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股》 第1章 眉毛 我叫杜林泽。 他喜欢叫我:蘑菇。 但他们喜欢叫我:魔股。 我的身体曾被改造过:上证指数每涨跌1000点,我的身体就会出现一些特殊的变化。 ——你可以称之为异能......但事实上,远不止如此...... 对于这种改造,你可以简单的理解为形成了某种量子纠缠。 ——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远不是量子纠缠那么简单。 你们肯定又会觉得,我既然这么与众不同,肯定能预测股市涨跌。 ——但事实上,我跟你们一样,只有每天15点收盘的时候,我才能知道,接下来我会变成什么样! 当然,有好事的人非要吹毛求疵在我身上寻找预测,我真是很无奈...... 虽然他们偶尔能赢——但我还是得告诉你们,我从来不觉得自己真有这个能力,这只是你们的幻觉,请不要再把我和欧洲那只章鱼放在一起讨论! 他告诉我,在我之前,他改造过一个叫老巴的人 ——老巴?怎么听起来像我最喜欢的巴尔扎特。 你们输赢的是钱,而我却是那些未知的变化。 哎,还是钱简单...... 这一切,得先从一个叫眉毛的事情开始...... 在这件事情之前,我从来没有觉得这会成为一个让我思索的问题,也从来没有思考过“猴子到底有没有眉毛”这个看似荒唐的问题。 那是一个雪天,我和往常一样,经营着我的旧书店。 我正在修理一部刚收到的旧书,却听到有人喊我: “先生,这部书是您的吗?” 我头还没抬,心里已经默念“装什么高端,叫什么先生,这书不是我的、还能是谁的。” 我本打算用点文字技巧调侃一下说这话的人,但当我抬起头来、看到他伟岸的身躯、硬朗的造型,我觉得这一刻只有最不明智的人才会试图调侃。 “是我的,你是要买书吗?”我很镇定的回道。 “是的,我想买下这本书。”那人说道。 “哦,这个书不错,关于百科知识介绍的很全面。”我习惯性地回答。 “全面?是吗?”那人压低了声音。 “怎么?你还要怀疑百科全书?这可是由一百多个权威联合编制、共同审查的。”我差点摇出头。 “没什么,我只是随便说说......”那人说道,“您收下钱,这书我买了。” “好的!”我收了钱,便转身去拿袋子。 但当我回过头来的那一刻,我竟气愤了...... ——因为那个人正在用一把看起来很精致的小刀刮着这部书。 作为一个开旧书店的人,我虽然卖旧书,但从内心里来说,我是非常珍惜书籍的,虽然他花钱已经买了,从法律意义上来说,这个物品任由他处置,但对于爱书之人,又怎会在乎这些! 我打算把钱退他,让他滚蛋。但当我正准备去行动的时候,他的话打断了我。 “先生,你怎么看这副图?”听他再一次叫我先生,我已经连最初打算的文字调侃都觉得恶心了。 “怎么看?这副图里画的是智人,也就是我们现代人的祖先。这要怎么看!”我很不怀好意地回答道。 “先生,那您不觉得,这幅画上好像多了些什么吗?” “多了什么?就多了你乱刮的那几道!”我说道,“还有,就不要叫我先生了,更不要用‘您’这个字!我不习惯!” “对不起!”那人继续说道:“可能是我不够礼貌吧,你不要见怪,我只是想问你,你不觉这副图里多了些什么吗?或者说,你不觉得,有些东西本来就不该有吗?” “我不知道!”此时的我,已经把他放入神经病的范畴了,我只想他赶紧离去。 “比如说......眉毛......”他摸了摸鼻子,“你难道不觉得,不应该有眉毛吗?” ——人从主观上开始反感一个人后,绝大多数情况,即使他再说任何话,都会吹毛求疵的从客观上寻找反感他的理由。涵养高一些的人,这个时候会默不作声;脾气直爽一些的,这个时候自然是直接不给对方台阶下。 像我,自然属于后者。 “那你不应该有眉毛吗?”我依然不怀好意地回答道。 “我或许不一定应该有,但他们真的不应该有......”他的语气平和中夹杂着一丝叹息,这种感觉就仿佛他是苏格拉底一样在思考问题。这个样子继续加重了我对他的讨厌。 我当时在和他聊这段话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他用的他们应该是怎样的他们。 我当时只知道,我多一个字,都不愿意给予这样的神经病。直到事情发展到后来,我才知道,当时的我是多么的不理智。 “先生,我要去回个电话,我母亲这边有急事!”我同样使用了“先生”这个词,以表示我的轻蔑和不屑;也用母亲的急事搪塞,是让他不要再有任何继续说话的理由。 “知道了,杜先生。请你原谅我,又用先生称呼你。”那人说完便转身离去。 关于他再称呼我先生,我认为那只是一种回击方式;但他知道我姓杜,这让我有一丁点好奇。 我本可以叫住他,问问,但前几秒,我心里已经决定不跟他多说一句——随他吧,可能是我名气大吧,也说不准…… 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实在是匪夷所思,这要从我的一个好友徐明成说起。 那是过了差不多一周以后的一个晚上,我正打算睡觉,忽然接到了徐明成的来电,我刚一接起电话,便听到他急促的话语: “杜哥,我遇事了,请你来越南一趟、请你现在就来!” “什么情况?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什么事我就要现在来越南一趟。”我很生气的回答道,因为我觉得他只是在开玩笑恶作剧。 “杜哥,我是认真的,请你现在就来越南一趟,兄弟遇事了。”他再次重复。 “你不会是去越南耍赌了吧,要是耍赌输了,别人不让你走,麻烦你替我顺便感谢一下扣住你的人。”我继续很生气的说道。 徐明成在十年前,曾经是风光一时的公子哥,后来迷上了赌博,输的倾家荡产、众叛亲离;但他后来算有骨气,痛定思痛,从头开始,在自己的努力和妻子的帮助下,重新找回来了丢失的一切,所有他的真心好友从内心里都是希望他永远幸福的。 但当他这么晚打电话给我,又是这么急迫的遇事,我还是本能的认为他是毛病又犯了。 “杜哥,我还要怎么给你们解释,我早都不赌了,这十年,我做的一切,你们没有看见吗?”他有些生气了。 “你先说事情。”我冷冷地说道。 “杜哥,我并没有去赌,只是有一个人非要让我赢,我一直在赢,我接下来肯定还要赢,可是我不能再赢了,我想停,我只想把他的东西都给他。”徐明成一口气说完了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什么赢?什么非要让你赢?什么接下来还会赢?说来说去你还是在赌?”我提高了声音。 “不,杜哥,我没有去赌,我也没在赌。” “杜哥,请你来吧,电话说不清楚。” “请你来一趟,来了你就知道了!” “兄弟真的遇难了!陈丹也和我在一起,请你马上来,我们等你!” “还有,请你把格桑也带上,他野外生存能力强。” 徐明成说的陈丹是他的爱人,也就是上边我说过的和他共患难的女人,从朋友的角度,这样的女人是我打心眼里尊重的女性——同时,我很清楚在徐明成的意识里,他永远不会拿陈丹开玩笑。 他能这样说,只能说明一点,他确实遇难了。 还有,徐明成很清楚,我只有在非常关头才会带着格桑。 (格桑,是我这家旧书店唯一的伙计,我和他相识于9年前,那一年我们都在雪域......经历过生死......便从此肝胆相照......共富贵、贫贱不移) 于是,我便迅速的收拾行囊,让格桑去订立马出发的机票。 格桑很快便按照徐明成提供的详细地址定好了票。 我随即通知了徐明成,我们出发落地的准确信息。听完徐明成一句“万分感谢杜哥,”我便挂断了电话,一是不想听他再说这样煽情的废话;二是尽可能的不要耽误任何时间。 我和格桑从本地机场出发,中途倒了一班机,第二天的傍晚,我们俩便到达了河内。刚落地打开手机,便收到了徐明成的短信。 短信上说,他不来接我们了,让我们按照地址直接到酒店,他和陈丹在房间里等我们,还特别提了一句:请我俩携带食物上来。 这样的礼节,如果换了平常,我多多少少会不高兴,但在目前这样的情形下,我已经不在意这些。 根据徐明成提供的地址,我们很快到达了他们居住的酒店。这是一个很高端的酒店,用国内的标准来说,算是五星级。 我暗暗的在心里嘲讽道“还说没有赌,没赌怎么舍得住这么奢华的酒店......这不和你十年前一个德行嘛……” 我走在前边,格桑跟在身后,有他在身后,我永远觉得是那样的踏实。 像我这样敏感警惕性强的男人,能有一个把后背交付的朋友,是我人生的幸事。 酒店的电梯很快,也就是两三分钟,我们便到达了他们的房子,徐明成夫妻一起打开房门迎接我们进去。 和往常一样,我必然是先与陈丹说话,这是十年前徐明成自己所做的一切,让我养成的习惯——这种习惯,一是表达我的不满;二是在我看来这是一种鞭策。 “陈丹,到底什么情况?你们受到什么伤害了,告诉杜哥,我和格桑都在这里,有什么说什么。”我用平和以及坚定的语气说道。 “杜哥,没有受到什么伤害,或者说,还没有受到伤害,再或者说,我们不知道这算不算伤害,再或者……” “陈丹,不要急,慢慢说。”我继续平和地说道。 陈丹刚刚那句话,如果是由徐明成说出来,以我的个性,必然会严厉的回击;但这话是陈丹说的,那我自然是不一样的对待方式,因为我在内心里非常尊重眼前这个女性,在我看来,共患难、相濡以沫是女性最大的优点,眼前的陈丹自然是这样的人。 对于这样的女性,作为男人,谁都不可能有任何的理由会不包容。 “杜哥,这件事还是由徐明成说吧,他说的可能更清楚一些。”陈丹总是这样,她总会在朋友面前退居幕后,把一切的话语权交给她的丈夫,她永远要让徐明成觉得他是这个家的主人。 也因为这样一点,我对徐明成总会有一丝莫名的羡慕。 第2章 问题 徐明成望了陈丹一眼,便开始说道: “杜哥,这件事得从三天前开始说起。” “当天,我和陈丹谈成一些木材上的项目之后,木材商人请我俩吃饭。” “坐到餐厅之后,他说,他要介绍一个朋友给我俩认识,并且反反复复地重复这个朋友是个非常有意思特别的人。” “对于这样的提议,我俩自然是欢迎之至,毕竟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 徐明成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可谁能想到是这样一条路……” “直接说事情,少点自己的感叹!”我冷冷地说道。 徐明成仿佛没有听见我说的话,他点了一根烟,抽了几口之后才继续说道: “我们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木材商人便出门去迎接他那个朋友。” “没一会,他俩便从包间门口进来。” “这个人及其的魁梧,浑身散发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好像只要他往那里一站,所有人都觉得充满安全感。” “本来英姿飒爽的木材商人,在他的对比之下,简直就像个随从!” “木材商人给我和陈丹介绍,说这个人叫陈翼德,今年四十来岁,是他最近在越南认识的一位老板,为人豪爽、也有点博古通今的味道。” “我还打趣的说,是不是跟张翼德有亲戚关系。这个人听我这么说,自然也乐了,还开玩笑讲,他说不定和张翼德还真有亲戚……” 徐明成又点了一根烟,继续说道: “我们四人边吃边开玩笑,期间聊的很投机,从歌曲到明星、从世界经济到街头八卦、从网络小视频到诺贝尔各种奖,我和陈丹一致认为和他们相见恨晚。” “当饭菜吃到一半的时候,陈翼德提议我们玩点小游戏助助兴,我们自然是举双手同意。” “他说,游戏很简单,就是几道小问题,可以说是谜语,也可以说是脑筋急转弯,也可以说是常识,谁只要答对了,必有好物相送。” “什么问题?”我问道。 “陈翼德总共说了三个问题——第一个问题,他读了一段古文,让我们猜作者。” “什么古文?”我问。 “南伯子葵曰,子独恶乎闻之?曰,闻诸副墨之子,副墨之子闻诸洛诵之孙,洛诵之孙闻之瞻明,瞻明闻之聂许,聂许闻之需役,需役闻之于讴,于讴闻之玄冥,玄冥闻之参寥,参寥闻之疑始。”徐明成熟练地背了出来。 “这是《庄子·大宗师》里的节选,作者自然是庄周。”我说道。 “是的,杜哥。你知道的,我那几年生活不顺,读了很多庄周的东西,自然是知道,当时便一口喊了出来”。 “接下来呢?”我问道。 “木材商人是越南人,不了解庄周,自然是正常的。当我回答上来之后,他便开始吹捧我。吹捧和酒精的双重作用下,我便逐渐飘飘欲仙,以至于他要给的第一件好物,我竟一点警惕都没有……”徐明成边说边抓着后脑勺。 “第一件好物是什么?”我问道。 “那人似乎并不意外我知道答案,他说问我想要什么。我回答,肯定是什么好要什么啊。他哦了一声,然后说了一句,什么叫好。木材商人插话说,肯定是越贵的越好。陈翼德微笑了一下,只说了一句,他知道了。”徐明成继续说道:“我们当时真的都认为他只是开玩笑带气氛。” “第一件礼物,到底送了你什么?”我有些急了。 “杜哥,让我把话说完,礼物就在那里,你一会自然会知道,请让我先按时间顺序,把事情说完。”徐明成似乎是在回击我。 徐明成继续说道: “紧接着,陈翼德便问了第二个问题。” “上古之世,人民少而禽兽众,人民不胜禽兽虫蛇。” “有圣人作,构木为巢以避群害,而民悦之,使王天下。” “他问我们,韩非子说的这段话,讲的是什么人?” 说到这里,徐明成有点得意了,他继续说道: “这个我恰巧也知道,以前陪孩子看书,有一个图片的配文就是这个。” “同时,我还知道陈翼德故意隐去了一句——号之曰有巢氏。” “我于是便回答到,有巢氏,一部分又叫山顶洞人,原始人的一种。” “陈翼德若有所思片刻,问我,第二个好物,还是同一个标准吗?” “我们三个笑着说,肯定是,而且要更贵。” “他继续微笑,又是那句知道了。” “到目前为止,你说的故事没有什么特别的,几段古文,几个竟猜而已。而且说实话,并不像你电话里说的那样,要赢很轻松。”我说道。 “是的,杜哥!前两个问题,如果不是我正好看到过,要回答起来其实挺有难度。”徐明成说道。 “好了,直接说第三个问题吧。”我说道。 “第三道题,那还叫什么题啊,那简直就是白送,是个人就能答出来。”徐明成有点哭笑不得,“他读了一首诗——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他问我们,李白在思什么?地球人都知道啊,李白在思故乡啊!” “你怎么回答的?”我问。 “杜哥,这道题还有第二种答案吗?我回答的自然是思故乡!或者准确说,我们三个同时地回答都是思故乡。”徐明成反问中带着不屑,又补充了一句:“连越南木材商人都知道是思故乡。” “那然后呢?”我没有理会徐明成的情绪,直接问道。 “然后,然后……就是我为什么一定要让你来越南的原因了……” 下面这些话,在徐明成叙述的时候,我尽量在中途没有做任何的打断、催促,因为我已经感觉到,他已经陷入情景当中,只会按自己的节奏来说—— 徐明成说: “陈翼德听完第三个问题的回答,没有说什么话,也没有任何的表情,似乎他本来就没有期待什么一样。” “他沉默了一会,示意我们结束这顿饭局,我们也都看了一下表,吃了三个多小时了,也确实该散场了,于是大家便起身离开。” “之后就是互留联系方式、然后上车、各走各的。‘’ “我和陈丹回到酒店之后,正打算休息,就在这时电话响了起来,来电的是陈翼德。” 徐明成学着陈翼德的口吻复述道:“徐先生,今天你们答了三道问题,前两个,你自然是回答正确了;第三个题,现在我还不好确定答案。但徐先生,您和您的太太都是很有趣的人,我想,第三个问题的答案也不会远了,这么晚打扰您,恕我冒昧……” “陈翼德说完这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我和陈丹当时都认为,这只是一种幽默、和一种对我们回到酒店的慰问方式。” “可谁知道第二天……第二天会遇见那样的情况……” 徐明成稍有停顿,继续说道: “第二天中午,我和陈丹打算出门四处走走,顺便再看看有什么更好的项目。” “就在这时,房间门铃响了。” “打开门,门口站着一个魁梧的女人。” “不对,是非常魁梧的女人!” 对于徐明成用魁梧这个词形容一个女人,我本来是想说他两句的,但听到他二次肯定是非常魁梧,我也就不想再争论什么。我没有说话,抬了下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徐明成接着说道:“那个非常魁梧的女人告诉我们,是陈翼德让她来送那两件好物的。她放下那两个大包装盒之后,便离开了。我和陈丹当时也没多想,也就觉得,无非就是些土特产什么的。但杜哥,你知道……你知道这两件好物是什么吗?” 我心里暗暗想:我如果知道,还会听你说这么多吗?我继续没有说话,因为我不想让任何一点插话,影响了徐明成,让他漏说了某些细节——即使他已经陷入情景当中。 “鱼钩,我们打开的第一件竟然是个鱼钩,准确的说应该是倒刺钩……” “鱼钩?倒刺钩?没什么奇怪的!你们的第一个问题不就是庄子!”我还是忍不住的讲了几句: “相传庄子辞官归隐南华后,以编草鞋、钓鱼维持生计,生活十分清苦。” “而在钓鱼时,大一点的鱼又经常脱钩,于是庄子便想了一个办法,制做钓钩时,在大钩的下面加一个倒刺。” “这样,钓鱼的时候,鱼只要上钩,再大的鱼也很难脱钩。” “从此庄子每次都能钓到很多鱼,其他人也都争相效仿。” “人们为了纪念庄子,便称之为‘庄子钩’,一直沿续到今天!” “可问题是,这个倒刺钩竟然是纯黄金打造的,足足有几十公斤重……”徐明成边说边和陈丹一起从柜子里抬出了这根黄金倒刺钩。 我上前瞧了瞧,确实是纯黄金打造的,但重量可能不止是徐明成说的几十公斤,我让格桑试着抱了抱,格桑说有点份量,以格桑的体格,能说出有点份量几个字,足可以证明这件物品的价值,同时也可以说明徐明成形容之前那个女人非常魁梧,所言应该不虚。 “这也没什么啊,你当年风光的时候,这些价值的东西你也不是没见过……”我故作镇定的对徐明成说道。 “杜哥,就不要挖苦我了。”徐明成低了低头。 “可能就是碰见大哥了吧,碰见一个和你当初一样豪爽的大哥,义薄云天、视金钱如粪土吧。毕竟生活总是不缺奇迹啊……”为了让徐明成不要陷入情绪当中,我试图缓和气氛的说道。 徐明成夫妻俩看着我笑了笑。 “说说第二件吧,第二件是什么?总不会是钻石镶嵌的韩非子的著作吧,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大哥还真是俗的可爱……”我半开玩笑的说道。 “杜哥,就不要开玩笑了,第二件东西,根本不俗,是太不俗了……”一直不说话的陈丹,此时竟插起了话: “那是半块玉璧,上边刻着几个字——号之曰有巢氏……” “就是陈翼德当时提问的时候,故意隐去的韩非子《五蠹》里的那几个字?”我问道。 “是的,杜哥。就是那几个字。”陈丹继续说道。 “这几个字,有什么问题吗?陈翼德当初故意隐去,后来明成答对了......他意识到明成知道隐去了什么,然后把事情刻出来,以礼相送,文人墨客爱玩的一套,没什么特别的啊?”我说道。 “是,如果真是这样,确实没什么特别的,但杜哥,你知道玉璧的背后刻着什么吗?”陈丹瞪大了双眼看着我说道:“和氏……” “和氏璧?哈哈哈,我觉得你俩真是活在幻想当中了。众所周知,和氏璧下落不明,这样的无价之宝,可能会落在陈翼德手里吗?哈哈哈,就算在他手里,他会送人吗?”说这段话的时候,我是发自肺腑的在笑。 “你们不能因为一个几十公斤的黄金倒钩刺(我使用了徐明成对于倒钩刺重量的衡量),就认为全天下的宝物都会在陈翼德手里,更会到你们手里……”我继续笑道。 “是的,杜哥。你说的对,没人会幻想这是真的和氏璧——即使他们收到几十公斤的黄金倒钩刺。”陈丹说道:“但是,如果你听完之后三小时发生的事......你或许,也会幻想,这或许有可能是真的......” “哈哈哈,我洗耳恭听,听听你们的事情跟那些烂大街的小说有什么不同,看看和氏璧这个几十年的老桥段,你们能玩出怎样和别人不同的新花样,听听你们怎样让我能有相信这是和氏璧的幻觉......哈哈哈。”我还是发自肺腑的笑。 第3章 短信 “我和陈丹当时没有过多的去考虑这是否是和氏璧,就单纯从这几十公斤的黄金倒刺钩出发,我俩都会不约而同地想着还回去,于是,我们便拨通了陈翼德的电话……” 以下为徐明成描述的,他跟陈翼德之间的通话内容、场景: “陈老板……”徐明成打通了电话。 “明成兄弟,这两件好物还满意吗?”没等徐明成说完,陈翼德便回复道。 “陈老板,这太贵重了,我们夫妻受之不起啊……”徐明成说道。 “明成兄弟,没有什么受之不起,这是你们应该得到的,毕竟人们不总爱说愿赌服输。还有,你称呼我陈大哥就行,正好我年长你几岁。”陈翼德笑着说。 “那好,我叫你陈大哥……但是大哥,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徐明成极度疑惑的问道。 “什么为什么?”陈翼德似乎很不解的回答道。 “你为什么要送这么贵重的物品……”徐明成说道。 “我不是已经说了吗?愿赌服输。昨天桌子上,大家不也说越贵越好吗?说来惭愧,由于一些特殊原因,本来最想送你们的两件物品,没有办法运到,于是找了这两件,但幸好,这两件物品和当时的两道题还能相呼应。”陈翼德似乎有些遗憾的说道。 “陈大哥,我还是不懂,一句玩笑话、一个饭桌上的游戏而已,值得这样吗……”徐明成继续问道。 “值得?值得。觉得值得就值得。”陈翼德回答道。 “陈大哥,我就不绕圈子了,你到底是什么人?”徐明成直接问道。 ——徐明成应该还有一句“你到底想干什么”没有说出来。 “什么人?我是你昨天认识的陈老板、陈翼德,刚刚开口叫的陈大哥啊!”陈翼德似乎很不解地说道。 “陈大哥,像你这般出手的人,想必至少是个聪明人,能直截了当吗?”徐明成说道。 “出手?你说的是出手阔绰吧。出手阔绰就是聪明人?聪明人就应该直截了当?还有,怎样叫直截了当?”陈翼德反问道。 “陈大哥,既然你不愿意说这些,那咱们换个方式聊聊——比如,聊聊那两件东西……”徐明成说道。 “聊那两件东西?怎么?那两件东西有什么问题吗?”陈翼德问。 “有。”徐明成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什么问题?”陈翼德问道。 “庄子这个现实主义者,看起来有点残忍。” 徐明成当时告诉我们,他之所以这样问,是想让陈翼德意想不到、先打乱他的思维,再寻找突破口。 ——当然我知道,这是因为李成均早年当过临时警察,这是一种预审技巧。 “哦?明成兄弟为什么这样说?”陈翼德压低了嗓音说道。 “但凡钓过鱼的人都知道,倒刺钩只要钓上来的鱼,再放生、都很难存活下去;再比如,倒刺钩挂在了衣服上,基本上需要剪一个洞,才能取下来。从这样的角度来说,庄子不就是个为达目的、残忍的、现实主义者吗?”徐明成说道。 “哈哈哈,明成兄弟果然有趣,我没有看错人,思维真是天马行空啊。”陈翼德不自觉的笑出了声。 “所以,陈大哥,你为什么要送一个这么残忍的东西给我们,即使它用黄金制造、也掩饰不了这件物品本质的残忍。难道你觉得,兄弟我是个坏人吗?”徐明成反问道。 “不不不,明成兄弟,我从来没有把你们当坏人,或者说、我觉得你们是特别好的人……”陈翼德有些忙乱的回答道。 “那为什么要这样做,几十公斤黄金打造成一件残忍的工具,送给你认为的好人?送几十公斤黄金不就行了。” (徐明成相当有技巧,没有直接去问黄金的来源,没有试图通过黄金来源来判断陈翼德的真实身份。) “是这样的,明成兄弟。那天在饭桌上,你不经意间的几句话和你最后的回答,让我觉得你读过庄子,但我并不知道你对于庄子的了解程度,所以,我就故意打造这件物品,算是礼物,也算是一种追问。”陈翼德说道。 “那就是说,你昨天第一个问题庄子,是故意为之?”徐明成问道。 “也算不上故意为之吧,只能说求个过程、结果交给宿命。”陈翼德平静的回答。 “哦,那你这个过程可求的真贵啊……”徐明成稍吸了一口气,回答道。 “还好吧,恰好有人给了我一些黄金,就顺手用了,总不能用铁打造送你们吧。”陈翼德继续平静地回答。 “哦,给你黄金的人可真大方啊!”徐明成有些嘲讽意味的说道。 “还好吧,对于他来说,这些并不重要。”陈翼德依然很平静的回答。 “那什么对于他重要。”徐明成问。 “以后你自然会知道……”陈翼德道。 “我们说说第二件物品吧……”(徐明成说,他当时觉得再从第一件物品询问,没有突破的可能了,不如转而直接问第二件) “怎么?第二件物品你们也觉得残忍吗?”陈翼德一反之前平静的问道。 “不,没有觉得残忍,相反,我们觉得韩非子是个特别浪漫仁慈的人。”徐明成回答。 “哦?成均兄弟,愿闻其详?”陈翼德好奇的问道。 (徐明成把逍遥游的庄子说成残忍的现实主义者;把法家现实主义者韩非子说成浪漫仁慈的人,这招确实很意外......即使是换了我,也会有极大的兴趣和他继续聊下去。) “卞和洞又名抱璞岩、抱玉岩,是卞和得到和氏璧的地方。此洞天然形成,据考证也有上百万年的历史了,远古人很有可能居住过。韩非子在和氏璧上刻上——号之曰有巢氏。也算是一种物归原主吧。看来传国玉玺果然不是和氏璧制作而成啊……” 徐明成这段话,是一种问话陷阱。 他假设、暗示了三点: 一、卞和洞为远古人居住产所; 二、号之曰有巢氏几个字是韩非子刻上去的;。 三、否定传国玉玺不是和氏璧制作,暗示陈翼德送的礼物就是真的和氏璧。 不得不佩服,我们党的教育真是博大精深,区区一段时间临时工的经历,便让徐明成能在当前这么短的时间里,有如此的思考和反应速度。 陈翼德如果否定上述三种假设、暗示,或者否定其中一点,徐明成便可乘虚而入追问。 “明成兄弟?你竟然能这样想?这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 “没有想到什么?”徐明成问道。 陈翼德没有回复徐明成,他直接挂了电话。徐明成也没敢冒然再打过去。过了大约十几分钟,徐明成收到了一条短信,短信自然是陈翼德发的,短信的内容是: “明成兄弟,关于你刚才的问题、以及之前我们未完成的第三道题,我会在一周之后给你答案。请你在房间安静等候,一小时后,会有人来跟你对接一周后的见面——陈翼德字” “你说了这么久,直到现在,我还没觉得,你遇到什么真正的危险了。充其量就是遇见一个出手大方的有钱人,跟你聊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话题,再加上你乱七八糟的遐想。就这点事,你有必要那么急迫的让我们来越南吗?”我不屑和生气的对着徐明成说道。 “杜哥,你知道来的是谁吗?”陈丹睁大眼睛,叫着我说道。 “谁?庄子、还是韩非子?”我开玩笑说道。 “杜哥,请不要开玩笑了。你知道来的是谁吗……”陈丹严肃的表情和语气,让我意识到刚才很无礼,我赶紧收起了笑容。 “是谁?”我问道。 “汤得逊,来的竟然是汤得逊!”直到此时,陈丹提起这个名字,还是如此的惊讶。 “哪个汤得逊?”我半信半疑的问道。 “全世界还有几个汤得逊!” “不会是欧洲l国的那个汤得逊吧?”我将信将疑的问道。 “就是他!”陈丹坚定的说道。 ——汤得逊,全世界还有不认识他的人吗? 作为全世界顶尖的大导演,他的履历几乎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如数家珍。 他的影迷遍布全世界,曾经有一段时间,我也几乎快成为他的影迷,尤其是他那口流利的中文,着实让我佩服。 对于他的作品,认同的人,那简直是迷恋到死;即使不认同的人、批评的人,那也只是对于他作品某些观点的不同意见而已。 对于艺术境界和创意,世界上恐怕没有任何人能做到真正的反驳。 三个月前,汤得逊忽然宣布,他从此退出艺术界。 对此,舆论一片哗然。 有用眼泪挽留他的,有用真挚的祝福送别他的,有不舍他离去形成的各种质问,也有因为那些没有解开的作品谜团造成的愤慨。 但总之,他离开了,他离开了艺术界,只留下了一句“我累了,我要去一个地方,我要去解开心中的谜团”。 便从此消失在了公众的视野当中…… 可,谁能想到,消失了的汤得逊,竟然会来到徐明成夫妻面前…… 我让格桑帮我取了一包烟,我打开递给了徐明成一支、自己也点起了一支,格桑从不抽烟,我自然也不用照顾他。 “你们说说具体见面内容吧。”抽了几口之后,我便问道。 “让我说吧,陈丹当时已经被惊呆了,一切的对话都是我完成的。”徐明成说道。 “那你说。”我说道。 “按陈翼德说的时间,一小时之后,果然有人来敲门,打开门,我一眼就认出他是汤得逊,但我内心还是不敢相信,直到他开口说话,我听到那电视上熟悉的声音,我才真敢相信眼前这个人就是汤得逊……”徐明成说陈丹完全惊呆了,但其实他当时只是没有完全惊呆而已。当然,像汤得逊这样的大导演,世界名人,换作我、也只能是强作镇定而已。 徐明成接下来的话,就由我复述,本着旁观者清的原则,这样的方式,或许可能更接近客观。 徐明成说,汤得逊进门之后,极有礼貌的做了简短的自我介绍。 ——其实汤得逊根本不需要介绍自己,全世界谁不知道他?当然,我们都懂,这是极高修养的人长期日常养成的一种习惯。 之后,汤得逊告诉徐明成,一周后让他们夫妻俩在酒店等候,到时候自会有人来接他们。 至于目的地,汤得逊先说到时候他们夫妻俩自然会知道。 当徐明成二次问起的时候,汤得逊回答“算是一个野外吧。” ——野外?什么叫野外?沙漠是野外,北极是野外,南极也算野外,我家房后的大山也叫野外,我外甥最爱去的公园草坪上也叫野外,很多地方好像都可以形容成野外。 ——听到汤得逊这样回答,我只能感慨一句“大导演就是大导演啊、艺术家果然是艺术家……” 也就是到了这会,我才明白,为什么徐明成一定要让我带着格桑,还特意提醒我格桑野外生存能力强…… 当徐明成问道,除了陈翼德、他们夫妻、汤得逊之外,还有什么人的时候。汤得逊回答“都是有趣的人。” ——有趣的人,又一句好有艺术感的话啊,什么叫有趣?我买了一束花,我觉得我是个有趣的人;你今天建完了一栋摩天大楼,你觉得你是个有趣的人;他写完了一部旷世巨作,他觉得他是个有趣的人;我外甥美滋滋的吃了一颗糖,他必定觉得他也是个有趣的人,只是他还不会说罢了…… 可这个世界谁能真正为有趣做定义呢? 谁又能真正为有趣定个标准模型呢? 谁又真正算有趣的人呢? 说完那些,汤得逊便起身要离开,走到快要开门的时候,汤得逊拿出了自己的手机让徐明成看,上边是陈翼德发过来的短信,内容自然是让汤得逊转交给徐明成夫妻看的,短信里话不多,就这么几行字: “明成兄弟,想必你已经和汤得逊对接完毕。” “那我们就一周之后见。” “关于昨天饭桌上的第三个问题,答案到时候应该会明了。” “如果你答错了,那么,请你留下你的眉毛……” 第4章 讨论 ......眉毛。 又是眉毛。 什么样的人会要别人的眉毛?为什么要别人的眉毛?眉毛到底有什么特殊性? 汤得逊不紧不慢地离开了,徐明成夫妻却陷入深深地惊恐当中。 等情绪稍作缓和之后。 徐明成夫妻便否定了“把东西放在酒店,逃跑回国,然后通知汤得逊拿回那两件物品的决定!” ——当然,他们夫妻俩是明智的,任何人现在都不会觉得天下还有藏身之处…… 至于报警,对于身处异国他乡的徐明成夫妻,在目前,尚没有造成任何实质性伤害的情况下,自然也不会去选择——他们认为,报警只会激化矛盾;甚至毫无用处。 毕竟,陈翼德可以“使唤”汤得逊来对接行程,那他的能量自然不言而喻…… 于是,徐明成夫妻便想到了我,因为他们了解很多我曾经经历过的匪夷所思的事情。 他们抱有希望的认为,我也许有解开这些“疑难杂症”的方法;但更多的是,徐明成夫妻已经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孤注一掷在我身上…… 我从接到徐明成的电话,到此刻的经过,大家已经知道,我就不做复述了。 “杜哥,你说这该怎么办?”徐明成握着陈丹的手,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奇特的无助,看着我问道。 “明成,不要着急,毕竟做任何事情,都应该遵循方fa论的三要素‘是什么、为什么、怎么办,’我们先慢慢分析一下,理清思路......或许我们自然就知道答案。”我只能这样回答,去试图让他们夫妻俩平静,也试图想真的通过这样的方式解开谜团。 “杜哥,怎么分析,你说,我们俩配合。”徐明成依然握着陈丹的手,看着我,陈恳的说道。 ——当然,我知道,这并不是徐明成想把问题的包袱刻意推给我,而是他们确实没有了任何办法。 “我觉得,汤得逊最后给你看的那个短信有一点问题……”我用拇指习惯性地搓了搓食指,然后对着徐明成夫妻说道。 “有什么问题?”徐明成瞪大了眼睛,问道。 “陈翼德不应该说让你留下眉毛,应该说让你们留下眉毛……”我说道。 “什么意思?”徐明成眼睛瞪的更大了,更加疑惑的问道。 “因为第三道题不止你一个人回答了,还有越南木材商人——我记得你说过一句‘连越南木材商人都知道是思故乡’。那么,留下眉毛的不就应该是你们吗?”我看着徐明成说道。 (徐明成当时的原话还有一句“我们三个同时的回答都是思故乡”——这“三个人”自然也包括陈丹。我刻意没有说出来,是不想吓着陈丹......陈丹或许还没意识到......) 我本想通过分析的方式来缓解气氛,但这句话出口之后,徐明成夫妻变的越发紧张起来…… 徐明成压低了嗓音,缓缓的叫了一声:“杜哥……” 我瞬间意识到,我这样的论断,会让徐明成夫妻俩产生以下几种感受:一、越南木材商人和陈翼德是同伙,他们夫妻俩的这些经历都是被越南木材商人和陈翼德编排的;二、越南木材商人已经没必要去除眉毛,他可能已经死了;三、…… “我只是作了一个比喻,可能陈翼德单独给越南木材商人传递了信息。你们彼此不一定必须要在一起……”为了缓和紧张的气氛,我装作很严肃的说道。(显然,此时的我并没有任何依据,能够做出结论) 听到我这样说,徐明成夫妻适当的缓解了紧张,徐明成瞪大的眼睛也稍微舒展了起来、原本压低了的嗓音,也开始变的自然了一些。 (人在危难的时候,更乐意期盼奇迹,更愿意接受乐观的说法——这是人类的共性) “嗯,杜哥你说的对,确实有这个可能……”徐明成自我暗示的说道。 要知道越南木材商人现在什么情况,目前最有效快捷的方法,就是给他打一个电话问问——徐明成夫妻和越南木材商人谈项目,彼此之间必然是有电话的,这样的废话,我就不多说了。 ——可怪就怪在,当徐明成拨打电话,越南木材商人竟然关机了…… 我必须不能让徐明成夫妻更加紧张,众所周知,人一旦过于紧张,生理机能和思维判断必然大幅下降。于是我便找了个说法,说“越南木材商人只是恰巧关机而已,不急,咱们先聊,一会说不定就开机了”——当然,我到现在还没有说出去,我想象出的,越南木材商人目前处境的第三种可能…… “那杜哥,还有哪些地方,你觉得有问题?”没等我和徐明成说完,陈丹便抢着问道,她似乎担心过多的停顿,会让他们夫妻俩再陷入忧虑当中,她似乎怕失去片刻的宁静,甚至她要努力维护我勾勒出的场景。 “也不能说是哪有问题。我们就顺着发生过的话题先随便聊聊,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我这样说,是想让气氛进一步缓和,最好能像日常聊天一样。 “好,那我们就随便聊聊……”徐明成说道。 “那……杜哥,先随便聊什么呢?”陈丹看着我,认真的问道。 “比如,我们先聊聊庄子、韩非子、李白。”我挺了挺身子说道。 “庄子?韩非子、李白?”徐明成夫妻异口同声问道。 “是啊,这三个人不就是你们当初那三个问题里的人吗?” “对啊,是问题里的人。可我们聊什么呢?聊谁更现实主义?谁更浪漫主义?还是聊他们的文学成就?总不会去聊到底是不是‘思故乡’吧,这个答案恐怕只有陈翼德能编出来、恐怕汤得逊都导演不出来……” 此刻的徐明成已经在潜意识里认为,如果“思故乡”还有第二种答案,必定是陈翼德瞎编的;陈翼德所做的这一切,就是为了给他一种伤害。 “谁现实主义、谁浪漫主义,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你不是还提出来了那么有趣的见解嘛......”我笑着说道。 “杜哥,都什么时候了,就别笑了。”陈丹瞥了我一眼,说道。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就交给仁者智者吧。”我掏出一根烟,“我们就聊聊,为什么要把这三个人放在一起来提问?为什么第一个是庄子、第二个是韩非子、第三个是李白呢?” “哦?……对啊!杜哥!为什么要把这三个人放在一起来提问呢?为什么第一个是庄子、第二个是韩非子、第三个是李白呢?”徐明成若有所思地重复着我的话。 从汉语的角度讲,三个词语之间的关系,有以下几种可能性:数量上的递增或递减关系;同义词之间的并列;两两互为反义词等等。”我缓缓的说道,我打算先摆出思考方向。 ——之所以先从汉语的角度出发,是因为我觉得,真正的文学之间的交流是包容的,即使错了,也无伤大雅;虽然经常唇枪舌剑、口诛笔伐,但终归只限于纸上,还属于“人民内部矛盾”的范畴,没有敌意。 “庄子、韩非子、李白这三个人,目前最显而易见的,就是时间上的递增,庄子早于韩非子,唐朝的李白自然晚于这二人。”我点了一根烟,“那么,他们之间有怎样的同义关系呢?庄子是道家;韩非子是法家;李白是诗人、还是侠客?” “是啊……道家,法家,诗人、侠客……好像不能成为同义词吧。总不能说他们同是人吧……”徐明成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他很认真的说道。 “杜哥。道家一定就只能从头到尾是道家?法家就一定只能从头到尾是法家?诗人从头到尾必须是诗人、侠客必须从头到尾只能是侠客吗?”一旁的陈丹忽然插起了话,她继续说道:“比如我,上大学的时候,先学的财会,后来我喜欢上了电子商务,我就换专业到了电子商务……” 陈丹这个插话,提醒了我和徐明成。 对于历史,我和李成均都是热爱的,这也是我们之所以能成为这么多年好朋友一个很大的原因。 之前的紧张气氛,让我把过多的注意力用到了抚慰徐明成夫妻情绪上。 注意力的不集中,让我们差点忽略了一些基本事实。 徐明成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他已经想到了一些问题,我示意让他说。 “韩非子最早学的是道家,后来又师从荀子学过儒家;李白的诗里,经常会透露出道家思想,甚至直接引用庄子的话,比如李白那句‘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就来源于《庄子·杂篇·说剑》……”徐明成说道。 “臣之剑,十步一人,千里不留行!”我接着徐明成的话说了出来。 这个典故,讲的是庄子劝说赵惠文王。 庄子先对赵惠文王说自己的剑术“十步一人,千里不留行”;当赵惠文王选出几名剑术高超的剑客与之比试的时候,庄子巧妙的通过天子之剑、诸侯之剑、百姓之剑的比喻,说服了赵惠文王不再痴迷剑术 这个典故听起来很有意思,里边所用的文字,也成了千古名句,被后代人无数引用。 但可惜,这个典故难免有些悲剧,也有点黑色幽默——赵惠文王的剑客之后都自尽了。 类似的事情,总会让人觉得,庄子只要出世,就是不计后果…… 这样的感觉,不止我,徐明成可能比我更有同感,毕竟他之前已经说过“庄子是个现实主义者......” “所以,庄子、韩非子、李白都是道家!”徐明成说道。 徐明成没有在这段话里加上“可能”两个字,以我多年对他的了解,我明白,那是因为——他觉得已经找到了、他认为的不可能不是的理由。 “李白,字太白,号青莲居士,又号谪仙人。 “居士一词最早见于《礼记》玉藻篇‘居士锦带’一语,那是指的为道为艺的处士。” “于韩非子一书中,亦谓有任矞、华仕等居士,皆指颇有道艺而不求仕宦之处士。” “因此,说李白为道家也可。” 徐明成继续说道:“至于李白和道家之间具体的故事,不用我多说,我想杜哥你自然是知道。” 徐明成这段话,显然是抬举我,对于李白的事情,此刻、他恐怕知道的比我还多,但他说李白跟道家的这些故事,我确实也略知一二...... (我说自己略知一二,并不是我谦虚,而是我确实只知道一二......) 我未出声,只是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有诗为证!” “其《上安州裴长史书》一文云:五岁诵六甲,十岁观百家。” “所谓‘六甲’当为道教术数一类的书籍。” “他在《凤笙篇》诗中说:仙人十五爱吹笙,学得昆丘彩凤鸣。” “其《感兴八首》也说:十五游神仙,仙游未曾歇。吹笙吟松风,泛瑟窥海月。西山玉童子,使我炼金骨。欲逐黄鹤飞,相呼向蓬阙。” “‘炼金骨’,就是炼丹。由此看来,李白十五岁就有了较深的道教信仰。” 我轻轻扬了扬手,继续不作声。 “李白二十岁时写道: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扶我顶,结发受长生。” “他受的‘长生’,是指道教的‘长生箓’,只有虔诚的入道者方可获得。” “唐开元十三年,在江陵与茅山宗传人、年近八十的高道司马承祯不期而遇。” “司马承称赞李白‘有仙风道骨,可与神游八极之表。‘’ “李白当即写就《大鹏遇稀有鸟赋》一诗,以‘大鹏’自比,以‘稀有鸟’比司马承祯,抒发自己大鹏展翅的宏大志向。” “数日后,司马承祯与李白辞别,去往天台山。至此,他二人再也未能相见。” 第5章 自杀 “唐天宝三年,李白在齐州紫极宫,从高天师手中接过朱笔写在白绢上的‘道篆’,成为一名名副其实的道士。” “这位高天师在给李白授完道篆后,便归北海游仙去了。” “李白是道士,这毋庸置疑!” 徐明成最后这句用力十足。 “明成,看来你那几年书没白看啊,这么快就能回忆起李白是个道士!”我继续说道:“上面这些事情,我想,刚刚你不对照手机讲起来,会更加流畅!” “杜哥,你难道不觉得差点什么东西吗?”徐明成只是略显尴尬的笑了笑,并没有顺着我的话回答,反而问了一句。 “哦?愿闻其详?”我学着陈翼德的口吻说道。 “咱们先聊后边吧,我是有一些看法,但总觉得,现在说出来,总是差那么一点东西,可我又不知道差什么……可能就像杜哥你说的,聊着聊着就有了……”徐明成还是若有所思地说道。 当我刚听到徐明成前半句的时候,我认为他是谦虚;听到后半句的时候,我认为他可能是动摇了,没有那么坚定了,在找台阶下。但后来证明,确实“差那么一点东西”…… “按照我们对历史的记忆,可以做出推论庄子、韩非子、李白三人至少在生命的某个阶段都是道家。那么,这是我们找出的第一个共同点。”我说道。 “那还有什么共同点呢?”陈丹看着我和徐明成问道。 “不,杜哥,好像差点什么……”徐明成依然若有所思地说道。 徐明成先说让大家继续聊,结果刚开始,他就迅速又打断,这样的情形,我难免会生气,于是我便大声地对他说道:“你到底想说什么!痛痛快快!先不要管结果,先说你想到的!” “不是说,李白二十岁已经灌顶了吗?为什么天宝三年,李白四十多的时候又一次重新加入道教?是我不懂道教的礼数?还是另有别的原因?总之,这两个句子放在一起,总是怪怪的,总是感觉差那么些东西……”徐明成说道。 “或许长生箓和道篆是两种不同的级别吧,就好像一个是本科文凭、另一个是研究生文凭吧……”陈丹眨巴眨巴眼睛插声说,她继续说道:“咱们是不是太笨了,为什么不直接到网上去搜搜答案,何必在这里凭记忆做判断......” 陈丹说完这句话,便迅速地拿出手机在网上搜寻着......但是很可惜,她并没有搜出令她满意的答案...... “我们先不要徘徊在这些细节上,用我们已知的、去解决已知的问题!”我大声地提醒道:“别忘了!只有一周时间!” 此刻的我们,其实已经默认了一周之后的见面——因为我们谁都知道,我们没有力量去对抗。 但虽然没力量去对抗,可我们还得继续分析——为了减压也好、为了到时候显得不是特别狼狈也好、为了可以有一丝希望也好,我们都必须试着分析。 接下来,我们几人各种回忆历史,各种搜索资料、各种拼凑共同点。比如:庄子、韩非子、李白的著作当中都提到过剑;他们都提到过马;他们都提到过酒;甚至他们都遇见过最高统治者……等等的话题。但这样的找寻,看起来总是差强人意,似乎根本都是一些无厘头的故意拼凑 我们又转而寻找庄子、韩非子、李白之间的不同之处。 从历史记载、到寓言故事,各种寻找。 比如:徐明成说庄子有可能姓李、韩非子有可能是外国人、李白可能不姓李;陈丹说庄子的剑是耍嘴皮子、韩非子可能还会点剑术、李白是武林高手…… 这种听起来似乎很有趣,但却又好像丝毫没有用处的话…… 我已经强烈感觉到,我们再这样聊下去,还没等到一周之后见面,我们自己先神经错乱了。 ——所以,我打算停止这样没意义的分析。 可就在这时,一直不说话的格桑却说了一句:“那么,他们是不是都有眉毛?” “哪个人没有眉毛啊……”我一边笑一边看着说话的格桑。 ——我认为徐明成、陈丹刚刚那一轮无厘头的话题,已经把老实巴交的格桑也影响了,甚至降低了格桑的智力! ——可是忽然,我发现我笑不出声了,我竟然不自觉地也说了一声“那么,他们是不是都有眉毛?” 是啊,庄子、韩非子、李白是不是都有眉毛? 或者他们都有怎样的眉毛? 如果用徐明成和陈丹刚刚那种无厘头的思维,甚至可以去提几句“他们什么时候有的眉毛?他们什么时候没的眉毛?他们在人生哪个阶段拥有过眉毛…… “杜哥,你怎么了?”一旁的陈丹拍了拍我叫到。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格桑很有趣……”我说道。 ——我没有把心里的想法说出去,因为:一、我觉得观点可能不成熟;二、这只是个猜测;三、没必要让这样不成熟、猜测的提问让大家更加紧张。 “我觉得,我们应该暂时结束这样的分析,因为我们只有分析,做不出判断。”我说道。 他们几人看向我。 “如果一周之后的见面无法避免,那就去见好了,到时候答案自然知晓。” 他们继续看着我。 “如果一周之后的见面,根本不是危险,反而会有意外惊喜,那我们现在这样的讨论,不是太多余了吗?”我捏了捏有些酸痛的肩膀,“如果一周之后的见面是一场危险,那么我们更不应该提前消耗自己的脑细胞……” “是,杜哥说的对!想那么多干什么!福也好、祸也罢,任它来就好了——而且就像杜哥说的,说不定还有意外惊喜呢!说不定给你个几百吨重的黄金大鲸鱼!再或者给你十个八个传国玉玺!”陈丹边说边笑着。 ——但,我们都知道,这只是陈丹自我打气而已,自我心理暗示罢了,谁都能看的出来,凶多吉少…… “格桑兄弟,你又壮了不少啊,这次来越南,我一定要带你好好玩玩,越南风景和美食都很不错……”徐明成对着格桑说道。 格桑只是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我知道,这代表格桑同意徐明成的提议。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无酒喝凉水!管那么多干什么!这一周时间先吃好喝好,去痛痛快快享受这个繁华的世界!” ——徐明成这句话,让我们集体产生了共鸣。 越南陆地面积约三十三万平方公里,呈南北狭长走向,海岸线长三十二多公里,共划分为5个直辖市和58个省——只有一周时间,去的太远,显然是不合适的,更何况,我们更不知道陈翼德允不允许我们走出河内…… 河内,越南首都、中央直辖市,面积九百多平方千米,人口八百多万,位于红河三角洲西北部,越南政治、文化中心,水、陆、空交通便利。素有“百花春城”之称。 最近几年,中越两国之间的旅游业格外发达,坐在车上透过车窗外、或行走在街上,总能听到很多熟悉的中国话…… 当我们逛完了一些最近的景点之后,我们决定去还剑湖游玩一番,毕竟那是市中心,既有风景,肯定也有很多美食…… 还剑湖是河内众多大小湖泊中最著名的一个,原为珥河支流,后因其北、东两面通珥河的水道淤塞而成为湖泊。 相传黎朝太祖黎利在蓝山起义之前,巧合地得到一个剑身,上刻“顺天”二字。后来又捡到一把剑柄,拼在一起充满力量。 黎利就用这把宝剑打败不少明军,后来成为国王,建立了黎朝。 十年后的一天,黎利在绿水湖上游船时,突见一只金龟浮出水面,游向船边,向黎利说:“敌军已被打败,请大王还我宝剑。” 话一说完,黎利腰部的宝剑突然摇动,掉到金龟嘴里,金龟于是含着宝剑往湖底潜去。 黎利与群臣非常惊讶,以为是神仙现身,把金龟称为神金龟,为了表达对金龟的尊敬。 湖名从此被改为还剑湖。 像这样和剑有关系的湖,在我们国内自然也不少。比如湖北、浙江都有类似的;据说秦岭深处也有一个类似的;甚至和越南临近的我国云南省就有一个“剑湖”…… 这样的游玩必然让我保持不了太久的热情,于是我便提议徐明成、陈丹、格桑三人继续游玩,我去旁边的酒店开一间钟点房稍作休息。他们都了解我的性格,随即便同意我的提议。 ——其实,他们潜意识里,也是想给我提供时间,让我思考和一周后见面相关的问题。毕竟,谁也不可能真的就把一周后的事情彻底抛开…… 于是,我便在周围找了一家酒店,开了间钟点房休息。 我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我回忆着一幕幕,一个个词语、画面从我的脑海里闪现——徐明成、陈丹的叙述有没有什么漏洞?陈翼德为什么要做这一切?眉毛?眉毛?为什么要说眉毛…… 就这样,我不停的思索着……但我总做不出任何最终判断,总感觉这些事情里边缺少几个重要的点,就像徐明成说的“差点什么”…… 我翻来覆去,大约过了两个多小时,我感觉到自己有些口渴,起身打算喝水,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我看了下来电号码,是徐明成的。 我刚一接起来,便听到徐明成大喊:“杜哥,请你马上来,快!马上过来!就在刚刚你离开时的那个位置!快!杜哥!” “什么情况?发生什么了……”我疑惑的问道。 “格桑!是格桑!”徐明成喊的更猛烈了。 “格桑怎么了?”我挺直了腰,问道。 “格桑他要自杀!我快拦不住了!杜哥你赶紧过来!我快拦不住了……”徐明成的电话就在这样的惊呼中挂断了。 我嘴里还在说的那句“你在胡说什么”,徐明成自然也是听不到的。 自杀? 格桑要自杀? 这是天大的玩笑吧! ——我立马赶往徐明成说的地点,脑海里不时地出现这些声音…… 可——徐明成分明是在说“格桑要自杀!”我听的很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6章 过河 我三步并成两步,恨不得一步就跨到格桑面前…… 大约五六分钟后,我便到了徐明成说的那个位置——徐明成此时自然也在那里,只听见他对着湖水高声喊着:“格桑!赶紧上来!你这是自杀……” 我望着湖水,只看见有两个人静静地呆在湖水里边,湖岸四周围满了人……有游客、也有一些看起来像景区工作人员…… “什么情况!”我大声说道,但眼睛始终盯着湖面。 “格桑下去五分钟了,他在跟人比试……”徐明成迅速的回答。 我没有继续多问一句……快速的跳入湖水之中。 ——我一把拉住格桑,把他往湖面拽——格桑先是拒绝了一下,但当他反应过来,拽他的人是我的时候,便跟随我上了岸…… 湖里的另一个人,看见格桑走了,也紧跟着上了岸…… 钻出湖面的我们三人,分别收到了周围人群递过来的毛巾,我们擦拭着身上的湖水…… 隐隐约约听到一些越南语——当然,也听不懂到底是指责格桑和那个人,还是误以为我是见义勇为,或者别的什么…… 我没有第一时间去问格桑是什么情况、更没有任何指责他的念头。 因为我知道,格桑干什么,必然是纯粹的——像他这样纯粹的人,即使犯了什么错,我这个当大哥的,都必须替他兜着…… “什么情况?”我看着徐明成问道。 “杜哥,这不关我的事,是格桑自己要跳下去……你知道的,以格桑的体格,我根本拦不住……他这种自杀行为,最起码应该先等你回来吧……”徐明成已然看出来我的生气,他知道格桑在我心中的分量,连忙解释了起来。 ——当然,我自是知道的,如果格桑执意要跳,这也怪不得徐明成。刚刚在湖底,格桑如果不是看出来是我,单纯靠体力,我也是拉不出格桑的。 “明成,格桑这是怎么了?”我缓和了一下自己的语气,对着徐明成问道。 “吃那么多就不说什么了!还非要往湖里跳!”徐明成像是有点生气地说道。 在现在这种情形下,徐明成这种语无伦次、云里雾里的话,必然使人耐不住性子——于是,我便着急的说道:“把话往完说!往清楚说!” “之前你走了之后,我们三人稍微逛了一会,大家觉得肚子有点饿了,便在跟前找了一家餐馆......那是一家华人开的中餐馆,我们去了之后,简单的点了几道中国菜。我和陈丹平常吃饭都是以菜为主,杜哥你是知道的……”徐明成吞吞吐吐地说着。 “捡重点说!我现在不关心你吃什么!”我冷冷地说道。 “杜哥这就是重点!你听我把话说完!”徐明成语气加重地说道。 我没有说话,用沉默表示让他继续说下去。 “格桑要了一大桶米饭,差不多有二斤吧。” “当服务员端来之后,我和陈丹对格桑说,让他好好吃,我俩爱吃菜,不爱吃主食,格桑点了点头” “——可就在这时,旁边桌子有个人却笑了起来......” 徐明成说“有个人”的时候,用手指了指那个和格桑同时在湖底的人,此刻他正在低头擦拭着身上的湖水…… “然后呢?”我问道。 “那个人笑道:你们俩是想把这小子撑死啊!” “本来这句话也没什么,外人不知道格桑的饭量,我们也就当是一句玩笑。” 徐明成摇了摇头。 “可谁知道那个人又说了一句:‘别人撑你也就算了,自己还在那充什么好汉!” “杜哥,你知道的,格桑怎么可能忍受了这样的话……” 格桑当然是不可能忍受这样的话,如果忍了,那他就不是格桑——这一点,但凡认识格桑的人,都知道。 “杜哥,接下来的场面,你大概也能有所想象了吧……”徐明成看着我说道。 但想象归想象,此刻我必然是要把事情的真实经过写给大家。必须按照徐明成的叙述来描述: 接下来格桑便站起身来,一只手提着那桶米饭走到那个人面前,格桑话不多,也就三个字:“一起吃。” 那个人先是一笑,而后说了一句:“太少了不够吃”。 格桑回复一个字:“好。” 那个人又笑了笑,随即招呼服务员拿十斤米饭来。 服务员以为是打包带走,对着后厨还喊了一声:“十斤米饭,打包带走!” 可瞬间她又意识到,好像不对,眼前这两个人的架势,好像就是要现在吃完…… 格桑和那个人一桶接一桶的吃着,这样的场面,必然是吸引了很多人。 徐明成说,他听到有人悄悄在说“这是哪个山上的饿鬼养的饿狼啊,怎么随便就放出来了...... 根据徐明成的话,也就是个二十来分钟的时间,格桑和那个人便吃完了十二斤米饭(格桑的二斤+那个人的十斤) ——两个人能吃掉十二斤米饭,发生在格桑身上我一点都不惊讶;另外那个人能吃完,当时,我也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异处。 ——毕竟我就曾听好友讲过,他母亲在家乡延安的时候,就曾见过他舅舅与一位朋友一顿饭吃过几十个馒头。 之后,格桑与那个人彼此计算了一下数量,竟然没有分出高低。 格桑自然是不服气的。那个人也显得意犹未尽…… 于是那个人便提议再比试一场,比试的方式就是在湖底憋气,比拼肺活量。 那个人指了指不远处的还剑湖。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他们是要跳到那个湖里去…… “杜哥,你知道吗?我当时一听这样的提议,心里自然吓了一大跳。”徐明成继续摇了摇头,“格桑是高原人,肺活量大,那是自然的,但他不懂水啊……” “但格桑认定的事,你又怎么能拦的住。”我对着李成均说道。 “是啊,杜哥。所以我立马打电话给你,同时也在试图拦住格桑……”徐明成摸了摸脑袋说道。 在我接到徐明成电话之后的一分钟,格桑便跳入了湖中。 从我把格桑拉出湖面算起,格桑大约在湖底待了三四分钟。 一般的人,在水里憋个几十秒,已经受不了。像格桑这样又不懂水性的人,能在湖底待这么久,真是顽强的意志力 ——当然,也离不开格桑高原人特有的肺活量。我甚至觉得,格桑只要稍加训练,必然能超过德国那个叫汤姆的潜水者所创造的22分22秒的世界纪录…… 我们几个身上的湖水也快擦干净了,越南闷热的天气也让潮湿的衣服感觉不到冰冷。 我转过身,想把毛巾还回去,但围观的群众实在太多了,以至于我一时间竟没有找到送毛巾的那个人,便顺手递给了徐明成。 就在此时,忽听那个人高声说了一句:“好小子!你不讲武德!还找了个帮手来!” 这个人说出的这句话,使得围观的群众中传出了一阵笑声,毕竟中国游客都懂这句“不讲武德”…… 格桑一脸懵懂地望着那个人,他似乎想说话、但却又不知道怎么说…… 我必然也被这样滑稽的语句所吸引,也望向了那个人——也就在此时,我才算是看到了那个人的样子。 此人骨骼粗大,浑身肌肉发达,但个子不高,差不多只有一米六左右,稍微带点驼背;前额低而倾斜,好像向后溜的样子,眉峰骨向前突出很多,在眼眶上形成整片的眉脊,大大的鼻子非常醒目。 不知道怎么的,他这样的外形,让我觉得他就像历史画像里的某个人…… 这个人虽然个头矮,但在他浑身结实的肌肉和他独特的面相衬托下,像是任何人都不敢小瞧他一眼,心中必然默念“此人天生异象,必非凡人……” 我没有把注意力过多的放在这些问题上。此时的我,只想去问问,格桑是否全然无事…… ——可当我还没来得及张开口,便听那个人又说道: “没趣!没趣!一点趣还被干扰!明明两个人的事,为什么要让别人参合!”那人说这句话的时候,像个孩子一样,两只手拍打着大腿两侧。 “先生,再有趣,恐怕就出人命了!我这位兄弟可是丝毫不懂一点水性!”我看着那个人,对他说道。 “是吗?你这句话是真的?他真的一点水性都不懂?”那个人似乎对我的话很感兴趣,看了我一眼,便指着格桑问了这段话。 “我这位兄弟自小在高原长大,从来不习水性,刚刚能撑那么久,靠的是意志力和高原人特有的肺活量。” ——当然,我没有说出心里那句“就算死,他也不可能跟你认输……” “哦!哈哈哈,有趣!有趣!哈哈哈……”那个人连声说道。 “先生,拿生命开玩笑,又何谈乐趣呢?”我不屑一顾的说道。 那个人应该已经很明白我生气的原因,他也收住了笑声,转而用严肃的表情说道:“高原人就是有种!对的起那个高度!” 格桑似乎对这句话有点联想,他好奇地看了那个人一眼。 “先生,我叫这位兄弟叫兄弟;这位兄弟叫我做大哥。”我向前走了一步,“你这样戏弄我的兄弟,恐怕不合适吧!” 我使用了“戏弄”这个词,说明此刻的我已经非常生气,我已经不在乎格桑当时是不是心甘情愿的去比试。 “怎么?听你的口气,你是要给你兄弟出头吗?”那个人看着我问道。 “出头!哼哼!不是出头,是我自然会这么做。”我坚定而冷冷地说道。 “难道你也是高原人?有趣有趣,高原人就是不俗啊……”那个人望了我一眼,稍作迟缓之后说道。 “是,我也是一名高原人。”我说道。 (我的祖籍在西北,属于黄土高原,虽然比格桑所住的高原海拔低,但科学划分上,我必然也是高原人) “怎么比?要比什么?”那个人似乎很高兴地说道。 “我们比比你擅长的!”我这样说,是打算“以彼之道还之彼身”——即使我最终比不过,我也会想方设法、也必将让对方下不了台、甚至让他付出一定身体上的代价…… “我擅长的?”那个人似乎越来越有兴趣,先是一个反问,然后又说道:“我饭量大,想必你已经知道;肺活量,你刚刚也看见了。这些都是体力上的,看你略带几分文气,那咱们来点文的吧……” “奉陪到底!”没等他说完,我便喊了出来。 “我出一道题,如果你答上了,在我这里有个口袋,里边的东西,就当给你这位兄弟赔不是——当然,我也会亲口说声‘对不起’——哈哈哈,‘对不起’好有趣的三个字。”那个人说着这段话,同时从身上掏出了一个墨绿色的口袋。 这口袋四四方方,看起来很舒服,至于里边装的什么,我并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他那三个字“对不起”。 我不屑地冷笑道:“赶快出题吧!” 第7章 春秋 “请跟我来……”那个人对着我们说道。 ——当然,在走之前,我们必须先要接受景区工作人员的批评教育……本着中越友谊天长地久的原则,本着“念你初犯也没有造成什么损失”的宽容,景区工作人员并没有过多的为难我们。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也随之慢慢消散…… 之后,我们跟着那个人,沿着湖岸,来到了湖周围一个偏僻的地方。此时,正值傍晚用餐时间,这周围除了我们几个,几乎没有什么人,偶尔会有人经过,但是没有太大的动静,也是没人会注意我们的…… 我示意那个人可以出题了—— “很久很久以前,有两个人同时来到河边,但是只有一条船,并且这条船上只能载一个人,两个人都要过河……”那个人缓缓地说道。 “一个在河这边,另一个在河那边;一个人划船过去之后,另一个就划着船也过河了……”一旁的徐明成插声道:“这样的小孩子智力题,还有必要说吗?想必你那个口袋里,也没啥吧!哈哈哈,这么想给人输啊!” “是啊,两个人分别在河的两边——这样的题确实没有什么难度……”我心里想着。 “笨蛋!我还没有把话说完!本大爷能说出这么简单的问题?你们这样打断人,太粗鲁了!请让我把话说完!”那个人高声说道。 “粗鲁”两个字从那个人嘴里蹦出来,真是让人哭笑不得,在场的所有人,还有比他更粗鲁的吗? “那你说完,我们听着!”我说道。 “是两个人同时在一个位置!怎样乘船过去!”那人狠狠地说道。 “两个人同时过去?”我不由自主的说出了声。 “哈哈哈,难住了吧!就知道你不行……不行早说啊,充什么好汉……算了、算了,看在你也是为兄弟出头的份上,我就原谅你!”那个人一口气说出来好多话。 两个人同时过去?换到现在的科技水平,也不是件难事,船上加个智能接收系统,手机遥控就行。 可眼前这个人,他刚刚说了,是‘很久很久以前’…… ‘很久很久以前’自然是指古代,没有人会玩这样低级的文字游戏,把‘很久很久以前’硬说成现代。 那时候也自然是没有智能系统跟遥控的……那么,到底是怎么过去呢? “哈哈哈……好了好了,本大爷不赔你们玩了,一周之后本大爷还有重要的事!”那个人狂笑着说道。 “等等,我有个问……”我的话并没有来得及说完。 ——那个人竟然纵身一跃又跳入了湖中……我下意识以为他又要去拉着格桑到湖底憋气,随手拉住了格桑。 ——可就在这时,湖面竟然浮起一个物体,像是一条船、又像是一种龟,一只像船一样的龟,或者一只像龟一样的船……我无法做出判断…… 那个人此刻就站在船(龟)上,他用手一扔,一个物体落在了我们面前——是刚刚他掏出来的那个墨绿色的口袋。 那个人高声说道:“小子!刚刚算你们答对一半!这个口袋就送你们了……那三个字是我赢的!就不给你们了!” 那个人说罢这几句话,便乘着那只船(龟)迅速离去,然后消失在了湖中间——湖面泛起了几个泡泡,然后就是如往常一样的平静…… 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吸引了为数不多的、两三个恰巧路过的群众——大家都遗憾,没意识到用手机记录下这“有趣的一幕”...... 寂静到安静,然后再到喧杂…… 这为数不多的几个群众议论纷纷,有各种好奇的猜测,甚至还有人高声叫好,说“越南的魔术大师果然厉害!说我们的表演也是特别到位……”我甚至都听到了掌声…… 我们四个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我们或许也会觉得这是一场精心布置的魔术..... 但,站了一个小时了,并没有见到湖里再出来什么东西、或什么人啊? 再或许是有什么我们所不知道的暗道? 一条魔术专用的暗道? 我们自然不得而知…… “杜哥,你刚刚比试前,都不问一声,输了怎么办?万一他要个十亿八亿的,把咱们四个加起来卖也不够啊……哈哈哈……”徐明成边说边笑——当然,他这样说,是为了不让气氛凝固。 ——可是,忽然他笑不动了…… 我们四个人目光注视到了一起…… ——我们都才意识到,刚刚那个人好像……似乎......没有眉毛…… ——我们竟忘记了这个我们熟悉的词语! ——虽然我们都看过他那奇特的样貌,但是我们竟然一点都没有意识到,那种奇特感,可能是一个人没有眉毛...... ——格桑在乎的自然是怎样赢!我自然是想着怎样给格桑出头……徐明成夫妻从米饭到跳湖,他俩的注意力,自然是在朋友的安全上…… ——我们……竟然忘了……眉毛…… …… …… 沉默到有声,总要有人来结束。 “杜哥,那个人走之前,你好像有一个问题没有来得及说完……你打算说什么?”徐明成是这个打破沉默的人,他缓缓地问道。 “我是打算问他,过河的两个人是谁?为什么要过去,河对岸有什么……”我缓缓地说道。 我这句话,自然是让紧张的气氛变得更加摸不着头绪…… “杜哥,知道这三件事有什么用?”陈丹疑惑地问着。 “知道人物是谁……原因是什么……目的地有什么……也许可能分析出答案……”我似乎若有所思地说道。 ——但我知道,那只是也许…… “杜哥,不想这些了!我们都已经说好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无酒喝凉水!’咱们先看看那个口袋里装着什么吧,这个袋子看起来很漂亮啊!”陈丹一边说,一边捡起那个袋子。 陈丹打开了这个墨绿色的口袋,取出了里边的东西—— 眉毛!竟然又是眉毛!一个用黄金做的眉毛!又是黄金!又是眉毛…… 我、格桑、徐明成、陈丹四人都没有说一句话,因为我们都明白——想,对于暂时来说也没有用。不如好好把玩一下这件艺术品吧! ——此刻,我们只能暗自嘲讽地称之为艺术品…… 黄金,化学符号au,金融上的英文代码是xau或者是gold。 au的名称来自一个罗马神话中的黎明女神欧若拉的一个故事,意为闪耀的黎明。 熔点1064.43;沸点2808c;密度19.32g/cm3。 把黄金这种软金属做成几十公斤的倒刺钩不是一件难事;用黄金雕刻出眉毛的形状,也不是件难事…… ——但要做成眼前这个黄金眉毛的样子,那还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这个黄金眉毛,一丝一缕如同真的一样,用手摸上去,甚至有一种如同真眉毛的错觉…… 我们只能感叹一声“这东西就算在巴黎卢浮宫也找不出第二件……” 我们四个自然不能一直盯着这个东西到天亮。 在陈丹的提议下,我们决定继续四处走走。 毕竟,环剑湖还有一些地方我们还没去——比如,环剑湖北部的玉山岛上的玉山祠我们就还没去过。 ——既然来了,那就既来之则安之…… 玉山岛因呈圆形,看似玉石,故名玉山岛。 玉山祠因岛而得名,这个玉山岛以四十米长的太鼓桥与湖岸相连接。 此祠建于十八世纪黎朝末年,是中式古建筑。 不多久,我们四人便到达这样。 “风景很优美,旅游简介所言非虚……”李成均笑着说道。 我们四人进入祠堂内部,看到了一只大乌龟,当地人称之为“神鳖”——据说,全世界仅存四只。看到这只“神鳖”,我们四人都联想到了“那个人”刚刚走时用的那条船(龟)——当然,此刻的我们四人已见怪不怪…… 祠堂再往后走,就是供奉各路神祗的神殿。 徐明成特地去拜了拜文昌帝君,他说文昌帝君是掌管功名禄位的——陈丹开玩笑问他还想当官怎么的,他回答入乡随俗而已……民间曾有传闻,文昌帝君有七十三次化身:周朝的张仲、汉朝的张良;晋朝的凉王吕光;五代的蜀王孟昶等等。 ——文昌帝君天性刚烈,明察秋毫,秉性仁厚,爱民如子,受到了学者的广泛尊崇——冲着这一点,我们其余三人也自然要拜一拜。 吕祖殿里自然供着吕洞宾。吕洞宾,道教全真派祖师,道号纯阳子,自称回道人。原为儒生,40岁遇郑火龙真人传剑术,64岁遇钟离权传丹法,道成之后,普度众生,世间多有传说,被尊为剑祖剑仙 ——他乡遇故知,我们自然也拜了拜。 对于兴道大王陈国峻,刚刚从徐明成的朗诵中得知,他是英雄。 ——对于英雄,我们四个自然是尊敬的,我们也鞠了躬。 从这几个神殿出来之后,我们来到了关帝庙。关帝,关羽,关云长,关二哥……这些称号自然是不需要我多说的……至于那个最长的封号“忠义神武灵佑仁勇显威护国保民精诚绥靖翊赞宣德关圣大帝”想必很多人也是知晓的。 我们进入关帝庙,我自是第一个去拜的。 ——像关羽这样义薄云天、为兄弟两肋插刀的人物,我自是极度崇拜的。 我们拜完关帝,起身准备出门,这时有两个人的对话吸引了我…… ——其中一个人说道:“关帝真是文武双全啊,你看他右手拿大刀,左手拿《春秋》,真想看看这本《春秋》,学学做人的道理,做一个像关帝一样的英雄好汉……” “那就瞅瞅呗……”另一个人说道。 这两个人的话题,吸引住了我——是啊,从来都是拜关帝,也总是见关帝手中拿着书,但从来没看过那本书上刻着什么啊……这,似乎很有趣…… 于是我便驻足,也示意徐明成夫妻、格桑他们三个等等。 “这真是部好书啊,你看,色彩斑斓……”那两个人一脸崇敬地说道。 ——《春秋》?色彩斑斓?这更加激发了我的好奇心…… ——众所周知《春秋》是中国古代儒家典籍“六经”之一,是我们国家第一部编年体史书,也是周朝时期鲁国的国史,现存版本据传由孔子修订而成。 ——孔子的书,一部色彩斑斓的孔子的书?我到想看看,这到底长什么样…… 于是,我也凑上前去。 关帝像手中的石刻《春秋》一共左右两页,右边写着“春秋”两个大字和一些《春秋》里熟悉的文字。那二人说的“色彩斑斓”的那部分,在左边——那是一副地图。 我回忆了片刻,但是想不起这是《春秋》里哪副图,我只能心里感叹“才疏学浅......” 我盯着这幅图,欣赏着它的雕工和用色——从艺术的角度来说,确实是部好书——聊天的那两人确实没有胡说。 ——可是忽然,我想到了一个问题…… ——《春秋》时的地图已经只用四种颜色标注了吗? (虽然众所周知,但是,还是有必要写出来——四色定理:“任何一张地图只用四种颜色就能使具有共同边界的国家着上不同的颜色。”也就是说在不引起混淆的情况下一张地图只需四种颜色来标记就行。) ——还是?这只是工作人员或者雕刻家的疏忽? ——还是?这只是某个人的恶作剧? …… 也就是这时,我忽然意识到,眼前的这尊关公像,和我以往看到过的,似乎有所不同…… 第8章 大火 山西运城,是关公故里。 运城人信仰关公,全市各地有数不尽的关公像,甚至有世界上最大的80米高的一座。 当然,运城最有名的当属解州关帝庙,因为据传闻,那里葬着关羽的遗骸。 我大约在十年前,和家住运城的舍友澹台(澹台是复姓,在这里就不指出舍友的全名了)曾去过这里两次。 运城解州关帝庙正殿的二楼有一尊关公像,那是一尊坐像:关公一手抚着胡须,一手拿着《春秋》。 我当时问澹台,关公身高多少? 澹台说,按运城当地的说法,关公应该身高两米。 我还曾笑着说,这尊坐像,看起来怎么也不像两米。 澹台告诉我,这是按史籍一比一还原的雕像。 他为了让我确信,坐到了关公像旁边来做对比。 澹台身高一米八,体重两百多斤,当他坐在关公像身边的那一刹那,我确信无疑。 ——可眼前这尊越南的关公像,明显不同…… 这座关公像只有大约一米高,是一尊站像。一米高很好理解,可能是艺术的一种缩放……那为什么要说怪呢? ——因为我似乎从来没有见过……一手拿着大刀、一手拿着《春秋》的关公像…… 我在脑子里反复回忆……只拿大刀的、只看《春秋》的、腾云驾雾的、甚至拿着金元宝的……就是没有见过又拿着大刀、又看着《春秋》的关公像…… 我当时觉得,我应该是才疏学浅、见识不够,于是我便询问了徐明成夫妻和格桑三人——他们三人在思索许久之后,也回答没见过…… ——我们当时做了定论,一致调侃自嘲地认为是我们自己没见过世面…… 那么—— 《春秋》里的四色地图又怎么解释呢?据记载,这是1852年格斯里首先发现的…… 这一切,难道真如我们所说——是我们没见过世面?或者上边说过的失误或者恶作剧? 还是这段时间里接二连三的事情,让我们变得太敏感? …… 又是一个只有分析,没有判断…… ——甚至说,无聊的提问、试图的分析、没有判断…… 黑色幽默? 那么这场幽默,到底是有人在跟我们开?还是我们自己“幽默”了自己? …… 我们一筹莫展……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一个人的说话声—— “好小子!本大爷不陪你们玩了,你们还主动送上门来!”说这话的,自然不是别人,就是之前与我和格桑比试的那个人。 “不错不错!有趣有趣!哈哈哈……说吧,你们还想比试什么!本大爷奉陪到底!”那个人一边笑一边说道,似是欢喜。 “我想,你可能误会了,我们能在这里再次相遇,只是我们恰巧在这里……”我的话还正在说,便被那个人抢断了。 “什么误会!什么恰巧!你们就是迷恋本大爷的风采!故意追寻而来的!”那个人振振有词、得意洋洋地说道。 迷恋?风采?这几个词,瞬间逗乐了我们四人…… “为什么要说是我们追寻你呢?为什么不说是你追寻我们呢?是你仰慕我们的风采吧!”徐明成边笑边对着那个人说道。 “放屁!本大爷会追寻、仰慕你们?你们以为,你们是关二哥?可笑之至!”那个人有一丝生气地说道。 “那你讲讲,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不是已经坐着你的乌龟跑了嘛!”徐明成回复道。 “本大爷跑了?本大爷刚刚是跑了吗?好你个臭小子,胡说八道什么!还有!那是乌龟吗?!那明明是……”这个人的话像是没有说完,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睁大你们的狗眼睛,你们难道看不出来,我穿的是庙祝的衣服吗?! ——我们这才注意到,原来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一身庙祝的衣服…… “你是庙祝?哪个庙的庙祝?”徐明成继续问道。 “本大爷站在这,自然是这的庙祝!”那个人狠狠地说道。 ——庙祝?他竟然是庙祝?跟我和格桑比试的那个人,竟然是这里的庙祝? “好了!不废话了!想比什么!”那个人继续狠狠地说道。 “庙祝先生,您是真的误会我们了……”此时的我,已经用“庙祝”去称呼那个人了,我继续说道:“我们确实是正好路过,咱们也确实是恰巧相遇……” “高原人,我看你斯斯文文,没想到你也这般做作,想跟我比就跟我比,啰里啰嗦、铺垫这么一大堆干什么!还是你那位兄弟爽快!敢爱敢恨!”庙祝指着格桑对我说道。 “我大哥说的没错。”一直不发声的格桑,此时说了一句。 “是吗?……”庙祝若有所思片刻,继续说道:“好!臭小子!我信你!看在这位兄弟的份上!他肯定不是个会撒谎的人!那你说说,你们不是仰慕我,那你们为什么在这里!” “我们说了啊!我们正好路过这里进来拜关公!”我跟李成均竟同时发出声音——本以为,庙祝的那句“我信你”已经让“误会”全部解开,可谁知道,他只是信了“我们没有仰慕他”…… “正好路过?拜关公?”庙祝狠狠地盯着我们,继续说道:“拜关公,磕完你的头,拜好就行了,为什么要嘀嘀咕咕,没完没了!” 此时,刚刚那两个聊天的游客,看情况不对,已经趁着我们说话偷偷溜走了……殿里只有我们五人。 “嘀嘀咕咕?我们没有嘀嘀咕咕啊?我们只是好奇而已!”我说道。 “好奇?好奇什么?”庙祝问道。 紧接着,我便说出了之前对于关公像的那些好奇问题。 …… “高原人,看起来,你还有点见识啊!”庙祝听完我所说的那些好奇事情之后,沉默了一会,说出了这句话。 “见识不敢当,我们四个现在是觉得自己没见识……”我诚恳地说道。 “有些事情,不需要好奇。不见不识,有时候是最好的归宿……”庙祝缓缓地说道。 “是啊,不见不识自然最好。但就怕,见了不识,无所归宿啊……”我说道:“比如,您送的眉毛……” “眉毛......眉毛怎么了?”庙祝望着我问道。 “眉毛到底怎么了!这应该由您来回答吧!”我说道。 我之前表达过,在我看来经常爱使用“先生”和“您”的人难免有些故弄玄虚的味道。 我和庙祝之间的这几句话,我刻意多次使用了这两个词: 一是因为我心里必然还没放下他拉着格桑跳湖憋气,给格桑险些造成生命危险的不满; 二是我始终对他庙祝的身份,还存有怀疑。 毕竟,他的风格转变的过于突然…… “怎么?黄金做的眉毛还嫌廉价?”庙祝看了我一眼,继续说道:“年轻人!做人不能太贪心!” (庙祝这句话里,已经把我称呼为“年轻人”,而不在叫我“高原人”——这样看来,我对于眉毛的提问,让他有些反感我了) “黄金自然不廉价,能用黄金做出如此这般的眉毛工艺品,那当然更不廉价。”我缓缓地说道。 “那你对这件东西还有什么疑问?”庙祝像是有些恼怒,他狠狠地说道。 “我只是好奇,为什么要送一个眉毛?或者说,为什么要用黄金打造一个眉毛?”我说道。 “这有什么值得好奇的!黄金打造的东西多了——牙签、水杯、钢笔、汽车,甚至还有人造出黄金卫生纸……”庙祝似是不屑地说道。 黄金做的卫生纸,那自然是一种开玩笑的比喻,实际上那是用金箔做成的——据说,那是迪拜富豪使用的,上边印有花纹,一卷一百多万美元,合人民币大约八百多万…… “是,单纯用黄金打造眉毛,在这个世上或许也不算稀奇……”我缓缓地说道:“但——所有看似稀奇的事,都跟眉毛有关,那,我就必须值得一问了。” “哦?——除了这个黄金眉毛,还有什么事跟眉毛有关?”庙祝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有些特殊,但至少可以肯定,这种表情里掺杂着一些惊讶。 我转身看向徐明成夫妻和格桑三人。 此刻的他们三人,必然知道我接下来要讲什么,他们没有丝毫想阻碍的眼神和动作——因为可能我们都感到,眼前这个庙祝也许是解开“眉毛”问题的关键,甚至他可以完全解开,甚至“一周之后”的那个危机,我们可以不用再去参与…… 于是,我便从“徐明成第一次来电”到“汤得逊拿出陈翼德的短信”的全部经过告诉了眼前这个穿着庙祝服、自称庙祝的人。 (此时的我,还是没有认为,在书店遇到的“眉毛”和后来这些事一定有关,所以,我没有讲那一段) 当我叙述这一切的时候,庙祝先是一愣,转而又变成愤怒。 但我说完以上这些经过的时候,他竟然表现出了一丝出奇的镇定,这种镇定很怪异,像是在刻意地压制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庙祝突然张开了嘴,他说道:“这群人无聊至极!有完没完!早都跟他们说过了!过去的已然过去……” 庙祝说这句话的时候,天色已经很黑,景区里几乎已经听不到游人的声音。 他这句突如其来的一句,再加上静静的夜色,更加使人觉得空荡和一无所知…… “是!这群人无聊之至!亏汤得逊还说他们是一群有趣的人!”我重重地说道。 我这句话一语双关,是一种典型的问话技巧。 ——首先,我顺着庙祝的喜怒说下去,从情感上,庙祝不会反感我;再者,我显然是想通过这样的问法,得到一些关于“他们”的确定性回答 ——我此时已经先入为主地断定庙祝说的“他们”不是陈翼德和汤得逊;或者不止是陈翼德和汤得逊…… 我故意这样说,就是让庙祝误以为我已经知道了一些事;或者他直接脱口而出反驳我……这样,或许是撬开庙祝嘴巴的方法…… 庙祝并没有直接回我的话。 显然,“脱口而出反驳我”的打算已然落空。 他迟疑了片刻,看了看我,说道:“哎!也不能说没趣吧,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们确实是一群非常有趣的人……只是,这么有趣的人,为什么不愿意放弃这些无聊的事呢……” 另一个角度?庙祝嘴里的“另一个角度”是怎样的角度?有趣的人不愿意放弃无聊的事?怎样的有趣?怎样的无聊? ——听着庙祝的话,我脑海里不停地在想这些问题。 我思索了半天,但是和之前一样,还是无解,只有那些零星的分析…… 我定了定神,看着庙祝,问道:“那么,你能讲讲,为什么你没有眉毛吗?” (此时的我,已经从上边的对话开始,不知不觉中把“您”换成了“你”;或许在潜意识里,我也不知不觉的不那么反感眼前的庙祝了) “眉毛?你说的是我脸上的眉毛吧。”庙祝说道。 “自然说的是。”我回答道。 “那是一场大火没的。”庙祝似有所想地说道。 “怎样的一场大火?”我追问道。 “一场很大很大的火……很大很大……延绵几百里……”庙祝说着这句话,望了望天上的月亮。 “延绵几百里?”我不由地说出了声。 接着,我便在脑子里回忆,这三四十年来世界上发生的所有大火:1983年发生在加里曼丹的大火,烧毁森林三百五十万公顷;1987年,发生在我国大兴安岭的大火,烧了二十八天,据卫星云图计算,过火面积约有一百三十万公顷……当然还有前不久的澳大利亚大火…… ——但,他说的这延绵几百里的大火,到底是哪一次呢?这时的我,自然无法推论…… ——人的注意焦点一旦停留在某些自己在意的事上,必然会忽略别的,有的时候,这些别的,可能恰恰就是最重要的。当时的我,自然也犯了这样的错。 当我意识到,再去一直思考到底是怎样的大火、可能会毫无意义的时候,我便转而问道:“那么,你跟‘他们’是朋友吗?” “朋友?哈哈哈哈哈……如果可以……我更愿意和你们是朋友!当然,我们注定成不了朋友,永远成不了朋友!”庙祝先是一阵狂笑,接着狠狠地说道。 第9章 地图 庙祝用不同的词语两次肯定我们“成不了朋友”,似乎有他认为必然无法逾越的理由。 我看了看庙祝,继续问道:“那么,你能给我们讲讲关公的事情吗?” 庙祝似乎很不解地说道:“关公?关公怎么了?” 此时的庙祝所表现出来的神情状态,已经不是之前那个有点老顽童味道的他了,而是带着一种形容不出的深沉。 “这是一尊很特别的关公像,一手拿大刀、一手拿《春秋》的关公像似乎很少见。”我说道。 我用了“似乎很少”这几个字,是因为我此刻仍然无法确定世界上是不是只有一尊这样的关公像。 “你眼光很刁钻啊!”庙祝微微笑了笑,看着我说了这句话。他继续说道:“不错!这个样子的关公像,世间确实少有!” ——从庙祝的这句话里,我至少确定了一个问题——这尊一手拿大刀、一手拿《春秋》的关公像,确实世间少有,但并不是世间唯一一尊...... ——也就在此时,我回忆起了,似乎曾经在某个购物网站上看到过这样的像,但那是一尊很小的木质结构的像,我无法做出推断......到底是谁模仿了谁;还是眼前这尊和购物网站里的那尊、都是模仿另外其他的……还是说这只是巧合…… 怀着这样的疑问,我继续问道:“那为何要塑造成这个样子呢?” ——我没有直接去问关公像的来历,是因为我已经隐隐约约有一种感觉,这样提问或许得不到答案,甚至有可能会结束本次对话。 庙祝抬了抬头,说道:“你可以理解成,这是为体现‘文武双全’的一种艺术手法。” 显然,这个回答必然不能让我满意——因为这基本上就是告诉我,这一切都只是巧合……于是,我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那这种艺术可真有手法!” ——我这句话,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一句中文上的病句,“艺术”在前、“手法”在后。我刻意这样说,依然是想让对方产生好奇或者恼怒,然后本能的反驳我。 ——可是,我的打算又一次落空了。 庙祝摸了摸他那巨大的鼻子,停顿了一会,说道:“是啊,这种艺术真有手法。好手法啊……” “怎样的手法?”我竟不由自主地吐出了这一句。 ——似乎我的潜意识里已经认为这种手法不只跟艺术有关…… “邯郸学步?东施效颦?塞翁失马?有趣之至?无聊至极?”庙祝一口气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这话里的词语,除了“有趣”和“无聊”我大概能有猜测的方向,其余的词,根本就是一头雾水……一头忽然而来、恰似无聊、但却又感觉好像很有趣的雾水…… “你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我问道。 “我的话说的很清楚!”庙祝重重地说了一句。 很清楚?清楚到哪了?哪里有清楚的地方?除了用故弄玄虚这个词去形容,我是根本认可不了所谓“说的很清楚”……也许我确实应该用“您”和“先生”来称呼他…… “你应该问另外的问题了吧!”庙祝指了指我,说道。 另外的问题?庙祝怎么知道我还有问题?是我的表现暴露了自己的内心想法?是我太不够镇定? ——当然,我没有在这里做更多的思索,我说道:“是,我还有另外的问题!” “你说吧!”庙祝对着我说道。 “关公像手里的地图为什么是四色地图?是无心之举?还是恶作剧?”我一口气说出了这些话。 “高原人!我没看错你!看起来你确实很独到啊!”庙祝先是一惊,又是狂喜,他继续说道:“你看的没错,这是一幅四色地图!至于无心之举还是恶作剧,我不好说,可能只有那个制作的人,才能说清楚吧……” 庙祝这句话的回答,显得很慷慨,他直接肯定这确实是一幅四色地图,并不是我的瞎猜疑——虽然我说出了四色地图的看法,但从心里来说,我并不敢完全确定……从这句话,也得出了一个答案,这幅四色地图不是庙祝所为……但应该和庙祝有关……至少,他肯定不是一无所知。 “那为什么要画一幅四色地图到关公像手里呢?这样不是显得很突兀吗?”我继续问道。 “突兀?你觉得很突兀吗?”庙祝说道。 “当然显得很突兀!难道你不知道四色地图是1852年发现的吗?”我用力地说道。 “我自然知道是1852年伦敦的格斯里发现的”。庙祝缓缓地说道。 ——他的这句话加上了“地名伦敦”和“人名格斯里”。显然,如他所说,他自然知道。 “那么,你还觉得不突兀吗?”我好奇地问道。 “你是想问什么?你是想问,关公像手里的地图,制作时间早于1852年,还是晚于1852年?”庙祝说道。 “不,我并没有打算问这个问题。”我说道。 ——通过徐明成念的“旅游简介”,我当然已经认为,这尊关公像晚于1852年。 “那你想问什么?”庙祝看着我说道。 “我是想问,为什么要在关公像手里用四色的方式制作一幅几千年前的地图?”我一口气说出了这句话。(请注意,我说这句话,还是文字陷阱,目的依旧) “哦?高原人!你竟然能看出这一点!”庙祝似乎大惊失色,他定了定神,“几千年前的图,刻在几千年的人手上,不是正合适嘛……” 庙祝这句回答,如果抛去胡言乱语的可能,那么从汉语表述上,是一种用词不当的错误回答。 ——按历史记载,三国距今一千七百多年,汉语表述上,超过“二千年”的才会用“几千年”来表示。 几千年的地图没什么大问题,几千年前,世界上自然是有地图,但把一千七百多年前的关公说成“几千年”——我除了能认为眼前这个庙祝是言语不清,还能有怎样的认为…… “高原人!那你可认识这幅图里画的是哪吗?”庙祝突如其来地问道。 ......是啊,注意的焦点一直在地图使用了四色的问题上,我竟然没有去在意,这幅图上画的是哪? 徐明成夫妻和格桑,自然也被这句话所点醒了……他们和我不约而同地再次走向了关公像。当用心去看的时候,我们这才发现,这幅地图奇怪的可能不止使用了四色…… “这幅地图不是荆州!”徐明成率先开口。 关羽和荆州,在中国人心里或许已经是一对天然的关联词,徐明成最先提出荆州,自然没什么突然的。 “是,确实不是荆州。”我说道。 “也不是许昌!更不是华容道!”徐明成又说道。 ——关羽和曹操的故事,那当然也不需要多说。 此时的我们四人,必然不是凭着记忆去核对这些地图,我们毕竟是肉体凡胎,怎么可能记住那么多的图……自然,我们是用手机中的各种软件去扫描核对。 “不是赤壁!” “不是新野!” “不是益州!” “不是……” “庙祝刚刚不是说了吗?是几千年前的图,我们试着往东汉以前再尝试尝试!”陈丹说道。 对于陈丹这句话,我没有多说什么,我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其实,我之所以刚开始并没有拿东汉以前的地图开始核对,并不是我忘记了庙祝的话,是因为我潜意识里觉得,庙祝刚刚那番话就是言语不清、或者故弄玄虚……再或者,我不想错过任何一丝反驳庙祝的可能。 接着,我们四人便从东汉以前开始扫描核对。 我们四人身上总共加起来有七八部手机,核对起来自然是很快的——但很遗憾,我们并没有找到…… 这些核对不上的地图甚至包括:一、1973年湖南马王堆出图的西汉图;二、比马王堆西汉图更早的,西安碑林中的《华夷图》和《禹迹图》;三、1986年在甘肃天水放马滩出土的那七幅,中国最早的实物地图…… “杜哥,你说这些图会不会是国外的?并不是咱们中国的地形?”徐明成看着我说道。 “嗯,有可能,就像越南和全世界都有关公像,地图画的是全世界自然也有可能……”陈丹望着大家,缓缓地说道。 我并没有多说什么,因为此刻的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要用手机软件里目前所储存的全世界古代地图去扫描核对,比起之前困难了很多,虽然是七八个手机,但也用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 除了那些耳熟能详的世界古代地图以外,我们甚至找了以下几种地图去做核对:一、以地中海为中心的“米利都世界地图”;二、由古希腊哲学家波西多尼制作的“波西多尼世界地图”;三、用楔形文字标注的巴比伦尼普尔地图…… ——可结果依旧,没有符合的…… “杜哥,会不会是庙祝误导咱们?”陈丹小声地在我耳旁说着:“这会不会是现代的地图?” 陈丹的这句话虽然说得很小声,但显然被庙祝听到了,他微微一笑,没有说任何的话——对于庙祝这个笑,我除了能看出这是一个笑以外,我做不出任何有用的判断。 “你如果这样开玩笑,那就没有一点意思了!”我对着庙祝说道。 ——我想用这样的方法,诈出真与假。 “高原人!我没有这么无聊!”庙祝不屑地说道。 “但是整个古代我们都核对完了!中国的!世界的!没有一个符合的!还有怎样的可能!”我装作很生气地说道,继续试图诈出答案。 “哈哈哈,高原人,在我面前,就不要耍这样的伎俩了!不要让我轻视了你!”庙祝继续不屑地说道。 ——他应该是已经看出来,我是在诈他的话…… “那么,你能直接告诉我们吗?这是哪的地图吗?”我说道。 ——显然,我已经放弃了诈话这个无效的方式,转而用请教的口气。 “这确实是一幅古代地图,这一点,我没有骗你们;你们朝着古代的方向去搜寻,自然也是没错的……”庙祝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但你们对比的地图不对!或者说,你们看图的方式有问题!” 庙祝说“对比的地图不对”时,我本想立刻就插话反驳——因为这听起来就像一句废话,我们如果找见对的地图,此刻还需要问他吗……但庙祝后边那句“方式有问题”瞬间让我产生了思考…… ——看图的方式怎样有问题?问题在哪?怎样的方式是正确的…… “那你能说说,应该怎样正确去看这幅图吗?”此时,陈丹插起了话,她对着庙祝说道。 “小姑娘,这个世界有多大?”庙祝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了陈丹一句。 “地球赤道半径6378.137千米,极半径6356.752千米,平均半径约6371千米,赤道周长大约为40076千米,地球表面积5.1亿平方公里......刚刚用手机搜素各种地图的时候,我恰巧看到了。”陈丹回答道。 ——陈丹很诚实,她并没有把这些知识点装作自己很早就知道的样子。 庙祝笑了笑,缓缓地说道:“那么,这个世界有多小呢?” 这个世界有多小? 庙祝是想暗示,关公像手里的四色地图是一幅很小的区域地图吗? 这一点,我们四人之前在用手机搜索各类图的时候,不是没有意识到,比如上边提到过的“巴比伦尼普尔地图”就是一幅区域地图、一幅城区内部结构图……但我们并没有找到符合的啊? “我刚刚已经回答了!这需要我再重复嘛!”陈丹有些不高兴地说道。 “小姑娘,你的回答谈不上错,但数字有问题……” “什么问题?” “毕竟人们现在普遍都这样认为……”庙祝若有所思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