑的涂层,看上去像是为了不反光特意弄的。 “玛德,真阴险啊。这墓主人该不会想把我们赶尽杀绝吧?” 古时候的人都讲究网开一面,偏偏这个墓主人在生路生门还暗布杀机,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生未必为生,死未必为死,阴阳颠倒,乾坤相移,这很可能是个套墓。” “又是套墓?”我的嘴皮有点干,想起之前在阳林遇到的那个套墓。只不过阳林的套墓并不凶险,至少没有腐尸虫和倒钩刺这种东西,眼前的套墓应该是大墓套大墓,最要命的是套墓之人似乎是刻意为之,把这下面这墓的生路给套上了自己的死路。 “真他妈阴损,那岂不是我们都出不去了?” “这倒未必。”厉无咎看着这些倒钩刺说道,“如果什么都没有,我们生还的可能性反而更小。现在既然出现了这些不应该出现的东西,那布置这些倒钩刺的人应该也会留下提示。魏三鼠,你绕开,我们换一个方向走。” 魏三鼠点了点头换了个方向,只不过这一次他爬的就要更为缓慢了,而且一定要用手电筒上下都照通透了才会往前,要不然被这种倒钩刺刮一下,谁知道会不会暴毙而亡? 魏三鼠爬得谨慎,秦婉蓉那边的手下可就没那么多顾虑了。这几人一门心思地想要找到出口出去,因此爬的速度和方向都和我们不同。 正所谓欲速则不达,爬在最前面的那几个人没多久就传来了一声痛呼,秦婉蓉的一个手下捂着手趴在那里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不止头顶有倒钩刺,地下也有,而且还有毒。” 被刺中那人的手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黑,那人像是知道自己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他赶紧忍着痛向秦婉蓉求饶道,“大小姐求求你救救我,我还有救,我不会死的。” 秦婉蓉抿着嘴唇一言未发,跟在秦婉蓉身边的一个男人见状爬过去把那人的右手手腕给摁住,拔出砍刀对那人说道,“兄弟,想活命就得卸一只手,你忍着点儿。” 那人点了点头,结果下一秒男人真的就下刀了。 砍刀虽利,但这砍得又不是猪蹄鸡爪,男人足足砍了三四刀才把这人的手掌给齐腕砍掉。中毒的男人早就痛晕过去了,秦婉蓉面无表情地说道,“牟烈,你这样做救不了他,只会让他更痛苦。” 牟烈把砍刀放到一边,拿出纱布和止血药把那人的手腕给缠住,“大小姐,我们的兄弟本来就不多,能救一个是一个吧。” 秦婉蓉冷笑一声道,“那行,待会儿你就带着他吧。” 想要在这种狭窄的地方爬行本来就不容易,更不要说牟烈还要带着一个晕过去的成年男子。 通过短暂的交谈我才搞明白别看秦婉蓉带的手下多,但她真正左右手就只有两个,一个叫张峰,还有一个就是这个沉默寡言的牟烈。 头顶上有倒钩刺,稍不注意下面也会有倒钩刺,在这夹层里爬了不知道多久的我终于撑不住了,气喘吁吁地停下来说道,“付哥,我们这样没头苍蝇一样的爬也不是说个事儿啊,这地方这么大,四周还是黑漆漆的,我总感觉我们在原地绕圈。” “不是原地绕圈。”厉无咎开口说道,“刚才我仔细观察了一下那些倒钩刺的形状,发现它们组合起来很像一个图形。” “什么图形?” “河图洛书。” 厉无咎这话让大家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如果真的是河图洛书,那我们就能通过河图洛书来推演方位。更重要的是这河图洛书对应奇门八卦,我们只要能找到奇门八卦中的生门,那不是就能找到生路了? 像是知道我们在想什么,厉无咎继续解释道,“通过刚才的观察,我发现这河图洛书的形状一正一反,一阴一阳。” 我哭笑不得地说道,“表哥你说点我们能听懂的。” “意思就是我们相当于被两块刻有河图洛书的罗盘给扣在中间,我们头顶的这块罗盘河图洛书用的是先天八卦,而我们下面的这块罗盘河图洛书用的是后天八卦。现在你们说说,我们应该推上,还是推下?” 八卦共分两种,一种名为先天八卦,又被称为伏羲八卦,很显然是伏羲氏创作的。而另一种名为后天八卦,是周文王自己推演出来的,所以又被称为文王八卦。 没有人知道这先天八卦和后天八卦到底为什么不同,又为什么有所区别,但我们可以知道的是正是因为这八卦有先天后天之分,所以天下的风水堪舆师流派也就有了千差万别。 有的是用先天八卦起手,有的是用后天八卦起手,不一而足,自然也就难以交流和沟通。 就好像同样是在说乾位,在先天八卦的方位里,乾就代表着正南的方向,代表数字为一。而在后天八卦的方位里乾就代表西北,代表数字为六。由此可见八卦先天后天的不同,从根本上就会影响卦象、方位,自然也就会影响八门的推算。 “头顶为先天,脚下为后天,这……这不是故意整我们吗?” 厉无咎看了我一眼说道,“这还不仅仅是八卦的问题,如果我没有猜错,我们现在所处的风水布局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四库黄泉。” 四墓库向,水出四墓冲,从乾坤艮巽来水,右水倒左从向上当面出去,为绝水! 我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四库黄泉的总歌诀,发现厉无咎说得没错,我们还真是在四库黄泉的风水布局中! 第一百一十四章:清军武库 黄泉劫煞本来就是和死亡有关,当初那个女鬼把那张便签留给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事情大条了,但怎么也没想到在毫无头绪的时候竟然就误入了四库黄泉的风水格局。 付阴匪也是知道这事儿的,他看了我一眼说道,“你的那张便签带着的吗?我想今天恐怕就是你完成任务的时候了。” 我苦笑一声说道,“带倒是带了,但我交给谁啊。总不能就把便签放在这里就不管了吧?” 那女鬼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善茬,最麻烦的是她根本就没有说清楚到底让我把便签给谁。 秦婉蓉不知道什么便签不便签的,她沉声说道,“既然四库黄泉,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们有办法确定方位了?四墓库向,水出四墓冲,从乾坤艮巽来水。我们只需要回忆一下那四个出水口的位置,再结合我们这里的先天后天八卦,不就能够马上搞清楚到底布置四库黄泉的风水布局是用的先天还是后天?” 要不怎么说是大家族的小姐,虽然她也不懂四库黄泉究竟是什么,但这推理逻辑是没错的。 厉无咎按照秦婉蓉所说回忆了一下出水口的位置,立马判断出这四库黄泉的风水是按照先天八卦来的。知道了是按照先天八卦,自然也就知道了生门之所在,只是知道生门后厉无咎非但脸上没有喜色,反而眉头皱得更深了。 “怎么了表哥,哪里出问题了吗?” 厉无咎沉声说道,“风水一术在文王以后与天星地相合称堪舆,但是在这之前一直都被人称为青乌。乌者,先天之神也。如果这布下四库黄泉风水布局的人采用的是先天八卦布局,那他这青乌之术恐怕已经达到了你我难以想象的境界。” 厉无咎这话说得含蓄但我还是听懂了。他的意思是说修建这墓穴的人是个高手,既然是高手,那如果一心想要我们死,那我们断然没有能存活下去的道理。 我的手心已经开始微微冒汗了,这才理解为什么付阴匪在出发前就和交代后事一样和我说了那么多话,我现在就恨自己没有留下一两封遗书什么的。 “找到了!这里有一个出口!” 最前面的牟烈总算爬到了这夹层的最边缘,他伸手把头顶的那块刻有纹路的石板给推开,确认外面没有什么机关后我们一个接一个地钻出去。 拿出手电筒照亮四周,我们这才发现这个墓室里陈列着各种各样的兵器和盔甲。我顺手拿起一把剑把它拔出鞘,令人惊异的是这剑竟然还锋利无比一点都没有锈蚀的痕迹。 要知道在世界上吹爆了的日本***那也是时不时要涂抹煤油来保养的。这种保养的原理就是因为空气中既有水分也有氧气,时间长了就会锈蚀刀剑的表面,所以用煤油来进行氧气隔绝。眼前的这些刀剑在地下放了这么久也没有锈蚀,难道是不锈钢做的? “先锋营顺刀,健锐营窝刀,殊胜营朴刀……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里应该是清朝某个将军墓的武库。” 我看这些刀剑只觉得做工精美,但秦婉蓉却是能够一眼就看出这些刀剑的制式甚至说出他们的来历。 厉无咎也在旁边补充道,“这些刀剑都是清军的制式装备,只是这种做工好像不是军备,看起来更像是礼器。你们看我手上的这把剑,剑鞘实木胎鲛鱼皮,剑身为手锻百炼折叠花钢羽毛纹,四面十四道研磨清光。这种剑虽然也锋利无比可以杀敌,但工艺未免也太繁琐了。” 本来大家都在四处晃荡各看各的,谁知道听厉无咎这么一说大家就都把目光投到了他手上的那把剑上。 魏三鼠眼睛都看直了,就和看见女神一样流着口水走过去,有些呆滞地惊呼道,“我的个乖乖,大哥,你拿的这把剑不是清军制式装备,这是皇家佩剑啊!” “是吗?”厉无咎显然对刀剑也并不是很懂,他顺手一个翻腕朝着旁边一劈,石台的一角直接被他一剑给砍了下来。“虽然比不上我的龙吟剑,但也算得上是削铁如泥了。” 见厉无咎拿着宝剑这么不爱惜,魏三鼠心疼得眼泪都快要掉出来了。和那些古董书画不同,刀剑盔甲这种老物件最近几年在古董市场上也十分的热门。不仅仅因为这些刀剑有其实用性,更因为通过刀剑的锻造工艺以及形式模样,很容易从中推测出当时那个时代的工业水平以及冶炼水平。 就比如商周时期最开始用的是青铜剑,再往后发展成为铁剑、夹钢剑,一直到今天的复合钢剑,这些都是有其研究价值的。 我们下墓本来就不是为了这些宝贝来的,所以厉无咎随便挥舞了两下就还剑入鞘把长剑放回了原位。魏三鼠虽然眼馋这些刀剑,但碍于付阴匪在旁边盯着他也不敢顺手牵羊。 我们不拿是在情理之中,但没想到奔着财宝来的秦婉蓉竟然也对这些刀剑不感兴趣。秦婉蓉在墓室里转了一圈说道,“怎么我没有看见出口,我们是不是又进了一处密室?” 付阴匪没好气地说道,“哪有那么多的密室,既然这里是清军的制式装备,那肯定是按照清军武备库来修建的。你什么时候见过武备库没有大门?让开,我来看看。” 付阴匪说完就走到墙边开始摸索起来,很快就找到了两扇刻有《先锋大捷图》的石门。 先锋应该是石门上清军所属的营号,而从这石门雕刻的内容来看,漫山遍野的清军手拿刀剑盾牌正挥舞着旗帜在山坡阵列欢呼,好像是在庆祝战斗的胜利。 “你们看他们脚下的尸体,怎么看起来那么像洋人?” 魏三鼠不像秦婉蓉这种大户人家的小姐有底蕴,但他观察这些东西倒是挺仔细的。本来付阴匪都准备推开石门出去了,但听魏三鼠这么一说他也注意到这画好像有些奇怪。 画面上的这些清军不仅脚下踩着的是洋人尸体,而且看这些洋人的军服装备,好像还是八国联军? “不对啊付哥,八国联军火烧圆明园的时候有这么大规模的胜利吗?” 付阴匪伸出右手摸了下石门,摇了摇头说道,“这已经不是胜不胜利的问题了,这断龙石门估计得有几百年的历史,你们说几百年前这八国联军就已经打进来了吗?” 付阴匪这么一说这石门上的画面就显得有些玄乎了,一来是时间对不上,典型的前人画出了后事。二来是画面内容对不上,八国联军入侵清朝大小战役基本都是碾压,而且那个时候的西欧军人是出了名的金贵,不可能像画面上这种洋人一死就死得漫山遍野都是。 如果这石门是拿到外面让那些专家鉴定,相信所有的专家都会认为这石门是仿造的,但偏偏这石门和这个墓室浑然一体,谁会闲的蛋疼跑到这种有死无生的墓室来仿造这种东西? “付哥,你看这石门的角落那里是什么东西,是怪兽吗?” 《先锋大捷图》和《清明上河图》类似,都将每一个细节都给细致地体现了出来。认真观察你会发现,这石门上的清军将士不仅每一个长相神态都不同,甚至连山坡上的花草受风的影响偏斜倾倒的方向角度都是差不多的。按理来说这么作画的人这么细致描写,那么这幅画肯定是写实的风格了。但偏偏在一个山坡后面,一颗面目狰狞头如轮的怪兽脑袋出现在我们的眼前。而且我们注意到不仅是这个山坡后面有,在左上、左下、右上其他三个角的山坡后面也都各自有一个怪物。只不过这些怪物面目也是各不相同,有的像老虎狮子,有的像凤凰雏鸟。 “这幅画的确很古怪,不过我们现在应该是找路出去,而不是在这里浪费时间鉴赏书画吧?”见我们对着两扇石门一直讨论,秦婉蓉皱了皱眉头十分不悦。 厉无咎示意我拿出手机把石门上的这些图画给拍下来,然后才让付阴匪推开石门带我们往下一个墓室走。 可能是我们现在已经处在比较核心区域的缘故,接连走了好几个墓室我们都没有再遇到能够危害到我们生命安全的陷阱一类。 路上付阴匪不动声色地问道,“秦小姐,看你对刚才武备库里的那些兵器好像并不感兴趣,你不是来发财的吗?还是说你另有目标?” 秦婉蓉看了付阴匪一眼淡淡地说道,“刀剑盔甲从来都不是我秦家的拿手好戏,刚才那些东西要是让童家的人看见了,估计他们会很开心吧。” “这倒是新鲜了。地耗子都是图财,金银玉石能卖钱,刀剑盔甲也能卖钱,哪里还分什么拿手不拿手。秦小姐你最好和我先交个底,免得待会儿引起误会大家尴尬。” 一般地耗子下墓的确如付阴匪所说什么值钱就拿什么,但秦婉蓉显然不属于这种一般的地耗子。 第一百一十五章:九转仙丹 探墓寻宝就像是小时候听到的一则童话寓言,一名智慧老人告诉你晚上你会走在一条充满金银珠宝的道路上,到时候你只能在什么都看不见的情况下拿一样东西离开。 一开始人们会随便捡一样起来,但随着他继续往前走,他会越来越不满足于自己手上拿的东西,总觉得地上的比自己手里的大。因此他会不断地更换,不断地抉择。 从地耗子的角度看探墓寻宝也是这么一回事,你永远不知道前面会有什么好东西在等着你,你遇到不错的墓室在离开后你也不会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转回去。 因此一般的地耗子是什么值钱就那什么,只要自己拿得动,那就装他妈个盆满钵满,这种拿法叫作扫货,是标准的穷耗子才会选择的策略。而像秦婉蓉这种大户人家的小姐就不会用这种扫货的方法。要么是在下墓之前就已经有了这墓室的信息情报,所以早早地就决定好了下墓会着重带哪一类或者哪一件东西走。要么就是在下墓以后马上就判断出了这墓室的朝代和形制,所以能够猜到这墓室里到底什么玩意儿最值钱。 付阴匪要求秦婉蓉和自己交底,实际上也是害怕待会儿两人想要的东西都凑到一块儿去了。 黑玄棺材对于阴货郎来说是一个必须解决掉的隐患,但是对于这些为了钱什么都干得出来的地耗子来说,谁知道又是不是个宝贝呢? 付阴匪给足了秦婉蓉面子,但秦婉蓉并没有真的打算和我们掏心窝子。毕竟来到这下面以后就是各凭本事了,什么阴货郎五律的,想要制裁她们那也得等上去了再说。 接连经过好几个墓室,当我们从一条甬道走出来时前面的空间豁然变得宽阔起来。我拿着电筒往前一照,发现前面竟然又是一尊石佛,几乎和我们才进来时候看见的那尊石佛一模一样! “付哥,我们这是见鬼了吗?” 看见这尊石佛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原路返回。被四库黄泉给坑过一次的我不想再体验一把那种感觉了。要是这甬道的断龙石再次落下封闭放水,那我们还能不能逃出生天那还真的不好说。 我想要走,厉无咎却是拦住我摇了摇头说道,“这石佛不是我们之前看见的那一尊,而且我总觉得这石佛好像是真的有那么高。” 厉无咎说完又从兜里把硬币摸了出来往上丢,只不过这一次硬币是真的往上飞了很久才落下,这就证明这个墓室的确是被整个挖空了的大手笔,而不是玄空壁画那种故弄玄虚的东西。 “我的个乖乖,这么大的石佛藏在山里,那岂不是说西山就是个佛蛋?” 佛蛋这种说法估计也就魏三鼠能够想出来了,但仔细一想却又觉得他这个比喻十分的生动形象,把石佛藏在西山里,西山可不就是颗佛蛋? “付老板,这石佛我怎么看着觉得有古怪,要不我们还是别进去了。” 魏三鼠从来就不是个凭直觉做决定的人,既然他说有古怪,那肯定这石佛是有古怪之处的。我仔细打量起这尊石佛来,发现这石佛虽然双脚跏趺,但他盘的不是吉祥坐而是降魔坐。更重要的是这石佛结的手印也不是安慰印,而是无畏印。 我对佛法研究不深,但也知道这佛像的姿态与手印不同,那佛所代表的意味也就不同。 我们在寺庙里最常看见的手印就是安慰印,结这种手印的菩萨佛陀能够给人带来心灵的平静祥和,而无畏印一般都是怒目金刚或者佛陀才会结的手印,结出这种手印来一般都是为了证佛威,一切敢于挑战佛威的邪魔外道在这种手印面前通通都只有灰飞烟灭的份儿。 付阴匪显然也看出了这石佛不对劲,准备带着我们原路返回。但秦婉蓉此时却不答应了,秦婉蓉开口道,“我们刚才是顺着甬道过来的,其间根本就没有什么岔路口之类的,就算原路返回那也是死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石佛应该就是整个墓室风水的阵眼了。我们只需要以这石佛为中心朝四处散开,从别的甬道进,我相信总是能够找到主墓室的。” 秦婉蓉想的倒是简单,只是这墓室风水布局我们就看出了一个黄泉劫煞布局,求得什么都没有看出来。眼睁睁地看着秦婉蓉往石佛的脚下走,恰在这时从对面的甬道里也传来了有人说话吵闹的声音,接着是几束手电筒的光从前面的甬道里射过来。 “玛德,怎么又有一尊石佛,我们是不是迷路了?” 这人说话的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我们抬头往前一看,从甬道里走出来的这些人可不就是金王城和童丙他们?只不过此时的金王城与童丙他们已经完全没有才进入墓室时的淡定和意气风发,他们每个人的身上都是脏兮兮的,有的人身上还挂了彩,人数也比之前进墓时的四十人锐减了一半。 “咦?这不是秦婉蓉吗?她怎么会在这里?” 对于突然出现在石佛前面的秦婉蓉他们十分的诧异,秦婉蓉倒是很有大家风范,冲金王城微微一笑说道,“金大哥,如果不是你贪心连送客礼都要贪,我们大家又怎么会这么狼狈?我秦婉蓉能出现在这里靠的是自己的本事,你出现在这里靠的是什么?靠的是拖大家下水吗?” 的确,如果不是金王城胡乱拿东西,相信他们四家人也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损兵折将。 金王城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嚷嚷道,“都他妈装什么装,你以为你们秦家真是什么豪门大族了?我金家在地下找饭吃的时候,你们姓秦的还不知道在哪个地儿撒尿和稀泥!” “对,我秦家的确是入行晚,比不上几位底子厚。那既然我们现在又在这石佛下碰见了,不如都说说看这次大家下来是找什么的?童老爷子,刚才我过来的时候可是看见了一个武备库,那一面都是清一色的好东西,你要是有兴趣我可以让路给你指个方向?” 拄着拐杖的童丙冷笑一声说道,“武备库?不好意思,这清朝的刀剑我童家还看不上眼。这一路上大家也算是相扶相帮走来的,既然都想着挑尖儿货,那不妨说说大家都看上了什么,免得这猜疑来猜疑去的,没意思。” “童老爷子爽快,那我就先说了。”秦婉蓉冲几人拱了拱手说道,“我爷爷的身体一向不是很好,这事儿圈内人都是知道的。再过一个月就是我爷爷的八十大寿,婉蓉来这墓里也不想要别的什么,只想要回血散的配方。” “你好大的口气!”金王城一听秦婉蓉竟然是冲着回血散来的不淡定了,冲秦婉蓉嚷嚷道,“这回血散是什么样的药你心里没点数?这种药也是你们秦家配拿的?要我说这回血散就该给我们金家,众所周知我们金家不仅做倒斗的生意,而且还开了许多的药铺。如果我们金家拿到了这回血散的配方,那才能够把回血散的作用发挥到极致!” 童丙和孙家的人沉默着不说话,但看他们的表情应该也是冲着回血散来的。 我一脸疑惑地问道,“付哥,这回血散是什么东西,比那些古董都还值钱?” 付阴匪冷笑一声说道,“我就说这西山就算有大墓,也不至于那这些当家的亲自跑一趟,原来是为了回血散。小子,这回血散就和你家的九转丹一样,你说值钱不值钱?” 我靠,付阴匪知道我家有九转丹? 魏三鼠也是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看我就像看小金人一样流着口水崇拜道,“小夕哥,你家有九转丹?” 我打了个哈哈没有回答,心里却是明白了这回血散的价值。 我爷爷以前是个游方道士,因此不仅接触的人多,遇到的意外情况也相当多。他就和我说过曾经有一次在一间破庙里找到个疯疯癫癫的乞丐,从早到晚都在念叨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胡话。 农村人都比较淳朴,虽然这疯子在破庙里什么活儿也不做,也帮不了他们什么。但附近的村里人还是会有空就给他送点吃的,这才让那个疯子没有饿死。 听老爷子说那破庙原本是个三清观,作为一名游方道士,有道观自然是要去道观落脚,哪怕那道观已经破落得不成样子,那也该是道士去的地方。 于是抱着打扫道观的心态去那破庙落脚的老爷子才刚收拾完大堂,那疯疯癫癫的乞丐突然说话就变得正常了起来。 只不过这个所谓的正常也并不是说他说的就是白话,而是一些常人晦涩难懂的词汇隐语。 爷爷那个时候也没听弄明白老乞丐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在心里默默记下了。直到回家后老爷子翻阅各个门派的隐语典籍,这才搞明白老乞丐说的是一个炼丹配方,而这个丹药就叫九转丹。 第一百一十六章:各施所长 九转丹说是丹药,但和《抱朴子》上所写的那些吃了以后可以立马羽化登仙的灵丹妙药不同,九转丹只是在治疗一些特殊疾病上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早些年老爷子用这九转丹给国家领导人看过病,结果疗效太好搞得九转丹的名头一下子就响了。国家领导人为了保护老爷子,于是动用了各种手段帮老爷子隐瞒身份。但就算如此,老一辈的人还是把九转丹当成能治百病的丹药。 付阴匪是怎么知道我家有九转丹的我也搞不清楚,但如果真如付阴匪所说这回血散和九转丹有差不多的功效,那也就能理解为什么之前在武库里秦婉蓉对那些刀剑根本看不上眼了。 拄着拐杖的童丙冷哼一声说道,“既然大家的目的都是回血散,那废话就不要再多说了,能不能得到回血散那就各凭本事吧。” “好,那就各凭本事!谁也别想投机取巧!” 本来这盗墓四家就是各怀鬼胎,现在把话挑明了可能连表面的功夫也不会做,接下来大家只会相互提防各自使绊子。就在我准备为付阴匪我们是不是应该和这些人保持距离的时候,一道金色的光芒从墓室的顶部亮了起来。 一开始这个光芒和一只萤火虫般大小,慢慢地这光团变得越来越大,最后石佛的周围一圈又一圈的油灯竟然自己点燃了,把整个墓室都给照了个通透! “小心,是鬼点灯!” 按照土夫子们的说法,所谓的鬼点灯是指墓室里本来就有油灯,只不过在封闭状态下油灯灯芯始终处于高温无氧状态,所以油灯是熄灭的。一旦有人打开墓室们有新鲜空气送进去,有了氧气的油灯就会自己点燃,看起来就像是有鬼把油灯给点亮了一样。 这种鬼点灯古人也称为长明灯,这是因为这灯在有人看见的时候始终都是亮着的,所以就给人一种这灯亮了几百上千年的错觉,好像永远都不会熄灭。经验丰富的土夫子当然不会被这种所谓的鬼点灯给吓到,但能够用得起长明灯的墓,本身就说明了墓主人的财力雄厚。这种大墓机关陷阱往往也是十分厉害的,识趣的土夫子掂量过自己的分量后一般都不会选择冒犯。 盗墓四家当然也不会被长明灯这种小把戏给吓住,只不过我们都已经在这个墓室里待了这么久了,要说是因为有新鲜氧气进来油灯才亮这话也说不通。也就是说石佛周围的那一圈圈油灯并不是按照我们所想的原理被点亮了,这种未知的情况就会下意识地让在场的所有人紧张起来。 “看来这墓室里有点东西啊。”金王城拿出望远镜往上一看,冷笑一声说道,“那光团原来是一颗镶嵌在剑柄上的耀阳石,啧啧,这剑有点意思啊,看起来怎么和神锋宝剑有点像?” 乾隆神锋宝剑是清朝皇家兵器中的佼佼者,据说打造当时乾隆为了能够展示大清帝国的铸剑水平,特意召集了天下最好的刀剑匠人在宫廷里耗费十年打造了四把御用刀剑。 真正的神锋宝剑现在自然是保存在故宫博物院的,但从这墓穴的规模来看,上面悬空的那一把类似的宝剑估计也不差,说不定就是御前四刀剑中的其中一件。 望远镜这东西金王城有,盗墓四家甚至我们也有。只不过我们通过望眼镜观察就要比他看得仔细多了。魏三鼠甚至惊呼一声道,“这剑柄上怎么好像缠着一块绢布?” 古时候的人都喜欢用绢布或者羊皮之类的东西来记载丹药秘籍,因此一听魏三鼠这么说盗墓四家的人心里顿时就都变得火热了起来。 只不过这镶嵌有耀阳石的宝剑就和漂浮一样悬空在头顶,离我们大约有二十几米的高度。这种高度我们是根本没有办法凭空上去取剑的。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一直沉默寡言的孙瑞才突然带着人往墓室的边缘跑了过去。就在我们大家都疑惑不解的时候,孙瑞才右脚凭空一踩,竟然右脚像是踩在了什么东西上一样整个人踏空而行。 “我去,牛逼啊,这是什么功夫?” 厉无咎摇了摇头说道,“这不是功夫,是墙上有琉璃做的台阶。我们站的这个角度很难看清楚琉璃台阶的模样,但孙瑞才应该能够看得很清楚。” 厉无咎话音刚落秦婉蓉和童丙他们几家也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纷纷也朝着那个方向跑了过去。 果然就和厉无咎说的一样,他们就像是踩着无形的台阶一步一步地往上走,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上升到了石佛腰部的位置,估计再往上走十分钟就和那把剑保持同一高度了。 只不过我心里纳闷儿的是不管墙壁山歌琉璃台阶有多少,这种一圈一圈往上绕的方式注定只能让他们始终在边缘游走,根本就没有办法取到中间的长剑才对。 我拿着望远镜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那把剑其实是在一个巨大的琉璃平台上,根本就不是悬空的。也就是说如果他们谁能够走完最后一梯琉璃台阶,那长剑肯定还是能够拿到的。 “付老板,那可是神锋宝剑啊,我们不去参与一下?” 我估计现在魏三鼠肠子都悔青了,要是他早知道有神锋宝剑这种玩意儿,估计付阴匪就是把这整个仓库拿给他他也不会答应只看不拿。 付阴匪冷笑一声看着盗墓四家的人说道,“我们刚才又是四库绝水又是带毒倒钩刺什么的,你难道还看不出来这墓主人就是个杀伐果断的主?如果说这神锋宝剑只是爬爬楼梯就能拿到,我想墓主人之前也不会设计那么多的陷阱来为难我们了。看着吧,有这些人好受的。” 付阴匪话音刚落,一个金家的一个手下爬楼梯比较快追上了童家的人,而童家的那人竟然一点也不含糊,直接伸手就把金家人给推了下来。 十几米的高度直接把金家人给摔了个半残,其他人也见样学样,一追上去两人就扭打在一起,本来就不多的人就和下饺子一样一个接一个地往下摔,不一会儿的功夫下面就哀嚎遍地,还有几个倒霉的直接脑袋触地摔成了烂西瓜。 以前我就听老爷子说其实我们这个圈子还是很乱的,只是这种为了利益直接亲手把人置于死地这种事情我还是第一次见。我现在总算理解为什么关悦悦在看夷阳镇三花会那些混混的时候一脸不屑了。这三花会再狂,那也有法治社会管着,谁也不敢做事做得太出格,更不要说随便杀人什么的了。 而现在在这墓穴里就完全不同了,警察管不了,法律也在这里不适用。真正有用的就是弱肉强食的法则,谁的拳头大谁就是老大。 本来还对神锋宝剑眼馋的魏三鼠在看见这么惨烈的竞争后也是咽了口唾沫不敢说话了,就他这种小身板儿随便来个保镖就能把他给制服了,让他和那些人爬楼梯去抢剑,那不是等于送人头吗? 别看孙瑞才斯斯文文的好像弱不禁风,但这爬楼梯的速度却是比所有人都快,始终保持第一的位置。只不过我在下面注意观察很快就发现,孙瑞才爬楼梯越来越费劲了,尤其是到最后都需要一次又一次地助跑跳跃,看得我心惊胆战的。 见我一脸疑惑,厉无咎在旁边解释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最后的一圈琉璃梯应该是间距拉大了,设计这个琉璃梯的人当真是阴险歹毒啊。” 我还是第一次听见厉无咎这样评价别人,忍不住开口问道,“这话怎么说?” 厉无咎淡淡地解释道,“人是容易被利益冲昏头脑的生物,尤其是离剑越近的时候他们就会越不甘。而当后面有其他人紧紧追着的时候,他们又会有一种紧迫感。这一拉一推之下,很容易让人对自己的能力产生误判。这琉璃梯通体透明,本来因为光线的缘故就不太容易看清楚轮廓,再加上这两梯之间的间距越来越大,你说跑在前面的人有没有可能因为误判葬送自己的性命?” 厉无咎说出这番话之前我还在想神锋宝剑恐怕已经是孙瑞才的囊中之物了,现在他这话一点透我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觉得这孙瑞才哪里是在朝着神锋宝剑靠近,这简直就是在朝着死亡靠近啊! 我这念头才刚刚落下,一个跳跃的孙瑞才一脚踩空两只手赶紧往前一抓这才勉强让自己吊在台阶上没有落下来。 只不过他这双脚在上面空荡荡的晃着把所有爬台阶的人都给吓了一跳,尤其是紧跟其后的秦婉蓉,也是吓得蹲在台阶上紧张地看着孙瑞才,看他会不会坚持不住掉下去。 以此时孙瑞才所处的高度,他要是掉下来肯定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就会归西。 “我的妈呀,这老孙也太拼了吧,反正换作是我我肯定是不敢这样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斫龙大阵 魏三鼠说是不敢,但我觉得他肯定还对那神锋宝剑心心念念的。 已经猜到了这些贪婪的人会是什么结局,失去了兴趣的付阴匪一摆手说道,“走吧,我们还有正事要做。” “等一下。”厉无咎盯着前面的一滩血迹说道,“你们看地上是什么?” 因为从台阶上摔下来的人很多,不可避免地地面上会有许多殷红的鲜血。然而奇怪的是血流淌过的那些地方并没有蓄起一滩滩血迹,而是像木头吸水一样很快就把表面的血迹给吸收了,取而代之的是表面出现了许多白色的线雕纹路。 这些线雕纹路乍看之下像是某种怪兽的头颅和身体,但等地板上被吸收的鲜血足够多,这些纹路完全展现出来后我才发现这根本就是一幅山水画,只是不知道这地上到底是什么地方的山水。 魏三鼠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的山水线雕诧异道,“我的天啊,这个墓室的设计者是有多嗜血,要用鲜血才能发现这地上竟然还有这种隐藏的玩意儿。” “不是嗜血,是封印。”厉无咎一脸严肃地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眼前的这个墓室应该是一个封印法阵,石佛就是这个法阵的阵眼,也是最厉害的存在。一般来说被封印的东西越强大,就越需要在封印法阵上刻绘出和封印物有关的东西。眼前的这个和斫龙阵很像。” 斫(zhuo),意思是用刀斧去砍。 ‘斫龙阵’顾名思义,就是一个能用刀斧将龙给砍下来的阵法。只不过这刀斧是天刀地斧,借用天地山川的力量来砍杀飞龙,其阵势不可谓不大,其灵力也不可谓不强。 这种阵法提取了众阁、茅山两教的精髓,是一种以山河之灵捍卫墓葬的阵法。 正所谓‘临山则阳盛,衰不惑焉’。 众阁与茅山两教都认为天地之间的阴阳两气都是从山河中演化而出的,临山则气阳,临水则气阴,阴阳相调而有山河之灵。因此说这山河之灵就是阴阳的化身也可以,说它是道意志的体现也可以。 真正的斫龙阵并非一个阵,而是一阵化九台,古籍上说分别是鉴临台、定落台、星吮台、坤殂台、真仙台、合仗台、空榻台、空虡台和燧门台。这九台至今流传下来的也只有个名讳,具体是什么作用和怎么布置早就已经失传了。只不过我曾听老爷子说过,任何厉害的阵法都是由符化形,由形化象。就比如我客厅门框上贴着的那张黄符,黄符上的符箓我虽然看不懂,但每一次都有一种看老虎、狮子的感觉,就和看眼前的山水线雕一样。 正是因为知道斫龙阵的厉害,所以听厉无咎说眼前的这山水线雕和斫龙阵很像,我不由得咽了口唾沫问道,“表哥你认真的?如果这真是斫龙阵,那镇压的东西该不会真是一条龙吧?” 厉无咎看了眼石佛摇了摇头说道,“这参天石佛可能镇一般的邪祟绰绰有余,但要镇住一条真龙未免也太托大了。真正的斫龙阵必须三龙合一以伪斫真。我们现在在墓室之中,连三龙合一这个最基本的条件都不能满足,更不要说以为斫真了。” 魏三鼠可能对陪葬品什么的比较懂,但是对于阵法就一窍不通了。他在旁边一脸疑惑地问道,“这三龙合一、以伪斫真是什么意思啊。” “所谓的三龙,是指山龙、水龙、云龙。这三龙分别对应真龙的精气神三者。真龙之精谓之水、真龙之气谓之云、真龙之神谓之山。能够找到三龙合一的地势,就能够将一条伪龙的精气神给营造出来,对于真龙来说它就相当于看见了自己的同类。龙者,暴虐而性淫。因此往往都是同性相斗,异性相欺。只要能够以伪龙迷惑真龙将它完全引入斫龙阵之中,就能够借助斫龙阵的阵法之势将真龙给斩杀掉。当然,众阁和茅山教当初创造这个阵法并不是为了真的杀龙。” 我本以为厉无咎对这斫龙阵也只是一知半解,谁知道他这一番话直接就把我们给说懵了。乖乖,原来还有三龙合一这种说法,这种说法连老爷子都没和我提起过。看来教厉无咎本事的那个三竹道长肯定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我们这说话的功夫,吊在琉璃台阶上的孙瑞才总算费劲九牛二虎之力从琉璃台阶上爬了起来。他看了一眼不敢再往前走的秦婉蓉,冷笑一声说道,“秦大小姐,你不是一天到晚都在说要为你们秦家抛头颅洒热血吗?怎么,现在一个小小的台阶都不敢跳了?既然你不过来,那这回血散的配方我孙瑞才就笑纳了。” 不得不说孙瑞才是个狠人,如果换一个人才因为跳台阶差点命丧黄泉,恐怕往回走的时候腿都是软的,更不要说去挑战下一个台阶了。 孙瑞才深吸一口气,一个助跑又是一个跳跃,只不过这一次他明显跳得比上一次还要远。 欲望是人的第一动力,看来这句话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走完了最后一阶,孙瑞才终于来到了最顶端的琉璃平台上。看着脚下仰头看着他的秦婉蓉和童丙一众人,孙瑞才有一种把所有人都踩在脚下的快感。他走到那柄长剑的面前,伸手把剑柄上的那块绢布给取了下来。 “回血散,果然是回血散!哈哈哈!” 手拿绢布的孙瑞才哈哈大笑起来,一直盯着地上山水线雕图案的厉无咎突然皱着眉头说道,“不好,那柄剑是镇台!” 我和魏三鼠都一脸迷茫地看向厉无咎问道,“什么是镇台?” 我们没有听说过镇台,付阴匪倒是知道,他脸色一变喊道,“走,回甬道!” 就在我们刚刚跑回甬道的时候,孙瑞才正好把插在琉璃上的长剑给拔了出来。 哗啦啦! 随着孙瑞才将长剑拔出,从墓室的最顶部传来一阵铁链快速滑动的声音。我们不约而同地抬头往上看,发现一连串铁链摩擦产生的火花从上面落下,而本来封闭着的墓穴顶部突然裂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一个黑色的东西径直从上面急速落了下来。 孙瑞才此时想跑也没机会了,黑色的东西将整个琉璃平台击碎,孙瑞才拿着长剑从那么高的地方直接落下,摔了个血肉模糊。 一条条黑色的铁链如怒龙般从天而降,在惯性的作用下重重地砸在墓室的墙壁上,不少还在琉璃台阶上的人躲避不及直接被铁链击中,整个人就像被抽空了一般软绵绵地从上面跌落下来。 一切变故都在电光火石间完成,等整个墓室都重新安静下来的时候,一口黑色的棺材正落在墓室的中间,将地上的山水线雕给砸了个稀巴烂。 “黑……黑玄棺材……” 魏三鼠咽了口唾沫,我们都没想到黑玄棺材会以这样的形式出现在我们面前。我现在总算明白厉无咎所说的镇台是什么意思了。这斫龙阵既然是一阵化九台,那么阵既然有阵眼,台肯定也是有台眼的。只不过阵眼是整个大阵的破绽之所在,而台则是需要通过某一个物件来将九台合为一个大阵,而这个物件就称为镇台。 我虽然不知道神锋宝剑究竟属于九台之中哪一个台的镇台,但毫无疑问孙瑞才将神锋宝剑拔出来就已经破坏了镇台,也就破坏了整个斫龙阵的平衡,所以被封印着的黑玄棺材才会从上面落下来。 付阴匪抬头看了眼头顶的空洞,这才发现我们站在这地下竟然也能看见外面的天空,也就是说修建这墓室的人非但把整个墓室给挖空了,而且还把黑玄棺材用铁链悬在了最上面,几百年几千年地被太阳照射,偏偏又没有办法接地气。这样的设置能够最大程度地削减黑玄棺材所蕴藏的煞气,相信再过几百年这黑玄棺材也就和普通的棺材没有区别了,只可惜现在一切都毁了。 孙瑞才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但最可怜的还是秦婉蓉她们这些被困在琉璃台阶上的人。因为有台阶被砸碎了,这就导致她们几乎是所有人都在上面没有办法再下来。 “走吧,去看看这黑玄棺材到底有什么鬼。” 说话间付阴匪从布袋里摸出一幅经帖展开,这经帖上全都是用朱砂书写的道家经文,每一个经文的旁边还有象征着天神法令的古怪符号。 走到黑玄棺材旁边的付阴匪将经帖覆盖在黑玄棺材上,同时右手掐了个手诀一边绕着棺材走一边嘴里念念有词。 “表哥,付哥这是在干什么?” 道家术法千百万,但真正好用和常用的术法却就只有那么几家。 付阴匪这一手经帖起手的法术我从来没有见过,本以为厉无咎能摸清门道,谁知道厉无咎也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这是哪家的术法,可能……是阴货郎传下来的独门秘术吧。” 阴货郎传下来的独门秘术?我心里一惊,这阴阳贩子还能有这种底蕴? 第一百一十八章:分道扬镳 并不是我看不起阴货郎,而是在这圈内凡是叫得上名号的门派,大多都是传承了成百上千年的。 阴货郎这名头虽然现在在夷阳镇还比较响亮,但往前推个几百年恐怕就和无门无牌的游方道士差不多,没有传承终究只是杂学,水平始终是上不去的。 眼前这口黑棺从落下来我看它的第一眼就觉得不对劲,总觉得这棺材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付阴匪将经帖贴上去后没一会儿,棺材盖上就像被泼了滚开水一样泛起了白烟,接着整个墓室都开始颤动起来,墓室顶部的随时在哗啦啦地往下掉,把一些躲闪不及的四家人给直接砸死。 我在旁边看得不明觉厉,惊呼一声道,“我去,付哥牛逼啊,这阴货郎的术法原来这么厉害的吗?” 厉无咎抬头看了眼石佛说道,“这不是他的术法厉害,是黑棺落下来触动了墓室的机关。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这个墓室马上要塌了!” 墓室正中跏趺而坐的石佛表面那层石皮开始不住地往下剥落,露出里面金黄色的镀层。我被眼前这一幕给彻底震住了,眼前这么大一尊石佛竟然是镀金的?这得用多少的金子啊。 厉无咎倒是一点都不觉得奇怪,指着石佛的眼睛说道,“这大阵应该表面上是仿斫龙阵用九台来对黑玄棺材进行封印,一旦这个阵法有误,石佛就会露出金身以佛眼来进行镇压。” 顺着厉无咎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发现石佛本来半闭着的眼睛此时已经睁开了,而且目光所看的方向正是黑玄棺材平躺着的地方。 “付哥,这个地方就快塌了,我们赶紧走吧!” 一门心思摆弄经帖的付阴匪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他伸手将棺材旁边的神锋宝剑捡起来丢给我,随后摇了摇头说道,“小子,我怕是回不去了。记得我交代和你交代的话,一定要好好守住铺子。” 接住宝剑的我愣住了,怎么也想不到一向惜命如金的付阴匪竟然真准备和这黑玄棺材同归于尽。 我正想要冲过去把付阴匪给拉回来,站在一旁的厉无咎一把拽住我沉声道,“大阵已破,光靠这石佛是没有办法镇住这黑棺的。既然老付选择留下来,那我们应该尊重他的选择。” “尊重个屁!只不过是一口棺材而已,至于玩儿命吗?放开!” 我话音未落,被经帖覆盖着的棺材盖突然传来砰的一声闷响。棺材里面就像是有人猛地对着棺材盖踹了一脚,沉重厚实的棺材盖歪了几分,一只长满青色绒毛漆粗壮无比的手从棺材里闪电伸出,一把抓住了付阴匪的手腕!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走啊!” 付阴匪右手化拳为掌,狠狠朝着这只青毛鬼手拍了下去。从棺材里面传来一声痛苦的嚎叫,但那鬼手依旧死死抓着付阴匪没有任何松开的迹象。 “走!”厉无咎强行把我给拽走,魏三鼠见状不对早就想溜了,一听厉无咎开口当下跑得比谁都快。 本来我们对于这个地下墓室的设计是不清楚的,但既然墓主人费了这么大功夫建造石佛来封印黑玄棺材,那按照先天八卦的理论来套的话,黑玄棺材必然代表着坤位,而棺材上的洞口代表着乾位。 乾坤已定,再推八门。 厉无咎只是在心里默了一下,立马就判断出了个大概方向,带着我们在甬道里东转西转,没一会儿功夫我们就转进了一个极其隐蔽的甬道。 “这事儿我在行,我来吧。”魏三鼠主动请缨,从布袋里摸出工具对着甬道尽头的那块石板就开凿。 这种通往外界的甬道一般都很隐蔽,想从外面找到基本不可能,而从里面只要掌握了技巧,就能很轻易地将石板给卸下来,从而弄出一个甬道的口子。 从口子顺利地爬出去,站在高处打量了一圈后我才发现原来我们已经从西山的阳面爬到了西山的阴面,相当于下墓以后直接走了一个对穿。 西山内部的震动还在持续,不明就里的人肯定会以为西山马上就要山崩了。厉无咎给王金海打了个电话让他开车到山脚下等我们,这边才刚刚挂掉电话,西山的山顶处就有一块山体真的一下子凹陷了下去,整个西山的形状都发生了改变。 魏三鼠砸吧了一下嘴说道,“乖乖,结果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这下文物局的人肯定知道了,过不了几天就会派人来实地考察,便宜那些孙子了。” 魏三鼠是贼,对于文物局的那些当官的从来就没有什么好印象。对于付阴匪的死厉无咎和魏三鼠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触,好像有人因为盗墓被埋在下面这是家常便饭一样。 走到山脚下上车,王金海见我们都不说话又少了一人,他顿时明白了什么,车上的沉默的气氛变得有些压抑。 这种沉默的气氛一直持续到古董店,当关悦悦也发现付阴匪没有回来时,她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把早就准备好的三件古董交给魏三鼠,也算是没有让魏三鼠白跑一趟了。 “西山大墓事关重大,尤其是有传说中的黑玄棺材出现,我准备回一趟五律。这店里的事……你就先帮付阴匪看着处理吧。” 魏三鼠拿着古董走了,厉无咎要回五律也走了,一时间店里就只剩下了我和关悦悦。 我在古董店二楼睡了三天三夜,梦里总是梦到一些和付阴匪有关的画面,和他一起去新阳村也好,还是一起下墓也好,梦的最后都会被黑玄棺材里伸出的那只手给惊醒。 睡眼惺忪地从楼上走下来,发现关悦悦还是和往常一样拿着鸡毛掸子站在前台,那个样子就像是对什么事情都不关心。 付阴匪经常坐的那个躺椅还放在门口,我走过去舒舒服服地躺下,一边晒着太阳一边想自己接下来到底应该干什么。 从付阴匪的交代来看,我现在应该就是这家古董店的老板了,而且也是夷阳镇新任的阴货郎。只是这继承的速度快到让我措手不及,我甚至都不知道这阴货郎在夷阳镇到底应该做些什么事儿。 “如果老爷子在就好了,我至少能问问他当年是怎么管的这片儿。” 我叹了口气正准备回家请教下老爷子,关悦悦走出来把抱着的十几本账簿丢到我的身上,差点没把我给压岔气。 “这是店里从开始到现在的账簿,你好好看看吧。今后我们店里每个月能赚多少钱,铺子里的东西应该怎么卖,就全看你一个人的了。” “啊?”我哭笑不得地说道,“悦悦姐我在这方面没经验啊,要不这些事儿你做主好了。” 关悦悦一脸严肃地摇头说道,“我只负责店里的正常运转,至于这个店到底应该怎么运转,需要你定规矩。” 关悦悦这人是真的奇怪,她给我的感觉就是和这古董店长一起了,因为付阴匪给她定的规矩便是没有急事不能出这古董店。 平日里吃饭关悦悦都是点外卖,闲着没事就跑到仓库里去进行盘点或者看电视,唯一一次离开古董店还是去三花会救我。 既然付阴匪已经不在了,那能够管住关悦悦的人自然也就没了,我也只能老老实实地翻开账簿看看这上面到底写了些什么。 “阴货郎十准十不准?”出乎我意料的是,我翻开第一个账簿的第一页写的就是阴货郎的十条准则与十条不准做的事,而不是真正的账目。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付阴匪之所以在走之前什么都不说,那是因为他要说要教我的东西全都已经写在这些账本里了。 和我想象中肤浅的货阴贩阳不同,阴货郎是真正有底蕴和传承的,只不过他们的传承都是在这些账簿里罢了。 “不好意思打扰问一下,请问付阴匪是这家店的老板吗?” 手里的账簿才看了一半,一个俊秀的男人突然出现在门口冲我发问。 眼前这男人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头发也是一根根梳得服服帖帖的。如果这男人是三四十岁的中年人那也就算了,偏偏他看年纪不过二十岁出头,这种打扮反而给人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 “你是谁?找付阴匪干什么?” 男人还没开口说话,站在男人身后二十岁出头的女人眉头一挑不耐烦道,“你这人怎么这么事儿啊,你管我们是谁,你只要告诉我们付阴匪是不是这家店的老板就行了。” 这女人面容姣好皮肤白皙,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只不过这小姐显然是没什么礼貌的,我索性把账簿往旁边一放,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道,“不好意思啊,你们可能找错地方了。这家店的老板不是付阴匪,是我。” “你?”女人瞪大眼睛上下打量了我一会儿后怒道,“不可能!这方圆百里哪里还有第二家货阴贩阳的古董店,你到底是谁?” 第一百一十九章:账簿秘密 对于刁蛮的女人,我向来是不予理会的。 抱着账簿走进店里的我让关悦悦关门,谁知道关悦悦真的二话不说拿着门锁就要去锁门。 一见我的话真的好使,那个穿西装的男人顿时就反应了过来,笑着冲我喊道,“对不起啊这位老板,我妹妹不懂事冲撞了老板。其实我们是安家的人,我叫安北,我妹妹叫安南,我们这次来是想把我们安家的三足鼎拿回去,还希望小老板能够原谅我们的莽撞。” 安家?三足鼎? 我立马想起了之前黄旗山给我们讲解的坎鼎贪狼。只不过当时付阴匪也没有说清楚这鼎到底是安家人放我们这里了,还是卖给我们了。我只知道那是个惊天大宝贝,倒没想到竟然会真的有安家人上门来讨要。 “这鼎嘛,确实是有。只不过这鼎你们安家不是卖给我们了吗?” 安北一听连忙摆手说道,“不是不是,我们安家与付老板素有交情,把鼎交给付老板也只是让他代为保管而已,绝对不是买卖。” “悦悦姐,麻烦你查一下那鼎的入库记录,看看付哥是怎么写的。” 阴货郎有阴货郎的规矩,从他们手上过的物件一个个都要把来龙去脉写清楚,避免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关悦悦把入库账簿拿出来一核对,发现这坎鼎贪狼的确是写的钱货两讫入库,也就是说这坎鼎的确是付阴匪从安家手里淘回来放仓库里的。 我把入库单拿在手上展示给他们两人看,“不好意思两位,这鼎是我们买回来的,所以你们不能带走。” 安南这小姑娘一听不能带走顿时就急眼了,叉着腰冲我们喊道,“这是我们安家祖传的东西,凭什么就不能带走了?你这上面写钱货两讫那就是钱货两讫了?真的是不要脸,亏你们还是夷阳镇的阴货郎!” 一听这娘们儿这么说,我的脸又沉了下来。 那个看起来彬彬有礼的安北此时也有些不悦了,他耐着性子和我说说道,“小老板,你们这个入库单是不是写错了啊。这鼎是我二叔交给付老板代为保管的,的确当时也商量好了保管费,但是并没有说要把这个鼎给卖掉啊。小老板我看你也是个懂行识货的人,这鼎是无价之宝你应该也是知道的吧?” “等会儿,你刚才说这鼎是你们安家谁给付阴匪的?” 安北一愣,迟疑道,“我二叔?” 我冷笑一声说道,“不好意思,看来这鼎还真不是你们安家的。我们这口鼎,是付哥从安老爷子手上接过来的,可不是你的什么二叔。两位要是没有别的事就请回吧,这口鼎你们是带不走的。” 安北的脸皮抽了抽,显然没有想到自己一句口误竟然让我更坚定了不把东西卖给他们的想法。 软的不行就只能来硬的,安北脸上笑容一敛,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阴测测地说道,“小老板,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付老板不肯出来见我们,但凭你的实力,恐怕收不住这鼎吧?” “哦?此话怎讲?” “坎鼎贪狼在我安家放了这么多年,如果我安家没有点治鼎控鼎的手段,又怎么敢轻易地交给外人保管?我劝小老板你最好还是现在就把鼎交出来,这样的话你要多少劳务费我们还可以谈,要不然真把事情闹僵了,对你我都没有什么好处。” 安北这话就算是赤裸裸的威胁了,然而我夕惕若最不怕的就是别人的威胁。 “不好意思,这鼎不卖,你们请回吧。” 安北冷哼一声,带着安南转身离开了古董店。 关悦悦拿着门锁站在旁边看着我问道,“还锁门吗?” “锁,今晚也不开门,我总觉得这两个姓安的来者不善。” 济南安家到底有多大的势力我没有去了解过,但既然能够在圈内出名,那说明至少比我们这一片儿阴货郎要厉害多了。 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既然人家都已经放下狠话说要办你了,那我晚上睡觉还不留个心眼儿那就是真棒槌了。 从下午七点到凌晨一点,店里始终都没有什么异常的响动。 就在我以为那两人应该是明天来报复的时候,躺在沙发上听歌的我突然间注意到天花板上有水滴渗透出来,正好全都汇聚到我的头顶上方,随时都像是要滴下来的样子。 看着这天花板上的水滴我心里不由得有些纳闷儿,这古董店前院就只有两层楼啊,这天花板怎么会这么潮湿呢? 坎鼎贪狼! 我心里一惊,下意识地从沙发上滚下来躲开水滴。 滴下来的水滴像刀一样掉在我头刚才放的位置,直接将沙发的表面给割开一道很深的洞,简直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从上面落了下来。 “我靠,这么玄乎!”此时我才理解到安北所说的治鼎控鼎是什么意思,合着他有办法能够激发坎鼎贪狼的水性,利用这个水性来对我进行攻击? “不好,关悦悦!” 我有所防备尚且差点丧命,那毫无防备的关悦悦岂不是很危险? 我拿起布袋挎在身上就往门外跑,这一出门我才发现整个回廊的墙壁上都渗透出了许许多多的水珠,这些水珠细密地排列在墙上,如果有密集恐惧症的人看见眼前这一幕肯定会被吓得直接晕过去。 好在这些水珠虽然已经凝结出来了,但好像还没有达到可以伤人的地步。我赶紧往一楼跑,发现关悦悦正拿着那把大黑伞坐在圈椅上,看着附近货架和墙壁上渗透出来的水珠微微皱眉,显然也注意到了不对劲。 “悦悦姐,应该是那两个安家人搞的鬼!那口鼎呢?把鼎拿出来说不定我们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不用请鼎,你只需要开阵就能破掉这些小手段。” 我觉得关悦悦简直是在和我说笑,这墙壁上的水珠每一滴都算是一把锋利的无比的刀子,这还能叫小手段吗? 眼看这墙壁上的水珠一颗颗地越来越饱满,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就要往后仓库跑。 就在这时关悦悦把一个账簿丢给我,沉声对我说道,“这家古董店本来就是铜墙铁壁一般的存在,如果你连这种手段都对付不了,那你不适合当这家店的店主,也不适合当阴货郎。” 把手里的账簿翻开一看,发现这账簿上画了好几幅古董店的平面构造图。而在这几幅构造图的旁边,密密麻麻的小字和注解把所有空白的地方都占满了,我定睛一看才发现这些小字竟然全都是古董店里有关阵法的介绍。 “八阳回火阵,能够以人五元之气为基,激发八阳回火真气的阵法……我靠,居然还是茅山八阳镇的改进版!” 茅山八阳阵又称‘金钟罩’,是一种防止恶鬼或者牲畜冲击自身的阵法。这种阵法的讲究之处就在于利用八个活人的站位构建起一个法阵,这个法阵又会从这八个活人的体内提取阳气,然后将这八股阳气凝为一团,在第一时间驱散恶鬼或者牲畜,实现八人相互人人无危的情况。 本来这种阵法光是靠站位就能达到这种效果就已经算得上是很精妙了,但是账簿上所记载的这个八阳回火阵则要更胜一筹。 它将八个活人替换成了八件阳气极重的古董,而且这八件古董必定具有很强烈的火性,而且还要带一点灵气。这样一来只需要我本人站在阵眼提供一个最初的五元之气,那么这八阳回火阵就会立马触发。 这就像是付阴匪在古董店的几个角落早就堆满了干柴,现在就只需要我去点一根火柴就完事了。 我将信将疑地来到账簿上所指示的位置,按照账簿上所记载的方式运气。 恰在这时墙壁上的水珠已经足够饱满了,它们纷纷对准我和关悦悦所在的方向,以极快地速度朝着我们激射而来。 将体内的五元之气输入阵眼,两道火龙从货架上的一个陶罐里喷涌而出眨眼间就把我们两个给包裹住了。所有的水珠还没有靠近两条火龙就被瞬间汽化蒸发,墙壁上渗透的水珠也在一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店铺又恢复了干燥的原样。 坐在圈椅上的关悦悦满意地对我点了点头,打了个响指后两条火龙形散神灭,就和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悦悦姐,你也能催动这八阳回火阵?” 关悦悦理所当然地说道,“我是这店的守护,会店里的大阵有什么好稀奇的?倒是你身为这家店的老板,如果连开阵都不会,那让别的阴货郎知道了岂不是笑掉大牙?” 关悦悦说得轻巧,刚才那些水珠飞向我的时候我差一点就被吓死了。如果不是没有第二种方法可以尝试,谁愿意捧着这破账簿站在这里赌命? 八阳回火阵一开,店里再也没有了潮湿的感觉,就连后面仓库传来的异响也停止了。 我把账簿合上得意地笑了笑,看来这安家兄妹明天还会亲自上门拜访。 第一百二十章:下挑战书 按照关悦悦所说将八阳回火阵开启,这一夜都平静地度过没有任何事情发生。第二天一早我去开门,发现安家兄妹顶着黑圆圈站在门口,看那模样像是在外面站了一夜。 安北冲我拱了拱手说道,“货阴贩阳的阴货郎果然是不同凡响,能够轻而易举就把我安家的控鼎术给破掉,难怪付老板会把这店主之位交给夕兄弟。” 昨天还喊打喊杀的,今天一见面就称兄道弟。我虽然看不惯安家兄妹这种不要脸的模样,但也知道这圈子里的人都是这种德性,为了不和这安家的人结成死仇,我也只能故作大度地拱手笑道,“哪里哪里,不过是占了前人的便宜罢了。两位这一大早的就站在店铺门口,想必还是为了坎鼎贪狼来的吧?” 安北毫不隐瞒地点头道,“安北知道阴货郎有阴货郎的规矩,但这坎鼎贪狼确实是我安家的传家宝,既然夕兄弟不愿意让我们一让,那我安北也只能按照圈内的规矩来办事了,夕老板,接帖吧。” 安北递过来一份红色的折帖,战书二字在封面十分的显眼。阴货郎虽然做的是阴阳两界的买卖,但本质上还是商人。商人的第一原则就是有买就有卖,而且不能店大欺客。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则,自古以来阴货郎就有接受战书接受踢馆的规矩。 你看上了店里的物件想要买走却谈不拢没关系,只要你递上战书和阴货郎连斗三场,先赢下两场的你就可以把你看上的物件给带走。这一规矩乍看之下好像很不合理,但其实是对每一任阴货郎变相地激励。 阴货郎的祖师爷们认为无德无才的人是不配执掌贵重之器的,因此想要守住古董店里的老物件不被别人给弄走,自己有本事就是第一重要的条件。 安北递过来的战书我可以拖,但不能不接,不接会被圈内其他的人耻笑,可能在这附近的阴货郎听到消息后还会过来帮着外人清理门户。 我打开战书一看,发现这安家虽然没落了但也算得上堂堂正正,战书上明确地写了需要比试的三个项目,正是传统阴货郎所比试的掌眼、仿真以及通玄。 所谓掌眼不必多说,就是双方各自出一个老物件让对方过眼掌眼,看看谁说的最准最全面。而仿真则是对古董知识的一个综合考究,能够将一个物件伪造成一个老物件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那就说明这个人对于古董知识的掌握必定是全面而且深刻的。 通玄这一项就比较玄乎了,付阴匪和我说的是只要能够与古董有一定程度的交流就行,这种交流可以是通过经验累积起来的第六感。而关悦悦说的则是一种近似于通灵术的东西,是真正的能够和古董交流,只不过这种通玄术已经几百年没有人掌握了,就算是付阴匪也不行。 “择日不如撞日,你们既然下了战书,那就今天赶紧比试完吧。我希望这一次比试之后坎鼎贪狼的事情能够有一个了解。” 见我应下了挑战,安北哈哈大笑道,“这是当然的,愿赌服输嘛。既然夕兄弟说了是今天,那不如我们现在就入店一试?” 站在门口的安北冲一个方向摆了摆手,很快就有一老一少从巷口走了过来。这一老一少都是布衣短袖,两人的脸上也都戴着墨镜,手里拿着竹竿探路就像是天桥下算命的一样。 然而当他们两人跟着安家兄妹走进店里的时候,我能明显感觉到关悦悦的眼神变得戒备起来,她走到我身边小声说道,“这两人不好对付,身上都是有功夫的。” 山者,道家五术也。 一般道行高深的高人身手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就好像我家老爷子都已经一把年纪了,揍付阴匪就和揍小孩儿一样随便打着玩。既然关悦悦都说了这一老一少不简单,那就说明他们两人的功夫至少和厉无咎是同一水平的。 本来还比较放松的我心情突然变得忐忑起来,这安家兄妹该不会是软的不行准备来硬的吧?玛德,这付阴匪只知道在这店里布置一些防恶鬼的阵法,怎么就没有想过在店里放点手枪什么的用来防身? 似乎是看出了我比较紧张,安北彬彬有礼地对我笑了笑说道,“夕兄弟不要紧张,我安家好歹也是有门面的,不会做出以势压人这种事情来。小南,这一关掌眼就你先来吧。” 安南这个小妞早就看我不顺眼了,只是她们安家引以为傲的控鼎术被我一破她可能收敛了些,所以之前安北和我交谈的时候她始终站在后面一言不发。 现在听见安北叫她的名字,安南从腰间解下一把匕首放在桌上,很是得意地说道,“夕老板,这把短剑是我小时候爷爷送给我的,您给掌掌眼,看看是什么时候的东西。” 安家既然敢上门挑战,那肯定是有备而来的。安南放在桌上的这把短剑剑鞘精美无比,比我从墓里拿出来的那把神锋宝剑也不逊色多少。但当我把这短剑给拔出来的时候我才发现这短剑竟然是青铜剑。也就是说这剑柄和剑鞘肯定是后来配套配上去的。 本来掌眼这活儿稍一走眼就容易功败垂成,现在安南拿出的这把短剑可以说只有剑身是原装货,其他都是没有参考价值的玩意儿,这简直让我想要推测它的来历都只能是有心无力。 我拿着这把青铜剑反复查看,发现青铜剑的剑身上既有一种沉淀了很久已经擦不掉的黑色污渍,剑尖有一大部分又有碳化的黑痕。这种碳化黑痕虽然不影响青铜剑的实用性,但一般爱惜刀剑的人都应该会想办法把这剑尖上的碳痕给磨掉才对啊。 “怎么了夕老板,能够看出门道来吗?你要是看不出来我倒是可以给你个提示,爷爷给我这把剑的时候就是为了让我懂得忠贞二字,也就是说这把剑是忠义之士用过的。” 安南这个故作大度的提示其实等同于没有,这古往今来的忠义之士太多了,尤其是这种青铜剑最早历史可以追溯到商周时代,这么大的范围根本就没有办法进行排查。 我拿着短剑皱眉问道,“安小姐,这剑鞘和剑柄都是后加上去的,想要鉴定这青铜剑的来历,我需要开剑验身,不知道可不可以?” 所谓开剑就是将除了剑身的其他坠饰物全都给剔除掉,包括剑柄和剑鞘。剑鞘倒是无所谓,剑柄一旦被开想要恢复往往只能重新再配一个。好在这安家财大气粗,可能也是为了让我输得心服口服,安南很是大度地一摆手说道,“开剑验身当然可以,只是我们这比试的时间有限,希望夕老板不要开了剑后把剑带去化验什么的浪费时间。” “安姑娘说笑了,这掌眼掌眼,重要的是眼睛不是机器。我要是把这物件拿去别的地方做鉴定那不就等于我这一场输了吗?悦悦,麻烦你把柜台上的红油拿来。” 虽说家里有些古董,但老爷子零零散散教我的那点儿知识只能算是皮毛,连鉴定的本事都算不上。好在这掌眼的各种技巧早就被付阴匪记录在了店铺的账簿之中,也是通过账簿我才知道店里还有一些特殊的溶液能够起到辅助鉴定的作用。 红油装老干妈玻璃罐中,当关悦悦把老干妈递给我的时候安北也笑了,“夕老板,你这掌眼把老干妈拿出来干嘛,这是你们阴货郎的独门绝技吗?” 我打开老干妈的盖子说道,“当然是独门绝技,而且配方是绝对保密的,希望两位为我保密。” 红油这个名字是付阴匪取的,我相信这种神奇的溶液肯定有更炫酷的名字,只不过被付阴匪给安了个简单的。 用勺子舀出一勺红油倒在青铜剑剑柄凸出的部分,这一凸出的部分是专门为配剑柄设计的,只是在商周时期一些出名的匠人会把自己的名字给刻在上面,如果是赠予友人,还会把友人的名字也刻在上面。 很多人都以为秦朝的工匠实名制是最早的,但其实这种工匠实名制最开始流行于各国贵族圈层,一来是用于区别显得更有档次,二来是如果刀剑有什么质量问题,也能第一时间找到责任人。 红油倒在剑柄上一开始并没有什么反应,我在旁边等红油静置两分钟,再拿出纸巾将凸出部分的红油给抹掉,几个由暗纹刻绘的古文逐渐出现在剑柄上。 安家兄妹被眼前这一变化给惊呆了,他们之所以同意开剑验身就是觉得我肯定验不出什么东西来,却没想到我还有‘红油’这种能够开垢除锈的东西来。 “你这……你这什么鬼东西,是不是把我的短剑给毁了!” 我微微一笑说道,“安小姐请放心,我用的这溶液对你的短剑不会有任何的损伤。倒是你这剑的来历我心里已经有数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以假乱真 知伯遗让,匠师铸。 短短七个字,已经能够让我推测出这把短剑的来历。 相传在春秋末年,晋国毕阳有一个叫作豫让的人最初在范氏、中行氏的手下做事,只因不受重视,随后他又转投到了知伯的门下。知伯十分重用豫让,只不过晋的气数已尽,在赵、魏、韩三国瓜分了晋国后,知伯一门也被灭了。赵襄子最恨知伯,后来更是把知伯的人头做成了酒杯。 “这豫让本来就是知伯的门下,再加上知伯对豫让有知遇之恩,因此逃出生天的豫让一心想要报答知伯的恩情,自然就把赵襄子当成了头号仇敌。这把短剑,想必就是豫让的短剑吧。” 安南这丫头咬着牙不说话我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安北还是不甘心,沉声问道,“仅凭这野史杂谈就说这把短剑是豫让的,这未免也太儿戏了吧?” 知道安北不死心,于是我指着青铜剑的剑身说道,“我光是说豫让和知伯,可能你们还搞不清楚他到底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但如果我说漆容碳喉,想必你们看见这剑身上的痕迹应该就有所感触了吧?” 豫让要刺杀的赵襄子本来就是赵国的贵族,周围甲士林立护卫森严。再加上豫让第一次的刺杀没有成功,因此为了不让赵襄子和他的护卫认出来,豫让就用漆毁了自己的容,吞热碳毁掉了自己的声带,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沙哑,确保自己的妻子都认不出来后再进行第二次行刺。 古时候的剑与人同生同死,因此豫让不仅自己漆容碳喉,甚至连他的佩剑也有着同样的经历,就是为了能够时刻提醒自己。 刻纹、碳痕、漆垢,再加上这青铜剑本身也能和春秋末期的时间点对上,如果这都不能证明是豫让的短剑,那我就想不出其他的可能性了。 安北看了眼桌上放着的老干妈玻璃罐阴阳怪气地说道,“阴货郎的鉴宝手段果然厉害,我安北领教了。既然夕老板已经掌过我们的物件,为了公平起见,也请夕老板拿出一物来让我们开开眼。” 要说奇珍异宝,这古董店后面的仓库里不知道有多少。只是这付阴匪都能看得出来的东西,我总觉得拿普通的物件出来可能也会被戴墨镜的这两人给看出来。 我低着头想了会儿,从布袋里将一块玉佩拿出来放在桌上,“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各位上眼。” 我放桌上的这玉佩的确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是我爷爷给我的,说是民国一位玉器大师的关山之作。我这玉佩外圆内方,圆玉外框上刻有正反阴阳纹与一些神秘的符号,而中间的方框上则是一只立体的龙献仙桃猴闹海的图案。 按照一般古人的思想,这猴和龙地位绝对是不对等的,因此猴龙两相同时出现在一个画面上的情况很少,更不要说我这块玉佩龙小猴大,一看就知道是以猴为尊。 这玉佩的来历我倒是听老爷子说过,只不过这听完以后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也觉得鉴宝一行当真是哑巴唱歌给聋子听,全靠比划。很多时候匠人自己倒是知道自己的一雕一啄有什么用意,但别人能不能知道这就完全靠缘分了。 我本以为我的这玉佩够怪,拿出来至少能够让安家的人疑惑一下。谁知道戴着墨镜的那个少年只是拿起我桌上的玉佩翻来覆去地看了几眼后就开口说道,“民国的猴神玉,的确不值钱,但很有纪念意义。” 安家兄妹想染没有听说过什么猴神玉,但对这少年所说似乎是深信不疑。安北转过头看着我问道,“怎么样夕老板,我家小武可是说对了?” “对是对了,但这掌眼的规矩你们也懂,说出点门道来。” 小武将玉佩放回桌上不屑说道,“这手法雕工是民国技法想必就不用我多说了,这玉最稀奇的是其布局和内容。玉佩外圆内方,其实正体现的是天圆地方的哲学思想。但这地方之上是龙献仙桃与巨猴相并列,这显然不符合我们传统的思想。民国时期,佛道皆敝,但各宗各派的理法已然大成。无论是在禅宗还是西来印度教里,他们都有所谓的猴神。这猴神高大无比,力可破天地位尊崇,最重要的是它有一千多种变化,其中一种便是龙尾佛心,坐于大梵观海天。所以我们所看见的这条龙并不是单独的一条龙,它潜在观海之下,是猴神的尾巴而已。” 龙在我国传统文化里自然是尊贵无比的,但在佛家中龙也不过是罗汉就能降服和驱使的神兽,并不见得地位真的有多高。 如果按照小武所说把眼前的这块玉佩当作猴神来看,那么龙也不过是猴神的一条尾巴而已,当然可以向猴神献桃,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第一轮比试是平局,这是我们谁也没想到的。 既然掌眼没有分出胜负,那么接下来自然是比仿真。 和掌眼这种能够随时拿出一个老物件不同,仿真需要一定的时间和一定的准备,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别人看见你制作仿品的过程,于是我们不得不约在三天后再到店里比试一次。 送走了安家兄妹,我躺在躺椅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很是疲惫地问道,“悦悦姐,以前付哥在的时候也有这么多麻烦事吗?” 拿着鸡毛掸子打扫卫生的关悦悦不咸不淡地回答道,“没有。” “就没有来踢馆下挑战书什么的?” “以前有,后来没了。” “嗯?这么玄乎?” 关悦悦见我一脸疑惑,于是开口解释道,“才开店的时候的确有很多麻烦,但付哥要求每次挑战结束后再加赛一场,从那以后来挑战的人就变少了。” 一看关悦悦那表情我就隐约猜到了她说的加赛到底是什么东西。就付阴匪那个暴脾气,你上门踢馆挑战不付出点代价那能走得掉吗?其实付阴匪的身手也很不错,也就打不过老爷子和厉无咎。所以我猜想他肯定是好好地教训了那些人后那些人就再也不敢来闹事了。 只可惜付阴匪有一身横练的功夫,但我是个半吊子谁也打不过,要不然我也学他这样搞了。 想起今天安家兄妹叫来的那一老一少,我不由得叹口气说道,“这掌眼我还能速成,仿真是真没办法了。悦悦姐,你那里有没有什么仿真秘籍之类的让我看看,我可不想把店里的坎鼎贪狼给输出去。” 关悦悦没有说话,只是转身去了后院。没过一会儿关悦悦从后院转了出来,只不过这一次她竟然把坎鼎贪狼也给拿了出来。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坎鼎贪狼疑惑道,“悦悦姐你这是什么意思啊,让我提前认输吗?” “看看。” 关悦悦这看看两个字就显得很有内涵了,难道说这是赝品? 我赶紧起身绕着坎鼎贪狼走了一圈,着重看了下当初注意到的腹内铭文和坎鼎耳朵部分的划痕,不管我怎么看,我的大脑都告诉我眼前的坎鼎贪狼是真品。 “悦悦姐,这就是真品吧?” “不,是赝品。”关悦悦一脸肯定地对我说道。 我指着坎鼎鼎沿的一处划痕说道,“悦悦姐,这划痕是我们上次打开那河图洛书盘时候不小心弄得,我现在都还有印象,这怎么可能会是赝品呢?” “我仿的。”关悦悦这一句话又把我的话给堵了回去。 妈耶,如果眼前这真是赝品,那你这个也仿得太牛逼了吧,连这么细部的一条划痕都能仿? 我揉了揉太阳穴无奈地说道,“悦悦姐,就算眼前这鼎真是你仿的,你总不会让我用这鼎和安家的人比试吧?这安家可是有控鼎术的,到时候他只需要用控鼎术验一下这鼎,这鼎岂不是破绽百出?” 我话还没说完,关悦悦的右手就拍在了眼前这鼎的鼎腹上,更让我吃惊的是关悦悦的手才刚刚放上去,整个店铺的墙壁上就出现了和昨晚差不多的凝结水珠,看得我头皮发麻下意识地启动八阳回火阵把就这些水珠给蒸发掉。 我一脸诧异地看着关悦悦问道,“悦悦姐你怎么会控鼎术?而且你都能用这鼎催出水珠来,你还说这鼎是假的?” 和往常一样,对于我不能理解的事情关悦悦并没有耐心多做解释。她将一本《万鼎录》丢给我,指了指眼前的鼎十分坚定地说道,“这就是假的,相信我。” 我将《万鼎录》这本书翻看,果然在目录上看见了所谓的安氏控鼎术,他们安家视家族不传之秘的术法,现在竟然只是万千控鼎术的其中一种,而且还是最不起眼的那一种。 我现在看关悦悦的眼神顿时不一样了,看来这付阴匪能够放心让关悦悦守店那也不是没道理的。这关悦悦不仅自己会开阵,而且还会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本事。如果眼前这鼎真是仿造的,那岂不是说关悦悦连伪真也达到了以假乱真的境界? 第一百二十二章:坎鼎贪狼 三天后一大早,安家兄妹带着算命的那一老一少准时来到了店里,同时我还注意到在店铺的外面停了一辆面包车和几辆小轿车,看这架势坐车上的人恐怕就不少。 把安家兄妹请进店里,我轻笑一声说道,“你们带的人还挺多啊,这是担心赢了坎鼎以后路上会被人抢?” 听出我话里有话,安北也微微一笑说道,“我们安家是大家族,不会去抢别人,自然也不用担心被人抢。三天前的掌眼我们双方是平局,那这一次的伪真就由夕老板先上眼吧。” 安北话音刚落,站在后面的老者就从怀里掏出一个木盒子放在桌上,打开木盒示意我上眼。 伪真的规矩当然是以假乱真,因此拿出来的东西不管再怎么像真货,那肯定都是假的。然而就算是知道这一点,眼前的这个物件一入我眼我的心里顿时就没了底。 明朝的黄玉雕卧凤,看这成色和造型绝对的上等佳品。 这老者拿出来的这块黄玉雕卧凤很明显是仿的陕西省博物馆里收藏的那一块。最初接触金银玉石的时候老爷子就曾经给我科普过,这黄玉成色有千万种,而其中有四种是最为珍贵和稀少的,分别是黄口、折木黄、青海黄和黄沁。 黄口玉青中偏黄,甚至有时候透着光看会觉得这玉有些偏白,在历史上曾经有一段时间价值甚至要超过羊脂玉。折木黄色泽纯黄、玉质细腻,也是黄玉中的精品。而青海黄玉质通透,玉脂油性偏干,但在黄玉中也属上品。而黄沁也被人称为鸡油黄,它的特点是表里如一,你把一块黄沁切开这里面是黄色,外面也是黄色。 在古董市场上很少有人愿意去仿玉器的真,这是因为玉器自身就有其独特的质感和油脂度,仿造起来太困难。二来这仿造的玉器不管卖相如何,这料子的钱都是实实在在在哪里摆着的,成本太高了。 老者放在桌上的这黄玉雕卧凤圆雕而成,卧凤扭项回首,翅羽上翘,尾羽翻转下垂,它的整体造型完全体现了古人对于凤的一些基本认同。卧凤身上的阴刻线普遍浅显而短促,肩部的鳞状纹路也极具装饰性和时代感,十分的传神与生动。 我将这黄玉雕卧凤拿在手上看了好半天,始终没有找到什么破绽。 安南小妞见我这么长的时间一言不发,十分得意地说道,“夕店长,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雕卧凤而已,至于看这么长的时间吗?你要是真看不出什么破绽就早点认输吧,反正认输以后你还有机会和我们再打成平手的。” 小小的雕卧凤? 本来毫无头绪的我被安南这一句话给点醒了,我把雕卧凤放在手心里掂了掂,嘴角微微勾了起来说道,“这件黄玉雕卧凤无论是从材质的选择还是雕工的确我都挑不出任何毛病来。但我想请问一下这位前辈,这真正的黄玉雕卧凤您老恐怕没有上过手吧?” 那老者显然对自己的技术十分自傲,听我这么问他不屑地撇了撇嘴说道,“笑话,这种程度的仿真还需要上手吗?” 的确,当一个人的仿真水平达到了一定的境界,黄玉雕卧凤这种玉器对于他们而言自然算不上什么大活,也就不需要把真的拿到跟前一点一点的雕,只需要有照片就行了。 再者这安家的人虽然有些势力,但陕西博物馆里的珍品想必他们也没那么容易能拿出来随便仿造,所以我手上这黄玉雕卧凤虽然看似无懈可击,但其实有个最大的缺陷。 我把黄玉雕卧凤翻转过来放在桌上说道,“前辈,这黄玉雕卧凤的其他几面你倒是雕的细致,就是不知道这底部你是根据什么来仿的?” 安家兄妹没有听懂我说这话的意思,那老者却是脸色一变,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建国初年,我家老爷子有幸参与护送了一批国宝,有不少的珍品绝品都在他老人家的手上过过。摸了那么多的宝贝老爷子只有一个感慨,那就是古人的东西不仅好看,而且大部分的都是有实际作用的。就比如陕西博物馆里收藏的黄玉雕卧凤,看起来好像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装饰摆件,但其内部中空,底部是有暗格可以打开的。这种雕卧凤在古时候被称为‘食言兽’,意思是你要有什么心愿或者秘密可以写在纸条上,再将纸条塞进雕卧凤的肚子里,以祈求愿望实现。如果我没掂量错的话,您这雕卧凤应该是实心的吧?” 眼前这老者仿真的技术当然不差,但就是太托大了。我猜这黄玉雕卧凤还真可能是他用了三天时间就鼓捣出来的仿品,而且这个仿品还是根据真品的高清照片放大来仿造的。只可惜这照片始终只能照到真品的前后左右没有办法照到底部,老者又不知道这食言兽的由来,自然也就犯下了这最不应该犯下的错误。 见老者不说话,安南这妞忍不住在后面嚷嚷道,“你说是假的就是假的?万一陕西博物馆里的那个也是实心的呢?” 我把黄玉雕卧凤放回盒子里微微一笑说道,“仿真这东西,如果自己手上没有真品本来就很难求证我说的到底是不是实话。不过这东西的破绽我是说出来了,至于对不对或者怎么去求证那就是你们安家的事情了,和我无关。怎么样安先生,这一局算是我赢了吗?” 安南无理取闹,安北自然不能和他妹妹一样不懂事。他沉默了一会儿哈哈笑道,“夕老板果然是好眼力,这物件算是被您给瞧出破绽来了。只不过想要赢下这一局可没那么容易吧?我们出的货您瞧过了,您出的货倒是也让我们看看啊。” 这一次不用我招呼,关悦悦自己就从后面仓库把仿造的坎鼎贪狼给搬了出来。一看见坎鼎贪狼安家兄妹俩顿时不淡定了,安北更是眯着眼睛十分疑惑地问道,“夕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不必了准备直接认输?” “非也非也。”我指着坎鼎贪狼说道,“这鼎是我仿造的,你们上上眼,看能不能说出什么破绽。” “什么?这是仿造的?” 不等那一老一少出马,安家兄妹就先围着坎鼎贪狼转了一圈。这坎鼎既然是他们安家的传家宝,他们自然是十分熟悉的。然而这一圈转下来以后两人什么发现都没有,反而和我第一次看见这鼎一样,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说这就是真正的坎鼎贪狼。 安北咳嗽一声,一摆手对那老者说道,“恭叔你去看看。” 黄玉雕卧凤栽在了我的手上,这一次恭叔再上眼完全就是戴罪立功了,不可谓不仔细。他绕着坎鼎贪狼看了十几分钟,东摸摸西敲敲,硬是一点破绽都找不出来。 安南在后面看得着急忍不住开口道,“这还有什么好看的,用控鼎术一试便知!” 用控鼎术这种方法来进行检验虽然是最有效的,但毫无疑问也是最没有技术含量最无耻的。只不过这一次安北没有阻止安南,算是默认了他妹妹用这种方法来找坎鼎贪狼的破绽。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眼前的坎鼎贪狼竟然还真的能够和他们的控鼎术进行感应,而且所展现出来的效果和真的简直一模一样。 此情此景让安北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怒气冲冲地盯着我问道,“夕老板,这仿真本就是各凭本事的比试,你拿真品来比试,未免有些太过分了吧?” 安北这话问得我还真有点忐忑,因为东西不是我做的,所以虽然关悦悦和我保证了是假的,但到底假在哪里我心里一点数都没有。 尽管如此我还是强自镇定地说道,“安先生你这是说的说什么话,既然我说这是假的,那肯定是假的,不会是真品。还请安先生指出这坎鼎的破绽吧。” 安北的嘴角抽了抽,把询问的目光投向恭叔。恭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最终冲安北摇了摇头。 安北一咬牙说道,“好,我们认栽了!不过也请夕老板指教,让我们看看眼前这口鼎到底伪在何处?” 安北话才刚说完,关悦悦就上前一步伸手摸向坎鼎的内部。等她再把手拿出来的时候,她并拢的食指和中指上有一层漆黑的灰烬,看起来像是符灰。 之前我检验坎鼎的时候也摸到了这种脏东西,只不过心里想的是这种灰不属于坎鼎的一部分,最多算是附着物,所以在想破头也没想出两者有什么联系后也就抛之脑后了。 谁知道关悦悦展示了手指上的灰烬后说道,“这是我仿真以后烧的符灰,用鲜血可以破法。” 关悦悦说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碗鸡血倒进坎鼎里,然后对安家兄妹说道,“你们再试试控鼎术,看看还有用没?” 安南赶紧试了试,结果眼前的坎鼎贪狼一点反应都没有,简直就和普通的青铜鼎没有什么区别。 第一百二十三章:辩物通玄 法器和法术一样想要生效都需要一些严格的条件,也就是老一辈人所说的一些禁忌。就好像我们道门中人不能杀狗吃狗一样,吃了就会法术不灵。同样的想要让控鼎术失效当然也有一些禁忌,但倒入鸡血肯定不在这些禁忌之中。 所以当关悦悦倒入鸡血后控鼎术就没用了,毫无疑问这不是控鼎术的问题,而是眼前的这个坎鼎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坎鼎。 安北有些不服气地咬着牙问道,“请问夕老板,你们是烧的什么符能够让仿品达到呼应控鼎术的效果?” 安北这一问就有些得寸进尺了,我理所当然地回了句这是本店的秘密,是不能外传的。 虽然我也不知道关悦悦是怎么做到的,但试想一下如果这种符不仅仅是用在这个仿品上,而使用到其他看起来很普通的东西上,那岂不是说只要安家的人愿意,他们能够和任何一件东西产生呼应,从而用控鼎术来做一些他们平常根本做不到的事情? 从我这里套不出任何有用的情报,这一局安北只能是认输。 到了第三局通玄,安北让人拿出两个扳指放在桌上,淡淡地说道,“这两枚扳指是清朝一个王爷戴过的,只不过一个是凶物,一个是寻常物件。这一局通玄的比试很简单,你们谁能找出凶物来,谁就获胜。” 一听安北这么说我不干了,看着他说道,“这两枚扳指都是你带来的,你知道哪一枚是凶物提前和自己人说了怎么办?” 安北怒道,“我安家的人从来都是言而有信,怎么会做这种让人不齿的事情?” 我摆了摆手道,“我不管你安家是不是真的言而有信,既然是比试,那自然是我们双方都出东西才对。悦悦,你也去后面拿两个物件来,一个黑货一个普通货,让安先生这边的人也玩得尽兴。” 通玄这一局我虽然没把握能赢,但是打个平手应该还是问题不大。古董店里别的东西没有,比较厉害的黑货难道很难找? 也不知道关悦悦有没有听懂我话里的暗示,等她再回来的时候同样带了两个物件来放桌上。 一个是凤九雏墨盘,还有一个是唐朝的三彩天王俑。 凤九雏墨盘两面起框,正面描金凤纹装饰,中间一只大凤旁边环绕着九只姿态各异的小凤。雏墨盘的背面框内阳文描金行书‘凤九雏’三个大字,此墨盘正是付阴匪藏品中少有的一种藏品,而且还是出自吴叔大的手笔。 这吴叔大是安徽休宁人,明末清初有名的制墨大师。他的东西在当时都很值钱,更不要说放到现在了。 “好一个凤九雏墨盘,夕老板当真是大手笔。”叫作小武的少年走到前面来,看样子这一场通玄是他和我比试了。他伸手摸了摸雏墨盘的边框,很是赞叹地说道,“凤九雏在古时候寓意着多子,是婚嫁礼品墨的一种,可以说是极为喜庆的东西了。就是不知道眼前这雏墨盘为什么边框上有缺口,难道是年代久远保存不当?” 我抿着嘴唇没有说话,心里想的却是我自己都不知道这两件哪个是黑货,你就更别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有用信息了。 小武仔细观察了那雏墨盘一会儿,随后又把目光投到唐朝三彩天王俑上说道,“这唐三彩也是好东西啊,这天王头戴兜鍪护耳上翻,兜鍪顶部有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当真是栩栩如生,只是这天王怒目金刚气势慑人,用来当作礼品未免有些太凶相了吧?” 天王俑本来就是亦正亦邪的东西,尤其是眼前这个天王保存完整形象生动,的确就如小武所说盯着看久了反而会让人觉得心里不舒服。这个天王一手叉腰一手握拳上扬,完全就是一副要击打什么的动作。再看他身上穿着明光甲龙首披膀,腹部有鳞纹护甲腰下有垂膝甲裙,简直就和那些上战场的大将军一模一样。 如果要我选,我肯定觉得唐三彩天王俑是凶物,但是关悦悦拿出来的东西,会是这么肤浅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吗? “行了,鉴赏这种事情你们以后有的是机会交流,还先比试吧。” 安北已经有些沉不住气了,我赢下第二局后此时已经算是立于不败之地,而他们唯一的机会就是在这一局赢下我强行与我打平,这样他们就还能发起第二次挑战。 我收敛心神专心去看安北放桌子上的那两枚扳指,而小武则开始仔细研究关悦悦拿出来的凤九雏墨盘和唐三彩天王俑。 两枚扳指在我的手里翻来覆去也玩不出个花来,倒是这小武看着看着取下了墨镜,露出一双十分吓人的眼睛! 他的两只眼睛瞳孔是深蓝色而并非黑色,看起来就和外国人一样,也像是两颗十分好看的蓝眼琉璃。只不过他的眼瞳深处有十分不规则的眼丝分布,这使得他的眼睛看起来就像是被人用什么尖锐的东西刺过一样,看起来十分的吓人。 取下眼镜的小武根本就没有在意旁人,而是拿着两件东西仔细地用他的眼睛去看。只是这样看了没有几分钟,小武就微微一笑重新把墨镜戴上,双手拢在袖子里说道,“夕老板,我已经好了,你那边看完了吗?” 我靠,这么快就看完了?这小子真的有特异功能? 两枚戒指在我的手上还是没有察觉出有任何的不对劲,我只能随便选一个出来,反正都是50%的概率。 等我们两个都选好了,安北先开口问道,“夕老板,你确定你手上拿的那枚扳指就是凶物吗?” 我点了点头,十分淡定地说道,“我确定。” 一看安北那抑制不住的笑容我的心里就是咯噔一声暗道不好,难道说我选错了? “既然夕老板确定了,那就把扳指放在桌上吧,我马上为夕老板验证。” 我把扳指放在桌上,安北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盒子从里面赶出来一只蛐蛐儿。我正纳闷儿这蛐蛐儿怎么能够验哪一个是凶物的时候,只见蛐蛐儿从盒子里出来后正好跳在两枚扳指的中间,它先是跑去闻了闻我没选的那枚扳指,在旁边绕了一圈后什么事情都没有。然后又跑到我选的那枚扳指旁边去闻了闻,也跟着绕了一圈。 眼看这蛐蛐儿就要往回走了,结果它突然毫无征兆地倒在桌子上,四脚朝天直挺挺地抽搐,过了一会儿后不动了。 我的脸皮抽了抽,难道说这玉扳指有毒? 见我一脸疑惑,安北在旁边解释道,“煞气这种东西对于人来说是有影响的,但一般来说都不致命。我们普通人看不见煞气,也感受不到,但是对于像蛐蛐儿这样的生物来说煞气往往能致命。” “你是说这蛐蛐儿是中煞而死的?”我有些诧异,同时心里又十分的怀疑。 老爷子曾经和我说过,这世界上千百种生灵里最特殊的一种生灵就是昆虫了。昆虫类生灵虽然感觉不到疼痛,但是它们和其他生灵一样会趋利避害一般都不会做对自己存货不利的事情。昆虫这种生灵看起来好像无血无肉甚至肌肉组织什么的也不发达,但它们往往就是能够做出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按照老爷子的说法,昆虫可能最接近《道藏》中所说的玄灵。这种生灵看似无常而有常,看似无道而道随,是真正得到了天地奥妙的生灵。 如果真如老爷子所说,那蛐蛐儿应该对煞气免疫才对,绝对不可能因为扳指的煞气就直接暴毙了。 “安先生,这蛐蛐是在闻了我选的这个扳指后死的,这是不是意味着我选对了?” “非也非也。”安北很是得意地说道,“能把蛐蛐杀死算得上什么凶物?真正的凶物是活物,夕老板请仔细看。” 顺着安北手指的方向看去,我发现桌子上有一个玉扳指表面上竟然渐渐出现了红色的纹路,看起来就像是吸了血的毛细血管一样!的确就像安北所说简直就和活物差不多! 更要命的是这个有异样的玉扳指根本就不是我选的那个,也就是说我选错了。 “夕老板也不要灰心,正所谓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夕老板不善此道看走眼也在情理之中。小武,你不是说你也看好了吗?说说看是哪一件?” 小武指着桌上放着的凤九雏墨盘说道,“这一件肯定是凶物,我在这物件上看见了血痕。” 听小武这么说我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能在雏墨盘上看出血痕?” “你们这样看当然是看不出来的。”小武从兜里摸出一张白纸贴在雏墨盘上,接着嘴里念念有词捏了个手诀。一眨眼的功夫,真的有血迹从白纸上渗透出来,而且这血看起来还十分的新鲜,就像是雏墨盘自己在流血一样。 将白纸放在桌上,小武很是得意地说道,“夕老板,承认了。这一局是我们赢了吧?” 第一百二十四章:海屋添筹 能够看出血痕本来就算是了不得的本事,更不要说用一张白纸就能把雏墨盘上的血痕展示给我们大家看。看来这安家还真如付阴匪所说是个大家族,要不然也可不能请得到这一老一少两个高手。 心里想着好在第二场比试我是赢了的,这一次就算眼前这戴墨镜的小武赢了,那也不过是再比一次而已。 就在我准备让安家兄妹回去休息下次再约时间的时候,站在旁边的关悦悦指着唐三彩天王俑说道,“这雏墨盘最多就是别人用来当过杀人的工具而已,真正的凶器是唐三彩天王俑。” “不可能!”小武十分果决地说道,“这唐三彩天王俑我已经仔细看过了,它根本就没有任何问题!” “哦?是吗?”关悦悦冷笑一声说道,“你把你上衣脱掉,看看你右手的手臂有什么就知道了。” 见关悦悦这么笃定,小武心里也拿不准主意了,只能按照关悦悦所说把上衣给脱掉。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小武右手手臂上,这个时候大家才发现小武右手手臂上的毛细血管变得越来越清晰,就像是中毒了一样看上去十分的吓人。 “这!这是什么东西!” 小武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但这种情况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关悦悦不咸不淡地解释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无非就是中了唐三彩的锈毒。” “锈毒?”小武的脸色顿时变了,我们这也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关悦悦说这唐三彩天王俑才是凶器了。 从地里挖出来的东西,或多或少都是不干净的。从生物科学的角度来讲,你一件东西在地下放久了,那再拿上来的时候肯定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细菌或者病毒。这些病毒在地下缺氧的环境下能够存活但繁殖不快,一旦拿到地上后用水这么一擦拭,有阳光有水分繁殖的速度自然就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这也是为什么有经验的地耗子摸出什么好宝贝来有条件的都会先做一个全面的消毒,没条件的也会用烤火这种土办法尽可能地在不伤害物件的情况下进行消毒。 尸毒、煞毒、虫毒,这些令人闻风丧胆的种种毒都比不上锈毒。这种毒据说是唐朝军备制式毒药,专门用来抹在一些比较重要的军备或者盔甲上。之所以被圈内的人称为锈毒,是因为这会让人的皮肤和生锈了一样,先是干燥变色,然后再一点点地脱落在痛苦中死去。 和充满锈毒的唐三彩天王俑相比,雏墨盘真的算是弟弟了。小武忍着痛拿过一把小刀把自己被感染的地方毒血给放出来,一边咬着牙问道,“这唐三彩的锈毒是你们放的?为什么只有我中毒了?” 关悦悦鄙视地看了小武一眼说道,“如果你知道锈毒的配方,请你务必卖给我们,我们愿意出高价。” 锈毒这种毒只有唐朝的军药师会配,现在的人是根本配不出锈毒效果的。至于为什么只有小武一个人中招,我想这锈毒应该是通过接触来传播的。关悦悦拿这两个物件出来的时候手上是戴了手套的,但小武因为托大是直接伸手去拿的,所以肯定就只有他一个人遭殃。 不过毕竟只是比试,关悦悦虽然嘴上不饶人,还是从柜台前面拿出一张狗皮膏药递给了小武。 “锈毒我们是造不出来,但锈毒的解药我们这里倒是有。我之所以说着唐三彩是凶器,那是因为这唐三彩放在墓下本来就是收人性命的。我这个解释你们心服口服吗?” 从古至今防盗墓贼的方式有很多,有专门给盗墓贼留一条活路以德服人的,也有像放置这种锈毒唐三彩根本不想给盗墓贼活路的。听关悦悦这么一说我心里也有些发怵,觉得这付阴匪也真是胆子大,什么样的黑货都敢从别人手里收。也就阴货郎的传承底蕴比较深厚有解药,这要是换一家古董店店主收这玩意儿,恐怕尸体都已经凉了。 小武咬着牙不说话,安家兄妹自然知道这一局我和小武算是打了个平手。这样一来三次比试两平一负,安家兄妹就算是输了和我的比赛,这坎鼎贪狼怎么处置和他们安家再也没有任何的关系了。 安北黑着一张脸半晌没有说话,安南这个倔强的小妞也是哭了起来。 “夕老板,中了坎鼎真的不能卖给我们安家吗?” 之前说还,现在说卖,这前后的变化听得人唏嘘不已连我都有些心软了。只可惜付阴匪既然把坎鼎贪狼当作收购来的入库,那就说明这坎鼎贪狼肯定是有问题所以才不方便重新归还给安家。 我摇了摇头说道,“比试也比试过了,你们应该知道阴货郎的规矩。” “好,那夕老板如果有一天想要卖掉坎鼎,请务必和我们安家联系,这是我的名片。” 安北也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留下自己的名片后拱了拱手转身就离开了古董店,连带来的两枚玉扳指都没有收回去。 等安家的人离开,我把桌上的名片随手放进前台的名片盒里,十分不解地问道,“悦悦姐,付哥之前说安家糟了劫所以才会把坎鼎送到我们店里来,你知道安家是糟了什么劫吗?” 从之前关悦悦看安家兄妹的眼神我就觉得奇怪,好像她对安家两兄妹的观感不好不说,眼神里还有若有若无的敌意。 关悦悦一边收拾着唐三彩天王俑,一边解释道,“济南安家,在建国初期那也是圈里鼎鼎有名的大家族。从他们手里过的货一般都只有真货好货,黑货劣货是不可能从他们手里流出来的。然而安家的招牌在半年前的一次国际博物展览会上全砸了。按照官家的意思,这一次国际博物展览会除了政府出文物以外,民间的一些家族和组织也需要将珍藏的物件拿出来展览。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加强民间组织与官方组织的联系,同时也是向外国友人展现我们国家古董圈和谐共存的一面。然而安家拿出来的物件,竟然是赝品。” “赝品?”我难以置信地看着关悦悦,怎么想也觉得安家这么大一个家族,该不会缺心眼儿到在国际展览会上拿赝品去充数吧? “缂丝屋添筹图面团扇,品相完好,工艺精湛。安家一拿出来参展就把别家的物件都给比下去了。诺,就是这个。” 关悦悦说着就把手机递给了我,上面正是她所说的安家那个面团扇照片。 整个扇面呈六瓣葵花的样式,正是清朝面团扇最常见的一种样式。面团扇配乌木柄,扇面用缂丝加彩的手法表现黄地红色开光内海水江崖的图案。江崖旁边灵芝丛生,云朵间隐隐约约地有两座楼阁浮现,仙鹤嘴里叼着筹翩飞而至,这个画面就是最为典型的‘海屋添筹’纹饰,有着吉祥如意长命百岁的吉祥寓意。 且不说缂丝这种技法本来现在就已经接近失传了,圈内有着‘一寸缂丝一寸金’的说法。光是这海屋添的图案构思就已经是相当的难得了。 海屋添筹是一个古老的传说,传说在蓬莱仙岛上有三位仙人相互比谁更长寿,而其中有一名仙人就说道,每当他看见人间沧海变桑田的时候,就会在瓶子里装一根树枝当作筹码,而装筹码的瓶子已经堆满了十间屋子,所以他才是最长寿的仙人。 后来许多达官贵人都喜欢用海屋添筹来作为对老人家高寿的祝福,就比如慈禧太后的娘家桂公府里,就有不少海屋添筹的图案。 “从照片上来看我没看出什么破绽来。” “太新了。”关悦悦把手机拿回去后淡淡地说道,“这种珍贵的展品按理来说都应该是放在玻璃柜里展出,旁人是没有机会接触到的。但在这一次的展览会上有一个圈内相当狂热的古董鉴赏家。他当时隔着玻璃的时候就觉得这团扇有问题,后来趁着保安不注意,直接拿锤子把玻璃砸碎,拿起团扇凑近了仔细观察。也就是这么凑近了一看他才发现,这团扇上有很多地方明显色彩不均匀,而且色彩的亮度也太亮了。也就是说这把团扇绝对是仿造的,要不然不可能这么多年过去了团扇的颜色还那么的鲜丽。” “我靠,敢在那种场合直接拿锤子砸玻璃?这人谁啊,这么牛。” 关悦悦没有告诉我那人的名字,而是继续说道,“这件事在当时引起了巨大的轰动,还是官方出面封锁消息才没有让安家团扇的事情波及太广。然而就算是这样,安家造价的名声也传出去了,更重要的是,那团扇实在是太像真的。除了颜色亮度不对,其他几乎都是无懈可击的。” 听关悦悦这么说我就反应过来安家为什么会遭难了。缂丝这技术都接近失传了,然而你安家却能够轻易地仿造出这种失传的技术,那说明什么?说明你安家掌握了缂丝技术啊。 第一百二十五章:双凤纹壁 正所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本以为已经天衣无缝的赝品,结果拿出去后一眼就被别人给识破了。之后安家开始有意识地收缩家族产业,花了许多钱想要打通上下的关系。然而就算安家提前已经有所准备,这日防夜防还是家贼难防。 安北的爸爸也就是安老爷子的第二个儿子,为了能从老爷子那里得到缂丝的制作技术,不惜动员家里的亲戚一而再再而三地紧逼。安老爷子的心脏本来就不好,被自己儿子这么一刺激很快就不行了。 安老爷子没了,但这缂丝技术还是要查出来到底在谁手上。因此安家几兄妹斗得很厉害,不是你猜忌我就是我猜忌你,明里暗里都在使绊子。很快安家就彻底乱套了,这也是付阴匪在知道了这些事情后第一时间把坎鼎贪狼给改成货讫入库的原因。 “难怪安北安南两兄妹不敢来硬的,原来他们其实根本就代表不了安家,只能代表他们自己。” 关悦悦点了点头不可置否地说道,“这也就是现在,如果换作以前的话,付阴匪根本不会和他们比试的。” 不是谁都有资格挑战阴货郎的,尤其是像安北兄妹这种只能代表一个偏房的小辈,他们根本就没有下挑战书的资格,也难怪输给我以后也不纠缠那么痛快地就离开了。 “这下完了,既然安北兄妹都知道坎鼎在我们的手上,那要是安家其他房来下战书那我怎么办?” 关悦悦白了我一眼说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不理他们就行了。什么时候安家选出了新的当家人,什么时候我们再考虑要不要把坎鼎还给他们。” 济南安家虽然名头不小,但和阴货郎这个传承了几千年的组织比起来还是不够看。这估计也是关悦悦一直不把安家放在眼里的缘故吧。 从西山回来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回家了,瞅着下午没什么事,我让关悦悦帮着看一下店,收拾收拾东西就回了家。 老爷子还是和往常一样坐在院子里喝茶看书,只不过这一次我爸妈都十分紧张地站在老爷子身后,而我名义上的老婆江茹柳带着小清坐在老爷子的对面。石桌上放着一个围棋棋盘,而老爷子手上拿着的竟然是一本围棋棋谱! “不下了不下了,你这一个字又把我的大龙给斩了。” 老爷子把手里的书往桌上一放,心情显然不是很好。 江茹柳开始收拾棋盘上的棋子,笑着说道,“公公您的棋艺已经相当不错了。” “我那点儿水平和别人下还行,对上你就不够看了。” 我在门口都看呆了,老爷子这下围棋的水平是什么样我心里最清楚,这么多年来他可是谁都没有服气过得,现在怎么在江茹柳的面前这么痛快就认输了? “老爷,你回来了?”江茹柳站起来对我福了一福,小清的目光有些躲闪,但还是跟着江茹柳冲我施了一礼。 老爷子抬起头瞥了我一眼,很不高兴地说道,“你还知道回来,我还以为你死在西山了。” 我妈在旁边插了一句,“爸您说什么呢,小夕能平安回来这不是很好吗?来儿子过来让妈看看,你有没有什么地方受伤?” 去西山的事情我本以为老爷子他不知道,因为之前没当回事儿就没和他讲,之后付阴匪出了事以后我又没心情说,所以这一次回来我准备瞒一下的。谁知道老爷子一见面就没有给我留面子把我直接给拆穿,看样子这夷阳镇上的大小动静都逃不过老爷子的法眼。 和爸妈应付了几句,像是看出我有话要和他说,老爷子站起来冷哼道,“跟我到书房来。” 老爷子发话,我爸妈也只能把我放走。 跟着老爷子来到书房,我才刚刚把门关上,老爷子就背对着我问了一句,“付阴匪死了?” 我的喉咙一紧,点头嗯了一声。 老爷子叹了口气说道,“当初他让你去古董店上班的时候我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了,想必他也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才会不遗余力地培养你。只是我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他倒是个好人。” 我一直以为老爷子是看不起付阴匪的,但现在听老爷子评价付阴匪是个好人,莫名地我鼻子有些酸。 死啊,付阴匪除了有些贪财以外,好像就没有别的什么缺点了。 “你想要要当阴货郎了吗?”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住在古董店暂时当老板,和以阴货郎的身份当古董店的老板这完全是两码事。 前者只能说你是个商人,尽朋友义务帮付阴匪照看店铺。后者就说明你入了一个门派,不仅要承上启下,这身份给你带来的义务和责任你都必须要接下来。 当魏三鼠说西山有黑玄棺材的时候付阴匪可以选择不去,因为他知道危险,也知道黑玄棺材出现的地方一般都是九死无生。然而他还是去了,因为他是阴货郎。 “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以前我不准你进书房来看书,是觉得你还不够资格,现在你想看什么书自己拿吧,我以后也不会管你了。只不过有一件事你得抓紧了,给我夕家留个后,免得和付阴匪一样当一个短命鬼。” 听老爷子这语气他好像对阴货郎了解比较多,于是我开口问道,“爷爷,表哥说这西山大墓里封印黑玄棺材的是斫龙阵,而付哥也是因为斫龙阵被破了所以才会选择和黑玄棺材同归于尽。这一次的西山之行,我们是不是不应该去?” “斫龙阵?”老爷子冷笑一声,不屑地说道,“如果这墓主人真有本事布下斫龙阵,那别说是一口棺材了,就是十口也能轻而易举地解决掉。既然这棺材在西山封了这么多年都还可以兴风作浪,那就说明那大墓里的不是斫龙阵,只不过是徒有其形罢了。付阴匪这一次去的及时,去的好。如果他不去,棺材被鬼迷心窍的那些人给解开,恐怕夷阳镇就永无宁日了。” “爷爷你这话我听不太懂,这棺材里到底有什么,真的有僵尸吗?付哥这一次又有没有把黑玄棺材给解决掉呢?” 老爷子叹了口气,走到书房一角打开木箱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木盒来。 我们家的古董虽然不如古董店的后仓库多,但老爷子的收藏一般来说都是精品、绝品,他老人家的眼光不可谓不高。 我正疑惑老爷子为什么会突然把一个木盒拿上来的时候,他这木盒盖子一打开就把我的眼睛给看直了。 战国白玉镂雕双凤纹壁!看这品相和传说中的和氏璧有一拼! 这块白壁以减地法配合阴刻线装饰时隐时起的谷纹,两侧镂雕出廓凤鸟,钩喙,兽足,长长的尾巴卷曲多歧,整块白壁灵动而夸张。 毫不夸张地说,只要老爷子舍得把这块白壁转手一卖,那我们一家这辈子肯定都衣食无忧了,我就算现在开始当个败家子恐怕都没办法把钱给花完。 “爷爷,你这白壁……和黑玄棺材是有什么关系吗?” “你仔细看看。”老爷子右手直接放在了白壁上,看得我一阵肉疼。 虽说人养玉玉养人,但这指的是普通的玉,不是指的这种老物件。 之所以用养字,是因为人的手上会不停地分泌出油脂,这种油脂如果长时间地在语气上来回摩擦,那么玉器会越来越圆润越来越通透。但除了油脂以外,人的手还会分泌出汗液的。 这种汗液对于玉器来说是有腐蚀性的,很多佩戴过玉佩的人就知道,这一天下来遇到恶缝隙之间就会有许多白色的垢,那基本上就是盐渍。 所以盘玉也好,盘核桃之类的也好,都是指盘一些不怎么值钱的东西,算是给自己留一个念想。但像老爷子这样直接把手放在白壁上的行为,简直就是在伤害这块完美无瑕的白壁啊。 我虽然看的心疼,但我相信老爷子这么爱惜古董的一个人肯定不会失心疯,他这样做肯定是有他用意的。 过了大约一分钟,老爷子把右手抬起来让我仔细再看看。 我这才注意到白壁的中间部分好像变黑了,我心里咯噔一声想得是老爷子这手该不会真把白壁给弄坏了吧? 我这念头才刚刚升起,很快我就注意到这白壁上的黑色印记好像很眼熟。也就我这么凝神仔细一看的功夫,我整个人就像被拉进了白壁之中,白壁上的黑色以极快的速度朝我冲来,下一秒我就掉进了一个棺材里,和一个躺在棺材里的死尸面对面! 更要命的是这躺在棺材里的死尸不是别人,正是付阴匪! 啪! 老爷子一巴掌把我扇醒,回过神来的我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老爷子已经拿一块红布把白壁给盖住了。 我捂着脸一脸懵逼地问道,“爷爷,付阴匪……我刚才看见的是幻象吗?” 第一百二十六章:死不瞑目 本以为就是普通的白壁,结果老爷子这一拿出来我就着了道,竟然还会产生幻觉。难怪以前老爷子总是不让我进书房,光是一块白壁就这么厉害,要是拿到别的东西那我还有命在? 老爷子将包裹着红布的白壁放回木盒中缓缓道,“黑玄棺材邪门儿不假,但它的邪门儿并不是无中生有,绝对不是你所了解的那样好像棺材里本来就有僵尸。阴货郎和黑玄棺材到底是什么关系恐怕只有他们自己才清楚,但据我所知道的,几乎每一次黑玄棺材出世都必须要有一个阴货郎前去镇压,而每一次去镇压的那些阴货郎,没有一个是能活着回来的。刚才你在白壁了看见了什么?” “付……付阴匪躺在一个棺材里。” “还有呢?” “还有?”我仔细回想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好像付阴匪的脸色也不太好看,黑眼圈有点重。” 老爷子冷哼一声说道,“死人哪有什么脸色,你看到的黑眼圈就是尸气,付阴匪这是要变僵尸了。” 我本以为自己看见的画面是假的,现在听老爷子这么一说我吓了一跳,难道说那画面是真实存在的? 不等我发问,老爷子叹了口气解释道,“没有人知道阴货郎与黑玄棺材的关系,但我手里的这块白壁曾经和黑玄棺材是一体的,都是随着棺材主人一起下葬的。可能也是这个缘故,当有人把阳气输送给白壁的时候,白壁上就会显现出黑玄棺材内部的情况。这块白壁在我手上放了接近五十年,算上付阴匪我一共在黑玄棺材里看见了三个人的脸,每一次都不一样。后来我去查阅过早年间黑玄棺材出现的记录,发现和黑玄棺材同归于尽的那些阴货郎,最终都躺在了这棺材里。” 老爷子是从来都不会骗我的,那也就是说此时的付阴匪并没有被巨石压死,而是不知道怎么进了黑玄棺材里面而且随时都有可能变成僵尸?我明明记得当时棺材里有一只青毛鬼手伸出来抓住付阴匪,那也就是说棺材里的那个怪物逃出来了? 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老爷子眯着眼睛一脸严肃地说道,“小夕,付阴匪已经死了,你现在是夷阳镇唯一的阴货郎。要是有一天西山的黑玄棺材再出现,你会和付阴匪一样履行阴货郎的职责吗?” 我很想说付阴匪走得太突然什么都还没有教过我,我就是想要牺牲自己也找不到门路啊。但我也知道老爷子此时并不是真的就要问出个所以然来,他这样问其实就是想知道我的态度而已。 我仔细想了一下,也一脸认真地回答道,“如果这黑玄棺材真有那么危险,我肯定愿意承担起属于自己的那部分责任。” “好!”老爷子赞了一声,顺手就把装有白壁的木盒子递给了我。“不愧是我夕观年的孙子,比你没出息的爸要强多了。这盒子你拿着,以后你就搬去古董店住吧,家里什么时候想回来了就回来看看,对了,记得把茹柳的画也带走。” 老爷子这又是送白壁又是赶我出家门的,我怎么总觉得他有点顺水推舟的意思,他是不是早就看我不顺眼了? 我哭笑不得地把木盒收好,结果老爷子又神秘兮兮地说道,“这白壁虽说能够看见黑玄棺材里的情况,但我建议你不要多用。这些年我也对着白壁做了些研究,我总觉得这块白壁是活物,你要是阳气给得多了它说不定就会变成一件邪物,其中的度你自己把握好。” 靠,又是活物? 我想起了之前在阳林四海一斋里那些老物件活过来的经历,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交代完阴货郎的事,回到客厅的老爷子立马让我爸妈帮着我收拾东西,说是今晚就让我搬回古董店走之前再吃一个临别晚餐。 可能我妈早就知道老爷子会有这样的打算了,今晚的饭菜特别丰盛一点儿也不像是刚出门去买的菜。 吃完晚饭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到古董店,我才刚把东西放回房间,江茹柳就带着小清出现在了我的房间。 小清一脸警惕的看向四周,如临大敌的说道,“夫人,这个房间有古怪!” 我一脸懵逼地看着小清,完全没懂她说的有古怪是什么意思。 倒是江茹柳扫了一眼周围,很是淡然地说道,“都是些小阵,想来是付阴匪布置来保护自己周全的。只不过老爷不会操控这些小阵,那还不如撤了重新布置。” 只见江茹柳右手长袖一挥,房间四周的墙皮就开始簌簌地往下剥落,就像是有人拿着刀用力把这些墙皮往下刮一样。等这些墙皮全都剥落下来,我这才看清楚在这墙皮后面竟然是一张又一张的黄符。 这些黄符看符箓书写应该是三阳符,这种符箓对于阴邪之物极为克制,也难怪小清一从画里出来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落在地上的黄符纷纷自燃成为灰烬,江茹柳对小清使了个眼神,小清立马拿出一个瓦罐走到墙边,将瓦罐里的东西一根一根地拿出来贴在墙上。 “夫人,小清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怎么看起来那么像骨头?” “是人的手指骨。”江茹柳十分淡定地解释道,“妾身和小清都是灵体,老爷在这房间里贴符自然是不行的。而这古董店又很容易被四周的宵小邪祟给盯上,没有阵法护佑也是不行的。所以妾身自作主张,让小清将整个房间布置成十方猛鬼阵,这样老爷以后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你这贴了一墙的手指骨还想让我高枕无忧?我一脸古怪地看着江茹柳,心想着人活着和死了以后难道真的品位性格什么的都会变?这换作一个正常的活人谁会用手指骨布阵啊,就算厉害良知这一关也过不去啊。 像是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江茹柳掩嘴轻笑解释道,“老爷不用担心,这些手指骨都是我让小清在闲暇时候去乱葬岗收集来的,绝对没有造下任何杀孽。” “话是这么说,但能够布阵的法器有千千万,你干嘛非得用人的手指头啊。” “老爷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人是三才之一,这世界上其他的法器没有一样能如人骨、人尸通天绝地,就连佛家最推崇的舍利子不也还是人身体的一部分吗?再者说了,其他的法器有倒是有,但我和夫人现在是阴灵,也不可能布置出你们活人能布置的法阵。” 小清话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低,看她小表情竟然还有几分委屈。 见小清这样我顿时变得尴尬起来,连忙安慰道,“对不起小清,是我没有考虑周到。你们布置这个阵法也是为我好,那你们继续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本来泫然欲泣的小清一听我这么说顿时雨过天晴,她右手一挥,剥落的墙皮纷纷复原,将一截截手指骨全都给盖在了墙中看不出丝毫的痕迹。 古董店的二楼虽然禁忌和忌讳很多,但当我看见闲庭信步的江茹柳后又觉得这些东西对她不会有威胁。 二楼已经成了两个女人的天下,我正准备下楼喝口茶,结果刚走到楼梯就听到一个男人吵闹的声音。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不是来买东西的你们就不接待了?我都说了我们是付阴匪的朋友,你老说不在不在是什么意思啊,这阴货郎的店我们都找不到了?” 站在柜台的关悦悦拿着鸡毛掸子眼神已经有了几分厌烦,一看关悦悦站起来朝那男人走去我的心里就是一跳,赶紧站在楼梯上喊道,“悦悦姐,让我来。这几位我认识,他们不是来闹事的。” 站在店里的一共四人,为首的正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怀志才。怀志才长得斯斯文文的,说话做事也是一副斯文的做派,刚才另外三个人咋呼的时候他只是一言不发地站在旁边。 见我从楼梯上下来,咋呼最厉害的那个人跳着脚指着我喊道,“看吧看吧,我就说我认识付老板,这不是在店里吗?” 关悦悦翻了个白眼儿没说话,站在旁边的怀志才伸手拉了拉那人一脸尴尬地说道,“这不是付老板,这是上次我和你们提到过的那个小兄弟。” 咋呼的那个男人叫喊声戛然而止,尴尬地挠了挠头说道,“我……我哪知道他不是付老板啊,付老板也就志才你一个人见过。你倒是说句话打声招呼啊,老是我们几个进来说话都快被别人当骗子了。” 关悦悦不想理这些人可以理解,毕竟这四个人衣着打扮甚至都算不上干净,头发凝成一股一股的不说,身上还有奇怪的味道。 不管对方穿着打扮如何,都是一个圈子里的混的,这大老远特意来店里那就是客。 我抽过两个椅子让怀志才他们随便坐,一边给他们倒茶一边问道,“您几位来我们店是开山拜门吗?” 第一百二十七章:不净舍利 开山拜门是圈内的行话,说的就是怀志才他们这种走四方的人。 正所谓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这句话在今天对大部分人可能不太适用,但是对于怀志才这种走南闯北的人来说就说得很对了。 开山拜门,其实就是基于某种契机对方登门拜访,而作为东道主的你自然是要尽地主之谊的。开山拜门如果顺利,那自然能够结识很多朋友,下次再来这个地界也不会像个没头苍蝇一样乱撞。 “不,我们不是来开山拜门的,我们是想和付老板做个生意。” 那个爱咋呼的男人叫肖旭东,说话倒是直来直去连客套话都不会。怀志才瞪了他一眼,等肖旭东不说话了怀志才这才开口笑着对我说道,“我们当然是来开山拜门的,顺便有一个生意想和付老板做做。这是我们的开山礼,夕兄弟请笑纳。” 怀志才从兜里拿出一块用黑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把东西给放在桌子上。 等他把黑布打开我定睛一看,这才发现这竟然是一颗白壳的鸡蛋。 虽然我夕惕若不是个势利眼,但开山礼送鸡蛋这个操作未免也太过分了吧。也就是我脾气比较好,这要是换付阴匪来恐怕早就拍桌子动手了。 “几位,这是什么意思,用鸡蛋当开山礼?” 一听我这么问怀志才就知道我是误会了,他赶紧摆了摆手说道,“夕兄弟你仔细看看,这不是个普通的鸡蛋啊,这是‘软黄金’。” 顺着怀志才手指的方向,我这才注意到鸡蛋的一侧有一个指甲盖大小的洞。透过这个洞往蛋壳里面看,果然发现蛋壳里装的是一团类似于鸡蛋黄的半固体。这种鸡蛋黄柔软而不散,在光线比较好的地方表面还会泛起金色的光芒,就像是表面上涂了一层金粉一样。 软黄金,又称百年金。据说是每隔一百年才会出一次的稀奇物件。这种软黄金遇冷则硬,其密度会变得与黄金相当,遇热则软起密度和鸡蛋的蛋黄相当。这种奇异的东西如果拿给科学家去搞科学研究他们肯定要乐疯了,由此可见这‘软黄金’到底是有多值钱。 一开始我还嫌弃人家送的开山礼轻了,现在看来人家送的这开山礼非但不轻,甚至还重的我有点不敢接。 没有丝毫的犹豫,我在确定这蛋壳里确实是软黄金后看着怀志才说道,“这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收。朋友可以交,东西你们收回去吧。” 见我连软黄金都不要,肖旭东嘿了一声又要说话。怀志才一摆手制止了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我说道,“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们既然送这么重的礼,那当然是想让付老板帮我们更大的忙。夕兄弟,麻烦你帮我们把这软黄金转交给付老板,万一他看得上呢?” 我本以为怀志才就是个简简单单的赶尸人,现在看来他们对付阴匪还是有一定了解的,至少知道付阴匪贪财这个毛病。 我摇了摇头对怀志才说道,“付哥已经不是这家店的老板了,现在这家店的老板是我。所以这软黄金我不能要,你们要我帮的忙倒是可以说出来我听听,能帮则帮,不能帮也没办法。” “你是这家店的老板?那夷阳镇的阴货郎也换成你了?” 我没说付阴匪出了什么事,就只是说了自己是这家店的老板。但是看怀志才他们的表情,倒像是通过我的只言片语很快就把发生了什么事给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怀志才是个聪明人,见我把话挑明了就知道我是不想和他弯弯绕。他让肖旭东把东西给拿出来摆桌上,开门见山地说道,“既然夕兄弟能够当家作主,那这生意我们和你做也是一样的。夕兄弟请上眼,看看这是什么宝贝。” 瓷碗里面装着十几颗黑色的玻璃球,这算得上什么宝贝? 我很想和怀志才说这种玻璃球随便那个小学门口十几块就能买一大口袋回来。但看怀志才这副想要考校我的模样,我又觉得这瓷碗里的黑玻璃球应该没有那么简单。 “可以拿在手里看吗?” 肖旭东瓮声瓮气地说道,“只要你不嫌晦气,随便看。” 我伸手从瓷碗里拿起一颗黑色玻璃球,入手并非想象中的冰凉,反而有种温暖的感觉,就像是这玻璃球在发热一样。 这种异常的温度让我心里更加疑惑,左手不由自主地结了个威武印,结果手里这颗黑色的玻璃球很快就起了变化,玻璃球里黑色如墨的东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一眨眼的功夫黑色玻璃球就变得干净透彻,如果不是我拿在手上我甚至都看不出来手上捏着有东西 “我去,你这……你这该不会是舍利子吧?” 舍利子者,不生不灭,不垢不净,是佛家至宝。 舍利子这种东西虽然不罕见,但真正见过舍利子甚至真正摸过舍利子的人很少,更不要说在市场上流通了。这是因为舍利子被认为是大善果大福报,只会在得道高僧的体内存在。而得道高僧火化后得到的舍利子肯定会被相应的寺庙收藏起来,所以黑市上已经有近百年没有真正的舍利子进行买卖了。 “夕老板好眼力,这可不就是舍利子?”肖旭东好像对我这么识货十分满意,他哈哈大笑道,“这舍利子可是好东西,要不是我们降不住……” “老二!”怀志才怒道,“你要是再多话,我就把你的舌头割掉!” 怀志才这种斯文人发起怒来倒也有几分可怕,割舌头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还真不像是随便说说。 肖旭东的话没说完,但我心里已经有了底。我把手中的舍利子放回瓷碗说道,“舍利倒是好舍利,黑货吧?” 怀志才也不否认,嘿嘿一笑说道,“的确是黑货,这要不是黑货我们兄弟还用来找夕老板你吗?怎么样夕老板,这舍利一颗在市面上少说也值一百万吧?我们兄弟不贪心,夕老板从我们手里拿只用给五十万就行。” “黑货价折半,怀兄弟倒是挺懂圈内规矩的。只可惜我这店也不是什么东西都收,哪怕是黑货我也得知道这黑货的来历。舍利子啊,这种稀奇玩意儿是怎么落到你们手上的,我很好奇。” 探究黑货的来历,这事儿要是放在其他古董贩子身上恐怕早就被打了,但对阴货郎来说这是规矩。 卖黑货给阴货郎,货源必须得清清楚楚。毕竟这阴货郎不怕黑货的晦气是一回事,但你这货到底是不是没有伤人性命拿来的这也得交代,不是什么东西阴货郎都会收的。 “这舍利也是我们机缘巧合下得到的,夕老板你就别问这么多了。”怀志才显然知道说谎还不如不说,这舍利子怎么来的他始终说不清楚。他带着这么多的舍利来也是想试试水。我猜他本来是听别人说付阴匪贪财的性子所以准备来赌一赌,结果没想到店老板换成了我,反而让他手里的舍利不好出手了。 我想了一会儿摇头说道,“这舍利子我不能收,开山礼你也拿走吧。” 怀志才冷笑一声,把东西收好后抱了抱拳说道,“买卖不成仁义在,夕老板,今天您过眼的两个物件我想你不会和别人说吧?”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圈里的规矩我都懂,怀兄弟你放心吧。” 得到了我的保证,怀志才这才带着三个人离开古董店。 这四个人刚走,拿着鸡毛掸子的关悦悦就靠了过来,看了我一眼后淡淡地问道,“你给他们下符了?” 我咧开嘴一笑,“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悦悦姐你的眼睛,今天晚上我出去一趟,我总觉得他们的舍利子来路不正,那个怀志才看起来也不像好人。” “舍利是真舍利,只可惜是沾了血的,没有了佛性。” 关悦悦这话说得我一愣,我眉头一皱追问道,“悦悦姐,你是说那十几颗舍利全都是血舍利?” 舍利就是舍利,但按照舍利出世的方式舍利又分很多种。 佛经里说舍利者不垢不净,不增不减,不生不灭。很多人就没有办法去想象不垢不净、不增不减、不生不灭是个什么状态。但其实从阴货郎的角度来理解,佛经所说的这十二个字并不是三种情况,而是六种情况。 血舍利,用阴货郎的话来说就是不净舍利。这种舍利虽然也是从得道高僧的身体里孵化出来的,但它并不是在高僧圆寂火化后取得的,而更有可能是被人杀死后直接从体内取出来的。这样取出来的舍利表面会有一层肉眼看不见的血障,代表着高僧未能功德圆满就惨遭横祸经受痛苦。 这样的舍利如果被人拿去佩戴加持,非但不能得到佛祖神灵的庇护,还有可能受到极强的反噬。 因此血舍利一般用来作为引鬼的法器,只具有收藏观赏价值,不具备佩戴加持价值。 更重要的是,如果瓷碗里的都是血舍利,那取舍利的人不管是谁他的心性人品都是有极大问题的。 第一百二十八章:暗藏杀机 赶尸匠在现在已经越来越没有市场,是个眼看着就要失传的职业。以前交通不便道路崎岖,加上那个时候的人都比较重视全尸和落叶归根的传统观念,所以客死异乡的人都必须通过赶尸匠才能够回到故土。 我对赶尸匠的了解都是从老爷子嘴里听来的,听他说这赶尸匠还不是随随便便哪个人就能胜任的。负责点灯的人要有极强的方向感和丰富的开路经验,这样在夜间赶路的时候才能够不把后面的人往沟里带,走在前面也能找到一个最快最便捷的路。 扶匠一般来说最低配置是两人,一前一后通过一根黑色的竹竿将每一个尸体的两手向前平举放在竹竿上,晚上不明所以的人远远看过来是看不见竹竿的,只会以为是一群僵尸举着手在那里自己跳。 赶尸是门技巧,这门技巧不仅需要知道如何用巧力让尸体动起来,还需要对尸体的关节运动有一定的了解,这样才能把自己的力带给尸体,让尸体配合着你动,而不是全身僵硬地不配合给你使绊子。 而在赶尸的队伍中,赶尸人是整个队伍的核心,一般也是地位最高的那一个。赶尸人不仅需要制作特殊的药水确保尸体不会腐烂,而且还要通过铃铛符箓这些低等法器来驱散夜晚的邪祟,免得一不留神让其中一具尸体起尸,那就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心里觉得怀志才他们的血舍利来路不正,我自然也就打听了夷阳镇的义庄在哪里,夜半三更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偷偷溜了过去。 现在社会发展得快,很多大城市已经没有义庄了,那些来路不明的尸体基本上都是放到殡仪馆去。 夷阳镇的义庄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没人打理,晚上光是从外面看都觉得阴森森的,更不要说住在这里面。 我才刚翻墙进去,就听见肖旭东忿忿不平地说道,“娘的,这夷阳镇的都是些什么垃圾货色。要么不识货,要么就是认出来了不敢收!志才,我觉得这破地方我们兄弟几个是发不了财的,干脆换个地方再试试吧?” 手里拿着石头掂量的怀志才眉头紧锁,另一只手揉了揉太阳穴耐心地说道,“来路不明的舍利本来就不好出手,你们也是圈子里的老人了,不可能连这个道理还要我解释给你们听吧?我只是没想到夷阳镇的阴货郎竟然换人了,要是按照付阴匪的贪财个性,我们手里的舍利子说不定早就卖得一干二净了。哎,看来这从地下挖出来的黑货,还是只有卖给阴货郎才行。” “啊?还考虑那小子?”肖旭东很是不爽地说道,“我看那小子也不是什么好鸟,和我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要去你们去,我反正不去了。” 肖旭东这话或多或少也代表另外两人的心声,毕竟我已经很坚决地说了不收血舍利,如果他们再登门拜访,低三下四那都是轻的,我如果真的财迷心窍是绝对不肯让他们五折卖给我的。 抢人钱财如杀人父母,怀志才一看肖旭东那样就知道一时半会儿是别想劝他看开一些了。 怀志才叹了口气拍了拍肖旭东的肩膀说道,“行,不去就不去,老四你刚才不是点了外卖吗?出去看看,这外卖怎么还没到。” 眼看有一个人要从义庄里出来,我赶紧闪身从义庄旁边的一个破烂窗户摸进去。这个义庄有左右两个耳房,我没想到自己这随便摸进来的一间耳房里就是怀志才他们陈放尸体的地方。两根漆黑的竹竿就放在这些死尸的脚边,这些死尸的面部都贴着一张黄符,我凑过去一看发现这黄符就是最简单的镇阴符,而且还是没有盖三宝印的那种,这种符箓根本就起不到任何作用。 可能是我靠的太近的缘故,一股奇特的草药味道从这些死尸的身上散发出来钻进我的鼻孔。我赶紧捏住鼻子往后退了两步,心想老爷子还真没说错,这些死尸一个个都和在药水里泡过一样,百虫辟易。 很多人都觉得赶尸人赶的死尸都要统一穿上清朝的官服,但实际上穿官服是阴宅风水中的一种手法,称为借势。 死人和活人一样,如果生前身份地位不够,死后去到阴曹地府很容易受到鬼差甚至是孤魂野鬼的欺压。因此有聪明的人帮死人做假官服,就是想要起到一个瞒天过海的效果。 这种借势在建国以前还有人用,但是在建国后基本就没人用了。一来清朝的官服在特殊时期是十分敏感的,在那个敏感时期如果这种官服被搜出来,那你妥妥是要被判刑的。其次官服的制式十分影响赶尸人的速度,还不如穿便衣赶尸起来更方便一些。 所以我眼前的这一排死尸穿什么衣服的都有,我甚至在队伍的中间看见了一个穿袈裟的和尚。 和尚?血舍利? 我脑子里闪过一道灵光,觉得这个世界上应该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儿。一脸疑惑地走到这和尚身前,从外表看这个和尚衣着整洁只是人死了后姿势动作僵硬了些。但令我感到奇怪的是这和尚袈裟扣的系法错了。赶尸人好歹也是混我们这个圈子靠手艺吃饭的,他们应该不会连袈裟扣子都不会系吧? 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和尚的肚子,结果应该有的肚皮没有摸到,反而摸到了软乎乎的一个洞,就像是有谁把和尚给开膛破肚了一样! 看着袈裟上逐渐渗透出来的血迹,我心里已经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敢情怀志才他们手上的血舍利就是从这个和尚肚子里掏出来的! 搞清楚了是怎么回事,我正准备从义庄离开通知五律的人来帮忙时,外面传来了怀志才几人说话的声音。 “这大晚上的谁还会到这个鬼地方来啊,志才你是不是多心了?” “不可能。如果没有人动尸体,我的守尸铃根本不会响。我一定要进去看看。” 靠,怀志才还有守尸铃这种玩意儿? 此时我想要跳到窗户外面去已经来不及了,正好旁边有一个空棺材,我想也没想一个箭步就躺了进去,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 我能听到怀志才他们四个进屋的脚步声,这个耳房并不大,站在门口就能把整个耳房的情况给看得清清楚楚。 肖旭东站在旁边抱怨道,“都和你说了没人动你的尸体,你还不信。要我说你那守尸铃也该扔了,我们这一路过来这破玩意儿都响了多少次了,每一次都搞得你神经兮兮的,弄得我们也全都跟着紧张。” 怀志才没有说话,而是又往前走了几步。躺在棺材里的我虽然看不见外面的情况,但也能想到此时怀志才肯定是在一个个查看那些尸体。 果然,一分钟的时间不到,怀志才就突然沉声道,“不对,这和尚有人动过了。你们看这里,袈裟上面有血迹渗透出来,说明有人摸过这里。” 怀志才这话一说完屋子里的气氛就变了,肖旭东一改之前吊儿郎当的样子,语气森然地骂道,“玛德,竟然还真有不开眼的进来找死!走,和我追!那人肯定没跑远!” “等等!”听着肖旭东都要跑出去了,结果怀志才一开口又把肖旭东给叫住了。 我察觉到了气氛有些不对劲就在我准备拼一拼看能不能冲出去的时候,沉重的棺材盖突然从我脚下往上滑,一眨眼的功夫就把我给盖了个严严实实。 “次奥,放我出去!” 我一脚猛踹在棺材盖上没踹动,很明显棺材盖被人从外面给摁住了。 怀志才的声音从棺材外面传进来,“原来还真是夕老板。本来兄弟们还想找夕老板好好谈生意,但现在看来夕老板已经知道我们手上的血舍利是怎么来的了,作为阴货郎恐怕更不会与我们合作了吧?”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外面就传来了铛铛钉棺材的声音,显然怀志才他们四个人是准备把我给钉死在棺材里了。 “你们放我出去!你们拿血舍利到处去买还不算什么严重的事,但如果你们杀人,这事儿就大了!” 怀志才在棺材外面阴阳怪气地说道,“我的妈呀,从死人身体里把血舍利取出来这还不算严重的事?这要是被五律的人知道了,哥几个下半辈子都得吃牢饭了。放心吧夕老板,我们把你钉棺材里以后再丢到河里去,等别人发现你的时候你早就已经漂远了,死也死透了。到那个时候不会有人查到是谁杀的你,哥几个的秘密也不会暴露,比放你出来要安全得多。” 怀志才这人还真tm是心狠手辣,杀起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无论我在棺材里怎么说他都还是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肖旭东他们很听怀志才的话,棺材才钉好他们就把整个棺材给抬了起来,嘿咻嘿咻地往荆河走。 荆河离义庄只有两里不到,当我听到外面传来水流声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下自己算是完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化险为夷 很多人都觉得棺材是木头,所以就算丢到水里也不会沉下去。但实际上棺材大多是实木,再加上棺材里如果放了个人,那么棺材至少有一半是要沉在水面下的。 根据棺材头重脚轻的设计,把棺材丢进水里后还想让棺材盖保持正面向上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在我入水后两秒时间不到,整个棺材就在湍急河流的影响下翻了个个儿,冰冷的河水顺着棺材缝就直接淌了进来。 玛德,我好气啊!刚刚当上阴货郎准备干一票大的,结果出师未捷身先死,直接就被怀志才抓了个现行然后给害了。 就在我绝望不已的时候,棺材砰的一声像是撞在了什么上面。接着棺材整个面又翻转了回来,顺着河流往前飘了一会儿棺材底部就传来摩擦砂石的声音,看样子好像是搁浅了? 就在我疑惑不已的时候,一把斧子砰的一声从棺材盖上冒出来,离我的鼻尖只有一拳不到的距离把我给吓了一跳。斧子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给人抽回去,随后又是一斧子重重地砍在棺材盖上,把劈出来的棺材口子给弄大了不少。 “小清?” 等棺材盖的口子足够大,一张俏脸的小清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她嘻嘻地笑了起来,很没正形地说道,“老爷,你躺棺材里的样子还挺好看,我真该等你淹死了再把你的混带回去,这样你和我们就真的是一家人了。” 我靠,这傻妞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难道我活着的时候和你们就不是一家人了吗? 知道自己的小命就捏在小清的手上,我讪笑一声十分尴尬地说道,“别闹了小清,赶紧让我出去。我发现有一群人用很残忍的手段取血舍利出来,还想要杀我灭口。这件事我必须要马上上报五律。” 小清撇了撇嘴,一脸鄙夷地对我说道,“打不过就打不过,打不过别人还想要管闲事搬救兵,真丢脸。老爷,要不是夫人让我跟着保护你,你今天就真的喂鱼了。” “行了行了,知道今天是你救了我,我很感谢你行了吧?赶紧让我出去,我真有急事。” 小清乖乖让到一边,一脸无奈地耸了耸肩说道,“就算我让开你今天也走不了啊,你看他们是不是过来找你了?” 我从棺材里爬起来一看,发现怀志才他们果然手上都拿着竹竿匕首什么的气势汹汹地朝我这边跑来。看来这怀志才是真的狠啊,把棺材丢进水里后还不放心,肯定是看着棺材漂了一会儿后觉得不对劲这又才跟了上来。 我没有厉无咎的身手,怀志才他们四个全都是精壮汉子,我想都没想转身就要跑。 小清一把把我给拉住了,冲我翻了个白眼儿娇声道,“老爷你跑什么啊,有小清我在这里他们伤不了你的,老爷你在这里看好戏就行了。” 我知道小清有本事,但这赶尸匠虽然不是道士,但好歹也是走夜路和死人相处的。这驱邪退妖的本事想必也是有几下子。我本以为小清会随便施展点鬼打墙整整怀志才他们就算了,谁知道拿着匕首的肖旭东眼睛突然红了,二话不说一刀直接捅在了旁边一人的腰眼上。 “我靠,太狠了吧!”我这个旁观者看着这一刀都觉得痛,更不要说被捅的那个人了。 被捅那人也没有丝毫诧异或者说要听肖旭东解释的意思,转身也是一钢管直接就朝着肖旭东的头砸了过去。四个人就和疯了一样扭打在一起,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有两个人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有肖旭东和怀志才还在拼命。 “小清,这都是你搞的鬼?” “是啊,他们想要害死老爷,那我就让他们自相残杀,帮老爷你出这口恶气!” “小清,快让他们住手吧,如果我借助你的力量让他们这样去死,那和那些驱使厉鬼为非作歹的邪修有什么区别?” 小清一愣,颇为不悦地问道,“老爷你这是在怪小清多管闲事?” “不是多管闲事,我只是想说人命关天,你这样随便杀人难道就不怕天道报应吗?” 如果怀志才他们几人想要杀我的时候被我反杀,我自然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的。但小清的能力显然已经足够自保,甚至能够把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在这种情况下任何的虐杀都不会让我有报仇的快感,反而会有一种极深的罪恶感。 就在我们说话间怀志才已经用裂成两半的竹片割开了肖旭东的喉咙。当肖旭东捂着脖子倒在地上的时候,满脸鲜血的怀志才这才清醒过来。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地上躺着的三个人,又猛地抬起头眼神怨毒地看着我吼道,“你们阴货郎竟然也豢养厉鬼!没想到啊,我还真是没想到!” 虽然怀志才误会了,但我也只能闭着嘴默然不语。小清的确是因为我才会让他们自相残杀,从这个角度来说我的确和豢养厉鬼的邪修没什么两样。 小清冷哼一声,右手掐了个手诀后怀志才的表情就又变得迷茫起来。我还没来得及阻止,怀志才就拿起手中锋利的竹片把自己的喉咙也给割开了。 四个人,四条命。 虽然怀志才为了钱也想要我的命,但此时这四条人命的孽债显然是算在我头上了。 “老爷,你就是太迂腐了。如果今天是夫人在这里,那这四个人只会死得更惨。” “你……哎,算了,你走吧。” 对于小清我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她是江茹柳的侍女,她惹出来的事最后还不是得我来收拾。 小清没有动弹,倒是我身旁人影一晃,发现江茹柳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我的身边。 江茹柳看着河滩上的四具尸体淡然道,“老爷不必动怒,既然老爷不喜欢伤人性命,那下次我让小清略施惩戒一番就是了。” 毕竟小清才救了自己,我也不好继续对救命恩人甩脸色。掏出手机给关悦悦打了个电话,果然电话那边关悦悦也不觉得死四个人是个什么事儿,直接说了句她会处理就把电话给挂了。 回到古董店好好睡了一觉,我本以为第二天张国才肯定会给我打电话,谁知道别说电话了,就连新闻都没有报道昨晚的事情,好像怀志才他们就和野猫野狗一样死了也就死了,根本就不重要。 可能是看出了我心里的疑惑,关悦悦在一旁解释道,“你可能对阴货郎这三个字的份量不够了解。按照圈里的规矩,五律的人身份都比较官方,所以如果让五律的人来介入肯定就和警察介入一样走流程走司法。但阴货郎不一样,唔……这阴货郎大概就是相当于是一个片区的帮会头头吧,黑白两道都通吃的。老板,你觉得怀志才他们该死吗?” 我沉默了,心里想了半天,觉得怀志才他们这些人还是该死的。做我们这一行对死者都十分的尊敬,更别说怀志才他们本来就是靠死人吃饭的。 像是知道了我心里的答案,关悦悦微微一笑说道,“行了老板我看你这也算是想通了。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你和我打电话说一声就行了,老张没能力管我们阴货郎办事,我们这里有自己人专门收拾烂摊子。对了老板,上次找你要东西的那个女人早上打了电话过来,说让你下午把东西准备好,她一会儿就会来取。” 我的嘴角抽了抽,下意识地摸了下兜里的u盘。 自从上次那个女人送了那个无价的朝冠来后,我就回去翻箱倒柜地把她所说的这个u盘给找到了。 我打开u盘查看过,发现这u盘里装着的全是明史研究论文,根本就没有别的什么文件。我把这u盘也给二黑看过,这小子对电脑什么的有一套,结果也硬是什么东西都没有看出来。 能够拿朝冠来换的u盘,可想而知里面隐藏的资料有多重要。我怀着忐忑的心情等在店里,在下午一点半的时候,女人从一辆跑车上下来,手里还提着一个类似包袱的东西。 “我要的东西呢?” 我把u盘放在桌上,女人嘴角一勾,我感觉整个古董店都变得明亮起来了。 好在我没有被女人这一笑给迷得神魂颠倒,在女人想要拿u盘的时候我一把摁住桌上放着的u盘,面无表情地说道,“u盘可以给你,但我要知道这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女人脸上的笑容不减,黑白分明的美眸盯着我颇为玩味地问道,“让你看看倒也没关系,但你要是看了不给我怎么办?” “凭你的身份,我不给也不行吧?你让我看看,我们和平交接,你送来的这见面礼我也不会要,怎么样?” 虽然不知道女人这一次带来的是什么宝贝,但想必也不会比朝冠差到哪里去。 谁知道女人嫣然一笑,打开包袱说道,“这礼物就是为你夕老板准备的,你不要别人拿着也没用啊。” 我定睛一看,发现这包袱里竟然是一颗人头! 第一百三十章:影盾比试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桌上的人头我有些不知所措,顿时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难道是个变态杀人魔? “你这么惊讶干什么,这人是你的敌人,这几天都在你们店附近晃悠看样子应该是要对你下手。我现在帮你把他杀了,你应该感谢我才对。” “放屁!”我怒道,“我根本就不认识他!哪里来的什么敌人!” “哦?真的不认识吗?”女人颇为玩味地笑道,“据我所知,你可是杀了他最心爱的弟子王伦,而且手上还有《夷阳龙穴志》这本他们想要的奇书。” “王伦?”一听女人这么说,我立马想起上次把我们骗到地下室的王伦就是黑骷髅的人,而当时王伦虽然死了,但还有一个全身穿着黑色长袍的人逃之夭夭,难道说就是桌上的这个人? 黑骷髅这种组织做事都是不择手段心狠手辣,如果真如女人所说这人已经古董店周围徘徊了很久,那这的确算得上是很危险的情况了。 “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尉南娇,和你一样是国安的人。既然我礼也送了,身份也表露了,你手里的u盘是不是可以交给我了?当然,如果你真要看u盘里有什么,那也不是不可以。” 尉南娇说完就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台微型笔记本电脑,打开电脑后放在桌上示意我随时可以把u盘插上去。 在看见这个人头之前我的确是想确认了u盘的内容再交出去,但看见人头之后我改变了主意。不管这尉南娇到底是不是国安的人,她这种狠厉的手段都说明她不是一个好惹的人。 我把u盘递过去,同时指着桌上的人头说道,“我们这里是古董店,这人头你怎么拿来的,麻烦你就怎么拿回去。” “你不喜欢这个礼物?”接过u盘的尉南娇怂了怂肩膀,把桌上的人头包裹起来顺手就丢出了古董店。 一名黑衣男子从小跑过来,飞快地人头捡起来给带走,我这才注意到今天尉南娇并不是一个人来的,她好像带人把整条街都给封锁了。 “现在u盘也已经给你了,如果尉小姐没什么事就请回吧,我们店还要做生意。” 收好u盘的尉南娇根本不把我的逐客令放在心上,她看着周围货架上的古董淡淡地对我说道,“你们阴货郎什么都好,就是生活太枯燥了,不够刺激。守着这些架子上的老物件过一辈子有什么意思?我这里有一个活儿,你有没有兴趣?” 在我印象中国安属于政府机关,这国安的人应该也相当严肃才对啊。怎么我眼前的这个尉南娇吊儿郎当的一点正形都没有。 我正要开口拒绝,尉南娇掏出手机点开一张照片放大了给我看。 “二黑!” 照片上二黑被人绑在一根石柱上,石柱的旁边还摆放着各种血迹斑斑的刑具。我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看着尉南娇寒声道,“你们到底把二黑怎么了?” 尉南娇轻笑一声说道,“我哪里敢把你朋友怎么啊,我们只是想和你玩个游戏而已。在玩这个游戏之前,我想问问夕老板你有没有听说过十九局?” 十九局,绰号影盾。 这是一个成立于民国时期的文物保护组织,一开始是由民间组织起来的,后来由于参与的人员往往都具有双重身份而且多是社会精英,于是影盾也逐渐由民间组织形式转变为政府组织形式。 以前我就听老爷子说过,影盾的成员一个个行事都十分的乖戾夸张,他们为了保护文物或者一些老物件,甚至能够做出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来。传说影盾组织内部有一个专门用来存放文物的万宝楼,甚至前些年有海外资本家竞拍圆明园十二生肖的事也是影盾的人策划的。 我本以为这种组织只是老爷子喝了酒随便说说,倒没想到现在我的眼前就有人和我再次提起影盾。 尉南娇是个人精,一看我这表情她就猜到了七八分,哈哈大笑道,“看来你知道影盾,那就没问题了。夕老板,我们就按照你们阴货郎的规矩来办,比两个项目。你输一次,我们就卸掉你朋友二黑一只手,如果你两次都输,那你朋友的小命可就保不住了。” “你们敢!”我怒了,伸手就朝着尉南娇的脖子掐了过去,谁知道尉南娇不闪不躲,左手只是轻轻在我的手腕上一搭一扣,我整个右手手臂顿时就麻了,感觉右边身子的力气全都被抽空了一样。 “夕老板的火气有点大啊,不过本小姐今天心情好,可以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你究竟是答应比还是不答应?” 剧右手传来的剧痛痛得我额头上汗珠都渗透出来了,我咬着牙问道,“影盾的人绝对不会这样滥杀无辜,你到底是谁!” 尉南娇摇了摇头叹气道,“夕老板你太不了解我们影盾了,现在这时候最缺的是什么?人才啊。我们影盾已经观察夕老板你很久了,觉得你很适合加入我们,成为影盾的一份子。但找人才容易,留人才难。你也别怪我们用这种极端的方法,我们只是想最后确认一下夕老板你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夕老板,第一回合嘛,我们就比心法,如何?” “心法?什么心法?” 我还没弄明白尉南娇到底要和我比什么,就发现她的眼睛直勾勾看着我,嘴里念念有词地说道,“盛神中有五气,神为之长,心为之舍,德为之大,养神之所归诸道……” 本经阴符七术! 一听尉南娇一念经文,我立马就弄明白了这是《鬼谷子》中的本经阴符七术。 鬼谷子是战国时期奇人,他所留下的《鬼谷子》一书更是天文地理兵法诡术无一不包,据说当年张仪就是从《鬼谷子·捭阖第一》篇中领悟到了合纵连横的精妙,从而凭借着鬼谷子的学说成为秦国的丞相。 这本经阴符七术和捭阖、反应、忤合等经篇都不同,是实实在在的符术,也就是尉南娇一直说的心法。 本经阴符七术中的本指的是人的内心,而这个术法就是教人如何修炼自己内在精神,从而用来支配自己外在的肢体行为。而刚才尉南娇念的就是本经阴符七术中的第一术,盛神法五龙! 知道尉南娇是有功夫的,此时的我想要再从她手里脱离出来已经做不到了。我只觉得尉南娇的一双眼睛就和有魔力一样吸引着我的视线,更重要的是我从她的眼睛里真正的看见有五条神龙在辗转腾挪。 幻术! 意识到不对劲的我刚想要通过要舌尖让自己清醒过来,谁知道下一秒古董店什么的就全消失了。我整个人处在一片云层之中,五条神龙如山岳般在离我不远的云层里穿梭游动,那种震撼惊得我只能呆站在原地根本不敢动弹。 一颗硕大的龙头从云层里钻出来来到我的面前,此时的我在这条巨龙的面前简直就和蚂蚁一样小的可怜,更别说有反抗的年头了。 直到此时我才意识到当你面对真正神龙的时候,你会发现神龙并非是高贵神圣的,而是充满了野性和狂暴,它龙嘴一张就和老虎狮子一样同样是血盆大口,随时都能要了你的小命。 “夕老板,如果你在三分钟内找不到破解我幻境的办法,那你这第一场比试可就算是输了。” 龙嘴开合,传来的却是尉南娇的声音。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种幻术一般都是欺骗了我的大脑,或者用了某种瘴影响了我的神识,要是我意志足够坚定说不定就能看出破绽来。 然而一分多钟过去了,我发现在我眼前的五条神龙根本就无懈可击。它们身上的每一块鳞片我都能看得清楚,甚至我闭上眼睛都能闻到它们龙嘴里传来的腥臭味。 玛德,这不是假的,这绝对是真的! 察觉到这一点的我顿时慌了神,也就在这时尉南娇的声音又传进了我的耳朵里,“你只剩下一分钟了夕老板,如果你输了这一场,你朋友的右手可就保不住了。” 尉南娇用二黑来威胁我,奇怪的是我反倒在这个时候冷静下来了。 “道者,天地之始,一其纪也,物之所造,天之所生,包宏无形,化气……” 不知道为什么,以前我曾看过的那些典籍经文纷纷出现在我的脑海里,而其中有一篇经文更是熠熠生辉让我不由自主地跟着念了出来。 我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了变化,就像是气球一样膨胀起来。当我念到经文最后几个字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竟然也变成了一条龙,而且是比五条龙还要大的神龙! 云层环境骤然破灭,我也深吸一口气回过了神来。 尉南娇满头大汗脸色有些苍白,想必是我破掉了她的幻术让她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她把我的手放开笑道,“不愧是夕观年的孙子,的确有两把刷子。只不过你破了我的盛神法五龙,不知道能不能破我师兄的乾坤八阵图。” 第一百三十一章:山高水远,终会再见 有了之前被尉南娇用幻术暗算的经验,这一次不管她说什么我都不再看着她的眼睛了。谁知道这一次尉南娇并没有施展幻术手段,而是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块画有八阵图的绢布在桌子上铺开,同时把一枚石子放在八阵图的中间说道,“这八阵图是我师兄花了五年时间参悟出来的阵法,现在你就是这颗石子,如果你能够在一个小时内从这八阵图里走出来,那么第二场比试就算你赢了。” 尉南娇所说的这种八阵图解法十分像我们小时候玩的图册迷宫,只不过眼前的八阵图要比那些图册迷宫难多了,我光是扫上一眼就发现这八阵图阵符与阵符之间的间距十分小,这样一来如果看阵图的人眼睛很容易看花走错不说,基本上也没有办法通过所谓的全局统筹能力来快速地分辨出哪一条才是出去的路。 可能是见我十几分钟过去了石子还放在中心没动,尉南娇很是得意地说道,“夕老板,既然我都说了这是阵,那你自然也得老老实实地按照正常的方法来破阵,光是凭一双眼睛就想找到出路,这未免太天真了。” 眼前这八阵图显然是出自周易八卦,只可惜我爸不在这里,要不然凭借他对《周易》的了解找到这破阵的方法肯定是轻而易举的。 很多人都只知道《周易》是万经之首,却不知道它到底厉害在什么地方。事实上《周易》在周文王之前都被人称为无字天书,因为它是伏羲留下来的一堆符号,本身是没有任何注解的。只是后来周文王说自己得到了上天的启示,于是才给这些符号定义,并且悟出了一套影响我国几千年的哲学体系。 学过《周易》的人都知道,看懂《周易》很容易,但想要真正的学好却很难。这并不是因为《周易》的古文有多晦涩难懂,而是诸子百家几乎每一家对于《周易》的注解都不同,至少现在光是已知的就有《彖传》、《象传》、《文言》、《系辞》、《说卦》等等。 想要弄清楚眼前这八阵图的破阵之法,首先就要搞清楚这个八阵图是由那一家的《周易》注解来的,我仔细观察眼前的八阵图,发现这八阵图环环相扣首尾相顾,竟然真的把整个八阵图分作了六十四象也就是对应六十四卦。 这八阵图的前几个卦象很想罗盘的圆圈分布,乾卦是第一圈,有七个出口,分别能够找到对应的潜龙、见龙、惕若、无咎、飞龙、亢龙等七个方位。只不过这七个方位只是第一圈,也就是石子所谓的第一步。如果这第一步就走错了…… 我的脑子里不停地回想乾卦的注解,几乎各家的注解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也就在这个时候尉南娇在旁边提醒道,“怎么了夕老板?听说你父亲可是专精《周易》的大师,难道你就没有得他一点真传用来破解我师兄弄出来的这个小小八阵图吗?你的时间可是不多了,时间一到你如果还没有找出出路,那你的朋友左手可就保不住了。” 尉南娇一语点醒梦中人,我突然间想起我爸曾经说过真正喜欢《周易》的人,能够通过《周易》这本书直面自己的内心。和那些所谓的风水大师不同,我爸根本就不认为《周易》是一本风水书或者玄学书,而是把《周易》当作《道德经》来看,把《周易》当作小说来看。 就比如《周易》乾卦中的九二,见龙在田,利见大人。 用我爸的话来解读的话就是说看见有一条龙在田野中,如果梦见或者看见了这样的人情形,那么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就可能会遇到属于自己的贵人。又或者‘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这句话你就可以把它当作圣人的训导去理解,君子从早到晚都要方正,就算是到了晚上也要始终警惕,只有这样才不会招惹祸患。 我爸所理解的《周易》可能是最浅显的了,但偏偏就是这样的理解,我觉得要比那些装神弄鬼的大师要好多了。 有了对《周易》的新理解,此时我再看眼前的八阵图就觉得它不再是阵法,而是六十四道选择题。 “临卦十九,初九,咸宁,贞吉。” “大壮卦第三十四,六五,丧羊于易,无悔。” 随着我一次又一次地选择,我的石子也离八阵图的中心越来越远,离边缘部分越来越近。当我选完最后一次卦的时候,我发现石子竟然又来到了乾卦第一的圈,只不过这个圈比中心的那个小圈要大上无数倍,第二圈则是第二卦。 看到这里我的嘴角微微勾了起来,笑着对尉南娇说道,“看来你这师兄还有几分小心思啊,这是怕有人乱选出图,所以最后又弄了个验证的途径是吗?” 如果说前面六十四卦是你随便选就能通过的话,那么后面的六十四卦则必须和你前面所有的选项都是一样的。尉南娇师兄这样的设计无非就是取了个巧,但我也不得不赞叹他这个师兄的确是有几分才华,要不然也不会想出这么复杂的八阵图来。 要是换一个对《周易》理解不同的人来,说不定那人要么想的很复杂始终害怕走错导致原地踏步,要么就是那个人胡选一通,导致前面六十四卦能过,后面六十四卦则根本过不了。 将石头彻底从八阵图里挪出来,尉南娇拍了拍手笑道,“不错不错,付阴匪果然有眼光。” 我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十分不解地问道,“你和付哥有交情?” 在我印象里付阴匪应该和尉南娇不认识才对,要不然上次尉南娇把那个朝冠带来的时候付阴匪也不至于这么那么惊讶。但现在听尉南娇提到付阴匪的语气我又迷茫了,她这语气好像对付阴匪颇为熟悉,而且好像这次就是冲我来的? 尉南娇拍了拍手让人从外面拿进来一瓶酒和两个杯子,她先把两个酒杯倒满,然后自己先一口饮下,过了好半晌才说道,“我不是影遁的人,事实上我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影遁这个组织。你放心,你的朋友很好,我们请他拍了照后就把他送回家了。” “你到底是谁?” 尉南娇从腰间解下一块木牌丢桌上,我瞳孔一缩,这才知道尉南娇也是阴货郎! “很早以前阴货郎其实叫走货郎,走货郎都挑着担子晚上在孤山野坟间穿梭,做着活死人的买卖。只不过后来大家淘的宝贝多了,也都有钱了,总不能把所有的宝贝都带在身上走南闯北,所以走货郎也就慢慢地少了,开始多了现在所谓的阴货郎,也就是你们这种开店的。” “所以你是走货郎?” “不错,我就是负责夷阳镇的走货郎,来你们这里把仓库清一清送回总部,顺便从你这里把u盘拿了。” 我沉默了,即使尉南娇不说我也知道她这个走货郎恐怕职阶比较高,刚才所谓的两场比试应该就是一种阴货郎内部的考核。 “干嘛绷着一张脸?来,喝酒。祝贺你成为夷阳镇的阴货郎,接了老付的班。” 眼看尉南娇又喝了一杯酒,我面无表情地问道,“所以上次那个朝冠是你用来试探我的,你和付哥早就认识,那个时候只是装作不熟?” 尉南娇很是干脆地点了点头说道,“是啊,就是测试里的其中一项。朝冠这种东西是无价之宝,谁要是能把这东西拿出去卖那这辈子都衣食无忧了。想要当夷阳镇的阴货郎,那就绝对不能贪财。毕竟谁也不知道你明天会从别人手里收起来什么货,对吧?” 我的嘴角抽了抽,下意识地看了眼站在柜台的关悦悦。 如果付阴匪都认识尉南娇,那关悦悦没理由不认识。 果然,关悦悦根本就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把好几本后面仓库的账簿交给尉南娇带来的人,协助这些人完成后面仓库的搬运和清点。 “夕老板,我这马上就喝第三杯了,你不陪陪我?” 尉南娇把桌上的酒杯端起来,脸上已经有了些许红晕。 “想要我喝酒得有一个理由。” “庆祝你当上阴货郎这个理由还不够?” “不够。” 尉南娇沉默了半晌道,“那就为了老付吧,也为了你自己。下次黑玄棺材再出现的时候……麻烦你了。” 本来之前只是一个猜测,现在尉南娇这么一说算是彻底证实了。 阴货郎并没有封印黑玄棺材的能力,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掐着时间去找黑玄棺材,然后代替上一任被黑玄棺材吸进去的阴货郎,自己躺进去…… 想起付阴匪去西山前对我说的那些话,我的胸口莫名地有点闷,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嗯,为了老付。” 喝完三杯酒的尉南娇走了,留下十几本崭新的账簿。 古董店后面的仓库已经被清空了,关悦悦还拿着鸡毛掸子站在柜台前,而我则翻开新账簿的第一页,回忆着把阴货郎的准则一条条地写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