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热烈，她薄凉》 第1章 命定之人 向来品行端正的周警官一夜荒唐。 在陌生的城市，跟一个刚刚认识的姑娘。是一段露水情缘。 —— 昨天傍晚，埃城火车站附近某酒店，周焰站在房间的露台，眺望远方。 他有点心事，但已经在埃城闲逛了一整天了，多少得到了些纾解。 周焰要乘坐明天下午的动车回碧市，后天是周一，要上班的。 派出所里工作那么忙，必须要精力充沛地回去才行。 这个酒店的每个房间的露台是连着的，周焰突然看到隔壁露台坐着个年轻姑娘，正在吃力地拧矿泉水瓶盖。 “嘿——哟！”小姑娘呲牙咧嘴，但是拧不开。 周焰忍不住打量了一下这个二十岁左右的少女。她眉目清秀，不施粉黛，有种书卷气，浑身却散发着浓浓的香水味。 这种香味不适合她，周焰皱眉。褐色的头发像是新染的，身上穿的是很不搭配的淑女装和运动鞋。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这时，姑娘抬起头也看到了周焰，她有点尴尬地一笑。 周焰报以浅笑，正想回房间，不料她走过来了，隔着护栏把矿泉水瓶递给周焰：“壮士，我快渴死了，麻烦帮我拧开。” “好的，不用谢。”周焰说。 姑娘接回瓶子猛喝一通，说：“爽！久旱逢甘霖啊！” 有点意思。周焰竟鬼使神差地问了出口：“你，一个人？” “嗯，去鳃城玩了两天，在埃城中转。刚入住，明天清早赶火车回家。” 哦，原来也是个暂时在埃城歇脚的旅人。 四目相对。浩瀚时空中的两条直线，突然在此时相交了。 “吃晚饭了吗？”周焰问。 “没呢，刚下火车，刚入住。”她说。 “埃城的古街就在附近，我们去那里逛逛，找点吃的？”周焰尝试邀请她。 没想到少女痛快地答应了：“行啊。aa制吧?” 周焰有点吃惊：“啊，也行，aa。” 周焰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他要和两分钟前刚认识的陌生姑娘去逛古街吃晚饭了。这个姑娘怎么就胆子这么大，竟然就这么同意了。 在等出租车的时候，周焰问：“你不怕我是坏人吗？” 姑娘：“不怕。” 周焰：“为什么？”他心想，难道自己气质这么明显，即使穿便服也看起来像个安全感爆棚的警察？ 姑娘：“因为……你知道吗，我其实力气不小的。刚才那瓶矿泉水不是普通的矿泉水，只有我的命定之人才能拧得开。” “哈？”听着姑娘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周焰觉得更有兴趣了：“这么说，我是你的命定之人？” 姑娘：“不信呐？” 周焰笑着说：“信啊。至尊宝无意间拔出了紫青宝剑嘛。嘿，这位紫霞仙子，你不会要赖上我了吧？” 姑娘上上下下打量他：“切，我以后要嫁给牛魔王的，而且我知道，你心里已经有个女人了。” 周焰的心咯噔一下，不愿回首的往事仿佛被掀开一个角落。他说：“瞎说，我心里早已没什么女人了。” 姑娘不满地看着他：“有的啊，你忘啦？是白晶晶啊。你想拿到月光宝盒，想回去救白晶晶啊。” 原来在角色扮演啊，周焰讪笑：“对，对。白晶晶是我娘子，我至尊宝想救白晶晶。” 这时，出租车来了。他们坐了进去。周焰预感，这会是一个神奇的夜晚。会发生什么呢？ 唉，管它呢，人生已经够累了，就这么随心所欲一次吧。 第2章 你的名字 到了目的地，他俩逛了一会儿，古街没什么特色，充斥着义乌批发来的纪念品和模式化的“特色小吃”。 他俩坐进了一个网红火锅店。 等上菜的时候，周焰终于想起来，问：“你叫什么名字？” 姑娘：“我？我叫冷冰凝爱语梦翠霜。你呢？” 周焰：“那我只能叫龙……” 他说不出口，“龙傲天”这三个字太羞耻了。 周焰：“你说我该叫什么？” 姑娘：“你叫张铁牛。” 周焰：“我叫张铁牛？” 姑娘：“你叫张铁牛。” 好吧，张铁牛就张铁牛吧。看来这个姑娘不想实名制交友啊。更莫名刺激了呢怎么回事。 上菜了，姑娘开始涮肉吃。“你怎么不吃啊铁牛哥？” 铁牛哥？哈！周焰收回视线，拿起筷子：“我有点好奇，冷……冷小姐。我可以问你问题吗？” “别叫冷小姐，太生分了。叫我名字就可以了。”姑娘狡黠一笑：“说！我的全名是什么！” “……冷冰凝爱语梦翠霜。” “正确！奖励丸子一个！”姑娘给他夹菜。真是个自来熟。 周焰边吃边漫不经心地说：“听你口音，也是隔壁x省的人吧？” 姑娘瞄了他一眼：“玩福尔摩斯是吧？那你说说，你还有哪些推理。” 玩福尔摩斯？也不是不可以。 周焰说：“你是从订婚宴之类的地方逃出来的吧？” 姑娘一口茶水几乎喷出来：“订婚宴？” 周焰继续扮演福尔摩斯：“你身上的衣服很有设计感，价格不菲。你身上还留有发胶和香水的气味。我推测你昨天是盛装打扮过的，也做了发型。你的指甲上还残留着做过美甲的痕迹。” 姑娘点头：“不错嘛福尔摩斯先生。继续。” 周焰便继续说：“在出租车里，我闻到一点点的酒气。你昨天不是喝酒了，就是上酒桌了。昨天是办喜事的吉日，但你穿的不是结婚的衣服，也不是伴娘的衣服。这套衣服订婚穿倒是适合的。” 姑娘：“你怎么知道我是逃出来的？” 周焰：“你的衣服的新的，但鞋子却是旧的。而且是运动鞋。昨天，你穿的应该是高跟鞋吧？” 姑娘：“嘿，还真是！我昨天买了一双十厘米的高跟鞋，超美的，只是走路比较费劲。来，吃肉。先吃点，再继续。” 周焰边吃边说：“你说你去鳃城玩了两天，在埃城中转，明天清早赶火车回家。对吧？” 姑娘：“是啊。” 周焰：“我推测，事实是这样的：你和你男朋友是异地恋，你是隔壁x省人，他是本省鳃城的人。昨天是你们订婚的日子，在男方家摆订婚宴。但是发生了一些变故，你一个人逃了，为了方便逃跑，你换上了之前穿的运动鞋。” 姑娘：“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开开心心圆圆满满地办完了订婚典礼，现在要回x省去呢？” 周焰：“若是如此，你没必要抠掉美甲。而且从我帮你拧瓶盖开始，直到现在，你都没看过手机，手机也没响过。是关机了吧？一开机就会有很多前夫哥的未接来电吧？你家人也在急着找你吧？” 姑娘：“我没看手机，是因为我一直跟你聊天，跟司机聊天，还有在逛这个破烂古街啊！” 周焰邪魅一笑，不理会这只小猫咪可爱的辩驳，而是继续说：“最重要的一点是，我只是举手之劳帮你拧瓶盖，你随随便便就说我是你的命定之人。若是你和未婚夫感情顺利，不至于这么轻佻吧。” 姑娘：“轻佻？哈哈哈哈你真厉害啊，谁教你推理的，这么强。” 周焰：“全部被我说中了？” 姑娘：“根本没说中啊！不过有一点说对了，我昨天的确打扮得美美的。好了，吃饭！” 周焰埋头吃了一阵，不甘心地问：“我真没猜对？那你昨天是干什么去了？” 姑娘：“吃饭吧，福尔摩斯·铁牛哥。” 看来姑娘不想说。周焰也不勉强。 很好，那就，享受这个匿名的夜晚。 第3章 怎么开口 周焰：“我们继续玩福尔摩斯的游戏吧？轮到你了。” 姑娘：“哈，我不行。我没天赋的，我看柯南的时候，几乎就没猜中过凶手。” 周焰有点失望。他从小喜欢和堂哥玩各种靠谱不靠谱的推理游戏。 姑娘：“要不，我告诉你真相吧？” “哦？”周焰饶有兴致地听她信口开河。 姑娘：“信不信由你，你所生活的这个世界，其实是一本小说。你是小说中的人。” 周焰：“哦？这本小说叫什么名字？” 姑娘：“叫《奔跑吧，张铁牛》。” “可是我不叫张铁牛。” “你不叫张铁牛？” “我没说过我叫张铁牛。” “那为什么我叫你张铁牛？” “你自己瞎说，你说我叫张铁牛的。” “你真的不叫张铁牛？” “我真的不叫张铁牛。” “哦……”姑娘想了一下：“这样说来，你不是这本书的主角。吃好了吗，我们走吧。” 周焰：“这么急？急着去找张铁牛？” 姑娘：“是啊，我是恶毒女配，我要找到他，接近他，折磨他，握住他和女主的感情线兴风作浪。” 周焰：“那你还说我是你的命定之人？” 姑娘：“我都是恶毒女配了，命里密密麻麻全是男人怎么了？” 周焰一口老血：“你看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书！什么网站你告诉我，我把它……” 姑娘：“你把它全文背诵？” 真是牙尖嘴利思维诡异，周焰：“……我也吃好了，走吧。” 结账的时候，姑娘把账单拿在手里，喃喃着在做口算。 周焰想起来她说要aa制，便夺过账单说：“我付吧，我吃得多。” 说时迟那时快，姑娘已经拿出手机扫码了。 周焰便说：“那你先付，一会儿我转给你。” “滴！”支付成功。姑娘抬起头说：“哈？我只付了一半啊，你自己扫码付另一半。转来转去太麻烦。” 不想加他好友是吗？只是饭搭子而已，不想有过多牵扯是吗？ 回程的车费姑娘付了，周焰没有说什么。又是一个健谈的司机，听说他俩不是本地人，就把埃城的各种景点介绍个遍。姑娘简直是“国家一级捧哏运动员”，一路上聊得热火朝天。 走进酒店大门，姑娘还在继续司机挑起的话题，吐槽全国的古街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走进电梯，姑娘终于吐槽完了。 周焰看着她修长的手伸过去摁电梯，清清嗓子，说：“今晚……” 不料刚一开口，周焰的话就被打断了。 “啊等一下！”几个拖着行李箱的人冲进了电梯，周焰和姑娘被挤到了角落。 周焰低头看着姑娘长长的睫毛，心里一阵翻涌。 此刻，她明明就站在他身边，却感觉好遥远。 能不能再靠近一点？要不要再邀请她聊会儿天？怎么开口比较好？ 这时，楼层到了，电梯门打开，周焰跟在姑娘身后走出电梯。 姑娘好像根本不知道周焰的心思，边走边说：“唉，好吃是好吃，只是一身火锅味。” 周焰：“嗯，是有点味道。” 姑娘：“哈！有没有掩盖我作案后留下的发胶味、香水味和酒气啊？哈哈哈！” 周焰也笑了：“震惊，发胶杀人事件！” 姑娘：“得洗个澡了，彻底消灭犯罪痕迹！” 说着，已经走到房间门口了。姑娘拿出房卡开门：“晚安，大侦探。” 周焰无言，只是微微点头。 姑娘进门了，关门了，锁门的声音传来。 唉，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口。 周焰回到自己的房间，蹬掉鞋子倒在床上。 他在想什么呢？ 不再是四小时之前烦闷郁结的那件事了，而是一种新的情愫慢慢出现。 好像毁天灭地的天灾之后，一颗种子发芽了。 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女孩子。 这么热情，却又这么疏离， 这么随意，却又这么警惕。 与他聊天过招你来我往，却又楚河汉界划得清清楚楚。 而此刻，她就在隔壁。 明天，两个人都会离开埃城，就像从来没到过这里。 就只是短暂的过客而已。 周焰这23年来都是按部就班地过日子，正直善良，恪守本分。却在今晚，想要破例。 终于，床上的周焰突然像诈尸似的一跃而起！ 行动！ 第4章 一夜欢愉 一刻钟后，周焰敲响了隔壁房门。 “谁？” “是我。” 门打开了一条缝。周焰看到门上拖着安全锁链。 透过门缝，看到姑娘穿着粉红色的丝质睡裙，头发好像刚刚吹干。看样子她是打算睡了。 姑娘：“有事？” 周焰深吸一口气，望着眼前的姑娘：“我房间也有一瓶水打不开，你能不能过来帮我打开？” 姑娘打量了一下周焰，突然笑了。她推着门，门缝在周焰眼前越来越窄。 周焰心想，果然是他唐突了。也好，现在被拒绝，也没有遗憾了。 没想到，狭窄的门缝停止了逼近。姑娘把安全锁链解下来，把门敞开了。 周焰的眼睛顿时亮了。 姑娘：“你确定，要我帮你开瓶盖？” 周焰：“可以吗？” 姑娘：“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周焰：“是的。” 姑娘：“你结婚了吗？” 周焰：“没有。单身汉。” 姑娘：“那等我一下。” 姑娘转身走到自己的行李箱前，她打开箱子翻翻找找，拿出一小盒药，取出来抠了一颗。 周焰看到药盒上印着“口服避孕药”。他震惊了。 姑娘去拿水的时候，周焰终于说出口：“吃这个伤身体的吧？其实我可以……” 还来不及阻止，姑娘已经咕咚一声把药片吞掉了。 她绕过周焰朝隔壁的房间走去：“走啊，去看一下你的那瓶水。” 周焰感觉热血涌上脑袋。他一把将她拦腰抱起。 …… …… 第二天早上周焰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了。 他去隔壁看那个姑娘还在不在，但是隔壁房间已经退房了，甚至阿姨都已经搞好卫生了。 她什么时候走的？她肯定赶火车去了吧。她是几点的车？她说是清早赶车，现在已经8点，终归是追不上她了吗？ 周焰回到房间，感觉做了一场梦。 他重新瘫倒在床上，却觉得脊背下面有什么东西硌着。 伸手一摸，是一颗扁扁的胖胖的星星，淡黄色的，亮晶晶的，应该是塑料的吧，倒是挺漂亮的。反过来一看，有洞洞，原来是一颗精致的纽扣。 周焰记起，是昨晚她睡裙上的纽扣。粉红色的睡裙上，淡黄色的星星纽扣。 周焰把星星捏在手里，又彻底翻了一遍整张床。有洒出来的矿泉水的痕迹，但除了这颗纽扣，她没有落下别的东西了。 看来，这短暂相交的两条线，又奔往各自的方向了。 周焰重新回到床上，他不饿，不想吃早饭。 昨晚不知道几点睡的，但他也不困，不想睡觉。 他只想静静躺着，手里摩挲着那颗纽扣，那是她来过的唯一证据。 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昨夜燃烧的画面。 昨夜，他们紧紧相拥，矿泉水开了一瓶又一瓶。从一开始的笨拙到后来的契合，一帧帧的画面重新浮现。 昨夜，姑娘生涩地握着矿泉水瓶，脸颊绯红，甚至找不到瓶盖的位置。 周焰忍不住问：“第一次？” 姑娘：“……也不是吧。” 也不是吧？这是什么回答？现在想起来更是可疑。 奇怪的东西还有。 当周焰把她摁在床上，解开睡裙的第一个扣子时，姑娘的锁骨露了出来。锁骨下有一行文身。 周焰皱了皱眉头。房间里只亮着一盏小小的夜灯，借着昏暗的灯光，周焰靠近一看，文身的复杂花纹中间是四个汉字：恭喜发财。 他当时就笑场了。这是什么奇葩的文身。 姑娘：“笑什么，是不是很江湖的感觉？” 周焰：“……你对江湖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姑娘：“别摸，小心蹭掉色了。我要留着跟我朋友炫耀的。” 周焰心想，文身还能蹭掉颜色？仔细一看，原来是文身贴。 姑娘：“我想文个‘见血封喉’的，但是不知怎的，文身师突然就右手痛得打滚。只好先买个文身贴。” 周焰淡淡地笑了，轻轻吻在她的锁骨上，喃喃地说：“别文身。” 姑娘说：“什么？” 周焰：“像是在一块无瑕的玉璧上涂鸦。” 姑娘：“……” 周焰：“你的身体真漂亮，完美无瑕。” 然后下一秒，周焰就看到了她额角有一道疤痕。之前被头发挡着看不出来。现在看来，还挺明显的。周焰马上就后悔刚刚说错话了，姑娘该生气了，怎么办？ 身下的姑娘也觉察到了他的视线：“这个疤帅不帅，是不是跟炭治郎一样？” 竟然还是个二次元的姑娘。周焰如释重负地笑了。他亲在那个疤痕上，嘴唇一路向下，引得姑娘花枝乱颤。 酣战结束，周焰摸着她的鬓发，问：“你是哪里人？我还想再见到你。” 姑娘：“有句电影台词说：what happens in vegas stays in vegas（发生在维加斯的事，就让它留在维加斯）.” 《情迷维加斯》是吗？两个失意的人短暂相濡，是吗？ 第5章 前任女友 中午，周焰看着火车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他还沉浸在各种思绪之中。乘务员来来回回售卖盒饭，周焰都丝毫听不见。 直到他的手机响起来。一条信息，又一条信息，又一条信息。 周焰终于拿起手机，打开微信。 是他的堂兄周灼，两人从小玩到大。周灼是他大伯的儿子，比他大一岁，是个吊儿郎当的公子哥。 月下独灼：你几点到站？ 月下独灼：你几点到站？ 月下独灼：你几点到站？ 焰：两点。 月下独灼：给我打电话，叫我来火车站接你。 焰：不需要接。 月下独灼：快！ 焰：不需要！ 月下独灼：红蚂蚁。 唉，好吧。周焰无可奈何地拨出周灼的号码。红蚂蚁，这是他们两兄弟的暗号。 他们的爷爷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经商，小儿子是公务员。爷爷只有周灼和周焰两个孙子。两人虽是堂兄弟，却和亲兄弟一样，从小一起玩，一起闯祸，一起挨骂。 祸，大多数是周灼带头闯的，但骂，却是两人一起挨的。在巨大的求生欲驱使下，他们俩发明了众多的暗号。比如，“红蚂蚁”的意思就是：有隐情。 铃声响了好一会儿，周灼才慢吞吞地接起电话。他的声音很大却很慵懒：“亲爱的弟弟，什么事啊？” 周焰：“……” 周灼：“什么，你两点钟到站啊？” 周焰依旧一脸黑线地保持沉默。电话那头挺安静的。周灼肯定不是一个人，他肯定是故意讲电话讲给别人听的。但是听起来，他身边很安静。 周灼：“什么？要我来接？不行啊我刚刚喝了点酒，不能开车啊。……你就不能自己打车吗？……唉呀真是拿你没法。这样吧，我试试看拜托同事载我来火车站接你。嗯嗯，好。” 接着，好像对面捂住了话筒，周灼好像在对旁边的人说：“我弟，状态很不好，精神很糟糕，他声音听起来很憔悴疲惫，婉婉你的车停在楼下吧？你能不能载我去火车站？我担心我弟……啊婉婉你真好！” 然后周灼的声音清楚地传来：“老弟，我同事说可以。那我两点钟来接你啊！” 挂断电话，周焰轻嗤，估计又是周灼在追女孩的什么花招，自己竟然又成了这小子y的一环。 屏幕亮起，周灼的微信发过来了。 月下独灼：比心。 焰：你跟那个碗说我什么了？ 月下独灼：是婉婉。 月下独灼：我说你去参加前女友婚礼了，精神崩溃。 月下独灼：一会儿装得像一点。 焰：[动画表情] 月下独灼：你该不会真的精神崩溃了吧？ 月下独灼：想开点啊。别卧轨啊。 焰：你大爷。 月下独灼：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大爷。 周焰不再回复了，起身去上厕所。周灼这小子，为了追女孩把他卖了。还要他一会儿装得像一点。怎么装？在卫生间，周焰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还真是有点憔悴了，前天有心事没睡好，昨天有情事没睡好。肚子空空的，他竟然这一天都没正经吃过东西。算了，好像也没那么饿。 回到座位，周焰看了下钉钉群，又刷了刷朋友圈。 突然，他划动的手指停住了。 是大学学长马驰原的前天晚上发的朋友圈。季姝华结婚，竟然也邀请马驰原了。 马驰原发的朋友圈写着祝福百年好合之类的话，配图是一张婚礼的照片。 犹豫了几秒，周焰点开了照片。 他的前女友穿着白纱，在舞台上，笑眼盈盈地看着新郎。像是浮出水面的美人鱼在仰望那艘客船。 第6章 鱼尾婚纱 前天是周五，周焰请了半天假。 入职一年来，周焰加班无数，却从未请过假。虽然派出所里总是很忙，领导还是马上批准了周焰的假条，允许他周五下午两点以后离开，以便赶车去埃城。 因为周五，是季姝华结婚的日子。4月21日。 两人是在大三的时候认识的。学生会主席马驰原生日，校内校外邀请了好多人，周焰应邀前往，遇见了美艳动人的季姝华。季姝华佯装醉酒挂在了周焰的肩上，两人便恋爱了。 但是他们早就分手了，大学毕业后不久就分手了，季姝华却还是不停地出现在他面前。手机号和微信号不知拉黑了多少个，季姝华总是能用新的号码打过来。 时间回到一个星期以前。 那是个惬意的夜晚，周焰打了会儿游戏正准备睡觉呢，突然接到陌生号码的来电。 是季姝华。她声音带着哽咽。她说她4月21日要结婚了，但是希望周焰能来参加她的婚礼。 周焰拒绝。他已经不想再纠缠了。当初浓烈的爱情经过多年的彼此折磨，只剩下怨怼了。 但是季姝华说：“可是，我要你亲眼看到我穿婚纱的样子。你记得那次我们逛街走进一家婚纱店吗？” 周焰当然记得。当时，店员误以为这两个大学生是一对即将结婚的情侣，热情地给他们介绍婚纱。周焰想要解释，但季姝华却乐在其中。 她东看看西看看，摸了又摸店里的一件鱼尾婚纱。店员邀请她试穿，她便半推半就地进了试衣间。 周焰有点尴尬地坐着，一边等待季姝华换衣服，一边敷衍着另一位店员关于婚期的询问。季姝华再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世界仿佛静止了。 她好美，笑得羞涩又甜蜜。当时的周焰觉得，是非她不娶的。 那天晚上，季姝华撒娇地说自己结婚也要买这种昂贵的婚纱。 周焰说：“好。当然。” 季姝华：“把它挂在家里，看看也高兴。” 周焰：“对，以后我们老夫老妻了，再偶尔拿出来穿一穿。” 季姝华：“讨厌。到时候我都身材走样了。” 周焰：“不会。我的眼里，永远是我们新婚时你的样子。” 季姝华：“那等结婚的那天，你一定要认认真真地看我，要把我的样子深深地记在脑子 里。” 周焰深情地说：“嗯。哪怕从那以后失明，我也不枉此生。” 思绪回到此刻，季姝华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我一定要你亲眼看到我穿婚纱。以后我就是别人的妻子了，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你能来我婚礼吗？” 周焰：“没必要。我们已经分手了。我不会去的。我们早就结束了。” 季姝华：“可是我忘不了你！算我求你。只有被你亲眼看到我结婚，我才会死心。哪怕从那以后行尸走肉，我也不枉此生。” 周焰：“你别这样说。你都要结婚了。” 季姝华：“如果婚礼那天我没看见你，我就逃婚。我说到做到。” 周焰：“随便你。” 然后他就挂断了电话，顺手拉黑这个号码。 她逃不逃婚与他何干？季姝华总是这样刁蛮任性，爱的时候烈火烹油，怨的时候歇斯底里。周焰一次又一次妥协心软，但耐心已然耗尽。 但是半夜，周焰又被另一个陌生号码吵醒。猜测又是季姝华，便直接挂断。但是这个号码不停地来电，周焰不胜其烦。正想关机，一条短信发进来：兄弟，我是姝华未婚夫。 简直莫名其妙。不仅要被前女友骚扰，还要被前女友的现男友骚扰。周焰想骂人。 但是，第二条短信来了：你接电话吧，姝华闹着退婚。 第三条短信：“兄弟，哥们求你了。” 原来，季姝华的电话被周焰挂断且拉黑以后，就生了闷气。等她未婚夫陈青龙回到家，她便吵着要退婚：“我就要周焰亲眼看到我结婚！否则我怎么跟过去的自己一刀两断？！否则我怎么安心跟你度过余生？！我不管，我就要他来！什么？你说我过分？你说我过分？！如果到时候他不来我婚礼，我就逃婚！啊！反正是要逃婚的，不如我现在就跟你退婚吧！我谁都不爱！你说要理解我包容我疼爱我，都是假的！假的！” 说罢，季姝华把墙上的婚纱照砸烂。 陈青龙不停地说好话，抱她，劝她。可是她还是哭喊着冲过去把窗上贴着的大红喜字揭下来撕了。 终于等她哭累了，陈青龙说：“只要他来婚礼露个面，你就满意了，对吗？只要他来，你就跟他彻底结束，你就把他忘得干干净净，对吗？” 季姝华梨花带雨地点头，随后又说：“青龙哥，你有没有后悔爱上我这么个多情的人？” 陈青龙抱紧她：“你是最好的。以后你就都是我的。” 季姝华：“嗯，这只是我跟他的一个未解的结。我保证，只要他看到我为你穿婚纱的样子，他会死心，我也会了结心愿。我一定会把旧情割弃，这一辈子心里眼里都只有你。” 于是，绝世大舔狗陈青龙心疼地擦掉未婚妻的眼泪，柔声把她哄睡，翻出她手机里的最后一条通话记录，拿出自己的手机拨打了那串号码。 听着陈青龙讲完整个过程，周焰心情复杂。 他理解陈青龙的心情，因为他自己也曾无数次见过这样的季姝华，他也是这样哄她迁就她，一而再再而三地为她的眼泪心软，为她的情话沦陷。 陈青龙：“你是她第一个爱的男人，她想要好好告别一下也是应该的。” 周焰：“不是，哥们。我跟她早就分手了，去年10月就分手了，而且从今年元旦之后我就没见过她。元旦那次还是她突然来我家，醉醺醺的，说自己交男朋友了。就是你吧？当时我妈我伯母都在家的，我跟她没讲几句话，她在我家客房睡了一觉，我伯母送她去车站的。哥们你真别误会。” 陈青龙：“我信你，哥们。只是求你来一下我们婚礼。只要过了你这道坎，我和她这辈子都会很幸福的。” 周焰受不了一个大男人这么低声下气，情不自禁地说：“哥们你他妈还是个恋爱脑啊，认识才五个月就结婚，还这么委屈求全。” 陈青龙哑然失笑：“总之你是答应了吧？你给她发个信息说答应了。我酒店婚庆都订好了，她要逃婚退婚我可受不了。” 周焰：“……行吧。” 然后周焰想起了当初的自己，在恋爱的最初半年里，也是这么爱她，什么都愿意为她做，只要是她想要的，都愿意为她实现。当时也是个爱情的信徒，而且坚信自己就在天堂。 那就星期五请半天假，买张车票去隔壁省，算是为了那个陈青龙吧，也算是为了自己错付了的岁月。 第7章 被她玩弄 周日下午两点钟。 周焰的车终于到站了。他背着包走出车站，远远的就看到急切张望的周灼。 周灼身边安安分分地站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瘦瘦小小的，斯斯文文。周灼怎么开始喜欢这种类型了？ 周灼看到周焰了，狂奔而来，扑到周焰身上，紧紧抱住他，好像是激动的老母亲找到了走丢的孩子。 周焰想推开这个夸张的戏精，却听到周灼在他耳边说：“谢了老弟。” 周灼松开周焰，把他带到女孩面前，介绍道：“老弟，这是我公司同事李婉，我求她载我来接你。她很善良吧？” 周焰礼貌地跟李婉打招呼。 周灼继续说：“婉婉，他是我堂弟，是警察小哥。叫周焰，火焰的焰。他的火字旁就是我的火字旁。我俩是同一个火字旁。” 听着周灼啰啰嗦嗦，婉婉低下头笑了。羞答答的。 他们坐进李婉的车里，周灼坐在副驾，周焰坐在后排。 他打量了一下，车里有很多精巧的小装饰物，有几个棉布毛线之类做成的手工娃娃，甚至座垫套和靠枕套上也绣着精美的图案。 周灼吹嘘道：“漂亮吧？我同事婉婉心灵手巧，都是她自己做的。厉害吧？” 周焰还来不及想出赞美的话，李婉便已经说：“没有啦，喜欢做手工而已。”声音细细的，温温柔柔。 李婉发动汽车。周灼的声音转来：“老弟，这两天在埃城过得怎么样？” 周焰：“还好吧。就那样。埃城名气大，实际上没啥好玩的。” 周灼：“说说前女友的婚礼吧。哎呀婉婉不是外人，你放心。她不会讲给别人听的，是吧婉婉？” 李婉突然被点名，赶紧回答：“啊？……嗯。肯定的。” 周焰：“没什么好说的。” 周灼：“说说嘛，这人生独一份的体验。” 周焰：“没什么好说的。” 周灼：“说说嘛。比如，喜宴好吃吗？有什么菜？干煸红蚂蚁什么的？” 又是红蚂蚁，周焰无奈地回答：“什么鬼。有这种菜吗？我没吃，就去现场递了红包就走了。” 周灼：“就没更多爱恨纠葛了？” 周焰：“跟你的推理一样，她应该是怀孕了。” 周灼：“那个陈青龙牛叉呀。他俩才认识五个月，就怀孕被你看出来了？” 周焰：“嗯，礼服有点紧身，不太明显，但八九不离十。” 周灼赶紧跟李婉炫耀：“婉婉，我推理厉害吧？前几天老弟跟我讲这档子奇葩事，我就猜出是这个女的怀孕了。否则这么个心高气傲的女人怎么会这么快嫁给一个卖保险的。哎呀婉婉，我真聪明，脑子太好了没办法。” 李婉含蓄地笑笑，稍微夸了周灼一下，继续认真开车。 周灼：“老弟，说说那个陈青龙。” 周焰：“陈青龙……感觉是个愣头小伙子。家庭条件一般，应该是真的把季姝华捧在手心里。” 周灼：“你跟他聊过了？” 周焰：“没有。就递红包的时候打了个招呼。他很客气递烟给我，我不抽。我说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周灼：“就没再多说点什么？” 周焰：“没有。对了，陈青龙有文身的，室内温度有点高，他脱了西装只穿着衬衫，袖口那里看到一截，我猜文了花臂。” 周灼：“哦？是转业卖保险的帮派成员？打打杀杀刀尖舔血，厌倦江湖争斗从事人寿保险。刺激。” 周焰：“不像。应该就是喜欢文身，或者是贪好玩才文的。他看起来很单纯，身边父母也看起来是老实本分的人。” 周灼：“那你也看到季姝华父母了？” 周焰：“那倒没有。” 周灼：“幸好。之前她父母可喜欢你了，见到了多尴尬。然后呢？还有发生了什么？” 周焰：“没什么了。” 周灼：“看到季姝华时，什么心情？” 周焰：“很微妙。我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去的路上，一直是很不耐烦的，感觉是受陈青龙所托，去做一件无可奈何的事。但到了现场，我竟然有种冲动想要破坏他们婚礼。我感觉陈青龙太普通了配不上她。我感觉她是因为怀孕了被迫结婚的。我感觉她不应该委屈地在这么一间普普通通的酒店办婚礼。她一直想要浪漫的室外婚礼，我感觉我想带她走。真见鬼，但我当时竟然真的是这么想的。你说我是不是中了迷魂药了？” 周灼：“啊？幸好没抢婚，否则我和婉婉可不会来接你这种浑蛋。” 周焰：“真是昏了头了。” 周灼：“唉，高段位的季姝华，一如既往地把可怜的小老弟玩弄于股掌之中。” 周焰：“其实她也没有做什么，甚至都没有说什么。就是我递给她红包，她收了。就这样。怎么我就情绪这么激动，真是匪夷所思。而且我那天晚上就没睡好，不停想她以前各种好，想以前说的话，第二天也昏昏沉沉，又回到了刚分手那个状态，着了魔一样。” 周灼：“是有诡异。你再想想有什么细节。有没有可能真被下药了。” 周焰：“这肯定不至于。……对了，也许是婚纱。她穿的那件婚纱，跟那天那件几乎一模一样。那时候大三，我跟她认识三个月左右，蜜里调油的时候。有次她来我学校看我。我们去市区逛。她试穿过一件婚纱，也是这种鱼尾的。” 周灼：“可能她就只喜欢这种款式。更有可能，她是故意挑事。” 周焰：“不会不会。我肯定是想多了。她肯定就只喜欢这种款式吧。” 周灼：“老弟啊，有的人价值观和思维方式跟咱们很不同的，无奇不有的。损人不利己的事也有人做的。我打赌她选这个婚纱绝对是存心恶心你的。你之前不都跟个木偶一样被她操控情绪？她可厉害了。季姝华和陈青龙就非常般配，他俩锁死。你就当之前被狗咬了，不要再为这种女人伤神了。” 周焰：“嗯。” 周灼：“世界上好女人多的是，是吧婉婉？婉婉你有认识合适的姑娘介绍给我弟吗？做做好事，帮助他走出那滩狗屎。” 李婉：“啊……这个……” 周焰翻着白眼：“已经走出狗屎了，你不必操心。别多事。我不想说了，我好困啊。” 于是周焰歪着头闭上眼睛。周灼回过头看了他一眼，也不说话了。 第8章 幸福一家人 李婉的车开到周焰的家。周灼和周焰都下车了。 周灼：“今天真是谢谢你了婉婉，改天请你吃饭！” 李婉：“不客气的，那我走了！再见！” 周焰：“谢谢你啊，再见。” 李婉的车开走了，周焰才踢了周灼一脚：“你在我家下车干什么，为什么不跟你的婉婉走？” 周焰：“我还有话想跟你说嘛。走走走，去你房间。” 周焰父母都有事出去了，家里没人。但周灼还是拽着周焰进了房间。 到了房间里，周焰把背包里行李倒出来，开始整理。周灼在房间里这边看看那边摸摸，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话。 周灼：“快要五月了，越来越热了啊。” 周焰：“嗯。” 周灼：“呀，你换键盘了啊，手感怎么样？” 周焰：“嗯。” 周灼：“你还看书啊，我八百年没看过书了。” 周焰：“嗯。” 周灼：“这天气，真有点热了。” 周焰：“你到底想说什么？” 周灼挠挠后脖颈，吞吞吐吐地说：“没……没，没想说什么。” 周焰：“那我去泡个面，我饿了。” 他能不饿吗？回到熟悉的家，饥饿感才汹涌地袭来。 周灼追着周焰来到厨房，但还是只说些烧开水和调料包之类的小事。 周焰终于盯着堂哥的双眼，说：“说吧，你那个婉婉。” 周灼：“什么‘我那个’，说了是同事，同事。” 周焰：“行吧。多久了？” 周灼：“什么呀，我没搞她！我只是觉得她很特别。上个月我爸非要我来公司上班。她是个文书管理员，不过多数情况下好像都在打杂。她真的很特别。” 周焰：“嗯。哪里特别？” 周灼：“唉呀，来，推理！来玩推理。你来说。” 周焰：“她就……只是个普通小文员吧？性格普通，衣着也普通，样貌也普通。” 周灼：“样貌……也普通吗？” 周焰看着堂哥幽怨的小眼神，只好换个措辞说：“仔细想来，挺秀气的，如果再打扮一下，应该是个小美女。” 周灼：“我就说嘛，她就是太朴素了，挺漂亮的其实。” 周焰感觉堂哥又陷进爱河了，爱情使人自带滤镜。 周灼：“别只顾着吃啊。再说说看，你还发现了什么？” 周焰：“她姓什么来着？” 周灼：“姓李，李婉。婉约的婉。” 周焰：“李婉很久没谈恋爱了，或者从来没谈过恋爱。” 周灼眼睛瞪得老大：“卧槽！你怎么猜的？！” 周焰：“她喜欢做手工，车里放着那么多手工作品，我想她工位上肯定也有很多，她家里肯定更多。做这些东西很耗时间，你们公司又毫无人性地各种监控，上班无法摸鱼，她应该就是下班后一个人待着的时候慢慢做。因此，上班这一年多以来，她应该都没谈过恋爱。” 周灼：“一年多，你怎么知道她上班一年多了？” 周焰：“你们公司每年招聘是春秋两次，她应该就是去年三四月入职的吧？我看她衣着包包都很……很朴素，全身最贵的就是那双皮鞋了。女人鞋子的款式我看不懂，但是，从鞋的磨损程度看，应该是去年春季她新入职的时候买的。女大学生变成小白领了，总是要买双好鞋的。” 周焰想起了校园招聘会前夕，他陪季姝华买正装和皮鞋。他单膝跪地帮她试鞋，像是王子找到了此生的幸福；又因为喜欢的款式不合脚，她甩脸子发脾气，像是《爱丽丝梦游奇境》里暴虐的红心女王。 周灼：“她工资涨了啊，怎么不买双新的。” 周焰：“在你眼里，衣服鞋子只能穿一季是吗？有钱人的世界啊。你看我这t恤，也穿第二年了。” 周灼：“你上班穿制服，自己的衣服穿的次数肯定少。” 周焰：“你也看出来了吧，你那个婉婉，她缺钱。” 周灼：“她同事聚餐也不去的，午饭是自己带个便当在公司微波炉热一下，看来的确是在省钱。我上个星期都故意给她们文秘部多发了一次奖金了，怎么还缺钱。” 周焰：“可能是因为她要补贴弟弟。” 周灼：“她的确有个弟弟。” 周焰：“她来自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而且是被忽视的老二。从小缺爱，长大被吸血。” 周灼：“我靠！你都看得出来？！你跟她不是第一次见面吗？！” 周焰：“她车上靠枕是自己绣的，是卡通图案，爸爸妈妈和仨孩子。两女一男。男孩最小。还绣了字：幸福一家人。” 周灼：“这怎么看出缺爱和重男轻女？” 周焰：“可能，她自己真的相信他们是幸福一家人。但事实如此吗？李婉上班才一年多，她开的车却有很多刮擦碰撞的痕迹。她试图用贴纸掩盖。车内饰有烟头烫出的洞，我估计她给座位包上座垫套也是为了遮盖上一位车主的痕迹。” 周灼：“如果她是买的二手车呢？” 周焰：“这款车这么粗犷，不像是她这种小女人会喜欢的。如果她去买二手车，大概会买一辆小点的，怎么着都不会是这辆。而且车是外地牌照。是蒂市的牌照。李婉老家就是蒂市吧？所以，这要么是她爸开过的车，要么就是她弟开过的。我猜是她弟。不管是她爸还是她弟，上一届车主都大概是个邋遢毛糙的人。” 周灼：“为什么她弟要把车给她？。” 周焰：“她拿手机导航的时候，我看到她的屏幕，手机桌面是张家庭合影。春节主题的。你猜上面有几个人。” 周灼：“难道有……6人？” 周焰：“对。” 周灼：“她弟娶媳妇了！要买新车买好车，就把旧车强卖给他姐！说不定还要跟婉婉凑了彩礼钱！” 周焰：“我差不多也是这么想的。” 周灼：“她拿不出钱，她弟就摔桌子，她爸就说她白眼狼，她妈就说她存心要让老李家娶不上媳妇，要断老李家的根！” 周焰吐槽：“你想象力不要太丰富。” 周灼：“咦，不对呀。她弟到结婚年龄了吗？婉婉才23岁，是6月生的，她弟能满22周岁？？她爹妈真牛叉。” 周焰：“可以先举行仪式，等法定年龄到了再领证。这种情况很多的。” 周灼：“好吧。开眼了。那我要不要叫婉婉别被原生家庭绑架？” 周焰：“她本人可不觉得是绑架。她觉得是幸福一家人。她为家庭作贡献可能觉得很高兴。你由得她去吧。” 周灼陷入了沉思。 周焰不忍心看堂哥眉头紧锁，便说：“而且，我们刚才所说的，只不过是推理。不一定是事实。” 周灼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忙说：“对对对，只是推理。我们从小到大推理推错的次数可太多了。哈哈哈。” 周焰莞尔：“记得吗？五年级的时候，是谁非得报警说王婶要自杀？” 周灼：“切，你自己呢？谁拉着我大冬天埋伏在小李烧烤门口等他收摊要抓他现形？” 周焰：“所以啊，李婉这事，你别太往心里去。” 周灼：“……要是，婉婉真的被她家人欺负了呢？” 周焰深深地看了堂哥一眼：“老勺，你听说过这样一句话吗：只要当事人自己觉得没问题，便没有问题。” 周灼对这声从小听到大的“老勺”无动于衷，他只是喃喃地复述堂弟的话：“只要婉婉自己觉得没问题，……便没有问题。” 第9章 我工作娱乐刻意过好每天 星期一，当周焰早早地出现在办公室的时候，同事赵钱和孙李搓着眼屎在刷牙。 看来昨晚他俩工作到很晚，干脆睡在单位了。 看着赵钱和孙李的鸡窝头，周焰内疚地说：“真不好意思，这几天我溜了，活都给你们干了。” 赵钱：“没事没事。咱兄弟谁跟谁。你快准备一下去找猫，张桂仙婆婆的猫昨晚又没回家。” 这是一个基层派出所，人手少，事情多。周焰已经待了快一年了，处理各种警情是很累，但很能锻炼人。醉汉闹事、狗咬小孩、邻里吵架、租房纠纷、反诈宣传……甚至男厕送纸。 所里最年轻的就是赵钱、孙李和周焰了，三个小伙子干劲十足，热火朝天。 别的同事收工下班接娃做家务疼老婆，而他们仨是单身汉，留宿单位的次数便更多了。 周焰喜欢这种忙碌的生活。他不像周灼那般贪恋异性。 爱情对周焰来说并不是必需品。即使是在跟季姝华恋爱的时候，周焰也把学习锻炼视为优先。 爱情的新鲜劲过去以后，季姝华曾试图占领他生活中更大部分的时间精力，因各种事情挑刺吵架：他不及时回信息啦，他要听讲座必须推迟约会啦，他聊到十点就关机啦…… 每次都是周焰服软、道歉、哄她，即使有几次太无理取闹，季姝华也总能在触碰到周焰的底线之前“大度”地接受道歉，重归于好，并报以更热烈的爱恋。 果然是被季姝华吃得死死的。 当时的周焰是第一次交女朋友，在一次次的甜蜜和刺痛中描摹爱情的轮廓。直到这一切让他筋疲力尽。 季姝华真是个妖精，即使分手了，后劲也很大。何况她会发一些“午夜梦回”的朋友圈，写一些伤春悲秋的小诗，给他发一句短短的节日快乐；更何况她还会深夜赤脚哭着敲周焰家门，会坐在楼道口苦等周焰下班吃一口她做的蛋糕。 周焰是和父母住在一起的，每次遇到这种场面，周焰父母就会呆在房间装睡，或尴尬地表示恰巧要出门。 直到周灼从国外回来，两兄弟才认认真真地聊起这阔别的两年。 经过周灼这个局外人的分析，周焰才如梦初醒般看清了自己和季姝华的关系。 不得不说，周灼很了解女人。 从此，周焰拉黑季姝华的各种联系方式，决绝地想要断了过去。 后来，季姝华在碧市找工作无果，便回老家埃城了。 现在，她在埃城结婚了。 周焰也有了别的心思。 是那个姑娘。 周焰没跟周灼说这件事，因为不知道怎么说。难道说“我睡了一个逃婚的姑娘”？天方夜谭。 说“我睡了冷冰凝爱语梦翠霜”？感觉像是神经病。 周焰摩挲那枚星星纽扣，又盯着看了很久，翻出针线包，把这颗纽扣用一根线穿起来，挂在他的蓝牙耳机盒上。 嗯，挺好看。纽扣本来就很精致，挺好看。 又到了周末，周灼打电话给周焰，非要周焰请客，以感谢他和婉婉上星期的接送之恩。 周焰被磨得受不了，只好约定一起去吃晚饭。他发誓见面之后一定要当着周灼的面，把红蚂蚁碎尸万段。可恶。 第10章 星星挂件 周焰到了约定的餐厅，等了几分钟。周灼和李婉来了。 周灼大剌剌地坐下，故意说：“唉呀我这老弟真是太客气了，去车站接你一下而已，这种小事，我和婉婉根本不放在心里的，你怎么非要请客。我都说了不必不必，你还非要请客。你也真是。” 周焰已经完全不想接话了。 李婉头低低的，脸红红的，轻轻地说：“让你破费了，真是不好意思。” 然后周焰就趁他俩点菜的时候按照周灼的剧本假装接了个电话，然后说：“抱歉两位，看来我有点事要先走了。你们慢慢点菜。” 周灼：“哎呀周警官真是忙。你快走吧，晚点我把账单发你，你钱转给我就行。” 周焰：“……我谢谢你。” 李婉怯生生地开口：“可是你还没吃饭……” 周灼：“婉婉别管他。他们警察很忙的，为人民服务的话，废寝忘食都是应该的。” 周焰开始恨他堂哥了，他拿起桌子上的手机钥匙，打算离开。 但李婉却叫住了他：“周警官！” 然后，她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打开自己的包包，拿出一个便当盒：“今天公司加班，这本来是我自己的晚饭。没想到有你请客。如果不嫌弃的话，你带去吃吧？” ……空气停滞了五秒。 周焰缓缓看向周灼，见他眼神复杂，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接这个便当：“啊，这……” 李婉听出了周焰的犹豫，便赶紧把饭盒抱回到怀里：“抱……抱歉，是我……” 话音未落，周灼一把抢过饭盒塞进周焰手里：“拿着吧别推辞，警民团结，群众壶浆箪食，你拿着吧。走吧走吧。” 周焰道了谢，拿了饭盒，告辞了。 回到车里系好安全带，周焰才发现，刚才经过这一出，外套忘记带了。还落在座位上。他的耳机盒还放在外套口袋里呢。周焰叹了口气，又解开安全带，他要回去拿。 这时，周灼的电话恰好打过来了：“老弟，你外套。你先去为人民服务，晚点我送你家来。” 三个小时以后，周灼来了。周焰在房间打游戏，是周焰妈妈开的门。 侄婶俩寒暄了几句，周灼走到堂弟房间来，把周焰的外套往床上一扔，便关上门，急切地问：“饭盒呢？” 周焰眼睛没离开电脑屏幕，只努了一下嘴，说：“在柜子上，给你留着呢。” 周灼赶紧去拿饭盒，小心翼翼地打开：“天呐，你竟然没有吃！你太好了老弟，我正好饿了。” 周焰：“这么快饿了？那你快吃吧。要不要热一下？” “不用，这个炒饭就这么吃也没事。我好饿好饿了，我吃了啊。” 于是，周灼抠下便当盒盖上的勺子，挖了一勺李婉做的蛋炒饭，眼角的温柔压都压不住。 他一口口慢慢地吃，还边吃边对堂弟正在打的游戏指手画脚。 可是，直到周焰结束了游戏，周灼还没有吃完。 周焰：“怎么才吃一半？味道很差吗？不是说已经好饿好饿了吗？” 周灼艰难地咽下一口饭，捂着吃撑了的肚子，死鸭子嘴硬地说：“饿是饿，但这饭太好吃了，我舍不得吃完，留着明天吃。” 周焰：“随便你。”然后他就拾起床上的外套，翻找口袋里的东西。 不好，口袋是瘪的！ 周灼看出了堂弟的焦急，便慢吞吞地从自己兜里摸出耳机盒扔给他：“在这呢。我拿你外套时，耳机掉出来了。幸亏婉婉看见它掉地上了。” 周焰拿到眼前仔细检查，发现耳机盒上本来挂着的东西被改造过了。 之前是由一根白色缝纫线简简单单穿起来的星星纽扣，现在被系在一根精美的红色手工编绳上，看起来像个正儿八经的挂件了。 周焰：“这绳，是李婉编的？” 周灼：“对啊。漂亮吧？你原来那根棉线挂着，太寒碜了，也容易断。” 周焰：“嗯，很好看，多谢她。” 周灼：“我也有份的呀，绳子颜色是我挑的。” 周焰：“……多谢你。” 周灼：“那当然要谢，婉婉编了十几分钟呢。你明天再请我跟她吃饭吧。” 周焰：“你自己想叫她出来，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拿我作为借口？” 周灼：“没有每次都拿你作借口啊。我还拿保安和娟姐作过借口。” 周焰的心更累了：“总之别扯上我。而且我明天加班。好了，你滚吧。” 见堂弟要送客了，周灼起身要离开，却又转回来问周焰：“话说，那颗星星哪来的？” 周焰：“快滚吧。” 周灼：“女人的纽扣啊！肯定不是季姝华的。你小子！” 周焰推着堂哥往门的方向去：“滚。” 周灼：“等下嘛。唉呀我的饭盒！唉呀别推了别推了，我走还不行吗？……” 第11章 乔迁 时间飞逝，转眼，半年过去了。 周焰已经调离了基层派出所，进了市局做内勤，目前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新人。 他目前的主要工作是写东西，整理各种材料，忙是忙的，但大部分的时间可以正常下班，不会再频繁熬夜加班，也不会被阿婶大妈扯着骂。 但周焰还是怀念派出所那一年的时光，把体力和耐心榨干以后回家听妈妈安慰，搞定一个难啃的当事人以后跟赵钱和孙李吃宵夜庆祝。 现在上班的地方离家稍远，通勤要接近一个小时。周焰父母便帮他在单位附近买了个小套房，是601室，两室一厅，简单装修了一下就入住了。 入住的那天，有十几位亲朋好友来庆祝。等吃完饭，已经快八点多了。 周焰妈妈一拍脑门，突然想起一件事：“呀，我搞忘记了！我还准备了小盒装的蛋挞呢。阿焰，你拎着那篮蛋挞去挨家挨户拜访一下邻居吧。” 周焰：“我在洗碗呢。妈，你去送蛋挞吧，一样的。” 于是，周焰妈妈楼上楼下发了一圈，回来的时候客人已经散了。 她跟儿子老公汇报：“这幢楼目前只有一半业主入住。多是带小孩的年轻夫妻。只有这楼上，住着五六个小伙子，邋里邋遢的，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在放音乐，闹哄哄的，小伙子一开门就道歉，问我是不是音乐太响吵到了。我说没有没有，楼下听不太见。他们这么有礼貌，我蛋挞就多给了几盒。” 周焰妈妈把剩余的蛋挞放进冰箱，继续介绍：“楼下住的是王姐夫妇，药厂里刚退休的，热情地叫我跟她一起跳广场舞。我们对门是个斯斯文文女大学生。家里冷清清的。我问她父母在不在家，她说不在。” 听着母亲絮絮叨叨地介绍，周焰有点心不在焉。 毕竟他不爱社交，下班回家门一关就看看电影打打游戏睡睡觉，不太关心楼上楼下住的是什么人。他只默默地继续和父亲收拾厨房。 周焰妈妈刚刚退休。她爱儿子，儿子搬出去以后，她便隔三差五就会来市区儿子家里帮着搞卫生做顿饭。有时候趁周末，她会和老头一起来看儿子，有时候儿子回家看他们。 现在见面吃饭聊天的时间竟然比派出所时期要多。周焰喜欢跟父母在一起，他的全家都是知书达理的人，一代代传承的气节从他们的名字上也可看出来。 周昭德老爷子给两个儿子起名周步川、周揖山。 大儿子周步川要经商，老爷子把家底掏给他，资助他创业，并且嘱咐他一定要赚良心钱。 周步川跟另一个女强人钱静芳结婚了，两人都忙事业，出差多应酬多，儿子周灼从小就常常寄托在弟弟弟媳家，和堂弟周焰一桌吃、一床睡。 初中时，周灼被父母带去上海，高中又送回碧市。高中是寄宿制的，而且因为父母管得少，周灼便越发不羁，活脱脱一个小纨绔。 后来，周灼勉勉强强上了个“还行”的大学，又出国读了两年书，周步川便把老家碧市的一家外贸公司交给了周灼。 周老爷子的小儿子周揖山是个有风骨的读书人，为人清高，不会虚与委蛇，不能长袖善舞，仕途止于碧市所辖的一个区级市的副局长，目前已经退居二线。 他虽然还按时上班，但并不忙。喝茶钓鱼书法，也是乐得清闲。 周揖山的妻子贺梅是国企员工，刚刚退休。两老除了顾着儿子，也常去看望周老爷子和老太太，偶尔也筹划着到处旅游。 第12章 米糕行动 年关到了，一大家子聚在周老爷子家庆祝春节。 周老爷子关心两个孙子的近况，周步川便说：“阿灼刚回来的时候懒惰散漫，最近三四个月生性多了。” 被父亲表扬，周灼竟然有点害羞。 然后全家人又讨论起周灼和周焰找对象的事。周老太太说：“都二十四二十五岁了，该找对象了。我二十五岁时，揖山都会喊妈妈了。” 钱静芳顺着老太太的话，伸手去揪儿子的耳朵：“奶奶说的话听见没，我二十五岁时，也已经跟你爹订婚了。” 贺梅忙打圆场：“哎呀妈，嫂嫂，你们别急呀，现在年轻人玩性大，三十岁以后结婚也很正常。” 周老太太：“那也不能耽误。你们两个当妈的，正月里就给他们安排相亲。” 周灼和周焰暗吐舌头，却被老太太发现了。她说：“两个臭小子！之前我介绍我老姐妹的孙女给阿焰，阿焰今天说没空明天说又没空。今年你们不许推托了！我老眼光看不准，你们亲妈给你们安排相亲，可一定要去！乖啊，早点带个可心的姑娘回来，奶奶做米糕给她吃。” 周灼和周焰知道奶奶是爱自己，便唯唯诺诺地应下来了。想起小时候在镇子上过暑假，两人抢奶奶做的米糕吃，可没少打架。 散席了，周焰问周灼：“你怎么不说自己已经有女朋友了？是不是因为不打算跟李婉结婚，也就没必要跟家里人说？” 周灼：“什么呀。我还没女朋友呢。” 周焰：“都半年了，还没搞定？以往，半年都够你换第二个了。” 周灼：“婉婉她胆子小，又是个很传统的女孩子。她是个好女孩。像我这种人，还是离她远点好了。” 周焰问：“你喜欢她吗？” 周灼：“喜欢的啊，她很特别。但是，我还是不要打扰她比较好。我最近都没刻意单独跟她在一起了。听文秘部主管说，婉婉打算干满三年就回老家结婚。可能现在，她家人也在给她相亲吧。” 说着，周灼摸出一包香烟，拿出一支。周焰一把夺下：“你怎么开始抽烟了？！” 周灼长长地叹气，他的手缓缓伸向那包烟。周焰犹豫了一下，最终任由堂哥拿了回去。 是夜，两个人在院子里安安静静地坐了很久。 是夜，持续不断的烟花在头顶炸开，铺天盖地都是节日的热闹和喜庆。 果然，第二天，两兄弟就开始被安排各种“隐形”的相亲了，要么是去四舅姥爷家拜年“偶遇”舅姥爷的侄子的外甥女，要么是被叫去三大爷家吃饭要顺路送三大爷的孙媳妇的表妹回家。 两兄弟戏称这一系列密集的相亲为“米糕行动”。要是能遇到合适的女孩么最好。实在不行，就当作多交几个朋友。 一场场或明或暗的相亲密密麻麻，两兄弟疲于奔命，焦头烂额。 至于结果么……当然没有成功的。要么是女方没有通过好友申请，要么是自己没有产生感觉。 好在奶奶和妈妈伯母也不是太着急，毕竟周焰才二十四岁，周灼也才二十五。 第13章 惊鸿一瞥:是她! 春节七天假期终于过完了，周焰疲惫地回到市中心自己的小套房。 小区里张灯结彩，他所住的楼却只亮着七八盏灯。 电梯停在了6楼，周焰走了出来，发现对面602室贴了幅手写的对联，字不算是丑，只能说惨绝人寰。周焰好奇地看了一下。 上联：会骗小孩糖吃 下联：敢赢老头麻将 横批：我栖最飒 周焰笑了。想起妈妈说这对门住的是个大学生。看来很有个性。 那个“我栖”是什么意思？字真难认，难道是“找酒”？“我洒”？或者，是错别字吗？ 平平无奇地上了几天班，元宵节到了。今年碧市要举办一个盛大的元宵游园会，需要大批警力到现场维持秩序。周焰也是其中一员。 元宵游园在广场举行，摊位延伸到周边好几条街道。夜幕还未降临，现场就已经人山人海。周焰和同事们制服笔挺地穿行其中，眼睛瞪得像铜铃，射出闪电般的精明；耳朵竖得像天线，警惕一切可疑的声音。 就是在那人潮之中，周焰眼角的余光看到了街道对面有一个粉红色头发的姑娘，梳着大背头，穿着机车夹克，鼻梁上低低地架着一副墨镜。 这个二五八万的拽姐正在买一杯热奶茶。 就是那不经意的一眼，突然给周围的一切按下了静音键。灯盏朦胧，霓虹耀眼。 在各种颜色的光中间，是那双澄澈的眼。还有她额头露出的那道明显的疤痕。 是她！ “站住！”周焰大喊，便往姑娘的方向挤过去。他的同事们不明就里，也跟着挤过去。 同事张强：“怎么了小周？哪个人有问题？” 周焰：“奶茶铺那个，粉红色头发。” 张强：“嘿，大晚上戴墨镜，真是奇葩。” 可是姑娘并没有听到周焰的叫喊，捧着奶茶走回了人流之中。 等周焰赵强他们翻过街道中间的护栏又挤过密密麻麻的人群，那个姑娘早就消失了，无影无踪。 张强：“是小偷吗？叫前方兄弟拦截？要查监控吗？” 周焰：“不是，不用，不必。……她长得，像我的一位故人。” 张强笑了：“哦，认错人是吧？常有的。走，我们回去吧。” 周焰：“嗯。” 她怎么会在这里。怎么变化这么大？她是来这里旅游的，还是家住碧市？ 竟然时隔半年多，还会再次见到她！世界真的这么小吗？ 深夜，周焰拖着沉重的步履回家，对门乱贴的对联已经摇摇欲坠了。房间没有灯，安安静静。好像从来没见过对面住的人。 或者，他们也过年回老家去了？ 周围冷冷清清，周焰感到了孤独。 他回到自己房间，掏出耳机盒，又再凝视那个星星纽扣挂件。 今晚看到的肯定是她，绝对是她。 她后来和未婚夫复合了吗？没有回到隔壁省的鳃城结婚吗？今晚她好像是孤身一人，她顺利地甩掉那个男人了吗？ 如果当时她听见喊声了，会停下吗？ 如果当时见面了，会说点什么吗？ 周焰就这样想着想着，直到进入梦乡。 第14章 对门的神人 第二天，周焰就发起烧来。贺梅闻言，匆匆赶来，要带他去医院。 但是周焰觉得只是平常感冒，吃点药，休息两天就好。但他母亲可不这么想。肯定是元宵夜气温低冻着了，或者是人多病毒多，感染了。 母亲唠唠叨叨，但周焰只想睡觉：“妈，我真的没事，我吃点感冒药睡一觉就好。你没必要陪我的，回家去吧。” 贺梅不依，难得儿子生病，当然要发扬一下母爱，亲自来照顾他。 贺梅：“你这么不愿意看医生吗？对了，我早上在电梯碰见王姐了，她说我们对门那个大学生是医科大学的，我叫她来给你看一下病？” 周焰：“啥？妈你怎么想的！别胡闹。唉呀我要睡了，妈你出去吧。” 贺梅：“那我给你做午饭。要吃什么呀，儿子？” “煮粥吧。”说完，周焰便倒在枕头上，只管自己睡得昏天暗地。 等周焰再醒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了。他趿上拖鞋走出房间，母亲正坐在客厅和一个瘦削的中老年妇女聊天。 贺梅问了儿子感觉如何，然后热情地介绍：“儿子，这是楼下的王姐，我跟你说过的，药厂退休的。王姐来串门，特意来喊我去跳广场舞，真是有心了。愣着干啥，打招呼啊儿子，喊阿姨。” 周焰客气地喊了声“王阿姨”。 王阿姨笑意盈盈地答应着，上下打量这个病容满面却身姿健美的年轻人。 她夸贺梅福气好，儿子这么高大这么帅气。贺梅笑得合不拢嘴。 周焰看到厨房里已经煮好了一锅香喷喷的的粥，便说“王阿姨你们慢慢聊”，然后去舀粥，坐在餐桌上一边吃，一边听着她俩的对话。 王阿姨又夸了几句贺梅的儿子，话锋一转：“要是现在的年轻人都像你儿子这样正派就好了。七楼那窝小后生你见过没有？” 贺梅：“见过的，挺有礼貌的。” 王阿姨：“哪里啊。怎么会！那肯定是装的。一套房子住五六个男人，抽烟喝酒，灯亮到半夜。” 贺梅：“我有时晚上住这里也没感觉吵啊。年轻人嘛，抽烟喝酒很多的。” 王阿姨摇着头说：“我告诉你啊，有一次，他们其中一个戴眼镜的，下楼扔垃圾。你猜那袋垃圾有什么？” 贺梅：“有什么？” 王阿姨压低了声音：“有避孕套啊。” 贺梅惊呆了。 王阿姨对贺梅的表情很满意，继续八卦道：“我听说啊，他们搞同性恋啊。啧啧啧，真是没眼看。” 贺梅赶快瞄了一眼儿子的方向，见儿子神色如常地在吃饭，便松了口气，对王阿姨说：“你不要乱说，这种事不要乱说。” 王阿姨更得意了，说得更欢了：“所以说嘛，我劝你来跟我们一起跳舞，跳跳舞聊聊天，整个小区的事就什么都知道了。” 贺梅这下更不想去跳广场舞了。她站起来想送客，王阿姨却一把将她拉着又坐下了。王阿姨说：“还有呢。你对门，602，你猜住着个什么货色。” 贺梅：“早上在电梯里，你说她是个医学生啊。” 王阿姨：“我那是讲得体面。其实啊，她是个傍大款的烂货。” 贺梅震惊：“哎哟你不要乱说，这种事不要乱说。” 王阿姨：“你见过她的吧？小小年纪不用心读书，尽打扮自己，一会儿大波浪一会儿爆炸头。小脸倒是挺标志，惯会勾引男人。还是个比她大十岁的老男人！开个豪车，金丝眼镜，穿西装，人模狗样的，一来就待一两个小时，有时候还在她这里过夜呢！” 贺梅从来没有听过这种层次的八卦，她此刻只能不停地复述：“你不要乱说，不要乱说……” 王阿姨：“我哪会乱说，张婶李婶赵大娘都看见过，挽着野男人的手在小区门口那个超市买菜，可亲热了。有一次这女的还说自己水槽堵了，来敲我家门，问我借扳手，还想叫我男人去帮她。啧啧啧。我当时就拦住我男人，只把个扳手借给她。不知道存的什么心。要叫你儿子小心点呀，这种女人……” 贺梅见她这张大嘴都扯到自己儿子了，便再也忍不住了，说自己要洗衣服了，赶紧送客。 关上门，贺梅尴尬地看着周焰：“抱歉啊儿子，都让你听到了。我……我不知道她这么嘴碎……我以为她只是热心……” 周焰满不在乎地把最后一口粥吃掉，笑着说：“没事的，妈。我在派出所的时候见过更口无遮拦的，这些老人家有钱有闲，尽是捕风捉影。你听过就算了。” 贺梅被善解人意的儿子安慰到了，心里暖暖的。 第二天，周焰说自己好多了，坚持要去上班。贺梅便送他到电梯口。 周焰望了一眼对门，602的对联被风刮跑了一条。他嗤笑着想：骗糖吃、打麻将、傍大款、修水管——这对门到底住了个什么神人啊！ 第15章 半年之后:重逢 当周焰老了，坐在摇椅上回顾他的人生时，从那年1月份的“元宵一瞥”到6月份的“初夏偶遇”这中间的半年似乎是虚度了。 只是无尽的工作，和若有似无的“米糕行动”，还喝了几次周灼带来的闷酒，仅此而已。 那半年的空白，仿佛都是为了铺垫和她的再次相遇。 又是相遇在密密麻麻的陌生人之中。 又是一眼就辨认出这个千变万化的姑娘。 那是个大型的社区公益活动，包括环保宣传、社区义诊、亲子活动、文艺演出等。周焰被抽去维持秩序。 放眼望去—— 天是灰色的。 楼是灰色的。 人是灰色的。 风是灰色的。 在一片灰色之中，停着一辆献血车。 一个穿护士服戴口罩的女孩正被几个居民围着，在讲解献血事宜。 看到那双眼睛的刹那，周焰眼里的世界就晕染开了万物本来的颜色。 又变回一个生机勃勃的夏日，所有的树都翠绿可爱，所有的路人都是笑容洋溢。 周焰眉目温柔，静静地看着姑娘站在一棵梧桐的树荫里，顺利地说服一个又一个居民走进献血车。 原来，她是个护士啊。 她竟然是个护士啊。 周焰想象着护士帽遮住的额头，想象着口罩下她温暖的唇。 周焰站在远处的屋檐下，姑娘还没发现自己，但这下她逃不掉了，到点收工的时候，周焰就会跑过去找她。 周焰想象着，自己如何突然地出现在她眼前，她如何惊愕地认出他，又如何笑成眯眯眼。 然后，他该怎么搭讪呢？“护士小姐，我可以献血吗？”她肯定会说可以，然后带他去登记姓名。待他拿出身份证，姑娘就会说：“铁牛哥，原来你叫周焰呀。” 如果姑娘打发他进献血车，他就不肯，就一定要姑娘亲自来给他抽血。姑娘拗不过他，就会同意。 然后他们俩就会面对面地坐在献血车里，她盯着他的胳膊找血管，他盯着她的睫毛找回忆。 姑娘第一针肯定扎不准，就像那时候她也找不到窍门。 第二针也会扎歪掉，这时姑娘就会一脸歉意地想找别的护士来帮忙。但他会拒绝，说：“我是因为你，才来献血。” 姑娘就只能再次鼓起勇气，或者换一只手臂。一直要到第三针，温暖的液体才会涓涓流向归属。 如果姑娘问，是献200毫升、400毫升还是500毫升，他就会靠近姑娘耳边说：“你要多少，你来取，我都给你。” 要尽量用低沉的声音，这样姑娘的脸就会霎时变红。 等献完血，他就假装虚弱，非要姑娘请吃饭。脸皮一定要厚，还要强调：“是你把我榨干的，你要负责。” 如果听到这种混账话，姑娘是会娇嗔，还是会打人？ …… “喂，周焰！”冷不防被同事张强推了一把，打断了他的思绪：“怎么笑得这么淫荡，你小子在想啥呢？” 周焰摸摸额头企图掩饰：“……没什么。怎么了？” 张强说：“到点啦！人都散得差不多了。就你跟个大傻子一样还站在这里。” “啊，好，好。走！”周焰看了一下手表，果然已经五点了，社区居民大多回家烧饭去了。 周焰又看了一下献血车，他们也已经开始收摊，那个姑娘却还在跟最后一个大叔讲着什么。 周焰三步并作两步往警车走去。他要去车里换一下衣服，好马上回去“逮捕”那个迷人的逃犯。 第16章 姑娘，吃糕 周焰换好t恤钻出警车时，迎面走来几个老婆婆，拿着一些热气腾腾的枣泥糕，招呼警察们吃。周焰挥手谢绝，一位老婆婆却抓着他，非要他吃糕。 周焰暗叹不好，影视作品里都是这样，被几个配角这么一搅和，就耽误了重逢，男主就又要等上两三集。该死，这些老婆婆是编剧派来捣乱的吧？！ 眼看百米开外的献血车要开走了，周焰顾不得烫手，一手抓起一块枣泥糕。老婆婆这才放他走。 周焰冲着献血车大喊：“等一下！”但它还是缓缓开动了。 周焰撒腿狂奔，献血车也开始加速。周焰绕过迎面而来的行人，跨过倒在人行道上的自行车，跃过消防栓和圆石墩，两条腿竭尽全力往前跑。 就这样跑了一百多米，献血车越来越远，周焰终于喘着粗气停下来，追不上了。 周焰很愤怒，是那种被命运捉弄的愤怒。 他觉得自己像个小丑，就因为这枣泥糕，又与她擦肩而过！周焰看向手里捏到变形的那团东西，生气到了极点。 他想把枣泥糕摔在地上，又觉得毕竟是老婆婆的心意，便憋了一口闷气，往回走去。 拐过社区羽毛球场，是献血车原本停靠的地方。周焰看见那棵高大的梧桐树了。 同时，他也看见了树下站着的姑娘。柔顺的黑发扎成马尾，穿的不再是护士服，而是普普通通的t恤牛仔裤。 这幅邻家女孩的画面就这样闯入了周焰的视野。 周焰看到了那清澈的眼睛，发现那清澈的目光也正追随着他。 周焰一阵紧张，随之而来的是汹涌的喜悦。 但当他想到自己两手托糕的滑稽造型，心情一时复杂得难以言说。大起大落太快，像过山车一样。 周焰两只手不知该往哪里放，脚却已经走到了姑娘面前。 “嗨！”周焰说。 “嗨！”姑娘说。 几秒钟的沉默。 周焰尴尬地开口：“我以为……你在刚才那辆车上。你怎么没在车上？” 姑娘：“我不回血站，我叫了辆滴滴。我在等车。” 周焰：“哦。我……我刚才没看见你站在这里。我……我想追献血车。” 姑娘：“我看到啦，跑得挺快呀。” 周焰不好意思地说：“还是没追上。” 姑娘：“你手里拿着什么？” 周焰看着手里那冒着热气的褐色物体：“群众给的。是枣泥糕。……你……你吃吗？” 姑娘：“啊？我刚才还以为你……” 周焰：“以为我什么？” 姑娘：“我看到你在追献血车，叫它停车。我以为你会把这团东西大力地扔过去，砸在后挡风玻璃上。然后车里就会传来惊叫。然后你就加快脚步，把另外那团更大力地砸上去。” 周焰听到这阔别已久的调侃语气，禁不住大笑：“这样砸上去，司机就会停车了？” 姑娘：“不光会停车，司机还会探出头来骂人。然后我们护士长就会愤怒地冲下车查看两饼残骸。然后她就喊：‘来人呐！这个神经病冲我们的车扔屎啊！天杀的还扔了两坨！我勒个去还是热乎的！造孽啊！’……哈哈哈哈！” 笑死，周焰简直要岔气了。 好久没有这样笑了。此刻，他心里的草原开遍了鲜花，嫩芽迅速生长，宁静的湖面惊涛骇浪。 周焰把右手的枣泥糕也放到左手，捏成一个更大的球，然后腾出右手去掏手机：“你电话号码多少，可以告诉我吗？” 姑娘笑容马上就停住了。仿佛这一瞬间，两人隔开了一米的距离。姑娘抵触地说：“你要干嘛？” 周焰本来想说“我喜欢你”，但看到那条“一米线”越拉越长，话到嘴边变成了：“我想联系你，……想约你。” 姑娘神色变得严肃，她斟酌了一下，试探着问：“约我开矿泉水？” 不好，姑娘好像误会了。周焰赶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跟你交个朋友而已。我叫周焰，焰火的焰，24岁，我是本地人，我家住在……” 周焰停住了，他看到姑娘的眼神里出现的恐惧。 完蛋了，这下，两人之间隔着的不是黄色的一米线，而是一道天堑。 他做错了什么？！ 一辆网约车靠边停了下来，姑娘收了眼神，看了一眼手机，克制又礼貌地对周焰说：“我车到了。再见。” 第17章 应激的小刺猬 姑娘上了网约车的副驾驶座，司机说：“手机尾号0421对吧？去河畔路的大富贵超市是吗？” 姑娘回答：“是的。谢谢！”边说边关上车门，开始系安全带。 周焰情急之下直接打开后座的门就坐了进去：“我也去大富贵超市。捎我一趟。” 姑娘回头瞪了周焰一眼。周焰马上说：“车费aa。” 司机为难地看着两个人，犹豫要不要开车。 只听周焰急得话不成句：“我有话跟你说。你要听。不然后悔。真的。你有东西在我手上。很重要的东西。一会儿给你看。” 良久，姑娘忍辱负重的声音传来：“……好吧。师傅，开车吧。” 司机有点担心，试探地问姑娘：“真没事吗？” 姑娘：“……没事。师傅开车吧。” 周焰松了口气，换了个姿势在后排座位上坐好，问姑娘：“你去河畔路？约了人？” 姑娘不情愿地说：“大富贵超市在店庆打折。” 周焰听出姑娘语气中带着敌意，便问：“刚才……刚才在路边，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你生气了？” 姑娘沉默。 听到周焰的这句话，司机终于大声地“哦~”了一声，安心地发动汽车并踩下油门：“哟，小情侣吵架啦？妹子，听叔一句劝……” 然后司机师傅就吧啦吧啦讲了一路，把自己的婚恋历程讲得跌宕起伏，总结出了十七八条人生哲理来告诫这两个年轻人要珍惜感情。 周焰嗯嗯嗯嗯地回应着，姑娘却出奇地安静。 车子终于在大富贵超市门口停下，司机说完最后一遍“听叔一句劝”，才把两个乘客放下了。 周焰环顾四周：“你家住这里？” 姑娘不回答，直接开口：“说吧，你要多少钱？” “钱？”周焰想起来刚才自己说要aa车费，便说：“多少钱？” 姑娘：“哈！你知道敲诈是犯法的吗？” 周焰：“什么？” 姑娘：“我不怕你！” 周焰感觉莫名其妙的误会越来越深了。他不想站在大马路上吵，便说：“我们坐下聊。喝杯奶茶。你不是喜欢奶茶吗？就那家店好不好？” 姑娘：“算了，我报警好了。” 周焰：“你误会了。我不知道哪里误会了，总之是很深的误会。冷静一下。你怎么会认为我是要敲诈你？” 姑娘：“难道不是吗？……我还是报警吧。” “别！”周焰情急之下伸手一把夺过姑娘的手机。但转念一想，不好，现在在姑娘眼里，自己不仅是个敲诈犯，还当街抢劫！于是连忙把手机递还她手里：“你真的误会了。而且，我自己就是个警察。” 望着姑娘狐疑的眼神，周焰摸遍全身想找证明，却发现自己兜里空空如也。坏了，东西都扔在那辆被枣泥糕包围的警车上了。不过，好在刚才他只换了上衣，裤子还没换，便一把掀起自己t恤下摆给姑娘看。 姑娘显然被这流氓行为震惊到了。但等她看清楚周焰裤带上的警徽，姑娘的表情有了微妙的变化。 紧接着，周焰拿出手机，边解释，边翻出证件照、同事合影、执法现场等等的照片给她看。一张张照片划过，姑娘的脸色渐渐放松了。 看着这只应激状态的小刺猬又重新舒展开来，周焰的心也落回了胸腔。 他想摸摸这只柔软下来的刺猬，但是忍住了。轻举妄动的话，她肯定又要戒备起来缩成一团了。周焰真诚地望着姑娘，说：“我真的不知道哪里出错了。我们一次性把误会解释清楚，好吗？” 看到姑娘点点头，周焰目光中的温柔荡漾开来：“那么，现在可以喝杯奶茶了吗？” 第18章 论误会的高效解除 走进奶茶店，姑娘又变回那个眉眼弯弯的开朗少女了。她点了杯不加糖的，然后说：“你来付钱。这杯奶茶抵你车费吧。” 还惦记着那几块钱的车费？周焰笑了。 等他们面对面坐下，周焰说：“来，我们把误会解开吧。” 姑娘点头，说：“我一会儿还有事，你有话就说吧。” 周焰看着疏离警惕的姑娘。是不是她已经有男朋友了？还是说已经结婚了？还是之前那个未婚夫吗？ 周焰甩掉自己这满脑子的念头，决定还是换个问法：“在上网约车之前，你不高兴，是因为我问你电话号码，是吗？” 姑娘很坦白：“是的。” 周焰：“然后我告诉你我叫周焰，你就更不高兴了。是因为你不想知道我是谁。对吗？” 姑娘：“是的。” 周焰：“所以，你并不讨厌我，只是不愿意用真实身份跟我交往，对吗？” 姑娘想了一下：“是吧。” 周焰：“我现在脑子里有一百种猜测。但我不想猜。你能直接告诉我原因吗？为什么告知真实身份就不行”？ 姑娘搅着奶茶，边想边说：“我认为，你问我号码是想跟我实名制成人交友。但这会影响我的生活。我不愿意。” 原来误会在这里！周焰找到症结了。其实周焰是个百分百的“正经人”。埃城的事是他唯一的一次“轻易”。他的确是一直都想找到这个姑娘，但他真的只是想认识她。重新认识她。 周焰回味着姑娘的话：“你是说，你不愿意‘实名制成人交友’，是吗？” 姑娘：“对。实名制的话我有心理负担。” 周焰用严肃认真的语气继续谈论这个游走在法律与道德边缘的话题：“我可以这样理解吗：你不介意跟我‘成人交友’，但是不愿意实名制。对吗？” 姑娘震惊于周焰的逻辑，但此刻两人像是学术研讨会上的对话嘉宾，客观冷静地剖析两性之间的第一千零一种拉锯。姑娘思忖了半分钟后，点了点头：“仔细分析的话，我的确大概是这样想的。我觉得跟你一起的时光还不错。但是我不想要一段rtionship。” “啥？”周焰的大学英语四级词汇苏醒了。眼前这个女孩不想要一段“恋爱关系”。但她又愿意接受“成人交友”。 周焰可以说是“既惊且喜”了。 虽然他心里对“成人”的部分非常期待，但绝对不能只有“成人”的部分。 他无论如何都更想要挽留住这个姑娘，想要跟她聊天吃饭逛街。如果慢慢地互相了解以后会恋爱吗？像所有普通的男女一样。 周焰知道季姝华只是代表着一种占有、控制和消耗的爱情，他知道世间是有一种美好的爱情存在的。他早就已经从季姝华的阴影里走出来了。他此刻很想要试试看别的种类的爱情，相互滋长的那种爱情。 转念一想，周焰说：“你不想要恋爱关系，是因为你的那个未婚夫吗？你们没结婚吧？” 姑娘：“啥？我的那个啥？” 周焰提醒道：“我是说，在埃城那次，你逃婚的那个男人。” 姑娘：“我真没逃婚。我好像已经否认过了吧？” 周焰：“那么，在埃城的时候，你是完完全全的单身？” 姑娘：“是的。你也是单身吧？我记得我跟你确认过的。不能搞有妇之夫的。” 周焰点头，又问：“那你现在，是单身吗？” 姑娘：“是的。但是我已经说过了我不想要……” “你不想要正儿八经交男朋友，是吧？我懂了。”周焰看着这个直白的姑娘，他心里手舞足蹈的爱情火苗一会儿被压制住，一会儿又蹿得老高。 其实，他从小就想要“与子偕老”的类型，像他的父母、伯父母和爷爷奶奶那样的爱情。 而此刻，眼前这个谜一样的姑娘令他着魔。怎么办？ 他搓着手，又咬咬嘴唇，思索来思索去，终于下定决心，直视姑娘的眼睛，说：“我现在也是完完全全的单身。而且我工作越来越忙，没什么时间认认真真谈恋爱。你……我……” 姑娘眨着眼睛等他继续说。 周焰咽了一下口水，更加严肃地说：“既然我们俩都不想要正儿八经谈恋爱，那么，我们俩，‘成人交友’好吗？” 第19章 当天深夜 听完周焰的讲述，周灼吐了个烟圈，说：“什么成人交友，说得这么拗口，其实不就是约炮嘛！” 虽然直白且刺耳，但周焰觉得事实也确是如此，便不反驳，只是闷头又喝了一口啤酒。他和姑娘告别以后，越想越纠结，便踏着月色来周灼家找他聊天。 周灼把烟摁灭，问：“那么，她答应跟你约炮了吗？” 周焰：“没有。她说今天不巧，她还有事。其实我也不是就想当场约起来，我没那么猴急。可是我也不敢再跟她要联系方式，就在桌子上抽了一张餐巾纸，把我自己的号码写在上面递给她。我说我会等她召见我。但是她拿纸巾擦了鼻子就扔掉了，当着我的面就扔了。她说‘等下次有缘遇见的时候再说吧’。” 周灼：“然后她就走了？” 周焰：“是的。当时已经傍晚六点多了。我想跟她一起吃饭，她说还另外有事，就走了。我看她真的是走进超市了。刚好那时我妈打电话来问我怎么还不回家吃饭，于是我也走了。” 周灼：“就这样？” 周焰：“就这样。没了。你帮我分析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姑娘有的时候很少女，有的时候又很成熟。我都猜不准她的年龄。但是她没有艳俗气息，肯定不是风尘女。” 周灼：“她跟你睡了都没收你钱，当然不是出来卖的。会不会……是她瞒着家里的男人在外面偷腥？” 周焰：“我之前也怀疑她跟我过夜是在报复‘未婚夫’，但是她今天已经解释过了，她上次在埃城的时候是完完全全的单身。而且现在也是单身。” 周灼：“她说，你就信？” 周焰：“我信。我真的相信。你要是亲眼见到她，你也会觉得她很真。很纯粹。” “纯粹只图你体力不图你钱是吧？哈哈。”周灼吐槽了一句，然后把堂弟的奇幻经历从头到尾捋了一遍，又追问了几个细节，最终作出了判断。 他说：“老弟，我在国外的时候也有one night stand这种事，就一夜情嘛，跟个洋妞聊几句喝几杯就上床，第二天就没有再联系了。这种事很普遍的。” 周焰：“嗯，我电影美剧里看到过。” 周灼：“你那个小护士也是如此吧。性别换一下是不是更容易理解？只搞一夜情，不谈恋爱。这个妹子很前卫嘛，搞‘三不主义’：不主动，不抗拒，不负责。看来，老弟你喜欢的人，是个风流俏护士。啧啧真带劲。” 周焰试着想象了一下，但还是很难接受这种假设。 周灼：“而且，老弟，说句你不爱听的。其实吧，这妹子对你也没那么感兴趣。或者说，兴趣可能是有一点，但是不多。” 周焰低头。他感觉周灼说得对。 周灼提问：“其实要找到她很容易的，你怎么没去调查她身份？” 周焰：“是啊。我只要跟今天社区活动的主办方打听一下那辆献血车是哪个单位派来的，就能顺藤摸瓜知道她是谁了。问题是，我还没想好接下来要怎么做——如果我知道了她的名字住址联系方式，我接下来要怎么做。” 周灼：“如果是我，我就到她单位或家门口假装跟她偶遇，纯粹地做做成年人的事情，轻松快乐又干脆利落。你那个词怎么说来着？成人交友对吧？” 周焰说：“可是我心里有点喜欢她。” 周灼：“哪种喜欢？” 周焰：“你对李婉的那种喜欢。” 听到堂弟没来由地突然提及那个人，周灼生气地捶了他一拳。 然后两个人就各自在沉默中喝着啤酒，看着窗外。城市的光太喧嚣，以至于暗淡了月色。 良久，周灼说：“真是那样的话，我有个建议。” 周焰：“什么建议？” 周灼：“得到她的心之前，别跟她上床。” 第20章 杰出情报员 第二天是星期天，周焰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他推醒身边的堂哥。两人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彻夜长谈，抵足而眠。 周灼家的阿姨已经做了早饭。 周灼说：“对了，要找那个妹子的话，其实你给娟姐打电话就可以了。娟姐人缘这么好，肯定半个碧市的医院都有熟人。让娟姐打听吧。” 姚娟是碧市第二人民医院的护士，比他们大十几岁，以前住在他们爷爷家旁边，会教他俩做暑假作业，会给他俩买冰棍，也会参与他俩的侦探游戏——主要负责扮演死者。 姚娟后来交了男朋友，就改为扮演凶手，由男朋友来扮演死者。 听到周灼提起娟姐，周焰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便拨通了电话，说请她帮忙打听一下这样的一个姑娘。 娟姐：“哟，阿焰，名字都不知道就让我打听，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周焰：“是她帮了我一个大忙，我想当面感谢她。” 娟姐：“漂亮姑娘，额头有疤，又做好事不留名是吧？行，你等我消息。” 这一等，便是第二天夜晚。周一晚上单位开了个会，周焰的手机是静音的。散会的时候他看到了娟姐的未接来电和未读消息。 他点开来看，娟姐给他发了一张白大褂们的合影，第二排第三个正是那个姑娘。 周焰的同事们开完会回家了，办公室剩下他一个人。他倒了杯水，安安稳稳地坐下，忐忑地伸手点击那个未接来电。 电话很快接通了，娟姐说：“阿焰，看到我发的照片没？她叫林栖，不是护士，是个学生。” 原来，那天社区活动的时候，那辆献血车是来自血站的，需要几个岗位就来了几个人；而来自市中医院的义诊医生们则带着好多个医学见习生来帮忙做卫生宣传。 两拨人马在社区里摆摊，献血车里的护士长看隔壁义诊摊位人手很宽裕，就试着向他们借个两人来维持一下秩序。 于是林栖和另一个见习生就被借到献血车这里，换上护士服，做着类似于引导员的工作。 娟姐跟周焰继续说：“我可是打了好多个电话才问到的，今天晚饭我还请中医院的胡医生吃了个便饭。胡医生就是林栖他们的带教老师，他说见习才持续两个星期而已，周六义诊完就结束见习了。xx大学医学院这些大三学生这次来见习，有点走过场的样子，也没有特别的师生情谊。号码我问来了，我发给你。胡医生说对这个林栖没什么特别的印象，就是普普通通很听话的一个见习生。” 周焰忙不迭地说着感谢的话。娟姐：“感谢就不必了，你有空来我家玩啊。我儿子常念叨你。” 又聊了会儿别的，终于挂断了电话。 面对新的情报，周焰对那个姑娘的好奇心更重了。 她叫林栖，号码是135xxxx0421，xx大学医学院大三，是个普普通通很听话的学生。这样说来，她是21岁左右？ 真是知道得越多，越想知道更多。有意思。 周焰心里琢磨着这些事，不知不觉手里拿起了笔，在纸上写了密密麻麻的林栖林栖林栖林栖。猛然意识到自己在写她的名字，周焰扑哧一笑。 但马上，笑容僵住了。 林栖？ 刹那间，他好像明白了602门口贴着的对联横批是什么意思！ …… 莫非，她就是那个骗糖吃、打麻将、傍大款、修水管的医学生？！ 第21章 无中生猫 当天晚上，周焰站在602的门口仔细观察。那副对联早就不见了。周焰也记不清是什么时候揭掉的，也有可能是风吹走的，毕竟一开始粘得就很马虎。 这扇门很普通，没有门铃，没有装摄像头，也没有任何装饰。门口没有任何杂物，连挂雨伞的地方都没有。若不是门口放着一张普通的深红色门垫，周焰都怀疑这个套房有没有人入住。 房间里没有亮灯，听不到一点声音。周焰想敲门，又害怕这扇门真的打开。踟躇良久，还是敲了两下。没有应答。 周焰回到自己家，把门关上。从猫眼里，周焰可以看到对面602的门。 现在他有点后悔，为什么自己从来没关心过邻居。而且也奇怪，自己在电梯里遇到过几个别的邻居，却从来没有遇到过对面的住户。 回想起来，他妈妈是提到过602的。当时说的是什么？周焰回忆了一下。他还听楼下王阿姨说过这个女大学生的坏话。 傍大款？好像也不是不可能。毕竟，林栖是接受“一夜情”的，那么，有“傍大款”的嫌疑似乎也很合理。她既然可以跟他“成人交友”，当然也可以跟别的男人。 手指摩挲着那枚纽扣挂件，周焰觉得愤怒。 他知道自己是在嫉妒那个男人，凭什么姑娘名字都不愿意告诉自己，却可以带那个男人回家。自己都没正式地牵过她的手，她居然还挽着那个男人的手逛超市！ 不行！要冷静！要先理清楚！ 周焰确定，那个姑娘就是林栖。但是602的住户是林栖吗？这还只是个猜测。 洗了一把脸，周焰下楼，去找物业。他编了个谎话，跟物业说自己的猫从开着的窗户缝隙钻到对门的房间里去了，但对门602没人在家，就想查一下业主的联系方式。 物业小哥乐于助人，马上就找出登记信息。 周焰翻到了自己那幢的住户登记表。 602室，业主的名字是段野。联系方式是136xxxxxxxx。 不是林栖啊。姓段，也不会是他父亲。周焰拿手机抄下这串号码，问物业小哥这户人的情况。小哥说，没什么印象。 周焰谢过小哥，转身要走。小哥却说：“你快打他电话呀，说一下猫的事。” 对哦，周焰几乎忘记了自己撒的谎。打一下电话也好。到时候打开门找不到猫的话，就当作是猫又什么时候自己跑出来了。 响铃三五声以后，一个低沉的男性声音传来：“喂。” 周焰：“是段先生吗？我是你对门的邻居，我是跟物业问的号码。这么晚了给您打电话真是抱歉，但是我家的猫跑到你家去了。” 对方：“我对门的邻居？” 周焰：“是的，我是601。” 对方：“哦……临芜小区是吧？” 周焰：“是的，你家窗子留了条缝，我的猫就钻进去了，真是抱歉。” 对方：“我现在在鳃市，房子是我朋友在住。” 周焰：“你朋友的联系方式方便告诉我吗？” 对方：“不方便。抱歉帮不到你了。下次我会转告我朋友关好窗子。” 周焰听到对方拒绝，便说：“没事没事，我再想想别的办法，或者用鱼干把猫引出来。” 对方说：“好的。再见。”然后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又是意外的剧情走向，周焰有点应接不暇。但物业小哥已经热情地在找铁丝想帮周焰做个钩子用来挂鱼干，周焰谢绝了。他根本就没有猫。 但是他已经得到了更多的信息了。他越来越觉得，段野就是那个“大款”，而段野口中的“朋友”是林栖吗？ 第22章 众里寻她千百度 星期二，周焰忙得飞起，中午都没有休息，整理完材料回到家已经七点多了，还没吃饭。 602依旧一片漆黑，但自己的家却是亮着灯的。肯定是他妈妈来了。做了什么好吃的呢？周焰有点期待。 周焰刚掏出钥匙，自家的门却从里面打开了一条缝。王阿姨的声音传来：“那我走了啊，贺妹妹你可别忘了这事。再见啊。” 然后，王阿姨的脸就出现在了周焰面前。 她看见周焰回来了，就热情地打招呼，然后说：“我都跟你妈说过了。我先走了啊。我走了啊。” 周焰一头雾水。虽然他不喜欢这个长舌妇，但还是礼貌地说了再见，然后才进家门：“妈，这个王阿姨怎么来了？” “她要给你介绍对象。你没吃饭吧？快来。”说着，贺梅把保温在锅里的排骨盛出来，又把其他几个菜热了一下。 周焰换好衣服走到餐厅，看见饭已经盛好了，连筷子都拿好了，感觉心里暖暖的。都是自己喜欢吃的菜，周焰先给妈妈夹菜，然后问：“她要给我介绍对象？” 贺梅：“是啊，是她亲弟弟的女儿。叫什么来着，王什么……哦，王苓苓。跟你同岁。在哪个医院当护士。” “护士？”周焰觉得怎么最近跟医学界的联系越来越复杂了。 贺梅说：“照片我看了，挺标致的。但我拒绝掉了。姑娘挺好的，我只是不想跟王姐做亲戚。” 周焰扒饭的手停了一下：“拒绝掉了？” 贺梅：“怎么，你想见见？” 周焰笑了：“我不想见。妈，你用什么理由拒绝掉的？” 贺梅：“我说你跟上个月相亲的女孩子还在接触。” “嗯嗯。”周焰对这个理由很满意。 上一个相亲对象是个姓夏的小学美术老师，活泼可爱。但那个小夏老师是为了敷衍家长才来相亲的，见面后介绍人一走，小夏老师就跟周焰说得清清楚楚了，还说抱歉耽误了周焰的时间，主动买了单，也没有互相留联系方式。回家后，贺梅问儿子相亲怎么样，周焰随口说了句“挺好”。 现在想来，是母亲误会了自己的意思。 周焰正想跟母亲解释一下，贺梅却继续说下去了：“我说那个小夏老师挺好的，可是王姐不死心，说要是你和那个老师发展不起来，一定要介绍给她侄女。” 周焰：“其实，那个小夏老师……” 贺梅打断他：“儿子啊，不管你跟小夏老师怎么样，我反正不想跟王姐做亲戚的。你知道吗？她又不停地讲小区里张家长李家短，讲邻居的坏话。要我看，就尽是造谣。我就是脸皮薄，不赶她走而已。” “讲邻居的坏话？”周焰捕捉到了“邻居”这个词，便问：“她没讲我们对门那个姑娘吧？” 贺梅说：“怎么没讲？但都是捕风捉影，恶意揣测。我是不信的。而且，我几次接触下来感觉那个女孩子挺好的。热情开朗，乐于助人。” 周焰的兴趣一下子就被激发起来了：“妈，你跟602都‘接触’过了？” “是啊。你总是忙，在家时间少，又都关着门哪里都不去，当然跟邻居不熟。我就不一样了。我每次来就做做家务烧个饭，等你下班的时候我闷得慌就去取包裹，去买个菜什么的。我在小区走来走去，当然就……” 周焰想快点听重点，就打断了母亲的话：“妈，你说说你跟602怎么‘接触’的。” 贺梅想了一下，说：“入住那天，我给邻居送蛋挞……” “妈，那次已经说过了。” “哦，是吗？那我第二次见她，是过年前，我在小区门口帮你取包裹。要扫码取包裹，不知怎的那天我就扫不出来。那个女孩子排我后面的，就帮我弄了一下手机。我还没认出她呢，她说我蛋挞做得很好吃，我才想起来是602。我就跟她一起取了包裹往回走，我也真是，路上没话找话，竟然问她家里父母身体好不好。” 周焰说：“这样问很正常啊，有什么问题吗？” 贺梅懊悔地说：“我不该这么问的，她说她父母九年前车祸死了。她说得很轻巧的，然后她马上又说到别的地方去了，问我哪里有促销打折。” “她父母死了？”周焰震惊了：“妈，这么大的事，怎么没听你说过？” 贺梅愕然：“我以为你向来不关心别人家的事的。我不像那个王姐，喜欢讲别人家的事。现在也是你问我，我才想起来讲的。” 周焰想想也对，自己母亲也是知书识礼的人，不爱谈论家长里短。但是他太想知道关于602那个姑娘的事了，便继续问：“然后呢？” “什么然后？” “你跟那个姑娘然后怎么样？” 贺梅说：“然后就到家了，没再说了。” 周焰：“嗯。妈，602姑娘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 贺梅：“叫林栖。” “林栖？！”周焰瞳孔地震了。 这下，他终于确认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姑娘就住在他家的对面！到目前为止，无论是通过自己的眼睛来观察她，还是从他人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她，周焰觉得都不够。 这个姑娘到底还有多少东西是他所不知道的？！ 但是贺梅没有觉察到儿子的异样，还在继续说：“是啊，叫林栖。‘凤栖梧桐’的栖。她取包裹我看到的。我说这个名字好听，很有意境，想必她父母也是文化人。她说名字是她妈妈取的。你看，说到这里了，我就自然而然问她父母身体好不好了。唉……我也真是。” 周焰没理会母亲的过度自责，他只想知道关于这个姑娘更多的信息，便抓着母亲的手问：“后来呢？后来你跟她怎么遇见的？” 贺梅：“后来就是元宵那次了。这是过年后我第一次来你这里，我想起林栖没有父母冷清清过年怪可怜的，刚巧在电梯遇到王姐，就问她602住的姑娘在没在小区过年的。王姐说她是个大学生，学医的，估计只是在b城上学，过年那几天没看见人，到元宵节前才回来，就猜是回来准备开学了。” 周焰：“怪不得那天我发烧的时候你说要找她给我看病。” 贺梅：“其实我也是急糊涂了。她还是个学生，现在哪会看病。其实吧，那天你睡着了以后，我放心不下，去对面敲门，想把你症状说给她听。结果她姐正在给她染头发。她说她不会看病的，但估计这个症状也就是感冒。当时我就放心了。” 周焰：“她姐？” “是啊。开门的是个三十岁光景的女人，林栖叫她‘什么姐’。可能是亲姐或表姐，不过也可能是朋友，举止很亲密的。” 周焰点头。 贺梅继续说：“再后来见到林栖，就是上周六了。那天中午你打电话说不回家吃饭，我做的饭太多，刚好看到她回家，就叫她来一起吃饭。” “什么？”周焰震惊得无以复加：“她，来我们家吃饭了？” “是啊，就坐在你现在这个位置。她说我饭做得好吃，但吃得很快，说是回家换一下衣服，要马上出门有任务。” 周焰看看自己四周，想象着那个姑娘曾在同一个空间留下气息，真是太神奇了。 他看看家里的摆设，的确没有放任何照片之类的东西，估计那个姑娘也根本没想到会蹭饭蹭到他家来。 缘，妙不可言。 周焰微笑起来，又接着问：“你们聊什么了？” 贺梅：“就聊我煮的菜。还有聊我刚买的米面粮油卫生纸。我跟她说，小区旁边的超市今天搞店庆活动，很优惠的，晚上八点就结束了，我叫她也去买买买。” 周焰大笑起来。那天姑娘那么着急要和她结束聊天，原来是自己亲妈的功劳。感谢亲妈为大富贵超市所做的宣传，周焰真是服气了。 而且，周焰更高兴的是：他妈妈和那个姑娘，似乎，相处得不错。 第23章 传说中的妈宝男 自己心心念念的姑娘竟然就住在隔壁，这莫不是上天的安排？ 周焰记得娟姐曾给过自己林栖的号码，便在微信里搜索这个手机号。 搜出来一个微信号，头像是蓝天中的一只飞鸟，昵称就是她的名字“林栖”。微信号是一串无意义字符。 看不到她的朋友圈，仅凭头像和昵称，周焰读不出更多信息了。 周焰点到“申请添加朋友”的界面，想着要怎么编辑“好友申请”。他写了又删，删了又写，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好友申请。 星期三也很忙，星期四和星期五周焰出门参加了一个警务培训，回到碧市的家，已经是周五晚上八点多了。 自从走进小区，周焰的脑子里就又冒出了那个姑娘：星期五了，她该在家的吧？那个段野有没有转告她关于猫的事？如果她在家，今天无论如何要去敲门。找个什么理由好呢？ 走到自家楼下，周焰抬头望去，602亮着灯！太好了！她在家！ 周焰回到自己家，把背包一扔，抓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把电池抠下来拿在手里，就要冲出去敲隔壁的门。 转念一想，他又停下了。他返回去洗了个澡刮了下胡子，又在镜子前照了照，练习了几遍台词，才重新拿起电池和遥控器。 不放心，他又再多练习了几遍：“你好，我能不能跟你借两节电池？啊，是你？！……啊，是你！……啊，怎么是你？”终于练得满意了，周焰决定出征。 走到自家门口，他斟酌了一下，决定穿着拖鞋去，以便装得更像是去敲一个普通邻居的门。 随着每一步接近602，周焰的心脏都更剧烈地跳动。 终于，他敲门了。 然后。她开门了。 她穿着一套夏季的居家服，依然是粉色的，头发随意地扎起来，手里拿着一本笔记。 看到周焰，她吃了一惊，还没等周焰说出借电池的台词，姑娘已经脱口而出：“卧槽，你就是住在601的妈宝男？” “妈宝男？”周焰的思路被这个诡异的名词打断，顿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姑娘笑得很大声：“天呐！真的是你住在我对面？” 周焰的思路已经乱了，只好先回答姑娘的话：“是啊，我……”然后，他想起自己手里的遥控器，便又说：“我是来借电池的。” 姑娘还在笑：“你妈妈没给你买吗？你找邻居借电池？” 周焰说：“难道你早就知道我住在你对面？” 姑娘说：“我早就知道有个妈宝男住我对面。只是没想到是你。真是意外啊。哈哈，世界真奇妙！” 眼看对话已经朝着完全意外的方向发展了，周焰想直接点，干脆地把剧情掰正。 他把遥控器收起来，清了清嗓子，慢慢地问：“既然我们是邻居，那，你今晚有空吗？” 姑娘邪魅一笑：“怎么，邀请我去你家玩矿泉水？你妈在家不太好吧？” 周焰感到窘迫，马上说：“我妈没跟我住一起的，只是偶尔来看我。你干嘛说我是妈宝男？” 姑娘：“是501的王阿姨说的。我感觉整个小区都知道。你不知道吗？” 又是那个王阿姨！周焰心里觉得烦躁。他说：“那个王阿姨老是造谣，你怎么也信？” 姑娘：“怎么不信？我都看到你妈给你买内裤了。你本命年是吧？” 周焰的脸霎时就红了。大富贵超市打折，他妈妈的确买回来好多内裤袜子。肯定是上周六姑娘来家里吃饭时看见的，老天爷！不好！局面更尴尬了。 姑娘又笑了一阵，说：“不好意思啊，我没有电池。而且我最近很忙，要考试了。” 周焰顺着姑娘的目光望向不远处桌子上一本本的外科学遗传学的书，门口冰箱上还贴着一张考试安排表。 的确，现在是6月中旬了，大学生是快要考试了。想到这，周焰便收起了多余的心思。 姑娘想送客了，周焰却想再多说几句。 他扒住门框，小心翼翼地说：“其实吧，说实话，我前些天就猜到你是我邻居了。你别生气。我刚才是假装借电池的，我想确认一下602住的是不是你。” 姑娘没有一丝愠色，反倒笑得明媚：“对哦，我都忘了你是个福尔摩斯了。亲爱的福尔摩斯·妈宝哥，我真的真的真的很想知道你的推理过程，我也不介意跟你聊着聊着就发生点什么，但是真的真的不好意思，我目前还有很多很多书要背。” 周焰说：“那至少，你存一下我的号码可以吗？”见姑娘还是笑着的，周焰就大胆地拿出手机按了几下。随之，姑娘的电话在房间那头响了一声。 周焰说：“其实，我前些天就知道你的号码了。我还知道你名字、你的学校。” 姑娘仍旧没有生气的迹象，而是夸了周焰，说他不愧是警察。 周焰问姑娘什么时候会有空，姑娘说：“最近我真的很忙。你别来敲我门，别跟我借纸借醋借雨伞。真的。成人交友之类的，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周焰说“好”，然后缩回按在门框上的手，任由姑娘关门。姑娘笑眯眯地说：“晚安，大侦探。” 然后门就关上了。 周焰隔着门，满足地喃喃：“晚安，林姑娘。” 第24章 程咬金 就这么等了三个星期，时间到了7月4日。 这是一个星期五的下午，周焰跟身边的同事打了个招呼，借着外出送材料的由头溜出了单位。 他麻溜地送完材料，还只有四点钟。周焰在车里换掉制服，检查了一下仪容仪表，驱车来到了xx大学。 这个大学就在临芜小区旁边不远，周焰要突然出现在姑娘面前，给她一个惊喜。 三个星期前的那个晚上，他看到了姑娘贴在冰箱上的考试安排表，十天里有八九门考试。 他用心记下了姑娘的最后一场考试是“药理”，时间是7月4日的下午14：30至16：30，考场在8幢102教室。 现在距离4：30考试结束还有十来分钟，周焰已经踱步至8幢教学楼外了。 他找了个长凳坐下。坐在这里的话，能清楚地看见每个进出教学楼的人。 他来接姑娘放学，想带姑娘去庆祝考试结束。他们会吃个大餐，可能还会喝点酒，会聊些不着边际的话题，会笑得前俯后仰。 周焰会找个时机牵她的手。如果她不拒绝，就一直牵着往家走，走进小区，走出电梯，然后周焰就会放开姑娘，温柔地跟她说晚安。他今晚不会邀请姑娘过夜。 他愿意等，他可以等。他想要等到葡萄都酝酿成红酒，到时再一醉方休。 …… 周焰看了下手表，还有三分钟。他已经开始澎湃了。 姑娘会一个人出来，还是会跟同学边聊边走出来？她考得怎么样？若看到他在等她，会是什么表情？ 就在这时，周焰看到有一个身穿白色衬衫，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朝着8幢走来，约摸三十来岁，干干净净，步态却有着一股痞气。周焰脑子里浮现出“斯文败类”四个字。 这时，考试终了信号响了，整幢楼顿时传来号叫声和哀叹声。过了一会儿，大量桌椅移动的声音传来，看来是收卷结束，考试散场了。 周焰目光紧紧盯着8幢的出入口。有几个学生已经飞快地冲出来了，那个“斯文败类”也已经走上了台阶，即将走进门厅。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飞了出来，啊啊啊地尖叫着，开开心心地扑进了那个男人的怀里。 是她！是他？ 仿佛被雷劈中了。 周焰觉得自己这辈子已经承受了太多震惊，他已经站不起来了。 他看着姑娘的头在那个男人怀里蹭来蹭去，然后从他怀里出来，一边笑逐颜开地说着什么，一边把自己的背包递给他拿，又挽起他的手，顺着人流往外走。 那个男人左肩挂着背包，右手插在裤兜里由姑娘挽着胳膊，一脸宠爱地望着姑娘，还时不时地回应她的话。 两人就这样旁若无人地边走边聊，混在叽叽喳喳的考生中间，经过周焰面前，又消失在周焰视野。 自始至终，他俩都没有发现枯坐在长凳上的周焰。 那个人就是段野吗，王阿姨口中的那个“老男人”就是他吗？他也来接姑娘放学？看姑娘这么开心的模样，他们今晚会怎样庆祝呢？会喝点酒吗？ 周焰感觉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但他什么都做不了。 缓了好一会儿，周焰才拿出手机。他要给那家餐厅打电话取消预约。 转念一想，他拨出了另外一个号码：“喂，老勺？出来吃饭吗？” 周灼那头声音嘈杂：“现在？现在不行啊，有个王八蛋来我公司闹事呢现在。哎呀先不说了！挂了。” 电话断线了，周焰就像个被抛弃的小动物，在长凳上孤零零地坐着。 过了一会儿，收到一条微信消息。 “儿子！今晚正常下班吗？你爸和朋友聚会了，我来给你做饭，我在公交车上，快到你小区了。” 周焰热泪盈眶，回复信息：妈你在小区门口等我，我十五分钟就到。我带你去个地方。 第25章 跟妈妈约会 在小区门口见到提着买菜篮子的贺梅，周焰把篮子放到后备箱去，拉母亲上车，说要带母亲出去吃饭。 贺梅下意识地拒绝，可是儿子说，位子已经预订好了。而且儿子脸上有着遮掩不住的失落。 贺梅好像明白了什么，便没再多问。 周焰一边开车一边没话找话：“爸爸最近做什么？” 贺梅：“他钓鱼入魔了，家里长长短短各种鱼杆不知道有多少，每天好多快递包裹，看抖音学拌鱼饵，跟老潘老俞一起开车去好远的山塘水库。” 周焰笑了：“钓那么多鱼，吃得完吗？也不见你带几条给我吃。” 贺梅笑得支不起腰：“哪有钓到多少鱼！天天空着桶出门，空着桶回来，还骄傲得很，笑死我了，前几天他还挥毫泼墨写了一篇《空军赋》，我以为是迎接八一建军节呢，你猜怎么着？” 周焰：“空军？那不就是钓鱼佬一无所获？” 贺梅：“是啊！还好有文采的，我读给你听啊，等一下我翻一下手机。” 然后贺梅的朗诵声就在车里响起： 空军赋 晨曦初露，湖面轻波，老者闲坐，挥竿高歌。千钓万钓，心无所惧，纵然空钩，亦乐自得。 云卷云舒，天高地阔，潘翁俞叟，相约垂钓。渔舟唱晚，水天一色，笑谈人生，何必鱼获？ 听母亲读完，周焰莞尔。他想象着自家老爸可爱的样子，又继续问：“那他今天是什么聚会？” 贺梅：“他们几个闲人拉了个群，老潘是搞文艺的，把你爸写的这个《空军赋》修改了一下谱了曲，要教他们唱。今晚他们几个瞎胡闹去了。” 周焰：“哈哈哈，我好想听我爸唱歌！妈你下次录音给我听！” 贺梅：“说不定晚上他们就会录个合唱了，你等我转发呀。他们那个群里都是老顽童。你冯叔叔也在群里，做科研的那个，写了篇文章《碧市有效钓鱼策略及二十三种失败尝试》，在那个群里时不时地更新。主报告的部分是一点也没增加，‘二十三种失败尝试’却已经更新到第三十四种了。” 真是有意思。 周焰羡慕自己父亲，能有这么有趣的朋友，过着这么丰富的生活。不像他，每天忙忙忙，而且做内勤也不如派出所那时候有成就感。筹备会议，接待检查，传达文件，整理材料…… 唉，不知道派出所里怎么样了，好久没联系了，也不知道赵钱和孙李还好不好。 那天晚上，周焰和母亲过得很开心。贺梅有说不完的话，儿子也爱听。 周焰想起了小时候妈妈来接自己放学，他牵着妈妈的手，一路上叭嗒叭嗒讲述着这一天发生的事，妈妈笑眯眯地听着，还偶尔夸夸他。那也是他人生最幸福的时光之一。 那时候，妈妈也经常接周灼去自己家，就一手牵着儿子，一手牵着侄子。那时候周焰对堂哥有过短暂的嫉妒，感觉他分走了妈妈的爱。现在想来真是幼稚。 但当时的贺梅及时发现了儿子的心思，于是她买一模一样的餐具，把两杯巧克力倒得一样满，让两个孩子猜拳决定洗手的顺序，还私下里反复地用言语让儿子确信自己的爱。 周焰从回忆里抽离，抬头看到了妈妈的皱纹。 现在，妈妈不再是以前高大的靠山了，她看菜单的时候需要拿出老花镜了，下扶梯的时候也需要格外地小心了。但是妈妈还是那么爱自己。 想来，自己长大以后还从来没有跟妈妈这样约会过。小的时候，有时爸爸出差，妈妈会带着儿子去饭馆吃饭，再周围逛一下，如果是周末的话，可能会看个电影。 那时候的周焰很期待跟妈妈单独在一起。妈妈总是这么温柔宽厚又不乏味。 那天晚上，周焰让母亲觉得很幸福。贺梅破例吃了一些冰淇淋，很甜。周焰看她在化妆品店门口流连，就拉着她进去挑选，最终买了一瓶香水。 送母亲回到家，父亲还没有回来。贺梅也不挽留儿子，叫他回去的时候开车小心。 周焰驾车返回自己的住处，路上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对那个姑娘已经没有那么在意了。不管她今晚漂泊到了哪张双人床，周焰觉得都没那么重要了。 之前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完完全全的单身”，却事实上住着那个男人的房子，跟那个男人保持着关系。骗子。骗子！ 算了，别去想她了，那个轻佻的姑娘。 第26章 拒绝内耗，想问就问 周焰回到小区，已经八点多了。他把车开进地下车库。 对面的车位上停了辆黑色奔驰，好像也是刚开进来，还没有熄火。 周焰从车里下来，对面的车里也走下来两个人，有说有笑的。 是他们！林栖和段野！ 周焰暗叹倒霉，心想：明明刚做好心理建设，怎么这会儿又遇见了！ 他低着头想装作没看见，但是那个姑娘已经发现了他，大声喊他：“嘿！601！” 听到姑娘在喊人，正走向后备箱的段野动作有一丝迟滞，脸上的笑意也收了起来。他上下打量着周焰。 姑娘却冲过来挽着段野的手，向他介绍说：“段野，这就是住我对面的警察小哥。” 周焰只好礼貌地打招呼：“你好。” 段野的声音并不热情。他说：“给我打过电话的人，就是你？” 周焰想起了那只并不存在的猫，便说：“是的。我叫周焰。后来那只猫自己钻出来了。打扰你了。” 段野说：“嗯。”然后他对姑娘说：“既然碰见了，你拜托邻居帮你拿上去吧。我就先回去了。” 姑娘说：“好吧。”她松开段野的胳膊，去汽车后座拿东西。 段野则去打开后备箱，里面有两大袋的毛绒玩具。 姑娘从后座抱出一只将近两米高的大熊，眼神示意周焰去拿后备箱里的东西，她说：“警察小哥，麻烦你帮我拿一下呀。” 于是，姑娘抱着熊，周焰提着两大袋玩偶，段野上车，告别，走了。 两人走向电梯。周焰说：“他是你男朋友？” 姑娘：“他是我朋友。” 朋友？周焰追问：“哪种朋友？” 姑娘：“生死之交。” 生死之交？周焰还以为姑娘会说“成人交友”或者“普通朋友”，没想到她说的是“生死之交”。 小小年纪一个姑娘，有什么生和死的？ 周焰又想起母亲说过，她的父母九年前车祸死了，心里觉得事情可能不简单。 周焰决定，还是不要猜来猜去了，既然想知道，那就直接问。 周焰：“你跟他，是男女关系吗？” 电梯来了，叮的一声，盖过了姑娘的轻呼：“啥？” 周焰：“你喜欢他？” 姑娘：“哈哈哈哈，其实呀，段野他只喜欢身材很好的女人。” 周焰：“你也不差呀。” 姑娘：“哪里。他呀，喜欢那种身材巨好的，超级好的那种。他每个女朋友都巨漂亮，火辣辣，大美女。” 周焰终于又笑了，说：“所以，你不是傍他大款？” 姑娘：“傍大款？又是501那个老八婆说的吧？哈哈哈哈笑死。我们现在去501骂她一顿怎么样？” 话是这么说，电梯却已经到了6楼。姑娘开门进屋。没有换拖鞋。 周焰便也跟着进去，帮姑娘把毛绒玩具放到沙发上。 周焰：“现在你考完试了，有时间了吗？” 姑娘：“今天不行。我还有大姨妈在。” 周焰连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跟你聊聊天而已。” 姑娘：“聊天？聊什么？” 周焰：“现在我们都变成邻居了，马甲都掉了，已经实名制了。我看你也没生气，那，能不能，我们好好地互相认识一下，交个朋友？” 姑娘打开冰箱：“好吧。喝水还是喝可乐？还是草莓牛奶？” 周焰：“……喝水吧。” 姑娘递给周焰一瓶水，自己开了瓶可乐。 周焰：“你喝冰的？” 姑娘知道周焰什么意思，回答：“我不痛经。” 周焰：“那也不好吧？年纪大了可能就……” 姑娘：“活得到那个年纪再说。你喝水吧。” 周焰看着手里的矿泉水，心里一阵悸动。 姑娘：“我先说清楚，我不想交男朋友。早安午安晚安宝贝今天吃什么宝贝几点回家……我不想交这种男朋友。单纯的成人交友可以的。平时不联系，互不干涉生活。” 周焰：“你经常成人交友吗？” 姑娘：“没有的。我很忙的，而且除了你，也没遇到适合单纯成人交友的。哦对，我在酒吧遇到过两次，但是一个突然肚子痛，另一个突然手断了。” 听到那两个酒吧男身体抱恙，周焰居然心里很高兴。他问：“这么说，你只跟我成功过？” 姑娘：“是的。” 周焰笑得更灿烂了。 自从上次埃城遇到她，已经过去一年多了。这一年多里，周焰也没有跟任何女人有什么进展。 周焰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姑娘就说自己是她的“命定之人”。 会不会，这真的就是命运的剧本？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主线剧情。 周焰：“你为什么不好好交个男朋友呢？你这么漂亮，有人追吧？” 姑娘：“有个医生，道貌岸然，但是有老婆孩子的。还有个小伙子，软萌可爱，可惜才17岁。” 周焰：“没有正常点的追求者吗？” 姑娘：“我不想交男朋友。我以后不会结婚生孩子的。正常的追求者都要跟我讨论未来，我就怂了。” 周焰想，这个年轻姑娘还是个大学生，正是玩的年纪，不想谈论未来也是正常的，便继续问：“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姑娘：“我就挺喜欢你啊。” 周焰挑眉：“哦？喜欢我什么？” 姑娘：“不好说。说了不过审怎么办。” 哈哈哈哈！周焰靠在沙发上笑得像个神经病。 然后周焰说：“关于我，你就没什么要问的吗？” 姑娘：“我需要问什么？” 周焰：“关于我，你就不好奇么？” 姑娘：“我没什么好奇的。” 周焰有点失望。但是他要快一点把关系定下来。 他说：“那么，我们就开始成人交友吧。不过，这是我第一次成人交友，不太熟练。你能定义一下‘成人交友’吗？” 第27章 名词解释:成人交友 姑娘想了一下，说：“平时不联系，只搞色情，不讨论感情，尊重彼此的决定，不干涉生活。” 姑娘喝了一口饮料，补充说：“出于道德考虑，等你遇到哪个好姑娘了，我们马上互删，断绝联系。我搬家也可以。” 周焰：“那我们怎么约？加微信可以吗？” 姑娘：“发短信吧。谁想约就发个时间地点，对方不回就是没空。” 周焰想了下，觉得可以。就当这是第一步吧。 但是他太想要独占这个姑娘了，就说：“出于健康考虑，我们两人关系存续期间，彼此不能跟第三人有染。可以吗？” 姑娘很干脆地回答：“好的。” 周焰：“我们是邻居，一起出入难免会被人看见。要是被人问起，我可以说你是我女朋友吗？” 姑娘面露难色，看来她不喜欢“男女朋友”这种名词。 周焰赶紧解释：“我只是觉得，有这么个名头，比较符合世俗观念。” 姑娘说：“懂了。你有份好工作，演个正派角色，不想让同事和家人知道你私底下搞成人交友，对吧？” 周焰：“也可以这样说吧。” 姑娘：“行吧，我也不是很介意。可是，如果你说有女朋友了，就好像宣布名花有主了，就可能跟别的好姑娘绝缘了，怎么办？” 周焰心里巴不得全部绝缘，但是他还是装作只想成人交友的样子，说：“如果我看上别人了，就跟你‘分手’呗。” 姑娘：“嗯，也行。然后马上互删，断绝联系，我伤心欲绝以至搬家。” 周焰拿起瓶子跟姑娘干杯：“那就祝我们交友顺利，我亲爱的‘女朋友’。” 姑娘的可乐瓶跟他碰在一起：“为我们的，性?福干杯。” 喝了一口，周焰又想起那个男人。他还是决定直接问：“你跟段野是什么样的朋友？” 姑娘正色道：“就是朋友啊。我说过了。” 周焰：“我看你，跟他，很亲密。” 姑娘：“是吗？我跟他认识好多年了，是过命的交情。这个房子也是他的。我的钱都是他在帮我管。我跟他就是朋友。你要是觉得心里有疙瘩，我们就别成人交友了吧。” 周焰投去探寻的目光：“如果你跟我讲讲你们的交情，也许我心里的疙瘩就会解开了。” 姑娘看起来不太高兴：“要不我们俩关系终止吧。撤销成人交友吧。你打听这么多做什么。你是警察，是不是也查我个人信息了？” 不好，姑娘有阻抗情绪了，又像一只受了刺激的小刺猬，进入防御模式了。 周焰赶紧解释：“我没查你信息，那是违法的。我只是有点介意那个段野。你如果跟她有男女关系，那我就是第三者了。我必须确保自己不是个第三者。” 周焰以为姑娘会生气或者闹起来，没想到她完全接受了这个解释。 姑娘说：“原来你是担心这个。放心吧，我跟他没有男女关系。我也认为做第三者是不对的。” 姑娘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继续说：“段野他自己有女朋友的，现在这个女朋友是淑芸姐，虽然分分合合，但淑芸姐在他身边时间最长，身材也最好。她对我也很好，只是，她老是要把我打扮成浑身粉红色。你看，我家这些粉红色的东西都是她买的。” 周焰环顾四周，看到了粉色的靠枕、水杯和纸巾盒。姑娘卧室的门开着，可以看到床上的枕头被子也是粉色的。 周焰见姑娘难得地愿意讲，便大胆地又问：“你和段野是怎么认识的？” 姑娘垂下眼眸，说：“我十岁的时候爹妈死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爷爷，把我带到他住的镇子上。我六年级没读，就直接进我爷爷的学校读初一了。他是个副校长，但第二年就心梗死了。我奶奶不喜欢我，只是给我饭吃。认识段野是我十二岁的时候。我上学早，十二岁已经读初二了，在学校没有朋友。段野是镇上的小混混，有一天挨了打，躺在一个废弃房子里感觉快死了，我放学路上发现他，帮他买过药送过饭，就彼此认识了。再后来初三毕业的时候有同学欺负我，段野救了我。就这样。” 原来这个姑娘还有着这样的经历，周焰觉得心里堵得难受。 算起来，姑娘还只有十九岁啊。人生却已经这么坎坷，周焰真想紧紧地抱住她。 姑娘眼眸闪烁，说：“段野他是个好人。” “嗯。”周焰心疼地说：“那些事都过去了。你已经长大了。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第28章 晚安，小妖精 周焰问姑娘这个周末怎么安排，姑娘说还要回学校。但是星期天晚上有空，可以约。 周焰马上说：“那我们一起吃晚饭吧，是出去吃，还是来我家？” 姑娘：“能不能省略吃晚饭？我们直接晚上八点钟见，可以吗？” 周焰：“可是我还想跟你聊聊天。我对你很好奇。” 姑娘：“今晚都已经聊这么多了，我的事都告诉你了。周警官，其实吧，像我这种‘临时女朋友’，是不需要了解那么多的。而且我不喜欢谈自己的事。但最近跟你每次见面，你都那么多问题，还必需实名制作答，这么严肃。我只是想跟你玩，又不是想进行自我认知的深度探索。如果不好玩，我就不想玩了。” “抱歉林小姐，是我唐突了，我总是想多了解你一些。我以后会注意的。” 但是周焰还是企图找个合理的解释，他说：“从本质上来说，我跟你刚才所确立的，是一种男女关系。虽然约好了不谈未来、不过多介入彼此生活，但终归是人际关系的一种。所以，还是稍微摸底调查一下比较好，让我心里有底。” 然后周焰挑眉看着姑娘，戏谑地说：“毕竟我们都实名制了。万一你品行不端违法犯罪，会牵连到我的形象的。我可是父母同事心中根正苗红的好青年。” 听着周焰开始调侃，姑娘也开玩笑地说：“要不，我们互相提供‘无犯罪证明’和‘体检报告’，再交往吧？” 周焰斜着眼睛，伸出手指去挑她的下巴：“对哦，还要确保你不是间谍。” 姑娘的邪魅笑容又来了：“其实我就是个间谍。像‘宫廷玉液酒，多少钱一杯’这种暗号我是答不上来的。而且你看我名字就知道，我的代号是007。我是优秀的皇家特工。” 说着，姑娘跨坐到周焰的腿上，挑逗地看着他，说：“怎么，你要逮捕我吗，周警官？” 周焰紧紧捏住她的腰：“你插翅难逃了。” 姑娘说：“那你星期天晚上八点钟来逮捕我呀。” 姑娘凑近周焰的耳朵，温暖的气息让他痒痒的。姑娘说：“我想要被你——暴力执法。” 周焰热血上涌。他抓住姑娘的手，仰头要亲她，姑娘却一翻身从他身上下来了。姑娘说：“你该走了。谢谢你帮我拿毛绒玩具。” 周焰想问姑娘为什么会买这么多娃娃，但想起姑娘不喜欢提问，便没有开口。他缓缓站起身，走出姑娘的房门。 姑娘说：“晚安，大侦探。” “晚安，小妖精。” …… 周焰在脑海里梳理了一下：现在他有女朋友了！ 虽然这个“女朋友”跟他保持着心理距离，但毕竟已经是自己女朋友了。而且她是个好女孩，虽然身世坎坷，但还是形成了这么开朗的性格。 至于那个段野，看起来也是个好人。这些年来，应该是段野一直在保护她。而且那个段野不讨厌自己，至少，段野主动给自己机会，让自己帮姑娘拿东西上楼。 姑娘应该有跟段野说起过自己吧？ 然后周焰想到了后天就要跟姑娘约会了。他很期待。但是他想得到的东西不止是一夜欢愉。他想慢慢地得到她的心。 周灼给的建议很好，现阶段不能跟姑娘上床。可是姑娘那副生猛的样子，周焰觉得自己肯定招架不住，肯定会被生吞活剥。怎么办？ 第29章 卑鄙的我 听完电话那头周焰的讲述，周灼说：“林栖说只上床不恋爱，你嘴上同意，实际却处心积虑要引诱她爱上你。你这个样子，太没‘契约精神’了吧？” 周焰想了一下，同意堂哥的话：“你说得对，我的确很卑鄙。” 周灼：“我觉得你还是跟她单纯睡几次就算了吧。你和她不是同一类的人。世界上想好好恋爱结婚的女人很多，你何苦死磕一个不适合的人？” 周焰沉默了。他知道周灼说得对。 周焰想要这个姑娘的爱。他想要姑娘在他这棵大树上驻足、筑巢，和他休戚与共。 但这个姑娘像是一只没有脚的鸟，她在森林中飞翔，却不会在任何树枝上落脚。她在风里睡觉，从来都不筑巢。 周灼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老弟，要改变一个人，是很难的。她这么直白地表达了诉求，你就尊重她的意愿吧。” 周焰说：“如果我一定想要试一试呢？” 周灼：“你有信心改变她？” 周焰：“说实话，我没有信心。她人生有这么多遭遇，也难怪会有这样的想法……” 周灼：“你是在同情她？她身世坎坷，你可怜她，是这样吗？” 周焰反驳：“不是这样的，从一开始我就被她吸引。而且，到现在为止，我还对她所知甚少。她不喜欢我问她的人生经历，而她自己讲得也不多。” 周灼：“说来说去，她就是一个神秘又疏离的人，你没遇到过这一款的，所以你沦陷了。你在享受现在的侦探游戏，你在解谜，你想知道她都经历了些什么。” 周焰想了一下，说：“你说得有点道理。自从认识她以来，我不断抽丝剥茧，一点点接近她，一点点了解她。我觉得很上瘾。” 周灼：“总结一下：你现在正在玩‘追捕神秘女人心’的游戏。等你通关了，回过头来看，这个游戏可能就不见得那么有意思了。” 周焰：“也许，的确是像你说的一样。” 周灼：“人家林栖姑娘坦荡荡的，你却暗戳戳地耍心机。我看不起你。” 周焰：“的确。我这样是很卑鄙。” 周灼：“所以，你们俩还是单纯地‘成人交友’吧，你别耍心机了。” 周焰马上否决：“不行！” 周灼：“你有多么坚决？” 周焰：“十分。” 周灼：“你想清楚了？” 周焰：“嗯。彩虹蜗牛。” 周灼沉默良久。终于回答：“那好吧，我帮你。” 周焰笑了。 “彩虹蜗牛”是他和堂哥的另一个暗号。 小时候，他们俩看了一个恐怖片，讲的是一个小孩能看到鬼，但是小孩的家人朋友都认为他在撒谎，没有人来帮助这个小孩。 看完这个电影，周焰说：“老勺，要是有一天，我说我看到鬼了，你会相信我吗？” 周灼说：“一般人都不会相信的吧？” 周焰说：“要是你也不相信我，我大概也会跟电影里这个小孩子一样，被人当作神经病了吧。” 周灼思虑许久，说：“这样吧。我们定个暗号。以后，要是你说‘蜗牛’，无论什么离谱的事，我都信你，我都帮你。” 周焰说：“这个暗号太普通了，容易误触，要不，叫‘红蜗牛’？” 周灼：“又是‘红’？叫‘彩虹蜗牛’吧。” 周焰：“拉钩。” 第30章 迷人的孩子王 星期天晚上六点半，周焰在家里刚吃完最后一口饭，贺梅就把他的碗筷收走了。 贺梅说：“我要赶紧把碗洗了，早点回去收拾行李。” 周焰起身一起收拾餐桌。他的父母临时起意报了一个老年团，明天早上出发，去大草原旅游。 即将要十几天见不到儿子，贺梅怎么也放心不下，非得赶来再给儿子烧顿饭，并且把冰箱塞得满满的，叮嘱儿子好好吃饭。 终于收拾完厨房和餐桌，贺梅要走了。 周焰送母亲到小区门口的公交站，陪母亲一起等公交。 母亲幸福地抱怨着父亲如何执拗地非要和她一起去草原骑马，非要来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周焰嘴上敷衍地回应着母亲，心里却在想着别的事。 今晚八点钟，是他和姑娘约定的时间。他既期待又忐忑。 母亲终于上了公交车。周焰挥手说再见，转身走回小区。 路过儿童游乐区域，他突然听到了众多小孩的尖叫，夹杂着“七姐”“七姐来了”“是七姐”之类的喊声。 周焰感到好奇。这个区域只有一个凉亭，几个滑梯秋千之类简单的儿童游乐设施，怎么会这么热闹？ 他有一种直觉。两脚情不自禁地向那个方向走去。 果然，她在那里。 周焰看到林栖被孩子们包围了，她大剌剌地坐在一个摇摇马上面，身边放着两大袋的毛绒玩具。 正是他帮忙拎过的那两袋！ 这个姑娘在做什么？ 周焰看到那十几个孩子慢慢地在林栖面前排成了一队，有的是小学高年级，有的还是幼儿园的岁数。 孩子的家长们，已经聚拢到凉亭里，笑眯眯的，远远地看着林栖像驯兽师一样地把孩子们治得服服帖帖。 周焰也走到凉亭里，站在家长们中间。 原来，林栖跟孩子们说，如果谁能问出她栖姐答不出来的问题，就可以挑选一个毛绒玩具带回家。 周焰听到身边家长们聊着天，都在赞许地谈论这个“栖姐”。看来，林栖没少跟这些孩子们玩啊。 不远处，林栖的声音传来：“豆豆，你先问！” 那个叫豆豆的小孩大声地说：“栖姐！最大的恐龙是什么龙？” 林栖思索一会儿：“是霸王龙？” “错啦！”豆豆骄傲地说：“是腕龙！腕龙比霸王龙大得多！” 林栖哈哈大笑，说：“我输啦！你挑一个玩具吧！” 豆豆在袋子里挑了一只小恐龙，开心地跑到凉亭这里，扑进他奶奶的怀里。他奶奶夸奖孙子，又问：“你谢了栖姐没有呀？” 豆豆说：“我说了！我说谢谢，栖姐说不用谢。” 听着这些对话，周焰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了。他又看向不远处的林栖。 一个约摸十岁的小女孩问：“栖姐，请问，你的右手永远抓不住什么东西？” 林栖举起右手抓了一通身边的东西，试探地说：“抓不住……似水的光阴？” 小女孩开心极了：“是右手！你的右手永远抓不住它自己！” 林栖又认输了。小女孩挑走了一个玩具。 轮到第三个孩子了，他问林栖：“北极熊生活在哪里？” 林栖：“该不会是……生活在北极吧？” “啊！”小男孩痛苦地闭上眼睛：“你猜对了，栖姐。” 林栖：“哈哈哈哈我太强啦！没事，你再问一个。” 小男孩：“鲸是鱼类吗？” 林栖：“是哺乳动物吧？” 小男孩抱头悲鸣：“啊！！又答对了！！” 他身后的孩子催促他快点走，但林栖还是给了他最后一次机会。 小男孩说：“我要问一个难的！一个你绝对答不上来的问题！” 林栖：“嗯，等着呢。快问吧。” 小男孩：“问：我爸爸的私房钱在哪里？” 哈哈哈哈！顿时，凉亭里的大人们笑作一团。 林栖却在认真地思考：“藏在……他的鞋子里？” 小男孩露出胜利的微笑：“不对！我爸爸的私房钱都在狐狸精那里了！” 凉亭里的大人们笑得更欢了。 …… 就这样，林栖被一个又一个关于陨石、猿猴、火山、芭比公主和奥特曼的问题难住，她的两大袋玩具也终于送完了。 林栖从摇摇马上面下来了，伸手去收拾地上的空袋子。 周焰走上前，说：“嗨！” 林栖吃惊地回头看他：“你在这里呀？” 周焰：“嗯，我帮你拿这袋子。” 第31章 盗窃罪 周焰弯腰，把地上的另一只空袋子捡起来，折好，拿在手里，跟林栖一起往自己家的那幢楼走去。 周焰说：“你人缘真好。” 姑娘笑得很开心：“这些玩具终于送掉了，太好了！放在家里太占位置了。” 周焰想问姑娘为什么当初要买这么多不想要的玩具，但又记起她不喜欢被提问，便说：“还有吗？我也想要一个。” 姑娘假意安慰他：“抱歉呀，周焰小朋友，玩具已经送完啦！下次早点来排队呀。” 周焰发现姑娘非常喜欢“角色扮演”，便顺着她的思路，扮出一副小孩子耍赖的样子，说：“栖姐，我不管。我就想要一个。” 姑娘说：“好吧，下次栖姐再去抓娃娃的话，肯定抓一个给你。” 那两袋玩具竟然都是她从抓娃娃机里抓出来的？是段野陪她抓的吗？周焰的脑子飞速地思考着。 他们俩走进电梯了。 周焰说：“那些孩子很喜欢你呀。” 姑娘狡黠地说：“是呀，他们其实也是我暗中发展的情报网。作为一名出色的间谍，我已经在这个城市布满了我的眼线——流浪汉、街头小贩、酒吧常客、工匠以及其他社会底层人士，他们会把警方得不到的信息汇聚到我这里。” 姑娘又在扮演间谍了。周焰笑了，心里荡开涟漪。 电梯到6楼了，电梯门打开。两人走到楼道里。 姑娘看了一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说：“还有半小时。八点见，大侦探。” 但是周焰却依依不舍地拉住了姑娘，然后他以壁咚的姿势，把姑娘堵在了楼道里。 周焰凝视她的眼睛，温柔地说：“刚才你被孩子们围着，你闪闪发光，那个样子真是迷死我了。” 姑娘开玩笑地说：“迷死了吗？还活着呀，周警官。莫非，你要以‘谋杀未遂’的罪名逮捕我吗？” 周焰靠得更近，说：“是‘盗窃罪’。” 姑娘不抗拒他的贴近，反而挑衅地说：“盗窃？我偷什么了？我偷了……你的心吗？” 周焰感觉姑娘正在肆意玩火，他的喉结滚动，低声地说：“是的。你偷我心了。说，你把我的心偷去藏在哪里了？还给我。” 姑娘抵赖地说：“我没偷。” 周焰威胁道：“你再不说，我可要搜身了。” 姑娘还是嘴硬地说：“我没偷。” 于是，周焰扳着姑娘的肩膀把她转过来，压制着她，让她趴在墙上，作势要搜查姑娘的身体。 当周焰的手抚过姑娘的腰肢，姑娘叫着求饶了：“啊！我交待！我交待还不行吗？” 然后姑娘转过身来面对周焰，说：“你的心我吞掉了。我现在还给你。” 说罢，她假装呕出了一个东西，然后把那个东西托着，隔着周焰的t恤衫按回到他的胸腔里。 周焰感受着姑娘的温暖的手压在自己的胸膛，近在咫尺的呼吸声萦绕在耳畔。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剧烈，像是要爆炸了。 周焰说：“你还偷了我什么？我要检查一下。” 于是，他慢慢地靠近姑娘的嘴唇。姑娘似乎是有点紧张，不自觉地咽了一下口水。 周焰嘴角扬起，果然，这个姑娘纯情得很，她只是假装轻浮，只是假装大胆。 第32章 周八岁 随着男人的靠近，姑娘的脸烧得通红。 当周焰在距离姑娘0.01米的时候，姑娘突然说：“对了！你上次说，我有东西在你手上。是什么东西？” 当时在出租车里，周焰的确说过这样的话。当时，周焰是想方设法要把姑娘多留住几分钟。 但是，现在的周焰不想让姑娘知道那个星星纽扣的存在。 因为，他正在扮演一个纯粹的“成人交友”者。姑娘不想要谈感情，那他就只能假装自己并没有用情。 可是，现在眼前的姑娘突然问起了“那个东西”。怎么回答呢？ 周焰不想撒谎，便说：“我不告诉你。” 姑娘有点无语。 周焰马上岔开话题，说：“来我家，我有好玩的。” 说罢，便拉着姑娘向自己家走去。他开了门，开了灯，客厅茶几上，放着一个很大的乐高，是还没搭完的霍格沃兹城堡。 周焰像献宝一样地跟姑娘介绍：“看！我已经搭了好几个星期了。来，一起玩？” 姑娘吃惊地说：“你，邀请我跟你一起搭积木？” 周焰问：“怎么，不喜欢吗？” 姑娘说：“啊，哈利波特，我喜欢的。”然后她礼貌地拿起几片乐高象征性地拼了一下。 周焰看到姑娘兴致缺缺，便说：“那么，去看我的手办。我有一些手办，炭治郎也有。你也看《鬼灭之刃》的，不是吗？” 姑娘被带到另一个房间，周焰打开展示架上的灯，栩栩如生的动漫手办映入眼帘。 姑娘赞叹了一句，然后逐一看过去。 周焰兴高采烈地介绍这些手办，时不时地拿一个出来，向姑娘展示如何给塑料小人换脸换装换动作。姑娘很捧场地看着周焰的演示，不停地说着“嗯嗯，哦，啊，呀，天呐，斯果一”之类的回应。 等到周焰终于介绍完了，姑娘说：“周警官，其实……” 周焰打断她的话，兴奋地说：“我还买了个新游戏，现在最热门的那个。要不要一起玩？” 姑娘笑死了：“你在干什么？八岁小学生第一次招待朋友来家里玩？” 周焰听姑娘这么说，有点手足无措。他说：“怎么，你不喜欢玩游戏？” 姑娘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说：“现在七点五十。我还是八点钟再来吧。” 说罢，转身要走。 周焰急了，伸手抓住姑娘，一双小狗似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姑娘。他说：“对不起，我……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姑娘看到他这副可怜的样子，又笑了，说：“要不，你带我看看你的零食吧。你有零食吗？辣条薯片什么的？” 周焰的脸舒展开来。他把姑娘带到零食柜前，一边开柜门，一边说：“都在这里，你随便挑。” 柜门打开，出现在姑娘和周焰眼前的，是一袋袋的“黄米糕”“无糖高钙黑芝麻丸”“茯苓八珍糕”“梨膏糖”……满屏的“中老年养生气息”扑面而来。 周焰有点尴尬：“啊，这些……肯定是我妈买的……” 姑娘已经笑得直不起腰了。 周焰企图补救，便急切地说：“要不，你想吃什么，我叫外卖吧。” 姑娘说：“不用不用。你真可爱。” 可爱？可爱？周焰感觉脸红到了耳根。当初，他问周灼要怎么安排第一次约会，周灼说让他找点好玩的，两个人玩着玩着，时间就开开心心地过去了。 看来是自己搞砸了。乐高不好玩吗？游戏不好玩吗？看来她不喜欢。那怎么办？ 姑娘又笑了一会儿，拆了一包红糖小麻花，咬了一口，说挺好吃。 周焰羞愧又诚实地说：“我的本意，是想给你看点好玩的。我其实……” 姑娘猝不及防地把一根小麻花塞到周焰嘴里，软绵绵地揽着他的腰，魅惑地说：“周警官，你看，八点钟反正也快到了，你，还有什么好玩的东西给我看？” 周焰叼着麻花，紧张得咽着口水。 就在这时，周焰的手机响了！ 第33章 赌鬼去死 没有听错，真的是手机响了。 周焰像是找到救命稻草似的去拿自己扔在沙发上的手机。 是周灼打来的。 不对呀，明明约好了让周灼8点40分找个借口打断他们的“成人交友”，现在才7点55呀。难道周灼记错时间了？ 周焰狐疑地接起了电话。 周灼焦急的声音传来：“老弟！我发给你一个定位，是婉婉住的出租屋，好几个王八蛋到她家里去闹事了！” 周焰说：“你报警啊。” 周灼：“不行，婉婉死活不让报警，怕自己弟弟也被抓走。” 周焰：“她弟弟出事了？那你自己赶过去呀，找我做什么？” 周灼：“我今天看爷爷奶奶去了，还在回家的路上，本来再有二十分钟就能到她家了，结果康明大道出了连环追尾，现在变成单行道了，车堵得要死。我堵在路上呢。” 周焰：“你让我过去，具体是要我做什么？” 周灼：“我感觉搞不好要出人命。婉婉的弟弟赌博，借了高利贷，在老家蒂市被追债，就跑来躲在婉婉租的房子里。讨债佬闻着气味就跟来了，两天前，就星期五的时候，讨债佬到我公司找婉婉要人，闹得很难看。” 周焰想起来，的确星期五的傍晚，周灼在电话里说过，有一个王八蛋在他公司闹事。 周灼继续说：“星期五的时候我叫来保安，后来那个王八蛋走了，婉婉说她自己会处理好这事的，我说要帮她，她说不必。” 周焰想，的确，李婉是那样的性格。便问：“然后呢？” 周灼说：“然后这个王八蛋打听到了婉婉的住址，带了好几个人，现在正在婉婉家，她弟弟小拇指已经给剁下来了，最新情况我也不知道了。” 周焰吃惊地说：“这可是故意伤害了，这还不报警？” 周灼说：“不行，听说是她弟弟出老千，骗高利贷说自己姐姐是有钱人，还动手打了讨债的人。星期五的时候婉婉一直求我不要报警。” 周焰问：“今晚的这些情况，你是怎么知道的？” 周灼说：“是刚才婉婉的邻居打给我，我才知道的。婉婉的邻居是我安排的眼线，我怕出事，就叫她邻居盯着点，有事就打给我。没想到真的出事了。现在她邻居太害怕了，已经离开家出去躲避了。她住的那个地方鸟不拉屎的，没几户人家，真要是出了人命，可能连路过的热心群众都没有。” 周焰看了一下周灼发来的定位，说：“到李婉家，康明大道是必经之路。即使我现在出发，也肯定是跟你一样堵在路上啊。” 周灼焦急地说：“对哦！怎么办！” 沉默了两秒，林栖在旁边默默地举手，说：“我……我有摩托车。要不，借你用？” 周焰感激地看着林栖，但马上又想起自己并没有摩托车的驾驶证。 周灼在电话那头说：“你让间谍妹载你过去行不行啊？拜托拜托了！我也已经叫李叔过来替我堵车。李叔也可能快到了。你快出发吧拜托了！” 于是，林栖去自己家拿了钥匙头盔，跟周焰一起去车库把摩托车开出来。 一路上，周焰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堂哥和李婉的关系，也说了“抱歉打扰到我们约会”之类的话。 林栖说：“没事，而且可以看热闹，挺好的。” 第34章 大型追债现场 林栖载着周焰七拐八拐地前往李婉所住的出租屋。 那片区域是个即将改造重建的城中村，住户差不多都已经搬迁了，但是不知怎的，开发商迟迟没有动工，水电也还没断，便还有几户人家零星地住着。 平稳行驶的摩托车上，周焰坐在林栖身后，两只手环着她的腰，他想起了元宵一瞥时林栖所穿的机车夹克，那天晚上，她也是开着这辆摩托车去逛灯会的吧？真是拉风，真是飒。 正开着小差呢，周灼的电话又打过来了。 周灼：“要死，李叔开着电瓶车来接应我，结果电瓶车半路没电了！这个李叔！我明天炒他鱿鱼！我现在下车了，我跑着去！” 周焰：“你车呢？扔路上了？” 周灼：“不管那么多了，我扫辆共享单车先。你们快到了吗？” 周焰：“到了到了，就在前面了。” 周灼：“你电话别挂，我要听婉婉那里发生了什么。” 周焰：“好的。你注意安全啊。” 林栖在一个普普通通的二层楼房前停了下来，周焰听到二楼传来几声吼叫。 周焰走上楼梯，林栖跟在他后面。 推开门，周焰看到房子中间跪着一个黄头发小伙子，痛苦地握着流血的左手。李婉拿着手机坐在沙发上哭。 看到有两个陌生人推门进来，房子里的五个花臂壮汉警觉地抄起了家伙。 为首的刀疤脸大喝一声：“你们是谁！” 李婉抬眼一看是周焰，吃惊地说：“周警……” 她停住了。周焰没有穿警服。她一脸迷茫地看着周焰，改口说：“周先生，你怎么来了？” 刀疤脸不耐烦地又问：“你们是谁！” 周焰说：“我是她的朋友。大家有话好好说。” 地上的黄毛弟仿佛看到救星般地爬跪到周焰面前，说：“你就是周灼，周总，对吗？周总救我！周总救我！” 周焰嫌弃地往后退了一步，说：“我不是周总，周灼是我哥。” 刀疤脸打量了一下周焰，示意另外两个壮汉控制住黄毛弟，走上前说：“周总的弟弟是吧？周先生，看你也是体面人，我就跟你‘有话好好说’。” 说着，刀疤脸抖出一张纸，说“你看，这是借条，白纸黑字。利息都写得清清楚楚。连本带利两百二十一万四千七。” 刀疤脸又指着李婉，对周焰说：“周先生，那天我一个人去周总公司找这个女人，见过你哥。你哥也是有格局的，是做大事的人。我们当着你哥的面说好了抹个零凑个整，两百二十万，两天之内凑齐。结果这个女人说话不算数，48小时已经过完了，才拿二十万给我。一点诚意也没有！刚才她打电话给父母，这小子父母也不出钱，我这才断了这小子一根手指。” 沙发上的李婉眼泪不停地流，她说：“我弟媳妇已经卖房子卖车子，东拼西凑已经筹措了两百万的，结果今天我打她电话一直关机，我父母也联系不上她，我真的是没办法了。这二十万是我能凑到的所有的钱了，再宽限几天，等我们联系上我弟媳妇……” 周焰心里明白，李婉那个没有领证结婚的“弟媳妇”大概率是已经跑了。真是一滩稀屎，自己怎么会无端端地牵扯进这种破事？ 刀疤脸说：“周先生，我看你和你哥也是有情有义的人，要不，你先替他们姐弟把钱还了？还有两百万。” 李婉厉声拒绝：“不！不关他们的事！” 刀疤脸怒骂道：“倔女人！没有钱，倒是有骨气！既然还不上钱，那你今晚就跟我走！”说着，便招呼几个壮汉去拖拽李婉。李婉发出尖叫。 周焰蓝牙耳机里传来周灼的声音：“周焰！钱我有！公司帐上有！别伤到婉婉！你叫他们再等我一下！我已经到达观路了！他妈的这破单车真难骑！” 听到周灼想挪用公司的钱去救急，周焰知道自己堂哥是真的很在乎李婉。 周焰对壮汉们说：“你们别动手，钱的事好商量，再等一会儿。” 刀疤脸：“等？还等什么？！你现在如果有钱，就拿出来！” 周焰说：“我现在没那么多钱，但是……” 刀疤脸冷笑，说：“兄弟们，把人带走！如果周先生你愿意出钱，那我再放人！或者，割他们姐弟一只耳朵给他们父母送过去！那两个老东西不出钱，我就再割一点、再割一点！” 于是壮汉们一拥而上，李婉和黄毛弟拼命地反抗，刀疤脸一拳打在黄毛弟的鼻子上。 见弟弟挨打，李婉扑过来要帮弟弟，刀疤脸反手一巴掌把李婉打了回去。 周焰见状，边喊着“住手”，边冲过去护住李婉。 混乱之中，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句：“给我打！”霎时，黄毛弟、李婉、刀疤脸、周焰和壮汉们扭打成了一团，房间里为数不多的家具哐哐砸地，喊叫声此起彼伏。 周焰把一个扑上来的壮汉掀翻在地，想要阻止打架，但是在场的人们忙着扭打，根本不听他说话。 周焰感觉自己腹部被打了一拳，后背撞到墙上。他妈的当初为什么不报警！周焰的蓝牙耳机在厮打中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周灼急切的声音从耳边消失了。 坏了，今天要被围殴了吗？ 第35章 元宝哥 周焰挣扎着站起来，正想说“别打了”，刀疤脸又一拳打来，他赶忙侧身躲过。 在躲闪的过程中，周焰看到了人群后面的林栖。她置身事外地站在门口处，像是看戏一般地观望着这乱成一团的斗殴现场。 在这一瞬，林栖的目光投到了周焰身上。周焰看到她的脸上浮现一抹担忧。 不行，不能怂。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勇气，周焰顺势倒地，并灵活地翻滚，躲过了刀疤脸的另一记重拳，并借势站起，从后方重重地踹了他一脚。 刀疤脸吃痛，大吼一声，猛地把自己的上衣撕碎，露出坚实的肌肉，和胸膛上大大的文身——是一个繁体字“财”。 他把破碎的上衣一扔，大叫着冲向周焰，却听到人群中有一个姑娘大声喊了一句： “元宝哥？” 刀疤脸的动作停顿了。他回头寻找声音的来源。 房间里打打杀杀的气氛也顿时凝滞了。壮汉们的拳头停止了击打鼻青脸肿的黄毛弟。李婉也被人松开了，便挣扎着站了起来。 周焰也得到了喘息的时间。他顺着刀疤脸的视线望去。 是林栖。 林栖开心地挤过那些壮汉和黄毛弟，来到刀疤脸的前面，说：“元宝哥！” 刀疤脸审视着林栖的脸，过了好一会儿，终于露出了笑脸，他说：“林栖妹子！” 林栖说：“太好了，真的是你！多少年没见了，元宝哥！你这么健壮了！” 刀疤脸开心地说：“你的变化也很大呀，我都认不出你了，这么漂亮，大姑娘了。” 林栖说：“我看到你的文身才认出你的。元宝哥，你脸上怎么有这么大一条疤了！” 刀疤脸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膛上的“财”字文身，笑了一下，随即又问：“林栖妹子，你，跟这个李家贝，还有这个李婉，是朋友？” 林栖忙摆手：“不不不，我不认识他们。” 刀疤脸：“那你怎么会来这里？” 林栖想了一下，用手指着周焰说：“是他要来这里，我开摩托车载他来的。” 刀疤脸吃惊地盯着林栖，说：“妹子！你在开摩的啊？你一个女孩子，做摩的司机，不合适吧？是不是这小子坐了摩托车不给钱？！”说着，就要去揪周焰的衣领。 周焰已经对现在的剧情进展瞠目结舌了。 林栖赶紧拦住刀疤脸，说：“不是的，不是的。” 刀疤脸松开周焰的衣襟，说：“林栖妹子，你别开摩的了，跟我混吧。你站在旁边等一下，等我把这两姐弟带走做人质，咱们再好好叙旧。” 说罢，刀疤脸又要指挥壮汉们把李婉姐弟俩带走。 没想到林栖说：“元宝哥，先别带他们走，再等等吧。”她指着周焰，说：“我在路上听他说，他哥有钱，他哥也正在赶过来。而且他哥不会报警的。” 刀疤脸闻言，示意大家别打了。 就在这时候，李婉的手机响了，是李婉父母打来的。 刀疤脸一把抢过手机，点开免提。 李婉妈妈的凄厉的声音传来：“婉婉！钱我们找到了！那个女人卷了卖房子车子的钱，躲到她娘家大舅那里去了！我和你爸现在就去她大舅家找她！你弟弟，家贝，他现在怎么样了？！” 刀疤脸凶神恶煞地问：“钱多久能拿到？” 李婉妈妈说：“钱我今晚去拿，明天汇给你。” 刀疤脸说：“明天？哼！你现在就把你儿媳妇大舅家的地址告诉我，我叫我在蒂市的兄弟跟你一起去拿钱。你儿子女儿都在我手里，要是你敢耍花样，我就剁你儿子另一个手指！” 李婉妈妈说：“别别别！我照做！别伤害我儿子！” 于是，刀疤脸又给他蒂市的小弟们打了几通电话，把事情交待好以后，对房间里的所有人说：“好了，大家稍息，我们叫个外卖吃一下，估计两个小时之内，就可以收工了。” 在场的人们都松懈下来了，其中一个壮汉甲靠着门坐下，以防有人逃走，然后点开外卖软件，招呼壮汉乙一起来看吃什么外卖。 刀疤脸正要和林栖说话，只听壮汉甲怒吼：“怎么回事，各种外卖最快也要一小时才能送到！” 壮汉乙也抱怨说：“晚饭没吃饱，我也饿了。”然后他扫视全屋，把视线定在那台旧冰箱上。 壮汉乙走过去，打开冰箱看了一眼，随即蹲到李婉面前苍蝇搓手。他说：“李婉妹子，冰箱里那些好吃的，能不能……嘿嘿。” 两秒以后，苍蝇搓手的队伍扩张成为壮汉甲乙丙丁。 李婉很吃惊，这些壮汉前一分钟还对她和弟弟凶神恶煞，这一分钟就向她讨着要吃冰箱里的食物！ 林栖很好奇，也打开冰箱看了一眼。 然后，她也加入了苍蝇搓手大军。 李婉无奈地说：“行吧。只是，我做的菜可能没那么好吃……” 话音未落，壮汉们和林栖已经把她冰箱里的鸡爪卤蛋豆皮花生拿出来分着吃了起来。 李婉说：“先微波炉热一下……” 众人：“不必！” 李婉叹了一口气，从冷冻格里又拿出一些预制菜，不一会儿，空气炸锅里飘出炸鸡的香味。 大家吃得欢，全然忘记了刚才还处在敌对状态。房间中央的黄毛弟撑着肿包的眼睛，吐着嘴里的血，努力地说出一句话：“好汉……能不能先送我去医院！我的手……” 刀疤脸踹了他一脚，鄙夷地说：“忍着！你这种人渣，烂赌出千，连累全家，不如死了。” 见黄毛不吭声了，刀疤脸抓了一把五香花生，在沙发上坐下，招呼林栖坐到他身边来。 林栖迈着轻巧的步子走到刀疤脸那里，亲热地叫他“元宝哥”，刀疤脸神色柔和，仿佛变了一个人，随和地跟林栖聊起天来。 刀疤脸问：“林栖妹子，段野现在怎么样？” 林栖说：“他这几年都在鳃城做生意，他现在做正经生意了。前两天他刚来看过我。” 刀疤脸说：“真没想到能遇见你。我们仨多少年没见了，六年了？六七年了吧？” 林栖说：“是呀。当时你长头发，瘦精精的呢。” 刀疤笑得爽朗：“你当时也瘦精精的。来，我们来个合影，发给段野看！” 林栖拿出手机，他们旁若无人地打开前置摄像头，看着屏幕喊“耶”、一起比剪刀手。 周焰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到底发生了什么？画风变化太快，他的脑子已经跟不上了。 他肚子上、背上都还痛着，地上还躺着个阴暗扭曲流着血的黄毛弟，而李婉却在忙着给大家弄宵夜，那些壮汉们都散发着格格不入的松弛感，随意地坐着吃着，听着刀疤脸和林栖聊天。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36章 流星镇的野狗 通过刀疤脸和林栖的对话，周焰知道了这个姑娘更多的历史。 原来，林栖父母死后，林栖素未谋面的爷爷把她接到了流星镇，一个民风彪悍、武德充沛的镇子，是流浪汉的天堂，是犯罪者的温床。 林栖爷爷是流星初中的副校长，分管德育，铁腕治校。段野和元宝都是从流星初中毕业的，虽然上学时制霸流星初中未遂，毕业后仍然做了混混。 当时，流星镇的一个黑警察要把一桩大案栽赃在元宝身上，诬陷元宝把一个女人重伤成植物人。段野给元宝出头，差点被黑警察打死，元宝连夜逃到外地去避避风头。 当时，12岁的林栖在废弃房子里发现了气息奄奄的段野，抽空照顾了几天，这条野狗竟然顽强地活下来了。 第二年的某天，那个黑警察在流月河里被捞上来，不知道怎么死的，元宝才回到流星镇来看看，段野便带着元宝来流星初中找林栖。当时，林栖爷爷已经死于心梗了。少了这位镇校天煞，校风每况愈下，两个社会青年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到初三（1）班的教室，把正在自习的姑娘拎了出来。 那天下午，阳光明媚，三好学生林栖逃了课，和两个小痞子坐在流月河的岸边草地上，他们谈天说地，说起了各自对未来的设想。 那天下午，21岁的元宝看着流月河上跳动的阳光，说自己已经在蒂市投靠了一个黑胡子老大，要干大事了，要用暴力手段和资本原理去获取经济利益。 元宝给他们看了自己的新文身，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君子爱财，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他元宝要跟着黑胡子老大，要赚大钱了。 …… 出租屋里，靠墙而坐的周焰看着沙发上沉浸在回忆中的刀疤脸和林栖，想象着那个午后的风，是如何抚过13岁姑娘瘦削的脸。 元宝的声音传来：“林栖妹子，我记得，当时你说初中毕业就跟段野走，去大城市。你现在怎么在开摩托车载客啊？开摩的能赚几个钱，为什么不跟着段野混？” 林栖笑死了，正要回答，门外传来急切的脚步声，然后就是咣咣的敲门声。 壮汉甲啃鸡爪的动作停顿了，他抄起家伙，警惕地开了门。 门外，冲进来一个气喘吁吁的年轻男人。是周灼。 他大喊一声：“婉婉！我来啦！” 然后他环顾四周，呆住了。 他周公子一路狂奔，共享单车都踩出火星子了，结果到了李婉家一看，这一派安定祥和的景象是怎么回事？！李婉竟然穿着围裙在切包菜炒米线！ 虽然满地都是破瓷片玻璃碎和断椅凳，但大家好像都很放松，都坐着面朝着沙发上的两个人，都在吃着什么，好像幼儿园的孩子们正在开故事会。 ……当然，除了倒在地上弯成一条蛆的那个黄毛。那个肯定是李婉的弟弟。 周灼迟疑了，他问：“发生什么了？” 刀疤脸认出了周灼，热情地站起来给他让座位。他说：“周总，来，坐坐坐。” 周灼仔细地看了看李婉，确信她没有受伤，才一脸不情愿地在沙发上坐下。 刀疤脸把事情经过简单地跟周灼说了一下，又看了一下时间，说：“大概再有一个半小时，就能解决了。大家稍安勿躁啊。” 壮汉甲把装花生的盘子推给刀疤脸，一脸意犹未尽地说：“元哥，后来呢？我还想听你们的故事。” 刀疤脸顺势重拾之前的话题，问林栖：“后来你们怎么样了？我再过一年回到流星镇，兄弟们说你和段野都走了，去哪里了不知道。我以为你们去深圳上海了呢。” 林栖垂下眼眸，有些失落地说：“当初说好了等我初中毕业就去大城市的，可是第二天你走了以后，他就改口说不要带我走了，他说带着我碍事。” 刀疤脸看着这个姑娘，他咬了一下嘴唇，像是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定，慢慢地说：“那天……那天送你回学校，我和段野从你们初三教学楼走下来，不经意看到了你们模拟考的光荣榜。我发现你的名字了，就招呼段野来看。……然后，段野站在那里看了好久。” 林栖闻言，脸上露出吃惊的表情，随即眼眸更深了。 第37章 摩的司机的男人 周焰不想再待在这里听刀疤脸和林栖讲往事了。 他不知道自己今晚来这里的意义是什么。 林栖不喜欢自己提问，他便特别谨慎，尽量不向她提问。 可是那个刀疤脸！ 林栖对他有问必答！还说得这么情深义重。 林栖和刀疤脸还有很多话要说吧？今晚结束了李婉这事，两人还会继续叙旧吧？ 这个念头令他烦躁，周焰不愿意再待在这里了。 他站起身来，对周灼说：“既然你已经来了，那我先走了。” 然后他环顾四周，说：“你们慢慢聊。”说罢，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抬腿往外走去。 没想到，林栖叫住了他：“嘿，你等我一下，我载你回去。等我把段野的电话留给元宝哥。一会儿就好。” 刀疤脸吃惊地看着林栖，任由林栖拿走他的手机去按号码。 刀疤脸说：“林栖妹子，你……跟他……什么关系？你不是开摩的？” 林栖又笑了，说：“我不是摩的司机。今晚吧，我跟他刚好在一起，他哥突然说有急事叫他来，我有摩托车，就载他来的。” 刀疤脸眼神在周焰和林栖之间游走，大胆地说出自己的假设：“他是你男人？” 周焰不知道怎么回答。 林栖笑得更厉害了，说：“算是吧。” 刀疤脸的表情好像吃了苍蝇，周焰更是震惊得无以复加。 在场的所有人都停止了咀嚼，房间安静得可以听到周焰的心跳声。 刀疤脸尴尬地走过来拍周焰的肩膀，说：“好妹夫，刚才真是对不住，真对不住。” 壮汉甲乙丙丁也赶忙跟着道歉，并且打着哈哈：“哎呀，真是不打不相识啊，哈哈哈哈……” 周焰对这句“好妹夫”不置可否，脸僵在那里，已经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林栖就这么当众承认了他们俩的关系？周焰无法形容现在的心情。 自从认识林栖，他已经经历了太多情绪过山车，仿佛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在任何时间发生。他这辈子经历的“转折”都没最近这几次多。 周焰就这么木然地被林栖拉着离开了李婉住的房子。 林栖说：“唉呀，都快十点钟了，你明天要上班的哦？” 周焰接过林栖递来的头盔，酸溜溜地说：“我可以自己回去的，你怎么不跟你元宝哥再聊会儿？” 林栖瞄了一眼扔在地上的个蓝白色物体，是辆轮胎都骑变形了的共享单车，便说：“你怎么回去？要骑这玩意儿回去？” 周焰低声说：“你管我怎么回去。” 林栖闻言，转过身来，帮周焰把头盔戴上，问：“你怎么委屈兮兮的？” 周焰说：“你怎么有那么多哥哥，又是段野又是元宝，今晚这种莫名其妙的情况都能遇到个高利贷哥哥。” 林栖笑了，说：“你怕我是涉黑分子，影响到你的正派形象呀？放心，我本人没有放过高利贷的。而且以前也没帮段野做过犯法的事。不会牵连你的。” 周焰不高兴的原因不是这个。他是嫉妒，元宝那样的人居然也能参与林栖的人生。而且他还心疼，年少的林栖都经历了些什么！ 林栖打断了周焰的思绪。她拍拍后座说：“上来吧，我们回去啦！” 周焰跨上摩托车，两手扶着林栖的腰，然后两臂慢慢地用力，把她紧紧抱住。 林栖觉察到他的力道，笑着说：“抱太紧啦，怎么，想回去继续啊？” 周焰感受到姑娘又在点火，他干脆贴得更近，说：“反正你都说我是你男人了。” 林栖的笑声更大了，她说：“看来我晚上没时间跟你继续了，我要回家写部小说，就叫《被黑社会追债后，我成了摩的司机的男人》。” 第38章 晚安，乖宝贝 那个混乱的夜晚是怎么结束的呢？ 深夜，刀疤脸接到蒂市小弟的电话，说钱已经拿到了，过程比较顺利，只有李家贝的老婆磕伤了膝盖，没有发生严重的肢体接触。也没有过多的财产损坏，只掀翻了她大舅家一张桌子。 于是刀疤脸就带着壮汉们撤离了李婉的家，连夜回蒂市了，走之前把冰箱吃得空空如也。他们打着饱嗝感谢李婉的招待，周灼也强忍着愤怒听王八蛋们说了很多客套的话。 然后李叔也开着周灼的车赶来了。周灼陪李婉把她弟弟送到医院去做“断指再接”，倒霉催的李叔被留下来打扫李婉的房间。 至于周焰和林栖么…… 电梯到达6楼，他们走了出来。周焰掏钥匙开门，林栖也跟着他进屋了。 周焰迟疑地问：“你，真的要跟我……继续？” 林栖咧嘴笑了，说：“周警官，我知道现在很晚了，你明天要上班，我明天也还要去趟学校。但是，先进屋，你把衣服脱了给我看两眼。” 脱衣服？ 脱衣服？姑娘这么直接，看来今晚的矿泉水是不得不开了。成人交友是在所难免了。周焰叹气。 内心，他还是想坚持自己的“追捕神秘女人心”战略，在俘获芳心之前不上床。 但是现在的周焰太累了，他的脑子已经不能思考如何勾着她吊着她却又不咬着她。他的脑子现在已经无法跟她斗智斗勇了。 算了，还是任由姑娘握住剧情线兴风作浪吧，他已经没有心力去反抗了。 就让姑娘得偿所愿吧，他认了。 他直视着姑娘的眼睛，默默地把上衣脱了。 既然决定不反抗了，那就来享受吧。怎么得到她的心？明天再考虑吧。今晚先品尝她的青涩与热情。 她这头小狼狗，会怎样撒野呢？周焰隐隐有了期待。久别重逢的身体，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 周焰深呼吸一口，做好了准备。 可是，期待中的温柔并没有以热吻的形式到来。 姑娘两手扶着周焰的肩膀，然后把目光从他脸上移开，弯下身子去看他的腹部。 还好，最近有健身，周焰庆幸。他下意识地绷紧肌肉。 姑娘软乎乎的手在他腹部摸了一下，奇怪，想象中的情欲并没有燃烧起来。 姑娘的手法冷静又专业。她问：“这里痛吗？” 痛吗？痛吗？原来，姑娘是在关心他有没有在刚才的打架中受伤！ 周焰心里暖暖的。他柔声说：“不痛了。” 姑娘又绕过去看他的背脊，问：“背上痛吗？” 周焰说：“也不痛了。” 姑娘从他身边抽离，淡然地说：“嗯，那没啥事。不痛就好。那么，我走啦。” 眼看姑娘起身要走，周焰下意识地抓住她。 姑娘问：“怎么？” 周焰吞吞吐吐地说：“仔细感觉起来，还是有点痛的。” 姑娘说：“有点痛？” 周焰贱贱地说：“嗯，有点痛，挺痛的，好痛啊，越来越痛了。” 姑娘说：“这样啊，哪里痛？” 周焰继续装：“肚子上痛，背上也痛。要痛死了。” 姑娘克制住笑意，伸手去抚摸周焰的脑袋，说：“周焰宝宝乖乖，妈妈吹吹就不痛了哦。” 她又“角色扮演”上了，周焰笑了。随即，他的腹部感受到姑娘温暖的气息，酥酥麻麻的，像是小蚂蚁钻进了身体里。 然后，姑娘把他的头抱在怀里，像哄孩子一样地轻轻拍着他的肩，唱起了一首歌： 小宝贝，小乖乖 手痛痛，妈妈吹 吹一吹，不痛了 小宝贝，妈妈爱 周焰从没听过这首歌，但是姑娘唱得极其温柔，仿佛真的是在哄一个哭泣的孩子睡觉。周焰的心都化了。他倚在姑娘的怀里，想要这一刻永远停留。 林栖把这首儿歌唱了三遍，又在他腹部亲了一下，说：“好啦，乖宝宝，该睡啦。” 林栖起身走了，周焰没有挽留她。 林栖说：“晚安，乖宝贝。” 然后把门关上了。 周焰听着楼道里远去的脚步，说：“晚安，林栖。” 第39章 鸠占鹊巢 又是繁忙的星期一。 周焰一直忙工作，接不完的电话，做不完的数据。又要准备“百日大行动”了，这种活动一年能搞三次，周焰也是服气了。 直到中午端着餐盘在食堂坐下，周焰才有空摸出手机，打开微信。 好多小红点，提示他有好多未读信息。 “幸福大家庭”微信群里，贺梅发了很多她和周揖山的旅游照片，爷爷奶奶钱静芳和周灼都排着队点赞。周焰扫了一眼照片，看到父母玩得开心，便也点了一串大拇指。 打开另一个对话框，周灼也发了好多信息来。文字有几条，主要是语音，每条五十几秒。周焰点了“语音转文字”，边吃饭边看周灼要说什么。 原来，今天上午，李婉请了一上午的假，因为她的父母赶到碧市来把李家贝接回蒂市了。 现在李家贝的婚房已经卖掉了，老婆也跟他分手了，李家贝只能回到父母的老房子去住。可怜他的父母，凭空背负了一屁股债。但他们心疼儿子刚在医院接回去的手指，硬是没有责备儿子一句。 周灼在微信里对周焰倾吐着心里的不满，因为李婉也把全部的积蓄都掏空了，还把信用卡和借呗之类的都用上了，才勉强凑了二十万给弟弟填赌债。 周灼心疼李婉，但是李婉依旧不愿意收周灼的钱，她说自己省吃俭用，还是能过日子的。 周焰回了一个笑脸。 他也觉得李婉很冤，被赌鬼弟弟吸血。但是李婉自己心甘情愿，他作为局外人，也只能尊重李婉的选择。 只是，希望李家贝能从此消停，周焰可不希望自己的堂哥再被卷进这奇葩一家人的无尽漩涡之中。 然后周焰熄了屏幕，认真吃他的午饭。 但是，他的“认真”并未持续三秒以上。因为，他的脑子一旦有空，另一件心事便侵占了他所有的思想。 他吹着调羹里蛋花汤的热气，皮肤上映出了她的呼吸；他把汤送进嘴里，唇齿间品尝的是她湿润的舌尖；他握紧了筷子，握紧的却是她细软的腰肢；他把米饭咀嚼吞咽，滚动的喉结是对她触摸的思念。 满脑子都是她！ 想来，她已经结束期末考试了，应该要放暑假了吧？为什么今天还要去学校？是关于暑期去医院实习的事吗？ 今天下午如果自己工作效率高一点，能不能按时下班？如果林栖在家的话，有没有机会做饭给她吃？ 周焰对自己的厨艺没有信心。但是他的冰箱里装满了他妈妈留下的作品。 林栖是吃过他妈妈煮的饭的，她说好吃。想到这里，周焰再也掩饰不住自己的笑意。 …… 下班后匆匆回到小区，周焰抬头看自己住的那幢楼。 太好了，602亮着灯！ 奇怪了，601也亮着灯！ 怎么回事？他父母要旅游十几天，那么，谁会在他家里？ 难道是周灼？！ 周焰拿出手机一看，果然，又是一堆未读信息。 月下独灼：老弟，婉婉被她房东赶出来了！还要赔偿家具钱！就是昨晚砸坏的那些。她没钱住酒店。 月下独灼：太好了！我机会来了！【坏笑】 月下独灼：坏了，我是跟我爹妈住一起的，虽然我家房间多，但我带婉婉回我家住，不太好吧！？我爹妈随时可能回来啊！ 月下独灼：怎么办！她不肯刷我卡去住酒店！ 月下独灼：对了！你房子借她住几天，反正你爹妈这两个星期出门旅游了。委屈你住几天酒店。等婉婉找到合适的房子，就搬。 月下独灼：江湖救急！大恩大德！结草衔环！做牛做马！ 月下独灼：我带婉婉去你家了啊。备用钥匙还在老地方吧？ 月下独灼：非常感谢！【动画表情】 …… 周焰无语了。有这么坑的堂哥吗？ 周焰发信息。 焰：我住酒店也要先回家拿衣服之类的吧？ 焰：刚看到你信息，我已经到楼下了。 焰：我上来了啊？有什么要串通的？ 周焰等了半分钟，没有回复，便上楼了。 电梯刚到达6楼，周焰便听到了林栖的笑声和说话声。 林栖说：“婉婉你手艺这么好！真好吃！” 周焰望向自己家的方向，门敞开着，里面有好几个人影，是周灼、李婉，和林栖。 周焰的心顿时累极了。这是，又发生什么了？ 他感觉自己这个男主角可真憋屈，似乎剧情都是由他身边的配角们操控的。而且这些配角，无论黄毛、元宝，还是周灼，都没一个正常人的样子。 他感觉，自己这个主角，就好像一条狗，即将被飞驰的神经病剧情活活拖死。 第40章 同居的诱惑 看到周焰回来了，林栖大声地招呼他：“嘿，快来，婉婉做的菜可好吃了！” 李婉看到周焰，神色有点复杂。 周灼马上拉着堂弟坐下来，说：“谢谢你把房子借我住一个星期啊。婉婉已经搬进来了，她住你客房。你的房间给我住。” 周焰说：“不是说把我房子借给李婉住吗？你怎么也要住我这里？” 周灼对堂弟狂使眼色，说：“我跟我爸吵架了，我不要回家住。总之我要住你房间。” 周焰用杀人的眼神看着堂哥，咬牙切齿地说：“你，跟你爸，吵架了，啊？！” 周灼报以乞求的眼神，说：“你不是刚好要出差一个星期吗？房子空着，刚好给我和婉婉住一下。” 李婉接话说：“周警官，如果不方便的话，我……” 周灼马上说：“方便的方便的，他很方便的。是吧老弟？” 周焰只好沉默。 看到周焰默认，李婉感激地说：“谢谢你，周警官。我一定抓紧找房子。找到房子我马上就搬走。我明天就去找住的地方。” 周焰只好说：“没事，你慢慢住着。我这个客房一般都空着。” 李婉把最后一盘菜端上桌子，林栖又开始表扬李婉的厨艺。 李婉不好意思地说：“这些菜，是冰箱里拿的，我只是热了一下。” 周焰：“嗯，是我妈留下的。我爸妈旅游去了。” 林栖一边吃，一边漫不经心地说：“真是个幸福的妈宝男。羡慕。” “妈宝男？”周灼噗嗤笑了，说：“这个称呼真合适。你们知道吗？他妈妈可宝贝他了。” 周焰打断堂哥的发言：“快吃饭吧，你话真多。” 李婉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问：“周警官，你吃完饭就要走了？你这个出差怎么这么奇怪，怎么是晚上出发的？” 周灼和周焰都沉默了，两人用复杂的眼神交流了两秒，周焰说：“啊……我明天出发。” 李婉：“那你今晚住哪里？要不，我还是搬……” 周灼马上打断她：“他跟我睡一间！我们兄弟一起睡，你安心住这里，别多想。” 李婉“哦”了一声，忐忑地开始吃饭了。 房间里沉默了两秒。周焰的手机响了。 是他的办公室主任打来的，一接通，王主任狂暴的声音就从听筒里传出来。王主任说：“周焰！百日行动的方案三稿还要再改！明天下午要向金局长汇报了，由你汇报吧！明天上班你早点来，我们先商量一下！” 大家神色各异地看着周焰，周焰才意识到，刚才王主任的话，已经被他们听了个清清楚楚。 他说了句抱歉，起身走到卧室去把电话讲完，然后尴尬地走出来，说：“啊……这个……因为有百日行动，我的出差取消了。” 大家面面相觑。房子的主人现在不出差了，鸠占鹊巢的周灼和李婉怎么办？尤其是李婉，她的忐忑不安全都写在脸上。 看得出来，李婉很不愿意麻烦别人，是周灼非要拉着李婉搬过来住周焰家的。可惜事先串通不力。现在怎么办？ 空气凝滞了五秒。在这尴尬的气氛里，一只手怯生生地举了起来。是林栖。 林栖说：“那个……我也还有个客房，一般没人住……” 霎时，周灼和周焰的眼睛就亮了。 他们俩快速又进行了一顿眼神交流，然后两个人都开心地笑了起来。林栖愿意贡献出客房，完美地解决了周焰“因为突然取消出差而没地方住”的问题。 本来，周灼霸占自己的房间，周焰是很不满的。现在，他居然开始感谢堂哥霸道的行事风格了。周焰心里乐开了花。 李婉也说：“太好了，谢谢你，林栖妹妹。” 周焰低头继续对着饭碗偷笑，周灼却已经仰天大笑忘乎所以了。 周灼拍着堂弟的肩膀说：“太好了！吃完饭，你把行李收拾一下，我帮你搬到……” 周焰脸有点红，欲拒还迎地推了堂哥一把。 李婉没有看到春心荡漾的两兄弟，她激动地握住林栖的手，说：“太好了，林栖妹妹，吃完饭，我就把行李搬到你家去！” 林栖说：“嗯。” 李婉说：“只是我现在没钱交房租给你，先欠着可以吗？” 林栖说：“这样吧，买菜我来买，你负责每天做一顿晚饭给我吃，用厨艺抵房租吧。” 李婉开心极了，说：“嗯！我保证一下班就回来做饭！我搞卫生也很拿手的！” 林栖和李婉握着手开始畅想“同居生活”，对面坐着的周灼周焰却变得一脸铁青。 他们两兄弟本想趁机跟各自的心上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甜滋滋地实践一下“从同居到恋爱”的经典剧情。 ……没想到，“孵爱之巢”硬生生地变成了“女生宿舍”和“男生宿舍”！ 什么鬼？！ 第41章 朴实无华 吃完饭，四个人七手八脚地收拾了餐桌和厨房。 然后周灼帮助李婉把行李搬到林栖家。李婉的东西比较少，只有三个行李箱。 周焰也跟着去帮忙。 林栖打开她家客房的门，房内只有一张单人床、一个衣柜、一张写字台。写字台上放着个烟灰缸。 林栖把衣柜里放着的一套男式睡衣拿了出来，解释说：“这个房间只有段野偶尔住过，桌子和床有点积灰了。” 周灼闻言，去拿拖把和抹布。李婉也来擦了一通。 林栖拿来一套干净的床单被套，是黑色灰色的，估计也是给段野用过的。 林栖说：“我只有这套了，你别嫌难看。” 李婉说：“哪里，你能收留我，我已经很感谢了！” 等安顿妥当了，林栖说：“活都干完了，你们两兄弟可以走了。” 周灼恋恋不舍地说：“我们还有好多事没讨论呢。比如，明天几点出门上班，婉婉？” 李婉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那辆车也八千块卖掉了，我明天要搭巴士去公司……” 周灼说：“反正我也要上班，我载你去公司。八点出发，怎么样？” 李婉想了一下，说：“那就麻烦您了，周总。要不这样吧，明天我给大家做早饭。” 周焰说：“我明天七点就去上班，早饭我就不吃了。” 林栖说：“我八点出门，我吃。但是……我只有泡面和饼干。” 周焰说：“你要什么，尽管去我冰箱里拿吧，厨房里米面都有，就在我厨房做饭吧。备用钥匙压在门垫左上角。” 李婉说：“那太感谢了，周警官。你们，早饭喜欢吃什么？” 林栖说：“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 周灼也说：“嗯嗯，我也不挑的。” 然后周灼拿出手机，说：“来，扫这个码，我们拉个约饭群。” 不一会儿，群就建好了。 周焰吃惊：之前他想加姑娘微信，她拒绝了。现在加周灼的群，姑娘就一点犹豫都没有。 周灼说：“每个人都汇报一下作息规律，方便婉婉安排晚饭。” 林栖说：“我从明天开始，去中医院实习，一般来说，早上八点出门，晚上六点能回到家。” 周焰说：“我也差不多是这个时间。……如果不加班的话。” 周灼开心地说：“太好了！那么，婉婉，我们下班后就回来做饭，等他俩回来，就开饭！” 周焰挖苦他：“我求你别做饭，你做的饭能吃吗？” 周灼讪讪地说：“我给婉婉打下手，总行了吧？” 周焰说：“对了，这几天先别买菜，把我妈塞冰箱里的那些先吃了，行吗？” 大家都表示同意。 于是，散会。 女生宿舍门一关，两个男人的笑脸就消失了。 周焰拽着堂哥进自己家，门一关，跟堂哥讨说法。 周灼：“你别怨我嘛，你看，现在不是挺好的吗？我们已经成功地在你的神秘女郎身边安插了一个眼线了，我感觉婉婉和林栖很快就会变成无话不谈的朋友了。” 周焰想了一下，的确，事态的发展对他还是有利的，但还是不放心，便问：“我和林栖的关系，你是怎么跟李婉说的？” 周灼说：“哪用得到我说？昨天晚上整个房间的人都听到了吧，说你是‘她的男人’，那个王八蛋连‘妹夫’都叫了，这还不够明显吗？” 周焰说：“那，你跟李婉现在是什么关系？” 周灼有点悲伤地说：“就是同事，还是普通同事。” 周焰问：“还没表白？” 周灼说：“我还没想好。” 周焰问：“你要在我这里住多久？” 周灼脸上露出坏笑，说：“我现在和婉婉住对门，当然是想住得越久越好。” 周焰不高兴地说：“你别赖在我这里。” 周灼：“怎么，嫌我住在这里妨碍你和她搞‘成人交友’啊？没关系的，门一关，我可以假装听不见的。嘿嘿嘿嘿。” 周焰打了他一拳，进自己房间了。 他仰着躺在床上，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突然，手机亮了。是微信信息。 群聊（4） 月下独灼：安顿好了吗？准备睡了吗？ 温婉：谢谢你们，真心感谢【送花花】 月下独灼：@所有人 征集群名！人气最高的群名，可以获得本公子签名帅照一张！ 焰：【一脸鄙夷】 月下独灼：哈哈哈哈，开玩笑啦。 月下独灼：@所有人 更正：群名一经采用，明晚加鸡腿一个！请积极参加。 温婉：吃饭群。 林栖：这个好，朴实无华。 【焰 修改群名为“这个好，朴实无华”】 月下独灼：我去，太狗了吧！@焰 温婉：【大笑】 第42章 夺回主动权 星期二的早晨6点58分，周焰梳洗完毕，打开卧室门的时候，一阵食物的香味扑鼻而来。厨房里，是李婉忙碌的身影。 “早上好，周警官！有稀饭，吃吗？” 周焰看了一眼时间，说：“我来不及了。要走了。” “那，这个你拿着，路上吃！”李婉用保鲜袋把一个鸡蛋饼包起来，递给周焰。 周焰接过早餐，说：“谢谢。” 李婉说：“路上小心，晚上见！” “嗯，晚上见。”周焰出门了。 他咬了一口蛋饼，挺好吃的。他开始有点明白，为什么周灼这么喜欢李婉了。等周灼起床吃她做的早餐，应该会开心得一塌糊涂吧。 唉……要是哪天，自己也能做早餐给林栖吃，那该有多好。他是会做饭的，他妈妈做饭的时候，他也经常会参与。林栖会喜欢他做的煎蛋和手抓饼吗？ 胡思乱想着，周焰来到单位了。走进办公室之前，他许了个愿： 希望今天不要出任何幺蛾子。希望今天，这个故事里的所有配角，不要作任何的妖。就让他普普通通、幸幸福福地过一天。 …… 也许是上天听到了周焰的心声。王主任给他提了很具体的建议，他下午汇报行动方案的时候很顺利，下班也很准时。 【群聊：这个好，朴实无华（4）】 月下独灼：【图片】 月下独灼：各位亲，晚饭快好啦！你们到哪了？ 林栖：【馋】十分钟到。 焰：我也十分钟。 林栖：竞速？ 焰：【ok】 月下独灼：喂，注意交通法规啊喂！ 群里没有人再回信息了，因为周焰已经扣上安全带，踩下油门。 当他的车在地下车库熄火的时候，林栖的摩托车刚好也开进来了。 周焰从车里出来，胜利地微笑着跟她打招呼。 林栖干脆地认输了。然后她问：“都夏天了，你穿外套做什么？” 周焰解释说：“里面穿的是警服，我来不及换，就披个外套。” 林栖来了兴致，说：“我还没见过你穿警服呢。外套脱了给我看一下。” 这时，电梯到了。里面没人。 周焰便听话地把拉链拉下来，把外套脱了，然后走进电梯。 可是林栖却愣着不动。 周焰：“走啊，进来啊，傻站着做什么？” 林栖说：“我了个去，你穿警服这么好看的吗？” 周焰笑了，按着开门键，等林栖进来。 林栖说：“要命，你这样子笑起来更好看了！” 周焰：“喜欢吗？” 林栖：“喜欢啊，你踢个正步敬个礼给我看一下。” 周焰伸手把林栖拖进电梯，然后抵住她，轻声地问：“要不，我们先溜到602去做一下队列训练，晚点再去吃饭？” 林栖说：“让李婉周灼等太久，不好吧？” 周焰挑逗地说：“管他呢。我敬礼给你看。” 林栖的脸变得通红。她说：“咳咳，要不，你还是把外套穿上吧。” 周焰露出得逞的笑容。一直以来都被她各种调戏，今天终于反攻了她一回。太好了！翻身农奴把歌唱，巴扎嘿！ 周焰觉得主动权又回到自己手里了，他感觉自己又像个正正常常的男主角了。 吃晚饭的时候，他们聊着轻松的话题，周灼格外健谈，林栖也是捧哏专家，李婉笑声不断，周焰也觉得很快乐。 吃完饭，周灼给周焰使了个眼色，说：“老弟，你来洗碗。我和婉婉出去一下。” 李婉正在收拾剩菜，闻言便说：“不不不，我来洗，我洗碗很快的，洗完了再去也没事，房屋中介不会很早关门的。” 周灼却把李婉手上的碗筷夺下来，说：“我们俩已经负责做饭了，他们俩负责洗碗，很公平啊。走走走，你要去找房子，我们去看看哪里有合适的出租屋。” 周焰表示同意，周灼便拉着李婉出门了。 家里只剩下周焰和林栖。 周焰捋起袖子要洗碗，林栖说：“等一下，你把外套脱了再洗。” 然后她又欲盖弥彰地补充说：“免得洗碗的水溅湿外套哈。” 周焰洞察了姑娘的心思，便斜着眼去看林栖，说：“要脱你自己脱。” 林栖像个傻子一样地说：“我又没穿外套，我怎么脱？” 周焰以退为进，说：“那就别脱了。” 林栖马上认输，说：“哎呀别嘛。”然后她就走过来拉周焰的拉链，扯着他的袖子把外套脱下来扔在椅子上。 林栖退后一步，说：“好了，你可以开始洗碗了。”然后她就站着观赏周焰穿着警服洗碗的样子，时不时地像个流氓一样吹声口哨。 周焰被她盯得很不自在，说：“你帮忙把脏的锅碗瓢盆送过来给我洗。” 林栖擦了擦虚拟流淌的口水，开始运送碗筷以辅助周焰洗碗。 终于洗完了，林栖却指着子虚乌有的污垢说：“没洗干净，再洗一次。来来来。” 周焰无奈地说：“就这么喜欢看我洗碗？” 林栖纠正他的说法：“我是喜欢看帅哥穿制服洗碗。我可以一天报警一百次说我的碗上印着隐形墨水写的绝密情报，要求他们派帅气的警察小哥来洗一洗。嘿嘿嘿嘿嘿嘿。” 周焰：“既然你这么喜欢，我就再表演一个擦桌子。” 林栖激动地爆发出土拨鼠的尖叫。 不好，感觉自己又正在被姑娘玩弄。不行，又陷入劣势了！他要夺回主动权！ 第43章 丰富的心理活动 周焰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玩火的孩子。 他要控制火势，要它熊熊燃烧，却不能太早燎原。 他知道很危险，因为林栖是一团没有驯化的野火。 况且，身边还总是出现奇奇怪怪的拾柴人和消防员。 周焰带着矛盾的心情，沉迷于这个玩火游戏。 他想看看火光能照亮多少秘密，却也怕火光照亮太多往事。 他不想引火烧山，却又暗自渴望被灼伤的痛感。 更何况，他感觉林栖是一团没有根的火。她可以燃烧，愿意燃烧，也肆意燃烧。但她只计划在他这里燃烧一波，然后她要离开，去攀附其他的枯枝，去祸害别的的森林。 周焰想要留住这团火。 想把它留在壁炉中，想把它留在灯罩里。 如果林栖知道他有多好，会不会愿意为他停留？ 周焰对林栖的感觉，与当初对季姝华不同。当初他以为季姝华就是他的人生伴侣，却被季姝华折磨攫取直至爱情耗竭。 至于现在，他很清楚，林栖只打算做他人生的过客。 此刻，他渴望把自己化作燃料奉献给林栖，想把这团火苗呵护在怀里。 突然间，他想起了那个段野。 他猜，一直都是段野在维持和引导着林栖这团小火苗。 他是姑娘的“生死之交”，也曾计划过要带她走，带一个13岁的姑娘离开那个痛苦又冰冷的镇子。 猜测一下年龄，段野比姑娘大八岁左右。虽然他穿西装戴眼镜看起来很成熟，算来也只有二十七八岁。他是把林栖当作妹妹或者女儿一样看待吗？ 他俩走路会手挽手这么亲昵，但过夜又是睡客房保持距离。 周焰还记得林栖说，段野一个又一个地换女朋友，都是身材巨好的美女。如此想来，林栖的婚恋观是不是受了段野的影响？ 林栖对段野，是什么感情呢？ 他曾问林栖是不是喜欢段野。林栖是没有正面回答的。 刀疤脸和段野年龄差不多，林栖称呼刀疤脸为“元宝哥”，却从来没有把段野叫成“哥”，每次都是直呼其名，段野，段野。 林栖称呼段野的现任女友为“淑芸姐”，为什么不称呼段野为“段野哥”呢？ 话说，林栖是怎么称呼自己的？ 周警官，铁牛哥，大侦探，周焰宝宝，还有就是简单的“嘿”。 林栖好像从来没叫过自己“周焰”。 想到这里，周焰有点沮丧。 他感觉，路漫漫，其修远兮。 不过转念一想，他又高兴了。经过他那不靠谱的堂哥这么一顿奇葩操作，阴错阳差地，他竟然已经挤进她的生活了。至少，可以每天一起吃晚饭了。 很幸福。 他工作都更卖力了，把活抓紧做完，不想再加班，想压着限速驱车回家，坐在她的对面吃晚饭。 明天试着给她夹菜吧？她不会拒绝的吧？ 在埃城初遇的时候，他答对了冷冰凝爱语梦翠霜的全名，林栖就给他夹过丸子。 明天洗碗的时候，要特意趁满手泡沫的时候，让林栖帮他挽袖口。 有没有机会把泡沫涂在她的鼻子上呢？ 对了，都已经在同一个微信群里了，那么，加她微信的话，她不会拒绝的吧？ 很好，就这样一点点地把战线往前推进。 如果自己也能跟林栖一起经历快乐和波折，经历一些刻骨铭心，会不会就能和她的人生交缠在一起？ 根据周灼传授的经验，周焰需要刻意安排跟姑娘多一些时间在一起，初期安排快乐的活动，中期安排一些吃醋的机会，最后经历一些矛盾和争执，就能决定分手或者考虑结婚。 结婚？ 这个念头冒了出来。 唉，想这个的话，还太早吧。 周焰摇摇头，把这一切的念头收起来。 继续认真地擦桌子。 第44章 都依你 林栖吃惊地看着眼前这个奇怪的人，擦桌子都已经擦得冒烟了，还在呵呵傻笑。 林栖说：“嘿，你没事吧？拿着一块抹布擦了一千多字的篇幅了。你是中邪了吗？” 周焰这才回过神来，尴尬地去厨房把抹布洗干净，家务结束。 林栖就在厨房门口等他，见他洗完手，就走过来环住他的腰。 林栖说：“周警官，今晚有空吗？” 周焰的喉结滚动：“今晚？” 林栖说：“现在。” 周焰冒出冷汗。 林栖撩动周焰的警服，说：“去你房间，还是我房间？” 周焰暗叹不妙。他要争取时间。按照战略，他要先攻略她的心。可是姑娘现在这么直接，怎么办？ 周焰吞吞吐吐地说：“要是老勺他们回来撞见，不太好吧？” 林栖闻言，把手从周焰身上抽离，说：“不愿意就算了。” “啊？你生气了？”周焰忙拉住林栖的手哄她。 林栖：“没生气啊。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我们还是等婉婉搬走吧，反正她也已经开始找房子了。” 周焰听出了姑娘声音里隐约的不高兴，他的心更慌了。 林栖说：“你怎么这个表情？我们又不是真的谈恋爱，不用猜心的，不用迁就的，有话直说。我真没生气。要不你再拖个地给我看一下？” 听了林栖的话，周焰更内疚了。他揽住姑娘的腰，像是下了必死的决心，说：“不管那么多了。我都听你的，都依你。” 林栖笑了，说：“都依我？” 周焰说：“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林栖说：“那么，大侦探，你猜，我想怎么样。” 周焰抚摸她的脸，说：“不是说不猜心吗？” 林栖：“哈哈，那我直说了啊。我想要被你……” “暴力执法。” 周焰热血上涌，猛地托起林栖的臀部，把她放到餐桌上坐着，贴近她，柔声地说：“那你，先犯个什么罪给我看一下。” 林栖来了兴致，说：“杀人分尸怎么样？或者贩毒怎么样？” 周焰笑了：“我不是刑警。” 林栖：“那我闯个红灯，你来结结实实地教训我交通规则。” 周焰说：“我也不是交警。” 林栖：“切。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周焰说：“我抄笔记做台账写材料搞通讯。” 林栖假意推开周焰，说：“啊，我突然有点事我想先走了。” 周焰笑死：“我以前做过反诈宣传，上树抓猫，扫黄打非，巡逻安保……” 林栖眼睛亮了，说：“扫黄打非？这个刺激。就这个吧。你过五分钟来敲我门，我先去准备一下。” “五分钟？洗澡来得及吗？” “啊？要洗澡？那就二十分钟吧，你抓紧。” 说着，林栖从他怀里溜掉了，临走时还抛开一个媚眼，嘱咐道：“别忘了穿回这一身衣服啊。” 周焰突然想起另一件事，他喊住林栖，说：“你不要吃药。” 林栖停住脚步：“啥？” 周焰有点手足无措地说：“我可以用……那个。” 林栖小脸一红，跑了。 周焰微笑地看着逃走的姑娘，迈着轻快的步伐去搞一下个人卫生。 这时候，微信提示音响了。 月下独灼：老弟，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月下独灼：婉婉在跟房屋中介聊天，我好闲。 月下独灼：该不会又叫她搭积木吧你个幼稚鬼。带她出去玩啊。 焰：你们晚点再回来。 月下独灼：【问号问号问号】 月下独灼：【感叹号感叹号感叹号】 月下独灼：你拖住时间，我来救你！ 焰：说了让你们晚点回来。我关机了啊。 然后周焰就把手机随意一扔，哼着歌走进了卫生间。 第45章 清纯的风尘女 二十分钟后，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的周焰敲响了602的门。 开门的，是一个爆炸头的红唇女郎，穿着大红色的低胸真丝吊带裙。 真是迷人的艳俗。周焰被撩拨到了。姑娘喜欢角色扮演，居然还用上服化道了。 林栖巴眨着粘得不太牢的假睫毛，假装吃惊地说：“阿sir！我可是守法公民！” 周焰看了一眼林栖那顶结揪的假发，从她桌上拿了一个活页本，随意翻开一页空白的，又摸了一支笔，假装要做问话的笔录。 周焰在沙发上坐下，清清嗓子，问：“姓名？” 林栖扭扭捏捏地说：“阿sir，我叫～柳如烟。” 周焰挑眉：“性别？” 林栖嗲嗲地说：“阿sir，我什么性别都可以～～” “噗嗤！”周焰震惊，玩得这么变态吗？他飞速调整表情，继续一本正经地问：“年龄？” “刚～满～十～八～岁～” 周焰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的手随便地在活页本上写了几笔，又问：“职业？” 林栖坐下，软绵绵地粘到周焰的肩膀上，拖长音节说：“阿sir，我是……服……务……业……” “哦？服务业？” 林栖把裙子撩得很高，一条修长的腿搭在面前的茶几上，用甜得发齁的声音说：“是的～阿sir~服务业属于第三产业，是国家经济增长的主要驱动力，能促进技术创新和青年就业，并且～提～高～人～们～的～生～活～性～福～” 周焰感觉林栖在一本正经地开车，但是他没有证据。他只好又问：“林小姐，你具体服务些什么？” 林栖娇嗔：“哎呀讨厌，人家是柳小姐啦。怎么记错人家名字，阿sir你真坏，要罚你。” 然后林栖夺下周焰手里的本子和笔，扔到茶几上，翻身跨坐在他腿上，媚眼如丝。她的指尖点在周焰眉心，又顺着他的鼻梁滑下来，落在他的嘴唇上。林栖说：“阿sir，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说，我的全名叫什么？” 周焰忍不住轻轻咬了一下林栖的手指，慢吞吞地说：“柳如烟。” “哈！恭喜客官，有奖竞猜，你答对了。阿sir～你～想要什么奖励？” 周焰说：“我想要……再来一瓶奖励。” 闻言，林栖笑得全身都在抖，假发也抖得掉了下来。她笑场了一会儿，才恢复风尘妹的眼神，居高临下色眯眯地看着周焰，说：“阿sir，你开人家瓶盖的时候要温柔点……阿sir……” 周焰眼里的火已经燃烧起来了，他按住姑娘的双肩，说：“怎么，你不是期待我强硬地……” 就在这时，咚咚咚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门外传来李婉的喊声：“林栖妹妹开门，我忘记带钥匙了！” 沙发上的周焰和林栖还保持着暧昧的姿势，两人一脸哀怨地望着门口的方向。 李婉的喊声还在继续，好像很急。 林栖只好从周焰身上爬下来，去开门。 李婉看到林栖这副穿着打扮，大吃一惊，又看到沙发上坐着个神色怪异的周焰，便问：“你们，这是在……？” 林栖耸耸肩，说：“我在调戏男人。要不……你去隔壁上四十分钟自习课再回来？” 四十分钟？周焰心里对这个数字咯噔一下。 门口的李婉却拉着林栖的手，小声地问：“你们……已经开始了？” 林栖答：“快要开始了。” 李婉如释重负般地舒了一口气，说：“林栖妹妹，你不是想学编手绳吗？我教你。” 林栖：“啥？” 李婉真挚地说：“我教你呀。” 林栖：“你这么急赶回来敲门，是为了教我编手绳？？” 李婉点头。 林栖懒得吐槽了。只好说：“那好吧，我先洗个脸换个衣服。” 这时周灼也冲进来，拉着周焰去打游戏。周焰用眼神剜着他堂哥，心里骂得可脏了。 第46章 一劳永逸 进了屋，周灼得意地说：“是我及时救了你，不用谢！” 周焰回答：“我不是说了叫你们俩晚点回来吗？” 周灼眯起眸子，说：“怎么，你改变主意了？你想跟她玩玩就算了？我还以为你用情至深呢。切。” 周焰：“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希望她能喜欢我，但是在这个过程中，被她玩一玩……我也不那么介意了。” 周灼：“你傻啊，老弟？要是有一个女的，你想睡就能随时睡到，是不是就没那么珍惜了？” 周焰：“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听不懂。” 周灼：“我这么跟你解释。我们把你和林栖性别换一下。假设，她是男的，你是女的。你是不是就想通了？你随随便便就被她睡来睡去，她就不会珍惜你的。你要先跟她培养出感情，再水到渠成地嘿嘿嘿。” 周焰哀怨地看着堂哥：“这个道理我懂，可是她老是这么勾引我。” 周焰拍着胸脯说：“放心，老弟。哥哥我帮你一劳永逸。” 周焰害怕地说：“你又想干什么？！我不要你帮！什么叫‘一劳永逸’？你什么意思？！” 周灼嘿嘿笑着，回房间去了。 —— 第二天早上大家起床的时候，李婉已经做好了早饭。 周灼和林栖边吃边夸，周焰也拿了个碗去盛稀饭，却被李婉叫住了：“周警官，你的早餐在这里。” 说罢，李婉端出一盘韭菜饺子给周焰。 周焰愣住了，自己什么时候说喜欢吃韭菜饺子了？他看了一眼堂哥，周灼正极力地掩饰着笑意。 林栖靠近一看，大叫道：“哇靠！婉婉你为什么给他开小灶？！我也要吃！” 李婉赶紧阻止林栖伸过去的筷子，说：“你想吃，我下次再给你做。这份就是给周警官的。” 周焰狐疑地咬了一口，饺子馅味道怪怪的，好像有什么中草药的气味，不太好吃，便说：“李婉，你把做失败了的食物给我吃啊？这么难吃。你怎么不给老勺吃？” 李婉闻言，愣了一秒，然后低下头说：“抱歉，是我自作主张了……我以为对身体有好处……”说罢，便要去端回那盘饺子。 周焰看到李婉的表情，意识到自己刚才说话有点过分了，便护住那盘饺子，说：“刚入口的时候味道挺冲的，仔细回味起来还是挺……挺回味无穷的。蛮好的，都给我吃吧，还对健康有好处是吧？谢谢你啊李婉。” 李婉听周焰这么说，开心地笑了，又去厨房拿了一个保温杯出来，说：“这个你带到办公室去喝，也有好处的。” 啥玩意啊？周焰拧开杯盖，枸杞茶？？ 旁边的周灼已经笑得直不起腰了。 周焰顿时明白了什么，他筷子一摔，把周灼拖进了卧室。门“呯”的一声关上，然后传来了周灼的惨叫声。 周焰咬牙切齿地说：“难怪昨晚李婉非要打断我和林栖。你到底跟李婉怎么说的？！” 原来，昨晚周焰在微信里叫周灼“晚点回来”，周灼便猜到林栖要搞他堂弟了。于是就决定抓紧回来打断他们的“成人交友”，毕竟两兄弟早就达成共识——周焰在得到林栖的心之前，不跟她上床。 可是，周焰当时在陪李婉咨询租房的事。怎么说服李婉抓紧回来呢？周灼就稍微歪曲了一下事实，增加了一点想象。 他说：“婉婉，我弟最近性功能障碍了，正在吃药，还有两个疗程。但是他要面子，不想让他女朋友知道。你能帮助我完成这个任务吗？” 李婉震惊地问：“我怎么帮？” 周灼说：“刚才我弟发信息来，说他女朋友要搞他了。他现在拖延着时间，叫我们马上回去打断他们俩的事情。这样，他女朋友就不会发觉他的病情了。” 李婉脸一红，随即仗义地抓起包包就往回冲。 周警官人这么好，还曾经在高利贷面前帮她解围，这个忙，她李婉一定要帮！ —— 过了好久，林栖一碗稀饭都要见底了，周灼和周焰才从房间里出来。 周灼的衬衫被扯得皱皱的，发型也乱乱的。 林栖问：“你们俩，怎么了？” 周灼说：“我偷用他牙膏，被他发现了。” 林栖和李婉恍然大悟，然后继续聊天吃饭。周焰却说：“我来不及吃了，我走了。” “稍等！”李婉喊。然后，她就把饺子装进饭盒里，连同那个保温杯一起递了过来，说：“周警官，你带去吃吧。早饭总是要吃的。” 周焰只好接在手里，又刀了正在偷笑的周灼一眼，大踏步地离开。 第47章 分手吧 果然，那天的晚饭，李婉还是乐在其中多管闲事地要“帮助”周警官。大家在餐桌前坐定，李婉端上来一大碗黑乎乎的汤。 周焰皱眉。 李婉热情地帮周焰盛了一碗，说：“周警官工作辛苦了，多喝点汤。” 林栖抗议道：“婉婉你偏心！我工作也好辛苦的，怎么不给我盛汤？” 周灼也只好加入撒娇队伍，举着碗说：“婉婉你偏心，我也要盛汤！” 李婉笑着说：“知道你们两个也辛苦，来，你们多吃点牛肉，这是我在冰箱里找到的，可香了。” 周焰用调羹搅动着碗里的汤，什么东西，有片硬壳，有个爪子，难道是……王八汤？周焰感觉自己的心理阴影已经无法测量了。 他恨死周灼了，也很想把这碗汤扣在单纯善良又多事的李婉头上。 饭桌上，周灼高谈阔论，李婉饶有兴致地附和，林栖的话却比之前少了很多，好像没那么热情了。这是怎么了？ 吃完饭，周灼和李婉又出门去找房屋中介了。 林栖起身收拾碗筷，周焰问：“你怎么了？” 林栖开门见山地问：“你跟你未来嫂子有一腿？” 什么？林栖在说什么？每一章都要剧情暴走一次吗？周焰即使把百度翻烂了也找不到更多描写“吃惊”的词汇了。 林栖继续平静地说：“那么，一会儿他们两回来，我们假装吵架，然后分手。好吗？我假装打你一巴掌，放心，我不用力。” 周焰说：“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林栖耐心地解释：“我们找个理由，比如，我说你碗洗不干净，你说我多嘴，然后上纲上线，用比喻句拟人句排比句互相骂两轮，然后我一巴掌打你脸上，假装哭着跑开，你冲我喊分手，我说好啊咱们分手。——这个计划听懂了吗？” 周焰问：“我们为什么要‘分手’？” 林栖答：“嘿，当初不是说好了吗？你遇到好姑娘了，我们就‘分手’啊。” 周焰更糊涂了：“我遇到好姑娘了？” 林栖说：“婉婉啊。她不算好姑娘吗？” 周焰：“你怀疑我跟李婉有事情？” 林栖说：“是啊。我觉得很明显啊。就只有你的绿帽堂哥蒙在鼓里是吧？你们俩搞伦理，这么刺激的吗？” 周焰已经彻底糊涂了，说：“等一下。你为什么说我和李婉有事情？” 林栖：“你放心，婉婉心里也很喜欢你的。她自从搬到我家，经常一脸思春的样子跟我说周警官有多么好多么好。她还说，能跟周警官在一起是我的福气，叫我珍惜周警官。啧啧啧。现在想来，酸溜溜的啊。” 林栖一点生气的迹象都没有，好像在讲着陌生人的八卦。她说：“你知道吗？昨晚，其实婉婉是故意打断我们的。我开门的时候，她轻声问我进行到哪里了，我说还没开始，她就一脸的如释重负。” 林栖继续说：“然后她非要教我编手绳，她说她很久以前给你也编过一个。嘿，你们俩，很久以前就开始了啊？” 周焰一脸无语。 林栖越讲越投入，她说：“更奇葩的是，她昨晚一边教我编手绳，一边教育我要矜持，不要随便跟人上床，尤其是不要急着跟你上床，要给你时间。嘿，什么叫作‘要给周警官时间’？我当时还听不懂呢。哈哈哈。” 林栖还在说：“然后今天她给你单独做爱心早餐，单独炖汤体恤你工作辛苦，啧啧啧。看来她是很喜欢你的了。” 原来，在李婉搬进来之前，周灼就跟李婉说，自己弟弟很在乎林栖，虽然已经确立男女朋友关系了，但却还抓不住林栖的心，希望李婉在林栖面前多为周焰说说好话，多多促进林栖和周焰的感情。 于是，单纯善良又努力的李婉就轻而易举地把事情搞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周焰深深地叹气。 周焰不是怕这个误会，因为稍微解释一下就能解开误会。他失落，是因为林栖的态度。 林栖这么冷静地说着“分手”计划，而且她在猜测李婉喜欢自己时，一点醋意都没有，还由衷地在为李婉和自己高兴。 她对自己，就一点留恋都没有吗？ 把自己让给别人，就这么愿意吗？ 第48章 何时得到你的心 周焰拉着林栖坐下，认真地说：“我跟李婉，什么事都没有。是老勺那个混蛋搞的鬼。他喜欢李婉，却又不表白，总是以我为借口制造机会接近李婉。你知道李婉当初为什么会同意搬来借住在我家客房吗？” 林栖说：“因为她被房东赶出来，而且也没钱。” 周焰：“情况的确是这样的。老勺很想帮她，却又顾及她的自尊心。你知道的，李婉这个人总是不愿意麻烦别人，而她自己却很愿意帮助别人。” 周焰继续说：“于是，老勺就说，让李婉帮一个忙。” 林栖问：“帮什么忙？” 周焰：“老勺说，你虽然答应做我女朋友，却还没有爱上我。老勺让李婉住过来，借机跟你成为朋友，为我助攻，让我早点得到你的爱。” 林栖说：“怪不得，她跟我说你各种优秀各种帅气，原来如此。” 周焰：“我刚才说的都是实话，我发誓。” 林栖说：“哎呀你哥真温柔。我看他又爱装又不靠谱，原来他私底下为婉婉做了这么多、考虑得这么周到。可惜婉婉是个很守本分的人，她说你哥的时候都是‘周总’‘周总’，很尊敬的，应该是对你哥没有心思的。” 周焰提议：“要不，你也帮我哥助攻一下？” 林栖笑起来：“那我们现在也冲过去打断他们两个的独处吧?” 周焰也笑。但是，林栖笑了一会儿，还是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问：“既然婉婉要给你助攻，为啥要打断我们办事？” 周焰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思来想去，他还是选择这么说：“我发誓我上面说的话都是真的。我跟李婉真的什么事情也没有。至于她为什么要打断我们……是老勺撒了一个很恶劣的谎。李婉单纯，相信了老勺的谎言，就来阻挠我们亲密。” 林栖问：“什么谎言？” 周焰说：“我不想说，你能不能别问？” 林栖说：“ok。” 就这么接受了？这个姑娘倒是干脆利落，一点都不追问，一点都不纠缠。 周焰小心翼翼地问：“那，既然误会都解开了，我们俩就不搞分手了吧？” 林栖说：“我都ok啊。跟你假扮男女朋友还能混饭吃，我占便宜的，反正。” 周焰心里美美的。既然姑娘喜欢到他家吃饭占便宜，那就让她占。占一辈子都行。 啊？一辈子？ 不好，这个念头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周焰觉得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无法自拔了。 林栖又说：“你哥是不是想让李婉一直住我家？是不是想一直做邻居？” 周焰说：“是的吧。你介意吗？” 林栖说：“我ok的吧。我跟段野说李婉住在他房间，他说没事，说随便我怎么安排。喂，你觉得李婉要住到什么时候？” 周焰知道李婉只想借住几天，但他不想这么回答，便换了个思路，说：“她住在你家的任务是给我做助攻。等我得到你的心了，她应该就会功成身退了吧？” 林栖笑了：“天呐，婉婉这么单纯的姑娘，竟然背负着这么沉重的隐藏任务！” 周焰半开玩笑地试探：“所以，我什么时候能得到你的心？” 林栖把这句话当成了戏言，轻松地回答：“你赶紧去把警服穿上，你穿上，我心也给你，命也给你。” 周焰得不到正面回答，有一丝失落。但也有点庆幸，这个姑娘还是对自己有兴趣的。 而且，跟这个姑娘沟通起来真是容易。她讲话不弯弯绕绕，很坦诚。坦诚到，周焰可以看穿她的心，她的心里面没有自己。 第49章 一石三鸟的高招 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已经是星期四了。自从星期一晚上李婉和周灼住进来，已经第四天了。 吃完晚饭，林栖在厨房和李婉一起洗碗，周灼拉着周焰到楼下散个步。 周灼说：“这两天，婉婉找房子已经有点眉目了，她跟中介约好了周末去看房子。怎么办？” 周焰：“挺好啊，什么怎么办？” 周灼：“婉婉她这么缺钱，房租水电买菜之类都要钱。我很担心。” 周焰：“你再找个理由给她加工资发奖金呗。反正你是老板。” 周灼：“就算她有钱租房子搬走了，我也不舍得。我觉得跟她做邻居挺好的。” 周焰：“她打算租哪里，你去把那个房子买下来，对门也买下来，又做她房东又做她邻居，你们这些霸道总裁不都这样的吗？” 周灼说：“跟你说正经的呢。” 周焰便正色说道：“你想阻挠她的租房进程？” 周灼：“是的。我想安排点什么事情突然发生在这个周末，这样她就不能去看房子了。” 周焰说：“你这种心路历程不用跟我汇报的，我要回去了，林栖难得同意今晚让我跟她一起看恐怖片。” 周灼说：“你们在哪里看呀？” 周焰说：“在她家客厅。片子是她选的。” 周灼说：“你要是看电影看着看着掉进她魔爪了，你就发我信息，我来救你啊。” 周焰：“大可不必。” 他俩回到楼上的时候，碗已经洗好了，李婉正在和林栖说着公司团建的事。 周灼：“我们公司要团建了？我怎么不知道？” 李婉说：“是这样的，周总。米组长今天开部门会议时说的，大家讨论了几个方案，可能米组长明天跟您汇报。” 嘿，周灼的脸上浮起笑意。 —— 晚上八点钟，周焰和林栖看的恐怖片渐入佳境的时候，李婉突然尖叫着从自己房间冲出来，跑到客厅了。 周焰无语了，她又来保护自己这个“病人”的隐私了？这不是还没搞上吗？自己和林栖还隔着30厘米那么远呢。 林栖按下暂停键，把女鬼定格在屏幕里，然后问李婉怎么了。 李婉把她公司的工作群点开，给林栖看，她指着屏幕激动地说：“刚刚出通知了！说公司团建紧急调整到本周末！周六早上集合，周日晚上返程。” 这时，周灼也跑到602来了。 周焰嗤笑着讽刺堂哥，说：“什么丑陋的资本家，用别人周末的休息时间搞团建，是不是去包个会场搞励志演讲和互扇巴掌？” 李婉说：“不是的！是去奇峰山旅行！” 林栖睁大眼睛，说：“奇峰山？是那个易城的5a级风景区？” 李婉说：“对啊，爬到山上，周六晚上住在山上的营地，会玩团建游戏，赢得游戏的话会有现金奖励！超好玩的，肯定！” 林栖说：“啊呀真羡慕，看来那个丑陋的资本家良心发现了啊？” 李婉说：“而且！每个员工都可以带一名家属！” 林栖说：“你有家属好带吗？你别带家属了，让公司退一半的钱呗。” 李婉说：“这是公司福利，没的退钱的。林栖，你做我家属吧？” 林栖不敢相信，又问了一遍：“你要带我去奇峰山？” 李婉说：“嗯，我们可以住在同一个房间。那里风景超好的。明天早上九点前报名，你把报名信息发给我吧？！” 林栖开心地说：“嗯嗯嗯！我明天再去医院跟我的带教老师说一声，周六早上出发是吧？” 然后林栖就和李婉商量起了旅行的事，全然忘记了看到一半的恐怖片，和沙发上的周焰。 周焰望向堂哥，周灼沾沾自喜的神情已经让他明白了一切。 把团建紧急提前到这个周末，还安排了现金奖励，这样既阻止了李婉去看房子，又可以借机给李婉一些钱，还可以跟李婉一起爬山旅行。高，实在是高。狗，也实在是狗。 这时，李婉望向周灼，问：“周总，你带哪位家属呀？” 周灼瞟了堂弟一眼，阴阳怪气地说：“我没想好呢。一起度过两天一夜，肩并肩坐大巴，扶着手走山路，还要在美丽的奇峰山营地看星星看日出，也不知道谁会想去。” 周焰又对贱兮兮的堂哥动了杀心。 这时，李婉好像接收到了什么讯号，转过身看着周焰，说：“周警官，你作为周总的家属，跟我们一起去吧？你看，林栖妹妹也一起去的。” 周焰看到了堂哥骄傲的眼神，好吧，暂且再饶他一命吧。 要爬山是吧？看看明天能不能抓紧点，把周六的活也先干了。 第50章 人，终有一死 奇峰山是易城一个着名的旅游风景区，离碧市大约两小时车程，周焰是去过两次的，估计林栖和李婉都没有去过。 林栖祖籍鳃城，李婉老家是蒂市，这两座城市离易城都是大概四小时车程，她俩没有去过奇峰山也很正常。 奇峰山景区的范围比较大，周焰前两次去，都是缆车直上直下，两个小时走马观花地游览，主要观赏奇崛的山景。 但是游客也可以选择“游步道”上山，在山中有一片平地，是一个村落，村里有酒店农家乐和露营场所供游客过夜，第二天可以看日出，步行登峰之后再从山的另一边下来，不走回头路。用脚印丈量高山，沿途都是美景。 现在，周灼居然策划了这么一个活动，以操控他和李婉的剧情走向，顺便给周焰和林栖也提供了相处的机会。对此，周焰心服口服。这就是情场专家的手笔，不像自己，居然只想到邀请姑娘搭乐高，真是惭愧。 而且，周灼应该是搭进去不少钱吧？为了达到真实目的，居然要求每个员工都带一个家属。 周灼的这个外贸公司不大，只有二十几个员工，除了李叔等几个老人，几乎都是二十几岁三十几岁的。 周五的晚上，四个人又坐在一起吃饭。 他们在讨论第二天的旅行。 李婉介绍说：“一共26个员工报名参加团建，其中16人带孩子或孙子，10人带伴侣或朋友。于是，我们分两组，亲情组和青春组。” 林栖说：“这么说来，他的两兄弟是亲情组，我们俩是青春组？” 周灼和周焰的表情仿佛吃了苍蝇。 李婉笑起来，说：“米组长把周总和周警官放在青春组，因为亲情组以亲子活动为主，除了导游，还配备了一个培训学校请来的芒果哥哥，芒果哥哥负责带孩子们玩游戏。” 林栖叹为观止：“你们什么神仙公司，这么周到的吗？” 周灼沾沾自喜，说：“林姑娘，那么你毕业以后来我公司上班啊。” 林栖说：“嗯嗯，我可以到你们员工幼儿园做芒果哥哥。” 周灼笑了，说：“还可以给我们员工养老院做保健医生。” 李婉也笑了，她继续介绍：“我们分两车出发和爬山，到山中营地集合，简短地搞个仪式——主要是拉个横幅拍个照，然后又分组活动。” 林栖很满意，说：“这个活动谁设计的，这么完美！” 李婉说：“是米组长设计的，米组长人美心善，工作能力超强，是周总的左膀右臂，对我也很照顾。” 周焰看了堂哥一眼，周灼的眼神仿佛在说“你懂的”。看来这个米组长什么都知道，很懂周总的小心思。 然后，李婉就开始说要怎么做准备工作：“我本来想做几份便当路上吃，但是米组长说，吃住都是统一安排，水和零食水果都会提供。” 林栖又夸了一波这个公司多么伟大多么崇高，周灼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李婉说：“那我们就只需要带个人物品。林栖妹妹，我列了个清单。” 李婉把清单发到群里，周焰看到： 身份证充电器充电宝外套内衣袜子雨伞帽子墨镜丝巾纸巾湿巾毛巾牙膏牙刷牙线护肤品梳子头绳指甲剪针线包创可贴中暑药驱蚊水止痒膏水杯泡腾片晕车药晕车贴口香糖…… 林栖震惊：“你要带这么多东西？” 李婉说：“随身带着，即使自己不用，别人有需要的时候我也可以拿出来。” 林栖说：“婉婉你太善良啦，你总是为别人着想，天呐我超喜欢你。” 李婉有点脸红，说：“女生出门都会带个包吧？我只是多装一点东西而已。” 林栖说：“嘿，我没有那种包包唉。难道我要带书包？” 李婉问：“你没有包包？怎么可能？那你平时出门逛街啥的怎么办？” 林栖：“我就一个手机，插在裤兜里。身份证夹在手机壳里。” 周焰回忆之前在埃城，林栖跟他出门逛古街的时候还真的是没有背着包包，手机貌似真的是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来的。 李婉问：“充电器呢，都不带？” 林栖说：“我手机搞得少，不怎么耗电。即使电量低，也有共享充电宝嘛。实在没电了就不用手机呗。手机毕竟也是身外之物。” 李婉问：“帽子遮阳伞防晒霜呢？” 林栖说：“晒几下又没事。晒晒太阳有益健康，可以帮助身体产生维生素d。只有长时间暴晒才会中暑或者增加皮肤癌的风险。我又不傻，我会找树荫嘛。” 李婉说：“什么，有得皮肤癌的风险？” 林栖：“有风险而已，又不是一定得病。再说了，病了就治，治不好就死，人总是要死于某种原因的嘛。” 林栖的生死观，周焰不是第一次领教了。之前她来大姨妈喝冰可乐的时候也有过这种惊世骇俗的发言。 周灼见话题的走向已经超出了李婉的认知范围，便插进话来，说起了明天的游戏环节。 周灼说：“明天的团建活动，我们外包给一个机构了，他们设计了各种游戏，应该会很好玩。” 李婉说：“嗯嗯，林栖妹妹，我们要努力在游戏中获胜！” 林栖说：“好的，有奖金是吧？我之前见习过一个医院，工会活动奖励洗洁精电饭煲，就不如现金带劲。哎呀婉婉，我真想去去你们公司上班！” 大家讨论了很久，终于散了。 两个姑娘走了以后，周灼跟堂弟说：“今天上午填报名信息的时候，我公司有个叫程彤茗的美女对你特别感兴趣。这个程彤茗很骚的，但是她是市场部的精英，我不能把她开除。” 周焰问：“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周灼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堂弟，说：“如果程彤茗对你有所行动，你可以利用一下。” 周焰：“怎么利用？” 周灼恨铁不成钢，解释说：“比如，你手里拿个盒饭在吃，可能没啥特别的感觉。但是如果有个人要跟你抢着吃，你是不是会下意识护着盒饭？是不是就突然感觉珍惜这个盒饭了？” 周焰费劲地思考着堂哥的话，周灼对着这个榆木脑袋叹了口气。 第51章 品鉴绿茶 星期六早上六点半，李婉就做好早餐把大家叫醒了。 林栖搓着眼睛说：“昨天都说了不用做早餐，门口买个包子就行了，你怎么不多睡会儿？” 李婉说：“我喜欢给你们做饭。快来吃吧，八点钟要到公司门口集合的。” 周灼和周焰都穿得很休闲，周焰背一个双肩包，周灼和林栖一样没带包。 李婉担忧地看看这两个赤手空拳的人，叹了口气，又回房间往自己鼓囊囊的背包里多塞了些什么。 来到周灼公司楼下的时候，周焰看到吵吵嚷嚷的十几个小孩子围着一个高大帅气的年轻男人，男人穿着芒果图案的t恤，乐呵呵地在给孩子们发小礼物。 这应该就是那个所谓的芒果哥哥了。 周焰跟随周灼走向第二辆巴士，一个三十岁左右精明干练的女人迎上来，说：“周总，第一排给您留了位置。” 这应该就是米组长了。 周灼上了车，在第一排坐下。周焰还没挑选座位呢，米组长就大声地说：“周焰先生，麻烦您坐第二排好吗？第一排的另一个位置我们留给一位晕车的同事，谢谢您体谅！” 周焰听话地坐到了第二排。 果然，米组长所说的那个“晕车的同事”就是李婉。李婉感激地在周灼身边坐下，招呼林栖坐到周焰这里来。 咦，林栖人呢？ 周焰站起身寻找，看到姑娘正混在小孩堆里跟芒果哥哥要小玩具呢。 周焰笑了，他把背包放在身边的座位上，给林栖占个位置。 没想到，这时巴士后方走过来一个袅袅婷婷的美女，和周焰年龄相仿，画着精致的妆容。 美女用轻柔的声音对周焰说：“您就是周小公子吧？你好，我叫程彤茗，你叫我茗茗就好。那个，我也容易晕车，我能不能坐在你的旁边？” 周焰蹙着眉刚要拒绝，程彤茗就又说：“周小公子，听说你有女朋友了，我想你女朋友也不会那么小心眼的哦？大家一起出来玩，稍微照顾一下我这个容易晕车的人，你女朋友也不会介意的哦？” 周焰算是领教到绿茶风范了。 看他还是没有把占位置的背包拿走，程彤茗发起了第三波攻势：“也不知道哪个女孩子这么有福气能做你的女朋友，小公子，能不能给我也介绍一个像你一样的大帅哥？” 说着，程彤茗就伸手拿起周焰的背包，顺势坐下。 这时，林栖开心地跑上车了，一边喊着：“婉婉！我给你也拿了两根扭扭棒！” 然后林栖看到了并排坐着的周灼和李婉，以及第二排的周焰和美女。 周焰刚要解释，程彤茗就开口了，说：“你是林栖妹妹对吗？登记你报名信息的时候，我看到过你的照片，你本人比身份证上的照片漂亮多啦！” 林栖对这个自来熟的陌生女人有点警惕。 程彤茗拉住她的手继续说：“你叫我茗茗就好，是这样的，我因为晕车，就想坐前排一点，是我恳求小公子让我坐他旁边的。你不介意的哦？” 林栖抓重点的能力非常独特，她说：“小公子？谁？” 程彤茗疑惑地说：“周公子的弟弟啊，不是吗？” 林栖大笑起来，说：“周灼是周公子？然后你叫他小公子？？哈哈哈好像他是周灼的儿子一样！” 程彤茗有点无语，周焰的脸色也不太好，周灼则是拉住李婉装聋作哑。程彤茗调整一下心态，换了个称谓继续可怜兮兮地说：“林小姐，我可以坐这个位置吗？” 周焰心里咆哮着想要林栖拒绝！他想象着林栖从李婉背包里抽出一张晕车贴，霸气地甩在这个女人脸上，叫她滚远点，这是她男人，她要宣示主权。 没想到林栖完全不介意，她开开心心地说：“没事你坐着，哎呀没有别的好位置了，都坐满了，那我去另一车跟小孩一起吧，婉婉一会儿见！” 说着，她把两根扭扭棒塞给李婉，转身下车了。 周焰急了，对程彤茗严肃地说：“你让开！”然后就下车去追林栖了。 等他拉着林栖的手把她带回车上的时候，程彤茗已经悻悻地坐到巴士后面去了。 周焰按着林栖在自己身边坐下，心里是翻江倒海的情绪。 林栖却毫不在意，凑过去跟前排的李婉玩起了扭扭棒。 唉，这个姑娘！ 第52章 深得他心 八点钟到了，一个穿红背心的光头导游跳上车，数了一下人数，说：“好嘞，我们出发！各位系好安全带！” 光头导游热情地介绍了奇峰山概况和这两天的行程，然后要求乘客们两两合作，组成cp，方便玩情侣游戏。 车后面有人抗议，说自己是和同性朋友一起来的。 光头导游说：“我看过名单了，一共20个人，10男10女。我不管，两分钟内，找好cp。男男cp也可以啊嘿嘿嘿。两分钟，快！” 李婉看看身边的周灼，有点为难。她回过头看了一眼林栖，但周灼拉了她一下，轻声说：“让他们两个组cp吧，多好的机会。” 李婉认同地点点头。周灼又说：“至于我们俩……要么，我们也凑合一下？没办法，为了我弟。” 李婉也暗下决心：“嗯，为了周警官。” 巴士里喧闹了两分钟，有几个人换了一下座位，终于坐定了。 光头开始发号码牌，他说：“大家把这个号码贴在衣服左胸口，来，两位是1号cp。” 李婉接过两张爱心形状的贴纸，递了一张给周灼。 周焰和林栖是2号cp。 周焰有点期待自己堂哥接下来会怎么安排，会不会搞一些“恋综”类型的游戏？ 发完贴纸，光头说：“下面开始游戏！每个游戏都是有积分的，我的助手小丸子会给大家登记分数的。” 一个穿着红背心、扎着丸子头的年轻女孩从光头身边站起来跟大家打招呼。 光头拿出手机拉了一个“青春群”，等在场的人们都进群并修改好群名片之后，他宣布接下来要开始第一个游戏：知己知彼。 光头说：“在车辆即将抵达奇峰山还差十分钟左右的时候，我会在群里发两个‘在线问卷’，你们用手机作答，不能作弊啊，我会认真监考的！10道题目，总分10分，每对cp的得分将计入总分。比如小帅得了3分，小美得了5分，那这对cp就得到8分积分。清楚吗？” “考什么内容啊？”后排有人发问。 光头说：“这位同学问得好！下面来划考试范围。首先，可能会考基本信息，比如对方的姓名年龄生日毕业院校之类的。” 有人说：“这个简单。” 光头说：“其次，会考个人爱好，比如讨厌吃的食物，喜欢做的运动之类。最后，会考个人经历，比如最刻骨铭心的一件事，最感恩的老师，初吻的时间……” 车里的年轻人们笑了起来。 然后有人问：“怎么计分呢？” 光头说：“每个人做两份问卷，一份是关于自己的，一份是关于对方的。假如这题“男士最喜欢女士的哪个身体部位？”，哎呀你们别笑。假如这题，小美写的是眼睛，小帅写的是耳朵，那就不得分。如果两个人写的都是眼睛，那就得1分。” 车里的人讨论了一下，表示同意。但是，马上有人提问：“我和她是临时组的cp，我连她名字都刚知道，那我不是稳稳的零分啦？” 光头看了一下时间，说：“所以啊，我会在1小时40分钟以后再发题目。这段时间里，你们要充分地了解彼此啊。” 又有人问：“我跟他都老夫老妻结婚好几年了，那我这1小时40分钟做什么？” 光头一脸坏笑地说：“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呀，反正你们俩都合法夫妻了。” 一车人爆发出笑声。 “叮！”周焰的手机亮了，是微信。 月下独灼：老弟，这个环节是不是深得你心？ 月下独灼：我特意设计的。 月下独灼：为你设计的【坏笑】。 周焰笑了，这个老勺的思路方法真是令他佩服。他发了一个大拇指的表情，熄了屏幕。 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问她一些问题了。 第53章 考试卷与成绩单 光头宣布完游戏规则，车里的人们便迫不及待地开始聊天了。 周焰说：“林栖，我们也来相互了解一下？” 林栖还沉迷于玩扭扭棒，她不屑地说：“这种游戏你很想赢啊？” 这一句，让周焰哑口无言。她不想赢吗？还是说，她依然不想要跟他相互了解？ 周焰不知道该说什么，愣在那里。 前排的周灼好像听到了林栖的话，他凑近李婉说了几句，李婉便转过身来说：“林栖妹妹，昨晚我们说好了，要努力玩游戏争取胜利的！虽然我们俩没有分在同一组，但我也要努力玩，有奖金呢。你也加油呀！” 林栖看着李婉那满怀期待的眼神，抿了一下嘴唇，然后笑起来，说：“好呀。我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你要是输了可别哭啊。加油，为了奖金！” 李婉跟林栖击掌，说：“嗯，为了奖金！” 然后她转过身去，对周灼说：“那么周总，我要开始问你问题了，可以吗？” 林栖也回过头对周焰说：“看来我们也要尽力去赢了。来吧，周警官，说一下你的基本信息。” 在那一段路上，周焰和林栖聊了很多很多。那个司机似乎是得到了周灼的授意，把两小时的车程硬生生开成了三小时。 等青春组的人们做完在线问卷从巴士里出来，都已经到了午饭的时间。亲情组的人们在饭店大堂等待的时候已经玩了五个亲子游戏了，孩子们非常听话，唯芒果哥哥马首是瞻。 吃饭时，周焰问林栖：刚才你那10题都是怎么答的？ 林栖说：“关于你的那份吗？姓名我肯定写对了，焰火的焰是吧？” 很好，1分了。 周焰问：“我人生最喜欢的电影你写对了吗？是《搏击俱乐部》。” 林栖说：“啊？我写的是午夜凶铃。” 周焰无语。林栖说：“难道不是吗？前天晚上我看你挺喜欢看的。” 周焰又问：“你最擅长的事是什么？我写了搞笑。” 林栖说：“搞笑是世人对我的误解，其实我是个象棋大师。” 周焰：“象棋？” 林栖：“是啊，我下棋挺厉害的。” 周焰：“……从没听你提过。” 林栖继续说：“你衣柜里颜色最多的衣服我写了蓝色，对吗？警服。” 周焰吐槽：“你觉得我衣柜里只有警服是吗？” 林栖又说：“还有什么题来着？你最感谢生命里出现的哪个人。我写了你妈。是你妈吗？” 周焰写的是林栖。但他没有告诉姑娘。他反问林栖：“你最感谢生命里出现的那个人，是段野吗？” 林栖：“是周星驰。” 周焰真是无语到了，随即又问：“你最想去的地方——你写的是哪里？” 林栖说：“我想去奇峰山啊。这题这么简单，你做得对吧？” 周焰不死心，还有3题答案没对，便问：“你最喜欢的颜色是粉色，这总没错了吧？” 林栖说：“喂，是淑芸姐喜欢给我买粉色啊！我自己不喜欢的啊！” 周焰思索着剩下的两题是什么，林栖已经问出口了：“你人生最大的遗憾是啥？” 周焰问：“你写的啥？” 林栖说：“我哪知道，我写的是‘没能成为刑警’。我蒙得对吗？” 周焰叹了一口气，说：“最后一题，你最想和我一起做的事情是什么？” 林栖答：“扫黄打非。” 周焰绝望了。他感觉游戏的胜利已经是不可能的任务了。 …… 吃完午饭，光头来到青春组的包厢宣布第一个游戏“知己知彼”的最终得分。最高分是那对“老夫老妻”，17分；周灼和李婉得了11分，周焰和林栖得了2分。 李婉安慰道：“林栖妹妹，你和周警官认识的时间这么短，得2分已经很不错了，继续加油啊！” 的确很不错了。两个人就只写对了彼此的名字。 第54章 她的过往 刚才在车上聊天的那两个多小时里，周焰得知了林栖的很多往事。 林栖的爷爷是个很严厉的人，虽然是个很好的老师、很好的校长、很好的邻居，却经常在家关起门来打老婆孩子。林栖的奶奶是逆来顺受的性格，无形中纵容了爷爷的家庭暴力。 林栖爸爸叫林继松，他从小挨打，一旦犯错，无论大小，都会挨打。有几次打得很严重，几乎送命。 林继松忍到了十八岁，终于在父亲又一次的铁拳之下起身反抗。他把父亲打得头破血流，然后宣布跟父亲断绝关系。 他只身前往各个大城市打工，终于在江南水乡遇到了一个叫燕子的零丁孤女。从此松树和飞燕告别了漂泊，在南城幸福地生活。 一切都很好，直到悲剧发生。 十岁的林栖突然失去了父母，被爸爸的朋友们接到家中，这家住两个月，那家住三个星期。那是五年级的暑假，林栖寄居在一个姓魏的叔叔家，被找上门的爷爷带回了x省鳃市的流星镇，跳过六年级，直接上了初中。 那时的林栖爷爷已经不打人了，不再是父亲口中那个冷血的暴徒。他试图对林栖好，尽管林栖对他无法亲近。 奇怪的是，他越是对孙女温柔，林栖的奶奶就越是讨厌林栖。 到了第二年爷爷突发心梗去世，林栖奶奶便每日留一些饭在锅里，然后整天在镇子上的佛堂待着，不关心林栖的学习和生活。 林栖在这期间曾整夜整夜地不回家，在废弃的房子里照顾段野，她奶奶都丝毫没有察觉。 虽然林栖闪烁其辞，但周焰能推测出她初三毕业的那段时间可能发生了什么大事，段野被拘留了好几天，有好几个林继松的旧友赶来流星镇探望林栖，包括之前收留过林栖的魏叔叔一家。 魏阿姨看着林栖心疼，便又把林栖带回南城。在那里，林栖上了高中。 周焰问林栖，为什么会回到x省来上大学。 林栖说：“因为段野在鳃市啊，xx大学离鳃市近。” 周焰问：“你读医，也是因为段野吗？” 林栖说：“是啊，那时候他打打杀杀，经常受伤的。” 周焰又开始羡慕段野了。这个姑娘所作的人生抉择，居然都是围绕着段野。 周焰又问：“你会回南城祭拜父母的坟吗？” 林栖耸耸肩说：“他们哪有坟，骨灰埋哪棵树下了。我爸朋友们挖的坑，护林员追过来的时候，我和另一个小孩腿太短，跑得都要累死了。那片山上的每棵树长得都差不多，我是找不到哪一棵的。” 周焰看到林栖睫毛抖动，便握住她的手。 林栖看着他收紧的手，说：“你在安慰我啊？哈哈不用安慰啦。我全家都是唯物主义，埋哪都一样的。” 周焰吃惊地说：“唯物主义？” 林栖说：“怎么，你不喜欢唯物主义？那唯心主义也可以解释这一切的。我给你听首歌。你有耳机吗？” 周焰从背包里拿出耳机，不经意间，耳机盒上的星星挂件被林栖看到了，周焰一阵紧张，赶紧收起耳机盒。 好在，姑娘并没有注意到那个在眼前一闪而过的挂件有什么特别，看周焰戴好耳机后，就用他的手机找出曲目。 旋律在周焰耳朵里流淌开来。是一首日语歌曲，名字是《化为千风》。 请不要伫立在我墓前哭泣 我不在那里 我没有长眠 化为千风，我已化身千缕微风 翱翔在无限宽广的天空里 …… 这悲伤又豁达的歌曲让周焰的眼睛都湿润了。他侧过头望向林栖。 林栖却笑着说：“听完啦？怎么样，现在，你是不是觉得，我忘记爹妈葬哪儿这件大逆不道的事其实特别情有可原？” 周焰笑了，这个姑娘怎么可以把这么沉重的事讲得这么俏皮。 他摘掉耳机，想请姑娘再讲讲自己以前的事情，姑娘却换了个话题，问起了周焰的性别血型生肖籍贯宗教信仰。 那就先这样吧。已经够多了。 她尝过那么多的苦，却还是这么晶莹。 周焰把她的手握在掌心之中，心里是惊涛骇浪的爱意。 第55章 配不上她 青春组吃完午饭出来，发现亲情组已经上山了。 光头和小丸子清点好人数，抬出两箱瓶装水给大家，因为即将要开始爬山了。 周焰给林栖也拿了一瓶，想着都放进自己的背包里吧，帮她背着。 林栖却一边道谢一边伸手从周焰那里拿走自己的那瓶。她从裤兜摸出一个扣环，卡住水瓶口，挂在了自己腰间。 周焰看到姑娘这么自力更生，有点失落。 他希望姑娘需要她、依赖她，给她一些表现的机会。 但是姑娘豪迈地把手机往裤兜里一捎，拉起李婉就往前走。 周灼和周焰赶紧跟上。 一路上，光头带队走走停停，时不时地讲解一下，指着这块石头说个仙女折梅的故事，指着那块崖壁讲一个神龟祝寿的传说。 年轻的男女穿行在翠竹苍柏之间，欢声笑语，非常快乐。 周灼和周焰除外。 他们俩本想走在心上人身边，时不时拉她一把，扶她一下。没想到这个林栖越俎代庖，带着李婉走在队伍最前面，时不时地拉她一把，扶她一下，讲几句话逗得她笑哈哈。 周灼说：“老弟，你看前面的那俩姑娘，我感觉你的林栖根本就不需要男朋友。” 周焰默认。 周灼又说：“刚才程彤茗来抢座位的整个过程我都听见了。作战失败。你的林栖一点领地意识都没有。她没把你看成她的私产啊。” 周焰无奈地说：“是啊，她就只是看中我的美貌了，可惜你那个李婉还会继续不停扰乱我跟她的好事。这样，可能很快，在林栖看来，我对她就一点价值都没有了。” 周灼：“林栖怎么就感受不到你的心意呢？要是说林栖是块木头吧，也不尽然。她心思还是细腻的。你发现了吗？林栖很会照顾婉婉的感受。” 周焰：“嗯。” 周灼：“照你说，林栖不怎么与人交际，边界感很强。可是那天晚上婉婉没地方住了，她主动把客房让出来。婉婉说到房租，她就提出用厨艺抵房租，一点也没让婉婉难堪。反倒让婉婉觉得自己的厨艺很有价值。” 周焰细想，的确是这样。 周灼说：“刚才在车上，她其实对cp游戏一点兴趣也没有，婉婉说想玩，她就变得干劲十足了。” 周灼继续说：“还有，我猜她其实也不喜欢编手绳做手链什么的，只是因为李婉擅长做这些，她便吵着要学。她想通过这些事拉近跟李婉的距离，让李婉觉得是‘住在朋友家’，而不是‘寄居在上司的兄弟的女朋友家’。” 周焰觉得很有道理。 周灼又问：“她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也这么照顾你的感受吗？” 周焰想了一下，说：“我说不上来。总之，我感觉跟她相处很舒服。之前季姝华给我留了个后遗症，就是特别怕惹她生气，害怕不经意间又做错什么说错什么。但林栖不会这样。她情绪很稳定，有话直说，就像我跟你之间一样，非常坦诚，还挺幽默。” 周灼说：“这几天相处下来，我也感觉她很好相处，但是有一种微妙的距离感。” 周焰说：“距离感，这个词好。我一直无法形容这种感觉。原来是距离感。她不怎么关心长远的未来，也不怎么讨论内心的感情。” 周灼说：“看来你也有同感。她跟我们的交往也都感觉是——活在当下。” 周焰问：“刚才在车里，她说的那些往事，你坐在前排有听到吗？” 周灼说：“听到一些。她讲了些零零散散的往事，但是足以拼凑出她大概的人生经历了。她讲得很幽默，她很会讲故事。” 周焰说：“是的，她讲往事的时候好像没有心一样，她说她奶奶偷偷摸摸把她生日礼物泡进马桶水，我都被她逗笑。嘿，这叙事方式！” 周灼瞪他一眼，说：“不然呢？难道让她讲一路哭一路？老弟啊，你这个林栖真是坚强勇敢，真难得。唉……其实吧……” 周灼停顿了两秒，说：“其实吧……老弟，我感觉你还真配不上她。” 周焰低下头。他也这么觉得。 周灼拍拍堂弟的肩，说：“放心，别人也一样配不上她。” 周焰笑了。 周灼说：“虽然你在我看来一无是处，但起码你很喜欢她。要是真发生点什么事，你愿意为她赴汤蹈火，这就够了，老弟。别怕，我帮你。” 然后，周灼说：“你先走，跟紧她俩。我跟队伍后面的米组长说几句话。” 周焰点头，然后飞跑几步，追上了林栖和李婉。 走了一个小时了，两个姑娘还是谈笑风生健步如飞，好在这里的游步道设施很完善，走起来不费劲。 周焰竖起耳朵听，原来她俩在悄悄地谈论周灼。 莫非，林栖真的在为老勺搞助攻了？她们在说什么呢？ 第56章 换cp 一行人又走了一会儿，来到一个比较大的凉亭，一个穿红背心的旅行社工作人员已经在石桌子上摆了很多水果点心，招呼大家进来休息。 光头导游说：“后面的人走快两步！大家在亭子里吃点东西，那边有洗手间。” 林栖和李婉去洗手间了，周焰靠着一棵树看起了手机。 突然，一根剥好的香蕉递到了他嘴边。是程彤茗。 周焰抬手想要挡住，程彤茗却把香蕉往他手里一塞，就跑远了。 周焰继续专注地看钉钉群里的消息，也没多想，就吃了起来。 周焰的眼睛一直盯着屏幕，时不时打几个字。等他吃完最后一点香蕉，手里的香蕉皮忽然被谁抽走了。周焰抬头一看，眼前的又是程彤茗。 她把香蕉皮放进左手提着的垃圾袋里，说：“我帮你扔。” 周焰说谢谢，又点开了一个文档查看。他有好几个同事今天还在加班，群里消息很多。 他感觉一只手落在了他的肩膀，周焰吓得退了一步。又是程彤茗。她笑眯眯地说：“阿焰，你这里粘了一片树叶。” 说着，程彤茗把手掌摊开给他看，果然是一片叶子。周焰礼貌地笑了一下，往旁边走了两步，离这个女人远点。 程彤茗却跟上来了，说：“阿焰，我是临时组的cp，刚才只得了4分，我看你们刚才只有2分。要不，我们换一下cp可以吗？我很想赢得游戏。” 周焰皱眉，程彤茗却抢着说：“我不是想拆散你和她。我只是想游戏分数多一点。我猜她不会介意的哦？” “啥？在说我？”林栖已经从洗手间回来了。 程彤茗马上拉起林栖的手，说：“妹妹，我和那边那个帅哥刚才临时组的cp，没有默契，游戏才得了4分。” 林栖以为她是在求安慰，便重复了一下李婉之前说的话：“既然是临时组的，认识的时间这么短，得4分已经很不错啦，继续加油啊！” 程彤茗说：“我也想加油呀，我好想赢得游戏的，听说奖金红包很大的！妹妹，我看你和阿焰分数也不高……” 林栖说：“阿焰？哦，他呀。我跟他也没默契的。哈哈哈哈看到我跟他分数更低，是不是倍感欣慰？” 程彤茗说：“我是想跟阿焰……妹妹，我想换个cp。啊，我绝对不是插足你们，真的只是为了游戏。妹妹你……不介意的哦？” 周焰哪里还看得进信息，他的眼睛密切注视着她们俩，暗暗许愿林栖不要抛弃自己。他们旁边也不知何时驻足了好几个凑热闹的人，都在假装看风景却竖着耳朵听这大型修罗场的实况直播。 林栖说：“我是不介意的。只是我玩游戏很差的，别嫌弃我就好。” 程彤茗开心极了，说：“妹妹你太好了，你真好。怎么会嫌弃你呢。” 于是林栖大声喊：“喂，周警官，我要和大美女组cp了，你和那边那个棒球帽帅哥一组吧！” 噗嗤，大家都笑了，程彤茗的脸色更是精彩。她愣了两秒，说：“妹妹，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栖刚要说话，周焰把她拉走了。周焰说：“程小姐，我们不换。” 然后周焰拉着林栖去吃水果。他心里甜甜的。虽然傻姑娘笨死了，但是毕竟没有把自己推给那个女人。 林栖回过神来了，说：“哦……她是想跟你组cp呀！刚才叫你小公子，现在叫你阿焰。嘿嘿嘿。” 周焰说：“我也不知道她怎么这么叫我。” 林栖问：“她是不是对你有意思？来来来，我们来扮演分手吧，还是上次的剧本……” 周焰把哈密瓜塞到林栖嘴里，认真地说：“林栖你听我说：我对她没有意思，你乖乖吃东西，不要想着和我分手。听到没？” 林栖嘟哝：“她这么漂亮，身材又好，说话酥酥麻麻的，段野就喜欢她这款。我也喜欢。你怎么……” 林栖看到周焰警告的眼神，便不再说了，只顾低头吃起水果。 第57章 寻宝游戏 大家休息得差不多了，光头说：“青春组的同学们请注意！接下来，我们要玩一个‘寻宝游戏’。每寻到一个宝贝，就记一分。” 听说可以赚分数，李婉和林栖都跃跃欲试。 光头开始说规则：“同学们，在我们抵达这里之前，我的助手已经在凉亭周边藏起了20个小纸团，上面印着宝箱的图案。像这样。” 大家仔细观察光头手里展示的红色小纸团，跟蚕豆差不多大。 光头指了一下四周的范围，说：“就在这一片区域，十五分钟的时间，看大家能找到几个。” 有人举手问：“都藏在什么样的地方？” 光头说：“石头下面，大树上面，都有可能。准备好了吗？计时开始！” 顿时，这些衣衫整洁的青年们像脱缰的野人一般冲向四面八方开始刨地。 周焰问周灼：“这不就是我们小时候跟爷爷玩过的‘满地找糖’吗？可以啊你。藏哪儿啊，你是不是知道藏在哪里？” 周灼笑而不语，被周焰打了一拳。 林栖和李婉在一块大石头旁边侦察，不一会儿，只听李婉喊道：“啊！我找到一个了！在石头缝里！” 光头开心地说：“还有19个宝箱，大家加油！” 周焰和周灼也走过去。 李婉看到周焰，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推了推林栖，说：“林栖妹妹，你跟周警官一起吧，否则再找到宝藏的话，也说不清是你的还是我的。” 林栖只好放弃了那块大石头，跟周焰转战一棵大樟树。 周焰说：“我看树根，你看树干。” 两个人绕着树转了一圈，林栖说：“看！上面树枝丫上面有一颗纸团！你不是说会爬树捉猫吗？到你表演了。” 周焰一看，是有点高，跳起来是够不到了。难道还要爬树？那个红背心助手是怎么把纸团放上去的！ 林栖看出了他的犹豫，便说：“我有办法了，你让开。” 林栖从地上捡起石头，扔上去砸那个树枝，可惜没瞄准。 这个办法真是聪明啊！林栖又扔了一次，不幸又失败了，便把石头交到周焰手上。 这个周焰擅长的。他右手轻抛，石块划出一条漂亮的弧线，红色的纸团掉下来了。 林栖开心地拍着周焰的肩膀，说：“哇，你真厉害！没想到你还有这能耐啊！” 被夸奖了，周焰很开心。然后他醒悟了：周灼设计这个游戏，该不会也是有目的吧？比如，让林栖看到他的长处。 于是周焰打起了精神。他环顾四周，然后指着一株草，说：“林栖，你把它拔起来。” 果然，草的根部盘着一个红纸团。 接着，他们俩在凉亭柱子裂缝处找到一个，在石凳底下找到一个，还发现岿然伫立的红背心助手脚底下踩着一个。 林栖激动地说：“天哪，你这么擅长的吗？你不做缉毒犬真是可惜了。” 周焰觉得姑娘太坏了，便指着不远处一坨陈年牛屎，说：“这坨屎下面有一个，你信吗？” 林栖说：“我信。” 周焰说：“你去捡。” 林栖说：“……我们这么努力，要是真得奖了怎么办？” 周焰说：“听你的。你说怎么办？” 林栖说：“还真不好办。” 周焰说：“怎么不好办？” 林栖说：“是不是，不管我怎么办，你都可以？” 周焰说：“嗯，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于是，林栖捡了根树枝朝牛屎走去。 过了一会儿，她大喊起来：“婉婉！婉婉！快来救我！我踩到屎了！” 李婉闻言，跑去帮忙。她仔细看了一下，笑了，说：“林栖妹妹，你把脚抬起来吧，没事，这牛屎时间久了都硬了。不会糊起来的。” 林栖小心翼翼地抬起脚，李婉说：“你看，没错吧？” 说着，李婉一脚把牛屎踢飞。 然后她就尖叫起来：“啊啊啊啊啊啊！牛屎下面有这么多纸团！一二三四五六！六个！” 一群挖土群众都投来嫉妒的目光。 游戏结束，周灼和李婉cp得了8分，大获全胜。 林栖给周焰使了个眼色，凑近李婉羡慕地说：“真是不入屎穴焉得红纸啊。恭喜你呀婉婉！” 第58章 她好凶 寻宝游戏结束，青春组继续登山，拾级而上。傍晚的时候，终于抵达山中营地。 光头说：“我们要分配房间了，两人一间，合法夫妻可以住在一起，其他同学不能男女混住啊，大家找好房搭子。” 很快，房间安排妥当了。周灼和周焰是301，李婉和林栖是302。 周焰和李婉把背包放到房间里，跟着大家来到营地的标志性雕塑处拉横幅拍合影。 在场的孩子很多且很兴奋，因此拍合影难度比较大。 芒果哥哥挂着永不疲倦的微笑，指挥孩子们在最前排席地坐下。 但是孩子们叽叽喳喳，摁下这个又蹦起那个，还有的孩子嚷着要睡觉要吃饭要玩具。 可惜芒果哥哥带来的小玩具已经发完了，感觉他的声音里透露出疲惫。光头、小丸子和另外一个导游也来帮忙，但是总有几张小屁股坐不住。 队伍中，大人们的耐心也渐渐被消耗着。 周焰看到林栖脸上露出不悦。不好，她生气了。 只见林栖一个箭步冲到摄影师旁边，抢过芒果哥哥的扩音器，大喊一声：“吵死啦！” 瞬间，大人小孩都被镇住了。 林栖说：“我是医生！我看看哪个小朋友屁股痒，谁要是坐不住，我就给他检查屁股！” 孩子们都害怕了，纷纷把屁股坐得端端正正。 林栖说：“很好。一会儿谁得了屁股痒的病，我就来治疗他。听见没？” 孩子们惊恐地点头。 林栖又说：“接下来我要看看大家眼睛健康不健康。大家先把眼睛闭上，摄影师叔叔喊到三的时候，大家同时张开眼睛，明白没有？” 孩子们都说：“明白了。” 林栖又说：“牙齿也要检查的！大家现在笑起来，把8颗牙齿露出来，很好，保持住。” 孩子们紧张地咧开小嘴，绷得牢牢的。大人们见状都偷偷笑了。 林栖又怒吼一句：“笑什么？！你们大人们也要检查的，都微笑露出牙齿，闭上眼睛。好，保持住，听到摄影师叔叔喊到三，就一起睁眼啊！预备！” “一、二、三！” 画面定格，每个孩子脸上都是被恐吓出来的诡异又紧绷的微笑，和拼命瞪大的双眼。 林栖看了一下摄影师的照相机屏幕，满意地说：“很好！每个小朋友都很健康！解散！” 话音刚落，就有两个小孩哇的一声哭了。 其他小孩也纷纷扑到家长怀里去了，躲得离林栖远远的。 周焰身边站着的棒球帽小伙子轻声地吐槽：“哥们，你女朋友好凶啊。” 林栖却一脸得意地把扩音器递还给芒果哥哥，说：“看到没？学着点！” 然后她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去吃饭了，留下凌乱的芒果哥哥，还在思考着他被震得稀碎的教育哲学。 —— 亲情组去酒店里面吃自助餐了，青春组被安排在酒店后院吃烧烤喝啤酒。 林栖和李婉走进后院的时候，已经有好几摊正在烧烤的人了。有的摊是厨师在烧，有的是住客们自己动手烤。 周灼和周焰跟两个姑娘坐在同一桌。周灼拿了一打啤酒，问大家喝不喝。 李婉连忙摆手拒绝，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果汁。 林栖接过一支啤酒，在桌角一抵，瓶盖就开了。她就着瓶子喝了起来。 周焰从没见过林栖喝酒，对她开瓶盖时的市井气息有点吃惊，但是想来，应该是跟段野元宝那些小混混学的，便也给自己拿过一瓶啤酒。 正要打开，李婉小声地阻止了他：“周警官，喝酒……对身体不好。” 周灼被啤酒呛到了，连连咳嗽。原来好心的李婉还记挂着堂弟的“疗程”，周焰拿着啤酒的手停住，不知该打开还是放回。 林栖狐疑地看了李婉一眼，说：“他妈妈都没管这么宽吧？婉婉你怎么了，我也在喝周灼也在喝，你怎么偏偏管他？” 李婉支支吾吾。 林栖又戏谑地说：“适度饮酒有助于心血管健康并减少糖尿病风险，还能增加朋友减少压力。他是个成年人，喝支啤酒你要管，婉婉你有点奇怪呀。” 李婉脸红红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周焰只好把啤酒放下，说：“其实我也不是很想喝。我去拿果汁。” 唉，都怪老勺那个混蛋！ 第59章 别爱上我 周焰端着果汁回来的时候，看到周灼和李婉吃着烤肉聊着天，是轻松休闲的模样。林栖不在位子上，可能是去拿吃的了吧。 周焰吃了些桌上的食物，拿出手机来继续看钉钉群。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处理完了工作，周焰抬眼看到那个位子还空着。 林栖还没有回来。她去哪儿了？ 周焰起身去寻找。 在一个角落里，周焰看到了那个姑娘，她正吃着烤串，跟身边的男人谈笑风生。那个男人穿着滑稽的t恤，正是芒果哥哥。 周焰看到他们两个聊着聊着就拿出了手机，姑娘好像是扫了一下那个男人的二维码。 周焰醋意上涌。 这时，一个女人走过来把手搭在周焰肩上。 是程彤茗。 她说：“阿焰，过来和我一起坐吧，这边有位子。” 见周焰站着不动，程彤茗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说：“阿焰，你不要误会，那个芒果肯定是有事情要跟林栖说。刚才拍完合影不久，那个芒果就到处找林栖妹妹。然后他们俩就在这个角落喝酒聊天，有说有笑，肯定是关于幼儿教育的话题，阿焰你别多想。” 周焰半推半就地，被程彤茗拉到了附近一张桌子。程彤茗开了一支啤酒递给他，他接过来喝了一口，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角落里的那两个人。 周焰看到他们两个说说笑笑，不知不觉一支啤酒就见了底。 他想冲上前去带走林栖，却又觉得不妥。 他不想表现得太明显、占有欲太强烈，却又难以忍耐她跟那个男幼师这么聊得来。 周焰无意中已经接过程彤茗递来的第二支啤酒。 程彤茗嘴巴一张一合，在说着些什么。但是周焰一点也听不进去。 程彤茗越靠越近，周焰也丝毫没有察觉。 终于，角落里的那两个人聊完了，挥手再见，男的走出这个后院，林栖笑眯眯地往李婉和周灼坐着的方向走去。 接近周焰的时候，林栖停住了。 她看到周焰坐在这里，肩膀上倚靠着一个美女。 “嗨！”她打招呼。 这时，周焰才回过神来。 程彤茗是什么时候坐到他身边趴在他肩上的？ 周焰推开身上的女人，紧张地站起身来。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程彤茗已经开口了：“哎呀林栖妹妹，真是抱歉，我喝了点酒有点头晕，在阿焰肩膀靠了一下。你，不会介意的哦？” 林栖还是笑着，好像根本没当回事，倒是问起了大美女桌上的西瓜是哪里拿的。 程彤茗指了一下水果自助区。林栖便开开心心地拿西瓜去了。 周焰跟上林栖，向她解释：“我和那个程小姐……我不喜欢她的。你别误会。” 林栖说：“嗯。没事。你哈密瓜要不要吃？” 周焰又问：“你和那个芒果哥哥聊什么那么开心？” 林栖回答：“他说，今天傍晚的合影没有把我拍进去，我说没事，但他坚持要我发一张单人照片给他，他给我p进合影里面去。” 周焰说：“所以，你就加了他微信？” 林栖点头。 周焰哀怨地说：“你都没加我微信。” 林栖转过头看着周焰，说：“怎么，酸溜溜的？” 周焰不知怎么回答。 林栖坏笑着撩拨他，说：“靓仔，你别爱上我哟，我不是什么好人。我只会……伤你的心。” 周焰捉住她的手，感觉即将开始一场调戏与暧昧，心里涌起期待。他正想跟姑娘找个地方展开物理与心理的拉扯，音乐忽然停了下来。 光头导游出现了。他拿着话筒，说：“各位同学，吃得怎么样了？游戏环节要开始啦！大家过来，按号码坐成一圈！” 李婉在远处边喊边招手：“林栖妹妹！这里这里！” 周焰便只好收起心思，跟着林栖回到队伍里。 第60章 画爱情 第一个游戏是“你画我猜”。 光头在微信群里发送了一个小程序，大家注册登录以后，就点击进入一个“游戏房间”。年轻人们在小程序里按照cp两两组队。每隔三分钟，光头就会出一个题，由一方来画，另一方来猜。猜中一题记一分。 林栖选择做“画”的那一方，周焰便负责猜。 第一题，光头出的题是“牛郎织女”。 周灼画了一对男女站在喜鹊桥上，李婉马上就猜对了。 而周焰的手机屏幕上出现的一笔一划勾勒出了一幅《猥琐男偷窥女人洗澡图》。 第二题，是“爱情”。 周灼画了个爱心，李婉猜了两遍就猜中了。 而周焰的屏幕上出现的，是“c?h?no?”。见周焰一脸迷茫，林栖又开始画六边形的苯环，连了一个醇基，又连一个氨基，可是直到时间截止，周焰还是猜不出来。揭晓答案的时候，林栖懊恼地说：“我的多巴胺画得这么好，你怎么还猜不出来？” 第三题，是“约会”。 周灼画了一男一女牵手看电影，李婉就猜出来了。 而林栖画的图由于比较色情，此处不宜描述。 第四题，是“白头偕老”。 周灼画了一男一女两个拄着拐杖的人，李婉就明白了。 至于周焰，他完全看不懂林栖所画的秃顶男和老巫婆。 最后一题了，林栖把手机递给周焰，沮丧地说：“要不，你来画吧。” 交换手机之后不久，周焰看到了光头出的题：幸福。 周灼思考了一下，画了四个围着桌子开心吃饭的人。李婉猜了“聚餐”“友谊”，第三次就猜中了“幸福”。 而周焰呢，画了一对开心结婚的男女。 正当林栖狂猜“结婚”“教堂”“婚礼”“婚庆”“随礼”“吃席”的时候，周焰看到林栖的手机上方弹出新消息提示： 芒果哥哥：活动结束后有什么安排？ 芒果哥哥：绕着营地散个步？ 芒果哥哥：赏光吗？ 周焰感觉到了来自情敌的威胁。 游戏结束，周焰和林栖换回手机，听光头宣布本次比赛的成绩。1号cp加5分；2号cp得0分…… 1号cp反超“老夫老妻cp”成为总分榜第一名了！李婉乐开了花。林栖由衷地为她高兴。 接下来的游戏是“cp任务大挑战”。 光头开始宣布游戏规则：“我们将会依次执行3个‘cp任务’，完成任务的cp计5分。任务完成得越好，加分越多。此外，我和小丸子还会根据大家的任务完成情况，评选出‘最浪漫cp’、‘最创意cp’、‘最默契cp’等。” 大家都表示听懂规则了。 第一个任务是：配音挑战。每对cp要挑选一段浪漫的影视情节，在指定的配音软件里完成3分钟左右的配音，软件评分“合格”则视为任务完成；评分“良好”加1分；评分“优秀”加2分。 每对cp可以去酒店大厅、房间或酒店外面别的相对安静的地方完成配音，任务完成时间为30分钟，计时开始。 第61章 招蜂引蝶 周焰翻了一下配音软件里的影片库，非常丰富，各种经典影片和流行剧作都有。他一时想不起来有什么印象特别深刻的浪漫情节。 周灼和李婉为了有个安静的配音环境，到房间去了。林栖说：“我们俩就在这里配一下音吧，反正就半个小时，懒得走了。” 周焰说：“也行，我们选择哪段影片？” 林栖也在看软件里的影片库，她突然开心地说：“居然有天线宝宝！这个好，没几句台词的，比如‘太阳出来啦’、‘我们去玩’、‘晚安，玛卡巴卡’。哈哈哈哈就这个吧！” 周焰提醒道：“玛卡巴卡是花园宝宝。再说了，选这个片子这个能行吗？我看要求是‘浪漫的影视情节’。” 林栖努了努嘴，说：“那就大话西游吧？后面至尊宝戴上金箍时说的，曾经有一份真诚的爱情摆在我面前。把慢吞吞戴金箍的那段也算上去凑个时间。” 周焰说：“那是段独白，一个人念就好了，能行吗？” 林栖说：“我念观世音啊，观音好像也有点台词的，好像是‘尘世间的事你还留不留恋’之类的，我记不清了。” 周焰吐槽：“这能叫cp配音吗？” 林栖哀怨地说：“那你说，配哪一段？” 最后，他们俩选了《喜剧之王》里面“尹天仇教柳飘飘表演学生妹”的那段。 他们风风火火地练习了两遍就完成了配音。评分“合格”，5分到手。还剩10分钟，别的组都还在一遍遍配音试图“优秀”。 周焰看林栖没有“再来一次以提升评分”的意思，便想着聊点别的。 周焰说：“我刚才拿你手机的时候，看到有人给你发微信了。” 林栖说：“哦，是吗？” 林栖当着周焰的面点开微信，周焰发现，置顶的是林栖的班级群、实习群、寝室群、吃饭群（这个好，朴实无华），青春群，以及段野。 在这些置顶的会话下面，是密密麻麻的标记未读信息的会话。 周焰说：“那么多未读信息，你不看的吗？” 林栖说：“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不怎么看手机的。如果有重要的事，他们会直接打我电话的。” 周焰问：“那不熟悉你的人呢？他们发的信息你就不看的？” 林栖说：“不熟悉的人不重要。但是我特别闲的时候可能也会看信息的。” 周焰说：“像现在，我们还有八九分钟时间空闲，你要不要看未读信息？” 林栖说：“我没空闲啊，我跟你一起共度时光呢。” 周焰笑了，说：“刚才，那个芒果哥哥发信息来了。” 林栖往下划了一点，果然看到芒果的头像。 林栖看了一下信息，说：“活动结束后绕营地散步，你去不去？芒果哥哥在邀请。” 周焰说：“他是只邀请你一个人吧？” 林栖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意思。” 周焰有点凄凉地说：“若不是有我在，你是不是会跟他走啊？” 林栖认真地想了一下，说：“嗯，他长得挺好看的，还是个外地人，的确挺适合‘成人交友’的。” 周焰急了，说：“你要是回复他说跟他去散步，我就叫老勺偷偷给他下巴豆。” 林栖说：“哈哈哈哈真损啊。之前段野也这样。我18岁生日的时候他和淑芸姐带我去酒吧，我第一次喝酒。对了，我还抽烟了，淑芸姐有各种漂亮的女士烟。然后他们俩先走，因为我要找帅哥。这是之前都说好的，淑芸姐还给了我买了个斜挎小包包，装了些计生用品让我带着。” 林栖喝了一口啤酒，周焰耐心地等她继续讲。 “然后我看上一个帅哥了，聊得挺好的，他还给我变了个魔术。但是他起身去完卫生间，就说自己急性盲肠炎了。” “然后我就去了街对面另外一个酒吧，当时喝得有点多，看谁都特别帅，撩了一个小哥，房卡都拿出来了，他突然被一个朋友叫出去有点事，很久没回来，他朋友来跟我说他手骨折去医院了。笑死。” 周焰问：“都是段野搞的鬼？” 林栖说：“是的呀。后来段野的一个小弟说漏了嘴，我就知道了。” 周焰心里感激这个段野暗中使的卑鄙手段。同时，他也很高兴，喝了酒的林栖变得健谈了，居然主动地说起了自己的往事。 然后周焰脑海里突然一道闪电劈过。 他说：“你的生日是4月21日，对吗？那次，你不是逃婚，你是去鳃城跟段野一起过生日了，对吗？” 林栖说：“嘿，大侦探，可以呀。” 周焰哑然失笑。段野在鳃城对林栖的招蜂引蝶行为千防万防，第二天林栖回碧市途经埃城，还是成功地开了荤。 幸好，那个人是自己。 第62章 他俩牵手了 30分钟的时间到了，最后一组cp也上传了配音作品，大家也陆续回到后院的游戏场地。 光头宣布，所有的cp都完成了任务，其中有6组是“良好”，获得1分的额外加分，有3组是“优秀”，获得2分加分。 李婉开心地说：“我得了优秀唉！” 林栖一边喝啤酒一边点开李婉的配音作品，是《泰坦尼克》里的一个片段，周灼的台词占了绝大部分，他讲英语讲得可真好听。李婉害羞地说：“是周总的功劳。” 目前，第1组cp还是稳居得分榜榜首，林栖撒娇地说：“婉婉，你要是赢了奖金，要请客呀！” 李婉说：“嗯嗯，请你们吃饭。” 林栖说：“我要吃‘疯狂星期四’，说定了啊。婉婉加油！为了炸鸡！” 李婉被林栖逗得直笑。 光头宣布，第二个任务是：双人舞步。每对cp任选曲目和动作，完成一段3分钟左右的双人舞蹈。光头会邀请亲情组的3位学舞蹈的小朋友做评委，获得1位小朋友的认可则视为任务完成；获得2人认可加1分；获得3人一致认可加2分。准备时间是半小时。 李婉慌了，说：“啊，我不会跳舞！” 周灼却说：“不怕，我们再回我房间去练，我教你，可以速成的。” 说罢，周灼牵着李婉走了。 林栖推了周焰一下，说：“看，他俩牵上手了。” 周焰问：“是你的功劳？” 林栖神秘一笑：“主要是周老板自己的魅力。” 周焰想问问林栖是怎么助攻的，但是目前还是完成cp任务要紧。 周焰说：“你会跳舞吗？我可是一点也不会。” 林栖说：“不用怕，我会的。我们跳‘麻袋哟，怪盗基德’。你来跳怪盗基德的部分就行了。” 周焰笑得不行，说：“好主意。那我们练习一下？” 林栖把手里的啤酒喝完，说：“不用练。我现在晕乎乎的想睡一下，时间到了叫我就行。” 周焰说：“你喝多了？” 林栖说：“没事，我很开心。” 说罢，她趴到桌子上，把眼睛闭起来了。周焰回房间拿了件自己的外套披在姑娘的身上。 然后他就安静地坐在姑娘身边，看着姑娘的睡颜。 他觉得很幸福。 一会儿活动结束了，邀请她绕着营地走一圈吧？今晚月色不错，适合表白吗？ 表白，是不是还太早？ 时间到了，大家回到场地坐定，周焰温柔地唤醒了林栖。 光头隆重地介绍了三位评委小朋友，请他们前排就坐。 第一个表演的，是1号cp。大家看到周灼起身表演，都起劲地鼓掌。 李婉换了一条漂亮的裙子，在灯光下非常耀眼，虽然她的神色略显紧张。 在光头的示意下，悠扬的华尔兹乐曲缓缓响起，周灼拉起李婉的手，轻柔地将她引入场地中央。 在音乐声中，周灼引导着她转身、旋转。李婉的动作有些生涩，却在他的带动下渐渐流畅起来。伴随节奏，她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优雅的弧线，羞怯的笑容逐渐绽放。每一次转身，他们的目光交汇，那眼神让周焰看了都觉得齁得慌。 一曲结束，掌声雷动。三位小朋友评委不约而同地亮出了印有笑脸的牌子。 轮到2号cp了。林栖拉着周焰来到场地中央。 一看到林栖这位“凶巴巴的医生”，三位小朋友兴奋的脸庞瞬间呆滞。 林栖可没管那么多。在《等一下，怪盗基德》那鬼畜且喜感的背景音乐之中结结实实地跳起了青海摇。 在场的年轻人们欢呼起来，吹着口哨，还有几位站起来跟着林栖一起摇。 音乐结束，三个小朋友犹犹豫豫地盘算着怎么打分。林栖一个眼刀扫过去，三只小手齐刷刷地亮出了“笑脸”。 完胜。 第63章 月下之吻 等10组cp都表演完双人舞，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 光头说：“第三个cp任务，是‘奇峰日出’。要求每对cp与奇峰山的日出美景合影。明天上午六点之前把照片发到群里，就算任务合格。我们会邀请亲情组的四位摄影爱好者给每张照片打分，良好则再加1分；优秀则再加2分。” 有人问：“我们俩可以摆好姿势请别人帮忙拍照吗？” 光头说：“不行哟。要自己拍。要修图的话也可以，但是也要自己修哟。”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起了拍摄计划。 光头说：“明天的日出时间大约是五点半。那么，今天先到这里，活动结束，期待大家的浪漫照片！” 众人散场了。 周灼对堂弟和林栖说：“我和婉婉去营地东边那个风车那里走走。晚点回房间。” 林栖斜了一眼周灼，一脸坏笑地说：“来来来，我跟你换张房卡，今晚……” 李婉闻言，慌忙打断了林栖的话，夺下她手里的房卡塞回她裤兜里，说：“林栖妹妹，忘记我跟你说的话啦？！那个……我散个步就回房间，很快的。今晚睡觉前，我再教你一种新的编绳花样。你别乱跑。” 周灼一脸歉意地看着林栖，然后被李婉拖走了。 后院里只剩下周焰和林栖，然后来了几个准备打扫场地的工作人员。 林栖抢在工作人员开始收拾之前，拿了一些食物过来，说：“我们打包一些吃的东西？我看你好像也没吃很多。” 周焰的确有点饿，便也去拿了些食物，以及打包盒。两人一边把肉食甜点装盒，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 林栖：“你要不要带点果汁？” 周焰：“我拿一提啤酒吧。我其实喝啤酒的，李婉有点误会，以为我不能喝酒。” 林栖恍然大悟：“哦……周灼的恶劣谎言是吧？” 周焰点头，又问：“你回复那个芒果哥哥了没？你要跟他去散步吗？” 林栖说：“为了他的健康着想，我回复他说我有男人了。然后拉黑了。你要不要确认一下？” 周焰笑了，说：“那么，接下来，你想和你男人做点啥？” 林栖想了一下，说：“我带你去看个东西，是好莱坞浪漫电影史上的重要道具，旧是旧了点，但保存得很好。” “啥？” 林栖提起打包盒往外走。周焰捡起椅子上自己的外套，喊住她：“外面有点凉，你穿上。” 林栖听话地被周焰的外套包裹住，袖子有点长，她便像只小企鹅一样甩着手走路。 周焰一只手提着食物和啤酒，另一只手空荡荡的，便又喊住她：“过来，挽着我。” 林栖嘟囔着：“要求真多。”但还是挽上了周焰的胳膊。 他们走到酒店外的空地上，不远处是露营区的盏盏灯火，还有村寨里寥寥的村民。平地上有一伙人围着篝火弹琴唱歌，那是青春与自由的颜色。 林栖挽着周焰继续走，走到营地边缘，脚下是深深的悬崖。林栖身上披着的外套在夜风中沙沙作响。 他们放眼望去，银色的月光洒在山间，仿佛为这片宁静的天地披上了一层轻纱。深邃的山谷中有一条河流如同闪烁的银带，蜿蜒而过。 周焰的心中一阵涟漪，扭头与林栖的目光相遇。 周焰问：“道具呢？电影道具在哪里？” “你看！”林栖的手从长长的袖子里伸出来，指着天上的那轮明月。 原来是月亮啊！ 的确是好莱坞浪漫电影史上常用的道具。周焰笑了。 林栖说：“好看吧？” “嗯，特别好看。” 他们俩在长凳上坐下来，开始野餐。 林栖用老办法抵开啤酒的瓶盖递给周焰，狡黠一笑，突然出题了：“说！哪部电影里的重要镜头出现过月亮？！说出五个就算你赢！” “啊？这个……”周焰措不及防，搜肠刮肚地想答案，咕咚咕咚喝了半瓶，终于想到了：“《e.t.》里有！小男孩骑自行车飞过夜空，外星人坐在车篮里，背景就是满月。” “不错！还有呢？”林栖给自己也开了一瓶。 “《海上钢琴师》，主角在月光下弹奏钢琴。” 林栖思索了一下，说：“嗯，是有这么一幕。还有呢？” “还有……小黄人那个电影，格鲁要把月亮缩小偷走。” “嘿，不错嘛。再能说出两个，你就赢了。” 周焰灵机一动，说：“《大话西游》！月光宝盒，有月亮！” “哈哈哈笑死，以前陪我看月亮的时候叫人家小甜甜。”林栖醉眼迷离地演绎起了电影里的台词。 周焰说：“最后一个了，我说出来，就有奖励对不对？” “嗯。你说得出来吗？” “《九品芝麻官》，周星驰和钟丽缇在屋顶上聊着天，月亮变成了爱心的形状。” 林栖开心地看着周焰：“可以啊你！厉害呀你！” 周焰含情脉脉地说：“我要奖励。” “要什么奖励？” 周焰凑近林栖，把她手里的酒瓶拿走放在一边，拉过她的双手环住自己的腰，然后捧起她的脸。他的脸慢慢靠近她，在似水的眼波之中，周焰在姑娘的嘴唇上留下了一个吻。 这是一个不包含情欲的吻，淡淡的只停留了两秒。周焰吻得极其温柔，好像是一个告慰爱情的仪式。 这是他第一次认认真真亲她，像一对普通的恋人一样。 林栖大概是不胜酒力，软绵绵地由着他又啄了一下嘴唇。 周焰放开她，含情的双眼看着姑娘伸手去摸自己的唇瓣。 姑娘说：“再来一次，跟刚才一样。” 哈哈，姑娘喜欢这样。 周焰的心里，融化的雪水开始漴漴，萌发的绿苗撬开地表，春色攀上枝头，花朵以倍速绽放，无数的彩色气球飞上了苍穹。 第64章 流星镇孤独的猫崽 那个月夜，周焰和林栖坐在营地边缘看月亮看山谷吃东西喝啤酒。 他们又进行了几轮“电影问答”，周焰发现林栖的阅片量惊人。 他问林栖，什么时候看的这么多电影。 林栖说：“在流星镇，段野住的那个地方隔壁是个音像店，倒闭好多年了，因为那时候早就已经没有人租光盘看电影、买磁带听歌曲了。” 周焰安静地听着。林栖有点醉了，柔软的声音打开了记忆的尘封。她讲起了那时的自己。 “那时爷爷已经死了，我放学了就会去段野那里，他基本上都不在家，只有深夜回来睡一觉，他家没有人，没有锁门。他隔壁也不锁门的，那些碟片没人要了，那台电视机和vcd机还能用的。我看一个电影再回家，时间刚好，我奶奶差不多吃完晚饭又出去了。” “我奶奶不许我做饭，也不许我跟她一起吃饭，都是她吃完了留下来的给我吃。她留多少，我就吃一半，另一半我第二天清早吃了去上学。” “她好像刻意避着我，不想看见我。周末和假期，我就都在段野的房子里待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回家吃锅里的饭，又跑回段野家，再等时间差不多了回家睡觉。” “段野只有受伤或者生病的时候才待在家里。我就拿他的钱给他买药。他家只有一个泡面锅，我也会给他做点饭。” “有时一连好几天，他都没有回过家的痕迹。我觉得他可能死在哪里了。但后来他都回来了。他也不说去了哪。他有时突然回来看见我在他家，也不问我为什么在他家里。好像我是透明人一样。但我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周焰难得地听到林栖略带哀伤地讲述自己的过往。不再像是之前那种戏谑的口吻。 也许是酒精，也许是月色，卸下了她的铠甲。 “有一次他一身酒气带了个女人回来，我当时躲在隔壁看电影。他发现我的时候，眼神怪怪的。后来，如果他家有女人，我就不进去了，或者从后门溜出去，在河边坐着，想东想西。” “后来我在南城读高中时，如果魏叔叔他们家来客人，或者他们三个去别人家做客，我就说自己要去学校自习，然后去操场最高那阶看台坐着，想东想西。” “魏叔叔他们对我很好，他儿子也很好，在学校很护着我。” “段野来南城找我，我穿的衣服是魏阿姨买的，漂漂亮亮，干干净净，他穿起了西装，也干干净净。” “魏叔叔的儿子比我高一个年级。他考上了一所北京的大学，魏叔叔要换个地方做生意，就把南城的房子卖了，想带我去省城。我说我可以留在南城住校，他们就走了，经常打电话给我。还邀请我去省城过春节。他们对我真好。” “我高三的时候不想读书了，因为当时我以为段野已经不打架了，我即使以后学医也没什么用。” “但是我发现段野还是要打架的。而且血淋淋地逃到南城来，倒在一个小诊所里。他说他犯了事，不能去大医院。需要我照顾他。” “过了好多天，他才恢复过来，能下床了。然后他就回鳃城了，我也就回学校继续读书。” “我到碧市来上大学，本来好好的，不知怎的，有个室友突然仇恨我。我在寝室住着很难受。刚好段野在碧市的房子空着，我就住到他房子里来。段野那几年赚钱了，想想以前那么穷。” “现在我真的学医了，他倒是再没受伤了。嗯……挺好的。” 然后林栖就在周焰肩膀上睡着了。 她今晚喝得是有点多了。 第65章 太阳的词性 坐在长凳上，周焰搂着睡梦中的林栖，风吹起她的额发，露出了那道疤痕。 周焰仔细端详，应该是流血受伤缝过针。林栖的刚才的故事里还没有讲到过这一段。 周焰想用手指去抚摸她的额头，林栖的电话却突然响了，惊醒了姑娘。 是李婉打来的，催她回房间。 林栖睡眼惺忪地挂断电话，说：“我睡着了啊？嘿，我们回去吧。” 周焰一边收拾垃圾，一边问：“明天早上要拍日出合影，几点起床？” 林栖说：“六点前上传照片是吧？5点58分起床吧，我今天看过了，我房间窗子就能看到太阳。” 周焰说：“这么随便的吗？要拍个什么姿势吗？一人一只手比个爱心，把太阳圈在爱心里，怎么样？” 林栖说：“也只能这样拍了吧？我其实想对着太阳竖中指的，既个性又点题。不过会有损你的形象。就普通拍照吧。” 周焰笑着默认了，那就随便拍一下完成任务，让她多睡几分钟也好。 回到酒店，林栖去大堂借充电宝、买内裤袜子。 周焰说：“你换下来的衣物放我背包里吧，我帮你带回去。” 林栖说：“我扔掉就好了。” 周焰皱眉说：“有点浪费，且不环保。” 林栖正色说：“周先生，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环保吗？不生孩子，而且自己也早点死，才对地球最有好处。” 周焰骇然。 林栖委屈巴巴地说：“我已经不打算生孩子了，穿个一次性袜子有什么过分的。” 周焰不知道怎么回答。 林栖又说：“发达国家人民过着泳泳池高尔夫的生活，我穿个八块钱的一次性袜子有什么过分的。” 周焰知道她在强词夺理，却又无法反驳。便没有说话。 这个姑娘已经不是第一次说自己不生孩子了。不过，想想她也才十九岁，连爱情都没有经历，对于婚姻和家庭抱有这种想法也是正常。 如果她愿意接受自己，会不会改变现在这个想法呢？ 毕竟，她在小区里做孩子王，在亲情组能止夜啼。她跟小孩子在一起还挺合适的。 如果以后确实不想要孩子也没关系。周焰对这个也没有执念。她高兴就行。 不好，周焰吃惊地发现自己又在想“一辈子”的事了。 上次还只是想结婚，现在居然在想生孩子了。 周焰决定，自己还是要环保的，万一姑娘就改变主意跟自己组建家庭了呢。到时候姑娘抱着孩子懊悔自己穿过的一次性袜子时，怎么安慰她呢？ 回到房间，周灼在跟米组长打电话商量事情，周焰便去洗漱。 刷牙的时候，他隐约听到了堂哥说“申请人才公寓”之类的关键词。周灼是在给李婉找住处吗？李婉应该不符合人才公寓的申请条件吧？ 周焰从卫生间出来，问堂哥今晚过得怎么样。 周灼嘿嘿地傻笑。 周焰问他进展到哪一步了。 周灼说：“牵手手了。”然后他就哼着歌洗澡去了。 周焰躺在床上，想着今晚的事情，觉得很幸福。 反正都已经想了这么多了，顺便把孩子的名字也想了吧。 在梦里，他成了五个孩子的爸爸。 再醒来的时候，耳边是周灼的闹钟声音，窗外的天尚未破晓。 周灼跳起来洗脸了，为拍合影做准备。 周焰想着林栖既不想赢也起不来，便又眯了五分钟。 李婉敲门的声音传来：“周总，快要日出了。” 周灼衣冠楚楚地走出卫生间，说：“老弟你怎么还躺着，快呀。” 李婉在门口说：“周警官，我已经把林栖妹妹叫起来了，你也加油。我们先走了！” 然后他们俩就拿着三脚架，去找拍摄角度了。 什么？三脚架？哪来的三脚架？周灼明明连包也没带！该不会也是那个米组长…… 周灼胡乱地洗了脸，来到隔壁。 隔壁302门虚掩着，周灼敲了两下，喊了两声，没回音，便推门进去。 果然，林栖被李婉薅起来以后又倒下去了。 周焰走到姑娘床边，轻轻叫她：“林栖，起床，已经日出了。” 林栖探出头来，撒娇地说：“要亲一下。” 周焰便亲了一下。 林栖搓着眼睛说：“他们去拍名词的太阳了，我们来做动词的太阳吧？” 哈，这个姑娘！ 第66章 死你床上 周焰被林栖勾住脖子，觉得这姑娘怎么随时随地能撩他。 出于对游戏的尊重，周焰还是提醒了一下：“5点55分了，现在。” 林栖说：“我不是说了么，我昨天就确认过了，在这个房间窗户……等下！不好！我昨天看到的是夕阳！” 林栖跳下床，猛地拉开窗帘，果然，这个房间的窗户是朝西的。 她慌了，趿上拖鞋就往外冲：“快！你拿上手机！” “哎！外面风大，凉！”周焰抓起一条毛毯就追上去了。 六点钟到，青春群里最后一组cp的照片也发上来了。 是裹着毛毯发型凌乱的姑娘和慌忙入镜脸有残影的周焰。 经过评审，周灼和李婉的照片跻身“优秀”之列。 他们的照片很有创意。是周灼在为李婉戴簪子，而那颗红蛋黄一样的初阳就落在簪子上，成为了耀眼的装饰。 林栖感叹道：“明明只要周老板的脸一出现就能稳得优秀，偏偏他们还这么努力。” 吃完早餐，青春组整装待发了。亲情组为小朋友们的生物钟着想，晚点再集合爬山，去登顶奇峰山。 周焰敏锐地发现，李婉昨天背了一天的双肩包，今天背在了周灼的身上。 林栖又想和李婉走在一起，却被周焰抓了回来。 周焰说：“你没点眼力见儿？” 林栖这才发现了端倪，露出“原来如此”的微笑。 于是，周灼和李婉紧跟着光头导游走在队伍最前面，周焰和林栖走在了队伍中段。队伍比较松散，前前后后两两结伴，都在自顾自地说着话。 林栖很八卦地问：“你问你哥了没，他和婉婉的事他是怎么想的？” 周焰说：“老勺一个劲傻笑，什么也没说。你呢，你昨晚没问李婉？” 林栖说：“我问了。她不承认。可能你哥还没表白。” 周焰说：“你具体问出些什么信息？我们来推理一下。” 林栖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又玩福尔摩斯啊？你知道吗？女人聊天的时候，一般会加一句‘这是个秘密’，或者‘你不要告诉别人’，或者‘我只跟你一个人说’。” 周焰：“所以，李婉的确跟你讲了一些细节，是吗？” 林栖说：“是的，但我不能告诉别人。我昨晚发誓了的。要是我告诉别人，我看上的每个帅哥都是性无能。” 周焰震惊。 林栖笑着说：“看看你这张脸！哈哈，昨晚我这么发誓，婉婉也是这个表情。” 周焰的脸更黑了。 林栖说：“如果你喜欢玩福尔摩斯，那我推个理吧。我知道你哥跟婉婉说的那个‘恶劣的谎言’是什么了。” 周焰一脸恐惧。 林栖得意地说：“你哥说你得了绝症了，活不久了，是不是？” 果然，这个姑娘如她自己所说，不擅长推理啊。周焰笑了。 周焰说：“你猜得很好，不要再猜了。我们说点别的。你知道吗，你昨晚喝了酒以后特别可爱。” 林栖回忆了一下，说：“哪里可爱？” 周焰说：“哪里都可爱。” 林栖的坏笑又出现了。她说：“要不是婉婉拦着怕你死在我床上，我还能更可爱。” 周焰已经总结出来了，被她调戏的时候一定要更加不要脸，绝对不能在气势上输掉。于是他也邪魅地笑：“哦？你说说，你能怎么个可爱法？” 林栖在言语上毫不吃亏，说：“要不，你签个生死状把婉婉堵住，然后我们一起可爱一下？” 周焰顺着杆子往上爬：“你连我这个得了绝症的病人都不放过吗？” 林栖：“那你愿意死在我这里吗？” 周焰：“我迟早死在你这里。” 第67章 许愿 一行人到达了奇峰山顶，林栖哇哇叫着跑向栏杆去看脚下的风景。 人们纷纷开始拍照，周焰便说：“你转过来，我给你拍个照？” 林栖说：“不用。你要拍吗？你站过来，我帮你拍。” 周焰：“你长得这么好看，怎么不喜欢拍照？” 林栖说：“这么好的景色，我要用眼睛好好看。” 周焰：“拍个照留念一下也好啊。” 林栖说：“重要的东西，不拍照也不会忘记。” 周焰：“没有照片的话，有些事会记不起来的。” 林栖颇有哲理地说：“能忘记的东西，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周焰笑了：“这么洒脱的吗？” 林栖骄傲地说：“是啊，一蓑烟雨任平生。” 周焰便站在林栖身边，跟她一起眺望。 山顶的视野开阔，蓝天如洗。阳光照耀连绵起伏的山，那是层层叠叠的绿意和形态各异的岩石。山中可见几段蜿蜒的小路，引着徒步的游客前行。不远处还有穿行的缆车，车厢的影子掠过山谷里的村子。 奇怪，不再想着拍照，眼前的一切却更深刻地印在了脑子里。 看够了景色，光头导游带大家走到旁边的一座寺庙，寺庙门口的一棵大树上挂着密密麻麻的许愿牌。 助手小丸子把许愿木牌和笔分给大家，光头说：“大家请把自己的愿望写好，挂到大树上。心诚则灵。” 李婉开心地写起了愿望，林栖凑近去看，并念出声来：“希望父母健康、姐姐接好孕，弟弟姻缘美满。” 林栖说：“好婉婉，你怎么不给自己许个愿？密密麻麻写的都是祝福家人。呐，我这个牌子给你，你写点你自己的愿望。” 李婉说：“我写的是我自己最想要的东西。林栖妹妹，你也写自己的愿望。很灵的。” 林栖说：“我没什么愿望好写。” 李婉说：“怎么可能没愿望呢？比如，你以后想嫁给谁，想婚姻怎么样、财运怎么样……” 受到启发的林栖豁然开朗，她大笔一挥，写好了。 周焰一看：祝我嫁给富老头，迅速继承遗产。 写得很好，还不如不写。 林栖转过头问：“周警官，周老板，你们写好了吗？” 李婉也说：“我们一起去挂树上吧？看看写了啥？” 两兄弟紧张地捂住自己的许愿牌。 周灼说：“你们的牌子拿来，我弟会爬树，让他挂到高高的树枝上去。” 李婉说：“爬树不太好吧。给你，周警官，就挂在那根枝桠上，心诚则灵，不用挂太高啦。” 挂好牌子，周焰走到林栖身边，问：“唯物主义者，我们去寺庙里走走？” 林栖毫不示弱，说：“好呀，社会主义建设者。” 周焰是党员，不信这个，也从不焚香拜佛。但当他走到巨大的佛像前，在大佛慈悲的目光中，他的心动了一下。 他看着身边的姑娘，觉得似乎冥冥之中真有定数。 姑娘看着求签跪拜的人们，突然无来由地笑了一下。 周焰问她笑什么，林栖靠近他耳边，说：“求神呐？求得神多~自有神庇佑啊。” 原来她是想起了那经典的港片情节，周焰心领神会，便轻声用不标准的粤语唱了几句：“求神，求神，诚心礼佛来求灵神，同小姐你三生有幸，同小姐你成为情人，好心施舍你怜悯。” 然后两个人就无声地笑得像个神经病。寺里的和尚瞪了他们一眼。 两个良好市民见状，马上就收敛了，快步离开和尚的视野。 第68章 执子之手 周焰和林栖很快从寺庙里出来了，其他人还在庙里慢慢参观，也有求签乐助的，看来还要再等一会儿。 他们便回到许愿树下坐着。 周焰从裤袋里拿出一个红色的东西，说：“这是你的许愿牌。刚才我没给你挂上去。还给你。” 林栖问：“为什么不帮我挂？” 周焰说：“良心过不去。我觉得要是挂了，就是在害某个富老头。” 林栖说：“这么同情富老头啊。” 周焰开玩笑地说：“为了得到遗产，你计划怎么害死富老头？” 林栖：“你是警察，你反侦察技能强。你帮我谋划一下。怎么伪装成意外或者自杀。” 周焰：“那我岂不是成了共犯了？” 林栖：“要是我和富老头玩点刺激的，他心脏病高血压承受不住，死了，我要坐牢吗？” 周焰：“你好好改造，这个社会是愿意重新接纳你的。” 林栖笑了，把许愿牌抛进不远处的垃圾筒，说：“算了，我不搞富老头了。饶他一命。” 周焰又拿出一个新的许愿牌，说：“你重新许个愿吧。” 林栖吃惊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多拿了一个？你该不会还顺了一支笔吧？” 周焰果然变魔术般地拿出一支笔：“给你。写吧。” “我没什么愿望。让给你写吧。” 周焰说：“那你写：请让周焰的愿望实现。” 林栖笑死：“你果然对这个灵宝地界缺少信念啊，要我帮你加持一下你的愿望啊？双保险是吧？行吧。你的愿望是什么来着？希望成为刑警是吗？”也不等周焰回答，林栖就照着刚才周焰说的，写起了许愿牌。 周焰把她的牌子认认真真地挂到了树上。 他们俩又聊了一会儿，大部队从寺庙出来了。光头导游清点完人数，说：“接下来，我们就要下山了。预计12点抵达山脚的奇峰农庄跟亲情组汇合，吃完午饭后返程。” 有人说：“亲情组早上出发得晚，现在还没爬到山顶这里呢，怎么可能12点跟我们汇合？” 光头说：“亲情组孩子多，就坐缆车下山。而我们徒步。这样算起来，时间是差不多的。” 大家表示理解。 光头又说：“下山过程中，我们有一个cp任务，完成的话计5分。” 有人说：“我这组反正分数已经落后了，任务不想做了。” 光头说：“我昨晚跟米组长沟通，我们这次不是只有第一名的cp得奖，是每组都有奖。分数最高的一组cp是一等奖，奖金是分数的100倍；分数排名第二三四五的组是二等奖，奖金是分数的60倍；其余各组是三等奖，奖金是分数的20倍。” 李婉开心地对林栖说：“我和周总已经45分了！要是完成这个任务，就有50分呢！” 林栖也替她高兴：“是啊，完成这个任务的话，还能稳住第一名！” 李婉激动极了：“那就是5000元啊！” 光头开始宣布接下来cp任务的内容。他说：“这个任务，是牵手下山。我的助手小丸子会在队伍的最后面监视大家的，谁的手松开了，就记零分！大家也可以相互监督。” 这个任务听起来容易，其实挺难的，大家一时议论纷纷。 李婉说：“林栖妹妹，下山走要两个小时左右，我们先去一下洗手间，免得途中上厕所耽误了牵手。” 林栖说：“好主意。再去厕所顺一条长长的厕纸，把两个人的手缠在一起以免松开。” 李婉说：“厕纸可不行。我包里有条丝巾。” 林栖说：“嗯，那一会儿我帮你们两个把手缠起来。” 李婉说：“你和周警官要不要也缠一下？” 林栖说：“我就不用了吧……” 周焰知道林栖不想缠也不想赢，便说：“不用缠，我会紧紧抓住她的。” 李婉说：“那就拜托你了，周警官。” 做好准备工作以后，光头导游小旗一挥，带队下山。 青春组的男男女女两两牵手，依次前行。 周焰也牵起林栖的手，紧紧握住。 他可不会放手的。 第69章 调侃性取向 牵两小时的手，真是酷刑。林栖的手扭来扭去，几次想要挣脱，都被周焰逮住了。 他说：“你别动，咱换个姿势。” 于是，变成了十指紧扣。 后来，就是周焰单纯地捏着林栖的手腕了。 可能是因为大家的手牵久了都有点不舒服，纷纷加快了脚步，导致大家提前20分钟就到达了目的地。 林栖甩着发酸的左手。她嘟嘟囔囔地算着分数，19分。 林栖对周焰说：“反正我们分数垫底的，19的20倍，380块钱，我们俩分了吧。” 周焰说：“一会儿还有游戏呢，再攒几分。” 果然，亲情组还没下山。青春组的成员围着20人的大圆桌枯坐着，光头便提议大家玩“击鼓传花”的游戏：大家轮流传递一杯水，不许洒出来，音乐结束的时候传到谁，谁便抽个“大冒险”的卡片，完成上面所写的“大冒险”内容。 如果水洒出来了，则要罚酒一杯；不能完成“大冒险”的话也要罚酒一杯。 小丸子提来一些啤酒。 几个女士说自己不能喝酒，光头便说，可以让搭档的男士代喝。 大家对规则都表示接受，游戏正式开始。 满满的一杯清水在年轻人之间小心翼翼地传递，过一会儿便有一个人被迫去抽卡片，完成“大冒险”。 大概因为都是成年人，这些冒险内容有的比较擦边，但是大家好像都不介意。有一个女士唱了几句《大香蕉》；一位男士被自己的女伴化了个“如花”的妆；另一个男士被要求用200字描述自己最近一次的kiss。 当又一个男士被要求趴在地上驮着女伴做俯卧撑的时候，李婉局促不安了。她可能没见过这种场面。 坐在她身边的林栖安慰道：“没事的，婉婉，大不了喝杯啤酒。周老板可以喝的。” 李婉还是很紧张。 果然，下一轮的杯子就落到了李婉手里。 李婉哆哆嗦嗦地抽了一张卡片，上面写着：“亲一下在场的其中一个人。” 李婉的脸红到了耳根。 大家都起哄地鼓起掌来。 周焰看了一眼堂哥，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靠着椅背。 光头看出了李婉的犹豫，给她递台阶：“亲哪里都可以，额头脸蛋都可以。你亲谁呀李小姐？” 大家的起哄声更响了，周灼微微笑着，像是在等待什么。李婉更加局促了。 “亲我吧。”林栖忽然举手，一脸坏笑地说：“妞，大爷我喜欢你好久了。” 李婉像是见到救星一般，附过身，在林栖的脸上飞快地亲了一下。 林栖夸张地捧着自己的脸颊，陶醉地说：“啊，这该死的五彩斑斓的性取向！” 大家尖叫鼓掌，整个房间沸腾了。 周焰右边坐着的棒球帽小哥又吐槽道：“哥们，你女朋友真会玩。” 又玩了两轮，亲情组终于抵达了。 芒果哥哥指挥孩子们牵着家长去隔壁包厢坐成两桌用餐。他刻意地不去看林栖她们包厢的方向，周焰防备的心终于放松了。 人到齐了，大家招呼服务员上菜。 周焰鼓起勇气给林栖夹了一筷子菜。林栖很自然地吃了起来。 又一个小目标达成了。周焰非常开心。 回程的巴士上，光头导游开始宣布最后一个游戏：每组cp得到一份12色的超轻粘土和一套简易工具，要求大家在回程的两个小时内制作一个手工，一定要合作完成，可以是一个场景，也可以是一个塑像，主题是“奇峰之行”，由亲情组的小朋友们集体投票。完成手工记5分；若是良好，可抽奖一次；优秀则可抽奖两次。 有人问：“抽奖？什么奖品？” 光头答：“这个奖品是由你们公司提供的，我问过你们米组长，说是花生油电影票之类的。总之都是好东西。大家加油呀！” 李婉开心地对周灼说：“周总，做手工我擅长，我教你呀！” 于是，周灼在心上人的指导下开始搓长条、捏小球。 周焰问：“林栖，我们做个什么作品？” 林栖说：“你用绿色捏一个山，就像汉字‘山’的那个样子。” 周焰很快就捏好了。林栖说：“你把它拍扁。” 然后，林栖摘了一小颗红粘土，搓了两下，贴在“山”上，说：“做好了，叫《奇峰日出》。放那儿吧，我想睡觉了。” 真是敷衍啊，周焰无语。 林栖调低椅背，真的就睡着了。车里打了空调，周焰便从背包里拿出自己的外套给她盖上。 午安，姑娘。 第70章 爱情的感觉 青春组的巴士在公司门口停下，每组cp都把粘土作品匿名地摆在了一楼大堂里。 李婉和周灼的作品非常出彩，是栩栩如生的游山之景，森林很有层次，甚至连游客小人的表情都看得清清楚楚。 林栖一通猛夸，李婉又害羞了：“林栖妹妹，你要是想学，我以后教你呀。” 林栖说“求之不得”，然后便拿出她和周焰的作品，也摆了上去。 李婉沉默了。可能在这一刻，她后悔刚才招林栖为徒了。 接着，亲情组的巴士也抵达了。芒果哥哥带着一队小朋友进来，每人手里拿着一颗糖果。 小朋友们要把糖果放到自己最喜欢的粘土作品之前。 林栖说：“不知道有没有人欣赏我的艺术。” 不料，这话被一个小姑娘听到了，就是昨晚“学舞蹈的三个小朋友”之一。她恐惧地抬头看了一眼林栖，然后眼神在十个作品中游走。最后，她把糖果放到了林栖的抽象派大作之前。 周焰惊叹，这小姑娘如何能认出林栖的作品！ 接着，另外两个“学舞蹈的小朋友”也贡献出了自己的选票。莫非，她们被林栖威胁了？ 最后光头公布成绩，1号cp的粘土作品得了7颗糖，是一骑绝尘的优秀。其他作品有的也获得了一点票数。2号cp居然得了3颗糖，跻身“良好”。真是不可思议。 “哈哈，小朋友的眼光比较独特啊。”光头笑着总结。 最后，分数公布，1号cp得到55分，获得奖金5500元！而且可以抽奖两次！此外，他们俩还被评为“最佳cp”，额外获得一次抽奖机会。 掌声雷动。 至于林栖和周焰，他们是24分，得到的红包是480块钱。而且被评为“最松弛感cp”，能想出这种安慰奖的名称，真是为难光头和小丸子了。所以，他们俩有两次抽奖机会了。 林栖说：“抽奖得来的电影票一人一张，巧克力一人一半。来，我掰成两半，你来挑。” 周焰接过钱和电影票，又拿了半块巧克力。林栖开心地把另外半块塞进嘴里，说：“这次活动真带劲，不光免费，还有钱拿！还有礼物！天呐，周老板就是我的神！” 李婉走过来跟林栖说：“我分得了2750元呢，抽奖的东西好丰富啊，我抽到的是西餐券、日料券和游乐场门票，可惜都是双人套餐和双人票，我和周总不太好分配……” 林栖闻言，在李婉耳边说了句悄悄话，惹得李婉害羞极了：“林栖妹妹你瞎说！” 林栖却笑得不能自已。 周灼走过来，说：“老弟，我让李叔送你们回家。我这边还有点事，晚饭不回来吃了。婉婉，晚饭别算上我。” 周焰也没多问，留下周灼在公司，三个人回家去了。 晚饭，他们简简单单地吃了碗面。 李婉和林栖在厨房洗碗的时候，忽然说：“林栖妹妹，你和周警官在一起，是什么感觉？” 正在擦桌子的周焰听到这句话，竖起了耳朵。 林栖警惕地说：“你什么意思？” 李婉洗碗的手停下，抬头望着窗外，像是自言自语：“你说，爱情是什么样的？” 林栖松了一口气，说：“这个周老板很懂的，你问他呗。” 李婉像是没听到林栖的话，继续说：“你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林栖说：“我也不知道。” 这时，周焰走进厨房来放抹布，李婉便问：“周警官，你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周焰突然被提问，思考了一下，说：“大概，就是觉得她什么都好，跟她在一起一个小时两个小时都觉得时间特别快，有什么好东西就想给她，想方设法想让她开心。” 李婉和林栖陷入沉思。 突然，林栖恍然大悟，推着周焰走出厨房，靠近他小声地说：“完蛋了，看来我喜欢的人是婉婉。” 周焰无语了。 林栖继续夸张地说：“要是周老板的心思还不清不楚，那么婉婉就由我来守护！” 周焰哀怨地说：“那我呢？” 林栖说：“抛弃你呗，我遇到好姑娘的话也跟你分手啊，换你扇我巴掌，你提升一下演技，不要真的用力。” 周焰知道林栖是在开玩笑，说：“你别想了，你赢不了老勺的。” 林栖说：“那当然，我怎么可能赢过周老板，他可是我的神！即使看在发红包的份上，我也无条件拥护周老板！” 他们俩停止悄悄话，回头看李婉，李婉一脸幸福地继续洗碗。 周焰轻声问：“李婉这是动心了吧？” 林栖美滋滋的：“嘿嘿，是的吧。其实我也没有起到重要的助攻作用，主要是周老板自己努力的结果。估计马上就要正式交往了吧？” 周焰说：“老勺狡诈着呢。他不打无准备的战，总是要先设局。他接下来可能会跟李婉适当拉远距离，也许还会制造点误会和波折，等李婉强烈地明确了自己喜欢他，或者爱上他，他才会表白交往。” 林栖：“怪不得，今晚晚饭他都不来吃。” 周焰说：“他套路多着呢。这么多年来，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林栖：“哎呀真带劲。” 周焰说：“被他抛弃的少女可多了，神奇的是，那些少女还都觉得他情深义重、为情所迫、情有可原、无可奈何。都是和平分手，竟然没有一个拿刀怼死他的。” 林栖：“高手！” 周焰：“不过这个李婉不太一样，他大概是真心喜欢李婉的。” 林栖说：“婉婉真的是个好姑娘。” 周焰：“是的，这次他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去放长线钓李婉的。他应该是做好觉悟了的。” 林栖斜了周焰一眼，说：“对了，我下个星期会忙起来了，我可以跟着带教老师去门诊了，帮着写病历什么的，也会去巡查病房。有好多东西要学，晚饭不一定回来吃了。” 周焰：“所以？” 林栖挑起他的下巴，说：“所以，趁今晚我还有空，你介不介意让我治疗一下你的绝症？用今天红包里的480块钱，我们去酒店开个房间？” 第71章 真?玩弄于股掌之中 那天晚上，在酒店20楼的房间里，周焰和林栖如饥似渴地纠缠在一起。 情节线脱离了周焰的控制，但他甘之如饴。 当姑娘在他的身上四处点火，他情愿烧成灰烬，在所不惜。 和一年前的夜晚不同，现在两个人彼此熟悉了，激情过后，两个人躺着抱在一起，姑娘直白地表现出对他身体的好奇。 周焰：“干嘛这样玩弄我？” 姑娘：“我自己没有，借用一下你的。科学研究，你严肃点。” 周焰：“怎么，你是医学生，这些没学过吗？” 姑娘：“学过的，我考的分数很高的。” 周焰：“那么，是没玩过活的吗？” 姑娘：“哈哈好奇妙啊，好像你身体上长了一只寄生兽。现在是休眠状态。” 周焰：“喜欢吗？给你做宠物。” 姑娘：“不要。” 周焰：“为什么不要，不好玩吗？” 姑娘：“做宠物的话要起名字，要陪着玩，还要喂食，麻烦死了。” 周焰：“你收留它吧，它很省心的，它可以自己找吃的。” 姑娘：“怎么它越吃越瘦的。” 周焰：“你摸这里。你要耐心地呵护它长大。” 姑娘：“这里吗？这样？啊，成长这么迅速的吗？好可怕，会咬人的吗？” 周焰：“你完蛋了，你受死吧。” 说罢，他欺身按住姑娘，姑娘被亲得浑身痒痒，止不住地笑。 第二天早上，四个人聚在一起吃饭。 周灼说：“有个好消息宣布一下。昨天你们俩回来得晚，没来得及告诉你们。今天婉婉要搬家了，是市里新造的另一处人才公寓，那个地方稍微有点远，目前入住率不高，是用我的名字申请下来的。” 林栖：“那为什么是婉婉去住？” 周灼：“有两个卧室的，是家庭房。名义上是我和我未婚妻一起住。辛苦婉婉假扮我未婚妻了。事实上我偶尔去几趟做个样子。” 林栖：“那么远，婉婉上班不方便吧？” 周灼：“有班车接送公寓住户去市中心上班，政府的配套设施做得挺到位的。” 林栖：“你这么有钱，还要占政府福利，啧啧啧，周老板，那可是纳税人的钱……” 周灼笑了，说：“我名下没有房子，而且我的条件是符合申请标准的。再说了，那个地方住的人少，空着也是空着，我打电话去咨询的时候，对方可热情了。” 林栖面向李婉，依依不舍地说：“所以，婉婉，你要离开我了吗？” 李婉不好意思地说：“毕竟你也是住在你朋友的房子里，我再借住进来，本来就很过意不去。现在难得周总帮助我找到了这么好的地方，房子里家具电器都有，都是崭新的，还只要800元月租，我是求之不得的。谢谢你收留了我这么多天。” 于是，这一个星期的“四人同居生活”就这么结束了。 看着周灼帮助李婉收拾行李，周焰觉得不妙。 少了堂哥和李婉作为媒介，他和林栖似乎没有理由再每天见面吃饭聊天了。 而且林栖昨天就说，接下来要忙起来了，不会每天回家吃晚饭了。 是不是，又要回到之前那种“见不见面看缘分”的状态了？ 是不是，又要回到之前那种“纯粹的成人交友”了？ 周焰有点害怕。 他拿出手机，微信里，他之前发送给林栖的好友申请一点动静都没有。 果然，林栖从一开始，就只是单纯地想帮助李婉，想照顾李婉？ 跟他和周灼相处，都只是顺便的？ 而昨晚，他已经跟林栖上床了。 会不会真的像周灼说的，被她睡到了，她就不会对自己那么感兴趣了？ 周焰懊悔不已。 第72章 等待主人的小狗 星期一上午，局里部署了打击整治“百日行动”，要推动扫黑除恶斗争向纵深发展，严厉打击寻衅滋事、聚众斗殴等违法犯罪。 这是由于旁边鳃城的流星镇最近发生了严重的恶性案件。碧市要引以为戒，最大限度地把警力摆上街面、沉入社区，特别要针对夏季治安特点，加强重点区域的夜间巡控。 周焰是做内勤的，一般很少被派到这种巡逻任务。但既然是“百日行动”，要专项打击，那么当局里抽调他参加夜间巡逻时，他也没有太过意外。 接下来，他每周要执行两次“从晚上8点至次日凌晨2点”的巡逻。而且白天也不会闲着，他要参与很多治安宣传和摸排工作。 这样想来，自己也会很忙很忙了。 林栖也会变忙。 周焰看了一下已过期的微信好友申请，还是决定给林栖发短信： 每个星期五和星期二，我要夜间巡逻。这个星期你哪几天方便，可约？ 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周焰才收到了林栖的回复： 忙。周六晚上八点？我家？ 周焰笑得很开心，放下筷子认真写起短信： 别太忙，别累着。周六晚上见。 想了一下，他又删了重写： 好好工作，记得想我。周六晚上见。 周焰春心荡漾，甜了两秒，他又删了重写： 到时我们喝点酒吧，想再看看你可爱的样子。周六晚上见。 就这样，写了又删，删了又写，最终林栖收到的短信是： 好。周六晚上见。 然后周焰就安心地投入工作了。 他想象着林栖此刻也在医院里忙碌，穿着白大褂，目光认真且专业。 这个星期过得很慢，却也很快。 周焰每天疲惫地回家，602的灯几乎都没亮着。即使是亮着灯，周焰也只会看着那灯光出神。 然后他躺在床上划开手机，在“幸福大家庭”微信群里给母亲发的旅游照片点赞，又点开那个寂静已久的吃饭群，盯着群里林栖的头像发呆。 他把奇峰山上的日出合影照片打印出来，放在那饼《奇峰日出》粘土作品旁边。 然后他戴上耳机，听林栖曾播放过的歌曲，《化为千风》。 耳机盒上，挂着的是那枚星星纽扣。 他早上锻炼的习惯也暂停了，因为太累了，起不来。 不行，这样的话，腹肌会保持不住的。 林栖可喜欢自己的腹肌了。 他早上给自己搞点早饭的时候特别伤感，看着那张曾经坐了四个人的餐桌。 他到地下车库的时候很少能看见林栖的摩托，他想念林栖载着自己的时候。 在短暂的热闹亲密之后，一切又回到了之前的样子。 对门还是一副“没有人住”的模样。 自己也还是“只会工作的宅男”。 周灼应该也是很忙，或者说，是很顺利，否则怎么也不打电话找他。 现在连母亲也不来给自己做饭，每天回到家都是冷冷清清。 以前觉得一个人这样生活很好，现在，周焰却觉得很孤单。 他就像一只等待主人回家的小狗，眼巴巴地希望林栖能出现，能抱他摸他爱他。 星期六啊，快点来临吧！ 第73章 儿子有对象了? 星期五傍晚，周焰在食堂吃完晚饭，想回家洗个澡睡一会儿，为八点钟开始的巡逻做准备。 但当他的钥匙打开房门的时候，周焰惊呆了：他的父母来了！父亲正在他的客厅里整理自己的行李，母亲在收拾他的客厅。 周焰：“爸，妈，你们旅游回来了？怎么没叫我去接你们？” 周揖山开心地跟儿子打招呼，贺梅则拿出很多旅游纪念品和土特产分给儿子。 原来，周揖山和贺梅参团的旅行社巴士在市中心停车，两老便就近来周焰家先看看儿子。 十多天不见了，贺梅很想念儿子。她打开冰箱，表扬儿子把她的存粮吃得差不多了。 周焰说：“这个星期，老勺也来这里跟我一起住的。吃了那么多饭，他也有份的。” 贺梅很高兴，问了几句侄子的近况，又听说周焰已经吃过晚饭了，便去给自己和老伴简单弄点吃的。 父子俩坐下来聊起了旅行见闻，又聊了些周焰的工作。周揖山还是勉励儿子好好工作，加强学习。 然后周揖山问：“你和阿灼周末去奇峰山了？” 周焰吃惊地问：“爸爸你怎么知道？” 周揖山：“阿灼发朋友圈了，你没看吗？” 周焰太忙了，没有认真看朋友圈。听父亲这么一说，他赶紧拿出手机，原来是周灼四天前发了一张拉着团建横幅的合影。 贺梅闻言，也凑过来看，然后她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你们看最边上那个p进去的姑娘，像不像602的林栖？” 周揖山：“哪个p进去的？哦，p得技术还不错，我都没看出来。怎么，你认识她？” 贺梅说：“对哦，揖山你不认识她。我看着很像对面602的姑娘。” 然后贺梅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快步走到周焰房间去，出来的时候拿着一张照片，眼神怪怪的。 不好，是自己和姑娘的日出合影！放在桌上被妈妈收拾房间时看到了！ 贺梅把照片给周揖山看，然后两个五六十岁的老人两眼放光，兴奋地看着儿子。 周焰只好含含糊糊地解释：“老勺他们公司团建，可以带一个家属。老勺带我。他公司有个女职员是林栖朋友，带了林栖。然后一起玩了些团建游戏，就……有了点接触。” 贺梅眯眯笑地问儿子：“这个林栖是个不错的姑娘吧？” 周焰点点头。 贺梅又问：“你是不是喜欢她？” 周焰害羞了。 周揖山和贺梅交换了一个眼神，笑得红光满面。他说：“那我叫老俞的老战友不用介绍相亲了，我儿子有对象了。” 周焰：“哎呀爸，还不是对象。” 贺梅也帮着数落他爸：“哎呀揖山你也真是，周末爬的山，今天星期五，这才几天呀，哪有那么快。嘿，儿子，你们到哪一步了？” 周焰说：“你们别管。” 贺梅：“你这孩子，你就告诉我吧，我们俩保证不管。” 周焰便老老实实地说：“我挺喜欢她，她对我好像没那个意思。” 贺梅吃惊地问：“怎么，她不喜欢你？” 周焰：“也倒不是不喜欢。就是……还没喜欢我吧。哎呀你们别问了，我八点钟要去巡逻的，我要走了！” 贺梅：“好好好，不问了不问了。你别急，离八点钟的时间还早呢。” 周焰：“妈你别多事啊！你千万别多事啊！千万别去找她乱说什么。” 贺梅：“好好好，我保证正正常常的，就像普通邻居一样！对了，要不，我明天再过来给你做些蛋挞……” 周揖山打断妻子的话：“嗨呀阿梅！你接下来就别老是往这里跑！儿子这么大了，你还来给他烧饭打扫，像什么！实在太闲的话，你跟你的老姐妹们玩去！” 贺梅哈哈笑着，说：“好好好！儿子，以后没事情我就不来找你了。” 周焰吞吞吐吐地说：“妈，其实，我跟她，也不一定能成。” 贺梅说：“傻儿子，姻缘这事谁说得准。你胆子大点，妈妈支持你。” 就这样，周焰的心思在他们三个人的小家庭里“公开”了。 第74章 穿你的衬衫 说巧不巧，星期五晚上巡逻的时候，周焰看到林栖了。 那时大概是深夜十一点，周焰和同事把警车停在中医院后面一条热闹的夜市街口。他坐在车里，恰巧看到了。 林栖和一个三四十岁的男人一起，坐在一个大排档的户外桌子旁，皱着眉头说话，一边双手比划着什么，像是正在讨论严肃的话题。桌子上空空的，连杯水也没有。 过了一会儿，老板拎出来四袋打包盒，两人提起来就往医院的方向走去。 是和医生出来买宵夜吗？林栖只是实习生，也要上夜班吗？这么多盒，是给整个科室的人带宵夜吗？那个男的，是医生吗？ 周焰突然想起什么，翻出自己跟娟姐的聊天记录，点开娟姐曾经发给他的那张白大褂们的合影，那个男人就站在林栖前排。 周焰把照片放大，男人的胸牌上写着他的名字，有点糊，但是看得出来是姓胡，应该就是娟姐所说的胡医生，就是那个“对林栖没有特别印象”的带教老师。 可是，怎么会这么巧，见习的时候是胡医生带林栖，实习的时候还是分到这个医院、这个老师。 唉，应该是自己多想了。可能这个医院跟林栖的大学有见习实习合作关系，也不懂医学实习到底什么流程，可能这都是正常的吧。 那么多医生值夜班，派两个同事出来买宵夜，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而且，林栖和他一点暧昧也没有，不像是跟段野，还挽着手。 这样想着，周焰释然了。 看来林栖实习也很辛苦，明天好好慰劳一下她。 凌晨结束巡逻，周焰回家睡觉，睡醒已经是上午十点了。 他摸索手机，看到了林栖发来的信息： 推迟至晚上九点半，抱歉。 信息是早上六点发来的，周焰看了，马上回复： 我等你。来我家，我准备宵夜。想吃小龙虾还是炸鸡？还是别的？ 到中午，林栖才回复： 炸鸡 周焰收到信息一跃而起，冲向大富贵超市去预制菜区域找炸鸡，但是他挑来挑去，最终还是去生鲜区买了一大袋新鲜的鸡翅。 他还买了调料和啤酒。 对了，姑娘上次问他家有没有辣条和薯片，那就每种口味买一包。她还喜欢喝可乐，买回家先放进冰箱。 然后他走到家居用品区，想买一双女式的拖鞋。那双小兔子拖鞋不错。……可是她好像说过不喜欢粉红色，那就买这双淡黄色的小猫拖鞋吧。 然后他又买了淡绿色的牙刷和牙杯，万一姑娘愿意在他家过夜呢。 提着一大袋东西回到家，周焰马不停蹄地开始看视频学做炸鸡。 脆皮炸鸡不好做，第一锅就失败了，吃是能吃，就是不能给姑娘吃。于是周焰自己吃掉了。 第二锅也不怎么成功。 吃到第三锅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了。周焰觉得自己厨艺提升很快。 他信心满满地把炸鸡的准备工作做好，打算等时间到了再炸，给姑娘吃热乎的。 然后他在桌子上摆好杯子，一会儿喝点冰啤酒吧。 接着，他把自己的床单换了新的。是大富贵超市店庆的时候他妈妈买的。 他打扫了卫生，然后洗了个澡。 准备就绪，周焰坐在客厅心不在焉地看电视，又跑去把他的门打开一条缝。 九点二十了，开始炸鸡！ 周焰穿上围裙，烧起油锅。 这时，门口传来电梯叮的一声。 是姑娘回家了吗？ 果然，紧接着就听到他家的门打开了。 “我看你门没关，我进来啦！”姑娘说。 周焰从厨房跑到门口，看到一脸疲惫的林栖背着书包正要进门。 她看到小猫拖鞋了。 她笑了：“哈哈，来你家这么多次，今天怎么要换拖鞋了？” 周焰说：“以前你是来蹭饭，今天是……欢迎回家。” 林栖听话地换了拖鞋。 周焰问：“喜欢吗？” 林栖：“很可爱，很合脚，谢谢。” 林栖又说：“你穿围裙真好看。你在做饭？” “啊！”周焰回过神来：“我的油锅！” 他冲向厨房，油锅已经冒烟得很厉害了。他把火关掉，尴尬地说：“你再等一下，炸鸡一会儿就好。” 姑娘跟着进了厨房，从后面抱住周焰的腰，说：“我刚从医院回来，有点累，我在你这里洗个澡可以吗？” 周焰说：“嗯，可以啊。” 姑娘挑逗地摸着他的腹部，说：“我没带睡衣，我要穿你的衬衫。” 周焰喉结滚动：“在衣柜里，你自己拿。” 姑娘又恋恋不舍地摸了一把，转身进房间了。 第75章 我要这样奖励 周焰炸好鸡翅，关了油烟机，厨房顿时安静了下来。 他听到房间里没有洗澡的水声，便喊了两声林栖的名字。 没有回音。 他走到卧室去，门虚掩着。 推门进去，他看到姑娘正在把吹风机放回抽屉。 姑娘看到他，说：“嗨。” 她穿着周焰的白衬衫，长袖在手肘处挽起，领口只开着两颗纽扣。 姑娘发现周焰在看她，便大大方方地站直身体，撩了一下头发，说：“再给你看三十秒。” 得到了允许，周焰的目光赤裸裸地往下游走。 她没有穿内衣。 周焰喉结滚动。 宽松的衬衫盖住她的腰肢，衬衫的下摆落在她修长的大腿上。 没有穿袜子，姑娘光着脚，有残留的水珠沿着小腿滑落。 “看够了吗？”姑娘问。 周焰揽住她：“看不够。” 姑娘说：“这是我的一个梦想，要穿男人的衬衫勾引他。电影女主角经常这么做。” 周焰的手顺着姑娘的腿慢慢往上：“随时欢迎你，来穿我的衬衫。” 两个人深深地吻在一起。 良久，姑娘推开他，往餐桌走，边走边说：“女主角穿男人的衣服，你能说出5个电影吗？” 周焰：“有奖吗？” 姑娘：“有奖。” 他们在餐桌坐定，开始吃炸鸡，姑娘对周焰的手艺赞不绝口。周焰拉开一罐啤酒，姑娘没有拒绝。 姑娘开怀畅饮，欢呼道：“热炸鸡，冰啤酒，万岁！” 然后她还不忘刚才的考题。 周焰说：“电影里她们好像大多是事后再穿男主角衣服的，比如《诺丁山》。” 姑娘：“bingo！一分！” 周焰：“《爱在黎明前》，也是色色的时候穿过。” 姑娘：“我看的那个版本翻译成《爱在黎明破晓前》。” 周焰：“一样的。总之我两分了。还有《蓝色大门》。” 姑娘：“哇，你好强！” 周焰：“《重庆森林》，王菲穿着梁朝伟的衣服。” 姑娘：“梁朝伟跟你一样，是个帅得要死的警察。” 说话间，姑娘已经干掉了三块炸鸡和一罐啤酒。 姑娘给自己开了第二罐，说：“还有最后一分。” 周焰：“歌曲行吗？陈慧娴有首歌，她穿着前男友的毛衣想念他。” 姑娘：“我不知道这首歌。你播放给我听一下？” 于是，在歌曲《傻女》的旋律中，姑娘接过周焰递来的第三罐。 她说：“给我喝这么多？” 周焰：“是你自己说的，啤酒对心血管什么的有好处。” 姑娘笑着说：“你断章取义了，适量饮酒是可以的，但喝到第三罐就对心血管没有好处了。” 然后她挑起周焰的下巴：“我喝多了，对你的心血管尤其没有好处。你要试试吗？” 周焰说：“你就是打算用这样的方法谋害高血压心脏病的富老头吗？” 姑娘邪魅地笑，说：“是啊。那你，愿意让我练练手吗？” 周焰喉结颤动，他说：“视死如归。” 姑娘一仰头，把手里新开的啤酒喝了一半。 然后她站起来，居高临下，挑衅地看着椅子上坐着的周焰。 她手里的啤酒罐越靠越近，角度缓缓倾斜，亮晶晶的液体倾泻在周焰的胸膛，浸湿他的衬衫，又顺势流淌，去往更下面的地方。 周焰就这么炽热地看着姑娘，任由她肆意妄为。 姑娘把空了的易拉罐往桌子上一抛，假装吃惊，夸张地说：“哎呀周先生，真是对不起，是我不小心，把啤酒洒在你的衣服上了。我帮你脱下来……” 周焰感觉衬衫的扣子被解开了。 腰上的皮带也被解开了。 周焰摸着她的头发，说：“刚才我答题了，我的奖励呢？” 姑娘说：“你要什么奖励？” 周焰引导着姑娘的手：“我要这样奖励。” 姑娘顺从地跪坐在男人面前。 周焰继续引导姑娘：“我还要这样奖励。” …… 第76章 我们家林栖 第二天早上，周焰醒来的时候，发现床的另一边空空的。 昨晚明明是拉着她的手睡着的。 周焰起身在家里走了一圈，姑娘的确已经走了。 墙上的时钟显示，现在已经十点了。 餐桌上还堆放着昨晚吃宵夜留下来的垃圾。 地上还东一件西一件地抛着周焰身上脱下来的衣服。 姑娘却已经不见了。 她的书包、衣服和鞋子都不见了，好像她根本就没有来过。 恍如隔世。 周焰找了点东西吃，刷了会儿手机，觉得没意思，起身收拾起了脸红心跳的一地狼藉。 他把衣服捡起来扔进洗衣机，然后发现，姑娘昨晚穿在身上的衬衫不见了。 是被她穿走了吗？她是穿着他的衬衫跑回602的吗？她是什么时候走的？ 周焰套了件t恤，去敲对面姑娘家的门。 姑娘竟然在家！她开门了！她穿得整整齐齐，手指里夹着一支笔晃悠着，说：“有事吗？” “啊？”周焰尴尬地挠头，说：“没……没事，我只是想看看你在不在家。” 姑娘说：“我在家。” 周焰鼓起勇气，说：“你今天有什么安排吗？上次抽奖得来的电影票，我们去把它用掉吧？” 姑娘从门边柜上抽出那张电影兑换券递给周焰说：“我的电影票也送给你吧。你跟别人去吧。我今天没时间跟你玩。” 周焰连忙拒绝：“我不是想要你的票。……你，在看书？” 姑娘点头。 周焰：“那，我给你做午饭。现在快要11点钟了，我做饭很快的，你想吃什么？” 姑娘：“我中午有约了。” 周焰：“那晚上呢……？” 姑娘似乎有点不耐烦，但是她还是礼貌地重复了一遍：“周警官，我今天没时间跟你玩。” 不好，姑娘是不是生气了？是不是自己太粘人了？ 周焰本能地想要哄她，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只是用两只小狗似的眼睛看着她。 姑娘可能意识到自己语气太重了，她撩了一下头发，深呼吸了一下，说：“周警官，昨晚我很开心，谢谢你。但是今天我有自己的安排。抱歉。” 周焰抿着嘴唇，一种被拒之千里的失落感油然而生。 这时，电梯叮了一声，602门口站着的周焰和林栖转身望向缓缓打开的电梯门。 走出来两个人。是段野，和一个妖娆的女人。 本来严肃的姑娘一见到来人，瞬间绽放笑颜。她惊声尖叫着把手里的笔一抛，掠过周焰，猛跑几步，咯咯笑着扑进段野的怀里，小脑袋蹭啊蹭。 段野任由林栖抱着，笑得温柔宠溺，仿佛眼里只有她一个人。 那个和段野年纪相仿、穿着旗袍化着浓妆的漂亮女人好像对两人的亲昵行为习以为常。她看到门口站着的周焰倒是有点吃惊，便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主动开口问：“您是？” 周焰说：“你好，我是住对面601的，我叫周焰。” 女人说：“林栖，这就是那个养猫的小哥？” 林栖从段野怀里钻出来，亲密地牵着女人，介绍大家认识：“淑芸姐，这是我邻居周警官；周警官，这是我朋友段野，这是淑芸姐。” 他们互相点个头打了招呼，周焰便说：“你们聊，我先走了。” 不料陈淑芸喊住了他，热情地说：“小周，我们一会儿要跟林栖出去吃午饭，你是林栖的朋友，你也一起去吧？” 周焰看了一眼林栖，看她表情冷冷的，便想着拒绝：“啊，那个……我就不……” 陈淑芸却很坚持，一脸微笑地说：“哎呀就是一起去吃个饭，你是我们家林栖的邻居，也要拜托你平时多多照顾她。我们认识一下，小周你客气啥。对门住着，远亲近邻嘛，是吧段野？” 段野被陈淑芸晃着胳膊，便说：“嗯，周先生有空的话？” 周焰又看了一眼林栖，她看起来不太情愿。陈淑芸也看出来了，她热络地拉着林栖往家里走，说：“大家进来坐，站门口做什么。来来来，小周你也进来，来看我给林栖买了什么，我们俩刚从日本回来，带了一些小东西。” 陈淑芸像女主人一般招呼大家坐下，从段野手里接过两只粉红色的纸袋子，把里面的护肤品化妆品巧克力等跟林栖介绍了一通，说着他俩在日本的趣事，然后拆了一盒“和果子”分给周焰吃。 这个淑芸姐很会活跃气氛，情商很高，聊什么都会照顾到坐在一旁的周焰，难怪林栖说虽然分分合合，她仍然是段野身边时间最长的女人。 林栖对他们带来的礼物很好奇，除了化妆品。她说：“淑芸姐，你去年送我的那一套我还放着呢。” 陈淑芸二话不说便把眼前的化妆品拆了，说：“那套扔了，用这套。那套是18岁礼物，你段野哥古板得要死，18岁之前这也不许做那也不许做，连化妆都不允许！好不容易你18岁了，现在都19了，我当然要把你扮得美美的。” 说着，她便上手给林栖化妆，像打扮一个洋娃娃。林栖听话地被她摆布。 不一会儿，陈淑芸就给林栖化了一个漂亮的淡妆。她看着周焰说：“小周，我们家林栖好看吧？” 周焰说：“好看。” 的确好看，非常好看。 陈淑芸满意地说：“好啦，我们去吃饭吧？” 于是大家站起身来。 段野叫住林栖，递给她一个长方形小盒子。 林栖打开一看，是一支印有松树图案的钢笔。她一看到就开心地喊：“平莳绘钢笔！哇段野你真好！谢谢，你真好！” 然后林栖的心情忽然就变得很好。刚才对周焰的冷淡态度一扫而空。 她激动地把钢笔给陈淑芸看，又给周焰看。一个小姑娘，居然喜欢这么老气横秋的钢笔，周焰觉得不可思议。 炫耀了一圈，四个人终于出门前往餐厅。 在电梯里，林栖挽着段野叽叽喳喳地说着这种钢笔的设计理念和市场故事。陈淑芸则和周焰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 大家上了段野的车，陈淑芸坐在副驾，林栖和周焰坐在后面。 陈淑芸用轻松的口吻开启了新的话题，她说：“小周，听说你和林栖已经是好朋友了？我们家林栖蹭了你不少饭，真是多谢你了。” 周焰哈哈着敷衍陈淑芸的话，却斜着眼睛向林栖投去问询的目光。 难道这姑娘把所有的事情都说给段野和陈淑芸听了？？ 第77章 听段野的话 林栖收到了周焰的目光，向前排驾驶的段野大声抗议：“这事说起来我就生气，段野你混蛋，我早就成年了，你还叫小黑住我楼上干啥？你叫小黑搬走！” 段野一边开车一边说：“是他自己愿意住那里。又不是我指使的。” 周焰疑惑地问：“小黑是谁？” 林栖说：“是701那群小伙子的其中一个。是段野的狗腿子。” 段野：“是我兄弟，怎么能说是狗腿子？” 陈淑芸像是在打圆场，也像是在跟周焰介绍，她说：“我们当时买了两套房，一套给林栖住，另一套给小黑兄弟住。真的不是有意监视我们家林栖。我们就是跟小黑兄弟聊天的时候顺便说到她，听说她跟小周你交朋友了，相处得不错。” 林栖说：“小黑好讨厌的，见到我就逃得老远，我跟他说话他都不回答的。” 段野说：“住进来的时候你还未成年，有兄弟住你楼上我放心点。不过今年我真没有非要叫他住那里了，是他自己在碧市结交了几个朋友，都是卖力气挣口饭吃的小伙子，他在这里过得挺好的。” 林栖说：“他们一群人基里基气的，我那几次去敲门的时候，他们都不穿上衣听着歌还扭来扭去。” 段野笑了：“都是男人，这有什么奇怪的！” 林栖说：“然后小黑都是逃进房间里，都是一个眼镜仔堵着门，说小黑不在家。我明明看到他钻进房间，睁眼说瞎话。” 段野笑得更大声了：“哈哈哈哈，小黑性格是有点内向的。” 周焰觉得后背一阵发凉：自己楼上居然住着林栖的后援团！幸好自己没做什么坏事，否则随时有可能被那些小伙子剿灭啊！ 而且，林栖跟段野说话的时候好像很放松，生气就是生气，高兴就是高兴，一点也不遮着掩着。 真是羡慕她跟段野的关系。 段野和陈淑芸又说了一些小黑的糗事，不知不觉，车开到了一家西餐厅。 林栖说：“嘿哟，挺有格调的店啊。” 段野说：“淑芸定的地方，我哪会挑这种店。” 陈淑芸说：“哎呀我们家林栖是小姑娘，肯定会喜欢这个店的。进去吧！” 四人坐定、点菜，没有点酒精饮料。 陈淑芸说：“你知道吗？我们家林栖第一次喝酒的时候，一定要喝那种有樱桃有小雨伞的，可爱极了。” 周焰说：“也是她18岁生日的时候？” 陈淑芸：“是呀，我们家林栖可听段野的话了，18岁之前不能抽烟喝酒文身整容交男朋友，连打耳洞涂指甲油都没有。” 周焰看着林栖：“你哪里用得着整容？” 林栖：“之前我有段时间很想要厚厚的那种嘴唇，《史密斯夫妇》里面安吉丽娜·朱莉那种。” 周焰：“哈哈，幸好你放弃了。……所以，你在18岁生日那天，就想把以前不能做的事情统统做一遍？” 林栖：“是啊。” 陈淑芸：“那天，我终于可以好好打扮我们家林栖了。那天她可好看了，是吧段野？” 段野：“我欣赏不来。” 上菜了，陈淑芸问起了周焰的情况，饶有兴致地让他讲讲办过的有趣案子。话匣子打开，周焰讲了几个有意思的故事，大家都听着笑着，气氛很融洽。 在这过程中，周焰不经意地发现，林栖剩着一些配菜没有吃，而坐在她对面的段野则非常自然地叉起林栖盘子里的芦笋和青豆吃掉了。好像这是习以为常的事情。 她和段野，还有陈淑芸，是把彼此当作亲人了吧？ 第78章 别对她动心 吃完饭，他们四人走出餐厅，林栖看到不远处有个抓娃娃机，便拉着段野往那边走。 周焰正要跟上，陈淑芸拉住了他：“小周，我们俩留个号码吧？” 周焰照做，然后又想追上林栖。陈淑芸说：“让他们两个玩，我们在这里聊两句？” 虽然不太情愿，周焰却也不再往前。 陈淑芸看着抓娃娃机旁的两个身影，酸溜溜地说：“你看段野，跟林栖一起玩的时候就像个小孩一样。他跟我就从来不会那样。” 不远处，传来抓娃娃失败的惨叫声，果然，段野和林栖一样很投入这个幼稚的游戏。 周焰说：“他们相处得很好。” 陈淑芸说：“之前不是这样的。之前他们俩个互相不怎么说话的。自从发生那件事以后，段野就开始刻意地保护她，林栖也开始依赖段野了。” 周焰问：“哪件事？” 陈淑芸吃惊地说：“林栖没有跟你说吗？你们俩不是已经好上了吗？” 周焰敏锐地发现，陈淑芸现在称林栖为“林栖”，而不再是“我们家林栖”。她只有当着段野和林栖的面才强调“我们家林栖”。周焰暗暗感觉，也许这个陈淑芸对林栖并没有那么真心。 陈淑芸又问：“你跟林栖好上了吧？” 周焰说：“有点复杂。” 陈淑芸：“你们睡在一起了？” 周焰默默点头。 陈淑芸：“是她主动的吧？” 周焰说：“是我主动的，但是她也不抗拒。” 陈淑芸有阴阳怪气地说：“别看她是只小猫，她野起来的时候很带劲吧？” 周焰尴尬地笑笑不说话。 陈淑芸又说：“你说有点复杂，是什么意思？” 周焰不想说。 陈淑芸有点伤感地说：“是不是有这种感觉：ta是我的，但是我抓不住ta。” 周焰看了她一眼，问：“你想说什么？” 陈淑芸双眼空洞地说：“我劝你跟林栖玩玩就算了，不要有多余的心思。她这种人，不是良配。” 周焰吃惊地问：“她这种人？她是哪种人？” 陈淑芸幽幽地说：“她和段野是同一种人。如段野所说，他们这种人就像是浮萍，是没有根的。” 周焰问：“为什么会没有根？你和他结婚，不就生根了？” 陈淑芸说：“他是不会跟我结婚的。” 周焰：“你怎么这么确定？” 陈淑芸：“他不需要我。是我需要他。他不管身边是哪个女人都可以。” 周焰问：“那你还跟着他？” 陈淑芸的眼里星光点点。她说：“对啊，我是不是很傻？” 许久，她收拾了情绪，说：“你是好人家的孩子。我看你是挺好一小伙子。我劝你啊，尽情玩，但别对林栖动心。真的，她跟你不是同一类人。” 周焰不信。 这时，抓娃娃机旁边爆发出欢呼声，林栖跳起来跟段野击掌，然后弯腰拿出一只小考拉，开心地跑向周焰。 陈淑芸又恢复了热情亲切的模样，笑呵呵地说：“我们家林栖真厉害！” 林栖把毛绒考拉给陈淑芸看了以后，递给周焰，说：“给你，周焰小朋友，栖姐给你抓的！” 周焰有点意外。 林栖骄傲地说：“周焰小朋友，你可以永远相信栖姐！栖姐答应过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原来是因为之前无心的一句玩笑话。周焰心里荡开波纹。他举着小考拉说谢谢。 段野也对抓娃娃的胜利十分高兴。送周焰和林栖回家的路上，两个抓娃娃“高手”不停地交流着经验。 听说上次抓的娃娃都被以独特的方式送给小区的孩子了，段野和陈淑芸被鬼马的林栖逗得哈哈笑。 车后座的周焰呢，凝视着手里的考拉，想着陈淑芸的话。 “林栖和段野这种人就像是浮萍，是没有根的。” 他不信。她本来明明是有根的，是不幸的命运掐断了她的根。她颠沛流离，漂泊到了他的池塘。那就留在他这里吧，慢慢长出根来，不好吗？ 第79章 天长地久 四个人又在商场里逛了一会儿，陈淑芸拉着林栖走进服装店，看中了一套粉色图案的连衣裙。 林栖说衣服很多不想要买，陈淑芸却执拗地要她去换上看看。 女人们挑衣服的时候，段野和周焰就在店外面的长凳上坐着等待。 枯坐着有点尴尬，周焰便说：“听林栖说，你一直很照顾她。” 段野不接他的话，倒是说：“你们俩的事我不管。林栖高兴就行了。” 周焰听出了点什么，便说：“你不管？那如果我跟她天长地久，你也不会有意见的哦？” 段野轻笑了一下：“哈，要是她能愿意，我不管。” 周焰挑衅地看着段野：“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地往这个方向去努力了。” 段野警告地回瞪周焰：“她还小。你不能勉强她做不愿意的事。” 周焰：“这话说的，我怎么会勉强她。而且她也不小了。倒是你女朋友，硬要给林栖穿她不喜欢的粉红色，你怎么不管？” 段野问：“嗯？她不喜欢粉红色？” 周焰：“你不知道吗，她不喜欢粉红色。” 段野站起身，走到店里，对试穿新衣服的林栖说：“你喜欢这件粉红色吗？” 林栖：“……也还行吧。” 段野看了一下她身上的衣服，对陈淑芸说：“不好看，别买了。走。” 车没有开进小区，在门口停下，周焰和林栖下车，跟段野陈淑芸告别，往家的方向走去。 周焰把玩着那只毛绒考拉，他用夸张的哀怨语气试探着说：“我，现在，算不算是见过你的家长了？” 林栖笑了：“什么见家长，咱们就是邻居而已。” 周焰的心凉了一截：“其实，他们俩是知道我们的关系的。” 林栖：“是吗？知道就知道吧。难道是我们在楼道里搞事情被楼上的小黑看到了？” 周焰调侃道：“也有可能昨晚你太大声了。” 林栖小脸一红，说：“哪有太大声。” 周焰露出得逞的微笑。 走近那幢楼的时候，他们看到一个老妇正吃力地提着好多袋子往前走。 是501的王阿姨。 周焰给林栖使了个眼色，林栖也看到了那个爱嚼舌根的老女人，便说：“你先走，我去小区绕一圈。” 周焰却大大方方地牵起林栖：“如果被撞见，就说你是我女朋友。我们不是已经讨论好这个预案了吗？” 林栖甩开他的手说：“这不是还没撞见吗？”然后她一溜烟跑了。 周焰无奈，便往前几步，对老妇说：“王阿姨，买这么多东西啊？我帮你提上去。” 王阿姨说着感激的话，跟在周焰后面慢慢地走。周焰也只好放慢步伐。 王阿姨说：“得亏碰见你，我提了一路了，可重了。年轻人劲儿大，真是好。我一会儿有客人来，买点菜，晚上包饺子。” 周焰只是礼貌地笑笑。 王阿姨又说：“今天是星期天哦，你不上班哦？” 周焰说：“嗯。” 王阿姨眼珠子一转，说：“对了，我家电视机放不出来了，一直好好的，今天中午突然就放不出来了，我说是我老头遥控器乱按给按坏了，一会儿你能不能帮我看看？” 周焰说：“好。” 电梯到了501，他们家的客人已经来了，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姑娘，穿着很休闲的衣服，简单化了点妆，梳了个高马尾，青春洋溢，眉目间和王阿姨有几分相像。 她喊“姑姑好”，大概就是王阿姨弟弟的女儿王苓苓了吧？曾经说要介绍给自己相亲的那个护士。 周焰没有跟王苓苓打招呼，径直帮王阿姨把东西拎进厨房，又去客厅跟王叔叔一起查看电视机的故障。 王阿姨热情地介绍说：“苓苓，这是楼上住的周焰，我跟你说过的那个警察同志。阿焰，这是我侄女，她今天来看我。我们俩的儿子在北京太远了，多亏侄子侄女照应着。” 周焰只好打了声招呼。这个王苓苓也是个开朗的人，主动加入“电视维修分队”，跟周焰说：“我刚刚看过了，电视机正常的，应该是网络的问题。” 周焰便拿王叔叔的手机试了一下无线网，果然。周焰叫王叔叔一起把电视机架回到墙上，然后去查看路由器。 不知什么时候，王叔叔溜进厨房帮着做饭了，客厅只有周焰和王苓苓，他们一边百度一边设置网络，搞了好久，终于成功了。 周焰把地上的工具收拾了一下，说：“阿姨叔叔，电视机可以放了。我先走了。” 王阿姨却拉住他，一定要挽留他，说已经四点多了，让周焰帮忙包饺子，一会儿晚饭早点吃。 周焰推脱不过，只好去厨房洗了手，跟王阿姨和王苓苓一起包饺子。 王阿姨闲聊着说：“苓苓，你们中医院最近忙不忙啦？有什么新鲜事啦？” 中医院？王苓苓是中医院的护士？就是林栖实习的那个医院？周焰心里一顿。 王苓苓说：“近来有件事很狗血的，我们医院实习生勾引有妇之夫，原配闹到院长办公室去了，姑姑你知道吗？” 嘿，这姑侄俩怎么都这么八卦啊！周焰更想走了。 但是他突然醒悟了什么：中医院，实习生，有妇之夫？ 曾经，他问林栖有没有人追她，她说过，有个医生追她，但是人家有老婆孩子。 这个王苓苓在说的八卦，女主角该不会是——林栖？！ 第80章 修罗场 王阿姨的八卦热情熊熊燃烧，问侄女：“原配去闹了？那离了吗？打小三了吗？” 王叔叔轻咳了几声，打断了她们的八卦。王阿姨这才反应过来：有周焰在，讲这些似乎不太好。 王阿姨便把话题引到别的地方去，问周焰平时都做些什么、忙不忙，之类的。 周焰的心思不在这里，只是含含糊糊地回答着。 饺子很快就包完了，王阿姨和王叔叔拿进厨房去蒸，让周焰和王苓苓去客厅坐着等一会儿。 周焰和王苓苓坐得有点远，他拿出手机来自顾自地玩。 王苓苓却很热情地给周焰吃水果。 周焰想了一下，还是问起了那个出轨医生的八卦。 王苓苓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据她所说，她们医院有个胡医生，是个骨科专家，仪表堂堂，医术精湛，医德昭昭。 一个月前，一群大学生来跟着他见习，其中有一个女大学生装作特别好学的样子，故意接近胡医生。而且这个女大学生还怂恿胡医生离婚，说等他离婚了就嫁给他。胡医生便真的去跟老婆离婚，愿意净身出户。他老婆不肯，来医院闹了一通。 周焰：“现在离婚了吗？” 王苓苓：“不是还有离婚冷静期嘛。你知道吗？这个月，同一批大学生又来了，不知是怎么暗箱操作的，那个女的还是分配给胡医生做实习生。她段位可高了，明明是她想勾引胡医生的，可是下班约她她又都不去，看来是非要逼着胡医生先离婚。” 周焰：“这么厉害的女人啊？” 王苓苓：“我听她同学说，她在学校人缘极差。她上大学第一个学期就勾引室友的男朋友，在寝室待不下去，被寝室的人孤立，只好搬出来住。” 周焰：“你见过她？” 王苓苓：“同一个医院，经常见啊。大家表面上跟她客客气气，其实都心知肚明。你知道吗？男人是分辨不出心机女的。我们女人就看得清清楚楚。她还给科室同事买奶茶买宵夜什么的，这种伎俩没什么用，还是没人跟她玩的。她去食堂都是一个人。” 王苓苓又叹了口气：“可怜的胡医生，青年才俊，却被她搞得妻离子散，他儿子才上小学三年级，真是造孽。” 周焰：“她很漂亮吗？” 王苓苓说：“怎么会漂亮，头上一个大疤。人呐，心里丑，脸上就更丑。” 周焰越来越确信，她所说的那个“小三”就是林栖。 唉，他的林栖怎么会在别人的故事里扮演这么重要的反派角色！ 这时，王阿姨喊吃饭了，饺子蒸好了。周焰随意地吃了十几个，便想走了。 王阿姨却又留住他，拜托他送王苓苓回家。王苓苓也不客气，说了自己的住址。 周焰只好坐着等待，等王苓苓也吃好了，才跟她一起出门，去地下车库。 王阿姨帮他们按好电梯，叫他们路上小心。 电梯下来了，门打开了。 里面站着林栖，抱着头盔的林栖。 大家都愣住了。 林栖按住电梯门，神色如常地说：“往下？” 王苓苓看清楚电梯里的人，便脱口而出：“林栖！” 林栖也认出她来，说：“你是普外科的护士姐姐？” 王苓苓：“这么巧啊？你住这里？” 林栖：“嗯。我去趟医院。你们是负一层吗？” 王苓苓拉着周焰走进电梯，说：“是的，跟你一样。你晚上还去医院？” 林栖：“胡医生说，有个有趣的病例。我去看一下学习一下。你呢，不上班吧？” 王苓苓说：“我不上班。我来姑姑家玩。我姑姑住这里501。” 林栖恍然大悟地说：“哦，那个王阿姨是你姑姑啊？” 然后她斜着看了周焰一眼。在整个对话过程中，周焰都木然地站着，心乱如麻。 王苓苓没有意识到周焰的尴尬处境，继续说：“我姑姑叫我来跟他见一见。这是我姑姑朋友的儿子，叫周焰。他送我回家。” 林栖意味深长地看了周焰一眼，周焰惊恐极了，正要说话，电梯已经到了负一楼。 王苓苓说：“你开摩托车呀？” 林栖：“嗯。再见。” 周焰正要喊住林栖，王苓苓却拉住周焰说：“阿焰，你的车在哪儿？你先送我去一下思勤路的宠物店好吗？我狗放在那里洗澡剪毛了，去领回来。” 林栖已经跨上摩托，开走了。 王苓苓压低声音对周焰说：“看，刚才我们说的就是这个女的。说什么看病例，啧啧。” 周焰不说话。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好机械地开着车。 周焰的车停在宠物店的门口，王苓苓去取狗了。周焰拿出手机给林栖发短信： 是个误会，我不知道那是相亲。 没有回复，周焰又发了一条： 我帮王姨提东西去501，她在那里，王姨叫我帮忙修电视，留我吃饭。我事先不知道她在那里。 还是没有回复。周焰懊悔极了！ 当初就应该放下东西就走，修什么电视！包什么饺子！真是！ 第81章 独占欲 王苓苓带着一条漂亮的博美犬上车了，热情地说起这条狗的事，还问周焰什么时候有空一起遛狗。 周焰一路敷衍，在王苓苓家楼下停好车，周焰认真地说：“王小姐，今天的事是个误会，我不知道你姑姑在安排我们相亲。你很活泼很有趣很漂亮，但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抱歉。” 王苓苓有点失望地说：“好的。……我们就当作交了个朋友吧。” 周焰礼貌地跟王苓苓道别，把车开远一点，在路边停下，拿出手机看。林栖还没有回复。 周焰又发短信：我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煎熬的五分钟过去了，还是没有回复。 周焰拨通了那串号码。 嘟嘟的铃声响起。 “喂？”林栖的声音传来，环境音有点嘈杂。 周焰喜出望外，说：“是我。我给你发短信了，你看了吗？” 林栖：“稍等。” 然后林栖挂了电话，五秒后，她的回信送达：ok。 ok？这个回复是什么意思？是接受他的解释了吗？ 周焰看到旁边有个五金店，他的目光被门口的一个感应门铃广告所吸引，就是走进店铺时会自动喊“欢迎光临”的那种门铃。他有了一个主意。 晚上十点左右，当林栖略显疲惫地乘坐电梯回家。她一出电梯门，就听到一个声音： 对不起。 是男声的机械音。 她退回到电梯里，重新走出来，又听到了那个声音： 对不起。 环顾四周，原来电梯门口粘了一个小喇叭一样的东西。 林栖靠近它，它又说： 对不起。 然后周焰家的门就打开了，他的脸出现在她面前。他可怜巴巴地说：“对不起。” 林栖笑了。她把那个小喇叭拔下来扔给周焰，说：“什么对不起？你砸坏我家窗子了？” 她的腰被轻轻环住。温柔地声音在耳边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王阿姨给我设局相亲。” 林栖说：“你跟那个护士姐姐上床了？” “没有！怎么可能！绝对没有！”周焰慌忙申辩：“今天第一次见。” 林栖：“那，是看上人家，要跟我‘分手’了？” 周焰：“没有。没你漂亮。” 林栖：“那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周焰试探地说：“你，有没有生气？” 林栖挑眉：“怎么，你希望我生气？” 周焰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想了一下，诚实地回答：“我怕你生气，更怕你一点都不在意。” 林栖的笑更深了，她说：“你不对劲啊，你对我有心思了？” 周焰没有料到，姑娘这么突然地，把火直接烧到了他的营地。 他干脆投降得彻底：“我喜欢你。” 林栖抚摸他的下巴，妖娆地说：“别喜欢我，我只会伤你的心。” 周焰的吻落在她的嘴唇上。他说：“求之不得，请你来狠狠地伤我的心。” 林栖欲拒还迎地说：“我不要。这是故意伤害。” 周焰把她抱得更紧：“我真的喜欢你，喜欢得要命。” 林栖还在开玩笑：“你把这一句录音下来，放到这个喇叭里面，每天我经过这里都可以听。” “喜欢听？”周焰把姑娘拦腰抱起，把门一摔：“来我家，我说一万遍给你听。” 林栖：“我警告过你的，你自己想清楚了？” 周焰把她紧紧摁住：“我想清楚了，你是个坏女人。你坏得要命。” 林栖：“那你迷途知返吧。” 周焰：“不要。我要飞蛾扑火。” 林栖：“我不会跟你有结果的。” 周焰：“不要想这么多。就想现在。来吧，你可以狠狠地玩弄我的感情。” 林栖：“真的？” 周焰：“真的。” 林栖：“真带感，我还没玩弄过感情呢。” 说到这里，周焰突然想到了那个人。他撑起身体，看着林栖，说：“我可是听说你玩弄那个胡医生的感情了。” 林栖听到了这话，坐起了身体，说：“听护士姐姐说的？” 周焰：“嗯。她跟她姑姑一样，满嘴造谣。” 林栖：“不是吧？那个护士姐姐人挺好的，病人很喜欢她，有个老奶奶非要认她做干女儿。她对我们这些实习生也很照顾，会指点我打点人际关系，比如给同事买水果点心啥的。” 周焰：“有的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林栖：“护士姐姐怎么说的，可能她没造谣呢？” 周焰皱眉：“莫非，你真的跟那个男人不清不楚？” 林栖：“胡医生很博学的，文质彬彬，脾气很好，是那种很有魅力的大叔。而且很愿意教我们。比如今晚急诊来了个病人，骨头断得很有美感，他就叫我们都去看。那张x光的片子我有拍照，你要不要看一下？” 周焰盯着林栖手机屏幕上的黑白片子，看不出什么名堂。他一点也不关心病人的骨头，而是急于知道那个男人对自己是否具有威胁。周焰直接问：“你喜欢他？” 林栖：“如果他没有老婆孩子的话。” 周焰眉头紧锁：“不是说好了，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不能跟别的男人……” 林栖戏谑地学着周焰之前的语气，问：“你，生气啦？” 周焰说：“我生气了。我气得不行。你给我解释！” 林栖像是安慰一只小狗似的在周焰脸上亲了一下，说：“我不觉得是个重要的事，我觉得没必要说。既然你想知道……是这样的：上个月去见习的时候，胡医生说，社区义诊结束以后带我去昆明参加一个全国医学大会，他是分论坛的受邀发言嘉宾，让我跟他一起去，类似于他的小助手。给我报销路费和参会费。我是很高兴的。昆明没去过。本来一切都很正常，我帮他修改ppt，帮他联系会务组，直到我跟他到了昆明，发现他在酒店只订了一个房间。” “然后呢？” “他就说他喜欢我，跟你刚才那样差不多。” “然后呢？” “我就拒绝啦，我说他有老婆孩子。然后我就溜了，医学大会也没去，在云南玩了一个星期。云南可好玩了，你去过吗？” “那后来怎么你又跟他……” “他来我学校找我。胡医生跟我们教务主任可能是同学或者朋友，我突然被叫到办公室去，他当着教务主任的面向我道歉。” “你就原谅他了？” “嗯。” “然后他又做你的实习老师，你心里就一点芥蒂也没有？” “跟着他能真正学到东西。而且他也没再有什么过分行为了。他真的是个超级厉害的医生。” 周焰觉得还是不放心，便问：“如果他离婚了，再说喜欢你，你怎么办？” 林栖想了一下。她这思考的动作让周焰十分不爽。 他捞起林栖便揉进怀里，说：“你不许打他主意。你已经有我了。你小心点，我生气起来可是很凶的。” 林栖咯咯笑着承受他的热情，说：“怎么个凶法？” “我会咬人。” “怎么咬？” “……” “啊——别咬我这里——” “……” “啊——那里也不行——” “别动。” “……” “叫你别动。” 第82章 她被求婚 这个夜晚，如同《漩涡》的歌词，周焰忘我地沉沦—— 他沿着林栖所操纵的那些曲线， 如放弃了挣扎的逆水之舟般堕进螺旋。 此刻理性已经荡然， 只能向地心引力投降。 即使被吞噬变成碎片， 也不要维善自身苟延健全。 周焰沉没在她的深处， 姑娘激荡起美丽的水花。 他们在汹涌之中相拥， 在波涛之中付尽一切所有。 快意侵蚀饥体， 漩涡里的两人彼此纠缠。 世间一切不再留恋， 无论将掉落什么深渊。 那天晚上周焰想留宿林栖，但姑娘坚持要回自己家。 她说自己接下来这个星期会更忙，说大概率是约不了的了。 她好像完全忘记了周焰之前的告白。 也许，她把那些话纯粹地当成了求欢的前言。 姑娘走了，房间又空荡荡的。 什么时候才能彻底地留住她呢？ 果然，从7月21日开始的这一整个星期，周焰发的短信全都石沉大海。 对面602也从没亮过灯。 周末，周焰去敲过门，也都没有回应。 他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但是林栖已经预告过了她的忙碌，周焰也无能为力。 星期天的晚上，周焰久违地接到了周灼的电话。 周灼焦急地问堂弟的近况，周焰有些不明所以。 发现堂弟对那个重磅消息还一无所知，周灼便把自己得知的东西直接说了出来。 周灼：“今天，我和婉婉带娟姐的儿子去游乐场玩，回来后在娟姐家吃晚饭，期间说到林栖。情况不妙，你有个心理准备。” 周焰轻嗤：“说她跟一个医生有染，是吗？” 周灼：“你已经知道了？” 周焰：“我上个星期听林栖讲过，那都是谣言，林栖拒绝那个医生了。” 周灼：“你这个星期跟林栖在一起没？” 周焰：“没有，她很忙的样子，没有见到她，也没有联系。” 周灼：“那我说给你听。那个医生为她离婚了，大前天是星期四，对，星期四，医生晒了离婚证了，下班后立马跟林栖求婚，当时还联合同事们搞了点小花样，在会议室拉了个横幅放满了鲜花之类的，娟姐的朋友圈有当时那些同事发的图片，我也看了，布置得有模有样的。” 周焰：“什么？！求婚了？” 周灼：“你猜怎么着，林栖她扭头就跑了。她没接受求婚，她跑了。然后打电话给自己学院的老师，说实习不参加了。第二天，就是星期五，她竟然写了退学申请送到辅导员那里。辅导员也是好人，把这事拖着，说现在在放假，要等开学了才能办理。” 周焰：“然后呢？” 周灼：“没有然后了。我觉得不可思议，刚才跟中医院院长通过电话了，也问过她辅导员了，他们医院和学校传了好几个版本，但是事实差不多就是我说的这样。你快去看一下林栖在不在家。婉婉很担心她。” 周焰拿上手机便往对门跑，奇怪，602的门开着。 周焰走进去，看见段野和林栖正在把一些衣服装箱，从客厅里的两个箱包看来，似乎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旁边有一个黑黑瘦瘦的小个子男人正在把房间里的各个垃圾筒倒成一大袋。这应该就是他们所说的“小黑”。 周焰喊了一声：“林栖。” 三个人发现了周焰的到来。 姑娘神色如常地说：“嗨。” 周焰：“你这是……要搬家？” 林栖：“嗯。” 周焰走上前抓住林栖，问：“为什么？” 段野推开他的手，护住姑娘，说：“周先生，我们只是出远门一趟。” 周焰几乎是喊着说的：“林栖，发生了什么事，不能一起解决吗？为什么要走？！” 林栖神色如常地说：“发生了一些事，但是我已经解决好了。” 段野隔在周焰和林栖的中间，带有警告意味地说：“周先生！现在这里不需要你帮忙，请你回去吧。” 周焰：“林栖，你打算去哪里？” 林栖：“我跟段野去南方。” 周焰：“开学了，你会再回来吗？” 段野说：“八月底……” 林栖却斩钉截铁地打断他，说：“我不上学了。” 周焰吃惊得无以复加。 这时，门口突然冲进来一个气喘吁吁的女人，是陈淑芸。她好像是刚跑着楼梯上来的，脸色潮红，满头大汗，头发凌乱，神色癫狂。 她冲到林栖面前，像是得了失心疯般大喊：“林栖！你又闹什么？！你拖累段野还不够吗？你就不能让他省点心吗？” “陈淑芸！”段野大声喝斥，但她却毫不畏惧，揪住林栖的衣领继续嘶吼：“林栖！你要占着段野到什么时候？！你就不能好好上学吗？！难道你又要逼段野再捅自己一刀吗？！”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 是段野。他两眼充血，恶狠狠地冲着陈淑芸喊：“你住嘴！” 陈淑芸被打得摔倒在沙发上。她捂着脸，边哭边喊：“林栖！你个忘恩负义的！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随时能招来各种男人，你就不能把段野让给我吗？！” 林栖却一脸惊恐地问段野：“捅自己一刀？是什么意思？” “她胡说。别理她，我们走。小黑，你拎这两个旅行箱。”说着，段野自己也拎起一个，拉着林栖说：“她疯了。我们走。” 林栖还在问：“那一刀是你自己捅的？为什么？！“ 段野：“慢慢再跟你解释。我们先走。” 周焰愣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段野推着林栖走进电梯，他们三个离开了。 房间里只回荡着陈淑芸的啜泣声。 第83章 陈淑芸的自述 从记事起，我就生活在流星镇。 我妈爱我，我不知道爸爸是谁。妈妈带不同的男人回来。我就会乖乖地坐到家门口玩洋娃娃，玩累了就睡在家门口的藤椅上。 直到小学一年级开家长会，班里一个同学的爸爸认出了我妈妈。 第二天，那个胖男生就撺掇大家说我妈的坏话，说我的漂亮衣服是用嫖客的钱买的。 我一直哭一直哭，直到段野的拳头打在他的那张肥猪脸上。 段野是个不爱说话的男孩。他身上总是脏。小孩子们躲着他嫌他臭。 他家只有一个盲人爷爷。 瞎子的孙子，和婊子的女儿，我们俩产生了羁绊。 上了初中，我跟他是同一个学校。 我听说他开始拉帮结派逃学打架。 被林校长罚立正罚跑步罚抄校规罚扫操场。 他恨这个校长，但是也无可奈何。 初三的时候，他和元宝说要加入流星镇最大的帮派社团。 他们问我的愿望。 我说我想跟段野结婚。 段野的脸红了，说我胡闹，帮派老大哪有结婚的。 16岁的少年说要刀光剑影拼前程。 我就跟着他捱穷日子。 太穷了，穷得慢慢起了争执。 我说我怀孕了，让他找个正经营生。 他抽了一晚上的烟，第二天去了个工地上班。 他的兄弟们来家里找他，再也找不到他。他没日没夜地在工地扎钢筋。 晚上回来都是很累，沾着枕头就睡。 发工资了交给我，我很高兴。他却看不出高兴。 他烟也不抽了，只拿了五十块的零花钱。 我觉得越来越有盼头了，他却越来越沉默了。 终于，当他发现我偷偷来月经的时候，掀翻了桌子上的早饭。 我们分手了。 我去了省城打工。我遇到了各种各样的男人。 但是，没有一个，肯像段野一样。 当我为厂长流掉第二个孩子，他的老婆找上门来了。 我无处可去，只好回到流星镇。 二十岁的段野还在打打杀杀。 而我，已恍如隔世。 我抱着他，他的身上多了一道很深的疤痕。 我们喝了很多酒，然后相互搀扶着来到他住的地方，那曾经也是我的家。 房间还是熟悉的样子，我挂的窗帘，我挑的床单，还有那张曾经被他掀翻的折叠桌。 我们在熟悉的床上翻滚，隔壁突然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隔壁废弃的音像店仓库里，躲着一个小女孩。 她明显营养不良，身上是不合季节的校服，脚上没有袜子。 我当时只是以为，那是一只活不了多久的猫崽。 那次，在流星镇只住了两天。 段野还是那么穷。 而我，已经体会过了金钱的味道。 我在他的旧枕头上睡不着觉。 这次，是我主动离开他。 我再次回来，是一年后的夏天。 元宝说段野出事了。 段野为了那个营养不良的小女孩，打断了副镇长儿子的一条腿，要了他半条命。 警车包围那个百货商店，段野抱着浑身是血的小女孩走了出来。 那个小畜生被送进医院，段野被捕。 元宝到处为段野打点，流星初中的校长和老师为那个小女孩联名请愿。 还有一些有头有脸的外地人来到流星镇。 终于，段野被放出来了，虽然在里面挨了打。 几天后，那个小女孩出院，被几个外地人带走了。 去了南城。 等段野恢复得差不多了，他一把火烧掉了我和她之前住的地方。 他说他要去市里，想想怎么赚钱。 后来我听说他做起了生意，在鳃城和南城都有了住处。 鳃城是谋生的地方，南城是为了她。 那个小女孩养在体面的人家，越发长得漂亮。 我在南城见过一次，段野去高中门口接她放学。 她像只百灵鸟落在段野的肩头，叽叽喳喳。 送她回到一幢大房子，那家人的儿子跑出来迎接，他和小女孩很是投缘。 那对夫妇像是邀请另一对夫妇一样，邀请我和段野进门、晚餐。 奇怪的是，段野在饭桌上摆出了家长的姿态，对小女孩严厉地说： 十八岁之前不许这样，不许那样。 还对小女孩说要有理想。 小女孩最终说自己想要做医生。 段野笑得特别开心。 段野是把她当作女儿了吗？ 那家人两年后搬走了，留下小女孩住校读高三。 每两个星期一次的放假，段野总会把生意交给我，自己去南城陪她。 我说：你这么喜欢女儿，我们也生一个女儿怎么样？ 他却说：分手吧。 春末的时候，我听说他受了严重的伤。 我回到鳃城找他。 他缠满了绷带却心满意足。 原来，是那个小女孩说不想上学。 他跑到南城给自己来了一刀。 小女孩照顾了他几天几夜，最后是哭着回学校的。 果然，她考上了名牌大学的医学院。 没出息的人终究还是我。我又回到了段野身边。 我发现，段野不是不喜欢我，他只是更在意她。 于是，我扮演起了一个善良的“后妈”角色。 这个小女孩其实不讨人厌。 但是我怎么可能对她喜欢。 得知她交男朋友了，段野又抽了一整晚的烟。 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我见到那个男人了。是她配不上的层次。 我希望那个男人把她从段野身边带走。 却又嫉妒她竟然可以这么轻易得到幸福。 我对那个男人说了挑拨的话。 我有什么好内疚的，我说的又不假。 紧接着，又有个更优秀的男人跟她求婚。她到底是个什么狐媚，这么受男人欢迎。 可是她说不愿意。 她说她想逃离。 段野便纵着她退学，要带她去别的地方。 段野跟我说再见。 可是我怎么能接受再见！ 我不能由着他们。 段野明明是我的！ 我怕他再也不回来了。 我怕他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心。 第84章 胡医生的自述 我是快要四十岁的人了，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成为笑话。 唉。 一直以为，我的人生就这样了。不太称心的婚姻，不太聪明的儿子。 我总是用工作分散注意力，刻意减少待在家里的时间。那不是我的家，是老丈人家。 我是农村出身，只是会读书而已。也要感谢老丈人的知遇之恩，否则我也进不了市里的医院。 顺理成章地，我跟老婆结婚了，也说不清楚有没有爱情。 真是好笑，读书的时候不敢接受女生的表白，工作后结婚倒是很快。 老丈人对我还可以。这点我很感激。 老婆坐月子的时候，我妈从农村赶来照顾，跟丈母娘起了冲突。我心疼我妈。但是老婆很强势。我又能怎么样。我只能逃到医院，加班加班加班。 儿子小的时候很可爱，三个人牵着手在公园散步，大概人生的圆满就是这样。 老婆说要生二胎。我由着她。但是怀不上。她的脾气变得很坏。我劝她不用吃药，不用折腾自己，一个孩子已经够了。她就说我嫌弃她。多说无益，我还是多加班吧。 儿子上小学了，更大的噩梦开始了。儿子本来资质平平，我说只要健健康康长大就可以了，但我老婆不这么想。各种辅导班，各种网课和练习。她鸡娃鸡得有点心理扭曲，家里鸡飞狗跳。 我和老丈人但凡敢劝一句，也会被指着鼻子骂。 算了，我还是回医院加班吧。 就是在这样看不到尽头的生活里，出现了这么一个小姑娘。那是个初夏，她嫩得像颗鲜橙，滴着水。 别的见习生都像是走过场，只有这个小姑娘特别好学。她会提出我意想不到的问题，然后第二天黑着眼圈说自己似乎找到了答案。 我仿佛看见了学生时代熬夜读书的自己。 她很认真地看病历，时不时地惊叹于我的治疗方案。我知道自己小有所成，但是还是经不住被这么个小姑娘热情赞美。 中年人，经受不住小姑娘那种崇拜的眼神。 我渴望自己变回年轻。我感到自己又变回了年轻。 有一天，我的老友姚娟忽然邀请我在医院旁边吃午餐。她向我问起这个姑娘。我的心很慌，像是在掩盖一个秘密，不愿被揭穿。好在，她只是普普通通地为事主打听林栖的姓名和电话，因为她做了好事不留名。真是个好姑娘。 然后鬼迷心窍一般，我问她愿不愿意去参加昆明的医学会议，那是个高规格的会议，能见到很多活在“参考文献”里的大佬。她喜出望外。我便自己出钱给她买了机票，骗她说可以报销。 出发前的那些天，她像个称职的助手，帮我准备发言的材料。她很用功，精力充沛，青春洋溢。 她很尊敬我这个“老师”，在食堂，她会让我坐着多看会儿文献，她去帮我买饭。当两碗面条端过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的碗里放了辣椒，没有香菜。 她竟然发现了我的这些小习惯、小细节。这是我老婆从来没有留意过的。唉，又是心动的感觉。 我出发去昆明的前夜，回到家已经十点了，孩子还在做数学，越做越错。老婆气急败坏，让我教。我去教了。儿子真的脑子太一般了，不像那个姑娘，一点就灵，触类旁通。 我说太晚了先睡吧别做了，老婆就跳起来骂人。儿子又哭起来。丈母娘躲在房间也不敢来劝。 第二天早上我照常给全家做了早餐，老婆还是抓着儿子昨晚的错题不放。直到我离开家，都没跟她说上一句话。 我都忘记那是我的生日了，直到手机里收到建设银行移动公司的祝福短信。……直到在机场看到那个姑娘举着一只小小的纸杯蛋糕。 我确信她是喜欢我的。 至少当时我是相信的。 到了会议主办方指定的酒店，我滞留在她的房间继续润色我的发言稿，直到深夜。我结束试讲，她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我的感情冲破了理智的防线。 我拉住她的手，说我喜欢她，说我只订了一间酒店，求她留我过夜。 她就这样由着我亲吻，我幸福到了极点。 然后她温柔地提议我先洗澡。 但是当我从浴室出来，她已经带着行李消失了。 我给她打电话，她说已经坐上出租车离开了。她提醒我的已婚身份，她说当第三者是不对的。在电话里我卑微地乞求，允诺我会尽快离婚。我像一个不计后果的男人。但是她很绝决。她说她已经把通话录音了，劝我自重。 第二天还要论坛发言，我便也没有去找她。 那几天的会议我都是浑浑噩噩。匆匆忙忙赶回鳃城，我找了在她大学工作的老同学，安排了一次见面。我跟她道歉，她删除了通话录音。她真的很好说话，没有想象之中的纠缠和辱骂。她就这么轻易地接受了我的说辞。 老同学当面夸奖她很有前途，让我多教教她。她好像不太愿意。我说我的新论文要发表了，挂了她为第二作者，因为她也有出力。我说希望继续合作，而且保证只是师生之谊。 那段时间，我越来越厌烦回家。儿子期末两门课考了不及格，老婆又闹得鸡犬不宁。她指责我缺席家庭教育，要跟我离婚。 她常常把离婚挂在嘴上，我听习惯了。但是那天她一说离婚，我当时就同意了。这种日子已经过够够的了。 我带了几件衣服就走，净身出户。房子反正不是我的，存款都留给老婆好了，毕竟终究是我辜负了她。 老同学收留了我几天。老婆去我老家闹了一通，又来医院吵了一架。最终还是签了协议。孩子归她。 老同学问我后不后悔。其实做了离婚这个决定以后，我反倒无比轻松。 我觉得唯一的障碍没有了，那个小姑娘可以跟我在一起了。老同学可能看穿了我的心思，竟又把同一批学生安排到我这里实习。 我知道这个小姑娘迷人在哪里了。 她看问题，总是先发现积极的一面。而且很擅长“忘记”不愉快的事情。 仿佛我跟她的尴尬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她依旧很好学，依旧会提很多问题，依旧会自己去查书找答案。她还是用崇拜的目光看我演示和讲解。一切和之前一模一样。 唯一的区别就是，她在食堂的时候，不会跟我坐在一起了。我猜她是在避嫌。 有天晚上，我跟她说，我快要拿到离婚证了。她有点吃惊。我说我离婚是因为有了喜欢的人。 她没说什么。我便问她，我该怎么跟喜欢的人表白。 她说：“胡医生，像您这样的年纪，不是应该直接结婚吗？” 我明白她的意思了！ 不对，我是误会她的意思了。 我在医院旁边租了房子，想象着以后家的样子。正式离婚的第二天，我猜测着年轻人会喜欢的浪漫方式，认真布置了场地。同事们都为我高兴。我人生第一次单膝跪地。仿佛变回了二十岁的毛头小伙子。 不料，她又逃走了。 我这才明白了， 这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我好像， 什么都做错了。 第85章 畜生 时间回到7月27日，星期天的晚上。 段野、林栖和小黑走了，602的房间里留下哭泣的陈淑芸和惊愕的周焰。 陈淑芸说：“小周，我想喝点酒。” 然后她擦了眼泪，点起一根纤长的女士烟。 她说：“小周，你们男人怎么都围着她转？她有什么好。” 周焰找出客房里的烟灰缸放在她面前。 她说：“你知道吗？她十三岁就招惹男人。才十三岁啊。她总是不安分，每次都搭进去段野半条命。” 周焰问：“就是你所说的‘那件事情’？” 陈淑芸香烟配啤酒，说：“她初中跟副镇长的儿子同班，老师安排他们俩搞什么‘结对帮扶’，硬是把不读书的镇长儿子扶成了年级前十名。中考结束以后，副镇长就请校长、老师和林栖去饭店吃饭，表示感谢。镇长看林栖只有校服可穿，便让儿子跟林栖去饭店隔壁的百货公司买衣服，留下大人们继续喝酒聊天。” 陈淑芸继续说：“谁知，他们两个不知怎的溜到楼道里去了。那小子说要跟林栖谈朋友。林栖不知道有没有同意。然后那小畜生竟然就要当场在楼道里搞她。她应该是反抗了，否则小畜生也不会用大板砖把她敲晕。” “啊？”周焰震惊。 陈淑芸说：“你说巧不巧，段野在那幢楼里运货，刚好就撞见了。段野拿着撬棍把小畜生打得满地找牙。” 周焰：“林栖被……？” 陈淑芸：“裤子是脱了的，浑身是血，也分不清是谁的血。” “啊？”这种遭遇，是周焰从未想到过的：“她才十三岁，这可是要判重刑啊！” 陈淑芸：“你是不懂流星镇。那里乌烟瘴气，没有王法的。” 周焰：“后来呢？” 陈淑芸：“有人听见小畜生的惨叫声，就报警了。段野把林栖抱出来，就被抓走了。后来说小畜生跟林栖是小孩子谈恋爱不懂事，林栖是自己摔下楼梯的，林栖奶奶得了笔钱，也不管的。段野也放出来了，那个小畜生的腿现在还是瘸的。” 周焰：“真没想到，还发生过这种事。” 陈淑芸：“可惜那个小畜生才15岁就残了。你知道吗？凡是跟林栖太近的人，都像是被咒了一样。” 周焰：“你对她偏见这么深？” 陈淑芸：“你看啊，她克死了爸妈——就算不说是克死的，她爸妈短命是事实吧？她爷爷把她接回家，一个中气十足的人，第二年就死了。段野跟她认识以后几次都差点丧命。她奶奶逃到佛堂每天避着她，才没有被祸害。她后来被姓魏的一家人接走，他们家做生意亏钱到了要卖房子的地步。你再看那个被林栖搞得妻离子散的医生……啧啧啧。你说这不是扫把星？” 周焰：“这都不是她的错。” 陈淑芸端详他：“在你眼里她就是纯真无瑕？你也是陷得够深啊。” 周焰：“林栖和段野会去哪里？我要去把她找回来。” 陈淑芸：“你是不是被她灌了迷魂汤？” 周焰：“我愿意。” 陈淑芸怅然：“你去了有什么用。她和段野在一起呢，你和我都是多余的。” 两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第86章 别扭的段野 周焰留下陈淑芸，回到自己家。点开手机，贺梅在“幸福大家庭”微信群里发自己的书法习作，周焰也排着队给妈妈丰富的老年生活点赞。 下一秒，贺梅的视频电话就打过来了：“儿子，周末过得怎么样？” 周焰两个星期没见爸爸妈妈了，这时看见母亲的脸，心酸异常。 他报喜不报忧，说：“过得挺好的。” 贺梅：“有没有跟那个姑娘一起玩？” 周焰：“她有点事，出远门了。” 贺梅听出了儿子伤感的语气，便没再聊这个话题了。 不一会儿，周灼和李婉赶来了。他们担心周焰。 周焰把刚才的见闻说了，包括林栖以前的遭遇。李婉的眼泪像决堤的水。 周灼拍着李婉的肩膀安慰她，然后换上福尔摩斯的表情，说：“老弟，我们来捋一捋这一切。” 周焰：“嗯。事情一团糟，我们来慢慢讨论分析。” 李婉说去给他们做点宵夜，便起身进厨房了。 周灼：“先说她和段野的关系。” 周焰：“他们俩都是可怜人，陈淑芸也是。” 周灼：“感觉他们俩在这个世界上相依为命，是彼此最重要的人。” 周焰：“的确，她说，是‘生死之交’。” 周灼：“这样看来，他们俩以后会在一起。老弟，你和那个陈淑芸，可能都是他俩的过客。” 周焰：“我心里一直隐隐有这个担心。林栖很依赖他。以前段野不下手，可能是因为林栖年龄太小，也可能因为有陈淑芸在。而这次他又跟陈淑芸分手了，极有可能就会和林栖在一起了。” 周灼：“如果段野主动，林栖应该不会拒绝。她好像对男人从来就不会拒绝，只会逃。” 周焰回忆了那些经历，说：“的确，她想要就是想要；不想要就会逃避。” 周灼：“要是求婚的人是你，我猜她也会逃。” 周焰苦笑：“是啊，还总是逃到段野那里去。” 周灼：“所以，总结一下：亲爱的老弟，你失恋了。你被这个女人抛弃了。” 周焰：“在她的视角来看可不是这样。她一开始就说只跟我‘成人交友’。从她的角度来说，应该就是她吃完了快餐，把一次性餐盒扔掉。是我这个一次性餐盒不好，生了非分之想。” 周灼：“不是你的错，一般人都会日久生情的。我觉得是林栖自己的处事风格很容易令人误会。她可能以为‘说什么就是什么’，比如，她以为你答应了不走心，就真的是不会走心。再比如，她以为那个胡医生保证说‘只限于师生情谊’，就真的不会有别的心思。” 周焰：“应该是这个道理。我跟她聊那个胡医生的时候，她一点都不觉得胡医生会对她再有举动。” 周灼：“就是太单纯了。怎么能把男人的话当真。” 周焰：“她那样的成长环境，也情有可原。” 周灼：“在你眼里，她当然是完美的。她现在离开了也好，对你也是好处。” 周焰：“可是我真的不甘心。我想把她找回来。她不上学太可惜了。” 周灼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说：“对了，你刚才说，段野是为什么打陈淑芸耳光的？” 周焰：“陈淑芸说：‘你就不能好好上学吗，难道还要逼段野再捅自己一刀吗？’大概是这样说的。” 周灼：“什么叫‘再’捅自己一刀？” 周焰眼睛圆瞪：“难道说……我知道了！林栖上学的目的是为了做医生，做医生的目的是为段野治伤。段野只要一直受伤，她就一直都有上学的理由。” 周灼：“所以那个傻乎乎的段野捅伤自己，让林栖愿意继续上学。” 周焰吐槽：“他们这些江湖中人，就不会有话好好地直说吗？非要用这么血腥的方式弯弯绕绕？！” 周灼神秘地说：“老弟，我改变想法了。我猜你的林栖会回来。” 周焰：“为什么？！” 周灼：“经过陈淑芸这么一喊，林栖就知道，段野很想让自己上学、做医生。只是段野嘴上不说出来。” 周焰：“我懂了。段野本来是想带着林栖一起有一天没一天地行走江湖，但是发现她读书成绩很好，才意识到她是不一样的人，便想让她读书、有稳定工作、过稳定的生活。” 周灼：“可惜段野本人没有体验过这种平凡稳定的生活，他不知道这种生活是怎么样的。他只能凭自己的认知去引导林栖。” 周焰：“难怪他要求林栖18岁以前不打扮、不交男朋友。” 周灼：“对。林栖太容易被男人牵走了，她对男人没有防备，而且也不抗拒。段野这么要求她，至少保证了她安安稳稳长大。” 周焰：“那次我问他，我可不可以跟林栖天长地久。他说，只要林栖愿意，他不管。” 周灼：“这么说来，感觉他不排斥你。不像是情敌对情敌，反倒像是老丈人在看女婿。” 周焰：“这么说，在段野心里，我是适合林栖的？” 周灼：“他也许是处心积虑地想给林栖安排一个稳定的人生。奈何他这种人只做不说，别扭得要死。” 周焰：“那就难怪林栖不能明白他的良苦用心了。” 周灼：“从林栖的视角看，就是自己没了父母，孤身一人，寄人篱下，遇到个真心对她的段野，便模仿段野的世界观和生活习性，听段野的话。” 周焰：“的确。大概段野怎么对待那些女人的，林栖便学着怎么对待男人。” 周灼：“段野是刀尖舔血的，林栖便也学着只看当下。” 周焰：“所以，你说林栖会回来，是因为她知道了段野虽然宠着她退学，但其实内心还是想要她安定。” 周灼：“我们来赌一下这个可能吧。如果她回来，不管她是怎么样地回来，你都还想跟她天长地久吗？” 周焰：“想。” 周灼望向厨房里的李婉，似是对自己在说：“嗯，我也想。” 第87章 失控的周焰 于是周焰就这样等着。 星期一过完了，没有消息。给林栖打电话，没人接听。 星期二，周焰跑到楼上去敲701的门，一定要找小黑。小黑怯生生地出来了。 周焰问他：“段野和林栖在哪里？” 小黑说：“今天不知道。昨天在上海迪士尼。” 周焰吃惊地问：“真的是旅游去了？” 小黑：“大学生暑假，去旅游不是很正常？” 周焰：“旅游要带三个箱子？” 小黑：“那三个箱子我后来送回602了。” 周焰：“他们不是搬家？” 小黑：“段野哥没说搬家。” 周焰：“林栖说要搬家的呀？” 小黑：“我只听段野哥的。” 果然，段野不想要林栖退学，大概只是带她散散心。 周焰安心地回到自己家，开始筹划迎接林栖回来。 …… 给她买个淡绿色的马克杯，和自己的杯子搭配。 买个暖色调花朵图案的床单被套，现在这床漫威的太幼稚了。 买套小猫咪的居家服给她吧，要是她哪天留宿这里，可以穿。 买个足浴盆，她的脚凉凉的。 买点计生用品，消耗量会很大。 学着做奶茶吧，她喜欢喝。 再拖个地吧，要是她明天就回来了呢？ …… 就这样，周焰每天盯着那只小考拉，那张合影，那饼泥塑和那颗纽扣，度过了一个星期。 她总算回来了。 周焰星期日傍晚加完班回家的时候，就感觉到对面房间里有人。 开门的，果然是她。 周焰：“你刚回来？” 林栖没有表情，只是说：“嗯。” 周焰温柔地说：“没吃饭吧？我们去吃火锅，像第一次遇见的时候一样。” 林栖：“不了。我要跟你‘分手’了。” 周焰诧异：“为什么？” 林栖：“我要去找胡医生。” 周焰：“为什么！” 林栖：“我要考研，努力进三甲医院，结婚生孩子，好好过日子，长命百岁。” 周焰怒了：“跟我就不能长命百岁吗？！” 林栖：“他已经跟我求过婚了。” 周焰：“我也可以马上求婚！” 林栖：“他先求的。前个星期他就说想跟我结婚。现在这个offer应该还是有效的。” 周焰：“这种事情是排队吗？只论先后顺序吗？” 林栖：“不然呢？” 周焰：“当然是看谁更好、更爱你，你跟谁在一起更开心。” 林栖仔细想了一下，说：“他是骨科专家，长得也好看。他说他爱我。我跟着他每天都能学到新东西，他的指导都很有启发。” 周焰：“……谁肯为你付出呢？” 林栖：“他说是为我离婚的。” 周焰：“你更喜欢谁？！” 林栖：“差不多吧。” 周焰无言以对，却怒气更盛。算了，语言匮乏，还是做吧。 周焰粗暴地按住她，说：“不管，你是我的。你休想去找他！” 然后捞起挣扎呼喊的林栖扑向卧室。 周焰把她抛在床上，钳制住她双手，翻身跨坐在她的身上。 那一刹，林栖突然安静了。 她的眼睛闭上，一颗眼泪滑了下来。 …… 周焰醒过神来。他慌了，自己和畜生有什么分别！他从床上下来，手足无措地道歉。 姑娘坐起来，在床头缩成一团。眼泪流得一发不可收拾。 周焰结结巴巴地道歉，不敢再碰她。 周焰：“我就在这里地上坐着，我不过去。你不要害怕。” 周焰：“我叫李婉过来陪你，好吗？” 第88章 人生导师，周老板 李婉很快就来了，身后跟着周灼。 李婉掠过周焰，冲过去看林栖。 周焰站起身正要说什么，一记重拳迎面而来。他被打得摔倒在地上，被堂哥按着又结结实实挨了几拳。 李婉心疼地直咬牙，倒是林栖说话了：“停下！” 林栖抬起头，眼睛肿肿的，但她已经哭完了。 她说：“他没打我。是我自己哭起来的。” 周焰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靠着墙坐直。痛是痛，不严重。 李婉坐在床沿，握着林栖的手，说：“林栖妹妹，到底发生什么了？” 周灼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认真地说：“林栖，如果你把我们当朋友，不妨跟我们说一下这段时间的事。你年纪小，有的事情，你可能觉得是天塌了的大事，其实我们或许有能力帮你解决。” 李婉说：“林栖妹妹，你离开之前的事情我们都听说了。有一个人突然跟你求婚，你为什么会想到要退学搬家？你跟我们说说。阿灼点子多，他有办法。” 林栖沉默了许久，说：“那个人是我的实习带教老师。我法定结婚年龄都没到，他居然求婚，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我给辅导员打电话说我不想去实习了。她说不实习就没学分，就毕不了业。既然不能毕业，那我就不想读了。” 周灼笑了，说：“原来是这样。那退学以后怎么办，当时你是怎么打算的？” 林栖：“我就想跟着段野。我现在会做的事情挺多了。管吃住就可以，我不要工钱。” 周灼：“段野同意了？” 林栖说：“当时他同意的。我说要搬到鳃城跟他一起，他也同意的。不知道为什么，淑芸姐不同意，他们两个吵起来。” 周灼：“你就要读大四了，就这么放弃，之前的努力白费了，不可惜吗？” 林栖疑惑地说：“白费？没有白费啊，我一直都学得很认真。我学的东西够用了。反正段野应该也不会得什么‘朗格汉斯细胞组织细胞增生症’之类我还没学到的病。” 周灼笑了：“你学医，就是为了给段野一个人看病？” 林栖说：“差不多吧。我背书的时候，他都是我的假想病人。” 周灼：“那你今天回来，也是因为段野要你回来？” 林栖哀伤地说：“是的，这几天我刚知道，原来段野不希望我跟着他。他希望我跟着一个安安稳稳的人。” 周灼眼里泛起微光，他说：“其实吧，林栖，你的人生不一定非要‘跟着’谁。以前你是小孩，自然只能‘跟着’谁。但是现在你长大了，你已经变强了。你可以过自己的人生。我想，段野也肯定是希望你成为一个独立的人。” 林栖的眼泪滴在李婉的手背。 周灼继续说：“林栖，你以后会是一个很优秀的医生。” 林栖：“我没想过。我的手电筒太小了，只够照亮眼前的这一步路。” 周灼：“林栖，你听着。你已经熬过黑夜了，不需要手电筒了。天已经亮了，你可以看得很远，看看你想去的地方。” 又一颗眼泪滴下来，跟之前的那颗混合，沿着李婉的手背流淌。 林栖：“我没有想去的地方。” 周灼：“没关系，慢慢找，会有的。” 李婉：“林栖妹妹，你有我呢。” 周灼：“林栖，你可以边走边寻找目的地。慢慢的，你也会买个背包，装起你觉得重要的东西；慢慢的，你身边会出现旅伴，相互扶持。” 林栖沉默良久，终于擦掉眼泪，笑了：“周老板，你平时就是这么给你的员工洗脑的吗？” 周灼也换上得意的表情：“怎么样，我的鸡汤储备量够吧？你被我洗脑成功了吗？” 林栖爬下床，站到周灼面前，认真地说：“谢谢你，周老板。” 周灼说：“至于刚才发生的事，如果你不愿意原谅我老弟，我可以保证……” 林栖打断周灼：“他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是我自己不好，用气话挑衅他。” 周焰：“不，是我不对，我太冲动了。我很后悔。” 李婉好奇地问：“用什么气话，能挑衅到温润的周警官？” 周焰哀怨地回答：“她说她要抛弃我，要去跟胡医生结婚，说我哪里都比不上他。” 李婉吃惊地说：“真的吗？” 林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那个……我今天是跟段野吵完架回来的。他说他希望我进个好医院工作，这样就可以配得上那个人，早点跟那人成家，天长地久什么的。我赌气说行，说我马上就去答应人家。” 周灼有点无语：“你确定，段野说的‘那个人’是胡医生？” 林栖：“不然呢？” 周灼和李婉都遗憾地看着周焰。看来，这个林栖还真没考虑过他。 周焰的眼神无比哀怨。 李婉说：“哎呀天都黑了，我可是还没吃饭的。周警官，我去你厨房给大家简单做点饭吧？” 周焰：“谢谢你，备用钥匙在老地方。” 周灼对林栖说：“我帮你联系另外一家医院实习，同样能拿学分，你愿意吗？” 林栖难以置信地问：“这么简单吗？” 周灼笑了：“就这么简单。” 林栖：“可是我已经交了退学申请了。” 周灼：“那份申请，明天就可以去拿回来。” 林栖欢呼起来：“哇，你是我的神啊，周老板！” 第89章 宣示主权 第二天上午，周灼就带林栖到市人民医院，介绍给院长认识。 周灼称呼张院长为“中景叔叔”，院长很热情，翻看了林栖的个人信息表，表扬林栖的学科成绩。随后，他打了个电话叫来个科室主任，简单交待了一下。林栖被安排给骨科的一位主任医师。这位李耜特医生是临近退休的年纪，眉目温和，性格豁达。 周灼把林栖留在了医院，在驱车返程的路上给堂弟打了个电话：“都安排好了。中景叔叔很爽快地答应了。安排的带教老师比那个胡医生高一级，你放心吧。” 周焰：“谢谢你。” 周灼：“昨晚后来，你跟林栖有再说话吗？” 周焰：“没有了。你们走了，她也就走了。” 周灼：“你傍晚五点半去接林栖吧。是我送她去的，她自己没车回家。” 周焰：“其实……我不知道怎么面对她。我昨天像个混蛋一样。” 周灼：“你就当作昨天的事没发生过吧。在她心里肯定已经翻篇了。胡医生在昆明那样对她，她都这么轻松翻篇了。” 周焰：“嗯。” 周灼：“你到医院以后，给中景叔叔打个电话。林栖跟胡医生那件事在各个医院传得沸沸扬扬的，所以我请中景叔叔今天傍晚在人多的地方跟你们俩见一下。” 周焰感激地说：“还是你考虑得周到。” 周焰加紧把工作做完，提早二十分钟溜了。 …… 下班了，林栖从医生更衣室出来，拿出手机点开滴滴打车的程序。 然后她就看到外科诊区门口的第一排椅子上坐着那个男人，脸颊上是一小块蓝紫色的淤青。 周焰站起来，说：“林栖……” 林栖微笑地说：“你这个伤情在面部，应该去耳鼻喉科挂号。不过现在下班了，去急诊好了。” 周焰：“我不是来看病的，不严重，它自己会好的。” 林栖：“那你是？” 周焰：“我来接你下班。老勺说你没有交通工具。” 林栖看了一下时间，开玩笑地说：“你们这些公职人员真是雷厉风行啊，五点半下班，五点三十五分就到这里了。” 周焰撒娇地说：“这不是急着想见你嘛。” 由于是公共场合，旁边人多，已经有几个护士开始窃窃私语了。 这时，另一位护士从旁边经过，停下了脚步，问：“小林，这位也是你的男朋友吗？” 林栖：“啊？” 周焰坦然地牵起林栖，对那位护士说：“对，我是他男朋友，请多关照。” 护士笑了，说：“跟上午的那位一样帅气啊。哟，怎么脸上受伤了？” 周焰听出了护士小姐的阴阳怪气，解释说：“那位是我哥。是我拜托我哥上午带她来的。” 这时，旁边的电梯门打开了，走出来一群人，其中就有张中景院长。 院长看见周焰，就走过来打招呼，说：“阿焰，好久不见！哟，脸怎么了，抓坏人的时候负伤了？做警察不容易吧？” 旁边传来医生护士们小声的惊呼：“他是警察！” 周焰礼貌地跟院长打招呼，然后说：“中景叔叔，这是我女朋友林栖。” 院长说：“今天上午你哥带她来的时候已经介绍过了。小姑娘成绩很好。林栖啊，你在这里跟着李医生好好学习。” 林栖：“嗯，我一定努力。” 周焰：“谢谢叔叔。林栖受您关照了。” 院长：“嗯，我还有点事。跟你爸爸你伯伯也好久没见了，有空找他们喝茶。再见了。” 院长走了，周焰牵着林栖，穿过窃窃私语的人群，抬头挺胸，一脸幸福地回家。 第90章 甜度超标 周焰带着林栖来到医院的地下车库，坐进自己车里。 林栖关好车门，周焰说：“我这样，算不算是见过你的同事了？” 林栖：“重要吗？” 周焰：“为了公平起见，我也带你去见我同事？” 林栖：“谁要见你同事。” 周焰的手从换档杆移到林栖手上，紧紧握住，说：“我带你去吃饭。想吃什么？” 林栖：“我都行。” 周焰：“那去吃火锅吧，跟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一样。” 林栖：“也行吧。” 周焰准备发动汽车，看到仪表盘上提示未系安全带。正想提醒姑娘系上，突然有了新的想法。 他朝副驾驶座上的林栖探过身子，缓缓靠近，伸出左手按在她座椅的靠背上，与她四目相对，近在咫尺。 林栖小脸泛红：“你……” 她的话吞没在一个温柔的吻里。唇瓣轻触，仿佛是心意试探。没有抗拒，他的吻便渐渐深入，如风抚林，似泉流淌。姑娘闭上了眼睛，有了回应。一颗石头抛向鸦群，惊起羽毛翻飞。地幔中的岩石熔化，炙热的岩浆在火山口翻涌。 “咔嗒”，安全带扣上的声音。热吻骤歇。 姑娘疑惑地睁开眼。 周焰露出得逞的微笑：“帮你系安全带呢，不用谢。” 姑娘的脸红得像蕃茄：“我自己会系。” 周焰一边发动汽车一边调笑着说：“怎么，害羞了？” 姑娘好像意识到了不对劲，两只手捂住发烫的脸。 周焰：“平时如狼似虎的，竟然脸红了。” 姑娘：“……” 周焰：“喜欢我帮你系安全带吗？我也喜欢你帮我戴安全……” “别说了！”姑娘打断他，眉目含嗔：“谁再说话谁就是笨蛋。” 周焰捏捏她的小脸，笑靥如花。 汽车开出了医院。 今天的林栖怎么像只小乖猫，是因为当众默认了是自己的女朋友吗？ 搞“成人交友”的时候那么彪悍，怎么做了“女朋友”就这么羞赧了？ 难道是她的心里有涟漪了？ 周焰心里蜜甜，很好，“天长地久”的进度条又增加一格了。 车在火锅店旁停好，周焰用手指着自己紧闭的嘴唇，示意林栖为他解除禁言。 林栖伸手假装拉开了他嘴唇上的拉链。周焰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终于可以说话了。” 林栖：“公共场合，拜托你做个正经人。” 周焰牵起她的手，在她耳边说：“好。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再说那些不正经的。” 林栖瞪了他一眼。小猫咪亮爪子了，奶凶奶凶的，真可爱。 他们坐进一个包间，点菜，涮肉。 服务员出去，把门一关，林栖和周焰都放松下来。 周焰：“我们来玩那个‘说电影’的游戏吧？这次换我来给你出题。” 林栖来了兴致：“行啊。” 周焰：“说出5个电影，重要情节是‘美食’的。” 林栖：“这个简单。我说提示，你猜出我说的电影的名字。来，第一个电影：黯然销魂饭。” 周焰：“《食神》，史提芬周。” 林栖：“第二个：老鼠。” 周焰：“《料理鼠王》。” 林栖：“冰箱里的牛舌。” 周焰：“《桃姐》。是吧？” 林栖：“嗯。动画片可以吗？” 周焰：“《中华小当家》。” 林栖：“嘿，我还没说提示呢，你怎么就猜出来了！” 周焰：“心有灵犀。” 林栖：“下一个电影提示：卡西法培根煎蛋。” 周焰：“……想不出来，这个电影再给个提示。” 林栖：“给苏菲做早餐。” 周焰：“《哈尔的移动城堡》。那个……明天早上我给你做培根煎蛋好吗？” 林栖：“用少林绝学火云掌来煎蛋？” 周焰：“用掌管我心脏的那团火来煎。” 林栖又变得大胆，她说：“那我几点钟到你家来吃呢？” 周焰停下了筷子，认真地问：“今晚睡我家好吗？我换了新枕头新被子新床单。看看花样你喜欢不喜欢。” 林栖：“哦……怪不得你来医院接我。下次这种事你直接发短信就可以了。” 周焰急了，伸手去拉住桌子对面她的手：“不是这样的。” 林栖抽回手：“那是什么样的？” 周焰不说话。 林栖：“算了，什么样都行。吃饭吃饭。” 周焰却依然没有动。许久，只见他郑重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推到林栖面前。皮质的首饰盒稍有磨损，但仍然精致。 周焰小心翼翼地说：“请注意，我要表白了。……林栖，你做我的女朋友吧。” 林栖警惕地说：“这是……戒指？” 周焰：“不是。我随身带着很久了，一直不知道怎么给你。你打开看看？” 第91章 爱情试用装 首饰盒里，是一条项链，吊坠是一颗星星。 林栖：“这星星怎么有点眼熟？” 周焰拿出自己的耳机盒给她看。林栖盯着那个纽扣挂件良久，突然想起来了：“你说我有东西在你手里，……就是这个？” 周焰：“本来我也以为是萍水相逢，但是后来那年元宵，我在人群中又看到了你，粉红色头发，在灯会买奶茶。当时人太多，跟你又错过了。但是我总觉得还会再见到你，就去金店定做了这个项链。林栖，我喜欢你很久了。” 林栖把首饰盒推还给周焰，坐直身体说：“听着……” 周焰打断她：”你先别急着拒绝我。都说人生很短，尽情体验。你没有试过谈恋爱，对吗？就试一下，可以吗？” 林栖：“我们又不会结婚，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 周焰笑了：“你耍的流氓还少吗？” 林栖想想也是。 周焰：“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我们不去想结婚。我这是试用装。如果你满意，就续费。如果不满意，回复t退订。” 林栖犹豫着说：“……还是不要了吧。” 周焰紧紧握住她的手：“不要月租费，不用承诺在网年限，没有任何附加条款。无限流量，无限通话时长，没有保底消费。你考虑一下。” 林栖：“我现状挺好的，不想要换套餐。” 周焰：“如果你试用我的恋爱套餐，除了现在的所有服务以外，还有爱心早餐。有生日福利，有免费抽奖，有大额返利。你就试一试，反正也没损失，是不是？” 林栖：“行吧，那就试用一天吧。” 周焰哀怨地说：“我是一年起租的。” 林栖：“这么长啊？那就算了。” 周焰：“别，半年也行。” 林栖：“算了，我还是订购周末加油包吧。” 周焰：“三个月，不能再少了。” 林栖：“太久了，我这边不感兴趣，祝您生活愉快。” 周焰：“等一下！工厂老板突然发疯了，他说放宽到最少一个月。” 林栖说：“我再想想。我……能不能边吃饭边想？” 周焰赶紧松开她的手，给她夹菜，说：“吃饭，吃饭。” 在周焰热切的眼神中，林栖终于吃够了。她说：“如果我接受这条项链，我需要做什么？” 周焰：“没有硬性规定你做什么，一切还是和现在一样。你只要稍微把我放进心里就好了。有空就想想我。” 林栖：“就这样？” 周焰：“其他的事情我来做。如果我做得好，你就夸夸我；如果我做得不好，你就提醒我；如果你不想我做什么，就直接说；如果你想要我做什么，就告诉我。” 林栖：“就这样？” 周焰：“所以，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林栖喝了一口茶，好像下了重大决定，她说：“行吧。一个月到了就分手，到时候互扇巴掌就免了，为了避免尴尬，我搬个家。” 周焰不知道该高兴还是失望，他说：“亲，要是连续包月，还有额外优惠的。” 林栖：“向死而生，活在当下。就以一个月为期吧。今天是8月4日晚上7点7分。那我们合作到9月4日为止。谈恋爱有什么好玩的东西，这几个星期一次性试过遍吧。” 周焰哀怨地说：“谈恋爱内容这么多，哪能都浓缩进一个月？” 林栖：“一个月不短了，若是胰腺癌败血症脑膜炎，一个月都够恶化到吃席了。你精减一下，控制字数。” 周焰：“好吧，那就先一个月吧。” “天长地久”的进度条有了质的飞跃。太好了，他一定会好好把握这一个月。 周焰把项链拿出来，走到林栖面前，给她戴上。凉凉的金属环住她修长的脖子，金色的星星落在她洁白的锁骨。周焰以暧昧的姿势环住她的肩，为她扣上项链。 吱呀，门开了。 服务员阿婶：“给你们加点汤。啊……我晚点再来加！我没看见！” 第92章 恋爱第一二三课 吃完饭，林栖又看着账单做口算。 周焰看出来她还是想要aa制，便说：“现在我们是真正的男女朋友了，应该由我来付钱。” 林栖：“这不太好吧？” 周焰：“我是你男朋友，你就满足一下我的大男子心理吧。而且，你还是学生，还没有赚钱。” 林栖：“我有钱的，我爸妈的钱都留给我了。” 周焰：“那你可以送我礼物，或者用别的方式回报我。是我邀请你吃晚饭的，理应我付钱。” 林栖不再坚持。周焰付了钱，林栖说：“还是aa制好，谈恋爱真麻烦。” 周焰提醒道：“亲爱的用户，温馨提醒：您已经订购包月套餐，不能中途撤销。请调整心态，积极参与。” 林栖：“行吧。走吧，回家。” 周焰牵起她的手，说起了另一个话题：“你知道吗，谈恋爱的人会有很多口是心非。这样，我们定个暗号吧，如果说这个暗号，对方就要无条件地照做。” 林栖：“比如？” 周焰：“比如，若你真的真的真的不能接受‘由我付钱’这件事，你就说这个暗号，我就无条件地跟你aa。” 林栖：“就是类似sm的‘安全词’，对吗？” 周焰瞪大眼睛，这姑娘懂得这么多吗？ 林栖：“那用哪个词做暗号呢？” 周焰：“绿蟑螂？” 林栖：“……真难听。” 周焰：“你来取。” 林栖：“我就说‘力拔山兮气盖世’，然后你就说‘时不利兮骓不逝’，表示对接成功。怎么样？” 周焰笑了：“是《国产凌凌柒》的接头暗号对吗？” 林栖：“怎么样，是不是很酷？” 周焰：“好。我们说定了。以后，但凡用到这句暗号，另一方无条件照做。” 林栖：“嗯。拉勾。” 然后她开始像个优等生一样做总结：“今晚学到的第一个知识点，是谈恋爱的人不能aa制，要有复杂的金钱羁绊。第二个知识点，是允许适当的口是心非。” 正说着，两人走到了停车的地方，坐进了车里。 周焰看到林栖一坐好就马上红着脸扣上了安全带，不禁又笑得温柔。 周焰：“接下来是第三个知识点，爱称。你喜欢我叫你什么？” 林栖：“嗯？叫什么无所谓的吧？大家就叫我‘林栖’。婉婉叫我‘林栖妹妹’，医院里他们叫我‘小林’，小区里的孩子们叫我‘栖姐’。” 周焰：“爱称很重要，可以增强亲密感。” 林栖恍然大悟：“对哦。你发现没，婉婉现在称呼你哥不再是‘周总’了，是‘阿灼’。看来他们已经增强亲密感了呀？” 周焰：“你也可以叫我阿焰。我家人都这么叫我。” 林栖：“那你叫我‘阿栖’吧。” 周焰：“不行，‘阿柒’太周星驰了，好像你马上要去追查失踪的恐龙头骨。” 林栖：“那你想叫我什么？” 周焰：“亲爱的。” 林栖：“什么？” 周焰：“亲爱的。宝贝儿。小心肝。” 林栖再次脸红了。 周焰又赢了。他喜欢那团热烈的火，也喜欢这朵软乎乎的云。他的姑娘千变万化，真是可爱。 …… 他们进了小区，在地下车库下车，周焰看了一下时间，说：“现在还早，我们走着去大富贵超市买鸡蛋和培根吧？” 林栖：“怎么，你妈妈没有把你冰箱装满吗？” 周焰：“我妈爸已经好几个星期没来了，不来打扰我和你。因为他们上次看到我们的奇峰山日出合影了，就猜到我喜欢你了。” 林栖：“一张合影怎么看得出来？” 周焰哀怨地说：“所有人都看出来我喜欢你，只有你一个人不开窍。” 林栖思路清奇：“不对，还有一个人没看出来。” 周焰：“谁？” 林栖好像是在确认自己的想法：“现在你是我男朋友，别人是不是不应该打你主意了？” 周焰：“那当然。” 林栖：“如果有人打你主意，我是不是应该给她点颜色看看？” 周焰陷入了幸福的恐惧：“理论上的确是这样……” 林栖思考了一秒，果断地拉着周焰走向电梯，按了5楼。 什么，难道？ 电梯到了王阿姨的楼层。周焰一脸迷茫地被林栖拖着敲了501的门。 王阿姨开了门，吃惊地望着来人。 林栖茶里茶气地说：“王阿姨，真是不好意思，跟你借两颗鸡蛋可以吗？阿焰明天要给我做早饭，但是我们没有鸡蛋了。” 王阿姨仿佛被雷劈了似的望着这个姑娘，目光游走到他们牵着的手，又移动到周焰的脸上。 周焰明白姑娘的意图了。他努力地配合着林栖，说：“王阿姨，如果有培根的话，也……” 王阿姨的脑子瞬间宕机。 林栖潇洒地说：“看，王阿姨，我成功勾引了这个妈宝男。我跟他没分手之前，你不要给他介绍对象。” 王阿姨石化了。 周焰看到林栖所向披靡，便也变得英勇无比，说：“王阿姨，我就喜欢她那狐媚样。你爱造谣就造吧。” 林栖用手轻佻地抚摸周焰的脸，又对老妇说：“哎呀，没有鸡蛋就算了。我们去超市买好了。谢谢王阿姨。” 王阿姨看着周焰憋出五个字：“我告诉你妈……” 周焰：“啊对，麻烦你赶快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我妈，谢谢王阿姨！” 然后他们俩就搭乘电梯又下楼了，两个人笑得像个神经病。 周焰：“好爽，刚才好爽。一点都不像你。” 林栖正色道：“这位同学请注意，我现在不是林栖，我现在是‘新手保护期’。反正是尝试新东西，那就做些没做过的吧。” 周焰坏笑：“你想跟我做些没做过的？” 林栖诧异：“我们，还有没做过的？” 周焰靠近她耳语。 唰的一下，小脸又红了。 恋爱中的姑娘，这么容易脸红吗？ 第93章 放长线，钓猫咪 周焰牵着林栖的手来到超市。 他说：“要不要我推个购物车，你坐到手推车里？” 林栖笑了：“你有这种特殊爱好吗？” 周焰：“我以为女孩子都喜欢这样。你没坐过吗？” 林栖神色轻松地说：“小时候坐的。我妈喜欢把我放手推车上，免得我拿得到的东西都赖着要买。我爸就随便我跑，拿到的东西都给我买。” 周焰收紧了握着她的手，柔声说：“以后有我，我给你买。” 林栖对他的深情款款并不感动，反倒疑惑地问：“是不是，我不应该提起我父母？” 周焰：“嗯？” 林栖：“我每次提起父母，大家都同情我。我刚才以为谈恋爱了就什么都可以说，……不好意思。” 周焰看着这只收缩的小刺猬，心疼得要命。正要解释，林栖甩开他的手跑向了促销广告牌，开心地说：“快看，买电饭煲加1元送鸡蛋！满168抽奖可得生抽一瓶！8点以后烘焙区买一送一！” 周焰眼里的怜爱化为了恐惧——他仿佛看见了他亲妈杀进超市的疯狂。 …… 当他们拎着袋子回到小区，进了楼，周焰问：“你是想要按标准的恋爱流程来，还是想‘基于前期研究基础’继续开展？” 林栖：“按标准流程吧。完整地从头到尾体验一下。” 周焰：“请确认，你选择的是标准恋爱流程套餐。” 林栖轻轻按了一下周焰的鼻子：“点击确认。” 周焰：“确认成功。那么晚上你早点睡，明天早上七点，你来吃早餐。” 林栖问：“啥？我早点睡？之前还叫我今晚留宿你家呢。” 周焰：“你想留宿吗？” 林栖：“不想。旁边有人我睡不着。” 电梯到达六楼，周焰说：“之前我们还是单纯的成人交友。现在不一样了。” 林栖：“怎么，现在谈恋爱了，反倒不邀请我去看你的新床单了？” 周焰装模作样地说：“亲爱的用户，是你自己选择的标准恋爱流程。今天是恋爱第一天，按照标准流程，牵牵手已经够了。” 林栖：“啊？” 周焰：“一般谈恋爱就是这样的。” 林栖：“那下一步呢？” 周焰：“下一步啊？找个合适的时机抱一抱。再下一步是亲一下。” 林栖：“……那我今晚做什么？” 周焰：“来，你把手机拿出来，扫我这个码，把我加上微信好友，把我置顶。晚上给我发200字的甜言蜜语。” 林栖震惊：“还要留作业的吗？！” 周焰摸了摸她的小脸：“今天的作业内容是：情话的写作。” 林栖满头问号。 周焰的手离开她的面颊：“这是很重要的修习内容。晚安，宝贝。” 他温情地目送林栖走进602并把门关上。 他觉得自己的钓鱼技术比老爸强多了。 周焰收拾了一下，舒舒服服地瘫在沙发上，拿出手机。 是他妈妈发来的一百条未读信息。果然，那个王阿姨不负所望。 贺梅热情洋溢地表扬了儿子的恋爱进展，尤其称赞他们俩对付王阿姨的手段。语音发了长长的一堆，还夹杂着各种中老年公众号推荐和视频 【给年轻人的10条婚恋建议】 【如何谈一场不分手的恋爱?听听专家怎么说】 【年轻情侣之间如何相处更和谐，提升幸福感】 【恋爱必须注意以下几点，最后一条几乎人人必犯】 【过来人告诉你，怎样做个合格的伴侣】 【盲目相信网上的婚恋指南，小伙子痛失爱情险些殒命】 …… 周焰无力地回复了一个大拇指。 然后他点开跟林栖的会话。甜滋滋地等，她这样的优等生，会什么时候交作业呢？ 第94章 你是病源，你是解药 很快，信息来了。周焰激动地点开来看。 林栖：每当想起你，我的心里就充满了温暖和快乐。你的笑容如阳光般照亮我的每一天，你的声音像轻柔的音乐，抚慰我心灵的每一个角落。与你在一起的时光，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瞬间，仿佛世界都因为有你而变得更加绚丽多彩。谢谢你用爱包围着我，让我在这繁忙喧嚣的生活中感受到无尽的宁静与幸福。无论我们面临什么困难，我都相信，只要有你在身边，一切都会变得简单而美好。你是我心灵的归宿，是我最亲密的伙伴，是我大大小小的梦想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焰：什么鬼？ai现写的吧？这么敷衍？！这叫恶意水字数，要被举报的！ 林栖：【吐舌，被发现了】 焰：不合格，打回重写【气呼呼】。 林栖：不会写【摊手】。 焰：不合格的话，无法继续修习下一课【威胁】。 林栖：好吧，那我先百度学习一下。 焰：真勤学，表扬【摸头】。 ——二十分钟以后—— 焰：写好了吗？ 林栖：没写好。 焰：写多少了？发来看看。 林栖：我真诚地向你表达我的感受。回忆起我们一起吃饭和爬山，我心里充满欢乐。你有很多优点，你的优秀品质闪闪发光。我对于接下来的日子充满期待。希望我们增进感情…… 焰：【笑死】 焰：这是在生搬硬套网上的教程，采点得分吗？ 林栖：【摆烂】太难了。 焰：写得好有奖励。【意味深长】想想你高考语文作文怎么高分的，还有，平时你也没少写课程论文什么的吧？ 林栖：懂了。 林栖：把你穿制服的照片发过来，我找找感觉。 焰：【图片】【图片】【图片】 林栖：稍等。 林栖：我得了一种病。去甲肾上腺素扰乱了我的心跳，多巴胺和催产素冲击着我的大脑，激活的交感神经系统加速了皮肤的血液循环，皮质醇的释放升高了我的心率和血压。副交感神经作用着，巴氏腺产生液体了，内啡肽的水平即将爆表。我的肌肉变得紧张，血流动力学的变化骤然发生。这种病无法根治，你是病源，你是解药。 周焰凝视屏幕良久，眼底的笑越来越深。良久，他回复：满分。 林栖：万岁！ 焰：要什么奖励？ 林栖：奖励我一张你脱掉制服的照片吧【色】。 焰：【无奈】【照片】 林栖：晚安。 焰：晚安，小心肝。 …… 周焰熄了屏幕，心里甜甜的。 他的女朋友真有趣。 他真幸运。 …… 晚些时候，周灼的信息发来了。 月下独灼：今天怎么样？去医院接她，顺利吗？ 焰：多谢你，很顺利。应该能止住风言风语了。 月下独灼：你去出现一下，也能帮林栖挡桃花。 焰：今天，我跟她表白了。 月下独灼：【问号问号问号】 月下独灼：【感叹号感叹号感叹号】 焰：她同意先谈一个月恋爱试一试。 焰：我正式有女朋友了。 月下独灼：什么叫一个月试一试？ 焰：她没谈过恋爱，我说服她了，试一试跟我恋爱一个月。如果不满意，到时候再分手。 月下独灼：你的真实想法是什么？玩一个月？ 焰：当然还是想天长地久。 月下独灼：行吧。这算阶段性胜利。你还是要再用点战术的。 焰：我学你。先拉远距离，等她确定了心意，再靠近。 月下独灼：嘿，你这可危险啊，你这个林栖跟婉婉不一样，你不看紧了就会跑的。 焰：……我是说肉体距离。 月下独灼：【笑】懂了，她扑上来要咬你是吧？你要吊她几天是吧？你俩都那么久了，现在你这样负隅顽抗有意义吗？ 焰：我有分寸。 月下独灼：行吧。 焰：什么时候让李婉教她像正常女孩那样矜持一点。 月下独灼：你不是喜欢她野性难驯吗？ 焰：也对。 月下独灼：9月17日去爷爷奶奶家过中秋，我打算带婉婉回去。你帮我先营造点舆论。 焰：你担心什么，怕他们不喜欢她？ 月下独灼：不知道。我第一次带人回家。 焰：怎么造舆论，你提示我一下。 月下独灼：实话实说就可以了，重点强调两点：婉婉是我辛苦追的，以及我遇到婉婉以后有了很大变化。 焰：懂。你变化的确很大。吊儿郎当的样子没有了。 月下独灼：【骄傲】我现在可是青年企业家代表。 焰：【伤感】不知道我能不能把林栖也带回家。 月下独灼：她还小，才19呢。急啥。 月下独灼：不说了，婉婉叫我了。【脸红】 周焰把手机放下，半是甜蜜半是担忧地捏着林栖送给他的小考拉。 唉，早点睡，明天给她做早饭！ 第95章 想我了吗 星期二的早晨，林栖来到601，周焰把一碟漂亮的煎蛋培根放在她的面前。 林栖：“哇，卖相这么好？！对了，我有跟你说过吗，你穿围裙真好看。” 周焰：“像这种话，你可以每天都说。” 林栖：“你的早餐呢？你不吃吗？” 周焰说：“我吃过了。” 他当然吃过了，早上5点半起床稍微体育锻炼了一下，6点10分就开火做饭了，反复尝试，吃了三锅差强人意的煎蛋，林栖吃的这是第四锅。 林栖：“你煎得真好。味道不错。” 周焰：“喜欢的话，我每天给你做。” 林栖：“不必啦，去小区门口买包子更方便。一会儿还要洗碗，麻烦。” 周焰：“我愿意。我来做，我洗碗。” 林栖正色道：“我不想要你每天做早餐给我吃。我觉得浪费你的时间过意不去。力拔山兮气盖世。” 周焰看她说了暗号，只得讪讪道：“ok。” 林栖：“你怎么这个表情？” 周焰：“你拒绝我做早餐的心意，我有点沮丧。一般来说我沮丧的话你要哄哄我。不过说暗号了就不用哄了，无条件服从。” 林栖：“哈哈暗号这么灵，军令如山是吧！好酷。” 周焰：“跟你说一下。今晚上我要开会，开完会去夜间巡逻，而且白天也忙。要不这样吧，你下班以后来我单位看我，在我食堂吃晚饭，可以吗？” 林栖：“你要带我见你同事？” 周焰：“可以吗？” 林栖：“是恋爱必修吗？” 周焰：“嗯。” 林栖：“那好吧。去你单位，我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周焰：“没有。” 林栖：“你单位有没有人喜欢你，像程彤茗那样？” 周焰回忆了一下程彤茗是谁，然后说：“没有。” 然后周焰又补充说：“下次如果有第二个程彤茗敢觊觎你男朋友，你可要不惜一切代价护住我。” 林栖笑了：“敢跟老娘抢男人是吧，要她好看。哈哈。” 周焰看着姑娘把盘子舔得干干净净，看着她脖子上晃荡的项链，温柔地问：“喜欢跟我谈恋爱吗？五星好评吗？” 林栖：“还行。就是有点麻烦。我吃完了，碗我自己洗吧。” 周焰：“我来……” 林栖瞪了他一眼，说：“力拔山兮气盖世。” 周焰只好由得她。 林栖：“你为什么不说下一句‘时不利兮骓不逝’？是太羞耻了吗？” 周焰：“的确羞耻。公共场合的话你小声点说。” 林栖：“知道啦。你快去把警服换上，趁我上班前给我再看一眼。” 嘿，这姑娘。 …… 周焰到了单位便开始工作，又学习了一下新的会议精神，起身去倒杯水解个渴。 茶水滑落喉咙的时候，周焰的脑子里浮现了那个姑娘。他拿出手机。 焰：忙不忙？ 焰：想我没？ 没有回复。周焰又发了一条。 焰：谈恋爱的人一般会在工作间隙开个小差聊点甜言蜜语。 焰：我想你了。刚才喝了杯甜甜的茶，跟你一样甜。【照片：拿着茶杯】 还是没回复。算了，林栖这个一整天下来手机电量能剩89%的人，也不能期待她秒回微信。周焰把杯子放下，干活吧。 周焰拿上一摞材料去跟王主任请教工作，回来的时候，手机响了一声。 林栖：还没想。稍等，我一会儿再想。 焰：那么，一会儿好好想我。 焰：以后每次想我，都跟我汇报一下。 焰：积分有奖。 周焰又盯了一会儿手机，没有回复了。算了，她一直就是这样的，知足吧。 直到吃午饭，还是没有动静。周焰又主动发过去。 焰：吃饭了吗？我要开动了【餐盘照片】 还是石沉大海。 焰：是不是嫌我烦？【委屈】 焰：若是你嫌烦了，我就克制点，不发那么多信息。 焰：你别生气。 不一会儿，嘿，回复来了。周焰连忙点开。 林栖：是挺烦的。 啊？完蛋了！怎么办？周焰拿着手机愣住了。 林栖：这么缠人，可讨厌了。 林栖：我一点都不喜欢【害羞】 林栖：p.s. 我在口是心非。表达得成功没？ 周焰笑了，活学死用的小家伙。 焰：昨天的知识点看来已经掌握了啊？以后勤加练习。 焰：想我没？ 林栖：没【害羞】 焰：那行，没有积分了。 林栖：想了想了想了。 林栖：今天一个老人家桡骨远端骨折了，我就想到你了。你以后那里骨折了我可以给你做夹板固定。 焰：……你能不能盼我点好？ 忽然，周焰想起了林栖曾经说过，一直以来她的假想病人是段野。今天怎么变成自己了，有点荣幸呢怎么回事。周焰又回复了一条。 焰：算了，你爱想就想吧。以后我全身骨头都给你管。 林栖：【害羞】 焰：喂，你想到哪里去了。 林栖：我能想到哪里去，那里又不是骨头。 焰：还说你没乱想。小妖精。 林栖：【害羞】 林栖：【聊天结束】 焰：嗯，下班了来找我就给我打电话，我来局门口接你。 林栖：ok 坐在对面的同事张强叫了周焰一声：“跟谁发微信呢笑得这么春心荡漾？” 周焰：“我交女朋友了，我今天会带她来这里吃晚饭。” 张强：“啊？！那我也留下吃饭，好看看你女朋友长啥样。快跟我说说，是怎么样的女孩子？” 周焰又笑了，幸福极了。 第96章 被围观的女朋友 坐在周焰斜对角的同事潘壮提醒说：“周焰，一般啊，咱只有关系很稳定了，或打算结婚了，才会带给同事见见。你这刚交往就带来，会不会草率了点？” 周焰：“我如果结婚，老婆肯定是她。现在她肯来我单位，我很高兴。” 张强：“是不是想让她快点融入你的生活？” 周焰点头。 张强：“懂了。兄弟帮你安排。” 周焰一脸恐惧：“喂，你懂什么了？你要安排什么？你说清楚！你别走啊！” 下午，“周焰要带女朋友来”这个消息不胫而走，连楼下办公室的姐姐们也跑上来问是不是真的。 周焰甜滋滋地说：“是真的。” 莲姐问：“多久了？” 周焰：“去年认识的。我追她很久了，正式交往是第二天。她昨天答应做我女朋友的。” 叶姐说：“怪不得，前些日子团委组织的联谊会你都不去参加，原来早就有目标了啊？” 吴姐问：“她是做什么的？哪个单位的？” 周焰：“她是个大学生，xx大学医学院的，快要大四了。” 琼姐：“哟，这么年轻啊？你真是有福。以后做医生好啊。我们局里，警嫂做医生的不要太多。” 毕姐：“有照片吗？看看照片。” 周焰忽然想起，除了那张面目模糊的“奇峰日出合影”，自己连一张她的照片都没有。 莲姐看周焰愣了一下，打圆场说：“嘿呀，下班的时候等一会儿再走，不就能见到他女朋友啦？” 叶姐：“周焰，你女朋友在这里吃完饭就走吗？你多留她一会儿，我去接来儿子还能见到她吗？” 吴姐：“今晚我女儿也要带到局里来，周焰，你多留她一会儿。” 在“百日大行动”中，警员们时不时有任务要加班，成了家的警察们有的把孩子交给家里老人来带，有的则把孩子带到局里来。现在又是暑假，三楼小会议室里几乎每天都有几个小孩在写作业、看小书。 琼姐：“周焰，你跟她是怎么认识的？” ……怎么认识的？这还真不好回答。但是对面的张强已经帮他回答了：“他们俩呀，是邻居！” “原来是邻居啊，近水楼台先得月嘛。”几位姐姐都嘿嘿地笑着。 张强看聊得差不多了，就说：“好了好了，散了吧，该干活了。我辖区内的治安隐患还没排查完呢，你们闲的话来帮我啊。” 警花姐姐们一哄而散。 …… 傍晚，林栖把摩托车停在公安局门口，离大门还有5米远呢，就看见周焰站在门卫那里开心地朝她招手。 林栖朝他走去。门卫大叔笑着喊：“小周，这是你女朋友啊？” 他们俩牵着手没走几步，旁边的汽车降下车窗，王主任踩了刹车探出头，喊：“周焰，这是你女朋友啊？” 他们穿过大厅，几个小伙子调皮地冲林栖齐声喊：“周哥，这是嫂子啊？” 他们来到食堂，打饭的阿婶喊：“周警官，这是你女朋友啊？” 他们端着饭找了张空桌子坐下，旁边马上围过来几个姑娘小伙，把餐盘往桌子上一放：“周焰，这是你女朋友啊？” 林栖被喊得有点不好意思。 张强热情地说：“你叫林栖是吧？我叫张强，是周焰兄弟。” 他身边的小伙说：“我叫潘壮，同一个科室的。” 旁边笑得明媚的女孩子说：“我叫朱帘，我跟周焰是同一年进来的。” 坐在朱帘对面的短头发女孩说：“我叫方菲，你真漂亮。” 林栖：“你们好……你们都在食堂吃饭的吗？” 朱帘：“嘿嘿，我们特意留下来吃饭，想见见你。” 方菲：“你看隔壁桌，再看那边那桌，一个个伸长脖子都在看你。” 林栖：“被这么多警察盯着看，我有点心虚。” 朱帘：“周焰自从调进局里，就没听说过他谈恋爱，大家给他介绍相亲，他都不积极的。今天突然带你来，一点征兆都没有，大家都很好奇。” 方菲：“然后我们又联系到他的伤——你看他脸，今天是好多了，昨天他脸上带伤来上班，问他怎么了，他又不说。大家就更好奇了。” 周焰有点尴尬，说：“能不能好好吃饭了？” 张强调笑着说：“嘿哟，周焰，你是嫌我们打扰你俩了？” 潘壮装作要走：“那我们，要不端去别的桌吃？” 林栖：“不用不用，我认识你们，很高兴呢。“ 张强：“林栖，听说你是医生？做医生好玩吗？” 林栖：“我还在实习啦。我给你们说个有趣的事。有一天，一个高中生呲牙咧嘴冲到医院来，右手肱骨骨折，就是这个位置。问他怎么折的，就是不说，我们以为校园霸凌什么的，正要上报呢，他终于肯说了，是掰手腕受的伤。我们说掰手腕有什么难为情的，有什么好隐瞒的。他说，是跟一个女生掰的，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朱帘：“哈哈哈哈肌肉美女萝莉脸，是吗？” 林栖：“这个男生很坚强的，医生给他手法复位，他都像关云长刮骨疗毒似的。倒是我们给他弄石膏托做外固定的时候，他突然就啊哟啊哟地叫。吓得我们以为怎么了。你猜怎么着？” 众人：“怎么着？” 林栖：“原来啊，是一个穿校服的小女生在门口探头探脑呢。” 方菲：“哈哈，在小姑娘面前装柔弱呢。” 林栖：“然后啊，我们医生也是恶趣味，故意大声地说，小伙子，这手断了，你如果一定还要住校的话，以后买饭洗衣服这种事不要再自己做了，找同学帮你做啊，也不知道是哪个肇事者……” 方菲：“啊呀早恋怎么办！” 潘壮：“早恋就早恋嘛。” 方菲：“唉，早知道掰手腕能掰成早恋，我读书的时候就应该去掰的。可惜了！现在的高中生真有能耐。” 林栖：“还有一次，是初中，突然就有学校一个男生打120，说同学腹痛疑似中毒了还便血。救护车一路火花带闪电，去了一看，你猜怎么着，是他同桌女生来大姨妈了糊在凳子上。” 大家笑成一团。 这餐晚饭吃了很久，大家饶有兴味地听林栖讲医院的趣事，恍如之前周焰给段野和陈淑芸讲奇葩的案件。 多谢这群热情的伙计，周焰离“天长地久”又前进了一丢丢。 第97章 很好，很活泼 晚上的会议是7点钟开始，吃完饭后，时间还早，周焰便带着林栖随便走了一圈。 周焰：“去我办公室看一眼吗？” 林栖：“好啊。对了，我猜出来了：你今天要教我什么。” 周焰笑着问：“我要教你什么？” 林栖：“恋爱第四课：认识对方的生活圈子。对不对？” 周焰笑了，这姑娘果然冰雪聪明。 他们来到三楼周焰的办公室，林栖兴趣盎然地到处参观。她说：“我还以为你办公室很多手铐枪支呢。怎么这么普通。” 林栖拿起桌上的笔筒端详，说：“这个东西，表面上是笔筒，其实是个暗器，是吧？” 周焰明白，姑娘又在玩“间谍”的角色扮演了。于是，他拿出订书机凑近自己下巴：“这个东西其实不是订书机——它是一个剃须刀。像我这么拉风的特勤人员，需要时刻注重自己的外表。” 林栖笑死：“都是达文西发明的，对吗？” 这时，走廊尽头传来了小孩的哭声。 周焰把订书机放下，解释说：“每天晚上，小会议室里会有小孩做作业看书看电视。因为他们父母要加班，孩子就放在那里。” 林栖：“吼？托儿所吗？你们单位也有芒果哥哥？” 周焰：“没有的，就是大孩子带带小孩子。做警察的小孩也挺惨的，父母太忙了。” 林栖：“那小孩还在哭，我们去看一下。” 进入小会议室，映入眼帘的，是几个低年级的小朋友，以及焦急的警察叶姐。她在给儿子辅导作业：“别哭了！马上就要7点开会了，你这几题赶快做做完。哎呀我又没骂你，哭什么！” 看见周焰和林栖进来，叶姐不好意思地对儿子说：“别哭了小智，跟这位林栖姐姐打招呼。” 小男孩眼泪汪汪地看着来人。周焰正想说什么，林栖却一个箭步来到了小男孩面前，说：“你叫小智呀？在写暑假作业？二年级呀？啊呀我好久没有写暑假作业了，你让我写两题可以吗？” 小智捂住作业本，说：“我是在做口算。” 林栖两眼放光，说：“我超喜欢做口算！我可厉害了，让我做一题，就一题。” 小智：“……好吧。就一题。” 然后，他的小手慢慢往下移动了几厘米，露出了题目： 326+216=（ ） 林栖兴奋地说：“等于532！” 小智扑哧一声笑了，一条鼻涕弹了出来。他说：“不对，是542。我算给你看。这样，这样……” 林栖抱头作痛苦状：“啊呀我输了！再让我做一题，我保证会对！” 随着小智双手的移动，下一道题出现了。 林栖：“等于486！” 小智说：“对啦！你真聪明！”然后他把答案写上。 林栖：“再来再来，再给我一题！” …… 叶姐开心地看着林栖和儿子热火朝天地做起了口算。其他小朋友也围过来要一起玩口算抢答。不一会儿，口算完成了。 叶姐说：“谢谢你呀，林栖。” 林栖说：“你们去开会吧，把这些小朋友借我玩一会儿。” 叶姐：“那就拜托你了。8点前绝对会结束的。谢谢你。” 林栖朝叶姐比了个ok的手势，操起一个小女孩的作业本说：“古诗填空，来不来抢答？” 小朋友们欢呼起来。 周焰看着这一幕，眸色深深。他的林栖在小孩堆里真耀眼。 …… 等周焰他们开完会，四个孩子都已经拜了栖姐为老大，正在苦练本领要加入奥特军团去拯救被绑架的巴拉拉小魔仙。 一群人从大会议室散会出来了。走在最前面的金局长路过小会议室，被喧闹声吸引，探头看了一眼。就这一眼，他看见—— 林栖正脱了鞋子踩在会议桌上，一手架着小女孩的脖子，一手挥舞着会议桌牌激烈地抵抗着三个小男孩接连发射的一次性纸杯。 金局长明显愣了一秒。然后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身边的周焰一眼：“你女朋友？” 周焰躬了躬身，答道：“是的。” 金局长：“……很好，很活泼。” 周焰不知道怎么回答，点了点头，笑了一下，便跟着那几个孩子的爸妈走进会议室了。 孩子们哈哈笑着扑向他们的父母。 周焰仰起头，朝着会议桌上站着的林栖伸手：“下来吧？” 林栖尴尬地坐到桌沿上，正要下来，周焰弯腰捡起了她的鞋，单膝跪地，帮她穿上：“玩得开心吗？” 林栖就这么坐着，任由周焰开始给她穿第二只鞋：“嗯。开心。” 这时，一个脑袋探进来。张强：“周焰，走啦，巡逻！” 林栖从桌上跳下来：“那我回家了。” 周焰：“我送你出去。” 林栖：“不用不用，我认识路。你快去吧，张强等着呢。” 张强阴阳怪气地说：“是呀，我可等着呢。” 周焰温柔地说：“那，路上小心。” 第98章 为他爹治伤 星期二夜间巡逻熬了个通宵，星期三的上午，周焰便尽情地睡。 等他睡醒，去拔充着电的手机，发现有好几个未接电话，都是他妈妈。周焰赶紧回拨。 贺梅：“儿子，你爸钓鱼摔着了。” 周焰：“什么？！严重吗？什么时候的事？！” 贺梅：“早上的事。不严重，已经在看医生了。” 周焰一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钟了。 贺梅：“你爸大清早钓鱼去了，我慢吞吞起床，正在买菜呢，老潘给我打电话，说你爸摔池塘里去了，伤到腿了，他们正往医院送。我拎起菜篮子就赶到医院，拍了片子，没伤到骨头，看着可怕，其实就是划伤而已，缝几针就好了。儿子你忙吗？” 周焰一骨碌爬起来：“妈，你们在哪，我赶过来。” 贺梅嘿嘿一笑，说：“你猜我们在哪。” 周焰满头问号：“这有什么好猜的！” 贺梅：“嘿嘿。你猜，谁在里面给你爸缝伤口。” 周焰：“妈，你在说什么？” 贺梅：“她戴着帽子口罩，但我还是认出来了。” 周焰：“你在说林栖？你们在人民医院？” 贺梅：“老潘他们就近送到人民医院的，我来的时候，林栖已经在给你爸看x光片子了。她在那里讲病情，旁边一个老医生站着听，很满意的样子。你上次叫我不要多事，我就摸出口罩戴上，遮阳帽也戴上了。我没跟她讲什么，你放心。” 周焰：“……妈，我这就过来。” 贺梅：“儿子，我可以跟她说话吗？邻里邻舍的，不打个招呼有点奇怪啊。” 周焰：“……都可以吧。” 贺梅：“那等他们缝合完了出来，我就装作刚认出她。” 周焰：“嗯。” 贺梅：“你女朋友真不错，对你爸好有耐心的，还很会宽慰人，你爸和老俞老潘都被逗得哈哈笑。哎呀他们出来了，我挂了，儿子。” 等周焰赶到医院的时候，看到爸爸坐在轮椅上，旁边围着好多人，包括张院长。 张院长说：“老周啊，下次来医院了就给我打电话，不要那么见外。你看，今天若不是我走过来碰见，都不知道你来了。” 周揖山：“是小伤，哪用得着惊动你这个大忙人。而且这不是已经处理好了吗。” 老潘：“老张，你太忙了。等你退休了，也跟我们钓鱼去。” 张院长：“旁边有个医生跟着，钓鱼就胆子更大了是吧？” 众人笑了一通，周揖山说：“老张，赶巧了。今晚来我家，就吃我钓的那条大鱼！那条鱼有这……么……大。” 老俞：“是啊老张，拨冗前来吧？老周为这条鱼都豁出性命了，我们晚上去给老周报仇。” 张院长笑得前俯后仰：“那好！多少年没和你们这帮老伙计聚会了！再忙我也来！” 周揖山：“那我就先走了，你先忙。我们晚上等你，你下班就来，等你开第一筷子！” 张院长：“行。”然后他指挥旁边笑眯眯陪站着的林栖：“小林，你送一下大家。” 于是，大家跟张院长道别，林栖推着周揖山的轮椅往外走，贺梅提着菜篮子，老俞和老潘还在兴高采烈地回忆周揖山英勇降伏大鱼的经历。 这时，贺梅看到门口站着的儿子，便招手让他过来。奇怪，母亲看自己的眼神仿佛带着鄙夷和恨意。 周焰躲避贺梅的目光，礼貌地逐一打招呼：“爸，妈，潘叔叔，俞叔叔，林栖。” 周揖山说：“我又没啥事，阿焰你来做什么。阿梅你也真是，儿子要上班呢，叫他来干啥。” 周焰：“爸，我今天白天休息。” 周揖山：“你来了也帮不上忙，有小林在呢。小林已经处理好我的腿了。她忙了那么久，也没喝口水。你既然来了，带小林好好吃个午饭。我们走了。阿梅，你推我走吧。 ” 贺梅又剜了周焰一眼。 老潘：“我来推我来推。小林医生谢谢你啦，我们走了。” 老俞：“阿焰，你好好感谢一下小林医生，我们先走了啊。” 周焰这辈子都没见过一辆轮椅可以这么迅猛地消失在道路尽头，连平时慢悠悠的贺梅都仿佛切换到了2.25倍速在行走。 周焰看着身边的林栖：“……” 第99章 向他妈告状 林栖笑着说：“现在这样，我算不算见过你家长了？” 周焰去牵她：“他们挺喜欢你嘛。” 林栖躲着他伸过来的手：“我穿着白大褂呢，注意形象。” 周焰笑了：“那你去换一下，我等你。” 林栖：“我午休时间短，1点半就要上班了。去我食堂吃吧，吃完你先走，我好趴着午休一下。” 于是周焰就跟着林栖去食堂打饭。周焰：“你穿白大褂的样子真好看。” 林栖：“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周焰：“我妈有没有跟你乱说什么？” 林栖：“当时处理完伤口，你妈妈叫我名字，我才认出她。你爸一听我名字好像就知道我跟你的事了，表情怪怪的。你妈妈跟那两个叔叔说我是你女朋友，两个叔叔可激动了，跟小孩一样。” 周焰：“我妈真没跟你说什么？” 林栖：“李医生走过来跟你爸爸说话，叫我领你妈妈去取药。我们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聊天。你妈妈就问我，跟你相处得怎么样。” 周焰：“你怎么说的？” 林栖：“我说挺好的，就是进展有点慢。” 周焰震惊了：“啊？” 林栖很平淡地继续说：“我说，目前，我俩处于并将有可能长期处于“牵牵手”的恋爱初级阶段。你儿子说要看我表现，让我攒积分，积分够了再晋级下一个阶段。” 周焰震惊：“我是这个意思吗？！” 林栖：“不是吗？我说你儿子会给我布置作业，有点难，不过也不是很苛刻，我才重做到第三遍他就让我合格了。你儿子还在全方面多维度考核我的恋爱表现，表现好就进展一点点。” 怪不得刚才自己亲妈用那种眼神看他！周焰算是彻底明白了。 林栖：“我看你妈妈挺担心的，我就表态说我一定会努力的，争取早日晋级。” 完蛋了，越描越黑了。 林栖：“我说错什么了？你怎么这个表情？” 周焰：“……” 林栖巴眨着眼睛：“我说的是实话，我真的会努力攒分晋级的。” 周焰：“……没事，……你说得很好。” 林栖开心地说：“那么，今天第五课了吧？第五课什么内容？” 周焰心好累：“今天没有新课了，复习一下吧。” 林栖：“第一，金钱纠缠。你看，昨天今天我们一起吃饭我都没说aa。” 周焰：“……好棒。” 林栖：“第二，口是心非。我昨天就练习过了。也好棒吧？” 周焰：“……好棒。” 林栖：“第三，爱称。阿焰。” 周焰看着她甜甜的笑，说：“叫我亲爱的。” 林栖：“亲爱的阿焰。” 周焰：“真乖。” 林栖正色：“你看，这么肉麻我都叫出口了。好棒吧？” 林栖：“第四，融入人际圈。我们现在，不就是……正在认识越来越多亲友了嘛。” 周焰：“嗯。真棒。” 林栖：“孔子说要因材施教。你看，我掌握得好，能不能加快点教学进度？” 周焰：“行吧。第五课：为我做点什么。” 林栖：“你需要我为你做点什么？” 周焰：“这个要看你自己了。你心里想着我，想要做点什么事情让我高兴。我高兴了，你就更高兴。就这样。” 林栖色眯眯地说：“我可以帮你……那个。” 周焰：“嘿！你想什么呢！” 林栖媚眼如丝：“怎么，我那样做，你不是挺兴奋的吗？你兴奋了，我就更兴奋。” 周焰无语：“……我是说高兴，不是说兴奋。你怎么一言不合就开车。” 林栖一脸无辜地说：“我哪有开车。” 周焰无奈：“……我是说，生活上的小事。” 林栖：“比如？” 周焰：“比如我做早饭给你吃，我看你喜欢吃，我就很高兴。” 林栖：“哦……比如周老板处心积虑帮婉婉玩游戏得第一名。像他那样哄婉婉高兴。” 周焰：“……也不用像他那么蓄谋已久波澜壮阔。你为我做一件小事情就可以了。” 林栖：“ok。让我先想一下。吃完了吗？走吧。” 周焰满怀期待。这只小猫崽会给他叼来什么惊喜呢？ 林栖：“你先走吧。你回家吗？” 周焰：“我去单位。下午开大会。下班我来接你？” 林栖：“不用。我自己回家。” 周焰：“我给你做晚饭。” 林栖：“ok。我想吃排骨汤。” 第100章 端他的老巢 周焰离开医院，回到单位。 下午开大会的时候，周焰开小差了。他拿出手机搜“排骨汤的做法”。 旁边的莲姐看到了，说：“唉哟，小情侣学做饭呢？” 周焰：“嗯，她想吃排骨汤。我先学一下，下班给她做。” 莲姐说：“周焰呐，其实，两个人一起做饭最能增进感情了。你洗菜，她切菜；你炒菜，她放盐……你别一个人做，你买好排骨回家，两人一起搜教程嘛。” 周焰觉得有道理。莲姐继续说：“我知道有个摊位就在红绿灯那里，卖土猪肉的，贵一点点，但是肉的品质好。我有他微信，要不要我帮你问问排骨？” 周焰非常感谢。 下班了，周焰喜滋滋地提着食材回到家。一出电梯，他震惊地发现自家大门敞开着，几个装修工人走进走出，房子里面一片狼藉。 周焰确认了一下门牌号，这真的是自己家。 周焰叫住一个工人：“师傅，这是我家，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师傅打量了一下他，说：“老板，你总算回来了。你家地板全部泡水了，我们正在帮你把木地板撬出来，泡水时间不长，晾晾干应该还能用。” 周焰：“你们怎么知道我家泡水了？谁叫你们来的？” 师傅拿出手机，给周焰看了一串号码：“贺梅女士叫我们来的，是你妈妈吧？她说儿子家泡水了，叫我们赶紧来，全屋撬掉。” 周焰看到房子里家具被移动得东一堆西一堆，地板起得东一块西一块，湿嗒嗒地滴着水。这无处下脚的惨状令周焰十分火大。但他更在意事情的原由：上午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全家泡水了？以及，母亲怎么会知道他家泡水了？ 周焰给贺梅打了电话。没人接。可能是在做饭，毕竟今晚周揖山要请几位朋友到家里聚餐。 周焰继续打。终于，电话那头“喂”了一声，是父亲。 周焰：“爸，我妈呢？” 周揖山：“在厨房忙着呢。潘叔俞叔也在帮忙，只有我闲坐着。” 周焰：“爸，我家泡水了，我妈叫来装修工人撬我地板呢。这事你知道吗？” 周揖山小声地说：“是你妈干的。今天我们离开医院的时候，她说恨铁不成钢，非要老潘绕路到你家来一趟。我们坐在车里等着，她上来给你每个房间地面倒了两桶水。” 周焰：“啊？！我妈有毛病啊？！我这可是实木地板！” 周揖山：“我喊她来，你跟她自己说。阿梅——阿梅！儿子电话。” 贺梅：“喂？” 周焰：“妈，你发神经啊，你搞我地板做什么？我做错什么了？！” 贺梅：“我见你不顺眼！你活该！” 周焰：“妈，现在我家里这副样子，怎么住人啊？你让我怎么办？！” 贺梅怒喝道：“我管你住哪里！你小子长能耐了啊，居然还敢考验林栖，不识抬举的家伙！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净知道为难人家姑娘！不识好歹！让你无家可归！” 周焰：“妈……” “嘟……嘟……嘟……” 电话已经挂断了。周焰无奈到了极点。 这时，电梯叮了一声，林栖回来了。 她看到601变成了这副样子，惊掉了下巴：“难道是901的业主认错房号，错把你家装修了？” 周焰无力地回答：“我家地板泡水了。” 林栖：“水管漏了？那我家该不会也泡水了吧？！” 周焰：“不是水管，是我得罪人了。” 林栖：“你之前抓捕的黑帮老大刑期已满放出来了？出狱第一件事：泡你家地板？！” 周焰：“……” 这时，几个师傅提着工具出来了。为首的那个对周焰说：“老板，你抄一下我的号码。我姓郭。今天我们已经把地板都撬出来了，接下来，是你自己晾干，还是让我们来晾？” 周焰：“要晾多久？” 郭师傅：“一个星期左右吧。如果你包给我做，我就负责把你地板晾干再铺回原样。你备用钥匙给我一个，我明天再过来。” 周焰：“那，这期间，能住人吗？” 郭师傅：“你先住在女朋友家呗，又不是外人。是吧，小妹妹？” 林栖：“这你都看得出来我是他女朋友？” 郭师傅好像是在懊悔说漏嘴了，嘿嘿笑着掩饰尴尬，说：“我看你俩般配，瞎猜的。那我明天再来。先走了。” 周焰：“等一下，价格呢，多少钱还没说。” 郭师傅：“不必了，钱由你妈妈付的。再见了老板。” 装修工人们离开了，周焰还没有缓过来。 林栖探头看了看他家：“你这个复仇者把握得挺精准啊，只泡了地板，应该没有漏到楼下。” 周焰：“我这是遭天谴了吗？” 林栖：“唉……没办法，你先住我家吧。婉婉住过的那个房间空着。你把值钱的东西搬过来，人来人往的免得丢了。” 周焰不可思议地望着林栖：“你……让我住你家？” 林栖：“不然呢，你看你床和沙发都掀掉了。” 周焰紧锁的眉头慢慢舒展了，笑意爬上他的嘴角——他好像已经明白贺梅的用意了。 看来，这世界上“有话不好好说”的别扭人除了段野，竟然还有他的亲妈！ 第101章 太感人了 就这样，周焰和林栖一起，把601厨房里用得到的炊具调料搬到了602，动手做晚饭。 和莲姐说的一样，小情侣一起做饭，妙不可言。他俩像小孩过家家一样，直到天完全黑了，才吃上饭。 餐具也是从601拿来的，因为林栖总共只有一个泡面碗和一个铁盘子。 林栖帮周焰盛饭，周焰给林栖舀汤。 吃饭的时候，两人不着边际地聊电影聊小说。 吃完饭，林栖站在水槽边洗碗，周焰收拾杯盘。 林栖：“我一直以为你厨艺不错呢，原来你也是菜鸟啊。” 周焰不好意思地说：“之前为了在你面前表现一下，我都在背地里练习好久的。” 林栖：“下次我们还是吃完了再回家，或者叫外卖吧。做饭真麻烦。” 周焰：“我喜欢跟你一起做饭。谈恋爱就是两个人一起诗词歌赋、柴米油盐。” 林栖：“……行吧。” 周焰感觉到姑娘不喜欢聊做饭，便换了个话题：“今晚我们做点什么？” 林栖两眼放光：“我们，可以！做！点！什！么！了？！进度这么快的吗？是我表现得太优秀了吗？” 周焰：“我是说，现在我们吃完饭了，一起散个步或者看点电视？” 林栖像漏了气的皮球：“算了吧，我还是看文献吧。你平时晚上做什么？” 周焰：“打游戏或者刷手机，之类的。” 林栖：“那我们各管各的。” 周焰：“我住在你家，有什么要注意的？” 林栖想了一下，说：“没什么要注意的吧。婉婉之前住我家也没特别说要注意什么。” 然后，林栖好像想到了什么，说：“对了，如果你不想被我这样那样，最好在客厅厨房等公共区域穿着整齐。” 周焰见姑娘贼心不死，便顺势挑逗她：“什么叫作‘这样那样’？” 林栖慢条斯理地把灶台擦完，把手洗掉，站到周焰面前，说：“你要不要试试这样那样？” 周焰故意退后一步，意味深长地说：“亲，温馨提醒，你订购的是标准流程套餐。目前进度……” 林栖打断他：“男人，你勾起了我的胜负欲。过来，你坐下。” 周焰听话地坐在沙发上，林栖拉了个小凳子在他脚边坐下。 周焰：“你要做什么？” 林栖：“我要完成今天的作业了——为你做一件小事，让你高兴。” 说着，她温暖柔软的手掌托起周焰的右手，指腹抚摸他的指尖。然后她拿出了指甲钳。姑娘竟然要给他剪指甲！他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姑娘的睫毛轻颤，目光认真地追随着指甲钳的位置，细心地为每个指甲修出理想的弧度。房间里特别安静，安静得听得见她的呼吸。 剪完右手，换左手。十个手指都完成了，姑娘在他的手背上亲了一下，说：“怎么样，喜欢吗？” 周焰的心都融化了。他说：“喜欢。你是怎么想到要给我剪指甲的？” 林栖：“说来话长。我给你讲一个感人的故事吧。从前，有一对相爱的男女，但是由于世俗的偏见和群众的压力，他们被迫分开，男的远走他乡，遇到了一个卖绿豆的红脸大汉，便一起加入了义和团，顺便智取了生辰纲。谁曾想路过五庄观的时候不小心破坏了国家一级保护树木，被流放宁古塔，途经野猪林的时候险些被两个公差所害，幸得伏地魔相救，然后他们便一起乘坐黑珍珠号驶进伟大航路，没想到在浓雾中迷路了，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下压着的正是那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大圣爱上了邻国的王子，便到女巫那里乞求一瓶药水把猴尾和红屁股变成人类的模样。女巫说，这个药水，必须用你的指甲来交换。于是，大圣眼含热泪答应了。没想到，等大圣光着屁股来到王子面前，却发现他已经被丧尸咬了。王子的皮肤逐渐变绿，头发脱落，指甲疯长。一切都太迟了……” 林栖：“感人吧？” 周焰：“……太感人了。” 林栖：“那我可以晋级抱抱了吗？” 周焰：“这么急功近利的吗？” 林栖：“要不，我帮你脚指甲也剪了？” 周焰：“……” 林栖：“掏耳屎也可以。” 周焰：“……” 林栖：“切，不给抱就算了。不稀罕。” 说罢，她起身要走。周焰连忙站起来拉住她：“给你抱给你抱，别生气。” 林栖转嗔为笑，说：“你站好。” 周焰端端正正地站直，一双手臂环住了他的腰。接着，颈窝处靠过来一张小脸。姑娘紧紧地贴在自己身上，温暖的呼吸让他的脖子痒痒的。 许久，周焰说：“抱够了吗？” 林栖：“再一会儿。” 周焰：“这么喜欢抱？” 林栖：“本来是没什么感觉的，你越是给我设置障碍，我就越想抱抱。” 周焰：“不好，我的小伎俩被你发现了。” 林栖：“你跟着周老板学坏了。” 周焰：“那么，我的小伎俩有用吗？” 林栖：“有用啊。你看我现在不是落入圈套了嘛。” 周焰把姑娘紧紧抱在怀里：“那就让我圈住你，一直圈住你。” 林栖：“你说这种话的时候我心里痒痒的很奇妙，你再多说点给我听听。” 周焰：“你想听多少我就说多少，说一辈子都行。” 林栖笑着从他怀里出来，说：“够了够了，不能再说了。” 周焰邪魅地笑着拉住她的手：“怎么，这就够了？我还刚开始呢。” 林栖脸红红地甩开他的手，说：“我要去房间了。” 周焰还在逗她：“怎么，不再聊会儿？” 林栖说：“我只剩下98%的电了，不聊了。晚安。” 呯的一声，她把卧室门关上了。 周焰想象着门后面那个害羞的姑娘，心里又开了花。 既然姑娘去看书了，那自己也去601拿些衣服和洗漱用品过来吧。电脑也搬过来。对了，那些东西也先拿过来，有备无患。 周焰拿出手机，给贺梅发了条信息：“多谢妈妈。” 第102章 论争吵的正确化解 周焰在林栖的客房安顿好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林栖的房门紧闭着，里面很安静。周焰想去敲门跟她说说话，又怕打扰她，便坐在客厅看手机。 这时，林栖的电话铃声响了，是默认的铃声，从门口的柜子上传来。 柜子上放着她的书包，手机插在书包边袋上，持续地响着。 书包的拉链敞开着，里面的书被拿走了，手机却还在那里。如今怎么可能还会有年轻人像林栖一样不依赖手机呢？从回家开始，手机就放在那里，没有动过。 主卧的门开了，林栖穿着居家服出来，跟沙发上的周焰打了个招呼，朝着响铃的方向走去。她接起电话，周焰竖着耳朵听。 “喂？” “那当然。” “真的吗？好的啊。” “不，寄我医院去吧，我想分给同事。” “我在另外一个医院实习了。” “今天是第三天。” “不是。” “嗯，挺好的。” “行，地址发给你。” “嗯。” “再见。” 林栖挂了电话，把手机拿到餐桌旁边的充电器处，插上充电。 周焰问：“你的朋友打来的？” 林栖：“段野打来的，他要给我寄一箱黄桃。” 周焰：“你跟他和好了？” 林栖：“和好？” 周焰：“你们不是吵架了吗？” 林栖一边走近他，一边说：“哦……你不说，我都忘了。” 周焰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到身边：“吵架都能忘掉？” 林栖：“就吵了几句，又不是什么大事。用不着放心上。” 周焰：“不是什么大事？……事关人生抉择，你们俩发生了重要分歧，你却说‘不是什么大事’？” 林栖：“没事，我听他的就行。继续上学，找个工作，安安稳稳。” 周焰握住她的手：“为什么你总是要听他的？” 林栖感受到了周焰语气中的敌意：“怎么，你觉得我不应该继续上学？” 周焰：“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应该有自己的想法。想想你自己想要什么，而不是一味地听别人的。” 林栖：“段野不是‘别人’。” 周焰：“我知道你很信赖他。但这毕竟是你自己的人生，不应该由他来作主。” 林栖不高兴了，说：“对，这是我的人生。不关你的事。” “不关你的事”——这句话如一颗淬毒的子弹，瞬间击溃了周焰的心。他身体一僵，紧握着的手松开了。 林栖站起来退了两步，用警告的口吻说：“如果换作是段野，凡是有女人敢对他的人生指手画脚，就马上分手。” 周焰的心碎了一地：“……我不是指手画脚。为什么老勺那天劝你你愿意听，我劝你就不行？” 林栖冷冷地说：“那抱歉，肯定是我听力理解水平不够。我觉得周老板很尊重我，而你，在挑拨我和段野的关系。” 周焰愣住了，他的确是在嫉妒段野在姑娘心里的位置。刚才的语气也的确未加斟酌。 莫非，真的是自己错了？ 怎么办？ 气氛凝固了五秒，只见林栖做了个深呼吸，双手撩起自己两边的头发夹到耳朵后面，巴眨几下眼睛，说：“你肚子饿不饿，我给你煮碗面啊？” 周焰两眼圆睁。 林栖这是……主动想要结束这场争执？ 林栖又眨了几下眼睛，说：“我在模仿《大内密探零零发》里的刘嘉玲，你看出来了吗？” 周焰看出来了，当然看出来了。他起身紧紧抱住林栖：“是我不好。你原谅我。” 林栖说：“你亲我一下，我就原谅你。” 周焰深深地亲在她额头上，说：“谢谢你。下次我们吵起来了，应该我来哄你。” 林栖软叭叭地挂在周焰身上，撒娇地说：“好累啊，谈恋爱真麻烦。不想谈了。” 周焰抱得更紧了：“不行哦，你已经是我的宝贝了。我爱你爱得要死。你不能抛弃我的。” 林栖挑衅地看着他：“这么爱我啊？我怎么感觉不出来。” 周焰又贴近了一些：“感觉出来了吗？” 林栖：“……感觉出来了。” 周焰：“感觉强烈吗？” 林栖不服输地说：“你看，我刚才自习了‘情侣的吵架与和解’，是不是表现很好？” 周焰：“嗯，表现很好。” 林栖：“那，是不是有奖？” 周焰坏笑：“想要什么奖？” 林栖：“想要16倍速播放。” 周焰：“行吧，不过只给你播放一集。” 林栖：“你太高了，你坐下。” 周焰顺从地在沙发上坐下，姑娘便面对面地跨坐在他的腿上。 林栖：“现在，我要亲吻我的男人了。” 周焰：“……” 林栖：“你别动！” 周焰：“……” 林栖：“叫你别动！” 周焰：“……” 林栖：“你咬牙切齿做什么，嘴张开。” 周焰：“……是你叫我别动的。” 林栖：“还敢顶嘴？” 周焰：“……” 第103章 论快乐 第二天早晨，林栖穿戴整齐从卧室出来的时候，周焰已经把早餐摆在桌子上了：“是小区门口的包子，我出去跑步的时候买回来的。快吃吧。” 林栖：“……你起这么早啊？” 周焰：“我问了包子店老板，她说你喜欢吃豆腐包。他们家居然还有霉干菜包子和鱼香肉丝包子。” 林栖：“蕃茄鸡蛋包子都有，你敢信吗？他们家勇于创新，鹤立鸡群。” 周焰：“你昨晚睡得很晚吗？我半夜喝水的时候，看到你房间灯还亮着。” 林栖：“我学习完以后，看了点闲书。” 周焰：“昨晚，你手机一直放在餐桌充电？你手机不带在身边看信息的吗？” 林栖：“我电脑上登着微信和qq呢，有人@我的话，我看得到的。” 周焰换了个话题：“今天忙不忙？晚饭怎么安排？” 林栖：“不知道。可能晚饭不回来了。我们都在食堂吃了再回来吧。” 周焰：“可是……好吧。” 林栖：“我吃完了，谢谢你，我走了。” 周焰：“亲一下再走。” …… 周焰工作起来是很认真的，虽然他日复一日埋头于文字材料和繁杂琐事。 他曾经的梦想是惩恶除奸，制服凶徒，行侠仗义。但是警察的工作“有文有武”，并不是每一名警察都在惊心动魄地办案。总有一些人需要站在幕后默默无闻。周焰每天忙碌地上传下达、整理数据、撰写材料、做好保障。在这些平凡琐碎的工作里，周焰和同事们一起矢志不移地贯彻着自己的正义。 王主任表扬周焰文章写得好，要知道文字撰写的难度丝毫不亚于侦查破案，周焰每天都看党政报刊，并研究公文写作。接到写作任务之后还要严谨地搜集素材、斟酌措辞、力求务实。周焰是带着情怀在工作的，并不觉得累。他知道自己这份工作的意义。 况且，现在身边有了林栖，就更有盼头了。 如果林栖更了解他，会不会就愿意把自己托付给他呢？ 周焰回味了一下“托付”这个词，笑了。他觉得，以后林栖会成为自己近旁的一株木棉，和自己这棵橡树站在一起。但是如果林栖愿做攀援的凌霄花或者唱歌的鸟儿，他也乐意。 他想要把林栖的藤蔓从段野身上引导到自己这里。 毕竟，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更适合林栖。包括段野。 正在苦思冥想之际，周焰收到了微信。 林栖：忙。估计很晚回家。你管自己。 林栖：有点累，想抱抱。 林栖：over. 唉，这个姑娘也是个工作狂。 但是估计她没有救疾济苦、悬壶济世的理想，她只是喜欢自己所学的东西而已，就是个标准的好学生。就像她自己所说的那样，一直以来，她在黑夜里摸索，她的手电筒太小了，只够照亮一步路。 周焰回复姑娘的信息。 焰：回家让我好好抱抱你。 焰：我很想你。 焰：脑子里都是你。 既然姑娘有得忙，那周焰便安心地留在单位吃晚饭，然后继续看台帐写党务记录。 隔壁小会议室里自习的小智看他办公室灯亮着，便带着小朋友们冲过来要找栖姐玩，跟周焰要人。 小智：“你给栖姐打视频电话，我想到个重要的事情要跟她讲。” 周焰：“她在医院照顾病人，我不能打扰她哦。” 小朋友们听了，便说周焰是坏人，朝他扔纸团和纸杯。 周焰很无奈，倒是赵强想了个点子。 赵强：“要不，你们给栖姐写信吧。让周焰哥哥带去给栖姐。” 小朋友们终于消停了。 …… 林栖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周焰在门口拥抱她，给她递拖鞋。 林栖疲惫又兴奋地讲着“终于遇到一个照书生病的老人家”，表扬这个老头一把年纪了还这么懂事，病症跟教科书一模一样。 周焰饶有兴致地听她讲完，再把孩子们的信递给她，说：“星期六是小智的生日，他邀请你去他家吃蛋糕。” 林栖：“星期六？8月9日？不行，是段野生日。我要给他送咪咪虾条。” 周焰的警惕心又来了：“你要去鳃城给他过生日？” 林栖：“是的，他生日刚好是暑假，我们每年都一起过的。” 周焰：“我陪你去吧。星期六我可以空出来。” 林栖：“不用了，我跟小黑一起去。我们星期六下午就去，晚上喝点酒，第二天什么时候回来得看星期六酒喝了多少。” 周焰：“你这个酒鬼。” 林栖：“小孩子很容易就能快乐，一点小事就会快乐。而对于成年人来说，快乐来得越来越不容易，需要漫长的等待或者巨大的付出。幸好成年人可以喝酒和做那个，这两种方式可以既合法又便捷地得到快乐。” 周焰：“这么有哲理？” 林栖：“鄙人不才，灵感来自昨晚睡前看的闲书。” 周焰：“你看的是什么闲书，怎么讨论这么快乐的东西。” 林栖：“我发现，喝了酒再做那个，是双倍的快乐。” 周焰：“你怎么用这个眼神看我。我害怕。” 林栖：“别怕，我轻轻地……” 周焰：“这位姑娘，请用人性克服你的兽性，保持你的理智。需知道……” 正打闹间，周焰的电话响了。 是陌生号码。这么晚了，谁打来的？ 电话接通了。 周焰：“喂？” “焰，是我。” 是季姝华。 第104章 没醋硬吃 前女友季淑华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周焰吃了一惊。此时他的女朋友正趴在他怀里呢。 周焰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示意林栖自己要接个电话。他起身来往房间走：“什么事？” 季淑华紧张又小心地说：“我有件事咨询你一下……方便吗？” 周焰：“不太方便。” 季淑华无视了周焰的回答，继续说：“我……有个朋友，她老公打她，报警了，能撤销吗？” 周焰听出了她声音里的不安，便问：“什么情况？” 季淑华：“我的朋友，她跟老公打架，邻居听见就报警了，现在她跟老公和好了，能撤销报案吗？” 周焰：“警察来过了吗？警察怎么说？有把人带走吗？” 季淑华：“……来了，问了情况，批评了我朋友的老公。他认错了，态度很好，还写了保证书，警察就走了。” 周焰：“你的朋友也原谅他了？” 季淑华：“嗯。现在想撤销报案，怎么做？” 周焰：“受理过的报警，都是有记录在案的。没法撤销。” 季淑华：“那，有案底吗？会对以后人生有影响吗？” 周焰：“如果只是批评教育或者告诫的话，一般不会有影响的。” 季淑华：“……嗯。谢谢你。” 周焰不放心，又问：“你，没事吗？” 季淑华：“我没事。谢谢你。再见。” 放下手机，周焰觉得这通电话来得蹊跷。印象中热烈跋扈的季淑华怎么会听起来这么忐忑与沧桑？自从上次她婚礼时见过面，现在已经一年多了。若当时她真的怀孕了的话，孩子也应该会喊妈妈了吧？ 是不是，她跟陈青龙发生了什么？她所说的“那个朋友”是不是受到了家庭暴力？ 正思考着，门外传来林栖低低的惊呼声。周焰走出卧室查看。 原来是林栖，杯子没拿住，洒在桌子上了。 周焰上前帮忙抽纸巾擦桌子。林栖：“没事，我自己来就好。你忙你的吧。” 周焰犹豫了两秒，说：“那个电话，是我前女友打来的。” 林栖：“你要跟她复合了？” 周焰吃惊：“什么呀，我跟她分手快两年了。一年多没联系了。她刚才问我关于报警的事。” 林栖：“ok。” ok？又是ok？ 周焰：“就ok？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林栖思考了一下：“我应该问什么？” 周焰：“你是我的女朋友，然后我深夜接了前女友的电话，你就什么都不想问吗？” 林栖：“我懂了。” 周焰：“啊？？你懂什么了？” 林栖：“恋爱第六课：吃醋。是吧？” 周焰对林栖的脑回路无语了。 而林栖呢，双手叉腰作生气状，开始演了：“你说，她漂亮还是我漂亮？” 周焰笑了：“你漂亮。” 林栖：“你喜欢我还是喜欢她？” 周焰环住她的腰：“喜欢你。” 林栖：“谈恋爱要一心一意。下次你再接她电话我就阉了你。” 周焰石化了。……这么凶的吗？ 林栖却萌萌地问：“怎么样，我的‘嫉妒反应’合格吗？” 周焰：“……阉掉的那段可以省略。” 林栖骄傲地说：“我是天赋型外科医生，这种手术我一学就会的，保证没有并发症，绝对不留后遗症。” 周焰：“大可不必。” 林栖：“嘿，话说，真是难为你了，为了让我‘没醋硬吃’，还雇了个‘助教’半夜给你打电话。” 周焰：“……刚才那个真的是我前女友。” 林栖：“是是是。亲爱的，现在很晚了，我要睡啦，明天早上你还跑步的话，我想吃鱼香肉丝包子。么么哒。” 看着姑娘跑进卧室，周焰心里五味杂陈。 ……难道，那个沉寂了近一百章的前女友，要复出了？周焰感到恐惧。 第105章 官方吐槽 周焰的担心是多余的。那个陌生号码没动静了。 第二天是星期五，中午午休快结束的时候，周焰接到林栖的电话：“我进你单位了，保安大叔还认得我。我可以来你办公室吗？” 周焰起身迎接，只见姑娘抱着一只半人高的奥特曼盒子走来了：“帮我转交给小智的妈妈，还有这封信。谢谢啦。今天我还是好忙，我们各管各的。我走了，赶时间。再见。” 原来，林栖利用午休时间给小智买生日礼物去了。真是贴心的姑娘。 但转念一想，她星期六要去给段野过生日，便隐隐有点不高兴了。 唉，自己的生日为什么要在秋天！要是自己生日快点到，那该多好！ 而且，昨天和今天两个人都这么忙，浪费了恋爱时光，真是不甘心。 正在这时，微信提示新信息。 月下独灼：你跟林栖进展怎么样？ 月下独灼：周末娟姐一家邀请我和婉婉去“果蜜庄园”玩，摘水果住民宿。你去吗？ 月下独灼：星期六下午去，次日午饭后回。 周焰当然想去，奈何林栖没空。 焰：星期六林栖去鳃城，段野生日。 月下独灼：也好，你们两个人一起行动的话，做什么都行。 焰：我也想啊，可是我说陪她去，她说不用。 月下独灼：陪，这个字不好。你换个问法。 周焰想了一下，这个字的确不好。唉，自己干文字工作这么擅长，怎么还会出这种纰漏。 焰：前天，我像你那样开导她要独立，她说我对她人生指手画脚，吵了两句。 月下独灼：你都进展到矛盾冲突这一环节啦？ 月下独灼：我和婉婉还没吵过架。 月下独灼：吵架能增进感情的，适当的话。 焰：我搞砸了，不过她不在意。依旧像没发生过一样。 焰：这两天看起来挺好，但我心里一团乱。 月下独灼：你好好复盘你们的关系，提炼经验痛点，以活动为载体，最化爱意表达，加强有效互动，响应对方需求，增强多维体验，沉淀共同回忆，串联彼此生活，建立信任机制，布局长期规划，共建爱情生态，且注意持续迭代与创新关系玩法。 焰：…… 月下独灼：注意，要细分各自空间，兼容彼此观念，聚合彼此优势，反哺彼此情感，拆解复杂情境，打开沟通渠道，抽象出本质情感需求，发力深度交流，赋能双方成长，迁移幸福模式。 焰：……说通俗点。 月下独灼：像我这种青年企业家代表，说太通俗了配不上我的格调。【拽】 月下独灼：不过我接受具体问题的付费咨询。【坏笑】 焰：问题1：怎么让林栖同意带我去鳃城？ 月下独灼：你为什么想去？ 焰：就想跟她一起，她离开我的视野我不放心。 月下独灼：那就直接说你想去。请她带你去。说离开视野不放心。 月下独灼：林栖最好沟通了，有话直说就行。 焰：问题2：怎么让我取代段野在她心里的位置？ 月下独灼：你想什么呢。人家这么酷，能力强又有钱，跟她同生死共患难，小姑娘三观成形的时期旁边都是他。我劝你别对段野有敌意。赛道不一样。 焰：……行吧。 焰：那我的产品定位应该怎么样？ 月下独灼：你宜室宜家。 焰：【哀怨】就这样？ 月下独灼：你就安分地做个男二，温柔体贴包容她。最终，男二上位也不是没有。 焰：为什么我是男二？ 月下独灼：我最近跟着婉婉看了些网文，女频文都这样。 月下独灼：男主必然高大帅气又多金，父母双亡苦大仇深。你看段野，“美强惨”三样占全。 焰：温润如玉的男主没人看了吗？我性格好，三观正，体制内。 月下独灼：只有丈母娘才看中这三点。现在流行亦正亦邪强取豪夺病娇霸道强制爱。 月下独灼：而且，你这个角色没什么辨识度。难得一个“警察”标签，还tm是个搞内勤的，完全拉风不起来。要不你改行干刑侦吧，要不，缉毒什么的，或者做卧底，特警或者国际维和部队。 焰：……我形象俊朗啊。女频文不是只要男主长得好看就可以吗？ 月下独灼：七十六块腹肌，好看的桃花眼和骨节分明的双手，是吧？ 焰：……外貌方面我还是有自信的。 月下独灼：外貌算不上特点了。你看林栖身边哪个男的长得丑的？连那个出场才几次的胡医生都是优质帅大叔的形象。 焰：……那我还有翻身的机会吗？ 月下独灼：有。韭菜枸杞王八汤。 焰：……会被举报的吧。 月下独灼：切。你既要清高，又要流量，怎么可能。 焰：这么说，我必凉？ 月下独灼：还有转机的。比如有患者医闹，你帮林栖挡刀。 月下独灼：再比如你身患绝症，病床呕血谈恋爱可凄美了。 月下独灼：或者其实你是家里的假千金，真千金回来了打压你欺负你。【噗嗤】 月下独灼：也可以是段野犯了个大事要被判处绞刑，你去监狱把他调包出来，自己慷慨赴死。 焰：是狄更斯吗？你看的这什么网文，抄袭《双城记》了呀！！ 月下独灼：思路打开，她以后会为你哭坟的。 焰：【抛榴弹】【聊天结束】 月下独灼：先别结束啊，我思路还很多呢。 月下独灼：女频还有双男主文的。 月下独灼：你去攻略段野吧，观众会喜欢看的。 焰：【别说了，互删吧】 第106章 钥匙和锁 巡逻结束回到家，已经是星期六凌晨两点半了。 处理了一起醉汉闹事，身心疲惫。 周焰轻手轻脚地打开602的房门，映入眼帘的，是坐在沙发上的姑娘。 林栖开心地跑过来拥抱他，给他递拖鞋。 周焰很感动，问：“你熬夜等我吗？你怎么不睡觉？” 林栖：“我设了闹钟，醒来等你回家。你有没有吃过宵夜了？” 周焰：“还没，今天晚上忙了点，没顾上。” 林栖：“太好了！我买了两口碗，你过来看。” 只见餐桌上放着两个有盖子的碗，比泡面碗小一点，是色彩鲜艳的图案。 林栖从厨房提出烧水壶，说：“打开盖子，我东西已经放好了。” 周焰掀开一看，里面放着方便面饼、两片火腿、一撮葱花，和半个水煮蛋。 林栖把开水注入碗内，说：“怎么样，像不像波妞和宗介吃的泡面？” 周焰看着林栖开心的模样，眼底荡开温柔：“你为我准备的？” 林栖：“盖上。等3分钟就能吃了。” 周焰忽然就想调戏她：“这3分钟做点什么呢？” 林栖吃惊：“3分钟就足够做点什么了吗？” 周焰笑了：“想什么呢，3分钟够不够，你还不知道吗？” 林栖：“这种事，时间因人而异的，通常被认为正常的时间范围在 5 到 30 分钟之间。研究显示，大多数人认为理想的时间在 7 到 13 分钟左右。不过，这种事的品质由多种因素构成，时间并不是唯一的衡量标准。3分钟也没必要自卑。” 周焰：“谁说我3分钟了。” 林栖：“没人说你3分钟啊。” 周焰：“你给我计时了？” 林栖：“亲，本系统所搜集的数据仅供科学研究使用，绝对不会泄露，用户请放心。” 周焰：“你把我当作实验对象？” 林栖：“多线程任务，高效吧？” 周焰揽住她：“你还采集我什么数据了？你的研究结论是什么？” 林栖：“目前样本数量有限，无法得出有效结论。科研人员还在继续披荆斩棘地寻找定量定性纵向研究的机会。为了探索人类生命的奥秘，你愿意配合实验吗？” 周焰亲了她一下：“愿意愿意，做你的小白鼠，死也愿意。” 林栖：“你有这觉悟，本来是要把你就地正法的。但我有贵客到访，暂且饶你性命，休战几天，你不要拱火。” 周焰：“那，再亲一下。” 林栖：“时间到了，先吃。” 他们两个就这么面对面坐着，吃凌晨两三点钟的泡面。很温馨。 周焰：“我想跟你一起去鳃城，你带我一起去吧。我来开车。” 林栖：“小黑会开车的，我没事。” 周焰：“段野来这里看你，也是带着他女朋友的；你去看他，也应该带着我。” 林栖：“他的朋友是江湖中人，可能不喜欢跟警察一起喝酒。” 周焰：“你别说我是警察就好了。” 林栖：“他们法制意识淡薄，你也不会喜欢他们的。” 周焰：“我……” 林栖：“力拔山兮气盖世。” 周焰：“……好吧。那你路上小心，身上有例假在，就别喝酒了。” 林栖：“我自己看着办。” 周焰似是想到了什么，说：“要不要我给你煮红糖姜茶？我家有红枣，我去拿。” 林栖笑了：“这么懂啊，被前女友训练出来的？” 怎么突然提起前女友了？周焰一阵紧张。 林栖看着他，说：“我不是说你前女友娇气，在例假的时候对女人照顾一点是应该的。” 周焰：“我该怎么对你照顾一点？暖宝宝要吗？” 林栖：“喂，现在是夏天啊，暖宝宝？” 周焰：“你真的一点也不痛？” 林栖：“以前痛的，痛就吃布洛芬。高中毕业的暑假我刚好有空可以休息，就想把子宫割掉，一劳永逸。但是医生死活不给我做手术。” 周焰：“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林栖：“用不上，又拖累，割掉之后一个月就能恢复了。” 周焰：“你怎么知道用不上？……你现在总不想割了吧？” 林栖：“不想了。去年在埃城跟你**以后，来大姨妈就不痛了。而且淑芸姐教我用卫生棉条，很方便，长了个子宫几乎跟没长一样。” 周焰笑得怪异：“啊？我还能有这功能？” 林栖：“我是学医的，我告诉你，用这个方法治疗痛经不科学。所以，如果你去挂牌治痛经，我就举报你非法行医。” 周焰想象了一下那个挂牌行医的奇葩画面，觉得林栖在物化自己，但是他没有证据，便又继续讨论妇科医学。 他坏笑着说：“科学无法解释的话，用玄学解释吧。我是你的命定之人，你自己说的。一把钥匙开一把锁，你正好配我。” 林栖：“有点猥琐啊周警官，注意形象。” 周焰笑道：“在你面前，我哪有形象。” 林栖：“对了，婉婉问我周末去不去果园玩，我拒绝掉了。你跟他们一起去玩吧？” 周焰：“娟姐一家、老勺一对，我孤孤单单的才不去。……对了，我去看望一下奶奶爷爷吧。老勺中秋节要带婉婉回老家，我有个任务，要为他做点铺垫。” 林栖：“你们两兄弟配合得这么好啊？铺垫啥？婉婉人见人爱的。” 周焰：“老勺可能有点担心。毕竟之前家里人给他介绍相亲都是门当户对的，学历高能力强。” 林栖：“那你好好铺垫。” 周焰试探着问：“我可不可以也带你回家过中秋？” 林栖：“让我装疯卖傻吸引火力，衬托一下婉婉的端庄秀丽是吧？我ok啊，能胜任的。” 周焰：“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父母很喜欢你的。” 林栖：“那你带王苓苓去，保证所有人的注意力全在她身上。” 周焰：“……” 第107章 爱情始于醋意 星期六上午，周焰睡醒的时候已经十点钟了。 林栖在客厅看电影，见周焰从卧室出来，按了暂停：“我吵到你了？” “没有，我睡够了，自然醒的。”周焰在她身边坐下：“什么片子，《无耻混蛋》？” 林栖：“嗯，昆汀·塔伦蒂诺，今天早上突然想看他这个神经病的电影。” 周焰：“想有文化地爽一下，是吧？” 林栖扶额：“最近有点忙，可能压力有点大。我梦到8床的阿伯了，明明已经去世了，在梦里还跟我讨论药量。” 周焰抱住她：“做医生真不容易，跟生死打交道。” 林栖淡淡地笑了笑：“你自己找点吃的吧，午饭我们过会儿叫外卖吧。” 周焰：“我想跟你去超市买菜，一起做饭。” 林栖有点犹豫。 周焰：“就买点菜煮面条，简简单单，可以吗？难得周末，你也在家。我喜欢跟你一起做点平平常常的事。行吗？” 林栖：“行吧。我还要一会儿才能看完。ok吗？” 于是，周焰就叼着林栖柜子里的饼干，拿着放着没人喝都快过期了的草莓牛奶，靠在姑娘的身边一起看希特勒被扫射得稀烂。 然后周焰就牵起林栖的手，换好鞋子出门。 林栖：“你妈妈有大富贵超市会员卡，在你家门边柜。你去拿来，她让我帮她攒积分。” 周焰：“……她什么时候说的？” 林栖：“那天在医院啊。” 周焰：“在医院，你们俩单独聊了那么久吗？” 林栖：“没多久啊，就跟她去取药，十分钟吧。” 周焰：“就那么一会儿，你不仅跟她告了状，她还托付给你会员卡？？” 林栖：“有什么问题吗？” 周焰：“莫非，你们还聊了别的？” 林栖：“她还教我不要用洗衣机洗羊绒衫。” 周焰已经无力吐槽了，这两个女人的数据传输速率是1gb每秒吗？！ …… 去超市的路上，林栖又毫无征兆地说起了“前女友”的话题。 她认真地征求许可：“我可以问关于她的事吗？” 周焰表示同意。 林栖：“之前婉婉住我家，跟我聊天时，有次说漏嘴了，提到过你的前女友，说她结婚的时候你伤心欲绝，被你哥劝着不要卧轨。” 周焰：“什么鬼，是老勺造谣。” 林栖：“结婚的那个，跟那天晚上打你电话的，是同一个前女友吗？ 周焰：“我就只有一个前女友。” 林栖：“ok。” 周焰：“ok?你这就问完了？” 林栖：“我知道你接谁电话不关我的事。但我有好几次就情不自禁去想。” 周焰笑了：“说明你开始在意我了。你对我的经历感兴趣了，是不是？” 林栖：“是的。你不想说就别说，ok的。” 周焰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了：“情侣之间应该坦诚的，我说给你听。她是我大学时，旁边学校的，工作后分手了，她不在碧市，她在老家埃城结婚了。应该已经有孩子了。真的没联系了，她的联系方式我删得很干净。” 林栖：“哦。” 周焰：“我早就放下她了。我遇到你之后，就更加，心里眼里全是你了。” 林栖：“ok。” 周焰：“你在想什么？” 林栖：“没什么。” 周焰拉着她停下脚步：“你告诉我你在想什么。乖。力拔山兮气盖世。” 林栖深呼吸，松开他的手，盯着远方的高楼，那是轻纱一般的声音：“你也给她做项链买拖鞋，对不对？她的杯子也和你的配对，她喜欢搭乐高，会跟你一起打游戏，还会口是心非的撒娇，对不对？” 周焰笑得非常开心。他重新牵起她：“宝贝你吃醋了，我好高兴。你心里在意我，我好高兴。宝贝，你是第一次吃醋吗？你在想这些的时候，心里什么感觉？” 林栖睫毛颤动，说：“没什么感觉。” 周焰温柔地鼓励她：“宝贝你说实话，是不是有点爱我了？” 林栖听他这么一说，忽然像是变了一个人。只见她一记眼刀，甩开周焰：“tmd老娘想到你对别的女人做这些，竟然很生气！竟然觉得这个王八蛋还挺好的！竟然觉得我还配不上你！去死！tnnd老娘想杀人。” 周焰笑得灿烂，又去牵她：“是我不好，是我的错，没有早点遇见你。” 林栖脸涨得通红，还在气鼓鼓地用另一只手斩空气。 周焰抚摸她的脸：“下辈子，我一定开篇就找到你。” 林栖凶巴巴地说：“老娘是唯物主义，下辈子个p。我要气死了，你给我买冰淇淋。” 周焰：“好好好。” 林栖：“买两个！” 周焰：“行~” 林栖：“三个。” 周焰：“没问题。” 第108章 如此铺垫 在超市里，林栖都是气鼓鼓的。像一只小河豚，周焰跟在她后面，心里喜欢得要死。 直到他们回到家，吃完了冰淇淋，林栖的心情才恢复平静。 林栖：“刚才我是不是很不讲道理？” 周焰：“没有，你刚才可爱极了。” 林栖看着远方出了神，又从回忆中抽离，说：“淑芸姐就从来不会问段野这些事。她在家里发现了其他女人留下的衣服和发绳，也都不会问。” 周焰：“她很爱段野吧？” 林栖：“可能吧。” 周焰：“你说，他们俩会和好吗？” 林栖：“他们没有‘和好’这件事的，吵架了，淑芸姐如果离开，就会有别的女人攀上段野；要是淑芸姐回来，那些女人就又不见了。” 周焰想继续问，却又怕说错话，便提议一起做饭。 林栖：“来，一边搞饭一边玩‘猜电影’的游戏吧？” 周焰：“行，你出题吧。” 林栖盯着砧板的双眼忽然圆瞪，紧接着，菜刀挟裹着杀气重重地剁在了青菜上。林栖：“我们来说影视作品里的负心汉。” 周焰后背一阵发凉。 “啊！！！”林栖疾速手起刀落，青菜被砍得汁液横飞。 林栖冲周焰举起刀：“快，你先说！” 周焰：“……《消失的她》。那个男主，是负心汉。” 林栖满意地放下刀，支起锅来烧水，说：“《看不见的客人》，那个男的出轨。轮到你了。” 周焰想缓和一下气氛，说：“点秋香的那个唐伯虎也挺渣的，家里八个老婆了还要调戏如花。” 林栖笑了：“这也算？你乱讲。” 周焰：“你觉得《阿飞正传》里张国荣演的角色是渣男吗？” 林栖：“不算，他长得好看。” 周焰：“长得好看？帅气即正义？” 林栖认真地说：“他有着孤独与游荡的灵魂。他怎么能叫渣男。不过我高中语文老师觉得他渣。我在作文里写他，老师叫了我家长。” 周焰：“然后你叫段野去做你家长？” 林栖：“老师打电话给魏阿姨，当时我住在她家。魏阿姨说要把我带回家教育一下，其实带我去吃肯德基。那天，她把我父母的故事讲给我听。她说她想念我妈了，我妈曾经也有着孤独与游荡的灵魂。” 周焰：“你给我讲讲你的高中生活吧？” 林栖：“就是上学，一个星期上学六天半。我高一高二是走读的，跟魏恒一起回家。他们一家人都对我很好。魏叔叔好像是有什么股份，好像钱来得很容易。他们家书很多，魏叔叔毛笔字写得很好，吃饭的时候会聊三国水浒和封神榜，他在家里养鸟，一家人会开玩笑，在一起很开心。” 周焰想，这也许是林栖人生中难得的幸福时光了吧。她总是甜一程、苦一程，真叫人心疼。 “煮好啦！来吃。味道肯定好，我放了‘浓汤宝’。”林栖自信地宣布。 周焰：“嗯，味道不错。我明天有空，我熬点高汤吧，分装成小份，每次煮面放一块。我妈教过我。” 林栖：“你喜欢弄就弄吧。不过我认为是浪费时间，因为汤里的营养成分很少，如果你追求鲜美，放味精就可以了。你看我这个‘浓汤宝’就很不错。” 周焰：“领教过你的‘极简主义生活哲学’了。我还是觉得自然的食材好。对了，我给你装个净水器吧，可以去除水里的有害物质，更健康。” 林栖：“亲爱的周焰同学，抛开剂量谈毒性，那是耍流氓。就我每天吃那几升水，不至于危害健康。” 周焰：“……” 林栖：“再说了，我有肾呢。它们会给我过滤的。” 周焰不敢接话了，怕她再说出“活得到那个年纪再说”以及“生了病就治，治不好就死”这种话。他只好转换话题：“你给段野准备了什么生日礼物？” 林栖：“咪咪虾条。” 周焰：“这么可爱的吗？” 林栖：“太寒酸了是吧，我也觉得幼稚。我问他要什么礼物，他说，要么跑车，要么虾条。” 周焰笑了。 那天下午，小黑来敲门接走林栖，周焰后来则是去了爷爷奶奶家。 奶奶知道他要来，特意做了米糕。 周焰按照计划，跟爷爷奶奶讲周灼有对象了。 爷爷奶奶激动地问：“是郑局长家的姑娘，还是刘总家的千金？莫非，是苏教授的外甥女？” 听说对方是周灼公司的小职员，两位老人脸上的激动褪去了几分。周焰暗叹不好，当机立断，改变战术。 周焰扬起一脸轻佻的笑，说：“真没想到，一个小职员而已，老勺还认认真真地追求她那么久，还一副浪子回头的模样要好好工作，笑死我了。我就跟他说要‘单刀直入’，快速上手，用完就走。爷爷，现在时代变了，‘爱情快餐’你懂吗？” 爷爷当时就变了脸色：“时代变了？时代怎么变，传统美德不能变！” 周焰继续贱兮兮地说：“爷爷你说得对，那个女的就非常思想保守，很传统的。她可能走心了。到时候老勺要甩掉她的时候，怕是要很麻烦。我劝老勺早点脱手，反正也只是玩玩而已。” 果然，爷爷奶奶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什么叫‘玩玩而已’？！” 周焰继续煽风点火：“爷爷，不是我小心眼，我觉得老勺在猎奇。他的眼睛肯定瞎了，那个女的长成那样都看得上。” 爷爷马上训斥道：“阿焰！什么时候学会以貌取人了！” 周焰：“要是说脑子吧，那个女的就是个烂鬼专科毕业的。” 爷爷更生气了：“阿焰！学历代表一切吗？你也只是本科而已，有什么资格瞧不起别人！” 周焰：“最重要的，是她的家庭，弟弟欠了债，进厂打工能挣几个钱，她还把积蓄拿来给弟弟还债。肯定是个‘扶弟魔’。” 爷爷听了直摇头：“你们这些独生子女，就是太自私了，不能体会手足亲情。她弟弟年纪小，她是姐姐，拉弟弟一把，天经地义，到你嘴里怎么变成这么难听！真是令人寒心！” 周焰还在继续不知死活地说：“反正我觉得老勺也不可能娶她，他可能没见过良家少女小家碧玉，一时新奇。” 爷爷站起来一拍桌子：“你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周家的子孙，这么没有责任感的吗？！人家姑娘跟了他，怎么能‘玩玩就算’！阿焰你是不是交什么狐朋狗友了，你学坏了是不是？！老伴，打电话给阿焰，我有话要交待他。” 于是，奶奶找出大孙子的号码，把手机放在桌子上，按了免提。 第109章 卧底礼赞 电话接通了。 周灼：“喂，奶奶？” 周老爷子：“阿灼，是我。你忙不忙？” 周灼：“我跟娟姐一家在庄园里摘水果玩呢，娟姐刚记挂您俩的健康。我现在一个人在厨房榨果汁，有事您说。” 周老爷子：“阿焰来了，他说你交女朋友了？” 周灼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啊，是，是的。” 周老爷子：“阿灼啊，既然是好人家的姑娘，你要认真待人家。不能学得寡情薄幸。堂堂男子汉，必须要有责任感。” 周灼的声音里是满满的疑惑：“啊？什么？” 周老爷子：“阿灼，你听我说。漂亮的女人固然好，但是毕竟女人的容貌是一时的，年岁总是要增长的。还有啊，女人也不需要太聪明，太聪明没必要。主要是看她的品行。如果是重感情有孝心的好孩子，又对你一心一意的话，你早点安定下来。” 周灼一头雾水：“爷爷你在说什么？” 周焰突然喊了起来：“奶奶，你看那里有只红蚂蚁哎！” 奶奶骂他：“有病！哪来的红蚂蚁，你爷爷你讲电话呢你别吵！” 周老爷子瞪了周焰一眼，继续跟大孙子说：“阿灼，你有空管管你弟，他跟不三不四的人学坏了，讲话流里流气，毫不尊重女性。你是哥哥，要给他做个榜样。” 周灼试探性地问：“我……应该怎么做榜样？” 周老爷子：“你要是遇到合适的可心人，就给人家名分，不能亏待了清白人家的姑娘。” 周灼：“啊？” 周老爷子：“你也不要看人家姑娘家世。论钱，你爸妈赚的钱够几辈子吃喝了？你绝对不要为了贪图钱财找对象。” 周灼：“哦……哦。” 周老爷子：“阿焰说你追那个姑娘追了很久。现在我问你一句实话，你喜欢不喜欢她？” 周灼：“……喜欢。” 周老爷子：“喜欢就好。阿焰，男人要给女人遮风挡雨的，你拿出点大丈夫的样子。要是姑娘不错，就带回来给我们看一看。” 周灼：“啊？……让我带回家呀？” 周老爷子：“怎么？” 周灼：“那……我试着问问她愿不愿意吧。” 周老爷子：“你找个由头，就说……对了，中秋快到了，你就说请她一起来过中秋。” 周灼的声音透露出笑意：“爷爷，要是她不肯来，怎么办？” 周老爷子眼珠一转，说：“你跟她说，你爷爷生病了，有个心愿是见到孙子找对象。” 周灼着急了：“爷爷您生病了？！” 周老爷子：“死脑筋。抖音短视频都是这么演的。” 周灼笑了：“爷爷，你刚教我做堂堂男子汉，现在又叫我骗人家姑娘啊？” 周老爷子：“嘿，促姻缘的事，哪能叫骗！再说了，你爷爷真的在生病呢。” 周灼：“什么病啊？” 周老爷子：“……脚气。” 周灼笑抽了：“爷爷我懂了，我这就去办！” 周老爷子：“唉先别挂，你发张她的照片给我看一下。” “叮咚”，微信提示信息。 下一秒，邻居们就看到中气十足的周老爷子愤怒地抡着鸡毛掸子追着孙子打：“这样清秀的姑娘，你说她丑？！你小子的眼睛被屎糊了吧？！” 可能是老爷子气场太盛，霸气震得他孙子双腿疲软，才追了两圈就追上了，在他背上结结实实地来了几下。邻居们听到孙子的惨叫声，纷纷扼腕叹息。 …… 这一刻，周焰体会到了卧底同事们所背负的隐忍和委屈。但是为了大义，他咬牙坚持。此时的他，是一个无名的英雄——胜利了不能宣扬，失败了无法解释，只能隐藏起自己的真实面孔，承受住爷爷慈爱的铁拳。他是潜伏在黑暗里的孤勇者，默默扛起误解与责难；他是无缘于阳光下的敢死队，用无声的誓言铸就了光辉的篇章！ 第110章 要抓紧，又别太急 夏天衣衫薄，爷爷打的那几条印子在背上火辣辣地疼，奶奶也不给他吃米糕了，他死乞白赖地说别的话题逗两老开心，终于混了晚饭回到家，家里空荡荡的。 想想此刻的林栖，应该是跟段野他们在一起玩得很开心吧？ 周焰开了一局游戏，没意思；找了个电影看，没意思；抄几页党史学习笔记吧，写着写着，笔下的字变成了林栖林栖林栖林栖。他还是决定给女朋友发微信，不管她有没有空看。 焰：我负伤了，给老勺打掩护，被爷爷打了。 没想到，两分钟后，林栖竟然回复了！ 林栖：伤口看下。 焰：【对镜自拍的背部照片】 林栖：嗯，不错，来我们科室，我们可以用你的背部来下‘圈叉棋’。 焰：没有同情心的女人【哼】。 林栖：用什么打的？ 焰：用鸡毛掸子打的，怎么处理？ 林栖：亲，如果鸡毛打掉了，建议用502胶水粘回；如果杆子打断了，建议用胶带缠绕修复。 焰：…… 焰：我说我的伤口，怎么处理？ 林栖：忍一下就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林栖撤回了一条消息】 林栖：冰敷吧。我冰箱里有。 焰：我受伤了，你哄哄我。 林栖：冤有头债有主，你找周老板哄你。 …… 不一会儿，贺梅的电话打来了。周焰大呼不好，真是顾头不顾尾，爷爷奶奶肯定跟他爸妈告状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解释！ 周焰战战兢兢地说：“妈……” 没想到，贺梅的语气却很温柔：“儿子，你今天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周焰心头一酸：“妈……” 贺梅：“妈妈明白，你肯定不是故意惹爷爷奶奶生气的。你肯定受了委屈了，对不对？” 周焰泪水上涌：“妈妈……” 贺梅：“你被林栖踹了，失恋了心情不好，说那些胡话，妈妈都理解。唉……遇到这种事，谁都会精神受到打击，怀疑爱情怀疑人生了。” “啊？”周焰正要喷发的感动情绪一个急刹车：“我被林栖踹了？” 贺梅：“就你那恋爱技巧，又没有阿灼嘴那么甜，被她踹了也正常，好儿子，咱不灰心啊。” 周焰：“妈，你从哪里知道这种鬼消息的？” 贺梅：“你别管这个。心里难受就回家跟妈妈说说。” 周焰：“等一下，该不会是那个王阿姨跟你说的吧？！她跟你说什么了？！” 贺梅有点心虚地说：“……她说，林栖今天下午悄悄跟701一个小伙子走了。林栖一路逗那个小伙子说话，倒是那个小伙子害羞得要死。王姐尾随他俩，听他俩说晚上要喝酒喝个烂醉，夜不归宿之类的。” 周焰：“妈，这个王阿姨说的话能不能信，你也清楚。701有个小伙子是林栖朋友，我也认识的，叫小黑。他开车带林栖回老家，给一个老朋友过生日。这事我知道的，林栖跟我说过的。” 贺梅：“这么说，你跟她，还好好的？” 周焰叹了一口气，说：“何止好好的，托你的福，我还住到她家了。” 贺梅：“啊？这么快？那我要跟你爸商量一下，是不是订婚仪式搞一下？” 周焰忙阻止贺梅：“我住她客房，客房。” 贺梅：“儿子，妈问你一句实话，你对林栖是不是认真的？” 周焰：“……是的。” 贺梅：“林栖对你是不是认真的？” 周焰：“慢慢来吧，她有点缺安全感的。” 贺梅：“嗯，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你们好好相处。可是你不能慢慢来，要抓紧。我听说她有很多追求者的……但是她年纪小，你又不能太急。……知道吗？” 周焰心里吐槽：他也不想太急，无奈林栖每次都要挑逗他啊！ 贺梅：“对了，你小子在爷爷奶奶那里讲话为什么跟个挨千刀似的？” 周焰不要命地说：“我实话实说而已，我说老勺的女朋友长得普通、学历一般、家里没钱，各种缺点，爷爷就要打我。” 贺梅：“哎呀傻儿子，这我就要批评你了。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阿焰能喜欢她，她肯定有特别的地方。她以后是可能成为你嫂子的，不能有偏见。家和万事兴知道吗？” 周焰顺从地答应着，贺梅又嘱咐了几句，终于放心地挂了电话。 …… 林栖从鳃市回来，已经是星期天的下午了。 周焰就这么空虚哀怨地等了她一天。 第111章 野兽窝里的新生命 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周焰像是看家的小狗一般从沙发上弹跳了起来。 门缝里传来林栖跟小黑告别的话，然后走进来那个明媚的姑娘：“我回来啦！” 周焰上前迎接她。 抱住林栖的时候，周焰感觉不对。她的身上残留着香烟的味道。周焰皱了皱眉，松开了她。 林栖换好拖鞋，去拉周焰的手：“我口渴了。” 周焰：“你先换个衣服吧，我给你弄点奶茶。” 林栖闻言好像明白了什么，她嗅了一下自己身上，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我洗个澡。” 周焰没说话。见到姑娘回来，他没有预料中的那种高兴。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当林栖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周焰煮了奶茶：“你这杯不加糖，对吗？” 林栖：“嗯。谢谢你。” 然后，姑娘终于发现自己男朋友的低落情绪了。她放下空杯子，撒娇似地环住他的腰：“怎么，不高兴啊？” 周焰轻轻从她怀里抽离，往沙发走去：“没有，你回来我很高兴。” 林栖追上来，问：“你怎么了？” 周焰嘴硬：“我没怎么啊。挺好啊。” 林栖：“真没什么？” 周焰：“没什么。你别多想。” 林栖换上微笑，说：“那行，我回房间啦。” 看着林栖往房间走去，周焰内心呼唤着她回来再哄哄自己。 看着林栖房门关上，周焰心里恨死了刚才矫情的自己：明明知道姑娘不擅长猜心，刚才为什么不有话直说呢！ 正懊悔着，卧室的门居然又开了。一条修长洁白的大腿伸了出来，紧接着，是披着长发的小脑袋。林栖把门猛地拉开，周焰看到姑娘又穿着他的衬衫，媚眼如丝地勾引他。 周焰：“……” 姑娘走到周焰面前，含羞带怯地说：“亲爱的，这是我之前跟你借来的衬衫，你还要不要拿回去？” 周焰对这突如其来的色诱有点手足无措：“你在做什么？” 闻言，姑娘换上正常的表情，说：“我在哄你开心啊。我感觉你心情不好。” 周焰笑了，拉着她坐下，姑娘却径直坐在了他腿上，环住他的脖子。 周焰：“谢谢你哄我。” 姑娘：“现在，你可不可以说说，你不高兴的原因是什么？” 周焰沉思片刻，说：“我不高兴，是因为你去花天酒地了，而我独守空房。更要命的是，你去潇洒是征得我的同意了的。我只好生闷气。” 姑娘：“原来如此。不过还是无解，我只好劝你莫生气了。人生就是一场戏，只因有缘才相聚，为了小事生闷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周焰笑了：“你跟我讲讲这两天过得怎么样。段野怎么样，生日快乐吗？” 姑娘：“他很开心啊。段野有新的女朋友了，可漂亮了，喝酒也超带劲，她一个人干趴一桌。” 周焰：“你也趴了？” 姑娘：“没有，她不找我拼酒，而且服务员说白酒卖完了，给我喝的是气泡酒，度数低，但是味道不错。” 哪那么巧，就卖完了？周焰猜测又是段野安排的。但终归是好事，林栖没有喝个宿醉头痛欲裂地回来。 周焰：“他那么快就交新女朋友了？陈淑芸才走没几天吧？” 林栖：“有女的贴上他，他就收了呗。女人都一样。” 周焰警惕地问她：“他说，女人都一样？” 林栖：“是啊，他和兄弟们都这么说。” 周焰严肃地问：“那，你觉得呢，都一样吗？” 林栖：“我觉得不一样。我就很想体会一下胸大的感觉。” 周焰笑了。这是什么脑回路。 林栖：“吃完饭，我们又换个场子继续喝酒，本来要喝个通宵的，但是九点钟左右，麟哥接到电话，说他女人要生了。一群人像是‘云做爹’一样的，都兴高采烈地陪着去医院了。医生护士哪见过这么多文身佬，来的保安人数比我们还多，我们就在很外面的区域等候。” 周焰：“麟哥是谁，没听你提起过？” 林栖：“一直以来跟段野一起做生意的，以前对我很关照。他女人叫玫瑰。就叫玫瑰，姓什么不知道。见过两次，印象不深。” 周焰：“生产顺利吗？男孩女孩？” 林栖：“我们一开始激动的，但是产程太长，后来我们就困了。还好段野带了外套，我在医院椅子上睡着了也不觉得冷。到半夜，麟哥把我叫醒，说玫瑰害怕，想让我进去陪她。” 周焰：“你进产房了？！” 林栖：“是的。” 周焰：“是什么样的？” 林栖：“强烈震撼，终身难忘。” 周焰：“跟书上学的不一样？” 林栖：“当时，玫瑰怀上了就这么怀着，从来没有想过产检，胎儿的情况比较复杂，医生很着急，她却说没事，为麟哥生孩子死了就死了，值了。” 周焰：“真是无知也无畏。” 林栖：“她自己也是被扔进垃圾箱里的弃婴，也是不值钱的一条命，怎么死都是死，多活一天都已经是赚到了。” 周焰内心唏嘘。 林栖：“到凌晨三点钟，孩子终于平安生下来了，医生举给玫瑰看，玫瑰看了一眼说是男孩，医生护士都笑容满面夸奖她。小婴儿软软的，像是没有骨头一样。我抱出去给麟哥看，他当时一脸窘迫，进退两难，两只手都不会弯曲了。” 周焰：“初为人父，是这样的。生命真是神奇。” 林栖：“当时周围很安静，麟哥抱着小小麟看了一会儿，递给段野。段野接过来抱着，又递给小黑。大家默默地一个递一个，比出门劈友火拼前的誓师大会还要庄严。” 林栖：“第二天早上，医生们来上班，就看见一群热泪盈眶的文身佬在保安的严密护送之下到每个办公室发糖发香烟，惊得大家都不敢不收。哈哈。” 周焰：“所以，你今天一整天都在医院陪着玫瑰？” 林栖：“是啊。” 周焰：“你身上留有烟味，抱着新生儿，没事吗？” 林栖横了他一眼：“我是医生的话，当然不行。但我是家属。小小麟生在这群野兽堆里，这一点烟味都闻不了怎么行。麟哥多看一眼儿子就激动，一激动就去摸香烟，护士姐姐抱着必死的决心把他香烟夺下来的。” 林栖：“回来的路上，小黑一边开车一边哭。我说又不是你生孩子，你哭个鬼。他说他就是想哭，还把车停在路边抱着方向盘拼命哭。” 周焰笑了：“小黑年纪小，见这种大场面肯定是震撼的。” 林栖眸色深深：“我选修美国文学的时候，读过bret harte的《the luck of roaring camp（咆哮营地的幸运儿）》。我觉得，小小麟就像那个故事中的小婴儿一样，让这群江湖糙汉柔软了起来。” 周焰环紧怀里的姑娘：“新的生命，带给大家希望。” 林栖靠在他的肩膀处，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周焰想问，以后你也给我生个孩子好吗？ 但是他没说出口。话到嘴边变成了：“这一番折腾下来，你也辛苦了。” 林栖：“嗯，是挺辛苦的。能不能你自己开心起来，免掉我来哄你？” 周焰坏笑：“说说，你原本是打算怎么哄我的？” 第112章 脸红的1章 林栖领会了周焰的眼神，开始抱薪救火：“我原本打算把这件衬衫还给你的。” 周焰：“你例假，身体抱恙，还是穿着吧，我怕搞不好会犯些医学上的错误。” 林栖凑近他耳边说了一句，周焰红了脸。 周焰：“你还是说大声点吧，观众朋友们表示想听。” 林栖便重复了一遍：“今天姨妈已经走了，是安全期，试试不用套怎么样？” 周焰：“不太好吧。你是医学生，怎么会相信‘安全期避孕’这种不科学的方法？要是中招怎么办？” 林栖：“那我吃片药，等一下，我去看看保质期。” 周焰拉住她的手不让她离开：“中招了就结婚，我也想要宝宝。” 林栖：“去死。” 周焰得寸进尺：“真的。或者我们先结婚吧，等你生日那天我们就去民政局登记。” 林栖：“有病。” 周焰继续耍赖：“我真的想做爸爸。” 林栖：“知道了知道了，一会儿喊你‘爸爸’。” 周焰：“……” 林栖：“怎么？上次还让我喊你爸爸。” 周焰：“可是你上次喊得也不对啊。” 林栖：“是你自己指令不准确。我也疑惑你怎么会希望我喊周揖山周揖山周揖山。” 周焰无语，当时tmd差点萎了有没有！ 林栖：“你说话呀，这一章才写到447个字呢。你不说话，这章字数不够怎么办。” 周焰坏笑：“我们可以用‘拟声词’、‘语气词’和‘叹词’来凑满这一章吗？” 林栖毫不退缩地说：“人的正常语速是每分钟280字，乘3分钟，我们可以写840个嗯啊嗯啊啊啊嗯嗯啊啊。不错，篇幅差不多了。来，我们开始吧。” 周焰捕捉到了重点：“3分钟？你又说3分钟？！你计时器秀逗了是吗？你完蛋了，你这是在挑战男人的自尊。” 说罢，周焰一跃而起，要用实际行动为自己正名。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 是李婉的声音：“林栖妹妹，你在家吗？是我，你开开门。” …… 周焰的脸黑了。林栖也狂翻白眼：“这个婉婉，都搬走这么久了，怎么还能空降到这一章来再次破坏我们的好事？” 周焰：“难道老勺还没有跟她解释那个‘恶劣的谎言’？？” 林栖不情愿地换好衣服去开门。 只见李婉兴高采烈地抱着一个箱子进来，后面跟着周灼。他们俩刚从“果蜜庄园”回来。 周灼把手里提着的水果放在桌子上，说：“老弟，几天不见，对门你的601怎么这副惨状了？被入室抢劫了？” 周焰已经无力解释了，他把水果码进冰箱里，应付着堂哥的嘲讽。李婉则把林栖拉到一边，神神秘秘地打开怀里抱着的箱子。 里面装着的，是整整一箱木瓜。 李婉压低激动的声音，说：“林栖妹妹，我在果园看到有这个，就给你带了一箱。你再也不用羡慕那些丰满美女了，我把食谱发给你啊：炖木瓜、木瓜牛奶、木瓜银耳汤……” 周焰死命地憋着笑，周灼也拼尽全力维持着面部表情。 看来，单纯善良又努力的“婉婉回旋镖”继“成功抹杀周焰”以后，又砸中了林栖的脑门。 林栖：“婉婉，我很爱你，但是我可不可以现在掐死你？” 李婉：“哎呀林栖妹妹，我知道你的小心思，你不用跟我客气。来，食谱已经发你微信了。” 林栖：“我也发你一篇论文吧，木瓜中植物雌激素的生物活性通常较弱，不能有效提升人体内的内源性雌激素的水平，不足以引起明显的内分泌改变或乳腺发育。” 李婉直接无视了这段话，说：“我再推你个微信号，你吃完了直接跟果园老板娘买，她是娟姐的朋友，肯定物美价廉。” 林栖咆哮了：“我不需要啊喂！” 李婉紧张地捂住林栖的嘴：“小声点，不要让男生听见。这是我们俩的小秘密，我买的时候都没叫阿灼看见的。” 林栖无法从李婉爱的魔掌中挣脱，气若游丝，面如土色，心如死灰。 第113章 女王饶命 李婉拉着林栖去房间说悄悄话了，周焰便和堂哥坐在餐桌上聊天。 周焰把在爷爷家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周灼感动得无以复加。 然后周焰说：“中秋节，我也想带林栖回家。” 周灼：“你跟林栖的‘一月之约’9月4日就结束了，中秋节是9月17日呢。你还是先考虑怎么跟她续签恋爱合同吧。” 周焰：“你不说我都忘了。后来她也没再提‘一个月’这事了，而且我感觉她有点喜欢我了。也许，这事就不提了，到期就自动续上了，然后就天长地久了。” 周灼：“你怎么判断她喜欢你的？” 周焰：“前两天，季姝华给我打电话，我接了。她当时没什么反应，回味过来之后，就吃醋了。醋劲还挺大，这不就是喜欢我了吗？” 周灼：“嗯。是个好迹象。但是，为什么季姝华会给你打电话？” 周焰：“可能她和陈青龙打架了，有邻居报警了，报警完他俩又和好了。她打电话问我能不能撤销报案。” 周灼：“你小心这个季姝华。能不能撤销这种事，问问百度就可以了，何必问你。” 周焰心想：也对。 周灼：“我这样说，你可能不信：要是她哪天存心搞你，你可能还是拿她没办法。” 周焰回忆了一下，的确，若没有堂哥的指点，自己怕是到现在还被她吃得死死的。 周灼：“她现在要是回来找你，你会接受她吗？” 周焰震惊：“怎么可能！我已经有林栖了。” 周灼：“嗯，那你以后别接她电话了。别让她成为你人生的‘变故’。” 周焰用心记下堂哥的话。不得不承认，周灼看起来吊儿郎当，其实看得透彻极了。 周灼：“你们俩，你和林栖，约会都做些什么？” 周焰：“没有特别的约会，在一起的时间就是吃吃饭做做饭。平平常常这样。” 周灼鄙夷地说：“你就想凭这个钓住林栖的心？这种平平常常的日子以后有的是，一辈子这么长。现在是恋爱，你得给她准备点花样。” 周焰甘拜下风：“还请不吝赐教。” 周灼：“你带她去旅行。长假请不出来的话，周末也可以。带她做些她没做过的事。” 周焰：“嗯。” 周灼：“你慢慢地跟她聊未来。不要说具体的时间点，就泛泛地讨论未来。” 周焰：“嗯。不过我刚才说想跟她结婚，她让我去死。” 周灼笑得直不起腰。 周焰哀怨地问：“你和李婉进展到哪一步了？” 周灼脸一红，扭扭捏捏地说：“今天我吻她了。” 周焰震惊：“就这？你们？！” 周灼辩解道：“之前都是亲亲。今天不一样，是吻。芒果味的。嘿嘿。” 周焰：“你什么时候这么纯情了？” 周灼：“什么呀，我一直很纯情的好不好。” 正说着，李婉和林栖从卧室出来了。 李婉：“阿灼，我已经跟林栖妹妹说好了，下周末一起去动物园。” 周焰：“动物园？？” 周灼：“娟姐拜托我和婉婉多带她儿子玩。小益在放暑假，你和林栖也一起去吧。下星期五傍晚去省城，星期六星期天逛动物园博物馆什么的。” 周焰看了一眼林栖，见她一副ok的模样，便说：“行，那我星期五换个夜班。” 李婉：“阿灼，我们走吧。我看林栖妹妹好累的样子。让她休息一下。” 周灼起身，两人告辞了。 见人走了，周焰开玩笑地对林栖说：“我帮你煮吧，那个木瓜。” 林栖瞬间就皱眉了：“我都快忘记这事了，你还提它！想吃你自己吃！我不要！” 周焰笑着从背后环住她的腰，说：“你说得对，咱不需要吃木瓜。咱又不小，而且咱才19岁，还在长身体的。” 林栖气鼓鼓地挣脱他，抱上那个箱子就出门了，进了电梯，然后楼上传来敲门声和喊声，随后是男人们哀嚎的声音。接着，一脸舒爽的林栖回来了。 周焰：“你？刚才？” 林栖：“我把木瓜送给小黑了，他和他的基友们可喜欢了。” 周焰腹诽：就刚才那惨叫声，是哪门子的喜欢啊？！林栖肯定是贯彻了霸权主义，用强权胁迫小黑了。但是他没有证据。 周焰：“那……现在就我们俩了，我们……继续？” 林栖横了他一眼：“我有点累，你看不出来吗？” 周焰讪讪：“好吧，那你……” 林栖：“那你还不去拿点啤酒？太累了，不喝点没感觉。” 周焰赶紧奔向冰箱。 林栖又说：“啊不，不要啤酒，拿红酒吧，起劲儿快。段野以前有给我的，在柜子最里面。” 周焰：“红酒？那我们吃点什么？” 林栖：“你去拿酒，我来炸火腿肠。” 周焰笑了，麻溜地从柜子里找到了一只精致的小皮箱，里面是两支洋文标签的红酒，价格不菲。他说：“你有开瓶器和醒酒器吗？” 林栖：“什么？” 周焰：“开这瓶酒的木塞。要不我去小区门口买一个吧。” 林栖：“这么麻烦吗？” 只见她把燃气灶的火一关，拿了一个锤子和螺丝刀，对着红酒瓶口的木塞子猛敲几下，木塞就被敲到酒瓶子里面去了，咕嘟嘟地在朱红色液体里浮了起来。 林栖拿出之前泡面用的那两口碗，吨吨吨地倒成两碗。 周焰目瞪口呆地看着林栖朝着餐桌甩上来一盘炸火腿肠和两包辣条。 林栖：“吃啊。” 周焰：“这么贵的酒，你……我们……这……是不是有点浪费？” 林栖坏笑着说：“怕浪费啊？那一会儿你多多珍惜这酒劲儿。” 周焰：“……我有不祥的预感。” 林栖喝了一大口，然后邪魅笑着把酒碗凑到周焰嘴边：“小郎君，今天，你是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了。” 哈，这姑娘又开始角色扮演了，今天是哪一出，山贼女王和压寨书生吗？？ 周焰假装惊恐地说：“大王饶命，贫僧不胜酒力。” 林栖：“哟，原来是个戴着假发帽的和尚啊！来，吃一口。” 周焰：“啊不行，贫僧不能破戒！” 林栖：“这是豆制品，吃吧！这个也吃点，是淀粉肠，淀粉，你的明白？不算破戒。” 周焰：“啊！救命！” 林栖忽然暂停了流氓行径，说：“嘿，周焰。我还有个心愿，我想试试嘴对嘴喂液体。” 周焰恐惧了：“什么液体？！” 林栖对着酒碗使了个眼色，说：“喂酒。” 周焰稍稍平复：“哦……武侠片里喂药的情节是吗？” 林栖笑了：“你刚才在想什么？” 周焰：“我没想什么！” 林栖：“既然你这么渴望，我们也来试一下吧？” 周焰：“我哪有渴望！你胡说！啊！救命！……” 林栖：“你喊啊，你喊破喉咙就会有王阿姨来救你了！” 周焰：“啊！！……” 林栖：“难道说，你更愿意被救到701的男人窝？” 周焰：“……我不喊了。我放弃抵抗。” 林栖：“真乖。那我就不捆你了。” 周焰：“哈？还有这种捆绑选项？？” 林栖：“怎么，你渴望啊？” 周焰：“你小小年纪哪里学的这些……啊……” …… 第114章 贫僧愿留女大王帐下 无法描述的过程特别漫长，终于筋疲力尽地结束了。 林栖舒服地躺在床上，说：“和尚，现在老娘心情好，放你走。你可以走了。” 周焰在床上坐起来，敛起空调被围住自己的胸，娘娘腔地作哭泣状，说：“女大王，贫僧已经是你的人了，你别赶我走，你就留下我吧。” 林栖继续一副流氓样，说：“怎么，和尚，你打算留在我盘丝洞，不再去取经了？” 周焰委屈地说：“佛祖不会见我了，贫僧都已经被你取‘精’了……” 林栖笑得画风崩坏：“你留在这里，真的不去普渡众生了？” 周焰：“贫僧今日为你脱去袈裟，余生只为你讲经说法。” 林栖桀桀发笑：“你个和尚油嘴滑舌。” 周焰可怜巴巴地说：“女大王刚才还那么喜欢贫僧舌灿莲花。” 林栖小脸一红，说：“哪有喜欢。” 周焰：“是贫僧不好，贫僧一定多加练习。”说着，便贴近她撒娇。 林栖笑着推开他，说：“好了，老娘乏了。你去隔壁猪圈里睡吧。” 周焰凑近贴贴：“女大王身上香香的，贫僧要跟女大王睡。贫僧不要再跟猴子和猪睡了。” 林栖故作严肃道：“和尚，这可是我的闺房，男女授受不亲。” 周焰眨眨眼，狡黠地说：“女大王刚刚还与贫僧亲密无间呢。” 林栖小脸通红，许久才说得出话：“要是你不回去，一会儿那只猴子闯进来打死我，怎么办？” 周焰：“贫僧明天就叫悟空回花果山去，那里还有一只他日思夜想的母猴子。” 林栖：“哦吼？你怎么知道他的心思？” 周焰：“悟空的身上常年爬着一只来自母猴子的虱子。他视若珍宝，不许为师掐死。” 林栖：“哈哈哈哈，那么，八戒呢？” 周焰：“猪头也是有心上人的，他总是在夜晚看着月亮流泪。” 林栖：“嘿哟这么深情啊。嫦娥姐姐要感动死了。沙僧呢？沙僧有什么故事吗？” 周焰唱起歌曲《下沙》的旋律，稍微改了一下歌词：“沙僧他也有无法忘记的人 思念就像细沙穿过他的灵魂。轻轻卷帘门，只有风雨声……” 林栖：“你们取经团队没个正常人啊？” 周焰故作深沉地说：“我们只是以取经之名，却走不出爱的迷阵。” 林栖笑得捶床：“白龙马呢？它总是只正常马了吧？” 周焰：“小白龙忘记了自己的姓名，为一个巫婆卖命，幸得荻野千寻的帮助才找回自我。但自从他被一只史莱姆打败以后，就一蹶不振。现在他都乱走的，一点目标意识都无，驮着贫僧爱去哪就去哪，三个月了还没走出碧市。” 林栖：“你们这个草台班子解散也好，那行，你就留下侍候老娘吧。老娘明天要三打祝家庄，今晚早点睡。你去隔壁吧，晚安，玛卡巴卡。” 周焰矫情地说：“女大王你又赶我走。” 林栖：“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老娘仇人多，半夜醒来摸到旁边有个人，一刀就砍了，误你性命可不好。” 周焰：“那贫僧给你讲个故事。哄你睡着了我再走。” 林栖：“你给我讲两章高等数学吧，这个可催眠了。” 说着，林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背朝周焰躺好，周焰给她掖好空调薄被，靠在她的身后，开始讲故事： “在森林里，住着五位小精灵，他们分别叫做线性、指数、对数、三角和复合。 线性精灵拥有一条神奇的直线，能够通过变化的斜率表示无数的故事。 指数精灵则拥有神秘的能量，能使数值便像飞翔的鸟儿一样迅速增长。 对数精灵则是指数的好朋友，她却总是提醒人们要保持谦逊，只有理解了增长的真谛，才能掌控强大的力量。 有一天他们想知道树叶在阳光下的变化速度。于是，五位精灵找到了导数，导数告诉他们如何描述变化的快慢。为了更快速地计算，他们还使用了莱布尼茨法则……” 林栖转过身，幽怨地瞪着他：“你会不会讲故事啊？我怎么越听越清醒！” 周焰：“怎么，我讲得不好吗？我高数成绩不错的。要不我改为讲大学物理？” 林栖：“《从幼稚园到大学物理》？？什么鬼畜内容。算了算了，你还是走吧，我早就满六月龄了，我已经到了自主入睡的阶段了。” 周焰幽幽地说：“……这么不喜欢听啊？” 林栖忽然开口：“嘿，你以前也这样给前女友讲抽象的睡前故事啊？” 啊，怎么无端端提起前女友？周焰有点后悔让她知道自己有前女友了。夭寿啊！ 林栖又问：“你前女友是理工妹？” 周焰：“不是。” 林栖：“是艺术生？” 怎么追着不放呢？周焰只好老老实实地回答：“……是工商管理专业的。” 林栖：“你给我讲讲你俩的故事呗。” 周焰：“……没什么好讲的。” 林栖冷冷地说：“行吧。” “唉别……”思忖良久，周焰开口了：“……” 第115章 儿童文学名篇:焰之恋 【预警：我在段评中配了图，画图水平高超，请读者自觉提升审美水平】 看着身边躺着的姑娘，周焰略带忧伤地缓缓讲起了他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森林里住着一个扇形小王子，他长大了，咕嘟咕嘟费劲地滚动着离开家，要去远方旅行。 他是一个‘圆心角300度’、‘半径10厘米’的扇形，他旅行的目的之一，是要找到一个‘圆心角60度’、‘半径也是10厘米’的扇形，这样他们俩就可以组成一个完美的圆，就可以滚动得更快，更远。 在林子里、湖泊边、沙漠上，他遇到了各种六边形公主、矩形公主、梯形公主。她们都很漂亮很高贵，但是小王子没有为她们停留。因为不合适。 直到有一天，他在一个片草地上遇到了一个‘顶角为30度’、‘边长为10厘米’的等边三角形公主。 小王子没有多想，因为这也不是他要寻找的扇形。 但是这个三角形公主却主动用自己的顶角对上小王子缺失的部分，虽然不吻合，不能凑齐完美的360度，但是她已经躲进扇形的里面了。 这种感觉还可以。虽然并没有凑成一个圆形，但是小王子并不介意。因为孔子和高尔基都曾说过，世间的完美是不存在的。 小王子以为，就这样幸福地契合着吧，一起往前滚动。 但是渐渐地，他发现，三角形公主的锐角不停地刺痛着自己。她总是在制造痛觉，来确认小王子的心意。 而且，因为他们俩所组成的并不是圆形，两人往前滚动的时候依旧磕磕绊绊，还是很不顺利。 三角形公主说：这样往前太累了，你就这样在原地停住，永远包围我保护我吧。 扇形小王子却说：你也努力一点，我们往前滚动，去看看前面的风景。 三角形公主不想滚动，她只想被扇形小王子尽可能地包裹住。 但是，他们锐角相抵的地方已经形成了溃烂的伤口。 事到如今，只能舍弃。这对彼此都好。 三角形公主离开了扇形小王子的身体。毕竟曾经一起走过一程，回首一起滚动过的路，还是感谢彼此的陪伴。 然后扇形小王子又孤身一人，费劲地往前滚动，思考着是不是自己出了问题。 为什么自己会长成这个形状？世界上到底有没有‘圆心角为60度’又恰好‘半径是10厘米’的扇形来完美地契合自己？ 直到，小王子遇到了一个小圆球。 这个圆形小姑娘咕噜噜自己能滚动，滚动得很快，跟小王子擦肩而过，一溜烟就滚远了。 小王子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完美的图形。但是他毕竟是缺了一角的，滚不快，追不上。 猜不到吧，命运就是这么神奇，扇形小王子又遇到圆形小姑娘了。 小王子鼓起勇气说：你和我在一起吧，我这缺失的一角里面可温暖了，你进来玩一玩，你会喜欢的。 圆形小姑娘答应了。 但是玩了一会儿，小姑娘说要走了。 小王子想挽留小姑娘，但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是这么完美的圆形，她不需要别人就能自顾自地前行。 但是扇形小王子需要她。她没有刺人的锐角，而且有了她以后，滚动变得更容易了。 孟德斯鸠和杜甫都曾经说过，不要追求完全的契合，完美是不存在的。 虽然她不是‘圆心角为60度’又恰好‘半径是10厘米’的扇形，但小王子很喜欢她。想要跟她一起去很远的地方，看很漂亮的风景。 ……林栖，你说，我要怎么做，这个小圆球才会愿意永远留在我的身体里？” …… 没有回应。 周焰探头一看，姑娘已经睡着了。 什么时候睡着的呢？ 唉，姑娘今天又是陪产又是做女流氓，这一天过得太辛苦了。那就让她睡吧。 周焰在她额头啄了一下，气息撩动发丝，又看见了那道疤痕。 顿时，怒火在心里燃起。 若是让他穿越回她十三岁时那个百货商店的楼道里，他一定会抄起铁管，配合段野手中的撬棍，把那个小畜生的其他手手脚脚全部打断。 想来，当时的段野应该是往死里打的，是下狠手的。若不是有旁人看见且报警，那个畜生应该会被打死，哪怕段野之后要偿命。 周焰想，段野如果出现在他刚才编造的童话故事里，应该是一个环形——段野不需要另一半，自己就能滚得快滚得好，但是却没有心。 而当段野把这个姑娘放进自己的心里，他终于成了一个完整的人。他不再盲目向前乱冲，因为怕颠着她。所以，段野才会想要慢下来；所以，段野才会金盆洗手去正经赚钱吧？ 毕竟，行走江湖并不是一辈子的营生，到头来，宋江不都被招安了吗。 周焰能想象今天凌晨鳃城医院里，这些混混们庄严肃穆地传递婴儿“小小麟”时的心情——他们这群“环形”混混们的心正在被这个柔软的新生命所填补吧？ 周焰又亲了一下睡梦中的姑娘，蹑手蹑脚离开她的房间。 他太爱她了，他要回房间给林栖手写一封信。 等以后一百岁了，再把这封信拿给她看。 第116章 我男朋友醋劲很大的 星期一早上，林栖起床的时候，周焰已经做好早饭了。 看到姑娘从卧室出来，周焰招呼她吃饭。 林栖：“我不是说早饭我自己买包子吗？你又给我做饭，我觉得亏欠你。” 周焰笑了：“没事，你慢慢欠着，以后连本带利还给我。” 林栖夸张地装出满脸恐惧：“嘿！我其实很穷的，我还是个学生，实习补贴很微薄的！” 周焰笑意更深：“没钱啊，那你卖身吧。生是我的人，死了葬我家祖坟。” 林栖更恐惧了，筷子一扔：“那我不吃了。” 周焰拉住她：“哎呀，跟你开玩笑的。换作让我卖身给你好不好？白天给你干活，晚上也给你干活。” 林栖：“不要。废除奴隶制这么久了你还反清复明啊？林肯听了要打人。” 周焰：“好啦吃饭吧。今天我可以准时下班。我们约会吧？看电影吃大餐，好吗？” 林栖：“应该可以的吧。今天李耜特医生是门诊，应该是能准点下班。” 吃了几口，林栖提了个新话题：“那个胡昌明医生，你还记得不？他约我在医院旁边吃午饭。” 周焰一下子就警觉了：“他怎么还缠着你！？” 林栖：“我早上看到他邮件了。你看。他昨晚发的。” 周焰看着林栖划动手机屏幕，点开邮件，是凌晨一点钟，胡医生发的，邀请林栖星期一中午吃个简餐，讨论之前两人合着的论文。胡医生措辞很正式，称呼林栖为“林医生”，还附上了期刊编辑对稿件的反馈意见。 周焰担心地说：“你要去赴约，对吗？” 林栖：“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周焰问：“这篇论文发表，对你来说，意义很大，对吗？” 林栖：“都可以吧。在校大学生发表这种高规格的论文，虽然是第二作者，也是很牛的。但我无所谓，我和同学们关系很一般，跟辅导员关系也很一般。学校里应该没人在意我牛不牛。” 周焰解释道：“我是说，发这个论文对你以后评优秀毕业生、申请奖学金、申请保研什么的，有没有帮助？” 林栖：“不知道。我也不想评优秀，不想要奖学金，我也不想读研。” 周焰问：“你不想进三甲医院了？” 林栖：“我就没认真想过要做医生。” 周焰：“那你毕业了想做什么？” 林栖：“……喂，我现在是在跟你讨论要不要跟胡医生去吃午饭。” 周焰抿了一下嘴唇，说：“你去吧，我不介意。” 林栖端详他的微表情，说：“口是心非是吧？嗯，我明白了。” 然后，林栖就当着周焰的面翻开手机通讯录，拨出胡医生的号码，并按了免提。 才响铃一声，那边就传来一个中年男人激动的声音：“小林？” 林栖说：“胡医生您好，您的论文把我名字拿掉吧。我现在有男朋友了。” 胡医生：“啊？……我们……就是……讨论专业的医学问题，你别多想。并且，个人生活和工作应该分开吧？不能影响学术追求。” 林栖：“胡医生，我很尊敬您。请删掉我这个第二作者的名字。我表达得清楚吗？” 电话那头是一阵沉默。终于，胡医生说：“小林……” 林栖：“胡医生，现在我们之间没有医学问题要讨论了。祝您学术长青。再见。” 林栖摁断电话，又删了胡医生的号码。她转头看周焰：“我表现得乖不乖？” 周焰抚摸她的小脑袋，说：“爱死你了。” 林栖低头吃饭。 周焰像是不放心，又问：“若现在你没有做我女朋友，是不是就会去见胡医生了？” 林栖：“那当然。他长得很帅的好吧。又很儒雅。而且已经离婚了，是单身。” 周焰没料到姑娘会这么说，瞬间就醋了：“他这么好，那你当时为什么拒绝他求婚？” 林栖正色道：“亲，你要搞清楚：我是喜欢跟帅哥玩，但是我不想要结婚。” 周焰心情更加复杂了：“跟帅哥结婚也不行吗？” 林栖：“我会克死他的。” 周焰：“没事，我不怕。我穿‘耐克’。” 林栖并没有回答，擦擦嘴说：“我吃完了我走了，再见。” 周焰：“那傍晚我来医院接你下班。” 林栖：“ok。 第117章 约会的最重要环节 星期一傍晚5点40分，周焰火急火燎地赶到人民医院的时候，林栖还没有出来。 一个护士认出周焰是林栖男朋友，便说：“小林去病房了，你在这等会儿。” 周焰心想：明明说今天下午是门诊，怎么又去病房了？希望不要有什么紧急情况，自己可都已经订好餐厅、买好电影票了。 见周焰在走廊椅子上坐下，这个护士便和他攀谈起来：“你是警察呀？” 周焰：“嗯。” 护士：“我叫小红。跟你女朋友很熟的，她有说起过我吧？” 周焰没听林栖提起过小红，但还是含混地说：“嗯，她说很受你照顾。” 小红高兴地说：“嘿哟哪有。我只是偷偷提醒她注意13床那个猥琐男的咸猪手而已。” 周焰：“啊？” 小红：“你放心，我们不会叫小林吃亏的。我们都很喜欢她。你看，她下午给我们都点了奶茶，我一直喝五分糖她都记得，好贴心的。” 周焰果然看到桌上有一杯没喝完的奶茶，垃圾筒里有更多奶茶空杯。这应该就是以前王苓苓教林栖的，要跟同事搞好关系。哈哈。真是一教就会。 而且，好像这个医院里没有人捕风捉影地说林栖的坏话了。周焰真替林栖高兴。 小红看了一下时间，说：“咦，小林怎么还不来，要不你上去看一下？12楼外科病房。” 周焰谢过小红，来到住院部，乘电梯上12楼，一个个病房看过去，终于看到林栖了。 ……只见她斜坐在9床的床沿，正在给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大男孩讲题！ 周焰没有惊动他们，只是倚着门看。 那个男孩是高中生模样，受伤的腿被悬空吊着，正皱着眉头听林栖配平化学方程式。他理着寸头，戴着眼镜。还好，样貌普通。 周焰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林栖在关爱病患，自己竟然会往那方面想。 不行，一会儿还是要提醒林栖，跟男病人保持距离。 果然，那个男孩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软糯糯地说：“我懂了，谢谢姐姐。” 周焰一身鸡皮疙瘩。 只见林栖把笔递还给男孩，说：“那我走啦。” 男孩叫住林栖：“姐姐，我可以加你微信吗？我一会儿有不会做的题目，可以微信上问你吗？” 林栖笑了：“你买个‘作业帮’会员呗，这种app很多的。” 男孩可怜兮兮地说：“姐姐，我喜欢你给我讲题目。” 林栖说：“那我明天……” “林栖！”周焰听不下去了，在门口喊了她的名字，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林栖和男孩都望向周焰。林栖又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说：“哎呀都快6点了，我忘记时间了！” 男孩充满敌意地问：“姐姐，他是谁？” 林栖洋洋得意地说：“他是我男朋友。他穿制服的时候更帅。好了你多休息，我走啦。” 于是，周焰就在男孩充满怨念的目光中跟林栖肩并肩离开了。 …… 周焰的车开出医院地下车库。林栖问：“去哪里吃饭？” 周焰说：“去商场，楼下吃完饭，楼上就是电影院。” 林栖：“ok。我付钱吧。” 周焰：“我来付，我网上预约点餐了。电影票也买好了。我们看柯南剧场版吧，我猜你喜欢。” 林栖：“嗯，炸大楼炸飞机，超带感。” 周焰提起了心里翻腾很久的话题，关于刚才那个大男孩：“宝贝，你跟病人相处得很融洽啊？” 林栖笑了：“你说9床？他叫季超，成绩很好的，就要高三了，说志向是做医生。他打球伤了腿，但是都在自学，课业也没耽误。” 周焰说：“他‘姐姐’、‘姐姐’地叫，是不是太亲热了？” 林栖激动地说：“是吧？你也这样感觉吧？我们医生护士私下都说被他叫‘姐姐’好肉麻，嘿嘿嘿，但是好喜欢。赵姐都45岁了，他也是叫‘姐姐’，赵姐查他房都积极许多。” 周焰一脸黑线：“林医生，你可是有男朋友的人了。能不能注意一点。” 林栖马上认错：“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 周焰：“看来，我以后要经常来接你下班。刷刷存在感。” 林栖：“你明天早上要送我上班，我摩托车停医院了。” 周焰笑了：“乐意至极，公主殿下。” …… 那天晚上的约会进行得很顺利。他们开开心心地吃饭聊天。 吃完饭，离电影放映还有半小时。周焰提议在商场里逛一下。 周焰：“我想送你礼物。我们去买个包包吧？” 林栖：“我不要包包。” 周焰：“那么，楼下有金店，我们去看看？” 林栖：“我不要。你上次送我的项链我洗澡时摘下来放卫生间了。身上戴着首饰怪怪的，不习惯。” 周焰：“你想要什么？我想送你礼物。” 林栖：“……洗衣粉吧，快用完了。” 周焰笑了：“听着，宝贝：我愿意给你花钱。你花我的钱，我高兴。” 林栖：“你很有钱吗？” 周焰：“我是宅男，就买些电子产品，工资基本都存着。” 林栖：“也对，你还是妈宝男，家用应该也都是你妈妈在付钱吧？” 说来惭愧，水电燃气费之类的，还真的都是绑定他妈妈的账户。 林栖：“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不需要花你的钱。” 周焰摸摸她的脑袋，说：“也行。那我的钱留着娶媳妇。” 林栖：“嗯，你努力存钱，我看新闻，说娶媳妇要付彩礼，彩礼很高啊。” 周焰：“没关系，她值得。” 林栖：“嗯，你愿意就行。” 周焰试探着问：“如果是你的话，要给多少彩礼？” 林栖明显是误会了周焰的意思，她说：“如果是我要娶媳妇，我就娶不要彩礼的姑娘。社会主义男女平等，彩礼物化女性，是父权制的遗瘤。这题思政课写过小论文，我a+。厉害吧？” 周焰又被闪闪发光的姑娘迷得死去活来。 …… 这天晚上，他们回到家时，已经快11点了。 林栖：“哎呀这么晚了，还有一个约会项目要做，真是负担。” 周焰：“什么约会项目？” 林栖：“开矿泉水啊。一对男女前面铺垫那么多，不就为了这个吗？” 周焰：“这哪能叫铺垫啊？看电影吃饭就是约会本身嘛。今晚我过得很愉快啊。你呢？” 林栖：“嗯。很愉快啊，我尤其喜欢看到怪盗基德的部分。” 周焰：“那么宝贝早点睡，晚安。” 林栖：“真的不用开矿泉水？” 周焰：“不一定要这一步的，宝贝。你谈恋爱怎么天天想那事？” 林栖：“哈哈，太频繁了不可持续发展，不能竭泽而渔，是吧？” 周焰听出了她声音里的怪腔调，该死的自尊又受到了挑战：“你在讽刺我？” 林栖怕摇头：“没有，我绝对没有说你不行。” 周焰步步紧逼：“你说我不行？” 林栖解释：“双重否定啊，我没说你不行。” 周焰嘿嘿坏笑着说：“那我可就得再证明一下，好让你心服口服。” 林栖一脚油门上高速了：“口服就不必了，虽然它的主要成分是水、果糖和蛋白质，但真的不适合口服。” 周焰：“话已到此，看来我们不得不再浪费一些蛋白质了！” “啊！”接着，姑娘就像一只小鸡，被老鹰拎走了。 第118章 情话治疗低血糖 星期二的早上，周焰送林栖上班。 周焰：“你一直盯着我干嘛？” 林栖：“你长的好看。你认真自己开车，小心别撞到鳄鱼。” 周焰：“撞到猛犸象也不好，对吧？你说点吉利的。” 林栖：“祝我平安到医院。我今天不能死，李医生要做一个很复杂的手术，我是辅助。” 周焰：“那你忙完了可以给我发信息吗？” 林栖：“有什么事吗？” 周焰：“医生说我低血糖，我需要你给我发发甜言蜜语。” 林栖张口就来：“gie gie，那么前面红灯你亲我一口，我可甜了～” 周焰笑了。 林栖：“啊呀哥哥你笑起来更帅了，你再笑一个，你只管帅，不用管我死活～” 周焰笑意更深。 林栖：“哥哥，一想到我们要分开八个小时这么久，我就好难过。我不怪你，只怪我这颗不争气的心～” 林栖：“哥哥，你一个人的时候要小心。外面都是坏女人，她们贪图你的钱和美貌。我不一样，我只贪图你的身体。哎呀好害羞～” 接着林栖恶狠狠地说：“要是被我发现你跟别的坏女人说话，我就回家亲死你。” 林栖：“哥哥你晚上还要巡逻，维持治安。你不要忘记家里还有一位可怜的美女市民特别需要你保护呢。她得了一种很严重的病，一天不亲亲就要掉血。哎呀今天还没有亲亲，怎么办呐。” 红灯60秒，周焰停下车，在姑娘脸颊啄了一下。 林栖：“谢谢周警官～像我这样痴情的傻姑娘，这个亲亲的温度就足够我幸福地过一整天了。你只管安心上班，只管穿帅气的警服给群众看，只管跟群众温柔地说话，不用管我了，我这个群众……” 周焰笑道；“你这个群众最妖媚，最会添乱。” 林栖：“啊，我是个坏群众，那周警官你是不是要好好教育一下我？我很顽固的，一般的教育手段没什么效果。周警官你不要放弃我，一定要创新帮扶措施，助我改邪归正。” 周焰说：“好，那明天再来创新一下路径与方法。今晚巡逻时间长，我凌晨才回家，你不要等我。” 林栖忽然想起正事，说：“对了，你家泡水也快一个星期了，地板快修好了吧？” 周焰支支吾吾了：“郭师傅有事耽搁了，还没来弄呢。” 林栖：“有事耽搁了？” 周焰：“……他老家母猪生孩子了。估计这几个星期我都只能住你家了。” 林栖：“母猪生孩子关他什么事？他要去伺候月子？？” 周焰：“……总之就是耽搁了。好了医院到了。你开车门小心。” 林栖：“我总觉得母猪生孩子是你搞的鬼。” 周焰：“我没有，我不是，你乱说。” 林栖：“好吧，谅你也不敢对母猪做什么。再见！” 林栖下车了，周焰长吁一口气。其实是他串通贺梅给郭师傅加了钱，叫他拖延工期。但愿林栖不会发现。 这一天，周焰过得很幸福。他想着周末要跟林栖周灼他们去省城玩，就找潘壮把巡逻换成了星期四晚上。 潘壮：“嘿哟，星期五要和小姑娘约会啊？” 周焰：“嗯，留一个完整的周末，出去玩一下。” 潘壮：“我最近也有个喜欢的女孩子了。你能不能传授一下追女孩的方法？” 周焰：“星爷曾经说过，追女孩只靠两个字：靓仔。” 潘壮惨叫：“那，要是我的这种靓仔是隐藏款的，怎么办？” 周焰：“没事，你多带方菲看看毕加索的绘画。相信一定能提升她的审美水平。” 潘壮哀嚎着离开了。大家都知道潘壮喜欢方菲那个女汉子，可惜方菲只爱健身，毫不开窍。 这一天有条不紊地随着时间流淌。 到了下午三点钟，周焰忽然接到了林栖的电话。 林栖像是在奔跑，她听起来很着急：“我现在去北京。魏阿姨刚才给我打电话，说魏恒出事了，明天动手术，成功率低，想再见我一面。” 第119章 魏恒 打这通电话的时候，林栖正在赶往机场的路上。她说医院那边已经请假了，李耜特医生很体谅她，简单询问了魏恒的病情，说让林栖相信北京的医生，还说让她安心陪护，在北京待几天都没事，等魏恒脱离危险了再回来也没事。 至于事情的来龙去脉，林栖也大致对周焰说了。 魏恒是魏叔叔家的独子，比林栖大两岁，刚刚大学毕业，在北京一个互联网大厂上班，租住的地方离公司很近。昨天晚上他下班晚，遇到醉酒的流氓调戏女青年，便出言制止，没想到打了起来，受了外伤，肝脏破裂，且胸口部位遭受钝器打击，血管撕裂。 目前魏恒意识清醒，但生命垂危。最要紧的是他的左侧胸腔明显积液，血肿渗入胸腔，随时可能血管完全破裂大出血，从而导致死亡。因此，急需进行动脉夹层血管破裂手术。这是一个成功率低、死亡率高的手术。 魏恒的父母已经从老家赶到北京，魏恒把遗言都交待了，最后他说，想见见林栖。 他和林栖从小一起长大，林栖父母去世后，他妈妈把林栖从另一个叔叔家接来过暑假，直到被林栖的爷爷带走。 三年后，他的妈妈再次把林栖带回他家的时候，他已经几乎认不出眼前的女孩了——林栖瘦弱不堪，手臂裹着石膏，头上缠着绷带。活泼可爱的林栖三年不见，已经变得沉默寡言。 魏恒的妈妈只是说有人打架，林栖牵扯进去受了伤，让魏恒多关心这个妹妹。他们全家一起哄林栖开心，林栖也不负众望地迅速康复了。 林栖进入了同一所高中，魏恒高二，她高一。他俩都是通校走读的，放学了便一起回家。 现在，魏恒躺在医院里，即将有可能死去。他想起了青梅竹马却阔别四年的林栖，想要最后再见一见她。 手术时间是晚上十点左右，林栖从碧市就近的机场飞过去，时间刚好能赶上。 …… 林栖进机场安检，便挂了电话。周焰心情很乱。 他祈祷魏恒能够手术成功，他是见义勇为的好汉，希望老天有眼。而且魏恒是他们家的独苗，年轻有为，可以想象魏父魏母将无法承受失去儿子的痛苦。 至于林栖，虽然她仅在只言片语中提到过魏恒，但每次说到魏家三口，都是满满的感恩。记得她说自己和魏恒近年来几乎没联系，只在18岁生日前给魏恒打过电话，得知他在大学即将毕业，前程可期，且是有女朋友的。 周焰只能给林栖发些微信，嘱咐她路上小心，宽慰她魏恒一定能逢凶化吉。 没有回复。 第二天，是星期三。即使是通宵巡逻后的白天补觉，周焰的手机也没有静音。他不想错过林栖的任何一条信息。 睡够了，周焰起来找了点吃的，开始给602搞卫生。 这是他第一次把她家角角落落看了个遍。 她的家具很少，柜子基本都是空着，只有饼干泡面纸巾衣服等，和一些明显是陈淑芸送给她的东西——几乎都带着粉红色。 林栖的书桌上只有专业书，还有一些本子。林栖字写得真好看。那么，之前她门上那幅丑字对联是谁写的呢？也许是某个朋友吧？周焰看着林栖的字，苍劲坚韧。桌上还有那支松树图案的钢笔。段野送给她的。 周焰擦她的桌子，碰到了鼠标，林栖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亮了。她正在看的是一篇医学文献，右下角是闪动的微信和钉钉图标。 鬼使神差地，周焰点开了微信图标。 微信置顶的，是自己、李耜特医生、科室群、大学班级群、大学寝室群、吃饭群（这个好，朴实无华）。下面有很多未读信息，还有被无视的密密麻麻的过期好友申请。 周焰发现，昨晚十点多，林栖发了很多表格图片给李耜特医生，李医生回复了很长很长的一条条语音。看来是在讨论魏恒的病情。 忽然，周焰觉得这样偷看林栖的微信不太好，便熄了屏幕，继续擦桌子、擦柜子。 她床头纸巾盒下压着个kindle阅读器。周焰笑了，现在哪有人还用这种阅读器？林栖就是用这个东西看小说的吗？他按亮电源，发现林栖读的都是些好书，涉猎广泛，正在阅读的是乔治·奥威尔的《动物庄园》。 周焰给这它插上充电，继续打扫林栖的卧室。 然后打扫林栖的主卧卫生间。他看到那条星星项链就这么放在镜前柜上，林栖说过自己不喜欢戴首饰。周焰把项链放进项链盒里，连盒放回镜前柜上。 想来这姑娘也有意思，曾急切地想要文身，却不喜欢戴首饰。她平时的发饰也非常简单，就是一个皮筋或者头绳。估计之前她染棕色粉红色的头发也是陈淑芸给她弄的。 周焰打开林栖的第一个衣柜，里面放着简单的日常衣服。第二个衣柜里则是各种各样花里胡哨的衣服，包括之前她假扮风尘女的时候所穿的低胸裙。衣柜抽屉里还有好几顶假发和华丽的发饰，估计也都是陈淑芸买给她的。 周焰又去打扫客厅，居然在沙发夹缝里发现了一张拍立得的照片。 林栖家里没有摆任何装饰画、装饰摆件和照片，却在这不易察觉的缝隙里，藏着一张拍立得。 照片挺旧的，是开怀大笑的林栖和一个十六七岁少年的自拍。从林栖的脸可以看出，照片应该是一年多以前拍的。这个少年没见过，阳光开朗，目光澄澈。这应该不是魏恒，年龄不符；也应该不是701的任何一个小伙子，因为这个少年皮肤白净，不是那些卖力气的年轻人。 为什么这张照片会在沙发夹缝里？ 算了，实在在意的话，以后直接问林栖好了。 周焰把照片塞回夹缝里，继续打扫。 林栖家没有植物，没有养鱼，若不是自己搬进来，怕是厨房里都只有烧水壶和泡面碗。 周焰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又拿出手机。 焰：我今天打扫房间了，我勤劳吧？【房间照片】 焰：你那边情况怎么样了？他的手术结束了吗？成功吗？ 叮。 林栖：他死了。 第120章 献出心脏 星期四，林栖没有回音。 星期五，林栖说陪着魏恒回到了故乡南城。 星期六，林栖没有回音。 星期天，林栖说，是魏恒葬礼。 星期一，林栖说，搭傍晚的火车回碧市。 周焰去火车站接她，她背着自己的书包，看起来神色如常，但是大热天却在脖子上围了一条丝巾。 林栖坐进周焰的车里，平平常常地说：“你周末没跟你哥他们一起去省城吗？动物园博物馆什么的。我看到婉婉发朋友圈了。” 周焰：“你不在，我去也没意思。你这些天过得怎么样？” 林栖：“挺好的。我料理后事越来越熟悉了。这次我是名义上是魏叔叔的小女儿，给哥哥送葬。” 周焰：“魏叔叔魏阿姨很难过吧？” 林栖：“是的。他们受到很大打击。在北京，接待各种领导慰问和跟医院交涉什么的，都让我去做。魏恒是见义勇为牺牲的，有一张证书和一笔奖金。他们不在意这些，就叫我去领。同时，南城的魏家亲戚们也着手准备坟地和葬礼，有条不紊。魏恒骨灰盒是我捧的，他们家认我做女儿。” 周焰听她轻描淡写地讲着，心里唏嘘。 周焰：“你呢，你心里难过吗？” 林栖语气依然平淡：“那天手术室传来消息说情况不好，本来我是可以把我心脏留给他的。” 周焰震惊了。 林栖还是面无表情地继续说：“我怕自己尸体太晚被发现，耽误了心脏移植，就在楼道里动手。没想到，我的遗书放病床上被发现得太早了，魏叔叔找到我了。夺了我刀。” 周焰一脸愕然。他一脚刹车，枉顾周围汽车的喇叭四起，颤抖着去解开林栖脖子上的丝巾。 贴着一条胶布。 林栖：“就划破个皮，气管都没割到。我当时看到魏叔叔出现，就慌了，手没劲儿了。” 周焰整个人都在发抖。他已经听不清林栖所说的话了。他觉得天旋地转，视野开始模糊。 有人呯呯呯地敲着驾驶侧的车窗，骂骂咧咧地提醒周焰的车挡路了。 但是周焰只看到车窗外的人嘴唇在动，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外面的人好像慌了，他打开车门，和林栖一起喊他，拍他。 马路上的人听说这个驾驶员发病了，纷纷过来帮忙，给周焰喝水，掐他的人中。 周焰缓过来了。他说不用去医院，把车开到马路边停好，他要跟林栖说话。 人群散开，车流疏通了。 林栖：“周焰你怎么了？中暑吗？” 周焰激动地说：“我怎么了？！我的女朋友一声不吭要自我了断，要把心脏捐给别人。你说我怎么了？！” 林栖：“事出紧急，下次我一定跟你提前说一声。” 周焰火冒三丈：“下次？！还能有下次？！” 林栖：“你冷静一下。请问，你生气的点在哪里？” 周焰生气地说：“你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吗？！” 林栖：“对，这个我有错。我反思过了。我只凭两人血型相容就冲动决定了，没有做术前检查，很可能我死了，结果我的心脏在他身体里出现严重的排异反应，他也活不了。这样就得不偿失了。而且，女性的心脏移植给男性病人的话，心脏承担的负荷比较重，也不是很理想。” 周焰无语了：“你说的这些，是重点吗？” 林栖：“但是也不能全怪我。当时事态紧急，而且医学伦理是不允许活体取心的，我不可能坦白地说我要捐心，让他们给我做体检。还有就是，我一直以来，心脏这块学得不多，知识太少，判断不准，的确是草率了。看来我还是得多学一点。” 周焰质问：“在你看来，他的命，比你的命重要，对吗？” 林栖终于露出一丝忧伤了：“他们对我好，我无以为报。” 周焰大吼一声：“你要是死了，我会多伤心，你想过我吗？” 林栖不说话了。 周焰的心软了下来，他深呼吸，慢慢地说：“对不起，刚才我太凶了。我向你道歉。” 林栖：“ok。” 周焰：“魏恒去世了我也很难过，我能体会他父母的痛苦。过些天我跟你一起去南城看望他父母吧？” 林栖：“不用。他们去旅行了。” 周焰温柔地问：“你决定去死，心里害怕吗？” 林栖淡淡地说：“不怕的。如果是唯物主义，那么死了就死了；如果真有天堂就更好了，那边有我爹妈。” 周焰感觉到自己的泪花了。他抚摸林栖的脸，说：“不曾想，我竟然差一点就失去你了。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不许再把自己生命当儿戏了。” 林栖辩解道：“这不是儿戏……” 周焰决定放弃说教，还是顺着林栖诡异的思路吧。他说：“看来你医学知识不够。要是你死了却救不回魏恒，那个场面会有多尴尬。你还是应该多读点书，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你自己去主刀，让魏恒在手术台上活下来。” 林栖认真地思考起周焰的话，说：“这个不太现实，要是我努力学了，结果坏人又不捅心脏了，改捅别的地方，或者用毒，怎么办？” 周焰：“不管你学的是哪个方向，以后治好你的病人，让你的病人家属不用像魏叔叔魏阿姨那样悲伤。” 林栖：“你说得有道理。不过，魏恒的死，不是医生的错，那个手术本来就是风险很大的。” 周焰说：“魏恒的死，是那些歹徒的错。以后，我也多多努力，做个更好的警察，让治安变得更好，不再有这样的悲剧发生。” 林栖：“嗯。不过也不是当地治安不好，警察来得很快，否则魏恒当场就死了。终归还是那些歹徒该死，他们是坏种。” 周焰牵起林栖的手，说：“林栖，我猜，魏叔叔魏阿姨也跟你说了很多话吧？” 林栖：“嗯。魏叔叔把我遗书撕了，说这件事情是秘密，不能跟魏阿姨讲。第二天，他们俩就要收我做女儿，说要我报恩，要我养老送终。我说ok。” 周焰心里佩服，看来这个魏叔叔很懂林栖，故意用这种方法巧妙地断绝林栖以后轻生的念头。 同时他也羡慕这个魏恒，世界上竟然有一个姑娘，会为了救他而愿意牺牲自己。这种只存在于中二动漫中的情节，林栖居然在现实生活中演绎了。那可是自己的心脏啊。 虽然多次领教过林栖的生死观，但是真的能拿起刀怼脖子，周焰还是感觉到背后有止不住的凉意。 她是一朵真正的浮萍。看似凉薄地漂流，却是义薄云天——她此生所受的每一个恩，都准备随时拼上性命来报。 周焰又心疼了，这个姑娘。 第121章 这感情，不需要物证 回到602，周焰预约在高压锅里的排骨汤已经散发出浓浓的香气了，米饭也已经熟了。 林栖把书包里的东西全部倒在桌子上，是一个牛皮纸信封，和衣服充电器等简单的行李。 周焰好奇地打量这个没有封口也没有写任何字的信封，里面好像装着厚厚的东西。 林栖发觉了他的目光，说：“魏叔叔给我的，说是在魏恒北京出租屋里找到的，我在火车上看过了，是类似日记的东西。” 周焰：“哦，是魏恒的遗物，的确是宝贵的东西。” 林栖拿了一只铁桶，把牛皮纸信封整个扔进去，说：“我把它烧了。你有打火机或火柴吗？” 周焰吃惊地说：“就这样烧了？不留着作为纪念吗？” 林栖：“不留着我也会记得他的。你有点火的东西，和酒精之类的易燃物吗？” 周焰说601门边柜里有，林栖便起身去601拿。 看着林栖去对门了，周焰蹲下来把牛皮纸信封打开，看到里面是一本平平无奇的软封笔记本。然后，他竟然鬼使神差地把笔记本拿了出来，去自己房间换了本差不多厚度的笔记本塞进去，把信封的封口原样折回去，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帮林栖把桌子上的衣服拿到阳台放进洗衣机。 林栖提着铁桶也来到了阳台，她没有发现周焰动的手脚，直接把酒精吨吨吨地倒在牛皮纸信封上，划了根火柴扔了进去。火光吞噬了整个铁桶。林栖看了两眼，回房间换居家服了。 周焰就这么看着他的警务学习笔记在火焰中李代桃僵。 林栖换好衣服再次来到阳台，火已经烧光了所有纸张。林栖接了一勺水倒进铁桶，提起来晃悠几下，把纸灰渣水提进去倒在了马桶里。 周焰目瞪口呆地看着姑娘如此处理魏恒的遗物。明明是重要到愿意为他去死的人，却转身把他写的字化成纸灰冲进了下水道。 林栖打断他的思绪，说：“我看到厨房里有洗好了的青菜，要炒吗？” 周焰于是去炒了青菜，林栖把排骨汤和米饭盛出来，拿好筷子，两个人面对面坐着，默默地吃饭。 一时间，空气都像是凝结了。 林栖打破了沉寂，她说：“我感觉咱们俩现在气氛有点沉重。周焰你听着：这件事已经结束了。人总是会死的。魏叔叔魏阿姨也肯定会挺过去的。” 周焰：“我在意的是你。你很难过吧？” 林栖：“我是挺难过的。但是我已经处理好的自己的情绪了。好了，我们别去想这件事了。……我们来玩个游戏吧：讲影视作品里头发颜色独特的人。” 周焰叹了一口气，知道林栖这么坚强，不需要自己的情感支持，便问：“什么叫作‘头发颜色独特’？” 林栖：“比如，黄种人不是黑头发，白种人不是黄头发，这样。” 周焰：“动漫里不要太多。《东京食尸鬼》里的金木研，银色头发。” 林栖：“《死神》里的三番队队长也是银色头发，叫市丸银。” 周焰：“犬夜叉，银头发。” 林栖笑了：“犬夜叉他哥，杀生丸。” 周焰：“先一次性把银发说完是吧？五条悟。” 林栖：“琴酒，银色长发，特别飘柔。” 周焰：“还有坂田银时。” 林栖笑死：“坂田金时，金发。” 周焰：“红发香克斯，面子果实能力者。” 林栖：“哈哈哈哈果然他最强。粉红色我想到一个，阿尼亚。” 周焰：“阿尼亚他哥也是粉红色头发——虎杖悠仁。” 林栖：“哈哈哈哈哈你要笑死我吗！他们俩真的是兄妹啊喂？！……钉崎野蔷薇，橙色头发。” 周焰：“娜美小姐，橙色头发。” 林栖：“娜美的姐姐，叫什么来着，蓝色头发。” 周焰：“蕾姆，蓝色头发。那个，我打断一下……请问……我们这一章都要玩这个游戏来凑字数吗？” 林栖：“这怎么能叫凑字数呢？智慧含量很高的好吧？” 周焰：“可是，如果读者不是二次元，可能就会觉得无聊了。” 林栖：“他们应该会自己跳到下一章去的吧？” 周焰：“他们会反手打个一星差评的吧？” 林栖：“没事，这本书没什么人看的，作者早就放飞自我了。” 周焰：“言之有理，估计作者有人打差评也开心得要死。” 林栖：“我猜，作者本来是想让魏恒抢救成功，竹马小哥强势回归，拉动主线剧情，戏剧冲突高潮迭起，感情纠葛层峦叠翠，读者心潮澎湃，字数往百万以上走。但是如今这么惨淡，就干脆把魏恒写写死算了，早点完结这本书，认清现实，回家搬砖。” 周焰：“哇靠！照这个推理，我是不是也离死不远了？！不要啊！我这么帅，做主角还没过瘾呢，我不想死！” 看着夸张地抱头痛哭的周焰，林栖说：“我猜作者会空降一个陨石，把我们这些角色都一锅端算了，简洁明快，还挺有幽默感。” 周焰：“这么草率的吗？！这样烂尾真的没事吗？！” 林栖：“其实，如果上一章魏叔叔发现我遗书别太早的话，我已经死掉了。” 周焰：“你要是上一章死掉了，这一章就得完结了吧？” 林栖：“你别怕，我死了，你还可以再演五十万字《离开林栖的日子》。” 周焰：“你千万要活着，否则老勺和李婉就要来取代男女主角了！” 林栖：“你还真别说，纨绔哥和乖乖女的故事说不定更有人看。我一直觉得他俩这对cp很带感。” 周焰：“我跟你呢，我们俩更带感吧？” 林栖：“为了不让作者为难，我们俩殉情吧？像罗密欧和朱丽叶那样，殉情了说不定这本书能成名着。” 周焰：“这么邪门的书，得诺贝尔文学奖可怎么办？！……我看……要不……我们还是继续玩‘讲动漫人物的头发颜色’这个游戏吧。” 林栖：“好吧。刚才讲到什么颜色的头发了？” 周焰：“蓝色。黑子哲也，打篮球的。” 林栖：“小次郎，那个可爱又迷人的反派角色。蓝头发。” 周焰大笑：“我们是穿梭在银河的火箭队！对了，另外一个，叫武藏，她是紫色头发。” 林栖：“孙策，碧目紫髯。” 周焰：“紫髯，不是紫色头发。” 林栖：“好吧。重新讲：孙策，红发碧目紫髯。哈哈哈哈。 第122章 魏阿姨的自述 我的儿子死了。 为了保护一个被骚扰的女人，被几个醉汉打得像一条狗一样倒在小巷里。 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啊！就这样终结了。 我抱着相册哭着入睡。就像他小时候生病了哭着在我的怀里入睡。 在我很年轻的时候，就做了他的妈妈。 相册的第一页，是他出生的时候我们三个人的合影。魏黎温柔地抱着我，我抱着小小的他。 相册的第二页，是他满月，魏黎的朋友们来家里庆祝，把红包捆在这个小婴儿的身上，高兴地祝他以后腰缠万贯。 第三张照片，是他第一次长出牙齿，笑得可甜可甜。 第四张，是魏恒“抓周”。我们那些“不靠谱”的朋友又来了，带来了篮球、跑鞋、泳镜、洛阳铲、大炒勺、冲锋号、麻将、魔杖、木鱼和南瓜……为什么会有南瓜？！！ ……最终，魏恒抓着个键盘不放。我说很好，以后是作家；魏黎说肯定是英雄联盟全球总决赛冠军；那些狐朋狗友说不错，家里要出一个键盘侠。 我很喜欢这些朋友，即使年龄跨度很大，也都是志趣相投。尤其是林继松夫妇，跟我们最是有缘。 我一页页地翻相册，回忆儿子第一次看长颈鹿，第一次看大海，第一次吃糖葫芦，第一次吹蒲公英，第一次被狗追着跑…… 这张照片，是儿子第一天上幼儿园，穿着奥特曼的衣服壮胆，但是在幼儿园门口跟我说再见的时候还是哭了，一直哭到吃点心的时间。后来他上幼儿园都不哭了，因为老师让他做“吃饭奥特曼”，专门负责给小朋友们发点心。 看到儿子幼儿园毕业演出的照片了。小小的春日花花幼儿园，老师居然能够组建出一支像模像样的小乐队。我儿子梳着搞笑的莫西干头，穿着带金属钉的衣服和皮靴子，坐在架子鼓后面，跟另外几个朋克宝贝一起，给整个幼儿园的小朋友表演。 那个主唱奶凶奶凶地吼着摇滚版的《种太阳》，有个小班的女孩子上台献花给他。我儿子当场就不乐意了，鼓槌一扔，就冲过去把主唱掀翻在地，抢走他手里的花。整个剧院笑成一团。 我们家长坐太远了看不清楚，回家以后，我儿子说，老师安排献花的小女孩是林继松的女儿。原来是他的林栖妹妹，怪不得反应这么激烈。我和他爸都笑得前俯后仰。 那个主唱小孩后来也考上了南城一中，跟魏恒同班，他们在高中又组了个乐队，在校庆演出时登台。前天魏恒葬礼，他也来了。人群散尽之后，他一个人坐在墓碑前唱歌，一首接一首，我也不知道他唱到了什么时候。 儿子死了，魏黎突然说要收林栖为女儿，说让她养老送终。我说我们老了可以依靠侄子侄女，用不着成为林栖的负担。但是他很坚持。他说这是为了林栖好。那好吧，那就这样吧。 林栖是个好孩子。从小就跟在我儿子屁股后面哥哥哥哥地叫，跟着我儿子玩得满身是泥。 魏黎说儿子调皮，应该早点上学，便没有上学前班，提早一年送他上了小学。这个做法是对的，班里孩子都比他大一岁，压制着他，使他没办法兴风作浪。后来林继松也学我们，让女儿早早上了小学。 魏黎喜欢象棋，也希望儿子学象棋。但是儿子6岁了还不愿意学。魏黎就找林继松帮忙。 第二天，林继松和燕子带着林栖来家里做客，送给魏恒一个礼物。魏恒打开发现是象棋，不太高兴了。没想到小林栖探着脑袋好奇地问：魏恒哥哥，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字啊？ 4岁的林栖刚开始对认字感兴趣，我儿子便自豪地教她认棋子上的字，又教她摆棋子。 那天林栖走后，儿子便心甘情愿地跟着他爹学象棋。他也教林栖象棋，直到他初一的暑假——当时林栖是五年级。那天，林栖第一次下棋赢了他。他觉得没面子，竟然哭起来了。 他重拾象棋，是高二。我们把受伤的林栖接回家，魏恒便在她养伤期间陪她下棋。他们俩连续几个小时不说话，只是默默地下棋。 林栖右臂的石膏拆掉的那天，像是一个仪式，林栖说想喝奶茶吃炸鸡。我们四个便去了肯德基。林栖的手康复了，笑容也回来了。她顺利地进了南城一中，比魏恒低一个年级。 我给林栖也买了一辆自行车，他们俩每天一起上学，一起放学。林栖学习成绩很好，我总是听到他们一边讨论数学题一边把自行车停放好。自从林栖来了，魏恒的成绩也突飞猛进，我很欣慰。 每个周末，他们两个会联手跟魏黎下一盘棋，一开始要魏黎让他们车马炮；后来只让一只马；再后来已经有了赢的趋势。魏黎棋逢对手，非常高兴。 那时候，生意越来越难做了，魏黎经常是南城省城两头跑，但还是尽量抽出时间跟两个孩子下棋。我们也不再雇阿姨了，我自己做饭做家务。即使再难，我们也给两个孩子维持着同样的生活水平。 一切都还好，直到有一天，我看到儿子给林栖讲题的时候眼神不对劲。 我在他房间打扫卫生时，看到了儿子给林栖写的歌词。 他俩在路上淋了雨回家，我看到魏恒伸手擦掉她脸上的水珠。 当时，儿子离高考只有大概一百天了。 我把这件事告诉了魏黎，他去阳台打了个电话。第二天，段野和他女朋友就应邀来家里吃晚饭。 我对这个段野没有好感，只是保持着礼貌。魏黎却说，他是林栖很重要的人。 那天晚饭，我们相谈甚欢。说到两个孩子的学习，段野忽然很严肃地跟林栖说，18岁之前不能交男朋友，否则剁掉她的小拇指。这话听了骇人，我看到魏恒也脸色一变。倒是林栖欣然接受了。 我知道这话是他受魏黎所托，专门说给我儿子听的。而且效果很好，魏恒主动地跟林栖保持了距离。 高考结束的第二天，林栖在学校上学，我和魏黎对儿子坦白了家里的经济情况——我们已经把房子挂出去卖了，等他上了大学，我们俩就搬到省城去租个地方住着。天无绝人之路，肯定能够东山再起。 我们想把林栖也带去省城，但是转学籍太困难了，我们也真的是没钱，非常为难。 没想到，我们刚一跟林栖开口，她就说不想去省城，说适应新学校新老师需要时间，会耽误她学习，说喜欢留在南城一中，她可以住校，而且段野在学校旁边买了个房子，段野会经常来看她。 既然如此，我们便着手搬离。 搬家的最后一天，儿子说想再和林栖下一盘棋。 在空荡荡的房子里，魏恒和林栖坐在地上，安安静静地摆弄棋子。 那局棋到底谁赢了，我也不知道。我坐进货拉拉的副驾，前往了省城。 后来，儿子上了大学，我俩的生意也有了好转。 听说儿子有女朋友了，我和魏黎有点失望。本以为等林栖18岁，她会和魏恒在一起。 不过这样也好。她后来也上了个名牌大学的医学院。我对她越来越放心，联系也渐渐少了。 直到我不得已给她打电话，说魏恒想见她最后一面。 打完电话，我想象了无数种她和魏恒互诉衷肠的场景。但是，事实跟我想的不一样。 那天，她背着书包，风尘仆仆地跑进病房，把手提袋里的东西拿出来，高高兴兴地说：“魏恒哥哥，离手术还有一个小时左右，我们来下棋吧。” 我看到儿子眼里的微笑。他说好。 象棋可能是机场买的，是简单的旅行便携款。林栖把棋子摆好，魏恒便说：“我先。炮二平五。” 魏黎拉着我走出病房。我隔着门上的玻璃，看到儿子是幸福满足的表情。 那盘棋下了很久，久到儿子准备进手术室了，还没下完。 林栖说：“等你出来以后，是轮到我走。” 魏恒说：“你不能趁我做手术就偷偷换掉棋子，我都记得的。” 然后我和魏黎就跟着医生把儿子推出病房。 儿子的最后一句话是：“妈妈，我爱你。” 傻孩子，这种话你不说，妈妈也知道。 你每年送我的母亲节礼物，无论搬多少次家，我都留着。 其中，有一张卡片里，夹着你小时候送给我的“妈妈心愿兑换券”。 当时你送给我三张兑换券，第一张我用来兑换你亲亲我的脸颊。 第二张，我兑换了一杯豆浆。 还剩下这第三张。 妈妈的心愿再也无法兑换了，是吗？ 第123章 魏恒日记:军训和乐队 周焰和林栖玩了一阵“说怪异头发颜色的角色”的游戏，吃完了饭，收拾好了以后，林栖说自己想睡觉了，明天要照常去医院。 周焰跟她说了晚安，便回到房间。他锁了门。 从抽屉里，他拿出了魏恒的日记本。 那是他用自己的警务学习笔记替换下来的魏恒遗物。他太好奇了，想看看里面写的是什么。 打开笔记本之前，周焰在心里对魏恒再三道歉，并且发誓自己会对林栖好，请他原谅自己的行为。 周焰还是不放心，便在心里说：“魏恒，如果你不希望我看你的日记，便让我的电灯闪动一下。” 他盯着电灯，电灯如常。 周焰又心说：“魏恒，如果你不介意我看你的日记，便让外面传来狗叫。” 然后周焰竖着耳朵听，果然，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听见了几声狗叫。 这下，周焰坦然了。他在心里感谢了魏恒，然后翻开了笔记本。 …… 魏恒的字很好看，苍劲有力。林栖的字竟然和他的字有点像。 笔记本里还夹着一些折叠起来的纸，用胶带固定着。 周焰翻到笔记本的第一页，上面写着：写给十年后的自己 翻开第二页，是书信的格式，从落款的日期看来，应该是魏恒高一刚入学时写的。 —— 25岁的魏恒： 你好！ 今天军训结束，老师让我们给10年后的自己写封信。我写了一篇假大空的作文交给老师，说我要好好学习，以后做软件工程师。现在，我想在这里给你再写一封信，说说我的心里话。 军训真特喵是件毫无意义的事，这两个傻x教官完全颠覆了我心目中国军人的高大形象。我们每天被这两个素质低下的人渣变着花样地骂，还搞株连要“一人犯错就罚全班”，我站军姿的时候都在问候他全家。 拉歌的时候那个马教官还开带荤的玩笑，真特喵恶心。把一个小姑娘讲得羞红个脸，我就看不下去，问他什么意思，欺负女生是什么意思，有本事冲男生来。乔大同和卢凯也站起质问他。那个怂包就打哈哈想糊弄过去，巡视的校领导走过来劝我们，我就说要把这个傻叉换掉，否则就罢训。 领导就把那个傻叉带走了，下午也没回来，只剩下另一个教官带我们训练，他也收敛很多，只是暗戳戳针对我们男生，别的班休息了，我们还要继续站着。 现在好不容易军训结束了，班里女生还哭哭啼啼唱歌舍不得教官，竟然还有男生也去找他合影留念，这tnnd算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了吧？ 学校表彰了军训先进个人，我旁边那个马屁精每天军训心得写得天花乱坠也没评上，傻眼了吧。这个先进评选也真是魔幻，长得漂亮的女生也就算了，竟然昏倒次数最多的女生都能评上也是无语了。还有两个是每天请教官吃宵夜的，真不知道他们稀罕这个“先进个人”是为了什么。 我恨这个是非不分的癫狂世界，真想把它捏碎摧毁！然后在这废墟之上再建我的理想国度，世上的人们都从血泊里走出来，从此幸福地生活。 —— 周焰读完这一篇，脑海里浮现了一个路见不平的热血少年。可惜25岁的魏恒再也读不到这些信了，他永远都只有21岁了。 他翻到下一篇，是时隔一个月之后写的。 —— 25岁的魏恒你好！ 你活着从这个鬼学校毕业了吗？一个星期上学六天，还说欢迎同学们周日来校自习，有毛病的班主任们还联合起来巡楼，在家长群表扬到校自习的学生名单。 还好我妈没有在家长群里跟着点赞。我都学了六天了，玩一天游戏怎么了！学学学，就那几本破书都读穿孔了。乔大同爹妈看家长群里赞着难受，也把他从被窝薅起来送学校去了。 之前还说提倡周日到校，今天老师说，月考年级300名之外的学生必须周日到校自习，还卖惨说自己牺牲宝贵的周末时间陪我们奋斗，鸡汤端上来一缸一缸的强迫我们喝。 这才高一啊，班里卷得不要不要的，他们住校生听说五点半就起来背书，英语老师还要全文默写。我就请问了，那些个烂鬼课文有没有必要逐字逐句背下来，我大概写得对了，只是没有跟课本一模一样，居然要罚抄10遍！ 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会有罚抄这种事！我就不服，摆烂就是不抄。是吕梦梦和韩朵朵帮我抄了，倒是我莫名其妙欠了她俩人情。 对了，学校社团招新。我就说这个鬼学校封建得连跑操不喊口号都要扣分，怎么会突然之间出现二十几个社团在文化节那天摆摊招新。 光看微信推送，还感觉南城一中真踏马校园生活丰富多彩啊。我进了音乐社才知道，每个社团每年活动就只搞两次，一次是9月份招新，一次是6月份欢送毕业社员。笑死。 乔大同也跟我一起进音乐社了。 当时还有招新面试，我说我会打鼓。社长眼睛都亮了，说他们的乐队已经有贝斯手键盘手吉他手和主唱了，就缺鼓手了。 后来我发现，他是眼睛瞎了。 到了社团活动室，我才发现吉他手只会扫弦；贝斯手刚刚知道什么叫贝斯；键盘手除了一根食指能用，其他手指全部残废一样；主唱就是社长本人，不仅耍帅无效而且完全没有实力。我问架子鼓在哪里，他说学校社团活动经费没给够，拿了几个塑料桶让我先凑合着练。 我跟乔大同说，咱退社吧。社长死命拖着我俩，说把主唱之位让给乔大同，以为大同会稀罕。 ……没想到乔大同还真特喵稀罕。 于是，我竟然稀里糊涂进乐队了。 这个神经病乐队叫什么名字？我第一次听到的时候都震惊了，太炸裂了，叫“志强乐队”。 我说这名字取得太好了，不知是哪位高人想出来的。 社长说，是校长亲自取的名字，出处是我们的校训“志远自强、自主发展、快乐成长”，还给我们看藏在门后面的乐队名字牌，是校长亲笔题词，在广告公司放大了印在泡沫板上的。 我感觉“志强乐队”这个名字说出去太丢人了，又想退社，社长求我别退，说他们今年招的新社员里有好多妹子，务必要争取在国庆节整一次社团活动亮个相，不能让迷妹们失望。 更要命的是，我的前桌吕梦梦和韩朵朵也进这个烂鬼音乐社了，崇拜的眼神让乔大同春心荡漾。 唉，先写到这里吧。 第124章 魏恒日记:迷茫与燃情 周焰看魏恒的日记笑得前俯后仰，跟这样的人一起长大，难怪林栖也这么搞笑乐观。 翻到第三篇，是魏恒11月写的，字迹从压抑到潇洒，应该是反映了心境的变化。 —— 10年后的我： 你好啊。 你现在做什么呢？有实现少年时的理想了吗，仗剑走天涯？还是像个落魄的社畜一样没有灵魂地狼狈度日？ 若不是这次期中考，我都意识不到自己的普通。 你知道吗？原来我是这么平庸。 初中小学都是随便学学就去考试了，从来没有考这么差过。年级总共600人，我特喵考了457名。 我感觉自己也没有不读书啊，怎么就考成了这样。之前月考也是这样马马虎虎地读书，还能考三百多名。 也许真的是我能力不行。南城一中学霸多，比我聪明，还比我努力。 这两天情绪很低落，老师找我谈话，说我退步大，说我没有把心放在读书上。 她问我是不是音乐社影响学习，我说没有，因为国庆那次社团活动总共也就排练了两次，当天除了我在打鼓，其他几个都是拿着乐器装装样子，好在乔大同唱得好，妹子们激动得不行。 老师又问我每天走读回家做些什么，我说没做什么啊。我回家虽然会打点游戏刷会儿手机，但我没跟老师说。 然后老师就翻我的旧帐，提起我逃了自习课去打球、上课偷偷看小说。 我没跟她顶嘴，她就是个普通人，一个眼里只有成绩的普通老师，凡夫俗子都这样，没必要争论。而且，我现在知道了，那些同学都在背地里学习。真踏马小人，还卷得不知不觉，卷得润物细无声。 唉……原来啊，我现在听听课做做作业的这种“努力”在别人眼里就是“混日子”，他们都是削尖了脑袋地抢分数。我感到恐惧。 前所未有的恐惧。 如果我放弃自己的生活，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或许能得到所谓的逆袭与奇迹。 但是我所失去的，又将是什么呢？ 一点一点地长大，一点一点地与这个世界妥协，一点一点地戴上面具，一点一点地失去自己，出卖灵魂。 昨天，我爸从家长会回来，竟然一点也没批评我，反倒把我语文书插图上的涂鸦全部拍了照，发到我们三个人的群里，我妈回复了一个哈哈大笑。 我爸问我上学开心不开心，我说还好。 他说：“开心就行，457名也不是轻易能考出来的。” 我问他：“我考这么点分数，你不生气吗？” 他说：“我以前读书也没比你好多少。再说了，我和你妈赚钱有时多有时少，你也从来不因此生气啊。我们是一家人，大家都分工做着自己的事情，有困难从不互相指责，而是一起面对。” 我爸总是这样，由我自己喜欢，由我自己选择。 可是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做。 要不，我问问你吧，10年以后的魏恒，你说我该怎么选择呢？ 我是该踏上卷王之路，还是该继续热爱自由？ 前些天，乔大同问我以后的理想是什么。我其实没有理想。我都不知道自己以后要干什么。 小学时想当游戏主播，可惜技术太菜，而且剪的视频播放量都没破百；初中想玩乐队，但是其他几个哥们都没考上南城一中，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现在我是真的没有理想了。过一天算一天的感觉。而且这个鬼学校太压抑了。一想到星期天我要被迫“自愿”去学校自习，我就浑身难受。 我早上踩着铃进教室，他们已经学了一个多小时；课间，那些女生都像念紧箍咒一样地背历史背政治；晚上，我回家吃东西刷手机，他们拿出自己买的《金考卷》和《五三天天练》。 你说，他们是木头人吗？ 好像也不是。 那天下雨，课间不跑操，年级广播开始通报一周的违纪扣分名单，迟到了、没穿校服、没擦黑板、跑操不整齐……甚至连\"指甲太长\"这种0.1分的扣分都在通报。我听着心烦，就把广播关了，用班级电脑播放歌曲《wild fire》。我感觉自己像是肖申克，让《费加罗的婚礼》的旋律在监狱上空响起，给病树般的躯壳带去希望。 等到巡楼的老师冲进教室问，是谁播放的，同学们都很安静，没有人出卖我。 后来韩朵朵告诉我，说那首歌听得她想流泪。 其实，每一个被压榨的高中生，都是有着鲜活的灵魂。他们有的人是为了自己的目标而努力，有的人是被迫加入内卷大军。 我是幸运的，没有人逼我，我有的选。 10年后的魏恒，你说我该怎么选？ 或者说，我该问问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 我想要用脚丈量山川，一览无余。 我想要烈烈长缨在手，缚住恶龙。 我想要站上世界之巅，俯瞰苍生。 我想要看着太阳当空，长风破浪。 可惜，我被困在这具高中生的身体里。 正在阅读这些文字的魏恒啊，经过了这10年的磨砺，你现在是否志在四方，一任天涯？ 你是否指点江山，挥斥方遒？ 你是否转战千里，当百万师？ 你是否浮舟沧海，立马昆仑？ 现在的你，会希望我如何度过这接下来的10年？ ……嗯，我懂了，我明白了，谢谢你。 对你来说，我现在是你人生最好的年华，对吧？ 如果我还是浑浑噩噩，10年以后的你必然籍籍无名。 虽然我不知道10年以后的你会站在怎么样的高度阅读我此刻写下的心情，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要是我现在不付出艰辛、不作出牺牲，10年以后的你将屁都不是。 你将会恨我，会懊悔这金子一般的年华葬送在肤浅的快乐之中。 那行吧。就算是为了你。 我要开始刻苦读书了。 因为，我，渴望力量。 第125章 魏恒日记:少女心事 外面传来林栖开门和走动的声音，周焰紧张地把魏恒的日记本藏在枕头下，出去看了一下，林栖说起来喝水。 周焰看着这个姑娘，想到她刚刚与魏恒永别，不禁涌上酸楚。 他上前抱了抱她，多亏了她，自己刚刚“结识”了一个热烈的少年。 周焰目送林栖回到自己卧室，便又钻进被窝里，翻开了魏恒的日记。 下一篇，是高一第一学期结束后的寒假里写的。距离上一篇日记，已经过去了半个学期。 —— 十年后的魏恒你好呀！ 终于放寒假了，补课整整补了一个星期啊！我要好好放松一下。 今年我们去北方过年，去看看黑龙江的雪。 昨天，我妈忽然说起了林栖，说可不可以带她一起去黑龙江过年。我爸说不要多事，林栖在爷爷奶奶家，她的爷爷很慈爱，是副校长，家里条件也好，住的是独栋别墅。 我妈还是坚持要打个电话问一下，说自己梦到林栖一个人在雪地里哭。可是，林栖爷爷的号码关机了。她奶奶的号码打得通，但是她奶奶说晚上再回话。 昨天晚上九点多，林栖奶奶打来电话了，开了免提，林栖就站在边上。 林栖说自己很好，说跟奶奶在一起很好，说祝我们旅行愉快。 她奶奶讲了几句电话就挂电话了，因为她说林栖该睡觉了。 我们仨都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算了，不去想她了。 我跟乔大同说自己要出门旅行，他羡慕得要死，因为他妈又给他买了网课，寒假也不给他闲着。 他其实已经考得很好了，年级一百多名，分数比我还高。 我期末考是年级两百名，这分数，以后上个重点本科院校是够够的了。 下学期就会选科分班了，我这个分数也蹭线能进理科重点班，完美。 由于我是从四百多名升到两百名的，就被学校当作了进步典型，校长给我发了两百块钱奖励。本来是要在年级期末总结大会上发言的，我热情洋溢地写了篇才华横溢的发言稿，没想到老师说要审稿，审就审吧，结果审完以后，老师说临时取消我的发言环节了。 不过没关系，乔大同把我稿子拿到校门口文印店去复印了一百份，每个班都传遍了。 我知道自己稿子写得好，但是群众也太太太太热情了，路上不停有陌生的兄弟拍我肩膀说我牛叉。 当天晚上总结大会上，我上台领进步奖的时候，更是掌声雷动。校长的表情很精彩，我也不负众望地强行拥抱了他。那一刻，我像英雄一样。 我估计，下学期他们会把进步奖的颁奖环节也取消掉。哈哈。 回到教室，我的课桌上面放满了苹果饼干辣条火腿肠之类的小礼物，还有好多妹子写了便利贴明信片之类的放我桌上。 我都受宠若惊了。我只不过是在稿子里赞美了一下变态学校魔幻管理制度下顽强生存坚毅成长的苦命学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共鸣。 对了，最近还发生了一件事。 放假那天，韩朵朵说自己有两大包的书要搬回家，问我可不可以帮她。 我有自行车，她没有。她上学都是家长接送的，但是那天没人来接。 我就把她的书包放在自行车上，跟她一起走着送她回家。 她家说远也不远，走二十分钟就到了。 在路上闲聊，她突然就提起军训的事情，我这才意识到，当时被傻叉教官开黄腔欺负的女生就是她。当时我对她没有特别的印象，大家穿的又都一样，我连她名字都不知道，我只是单纯地为一个女生出头。 然后她说，新学期开始了，排座位的时候，她是故意坐到我前桌的。参加音乐社也是因为我。 哥们，这意思就比较明显了吧？ 我当时什么心情呢，首先是很高兴，甚至可以说是骄傲，因为有女生当面表示喜欢我，我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但是我其实对韩朵朵没有什么感觉。她就是很普通的女生，可爱，但也只是可爱而已。我一直以为她是喜欢乔大同的，其实。 接着，韩朵朵说自己选的是文科，下学期不能跟我同一个班了，问能不能给我写信。 我感觉自己挺渣的，我说：“好的。” 虽然她没直说，但是我其实清楚地知道她的意思。该死，我很享受这种被女生仰慕的感觉。但是我也清醒地知道自己对她没感觉。 我安慰自己说：反正她也没挑明，就是写信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十年之后的魏恒啊，你说我这样做，是对的吗？ 初三的时候我狂喜欢那个舞蹈队的妹子，也没表白。估计她谢幕时连那束花是谁送的都不知道。 现在每天都是读书做题，我都已经被牛顿、虎克、法拉第和斯帕兰札尼耗尽了所有力气，深陷力学和电磁学的泥潭，都没什么心思去想妹子了。女人，只会影响我求导的速度！ 总之，韩朵朵是第一个给了我暗示的女生。十年后的魏恒，如果你再见到她，记得在心里感谢她。 ——对了，你该不会现在跟她在一起了吧？！ oh, no！这么魔幻的吗？！ 你们怎么开始的？！谁先主动的？！你们考上同一所大学了吗？！该不会高中就谈恋爱了吧？！ 哇靠，你明明知道乔大同昌喜欢她的呀！你要是跟她在一起了，可就要失去大同了！ 哦可怜的大同！ 魏恒我告诉你，你千万不能心软，千万不能跟韩朵朵在一起！ 她是乔大同的！这句话你给我抄它一百遍！ 大同为她买午饭打开水送作业，这些你都忘记了吗？！！ 音乐社活动的时候，她坐在下面，大同唱得那么卖力，你忘记了吗？！ 不行不行不行，下学期要是韩朵朵真的写信送过来了，一定要说得清清楚楚！ 清清楚楚，听到没有？！ 啊，好险，差点就成了不仁不义的王八蛋了。 行吧行吧，我不再写了。深夜了，明天要出门旅行啦！ 提前祝我新春快乐！ 也祝你万事如意呀！ yours, wei heng 第126章 魏恒日记:林栖回家 十年后的我： 你好！ 我好久没给你写信了。这个学期都在搞学习，分班了以后，遇到了更有意思的同学。 幸亏当初我吊着车尾进了理科重点班。我在1班，乔大同和卢凯也是重点班，但是分在了2班。韩朵朵是文科重点班，高一5班。我们1至5班是学校重点关注的班级，读书卷得飞起。 而且老师的水平也高多了。我发现，现在这些重点班的老师讲考点和重点我更容易听懂，英语老师也有点意思了，不会再搞全文默写和罚抄了。学习效率上去了，我又有时间看闲书了。 作为班级倒数，我还发现，越是优秀的人，越是可爱得紧。重点班里面死读书的人很少，大家几乎都是有趣的灵魂。 在学校，他们摔着作业本讨论物理；周六晚上，大家一起上号打游戏。 老师还是在号召大家星期天来校“自愿学习”，但是只有几个住校生会来，我们几乎都是看动漫打游戏看小说，星期一的前两节课脑袋发昏。 那个烂鬼音乐社再也没有动静了，社长高考百日动员誓师大会后就再也没影了，活动室钥匙在乔大同手里，我们有时候在活动课的时候会躲在里面打牌吹牛，或者观摩许浩翔偷偷带来的漫画书。 至于我的成绩——年级还是两百多名，但是架不住重点班人才济济，如果许浩翔考试不睡着的话，那我就是班里倒数第一名。不过我不在乎，反正即使我再进步20分，也还是班里倒数。 政史地科目沦为副课，我就看小说，老师看见也不说什么，因为我把《红楼梦》的封面套在了《盗墓笔记》上。 我同桌许浩翔是个人才，老师发的练习本有一半被他用来画漫画了，都是大胸美女。有一次语文老师突击默写古文，他摸了个本子就默写了交上去。后来老师看他眼神都怪怪的。笑死我了。 他还因为有绘画特长而承包了班里的黑板报。不管是植树节劳动节还是端午节，配图全是大胸美少女。学生会那些评委也是乐子人，每次都给我们的黑板报评为第一名，胸越大分越高。班主任无可奈何，但是每次黑板报评比一结束，他就拿很多张数学答案贴上去全部挡掉。啧啧啧。 我们班画风太清奇，文科班的女生经过我们教室都只能目不斜视，韩朵朵给我送我两次信，同学都起哄。许浩翔坏极了，画了一个漫画版的韩朵朵夹在我的化学作业本里，被老师发现，我百口莫辩。这事传到5班，传到韩朵朵耳里，她可能是害羞了，反正是再也不来找我了。 我也没解释，总之就这样了。 哎呀写了这么多了。先搁笔吧，我要去训练一下了，祝我在下星期的体育测试里取得好成绩！ 魏恒 5月25日 —— 十年后的魏恒你好！ 这几天我很难过很难过。像是心里被挖了个洞一样地难过。 我说我期末考试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我爸妈两个都要出门。原来他们是去x省的鳃市了，林栖出事了。当时我还抱怨说他们怎么没跟我说一声就出门了，还一去就是四五天。 前天，我妈提前打电话回来叫阿姨把二楼南边另一个房间收拾一下，说林栖要回来住，我还挺高兴的，想着是把她接来过暑假的吧。等我学校补课结束，我就带她打游戏。 昨天我放学回到家，进门前，我爸把我叫住，跟我说林栖发生了一些事，嘱咐我一会儿要普普通通地跟她打招呼，普普通通地聊天，不要多问。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轻轻松松地答应下来。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三年不见，她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右手断了，头上有伤口，头发几乎都剃掉了。她瘦得令人害怕，指甲黑黑的，眼神空洞。她就那样躺在床上休息，像一具穿了衣服的木乃伊。 我爸说：“林栖，你看谁回家了。” 她说：“魏恒哥哥。” 我强忍着跟她打招呼，说天气越来越热了啊，然后说自己要去写作业。 我爸坐下来给她读报纸。 我来到客厅，刚跟我妈说一句话，她就眼泪流个不停。 她说林栖爷爷死了一年了，林栖跟着奶奶过得不好。虽然她家房子很大家具很漂亮，但是林栖的床上一年四季都是同一条黑乎乎的被子，除了校服就没有别的衣服了，鞋子已经小了，她就把鞋面剪掉一点露出大拇指尖。她用一个塑料袋装着书每天上学，笔和尺子是好心的老师给的。学校看在他爷爷曾经是副校长的份上给了她一个免费营养午餐的名额，中考结束后连这餐饭都没有了。 我妈说，是有个坏学生和一个社会青年打架，林栖被牵扯进去受了伤。她奶奶听说我妈要把林栖接走，一点都没有挽留，还警告我妈说，接走了不能再送回去，她老了没能力照顾林栖。 我妈说，以后林栖就是我们家的一员。我妈哭得很厉害，搞得我也眼泪汪汪的。然后叫阿姨给林栖做些容易消化的饭菜，她自己去街上给林栖买衣服鞋子了。 我把阿姨做的饭端进去给林栖，林栖说谢谢，然后用左手拿汤匙舀着吃，说很好吃。她脸上也贴着胶布，咀嚼会痛，所以吃得很慢。我就把自己的碗也端到她床前，跟她一起吃。 我说，玩成语接龙的游戏吧，跟小时候一样。我说十全十美，她说美中不足，我说足智多谋，她说谋事在人，我说人定胜天，她说天天向上，我说上吊自杀，她笑了一下，说我乱讲。 我们俩就这么说着成语，直到阿姨进来把碗收走。 我爸去母婴店买了个对讲机一样的东西，一个放在林栖床头，一个放在阿姨身上，说阿姨从现在起24小时都在家，让林栖有事就叫阿姨。 我把我的平板拿给林栖玩，允许她用我所有的帐号。结果我发现她只玩了连连看，一晚上过了七百多关。 今天早上我上学前，去她房间跟她说再见，她还是静静地躺在床上，我就教她用app听故事。 差一点就迟到了，不过我不在意。老师都在讲试卷，这课听和不听一样的，还不如回家教林栖玩游戏。我昨天生物作业没写，被罚站了。其实罚站的时候我一点课都听不进去。我满脑子都在想着要去把林栖奶奶那个死老太婆教训一顿。 再补三天课就放假了！哟西！ —— 周焰看完这篇日记，心里难过极了。他再也看不下去了，起身走到窗前眺望远方，想象着13岁的小姑娘像没人要一样凄凉地生活。 他有点怨恨为什么当初段野不帮一帮她，段野难道看不出来她的鞋子露出脚趾了吗？！明明那个时候，小姑娘几乎天天去他住的地方，段野就不能在家里放点食物给她吃吗？ 周焰想，如果换作是他自己，一定会好好地保护她，给她买新衣服，新书包，给她做饭，给她剪指甲。 什么，剪指甲？ 周焰又拿起魏恒的日记，翻回刚才那页。的确，魏恒提到了林栖的指甲黑黑的。 周焰猜测，当时应该是魏恒给林栖剪了指甲，从此，“剪指甲”这件事便在林栖的心里成为了温柔的代名词。 原来，是这样。 第127章 魏恒日记:林栖康复 十年后的我，你好呀！ 昨天我们陪林栖去医院拆石膏了。医生说她恢复不得错，还说比上次复诊时胖了些，好看多了。 这样一说，我也觉得她被阿姨一天五顿地喂胖了不少，头发也有点长出来了，虽然还是很短，但已经不再像个光头了。 拆石膏的这天，林栖好像换了一个人。她来我们家这么久了，第一次说想要买东西。我们就陪她买了书包和手表，还一起吃了炸鸡汉堡。 她的右手终于自由了，她拿起奶茶跟我们干杯，我感觉她的心情也恢复了。 我猜，是因为那个人。 拆石膏的前一天晚上，我晚自习放学回家后不久，有一个长头发瘦瘦高高且缠有绷带的社会青年来敲我家门，说要找林栖。阿姨吓坏了，不敢开门，他就站在门口喊林栖的名字。 林栖在楼上听到了，竟然走到楼下来，打开门扑在他怀里。林栖的一只手紧紧抱着他。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爸认出他，说他是林栖的朋友。 我爸邀请他到家里坐坐，他说不必，就想看看林栖过得怎么样。 于是他和林栖就坐在门口小公园聊天，林栖坐在秋千椅上，他坐在她面前的花坛沿上。 我爸走到二楼阳台警惕地看着小公园里的动静。在阳台上可以清楚地看见他俩，虽然听不到对话。 我在自己房间也可以看到他俩。我看到他俩说了一会儿话，林栖就哭起来。他站到林栖面前，让林栖抱着他哭，把眼泪蹭在他的胃部。 震惊！我多少年没见林栖哭了！三年前她爸爸妈妈车祸死掉的时候，我都没看见过她哭。 我爸他们把她父母骨灰拿到林里去埋到苍尖山的一棵树下，我和林栖跟着去的，我跟她一边走一边摘小花捉小虫，好像是春游。 也许，她当时还不知道“失去父母”意味着什么。 又或者，她没了依靠，只能选择坚强了。 我不停地揣测那个人在小公园里跟林栖说了什么。也不停地去想他到底是谁，为什么林栖会对着他哭。但是我爸叫我别问。我爸说，这个人是来帮助林栖的。 我爸叫我假装没看见她哭。 果然，第二天，林栖起床后，竟然来厨房帮阿姨做早饭，还跟阿姨聊包子馅和佐粥小菜。 我们出发去医院的路上，她指着车窗外，问我们这幢是什么商场，那楼是什么时候建的。 太好了，林栖又开开心心的了，我和我爸妈都很高兴。晚饭的时候阿姨烧了好多菜庆祝林栖康复，爸爸妈妈还破例喝了点酒。 我爸已经联系好了，林栖也会来南城一中上学。下星期她就要开学了。 真羡慕她还能再玩一星期，不像我这种苦命的准高二学生，已经补课补了两星期了。 她这个暑假没有作业，把我存电脑里的电影和动漫几乎都看完了。 刚开始的时候，她只是躺在床上，我早上出门时给她播的有声小说，到我放学了她还是听的同一个，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在听。我爸说她受伤最重的，不是身体，而是心灵。 我爸说让我和我妈多陪陪她。我偶然发现她还是喜欢下棋。下棋的时候，她眼睛是有神的。 后来，我都快要下不过她了。我把棋谱带到学校，上课时偷偷拿出来看，被老师抓住，她死活不相信我在看棋谱，以为是套着封皮的小说，把每页都检查过，最后气不过又罚我站立正。 这事都传到隔壁班了，乔大同特意跑过来嘲笑我，我的棋谱也被大家翻得快烂了。 我跟乔大同说，我林栖妹妹从她奶奶家接回来了。而且要来南城一中上高一了。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要把她招新招进音乐社。 哈？！他居然还惦记着那个烂鬼社团！ 而且，他不说，我都忘记了，小时候我们班的老师是个沙雕女，她给我们几个幼儿朋克排练毕业演出时，林栖的老师常会把她们小班的孩子们带来坐着当听众，老师们在旁边聊天偷懒。 当时乔大同是主唱，老师给他搞了杀马特造型，教他把整个话筒杆拔起来握着唱，还教他帅气地耍头，把个假发都甩林栖脸上了。林栖是坐第一排的观众，当时就哭了，乔大同哄了好久，把自己的小天才电话手表都摘下来给林栖了。笑死。 本来我是“不足学龄”，不能上小学，要再上一年“学前班”的。但是乔大同都要上一年级了，我也想上一年级。我爸也不知道怎么操作的，我就真的上一年级了，跟乔大同隔壁班。 该死的一年级，我个子小力气小，老是被班里的女生欺负。乔大同也一样。一直到四年级，男生才崛起。那些女生以前压着我要我喊姐姐，现在都不敢惹我了。 林栖一年级儿童节的时候有个“授红领巾仪式”，傻缺学校竟然红领巾不多准备几条，轮到校长给林栖戴红领巾的时候，竟然就用完了。林栖可怜巴巴地站在队伍最后一个。我当时在台下可着急了，乔大同排在我旁边，我就把他脖子上的红领巾拽了下来，冲上主席台递给校长，成功化解了尴尬。 我以为乔大同会恨我，没想到他乐呵呵的。 总之林栖小学一二三年级就像是我和乔大同两个人的妹妹一样，我们全方位地罩着她。她评“十佳少先队员”的时候我们给她疯狂拉票，她独唱比赛的时候我们鼓动全班一起站起来鼓掌。 现在听说林栖要来南城一中，乔大同可开心了。 他要跟我一起去我家找林栖玩。我没同意，当时林栖还打着石膏呢，肯定不想让别人看见。而且乔大同肯定会劝林栖入社，他的理想是make 音乐社 great again，有毛病一样。 就只有前任社长热泪盈眶。当时他高考结束，我们社团搞个活动欢送毕业的社员，他们就选乔大同为下一任的社长。 嘿呀，十年之后的魏恒，你跟乔大同还在一起玩吗？南城一中的志强乐队最终有没有great again啊？ 我拜托你一件事：你若是事业有成了，务必衣锦还乡，给母校捐一笔钱，把那个烂鬼乐队的名字给改了！ 对了，再给他们捐一个架子鼓，但千万不要在鼓上写自己的名字！我可不想要自己的名字被团委书记用红油漆写在鼓上面！！！ 先写到这里，特喵的生物作业还没做完呢！！ 魏恒 8月14日 第128章 魏恒日记:林栖开学 十年后的我，你好呀！ 转眼已经开学一个月了。我高二啦。 老师一直说，高二是关键什么什么的，把许浩翔画的画都没收了，把我的小说也缴走了，说要整顿班风，周日来校自习率要达到80%。 看来又要卷无止境了。随波逐流吧。 对了，乔大同和韩朵朵在一起了！！ 我知道这事的时候惊呆了。虽然我知道早恋很平常，但是身边真的有人早恋，还是有点吃惊的，并且竟然是我好兄弟乔大同。 事情是这样的。 本来乔大同是单恋韩朵朵，各种明示暗示，韩朵朵都装聋作哑。 结果这个学期，乔大同忽然不舔了，韩朵朵就觉得失落，叫吕梦梦去问乔大同为什么不给韩朵朵当舔狗了。 乔大同当时急着要去给林栖送英语笔记，有点不耐烦，便说：“她要是肯跟我好，便跟我好；不肯便罢了。” 没想到韩朵朵下一节课的课间竟然就写了纸条给乔大同，说愿意跟他好。 震惊不震惊？！我就问你，炸裂不炸裂？！ 现在乔大同可幸福了，每天早上给韩朵朵带早饭，课间帮她打热水，两人眉来眼去的，肉麻死了。 对了，林栖可能也有情况了。 啊！为什么他们异性缘都这么好啊！！！我怎么没有桃花运啊？！！ 林栖的情况就比较搞笑。 她军训第一天，我和乔大同怕她也遇上傻叉教官，便在课间溜去看她训练。 结果在她班级方阵里找了半天没找到她。 你猜她排在哪？排在男生那排的最后一个！ 我猜可能是因为他们班女生21人，男生19人，把她排到男生那里去就刚好了。 这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当时，我们林栖的发型是寸头！！还穿着男女款式一样的军装。 排她旁边的那个男生就以为她是男的，而且“林栖”这个名字其实也可男可女的，总之那个叫吴途的小男生就把林栖当哥们了，不仅跟林栖称兄道弟，还一起聊一些男生话题。 我说怎么我每次去操场门口等林栖军训结束一起回家，都看到吴途对我家林栖勾肩搭背的。 他跟林栖很聊得来，在教室上军事理论课的时候还坐成了同桌。 然后！正式开学的第一天！吴途震惊地发现他的同桌穿着女装来上学了！！！ 哈哈哈哈哈哈我要笑死了。 林栖跟我们复述这件事的时候，我和我爸妈都要笑晕了。 我妈其实给林栖买了假发的，她自己说戴个棒球帽就可以了。我妈就给她买了好几顶不同款式的帽子。她老师也是好人，容许林栖戴着帽子上课。 现在她头发又长出来一点点了，但还是很男气。希望她头发长得再快一点！ 对了，说回她的同桌，那个吴途。他花了好长时间才接受“林栖是女生”这个事实，然后又无比懊恼自己跟林栖说了那么多男生悄悄话。 到前几天，他！居！然！给林栖写信表白了！ 现在的高一小孩这么牛叉的么？！ 傻乎乎的林栖把那封信给我爸看，然后班主任就把他俩的座位换掉了。 林栖现在跟一个女生同桌，我在她教学楼下等她放学一起回家时，看到过吴途尝试跟她攀谈。我便拿出家长作派，把他叫住，说我是林栖的哥哥，叫他离我家妹妹远一点。 那个可怜的吴途马上就怂了，叫我“大哥”，要拿零花钱孝敬我，还拍我马屁。 我说我不吃这套，谁都不能打我妹妹的主意。 然后我就领着林栖走了，爽啊！ 我问林栖喜欢不喜欢吴途，她说不喜欢，因为他有包皮过长的苦恼。哈哈哈哈哈哈我要笑死了，这个吴途怎么军训七天里面把这些秘密都说给林栖听了？！ 我问林栖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林栖说，像小栗旬那样的。 我问，是《花样男子》里的温柔版小栗旬，还是《热血高校》里的帅气版小栗旬？ 她说都喜欢。嘿哟，我家妹妹审美可以啊。我作为男生，也很喜欢小栗旬！他演的泷谷源治简直是我的梦想！ 林栖现在是个开朗乐观的女孩子了，仿佛从来没有受过伤一样。我跟她一起骑自行车上学放学，她都有说不完的话。 太好了。太好啦！ 我妈同意给林栖也买个手机，如果她月考能进年级前300名的话。我叫林栖努力学习，等她有了手机，我就教她打王者。 不过隐隐地，我有点担心林栖能不能考300名。毕竟她放学的时候从来不带书回家，吃了阿姨给我们做的点心之后，她就去看书，直到十一点睡觉。 我爸允许她随意拿家里的藏书看，说家里只要没上锁的东西她都可以用；说在这个家里，她跟我一样是小主人。 于是林栖便一本又一本地看我爸的书，一起吃饭的时候还会聊书里的东西。 真是可恶！搞得我也必须多看点书了，否则她跟我爸妈聊书里的东西，我都一脸懵逼啊！ 我说老爸，我们今天边吃饭边聊修仙小说吧！ 他们三个像是关爱弱者的眼神！！！啊气死我了！我到底是不是他们亲生的！！ 最近他们在聊水浒，幸亏我之前看过连续剧，勉强能聊上几句。但是不行！我要去校图书馆借原着来看！！我绝不认输！ 说到认输，我爸真是恶趣味，跟我俩下棋，说好了不管是谁输了，都要搞个小小的“受降仪式”，结果都下了一个多月了，我和林栖联手也打不过他！一次次地被迫投降，真是屈辱！ 好在，我想了个点子，叫林栖去撒娇，果然，我爸一次性就！让！了！我！们！车！马！炮！！！ 哇趣，男人都是女儿奴，下次叫林栖再撒娇一下，把熄灯断网时间延迟到十一点半。嘿嘿嘿。 魏恒 9月28日 第129章 魏恒日记:学霸与迷妹 十年后的魏恒你好！ 你知道吗？林栖竟然是个大学霸！我了个去，月考前一个星期，我还提醒她用功学习，考进前300名，这样就能跟我一样拥有手机。 我作为年级两百多名，还把自己的学习经历给她讲了一下，建议她语文作文多用玄乎的词，英语作文多套句式，数学大题即使做不出来也努力混点过程分…… 结果呢？小丑竟是我自己！ 她考了多少？！73名！！！ 就她那刷题量，就她那学习时间，居然能考73名？！ 国庆假期我至少也是做了一天作业又补了三天课的，她高一没补课，在家里就只做了半天作业！我当时都怀疑她是abcd乱选的，怎么做那么快！ 然后她把我推荐的修仙小说都看完了！她这个国庆假期也太充实了吧？！ 她把成绩单拿回家让妈妈签字，我才知道原来她之前中考是鳃市前一百名！ 我说呢，怎么这么容易就进南城一中了。原来是个大学霸！ 吃饭的时候我爸表扬她，说，要是再提高一点，进校前50名，就有可能上985大学。 林栖对于大学一点概念也没有，她问什么是985，又问上985大学很重要吗？ 我爸说：“既重要也不重要。取决于你的理想是什么。如果你的理想远大，我们还可以再努力一点，去更好的大学，遇到更优秀的教师和同学，进入更优秀的团队，成为行业的精英，为社会作更大贡献。” 林栖说自己没有理想，也不想上大学。 我们仨都震惊了，成绩这么好，居然不想上大学？！ 但我爸也没说什么，就是说希望她在学校过得开心。 吃完饭，大家散了。 我爸说，哪天有空，让我带林栖去省城走两所大学，感受一下大学是什么样的。 我说ok。 月考结束但还没出分数的那天，是社团文化节。今年的文化节放到月考之后，说是怕影响大家的备考氛围。 别的社团都是摆摊位贴海报，乔大同却根本没弄海报和报名表。我们音乐社的摊位在中央雕塑旁边，韩朵朵不知从哪里搞了个广场舞专用音箱，插上话筒，叫我们几个去唱歌。他们把我的鼓也搬到那里去了，我们就开始了。 第一首是韩朵朵点的歌《wild fire》，然后是《unstoppable》。围观的学生很多，他们开始点歌，还抛零食或零钱打赏我们。我们很嗨，吸引了老师也来看，一首歌结束，连对面楼的走廊上都满是喝彩的人。团委书记郑老师摸出五块钱点了首《海阔天空》，唱完以后我甚至看见校长也在人群中鼓掌。 那天，我们社团的报名箱里塞满了报名表，韩朵朵她们有的忙了。乔大同像是明星一般，qq表白墙上好多女生在问他的联系方式。 那天放学，我收拾东西有点慢，害林栖等我好久。她转交给我三个信封，有粉红色的，也有贴着贴纸的。她说她在楼上看我打鼓的时候就跟同学炫耀了一下说我是她哥，于是就有女生让她转交信封。 哇，我还以为女生眼里只有乔大同呢，竟然有三个高一小学妹给我写信啊！ 我回到房间激动地拆开那些信，看了一遍又一遍，挑了字最漂亮的一封，写了长长的回信。 那个女生的署名是“你的粉丝x”，看起来是个内秀的文艺妹，在信里谈了对音乐的理解。不像另外两封信大篇幅地谈论我帅气的外表。 哈哈哈哈哈哈。 然后我敲林栖房门，让她明天转交我的回信，问她这封信是谁写的，她说是她们班的学习委员，叫童蕊。哇，好美的名字。 到今天为止，我和童蕊每天通信一次，都是让林栖转交的。林栖每天早上把我的信交给童蕊，到晚自习放学时，林栖就把她的回信带给我。 她还是自称“x”，我也假装不知道她是谁。其实课间我借口给林栖送书，去她班级看过，是一个很文静的女生，有点漂亮，戴着个兔子图案的发夹，坐在位置上写作业。 今天是通信第四天了，我们都在聊音乐，她也偶尔会提几句对生活的迷茫，我就狂翻百度，抄一些有哲理的话来开导她。嘿嘿嘿，毕竟她称呼我为“魏恒学长”，我总得有点成熟可靠的样子。 我感觉，在学校有这样一位学妹笔友真好，怪不得书里有写“红颜知己”，就是这种妙不可言啊！ 昨天月考出成绩了，童蕊说自己考了364名，很沮丧。 我就百度了很久“学霸心得”，给她写了三页纸的学习建议。 没想到今天收到她的回信，就只有短短的一行：谢谢学长的建议，我会努力的。 哈？我就疑惑了，以前聊朴树的一首歌都能聊一千字，怎么这次这么短啊？ 女孩子的心真难猜。 唉……我不知道怎么回信了。明天早上让林栖给她带一块巧克力吧，我已经装在信封里了。 对了，韩朵朵已经把新社员的名单公布出来了，没有林栖和童蕊，太好了。 我是告诫过林栖不要加任何社团的，南城一中就没一个像样的社团。而且她也不应该来音乐社，我怕乔大同关心林栖的时候，韩朵朵会有意见。 至于童蕊，我觉得跟她做笔友挺好的，我希望她一直以“x”的身份跟我通信，又很希望揭下马甲跟她“线下见面”，唉，矛盾的心情。 算了，现阶段还是不要挑明吧。也不是说我不喜欢她。只是，高中生谈恋爱太麻烦了。你看乔大同和韩朵朵，课间要去她班门口跟她聊天，吃午饭要坐一起，还要给她带早饭。 韩朵朵跟乔大同在一起之前也没饿着啊，怎么有了男朋友就不会自己买早饭了？！ 为了给韩朵朵买礼物，乔大同还要跟他妈骗钱，跟妈妈要两百块钱买书，实际在网上买半价的。我周末叫他去打球他都不去了，要跟女朋友看电影。 啧啧啧啧。不自由，毋宁死。 我问林栖，那个吴途有没有再缠着她，她说没有。但是，她说她们体育委员在动员她参加运动会，不知道该怎么办。 唉，林栖就是不知道怎么拒绝别人。我教她讲自己的手刚康复不能剧烈运动，还让她把x光片带去给体育委员看。 于是他们就放过林栖了。不过又把她拉去做她们班的运动员服务，这几天傍晚都去陪几个运动员训练，给他们计时、递水什么的。 话说，我也要去跑3000米，下个星期运动会了。我明天也去训练一下吧！ 先这样！再见！ 魏恒 10月19日 第130章 魏恒日记:林栖守护同盟 十年后的魏恒： 你好！ 最近给你写信有点频繁啊。但是有些话，我也只能跟你说了。 该从何说起呢！ 先说那天，既然报名参加运动会了，我就放学后去操场跑几圈。我看到林栖坐在终点裁判处，抱着她们班男生的外套，在看他们跑步。 她们班真好，还有专门的人来做运动员服务。 我班是没有的。我就跟林栖打招呼，边和她说话边热身，然后把我的外套也扔给她。 没想到，一个男同学，她们班的体育委员，很凶地冲过来，从林栖怀里抢走我的外套，扔在地上。他指责林栖，说她为运动员服务的时候不专心。 我就不高兴了，我说你要练就练，又不是参加奥运会，摆那么大架子干什么，没有小姑娘在旁边伺候你，就不能训练了？！ 他说不关我的事，林栖是他们班的服务志愿者，我没资格使唤。 我说我是她哥，叫她给我拿外套怎么了！ 他说：“你姓魏，她姓林，算哪门子哥哥！” 嘿哟，他还知道我姓魏。看来是见我不爽很久了。 我们越吵越激动，好在操场上人挺多的，也有老师在，我们就被拉开了，没有打起来。 我心情差极了，不练了，转身去食堂。 没想到林栖追上来。我忘记我的外套了，她把我外套捡起来，追上来递给我。 那个体育委员在身后喊她，她大声说自己不做志愿者了，然后又来追我。我只好放慢脚步。 我跟她在食堂吃饭，聊天。往回走的时候，操场上人很少了，我们就在跑道上走了一圈，作为饭后散步。 我说我以后要进游戏公司，做史无前例的修仙游戏。她经过我的熏陶，也懂很多修仙梗了，便提供了几个搞笑的游戏点子。 我问她以后想做什么。她说不知道，高中毕业了就回去找段野。 段野，就是那天晚上缠着绷带来找林栖的那个社会青年。 我叫她不要在意钱的事，我父母会供她上大学的。而且我听说，她父母留下挺多股票存款什么的，她家房子也值很多钱。 但她还是想回去找段野。她说段野说已经离开流星镇了，不混江湖了，去了鳃市的市区，跟着一个老板，辅助解决法律纠纷。 段野是搞法律的？？我怎么看不出来！ 林栖说，段野一般是带着几个小弟维护债权人的合法权益，以及帮助矛盾双方迅速恢复理智。 这叫正经谋生？？你确定这不是收租讨债、暴力恐吓？？ 林栖笑死。她说她本来是想初中毕业就跟着段野的，没想到被接到我家了。那她就再读三年书，等高中毕业了再去找段野。 原来，国庆期间我去学校补课的时候，段野来家里找过林栖，穿着西装，也理了头发，带林栖去了商场玩。 我问他是谁，林栖说，是救命恩人。当时若没有段野，她怕是不止是受这么点伤。 那我就理解了。那个段野叔叔应该是个好人，也难怪我爸这么认可他。 我说“段野叔叔”的时候，林栖又笑死了，说他没那么老。 我们回去上晚自习的时候，林栖都还好好的。但晚自习结束的时候，她就变得不开心了。我问她，有没有童蕊的信要交给我，她说没有。 第二天早上，她拖拖拉拉的，我催她出门，她说她发烧了，不想上学。 她装病，她额头明明凉凉的。 我妈看出来了，叫我先上学，她打电话给老师，给林栖请了一天假。 原来啊，那天晚自习课，体育委员给林栖写纸条，跟她道歉，说自己喜欢她。那张纸条被老师看到了，那个更年期老女人竟然当着全班的面读了纸条上的字，还阴阳怪气地问林栖回信在哪里，她要看回信。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那个体育委员也真是没脑子，顿时就站了起来跟老师硬怼，说错的是自己，叫老师别为难林栖。 那个老女人肯定是心理变态了，说，既然情深义重，那就两人一起去走廊罚站。 林栖二话不说就走出去罚站了，体育委员便也没再争执。 下课铃响，罚站结束，体育委员一副“我们已经官宣”的样子跟林栖攀谈，林栖逃回座位，体育委员跟着她，全班都在起哄，隔壁班都来围观。 这么社死，难怪林栖没脸上学了。 我妈一边跟林栖在家里聊天开导她，一边悄悄把我爸从省城叫回来。 我爸是下午回到南城的，他径直去了学校，跟老师说了一下，就把那个叫邵锲的体育委员叫到自习教室，两个人坐下聊聊。 我爸跟那个比他高半个头的邵锲说，很高兴他能发现我们林栖的优点，也很欣赏他的大胆直率，问他喜欢我们林栖哪些方面。 邵锲不好意思地挠头，说林栖很独特，说林栖上课的发言很有趣，说林栖细心地发现他没吃晚饭，说林栖不介意被他抄作业，说林栖认识他贴在铅笔盒上的动漫贴纸…… 邵锲越讲越多，我爸也分享了几件林栖小时候的趣事。 然后，我爸说：“林栖能遇到像你这样的友好的同学真是幸运，我也很欣赏你，但是，你的心意让林栖困扰了，林栖不愿意来上学了，怎么办？” 那个男生闻言，顿时不知所措了：“林栖不是生病请假的吗？” 我爸说，生病只是托辞。邵锲便不停地解释说自己太莽撞了，问该如何弥补。 我爸教了他。第二天，他就当面跟林栖道歉，说自己撤回那天晚自习时递的纸条，希望能像之前一样相处。 你猜林栖怎么说？ 林栖说：“ok。” 然后你猜怎么着？林栖就真的把这件事翻篇了！邵锲也不刻意接近林栖，林栖也如常地去陪他们训练。 当然，她再帮我拿外套的时候，邵锲再也不反对了。甚至跑结束的时候，他还叫住我，跟我讨论了一下起跑和加速。 我感觉我爸真是厉害。比起做我爸，他好像更擅长做女孩子的爸爸。 我于是又劝我妈给我生个妹妹，林栖帮腔，我爸也附议，我妈脸红了，真有意思。 我也很敬佩邵锲，他敢做敢当，又铁汉柔情。看来，默默守护林栖的队伍又多了一个人。 受到邵锲的影响，我更加坚定了“不去挑明童蕊身份”的决心。她既然这么信任我，我应该扮演一个合格的学长角色，给她的人生一点积极正面的影响。 这样想来，我也应该成为一个更好的人。我要更有力量，更有智慧，为了她们。 第131章 魏恒日记:学习经验交流 十年后的我： 你好呀！ 好久没给你写信了。因为我好忙啊。跟童蕊写信的次数现在都只有一星期两次了，太忙了。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在搞学习。哈哈哈哈哈笑死，我居然忙于学习！ 运动会的第二天，我跑3000米。到第四圈的时候，林栖就在我旁边陪跑，喊我加油。后来乔大同卢凯许浩翔他们也都来陪我跑，最后一圈林栖陪不动了，邵锲居然接替她陪我跑，在旁边叫我冲刺冲刺。 我了个去，这个邵锲是真的把我当作大舅哥了吗？ 后来我第7名，前8名都有奖。我能跑第7是史无前例的，毕竟前面还有5个体育特长生呢。 林栖激动得不行，悄悄拍了颁奖的照片发到我们家庭群。我爸妈秒赞啊，完全无视了林栖偷偷带手机去学校这件事。 运动会的第三天是星期五，我和林栖请假了，反正我的比赛项目已经结束了，第三天是接力赛和趣味运动会。我爸联系了秦叔叔的女儿，秦姐姐在省城y大学读大三，那天有空带我们参观校园。 我其实以前是去过大学校园的，但只是走马观花。这次不一样，秦姐姐早上在校门口接我们，带我俩逛校园，上午让我们陪她听了一节100多人的公共课，震惊，那个老教授讲课真有意思。 中午我们去她食堂吃饭，又去她们学生会办公室帮忙做个活动展板。 下午秦姐姐有专业课，就借了同学的校园卡，让我和林栖混进图书馆里玩。那个图书馆叫“图文信息中心”，很大很壮观，我和林栖分头参观，五点钟在一楼咖啡厅集合。 我从没见过那么多厚重的书籍，那么多埋头自习的大学生，竟然还有很多配着多媒体的小房间可以开会讨论，大学生们还在留言板上写了精彩纷呈的话语。 晚饭，秦姐姐带了几个同学跟我们一起吃饭，天南地北地聊。这就是985大学学生的精神面貌啊，我极为震惊。我想林栖也是一样，她眼里闪闪发光。 那天晚上，我们看完辩论赛才回家的，那个辩论赛既严谨又搞笑，简直神了。 爸爸来校门口接我们的时候，对秦姐姐再三道谢。 回家的路上，林栖说，她也要上985大学，像秦姐姐一样。然后她说：“魏恒哥哥，你呢？” 可恶！我怎么可能怂，我当时就回答说：俺也一样。 其实我心里慌得一匹啊。就我那吊车尾的名次，上个普通重本是可能的，至于985？不是开玩笑吗？！ 可恶！林栖入选数竞班以后，竟然开始卷了！竟然带着书回家也做一会儿题了！ 更可恶的是！她还会一脸崇拜地拿题目来问我！！我了个去，虽然是高一的题目，但我解起来也好费劲的啊有没有？！ 为了该死的面子，我也去书店买了《状元之路》来做，一边跟上高二进度，一边还恶补高一内容。现在我发现，有个妹妹烦死了，自从我答了她一道题，她就会更加崇拜地拿第二道题来问！！！ 而且是一题难过一题啊！！ 还拿英语作文来，让我给她指点一下！！ 什么鬼，我自己作文都才勉强及格啊！！但是竟然还是打肿脸充胖子，接下了她的作文本。要知道，为了给她“指点”作文，我百度加豆包加作业帮，暗地里准备了个通宵啊！！ 你猜她期中考了多少？52名！ 从73进步到52，看似很少，但是越往前越难进步啊！前一百名那都是学霸成群，前50名更是神仙打架呀。 至于我，我进步到172名了。班主任激动到不行，给我报了个进步奖，又得了200元奖金。 我买了奶茶炸鸡，活动课的时候分给乐队的几个哥们吃了。 乔大同说他不爱喝甜的，把奶茶剩下来拿去给韩朵朵了。 他这么一说，我想到林栖喜欢奶茶，但是她好像喜欢不加糖的。算了，下次再买给她吧。 我和林栖成绩都有进步，我爸妈开心极了，给我们涨了零花钱。最高兴的人居然是阿姨，她那天晚上特意包了蟹黄饺子。我说为什么包这么麻烦的东西，阿姨说林栖喜欢，说她刚来的时候，别的饺子只吃6个，蟹黄饺子能吃7个！ 哈哈哈哈，果然林栖是我们的团宠。 —— 十年后的我： 你好吗？ 期末考前天结束了，明天出分。昨天和今天不上课也没作业，爽死。 我搞不好又要进步了，许浩翔说我背叛了他的“自由之翼”同盟，只剩下他一个人遵循内心地活着。 没办法，我已经品尝到了学习的快乐和胜利的喜悦了。我已经脱离了低级的趣味，要追求高尚的人生。 ——其实是被林栖倒逼的。 我本以为她是为了哄我爸妈高兴而学习，但我发现，她这个人是真的纯粹。她是真的对这些学科感兴趣。 那天洗手的时候，她盯着水龙头，问我水柱是上粗下细，是什么物理现象。 那天在半路上突然下雨了，我们猛骑着车回家，她问我，慢慢骑和快快骑，淋在身上的雨量是不是相等。 那天我跟她在食堂遇见，她一个人呆呆地吃饭，我问她在想什么，她说她在想，丧尸入侵的时候她如果被困在化学实验室，要怎么配置溶液才能制造杀伤性武器。 那天我们全家一起吃饭，我爸提议玩个游戏，她便出题“我们来匹配名人和荣誉称号吧”。然后她先开始，说：“诗仙。” 我爸马上懂了，说：“李白。” 我爸出题：“近代中国睁眼看世界第一人。” 我妈说：“林则徐。” 我妈出题：“唐宋八大家。” 轮到我答了，我觉得不公平，凭啥我要答八个！！ 回想起来，林栖无论是看电影动漫小说还是下棋打王者，都在真诚地喜欢这件事情本身。这个精神让我很受启发。 而且我还发现，她能很好地区分“知识”与“应试”。我妈让我帮她复习错题，她总是能精确地说出这道题的考点是什么、出题人的思路是什么，然后分析自己失分的原因。很多时候，并不是考生能力不足，是那些狗屎题目太不做人了。 而林栖就能总结出哪些题里有“考试潜规则”，哪些给分点是“服从性测试”。真是厉害。 她说，感觉做一套卷子就像是跟出题人在玩藏宝游戏。有一次她做完一套语文试卷，说感觉这份卷子的出题人是个悲观主义者，而上一份卷子命题者肯定是个乐子人。 我听说，聪明的人是擅长发现和总结规律的。林栖应该就是这样一个聪明人了吧。 第132章 魏恒日记:吻和命格 十年后的自己： 你好！ 寒假要结束了，明天要回校了。有点紧张啊。 最近发生了好多事情呀。 因为我和林栖成绩又进步了，爸妈带我们去北京玩了一个星期。北京真是个好地方，充满历史感又很有活力。 林栖选了理科，也进了理科重点班。 学期结束那天，他们班也去吃了散伙饭。本来我爸叫我接送林栖，但是我送林栖去饭店的时候，邵锲悄悄跟我说，他想送林栖回家。因为分班了，他不能跟林栖同班了，想跟林栖独处一会儿，保证安全送她回来。 我看他一直对林栖这么上心，便同意了，给林栖发信息说我自己有事，让她跟邵锲一起回家。 tnnd我后悔死了，就不该相信那个邵锲。 因为他假装那天是自己生日，竟然问林栖可不可以亲一下！！！我的妹妹被那个混蛋亲了！！！林栖脸红红的回家，我一问才知道！我气死了，百米冲刺追上劭锲，警告他离我妹远点，不许再接触我妹，否则我就告诉家长老师说他耍流氓。 他不服，我说你有本事跟林栖考上同一所大学，等你们读大学了，我就不管。高中期间再靠近我妹妹，我就不客气。 那个邵锲竟然同意了！！！ 我了个去，我该不会要见证一个体育生逆袭考上985吧？ 这个混蛋，即使他真的考上了，我也不会认可他的！亏我之前还一度把他当好人。 tnnd，我都还没亲过女生，那个混蛋！ 我又跑去教育林栖，让她发誓跟那个邵锲保持距离。 话说，乔大同和韩朵朵也已经亲亲过了，我的天哪，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寒假，初中同学开同学会，我见到舞蹈队那个女生了。我本来以为会心潮澎湃，没想到，她烫了头发，化了妆，一副成熟的样子，非常陌生。倒是初中一起组乐队的那几个哥们都来了，一起聊天很开心，饭吃着吃着还唱了首《生如夏花》。 他们问我，在高中还玩音乐吗。 今年招新结束后，我就再也没有打过鼓了。 同学会回来以后，我在楼上打了好久的鼓，热泪盈眶。我的手就应该握鼓槌，现在却握着笔刷题。真是讽刺。 下楼的时候，林栖说让我陪她看动画。我一向只看热血战斗或者搞笑番的，她那天看的那部却让我再次热泪盈眶。 那天，我们看的是《四月是你的谎言》。讲的是：音乐、青春和爱的力量。 我们花了两天，把它看完。 过年期间，很多亲戚朋友要走动。有些是我和林栖都从小认识的叔叔阿姨，我们俩都能得到红包。但是我自己家的亲戚来家里，便只会给我红包。林栖假装没看见，但是我感觉很糟糕。 他们还当着林栖的面，问我爸妈要让这个小孩在家里住多久。 我爸说，以后都住在一起，是一家人。他们便说些含沙射影的话。我爸妈不跟他们撕破脸皮，就岔开话题。 我其实是知道原因的。林栖小时候，有次他们在一个道观避雨，一个烂鬼道士非要给林栖算命，说了些不好的话，气得林栖爸爸砸了他的摊子。 这件事情很多人都知道。我问我爸，林栖妹妹这么可爱，怎么会不祥。我爸说，那是道士的套路，先说你命理不好，再让你出钱，他就作法帮你改命。是骗钱的。 我知道我爸说的是对的。但是有些狭隘愚蠢的人就戴着有色眼镜看林栖。林栖怎么会是祸首呢，她明明是那个烂鬼道士的受害者！ 后来，我的姑姑叔叔舅舅邀请我们去他家聚餐，林栖就说跟朋友约了出去玩，或者想去学校自习。我爸妈知道她的心思，就不勉强她，而是给她钱，让她自己买饭吃。 除夕那天，我们大家庭去给爷爷奶奶上坟，林栖说想留在家里。我便说自己不舒服，也想留在家里。我爸妈走了以后，我问林栖，要不要去拜一下她父母。 我们沿着记忆中的路线，在苍尖山里走啊走，一直都找不到是哪棵树。林叔叔以前和爸爸他们喝酒的时候说，自己以后死了不要墓碑，不留痕迹。现在好了，连亲生女儿也找不到他在哪里了。 我们走了一个小时，还是找不到。我感觉林栖在忍着眼泪。我便提议她原地坐下，听首歌。那天下午的阳光很温暖，我把耳机分给她一只，我播放的是《化为千风》。 单曲循环。 小时候她没少哭，自从父母去世后，她再也没有在我面前哭过。 其实她想哭的话，是可以哭的，我带了纸巾。但是她说没事。 我问她，想不想念父母。 这个问题很蠢，问出口之后我就后悔了。 林栖说，想念的时候，就做点别的事情分散注意力。 她说，那些捕捉不到的幸福，她永远忘不掉，但是绝对不能记起来；那些无法摆脱的痛苦，她却忘记得很快——只有斩钉截铁地翻篇，她才有勇气继续活下去。 我问她，恨不恨她奶奶。 她说不恨。 她说她奶奶是个可怜人，是个失去自我的人。她一辈子得不到丈夫的爱，也得不到儿子的尊重。她长期遭受家庭暴力，骗自己说暴力是爱的一种；没想到丈夫竟然会对孙女展示出普通人的正常的爱，她心理失衡，便把负面情绪都转嫁到孙女的身上。 我知道，林栖光是活着，就已经竭尽全力了。对她来说，爱和恨都是奢侈。 我让她不要怕，说让她以后永远跟着我和我爸妈，我们会保护她。 她说ok。 我说我以后要去北京上大学，让她跟我一起去。 她说ok。 看来，我要再努力点学习了，不能考太差的大学，否则那时候怎么好意思叫林栖报考跟我一样的学校。 啊。真是感慨。 十年后的魏恒啊，你还在履行当初自己的约定吗？你和爸妈还在好好地保护她吗？ 那可是你在她爸妈灵前说过的话。 ——只是不知道她爸妈到底埋在哪棵树下了，啊太尴尬了！ 第133章 魏恒日记:青春摇滚 十年后的魏恒你好呀！ 今天是林栖的生日，刚好是星期天，我们在家里庆祝。我爸妈送给她一个时下流行的kindle阅读器，说给她下载了很多书在里面。我送给她一套猫咪发夹。林栖现在头发慢慢地长长，也需要发夹了。我想象着她以后长头发的样子。以后我再给她买发绳吧。 段野上午送了礼物来，是一副耳机。他现在看起来挺有钱了，一改从前落魄的模样。 邵锲也企图给林栖送礼物，鬼鬼祟祟地出现在我家门口，被我爸发现。我爸邀请他到家里来坐，他撒腿就跑了。 我们看到林栖幸福的样子，都开心极了。林栖对着蜡烛许了什么愿呢？好想知道啊！ 魏恒 4月21日 —— 十年后的自己： 你好！ 高三上学期快要过完了。时间过得真快啊，今晚有空，忽然想起来，给你写一封信。 我又是好几个月没写信给你了。抱歉啊，这个学期生活太充实了，备战高考首考，忙碌又热血。 我首考成绩还行，物理和化学两门课赋分97和95，可以扔掉了。胜利！ 上个学期，林栖和童蕊没有同班了，我和她的通信也断了。有点可惜。 不过自从校庆之后，给我写信的女生太多了，其实也没那么可惜。 这学期学校搞了次校庆，我们这所烂鬼学校居然也能有百年历史，真是想不到。 为了迎接校庆，学校给我们发了校庆服装，还花了一个星期在课间用广播教同学们唱校歌，说到时候要齐唱校歌。 林栖她们班被拉去排练一个“人山人海”的节目，她是背景之一，举着校旗的左上角一直挡着脸，笑死。排练的时候她就把许浩翔给的漫画藏在校旗下面看，反正也是挡着的。 说到这个我就来气，许浩翔把我妹妹都带坏了，那种画风的漫画怎么能给她看啊！ ……唉，说回重点。也不知道乔大同怎么想的，他说想去校庆典礼上唱歌。 班主任老师不同意，说高三年级不参与任何演出，只做观众，要全心全意复习备考。乔大同跟团委的郑老师说，郑老师去请示了校长，校长不同意，说不能影响高三年级。 乔大同就把乐队成员集合起来，说高中生活就要结束了，想要尽情燃烧一次。 我尝试劝他放弃，但是他很坚决，一定要演出。他说，他以社长之名，号召我们团结在一起。 我无法复述他的演讲，总之是很燃。乔大同什么时候说得比唱得好听了。口才真是好。我脑门一热就同意了。 但是怎么实现乔大同的梦想呢？ 那天晚自习放学，我把这个烦恼跟林栖一五一十全说了。 她问我们想唱什么歌。我说，想唱摇滚版的校歌。 那首老气横秋的校歌其实不难听，填的词也很不错。只是无论谁去唱，都是一种“年纪轻轻却上了年纪”的感觉。广播播了一个星期，耳朵听出茧子了，我们活动课的时候便小小改编了一下，非常带劲。 当天晚上，林栖房间的灯亮到很晚。 第二天，她去校门口文印店印了三张大大的请愿海报，一张交给韩朵朵，一张交给高一年级的贝斯手，另一张自己拿着。 她们三个在课间去每个班宣讲，请同学们在海报上签名，还在校园广播“新闻速递”时间闯到广播室去，夺过广播员手里的话筒，向全校发出签名呼吁。 当时是邵锲他们几个体育生护送林栖她们去的，广播员们没有丝毫抵抗。广播员们听完韩朵朵的号召，居然被感动了，当场把林栖u盘里的“摇滚版校歌”播放了出去。 全校沸腾了，当天，海报上就签满了名字。 我们几个在路上走的时候都能遇到不认识的同学跟我们打招呼，叫我们加油，说我们太酷了，说期待我们的演出。 我的班主任气得不行，说我们胡闹。我说我没胡闹，这是群众行为，我们几个乐队成员当时都在教室学习呢，不信可以查监控。 林栖和韩朵朵去把签名海报交到校长室的时候，无数的学生围到行政楼楼梯口等消息。 过了好久，校长从楼梯上走下来，林栖和韩朵朵跟在他后面。 校长对围观的同学们说，你们的热情已经传达到了，摇滚版的校歌很好听，决定在校庆上齐唱摇滚版，并将邀请志强乐队上台演奏！ 大家欢呼雀跃，邵锲他们当场把校长抬起来抛上天了，你敢信？！ 所以，在校庆那天，我的架子鼓被搬到台上，校长宣布，接下来的节目是南城一中校歌。 坐在前几排的知名校友们一开始被我们的密集鼓点和奔放旋律震惊到了，等乔大同一开口，全校同学都沸腾了。乔大同示意大家齐唱，同学们便自发站起来，唱得像黄河泄洪。 我看到校领导和老校友们也跟着节拍在鼓掌，在一起唱。 我想，无论角色如何，无论岁月几何，此刻，我们是真正地属于这个又恨又爱的南城一中，因为我们最好的年华都在这里燃烧了。 十年以后的魏恒啊，你还记得那天所唱的歌词吗？ 青春的岁月，刻下印记， 在这片土地，书写传奇。 …… 那天的视频被谁传到了网上，林栖转发给我爸妈看，我爸妈骄傲得不行，纷纷发了朋友圈。 哈哈真是有点害羞。 对了，最近爸爸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了，省城那边的生意有点忙。倒是妈妈，一般都是在家的。她说自己在家闲着也是闲着，想自己做家务，就让阿姨走了。 我和林栖都挺舍不得阿姨的。阿姨走的时候，包了好多蟹黄饺子冻在冰箱。 这些天，妈妈也要去帮爸爸，我和林栖晚自习回家便自己泡面或者吃饼干，早饭也是去路边摊买饭团或包子。 我问妈妈，寒假带我们去海南岛过年怎么样？ 我妈还没回答呢，林栖便说不想去。林栖说想呆在家里学习，看看电视看看书挺好。 我妈只好依她。 林栖怎么会不想去旅行呢？明明去年在北京玩得挺开心啊。 而且，在家里过年的话，又会有那些讨厌的亲戚说些不喜欢林栖的话。不如去旅行。 唉。 第134章 魏恒日记:想她，想她 十年后的魏恒： 你好！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林栖不想去海南岛了！原来是段野要接她去x省过年！ 昨天，段野来接她，身边跟着一个波霸美女，是他女朋友，大大方方的，对林栖很温柔。 这个段野几乎每个月都会来找林栖，带她出去玩一天再送回来，我已经习惯了。但是要把林栖带走一个星期，我还是觉得很不安。 林栖倒是很开心，每次见面都扑到段野怀里，真是令人不爽。 唉，林栖不在家，真是寂寞。 刚才我约她上号打游戏，她回复说没空，拍了张照片给我看，原来段野带她在玩抓娃娃机，真是幼稚。唉…… 明天就是除夕，再过5天，她就会回来了。 等她回来，带她上分。 —— 十年后的我： 你好呀！ 今天是除夕，还有4天，林栖才能回来。 林栖不在，我和爸妈傍晚去大伯家一起吃年夜饭，叔叔姑姑也全家都来，很热闹。 他们都很羡慕我爸，因为我期末进前50名了。 然后他们说一些借钱什么的事，我爸可能看出来我无聊，就让我先回家。 我正好不想留在那里，便往家里走，路过许浩翔家附近，便去他家找他玩。他妈说他在房间，我就进去了，结果！我发现他竟然偷偷在画我妹妹！还贴满了整面墙！ 我都震惊了。 他解释说他画的是卡通角色，不是我妹妹。 我了个去，这短发造型，这猫咪发夹，这连帽外套，能不是我妹妹？！连额头的伤疤都画进去了，还抵赖？！ 许浩翔还非要说他画的是蕾姆，我靠！我能没看过《从零开始的异世界生活》吗？！ 然后，他手机亮了！他屏锁是林栖在国旗下讲话时候的照片，这小子，把学校公众号上的照片保存下来作屏锁？！ 我气坏了，抢了他手机，划开一看，我了个去，他还正在跟我妹妹聊微信！！ 我都从没跟林栖聊过这么长这么长这么长的微信！！ 我往上划，他上个学期就加我妹妹微信了！还每个星期都有聊！我要气死了！ 许浩翔说他愿意把整套《死亡笔记》漫画都送给我，求我原谅他。 我七窍生烟。他发誓说自己只是跟我妹聊漫画，绝对没有骚扰她。 我就坐下来审查他的聊天记录。 嘿，他俩一开始聊的居然是我。字里行间，林栖好像很崇拜我，说我什么都懂，说我推荐给她的动漫小说很好看，说我带她打游戏很耐心，说我打鼓很厉害下棋很厉害，还说我教她题目时很仔细。 许浩翔也很捧场，说我在班里人缘很好，很有正义感，之类的。 嗯……我心情有点变好了。 但是！下一次聊天的话题就变了！ 他问林栖最近看什么书，听什么歌！还给她推荐作品！然后林栖就真的去看了他推荐的东西！因为每次他都是打着我的旗号，说我也喜欢这个漫画，让她去看。 我了个去，一直以来只有我给我妹推荐作品！他算哪根葱，也配占据林栖的时间？！ 今天林栖还主动问许浩翔关于《巨人》手办的问题！！ 许浩翔看我出离的愤怒了，就开始卖惨，说他苦苦暗恋我妹妹，但是绝对没有非分之想！ 他求我不要告诉林栖，他保证不再跟林栖聊微信了。 唉……我还能说什么呢？我踢了他一脚，说一开学就换座位，再也不要跟他同桌了！ 唉，魏恒啊，家里有妹妹真是烦恼，怎么总有男孩子前赴后继地觊觎她！一入学就有个吴途，后来有邵锲，现在是许浩翔！ 啊啊啊要疯掉了，我妹有什么那么好，怎么他们一个两个的都暗恋她！ ……啊。 好像，她其实，挺漂亮的？ 嗯，性格也不错。 ……挺有幽默感。 学习成绩好，脑子聪明。 还很有魄力，敢跟校长硬杠。 最重要的，是不会拒绝别人。唉，这个要命。 等她回来，我一定要教她别乱加好友，少聊微信，少看手机！真是的！ 手机里坏人可太多了！ —— 十年后的我： 你好！ 今天是大年初一。林栖还有3天才回来。 穿新衣服，收压岁钱。索然无味。 但林栖好像过得很开心。我妈在我们四人群里问她过得怎么样，她就发自己昨晚放烟花的照片，发段野女朋友做的年夜饭，发自己穿新衣服的照片，发她和段野他们爬山登高的合影。 我私聊林栖，跟她吐槽春晚。林栖说她没看春晚，除夕夜她跟着段野的兄弟们学会了搓麻将，通宵赢了两千块钱。 我说我还不会打麻将呢。她说她已经摸索出了胡牌公式，回来后教我，可以帮我速成。 我跟她说今天妈妈做的发财汤太甜了，她说麟哥要教她几招防身术，先不聊了。 我放下手机，失落极了。 我想象着她跟一群社会青年混在一起，学着抽烟喝酒赌钱讲脏话。还学防身术？是学打架吗？ 我爸爸怎么会同意段野把林栖带走的？！真想现在就去把她带回来。 —— 十年后的魏恒你好！ 今天是正月初二，我们去外婆外公家拜年。 其乐融融的，好像大家都忘记了林栖也是我们家的一员。 刚才我去她房间找我之前借给她的词典，无意中看到了林栖的作文本。 我看了她的作文，写得真好，才华横溢，充满青春活力。 只有一篇被老师打了个大大的叉。 题目叫《自由之翼》。我以为是动漫同人文，没想到，她写了一种鸟。一种没有脚的鸟，在风里飞，落地时便是死亡。 她写道：既然什么都能舍弃，什么都不想要，命运便再也抓不住它的弱点了。 她写道：漂泊的灵魂有什么不好，遇到的每一点温暖都是馈赠。 她写道：漂泊的灵魂有什么不好，熬不住了便就地死掉。 她写道：它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没有遗物，连身体也迅速地融化进了大地。 她写道：良禽择木，唯有它，不需要归宿。 她写道：它甚至不知道为什么在飞，自记事起便悬在空中。飞翔本身，就是生命的意义。 她写道：无脚的鸟在一个又一个女人身边流连，在一个又一个男人头顶盘旋，谁招手投喂，它便飞向哪里，没有骨气也没有尊严。但若是有哪只手想要抓住它，它便会死。它是注定要一直飞一直飞，从这一帧画面飞向下一帧，没有行李，没有方向，在混乱的叙事线中随波逐浪。 她写道：剪断了欲望的羁绊，它是世间最自由的翅膀。 我想，林栖所写的，可能是一个港片角色。可能是段野。可能是她自己。可能，是每一个人。 第135章 魏恒日记:喜欢妹妹 十年后的魏恒你好！ 今天是正月初三，明天林栖就要回来啦！ 昨晚睡前，乔大同发给我一个音频，他给韩朵朵写了首歌！ 我的天哪，好震撼。虽然那首歌很简单，只有一分半钟，但是我感觉到少年的爱恋真是甜蜜啊。 我也决定给林栖写一首歌。生日的时候送给她，庆祝她年满15岁。 理想很丰满，动手才知道难。我搜了几个写歌教程看了下，觉得路漫漫其修真踏马远。 没事，她生日还早，慢慢来。 —— 十年后的我： 你好呀！ 今天才正月初六啊，我这个苦命的高三学生就回校上晚自习了。 今晚没作业，老师啰啰嗦嗦地给我们灌鸡汤，叫我们努力学习。不想听。我还是给你写信吧。 我已经不跟许浩翔同桌了，该死的许浩翔，我把他当兄弟，他却惦记我妹妹。 他尝试跟我讲话，我才不搭理他。 我们林栖那么好，他凭什么惦记！ 话说正月初四，段野和他女朋友送林栖回来的时候，林栖送给我艾伦和三笠的手办。原来，那天她跟许浩翔讨论《巨人》的手办，是想买给我啊。有妹妹真好。 她还给我买了双鞋，一千五的鞋啊！我跟我妈提了好几次了，我妈都忘记给我买，没想到林栖记得了。 就这样，几个塑料小人和一双鞋子，她春节期间打麻将赢的钱就花光了，可把我感动死了。 我突然对段野他们那帮社会青年有了好感，尤其感激他们的打牌技术。 而且林栖还是活泼可爱，跟以前一样，没有抽烟喝酒骂脏话。太好了。她穿着一身粉红，头上戴的还是我送她的一只猫咪发夹，挺可爱的。 太可爱了，一不小心盯着看得太久了，哈哈。 —— 十年后的我： 你好！ 距离上次给你写信，已经快一个月了。 怎么办，我感觉我很喜欢我妹妹。 不对，不是对妹妹的喜欢。是对女生的喜欢。 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我吓了一跳。当时她问我数学题，我解给她看，她的头发香香的，眼睫毛长长的，我竟然看愣了神。我想，那个劭锲都亲过她的脸，我也想亲一下。 啊啊啊啊这个想法太疯狂了。 她可是我妹妹啊！ 不过，哥哥亲妹妹，本来就很正常的吧？小时候也亲过，没什么吧？很平常吧？ 不对不对不对，不正常不正常不正常！ 最近爸爸妈妈两个人都经常去省城，留下我们两个人，我给她泡面的时候，她帮我把衣服扔进洗衣机。我觉得就这样子挺好的，永远这样幸福地生活吧。 啊！怎么会这样，离高考只有一百多天了！我心乱如麻，上课常常走神，看着天花板傻笑。怎么办！ 十年以后的魏恒，你说我该怎么办？ 晚上托个梦启发我一下，拜托了！ —— 嘿，我又给你写信了，十年后的魏恒！ 我模拟考成绩跌到一百多名了。我倒不是担心爸妈说我。他俩从来不责备我的成绩，而且他俩很忙，都不怎么问我学校的事了。 是林栖。她在高三年级光荣榜上找不到我名字，晚自习结束回家的路上，她就问我怎么了。 我说没什么。 她问我是不是在担心爸妈的生意。 我说不是。家里每个人都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我不关心也不操心爸妈赚钱的事。 她说她担心我。 我说不用担心，我没事。 她说ok。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她就回房间了。 什么鬼，她看不出来我是在死鸭子嘴硬吗？她看不出来其实我很想她再关心关心我吗？！ —— 十年后的魏恒，你也恨我动机不纯，对吗？ 还是说，你羡慕我幸福？ 周末，我们在家看《反叛的鲁鲁修》，那个大妹控真是帅气。看到动容之处，我对林栖说，我也会像鲁鲁修守护妹妹一样守护她，我会为了她对抗全世界。 林栖说：“哈哈哈，好的，魏恒哥哥。” 她说她也会像鲁鲁修守护妹妹一样地守护我，什么代价都在所不惜。 然后她问我最近到底发生了什么，心不在焉丢三落四失魂落魄的。 我说，我想考那所北京的985大学，但是学习起来不得劲，好像脑子里进了条虫子。 林栖就巴眨着眼睛说：“没事，不管你考多少分，去哪个大学，我到时候填报的志愿都跟你一样。” 我说不不不，你分数高，你去好一点的大学吧。 她说：“你忘记了吗？是你让我跟着你去北京上大学的。你不要我跟着了吗？” 我想起了那天在苍尖山上说过的话。 我说，我明白了。我会努力的。我一定考上那所大学，在那里摆好棋盘等你。 她说：“好的，魏恒哥哥，。” 然后她跟我拉勾，跟小时候一样。她的手凉凉的软软的。 魏恒啊，为了她，我也要站上更高的山峰。 十年以后的你，还在一如既往地守护她吗？ —— 啊啊啊啊啊啊我亲她了亲她了，就刚才！在厨房！ 啊啊啊我要死了！心跳得好快！要炸开了！ 她喝完牛奶，上唇粘了一条白胡子，我就亲上去了。 啊我肯定是疯了！ 回过神来我就跑了！明天早上我怎么面对她！ 要死要死要死！ 3月2日 —— 十年后的魏恒： 原来我昨晚的辗转反侧根本就没有必要，林栖根本就没往心里去！ 早上我尴尬地跟她说抱歉，她很坦然地说没事。 我问她什么没事？她问我什么抱歉？ 我说抱歉我昨晚太冒失了，没征得她同意就…… 她说没事。 我壮了胆子，问：“所以，你同意？” 她没说话，小脸红红的。 哈哈哈哈，我就又亲了她一下！ 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今天听课刷题都充满干劲！ —— 今天糟糕透了！ 那个段野和他女朋友来家里吃饭，段野威胁林栖说，如果她早恋，就砍掉她一个小拇指！ 有这么恐吓的吗？！早恋是死罪吗？！ 奇怪的是，我爸妈都没吱声，林栖还开开心心地同意了！ 仿佛段野说的不是砍拇指，而是剪指甲！ 这个段野！ ……算了，还有九十多天就高考了，我再加把劲，考到那所大学去！ 等林栖明年也考到北京来，这个段野就管不到她了！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 第136章 魏恒日记:误解与心疼 十年后的我： 你好！ 高考结束了，爸妈把真相告诉我了。家里负债近千万了。 可能林栖也早就感觉到我家经济紧张了。就只有我这个神经大条的人，每天只在乎自己，一点都没细心观察过爸妈的处境。 我爸妈说，想在省城租个小套房，把林栖带到省城去，上个私立学校，学籍仍然挂在南城一中，高考回南城来考。 他们说，即使再难，只要四个人在一起，就一定挺得过去。 我也说可以助学贷款勤工俭学，只要我们同舟共济。 但是林栖说不愿意。 她要留在南城一中，她说可以住到段野买的房子里。 她说段野会供她上学，会常来看她。 哈。现在我们家落魄了，那个段野倒是财大气粗，她选择了段野。 亏我还以为她是高洁的鸟儿，原来也是择木而栖。 亏我还以为她是我们家的一员，想必她当初来我们家，也是为了脱离跟着奶奶的苦日子。 现在我们家欠债了，她就看不上我们家了。那个段野会给她买各种漂亮的衣服，会带她到处玩，会给她买上千元的墨镜书包和鞋子。 可是我又凭什么指责她呢。 她权衡利弊，作出对自己有利的选择，又有什么错呢？人性不都如此吗？ 她选得好，选得真好。 她不再是我妹妹了，不是我喜欢的女孩了。 她是一只长出了双脚的鸟，会攀附高枝了。 那行吧。 她走她的阳关道。 我要活出个人样，总有一天要金光闪闪地站在她的面前，到那时，她又会选我了吧？ 哈，她肯定又会说：“魏恒哥哥，是你让我跟着你的，我们不是拉过勾的吗？” 亏我们全家对她这么真心，大难临头各自飞是吧？我们家的船还没沉呢，她就迫不及待地要飞走了。 那我就祝她节节高升吧！ 我应该为她高兴啊。我哭什么呢。有什么好哭的呢。 ———— 十年后的魏恒： 你好呀！ 今年春节，我们背井离乡，在省城出租屋里过年。 令我意外的是，我妈说要把林栖也接来一起过年。 这是半年来，我第一次听到她的名字。 我以为自己已经把她忘掉了。 搬家的那天，我发现了小时候她爸爸送给我的象棋。我问她要不要再下一局。是她赢。我怎么可能赢呢？我什么都输给她了，我的理想，我的爱恋，我的豪气，都输给她了。 段野来接她，他俩拎着箱子走了。我感觉恶心，把那副棋扔了。把关于她的时光一起扔了。我再也不下棋了。 现在倒好，妈妈又提起她。我说，她不是有段野吗？她跟着段野不能过年吗？ 我妈说，她在南城一中住校了，成绩没有那么出色了，可能在学校过得不快乐。 我说，管她呢，嫌贫爱富的人。 我脸上挨了一个巴掌。 我这才知道，林栖是不愿成为爸妈的累赘，才选择留在南城。 她总是这么聪明，我却这么蠢！ 我妈叫我去南城走走亲戚，外公住院了，我妈让我代她去尽几天孝，等林栖放假的那天再接她一起来省城。 南城一中的高三补课会一直补到大年廿八，我到南城的时候，还只有廿五。 我在晚饭时间轻松地混进学校，在她教室找不到她。她同学说，可能在操场。 冬天的夜晚降临得特别快，我趁着傍晚的光亮，在看台上找到了她。 她还穿着那件连帽外套，头发更长了，扎了个小啾啾，刘海处别着一只熟悉的猫咪发夹。她目光呆滞地望着远方。 我叫她的名字，她看见我，说：“魏恒哥哥。” 就像三年前她裹着绷带时的眼神。 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没有天涯沦落人的互诉衷肠。 我说：“该去上晚自习了吧？” 她说：“无所谓的，老师不会管我的。” 我说：“等你放假了，我带你去省城，我爸妈想你了。” 她说：“你现在带我走吧。” 我说：“还有三天呢，听说你们廿八放假。” 她说：“那就算了，三天后，段野会来接我的。” 我又问了她一遍，她坚持不愿意跟我去省城过年。 无奈，我送她回教室。走下教学楼楼梯的时候，她的老师在身后叫住我，问我是不是她哥哥。 她老师带我到办公室，一路上指责我们这些做家长的不负责，在高三这么重要的时间段把林栖一个人留在南城，缺少管教，跟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成绩一落千丈。 我一个劲地认错。这个班主任是高三接林栖班级的，不认识我，也不知道林栖父母已经过世了。 老师说，有个体育生像苍蝇一样围着林栖转，林栖态度暧昧，由着他跟来跟去，也不拒绝，不知自爱，影响很差。 老师说，林栖跟寝室里的女生关系很差，五个女生排挤她一人，肯定是林栖自身有问题。 老师说，其他任课老师评价林栖以前活泼可爱勤学向上，人缘也好，怎么到她接班，就摆出这么一副死样子，毫无生气，作业敷衍，上课走神，是不是对她这个新班主任有意见？！ 我一个劲地道歉。 然后我去邵锲班级，把他叫了出来。 邵锲看到我，像是看到了救星。他热泪盈眶地看着我，叫我帮帮林栖。 据邵锲所说，我毕业了之后，好几个男生蠢蠢欲动，对林栖凑得很近。邵锲就主动承担起保护林栖的责任，像我当初警告他一样，去逐一警告了那些想入非非的男生。 但是邵锲的班级毕竟是跟林栖差了两层楼，而且林栖好像本人也意志消沉，被男生堵在墙角也一点都不反抗。邵锲找那个男生打了一架，背了个留校察看的处分。 邵锲很担心林栖，因为她可能想退学。11月份大家高考报名的时候，林栖就没报。老师以为是因为她家没电脑没网络才耽误了报名，林栖却说自己不想报名考试。 老师把她骂了一通，抓到办公室去看着她登录网站成功报名。 老师说，林栖留的家长号码是打不通的，逼问林栖，林栖就说自己全家都死了。 老师怀疑林栖有心理问题，一定要她叫家长，她就叫了一个纹身佬来，说是她麟哥，把办公室老师们吓得要死，从此不敢管她。 邵锲想方设法地逗林栖开心，林栖也很给面子地听他讲笑话，喝他送的奶茶，但总感觉林栖身上没有活力，仿佛生命的气息正在一丝一丝剥离。 我谢了邵锲。离开南城一中，我向爸爸问来了段野的号码。 我在电话里责问段野，是怎么照顾林栖的！ 段野很意外，他说林栖每个月放大周末，他都来看她，林栖见到她都很开心，他带她吃饭带她玩，也都很开心。而且，平时他安排了阿麟和小黑等几个兄弟轮流来看她，给她送东西送零花钱。 他觉得林栖在学校过得很好。他从没关心过林栖的成绩，也不清楚她的人际关系。 我叫他不要再派纹身大金链的兄弟来学校找她了。我说林栖又不是猫崽宠物，不是喂饱了逗着玩就可以的，要为林栖一辈子着想！ 我说林栖心里想退学，段野很震惊，他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我当时语气很冲，我说：“林栖是很聪明很有天分的人，难道你希望她以后跟你一样有一天没一天地过日子，随时准备吃牢饭吗？！” 他说不是的，林栖以后会成为一名医生。 我当时很想把林栖从他手里抢回来，可是我又能做什么呢？爸妈在省城租的房子很小，为了生计日夜奔忙。我的外公正躺在医院里，而我自己，又只是一个毫无力量的大学生而已！ 我只能说服自己离开，我想，段野现在比我有能耐，如果段野多用点心，林栖还是跟着他更有希望。 我好痛苦。十年后的魏恒，你现在变得强大了吗？你有能力照顾林栖了吗？ 你现在，是不是可以像以前一样，跟她一起看电视下棋，聊漫画聊小说，一起趴在落地窗前幻想着末世降临大杀四方？ 魏恒啊魏恒，你一定要更努力！逆天改命！ 第137章 魏恒日记:再见林栖 十年后的魏恒： 你好！ 外公过世了。我们回南城奔丧，爸妈谈一笔生意正在关键时期，脱不开手。舅舅们体谅我家的难处，让我爸妈送外公上山之后就回省城去。我妈叫我晚点回北京，先去母校看望一下林栖。 想到林栖，我的心情更沉重了。我回忆起她麻木的脸，鼓起勇气从外公的葬礼走向林栖的“坟地”。 没想到，跟几个月前相比，林栖变化很大！她整个人又焕发光芒了！ 傍晚，我在教室找到她，教室人不多，黑板上写着高考倒计时18天。她在座位上跟同学们聊天，咯咯咯地笑着，身上又洋溢起了生命的活力。 看到我站在教室门口，林栖高兴地说：“魏恒哥哥！” 然后她就跑出来迎接我。 这种感觉，就跟以前一样，好像是我们刚刚放学，即将骑着自行车回家，聊聊天煮杯泡面回房间晚安。 我有点恍惚了，过年前那个坐在操场上双眼无神的女孩真的存在过吗？林栖现在又这么鲜活可爱。她头上还是熟悉的小猫发夹。为什么每次分别，林栖都会完全变了个样？ 我问她，吃饭了没，一起吃炸鸡怎么样？ 她跟班长要了一张请假条，我在“家长签名”的地方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然后她就开开心心地跟我走出了校门。 我问她过得怎么样。她说很好，模拟考刚出成绩了，教学楼下光荣榜上第二列里有她的名字。她又进前50名了，真是厉害。 我有好多话想跟她说，也有很多话想问她。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吃炸鸡的时候，林栖说：“我们来玩个游戏吧，名梗接龙。疯狂星期四。” 我说：四——四月是你的谎言。 她说：言——言灵异能。 我说：能——超能特工队。 她说：队——杀虫队队员。 我说：员——原神。 她说：神——夜神月。 我说：月……今晚的月色真美。 林栖说：“魏恒哥哥，我以后不跟着你们了。” 我问：“什么？” 她说：“我不会去北京上大学了。我想跟着段野。” 我问：“他那么好吗？” 她说：“他不好，我想跟着他，我怕他随时死掉。” 我承认，我对段野还是有敌意的。我担心段野做的违法事情太多，会牵连林栖。 林栖说：“你记得《罪恶之城》那个电影吗？” 我记不太清了。 她说：“段野就像是活在那个电影里的人。只有跟我在一起，画风才变成《菊次郎的夏天》。我越是跟着他，他越是有可能多活些年。” 我想象着段野如何地从暴徒手里救她，回忆着她如何垂着打着石膏的右手抱着段野哭，想起了段野每次来接她出去玩，她都那样地兴高采烈。 她垂下头，说：“虽然像他这样的人，活着或是死了也没什么区别。但是要是下次淑芸姐再和他分手之后又回来找他，却找不到了，她会伤心呢。” 淑芸姐？就是段野的女朋友吗？那个热衷打扮林栖的大美女。 林栖说：“她很喜欢段野呢。” 我问：“你喜欢谁呢？” 她笑眯眯地说：“我喜欢你呀。魏恒哥哥。” 她说得很平淡很轻松，就像是在回答第三题选c，第四题选a。 我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我说：“你的发夹旧了，让段野给你买新的吧。” —— 十年后的魏恒： 你好！ 周末都在做家教，有点累。 之前辅导的那个高三瓜娃子考上本科线了，上星期出分数，他妈妈跟我报喜，给我包了个红包，又把我介绍给她妹妹的儿子做家教。 以后要做两份家教，有点可怕。不过看在钱的份上，累就累点。能赚一部分生活费，也是给爸妈减轻负担。想想爸妈也是奔波忙碌，我妈腰又不好，真心疼她。 听我妈说，林栖高考成绩很不错，但是却执意填报了一个x省的省属大学，浪费了很多分数。 我问我妈，为什么不劝劝林栖？ 我妈说：“我有什么立场好劝呢？我们现在又没有能力供她上大学。而且，当时是我们离开林栖的，是我们对不起她，把她一个人留在了南城。话说，那个大学其实也不错，林栖以后会真的成为一名医生了。也挺好。” 十年后的我，你看到林栖成为医生了吧？ 她穿着白大褂，很有气场吧？ —— 十年后的魏恒： 你好。一年没给你写信了。 我读完大二了，即将大三。今年暑假不用打工了，可以纯玩。 其实从春天开始，我妈就给我足够生活费了。我爸和秦叔叔他们的公司有起色了，收益越来越多。但我还是把手头那两个高中生一直辅导到高考结束。 有始有终嘛。 爸妈说，打算把南城的房子买回来，毕竟根在那里。等再过些时候，钱来得容易了，他俩还是想回南城生活。妈妈说，仍旧留个房间给林栖，现在家里经济条件好转了，等林栖回来，我们就还和以前一样，一家人在一起。” 我觉得林栖不会回来了。但爸妈好像很肯定她会回来。 我想起了林栖高中时写过的作文，想起了那个无脚鸟的比喻。 良禽择木，她应该有很好的归宿了吧？ —— 十年后的魏恒： 你一直都知道，林栖会在18岁生日前一天给我打电话，是吗？ 昨天接到她的电话，我愣了好久。我听出了她的声音，我只是不敢相信，时隔两三年，她跟我说话却像是刚刚昨天才见过面。 她的第一句是：“魏恒哥哥，我明天来北京找你呀！” 她说：“明天下午的飞机，到大兴机场大概四点半。” 我脑子飞速运转，终于理解了她的意思。 在漫长的时光之中，所有的人和事变成了灰色淡去，只剩下了三行醒目的台词： 【18岁之前，不能交男朋友，否则……否则剁掉你的小拇指。】 【我喜欢你呀。魏恒哥哥。】 【魏恒哥哥，我明天来北京找你呀！】 一道闪电劈中了我，镜头倒放，散落一地的珠子重新串了起来。 我记起了：林栖的思维方式是与众不同的，她一直是以自己的方法理解这个世界。 我记起了：我带着对她的怒意跟她下的最后一盘棋。 我很后悔，但是又能怎么样呢？我只好实话实说：“林栖啊，我有女朋友了。她本来是另外一个乐队的主唱，她很好。那个……是我在一次演出时认识的。” 林栖说：“啊，我在b站看到过你们演出的视频，她唱得很好呀，好漂亮呐。” 然后她说：“我忽然明天想做别的事，我不来北京了。再见啦！” 她说：“魏恒哥哥，再见啦。” 第138章 反正这个世界不正常 现在是8月18日星期一，这一天，林栖参加完魏恒的葬礼回到碧市，带回一本《魏恒日记：写给十年后的自己》，她以为自己已经烧了，实际上却被周焰偷梁换柱，藏了起来。 是夜，周焰锁上门，读完了这本日记，仿佛是透过魏恒的眼睛陪着林栖经历了一遍青春。 魏恒的日记停在了林栖18岁生日的前一天。 周焰把所有的线索串起来了：原本，林栖是想去北京跟魏恒一起庆祝成年，不料魏恒已经有了女朋友，她便前往了鳃市跟段野一起过生日。 既然已经年满18岁，段野之前给她设下的禁令便全部取消了。在段野和陈淑芸的陪同下，林栖进行了烫发和化妆，尝试了酒精和香烟，并企图纹身和泡仔。 然后，她年满18岁的第二天，便在埃城遇到了周焰。 周焰想，林栖是喜欢魏恒的。这份感情既是淡淡的牛奶味亲吻，也是壮烈的以命换命。 从字里行间，周焰看出来，魏恒是一个恣意鲜活的少年，有点中二，有点缺心眼，有点冲动，却爱恨分明，也让人心疼。 周焰为魏恒的感情经历扼腕：由于他单方面地误会林栖是嫌贫爱富，误会林栖跟段野之间的关系，他错过了林栖。殊不知，林栖始终在为他和他父母考虑，也一直保持着对他的爱意。 周焰可以想象，魏恒他们搬离南城的那天，他和林栖所下的那盘棋，魏恒是带着多大的愤怒和怨气。林栖肯定感觉到了。难怪魏恒他们走后，林栖失去了努力生活的意义。 高三时的林栖才16岁左右吧？不想高考，眼神淡漠。 多亏魏恒在电话里提醒了粗心的段野，才把林栖又带回正轨。 段野的粗心，周焰是领教过的。毕竟这么多年，他都不知道林栖喜欢什么颜色。但是段野这个“扳道工”的方法也太骇人了：他把自己捅伤，让林栖照顾自己，让林栖重新拾起做医生的理想。 周焰想，林栖这一辈子，好像都在为了别人而活。 上次周灼开导林栖时所说的话犹在耳边：“林栖，你的人生不一定非要‘跟着’谁。以前你是小孩，自然只能‘跟着’谁。但是现在你长大了，你已经变强了。你可以过自己的人生。” 周焰恨魏恒，当林栖想要跟着他的时候，他带着误会抛下她，又另寻女友不要她。 周焰恨段野，当林栖想要跟着他的时候，他把林栖推开，推给他所认为“稳妥”的人。 周焰又很庆幸，魏恒拒绝她以后，才有了他和她的埃城偶遇；段野推开她以后，才有了他和她的恋爱试用期。 周焰觉得，果然自己才是林栖的命定之人。 奇怪的是，看完《魏恒日记》以后，周焰觉得，此刻睡在隔壁房间里的林栖不是一个普通的求爱对象了。她是一个需要治愈的灵魂。 以前，虽然也知道林栖身世坎坷且在13岁时遭受性侵，但看着她现在开开心心且色气满满的样子，周焰从没真正地往心里去。 现在，周焰再次回忆起陈淑芸所说的那起“百货商店楼道里发生的事”。无论是段野还是魏叔叔魏阿姨，都对那件事避而不谈，装作它从来没有发生。 这样做或许是对的，但却错过了林栖正视创伤和接受心理干预的时机。 那件事情对林栖来说意味着什么呢？她毫不在意地带着额头上的伤疤生活，留在心里的伤，是愈合了？还是溃烂了？ 她当时在楼道里，是因为反抗才被打晕的。是不是因为这个，后来无论是什么男人靠近，她都不再抗拒？ 她似乎没有贞洁观念，除了受到西方影视作品的熏陶和段野这个坏榜样的影响，会不会也和那件事有关？ 她也不想要恋爱，不想要婚姻，不想要家庭，是不是，也源于此？ 她能轻而易举地决定把生命转交给魏恒，是不是因为，其实那天，在楼道里她已经死了，是段野捡了她的命，又把她交给魏家人。 说起来，她好像从来就没觉得自己会长寿，她好像一直都预感自己会早死。估计她一直准备着为容易受伤的段野续命。但既然魏恒突然陷入危险，那她便像完成使命一般慷慨赴死了。 这些生死观，会不会都与那次事件有关？ 那件事，必然是极度惨烈的。 那么，在漫长的养伤的日子里，林栖是如何自疗自愈的？ 那天，重伤初愈的段野和林栖到底在小公园里说了什么，为什么她抱着他哭了一阵就走出了阴霾？ …… 周焰是不停地想着这些事入睡的，第二天早上他睡迟了，起床时林栖已经去医院了。 周焰到了局里，处理了一些工作，去党员活动室里找了“心理创伤与治愈”相关的书籍来看。 张强和潘壮都很好奇，周焰只是含含糊糊地说看这些书是因为想帮助一个暴力事件的受害者。 太阳从树冠的左边走到右边。手里的书，翻完了。好像每一条都对得上；又好像没有一条是适用的。 周焰感到无助。他看了看时间，快要下班了。 这一天，都没有跟林栖联络。林栖过得好吗？ 周焰点开微信对话框。 焰：回家吃晚饭吗？ 意外地，林栖马上回复了：你今晚巡逻是吧？你管自己吧，我也管自己。 焰：你今天过得怎么样？ 林栖：挺好的。 周焰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聊天。刚刚经历了生死，无论如何他都没有心情跟她调情。 周焰晚上在商圈巡逻的时候一直心事重重。 他看着一对对的情侣进进出出，看到孩子们快乐地牵着妈妈的手。一切如常，世界上除了魏叔叔和他，谁都不知道刚刚有一位少女作出了牺牲自己的决定。 生死这么容易，自己跟她才刚刚开始呢，竟然差点就阴阳两隔。 忽然，周焰像是想通了什么！他跟赵强借了件外套穿在制服外面，冲进了商场。 他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两杯奶茶。他给潘壮打了电话，把他从家里叫出来顶替自己，说自己忽然有急事。 然后，周焰给林栖打电话。 林栖说，在医院，补看李医生这些天的病例。 周焰的车冲进医院停车场，他奔跑着冲到只亮着几盏灯的楼层，推开门，夺下林栖手里的资料夹。 在姑娘错愕的眼神下，他捧起她的脸。不由分说地，亲了上去。 第139章 童年的大树 周焰的吻如暴风急雨，索取得令林栖喘不上气。良久，唇瓣终于分开了。 周焰凝视她的眼睛说：“我爱你。” 林栖：“哈？我刚在看个尺桡骨骨折病例，你忽然之间跟我说你爱我？” 周焰：“你都可以擅自决定替魏恒去死，我为什么不能冲动一次？” 林栖：“啥？” 周焰：“你连死也不怕，难道害怕我的爱吗？” 林栖哑然失笑，然后说：“ok。” ok? ok？ 周焰难以置信地看着林栖笑意盈盈的眼睛。她接受他的爱了？ 她接受了！ 周焰紧紧抱住林栖，喜极而泣。 …… 也不知道这个拥抱持续了多久，周焰终于松开怀里的姑娘。他说：“这些病例明天再看可以吗？” 林栖：“……可以吧。” 周焰便牵起她的手，说：“那我们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林栖也没问去哪里，也顾不上换衣服，就这么穿着白大褂，被周焰牵着，走出了大楼。 汽车在夜色中开上了省道，车窗外的高楼变成了平房，田野铺展开来，直到他们在一棵大树前停下。 周焰下车，把林栖带到这棵大樟树下。他攀着最下面的粗壮枝条，爬了上去，伸手来拉林栖。 两个人就这样并排坐在树上，喝着周焰带来的奶茶，看着山坡下的小镇子。 周焰指着一处灯火，说：“那是我爷爷奶奶家。再过五分钟左右，灯就会熄了。他们总是九点半睡觉。以前我和老勺在这里过暑假，也是被迫九点半睡觉的。但我们把窗帘拉上，偷偷在房间玩游戏机。” 林栖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周焰把她揽到怀里，说：“我和老勺常常在这里玩。他爬不上树，每次都要我拉他。你看天上，在市区可见不到这样的星空。” 头顶漆黑的夜衬托着银色的星星，一颗一颗，或大或小，错落分布。这片星空一直蔓延，与地面上的小镇连成一片。夜色柔软了姑娘的心。 林栖说：“你看那些星光，冷冷的。” 周焰说：“但是其实它们每一颗，都是炽热的恒星。” 林栖说：“星星这么多，随便消失几颗，也不会有人注意。” 周焰：“你我或许注意不到，但是世界上有一群人，给每一颗星星都取了名字，而且在日夜计算着它们每一颗的轨迹。” 林栖说：“星星离我们太远了。现在我们看到它在那个位置发光，其实可能它在很久以前就死了。我们现在所看到的，是它几百年前发出的光。” 周焰：“如果星星知道自己即使死了，也能照亮几百年后的一个人的眼睛，应该很幸福吧。” 林栖说：“有个迪士尼电影里，一只萤火虫深深地爱着一颗星星，他把那颗星星叫作伊万杰琳。后来他死了，变成另一颗星星，来到了伊万杰琳的身边。” 周焰：“我也给你讲个故事吧。有一只萤火虫，有一天，偶然遇见了一团小小的，可爱的亮光。” “他以为那团光是自己的同类，一起度过了美好的夜晚。” “第二天，天亮了，他身边空无一人。原来，那不是一只萤火虫，那是一颗溜到地球上玩了一趟的小星星。” “后来，每个夜晚，萤火虫都仰着头看天空。天上有好多星星，但是没有一颗，像她一样。” “可能是萤火虫的心声被上天听到了，终于有一天，他在密密麻麻的繁星中发现了自己的那颗。她那么高，那么远，完全听不到地球上有只小小的萤火虫激动地呼喊。” 林栖问：“然后呢？” 周焰亲了她一下，说：“然后萤火虫就爬到树上，踮起脚尖，去扯她裙摆的一角，终于引起了她的注意。然后她就飞下来，跟萤火虫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林栖笑死了：“萤火虫会爬树咩？” 周焰说：“管它呢。我会爬就可以了。” 林栖笑了。然后她说：“你看，你爷爷奶奶真的睡了。” 手指之处，那个房子的灯果然熄灭了。 周焰说：“下次带你见我爷爷奶奶。他们肯定很喜欢你。” 林栖说：“ok。” 周焰似是听出些什么，问：“你不愿意吗？” 林栖：“没有啊。愿意的。” 周焰又问：“我可以问你关于魏恒的事吗？” 林栖：“ok吧。” 周焰酸楚地问：“你曾经想过嫁给他吧？” 林栖笑了，她说：“我想嫁魏恒？哈哈哈哈哈。你是这样推理的吗？大侦探呀。你觉得，现在我想嫁的人死了，段野也不要我跟着，我孤零零了，是吧？” 周焰不知道如何回答。难道不是吗？ 林栖看着他，严肃地问：“你是在同情我吧？你是不是怕我死掉？你放心啦，我不会无端端寻短见的。” 啊？又误会了。误会大发了。 周焰忙解释：“不是这样的！……我的意思是……我刚才失望，是因为我以为我只是你的备选项。” 林栖：“什么意思？” 周焰：“啊……我重新解释吧。” 林栖：“嗯。你说吧。” 周焰理了理思绪，说：“我喜欢你，我深深地爱着你。我想跟你永远在一起。” 林栖：“ok。” 周焰紧张了：“你别说ok，你一说ok我就心慌。” 林栖：“那我该说什么？” 周焰：“你说你喜欢我，说我的优点，说你愿意跟我在一起。” 林栖：“啊……好吧，那重新开始。retake(电影镜头重拍)! action(开始表演)!” 周焰笑了，重新说了一遍刚才的台词：“我喜欢你，我深深地爱着你。我想跟你永远在一起。” 林栖：“我也很喜欢你，我欣赏你的长处，我想跟你在一起，每天做一次。” 周焰一脸黑线：“喂，这么浪漫的时刻，你这样突然开车真的好吗？” 林栖：“那我应该说什么？” 周焰：“你回忆一下快乐时光，比如我们一起做饭……” 林栖：“嗯，下次在厨房做吧。你穿围裙给我看。” 周焰皱紧眉头，说：“你再这样油嘴滑舌，我可生气了。” 林栖咯咯笑着，说：“你生气了？要惩罚我吗？在这里吗？这根树枝承受不住的吧？破坏国家保护古树判几年？” 周焰缩回揽着她肩膀的手，说：“你还开玩笑！哼，我真生气了。” 林栖还在笑，凑过来挽住他的手，说：“我哄哄你。” 周焰不识好歹地扭过脸去，说：“哼。哄不好了。” 林栖把他整个腰抱住，说：“再哄一次，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周焰支支吾吾地问：“我……如果敬酒不吃……会怎样？” 林栖松开他，咚的一下跳到地上，说：“你要生气就生气吧，我这就去你爷爷家敲门，捏造事实跟他告状！” “啊！别！”周焰连忙也从树上跳落，拉住她说：“你亲我一下，亲我一下我就不生气了。” 林栖趾高气昂地说：“你太高了，猫低一点。再低一点。” 然后她就啄了周焰一下。 周焰满足了。他拉着姑娘的手，说：“我们做个约定吧：不管为什么生气了，哄不好的话，就亲一下。” 林栖：“啊？这都要约定吗？” 周焰说：“当然。人生很长，以后我们免不了会吵架。以后你恨死我了，巴不得要杀了我的时候，就想想今天晚上的星光，想想我这么爱你，想想我们年轻时的约定，然后就饶我一命。好吗？” 林栖一脸懵：“哈？” 周焰补充说：“……我爸妈就是这样的。” 林栖：“我爸妈就不是这样的。我妈说什么都是对的。” 周焰：“哈？……那，我们俩……？” 林栖说：“啊呀随便啦。我奶茶喝完了。而且这里乌漆嘛黑的，我想回家了。” 周焰心一凉。好不容易创造的浪漫意境，林栖完全不领情啊！ 又一次完败！可恶！周焰忿忿不平地跟着林栖的脚步，离开了那棵大树。 ……唉……算了，一辈子那么长，慢慢地“驯化”这只野生的猫咪吧。 第140章 中止恋爱试用期 回家的路上，周焰又讲了些小时候跟周灼一起捣蛋的故事，逗得林栖哈哈大笑。 终于到家了，林栖边拿钥匙开门边说：“今晚我过得很愉快，谢谢你。” 门开了。奇怪，灯亮着。 “林栖。”是段野的声音。周焰疑惑地想：他怎么来了？是因为听说了魏恒的事吗？ 然后周焰就看到段野从客房里走出来，边走边说：“我的房间怎么多了这么多东西？” 周焰好像是一个早恋被抓的中学生。他结结巴巴地说：“是这样的……目前我借住在你的房间——我跟林栖正在交往。” 段野难以置信地看向林栖。林栖说：“是的，我在跟他普普通通地谈恋爱，你生日的时候在鳃市我跟你说过的，谈一个月试一试玩一玩。” 段野：“普普通通地谈恋爱？普普通通谈恋爱要住在一起吗？” 林栖有点理亏地说：“他……他家地板泡水了，总之现在他家里乱七八糟的，就先住在我这里了。” 段野嗤笑了一声，说：“林栖你真好骗。” 周焰心虚地搓搓鼻子，不知该说些什么。 只听段野继续说：“林栖，我听说魏恒死了。我有点担心，过来看看你。对了，我发现了这本东西。我都看了。” 周焰这才发现段野手里拿着东西——不好！他拿着的是《魏恒日记》！ 周焰大惊失色。天呐，他怎么把这个笔记本的事忘记了！ “哈？”林栖的表情从疑惑到顿悟。她现在明白发生了什么。 奇怪，林栖的脸上并没有震惊、鄙夷和气愤。她只是淡淡地说：“我以为我已经把这个本子烧掉了。” 段野挑眉：“烧掉了？” 周焰慌忙解释并道歉：“是我藏的。对不起。我鬼迷心窍，一时糊涂。这是魏恒的遗物，本来林栖要烧掉的，我……” 段野重复了一遍周焰话中的重点：“林栖要烧掉的，你，却，藏，起，来，了。嗯？” 周焰懊悔地说：“对不起，林栖。你烧掉的是我的一本无关紧要的本子。” 林栖的表情还是淡淡的。她说：“骗人是不对的。我可以生气吗？” 周焰怯生生地说：“是我不对，你生气是应该的。对不起！我保证以后不骗你不瞒着你！” 林栖说：“那我生气了。你想留下这个本子，明明可以跟我直说的，却偷偷藏起来。我生气了。” 然后她转身走到自己房间，出来的时候，拿着那条星星项链。 林栖把项链递还给周焰，说：“抱歉，我要提前终止我们的恋爱试用期了。你搬回自己家吧。” 周焰感到牙齿都在绝望地颤抖。 段野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简单说了一句：“到602来。” 才半分钟的时间，小黑和眼镜仔等四五个小伙子已经冲下楼梯了。 周焰说：“再给我个机会！” 林栖说：“小黑，你们帮周焰整理一下601他家。周焰，请你离开我家。” 于是，被一双双警告的眼睛盯着，周焰灰溜溜地走到自己的家，打开房门。 眼镜仔进去看了一下，说：“客厅最乱，但是你房间的地板已经铺回去了，我们帮你把床抬回原位吧。” 其他几个小伙子也跟进去帮忙，小黑则熟练地把602不属于林栖的东西都送还给了周焰，无论是厨房里的调味料电饭煲，还是卫生间里的剃须刀沐浴液。 周焰就这样站在门口，看着林栖指挥小黑他们干活。 眼镜仔可能看出了周焰眼里的泪花，发言道：“林栖，他可能有话要说。” 林栖瞄了周焰一眼，说：“ok。你说吧。” 周焰无力地吐出一个个字：“日记本的事对不起……我……我要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 林栖平静地说：“我正在气头上呢。” 周焰感到心里正在塌方。那熟悉的心悸又发生了。他倚靠在墙上，再也说不出话。 林栖命令式地说：“小黑，你把他铺盖也卷起来抱过去！” 然后林栖跟周焰说：“再见。” 林栖消失在视野里，周焰渐渐感到窒息。 刚刚搬好床和床头柜的眼镜仔关切地问周焰：“你还好吗？” 周焰说没事。 其他几个男人回楼上了，眼镜仔留下帮周焰收拾一地的东西。 眼镜仔说：“我们是一向惯着林栖的，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因为段野哥宝贝她，我们看在段野哥的面子上……” 见周焰不答话，眼镜仔又说：“她平时对小黑也凶巴巴的。小黑很忌惮她。她人就这样，你别往心里去。” 眼镜仔也不管周焰在不在听，一边归置厨房用品，一边絮絮叨叨：“你跟她分手也好，她太聪明了，个性又强，实在不适合做老婆……” “你也别太难过，你条件这么好，又不愁没姑娘嫁给你。” “这个电脑给你放房间桌上吧？真羡慕你，有车有房有钱，这电脑很贵吧？” “你这游戏机真不错，给你放哪里？我说你别难过了，玩几局，想开点。反正她连定情信物都还给你了。干干脆脆的。你就当做白睡了……” “嘿！”周焰忽然打断眼镜仔的话：“这个游戏机送给你，你帮我个忙好吗？” “……啊？”眼镜仔愣住了。 周焰说：“这是我的警官证，还有我的移动硬盘。你帮我把它们藏到林栖家哪个橱柜或者抽屉里，好让我有理由再去找她。我……我想想办法挽回她。” “这个……” “电脑也送给你。” “……” 第141章 可怜的欧豆豆 眼镜仔看着瘫坐在地上的周焰，说：“好吧，我到602去悄悄塞在哪个不起眼的地方就是了。” 周焰感激地说：“谢谢。电脑里的游戏帐号我自己要的，其他东西都不重要。你删了，或者格式化一下吧。” 眼镜仔说：“不不不，你的东西我不能要。让段野哥知道了，我要倒霉的。” 说罢，眼镜仔准备离开。临走，他又劝了一句：“漂亮姑娘多的是，你真没必要一棵树上吊死。找个宜事宜家的，不是挺好嘛……好好好，你别瞪我。我把你证件和硬盘放她家去，但是不保证她又扔出来啊。你想开点。” 眼镜仔走了。周焰复盘着这些天发生的事。 明明一切稳中向好，突然魏恒就出事了，林栖送命不成，安稳回来了，本来也好。 都怪自己鬼迷心窍偷换了魏恒的日记。 唉呀头脑一团乱麻。 这时，周焰想到了爱情专家——周灼。 电话打过去的时候，周灼还在公司。他说：“我这边还要一会儿。要不，你去我家等我？啊？不是人才公寓那里，是我自己家。嗯，好。” 周焰一骨碌爬起来，直奔周灼家里。 按了密码进门，有香味从他家厨房传来，是他家的阿姨在做宵夜。 阿姨跟周焰打过招呼，继续自顾自地忙活。 周焰环顾四周，发现堂哥家出现了很多精致的手工摆件，应该是出自李婉之手。看来他俩目前如胶似漆呀。真好。 不像自己，搞得乌漆嘛黑。 想来，从小到大，自己都是规规矩矩勤勤恳恳的好孩子，不如周灼聪明，也没有周灼耀眼。 林栖应该也是看不上自己的吧？若自己强大一些，再优秀一点，能不能吸引到林栖呢？ 周焰对自己是满心的怨气。 终于，堂哥回来了。 一改往日吊儿郎当的习气，今天的周灼穿着笔挺的西装和锃亮的皮鞋，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样。他高兴地跟堂弟说，又赚到了一笔小钱。 他遣走阿姨，拿下领带，解开衣领扣子，问周焰要不要喝一点。 周焰说ok。 嘿，这不是林栖经常用的词吗？ok。 不知不觉，连语言习惯上都沾染上她的痕迹。 周焰先是问了些他和李婉的近况。周灼甜丝丝地说：“你别看婉婉做手工挺精细，她在公司都是笨手笨脚的，我叫她送点文件找点数据，她都要脸红半天，还老是出错。” 周焰讽刺道：“你确定你只是单纯地指派她任务？” 周灼笑了：“我只是在交待任务时逗逗她而已。哈哈。太可爱了。以后养在家里吧。放在公司里影响我关注业绩。” 周焰：“嗯，李婉应该也是贤内助的类型。” 周灼从裤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给周焰看，说：“我买好戒指了，一直放在身上，找个合适的机会跟她求婚。” 周焰：“什么叫‘合适的机会’？” 周灼：“我也不知道。总之我打算一直随身带着，哪天浪漫的氛围到了，就突然拿出来跟她求婚。怎么样？” 周焰苦笑着说：“恭喜你呀，求婚成功的话，你就会有一名优秀的贤内助了。” 周灼得意地笑：“我找到真爱了。对了，你呢？以后你家林栖可是要成为一名了不起的医生的。你做好贤内助的觉悟了吗？” 话题终于引到周焰的痛楚之处了。 见堂弟不说话，周灼又问：“该不会你们又有变故了吧？上周末你说林栖有事，没跟我们一起去省城玩，到底是什么事？” 周焰悲伤地讲述着这些天发生的事，周灼的表情从担心到震惊再到无语。 周焰说：“我知道我不该偷看魏恒的日记。但是……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当时就……” 周灼：“日记里写的是什么？” 周焰：“我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拍了照。” 周灼震惊：“你得删干净啊，被林栖发现的话，你得再死一次吧？” 周焰：“好，我马上删。” “等一下，让我先看一看。” …… 周灼浏览了魏恒的日记，又把前因后果梳理了一遍，得出了结论：“你放弃她吧，老弟。” “看了这日记，我觉得这个姑娘太不容易了。老弟啊，其实她现在不需要爱情。就算是你千辛万苦争取到了恋爱试用期，本质还是没有变——她跟你只是玩玩。你不明白吗？” “你看这句：良禽择木，而它，不需要归宿。” “她没想过跟任何人结婚。我听婉婉说，林栖以前为了解决生理期疼痛而打算切除子宫。现在又听你说她随时送出心脏。这样的人，已经不是一般的女人了，放到战争年代简直可以培养成人形兵器。” “她肯定喜欢魏恒，报恩式的喜欢。” “你跟魏恒没法比。你遇到的林栖是漂亮自信的姑娘，喜欢这样的姑娘是人之常情；但魏恒接手的林栖是一个破碎的身体和心灵。” “喜欢皇冠上的美丽的珍珠，这种感情很普通。真正珍贵的，是从污秽里把一颗珍珠捡起来，洗干净，并把它托举到皇冠的高度。” “你由得她去吧。她不会跟你结婚生孩子。现在以这个契机分手，也挺好。” “而且你想想，你跟她恋爱试用期有哪些亮点？一起做饭？你是喜欢的，她不喜欢的吧？” “什么？看星星？我没感觉她有多么喜欢看星星啊。” “你的诉求很清楚，就是跟她组建家庭。你之前跟季淑华也是这样，她一勾手指你就掉进去了，也奔着结婚去。我并不是说你这种经济适用男不好。只是，跟林栖不搭。” “林栖的诉求也很清楚，就是跟你玩。她可以玩得很大，也玩得起。” “明白了吗？尊重他人命运。别难过，哥给你介绍更好的。” “唉呀别傻了，哭什么。” “……没事的没事的，事情会过去的。” “你其实也不差的，给你介绍对象的人可多了。你但凡花点心思去追，比林栖更适合你的姑娘多的是。” “好吧，你想哭就哭吧。我可怜的欧豆豆哟。” “唉……一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局，当初你也是自愿跳进去的。现在这种结果，不是得偿所愿了么？” “来，再喝点。” 到后来，周焰扔掉酒瓶，坚毅地说：“老勺，我真的知道错了，千不该万不该欺骗她，偷换那本日记。我……我还是想跟她玩。” “我想被她玩。求求她来跟我玩。” “老勺你知道吗？这是我自找的。我自愿的。我宁愿她收下我的心搓搓捏捏掐几下捅两刀，我也不愿意她不理我。” 周灼一脸嫌弃地说：“嘿哟我怎么一直没发现啊，原来你是个受虐狂！但是我要纠正你：“她没有捅你刀子，你不要睁着眼睛乱说。若不是你偷拿那本日记，是不会导致这么快分手的。而且她从头到尾都是说得清清楚楚，说好了是成人交友。是你自己管不住心。” 周焰：“对。是我的错。老勺你帮我。我感觉在这个试用期里，已经慢慢取得进展了。她有点喜欢我了。真的，我感觉得到。老勺，你帮我，怎么让她原谅我？怎么跟她重新搭上话？” 第142章 前仆后继的亲友团 第二天早上，周焰在周灼的指导下，给林栖发了一条长长的微信。 主要内容是： 1. 道歉——深刻反省自己偷看魏恒日记的事； 2. 接受——你跟我分手是正确的； 3. 请求——能不能继续做普通朋友（邻居）？ 消息顺利发出，还好，林栖没有拉黑自己。 周焰带着忐忑的心情回家了。 602的门关得紧紧的。楼道里冷冷清清。昨晚在这里发生的激烈争执已经没了影子。 周焰打开家门，吃惊地发现母亲来了。 贺梅担忧地捧起儿子的脸，看了又看。 贺梅说：“吃过早饭了吗？” 周焰：“吃过了。在老勺家吃的。昨晚睡他家。” 贺梅：“儿子你今天不上班？” 周焰：“嗯，周二晚上巡逻，周三就休息。” 贺梅：“儿子，发生了什么事，要不要跟妈妈说？” 周焰笑了：“肯定是昨晚我们在楼道里吵架，被楼下王阿姨听到了。对吧？让我猜猜她是怎么添油加醋跟你转述的——是不是说，林栖叫了她的姘头来把我赶走？哈哈。” 贺梅：“我不信她，你知道的。我是担心你。” 周焰：“妈，没什么事。我住在她家的时候，明知她不愿意，仍旧偷看了她东西。被她发现了，她就生气了。” 贺梅：“啊呀你怎么这样！跟林栖道歉啊！” 周焰：“妈……她可能不要我了。” 贺梅：“啊？这么严重？你偷看了她什么东西？国防机密吗？” 周焰苦笑道：“总之是我不对。咎由自取。” 贺梅：“妈去做些蛋挞。她喜欢蛋挞。……再炖锅排骨……她上次说排骨好吃。等她回来，你好好跟她道歉。” 周焰拉住母亲，说：“妈，要是我一辈子不结婚，没有孩子，你觉得怎么样？” 贺梅有点吃惊。她愣了一下，然后说：“是不是……你看到她的病历之类的东西？她不能生育，是吗？” 周焰笑了，他妈妈想象力挺丰富啊。 贺梅继续说：“没孩子就没孩子呗。你爸那个同事老高家就没孩子，夫妻俩跟四十岁似的年轻，天南地北旅游，也挺好的不是？” 周焰想解释，但想想还是算了，因为这事几乎无法说清。他便含含糊糊地说：“不是这样。林栖很健康。” 贺梅一听，眼睛瞪得老大：“儿子，你不行啊？哎哟，那可不能耽误人家林栖。只是可怜了你。没事，儿子，咱有病就治啊。” 周焰气笑了。 他说：“妈，你别瞎掺和。我自己知道怎么做。” 贺梅还是不放心，说：“难怪我在柜子里发现一袋开了封的枸杞。” 周焰：“妈——我没病！” 贺梅：“好好好，没病没病。” 周焰：“我真没病！” 贺梅：“知道了知道了。” …… 终于，把母亲送走了。周焰找回了之前用过的那个语音感应门铃，粘在电梯门口。 然后他一边盯着林栖的聊天对话框，一边竖着耳朵在家里等。 林栖一直没回复信息，门外也一直非常安静。 会不会，林栖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搬走了？ 难道她回去找那个胡医生了？——周焰发现自己开始胡思乱想了。 这个夜晚特别漫长。终于，在晚上十点钟左右，周焰听到了门外传过来电梯叮的一声，以及男声的机械音： “对不起！” 周焰飞快地开门。 站在楼道里的，果然是林栖。 她背着书包，手里拎着一个饭盒，诧异地转头看向周焰。 周焰站直身体，清清嗓子，说：“那个……我给你发信息了。你有看见吗？” 林栖说：“看见了。” 周焰：“……看见了？” 林栖：“太长，没仔细看。” 周焰：“哦……那，如果你有空，能不能仔细看一下？” 林栖：“ok。” 周焰：“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林栖：“是的。” 周焰不知所措，没话找话地指指她手里的饭盒问：“宵夜？” 林栖：“嗯。” 林栖转身摸出钥匙开门。 周焰想再说点什么，但林栖已经进屋了。 眼看门就要关上，周焰说：“你等一下。” 林栖疑惑地看着他。 周焰说：“我妈给你做了蛋挞。你等一下，我拿给你。” 林栖接过周焰递来的小盒子，说：“谢谢。” 周焰说：“这几个蛋挞少放了些糖，没那么甜，你应该会喜欢的。” 林栖说：“嗯。谢谢。” 周焰咬着嘴唇，看着眼前的姑娘，喉结滚动。他说：“是我该谢你。谢谢你跟我说话。” 林栖说：“ok。” 周焰说：“晚安，林栖。” …… 门关上了。周焰在她门前站了好久，恋恋不舍地回到自己家。 太好了！ 周灼教的方法有用！ 他感觉，世间最了解林栖的人竟然是周灼！ 昨晚，周灼说：“你就把她当普通邻居。反正林栖一下子就翻篇了的。对于尴尬痛苦的事，她翻篇得很快。那是她锻炼出来的能力。” 周焰觉得有堂哥真好，他再一次快乐了。 他拿起手机，想着林栖应该会回复的。没想到，手机显示他爸的未接来电。 都十点钟了，他爸怎么没睡？ 周焰回拨过去。电话接通了。 周焰：“爸爸，这么晚给我打电话？” 周揖山：“嗯。我等你妈睡了才给你打电话的。” 周焰：“有什么事？” 周揖山：“阿焰，我今天上午跟小林聊了一下。” 周焰吃惊地问：“啊？爸爸，为什么你会跟她聊天？” 周揖山：“上午我去医院给腿上的伤口拆线，你妈清早就不见人了，我便自己一个人去的。” 周焰：“嗯，我妈上午来我这里了。” 周揖山：“我当时不知道你昨晚和小林闹了不愉快。我去医院，挂的是李耜特医生的号。他看我是一个人来的，便让小林一直陪我。我就跟小林聊了会儿。小林活泼开朗，跟我有说有笑，跟之前见她的时候一模一样，看不出来她跟你有芥蒂。” 周焰：“嗯，她很有专业精神，她是能把工作和生活分开的。” 周揖山：“小林很可爱，难怪你妈也很喜欢她。排队等叫号的时候，她问我钓鱼的事，我讲什么她都接得上话。她读的书多，知道‘詹何钓鱼’，会说‘庄子钓于濮水’。我说以后教她钓鱼，她却马上就教我在手机上玩捕鱼达人。哈哈，她很有趣。我很欣赏她。” 周焰：“爸爸，你跟她有聊到我吗？” 周揖山：“有啊。当时，我以为你们俩还是相恋的，我就说很感谢她看上我家阿焰。我说你有这样那样的缺点，是你妈从小惯的。” 周焰嘟囔：“我在你眼里有这么差吗？” 周揖山：“哈哈小林太有意思了。我说完你的缺点。小林说：‘我视力1.0，我觉得你儿子长得好看。’阿焰，你说她是不是很可爱？” 周焰笑了：“她说的是实话，我的确长得不错啊。” 周揖山挖苦他：“你就这么一个优点了。还是遗传的。” 周焰：“……爸爸，你这么贬低我，我以后怎么会有女朋友。” 周揖山正色道：“阿焰，我到今天中午才听你妈说你和小林闹了点不愉快。而且她说你很喜欢小林。” 周焰：“嗯，是的。可是……” 周揖山：“你们现在处于什么状态？” 周焰：“我说不清楚。她跟我结束关系。但是还能跟普通邻居一样说话。刚才我把我妈做的蛋挞给她，她也收了。” 周揖山：“你们两个结束关系，是因为原则性的问题吗？” 周焰：“应该不是……就是我犯了个小错误，她现在生气了，冷冰冰的，只是个普通邻居了。” 周揖山：“嗯。懂了。需不需要我帮帮你？” 第143章 外表是小孩，心眼多于成人 那天晚上，挂了父亲的电话以后，周焰看到林栖回复了简单的“ok”。 虽然只是两个字母，周焰的心里却荡开了水花。 太好了，林栖接受了他的说辞，并愿意跟他做普通朋友。 第二天下午，王主任突然把周焰叫去，说有一项工作要交给他。 王主任说：“周焰啊，最近这一个月，隔壁碍孵市人民警察训练中心那边在做新警集中培训，星期六——就是大后天上午，你去给他们上个课，关于“日常公安宣传工作”。从8：30至11：30，时间紧任务重。你好好备课。有什么问题就联系这个电话，是碍孵市那边的培训负责人贾劲烨——老贾。” 周焰：“哈？这种讲座，不都是专家去讲的吗？” 王主任说：“听老贾说，原本要讲座的那位——他被查了。就是头发往右边梳挡住地中海的那个副局长。笑死，在台上道貌岸然讲原则讲纪律，背地搞手段揽金钱。现在他到哪里去临时找个专家呀？！” 周焰这两天也听说过那个小道消息，不禁唏嘘。 王主任说：“他们那边缺个讲座的，我想来想去，还是你最合适。你的笔头能力可以的。你看，我们被评为全市新闻宣传先进单位，你的功劳可不小。而且，你还刚获得了‘宣传思想文化工作先进个人’这个荣誉。” 周焰还在推辞：“我不会讲课呀。” 王主任说：“都是些新入职的警员，不用高深理论，你就给他们讲讲真实的经历，用例子让他们体会到公安宣传工作的重要性就可以了。而且，你工作经历挺丰富的，咱们一线普通民警也可以讲得很好，跟专家视角不同。” 周焰还想拒绝，王主任说：“领导也有意向让你去。好了，你这两天认真准备。别的工作交给潘壮他们。” 周焰只好接下这个任务。 下班前，周焰列好了讲座大纲，拿去请王主任过目。 王主任说他想得很全面，只是稍微提了一点增补意见，让周焰就按照这个思路去备课，把他们的碧市经验广泛传播。 然后王主任说：“周焰呀，去碍孵市开车要三个小时，你清早赶去那边太辛苦了。这样吧，你去开个出差单，周五晚上就住在碍孵市。刚才老贾已经把酒店名称发给我了——叫埃克丝酒店，在他们单位旁边，而且有协议价。老贾给你订了个单间。” 周焰点头。 王主任又说：“星期六去讲课的人有两位，上午是你，下午是一位急救培训的医生。那位医生没有车，你方便的话，捎人家一程。” 周焰问：“医生也是从我们碧市请？他们碍孵市找不到个医生教急救吗？” 王主任说：“谁知道啊。” 周焰有点抗拒，说：“那个医生在市区吗？如果太远要接送的话，有点麻烦。” 王主任说：“不知道。老贾会联系你的。我把你号码告诉他了。也有可能他发你钉钉。” 周焰还是不太乐意，毕竟，最近是挽回林栖的重要时间，要出差的话，太耽误他的恋爱大业了。他说：“我本来可以上午讲完课就回来。要捎那个医生的话，就必须等他\/她下午教完急救才能回程啊。” 王主任劝他：“既然老贾开口拜托你捎一下那个医生，你就捎一下呗。我当年新警培训的时候，班主任就是老贾。他对我们很照顾。拜托你了。” 看在王主任的面子上，周焰只好同意了。 回到办公室，坐在电脑前，周焰构思着讲座的内容。但是想着想着，思路就飘到林栖那里去了。 今天这么忙，都没去细想下一步怎么办。 她气消了吗？要怎么跟她搭上话呢？现在去她家借口要找警官证和移动硬盘，效果肯定不好，大概只会公事公办地找到东西就让他走。唉……有什么办法能创造相处的机会呢？ 周焰想回家做饭，用香味引诱她吧。……但是自己厨艺太普通了。而且，做饭过家家只是自己喜欢的事，林栖并不喜欢费时费力地做饭。 他想起，周灼曾提醒：“林栖喜欢的事，你多做。” 周焰有主意了。 他去楼下找同事叶姐，如此这般商量了一会儿，独自一人驱车前往暑托班。 不一会儿，叶姐的儿子小智就坐进了周焰汽车里。 小智关上车门的第一句话就是：“栖姐呢？” 周焰：“我带你吃晚饭，带你玩，不好吗？” 小智：“不好！我要找栖姐玩！” 周焰：“她工作忙。” 小智失望地说：“那你把我送还给我妈吧。” 周焰心想，难道自己真的这么不好玩吗？一个二年级的小男孩宁愿去待在空会议室里，也不想跟着自己。 周焰：“或者，你试一下给栖姐打电话问一下？” 小智开心极了，催促周焰赶快拨通电话。周焰交待他：“记住啊，是你想打电话给栖姐，不是我叫你打的啊。” 小智嘿嘿笑了，说：“你怎么跟我爸一样？我爸也总是叫我打电话催妈妈早点回家。你是不是想栖姐了却不敢催她下班？” 周焰气笑了：“你个小鬼，懂得挺多！” 电话响了几声，林栖的声音传来：“喂？” 小智在电话这头大叫：“栖姐！！！” 林栖明显愣了一下。 小智：“栖姐！！！我在一个坏叔叔手里！你来救我！！” 哈？？周焰惊讶于小智这突如其来的剧情展开。 林栖：“你是……小智？” 小智：“栖姐！这个大坏蛋是一只怪兽！我已经通知宇宙警备队了！杰克奥特曼正在赶来！小智请求地球防卫军支援！！！” 没想到，林栖迅速降低智商，进入角色了：“小智！请报告你的位置！” 小智：“我刚刚从彩虹小马暑托……我刚刚离开彩虹小马宇宙监狱！” 林栖：“请报告你的随行人员！” 小智：“开车的是有头发的光头强！他又来砍树了！” 林栖：“小智！他是不是长得很像周焰？！” 小智：“报告栖姐！的确很像！” 林栖：“小智，我现在传授给你精神控制大法。你对着他念咒语，就可以操控他的意志了！” 小智：“时刻准备着！” 林栖：“听好，咒语是：imperio（夺魂咒）！” 小智的气势一下子就垮了：“……报告栖姐……我还没学过英语……” 林栖：“……那没办法了，你珍惜生命的最后时光吧，像勇敢地战士那样平静地迎接死亡！帝国会铭记你的牺牲！” 小智满头问号：“栖姐，可不可以再救我一下？？？我才活了八岁……” 林栖：“嘟……嘟……嘟……您拨打的用户不想听。” 咔嗒，电话挂断了。 周焰和小智面面相觑。 周焰：“都怪你，为什么不学英语！” 小智怒怼：“都怪你！” 周焰：“怪我？怪我什么？！” 小智：“你个怂包，拿我一个小孩当枪使！明明是你想去找栖姐！怪你魅力不够，娶不到栖姐做老婆！！” 周焰怒了：“嘿你个小鬼！我这就把你扔大马路上！” “哇——”小智竟然咧开嘴就哭了！ 这下，周焰慌了。他赶快找个地方靠边停车。 没想到，小智边哭边重新拨出了电话：“呜呜呜栖姐……” 林栖：“哈？哭啦？” 小智眼泪鼻涕一起流，号叫道：“栖姐你在哪里！！周焰大魔王要把我扔在鸟不拉屎的大马路上！！！” 哈？告状这么快吗？！周焰无语了。 林栖：“我在医院，刚下班呢。” 小智：“栖姐！大魔王正押送我到你医院来！栖姐你蓄好大招等着救我！！！” 林栖：“呃……” 小智挂断电话，撩起衣服抹了一把脸，朝着周焰说：“你愣着干什么呀？去栖姐医院呀，快！” 周焰无语至极——他装哭？？！8岁的小孩这么腹黑的吗？！ 第144章 躲避球冠军 在前往林栖医院的路上，小智得意地跟周焰说：“女人都是这样的。只要小孩哭起来，女人就都会听话的。” 周焰吐槽：“这是你跟你爸商量出来对付你妈的招术？？” 小智：“对付我奶奶外婆姑姑都可以的。托班老师也一样，我哭起来说想妈妈，就不用午睡了，她还给我吃零食看电视。” 周焰深感无力：“你真的是个小孩吗？” 小智一脸嫌弃：“你真的是个大人吗？！” 周焰觉得自己连个小孩都不如，便换个思路，说：“这样吧。我招募你做我的使者，在栖姐面前为我美言几句，怎么样？” 小智：“你惹她生气了？” 周焰勉强地承认了。 小智：“你给她买口红呗，一支不够买两支。” 周焰笑了，这小孩哥的生活经验可真丰富啊。可惜口红战术对林栖应该是不会奏效的。 周焰：“除了口红呢？你还有什么方法可以传授给我的？” 小智：“你就昧着良心夸她呗，说她美如天仙。” 周焰：“哈？” 小智：“这是你们大人的事，我只是个小孩子。” 周焰：“你帮帮我，我给你买奥特曼卡片。” 小智：“真的？” 周焰：“真的。” 小智：“我要‘宇宙英雄奥特曼系列x档案阳焰版’可以吗？含稀有卡片的那种。” 周焰：“可以。随你挑。” 小智：“前面停一下，去那家店买。” 周焰：“你先帮我，帮完了我再买。” 小智：“不行！先买。” 周焰只能妥协。行吧行吧，一点小孩玩具而已，买就买吧。 “什么？多少钱？？340元？？这么小一包要340元？？你这卡片是纸做的吧？？哈？？……好好好，买买买。”得知价格的周焰眼泪落下来。 小智开开心心地从店主手里接过卡片，正要拆开，周焰一把夺了过去：“我先保存着，你帮了我，我再给你。否则没收。” 小智不满地骂了一句：“小气鬼。” 周焰装模作样地说：“哈？小智你说什么？……老板，这个可以退吗？” “别别别，别退。依你依你，都依你，总行了吗？”小智气鼓鼓地回到车里。 周焰说：“一会儿你尽量给我和栖姐创造机会。机会创造好以后，你就自顾自玩，别粘着栖姐，存在感可别太强。” 小智：“知道了知道了，你小心点，别把我卡片盒子弄坏了！” 就这样吵吵闹闹，终于，车停在了人民医院门口。那里站着个姑娘，背着书包。 小智打开车门就冲向林栖，大声喊着：“栖姐！” 等小智拉着林栖的手坐进车里，他还在控诉大魔王如何如何欺负他。 林栖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焰说：“叶姐今晚加班，委托我去暑托班接小智，带他吃饭，再玩一玩，再送回他家。八九点钟叶姐爱人就会回家了。” 林栖：“我还以为他出什么事了呢。既然如此，你带他玩吧。我先走了。” 这时，小智扑上去抱住林栖的腰，说：“我不要周焰带我！栖姐你带我吧！” 林栖说：“小智啊，其实，我有点忙。是这样的，我今天突然接到个额外的工作……” 林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影帝级别的小智已经泛起了泪花。 “我爸爸忙，我妈妈也忙，没有人管我……没有人要我……大家都忙……” 周焰心想：干得漂亮，小智！ 果然，林栖心软了。她说：“呃……其实，我工作晚点做也没事……那我们就……去吃饭吧？” “太好啦！栖姐你真好！我们去吃自助餐！我妈说，趁我又矮又能吃，多去几次自助餐。”小智欢呼雀跃。 周焰解释道：“是这样的，1米4以下的儿童半价。” 然后他从后视镜里看到小智竟然还环抱着林栖的腰，在林栖怀里撒娇，便怒从心起，大喝一声：“小智你给我坐好！” 小智死抱着不放，委屈巴巴地说：“栖姐……你看他好凶……” “这个……”周焰满头黑线。难道不是说好了要小智帮自己的吗？小智这个反骨仔！ 小智眼泪说来就来：“周焰叔叔，没想到你这么讨厌我……是我给你添麻烦……又要花你的钱吃饭……反正大家都顾不上我，不来管我……以后我就是在暑托班饿死，也不用你来接我了……免得你看到我生气……” 林栖似乎是在压着情绪哄他：“没有的事，没有不管你，你爸爸妈妈都很宝贝你的。” 小智得寸进尺：“那栖姐你宝贝我吗？” 林栖沉默了。然后她说：“嘿，小孩，我跟你其实没有那么熟吧？我意思一下哄哄你，给你个台阶下。你别顺着竿子爬呀。” 小智咚地一声弹起，坐得端端正正：“是！栖姐！” 嘿，这小孩还很会看脸色嘛。 周焰在后视镜里给小智狂使眼色。小智终于作出了点回应。 小智果断开始了他的表演。他说：“栖姐，今天在暑托班，老师让我们写《我最爱的人》，我不会写。你说，怎么写？” 周焰心想：太好了，这小孩真会啊！用这个话题引入，肯定能创造一个温馨的语境。 没想到，林栖说：“你写迪迦嘛，最爱的人是迪迦奥特曼——因为他们都是光。” 小智有点懵，但马上开始了第二波战斗：“栖姐，我妈妈说周焰叔叔是‘高富帅’，说他‘疯魔万千少女’。这是什么意思呀？” 周焰在心里为小智叫好：真厉害，借第三者之口为自己塑造形象，又巧妙地通过疑问句来激发读者思考！高，实在是高！ 林栖淡淡地说：“你妈在嫌弃你爸呢。这话别叫你爸听见。” 小智愣了一下，不过没事，还有招式！他说：“栖姐，今天在暑托班，我揪小美的辫子，她生气了不理我，你说我该怎么办？” 周焰感叹小智的临场发挥能力，通过套用类似情境来折射自己与林栖的现状，启发林栖站在另一个视角考虑谅解与宽恕。 不料，林栖说：“道歉啊。有点诚意。你哪只手揪她的，砍下来给她送过去。” ……小智宕机了。 第145章 以色诱之 接下来的时间里，小智便老老实实地在车里坐着，不再乱发言了。 车里一旦安静下来，便显得有点尴尬。 周焰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时，林栖说：“周焰，我们现在是普通朋友。各自付钱吧。” 啊？为什么林栖总是这么在意“由谁付钱”这种小事啊？好吧，周焰也不纠结了。 这时，小智抓住机会了，说：“栖姐，你跟周焰叔叔分手啦？” 林栖：“对呀。” 小智：“为什么呀？是因为他太老了吗？” 林栖笑了，周焰不高兴地说：“我老？我哪里老了？！你叫她姐姐，凭什么叫我叔叔？是你把我叫老了。你该叫我哥哥。” 小智：“……你就是个叔叔。” 周焰：“我一会儿还是去找店老板退……” “周焰哥哥！哥哥！”小智求生欲满满地瞬间改口了。 周焰：“这还差不多。” 小智：“栖姐，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为什么跟他分手呀？” 林栖倒是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说：“因为他调包了我的魔法石。” 小智：“哈？？这个理由太敷衍小孩了吧？！不过，栖姐，虽然你跟周焰叔……你跟周焰哥哥分手了，但是你以后还是要常来局里跟我们小孩玩呀！” 林栖：“不来了。” 小智：“那栖姐，我们不去局里玩。我们去游乐场玩，好吗？我有年卡。我很熟的，我带你去！我负责排队，你在旁边坐着乘凉就可以了。” 林栖哈哈大笑。这时，车已经在商场地下停好了，他们仨一边从车里出来，林栖一边说：“那以后辛苦你了。” 小智开心地跑向电梯的方向，周焰靠近林栖，试探性地说：“我也想去游乐场，你可不可以也跟我玩？” 林栖正要说什么，周焰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继续说：“不用你跟我办年卡月卡，就办‘次卡’吧。拜托了，我想跟你玩。” 林栖：“玩什么？” 周焰：“玩什么都可以。” 林栖：“我不会负责的哦。” 周焰：“没关系。只要你肯搭理我。” 林栖：“你现在是戒断反应。我劝你还是离我远点，别再找小孩子作借口了。” 周焰：“啊？被你看出来了？” 林栖：“我又不傻。” 周焰：“这次我保证恪守‘成人交友’规则，绝对不做多余的事情。” 林栖：“真不必。我现在是你前女友之一。你就当我死了。” 周焰突然话锋一转，说：“现在，我的外套里面穿着制服。” “哈？”这突然的发言让林栖一愣。 周焰把外套拉链往下拉了5厘米，露出一点点蓝色的领口。 他看到林栖的目光跟上来了，便继续说：“我家里有礼服。有帽徽有绶带的那种。我可以穿起来。” 林栖迟疑了。 周焰接着说：“我那顶帽子借你戴。” 林栖说：“亲，我听说，警服是人民警察在执行公务时穿的。对于非法穿警察制服的行为，不仅可能面临治安处罚，还有可能构成犯罪哦。” 周焰步步紧逼：“所以，你愿不愿意今晚来我家犯个罪？” “噗哧。”林栖笑了。 周焰觉得有戏了。 果然，周灼的指导是正确的：要做林栖喜欢的事情！ 这时，小智在不远处喊他们：“电梯来了！你们快点啊！” 林栖加快了脚步，朝电梯口走去。 周焰跟上她的步伐，开心地说：“你不反对，那就是同意了！” 林栖：“行吧。我最吃这一套了。” 周焰笑开了花。太好了！太好了！色诱成功！ 电梯里只有他们三个人，林栖跟小智说：“我们先约定好呀，一会儿吃自助的时候，每个人只拿自己想吃的东西，拿了要吃完。同意吗？” 小智说：“哇！这样最好了！我妈总是会多管闲事给我拿吃的。我讨厌那样。” 吃饭的时候，小智很开心，喝再多碳酸饮料也没人管他。 林栖起身走动的时候，周焰对坐在对面的小智说：“你赶紧吃完，去那边儿童区域玩滑滑梯。” 小智一脸鄙夷地说：“喂，那是给小宝宝玩的吧？” 周焰：“你在这里碍事。” 小智堆起笑脸，说：“周焰哥哥，你把卡片给我，我就走。我去坐到滑滑梯旁边玩卡片。” “行。”周焰掏出那盒奥特曼卡片递给小智，小智便呼哧呼哧地加速狂吃起来。 林栖拿了一盘海鲜回到座位的时候，小智已经吃完盘子里的东西了。他说：“栖姐，我去那边玩滑滑梯啦！” 林栖：“这就饱了？再吃点吗？” 小智：“我很饱了。我可喜欢玩滑滑梯啦，我要玩很久的，你们慢慢吃，要走的时候叫我啊。” 林栖：“哦好，别乱跑啊。” 小智一溜烟跑了。桌上只剩下周焰和林栖两人。 周焰：“林栖，对不起，关于那本日记本——” 林栖的筷子顿了一下，她说：“你发微信已经道歉过了。” 周焰：“我做得不对，我偷看了日记本。你会原谅我吗？” 林栖：“你觉得他的日记写得怎么样？” “啊？”周焰没想到林栖居然会跟他轻轻松松地讨论这个，难道她已经不生气了？色诱这么有用的吗？？ 周焰说：“我觉得他是一个很好的人，多才多艺，血气方刚。” 林栖说：“嗯，希望凶手早日为魏恒哥哥偿命。” 周焰：“我看了他日记，也算是结识了他这个好汉。你下次去南城的时候，我也想跟着去他坟上祭奠一下。” 林栖说：“我开学前再去一次南城，魏叔叔魏阿姨跟我约好了。你就别去了吧，我不知道怎么介绍你。” 周焰：“也好。来日方长。” 第146章 恢复成人交友＆海龟汤游戏 周焰说：“其实吧，我理解你。像你一样不愿认认真真恋爱的人挺多的。我们来玩个游戏吧，说说影视作品或文学作品里类似的角色。” 林栖：“哈哈，说不愿负责的渣男渣女是吧？” 周焰：“无论是不想认真恋爱，还是道德败坏，都行。我先说吧：《生活大爆炸》里的sheldon，他性格问题，太高冷了，谈不来恋爱的。” 林栖：“不过后面还是恋爱了，要amy签《恋爱合同》，笑死。其实可会撩了，还结婚了呢。不算。” 周焰：“《神探夏洛克》里面的sherlock，高功能反社会型人格。跟恋爱无缘。” 林栖：“这个可以算。但是，他跟the woman没点情愫我不信。而且，他跟华生或者莫里亚蒂都很好磕。” 周焰：“你呢？林栖，你为什么不愿意恋爱呢？” 林栖：“嫌麻烦啊。我早就说过了。一旦两个人要长期同室相处且结成利益共同体，事情就变得巨麻烦。” 周焰：“亲，能不能给我一些试用反馈？在我们恋爱试用期，你不喜欢的部分有哪些？” 林栖：“我不喜欢汇报什么时候下班，不喜欢商量一起吃什么饭，不喜欢报告行踪。我尤其不喜欢你对我特别好。我感觉欠了你。” 周焰：“嗯。你不喜欢欠我。那你有喜欢的部分吗？” 林栖：“有啊。我觉得你全家都很有意思。” 周焰想说“我全家也很喜欢你。你加入我家吧”，但是他忍住了，没说。 他说：“我呢？我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吗？我有意思吗？” 林栖：“你有意思啊。我喜欢你什么，你懂的。” 周焰：“我心里很喜欢你，你知道吗？我保证恪守本分。我们再继续交往一段时间吧，跟之前‘成人交友’时一样。可以吗？” 林栖：“嗯。如果你遇见好姑娘了，我们就干干脆脆地‘分手’。” 周焰：“嗯。” 林栖：“我们任何一方想要结束，就干干脆脆地结束。” 周焰：“好。” 林栖：“拉钩。” 周焰：“拉钩。” …… 周焰知道自己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 为了这个胜利，他作出了牺牲。 他以退为进。 因为对他来说，林栖太重要了。比什么都重要。 …… 周焰和林栖聊完，去儿童游乐区把小智带出来。 小智给周焰递了个问询的眼神，周焰报以得意的微笑。 小智心领神会，他搓着眼睛说自己困了，想回家。 送小智回家的路上，林栖发现他的裤袋里鼓囊囊的，便问了一句。 小智不好意思地摸出一个枇杷。 林栖说：“这是自助餐的时候拿的？” 小智说：“我第一次吃这种水果，我感觉这个很好吃。我想带给小夏老师。” 林栖：“你的暑托班老师吗？” 小智：“她不是每天来，有时候她会来教我们画画。如果明天她来，我就给她。” 林栖：“嘿哟，真是个好孩子。那你好好收着吧。” 小智开心地说：“嗯，我回家画一个笑脸在上面。栖姐你知道吗？小夏老师可好了。她跟你一样，一把年纪却跟小孩一样。” “……”林栖抓住了重点：“你说谁一把年纪？” 小智：“啊！我……咦，栖姐你看车窗外面，有卖耶！哈，哈哈。” …… 总算把小智送回了家，周焰发现今天的夜晚特别漂亮，微风拂面。 他和林栖从小智家走出来，忽然，周焰便换了个语气，夸张地对林栖说：“咦，小妹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走呀？是不是迷路了？” 林栖脑子缓冲了一秒，反应过来周焰是开始角色扮演了，便立马入戏，巴眨着眼睛说：“警察叔叔，我迷路了。能不能送我回家？” 周焰：“幸好你遇见的是我。来，上车吧。你坐前排。” 坐进车里，周焰正在现编剧情呢，只听林栖用夹子音说：“哎呀警察叔叔，这个安全带怎么系呀？” 哈哈哈哈，在致敬之前的“安全带之吻”是吧？周焰笑着伸手去拉她那边的安全带，故意把脸凑近她，在她嘴唇上蹭了一下。 林栖：“……警察叔叔你在做什么？” 周焰：“我在为人民服务呀。”咔嗒，安全带扣好了。 林栖：“谢谢你。” 周焰挑眉：“怎么谢？” 林栖迅速上道，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开始了狐媚大法：“让我这个人民也为您服务一下。怎么样？” 周焰感觉车速太快不利于交通安全，便切了这个镜头，说：“小妹妹，送你回家。你住哪里？” 林栖撒娇道：“我听说，警民是一家。” 周焰笑意更深，发动汽车：“走，带你回家。” 林栖：“警察叔叔，你真好。” 周焰：“小妹妹，你为什么会大晚上地一个人在外面？” 林栖：“警察叔叔，来玩‘海龟汤’吧？” 周焰：“海龟汤？通过提问找出谜底的推理游戏？” 林栖：“嗯，你问我问题，我回答yes或no，逐步揭开我在街上游荡的真相。可以吗？” 周焰心想，这个好玩。 林栖开始了。她戏精附身，装啼哭状，说：“警察叔叔，说来话长！我的爸爸说，我不卖完这些火柴就不能回家……呜呜呜。可是街上的每个人一看见我的火柴都扭头就走，我带出门的20根火柴到现在还原封不动，一根火柴也没有卖出去……我好冷……我好像看到了我的奶奶……如果我这些火柴卖不完，明天就要卖30根了……” 周焰思考了一下，问：“你卖的是普通的火柴吗？” 林栖：“不是。” 周焰：“只有20根火柴……火柴是用特殊的原材料做的？” 林栖：“是的。” 周焰：“这些火柴是你妈妈自己制作的吗？” 林栖：“不是。” 周焰：“妈妈还活着吗？” 林栖：“没有。” 周焰：“火柴是你爸爸亲手做的吗？” 林栖：“是的。” 周焰：“这个故事里有谋杀吗？” 林栖：“有的。” 周焰：“凶手是父亲吗？” 林栖：“是的。” 周焰：“父亲杀了母亲？” 林栖：“是的。” 周焰：“20根火柴……火柴能够划燃吗？” 林栖：“不能。” 周焰：“你所卖的火柴是一根棍子，头部是红色的。对吗？” 林栖：“对。” 周焰：“你在卖的火柴比普通的火柴要大、要粗？” 林栖：“是的。” 周焰：“20根粗大火柴……死的不只是妈妈一人，对吗？” 林栖：“对。” 周焰：“另一个死者是奶奶，对吗？” 林栖：“对。” 周焰：“今天卖不完，明天就有30根要卖……是不是父亲威胁要杀死女儿，如果她卖不完的话？” 林栖：“是。” 周焰笑了：“我猜到谜底了：父亲杀死了小女孩的妈妈和奶奶，把她们的手指骨头蘸着血做成火柴的样子让小女孩去卖。如果小女孩卖不完，就会被父亲杀死，于是她打算先下手为强，卖不完火柴的话就杀死父亲。” 林栖大为赞叹：“哇！你好强！佩服佩服！” 周焰被夸得有点害羞，说：“是你这个题出得好。你这么短时间就出了这么好的题，你才是厉害的那个。” 说话间，已经到小区了。 周焰停好车，问：“我可以牵着你的手上楼吗？” 林栖伸出手去。 周焰幸福地一把抓住，牢牢地握在手里。 林栖：“你之前说要穿礼服制服给我看的，别忘记了。” 周焰：“好好好，不敢忘。” 林栖：“还要脱给我看。” 周焰：“……” 第147章 出色间谍的培养［bushi］ 周焰牵着林栖来到他家。地板刚铺回去，有的家具还是歪着的，从林栖家搬回来的个人物品也乱七八糟地放在桌上、地上。 周焰感觉有点尴尬，连忙去拿掉沙发上的袋子，企图收拾出一块可以坐人的地方。 林栖却兴奋地说：“好带感，有种乱世偷情的错觉。” 周焰自嘲道：“像是要逃难一样。” 林栖：“别管这个了。我想看你衣柜。” 周焰笑着跟上林栖的步子走向卧室，从干洗袋里拿出制服。这种衣服穿着不怎么舒服，若不是重要场合，他们是不会穿礼服的。上次穿，还是为了上台领“先进个人”的奖项。 林栖看着衣柜里拿出来的制服说：“帅呆了好嘛？穿起来穿起来。” 周焰：“我汗津津的，洗个澡再穿？” 林栖：“……好吧。” 周焰趁机调戏她，说：“一起洗吧。” 林栖小脸一红：“老流氓。你家不是有两个卫生间嘛。” 周焰摸摸她的脑袋，笑着去卫生间了。 这个衣服有饰绪胸徽肩章什么的，穿起来有点费劲。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穿着笔挺的制服从卧室出来。 只见站在客厅里的林栖戴着黑框眼镜，穿着白衬衫和包臀裙，一副职业感满满的样子，手里拿着根教鞭一样的东西。定睛一看，是周焰的“哈利波特”的魔杖。 林栖看到周焰出来了，便把“教鞭”在空中挥了一下，问：“你就是上面派来协助我们部门工作的周焰警官？” 这是……要玩什么情境？她在扮演老师吗？？是教员？？……好吧，顺水推舟，且行且应对吧。 于是，周焰立正敬礼，说：“报告长官，警员9527前来报到，请指示！” 这标准的姿势、洪亮的声音，令林栖双眼放光。 只见她一副垂涎的样子，缓缓靠近，举起“教鞭”暧昧地抚过周焰脸颊，然后抵在了他的胸口。 林栖说：“9527，你本来是国家优秀的后备特工，刚刚又破获了恐龙头骨走私案和外太空飞船失踪案。上头对你颇为褒奖。” “但是，9527，接下来的这次任务更复杂也更危险，所以上级让我来对你进行考核。考核期间你要对我绝对服从。understand（理解）？” 周焰再次敬礼：“yes, madam（是，长官）!” 林栖说：“如果你被选上，将伪装成富商，接近大英帝国大名鼎鼎的女间谍x女士，并骗取她的信任。众所周知，x女士十分喜欢帅哥。我看你样貌不错，你转个圈我看下。” 周焰听话地原地转了一圈。 林栖满意地点头，色眯眯地说：“嗯，身姿挺拔。就是不知道身材到底如何。外套脱了。” 周焰听话地脱掉外套，只穿着薄薄的衬衫。 林栖色气满满的教鞭像是爬虫，划过他的身体，周焰肌肉紧绷，痒痒的，是被挑逗的感觉。 林栖傲慢地评价道：“身材不错。就是不知道力量如何。” 周焰想：这个姑娘太嚣张了，竟然一直这样主动地挑逗。不行，要夺回主动权，让她见识一下自己也不是吃素的。哼！ “力量如何？”周焰轻嗤，微微蹲下，忽地用公主抱将林栖抱至空中。 林栖尖叫一声，手上的“教鞭”应声落地。 周焰深邃的眼眸注视惊慌的林栖，说：“madam，你说我力量如何？” “啊！力量……力量不错……你放我下来。” “不放。”周焰笑意更深，就这样抱着姑娘走向卧室。 姑娘被放在床上，趁周焰解领带的工夫，哧溜一下爬了起来作势要逃，却被周焰死死地抵在门上。 周焰比她高一个头，且在气势上占据了上风。他意味深长地说：“madam，你别跑呀。接下来你教教我，怎么讨x女士欢心？” 林栖有点怂了，说：“这个……这个内容，你自习吧……” 周焰荡开笑意。他把自己的警帽摘下来温柔地扣在林栖头上，直视这个姑娘，看着她的脸红到了耳根。 他可以感觉到面前这个姑娘的心跳。周焰说：“madam，那我可就要开始自习了。” 说着，周焰把戴在林栖头上的警帽帽沿慢慢往下拉，盖住了姑娘的眼睛。 然后，亲了上去。 …… 林栖头上的帽子滑落在地。 …… 骤吻初歇，周焰眯起眼睛，问：“madam，你说x女士会喜欢这样吗？” 林栖还没缓过来，结结巴巴地说：“……可……可能吧……” 周焰继续煽风点火，问：“madam，你说x女士还会喜欢我亲她哪里？” 林栖的脸烫得要命。 周焰靠近她的耳廓，说：“这里？” “madam，你很热吗？” “madam，我帮你吧？” “madam，如果x女士把情报藏在身上，你说我该在哪里找？” “madam，你说，有没有可能藏在这里？” “或是……藏在这里？” “x女士这么狡猾，会不会藏在……这里？” …… “madam，你这是怎么了，呼吸这么急促，是生病了吗？” “madam，是你派我去执行任务的，只好辛苦你‘带病’陪我演练了。” “madam，你说，为了完成任务，我需要不需要勇敢献身？” “我可是随时准备着奉献和牺牲呢……” “madam，我要继续‘自习’了……” “madam，我这个操作，是正确的吗？” “亦或是……该这样？” …… 第148章 爱是工作动力 “间谍培训”结束，林栖精疲力竭，她瘫在床上懊悔地说：“我还一直错误地以为你性格温和，只能被我‘欺负’呢。” 周焰坏笑着说：“你对我了解太少。” 林栖：“对。我之前还一直觉得你是食草动物。” 周焰纠正她：“那是因为我太稀罕你，所以之前都小心翼翼。” 林栖笑了：“变化真大。” 周焰轻轻地捏住她的脸，说：“早知道你喜欢野蛮的，我就不装了。” 林栖脸红红的，说：“之前，我的理想一直是……主动地……驾驭男人。” 周焰靠得近些，说：“现在呢？喜欢被我驾驭吗？” 林栖害羞了，扭过头去不理他。 周焰便从背后抱住她，温柔地说：“宝贝，因为是你，我被捏扁搓圆都可以。” “滂沱瓢泼也是我，春风细雨也是我。只要你愿意。” “虽然不谈未来，但我还是喜欢你。不谈未来也没关系，我可以一天一天地打卡喜欢你。” “嘘……我知道。就算你禁止我说喜欢你，我的心里还是喜欢你。” “女王陛下，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所以，请开恩允许草民说我喜欢你。” “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有多么想你。” “我害怕你离开我。” “现在我不害怕了。” “因为……我想通了。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天，就都是馈赠。” “怎么样，现在我的思想，有没有，跟你同频？” 林栖喃喃地说：“是啊，这就是‘成人交友’的精髓。人生也是一样。反正终归是要死掉的。咱们活在当下吧。” 周焰把她箍得更紧了，伤感地说：“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我们一天天的竟然都没有死，那么……那么……” ……他终究没有说完这句“那么”。 直到最近这几天，他才开始真正地理解林栖的生死观。是她所经历的一切不幸塑造了她的观点。 她其实根本就没有“要活下去”的强烈意愿。 她什么时候死都可以。 她参不参加高考都无所谓；大学文凭要不要也无所谓；以后如何谋生也无所谓——她有没有子宫也无所谓；要不要心脏也无所谓——这么多年来，她都是向死而生的。 她是唯物主义：死了，便不再痛苦了。 她也欢迎有神论：死了，便见到爸爸妈妈。 这是真正的“视死如归”。 当时，若不是魏家人接走她温暖她，她可能就死在流星镇了。 小小年纪就被迫学会锁起痛苦，被迫学会逆来顺受——除了百货商店楼道里那唯一的一次反抗。 那次反抗给她带来了什么呢？ 每次凝视额头上的伤疤时，她想的是什么呢？ 像她这样的野禽草芥，像她这样的悲观主义者，会不会是这样想的：若我当时不反抗，就不会受那么重的伤，段野也不会被抓走打到半死。 周焰在心里感激魏家人和段野。是他们强行给林栖留下羁绊，留下一些活着的意义。 …… 那天晚上，周焰想留下林栖。但她像只蛆一样扭来扭去睡不着，最终溜回了自己家去。 周焰看着空荡荡的的双人床，不安分的念头又冒了出来。 他想，现在这样无负担地“成人交友”挺好。 再继续努力，慢慢地让林栖习惯自己的存在。让林栖发现自己的优点。让林栖跟自己也产生羁绊。 林栖可以为段野和魏恒赴生赴死，自己也一定可以。啊——林栖为自己赴死就不必了，嘿嘿，“赴生”还是可以的。 周焰傻乐着重新梳理了一遍战术，安详地睡了。 —— 第二天，周焰照常上班，开始为了准备星期六的讲座而狂翻资料。直到下午三点，他的稿子才起了个头。 唉，周焰叹气。当初接下任务的时候他就知道不简单，实际做起来，才发现是真的难。 三个小时的讲座，即使中间休息二十分钟，也是非常漫长的，要写多少万字的稿啊！头疼。 张强凑过头来看了一眼周焰的电脑屏幕，说：“嘿呀，你抓耳挠腮的，没必要呀。你回忆一下当初咱们新警培训的时候，还有最近的警务培训，那些讲座的老师，哪个不是干货半节课再水半节课？” 潘壮也宽慰周焰，说：“我参加过一个培训，那个专家一张ppt从南扯到北。你也可以一开场闲聊5分钟，再中途讲点警局八卦，或者干脆，下载个党政新闻读它半小时？” 周焰笑死：“真是好办法。”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钉钉消息，发信人是老贾。 贾劲烨：小周你好，我是碍孵市人民警察训练中心的培训负责人贾劲烨。这是课表【图片】。 贾劲烨：这是讲课教室的照片，配有大屏幕，你可用u盘拷进课件，也可自带笔记本电脑等外接设备。教室配有话筒，ppt翻页笔之类的设备都有。听课总共是63人，若有资料需要印发，可提前联系我。 贾劲烨：这是埃克丝酒店为你订房的信息【图片】。这是埃克丝酒店的位置【发送定位】。 贾劲烨：王主任说你开车来，可以帮忙带林医生一程。麻烦你了。这是林医生的电话：135xxxx0421。非常感谢！ 贾劲烨：你和林医生周六的午饭和晚饭在我们食堂吃个便饭，周六晚上我们班有文娱活动，欢迎参与。 周焰浏览完所有信息，回复：收到，谢谢！ 然后他不情不愿地去复制那位医生的号码。这时，他呆住了：这？林医生？？这串号码？？ 是林栖！ 周焰迅速回忆起昨天林栖在车里跟小智说自己“突然接到个额外的工作”。该不会是…… “需不需要我帮帮你？”这是之前周揖山在电话里说过的。 “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这样突然地找人讲课。……领导也有意向让你去。”这是王主任之前说的话。 现在，这一切在周焰脑海里串联起来了！ 原来是这样！是亲爱的爸爸在为自己创造机会！ 放下手机，周焰发了疯一般地开始狂敲键盘。 张强和潘壮问：“怎么，不水它一课啦？” 周焰说：“不行，不仅不能水，我还要讲得翔实生动、流光溢彩。因为——到时候会有一位重要的听众。” 既然是同一辆车去碍孵市，周焰不得不陪听下午的急救课，那反推之，林栖也会坐着听他的课！ 这是多么好的机会！让林栖也了解自己的工作，让林栖也看到自己的社会价值。 周焰在心里感激了父亲一百次。他想，今晚也留在局里继续备课吧，把三个月前做过的那份评优创先材料也介绍一下，那可是自己的得意之作。 不知是实力爆发，还是爱情的力量，此时的周焰灵感充沛，活力四射。 等他的大纲渐渐丰满、大致草稿慢慢成型，他发现自己所写的东西竟然文采斐然且幽默风趣。 待周焰把稿子从打印机那里拿出来装进包里回家，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了十一点半。 第149章 父亲的良苦用心 第二天是星期五，周焰请了假，在家里读稿子，改ppt，熟悉讲座内容。 到将近中午的时候，他感觉练得差不多了。 这时，他接到一个座机号码打来的电话。 该不会是广告推销吧？但周焰还是接起了电话：“喂？” “喂，你是周焰吗？”是熟悉的声音。 “林栖？！” “这个号码是我们主任交给我的，说今天下午你会来医院接我去碍孵市？警员培训那个。” 周焰笑了：“真是巧啊。你们医院竟然派你去教急救。” 林栖说：“主任说是市局的周警官，我就猜可能是你。” 周焰说：“我是被临时抓壮丁的，去顶替一个空缺。” 林栖说：“我看了他们培训的原始课表，本来没有急救这个课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安排了这个课，就叫我去教。所以，你今天下午几点钟出发？来医院接我吧？谢谢你啦。” 周焰说：“你不用先回趟家吗？直接从医院过去？” 林栖说：“嗯。今天早上我已经把衣服之类的行李装书包里了。你几点来医院接我和维克托?” 周焰：“维克托？” 林栖：“是心肺复苏模拟人。还有aed训练机和急救包，要带的东西挺多的。” 周焰：“到碍孵市的酒店大概要三小时的车程。我们如果要在晚饭前赶到那边的话，下午两三点钟就可以出发了。” 林栖：“行吧。那就两点半。” 周焰想跟林栖共度夜晚，又怕林栖拒绝，便抓住这个机会换了种说法：“晚饭你付钱。你蹭我车，就请我吃晚饭吧。饭钱抵油费。” 林栖：“……行吧。对了，我手机是不是落你家了？可能是前天晚上落你客房卫生间了。” 周焰走过去一看，果然，林栖的手机放在卫生间置物架上。 林栖说：“应该是洗澡换衣服的时候忘在那里了。” 周焰吃惊地问：“你手机丢了一天半了，到现在才想起来找？” 林栖说：“是我不对。我以为手机塞在书包里的。刚才主任也这么批评我，说给我打电话没人接。你下午两点半来医院门口接我的时候，能不能帮我把手机带过来？” 周焰哑然失笑，说：“我帮你充满电再带来吧——咦，你手机没有设置密码？” 林栖：“嗯。没密码的。” 周焰：“你……不怕我偷看你手机里的东西？” 林栖说：“你想看就看吧。我不介意。那么，下午两点半，医院门口见。” 周焰挂断电话，看着林栖的手机。是新款的苹果，没装几个应用。 周焰想想还是不点开了，便给它插上充电，自顾自地收拾起行李来。 明天讲课还是穿警服吧，带一套。身份证充电器带上。笔记本电脑带上，万一今晚想改课件呢。剃须刀带上，跟林栖在一起要随时保持帅气的脸庞。 ……跟林栖在一起啊……再带件衬衫去，万一今晚她愿意穿自己衬衫呢……再想一想，计生用品也需要带一个——不，不是一个，是一些。 今晚让林栖请客，吃什么好呢？ 吃完饭，怎么引入主题呢？让她来自己房间帮自己排练一下讲座？ 稍等！这不是胡医生的套路吗？胡医生就是用这个借口把林栖留在房间直到深夜的。 周焰在心里唾弃胡医生，但还是赞叹他的手段高明。那就稍微模仿借鉴一下吧。 跟胡医生不同的是，林栖可不会从自己身边逃开。 对了，林栖喜欢玩点花样。 她一个少女，怎么会有“角色扮演”这种癖好？！周焰轻笑：真是有意思。 既然是她喜欢的，那便多做。其实啊，周焰也很享受。他也很喜欢这种角色扮演。也许只有遇到林栖这样聪慧可爱的姑娘，才连性生活都充满张力吧？ 周焰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把行李装进包里。然后，他去找东西吃。 对了，周焰想，是不是该给父亲打个电话？ 电话接通了，周揖山说：“不用谢，就是恰好听说老贾很头疼，不知该找谁顶替那个副局长作讲座。纯属机缘巧合。我打了几个电话，老伙计们都说好的好的。尤其是老贾，他可开心了。” 周焰问：“爸爸，这样操作违纪吗？” 周揖山严肃地说：“你觉得你爸会做违纪的事吗？你小子不要妄自菲薄，你是完全有资格给新警讲个课的。而且老贾那边也不用给你那么高的讲课费。至于小林么——是临时安排的培训内容，可能无法做帐，到时候我来出钱，让老贾转给小林，他会解释得含含糊糊的。小林社会阅历浅，不会发现的。” 周焰：“多谢爸爸。” 周揖山：“你和小林，有希望重新开始吗？” 周焰：“嗯。但是不保证结果。” 周揖山：“儿子，我跟你妈讨论了一下。之前奶奶催你找对象、催你结婚，但是我们不能死搬硬套，要实事求是。你看，小林年纪小，还在上学……” 周焰：“她还没满20周岁。” 周揖山：“她们医学生要读研读博，小林成绩好，有灵气，未来不可限量。你应该支持她读书。以后要留学的话也得支持。而且，你不要太早用婚姻和孩子束缚着她。要充分尊重她的意见。” 周焰：“嗯，我知道。” 周揖山：“儿子，你跟她年龄差距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你回忆一下自己十几二十岁时候是什么样的。你现在出社会了，当然是看到个好姑娘就考虑结婚，这是正确的。但不一定适用于小林这种情况。” 周焰觉得自己父亲考虑问题的角度值得借鉴。 周揖山继续说：“小林父母早亡，可能内心缺少安全感。你要对她好，不可以强求她。” 周焰：“嗯。” 周揖山：“那天，你跟你妈说，有可能这辈子不结婚不生孩子。我乍一听是感觉惊世骇俗。但是现在年轻人不结婚不生孩子很多的，比比皆是。我和你妈也不给你压力。你自己看着办。” 周焰：“嗯。谢谢爸爸。” 周揖山：“不管你和小林以后怎么样，你遵从自己的内心就好。缘分天定，事在人为。有什么心事的话，回家来跟你老爸喝一杯。好吧？” 周焰感动了：“嗯，谢谢爸爸。” 第150章 入住酒店，又是隔壁 下午两点半，周焰的车开进了人民医院。林栖背着书包，站在醒目的地方等他，身边放着一个大袋子和两个较小的箱子。 周焰一边帮助林栖把东西放进后备箱，一边问：“那个大布袋里装着的，是维克托吗？” 林栖：“是的，是人彘维克托，被我们救来救去，已经救出感情来了。你轻点放。” 周焰笑了。 在车上，周焰想聊点什么，但林栖已经把座椅放倒，问：“有眼罩之类的东西吗？我想睡一觉。昨晚睡得少，今天中午也没休息。有点累。” 周焰遗憾地说：“唉呀，我车里没有眼罩。” 林栖：“你的帽子借我吧。那天，你用帽子盖住我眼睛，好带感的。” 周焰扼腕叹息：“我只带了夏天的执勤服，没有带帽子。” 林栖：“那没事，我就这样眯一会儿吧。” 周焰像是想到了什么，问：“你喜欢我用帽子盖住你眼睛？” 林栖大笑着答道：“哈哈哈哈，喜欢呀，好喜欢。你壁咚我我就已经很激动了，没想到帽子盖上来，啊……我要死了。” 周焰很高兴，说：“喜欢的话，回家以后多来几次。你……还有哪些环节是喜欢的？” 林栖说：“我还很喜欢你把我抛在床上，然后自己扯领带。哇，跟霸总小说一样。” 周焰笑说：“喜欢？喜欢，你怎么还从我怀里溜掉？” 林栖捂脸说：“啊啊啊，当时太意外了，上一秒还做女王在控场，下一秒被扑倒，太尴尬了，本能想逃。但是后来越想越上头。啊啊啊啊！” 周焰抓住重点了：“后来？后来越想越上头？这么说，后来你又偷偷回味了这一切？” 林栖坦白承认：“对啊，跟电脑病毒一样，那画面就钻进脑子里。” 周焰笑意更深，说：“你多想想我，想我有益健康。” 林栖：“怕是不益患者健康，我差点就把化验单开错了！” 周焰：“嘿，你居然……你居然在上班时想我？” 林栖：“感觉你越来越迷人了。你真好看。” 周焰心神荡漾：“喜欢看就多看看，不收你钱。” 林栖找好舒服的姿势躺着，说：“嗯，我就这样看着你英俊的侧脸，看一会儿就睡着。” 周焰：“后座上有我外套，你盖上睡吧。” 林栖伸手去拽那件外套，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说：“不对劲，我感觉你的衣服很好闻，有你的气息，是很舒服的味道。嘿嘿我要把帅哥的衣服盖在身上，啊我好幸福~” 周焰半开玩笑半试探地说：“的确不对劲。会不会，你爱上我了？” 林栖闭着眼睛回答：“因为我排卵期，是雌激素的影响。八～嘎。” 周焰看了一眼缩在他外套里的姑娘，温柔地说：“睡吧，小可爱。” 不一会儿，林栖就睡着了。周焰把车内空调调高了一点，心情愉悦。 汽车沿着高速公路飞驰，进入城市。 忽然，车子猛地刹车，晃得林栖醒了过来。 周焰说：“抱歉，刚才一条狗从前面跑过去。” 林栖搓搓眼睛，问：“到碍孵市了吗？” 周焰：“到了。酒店就在前面。” 林栖：“先入住还是先吃饭？” 周焰：“先入住吧。然后步行出去。酒店旁边就有个吃海鲜的饭店。我看你喜欢吃海鲜。” 林栖：“呃……据说，我明天的讲课费只有500元，我没资格喜欢吃海鲜。” 周焰震惊：“才500元？” 林栖：“所以啊，没人愿意去讲这个鬼课，这个科室那个科室都没人愿意。主任就让我们几个年轻的抓阄。天杀的，怎么我运气这么差。” 周焰笑了，估计主任为了让林栖抓到这个阄还费了不少心思吧，便说：“行，我一定把晚餐控制在500元之内。” 汽车开进了酒店停车场，周焰问：“你的那些急救培训的道具就放在车里吧，行吗？明天早上我们先退房，再一起去警察训练中心。明天中午不回酒店了。” 林栖作惋惜状，说：“噢！可怜的维克托，我要离开你了！你坚持住，明天再来给你做心肺复苏。” …… 在前台登记入住，林栖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举着房卡说：“我们又是住在隔壁呀！真巧！” 周焰笑了，说：“是呀，像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一样。” ——他才不会告诉姑娘说是自己提前给酒店前台打过电话。 把行李放好之后，周焰敲门来到林栖的房间。 林栖正在接一个电话，是老贾打来的，跟她介绍明天讲座的注意事项。 周焰便从后面抱住了林栖，不顾她警告的眼神，把脑袋垂下来埋在她的颈窝。 他一边听林栖应答着电话里的老贾，一边蹭来蹭去，炽热的呼吸在她的皮肤上留下痒痒的触感。 终于挂了电话，林栖说：“你再这样，我们就不用吃晚饭了。” 周焰赖着不放，说：“再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林栖只好任由他抱着，说：“我们来玩个游戏吧。说影视作品里的调情小招式。” 周焰：“潘金莲，撑窗棍掉下去打到西门大官人。” 林栖笑死：“你一来就说这么经典的，佩服佩服。轮到我了……《青蛇》里面，水里张曼玉缠住赵文卓，助他修行。” 周焰：“《华尔街之狼》，女主用高跟鞋踩在小李子脸上。” 林栖：“哇，绝了。《蜘蛛侠》，雨中的倒转之吻。” 周焰笑了：“说到倒转之吻，我想起了《92家有喜事》里面，周星驰和张曼玉的‘巴黎铁塔反转再反转’，图片放在段评里，你看看是不是异曲同工？” 林栖：“完美！我再说一个……《请以你的名字呼唤我》，两个主角在水池里‘夹脚趾’。” 周焰：“这是什么电影？没看过。” 林栖：“讲两个男人的……” 周焰：“你还看这种电影？” 林栖：“嗯，两个都巨帅的。” 周焰有点扫兴地松开林栖，说：“这个游戏往怪异地方向发展了。算了，我们去吃饭吧。” 林栖挑逗地看着他：“回来以后，能不能试一下‘巴黎铁塔反转再反转’呀？” 周焰笑死：“垂直于地面可能做不到，平行于地面的话乐意奉陪。” …… 第151章 角色扮演之恐怖副本 来到饭店，周焰点了好几个菜，林栖一脸心疼地按着计算器说：“好了好了，都498了！再点就超了。” 周焰终于放过她，一副得逞的样子把菜单交还给服务员。 林栖说：“我们这样一直对话，这本小说也太无聊了吧？” 周焰说：“言情小说都是这样的。说些深情款款的话，一章就过去了。” 林栖：“你平时会看这种小说吗？” 周焰说：“正常男人都不会喜欢看这种小说的吧？不过，我也理解可能女读者喜欢看。” 林栖：“我感觉这个作者江郎才尽了，才会安排我们两个现在干坐着，你一言我一语，桌上菜都没有一个，就这样说来说去。” 周焰说：“那我们做点什么吧，让作者有东西好写。” “做点什么好呢？……啊！”林栖轻呼。 桌子底下，周焰的脚趾蹭上了姑娘的脚背。 周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我想试一下，上一章你所说的‘夹脚趾’。来，乖乖地把脚伸出来。” 林栖紧张地环顾四周，发现他俩所坐的地方处于不起眼的角落，没有人注意他俩，而且有一个屏风可以挡住大部分的视线，便也大着胆子把脚从鞋子里拔了出来。 周焰看着对面正襟危坐的姑娘脸渐渐红了，两只手开始不安分地伸缩指头，头越垂越低，坐姿也慢慢地歪了。 太可爱了吧。 这时，一个服务员靠近了，是来上菜的。周焰把脚收回来，先放她一马。 令林栖意外的是，周焰一改往日体贴入微的作风，用命令式的口吻说：“来，你帮我剥虾。” 林栖难以置信地看了他一眼，竟然……竟然听话地剥了起来！ 周焰示意她把虾肉直接送到他嘴里，心想，莫非，女人都喜欢霸道的？比起服务型，难道是大男子主义才更吸引这个姑娘？ 周焰邪魅一笑，又指使林栖给他倒水、帮他给鱼肉挑刺。 林栖都一一照做。这么顺从，倒是让周焰感觉有点心虚了，问：“嘿，你这样为我服务，不生气呀？” 林栖笑眯眯地说：“在角色扮演嘛，我看出来了。” 嘿，看出来了？周焰问：“你觉得我扮演的这种角色怎么样？” 林栖笑得邪气：“根本就是‘本色演出’嘛，把一个妈宝男扮演得入木三分！” “哈？”本想做个大男子，居然变成个妈宝男？还莫名其妙给她当了五分钟儿子？？失败啊！！ 周焰再也不犯贱了，自己动手，认真吃饭。 回到酒店，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周焰问：“你的课备好了吗？” 林栖：“备好了呀，都是很基础的培训，我看过ppt了，那些急救知识张嘴就来。你呢？你的ppt应该没有现成的吧？要自己做吧？” 周焰：“是啊，我做了个通宵。不过，我也准备得差不多了。” 林栖突然猥琐地笑起来：“嘿嘿嘿。那么，今晚……” 周焰作恐惧状，双手抱胸，说：“你要做什么？你不要过来呀——” 林栖继续耍流氓，咸猪手摸上了他的脸：“今晚，我们趁维克托不在，做点刺激的事情吧？” 周焰像只鹌鹑一样地缩起来，假装胆怯地说：“这样不好，太对不起维克托兄弟了。” 林栖一脸坏笑地揪着周焰的衣襟进了房间，大力地推了一把，周焰顺水推舟地倒在了床上。 林栖欺身而上，说：“小郎君，今晚就由你来替代维克托吧。” “啊！可怜的维克托！他孤零零地在汽车后备箱里呢！” 林栖笑得阴险，说：“小郎君，你来猜猜，维克托的手手脚脚去哪里了。” “啊？”难道是个恐怖副本？？周焰作势瞪大了双眼。 林栖继续着她的主线剧情，说：“刚才，我喂你吃虾的时候，掺了点别的东西。嘿嘿嘿嘿。现在，药效上来了没？” 周焰配合地作惊慌状：“啊？！你给我吃了什么？！你放开我！我的身体怎么会变得软绵绵的？！我怎么浑身瘫软？！” 林栖拿起床头柜上的便笺本，把它当作刀刃，在周焰的肩膀处比划，一边狰狞地笑着：“你说，我是从这里开始切……还是从这里？” 周焰：“我不要做人彘！我不要变成维克托那样！救命！” 林栖：“嘘……别出声……你忘记了吗？我是杰出的整形外科医生。我的手术刀非常锋利，我的刀口切面整齐，我会为你精心缝合，不会让你失血过多。来吧，让我们一起变得美丽。” 周焰：“你变态！你心理扭曲！没手没脚能叫‘美丽’？哪门子医学美容是切除这么大的面积？！” 林栖：“亲爱的，人类对‘美’的理解是很多元的。来吧，让我帮助你……” 周焰：“雅蠛蝶！” 林栖：“我会把你制作成漂亮的作品，给你取名为……瓦西里！瓦西里，一个高贵的名字。” 周焰：“不要！不要！” 林栖：“乖，过不了多久，你就可以跟维克托一起，在汽车后备箱里聊天了。” 说着，林栖狂笑着举起便笺本，“砍”向了周焰的左臂。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周焰一跃而起，反制住林栖，把她摁在床头，说：“嘿嘿，你没想到吧，你的那点毒药对我根本不起作用！现在，你要为你的邪恶行径付出代价！” 林栖眼里流露出害怕与兴奋：“你要把我怎么样？！” 周焰抽出自己的皮带，一边捆绑林栖的双手，一边说：“嘿嘿嘿嘿。我要让你受到制裁，让你生不如死。” 他没有真的捆紧，只是意思一下，把皮带在她手腕处绕了几圈再扣好。 他感受到林栖的身体反应了。很好，这个剧本不错！猎奇又色气。 于是，周焰色眯眯地笑起来，说：“我要看看，你这个女魔头还有什么能耐！你是不是还藏了什么武器和毒药？！” 说罢，周焰不顾姑娘呢喃的抗议，搜了个遍，得意地说：“接下来，我要替天行道，代表正义消灭你！” 林栖双颊绯红，眸色迷离。 …… …… …… 第152章 周老师和林老师 第二天早上，周焰和林栖来到碍孵市人民警察训练中心的时候，是七点半，新警们已经吃完早饭自行回去整理内务了。 周焰穿着警服从车里走出来，等在门口的贾劲烨便认出了他，上前迎接，热情地打招呼，称呼他俩为“小周”和“小林医生”。 这个老贾跟周揖山差不多年纪，慈眉善目，敦厚谦逊的模样，但是走起路来有轻微的跛脚。 他俩帮林栖把汽车后备箱里的急救培训工具拿下来，搬到小报告厅角落里暂时放置。 周焰拷进ppt，试了一下话筒，一切准备妥当，老贾给他们倒了茶，三人便坐着便等时间边聊天。 听说林栖只是个实习医生，善解人意的老贾安慰道：“没事的，这种讲座随意点。大家能学到些急救知识就可以了。小林医生你不要紧张。” 林栖说：“嗯，我不紧张的，贾警官。” 老贾：“叫我贾叔吧，跟小周一样叫我贾叔就行。我跟小周的爸爸是朋友。还有张中景，就是你们医院的院长。我们是高中同学，后来联系少了。尤其是我，工作分配到碍孵市以后，更是没怎么聚过了。我只见过小周一次，当时他还是抱在手上的。” 林栖亲切地叫了一声：“贾叔。” 老贾满意地应着，又问：“小林医生年纪不大吧？有过这种讲课经验吗？” 林栖说：“半年前，我替学姐去一个高考补习班教过几次课，十几个学生呢，hold得住。对了，我以前还曾经在社区活动的时候宣传献血，忽悠——哦不，我唤起了他们的社会责任感和奉献精神，成功说服了十几名群众参与无偿献血。” 老贾笑说：“身体条件允许的话，献血是件好事。我就经常献血。我给你看照片啊——你看，这是我的‘无偿献血荣誉证’，我起码献过50次了。” 林栖敬佩地看着老贾，问他为什么会献血这么多次。 老贾呷了一口茶，说：“我年轻的时候，有次遇上歹徒，受了伤，群众排着队给我献血。这个恩情忘记不了。” 原来如此！林栖问：“贾叔，当时，您伤在哪里？” 老贾比划着说：“肚子上，在这边。还有腿上。瘸了以后，就调到这里来做警察培训。这里比较清闲，是组织照顾我。” 周焰：“我的王岳主任说，他做新警察的时候，您是培训他的班主任，说您很照顾他，让我代他跟您问好。” 老贾：“嗯，王岳踏踏实实的，他能带出你这样的好徒弟，可见是越来越有本事了。” 这时，外面传来哨声。是警员们下楼集合点名了。 周焰便把茶水赶紧喝完，再去做做准备。 而林栖呢，端着杯子站在窗户前激动地看着年轻的警察们列队往这边走来，他们在路上还打了两遍番号。 感觉她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不好！她这么喜欢穿制服的帅哥，而现在，正有一群小白羊齐步走向她这只大灰狼！ 周焰大声咳嗽了一下，引得林栖把目光移向讲台上的他。 周焰提醒说：“今天，你是老师。你注意点形象。” “呃……”林栖可能是意识到自己刚才眼珠子都要贴到窗玻璃上了，尴尬地挠挠头。 老贾说：“小林医生，要不，我们坐在最后一排，也听听课？” 林栖听从老贾的建议，坐到了最后一排，从书包里摸出纸笔，看了一眼周焰ppt的第一页，说：“你要讲‘日常公安宣传工作’呀？学一点也好。上次主任让我写个‘医师节’的通讯，我觉得这东西还是有门道的。” 老贾赞许地夸林栖勤学能干，是多面手。 说时迟那时快，警员们便走进这间小报告厅了。明显，他们对讲台上的周焰没什么兴趣，眼睛都像跳着舞一般，好奇地落到那个漂亮姑娘的身上。 这个姑娘穿着休闲的衣服，随意地扎着马尾，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角落，手里把玩着一支钢笔。窗外的阳光给她镀了一层柔边，使得她看上去充满墨香。 老贾示意大家坐好，向大家介绍今天的课程安排：“上午，由碧市公安系统优秀宣传工作者周焰警官为大家讲座。本来今天下午是安排小组自主活动，但是我们有幸请到了碧市人民医院的林栖医生为我们上急救培训课。” 随着老贾的手势，警员们的目光看向角落里的林栖。有人在激动地窃窃私语。 林栖被这突如其来的注视吓了一跳，慌慌忙忙地站起来，说：“啊，我现在还是个实习医生，大家好！” 不约而同地，大家竟然鼓起掌来，一张张阳光灿烂的笑脸明显使林栖放松下来了。 老贾又把大家的注意力引回讲台，他说：“晚上我们有文娱活动，你们出节目的人辛苦了！好，我们开始上午的内容吧。” 接着，老贾隆重地介绍了讲台上的周焰，把他获得的荣誉和参加过的项目说了一遍，报完后，警员们热烈地鼓掌。周焰看到林栖也兴奋地在拍手。不错，他感觉这些荣誉有了更多的意义。 周焰打开话筒，开始讲课：“大家好。这是上午的讲座内容预报，请大家看ppt。” 只见ppt上显示着他的讲座大纲： 一、公安宣传工作的目标 1. 提高公众安全意识 2. 增强社会对公安工作的理解与支持 二、日常公安宣传工作的内容 1. 安全知识宣传（防盗、防骗、交通安全、消防安全等） 2. 法律法规宣传及公安政策解读 3. 社区活动宣传和警务活动 三、宣传方式与渠道 1. 传统媒体宣传（报纸、电视、广播等） 2. 新媒体宣传（微博、微信、网站、app等） 3. 线下活动（展览、讲座、走进校园、走进社区等） 四、宣传工作的实施与评估 1. 宣传活动的策划与执行 2. 宣传效果的评估方法（公众反馈、参与情况数据分析等） 五、案例分享 1. 成功的公安宣传案例分享 2. 失败案例的反思与改进 六、公安宣传工作者的自我修养 警员们对这翔实的讲座内容表现出惊喜与期待的神色，周焰发现坐在角落里的老贾赞许地点着头。而林栖呢，钢笔拄在嘴角，认真地阅读着他的大纲。 不错，是个良好的开端。 接下来，周焰深入浅出地讲起了准备好的内容，着重讲了新媒体宣传工具的运用和宣传活动的策划。他举了各种真实的例子，配上图片，骄傲地介绍着经验，也痛心疾首地分享着扑街案例。 整个报告厅时不时地爆发出哄笑，警员们听得很认真，有互动有追问。周焰最在意的林栖呢，也在专注地听，还抄笔记，神色随着周焰的讲述或严肃或轻松。 不知不觉，三个小时就过完了。 “好了，咱们不拖堂。下课！”周焰说。 警员们再次报以热烈的掌声，有人大声地问周焰可不可以留联系方式、可不可以分享课件、可不可以再推荐一些学习资源…… 第153章 招蜂引蝶的体质 在老贾的催促下，警员们终于列队离开小报告厅，前往食堂。 周焰收拾了一下讲台上的稿子，喝了口水，看到林栖已经走到讲台边了。 林栖：“你讲得真好，原来你这么会说呀。你刚才讲的那个反诈宣传好搞笑，真的有那样的骗子呀，为了骗点钱，给受害者当了三个月儿子，哈哈哈哈。就这服务态度，根本不能叫诈骗好吧？” 老贾也表扬周焰，说：“出乎意料，讲得很好。比一些东拉西扯的所谓专家好多了。而且透露出了你从警的情怀，这是难能可贵的。” 周焰谦虚了一阵，跟随老贾往食堂走去。 忽然，老贾拿出手机讲起了电话，嗯嗯哦哦讲了几句以后，老贾拿出两张饭票递给他俩：“小周小林啊，我老婆叫我回趟家，家里来客人了。那我就不陪你们吃饭了。这是我办公室的钥匙，二楼东面第一间。吃完后，小林你可以去我办公室休息一下，有沙发可以躺一下，下午讲课更有精神。” 林栖接过钥匙，老贾又说：“小周你陪陪小林，我们警察和医务工作者紧密相连。我有事先走了，你招待小林啊。” 告别完，老贾微微瘸着离开了。 周焰心里明白，这是老贾在给他和林栖创造独处机会，便对林栖说：“我刚才看你听课很认真呀。” 林栖一本正经地说：“是呀，你长得好看，又穿着制服，你就算是站在那里读《人民日报》我都能听三小时。况且还讲得有内容有深度。” 周焰暗自发笑：“这么说来，我不只有外表吸引你喽？你也发现我是个有内涵的上进青年了吧？” 林栖：“对呀。我一直觉得只有刑警特警才有资格成为言情小说的主角。像你这样搞内勤的，居然也这样拉风。” 周焰有点得意，战术又一次胜利。但转念一想，他提起了另一件事情：“你好像，并没有全部在看我呀。有开小差，我都发现了。” 林栖：“哈哈哈哈。前排的警察小哥给我递纸条，写了他微信号。但是老贾坐我旁边的，立马就把纸条没收了，又敲了一下他的头。笑死，吓得那位警察小哥后来都坐得笔直。” 周焰心塞：“你你你你，又招蜂引蝶。” 林栖一脸无辜地说：“我没做什么呀。我真没做什么。” 说话间，已经到了食堂，他俩拿着饭票排队打饭。由于每一队都差不多长，林栖没有排在周焰后面，而是走到了另一个队伍的末尾。 周焰有点失望。下一秒，排在他前面的新警马上转过来跟他攀谈了起来，问他警察工作忙到什么程度、薪资待遇如何等，这些话题引得旁边的警员都感兴趣地听。 打了饭，警员们簇拥着周焰走到一张空桌子前，周焰刚想给林栖留个位置，身边已经呼啦啦坐满了人。 周焰站起来寻找林栖的身影，只见林栖跟一位女警员边走边说话，最终也坐在了男人堆里。 周焰位置左边的警察（小左）拉了拉他的衣服，说：“周警官，坐啊。你在看什么？” 众人循着周焰的目光望去，不约而同地“哦……”了一声。 小左说：“周警官你在看林医生啊？” 周焰位置对面的警察（小前）说：“周警官你也觉得她很漂亮吧？” 小左说：“前几天通知我们说周六下午的小组自主活动取消，改为急救培训，我们当时私底下都有意见。没想到是个漂亮的女大学生来讲课。哈哈。” 周焰位置右边的警察（小右）说：“估计是个花拳绣腿的，来蹭个暑期实践啥的？谁要学急救啊。” 小左怼他，道：“你不愿意学？我可是觉得不错。不知道会不会教人工呼吸啥的。” 众人哄笑。周焰觉得有点不高兴，但也没说什么。 他们又问了周焰一些做警察的经历，聊着聊着，饭吃完了。 警员们要回去午休。周焰把餐盘放到回收处，看到林栖靠着门口的柱子在往外看。 周焰走近了，才发现这只小色猫又是在看男人。他没好气地说：“这么爱看？” 林栖没有移开目光，答道：“你看，他们回寝室也要排队，好整齐啊。哇好帅。” 周焰：“喂，好歹你的‘男朋友’现在站在你旁边呢，你收敛一点行不行？” 林栖说：“他们后脑勺没有长眼睛，又不知道我在看他们，没事的，秀色可餐，不看浪费。” 周焰气笑了：“我是说，你能不能顾及一下我的感受？” 林栖终于收回目光，问：“你生气了？” “……呃，那倒也没有。” 林栖如释重负，一秒后又恢复了激动的模样，说：“你不喜欢看帅哥吗？我教你怎么欣赏呀。” 周焰：“喂，我性取向正常的，好吧？” 林栖开玩笑似的搭上他的肩，说：“不要太狭隘嘛~” 他俩向老贾的办公室走去，周焰说：“你什么都不做就已经很招蜂引蝶了，要是你再这样色眯眯地看他们，我心里很有危机感的啊。” 林栖：“见你第一面的时候我就告诉你了，我是恶毒女配，我命里密密麻麻全是男人。” 周焰笑了：“你若是在我这棵歪脖树上吊死，就省得祸害别的男人了。” 林栖：“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觉得自己有成为‘杰出恶毒女配’的资质。” 周焰：“的确，你又清纯又狐媚，又发自内心地不图男人什么。这三重buff叠加起来，无敌了。” 林栖：“哇，你这个论点清新又独特呀。展开讲讲。” 周焰：“我第一次见你就被你迷住了。你穿得清纯大方，语言上充满挑逗与暗示，而且又跟我aa不让我出钱，真是绝了。你是故意的吗？” 林栖：“男人都喜欢这样的？” 周焰：“应该是吧。保守的姑娘只在自己面前娇媚，肯定喜欢的。” 林栖笑了。 周焰补充道：“注意这个‘只’字啊。你要是跟别的男人撒娇，我可就不高兴了。” 林栖笑得更大声了：“哈哈哈哈我懂了。有了你的提点，我会成为更优秀的恶毒女配的。” 周焰：“喂，你的理想这么奇葩的吗？哪有好人家立志成为恶毒女配的？” 林栖：“我是轻而易举就成功了，不费吹灰之力。我有这天赋，不要浪费呀。” 说话间，已经到老贾的办公室门口了。林栖用钥匙开门，说：“哇，跟你办公室差不多嘛。” 周焰说：“你在这里休息一下吧。来，我这件外套给你，你盖上睡，空调凉。我回去小报告厅休息下。” 林栖抚弄着他胸前的纽扣，问：“一起休息吧？” 周焰搓搓鼻子，说：“这个场合……不好吧。总之你休息下，别忘记设闹钟。午安。” 林栖不再挽留，周焰便一路小跑着回到上午讲课的地方，坐下仰面朝天。 他在想，林栖身上的确有“恶毒女配”的天赋。就是那种“男人都喜欢，女人会讨厌”的类型。 应该是源自……她对男人“不主动、不抗拒、不负责”的态度吧？ 难怪除了李婉，她几乎没有女性朋友。而身边的男性却络绎不绝。 难怪她的大学室友、王阿姨、王苓苓等之前医院的同事都说她的坏话。 周焰想为林栖正名，可是想想，林栖她本来就是那样地容易让人误会。 ……好吧，兵来将挡，从长计议吧！ 第154章 急救培训 下午的课是两点半开始，林栖提早十分钟到达小报告厅。 她走进来的时候，周焰眼睛都亮了。 只见这个姑娘换上了白大褂，衣襟敞开，露出里面的俏皮t恤，边走边用两只手捋着头发，扎成一个高马尾，显得活泼又干练。 接着，她一边走上讲台，一边开始扣自己的扣子。 周焰说：“白大褂敞开穿挺好呀，像风衣一样。” 林栖：“哈哈哈哈电影里看过很多敞开来穿的，对吧？我是真医生，我要扣上，着装更规范。来，帮我把装维克托的裹尸袋搬过来，谢谢！” 正说话间，老贾也来了。准备停当，警员小伙子们刚好列队进入报告厅。 看到林栖仿佛改头换面一般，一改傻白甜女学生的模样，妥妥的医学精英既视感。大家纷纷惊叹。 老贾示意大家坐好，说：“今天下午为我们讲课的，是碧市人民医院的实习医生林栖，她就读于xx大学医学院，即将大四。她实习期间跟着带教老师出门诊、上手术，表现优异。让我们欢迎林医生为我们进行急救培训！” 掌声雷动。 林栖拿起话筒，说起了开场的话：“大家好。我来给大家上课，其实是因为你们需要这么一个人，科室主任就让我们抽签……” 大家哄笑。 林栖：“大家不要误会，我们不得不抽签，不是因为没人愿意，而是因为大家都争着抢着想来见识一下碍孵市警察队伍的新鲜血液，尤其是家里有适龄女儿的大叔大姐……” 又是一片笑声。 林栖：“为什么是我抽到签呢？可能是缘分。上周二，我去了外地某市，见到了一个生命垂危的伤患。出事的时候，多亏了警察的帮助，才得以撑着一条命见家人最后一面。” 周焰心里咯噔一下：林栖讲的，是魏恒！ 林栖继续说：“这位伤者，是在下班回家路上见义勇为。几名醉汉在耍流氓，他为了解救这名女士，而被破酒瓶所伤，肝脏破裂。醉汉甲乙对他进行了殴打，其中那个拍碎酒瓶刺伤男青年的那个醉汉丙太兴奋了，拿起旁边一瓶高度数的白酒狂喝起来。” “当地警察很快到达现场，他们发现地上躺着两个人——受伤的见义勇为男青年，还有那个脑子有坑的醉汉丙。” “现在，假设你是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的警察李华。你看到男青年肚子上插着个玻璃酒瓶，到处都是血。怎么办？a. 赶快拔出来……b. 不能拔出来……” 坐着听讲的警员们七嘴八舌地说不能拔出来。 林栖说：“……c. 刚一拔出来，听到身边同事说不能拔，赶紧怼回去。” 大家都笑了。周焰也是。他很早以前就见识过林栖是如何把切肤之痛说得诙谐幽默。想必现在也是她在演绎“举重若轻”。早知道，拥有悲剧内核的喜剧才拥有张力。 林栖继续讲：“那另外那个昏迷的醉汉丙情况如何呢？原来，他被自己的呕吐物窒息了。请问你怎么办？a. 没学过这种急救方法，只好袖手旁观。” 一片笑声。 “b. 假装忘记了曾经学过急救，继续置之不理。” 更多笑声。 “c. 采用‘满清十大酷……’，呃，采用‘满清十大急救法’来激活醉汉丙。” 更更更多笑声。 林栖继续一本正经地说：“这是个真实的故事。当时，到达现场的警察们在救护车到达之前，不仅技术娴熟地为男青年固定了体外的酒瓶，还帮他止血。同时，他们冲洗了醉汉丙脸上的呕吐物，清理了他的口腔，使得他呼吸通畅。” 林栖轻描淡写地讲着这么严肃的伦理与人性的话题，大家的笑容有些凝固。 林栖说：“唉，想想你们做警察还真是可怜，要冒着被男青年家属怨恨的风险清理那个人渣的呕吐物……当然，后来男青年的家属没有找他们警察麻烦，因为那个警察已经遭到报应了——他手上身上全是呕吐物的味道，洗都洗不掉，他家的狗见了他就跑。” 报告厅里的笑声又回来了。 引入部分结束，林栖翻动ppt，开始了正题。 讲了一会儿理论知识，她从大袋子里“发现”了“奄奄一息”的维克托，于是她请了两位警察帮忙把“昏迷不醒”的维克托抬到大家面前，林栖边讲解边演示胸外按压、人工呼吸等心肺复苏的方法。 然后，在机缘巧合之下，可怜的维克托再度失去意识，林栖便使用“丛林里捡来的”野生“aed自动体外除颤仪”又救了他一命。 课间休息期间，警员们纷纷上台一试身手，在林栖的指导下搞得维克托死去活来。 下半场，林栖变魔术般地拿出了很多绷带发给大家，让每个人都学习骨折固定和止血包扎术。她着重讲解了利用现场物品制作止血带的方法。 不一会儿，每个警员都有一只手或脚被同伴“五花大绑”了起来，造型炫酷，十分好玩。林栖逐一检查大家做得怎么样。为了响应大家的要求，她在每个合格的“断肢”绷带上画了笑脸。 最后，林栖手把手地教大家“海姆立克急救法”，警员们两人一组，报仇雪恨般地狂怼搭档的上腹部，试图排出那不存在的“窒息异物”。 终于，林栖的教学在欢声笑语中结束了，大家报以持久又热烈的掌声。 林栖看了看时钟，说：“咱们很高效地完成了学习任务。现在还有5分钟的提问时间，大家有问题吗？” 几秒钟的沉默之后，有一只手举了起来。周焰定睛一看，是那个给林栖递过纸条的年轻警员。 只见，他站起身来，似是鼓起了勇气，问：“林医生，你……你有男朋友吗？” 第155章 猫女的犬系男友 “林医生，你……你有男朋友吗？”这位年轻警员的提问让周焰心中一惊：要是她说是自己的女朋友，大家会不会觉察出安排两人来上课这事有猫腻？ 可若是林栖说自己没有男朋友……周焰就更担心了：难道她看上那个又递纸条又提问的小帅哥了？ 按林栖的审美和取向，若是要跟那位小帅哥比个高下，周焰竟然信心不足！ 然而，在周焰焦急思忖的同时，整个报告厅已经沸腾了。年轻人们鼓掌喝彩，更有甚者拍起了桌子或吹起了口哨。 讲台上的林栖也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有点愣神。但是她马上恢复了自然的神态，指着那个急救培训的假人说：“哎呀，大家别闹，我的维克托还在这里看着呢。” 太妙了，答了等于没答，而且暗示大家不要追问了。 在大家的哄笑声中，老贾适时地站了起来，走到讲台旁，说了些总结的话，宣布下午的培训结束、5点半食堂开餐、6点半有文娱活动。 “林医生，晚上你也来参加我们的活动吧！”有警员喊。 “林医生，留下一起玩游戏吧！”更多警员加入呼吁。 林栖有些为难，说：“我就不参加了吧……我是搭周警官的车来的。回碧市太晚了不好。” 闻言，警员们的游说目标马上变成了周焰。 小左小右和小前激动地劝说他：“周警官你也留下吧！我们准备了节目和游戏。而且，八点就结束了，结束了你们再回碧市。” “或者你们再在这里住一晚上，明天再回碧市嘛！反正明天是星期天。” 越来越多的警员热情地包围了周焰，周焰看到林栖也被同样地簇拥着，便只好同意了。 八点钟结束，开三小时的车回家，嗯，是有点晚，不过也还能接受。 在老贾的催促下，警员们心满意足地列队回去了。老贾指挥小左和小右这两位年轻人留下帮助林栖整理培训工具、打扫小报告厅、倒掉垃圾筒里的废弃绷带。 周焰远远地看见老贾把刚才提问林栖有没有男朋友的那个年轻人叫出了队伍，跟他悄悄说了几句话，那个年轻人便像被霜打过的茄子一样垂头丧气地回去了。 哈，这个老贾！ 老贾回过头来看到周焰的目光，笑着对他使了个眼色，瘸着腿离开了。 两位年轻警员把东西搬到周焰的车上，小左悄咪咪地靠近周焰，问：“周警官，你跟那个林医生是什么关系？” 周焰有点慌，问：“你什么意思？” 小左说：“昨天林医生是搭你的车来的，是不是……你已经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周焰：“啊？” 小左继续神秘兮兮地说：“我都看出来了，今天下午你听讲座的时候眼神不对劲。” 周焰：“我那不是求知若渴的眼神吗？” 小左：“不是。你那是暗恋她的眼神。” 周焰尴尬地笑笑。 小左继续说：“林医生走过来检查大家绑的绷带的时候，你不急不缓地把笔递给她画笑脸，你的眼神都可以拉丝了！感觉你不是在等她画笑脸，而是在让她签《申请结婚登记声明书》呢！” 周焰有点害羞：“……有这么明显吗？” 小左：“所以，周警官你是不是喜欢她？” 周焰：“这个……” “好了好了，懂了。” 周焰又慌了：“喂，你懂什么了？嘿你怎么笑成这样？！喂你这就跑啦？！” 看着跑远的小左，周焰无奈地关上汽车后备箱。 这时，小右和林栖倒完垃圾正往回走，边走边聊着什么开心的事。 周焰走上前：“我来拿垃圾筒吧。” 林栖：“不用，拿得动。” 小右：“周警官，你怎么不问我？我拿不动。啊呀好重啊。给你。我先回去了。晚上见！” 小右也一溜烟跑了。 林栖和周焰便一起把垃圾筒放回报告厅。 只剩下他们两人了，可以讲点两人之间的话题了。周焰便问：“你被那么多年轻的躯体包围，感觉如何呀？” 林栖：“有点激动。哈哈，每一个都长得很好看，果然，制服是最迅速的医美啊！” 周焰：“莫不是，你看上另外哪一个，想把我踹了？” 林栖嘶哈嘶哈地搓手作猥琐状，说：“我能不能统统看上啊？哈哈哈哈我要问问老贾，这里缺不缺校医啥的。在这里上班可爽死了，每年可以看一批新警。好想给他们创造点伤口出来包扎一下，哈哈哈哈。” 周焰对林栖的直言不讳万般无奈，只好换个战术，说：“这样吧。要是你不被别的小伙子带跑，我有奖。” 林栖来了兴趣，问：“有什么奖？” 周焰：“我还真有一套特警战训服……我可以找出来穿给你看。” 果然，林栖上钩了，两眼放光，说：“ok，ok，ok。” 唉……周焰暗自叹气：自己这样“以色事人”，不是长久之计啊，迟早“色衰爱弛”。不过……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否则林栖真被哪个小鲜肉抢走了…… 周焰感叹道：“你这只小野猫，怎么哪里有一口吃的就往哪里跑啊？” 林栖：“哈哈哈哈你这比喻不错呀。猫是自由的，拴不住的。我跟你不一样。你就比较狗。” 周焰：“啥？你再说一遍！” 林栖：“呃……我是说，你是犬系男友，忠诚度高，非常可靠。” 周焰的心漏了一拍。他的声音软了下来，说：“既然你已经驯服了我，能不能从此一直带着我？以后你要是抛弃我，我会很可怜的。” 林栖却完全没有同频他的情话，把报告厅的门一关，说：“像《忠犬八公》一样是吧？哇，这种题材好感人的。我估计作者会安排我们分开，然后你就天天蹲在车站等我回来，雪落在你身上，像雕像一样。这样很带感的。” 周焰：“怎么忍心这样对待我？” 林栖：“我肯定也不会有什么好结局的，肯定死得又早又突然又痛苦。这是设定。恶毒女配都是这么死的。” 周焰吐槽乏力：“要是我们生活的世界不是一本小说呢？若是命运真的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呢？若是我们都会长命百岁福寿绵长呢？” 林栖认真地拍着他的肩膀说：“亲，若生活是真实的，那你更应该离开我。” 周焰伤感了。但林栖马上又补充道：“不过，要先等你穿完那个特警制服给我看了，才能离开我。” 好吧……果然她就没有正常的心肝脾肺肾，她的胸腔腹腔内全是明晃晃昭昭然的色心和色胆！ 第156章 你还有多少才艺是我不知道的 林栖脱掉白大褂跟周焰去食堂吃饭的时候，还没到五点半，菜还正在陆续摆上来。 打饭的阿姨热情地喊：“这位警官来得真早，稍等啊，我这几个菜放好以后再来给你们打饭！” 他俩便耐心地站着等。 阿姨说：“难得有警官家属来。这位警嫂好年轻呀，这么苗条，多吃一点！来，多给你一块东坡肉！” 周焰看了一眼林栖，只见她眯眯笑着，被误会为夫妻也不在意，便在心里又甜了一分。 林栖说：“阿姨，我不要芦笋炒肉，别打给我。我不喜欢吃芦笋。” 但是阿姨手速太快，已经盛了一勺上去，便抱歉地“啊……”了一声。 周焰马上解围，说：“没事，我会吃。” 阿姨如释重负地说：“行，那就让你老公帮你吃吧。来，那边有酸奶，自己拿。” 谢过打饭阿姨，周焰和林栖面对面坐下吃饭。 周焰试探性地把筷子伸到林栖盘里夹芦笋，林栖没啥反应，任由他夹取。 周焰壮着胆子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听听你的意见——你说，我以后会是一个好老公吗？” 林栖边吃边说：“应该会吧。” 周焰有点高兴：“是吗？给我一些理由。” 林栖：“首先，你愿意做饭。我觉得会做家务的男性应该会很受欢迎。” 周焰：“哦？是吗？” 林栖：“会做家务对于男女来说都是加分项吧？你知道吗？我跟婉婉住在一起的时候别提有多幸福了。有现成的饭吃，她还会收拾房子，甚至帮我晾收衣服。最重要的是，她跟我各顾各的，不会管我，不会对我有任何要求。我当时娶了她的心思都有。” 周焰笑了，戏谑地说：“你娶我吧。我马上去报个家政培训班。” 林栖接着他的玩笑话继续说：“哈哈哈哈。有前途。可是你为我做家务，我总觉得亏欠你。要不，你开个高价彩礼吧，我1.5倍付给你。” 周焰扮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说：“好啊，我跟家里商量一下。你好好赚钱，我守身如玉，等你来娶。” 林栖：“哇靠，你这个娇滴滴的样子不去演双男主简直可惜了！” 周焰脸色一变：“切。” 说话间，外面传来新警列队的声音。周焰和林栖赶紧把饭吃完，赶在大部队到来之前，端着盘子离开座位。 晚上的文娱活动挺有趣的。 首先是两位女警讲了一段快板，然后是一位警察小哥唱了首周杰伦的歌。 接下来的游戏环节是抢凳子，林栖被推上台去参加。只见她身形敏捷，每次都能第一个抢到凳子，赢得喝彩。 到最后，台上只剩一条凳子两个人，那位警员明显紧张了。他俩虎视眈眈地围着这一把凳子旋转，音乐突然停止的时候，该警员瞄准凳子坐下去，不料摔了个屁股墩——原来林栖眼疾手快抽走了凳子，赢得了游戏。 在欢笑声中，林栖得到了奖品——一把剃须刀。 “哈？？”林栖目瞪口呆。这礼品？？ 主持人开玩笑地说：“林医生，我猜你性别为女，应该用不到这玩意儿吧？要不，你把它送给在场的某位男士可好？嘿，大家别激动，你们大家都先别激动，得到林医生的礼物哪有那么容易？林医生，要不这样吧，作为回报，让那位得到礼物的男士为你唱首歌？” 话音落下，现场举着的手只剩几只了。周焰犹豫着要不要也举手，只听林栖拿过话筒对主持人说：“你这位警察小哥是不是没有交过女朋友呀？这个剃须刀我要自己留着的——女人也用得着的！哈哈哈，我可以刮腿毛呀！” 大家笑成一团。 周焰觉得这个姑娘太迷人了。太太太太迷人了！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喊道：“林医生表演个节目！” 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家的拥护，主持人也跟着起哄，问林栖是唱个歌呢，还是跳一段舞。 周焰想：莫非又要跳她拿手的“青海摇”了？ 没想到，林栖大大方方地说：“要我表演节目也可以。只怕条件不允许。” 大家问：“什么条件？” 林栖：“我可以表演一个‘硬币魔术’。但是我猜现在大家都是移动支付，应该没人身上带硬币吧？没有吧？没有吧？哈哈哈哈怎么样，被我蒙混过关了吧？哈哈哈哈我先下台了呀。” “等一下！”人群中传来洪钟般的声音。众人回头，原来是坐在最后一排的老贾！ 只见他摸出两枚硬币说：“这是我留着坐公交车的。哈哈！现在没人嘲笑我这个老古董不会刷二维码了吧？！” 众人欢欣鼓舞。周焰却心叹不好，他从没听说过林栖会变魔术，这下，她该不会是赶鸭子上架，要出糗了吧？ 不料，林栖大大方方地从舞台上走下来，走到老贾身边。大家都围了过来。只见林栖在众人的注视下接过两枚硬币，然后两只手夸张地一抖，硬币掉落地面。 “唉呀真可惜！”林栖假装悲痛地说：“硬币掉了，魔术没法变了！” “快找，大家快找找！”主持人带领大家趴下四处寻找，但是哪里还有硬币的影子？ 正在大家疑惑之际，林栖拿过话筒，说：“好了，即将是见证奇迹的时刻了。大家作证，硬币是贾叔给的，我接过来，掉在地上，大家听到声响了，对吗？” 众人点头。 林栖：“然后大家帮我找硬币。而我，一直都袖手旁观，没有触碰你们任何一个人，对吗？” 众人点头。 林栖继续故弄玄虚：“至于掉落地上的两枚硬币，它们已经神秘地凭空消失了。它们到底去了哪里呢？” 大家的胃口都被吊了起来。 林栖笑着说：“其中一枚，在这里呢！”只见她舒展的右手伸到主持人小哥的耳朵后面一摸，下一秒，手指之间便出现了一枚硬币！ 大家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 主持人把自己的耳朵摸来摸去，不明所以。他问：“林医生，那另一枚呢？” 林栖说：“另一枚嘛，在那里。在我的剃须刀盒子里。” 啥？？大家随着林栖手指的方向，目光落到放在舞台上的那个剃须刀包装盒。 主持人小哥赶紧跑到舞台上去打开那个包装盒，随后林栖也跟了上来，两人一起把剃须刀拿出来。 果然，随着剃须刀从盒子里取出，一枚银光闪闪的硬币掉落在了铺着红色地毯的舞台上。 主持人难以置信地把它捡起来，人群爆发出尖叫和欢呼。 天呐！林栖真的会变魔术！太震惊了！ …… 由于太过火爆，这次文娱活动延迟到8：10才结束，老贾把兴奋的警员们轰走以后，才送周焰和林栖上车。 老贾嘱咐道：“深夜开车，注意安全呀。中途休息一下，不能疲劳硬扛着。” 周焰连声答应。 再三叮咛和告别之后，车缓缓开出了大门。 周焰终于问出口了：“林栖，你那个魔术是怎么变的？这么神奇！” 第157章 不速之客 “林栖，你那个魔术是怎么变的？”周焰问。 林栖笑着从自己裤兜里摸出两枚硬币：“这两枚才是老贾的。” 周焰吃惊地问：“那么，你从主持人耳朵后面摸出来的、从剃须刀盒里倒出来的那两枚呢？” 林栖：“那两枚是我自己的。我们医院有投硬币纸币的那种自动售货机，我昨天买饮料找回来两块钱，刚好今晚派上用场。” 周焰更好奇了，但是林栖咬死了不说出魔术的秘密。 她说：“之前我替学姐去高考补习班代课的时候，班里有个男生玩硬币魔术玩得可溜了。我跟他学了几招。” 周焰：“你还教过补习班呀？” 林栖：“是啊。学姐要回家过年，所以从放寒假到大年廿九，我去代了一个星期的课。就在维明街，离第四中学很近。小班额，就二十个人都不到。我是去教英语的，但是最后两天，每门课都是我在教。就是给他们讲题，高三有的题还挺难做的。” 周焰想到了那张沙发夹缝里发现的照片，便问：“你的那些学生到你家来过吗？” 林栖：“来过的。农历廿九下午放学后，他们每个人带一个菜，到我家煮火锅。玩了几个小时。” 周焰：“你跟他们合影了？” 林栖：“是呀。他们有带拍立得，拍了好多照片。你怎么知道的？” 周焰：“我……打扫卫生的时候，在你的沙发那里找到一张照片，你和一个男生的合影。” 林栖恍然大悟：“哦……我还找过呢，我说那张照片怎么不见了。原来是掉沙发缝里了呀。照片里就是那个玩魔术的男生。他的手可灵巧了，手指老长了，硬币在他手里就像会跳舞一样。但是他字写得好丑，还非得给我写了副对联，笑死。” 周焰：“原来贴你门上的那副春联是你学生写的呀，我见到过。字是挺丑的。” 林栖：“他们用我锅里吃剩的白米粥作为浆糊贴上去的，所以不太牢固，我元宵节从鳃市回来就看它掉下来了。” 周焰：“你……你跟那个玩魔术的男生后来还有联系吗？” 林栖：“他高考结束的那天跑来找我，但我说他太年轻，未满18岁，就拒绝他了。后来他给我打电话，说去华北读大学，已经收到录取通知书了。挺有前途的。” 周焰：“你有那么多追求者，我嫉妒了。” 林栖：“你长得这么好看，难道没有追求者吗？” 周焰：“我之前在警校，周围没几个女生。后来跟前女友谈了一段时间，分手后太忙了没时间找对象，你知道的，派出所什么屁事都有，五花八门，特别忙。” 林栖：“再后来呢？后来你调到市局以后不就没那么忙了嘛？没人给你介绍对象吗？” 周焰：“说实话，是有的。但是……那个时候，我心里已经有人了。我感觉每个女孩子都不如她好。曾经沧海难为水。” 林栖说：“原来是你心里有白月光了呀？那是看谁都不入眼的。‘风陵渡口初相遇，一见杨过误终身’。对吧？” 周焰：“你就不问问我心里的人是谁？” 林栖：“啊？哈哈哈哈不会是我吧？” 周焰：“就是你。” 林栖：“哈？我在埃城表现得这么令人印象深刻？？” 周焰：“是呀。你给我下迷魂药了。” 林栖：“冤枉啊警察同志，我没有！” 周焰：“我对你这味药上瘾了。” 林栖：“我不是药神！” 周焰笑道：“你是狐狸精。” 林栖：“胡说，我明明是专业又干练的医学生，我解剖尸体都雷厉风行。” 周焰笑了：“你来解剖我吧。我心肝都给你。” 林栖：“你讲话越来越肉麻了呀，周警官。” 周焰：“奇怪了。我明明是专业又干练的周警官，我写公文做数据都雷厉风行。怎么在你面前就有这么多情话要讲。” 林栖：“油嘴滑舌。” 周焰：“前面是高速公路入口，在排队呢。来，让我油嘴滑舌一下。” 林栖：“嘿，你干什么！” 周焰：“没事，已经停稳了。就亲一下。” …… 良久，周焰问微微喘息的姑娘：“你喜欢我的油嘴滑舌吗？” 林栖：“讨厌。” 周焰得逞地笑着，发动汽车，跟上前面的车辆。 他们的车沿着夜晚的高速公路行驶，林栖又躺下了，包裹在周焰的外套里沉沉地睡去。 周焰认真地开车。 他想，就让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吧。让她安静地睡在自己身旁。就这样十年二十年五十年地一起走下去吧，只要跟她在一起。 周焰想，如果自己完完全全地接纳她，不妄图改变她，真诚地对她好，林栖会不会愿意永远留在他身边？ 周焰不知道这段感情会走向哪里。好像除了他妈妈，周围就根本没有人看好他俩。周灼和眼镜仔都说他和林栖不合适，父亲也委婉地透露出“你跟林栖可能不会长久”的意思。 而且，真的要跟林栖在一起的话，就要把婚姻和家庭抛之脑后。林栖不愿意结婚生孩子，这是不能强求的。 有那么一刻，周焰有点怀疑自己所做的一切到底值不值得。 这个姑娘真是妖孽，迷得自己宁愿放弃二十多年来的传统观念。幸好她是没有坏心思的，若她存心作妖，指不定能掀起多大风浪呢。 此刻，“红颜祸水”在周焰的脑海里有了具体的形象——就是这样的一个姑娘，清纯、天真、多才多艺、聪明伶俐，却又活泼开朗、妩媚动人。 难怪她反复地说自己是“恶毒女配”的资质。哪个主角不会沦陷呀。 …… 终于，汽车驶入了碧市，林栖醒来了。 她说：“送我回医院。我要把维克托放回医院。然后你自己开车回家，我有摩托车。我晚点自己回家。” 周焰：“我买点宵夜在家里等你回来。” 林栖：“不必。你开车辛苦，都快半夜了，你早点睡。” 周焰：“那，我明天可以约你吗？” 林栖：“明天我想睡到自然醒。明天别约了，太频繁了。” 周焰：“不频繁的，我年轻。” 林栖：“哈哈哈哈。我知道你年轻，周焰叔叔。” 周焰：“你嫌我老？？” 林栖：“哈哈哈哈，没有，你不嫩不老刚刚好。但还是以后有缘再约吧。多留点时间给自己。成人交友就是这样的。” 周焰：“行吧。医院快到了。” 林栖带着所有行李在医院下车了，周焰一个人回到家。 汽车开进小区的地下车库停好，他走进电梯，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 刚才在车里怕吵醒林栖，就一直把手机静音着。现在，他摸出手机一看：十几个未接电话！有几个陌生号码，还有妈妈家的邻居打来的。 周焰正要回拨电话，电梯已经到了6楼。 电梯门打开，周焰看到了令他震惊的景象。 601紧闭的大门前面坐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在夏夜的凉风中缩成一团，看不清容貌，但是周焰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是季姝华！ 第158章 家暴受害者 他的前女友季姝华怎么找上门来了？！周焰大惊。 这时，缩成一团的女人缓缓地抬起了头。 周焰看到了她血污的脑门，磕破的嘴角，以及泪痕斑驳的脸。 “焰……”季姝华说。 “你？你怎么在这里？” “焰……我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了。”季姝华悲伤地说。 周焰问：“发生什么了？” 季姝华扶着门慢慢地站起来，说：“我老公又打我了。” 周焰吃惊地说：“陈青龙打的？伤得这么严重，去过医院了吗？” 季姝华摇摇头，说：“没有。不严重。” 周焰：“我送你去医院吧。” 季姝华：“真的没事，这些伤……过些日子就会好了。焰……你可以收留我一晚上吗？” 周焰干脆地说：“姝华，我有女朋友了。” 季姝华凄凉地笑了一下，略微肿胀的脸颊使这个笑显得僵硬。 “那……那我走了。”说着，她迈了一步。 周焰看到她裙子下的小腿上有抽打的伤痕，密密麻麻，又看她两手空空没有行李，便问：“你要去哪里？” 季姝华说：“不知道。去地铁站，去公园，总有地方可以过夜的。再捱几个小时，天就亮了。” 周焰叹了一口气，说：“算了，你进来吧。” 周焰拿出钥匙打开门，今天白天趁他不在家，贺梅和郭师傅他们已经把家里整理过了，家具摆放妥当，卫生也搞过了。 季姝华跟着进了屋。 周焰说：“你要吃点东西吗？” 季姝华点点头。 周焰：“你可以自己煮面吗？冰箱里东西都有。我去看看客房。” “可是……”季姝华伸出手，周焰这才看清，她的右手手背又红又肿，还有一两个水泡。 周焰：“你的手也受伤了！” 季姝华说：“……我的手是烫伤的，是我自己不小心碰到热水壶……没事，没有很痛。” 周焰又叹了一口气，从冰箱里拿出冰袋放在她的手背上：“现在还很痛吧？你坐着冷敷一下。” 然后，周焰在厨房里忙碌了起来。 当一碗热气腾腾的青菜鸡蛋面放在季姝华面前时，她的眼睛湿润了。 周焰问：“你的右手可以拿筷子吗？”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便把筷子递给她，然后坐到她对面，安安静静地看着她吃完。 季姝华：“很好吃，味道跟以前一样，没有变。” 周焰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来，季姝华和周焰彻底分手以后，便回到了隔壁省的埃城，找了个私企文员的工作，受到保险经理陈青龙的追求。但是心高气傲的季姝华不愿接受普通家庭出身的陈青龙，尽管她自己也是来自普通家庭。 她本来是不想跟周焰分手的，单身以后便赌气发誓要找一个比周焰更好的。无奈各种尝试未果，追求她的人不是油腻男，就是穷小子。在这当中，要数陈青龙最为热情。 终于在年底充斥着酒精的跨年聚会上，陈青龙揽上了她的腰。 元旦的清晨，季姝华在他的床上醒来，同意了与他交往。 但是到了晚上，心有不甘的季姝华又跑到了b市，醉醺醺地出现在周焰家门口。周焰只跟她见了一面，便避着去了周灼家过夜。季姝华在周焰家睡了一晚上，自讨了没趣，就任由周焰的伯母把她送去车站回家。 回到埃城，她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跟陈青龙交往。 一个月后，她发现自己怀孕了。陈青龙喜出望外，两家人便决定了婚期，在4月结婚。 婚后，他俩都很幸福，直到1月。儿子出世后，一个多嘴的亲戚说：“青龙啊，这孩子长得不怎么像你，更像你老婆嘛。”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心中的芥蒂使得陈青龙悄然发生了变化。当季淑华再一次为一点小事而撒泼地把枕头砸向陈青龙时，他反手捏住了季淑华的手腕。 一向百依百顺的陈青龙居然敢反抗？季淑华不信。 陈青龙问：“这个孩子是我的吗？” 季淑华哼了一声，说：“这孩子若不是你的该多好！你瞧瞧你的样子，哪里配让我给你生孩子！” 陈青龙火冒三丈，问：“那你想给谁生孩子？那个周焰吗？！” 季淑华不甘示弱：“他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 这简直是火上浇油，陈青龙当时就抽了她一个耳光，不顾季淑华的号哭，拎起孩子去做亲子鉴定。 七天以后，鉴定结果出来了，是他的亲生孩子。 陈青龙懊悔不已，带上礼物，去季淑华的娘家向她道歉、接她回家。 其实，季淑华住在娘家的这几天过得并不好。由于父母忙于生计，带娃的事只有她一人承担。而且家里居住条件有限，她回娘家来住，她的侄子便只能搬去跟她哥嫂同一个房间。家里多了个婴儿，家务变多、半夜啼哭，对此，哥嫂颇有微词。所有人都劝季淑华回到夫家。 现在陈青龙登门道歉，季淑华家里人很高兴。季淑华本人也扭捏了几下便原谅了陈青龙。 似乎对所有人来说，陈青龙的那个巴掌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所有人都劝季淑华为孩子着想，看在陈青龙一直体贴的份上，看在陈青龙父母勤快又老实的份上…… 陈青龙把妻子迎回家，特别温柔地过了两个星期，偶然地在季姝华的手机相册里发现了她和周焰的自拍照片。 “为什么还不删掉？！你果然还在想别的男人！”暴怒的陈青龙再次动手了。 结果呢，事后他清醒了，买了鲜花和金手镯向她道歉。季姝华也识相地删掉了所有旧照片。 再往后，这个剧情反复上演：发现她没有取消关注周焰的微博帐号、她一直戴着的居然是周焰送的手表、她在连锁店买东西时一不小心就下意识地报出了她和周焰曾经共用过的会员号…… 每次都是因为季姝华的一点“过错”，导致陈青龙“因为太爱她而控制不住怒火”，但最后都是道歉和原谅。 陈青龙道歉的方式越来越浪漫，但是下一次动手的力度也越来越大。 季姝华终于害怕了。 今天中午，她和陈青龙及公公婆婆一起好端端地吃着饭，大家想象着宝宝以后的样子，讨论起宝宝以后上什么大学。季姝华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陈青龙突然就愤怒地摔了饭碗，去揪季姝华。挣扎之间，她打翻了热水瓶被烫伤。但陈青龙不管这一地玻璃碎片，径直拖着季姝华进了房间。 门呯地关上，里面传出季姝华的叫喊。 婆婆抱起吓哭了的宝宝，公公敲门未果，便拿斧头砸了卧室的门，这才终止了陈青龙的暴行。 季姝华猛地冲出房间，抓起餐桌上自己的手机，跑回了娘家。 没想到，正在吃午饭的娘家人冷冰冰的，早已习惯了。他们给季姝华盛饭，让她吃完快点回到夫家。 季姝华给自己的朋友打电话，每一个都客客气气地推托了。 这时，走投无路的季姝华想到了周焰。 第159章 收留前女友 季姝华走投无路，想到了曾经温柔体贴的男朋友周焰。 在天黑之际，她坐上了最近的一班火车，历经两个多小时来到碧市。她沿着记忆中的路线，在黑夜中找到了周焰父母的家。 跟周焰刚分手的时候，她曾经多次来到这里，用各种借口再见见他。 但是今天，家门紧闭。想必是贺梅和周揖山出门去了。 季姝华给周焰打电话，但是她早就被他拉黑了，打不通的。 她便向街坊路人求助，用不同人的手机给周焰打电话。但那时周焰在开车，手机又是静音的，听不见。 最终，一位邻居看见了季姝华，并好心地告诉她：周焰早就离开父母的家，搬到市区去了。 问到了周焰的新地址，季姝华便来到了临芜小区，蹲坐在他家门前苦等。 楼道不是封闭的，晚风渐凉。季姝华发现自己的手机一点动静也没有——陈青龙没有找她，她的公公婆婆没有找她，她自己的亲妈亲哥也没有找她。 她觉得自己像是被这个世界遗弃了的人。没有人真正需要她。包括她的孩子。 她想起了自己的儿子。小煋煋才10个月，会喊妈妈，一逗就笑，但是小煋煋明显更喜欢奶奶，可能是因为自己对哭闹的小孩没有耐心吧。 自己离家已经近十个小时了，小煋煋有没有想妈妈呢？大概有爷爷奶奶宠着，他也有吃有玩的。他现在应该已经跟着奶奶睡了吧？在梦里，他也只会找奶奶吧？ 季姝华的眼泪止不住地流。 夜越来越深，季姝华感到越来越绝望。 周焰今晚会回家吗？要是他也有事去外地，或去值夜班，那自己要怎么办呢？ 算了，还是继续在这扇门旁边等待吧。就算他一直不回来，自己饿死在这里，也比回到可怕的夫家要好。 季姝华在心里把那些拒绝收留她的所谓朋友都骂了一遍，想着世态炎凉，原来，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像周焰一样宠着自己惯着自己。要是当初有点自知之明，不要那么作天作地，那么现在，跟周焰幸福地生活在这扇门里的，就是自己吧？ 只怪当初的自己太年轻，挥霍着周焰的爱和包容，不懂得珍惜。 只怪自己当初眼界狭窄，觉得周焰也是个条件普通的男人，配不上自己。 没想到，出了社会，周焰顺利地有了编制，自己投的每一份简历却都石沉大海。 没想到，哥哥结婚以后，自己在娘家也成了“待嫁”的外人。爸爸妈妈哥哥嫂嫂和小侄子才是一家人，自己只是一个“住在娘家”的外人。 没想到，找对象并不是一帆风顺，每一个男人都不如周焰。没有一个人能像他那样。 季姝华后悔了。她后悔极了。 要是现在的周焰还能接纳自己，那就太好了。希望自己能够顺利离婚，也不要孩子的抚养权，利索地离开陈青龙，离开不堪回首的那段婚姻，回到周焰身边。 季姝华决定了，这次如果能重修于好，一定对周焰温柔一些。 可是，如何让周焰回心转意呢？其实季姝华是有些许把握的。她知道周焰正直善良，不可能见死不救的。 季姝华向上天祈祷。 果然，周焰在半夜之前回来了。 …… 坐在空碗前，季淑华把故事一直讲到了“自己走投无路，便辗转找到他的家”。她隐藏了一部分细节，也夸大了一部分内容。 周焰默默地听着，然后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季姝华：“我想找个工作。生完孩子到现在，我已经快一年没有工作了。” 周焰说：“我的意思是……你明天打算怎么办？” 季姝华：“焰，我没有地方可去了。我也没有钱。我微信零钱只有十块七毛五。我……” 周焰：“我不能收留你。我有女朋友了。” 季姝华泪光闪闪，说：“那好吧。焰……我明天早上就走。谢谢你让我有地方过夜。谢谢你煮面给我吃。” 周焰长叹一声，说：“你支付宝二维码打开，我给你转两千块钱。你明天早上就走吧。我们早就分手了，你不该来找我的。” 季姝华：“不……我不是想要你的钱。” 周焰说：“就当是我赞助你吧。我支持你跟陈青龙分开。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你回家租个住的地方，再找个工作，人生重新开始。” 季姝华：“我不想回埃城……我怕陈青龙找我麻烦……” 周焰：“那么，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总之祝你重新开始。” 季姝华任由周焰划开她手机上的支付软件。周焰刚扫好码，她的手机便因为电量过低而自动关机了。 周焰把钱转了过去，告诉季姝华客厅角落有充电器，然后起身收拾她吃过的碗。 终于把季姝华在客房安顿好了，周焰回到自己的房间，觉得心里乱乱的。 忽然，他感觉大事不妙。 去年元旦，季姝华来自己家过了一夜，导致陈青龙怀疑儿子是周焰的种。 而现在，季姝华又在自己家过夜，林栖肯定也会误会的。不行，自己是有女朋友的人，不能这样。 都怪自己心软，大半夜的不忍心把她赶走。 怎么办呢？ 周焰拿出手机给林栖发了条微信：宝贝睡了吗？ 他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12点28了。林栖没有回复，应该是睡了。她的手机可能又插在厨房或客厅等遥远的地方充电，应该是看不到信息的。 算了，下次见面时再跟她解释吧。周焰疲惫地躺到床上。 这一天他讲课、听课、看表演又开了三小时的车，的确是太累了。 反正明天早上季姝华就会走了，周焰便坦然地睡去。 然后，他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了自己和林栖的婚礼，到处装饰着大红色的绸带，热热闹闹开开心心。娟姐在招呼客人，周灼是他的伴郎，魏恒也死而复生。魏叔叔魏阿姨穿着喜庆的衣服站在自己的父母身边。宾客丛中，坐着段野、小黑、元宝和眼镜仔，还有赵钱孙李张强潘壮他们。 宾客们为两位新人鼓掌。周焰幸福地掀起新娘的盖头。 他呆住了。 ……红盖头下，不是林栖的脸！ 是季姝华！ 第160章 前女友、现女友 红盖头下，是季姝华那张肿胀血污的脸！ 周焰猛地惊醒。他环顾四周，确认自己刚才是做噩梦了，擦了一把冷汗。 他看了一眼时间，凌晨3点多。 他划开手机，林栖居然在凌晨1点钟左右回复了他的微信：准备睡了。今天过得很愉快，谢谢你。 简单的这一句回复，却令周焰心情复杂。 他更加后悔自己留宿了季姝华。但是当时也只能这样。就算她不是前女友，只是个普通的群众，周焰也会选择帮助她。 接下来，周焰煎熬着在床上胡思乱想。他和季姝华过去的点点滴滴竟然不受控制地钻进脑海，令他厌烦又无奈。直到天色渐渐亮起，他才再度沉沉睡去。 这一睡，就一直睡到了临近中午。 他起床一看时间，想着：季姝华肯定已经走了吧。 他顾不上洗脸，想先去确认一下季姝华已经离开。 有点饿，去弄点饭吃。不知道林栖在不在家，要不要做好饭给林栖送一份呢？ 思忖着，周焰走出卧室。 映入他眼帘的，竟然，是正从厨房端出菜盘的季姝华！ 看见周焰，她笑眯眯地说：“我看到冰箱里东西很多，就自作主张做顿饭。你也该饿了吧？” 此刻，季姝华的脸差不多已经消肿，头发上的血污也洗掉了，温温柔柔的，还穿着干净的居家服。 这居家服有点眼熟——周焰想起来了，是之前他给林栖买的，跟马克杯足浴盆一起买的。林栖还没穿过呢！一直没有机会给她穿，便都放在客房的衣柜里。 看到周焰面有愠色，季姝华说：“哦……对不起……这衣服我擅自借来穿一下……我自己的衣服很脏，我早上洗掉了，晾在外面。我……我没有带别的衣服。焰，能不能等我的衣服晒干了，我再走？拜托了。” 周焰无语。 季姝华：“谢谢你，一再地帮我。来，吃饭吧。我做了可乐鸡翅。” 周焰想：冰箱里的鸡翅，是上次给林栖炸脆皮鸡翅剩下的；那些可乐，也是他买来想给林栖喝的。 季姝华没有觉察出周焰的不悦，继续说：“我记得以前，马驰原在校外租了个房子，我们去他那里玩，你煮面条，我做鸡翅……” 周焰避开她的目光，说：“你自己吃吧。我换个衣服，马上去单位。” 其实今天不用加班，但是周焰真的不想再跟季姝华共处一个屋檐下。他回到房间洗漱穿衣，再次从卧室出来的时候，看到季姝华躲在客厅角落里哭。 周焰奇怪，刚才自己说了什么过分的话了吗？她怎么哭了？ 季姝华忍住哽咽，说：“是我不对，我这样的确容易让你女朋友误会。是我不好，我只是想报答一下你收留我的恩情。我以为……我以为你会喜欢吃鸡翅。” 周焰莫名地心头一紧。他叹了一口气，说：“好吧。吃了饭我就走。你的衣服什么时候能晾干？等你走了我再回来。” 季姝华擦掉眼泪，说：“我现在去把衣服挂到太阳底下，晒到傍晚肯定能干。” 周焰点点头，去盛了一碗饭，坐下开始吃。 季姝华做了三个菜。以前马驰原把他出租屋的钥匙给了周焰一个，出租屋里没别的人时候，他俩就会在里面做饭吃，像过家家一样。如今分开这么久了，她做的菜味道还是没变。 季姝华重新晾晒完衣服，端着碗坐到了周焰的对面。 她问：“你的女朋友……她是什么样的人？” 周焰说：“她是个医生。” 季姝华：“哦……工作稳定，高收入。跟你很相衬。” 周焰：“她很好，我很喜欢她。” 季姝华黯淡了眼眸，说：“那是自然的。她肯定比我好。” 周焰：“你跟她不一样，没有比较的必要。” 季姝华：“你也跟她追影子看星星，你也给她煮姜茶买袜子吗？” 周焰感觉话题不对劲，把碗里的饭猛扒了几口，说：“我吃饱了。我下午5点半回来。你5点半总该走了吧？” 季姝华说：“你再吃点，菜还剩这么多。” 周焰：“不吃了。我走了。” 他拿上钥匙手机，换上鞋子，出门了。 等电梯的时候，他看了一眼对面602的门，紧闭着。林栖在家吗？要去找她吗？算了，她昨晚明确表示今天不想约他。 那就到单位去避一避吧。 电梯来到地下车库，周焰发现了林栖的摩托车。 看来林栖还在家里。她睡醒了吧？她吃饭了吗？唉，还是好想她。 …… 周焰到了单位，隔壁办公室的王主任还在工作。 王主任激动地说：“今天上午，老贾给我打电话了，说你的讲座反响很好！以后有机会还请你去讲课。周焰你果然不负众望！” 周焰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把昨天讲座的情况简单介绍了一遍，然后说：“前两天忙着准备讲座，堆积了一些事情还没处理，我现在来干点活。” 王主任欣慰地表扬周焰爱岗敬业，又开玩笑地问他什么时候再带女朋友来局里玩，给大家表演魔术。 周焰猜到是老贾把林栖风趣幽默且多才多艺的事告诉了王主任，有点害羞地敷衍了两句，回到办公室了。 办公室就只有他一个人，因此，下午的办公效率出奇地高。 一直到晚上六点钟，他才忙完手头的工作，看看天色渐晚，便打算回家。 都六点钟了，季姝华总该走了吧？ 周焰拿出手机，想着这一天都没联系林栖了，总感觉少了点什么。他点开微信，跟林栖诉说一下思念吧。 焰：宝贝今天过得怎么样？ 焰：有想我吗？ 焰：我那套特警战训服什么时候穿给你看？【动画表情】 焰：发生了一些烦心事。 焰：我好想你。 发完信息，他把手机揣裤袋里，准备回家。反正林栖是几乎不可能秒回微信的。 但是！下一刻，裤袋里的手机响了。是林栖的电话打过来了。 林栖：“那个，你是警察，我问你个事。” 周焰：“什么事？” 林栖：“怎么说呢……我今天下午收留了一个可怜的女人，家暴受害者。但是她死活不愿意报警。你说这事……” “什么？！”周焰双目圆睁：“你收留了她？！” 林栖：“是啊，她好惨的，腿上好多伤痕，身上好多淤青，手也烫伤了。我现在出门给她买点药。我快要走到药店了。” 周焰：“你知道她是谁吗？” 林栖：“我不知道她是谁啊。我在小区门口遇见的，她问我公交站在哪里。我看她浑身是伤，就陪她走过去等公交，稍微聊了几句。她说她无家可归，说要去死，把身上的金项链和金手镯送给我，说我跟她有缘。” 周焰：“然后你就把她带回家了？” 林栖：“嘿，那些金子值不少钱的吧。看在钱的份上，我就留她先在我家住下。哎呀话题扯远了。我是想问，你们警察有没有这种家暴法律援助生活援助的项目啊？” 周焰感觉快要心梗了。前女友住进了现女友的家——这是什么要命的剧情展开呀！ 第161章 他的意见不重要 “你是怎么想的，素昧平生的，就让一个陌生人住到自己家里？”周焰在电话这头质问。 林栖有点不高兴地说：“我给你打电话只是想问你有没有什么渠道可以帮助家暴受害者。你不说就算了。我自己看着办。” 周焰：“你自己看着办？你想怎么办？” 林栖：“不跟你讲了，低效沟通。” 周焰叹了一口气，说：“家暴的话，一般可以向居委会求助，要求调解。也可以找妇联。” 林栖：“ok，谢谢。再见。” “其实，林栖，她是我的……”周焰的话还没说完，电话已经挂断了。 周焰赶紧再拨回去，一边跑向自己的汽车。他要快点回家。 电话响了很久，没人接。再打。终于接了。 林栖：“我刚才在买药呢。买好了。往家走。你什么事？” 周焰：“你对她的情况有所了解了吗？” 林栖：“她是外地人，被家暴，所有亲戚朋友都劝她忍气吞声，她就到碧市来找前男友。前男友跟她本来是很相爱的，分手是为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她打听到前男友还没结婚，就找过来了。没想到前男友已经有对象了，那个对象条件挺好，虽然没有爱，但是适合结婚。” 周焰：“她是这么跟你说的？” 林栖：“对啊。所以现在她没地方可去，想着死了算了。本来她悄咪咪寻死也不关我的事。但她把寻死计划告诉我了？？！我只是陪她等个公交，她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么沉重的话题呢？？我勒个去！” 周焰：“她说要寻死，你便同情她收留她？” 林栖：“如果我假装不知道她要寻死，结果她真死了，我要判刑吗？” 周焰：“你跟她只是问个路的情份，怎么会判刑？” 林栖：“懂了。那我下次就坦然地见死不救吧。” 周焰想了一下，还是坦白吧。他说：“其实，林栖，那个女人叫季姝华。她……她是我以前的女朋友。” 在林栖吃惊的询问下，周焰把昨晚季姝华如何找上门的事简单说了一下。 林栖说：“既然如此，你快来我家把她领走吧。她的金项链金手镯我也不要了，还给她。” 周焰：“凭什么由我领走她？我好不容易把她送走。” 林栖：“你是送她离开你家，但是同时，你也是送她离开这个世界呀。她以前是你女朋友哦，你不管的吗？” 周焰讽刺地说：“我怎么管？她要死，我也把心脏摘给她？” “咔嗒”，电话断线了。林栖肯定生气了。自己说错话了。 周焰懊悔不已，为什么口无遮拦地提起‘给魏恒换心脏’的事呢？唉，真该扇自己两巴掌。 周焰火急火燎地驱车回家，冲到602敲林栖家的门。 开门的，是林栖。 她说：“你想通了？你是来接她走的？” 周焰扫视房间，看到季姝华坐在沙发上，腿放在凳子上，旁边是一些药水棉签。应该是林栖正在为她处理伤口。 季姝华幽幽的转过头，说：“焰……” 周焰走过去，对季姝华说：“你还是走吧。” 季姝华说：“我不是故意回来的。我在马路上遇到这个小妹妹，我真的不知道她是你邻居。她心地善良，让我借住在她家，我保证不打扰你。” 周焰：“姝华，你住在这里不合适。林栖她就是我现在的女朋友。” 闻言，季姝华愣住了。 林栖走过来继续擦拭她腿上的伤，边擦边说：“我先声明啊，我不卷入你们两个的爱恨纠葛。这件事太巧合了。我给你简单处理一下伤口，你们两个回对面房间去慢慢谈。” 周焰：“林栖，我跟她没有什么爱恨纠葛。她结婚了，我也有女朋友。林栖，我们让她走吧。她去哪里、怎么样，都不关我们的事。” 季姝华垂下眼泪，挡住了林栖伸过来的棉签，把腿放到地上站起来，说：“那我马上就走。我去哪里都行……我怎么样都行……” 没想到，林栖却认真地问：“季姝华，你想想看还能够投奔谁，我们联络一下哪个亲朋好友。” 季姝华苦笑着说：“所有人都劝我回到陈青龙那里，都劝我为孩子忍一忍。我真的没地方可去，要不，我再继续回去挨打过日子吧……” 季姝华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突然，一个紧紧的拥抱打断了季姝华的哭泣和话语。是林栖。她抱住了这个可怜的女人，说：“你别哭，我收留你几天。” 这个拥抱持续了很久，久到周焰开始怀疑人生。 两人松开之后，季姝华难以置信地看着林栖，问：“你愿意收留我？你不介意我跟他曾经……” 林栖说：“我不介意。你介意吗？” 季姝华：“我……我不介意。” 林栖：“那你就安心在我这里住几天，脸上这伤再养两天，换个长袖长裤出门找工作。先养活自己，再长久打算。” 周焰抗议到：“喂，我介意啊！我非常介意！季姝华你去别的地方找工作不行吗？” 但是他的发言被两个女人无视了。 林栖问季淑华：“你会做饭吗？” 季淑华：“我会。” 林栖：“ok。那你住在我家期间，负责做饭抵房租。可以吗？你要勤快点。你的金首饰押在我这里，等你搬走的时候我再还给你。” 季淑华笑了，她说：“嗯，我过两天就去找工作。然后在上班的地方附近租个小房子搬出去。” 林栖：“嗯。你别想着在我这里住很久。我这个客房其实是另一个朋友的。我那个朋友偶尔也会来住的。好了，你自己处理伤口吧，然后客房你自己整理一下。我去给你买牙刷毛巾什么的。公共区域你随便使用，但是你负责搞公共区域的卫生。可以吗？” 季淑华开心地接受了这个提议。 林栖说完，便要出门。周焰赶紧跟上去，一起往大富贵超市走。 周焰说：“你就这样收留她了？这么随意吗？” 林栖说：“我以前收留婉婉的时候也是这个流程，当时你也没意见呀。” 周焰：“那能一样吗？” 林栖：“本质上都差不多吧？而且她是你前女友，和婉婉一样是知根知底的。就算她是坏人也无所谓，我家没什么好偷的。” 周焰：“那……以后我们俩怎么相处呢？” 林栖：“我跟你？我跟你是‘成人交友’呀，又不是认认真真的关系。我收留谁住在我家，都不关你的事吧？” 然后林栖有点哀伤地说：“以前，我也是这样无处可去。那些叔叔阿姨也都是这样收留我的。” 周焰沉默了。 第162章 顶配心机女 在大富贵超市，林栖直奔居家用品区。周焰推了辆购物车紧跟着。 周焰：“你若一定要帮助季姝华，要么我给她找个酒店住几天吧。我觉得她住在你家，肯定会影响我跟你的感情。” 林栖认真地对他说：“我跟你有什么感情好影响的？我们是纯粹肉体关系嘛。” 周焰伤感地说：“你明知我喜欢你，怎么还这么说。” 林栖：“虽然我发自内心觉得人活着也没什么意义。但是她把身上值钱的东西给我，即将登上公交车的那一刻，我就情不自禁想挽留她。你知道吗？那辆公交车的终点站是远平桥，跳河圣地。” 周焰：“好吧。你挽救了一条生命。” 林栖：“如果我现在让她去找个酒店住，那还是白救了一条命。” 周焰：“此话怎讲？” 林栖：“我猜她是个不好相处的人，否则也不至于没有一个亲朋好友收留她。她手机里一张儿子的照片都没有，奇怪吗？她可能连儿子也不爱。如果我是她，我也觉得活着不如死了。” 周焰：“她的脾气有时候确实不好，有时候很作妖，脑回路我有点跟不上。” 林栖：“那我就帮帮她吧。等她找到工作，跟这个世界就又多了纽带，就不太容易死了。昨天晚上你不就收留她了吗？我猜我的心情跟你一样。总之已经收留了。要不，你请你哥周老板帮她在别的县市找个工作？” 周焰被眼前这个姑娘的善良感动了。他说：“你说得对。总之我不希望她出现在我身边。她会影响到我的生活。老勺说季姝华是高段位的，她可能很棘手。你收留她，会很麻烦。” 林栖问：“你有没有可能跟她重归于好？” 周焰：“你可拉倒吧。不可能。” 林栖：“真的？” 周焰：“真的。我只想做你男朋友。力拔山兮气盖世。” 听到这句久违的暗号，林栖笑个不停，然后说：“我知道了。” 周焰：“你要防止她离间我们俩。” 林栖笑了：“宫斗宅斗是吧？哈哈哈陷害、下药和落水。我已经掌握精髓了。” 周焰：“这么厉害？” 林栖：“总之，她是真的需要帮助。若她本分些，我便顺顺利利地帮她；若她跟我作妖，我便收拾她。” 周焰：“希望她这次能吸取教训，转转性子，踏踏实实地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 他们买了生活用品和一些果蔬肉蛋奶，周焰帮着拎回去。 在此期间，季姝华竟然已经把客厅打扫好了。 周焰看着林栖空荡荡的厨房，叹了口气，说：“你的厨房这么荒凉，要不，还是去我的厨房做饭吧？” “真的可以吗，焰？”季姝华两眼放光地说。 “不可以！”林栖凶巴巴地对周焰说：“你把你的锅碗借我们几个就可以了。这里是女生宿舍，你们俩没事的时候不要互相串门！” 季姝华马上就不出声了，周焰内心笑得要死，觉得“霸气护夫”的林栖好飒。 周焰：“好，要借什么，去我家拿。” 季姝华：“我跟你去拿！”说罢，她积极地站起来跟着周焰走。 林栖拉住季姝华说：“你坐下！我去。” 周焰笑了。他俩来到601的厨房拿东西，不料季姝华还是悄悄跟进来了。但是她没有进厨房，倒是去客厅茶几上拿了个什么东西。 觉察到季姝华的奇怪行为，周焰问：“你有东西落我家了？” 季姝华急忙走向一个垃圾筒，说：“啊，不是。我看你茶几上有垃圾。……我帮你把这些垃圾都拿到楼下去扔掉吧。”然后，她不由分说地提起垃圾袋走出门了。 周焰：“她怎么鬼鬼祟祟的？” 林栖：“是吗？”然后她放下炒锅，走到窗口去张望。 不一会儿，周焰和林栖看到季姝华从楼道里走出来了，走向最近的垃圾投放点。只见她一抬手，把垃圾袋扔了进去。然后她从自己衣服里取出一张纸，揉成团，也扔进了垃圾堆。林栖说：“你好奇吗？” 周焰：“好奇。过会儿我去捡来看一下。” 等季姝华回到6楼，他们把厨房里用得到的东西简单搬了几样到林栖家，然后两个女人进屋，602的门就关上了。 周焰立马冲向垃圾投放点，找到那个纸团，展开一看，是季姝华本来想留给自己的信。 大概，她离开周焰家的时候，写了这封信放在茶几上了。不料现在又回到周焰对门居住，便把这封信偷偷扔掉，不想让周焰看见。 周焰回到自己家细细阅读，信的全文如下： 焰： 让我最后再这样叫你一次。我，打算走了。 你不希望我留下，我理解。我在你房间看到她的照片了，年轻漂亮，就像多年前的我一般。 而我，经历岁月的折磨，已经被命运摧残得面目全非。 陈青龙几次三番地打我，我竟然是愿意的。因为，每次他对我暴力相向，竟都源于你在我生命中留下的痕迹。他每次凶恶的面容都让我庆幸，曾经遇见过温柔似水的你。 人们都说，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我多么希望回到过去。那时候我随口一提，说想吃郑记的小笼包，第二天早上你居然跑到我宿舍楼下。大冷天的，你从怀里拿出来，还是热气腾腾。可是当时的我不懂得珍惜，被你电话叫下楼的时候还有着浓浓的起床气，便把你手里的东西打翻了。滚了一地的小笼包。我现在后悔了，焰。我真想回到过去，把每一颗小笼包从地上捡起来吃掉。 现在的我，就像是滚落在雪泥地上的小笼包。每个路人都来踩上一脚。 焰，你还记得我们正式分手的时候，是在哪里吗？你还给我准备了分手礼物。 但是我，连盒也没拆，就扔了下去。 我后悔了，焰。一切不能重来吗？ 我现在就去那里，用河水赎清我的罪过。 亲爱的焰，我现在要去水里看一下，当初你送给我的盒子里，装着的是怎样的真心和遗憾。 信件的落款是：最后一次说爱你的姝华。 …… 周焰把这封信拍照，发给了林栖。 不一会儿，林栖回复了微信：卧槽，好深情哇。感动555。 焰：你看出什么了吗？ 林栖：所以你们正式分手是在哪里啊？ 焰：在远平河边。 林栖：懂了。 焰：你懂什么了？ 林栖：她要去潜水，打捞那个分手礼物。 焰：无语。你这个推理弱鸡。 林栖：别动，我再看一遍。 林栖：我懂了！快，柯南的bgm起！ 焰：期待。 林栖：在小区门口见到我的时候，季姝华就认出我了！她在你家看过我照片。 焰：鼓掌。 林栖：她给你留这封信，是希望你去远平桥那里找她。话说，要是你看到这信，会去找她吗？ 焰：信里的自杀意图表达得这么明显，而且自杀地点也说得很清楚，我应该是会去找的。 林栖：卧槽。她根本没想真的寻死呀。她是想你去找她留住她。然后在落日的余辉中旧情复燃。 焰：但是她意外地在小区门口遇到你了，我的现女友。 林栖：她以为我是来你家找你的。要是这封信被我发现了，绝对会拦截下来，你也就绝对不会去远平河那里找她了。 焰：鼓掌。 林栖：于是，她就装作不认识我，博取我的同情，伺机而动。 焰：热烈鼓掌。 林栖：卧槽你前女友厉害呀。我真的相信她的演技了。 焰：所以，你还要继续收留她吗？ 林栖：要的。心机归心机，但是她可怜也是真可怜。 焰：但是这样看来，她所说的话也不一定是真的了。 林栖：行，我派小黑去埃城她家里四处打听一下吧。 焰：小黑是你手下吗？你怎么随便指使他？ 林栖：没事，他是段野狗腿子，我狐假虎威惯了，他肯定依我的。 林栖：不聊先了。 周焰熄了屏幕，感觉林栖这个“队友”真的拎得清，就事论事，一点也不吃醋。 这是好事，也不全是好事。 周焰隐隐地还是希望林栖能为自己醋一醋。但是，这是奢望吧？！ 行吧。毕竟目前的工作重点还是：帮助季姝华度过难关且防范其使劲作妖。 第163章 婉婉发威摔筷子 这天晚上，周焰心神不宁。 对面的那套房子里，林栖跟季姝华相处得怎么样？肯定聊天了吧？聊了些什么呢？ 有没有聊关于他的事？ 前女友和现女友聊自己，这种感觉太奇怪了。 周焰扪心自问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季姝华的事，但他更害怕季姝华把两人以前的甜蜜点滴说给林栖听。 周焰感觉自己处境尴尬且危险。 思忖良久，他决定把这件诡异的事说给堂哥听。毕竟他还希望周灼帮忙给季姝华找个远离碧市的工作。 电话一接通，周灼说：“老弟，我正想打给你呢。我在开车，我开免提了。现在我和婉婉正朝你家赶来，你和林栖目前还在冷战吗？” 周焰：“我跟她恢复‘成人交友’了。” 周灼：“太好了。我和婉婉周末带娟姐的儿子小益去了一个水上乐园，逛了个影视基地。婉婉买了套汉服，给林栖也买了一套。现在我们俩刚把小益送回娟姐家。我俩现在到你这边来送衣服给林栖，方便吗？她在家吗？” 周焰：“这个……情况有点复杂。” 然后周焰就长话短说，周灼和李婉在电话那头听得一愣一愣的。 李婉：“林栖妹妹真有爱心。当初我跟她也不熟，她却愿意收留我。林栖妹妹就像小天使一样。” 周焰：“话虽如此，但她现在收留的不是善良的你，而是心眼老多的季姝华呀。” 周灼：“哈哈哈，我估计你已经一个头两个大了。那我和婉婉现在过来，不是更给你添乱？” 周焰：“拜托你帮帮我。” 周灼：“我们整理一下。来，说说看，你的诉求是什么？” 周焰：“我的诉求？我希望季姝华走得远远的，不要在我生活中出现。” 周灼：“林栖的诉求呢？” 周焰：“林栖？她圣母心发作，想要帮助季姝华找到工作，独立生活。” 周灼：“那么，季姝华的诉求呢？” 周焰：“嘿，我还真没想过她的诉求。让我想想……” 周灼：“你觉得她想跟你合好吗？” 周焰：“有这个可能。” 周灼：“你觉得她会和陈青龙离婚吗？” 周焰：“咦……这个话题，还真没听她提起过。她好像就只想躲避陈青龙，连报案也不愿意，更没说过要起诉离婚什么的。不过她的思路一直很清奇，我不知道她的脑回路。” 周灼：“这样吧，一会儿我和婉婉买些宵夜，邀请林栖和季姝华到你家来吃，就说是你拜托我给她找工作，我们一起聊聊，看看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周焰：“嗯。对了，你真的能给她找工作？” 周灼：“这种事情很简单的。” 周焰：“很简单？” 周灼：“我做生意的朋友很多的，只需要找一个朋友，让他在公司里给季姝华安排一个闲职，每个月几千块就可以了。她真有工作能力的话，自然能长久呆下去升职加薪；没有能力的话，试用期一满就让她走。这样至少能为你拖个试用期。” 周焰：“佩服。” 周灼：“小事。我和婉婉快到了，不聊了。” 挂断电话，周焰再次庆幸自己有个堂哥。 不一会儿，他俩就到了。李婉去敲602的门，把汉服送给林栖，并说：“我们带了很多吃的。听说林栖你的朋友要找工作，正好阿灼有路数，我们到对门去边吃边聊吧？” 周焰也表示欢迎。他带着三个女人来到601的时候，周灼已经把食物摆上桌了。 季姝华看到周灼，明显愣了一会儿。 也难怪她看周灼看得出神，今天周灼穿着昂贵的休闲装，一副阳光开朗的公子哥模样。 周灼招呼大家围成一圈坐定，林栖简单介绍了一下周灼和李婉，两人礼貌地向季姝华打招呼。 周焰发现，季姝华的举止变得有点不自然，怎么形容呢？变得有点……忸怩。 她好像刻意地想给周灼留下个好印象。 也难怪，毕竟要托他找工作嘛，好好表现也不奇怪。 寒暄了一会儿，周灼进入正题，问：“季小姐，你有哪些资格证书，有什么工作经历，求职意向是什么呢？” 季姝华不好意思地说：“我就是本科毕业文凭，没有特意去考什么资格证书。我做过一年公司文员，做产品推广的。求职的话……我希望做老总的秘书或助理，我应该能胜任这种职位。” 周焰在心里吐槽了一句：果然她还是眼睛向上看，心气挺高的。 周灼有点犹豫，说：“你没有相关的经验，做经理助理可能……” 季姝华急切地打断他，说：“周总，我肯定能做得很好。是您的公司需要助理吧？我学东西很快的。跟着您的话，我一定会迅速上手。” 周灼：“我公司现在不招人。是我朋友的外贸公司招人。” 季姝华单刀直入地问：“周总您的朋友也是像您一样的青年才俊吗？” 周灼干笑了两声，说：“哈……让我看看他公司今年的招聘信息。……这个岗位薪资待遇高，但要求也高： 1. 本科以上学历（这个你有的）； 2. 有商务相关经验及政府项目对接经验者优先（真遗憾你尚且没有这个经验）； 3. 大学英语六级以上（啊？你没有去考六级吗？他们是个外贸公司，外语还是很必要的）； 4. 能接受出差，会开车，能接受商务应酬，酒量好（你还没有驾照？这有点难办呀）； 5. 形象气质佳。” 季姝华马上说：“我形象气质佳，其他的可以学。真的。” 周灼有点绷不住了，说：“仅仅凭着表决心，你觉得他们hr会录用你吗？” 季姝华说：“别的公司还要过hr那关，周总您自己的公司全是您说了算呀。周总您能不能额外给我安排个秘书岗位？我对薪资要求不高的。拜托了～”说着，她伸手去拉周灼的衣服，作乞求状。 “啪！”李婉的筷子猛地摔在了桌子上。 大家看向一直沉默的李婉，只见她脸涨得红红的，一副不爽的样子。 周灼意识到了什么，马上把自己的衣服从季姝华手里拽出来，正色说：“季小姐，我再说一次，我的公司不招人。来，吃菜。婉婉你尝尝这个。” 李婉的脸色这才有所缓和，继续闷头吃东西。 周焰瞄了林栖一眼，心想：林栖你看人家李婉，领地意识多强！你跟她多学点，以后牢牢护住我。…… 第164章 前女友竟成最强助攻 林栖看到季姝华企图攀上周灼，便说：“季姝华，他们两兄弟都有主了。况且，你现在毕竟还是一位已婚妇女。言行稍微注意点。” “已婚妇女”这四个字大概是刺痛了季姝华的心，她说：“以前，陈青龙也对我很好的，百依百顺。” 林栖：“肯定的，猜得出来。你若是早点珍惜，不要太矫情，不要老是想着前男友，也不会有这么多事。” 季姝华：“的确，小妹妹你说得对。但是，他再好，也没法跟焰比。焰，要是我们能回到……” 林栖崩不住了，直接开喷：“喂，我知道你是个作精，没想到你还脑子有坑啊？我和婉婉活灵活现地坐在你面前呢，你企图勾引周老板未遂还撩拨我男朋友？你这个智商，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周焰憋着笑，只听季姝华一脸无辜地说：“小妹妹，我不是挑事，只是就事论事。你看，你还年轻，跟焰的感情也浅。我和他不一样，我和他都是初恋，在一起好几年。他为我做过的事数不胜数。他为我付出了那么多，你怎么比？无论你怎么努力，都永远比不上我在他心里的地位。” 在场的所有人都一脸黑线。只有季姝华得意地觉得自己的发言是个暴击。 周焰看到大家都沉默着，便打破这个尴尬，说：“我……” “季姝华！”林栖的突然发言打断了周焰的话。只见她站起来，面对周焰的前女友，严肃地说：“我不想跟你比。” 不料，季姝华也站了起来，说：“你不敢跟我比？我跟他的微信聊天记录有1.8gb。你怎么跟我比？” 林栖：“……” 季姝华：“他给我织过围巾，你怎么跟我比？” 林栖：“……” 季姝华：“两年里，他每个大大小小的节日都送我礼物，我生日蛋糕都是他亲手做的，你有过吗？” 林栖：“……” 季姝华：“他每个星期为我洗头发吹头发扎头发，你有过吗？！” 林栖：“……” 不好，季姝华盛气凌人，场面要失控了，周焰出言制止：“你别说了，姝华。” 李婉也帮腔道：“季姝华你太过分了。” 周灼无奈地拍拍堂弟的肩，说：“你惨了。” 不料，下一秒，林栖雄起了。只见她一脚踩在凳子上，撸了一把不存在的袖子，气势十足地说：“搞笑，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我一个名牌大学生，我年轻漂亮！而你，你一个失业妇女，我怎么比不过你？！” 季姝华不甘示弱，说：“哈，你就凭着这个亮点让他多看你几眼。你根本就不懂他！你厨房里就几个泡面碗，可见你根本就不会做饭！要知道焰喜欢的是宜室宜家的女子。今天中午我刚给他做饭，你给他做过饭吗？！” 周灼轻声问周焰：“你吃她做的饭了？” 周焰默默点头。 周灼：“我帮你联系殡仪馆吧。” 林栖脸涨得通红，对季姝华说：“我不会做饭也不用做饭，我会点外卖！” 林栖的辩驳苍白无力，季姝华冷笑一声：“一直以来，焰的愿望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平平淡淡过一生。你呢？你还是个学生，你会跟他结婚吗？告诉你，我跟他一起挑选过婚纱，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你怎么跟我比？！” 只听林栖“哇”的一声哭起来了。周焰慌了，忙站起来抱住她，哄她，说：“不哭不哭，我喜欢的是你。只有你。” 季姝华愣住了。 只见林栖从周焰怀里探出脑袋，得逞地笑着，说：“听到没？” 季姝华脑子转不过来。 周焰倒是理解了：原来这个姑娘在耍心机呀，语言上不占优势，那就用行动来证明力量。她这么一哭，可把他的心都哭乱了。 周灼和李婉也偷偷笑起来。 林栖见季姝华还愣着，就凶巴巴地说：“你没听到吗？周焰你再说一遍！” 周焰一脸宠溺地重复了一次：“林栖，我喜欢的是你。只有你。没有人可以跟你比。” 林栖茶里茶气地说：“可是，焰~人家不会做饭……” 周焰和李婉已经笑得绷不住了。只听周焰说：“没事，我会做饭。我来做。” 林栖瞄了一眼季姝华那吃了屎一般的表情，继续撒娇说：“可是，我们的聊天记录只有几kb。” 周焰内心快要笑死了，嘴上认真地说：“没事，我一会给你多发几个压缩文件，很快就能好几gb了。” 林栖：“可是……可是什么来着？” 李婉一边忍住笑一边给她提词：“织围巾。蛋糕。” 林栖切换回撒娇的语气，说：“可是……人家也想要你织围巾做蛋糕。” 周焰：“好好好，明天就织，明天就做。” 林栖更嗲了，说：“焰哥哥，明明我一无是处，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呀？” 周焰忍住笑，说：“你名牌大学毕业，你年轻。我喜欢年轻的。” 李婉继续提词：“选婚纱，孩子起名字。” 林栖夸张地扮演一个合格的娇妻，说：“焰哥哥，快给我充q币，给我qq秀买个婚纱！至于我们的孩子……就叫铁锤吧。” 季姝华还石化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而李婉和周灼则笑得快要暴毙了。 周焰望着林栖，说：“孩子是男是女还不知道呢。” 林栖娇嗔道：“讨厌，男的女的各生一个吧。男的叫铁锹，女的叫铁锤，好不好呀？” 周焰：“好呀好呀。” 这时，季姝华爆发出一声“啊”的尖叫，疯了一般冲出了房门。 林栖笑着挣脱周焰的怀抱，说：“我赢了！哈！不自量力的前女友！” 周焰去拖她的手，说：“你刚才讲要给我生孩子……” 林栖一脸鄙夷地说：“你只是女人之间胜负欲大决斗的工具人。” 周焰一脸黑线。这姑娘怎么说话不算话…… 李婉说：“太好了，林栖妹妹你确认了周警官的心意。他喜欢的是你。” 林栖吐槽道：“被周焰喜欢也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你看他以前喜欢的人——看季姝华那傻缺样。” 周焰马上讨饶：“我错了。我年轻不懂事。我以后只喜欢你。” 第165章 援助计划 看着堂弟和林栖你侬我侬的样子，周灼说：“你们两个再聊会儿天。我和婉婉先走了。我们去看一下那个‘坏心办好事’的神经病。” 一开门，四人惊奇地发现季姝华还蹲在楼道里。 季姝华看到四人，幽幽地说：“我的手机……还在林栖家里。门关着。” 林栖拿了钥匙去给她开门，一边说：“季姝华，刚才把你比下去了，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你今晚仍然可以住我家，我不介意。” 季姝华：“不必了。焰给我过钱。我回埃城去吧。” 林栖：“这么晚了，你怎么回去？坐非法营运的车回去吗？不安全吧？” 季姝华想了一下，的确如此，便说：“……好吧。那我在你家住一夜，明天早上就走。林栖你厉害。我死心了。我回到陈青龙那里去吧。” 林栖：“他要是再打你呢？” 季姝华苦笑着说：“之前他打我，也多半是我自己有错。以后我小心谨慎一点，希望他不要再打我了。” 林栖纠正道：“话不是这么说的。不管有什么错，暴力都是不应该的。哪怕陈青龙把你抓奸在床，也不应该使用暴力。” 季姝华：“哼，你尽说些漂亮话。你难道是真心想帮我吗？你对我这么温柔，有什么企图？” 林栖：“我真想帮你。我知道家庭暴力很可怕。妇女不应该成为牺牲品。” 季姝华：“可是，我……” 林栖说：“这样吧。我心情好，我给你设计个援助套餐。大家都听我的，你们先在我家客厅坐着，等我一下。” 只见林栖往外走，从走廊探出脑袋，朝着楼上喊：“小黑！四眼仔！三鸡！” 不一会儿，楼上咚咚咚跑下来三个赤膊的男人。 周灼、李婉和季姝华都呆住了。 周焰解释道：“他们是林栖的朋友，也是段野的兄弟，住楼上701。” 林栖轻蔑地对来人说：“你们真的搞基啊？怎么赤条条的？” 小黑生起闷气，三鸡不知所措，眼镜仔打着哈哈说：“林栖妹子你总是这样取笑我们，大家误会了也不好。我们刚才听到你喊，以为是急事，顾不上穿衣服嘛。” 林栖说：“大家坐下，我们现在举行集中会诊，大家听我安排治疗方案。” 周焰提议道：“改为作战会议吧。” 林栖：“ok。婉婉你也坐。作战会议现在开始。大家听我简报一下战况。这是我的朋友季姝华。她家在埃城。她的混蛋老公多次打她，昨天又打了，她逃到这里，我收留了她。” 眼镜仔：“竟然打女人，不是个好东西。林栖妹子，我们去替你教训那个家伙。” 林栖：“正确。以下是病理分析和治疗措施：1. 季姝华孤立无援，导致她老公打起她来无所顾忌。因此，明天早上你们三个送我朋友回埃城，当着他老公的面送她进家门，把我的话送到，给她撑腰。” 眼镜仔：“送话？送什么话？” 林栖：“就是威胁他不能再打老婆，否则怎么样怎么样。” 眼镜仔：“懂了。这种话术我们专业的。” 周焰大惊：“嘿，不是说你们是正经营生吗？还是黑道啊？” 眼镜仔：“哈哈，我们看的港片多，跟《蛊惑仔》学的，行不行啊，警察同志？” 林栖：“四眼仔你别理他。但凡季姝华的老公敢有一点点的不满，当场揍一顿。” 眼镜仔：“懂了。就算她老公心平气和，我们也努力制造机会揍他一顿。” 季姝华心惊胆颤地说：“别打太厉害……” 眼镜仔：“懂的。保证是‘轻微伤’的范畴。” 周焰：“嘿！你们还真的是专业的黑道啊？？” 林栖一记眼刀，周焰便熄火了。 林栖说：“但是，这样做是治标不治本的。我的第2条病理分析和措施是：季姝华没有工作，经济上依赖夫家，被打了也没有底气反抗。因此，周老板！” 突然被点名，周灼虎躯一震：“到！” 林栖：“周老板你给季姝华在埃市找个工作，钱多事多离家近的那种。” 周灼：“遵命！” 季姝华举手：“钱多事少离家近可以吗？……” 林栖又一记眼刀，季姝华便改口了：“挺好，挺好，忙碌起来的话，生活会更充实的！” 林栖：“明天早上7点，小黑、四眼仔和三鸡来我这里接季姝华。开小黑的车。季姝华你路上不许勾引他们三个！” 季姝华：“……” 小黑：“明天我要去工地……” 眼镜仔马上捂住小黑的嘴，说：“没事没事，没人去工地。明天我们三个都有空的。是吧三鸡？” 三鸡迷茫地点点头。 林栖：“好了，还有什么问题吗？没有的话，散会！” 大家散了，林栖给季姝华拿洗漱用品，指使周焰为季姝华铺床。 周焰在客房里忙碌，听到外面的客厅里，两个女人在说话。 季姝华：“林栖，你真有这么好心？” 林栖叹了口气，说：“我知道暴力的危害。我……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有一个叫林继松的人，从小遭受家暴。后来他长大了，打得过他父亲了，就还手了。他父亲挨了一顿打，竟然转性了。从此不再对任何人动手。但是……这一切都太晚了。林继松父亲长期的暴力已经使得林继松的母亲出现了心理问题，林继松也坚定地要断绝父子关系。” 林栖继续说：“林继松曾多次感叹，要是自己的母亲在最初遭受家暴时能站起来反抗或逃离，他们娘俩的人生该多么与众不同。” 季姝华有点感动，轻声问：“这个林继松是你的……？” 林栖：“是我爸爸。季姝华，你现在也是做妈的人了。就算为了你儿子，你也要勇敢。” 周焰看到季姝华站起来拥抱了林栖，说：“谢谢你。” 两个女人的拥抱结束了，季姝华真诚地问林栖：“我儿子小煋煋更喜欢他奶奶。……我跟你说过的。他越喜欢奶奶，我就越讨厌他。林栖，我竟然讨厌自己的儿子。可是我又想念他……你说我该怎么办？” 林栖：“这是育儿，不是宫斗宅斗。因为小煋煋他更喜欢奶奶，你就抱有敌意。这是观念不对。” 季姝华思考了一下，苦涩地笑了：“的确，是我观念不对。我顾影自怜，没有真正用心带孩子。” 林栖：“育儿我不懂。你要是以后琢磨出成功的育儿经验了，可以告诉我。” 季姝华笑得很大声：“哈哈哈，你还要跟我保持联系吗？” 林栖：“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吧？不过……不过你要离周焰远一点。” 季姝华：“看来你是真喜欢他呀！要不要我再教你一些成功的经验？保证他对你死心塌地的。” 林栖：“好呀好呀。” 周焰后背一凉。 第166章 前女友风波平息 第二天是星期一，周焰起得早。七点钟小黑眼镜仔和三鸡去602接季姝华的时候，周焰也在场。 季姝华当着大家的面，对周焰认真地说：“再见。” 然后她拥抱了林栖，跟着三个男人走了。 周焰看着电梯门关上，长舒了一口气。 林栖：“季姝华做了早饭，你要不要也来吃一点？” 周焰走进林栖家，吃桌子上摆着的早餐。 林栖说：“她早上天不亮就起来了，我和小黑他们都吃过了。剩下的你能吃多少算多少吧。她煮太多鸡蛋和白粥了。” 周焰问：“昨天晚上，你们俩聊天了？” 林栖：“嗯，聊得很投缘呢。跟着段野的时候，我见过不少这样的女人。她们不够强大，渴望幸福，却搞得一团乱。” 周焰担心地说：“她……是不是给你传授了什么对付我的方法？” 林栖：“哈哈哈你在关心这个呀？她教的方法挺多的，主要是pua大法。你跟她谈恋爱的时候，应该挺痛苦的吧？痛苦又刺激，是吧？” 周焰：“你总结得很到位嘛。具体讲了什么，我挺好奇的，你能不能给我说说？” 林栖：“她跟我说，不能对你太好，要时不时地践踏你的心意。难以理解吧？我也是很努力地解读她的脑回路了。我解释给你听：她跟你谈恋爱时，既非常珍惜你的心意，又适时地践踏践踏。珍惜和践踏无规律不定期分布，两者之比约为三比一。也就是说，珍惜三次，就得践踏一次。而且，可怜的小周焰满怀期待地呈上自己的心意时，并不知道自己即将迎接的是珍惜还是践踏。哈哈哈哈。” 周焰：“天哪，可怕的女人！这样的结果就是，每次她发脾气，我都找不准她生气的原因。而且，我变得特别害怕惹她生气。原来她是存心的啊！” 林栖：“其实她也可怜。你知道吗？从小，她自己的妈妈就是这么一个阴晴不定的人。比如她花了两天折千纸鹤给妈妈准备妇女节礼物，妈妈却破口大骂。但有的时候，她妈妈又对她很好。” 周焰：“所以，她是受了母亲的影响？” 林栖：“你说奇怪不奇怪，她妈对她哥是一如既往的好，对她却是时好时坏，结果呢，季姝华比她哥更依恋母亲，去年她母亲被误诊癌症，她哥就不太想出钱治疗。倒是季姝华非常焦急。她跟陈青龙匆忙结婚的其中一个原因是她要拿彩礼钱给母亲看病。不过去省里医院检查，发现是误诊。” 周焰：“她妈妈就是用这种‘阴晴不定’的方法让女儿对她死心塌地。所以季姝华就学了这一招来对付我。” 林栖：“这心理，有点畸形啊。怪不得她身边没有真心朋友，你也最终跟她分手。” 周焰苦笑。 林栖：“跟她恋爱，你是不是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周焰：“对。” 林栖：“你是被pua了。唉，可怜的小周焰，被季姝华玩弄于股掌之中。” 周焰：“那你以后对我好一点。” 林栖调皮地说：“我就不。我也要把你织的围巾扔进臭水沟。哈哈哈。” 周焰：“那我就捞回来套在你脖子上，让你一起臭！” 林栖笑了一会儿，说：“拜托你，真的不要给我织围巾做蛋糕。这种东西去店里买一下就有了，真的没必要花时间。” 周焰：“那我该怎么跟你表达心意呢？你教我正确的方法。” 林栖：“你保持住腹肌就可以了。” 周焰笑了：“遵命！” 林栖：“千万千万不要下雪天大老远地买小笼包给我吃。我会反感的。” 周焰：“遵命！” 林栖：“你也不要期待我经常做饭啊打扫啊什么的。我也不会像婉婉那样做绣花钥匙扣什么的。” 周焰：“嗯。” 林栖：“还有，我们之间，有话直说。昨天季姝华还得意洋洋地告诉我要多用猜心伎俩，要隐喻暗喻借代拟人。我真是吐槽死了。” 周焰：“好，我们俩有话就直说。” 林栖：“行了。我要去医院了。你慢慢吃，吃完你来收拾吧，有意见吗？” 周焰：“乐意效劳。” 林栖去卧室拿了书包，在门口换鞋的时候，周焰问：“今晚可以约你吗？” 林栖：“行吧。” 周焰：“我给你做饭。” 林栖：“做饭太麻烦了，外卖吧。” 周焰起身走过去抱住她，说：“我真的喜欢给你做饭。这是我的心意。力拔山兮气盖世。” 林栖无奈地说：“行吧。那我负责洗碗。” 周焰：“想吃什么？” 林栖：“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我对食物没什么特别的要求。” 周焰：“除了不吃青豆和芦笋是吧？” 林栖明白周焰说的是什么，狡辩说：“那是因为段野喜欢吃，我特意留给他吃的。我不挑食的，真的。” 周焰笑了。 —— 晚上，当林栖叩响601的门，周焰已经在炒最后一个菜了。 林栖换上淡黄色的小猫拖鞋，惊喜地夸赞周焰做的排骨喷香诱人。 周焰说：“你来厨房把青豆芦笋炒肉端上桌。” “……”林栖的表情仿佛吃了苍蝇。 周焰大笑，说：“快来端菜呀！” 林栖颤颤巍巍地来到厨房，发现周焰做的其实是茭白炒肉，佯装生气地给了他一记小拳。 两人坐定，林栖一边大快朵颐，一边汇报小黑发回的战况。 原来，不止有小黑、眼镜仔和三鸡送季姝华回家。小黑把这件事情汇报给段野以后，段野沉默了一会儿，叫了埃城的另外四个兄弟也一同去现场，以防万一。 两辆车七个汉子护送季姝华来到她家时，陈青龙的家人正在等陈青龙回家吃午饭。他们看到这么多人，都惊呆了。 眼镜仔说：“阿姨叔叔，你们不要害怕。我们都是好人。是这样的，你的儿媳妇跟我们大哥的妹妹是好朋友。我们大哥的妹妹派我们来调解一下。按理，这是你们的家事，我们外人不该管。但是我们大哥的妹妹非要我们来看看，是不是季姝华做你们家的媳妇做得哪里不好，也好让她以后改进。” 陈青龙的父亲说：“……姝华没有哪里做得不好……” “既然这样……”眼镜仔淡定地从陈青龙母亲手里拿过孩子，交给小黑，说：“小黑，你带小宝宝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个小玩具。阿姨，你要是不放心的话，也跟着小黑一起去？” 支开了小宝宝和陈青龙的母亲，眼镜仔说：“既然季姝华没有哪里做得不好，那我们就等你儿子回来，讨个说法了。” 不一会儿，陈青龙回家了。他老远看见了家门口的季姝华，阴阳怪气地说：“哟，你还知道回来！” 然后他一边停好摩托车一边说：“穿新衣服啦？找哪个姘头给你买的？！” 话音未落，一个高大的男人就冲出来，揪住陈青龙，拖进了家门。 邻居们听到了叫喊声和讨饶声，有几个街坊好奇地靠近。只见从门里走出来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斯斯文文，拿着一篮子煮熟的玉米分给街坊吃，说：“没事没事，我们几个兄弟来陈青龙家玩呢。吃玉米吃玉米。” 过了一会儿，另外六个男人从陈青龙家出来了，他们坐进车里，扬长而去。 …… 林栖对周焰说：“刚才回家前，我给季姝华打过电话了，她在家照顾挨打的陈青龙，陈青龙服服帖帖的。而且周老板也是高效，给她找了个城郊棉纺厂的工作，早出晚归，明天就可以上班。” 周焰：“我该怎么谢谢你们？” 林栖：“你谢什么？是我要帮助季姝华的，跟你没关系。不过，我刚才以你的名义让小区门口的小店老板给701送了四箱啤酒四条烟。以后要是提起这事，你不要说漏嘴。” 周焰：“你考虑得真周到。这钱我来付吧。” 林栖：“不用。我有钱的。” 周焰：“不行，这样我过意不去。” 林栖：“那你给他们点个外卖吧，烧烤炸串的那种，他们今晚都在家的。” 周焰马上拿出手机叫外卖。他愈发觉得林栖真是好相处，说话直来直去，不弯弯绕绕。而且她有爱心有义气又聪明，真是越来越爱她了呢！ 第167章 煮糊的饺子和逐浪的花瓣 接下来的几天过得平平淡淡。两个人都很忙，星期四，周焰忍不住给林栖打了个电话。 周焰：“我知道你忙，这些天都没有打扰你。我乖不乖？” 林栖表扬他，说：“真乖。今晚可约。你有空？” 周焰很想隔空伸手摸摸她的脑袋。他说：“今晚可以呀。对了，我这么乖，你是不是该额外奖励我？” 林栖：“额外？额外奖励？” 周焰：“你可不可以琢磨一下我的喜好，给我点额外惊喜？” 林栖：“呃……懂了。反正是玩，对吧？对了，你答应过要穿特警战训服给我看的，不会忘记了吧？” 周焰：“不敢忘呢。今晚你要看？” 林栖：“那你今天下班后穿起来，6点钟来我家。” 周焰：“晚饭怎么安排？” 林栖：“我迎合你的爱好，额外奖励你一顿晚饭。” 周焰想，难道她要为自己做饭？她肯为自己做饭？会不会太幸福了点？！ 接下来的时间里，周焰是数着分秒度过的。下班时间一到，他便冲出了单位。在回家的路上，他买了一束花。还没给林栖买过花呢。红玫瑰太艳，周焰买的是白玫瑰。林栖应该会喜欢的吧。 到家，洗完澡，穿上林栖喜欢的制服，他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腹肌。还行，还结实。终于等到6点钟，周焰去敲602的门。咦，门没锁。他开门进去。 “林栖？”周焰喊道。 “啊。”声音从厨房传出。接着，一个小脑袋伸出来，头发挽成一个发髻，刻意显得成熟。然后，周焰就看到林栖整个身体钻出来，穿着围裙、拿着大汤勺。那是一个猫咪图案的挂脖围裙，包裹住她的身体，围住她的腰，一直垂到她的膝盖。 她这副样子，是在扮演妻子吗？周焰激动地想，果然林栖知道自己喜欢什么。 他笑眼盈盈地走上前，林栖一副惊喜的样子，装模作样地说：“姐夫你回来啦？” 哈？姐夫？姐夫？？不是老公吗？周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林栖：“姐夫，你手里拿着的这束花，是送给姐姐的吗？” 周焰：“送给你的。喜欢吗？” 林栖：“你知道我喜欢白玫瑰，是你冒着枪林弹雨从赖有为的家里摘出来的吗？” 周焰心知林栖说的是《国产凌凌漆》，便顺着她的话，说：“我今天出了个任务，去走私大王赖有为的家查恐龙头骨案。看到这花，便摘来送你。” 林栖：“好感动。谢谢你。姐夫，你穿这身，真好看。” 周焰心里对“姐夫”这个称呼膈应得慌，只听林栖娇滴滴地又喊了声：“姐夫！”然后身体一软，摔进了周焰怀里。 周焰牢牢地扶住她，坚实的臂膊箍住她的腰肢。 林栖靠在他胸前轻轻地说：“抱歉，姐夫。我头晕……是低血糖……要吃点甜的……” 周焰伸手托起她的下巴，深深地吻了上去。 良久，他的嘴唇才离开。他问：“够甜吗？” 林栖：“还是有点头晕……” 周焰笑着再次深吻这个小妖精。 林栖：“姐夫，我们这样，不太好吧？要是被姐姐知道……” 周焰挑衅地看着她：“我们怎样？怎样不太好？” 林栖的手在他的制服上游走，抚过腹胸肩膀，说：“姐夫，我这样摸你的身体，不太好吧？” 周焰：“嗯，是不太好。” 林栖踮起脚尖环住他的脖子，说：“姐夫，我这样挂在你身上，不太好吧？” 周焰托住她的臀部，把她放在厨房切菜的台子上坐着，说：“嗯，是不太好。” 林栖居高临下，双手捧起周焰脸颊，凑近他的侧脸，温暖的呼吸扑在耳朵上，酥酥麻麻。她说：“姐夫，我这样舔你的耳朵，不太好吧？” 周焰：“不太好。非常不好。” 林栖：“姐夫，我这样吻你的喉结，不太好吧？” 周焰：“别叫我姐夫。” 林栖：“这刺激的背德感，姐夫你不喜欢吗？” 周焰：“喊我老公。” 林栖：“不行，这样太对不起姐姐了。” 周焰：“听话，喊老公。不然……” 林栖：“啊！你做什么！你别这样，我还在做饭呢。” 周焰威胁道：“你喊不喊？” 林栖：“啊！啊！别这样！啊！好好好，我喊，我喊！” 周焰直视她的眼睛。林栖脸红红的，说：“老公……” 幸福要爆炸了。他的吻热烈无比，像是要把她吞噬。 许久，周焰喘着气说：“别做饭了。先让我吃点别的。” 林栖：“你要吃什么？啊？！你做什么？？在这里吗？” 周焰一把扯断她的围裙，说：“在厨房吃东西，有什么问题吗？” 林栖：“……” …… 请问，后来他们吃上饭了吗？ 估计没有人关心。 那锅超市买的速冻水饺已经煮成糊了。 但是，周焰吃得很开心，幸福得一塌糊涂。 …… 星期五的中午，周焰约了林栖在她医院旁边一个安静的西餐厅吃午饭。中午人少，他们两个人也订到了小包间。 林栖本来是不想约午饭的，但周焰坚持，因为他突然想到一件挺重要的事要跟林栖说。 周焰激动地说：“周末，我们去那个影视基地玩吧？就是老勺和李婉刚去过的那个地方。你穿上李婉送给你的汉服，我给你拍照。怎么样？我马上买票。” 林栖：“不行，明天我和段野去南城，周日回。段野下个月中旬打算去日本，说是做生意。元宝麟哥他们也都会跟着去。这次不是去几天，而是打算居住在那里，应该好久不会回来。临走之前，他跟我去看望魏叔叔魏阿姨。” 周焰：“哦……去南城的话，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去吗？” 林栖：“就我跟段野两个人去。他在南城有房子。我们在他的房子里住一个晚上。这是已经说好了的。他也不带女朋友的。” 周焰：“他现在的女朋友，是陈淑芸吗？” 林栖：“应该不是。又换了一个。不认识。” 周焰：“他女朋友换得真勤快。” 林栖：“他那样的人，是留不住女人的。” 周焰：“哦？他是怎么样的？” 林栖：“他会把她们的名字记错。或者根本就想不起来她们叫什么。在他看来，女人可有可无的。若有贴上来的，便也收了，舍得给钱。但若女人要些别的东西，就分手。” 周焰：“别的东西？你指的是什么东西？” 林栖：“比如，有个女的端着‘大嫂’的架子教训他兄弟；有个女的要他陪着去姐妹聚会；还有个女的非要问他爱不爱她……再比如，淑芸姐想跟他结婚。” 周焰：“有没有一种可能……呃，林栖，你不要生气。我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你的爱情观受了段野的影响？” 林栖认真想了一下，说：“嗯……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有点。我也觉得男人可有可无。若有贴上来，我便收了。但是我好像没给你花过钱。” 周焰笑了，说：“该是我为你花钱。” 林栖：“各花各的，不要争了。” 周焰：“行吧。” 林栖：“想起来真有意思，季姝华渴望得到母亲的爱，就不知不觉变成了另一个她。我也一直觉得段野那样很好，大概，我是刻意地要变得像他。” 周焰想问“你是不是也渴望得到段野的爱”，但是他没有问出口。他凝视林栖的眼睛，说：“你可不可以不要做一朵浮萍，你在我这里扎根，好吗？” 林栖认真地说：“陈奕迅有首歌，叫《落花流水》。我知道你喜欢我。但是我劝劝你，天下并非只是有我这朵花。你不必为我的故事下文牵挂。我们彼此都有既定路程，洒脱一点吧。周焰，我们只是短暂相遇。这趟旅程若算开心，亦是无负这一生。” 周焰眼里闪起泪花。他有不好的预感。他说：“你，你打算跟段野去日本，对吗？” 林栖坦诚地说：“我想等这边实习结束了再走。李耜特医生很好，我再跟他学一个半月。但是段野不愿意带我。我有点苦恼。” 周焰觉得自己卑微到了荒唐的程度，他说：“他不想要你跟着。我想要你。你留在我这里吧。我什么都依你。” 第168章 她的秘密 周焰几乎是乞求般地想要留住林栖。 林栖说：“即使我真的要跟段野走，也是一个半月以后的事。在这期间，我们可以继续‘成人交友’，说不定一个半月就差不多玩腻了。” 周焰伤感地说：“是你玩我玩腻了吗？” 林栖：“现在还没有。我挺喜欢你的，很喜欢。你又高又帅，又体贴有趣，我非常喜欢你的。你不要妄自菲薄。” 林栖的话一点也没有安慰到周焰。他说：“你喜欢我，又要离开我，这是什么逻辑呢……” 林栖叹了一口气，说：“其实，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我有破破烂烂的经历。” 周焰：“无论你怎么样，我都喜欢你。我知道你经历过很多不愉快的事，但这都不影响我喜欢你。你也可以把那件事忘掉，不要让它再……” 林栖忽然变得警觉：“那件事？” 周焰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忙掩饰道：“没，没有。我是说，你可以把每一件不愉快的事都忘掉。” 林栖发出一声冷笑。她说：“那件事？你是警察，你查到那个案子了？你查到我的病历了？！哈！那件事……我已经很努力要把它忘掉了。” 周焰抻出手，紧紧握住林栖的手，说：“再也不提这事了，无论发生过什么，你都是完美的。我知道你是最高洁的。” 林栖：“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我就坦白地说吧。我夜里会梦到那些事，有时会讲梦话。高中住校时被室友听到了，她们暗地里对我指指点点，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学住校时，室友把的我梦话转述给我听，我才知道自己有这个毛病。” 周焰：“所以，你一直不愿意跟我睡在一起过夜，是害怕我也听到你的梦话？” 林栖嗤笑道：“是啊。我要脸。” 周焰把林栖的手握得更紧了，说：“就算我听见了，我只会更心疼你爱护你。” 林栖：“我做的梦很可怕。那个王八蛋和他孩子一起向我索命。” 他孩子？？孩子？？周焰一震，握着的手僵住了。 林栖感受到了周焰的变化，苦涩地笑着抽回手，残忍地把一切污秽都剖开掉落。 她说：“当时，我奶奶什么都没有对医生说。我也不懂。等魏阿姨找到流星镇才给我吃了紧急避孕药。我也以为来得及，但是事实上已经太迟了。那个暑假，魏阿姨发现我身体异样，便瞒着所有人，带我做了药流。我看到了那个胚胎。我讨厌我的子宫。” 周焰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重大信息惊呆了，说不出话。 林栖继续冷冰冰地说：“周老板曾经告诉我，我应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哈哈，我想做的事，就是死。我想死。但总是有各种各样讨厌的人非得要我活下来。魏恒也是，段野也是，你也是。你越是对我好，我越是讨厌你。” 林栖的眼泪掉了下来。周焰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想要抱住她，林栖却把他推开，说：“我是高洁的人？这话你现在还说得出口吗？！你怜悯我，施舍我。你所喜欢的，是救了一只流浪猫所获得的道德感。” 周焰终于挤出了一句话：“不是的……” 良久，林栖擦掉自己的眼泪，深呼吸平复自己的情绪，又变回了平平常常的样子。她客客气气地说：“对不起，我刚才太激动了。你忘掉我刚才说的话吧。就像你劝我的，把每一件不愉快的事都忘掉。” 周焰知道她在反讽，但是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想不出应对的话。 林栖继续放松面部肌肉，换上一副笑脸，说：“抱歉周焰，我周末要出门，不能跟你一起去玩。” 周焰无力地问：“……那，星期天晚上你回来以后，我可以来找你吗？” 林栖眯眯笑地答道：“再说吧。” 周焰问：“下个周末，下下个周末，我可以约你去影视基地玩吗？” 林栖眯眯笑地答道：“再说吧。” 然后她礼貌地感谢周焰请她吃午饭，告辞回医院去了。 周焰觉得自己的生命被抽走了一部分。 那种感觉并不是嫌恶，而是心疼。林栖所经历的痛苦肯定还远不止于此。她肯定还有很多悲伤是一个人咽掉的。她的这个秘密，魏恒是肯定不知道的。陈淑芸也不知道。段野知道吗？不好说。 林栖能这样直白地对他讲出自己的秘密，周焰是高兴的。但是，分享秘密换来的结果不是更深的羁绊，而是更大的隔阂。 林栖不相信世界上有人能毫无芥蒂地接纳像她这样的人。她自己也接纳不了自己，否则也不会饱受噩梦的折磨。 难怪她曾经想要切除子宫，难怪她坚定地不想组建家庭。一切洞然揭晓。 周灼一直以来都判断林栖是“翻篇很快”的人。周灼看人很准。下次见面，林栖也会装作今天的谈话从来没有发生过吧？ 下次见面，还是可以抱着她讲甜言蜜语，还是可以玩“说出5个影视作品里的倒霉蛋”之类的游戏吧？ 周焰明白，林栖心里的这道坎不迈过去的话，将永远是一只无脚的鸟、一朵求死的浮萍。 周焰再一次明确了自己的心——他是爱她的。爱她的一切。越来越爱了。 但是，要如何让林栖相信他的爱，相信他没有一丝丝的嫌弃，也绝对不是救助流浪猫的心理。要怎么做呢？ 这次不能咨询周灼了。这个秘密不能告诉任何人。周焰必须要靠自己。 第169章 团结各方力量 林栖走后，周焰绞尽脑汁。 突然，他想到了一个人——陈淑芸。那个跟段野交往时间最长的女人。 他记得曾经跟她交换过联系方式，便从手机通讯录里找出了这个女人的号码。 电话拨通了。陈淑芸显然对周焰的来电颇为吃惊。 周焰简单地告诉陈淑芸，说段野和几个兄弟打算在九月中旬去日本“做生意”。 陈淑芸说：“这不意外，我跟段野曾去看过多次，在那里交了些华人朋友。那边各种条件都不错。怎么，段野要把你那只小野猫带走了？” 周焰：“是林栖想跟着去，但是段野可能不想带着她。” 陈淑芸吃惊地问：“段野和林栖没有在一起吗？” 周焰：“没有。” 陈淑芸：“真奇怪。我还以为，只要我走了，他们俩肯定会在一起的。” 周焰：“你告诉我，段野他们在做的到底是什么生意？” 陈淑芸：“哈，警察同志，你是在办案呀？” 周焰：“不，这只是私人问题。我也想知道段野为什么不肯带林栖走。我想知道段野到底是不是信任我。” 陈淑芸：“他对你印象挺好的，应该。” 周焰：“不……上次跟他见面时闹了些不愉快。我本来搬到林栖家住的，发生了一些事，我也有错，总之就是他不同意我住在林栖家。” 陈淑芸笑了，说：“你这么快跟林栖住在一起了呀？我倒是不吃惊的。段野估计接受不了。那他有没有反对你和林栖在一起？” 周焰：“这倒没有。” 陈淑芸：“其实，只要他愿意，勾勾手指，林栖就会跟他的。林栖对他那么依赖。我一直以为他们俩最终会在一起。” 周焰：“但是事实是，他没有对林栖勾勾手指。林栖要退学的那次，他只是带林栖出去玩，散散心，还是要她回来继续读书，希望她成为医生。我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陈淑芸：“段野话很少，有心事的时候就一个人抽烟，不会跟我说想法的。他的心有点难猜。” 周焰：“连你也猜不到他的想法吗？” 陈淑芸：“你太高估我了。总之，既然段野没有和林栖在一起，那我该回去找他了。我是最傻的，其实我离不开他。” 周焰：“你还没回答我呢，他们在做的到底是什么生意？” 陈淑芸笑了，说：“来钱这么快，你说是什么生意？” 周焰：“犯法的吧？” 陈淑芸：“不，是安全的，警察同志。至少到目前为止都是安全的。他是该趁早出国，这样对谁都好。” 周焰：“他的这些犯法的事，有没有牵扯到林栖？” 陈淑芸：“警察同志，你不要污蔑他。没有犯法的，他们还请了法律顾问。” 周焰：“即使不犯法，也肯定是在钻法律的空子。我想问，他做这些危险的事，有没有牵扯到林栖？” 陈淑芸：“没有的。林栖父母的钱委托段野保管，他都是放在别人的正规项目里。而且他和兄弟们从来不当着林栖的面谈生意。只要林栖在场，连抽烟和讲脏话大家都是忍住的。” 周焰：“那就好。看来他不想要林栖涉足这个危险的领域。” 陈淑芸：“他把林栖保护得很好。像保护眼珠子。” 周焰：“我有点懂了。谢谢你。” 陈淑芸笑着问：“该不会，你还是想跟林栖天长地久？” 周焰：“是啊，我跟你一样，也很傻。” 陈淑芸苦笑着说：“那，祝你成功。” …… 挂断电话，周焰更笃定段野是不会带林栖走的，段野肯定是希望林栖能过上安定幸福的日子。 周焰揣测着段野和林栖之间的羁绊。他想起了一部电影，叫《这个杀手不太冷》。 在电影里，全家被屠的少女站在杀手莱昂的家门口，莱昂为她开了门。于是，无家可归的少女非要跟着莱昂学做一位杀手，莱昂的生活也多了一抹亮色。他们俩也是“过命的交情”，少女也仰慕并依赖莱昂。莱昂呢，他可以为她去死，但是拒绝跟她发生关系。 …… 这天晚上，周焰照常执行巡逻任务。 在工作的间隙，他无数次地瞄向手机。他想给林栖发条微信，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他希望林栖能给自己发条微信，但他知道不太可能。 他想念那个姑娘。现在已经半夜了，她睡了吧？睡在粉红色的被子里。 她又做噩梦了吗？ 如果有神，有上帝，能不能让她别再做噩梦了？她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命运要这样折磨她？！ 周焰看着警车的红蓝灯光闪烁，现在自己守护着这个街区的治安，却守护不了心爱的姑娘。 他痛恨自己的无能。 …… 凌晨回到家，林栖家没有亮灯。肯定是睡了。 周焰身心俱疲，躺下不久便沉沉睡去。 他也做了一个梦。 他在一个漆黑的森林里，听到了林栖的呼救。循声望去，一个树妖正生长出粗壮的藤条紧紧地箍住姑娘，藤条上滴淌着粘稠恶臭的汁液。他在梦里无能为力，发不出声音，也挪不动脚，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树妖吞噬姑娘的整个身体。 他尖叫着从梦中惊醒，冷汗已经浸透了他的衣服。 他发现自己脸颊湿湿的，在梦里已经哭成了泪人。 周焰疲惫地下床，打开窗帘，外面已经大亮。他脱掉湿漉漉的衣服，套上一件干净的。他想去看一看林栖是不是已经走了。 打开门，他看见段野正从电梯里出来。 段野也看见了他，不太自然地打了个招呼：“嗨。” 周焰说：“你来接林栖？” 段野：“嗯，去一趟南城。”说着，段野拿出钥匙想要开602的门。 周焰叫住他：“我，能不能跟你聊一下？” 段野看了一下手表，说：“我跟林栖约好了八点出门。现在已经七点五十了。” 周焰：“五分钟就好。” 段野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他走进了周焰家，环顾四周，说：“挺干净的啊。” 周焰邀请段野坐下，说：“我就开门见山吧。林栖初中毕业那个暑假，在魏恒家门口的小公园里，你跟林栖说了什么？为什么她抱着你哭完，就变回阳光开朗的少女了？” 段野对这个问题有点吃惊，说：“讲了什么……我记不得了。” 周焰：“好吧。那么，你这次带她回南城，能不能也去那个小公园跟她说会儿话？反正你要出国，又不打算带她走。你能不能把她完完整整地留给我？” 段野轻嗤：“你留不留得住她，要看本事。” 周焰：“我对她是真心的。现在魏恒又死了，除了我，你还能把她留给谁？” 段野沉默了。良久，他说：“我知道了。” 周焰说：“谢谢你。” 段野：“若你对她不好……算了，没什么。” 然后段野就走了。 …… 接下来，就是空虚的星期六和星期天。 周焰回了趟父母的家。 贺梅看到儿子回来很高兴，做了一桌子菜。周揖山拿出一瓶酒。 周焰说：“爸，你的腿刚好，不适合喝酒吧？” 周揖山笑着说：“这话要是让小林医生来讲，我倒是会听。来，咱爷俩喝一点。” 周焰说：“爸爸，你不看好我和林栖吧？我感觉出来了。” 周揖山说：“不是不看好，而是……你看，你的人生已经基本定型了，而她还是个学生，以后还要读几年书、在哪里就业……都是不确定的。你们两个充满变数。这个你要清醒地认识到。” 周焰：“只是因为她年纪小，对吗？至于她没有父母，你们俩不介意吗？” 周揖山说：“傻儿子。失去父母，她肯定已经很难过了，我们又怎么能往她伤口上撒盐呢？若你和她真的成了，我和你妈一定把她当半个女儿来看待。绝对不让她受委屈。” 周焰：“爸爸，我真的很喜欢她。我想跟她在一起。” 周揖山：“你要想清楚。之前你也说真的喜欢季姝华，要跟季姝华结婚。” 周焰：“不一样。林栖很尊重我，不会想要控制我，也不要我给她花钱。我跟她在一起很开心。” 周揖山：“嗯，虽然我跟小林医生接触得少，我也感觉她聪明可爱。” 贺梅插话道：“既然她这么好，你怎么还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周焰：“妈，她什么都好，只是不够喜欢我。” 贺梅：“她都跟你在一起了，又夸你好看，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周焰：“妈，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周揖山：“儿子，我明白。她自力更生，独立自强。你感觉她没有那么需要你，对吗？” 周焰：“对，就是这种感觉。” 周揖山怅然地提起往事：“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认定要娶你妈的吗？” 贺梅害羞道：“怎么突然说这个？” 周揖山继续说：“有一次，我生病。你妈妈衣不解带照顾了我半个月。生病的人最脆弱无助，而阿梅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不嫌脏不嫌累地照顾我。那个时候，我就认定她了。” 周焰：“嗯。很有启发。” 贺梅：“你们爷俩这是不是在盼着林栖生病啊？太缺德了吧？” 周揖山对妻子说：“缺德的人是谁？后来萍妹子都告诉我了，是你把我的药换成了维生素片，害我多躺了一个星期！” 贺梅故作生气道：“哼，当初你要是再不开窍，我还能让你躺上一个月！” 周揖山笑着感谢夫人不杀之恩。 周焰看着父母感情这么好，心底里对婚姻的期待又死灰复燃了。 第170章 她悄然变化 星期天吃完午饭，周焰就开始期待林栖回家了。 林栖什么时候会回来呢？ 周焰又找出了那个感应门铃，录了一句“欢迎回家”，粘到楼梯口去。 天黑了，没有动静。 夜深了，还是没有动静。 周焰决定把自己家的门敞开着，自己躺在客厅沙发上睡。这样即使自己睡着了，也不会错过欢迎林栖回家的那句门铃语音。 终于，凌晨一点多，周焰被吵醒了。“欢迎回家！” 他一骨碌爬起来，冲到门口。只见林栖背对着他，无视了那个感应门铃，正在拿钥匙开门。 “林栖！”周焰喊她。 但是她没有回答，继续着开门的动作。她的头低低的，肩膀不受控制地微微抽动。 “林栖。”周焰走上前，发现姑娘在默默地抽泣，眼睛哭肿了，眼泪止不住地流。 “发生什么事情了？”周焰关心地问，伸手想要触碰她。 但是林栖低着头，努力克制自己的哽咽。她避开他的手，走进家去，咚的一声把他关在门外。 “林栖，让我进来。我……”可是，任凭他怎么敲，林栖就是不开门。 这时，周焰想到了很久以前埋下的一个伏笔，便隔着门说：“我的警官证和移动硬盘找不到了，可能在你的橱柜里。你能不能让我进来找找？” 没有动静，周焰又喊了几声：“我明天要用的，你开开门。拜托了，林栖。” 果然，门打开了，林栖低着头，在门缝里把警官证和硬盘递给他。 周焰抓住机会，扶住门，挤了进去，下一秒就把姑娘抱在怀里：“林栖，你怎么了？” 一开始，林栖推了他几下，但周焰低声温柔地跟她说话，越抱越紧。林栖便放弃了抵抗，安安静静地把头埋他的怀里。 再过了一会儿，她开始低声地哭泣。 到底发生了什么？林栖是一个人回来的吗？段野呢？是段野把林栖惹哭的吧？ 难道还发生了别的什么？ 周焰闻到林栖身上有淡淡的香烟味，应该是跟段野在一起的时候染上的。 周焰从来没见到林栖哭成这样，他心如刀割。 突然，他感受到林栖的手环住了他的腰，她越哭越大声。 此刻，林栖和周焰的身影，与六年前小公园里少女和青年的身影重叠。 当初的姑娘也是这样用那只没断的左手抱住段野，哭得伤心。 周焰也不知道她到底哭了多久，只觉得怀里的姑娘渐渐平息，便说：“没事了，有我呢。” 林栖的手从他腰上抽离，捂住自己的脸，声音带着残留的哭腔。她说：“别看我，我丑死了。” 周焰笑着说：“你丑得别具一格，我喜欢极了。” 林栖还是捂着脸，说：“我要喝水。” “遵命。”周焰去给她拿水，林栖到卫生间去洗脸。 周焰把水送到卫生间门口，林栖喝了一点，眼泪又滚落下来。 真是心疼得要命。到底发生什么了！ 林栖咕咚咕咚把水喝完，空水瓶扔进垃圾筒。她说：“我没事了。谢谢你。你走吧。” 周焰伸手把她的眼泪擦掉，说：“我想留下来跟你在一起。” 林栖：“我真的没事了。” 周焰：“你明天要去医院吗？……啊，现在已经是凌晨了，你天亮以后要去医院吗？” 林栖：“要去的。” 周焰：“既然要去……我知道眼睛消肿的办法，就是交替进行冷敷热敷。你躺下，我去拿冰袋和热毛巾，好吗？” 林栖看了看镜子里自己的脸，同意了。 于是，周焰就守在林栖的床前，给她换毛巾敷眼。 林栖说：“你给我讲个故事吧。我想听哈利波特。” 周焰笑了，说：“好。我一边讲你一边试着睡着。我再给你敷一会儿。如果你不想我留下过夜，我就走。” 林栖：“嗯。谢谢你。帮我设个闹钟吧，早上七点。” 周焰帮林栖弄好闹钟、插上手机充电器，换上热毛巾，便坐在她身边，开始讲故事：“从前，有个小男孩，住在他的姨妈和姨父家。他们家的房子不算小，但是这个小男孩却住在楼梯下的储物间……” …… 后来，在漫长的人生中，他们俩都再也没有提起过这个夜晚林栖的失态和眼泪，仿佛它根本没有发生过。 周焰也始终不知道林栖哭泣的原因，后来也只是隐隐知道大概是魏阿姨带她去了个什么地方，魏叔叔跟她下了一盘棋，段野把她送回来的时候，两人在小区门口坐在车里说了很久的话。周焰尝试过询问具体细节，但是林栖似乎不想谈起。 其实不知道细节也没关系。这次撕心裂肺的哭泣之后，林栖悄然发生了变化。 就像六年前在魏恒家门口的小公园，林栖哭完后就像变了一个人。 …… 时间回到那个眼泪灌溉的夜晚。 几个小时后，跟早上七点钟的闹钟一起响起的，是周焰的敲门声。 林栖开了门，看见汗流浃背的周焰手里提着早餐。 周焰：“我出去晨跑了，顺便给你带了早饭。你洗漱一下吃饭吧。” 林栖：“嗯，谢谢你。” 周焰：“你眼睛看上去好多了，只有一点点肿。不过不仔细看的话，发现不了。” 林栖：“谢谢你。害你昨晚没睡好。” 周焰：“我没事，我上班可以摸鱼打瞌睡。你……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林栖笑了，说：“我感觉好饿。” 周焰也笑了。 …… 上午十一点半，周焰一边走向食堂一边给林栖发微信：有没有犯困？别一不小心祸害病人。 林栖竟然回微信了：现在还好。中午我睡一下。扛得住。你呢？ 你呢？你呢？“你呢”这两个字让周焰很激动。林栖在关心自己！ 焰：你下午一点半开始工作是吧？我给你送咖啡吧？ 林栖：对我这么好？ 焰：我是为无辜的病人着想。医生要是精神不振，药方都该写错了。 林栖：行吧。我要不加糖的。 焰：嗯。你们科室有多少人？ 然后，人民医院的外科医生和护士们午休结束，就看到周焰像圣诞老人一样正在派发咖啡和甜点。林栖站在他的身边，一同应答着同事们的感谢。 周焰把多余的几杯咖啡带回局里，送给张强和潘壮。 张强：“嘿哟周焰，有好事发生呀？” 在两人的盘问下，周焰害羞地说：“她……她秒回我微信了。” “就这？秒回微信你就乐成这样？快说，还有什么？！” 周焰更加不好意思了：“不告诉你。” 当然不能告诉他们俩。他们俩不会懂的。 林栖在他怀里哭，听着他的故事入睡，吃了他送的早餐，秒回他的信息，还大大方方地向同事介绍他。 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待遇！ 而且，他们俩还约好了一起吃晚餐，去一家新开的川菜馆。 最重要的是，林栖没有说要aa。她连提都没有提。她终于心安理得地花男朋友的钱了，周焰在心里很高兴。 吃饭的时候，林栖提议玩游戏：“说一说影视作品里角色的大招。” 周焰：“哈哈哈，必然是《一拳超人》，他的拳头就是大招。” 林栖：“《功夫》，周星驰的如来神掌。” 周焰：“《功夫》，火云邪神的蛤蟆功。” 林栖：“小龙女的狮吼功。” 周焰：“五郎八卦棍、十二路谭腿、洪家铁线拳……” 林栖：“哈哈哈我们在《功夫》里出不来了是吧？我讲个别的。《破坏之王》，达叔教的‘无敌风火轮’。” 周焰：“哈哈，打败了断水流大师兄是吧？厉害。那我说……《圣斗士星矢》里的天马流星拳。” 林栖：“哈哈哈哈《朵拉》里的‘捣蛋鬼别捣蛋’。” 周焰也笑得直不起腰：“无敌了！我愿称之为最强招式。” 林栖：“强中自有强中手。你还记得唐伯虎使出什么招术逼得‘对穿肠’呕出几十两血？” 周焰：“冚家铲泥齐种树，汝家池塘多鲛鱼，鱼肥果熟嫲捻饭，你老母兮亲下厨。” 两个人都笑得要死。就在这种快乐的氛围里，他俩牵着手走回家。 第171章 助眠套餐 在回家的路上，周焰问林栖可不可以一起过夜。 林栖：“还是看一集动漫就早点睡吧，补充点睡眠。可以吗？” 周焰：“嗯，来日方长。我也早点睡。我……可以跟你一起睡吗？” 看到林栖正要拒绝，周焰补充说：“你害怕做噩梦对吗？要知道，我是道德标兵，优秀党员，我一身正气，可以帮你镇住魑魅魍魉。有我在，你别怕。” 林栖不置可否。周焰又说：“我给你讲睡前故事。摇篮曲我也会唱。” 林栖笑了。周焰趁胜追击，说：“国家号召节能环保，我们睡一起，可以少开一个空调。” 林栖笑着说：“四百年后，地球就要被三体人占领了，你还在乎这一点环保？” 周焰：“是啊，都末世了，我们心里的重大烦恼跟地球的命运相比起来是如此微不足道。宇宙洪荒，星河灿烂，在太阳系的历史里，我们就是两只小虫子。林栖，我这只小虫子很爱你。” 林栖：“你这只小虫子油嘴滑舌。” 周焰：“周末我去了我妈家，她好像被养生保健之类的营销号洗脑了，买了好多枕头，也送了我两个。我邀请你今晚来体验体验这款枕头，下次告诉她别花冤枉钱。” 林栖笑着默认了。周焰便牵着她的手来到自己家。他把电视遥控器交给林栖，自己去搬了一个足浴桶出来。 林栖：“你果然上了年纪呀？怎么用上这种老年人的道具了？” 周焰：“我为你买的，还没用过呢。来，试一下。” 不顾林栖的推托，周焰帮她卷起裤腿、脱掉袜子，把她光洁的脚放进温水里。他加了一个足浴包，有助于改善睡眠。 林栖：“还挺舒服的。要泡多久？” 周焰：“二十几分钟吧，刚好够你看一集动漫。你看什么？” 林栖：“我说关键词，你来猜。银色头发，用而挡住眼睛，战斗力天花板，假不正经。” 周焰：“是卡卡西。” 林栖：“哈哈，是五条悟。是不是超级撞脸？我看一集《咒术回战》就睡。” 周焰笑着去给林栖泡茶。 接过冒着热气的杯子，林栖说：“有种独特的香味，是什么茶？” 周焰：“是安神助眠的。知道你不喜欢甜的，我没放糖。” 林栖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说：“你呢，你自己不喝吗？” 周焰：“你若是喝不完，就剩给我吧。” 林栖：“好吧，给你。对了，你要不要也把脚伸进来？这个桶这么大。” 周焰眉开眼笑。他搬了个凳子靠近林栖，三下五除二扯掉自己的袜子。下一秒，他的脚就在水里蹭上了林栖的皮肤。她的脚背真光滑。再蹭一下。 林栖：“你老实点，别动，水洒出来可不好。” 周焰：“我巴不得水洒出来，最好洒得满屋都是。” 林栖：“哈哈哈，然后又要撬掉地板是吧？” 周焰：“是啊，这样我又可以跟你住在一起。我喜欢跟你住在一起。” 林栖笑着说：“又想偷我什么东西？” 周焰见她已经能拿“魏恒日记”那件事开玩笑，便知道她已经不生气了。周焰握住她的手，说：“我想偷你的心。我想要你爱上我。” 林栖的脸红了。她不再说话。那集动画片到底讲了什么，周焰一点也没看进去。他扣着她的手，抵着她的脚，幸福得几乎死掉。 …… 泡完脚，林栖说：“我去自己家洗个脸换个睡衣。” 周焰：“洗漱用品我都有准备，跟你家卫生间的那些一模一样。” 林栖吃惊地发现，的确如此。周焰又说：“我其实也给你买了睡衣，但那件衣服被季姝华穿过了。我给你穿别的。我有很多衬衫，你穿哪件都行。你看，我随时准备迎接你睡在我家。我期待很久了。什么都买了，什么都不缺。” 林栖：“我内衣也要换的。你难道也买了？？” “呃……”周焰还真没想到要买内衣！ 林栖气笑了：“我还是去自己家拿吧。” 周焰拦住她，说：“钥匙给我，我帮你拿。” 林栖：“行吧。再帮我拿一身明天穿的衣裤。……你拿哪件都行，反正我衣服也少，都是同一个类型的。” 周焰乐颠颠地拿了换洗衣服回来，发现林栖已经关了卫生间的门，在里面洗澡了。 她再次出来的时候，果然穿着他的衬衫，头发湿漉漉的，她正拿着毛巾在搓。 周焰：“吹风机在抽屉里，你没找到吗？” 林栖一副撒娇的样子，说：“阿焰，听说你以前每个星期都帮她洗头发吹头发……” 哈？好好的，提前女友季姝华做什么？周焰支支吾吾地想解释，只见林栖拿出吹风机塞到他手上，说：“我也要体验一下这种待遇。” 原来如此！周焰释然了。他宠溺地说：“马上为你服务！以后都只为你服务！” 林栖在凳子上坐好，长长的白衬衫下面是她白晃晃的大长腿。 周焰拿起吹风机，手指抚摸她的秀发。很温柔。林栖闭着眼睛说：“是季姝华教我的。她说，要引导你不停地付出。你为我做的事情越多，你就越会爱我。哈哈哈。” 周焰又气又笑，惩罚性地啄了一下她的额头，说：“什么歪理，你就知道欺负我。” 林栖：“其实，这是有理论依据的。在一件事情上花的时间精力和心思越多，就越愿意投入更多时间精力和心思。” 周焰：“那你能不能也在我身上多花点心思？能不能也对我多一点付出？” 林栖：“行啊。以后你的指甲我包了。我剪指甲很专业吧？” 周焰感觉心里甜甜的。这是林栖第一次对他许诺。虽然是一件小事，但是他知足了。他郑重地又亲了一下林栖的脑门，温柔地说：“好，这辈子，我的指甲都由你来剪。” 可能是吹风机的声音太大，可能是姑娘害羞了，反正周焰没有听到回答。 回答已经不重要了。 头发吹干后，林栖问：“你帮我拿来的内衣裤在哪里？” 周焰这才反应过来，现在林栖衬衫里面什么都没有穿！他热血上涌，把吹风机一扔，环住姑娘的腰，说：“林栖，你知道牛郎他这么穷，是怎么娶上老婆的吗？” 林栖：“他耍流氓把织女的衣服藏起来了。织女就只好……” 周焰：“我也把你的内衣藏起来了。别穿了。让我也耍耍流氓吧。” 林栖：“说好了早点睡的，你不诚信！还道德标兵呢你！哎呀，你手往哪里摸！” 周焰喘着气说：“我坏透了，道德沦丧。你制裁我吧！” 林栖：“你别动！哎呀！” 周焰：“睡前运动也有助于提升睡眠质量的。来，我们试一下。” 林栖：“……” …… 第172章 标记她 这天晚上，林栖躺在周焰的床上，要听“阿里巴巴与四十大盗”的故事。 讲到最后，周焰说：“那个女人把沸油往每个大罐子里倒，把里面的强盗都烫死了。“ 林栖还没睡着。她说：“这个女人杀了这么多人，也会做噩梦吧？” 周焰心里一怔，林栖说的是自己藏在心里的那件事。他的胳膊环住姑娘，说：“她杀的是坏人。是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人。” 也许是这温柔的夜晚卸下了林栖的防备，她说：“魏阿姨也这么说。她让我把药物流产看成是一次严重的月经，叫我不要有心理负担。” 周焰：“如果你愿意，可以跟我说说。有心事的话，说出来会舒服很多。” 林栖的脑袋蹭在他胸口，说：“星期五中午我已经跟你说了。像我这样的人……你介意的话……” 周焰马上说：“我不介意，没有人介意。在这整件事情里面，你是受害者。你是无辜的。” 林栖：“我脏了……” 周焰吻她，说：“别傻了。我小时候掉进过臭水沟，我的两只手还曾经插进牛屎里。我妈把我洗了洗，还是继续认我做儿子。林栖，现在我用这只手摸你的脸，你会介意它曾经是从屎堆里拔出来的吗？” 林栖勉强地笑了一下。 周焰说：“我从来没有介意过。一点点都没有。在我眼里，你就是一块白璧。” 林栖：“谢谢你这么说。” 周焰怕林栖还不全信自己的心意，便继续说：“我做过阑尾炎手术，从身体里拿掉了一坨病变的肉。你介意吗？” 林栖沉默不语。 周焰小心翼翼地说：“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以后愿意给我生孩子，那将是我的荣幸。” 林栖还是不说话，周焰担心自己讲错话了，连忙补救：“我不是说想要孩子。我有没有孩子都无所谓。以后我们可以借老勺的孩子玩。真的。我有你就够了。” 林栖的脑袋在他怀里又蹭了两下，换了个话题，说：“我想听《丑小鸭》。” 周焰松了一口气，开始讲故事：“从前，有一只鸭妈妈……” 在周焰温柔的讲述声中，林栖像是打完了一场硬仗后伤痕累累的士兵，终于沉沉地睡去。 凝视她的睡颜，周焰知道她这几天经受了太多。她去看魏恒的墓了吧？魏叔叔又叮嘱她这个干女儿要好好活着，为他俩养老了吧？段野陪她去苍尖山了吗？他们找到父母埋葬的那棵树了吗？段野究竟说了什么，让林栖哭得肝肠寸断？ 照现在看来，段野是已经“完完全全”地把林栖留给自己了。 在林栖高三时，段野采用的方式是捅自己一刀，用流淌着的鲜血劝回了林栖。 而现在呢，段野大概是“捅”了林栖一刀，让她流着眼泪放弃“想要跟着他”的人生。 周焰下定决心，一定会好好珍惜林栖。 他又吻了一下林栖额头的伤疤，但愿，爱能抚平创伤。 …… 这一夜，林栖应该是没有做噩梦的。她醒来的时候，周焰正在悉悉索索地穿衣服。 林栖：“你去哪里？” 周焰：“啊，我吵醒你了？抱歉抱歉。……我打算出去跑步，再买早饭回来。” 林栖：“你这么早起床跑步？” 周焰：“是啊，不锻炼的话，太容易发胖了。” 林栖：“你这么自律的吗？” 周焰：“你喜欢我腹肌，我一会儿再做几组练习。” 林栖笑了，说：“你体育锻炼是为了我吗？” 周焰：“是啊。我总得有点你喜欢的东西才行。” 林栖爬起来，站在床上，招手叫周焰过来，伸手环住他的脖子，说：“我喜欢你很多东西的，不止腹肌。” 周焰：“你说说，你喜欢我什么？……嘿，提醒你啊，别说肤浅的。” 林栖：“我喜欢你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把我这样的人当作宝贝。” 周焰揽住她的腰：“你也知道我宝贝你啊？那你奖励我一下。” 林栖啄了一下周焰的脸：“你什么都好，可惜眼瞎。” 周焰：“我哪里眼瞎，我眼睛亮着呢。你有多受人欢迎你不知道吗？我都怕一不看紧你，你就被别人叼走了。” 林栖笑了，说：“那你看紧我。” 周焰靠近她的锁骨，说：“我想给你做个记号，可以吗？” 林栖咯咯咯地笑着，说：“别这样，夏天衣服薄，容易被人看见。” 周焰不依不饶地要换个地方啃，林栖推拒着他，说：“要不这样吧，你把那条项链挂我脖子上。” 哦，那条星星项链！之前吵架时林栖塞还给他的项链！现在她主动要求拿回去。这是多好的兆头！ 但是周焰想起林栖平时素净的服饰风格，说：“你要是不喜欢戴首饰……” 林栖：“怎么，你不想我戴？” “当然不是！我想你戴。你肯戴，我高兴得不得了！”周焰赶紧打开抽屉，取出项链，给她戴上。 林栖说：“还挺漂亮的。” 周焰：“主要是你漂亮。” 林栖：“哈哈。好了，你赶紧去晨跑吧。” 周焰：“赶我走？” 林栖：“是你自己说的呀，要体育运动保持身材。” 周焰：“可是，现在我想做点别的运动。” 林栖：“啥？” 周焰：“你陪我运动。” 林栖：“嘿！现在是早上！” 周焰：“早上怎么了？晨间运动嘛。” 林栖：“啊呀你别这样……现在已经六点半了，要上班的呀今天！” 周焰并不停止手上的动作，说：“那我抓紧时间。” 林栖还在抵抗，说：“昨天已经……” 周焰按住姑娘：“昨天是昨天。乖，别动。这是我们第一次在早上……” …… 那么，后来他们俩有没有迟到呢？ 林栖急匆匆地冲进科室的时候，一个护士小姐姐问：“林栖你不舒服啊？发烧了吗？脸这么红？” 周焰急匆匆地冲进办公室的时候，张强问：“周焰你路上捡到钱了吗，怎么乐成这样？？” 第173章 小富婆的玩物 接下来的这两天过得忙碌。尤其是林栖，学习热情高涨。她说李耜特医生跟她认真地谈了谈职业追求和生涯规划。谈完以后，林栖说想考研。 周焰很高兴，她终于像个普普通通的大四学生一样开始考虑升学和就业了。 但周焰也不太高兴，因为林栖更忙了，约不出来。他死皮赖脸地去林栖医院食堂蹭了次饭，也是被催着赶紧吃完，别耽误她看书。 星期四的夜晚，周焰一个人在家里，找了个电影随便看看。他身边空落落的。要是林栖现在坐在他怀里、靠在他肩上，那该多好。 思念太盛，周焰给林栖发了条微信：敬业的林医生，别忘了你还有个男朋友在家里可怜兮兮地等你召幸。 没有回复。真是失望。 到了九点多，周焰听到敲门声。 是林栖！只见她提着一个小纸袋子站在门口，低头按着手机。 周焰喜出望外，拉着她进门。 林栖说：“我刚才逛了一下商场。” 周焰：“跟同事朋友一起？” 林栖：“就我一个人，临时起意，速战速决。” 周焰：“买了什么东西吗？” 林栖环绕着他的脖子，说：“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天？9月4日？是什么日子？对了！是他俩“恋爱试用期”一个月到期的日子！ 周焰尴尬地说：“我以为你上次跟我结束恋爱试用期了……我忘记这件事了……” 林栖说：“我也是突然想到的。我问科室的姐姐们，她们建议我给你买个礼物。” 周焰：“你给我买礼物了？？” 林栖：“说来话长。我预算只有两千块钱。姐姐们说可以给你买衣服，衬衫t恤之类的。可是我去商场之后，才发现我不知道你的尺码。” 周焰：“所以呢？” 林栖：“所以你穿什么码的？” 周焰被问住了：“好像我妈知道。……我去买衣服的时候就试穿一下，也没留心尺码……要不，我去衣柜里看一下？” 林栖：“我问店员，有没有什么东西是均码的。哈哈哈哈。然后我就买好了。给你。” 周焰打开纸袋子一看，是一双普普通通的白袜子。 周焰笑了：“很别致啊。” 林栖：“五块钱一双。你别嫌我抠门啊。剩下来的1995元我微信转帐给你了。礼物总额两千，感动吗？” 周焰哭笑不得：“你这样给我钱，让我心理负担很重呀。我是不是被你包养了？” 林栖：“是科室姐姐告诉我的。她们说，给男朋友送送小礼物能增加互动体验。” 周焰：“两千块，也不是小礼物了吧？” 林栖：“啊？你不高兴吗？我感觉你一直很想跟我发生‘经济纠葛’呀。我又理解错了吗？” 周焰宠溺地亲了一下这只小笨猫，说：“我不要你的钱。我是希望你来花我的钱。我上班赚钱，都给你花。” 林栖：“行吧。我尽力。不过我自己有钱。” 周焰：“你的钱是父母留给你的吧？” 林栖：“是的。之前是段野在帮我管，前几天他交还给我了，虽然不全是现金，但账目跟我交待完了。其实吧，我弄不太清楚也不太感兴趣。” 周焰：“你终于自己管账了？有多少钱？” 林栖：“八九百万吧。” 周焰跪了：“这么多？？” 林栖：“我家之前住的房子也卖了，还有我爸妈的所有积蓄都在里面。魏叔叔做生意陷入困境的时候，我让他拿去用。后来他赚钱了，钱还给我的时候多了10%左右。我就都交给段野了。” 周焰：“天哪，我感觉我已经无法再用平常心面对你这个小富婆了。” 林栖开玩笑地说：“哈哈。那要不，我把钱捐掉吧？这样我们都是无产阶级了。” 周焰：“由你。如果你是个大款，我傍你；如果你是个穷学生，我养你。” 林栖：“我打算把钱留着。以后段野要是被抄家了，我就自己买个房子。” 周焰：“买个大房子，让我也一起住进去。” 林栖：“哈哈哈，你傍大款傍这么丝滑的吗？” 周焰坏笑道：“我竟然开始期待段野被抄家了。” 林栖假装冷笑，说：“你是警察，我干脆跟你举报段野吧。反正他不肯带我去日本，我干脆让他也出不去！” 周焰：“最毒女人心。段野要是知道你背刺他，会伤心死的吧？” 林栖忽然变得有点伤感，说：“他跟我说过，如果以后他东窗事发，让我第一时间去告发他。” 周焰：“所以，你知道他做了犯法的事？” 林栖：“我不知道。真的。我觉得他没做什么坏事。不过他告诉我说，他有重要的东西藏在哪个地方，说要是他被抓了，让我拿上东西去检举他。” 周焰：“他这是怕连累你。” 林栖：“是啊。段野这个混蛋。” 周焰：“所以，要是他真的被抓了，你会照他说的做吗？” 林栖：“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周焰：“假话。” 林栖：“我会照他说的，回流星镇取出物证，不够的话再捏造几个事实，让他够得上死刑。其实我还知道他藏了钱。他一死，我就富得流油了。” 周焰抱住她，说：“据我所知，他应该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希望他不会出事。” 林栖调笑他，说：“你是警察呀，你立场不坚定嘛。” 周焰：“我也是人。人心肉长的。” 林栖：“对了，我听小黑说，淑芸姐又回来了。段野他上了年纪，可能也想稳妥过日子了。” 周焰：“他？你说他‘上了年纪’？？他有30岁吗？” 林栖：“他可能是27或者28。他自己也不清楚。哈哈。” 周焰：“二十七八岁，在你眼里就已经‘上了年纪’？那你怎么看待我？你知道我几岁了吗？” 林栖：“知道呀。本命年，红内裤，你24对吧？” 周焰：“你嫌我年纪大？” 林栖：“我喜欢年纪大的。” 周焰：“说来说去，你还是觉得我老……” 林栖：“你自卑啦？” 周焰委屈地点点头。 林栖说：“pua大法的第一招，就是要让对方自卑。好了，现在跟我比起来，你又老又穷，你赶快丧失自尊吧，彻底沦为我的玩物吧！哈哈哈！” 周焰把头埋在她的肩膀，投降道：“我早就是你的玩物了。” 第174章 表达爱意 接下来的日子都持续着这种“忙碌且甜蜜”的状态。 因为太忙，好好约会的时间都没有。周焰不满足于只跟林栖发发微信，还是想见她。 于是，星期六的晚上，林栖在深夜回家的时候，就看见周焰抱着枕头，可怜巴巴地站在门口望着她。 林栖只好收留他过夜。 但是等周焰兴高采烈地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林栖已经睡着了，手上还拿着活页本，上面写着很多医学术语的英语单词。 有好多话想跟她说呢，她怎么就睡着了？ 不过也好，她肯定很累了，让她多睡会儿也好。 周焰把活页本从林栖手上拿下来，给她盖上毯子，熄了灯，躺到了她身边。 她头发的味道真好闻。她的呼吸声真好听。 …… 星期天的早上，周焰醒来的时候，伸手一摸，身边空无一人。林栖呢？ 他听到外面有动静，便趿上拖鞋去看看。 是林栖，她在厨房里。 走近了才发现，她正在煎吐司。 林栖看见周焰，说：“你醒啦？” 周焰：“我闻着香味就来了。” 林栖：“哎呀你别抱着我，阻挠我发挥厨艺呀！” 周焰笑着松开她，说：“煎吐司放这么多油啊？” 林栖打了个鸡蛋在土司上，说：“我看《v字仇杀队》里，主角和那个男同事煎的时候都是放这么多油的。啊呀鸡蛋它滚下来了！” 周焰笑着接过锅铲，帮她把吐司翻面，盖住鸡蛋。 林栖说：“好了我学会了。我来。” “嗯，那我去洗漱，等着吃你做的早餐。” …… 早餐端上来的时候，周焰幸福得像是一只跑进了竹林的熊猫。 接着，他表情复杂地从盘子里捞起滴着油的吐司片，问：“它的形状怎么这么独特？是爱心的形状吗？不是很对称呀？” 林栖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有一点焦掉了，我切掉了。” 周焰咬了一口：“你……放盐了？” 林栖：“我放了呀。不够咸吗？”她叉起自己盘子里的那片吃了一口，表情僵住了：“我放太多盐了……” 周焰笑着继续吃，林栖正要阻拦，他已经三下五除二地全吞进肚子里了。 林栖尴尬地递过去一盒牛奶，说：“抱歉……” 周焰一边拆吸管一边说：“没事，我口味重。才一片，我没吃饱。你那片也给我吃吧。” 然后不由分说地，周焰夺了林栖刚咬过一口的吐司片，叼在嘴里。 然后他笑眯眯地站起来，走到厨房，围上围裙。 几分钟后，一碟金黄酥脆的鸡蛋裹吐司放到了林栖面前。 林栖还在为刚才失败的早餐而尴尬地脚趾抠地。周焰亲了一下她的脸，说：“你做饭给我吃，我已经开心得要猝死了。你的这双手，以后只要拿手术刀就好。其他的家务我多做点。” 林栖：“可是……” 周焰：“快吃吧，我也是第一次煎这种。要是不好吃，你多担待。” 林栖咬了一口，说：“……难吃死了，难吃得我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周焰再次俯身，亲了亲她的眉心，说：“你是我心尖尖上的人。” 林栖眼里闪着泪光，她说：“你再这么温柔，我又要忍不住给你发红包了。” 周焰笑道：“小富婆又要用打赏我的方法来表达爱意了是吗？！” 林栖小脸一红，说：“谁跟你表达爱意了……” 周焰：“都给我做早餐了，还不承认吗？我知道你也爱我。不要害羞。” 林栖：“什么呀。早知你这么得瑟，我就不做早饭了，还做得这么差……” 周焰单膝蹲在她面前，仰望着姑娘，问：“难道，你不爱我吗？” 林栖：“也……也不是吧……” 周焰：“那就是有一点爱我了，对吗？” 林栖：“问这个做什么，你讨厌。” 周焰笑得甜蜜：“我当然要问清楚，看看在你心里，我的进度条到哪个地步了。” 林栖：“到……到病毒感染初期的地步了。” 周焰：“我的爱情病毒已经攻占你了？” 林栖：“没办法，侵入身体的病毒数量太多、毒力太强，而且最近我对你的抵抗力较弱，病毒在宿主细胞内大量增殖，出现明显的临床症状了，表现之一，就是我竟然给你做饭！” 周焰起身索吻，他太高兴了。他想，一会儿问问老勺的戒指是哪里买的，他也要去买一个随身带着，他也想求婚。 …… 接下来的这一天，周焰开开心心地去买菜，在601做饭。他和林栖说好了，让她学习到十二点钟就过来吃饭。 周焰哼着小曲，他想，如果邀请林栖去爷爷奶奶家，跟大家庭成员们一起过中秋，她不会拒绝的吧？ 在吃午饭的时候，周焰就把这个想法说了。林栖答应得很干脆：“可以啊，中秋节放假的。” 周焰：“老勺也会带李婉去。” 林栖：“他还在担心你家里长辈不喜欢婉婉吗？需要我里应外合助推一下吗？给个剧本。” 周焰：“不需要你为老勺做什么，他自己会搞定的。你只要好好做我的女朋友就可以了。我和老勺一样，都是认真地带女朋友见家里长辈。” 林栖：“我是个什么人设？贤良淑德吗？还是说，我该做婉婉的对照组？” 周焰：“没有人设。你就做你自己。能跟你恋爱，我很荣幸。他们都善良宽厚，都会喜欢你的。” 林栖：“所以，我的任务，是让他们喜欢我？” 周焰挠头，这姑娘怎么就听不明白呢？他再解释一次：“你不需要特意表现什么，你就按自己的方式走路吃饭聊天，平平常常的，他们自然会喜欢你。再说了，他们喜欢不喜欢你其是不重要，我带女朋友回家，是因为我珍惜大家庭成员之间的亲情。谁要是敢挑你的刺，我就带你走呗。” 林栖：“哈？还要被挑刺？？” 周焰：“呃……到底是我的表达出了问题，还是你的理解能力不太达标？？” 林栖：“总之就是去你爷爷家，跟长辈们一起吃个饭就回来，是吧？没有隐藏任务，对吧？要是有人惹我，我就当场报仇，是吧？” 周焰哭笑不得：“对对对，你说得对。只不过，不会有人惹你的，这些长辈都是很好的人。” 林栖：“懂了。……对了，过两天，也就是星期二，我要请半天假，跟小黑去鳃市。小小麟满月了。” 周焰问：“段野也差不多该出国了吧？” 林栖：“嗯。段野和麟哥他们喝完满月酒第二天出国。暂时不能把玫瑰和小小麟也一起接到日本去，麟哥给他们娘俩留了些钱。我也想去喝个满月酒，以后有空也多去看看玫瑰和小小麟。你知道吗？我高三的时候，麟哥来南城看过我很多次，有一次还冒充我家长去学校见老师，把老师吓得以为是来寻仇。哈哈。” 周焰想：林栖愿意在肩上多承担一份责任，这是个好迹象。她越来越有人情味了。 第175章 小小麟满月酒 星期二的深夜，周焰在喧嚣的街道巡逻，他想象着此刻林栖在鳃城，正和段野他们一起喝酒，庆祝麟哥的儿子满月。他们会聊些什么呢？ 上次段野惹得林栖哭得这么伤心，又像是没发生过一样，轻易地翻篇了吗？ 周焰很羡慕他们俩的关系，那是多么强的安全感和互相信任，才能做到无论怎么样地吵架或分歧，再次见面时又谈笑风生。 正想着，他手机响了，是陈淑芸打来的。 周焰跟同事们打了个招呼，走到一个角落接电话。 陈淑芸：“你挺有能耐啊。我选了你这个盟友，真没看走眼。” 周焰：“什么意思？” 陈淑芸：“我们这边刚刚庆祝完小小麟满月，小黑开车载林栖回去了。段野喝多了睡着了，我才走出来给你打个电话的。主要是感谢你。” 周焰：“感谢我什么？” 陈淑芸：“吃饭的时候，麟哥他不熟悉情况，就问林栖是不是也一起跟去日本。你猜林栖怎么说？” 周焰：“她说到我了？” 陈淑芸：“她明明是在回答麟哥，眼睛却是看着段野。她的原话大概是这样的：段野不带我，他说希望下次回国的原因是吃我的喜酒。” 周焰：“段野真是这样说的？” 陈淑芸：“段野怎么跟林栖说的，我不知道。但是当时，在场的人都很高兴很激动，尤其是元宝。……你知道元宝吗？他好像跟你很熟，说你肯定会是个好妹夫。” 周焰：“有一次机缘巧合，我见过元宝。他认可我吗？” 陈淑芸：“哈哈，大家都觉得你不错，只有麟哥不认可你，他说警察没有一个好东西。但是玫瑰不许他再说了。” 周焰：“那段野呢？今晚段野跟林栖相处得怎么样？他俩上次貌似吵了一架。” 陈淑芸：“又吵架了？看不出来啊。林栖从小黑车里跑下来就扑向段野，一直都这样。然后有说有笑的，还说你中秋节要带她去见家长是吧？段野叫我帮林栖买些礼物，免得失礼。话说，你家里有哪些长辈，我准备什么礼物比较合适？” 周焰：“啊，这就不用麻烦你了，我会准备的。” 陈淑芸：“你干干脆脆地告诉我，我明天上午麻利地准备好，托哪个兄弟送到碧市来。我们明天下午就走了，短时间见不到了。总之，这是段野交待的，你不要让我难做。” 周焰：“好吧。是去我爷爷奶奶家，我爸妈也会去，还有大伯和伯母。就这些人。” 陈淑芸：“是普普通通带女朋友回家吃个饭的那种，还是正式带回家见长辈，长辈要封红包的那种？” 周焰：“普普通通的那种，别准备什么贵重的礼物。” 陈淑芸：“行。” 周焰：“你……你和段野合好了？” 陈淑芸：“咳，我一回去，那个女人就滚了。而且段野没打算带那个女人走。带我的话，做生意也帮得上段野，我会讲点日语，我以前跟过一个日本人。” 周焰：“要去日本，一开始也是你的主意吧？” 陈淑芸笑了，说：“果然瞒不过你。是我要段野跟我一起去那边旅游。去了几次，他就在那里结交了一些朋友。我一直想跟他一起去日本，离林栖远远的。现在多亏了你，终于做到了。” 周焰：“我猜，你不久以后就会……意外地……怀孕了吧？” 陈淑芸笑得更厉害了，说：“你猜得真准。等在日本安定下来，我做点手脚。你真是不知道，段野看小小麟的那个眼神。自从小小麟出生，他们这群男人连烟都戒了，段野也不怎么抽烟了，免得抱得小孩不舒服。他们说话都轻很多，就像是另一个林栖来到了他们中间。我感觉段野不抗拒小孩了。只是……不知我还有没有能力再怀孩子……” 周焰：“你肯定很喜欢小孩吧？” “是呀。”然后陈淑芸神秘兮兮地说：“你也可以像我一样这么干。要是林栖给你生个孩子的话，我就彻底安心了。” 周焰想起了林栖的秘密，便说：“我不会这么干的。我跟她坦坦荡荡。等她哪天心甘情愿……” 陈淑芸：“小伙子，你就是太实诚。不过随便你。你拴住林栖就好，不要让她来给我和段野捣乱。” 周焰：“你为什么总是觉得林栖会插足你和段野呢？” 陈淑芸：“女人的直觉。你要是说林栖心里不喜欢段野，我是不信的。段野也肯定喜欢她。可能是怕自己给不了她那种幸福吧，段野一直把她往外推。有的时候，我感觉林栖就像那些女人一样，非要贴到段野身上去，令我讨厌。” 周焰：“我倒是感觉，他们两个是兄妹，甚至是父女。” 陈淑芸：“如果这样想会令你心里舒服点，那你就这样想吧。先这样了。我该回去了，再检查一遍行李。” 周焰：“祝你们一切顺利。” 挂了电话，周焰再次感叹陈淑芸是个厉害的角色。他想，等林栖回到家应该已经后半夜了吧。 …… 当周焰结束巡逻打算回家的时候，他看到手机显示林栖来电。 他兴奋地接起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一个男人细细小小的声音：“你是601吧？” 周焰：“你是？你是小黑？” 对方：“是的。你在家吗？” 周焰：“我现在没在家。怎么了？” 小黑：“她喝多了，在我车上睡着了叫不醒。你不在家的话，我叫兄弟们把她抬701去过夜吧。” 周焰：“你把她送回602她自己家呗，她身上肯定有钥匙的。” 小黑：“我……我不敢在她身上找钥匙。” 周焰笑了，说：“那你等我一下，我十分钟就能回到家。” 小黑：“行。你快点吧。我在地下车库。” 周焰把手机开了免提，连上汽车蓝牙，边开车边问：“她喝了很多吗？她有没有不舒服？” 小黑：“我不知道。她吐在我车上了。这个女人有什么好……” 周焰又笑了，林栖她平时对小黑他们凶巴巴的，给701送东西还都是借着别人的名义，难怪不讨他们喜欢。而且现在段野要走了，她还能狐假虎威多久呢？ 第176章 周老板的恋爱危机 周焰的车在地下车库一熄火，小黑在不远处就冲他招手。 小黑的汽车里是浓浓的酒气。周焰看到后座上的姑娘歪歪斜斜地躺着，睡得很沉。他掏了一下林栖的裤袋，并没有找到钥匙，便把自己家的钥匙扔给小黑，说：“把她带我家去吧。你帮我开门。” 然后周焰就抱起林栖，小黑跟在他旁边，帮他按电梯、开门、在床上腾出位置。 周焰把林栖放在床上，送小黑出去，说：“真是对不起，吐在你车上，把你的车弄脏了。我有洗车卡，这张卡给你吧，洗车店离这里不远。” 小黑摇摇头拒绝了，然后一溜烟跑了。真是个内向的小伙子！ 周焰关好门，回到房间，林栖换了个姿势依旧睡着。周焰脱了她的鞋子，给她擦了擦脸，盖上被子。 真是个小酒鬼，怎么喝那么多酒。 他想起电话里陈淑芸说段野也喝多了，情不自禁感叹，也许送别之情都在酒里了。 现在已经两点多了，天亮以后林栖还要去医院吧？记得她说只请了半天的假。不知道她有没有设好闹钟。 周焰拿起小黑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打开一看，明天七点闹钟已经开了。放心了。 这时，手机提示音响了。周焰赶紧把她手机调成静音，免得吵醒林栖。然后他看到连续好几条微信新信息提示，是玫瑰发了一张又一张的图片。 可能是聚会的照片吧，周焰想。他熄了屏幕，放回床头柜。 然后他简单洗漱了一下，蹑手蹑脚地掀开被子，躺到了林栖旁边。 就在他即将入睡时，有一个声音把他从幽暗中拉回了现实。是林栖讲梦话了！ 周焰侧过身子，借着小夜灯微弱的光线看到这个姑娘抱着被子说梦话：“你别走……跟我在一起……” 这个“你”是谁？是段野吧？林栖还在心里挽留段野吗？ 只听林栖继续说：“妈妈你别走……” 原来是想妈妈了！周焰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林栖还在说：“妈妈……” 周焰心疼地擦掉林栖脸上的眼泪。也许是他的动作打断了林栖的梦，林栖翻了个身，均匀的呼吸声继续响起。 …… 第二天，林栖在闹钟声中醒来的时候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哪里。 周焰从被子里探出头，说：“你要是不舒服，就请个假吧？” 林栖：“我没事。谢谢你。”她边说边起床要走。 周焰：“我送你去医院吧？你现在开摩托车不合适，说不定血液里酒精含量还是超标的。” 林栖同意了。她回自己家换好衣服，周焰已经在门口等待了。 周焰：“你钥匙藏在哪里的呀，我昨晚在你身上没找到。” 林栖开玩笑地说：“藏在耳朵后面。” 周焰笑了：“我都忘记你是个魔术师了。我们先去小区门口吃包子吧？” 送林栖去医院的路上，周焰问她昨晚过得开不开心。 林栖说：“开心的呀，小小麟可爱得要命，胖嘟嘟的，怎么玩他他都不哭，简直是团宠。” 周焰：“你要是这么喜欢小孩子……” 林栖：“那就催婉婉也生一个，对吧？哈哈哈。她跟周老板的孩子一定可爱得要命。” 周焰无语了。本来想说让林栖也生一个的。算了，不说了。 林栖继续说：“对了，我好像好久没见到婉婉了。” 周焰：“中秋节就能见到了。” 林栖：“我知道，中秋节她是主角，我懂我懂。” 周焰：“你怎么老是想着要陪衬她呀……我跟老勺同样带女朋友回去，凭什么我的女朋友要做个陪衬？！” 林栖：“那不一样。周老板和婉婉迟早要结婚的。” 周焰无语了。他想：难道我们不会结婚吗？但是算了，从长计议吧，不跟这个小姑娘一般计较。 把林栖送到医院，约好了傍晚接她下班，周焰便给堂哥发了条微信，询问他对于“中秋大作战”有什么具体计划。 周灼的电话马上打回来了：“老弟，情况有点不妙。” 周焰：“怎么回事？” 周灼：“上个周末，我带婉婉去上海玩，特意去我爸妈那里吃了顿饭。我爸妈倒是客客气气的，但婉婉在我家吃完饭后就不高兴了，闹别扭了。” 周焰：“她生气的原因是什么？” 周灼：“也怪我，没有跟她说清楚。我以为是理所当然的东西，在她看来是那么的不可思议。她说她没想到我家在上海住那么大一幢房子，没想到我家条件那么好，她说那个烧饭的阿姨穿得都比她好。她以为我家就只有碧市这一个公司，没想到我爸妈在上海‘赚大钱’。” 周焰：“她自卑了，可以理解。所以呢？你们分了？” 周灼：“还没有，她这两天都不搭理我了，在公司碰面都是避得老远。我要郁闷死了。你帮我创造一个跟她见面挽留的机会吧。” 周焰：“好。怎么创造？你点子多，我听你的就是。” 周灼：“可以用林栖作借口吗？婉婉乐于助人，又跟她是朋友。你跟林栖现在进展怎么样？” 周焰：“我跟她还挺顺利的。要不，我问问林栖愿不愿意帮你？” 周灼：“就约今天中午吧，召开作战会议。在林栖医院旁边找个地方边吃饭边聊。” 周焰：“行，我来问林栖？” 周灼：“是我拜托她帮忙，还是我来邀请她吧。” 于是，这天中午，仗义的林栖一下班就跑到了约定的地点，还是上次跟周焰吐露秘密的西餐厅，因为那里有包间，方便聊天。 周灼已经到了，周焰也很快抵达。周灼简单介绍了一下局势，询问林栖的看法。 林栖：“周老板你换个姑娘结婚呗，我感觉婉婉说得对，你跟她像是不同世界的人，不合适。” 周灼哀怨地说：“林栖，我把你当朋友才跟你说这些的。你怎么反倒拆我的台？我是真的非她不娶。见到她，我才知道世界上真的有爱情存在。我不在乎她家里有没有钱，反正我家的钱够用了。我也不在乎她能不能在事业上帮我，我自己能赚钱就行了。” 林栖：“行吧。周老板你说服我了。我正式加入你方阵营，请部署作战方案吧。” 第177章 挽回婉婉大作战 周灼先分析他和李婉情感危机的原因。他说：“婉婉的想法其实和林栖是一样的。区别是，我刚才一解释，林栖就被我说服了；而婉婉则是无论我如何解释都不愿意接受。” 林栖和周焰点头认可。 周灼：“快给我出谋划策呀！” 周焰：“你一遍一遍地说，她就会信了。” 周灼鄙夷地问：“……你当初一遍一遍地说，林栖信你了吗！？” 周焰：“……” 周灼白了堂弟一眼，说：“林栖，你聪明，你出出主意。” 林栖：“我有个好主意。你衬衫纽扣一直开到肚脐眼，然后泪眼迷离地叫她可怜可怜你。” 周灼更鄙夷地问：“……我老弟这么做的话，你就会可怜我老弟了？！” 周焰和林栖一起狂点头。 周灼大惊失色：“没想到啊，林栖你。” 见作战会议陷入了僵局，林栖说：“我听说，如果有外界力量反对一对情侣，那么这对情侣就会更坚定地要在一起。你串通你妈妈，让她出来说：你们不能在一起！……我是从《生活大爆炸》里学的，sheldon的妈妈就是这样做的。” 周灼摇头：“本来就岌岌可危，我妈要是一反对，婉婉她肯定跑得更快了。” 林栖又说：“我还有一招，跟玫瑰学的。她给男朋友生了个孩子，现在已经登记结婚了。” 周焰发现堂哥竟然认真地思考起这个提议，他心里一惊。幸好堂哥最终摇头否决了。 林栖：“我还跟一个小孩哥学到一招：让对方自己劝自己。” 周灼来了兴趣：“你展开说说。” 林栖：“那个小孩哥想让我原谅周焰，便说自己在暑托班惹一个女孩子生气了，问我怎么办。周老板你试想，要是我给小孩哥出主意，是不是也等于是在劝自己原谅周焰？” 周灼：“我有灵感了！我们可以这样……” 最终，在三个人的共同完善和润色下，作战方案敲定了。作战时间宜早不宜迟，就定在今天晚上！ …… 下午，周焰给李婉打电话，说自己想跟林栖求婚，怕林栖不答应，请李婉帮忙探探口风。 善良的李婉干脆地答应了周警官的请求，打电话给林栖，说自己最近学会了做一些新的菜式，想晚上做给她吃。于是，两个姑娘约在了林栖家见面。 林栖一下班就看到周焰已经等在医院门口了。两人风风火火地赶回家，周灼已经搬了很多炊具调料什么的到了602的门口。 周焰和周灼冲进林栖家帮忙打扫卫生布置战场，然后就撤回对面601了。林栖在家稍微等了几分钟，李婉提着食材如约而至。 周焰和周灼从猫眼里看到林栖把李婉迎接进门。等门一关，两兄弟就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趴在602的门边听。 里面有说话的声音，有塑料袋的沙沙声，水龙头的声音，但是听不清对话内容。 他俩只好退回周焰家。心急的周灼给林栖发了个微信：能不能打个电话过来，我想听你们说了啥。 林栖回复：不太好吧？ 周灼：为了胜利！ 林栖：【动画表情】 过了两秒，林栖电话打到周灼手机上了。周灼开了免提，示意堂弟保持安静。 两个人屏着呼吸竖着耳朵听。电话那头，两个姑娘在说些切菜洗菜的事。一直到这些肉炖进锅里，李婉才引入正题。 她说：“林栖妹妹，你觉得周警官怎么样？” 林栖：“挺不错的呀。” 李婉：“对于你们俩的未来，你是怎么考虑的？” 林栖笑了：“我跟他哪有什么未来。就是谈一段恋爱玩一玩嘛。” 李婉大惊失色，说：“女孩子家，怎么能这么说话？明明这是你第一次交男朋友，你怎么说话像个渣女一样？” 林栖：“我觉得男人都一样。难道要从一而终呀？” 李婉：“从一而终多好呀。相识相知相恋，携手余生，多么浪漫。” 林栖：“天下美男这么多，从一而终太亏了吧？” 李婉：“你不懂。这世界上有很多漂亮的花，但它们只是花。只有这一朵不一样，这一朵有名字，它是属于你的花，你离开了它就会想它，而它离开了你就会枯萎。” 林栖：“行吧。照你说，不能从一而终的话，是个遗憾喽？” 李婉：“那肯定的。你要是觉得周警官不错，要不要跟他订个婚？我听说给他介绍对象的人挺多的，还有小姑娘偷拍他，他巡逻时有小姑娘给他送点心冷饮。” 林栖：“哈？有这事？” 电话那头的周灼也用眼神问堂弟：有这事？ 周焰艰难地点点头。 只听林栖说：“那下次有病人给我送花留号码约饭我就没有心理负担了。哈哈。” 李婉有点生气地说：“你都有周警官了，怎么还拈花惹草的？！” 林栖：“我没主动，魅力太盛没办法。哈哈哈。” 李婉：“最好你们俩订个婚，订婚宴摆一下，朋友圈发一下，戒指戴起来，这样就可以挡住烂桃花了，也省了不少麻烦。” 林栖：“实话对你说吧婉婉，我觉得周焰玩玩的话可以，结婚的话，跟我不相配。” 李婉震惊：“在我看来是金童玉女，怎么就不相配了？” 林栖：“主要是贫富悬殊。” 李婉：“他家小康，也不能算巨富吧？怎么就跟你贫富悬殊了？” 林栖：“哈哈你弄反了。是我嫌他穷。你知道吗？他一个月才三五千块工资。而我，挺有钱的其实。这套房子段野已经过户给我了，南城的房子也给我了。你看，我父母也留了些钱给我。” 李婉安静了半分钟，才吐出一句话：“天呐，你这么有钱？！” 电话那头，周焰用眼神问堂弟：“她很有钱？有多少钱？” 周焰用手指在桌子上写了8个零。周灼惊呆。 林栖的声音从电话听筒里传来：“你看，我这种条件，是不是可以频繁更换小男朋友？你说周焰他跟我怎么会相配呢？” 李婉：“可是……这些钱也不是你自己赚的。如果算上他家里的祖产，周警官也不会差的吧？” 林栖：“那怎么能一样？他父母要长命百岁的，父母的钱是父母的。而我爸妈已经死了，我爸妈的钱已经是我的了。” 李婉有点无力，说：“你掉钱眼里了呀？你可以既有钱，又拥有爱情呀。” 林栖：“爱情吗？” 李婉：“周警官很爱你的。他爱你的时候，大家都不知道你有那么多钱。他对你是真心的。” 第178章 作战双赢 李婉说：“周警官爱你的时候，他以为你是个穷学生。他对你是真心的。” 林栖：“你说得轻巧，但我比他富太多。我觉得心理上过不去这道坎。” 李婉：“林栖妹妹，我看你也不是奢侈浪费的人，对于你来说，钱就是数字，多几个零或者少几个零都是这样过日子。我感觉你从来都没有铜臭味，是有高级追求的人。而且你和周警官都是衣食无忧，志同道合。因此，你在考虑终身大事的时候，不应该考虑这些身外之物。” 林栖：“抛开身外之物吗？” 李婉：“对。若你们俩现在一无所有，周警官还是会这么爱你的。” 林栖：“所以，我总结一下：考虑终身大事的时候抛开身外之物，提倡从一而终，重视爱和真心。是吧？” 李婉：“对的。完全正确。” 林栖：“这样说来，你和周老板什么时候结婚？” “这个……”李婉被问住了，她说：“我跟阿灼……不合适……” 林栖大笑着，说：“那你还费这么多口舌劝我？我现在去开瓶酒，我们俩马上庆祝一下恢复单身！明天我带你认识几个帅哥！医生你喜欢吗，医生？还有一个公务员帅哥，虽然骨头断了几根但是我们保证把他修好。” 电话那头的周灼和周焰面面相觑。 只听李婉的声音又传来了：“林栖妹妹，我的情况跟你不一样，他太有钱了，而我……” 林栖：“我同意你跟周老板分手的呀。所以我们一起把他们哥俩踹了吧！” 李婉：“不不不。你跟周警官还是应该在一起的。他对你有感情，你也喜欢他。” 林栖：“难道说，周老板对你没感情，你不喜欢周老板？” “……”李婉被问住了，她说：“也不是……” 林栖：“周老板父母也会健康长寿，父母的钱是父母的。我问过周老板本人赚了多少，他说只赚过两笔‘小钱’，弥补他之前胡搞导致的亏空之后没剩下多少了。所以本质上来说，周老板和我一样，自己本人还没怎么赚过钱。” 李婉：“可是……结婚是两个家庭的事。” 林栖：“怎么，他父母看不起你家？” 李婉：“不不不，他父母挺好的，说自己也是白手起家。但是我和他，两个家庭差太多了……” 林栖：“行！我支持你！跟他分手！我连爸妈都没有，周焰家肯定也嫌弃我的。” 李婉：“这怎么会一样？！” 林栖：“这怎么不一样？有钱没钱、有爱没爱、家好家差，我跟你一模一样嘛。我们俩跟他俩分手，你再找个家庭普通的结婚，我去找个富老头结婚。” 李婉：“……林栖妹妹！我被你绕糊涂了。我是来劝你跟周警官好好发展的！” 林栖：“他派你来的？” 李婉承认了：“……嗯。他说想跟你求婚，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林栖：“那你告诉他呗，我只是跟他玩玩，因为我看不上他穷。” 李婉：“林栖妹妹你别自欺欺人。你明明不是这样的势利眼。” 林栖：“抱歉了婉婉，像我和周老板这样的有钱人，都是势利眼的。” “不！”李婉喊道：“阿灼不是！你乱说！” 林栖：“他都嫌弃你家穷了，怎么不是势利眼？！” 李婉：“他没嫌我穷！他……他很尊重我，他……” 林栖：“他肯定是嘴上说说的。我骗周焰上床的时候也会讲些违心的话。” 电话那头的周焰翻了个白眼。 只听李婉说：“阿灼他……没有骗我上床……” 电话的两头都沉默了。 李婉说：“他很好，是我配不上他。” 林栖：“我也很好，周焰也配不上我。行了，说来说去还是我们一起去分手。” 李婉：“不！林栖妹妹，你错过了周警官，会很遗憾很遗憾的！” 林栖：“那你错过周老板遗憾不遗憾？” 李婉：“……” 林栖：“你劝我接受周焰求婚，可是你内心里是不相信爱情的。你这样劝我，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李婉：“不，我相信爱情的。” 林栖：“你觉得爱情有多大的力量？” 李婉：“力量很大，可以起死回生。” 林栖吐槽：“婉婉我是医学生，你说起死回生我不信。” 李婉笑了，说：“我本来是要劝你，却好像被你劝了。” 林栖：“哈？你被我劝到了？所以你跟周老板要结婚了？？” 李婉有点害羞地说：“他……他还没跟我求婚呢……” 林栖笑得跟个神经病一样，然后说：“来，婉婉，我给你演示一下新时代独立女性的求偶方式。” 只听到一串脚步声，然后602的门就打开了。 再然后，601的门就被咚咚咚地敲响了！ 周焰赶紧挂断电话，把手机收起来。 周焰朝着门口走去。门一开，面前站着风风火火的林栖。 她说：“嘿，周焰，以后跟我结婚。” 愣了一下，周焰的脑门上挨了一记粉拳。林栖：“不愿意就算了。” “愿意愿意！我愿意！”周焰赶紧拉住林栖：“我求之不得！” 林栖得意地转过头对李婉说：“看到没？拿下！” 李婉笑得跟朵花一样。下一秒，她的笑就僵住了，因为他看到周灼走了出来，拿出戒指盒，单膝跪地。 …… 那么，后来李婉接受周灼的求婚了吗？那是当然。 这一天，周灼不光确定了自己的新娘，还确定了伴娘和伴郎。 等周灼和李婉终于甜甜蜜蜜地离开，周焰和林栖长吁了一口气：“作战成功！” 然后林栖就开始收拾杯盘。周焰却扭扭捏捏，终于，他问：“你刚才说，以后要跟我结婚……” 林栖大笑：“那是作战计划的一部分。” 周焰失望地垂下眼眸。 林栖笑得更厉害了，说：“怎么，你的心意被我践踏到了？” 周焰还是闷闷不乐：“你总是这样逗弄我。你明明知道我是真心的。” 林栖像女流氓一样撩起他的下巴，说：“你想跟我结婚啊？我有个条件……” 周焰两眼放光：“什么条件？！” 林栖：“你把这些碗洗了。” 周焰乐开了花：“好好好，马上洗，我可以洗一辈子碗。” 林栖：“洗完了你就回去吧，别耽误我看书学习。” 周焰连声答应，乐颠颠地奔向洗碗池。 第179章 获得认可 中秋节前四天，是一个周末，家住南城的魏黎正在钻研棋谱呢，忽然听到了门铃声。 接着，他听到了妻子的惊呼：“林栖！” 他们的干女儿林栖回来了！魏黎冲下楼去，却发现眯眯笑的林栖身后站着一个小伙子，干干净净，眼神温和。 林栖介绍道：“魏叔叔，魏阿姨，这是我的男朋友，叫周焰，火焰山的焰。” 周焰礼貌地打招呼，把手里提着的几个礼盒放在门边。 魏黎和妻子回过神来，客气地请他们屋里坐。 林栖竟然带男朋友回家了，真是不可思议！ 他们在茶桌边坐下，魏黎给他们倒茶。 林栖说：“快要过中秋了，我来家里看看你们。” 寒暄了一会儿，魏黎听到妻子开始询问这个周焰的籍贯工作家庭成员之类的信息，周焰对答如流。 不错，从他的回答中可以听出他是个家教良好的正派青年。而且彬彬有礼。 听到周焰说打算过几天带林栖回家见长辈，妻子问：“已经要见家长了呀？你们交往多久了？” 周焰：“我跟她是一年半以前认识的。我一直追求她，不过真正交往是两个月多一点。” 听到这个时间点，魏黎的心里咯噔一下：送别魏恒的时候，林栖正处于跟他恋爱的期间！ 魏黎清了清嗓子，说：“既然女儿带客人回来了，老婆，你去买点菜。” 妻子懂得魏黎的意思，便说：“林栖，你跟我一起去吧，菜场也不远，你帮我提篮子。” 林栖开开心心地跟着妻子出门了，魏黎给周焰续上茶，说：“林栖这孩子经历有点特殊，你都知道吗？” 周焰说：“我都知道，我很心疼她，我一定会对她很好。段野和陈淑芸已经认可我了。希望您和魏阿姨也能认可我。” 魏黎：“你对她的过去到底知道多少，我不清楚。我和我老婆其实也对林栖的经历了解得不完全清楚。她遭受过严重的不幸，又被身边形形色色的人所影响。说实话，她今天能带一个男朋友回家，我是很意外的。” 周焰说：“的确，我尽了很多努力才跟她在感情上有实质的进展。她的一些想法很偏激，有好几次我被吓坏了……” 魏黎：“有一次，我也被吓坏了。” 周焰知道魏叔叔指的是什么，便说：“她对魏恒感情很深，对您俩也非常感恩。对她来说，您这里才是她真正的家，您和魏阿姨就是她现在的父母。” 魏黎笑了，说：“林栖要给我养老的，你知道的吧？” 周焰：“嗯。我知道您的良苦用心。而且，如果您和魏阿姨愿意，以后我也是您俩的半个儿子。” 魏黎说：“你，打算跟林栖结婚？” 周焰：“是的。从我跟她久别重逢的那天起。魏叔叔，您的女儿很迷人，聪明伶俐，知书识礼，幽默风趣。我很喜欢她。我会跟她求婚的。” 魏黎说：“只是……林栖年纪小，心思单纯。她还是个学生。而你不一样，你已经出社会了。” 周焰：“魏叔叔，您今天第一次见我，担心我动机不纯也是可以理解的。我会和林栖做婚前财产公正。其实，我也是刚知道她名下有这么多钱。甚至她自己之前也对自己的财产没有概念。是段野要出国之前把账目交给她，她才感觉自己是个‘富婆’。” 魏黎说：“这就好。做个公证，免得纠纷。抱歉啊，我是生意人，喜欢讲得清清楚楚，我就这个德性。” 周焰：“这是应该的，应该讲得清清楚楚。” 魏黎突然想到了什么，问：“才交往两个月，你们就考虑婚姻了……该不会林栖已经……” 看着魏叔叔瞪大的双眼，周焰连忙解释：“没有没有，她没有怀孕。我们会做好计划生育的。” 魏黎松了一口气，说：“既然你认可我是林栖的父亲，那我就以父亲的名义跟你谈细节。首先，她还是学生。你不能阻挠她求学进修。” 周焰：“嗯，我爸爸也这么说。以后无论林栖是读研读博还是出国，我都支持。” “嗯。”魏黎继续说：“等林栖明年4月满20周岁了你再求婚，你们才交往两个月，多点时间彼此磨合。年轻人总是血气方刚……” 周焰：“好的，那我跟她以结婚为前提继续交往。” 魏黎补充说：“索性全讲开了吧。你们婚前注意避孕。这个要尤其注意，否则将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我这样说，你可能不明白。但是你要照我说的做。” 周焰点头。 魏黎：“婚后如果生孩子多的话……” 周焰马上说：“孩子姓林，没关系，只生一个也可以姓林。” 魏黎笑了，说：“林继松可不在乎姓氏，他恨自己的父亲，多次想要把自己的姓改掉。所以，你不必考虑让孩子跟母姓。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们生孩子多的话，可以让我老婆帮着一起照顾。哈哈哈。” 周焰不好意思地笑了。 …… 这次的南城之行很愉快。林栖带他去看了魏恒，也在魏叔叔的帮助下找到了林栖父母埋葬的那棵树。 回碧市的路上，周焰得意地说：“我表现得真不错！魏叔叔魏阿姨都喜欢我！” 林栖却灰头土脸地说：“倒是我，被魏阿姨一通指责。她说我连你喜欢吃什么菜都不知道，一点都不合格。” 周焰说：“我喜欢吃油里捞上来的吐司，双份盐量。” “哈！”林栖娇嗔。太可爱了吧！ 第180章 终章 今年中秋，周昭德老爷子家热闹非常。当周焰的汽车开到爷爷家门前，院子里突然跑出来好多个堂婶和表姑。贺梅在这一群女人中间，迎上前来。 林栖这边的车门一开，贺梅就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热情地介绍给各位亲戚。 林栖礼貌地逐一打招呼，然后又被女人们带进家里，见了一个又一个的表叔舅爷叔公伯娘…… 只剩下凄凉的周焰，还被冷落在大门外的汽车旁边。 他长叹一声，去打开后备箱拿礼物。 这时，又一辆车开了过来。又一群女人蜂拥而至，为首的正是周灼的妈妈钱静芳。 同样的情节再次上演。人们笑着簇拥着李婉进屋，剩下了周灼孤孤单单。 他们兄弟俩相视苦笑。 周灼提上月饼和酒，却看到周焰的后备箱满满当当的，吃惊地问：“你带这么多东西啊？！” 周焰无奈地说：“都是林栖的。车后座上还有。你腾出手来帮我搬两趟。” 周灼：“就算她是小富婆，也不用买这么多礼物吧？！” 周焰：“不是她买的，是她亲友团买的……听说林栖要来见我长辈，段野替林栖准备了礼物，没想到林栖在鳃市的麟哥强哥元宝哥之类的伙计也都捎来了各种奇葩的礼物！有雪茄伏特加还有貂帽，紫檀木雕的关公像都有，你敢信吗？” 周灼大笑：“江湖中人表达心意的方式挺特别啊。” 周焰：“还不止他们！昨天我们收到林栖养父母寄来的南城特产，嘱咐我们一定要带给家里人尝尝。” 周灼佩服得五体投地，他边笑边招呼几个同辈的弟妹来一起搬礼物，小山一样地叠在了院子里。 然后周焰想进屋去找林栖，却被舅爷叔公姑婆们喊住了，问他的近况。 周焰简单说了工作挺好，便问：“各位长辈，今天这么热闹，是什么事呀？” 舅爷哈哈笑了：“从上个星期起，你爷爷逢人就炫耀说两个孙子要带女朋友回家过中秋，我们不信，前些天还看你爷爷追着你打呢，怎么可能这么快带女娃娃回家？！你爷爷气不过，便邀请我们都来亲眼看看！现在我们可真信喽！” 周焰不好意思地问：“舅爷，你觉得我女朋友怎么样？” 姑婆抢先答道：“标致得很！” 然后众人还不许周焰离开，非要围着问他的恋爱史。 好不容易把故事讲圆，讲得大家都听够了，周焰才得以脱身去找林栖。 他听到贺梅的声音从厨房传来。林栖应该是跟他妈妈在一起吧？周焰便走进厨房，看到大家正忙着准备饭菜。可是林栖人呢？ 他正在张望，一只温暖的手揪住了他的耳朵。是奶奶！ 奶奶假装生气地说：“明明有女朋友了还诓我，该再打一顿！” 周焰赶紧讨饶，问：“林栖在哪里？” 奶奶笑着说：“这会儿没看见就要找呀？在里屋呢，跟你爷爷他们在一起。” 周焰去往里屋，一进门就听见男人的喧哗声中夹杂着林栖的喊声：“胡了！” 定睛一看，只见林栖彪悍地一条腿踩在凳子上，两只手正在推倒面前的麻将，气场十足！ 周焰气笑了，这姑娘原形毕露啊？他走近喊了一声：“林栖！” 林栖回过头冲他开心地笑，得意地说：“我已经赢了两百块了！” 周焰正要说什么，爷爷走到他身边把他拉走了，高兴地说：“由她玩吧，活泼可爱。” 周焰连忙解释说：“林栖她平时不是这样的，她读书很多，斯斯文文，会跳舞会下棋……” 爷爷笑意更盛，笑得周焰心里发毛。他不知道是不是哪里说错了，但爷爷已经走向另几位亲戚了。 周焰发现李婉正被几个女人围着讨论布艺花样，笑得端庄秀丽，……又回头看看赌桌上飞扬跋扈的林栖…… 这姑娘！她果然是来当对照组的么？！ 这时，周灼递给他一块米糕，说：“要把我笑死了，你家林栖真是厉害。我刚才一进来，就看到她向沈大爷问好。爷爷骄傲地跟他的朋友沈大爷介绍说林栖是医生，沈大爷老拽了，总是要把我们爷爷比下去。沈大爷说自己儿子是个主任医师，好像要给林栖一个下马威，还要考考林栖的能力，要她当场给自己看看有没有毛病。我当时都以为是修罗场了！但是你知道林栖下一句是什么吗？” 周焰摇头。 周灼学着林栖的语气说：“哎呀沈大爷您这个秃顶应该是治不好的了，不用浪费钱了。您儿子秃顶的可能性也很大吧？做主任医师工作压力大更容易秃顶了呀。啊？没秃顶？没关系，秃顶也是会隔代遗传的，不影响您孙子继续秃顶。哦，是这样的，秃顶是在x染色体遗传， 在男孩身上显性遗传。如果爸爸不是秃顶，而外公是秃顶，则男宝有25%的可能发生秃顶，；如果爸爸是秃顶而外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焰也忍不住笑了，他可以想象当时场面的滑稽。 周灼说：“幸亏当时三婶解围，她打开个中老年养生公众号问林栖那个‘量子益寿茶’是不是真的。哎呀我要笑死了，你看那边坐着的沈大爷多凄凉，要不你把那顶貂帽送给他？哈哈哈！” 周焰笑得直不起腰：“你多损呐！哪有人这个季节戴貂帽的！” 正聊着，大家听到厨房那边喊开饭了。爷爷家整整请了四桌的亲友，大家推杯换盏，好不快乐。 每个菜端上来的时候，奶奶都笑眯眯地让两个姑娘先吃。饭桌上，钱静芳讲起了周步川最近热衷去全国各地跑马拉松，讽刺他“坐着飞机去跑步”，周步川却笑盈盈地纵容着妻子的挖苦。 贺梅打圆场说：“跑步是个很好的爱好呀，像我们家揖山……” 然后林栖就接过话头，添油加醋地把周揖山钓鱼摔伤这件事硬生生讲成了“蓑笠翁蛰伏仙山水库 擒妖鱼负伤刮骨疗毒”。大家笑声一片，仿佛威风凛凛的周揖山制伏的是一只猖狂的海兽。 在大家的欢笑声中，奶奶做的米糕被端上桌来。周灼和周焰相视一笑，给李婉和林栖的碗里各夹了一块。他们知道，年初开始的“米糕行动”终于圆满收官了。 …… 今年的中秋，月亮穿破云层，银光笼罩世界，像极了奇峰山上那晚的月色。 多年前，也是这个月亮，曾让流月河泛起粼光，抚慰河边流浪的猫崽。它也曾照亮南城一中操场看台上，那个孤独的身影。 皎洁的月光抚过南城苍尖山的每一棵树，照亮公墓里魏恒的碑，照亮依旧吃不惯生鱼片的段野。 周灼和李婉在春节前结婚了，为了抢新娘的手捧花，林栖在女人堆里杀出了一条血路，结果手捧花都被薅得只剩几根茎杆。 他们俩没有急着要孩子，周灼送李婉出国，学习艺术。 春天正盛的时候，南城传来了好消息，魏阿姨怀孕了。 虽然她已经四十多岁了，孕产过程却很顺利，生了一个健康可爱的女儿。林栖和周焰常去南城探望，礼物从婴儿床买到学步车，再买到平衡车的时候，林栖研究生毕业了，毕业典礼结束后，便戴上了周焰深藏多年的求婚戒指。 周警官和林医生，从此过着幸福的生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