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品农女她又野又飒》
第1章 穿越
http://.biquxs.info/
“开门！快点开门！以为躲在里面就没事了吗？再不还银子，我上衙门告你们！”
砰砰不断砸门的声音，终于将楚沁唤醒。
她睁开眼看向四周，一间茅草土胚房，墙壁乌黑斑驳，靠墙的位置是一张木板床，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可谓是家徒四壁。
奇怪，作为二十一世纪的医学博士，她明明是在医学实验室进行研究时不幸被致病菌感染，怎么没有在icu接受抢救，而是出现在了这里？
“砰”地一声，原本就摇摇欲坠的院门，一下子被人踢开了。
穿得好像古代人一样的中年妇女气势汹汹地走进了屋，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楚沁的鼻子骂道，“欠了我们家三两银子，打算拖到下辈子再还是不是？楚沁，你要不要脸！”
楚沁不禁疑惑地皱起了眉头，“你认识我？”
“废话！你以为装失忆就不用还钱了？”
妇人冲着地上啐了一口，“是你们家江霜寒说自己要去省城赶考，让我们看在亲戚的份上借给他盘缠，谁知道他现在腿摔断了，武举也没希望了，那你们还不赶紧把银子还回来？”
江霜寒……
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楚沁忽然想起来，她曾经有个女学生很喜欢看小说，还给她看过一本，那本书里的大反派就叫江霜寒，大反派还有个早逝妻，名字就叫楚沁。
当时她还跟那学生开玩笑，说书里的角色跟她重名了，却没想到竟然有一天，她会穿越到一本书里！
楚沁眼前一黑，恨不得就此晕过去。
“你是不是想赖着不还？”
那妇人看她不说话，还以为她怕了，更加不依不饶起来，撕扯着她的衣裳，“快来人看看啊，堂堂秀才公欺负老百姓，欠债不还，仗势欺人啦！”
“二婶！”
忽然，一道清冷的声音，从门帘后响起。
妇人顿时眼前一亮，推开楚沁，朝着门帘后走了过去。
同样破败不堪的房间，一张木板床，一张木桌，一个水缸，几乎就是全部设施了。
面容清瘦的男人躺在床上，左腿被杉木皮绑紧固定，一双凌厉的丹凤眼带着少年的倔强，修长的手指紧握着一个布包，“银子在这里，二婶若有急用，就尽管拿走吧。”
江二婶眼神一喜，一把将布包夺了过来，打开看了一眼，确认一点没少，才露出笑脸。
“霜寒，你也别怪婶子，咱们整个镇上就你和小风两个武秀才，今年你去不了了，他一准能中举，过两天肯定摆宴，婶子这不得提前准备礼钱么，回头你堂弟要去童试，说不定还得托小风说和说和呢！”
江二婶口中的小风，应该就是原书中的男主了。
按照书中的故事线，原身与江霜寒和男女主一起长大，原身一直喜欢男主，用尽各种手段接近男主，最后都在女主的阻挠下失败，还被女主设计成了全村人的笑柄。
原身不甘心，想以跳崖威胁男主娶自己，不料男主根本不在乎，最后反倒是江霜寒救了她，但她也害得江霜寒摔断了腿，错过了乡试。
男主顺理成章通过了乡试，即将前往京城参加会试，原身又不安分去追，结果被女主安排的山贼侮辱杀害，江霜寒去晚了一步，眼睁睁地看着原身死了，最后黑化堕入魔教，成了大反派，将京城搅个天翻地覆后，被男女主联手杀死。
想到这里，楚沁不由得出了一层冷汗。
原来看书的时候，她还觉得这女主雷厉风行，十分潇洒，可现在自己成了女二，她却只觉得心惊肉跳。
现在距离乡试还有一段时间，或许她可以直接跑路，只是……
原身跳崖时确实摔死了，她才会穿越过来，也就是说，江霜寒也算是她的救命恩人，她总不好就这样将他扔下，见死不救吧？
算了，不如先将江霜寒治好，还了这个人情，再与他谈和离，想必也能更顺利些，到时候她就远走高飞，省得与这些人纠缠在一起，再丢了自己的小命。
思考间，江二婶已经拿着钱高高兴兴走了，楚沁打定了主意，便转头看向江霜寒，想替他检查一下伤势，可谁知道她的手刚伸出来，男人就好像看见什么脏东西一样，眉头紧皱。
“谁允许你碰我？”
楚沁被噎了一下，有些无奈，“我只是想看一下你的伤势。”
“用不着你假好心。”
江霜寒眉眼充满讽刺地盯着她，“我腿断了，不是正合你意？少了我这个强大的竞争对手，那男人就能高中解元，这不正是你的目的么？”
“……你还真自恋啊。”楚沁不禁好笑道。
她虽然不是专业研究古代医学的，但是也曾听说过，古人会用衫木皮做骨折后的小夹板固定，看江霜寒伤处的处理手法，帮他处理伤处的人，应该也是一位很有经验的老大夫了。
只是光有固定手段是不够的，还需要内服药物进行辅助，才能让伤处好得更快。
楚沁不理他的阴阳怪气，直接问道，“银子在哪儿？”
江霜寒看她的眼神更加讽刺了，“怎么？又想去找他？你别以为我腿断了，就阻止不了你，只要我不放过你，下辈子你也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楚沁彻底无奈了，也不打算再指望他，自己翻箱倒柜地找了起来，费了半天劲，最后只在床底下的一个小匣子里，找到了一吊钱。
“这是家里所有的银子了。”
江霜寒冷眼瞪着她，面色如寒冬般冷鸷，还透着股狠意，“姓楚的，你若敢走，就再别回来。”
“你管不着。”
楚沁故意气他，拿起角落里的竹篮挽在臂弯，再将那一吊钱放在篮子里，然后哼着歌开开心心地出门了。
江霜寒死死盯着她的背影，恨不得立刻追上去，攥紧的双拳骨节泛红，努力地想要坐起身，可最后还是无力地瘫倒在床上，仰望着破败的屋顶，薄唇冷冷勾起自嘲的弧度。
果然，即便他为她豁出一条命去，在她心里，也比不上那个男人半分。
楚沁虽然在书里看过村子的大概布局，但此刻身临其境，还是有些迷糊，转了好久，才找到村子里唯一的赤脚大夫。
第2章 丧门星
http://.biquxs.info/
这位大夫姓齐，据说早年在京城开医馆的，还治疗过不少达官显贵，医术很是高明。
此刻正值春日，山上积雪融化，道路泥泞难行，楚沁提着篮子走了足有二里地，不免有些气喘吁吁，力不从心。
但好在，前面就是齐大夫的草堂了。
远远望去，是一座用篱笆墙围起来的小院，院子不大，左侧一排摆着四个晾晒架，上面铺着几层药材，后头是三间茅草屋，最右边用来安置病人，中间用来抓药制药，最左边则是用来看诊，此刻一大堆人围在门口，正挤破了头似的往里看。
不大会儿，一个瘦高的小药童走到门口，下巴微尖的小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下一个！”
“我先来！”
那群人争抢起来，差点挤破门槛，最后队伍最末尾的壮汉，仗着自己一身横肉，愣是挤进去了，其他人这才作罢，继续在门口翘首以盼地等着。
楚沁提着篮子绕过人群，走进了中间的茅草屋，一进门，便能看见整面墙那么高的百子柜，几个十三四岁的小药童来来往往地忙活着，一股浓浓的药香在狭小的空间内弥漫。
楚沁走到柜台前，“要两包治疗骨伤的自然铜散。”
那穿着象牙白衣裙，扎着双丫髻的小药童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浑圆的杏眼不易察觉地闪过一丝轻蔑，“没有。”
“怎么会？”楚沁诧异地皱起眉头，“那边放着的不就是了？”
“这是给别人的。”小药童将那油纸包扎好，“难不成就许你用，不许别人用？”
“那是谁要用？那个人什么时候来取药？要多少包？”楚沁继续追问道。
“我凭什么告诉你？”小药童急得红了脸，“反正就不是给你的，这里没有你要的药！”
楚沁就是再迟钝，也察觉到这小药童是在针对自己了，不禁好笑道，“你这草堂不卖药，难道卖菜吗？身为医者，却看人下菜碟，这就是齐大夫平日里教你们的行医之道？”
药童被怼得脸红，一句话说不出来，然而此时，一阵尖锐刺耳的声音却传了过来。
“让我看看是哪个不要脸的，在这里扯着脖子喊，你有资格教训人家吗？”
楚沁下意识地回头望去，一个三角眼的瘦老太太，眼皮耷拉着，眼角皱纹堆积，将手中的碎银子拍在柜台上，“我来给我小儿媳妇抓药，要什么泰山磐石散。”
药童松了口气，拿过银子，转头去抓药，老太太便一脸嘲讽地看向楚沁，两片薄唇相碰，唾沫星子横飞，“你算个什么东西，轮得到你吗？粪坑里扎猛子，不知深浅！”
老太太说话时，鼻子旁有颗痣随着她的情绪灵活的抖动。
楚沁对上了号，这应该就是原书中男主的母亲，吴氏。
原身之前虽然一直对男主死缠烂打，但是从没做过任何出格的事，只是女主容不下她，就以男主的名义约她到家里，给她下了药，再装成受害者，污蔑她勾引男主。
那天正好是男主中了秀才，在家中摆宴，村里所有人都来了，女主这么一闹，就让全村人都知道了，最后还是江霜寒一把将原身抱走，离开了是非之地。
只是从那以后，原身和江霜寒的关系就更加如履薄冰，吴氏也帮着在暗中散播谣言，让原身彻底声名狼藉，江霜寒对她就更是厌恶了。
楚沁只觉得心里一阵怒气翻涌，她知道这是原主的情绪，但江霜寒还一个人在家里等着，她不放心，只想快点回去，便继续耐着性子对那药童道。
“既然那几包药有人买了，那你就帮我抓几味药材，要自然铜、乳香、没药、当归身、羌活、骨碎补，我自己回去研磨，这样总可以了吧？”
吴氏见她不理自己，还一幅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的火就烧得更加旺盛。
她是个寡妇，男人死得早，辛辛苦苦拉扯两个儿子长大，好不容易大儿子有点出息，成了武秀才，她高高兴兴地摆宴席，想好好地风光风光，结果都被这个贱蹄子给毁了！
一想到这儿，吴氏就恨得牙痒痒，恨不得拆她的肉，喝她的血！
“你买药也没用了，我早就找人问过了，你男人的腿这辈子也好不了，只能是个瘸子了！”
吴氏得意极了，“你还以为他有机会乡试中举呢？做梦吧你！丧门星，克死了自己的爹娘，就来克自己男人，你要是再不死啊，这整个村子都早晚被你克死！贱蹄子！”
话音刚落，楚沁猛地扭头看她，一双杏眼深若寒潭，令人不寒而栗。
前世的她是孤儿，从小受尽了冷落和冷眼，最痛恨别人咒骂自己的父母。
吴氏一下子愣了，只觉得眼前的女人像换了个人似的，不再那么懦弱，逆来顺受，反而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浓重的杀气，好像有阵阵冷风吹过，一时间竟心慌不已。
“你这么看我干什么？我说的不对吗？你还想打我不成？”
“你放心，我不会浪费力气。”
楚沁皮笑肉不笑道，“我只是好心提醒你，泰山磐石散是用来治胎漏的，你趁早找个好点的大夫，说不定你小儿媳妇的胎还能保住。”
说完，她潇洒地转头就走。
吴氏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顿时暴跳如雷，不依不饶地追上她，扯住她的肩膀，“不要脸的骚狐狸精，你咒谁呢？我现在就撕了你的贱嘴……哎呦！”
面前的女人也不知道哪里学来的招数，竟然反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臂反剪在背后，硬抵在了墙上。
粗糙的墙壁磨得吴氏脸生疼，那几个小药童都看傻了，外面还有不少原本在等着看诊的，现在发现了这屋里有热闹看，都围在门口好奇地往里看。
吴氏面子上挂不住，满脸羞得通红，想挣扎却又挣脱不出来，气得开始撒泼，“来人啊！快来看看，狐狸精打人啦！怪不得你男人折了腿，都是你平日里造孽的报应！快来人啊！”
吴氏平日里名声也不怎么样，经常背地里说人闲话，各种占别人的小便宜，所以那些看热闹的也只是看看而已，都很有默契地没有过来帮她。
然而就在此时，院子里忽然又传来了一阵骚动。
两个壮汉抬着一个担架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放下担架后，其中一个壮汉气喘吁吁地拨开人群，闯进了抓药的草屋，“不好啦，吴婶子！你儿媳妇小产啦！”
第3章 跟你拼命
http://.biquxs.info/
吴氏眼睛瞪得如同牛眼，激怒之下，力大如牛，竟一把挣开了楚沁，抓了那壮汉的衣领，“你胡说什么？我儿媳妇好好在家躺着安胎，怎么可能会小产？！”
“真的，人现在就躺在院子里呢！”壮汉累得汗如雨下，“王婆子去了邻村给人家接生，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你小儿子已经去请了，让我们赶紧把人先送来！”
吴氏傻眼了，飞一般地跑到了院子里，正看见小儿媳妇躺在担架上，面色苍白，浑身都是水珠，湿淋淋，如同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小翠啊，你可千万要撑住，千万要保住我大孙子啊……”
吴氏碎碎念着，伸手摸向女人的裙中，只觉得一片湿漉漉，再拿出来一看，满手猩红的血液，顿时两眼一翻白，差点直接晕过去。
另一个壮汉赶紧扶住她，“吴婶子，你振作一点，你这时候可不能倒下啊！”
“造孽啊！”吴氏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这八个月一直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中用了？要是我大孙子没有了，我可怎么活啊……”
楚沁刚走出门，就看见这样一幅场景，心中不由得几分好笑，她小儿媳妇叫赵小翠，是邻村一个猎户家的女儿，本性善良，老实厚道。
之前吴氏耍婆婆威风，处处刁难赵小翠，就算怀孕了也不肯给好脸子瞧，不给她吃些有营养的也就罢了，竟然还让她挺个大肚子下地插秧，这胎能保住就怪了。
楚沁不打算掺和这场闹剧，绕开了要走，吴氏却猛地一抬头，目光如同老鹰一般紧紧锁住了她，一骨碌坐起来，猩红着眼睛朝她冲了过来。
“我就知道你个骚狐狸精满肚子坏水，你自己家的日子过不好，就用邪术诅咒我儿媳妇，想让我们家也不好过！没门！我孙子要是没了，我杀了你偿命！”
吴氏嘶声力竭地吼着，张牙舞爪地要抓楚沁的头发，只是被楚沁躲过。
“你看孕妇四肢纤弱，双腿浮肿，就知道是禀赋不足而后又劳累过度导致的肾气虚弱，分明是你总让她大着肚子还去毒日头底下干农活，这胎才保不住的，要怪就怪你自己，坏事做尽，遭了报应！”
楚沁说得有头有理，振聋发聩，围观的众人都开始小声数落起了吴氏平日里做的坏事。
吴氏气得直磨后槽牙，也不知道这贱蹄子哪来这么大的狗胆，平日里被骂屁都不敢吭一声，今天可倒好，说的话一套一套的，让她想反驳都反驳不出来！
“哎呦，不好啦！吴婶子，你小儿媳妇晕过去啦！”
吴氏一扭头，就看见赵小翠两眼紧闭，血已经从她的身下流了出来，汇成一滩。
“大白天的，在我的草堂里吵什么？”
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一个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老人一脸不悦地走了过来。
吴氏顿时两眼放光，挤开楚沁跑了过去，“齐大夫，快，我儿媳妇小产了，你快救救她！”
齐老头双手背后，冷漠地俯视着她，慢悠悠道，“老夫向来不治妇人之症。”
吴氏看他一幅不为所动的样子，就开始撒泼打滚起来，“我不管，你是大夫，就必须给她看，否则她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你和那个姓楚的，都得给我们家赔钱！至少一百两！”
“哎，你这人讲不讲理，这事跟我师父有什么关系！”
那几个小药童不服气，跟吴氏吵了起来，吴氏一张嘴吵不过他们，就揪住他们的头发，一伙人打了起来，旁边劝架的看热闹的，场面乱成了一锅粥。
楚沁本来想直接离开，可是低头一看，那孕妇双眼紧闭，牙关紧咬，全身强直，抽搐不已，她不禁皱起了眉头，这怕不是犯了产前子痫吧？
这病发作迅猛，是产科的危急重症，孕妇一旦发生子痫，则凶多吉少，死亡率极高。
楚沁犹豫了，原身在村里不怎么受待见，但是赵小翠心善，对她很是客气，有时候还会劝说原身，让她不要执迷不悟，只是原身自己听不进去，钻了牛角尖。
她半蹲下身子，探向赵小翠的手腕，脉象微弱沉细，情况十分危急。
忽然，担架上的女人伸出苍白的手臂，死死地扣住了她的手腕，仿佛是用了最后的力气，在向她求救。
算了，管不了那么多了，如果事事瞻前顾后，她还做什么医生？
楚沁用盖菜篮子的布卷成卷塞到她的嘴里，避免她咬断舌头，然后牢牢按住了她的手臂，嘱咐一旁的壮汉，“产妇突发子痫，快叫那几个小药童去准备羚羊钩藤汤！”
壮汉有点懵，慌里慌张地跑了过去，大声喊了一句，吴氏回过神来，发现楚沁正按着赵小翠，不知道在做什么，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头发一片散乱。
“贱蹄子！你想干什么？你给我松开！”
楚沁猛地扭过头，眸若寒霜般冷冰冰地瞪着她，语气凌厉，“你少纠缠我，也许她母子俩还有活命的机会，你要是再闹，那就去准备寿衣棺材，等着办葬礼吧！”
“你……”
不知是不是被楚沁的气势镇住了，吴氏真的没敢再吭声。
翠儿终于不再抽搐，楚沁当机立断看向那呆在一旁的两个壮汉，“将产妇抬进屋，准备好热水，我要为产妇接生！”
壮汉忙不迭点头，抬着担架往最右边的茅屋里去。
一旁的齐老头捋着胡须，远远地打量着楚沁，目光中带着一丝审视。
楚沁也不怕，径直走过去，“您既然觉得男女授受不亲，不能为女子医治，那借药童给我帮忙总行吧？您身为大夫，应该不会眼睁睁看人死在您的草堂吧？”
齐老头沉默了几秒，才转头冲着身旁的药童抬了抬下巴，“玉蝉，你去。”
“师父？”
玉蝉就是刚才在柜台为难楚沁的药童，听了齐老头的话，她不禁诧异道，“你竟相信那女人的鬼话？她可是……”
齐老头睨她一眼，“你要违抗师命？”
“……”
玉蝉委屈地扁了扁嘴，“徒儿不敢。”
楚沁此刻已经张罗着壮汉将赵小翠抬进了草屋，玉蝉虽然心里不喜欢楚沁，更不相信她能救人，但也没办法，只能跟着走了进去。
小翠被安放在木板床上，一股子血腥气在狭小的空间弥漫，很快，热水端来了，楚沁先将小翠的裤子剪开，然后用热水擦洗杀菌。
玉蝉准备好了羚羊钩藤汤，但是小翠牙关紧咬喝不下去，楚沁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用嘴含了，一口一口好歹是灌进去。
子痫有所控制，楚沁让玉蝉出去准备银针，接下来便是最后的难关，催产接生。
别的楚沁都不怕，最怕的就是新生儿器官没有发育完全，不能自主呼吸，毕竟这是在古代，没有那么先进的现代化医疗设备，早产儿本身就很难成活。
正当她捏了一把汗的时候，目光不经意地一扫，忽然发现她提来的菜篮子里面好像多了个什么东西。
她拿过来一看，不禁愣住了，这不是现代的氧气枕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4章 穷疯了吧
http://.biquxs.info/
“啊……好痛……”
一阵阵痛呼声将楚沁唤醒，没时间纠结氧气枕的来头了，她将手中的东西放下，凑到了小翠的身边，“你腹中胎儿已有几个月了？”
小翠疼到意识模糊，整个人像踩在云上，一点力气也没有，看到眼前接生的人竟是楚沁，她不禁有些惊讶，“楚姐姐，怎么……怎么是你……”
“王婆子在邻村暂时赶不过来，这种事，齐大夫又不大方便，所以你婆婆才叫我来的。”
楚沁一边语气平和地安抚着她的情绪，一边以银针刺入合谷、天枢、三阴交三个穴位。
“你腹中胎儿几个月了，之前情况如何？怎么会突然小产？”
或许是已经疼得迷糊了，小翠很轻易地就相信了她的话，有气无力地回答道，“八个月，一直都好好的，刚才在田里干活的时候崴了一脚，起来的时候就觉得腹痛……”
果然是因为吴氏的刁难才会小产，但也算是因祸得福，日日被那恶毒婆子逼去干活，反倒让小翠的身体底子强了些，要不然只怕也撑不到现在，半路上就母子俱亡了。
看楚沁一直不说话，小翠的心里直发凉，忍不住红了眼眶，“楚姐姐……我……我的孩子，是不是保不住了？”
“还有机会。”楚沁也很紧张，额头都是汗，宫口已开，羊水也破了，必须尽快生产，否则产妇要是感染，羊水栓塞，那就真的神仙难救了。
小翠咬紧了牙，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楚姐姐，要不……你还是别管我了，等……等王婆子来吧，不然出了事，我婆婆会为难你的……”
“王婆子至少还有一个时辰才能到，等她来了，你肚子里的孩子就保不住了。”
楚沁表情严肃地注视着她，“小翠，你愿不愿意相信我？如果你愿意，我一定保证你的孩子平安降生，你也不会有事。”
小翠犹豫不决，她与楚沁接触不多，也不知道她竟然还会给人接生，可是想到腹中苦苦怀了八个月的孩子，她长出了一口气，紧紧地抓住了楚沁，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楚姐姐，我和这孩子的命，就都交到你手上了。”
“你放心。”
楚沁用力回握住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我已经为你施针催产，一会儿我让你吸气，你就吸气，我让你呼气，你就呼气，然后下面用力。”
小翠大概听明白了她的意思，重重地点头。
“来，吸气……呼气……”
阵痛来得很快，一阵阵的宫缩，像是被几股力道撕扯着，要将她整个人四分五裂一样。
“痛……好痛啊……”
小翠嘶声力竭地喊了起来，汗水浸湿了额发，湿漉漉地贴在她的额头上。
就像一把尖刀捅进了她的小腹，用力地搅，把五脏六腑和肠子全部搅烂，小翠疼得五官都扭曲了，不住地哀嚎着。
楚沁也很紧张，但仍旧努力保持镇定，一边嘱咐着玉蝉煎药，一边紧紧握住小翠的手，鼓励她，帮助她调节呼吸，方便用力。
终于，孩子的头露出来了。
楚沁松了口气，还好不是臀位或者横位，不大会儿，孩子就顺利地生了出来。
因为是早产，所以比正常的孩子看起来要小很多，五官也皱巴巴的，还呛了羊水，半天都哭不出来。
楚沁有些着急，忽然想起那个篮子，连忙去翻，却发现里面竟然又出现了一个洗耳球。
莫非这是她穿越的时候，从现实世界带过来的？
“楚姐姐，孩子……孩子怎么不哭……”
耳旁传来了小翠焦急的声音，楚沁这才回过神来，先将篮子的事放在一边，玉蝉之前出去煎药了，此时不在，楚沁便用洗耳球吸出羊水，再将氧气枕的橡胶管放到孩子的嘴边。
小家伙贪婪的呼吸着，不大一会儿，紫青的面色就渐渐恢复了红润，只是哭声还很微弱。
看着小家伙安然无恙，小翠心里的巨石终于放下，忽然，她看见了什么，表情变得有些许慌张，紧紧拉住了楚沁的衣角，急得像是要哭了。
“怎么……怎么会是个女孩？我婆婆一直以为是男孩的，要是让她知道就完了，她一定会把这孩子沉塘淹死的……”
这里的男丁可以分到五亩世袭制的永业田，所以家家户户都憋着要生男孩，若是生了女孩又养不起，就很有可能悄然无息的扔到池塘里淹死。
楚沁抿了抿唇，安慰地拍了拍小翠的手背，“别担心，我帮你想办法。”
她将孩子放在襁褓里包好，抱起走出了草屋，吴氏已经在门口等了许久，急得嘴都快起泡了，一看到门开了，她立刻就迎了上去，想要将孩子接过来。
楚沁却收住了手中的力道，将孩子转向一边，避开了她的手。
吴氏顿时急了，“你干什么？光天化日抢别人家孩子？”
“我说帮你接生，我说免费接生了么？”
楚沁面无表情地冷冷俯视着她，“你儿媳妇刚才命都快没了，是我把她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你难道打算一文钱都不给？”
吴氏气得咬牙切齿，“你想要多少？”
楚沁微微一笑，伸出三根手指，“三两。”
“我看你是穷疯了吧！”吴氏瞪大了眼睛，“你知不知道三两银子能买多少东西？”
“再多的东西，能跟两条人命比吗？”
围观的人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发声。
其实他们原本也都是等着看笑话的，可谁成想，楚沁竟然把孩子接生出来了，不禁钦佩起她来，也都向着她说话了。
“吴婶子，你不前几天刚盖了新房么，想必你家也不差这点银子，就给人家吧！”
“就是，你儿子还是秀才呢，你总不能做这么没脸的事吧！”
“人家王婆子接生也要二两银子呢，江家媳妇跟你才要三两，你也不算亏了！”
吴氏骑虎难下，只怪平日里炫耀多了，这会儿被众人的话架住，憋屈得脸都紫了，半晌才慢吞吞地从荷包里掏出三块散碎银两，极为不甘心地递给了楚沁。
楚沁接过银子放进怀里，这才将手中的襁褓交给吴氏。
吴氏的面色终于流露出些许喜悦，只是当她掀开襁褓的时候，却不由得愣了。
猛地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楚沁，“这怎么不是个带把儿的？”
第5章 粗俗至极
http://.biquxs.info/
“我只负责接生，生儿生女，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应该去问你儿子啊。”
“你放屁！这肯定是你搞的鬼！”
吴氏指着楚沁的鼻子骂道，“之前我都找大师看过了，大师说这一胎肯定是男孩，一定是你这个丧门星，暗中不知道施了什么法术，把我的大孙子给变没了！”
楚沁冷笑道，“人家看你这么胡搅蛮缠，当然要说是男孩了，若说是女孩，你还不把人家摊子掀了？”
“你……你说谁胡搅蛮缠！明明就是你……”
“好了！”
玉蝉原本还对楚沁有所轻视，但亲眼看过她活生生将一个人从鬼门关里拉回来，她也忍不住替楚沁辩白。
“吴婶子，你确实是太不讲道理了，你想要儿子再生就是了，可人家如果刚才不帮忙，你儿媳妇命就没了，想再生都没机会了！”
“用你管！”吴氏恶狠狠地剜了她一眼，“我花钱再给我儿子买个儿媳妇不行？”
玉蝉冷哼一声，“有你这样的恶婆婆，只怕你出黄金万两，也没人敢再嫁进你家！”
“你！”
吴氏没想到自己反而成了众矢之的，刚才围观看热闹的人也对着她指指点点，口中议论着什么，吴氏觉得没了面子，瞪了楚沁一眼，“你给我等着！贱蹄子，以后有你好看的！”
说完，她面色阴沉地招呼着刚才那两个壮汉将小翠再抬回去，众人见没热闹看了，也就一哄而散，该干嘛干嘛去了。
小翠躺在担架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担架路过楚沁的时候，她悄悄地将二两银子塞到了小翠的手里，给她使了个眼色，“留着买点好东西给自己补补身体。”
一旁的玉蝉正好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不由得一怔，突然明白了楚沁的良苦用心。
她跟吴氏要那三两银子，并不是为了自己，她是知道吴氏贪财，从此以后只要她看见那女婴就会联想到白白花的三两银子上，自然也就不舍得抛弃女婴了。
而且楚沁今天已经将事情闹大，让村里众人都看见了，虽说溺死女婴之事常有，但也不被苍梧国的律法所容，吴氏就算真的狠得下这个心，也得替她儿子的前途考虑考虑。
想通了这些，玉蝉的心里不禁更多了几分敬佩。
她脚步飞快地跑回了草屋，将柜台上的药用油纸仔细包了，一路抱着，追上了已经走到了小院门口的楚沁，“你等一等！”
楚沁应声回头，眸露诧异，“有事？”
“这个给你。”
玉蝉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将药塞到她怀里，脸颊红扑扑的，“刚才……刚才对不起，是我故意刁难你的，或许你不像传言中说的那么坏。”
楚沁垂眸一笑，也没多说什么，将篮子里的一吊钱解开一半，递给她，“谢谢。”
玉蝉有些不好意思地收下钱，冲着她摆了摆手，道了一声回见，就又跑了回去。
草屋门口，齐老头捋着花白的胡须，望着楚沁的背影，眸子有几分意味深长。
虽然累了一天，但还得了一两银子，楚沁很是高兴，绕了个远路去乡里的客栈买了一只烧鸡，想给江霜寒补补身子。
等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
楚沁将篮子里的东西放下，摸黑进屋，走到水缸旁，舀了一瓢水，咕咚咕咚喝下，这才觉得嗓子不再渴得直冒烟了。
正要出去点灯，忽然感觉黑暗之中，好像有一道冷冽的视线，一直盯着自己，就像要把自己活吃了似的。
她揉了揉眼睛，这才借着月色看清楚，躺在床上的江霜寒正一瞬不眨地盯着自己，脸色阴沉得可怕，“你还知道回来？”
“这也是我家，我为什么不能回来？”
楚沁放下手中的水瓢，理直气壮地往厨房走。
这里没有电灯，蜡烛价格也不低，所以家家户户点的都点油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此刻夜幕低垂，村子里一片静谧，只偶尔有几声犬吠。
昏黄的灯光被风吹动，人影摇晃，楚沁将烧鸡拆好放在盘子里，又另准备了馒头，一齐端进来，放在了江霜寒的床边。
“老话说，吃哪儿补哪儿，你现在伤了腿，正好吃个鸡腿补一补。”
楚沁搬了椅子坐在他床边，纤长的手指，捏着鸡腿的骨头，将腿肉递到他的嘴边。
看着江霜寒戒备的样子，楚沁不禁好笑道，“你该不会以为我下毒了吧？”
江霜寒面色阴沉下来，“若是旁人，未必有这个胆子，但若是你……”
话还未完，楚沁自己咬了一口腿肉，然后将剩下的直接塞到了江霜寒的嘴里。
“你……”
江霜寒被她的举动震惊到了，忙拿出那鸡腿，“你怎么能如此粗俗？简直粗俗至极！”
“你怕有毒不敢吃，现在我证明了，里面肯定没毒，否则我吃了，岂不是要跟你同归于尽？”
楚沁一幅理直气壮的样子，江霜寒气得满肚子话都堵在了喉咙口说不出来，楚沁抓住他的手腕，将那鸡腿又送到了他嘴边，“快吃吧，一只烧鸡可要八十文呢！”
“八十文！？”
江霜寒面色铁青，狠狠地咬了一口那鸡腿，就像要咬在楚沁身上一样。
他每个月能从官府处拿到一两银子的补贴，这几年下来，原本也攒了一些积蓄，只是女人总是喜欢打扮得花枝招展，胭脂水粉和衣裳首饰买了不少，到头来败坏了许多。
再加上他腿伤的医疗费，最后一点底子也被掏空了，现在家里已经捉襟见肘，每一文钱都要掰开两半花，这女人竟然还花八十文来买一只烧鸡！
江霜寒勉强吃了一点就吃不下了，楚沁担心这里没冰箱，天气又热，怕放一晚上把东西放坏了，就把剩下的全吃了，风卷残云的速度，让一旁的男人不禁瞠目。
她吃得快，但是并不粗鲁，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烧鸡就只剩下骨架子了。
楚沁动作迅速地收拾完，到了外屋，将药包取出来，用酒浸后，捣出汁液用水冲开，倒进碗里，再取一碗清水，一同端到了江霜寒的面前。
“喝吧。”
江霜寒只觉得一股刺鼻又醉人的味道在鼻尖萦绕，“这是什么？”
“药啊。”楚沁理所当然道，“这是专门治骨伤的，能促进骨骼愈合，我去齐大夫那里买的，正好花了半吊钱。”
“你……”
江霜寒更觉得气血上涌，忙抚住了胸口，“那剩下半吊钱呢？”
楚沁掰着指头数，“买了烧鸡，酒，馒头，还有灯油。”
江霜寒捂住胸口，按捺住满腔怒火，“也就是说，一文钱都不剩了？”
第6章 冤家路窄
http://.biquxs.info/
楚沁想了想，那一两银子是自己赚的，应该不算在内，于是就认真地点了点头。
江霜寒一时间竟有些无奈，好气又好笑，“你以为我白日里说的话，是在跟你开玩笑？家里只有这一吊钱，你都花光了，剩下的日子，你打算怎么过？”
“我……”
楚沁刚要解释，江霜寒就抬手制止了她，重重地长叹了一口气，翻身就要下床，楚沁吓了一跳，连忙把手中的东西放在一旁，转头扶住他的手臂，“你腿伤还没好呢，要去哪儿？”
江霜寒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趁着别人家还没睡，赶紧去问问明日城里有没有什么活能干，省得在家里活活饿死！”
楚沁忍俊不禁，“你堂堂秀才公，竟然要准备出去卖力气了？就算你肯去，别人也不会要一个瘸子啊。”
楚沁原本只是在开玩笑，可黑夜之中，江霜寒看不清楚她的表情，还以为她在奚落自己，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下来，“我会变成这样，还不是因为你？”
“你要是觉得委屈，我可以现在就写一封休书休了你，只是你别以为摆脱了我，就能和别人双宿双飞，他早就厌恶你至极，你就算真的死在他的面前，他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黑暗中，江霜寒的面颊因怒气泛起潮红，口中也喘着粗气，像是一只被惹怒的野兽。
楚沁有些无奈，但心里也明白，这都是原身造的孽，是她让江霜寒一点安全感也没有，性格也渐渐变得敏感多疑，可谁让她借用了这具身体呢？这个黑锅也只能由她来背。
所以她并没有生气，而是郑重其事地说道，“那日在崖边，我已经醒悟，从前是我太荒唐，以后我会和你一起好好搭伙过日子，还有你的腿伤，齐大夫说了，只要你积极参与治疗，半个月内一定能痊愈，正好能赶上乡试，至于银子，你不用担心，我会替你想办法。”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
江霜寒紧紧攥住她羸弱的手腕，墨眸中夹杂着彻骨的恨意与极力的克制，“楚沁，我警告你，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招，否则我绝不会再轻饶了你。”
“你还是先养好你的伤吧。”
楚沁沉默片刻，而后淡然地挣脱开他的手，扭头走向外屋，“记得喝药，毕竟都买了，你不喝也是浪费。”
原身与江霜寒一直是分房睡的，这倒也好，省得她与一个陌生男子同床共枕了。
江霜寒眸光阴鸷地盯着她走出房间，才将视线移开，放到一旁的药上。
他觉得眼前的女人就好像突然换了个人似的，不再像从前那样任性妄为，总是无理取闹，反而变得很明事理，周身都萦绕着一股强大的气场。
月光透过窗棂，照在江霜寒冷冽的双眸上，泛起深沉的冷光。
他从小习武，熟读兵书，为的就是将来在武考中拔得头筹，如今距离乡试还有半个月，他不能什么都不做就放弃，否则过了这次，就要再等三年，年龄越大在武举中就越没有优势。
他不再犹豫，端起那碗药一饮而尽，又辣又苦的味道刺激得他喉咙生疼，他剑眉轻皱，端起一旁的水灌下去，将药酒的味道冲散，而后躺在床上，心思沉重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楚沁起得很早。
平日里在研究室昼夜颠倒惯了，就算此刻闲了下来，生物钟也还是很准时的让她在清晨醒了过来。
木板床有点硬，楚沁睡得腰酸背疼，起来伸了个懒腰，抻抻胳膊腿，才觉得好了许多。
江霜寒还没醒，睡得正沉，床头的药和水全都喝了，碗底一圈水渍。
楚沁不禁莞尔，这男人虽然嘴上不饶人，但身体还是很诚实的。
她轻手轻脚地收走了碗刷干净，放进厨房的碗柜，家里还有几个鸡蛋，是村长之前送来的，她炒了一个就着馒头吃了，剩下一份给江霜寒留好，然后又来到了柴房。
大荒村面山背水，山上有一片竹林，衫木皮固定骨折患处固然好，但没有竹片来得轻巧，方便行走，所以楚沁准备上山砍根竹子，更换完固定的夹板，再顺便做个拐杖。
毕竟长期卧床可能会导致肌肉萎缩，江霜寒还要参加乡试，且时间紧迫，科学的复健也是很重要的，有了拐杖，他就可以借着拐杖的力量自由行走了。
楚沁走进柴房，拿了背篓、柴刀还有小锄头，平日里这些活都是江霜寒做的，他是习武之人，对于武器很是看重，即便是一把柴刀，也经常保养，磨得锃锃发亮。
清晨的阳光正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原身的相貌底子很好，鹅蛋脸俏丽而娇憨，一双杏眸如含秋水，鼻子挺直而秀美，红唇皓齿。
只是原身总是爱浓妆艳抹，打扮得花枝招展，在这个民风淳朴的村子显得格格不入，再加上女主的恶意渲染，名声自然也跟着一落千丈。
乡亲们在路上看到她都躲得远远的，唯恐让别人以为自己跟这样伤风败俗的女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后来原身就不爱出门了，整日都躲在家里。
只不过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楚沁昨日在草堂替早产的孕妇接生一事已经在村子里传开了，而且就像有人在暗中煽风点火一样，传得神乎其神。
说什么那孩子是被阎王手底下的小鬼记上了名，本来就不应该投胎，结果楚沁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不仅让孩子平安降生，还让大人也平安无事，当真是奇迹。
楚沁背着背篓走在土路上，长发挽起，如出水芙蓉一般，更令过往的村民忍不住缓下脚步，偷偷多看两眼，小声议论着。
“这江家媳妇怎么改了性子了，平日里不最爱涂脂抹粉了么？今天是怎么了？”
“谁知道呢？不过别说啊，她这不打扮比打扮起来好看多了，一掐一汪水似的。”
“是啊是啊，那之前简直就跟个母夜叉一样啊……”
“你们说什么呢？什么好事，也让我听听？”
吴氏刚从山上下来，挽在臂弯的篮子里盛满了刚摘的新鲜野菜还有蘑菇。
她小儿子经商，家里算是富裕，但她平日里心疼银子，还是经常上山去采野菜吃。
看着众人议论纷纷，她便好奇地顺着众人的目光看过去。
只见一女子身量纤纤，端的是一幅美人胚子，只是这面相看着有些许面熟……
“这是……”
吴氏瞪大了双眼，苍老浑浊的眼珠大为震颤，用力地揉了揉眼睛，满眼的不可置信。
“这是楚沁那个狐狸精？”
第7章 撂狠话
http://.biquxs.info/
“什么狐狸精？昨天要不是我侄媳妇在，你们家能丧事变喜事？”
说话的人正是江二婶，她今日换了一身黛蓝的粗布衣裳，头上还戴着同色的头巾，脸上一幅得意洋洋的表情，“要我说啊，你应该叫我侄媳妇一声恩人才对！”
“你想得美！都是她这个丧门星，我好好的大孙子没了，成了个赔钱货！”
一想到这件事，吴氏就气不打一处来，尤其是那贱人竟还恬不知耻地跟她要了三两银子，她现在看见那孩子就觉得像看见一个烫手山芋。
扔了吧，总觉得那三两银子花得亏得慌，而且乡里乡亲都看见了，一旦有人告到官府去，她儿子的前途就没了，可若是不扔，她就总会想到那贱人得意的嘴脸，气得心口窝直疼。
江二婶原本平日里就与吴氏不合，此刻看见她那酱茄子一样的面色，更觉得心里痛快，嘴上更是嘲讽开了。
“那种话也就能骗骗你了，他算命的上下嘴皮子一碰，就知道生男生女了？我怎么就不信那么灵？难不成他趴在人家小两口床底下看的？”
“我说啊，要么就是你儿子身体不行，没本事传香火，要么就是你们家谁做了亏心事，遭了报应！”
“贱蹄子，我撕了你的嘴！”
吴氏气得失去了理智，张牙舞爪地扑了过去，直扯住了江二婶的头发。
江二婶也不是甘于示弱的主，一巴掌呼了过去，打得吴氏眼冒金星。
两人薅头发抓脸，很快打作一团，江二婶仗着年轻，身体底子稍好些，一记窝心脚踹过去，吴氏疼得瘫倒在了地上，差点呕出二两血，篮子也跌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散了一地。
她怒不可遏地要反击回去，一抬头，却正撞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眸。
“吴婶子，这么巧，大清早的躺在这里晒太阳？”
楚沁语气戏谑地俯视着吴氏，围观的村民小声地哄笑起来。
吴氏又羞又气，满脸通红，狼狈地爬起身，用力拍掉身上的尘土，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江二婶，而后瞪向楚沁，“你们给我等着！以后有你们好看的！”
丢下一句狠话，就灰溜溜地收拾好篮子里的东西回家了。
楚沁垂眸笑笑，并没有放在心上，村民们见没有热闹看了，也就四散而去。
江二婶却没走，堆出一副笑脸凑到了楚沁的身边，“那个，侄媳妇啊，你昨天在草堂做的事我已经听说了，没想到你竟然那么厉害，要死的人了，你都能救活，简直就是活菩萨啊。”
楚沁礼貌而疏离地微笑道，“二婶过奖了，我也是偶然得一高人指点，才突然懂得这些的，眼下我正急着上山去，你若有事，不妨就直说吧。”
被一语道破了小心思，江二婶一时有些尴尬，整理着散乱的头发，干笑了两声。
“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不，你堂嫂要生了，大夫说胎位不太好，我寻思你要是有时间，能不能去给她看看？”
“这恐怕不太方便呢，霜寒伤了腿，处处需要人照顾，我不能轻易离开。抱歉了，二婶，我要上山去了，咱们改日再说吧。”
这江二婶也是有趣，江家老早就分家了，江霜寒爹娘死得早，一个人孤苦伶仃地长大，他们一点没有帮扶过，反倒是江霜寒考上了武秀才，他们才想着巴结，巴巴地来送盘缠。
但是一听说江霜寒受伤骨折，无缘乡试，她又第一时间来家里把盘缠要了回去，活脱脱一个墙头草，风往哪儿吹往哪儿倒。
楚沁实在不想跟这样的人有牵扯，到时候又是好心没好报，所以直接拒绝了。
“哎……”
看着楚沁毫不犹豫离开，江二婶不禁有些生气，对着她的背影骂道，“真是个白眼狼！刚才白帮你说话了，真是一点好也落不到，这么点忙都不肯帮！”
“哎呀，他二婶，就你事多！”
有好事的村民从稻田里抬起头，“前两天上人家里要银子的不是你？你还好意思让人家给你帮忙呢！你家又不是没银子，去城里请个大夫就是了嘛！”
说得轻巧，请大夫不用花银子？一个接生婆都要二两银子，那大夫的药费不是更贵？
江二婶心里是这样想的，只是她不像吴氏那样没有脑子，什么话都说得出口，瞟了一眼那说闲话的男人，冷哼一声，往自家稻田里去了。
只是走到一半，她忽然又想起来，吴氏那大儿媳妇好像也是个懂医术的，算算日子，过不了几天，她应该就从省城回来了，说不定能找她来给看看。
唉，早知道今天就不跟吴氏吵那一架了，这得罪了人家，还怎么好上门嘛！
……
大荒山上。
日头高高升起，刺眼的阳光被竹林遮挡，微风吹动竹叶，送来阵阵清凉。
前几天刚下过雨，地上的春笋纷纷冒尖，正是最鲜嫩的时候，这东西不好保存，放时间长了就会变老，像嚼木头一样。
楚沁用小锄头挖了两个胖乎乎的春笋，扔进了背篓里，剩下一些野菜野果和野蘑菇，她也都挑着自己认识的摘了不少，回去可以直接吃，还可以做成咸菜储存起来，留着以后果腹。
背篓中的东西越来越多，自然也越来越沉，楚沁已累得满头大汗，她随便找了块大石头，坐在上面休息了一会儿，喘匀了气，就拿出柴刀，准备劈根竹子。
她左看看右看看，选了一根不粗不细，正合适的，只是她力气太小，砍了好几下，才将竹子砍断，然后再削干净竹叶与毛刺，砍成两半。
一半放进背篓里，回去就可以给江霜寒做拐杖，另一半则削成片，用来做腿部的固定。
然后楚沁又砍了一根稍矮一点的，将头部削尖，做成一根鱼叉。
这附近有一条小河，鲤鱼很是肥美，楚沁背着背篓穿过竹林，到了山中，果然看见一条小河蜿蜒而过，河水清澈见底，鲤鱼时不时跃出水面，拍打着鱼尾。
楚沁脱去鞋袜下河，脚踩在石头上，手抓起那根刚刚做好的鱼叉，对准鱼下面一点点的位置，用力掷出，力道快准狠。
只可惜那鱼比她机灵得多，鱼尾巴一甩，就不见了踪影。
楚沁并不气馁，调整角度，又试了好几次，终于，哗啦哗啦的水声作响，一条胖乎乎的鲤鱼被贯穿在鱼叉上，正奋力地挣扎着。
楚沁满意地勾起唇，将鱼用布稍微裹了一下，这才扔进了背篓。
做完这些，她抬头看看太阳，已经到巳时了，估计江霜寒已经起来了，她得赶快回去。
这一上午虽然累，但收获可不小，楚沁哼着歌往山下走，途中还看见了不少草药，诸如半枝莲，益母草什么的，她也采了不少，想留作后用。
不过下山的时候，她职业病发作，光顾着看草药，忘记了看路，结果一不小心就迷路了，在竹林里转来转去，却怎么都找不到来时的路。
第8章 为什么
http://.biquxs.info/
楚沁不禁有些焦急，正无头苍蝇似的乱窜，忽然，竹子一阵摇晃，一个虎头虎脑，看起来有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冒出了头，圆圆的大眼睛满是诧异，“咦？这里怎么有人？”
“哎，小姑娘！”
楚沁连忙迎了上去，看着她穿的衣裳又觉得有点眼熟，眯着眼想了想，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玉蝉？”
“哎？是你？”
玉蝉睁大了圆圆的眼睛，面露惊喜，“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采些野物，没想到迷路了。”楚沁懊恼地挠了挠头，“你若是认识路的话，能不能帮忙带我出去？”
“当然可以。”玉蝉伸手指着她来时的方向，“那边就是师父的草堂，我原本是想来采草药的，既然你迷路了，那我就先带你出去，一会儿再回来采药吧。”
“你要采药？”
楚沁将身后的背篓卸了下来，“我刚才也采了一些，你看看有没有你需要的，省得你再来回跑一趟。”
玉蝉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低头扒拉了一下盖着背篓的麻布，眼前一亮，捡起其中的益母草，“你在哪里找到的？我怎么来了好几次都没看见？真是太巧了！”
益母草可活血祛瘀，调理经水，楚沁轻轻蹙起眉头，“你……葵水来了？”
玉蝉愣了一下，脸颊腾地通红，似乎被楚沁的直白惊到了，半晌才结结巴巴道，“还没，只是快了……有……有些腹痛，所以想找这药试试。”
“有没有找大夫把过脉？”楚沁继续追问道。
玉蝉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师父从不为女子治病，即便是我也一样，城中的大夫诊金又太高，所以一般我都是自己找医书，自己给自己医治的。”
楚沁的眉头皱得更加紧了，“那村子里的妇人如果得了病怎么办？”
玉蝉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应该是去城里找专门医治妇人之症的大夫悬丝诊脉吧，反正村里人都知道我师父不治妇人，村里的妇人生了病也不会找他。”
楚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两人边走边聊，越聊越投机，山风清凉爽快，很快就吹走了一身的暑热。
终于，前面不远处就是草堂了，她拿出背篓里的益母草，随便用草绳一捆递给玉蝉，“给你。”
“多谢。”玉蝉冲着她笑了笑，指着旁边下山的路，“我若没记错，你家与我师父的草堂应该不是一个方向，你从这里下去，沿着田埂走，或许会更近一些。”
“好。”
楚沁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竹林里，才转头一步一步小心地挪下了山。
烈日当空，明晃晃的日头照的人眼前发黑，或许是太热了，稻田里的秧苗插完了大半，村民们就回去吃饭了。
楚沁远远一望，就看到不远处有几块田里一片光秃秃的，想必就是自家的田了。
江霜寒是秀才，有土地免税权，而且村长看他爹娘去得早，吃百家饭长大的，又有功名，所以格外照顾他，把村里最好的几亩良田分给了他。
往日里，这时候江霜寒也是要下田干活的，只是今年他伤了腿，不能下田，否则会落下病根，但是田也不能荒废，不然今年他们怕是要饿死了。
楚沁默默把这件事记在心上，而后加快脚步，很快穿过了稻田，到家门口的时候，却发现院门开着，江霜寒坐在石碾旁，手中的长剑在细软的棉布擦拭下，泛起凛冽的寒光。
“哎？你能起来了？”
楚沁有些诧异，看来这习武之人，身体底子就是好，昨天才刚喝了一帖药，竟然今天就能起床了。
江霜寒紧盯着她，手下动作不停，略显苍白的面色有些许阴沉与疲惫，“你去哪儿了？”
“上山啊，去挖了些春笋野菜什么的，还抓了一条鱼，够吃两天了。”
楚沁将背篓递到他面前，“不好意思，我回来得太晚了，你肯定饿坏了吧？再等一会儿，饭菜马上就好。”
江霜寒没说话，墨染般的双眸掠过她的面容。
额头上布满汗珠，脸颊也因炎热变得绯红，只有一双眸子亮晶晶的，一丝杂质也没有。
“要我帮忙么？”他声音低沉道。
“不用。”楚沁莞尔一笑，“你能好好休养，快点好起来，就是帮了我最大的忙了。”
他嗯了一声，低头凝视着剑刃上自己的倒影。
早上，他是从梦中惊醒的，屋子里没有人，院子里也一片寂静。
不知道是不是喝的药起了作用，腿上的伤不再那么疼了。
他支撑着坐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出房间，厨房有她留下的饭菜，他随便吃了两口，柴房内的柴刀和背篓不见了，想必是被女人拿走了。
他拿出佩剑坐在石碾旁，用棉布、绒布和鹿皮以及剑油依次擦拭着剑身。
一个时辰过去了，长剑已锃锃发亮，楚沁却还没回来，江霜寒抬头盯着院门，握着剑柄的手松了又紧。
昨天晚上，他又梦到了那天在悬崖边，她以死相逼，让那个男人娶她，可惜那男人冷漠到近乎不通人情，不管她的死活掉头就走。
她万念俱灰就要往下跳，幸亏他及时赶到，用轻功去救她。
可她却嘶声力竭地怒吼，“为什么每一次救我的人，都是你，不是他！”
然后，用充满恨意的眼神，一把将他推下了悬崖。
可惜她太笨，推他的时候太过用力，自己脚下一滑也跟着跌了下去，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接住她，将她抛了上去，自己则坠落悬崖，命大被树枝接住了，才只是骨折，没死。
“锅里炖着鱼汤，这是我刚做的野菜团子，你先吃了，垫垫肚子。”
黄澄澄的小米面，里面包裹着新鲜的野菜，看起来就很有食欲，楚沁忙里忙外也累坏了，一屁股坐下来，拿了两个大快朵颐。
江霜寒望着她，墨色的双眸中，复杂的情绪如同海浪般翻涌。
他永远也忘不了女人那时的眼神，就像地狱中的恶鬼，恨不得他立刻就去死一样。
可他也不懂，为什么女人一夜之间就变了，之前还想置他于死地，现在却又对他这么好。
而且，她好像根本不记得悬崖上发生的那件事一样，她到底在打什么算盘？怕他报官说她杀人，所以先假装失忆，获取他的信任，然后再伺机灭口？
那他是不是应该先下手为强？
江霜寒握紧了剑柄，“楚沁。”
“嗯？”
女人抬起头来，圆圆的杏眼像是林间的小鹿，清澈干净，没有一丝防备。
第9章 难道是傲娇
http://.biquxs.info/
他原本准备好的话又说不出口了。
“哎呀，鱼汤好像好了。”
楚沁忙忙活活地起身去了厨房，鱼肉已被炖的酥烂，奶白的鱼汤香气浓郁。
江霜寒嫌弃地皱了皱眉，“这是妇人喝的东西。”
“你看你这么瘦，就是要多补补，否则等去了乡试，还没比，风一吹就倒了。”
楚沁拿出削好的竹杖，“还有这个，我用今早去山上砍的竹子做成的，你可以用来行走间借力，也争取早点恢复。”
楚沁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把这位救命大恩人伺候好，等他痊愈去参加乡试，她也就能早点脱身了。
她可不想落得被山贼侮辱至死的下场，还是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的好。
江霜寒不知她在想什么，勉强喝了一口鱼汤，却觉得一点腥味也没有，而且味道鲜美，回味无穷，连他这样讨厌鱼的人，也愿意主动多喝两口了。
江霜寒看看她，看看一旁的竹杖，再看看面前的鱼汤，眸子更深沉了几分。
其实他的剑很快，一息之间，就可让人毫无察觉地死去。
他刚才甚至已经想好了，等女人回来就先杀了她，再自尽，省得终日悬心猜疑。
不过现在……
江霜寒将一碗鱼汤喝了个见底，面无表情地将空碗还给楚沁，“不好喝，下次努力。”
“不好喝你还把一碗都喝光了？”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死傲娇？
楚沁撇了撇嘴，在心里默默吐槽，回头一看，男人已经一瘸一拐地拎着剑拄着竹杖走进了屋，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将碗筷收拾好，清洗干净，送回了厨房。
背篓里还剩一些野菜和野蘑菇，她怕放坏了，就装在簸箕里，晒在石碾上，这两天天气好，正好能晒干，还有那些药材，也一并晒了，方便保存。
做完这些，日头西斜，空气中的温度也不再那么炎热。
楚沁把之前削好的竹片拿出来，生火烤干，然后钻孔穿绳，做成竹帘，拿进了屋。
江霜寒正倚靠在床头温习着手中的兵书，只是表情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这几日你要用竹杖复健，我帮你把腿上的衫木皮换成竹片的，这样能帮助你恢复。”
江霜寒闻言抬起头来，剑眉紧锁，“你又想干什么？”
“你别担心，这是我去买药的时候，齐大夫教我的，我已经练了好几次了，不会有事的。”
楚沁脸也不红地说着瞎话，跪坐在床上，趁他没注意，轻手轻脚地解开他绑腿的衫木皮。
剪了一块的裤腿能在拆开细布后清晰地看见伤势，原本的一大片淤青已经化开，好在骨头虽然折断，但是并没有穿过皮肉，否则他身体底子再好，半个月也很难养好伤。
楚沁看着他一条裤腿长一条裤腿短的样子，下意识问了一句，“你要不要换一条裤子？”
江霜寒怔了一下，脸倏地红了。
他的伤腿不能弯曲，若要更换裤子，须得楚沁帮他。
两人虽然已经成亲，没有那些避讳，但他们也从来没有行过任何亲密之事，从前的楚沁更是不可能管他的死活……
楚沁看他不说话，以为他害羞，便自觉地去找干净的裤子。
这原身家里其实不算太穷，只是她也太自私了点，自己的衣裳一大堆，江霜寒的衣裳却只有那么两件，且一看就是旧衣，穿了好几年了。
看来她还得多赚点钱给江霜寒换两身衣裳，不然就穿这个去考试，也太没面子了。
楚沁找了一条鸦青色的裤子，颜色较深，弄脏了也看不出来。
江霜寒一直盯着门口，看见她走到了自己的身边，脸上的红意越发明显。
楚沁把他当病人看，自然不觉得有什么，动作轻柔但又利落地扯下了原来在悬崖边滚过脏兮兮的裤子，然后将干净的换了上去。
也就躺在床上几天，男人原本结实的肌肉就变得有些松垮。
楚沁下意识地蹙起了眉头，心里盘算着要如何尽快帮男人恢复，不然半个月后的乡试，他就算能参加，恐怕也会因为身上的伤而落选。
江霜寒一直不动声色地盯着她，双手紧紧攥住了身下的床单，几乎要揉皱成一团。
拽着裤腰到胯骨的时候，男人猛地扯住了她的手，用力到指节泛白，“我自己来。”
楚沁下意识瞥了他一眼，好家伙，男人的脸颊一片绯红，红得像能滴出血来。
男人该不会是以为，她是趁他生病，在故意轻薄他吧？
楚沁也有点不好意思了，将那一套的鸦青色上衣也拿了过来，递给江霜寒，“你手没受伤，上面的就你自己穿吧。”
江霜寒闷闷地应了一声，将衣服穿上，而后低头系腰带。
骨节分明的十指很是灵巧，不大一会儿就系好了。
楚沁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干渴，给男人换了药和竹帘后，就到水缸旁，舀了一大瓢水咕咚咕咚喝下，才觉得心里的那股燥热平息了下去。
日近西山，天快黑了，村民们扛着锄头慢悠悠地一边闲聊一边往家走。
小院离田埂很近，此刻又开着窗户，正好能听见外面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只是屋子里的空气好似凝结了一样，两人相对无言，气氛分外沉重。
“那个……咳咳……”
楚沁清了清嗓子，“齐大夫找我有事，我去草堂一趟。”
还不等江霜寒问，她就一溜烟跑没影了。
男人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那老头子一天天找她能有什么事？真是撒谎也不会找个好点的理由，就这么不想跟他待在一个房间里？
楚沁走在田埂上，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心里暗自觉得一定是有人在背后骂她。
路上碰见了几个村民，热情地跟她打招呼，她虽然都没什么印象，但也都礼貌地回礼。
等到了草堂，天都快黑了，楚沁原本没什么药要买，只是随便找个理由，不过现在来都来了，她便走进了草屋，打算再买两副自然铜散，顺便看看玉蝉怎么样了。
然而今日站在柜台前的药童却是个生面孔，之前楚沁在草堂接生的事传的沸沸扬扬，那药童也认识楚沁，态度很是恭敬，“您要买什么药？”
楚沁心里不安，想起玉蝉之前在竹林说腹痛，便礼貌地询问道，“不好意思，我想问问，你们这有个小药童叫玉蝉的，平日里不是她在这儿吗？怎么今日没在？”
第10章 打赌
http://.biquxs.info/
“哦，今天邻村送来了几个病人，病情有点严重，玉蝉师姐去帮忙了，这会儿正忙呢。”
小药童看起来十岁左右，圆圆的小脸上满是认真。
楚沁缓缓点了点头，又抓了几服药，心中总是惴惴不安，就没有直接离开，而是蹑手蹑脚到了旁边的草屋门口。
这草屋很小，容纳不了几个人，所以平日里都是把病人放在这儿暂时接受处理，等处理好了，家人就会接回去。
此刻草屋屋门大敞着，只有一道藏青色的门帘挡着，隐约能听见里面传来齐老头的低语声，似乎是在吩咐抓药。
不大会儿，一个月白衣裙的小药童掀开门帘走了出来，正是之前在竹林碰见过的玉蝉。
只不过她看起来脸色很苍白，秀气的娥眉也紧紧蹙着，好像在忍耐着什么一样。
“玉蝉……”
楚沁刚开口，还没等继续说下去，面前的女孩就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手中的药方也掉在了地上，她连忙低头去捡，却又表情一滞，紧紧地捂住了小腹，额头上也冒出了虚汗来。
“玉蝉，你没事吧？”
楚沁连忙俯下身子，想要将玉蝉扶起来，可她却好像化成了一滩水，身子软的像猫一样，一点力气也没有。
楚沁跟她说话，她也好像没听见似的，半晌才看向她，眼神有些许朦胧，“啊……楚姐姐，是……是你啊……我没事，就是有点腹痛……”
想起上午在竹林时女孩说自己葵水来了，楚沁眉头紧锁，探向她的手腕，只觉脉象细弱，再让她张开嘴伸舌头，只见舌淡而苔薄，很明显是气血虚弱之征。
楚沁向草屋门口望去，透过门帘能看到里面挤得满满的，也没有地方再给玉蝉医治了。
“楚姐姐，你不用扶着我，我没事……我还得去帮师父抓药呢……”
玉蝉挣扎着想要起身，但是却没有力气，眼前也一阵阵的冒金星，额头上虚汗不止，好像随时都会晕过去一样。
楚沁用力扶住了她，尽量用委婉一点的措辞，“你葵水来了后，是不是量少色淡质稀，还偶有头晕心悸？”
玉蝉有些不好意思，声音细若蚊蝇，“是……但平日里也总是这样，所以……所以我没有在意，正巧下午也一直很忙，我忙着忙着就忘记了……”
“你这是气血虚弱，不能继续放任下去了。”
楚沁沉默了几秒，“这样吧，我现在去给你师父说一声，让你那师弟替你去给你师父帮忙，然后我们再找个地方，先给你针灸止痛，再给你煎两副药，喝下去应该就好了。”
玉蝉还没回答，那道藏青色的门帘却被人掀开了。
“玉蝉，为师叫你去抓药，你去哪儿了？怎么还没回来啊？”
齐老头穿着一身月牙白的长袍，负手立于门前，冷眼一扫，便能感觉到凌厉的气势。
玉蝉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对不起，师父，徒儿腹痛得厉害，差点不小心摔了一跤，这才耽误了些时间。”
“嗯。”齐老头拖长了声音，“病人还等着你呢，你还不赶紧去抓药？”
“是。”玉蝉不敢违抗，即便疼得五官都扭曲了，也一手扶着墙，一手捂着肚子，步履艰难地往草屋里走。
“等等。”楚沁抓住了她的手腕，扶住她的腰，回头看向齐老头，眸子有些许冷，“我刚替玉蝉诊过脉，她气血虚弱，暂时需要休息。”
“您可不可以先把活派给其他徒弟做，否则若是她病中脑子不清楚，做出了什么错事，那于你们草堂的名声也不好，不是吗？”
齐老头饶有趣味地看着她，“这位姑娘看着好生眼熟，应该就是那日在老夫草堂中为妇人接生的那位吧？不知师从何方，又在哪里高就？”
楚沁抿了抿唇，“只是看过几本医书典籍，未曾拜过师门。”
“那老夫凭什么相信你的话？”齐老头好笑道，“这是老夫的草堂，玉蝉也是老夫的徒儿，哪里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
眼看着气氛僵持起来，玉蝉小心翼翼地拽了下楚沁的衣角，虚弱地小声道，“楚姐姐，你别担心我了，我没事的，明日就好了……”
楚沁的面色一下子阴沉下来，其实那天在草堂，她就看这个齐老头不顺眼，虽说这个时代男女有别，他不肯为小翠医治也能理解。
但是那天情况如此危急，小翠命悬一线，一只脚都踏进鬼门关去了，他就算不能接生，也可以开两副药延缓病情吧？
可他却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派头大得很，现在竟连对自己的徒儿也如此苛刻。
楚沁深呼吸了一口气，“我听玉蝉说，您不治妇人之症，就连自己徒弟的死活也不管。”
“此言差矣，老夫从医几十年，从未学过医治妇人之症，不会治，自然不能治。”
齐老头顿了顿，眸子略带兴味地看着她，“老夫看你倒是说得头头是道的，不如就给你个机会。”
“你若能治好玉蝉，老夫不仅准她告假，还愿意聘请你到老夫这草堂来做大夫，月钱三两，但你若不能，老夫只能下禁足令，不许你这样的半吊子庸医再踏入老夫的草堂半步。”
楚沁隐隐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但是又说不上来。
怎么就这么巧，她正愁到哪儿去赚银子呢，这饭碗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而且她总觉得齐老头那双狭长的眼睛像老狐狸似的，泛着贼兮兮的光。
可是转念一想，人家德高望重的，图自己什么？
江霜寒腿伤未愈，买药治病还有日后赶考都是需要银子的时候，这三两银子再加上江霜寒每月领的补贴，至少日常生活是不成问题了。
“好，我愿意接受。”
楚沁只略沉吟了片刻，就答应了下来，齐老头微不可察地勾起唇，探头进草屋，让那站在柜台的小药童出来帮忙，将玉蝉扶到了最左边的草屋里去。
齐老头平日在这里看诊，一间外屋用作诊室，一间内屋用作他的卧房。
楚沁和药童两人便将玉蝉扶进了诊室的床上，玉蝉刚躺下，就疼得蜷缩成一团，紧紧捂着小腹，表情也像是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一样。
第11章 过目不忘
http://.biquxs.info/
楚沁知道不能再继续耽搁下去了，就转头看向那旁边的药童，“麻烦你帮我取银针来，我要先为玉蝉针灸止痛。”
药童依旧表情严肃，只是眉头紧紧皱着，很是担忧的样子，速度很快地将银针找了过来，递给楚沁，然后就到门外去守着了，毕竟男女授受不亲，他一个男孩子在这里不大方便。
楚沁依次将银针刺入中极、次髎、地机、三阴交四个穴位，同时观察着玉蝉的变化，她的眉头渐渐舒展，但双拳还是紧紧攥着，用力到骨节都泛白了，想必应该还是很痛。
其实这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是痛经而已，但是每个人的体质不同，表现出来的症状也就不同，有些人轻飘飘的疼几天也就罢了，有些人却是疼得死去活来。
而玉蝉的病症则是由气血虚弱引起的，所以她沉吟片刻，便对门外的药童吩咐道。
“她疼得厉害，光是针灸不够，你快去熬一碗黄芪建中汤来，记得加当归和党参，可补气养血，和中止痛。”
药童懵懂地“哦”了一声就要去，一只大手却忽然按住了他的肩膀。
“姑娘你是不是糊涂了？老夫不治妇人之症，这膝下徒儿怎么会懂妇人之病的药方？”
听着门外传来了齐老头悠悠的声音，楚沁不禁有些无奈，怎么哪儿都有这个老头子？
她转过头看着门上的剪影，眉头紧皱，“谁说这是妇人之病的药方？这黄芪建中汤原本是温养脾胃的，难不成你也不教你徒儿？”
“是这样吗？”齐老头的声音充斥着惊讶，“啊呀，那许是老夫记错了，不过我这徒儿确实没有学过，姑娘若是需要，就自己去药房抓药自己熬煮吧，老夫可以替你在这里看着。”
“……”
她怎么越来越觉得这齐老头很是无耻呢？
楚沁深呼吸了一口气，站起身，将玉蝉身上的银针取下放好，再替她盖上了被子。
她似乎不太疼了，只是朦胧中还蜷缩着身子。
楚沁走到门口，一把将门拉开，果然看见齐老头站在门口，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她不禁沉下脸来，“我不知你这草堂的摆设，还要借你药童一用。”
齐老头轻咳了两声，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那药童的后脑勺，“商陆，还不快去给人家打下手？”
商陆愣了一下，委屈地扁了扁唇，“知道了，师父。”
楚沁总觉得这老家伙心机颇深，但是看在那三两银子的份上，还是勉强忍了，冷脸走出了草屋。
商陆没有马上跟上去，而是仰起头一脸哀怨地盯着齐老头。
“师父，您明明前两天就教过我那药方，怎么现在又不让我用了？这么简单的方子都不会，传出去不是让人家笑话我嘛！”
“为师自然有为师的道理。”齐老头俯视着他，布满老茧的大手拍向他的头顶，“别那么多废话，让你去就去，别给为师说漏了。”
“好！”商陆无奈地叹了口气，小短腿倒腾得飞快，朝着药房跑了过去。
楚沁正在抓药，从百子柜中依次找出黄芪、桂枝、生姜、芍药、炙甘草、大枣、当归和党参，用戥子量了，煎汤取汁，再兑入一升的饴糖以文火慢慢溶化。
多亏了她从前在中医院学习过一段时间，否则今天肯定要露怯。
楚沁长舒了一口气，聚精会神地盯着温暖的火光。
商陆站在一旁，小手不断搓揉着衣角，如玉珠一般清澈的眼珠充满了疑惑。
这百子柜用来存放各式药材，几乎有上百个抽屉，他从记事起就在这里学习辨认药材，直至今日，也还是有找不到的时候。
可这个姐姐刚才找药的时候，他都没来得及帮她，她就只凭着那百子柜上贴着的标签找到了，难道是她的眼神比他好，个子也比他高，所以能很轻易地就找到吗？
商陆有点郁闷，“姐姐，你若是能留在草堂，能不能教教我，你是怎么这么快就将药材辨认出来的啊？”
“什么？”
楚沁正盯着药的火候，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在跟自己说话，不禁有些恍惚，“我刚才找药很快吗？”
“很快！”商陆忙不迭地点头，“这几样药材都分布在风马牛不相及的地方，就是我找也得用一炷香的时间呢，更何况你又没在草堂待过，怎么可能知道放在哪儿嘛！”
楚沁刚才倒没觉得，听他一说才想起来，刚才她找药的时候，就觉得眼前好像有一张百子柜的分布图，要找的药材都被标亮了，所以她根本就没费任何力气。
这真是奇了，难不成她穿书之后，还能过目不忘了？
“可能是巧合吧。”楚沁将异样的感觉压在心底，随便遮了过去，正巧药也煎好了，她便端了过去。
齐老头还守在门口，只是裤腿看起来沾了些许泥点。
楚沁转念一想，好像前两日下过雨，在药房门口正好有一滩泥水。
难不成他刚才就在药房门口偷听他们说话？
楚沁望向他的目光不禁多了几分犹疑，“齐大夫，你不是说替我看着玉蝉吗？怎么还四处走动啊，连裤腿上都被溅上泥点子了。”
不想，齐老头却一脸义正言辞道，“刚才有只狸猫跑了进来，我怕它吓到玉蝉，就将它赶了出去，可能跑得急了些，才弄脏了裤腿。”
“是吗？”楚沁冷冷勾了勾唇，没有再追问，毕竟答案已经在她心里，现在还是给玉蝉治病最重要。
她将药端进屋里，让商陆帮忙扶着玉蝉靠着床头，她则将药吹凉，而后一勺一勺喂给玉蝉。
玉蝉迷迷糊糊地喝完了一碗，只觉得小腹处有一股暖流渐渐升起，逐渐温暖全身，不再那么痛了，反而升出阵阵倦意。
不大一会儿，她就歪着头睡着了，面上一片恬静，不再有半分痛苦。
之前楚沁来买药的时候走的是前门，并没有看见这三间草屋后头还有两间，正是这些药童的宿舍，一间给男孩住，一间给女孩住。
而玉蝉因为是齐老头最早收的徒弟，也是他们的大师姐，所以单独住一个小隔间。
楚沁蹑手蹑脚地将她抱起来，送回了她自己的房间，其他的药童躺在外间的大通铺上，三三两两的小脑袋瓜像雨后冒出的蘑菇，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第12章 你不是去买药了么?
http://.biquxs.info/
看着商陆跟在后头进来，那些小药童都齐刷刷地看向他，八卦地竖起了耳朵。
“师兄师兄！玉蝉师姐怎么了，她是不是生病了？”
“还是有小宝宝啦？抱她进来的人不是专门给人接生的吗？”
“去去去，都别瞎说！”
商陆板着脸，拿出了师兄的尊严，“玉蝉师姐只是身体不舒服而已，她又没成亲，才不会有小宝宝呢！”
“好吧……”
小药童们讨了个没趣，失落地垂下头，各自睡觉去了。
楚沁将玉蝉放在床上，就离开了房间，商陆一抬头看见她，抿了下唇，还是凑了过来，低声道，“姐姐，玉蝉师姐应该已经没事了吧？”
“嗯，若是再痛，就让她再服两剂那药，慢慢就能将身体调理好了。”
“那……谢谢你帮忙治好玉蝉师姐。”商陆突然莫名地红了脸颊，“我……我去睡觉了，姐姐，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商陆是这里仅次于玉蝉的二师兄，不过齐老头秉着男孩穷养，女孩富养的原则并没有让他住隔间，而是让他和那群臭小子们一起挤大通铺。
只不过他今天好像有心事，上床的时候被绊了下脚，躺下的时候还不小心磕到了后脑勺。
想起他刚才提及玉蝉时脸红的模样，楚沁忍俊不禁，看来这少年情怀也是诗啊，而且，还是情诗呢。
对了，说起这个，江霜寒还在家里等她呢。
这年头也没有表，但是看月亮的方向，应该是夜已深了，再不回去，江霜寒怕是要担心了。
楚沁加快脚步，正要离开，可刚一出宿舍，就看见那齐老头笑眯眯地看着她，一脸高深莫测地捋着胡须。
“这位姑娘，恭喜你通过了老夫的考验，以后你便也是这里的大夫了，巳时上工，酉时放工，月钱三两，月末结清，可还有其他问题？”
“有。”
楚沁冷眼瞧着他，“我能选择拒绝么？”
要是之前，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但是她现在总觉得这老头子怪怪的，好像在密谋着什么似的，心里不禁有点犹豫。
齐老头啧了一声，一幅可惜的模样，“难道你也想像其他妇人一般，在家相夫教子？”
楚沁眸子微滞，封建时期的女子哪有什么话语权，平日里足不出户，成亲后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明明是自己的命运却半点也掌控不得。
她确实不想与这里的女子一样，她想有自己的事业，更何况江霜寒现在卧病在床，家里总得有人干活挣钱，而她除去医术，也没什么长处了，既然有这个机会，自然不能错过。
至于这奇怪的老头子……
就当他是个npc好了，就算他真的有什么阴谋诡计，难不成她还怕他这一把老骨头？
想清楚这些，楚沁便不再犹豫了，“好吧，我可以答应你，不过我与你也不熟，怎么知道你会不会骗人？”
齐老头白眉微挑，“那你想如何？”
“你先预付一半的月钱给我，这样我才能安心，还有。”楚沁顿了顿，“你这草堂的药材，你要允许我自由使用。”
齐老头捋着胡子想了想，“月钱倒无所谓，只是这药材，我若允许你用，他人眼红了到时候也要用，老夫这草堂还如何做下去？”
“不如这样，你若要用这些药材，就与我说一声，数量少你随意，数量多就只能由你花银子来买，我让利两成与你就是了。”
“还有，你颇通药理，也自己可以上山采药，拿到老夫这里来，老夫会以高于市价收购你的药材，你意下如何？”
说实话，他给出的条件的确是够让人动心了。
只是楚沁还是不大明白，“你为何对我如此照顾？”
“老夫年岁已高，此生阅人无数，一眼便能看出来，姑娘命格不凡，将来必是人中龙凤。”
齐老头一笑置之，从宽袖中抄出二两银子，塞到了楚沁的手中。
“这一半的月钱已经付给你，老夫还多给了你一些，明日老夫可就在草堂静候姑娘了。”
说完，他便拂袖而去。
楚沁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银子，虽然她不相信这怪老头子口中那套人中龙凤的说辞，但这机会确实难得，她还是将银子收进了怀里，转头离开了草堂。
等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全然黑了。
隐约能听见蛙鸣声，似乎是快要入夏了。
她不知道江霜寒睡了没有，怕吵到他，蹑手蹑脚地走进了房间。
屋内没有声音，江霜寒躺在床上，看不清楚表情，只能看见腹部规律的起伏，似乎是好梦正酣。
楚沁这才松了口气，放缓了步子走到水缸旁，舀了一瓢水，正要喝，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你还知道回来？”
“噗——”
楚沁吓了一跳，刚进到嘴里的水全喷了出去，心脏像是上了马达，差点就从喉咙口里蹦出来。
“你没睡觉干嘛不出声？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吗？”
她气得猛转过身，鼻子却正好撞上男人的胸膛，疼得她眼泪差点掉下来，忍不住揉着鼻子哀怨道。
“你不是腿伤了吗？怎么还会瞬移的？”
“不知道，可能是练过武功，身体底子好。”
江霜寒冷峻的面容上没有一丝表情，其实她刚才走了之后，他就睡了一觉，醒来后便觉得伤口处不那么疼了，身体也很轻盈。
即便不用拐杖，也能正常行走，只是不一会儿就会感觉到累，需要休息。
但他并没有告诉楚沁，而是反问道，“你不是说去买药么？药呢？”
“……”
楚沁望着两手空空，开始随口瞎掰，“我去草堂的时候，药刚好卖完了，齐大夫说让我明天再去买。”
江霜寒顿时怀疑地皱起眉头，“就这样，你去了好几个时辰？”
“嗯……”楚沁沉默了片刻，“我听说他们草堂缺个打杂的，就毛遂自荐了下，齐大夫考验了我一番，表示很满意，让我明日去上工，每月……三钱银子。”
她没有直接说是去草堂做大夫，更没有说月钱三两，毕竟原身不懂医术，她怕贸然告诉江霜寒，他会怀疑，所以才用这样的话搪塞过去。
第13章 猪队友
http://.biquxs.info/
但即便如此，江霜寒还是眉头紧皱。
上工？
她不是整日里除了追着叶风屁股后头跑，就是想方设法的打扮自己，好吸引叶风的注意么？
她竟然也会想着要赚银子补贴家里？
看着江霜寒充满怀疑的眼神，楚沁不免有些心虚，轻咳了两声，抱住了他的手臂。
“我知道原本家中一切开销都靠你一个人，但现在你腿伤未愈还要吃药，我之前也说了我已经想好了，会踏踏实实与你过日子。”
“现在家里捉襟见肘，我们两个大活人也不能都在家里坐吃山空，总得想点活路，所以我就擅作主张了一回，你不会怪我吧？”
江霜寒久久不语，抿着下唇，冰冷的眸子直直地望着楚沁的双眸，仿佛要望进她的心里，看透她的灵魂一样。
半晌，他才冷哼了一声，缓缓将手臂抽了出来，“天色晚了，早点睡吧！”
看他一瘸一拐地走到床边，楚沁心底长舒了口气，又试探着道，“那明日我辰时三刻出门，我会提前为你备好早饭，你醒来记得吃。”
江霜寒翻身上床，漠然地应了一声，“嗯。”
楚沁这才算放下了心，她倒不是怕江霜寒，只是灵魂互换这件事实在很难说清楚，况且这还是个封建的时代，要是她被人当成妖精给烧了怎么办？
她可不想再死一次了。
楚沁打了个哈欠，走到外屋床边，褪去鞋袜与外衣，只着中衣，抱着被子，慢慢睡去了。
次日，她很早就起来，简单地吃了早饭，又另炒了一份放在桌上。
她探头进屋里看了看，江霜寒还没醒，她不忍吵他，就没叫他起来，兀自出门了。
然而等她走了，床上的男人却忽然睁开眼睛，双眸一片清明，并没有半分困倦的模样，可见是已经醒了很久了。
天气渐渐热了，楚沁便将门帘卷起，让过堂风通过，以免温度太高，不利于他伤口恢复。
他透过掩起的门帘看向桌上摆着的饭菜，缓缓坐起身子，慢步走了过去。
筷子已经准备好，他坐在餐桌旁，夹起一块送入口中，虽然清淡，但味道还算不错。
他不紧不慢地吃完饭，算算时间，楚沁也应该到草堂了，他便拄着拐杖起身，一步步向门外走去。
……
草堂。
楚沁刚到门口，就远远看见两个壮汉正抬着木头往草堂里头去，商陆在一旁维持着秩序，让他们跟来看病领药的人们错开，不要撞上。
“楚姐姐，你来得好早呀！”
轻快活泼的声音打断了楚沁的思绪，她回过神来，就看见玉蝉张开双臂像小鸟似的朝她扑来。
“看你这副样子，应该是已经完全好了？”
楚沁半蹲下身子接住她，忍不住笑着打趣。
玉蝉到底是个大姑娘了，害羞地别过了头，悄声附在她耳边道。
“多谢你，楚姐姐，我已经不疼啦，今早那群臭小子竟然还问我是不是怀了小宝宝，我把他们都打了一顿，让他们再胡说。”
楚沁忍笑忍得腹痛，看来这玉蝉只是对陌生人冷漠，熟络起来后，也是像所有这个年纪的孩子一样，活泼可爱，娇俏灵动。
她站起身，顺便牵起玉蝉的手往草堂里走，“你师父去哪儿了？我有事找他说。”
“我知道你找他什么事，他都跟我说了，你要来草堂做大夫了，对不对？”
玉蝉歪头看着她，大眼睛滴溜溜地转，“他还跟我说，让我以后不用管其他的，专门跟着你，给你打下手就好了。”
“给我打下手？”楚沁不禁有些诧异，下意识停住了脚步。
“是啊，师父没跟你说吗？”
玉蝉也停了下来，疑惑地皱起秀眉，“他还考虑到你以后负责的病人可能都是妇人，所以特别把他自己住的屋子腾出来了给你用呢。”
楚沁更加讶异了，“给我用？那他自己住哪儿啊？”
玉蝉指了指那正在搬木头的壮汉，一脸若无其事道，“这不，师父刚从隔壁村子请来的人，要帮他盖间新房子住呢！”
“……”
好家伙，这齐老头这么大的阵仗，是怕别人不知道她来草堂做大夫么？
亏她还想低调几天，这齐老头哪里是npc，简直就是个猪队友啊！
这里的人这么爱看热闹传闲话，只怕不到一天，全村人就都知道她在这儿做大夫，而且还把齐大夫原本的卧房给占了，逼得他另盖房子呢。
楚沁微笑地看向玉蝉，“你等我一下，我去找你师父，马上就回来。”
说完，她便气鼓鼓地冲进了诊室，正好一个病人刚走，她直接闯了进去，咬牙切齿地对着正伏案写字的齐大夫道，“您请其他人来做大夫，也这般大张旗鼓吗？”
“非也。”齐大夫头也没抬，“只是楚姑娘你年轻有为，老夫颇为欣赏，况且你善治妇人之症，草堂内却是男子居多，自然多有不便，老夫这是替你周全。”
楚沁呵呵两声，“那您怎么不把新房子给我用？”
齐大夫这才抬起头来，一脸正经地捋着胡须，“好吧，其实老夫只是觉得原来的卧房太小，想找个由头换新房而已。不过你要是喜欢，也可以让给你。”
怎么好话坏话都让这老头子说了？
楚沁气得牙痒痒，“多谢您美意，我只是希望我在这儿做大夫这件事，您暂时先不要张扬。”
“我从前从未说过我会医术，总要给乡亲们一些时间接受，否则他们恐怕会以为我一向爱招摇撞骗，现在竟是连您这样德高望重的老人都不放过了。”
“唉。”
齐老头突然叹了口气，一脸凝重地望向楚沁，“楚姑娘，你说要给乡亲们时间接受，那要多久算久呢？”
“你与其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还不如就专注于自我，勇敢地接受命运的刁难，才能提升自我，达到思想的飞升啊。”
楚沁听得一头雾水，“所以您的意思是……”
齐老头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起身，目光灼灼地看向门外，高声喊道。
“各位，昨日我已与楚姑娘商定，楚姑娘医术高明，妙手仁心，以后便也是老夫这里的大夫了，她虽然善妇人之症，但你们若有什么其他的疑难杂症，也尽可找她一试啊！”
第14章 做好打算
http://.biquxs.info/
齐老头这一嗓子喊出去，外面顿时如同冷水滴进热油里，炸锅了。
“我没听错吧？这不是江家媳妇么？她什么时候懂得行医了？”
“指不定是用了什么下贱的手段呢，真是不要脸，让她行医，这不是耽误人么？”
“我看也未必啊，之前要不是他替吴婶家儿媳妇接生，估计早就一尸两命了呢。”
“一次而已，谁知道是不是侥幸？反正我不信，我也不用她给我治。”
这会儿正是下地干活的时候，能有空来草堂抓药的，一般都是家里的闲人，有的是时间看热闹。
此刻他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议论着，里头有男有女，有人相信楚沁，自然也有人不信，议论声快把茅草顶掀开了。
齐老头也不管，若无其事地坐了下来，继续写字，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楚沁杵在原地，气得牙根直痒痒，偏偏又挑不出理来。
毕竟齐老头给了她一份活计，还怕她不便，把卧房也腾出来了，让她留作诊室，只怕任谁来看，都会觉得他想的足够周全。
好在原本在院中等待的玉蝉，发现了这边的异样，及时赶了过来，小小的身躯，声音却极为洪亮有力。
“好了好了，你们别吵了！你们家里人还在田里干活呢，你们还不快点办完事，赶紧回去下地帮忙？”
“顺便把这消息也带回去，那日楚姐姐为妇人接生，你们也都看见了，楚姐姐医术高明，是妇科圣手，就连我自己也深受恩惠。”
“以后草堂也有专门的大夫，为村里的妇人治病，这也是好事啊，总比你们以前求医无门好吧？”
玉蝉虽然个头小，但这一番话却是振聋发聩。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不说话了，默默地排成一队，各自在心里盘算。
玉蝉拨开人群，走进诊室，悄悄地握住了楚沁的手，力道不大不小地捏了捏。
“楚姐姐，你别怕，还有我在呢，我会帮你的。”
楚沁终于觉得有一丝欣慰，淡淡地勾起唇角，伸手揉了揉玉蝉的头顶，然后牵着她的手，进了内屋的诊室。
齐大夫这才抬起头，望着两人的背影，饱经沧桑的眼眸意味深长。
谁也没注意到，草堂外，一道清瘦的身影，隐没在摇晃的树影下，冰冷的丹凤眼微微眯起，带着几分危险的气息。
他虽然腿受伤了，但是武功和内力都在，即便隔着遥远的人群，也能将齐大夫刚才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说，以后楚沁就是草堂内，专治妇人之症的大夫。
可是昨天晚上，这女人明明跟他说的是，她要到草堂来做工。
他还以为她只是来打杂，却没想到，她竟然要来做大夫。
可她什么时候会了医术？她又为什么要骗他？
他为什么觉得自己好像不认识这个女人了一样，从她跳崖醒来后，她做的每件事都让他觉得很是陌生……
夏日将近，日头越发毒辣，院外的梧桐树枝繁叶茂，留下了大片阴凉。
江霜寒扶着粗壮的树干，驻足观望，目光灼灼地盯着草堂，脑海中思绪繁杂。
过了一上午，院子里的病人差不多都走了。
坐在内诊室的楚沁吃完午饭，便趴在桌上，扒拉着搁在一边的毛笔，心情一片惆怅。
果然，她就猜到了，一个病人也没有！甚至她这屋子的门帘都没被人掀起来过！
“楚姐姐，你就别担心了，镇上离咱们这儿很远，她们不舍得花那么多银子，早晚会来找你的。”
玉蝉低头，将药草剪碎，“只要你治好一个，到时候就成了活招牌，不几天就会传遍全村，大家慢慢就会接受你的。”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
楚沁幽幽地叹了口气，“要是乡亲们真的宁愿去镇上，那我也没办法啊，总不能绑她们过来吧。”
玉蝉皱着眉头想了想，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开解楚沁。
楚沁提起毛笔在纸上随便写写画画，下意识地将自己曾经背过的药方给写了出来。
玉蝉将药草剪好，正要打包，走到桌前便看到楚沁的一手狂草，不禁愣了一下，小手捡起其中一张，“楚姐姐，你写的这是什么啊？药方吗？”
“是啊。”楚沁抬头看她，晶亮亮的眸子像只等待夸奖的小猫，“以前我爷爷总是夸我的草书写的好看，你觉得如何？”
“好看。”玉蝉顿了顿，尴尬地挠了挠头，“就是字体有点太难懂了，看不清楚写的是什么。”
楚沁咬着笔杆思考了片刻，改换了行书，又写了一遍，递给了玉蝉，“这次如何？”
玉蝉只看了一眼，眼睛便亮了起来，点头如捣蒜，“这个好看，如游龙一般，飘逸潇洒。”
忽然，她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样，将药方拍在桌面上，握住了楚沁的肩膀，“楚姐姐，你字写的这样好看，又知道那些古怪的方子，不如出书吧！”
“出书？”
楚沁愣了一下，这个时代还能这样操作的？
“是啊。”
玉蝉从书架上拿下一摞书，放到她的眼前，见怪不怪道。
“你看这些书，什么女科、妇科、胎产，都是有关于妇人之症的，可著作者却全是男子，这如何能让人信服？”
“而且镇上的医馆大夫也多为男子，寻常妇人之症倒还好，悬丝诊脉即可，但真到了生产，男女有别，就只能由稳婆来接生。”
“可我见过好几个稳婆，都只是村里上了年纪的婆子而已，并不懂什么医术，女子生产犹如鬼门关走一遭，这不是草菅人命么？”
听了玉蝉的话，楚沁也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其实她从来没有认真地想过，她来到这世界后，到底应该做些什么。
她只是知道，她要治好江霜寒，要送他去乡试，不能让故事里原本的结局发生，否则她就会死于山贼之手。
但这些都是为了她自己，她甚至一直心怀希望，还以为自己能离开这个世界，回到现代。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如果她再也回不到现代了，她应该怎么活下去，难道就像现在，过一天算一天？
她不能再这样过下去，她早晚有一天要离开大荒村，她必须现在就做好准备。
第15章 另一面的她
http://.biquxs.info/
“你说得对，玉蝉。”
楚沁深吸了一口气，眸光凝重地盯着那一摞书。
“寻常女子总被教导要相夫教子，不能抛头露面，自然没有机会在外面立一番事业，但我如今有机会，就应该好好利用。”
玉蝉聪慧机灵，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笑颜展露，“好，楚姐姐你尽管写，等到时候真出了书，我保管第一个买！”
楚沁垂眸笑了笑，诊室内沉重的气氛终于有一丝缓和。
然而此时，半掩的房门却突然被人敲响，齐大夫站在门口，一手背在身后，“快到酉时了，楚姑娘，你若没事就可以走了。”
楚沁收拾了下东西，正要离开，齐大夫却挡住了她的去路，“不过老夫还有件事要与你说。”
“老夫虽愿让你在草堂做大夫，但老夫这里可不养闲人，你若不能在一个月内接到哪怕一个病人，恐怕老夫就不能让你留下了。”
楚沁倒吸了一口凉气，忽然有种想把这面前的老头胖揍一顿的冲动。
“齐老头，你太过分了吧？你要是实在不愿意让我来，当初就不应该与我打赌，怎么现在打赌输了，还要加注处处刁难呢？”
“楚姑娘，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
齐老头一幅义正言辞的模样，“俗话说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你虽不是男子，但在老夫心中，聪明才智比那些男子可是过犹不及啊。”
“而且你也和玉蝉说了，你要立一番事业，老夫这是在帮你。”
“你竟然还偷听人说话！”
楚沁顿时更气了，她觉得这老头根本就是老奸巨猾，从一开始就设下了一个圈套，等着她巴巴地往里面钻！
“这只是老夫恰巧路过，并不能算偷听。”
齐老头清了清嗓子，“而且再过几日，柳菀青就要跟着叶风回来了，她当初也想到草堂做大夫，但老夫没同意，将这活计留给了你，楚姑娘，你可不能让老夫失望啊！”
他将话撂下，脚底抹油，溜得飞快。
楚沁虽然很气，但也无可奈何，倒是齐老头那句话点醒了她。
这个柳菀青就是原书中的女主，表面上是朵小白莲花，在大荒村人缘也很好，但其实就是个切开黑，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之前就是她给原身下药，害的原身成了全村的笑柄。
她现在好不容易挽回一点声誉，可不能被柳菀青毁了，她必须在柳菀青回来之前，想出个法子来，先稳定住自己在村里人心中的地位，否则还不得被柳菀青给排挤死。
等到她的医书完成出版可能来不及了，楚沁想了想，寻了一张三尺全开的宣纸，用浆糊黏在了草堂门口，用大号斗笔在上面写下了一行大字。
——即日起，每月月初、月中、月末，连续三天举办义诊，本村及邻村的妇人都可以过来免费看诊，只收药钱，不收诊费，望各位奔走相告。
最后在末尾写上名字，怕村民们不识字，她还特意嘱咐玉蝉，找几个腿脚快的小药童，今晚就去各个村民家中通知。
她就不信，免费看诊，不收银子，这些人还不来？
楚沁轻哼一声，将笔放好，去镇上买了点米和肉才回家。
刚到家门口，便看见江霜寒着一身白衣，正在院中舞剑。
他的身材清瘦，行动间却隐约能看见绷起的肌肉，只是原本潇洒飘逸的动作，因为腿伤而变得有些迟缓。
他似乎没有察觉到楚沁已经回来了，薄唇依旧紧抿着，额头上的汗珠顺着挺拔的鼻梁落到地上，丹凤眼中原本不问世事的清冷，也变成了如同剑刃出鞘一般的锐利与冷冽。
楚沁有些呆住了。
她未见过这样的江霜寒，她在现代的年龄其实是比江霜寒大上几岁的，所以她总是下意识将他当不懂事的少年看，却未曾想过，他也有这样迷人的一面，饱含着雄性力量的性感。
“呼——”
一阵剑风袭来，楚沁险些被飞沙走石迷了眼。
江霜寒收起手中长剑，望向楚沁时，那眸子就恢复了冰凌，“在门口傻站着做什么？”
楚沁这才回过神来，想起自己刚才发呆失神的模样，忍不住红了脸颊。
“没……没什么。你腿伤好了？”
江霜寒沉默了片刻，“没有，只是有所好转。”
楚沁并没有怀疑，“那我先去做饭了。”
看她钻进了厨房，江霜寒犹豫了一下，也跟了进去，但只是站在门口，远远地瞧着楚沁。
楚沁看他那副样子觉得好笑，便一边生火，一边回头将他往外赶，“你快出去吧，一会儿这里满是烟尘，你受不了的。”
“无妨，我只站在这里看看。”
既然他不愿意走，楚沁也不强求，就当他是棵大白菜，直接无视了他，做自己的饭。
很快，清粥小菜便被端上了桌。
她还将肉处理了一下，这个时代没有冰箱，为了方便保存，就只能做成腊肉了。
“快吃吧，吃完早些休息，我明日还要去草堂呢。”
楚沁也饿坏了，坐在桌旁便开吃，没有注意到江霜寒的表情有片刻的凝滞。
他在等，等楚沁主动跟他说，可一直到吃完饭上床睡觉，楚沁都没有再提起过草堂的事。
次日辰时三刻，楚沁做好饭又早早地出门了，江霜寒一直等她到现在，也没等到她的解释，只能独自生闷气。
但想来想去，他还是觉得不甘心，起身出门，跟了上去。
……
草堂的诊室门口，楚沁本以为消息放出去，总会有那么几个人来的，万万没想到，等了整整一上午，她头上都快结出蜘蛛网了，竟然还是一个人也没有。
一开始她还能勉强稳定烦躁的心情写几页药方，到后来，她实在按捺不住了，正想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忽然就听见院外响起了急促慌乱的脚步声。
“快，快，我侄媳妇在哪儿？她不是草堂的大夫，能免费看诊吗？”
这是……江二婶的声音？
楚沁蹙了蹙眉，起身走了出去，果然看见头上包着蓝头巾的江二婶站在外诊室，急得满头大汗。
她正要开口询问发生了什么，江二婶就一眼看到了她，脚步飞快地朝她走来，拉着她就往外面扯。
“侄媳妇，先前是婶子对不住你和霜寒，但是这一次，你可一定要帮帮婶子啊！”
第16章 胎位不正
http://.biquxs.info/
“哎，二婶，你这不明不白地要拉楚姐姐去哪儿啊？”
玉蝉反应快，先一步拦住了江二婶的去路。
原本守在门口的村民，此刻发现了有热闹看，都探头探脑地朝这边看了过来。
一向爱面子的江二婶却顾不得那些了，急得满脑门子冒汗，“哎呀，玉蝉姑娘，我……我还能害我侄媳妇不成？我这次是真的有大事要找她！”
“无妨，玉蝉，你先过来，且听她先说。”
楚沁冲着玉蝉招了招手，示意她先回到自己身边，而后才对江二婶道，“我若没猜错，应该是堂嫂的事吧？”
江二婶愣了一下，想起那天下午，楚沁拒绝了她的帮忙，她还咒骂楚沁来着，不禁有些羞愧，尴尬地点了点头。
“先前大夫说双儿胎位不正，她昨天羊水破了，我便找了村里有经验的稳婆给她接生，可谁知道生了一天一夜都没出来。”
“就在刚才，孩子的腿先下来了，稳婆就说孩子保不住了，就算生下来也是个死胎，让我保大人，可我明明还看见那孩子的腿在动呢，怎么就能是死胎呢？”
江二婶越说越急，她最要面子，向来不喜欢把自己那点家长里短拿到外面来说，但今天实在是没办法了。
双儿孩子都生到一半了，不能像吴氏她小儿媳妇一样，说抬过来就抬过来，那就只能让她豁出这张老脸来求楚沁了。
她紧紧地握住了楚沁的手，“侄媳妇，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跟婶子去看看吧，那大夫说男女授受不亲，死活不肯给看，现在就只有你能保住双儿和她的孩子了……”
她说着说着眼泪都要下来了，看起来是真的很着急。
楚沁原本不想答应，江二婶是个墙头草，风往哪儿吹，她往哪儿倒，楚沁害怕今天帮了她，明天她遇见什么事又倒打一耙。
可病人和孩子到底是无辜的，她身为大夫明明有这个能力却又不去救，那不是造孽么？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随你去看看。”
听见楚沁终于肯答应，江二婶这才放下了心上的一块巨石，赶紧头前带路。
玉蝉正要跟上，楚沁却按住了她的肩膀，她不明所以地抬起头，“怎么了，楚姐姐？”
“正常情况下，胎儿都是头先出来，江二婶刚才却说是脚先出来的，我猜多是产妇初次有孕，经验不足，气血两虚再加上受惊过度，无法正常用力，才让胎位无法转正。”
“这样，你去煎药，用二两人参和当归，一两川芎，三钱川牛膝，还有四分的升麻和一分的附子，一会儿直接送过去，节省时间。”
玉蝉点点头，“好，楚姐姐，你放心吧，我一定尽快！”
楚沁这才放心，拿上银针追上了江二婶。
有些好看热闹的村民也跟在后头，小声地议论着，但鲜少有人愿意相信楚沁的医术，反而都替那产妇捏了把汗。
“这江二婶也真是的，为了省几两银子，连自己儿媳妇的命都不要了！”
“就是啊，那江家媳妇懂什么治病救人啊，上次根本就是瞎猫撞上死耗子！”
“要是我可不敢找她看，治不好再治死了，白瞎了那么多银子娶回来的媳妇了！”
楚沁并不在意，只在心里预演着可能会发生的情况，丝毫没有注意到，人群中一道熟悉而清冷的视线，正紧紧盯着她。
很快，江二婶就将楚沁领到了家里。
篱笆围成的小院，散养着鸡鸭，泥土瓦房虽然不算新，但至少看起来还挺结实，不像家里的好像风一吹就能倒似的。
而这一切都是托了江霜寒的福，因为这房子原本应该是分给他的。
只是他这个人清冷出尘又格外倔强，不屑于因争家产而闹得很难看，才住在那家徒四壁的破房子里。
江二婶也自知理亏，没敢吭声，只讪讪地笑着，将她带到了厢房。
还没等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产妇的哭喊声，堪称惨绝人寰，就连围观的众人听了都忍不住打一个寒颤。
这哪里是生孩子？受大刑都没她叫的这么惨啊！
楚沁撩开门帘，对着江二婶嘱咐道，“要干净的毛巾、热水、剪刀，一会儿玉蝉来送药，记得放她进来。”
江二婶忙不迭地点头，楚沁这才放心地进门。
“啊……李婶，你轻点，疼啊！疼！”
“哎呦，哪个女子生娃不疼的？你忍忍就好了嘛！我不用手把孩子推正过来，你怎么好生啊！而且你这孩子要是再生不出来，我就得用手帮你拽了！到时候更疼！”
楚沁刚快着步子走到里屋，就看见穿着藏蓝色布衣长裤，皮肤黝黑，脸上皱纹满布，饱经风霜的妇人正在用力推产妇的肚子。
“快住手！别再推了！”
楚沁急得皱紧了眉头，几步上前，握住了那妇人的手腕，“你这样不仅不能帮助胎儿转正，还很有可能引起脐带绕颈的！”
“什么绕颈不绕颈，还轮得到你个黄毛丫头来教训我？起开！”
稳婆想挣开她的手，却不想竟是徒劳，不禁急了，“江家媳妇，你是不是疯了？这边在生孩子，你再耽误下去可就是一尸两命！”
“我若让你再继续下去，那才是真正要一尸两命了。”
楚沁冷冷地甩开她的手，半蹲下身子，蹲在产妇的床前，握住了她的手。
“你叫双儿是不是？你能听到我的话吗？我是你婆婆请来为你接生的。”
说着，她检查了一下，宫口已开，胎儿的脚也出来了，但双儿双眼涣散，分明是已经疼得没力气了。
胎儿的头围比臀围更宽，就算稳婆硬把胎儿拽出来，到时候头也很容易卡住，那就更危险了，所以不能用蛮力，必须先让胎位正过来。
稳婆却还不甘心地叫嚷着，“哎，你这个人胡说八道什么？江二婶她傻了，请你个黄毛丫头给人接生？你生过孩子吗？”
“要是只有生过孩子的人，才能给别人接生，那第一个生孩子的人，岂不是无人能管了？”
稳婆被她说得愣了一下，正好江二婶将准备好的热水、剪刀和毛巾送了进来。
稳婆立刻拉住她的手腕，趾高气昂道，“江二婶，你什么意思？请了我，又请这个黄毛丫头，怎么，你就这么看不上我，要当众让我难堪？”
第17章 母子平安
http://.biquxs.info/
都是邻里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江二婶也不好把话说的太死，只能委婉地说道。
“李婶，我也不是不相信你，只是这都一天一夜了，你横不能让我干等着吧？我总得想点办法啊！”
“这就是你想出的办法，叫一个黄毛丫头来抢我的饭碗？”
稳婆也不是好惹的主，看楚沁没有走的意思，她干脆坐了下来，翘起了二郎腿。
“好啊，人家大夫谁都不愿意管你这一胎，就我老婆子心善替你接生，你倒好，竟还嫌弃我！”
“那我倒要看看，你请这位‘名医’能想出什么好辙来！她要是真能接生，我老婆子宁愿跪下磕三个响头，管她叫祖师奶奶！”
“李婶，你看你……”
“二婶，你先把东西放下，然后到外面去等着吧。”
楚沁并没有理会两人的争吵，语气十分平静。
江二婶原本想问两句的，但是又怕说错，最终也什么都没说，憋着满肚子的话走了。
楚沁拿出银针，刺入双儿的虎口，终于让她短暂的恢复了意识。
她看向楚沁，目光带着些许疑惑，“怎么……怎么是你……”
“你先别管这些，我现在要为你施针，刺激你腹中的胎儿转位，可能会有些疼，你暂且忍忍。”
楚沁直截了当地回答，一只手已经捻起银针，刺入合谷、三阴交、至阴以及独阴四个穴位。
双儿还来不及反应，就感觉一阵酸麻肿胀的感觉在这几个穴位处蔓延，腹中越来越痛，越来越难以忍耐，忍不住痛呼出声，“好……好疼……好疼啊！”
“不要大喊大叫，来，跟我一起呼吸，不然会白白流失很多力气。”
楚沁用手抚摸着双儿的肚子，感受着里面胎儿位置的变动。
“别怕，你的宝宝一定会平安降生的，来，吸气，屏住呼吸的同时慢慢用力，在心里默念十五个数，然后再呼气，用力，再吸气……”
楚沁一边安抚着双儿，一边用银针轻刺胎儿的脚趾，胎儿吃痛，便将脚往回缩，楚沁再趁机用针刺双儿的合谷穴，催双儿用力帮助胎儿转身。
或许是她的声音温柔又充满力量，双儿的思维不自觉地就跟着她跑了，按照她的引导，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方式。
一旁的稳婆翘着二郎腿，就差拿把瓜子来嗑了，她才不信用那小针扎两下，再随便呼两口气，这胎儿的位置就能转正呢！
她做稳婆这么多年了，见过那么多胎位不正的，不都是她用手推的？
虽然有几个出生后就是死胎，但要不是她及时将死胎拽出来，就这么留在娘胎里，那产妇怕是早死了，还是她救了他们的命哩！
孩子没了，再要不就是了？那大人没了，上哪儿要孩子去？
而且这一胎她刚才就看过了，肯定也难活，正好她还愁找不到替罪羊呢，这下可好，这黄毛丫头自己送上门来了。
“楚姐姐，楚姐姐！药来了！”
突然，门口传来了玉蝉焦急万分的喊声。
紧接着门帘被掀开，玉蝉捧着食盒，又不敢跑得太快怕洒出来，但同时又怕耽误病情，真是纠结死了。
“快喂给双儿姑娘！这是转生汤，可快速催补气血，助她生产！”
玉蝉有点紧张，手都在颤抖，小心翼翼地拿起汤匙，将药一勺勺喂给了双儿。
双儿只觉得一股莫名的力道从丹田涌起，汇遍全身，心里燥热难当，可腹部却又像被重锤击打一样，疼得她五官狰狞。
“按照我刚才说的方法，屏住呼吸，先不要挤压胎儿，慢慢用力，帮助胎儿转身。”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胎儿终于把脚缩了进去，然后随着双儿一阵又一阵的用力，以及楚沁不停地刺激那几个穴位，胎儿的位置终于转正，露出了头顶。
楚沁额头上的碎发都已经被汗濡湿了，头一次觉得这样紧张。
要是在现代，即便是臀位，也可以通过侧切或剖腹解决，但古代实在没有这个条件，贸然手术很容易感染，且后续也不好恢复，她只能遵循古籍上看到的解决办法，还好管用。
一旁的玉蝉也跟着着急，肉乎乎的小拳头紧紧攥着，“双儿姐姐，已经看到小弟弟的头顶了！马上，马上就能生出来了！”
“啊……疼……疼死了！好疼啊……杀了我吧……太疼了……”
双儿疼得眼前一阵阵冒金星，恨不得直接咬舌自尽算了，再也不用受这五马分尸似的痛苦了。
楚沁赶紧指挥着玉蝉，“快用东西堵住她的嘴，别让她咬了舌头！”
“好……好！”
玉蝉手忙脚乱，将毛巾叠成方块，塞到了双儿的嘴里。
双儿紧紧咬住口中的毛巾，用尽浑身最后的力气，终于将胎儿的头挤出了产道。
接下来的生产就顺利多了，很快，清脆的哭声透过薄薄的窗户纸传遍了整个小院。
所有人都惊呆了，这江家媳妇，竟然真的成功接生出了孩子？
屋内的稳婆更是直接摔碎了手中的茶杯，黑黢黢的老脸霎时苍白如纸！
门外的江二婶也愣了足足有十秒之久，其实她是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态度来试试的，没想到，竟然让她撞上了大运！
人群中，那瘦削修长的身影也微微一滞，骨节分明的五指紧紧地攥成了拳头。
“恭喜，母子平安。”
楚沁给婴儿剪去脐带包扎好，放在了襁褓里，裹得严严实实的，抱了出来。
江二婶这才回过神来，喜出望外，看着历经磨难才生出来的小奶娃娃，眼睛都不舍得移开了。
正巧她儿子江铁柱今天本来打算去镇上给双儿买点补品，半路上江二婶派人来追他给他送信，说他媳妇生了，可把他给乐坏了，吭哧吭哧地往家赶。
刚一进门，就听到了婴儿响亮的啼哭声，激动得热泪盈眶，拨开人群冲了过来，哑着嗓子喊道，“双儿生了？生了个啥？快让我看看！”
江二婶好笑地白了他一眼，“高兴傻了？没听见人家说嘛，母子平安，你说生了个啥！”
“啊……娘，我这不是太高兴了么……”
江铁柱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似的，面色严肃起来，“对了，我得去看看双儿，她肯定累坏了！”
“双儿，你怎么样了？”
他不顾忌讳，闯进了房间，却一眼看到了呆若木鸡的稳婆，不禁愣了一下，“哎？李婶？你怎么在这儿？”
还不等稳婆回答，他便自顾自道，“刚才肯定是你给双儿接生的吧？真是谢谢你啊，要不是你，双儿这次可就危险了……”
第18章 你也有脸
http://.biquxs.info/
稳婆回过神来，脸上的表情更加难看。
他是真的以为孩子是稳婆接生出来的才会这样说，可这话落在稳婆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就好像在嘲讽她似的。
江铁柱却没有注意，按照村里的习俗，从怀里掏出了早就包好的银子，“李婶，你拿着，这是给你的谢钱。”
稳婆突然眼神一亮，铁青的面色也有所缓和。
她虽然没有最后将孩子接生出来，但她也跟着出力了啊，拿点银子总是应该的吧？
她刚伸出手，门口却突然传来了一道严厉的声音。
“柱子，你刚才没看到是谁把孩子抱出来的吗？这钱不应该给她，应该给你弟媳妇楚沁！”
江二婶抱着孩子几步走了过来，拍开稳婆的手，从江铁柱的手中将银子夺了过去，冲着稳婆翻了个白眼。
“李婶，不是我说你，要不是楚沁过来接生，双儿和孩子就被你给害死了，你也有脸伸手拿钱？”
江铁柱懵了，什么楚沁？江霜寒家那个草包？她竟然还懂医术，没搞错吧？
稳婆眼睁睁地看着要到手的银子没了，急得直跳脚，“什么就让我害死了，孩子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再说了，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要不是我已经帮产妇生了一天一夜，那黄毛丫头能这么容易就接生出来？”
“你少放屁，你当我傻子是不是？孩子腿刚出来，还能动呢，你却连试也不试就说孩子保不住了，肯定是个死胎，要保大人！”
江二婶一听她这话，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提高了声音破口大骂，“我看你就是怕孩子接生不出来砸了你的饭碗，才故意咒我们孩子是个死胎！”
“你刚才不是还说，我侄媳妇要是把孩子接生出来，你就跪下磕三个响头，管她叫祖师奶奶吗？现在孩子就在这儿，你怎么不叫啊？”
“让我给个黄毛丫头磕头，做梦！”
稳婆被她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半晌才咬牙切齿地从牙缝中挤出一句，“江二婶，你也别得意，我接生了这么多家，就没见过哪个孩子腿先下来还能活的！”
“你别看孩子现在好好的，以后没准就是个傻子！你等着瞧吧！”
她怕江二婶打她，撂下狠话就灰溜溜地落荒而逃。
快六十的人健步如飞，一眨眼就没影了。
江二婶这才反应过来，急哄哄地就要追上去，边追边骂。
“好你个老不要脸的，竟然还敢诅咒我孙子，你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好了，娘，你别跟她一般见识了！你还抱着孩子呢！”
江铁柱知道她是个什么脾气，怕她惹出事来，赶紧拦下她，把孩子接了过来，抱到了双儿的床边。
“媳妇，你快看，咱们的孩子。”
江铁柱小心翼翼地抱着小婴儿，紧张的眉头都皱了起来，小声地嘟囔，“就是长得跟我想的不大一样，一点都不像你，不好看。”
双儿刚才生产几乎精疲力尽，躺在床上缓到了现在，才恢复了一点力气。
她转头看向襁褓中小小的婴儿，脸上不自觉地就展露出柔和的微笑。
以前表姐生孩子，她去帮忙，见过刚出生的小婴儿，皱皱巴巴的一团，五官都没长开。
她心里觉得好丑，像个小猴子似的。
可表姐却笑得一脸慈爱，还跟她说，等她以后有孩子了，她就懂了。
现在，她终于也生了孩子，看着躺在襁褓里，皱着小眉头的小婴儿，她也终于明白了表姐的话。
这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是她辛辛苦苦十个月才生出来的孩子，她怎么可能会嫌弃他呢？
“当着孩子的面，不许胡说。”
双儿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我的孩子肯定是最好看的，就算不好看也是因为随了你。”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
江铁柱笑得憨憨的，两个人望着小婴儿，像是所有的新手父母一样，心里充满了激动，却又紧张而小心。
折腾到现在，天也快黑了，外面看热闹的人各自散去，楚沁也准备跟玉蝉回草堂去，江二婶看她要走，连忙追了出来。
“那个……侄媳妇！”
楚沁应声回头，停住了脚步。
江二婶原本准备好的话又有点不好意思说出口了，嗫嚅半晌，掏出了刚才从江铁柱手里拿过来的银子。
“咱们村子里的习俗，接生完得给两钱银子谢钱，算是讨个好彩头，你拿着吧。”
楚沁撇了撇嘴，江二婶一向吝啬，能从指缝里露出两钱银子给她，那是相当不容易。
不过她还是没收，礼貌地回答道，“既然我说了是义诊，自然就不收诊费，至于药钱，你到草堂去结给药童就是了。”
她若收了，江二婶心里悬着的石头也就落下去了，可她不收，江二婶反倒更不好意思了。
再想想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她干脆将银子硬塞到了楚沁的手中。
“那你就帮我拿到草堂去，若是能剩下，你自己拿着，也不必给我了。”
楚沁还没说话，旁边的玉蝉拽了拽她的衣角，睁着无辜的大眼睛。
“楚姐姐，你忘记了吗？我就是草堂的药童啊，还是大师姐呢，你把银子给我就是了。”
楚沁忍俊不禁，干脆做个顺水人情，“好，那就给你。”
玉蝉喜滋滋地将银子收下，江二婶心底也长舒了口气。
楚沁转头看她，“女子生产后，大抵身体虚弱，但不可过度进补，还有其他一些要注意的事，我会写在纸上，等后天来复诊，一并送给你。”
江二婶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真诚，“谢谢你，愿意不计前嫌帮忙。”
楚沁淡淡笑了笑，也没再说什么，领着玉蝉离开了。
天色渐晚，玉蝉牵着楚沁的衣角，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楚姐姐，好像到下工的时间了，你要不要直接回去，我去跟师父说一声，他肯定不会扣你工钱的。”
楚沁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不了，我正好要整理一下方子，如果就这样搁下，我心里有事，晚上睡不着。”
“那好吧。”
两人很快回到了草堂，玉蝉年纪小，精力有限，一开始还能坚持着帮忙研墨，后来干脆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楚沁也没注意时辰，洋洋洒洒，事无巨细地写了十几张纸。
好不容易写完，她伸了个懒腰，将这些纸放在了一边，把睡得迷迷糊糊根本叫不醒的玉蝉抱回了房间，而后才离开草堂。
刚到门口，便看见一道身长玉立的身影站在梧桐树下，似乎已经等了很久了。
第19章 他害羞了
http://.biquxs.info/
虽然已近夏日，夜里的风还是透着丝丝清凉。
楚沁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揉揉眼睛，才确认真的是江霜寒。
他就站在那里，脊背挺直，像一棵青松，薄唇紧抿着，清冷的目光望向她，遥远中却又透着一抹坚定。
“你怎么来了？你腿伤未愈，怎么能在外面站这么久？”
楚沁讶异之余更是担心，皱着眉头蹲下身子，手已经朝着他的小腿伸了过去。
男人却向后退了半步，“我没事，只站了一会儿罢了。”
楚沁犹豫了一下，已经伸出去的手，还是又缩了回去。
她直起身子，“那好吧，我们先回去？”
“嗯。”男人轻轻应了一声，线条轮廓分明的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
楚沁暗道奇怪，但男人的心思一向难猜，她懒得多想，便没有多问。
两人并肩走在路上，夜色已深，家家户户都点起了油灯，昏暗的灯光勉强将幽深的夜色照亮。
楚沁忙活了一天，先前没有感觉，现在闲下来才感觉到筋疲力尽，只想快点回到家里，饭也不想吃了，就想好好睡一觉。
江霜寒一路上也沉默不语，一手拄着竹杖，眸光深沉地盯着地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人谁也不说话，空气中静得只有蛙鸣和风声。
楚沁一回到家就扑到床上，含含糊糊地说道，“我困了，晚饭就不吃了，你凑活着对付一口吧，我先睡了……”
话音落下，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她就累的睡着了。
屋里没点灯，仅凭月光照亮，淡淡的月光落在她未施粉黛的脸上，更显得皮肤瓷白细腻，细长卷翘的睫毛如同蒲扇，盛满了月光。
江霜寒静静地望着她，半眯起眸子。
他今日一直跟着她，看着她在草堂中从善如流地写方子，看着她去二婶的家里替堂嫂接生，看着她牵着小药童的手，慢慢悠悠地去草堂，笑容和煦而温柔。
他认识的楚沁，一向心高气傲，爱慕虚荣，没有什么一技之长，更不可能懂医术。
她最爱做的事就是将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然后围着叶风转，对他的所有好视而不见，不会给他治伤，不会关心他的死活，甚至还会迁怒于他，将他推下悬崖。
这样的楚沁太过陌生，却让他心中已经平息下去的某种东西，再一次蠢蠢欲动起来。
他明知不该这样，却无法克制，一时间心乱如麻。
江霜寒沉沉地出了口气，将竹杖放在一边，拿起屋子里的长剑去了院中。
深沉的夜色下，少年清瘦修长的身影，如谪仙低落凡尘，剑气如霜，环绕周身，一招一式，气贯长虹……
……
次日，楚沁醒来时，天色大亮，而她浑身的疲惫也一扫而空。
她正要起床去做饭，却发现饭已经做好了，虽然只是简单的清粥小菜，但也引人食指大动。
江霜寒坐在桌边，眸子淡淡地看向她，“许久未下厨手生了，多做了一份，你若不吃，我就倒了。”
“……”
楚沁心里好笑，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她已经发现了，这男人也不坏，就是嘴毒，经常气得人说不出话来。
不过，她现在也习惯了。
她大方地坐在桌前，舀了一勺粥，故意捏着嗓子揶揄他，“味道真好，多谢相公大人赏我一口饭吃啊。”
“咳咳……”
江霜寒被那“相公大人”四个字，刺激得差点呛到，板着的脸绷得更紧，只是脸颊隐隐红了，“食不言寝不语，你不懂？”
“食不言我懂，就是不知这寝不语是什么意思。”
楚沁双眼无辜地眨啊眨，“不如相公大人你告诉我？”
“……”
江霜寒倒吸了一口凉气，面色一片铁青，将手中的空碗重重地放在桌上，而后起身，“我去趟衙门。”
楚沁好整以暇地望着他的背影，心里偷笑，男人通红的耳尖已经出卖了他，很明显他不是生气了，而是害羞了。
真没想到啊，这冰块似的毒舌男，也会有害羞的时候？
楚沁笑着摇摇头，很快将剩下的饭菜吃完，起身去草堂。
这草堂不光接收大荒村的病人，附近几个村的病人也是会过来瞧病的，所以经常人满为患。
楚沁已经习惯了，只是今天情况似乎有些不同，她刚进门，人群中忽然响起一道尖锐的声音。
“我见过她，她就是那天给江二婶儿媳妇接生的楚大夫！”
话音刚落，那些人呼啦一下子全围了过来。
“楚大夫，听说你这两天义诊，不知道能不能帮我媳妇看看腹中胎儿如何，是男是女啊？”
“大夫，你能给我儿媳妇看看吗？她都跟我儿子成亲好久了，可肚子一直没个动静，是不是有毛病啊？”
“大夫，你先给我看吧，我从邻村来的，我儿媳妇生了孩子之后就四肢浮肿，这可怎么办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的，快把楚沁的脑袋都吵炸了。
终于，她忍无可忍，高喊一声，“好了，都别吵了！要看病就去排队！否则我谁也不看！”
众人听了她的话，立刻争先恐后地排成了一行，生怕落在别人后头。
楚沁这才松了口气，绕过人群走进了草堂，才发现玉蝉正在伏案快速写着什么，急得满头大汗。
“哎呀，楚姐姐，你可算来了。”
玉蝉抬头看了她一眼，便又急急地低下头去。
“你昨天给江二婶儿媳妇接生的事，不知道怎么就传了出去，外面来了好多病人要找你看病呢，师父让我查完人数写几个号，一会儿发出去，这样就不会乱了。”
楚沁看着那一张张纸，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你写了多少了？”
玉蝉抬头看着她，一脸欲哭无泪的样子，“六十，这还没写完呢！”
“……”
楚沁也想哭，之前没人的时候，她巴不得能来几个人，她也好有些事做，可现在人来了，却比她预计的多了十几倍！
玉蝉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怎么办啊，楚姐姐，你能忙得过来吗？要不我让他们排在后面的先回去？”
第20章 出大事了
http://.biquxs.info/
那可不行，她好不容易才扭转了众人对自己的看法，要是这会儿把他们赶走，她之前做的努力不就白费了么？
“算了。”楚沁咬了咬牙，“我们尽量快些，应该还是来得及的，你先写完出去发号吧。”
“好。”
听她这样说，玉蝉也加快了速度，不大一会儿就写完了，赶在众人又要混乱成一片的时候，将号码发给了他们。
“一会儿我叫到谁，谁就把手里的号码给我，然后就可以进去了。”
玉蝉在外面维持着秩序，人太多了，她只能扯着脖子喊，没一会儿嗓子就渴得快冒烟了。
而屋内的楚沁也不轻松，仿佛又找到了在现代的感觉。
那时候她在医院实习，前半天跟着导师，后半天自己坐诊，忙得不可开交，但心里也很充实。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在玉蝉的搀扶下走了进来，她的眼睛似乎不大好了，左眼眼角一直有清稀的液体流出，像眼泪一样。
“大夫，你看看我这眼睛，这两天一直在淌东西，我都没法干活了……”
老妇的声音有些嘶哑，像是受了暑热，玉蝉将她的手腕放在脉枕上，楚沁搭了下脉，脉象细弱，再看舌苔，舌淡而苔薄。
楚沁大概心中有数，怕老妇年纪大了耳朵不好，略提高了些声音，“你这病多久啦？”
老妇侧耳倾听，而后答道，“好些日子啦！本来我是不打算来看的，一把年纪了，浪费这个钱干嘛？这不这两天，我听说有义诊，不花钱，才来试试看的！”
这老妇倒是很实在，楚沁忍俊不禁，“那你这流眼泪的地方碰着疼不疼啊？”
老妇摆了摆手，“不疼，就是一直流东西，弄得我头晕不已。”
楚沁缓缓点了点头，“大娘，您这病叫漏睛，老年人本身就容易得，再加上最近暑热，邪热入侵就更容易患病了。”
“您现在症状比较轻，我先给您针灸，缓解一下症状，再给您开个药方，您配合着吃，过两天就好啦！”
楚沁让玉蝉去药房取来了黄连水给老妇洗眼睛，黄连水一可清热解毒，二可杀菌消炎，既可以帮助老妇祛除邪热，还可以避免漏睛久治不愈感染，形成漏睛疮。
等洗好眼睛，楚沁再以银针刺入少泽、迎香、临泣、后溪、阳谷几个穴位。
“感觉如何？”
针灸完毕后，楚沁将银针收入针包，转身坐到桌前写药方。
“好像好了些。”
老妇眨了眨眼睛，虽然还会流一些液体，但能睁开眼了，也不那么火烧火燎的了。
“我再给你开一副治风黄芪汤，可以清泻热毒，祛湿化浊，里面再加一味当归，可以养血活血，你记得拿些黄连，回去后用黄连水洗眼睛，每日一次，很快就会痊愈了。”
楚沁将药方还有注意事项都写了下来，递给老妇，老妇没想到自己只是来碰碰运气，结果真的治好了病，一时间喜上眉梢，“哎呀……小姑娘，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却如此厉害！”
“不瞒你说，我之前遇到了一个江湖郎中，他说我是被什么邪祟冲撞，让我给他十两银子，他好替我做法治病，可我哪有钱啊？我还以为我这病再也治不好了……”
“他那是吓唬您，要坑您钱呢！”
一旁的玉蝉冷哼一声，义愤填膺道，“这是那些江湖郎中的惯用伎俩了，您要是给了银子，那才是上当了呢！到时候病没治好，钱也打水漂啦！”
“我之前被唬住了，现在想明白啦，以后有病直接到你们草堂来，可不能听那些人胡说了。”
老妇摆了摆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们快忙吧，我现在就去抓药了。”
楚沁点了点头，目送着老妇离开诊室。
接着又来了几个病人，楚沁忙得不亦乐乎，玉蝉也跟着前前后后的忙活，终于在太阳快要下山前，将所有病人接诊完毕。
“累死了……”
玉蝉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毫无形象地瘫成了“大”字形，“这才是月初呢，回头月中、月末还要义诊，要是还这么多人，那可怎么办啊？”
“怎么可能？”
楚沁虽然累，但还在坚持着整理医案，“第一次义诊，大家图个新鲜，大病小病都来凑热闹，很正常，等以后习惯了，那些病人也慢慢被治好了，肯定就不会再这么多人了。”
“希望如此吧。”
如同楚沁所预料的那样，接下来的两天义诊都很顺利。
她的名声也渐渐在大荒村传开了，村民们茶余饭后都津津乐道着，大荒村出了个专治妇人之症的名医，虽然年纪轻轻，但却宅心仁厚，妙手仁心。
至于从前原身从前做的那些荒唐事，倒是很少再有人提起过了。
终于结束了最后一天的义诊，楚沁整理着医案，忽然发现里面夹了一张药方，病人名字处写着双儿，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她之前好像说要去给双儿复诊来着。
现在离天黑也有一会儿，药方和注意事项也都写好了，只要送过去看看，嘱咐两句就行。
“玉蝉，快，咱们再出去一趟，把药方给江二婶家的双儿送去。”
楚沁将药方揣好，把瘫成水的玉蝉拽起来。
玉蝉一脸欲哭无泪，“还要出门啊？楚姐姐，你饶了我吧，这三天下来，我跑得腿都快断了……”
好吧，她好像是有点强人所难了，毕竟玉蝉还是个孩子，体力全然没有她这样充足。
“那好吧，你在草堂等我，我去去就回。”
玉蝉松了口气，忙不迭地点头答应。
江二婶家离这儿倒不远，在这儿生活了一段日子，楚沁终于习惯了走在田埂上的感觉。
很快就到了地方，她刚要敲院门，门却自己开了。
“哎呦！”
江二婶吓了一跳，急忙拍了拍胸口，“侄媳妇，你怎么在这儿啊？吓死我了！”
楚沁一脸无辜地举起手中的东西，“我是来给双儿送药方的。”
“嗐，你也是的，让人替你跑一趟就得了，你还亲自来了。”
江二婶将药方揣进怀里，拍了拍她的手，神色有些匆忙，“那个，侄媳妇啊，我还有事，我就先不跟你说了，你进去歇一会儿，让铁柱给你拿点鸡蛋回去，你也别白跑一趟。”
楚沁还从来没看她这么急过，好奇心一下子就被勾了起来，“二婶，你这是要去干什么啊？怎么这么着急？”
“快别提了。”江二婶一拍大腿，语气十分夸张，“咱们村出大事了！”
第21章 烧死狐狸精
http://.biquxs.info/
“什么大事？”
楚沁好奇地眨了眨眼，大荒村就这么大点地方，能出多大的事？
“咱们村那个杨寡妇，就是家里男人早早病死，带着孩子养蚕过活的那个，听说她染上脏病了，身上都是水泡，她闺女也染上了，就连她家养的蚕都死光了！”
“村里原本就不待见她，谁让她长了副狐媚的样子，四处勾搭男人呢，要不然也不会得这种脏病了，现在村里的妇人们都觉得她败坏了名声，要把她和那个孽种烧死呢！”
楚沁皱了皱眉头，原主的记忆中对这个杨寡妇是有印象的，一个很纤弱的妇人，早些年丧夫，被婆家赶了出来，带着女儿，身体又不好，不能下地干活，只能养蚕为生。
她们曾有过几次照面，那杨寡妇这些年孤苦伶仃，过得凄苦，但容貌未改，依旧温婉动人，而且胆子很小，说话都不敢大声，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
“哎呀，侄媳妇，不跟你多说了，我要赶紧去看热闹了，晚了可就赶不上了！”
“等一下！”
江二婶应声回头，“咋啦？”
楚沁顿了顿，跟着笑道，“我也没见过，我也想去看看。”
“好啊。正好你是村里的大夫，你可以帮忙看看，她俩烧死之后，那些东西怎么处理，可别让这脏病把咱们村都感染了。”
江二婶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下来，毕竟楚沁是她的侄媳妇，楚沁要是在村里出名了，她也能跟着沾点光。
杨寡妇家离这儿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天渐渐黑了，楚沁点起灯笼，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村尾走去。
终于，一片隐隐的火光亮起，还伴着妇人高亢尖锐的声音。
“把那个狐狸精和孽种绑起来，把她们的东西都扔过去，一起全烧了！”
听见声音，两人加快了脚步。
一栋摇摇欲坠的房子坐落在一片桑树林前，二十几个妇人举着火把，将原本狭小的地方照的一片明亮，如同白昼。
杨寡妇只穿着中衣，身形如刚抽芽的柳条一般柔弱，她的女儿冬冬看起来约莫四五岁的样子，瑟瑟发抖地躲在她的怀里，大眼睛里满是惊恐。
妇人们站在一侧，表情各异地俯视着被绳子捆住的母女，有的是嫌弃，有的是不屑，有的则是厌恶，巴不得她们立刻就死一样。
站在她们最前方领头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她的手里还拄着一根木头拐杖，耷拉着的眼皮让她原本就不苟言笑的面容看起来更具威严。
“这个老奶奶是谁啊？看着好生厉害。”楚沁小声地嘀咕道。
“你傻了？村长的老娘，你都不认识了？”
江二婶眼神怪异地望了她一眼，“咱们村不是向来如此么，男子的事归村长管，妇人的事表面是村长管，但他面慈心软，不敢说狠话，所以实际上都是由黄大娘代为拍板。”
原来是这样，楚沁随口应道，“刚才火光晃得，我没看清楚是谁。”
江二婶正要询问，却又听见一道中年妇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黄大娘，咱们这样是不是太慢了？我看干脆一把火把她们的房子直接都烧了算了！”
又有个妇人质疑道，“别吧？现在天干物燥，要是她们房子烧着了，连累咱们怎么办啊？”
“去把她们房子周围的枯枝树叶全部清理干净，铁锹往下挖三寸，围出一个圈来，我就不信还能把周围的房子烧着了！”
黄老婆子用拐杖敲着地面，五官紧绷着，似乎酝酿着极大的怒意。
“这样的狐媚子不除，留在咱们村里，早晚是个祸害，等着她把全村的老少爷们都给染上吗？烧！现在就烧，先烧房子再烧人，我要亲眼看着这两条狐狸精化成灰，再不能害人！”
“等一等，我们……我们真的不是什么狐狸精……我也没有不守妇道……”
被绑住了手脚的杨寡妇努力翻身跪在地上，眼泪无助地淌了满脸，火光下，原本姣好的面容现在散乱分布着丘疹与水泡，看着格外渗人。
“求求你们，就算你们要烧也只烧我吧，放过我的孩子，她还这么小，根本就不懂事的，你们怎么可以眼睁睁地看着她被烧死啊……”
“娘，你别哭，别哭……”
小小的冬冬还不知道即将要发生的是什么，她只知道她和娘亲正在睡觉，忽然就有一大群人闯了进来，扯着娘亲的头发，揪着她的衣领，将她们拖到了这里。
她想用小手擦掉杨寡妇脸上的泪，却发现手被绑的很结实，动弹不得，只能用脸颊去蹭她脸上的泪珠，“娘，冬冬不怕，娘也不怕……不哭，不哭……”
“啧，没想到这孽种还挺懂事的。”江二婶低声道，“只是可惜，摊上了这么个下贱不要脸的娘，自己也成了个小贱皮子，唉，死了就死了吧，下辈子争取投个好胎！”
楚沁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将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杨寡妇和冬冬的脸上。
脏病晚期的确会蔓延到面部，但出现的应该是豌豆大小，铜红色的结节，可这对母女脸上出现的分明是水肿性的丘疹和红斑，与脏病的症状截然不同，倒更像是……
“呵！果然是两条有点道行的狐狸精，学人还学得真像！你们以为这样就能骗过我了吗？”
黄老婆子重重地将木拐杖敲向地面，严厉的声音如若洪钟，“来人！给我烧！”
两个身强力壮的妇人按住了她们母女俩，杨寡妇拼尽全力挣扎着，声嘶力竭，“要烧就烧我！放过我的孩子！不要烧我的孩子！求求你们……”
楚沁已经大概猜到了这对母女所患的真正疾病，只是她并没有完全的把握，若是贸然站出来，这些人未必会听她的，要是引火烧身，她岂不是又要再死一次？
眼见着那火把越来越近，杨寡妇终于绝望了，她紧紧靠着冬冬，两个人的额头相抵。
“冬冬，对不住，是娘连累了你……”
算了，来不及多想了，楚沁正要冲出去，远处却突然传来了一道响亮的声音。
“慢着！你们不能烧她！”
第22章 只有一晚
http://.biquxs.info/
“你们说她是狐狸精，可是你们有什么证据？难道就因为一个江湖郎中的胡言乱语，你们就要放肆杀人吗？”
来人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名叫王大壮，父母早亡，平日里在村子以砍柴为生，快三十了还没娶妻，但是人很好，忠厚老实，又懂得报恩。
齐老头以前治好过他的腿伤，这些年他就坚持每天送一捆柴去草堂，也从不要银子。
今日这些妇人聚集在此，早就看好了自家男人，不许他们为杨寡妇说话，所以也就只有无父无母，无妻无子的王大壮敢站出来阻止了。
他将按着杨寡妇和冬冬的那两个妇人推开，张开双臂挡在两人的身前，杨寡妇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大壮哥，你……你别管我……我不想再连累你了……”
“不行！”王大壮依旧坚定地挡在她的身前，“上次我在山上踩中了猎户的陷阱，要不是你帮忙，我只怕早就死在了山里，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她们烧死你！”
“大壮，你……你怎么也能被狐狸精迷惑了呢？”
黄老婆子打量着两人，眉头快要拧到一起，村里的每一个孩子，都是她看着长大的，王大壮被狐狸精迷惑的样子，让她无比痛心。
突然，一个眼尖的妇人发现了什么，指着王大壮的手臂尖叫道，“快看！他的手臂上也有疱疹！他也被传染了脏病！”
刹那间，人群如同冷水泼进热油锅，一下子就炸开了，人声鼎沸，愤怒的骂声不绝于耳。
黄老婆子眯了眯老花眼，果然在王大壮的手臂上看见了几个与杨寡妇身上如出一辙的水泡与丘疹。
她顿时怒不可遏，拐杖已经把地面敲出一个坑来。
“好啊，亏我刚才还有几分心软，原来你们是早就有苟且之事，这孽种还说不准是谁的呢！你既然不愿意她们娘俩孤孤单单的死，那你就跟着她们一起去吧，来人，给我烧！”
妇人执起手中火把，眼看着就要烧到杨寡妇的身上，一颗石子却不知从何处而来，打在她的手腕处，她嘶地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火把正要脱手掉在地上，却被人接住了。
“黄奶奶，杨寡妇要真是多年道行的狐狸精，这会儿恐怕早就跑了，不会乖乖地任你们烧的，更何况，她这身上的也不是什么脏病，而是桑毛虫引起的皮炎！”
楚沁手执火把，站在众人面前，火光照亮了她的面庞，双眸坚定。
黄老婆子却怔住了，半晌才眯起眼睛，“江秀才家的，你在胡言乱语什么？难不成你身上也感染了脏病？给我把她身上的衣服扒了，要是也有脏病，就丢进去一起烧！”
“慢！”楚沁挥动着手中的火把，将围过来的妇人逼退，“我可以保证，今天晚上就将这三人的病治好，这样你们总能相信了吧？要知道脏病可是基本无法治愈的！”
妇人无法近她的身，只能回头看向黄老婆子，寻求她的意见。
黄老婆子还没说话，一旁的妇人却开口了，“黄大娘，您不能相信她啊，您记得之前她都做出过什么丑事吗？她没准也染上脏病了，您应该把她也烧死才对！”
说话这人正是前些日子替双儿接生的稳婆李婶，她细长的三角眼得意地扫过楚沁，之前楚沁害她在众人面前没面子，今天她就要好好教训教训她！
“姓李的，你少在那儿胡说八道！”
正当她得意的时候，江二婶义愤填膺地冲了出来，指着她的鼻子骂道，“她以前是做过错事，但现在不是已经改了吗？”
“而且她这两天一直都在义诊，她若是染上了，你们这些找她看过病的，岂不是都染上了？来来来，现在大家就聚在一起，自己烧了自己吧！”
此言一出，众人都慌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我相信楚大夫！”
忽然，人群中响起一道苍老但格外有力的声音。
“之前那江湖郎中也来找过我，说我被邪祟冲撞，要十两银子才能治好我的眼睛，可是楚大夫却分文没收，就把我的眼睛治好了，我相信她！”
是之前得了漏睛的老妇，楚沁不禁有些欣慰，她没想到，竟然还会有人愿意替自己说话。
“我也相信她！我家儿媳妇双腿水肿，就是吃了她的药才好的！”
“我也相信！我儿子长了奶疮，其他大夫看都不给看，只有她的药给我儿擦好了！”
“还有我……”
楚沁也没想到，有一个带头的，之后竟然陆陆续续都有人站出来说愿意相信她。
看来她这些天的义诊，并不是白费功夫，至少让村民对她改观了。
黄老婆子一言不发地盯着她，每有一个人站出来，她的脸色就更阴沉一分。
终于，大部分的妇人都已倒戈，她的面色也一片铁青。
楚沁毫不畏惧地直视着她的目光，“你现在可以相信我了？”
“不能相信她啊，黄大娘，她……”李婶还在极尽全力地挑唆着，可黄老婆子却抬手示意她闭嘴，李婶只能不甘心地将剩下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既然有这么多村民愿意相信你，那我就给你这个机会，但是！”
黄老婆子加重了语气，“只有这一晚，如果明早起来，我没看见你治好他们的病，那你就跟着他们一起死！”
“好！”楚沁一口答应下来，“那你们现在可以撤了吧？”
黄老婆子冷哼一声，带着众位妇人走了，黑暗吞噬而来，只剩楚沁手中的火把，还顽强地闪着一点光亮。
“楚……楚姑娘，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们娘俩，你的大恩大德，我永世难忘！”
杨寡妇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被泪糊住的双眼一片赤红。
冬冬虽然不大明白刚才经历了什么，但也有样学样地跪在旁边，给楚沁磕头。
楚沁连忙将二人扶起来，“我身为医者，行医救人是本职，今日能救了你们娘俩是缘分，你们就别再磕了，我们必须尽快抓紧时间，将你身上的病治好！”
第23章 给你个面子
http://.biquxs.info/
“你真的能治好她们的病吗？”王大壮依旧将信将疑。
“如若不能，我又为何要接过这烫手山芋？”
楚沁弯下腰，将杨寡妇和冬冬身上的绳子解开，借着火光才看清楚她们脸上的疱疹，果真与她猜的无异，便问道，“你们家的蚕死时，身上可有黑斑？”
杨寡妇将绳子扔到一边，眸子一滞，“你怎么知道？”
“果然如此。”楚沁解释道，“桑毛虫以桑树为食，身上有数以万计的毒毛，人一不注意被扎到，身上就会起这样的疹子，若是蚕虫碰到也会中毒，身上出现黑斑，腐烂而亡。”
“竟是这样。”
杨寡妇惊讶地微微张大了嘴，怎么也没想到竟会是毒虫害了他们。
她愧疚地看向王大壮，“对不住，大壮哥，要不是我之前让你来帮我摘桑树叶，恐怕你也不会……”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也从来没有怪过你。”
王大壮打断了她，将她要说的道歉全部堵了回去，转头看向楚沁，“接下来要怎么治？”
“你去多找些狗皮膏药，我要将你们身上的毒毛粘出来。”
王大壮立刻点头，回家去取，楚沁则看向杨寡妇，“你这里有纸笔没有？”
“有，就在屋里。”杨寡妇抱起冬冬，脚步匆匆地带着两人进门，先点起油灯，然后将笔墨纸砚递给楚沁。
楚沁将药方写下，交给江二婶，“二婶，麻烦你跑一趟草堂，把药方给玉蝉，让她把药煎好了，再多准备些马齿苋送过来。”
“这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能治好她们，让村民们都刮目相看，我脸上也有光啊！”
江二婶一边说着，一边将药方放进怀里，拿起楚沁手中的火把，赶忙着就出去了。
很快，王大壮回来了，拿了一大堆的狗皮膏药，楚沁接过来，眉头微蹙，“我替杨寡妇粘身上的毒毛，她可以给冬冬粘，那么你自己怎么办呢？谁来帮你？”
“我没事的，只是手臂上有一点。”王大壮解释着，“我自己在外面粘，顺便给你们守着。”
“那好。”楚沁这才放心，拿着狗皮膏药进了屋。
其实这桑毛虫皮炎自己也可以消退，但要一周左右，而且痒痛难忍，越去搔抓，越疼得厉害，若是侵入眼睛与鼻腔，还会引起结膜炎和支气管炎甚至哮喘。
楚沁用狗皮膏药将杨寡妇身上的毒毛，悉数粘了下来，再让她将冬冬身上的毒毛也粘下来，夜里本来光线就暗，楚沁看得头晕眼花，大概用了一个多时辰，才终于清理完毕。
江二婶拿来了煎好的药，三人喝下后，身上的痒痛似乎止住了些，楚沁再用马齿苋捣烂，敷在杨寡妇娘俩和王大壮的身上。
等再将药草拿下来的时候，就能看见他们身上的皮疹几乎已经被抚平了，虽然有的地方留下了瘢痕，但并不是永久性的，过一阵子就会消除。
“每年这个时候是桑毛虫高发的季节，你们切记不要在桑树下晾晒衣物，最好能远离原先那片区域，以免再度患病。”楚沁不放心地叮嘱道。
王大壮拍了拍胸脯，“交给我吧，我知道个方子能灭虫，回头我将那些蛾子捕起来，再将幼虫也一并杀死，这样就不会有事了。”
杨寡妇搂着冬冬，眼眸充盈着泪水，望向两人，“我……我真不知道怎么谢你们……是你们救了我们娘俩的命，我们今生无以为报……”
楚沁正要回答，外面却突然传来了一阵驳杂的脚步声，是黄老婆子领着三五个妇人来了。
“已经到了约定的时辰，姓楚的，你还不赶紧将人带出来？”
此刻天刚蒙蒙亮，原本黄老婆子是没打算出来这么早的，但是架不住李婶一直在耳边唠叨，她实在不耐烦了，就带了几个妇人过来。
李婶得意不已，她料定了楚沁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就将三人治好，到时候就可以借这个机会，好好教训教训她，将之前丢的面子找回来。
只是她没想到，她的话音刚落，楚沁就带着杨寡妇娘俩还有王大壮走了出来。
杨寡妇和冬冬脸上的疱疹已经平了下去，只剩下一点瘢痕，但也无伤大雅，王大壮赤裸的双臂更是一片光滑平坦，不见半点疱疹的痕迹。
李婶吃惊地瞪大了双眼，“这……这怎么可能！你个庸医怎么可能治好他们身上的脏病，你一定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把他们身上的病症掩盖住了！”
“我早就说过，他们身上没有脏病，只是因为桑毛虫的毒毛落到身上，才会中毒生出疱疹，如今毒毛都被粘了下去，自然病也就好了。”
说着，楚沁还将那些狗皮膏药用脚踢到了他们的面前，隐约能看见上面一簇簇的毒毛。
李婶原本以为今天能好好挫挫这个姓楚的锐气，好一雪前耻，却没想到最后竟然被打脸的还是她！
她不甘心地喊道，“就算她没有脏病，她也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应该被浸猪笼！”
“既是见不得人的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还不是你血口喷人？”楚沁冷笑道，“况且黄奶奶还在这里，自然有她主持公道，有你什么事？轮得到你像跳梁小丑一样狂吠吗？”
“你……”李婶肺都快气炸了，“你少在这儿挑拨离间！”
“够了！都给我闭嘴！”
黄老婆子被她吵的脑仁都疼了，紧皱着眉头，半晌才转头看向楚沁，眸子沉重。
“江家媳妇，既然你按照约定治好了他们的病，那我看在江秀才的份上，也就不难为你，不过从此以后，不许他们三人与村民来往，否则我一样不过放过她们！”
那岂不是就将他们三个孤立了？
楚沁眉头微皱，正要争辩，杨寡妇却拉住了她，柔柔地低声道，“楚姑娘，我能在大荒村有一个立身之地，就已经很高兴了，你不要再为我出头，这样会连累你的。”
“她说的对。”王大壮也沉声道，“你不用担心她们娘俩，我会照顾好她们的。”
第24章 老狐狸
http://.biquxs.info/
楚沁犹豫了片刻，就错过了时机，等再回过神的时候，黄老婆子已经带着人走了，她也只能作罢。
“那好吧，如果你们又出现了从前的症状，千万不要怕，及时到草堂去找我。”
“好。”
看着两人认真地点了点头，楚沁这才把心放到肚子里。
忙活了一夜，骤然放松下来，她不禁倍感疲倦，告别了三人，她便和江二婶一起回去了。
“本来想出来看热闹，没想到耽误了一宿，可困死我了。”
江二婶打开院门，疲惫地打了个哈欠，回头看向楚沁，“侄媳妇，你要不要进来坐会儿？”
楚沁忙摇了摇头，“不了，我得回草堂去看看，若是没什么事再回去睡觉。”
“对了。”江二婶忽然想到什么似的，“乡试已经开始报名了，你家江霜寒去了没有？”
“乡试报名？”
楚沁狐疑地皱起眉头，她怎么从没听江霜寒提起过？
“是啊，我之前去县城的时候看见的，衙门口贴了帖子，让三日之内赶紧凑齐了交上去，一个人三两银子，不过你家江霜寒那么看重乡试，应该不会忘记的。”
江二婶脚步匆匆地进了屋，拎了一筐鸡蛋出来，“这些你拿着，回去给江霜寒补补身子，他要是考上了，咱们做亲戚的脸上也有光呢。”
楚沁满脑子稀里糊涂地道谢，告别了江二婶，拎着鸡蛋往草堂走。
难怪那天早上江霜寒说要去县衙，原来就是因为这个，可他平日里的银钱都给了原身，他身上哪有钱交报名费啊？
而且，她自己手里好像也就只有三两银子，若是全交了报名费，他们俩还不得喝西北风？
楚沁的心中不禁一阵惆怅，看来要想办法多赚些银子了。
“楚姐姐，你可算回来了，我一夜没睡，就等你呢！”
楚沁刚走进草堂，就听见玉蝉的声音，紧接着看见她急急忙忙地朝自己跑来，“我都听江二婶说了，怎么样，那杨寡妇身上的病好了吧？”
“嗯。”楚沁心不在焉地答道，“暂时不会有事了。”
“太好了！楚姐姐，我就知道你最厉害了，你可不知道，昨天晚上可把我们忙坏了，生怕赶不上时辰，就连师父都来帮忙熬草药了。”
“齐大夫？”楚沁有些诧异，“他竟然也帮忙了？”
“是啊，师父还说让你多放一天假，两天后再来上工，估计那个时候你的事迹就该在整个村里传遍了，人人都知道你有多厉害！”
玉蝉哼了一声，握紧了小拳头，一幅愤慨的模样，“不过那江湖郎中真是可恨，别让我抓到他，不然非胖揍他一顿不可！”
楚沁只觉得好笑，揉了揉她的头，“江湖郎中自然四处游走，估计他听见风声不对，早就跑了，这会儿也难找了，你还是赶紧睡觉吧，我也得回去了。”
“嗯，楚姐姐，你赶紧回去吧，接下来两天放工，你也好好休息……”
玉蝉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我……我先回去了。”
楚沁也困倦难当，没想到齐老头还能多给她放一天假，她拿上了两包安神药，打算回去喝了，直接一觉睡到明天天亮。
刚走到门口，就撞上了一手捻着胡须，一手拿着医书的齐老头。
她怔了一下，“齐大夫？你怎么也没睡？”
“老夫昨夜帮玉蝉熬过药后，就一直在整理古籍，所以没睡。”
齐老头顿了顿，“你和玉蝉刚才的话，老夫也听见了，你能仗义救人，说明你没有辜负老夫对你的信任，看来老夫让你留下是正确的，你也确实没有让老夫失望。”
难得听这老头夸自己，楚沁反倒还有点不敢相信，心里警铃大作，迟疑地打量了他半晌，“齐大夫，我可从没听你这么夸过任何人，你该不会是有事要求我吧？”
齐老头忍俊不禁，仰头发出爽朗的笑声，“楚姑娘，老夫在你心中竟然是这样工于心计的人吗？若老夫真是如此，当初也就不会离开京城了。”
楚沁立刻竖起耳朵，“您该不会真如同那些村民所说，曾是在京城中的御医？”
齐老头并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只淡笑着道，“老夫曾经在哪儿并不重要，一把年纪的人了，年轻时四处漂泊，四海为家，去过哪里，见过什么人已经早都忘了。”
不等楚沁追问，他话锋一转，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子。
“不过，楚姑娘，你这几日也算是让草堂跟着你的名声水涨船高，老夫可不愿被人说小气苛刻，这一两银子就算是给你的奖赏。”
没想到这齐老头还挺大方的，竟然还给奖金。
她正怕家里那三两银子交了报名费，就没有银子可用了呢，这真是雪中送炭了。
楚沁心中暗喜，正要接过来，齐老头却又将银子握在了拳中，唇角虽挂着笑容，可眼神却是认真而严肃的。
“楚姑娘，我知道你现在已与从前不同，但乡试在即，叶风不日就将回来，你如今既然已经有了些许名声，就该继续想办法站稳脚跟，千万别再重蹈覆辙，做那些伤人伤己的傻事。”
楚沁愣了一下，他说的傻事，应该是指原身为了叶风跳崖，连累江霜寒受伤？
等等，齐老头费这么大力气，又是让她来做大夫，又是逼迫她去主动找病人，现在还给她奖赏，又说了这些话，他该不会从得知她懂医术那一刻开始，就盘算好了吧？
他好像是在故意引导她，在村民心里建立良好的正面形象。
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惑，齐老头微微一笑。
“老夫与江霜寒的父亲是故交，他临终时吩咐老夫要多照拂霜寒，你名声不好，所以老夫不满你与霜寒的婚事，甚至你坠崖后昏迷，霜寒来求老夫，老夫也想过袖手旁观。”
“不过老夫看在霜寒的诚意上，还是给了他药方，或许是你命大，原本都没了脉搏的人，现在竟然活蹦乱跳的，还能行医治病救人。”
“老夫也不管你是经历生死后终于幡然醒悟还是其他缘由，总之，你与霜寒如今荣辱一体，你若不负他，他也定不会负你，日后你想要的荣华富贵，他都会给你。”
“……”
楚沁不禁沉默了。
这老头哪里是工于心计，简直就是城府深厚的老狐狸啊。
第25章 口是心非的男人
http://.biquxs.info/
“人老了就喜欢念叨，楚姑娘，你可不要介意啊。”
齐老头收起了眼中锐利的光芒，又变成了那个笑眯眯的老好人，将手中那一两银子塞到了楚沁的手中，“拿着吧，这是你应得的，老夫回去休息了，你多放一天假，后天再来吧。”
说罢，他扬长而去。
楚沁握着手里的银子，忽然觉得有些烫手。
这齐老头，一边用言语敲打她，一边用银子贿赂她，他真的是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仅仅只是因与江霜寒的父亲是故交，才会如此照顾江霜寒，甚至爱屋及乌地教导她吗？
楚沁满腹狐疑地回头望去，却发现齐老头早就已经不知道去哪儿了。
算了，楚沁暗自摇摇头，不多想了，再想下去，她的头都快炸了，还是赶紧回家睡觉吧，这两天都没见到江霜寒，也不知道他从县城回来了没有。
楚沁一路加快了脚步往家里赶，然而江霜寒并不在家，她也管不了那些了，原本还想喝一包安神药睡到大天亮的，结果身子一挨床就昏睡了过去，安神药反倒用不上了。
这一睡就睡到了下午，临近傍晚，夕阳西下。
她推开房门，正准备出去弄点吃的，忽然看见男人修长的身影站在院中，手执弯弓，弓弦已经绷紧，竹子削成的长箭正对着院墙，嗖地一声窜出，留下一道残影，而后钉在了墙上。
男人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动作，挺直的身板犹如翠竹。
楚沁愣住了，半晌才开口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才，你在睡觉，所以没有叫你。”
男人继续研究着手中的弯弓，脚边还散落着一些奇怪的东西，像是捕猎物用的陷阱，而且看起来很新，像是男人自己做的。
楚沁不禁狐疑，“你要上山去打猎？”
“嗯。”江霜寒头也没抬，“家里许久不见荤腥了，我准备上山去打几只兔子。”
“可是你身上的伤还没好。”楚沁委婉道，“你现在上山，若是受了伤，那你之前的休养就全白费了。”
“无妨，碍不了什么事。”江霜寒一幅不甚在意的模样，“野兔半夜活动频繁，所以我要趁夜上山，提前跟你说一声，不必担心。”
“……”
这个口是心非的傲娇男人，才不是为了什么荤腥呢，准是要打野兔去卖钱好交报名费。
真是的，想要银子跟她说不就好了吗？为了面子，连身体都不顾了！
楚沁心里冷哼一声，但表面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笑道，“那我先去做饭了，你吃口饭睡一会儿再走吧，省得夜里犯困。”
江霜寒闷闷地嗯了一声，低下头继续削竹箭，夕阳如火般的光芒洒在他的身上，棱角分明的脸上，漆黑的瞳眸带着少年独有的执拗与倔强。
楚沁摇了摇头，抱着柴进了厨房，很快炒好了两个菜，又炖了一锅汤，分成两碗。
她透过半掩的厨房门，看向院子内毫无察觉的江霜寒，不动声色地拆了一包安神药，倒在了江霜寒的那碗里。
这东西是她自己配的药方，没什么奇怪的味道，也没有副作用，只是吃了后会睡得沉一些。
她若无其事地将饭菜和汤端到了餐桌上，然后清了清嗓子，回头到院子里叫江霜寒，“饭已经做得了，快进来吃吧！”
江霜寒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起身来到了餐桌旁，看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心里不禁有几分恍然。
以前的她十指不沾阳春水，如今竟也能做出像模像样的饭菜了。
“快吃吧，这汤是专门给你补身体的，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喝了。”
楚沁若无其事地坐在江霜寒对面，将筷勺递给他。
他拿起汤勺舀起一勺送到唇边，似乎里面是有些药材的味道，只是很淡，并不影响整个汤的口感，只是因为他是习武之人，五感比其他人都要敏感许多，才能尝得出来。
“这里面放了什么？”他随口问道。
“我们两个的都一样，只是你的那份多加了接骨木，可以补血生新，促进你的伤口恢复。”
楚沁一直悄咪咪地盯着他，听到他问便立刻回答。
江霜寒抬眸看了她一眼，锐利的眸光缓缓柔和下来，楚沁心里发虚，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便故作淡定地盯着他看，等待着他开口。
“味道还可以。”
男人说完，便低下头继续喝汤了。
楚沁终于松了口气，她还以为男人察觉到了，还好，男人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她心里装着事，所以有些心不在焉，很快就吃完了，然后起身收拾碗筷。
江霜寒将剩菜打扫完，端起汤碗喝了个干净，将剩余的碗筷也端给了楚沁。
这阵子一直是她做饭洗碗，江霜寒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只是最近天气热了起来，看她热得额头上已渗出细密的汗珠，他便俯下身子，想接过楚沁手中的碗筷，“我来吧。”
“不用了。”
楚沁回头冲他笑笑，“你不是在做那些打猎用的东西吗？你先做吧，我一会儿就洗完了。”
她态度坚持，江霜寒虽然心里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但也不愿多想，自顾自去院子里，捡起削到一半的竹箭，继续削了起来。
楚沁悄悄松了口气，一边洗碗，一边暗中观察着男人。
夜色渐暗，皎洁的月光洒在地面上，如水般柔和。
楚沁洗完了碗，又将厨房也收拾干净，可出来看时，江霜寒还在原地削竹箭，也不知道削了多少根，她心里暗道奇怪，难不成这安神药对他不起作用？
她正暗自思忖，男人终于起身，朝着卧房走去，楚沁眼前一亮，忙不动声色地迎了过去，“怎么了？你终于将那些东西做完了？”
“嗯。”江霜寒闷闷地应了一声，也不知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一阵倦意却忽然汹涌来袭，困得他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那你快去休息吧。”楚沁帮他开门，推着他到了床边，帮他脱衣裳，“你早点休息。”
“我自己来。”
江霜寒制住了楚沁胡乱在他身上摸索衣扣的小手，脸颊的微红在夜色中被抹去，“你……你先出去吧。”
“好，你早点睡。”
楚沁清脆地回答，转身撩起门帘出去了。
江霜寒温吞地脱得只剩中衣，躺到床上，想起女人刚才的动作，心里一股火燥热难当。
只是脑袋格外昏沉，尽管他负隅顽抗了许久，但最后还是昏睡了过去。
第26章 被他发现了
http://.biquxs.info/
听见屋里响起轻微的鼾声，楚沁一直悬在心口的石头才终于落了下来。
或许是因为男人习过武，身体底子比旁人好些，所以那安神药一直到现在才起效果。
家里有之前原身留下来的灯笼和蜡烛，夜色渐渐深了，楚沁将草绳、网兜、野草、白菜叶子还有布条放进了篮子里，然后一手挎着篮子，一手打着灯笼出发了。
古代没有照明设备，只有月光和灯笼里的烛光照亮前路，夜里大家都睡了，路上一个人也没有，楚沁沿着田埂走到山脚下，梆子声响了一慢三快共四声，正好是凌晨一点。
月光被树杈遮挡，楚沁只能小心地用灯笼照亮，还要防止树枝刮坏了灯笼，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处地方，像是平时有野兔活动的踪迹。
她找了根粗壮的树枝，把地面刨出一个不深不浅的坑，找一根y型的树枝立在土坑的一边，然后再找一根长直的树枝，搁在它的y型缺口处，绑上草绳，将草绳绕过y型树枝几圈，在末尾绑上一根不到五厘米的短木枝作为机关卡扣。
然后找一个足以盖过洞口形状扁平的石头，上方抵在长直的树枝上，下方则再找一根树枝抵着，同时这根树枝还要顶住机关卡扣。
最后再找几根细小的木枝平行地在长直的树枝上搭成网状，将重量轻的野草放上去做诱饵，只要野兔跳上去，就会触动机关卡扣，被石头拍进坑里。
为了保险，楚沁还将白菜撕了一点，一小片一小片的排成一条线，好引诱野兔上钩。
趁着夜色，她又多做了几个，也许晚上野兔还在睡觉，但凌晨它们一定会出来活动，以前她去山上露营的时候，就用的这个法子抓到了两只野兔，不知道这一次会不会那么好运。
等待的时间，她也没闲着，山上有不少药材，还有些比较名贵的，需要往山里面走一走，楚沁用布条缠在树上做标记，接着往山里面探去。
没走几步，她就看见有一小簇心形的叶子，像是何首乌的样子，她随手捡了根树枝往下挖，不一会儿，就看见纺锤形，红褐色的团块，正是何首乌。
这东西在现代不怎么值钱，但是在古代还是能卖几两银子的，楚沁有些欣喜，小心地将那东西挖出来，还挺重，至少得一斤多。
她用布条在这儿做了个记号，然后继续向前走，天色渐渐亮了起来，东方亮起了鱼肚白，空气中的温度也开始渐渐变高了。
楚沁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正要转头回去，忽然，不远处的树根下，一朵小伞格外引人注意，竟是一棵灵芝！
楚沁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好运，灵芝不管在现代还是古代都是名贵药材，至少能值十几两银子！
这下不光江霜寒的报名费能解决了，他们接下来的日子也可以好过一点，而且她还能用这笔钱做点小买卖，让未来的日子越过越好！
楚沁小心翼翼地将那灵芝摘下来放到篮子里，沿着布条留下来的痕迹，回到了野兔陷阱的地方。
她一共做了五个陷阱，其中三个石头是落下去的，前两个里面都有兔子，她用网兜裹住了，用草绳扎紧口，第三个石头虽然落下去了，但兔子没在，可能是跑了。
不过能抓住两只，楚沁已经很开心了，正好天色也越来越亮，只是听不到梆子的声音，她也不知道几点了，只能大概估计是五六点。
楚沁熄灭了灯笼里的蜡烛，一手拎着灯笼，一手挎着篮子，手里提着网兜，里面还有两只时不时蹬腿挣扎的兔子。
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了草堂。
玉蝉刚迷迷糊糊起来洗漱，就看见楚沁远远地过来了，不禁有些诧异，“楚姐姐，你怎么又回来了？今天不上工呀！”
“我是来卖药材的。”楚沁掀开了盖在篮子上的布，挑了挑眉，“昨天我在山上采到了灵芝和何首乌，不知道能卖多少两银子？”
篮子里小伞似的灵芝，肉质肥厚，颜色新鲜有光泽，再看那何首乌，块根黑褐，肥厚粗壮，同样新鲜。
“成色很好啊。”玉蝉羡慕道，“楚姐姐，你也太幸运了，怎么我上山就采不到呢！”
“大概是新手的运气吧。”楚沁谦虚道。
“我去叫师父，让他看看能卖多少两银子。”
玉蝉脚步匆匆地往院子里跑，大概一刻钟，她终于领着齐老头出来了，只不过齐老头看起来气色不大好，好像没睡醒似的。
直到看到灵芝和何首乌的那一刻，他的眼神才算是清明了几分，冲着楚沁赞赏地点了点头。
“楚姑娘，老夫要向你道歉，从前老夫一直以为你好吃懒做，没想到你竟如此勤劳，玉蝉说你昨夜上山打兔子，还采到了药材，看来老夫说的话，你是真的记在了心里。”
“……”
楚沁干笑了两声，就当是在夸自己了。
“来，玉蝉，快把这两样药材收下来，就按咱们当初的约定，以超出市场的价格，何首乌十两银子，灵芝按十五两算，楚姑娘，这总可以吧？”
加起来一共二十五两，普通人家一年也就用十两，这些银子对于楚沁来说也算是巨款了。
所以她也没加价，直接答应了，玉蝉去取了银子给她，楚沁将沉甸甸的银子放到了篮子里，向齐老头和玉蝉告别后，这才离去。
现在报名费有了，只是路上的盘缠还差一点，她再想点法子弄些银子来就好了。
楚沁一边盘算着要如何赚钱，一边往家里走，路上还碰见了几个到草堂找她看过病的村民跟她打招呼，她也微笑着礼貌地聊了几句。
终于，马上就要到家门口了，她却看到了一道清瘦修长的身影，正站在门口，眼神如刀一样的锐利，紧紧锁住了她。
楚沁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糟糕，这习过武的人到底是与寻常人不一样，她这安神药寻常人喝了第二日都得睡到日晒三竿，这人竟然这么快就醒了！
第27章 强吻
http://.biquxs.info/
而且看他那样子，分明是已经察觉了异样，要是让他那么傲娇的人知道了自己给他下安神药，他还不得把她宰了？
楚沁害怕地咽了口唾沫，不行，不管一会儿发生了什么，她都绝对不能承认，毕竟在她穿越之前，这人可是书中最大的反派！
“那个，江霜寒……”
她刚要故作镇定的与他打招呼，男人却突然大步流星地朝她走来。
楚沁吓得手里的东西都掉在了地上，想跑，可脚却像粘在了地上根本动不了！
完了完了，她的小命怕是要在今天就玩完了……
然而就在此时，男人却忽然拉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用力地扯进了自己的怀里，双手如钳，将她狠狠地箍在了怀里。
楚沁愣住了。
男人的怀抱滚烫而炽热，胸口的心跳沉稳有力，一下一下的跳动着，那双大手仿佛要用尽全力，将她箍到身体里融为一体，她甚至觉得呼吸都跟着困难了。
她前世是孤儿，从未有人如此在乎过她的存在，更没有人能让她感觉到什么是拥抱的温暖，她也从未想过，有一天感受到这一切的时候，竟然会是在异世界，还是跟一个书中人。
男人很高，她此刻仰起头，也只能看见他的喉结。
她从前并不在意这个人，只当他是个纸片人，只想着尽快把他哄好，然后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从来没想过留下来。
可是现在，她却忽然好像醍醐灌顶一般想起，在这个世界里，他不是纸片人，他是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有自己的思维和感情的真正的人。
楚沁突然动摇了，她真的要离开这里吗？
她好不容易才在这里混出一点名头，却要在男人去乡试后离开这里，可她仅仅只是离开了一夜，他都如此疯了似的寻她，她要是真的再也不回来了，他又会怎么样？
堕入魔道，成为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那跟原书里的结局有什么区别？
楚沁的心一片兵荒马乱，她突然发现，自己竟然不舍得看着江霜寒堕落，她甚至想让他赢，想让他逆转命运，成为原书中的主角……
“楚沁。”
这好像是男人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喊她，楚沁有点紧张，“怎么了？”
“你在我的饭菜里下了蒙汗药，是么？”
男人的声音格外冷静，却又很轻，轻到仿佛风一吹就会散。
楚沁连忙解释，“那只是我自己配的安神药，不会有副作用，我只是……”
话还未完，男人忽然低下头，封住了她的双唇。
楚沁吓得瞪大了双眼。
男人似乎是第一次，技巧很是生涩，但却带着股发狠的霸道，甚至咬破了她的嘴唇，好像要将她一口吞入腹中一样。
在感情上一片空白的楚沁已经傻了，任人摆布，男人掠夺过后，终于满足，离开了她的双唇。
楚沁气喘吁吁地望着他，饱满的脸颊一片绯红，杏眼泛起湿润的潮红。
江霜寒的双眸深沉如墨，许久才轻启薄唇，低沉的声音如泉水般凛冽，却又带着几分无奈，“再有下次，打断你的腿。”
“……”
楚沁原本想反驳，只是想起男人刚才发狠的样子，默默地咽了口唾沫，“哦”了一声，提起掉在地上的篮子和网兜。
还好网兜的口是扎紧的，两只兔子并没有扑腾出来，盖着篮子的布掀开了一角，露出了里面白花花的银子，看起来得有个二十几两。
江霜寒低头瞥了一眼，剑眉皱了起来，“哪儿来的这些东西？”
楚沁回过神来，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告诉了他。
江霜寒静静地听着，一言不发，薄唇紧抿着，不知是在沉思什么。
楚沁也不想管他在想什么了，昨夜她忙活了一宿，现在困得不行，将兔子拿到厨房，把篮子里的银子用布包好，藏到了原身的首饰盒里，拿出十两银子和一些铜板放在枕头下面。
“我先睡会儿，等醒了咱们去县城，我想置办点东西。”
江霜寒没有回答，楚沁困意上涌，渐渐睡了过去。
等再醒来时，明晃晃的日头高高挂在天上，空气中浮动着燥热的气息。
楚沁起床到水缸旁舀了一大瓢水，咕咚咕咚喝下，这才觉得好了一点。
江霜寒正在院子里练剑，也不知道他练了多久，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浸湿了，尽管她看不懂剑招，但也能隐约感觉到，他的一招一式似乎比从前更加流利顺畅，飘逸潇洒。
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他挽了个剑花，将剑收入剑鞘，转头对上她的双眸。
“你要去县城？”
“嗯。”楚沁回过神来，点了点头，“我记得村口有个赶牛车的刘大爷，我们去找他，坐牛车过去，应该会快一点，等到了县城办完事再吃饭，你要是饿，就带个馍馍路上垫补垫补。”
江霜寒摇了摇头，没说话，将剑放下。
楚沁把银子放在篮子里，提着出门，古代的交通工具速度慢，她怕等到了县城那边，县衙都关门了，耽误了报名。
还有就是，江霜寒这一身旧衣服也得换了，穿这一身破衣烂衫去考试，非得被人家笑话不可。
两人很快到了村口，正好刘大爷就在一边纳凉，脖子上搭了条湿漉漉的汗巾，见到楚沁，他那被阳光晒得黝黑的脸上流露出了和善的笑容，“哎呦，楚姑娘，这是要去哪儿啊？”
“去县里置办点东西。”楚沁自然地笑了笑，“大爷，我知道你这牛车平时能拉六个人，但是我俩今天着急，你能不能只拉我俩，我多给你点钱。”
“不用不用！”刘大爷把车套上，示意两人上车，“你上次说给我的方子很好用，我回去给我孙儿一用，果然他就不哭不闹了，你也不用给钱，就当是我付诊费啦！”
“咳咳……”楚沁轻咳了两声，她还以为江霜寒不知道她在草堂做大夫，所以小声地附在他耳边解释，“其实是齐大夫让我告诉他的方子，我并不知道。”
刘大爷耳背听不见，乐呵呵地赶车，江霜寒瞥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缓缓点了点头。
楚沁松了口气，牛车虽然慢，但也比人走得快，还好县城不算太远，没一会儿就到了，这路上刘大爷还说了好些趣事，楚沁被逗得乐不可支。
前面就是城门楼了，两人下了车，尽管刘大爷一再推拒，楚沁还是坚持给了他二十文，他平日里拉车，一个人才收三文钱，这下顶六个人的了。
他有点不好意思，用汗巾擦了把额头，“楚姑娘，那我在这儿等你，一会儿送你们回去？”
楚沁想了想，“不了，今天太晚了，我们就在这儿住下了，您明日巳时再来接我们吧。”
“好嘞。”
刘大爷还要继续招揽客人，等凑齐了一车人再回去，楚沁就和江霜寒先进了县城。
这是她第一次过来，县城的布局有点像现代的古城，街市上热闹非凡，小贩们来来往往，有卖糕点的，卖冷饮的，还有酒楼客栈的跑堂在门口吆喝着招揽客人。
不过楚沁没有多驻足停留，而是先去了县衙，将准备好的三两银子给了江霜寒，“我听二婶说乡试要三两银子报名费，你快先去报上吧，别耽误了时辰。”
第28章 想到门路
http://.biquxs.info/
江霜寒用力地攥紧了手中的银子，垂下的眸子被阴影笼罩，看不清楚表情。
楚沁知道他性格别扭又处处要强，便故意道，“就算是我借你的，你可一定要还我哦。”
“……好。”
男人沉默许久，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喑哑。
楚沁推着他的后背，“那你快去吧，别耽误了。”
县衙周末也休沐，只是报名登记的时间就在这两天，所以县衙虽然没开门，但门口的石狮子旁摆了一个长条桌，有人在此值守，收费登记。
楚沁看着江霜寒填好了报名表，写下了姓名、年龄、籍贯以及父祖三代的履历，将银子交给了值守的人员，这才算放心。
接下来两人又去布庄买了两匹布，拿到了裁缝铺去量体裁衣，正好一人两身衣服，留着去乡试的时候穿。
不过裁衣需要一点时间，至少得下周才能来取，楚沁站在门口数了数银子，报名花了三两，买布花了二两，裁衣花了一两，拿出来的十两银子现在就剩四两了。
楚沁有点肉疼，这钱赚起来这么难，怎么花起来这么容易啊？
而且乡试要是过了，以后还有会试、殿试，那花银子的地方多了去了，简直如流水啊。
她叹了口气，看来还得想法子赚更多钱才行。
天色不早了，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也少了一些，楚沁将银子收好，转头看向江霜寒，“咱们先找个客栈住下吃点东西，等明天坐刘大爷的车走。”
江霜寒沉默不语，只闷闷地点了点头。
街边就有客栈，跑堂的个子不高，但一脸喜庆的笑模样，“二位客官里面请，吃点什么？咱们这有雉羹、羊汤、烧鹌鹑、炖狗肉、白切肉、八宝饭，总之您想要的，咱们这都有。”
两人跟着他走进了客栈，门边就是柜台，旁边是厨房的门帘，一楼厅堂宽敞，大概摆了十几个方桌，只坐了一半的人，众人一边听说书，一边喝酒吃肉，谈天说地，颇有烟火气息。
楚沁看着柜台后的墙面上挂着的菜单，挑了两道便宜的，“要一碗羊汤，一盘夹饼。”
说完，她转头看向江霜寒，“你呢？”
“一样。”江霜寒言简意赅道。
楚沁思索片刻，看向那跑堂的，“那再加一道熘鸡脯，一道炒韭黄，一道白切肉，然后开两间房，要普通的就好。”
“哎呦，这可不巧了。”
一旁正算账的掌柜抬起头来，笑容带着几分歉意，“咱们这儿今天就剩一间房了，还是天字一号，平时一晚就得三百文呢，您二位要住的话，我算您便宜点，两百文。”
楚沁不禁有点尴尬，这可怎么办？难不成她要和江霜寒住一间房？
似乎看出了她的犹豫，掌柜的叹了口气道，“客官，实在是您来的不是时候，眼瞅着乡试要开始了，十里八乡的都来报名，您去问其他的客栈，估计也都满员了。”
算了，楚沁实在不想再走了，她现在只想赶紧吃完饭洗个澡睡觉，便狠了狠心道，“那好吧，就开这间，替我烧两桶热水送到屋里去。”
“好嘞。”掌柜的算盘打得飞快，“那就一共是六钱银子，您二位先等等，菜马上就好。”
楚沁付完钱，便在靠近门口的位置坐下了，毕竟古代没有空调，屋子里热得要命，靠门口还有风，能稍微凉快些。
菜很快就一道道上来了，这还是楚沁第一次在这里的客栈吃饭，古代的调料不多，所以味道不重，更能凸显食材本身的味道，而且别有一种风味。
“这是本店赠送的绿豆糕，可清凉解暑，您二位尝尝。”
跑堂的将一小盘精致的糕点放在桌上，形似方块，色泽浅黄，清香绵密不粘牙，只是受制于工艺，豆粉不太细腻，甜味也比较清淡。
不过现代的绿豆糕虽然豆粉细腻，但又放了太多糖和其他添加剂，甜得发腻，让人牙疼，也无法清楚地尝到食材本身的味道，要是能将两者结合就好了。
忽地，楚沁好像想到了什么。
她以前吃过一种糕点，叫做状元糕，这会儿正是乡试的时候，十里八乡的考生都汇聚在这里，等到乡试之后才会离开，她干嘛不趁此机会，卖一波状元糕呢？
相信有这个名字的好彩头，应该会有很好的销路的。
楚沁心里暗暗记下，准备明天先买了原材料回家试试，如果真的能做成，她就拿到县城来卖。
找到了赚钱的法子，楚沁的心里像是卸下了重担，吃饭的速度也加快了。
倒是江霜寒似乎有心事，吃的很慢，眸子里像是凝结了一团化不开的浓墨。
等二人吃完饭，天也黑了，厅堂里的人走了大半，还有几个没走，也喝得不省人事，躺在了长凳上。
跑堂的将房门钥匙给了楚沁，“热水已经给您送上去了，浴桶在屏风后头，您有什么事可以随时叫我们，我们就在楼下守夜。”
“好，多谢。”
累了一天，终于能好好歇歇了，楚沁一路上楼，打开房门，两道轻罗纱幔将房间分为三个部分，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八仙桌和两个椅子，轻柔的纱帘被挽起，露出后面的雕花木床。
她的左右手两边各是两个屏风，一个后面是恭桶，一个后面是浴桶，热水已经倒满了，此刻正冒着热气，毛巾就搭在屏风上。
楚沁将门掩上，这房间已经算大了，但江霜寒高大的身躯一进来，还是显得有些拥挤。
“那个……”
她轻咳了两声，“我想洗个澡再睡，你要是没事的话，就先休息吧。”
“你先沐浴，我出去一趟，片刻即回。”
江霜寒轻抿了下唇，退出了房间，将房门掩上。
楚沁只以为他是故意给自己空间，并没有多想，心里松了口气，他要是在这儿，就算有屏风和纱帘可以挡着，她也会觉得不自在。
走到屏风后头，脱去身上的衣物，踏进足够容纳一人的浴桶，楚沁满足地长舒了一口胸中的浊气，从昨晚到现在，她真是累坏了，现在终于能好好放松一下了。
……
门外。
江霜寒走下楼，来到客栈外，街上行人不多，但街边的店铺都还开着门，看着一家武馆门口贴了告示写着招工，他眸子黯了黯，大步走了进去。
第29章 三五日即回
http://.biquxs.info/
楚沁枕着浴桶的边沿，像猫儿似的眯起眼睛，感受着被温水包裹的舒适。
热气氤氲，房间的温度也升上去几分，她白皙的面颊被熏得通红。
“咚咚咚——”
突兀的敲门声响起来，楚沁睁开眼，下意识地扯过毛巾盖住了重点部位，“谁？！”
片刻，门外才响起男人的声音，“是我。”
“稍等下，我马上过来开门。”
桶里的水已经凉了，楚沁长腿一迈，从桶里出来，擦干净身上的水渍，套上中衣和外套。
男人似乎很有耐心，没有催促，也没有再敲门，只是安静地等着。
终于，她整理完毕，将门打开，男人抬眸看她，眼神中似乎有些疲倦，怀里抱着两床棉被，还有一个枕头。
楚沁不由得怔了下，“你拿这么多被子做什么？”
“打地铺。”
江霜寒面无表情地进屋，将一床棉被铺在了地上作为床垫，然后放上枕头躺在了上面。
“你不是明日一早就要回去么？早点休息吧。”
说完，他翻过身去，扯着另一床被子盖在身上，和衣而眠。
“……”
楚沁有点措手不及，她刚才还担忧一张小床怎么睡两个人，没想到男人倒是提前想到了解决办法。
也好，省得两个人尴尬，夜已深了，刚泡过澡，楚沁只觉得浑身都软绵绵的，躺在床上，盖好被子，不大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而原本早就应该睡着了的男人却在此时睁开双眼，锐利的眉眼清澈明朗，没有一丝睡意，长久而专注地望着那道如柳条般纤弱的背影，薄唇紧抿，似乎做下了什么决定。
……
次日，楚沁醒来时，地板上的床铺已经收拾好了，两床棉被和枕头都放在八仙桌上，上面还压着一张字条，落款正是江霜寒。
——县衙有事，我出去一趟，三五日即回。
奇怪，县衙不是休沐么，能有什么事？
楚沁虽然心生疑惑，但也没多想，将字条揣好，拿好行李，独自一人下楼，正好迎面遇见了跑堂的伙计，她便停下了脚步，“你有没有看见跟我一起来的那个男子？”
跑堂的想了想，“他似乎凌晨的时候就出去了，但我当时正困着，也没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啊，没有，只是随便问问。”楚沁礼貌地笑笑，“棉被在楼上，我不方便拿下来，只能麻烦你自己上楼取了。”
“没事，客官您一路走好，下次再来！”
离开客栈，楚沁还没忘记自己要做状元糕的计划，按照记忆中的配方，去买了粳米、白糖、桂花、蜂蜜等等需要用到的材料，这才离开县城。
到城楼门口的时候，刘大爷已经在这儿等了好一会儿了，看见只有楚沁一个人，他也有些奇怪，“楚大夫，怎么江秀才没跟你一起啊？”
“他说县衙有事，要过两天才回来。”楚沁抱着一大堆行李坐上了车，随口答道。
“这样啊。”刘大爷抹了把汗，跳上了车，一扯动缰绳，那牛就低下了头，嘴里吐着粗气，稳健而踏实地迈起了步伐。
日头明晃晃地挂在天空，晒得楚沁昏昏欲睡，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到了大荒村，她和刘大爷挥手作别，然后拖着困倦的身躯回到了家。
简单地做了点吃的填饱肚子，将买回来的东西都找地方先放下，她躺在床上，本想打个盹就起来去试着做状元糕，却不想这一睡就到了下午。
她赶紧洗脸漱口，意识终于清明几分。
走到厨房，拿出买来的粳米，用石臼打磨成粉，再拌入白糖和蜂蜜，生粉划片，蒸熟开片，最后用炭火烘烤，烤好后再撒上桂花，这桂花状元糕就算是做成了。
因为试验品，她也没有做很多，只是十几片而已，而且由于她不太会使用这里的炊具，中间还费了不少周折，但最后总算是做了出来。
她尝了一块，觉得味道还不错，清甜的桂花香气，因为加了蜂蜜桂花，入口时的口感便更为丰富，甜而不腻。
但是不知道这里的人会不会喜欢，所以她打算明天去草堂的时候，拿给齐老头和玉蝉，还有那些小药童都尝一尝，如果他们都觉得可以，她就拿到县城去卖。
次日，楚沁早早地就起来了，带着状元糕去了草堂，分给了众人。
“味道怎么样？”
她紧张地等待着众人的评论。
“好吃！”玉蝉小口吃着，仰起头看她，一脸崇拜，“楚姐姐，你这糕点叫什么名字？怎么我从前从未吃过，还如此好吃！”
楚沁这才松了口气，欣慰地笑了笑，“我原本是想拿到县城去卖，正好过半个月就是乡试，所以为博个彩头，起了个名字，叫状元糕。”
“这名字一听就能受欢迎。”玉蝉永远是最捧场的，笑眯眯的样子可爱极了，“楚姐姐，没想到你医术好，厨艺好，就连起名字也这么厉害，不如你教教我，让我像你一样厉害。”
“小马屁精，真是越大越养不住，是不是忘了我才是你师父？”
齐老头睨了她一眼，佯装怒意地撇了撇胡子。
玉蝉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嘿嘿一笑，拽了拽他的衣角，“师父，你厨艺也好，可你都好久不下厨了，楚姐姐和师弟妹们都没尝过你的手艺，不如哪天你也亲自下厨，让他们开开眼。”
“都说君子远庖厨，没想到齐大夫您倒是与众不同。”楚沁笑着揶揄道。
齐老头一捋胡须，“那是自然，老夫那可是堪比京中御厨的手艺，不轻易露相的，不过嘛……”
齐老头话锋一转，“算你们走运，昨日老夫去李屠户家复诊，他送了一只羊腿抵诊费，一会儿若是没有病人，我们就做花椒炙羊腿来吃吧。”
“太好了！”玉蝉高兴地拉着楚沁的衣袖道，“师父的厨艺可好了，一会儿你可一定要多吃一点！”
“好……”楚沁宠溺地笑着答应。
陆续有病人来了，各人便回了各自的屋里，只有楚沁这屋里迟迟没有病人。
第30章 烤羊腿
http://.biquxs.info/
不知道是因为天气渐渐热了，还是义诊已经过去了，诊室里空空荡荡，骤然闲下来，楚沁还有点不适应，趴在桌上，写了一会儿方子就写不下去了，无聊的快要发霉。
“楚姐姐，你要是实在闲得无聊，不如去跟我打理花田吧。”
玉蝉整理好了所有的卷宗，背起小锄头，楚沁想了想，左右在这里待着也是无聊，便答应下来，跟她一起去了后院。
这里是一块篱笆简单围成的区域，里面种了不少花，长势很好，看得出来是精心养护的。
楚沁突然想起来家里的地似乎也要种了，只是现在种粮食已经晚了，但若是种别的，她这一时半刻还想不出来要种什么。
不如……种药材？
这个季节可以种丹参、夏枯球和板蓝根，丹参是妇科常用药，夏枯球可治疗妇人乳痈，春秋易发时疫，板蓝根也可以派上用场。
“玉蝉师姐，你……你在干嘛啊？我有东西要给你！”
不远处忽然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楚沁下意识地循声望去，原来是商陆。
他手里捏着几枝紫色的小花，圆圆的脸蛋红红的，踉踉跄跄地朝着玉蝉跑了过去，伸手递出手中的花，轻咳了两声。
“那个……送你，师……师姐。”
玉蝉正蹲在地上刨土，右手还捏着只青虫，听见声音便下意识起身，回头。
“啊！”
商陆看见她手上的青虫，吓得后退了一步，差点被石头绊倒。
玉蝉扔了青虫，两只手用力抓住他的手臂，帮他稳住身子，眉头皱了皱，“你怎么这么冒冒失失的？让其他师弟妹看见像什么样子？”
一旁远远偷看的楚沁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第一次看到玉蝉这么认真严肃的样子，果然很有大师姐的气场。
商陆有点委屈，挠了挠头，“我……我知道了，师姐，我下次不敢了。”
“嗯，这还差不多。”
玉蝉小大人似的点了点头，“你刚才找我什么事啊？”
“对了。”
商陆终于想到了自己来的目的，将那束刚才被晃掉了几片叶子的紫色小花举到了她的面前，脸又红了。
“师……师姐，我……我刚才去替师父送药，路过一片花田，看见这些花挺好看的，送……送给你。”
玉蝉似乎有些诧异，“给我的？”
商陆脸颊更红了，重重地点了点头，将那束紫色的小花塞到了她的手里，“玉蝉师姐……”
“玉蝉，商陆，楚姑娘，你们怎么都在这儿啊？”
就在他要开口的时候，后院门口忽然远远地传来了齐大夫的喊声。
玉蝉立刻忽略了商陆，循声望去，一手拢在唇边喊道，“师父！我们在给花田除草呢！”
“先别管什么花田了，过来给为师帮忙！”
齐老头喊得嗓子快冒烟了，“病人差不多都离开了，咱们来做花椒炙羊腿吧！”
“真的吗！那你等等我，师父，我们马上就来！”
玉蝉眼前一亮，这下是彻底把商陆抛在脑后了，满脑子都是鲜嫩可口的羊肉划过唇齿之间那种满嘴留香的感觉，恨不得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楚姐姐，咱们快去给师父帮忙吧！”
玉蝉欢喜地跑来，拉上楚沁的手就往厨房跑，口中还不知道哼着哪里的小调。
楚沁回头看了一眼，可怜的商陆耷拉着脑袋跟在她们身后，头顶就好像有一朵挥之不去的乌云，还在淅淅沥沥下着雨。
她犹豫地抿了抿唇，“玉蝉，你要不要去听听，商陆好像有话跟你说啊。”
“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不急在这一会儿，而且师父总说他那个人是狗肚子里搁不下二两香油，肚子里藏不住话的主，他要是真的着急，肯定早就说了，不会等到现在。”
玉蝉一幅胸有成竹的模样，让楚沁哭笑不得。
她虽然比商陆大几岁，但到底也是孩子，而且平日里就大大咧咧的，恐怕根本就没往那方面去想过，还只是拿商陆当最亲近的师弟呢。
楚沁幽幽地叹了口气，算了，人生于世，情之一字，最是难解，让他们俩自己去参悟吧。
“哎呀，你们可真会挑时候，老夫刚让小徒弟们把烤架搭上，你们就来了。”
这还是楚沁第一次看到齐老头在厨房里的样子，他撸起宽大的衣袖绑在肩上，苍劲有力的右手正在羊腿上划花刀，以方便一会儿烤制的时候能更入味。
那羊腿不大，三五斤左右，草堂的小药童虽多，但年纪都比较小，吃不了多少，也就只有他们两个大人和几个半大孩子吃得多些，所以还算够分。
齐老头划花刀的样子还挺熟练，看得出来以前是下过厨的，花刀划好后，他又拿出盐巴在羊腿上细细抹了一层，而后又拿出一个瓦罐，从里面倒出了几滴油，洒在了羊腿上。
“这是什么油？”
楚沁不禁好奇起来，“味道怎么这么奇怪，好像还有点辣？”
玉蝉头也不抬，盯着羊腿道，“这是食茱萸和猪油煎成的辣油，辛辣鲜香，可以让羊肉的味道更丰富。”
楚沁皱着眉头想了想，“为什么不用辣椒呢？花田里不是种了不少吗？那些开小白花的不都是吗？好些都挂果了呢。”
“辣椒？什么辣椒？”玉蝉疑惑地回头看着她，“那些是番椒，用来观赏的，只不过太招虫子了，我准备过两天就把它们全拔了。”
楚沁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个时代辣椒刚刚传过来，还在作为观赏植物培育，要等许多年后传入蜀中，才会渐渐开始登上餐桌，成为最常见的烹饪调料。
“你先别拔，留着吧，那东西留着有大用处呢。”
玉蝉歪了歪头，正要追问，齐老头却长舒了一口气，“可算准备好了，走吧，咱们去把羊腿放在烤架上，然后就可以等着吃肉咯！”
“太好啦！”
一众小药童欢呼道，簇拥着齐老头离开了狭小的厨房。
临近傍晚，夕阳隐没在高山之后，慵懒地下沉。
烤架是临时建起来的，在前院中央，特别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周围没有任何易燃物，避免一时照料不到，引起火灾。
几个手脚麻利的小药童搓起篝火，齐老头将羊腿用粗壮的树枝穿过，架在烤架上，众人围成一圈，席地而坐，闻着羊肉飘香，却要等待至少半个时辰才能入嘴，真是甜蜜的折磨。
远处升起炊烟，各家各户也开始做起晚饭，齐老头放下了衣袖，双手抄在袖里，又恢复了那儒雅温吞的模样，“好生无聊，不如你们把为师之前教的药材歌背一遍。”
第31章 家乡酱菜
http://.biquxs.info/
“好……”
小药童们声音奶呼呼的，摇头晃脑地开始了背诵。
“补气箭芪与人参，党参洋参北条参，云苓焦术淮山药，炙草桂圆白茯神……”
玉蝉是大师姐，声音最高，商陆一边背，一边偷偷瞄她，带着几分羞怯。
其他的小药童有的忘记了词，有的中途卡住，鲜少几个全程都能跟上。
楚沁不禁莞尔，仰头望天，一抹灿烂的晚霞横亘整片广袤无垠的天空。
穿越到现在，她第一次感觉到原来这个世界是如此的的娴静与美好。
玉蝉一边背，一边摆弄着手中的紫色小花，楚沁看着那花，越看越觉得像桔梗花。
忽然，她想起了什么，拍了拍玉蝉的肘弯，“草堂可有干桔梗？”
“有啊。”玉蝉压低了声音，指了指一旁晾药的架子。
楚沁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走向晾晒架，捧了些干桔梗到厨房，这东西看起来像小人参一样，是桔梗的根晒干后做成的，可宣肺利咽，祛痰排脓。
“楚姐姐，你用这东西做什么？入药吗？”
玉蝉不放心，放弃了烤羊腿的诱惑跟了过来。
楚沁找出一个大盆，将桔梗干放进去，再从水缸里舀出两瓢凉水倒进去，撒上一大把盐，搅匀。
“明天不是要去县城卖状元糕吗？我想顺便做点家乡的酱菜带过去，不过这要先腌渍一夜，所以我想明早再来做，你到时候要不要随我一起去县城？”
“好啊。”玉蝉没有犹豫，“反正草堂现在也没什么病人，去县城见见世面也好，我还没怎么去过呢。”
“那太好了。”楚沁冲着她笑了笑，“我若是真赚了银子，一定会分你一成。”
玉蝉小大人似的冲她摆了摆手，“给我个跑腿钱就行了，我可不是那种贪心的人。”
楚沁忍俊不禁，“还有件事得拜托你呢，反正你也要拔了后院那些番椒，不如将果子给我，我做酱菜的时候能用到。”
玉蝉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本来想问有什么用，但是转念一想等做好了不就知道了，便将疑问又压了下去，去后院摘了番椒过来，一共十几颗，色泽鲜红。
楚沁将它们对半切开，放到晾晒架上，如果天气好的话，两天就能晒干，但要是天气不好，恐怕她就得先用那个食茱萸做成的辣油对付了。
忙活了一通，也差不多过去了半个时辰，两人又回到烤架处，没有玉蝉领头背药材歌，剩下的小药童们背的七零八落，惨不忍闻。
玉蝉清了清嗓子，端坐好，又大声地背诵起来，其他的小药童也很快跟上，终于将破碎的声音拼到了一起。
一遍背完之后，羊腿也终于烤好了，没有过多的调料，只有羊腿本身鲜香四溢的味道，齐老头拿着小刀，像老鸟喂雏鸟一样，一片片肉割下来，分给围着自己的孩子们。
“楚姑娘，老夫可就顾不上你了，你自便吧，不要客气。”
“……”
若是现代，楚沁能直接拿着羊骨头照着羊腿啃，但这毕竟是古代，身为女子，怎么也得端庄优雅一些，她用刀片下一小片，用衣袖遮掩住吃相，将羊肉送入口中。
鲜香中带着一丝花椒的麻和食茱萸的辛辣，肉质软滑细嫩，有淡淡的膻味，但并不油腻，她忍不住又吃了一片，果然是唇齿留香。
一整条羊腿，不大一会儿就被众人分完了，玉蝉揉着鼓起的小肚子，“楚……嗝……楚姐姐，明日你早些叫我，我怕我睡过头。”
“好。”楚沁已经跟齐老头说过了明早要去县城的事，他答应了下来，批了她一上午的假，也就是说她只要下午回来就好了。
“还剩些羊腿肉，我用油纸包好了，你拿回去给江霜寒吧。”
夜色降临，灿烂的晚霞消逝，素白的弯月升起，绸缎般的夜空点缀着繁星。
齐老头将手里拎着的油纸包递给楚沁，她却没接，“他前几日留了字条，说去县衙了，要过几日才能回来。”
“这样啊。”齐老头还是将油纸包塞到了她怀里，“那你就留着自己吃吧，趁着年轻多补补身体，早日给江霜寒抱个娃，等他考上状元，孩子也满周岁了，正好可以一起办宴席。”
“那我还亏了呢，本来可以收两份份子钱的。”
楚沁轻哼一声，只当齐老头是在开玩笑，将油纸包又塞回到了他怀里，“你留着给玉蝉吃吧，我看她很喜欢，我先回去了，明早来找她一起去县城。”
齐老头笑笑没说话，望着楚沁远去的背影，眸光深沉的捋着胡须。
楚沁摸黑回到了家中点起油灯，果然江霜寒还没回来，房间里一片空荡。
不知道是不是羊肉吃多了上火，她竟感觉心头有些燥热烦闷，到水缸旁舀了两瓢凉水咕咚咚灌下，却也灭不了那股旺盛的火气。
看来这再好吃的东西也不能贪多啊，楚沁心里嘀咕着，简单地洗漱后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第二日，她早早起来做好了状元糕，盛在盘子上，放在用屉布垫好的篮子里。
她心里也没底，不知道能不能卖的出去，所以就做了三十块，这样就算卖不出去，还可以分给草堂的药童和病人内部消化。
楚沁赶到草堂的时候，玉蝉已经起来了，今天要去县城，所以她没有穿药童统一的衣服，而是换了件水绿的布裙，在这样炎热的天气看起来格外清新，让人眼前一亮。
“很好看。”楚沁由衷地赞道，“要是平常也能经常看你穿这样的衣裳就好了。”
玉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师父不想让我们将时间浪费在穿衣打扮上，所以平日里只让我们穿一样的衣裳，干净简单。”
就跟现代的校服一样？
楚沁心中暗想，但表面上只是点了点头，昨天的番椒果然没有晒干，但是干桔梗已经泡好了，她用木棒将桔梗拍成丝，拌入盐、糖、醋和辣油，而后盛出放进一个木碗里。
“这是什么？桔梗不是药吗？怎么还能这样吃？”
玉蝉眼神中闪过一抹惊讶，楚沁拿过一旁的筷子夹出一小碟递给她，“你尝尝，味道如何，虽然没有番椒，比不上我家乡酱菜的味道，但应该也还可以凑活。”
玉蝉熟悉药材的味道，知道桔梗是苦的，心里觉得这肯定不会好吃的，但她又不忍心打击楚沁，便接过了筷子，轻轻地夹了一根，放进口中。
“怎么样？”楚沁紧张地望着她。
第32章 县城摆摊
http://.biquxs.info/
玉蝉犹豫地嚼了一下，诧异地睁大了眼睛，“说不出什么味道，但是还不错，桔梗竟然不是苦的，反而有一分清香，而且这口感也很有意思，我以前竟从未试到过。”
楚沁这才松了口气，只要不难吃，就有卖出去的可能。
然而玉蝉却抓住了她的手，一脸好奇地望着她，“楚姐姐，你说这是你家乡的酱菜，可你从前从未提过你家乡的事，那边是不是有很多这样特别的好吃的，你给我讲讲呗？”
这要怎么说？这是华夏少数民族的特色菜，要等到好几百年后才能流传中原呢。
“我家离这儿远着呢，就算说给你，你现在也去不了，还不如我们快点去县城，碰见什么卖糖人的，冰雪小圆子的，给你买来尝一尝。”
楚沁随便遮掩过去，将东西全部准备好，拉着玉蝉离开草堂，坐着刘大爷的车，一路说说笑笑地到了县城。
乡试将近，明显能感觉到县城的人变多了，就连武馆门口都挤了不少人。
“他们在干什么啊？”玉蝉忍不住好奇道。
楚沁远远地望了一眼，不甚在意，“我看门口好像有个什么牌子，写着第一届擂台赛，若夺魁可得十两赏银，那些人应该都是看热闹的吧。”
“那你快让江哥哥去呀。”玉蝉激动地抓住她的手臂，“江哥哥武功那么高，肯定能把他们都打趴下！”
“傻了吧你？”楚沁无奈地笑着，俯身捏了捏她的鼻子，“江霜寒腿上伤还没好，怎么能让他冒这种险？别胡说了，快点去找地方，咱们赶紧卖完赶紧回去。”
“好吧。”
玉蝉扁了扁嘴，四下里寻找起来。
县城的马路比村里的田埂可宽多了，时候还早，但已有备考的学子三三两两地结伴在一起，一边谈论着四书五经，一边走在去吃早点的路上。
“楚姐姐，咱们就在那边的交汇口摆上吧，来往的人都会经过那里，好卖一些。”
楚沁以前也没摆过摊，没什么经验，卖菜的大爷直接在地上铺一块布，就把东西放上去卖了，货郎则是挑着扁担，走街串巷地吆喝。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糕点，抿了下唇，要是就这么放在地上，别人看不见不说，兴许马车一来一往的，扬起的灰尘就给弄脏了。
“玉蝉，你先过去吧，我去客栈里借个条凳。”
“好。”
玉蝉点了点头，接过楚沁手里的篮子，卖力地用双手提着。
楚沁来到前几日和江霜寒一起来县城报名时去的客栈，跑堂的小二正倚着门打盹，不经意地一抬眼，远远看见有人来了，连忙站直了身子，脸上堆满笑容。
“客官，您这次来得真早，要来点什么？”
“方便借个条凳吗？一会儿就还你。”楚沁从怀里掏出五文钱递到跑堂的面前。
跑堂愣了下，笑容带着几分讪讪，眼睛却盯着那五文钱，“这……从来也没人借过，我……我可能得问问掌柜的。”
“你们掌柜的不睡到巳时能起吗？”楚沁勾了勾唇，将五个铜板放在柜台上，“就算被他发现了也无妨，一个条凳而已，哪有人会那么小气？”
跑堂嘿嘿笑了笑，将五文钱收到了怀里，“姑娘你说得也有道理，你要这条凳做什么？要搬到哪儿去，不如我帮你？”
“不用了，我自己就成。”
楚沁婉拒了他的好意，搬起条凳到了交汇口，这里离客栈也不远，正是街头街尾的距离。
跑堂心说白捡了五文钱，正倚着门在心里偷笑，抬头一看，楚沁从草栏里拿出一块布，盖在条凳上，然后又端出了一盘看着像糕点和一碗不知是什么东西，放了上去。
她身边还有个小丫头在叽叽喳喳地喊着什么，跑堂侧过身来，用手拢在耳边听。
“走一走，瞧一瞧，新鲜的状元糕您尝一尝，一块十文，两块十八，细腻绵软，消暑解馋，好吃不贵，不买您就亏大发啦！”
玉蝉的声音虽嫩，但嗓门极高，这一嗓子出去，怕是半条街都听见了，楚沁忍不住笑，“没看出来，你还这么有经商的天赋。”
“我也不会，只是听他们常这样喊嘛。”
玉蝉喊得喉咙冒烟，突然有点后悔没带个水囊来，楚沁用手帕擦了擦她额头上的汗，“等一会儿店里开门了，给你买个冰雪小圆子吃解解暑，好不好？”
玉蝉不大好意思地别过头，“这还一个都没卖出去呢，我可不敢讨赏，就算要吃，也得等一会儿都卖完了才能吃，不然就辜负了楚姐姐你的信任了。”
“怎么会？”楚沁笑了笑，将她揽进怀里，“玉蝉，你已经很好了，来，我们一起吆喝。”
这时代虽说也有妇人出来摆摊讨生活，但都是些上了年纪的妇人，没有像楚沁这样年轻的妇人，而且身边还跟了一个年纪虽小，但身形灵巧，样貌灵动的小丫头。
来往的学子们都好奇地放缓了脚步，楚沁一身粗衣，未施粉黛，但皮肤细腻白皙，一双纤纤素手，修长白嫩，长发简单地用珠钗挽起，行动间细腰如杨柳般，绰约多姿。
一身书生打扮的学子们小声地议论起来，彼此推搡着，还隐隐有低笑声，最后一个个子最矮，身材瘦弱的少年被硬推了出来，还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倒。
玉蝉机灵地扶了他一把，仰头瞧着他，眼珠机灵地打转，“大哥哥，你瞧瞧你，身为男子却如此瘦弱，都站不稳了，还不快买点这状元糕，好好补一补？”
话音刚落，那群学子便大笑起来。
“哈哈哈，笑煞我也，柳清元，你听见没，人家小丫头说你身弱呢！”
“你快买点那什么……状元糕，别等回头你再被大风吹跑了！”
“哎呀，别说这些了，他那模样，是能考上状元的吗？”
“就是，我听说那边武馆有擂台赛，不如咱们一会儿去看看热闹吧。”
说完，他们很快一起离开了，根本没有在乎那叫柳清元的少年有没有跟上去。
就是眼神再不好的人，此刻也能看出来了，这些人是在排挤他。
“抱……抱歉，让你们看笑话了。”
少年垂着头，声音闷闷的，带着几分苦涩。
第33章 大雨倾盆
http://.biquxs.info/
玉蝉也难过地垂下了头，绞着手指，“应该是我说对不住的，大哥哥，是我说错了话，让你被那些人笑……”
“我看这事分明与你二人都无关，是那群书生不对，满口四书五经，仁义道德，却连最基本的尊重他人都学不会。”
楚沁声音柔和，语气却透着丝丝清冷，用油纸包了一块状元糕递给少年，“你也别难过了，这块状元糕，就算我送你的。”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
柳清元连连推拒，眼眸满是不忍，“你们出来做买卖也不容易，小生怎么能白吃白拿？这样吧，这糕点看起来甚是不错，劳烦姑娘多装几个，小生想回去给爹娘弟妹尝尝。”
“你来县城赶考，怎么你爹娘弟妹都跟着来了？”楚沁用油纸包了六个递给他，“算你便宜些，四十文就好了。”
“多谢姑娘。”柳清元接过糕点，指了指长街另一头，“并非是他们全来了，而是小生的爹娘原本就在城中开了一家小铺，弟妹年纪尚小，所以在家帮忙。”
楚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都说古代士农工商，商人排在最末，也最受人轻视，难怪那群书生这样排挤他。
柳清元从荷包里数了四十个铜板给她，做了个揖，“小生要回客栈温习，就先不叨扰姑娘了，等小生今晚将糕点与爹娘弟妹分享，他们若是喜欢，小生明日定当再来。”
“好。”楚沁笑了笑，并没有放在心上，“那回见。”
柳清元拿着油纸包走了，只是背影稍显仓促，还差点又被石子绊了一跤。
楚沁的小摊原本无人问津，但现在开了张，大家看见有人买了，也就都好奇地过来问。
二十块状元糕很快就卖完了，连带着拌桔梗也被附近的一个厨娘给买了去，楚沁数着手里的铜板，一共是卖了二百三十文，也就是二钱银子。
这样换算下来，要是她一个月每天上午都过来摆摊，每天都能赚到这些钱的话，那她一个月至少能赚六两银子，再加上她和江霜寒的月钱，那就是十两银子，应该差不多够盘缠了。
不过要是能找到稳定且需求大的销路就好了，那样每天赚的绝对不止二钱，至少能翻番，只是她暂时还没有头绪，不知道该怎么去做。
“楚姐姐，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玉蝉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日头越来越晒了，好像是要到正午了。”
“即刻就回，等我将条凳还回去，再去裁缝铺看看做的衣裳好了没。”
楚沁说着从那堆铜板里数出了三十文递给玉蝉，玉蝉忙伸出两只小手来接。
“今天多亏了你帮忙，这就算你的辛苦钱吧，现在日头毒辣，你别在这儿傻站着等我，去找个能歇脚的地方，我办完了事去找你。”
玉蝉接过铜板，立刻化身小财迷，冲着楚沁露出乖巧可爱的笑容，指了一下路边的甜水铺，“那我就去那边吃小圆子啦，楚姐姐，你可快点回来找我哦。”
“好。”
楚沁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将条凳搬回了客栈，此刻大堂的客人已多了起来，人声鼎沸，很是热闹，跑堂忙得不亦乐乎，正要去厨房提热茶来，忽然看见楚沁，忙停住脚步。
楚沁便开口道，“我是来还条凳的，给你放哪儿？”
“就搁这儿吧，我一会儿挪进去。”
跑堂瞥了一眼她空空的篮子，嘿嘿一笑，“客官，我刚才好像看到你和一个小丫头在那边卖糕点，我还替你们担心呢，没想到你们的糕点倒是很受欢迎啊。”
“明天我还来，不如我送你些，你让客栈里的人都尝尝，若是觉得好，自然可以来找我订购，我可以便宜些，每日送到你们客栈。”楚沁笑道。
这东西成本虽然不高，但是摆摊毕竟有风险，谁知道哪天就没人买了呢，所以最好是能给县城里的客栈和酒楼供货，他们总有办法能卖出去的，这样才能保证收入。
跑堂为难地挠了挠头，“这个……我也不能做主，这样吧，客官，我一会儿替你问问我们掌柜的，他若答应，那自然可以。”
“好，那我就先谢谢你啦。”
楚沁向他道谢，但也没全然把希望都放在他身上，只想着先在县城里摆摊，等过两天销量好了，她才有本钱去和其他酒楼客栈谈判。
她心里盘算着，又去买了材料，然后到裁缝铺取了那日做的衣裳，一共四件，江霜寒两件，她自己两件，剩余的布料还做了两个小荷包，也是他们一人一个。
楚沁将所有的东西装好，去甜水铺找玉蝉，两人坐着刘大爷的牛车回到了草堂，累的快趴下了，还好现在病人少，几乎没有，否则还真是棘手。
玉蝉瘫坐在椅子上，用力摇着羽毛扇扇风，额头上都是汗，望了一眼外面的天，满腹狐疑，“楚姐姐，你觉不觉得很奇怪？今天好像格外热啊。”
“可能是暑天本来就热吧。”楚沁没放在心上，低头整理着医案，“也有可能是要下雨了，一般大雨前，天气都会比较闷热。”
“哎呦，那可不行，我刚种的花苗，可别被风雨吹打坏了。”
玉蝉说着便小跑着出去，招呼着药房的商陆，“快来帮我一下，楚姐姐说一会儿可能要下雨了，我们去把后院的挡雨棚支上。”
商陆愣了一下，走出药房，抬头看天，乌压压一片黑云，好像是要下雨了，而且一看这雨就小不了。
“来了！”
他不敢耽搁，忙应声道，跟着玉蝉到后院，把挡雨的棚子支上，如此一来，只要雨不太大，这些花苗应该也还能撑一撑。
天色越来越暗，一片昏黑，明明还是正午，却好像黑夜一般，草堂内的病人看完病就赶紧走了，没看上的也不看了，都怕一会儿被雨留在半路。
齐老头站在门口，望着门外黑压压的天空，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一般下雨前都会有狂风，可此刻不仅没有狂风，空气还如此潮热，只怕是要有大雨啊……”
话音刚落，天空中一道闪电划过。
“轰隆隆——”
雷声震耳欲聋，瓢泼大雨，倾盆而下，瞬间将整个世界化为一片模糊。
第34章 她受伤了
http://.biquxs.info/
天黑压压的，好像随时会倾塌一般，雨顺着屋檐淌下来，像是一道天然的珠帘，还没到一炷香的时间，地上的小河已经汇聚成湖泊，狂风呼啸席卷，吹折树枝，满地狼藉。
“天啊，这雨好大啊！好像已经很久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雨了！”
玉蝉和商陆两人哆嗦着进屋，外面风雨太大，他们差不多用了小半个时辰才将雨棚支好，此时浑身都湿透了，狼狈得如同落汤鸡一样。
“快去喝两碗姜汤驱驱寒吧。”楚沁放下了手中的活，走了过来。
齐老头也面露关切地叮嘱道，“让他们多熬一些姜汤吧，这雨怕是一时半会儿下不完了。”
两人点点头正要离开，院子内却忽然传来了一阵杂乱无章的脚步声。
村子里的猎户杨大壮披着蓑衣，身后跟着几个同样猎户打扮的壮汉，抬着一副担架，神色焦急。
“齐大夫，你快给我兄弟看看，我们刚才在山上可巧碰到了落石，他直接被冲走了，我们刚在山脚下找到他，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活。”
担架上的男人同样是猎户打扮，身强力壮，只是小腿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弯曲着，应该是骨折了。
“还有口气，但很微弱。”齐老头探了一下他颈边的脉搏，表情顿时严肃起来，“抬到里面去，我马上为他接骨。”
“好！”
担架被抬进屋里，齐老头为伤者接骨医治，楚沁就在旁施针止血止痛，打打下手。
等做完了她该做的，她便离开了诊室，杨大壮立刻迎了上来，脸上汗水雨水混杂，“我兄弟他怎么样了？不会落下残疾吧？”
“应该没事，齐大夫医术高明，你放心吧。”楚沁宽慰道。
杨大壮这才松了口气，转头看向其余同伴，“大夫说，小风应该没事了，你们留下来一个等着，其余人继续跟我去山中搜救！”
然而他那些同伴却一个都没动，杨大壮不禁有些着急，“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走啊！”
“杨哥，我姥娘一个人在家里呢，我不放心……”
“我媳妇孩子也等着我回去呢，眼下雨这么大，我要是真出点什么事，他们孤儿寡母怎么过啊？”
“是啊，刚才那落石太吓人了，我可是我们家一脉单传啊，我要是出事了，我爹娘咋办？谁养他们啊！”
杨大壮一看众人踟蹰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们这说的是什么话？老三老四他们难道就不是家里的独苗了吗？还有你，小风，要不是为了救你，老三能从山崖上跌下去？”
“我……我又没让他救，那是他自愿的！他站不稳掉下去是他活该！凭什么说是因为我？”
小风年纪最小，脾气最硬，听见杨大壮这样说，立刻不服气地顶了回去。
杨大壮气得不行，真想抽出腰间别的斧子照着他脑袋来一下，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水还是稻草！
他嘴皮子都磨破了，最后就说动了俩人，剩下几个是死活都不愿意去。
楚沁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杨大哥，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让我跟你一起去吧，正好我略懂些医术，可以就地给他们医治。”
“这……”杨大壮略有担忧，“楚姑娘啊，并非是我看轻你，只是山上实在危险，你不怕吗？”
楚沁笑笑，“怕自然也怕，只是救死扶伤是医者的天职，我不能因恐惧而退缩。”
一席话让杨大壮对她肃然起敬，其余几个人也羞愧地低下了头，但仍是不愿意随他一同前去。
杨大壮气得冷哼一声，等楚沁披上蓑衣和斗笠，就带着她和另两人拂袖而去。
暴雨越下越大，山路原本就难走，这下积了雨水，更是泥泞难行。
蓑衣虽防雨，但沾上雨却也会变重，外面一层被雨淋，内里却热得出汗，风一吹过来，浑身冰冷刺骨，简直就像冰火两重天。
楚沁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本来中午就有些中暑，这下子更是头晕目眩。
杨大壮刚带着人找到了被落石冲到半山腰的杨老三，正招呼着同伴将他背回去，听见楚沁打喷嚏，便关心地看向她，“楚姑娘，你没事吧？”
“无妨，可能只是伤风了。”楚沁摆了摆手，并没有放在心上。
“轰隆隆——”
忽然，一阵震耳欲聋的声音传来。
只见原本已经坍塌过的泥土石块再一次被大雨冲垮，滔滔而下，过往的树木皆被拦腰折断，犹如山崩地裂。
“快跑！沿着落石垂直的方向，找坚实的障碍物或者地沟躲避！”
楚沁反应迅速，焦急地大吼一声，率先冲在最前头，其他的人这才从惊惧中回过神来，跟着她一起跑。
尘烟滚滚，呛得人睁不开眼，楚沁几乎跑出了平生最快的速度，带领着众人找到了一处地沟，蹲在里面，双手抱头。
泥沙混合着石头从他们的身旁呼啸而过，向下方冲去，一直到山脚才停了下来，尘烟喧嚣，众人亦是惊魂未定。
他们上午才见过一次滑坡，勉强保住了一条性命，所以刚才再一次见到熟悉的场景重现时，才会下意识地被双倍的恐惧震惊，呆傻在原地。
半晌，杨大壮才从惊魂未定中回过神来，冲着楚姑娘眸色凝重地抱拳拱手，“楚姑娘，刚才多谢你，若不是你反应迅速，只怕我们这一行人都要被埋在山石之下了。”
“只是凑巧我那个地方能够看到山石滚下罢了，不必多谢。”
楚沁谦虚地应下，扫去身上的尘土，眸子更添了几分担忧，“不过，山体滑坡一般都是泥石流的前兆，大荒村就在山脚下，若是真有泥石流，不仅庄稼会受损，只怕房屋都会被冲垮，村民们也会流离失所。”
杨大壮丝毫没注意到，自己的思路已经不自觉地被她带走，“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楚沁抬头观察了一下地势，指着远处的沟谷，“水往低处走，若有泥石流，必然在此处汇聚，我们可以先砍断大树，将此处挡住，争取时间回去找人在村前修建挡墙。”
“好。”杨大壮吩咐那背着伤员的猎户先行下山，剩下的那人随他一起上山去砍树，堵住沟谷。
楚沁正要跟上他们的脚步，却忽然感觉脚腕处传来一阵刺痛，疼得她额头顿时冒出了冷汗，脚下一个踉跄。
第35章 狗官
http://.biquxs.info/
“楚姑娘，你没事吧？是否身体不适？”
杨大壮关切的声音传来，楚沁凝了凝心神，还好她披着蓑衣戴着斗笠，旁人不会察觉到她腿上的伤势，亦不会看见她因疼痛而苍白的面色。
“我……我没事。”
她不想耽误众人的进度，便咬牙死撑，“时间不等人，我们赶快去沟谷那边吧。”
杨大壮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异处，点了点头，便带头朝沟谷进发。
山路崎岖，土地因被雨水冲刷而变得松软，她必须更稳地踩在地上，才能保证自己脚下的土地不会突然塌陷。
但如此一来，她每走一步，都能清晰地感觉到脚腕处传来凛冽的痛感。
等到沟谷的时候，她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不过沟谷的上方，已经隐隐能看到土地正在塌陷，六七米高的大树也在狂风中摇摇欲坠。
她赶紧让杨大壮带人砍树，将足需两个成人男子才能环抱过来的大树，一棵棵地推进了沟谷中。
暴雨越来越大，雨珠砸在树叶上、地上，声势浩大，像是千万只虾在薄铁皮上跳舞，满耳都是噼里啪啦的声音。
四棵大树被推进沟谷，将原本的低洼处堵了个结结实实，形成了一道屏障。
沟谷上的泥土一点点倾泄，终于呈大厦倾塌之势，如潮水般裹挟着倒折的树枝与石块气势汹汹而来。
“小心！”
杨大壮拉扯着楚沁还有剩余那人向后撤，将他们一同护在怀里，背冲着奔涌而下的泥石流。
“轰——”
气势磅礴的泥石流被拦住，掀起一道巨浪，水花四溅，但还好，并没有冲破阻碍，暂时被拦截在了沟谷中。
三人这才松了口气，立刻脚步匆匆地下山，杨大壮带人去通知村长组织村民修建挡墙、做好防范措施，楚沁则顺路回了一趟家，也不知算好事还是坏事，江霜寒并不在。
楚沁这才回到了草堂，将山上发生的事告诉给了齐老头。
齐老头听完，表情立刻变得严肃万分，让楚沁赶紧去县衙找县丞通报，派人手过来帮忙，楚沁不敢耽搁，借了草堂的小毛驴，伤也来不及包扎就出发了。
路上，雨越下越大，好不容易到了衙门口，衙役看她披着个蓑衣，上面还都是泥土，一幅穷酸的样子，便将她拦住了，声音冷厉严肃，“今日衙门休沐，闲杂人等，不得擅入！”
“小哥，我是大荒村的村民，有要紧事要跟县丞通报的，麻烦您通融通融。”
楚沁从善如流地从怀里掏出二十个铜板塞到衙役手里，衙役垂着眸子点了点头，这才冷哼一声转身，“算你有点眼力见！走吧，我破例带你去见县老爷！”
“多谢。”
楚沁跟上他的脚步，一路来到了二堂的县丞房，衙役敲开半掩的房门，笑容带着几分讨好，“老爷，有个大荒村的村民，说有要事找您，就在门外候着呢。”
县丞章明知坐在房中央的太师椅上，穿着官服，手上端着茶杯，大腹便便，掀开眼皮懒懒地看了他一眼，“宣！”
“是。”衙役点头哈腰地答应，出门看向楚沁时，就换上了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县老爷叫你呢，还不快点进去？”
楚沁眉头皱了皱，忍住心中的厌恶，推开房门走了进去，不卑不亢地行礼。
“草民楚氏乃大荒村人士，今日暴雨，山土松动，时有滑坡，大荒村位于大荒山脚下，恐有山洪侵袭，恳请县老爷拨派人手前往赈灾，以免山洪爆发，酿成大祸。”
章明知听见是女子的声音，便放下手中茶杯多看了她几眼，只是她戴着斗笠，遮住了姣好的面容，章明知便又将茶杯端起，语气高高在上，“本官知道了，你回去吧。”
楚沁怔了一下，眉头越皱越紧，语气也更加重了几分，“若是山洪爆发，庄稼必被冲毁，百姓将流离失所，更容易引发时疫，恳请县老爷现在就拨派人手随草民回去赈灾。”
“啧。”
章明知一幅不耐烦的样子，“本官不是说了知道了？你这刁民，还想命令本官不成？”
“去去去，你聋了，听不见老爷的话吗？老爷可是青天父母官，不会不管你们的，别废话了，快走吧！”
衙役几下将楚沁推出门，重重地将门关上，这才谄笑着看向县丞，“老爷，都是小的不好，不应该随意让这些人进来惹您不快，只是……”
他顿了顿，眉眼染上一层担忧，“小的听说，过两日知府会派人来监督乡试，若是到时候真的山洪成灾，会不会引来上头问询啊？”
“那又何妨？”
县丞嗤笑一声，将空茶杯重重放在桌上，有恃无恐，“若是没有洪灾，本官还如何向上头讨要赈灾银子？不过一群贱民，死得越多越好！”
“老爷高见，没错，一群贱民，何必为了他们浪费人手！”
两人得意洋洋的大笑，透过半掩的房门，悉数传入了门口的楚沁耳中。
她气得咬牙切齿，肝胆欲碎，好一个狗官！竟为了贪赈灾银子，将人命置于草芥！
她现在必须回去帮忙，暂时无暇顾及整治这贪官，不过等这次山洪险情过去，她一定会想办法给这个狗官好看，让他这辈子都长记性，不敢再吃人血馒头！
楚沁暂时将这份愤慨记在心中，阴沉着面色掉头离开县衙，原本以为会在路上遇见江霜寒，可又不知为什么，他竟然也好像不在县衙中。
来不及追究，楚沁骑上毛驴，快步往村里赶，然而就在快要出城的时候，她不经意间的一瞥，忽然发现武馆门口立的牌子上似乎写着江霜寒的名字，还有一群人正在议论纷纷。
“哎呀，真没想到，先前那江姓少年看着瘦弱，竟真能夺魁，拿走了十两银子！”
“武馆刚决定要临时加赛，这次赏银三十两！赔率已经一比五十了！”
“一比五十！？开玩笑吧，这么多！那我现在就去押他赢，肯定能赚翻！”
第36章 车轮战
http://.biquxs.info/
他们口中说的人，真的是江霜寒？
可他不是说去衙门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该不会是重名了吧？
楚沁决定一探究竟，拿出十文钱给了店门口的小二，让他帮忙照看毛驴和蓑衣斗笠，然后又花了两钱银子买了入场的门票，这才被放进武馆。
临时决定加上的擂台赛已经开始，众人围着武馆内最中央的一块两丈见方的台子，群情激昂，人声鼎沸，几乎要将武馆的房顶掀开。
楚沁来得太晚，已经挤不进人群了，便四下看了看，角落里有一处好像是学员们平时练功的地方，几个垫子摞在一起，比其他的地方高些，她便站了上去，朝着擂台望去。
男人站在擂台中间，一袭白衣如芝兰玉树，身姿清瘦而挺拔，一双凌厉的丹凤眼环视全场，充斥着傲气与冷似寒冰的精芒。
楚沁的心却跟着狠狠一跳，竟然真的是江霜寒！
他疯了吗？为什么要骗她？他的腿伤还没好，就来参加擂台赛，万一二次受伤，他还怎么参加乡试啊？
“江霜寒！别打了！快下来！”
她着急地用双手拢在嘴边，冲着台上喊道。
可偌大的武馆挤了近乎百人，塞得满满当当，她的喊声就如同一颗石子投入了大海，根本掀不起一丝波澜。
“当——”
裁判猛然敲响铜锣，虎视眈眈地围着江霜寒的七八个人，就如同饿虎扑食一样扑了上去。
他们有的抱住了江霜寒的手臂，有的抱住了他的腰，好像在开场之前就已经达成了共识，要齐心协力一起对付这个看似瘦弱，却武功高强的少年。
“江霜寒，快停下！”
楚沁焦急不已，从垫子上跳下，几次三番想要挤入人群，阻止这场比赛，可是此刻，观众们的情绪都已经被点燃，人群如同一道透不过风的墙，她根本挤不进去。
不知道谁推了她一把，她踉跄着向后，差点头撞上墙，累的气喘吁吁，脚腕上的伤口也好像又被撕裂了，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原本想扶着墙休息一下，手下却突然感觉一空，险些摔倒。
那道原本是“墙”的东西，现在却变成了一道敞开的暗门。
“二哥，那江姓少年如此厉害，已经赢了咱们十两，你怎么还要加码三十两啊！这不是给他送银子吗？”
“这你就不懂了吧，三弟，我刚把赔率升到了一比五十，他先前赢了擂台赛，现在来观赛的人肯定会倾家荡产地押他赢，可你说他这时候要是输了呢？那咱们岂不是就赚翻了？”
“可你怎么能确保他一定会输？我看这小子可挺厉害，武功很高，跟咱们大哥交手，恐怕都不会落于下风！”
“这小子的确武功很高，但是双拳难敌四手啊！现在场上的可都是我从乡试武考生里面挑出的苗子，一个打不过他，一群难道还打不过他吗？我就不信他这么厉害！”
……
两人的交谈声经过暗门的走廊放大传出，清晰地落在了楚沁的耳中。
她不禁怒火中烧，真没想到这武馆的主人竟然能如此卑鄙无耻！
场上的比试正陷入胶着，那些人似乎发现了江霜寒的腿上有伤，开始着重攻击他的下盘，江霜寒虽暂时还能应付，但也免不了有防守不到的时候，只是咬牙硬扛了下来。
楚沁气恼不已，一方面生气男人不顾自己的身体参加这种比赛，另一方面则是气恼武馆这些人，为了些许利益竟然连脸都不要了！
众人将他团团围住，其中几人根本不足为惧，只是消耗江霜寒的体力而已，不大一会儿就被他借力打力，扔出了擂台。
最后只剩一个人高马大，穿着武馆练功服的男子还在台上。
他叫李二，既是武馆的学员，也是乡试的武考生，武馆的三当家嘱咐过他，无论他使用什么招数，只要能将江霜寒击败，除了那三十两赏金，还会额外奖励他二十两！
一想到那五十两纹银，他便双眼放光，斗志更加激昂，唇角勾起一丝邪笑，被袖子掩藏的手不动声色地从袖袋中掏出一把虎爪刃，紧握在手中。
那虎爪刃上是平行的四个弧形弯刃，看起来就像老虎的爪子一样，锋利无比，上面还淬了毒，一旦被伤及，毒随伤口浸入肌理，便会如同麻醉一般，使不上力气。
李二抓住时机，一记黑虎掏心，江霜寒虽退避及时，胸口的布料还是被撕去一大块。
他眯了眯眸子，略有诧异地盯着他，“暗器？”
“是又如何？”李二态度嚣张，“你先前夺魁不过是因为你的运气好，但这次你就乖乖地做老子的手下败将，将赏金让出来吧！”
他的武功不知是跟谁练的，一招一式狠毒无比，均是奔着命门而去。
即便是楚沁这样对武功无甚了解的人也能看出来，他哪里是想打败江霜寒，分明是想要他的命！
全场的观众都跟着紧张起来，屏气凝神，江霜寒先前被消耗了大部分体力，此刻虽然有力招架，但还是被虎爪刃划伤了一道，流出绛紫色的血液。
医者的本能让楚沁迅速反应过来，他这是中毒了！
眼前一阵眩晕，江霜寒只晃神了片刻，就又被划伤一道。
场外观众大部分都是押了江霜寒赢的，眼见着他落于下风，心里都急了起来。
“什么东西！不能打就下去，别骗老子钱啊！”
“姓江的，你能不能行啊！我可把全部身家都押在你身上了！”
“真晦气！本以为能赢钱，结果又要输了！姓江的！废物东西，别丢人了，滚下来吧！”
众人破口大骂，还抄起了手边的东西往台上砸。
李二得意不已，先前江霜寒爆冷夺魁获得了不少名气，现在只要他将江霜寒击败，就能获得更多瞩目，还有那五十两银子！
他举起手中的虎爪刃，准备给江霜寒最后一击，然而就在此时，一道别样的声音却在场馆内响了起来。
“江霜寒！我相信你，你一定能打败这些卑鄙无耻的小人！”
熟悉的声音让江霜寒如醍醐灌顶般回过神来，他循声望去，楚沁站在场馆的边沿垫子上，喊得几乎声嘶力竭，但眸子却格外坚定。
“快！点云门、中府、天府三穴，阻断毒素蔓延！点太渊、鱼际、少商，止血平痛！”
第37章 谁陪你打假赛
http://.biquxs.info/
江霜寒怔了一下，有一瞬的惊讶，没想到楚沁会出现在这里。
但他紧跟着反应过来，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立刻按照她的吩咐点住手臂上穴位，果然毒素不再蔓延，他的意识也很快恢复清明。
李二哪里想得到，自己打得好好的，偏偏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你以为有人帮你就行了么？老子一样打得你满地找牙！”
李二气急败坏，还像刚才一样，想用虎爪刃速战速决，但此时的江霜寒根本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脚下步法转换迅速，一个侧身躲开。
同时一手剑指气海，封住他体内气力，另一手如鹰爪般紧攥住他的手腕，卸下力道，李二疼得哀嚎一声，那虎爪刃也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霎时，全场哗然，紧接着爆发出几乎震颤天际的议论声。
“怪不得他刚才竟能占于上风，原来是用了暗器！”
“真不要脸！这种人也能来参加擂台赛？必须废了他的手！”
“没错！废了他的武功，省得他以后再害人！”
江霜寒眸子冷厉地瞪向李二，一记游龙掌击在他的胸口，隐隐能听到肋骨碎裂的声音，疼得李二喷出一大口血。
江霜寒却没有丝毫手软，抓住他的手就要废他武功，李二吓得魂飞魄散，再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吓得哭了出来，“大……大侠……求求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不行！”
楚沁终于从人群中挤了过来，一步跨上擂台，护在江霜寒的身前，提高了声音，“你刚才用了淬毒的暗器，又招招致命，凭什么让霜寒饶过你？”
“我不是故意的，是有人逼我的，求求你们不要废我武功，我除了这一身武艺，就什么都没有了！求求你们了！”
李二吓得瑟瑟发抖，跪在地上磕头求饶，观众看他这副怂样更是气愤，手边有什么东西都往他的身上砸，恨不能直接将他砸死一般。
楚沁冷哼一声，“好啊，不废你的武功也可以，但你既然说你是被逼无奈，那你就清清楚楚地告诉我们，你是被何人所逼，又有什么无奈，那些人究竟都叫你做了些什么！”
楚沁这一番话振聋发聩，掷地有声，场外的观众也跟着狐疑起来，她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这场所谓的加赛竟然还有黑幕？
李二捂着痛若雷击的胸口为难不已，他是害怕武功被废，可他若是说了真话，这一身武功不会被废，但他的小命肯定就保不住了啊！
“我……我不能说！不对！”李二咬了咬牙，“是我刚才说错了，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没有人逼迫我！你们要打要杀请随便吧！总之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楚沁没想到他会反水，正要让江霜寒再吓唬吓唬他，一记掌风忽地袭来，面前的李二闷哼一声，直挺挺地向前倒下，背后的衣裳露出一个大洞，裸露的皮肤上赫然一道青紫的掌印。
“是摧心掌！”人群中有人在喊，“是馆主！馆主来了！”
馆主？那是谁？
楚沁眉头微蹙，刚要上去查看李二的伤势，一群穿着武馆练功服的男子就飞身上了擂台，七手八脚地将他抬了下去。
“不好意思，此人乃是敝人门下劣徒，平日里常玩世不恭，敝人一向以其年幼纵容，没想到他竟顽劣至此，德行有亏，敝人自会清理门户。”
说话这人穿着极为朴素的衣裳，样貌四十有余，身高约八尺，身材魁梧，肌肉虬结，声如洪钟，低沉而又充满内敛的力量。
而在他身后，还跟着两个男子，一个稍瘦些，面相风流，眉眼之间透露出算计的样子，另一个虽看起来老实敦厚，但面相却阴狠沉郁，似乎是个狠角色。
四周先是一片寂静，紧接着就爆发出议论声。
“果然是馆主关天海！素闻他武艺高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那他后面的应该就是他的两个弟弟，武馆的二当家关之海和三当家关行风了？”
“没想到今天竟有幸看见他们三兄弟！想当年他们都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高手啊！”
那稍瘦些的男人面带阴柔的笑容，朝他们走来，拿出一个荷包。
“小子，这是你的赏金，三十两！”
楚沁眸子一凛，一瞬间就听了出来，这跟暗门内传来的那声音几乎一模一样，他就是那个设局的武馆二当家——关之海！
江霜寒眉头微蹙，伸手要拿，男人却又收了回去，眸子带着几分冷冽，冷笑一声，“你可拿好了，别有命赚，没命花！”
“你……”
楚沁气不打一处来，正要跟他好好理论理论，江霜寒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力捏住了男人的手腕，男人吃痛，松开了手里的荷包，江霜寒顺势接过，面无表情道，“多谢。”
“……”
关之海气得咬牙，一想到原本按照他的计划，武馆将多上百两的进项，但现在因为眼前这两人全毁了，还不知道要赔多少钱，他就恨得牙根痒痒。
不过很快，他就计上心来，将愤怒压进了心底，唇角轻扬。
“江少侠果真武艺高强，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习武奇才，不如这样，改日我们再办一场擂台赛，赏金提到五十两，你到时候再来，若是赢了，还可以留在我们武馆做武师，如何？”
“呸！”
楚沁看见他那副虚伪的样子就恨不得给他一拳，忍不住唾骂道，“谁要来陪你们打假赛？你们爱找谁找谁，多少银子我们都不在乎！霜寒，我们走！”
说完，她气鼓鼓地直接拉着江霜寒离开了武馆。
雨依旧在下，天黑压压的，一场比赛虽然只用了半柱香的时间，但却让人看得心惊肉跳。
楚沁长出了口气，从小二处取回毛驴和蓑衣斗笠，就近买了解毒的药膏给江霜寒涂上。
算算时间，大概在县城待了小半个时辰，楚沁不敢再耽搁，急急忙忙地骑上毛驴往村里赶，只是路上，她越想男人刚才受伤的样子越觉得后怕，忍不住埋怨。
“江霜寒，不是我说你，你怎么能为了银子不要命呢？你腿伤还没好，要是二次骨折，你不仅参加不了乡试，你还很有可能变成瘸子！你到底想没想过！”
第38章 山洪来袭
http://.biquxs.info/
“想过。”
楚沁正欲发作，江霜寒却表情冷冷地将装着三十两银子的荷包塞进了她的怀里。
“但我还做不到要靠女人养着，更不想欠任何人人情。”
男人接过缰绳，双臂越过楚沁，高大的身躯将她揽在怀中。
手上的荷包沉甸甸的，楚沁微怔，一股暖流缓缓自心中流过，唇角微勾。
这个嘴硬的男人。
路上，楚沁将暴雨和山洪的事情告诉给了江霜寒，两人快马加鞭回到大荒村的时候，山洪似乎还没有爆发，楚沁提着的心这才落到肚子里。
“我们先回草堂，把你身上的毒处理一下吧。”
两人翻身下来，蹚着已经漫过了小腿肚的积水，正欲往草堂走去，雨却突然变大，房顶、街上都掀起了一层层白雾，乌云压境，沉闷的雷声滚动，狂风大作，几乎将人掀翻。
楚沁踉跄着退后了几步，被江霜寒稳稳接住，一道闪电如同利剑划破天空，轰隆隆一阵巨响，草堂身后的山坡忽然坍塌下来，巨石和泥沙裹挟着树枝如出笼的野兽嘶吼奔涌！
“玉蝉！齐大夫！”
楚沁的心房猛地收缩，喉咙好像一下子被人扼住，下意识地想要冲过去，能救一个是一个，可江霜寒却紧紧地拉住了她，“你疯了吗？你现在过去，就是送死！”
“可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什么都不做啊！”
闪电将整片阴暗的天空照亮，山洪的速度如风驰电掣，几乎不给人反应的时间，一座座的房屋便被冲垮，碎成了一地狼藉，而山洪还在沿小路继续向下。
楚沁只觉得浑身的力气好像都要被抽走了，差点双膝一软跪在地上。
她虽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但是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她早已经将玉蝉看作自己的妹妹，更是将齐大夫看作师友，哪里想过天灾人祸竟这样迅速，一眨眼就吞噬了他们的生命！
偏偏这个罪魁祸首，她还无处可诉，只觉得心中充满了无力感与自责，她不应该去县城，应该留下来帮忙的，或许这样，他们就不会……
“楚姐姐！”
就在她近乎陷入绝望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
她猛然回头，难以相信地睁大了双眼，玉蝉艰难地举着油纸伞跑了过来，还未开口说话，便被楚沁用力抱进了怀中，“咳咳……楚姐姐！你轻一些，我要喘不过气了！”
“你怎么在这儿？”楚沁稍松了些力气，但仍觉得心有余悸，声音忍不住颤抖，“你师父呢？商陆呢？还有那些病人和药童……”
“他们都没事，你刚去县城，师父就怎么想都觉得不放心，叫我们全部撤离了草堂，将一些有价值的药材、书籍也都带走了，现在大家都在撤离点呢！”
玉蝉一口气说完，缓了一缓，才又开口道，“师父怕你回来的时候找不到我们会着急，便让我过来等你，没想到刚过来就碰见你了。”
楚沁终于彻底松了口气，把心放进了肚子里，“只要你们没事就好，草堂没了还可以再建，但人若是没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是啊。”玉蝉指着村子的另一头，“村民们的临时疏散点就在那里，楚姐姐，江哥哥，咱们快点过去吧。”
楚沁点了点头，三人一行加快了脚步往疏散点走去。
山洪一跃而下，但只是冲垮了草堂，还没有造成更大的损失，只要他们及时修建挡墙，还是有可能保住房屋的。
只是庄稼那边，范围太广，分不出人手去修建挡墙，只能勉强在附近挖引水渠，但也不知是否管用，很有可能到最后还是会被冲毁。
村里的青壮年正在村长的带领下干得热火朝天，村子里的妇人们在黄老婆子的组织下，正在给齐大夫打下手，和一众小药童一样，帮忙包扎、煎药。
众人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各自的工作，没有争吵，没有互相责怪，只有唯一的共同目标，那就是在洪灾中，保住大荒村。
杨大壮则组织了一个救援队，四处搜救那些因狂风骤雨而受伤的人们，将他们带到疏散点来，统一救治。
“师父，我带楚姐姐和江哥哥回来了！”
齐老头一个人面对十几个病人，正忙得焦头烂额，忽然听见玉蝉的喊声，心里松了口气，连忙道，“来得正好！快过来帮老夫！老夫快忙不过来了！”
这里的病人有被吹折的树枝砸中了脊背的，有因为洪水没过了小腿，看不见路而踩到锐物划伤的，还有被倒塌的畜棚砸中了头，以及被受惊的禽畜踢伤的，总之各人受伤情况都不一样，有轻有重，但都需要马上处理。
楚沁帮江霜寒处理好手上的伤，正欲去帮忙，棚外却突然响起了一道惊慌失措的声音，“你们看见冬冬了吗？我们家的冬冬不见了……求求你们，帮我找找她吧……”
楚沁怔了一下，探头看去，杨寡妇淋得如同落汤鸡，头发也散乱着，狼狈不堪，逢人便抓着问。
黄老婆子显然也发现了她，阴沉着一张脸走到棚子边，怒斥道，“谁允许你到这个地方来的？我不是说以后让你们离村子远一点吗？这里没有人会帮你，立刻给我离开！”
“我……我不能走，我走了冬冬就没命了……”
杨寡妇无力地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今早大壮哥说去山里砍柴，结果到现在都没有回来，我上山去找他，让冬冬待在家里，可等我下山的时候，她人就不见了……”
“我到处找都找不见她，她肯定是被山洪冲走了，求求你们帮我找找她吧，我当牛做马报答你们，她是我的心头肉啊，她要是没了，我可怎么活啊……”
杨寡妇哭得几乎瘫软在地上，饶是心硬如黄老婆子，此刻竟也说不出驱赶的话了。
“我来帮你找吧，我之前上山采药，对山上的地形有些了解，兴许能帮你找到冬冬。”
楚沁自告奋勇地站出来，将杨寡妇扶起，转头看向黄老婆子，严肃的表情隐隐带着几分质问。
“黄奶奶，眼下天灾人祸近在眼前，村民们都凝聚在一起，齐心协力对抗天灾，她们孤儿寡母的不容易，您又何必在这个时候为难她呢？”
第39章 突然的变故
http://.biquxs.info/
黄老婆子没有立刻回答，布满皱纹的脸上一片铁青。
“我和你一起去。”
听见江霜寒的声音，黄老婆子怔了下，浑浊沧桑的眼眸竟然涌起一丝担忧，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
楚沁皱起了眉，刚才在武馆里喊了太久，声音也有些沙哑，“你身上有伤，不能……”
“无妨，我既然是你相公，总不能看你独自一人涉险。”
江霜寒面色平静，不等她的话说完，便攥住她的手走向山中。
杨寡妇回过神来，不住地冲着他们的方向磕头，“谢谢你们！谢谢你们！若找回冬冬，我一定下半辈子当牛做马报答你们！”
只有黄老婆子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面色越发阴沉，掉头走进了棚子，果然发现齐老头刚才也站在门口捋着胡须看热闹。
黄老婆子气得直用拐杖敲地，“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江家小子跟着进山？山洪如此危险湍急，他若出事，我看那个人泉下有知，你要怎么交代！”
“他武功高强，状元之才，能出什么事？”
齐老头正慢悠悠地称药材，“再说了，你可是村长的老娘，你都不管，老夫一个外人瞎管什么？”
“呸，当初若不是你一再叮嘱我那小子身份特殊，让我看着他，我也懒得费这个心！”
黄老婆子压低了声音，白了齐老头一眼，正欲再骂。
“啊！”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尖叫，虎背熊腰的妇人指着另个瘦成竹竿，手里死死抱着木箱子的男子大声斥骂。
“张兴财！我不是让你抱着虎妞吗？你怎么抱着钱箱子啊！虎妞被你弄到哪儿去了？”
男子满脸不耐烦地拍开她的手，“赵红梅！你少跟我嚷嚷！这箱子里可是我半生积蓄！一个丫头片子而已，没了就没了，大不了再生一个！”
赵红梅被他气得说不出话，下一秒就揪着他的头发，跟他厮打在了一起，原本就狭小拥挤的棚子，这下被两人弄得更是鸡飞狗跳。
“你们都给我住手！”
黄老婆子火冒三丈，小碎步上去，照着张兴财的后背给了一拐杖，“为了钱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不顾，猪狗不如！”
“黄大娘，求求您叫人帮我找找吧，我的虎妞啊……”
赵红梅瘫坐在地上，抱着黄老婆子的腿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黄老婆子无奈地叹了口气，看向刚救人回来的杨大壮。
“你们上山去找虎妞，若是看见江家那两个，把他们也一起带回来！”
……
雨越下越大，楚沁和江霜寒两人艰难地上山找了大半圈，什么也没有发现。
就在楚沁失望的时候，江霜寒却忽然扯住了她的手，眸子微沉，“有声音。”
她静下心来听，似乎是有微弱而稚嫩的救命声传来，而且好像还是两个孩子。
两人立刻循声找去，原本被树木堵住的沟谷现在已经被冲开，泥流激涌而下，庄稼大半被毁，还有淹死的禽畜漂在水中。
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大树现已被湍急的泥流淹没只剩树冠，一大一小两个孩子紧紧抱着树枝，瑟瑟发抖。
“冬冬！”
楚沁认出了那个稍小些的孩子，她似乎也听到了楚沁的喊声，猛地抬起头朝她看来，泪水冲开了脸上的泥浆，“姐姐……”
“冬冬，你别怕！姐姐马上来救你！”
楚沁四下看看，找了一棵最粗壮的树，将绳子的一端缠了上去，正要将另一端缠在自己身上，一只大手却伸了过来，将绳子拿了过去。
“让我来吧。”
江霜寒将绳子系在了自己的腰上，楚沁紧紧地皱起眉来，伸手欲夺，“不行，你身上还有伤……”
“你不相信我？”
江霜寒瞥了她一眼，眸子有几分意味深长，“好好抓着绳子，我的命现在就在你手里了。”
楚沁眸子一滞，脑海中好像闪过了什么，等再回过神时，男人已经蹚进了几乎没过胸口的泥水中，她只能用力攥住手中的绳子。
水流湍急，混合着泥土与石块撞在身上，若是平常人肯定难以忍受，只是江霜寒多年习武，身体底子好一些，才能勉强支撑。
大概用了半柱香的时间，他终于来到了树下，但他一次只能带一个孩子过去。
冬冬便把旁边的女孩往前推，“哥哥，你先救虎妞姐姐吧，刚才我差点被冲走了，就是虎妞姐姐救了我的。”
“不行，哥哥你还是先救冬冬吧，她年纪小，我还能撑着。”
虎妞绷紧小脸，直接将冬冬推进了江霜寒的怀里，他也没再耽误时间，先将冬冬送上岸，楚沁连忙过来接应，为冬冬检查身体，除去身上有擦伤而淤青，暂时没有大碍。
江霜寒再次回到树下，将虎妞从树上抱了下来向岸上游去。
“轰隆隆——”
雷声轰鸣，闪电好像将天空撕破了一个口子，大雨不停地倾倒。
水流速越来越快，江霜寒和虎妞被冲的越来越远，绳子已经绷紧成了一条直线。
再这样下去，他们两人就危险了。
楚沁找来一块大石头压住绳子，又去找了一根足够长的树枝，来到岸边朝两人伸去，“快！抓住，我拉你们上来！”
江霜寒将虎妞护在怀里，让她的小手抓住树枝，好方便楚沁先将她拉上去。
泥流中的石块如同拳头大小，时不时撞在他的脊背上，他闷哼一声，眉头紧皱，咬了咬牙，不再吭声。
楚沁急得出了一身的汗，终于用尽全力将虎妞拉了上来。
她这才松了口气，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将树枝再递给江霜寒，“抓住！”
江霜寒有了借力点，便能借着楚沁的力，自己向岸上游。
眼看着还有几寸的距离就能上岸，突然，一声轰鸣，身后被雨水冲刷的越来越松软的山体终于支撑不住，整个塌陷，冲进了水中。
两人之间维系的树枝被急流而过的树木折断，楚沁心里一个咯噔，努力伸手想抓住江霜寒的手，他却被湍急的水流冲了回去，一块一米见方的石头正好撞在他的胸口。
他嘴角溢出一口血，绑在树上的绳子也断裂开来，如一条蛇一般扭曲着被卷入水流。
第40章 受伤昏迷
http://.biquxs.info/
“江霜寒！”
变故发生的太过突然，楚沁来不及思考，飞扑过去抓住绳子，而后站成弓步，用尽了浑身的力气，直到被逼到河岸边上，才终于停下，身后已经拖了两道长长的印子。
“姐姐，我们也来帮你！”
原本在一旁休息的虎妞和冬冬也立刻迈开小短腿跑了过来，抓住绳子的末尾，绷紧了浑身的力气，稚嫩的小脸憋得一片通红。
只是水流实在太过湍急，里面又混合着泥土流沙，下方山体滑坡，导致水流形成了断崖，冲力更大，她们虽然能暂时拦住江霜寒，可还是不免被带着一寸寸向旁边倾移。
“江霜寒，抓住绳子，千万别放手！”
楚沁牙快咬出血来，掌心已被粗糙的绳子表面磨破出血，脚腕上没来得及处理的伤也在隐隐作痛，尽管她在忍痛坚持，可腿还是疼得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江霜寒捂着胸口，脸色白得厉害，刚才那一块大石头撞在他的胸口伤得他不轻，他一直在运功调息，但喉咙中还是泛起一阵阵的腥甜，胸口闷痛，连喘气都不能用力。
他屏住一口气，压下身上的疼痛，正欲抓住绳子，借助绳子的力量向岸上游去，可手却僵了一下，五指无力地向下滑脱，再要抬手，就要使出比刚才更多一倍的力气。
江霜寒眸子微滞，一丝震惊划过，但很快就想起来，之前他中了那虎爪刃上的毒，虽然已经涂了解毒的药膏，但还没等药效起作用，便被雨水冲刷干净，只能用内力压制住毒性。
现在他受了伤，内力不稳，毒性也趁机发作了，他试着再用内力压制，可丹田的气息刚一调动，胸口的疼痛就更加剧烈，一口血又涌上喉间，他强忍着咽下，眼前一片片发黑。
“江霜寒！你没事吧！”
楚沁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大声地冲他喊道，“你抓住绳子，我马上就拉你上来！”
话虽这样说，可她不过是个弱女子，身上又有伤，尽管她的手已经磨得出了血泡，但还是拉不动他，反而被带着离岸边越来越近。
江霜寒注视着她的眸子微微敛起，脑海中那日在崖边发生的事情与眼前的景象不断的碰撞，那时候她哭着质问，双眸满是怨恨地将他推下了悬崖。
可现在，她却拼命地拽着绳子，哪怕冒着自己也要坠入山洪的危险，却仍然不肯松手。
或许是老天垂怜，雨终于小了一点，楚沁趁机更加用力地将绳子往后拽，冬冬和虎妞也跟着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江霜寒咬紧牙关，将毒性再一次压制，趁着雨小拼命向岸上游。
“来，抓着我的手！”
楚沁稍松了口气，一手抓着绳子，一手朝着江霜寒伸去，她掌心的血泡已经磨破，一片鲜血淋漓。
江霜寒眸子一滞，心房猛地收紧，正欲抓住她的手，毒性却趁机突破内力，从下而上地侵占他的身体，麻痹了他的双腿。
同时他也发现楚沁脚下原本就被土地冲刷得松软的土地，此刻正有崩塌的迹象，碎石扑簌簌滚落，马上就要彻底塌陷。
“你在干什么？江霜寒，快上来……啊！”
楚沁正焦急不已地催促着，男人却突然一记掌风向她袭来，将她和身后的两个孩子统统击退三尺开外，瘫坐在地上，绳子也如同水蛇一样从她的手中挣脱，彻底钻进了水里。
“江霜寒，你疯了吗！”
楚沁气恼地爬起身，只听轰隆一声，刚才她站着的地方全部塌进了山洪之中，她这才明白过来，男人刚才是为了救她。
几块崩塌的碎石正好砸在男人的胸口，喉间的鲜血终于按捺不住从嘴角中溢出，男人捂着痛处，毒性却也在此刻彻底弥漫全身，正在攻占他最后的意识。
“江霜寒！”
他似乎听见有人在叫他，可眼皮却很重，怎么都抬不起来，一张口便是满嘴的血。
楚沁双眼一片猩红，大声呼喊着他的名字，拼了命地想要抓住他的手，可只有指尖艰难相碰，然后就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山洪冲走，越来越远……
忽然，那段模糊的记忆在脑海中渐渐清晰。
悬崖边上，原身逼婚不成，绝望跳崖，江霜寒来救她，她却声嘶力竭地怒吼着，用充满恨意的眼神将他推下了悬崖，但她自己也因用力过猛，脚下一滑摔了下去。
可江霜寒却接住了她，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她抛上了悬崖，自己就这样坠入万丈深渊，若不是被树枝接住有个缓冲，再加上多年习武，只怕当时命就已经没了。
楚沁心中五味杂陈，脚腕上的伤再也支撑不住，如同被折断一样痛，她痛得向前扑倒，摔得浑身是泥，可心口却好像缺了一个大洞，风雨不住地向里面倒灌。
难怪他一开始对她的态度那么恶劣，他一定是记得那天在悬崖发生的事的，可他武功那么高，只要抓住她的手，就能借力上岸，他却再一次为了她的安全，宁愿付出生命……
但是……但是她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人啊……
“楚姑娘！江秀才！我们来帮忙了！”
忽然，熟悉的声音传来，楚沁忍痛爬起身子，循声望去。
杨大壮带着训练有素的救援队赶来，几个壮汉身上绑着绳子下了洪水之中，剩下的人则在身后拉着。
不大一会儿，他们就抓住了江霜寒身上缠着的绳子，然后一点点摸索着，将他从洪水中捞了出来，带上了岸。
江霜寒面色青白，胸口还染着淡淡的血迹，气息微弱，有溺水的迹象，楚沁立刻实施急救，进行胸外按压和人工呼吸，男人的脉搏渐渐平稳，但还是处于昏迷之中。
看着他泛着青紫的伤口，楚沁忽然回想起男人在武馆时所受的伤，连忙转头看向杨大壮，“他之前曾中毒，现在余毒未清，我们得马上带他回去医治。”
杨大壮点了点头，将他背起，另两个壮汉则抱起筋疲力尽的冬冬和虎妞，一行人下了山。
第41章 回到村里
http://.biquxs.info/
山下一片惨状，山洪摧毁了大片庄稼，淹死的禽畜漂在水面，挡墙虽然保住了房屋，但并不能完全挡住洪水，房屋、粮仓乃至宗祠全部被水淹了，到处一片狼藉。
还有一些村民为了抢救财物，不肯听话撤离，差点被洪水卷走，村长只能组织其余青壮年去救这些人，也因此受了重伤，至今昏迷未醒。
雨渐渐停了，洪水终于过去，可是整个大荒村却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下，村民们麻木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空洞的眼神好像已经陷入了绝望。
“咱们村这下肯定完了……”张兴财紧紧地抱着怀里的箱子，在赵红梅的耳边低声喃喃，“多亏我刚才没听你的话，没抱着那丫头片子，而是抱着银子出来的。”
赵红梅猛地回过头，恶狠狠地瞪着他，“你啥意思？”
张兴财丝毫没有察觉，啧了一声，“你看这山下洪水都这么大，更别说山上了，那丫头片子指定是回不来了，反正咱们家房子也保不住了，干脆就不要了，咱们逃去别的村子吧！”
赵红梅火冒三丈，气得腾地一下起身，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打得他眼冒金星，扑倒在地上，箱子扣开了，里面的碎银子和铜板撒了一地。
“我的银子！”张兴财也顾不上疼，蹲在地上捡，还防备地盯着四周的村民，生怕别人来抢似的。
赵红梅看他这副样子又是气又是委屈，扑通一下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我怎么就摊上你这样的男人！虎妞是我肚子里掉下来的一块肉，她要是被你害死了，我也不活了……”
“娘！我回来了！”
稚嫩的声音突然传来，赵红梅的哭声霎时止住，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疑惑地循着喊声看去，只见虎妞从救援队的壮汉身上跳了下来，像小鸟张开翅膀一样朝她冲来。
“虎妞！”
赵红梅睁大了红肿的双眼，张开双臂，将她紧紧地抱在了怀里，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声音带着颤抖，“娘……娘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幸亏这位姐姐和这个哥哥及时赶到，救了我们！”
虎妞从她的怀里挣脱出来，指着她身后的楚沁，赵红梅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眸子微滞，紧接着冲着楚沁露出感激的笑容，“谢谢你们……救了我们家妞妞……”
楚沁疲倦地摇摇头，声音嘶哑，“不必，只是正好两个孩子在一起，也多亏了杨猎户带着人及时赶到，不然我们恐怕都被山洪卷走了。”
“冬冬！”
杨寡妇原本被江二婶扶进了棚子里歇息顺便照顾刚被救回来的王大壮，黄老婆子虽然看见了，但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什么都没说。
此刻听见外面有声音，杨寡妇急急忙忙地冲出了棚子，朝着楚沁一行人跑来，还未开口，眼泪就争先恐后的落下，“楚……楚大夫，冬冬她……”
“她没事，只是太累了，路上睡着了。”
楚沁勾了勾唇角，将趴在猎户身上睡得正酣的冬冬抱了下来，杨寡妇连忙接过来抱在怀里，如同抱着稀世珍宝一般，贴了贴她的脸颊，眼泪流的更加汹涌。
冬冬感觉脸颊凉凉的，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先是惊讶，紧接着就变成了疑惑，“娘？我是不是还在做梦？娘你怎么哭了……”
“娘还以为你被山洪冲走了……”
杨寡妇忍住喉咙的哽咽，“傻冬冬，为什么不好好在家里等娘亲？为什么要乱跑？”
“娘，我没有乱跑……”冬冬委屈地扁起嘴，依偎在她的怀里，“我只是看雨好大，怕娘亲出事，才想去山上找娘亲的，可是我好笨，怎么都找不到，还被水冲走了……”
“傻孩子……”
杨寡妇将冬冬抱进怀里，又是心疼又是欣慰地长出了一口气。
两家终于团圆，楚沁心里一直悬着的巨石终于有片刻放松，但是回头看着瘫软在猎户身上的江霜寒，她的心就又揪了起来，赶紧将人带进了棚子里。
猎户向后仰着身子，楚沁在后面托着，将男人放在了病床上，他胸口的衣裳已经被彻底撕破，露出后面大片青紫的痕迹，身上还有好几处虎爪刃留下的伤疤，血迹一片紫黑。
齐老头眸色凝重，仔细检查过后，微微松了口气，“还好，骨头没断，但他手上伤口在水中浸泡时间过久，再加上余毒未清，有些溃烂，必须要祛除腐肉，才能包扎。”
“不过……”齐老头话锋又一转，“这将腐肉活生生剔去，自然也很危险，若是伤及筋脉，他这一身武艺，怕是就……”
楚沁微怔，同为医者，她也知道江霜寒的病情严重，只是看着他紧锁的眉头和苍白的面色，心脏就颤抖得厉害。
她嘴唇动了动，半晌才开口，“能不能让我来？”
她不是只会中医，当初上学的时候，西医的解剖学一样精通，恐怕在场除了她，没有任何人能对人体的血管与神经位置烂熟于心。
“你认真的？”齐老头低头看向她缠满绷带的双手，“可你的手……”
“无妨，一点皮外伤。”
她想起江霜寒那时将绳子交给她时眼神中的坚定，焦躁不安的心也渐渐变得冷静。
她熟门熟路地拿起一旁的柳叶刀，这虽然比现代的手术刀钝些，但形状大差不差，楚沁之前义诊的时候也曾用过，此刻并不陌生。
她倒不是不相信齐老头，只是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刚救了她的江霜寒躺在这里，而她自己明明有能力医治，却又什么都不做。
齐老头看着她心意已决的样子，只能长叹一口气，“那好吧，老夫且为你打下手，你放心做便是了。”
楚沁轻轻点了点头，拿起柳叶刀，一点一点认真仔细地剔去他伤口的腐肉，齐老头在一旁研磨草药，等她处理完一道伤口，便将解毒的草药涂抹上去。
玉蝉进进出出为江霜寒替换着额头上的毛巾，大概过了小半个时辰，楚沁才处理完全部的伤口，额头也布满了汗水，因注意力一直集中，太阳穴隐隐作痛。
只是江霜寒因为受伤受凉再加上体力透支，一直处于发热昏迷之中，齐老头也累得够呛，疲惫地拍了拍楚沁的肩膀，“放心吧，他身体底子比旁人强，会没事的。”
话音刚落，门外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吵闹声。
“放开我！我的银子还藏在炕洞里，我要回去拿！谁也别拦我！”
第42章 重建
http://.biquxs.info/
“张兴财，你又撒什么癔症！咱们家在山脚下，现在是最危险的时候，你先前为了银子不管虎妞也就罢了，你现在连命都不要了是不是！”
赵红梅快要被气死了，其他村民还沉浸在村子被毁的绝望之中，都麻木地看着他们，谁也不管，张兴财看着瘦弱，此刻却好像有股子牛劲，赵红梅竟拉不住他。
村长受伤了，黄老婆子原本守在他的病床前，头发好像都白了不少，听见这争吵声，阴沉着面色走了出来，一拐棍不轻不重地敲在了赵红梅拉着他的手上。
“给我放手！这样畜生不如的东西还拦着他干什么？让他去拿，让他去送死！”
赵红梅吃痛，下意识地松开了手，张兴财差点被惯性带了个跟头，冷哼一声，整理了一下衣角，抱紧了怀里的箱子。
“你不用吓唬我！村子反正毁也毁了，都还守在这儿干什么？不一样是等死，还不如趁现在雨停了，回去看看家里有什么值钱的赶紧拿上，各自散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说完，他又转头看向赵红梅，“人家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我给你留着面子，不给你写休书，你爱改嫁就改嫁，那丫头片子归你，从此咱们散了！”
他挣脱开赵红梅，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上走了，赵红梅呆呆的看着他的背影，真没想到他能如此狠心，气得一跺脚就要往墙上撞，“我还活着干什么？我不如死了干净！”
“娘，你这是干什么呀！”虎妞吓坏了，拽着她的腰不让她去，黄老婆子被这一家吵得头都快炸了，偏生那边的李寡妇又触景伤情，搂着自家的儿子哭喊起来。
“娃儿啊，你说你爹死得那么早，我好不容易把你拉扯大，现在庄稼也没了，房子也没了，咱们吃什么喝什么啊？我干脆也死了算了……”
他们这么一闹，村民们好像都找到了宣泄口，男的嚷嚷着要走，抛妻弃子地去其他村子避难，妇人们苦苦挽留，孩子也哭成一片，村子还没彻底毁了，人心就已经溃不成军。
黄老婆子面色铁青，提起拐杖重重地敲向地面，“都给我闭嘴！你们祖上几代都生活在这里，土匪下山大开杀戒都没闹成你们这样，你们闹什么？”
“那是人祸，现在可是天灾，人哪里能拼得过天呢？”
有人不服气地喊道，“况且村子里那些稍富裕些的早就跑了，我们不跑还等什么呢？”
此言一出，村子里更是乱成一团，黄老婆子虽想阻止众人，但终究是年纪大了，力不从心，一口气卡在了喉咙里，脸憋得通红。
“谁说人就不能拼得过天呢？”
突然，一道平静柔和却又坚定充满力量的声音响起，黄老婆子只觉得背上传来不轻不重的力度，将胸口郁结的浊气揉散。
她下意识回头看去，眸子有些许意外，“江家媳妇？”
楚沁没有回答，站在她的身边，看向已经乱成一团的村民，“你们想去其他的村子避难，可你们的田地都在这里，你们能搬走吗？其他的村子会把他们的地分给你们吗？”
众人顿时安静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终于一个胆大的喊道，“你这么希望我们留在村子里，不过就是因为草堂还指着我们赚钱罢了！装什么慈悲！”
楚沁忍不住好笑道，“你现在躲雨的草棚就是齐大夫带人建立的，你现在用的草药也是来自草堂的，你给过草堂一文钱吗？”
“再说了，凭齐大夫的医术难道不能去县里开医馆？就指着你们这一亩三分地的挣钱？这些年若不是他坚持行医救人，大荒村得有多少村民耽误病情，无辜枉死？”
那人脸颊涨得通红，但依旧嘴硬地喊道，“就算你们草堂有良心，那我们的庄稼都被淹了，我们留下来吃什么喝什么？难不成靠你上下嘴皮子一碰，我们就能吃饱肚子了？”
楚沁不慌不忙，“庄稼的确已经被冲毁，但只要及时排涝翻整土地，还是可以种药材的。”
“比如薏苡与黑豆，两者均喜较多水分，从播种到成熟差不多都需要四个月到六个月，不作药材也可以作粮食来卖，可以保证销路稳定。”
“同时还可以再种丹参和孩儿参，这些药材的干货每斤足以卖到五十文，咱们村一百多户人，五百多亩地，只要保证亩产一百五十斤，就能满足全村人一年的粮食。”
楚沁说得头头是道，村民们都愣住了，呆呆地注视着她，眼神中仿佛又涌现出希望的光。
那人却不依不饶，“粮食熟了就能吃，药材又不能吃，况且谁知道能不能卖出去？再者说了，药材成熟也需要一段时间啊，难不成这段时间我们喝西北风去？”
“我这里还有些银子，可以暂时买粮食给大家分分，同时，村中的妇人们还可以跟我学习做状元糕，或者做一些绣品，我会拿到县城里去卖。”
那人依旧一脸不屑，“区区妇人，还想养活整个村子？我看你这些就是纸上谈兵，不过是你要趁着天灾发财罢了！”
楚沁并不理他，而是将目光投向身后乌泱泱的村民。
“各位，我知道我的话有人相信，有人只觉得是在痴人说梦，我不强求，但你们若是愿意留下，我也愿意帮助各位重建大荒村，只要我们团结一心，一定能让村子恢复如初！”
村民们大多世代居住在此，本就不想离开，只是刚才群情激愤。
现在楚沁一番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劝慰与鼓励，的确撬动了他们的心。
一向爱凑热闹的江二婶带头喊道，“我愿意相信！我愿意留下！”
搂着虎妞，眼睛还红肿着的赵红梅也跟着喊道，“我也愿意留下，谁说妇人就不能养活一家子了？我们偏要做给他们看！”
“没错！我也要留下！”
“还有我们！”
……
虽然仍有小部分的人不愿意相信楚沁选择了离开，但还是有更多的人选择了相信。
黄老婆子看着刚才还一盘散沙的村民重新又凝聚在了一起，看向楚沁的眼神不禁也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昔日她总觉得江秀才这媳妇选得着实走眼，但现在看来，或许是她老眼昏花也说不定。
第43章 解决温饱
http://.biquxs.info/
现在时候还早，草堂还有些富余的粮食，当时疏散的时候被带了出来，楚沁便让江二婶召集几个妇人煮了些粥，众人分分，暂时填饱了肚子。
接下来，楚沁便给众人分工，接下来一个月，青壮年分成几组，分别负责修缮房屋、排涝翻地、打猎采买、处理死亡的禽畜。
同时为了避免雨季泥石流再爆发，还要分出一些人手建立挡墙、水塘、排导沟和水塘，以保证下次山洪再来时，村民们不至于束手无策。
妇人们则留出部分人手留在草堂帮忙，其余的若有本事便各自能做什么就做什么，楚沁统一拿到县城去找销路，剩余什么也不会的便跟她学习做状元糕。
粮食会统一购买、烹饪、分发，赚来的银子以及采买的流水会每日在棚子公示出来，众人可以互相监督，在这段时间，众人必须拧成一股绳，劲往一处使。
次日一大早，众人便开始按照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楚沁则带着妇人们开始做状元糕，等做好了正要叫江二婶和玉蝉一起去县城，却在棚子门口遇见了江霜寒。
他已经换下了原本破烂的衣裳，只着一身白衣，脸颊稍瘦些许，让原本就棱角分明的面容更显得如寒光利刃般凛冽。
楚沁愣了一下，眨了眨眼，“你怎么这么快就醒了？我以为你中了那毒，又筋疲力尽，至少要再多睡两天的。”
江霜寒双手负在身后，不知从哪里学的一股少年老成的气息，“不放心。”
“村子还好，虽然有些人逃走了，但大部分人还是留了下来。”
楚沁笑笑，还以为男人是在担心村子，便柔声宽慰着他，“多亏了你之前擂台赛赢来的那三十两，至少够整个村子撑半个月呢。”
然而男人却皱了皱眉，垂眸看向她，苍白的脸色升起一分红意，“我说的是不放心你。”
“啊？”楚沁不由得怔住，耳尖悄悄地红了，明明平日里巧言善辩，此刻却只有词穷。
可想起那日他险些被山洪冲走时，她脑海中恢复的记忆，楚沁又忍不住心底升起一股酸涩，毕竟男人现在关心的本不该是她，而该是那个作死要跳崖的原身！
“哎呦，你们小两口大早上的站在门口吹风啊？”
正当气氛越来越尴尬时，江二婶忽然打趣着从棚子里走出来，后头还跟着捂着嘴偷笑的玉蝉，楚沁终于松了口气，连忙道，“糕点已经做好了，咱们快一起去县城吧。”
“好。”江二婶答应下来，去找刘大爷套牛车，楚沁还拿了一些妇人的绣品和针线活准备带到县城找找路子，看看能不能卖出去。
刘大爷很快将牛车牵来，四人挤着上车，虽然拿了篮子和不少东西，但挤挤还能坐下一个人，江霜寒默默走来，将那一个空填上了。
楚沁略皱起眉，“你伤还没好……”
“好了大半。”江霜寒一字一句地纠正道，“而且齐大夫说，多走走有助于清除余毒。”
“……我以前怎么没听过。”楚沁嘟囔了一句，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刘大爷很快赶起牛车，不过路上有积水，牛车快不起来，等赶到县城的时候，已经将近晌午时分了，几人连忙将摊子支上，开始叫卖。
之前武馆举办擂台赛的时候，有不少乡试的武考生都去了，此刻也认出了夺魁的江霜寒，纷纷被吸引了过来。
楚沁趁机发动粉丝经济，将江霜寒作为活招牌，很快就卖出了一百多块。
江二婶笑得合不拢嘴，“这一块糕点是十文，一百多块就是一两银子！只要再卖出一百块，整个村子一天的口粮就够了！”
楚沁却摸了摸下巴，她所想的可不止这些，摆摊能赚多少银子终究还是不稳定的，要是有固定的商铺肯进货又或者他们自己能开铺子就好了。
正在此时，一道熟悉的身影却加快了步子，远远朝他们走来。
“姑娘，小生已恭候多时了，可等到姑娘了！”
“这人是谁？好像认识侄媳妇啊。”
江二婶八卦地凑在玉蝉的身边低声道，玉蝉抬头看了她一眼，同样小声回答道，“这是上次我们来卖糕点时认识的大哥哥，好像也是这届乡试的考生，不过是文考。”
“原来是这样。”江二婶一幅恍然大悟的模样，又转头凑到江霜寒的耳边，谨慎地压低了声音道，“侄子啊，你可得小心一些，像侄媳妇这样优秀的女子，怕是很容易就被人盯上。”
江霜寒面容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你以前不是还说，她这样的倒贴二十两都没人娶？”
“你看你！哪壶不开提哪壶！那时候的侄媳妇确实没现在智慧大方，我说说还不行了？”
想起以前那些糟心事，江二婶脸颊一片通红，嘟嘟囔囔地别过了头去。
江霜寒移开视线放在柳清元的身上，下意识地上下打量，眸子带着几分敌意与冷冽。
柳清元却似乎并没有察觉，将手中折扇向下，恭敬地做了个揖，表情带着几分关切，“姑娘今日怎么这么晚才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没什么，只是山洪爆发，将进城的路堵住了，所以才稍费了些功夫。”
“山洪？”柳清元眉头皱得更紧了，“很严重吗？姑娘可有受伤？”
“若是有，我此刻也不会站在你面前了。”楚沁自然大方的微笑，一旁的江霜寒看见她扬起的唇角，眉头却带着不满的蹙了蹙。
楚沁并未注意，紧接着又道，“只不过村里的庄稼都被冲毁了，现在只能另想其他的出路，我们先卖几天状元糕，至少先解决温饱。”
柳清元却眼前一亮，“既然如此，那小生即将要说的话对姑娘而言，应该就算好消息了。”
楚沁不禁好奇起来，“是什么事情？”
柳清元扬起唇角，啪地一声展开手中折扇，“家父家母与弟妹已经尝过姑娘的手艺，分外满意，决定每日从姑娘这购入至少两百块，若是卖得好，还可能会继续追加。”
第44章 奇怪的地方
http://.biquxs.info/
“啥？两百块！”
楚沁还没说话，江二婶就忍不住惊呼了一声，那岂不是相当于每天都能稳赚二两银子？那不仅全村人都能吃饱肚子，还能有本钱修缮房子，重建村子啊！
江二婶笑得合不拢嘴，用胳膊肘怼了怼楚沁，“侄媳妇，你这位朋友可真是雪中送炭啊！”
那日柳清元说次日还会过来，楚沁也只当做是客套，后来山洪爆发，她根本就把这件事忘了，没想到他还真的记挂在心上。
楚沁不禁端正了表情，郑重其事道，“柳公子，多谢你一直记挂着，不知你家商铺在何处，我们这里刚好还有些没卖的，可以现在就送到你们那儿去。”
“那可太好了。”柳清元笑道，“小生正要叫姑娘去签契约呢，还有一些具体的事情要与姑娘商议，顺便将前十天的订金交予姑娘。”
听见订金，江二婶眼前一亮，将糕点装进篮子里，塞到了江霜寒的手里笑着道，“既是如此，侄媳妇，你们就先过去吧，我和玉蝉小丫头去成衣铺看看人家收不收咱们这绣品。”
“也好。”楚沁顿了顿，“等傍晚的时候，咱们就在城门口汇合吧。”
江二婶点了点头，四人兵分两路，楚沁带着江霜寒，江霜寒则面无表情地提着两篮糕点，跟在她身边，柳清元在前面带路，闲聊着县里最近发生的事。
楚沁听着，时不时微笑回应，趁空闲时转头看了江霜寒一眼，声音压得很低，“你身上还有伤，东西重不重？要不要我帮你拿？”
“不用。”男人面色冷得像冰，声音也一片冷硬。
楚沁心里暗道奇怪，但想来可能是男人太好面子，便没有再多问。
此时街市上正是最繁华热闹的时候，行人们来来往往，货郎们挑着担子沿街叫卖，还有些商队浩浩荡荡地牵着毛驴驮着货，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
楚沁虽来过几次县城，但都没好好逛过，此刻看什么都觉得新奇，忽然，她发现长街拐角处有一座三层小楼不知道是做什么的，门口被围得水泄不通，看起来很是热闹。
不过她不好意思问柳清元，显得自己好像没见过世面似的，便小声问身旁的江霜寒，“你经常在县衙帮忙，应该对县城很熟悉吧？那是什么地方？怎么这么多人？”
江霜寒眸子异样的瞥了她一眼，苍白的脸颊泛起一丝红意。
楚沁疑惑地歪了歪头，“怎么了？难不成这地方连你也不知道？”
“……”
江霜寒薄唇微启，几次想要脱口而出，但最终还是咽了下去，只默默道，“你若感兴趣，一会儿我可以陪你凑过去看看，你便知道是什么地方了。”
“好啊。”楚沁并没有多想，一口答应下来。
江霜寒眸子纠结地蹙起，无奈地暗自摇摇头。
“前面便是小生家中的糕点铺了。”
柳清元忽然回过头来看了楚沁一眼，而后用手中折扇指向右侧不到十米处。
三开间的大屋，一米五的房檐，窗户也敞开着，隐约能闻见糕点独有的香甜气息。
铺子内左侧挨着门边是柜台，一个穿着朴素干净的中年男子正在飞快地打着算盘算账，柜台对面是一个架子，左右各有两个展示柜，各式各样的糕点被放在柜台上的竹笼屉里。
一大一小，一男一女两个小娃娃，鬓发分为两髻扎在头顶，穿着干净妥帖的衣裳，在帮店里的客人将选购的糕点用油纸包好，送到柜台。
楚沁心中暗暗有些羡慕，想他们摆摊风吹日晒的，不过赚个辛苦钱，要是能有个铺子就好了，最起码有固定收入，若是能经营有方，开上连锁店，那下半辈子也不愁了。
“父亲，孩儿回来了！”
柳清元加快了脚步，朝着糕点铺走了过去，正打算盘的柳父抬起头来看向他，冲着他点了点头，浓眉长须，表情隐隐有些严肃，“事情谈得如何？”
“这位便是孩儿之前与您说的那位姑娘了，这些糕点便是出自她的手艺。”柳清元笑笑，转头看向江霜寒，眸子一滞，涌现出些许迟疑，“这位是……”
他刚才光顾着和楚沁聊天，还真忘了问，只以为他是楚沁的兄弟，却没想到江霜寒毫不避讳地答道，“我是她的相公。”
楚沁看了他一眼，跟着微笑道，“嗯，他也是这次乡试的考生，只不过是武举。”
柳清元怔了怔，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自下而上地打量着江霜寒，他虽然只着一袭白衣，但身上却隐藏着一股很特殊的气息，如同即将出鞘的利刃，锋芒锐利。
“是小生疏忽了，未曾过问清楚。”
柳清元躬身施礼，江霜寒则抱拳还礼，“不必，请问何处签契约？”
“到后院吧。”柳父对着柳清元叮嘱道。
“是。”柳清元恭敬地点头，接过江霜寒手中的篮子放在柜台上，然后撩开门帘，带着两人进了后院。
此时柳母还在厨房里忙活着，柳清元也没打扰她，兀自将契约和笔墨取来。
毕竟他们订购的数量也不少，楚沁便主动将价格压到了八文一块，先签了半年的契约，每十天给一次定金，也就是十六两银子，后续若追加数量就再另签契约。
村子里一百多户人，又以壮劳力居多，一天的粮食就要两石，正好是一两银子，十天便是十两，还余下六两，可以用来买糕点的制作材料。
不过温饱问题虽不愁了，但买种子和禽畜的银两还不够。
告别柳清元，楚沁迈出商铺大门，心里正在盘算着，忽然听见一阵悠扬悦耳的琴声隐隐传来。
她循声望去，竟是从那三层小楼传出来的，楚沁不禁好奇起来，拉住了江霜寒的手腕，“你听，那边好像有人在弹琴。”
不等江霜寒回答，她便拉着他向那边快步走去，还未等走到门口，便看见一个大大的立式招牌上面写着三个大字——百花楼。
门口的柱子上则挂着一副对联，上联是一双玉臂千人枕，下联则是半点朱唇万人尝。
楚沁的脑子嗡地一下，脸颊瞬间红了，好家伙，怪不得江霜寒不愿意跟她说呢，感情这里是青楼啊！
第45章 夜探青楼
http://.biquxs.info/
不过这青楼倒很别致，房屋主体用的并不是木头而是竹子，门口的纱幔被风吹起，阵阵脂粉的香气传来，楚沁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江霜寒用袖子给她掩着，表情有几分无奈，“现在知道什么地方了，还不赶紧回去？”
“慢着慢着。”
楚沁抓着他的袖子挡着半张脸，这座三层小楼在拐角处，边上留有一道侧门，此刻一顶轿子慢悠悠地停在了那侧门处，轿夫掀开门帘，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悄悄地走了下来。
楚沁登时睁大了眼睛，紧紧攥住了江霜寒的衣袖，“这……这不是那个县丞么？好啊这该死的狗官，没钱拨款赈灾，倒有钱来寻花问柳！”
江霜寒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心里却没有太大起伏，早已经习惯，“这百花楼是县城内最大的销金窟，在这里看见他，也没什么稀奇的。”
楚沁却气愤不已，再想起之前在县衙时听见这狗官说的话，更是恨不得直接将他撕了。
“本朝明明有律法，不准官员出入烟花之地，否则便要被革职，他身为父母官，置人命如草芥不说，还贪了全部的赈灾银，现在更是直接视律法如无物，难道就没人管他？！”
江霜寒不禁冷笑一声，“朝廷里的人，要么官官相护，蛇鼠一窝，要么就党派相争，党同伐异，就算有人来查他，也左不过几百两的事，他自然是有恃无恐。”
“不行，我非得给他一点教训不可！”
要是当初他肯派人手去村子里帮忙，说不准庄稼就不会被冲毁，更不会有村民来不及躲避被山洪冲走，大荒村就算受灾，也不至于这么严重。
“等等！”
江霜寒扯住她的手腕，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严肃，冷凝的眸子紧盯着她的双眸，“这里是青楼，你就这么不管不顾地往里闯？”
楚沁脸一红，忙停住脚步，的确，她一个女子确实不大方便，只是一想到村民们还在受苦，江霜寒现在受的伤还没好呢，这个狗官却过得如此滋润，楚沁就恨得牙痒痒。
“不过……”江霜寒低头看着刚到自己胸口一般高的女子，“你若真想教训他的话，我倒是有一个办法。”
楚沁好奇地仰头望着他，“什么？”
江霜寒俯身贴近她的耳边，薄唇轻启，楚沁仔细地听着，唇角忍不住勾起，眉开眼笑，“好！就用这个法子，不怕那狗官不服！”
江霜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角，不动声色地牵住了她的手，楚沁却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抬头看向他，他心里一个咯噔，下意识又松开了，只是表情没露出半丝破绽，“怎么？”
楚沁眼眸有些许疑惑，“你既然早知道如何整治那狗官，又为何不做呢？你经常到县衙里帮忙，想收集证据应该也很容易吧？”
“时机未到，眼下不过是给他一些教训，拿回我们应得的。”
男人顿了顿，半眯起双眸，墨色的瞳孔忽然变得深不可测起来，“而真正能改变这些的，只有……”
楚沁正聚精会神地等着他的下文，他却什么也没说，唇角微勾，“天色不早了，二婶和玉蝉或许已经等急了，咱们快些将东西买齐备，早点回去，等夜深了再过来。”
说完，男人干脆利落地掉头离开，楚沁怔了一下，眉头紧蹙，忙跟了上去，“你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呢，只有什么呀？”
然而不管她再怎么追问，男人都没有回答，楚沁只能作罢，偷偷在心里骂这个小气的男人，从来都不肯好好说话，什么事都藏在心里。
接下来，二人先去牲畜市场买了毛驴，又去米行买了两石米放到了毛驴的背上，还和米行的掌柜约定好了，以后每日都来取两石，让他记得及时补货。
米行的掌柜自然高兴坏了，忙不迭就答应了，两人这才回到城门口，正值傍晚，江二婶和玉蝉已经等了一会儿了，楚沁将毛驴的缰绳套在刘大爷的牛车上，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村。
路上江二婶兴高采烈地说着，“那成衣铺的老板是真识货啊，看见咱们这绣品就说是好东西，说要订一批鱼跃龙门的荷包，讨个好彩头，过两日卖给那些来参加乡试的考生。”
楚沁忍俊不禁，“这些考生也是凄惨，人家不过来考个试，就成了咱们眼中待宰的肥羊。”
“哎呀，无奸不商嘛。”江二婶一幅见怪不怪的样子，“人家说了，一个荷包按咱们二十文算，第一批先要五十个卖卖看，还给了我两钱银子定金，材料我也买好了。”
楚沁点点头，“这一方面我不太懂，二婶你做主就好了，只要回头将账目及时公示，能够服众就行了。”
说话间，几人便回到了大荒村，村民的速度很快，这才刚过了一天，排涝工作已经进行了四分之一，照这个速度下去，最迟下周，土地就能翻整完毕，可以开始种植了。
只是房屋修整还需要一些功夫，不少房子虽然没被水冲垮，但是木头的房梁都被泡涨了，岌岌可危。
楚沁将粮食带回去交给妇人们熬煮成粥，正好猎户们也回来了，还带了些野兔子之类的，虽然少，但村民们原本要求就很简单，只要有肉吃有饭吃，他们就觉得生活还有希望。
日头渐渐西斜，夜幕低垂，皎洁的月亮挂在高空，众人吃饱喝足也累了一天，筋疲力尽，都各自找地方睡觉去了。
江霜寒家的房子虽然也没被冲毁，但也摇摇欲坠与损毁无异，楚沁合计着等回头赚了钱就重新翻修，或者干脆到县城里去买房，就先和江霜寒在棚子这里临时搭了个茅草屋。
整个村子静悄悄的，只偶尔能听到蛙鸣声，然而两人的屋子却点着黯淡的油灯，楚沁将长发束于头顶，穿着男式的墨色长袍，将眉也化的粗了些，远远望去，真如一个俊俏的少年。
而江霜寒也换上了同样一袭墨色的衣裳，也是之前在城中的成衣铺做的，两人吹灭了油灯，趁着夜色再次偷偷进城，来到了百花楼。
此时正是夜深，四周一片寂静寥落，唯有百花楼的门口，依旧是纸醉金迷，繁华热闹。
“呦，这是哪儿来的两位清俊的公子啊？”
第46章 还配为人?
http://.biquxs.info/
女子一袭雪青长裙与身后的竹楼相得益彰，香肩半露，头上堕马髻以一根白玉簪挽起，指如削葱抚上楚沁的肩膀。
“公子真是好清秀，只是有些面生，想必是第一次来吧？咱们这儿琴技第一的秦霜姑娘正在抚琴呢，公子若有兴趣，不如进来欣赏一番？”
楚沁还没回过神来，就已经被女子带进了百花楼。
一进门，便有一股异常香甜的味道冲进鼻尖，楚沁强忍住想打喷嚏的冲动。
女子柔若无骨的双手还在她的肩上流连，她浑身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忙制止住女子，故意粗着嗓子道，“不知这位姐姐如何称呼？我们的确初来乍到，对百花楼不甚了解。”
“公子不必如此拘谨，奴家是百花楼的妈妈，你叫我云烟就好了。”
这妈妈不似寻常那些老鸨一般满脸横肉，反倒是徐娘半老，别有一番风韵。
楚沁礼貌地点了点头，云烟见她不让碰肩膀，便挽住了她的手臂，语气带着几分调侃，“百花楼在渭县已有三十年了，公子却说不知道，看来公子平日里果然是个正人君子啊。”
楚沁只能尴尬地干笑了两声，“呵呵，不敢当，不敢当。”
说话间，云烟已经带他们穿过了大堂来到了内室，一身着枣红长裙的女子坐在大堂正中央抚琴，想必就是她口中那位秦霜姑娘了。
琴声袅袅，时而如泉水叮咚，时而如小溪涓流，四周的座位已坐满了人，成包围之势将秦霜围在中间，身旁还跟着其他娇滴滴的女子。
“二位公子若喜欢秦霜姑娘的琴声，不如就留在此处，只要一两银子的酒水费。”
云烟笑着坐在楚沁的身边，两个梨涡甜美醉人，“原本该是一人一两的，只是我看跟二位公子有缘，便收你们一共一两好了。”
楚沁不禁有点肉疼，怨不得说这里是销金窟啊，刚坐在这里啥也没干呢，一两银子就没了，这可是两石粮食的钱啊。
想到这里，她又觉得自己好笑，果然不是男子领悟不到这里的魅力，别人都想着一夜春宵，她倒好，满脑子都是粮食。
她慢吞吞地从荷包里数出一两散碎银子给了云烟，云烟接过，眸子带着几分戏谑，“公子怕不是这就心疼了吧？”
“怎会？”楚沁笑得从容不迫，“只是在想，光是听曲岂不无趣？这百花楼如此有名，也不知可还有什么其他可供玩耍的？”
云烟打量了她两眼，“咱们这儿一楼是人字号房，十两，那些所谓的迂腐文人没什么钱，最喜欢到这儿来找姑娘吟诗作对。”
“二楼便是那些纨绔子弟最喜欢的地字号房了，二十两，这里的姑娘琴棋书画皆为精通，就连那些江湖侠客也喜欢来此温香软玉。”
“至于这三楼的天字号房么，那可是咱们头牌亲自伺候，京城名厨坐镇，不仅要一百两，还得是达官贵人，才有此荣幸呢！”
“达官贵人？”
楚沁故作惊讶地打断了她的话，展开手中折扇，挡在二人侧边，“姑娘说的该不会是咱们县丞吧？这县衙里有那么多银子吗？”
“这芝麻绿豆的官也是官，苍蝇再小也有肉啊，俗话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一个县丞几千两银子还没有吗？”
云烟脱口而出，说完又自觉失言，便垂眸一笑，转了话题，“公子问了这么多，可是有兴趣去其他地方看看？”
楚沁撇了撇嘴，收起折扇，“先不急，且在此处听听曲。”
说完，她与江霜寒对视一眼。
江霜寒暗暗颔首，眸子清冷地看向一旁的云烟，“不知楼中恭房何处？”
云烟笑声如银铃一般，葱白的手指拂过男人的肩膀，“在后院便有，只是公子才刚来，怎么就要尿遁了？”
“姑娘误会了。”楚沁歉意地笑笑，看着女人搭在江霜寒肩膀上的手有些刺眼，不动声色地拂落，“我这位堂兄只是……身子不大好，嗯，对，身体虚弱，尿频。”
江霜寒剑眉微挑，好整以暇地看着楚沁。
楚沁顿觉心虚，赶紧推他起来，话里有话，“那个，堂兄啊，你赶紧去吧，可别耽误了，一会儿来不及了。”
之前江霜寒和她说，他在衙门帮忙的时候，常能看见县丞章明知傍晚出门，第二日晨起才偷偷从小门回来，想必这一夜都是在百花楼寻欢作乐。
所以他此刻一定还在楼中，只是江霜寒也没来过这里，并不知道其规矩，两人才夜探此处。
“贤弟等我，去去便回。”江霜寒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起身大步流星离开。
现在基本情况已打听清楚，唯一要知道的就是那狗官现在身在何处，整个百花楼布局如何，好方便一会儿二人去教训那狗官。
楚沁漫不经心地斟了一杯酒，只等着江霜寒回来，云烟看她似乎真的没什么银子，便转头去伺候其他公子哥儿了。
“哎呦，这不是裴公子么，您可好些日子没来了！”
云烟柔柔地靠进一身着青衣，剑眉斜飞，吊眼凌厉，浑身充斥着纨绔气息的男子怀中，“公子听着咱们秦霜姑娘的琴艺可精进了？要不要她夜里伺候您啊？”
“呵！”
男子不屑地一声冷笑，将云烟推开在地，“什么百花楼第一琴妓？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连兰香楼最下等的贱奴也不如！”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秦霜心里一个咯噔，这位裴珏公子家里可是官商，有权有势，就连县丞也要让他三分。
她上次来了月事身体不适，但他却非逼着她伺候，最后还是觉得不尽兴，把她打了一顿，连银钱也没结，再之后就是半个月没来，谁知竟是到她们的死对头兰香楼那边去了。
秦霜心里一慌，手下就更不会弹了，丝弦一下崩断，发出沉闷的声响，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顿时，寂静的大厅爆发出一片哄堂大笑，秦霜的脸颊臊得通红。
“果然还是裴兄见多识广，这秦霜姑娘的确徒有虚名，弹的曲子平庸乏味，确实不如兰香楼的姑娘！”
“没错，不知裴兄可有兴趣，带咱们一同前往兰香楼赏玩啊？”
“那有什么不可？”裴珏起身，大手一挥，“走，咱们都去兰香楼！本公子请！”
他这一开口，众人哗啦啦起身都跟着往外走，云烟愣了，忙从地上爬起来，拉着裴珏的手腕，笑容带着几分讨好。
“裴公子，您这酒水钱还没付，加上上次账上欠的，总也几十两了，您硬要带其他客人去兰香楼我们也拦不住，只是这银钱……”
她的话还没说完，男人就猛地一记窝心脚踢了过去，“臭婊子，污了我的耳朵，还敢提银子！我就是不给你，你又能怎样！”
男人一脸凶神恶煞，抬起脚便再要踹，一把折扇却忽地伸出，抵在了他的脚底。
“这有些人啊，一向仗势欺人惯了，竟连青楼女子都不放过，可还配为人？”
第47章 尝鲜
http://.biquxs.info/
男人如同被针扎到一样痛得嘶了口气，弹开，看向面前容貌清俊的少年，满是疑惑，“你又是何人？也敢来管本公子的闲事？”
楚沁将折扇背在身后，以她的力气未必能阻止气盛的男人，所以就将随身携带的银针置于扇骨夹缝中，刺得男人缩回了脚。
“秦霜姑娘所弹曲目为凤求凰，流传千古，清幽婉转，如昆山玉碎凤凰叫，怎么就平庸乏味了？可见各位不过是附庸风雅之人，竟也有脸为难几个青楼女子！”
楚沁弯腰将云烟扶起，她痛得脸都白了，额头满是冷汗，感激地看了楚沁一眼，低声道，“公子，多谢你，只是……只是你不必为了奴家得罪旁人……”
若她真是男子，今日之事也未必会管，只因为她是女子，才会对她们更多一丝同情可怜。
众人望着楚沁的目光有些复杂，这里的纨绔们互相都知晓底细，但他们却是第一次见到楚沁，不知其底细，且看她态度如此强硬，反而就很有默契地缄默起来。
裴珏扫视一圈，见没人说话，不由得冷笑一声，“你说谁附庸风雅？知道一首凤求凰就了不起了吗？”
“这县城里大大小小所有烟花柳巷所弹之曲，就没有本公子不知道的，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这里掉书袋？还讽刺本公子！来人！”
他看向刚才被他带进来一同享乐的家丁，“给我把这个臭小子抓起来，狠狠胖揍一顿！”
“慢！”楚沁抬手阻止，“既然你说所有的曲子你都知晓，不如我们来打一个赌，如果秦霜姑娘能弹出一首你也未听过的曲子，就算你输，你要将先前欠下的账目双倍偿还。”
“那她若是不能呢？”裴珏急急地打断她插嘴道，“你就要给本公子磕头道歉，还要乖乖给本公子打一顿！”
“好。”楚沁从容不迫地应下，冲着他伸出手，“击掌为誓，不得反悔，否则身上最重要的东西流脓长疮，不得好死！”
裴珏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咬了咬牙，与楚沁击掌，“就听你的！本公子还不至于为几十两银子出尔反尔！”
两只手掌刚一相碰，楚沁就带着几分嫌弃地利落缩回了手，“不过秦霜姑娘的琴弦断了，需要再换一张琴，新琴需要磨合，她的手指也流血了，需要处理，这些恐怕都要费些功夫。”
“本公子就给你两炷香的时间。”裴珏冷哼一声，瞥了一眼云烟，“带他们去我专用的雅阁，王二，赵五，你们到门口守着！”
“公子，这边请吧。”云烟强忍着疼痛，带着楚沁和秦霜二人走向二楼。
这里依旧是采用竹子作为主体材料，闻着有一股淡淡的清香，云烟带着她们到了最后一间房，将门打开，里面的布置和她之前居住的客栈布置差不多，就是更宽敞些。
侍女很快将新琴又送了过来，云烟欲言又止道，“公子，你不该与裴公子硬碰硬，他虽张扬跋扈，但却在音律方面颇有造诣，不如奴家替你支开他那两个家丁，你快些逃走吧。”
“是啊。”一旁隐忍多时的秦霜也忍不住开口道，“公子，这本就是奴家与裴公子的私人恩怨，不该将你卷进来的，你快逃吧，反正他们也不认识你，不能拿你怎么样的！”
“你们就这么不相信我？”楚沁唇角微勾，环视四周，向书桌走去。
提起笔墨纸砚，写下一片曲谱，递予秦霜，“你既是百花楼第一琴妓，不如看看这首曲子，你可识得？”
秦霜眉头微皱，一眼扫下去，心中不禁升起疑惑，“怪事，奴家自幼学琴，这苍梧国所有的琴谱奴家都基本识得，怎么公子这首曲子，奴家却连见也未曾见过？”
当然，那是五线谱，想当年她被调任医药公司，年会时便要用这一首曲子来撑场面，却没想到今日竟也能派上用场。
楚沁心中暗自腹诽，表面却笑得一脸温和，“这是我自己写的，从未面世，他们定然不会知晓，这份曲谱也是我家乡那边的用法，我现在教你，你既通音律，应该很快就能学会。”
秦霜点了点头，楚沁便轻声唱给她听，云烟一直在侧旁观，只是总觉得好似有哪里不对，刚才她一直未曾察觉，怎么现在听这公子唱歌时，总觉得声音婉转，如同女子？
秦霜倒没多想，一直专注于练习，很快一首曲子便被她融会贯通，只是看着唱词，她不禁皱起了眉头。
“公子，这词……是不是有些太露骨了？还是公子家乡那边的人都喜欢如此表达？”
楚沁倒是没想过这一点，虽然这是青楼，但古代毕竟是古代，思想没那么开放，哪有把情啊爱啊挂在嘴边的？
她想了想，大笔一挥，写下一首古词，“你将这一段嵌合进去吧，想必更合适些。”
秦霜接过那张纸，扫了一眼，眼前顿时一亮，忍不住连连称赞，“没想到公子竟有如此文采，真是好词，感人肺腑，奴家立刻就改！”
两炷香的时间很快过去，秦霜一直在聚精会神地练习，云烟则先回去安抚那些纨绔。
楚沁不经意地一扫，忽然发现窗边似乎掠过一道黑影，她眸子一凛，趁秦霜不注意凑了过去，将窗户偷偷打开一条缝。
江霜寒站在门外屋檐上，脸上蒙着面巾，声音低沉喑哑，“找到那狗官了，就在这间正楼上。”
楚沁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顺着窗缝递给了他，将声音压得极低。
“我这儿有人在外面守着，不好出去，一会儿你将这药下到他的饭菜里，可以让他的身体短暂麻痹，我办完事后就到后院与你汇合。”
江霜寒接过瓷瓶点了点头，脚尖轻点，身轻如燕，瞬间消失不见。
楚沁关上窗户，最后一炷香灰也掉在了香炉中，云烟推门而入，“秦霜，你好了没有？楼下裴公子在催了，他说若是我们再不下去，就要把百花楼砸了。”
“他急什么，又不是赶着去投胎！”
楚沁冷嗤一声，叫侍女进来抬琴，然后三人一起下了楼。
裴珏坐在大堂中央，翘着二郎腿，左拥右抱着百花楼的头牌，望向楚沁的表情十分嚣张。
“这么晚才出来，怕不是想认输了吧？看你这样关心这群婊子，容貌又清秀，不如就留下来做个小倌，让本公子和几位兄弟都尝尝鲜！哈哈哈……”
第48章 小看了你
http://.biquxs.info/
楚沁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懒得和他多费一分口舌，冷哼一声，带着秦霜来到大堂之中，让两个侍女将琴放在原先的桌上。
“秦霜姑娘，你莫要紧张，你刚才练习的已经很好了，只要正常发挥即可，我敢担保，他们一定从未听过这首曲子的。”
“嗯……”
秦霜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心中还是不免忐忑，那裴珏公子一向胡搅蛮缠，就算他真的没听过，但他只要藏着不说，那谁又能知道呢？
她心底暗叹一声，牵起裙角坐下，纤纤玉指抚上琴弦。
正欲弹奏，不经意地一抬头，只见众人都聚精会神地盯着自己，再联想起刚才众人哄堂大笑，琴弦崩断的场面，她又不禁胆怯起来。
“怎么回事？怎么还不弹？”
人群纷纷议论起来，裴珏接过头牌嘴对嘴递过来的食物，兑着杯中酒一饮而尽咽下，不屑地嗤笑一声，“若是不会就别强装样子了，大不了本公子不让人打你，只让你磕头道歉就是了！”
云烟也不禁着急起来，“秦霜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秦霜越急越弹不出来，苍白修长的手隐隐颤抖。
“她应该是太紧张了。”楚沁低声对云烟解释道，转头看向那几个侍女，“将纱幔拉上，灯也熄灭一半。”
侍女立即照做，一盏盏灯熄灭，大堂内被柔和的昏黄灯光所笼罩，女子纤细如弱柳的身影被描绘在轻纱柔曼上，如临仙境。
看不见众人审视的目光，秦霜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玉指再次抚上琴弦，丹唇轻启，轻柔婉转的声音带着一缕别样的悠扬。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难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这袅袅琴音的编排的确特殊，但又格外悦耳，时而哀伤婉转，时而如泣如诉，令人情不自禁地就被带入了情绪。
众人听得呆了，屏气凝神，望着淡淡的烛光在纱幔上描绘出女子模糊的轮廓，仿佛留恋凡尘却囿于天规天条的仙子正在一诉衷肠。
就在众人沉浸在仙子的哀伤之中，忽然，琴音一转，又变得曼妙悠扬起来，众人也被牵动了情绪，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仙子仿佛堪破了人世间的情爱，不再拘泥于长相厮守，终于释怀相思之苦，乘着云雾回到了天宫之上，默默守护着心中的那个凡人。
琴声如流水，动人心肠，一曲完毕后，侍女拉起纱幔，将熄灭的烛光又点亮，大堂内却依旧是一片鸦雀无声。
他们不仅是被这新奇的音律与唱词所吸引，更是被秦霜凄楚动人的歌声所感动。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秦霜姑娘定是天上的仙子下凡，今日有幸听闻仙子抚琴，是我等荣幸啊！”
“只可惜仙子下凡，却又流落至花街柳巷，不如我出十两银子，仙子姐姐今日就跟了小生吧！”
“十两银子就想搏仙子一笑，你倒是想得美！我愿出双倍，谁也别跟我抢！”
说话间，几位喝得醉醺醺的纨绔竟然互相争抢起来，还差点因此大打出手。
刚才还被嫌弃平庸乏味的秦霜姑娘，现在却又被捧成了众人口中的仙子姐姐，就连秦霜自己也觉得心中五味杂陈，望向楚沁的眸子带了几分感激。
云烟怕场面失控，赶紧叫小厮来将那喝醉的几人隔开。
楚沁则轻勾唇角，走到那面色铁青的裴珏面前，展开手中折扇，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
“裴公子，你之前不是说这所有花街柳巷所弹之曲，就没有你不知道的么？那就请赐教，这曲子是什么名字，又讲了什么故事啊？”
裴珏的脸色更加难看，那两个头牌感觉到了他身上传来的阵阵低压，生怕引火上身，悻悻然起身走了。
他猛地抬起头来，一脚踢翻了桌子，吊梢眼凌厉凶狠地瞪着楚沁，像是个得不到糖就开始撒泼的顽童，“你敢耍我？”
“这话从何说起？”楚沁故作出一副不解的模样，“刚才我提出赌约，公子并未有任何异议，还愿与我击掌为誓，怎么现在倒变成我在耍公子了？”
裴珏气得咬牙切齿，不甘自己颜面扫地，又转头看向身后众人，高声喊道，“谁若能说出这曲名，本公子赏银百两！”
楚沁轻勾唇角，慢悠悠地摇着手中的折扇，这曲子是秦霜姑娘按照她所哼的流行歌曲改编的，这里的人怎么可能会知晓呢？
果不其然，刚才还附和着他的人，此刻都安静得如同鹌鹑一样，谁也不敢先开口，生怕触了霉头。
“既然都不知道，裴公子也就别费事了，咱们已击掌为誓，你若不想那处长疔，浑身溃烂，就赶紧将银子还了。”
楚沁慢悠悠地摇着手中折扇，“以后也好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别再丢脸丢得满县城都是。”
“你！”
裴珏是家中独苗，一向被众星捧月，何曾受过如此对待，气得脸都绿了，恨不得现在就叫家丁过来将这小白脸狠揍一顿。
但他又怕誓言真的会应验，若他以后再不能翻云覆雨，那还有什么意趣？
裴珏面沉如水，从怀中掏出两张银票重重地拍在桌上，冷哼一声，“这次算本公子小看了你，你也别得意，老实给我等着，最好别犯到我手里，否则今日屈辱，我要叫你百倍偿还！”
说完，他带着一众家丁气冲冲离去，其他纨绔子弟看他走了，才纷纷放松下来，大堂内又渐渐恢复了热闹的气氛。
楚沁撇了撇嘴，并不甚在意他的狠话，回头她将身上的衣裳一换，男人还能认得出她？
以他那个猪脑子，绝对不可能想得到她是男扮女装！
她垂眸勾了勾唇，正欲离开，云烟却忽地叫住了她，眸子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公子，今天还要多谢你解围，你怎么一言不发就走了？要不要留下，奴家去叫百花楼的头牌来免费伺候您，权当是给您的谢礼了。”
“不必不必！”楚沁连忙摆手，“夜已深了，我得去找找我堂兄了，改日若有缘分，定当相聚！”
云烟望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红唇缓缓勾起，这寻常男子怎么可能拒绝得了百花楼的头牌？看来她猜测得果真不错……
夜色渐深，楚沁避开几个耍酒疯的，穿过回廊，来到了后院。
奇怪，后院怎么空无一人？
楚沁正四下观望，一双大手忽然揽住了她的腰肢，脚尖轻点墙壁，几步就带她到了三楼的屋檐上。
她吓得魂都快飞了，压低了声音，粉拳砸在他的肩上，“你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的！我还以为大半夜的见鬼了呢！”
“嘘——”
江霜寒表情严肃，冲着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指了指旁边的窗户，“那个狗官，就在里面！”
第49章 将功补过
http://.biquxs.info/
楚沁下意识捂住嘴，将窗户纸抠了个窟窿，向里面看去。
房间内没有旁人，章明知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好似昏死了一般。
楚沁扭头看向江霜寒，“那些守卫如何？”
男人冷笑一声，“那狗官不喜欢别人来扫兴，早就将守卫遣走了，等天亮了才会来接他。”
眼下距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药效差不多也就能顶到那个时候。
楚沁眸子一凛，拿出怀中的蒙面巾递给江霜寒，而后自己也跟着戴上，“时间不多，咱们立刻行动。”
江霜寒微微颔首，戴上面巾，蹑手蹑脚地打开了窗子，两人从窗口翻了进去。
章明知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刚和那些青楼女子大战一场，身体乏累的很，便叫小厨房送些饭菜来。
他全吃完了，想躺在床上歇息一会儿，却不想四肢百骸忽然犹如虫蚁游走一般，又麻又痒，而他的身子则重如千钧，怎么都动不了。
他本想喊人，嗓子里却也发不出声音，就连呼吸都变得越来越困难。
他正努力尝试着挪动肢体，忽然看见两道人影出现在他的房间中，吓得他后背霎时出了一层冷汗，还以为遭了贼，立刻闭上眼睛开始装睡。
楚沁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看到他闭着眼睛还以为他睡着了，不禁有一丝疑惑，这狗官心这么大？这种环境下竟然也睡得着？
然而看着他紧闭的眼皮下不断转动的眼珠，她明白了过来，心中暗笑，原来是在装睡，以为这样就能骗过他们了？
楚沁哼了一声，抡圆了胳膊照着他的脸颊便是响亮的一记巴掌！
“哎呦！”
章明知疼得眼泪都出来了，一记痛呼脱口而出，楚沁干脆利落地掐住他的脖子，“狗官，我今日就要你的狗命！”
“少侠……少侠饶命！”
章明知用力挤压麻痹的声带，艰难地发出嘶哑的声音。
此刻正是黎明前夜色最黑的时候，面前的二人又着黑袍戴面巾，他根本就看不清楚他们是谁，“我不知与二位有何仇怨，二位……二位为何要置我于死地？”
“狗官，还装蒜？”
楚沁手下更用力了几分，“你视人命如草芥，贪污朝廷发下来的赈灾银，现在大荒山脚下的几个村子都被山洪所害，你却高高挂起，还有脸来青楼！你说你该不该死！”
章明知快背过气去了，双眼直翻白，“小的……小的冤枉，小的从未贪污赈灾银，那是上头根本就没发下来……”
“你还敢狡辩？”
楚沁接过江霜寒递来的银锭，“这是从你的外裳里搜出来的，上面还刻着官印呢，你敢说这不是上头批下来的赈灾银！”
古代官银一般是用来做军饷、官薪、建设和赈灾，不能直接使用，必须先融化一次，再做成新的银块或碎银，方能流通。
她也没想到这狗官竟然这么大胆子，官银都敢直接用，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不过也好，她还正愁入烟花柳巷的罪名不够大呢，这狗官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章明知脸色一片惨白，他也不清楚明明一收到赈灾银，他就全部藏到了小金库里，怎么可能错拿出一个在自己身上？
但是现在铁证如山，他还不知道这两人是何底细，有什么他的把柄，若是真将他们惹恼了，保不住乌纱帽事小，保不住脑袋事大啊！
章明知也是浸淫官场数年的老油条了，做起戏来那是一把好手，立刻撕心裂肺的哭嚎起来，沙哑的嗓子听起来如同锯木一般。
“小的不过是一时糊涂……还请二位少侠饶小的一命，小的一定将功补过……”
楚沁眉尾一挑，“你要如何补过？”
“小的这就将赈灾银都还给灾民，再派人手帮助重建，请二位少侠饶了小的吧……”
章明知表面哭爹喊娘，心里却在阴狠地盘算着拖延时间，等一会儿天亮了守卫回来了，就将这两人抓回衙门，斩首示众！
只可惜他的小心思根本就没有瞒过楚沁的眼睛，她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颗丹药，趁他不备塞进了他的口中，然后抬起他的下巴，硬逼着他咽了下去。
章明知大惊失色，面色青白，“你喂我吃了什么！”
“毒药。”楚沁的表情一片冷漠。
章明知瞪大了眼睛，睚眦欲裂，“你……你竟敢毒害本官！本官饶不了你！”
“你先有命活到那一天再说吧。”
楚沁冷笑，“三天之内，将所有赈灾银还给全部的灾民，解药自然会送进县衙中，但若是少了一两银子，你就等着肠穿肚烂，爆体而亡！”
说完，她便拉着江霜寒跳窗而逃。
章明知看着他们的背影，几乎咬碎了牙，恨不能立刻追上去，可身上的麻痒却到了天亮才解除，那两人早就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大人，小的来接您回去了！”
师爷命守卫待在门口，然后轻手轻脚地将门拉开，走了进去。
正在穿衣的章明知猛地扭过头来，脸上通红的巴掌印吓得师爷谄媚的笑容定格在了脸上，话都说不利索了。
“大……大人……您这是……”
章明知抬脚将他踹倒在地，想想这一夜的窝囊气还有这肚子里不知道何时会发作的毒药，雷霆震怒，指着他便是一顿臭骂。
“昨夜守卫为何不在？你干什么吃的！还有脸来请安，本官让人暗杀了你都不知道！”
明明昨日是他自己不让守卫留下的，怕坏了他的好事，可现在竟然又怪到了自己的头上。
师爷有苦难言，只能卑微地跪伏在地上，“大人教训的是，不知道是否是昨夜发生了什么，才让您如此大动肝火？”
章明知长出了一口气，将昨夜的事简单说了一遍，当然忽略了他痛哭流涕求饶的那一段。
师爷听了，怒不可遏地站起身，“这两人实在太可恶了！竟然如此卑鄙，竟敢暗算您！小的现在就让守卫把城门封了，看他们能逃到哪儿去！”
“你这样做，不就相当于告诉满县城的人，我堂堂县丞让人骑到脖子上欺辱了？蠢材！”
章明知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师爷赔着笑，点头哈腰道，“是小的考虑不周，那您说眼下该如何呢？”
“呵！”
章明知冷笑一声，“他们既然要为那几个村子讨公道，那他们就肯定与那几个村子有关系！”
“你现在就去着手准备派发赈灾银两，再找几个高手埋伏在暗处，到时候本官也在暗处指认，只要发现了他们，就立刻将他们乱箭射死，否则难泄本官心头之恨！”
第50章 他的理想
http://.biquxs.info/
楚沁和江霜寒离开百花楼的时候，夜色正浓，她本以为会有追兵，却没想到人都快回到村里了，身后还是空无一人。
看来那狗官是真的把所有守卫都遣散了，一个也没留，亏她差点跑断了气，结果小丑竟然是她自己。
前面不远处就是大荒村了，为了避免被发现，他们二人选了一条偏僻的道路，比平常的要远一些，但是没有受过泥石流的侵袭，所以更好走一些。
此刻二人正站在一个小山坡上，脚下便是柔软的草地，隐约还能看见几只萤火虫在空中漫无目的的飞着，像是点缀着夜空的繁星。
在现代的时候，她总是沉浸于实验室和研究，很少出门，再加上现代化的城市发展越来越快，她所在的地方，即便是郊区，也早就看不见萤火虫了。
只有小的时候在乡下，才看到过这样美的夜色。
此刻儿时的记忆又调动了出来，好像两个时空重叠在了一起。
楚沁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心头像是有万千感慨，却又不知该如何去表达。
江霜寒感受到身后的阻力，回眸看向她，摘下了脸上的蒙面巾，“你若累了，我们可以在此处歇息一会儿，反正那狗官也不会派人追来。”
男人清冷的声音传入耳朵，在这寂静的夜色中如同潺潺的小溪一般流过她的心田，楚沁终于回过神来，心头却又升起一丝好奇。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派人来追？”
江霜寒冷冷勾唇，“此时正值夜深，他若叫县衙的衙役搜人，必定会闹得人仰马翻，那岂不是要让全县城的人都知道他做的丑事？”
“更何况他脸上还带着巴掌印呢，他怎么可能会叫别人来见他，岂不是半辈子的脸都丢光了？”
江霜寒又顿了顿，“不过他那样睚眦必报的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他一定会在派发赈灾银子时动手脚，想方设法引我们上钩，然后一网打尽。”
听他说的头头是道，楚沁忍俊不禁，“看你平日里一幅不问世事，好像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没想到倒是也懂这人情世故。”
江霜寒垂下眸子，一只萤火虫被风吹到他的手边，他下意识伸手抓住，看着那幽幽荧光在黑夜中随着呼吸，一亮一暗。
有些事，他从未对楚沁说过，楚沁也从未向他问过。
苍梧国这几年战事不断，他很小的时候，父亲就被抓走充了壮丁，下落不明，母亲因此神思忧惧，积劳成疾，没多久也去世了。
而他八岁前靠村长抚养，八岁后则靠吃百家饭长大，这世间所有的世态炎凉，人情世故，他是再熟悉不过。
只是他从未将这些事放在心上，也从不屑于钻营，他所心心念念的只有一件事，那便是通过武举，成为天下第一的武状元。
“在没有足够的支撑之前，再强烈的抵抗也不过是螳臂当车，只有站在更高的位置，才能发出更大的声音，大到让全天下的人都能听见，才能让那些蝇营狗苟之辈，心战胆寒。”
这也是父亲当年临走时，让村长转告他的话。
江霜寒松开手，看着那萤火虫在风中飘飘摇摇的飞远，低沉的声音如空谷中的幽幽回响。
“今日惩治那贪官，最多只能出一口恶气，而想要真正铲除这些毒瘤，只有站在比他们更高的位置上。”
江霜寒转眸看向楚沁，黑漆漆的眸子映衬着身后绵延不绝的山脉，深邃不见底，“所以，武举，我势在必得。”
天快亮了，夜色渐渐明朗起来，男人原本清瘦的面庞却多了几分坚毅。
这大概就是他那天没说完的话吧？
楚沁眸子微怔，好像一瞬间想通了什么。
原本按照书中的剧情，男人跳崖断腿后并没有被治好，因此他错过了乡试，更无缘之后的其他考试，后来在亲眼看着原身被山贼侮辱杀害后，就黑化堕入了魔教。
她一直以为男人之所以黑化是因为亲眼看着原身被杀，但是现在想来，或许从一开始他错过乡试的时候，黑暗的种子就已经种下了。
只是那时候他还有原身这个精神支柱，暂时可以欺骗自己，但等原身死后，他的两个精神支柱全都崩塌了，黑暗的种子便生根发芽，长成一棵参天大树，也让他彻底陷入疯狂。
可男人本来是这样有理想有抱负的人，他的人生原本应该被光芒照耀，不应该落到最后那样令人唏嘘的悲凉结局。
楚沁沉沉地吸了一口气，紧紧地握住了男人的手，“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的，我也一定会竭尽全力帮你。”
手上传来炽热的温度，江霜寒怔了一下，天渐渐亮了，朝阳冉冉升起，透过云层晕成柔和的一团。
女人原本白皙的皮肤不知从哪儿沾上了灰尘，脏得像只花猫，江霜寒忍俊不禁，扬起唇角，墨染的瞳眸漾起柔光，仿佛整个世界的雾霭都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他平日里老是绷着一张脸，楚沁甚至偷偷怀疑过他是不是跳崖的时候摔成了面瘫，没想到他笑起来，竟然也这么好看。
“走吧，快点回去，别叫人看见起了疑心。”
“嗯……”
楚沁心不在焉地答应，满脑子还是刚才眼前的景象。
江霜寒拉着她紧赶慢赶，终于在村民们都起来干活之前，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了草屋，脱下了夜行衣。
楚沁刚寻思着躺床上歇一会儿，房门就被人敲响了，她起身开门，江二婶挽着篮子出现在门口，看着她只着中衣的样子，眸子闪过一丝诧异，“侄媳妇，你们怎么……”
楚沁心里一个咯噔，还以为她发现了，就听着江二婶继续道，“你们怎么才起来啊？刘大爷都已经套好牛车等着了！”
“那个……”楚沁清了清嗓子，“二婶，我今天有点不舒服，你先去吧，我下午再去。”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江二婶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促狭的笑了笑，拍着她的肩膀，一幅过来人的模样，“霜寒年轻人气血方刚，正是大好的时候，你们是应该多增进增进感情，争取早点要个孩子。”
楚沁愣了一下，脸颊倏地一下红了，哭笑不得，“二婶，你都说哪儿去了？我只是昨天晚上没睡好而已！”
第51章 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http://.biquxs.info/
“啊？”江二婶尴尬地挠了挠头，“那……那是我想多了，不过话糙理不糙嘛……”
她的话还没说完，村子口忽然传来了一阵高喊声。
“快过来！大家快过来！我刚接到消息，县衙要发赈灾银子了！”
说话的人正是江二婶的儿子江铁柱，他原本是替村民去买种子的，结果刚到县城就看见衙役在县衙门口贴告示，乐得种子都忘买了，一路踩着风火轮似的跑了回来。
江二婶听到银子二字，眼神顿时亮了起来，小跑着凑了过去，村民们听到消息也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问着。
“衙门要放银子了？真的假的？你在哪儿看到的？”
“那群贪官！就算放银子也是给上面看的，到了咱们手里，能剩个两钱银子就不错了！”
“哎呀，蚂蚱腿就不是肉了吗？两钱银子我还能多打两壶酒嘞！”
江铁柱累得气喘吁吁，拼命地摆手，“不是……不是两钱银子！”
“那是多少啊？”江二婶抓着他的衣角，一脸担忧，“该不会连这点银子他们都不肯给吧？这是恨不得看咱们活活饿死啊！”
“都……都不是……”
江铁柱喘着粗气，江二婶嘶了一声，恨不得把他揪过来打一顿，照着他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你这倒霉孩子，还学会卖关子了，快点说！”
江铁柱终于顺过了气，直起身子，喜上眉梢，“是二两银子！今日下午就可以到衙门去登记花名册领银子，一个人二两！”
话音落下，众人顿时一片哗然。
他们很多人都在大荒村生活了许多年，眼见着那县衙里的人来回轮换，从前也有受灾的时候，但别说二两银子了，就是两钱银子都少见啊！
江二婶惊讶得眼睛都瞪大了，“这县丞疯了不成？往日里那么抠，现在竟然要给二两银子，那可够一个普通的四口之家过活一年了啊！”
“管他怎么想的，有银子拿还不高兴？各位尽管去就是了。”
一道温柔却有力量的声音响起，楚沁已换好了外裳，从人群中走出，来到了众人的面前，环视四周。
“不过，各位，虽然这一次县丞愿意发赈灾银下来，但不代表他每一次，又或者是日后的每一任县丞都能如此，所以我们还是不能松懈，必须按照之前的计划继续进行，只有将财富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才能将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不受他人所辖制。”
楚沁既希望惩治贪官，让他将村民们本该得的还给他们，但同时也害怕村民因此就失去了斗志。
眼下正是让大荒村脱离贫困的最好时机，众人如果不能一鼓作气，以后再想共同为一个目标努力，那可就难了。
村民们听完了她说的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都一致目光坚定地望向楚沁，“我们一定要掌握自己的命运！”
“对，没错！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看着众人并没有因为一时的成功而放弃继续努力，楚沁终于放下心来，微笑道，“既然如此，各位就快些去衙门领银子吧，晚了怕是就要排好长的队了。”
众人很快拿着东西一哄而散，三五成群，结伙搭伴地去了县城。
楚沁倒是也没想过那狗官的速度这么快，看来是真的很想尽快抓到他们了，但她偏偏就不让那狗官如愿。
“二婶，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个忙？”
楚沁拉住了江二婶的衣袖，“我今日有些不舒服，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去领，你能不能替我领一下？我怕去晚了赶不上。”
“好啊。”江二婶没有怀疑，欣然答应。
楚沁追说道，“还有江霜寒的，也一并领了吧，多谢你了。”
“行。”江二婶拍了拍胸口，“侄媳妇，你就放心吧，包在我身上了，你好好休息吧。”
说完，江二婶带着几个村里的妇人，拿着做好的状元糕上了牛车。
其实江二婶这个人虽然抠门小气，还好看热闹不嫌事大，但本质上人也不算坏。
毕竟都是从穷苦日子过来的，好不容易过得好了一些，肯定不想再回到从前的生活，节俭一点也很正常。
楚沁长舒了一口气，掉头往回走，江霜寒去草棚里帮忙了，村长现在重伤未愈，那几个小药童年纪太小，搬不动他，齐老头腰又不好，于是上药擦洗这些事情便由江霜寒包了。
到底是习武之人，身体底子就是和常人不同，昨夜跑了这么远，江霜寒竟然还能神采奕奕地去帮忙，楚沁却是瘫在床上就睡着了，一直到睡到晌午才迷迷糊糊转醒。
夏日将尽，蝉鸣声越演越烈，吵得她脑仁直疼。
桌上放着饭菜，下面压着一张便条，正是江霜寒的字迹。
——醒了吃些东西，我去山中帮忙清理道路，去去便回。
男人的字迹还是一片潦草，好像很着急似的，楚沁抿唇淡笑，简单地对付了几口。
外面时候尚早，楚沁想着反正就这么呆着也是白白荒废了一天的时间，不如去城里看看，县衙那边什么情况，顺便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营生可以做。
毕竟现在靠状元糕和绣品暂时可以养活全村人的口粮，但指望着这点银子发家致富那是远远不够的。
楚沁骑上小毛驴，慢慢悠悠地进了城，城门口虽然没有守卫盘查，但是楚沁隐隐约约能感觉到，街市上有些小摊贩好像不大对劲。
他们的眼神并不是面对客人的讨好，而是审视，这不应该出现在一个摊贩的身上，倒像是捕快才会出现的眼神。
楚沁心中暗笑，这狗官怕是死也想不到，昨日有胆子扇他巴掌，喂他吃毒药的人竟是女扮男装的。
她轻哼一声，大大方方地从那些伪装成商贩的捕快面前过去，果不其然，他们根本看都没看她一眼。
越往街市里走，人便越多，楚沁便从毛驴上下来，牵着缰绳，一边往米行走，一边寻摸着其他能做的营生。
然而就在此时，她的肩膀忽然被人轻拍了一下。
楚沁愣了愣，还以为被发现了，眉头紧皱，猛地扭过头去，手中已经准备好了银针防身。
只是当她回眸看去时，出现在她面前的，却是一个她意想不到的人。
“姑娘，你看起来好生面熟，不知奴家可曾在哪里与你见过？”
第52章 一桩生意
http://.biquxs.info/
来人穿着一件竹青色的纱裙，外面罩着一件杏色的披风，一头乌黑如墨的长发用白玉簪挽起，眉间点缀着桃花花钿，双眸含情似水，正是之前在百花楼的妈妈云烟。
楚沁不禁有些尴尬，不动声色地收起了手中的银针，将嗓子掐得细了些，“姐姐想必是认错人了，我们从前并未见过。”
她怕云烟听出她的音色，故意没有像之前那样叫她姑娘，而是称她为姐姐，希望能蒙混过关，却没想到，云烟娇笑一声，丹唇凑近了她的耳旁。
“是这样吗？可奴家却觉得姑娘格外眼熟，好像昨夜就曾见过。”
楚沁双眸一凛，半眯起眼睛打量着眼前的女人，并没有贸然回答。
云烟抿唇一笑，似乎看透了她的戒备，“姑娘不必紧张，你昨夜的装扮堪称天衣无缝，真的如清俊风流的公子一般，即便奴家这样阅尽千帆的女子，一开始也被骗过去了呢。”
“只是……”云烟用团扇掩住唇边的笑意，“姑娘的歌声实在清丽婉转，霜儿当时忙着学习新曲，完全没有注意到，奴家在一旁却听得真切，也因此起了疑心。”
楚沁微怔，那时候光想着赶紧对付完那群纨绔好去收拾狗官，一时间放松了警惕，忘记了伪装声音，竟被她听出来了。
“不过奴家也不能完全确认，所以昨天你要离开我们百花楼的时候，奴家才提出让百花楼的头牌伺候你作为谢礼，毕竟这渭县的男子，哪个能拒绝百花楼头牌的美色呢？可姑娘却偏偏拒绝了，正好印证了奴家的猜测。”
楚沁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千防万防，处处提防，最后竟是因不像那些男子一般“好色”而被人猜出了真实的身份。
楚沁重新转眸看向云烟，只见她轻摇手中团扇，虽是风尘女子，却像是富贵人家出来的，落落大方，不像是那种两面三刀的小人。
她便放下了些许戒备，“就算昨夜那人是我女扮男装又如何？难不成你要告发我？”
“怎会？”云烟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奴家一大早上起来就在这里徘徊，期待着能遇到姑娘，可不是为了将姑娘送进裴家的私牢去的，奴家又不是那忘恩负义之辈。”
楚沁更疑惑了，“那你找我作甚？”
“这个嘛……”云烟垂眸一笑，柔若无骨的双手攀上她的手臂，“其实是有一桩生意想与姑娘谈谈……”
楚沁愣了一下，脸颊顿时升起一阵绯红，忙挣脱开她的手，双手护在了胸前，一脸义正言辞，“云烟姑娘！我可没有要下海的打算！这生意咱们怕是谈不成了！”
“哎呦，姑娘，你想到哪儿去了！”
云烟忍俊不禁，笑得捂住了肚子，“你是清白人家的姑娘，自然不会到奴家这百花楼来，奴家只是想问问你可还有其他新奇的曲子，奴家愿出高价购买！”
“……是……是这样啊。”
楚沁放下了手，尴尬地干笑了两声，看来是她误会了别人。
她忙清了清嗓子道，“其他的曲子倒也有，只是不知你能出什么价？”
云烟伸出手，“五钱银子一曲，先要个四首，姑娘可还满意？”
五钱？那四首曲子不就二两了？这可比卖状元糕和荷包划算多了！
而且还不用什么本钱，她只要用现代歌曲的旋律，填上古诗词就可以了。
楚沁伸出手，与云烟击掌，一脸严肃，“那咱们可就这样说定了，明日午时我到百花楼去找你，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好。”云烟含笑望着她，“奴家定准时恭候。”
楚沁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来碰碰运气，还真的找到了新的营生，虽然只有二两银子，但那也可以换四石粮食，足够一村子的壮劳力吃四天的呢。
楚沁去米行买完了今日要用的粮食，就拉着小毛驴往大荒村赶，回去的路上正好路过县衙门，只见村民们排成了长长的一条队伍，正在领银子，几个捕快在旁边维持着秩序。
楚沁隐没在热闹的街市中，远远地看了一眼，这里大概得有几十上百个人，有些是生面孔，应该是其他村子的。
江二婶不在队伍里，可能是已经领完了银子去忙自己的事情了，楚沁也怕被人认出来，没耽搁一会儿，便牵着毛驴回去了。
她刚出城门不久，身穿藏青团鹤纹锦袍的县丞章明知便走出了衙门，黑着一张脸，隐藏在门口的石狮子后，目光灼灼地盯着那台阶下正在领银子的众人。
“大人……”
师爷弓着腰凑过来，刚要开口，章明知扭头瞪了他一眼，吓得他连忙改口，“老爷！老爷，是小的糊涂，一时叫错了称谓。”
看着章明知的脸色稍有缓和，他心底才松了口气，继续低声道，“眼下十里八乡的村民都在这里了，您看看，那两个狗胆包天的匪徒可在这些人之中？”
章明知扫视一圈，面色发青，“都在这里了？”
“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些老弱妇孺，肯定不会是行刺您的匪徒。”
师爷露出谄媚讨好的笑，“就算他们有那贼心，也没那贼胆啊！”
“放屁！”
师爷的话音刚落，章明知就怒不可遏地低喝一声，照着他的屁股便是一脚，踹得他跪倒在了地上，多亏有石狮子挡着，才没让众人看见他的狼狈相。
师爷哭丧着脸爬起身来跪在地上，心里怨恨，可表面上却不敢显露出一分一毫，“老爷，小的不知道说错了什么让您如此动怒，还请老爷明示。”
章明知揪住了他的衣领，压低的声音一片冷厉，“你说所有村民都在这儿了，可我根本就没有看见那两个匪徒！是不是你走漏了风声，你故意要跟我对着干，给我难堪？”
“小的冤枉啊！”师爷欲哭无泪，“一定是那两个狡猾的匪徒察觉到了什么，才不敢来了，老爷，小的对您可是一直忠心耿耿啊！”
章明知冷哼一声，恶狠狠地将他推开，“看你也不像有那个狗胆，既然他们曾经在百花楼出现，你就多派几个人到百花楼附近日夜蹲守，要是还抓不住那两个奸贼，当心你的脑袋！”
第53章 开颅
http://.biquxs.info/
楚沁牵着毛驴回到大荒村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她将毛驴带到草棚，把粮食交给妇人们去熬煮，正在择菜的江二婶随便抹了抹手，从怀里掏出银子递给了楚沁。
“这是这两天卖荷包的银子，还有刚才我替你领的，都在这儿，本想刚才就给你的，谁知道一直没看见你，我又忙着做饭，就赶紧先回来了。”
楚沁将衙门补贴的银子收下，剩下的又退给了江二婶，“我这儿暂时还有银子，正够买粮食的钱，村子里老人孩子都需要二婶你特别照顾，这些银子你就留着用吧。”
江二婶想接过来，但是又有点难为情，觉得给出去的银子又拿回来不太好，双手局促地在衣角上搓了两下，“这……这不好吧……”
“这有什么不好的？”楚沁笑笑，直接塞到她的手里，“二婶，你比我年长，又比我懂得多，我相信你知道该怎么做，不会让我还有村子里的每一个人失望。”
现在村子正在重建中，越往后事情会越来越多，她一个人又要去找生意，又要去跑渠道和销路，肯定忙不过来，最好是有一个信得过的人帮她。
正好乡试还有两三天就要开始了，叶风和柳菀青估计也很快就会回来了，楚沁提前布置好自己的人，先一步掌握话语权，这样即便他们回来了要针对她，她也不会太被动。
楚沁这一番话说的不卑不亢，江二婶也确实没有理由拒绝，她将银子收下，嘿嘿一笑，“侄媳妇，我发现你最近越来越会说话了，办事也漂亮，跟以前比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楚沁波澜不惊地笑了笑，“或许是跳了一次崖，人也想开了吧，二婶，你先忙着，我回齐大夫那儿去看看。”
“好，你快去吧。”
告别了江二婶，楚沁回到草棚，这里是刚搭建起来的，比较潦草，所以只有一个诊室给齐大夫用，剩下的地方都是木板床，用来安置伤员。
楚沁一路穿梭过去，想找齐老头借笔墨纸砚写曲谱。
只是刚到诊室门口，屋内的齐老头和江霜寒就好像听到了动静一样，一齐止住了话头，齐齐地转过头向门口看来，脸色均是一片凝重。
楚沁被两人看得一愣，差点忘了要来干什么，“你们俩干嘛这么看我？我脸上有东西？”
齐老头沉默无言，扭头看向江霜寒，似乎在询问他的意见，江霜寒眸子微敛，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
齐老头却叹了口气，低声道，“这小丫头比以前可精明多了，你现在不告诉她，她也是早晚要知道的，不如趁现在说了吧。”
楚沁一头雾水，“什么早知道晚知道的？出什么事了吗？”
“是村长，他之前帮忙去救人，结果后脑勺磕到了石头，一直到现在都昏迷未醒。”
齐老头整理着手中的卷宗，眼角的皱纹更加明显，脸上还带着没有休息好的疲倦。
“老夫虽然一直用药替他疏导脑中的淤血，但长此以往也不是个办法，淤血一天排不出来，他就一天醒不过来，长此以往，就算是等个三五载的，人醒过来了，不也成废人了？”
楚沁眨了眨眼，之前江霜寒虽然告诉过她村长受了重伤，但是并没有说是这么严重的外伤性颅内出血。
这种病在现代都很难治愈，而且预后效果也不好，就算救回来了，也有可能引发意识障碍，甚至偏瘫，更别说在眼下这个医疗环境极差的地方。
怪不得一大早江霜寒就不见了，还说什么去山上清路，分明就是到来这里跟齐老头商量对策了，要不是她正巧撞见，他肯定就算烂在肚子里，也不会跟她提一句的。
楚沁不禁有点郁闷，“那现在怎么办？我记得医书上有说，可以通过针刺放血来治疗的。”
“我已经尝试过了，但这样治疗太缓慢，且人脑外有一层坚硬的骨头，银针很难穿透，没法直达病灶，终有一日淤血将他大脑堵住，魂失胎光，那便是行尸走肉，离死不远了。”
这个时代的大夫还不知道什么叫脑缺氧死亡又或者是脑神经受损，他们认为人有三魂，胎光为首，掌管生命，胎光久居人身则延年益寿，没了胎光，人就会死。
楚沁定了定心神，没想到村长的伤已经这么严重了，她垂眸看了一眼齐老头手中厚厚的卷宗，“那您现在可有什么其他的办法？”
“有。”齐老头沉沉地长出了一口气，抬头看向她，眸子闪过一丝锐利，“那便是打开他的颅骨，将淤血取出，再缝合上，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楚沁愣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江霜寒也眸子一黯，双手紧攥成拳。
古代应该是有外科手术的，传说神医华佗便是其中名家，他也能做开颅术，齐老头要是真从京城来的名医，会懂这些倒也不奇怪。
但问题是，现在山洪刚过，空气中多种细菌滋生，草棚环境简陋，就是临时盖一座房子，也难保证完全的无菌环境，再加上没有测定血型的技术，不能输血，就算能做开颅术，成功的概率也微乎其微，村长很有可能术中大出血或者术后细菌感染而死。
齐老头这应该是看自己的老伙计一直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关心则乱，剑走偏锋了。
只是这个时代还没有细菌的概念，楚沁抿了抿唇，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方法虽然可能会奏效，但若是打开颅骨后，不能将淤血取出，那村长这一刀不是白挨了？”
“更何况村里刚刚经历过一场山洪，正是容易内感邪毒、瘟疫滋生的时候，手上划破了一道口子，都尚且出血不止，若是直接将人脑打开，怕是血流如注，危在旦夕。”
齐老头依旧面色沉重，沉默了片刻才道，“那依你的意思？”
楚沁委婉道，“村长平日常积德行善，想必老天会保佑他的，我们趁今夜再查查古籍医书，兴许能有更保险的办法。”
第54章 又骗她
http://.biquxs.info/
齐老头犹豫了很久，灯光下映照得两鬓斑白，让他看起来苍老了许多。
楚沁还是第一次看到他没有了从前谈笑风生的样子，整个人都笼罩在一股阴霾之下，想必村长对他而言，应该是个很重要的老友，不然他也不会急得差点失去了理智。
“算了，人各有命，老夫就算有一身医术，也未必能留住黑白无常要索的命。”
齐老头重重地叹了口气，将手中的卷宗放在了桌上，平日里挺直的脊背此刻也有些佝偻。
“楚姑娘，老夫觉得你说的有些道理，是老夫太过操之过急，这些都是老夫平日搜集起来的医书典籍，你先看吧，老夫出去透透气。”
楚沁轻轻颔首，目送着齐老头离开，这才迈开步子走进屋，故意走到江霜寒的面前，杏眸瞪着他，语气带着几分控诉，“又骗我！”
“咳。”江霜寒不免有些尴尬，耳尖发红，错开了视线，“上午确实在山中清理道路，中午回来吃饭时，才听说村长病情加重，下午就没去，所以……不算骗。”
楚沁瞥见他眼中的心虚，冷哼一声绕过他，拉开椅子坐下，打开了卷宗。
这些都是齐老头已经整理好的，医书典籍中关于外伤性颅内出血的部分，还有些不知道是他自己留存的，还是从其他地方收集来的医案，只有病情和治疗方案，没有病人的信息。
楚沁对于外科所学不多，而且在医院实习的时候，碰到脑外伤的病人，也一般都是手术处理，她还真不知道如果要完全靠中医，应该怎么调理。
不知看了多久，夕阳西下，夜幕低垂，昏暗的灯光在隐隐风声中摇摇欲坠，楚沁还没找到合适的办法，双眼已酸痛流泪，脖子也有些僵硬。
她向后靠在椅背上，仰起头，闭目养神，脑海中不断回想着刚才看到的医案。
齐老头刚才说这段时间他一直在用针刺法放血替村长稳定病情，那就说明他的颅内出血量不多，没有颅骨骨折。
再加上村长常年干体力活，身体还算壮实，如果不通过手术开颅，只用针灸和贴敷法，辅以药物，想必也是有一定概率能够自行吸收血块的。
只是现在这个药方，楚沁还不能拿定主意，她闭目沉思着，一日奔波的疲倦渐渐涌来，她不禁昏昏欲睡起来。
朦胧中，她好像听见了故意放轻的脚步声，只是眼皮很重，怎么都抬不起来。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她才悠悠转醒，睁开双眼，天已经完全黑了，一片浓墨似的天空，布满了乌云，隐约能看见几颗星星，也一片灰暗，没什么光彩。
楚沁伸了个懒腰，站起身，一件杏色披风顺着滑落到了地上，在寂静的夜发出一声轻响。
奇怪，她什么时候披上的？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楚沁弯腰将披风捡起，正要放在桌上叠好，忽然又发现，那一大摞卷宗的后头，放着一个食盒，她好奇的打开，里面是一碗粥，一盘小炒肉，一盘炒青菜还有几块烧饼。
村子里最近虽然不愁粮食吃，但是猎户每日能捕到的猎物有限，每个人能分到的荤腥少之又少，而她眼前的食盒里却放了满满一盘。
忽然，她想起半睡半醒之中听到的脚步声，心头微微一动，盖上了食盒盖子，裹上那杏色披风，向外走去。
屋外一片万籁俱寂，已是夏末，秋风送爽，蛐蛐声此起彼伏，在这夜里倒是别有特色。
村长的病房在草棚最里头，走廊内的病人都已经睡着了，楚沁将脚步放得轻慢，还未到病房门口，便看见影影绰绰的灯光，在墙上描绘出男人修长的轮廓。
江霜寒守在村长的病床前，原本清冷的双眸被映照出一丝暖意。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男人转头向她看来，眉头微蹙，“刚起？”
“嗯。”楚沁左右环顾，其他的病人都已经痊愈离开了，只有村长还躺在病床上，脸上很明显的瘦了好几圈。
昏迷的人没有主动的吞咽反射，药能从嗓子眼流下去，但是食物却不能，所以在现代一般都会使用鼻饲管来维持生命，只可惜眼下材料实在不充足，无法仿制。
但好在村长的各项生命体征还算平稳，楚沁看着江霜寒眸中似乎隐隐担忧的样子，便安慰道，“我刚才已经想到了药方，只是有一味药要到县城去买，我们天亮就过去。”
“你已经想到了药方？”
江霜寒的眸子不由得深邃了几分，“你刚才不是一直在睡觉？”
楚沁莞尔一笑，“所以说村长是吉人自有天相，不然怎会有神仙入我梦中，将药方相赠？”
江霜寒怔了一下，看见她的杏眼中闪烁着狡黠，才意识到她是在开玩笑，心头划过一丝无奈，“食盒中是给你留的晚饭，吃了吗？”
“还没。”
风有些凉，楚沁裹紧了身上的披风。
江霜寒微微颔首，“我再帮你热一下吧。”
楚沁确实不喜欢放凉了的饭菜，便没有拒绝，又回到了诊室。
不过她倒是没有骗江霜寒，她的确是在睡梦中想到的药方，她提笔将需要的药材写下，然后忽然想起与云烟的约定，又连忙写起了曲谱。
江霜寒端着饭菜进来时，便看见她在纸上画着像小蝌蚪一样的东西，不由得好奇道，“这是什么？”
“曲谱，是我家乡那边的记法。”
她那天在青楼对付裴珏的时候，江霜寒还在忙着打探情况，所以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楚沁便一边写曲谱，一边将来龙去脉说给他听。
江霜寒听着她轻柔婉转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色下，不疾不徐地讲述着原本波澜起伏的故事，唇角不由得轻扬起来，将温度正好的粥和青菜炒肉推到了她的手边。
“别啰嗦了，快吃。”
“什么叫啰嗦？明明是你先开口问的，现在又不让人说完。”
楚沁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不过闻着这饭菜的香气，她还确实是饿了，风卷残云一番，全部吃完，正好天也快亮了，二人收拾了一下，便拿着曲谱与药方，前往县城。
第55章 疯狗吐人言
http://.biquxs.info/
赶到县城的时候，医馆已经开门了，楚沁买了两根红参，出门后将一个小瓷瓶递给了江霜寒，“一会儿我去百花楼送曲谱，你趁衙门还没开门，将这东西放在门口，别让人看见。”
“这是什么？”江霜寒接过瓷瓶，随口一问。
“解药。”楚沁解释道，“其实也不算解药，只是甘草片而已，因为那日我也没给那狗官下毒，不过是吓唬吓唬他，但既然说了给他解药，总得做做样子。”
江霜寒点了点头，“那一会儿在城门口汇合。”
“好。”
楚沁心里记挂着......
《医品农女她又野又飒》第55章 疯狗吐人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医品农女她又野又飒》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第56章 失算
http://.biquxs.info/
柳菀青不禁有些委屈，“风哥哥，我是害怕那贱人又耍什么阴招，败坏你的名誉，毕竟马上就要乡试了，若是出了什么差池……”
“就凭他们俩，一块狗皮膏药，一个手下败将，能出什么差池？
叶风抬眸瞥了她一眼，面色带着几分不耐烦，“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去找母亲商议接下来乡试的大事，他们两个跳梁小丑，早晚有时间收拾！”
柳菀青虽然心有不甘，但扭头一看，那两人脚程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快，不过是一会儿功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她......
《医品农女她又野又飒》第56章 失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医品农女她又野又飒》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第57章 代任村长
http://.biquxs.info/
“娘，你先别急。我略懂些医术，如果村长一直昏迷不醒，那么即便醒来了，也是要些日子才能完全恢复的，这段时间内，村里的事务肯定都会由齐大夫照管。”
“可他平日里对江霜寒就多有照拂，咱们家的田现在还在村里，早晚有一天是要回去的，要是到时候乡试风哥哥高中解元，那江霜寒却没考上，他们还不得给咱们家小鞋穿？”
听完柳菀青的话，吴氏认同地点了点头，表情也凝重起来。
“你说的没错，不如这样，我趁现在大家还在地里干活，先......
《医品农女她又野又飒》第57章 代任村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医品农女她又野又飒》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第58章 米糠充数
http://.biquxs.info/
看楚沁和江霜寒两人离开了草棚，吴氏也收回了视线，心里一阵庆幸。
多亏了大儿媳妇今天提醒了她，让她过来看了看，要不然等他们从吴家村回来，这大荒村都不知道变成谁的地盘了！
想到这里，吴氏又不禁不服气起来，明明都是秀才，凭什么那江家的穷小子就能代任村长？这齐老头果然是在暗中偷偷地给他们家叶风穿小鞋！
就凭他这副脏心烂肠，也配当什么大夫？真是笑话！
况且，村长看似不是什么官，但权利也不小，基本上掌握着整个村子的生......
《医品农女她又野又飒》第58章 米糠充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医品农女她又野又飒》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第59章 打起来了
http://.biquxs.info/
村民出去干活都必须经过村口，吴氏把马车往这里一堵，大刀阔斧的样子很快就吸引了更多人注意。
“哎，你们快看，那不是吴婶么？她咋又回来了？”
“人家十几亩田都在这里，之前走是为了躲山洪，现在山洪过去了，不回来等什么？”
“啧，真不要脸，村里有难她不管，村子现在刚好点，她就要来分一杯羹！”
“没准她是良心发现了呢，虽说咱们现在没那么缺粮，但是二十石也够吃很久啊！”
正在做饭的妇人们一边观望一边小声议论，江二婶听见......
《医品农女她又野又飒》第59章 打起来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医品农女她又野又飒》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第60章 坚决不服
http://.biquxs.info/
赵红梅跑了二里地，累得双手撑在膝盖上，气喘吁吁，“你们……你们快回去看看吧……”
两人应声回头，对视一眼，齐老头皱了皱眉头，只觉得蹊跷，“那吴氏不是早就回娘家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赵红梅重重地叹了口气，将刚才村子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楚沁蹙眉听完，只觉得好笑，吴氏那么抠门，又那么明哲保身的人，怎么可能现在良心发现来送粮食，再说了，她早寻思什么去了？
“走，回去看看！”
三人说着就往回赶，正好遇......
《医品农女她又野又飒》第60章 坚决不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医品农女她又野又飒》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第61章 空手套白狼
http://.biquxs.info/
地下的钱庄和票号都能借钱，只不过票号是四分利，地下的钱庄是五分利，而且还不上很有可能小命都没了，比起他们，吴氏所说二分利的确是很便宜了。
那些既不想干活又想不劳而获的人不禁动心了，围着吴氏问来问去，“吴婶，你能借我们多少银子啊？”
江二婶原本看楚沁他们走了，想要跟上去，但是听见吴氏的话，她便又放缓了脚步，想多听两句。
吴氏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笑着解释道，“我们家没那么富裕，最多也就能拿出五十两银子，只能......
《医品农女她又野又飒》第61章 空手套白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医品农女她又野又飒》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第62章 失足落水
http://.biquxs.info/
“哎呀，柳姑娘果然是心灵手巧啊，我这辈子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糕点呢。”
先前跟江二婶结下仇怨的稳婆李婶，看着江二婶和吴氏不对付，便故意站出来，拿了一块糕点，尝了一口，然后大声地对着众人炫耀道。
江二婶冷笑着白了她一眼，“吃还堵不住你的嘴？你自己没见识就好好憋着，用不着说出来让大家笑话。”
“就是呢。”赵红梅也讽刺地笑了一声，“楚姑娘做的糕点可是在县城内供不应求，怎么不见你夸？吃里扒外的东西！”
“你说什么！......
《医品农女她又野又飒》第62章 失足落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医品农女她又野又飒》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第63章 打成平手
http://.biquxs.info/
柳菀青完全没了刚才的嚣张，一脸的惊慌失措，不住地在水里扑腾。
楚沁刚才光顾着跟她斗嘴，也没注意身后竟是条河，河水虽然不急，但柳菀青此时受了惊吓，再加上不会游泳，狠狠灌了几大口水，正在一点点往下沉。
楚沁一想到她刚才那副样子，就恨不得她沉下去才好，但现在这里黑灯瞎火的，又只有她们两个人，万一柳菀青真出了什么事，只怕楚沁一身是嘴也说不清楚。
所以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准备去救柳菀青，只是就在此时，一道黑影破空而......
《医品农女她又野又飒》第63章 打成平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医品农女她又野又飒》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第64章 吃醋
http://.biquxs.info/
柳菀青原本是想挑拨楚沁和江霜寒之间的关系，没想到反而被楚沁抓住了把柄。
楚沁生活在现代，男女之间没有那么多的禁忌，女人也不再被所谓的妇道、三从四德而绑架，所以她只是随口一说，并不觉得有什么过分。
但这个时代礼教限制还是很严重的，尤其是这样落后的村中，女子更要恪守妇道，否则很有可能被浸猪笼。
柳菀青猛地抬头瞪向楚沁，气愤恼怒到说不出话来，明明楚沁才是那个人尽可夫的贱人，她凭什么来骂自己？
叶风低头瞥了她一眼......
《医品农女她又野又飒》第64章 吃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医品农女她又野又飒》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第65章 慢走不送
http://.biquxs.info/
“这……”
吴氏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好像自己被忽悠了。
于是她将目光投向一旁的柳菀青，向她寻求帮助。
柳菀青沉吟片刻，如今的乡试分为三个科目，分别是体检、武考和笔试。
吴氏一直听信那算命的话，认为风哥哥是天生的状元之才，所以从小在武考方面就对他倾尽培养。
而江霜寒从小父母双亡，就算有一身莽劲，没有人从旁指点，也根本不可能比得过风哥哥。
至于笔试，江霜寒可是吃百家饭长大的，穷酸成那个样子，能有钱买兵书看？
他肯......
《医品农女她又野又飒》第65章 慢走不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医品农女她又野又飒》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第66章 打通任督二脉
http://.biquxs.info/
齐老头轻哼一声，“老夫行走江湖多年，难道还不能练一技傍身？如今世道兵荒马乱，医术不能用来讲道理，但拳头一定可以。”
“……”
难怪楚沁老觉得齐老头虽然年近花甲，但却仙风道骨，走起路来步步生风，敢情是有功夫在身啊。
看来这齐老头，年轻时兴许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江霜寒这些年受了齐老头不少照顾，对他的一切要求都不会拒绝，只当作报恩。
齐老头让江霜寒先进入草棚，然后让商陆去找银针、热水、毛巾和线香。
楚沁正要跟着走进......
《医品农女她又野又飒》第66章 打通任督二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医品农女她又野又飒》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第67章 救命之恩
http://.biquxs.info/
“什么声音？”
楚沁愣了一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忙回头看向江霜寒，却发现他也蹙了蹙眉，耳朵跟着动了动。
“好像有人在喊救命。”
江霜寒薄唇轻抿，“我们过去看看。”
楚沁微微颔首，江霜寒这才脚尖轻点，转了个方向，朝着声音来源处而去。
……
竹林深处，潺潺小溪流淌，一辆宝蓝盖顶的马车被五个身穿兽皮，赤裸双臂的土匪拦住。
领头的土匪人高马大，一脸刀疤，凶神恶煞，手里还拿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大刀，刀尖正对着马车上瑟瑟发抖的......
《医品农女她又野又飒》第67章 救命之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医品农女她又野又飒》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第68章 小心时疫
http://.biquxs.info/
马这种动物和其他的动物不大一样，它的小腿骨强度很高，腕骨却很脆弱，一旦意外很容易粉碎，无法愈合，即便愈合，也会造成畸形，一辈子爬不起来。
这匹马的情况也不大乐观，楚沁犹豫再三，还是将真实情况告诉了闻潮生和桑陌。
桑陌不禁手足无措道，“这可怎么办？绝尘它是我从小养大的，我们一路跋涉而来，都是靠了它，它这些天也没吃什么好的……”
“都怪我不好，刚才不跟那些土匪硬碰硬就好了……”
桑陌红着眼睛低下头。
闻潮生语重......
《医品农女她又野又飒》第68章 小心时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医品农女她又野又飒》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第69章 深藏不露
http://.biquxs.info/
江霜寒默默颔首，将怀中揣着的玉佩递给了他，齐老头皱着眉头翻来覆去地看，似乎是在找着什么。
楚沁微微抬眼，“怎么了？这玉佩有什么不对劲吗？”
“不……没……”齐老头抿了抿唇，眉头依然紧皱着，“或许是老夫想多了。”
他将玉佩又递还给江霜寒，“这玉料子不错，既然是别人送你的，你留着就是。”
“老夫虽然还没给马看过病，但也可以一试，反正你们就算运到县城，只怕也要明天才能找到大夫，不如老夫今日先看过。”
“不过村长的......
《医品农女她又野又飒》第69章 深藏不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医品农女她又野又飒》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第70章 出发去考场
http://.biquxs.info/
“好吧……”
王铁树叹了口气，还是很快就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
另一边，村尾的土坡上。
天色越来越暗，繁星点点，缀在夜空之上，像是一颗颗璀璨发亮的宝石。
闻潮生展开手中折扇，目光远眺至田野，兴趣盎然地回头看向楚沁。
“在下看村中所种作物好像并不是稻米，倒更像是豆子，还有一些以前根本没见过的，不知是何缘故？”
提起这件事，楚沁忽然想到洪灾前，她去找县丞章明知求援，谁知那狗官根本草菅人命，不仅不管，还要仗着洪灾......
《医品农女她又野又飒》第70章 出发去考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医品农女她又野又飒》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第71章 狭路相逢
http://.biquxs.info/
只见他穿着那件月白绣竹叶纹的长袍，长发被发冠束起，身材修长如挺拔的翠竹，一双冷眸，如射寒星，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清冷与孤傲，却又让人忍不住想要探究。
楚沁看着他，挑了挑眉，眼中闪过惊艳，却也没说什么，两个人一起跟齐大夫辞行，江铁柱套上驴车送他们进城。
本来乡试一向在省城举行，但巧的是，上半年，省城也正好刚刚经历过洪灾，上头便只能将地点临时改为渭县。
此时若按现代时间算，应该才九点多，但已经有几十人在排队，......
《医品农女她又野又飒》第71章 狭路相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医品农女她又野又飒》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第72章 不知羞耻
http://.biquxs.info/
柳菀青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想起风哥哥刚才盯着那贱人看时的样子，心里就生出恐慌。
于是越说声音越大，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县丞章明知刚忙完了一堆的事情，脱下官服，换上常服，准备出去逍遥快活一番。
走到门口，就听见考生之中传来了一阵骂声，不由得皱紧了眉头，看向师爷。
“这是谁在胡闹？县衙门口，胆敢大放厥词？”
“肯定又是那群武考的，他们不常常这样么？别管他们了，大人！”
师爷压低了声音，“难得今年乡试在县里......
《医品农女她又野又飒》第72章 不知羞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医品农女她又野又飒》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第73章 怒怼绿茶
http://.biquxs.info/
“我还什么都没做，你怕什么？”
楚沁打量着她，如同猫打量着掌中的玩物，眼神中带着一丝兴味，向前一步。
“你刚才不是说的很开心？”
她的语气越是轻描淡写，柳菀青就越能感受到那平静背后汹涌的寒潮。
眼前不自觉地就浮现出，那天在河水中的冰冷与无助。
柳菀青的脸色有些苍白，步步后退，直到后腰抵上县衙门口的石狮子，避无可避。
四下里张望，期盼着叶风能快点回来，楚沁却猛地扣住了她的下巴，眼神一片冰冷，唇角的笑容更加戏谑。
《医品农女她又野又飒》第73章 怒怼绿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医品农女她又野又飒》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第74章 卑鄙小人
http://.biquxs.info/
“你没搞错吧？”
叶风不敢相信地拨开人群，来到衙役和江霜寒中间。
“他有腿伤，怎么能算‘上等’？应该判为‘次等’或者立刻驱逐出去才对！”
衙役看着他的目光有点古怪，“这位考生，请你不要偷看他人的成绩！”
叶风却不依不饶，直直地挺起了身板，一脸义愤填膺。
“我怀疑你收受贿赂，替他人伪造考试成绩！”
衙役愣了一下，似乎不太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半晌才隐忍着怒意道，“请你不要干扰考试！既然已经拿到了成绩，就立刻离开......
《医品农女她又野又飒》第74章 卑鄙小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医品农女她又野又飒》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第75章 契约终止
http://.biquxs.info/
短短几天不见，柳清元几乎形销骨立，面容憔悴，眼下一片乌青，明明还穿着之前那套衣裳，却又好像大了好几码一样，温润的声音透着股虚弱。
“抱歉，楚姑娘，小生刚才在厨房煎药，没有听见姑娘的声音，这才来晚了一些。”
楚沁怔了怔，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柳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说来话长。”
柳清元深深地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散发着恶臭的门板，无奈地让开了半边身子，“姑娘若不嫌弃，就到里面来坐坐，正好小生也有些事要跟姑娘......
《医品农女她又野又飒》第75章 契约终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医品农女她又野又飒》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第76章 一语惊醒梦中人
http://.biquxs.info/
“不是的，父亲！”
柳清元连忙扶住他，心里泛起一阵酸涩，“这是孩儿为您请的大夫，来为您看腰伤的。”
“为父不要紧。”
柳父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家里只剩那些银子了，给你娘看病要紧，你弟妹可都安排妥当了？”
“已经送去祖母家中了，想必在乡下，应该无事。”
柳清元说着看向江霜寒，两人合力扶着柳父坐起，解开他身上的衣裳。
柳父的腰上几乎遍布青紫，尤其以腰脊处最深，可能是腰脊受到损伤时，连带着伤到了其他的软组织，而后......
《医品农女她又野又飒》第76章 一语惊醒梦中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医品农女她又野又飒》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第77章 糕点异香
http://.biquxs.info/
“公子言重了。”
楚沁将柳清元扶起，把药方递给他，接下来三人又来到了柳母的房间。
那个平日里辛勤的妇人，此刻躺在床上，面色青紫，双眸紧闭。
柳清元一下子红了眼睛，楚沁轻声开口，“先前那大夫的药方？”
“在这儿。”柳清元从怀中掏出另一张纸递给她。
楚沁只扫了一眼，眸子便沉重了几分，“果不其然，这份也有问题，此乃虎狼之药，药性凶猛，即便治好了，也会对大脑造成损伤，变成痴呆。”
柳清元面色一白，双拳紧攥，恨不得立刻......
《医品农女她又野又飒》第77章 糕点异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医品农女她又野又飒》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第78章 无能为力
http://.biquxs.info/
说话的女子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容貌艳丽，眼尾一点朱砂痣，更添风情，正是孟云染的庶妹，孟晚棠。
她早就不满孟云染与东阁大学士谢云礼的婚事，明明她比孟云染容貌更好，还善歌舞，与一表人才的谢云礼更为般配，但就因为她是庶出，再好的亲事，也根本轮不到她。
“晚棠，别胡说，人家谢大学士和云染可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呢，就算云染真的做出什么伤风败俗的事，谢大学士也肯定会娶她过门的！”
孟晚棠的母亲，中年美妇林雪歌同样阴......
《医品农女她又野又飒》第78章 无能为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医品农女她又野又飒》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第79章 就让她试试吧
http://.biquxs.info/
温丰瑞面色铁青，冲着黄秋梅深深作揖，语气沉重。
“听说县里最近有不少江湖郎中冒充大夫行骗，这村妇口口声声说能治好孟小姐的病，却连老夫的名号也不晓得，肯定也是个骗子，恳请夫人立刻将她送官！”
黄秋梅脸色也很难看，刚才下人来通报时，她还以为老天对她不薄，染儿的病终于有希望了，谁成想，最后竟是被一个村妇耍了一通！
黄秋梅气血上涌，只是孟千洲在这里，她也不好自己拿主意，便将目光投向他。
下人们也蓄势待发，只等着孟......
《医品农女她又野又飒》第79章 就让她试试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医品农女她又野又飒》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第80章 奇怪的虫子
http://.biquxs.info/
楚沁眼疾手快，用两根银针封住那东西的头尾，正要下针将它挑出来，孟云染却猛地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惨叫，“啊！！！好疼！你杀了我吧！救命啊！好疼！”
门外的黄秋梅心肝一颤，心急如焚，“染儿？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她本想拉开门，却发现门栓落下了，孟云染的叫声越来越惨，越来越凄厉，黄秋梅急得六神无主，开始砰砰撞门，却又撞不开。
正急得火烧眉毛时，回廊内响起了杂乱无章的脚步声。
“师娘，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撞门？......
《医品农女她又野又飒》第80章 奇怪的虫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医品农女她又野又飒》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第81章 一箭之差
http://.biquxs.info/
林雪歌懒得理他，囫囵说道，“不用了，那村妇有点本事，孟云染的肚子已经消下去了！”
“什么？”温丰瑞满脸震惊，“这怎么可能？那村妇竟有如此能耐？”
“您若不信，去姐姐闺房看看便知，只是今日之事若传出府去，恐怕您这神医之名，就要变成笑话了。”
孟晚棠低笑一声，若有深意地看了温丰瑞一眼，便拉着林雪歌转头离去。
温丰瑞不禁面色凝重起来，脚步匆匆地朝着孟云染的闺房而去。
……
孟家还算出手大方，楚沁尚未完全治好孟云染，......
《医品农女她又野又飒》第81章 一箭之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医品农女她又野又飒》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第82章 借他的手
http://.biquxs.info/
柳菀青独自一人来到了衙门，想找县丞章明知通通路子。
衙役却记得，乡试体检那天，县丞曾吩咐他们注意四个人，眼前这女子，就是其中一个，故而不敢放她进去，只公事公办地说道，“章大人正在休息，闲杂人等，不得擅入！”
“恳请大哥通融通融，小女确有急事要找章大人商议。”
柳菀青熟门熟路地从口袋中掏出二两银子，莞尔一笑，塞进他的手里，抬腿就要往里进，衙役却推了她一把，依旧像堵墙似的挡在门口。
“凭你是谁，也配惊动县老爷......
《医品农女她又野又飒》第82章 借他的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医品农女她又野又飒》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第83章 入股柳家
http://.biquxs.info/
楚沁沉吟片刻，“不知你们要以多少两银子出兑？”
“要是从前，就算卖个一百两也不为过，只是眼下，我们刚与裴家结下梁子，店面被砸了个干干净净，县里人不敢买，外乡人能出价二十两就算是不错了。”
说完，柳清元又叹了口气，双拳紧攥，红了眼眶。
“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我以前总是不服，可现在看来，这话就是没错，想我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却连自己的家人都保护不了，真是可悲！可恨啊！”
“清元，这不怪你，爹娘都老了，回去老老......
《医品农女她又野又飒》第83章 入股柳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医品农女她又野又飒》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第84章 疑点重重
http://.biquxs.info/
孟晚棠虽然不喜欢她，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也只能没好气道，“你又要干什么？”
“姐姐，你别误会，我只是来好心提醒你。”
孟言静一脸无辜的模样，“现在只有楚大夫能治好云染姐姐的病，让她和谢大学士按照父亲的心愿如期完婚，你就算不喜欢楚大夫，也应该装一装，不要再针对她了。”
这话简直如同锥子一样，直接刺到了孟晚棠的心里。
她就算再能歌善舞，精通琴棋书画，父亲也不会让她一个庶女与谢大学士联姻，更何况谢大学士的心里，......
《医品农女她又野又飒》第84章 疑点重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医品农女她又野又飒》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第85章 考场作弊
http://.biquxs.info/
“我是不是眼花了？”
“那可是三百斤重的石头啊，叶风不仅举了起来，还摔成了两半！”
“天啊，这根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啊！”
……
听着众人的惊叹声，叶风得意极了。
裁判眸带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他才好像想起什么似的，收起眼神中的得意，变成了气喘吁吁，仿佛累到极致的样子，回到原来的位置上休息。
刚才还在讽刺他的考生们立刻围了上来，脸上换了副讨好的神情。
“叶兄，你真是天生神力啊！这次解元肯定非你莫属！”
“是啊是啊，叶兄......
《医品农女她又野又飒》第85章 考场作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医品农女她又野又飒》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第86章 千钧一发
http://.biquxs.info/
十几个膀大腰圆的衙役，训练有素地朝着江霜寒靠近。
章明知狠狠地瞪了他们几眼，眼中划过一丝凶狠，那些衙役暗自点了点头，抽出长刀，如同饿虎扑食一般，朝着江霜寒扑去！
“快，抓住这个以下犯上，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师爷几乎喊破了嗓子，章明知唇角勾起冷冽的笑容，眼神中之中更是难以掩饰的得意。
就算江霜寒的武艺再高强，他也敌不过这十几人合力围攻，而且只要他敢反抗，衙役就会立刻以维护考场秩序为由，将他乱刀砍死，彻底......
《医品农女她又野又飒》第86章 千钧一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医品农女她又野又飒》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第87章 真相大白
http://.biquxs.info/
章明知紧跟着也回过神来，反正事情已经败露，他还不如赌把大的！
他清了清嗓子，一幅义正言辞的模样，“巡抚大人，虽说您是朝廷命官，但如果是您徇私舞弊，下官也一定会铁面无私，向本次考试的主考官东阁大学士说明情况，请他裁夺！”
闻潮生听了他的话，并没有半分慌乱，反而质问道，“既是如此，那不如先请章县丞解释一下眼前的情形。”
“为什么这块三百斤重的大石会比三百二十斤的器材更重？为什么刚才用秤杆称重的时候，就没有称......
《医品农女她又野又飒》第87章 真相大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医品农女她又野又飒》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第88章 二十大板
http://.biquxs.info/
师爷吓得差点哭出来，战战兢兢道，“小人，小人没有啊……”
“还敢顶嘴！”
章明知腾地一下起身，朝着师爷的胸口就是一记窝心脚，揪着他的衣领拽起来，“本官素日待你不薄，真没想到，你竟如此忘恩负义，胆大包天！”
说完，他又打了师爷好几巴掌，打得师爷晕头转向，这才转头看向闻潮生，一幅大义凛然的模样。
“巡抚大人，下官前几日就看见他与衙役偷偷商量着什么，只是下官没有在意，没想到今日竟酿成如此大祸，还请大人裁夺，从重......
《医品农女她又野又飒》第88章 二十大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医品农女她又野又飒》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第89章 再求县丞
http://.biquxs.info/
叶风的脸色异常难看。
从小到大，他都是天之骄子，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屈辱？
更何况，还是输给他曾经的手下败将，他又怎么能甘心！
柳菀青原本还期待着是自己猜错了，可现在看叶风的反应，她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辰霄，你说，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柳辰霄瑟缩了一下，叹了口气，苦着脸将刚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本来按照我们的计划，一切都很顺利，可偏偏那个姓江的来搅局，害得姐夫被取消了‘举石’一科的成绩，就算他......
《医品农女她又野又飒》第89章 再求县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医品农女她又野又飒》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第90章 糕点大赛
http://.biquxs.info/
柳菀青不禁在心中暗骂，这该死的东西真是黑心，收了她二百两，竟然还不肯帮她！
等她回头扶持叶风当上大官，看她到时候怎么收拾这个老东西！
柳菀青压下心中的怒火，抬眸看向章明知，眼眸中秋波流转，“大人，咱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小女怎么会将那些事说出去，败坏您的名誉呢？”
“小女只是心疼大人，那姓江的仗着有巡抚大人撑腰，竟然连您都不放在眼里了，要是他回头真中了举，您这位置，还能坐得稳吗？”
章明知愣了一下，眉头......
《医品农女她又野又飒》第90章 糕点大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医品农女她又野又飒》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第91章 难以下咽
http://.biquxs.info/
“糕点大赛？”楚沁蹙了蹙眉。
“姑娘忘了吗？每年冬天，都会由商会牵头，举办许多活动，眼前就是这个糕点大赛了，听说这次奖金也很丰厚，足有一百两银子，还有一块题着‘渭县第一糕’的金匾额呢！”
楚沁不禁心思一动。
糕点铺即将开张，眼下不仅需要资金，还急需提升知名度。
“不知这活动要如何报名？”
云烟指了指厨房的后门，“你从这里出去，不远处就是商会，到那里登记，他们近日忙得很，戌时才会下工呢，你现在过去就来得及。”
《医品农女她又野又飒》第91章 难以下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医品农女她又野又飒》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第92章 女扮男装
http://.biquxs.info/
云烟并不恼，还亲自拿来油纸，将大厅剩下的十几块糕点全部打包给他。
裴珏的表情这才缓和几分，掐着云烟的下巴，恶狠狠道，“你最好别跟本公子弄鬼，你要是敢和别人勾结，算计本公子，本公子就把你这百花楼砸个稀巴烂！”
“公子多虑了。”
云烟勾唇浅笑，不动声色地躲开他的手，俯身行礼，“公子慢走。”
裴珏不屑地冷哼一声，掉头脚步匆匆地离去。
之前他以为柳氏糕点铺是他最大的竞争对手，就派人把店给砸了，没想到刚过几天，就又有......
《医品农女她又野又飒》第92章 女扮男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医品农女她又野又飒》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第93章 拿钱跑路
http://.biquxs.info/
楚沁和江霜寒一同回到糕点铺时，正好遇到了背着包袱要出门的柳清元，他说他要去贡院考试，按规定这期间必须住在贡院，以防作弊，所以他想求江霜寒帮忙，代为照管家里。
糕点铺马上就要开张了，裴家早晚会注意到这里，依照裴珏的性子，很有可能会再做出什么荒唐事来，所以江霜寒没有拒绝柳清元的请求。
柳清元这才松了口气，原本还打算给江霜寒银子作为谢礼，但他执意不收，柳清元也只能作罢，心里却越发感激，暗自发誓道，等来日出人......
《医品农女她又野又飒》第93章 拿钱跑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医品农女她又野又飒》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第94章 不要声张
http://.biquxs.info/
“咳咳……”
孟云染忽然又咳嗽起来，血珠从唇边滚落。
宝珍大惊失色，几步上前，用热毛巾替孟云染擦拭着唇角的血，急得眼里都是泪。
楚沁眉头紧锁，就算是桂花过敏，也不至于咳嗽成这个样子吧？
忽然，她脑海中灵光一闪，扭头看向宝珍，“我要开方子，你去取纸笔，这里我来照应。”
宝珍急得六神无主，也没多想，将毛巾递给楚沁，就脚步匆匆地去了书房。
楚沁扶住浑身都软绵绵的孟云染，扯开她的衣襟，眼前的景象却让她忍不住头皮发麻。
《医品农女她又野又飒》第94章 不要声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医品农女她又野又飒》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