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宠帝凰》 第一章:远赴玉衡 宁元年冬,玉衡国凭兵强力盛成为三国之首,江夜国第二,皓兰国居第三。 一日,玉衡帝的一道昭书打破了江夜和皓兰的平静,特邀江夜、皓兰、两大臣国各派出一名皇子前往玉衡国学习,以便加强协作稳定天下。 昭告一出,两个国君是忧心忡忡。虽说如今天下太平少不了玉衡引领之功,可皇子乃各国未来的基业命脉,前去玉衡虽并无凶险但好像都并不甘愿,不去的话又怕挑起祸端,让他们左右为难。 江夜国大殿之中,人声嘈杂议论纷纷。 “臣附议,不可让宇霖前往玉衡!”颤颤微微的老臣大义凛然的站出来说道。 “玉衡国乃当今三国之首,我江夜若拒绝相邀,不免有失气度。况且微臣相信玉衡也会诚善对待我江夜皇子,宇霖委身前往,历练归来便能继承大业固我江夜国本,有何不妥?”年轻的臣子在旁边拱手反驳说道。 虽玉衡和江夜两国多年已无战事,为了百姓之福,江夜对玉衡便俯首称了臣,但江夜国君的心里还是有着一些顾虑。国家一时的兴盛和衰亡谁又能料定的到? 越来越多争议的声音吵入他的耳中,另他一时左右为难。“此事再议,都且先退下!”他摆了摆手,一脸愁云的遣散了朝会。 江夜国君子女缘浅薄,现今只有一儿一女可继承江夜的国脉。皇子曲宇霖是嘉贵人所生,但在他出生不久后便香陨在了后宫之中,后由皇后继养长大,孝顺懂事,朝堂之事也常与与他分担。 公主曲箔歌是自己最爱的苏靖皇妃所生,她的性子倒是和她母妃一样惹人怜爱,但自从皇妃病逝后箔歌仿佛性子变得淡然了许多,与他这个父皇也甚是寡言。 原本江夜皇后也曾诞下一皇子的,可不幸年幼夭折,再无子嗣。正因如此,江夜国君才更加的左右为难。 馨庭阁内,一个抽泣的声音传了出来:“宇霖虽非我所生,但从小到大我已将他视为已出,不可将宇霖送往那玉衡国啊,前路未卜我不可让他涉险。”是江夜皇后 江夜国君左坐在案前,单手撑着额头另外一只手覆在太阳穴处来回轻柔着,他又何尝放心宇霖只身远赴玉衡? “箔歌又是女儿之身,也派不得她去玉衡。”此话间江夜皇后眼里含着的泪大颗大颗的掉了出来。 屋外开始落了初雪,炭火在安静的房中不时发出嘭嘭声响,打破了这暖阁内的静寂。女子横卧在塌上腰间随意盖着一条杏色毯子,如葱白般的手中拿着一本《江夜散话》,湖水般清澈的眼眸在书上来回游走,房间内的烛火映出她柔美的侧脸。 “公主该就寝了!”侍女在一旁小声的提醒着塌上的女子。 箔歌抬起了眼看着清秀的侍女轻柔的说道:“芍药你先退下吧,我稍后就歇下。” 得言,芍药把炭火轻轻的拢了拢,一滴眼泪不小心滴在了炭火之上,发出了嘶的一声后便悄然无声。她轻轻叹了口气无奈的起身退出了屋内。 芍药是八岁时被公主和宇霖皇子在奴役馆中救出,奴役馆是男儿送来被贱卖成奴役或者入宫为太监的地方,女儿则是流入官驿馆中成为奴仆或是娼妓。 当日她饿晕之后被人掳了过来,一身破烂满脸污泥未被人瞧出性别,便被人丢进了奴役馆中。当她如一只发抖的小猫一般蜷缩在一角,一个如清铃般灵动的声音在从她头顶传来:“哥哥,这是个女娃娃,怎么会在这里,我们带她离开吧。”芍药就这样被带了进宫,记忆中那日公主的阁内的庭院开满了粉白的花。 “以后就叫你芍药吧!” 从此她便跟在了公主身边,尽心伺候。公主待人极好,可她的一句“我决定替兄长前去玉衡”让芍药感到震惊。那一刻的公主是那么的坚毅勇敢,使她心疼不已,但公主在哪,她便在哪。 善德殿内一男一女对视而立。 “箔歌,你不必如此啊。”江夜国君的声音因震惊有些微颤。就算是最终违了那玉衡帝的意,自己也不能答应她独自一人前往玉衡的请求。 “父君不必担忧,兄长乃我江夜国的未来,此去一切皆是未知,箔歌愿为父君和兄长排忧,为我江夜解难。”曲箔歌淡淡的说着,眼眸里带着一丝坚韧。 她的懂事和识大局让他更加心疼自己的女儿,他是了解箔歌性子的,若是她认定了的主意便无人可以劝动。最终执拗不过她,只得痛心颔首应下。 翌日,江夜国回昭,江夜国二皇子曲箔十日后前往玉衡国。 城外的风有些格外寒洌,曲箔歌一袭白衣狐裘,浓密的睫毛使一双明眸越发有神。高发玉冠衬的额头光滑而饱满,红润的嘴唇和眉目间的风情使一身男儿装的她宛然一副俊俏小公子模样。 江夜国君还是那副伤心不舍的愁容,神色俱痛:“箔歌,你一定要平安归来。”伸手摸上了曲箔歌的脸庞。 曲箔歌不忍父君再伤心难过安慰他道:“昭告说此去玉衡只是学习,并不会有大碍,还望父君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安心等我回来。” 江夜皇后也哀愁的看着他们,曲箔歌平日虽不怎么与她常往来,但陛下对她十分疼爱,宇霖从小到达也与她无比交好,她便也是和善待她的。此次她替宇霖前去玉衡自己在心中对曲箔歌是深深的感谢,生出了敬意。 “箔歌,你也尊称我一声母后,此去玉衡母后也是万分为你担忧,你能平安归来便好。只希望你能隐藏好自己女儿家的身份莫叫人察觉出来便是。” “谢母后关心!箔歌谨记,定当不为江夜招惹灾祸。”说完便辞身父君和皇后,进入马车内。 两旁的大臣纷纷行礼跪送,这其中有多少是真心感谢有多少是随他人大流,她不想得知,她只知道自己不想看见疼爱自己的父君左右为难日日忧愁,不想兄长圈固他人之地。玉衡之行只能是她也必须是她去的。 虽说从小未能像兄长一般文韬武略,但天下社稷应以百姓之福为重她却从书上习得不少,况且有芍药相陪她便觉得没有什么可怕了,只怕会忍不住想念江夜。 车队缓缓的向着城外驶远了。曲箔歌忍不住掀开车帘回头看去,身后父君的身影越来越越小,直到模糊不清,曲箔歌强力忍受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泪水快速划过她冰凉脸颊还未落下便被她抹去。 自母妃去世后,箔歌就不再常和父君撒娇承膝下之欢,遇事也不再找兄长流泪哭诉,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一般。 “芍药,我们今日暂且在前面的驿站歇息下。”马车内传来了箔歌故作男子的清朗声音,从离开的江夜那一刻她就是江夜二皇子曲箔,不再是箔歌公主。 “好的,公~”主字还没说出口便转换成了公子。 “就在此处等待兄长吧”说完马车内的翩翩白衣公子跳下了马车,直身走入驿站内。 驿站内,做生意的商人和官客络绎不绝,此时天色已暗更是人流众多。 大厅角落的隔帘里一青衣男子已酒过半壶,箔歌径直走了过去:“今日不见你还以为兄长不来送我了。”说罢接过曲宇霖手中的酒壶放在桌上。 “箔歌,兄长愧你,竟要让你替我前去玉衡。”语间哽噎,一饮而尽。 “兄长不必担忧,此行并无大碍,箔歌只求兄长好好辅佐父君,将来继承江夜。造福我国百姓。” 箔歌总是这样深明大义,难怪深得父君疼爱。“我答应你!”宇霖又一口吞下了手中刚斟好的酒,手指覆在杯口处来回轻轻摩挲着。 “兄长也算得上是我江夜最好看的男儿,如今竟这副模样。”箔歌打趣着曲宇霖笑出了声来。 “去了玉衡切记要保护好自己。”曲宇霖的脸上转然挂着少有的温柔笑脸。 “兄长放心,定会平安无事的。”说着便拉起曲宇霖往驿站外走,“赶快回去吧,帮我照顾好父君。” 曲宇霖将这个不经意已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妹妹拥在了怀里,“箔歌,你也要照顾好自己。”眼间尽是宠爱和不舍。 也许两个男子的相拥让箔歌觉得有些引人注目,轻轻拍了拍曲宇霖的肩膀便退后松手。将他送上马车后目送离去。回到了房间便早早歇下,这一夜彷佛无比漫长。她梦到了母妃,梦到了父君,梦到了兄长。 车队经过数日跋涉终于驶进了玉衡国都——尚京城,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繁荣热闹。箔歌原以为江夜的都城已是热闹,但现在眼前的尚京城则比江夜热闹了数倍。 这便是以后自己要生活的地方了,心中徒然泛起一丝哀伤,好在箔歌平时在江夜听兄长说起过尚京的一些有趣事物,心情平复后,嘴角努力的扯出了一抹笑,现已既来则只能安之。 第二章:初遇 “公子,等等我。”芍药在后面追着刚入尚京就跳下马车的箔歌,虽说他们不知道后面的日子会发生什么,但苏靖皇妃去世后,公主在江夜未舒颜几日,也许现在到了尚京会让她忘暂时忘掉不开心,玉衡此行也让她好受了些。 看见公主露出了一些笑容的芍药小跑着追了上去。 “这花我认得,芍药你看。”箔歌拿着小贩摊上朱藤样式的发簪与背后的芍药说着。 芍药不解此花有何稀罕,顺手拿起摊上其他样式的珠钗端详起来,不禁看向箔歌手里的发簪,“当不得我江夜的芍药花漂亮。”但是自己确实从未见过这花又忍不住问道:“公子,这花我怎么从未在江夜看到过,叫什么名字呀?” 箔歌下意识将发簪往芍药头上插去说道:“此花叫朱腾,极不好浇养,所以江夜也难得一见,该花还有一段佳话传说,空来说与你听。” 看到芍药和自己一样男子打扮,头上却插着朱腾发簪,箔歌觉得模样甚是好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公子可是看上这发簪?买来送心上人再合适不过了。”一旁的摊主看着自己眼前的两位俊俏贵公子像看见银子的模样,喜笑颜开。 箔歌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言行十分不妥,取下芍药头上的发簪放下,转身离开。 芍药也放下了手中饰物,追上前问道:“公子喜欢为何不买?” “现如今我们以男儿之身在外,说话行事需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怎么能再随意买这些女儿家的东西,况且也用不上的。”箔歌解释道。 芍药瞪着圆圆的大眼睛,小鸡食米般的认真点着头。 回到车内箔歌一行继续向着玉衡皇宫移动,忽然马车停了下来。箔歌掀开车帘询问着:“怎么了?” “公子,玉衡侍卫队来迎,说是皓兰皇子还未赶到尚京,让咱们先行去宏悦寺住下,等待皓兰皇子到后再一起入宫复命。”芍药如实回禀着她。 心想这玉衡未免也太过失礼,皱了皱眉应道:“好吧!那就先去宏悦寺,一切听从玉衡的安排。” 在侍卫队的引领下缓缓向着宏悦寺前行,这宏悦寺使玉衡接待各国宾客使臣在入宫觐见前的歇脚点,虽不如玉衡皇宫宏伟壮丽,但雕梁画栋也显得气势恢宏。 夜晚,箔歌横卧床上手拿一本《玉衡国史》在认真看着,虽对玉衡的国事了解甚少,但有些事倒是在江夜听父君和兄长谈及,玉衡三皇子幕远宁英勇善战,护得玉衡安定,深受玉衡帝喜爱,赐予玉符手握兵权十万,连太子都自愧不如。 “那太子之位形同虚位?”箔歌当时听后不解。 父君笑着的说道:“怎么箔歌也突然对政事有了兴趣?” “我家的公主只管做自己喜欢的事,幸福快乐的度过一生。不要去理会这些朝堂政事权谋心计。”曲宇霖宠溺的笑着抚着她的头。回忆中的父君和兄长是那么的温暖,点点睡意来袭。 房中的蜡烛燃尽熄灭,手中的书突然滑落掉在地上惊醒箔歌,发现竟然不知何时已合衣睡着,窗外的月光彷佛格外明亮清冷。 “吱——”窗边有些异响,房内有人进来? 她警觉起来,连呼吸都放慢了一些,借着月光她悄悄轻起身准备去将蜡烛点燃看个究竟。还未掌好灯突然被人紧紧捂住了嘴:“嘘!你不声张我不会伤你。”来人的语气并没有箔歌想象中的那般凶狠,虽然有些低沉但她还是立马分辨出来,是个女子。想自己刚到尚京,也不曾与何人结仇,很识时务的点了点头。 “有刺客,保护宁王殿下。”一声令下打破了夜晚的静谧。外面火光开始聚集,越来越多的侍卫脚步声让箔歌的心也紧了起来。若是刺客在她这里被找到,自己该如何自辩?心中惴惴不安。 刺客见她十分配合并未有暴露自己意图,手上的力道松了一些,带着她快步跨到门边听着外面的响动。 “宁王殿下,属下已将宏悦寺重重包围,那刺客逃不出去。”侍卫面向背对着自己的男子不禁声音都变得紧张沙哑。 箔歌听着门外的声音,感觉侍卫所称的宁王殿下仿佛就在自己的房门边似的。她想求救的,趁刺客不注意伸手去够门框,但并未得手。“我劝你最好老实一些,不然你的小命可不保。”刺客小声的呵吓着箔歌说道。 黑衣人见外面的火光慢慢向四周散去,又朝窗户走了过去,一把推开箔歌。猫身跃出窗外。箔歌定了定身立刻爬向窗户望去。借着月光箔歌隐约看见了刺客手腕间系着什么,但一身黑衣,速度很快的消失在了夜色中。 “究竟是谁?”箔歌侥幸逃过一劫,心中不安,拍了拍自己冰凉的脸颊保持镇定。 “继续搜查,一定找出刺客。”房间外传来了一个磁性好听的声音把箔歌从惶惊慌中拉了回来,她快速的关上了窗户。 “宁王,此房内有异动。”语毕房门被侍卫一角踹开。 箔歌被突然冲进房内的火光晃的一时睁不开眼,眯眼间一男子走了进来。房间内的蜡烛也侍卫尽数点燃,房内忽如白昼。箔歌低着头,视线内忽然出现一双云纹绸靴,抬起头头便迎上一双星眸。男子高挑秀雅的身材给箔歌形成了无法逃避的压迫感,她不禁后退半步隐藏起自己眼神中的一丝慌乱。 光洁白皙的脸庞,棱角分明的下颚,比女子还要绝美的唇形,额前柔顺的发丝拂过他的剑眉,俊美至极。房间内的烛火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箔歌打量着眼前这位男子,想必他就是侍卫所称的宁王殿下。 “公子。。。”后面的话还未说出口,跑进房间内的芍药便被屋子内的侍卫圈禁在一旁。 幕远宁是今日突然接到父皇旨意,让他前往宏悦寺接待江夜二皇子,但自己耽误了一些时辰,赶到宏悦寺已是夜间,准备第二日在见那位江夜二皇子,谁料却突发刺客潜入。 看着眼前这个有些瘦弱却长相清秀俊俏的男子幕远宁皱眉询问道:“刚才房间除你之外可还有他人?”从没见过审问别人是这般语气温柔,箔歌彻底冷静下来。 箔歌正欲开口回答便到听芍药带着些怒气的声音:“你们是什么人?你们眼前的这位可是江夜二皇子,怎能被你等当做贼人一般在此审问。” 听到这话,幕远宁红润的嘴唇咧开了一丝笑容,瞬间回头示意侍卫放开芍药退了出去。 “原来是江夜二皇子,幕远宁多有得罪了,刚刚事发突然刺客潜入,本王手下得命搜查,这才惊扰到二皇子休息。”他说着又向箔歌拱手赔了赔礼。 芍药护小鸡一般将箔歌护在身后,不让男子靠近。箔歌见状又将她顺势护在了身后,向着幕远宁拱手回礼说道:“江夜国曲箔拜见宁王殿下,适才房里除我之外确实并未瞧见有他人潜入。” 墓远宁没想到自己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与江夜二皇子相见,实在唐突。想起父皇的旨意他觉得更加尴尬,“今夜叨扰多有得罪,二皇子今日先休息,明日本王定当再次赔礼致歉。”说完墓远宁便离开了房间。 “他难道就是玉衡家喻户晓的四皇子幕远宁?”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张大了嘴吃惊问道。箔歌点了点头,“所以你以后说话需要注意言辞,不可冲撞了他。” 芍药怔了怔着应下,又询问她今晚发生了何事。箔歌所述了大致经过,芍药瞬间背后经起一身寒,“那刺客胆敢潜入宏悦寺内,怕是这玉衡不怎么太平,今夜我就在你房内守着不走了。” 箔歌听了她的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行,你回去睡吧,若叫宁王发现引人生疑。”芍药只得口中念叨着回了房间。 晨间的阳光照射进来,让箔歌一夜的惊忧驱散开来。洗漱整理过后她敲了敲芍药的房门便一个人先行下了楼,她一眼便看到正坐在大厅品茶的宁王。 彷佛察觉到被人注视的目光,幕远宁一抬头迎上了一双亮眸,他之前倒从未听过这位江夜二皇子的事迹,实在没想到竟是一个如此为人和善俊俏的翩翩少年。 “二皇子这边请。”墓远宁邀请冲自己走过来的箔歌坐下。 “谢过宁王。” 桌上的餐食并未有动过的迹象,幕远宁缓缓说道:“我奉父皇之命前来为二皇子洗尘,惊扰到二皇子还请勿怪。”箔歌没想到这玉衡竟有如此知礼温和之人,届时对宏悦寺不满的安排消减了一些, 她拿起筷子夹了一道自己并未吃过点心细细品味起来。昨天初到便发现尚京这餐食的口味与江夜很是不同,箔歌一时难以适应,但好在他是喜欢吃各式糕点的,嘴角渐渐露出了笑意。 幕远宁本对昨夜刺客之事有着诸多疑惑,但看着眼前这个吃着糕点,脸上溢出明媚笑容的少年,彷佛愁虑的心情也跟着舒展开来了。 “怎么未见二皇子昨夜的随从?” 箔歌饮了口淡茶回道:“让宁王见笑,向来贪玩。”许久没见芍药下来,心想是一早便出去了。 “公子早~”芍药经昨晚公主所说刺客之事,一早便起床去查看了周围环境,但未曾发现有什么可疑之处便折回了宏悦寺,看见宁王与公主并桌喝茶似乎相谈甚欢,靠近后站在箔歌身后向他行礼,“小药见过宁王殿下。” 箔歌看到回来的芍药向宁王说道:“随从小药,昨晚冒犯宁王,还请殿下勿怪。” “无妨,曲二皇子这是初来尚京,很多事情也还不熟悉。” “宁王不必拘礼称我二皇子,来这尚京本就是学习玉衡治国之道,叫我曲箔便可。”态度诚恳谦卑。 幕远宁也是不大喜欢这些繁节称呼的,“本王觉得与你甚是投缘,你且年纪尚小,本王称你曲弟如何?”宁王淡笑说着。不好拒绝,箔歌只得默口应答 “今日曲弟可有安排?本王尊父皇旨意尽主客之谊,不如带曲弟在这尚京游玩一翻?” 一旁的芍药激动的说道:“我家公子今日无事。”一脸笑意,有些期待。箔歌本想拒绝可芍药率先已说出口,便也无法推脱。也许日后入宫怕是也不能在随意出来了,索性点了点头应下。 第三章:泛舟游湖 此时三人站在了尚京繁华的街道上,前面两位神采俊逸男子惹得玉衡女子纷纷回头议论,两旁的商铺中和小摊上有着无数琳琅满目的稀奇玩意儿,终归是女子的箔歌和芍药忍不住好奇心,开始认真逛了起来,幕远宁耐心的紧随其后。 “公子,昨日未买我这朱腾发簪,今日可是买去?”是昨夜遇见的那个摊主,两位翩翩公子在人群中实为打眼,他一眼就认出了其中的箔歌。 箔歌不禁面色尴尬为难,本想视而不见,却被宁王抬眼叫住:“原来曲弟竟也喜爱我玉衡的朱腾,可是有了中意的女子?此朱腾发簪赠与佳人再适合不过,以此传寄思慕之情。”拿起那支精美的发簪,幕远宁仔细欣赏着说道。 一旁的摊主连连点头,笑得合不拢嘴。 “宁王误会,我家公子没有倾心的女子,不过我江夜的姑娘倒是个个想嫁我家公子。”芍药巧笑,眉间尽是戏谑。她可没有胡诌,只是反着说来罢了。 江夜男子谁人不喜爱他们这位美若天仙的公主,上到王侯公子下至黎民男儿,个个想俘获公主芳心。 箔歌怕幕远宁听出什么来,只得快速岔开话说道:“宁王生在皇宫高墙内,竟也知这花草所寄含的深意?真是令人赞叹。” “偶然在民间听得,不奇。”幕远宁放下手中的发簪,继续缓缓说着:“此花生于我玉衡国内,花虽美却极难浇养,因此真花更是不可多见。” 听宁王这么一说,她倒有些想瞧瞧这朱腾的真花之容。又看了看那支发簪,确实心喜,但只得惋叹离去。 一上午的随意闲逛后,三人来到茶楼歇脚休息。 箔歌突然记得刚刚路过的玉衡糕点斋,想起父君和兄长也十分爱吃糕点,不知这玉衡的糕点他们会不会喜欢,想起他们心头难免些失落。 “还请宁王在此等候我片刻,刚路过一玉衡国物产店,我想买些礼物托人寄送给江夜的父君和兄长。”幕远宁没想到曲二皇子年纪尚小却如此孝顺,微笑着点了头示意她尽可前去。 “公子,我陪你一起去吧。” “你与宁王在此歇息片刻,我很快就回来。” 一炷香后,箔歌气喘吁吁的回来了,清秀白皙的脸颊上透出些微红,叫人看了忍不住怜爱。幕远宁关问着回来的箔歌说道:“曲弟可有采办齐整?” “玉衡物产丰富,一应俱全。” 箔歌忽然发现幕远宁背后多出了一名身高和他差不多,古铜肤色相貌英朗的男子,打量之际他开口说道:“这是忆将军,昨夜我派遣他前去调查宏悦寺刺客一事,现在前来与我汇合。” “忆风见过二皇子。” 箔歌对他回礼拱手道:“曲箔见过忆将军,幸会。”一听是刺客之事箔歌心中有些担忧。 “可有进展?” 忆风看了看幕远宁回她道:“并未发现刺客的行踪。” 箔歌心中不禁又泛起了疑问,究竟是何人? “曲弟下午可有兴致去泛舟游湖,凤湖人杰地灵,本王带曲弟前去游览一番可好?”幕远宁突然提出了对下午行程的安排。 一上午的闲逛箔歌早有些乏累,已无心再继续游玩,况且自己小时候不慎落过一次水,从此便俱水的很,又看着宁王盛情相邀诚挚的眼神,她不知怎么就鬼使神差的答应下。 芍药一脸震惊的看着箔歌,公主俱水惧寒怎么可能会答应宁王去什么泛舟游湖?可她好像没有看到自己担忧的眼神。 回头对芍药说道:“无事,走吧。”见状她只得楞楞的的跟了上去。 此时,身在湖中心的箔歌自问了自己无数遍,为何她要答应宁王的泛舟游湖?玉衡气候虽不及江夜寒冷,但现在也是正直冬天,箔歌冻的面颊通红不禁打了个喷嚏。 幕远宁心中此刻是懊悔不及,现在的天气出来湖游的确有些不合时宜,于是让忆风赶紧往岸边划回。箔歌看着略有点窘意的幕远宁开口说道:“宁王平时可也是这般天气出来泛舟游湖吗?” 幕远宁摸了摸额角,一时语塞,半响怔怔的说一句,“本王不曾与人泛舟游湖过。”这凤湖游船他的确从未来过,只是经常听四弟提及,想他经常在此游玩定是有趣的,但没想到会这般尴尬。 她原本也只想缓和一下他的窘意,想着打趣一下,但听他这个回答倒是有一丝诧异,这宁王论才貌学识在玉衡也算得上数一数二,泛舟游湖这种佳人和才子的消遣爱好应当是家常便饭,没想到今日竟是第一次来? 心中的诧异很快便被寒风吹散,“啊嘁~”箔歌又打了个喷嚏。 “忆风,划快些。”幕远宁有些着急。 看到曲箔冻得发红的手指心中更加愧疚了一些,如果因为自己导致江夜二皇子在入尚京第二日感染风寒,恐受父皇责怪。想着将自己的狐裘脱了下来递给他。 看着宁王递过来的狐裘让她有些吃惊,婉拒道:“谢过宁王,我没事的。” 见他拒绝幕远宁也只得作罢,不料一阵寒风吹来船体有些倾斜,幕远宁还未来得及抓稳身子便朝着箔歌一斜。 箔歌惊恐万分之时,指尖却传来一股温热,一只修长白皙的手突然覆在了自己的指节上。 幕远宁倒是反应极快,快速定身坐好后询问着,“曲弟你没事吧?”仿佛刚刚的触碰他并未在意。 忆风快速将船身稳定,继续向岸边划去。 曲箔的脸不知是冻的还是经过刚刚的事,显得有些微红。芍药怕她被吓到,下意识一把将箔歌抱在怀里,这一举动让忆风和幕远宁眼里瞬间闪过一丝诧异。 后觉自己现在也是男子打扮的她只得清咳两声,解释道;“我家公子俱水。” 语毕幕远宁更加自责起来,一把将狐裘给箔歌披上,不再容他拒绝:“手很凉,曲弟穿着吧!。”狐裘不偏不倚落在她肩上。 船只很快靠了岸,幕远宁带着箔歌快速回到了宏悦寺,点起炭火,箔歌回房换了身干爽的衣服,看着那白色的狐裘一时晃神。下楼归还时却不见他的人影,忆风告知宫中有事来不及与他辞行,已经离去。 “那麻烦忆将军带我将狐裘还与宁王,再次谢过宁王好意。” 忆风看着箔歌递过来的狐裘,犹豫了一下说道:“殿下担心害二皇子伤风,引起陛下责怪,这狐裘二皇子可先用着。宁王还特意交代厨房熬制了姜茶,一会送到二皇子房中。” “你家殿下有心了。” 上了楼回到房间,喝了下人送来的姜茶身子感觉暖和了些,芍药拢了拢炉子里的炭火便退了出去。她本是想小憩一会,但没想到醒来已是晚上,房间内放着饭菜,想必是芍药又来过了。 接连在宏悦寺无聊的待了两日,但都未见幕远宁再来过,忆风也不知道何事已经离去了。趴在炉火边发呆的箔歌不禁又胡思乱想起来,难道是刺客之事有了眉目? “公子,皓兰皇子到了。”门外芍药的惊呼打断了箔歌的胡思乱想。 她理了理仪容下楼瞧去,箔歌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大厅的幕远宁,一袭白衣若雪,青丝如墨,正与皓兰皇子相互问安着。 慢慢走上去也拱手以礼:“江夜曲箔见过皓兰皇子,路途辛苦了。” “皓兰国五皇子杨子靖,见过江夜二皇子。”声音洪亮。 箔歌瞧着眼前的皓兰五皇子,明眸皓齿带着笑意,一双圆圆的眼睛显得可爱,感觉生来与人自然相熟,倒是多了份亲近感。 幕远宁的目光在箔歌身上停留了片刻说道:”上次游船可有害曲弟风寒?” 没有想到幕远宁如此繁忙,倒还记得关问自己,实在有心。笑着回他:“有宁王准备的姜茶,身体无碍,只是那狐裘晚些时间我让芍药拿来转还殿下。” “不急,只是上次无意触到曲弟手指,想来是体寒怕冷,待天气回缓再归还也不迟。”听他提及,她又想到宁王温热的手指,心中对自己鄙夷了一番,缓缓说道:“谢过宁王。” 幕远宁看着这个年纪不大却行事说话像极了国子学的那些先生,突然觉得有一丝好笑,“曲弟不必与我如此客气,你我还算投缘,以后在玉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曲弟可尽管知会。”免去了本王二字,箔歌更加觉得这位宁王殿下亲善了许多。 晚间,宁王替他和皓兰皇子进行了宴请,芍药开席不久后就已回去休息了,游船后她倒是有些受了风寒。 幕远宁和皓兰皇子席间畅聊家国之事,她不懂得,只有不时点头或笑着附和他们,终于等到酒宴结束,箔歌起身上楼。 “曲弟似乎对家国之事并无兴趣。”四下已无人,幕远宁与他说道。 “权力只会让人迷失心智,如果可以,我只想安然自在的度过一生。” 这一句让幕远宁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多美好的愿望,可是生在皇家,自在安然这么简单的事情对于他们来说确是奢事一件,收起感叹对她说道:“明日进宫面圣,曲弟还是早些歇息。” 曲箔歌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自己怎会在宁王面前脱口说出这些话来。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心性相投? 第四章:两位邻友 “宣江夜二皇子、皓兰五皇子觐见。” 箔歌与杨子靖先后踏入了的尚德殿,文武百官皆列其中,玉衡帝正襟危坐在龙椅之上。 “江夜曲箔。” “皓兰杨子靖。” “见过陛下。 他低垂着眼帘,让人看不清眼眸,鬓角有些沧桑的白发,居高临下,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威严之气,叫人不敢冒犯。看着他们慢慢的挥手说道:“两位皇子请起,路途遥远,你们前往我玉衡乃是为了互通受学,还望清心修学,造福各国天下百姓,今后便同世子们一起在国子学处修习。” 得令两人缓缓起身退在一旁默不作声。沉静片刻,龙椅上的玉衡帝又发出低沉厚重的声音。“宁王受朕旨意,前往宏悦寺给两位皇子接风洗尘,做的很好,赏。” “儿臣应做的,父皇不必奖赏。” 幕远宁也在?箔歌进来不敢四处观望,倒是没有注意到他。闻身偏头望去,今日的他一身朝服,玉冠高束,比平时的常服更加英气逼人,他的旁边毕恭毕敬的站着个男子,一身杏色龙纹华服,面带笑容,相必应是太子幕远荀了。 朝堂退去,箔歌两人在公公和宫女的带领下来到了国子学等待安排,这国子学比民间普通的学堂大了数倍,古籍名书更是数不胜数,此时无人授课安静至极。难道玉衡帝昭他们前来真如所言只为学习? 理智告诉箔歌不会如此简单,天下太平各国相安无事就是学习,若有时局动荡,只怕到时只能沦为他人质子。现在既已入宫也只能安心处之,不生事端。 幕远宁被玉衡帝留下问话,询问宏悦寺几日事宜,他未将刺客一事上报,怕惹得父皇担忧。 离开尚德殿他便匆匆赶来了国子学与两位皇子交代道:“两位皇子今后便在我玉衡安心学习,晚些时候刘公公来与大家安排饮食起居。”语落,眼神无意间扫过箔歌,两人轻轻点头示礼,交代完后幕远宁便先行离开了国子学。 一炷香后,一公公迈着小步走了过来,年纪有些年长,眼皮松垂,想必这就是宁王所说的刘公公了。 “老奴见过二位皇子,江夜二皇子入住宁静雅阁、皓兰无皇子入住思哲殿。”刘公公冒着细且尖的嗓音告向他们说后并无多言。 “有劳公公。” 静雅阁?名字听起来她倒是还算喜欢,紧接着他们分别被各自寝殿内的宫人们领着出了国子学,步行不久济宁宫三个大字的匾额出现在了箔歌眼前。 济宁宫又是哪位的宫殿?带着满腹疑惑走了进去,可宫人们并未停下,穿过走廊继续带她向前。心中默叹济宁宫倒是规模不小,几个转身后箔歌便失了方向,只得快步跟紧宫人们。 突然为首的婢女轻声说着:“曲二皇子,静雅阁到了。” 箔歌抬头看了看静雅阁的牌匾推门走了进去,房内虽说算不上奢华,但陈设摆件倒是符合静雅二字。 “有劳宫诸位。” 下人们十分惶恐的回道:“曲二皇子折煞奴才们了。”语毕纷纷退下。 箔歌一人待在静雅阁内等待芍药,自己和杨子靖前去面圣时,她便被宫里掌事的公公叫了过去。 “公子,这玉衡的规矩比咱们江夜复杂多了,刘公公一通交代,叮嘱我们这些奴才得照看好自己的主子,免得触犯宫规。”一进门的芍药看见箔歌就开始念着,一副愁容。 箔歌立马安慰她道:“好啦,如今你我身在玉衡皇宫,当然要遵守别人的规矩。” 芍药看见公主都不在意,自己也便不好再说下去,免得惹公主不悦,提起精神去为她收拾床铺。 晚些时候,宫人们送来了晚膳,吃完后箔歌交代芍药整理好自己从江夜带来的众多物件,想着趁天色未暗出去走走也好熟悉一下这济宁宫的格局,留下芍药整理独字一人走出了静雅阁。 出门之后,她仔细的记好每个建筑每条路,但心中不免困惑。她奇怪的发现这济宁宫内竟有三处寝殿,除了自己的静雅阁,还有一个轩宁殿和逸晨殿,皇宫之中大多都独占一宫或一殿,这济宁宫内的修建格局反倒是有些奇特。 现既然大家共住济宁宫内,以后便是邻友,不知道另外两殿中究竟住着何人?希望是好相处的。 天色已暗,晃晃悠悠的箔歌不知不觉走到了花园内,忽然发现了什么让她眼前一亮,这不是在尚京时看到的那个发簪上面的花吗,是朱腾? 竟然在此有幸得见,欣喜不已。连宁王都说此花极难浇养,为何济宁宫却有?她不禁靠近细嗅起来,发现此花并无香味,艳而不媚淡然清雅,心中更加对此花喜爱了几分。 “砰~一声异响,惊了箔歌一跳,她抬步向着声音寻去,只见远处湖亭中坐着一男子,看不清面容,脚边躺着几只酒杯的残尸碎骸,想必刚刚就是它发出的声响。 这人怎么独自一人在这里?一边靠近一边小心询问道:“何人在此?” 面对来人的打扰,男子缓缓转过头来,睁开了迷醉的双眼,他记得不曾在济宁宫内见过这位,不满道:“哪来的野蛮小公子,也敢扰本王清净,罚你····”还未说完下文就连忙用手掩住嘴巴,生呕起来,却未见吐出什么来,想必已是醉的深了。 见状箔歌见此上前关问道:“你还好吧?” 男子却突然站了起来,双手搭住了她的双肩。眼前的男子身形欣长,脸色红晕一身紫衣,黑长的头发用嵌玉的小银冠高高的束起,与幕远宁的俊美不同,此人一双凤目,显得无比妖治。 来不及细看便见男子便又开了口:“岂有此理,竟对本王视而不见,你为何不接受本王的心意?莲儿,莲儿~” 箔歌一头雾水,这人竟然已醉的分不清男女了吗?自己又哪里像什么莲儿?眼前的醉汉一身华服,又可随意在这济宁宫中饮酒,刚刚有听到说什么本王,难道眼前的人就是幕远济? 今日她倒是听芍药回来念叨提起过玉衡的几位皇子,太子幕远荀老实忠厚,三皇子幕远宁待人温和,还有一位可爱的五公主觅香,唯独说起四皇子幕远济,芍药是滔滔不绝。 说他虽生的一副好皮囊,引的玉衡女子为之疯狂迷恋,但却传闻幕远济生性贪玩,为人风流,也惹的不少少女子为之落泪伤情,连玉衡帝也拿他没有办法,放任不理,最终芍药也连连告知让自己以后若是遇上,一定不要得罪这位大魔王。 还在思索中,搭在她肩上的双手突然向下滑落,一双手被他紧紧握住,瞳孔一震想努力挣脱,但她越挣脱他的手便握得更紧。 “本王英俊潇洒,哪家女儿不为之心动,为何你偏偏充耳不闻。” 箔歌实在无法拿芍药所说的那个幕远济和眼前的这个拉着自己,为情买醉伤情的幕远济联系在一起。见她没有放开自己的意思,箔歌着急的提高了音调,“济王殿下你认错人了,天气寒凉小心风寒。” 许是辨出了来人的声音,幕远济猛然清醒了一些,看着自己此时正拉着一个男子的双手,眉头一皱,瞬间甩开“你是何人?” 箔歌摸了摸自己被攥的有些发红的手,只得忍住不悦,慢慢拱手说道:“江夜二皇子曲箔,见过济王殿下。” 幕远济一向是不闻朝堂之事的,但是玉衡和皓兰两国皇子近日前来玉衡,他从三哥那里是有听说过的,只是为何会出现在济宁宫?头晕目眩不想再多想,缓缓开口说道:“不知是江夜皇子,多有得罪,无心冒犯,不过你怎么会在这里?” 虽做男儿打扮,男子之间偶有肌肤碰触并无大碍,可做为女儿家这是自己第一次被人如此‘轻薄’脸色不悦说道:“回济王殿下,在下今日刚巧住进济宁宫内。” 幕远济并未在意他的回答,但瞧见他神色不悦又只得解释说道:“今日本王酒醉加上夜色暗沉,一时不清醒才将二皇子认作女子的,还请见谅,见谅。”嘴上和他道歉,脸上却挂着一丝笑意。 箔歌越发气恼,努力压制自己,慢慢脸上生出一抹笑容回他道:“没想到济王竟是在此为了女子失意买醉,相必那位莲儿定是位风姿卓越的女子,才让堂堂济王殿下难以忘怀。” 幕远济倒并未生气,觉得这曲二皇子生气起来倒是伶牙俐齿,像极了···像极了那女儿家一般,心中对此一嘲后开口说道:“你敢,你要是敢说出去,本王就···”也许酒还未全醒,竟然一时想不到惩治他的办法。 不想再与他争执下去,箔歌作罢,拱手辞别不悦的离开了湖亭。 翌日,箔歌起了大早,可芍药说她的餐食有宫人会送来,可不必亲自前往用膳,但箔歌总觉得现在他人篱下不可像在江夜随心所欲。 芍药便拉着她前往百味斋,进门抬脚箔歌就看见了幕远宁和忆风,幕远宁也和自己一样颇为震惊,两人心中一起发问,他怎么会在济宁宫? “宁王早,忆将军早。”倒是箔歌先淡定下来,昨日碰到幕远济今早又见到幕远宁,心里默念着轩宁殿和逸晨殿,看来济宁宫内两位邻居便是他们了。 与幕远宁为邻倒定会是十分愉快,不禁又想起了昨夜的幕远济,为何两人性格差异会这么大? 幕远宁也是询问过忆风才知道,原来昨日刘公公递来的书贴上写着江夜二皇子曲箔入住济宁宫静雅阁的字样,只是自己并未留意到。看来他和曲二皇子还真是有缘,曲弟性格单纯为人通透,他倒是有些欣赏乐意与之结交。 如此以后济宁宫多个新邻友也是未偿不可。 第五章:准王妃? 幕远宁也立刻开口问道:“曲弟在我这济宁宫内可还住的习惯?” 他的关怀如冬日的暖阳一般叫箔歌心中温暖,“静雅阁甚好,多谢宁王关心。” 幕远宁放下手中的茶杯说道:“曲弟现住济宁宫内,自然是要照顾有加,有什么事情可尽管让忆风帮忙。今日无事,不如我也和曲弟一同前往国子学。” 芍药不禁发问:“宁王殿下平日也需要去国子学听学?” 忆风开口解释道:“玉衡皇家世子和公主郡主从小皆在国子学听学。殿下只是与国子学的先生们交好,无事便喜欢前往交流学习一番。” 箔歌听后对幕远宁又多几分好感和敬意,拥有赫赫战功,手握兵权却仍戒骄戒躁,当真是玉衡之福。幕远宁都做到如此,太子应当更是德才兼备,明德惟馨,不禁想起了疼爱自己的兄长。 到了国子学,杨子靖却先到一步,一如既往的对人热情,和其他世子相谈甚欢。看到箔歌来后便拉着她吐诉着自己在思哲殿的无趣,让自己闲来无事多去找他解闷。 “曲箔,听闻济宁宫内的轩宁殿和逸晨殿是三皇子和四皇子的寝殿,你可还住的习惯?他们可有为难你?我看宁王殿下待你不错。”杨子靖突然瞪着一双好奇的亮眸询问箔歌。 看着幕远宁正在与先生寒暄,她嘴角浅笑开口回道:“宁王待人真挚,能与之结交是我乃幸事。” 杨子靖摸了摸自己的下颚点了点头,认可她所说,但又忽然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我可听说那逸晨殿的四皇子可是玉衡的混世大魔头,你可千万别去招惹他。” 箔歌心中不免觉好笑,昨夜自己所见的可不是什么混世大魔王,倒是悲情大魔王。 先生走到了前方,准备开始今天的授课。 “曲弟与我同坐这里可好。” 幕远宁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邀请曲箔与自己同坐一起,对这位江夜二皇子幕远宁也感觉到自己有些格外关注他。总觉得曲箔与其他男子不同,有时倒是有些像个女儿家,他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感到可笑,不禁摇了摇头,也许是游湖之事他仍觉得歉意。 既然宁王开口相邀,箔歌自然不好驳了他的颜面,点了点头与幕远宁相近坐下。不一会箔歌心中略微紧张,和男子如此亲密的并肩而坐还是第一次,而且还是温润如玉的幕远宁,余光忍不住偷瞟着他俊逸的侧颜。 幕远宁彷佛察觉到了曲箔投来的目光,心中不解,但仍然目视前方认真听着。 “高相之女柳姚秋到~”一声洪亮的通报声打破了国子学的课堂,滔滔不绝的先生也暂时停了下来。 众人皆朝身后看去,来人女子一身蓝色的翠烟衫,身披淡蓝色的狐裘,肤若凝脂,箔歌心中都不免感叹道真是一位倾国佳人。却见幕远宁竟然连头都未回,仍然低头端坐着,如此绝妙佳人宁王竟都不为所动? 先生对着来人微微行了礼,柳姚秋走进来奔向幕远宁旁边空位顺势坐下。“宁王殿下今日竟有空闲来国子学听教?”声音不大却听出心情尚佳。 她平时也是极少来国子学的,只是今日看望皇后娘娘时顺便打听了他的行踪,得知在国子学这才便特意赶来相见。 幕远宁听到柳姚秋的话,脸上没有太多表情淡淡回道:“今日得空而已。”言简意赅不冷不热。 箔歌倒还没见过如此清冷的幕远宁,还是对一位绝色貌美的女子,不禁心中连连摇头,许是不解风情。 柳姚秋也注意到了坐在幕远宁旁边的男子箔歌,心中疑惑,自己并未在宫中见过此人,但能与宁王同坐,身份必定尊贵不禁对着箔歌微微一笑。 这一笑倒是让箔歌觉得柳姚秋是知书达理的,不像凭借自家权利就飞扬跋扈的大小姐一般。 堂课结束先生已先行离去,箔歌今日倒是学习到不少的玉衡的国史,伸了伸懒腰准备回去找芍药,怕她无聊。正欲起身却听柳姚秋叫住了幕远宁,“殿下留步,既然今日得空,许久未见,姚秋可否向殿下去济宁宫讨一杯茶喝?” 话里行间表露出了这柳姚秋对幕远宁的心意,想着美人配玉郎也不失为佳话一段,以为幕远宁该开心应下才对,可他的脸色看上去却冷若冰霜,并没有要答应柳姚秋的意思。 幕远宁知道柳姚秋对自己的心意,可自己早已表明对她并无半分情义,只视作普通好友,面对她突如其来的请求一时想不到婉拒的理由。 突然看到在一旁和杨子靖说笑的曲箔,他脱口而出,“今日不得空,本王还要回去教习曲弟今日堂课内容。”听到说到自己,箔歌张大了眼眸看向幕远宁,“我?···”话在喉间还未说出口,便被幕远宁不由分说的拉着她的衣袖离开了。 “子··子靖,我就先回去了。” 杨子靖看着曲箔和宁王渐渐远去的身影,心里想着今日这是什么情况,这宁王怎么驳了柳姑娘颜面拉着曲箔离去? 没有人注意到柳姚秋衣袖内握得发白的指节,最终只能怏怏不乐说道:“香儿,我们走吧。” 一直到济宁宫幕远宁才发现自己一直拉着曲箔的衣袖尚未松开,心中顿觉不妥,将他松开面色尴尬的说道:“还请曲弟勿怪。” 箔歌现在才反应了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这美人再怎么入不得宁王的眼,但也不可用她来作为搪塞的理由啊,以后要是遇上柳姚秋她如何自处? 但事已发生也只得无可奈何说道无事,箔歌单手扶了扶额头便告别了幕远宁,朝着静雅阁走去。 幕远宁站在原地又愣了一会,觉得此事确实唐突了些,下次绝不再如此冒进。 箔歌回到了静雅阁将今日国子学发生之事说给芍药听,自己怎么也想不通宁王的这一行为。 “公子有所不知,今日我可是听宫人姐姐们说了好多关于玉衡后宫之事。” 箔歌脸上一阵发黑,自己不在这芍药可真不让她省心。“那柳姚秋可是心系宁王?”倒是直接向芍药问出了自己的猜想。 “正是,柳姚秋是当今玉衡高丞相最宠爱的女儿,玉衡帝欲指婚太子封其为太子妃,可她偏偏心系宁王,高相最终也无可奈何的向玉衡帝请了婚。”说着芍药将手里的核桃糕点喂给箔歌。 料定幕远宁不会答应,不然今日对柳姚秋怎会如此冷淡。 芍药又继续说道:“可宁王心里并没有柳姚秋,拒绝了玉衡帝的指婚,知晓自己儿子的性子,也不想逼迫宁王。最终玉衡帝以宁王心系国家社稷为重拒绝了高相的为女请婚。从此整个玉衡上下都知道柳姚秋是非宁王不嫁了,这宁王妃之位恐怕也迟早是她的。” “所以还真是妾有情郎无义咯。” 芍药用力的点了点头又说着:“但是玉衡上下视宁王和柳姚秋为一对璧人,可这宁王对她却是清冷至极,今日拿你作为拒绝柳姚秋的理由,希望日后柳姚秋不会为难你才是。” 箔歌无奈笑着说道:“难道我一男儿的醋意,她竟也要吃?” 晚间,箔歌与芍药到了百味斋,未见幕远宁,许还在为白天的事烦恼? 不知不觉箔歌和芍药又走到了花园之中,朱腾依旧静静的开着,突然一琴音入耳。在江夜箔歌便是喜爱抚琴的,到了这玉衡却不再碰过,听出此人琴技甚好的箔歌如遇知音,忍不住寻声而去。 不久便看清了幽亭中的抚琴之人,真是冤家路窄欲转身退回,但已被对方察觉。 “曲小皇子,见了本王为何要跑,难道本王会吃了你不成?”说话之人正是‘轻薄’自己之人。 幕远济觉得有些碰巧,自己刚到此抚琴饮酒便看见了这个可爱的小皇子,想着不予他计再较上次的事情,却见他无视自己转身欲走,堂堂济王怎可被他人无视,忍不住叫住了他。 芍药见状在身后小声的询问道:“这人是谁。” “玉衡四皇子,楚远济。” 芍药听到这个名字为之一震,自己唯恐公主在济宁宫遇上这个大魔王被为难,但听语气两人倒像是已经见过? 见他没有过来楚远济心中更是不悦,“曲小皇子见到本王,怎么竟像个女儿家一样要害羞逃走?” 芍药警惕的扯了扯箔歌的衣袖示意赶紧离开,她回头也示意芍药安心回去,毕竟还是需要为幕远济保留一些颜面。 箔歌知道眼前的楚远济未识得她的身份,不过是在取笑自己罢了淡然回道:“济王殿下今日看来可是伤情俱好?” 幕远济胸中气结,好一个伶牙利齿不饶人的曲二皇子,怕他再提及昨夜自己的失态只得一时哑言。 “曲小皇子怎么老是喜欢晚上在本王宫中闲逛?”幕远济半晌眯着眼睛扬起下颚质问着她。 “闲来无事随意走走,听见琴音寻声而来,没想到竟是济王殿下在此抚琴,多有打扰。”箔歌倒是实话回答到他,一边向他走去。 幕远济眼间尽是傲慢,“可是本王琴技超凡,引得曲小皇子驻足叹望?”箔歌心中嗤笑,这琴技的确不凡,只是这人怎如此骄傲自满,言语轻浮。 她只得说道:“济王琴技不凡,曲箔有幸聆听。” 听到他的夸赞幕远济的嘴咧笑的更深了,看着他的笑箔歌想到了一种动物——狐狸,还是只傲娇自负的狐狸。 想到这里箔歌觉得有些好笑,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幕远济瞧见了倒有些不快:“你可是在朝笑本王?” “曲箔不敢,我只是不解济王与宁王二人性格为何如此迥异。” “看着翩翩如玉,可惜啊!” “可惜什么?” “可惜是个不开花的铁树榆木,无趣的很。”幕远济戏谑打趣着。听他这么一说幕箔歌突然笑出声来。 看着面前此时笑的比女子还艳丽的曲小皇子,他竟然有些晃神。 幕远济对自己感到了好笑,见过无数漂亮女子怎会因一个男子的笑容子晃神,一定是被莲儿弄得伤了情,一时心神失智。不禁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修长的手指缓缓抚上琴弦。 第六章:济王听学 幕远宁这几日都和忆风在外陪同太子处理要事,回到济宁宫都是深夜,每次想对曲箔关问几句,但都见其阁内烛火已灭。 “你说什么?济王要去国子学听学?”幕远济听到忆风的禀报,他手中的笔都落了下来。自己这个四弟整日在皇宫内都不见人影更别说去听学了,为何突然之间想起要去国子学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了他熟悉的声音。 “三哥公务繁忙,怕是忘记济宁宫内还有我这个孤苦伶仃的弟弟,”幕远济眉间故作可怜之态,望着伏在案边的幕远宁。 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他竟然有空到轩宁殿来,幕远宁继续提笔气定神闲的的说道:“今日怎么得空来找我了,怎么?又惹祸了?” 幕远济最近时常偷偷溜出宫去烟雨楼,也正是在那里迷恋上艺伎头牌莲儿,如若让三哥知晓定是一顿训斥,只得默不作声的站在那里,埋头玩弄着自己鬓边垂下的几缕青丝。 幕远宁见他默不作声狐疑的问道:“你一向不喜学习,怎么突然要去国子学听学?” 原来是问这事,他心中舒了一口气清咳几下笑着回道:“这不是想着将来能想为父皇,为太子,为皇兄,为···为你们分担国事,尽我所能嘛。”一串妙语连珠。 主要是前几日莲儿惹他伤情,想着需转移一下兴致,又听说了江夜曲小皇子也在国子学,觉得那曲箔颇为有趣,想着去凑凑热闹,不然他才懒得去听那先生的长篇大论。 幕远宁自然是不信他说的话,但想他能收住心性去国子学熏陶一下也未尝不可,“那今日你与我一同前去吧。” 幕远济脸色发灰,原本只是想去凑个热闹而已,没想到竟要被三哥监督一同前往,心中一时苦不堪言。但话已至此,只得硬着头皮前去了。 国子学内,箔歌正在发呆,几天未见到宁王殿下她竟觉得有些无聊。 杨子靖用手肘碰了碰她:“曲箔,你发什么呆呢?这书都快要被你瞧出一个洞来了。” 箔歌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在想幕远宁,神色有些慌张:“啊,没事,只是觉得甚是敬仰这古人先训。” 杨子靖有些目瞪口呆,他看的是讲述宁王英勇事迹的一本民间散话啊,那里有什么先人古训,可是今日吃错了东西神志不清了? 见他模样,箔歌才发现竟是自己拿错了书本,立刻将书合上快速的塞了回去。 “曲箔,昨日先生所留课业你可完成?我帮你看看。”杨子靖又探过脑袋来问她。正准备拿出来杨子靖却突然喊道:“曲箔,宁王殿下来啦!” 远远望去,幕远宁依旧一身白衣甚雪,只是这旁边好像跟着个眼熟的人,箔歌用力眨了眨眼,确保自己没有看错,幕远济? 箔歌与宁王的一双美目对上,他的嘴角挂着可以融化冰雪的暖笑,见到幕远宁她本是高兴的,可他的身旁竟然跟着一只讨厌的‘狐狸’瞬间好心情有些消散。 “曲箔,这宁王身旁的人是谁啊?” “玉衡四皇子,幕远济。” 听到箔歌的回答杨子靖猛吸一口气,就是玉衡的那位混世大魔王?怎么会突然到国子学来了? “曲弟好~”许久不见他幕远宁脸上的笑容明媚了一些,“曲弟,这是济王殿下,想必你们还未见过。” 箔歌倒是宁愿没有见过,她不想让幕远宁知道自己前几日与济王的偶遇,只得装作不识笑着朝幕远济拱手说道:“曲箔见过济王殿下。”只是这笑任谁都觉得有些僵硬。 幕远济没想到他竟会装作不认识自己,靠近他说道:“曲小皇子好啊。”一双凤目之中尽是笑意。 幕远宁觉得他对曲箔的称呼有些不妥,“远济,不可无礼数” 箔歌不想与他在此斗嘴,找了个好位置坐好等待先生前来,幕远宁见状自然的挨着箔歌坐下,幕远济也并排而坐。 这是尴尬气氛是怎么回事?杨子靖一脸茫然。 一进课堂的先生认为今日太阳一定是从西边出来了,许久未见的济王殿下竟然正襟危坐在国子学内,眼中甚是欣慰。 幕远济有些不悦,好你个曲小皇子竟然当做不认识本王,在心中不禁对他冷哼几声。 幕远宁看他不时向曲箔投去幽怨的目光皱眉问道:“曲箔可是哪里有招惹到你?” “并无。” “那你老是盯着人家做什么。” “好看” “···”幕远宁一时语塞,虽说曲弟模样是比普通皇家世子生的清秀可爱些但没想到他竟会如此荒唐的回答。 “皇兄,这曲箔与你很是交好?我可听说上次三哥为其辅导课业拒绝了柳姚秋。”幕远济也打趣他问道。 当日的确是自己一时唐突,但从他嘴里说出怎么听着感觉有些怪异,淡淡回道:“宏悦寺有幸结交,甚是投缘。” “···” 轮到幕远济语塞,难得看见三哥这般和人交好,他虽性格温润但却不喜与人结交,因此这些年他身边除了忆风并无什么亲近之人,忆风话又不多,也是无趣。 休息时箔歌本想与宁王问候几句,可想到幕远济那狐狸般的笑容也就没有开口。 幕远宁以为他还在为上次柳姚秋之事生他的气,不然今日在国子学怎么不太想与自己说话甚至有些疏离。 “曲弟,刚刚夫子所说可有疑惑?”幕远宁主动开口问他。 “先生所教内容尽数知晓。” 本来幕远宁想还想继续问他近日在宫内可有遇到不便,学习的可还顺利,但他觉得男子之间这般关切或有不妥便没有再开口询问。 其实今日夫子所讲内容箔歌并未听进去太多,想这幕远济定是故意来惹她不快,他这人怎么看都不像会是来认真听学的性子。 “今日我且先说到这里,大家回去好生温习。”先生语毕,各世子纷纷行礼离去。 正在收拾书籍的箔歌被杨子靖拍了拍后背。“曲箔,天气尚早,我们下棋去吧,可有兴致?” 自从上次与杨子靖偶然切磋后,一得空他就三番五次邀请自己下棋。她的棋艺算不得精湛,平时只是喜欢陪父君和兄长下,但此时她没有心情下棋便婉拒了杨子靖。 “曲小皇子,陪本王放风筝去吧。”幕远济实在是忍不得他对自己再装作不识。 箔歌心中默默翻了一个白眼,这大冬天的放什么风筝?她只想快点避开这只狐狸。 闻言幕远宁诧异问道:“难道你与曲弟认识?” “老相识了” “见过一面” 两个声音同时传入到幕远宁耳中,令他有些错愕。 箔歌想到第一次碰到幕远济的场景十分尴尬还不如不识,因此脱口说出只见过一面。 “一回生两回熟了,本王还给曲小皇子亲手抚琴弹曲儿,今日竟是装作不识,可真薄情寡义令人伤心啊。”幕远济学着烟雨楼的那些女子口吻,又抬手抚上自己的额角,眼中尽显伤感。 他这又是在做什么?上次只是恰巧碰见他抚琴而已,没想到他竟如此夸张的说是为自己抚琴,除了狂妄自大她现在还觉得他有些无赖,完全没个皇子该有的样子。 “曲箔,这济王所说可是真的?”杨子靖不可置信的低声问道。 济王的话被在场还未离开的世子听到脸上皆震惊····箔歌瞬间觉得面颊有些发烫。 幕远宁立刻向曲箔解围说道:“他一向是口无遮拦,曲弟不要见怪。” 他平时不太管这个四弟,虽然为人是放荡了些,但好在心性不坏。没想到今日竟然口无遮拦胡说八道,又联想到了那个他为曲箔抚琴的画面,眉角微微一抬有些不悦。 箔歌终于压制不住自己怒气说道:“济王怎可乱说,明明是你自己独自抚琴,我只是碰巧路过听到。”虽然后来他也确实重新弹奏了一曲,但怎么都算不上是为他亲手抚琴这么让人误会···· “再说了,我可不是什么莲儿,琴儿的···唔。”还未说完她的嘴便被人捂住。 “本王胡说的,胡说的,啊,我记起来了,那日我不小心醉酒将为之抚琴的女子错记成你,只怪你们二人身形相似,认错了认错了”幕远济干笑说道。 “远济,你做什么?还不赶快放开。”幕远济脸色凝重。 见三哥生气他转身放开了曲箔对他低喃着:“你再敢乱说,小心本王真的惩治你,哼!” 这济王平时生性风流,醉酒认错人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可是男女性别都能认错也是让人无言以对。 箔歌没有说话脸色憋红愤然离开了国子学,杨子靖见状追去喊道:“曲箔你冷静啊,切勿动怒。” “喂,曲小皇子,不会真的生气啦?” “远济。”幕远宁喝住了他,声音低沉,“忆风,带济王回去反思罚过。” “什么?三哥竟要为曲小皇子罚我?”幕远济瞬间一脸沮丧。 他是谁都不怕的,唯独从小惧怕幕远宁,其一是自己打不过他····再加上一个忆风,但最重要的原因的是他要是每次犯错逃跑后隔日便会被忆风找到,带到覃妃娘娘面前悔过。 覃妃娘娘从小待他如亲生母妃,要是自己闯祸闹事被她得知定要哭上几日,怪自己没有教导好他,对不起自己母妃临终的托付,他舍不得她伤心难过,如此一来只要三哥要是真的罚他也只能老实接受。 “那我先回去反思,不用麻烦忆将军了,我保证不会逃跑。”说完便脚底开溜。 第七章:宁王断袖 箔歌看着来客匪夷所思,这幕远济莫非是良心发现了?竟然亲登门给自己赔礼道歉。 “是本王口无遮拦,让曲小皇子当众失颜,你就大人不计本王过···”声音越来越小,低头看向旁边的幕远宁仿佛在说差不多得了。 要不是三哥发怒他才不会来给人亲自道歉的,但想来自己也不是故意让他难堪的,只是觉得他生气发怒的样子十分有趣,一时失了分寸,心里也自知有些不妥可也不至于要当面道歉这么严重吧? 箔歌看幕远宁在此,也不好再为难济王,只得顺势说道:“希望济王以后莫要再信口开河,毁他人清誉。” 幕远济如释重负,连连点头说道:“一定,一定,既然三哥如此在意曲小皇子,那自然以后也是本王的好友了。” 箔歌未注意他此话时的神色,只记得幕远宁走脸上露出的笑意,瞬间对幕远济的怒气消得全无。 “皇兄,我真的知错啦!曲小皇子已经原谅了我,你就别再对我冷着脸了。”跟他回到轩宁殿的幕远济双手托着下颚在幕远宁案前晃来晃去。他看得心烦只得说道:“你以后少去招惹曲箔,他性格单纯腼腆,你以为谁人都与你一样举止轻浮吗?” “知道了知道了。” 幕远济实在瞧不出这皇兄为何会如此在意那曲箔小皇子,百思不得其解,突然他的眼底闪过一抹异彩,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来。 “你看什么?” “没,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晚间静雅阁内芍药在低头研磨,今日济王前来道歉后公主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想着幸好有宁王殿下的庇佑,才没让公主被那济王殿下欺负,也是十分欣慰。 “曲弟~”是幕远宁的声音。 他怎么来了?箔歌唤芍药把他请了进来。 看到曲箔正在练字,幕远济有些好奇靠近桌前细看,眼中一丝笑意,“没想到曲弟的字竟写的如好看,落笔如云烟”只是这笔势倒十分像女儿家写的,有些秀气,但并未说出来。 被他一看箔歌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放下笔墨用旁边的纸张将字盖住,“胡乱写的,殿下找我何事?” 幕远宁这才想起过来找他的目的,伸手拿出怀中的锦盒推到了箔歌面前,“今天下午出宫了一趟,给你带的。” 箔歌不解打开了锦盒,几块精致的糕点出现在自己的眼前,看着这些糕点她的眼中忽然有些朦胧,是江夜独有的糕点——桃花酥,以为离开江夜就再也难吃到了没想到他竟然在玉衡找到。 见他情绪突然低落连忙开口说道:“想着曲弟独自一人在玉衡定会无比想家,希望这桃花酥可以让曲弟暂解思乡之苦。” “谢过宁王殿下,见这桃花酥有些想念父君兄长了,有些失态。” “那你就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 “殿下这边请。”芍药觉得幕远宁不仅待人温润还很可靠,对公主也是关怀备至,心中一阵欣慰。 幕远宁转身离开,但目光不经意瞥见了铜镜前的一块玉佩,这曲箔身为男子怎么会佩戴一块女儿家样式的玉佩?不好问出口他只得装作没看见离开了静雅阁。 回到了轩宁殿他彷佛若有所思,忆风也不知他为何从将雅阁回来这此般神态。 “忆风,你去立刻帮我查一件事情。”幕远宁半天开了口,伸手招忆风俯身,彷佛怕被第三人听见一般。 忆风附耳听后瞳孔一震,脸上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 “去吧,此事切记只有你我二人可知。” 今日闲在逸晨殿的幕远济也是不知道这三哥是哪来的闲情逸致,竟要在东湖亭阁赏雪做什么诗会,他可不想去这无聊的场合。 “转告三哥,说我身体不适去不得。”说着便用手指摩挲着自己的太阳穴。 忆风本是前来替宁王相邀济王一同前去,听着他装病的借口一时有些为难。幕远济没理忆风,继续低头弄着他的草药丹丸,这些可是他的宝贝。玉衡四皇子是个人人避之不及的大魔王,但一手医术在玉衡却没人敢在其面前称好的。 “曲二皇子和皓兰皇子都会去,还有五公主也答应前来赴约。”忆风知道济王喜欢凑热闹,于是将今日宁王相邀之人都说了出来。 “没请太子殿下?” “自然是请了,但太子殿下今日不得空无法前来。” “既然皇兄执意相邀,我也不能让佛了他的颜面,扶我起来,这身子好了许多。” “………” 听这热闹场面怎可不去,况且那曲小皇子也在,还有许久未见他那古灵精怪的的五妹。 箔歌也一早便收到了忆风的邀请现在准备前去赴会,自从送来桃花酥后芍药就老是提及宁王,说他对自己极好,今日又来邀请她去东湖赏雪,还说是不是已经发现了她女子的身份。 箔歌解释道:“宁王性格温润待朋友都是极好的,至于女子身份也是定不可能被发现的,你呀,就被胡思乱想了。” “那你对他呢?”芍药突然严肃的看着箔歌发问。 她很紧张,生怕箔歌回答出其他的答案,她认为公主将来始终是要回江夜的,她不想让公主的人和心都深陷这尚京之中。 “我喜欢宁王殿下,喜欢他这个朋友。”箔歌淡笑着说着,总觉得心里有股莫名的思绪,但最终被自己压了下去。 听到箔歌的回答芍药微微有些松气,整理狐裘给他披上。 “快去吧,别让人家久等。” 箔歌捻了捻狐裘便前往去了东湖。一路上有些积雪,东湖亭阁内宁王依旧白衣若雪,见他来后幕远宁立刻起身说道:“曲弟这边落座。” “曲箔,你来啦。”杨子靖熟络的与她招呼着,箔歌冲他微微笑着。 “曲小皇子好啊!”幕远济彷佛心情很好的样子。 箔歌对他这似笑非笑的语气很不喜欢,让人觉得轻浮浪荡。不过自从幕远济真心与自己道歉后他倒是一直未来招惹自己,甚至还叫人派送了一些他阁中的小玩意过来。便决定不与他再置气。 两人相视一笑,颇有些一笑泯恩仇的意味。 落座后幕远宁倒是派宫女在箔歌旁边多生了些炉火,让她顿觉暖意十足。 “三哥兴致真好,这寒冷的天气叫人过来赏雪作诗。”幕远济披着杏色的狐裘缓缓说道。 箔歌喝了口杯中的热茶觉得入口清香,还未放下手中的茶杯便听见宫人来报:“觅香公主到。” 放下茶杯随着声音看去,来人一袭粉裙入眼,乌黑的长发盘成精致的发髻,金步摇颤颤垂下,在鬓间摇曳,眉不描而黛,肤白如玉,清新脱俗。“觅香见过各位皇子,三皇兄,四皇兄。”觅香笑眼与大家打着招呼后坐下。 玉衡五公主,性格率直可爱箔歌是有过耳闻的,除了玉衡帝对其宠爱有加外,玉衡一众皇子们也是对她倍加疼爱。 “五妹可有想我这个四哥?四哥可是想你的。” “四哥身边美人众多,怕是顾不得想起我这个妹妹。”伶牙俐齿说的幕远济脸色一阵白一阵青。 箔歌倒是心中发笑,原来也幕远济吵嘴说不过的人。 “砰。” 箔歌还不知发生何事便感到一丝热流侵到了自己的腿上。 杨子靖突然慌乱的站了起来说道:“曲箔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他手滑一不小心将茶杯掉落,茶水打在了箔歌身上。 箔歌看着杨子靖微微发红的脸,以为是天气寒冷的原因,却没有看到杨子靖有意无意扫向觅香目光。 幕远济眉头有些发皱想开口关问,话到嘴边被人拦住。 “曲弟可有烫到。”幕远宁声音有些急迫,在场所有人都一时望向了她。 其实茶水并没有很烫,只是这寒冷的天气使茶水的温度很快散去,箔歌瞬间生出了一丝寒意,却只是淡淡说道:“无事的,子靖,衣裳烤烤便干了。”但凉意侵袭,她下意识的往炉火旁挪动了一下。 幕远宁的眉头本就有些紧皱,听了她的话皱的更深了。 他本身体比普通人寒凉,上次游湖自己不小心碰到发现,因此今日赏雪他特意命人再曲箔左右增添了炉火。看到他为了不扰大家兴致没有起身回去换衣服的意思,幕远宁有些生气。 “曲弟,你随我去把这衣裳脱下来。”若刚刚的话里是担忧,那此刻话中就带着不予许他拒绝的语色,箔歌不知道他为何生气。 幕远宁顾不得在场其他人,微微点头示意忆风留下便拉着箔歌离席。顺手将自己的狐裘拿来给箔歌披上。 众人倒是直到他和箔歌踏出亭阁后在场的人才反应过来。 “我···是不是惹宁王殿下生气了。”杨子靖声音有些发紧。 “我是不是看错了····”觅香瞳孔里满是震惊。 “这次可不是我惹他生气。”幕远济摊了摊手,但眼光却在两人离去的背影上。 箔歌又一次被宁王拉着衣袖,一路到了静雅阁才放开她,放开后说道:“曲弟本就怕冷,怎可穿湿衣物,伤寒了怎么办,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恢复了平时温柔的声音。 她觉得幕远宁今日看自己的眼神和往日有些不同,但她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同,许是他眼眸本就生的好看,箔歌不禁打了个寒战不再多想去换衣物了。 “你昨天瞧见了吗?····”后面的话越来越小箔歌已听不清,今日晨间去往百味房的路上,她和芍药就听济宁宫的宫女侍从们都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好像在说着什么开心的事情。 箔歌好奇走近想听听他们说什么时大家却纷纷立刻避开她,个个脸上带着一丝绯红。 忆风早上练功时也仿佛听到了一些下人们的谈话,但听清后差点脚下一滑。 “本王断袖?”阁内幕远宁的声音比平时都高了许多,眼底皆是震惊,紧接着追问忆风:“与何人?” “江夜二皇子曲箔。” 忆风把自己听到的名字如实的说给了幕远宁,如果是其他人那他定要好生处罚生谣者,可竟是曲小皇子,一时他的脸上也写着可笑二字。 幕远宁并没有生气,嘴角渐渐生出了一抹好看的笑容,“那本王倒要断这个袖了。” 第八章:情愫 箔歌已经连续两日没去国子学了,杨子靖来看她都让以身体不适拒绝了。她现在只要出了静雅阁的门彷佛都有人在耳边说着“宁王与曲二皇子是···”她不愿将断袖一词反复让它在自己脑海中出现。 芍药看着在炉火边托着脸颊不时叹气的公主心中有些气恼,气恼那些下人胡乱传言,宁王是不是断袖她不知道,但她家公主想断也断不了啊。恨不得告诉大家她家公子其实不是什么男子断袖一言简直荒谬。 可是这个秘密怎么能说出口。只得担忧的陪着她,不时和公主一起叹气。 “你说这宁王听到会不会很生气?”箔歌的眉头第一次皱的这么紧,就算脾气再温柔的人听到这些传言应该也是要发怒的。 “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宁王如何,虽说姑娘家讲究清誉,你这公子名声就不打紧了吗?”芍药幽怨的说着。 箔歌从炉火边起身又躺倒了床上去,望着房顶出神。 幕远宁这几日倒无事一般,毫不惧怕他人传言,他只怕遇上箔歌使她尴尬,干脆他也就在寝宫内待着,大门不出。忆风都把重要的事情报给他听,从朝堂政事到济宁宫的闲事一件不漏,但好像都没有关于她的事情,他发觉自己好像竟然在期待听到她对此事的一些态度,彷佛在求证什么一般。 手中的茶杯被捏紧了些,对自己这个想法感到不妥。 忆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开口的问道:“殿下,宫中之人胡言乱语的嘴我已让他们封好,不许他们在传出任何关于不利殿下的流言。” 当日幕远宁派他已查清,验证了自己从怀疑,果然江夜国君并未有什么二皇子,只有曲宇霖和曲箔歌一儿一女,曲宇霖身在江夜,那他们眼前的这位曲二皇子必然就是那位箔歌公主了。 但他得知此事并未挑明她的身份,许是父皇的昭告确实有些难为了江夜,她不得不替兄长前往玉衡,想到此处他竟有些敬佩她的勇敢。 “我去看看她。”幕远宁起身说着。 幕远济倒是对这一传闻半信半疑的,想着从小到大,没见过这位三哥钟情谁家小姐,连柳姚秋对她这般倾心他都没多看她几眼。整日身边就待着个忆风,他也‘不怕死’的问过忆风他三哥是不是不喜欢女子,可差点险遭忆风的毒打,便再也不敢提及。 如今这铁树倒是开了花,可这花怎么能是那曲小皇子呢? “你看够了没有。”箔歌有些不耐烦的对着刚刚非要进来的幕远济说着。 “本王倒想瞧瞧你究竟有何不同,竟让三哥···”幕远济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箔歌的脖子微红大声说道:“我与宁王只是好友,并不像传言所说。”话语铿锵有力毫不心虚,倒让幕远济觉得一时无趣不再逗他。 他瞧见了桌上摆放的精致糕点盒,趁箔歌不注意顺手打开拿起一块送入口中。 “你在做什么?”箔歌看着他手中抱着的桃花酥,顾不得语气和仪态。 幕远济被箔歌突然的叫喊声噎住,又快速拿起旁边的茶水吞咽起来:“喊什么?吃你一块糕点怎么了,味道还挺好,本王喜欢。” “谁允许你吃的,这是···”宁王二字到了嘴边被她咽了下去。 幕远济只当他有些护食而已对她说道:“改日本王再送你几盒就是了。” 箔歌看不得她桀骜不驯的样子,伸手将他手中的糕点夺回,脚底衣物不慎一拌整个人栽了下去。 幕远济还未看清,自己就被人扑了个满怀,手中的锦盒打落,桃花酥瞬间滚落一地。 曲箔清澈的眼眸此刻与他近在咫尺,他能感受到他红润的嘴唇呼出的热气,幕远济神慌不敢起身,自己如果再前倾半分怕是两人的鼻尖都会碰到。 与其对视一眼幕远济瞬间避开了那双灵眸,却瞥见了曲箔如女子般白皙光滑微微有些泛红的脖颈。这让他突然喉咙有些发紧。 “公子,宁王来了。”推门而入的芍药的看见此景笑脸突然僵住。 箔歌和幕远济同时望向门口,却看到了站在芍药背后的幕远宁和忆风。 幕远济和箔歌两人快速站好分开,慌乱的整理着自己的仪容。箔歌没有想到幕远宁此时会来找她,无比窘迫,又看到了掉落一地的桃花酥,她感觉有些委屈,低着头没有说话。 “济王殿下,你这是在做什么?”生气的芍药开口打破了沉寂。 “误会啊!我没有欺负你家曲小皇子。”幕远济这话是回芍药的,但眼睛却是心虚的看向幕远宁。 幕远宁的表情确实有些阴郁,他没有想到自己一来会看到这一幕,缓缓进门捡起了散落在地上的桃花酥开口说道:“忆风,把济王带回去。”脸上的表情让人无法猜透。 幕远济对着箔歌慌乱的说道:“曲小···曲二皇子,失敬失敬。”说完没等忆风反应过来便一溜烟跑了出去,忆风觉得自己在这里也有些尴尬,便跟着幕远济出去了。 “传言这济王平时对女子风流放荡就算了,今日竟对我家公子也有所歹意。”芍药气的嘴里不停念叨着,竟忘了幕远宁还未离开。 “这次是我自己不小心绊倒倒是与济王无关。” “近日传闻本王让忆风已处理好,曲弟不必忧心,今日即使误会本王也会让远济与曲弟赔罪。” 箔歌不解为何他要让济王与自己赔罪,但听着他温柔的声音心中倍觉温暖。 “这桃花酥本王让忆风再给你买来。”望着已经一片狼藉的糕点幕远宁缓缓说道。 幕远宁心情有些烦闷的回了轩宁殿,片刻之后幕远济被唤了过来。 “皇兄,我说了是误会一场,是他自己扑到我怀里的,我可不敢欺负他,那曲小皇子是生的好看了些,但本王只对女子感兴趣,绝不会··”佛袖几下后继续说着:“绝不会对男子感兴趣。” 话说的铿锵有力,但自从离开静雅阁后,那曲小皇子白皙的脖颈和呼出的热气反复出现在幕远济的脑海里,挥之不去,那双灵眸也是让他难以忘记,突然觉得三哥寝宫内燥热无比。 “从今往后你与曲弟之间要注意分寸,不可有肌肤碰触。”幕远宁的声音透着些冷。 分寸,肌肤触碰?你与那曲小皇子之间的分寸才倒是让人生疑好吧。 次日忆风果然送来了新鲜的桃花酥,箔歌心中的阴霾渐渐消散,想着宁王都未将传言放在心上,自己怎能如扭捏作态。至于和济王的误会本就是误会一场,他便不再去想。 除夕将至,箔歌听说今日宁王与济王一起前往祥和宫看望覃妃娘娘,济王虽不是覃妃亲生,但却视济王如己出。济王对覃妃也如生母一般,经常哄她高兴嘴如蜜糖,倒是比内敛话少的宁王更受覃妃喜爱。 箔歌听芍药说着不免心中一哧,这倒像济王性子,总是懂得如何讨女人欢心。 自己独自一人倒还清闲,她准备去找杨子靖下棋解解闷。一路从静雅阁出来看到济宁宫上下一片忙碌,到处都在张贴福联和挂灯笼,在轩宁殿附近箔歌听到了张公公有些尖锐的声音。 “翠儿你小心点儿挂。”一个身材微胖的涨红着脸的太监在指使着下人们:“你们都好好布置,宁王心细,不可出错。” 张公公是掌管济宁宫内上下宫人和侍从的太监总管,箔歌是认得他的,今日瞧着他也是满面红光心情大好的样子。 “张公公操劳了。”箔歌上前与他招呼道。 看清了来人张公公有些促然:“奴才见过曲二皇子,刚才手忙脚乱并未看到您,还请恕罪。”他知道这曲二皇子与宁王与济王平时交情甚好,对他自然也是存着些敬意。 箔歌微笑着示意着他并不打紧,准备起身离开,脚底突然被东西绊住顿时失去了平衡。 “曲弟当心。”一股温热从箔歌手心传来,她并未倒下,而被刚巧回来的幕远宁牢牢的接住,心中顿时喘了一口大气。 并未摔倒箔歌正在庆幸,可芍药为何苦着个脸?寻着她幽怨的目光箔歌才发现,自己的手正被幕远宁修长白皙温热有力的双手紧紧的攥着,与之前游湖无意的的触碰完全不同。 箔歌紧忙将手抽回道:“谢宁王相救。” “宁王殿下,曲二皇子恕罪。”一宫女扑通跪了下来:“这串灯笼是奴婢放在这里准备挂上去的,没想到会害曲二皇子摔倒,奴婢该死。”说着着急的哭了出来。 箔歌想她也是无意,替她求着情:“宁王勿要责怪她,是我自己未留意。” 幕远宁倒没有听进去宫女的哀求,他也只顾的庆幸,如果不是自己恰好回来遇上,她今日怕是要受伤了。想着刚刚自己握着她的双手,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快了些,一股情愫漫延开来。 半响对着地上跪着的宫女淡淡的开口说道:“索性曲弟无事,你把这些收拾好退下吧!但需罚你十日赏钱。” “谢殿下开恩。”说完宫女便被张公公带了下去。 箔歌也不再逗留,再次谢过了幕远宁低头往思哲宫走去,一路上却一言不发。 “公子,你的脸怎么红了?” “天气寒冷。” 她走后幕远宁倒是站在寝殿外半天没有进去,望着远处盛开的梅花彷佛心中和这花在一起怒放,“忆风,这花是不是很好看?” 忆风半天不解只得愣愣点头。 第九章: 除夕之夜 屋外的梅花开得格外艳丽,以往这个时候箔歌一定是陪着父君兄长还有兄长围坐在一起团聚,但今年却只能孤独的与芍药二人在这静雅阁相伴。心中忍不住想家,一滴泪珠掉在了手上,她赶紧擦去不想让芍药看见免得她一同与自己伤感。 “曲弟” 是幕远宁的声音,自从上次轩宁殿差点摔倒回来之后箔歌老是会想起宁王那双温热的双手,比冬日里的阳光还让她觉得温暖,她的心在胸腔内有力的跳着脸上烧着,以为自己是生病了,让芍药赶紧多添了床被子,结果整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宁王找我何事。”箔歌出去回应着他。 幕远宁比之前待她更好更温柔了一些,叫忆风送过来很多好吃的好玩的给自己解闷,只是每次还没来得及和忆风说上话,他便将东西交给芍药放下离开。 “今日除夕之夜,父皇在凤仪宫设宴,邀众皇子和妃嫔们还有家臣一起聚会共度除夕,我来邀你一同前去。” 箔歌不解,这等团聚宴会自己一个他国皇子贸然前去怕是有为不妥,准备驳了他的好意。 “曲弟不必担心,父皇还一同邀了杨子靖,怕你等初到玉衡的除夕之夜过的孤寂清冷让其他两位国君知晓觉得怠慢了二位皇子。” 听他这么一说箔歌倒夜觉得玉衡帝宅心仁厚,“那还请宁王殿下稍等我准备一下。”和芍药简单收拾过后便一同与门外等候的幕远宁和忆风前往凤仪宫。 箔歌进宫这么久了,还未见过皇后和玉衡帝其他的妃嫔,心中觉得有些紧张,后宫本就是是非之地,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说错了话得罪什么人。凤仪宫门口下了宫轿,箔歌对上了一双凤眼,男子一身蓝色的锦衣,高贵华美。 “见过济王。” 前段时间静雅阁内的一幕困扰了幕远济好一阵子,他最终把这股不明的躁动归视为自己是之前因情所伤,失了神智,还未痊愈。所以出宫游玩了些时日让自己抛开那些理不清的思绪。 以为自己看到他定会不为所动,但当幕远济见到她不温不热的模样心中有些不满,毕竟不在宫中的几日,觉得没有他陪自己斗嘴他觉得十分无趣。“好久不见,曲小皇子。”说着眼底依旧挤出笑意。 “还以为四弟今日不会来了。”幕远济从箔歌身后的宫轿上下来对他说道。 “我还正纳闷曲小皇子怎么会在此,看到三哥也就不奇了。” 箔歌听出了幕远济的话间有话,可寻味不出其中的意味,幕远宁倒并未在意。三人一同进了凤仪宫。 杨子靖来的早已在席间和五公主落了座,自上次赏雪之后,这觅五公主彷佛和杨子靖十分交好,觅香喜欢听他说起皓兰的趣事和皇宫之外的世界,毕竟两人性格单纯一见如故也是常事。 箔歌认为没有人不会喜欢聪明伶俐的五公主,自己和杨子靖的交好自然让他们三人很快熟络起来,觅香纯真可爱无忧无虑的模样让她想起了曾经在江夜的自己,她希望五公主天真灿烂的笑容可以永远在她脸上。 两人用力挥手招呼着箔歌过去同坐,自己也是想过去与他们一起的,但不知怎么她似乎觉得幕远宁脸上有些不太乐意她过去。 “曲小皇子与本王同坐吧!”幕远济抢先推攘着箔歌入席。 箔歌心想这幕远济莫不是又想着捉弄自己,今日场合不得与他胡来,只当作没有听见朝反方向开口说道:“子靖、五公主,那我坐你们旁边。”说完拉着芍药坐了过去。不管幕远济的表情也不顾幕远宁的不乐意。 幕远济倒脸皮很厚的跟了过去,顿时箔歌他们周围的位置被填满。 幕远宁见状只得无奈的到对面坐下,忆风依旧冷冷的站在幕远宁身后不时看向对面。 “皇上皇后驾到~” 此声一出,席间众人皆起立行礼,箔歌偷偷的看着进来的一行人,玉衡帝为首皇后在后走了进来,玉衡帝还是箔歌初进宫时见到的那般威严,只是感觉鬓角的白发使他看上去苍老了几分。 皇后娘娘一身凤袍向众妃嫔宣示着自己后宫之主的地位,妆容也比身后的其他嫔妃精致许多,太子幕远荀在皇后身旁,这是箔歌进宫第二次看见这位玉衡的太子。 一身黑色镶金衣袍,与幕远宁素雅白衣形成鲜明的对照。 幕远济曾与她说起过他这位太子皇兄,非皇后所生但从小养大视为己出,按理皇后之子应为太子之位首选,哪知道幕远宁志学之年便能驰骋沙场立下战功,深受衡帝偏袒,太子之位唾手可得,后面便是箔歌知道的,幕远宁将太子之位拱手举让给幕远荀。 但皇后对此一直视幕远宁为异己,因为宁王始终手握玉符。 箔歌虽为女子不懂政权相争,但他知道宁王虽不是太子确握太子实权,幕远荀虽为太子却有名无实,但好在太子老实忠厚未有嫉妒一心为国。 “大家平身吧,今日除夕之夜没有君臣之道,只有家人与好友,大家尽管开怀畅饮。” 玉衡帝说完和皇后入座,众妃嫔也相应入座,箔歌却见幕远宁和幕远济同时与前面的一女子相视笑着。 只见一位宁静淡雅粉黛略施的女子端坐其中,在众妃嫔中显得清新脱俗,虽已美人迟暮但眼眸中的光彩依旧,幕远宁的眉眼像极了她,箔歌心想这位便就是覃妃娘娘了吧,看着倒和幕远宁一样的温柔。 得了旨意后大家渐渐正身坐好,等待开场。 突然琴声入耳,一女子落在了大殿中央,身材娇柔的女子开始长袖曼舞,无数花瓣随着她的舞姿在她脚边被不轻翻起来,虽然蒙着面但也能让人猜出面纱下的绝秒姿色。场下的人皆看的有些痴醉。 箔歌抬眼看了看幕远宁,只看他全程低头喝茶丝毫没有想抬眸的感觉,难道他真的不喜欢漂亮的女子? 曲毕掌声雷动,女子摘下了面纱缓缓开口说道:“小女柳姚秋,恭祝陛下和皇后娘娘金安,祝玉衡国运昌盛,祝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 “哈哈哈,好,姚秋有心了,朕重重有赏。”玉衡帝听到她的话喜笑颜开的奖赏着。 箔歌有些诧异,竟然是她,宁王的准王妃?国子学一面后便再也没有见过她,倒是忘记了幕远宁还有这么一位痴情佳人。口中的茶好像变了味道,缓缓放下拿起一块糕点慢慢吃了起来 柳姚秋退下后径直走到了幕远宁的旁边的空位坐着,彷佛这个位置是大家专门为她留的一样。 看着对面笑魇如花的柳姚秋和幕远宁,箔歌突然觉得今日口中的糕点竟然也不好吃,心想这玉衡的糕点果然是不如江夜,只得收回目光不在理会与杨子靖和五公主他们开始畅聊。 觅香也是不喜欢这位柳姚秋的,宫中偶然碰见过两次,觅香觉得她的口吻像极了她的皇嫂,觅香虽然年纪尚小,不懂得三哥与她的关系,但他知道三哥是并未说过要娶她的。 因此她与柳姚秋自是亲近不起来,此时她嘟囔着小嘴说道:“三哥已经明确的拒绝了她,她怎么还是不知羞的往上贴。”一时气的连公主的修养逗顾不得了。 杨子靖听完忍不住笑意,觅香圆溜溜的眼睛瞪着他说道:“怎么,难道你们男子都喜欢柳姚秋那样的女子?如果你喜欢这样的女子的话我便不和你做朋友了。” 杨子靖吓得赶忙摇头不敢说话。 “难道柳姚秋这样绝色的女子都入不得你三哥的眼?。”箔歌不解的问着觅香。 “缘分之事强求不得,况且说不定我三哥不喜欢女子呢。”乌溜溜的眼珠在眼眶里打着转。 “噗···”幕远济口中的茶水差点就喷洒出来,好在收住。“我的五妹,你这小脑瓜里面一天可在想着什么些奇奇怪怪,不可胡言。”说完看向对面的幕远宁,生怕他听见。 “上次我去济宁宫,听见宫人他们说我三哥喜欢曲箔,断什么来着···我觉得很好啊,因为我也喜欢曲箔。” “咳···”箔歌突然一口气没有顺过来,茶水呛的他眼泪直流,“谢五公主抬爱。” “五公主你尝尝这个。”杨子靖见状赶紧快速将菜品堆放在了她面前,看见美味饭菜觅香不再说话,只顾吃喝起来。 “对,大家吃菜吃菜,曲小皇子你吃这个。”幕远济说着往曲箔碗里夹着饭菜,缓和这尴尬的氛围。 箔歌倒是后知后觉,难道宁王当真喜欢男子吗?一时碗里的饭菜是什么味道的她好像没有吃出来。 对面幕远济不停的给曲箔夹菜被幕远宁看在了眼里,手中的筷子突然停住了,面色沉郁。 “远宁,你尝尝这道菜,记得是你爱吃的。”柳姚秋也笑着往幕远宁碗里夹着菜。 “本王爱吃自己会夹的,不劳柳姑娘。” 忆风倒是听出来他言语中的不快,再看着对面的欢声笑语,明白他为什么发气。 幕远宁胸中一时郁结,只得将眼前的酒杯不停的斟满一饮而尽,柳姚秋不知为何令他不悦,寻着他的目光她也看对面那日国子学碰见的曲二皇子。 济宁宫的传闻她本是感到愤怒的,她自然不信这可笑的传言,可是幕远宁此时看向曲箔的眼眸中深意令她震惊,她只得起身愤然离席。 这席上发生的一切都被一人尽收眼底,幕远荀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深不见底的眼眸没人看得出他的心思。 夜深席散,玉衡帝和皇后妃嫔们纷纷离席,杨子靖护送觅香一起离开。芍药早些时间觉得困顿也辞退回了静雅阁。 幕远济吃的醉了,幕远宁吩咐忆风把他护送回去,忆风看着也有几分醉意的他有些发愁。 “我稍后再来接你。”说完看了一眼箔歌便架着没有意识的济王离开了大殿。 瞬间殿内席间只剩幕远宁和箔歌两人,看着醉意深了几分的幕远宁,箔歌欲上前扶住他以免摔倒。 “哦,是曲弟啊,你还没走吗?放心吧,我没事的。”幕远宁面色红晕眼神迷离,竟比平时的模样还要勾人,难怪柳姚秋为了他不要太子妃之位。 箔歌心中微微叹了口气,见忆风半天没有回来,她扶着幕远宁缓缓朝着济宁宫走去。 玉衡宫中到处挂满了红色的灯笼,彷佛清凉的月色都被照的暖和了起来,箔歌心中又开始想念江夜,不知父君他们此时也是否对着月亮在思念着自己。 “曲弟,你是不是很想家?”箔歌点了点头。 “曲弟,你是不是····”后面的话箔歌没有听清。 “曲箔···”歌字在口中含糊不清。 “我在,宁王何事?”箔歌应了他一声,今天他的话好像比平时多了很多。 “曲弟,我不喜欢你叫我宁王殿下,太生分了,我不喜欢。”声音很小。 远宁?箔歌脑中想起了这个称呼,又想起了自己与他的传闻,不禁苦笑。 “曲弟” 箔歌没有回应等他的下文。 “没什么,我就是想叫叫你。” 箔歌感觉幕远宁好像要说着什么,但却欲言又止。 幕远宁的酒意又上来了几分,平时千杯不醉的他因为心头郁结喝了不少,头越来越昏沉,一个踉跄身子往前倒去。 箔歌用力扶稳才使他没有摔倒,幕远宁浑身无力靠着身材比他弱小的曲箔,突然转头对上了他的眼眸。 “曲弟,我不喜欢柳姚秋。”箔歌没有做声。 “曲弟,我好像有喜欢的人了。” 箔歌彷佛被什么击中一般愣在原地,看着他让人沉醉的星眸她心头被什么扯了一下,他有喜欢的人了? “可是我不能让别人知道,她是个秘密。”幕远济突然凑近她说道,两人的眼眸近在咫尺,箔歌感受到了他从嘴里呼出的热气,夹带着酒气和他身上好闻的木质香味。 “砰~”一声巨响,漫天的烟花同时散开,灿若星河,箔歌的脑中也如这烟花一般被炸开,他有喜欢的人了为何此时自己会有些失落? 忆风安顿好幕远济后准备去接幕远宁,抬脚踏出济宁宫的第一步便看见了远处一高一矮的彷佛靠在一起的两名男子。 你终究是要于她深陷了吗? 第十章:扮猪的老虎 凤仪宫的帷幔之后,嬷嬷站在荼玉皇后身后缓缓的替她按着太阳穴。 “李嬷嬷,荀儿来了吗。” “回禀娘娘,已派人去宣了太子,想必还在路上。”李嬷嬷不紧不慢的应着荼玉的话。 荼玉的眉头微皱着,如今皇上的身体一日日衰老,但也未见他收回宁王手中的玉符,玉符一日不从宁王手中收回她便一日不安,她怕荀儿的太子之位生出变故,只有拿到玉符荀儿最终顺利登基她才可真的心安。 “你说荀儿会听我的吗?。”荼玉有些犹豫的问着嬷嬷。 “娘娘不必焦虑,太子虽不是娘娘亲生,但这么多年对太子悉心教导,为的就是终有一日帮助太子成功登上皇位,殿下聪慧想必自然是明白娘娘的一片苦心。 荼玉听后看向面前的铜镜,彷佛在镜中看见了一些模糊的过往··· “皇后娘娘,沐妃薨了。”宫女匆忙的跑进屋内喊着。 听后女子的眼眸缓缓合上脸上尽是哀伤,两行清泪从她紧闭的双眼里流了下来,正是年轻时的荼玉。 沐妃是她在封后前在玉衡皇宫内唯一交好的妃嫔,两人经常走动以姐妹互称。 不久后自己依靠着在朝堂称相的舅舅封为了皇后,此时沐妃却先她诞下了龙子,母凭子归在后宫是常事,此后玉衡帝大多数时都陪着她便很少来凤仪宫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荼玉的肚子却始终没有反应,皇上来她凤仪宫的次数本就不多,她需要此时诞下一位皇子来重新获得陛下的宠爱。 舅舅也托人送来了很多珍贵补品药材可都没有任何效果,她的腹部还是平平。 庭院内,两女子对坐着,脸上的笑容比身旁的花还艳丽。 “皇后娘娘多久未来看妹妹了,皇上给皇儿起了名字,叫远荀,荀儿快过来让皇后娘娘看看。”沐妃拍着手逗着已经开始牙牙学语的幕远荀。 看着眼前可爱的孩子荼玉突然有些羡慕沐妃,她也很想拥有一个属于和皇上的孩子。 也许老天爷终于听见了她的日夜祷告,接连两月荼玉月信迟迟未来,李嬷嬷欣喜的帮她宣御医看诊,可终究是空欢喜一场,御医震惊的告诉她也许是由于体内气血瘀滞,脉络受阻才导致月信推迟,但摧垮荼玉的是御医最后的一句话“娘娘身子寒凉,怕是不能为陛下生个一儿半女。” “你胡说,信不信本宫砍了你的头,庸医,庸医。”荼玉的脑中如五雷轰顶一般,她伤心害怕极了。 怕御医误诊李嬷嬷过后又托人从宫外带了妙手回春的张大夫入宫看诊,但结论都是如此。 “嬷嬷,我该怎么办,你说皇上会不会废掉我,舅舅会不会抛弃我。”她的脸上此时已全是泪痕。 “还请娘娘镇定,现如今只得为皇上诞下龙子才可巩固后位。”李嬷嬷拉着她的手潸然落泪。 嬷嬷是从小带着她长大的,自己早已待她如半个娘亲,如今宫内自己没有可以依靠的人了,她只有嬷嬷了。 哭的有些断气她虚弱的问着:“可是他们都说了,我这辈子都无法为陛下诞下龙子的。”赤红的双眼又有泪水涌出。 李嬷嬷待她也亲身女儿一般,她不能叫娘娘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抹去脸上的泪,脸色一横说道:“龙子不必娘娘亲子诞下,有些事也许会有人帮娘娘做。”她的语气透着些寒意 荼玉从未见过恶声恶气的李嬷嬷,语间也并无半点感情,她更加害怕了。 “娘娘,这后宫本就人心叵测人会吃人,若不想被人吃掉必须心狠,皇后之位人人觊觎,娘娘切不可因为心软让自己万劫不复啊。” 荼玉早已是六神无主,只得木木的点了点头,全听嬷嬷替自己拿主意。 翌日,司药局宣布了一位御医的死讯,没人知道原因,至于那位宫外的张大夫更是从此在尚京城销声匿迹。 “荀儿过来,让本宫抱抱。”荼玉最近经常来沐妃这里看望她和荀儿。 “荀儿参见皇后娘娘。”已经三岁的幕远荀天资聪慧,顶着个小脑袋学着其他人一样跪拜荼玉。 荼玉被他这可爱的模样逗笑。 幕远荀虽小但他知道这位皇后娘娘与自己母妃交好,他自然是喜欢她的。 “荀儿甚乖。”荼玉的眼中充满爱怜但却和以往不同。 自己贵为皇后却不能为皇上诞下龙子,沐妃出身卑微却因荀儿深得皇上恩宠,如今后宫又新添了妃嫔,她更加担忧起来,袖里的手帕被她捏变了形。 “荀儿,本宫也想生一个与你一样乖巧的皇儿,到时候和你一起玩耍好不好。” “皇后娘娘心善,定会有一个孝顺体贴的皇子承欢膝下的。”沐妃脸上带着如春风一般抚慰人心的笑容。 幕远荀听不太懂沐妃和皇后娘娘说得什么,跑去一旁与宫女太监玩耍了起来。 数月之后,沐妃寝殿失火,除皇子幕远荀一人外无人生还,玉衡帝哀怒三日将其下葬。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沐妃之子年幼,不可无母,皇后膝下无子且与沐妃姐妹交好,特将其子继给皇后抚养……” “娘娘,太子殿下来了。”李嬷嬷的声音将他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儿臣参见母后。”幕远荀走进了殿内,荼玉让嬷嬷理了理衣服走出帷幔。 “荀儿请起,母后这里不用这般拘谨。”荼玉的眼中尽是一个母亲的柔情,示意李嬷嬷退下后荼玉拉着他坐了下来。 “荀儿,今日母后找你过来是想听听你对宁王有何评价?” 幕远荀眼中满是不惑:“三弟?三弟甚好。” “如今你父皇的日渐衰老,这玉符却在宁王手中,你就没有任何打算?”看着这个平时老实忠厚的儿子她有些着急。 “儿臣愚钝,请母后明示。”幕远荀深邃的眼中仍是布满疑惑。 荼玉突然靠近幕远荀低声在其耳边说着什么。 “母后不可,三弟早已在父皇立储之日与我誓约,我为太子她不予争夺,将来也会尽心辅佐我左右,这江山他无心与我争啊。”幕远荀的表情尽是苦楚。 “我看你是太子之位坐的太安稳被遮了眼,这天下你以为你真的是唾手可得了吗?他是无心与你相争,那你父皇呢?他无意给吗?。” “母后息怒,父皇必将洪福延绵,儿臣不敢有大逆不道之举。”幕远荀低着头没有人看到他眼中闪过的一丝皎洁。 荼玉心中不禁冷叱一声,如今朝野动荡在即,宁王手中的玉符是他最大的威胁,这孩子倒是整日守着太子之位高枕无忧,宁王和他的玉符像是一根刺钉在荼玉心头,一日不拔她寝食难安。 “可我才是太子未来的国君啊。” “太子之位你坐得他人也坐得,为何现在你父皇还未将玉符收回给你这太子,却被宁王牢牢握住。” 一语道破,玉符…….幕远荀彷佛被人说中了心事,挑了挑眉头。 “我相信三弟不会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 “要想成为帝王你的血就必须是冷的,荀儿,别怪母后没有提醒你。”荼玉略微有些失望,叹了口气继续说着:“今日本宫有些乏了,你先退下吧!” 自己这个心软单纯的儿子实在叫她头疼。 “儿臣告退。” 转过身的幕远荀嘴角瞬间扯出了一抹蔑笑,和刚刚温顺的模样判若两人。 回到东宫,幕远荀一夜未眠望着的天边舒了一口气,此时天边翻出了一丝鱼肚白,呼出的热气中他看到了一个高烧中的孩童。 “李嬷嬷,前几日荀儿向我问起他母妃当年寝宫失火的原因,你说他会不会知道了些什么?” “娘娘不必担心,当年沐妃寝宫失火乃宫人不小心走水而至,陛下也派人查探并未发现任何踪迹。” 是母妃和嬷嬷的声音,六岁的幕远荀今日从花园处折了束好看的海棠花想来送给皇后母妃,走到屋外却听见他们在说着什么。小孩子始终是好奇的,幕远荀轻轻靠近门边探身听着。 “荀儿心思缜密,我生怕他有半分察觉与本宫反目,那我们做的这一切都白费了。” “娘娘安心,沐妃的死永远都不会有人会怀疑到您的头上,娘娘只需对远荀悉心教导,让他长大后早日登上太子之位,您这权位便无人可以撼动。” 眼前的视线和声音彷佛在此刻静止,幕远荀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去的,手中的海棠花依旧开的艳丽,可一个六岁孩子的心里的花却永久的死了。 接连几日幕远荀都发着高烧,嘴里迷糊的喊着要母妃。 荼玉心疼极了,恨不得此时难受的是自己,握着他的小手一直应着:“母妃在这,荀儿乖。” 幕远荀不知自己睡了几日,醒来时看着眼前的皇后娘娘他的身子忍不住发抖,原来一切都是假的,自己认仇人做母。 他不敢说出真相,这诺大的皇宫他再也没有人可信可依靠了,他害怕皇后会一怒之下连自己也杀了灭口,他只得将这一切藏好,一个六岁的孩子从此心里也装下了他难以承受的秘密。 “殿下。”前来的侍从打断了他痛苦的回忆。 “都安排好了吗?”幕远荀收起了眼神里的哀伤,对着天边缓缓舒了一口气。 “都已安排妥当。”面具之下传来的却是一女子的声音。 “那我们就开始好好的下好这盘棋吧。”幕远荀淡淡的说着,一副单纯无辜的模样,眼中尽是带着寒意的笑。 母后的仇他要报,宁王的玉符和这天下他都要得到。 第十一章:秘密 除夕之夜后幕远宁睡了整整一天,此时揉着还有些发晕的头,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了,是谁送他回来的他也记不清了,应当是忆风吧,可脑海里怎么又有曲箔的样子?而且自己好像还和她说了什么。 “忆风” 屋外的忆风听见幕远宁醒了,吩咐下人准备了一些醒酒提神的汤药,他从未见他如此醉过。 “那夜是你送我回来的?” “殿下当日醉的厉害,是属下送你回来的。”面对幕远宁的询问他镇定自如,不禁想起了曲箔对他的交代,切记不要告诉殿下是她送他回来的。 “哦。”幕远宁继续揉着自己发胀的额头不愿在回想。 喝了下人送来的醒神汤药他轻松了许多,突然想起什么来:“对了,箔歌那边你一会亲自送点滋补的参汤过去,天气寒冷,她身子看着弱。” 忆风的眉头向上挑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真名竟然一时没反应过来。 静雅阁内,箔歌手里此页的书已经看了整整一个时辰都未见翻动。 自从公主除夕之夜回来后她仿佛丢了魂一般,芍药看着出神的她有些担忧,不知道发生了何事,问了很多次她都说没事。 “公主,你都看了一个时辰了,歇歇吧。” 这是芍药来尚京后第一次叫自己公主,她的生魂仿佛被人拉了回来应道:“嗯?怎么了?不是说了要叫我公子吗,你怎么能叫我公··主呢?”主字箔歌说极低,生怕被人听到一般。 “曲二皇子在吗?”忆风在屋外唤着。 “在的在的,忆将军何事?”芍药跑着去开了门。 “我家殿下给曲二皇子送来了滋补参汤,天气寒凉二皇子注意风寒。”忆风不紧不慢的说着。 芍药顺手接过了忆风手里的汤药代他家公子谢了宁王好意。 箔歌看着那碗还在冒着热气的参汤眼前仿佛又想起了幕远宁温润嘴唇里呼出的热气,喉咙有些发干,心跳比平时跳的更加有力。 “公子,这是参汤不是毒药。”芍药看着她那发愣的模样打趣着她。 箔歌感觉自己现在一听到幕远宁的名字都会心跳加速,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 “芍药,我病了,我去看看大夫。”只丢下这么一句话箔歌便起身走了出去。 “公子,你去哪里看大夫?需不需要我禀告宁王让他找宫里的御医给你瞧瞧。”芍药在后面大声的喊着。 听到宁王,他跑的更快了。 “逸晨殿···”听到她的回答后芍药便放心了,济王的医术要是玉衡他排第二便没人敢称第一,没想到这风流浪荡的济王还有这一手,玉衡的人真是叫人看不透。 这是箔歌第一次主动来找幕远济,他的宫内此时却四下无人,他敲了敲内阁里的门依旧没有人回应,她像做贼一般小心翼翼的推门而入想看个究竟。 没想到这幕远济平时看着吊儿郎没个正型,但这寝宫的医书和丹药倒是一大堆,看来也是经常钻研才会如此堆积成山,不禁心里对他高看了一些,倒也不像他们所说的不学无术是个混世大魔王嘛。 “谁?” 箔歌被一声呵斥惊吓住不敢动弹,声音是从屏风后传来,他是不请自来推门而入,此时无比心虚,趁着没被人看到正脸准备开溜,刚一转身肩膀就被人抓住。 “啊~痛。” 幕远济一听是曲箔的声音连忙松了手:“曲小皇子除了偷看本王抚琴以外还喜欢偷看本王洗澡?” 箔歌回头准备解释清楚却看见幕远济只松松的搭着一间衣袍,胸口到腰间的肌肤都暴露在外还挂着晶莹剔透的水珠。 “啊~”箔歌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双眼脸颊通红,这一声比刚刚叫的还要大声。 “叫什么叫,没看过男人洗澡啊,还学女儿家似的脸红害羞,放心吧,本王对你···对男人没兴趣。” 说完他到屏风后重新穿好了衣服:“找我何事?” “看病。” 幕远济的眉头立刻皱了皱,他生病了吗? “什么症状?”幕远济倒是正经了起来,收起眼中的笑意。 “心里郁结烦闷,好像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箔歌怔怔的说道。 幕远济迅速的将手搭在他的脉搏处闭上凤目缓缓说道:“活蹦乱跳,并无大碍啊。” “可是···” 幕远济看着他失神的模样有些无奈,难道非要自己说出点病症才满意? 箔歌重新振作起了精神,这幕远济都说她没事那就应当没事的。 环顾了四下无人的寝宫她疑惑的问道:“你这殿内怎么今日只有你一人?” 被他一问幕远济有些错愕本不想回答,但看他半天没有要走的意思,遂叹了口气淡淡的说道:“今日是我的生辰。” 箔歌第一次见到幕远济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连第一次遇见她伤情醉酒都不及此时半分,她有些担心的问着;“既是生辰为何又如此伤感?应该开心才对,以往我在江夜,兄长和父君会将江夜最好玩最好看的东西送给我,大家陪我一起度过” 他没有回答,开始沉默着。箔歌突然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也许不该说出这些场面来刺激他。 “今日也是我母妃的忌日。”淡淡的一句话落寞无比。 箔歌有些震惊,她更加懊悔自己刚刚说的那些话,她不是故意想叫他伤心难过的。 瞧着他的模样幕远济的嘴角挤出了一丝苦笑:“你怎么一副见鬼的表情,可是在可怜我?”他没有心情再喊他曲小皇子和自称本王。 箔歌也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母妃,但幸得自己有父君和兄长疼爱,不像他此时孤寂一人无人作伴。 幕远济突然收起了脸上得哀伤恢复了平时的笑容:“既然逮住曲小皇子偷看本王洗澡,那罚你陪本王喝杯酒咯。” 放在平时箔歌一定会拒绝他,可是此时她却无法开口,她还点头应下就杯幕远济推着往书房走去,他打开了一处暗格,一个精致的酒壶被取出,“这可是玉衡上好的果酿,平时我可连三哥都舍不得与他分享的,今日曲小皇子你可是有口福了。” 听见幕远济又提起了自己害怕听的名字,原本平静的心又生起涟漪箔,相对而坐后幕远济将酒给他满上,但却见他并没有要喝的举动。 “我不会喝酒。”半天箔歌怔怔说了这句让他惊愕的话。 幕远济被逗乐,对着他一番嘲笑:“曲小皇子可在说笑?身为男人竟然不会喝酒,酒可是个好东西,是可以让人忘却一切的东西。” “忘却一切,那想忘记的人也可以忘掉?” “哦?曲小皇子想忘记谁?” 看着他有些失落,幕远济只得轻轻的点了点头,还未回神对面的人已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箔歌觉得有些辣喉,酒呛的她直咳嗽。 幕远济笑得更开心了,摇了摇头也一饮而尽,只是眼间复杂的情绪无人察觉。 箔歌接连喝了三杯,脑袋有些开始发晕,但是这酒好像并没有叫她忘记幕远宁,怎么反而感觉他的脸和他的唇在脑中越来越清晰。一定是她喝的不够多,再多喝些也许就可以忘了。 “他们说你风流成性,他们说你是个放荡王爷,他们说···”酒过三巡,箔歌开始胡言乱语。 幕远济的嘴角抽搐了两下,他平日是不管别人怎么传言自己的,但没想到这曲小皇子竟会全部听信了去,苦笑着摇头。 “如果你不欺负我的话,我倒是喜欢你这个朋友的···”说着箔歌又歪歪倒倒的走到幕远济面前,想像男子称兄道弟时一般的勾肩搭背去够他的肩旁,可是自己没有他高,最终脚下一软一把抱住了幕远济的腰身。 “幕远济,生辰快乐。” 他的一句低喃让幕远济如雷贯耳,他又想起了上次他扑在自己怀里的情形,这一次肯定是酒的缘故,不然自己的心跳怎么会这么快?本想拉着他的脖领把他从自己身上扒开,可箔歌一动他却由抓脖领变成了抓发髻。 瞬间青丝如瀑般泻下,幕远济因为太过震惊脚下没有站稳便抓着箔歌一齐倒了下去,白皙红艳的脸正躺在自己的胸口,箔歌已经醉的没有了意识。 他的酒瞬间清醒过来,眼睁睁看着曲小皇子在她面前变成了位倾国倾城的佳人,一双凤目已然在她的脸上移不开眼,怀里的人倒是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时不时颤动着,娇艳欲滴的红唇还在嘀咕着什么,曲小皇子竟是个女子? 平日自已说他像女儿家不过是喜欢看他气急的样子逗他罢了,可现在···他有一时不知所措,躺在地上竟痴痴的笑出声来,彷佛前些日子那些恼人的思绪在此刻找到了答案。 幕远济小心的将她扶坐了起来,看着她动人心魂的容颜嘴角扯出了一个宠溺的笑容:“本王果然是不喜欢男子的···” 他脸上的笑没有停过,将箔歌扶正后将她柔滑的长发重新簪好,动作无比轻柔,生怕弄疼了她。 箔歌好像还在喃语着什么,幕远济忍不住好奇凑前去听,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 “你想忘得人竟是他吗?” 第十二章:醉酒 暖阁内男子随意捡了本书随意的翻看着。 “怎么样,参汤你送去了吗?”看见回来的忆风他开口问道。 “回殿下,已经送去。” 幕远宁对除夕那夜的事情彷佛又记起了一些,他记起了是和她一起回来的自己对她说了许多话,但实在记不起来说了什么,他觉得胸口被什么堵住一般,放下书出准备出去透透气。 天色已经开始昏暗,忆风不放心他独子一人安静的跟在身后。 “殿下。” 幕远宁被身后的忆风叫住,抬头迎见了静雅阁三个大字,竟不知不觉走到了这里,想着既然来了便去看看她,抬脚进去却遇见匆匆出来的小药,他也自然也是知道她叫芍药是箔歌的贴身宫女。 “见过宁王殿下,可是来找我家公子?可是不巧,我家公子找济王殿下瞧病去了,不过已经去了大半天都不见回来。”芍药正是担心才准备出门去寻箔歌。 “她病了?”幕远宁的眉间皱起,来不及细问就先他们一步朝逸晨殿走去。 匆忙赶到逸晨殿却见四下无人,幕远宁心里无比着急但与忆风相视一对冷静的说道:“我们分开找。” 见箔歌不在这里芍药开始心慌,怕公主万一在前来的路上出了什么差错,她就应该寸步不离的跟着公主的。 “找到了,两人都在书房内,但是···殿下还是亲自去看看吧。”忆风跑过来说着。 到了书房门口便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幕远宁的眉皱的更紧了些没有迟疑一把推开的房门,还未落下的余晖照射进来惊醒了幕远济。 “三哥,你怎么来了?”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幕远宁没有瞧他便匆忙的朝他身旁的曲箔走去,“你竟然将她灌成这样?”语间尽是责备和不悦。 立刻将地上人事不省的箔歌拦腰抱起走出书房,看着他的背影,幕远济心中叱笑,什么断袖传闻,什么叫自己注意分寸,原来一切他都是知晓的。 逸晨殿离自己的寝宫比静雅阁近,见箔歌还没有醒过来幕远宁只得先将她带到了轩宁殿安放自己的床榻上。 “曲弟,醒醒。” 可是床上的人醉的太狠听不见他的声音。 “忆风,赶紧准备些醒酒的汤药过来。” 忆风也担心的看了眼榻上的人便去准备,芍药见公主衣衫和头髻完好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 幕远宁看了看芍药迟疑说道:“今夜曲弟就先在我这里歇息,等明日酒醒后再回静雅阁吧。”他知道芍药定是不许的又连忙说道:“你放心吧,待会她喝下醒酒汤药后我就前往书房,今日我的寝宫便让出来给她休息,绝不会打扰到她” 芍药知道现在公主走动不得有些为难,若自己执意要让公主回去的话怕引起他们的怀疑,让公主在宁王的寝宫休息她确实觉得有些不妥。 “好吧。”看着床上不省人事的公主她最终还是勉强的答应了下来。 夜渐渐深了,喝了醒酒汤的曲箔慢慢睁开了眼,头还有些微痛,但看见陌生的房顶她瞬间清醒了过来,这是哪里?她不是在陪幕远济喝酒过生辰吗? 也许是起身的动作惊醒到了帷幔外的幕远宁。“曲弟,你醒了?”他并没有去书房,见她一时未醒他始终是不放心的,只得在这里守着她醒来。 “我不是和济王在喝酒吗?怎么会在这里?。”箔歌有些不明。 “你没回静雅阁小药着急寻你,我在逸晨殿将你找到,你醉的厉害,轩宁殿离得逸晨殿近,我怕你醉酒吹了凉风受寒,所以将你暂时安置在我这里醒醒酒。”幕远济怕她误会认真的解释给她。 一听这里是幕远宁的寝宫,睡得还是她的床,瞬间脸像烧红的生铁一般,掀开被子准备往外冲去。 “曲弟,你才刚醒,外面天色已晚,你就且在我这里歇下吧,明日一早我让小药来服侍你。”是让人抵抗不住的温柔。 “不行,男···男子之间也是授受不亲。”女字差点被她脱口而出。 幕远宁见她模样觉得有些发笑,“你可口渴?”说着便将倒好的茶水倒好递了过来。 箔歌心里本就慌乱,再见幕远宁这般对自己好,一时不知所措:“不渴不渴。”他越对她好,她的心越乱,她怕自己会忍不住··· 喜欢上他? 这个念头突然她脑海里迸发了出来,如滚烫的沸腾的茶水一般不可平息,她怎么会喜欢上幕远宁,一定是她胡思乱想搞错了。 “谢过宁王,我先回去了。” 其实今日看见她与四弟随意自在一同喝的烂醉如泥,他的心里有些闷闷不乐,他不喜欢她与自己保持的这种距离感,他也想和四弟一般与他胡闹,可理智却让他不能,只得极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 他只想在玉衡护她周全,站在门口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只得叹气说道:“忆风,送她回去吧。” 夜色深了箔歌并未拒绝忆风的护送,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谁都没有打破冷寂,箔歌心里却凌乱如潮。 “忆将军,你知不知道你家殿下有喜欢的人了?”许是酒醒胆子比往常也要大些,箔歌忍不住回头向忆风求证这个一直困扰自己问题,想着他也许会知道。 忆风跟在后面实在没想到她会问出这样一句话来,不敢正视她的眼睛,“殿下心事我自是不知,二皇子和殿下一样唤我忆风就行。” 他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殿下对她的心意,只是这位箔歌公主看不见罢了。 忆风又有些不解:“二皇子怎么会突然关问起殿下的心意?” “好奇,好奇罢了。”箔歌怕被他看出自己的心思嬉笑说道。 两人又你一句我一言的说着些琐事,不知箔歌说了什么让忆风觉得有趣的事情,他的嘴角竟然出现了一抹笑容。 很快两人就到了静雅阁。 “嘘!小声一点,不要吵醒小药,不然她又该唠叨我了。”见芍药已经熟睡她低声和忆风说道。她陪自己前来玉衡本就凶险未知还要天天为自己担惊受怕,箔歌有些不忍。 忆风见状更加放轻了步伐,见她进门后转身告辞离去。 “忆风,谢谢你,其实你笑起来很好看。” 回头只见她半掩房门低声说着,忆风瞬间扶额尴尬的离开。 轩宁殿内并未熄灯,幕远宁要等忆风回来报了平安才可安心,忆风一会便折了回来。 “殿下,属下已将她安全送回。” “辛苦你了,你也回去好好休息吧,等等,你笑什么?” 忆风听闻立刻恢复如自己平时的面无表情。 “没有人告诉你,其实你笑起来很难看吗?” 忆风突然涨红了脸。 见他听信认真的模样幕远宁连忙说道:“我与你说笑的,看你平时大都冷着个脸,难怪他们要叫你冷风,这样笑笑也挺好的。”又想到了忆风的身世他便不再接着打趣他。 忆风震惊他是怎么知道自己这个名号的,看来自己下去要好好惩治他的那些喜欢说笑属下们了。 箔歌倒是一觉到天亮,芍药一早便发现了公主回来了,见她睡得正好没去打扰,准备前去花园采点晨露,倒是遇到了正练功的忆风。 “怎么你也在这里啊,昨夜是你送我家公子回来的?” 忆风没有回答以示默认,接着便又拿起手中的利剑,行云流水干净利落的一阵挥舞后缓缓停下。 “好,忆将军果然使得一手好剑法。”芍药是第一次见他舞刀弄剑觉得颇有些英姿。 “你不去照顾你家公子在此处闲逛什么?” 平日要是被夸他定当从容自若,可如今不同,这是第一次有女子当面直言不讳的夸自己,忆风竟有些难为情。 “我练完了,先走了。” 芍药也努了努嘴继续去采她的晨露,回到静雅阁箔歌已经醒了。 “你怎么不叫醒我啊?”看着回来的芍药箔歌揉了揉惺忪的眼。 “难得见你睡得安稳。” 箔歌不禁又想起昨夜在轩宁殿的暂歇,想到幕远宁温柔她立刻狠狠的甩了甩头,心里对自己说道:“曲箔歌,别人有喜欢的人了,而且身边有个贤良淑德的柳姚秋,你不要再胡思乱了,安稳的度过在玉衡的日子回到江夜才是要紧的事情。” 芍药见她摇头晃脑的模样以为她还未彻底醒酒,怨念说道:“以后你不可在沾酒了。” “知道啦,昨日我醉酒后可没有乱说什么吧?” “倒是没有胡言乱语,不过我可是提心吊胆怕你说胡话。” 箔歌听后乐刻抚上自己的胸口,生怕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什么话。片刻思索后她连忙跳下了床:“我要更衣洗漱去百味斋。” “早膳我已经拿过来了去百味斋干嘛?”芍药不解。 快速收拾完后箔歌便拉着芍药往百味斋走,并不是和平时一样去用膳,倒是直接进入厨房挽起了衣袖。 这一举动吓坏了芍药和百味斋的下人们。 “奴才该死,可是奴才做的餐食不合曲二皇子口味?”御厨惶恐不安的跪下询问道。 “你赶快起来,每日餐食十分可口,只是今日我需要一碗寿面。” 御厨和下人们更是不解,这寿面乃寻常百姓过寿吃的东西,从来没有给哪位主子做过这个东西,况且他们也没听说这济宁宫有谁过寿啊? 第十三章:醋意 见他们一脸茫然箔歌连忙和御厨们解释道:“不劳烦大家了,这面我自己亲手来做就行了。” 下人们听了更是惶恐,见他执意不需要他们的帮忙最终全都无可奈何出去,将厨房暂留给他。 箔歌留下了芍药一人帮衬,紧了紧衣袖说道:“我们开始吧。” 芍药也是来的路上才知晓她是要来做寿面的,原来昨日竟是济王的生辰,可是今日再送寿面会不会迟了些? 养尊处优的曲二皇子身为皇子竟会下厨,门外的人皆是满目震惊和连连称赞。 芍药自然也是钦佩自家公主的,虽从小金枝玉叶锦衣玉食,但一手好厨艺怕是江夜的御厨都要对她赞许有加,瞬间扬起小脸和她一起忙碌开来。 和面揉面擀面一气呵成,屋外不禁有人鼓掌称赞叫好,不久一会一晚热腾腾的长寿面就以做好,留下芍药收拾厨房,她急匆匆的拿起食盒往逸晨殿去。 昨夜曲箔的脸一直在幕远济脑海中挥之不去,他的思绪翻涌难平,若是被父皇知晓迁怒于她和江夜该怎么办?他想不出答案,但无论怎么样,他始终相信她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殿下,静雅阁的曲二皇子来了。”宫女浅声的通报打断了他的思绪。 她怎么来了?宫人得了意赶紧邀请了箔歌入内。 看着一身杏色浅衣的她幕远济迟疑了一下,要是平时自己定会逗趣的和她说笑,可现在已知道她的女儿之身,想起之前对她的胡闹的确是会让人讨厌,此刻竟然有些懊悔。 “昨日不知是你生辰,我没什么好送你的,这碗长寿面是我亲手做的,你快尝尝,应该不会太难吃的。”箔歌看见了他先开口说明来意。 一席话让幕远济愣在那里不知所措,长寿面他是从来没有吃过的,只是经常在宫外游玩看见寻常人家过生辰时父母或儿女都会为对方做上这样一晚热腾腾的面寓意健康长寿,可每到生辰他便会想起母妃,又怎敢祝自己健康长寿? 看着她灿烂的笑容幕远济倒半天缓缓向她道了一句谢谢。 箔歌将食盒打开把面推到他的面前又缓缓说道:“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幕远济木讷的接过了碗筷,这是第一次有人亲手为她做长寿面,他竟吃不出来什么滋味,只觉得心中微一酸楚接着又是一番情绪翻涌。抬起头时眼中却又充满了笑意,“谢谢你。” 箔歌对他瞬间的切换有些佩服,昨日一番交谈,言语之间她仿佛重新认识了幕远济,觉得他其实不像大家口中那般玩物丧志,作为在深宫长大的皇子他无害人之心,甚至任然保持着一颗纯净的心,仅凭这一点箔歌心里便已认定了他这个邻友。 “说吧,想拿这碗面换本王什么赏赐?这逸晨殿你瞧得上眼尽可拿去。”幕远济恢复到了以往的狐狸模样看着问她。 赏赐?这个箔歌倒是没想过,思索半天。 “金银珠宝本皇子倒也不缺,那不如你答应我一个心愿?” “尽管提。” “我希望你每天都可以平安喜乐。” 第一次听人提心愿是关于别人的幕远济嘴角叱笑,“这算什么鬼心愿,本王自然是每天都逍遥快活的。” 不管她嘴上怎么说箔歌都觉得他平时的模样都不是真实的自己,“那我的心愿达成了,咱们的恩怨就两清了。” 说完两人便仰笑起来,看着她的笑容幕远济觉得自己的心彻底乱了。 幕远宁和忆风准备去校场路过百味斋,发现人们都在屋外站立着,芍药一人在里面依旧身影忙碌,倒是没注意到来人,幕远济忍不住上前询问情况。 “回殿下,刚刚曲二皇子来借用了厨房。” “她人呢?” 幕远宁并不是惊讶她亲自下厨这件事,她既然知道一切便自然也是知晓她厨艺冠绝,只是现在并未瞧见她的人影,幕远宁关心的是她去了哪。 经过上次济宁宫的传闻一事,下人个个欲言又止,一时曲二皇子亲手做了长寿面去逸晨殿这事,究竟该不该让宁王知晓他们有些为难。 “殿下问你们话怎么都吞吞吐吐?”忆风见状不禁开口问道。 “回殿下,曲二皇子是来做了碗长寿面去了逸晨殿。”最终一奴婢低声说道。 幕远宁听完没有说话便转身离开,他自然是知道昨日是幕远济的生辰的,原本儿时他和母妃会一同帮他庆祝的,但自从长大懂事知道自己的生辰是他母妃的忌日时他便不再与任何人过生辰。 又想起了两人昨日的醉酒他眼中的光亮慢慢暗淡下来。 “殿下,我们还去校场吗?”忆风看出他的失落试探问道。 “走吧。” 芍药还在厨房内候着等箔歌,刚刚面做完后她又突然说要再做个什么糕点,可怎么还不回来,出门望去发现御厨和下人们个个脸色发灰。 “你们怎么脸色都这么难看?” 刚刚的婢女又准备开口却被御厨长拦住,“没,没什么,既然曲二皇子还没忙完,那我们就先不打扰了,等两位使用完后我们再回来。”说完便各自散去留下茫然的芍药。 等了许久终于箔歌折回了百味斋。 “公子,你怎么去那么久啊,你看,剩下的我都准备好了。” “辛苦你了,那我们继续吧。” 两人又在厨房一阵忙碌,半柱香后一笼鲜甜的马蹄糕便做好了。芍药最爱吃这个本想拿起一块尝尝味道便被箔歌叫住,“你又贪吃,这是要送给宁王殿下的。” “宁王殿下?不是给我们自己做的吗?”芍药嘟着嘴瞬间有些失望。 给幕远宁做这个箔歌并没有其他目的,只是来玉衡这些日子得他照顾自己无以为报,想着还他个人情罢了。 校场上点兵的幕远宁脸色阴郁,参将唐梦不禁向忆风问道:“殿下今日是怎么了,怎么脸色如此难看,可是身子不舒服?” “许是中午的饭菜的有些酸吧。”忆风瞥了眼远处的幕远宁与唐梦打趣说着,只是忆风平时性子清冷没人听出他的话中有话。 “那我给王爷倒杯茶去。”说完唐梦便跑向幕远宁,他们这些将士可都是跟着幕远宁出生入死沙场奋战过的,王爷待他们真挚,他们自然也是一心跟随王爷忠心不二。 “你那茶怕是解不了他的酸。”忆风见唐梦跑去独自一人低声喃语着。 箔歌做好了马蹄糕给幕远宁送去,宫人却说王爷和忆将军去了校场不在宫内,箔歌一时为难,校场她没去过并不认路,可是这糕点凉了可就没法吃了。 最终准备送去校场寻他,出了济宁宫芍药向守卫们询问了校场的方向,两人便立刻前往。可不曾独自在宫中行走过,两人不久便失去了方向,可此时又四下无人他们一时问不到路。 一筹莫展之际却看见远处驶来一宫撵,箔歌欣喜,这下可以向走在后面的公公或者宫女询问一下校场方向。 宫撵越来越近,箔歌和芍药低着头不敢抬起,自然怕是冲撞了权贵。宫撵已经在箔歌眼前过去,直了直身子准备起身。 “慢着。”宫撵落了下来,是一年轻女子的声音。 箔歌没有抬头,却听来人继续说道:“可是曲二皇子?” 听见来人唤她箔歌不解的抬起头来。 “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是我看了。” 箔歌有些吃惊,因为说话之人正是柳姚秋,这可让她有些尴不知该如何应她。 “柳姑娘慧识过人竟还记得在下。” 芍药心里也有些心虚,看来今日真是不宜出门,怎么偏偏叫他们遇上柳姚秋呢,上次国子学一事希望她不会为难公主。 “曲二皇子神采自是叫人过目不忘,你这是?”柳姚秋望着芍药手中的食盒问着她。 箔歌不想与他如实相告更加引起她的误会,可一时竟找不到适当的理由。 “哦,忆将军吩咐济宁宫的下人做了些吃食,柳姑娘可知校场在何处?” 柳姚秋有些吃惊,这吃食下人送去便可,曲二皇子怎需亲自前往,心中存疑但并未仔细询问,顺手将校场的位置指给了他。 “谢过柳姑娘,那曲箔便告辞了。” 箔歌拱手离开,明明无事为何她却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柳姚秋望着箔歌两人离去的背影突然想到了什么,“香儿,你去济宁宫问问宁王殿下今日可在校场。” “是” 得了柳姚秋的指路两人顺利的来到校场之外。 “麻烦告诉你家将军,说济宁宫曲箔公子求见。”芍药和门口的侍卫说明着。 听言是济宁宫的人,侍卫匆匆跑去通报。 忆风得知济宁宫有人求见有些不可思议,又听完侍卫的形容他立刻朝着点将台上的幕远宁跑去。 不知忆风在他耳边说了什么,脸色阴沉了一下午的宁王竟然眼中有了一抹光亮,这让唐梦有些好奇。 “你刚刚说两位清秀男子来找忆将军?” “倒并未说明是要找谁。” 唐梦心里一头雾水,这济宁宫除了他们家王爷就只剩一位玩世不恭的济王殿下了,还能有谁来。 很快便有人来接应了箔歌他们,只是这来人竟是幕远宁。 “曲弟,你怎么来了,可是特意来找我?” 直接明了让箔歌一时有些难为情。 幕远宁顿时酸楚的心情随着忆风的那声她来了立刻烟消云散。 第十四章:江夜公主如何 幕远宁的直言明语让箔歌一时有些难为情。 他与平时的温润不同,此时的幕远宁一身将服,晶莹的汗珠还挂在他的额角,箔歌没有见过他们口中威风凛凛横刀立马的宁王殿下的英勇形象,如今算瞧见竟觉得移不开眼。 “今日在百味斋随手做了些糕点,做的多了,想着上次你送我桃花酥,该还了情,去了轩宁殿他们说你在这里。”箔歌说着将食盒推到了幕远宁的手上。 芍药瞪着圆圆的眼睛气鼓鼓的小声嘀咕着,“什么多做了,明明就是特意做的嘛。” 嘟嘟囔囔的箔歌并未听清,可幕远宁眼快耳鸣的听见。 “谢过曲弟。”幕远宁眉宇舒展,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那我就先回去了。”糕点已经送到觉得不便再多逗留,拉起芍药两人折回了济宁宫。 丞相府内,刚刚从宫里出来的柳姚秋询问着身后的婢女:“怎么样?今日宁王是否在校场。” 婢女香儿不敢欺瞒小姐,“如小姐所猜,宁王和忆将军今日下午都在校场。” 语毕柳姚秋手中的茶杯在桌上发出了沉闷的一声,茶水洒了一桌。 刚进门的高相就见女儿面色微怒,“怎么了秋儿,什么事需要如此动怒?” 柳姚秋向着父亲起身行礼委屈回答道:“父亲可知这宁王殿下与那曲二皇子走的很近?” 高相眯了眯眼思索了半天,“听说这曲二皇子在宏悦寺便与宁王投缘相交,又邻住在济宁宫,二人走的近些也是人之常情。” 柳姚秋无法将心中的苦闷与父亲一并诉说,,除夕之夜她明明看到宁王看向曲箔的眼神有异,她的直觉告诉她,两人并不是普通朋友一般的情谊。 可确实在是不想曲相信什么宁王断袖的传言的,实在是太可笑了。 “为父之前对你说的话你全都忘记了吗?这宁王心里根本没有你,你还纠缠他做什么,你只需要好好等着做你的太子妃便是了。” 柳姚秋听父亲又提及此事眉头蹙起,没有接话向高相行礼退下。 校场内,忆风看着幕远宁盯着那盒送来的糕点笑了许久,不禁提醒说道:“殿下,再看就凉透没法吃了。” 经他提醒幕远宁才缓缓拿起一块送入口中,鲜甜无比,比什么长寿面应是好吃多了。 在校场吃完了所有的糕点幕远宁才和忆风回到济宁宫,刚到门轩宁殿门口便看到了李公公。 李公公是父皇身边的老人,见他在此幕远宁便知必是父皇寻他或有旨意。 “王爷回来了,老身在此恭候多时。”见他回来李公公不卑不亢的说着。 “可是父皇召见?”幕远宁开门见山问着他。 李公公点了点头,幕远宁进屋快速换了身干净衣赏便随李公公一同去了尚德殿。 本以为是急事,可到了殿内却见太子正在陪父皇正下棋,幕远济竟然也在,他一向很难的父皇召见的,可看着氛围不太像有急事的样子。 “儿臣参见父皇。”幕远宁跪下行礼。 玉衡帝并未抬头看他,“你来啦。”说完一子白棋赢了幕远荀。 “父皇棋艺神乎其神,儿臣自愧不如。” 结束了博弈玉衡帝似乎心情不错,看着三位皇子笑说出了召见的原因,“今日传你们前来并无要事,只是想与尔等商议今年冬日围猎一事,按照往年也应是由宁王带头来操办,可宁王你来晚了。” 幕远宁不解此言何意立刻回道:“去校场回来晚了些,请父皇责罚。” “不用跪着了,起来吧。” “谢父皇。”幕远宁起身后便站在幕远济旁边去,看着他的眼睛仿佛再问“父皇何事召唤?”可幕远济却回他一个慵懒的眼神让他自己想去,一时屋内沉寂无言。 “朕许久没见到你们兄弟三人齐聚,今日得空传你们陪朕下下棋,老三,今年的冬猎你就不用费心了,让太子来操办吧。”玉衡帝开门见山低沉说道打破了沉寂。 “可是儿臣哪里做的不妥让父皇不悦?” “你做的很好,只是刚刚你不在,太子今年自荐,如此也好,你可歇歇。” “还请三弟费心协助。”幕远荀笑不见眼的对幕远宁说道。 原来是为了冬猎一事,来的路上他已暗下决心,如若是因为箔歌身份被识破,他定当尽力解围,可仅是东猎一事,幕远宁心中松了一口气。 自从知晓了箔歌的身份后,玉衡帝每次不明情况的召见都会让他担惊受怕。 “为太子效劳是臣弟的福分。”幕远宁淡定回道太子。 玉衡帝看着太子和老三一团和气,脸上生出笑意。 幕远济在一旁终于闷声不住,“父皇,既然是为了协商冬猎一事,既然有了安排,那儿臣就先退下了。” “混账,朕多久没有在朝堂上看到你了,覃妃娘娘那里也说难得见上你一面,不思进取的东西。” “哪有,明明之前才去见过哄覃妃娘娘开心。”幕远济只敢低头唯诺说道。 幕远宁本想替四弟求情却被太子抢了先。 “父皇息怒,四弟只是一时贪玩,心中定是牵挂着父皇和覃妃娘娘的。” 幕远济见有人求情,连忙乖笑着点头嗯声附和。 玉衡帝见他还算有自知之明,加上太子宽慰怒气稍退一些,这太子和老三倒是让他省心,可这老四整天安于当个闲散王爷也就罢了,可偏偏喜欢惹是生非,哪次不是老三替他搞定。 看来是需要帮他找个王妃管管了,转眼抬头看见替他求情的太子忽然想起什么转口说道:“太子妃一位如今空虚,太子有何打算?” “太子妃地位尊崇,全由父皇钦定。” 这个回答让玉衡帝很是满意,看来太子妃一事的确要尽快钦定。这位帝王的脑中在快速的筛选着合适的人选,忽然发现除了柳姚秋并未有合适之人,可他不愿。 “江夜曲箔歌公主如何?” 玉衡帝不是随口一提,曲箔二皇子只身玉衡,一表人才品行端正,听闻江夜公主更是才貌出众。 当然这位远谋的帝王内心却不止这么简单,江夜一直是他的忧患,虽然现在甘愿臣服自己,可实力依然不容小觑,与江夜联姻后,江夜国君看自己女儿身在玉衡,倒也翻不起多大的浪来。 幕远荀心中疑疑惑,谁都可能会成为太子妃,可这江夜公主他是万万没想到的,但他瞬间明白了父皇所思,心里冷叱这位帝王果然精明。 “一切全由父皇定夺。” 幕远济倒是事不关己的站在一旁看着热闹,可此时有人的心里却像沸水一般翻腾。 幕远宁听到父皇欲让江夜公主为太子妃,且不说自己对静雅阁那位的心意,如若父皇最后真的有意为之,那曲箔就是曲箔歌一事不就被人公然知晓,到时候他不敢得知事态会如何房展,她是安然无恙还是祸乱缠身。 “父皇三思,太子贵为储君,太子妃更是位高权重,如若让他国公主承此重位,怕大臣们会有异议。” 幕远宁小心翼翼的说着,生怕让父皇和太子听出端倪。 经他提醒玉衡帝倒是又有些了顾虑,“老三想得周全,此事朕在斟酌。” 见父皇松口幕远宁心的落下一半,眼中瞬间的慌乱被他掩去。 幕远济却恰好抬眼看见了他眼中很快消失的那丝慌乱,这太子妃谁来当与他和他都应无关,为何江夜公主却不可以? 他转了转眼珠,权谋心术他不擅长,可是洞察人心的本事他却没自诩不差,例如太子,他就是与他亲近不起来,总觉得他笑面的背后会不时透出阵阵阴寒,可又他实在挑不出毛病。 但幕远宁就不同了,这位三哥的喜怒哀乐总是会被他一双星眸背叛,藏不住的心思和隐不住的脾气他从小就能知道。 刚刚那抹慌乱也是如此,非同寻常,像是努力想隐藏什么怕人发现一般。 箔歌公主?曲箔歌,幕远济双手背后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倏尔眼眸一亮,像得知了什么秘密一般,嘴角扯出一抹暗笑。 曲小皇子啊曲小皇子,没想到原来你是江夜的公主,金枝玉叶的公主怎会女扮男装前往玉衡?事情好像突然变得有趣起来,幕远宁的嘴角的暗笑变成了明目张胆的嬉笑··· 幕远宁没有发现幕远济放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他绷直着身子有些紧张,生怕父皇说出关于江夜公主的任何事情来。 “父皇,刚刚可还有兴致?听闻老三棋艺尚佳,不如让他再陪父皇来几局。”幕远荀见一时沉寂开口说道。 “哈哈,好。” 倒是感谢他另起话题,幕远宁顺话接过,“父皇赐教。” 面对父皇幕远宁不敢心绪不定,全神贯注的投入在眼前黑与白的世界当中,玉衡帝倒是颇为满意,不时抬头看着他眼中尽是赞赏。 幕远荀袖中的指节已渐渐发白,可脸上还是那副浅笑。 “这次冬猎各皇亲贵胄家眷皆可参加,太子费心了。”玉衡帝又将话题拉回到了今年的冬猎一事上,这回目光倒是放在了幕远荀的身上,可不是他期许的赞扬,倒像是在谋划着什么一般。 第十五章:冬猎 三人轮番和玉衡帝讨教了几招棋艺后便被李公公送出尚德殿,折回殿内却见这位帝王眯着眼眸向他发问。 “你可是不解朕为何将冬猎一事交给太子去办?”玉衡帝浅笑,浑浊的眼眸中无人看穿他的思绪,玩弄着指尖的棋子,目光却在棋盘上反复观摩。 李公公手中的佛尘清扫了两下,拿起落在一旁的外衣,给他披上,“陛下圣意奴才不敢揣测。” “你啊,怎么人老了胆子也变得小了。”玉衡帝哧笑一声,目光依然锁落在面前的棋盘之上。 见他发笑,李公公如山间沟壑纵横的脸上也堆出了一些笑意,依旧默不作声站在一旁。 “就算太子不主动提出朕也会交予他办的,这么些年老三都无心东宫之位无心这天下,朕若再有意偏袒老三未免对太子不公,太子虽不如老三,但这玉衡的天下总要有人来坐。” 李公公是跟随先皇的老人了,是看着这位从懵懂的皇子成为位尊三国的帝王,陛下的心思和意图他自然知晓,可他总是看破不说破的,他们的这位帝王其实心似明镜,不喜欢太聪明的人,“太子定当不会辜负陛下的期望。” “太子亲眼所见沐妃消陨,在凤仪宫大病一场后便不爱与人互通心事,大家都说太子忠厚老实谦卑有礼,可说的人多了,朕倒反而听不到有人说他的不好了。” “太子贵为储君自然是为玉衡尽心尽力,人心所向罢了。” 李公公话一落地,玉衡帝手中的旗子啪嗒一声落入棋盘,“哈哈,好一个人心所向,你看你,也在替太子说话了不是,可朕却想看看他的心到底是黑的还是白的,向着他的心是黑的还是白的。” 脸上的笑容骤然凝结,双眸冰冷,看着自己刚刚落下的旗子半天没有开口,他怎么会看不出太子刚刚是故意输给自己。 李公公的目光扫向棋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们的这位太子倒很会讨陛下欢心,很是聪明。 幕远济和幕远宁向幕远荀告礼离去,两人似乎各怀心事没有言语,尚德殿外幕远荀却原地未动,眼眸飘散不知是在看他们还是在看向远处。 “殿下,我们回去吧。” “无心,你说江夜公主做本王太子妃如何?” “太子之事无心不敢妄论。” 无心是他的侍从,一向清冷,可此时她的眼中有些暗淡。 问她又有何用?幕远荀摇了摇头,世上唯一爱自己的人已经死了,他的心仿佛也被那场大火焚烧殆尽,爱人和被爱他都不需要··· 轩宁殿内幕远宁坐立难安。 “殿下为何愁眉不展,可是陛下那边有何要事?”忆风看着幕远宁问道。 “父皇今日询问太子,若钦定江夜公主为太子妃如何。”语间是眉头紧锁。 忆风瞳孔微震,“太子怎么说。” “太子倒是未发表任其意见,可···” 忆风自然是知晓幕远宁此时内心的焦虑,只要是关于静雅阁的那位,殿下便是忧心忡忡。 幕远宁知道今天他的话虽然让父皇有些顾虑,可圣心难测,太子妃之位一日悬空,他从此便一日难安。 箔歌和杨子靖二人已来尚京数月,除了见每日修学之外父皇并未有为难之处,可越是这般风平浪静他便越是惶惶不安,看来他需要早日想办法让父皇将二位皇子遣回。 有人夜不能寐,有人却对月独酌,心情尚好。 逸晨殿内幕远济嘴角带笑,心里反复默念着曲箔歌三字,仿佛像是口中的佳酿久久不能挥散。 翌日,箔歌起了大早,和芍药正在花园内采着晨露,遇上来人。 “曲小皇子早啊。” 箔歌不用回头便知来人是谁,手中的动作并未因他停下,埋头回道:“难得在清晨见济王殿下。” 幕远济明白这是在说自己平日懒散的言外之意,可今日心情尚好不予她计较,摸着脑勺笑着,他可是专门起了大早前来寻她的。 “曲小皇子,昨日父皇说起冬猎之事,你可有兴致和我一同前去?”他直名来意。 箔歌没带考虑的想要拒绝,可眼珠微转,抬起头来,“冬猎的话可是能出宫一趟?” “自然。” 箔歌露出暗笑说道:“看在济王如此有心且盛情难却,好吧,我和你一同前去。” 幕远济没想到她答应的如此爽快,但忽然想起父皇的话只允了皇家贵胄家眷参加,这江夜的皇子虽也尊贵,可确好像不在这范畴内,可能有什么事情拦住他这个大魔王呢,“那你就以济宁宫家眷的身份陪我前去。” “什么身份?家眷?”芍药被他这荒唐的回答逗笑。 “你住在济宁宫,与本王作为邻友,难道算不得家眷?” 他这么解释倒是让芍药即觉得有些道理且无法辩驳。 不想与他争个高低,箔歌正色说道:“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幕远济还没听见什么条件便连连点头,“十个条件本王也答应。” 箔歌伸手幕远济附耳过去,不知二人说了什么,只见济王瞪着眼珠很是震惊却还是连连点头。芍药不解这冬猎为何公主要主动前去,难道仅仅是为了出宫一趟,她实在是想不出缘由。 两人很快采够了晨露折回了静雅阁,芍药一路苦着个脸让箔歌忍不住取笑她:“怎么到玉衡漂亮的芍药就变皱巴巴的苦瓜了。 “芍药愚钝,不知公子为何要答应济王去冬猎。”她终究忍不住问出来。 箔歌虽然贵为公主,但是简单的骑射之术兄长也是有教过她的,但这冬猎她是没有兴趣的,答应济王不过是为了能出宫一趟向江夜送家书一封。 自己前来玉衡已经这么久了,除了刚到尚京对父君和兄长去过书信便一直再无音讯。 她也用信鸽传信过,但却从未收到回信,这玉衡宫内高墙竖起,她不知道是信鸽未安全飞出,还是回信被人截获,这一次她要出宫亲自去送。 “去送信。” 芍药顿然明白,没法阻拦,“可你身份特殊,一同前去必须受到注意,万一···” “放心吧,我自有打算。” “哎,我们这些做奴婢的自然是主子做什么就跟着做什么咯。” 见她挖苦自己箔歌轻轻拍了拍她的头,“乖芍药,去给你的主子泡杯茶吧。” 芍药脸上立刻露出干笑,抱着刚刚采集的晨露去为箔歌煮茶。 东宫内,幕远荀闭目坐在书房中,案前的香炉缓缓的飘出阵阵青烟,如风过云舒挥散在空中。 “冬猎一事万不可出差错。” “是,可殿下何不借此时机动手?”冰凉的面具下透出清冷的话来。 “不急。“ 这次父皇终于将冬猎交给他来办,届时皇亲贵胄都会参与,他必须向父皇证明他老三能做的自己也一样能做好。 除了幕远宁,玉衡帝从未夸赞过任何皇子,就算自己立为储君当日也只是诏书一句为人忠厚,册封为太子,再无多杨。 立储之后尽管自己之后一心为朝堂分忧为父皇分忧,也抵不过宁王轻轻一句“儿臣定当全力以赴,不负父皇圣意。” 他需要证明给那位帝王看,证明给拥护宁王的群臣看看,这江山是他幕远荀瓶自己应得的,不是靠宁王的‘转赠’,不是靠高相和皇后的支撑。 无心望着幕远荀握紧的双拳抿了抿嘴,“殿下定会坐拥天下,得到您想要的一切···” 杨子靖和五公主午时过后来了静雅阁,两人闹闹嚷嚷的说着陛下已经同意,江夜和皓兰两国皇子也可前去冬猎,要拉着她一起去,这几日清静无人的院落倒是因为两人的到来显热闹了几分。 可热闹之后又重新清静了下来,箔歌以最终没有兴致拒绝了二人的满心欢喜和期待,闷闷不乐遗憾离去。 “公主为何不答应他们却要应下济王的相邀?”芍药不解。 箔歌双目紧闭躺在藤椅上悠闲的晃悠着,没有作答,冬日的暖阳落在脸上晕出一抹柔和,她没有回答芍药的问题,只不时睁开双目向门口望去,不时问道:“今日也没人来吗?” 芍药在修剪着庭院内一株干枯的海棠枝丫,想着春来能开的灿烂些公主看着欢喜。听到她的话回过身来,黑溜溜的眼珠转动一阵,“公主是在等谁吗?” “额,没有,随口问问。” “除了百味斋的小星没人来过。”芍药如实回到。 箔歌眨了眨眼又缓缓合上,杨子靖都可以一起去冬猎,为何幕远宁却没有过来询问自己的意向,别说幕远宁了竟连忆风都不曾来例行通告于她。 站在轩宁殿的忆风不禁打了个喷嚏,幕远宁埋着作画的笔顺势停下,“你说我应不应该让她去呢?” 陛下那边当天临了还吩咐,让江夜二皇子和皓兰五皇子也可一同参加,冬猎本就是男人之间的竞争,她若去了露了拙,到时候引人怀疑,但可让她出宫看看也可放松放松心情,这让幕远宁一时为难。 “静雅阁那位就让她安然的待在济宁宫吧!”冬猎人多眼杂于她无利,另寻机会再带她出宫玩耍也未尝不可。 第十六章:长得太丑拿不出手 一连几日箔歌终究没能等来幕远宁的相邀,甚至觉得连忆风都不够义气,冬猎这等对于久居皇宫的人来说是个多么难得放松的机会,明知自己身份特殊这种机会更是难求,可轩宁殿那边的人仿佛并不知情玉衡帝的允诺,竟然没有一个人过来对她提及此事。 平时曲弟曲弟唤的好听,可这等时候却不见了人影,倒是那‘讨厌’的济王殿下义气许多,辛得他们已经说好,不然这个出宫的机会可就白白丢失了。 不来便不等,箔歌将此事放下,这几日倒是对养花生了些兴致。上次见济宁宫花园内种了很多朱腾和她叫不出名字的花,看着她静雅阁有树无花的院子有些惋惜,想她在江夜的寝宫到处都是各色的鲜花,每到芍药盛开的季节,仿佛置身白色的秘境。 天气渐渐回暖,她便让芍药折了几枝朱腾回来,准备插到静雅阁前面的空地,花园里的花她最爱他们。 “你倒是快递给我啊。”箔歌背蹲在地上没有回头,只向后伸了只手出去。 不知芍药进屋去取茶水,无人应她,头顶的阳光不知怎么突然暗了下来,要下雨了吗?可暗影之外还是一片晴朗啊,箔歌突然站起身来抬起头看去。 因蹲的太久突然的起身让她眼前一黑,身子向前栽去,双眸还未明亮箔歌的鼻尖便触上一堵“肉墙”,鼻尖袭来如兰似麝的的清香,似若谪仙,这味道很是熟悉··· 定稳身后她方才看清,只见幕远宁左手背后右手执腾站在面前,未等她说话便先开了口:“我倒是好奇我那好端端的朱腾怎么会断了几枝芽,不知去处,原来竟是跑到曲弟这院子里来了。”嘴角含笑。 箔歌顿时尴尬一笑,怎么少了几枝滕枝这幕远宁也能发现? “宁王这是来为几束枝滕向我问罪?”虽漫不经心,但有些心虚,未提前说明不取自哪便是盗,竟有些悔意。 可幕远宁没有半分生气的模样,“曲弟以后起身慢些。” 两人一问一答风马牛不相及,箔歌有些期待他对冬猎一事进行说明,可他还是只字未提,不知怎么有些不悦,没有再多言半句,转过身去蹲下继续摆弄着那些枝滕和花种。 见她不悦幕远宁笑了笑,“我听忆风说曲弟因冬猎一事介怀?”,随即也蹲下身来,将手中的枝滕端正的插进土壤中。 被人看穿箔歌脸色霎时有些不自然,清了嗓音淡然回答,“没有,本皇子对冬猎一事丝毫不感兴趣。”说完便侧头幽怨的望向走过来芍药,定是她向忆风胡说了什么。 “那可真是不巧,本王今日正是来邀你一起前去的。” 真的二字还未说出口便被又幕远宁抢先堵住,“既然曲弟不敢兴趣,那只好作罢了。” 箔歌将盖好的土壤用力的拍了拍,笑不见眼,“那曲箔就在这里预祝宁王猎得头筹。” 幕远宁心里发了笑,继续低头和她摆弄着剩下的枝滕,很快一排笔直的朱腾便已全部插好,得了这位宁王高人的指栽,箔歌仿佛现在就可预见人间三月静雅阁内的漫天繁花。 “要是江夜也有此花就好了。”随口一句,便拍手起身。 冬猎之日,皇家车队整装出发声势浩大,帝王出猎,街道上人人俯身回避,箔歌此时走在幕远济马车旁的随从队伍里,左顾右盼很是欢喜。 幕远济坐在车内无心闭目养神,一心都在想着这曲小皇子是什么情况,答应陪自己出来却又不准他与外人说起,说什么必须装作他的下人一起前去,不明情况,他只得不时掀开车帘,看似打量外面风景,但余光次次都是瞟向她的方向。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特意出宫时让芍药将她面部涂的黑了些,这让幕远济早晨瞧见她时捧腹大笑“翩翩少年郎,丑的没地儿藏。” 这一句便是换来了箔歌到现在都没在同他说一句话,这更让车上的幕远济坐立不安,“停车停车。” “吁~” 马车快速停了下来,没等下人们摆好车凳他便一跃而下,“你们继续走,本王只是想下来散散步。” 下人们个个面色惶恐,生怕这位济王殿下又生出什么幺蛾子来,不敢多言,驶着无人的马车继续向前缓慢行进。 幕远济早上起来的迟,导致他的马车和下人们都走在阵队的最后面,因此倒少了旁人的注意。 箔歌走在最末,想着今夜一定要设法去驿站送信,有些出神倒没看见幕远济下了马车。 “我说曲小皇子,你怎么还在与本王置气。” 箔歌倒没有注意到他好像不在像从前一般嘲笑自己像个女儿家,许是上次道歉宁王叫他道歉的教训还谨记着。 “你怎么下来了?” “我看某人不是很开心,许还是再为早上那句玩笑话置气,哎呀,其实也还不算太丑的。” 箔歌听言更加不愿搭理他了,紧着步伐跟上队伍。 幕远济撇了撇嘴两步上前将她衣袖拉着,“哎,你可是要去前面的驿站?”幕远济反手挡住在他耳边低身说道。 箔歌一怔,但很快从容回他:“不知道济王殿下在说什么。” “别装啦,本王刚刚仔细在车内想过了,你既然答应我出来却装作下人跟随,连三哥都不知情,这冬猎着实没有什么能吸引到你曲小皇子,可此行路过的驿站可就不一定了,你想传信江夜?” 猜中了自己的计划,箔歌有些意外,这济王看来除了医术了得,这足智倒也不比幕远宁和太子差。 “所以你是要阻拦我?” 就算幕远济和自己的关系再好,可如若这信件内容包含着玉衡的密报,作为皇子,他有权阻止自己。 “我不会阻拦你,本王今日心情尚好,便帮你一把咯。” 箔歌半信半疑的看着他认真的模样有些诧异,如若这信里真有自己通报的玉衡密保,他也会这样帮自己? 辛得她这只是一封普通家信而已,不过却要像做贼一般送出,不免让人觉得可笑。 “对了,听闻江夜公主貌美绝世,你作为兄长也代本王向她问好,说不定哪天机缘巧合见到了,也好给江夜公主留个好印象不是。”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箔歌一头雾水,狐疑的看着幕远济,想着自己并未在他面前露拙,为何他会突然提到江夜公主? “我家妹妹尊贵识礼,自然是不想认识举止轻浮之人。” 幕远济倒是哑了声,自己是喜欢去什么烟雨楼听曲,没事去游游湖,可都是文人雅士之举,怎么到了别人嘴里就成了风流放荡? 他是承认自己长相俊美了些,招姑娘们喜欢,可自己从未祸害哪家女子啊,这流言害人的感觉此刻他才亲有体会。 “你怎么能和他们一样听信那些不实的传闻呢,你知不知道你刚刚话本王就可以治你的罪。” 箔歌懒得理他,自顾向前走去,他这招动不动就治罪人的毛病,看来无论是喝醉还是清醒都如出一辙。 幕远济几步追上了她,对着她哼哼了两声便又跳上了马车。 这一次的冬猎并没有在普通猎场举行,倒是安排在了皇家别苑后的玉龙山里,那里植被茂密,冬日猎物繁多,可唯一不便就是路途遥远,需长途跋涉。 地势复杂玉衡帝本来有所顾虑,可因又有皇后帮腔,看着世子公子们个个摩拳擦掌想要展示自己的射术,便也欣然应下。 当日部队在城外安营扎寨,在禁卫军的把守下一只苍蝇都难以飞出,这也可难住了箔歌。 她这才明白了幕远济白天为何说要帮自己一把,她不想麻烦他,可蹲在篝火旁便绞尽脑汁也想不到出去的办法,看来送信是无望了,只得仰头对着天上的明月不住哀叹。 看着跳动的火苗她将手中的枯枝甩出,不行,出宫不易她不能轻言放弃,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走进了幕远济的营帐,麻烦就麻烦吧。 “你不是说好要···”以为帐中无旁人,箔歌一把掀开帐帘,却看见正在低头饮茶的幕远宁,他是什么时候来的?连忙将头埋的极低。 幕远宁远远瞧了来人一眼,没有在意便又将身子对着幕远济,缓缓说道:“四弟这位侍从倒是从未见过。” 幕远济没想到她会突然冲进来,干笑说道:“长得太丑,放在人前拿不出手,辱没了本皇子英姿,一直在马厩喂马,这次冬猎让她出来给大家喂马打杂。” 喂马?打杂?他现在怀疑幕远济是想故意整她。 见他解释幕远宁倒也没有多想,“既然四弟还有事情,那我就先回去了,这茶下次再喝。” 说完将手中茶杯轻放起身,见他要走,箔歌低头为他掀起了帐帘,他越向门口走近一步箔歌的心便如鼓击,生怕他看出破绽。 幕远宁微微颔首走出了营帐,站在外面抬头望了远处几颗寥寥的星点,她此时在做什么? 刚要信步向自己的营帐走去,突然看见幕远济营帐外还栓着两匹快马,四弟是要出去?还有刚刚那位侍从,为何感觉有些熟悉? 第十七章:幸运儿 幕远宁走后箔歌长舒了一口长气,“他应该没有发现吧?你不是说要帮我吗,时候不早了,我们快走吧。” 幕远济对她翻了个白眼说道:“三哥心细的很,你可要小心点,得寸步不离的跟着我,要是被他发现在父皇面前提及你是特意出来送信,那本王可就保不了你。” 他是故意将事态说的严重了些,因为让她只信任自己一人的感觉让他觉得很是开心。 “知道了,我会小心的,不过烟雨楼那种地方也可以送信?倒是从未听过。” 幕远济见他一脸真诚的发问,一时竟有些尴尬:“咳咳,能送能送,只要本王说能送就能送,你到底还走不走啊?” 箔歌闻言赶紧紧随其后,出了营帐两人手脚轻落,顺利的牵起马儿迅速朝营寨外面走去,正是窃喜欲扬长而去却被忽而叫住。 “站住,太子下令,天色已晚,任何人员不得离开营帐。” 幕远荀这是闹得哪出?害怕有人行刺说他护驾不当可以理解,但也不至于连里面的人也不准出去吧。 “是天太黑还是你们眼瞎?本王的道也敢拦?”幕远济低怒说道。 箔歌不敢抬头,生怕遇上禁军的视线引来搜身排查。 “属下们也是得令为之,还请四皇子见谅。”禁军们连忙跪下试图劝动幕远济勒马回去。 “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箔歌轻轻的拉了拉他的衣角,小声说道。 幕远济可是不怕事儿的主,人人怕这太子的紧,可他除了那位谁都不怕。 “尔等听着,今日本王约了烟雨楼的头牌听曲儿,谁都拦不得,就算是太子皇兄来了今日我也要出去,不怕死的尽管拦,驾~”未等侍卫们反应便扬长而去。 箔歌见状也立刻随他冲了出去,幕远济刚刚的模样与语气倒还像是一位气宇轩昂的王爷威风。 禁卫军纷纷起身,看着二人早已消失的身影惶恐不安,济王虽然纨绔但要他们的小命不过是一句话是事情,可太子那边····众人一时议论纷纷不知如何是好,可转身便看到可以替他们定夺的人。 “属下参见忆将军。” “起来吧,刚刚可是济王殿下?” 禁卫军们狠狠点头,领头的像忆风几句言明刚刚所发之事,生怕将军误以为是他们擅离职守纵放济王殿下出去。 本以为忆将军也会和他们一样认为济王是在无视太子命令,却见神色从容没有要去上报之意。 “济王殿下一向贪玩,这烟雨楼的头牌更是千金难买一曲,何必要扫了济王的兴致呢。” 听他如此说道,禁卫军们互相看了看,这···忆将军这短未免也护的太明显了吧,但谁都开罪不起,只得当做刚刚什么事情都未发生,纷纷站回自己的岗位继续监守。 见他们不再有上报的意思忆风回到了幕远宁寝帐内。 “出去了?” 忆风点了点头,幕远宁将手里的书缓缓合上,双目轻毕,不知是在小憩还是思考。 这个济王还真是从不让王爷省心。 出了营帐,箔歌快鞭策马,生怕禁卫军会把他们追了回去,不住回头望去。 “你可是在害怕?”幕远济笑着回头问她。 箔歌见并无来人才将心安放在了胸口,“不是有你济王在嘛,我怕什么。” 她的回答让幕远济的嘴角咧的更深了一些,营寨离驿站还不算远,半炷香的时刻两人便到了驿站,推门而入。 “两位客官可是要住店?”小二殷勤的招呼着他们。 “送信。”箔歌直明来意。 “好咧,这信送哪?” 箔歌一个手势小二便附耳过去,说完掏出黄色信封交给小二,付了酬劳便匆匆离去。 幕远济见信已送出她本该欢喜,可怎么还是闷闷不乐,她是很心烦,一封家书竟要像做贼一般送出,可能回到江夜也许都是一场奢望。 她朝着江夜的方向望了望,收起眼中的哀伤缓缓说道:“谢谢你。” 幕远济没有见过她认真又哀愁的模样,心中有些不忍,开口问道:“如果来玉衡并不是真的修学呢?你不怕死在这里吗?”他收起了脸上的笑意认真问道。 “当然怕,可怕又有什么用。” 她眼中的坚韧让幕远济敬佩,不想她再闷闷不乐,另起了话说,“喂,你究竟有没有替本王向你妹妹问好?” 箔歌翻身上马,缓缓向身后的幕远济喊道:“忘记了。” “哇,敢对本王过河拆桥的人你曲箔是第一个。” 月光将两人的身影拉的纤长,四周除了鸟叫虫鸣无比安静。 “曲小皇子,唱个曲来听吧,今天本王可是为了你放弃了烟雨楼的好曲儿”忽然觉得此话有些不妥连忙紧说道:“为了义气。” 曲箔以为烟雨楼只是他只搪塞侍卫们的借口,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想去,刚刚对他的好感瞬间消失。 “不就是个头牌嘛,你四皇子何至于此。” “没有了头牌,曲二皇子的曲儿我也愿意将就听着。” 箔歌本是抗拒,可见他在身后絮絮叨叨,不禁低声浅唱出来:“凤凰去,燕子归,将女儿思绪吹;凤凰归,佳人醉,但笑无怨悔;白衣舞翩翩坠,思乡无处归···”只短短几句便觉得哽咽,出不了声。 幕远济听出悲凉,赶紧追上了她,“你想逃离开玉衡吗?” 她的确很想江夜,可自己一旦私逃玉衡,江夜便再也回不去了。 “不想,天家皇子最奢侈的就是选择,选择死容易,选择生却太难。” 幕远济不喜欢什么生和死的这么沉重的话题,“放心吧,从今以后你便是本王罩着的人了。” 箔歌终于被他逗笑,堂堂玉衡皇子学什么江湖大哥道义,苦笑着摇了摇头。 见他的露出笑意,幕远济连忙说道:“没想到曲二皇子不仅人长得俊朗,曲儿也唱的这般绝妙,比烟雨楼的头牌唱的还要好听。” 箔歌斜瞪着他,觉得他哄人开心很快,败人心情也相当了得,“拿本皇子和烟雨楼的女子做比较,你又忘了上次你三哥罚你了?” 闻言幕远济立刻抿着嘴避而不语。 两人悄声回了营寨,正巧路过幕远宁的营帐,灯火通明,他竟然还没有休息吗? 幕远宁听着外面回来的响动换了个坐姿,淡淡问道:“济王是一个人出去的?“ “还有一个奴仆,从未见过,可瞧着背影倒是有些眼熟。” “知道了。” 将信送出箔歌这一夜睡得有些安稳,导致她起的稍晚。 “起来起来了,下人的命主子的病,都什么时辰了还在睡。” 管事的公公在外用尖细的嗓子喊道,箔歌快速穿好和营帐外的下人们聚在了一起。 “刚刚陛下发话了,昨夜扎寨天气寒凉,主子们身子金贵,让今夜无论无何也要赶到玉龙山庄。你们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来,要是惹主子们不高兴,小心交代了小命。” 箔歌心中一叱,他这主子怕是此时还在梦游烟雨楼呢。 部队声势浩大,箔歌他们走在最后,自然是不见其他皇亲贵胄们的身影,这也倒好,万一碰到五公子和杨子靖被认出尴尬。 箔歌见其他车队已经陆续出发,幕远济的营帐里却无丝毫动静,下人心急如焚,可谁都不敢上前去叫醒他们这位主子。 等不得了,众人准备猜拳来决定出这位前去叫醒幕远济的“幸运儿”。 “济王殿下,该出发了···”箔歌站在营帐外面一脸无奈,这位“幸运儿”小声朝里喊着,可无人答应。 箔歌没有放弃,换了个姿势又将声音压低说道:“济王殿下,宁王来了,说你要是再不起来就要让忆风罚你了。”她掩嘴笑着,搬出了他最怕的幕远宁。 “来了来了,三哥莫气,我马上起。”果然奏效。 听见他的回答箔歌捂着嘴笑得更欢了,刚退半步便被身后的人抵住去路。 “你这小厮竟敢信口雌黄。” 闻声怔住,想着今天运气真是不佳,又是当什么“幸运儿”又是被当场捉住,被幕远宁本人捉住。 “转过身来。”语气没有波澜却让人不敢抗拒。 箔歌只得抗拒着转过身去,脑袋埋得极低。 “是你。”幕远宁根据身形和穿着便认出是昨夜营帐内鲁莽冲进来的那个小厮。 此时忆风上前在幕远宁耳边说了些什么,幕远宁的眼中升起狐疑,“抬起头来。”他的语气不像刚刚那般随和,忽然像是在战场上审问一个可疑的人员。 箔歌咬了咬牙,把头慢吞吞的向上抬起,看来是瞒不住了。 “宁王殿下早。”无论她的表情再怎么装的古怪,看清五官后还是让幕远宁吃了一惊。 “怎么是你?你怎么···。”怕被人听见,幕远宁压低了声音没有再说话,一旁的忆风自然也是一同认出了她。 箔歌慌张的不知如何解释,营帐里却有人出来,“来了来了。” 幕远济腰间的束带还未理好便匆忙出来,迎上的却不是清晨的朝阳,而是幕远宁结霜的眼眸和箔歌的苦笑。 不好,被发现了。 第十八章:二狗子 “说吧,这到底怎么回事,他此时应该在静雅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这副模样打扮。”幕远济被幕远宁抓到了他的马车上审问。 都说宁王温润如玉可对他这弟弟倒是时常冷脸漠如冰山,这传闻果然是信不得。 见他闪烁其词幕远宁的声音更加低沉了一些,“忆风。” “别别别,忆风很忙的,别动不动就使唤别人,人家好歹是位将军,怎能像个打手一般。”幕远济紧紧拽着车帘,生怕忆风冲了进来。 眼珠一动,生出妙计,既然箔歌让自己对送信一事保密,那即便是关系亲密的三哥也不能提起。 “啊,是我硬拉着曲小皇子出来的,她打赌输给了我,害怕丢人不想让别人得知,所以才装作我的下人,履行对和我的赌约。”他又道:“你知道的,曲小皇子那脸皮薄的很。”幕远济脸上尽是狐狸般狡猾的笑容。 “胡闹。”幕远济一掌拍在柔软的坐塌上,这倒是真的打在了棉花上,没能全显出他此时的怒气。 “三哥,息怒息怒,你老生气的话小心还没娶到王妃人就老了。”幕远济狗腿的凑近幕远宁,用手掌在他胸前比划替他宽气。 幕远宁一时无语,怕是再为人正派的人遇上他这么个‘流氓’性子都得气死,可眼前重要的不是他。 拉回正题,“她要是想来尽可名目张胆,好歹曲箔身份尊贵,但现在和你这样鬼鬼祟祟,成何体统,再若被父皇察觉引起怀疑,你这荒唐的理由当父皇是三岁孩童吗?”幕远宁覆在膝上的指尖骤然收紧,就算现在被发现他也无法声张,只得一起帮她隐瞒。“就让她暂时还是在你的随从里同行,你回去吧。” 这就完事了,忆风难道没听见三哥唤他?要是每次都这般耳聋就好了,幕远济一脸嬉笑从幕远宁车上出来。 望着天空心中一声长叹“曲小皇子啊,本王这趟可是要被你吓出个好歹来。” “忆风。”幕远宁向车旁唤了一声。 “属下在。”忆风进入宽敞的车内等待他的吩咐。 “刚才怎不见你来的这般速度?昨夜和二皇子出去的随从你确定就是她?可知道两人去了何处?” 忆风自动忽略前面的问题,只捡着后两个回答:“听济王和禁卫军们说是要去烟雨楼听取曲儿。” 烟雨楼三个字让幕远宁脸色更黑了一些,这个幕远济简直越来越无法无天,怎么会拉着箔歌去那种地方,回去定要好好惩治他一番。但心中隐约又觉得不会就这么简单。 “你去查查昨晚二人究竟去了哪。” 忆风点了点头,跳下马车。 跟在济王车后的箔歌却无精打采,现在信已送出,本是欢喜,怎么就能让幕远宁发现自己呢?她责怪自己也埋怨幕远济,要不是他半天不起自己何须搬出宁王殿下吓唬他,导致被逮。 只是想送个信而已,为什么会这么难啊。 车队走了近路,将三天的路程压缩成了两天,幕远济在偷偷休息的时候有让她上过马车,可箔歌拒绝。 终于在夜间赶到了玉龙山庄,箔歌的腿都快要走断,想着作为皇子不好受,作为下人也同样不好受。 一阵安顿,主子们终于都挨个歇下,箔歌此时躺在床上已累的不能动弹,不愧是皇家别苑,这下人们寝房就是宽敞。 暂时的放松并未让她舒缓,她在苦恼着更为头疼的状况。 寝房虽大,可床位众多,箔歌不禁捂头叹息,作为曲二皇子她在玉衡皇宫内身份尊崇独立阁院,可现在她只是济王喂马的奴仆小厮,寝房分了男女,就意味着她今晚要和一屋子的男奴仆们共处一室,单间独寝简直妄想。 幕远济从公公那里得知下人们是如此安置后连外衣都顾不得穿好,急忙跑到这偏院中,一进屋便看到光着膀子的一屋男人。 下人们也惊慌失措,没有想到济王这时会突然过来,个个拿起衣服慌乱的往头上套着,“殿下有何吩咐?” 见状幕远济心急如焚,因为扫眼屋内都没有发现她的身影,清了清嗓音淡定问道:“本王喂马的那个人呢?” “殿下可是找二狗子?” 幕远济眉头一皱,“对···本王找二狗子。” 二狗子?这是什么鬼名字,看来她和他们‘混’的甚好嘛,人人都知她二狗子的大名。 “殿下来的可是不巧,适才忆将君将二狗子唤了去,说是马厩那边的马需要人看养,不可大意,约摸着这几日该在那边住下了,马厩那边可是个独寝,二狗子倒是因祸得福了。” 幕远济听完眉梢一挑,双手背过身后,“哦,没事了,本王找他也是交代喂马一事,既然忆将君先见本王就无须担心了。” 倒是一时着急忘了,箔歌的身份可不止他一人知情。 说完匆匆离去,他本想去马厩寻她,可再去未免让人觉得刻意了些,只得游步回了房间。 箔歌此时在马厩里认真的喂着皇亲贵胄们的宝马,一脸困惑,自己晚间已经喂过这些马儿们了,好端端的忆风为何又突然让她来喂什么马? “这是你的房间。” 只留下这简短的一句话便离开,原本还未反应过来的箔歌瞬间心情大好,她竟然拥有了单间,可转眼又压抑住了兴奋。 难道是幕远宁的意思?可他为什么要安排自己一个人住,难道仅仅因为他是作为济王喂马的小厮?她想不出答案,只得将手中的草料快速向马槽里添好。 一番折腾,她终于躺在了那张还算舒适的床上,周围有些安静,月光透过了薄薄的窗户纸点洒在屋内,她的余光忽然扫到桌面上的一瓶东西,托着沉重的身子又从床上爬起来。 她的脚因为长时间赶路酸痛无比,当时并无有何不适,此时放松方才觉得浑身都是酸软无比,没了力气,连着她的骨头都快散架一般难受。 竟然是止疼舒缓活血的药?箔歌自然知道这里是不会有这些东西的,他的脑中又想到了那个人。 温暖雅静的房间内忆风只是楞楞的望着幕远宁,欲言又止。 “安排好了?” “殿下这样安排,恐让箔歌公主察觉。”最终忆风还是说出了他的担忧。 幕远宁自然知道这样过于刻意,可他别无他法,让她和男人们共处一室,绝无可能。 翌日,箔歌起了大早,气力恢复的很好,没想到宁王的药还挺好用,给马匹添了草料她躺在椅子上望着天空,无所事事,倒也落得清静。 东猎竞赛确定后日如期举行,玉衡帝对太子的安排很是满意,上下奖赏,托了太子的福气,他们这些下人也得了一两个赏钱,个个欣喜无比,对太子殿下更是私下夸不绝口。 箔歌对太子是不讨厌的,但也绝不会因为两个赏钱便对他赞扬有佳,因为她始终觉得,宁王才是真的德行配位,是将来玉衡的明君。 可瞬间甩了甩脑袋将这个想法抹去,看来确实太闲,竟然有心情关心起别人的国事,抬头望望了微微的暖阳,将手中剩下的半个馒头塞到嘴里。 远处马槽里的马匹也在慢嚼着,彷佛吃的是世上最美味的菜肴一般。 幕远宁老远被这幅景象逗笑,忆风昨日告知扎营当日,她和济王并未去什么烟雨楼,而是去了城外驿站,送了封家书回江夜。 一封家书而已,竟要她如此想法设法的送出,如今还做下人吃这些苦头,幕远宁的心有些微痛。 忍不住来看看她,可不悦的心情在见到她时便烟消云散。 “二狗子,我的马可有照管好?” 箔歌被来人吓到,口中的馒头一时噎住,“咳咳咳···参见宁王殿下。” 幕远宁连忙从他的屋里取了壶水出来,“来,曲弟,喝水。” 吞咽了几口水,箔歌才缓过劲来,二狗子这个名字不过时那些下人问她时自己随意起的,从幕远宁的玉口中喊出这个名字,她觉得有些好笑。 “殿下找我可是有事?” 幕远宁本是想来告诉她,不管是家书还是什么事情,她都可有尽管来找他的。不用以身犯险遭这一趟罪。 可他面对的是曲二皇子不是曲箔歌,这些话他自然是说不出口的。 “后日冬猎曲弟可有想要的猎物?” 一路过来,箔歌自然也听说了些关于冬猎的事宜,皇子贵胄们获得的猎物最后可尽相送给自己的长辈以表孝心,皇子世子们也可送给在场女眷以表心意。 说实话,她不是没有怀疑过幕远宁早已知晓自己身份的,因为箔歌感觉有些时候幕远宁对她太过温柔,像是对待女子一般,有的时候却又当他是曲二皇子。 她有些拎不清了,如果他早已发现为何没有质问和拆穿自己?她还是笃定他并不知情。 见他还在等着自己的回复箔歌赶忙摆手说道:“谢过殿下美意,我没有想要的,殿下可将猎物送给自己心仪的女子。” 此言一出箔歌立刻觉得自己脑子一定是被馒头噎住了。她怎么能当着幕远宁的面说出那天他醉酒的秘密。 她不敢抬头看他的表情,四下无声,两人各自僵在原地。 第十九章:棋子 幕远宁有些尴尬,她怎么知道自己的心事?脑中快速搜索着,眼眸一亮,他抬起头来看着箔歌。 是除夕那夜··· 她唤起了幕远宁对除夕之夜喝醉的记忆,他始终想不起自己说的那句重要的话是什么,现在他终于记起。 没错,就是那句“本王有喜欢的人了。”与他一同回去的也并不是忆风,那晚的漫天烟花和他在她耳朵说的‘秘密’。 箔歌始终低着头,没有看见幕远宁对她的注视和微红的脖颈。 “曲···” “我还有事,先去忙了。”打断了幕远宁的话,她可再听不得他的话了,匆忙逃开。 幕远宁是想解释那些都是醉酒之言不可信的,可他的手还驾在空中没来得及收回,人就已经一溜烟儿的朝屋子方向跑去了。 他望着腾空的手浅浅一笑缓缓收回,站在原地目光飘远。 西苑中传出了阵阵笑笑声,李公公拘着身子候在门外,笑声传来他便眸光一动带些生气,屋中若是沉寂他便宛若一尊定佛立在那里。 屋中玉衡帝面对着举棋不定一副苦恼的人仿佛心情不错。 “高相此次陪朕出来,甚是辛苦。” “能与陛下作陪是老臣荣幸。”他放低了身子拱手说道。 玉衡帝眼中笑意渐浓,“听说不仅爱子们都来了,连姚秋也来了?” “小女一向贪玩,陛下见笑了。” 玉衡帝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一拂,延住单笑意也瞬间佛去深不见底,对面的人心中打的什么主意他一清二楚,不过太子妃之位也确实值得他为爱女辛苦来这一趟。 不过这太子妃他连江夜公主都想到了,却唯独这位高相的宝贝女儿柳姚秋他从未考虑过。 柳姚秋温良贤淑,太子妃理应非她莫属,可这位帝王总心中有着他的顾虑。 “朕今日有些乏了,爱卿退下吧” 闻言高相立刻起立躬身告退,出了房门,他眯着眼眸一脸阴鸷,离开院落便碰上‘熟人’。 “老臣参见太子殿下。” 幕远济见状快步上前扶起他来,“朝堂之下我与舅公之间不必如此客气。” 高相倒是立刻直起身子扫了身后的人,下人们识相的退下。 “冬猎这几日太子辛苦。”没有了在玉衡帝面前的那般谄媚低顺,他昂着头斜眼对幕远荀说道。 “没有舅公和母后的帮忙,这等差事自然不在远荀头上。”一脸恭笑。 还算识相,高相满意的点了点头,示意他随自己借一步说话。 茶案两旁,倒满茶水的下人们也纷纷退下,屋内只此二人正身而坐。 高相没了人前对他谦恭的姿态,开门见山,“我听言陛下准备为你钦点太子妃人选,荀儿自己可是有心仪之人?” 幕远荀指尖一紧,脸上却依旧是笑意盈盈,“太子妃一事乃是国事,荀儿自己不敢做主。” 高相斜看向他,眸光一收,落在他的身上,“你看秋儿如何?” 原来在这里等着,倒也不奇,“仰仗舅公和母后,荀儿才可在朝中稳坐这太子之位,秋儿贤良淑德天姿国色,若是舅公有意,荀儿便向父皇表明心意。” 听言高相冰冷的脸上露出了些温和,“不急一时,你有这心老夫便十分欣慰。” 幕远荀抿了口手中的茶,眼眸渐渐阴沉,这么多年,高相像是一座压着他的大山,让他恨之入骨,可没有玉符,父皇又偏爱老三,没有高相的支持怕是他这太子之位早就换了人选。 他只得隐忍,装的乖顺,可自己再怎么恨他都不及此时身旁之人的三分之一。 接着高相无论说了什么幕远荀都是点头附和,无不赔笑,高相倒是被他这顺从的样子所迷惑,认为幕远荀暂时还是自己手中可任意操控的软弱太子。 离开院子时,没人注意到幕远荀收紧的指节已握紧成拳,快步疾走,他一刻也不想在这院中逗留。 “想杀了他是吗?”疾走的身形突然顿下,眼中一片阴鸷。 无心没有表情跟在身后,用力的点了点头,两人再无言语继续向前。 看来还真是有缘,高相想让柳姚秋成为太子妃这个问题刚在脑中复盘而出便遇见来人。 “见过太子殿下。”女声渐近。 幕远荀沉郁的脸上随即换上一副清笑,“是姚秋妹妹啊,怎么你也来了。”他按年纪称她一声妹妹。 “陪家父前来。”柳姚秋一身紫衣楚楚动人。 幕远荀想起了刚刚高相的话来,觉得十分可笑,这谁人不知柳姚秋心系宁王非他不嫁,他高相竟然非要让她坐上这太子妃之位,虎毒且还不食子,可他竟然为了自己谋权牺牲自己女儿的幸福。 他这如意算盘幕远荀现在可准备帮他打响,心中一声嗤笑,这可是你自己把女儿送到我的手中,就怨不得他了。 “许久未见秋儿,越发天姿国色了,现在本王正好得空,不知可邀你喝一壶茶?” 对幕远荀突然的夸赞她本能的害羞起来,柳姚秋对幕远宁以外的男子本是不感兴趣,可太子开了尊口她无法拒绝。 冬日的暖阳洒在铺满碎石路上的小路上,花园内依旧有花绽开,皇家别苑内自然也不会因季节影响让主子们无花可赏。 两人并肩而行,无论是相貌还是学识都极为登对,无心跟在幕远荀的身后默不作声,她知道幕远荀在做什么打算,她了解他胜过了解自己。 幕远荀和柳姚秋在正中的闲庭坐下,无心遣了下人们前去伺候,没得幕远荀同意便离开了花园。 幕远荀彷佛和柳姚秋说了什么,引得她阵阵发笑,其实不过是儿时自己和宁王的一些趣事罢了,可这一幕却被远处的众人看在眼里。 “皇后娘娘可真是好福气,看来这太子妃人选非柳姑娘莫属了。”不知是哪位不长脑子的新人心直口快。 荼玉脸色骤冷,“良娣的意思是本宫有意安排后宫干政?”她记不得这位跪在地上的人是姓赵还是姓李。 “娘娘息怒,是妹妹一时失言,柳姑娘贤良端正,自然是德行配位。”这位赵良娣头首扣地慌乱的解释道。 荼玉当然是有意安排,舅舅已经不只一次找过自己商量此事,她自然是和舅舅站在一处,这秋儿是舅舅最疼爱的小女儿,知书达理,也经常到宫中来陪自己,荼玉是喜欢她的。 如今看着荀儿和她在一起欢喜的模样,荼玉自然高兴,这柳姚秋心里有人又如何,他的荀儿自然不比那宁王差。 拂了拂端起的茶杯缓缓说道:“起来吧,妹妹,可千万记得什么叫祸从口出啊。” “娘娘恕罪。”她的身子和声音有些发颤,这位皇后娘娘打压妃嫔的手段她虽未见过,可从宫中的老人那里有些耳闻。 “今日本宫兴致很好,便饶了你吧。”尾音儿拖的有些长,倒真是让人听不出怒气。 赵良娣后怕低声哭了出来,闻言赶紧叩首谢礼站在一旁不敢做声,后悔今日要来这劳什子茶会,惹得皇后娘娘险些发怒。 柳姚秋背对着自然看不见远处凉亭的皇后娘娘和妃嫔们,可幕远荀早已发现,可他没有避讳,他自然是知道就算自己拒绝了舅公的意图,皇后这里最终也是躲不掉的,从而他看向柳姚秋的笑中夹带着一丝玩味。 可他有些不解,她的心在幕远宁那里,高相和皇后如何能让她心甘情愿坐上这太子妃之位? 一时竟有些好奇。 茶已喝完,幕远荀唤无心送柳姚秋回去,可这才回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起身欲走便被前来李嬷嬷叫住,“殿下,柳姑娘,皇后娘娘今日看二位在此好兴致,刚刚临走之时让老身将玉龙山庄的佳酿送过来,让殿下和柳姑娘浅尝,说是不好打扰年轻人的雅兴。” “谢过娘娘。” “谢过母妃。” 即使皇后娘娘赏赐柳姚秋没有多想便一口饮下。 幕远荀倒是有些迟疑了一下,可李嬷嬷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不敢让嬷嬷看出端倪,最终还是接过吞下。 回了院子,却没有看见无心,他有些奇怪,平日她是从来不会像今天这般不与他知会便离开的。 “见到无心没有。”幕远宁询问其他下人。 “刚刚好像看到无心侍卫一人朝湖边那边去了。”知情的下人回着幕远荀。 来到湖边天色已经昏暗,他在角落处的木凳上看见她,无心喜欢穿一身玄色的衣裳,太不不起眼,以至于幕远荀寻她半天。 只见她如定佛一般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背着身子看不见神情。 “今日怎么不与本王说一声就走了?” 无心听见声音立刻回了神,躬身回他:“殿下。” 幕远荀以为是今日看见高相使她想起了不开心的往事,缓缓说道:“等时候到了本王会替你加倍讨要回来的。” 无心欲言又止终只道了一句,“谢殿下。” “下次走的时候记得说一声。”幕远荀透过黑色的面具注视着她的双眸,不知道为何会没由来的说出这句。 面具下无心的脸上有了细微的变化,她的心思在幕远荀面前永远都是那么无处遁形,可有一件事情她藏的极深,她永远都不能让他发现。 “殿下当真有意要立柳姑娘为太子妃?” “非我所愿,可既要入局,任何棋子皆可利用。”双目微红。 无心脸上再没有表情,是的,她也是一颗棋子,一颗无心的棋子 第二十章:傻乎乎二人 翌日,箔歌起了大早,将与宁王的尴尬暂时抛诸脑后,可就算她想苦恼也没有这个时间。瘦弱的身影此时在马厩里忙前顾后,牵马伺候,今日是冬猎之日,世家公子们个个是整装待发,对此行冬猎夺魁势在必得。 望着他们一个个意气风发离去的模样,她想到了兄长宇霖,还顾不得叹息便倒吸口凉气。 来了。 他连忙背身,拿起草料走开希望他们忽略自己,可总有来砸场子的人。 “曲小皇子早,你跑什么啊。” 被一生呵住,这该死的幕远济,说好要低调隐瞒,这么喊是要昭告天下吗?辛得现在四下无人,一个白眼箔歌尴尬转身,希望幕远宁不要再询问他昨日之事。 看清之后才发现多余担心,与幕远济同行过来的只有忆风,并没有他,紧张的心松弛了下来,振了振精神将幕远济和宁王的马从马厩里恭敬牵出。 “二狗子,我说你当真不随本王去玉龙山里瞧瞧热闹?” 箔歌毫不吝啬自己对幕远济的白眼,咬牙说道:“信佛,不杀生。” 幕远济被她这一语噎住,讨了没趣,不与她再斗嘴便纵身跃马而上,“今日给你猎头麋鹿回来,放在静雅阁内好好观赏。” 箔歌没有理他,幕远济笑笑驱马而去留忆风一人杵在原地,面色尴尬,昨日幕远宁回来之后就一直询问自己除夕之夜那晚的事情,会提及此话题那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看了看箔歌,简单的点头招呼,没有言语,牵着幕远宁的马扬长而去。 时候稍晚些,马匹已经所剩不多,觉得应该不会人再来,得了这个空隙箔歌便开始胡思乱想,昨日之事惹他不悦了吗?不然怎么都不招呼一声。 也许该去解释解释?可又怕是自己多想,别人只是恰好今日太忙而已,“啊~不想了。”挠了挠自己的后脑,自言自语向屋子方向走去,可未抬脚几步便被人叫住。 “站住,你,去吧咱家小姐的马牵过来。” 小姐?冬猎之事谁家小姐要去?可还是位女中豪杰··· 正好奇回头,但还没来得及一个好听女声便钻进耳朵,如春风轻抚人心,“香儿,不可胡闹。” 这头便是想回头也不敢回了。 “你怎么还楞着啊,快去牵过来。”侍女的态度转变了一些,可还是以命令的语气与她说着。 都说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可是柳姚秋这般有礼的大家闺秀怎会教出如此傲慢的奴才,奴才何必为难奴才。 箔歌转过低身行礼“是”,这声应答却并未抬头看他们,走进马厩,认了半天才看到柳姚秋的名牌,缰绳牵出递给了那位名叫香儿脾气却臭臭的婢女。 箔歌以为他低头默不作声取了马他们就会离开,可正是他一直低垂的头让柳姚秋这位知书达理的小姐眉头轻皱,“你是谁家的奴才,教的这般无礼,从进来到现在都不曾抬眼和作答。” 箔歌倒是毫不慌乱,想起刚刚认为的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那柳姚秋现在说自己是个没有礼数的‘奴才’,岂不是也在说他那位无礼的‘主子’? 要是幕远济听到这个逻辑会不会气的跳脚,心中有些发笑,从容不迫。只见这个无礼的‘奴才’喉咙发出支支吾吾的声音,一会朝外一会朝马厩胡乱比划一通。 “竟是个哑巴?”柳姚秋的侍女取笑问道,柳姚秋轻轻的将目光扫了她一眼,,叫香儿的侍女立刻收声站会她的身后不敢再多言一句。 “作罢,时候不早了,别让殿下久等了。” 她口中的殿下莫不是幕远宁?幕远宁要和她一起冬猎?想到此处箔歌觉得心中略堵有些难受。 待她走后,箔歌低沉发酸的腰总算可以抬起放松,还好机智应对,未被她识破。舒了一口长气,看来今日只有和这剩下的马儿作伴了,也好,乐的自在。 ‘熟人’都见过了,可怎么未见杨子靖,今日他不上山吗?回想起来这一路上倒是没有见过他和五公主的身影。 俗话说的好,事情和人都别念叨,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柳姑娘慢走。” 院外传来少年的声音··· 回响来了,还是个双响,远远定睛一看,是杨子靖和五公主,两人正一前一后的朝着马厩走来。 这倒是让箔歌慌乱了起来,相对于柳姚秋,杨子靖和五公主他们更是熟悉,认出她也许并不算太难。 四处张望,屋子虽近,可要是就这么连忙跑过去躲藏起来,简直就是在直接告诉别人,这个奴才有鬼。 身边除了马棚无处可藏,可现在就算她想藏也来不及了,五公主的目光已经将她锁住。 “杨子靖,那小厮你看见没,我怎么觉十分眼熟呢。”觅香眯着眼眸努力在回想中,迈着步子走了过来。 箔歌像是一块木桩一样木在原地,低着头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负隅抵抗。 杨子靖本没发现,但靠近了这么一看,他也有些迟疑,可是在哪见过呢? 霎时两人惊讶,“曲箔?” 几乎同时说出。 不是吧,自己好不容易的乔装打扮,怎么一个二个这么容易就认出她来? 箔歌只得苦笑的抬起头来,“好,好久不见。” “真的是你?”觅香乌溜溜的眼珠中泛着光华。 杨子靖四下张望了一圈,并无他人,不然五公主咋咋呼呼的模样定要引起旁人注意。 杨子靖的手指放在嘴上轻嘘一声,觅香立刻便缩着脖子捂住了嘴巴,曲箔此番这个模样前来,定然也是不想让旁人知晓的。箔歌把二人赶紧拉到屋内。 “咳咳,我之前打赌输与济王,此次答应做他的下人不过是履行我对他的君子之约。”箔歌有些心虚,用了之前与幕远济提前说好的说辞,别人发现时用来搪塞。 这个鬼理由箔歌自己都觉得可笑,谁会相信?哎,司马当活马医了。 “原来如此。” 两人恍然明白,不约而同的连连点头。 这就信了?箔歌一时不知道该说这二人心思单纯还是傻乎乎,难怪能够成为朋友。 “哎,我也觉得毫无颜面,所以才瞒住所有人,也对不住二位的盛情相邀。”说着箔歌单手扶额露出愁容。 “这个四哥,真是不像话,怎么这般欺负你,待我向三哥说明缘由,定会为你讨回公道。”觅香拿出了话本里路见不平就要拔刀相助的气势。 “使不得使不得,我与你三哥交情虽好,但本皇子也是个及要颜面之人,还请视作未见,不要引起更多的误会。” 二人听后又是连连点头,保证一定为箔歌守住秘密 箔歌顿时松了一口气,许是这几日和幕远济一道,自己的嘴也变的巧舌如簧,这幕远济看来还真是有些用处。 “那你随我一起上山吧。”杨子靖对箔歌问道。 冬猎之前这马厩本是她这两日的宁静之地,可现在又是柳姚秋又是被他们认出,不知道下一刻又会是谁来,箔歌觉得她的心脏再承受不住更多了。 箔歌没有犹豫,应声答道:“好,我随你上山,一定会照顾好主子。” 杨子靖被箔歌的打趣逗红了脸。 觅香本没打算要上山的,可如今杨子靖和箔歌都要去,她有些难忍激动,跳了起来,“我也去我也去。” 杨子靖红着的脸立马白了,“五公主千金之躯,这玉龙山上地势险要,不可前去。” 见被阻拦觅香只得嘟着嘴忍住发气,她也自然是知道自己去了只会拖累二人,“那我同父皇一起等着你们二位的满载而归咯。” 杨子靖露出皓齿,眼眸在五公主身上移落不开。 箔歌想起了第一次杨子靖见到五公主的情形,紧张的打翻茶杯害自己和幕远宁传出丑闻,如今又是一脸溺笑。 见半天不动箔歌用手肘碰了碰他,“子靖皇子,我们还走不走啊,走不走这兔毛都见不到一根了。” “哦哦,走吧。” 箔歌微微一笑,看来真是情不知所起,而傻乎乎两人也是一无所知啊。 出了别苑,箔歌才回头望见“思靖园”三字,原来它有这么一个雅致的名字,靖字是箔歌母妃的名字,她很爱这个字,忽然看这皇家别苑也顺眼了些。 “驾~” 二人驱马直入后山,这玉龙山上植被茂密,经过漫长冬季的忍耐有些枯木吐出了嫩芽,箔歌的心随着这嫩绿一起舒展开来。 空气中夹杂着泥土的腥气,空气中夹杂着泥土的腥气,她告诉自己,今日就当犯人的‘放风’之日吧。。 “曲箔,给你。”倏尔杨子靖将备用的弓箭丢给了箔歌。 箔歌一把接住,看来还是只得乖乖做回二皇子曲箔。 “子靖。”箔歌低声唤着他,机警的看着周围。 杨子靖随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一只水鹿正在溪边低头饮水,杨子靖立刻从身后将长箭搭弓右手开弦,眯眼瞄准,一触即发。 “慢着。”一声惊叫。 杨子靖身下的马儿有些受惊,马蹄忽然轻踏两下,弦上的箭带着寒光似冰刃射出。来及关心是否射中猎物,他看着箔歌问道:”怎么了?” 箔歌一言不发盯着猎物,羽箭“噔”的一声没进树干里,溪边的水鹿迅速的逃开,忽然从溪边的灌木丛里跑出来了一只小鹿仔,箔歌心中松了一口气。 杨子靖这才反应过来,额角冒了冷汗,刚刚他差点就成了这只小鹿的“弑母凶手”。 “曲箔,辛亏你眼尖。” 两人相视再无多言,如若今日他们真猎杀了这头母鹿,那小鹿从此在林中便是孤苦无依,一如在玉衡国无依无靠的他们。 第二十一章:成长 受了母鹿的影响,二人似乎对这冬猎再无兴致,似乎无论射杀何种动物都会联想到自己是身上。 “曲箔,你说咱们会安全回去吗?” 箔歌沉默不语,这个问题她已想过无数次,可没有答案。 “你们皓兰怎会派你这个小皇子前来,你那些兄长何在?”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倒是问出了自己的困惑,玉衡相处下来,她觉得杨子靖是个值得交心的朋友。 这么简单纯真的人为何皓兰国君会派他来,如若玉衡帝真的另有图谋,他应付不来,转而又想到自己,这局面自己又该如何应对。 “不受宠呗,被父皇丢过来,生死由命。”晃悠着拿起羽箭挥打着灌木丛,嘴角含笑。 箔歌半信半疑不再追问,都是迫不得已之人罢了。 “放心吧,你一定会回去的。”她收起眼中的哀愁,对杨子靖笑着。 杨子靖的嘴角勾起,阳光折洒在他的脸上,箔歌觉得十分养眼,范佛落在人间的谪仙。 翻身下了马,两人信步游走在山林之间,各自藏起心中的秘密。 走得累了,杨子靖双手为枕靠在青石上,阳光耀眼。他闭目缓缓开口,“曲箔,你身上有股可以安慰人心的力量,让人可以放松下来,像极了···”顿了顿,没有再说。 清风徐来,总是容易翻滚出一些回忆。 皓月殿外,杨子靖纹丝不动站在那里已经多时,屋中的争执声已经稍弱。 “太子殿下,天气寒凉,要不奴才还是送你回去吧。” 杨子靖深吸了一口凉气,进入鼻腔融进血液化作热腾的雾气,不觉体寒,没有理会身旁人的提醒,深吸口气推门而入。 “父皇母后,儿臣愿意前去玉衡。”少年的脸上充满坚毅。 倏尔一语打破了屋内的沉寂。 “子靖,你先出去。” 翠衣红衣女子斜视着杨子靖,刚刚的争执让她的眼中有些温润。 杨子靖看着偷偷抹泪的母后鼻尖微酸,本就病疾缠身的父皇因恼怒使得他本就坐不太稳的身子更加发颤。 杨子靖眉头微皱,心中五味陈杂,无忧无虑的日子在今日势必是要打破了。 “阿姐,我要去玉衡,你不要再惹父皇生气。”杨子靖不敢抬头看女子的眼睛,这是他第一次这样语气与阿姐说话。 皓兰国君脸色沉郁闻言倒是目光一震,意外他会做出这个决定,浑浊的双眸生了些光亮。 但作为国君他又如何忍心将自己最爱的皇子派去玉衡,更何况还是太子,即便再于心不忍,他也还是坚持他去,皓兰国君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也许老天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了。 可眼看靖儿长大,身为太子却心思单纯性子乖张,皓兰国小,虽无内患可这外优却是这位国君最大的担忧。 皓兰夹在玉衡和江夜其中,安静生活从不参与争斗,可越是这样皓兰国君心中越是焦急,如今天下太平自己可安于一角,可如有一日他归西而去,靖儿该如何应对,他该带着皓兰在这局面中如何应对。 子靖虽然年纪不大,但天资聪慧远胜过其他兄长,他现在需要的是磨炼和成长,而不是被皇后和星瑶保护在皓兰的这一方天地之中,他需要走出去,见见太阳和世上险恶的人心,未来的帝王之路需要他自己去走。 长公主星瑶是个性子直爽遇事果断的女子,可她此时见弟弟这坚决,再多阻拦的话也说不出了,长吁了一口闷气。 “子靖,你可知你在说什么?···”星瑶将原本还想说的话生生咽住,一双亮眸黯然下来。 “去吧,去吧。”伴着哀叹默在一旁不作声的妇人抹干了眼泪。 “母妃,怎么你也····”星瑶怔怔的望着开口的妇人。 殿中又沉寂了下来,这庄肃的氛围让杨子靖感到压抑,少年干净的脸上收起了愁容,另起话来,“阿姐,父皇身子不好莫要在与父皇置气,此去又不是前去赴死,不必担心。” 死这么沉重的话被他轻轻吐出,显得无足轻重,出去看看也好,待在皓兰太过舒适,阿姐的庇护让他都快要忘记自己是未来的储君。 如若现在父皇将这皓兰交给他,他也是有心无力,出去看看也好,要是运气不好一去不回··· 看了眼阿姐,他觉得安心了些,那便一去不回吧,命运使然。 出了皓月殿已是夜,月光落在两人身上,显得清冷。一直到回寝宫分道扬镳之时两人都没有多余的话了,杨子靖不敢主动同阿姐讲话,他怕开口阿姐还是会像之前一般说服自己不要去玉衡。 分离在即,杨子靖无可奈何一声轻叹,她知道这个疼爱他的阿姐从小便舍不得让自己吃半分苦头,谁知道这第一个‘苦头’便是这样袭来,她自然接受不了。 “子靖。” 刚转过身星瑶叫住了他,并未回头,任人都听得出她极力压制的哽咽。 “阿姐。”杨子靖看着她,等她继续开口。 “时间太快了,我们阿靖转眼已经长大了,许是阿姐是自私了些,你要去便去吧,皓兰和父皇母后我会替你好好守着。”她顿了顿又道:“会回来的。” 声音极低,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说给杨子靖的。 凉风呼过,将那弯明月吹得老远挂上枝头···月色渐浓,星瑶靠窗而立,若阿靖此去玉衡遭遇不测,那皓兰的未来又该去向何处? 她的眼渐渐模糊,在她心里子靖始终是个简单纯真的孩子,若不是身为太子肩负皓兰未来,她只希望他将来可以娶一位心爱的女子恬静淡然的度过一生 ··· “阿姐,今日我偷听见听父皇和母说话。”男童的脸上尽是得意的笑。 “你又调皮,小心父皇罚你。”女童学做母后的模样教育着他,语毕便伸手上前去拍他的小脑袋。 男童躲避,两人追闹在一起。 “星瑶,别老是欺负靖儿。”年轻的女子被宫人们拥护而来,脸上毫无怒意反而笑的更深了,头上的凤冠向人表面着她的身份。 “母后,是阿靖做的不对,偷听你和父皇讲话。”四岁男童的脸上一脸自责。 皇后莞尔一笑并未有任何责怪,女童倒是看他知错,杨着脸蛋儿冲他笑着。 玩的累了,两人进到屋内,小手抓起一块大大的糕点冲嘴里塞去:“阿姐,太子是什么?可以吃吗?” 星瑶被他逗笑,“傻阿靖,你怎么什么都想到吃啊。” “那好玩吗?” 她立刻转动了眼珠,眉头微皱,稚嫩的脸上露出疑问,“太子就是可以成为皓兰国君的人,阿靖想成为太子吗?” “为何不想?我看其他妃嫔都想叫他们的皇子成为太子,求之不得呢。” “那阿姐想让我成为太子吗?”男童瞪着眼珠望向女童,期待她的回答。 “自然想的,要是阿靖能成为太子成为皓兰国君,我会很高兴的。” 男童啃着手中的糕点,先是摇了摇头可紧接着又用力的点了点头:“那阿靖就做这太子,成为国君,保护父皇母后,保护皓兰,保护阿姐。” 女童一声叱笑,“傻阿靖。” 如果时光可以倒回,她多么想回他一句“不想,阿姐不想你成为太子,只想你永远平安快乐便好。” 事已至此,一切便由上天来安排,可这安排有些不妙,出发之日,遇上星瑶的及笄之礼,可阿姐脸上并无任何喜色,父皇母后也一心为他担忧。 “什么,你过两日再走?”正在簪发的星瑶有些震惊,眼中满是欣喜,但很快便收敛住了。 “你若迟迟不去,恐玉衡帝不悦。” “等过了阿姐的及笄之礼我再离去,此趟若玉衡帝真是另有所图,那我早去晚去都是避免不了发难。” 星瑶点了点头,没有多言,一夜之间他仿佛长大,有了自己的主意,也许父皇坚持让他去是正确的,嘴角勾出一抹弧度,挽起长发的阿姐明艳动人,显得十足温婉。 “过了今日阿姐便是可以嫁人了。”一如平常逗笑。 “你啊···我们皓兰人善,去了玉衡不要傻乎乎的相信他人,遇见危险第一时间传信回来告知父皇和阿姐,我们皓兰从不惹事生非,但也绝不甘心任人欺凌。” “阿姐放心,我只以皓兰五皇子身份前去,不会有事的。”嘴上安慰着星瑶,心中却是连自己也没底的。 “也好,会回来的。”这是星瑶这日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了。 相视一笑,安慰对方。 “像什么啊?”曲箔见他不再说话,碰了碰他的手肘好奇问道。 杨子靖回神过来,清了清嗓子“没什么,就是有些想我阿姐了,走吧。”起身拍了拍手,大步向前继续走去。 “去哪?”箔歌赶紧追上,生怕他丢下自己,这深林里要是无人作伴难免有些吓人。 “去给五公主找猎物。” “我说你不是不猎了嘛。” “没说要猎啊。” “哎,你走慢点,马不要啦···” 杨子靖回头看着曲箔提着衣袍深一脚浅一脚的模样笑出声来,现在他终于明白济王殿下为何会嘲笑他像个女子··· 第二十二章:迷路 箔歌不得不承认女子和男子的体力悬殊,走了这么久杨子靖大气不喘一口,而跟在后面的自己早已气喘吁吁有些发汗。 不知道杨子靖在灌木丛里翻找着什么,可箔歌已实在抬不动脚了,“你自己一人慢慢找吧”,说完便一屁股坐在了圆石上,才发现杂草和灌木莫过了她的头顶。 为了以防万一,箔歌喘着气向不远处的杨子靖喊到:“走的时候记得喊我一声啊。”隐约听见有人应了一声她便彻底放松了下来,双手锤柔着自己灌满铅似沉重的双腿。 杨子靖已经追了这只兔子很久了,通身雪白无比可爱,今日应是猎不到任何猎物了,想到实在没有什么好拿回去的,所以他势必要将这只兔子捉了回去送给觅香,她见了定然欢喜。 可这兔子实在狡猾,似乎与他捉迷藏一般东躲西藏,明明看见它跑向了灌木丛中怎么会没有呢?杨子靖拿着枯枝仔细翻找着。 倏尔一双突然雪白的耳朵立在眼前屹然不动,杨子靖见状连忙也定住身形,连呼吸都下意思收紧,生怕惊动这眼前的猎物。届时瞅准时机,用力一扑,“这下看你往哪里跑。”正当得意往身下看去,可哪里有什么兔子,只抱住了一团枯草而已。 抬头寻去只见那兔子回歪着头看着杨子靖,嘴里还在不时咀嚼着。 杨子靖忽然觉得这只兔子对自己在无尽嘲讽,双目微红十分恼怒,“啊~今日定将你活捉回去,我和你拼了。” 兔子见他起身连忙一跃,几下跃出了灌木丛朝着树林中跑去,杨子靖岂能让它逃跑,上前追赶,可人哪里能跑的过兔子,追了一会功夫那兔子便又跑的没影去。 今日竟叫一只兔子如此欺辱,若让曲箔知道告诉了五公主岂不有损颜面,杨子靖还是不甘心,可眼下哪里还有什么兔子的影子。 叹气之际,一双长耳又突然从树干后隐隐伸出,杨子靖欣喜若狂,斜眼瞄去可并未行动,只缓缓蹲下拾起一枚石子,看准了方向和时机掌风一送“嗖”的一下,,石子不偏不倚落在了兔子的兔腿上。 “还真是一只敬酒不吃偏吃罚酒的兔子。” 本想着是送给五公主的兔子不能伤它分毫,可这兔子实在无比狡猾,需得让它吃些苦头。 杨子靖连忙向树干后跑去,兔子此时果然老实的趴在那里半天动弹不了。 “再跑啊你。”杨子靖抓着它的耳朵轻拍着兔头。 摸着怀中的兔子不禁把玩挑逗起来,完全没有注意到已经渐渐暗沉的天色。 玩耍够了他倏尔想起了什么,“糟了。”抱着兔子连走带跑回去。自己太过全神贯注,回去时才发现自己离那个灌木丛竟然有些远了。 原本只是担忧的心开始慢慢紧了起来,此时天色已经全暗,他掏出身上的火折,一手抱兔一手掌火向来时方向疾走。 终于回到刚刚箔歌喊他的地方,可圆石上早已空无一人。 “曲箔~” 杨子靖瞬间慌神,朝着周围大声呼喊着,月亮不知什么时候爬上了枝头,白天暖意洋洋的山林在此时静谧无比。 焦急万分,杨子靖多么期望可以听到曲箔的回应,但他的声音穿过了灌木丛回响在林间,无人应答。 未正式进入春季的山谷连一丝虫鸣鸟叫声都没有,寂静的山谷仿佛陷入了沉睡,只偶尔传来一声声的乌鸦啼叫,让寂静的山谷显得诡异起来。 “杨子靖···”箔歌的声音已经渐渐喊得嘶哑,可是除了山谷的回音没有人回应他。 “你在哪啊。”声音因为紧张开始有些不自主的发颤。 她只是想坐在圆石上歇歇脚而已,没想到又累又困自己竟然不小心睡着了···醒来时见天色不早准备喊杨子靖回去了,可站起身来周围除了她空无一人。 真是不够意气,走了竟然不喊自己,亏她还陪他出来,离开了灌木丛一边抱怨一边看着身边的环境。 左边还是右边?当一条岔路口拦在箔歌面前时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迷路了。那就再回到灌木丛吧,原地等待说不定杨子靖还会回来寻她,可回头望去,来时的路又在哪里? “曲箔歌,镇定,马···对···还有马,老马识途。”她自言自语,大脑飞速转动着,可她只记得自己将马给了杨子靖,并不知道他栓在了何处··· “杨子靖~”她依然持着喊着,尽管嗓子已经干的如粗砂一般,但不能放弃,天色一旦暗下去自己便会被彻底困在这玉龙山内。 捡起一根枯木棍,想是夜间山路不太好走用来杵着可也不如说是用来防身,时间渐渐流失,明月照亮了山谷。 “呜~” 什么声音?箔歌以为自己听诧。继而那声音又缓缓飘来,没错,是狼的叫声··· 箔歌瞬间双手捂住嘴巴,瞪着眼睛向四周打量,背后渗出了冷汗,不敢动弹直至双腿站的有些发酸,可见四周并没有什么向她袭来,拔腿胡乱向前狂奔,没有方向,本能逃命。 今日不是冬猎吗,怎么那些世家公子们竟然没将它猎了去··· 思靖园内,举行着盛大冬猎宴,世子公子们个个满载而归,好不热闹。 玉衡帝和皇后端坐正中,笑眼看着这些意气风发的年轻人。 “儿臣今日猎得野猪五头,麋鹿两只,送给父皇母后。”幕远荀首当其冲站了出来,拱手低头立在殿中,脊梁笔挺显得十足自信。 因为他打听得知,今日参见冬猎之人皆没有自己的猎物多。 “太子真是英勇,这野猪生性凶猛竟然可猎得数头,,这份孝心本宫收下了。”荼玉笑不见眼的看着幕远荀说道。 玉衡帝挥手一道:“太子幸苦了。” 幕远荀原以为此番‘战绩’定能叫父皇对自己夸赞几句,可站了很久都再无声音传来。 “宁王今年可有收获?”没有再看太子,玉衡帝的目光立刻落在了幕远宁身上。 幕远宁今日回来后便听从马厩回来的忆风说道箔歌没有在马厩内,她能去哪?派了忆风前去寻找,可现在都没有来向他禀明情况,他有些担忧。 “殿下,陛下唤您。”一旁的公公见他出神小声的提醒着他。 这才回过了神上前回道:“儿臣并未猎的任何猎物。” “又是如此,不过这倒是让朕有些期待你何时会得只猎物献给朕来。”玉衡帝也不惊不怒,因为每年冬猎宁王都是‘一无所获’。 当他第一次问起时,还是孩童时的幕远宁回答的是十分让人意外,说是动物们经历漫长的苦寒只还未感受春日生机便被扼杀在睡梦和寒冬之中,在它们最难挨最脆弱的时间对其猎杀,‘恃强凌弱’太过残忍,如若将冬猎改成秋猎,在它门最健强时与之‘较量’方才可拔箭。 这想法倒是让玉衡帝又喜又气,敬畏苍生却还心中有谋,玉衡的未来总算是有人可以替他守护。 可至今玉衡帝还是未将冬猎取消或者替换,因为他想看到何时宁王会再次给他惊喜,他有些期待。 其实今年幕远宁是想猎些东西送给某人的,可没想到···还是作罢。 荼玉的眼中尽是得意,他和幕远荀自然是不知幕远宁的那番冬猎之道,也不知玉衡帝心中的所想,但在场的风头的确尽在幕远荀身上。 高相那没有情绪的眼眸中也渐渐生出了赞许,看来这太子这个赌注自己并未下错。 一旁的柳姚秋不时看向高相,有些不悦。今日自己无意前去冬猎,可父亲却前来敲门,说是太子殿下相邀,自己必须陪着前去。 柳姚秋虽平时受尽宠爱,可此时父亲表情严肃,又是太子所邀,她有些不情愿,可父亲站在门口并未离去,他便知道自己再是拒绝不得。 到了山上,幕远荀却一心只顾自己猎杀,将自己交给下人一旁看茶等候,足足一天她闷闷而归。 幕远荀过后,其余众人纷纷上前汇报着今日所猎数量,依旧热闹,只有一人内心焦虑,不时向门外望去。 众人汇报完毕,觅香还是没能等到杨子靖的身影,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她有些不安,可不敢言明父皇母后,因为没有一起回来的还有曲箔。 等不到宴会结束,觅香悄悄离开席位向马厩跑去。 马匹皆已回来,可杨子靖和曲箔却依旧没有身影,她压制住自己的不安,得找人帮忙。 刚从马厩出来便撞上忆风,“哎哟。”看清来人觅香顾不得额角的疼痛慌张说道:“忆将军,我正要去寻你和三哥,杨子靖还没有回来,还有···还有曲箔,今日我和杨子靖发现了他,他两一同入了玉龙山···天色已暗···我怕。” 没等她喘气说完忆风便疾跑离开,这也已经是他将整个思靖园搜索的第二遍了,都没有找到箔歌的身影,想着再回来看看,没想到却听到了这震惊的消息。 幕远宁也低调的离开了宴席,他终究是放心不下前来马厩看看情况,却碰上了脸色异常难看的忆风,随即猜测是有事发生了,可当他听完忆风低声的禀报后瞳孔一震。 “备马上山。” 简洁有力的四个字从幕远宁口中说出,转而便消失在了忆风面前,前往箔歌的所住的屋中。 “三哥,杨子靖和曲箔他俩定是还在山上,这么晚了你说会不会是遇上了什么麻烦。”坐在曲箔屋里看见了幕远宁的觅香一瞬崩溃,声音颤抖。 “觅香,你先别慌,你现在回去宴席,瞒住父皇皇后和所有人,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曲箔在冬猎队伍之中,此时她应在静雅阁,你明白吗?” 觅香虽不明原因,可此时三哥让她做的她便只能照做。 交代之际,屋外传来了阵阵马蹄··· 第二十三章:黑暗 三人皆匆忙跑出屋子,却发现竟是下山稍晚耽搁了时辰的幕远济,只见他提着几只锦鸡晃晃悠悠牵马而来,今年他可是比去年多猎得一只锦鸡,笑逐颜开,想着最漂亮的一只定要送给那曲小皇子。 “二狗子,看本王给你猎得个什么···”话未说完便发现三人六目的站在马厩旁盯着他看,神情严肃都不言语。 “怎,怎么本王的下人竟让三位大神在此特意护法?” 没有人有心情和他说笑,幕远宁朝着觅香继续说道:“去吧,前往记住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觅香收敛起情绪准备朝宴会处前去,刚出马厩就听到一阵急蹄。 “吁~” 杨子靖慌张的下了马朝马厩跑来,手中的兔子乖巧的在他怀中待着,他箭步跑了进来,想着许是曲箔已经先是回来了,跑的太快一时没有注意到身旁的来人。 “杨子靖?你怎么才回来,你知不道自本公主担心坏了,哎···你。” “拿着。” 觅香一脸茫然的接过他手中的一团白毛,竟是只兔子,又为待她开口便又箭步而去,这才发现他是只身一人,身后不见曲箔的影子。 觅香顾不得再折回,忍住不安抱着兔子去了宴会之上。 杨子靖急需去曲箔屋内确认他有没有回来,因也顾不上和五公主多言语两句,以至于和幕远宁撞了个满怀才回了心神。 “杨子靖,你回来了,曲箔呢?”忆风也发现了不对劲向他询问。 “曲箔他可有回来?”杨子靖急切的问道,可看到幕远宁紧锁的眉头他心里暗道不妙。 幕远济被他们慌张的神色弄得云里雾里,究竟谁没有回来?本想先去见箔歌可院子和马厩里都没人,瞬间放下手里的东西冲杨子靖他们跑过去,预感发生了不好的事情。 “这可怎么办,曲箔今日同我上山,我因一时追捕猎物分神与他走散,本以为她是先自行回来,可···”杨子靖着急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只听一阵急蹄。 幕远宁已跃上他骑坐回来的马扬长而去。 “王爷。”忆风在身后喊他立刻牵马追去,杨子靖还在喘着粗气之时又是听见一阵急蹄。 “此事不可让任何人知道。”幕远济丢下这句话也朝着上山的路驱马而去,留杨子靖一人原地内疚和懊悔,要是曲箔有个三长两短他该如何交代? 三人三骑快速挥鞭向玉龙山上飞奔而去。 “你来做什么?”幕远宁见跟上的幕远济皱眉问道。 “本王下人走失,我得寻回。” 幕远宁没工夫多想,倒是想着多一个人搜找起来也是有利,可三人入山之后才发现事情有些棘手,这玉龙山即使在白天想要寻人也得费些功夫,何况现在是在夜间,无疑是难上加难。 幕远宁倒没有犹豫,快速下马,拿起忆风递过来的火把说道:“玉龙山一半是山林一半山谷,你们前去山林那边,我去山谷,若我没有出来不要进谷冒险来寻,若有危险我响箭为号。”突然想起什么又顿了顿,“你们若有发现立即响箭通知我。”说完幕远宁便只身走入山谷,那最危险和最崎岖的地方,他不能让忆风和幕远济一起涉险。 忆风从未见他这样,即使沙场对阵他也是从容不怕不惊不惧的,可如今他在幕远宁的脸色看到了恐惧,来自心底的害怕。 箔歌已经不知道自己距离刚刚那个原地又走了多久,只觉得自己已经离开灌木丛和树林很久了,此时她正坐在四周空旷的峭石堆上,位于高处让她可以看清未知的危险觉得安心一些。 她的肚子也已经不知道叫了多少遍了,好在刚刚的狼叫后她并未再听到什么异动,山谷太过安静,安静的像这世上只剩了她一人。 高处不胜寒,风吹过来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在这么等下去她恐怕还没有被狼吃掉就会被冻死在这里了,借着月光望去,四下也无任何可以暂时避身的地方,只得双手抱壁给自己带来一些温暖。 她知道杨子靖不会这样丢下自己的,她现在只需要冷静的等他带人来寻自己,可等待的时间越发漫长起来,夜色的寒凉让箔歌越来越忍受不住。 她晃晃悠悠的从峭石上站起,决定要为自己寻得一线生机,因为她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便是今夜无人寻得见她。 无火无食物,身边又潜伏着各种走兽,箔歌刚振作起来的心又开始有些绝望,这一夜注定是苦熬。得去找处避身的地方,手脚并用刚从石头上跳下时月光忽然被云遮住,瞬间箔歌陷入了一片黑暗和死寂之中,她屏着呼吸甚至听见了自己沉闷有力的心跳。 不敢再贸然行动,她蹲下了身子摸索着脚下的峭石,希望云层赶快散去,哪怕漏出一丝丝的光亮她都不会像现在这般恐惧不安。 云层退的很慢,彷佛坠入了黑色的深沉大海,每一分都让她快要透不过气来都是痛苦的煎熬。 倏尔她听见了一声窸窣的响声,声音极小但在这死寂的黑暗中显得异常明显,箔歌伸手摸找着自己一路攥着的木棍,明知若真遇上什么意外一根棍子保不得她的性命,可握着它让自己会增加自己的一分安全感,犹如海上漂浮的一截枯木,给坠海之人的一丝希望。 可如今自己连这漂浮的枯木便也寻不见了,她将彻底被恐惧的深海淹没。 她没有了任何动作,僵在原地,黑暗放大了她的感官,她瞪眼竖耳想要努力看清或听清那发出声响的是何物,可屏息之时彷佛又没了响动。 一阵风来箔歌大喜,抬头望着漆黑的穹顶,顿时云层散去月光泄了一丝出来,便是这短短一瞬箔歌看清了眼前之物,身子顿时一软向后坐去。 她这一举动倒是让对面的来者突然向前躬身一跃。 箔歌瞬间将气口闭住,只见一条通身黑色的细长之物稳稳的盘在她眼前的峭石之上,与她近在咫尺,黑蛇的身体和夜色融为一体,唯有两只幽绿的双瞳狠狠盯着自己,不时朝她“咝咝“的吐露红色的信子,阴森可怖。 脸色憋的通红,箔歌只得一点一点的向外吐气,依然不敢妄动,每吐出半口气来黑蛇便高昂起头吐露红信,她知道它是在辨别自己的方向和气息来源。 僵持之下,黑蛇依旧稳稳的盘旋在峭石之上不曾离去,箔歌的手肘有些发酸,再也撑不住自己僵硬的身子,手下一软突然向后倒去。 倏尔黑蛇转瞬绷直昂起上身,红信未吐便如箭般向她俯冲过来。 箔歌来不及及躲闪便觉得小腿触碰上了寒冰般的骨齿,针刺一般疼痛。 只短短一瞬回神过来黑蛇便又滑进了峭石缝中不见了踪影,云层完全散开,月光倾泻,箔歌看见了尽在咫尺的那根可以在深海中给人希望的枯木,顾不得疼痛艰难起身,从新将它紧攥在手中,离开了那堆峭石,原来自己竟然闯入那黑蛇的‘地盘’。 远离了黑蛇地界,箔歌快速的掀开了自己的衣袍检查伤势,只见两处血洞死死的钉在了她白皙的小腿处,且不时的向外渗着温热。 “嘶~”箔歌只轻轻一碰便痛的从牙缝中挤出了声响来,没有犹豫扯下自己一方粗布衣角,用力的缠绕在了腿上才暂时得以将血止住。转而她又拍了拍自己身上其他地方,确认方才那条黑蛇应是没有剧毒,不然等不到她俩开它的地界便已毒发身亡 “杨子靖~你到底有没有来找我啊。”回应她的依旧只有颤抖的回音。 ··· 山谷中,幕远宁额角渗汗两旁的发丝被树枝刮的有些凌乱,他举着火把一遍又一遍的喊叫着她的名字。可山谷依旧空静,他已找便山谷的整个东西北三处都不见她的身影,若是这南边再寻不见她···他不敢再想下去。 “曲箔歌,你可千万不能有事。”一声低喃他越发的加快了脚步和加大了寻找范围,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要找到她。 箔歌杵着木棍一瘸一拐的继续胡乱走着,她不敢再停下来,她急需找到一处可以安全避身的地方挨到明日太阳升起,许是身体快接近透支,她觉得眼前的矮树怎么由一颗忽然变成了两颗渐渐又从两颗变得模糊起来。 她撑着身子用力的甩了甩头,莫不是进入了什么‘迷魂阵’中? 突然脚下一软身子再也支撑不住,倏而又一阵剧痛从腿上瞬间袭来,她卷开裤腿连忙查看,瞳孔一颤,原先只是深深的两个血洞此时已变了模样,整个周围全部肿胀了起来,甚至渐渐溃烂起来。 还未再仔细查看倏尔她的胸口阵阵发闷,顺畅的呼吸开始变得艰难,这黑蛇还真是好生戏耍了自己一番,连木棍也无法紧握支撑了,双手一软她跪在了地上紧紧揪着自己的衣领指尖嵌进了肉里,她梗着脖子向上仰去,空气她需要新鲜的空气缓解这窒息一般的痛楚。 喉咙之中有什么在向上翻涌着,她极力压制可终究压制不下,“咳咳~~”舌尖瞬间尝到了一丝甜腥。 曾经猜想过自己在玉衡会遭遇的各种不测和不测之后自己的各种死法,可怎么样都没有想到会是这一种,可真是狼狈,江夜公主身中蛇毒死于玉衡曝尸荒郊野外···若是留一个这样的死后‘佳话’还真是荒唐可笑。 父君和兄长知道自己的死讯一定会悲痛不已,江夜的枯木定当又生出了新芽,鲜花定又吐出了新蕊,还未等到静雅阁的朱腾繁开,还未和那些朋友告别,还未和幕远宁说一句谢谢。 双目越发沉重起来,皓月又被云层渐渐遮住,是了,她将再一次迎来黑暗,还有自己的死亡。 “曲箔歌~” 是谁,谁在唤她?阎王的鬼差来的竟这般快吗? 第二十四章:瞧不出心意 幕远宁的体力也已消耗过半,这山谷的南角太多峭石,随着搜找的范围越小越小,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额角虽然挂着汗珠但他觉得自己的血液在一点点变凉,翻过这堆峭石前面便是这山谷的最后一处角落了。 忆风和幕远济到现在也未发出响箭,意味着他们那边也是一无所获,如果前面再没有找到箔歌的身影,他该怎么办? 紧咬着双唇翻过林立的峭石,月色突然暗淡下去,他只得将火把向前高举,急切的查看,只见前方不远处隐约有一团黑影,幕远宁紧张的快要忘记呼吸,一个跃身向前跨去。 直至火光划破黑夜,眼前隐约出现了一团团黑影,再走近些发现好似个人影。 是她,可来不及大喜他便发现了异样,只见箔歌蜷缩着身子不住发抖,双目缓缓闭上面无血色。 “曲箔歌~~”幕远宁大声的叫着她的名字,将火把一把插在地上,将她揽入怀中继续唤她,“曲箔歌,醒醒。”可怀中之人双目紧闭毫无反应,连忙探了鼻息,尚有一丝游气。 幕远宁赶紧检查她伤了在何处,只见她腿上粗糙的包扎着她的衣角,轻轻扯开,火光之下那两处黑洞似幽瞳一般与他对视着,周围的皮肤也已经开始红肿溃烂,是被蛇咬过的印记··· 他眼中的光华骤然凝聚,再顾不多余的情绪,立刻挽起了她的裤脚,本就是瘦弱的女子,这男子的衣袍对于她来本就宽松,顿时一只白皙的腿印在幕远宁的眼中,他没有别的心思,因为此时和其他地方的皮肤对照起来,那开始黑紫溃烂的伤口显得触目惊心。 幕远宁迅速从怀中掏出一罐药丸,这是自己习惯随身携带的,只得用来应付平时一些突发的伤势,对于这还不知名的蛇毒不知道有没有用。 顾不得太多,她急忙倒出一粒送至她的嘴边,可怀中之人意识不清口齿紧闭无法张嘴吞咽,连续试了几次也无济于事。 幕远宁一刻都再拖延不得,迅速药丸含到自己口中,俯身低头,瞬间碰上了她冰凉的双唇,将药丸快速送到她的口中。 一丝苦味将昏沉之中的箔歌拉了回来,周身的血液彷佛都已凉透,可唇齿之间似有一抹温热,最终忍不得那微妙的触碰,喉咙一紧一口吞咽。幕远宁的眼眸中印着她的面孔,没有时间去想太多,他只想快点让她醒过来。 手上的动作并未停止,他又连忙掏出了自己靴内的匕首,放在火上微微一烤刀尖便朝着箔歌伤口而去,转瞬又突然顿在了半空,她觉得这刀尖还不如扎在自己的心头,这反而会让自己好受一写。 只得片刻停顿的刀尖倏尔轻轻的在箔歌小腿上划开个小口,只见怀中之人眉头一皱未发出任何声响便又昏睡了过去。 幕远宁将外袍脱下垫在箔歌的身下,将她平放小腿半撑,没有片刻犹豫,双唇又紧接着覆上了她的伤口,帮她吸着那伤口处的毒血,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及时赶到,不知道这番可能救不活她可能还会搭上自己的性命的方法有没有用,可只要她还有一丝气息自己就不会放弃。 随着一口口的毒血被吐出,箔歌感觉自己身体里的血液又彷佛倒回了一般,可她的眼睛实在是没有力气睁开,可这次她清晰的感觉到了有人在她旁边,还在帮她吸出毒血。 是谁呢?他没有想过会有人来了,莫不是哪位路过的神仙救了自己?若是还有命活必是要好生答谢一番,此生铭记于心。 因一番跋涉和消耗,幕远宁白皙的脸上显得更加苍白,可与地上之人比起来又显得红润太多,见她毒血已清幕远擦了擦自己嘴角的淤血,将刚刚那药丸也紧着服送一颗。 又向鼻息探去,喉咙处的心瞬间落到了胸腔,气息已经逐渐稳定,他从地上将她扶起拉到背上,举起火把,背着她离开原地。 箔歌一直都并未睁眼,她实在是精疲力竭彷佛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空,她只想好好睡上一觉,等待明天山间升起的太阳,她从来没有这样迫切的想见到太阳升起。 箔歌趴在幕远宁的肩上睫羽微动,许是山路崎岖让抖醒了她,月亮依旧清冷的挂在枝头,看不清来人的脸,鼻尖只嗅到一丝如兰似麝的气息,这味道怎如此熟悉?在这当下闻起来更是抚慰人心。 ··· 思靖园内劳累了一天的猎捕者们纷纷退下,觅香悬着的一 颗心得以片刻喘息,因为杨子靖完好无损的站在殿内,两人不时抬头对视装作无所事事,可心中两人确是焦灼万分。 宴会终于结束,觅香和杨子靖互换了眼神便分别淡定离去,很快两人便出现在了曲箔偏僻的马厩小院屋中。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和你走散?”觅香没有直呼曲箔姓名,三哥交代不可让任何人知晓的。 杨子靖低着头一脸自责,“我···我们原本是一直在一起的,可我看见了只漂亮兔子,想捉回来送给你,可一时被那兔子分神,便···没有注意到他···。” 觅香闻言更加又气又恼,“谁要你替我捉什么兔子了。”他说不出太多责备杨子靖的话来,因为要说罪魁祸首也只是自己罢了。 如今多说无益,两人心中只得祈祷他们可以顺利找到曲箔。 幕远荀今日心情甚好,虽然并未获得父皇过多的夸赞,可事实上今日谁都可以看出,他这太子今年冬猎的表现比幕远宁更甚,这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是赢过了宁王。 “无心,今日宴席开始后怎么没有看到宁王?”他忽然想起问道。 “听轩宁殿下人说道,今日宁王冬猎受了些风寒,早早向陛下告假退下了。” “风寒?”幕远荀眼中有些狐疑,但转瞬便生出笑意来,“罢了,宁王殿下终究也不过是常人而已,没有人永远立于不败之地,这不,小小风寒就让我们宁王今日就败下阵来,哈哈哈。” 无心见幕远荀难得这么开心,嘴角也渐渐勾起。 “济王呢,怎么今日本王也没见到他?算了,那个草包不提也罢。对了,今日你猎得的猎物挑选一些,明日给柳姑娘送些过去。”转而幕远荀的眼中有了一抹玩味的笑意。 闻言无心刚刚勾起的嘴角瞬间落了下来,怔了片刻点头应下,“是” “既然已经执棋,那这颗棋子本王应当好好利用,不可废了,高相那边你也送去一些,就说是本王的小小敬意,哼,那个老狐狸。”幕远荀自然是看不清她面具之下的表情,但也从不会留意。 玉龙山内,忆风和幕远济寻遍了山林都没有发现曲箔的身影,两人已经前后回到了进山的地方,一脸担忧。 “不行,我要去山谷那边。”幕远济忽然站起身来,往幕远宁进山的方向冲去。 忆风连忙制止,“济王不可冲动,山谷那边地势崎岖,不可前往涉险。”虽然劝说着幕远济,可他的眼眸也是紧紧盯着山谷的方向。 王爷功夫在他们之上,此时也并未有响箭发出,那就意味着他暂且没有遇到危险,可时间过的太久了,他也慢慢的紧张起来,但凭济王的身手现在要进入山谷,他必须拦下。 “忆风,你拦我做什么,曲箔没有找到现在连三哥到现在也没有出来,你给本王让开。”他的语间带着怒意,甩开了忆风阻拦在前的手臂。 “王爷吩咐了,不可让济王涉险,若济王执意前往那忆风只有对不住了。” 一旁的火堆“噼啪”的燃烧着,在这寂静的林总显得格外异响,幕远济望着火光眼眸渐渐冰冷下来,是的,他不能冲动,这个时候他不可再给三哥添乱。 愤怒的甩下衣袖,郁闷难耐的坐了回去,不与忆风言语,山林在次恢复了安静,两人能做的只有煎熬的等待。 沉寂片刻只听一只响箭穿云射出,两人提着心起身望去,绿色响箭代表安全,人找到了?两人相视一望一扫之前的愁容。 “找到就好。”幕远济自言自语的嘀咕着,高兴的来回踱步。 忆风原本舒展的眉头此时又拧在一起,“只怕今夜是出不来。”这一声在幕远济耳中炸开。 “什么意思?” “山谷虽然地势不明,但面积不大,王爷这么久才发出响箭,怕是遇上了什么麻烦,但既又绿色响箭通知咱们便是已安然无恙,所以今夜可能是出不来了。”语气之中叫人听不出情绪。 “不行···”幕远济突然跳脚,本想说孤男寡女荒郊野外怎可单独相处,但转而立马淡定了下来,这箔歌本是女子的秘密恐怕忆风也是早就知道的,心中忽然有些梗闷,抬头深吸了几口气无可奈何的说道:“那我们下山吧。” “曲箔歌,你无事便好。”幕远济心中道出这句便嘴角勾起,只是这笑中略微有些苦涩,扬鞭而去没有表情。 忆风在后将火熄灭,不禁轻叹,“曲箔歌,两位殿下的心意你当真是瞧不出吗?” 凉风将话吹散,落在了寂静山间。 第二十五章:撩拨心弦 依旧是夜,幕远宁坐在火堆旁望着箔歌熟睡的脸庞,这一个洞穴是他背着她走了半个时辰才发现可以避身的地方。 生起了篝火为她取暖,见她原本冰冷的身子现在已经渐渐恢复了血色,腿上的伤口已经褪去黑紫,所幸刚刚铤而走险的方法是有效的。 平时不敢打量她太久,现在幕远宁将目光放在她的脸上舍不得移开半分,人前她是江夜曲二皇子,自己不敢与她半分逾越,生怕又传出先前那般传闻惹人注意,。 现在这山谷之中只有他们二人,幕远宁贪婪的享受着这份无人打扰的宁静,刚刚事发突然他来不及想太多,可现在看着她白皙的脸庞目光落在了那柔软的双唇之上。 目光如火燎一般快速收回,想起了那慌乱之中的一吻,他的指尖覆上了自己的双唇,指腹摩挲,彷佛似有余味,嘴角下意识的有些勾起,可转瞬即逝。 只要她醒过来后,他与她便再也不能是幕远宁与曲箔了,她若还记得刚刚自己的那般冒犯,又会不会对他恼怒。 想的太多,幕远宁在火光的烘烤下竟然有了一丝困意,但他舍不得睡去,目光依然沉落在熟睡之人身上,生怕眨眼之间她就会消失一般,毕竟今日自己差一点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转而又是无尽的自责,责怪自己没能保护好她,沉思之际熟睡之人有了响动。 “咳咳···”一声清咳将幕远宁激醒,他连忙将箔歌轻轻扶坐起来,接来山洞石缝中的山泉喂她。 “你醒了。” 温柔至极的嗓音飘进了箔歌耳中,还未彻底睁开的眼眸迅速撑开,他承认自己在将死之时确实想到幕远宁的好,这好不容易活了过来竟也贪恋别人的好? 抬头想要看清自己的救命恩人的脸,忽然对上了那双再熟悉不过的星眸。 “宁王殿下?真的是你,我还以为··还以为今日必定要死在这荒山野岭之中了。” 幕远宁同样有些紧张的说道:“你被毒蛇咬伤,现在身子虚弱不要说话。” 对,是蛇毒,箔歌这才想起了自己这般是被那黑蛇所害,可毒发之时她明明记得自己···她艰难起身坐直检查起自己的伤口,那黑紫已退看上去已并无大碍。 那般厉害的蛇毒宁王是怎么给自己救治的,倏尔她目光微炙,想起了双唇在腿上的触碰,他竟为自己吸出毒血?他这是不要命了吗? 连着耳根和脖子面颊通红,只是在这火光的印照下看不大出,她这才注意到幕远宁凌乱在额前的发丝,那一身素净的白袍也尽是污渍斑斑,一如落入人间的谪仙宁王殿下今日竟为她这副模样。 “今日宁王救命之恩,曲箔定当此生铭记于心,没齿难忘。”还是一如曲箔平时那般拱手向他说道。 幕远宁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只是看着她,没有言语。 箔歌心道自己也许蛇毒进脑,如今他都已这般为自己治疗过了,若是幕远宁再未发现自己的女儿身那才真是奇怪···忽然两人都不在言语,气氛有些尴尬。 “可还有哪里不适?” 箔歌一直在等着他向自己盘问或询问,但这温柔的关问是什么情况?她竟还听得有些醉了。 “殿下此般为我···治疗,身体可有不适。”她的声调越发低了起来,刻意避开那亲密的肌肤之亲动作描述。 幕远宁见她竟对喂药一事毫不知情,如此也好。收敛起情绪缓缓说道:“无事。”只得简单两字便再无其他更多的话了。 箔歌心道也许他是发现了自己的女子身份对自己有些怀疑,可从言行之中她却又并未听出其他情绪。 “殿下为何不问?”最终箔歌愿意捅破这层已四处漏风的窗户纸。 “问什么?”幕远宁坐在旁边望向火堆,那狂舞的火苗如自己心中难以压制的情绪一般乱窜。 “问我为何要男扮男装前往玉衡。”箔歌侧头盯着他的回答道。 幕远宁依旧没有看她淡淡回道:“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和秘密,我相信你也一样。” 箔歌有些愣住,不知是这火的缘故还是他说的话,她觉得心中一热,转而勾起一抹笑来:“想不到宁王竟会如此单纯,若我是江夜派来你玉衡的细作,你也会这般相信他人?” “不会,只因是你罢了。” 淡淡一句如飞出的火星烫向箔歌的心间,这幕远宁的话是何意? 她沉在那句只因是你久久不能定神,许是蛇毒尚存她觉得自己的心跳亦如中毒那般时跳的飞快。 “只因本王当你曲箔是生死之交罢了。”没等箔歌回神他便再次说道,他的眼眸不似刚刚那般深沉,他已经极力在掩饰着自己的情绪。 箔歌虽有茫然,但心中缓了口大气,这幕远宁说话怎也如此让人大喘气,害她差点就误会了··· “对,现在我和宁王也确实算是生死之交了。”若今夜那蛇毒再厉害一些,他与自己吸毒时也不慎中毒,那原本江夜公主一人身中蛇毒曝尸荒郊野外的‘佳话’就会变成了两人··· 山洞内偶有凉风来袭,虽有篝火箔歌也不禁打了个寒颤,那一身鸡皮疙瘩还未散去幕远宁的外袍便落在了自己肩上。 “穿上吧,山里夜凉。” 箔歌倏尔想到了他们初遇时的泛舟游湖,嘴角微微勾起,这也未免安静的过头。她忽然起了话来:“我不叫曲箔,不是江夜二皇子。”终究她还是不想隐瞒这个说相信自己的人。 幕远宁没有惊讶没有回应,只是静静的听着,听着他早已知道的一切,没想到听她主动与自己说出的来感觉会这般难以言喻,至少证明了他是她的可信之人。 见他不语箔歌继续说下去:“我是江夜国君的公主,我父君只得一儿一女,兄长是我们江夜的未来,自然不可前往这玉衡未知中涉险,所以我只得隐瞒身份替父君前来你们玉衡,好在玉衡帝并无他谋,留得我和杨子靖这条小命在。” 提到杨子靖箔歌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又说:“对了,杨子靖他回去了吗,他是否安全?” “真傻。”幕远宁心中只默默道了这两个字来,永远只顾别人不顾自己,又缓缓说道:“正是他回去通知我们,这才知道你被困山中。” “你们?”箔歌生怕更多人知道自己。 “放心吧,无事。” 他的回答让箔歌觉得莫名心安,便不在盘根问底。 “你不怕吗?”幕远宁的眉头有些微皱看向了他。 “你怎么和济王问的一样的话,怕能有什么用。” 听到她说起济王脸上无意露出的笑容他神情冷凝了一下,转过头去认真的问着她:“你和济王似乎走的很近,你喜欢他?” “咳咳···”箔歌被自己口水忽然呛到,幕远宁这般稳重的人不像能问出别人这么直接的问题,倒像极了那轻浮的幕远济。 “自然是喜欢的,我喜欢济王。” 幕远宁眼中的光华由原本的收紧变得慢慢黯淡,心口似有隐隐酸楚,还未来得及收敛情绪箔歌便又继续说着:“我不光喜欢济王,还喜欢忆风,喜欢五公主和杨子靖。”突然她顿了顿脱口而出:“不过我最喜欢你。” 箔歌说完便觉得有些不妥,此话听起来会让人误会,可转而心中一默,她的确是最喜欢幕远宁,喜欢他的温柔,喜欢他的可靠,喜欢他对自己的相信····越想下去箔歌越觉得不对劲,抬头看向幕远宁,顿时目光一烫。 她竟然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抹深情,但转瞬敛起,也许是自己意识还未完全清醒,看花了眼,但她的心不知为何却跳的快了些。 幕远宁收回了她身上的眸光,前一刻心中的酸楚被一句最喜欢你扫的荡然无存,保持着平时的镇定但眼中尽是藏不住的笑意。 “曲箔歌谢过宁王救命之恩。” 她转了话题,只是身体还未恢复使她无法真正的叩谢,只得微微拱手并道了自己的真名,眼中的光华真挚动人。 “曲箔歌,我喜欢··这个名字。” 不知为何,今夜的幕远宁的话总是格外撩拨她的心弦。 “不过,你还是只能暂时做回曲箔。”幕远宁若有所思的说道。 箔歌自然明白他是何意,出了这山谷他和她依然只能是幕远宁和曲箔。 “刚刚说的可还作数?” 箔歌有些疑惑,刚刚自己说的太多,不知道他指的那句,“还请殿下明示。” 幕远宁微微有些迟疑,手中的枝条不停的翻动着篝火,“此生铭记于心,可还算数?” 箔歌嘴角勾起浅笑回道:“算数,当然算数。” 闻言幕远宁眼中的笑意便更深了些,本想再说些什么但最终没有再言。 “今日殿下所猎之物可有送给心爱的女子?”箔歌依旧是哪壶不开提了哪壶,可并非故意如此,不知为何她迫切的想从幕远宁嘴里听得昨日没有听到的答案。 “没有。” 简单直接的回答让箔歌的心松了口气,不知为何这这个答案让她无比开心。 “那日喝醉了胡乱说的醉话,本王没有喜欢的女子。”为了避免以后她再问到自己,幕远宁只得违心的向她扯谎说道,握着纸条的指节有些泛白。 再过几个时辰天该亮了,幕远宁不知什么时间靠在她旁边的石壁闭上了眼眸,箔歌这才敢明目张胆的看他,睫羽轻闭,还真是一张让女人心动俊美的脸。 洞外依旧是让她后怕的黑暗,可今日却有人替她划破了这可怖的黑暗。 第二十六章:心动 “怎么样怎么样,回来了吗?”一大清早杨子靖就来到了忆风门外,紧随而来的还有五公主觅香。 昨夜他和幕远济回来后便向杨子靖和五公主说明了情况,让他们莫要再担惊受怕,可谁又能真能安心入睡。 不知何时幕远济也同三人聚首,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眼中布满血丝,又是一个一夜未眠之人。 四人围成一圈商量着今日在他们回来之前如何瞒过陛下和众人,昨日借口染了风寒可今日再用这招陛下定然起疑,可越是怕什么就来什么,远远忆风听见有人朝这边走来。 不出片刻柳姚秋的身影出现在远处的视线中,觅香眼疾手快立刻将房门掩上,“嘘!是柳姚秋。” “她来做什么?”好巧不巧偏偏这时候来,幕远济眼中尽是心烦。 “你们在屋中不要出声,我去打发她。”觅香动了动眼珠,还未等三人答应便开门走了出去。 “五妹,你回来···”幕远济怕五妹露陷低声唤她,可院外来人已近。 “五公主,你怎么在这?”柳姚秋一脸灿笑同觅香招呼着,因为幕远宁的关系她对这五公主平时也自然是笑脸相迎。 “哦,是柳姑娘啊。”她站在院中不紧不慢的回着她,继而又说道:“你来干嘛?”这句反倒是让柳姚秋的侍女香儿脸色一沉。 “回五公主的话,我家小姐今日一早听闻宁王受了风寒,前来关问王爷的身子情况。”香儿虽然心中不喜,但依然毕恭毕敬的向觅香回道。 “这样啊,那没事了,柳姑娘请回吧。” “这···”香儿本想继续说什么,可既然五公主发了话只得杵在原地等待主子发话。 柳姚秋不解五公主今日是何意,竟这般与她不留情面,她顿了口气缓缓说道:“五公主这是何意?我还没见到殿下便被五公主这般被下逐客令,恐有不妥。” 看着她笑盈盈的脸庞觅香突然觉得自己打不得她这笑脸人,“我刚刚才看过三哥了,他身子好了许多,说是现在不想见其他人。” “既然殿下已有好转,那我更得去看看他才可放心。”说着便向前踏了一步。 觅香见状脸色阴沉,衣袖一挥将其拦住,“还请柳姑娘自重,我三哥说了不想见其他人。” 其他人三个字咬字很重,柳姚秋自然听出了她的话外之意,鼻息一笑,“五公主言重,我与你三哥的之间的情义对于还不懂情爱的五公主来说是有些复杂了,那还烦请五公主替我转告殿下姚秋晚些时候再来看他。” 说完便带着香儿离开了幕远宁的院落。 她走之后觅香心中大喜,总算糊弄了过去,可她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说自己不懂情爱?她自己才是那自作多情的花孔雀吧。 屋中三人听着院子里没了响动心中也顿时松了口气。 “走了走了。”觅香推门进来,脸上一脸得意,是她赶走了这只花孔雀,可顾不得片刻欣喜她的眉头就又拧在一起。 四人坐在屋中一时沉寂了下来,又是焦灼的等待。 ··· 山间升起暖阳,阳光洒在山谷驱散了一夜的惊险。 石缝中滴落的山泉“嘀嗒”一声将箔歌惊醒,她缓缓睁开了双眼,天亮了暖阳升起,“曲箔歌,看来你还真是大难不死啊。” 她摸了摸自己昨日绞痛的心发现它还依旧还在跳动着,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向身边望去,可身边此时竟然空无一人。 “幕远宁。” 箔歌顾不得自己已经扯裂开作痛的伤口,一瘸一拐的用手撑着岩壁大声喊着他的名字。 “幕远宁~” 这山洞的回音比昨日山谷的还要响亮,箔歌有些害怕起来,找了根可以支撑自己身体的木棍吃痛的向洞外缓缓移动。 可仅仅只走了几步便以渗出汗来,脚下未吃住力身子向前倾倒下去,尖碎的石子瞬间在她的手掌划出鲜红来。 “嘶~”她吃力的爬了起来,还未抬头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是风,她感受到了,还有好听的鸟鸣,还有这好闻的味道。 “幕远宁。”她从昏睡惊喊醒来,发现自己正爬在一个温暖宽阔的背膀之上。 “醒了?” 箔歌顿时浩气长舒,他还在,“你跑哪里去了,早上我见你不在,我以为···” “见你熟睡不忍心打扰,想着去探寻出去的路,让你担心了。” 他背对着她,箔歌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我怎么晕过了?” “体力不支。”他倒是实诚的回答了她的问题。 箔歌抬起手来忽然发现自己的双手已经被包扎过了,那上好的衣料不是幕远宁的又能是谁。 倒是越欠他越多。 “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箔歌这才意识到昨日到现在她和幕远宁之间的已经太过逾越了,她不能这样放纵自己。 幕远宁似乎充耳不闻,背着她继续向前走着。 箔歌见状只好老实趴在他的背上不再言语,若真放她下去自己走,她这一瘸一拐的腿反而倒会耽误时辰。 昨日昏迷之时未来得及感受,现在清醒过来箔歌才发现原来在幕远宁的背后是这么的踏实和安心,看着他渗汗的额角和凌乱飘散在额前的发丝,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心动了。 这么温柔的幕远宁真的很难不叫人心动吧。就这么背着她跨过山谷穿过溪流,半刻都不曾有放下的意思。 终于箔歌看见了远方的马匹,激动的说着,“幕远宁,有马,我们可以回去了。”她竟然直呼了他的名讳,有些尴尬,清咳了两声继续说道:“你还是放我下来吧,背了这么久殿下应是累坏了。” “你还是唤我名字吧,殿下或宁王我不喜欢。” 箔歌本以为直呼他的名讳会让他不悦,没想到竟然‘投其所好’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直到了马匹旁边幕远宁才缓缓的将她放在了青石上,去查看四周的情况。 这里便是昨日他们三人进山的地方,有生过火的痕迹,想来是收到了自己的信号安全回去了。 幕远宁将马牵来,扶着她上前,箔歌一瘸一拐的垫着,吃不上力的一只腿上马极为不便,只得用尽手上的力气拉住缰绳向马背上爬去,姿势极为难看。 许是颗粒未进,手上的力气也没能让她爬上马背,手中缰绳一滑又坠了下来,忽然一只修长温暖的大手将自己的手紧握托住,腰间被他掌力一送,瞬间箔歌稳稳的落在了马背上。 还未来得及反应幕远宁便一个翻身跃马而上,双腿一蹬,远离了那骇人的山谷和山林,近在咫尺的两人都各自看不清对方的神情,随着阵阵马蹄,箔歌觉得自己的心又跳动的极不安分。 ··· 吃了闭门羹的柳姚秋面色难看,端坐房紧握茶杯,自己好心去看望殿下,五公主这丫头竟敢对自己这般言辞不善。 柳姚秋左右想着事情不太对劲,缓缓说道:“香儿,你派人再去宁王殿下院中打探,看看殿下身子究竟是何情况,今日五公主拦着我不准见殿下,若殿下身体无恙怎会拒不见我,你去看看那丫头在搞什么鬼。” “是,小姐,奴婢这就亲自前去打探。” 思靖院内幕远宁的房门依然紧闭,房中十分安静,四人依然默默祈祷等待着。 “嘭”的一声房门被人推开,被来人惊了一跳,阳光照射进房内让他们一时晃眼没有看清,只见一男子背着个人跨门进来。 忆风瞳孔一阵最快站起来迎过去,他看清了来人正是幕远宁,背着看上去很是虚弱的曲箔歌。 “殿下。”忆风声音有些紧张。 听忆风开口后剩余之人才认出了眼前‘衣衫褴褛’之人是那个温润雅致的幕远宁,顾不得震惊便上前查看二人情况。 幕远济一眼看到了他所背之人腿上的伤,“怎么弄成这样?”声音焦急紧张。 “被蛇咬了,不过辛得宁王救治,这才捡回条小命回来见大家。”一路颠簸让箔歌觉得身体更加无力虚弱起来,但此话间她嘴角依旧勾起,说得很是轻巧。 “曲箔,对不起,都怪我,是我害你差点没命,今日我便算是欠下你一条命,今后你若是有需要我的,赴汤蹈火我杨子靖绝不推辞。” “曲箔,是我的错,杨子靖若不是为我捉那只兔子便不会与你走失,我才是罪魁祸首,你怨我好了。” 杨子靖和五公主争先恐后的拦着过错,箔歌和其他人算是听出了大概,这江夜公主竟是差点为了一只兔子而折了命去。 幕远宁的眉宇间结了霜,可箔歌都未开口说话,自己再是不悦也无法斥责杨子靖,但好在他及时回来通知大家,跟着担惊受怕了一晚上,他这才便觉得怒气消了一些。 “别说了。”幕远宁低声一句便让杨子靖和五公主收起了其他的话来,他的目光放在幕远济搭箔歌的手腕上不曾移开。 片刻后幕远济收回手,浩气长舒:“若是再晚一步怕是大罗金仙也无计可施,这蛇毒你是如何清除的?。” 箔歌的脸有些灼热,含含糊糊说了几句,只道也许是命不该绝老天锤炼, 幕远宁一直紧张不安的心也终得在诊断后松弛了下来,她没事就好,嘴角正欲勾起忽然觉得身体里一股热气乱窜,呼吸变得密集起来。 忆风瞧见越发憔悴的面容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劲,还未开口询问,却见幕远宁身子一沉向前倒去。 第二十七章:守护神和夺命符 “殿下” “幕远宁” “三哥” ··· 晚间,幕远宁醒睁开眼醒来,看向窗外的明月,嘴角勾起,今日的月亮彷佛和昨夜的那轮弯月一样好看。 “王爷,你醒了。”忆风推门进来,身后跟着的还有幕远济,未等他说话幕远济便上前将他胸口的银针尽数收回,幕远宁整理衣衫之际只见他眸色一沉道:“三哥,你的命不只是你自己的。” 幕远宁自然知道他此言何意,她的蛇毒是如何清除的自然也是瞒不过幕远济,就算是想瞒这身体里的毒便也会背叛自己。 昨日替箔歌清毒之后幕远宁便发现了自己身体的不对,那应急的药丸只得暂时压住那股痛楚,但能够撑到平安送她回来便也足矣。 “殿下···”忆风欲言又止咽下了话,倏尔门被人用力推开,“幕远宁他醒了吗?” 正是一瘸一拐的箔歌,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可脸上因为对幕远宁的担忧瞬间又失去了些血色,杨子靖和觅香一左一右,原本是想阻拦但见状变成了搀扶。 “咳咳··” 箔歌听见床上之人的轻咳立即向床边走去,双唇泛白气息微喘,箔歌顿时心里钝痛,“你好些了吗?” 幕远宁看着她眼中的担忧嘴角的勾起一直未落下,“没事,四弟已为我诊治,并无大碍,休养几日便可。” 他没有骗她,刚刚幕远济拔针之时是这样告诉他的,又是多亏了那丹药护他心脉,幕远济及时将淤毒清出,只是这身子虚弱恐怕还要修养几日。 箔歌十分自责,她怪自己没有早些发现他已中毒,还强撑着痛楚将自己背出了山谷。 她忍住了自己眼中的温润,不生怕自己若是忍不住哭了出来让他们大吃一惊,男子为男子床前流泪,未免让人笑掉大牙笑。 “殿下可有好些?” 这一声来众人顿时皆向门口望去,柳姚秋婀娜的身姿出现在了他们眼中,脸色挂着抹担忧之色,不时像床边望去。 她听闻香儿打探的结果,说是宁王院子原本一直安静,只得幕远济连着来了两趟,手上拿着针袋,这个消息让柳姚秋不安,济王医术冠绝玉衡,连他都来了那殿下定的严重了。 她顾不得什么不想见其他人,她必须亲眼看他一眼才可心安,院中没了那白日的拦路猫一路畅通,可见两殿下的房门都未半掩,她便这样唐突的出现了。 只是没想到这一屋子的人好生‘热闹’,为何说什么不想见其他人,她忍住情绪想上前一步。 “你又来做什么?” 白天的那只拦路猫忽然又拦住了自己,柳姚秋鼻中一叱没有同她口舌,直接对着床上的人问道:“听闻殿下风寒,姚秋十分挂念殿下身子,今日来看望王爷,未得其面,想着晚些待殿下轻缓些再来探望,只是没想到王爷洪福,不缺这探病之人。” 觅香对她这柔似春风般的话从心底里不喜,要不是自己顾着曲箔没有看见来人,不然今日她便是登不上他三哥这门。 箔歌在一旁低头听着柳姚秋的一席话觉得原来有人比自己更挂念幕远宁的身体,心中微叹。 好在柳姚秋一门心思放在了幕远宁的身上,倒未正眼看自己这‘下人’一眼。 “本王身体无碍,多谢柳姑娘挂念。”幕远宁勉强起了身坐靠在床边,不敢虚弱的躺在那里让人生疑。 “王爷为何脸色如此难看,可否需要姚秋向陛下禀明唤唤御医来瞧瞧。” “柳姑娘是在说本王的医术还当不得那些老头子?”幕远济未等幕远宁开口便截断了柳姚秋的话头。 柳姚秋一时着急幕远宁的身体到底未顾得济王的面子,觉得不好意思便没没在开口说了下去。 “说了握三哥身体已经好多了,柳姑娘既然看了便请回吧。”觅香打破了尴尬的氛围,知道再让她待下去怕看出端倪,且曲箔半个病号还在那里隐忍着。 柳姚秋深深的望了幕远宁一眼,没有再说什么,只得微微福身退了出去。 “小姐,那宁王怎么会突然风寒的如此严重,竟舍了半条命一般。”香儿待走远后不解的问道。 柳姚秋脸色一沉,“你休要再胡说。” 香儿赶紧闭上了自己的嘴生怕再惹得小姐不悦,两人又一路上说了些今日宁王院中的闲事,殊不知圆柱背后探出的黑色面具,在黑夜的衬托下仿佛来自地狱的离魂一般骇人。 ··· “你可有听清楚?” 幕远荀双手背后踱步在房中,他原本只是派无心跟着柳姚秋打探看能否打探出关于高相的一些秘密,可没想到竟然听到这个无用的消息。 他自然是知道幕远宁受了风寒向父皇告假休养,辛得他这风寒,倒是让很多原本不属于自己范畴的事情落到了他这个太子的头上。可听无心这说来,那幕远宁不至于被区区风寒弄得卧床不起,这倒是有趣。 “你去宁王院子盯着,看这宁王到底得的什么病,济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阴挚的眼中没有丝毫情绪。 忆风寸步不离的守在屋外,得知幕远宁中毒后他的眉头便未舒展过,心情沉闷。 幕远济为了让幕远宁好好休息将众人都遣去,他坐在自己屋中的小方桌前有些发神,他没想到三哥竟然如此豁出命去救她,他的心中有些苦闷。 原本认为是三哥与她早一步结交,就算知道了她女子的身份也是出于朋友的维护,可在刚刚他却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抹情愫,只得短短一瞬却也叫他看了明白。 纵使千般隐藏但眼里的深情总会在不经意间将人出卖个干净,他喜欢她,不止朋友的喜欢,这么多年了,没想到终于看到他三哥这铁树开了花,可心里至嘴里却涌上了苦涩。 心绪烦乱的不止他一人,马厩旁的小屋中曲箔歌亦是转转反侧,幕远宁病着的那张脸一直在她脑中挥散不去,他无力的自责着,只希望他尽快恢复。 月色揉进了云的怀中,院落屋顶上来人一身玄衣注视幕远宁的屋子,眸色清冷未被察觉。 倏尔清风拂起,来人借着阵风脚步轻盈落下了的地,却不慎踩上了枯枝,声音微小,可院中的忆风有些察觉,朝着异响方向奔去,墙后空无一人,可地上的痕迹却在告诉他此处有人来过。 他警觉了起来,此时殿下中毒定不可让任何人知晓,虽未掌权但朝中的局势他尚且明白,朝中多的是人对殿下玉符虎视眈眈的人,这玉符既是陛下赐予他护守玉衡的‘盾牌’可也有可能成为他人的“利剑”。 当初他拒绝太子便是知道这天子之路会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辛,可陛下好像并未打算放他安生,玉符便是陛下给宁王的一道枷锁验,护的好便是玉衡的‘守护神’护的不好便是殿下的‘夺命符’。 可无论怎么样殿下现在好歹是深受玉衡帝喜爱和信任的,比起有名无实权的太子倒是好了太多。倒是这济王殿下还算活的随心随性一些,也正是如此殿下才会缕缕放纵济王的胡闹,希望护住济王的那份真性情。 那是深宫皇院内幕远宁最渴望的安然自在。 ··· 江夜 曲宇霖顾不得传唤便步伐轻急奔向了大殿之内,帷幔后江夜国君案前手握文书,看着他一脸急迫的模样不禁沉声问道:“何事如此慌张?” “父君,箔歌来信了。”曲宇霖虽然无比激动但依然拱手行礼道。 这一语惊落了国君手里的文书,自从箔歌到了尚京宏悦寺内与他们来信报了平安外便再无来信,他和曲宇霖一度误以为这玉衡的学习诏书是个圈套。 可左等右等也未从玉衡传来不好的消息,这便让他们看不清这玉衡帝的意图来,或许是他们多虑,日夜盼望着盼来了书信。 “赶快打开看看,看她所说何事。”国君神色有些紧张。 曲宇霖连忙拆开了信封,信纸摊开见字如见箔歌一般,眼中泛着光亮,未等他看完江夜国君便起身过来将信纸拿了过去,“可是遇上什么麻烦事?” 渐而江夜国君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开,幸好信中所讲并无急事不过是这些日子在玉衡的一些琐事,更多的是对江夜的思念。 曲宇霖从父皇手中接过又继续快速看完,倏尔他的眉梢也生起了愁,她说她很想家,她为自己牺牲了自由甚至未来,只为成全自己保护江夜,可他这个兄长却又能为她做些什么,无力感再一次从曲宇霖的心底涌起。 江夜国君的情绪已经恢复,除了眼眸中那深深的挂念难以平静,无力的何曾只有曲宇霖一人,从箔歌走后他无不一天在后悔着,如果可以重来,即使违背了玉衡帝的诏书他也不应该将自己的女儿送到那玉衡。 可惜世上没有如何和重来,他只得在那自责和懊悔中日夜祈盼,盼她平安回到江夜那一日。 这江夜他要守住,这一双儿女的命他也得守住,江夜只是臣服但绝不会屈服。 第二十八章:门神图 倏尔江夜国君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升起一丝狐疑,“这信你是如何收到的?” 曲宇霖本想说明原委,但一时欣喜竟忘记这茬,“今日有人在宫外指明求见儿臣,守卫以为有人捣乱便将其逐开,直至晚间张统领换巡时又看见了此人前来求见,一番盘查才打探清楚来人说是有儿臣的密信,问这信件何来,来人只说了玉衡二字便再无多言。” 江夜国君心里一紧,差点错过这般重要的信件,“招呼守卫以后凡是有关玉衡的消息或来信速速来报。” 曲宇霖连连点头,可转而又发现事情有些不对,怀疑问道:“箔歌为何采用这般方法送出信件?” 江夜国君心中轻叹,眉头皱的更深了些沉声说道:“这玉衡虽未怠慢两国皇子,可这与外界的通讯怕是被人限制或监视,否则她不会这般冒险。” 曲宇霖心中有些极不痛快,对玉衡的做法心中一哧,表面上待两国皇子仁义礼至可背地里却提防着他们。 “若玉衡帝迟迟不放他们回来,那箔歌就这般被永远‘囚禁’?”曲宇霖的语间有了轻微的怒意,但依然克制。 江夜国君眯起眼眸若有所思道:“不会的,玉衡虽强但我江夜的势力他很清楚,皓兰虽然与世无争但也不会任由他欺压,学习交流总会有个期限,这人他迟早得放。” 这番安慰倒是让曲宇霖心中好受了一些,他只期望这期限早点到来,折好手中的信纸放入怀中,告退了独自伫立在房中的父君。 回到自己寝宫,曲宇霖掏出那折痕渐深的几张薄纸反复默看着,他眼中的光华随着烛火隐隐跳动。 “怎么会和两位王爷住在一起,这成何体统?若是被他们发现身份可如何是好?” “看来和这皓兰五皇子相处甚好。” 曲宇霖时而忧虑时而展颜的自言自语,直至将这信的内容可以默背下来才缓缓放下,倏尔闭上眼眸嘴唇轻启,“宁王殿下幕远宁。” 曲宇霖仿佛察觉到了此人对箔歌的重要,因为这是她在信中提及最多的人。 想来他这个妹妹必是和那位宁王殿下发生了好些事情,才这般在信中来回提及。 父君不喜欢玉衡这是他从小便知道的事情,可自从苏靖皇妃走后,他为了天下百姓放弃与玉衡帝的相争,因此自然是不会让箔歌远嫁玉衡。 这情怕是难以圆满 对于这位苏靖皇妃曲宇霖记得很清,那是他见过最美丽温婉的女子。 ··· “皇妃娘娘,这是宇霖送给给妹妹的礼物。” 那是三岁的曲宇霖用自己的小手歪歪扭扭为苏靖皇妃孩子画的画像,瞪着圆圆的眼睛像是从怀里掏出稀世珍宝一般,之后他的眼睛便好奇的看着女子怀里的孩子。 苏靖皇妃笑眼接过展开一看,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一些,“宇霖真乖,可是妹妹若真的长这般模样怕是以后天下的男子都不喜欢的。” 曲宇霖不懂这话的意思,只探着个脑袋钻到苏靖皇妃手下仔细打量着他的得意之作,这才发现画中的女童眼睛大的如碗口,嘴巴大如巨袋,竖起的头发,像极了百姓门上所贴的门神。 小脸立马皱起,若有所思。 “这幅没画好,宇霖从新画,定将妹妹画的像皇妃娘娘一般貌美。”说完小手挥回了那副‘佳作’,小脸气鼓在一旁。 “那本宫先替我们箔歌谢过宇霖兄长的好意啦。” 看见苏靖皇妃的温婉的模样曲宇霖露出了米粒般大小的皓齿,怀中的女婴也吭哧了几声似在同他们一起笑着。 “皇妃娘娘,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要是母后知道我又跑到你这里来叨扰,定会责怪宇霖。”两只小手放额前,躬身说完便跨着小步随同行的下人离去。 苏靖是打心眼里喜欢曲宇霖,她看的出来他对自己这个妹妹的喜欢和疼爱,抱着怀里的女婴她从未后悔爱上江夜帝君并为他远付江夜。 看着粉红脸蛋的女婴和随风落满院落的海棠,她的脸上是满溢出来的幸福。 随着曲箔歌和曲宇霖的长大,这江夜清冷的后宫有些热闹起来,此时江夜国君正值书房内作画,可门外竟透出两个一大一小的脑袋来好奇的伸长了脖子。 “公主皇子,咱们走吧,不能打扰殿下。”身后的宫人小心的低声提醒着他们。 可二人丝毫没有听见,忽然又跑向窗边趴着脑袋想要看清他们的父皇在画着什么,江夜国君早就发现了两个‘小贼’的身影,嘴角勾起但依旧没有停下手中的笔来。 “哦,是画的母妃。”曲箔歌一本正经的和曲宇霖说着。 曲宇霖没有出声,他自然是看的出来父皇笔下所画的是皇妃娘娘,可是这皇妃娘娘身穿的却好像不是他们江夜的服饰,他出神的看着画上之人,觉得父皇笔下的皇妃娘娘眼神里有她不曾见过的光华。 “这才叫美人图嘛,兄长为箔歌画的那门神图甚是吓人。”箔歌厥着个小嘴低声向曲宇霖嘀咕着。 又被她取笑了,曲宇霖心中气结,江夜谁人不知十二岁的江夜皇子天资聪颖才智双全,却偏偏被她无意翻出了自己当时送皇妃娘娘的那张‘佳作’,这高大全能的兄长形象顿时落了一地。 “曲箔歌,你再说这些陈年旧事,你信不信现在为兄随手一画便可让此画畅销整个江夜。”曲宇霖脸色涨红的为自己申辩着,事到如今他也不知当时是哪位奴才收起了此画,以至于被她翻出嘲笑至今。 “哦,是吗?那江夜百姓的门上可贴不了那么多的门神图。” “曲箔歌” 随着曲宇霖的一声大喊,银铃般的笑声随着微风落在了院中每个角落。 江夜国君收起了笔来,抬头看着屋外打闹的两个孩子眼中尽是宠溺。片刻后卷起画来抬脚走出了书房,“曲宇霖,你不去好好练习你的门神画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打闹的两人停了下来,江夜国君这句话让箔歌笑的更欢了,眼角甚至有了温润。 曲宇霖倒是气定神闲乖巧的立在原地,丝毫不气,昂着轮廓渐明的脸朝曲箔歌说道:“哼,回头本皇子就把某些人那张丑脸画在纸上,给我江夜百姓当真正的辟邪图去。看你长大后谁敢娶你这门神。” 这番话倒是让曲箔歌收了笑,说不过曲宇霖,粉红的小脸挤出一丝委屈。 “父皇,你看他。” “曲箔歌,你又来。”曲宇霖是怕了她这套了,趁父皇还未开口连忙脚底抹油逃离,身后却传来阵阵咯笑声。 这个小狐狸每次闹不过自己便对父皇委屈撒娇,没想到父皇这般威严的一国之君竟然被她这套吃的死死的,这让曲宇霖每次便对她没了辙,只能在她出招之前赶紧逃之夭夭。 这样的日子曲宇霖认为会持续到箔歌出嫁那日才可结束,可上天并未让曲宇霖等到那天,这样快乐的日子仅持续了三年而已便再也没有了。 随着皇妃娘娘吃药的频率越来越多,时间越来越久,少女箔歌脸上的笑容也在渐渐消失,她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也不再向之前那般与父君撒娇和与自己打闹,每日都围在皇妃娘娘床前守候,盼望着她早日好转起来。 曲宇霖记得那是一日卯时,天妒红颜,皇妃娘娘是终究病的重了。 父皇唤了皇后母妃和全部的太医,曲宇霖和曲箔歌两人跪在床前默不作声,箔歌的泪如断线的玉珠,滴答滴答的落在这沉重的屋内。 曲宇霖的眼眶也不禁湿润,皇妃娘娘待自己极好,她舍不得让这个心慈善良的女子离开他们,可这么久以来太医都诊治不好,父皇也聘请了天下名医,可最终是等到这一天了。 父皇坐在床边紧握着苏靖皇瘦弱如骨的手,眼中尽是痛楚,最爱的妃子在今日便要永远离他而去,身为一国之君的他此时也尽显无助。 苏靖皇妃虚弱的唤着他二人的名字,两人立刻跪拥上前,她的脸已没了什么血色,嘴唇轻启:“宇霖,你是个好孩子,都说天家皇子最是无情,你不一样,你拿箔歌当做亲生妹妹一般疼爱,我走以后你作为兄长帮我多照顾她,我只希望她能够快乐开心的度过自己的一生便好。” 那是曲宇霖第一次流泪哽咽,他一直用力的点头,生怕皇妃娘娘看不见自己的回应,努力压制自己心中的伤心哽咽说道:“娘娘你放心,我会好好保护好箔歌的。” 听言苏靖皇妃本有些艰难的气口微微送了一些,嘴角依旧喊着那抹温柔的笑。 “母妃,你会好起来的,我不需要谁的照顾,我再也不会与兄长胡闹,再也不会烦绕父君,再也不···我再也不会了。”箔歌哭的悲痛,还想说更多话与母妃听,可再也吐不出一个字来,只是哭着。 一旁的皇后见状也快速的抹去了脸上的泪痕,这个女人夺走了自己大半的宠爱,她也埋怨嫉妒过,可这些年的相处,她深深知道陛下爱的不仅是她貌美的外表,还有她那大度和善良的心。 成不了陛下最爱可也不必成为那个被陛下讨厌的女人。 第二十九章:少年的背负 屋内除了箔歌抽泣的声音外渐渐沉寂了下来,死亡正在一点点拉开他们和苏靖皇妃的距离。 忽然床上的苏靖皇妃开始与父皇说着什么,曲宇霖只记得父皇忍住悲痛连连点头,他记不清了,可他却在苏靖皇妃的眼中看到了父君画中的那般光华,璀璨耀眼。 苏靖皇妃的意识有些清晰起来,甚至可以坐起了身,箔歌立刻收敛起情绪,以为母妃奇迹般的好转了起来,殊不知这就是他们所说的回光返照。 “箔歌,来,此物你好好收着。”苏靖从枕下掏出了一块精美的玉佩,缓缓说道。 她没有接过,她坚信母妃定会好起来,这种临终的交代对于十二岁的箔歌来说太过沉重,眼泪想要再次涌出,但已哭的太多,只得双目通红看着她母妃的脸。 江夜国君见过这块玉佩,因为精美见她随身携带,并未曾想过这竟是她临终时唯一要留给箔歌的东西,他但已然不在乎了。 时间一点点流逝,满屋的太医和下人们沉默不语,大家仿佛都在等苏靖皇妃咽下那最后一口气,就此解脱这些年的病痛折磨。 忽然一丝光亮打破了这黎明前的黑暗,穿过那薄薄的窗户纸落在了屋内,江夜国君怀中的人闭上了眼眸,睫羽间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苏靖,天亮了,你快起来。”江夜国君轻轻给到唤着怀里的人,可再也不会有人应答了。 太医过来探了脉搏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陛下,皇妃没了。” 惊雷一般炸在箔歌耳中,她已哭不出眼泪,只是静静的望着她母妃,望着像是正在熟睡中的母妃,许是向做了美丽的梦。 江夜国君抹去了眼角的湿润,将怀中人安放在床上,接着拿起她手中紧握的玉佩交到箔歌手中,大步跨出了这寝苑。 至此江夜国君和曲箔歌都像变了个人一般,一个甘愿臣服玉衡,一个沉默寡语不再舒颜,江夜的后宫又恢复了之前的沉闷,院落和大殿中再也没有往日嬉闹的皇子和公主。 曲箔歌渐渐长大,性子也变得淡然起来,当她告诉父君说要替自己前去玉衡时曲宇霖是更加自责,他愧对苏靖皇妃,他这个兄长不仅没有照顾好她,还让她涉入险境。 烛火在屋中摇曳着,曲宇霖将信纸折了起来放到匣内,那副曲箔歌的‘门神图’还静静的折躺在那里。 曲宇霖虽自责愧疚箔歌前去玉衡一事,可如今他彷佛在那封信上看到了那个遍地追着自己跑的明媚女子。 江夜自由可她却过的郁郁寡欢,玉衡‘囚禁’她却忘掉了不开心,也许玉衡的一切都与那位宁王殿下有关了。 收拾好后曲宇霖缓缓摊开了笺纸,未叫人研磨,见字如晤··落笔纸上。 ··· 冬猎结束,曲箔歌在静雅阁内无比的放松,不禁心中有些唏嘘,也才几日不在而已为何会有回家的感觉,不禁摇头苦笑,大概是这里有等她的芍药吧。 “公主,你这腿上的伤还未全好,不宜走动太多。”芍药劝告着箔歌。 对于芍药箔歌自然不敢告诉她玉龙上那夜的险情真相,只说自己被带刺的树枝不慎扎伤而已。不然她那眼泪会如倾盆大雨落在了满缸上,止不住的往外溢。 辛亏思靖园内修养的好加上幕远济后面的诊治,其实现在已并无大碍,没有芍药想的那般虚弱。 此时她担心的和真正虚弱的还是轩宁殿的那位,想到幕远宁箔歌的眉头又拧在了一起,这几日幕远济的诊治和休养都未让他恢复如初,连玉衡帝最终都在思靖园内看望过他一回。 有幕远济在自然是瞒住了玉衡帝,可如今回宫后若是在不好起来便如何也不能让人信服是风寒而至。 东宫内,幕远荀眼神阴挚的盯着案上的香炉,随着阵阵轻烟他的眼眸渐渐眯了起来,你确认你那晚没有查错? “济王殿下那晚连着来了两次,定不会是普通风寒,最后无心在屋顶听得,说什么毒性强烈,还需好好调息。” “中毒了··哈哈,好,甚好,本王还未动手倒是让哪路神仙帮了这个大忙,那我们再顺水给这宁王送份大礼咯。” “还有一事无心还觉得有些蹊跷,不知道是不是无心多心了。” “说。” “在营寨那日,太子禁了夜不准外出,可我从当日轮值守卫那里私下听到,说是济王当天晚上不顾阻拦冲了出去。” 幕远济眯起的眼眸瞬间张开,一边活动着手指的关节一边若有所思。 “可知道他去了哪里?” “属下当时向他们打听到,说是去了烟雨楼听曲儿。” “哼,废物一个。”忽然幕远荀记起什么来继续说道:“不过这次众人都在,唯独那曲二皇子没去,本王倒是有些意外。”他的脸上挂着一丝冷笑。 “殿下,属下总觉得那江夜二皇子与宁王殿下之间···”无心是女子,自然知道男女相处的感觉,可幕远宁和曲箔两人之间的感觉她说不上来,可觉得有些不对。 “他幕远宁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本王丝毫不关心,怎么,你对宁王的传闻很感兴趣?” “属下不敢。”无心立刻单膝跪在地上,不敢再多言半句,看不清他黑色面具下的喜怒哀乐。 幕远荀对济宁宫的传闻本就嗤之以鼻,可如今这幕远宁的种种表现还真是越来越耐人寻味起来,我们的宁王殿下还真是叫人家柳姑娘心寒呢。 高相府内,柳姚秋坐在房中,自从冬猎之后父亲总是与自己说着多亲近太子殿下,不久这太子妃便的她了,这可让柳姚秋十分愁虑,自己心里明明只有宁王殿下一人,就算他不喜欢自己她也觉得自己可以等。可如今父亲好像并不会顺着她的心意了。 “香儿,你说父亲当真要是让我坐这太子妃我该如何?” 香儿的嘴角轻轻勾起回她道:“太子虽不如宁王那般温润,可论才智人品也不比那宁王殿下差,若是那宁王对小姐有意便罢,可这次冬猎小姐难道还看不出宁王的心吗?”她顿了顿,看了看小姐的脸色继而大胆的又说道:“宁王心里根本就没有小姐的,小姐又何苦卑微强求。” 这番话让柳姚秋心里一沉,是啊,她自己岂会不知呢,一直都只是她这先动心者的一厢情愿罢了,只要幕远宁一日不娶她便就还是抱着那一丝希望苦苦等待。 此时幕远宁撑着身子坐在案前处理着这几日的公务,脸色依旧没有多少血色,他也没料到这蛇毒竟恢复的如此慢。 “忆风,那驿站你派人盯着,不要让任何人发现济王和她曾经去过那里,找到那夜送信的人,若江夜有回信及时通知我。”他倒是没有忘记箔歌此次冒险出门的目的。 忆风只点头应下,并未立刻去办,现在除了殿下的身体之外其余之事对他来说都算不得要事了。 “殿下···” 幕远宁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缓缓说道:“说吧,忍了一路。” 忆风闻言忽然跪在地上,这番话他必然要和殿下一吐为快了:“殿下此次为曲姑娘救治可曾想过自己的性命安危?” “不曾。” “殿下身份尊贵,玉衡不能没有你,若是殿下真有什么不测,该如何是好?”每当忆风想起幕远宁为曲箔歌吸毒救治他都一阵后怕,实在是凶险,比战场上面对冰冷的刀剑还让他紧张。 幕远宁倒是淡然一笑缓缓回道:“怎么你也开始讲起那些身份地位来了?”见忆风不语他又道:“玉衡少了家国依照旧,我活着的意义和价值你应当比谁都清楚的,没了玉符这玉衡的守护神谁都坐的。” 幕远宁永远记得从玉衡帝手中接过玉符的那日,一座沉重的大山便落在了那个少年的肩上。 “远宁,太子之位你不要,你想要什么?” 爽朗清举的少年眼中满是星辰大海般的光亮,征战沙场过,春风疾蹄过,少年的心中向往边境的沙漠,想去看江夜和皓兰的天空,他不知道自己确定要什么,可至少父皇给的太子他是不想要的。 他只想安然自在的过活一生,可他知道这是一种奢想,因此面对玉衡帝的提问少年只回道“皆无所求” 幕远宁清晰的记得那天父皇笑了许久,接着便再也看不出喜怒,半晌才缓缓开口同他说着:“那这玉符便赐予你了。” 李公公跪在他脚下向他贺喜,万万没有想到拒绝了太子之位的权力却换来了这十万兵权,父皇已然看穿了他的心思,那一刻幕远宁便知道自己那安然自在的一生了被父皇无情的扯碎了。 什么玉衡的守护神,万人敬仰的宁王殿下,不过都是父皇要他背负的而已。 直到幕远宁初遇曲箔时,她的那句“如果可以,我只想安然自在的度过一生”仿佛唤醒了幕远宁。 在曲箔清澈明媚的眼中他看到了曾经的自己,正是因为如此自己也才会格外对他上心吧,但是没有想到他竟会是江夜公主,也更加没有想到自己会在她身上丢了心。 第三十章:兔子那么可爱 忆风有些后悔,他不该让殿下记起起这些不开心,他应当比谁都清楚殿下的心事,可自己竟然在责怪他。 “是属下失言了。” 幕远宁并无不悦,依旧淡淡说道:“父皇一日不收回玉符,我便一日松懈不得,我所求的自在一生只是一场奢望,可是现在我只想护她安宁,玉符和权利我都不在乎。” 忆风不再开口,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原来曲箔歌在他心中已经如此重要,只希望静雅阁那位莫要辜负了殿下的一番心意才好。 下午时觅香来了济宁宫,只是这怀中却抱着一团白绒绒的小家伙,伸着长耳朵嘴巴依旧不时的咀嚼着,灵动可爱。 忆风见着不解,这五公主要干什么?还没开口招呼询问便踏入了轩宁殿内,“三哥,你身子可有好些?” 幕远宁闻声抬头放下了手中的文书,看见她怀中的兔子时和忆风是同样的纳闷,“咳咳,你这是做什么?” “做兔子。” “···” 觅香见他二人无语开口解释道:“若不是杨子靖抓这只兔子,曲箔便不会走散,若他不走散三哥便不会去深夜进山寻他,若不进山寻他你二人怎么会这般险境,所以这只兔子才是症结根本,今天我特意带它来向曲箔诚意道歉,至于是清蒸还是红焖都由曲箔说了算。” 说话间觅香神情不舍的望着怀中的兔子,像是看自己的亲儿要上战场一般悲壮。 “···” 忆风和幕远宁同时眉梢一挑,对这番妙语连珠又是一阵无语。 半晌幕远宁才接受反应说道:“杨子靖可知道你这一举?” “不知,三哥,你也别管了,你好好休息我去静雅阁了。” “五公主···” 忆风没有将觅香唤住她便又冲出了轩宁殿,回头看着幕远宁,只见他也是一脸茫然和无奈。 “走吧,不去看着她不知道又给我这济宁宫折腾成什么样子。” 说完忆风和幕远宁便也跟在她的身后向静雅阁走去。 箔歌正在院中修剪整理她的那些藤枝不知来人,芍药看到了五公主还未来得及行礼问候便被抢了先。 “曲箔,我来看你啦。” 箔歌闻言回头,瞧见觅香一脸委屈的抱着只兔子,就是那只害他差点没命的兔子,“五公主何事?”纳闷问道。 觅香将刚刚在轩宁殿给兔子的定罪又再说了一道,脸上又是难过又是不舍,难过真心愧对曲箔,也不舍这只兔子,毕竟她也是真的喜欢。 “芍药,晚上便将这只兔子红焖了吧!” “啊?”芍药一脸茫然,不知所措。 幕远宁和忆风后脚赶来刚好听到他们的对话,两人眼中也皆是震惊。 箔歌看见了幕远宁下意识想上前,幕远宁三个字到了嘴边他却发现唤不出口,他们又回到了宁王殿下和曲箔的样子,“宁王怎么来了,身体可好些了。” 幕远宁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继而缓缓的含笑点头,一如既往是平时的清冷。 倒是一旁的觅香听箔歌说要将她的兔子红焖了,脸色霎时忧愁起来,缓缓把兔子交到了箔歌的怀里,离手时还含泪不舍。 接过那一团白绒绒的小家伙箔歌心中一动,她怎么会吃掉她呢,不过是逗逗觅香罢了,可谁知她竟然当真难过起来,心中不免发笑。 她捏着小家伙耳朵的手重了一些,默认为算是给这只兔子的惩罚吧,可心里又觉得若不是这只兔子,她也不会和幕远宁在玉龙山发生这场‘生死之交’,老天可真是喜欢给人安排这又忧又喜的因果。 这只兔子是杨子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捉回来讨她开心的,若真是自己一气之下杀了又如何对得起人家杨子靖对公主的一片心意。 觅香拿这兔子来给自己赔罪看来是没瞧出杨子靖的一片心意,不然怎会舍得,想到此处箔歌倒是觉得又好笑又头疼。 “觅香,这兔子你拿回去吧,我受伤的事情你就别再自责了,现在我也好的差不多了,倒是宁王殿下这边还在恢复,要说自责我才是最愧对的那个人。” 箔歌是对觅香说的可眼神不时看向幕远宁,是的,幕远宁身子一直不好她便一直指责难安,哪怕幕远宁向她说些什么或做些什么她都会好受一些,可偏偏未有任何责怪还是一如既往待她。 觅香见箔歌将兔子还给了她眼中顿时生起光亮,“你不吃它了吗?” “兔子那么可爱为什么要吃它呢?”箔歌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向她说道。 无人注意到幕远宁眼底深处的那抹情愫,眼角含笑看着箔歌。 箔歌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觉得自从她告诉幕远宁自己是女儿身时,总是觉得幕远宁会时不时盯着自己,此前是曲箔时他并未留意,可如今对他的目光却异常敏感。 “额,大家也别干站着了,芍药你去泡茶,宁王殿下身体还未好,还请大家屋里坐吧。”为了暂时避开幕远宁的目光箔歌另起了话来。 话一落地忆风便看见幕远宁的脚已向屋子的方向伸去,可还未迈出有人便断了他想进屋喝茶的念头。 “不麻烦了,曲箔你真是大度,将来哪家女子能嫁给你可是有福了。”说完觅香又对着幕远宁道:“三哥身子还未全好不便在外多吹风头,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 幕远宁脸色一黑,刚刚那迫不及待伸出去的脚便又默默的收了回来,忆风似笑非笑的看着觅香和她那手中的兔子,可爱是可爱,可还有点傻。 觅香蹦蹦跳跳的抱着她的兔子出了济宁宫,似是替那兔子逃过了清蒸和红焖的命运高兴着。 箔歌见幕远宁转身欲走,可却突然顿身回首对她,道:“若真是不安那便做上次的马蹄糕,当做补偿答谢吧。”说完便抬脚出了院落。 “公子,你笑什么?”芍药不解幕远宁的话,见人未走远只得小声的问着。 “没什么,走吧。” “去哪?” 当箔歌和芍药两人站在百味斋的厨房时,御厨和下人们又是大惊失色。 “曲二皇子,今日可又是有谁过寿?您吩咐我们来准备就是,不劳你亲自到这来的。” 厨房管事的御厨眯笑着眼同箔歌说着。 箔歌一副一回生二回熟的回道:“不用了,大家平时准备王爷们的吃食已经很繁忙了。不敢再给大家添麻烦,今天我再借用一下厨房可好?” “当然,当然,曲二皇子这般体恤是我们这些下人的福分。”说着众人纷纷便给她腾出了块地方来。 “什么,又要给宁王做马蹄糕?那这次可有我的份?”虽然不解,但说起上次没能吃到的糕点芍药可是嘴馋的紧。 有耳尖的下人听见了芍药的话,上次他们听说那长寿面是送到了济王殿内,这今日竟又是为宁王殿下做糕点,这曲二皇子和他家两位王爷的关系越来越让他们这些做下人的看不明白。 可有些喜欢胡思乱想的宫女们听到则是看破一切似的羞红个脸低头笑着。 “公子,你不觉得咱们和两位殿下走的过于近了吗?特别是宁王殿下···咱们是不是要···之前我有听到下人们讨论你和宁王殿下,虽被忆风拦住但你可知现在又多了个济王殿下?”芍药通过他们的目光幽怨的向箔歌说着。 “然后呢?”对于这些传闻箔歌作为曲箔已经快要充耳不闻了,可如今却不一样了,她竟开始在意和他的那些传闻。 “然后,我怎么可能会让他们有然后来毁了你的公子清誉,我和他们说了,我家公子其实仰慕五公主很久了,只是一直碍于说出口而已。”芍药只顾得意的向她炫耀着自己对她的维护,丝毫没有注意到箔歌张大的嘴巴。 “什么?”一声震惊,厨房里的人顿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向他俩。 “你怎么可以···”箔歌的脸顿时一灰,这回头让杨子靖听到了自己怎么解释的清,可芍药也是为了自己,她怎么忍心责怪她,“你以后可千万别乱说话,给我树敌。” 芍药茫然的瞪着眼睛不知所措,她给公主树敌了?公主平时本就与五公主交好,自己也是被那些胡说八道的下人一时气及才脱口而出,但看到公主会这么大反应便知道自己做错。默在一旁不再做声,等待公主对自己的责罚。 箔歌顾不得其他,现在得先做好这糕点给幕远宁送去,想到幕远宁她的嘴角不自觉的有些上扬,芍药见状低声讨巧道:“公子,你别生气了,以后我保证不乱说了。”说完便在耳边竖起指头来对天发誓。 “回头再找你算账。” 得言芍药只得依旧嘟囔个小嘴一脸愁苦。 两人忙忙碌碌忘记了时辰,抬头向外看去才发现夕阳已经落到皇城下把天空印的一片微红,望着那热气腾腾刚出锅的糕点,箔歌还未品尝就已然觉得尝到了一丝甜。 待装好后她俯首在芍药耳边吩咐道:“这一份你给济王殿下送去。”她的声音说的极低,可不敢再让旁人听到传出和济王的什么风言风语来了。 转而又想到芍药多给自己添的那道堵,她喜欢五公主?只求那些在场听闻的宫人嘴下留命,他可不想被杨子靖幽怨的白眼戳死。 第三十一章:变了 暮色渐沉,箔歌拿着刚做好的马蹄糕来了轩宁殿,这区区糕点自然是谢不了幕远宁的救命之恩,可他总算向自己提了要求,让她可以为他也做点什么心头好受些。 箔歌未在门口看见忆风,大门未闭她抬脚而进,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帷幔后传来,“三弟好生休养,怪为本王没有照顾好三弟害你受如此风寒,实在难安。” 太子殿下?这倒是箔歌第一次在济宁宫见到他,只从声音上便可听出这话中的自责不安和满满歉意,太子殿下还真是体恤他人待这几位臣弟极好。 在江夜便听闻兄长说起这玉衡太子是幕远宁向玉衡帝推崇的,但却一直有名无权,那玉衡至今都还在幕远宁手上,本想着他俩的关系应该不应当这么融洽和谐的,看来还是自己小人之心度了人家太子的君子之腹。 箔歌站在原地不敢声张打扰,但她在帷幔上倒出的身型被幕远宁一眼认出,与太子说话间他的眼神忍不住往幔帐上瞥去。 “那你好好休息,本王改日再来看你。”语毕幕远荀从幔帐内走出,看见曲箔他的眼角轻微一挑,似乎表示诧异。 迎面碰上,箔歌只得放下手中的食盒拱手行礼,幕远荀没有与他多有言语出了轩宁殿,箔歌整理视线时突然对上了一双黑色的眼眸,原来幕远荀的背后还跟着一位身着玄衣戴着黑色面具的侍卫,两人视线刚一触碰便立即收回。 明明是女的为何男子打扮还遮住脸?可人已走远,顾不得再想,收起视线拿起地上的食盒进入幔帐内。 “为何不见忆风?” “去远济那取药了。” “还疼吗?” “不疼了。” 殿内无人,两人轻言细语一问一答着,顿时箔歌觉得这气氛有些尴尬,竟像极了那话本里的男女所谓的暧昧。 忽然箔歌微微吸了一口气另起了话来:“那太子殿下的随从为何明明是个女子,却如此打扮?”她忍不住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幕远宁看着她嘴角勾起:“无心这般打扮都能看出是个女子?” “哦,不巧刚刚对视看到那双眼睛,明明生的极美,却成日这般打扮,哪个女子不想将自己打扮的灿若春华呢。” 幕远宁眸光一颤,箔歌倒是没有意识到她说的话也在说着自己。 “无心,名字也是取的这般冰冷。”箔歌还在自顾自的说着,没有看到幕远宁已经将马蹄糕送到了口中。 “好吃,比上次做的还好吃。”嘴角挂着春风般的笑意。 “本来给忆风也带了,但却不在,不过还好他在济王那边,我让芍药也给济王送了些去,也算是付给他的诊金。” 此话一出幕远宁拿着马蹄糕的手顿时停在了空中,脸上的不悦瞬间收敛,“济王殿下不缺你的这点诊金。” 箔歌没有听出他话中之意,甚至还认可的点头说道:“也是,改日我请他到烟雨楼听曲儿好了,他说那的头牌的曲儿唱的可好听了,倒是想求证求证。” 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教训箔歌应当是没有吃够,当幕远宁听到烟雨楼三个字时眼中瞬间生出寒意,“那种地方不适合女子家去。” 回到了皇宫又做回了曲箔,她倒是忘记了连忙正色,“哦,好” “你若是实在想去,我陪你去便可,不劳烦四弟。” 箔歌以为自己听错,温润雅致的宁王殿下竟然说要陪自己去那种地方?这次从玉龙山回来的幕远宁箔歌倒觉得他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连连摇手摆头,“不用了不用了,那种地方也不适合宁王殿下去。” “你想去便合适。” 箔歌此刻心中发誓,这幕远宁若再这般同她说话,她不敢保证自己不会误会,“幕远宁,你知不知道你这般同女子说话很容易引起误会?” 幕远宁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那你是以曲箔是身份还是曲箔歌的身份在听呢?”他承认自己是故意的,可每当听到她说起幕远济自己便无法像平时那般克制情绪。 果然变了,箔歌不敢再接话了,生怕他再说出什么让自己心跳加快的话来。 “走吧。”说完幕远宁便自然的拉起她的衣袖往外走去。 箔歌生怕让院中的下人们看见,佛开了他的手,“去哪?” “烟雨楼听曲儿。” 留下一句话便先自己一步走了出去,这说风就雨的怎么像幕远济上身。但能出宫解闷总是好的,不敢像芍药声张,要是她知道又得像和尚念经般唠叨着自己。 “不走了吗?” “来了来了。”箔歌追上幕远宁继而又担忧的说道:“你的身子···”还未问出幕远宁便拦住了他的话头。 “刚刚那马蹄糕胜过四弟的药丸。” 果然变了,端正的宁王竟也会如此‘油嘴滑舌’。 “听曲儿而已,又不是去上战场,放心吧,无碍。” 终归还是恢复了正常,箔歌心中叱笑。 得借幕远宁的福,终于可得出宫一趟,夜晚,这繁华热闹的尚京灯火通明,依旧川流不息,马车平稳的行驶在宽阔的道路上,畅通无阻。 “我们江夜城的夜间也是这般热闹。” “江夜的美景早有耳闻,希望有幸可以得见一瞥。”幕远宁神情悠然的看着趴在车窗的箔歌,这江夜最美的风景不就正在他的眼前吗? ··· 逸晨殿内,忆风瞧见那漆黑的内殿便知道今夜济王便是又偷偷溜出宫去了,殿下得知定是要郁闷一番,如今殿下身子还未痊愈济王可千万别再胡闹惹事惹殿下不悦。 “忆将君,您来啦,宁王殿下的药我们家殿下已经备好,请随我来取。”虽然人不在但好在还记得他这兄长的命,倒也不算平时殿下白疼他。随宫人取了药忆风便匆匆往回赶,到没注意转角的来人。 “哎哟,是哪个撞··”芍药抚着额头抱怨着。 忆风一生冷咳,芍药这才看清相撞之人是忆风,连忙道歉,“哦,原来是忆将君,对不起。” 相互招呼后边背道而驰,忆风这才发现她去的方向是幕远济的寝殿,善意提醒道:“济王不在。” 芍药楞了一下,看着手中的食盒低声哦了一声,继而说道:“那便是他自己没有口服啦。” “你这是拿的什么?” “我家公子做的糕点。”芍药丝毫不掩饰的说道。 忆风却顿时明白,今日殿下不就是要的这个东西吗,与他回去时还一直念叨怎么还没见做好送来,脸上的喜色是想藏也藏不住。 可没想到竟然连带济王殿下也是有份,殿下得知怕又是心头一堵,“不是说这糕点凉了就不好吃了吗,济王不在岂不浪费?” 有些道理,芍药已经吃过了,可这手中的一盒她自然是吃不下了,“忆将君可吃过晚饭?” 忆风不解她何意,自己着急来替殿下取药确实还不曾吃饭。还未来得及回答芍药便将食盒塞到他的手中,“不能浪费。” 提着食盒两人出了逸晨殿,月亮害羞的露出半张脸来,一高一矮两人并排同行着,忆风不善言辞,芍药想找些什么话来说可又怕招忆风厌烦,憋了这么久她实在不能忍受这尴尬宁静的气愤。 “忆风,你跟着你们家殿下多久了。” “记不清了。” “···” “我听殿下同我们公子说过,你不是玉衡人,你的家乡和你的家人在哪?” “记不清了” “···” 算了,原来忆风不是不爱说话,而是问什么他都记不清的人又能和别人说出什么花来。 “我的命是殿下给的。”半晌忆风只道出这么几个字来。 “嗯,看出来了,能这般忠心对宁王,宁王又待你亲兄弟般,自然信你们是有过命的交情。” “你和曲箔呢?” 芍药没有想到自己的话能勾起他多大的情绪来,可这一反问让她措不及防,细想片刻她眼中含笑说道:“这世上能用命去守护一个人,看着她幸福不也是一种幸福吗?” 经她一话忆风醒悟过来,是啊,看来从今往后他守护的人又多了一个。 豪华宽大的马车缓缓停了下来,车上下来两位公子,一个模样娇小俊俏,一个风度翩翩似谪仙。 门口揽客的姑娘们见着个个眼睛都在放着光,济王殿下的妖治俊美他们有幸得见过,可难得在玉衡再得见这翻标志模样的公子,今日他们可是撞上了什么好运,竟然得见两位,看着方向还朝着他们烟雨楼而来。 生意来啦,还未待箔歌看清招牌她的鼻内便窜进各种胭脂水粉味,五花八门呛的她头晕。 “公子,这边请,今日是听琴还是听曲还是···”女子们个个笑得花枝乱颤,箔歌自然知道这烟雨楼是什么地方,也做好了淡定而来淡定而去的准备,可架不住这一堆女子的哄抢。 “今日是来听你们头牌的曲儿。”正当箔歌头昏脑胀时身前突然被人挡了个严实,彷佛一道闸闷,替她挡住了姑娘们热情的洪流。如兰似麝的气息也挡住了那‘乌烟瘴气’的香味。 姑娘们被男子语间散发的冰冷所震慑,看上以为是个温柔的公子,可没想到这一开口是让人望而生畏,“你的手还不从她身上拿开吗?” 一女子后知后觉,慌乱的抽回自己放在箔歌身上的手,面色惶然不敢看他。 幕远宁扯起身后箔歌的衣袖缓缓朝里走去,留下惊魂未定的姑娘们原地发愣,这位爷看上去可不太好招架,只希望这莲儿莫要得罪他才好。 “幕远宁,都是姑娘家的你何必这么凶?怜香惜玉懂不懂啊。”箔歌小声的在他旁边嘀咕着,头顶扫过两旁的珠帘撞的叮当作响。 “如果是你江夜公主我可能懂一点。” 箔歌看不清幕远宁眼底的情绪,只见他长臂一挥替她挡住了那些琉璃珠帘直到过道尽头。 箔歌又默,幕远宁,你真的变了。 第三十二章:烟雨楼问情 烟雨楼,不愧是玉衡第一教坊,进门时琉璃珠帘通道看似平平无奇,可真走进来后才发现‘别有洞天’难怪幕远济喜欢过来。 一圈圈圆形围绕的厢房和各式隔帘将人包围住,栏栅外趴着各色身姿曼妙女子和来往的官客们,站在殿中抬头望着金碧辉煌的穹顶,来不及惊叹便被幕远宁打住,“走吧。” 该往哪走,足足四层楼的格局让箔歌迷失了方向,“听曲儿走这边。” “那边为何不能去?”箔歌指着身后脱口问道。 好奇的等着他的回答却见幕远宁一声清咳,“咳咳,那边不是你能去的地方。” 箔歌没有听出他话中的意思,只注意到他的那两声咳嗽,立刻开口道:“怎么,胸口又疼了吗?” 幕远宁眉色一挑眼中是止不住的笑意,“无碍,走吧。” “喂,你还没说那边我为何不能去。” 见幕远宁一直不再回答箔歌仔细想来便也猜出了个大概,顿时脸色烧红,觉得自己不该再问出这个愚蠢的问题。 两人的样貌在烟雨楼中太过惹眼,幕远宁神色冷凝姑娘们都不敢上前招呼,可他身后的这个小公子甚是可爱,不少姑娘纷纷挥舞着手中的锦帕朝他脸上扬去。 幕远宁眉间冷蹙,他本就对教坊一类和烟花之地从不感任何兴趣,现在看到箔歌此状他更是后悔带她来了,姑娘们的手帕还在不停的冲她挥舞。 丝帕甩在箔歌脸上,她一度看不清前面的幕远宁人影,倏尔她的手被有力握住,一个声音在她耳边炸开:“对不起,这位是在下的人。”言语冰冷可在箔歌耳中如沸水一般烫耳。 箔歌还未看清脚下的路便被幕远济宁拉开,留下了个个目瞪口呆的姑娘们杵在原地,这玉衡虽民风淳朴但思想也不固步自封,男子之间的断袖之癖他们有所耳闻。 可两位如此相貌俊美的男子竟也···可惜了,真是叫他们这些姑娘伤透了心。 箔歌可也不想再被那些香味上头的丝帕胡乱挥舞,一时任得幕远宁牵着,上了三楼,两旁的人少了些后幕远宁才缓缓放开了她。 将那些嬉笑和嘈杂踩在了脚下,四周显得安静许多,倏尔一声悠扬的琴声从中间最大的暖厢内传出,继而一女子的浅转低唱飘进耳朵,声音空灵悠扬让人醉了心智。 幕远宁走近欲推门而入却被人拦住,“这位官爷,我家莲儿正在待客,里面的这位爷可是开罪不得。” 女子上了年纪,可眼角一颦一笑风韵尤在,看这打扮和气质倒有些像在烟雨楼说得上话的人,是什么人竟然能让烟雨楼管事的像奴仆一般在外候着。 “若官爷今日也是来听我家莲儿听曲儿的话那可是不巧了,有里面的那位爷在,莲儿今日怕是没空接待二位。”看着二位身着打扮也不是普通人,女子一脸陪笑,生怕折了这二位后面的买卖。 等等,起先箔歌并未留意,可这女子又说了一遍,莲儿?这熟悉的名字是在哪听过呢?可抓心挠肝也记不起来了。 “可否让里面的那位贵客通融一下,我这朋友今日是特意来听莲儿的曲子,铩兴而归怕是不好。”幕远宁话虽说的客气可脸上的神色却让人觉得迎面而来的一种压慑。 女子竟有些左右为难,虽不清楚二人身份吗,可瞧人女子可是从没失过眼准,这二位怕是和里面的那位爷一样,得罪不起。 “听闻莲儿姑娘一曲千金,难得一闻,那我这黄金千两便买莲儿姑娘半曲可好?”幕远宁嘴角含上了一抹笑意。 幕远宁一掷千金出手阔绰的模样倒还有了几分皇家世子贪玩无度的气派,可也悔不该要听什么曲儿啊,这钱她一个玉衡二皇子如何还的起? 女子见来了个如此有钱的主儿,认钱自然不会认人,思杵片刻她缓道:“两位公子请稍等片刻。” 见状箔歌轻扯了一下幕远宁的衣袖,道:“幕远宁,这曲咱们别听了。”回头她也绝口不提请幕远济来听曲这一事了,她江夜公主第一次为自己没钱而迟疑过。 还未等到他的回答房门嗒的一声开了,女子苦笑着走了出来,箔歌惋惜,看来他们要打道回府了。 “谁在这里扰乱本王兴致。”女子身后突然踉跄的走出一位男子,酒味从房门内窜出,箔歌眉色瞬间拧起。再看向幕远宁,脸上也尽是不悦。 看到幕远济的那一刻,箔歌脑中一闪,想起了那莲儿是何人。 是幕远济的心上人,第一次在济宁宫见到幕远济,他正是为莲儿伤情,还将她错认‘轻薄’ 可那番话间箔歌听得出,这莲儿似乎对他并无半分倾心,只是他一厢情愿罢了,风流皇子和教坊歌女的爱情故事,原来江夜话本上听得,没想到现在在自己眼前上演。 转而箔歌看向幕远济的眼中多了几分心疼,他顾不得其他只身上前将他扶稳,如他们第一次见面那般,可这一次他却没将她认错。 “曲箔,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幕远济嘴角勾起朝她问道。 箔歌没有回答,只看着幕远宁脸上变化的神情,随着她的眼光望去,幕远济这才发现了站在一旁的幕远宁。 “三哥?今天是什么日子,没想到重自持的宁王殿下也会来烟雨楼这地方。” 箔歌一手扶着幕远济一边打量着幕远宁,连她都听得出幕远济这话中的打趣,他怎么可能会听不出来。这幕远济今天怎么回事竟这般对他三哥讲话。 “幕远济你喝醉了吧,怎么可以这般与你三哥讲话。” 许是听见她的维护,幕远济佛开了箔歌,酒意上头他未控制好自己的力道,箔歌一个踉跄载了出去,幸得幕远宁眼疾手快拉住了她,不然今天这额头怕是和这栏栅得亲密接触了。 “你在做什么?”幕远宁声音低沉,叫人听不出情绪。 “你没事吧,对不起我··” “没事没事。”箔歌圆场道。 一旁的女子见着气氛尴尬也连忙圆场,道:“哈哈,既然各位爷都认识,那不如进屋进屋,让莲儿为各位爷好好献唱一曲。” 幕远济不敢看幕远宁的脸,像是做错事的小孩一般老实下来,他本无意这般顶撞幕远宁,只是看见他们两站在一起,他的心中便烦躁苦楚。 在济宁宫待的实在无聊,这才出宫来解闷,想借酒浇愁忘掉之前从幕远宁眼中看向她的那抹深情。 本就烦闷可听个曲竟然也有人来和自己抢,心中升起无名的火气,可打扰他的二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不想看到的两人。 这才没得忍住,可冲动过后又是无尽的自责,他不该冲三哥那般语气说话,也不该推开她让她差点受伤。 幕远济脸色难看的同两人进了屋内,箔歌倒是使了眼色给幕远宁,让他不要在意,因为她明白幕远济不是故意的,爱而不得的姑娘在自己面前,还当面拒绝过自己。 如今被她发现,脸上自然是挂不住的。 幕远宁倒是被她挤眉弄眼的磨样逗乐,也不与幕远济在计较,看的出他今日心情确实不佳,整日看他嬉皮笑脸惯了,今日也难得看他这副模样。 女子将三人安顿好,下人们上了茶水糕点便纷纷退下,生怕再惹三位爷的不痛快,小圆桌前挂着一方琉璃珠帘,光线照射上去映得五彩斑斓,帘后的女子端坐着,丝毫没有被刚刚他们三人所影响。 “各位官爷,今日可想听个什么曲儿。” 别说唱曲了,只得这说话的声音便让人骨头一软,虽未见女子模样箔歌便觉得若是作为男子怕是极难抵抗这般春水似的娇柔。忽然有些明白幕远济那日怎会如此的伤情了。 箔歌见两人都未开口,对着帘后人轻声说道:“莲儿姑娘随意,能坐在这莲儿姑娘房中便已是难得。” 箔歌话间向幕远济瞟去,果然,他眼中是箔歌预料到的震惊,是了,幕远济发现她发现了,那日的醉酒伤情自己口中深深唤的女子正是珠帘后的莲儿。 顿时幕远济的脸上有些尴尬,知道她心中会取笑自己一番,可是已经无所谓了,后来他才明白那日对莲儿的喜爱不过是自己那段时间对她曲子的迷恋罢了,算不得什么喜欢。 幕远宁看着两人面面相觑的模样又看了看莲儿心中若有所思。 待安静后帘后女子伴着琴音婉转悠扬起来,声调如燕语莺声直击人灵魂深处,箔歌不禁闭上了眼眸细细听来,心道这烟雨楼头牌的曲儿价值千金还真不是胡诌。 琴声渐末,帘后人走了出来,身姿曼妙步步生莲,不知为何箔歌比两位男子还要紧张,终于可以一睹幕远济的心上人模样了。 待莲儿走出后箔歌却大失所望,只见女子薄纱遮面未已真容示人,这是什么规矩? “莲儿见过济王殿下,见过两位公子。” 幕远宁倒是不意外,这烟雨楼的头牌认识幕远济也不是什么大不得了事情,只是她看不懂箔歌进门后就挂着的一脸似笑非笑。 箔歌和幕远宁两人胡乱编了个身份,可幕远济却呆坐在那边一言不发杯中的酒没有停过。 “走了。”幕远济咽下口中的酒只吐出这两字来。 见他要走,箔歌彷佛从莲儿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悲伤,不是拒绝了幕远济的情义了吗?为何却是这般神情,来不及多想幕远济便已出了大门。 幕远宁和箔歌二人也只得与莲儿姑娘辞别,楼下的纸醉金迷还在继续,箔歌回首向楼上望去只见莲儿倚在门外的栏栅处,美人巧目,眸光落在幕远济的身影上一声轻叹。 再看看身后歌舞升平香烟缭绕的大殿,烟雨楼,这里的女子多是供达官贵人们享乐的玩物罢了,真情对于这里的女子是最奢望也是最害怕的东西,美梦易碎真情难寻,不如从一开始便收起真心谁也不给。 这莲儿是个聪明的女子,聪明的让箔歌有些心疼,因为真心若是那么容易收起,世间话本便不会有那么多至死不渝和让人忘羡的情爱了。 幕远宁依旧走在她的前面替她‘开路’,看着他的背影箔倏尔歌顿下了脚步,“幕远宁,你喜欢的女子是我吗?” 四下嘈杂的声音在箔歌的耳朵里已经听不清了,只剩的那如鼓敲一般心在咚咚作响。 第三十三章:欲盖弥彰 乐曲还在大珠小珠落玉盘中,舞女们迎乐起舞,嬉戏喧闹的嘈杂掩盖不了箔歌此时砰砰跳动的心,是的,她是大胆的猜测。 因为幕远宁撩拨心弦的话和温柔的言行让箔歌不能不多想,幕远宁喜欢的女子是她,许是受了莲儿的影响箔歌觉得人一旦生了情,其他任何事情都显得微不足道。 周围的声音彷佛都弱了下去,幕远宁此刻正回首望着他,箔歌既害怕又期待的等着他的回答。 可幕远宁也只是定定的望着她,彷佛没有听见她鼓起勇气问的这句话。 “幕远宁,你可有听见我刚刚的话?”箔歌小声的试探着问他。 幕远宁倒是不知所谓道:“怎么了?” “没什么,走吧。” 箔歌有些失落,这样也好,若是他直接回答是自己又该如何和她在这玉衡相处,现在这样的曲箔和宁王也挺好的。 嘴角扯起一抹苦笑快步将幕远宁甩在了身后,不想叫他看出自己的异样。 身后,幕远宁的步伐略显沉重,眼中的光华逐渐暗淡,他怎会没有听到,若她再多追问一句那句“我喜欢的女子是你”便脱口而出了。 可现在父皇圈着他们两国的皇子没有下一步的打算,他不敢向她表示自己的心意,至少现在不是时候。 怕她一人冲出去有什么意外,幕远宁收起情绪追了上去。 马车中的气氛不像来时那般轻松,一个问了不该问的问题,一个不敢回答,两人相对无言。 “这莲儿和济王是怎么回事?”幕远宁终究是忍不得这寂静的氛围,起了话来,刚刚在烟雨楼他自然看清了她和幕远济的眼神交汇中在传递着他不知道的信息。 “哎,本是郎有情妾无意,可如今看来是倒颠倒了过来。”因为从幕远济的眼中箔歌没有看到他对莲儿丝毫的情义,只是像对一幅名画或者花瓶这类的玩赏,这男人的喜欢倒也变得极快。 幕远宁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又何必唉声叹气,这情爱之事本就是本难参的经,每人各自修行罢了。” 箔歌没有辩解,只怕这修行苦煞人心。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的进了宫门后驶向了济宁宫。殊不知宫门墙上黑色面具的来人正盯他们。 箔歌回了静雅阁没有理会芍药的连环发问,去了哪和谁去,箔歌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乱极了,“芍药,我好像。。。”叹了口气又继道:“没事,我累了,先歇下了。” 望着屋顶箔歌的思绪飞的很远,幕远宁的脸在她脑中挥之不去,她只得捂紧被子让自己不再去想,可乱了的心又如何抚平。 轩宁殿内幕远宁也没有睡着“你喜欢的女子可是我?“在他脑中余音绕梁一般挥散不去。 可乱了的又何止只有他们两人,逸晨殿内殿依旧漆黑一片似无人归来,幕远济独坐在殿阶上,落寞的身影勾画的这个黑夜更加寂寥。 这一夜,月色如箔歌初入济宁宫一般明亮,可这三人的心却渐渐不明和错乱了起来。 日子一切照旧的过着,只是这几日宫里的热闹比平时更甚了许多,因为大家都在准备着一年一度的上年佳节祈祀活动。 静雅阁内上次栽植的朱腾都活了过来,这让箔歌有了期待,坐在院中惬意许多。 “公主,宁王殿下来了。“芍药急匆匆的跑来在她耳边说着。 她倒是有几日没有见到幕远宁,不知他身子可有痊愈,自那日烟雨楼过后箔歌便主动的与幕远宁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刻意问起他的动向和少去了平时的关问。 “请殿下进来吧。“ 话还没落地身后便有人出了声。 “曲箔。“ 不管是曲箔还是曲箔歌,自己的名字在幕远宁的口中永远唤的那般温柔。 箔歌转身如从前般礼貌的对他行礼道:“宁王殿下。“ 从前的这般客气在幕远宁现在看来竟然觉得有些不喜,“不必多礼,我有要事寻你。”幕远宁暗示她借一步说话,芍药见状自然的退在一旁。 两人走进了屋里,幕远宁缓缓的从怀里掏出一个浅色的信封来,箔歌一眼便认出是什么,那是江夜独有的信封。 “你怎么知道?“原来一切都瞒不过他,自己和幕远济那夜的送信以为能瞒住所有人的,可幕远宁是何等的心细。 “我没有在监视你,只是担心你和远济,“幕远宁说的风轻云淡,继而又道:“箔歌,我只想告诉你,这玉衡还有我这个可信之人愿意助你。” 箔歌怎会不信他,顾不得多想便接过他手中的信来,信纸展开见字如晤,是兄长的回信,箔歌又惊又喜。 若说送信十分危险,江夜虽算不得玉衡的敌国,但手握玉符的宁王替自己暗中传信,这若被人拿来大做文章他又该如何自辩。 “谢谢。” 心中似有更多的千言万语想要涌出但又觉得被什么挡住,单在脑海里回旋,只吐得出这两个字来。 曲宇霖的来信连着让箔歌的心情振奋了许多日,人也精神了许多。 可宽心的日子没过几日便被芍药之前的那句“我家公子喜欢五公主”打破,杨子靖找上了门来。 “曲箔,你··你当真喜欢觅香?”话间有着几分失意。 面对杨子靖上门的发问箔歌一时怔住,这五公主是来过她这几趟,但都是看幕远宁时顺便问问自己,怎么是她喜欢觅香了呢。 霎时箔歌想起了芍药那日百味斋的话来,手掌在额头上拍的啪叽一声,没想到这次造谣竟是她自己的人。 芍药低着头不敢做声,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一般上了茶水就站在门口候着不敢走远。 “额····子靖,这其中怕不是有什么误会。” 本来这也是可以解释的,可架不住觅香来她这里几趟更加坐实了这‘事实’。 箔歌为难的挠了挠后脑勺,浩气长舒道:“我是喜欢觅香,可不是男女的喜欢,仅仅是朋友的喜欢,觅香性子纯真,是个值得交的朋友,是个好姑娘。” 此话一落杨子靖眼中立刻恢复了一些光亮,脸上写着大写的当真二字。 “当真,比珍珠还真。” 看着曲箔真挚无比的眼神杨子靖紧皱的眉头渐渐舒缓,不是他听信了传言,而是他是在乎觅香的,不敢向觅香求证,他只得到曲箔这里来,可这个答案让他的心安下一半。 “杨子靖,男子汉大丈夫为何不敢直截了当的说出来。”箔歌似笑非笑的望着眼前发呆的少年。 “很多事情我们都身不由己,能这样做朋友挺好的。”语间有些失意。 箔歌年长杨子靖一些,拿他当弟弟一般看待,可此刻说着这话的杨子靖在自己眼中又仿佛像个大人一般成熟。不禁摇头笑道:“兴师问罪完了?” 杨子靖转而脸上难为情的紧,连忙向她赔礼,见两人缓和了气氛芍药也一扫脸上的阴郁,识趣的将棋盘摆到二人面前,投杨子靖所好。 ···· 尚德殿内,玉衡帝神情严肃背手而立站在殿前,眼神时而飘向远处,阵阵唏嘘,“李公公,你说朕这万里山河将来谁可主天下?” “陛下气度恢弘,又有太子和宁王相辅,玉衡定可千秋万代。”李公公在身后笑着回道。 “从你嘴里又能说出个什么不好来。”玉衡帝收回了眼神落在了李公公身上,眯着眼眸若有所思继续道:“江夜和皓兰两位皇子在玉衡数月有余,待春暖花开后便不能再拘着他们了。” 李公公是个极聪明的人,服侍了两代帝王,他自然知道这位帝王的心中所想:“这学海本就无涯,这日子长短自然也是由得陛下说了算。” 玉衡帝嘴角勾起,眼中升起一抹阴鸷,对两位皇子他客气礼仪至极,吃穿用度按照玉衡皇子一般安置,可背后却是这位帝王的算计谋划。 江夜和皓兰虽然臣服但玉衡帝知晓,这平衡的状态势必会被打破,没有人愿意和自己分享这江山,且还不是半壁。 不管其余两位帝王心中如何做想,至少玉衡帝不想,这如幻的江山他真是百看不厌,他欲一统天下。 可这祸乱天下的罪人他做不得,迂回之术请来江夜和皓兰两位皇子成为玉衡的座上宾,‘质子’在手便是他着的第一步棋。 他赌的就是江夜或者皓兰其中一国存在不轨之心,两位皇子前来定不会循规蹈矩,只要一有逾越他便有主动权在手,可向其他两国发难。 可这几月下来两位皇子安静‘乖张’的让他惊讶,似乎并无任何异动,一个待在思哲殿潜心学习,一个待在济宁宫宁静雅致。 如此来这第二步棋让这位帝王有些举棋不定了,若再这般下去,两国一旦开口要人他若强留,一切的欲盖弥彰便昭然若揭。 他不想再细断,这还尚有些时日,棋局走势还需仔细揣摩,继而想到了什么又道:“宁王殿下最近身子可有好些?” “有济王帮忙调理现已无大碍。” 玉衡帝单手扶上了额头轻柔着,缓缓的点点了头,“宁王这次风寒未免病的太久了些,你在派人替朕送些滋补珍品去。” 李公公依旧面不露笑轻声应下。 可继而有一件事缠上了这位帝王的心头,今日高相旁敲侧击的说了太子妃之位需尽快敲定,不禁心中一叱,这个老狐狸心里的算盘打的未免也太明目张胆了些。 却不知有时候太过心急未必是件好事。 第三十四章:夜袭 东宫内,幕远荀面色微怒的看着地上之人:“谁让你跟踪幕远宁了?若被他发现咱们这么多年的隐忍全都功亏一篑了,愚蠢。” “属下该死,未替殿下顾全大局。”黑色面具下看不清是悲伤还是气愤。 “罪不至死但该罚。” “是,无心甘愿领罚。”说着女子拿来墙上的原本只是装饰的长形木雕,这一刻被幕远荀握在手里成了仗责的刑具。 无心眼底没有恐惧,她确实不该未经允许跟着幕远宁和曲二皇子去了烟雨楼,可是她也绝不后悔,这一趟她却发现了幕远宁和幕远济的关系也不是那般交好,牢不可破,曲箔是可有打破这谭宁静湖水的人。 棍子落在她的背上没有声响,一声声沉重的闷声彷佛嵌进了肉里,额角有薄汗渗出,冰冷的面具没有表情,正是人如其名一般,此刻无心。 幕远荀从来罚她都不会心软,这般无情也好,能坐拥天下的帝王生来就该无情。 “你可知错?” “知错。” 幕远荀闻言停止了仗责,无心从来都不会违背自己的话,如今也会犯这种错误,一时气急才罚她,可也知道她不是这般冲动的人,他需要知道理由。 “说吧。” “济王与宁王似有些不合。” 这句倒是勾起了幕远荀的兴趣来,这两人一直亲如手足,看来这手足也并不是不可割舍,继而又问:“起来吧,所为何事?” 跪的太久加上刚刚的仗责,无心的双腿有些无力,背上许是裂出了血痕,一个踉跄险些没有站稳。 “放好,这是父皇所赐。”踉跄之际幕远荀将手中的木雕塞到了无心的手中,这番才让她缓了口起站稳起身。 接过木雕强忍住疼痛将木雕挂回了墙上,又成了一根没有生气和生命的死物。 无心对曲箔的感觉还是说不上来,若这宁王真如传言与他断袖那这济王以往风流潇洒可是喜爱女子的紧,这济宁宫一定有着什么他们不知道的秘密。 她从来不会向幕远荀禀告那些无用的猜测和设想,只得将这些思绪收起,她还需要求证。 “曲箔。” 幕远荀的脸上有一丝不太耐烦,又是曲箔,怎么这济宁宫的一切都和这江夜二皇子有关,“区区江夜二皇子不足为惧,如今这宁王的毒伤未愈。这次冬猎本王瞻前顾后虽得父皇褒奖有佳,但宁王一个小小的‘风寒’便赏赐众多滋补珍品,父皇这心不公的太多。” 一阵思索幕远荀心痛的闭上眼眸,无心很少在他脸上看见如此神色,倏尔他睁开了双眸,可眼中尽是阴挚,嘴角的寒笑让无心不寒而栗。 “动手吧,树大招风,宁王这颗树拦住本王的路,得伐。” 无心点头应下,黑色面具下勾起了嘴角,这么些年的谋划她终于可以帮他实施了,无关对错善恶,只要他需要她。 退出了殿内身后传来一声冰冷低沉的声色,“小心他身边的忆风。”无心的武功他并不担心,幕远宁本就武功不弱但若加上忆风无心应付不来。 无心没有说话,就算作这是他对自己的关心吧,即便要动手她也不会亲自出手的,断然不会为殿下招惹不利。 轩宁殿内幕远宁想到那日箔歌看见江夜来信的高兴的笑脸,他的嘴角也不自觉的勾起,心情也似乎跟着好了起来。 “近日济王在做什么?”从烟雨楼回来他倒是觉得幕远济安静了许多,不禁向忆风问起。 “济王最近待在逸晨殿不曾外出。” 也好,不给他惹事,那夜从箔歌那里知晓了他为莲儿买醉伤情的事,这几日的安静幕远宁只当他是感情受挫而至。 如若不是知晓了莲儿一事,他便有了另外的猜想,辛得是自己多想。 “咳咳。” “恕忆风多嘴,您身子还未痊愈,不该和她去那烟雨楼。”忆风的话里没有责怪,只是寻常一般的提醒,那日幕远宁和曲箔歌去了烟雨楼回来后身子便又反复咳嗽起来。 “无事。” 见他淡然一笑忆风也不好再说下去,转身出了轩宁殿向百味斋走去。 “刘师傅,好了吗?”箔歌瞪着双眼,望着锅里咕咚咕咚冒着热气的菜肴,像是猫儿馋那鱼干儿一般渴望。 前后她统共来了两次百味斋,一回生二回熟,她知道了济宁宫里的厨长师傅原来打小在江夜学过艺,后来跟着师傅来了玉衡,凭借掌勺功夫进了宫成为如今的御厨。 一直心心念的让刘师傅做个江夜的菜给自己解解馋,今日正好得空,日落后便钻到这百味斋内没有离开。 幕远宁之前给自己送的江夜桃花酥已然让箔歌觉得满足了,可如今会烧江夜菜系的厨长师傅就在他这宫里,可她竟然连半口家乡的味道都未闻见。 怨不得幕远宁,是厨长师傅进宫后便再也未做过江夜的菜,如今曲二皇子满心期待倒是让他有些面色尴尬,“曲二皇子,奴才我这手艺不知道回潮没有,要是难吃还请曲二皇子不要责怪。” “怎么会,我瞧见这颜色就正正好。” 话落刘师傅便两勺将菜起了锅,顾不得等他摆盘箔歌便拿了双碗筷开品尝起来,食物刚入口箔歌的神情便不似之前那边轻松。 “刘师傅,谢谢你,菜很好吃。” 这前后的反应让厨长师傅悬着的心落了下来,做厨师的自己的菜能被别人喜欢本身就很满足,更别说被主子们当众夸奖,这可让他顿时喜笑颜开。 下人们个个也都说笑在了一起,仿佛曲箔抛开身份尊崇的江夜二皇子外,此时和他们一样,是一样思念宫着家乡和亲人的人。 “哎呀,不好了,忆将军特意吩咐了宁王殿下的药,我得马上去准备。” 不只是哪位下人的一声惊呼让箔歌停下了手中的筷子,她不禁问道:“殿下怎么?”前些日子不是已经停药了吗,怎么又突然要喝药了。 一个个子不高顶着两个发髻的小宫女从后面冒出头来道:“不知,这忆将军没说其他的,只是下午来吩咐过。” 箔歌立即放下了手中的碗筷,站起身来,“药在何处。”顺着小宫女的小胖手一指,箔歌看见了那晚黑乎乎的药汁。 “你叫清采是吧,转告忆将军说这药我先送去了。”说完箔歌将药碗装进了旁边的食盒内,出了百味斋。 又留下他们各自茫然,面面相觑。 “刘厨长,你说这江夜二皇子和咱们宁王殿下···” “还敢胡说,忘记上次被忆将军处罚的事吗?两人只是知己交好,做你的事去吧。” 众人不在多舌纷纷做起自己的事来。 忆风脚步匆忙的来到百味斋得知殿下的药被人送去,可他怎么也想不到这送药之人尽是曲箔歌,害殿下旧疾复发的也是她给殿下送药的也是她,缘分巧合当真有这么奇妙。 今夜的济宁宫仿佛格外安静,忆风走在长廊上连风也感受不到,平时还可碰见两个下人,可今日这长廊走的时间感觉比平时久了些。 倏尔一黑影蹿过,此人功夫极好,一个跃身便跳上屋顶,忆风未等看清便追了上去。 “锵!锵!”连珠密响,互撞了数下。” 济宁宫一直安全清静,忆风便没有带剑的习惯,来者突然他趁机拾起地上的碎石子来,掌风一带瞬间化为冷箭一般向黑衣人射去。 来人似乎并未和他打斗的欲望,拔剑挽手将石子尽数击落,见状忆风赤拳挥去,这一击便是用了七八成功力,可来人剑一入鞘迎面一击,这一拳便让来人退后了半步。 “是谁?”忆风一声呵斥,这招数他不曾在玉衡遇到过,这让忆风不禁忧虑。来人功夫不在他之下,能接得住他这一拳的除了幕远宁他未遇到过。 来人并未出声,只是那双冷眸死死的盯住忆风,一声清咳来人嘴里涌上了一丝甜腥,殿下果然没有说错,若是幕远宁和忆风一起她定无胜算。 “哼。”来人暼了一眼轩宁殿的方向,鼻中一声冷哼,继而转身飞去。 这济宁宫可不是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忆风跃身上前,一个箭步拦住去路,右手带风朝着黑衣人面门而去欲扯下其面巾。 可来人将面门防的极严,虽接他一拳可仍有余地和自己纠缠,无论忆风出招再怎么凶狠来人都只是化解,不予还手。 见时候差不多来人立即收起招数,冷眸看向轩宁殿,只这短短一眼忆风便心道大事不妙,殿下和曲箔歌。 忆风不再管身后,跃身向着轩宁殿去。 殿内烛火摇曳,忆风难得的不再门口守着,箔歌心道许是去百味斋取药去了,没有在意进了轩宁殿。 “怎么去这么久?”幕远宁坐在案前没有抬头,烛火印着他柔和绝美的脸庞,额前的发丝随意飘散,像极了落入尘世的谪仙。 “你的身子还没好嘛?是不是上次去烟雨楼引发了旧疾?” 幕远宁震惊的抬起头来,跳动的烛火和她的身影都映照在眸中,“怎么是你?”话语中的激动和喜悦这一刻难以隐藏。 箔歌没有注意,一心只顾念着他的身子,担忧的问道:“恰巧在百味斋听闻要给你送药,便想着顺路。一道替忆风送过来了。” 幕远宁似笑非笑的抿着嘴角看着她,“这静雅阁和轩宁殿好像也不太顺路。” 被她看出心思的箔歌眼神无处安放,只得快速取出那碗黑乎乎的药汁递到幕远宁面前,瞬间她的鼻头微皱,这什么药也太苦了吧。 幕远宁眼神轻瞥,接过她手里精致的玉碗一饮而尽,箔歌都不禁喉咙一涩,她是嗅觉出错了吗,这怎么看都不像喝的是巨苦的药汁啊,倒像是饮下了一口甘霖玉露。 第三十五章:还了情 幕远宁将那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他丝毫不怀疑这幕远济是以药济私,不然怎会开出这般苦涩的要来,可看在送药之人后,又仿佛如蜜饯般甘甜。 “这药是甜的吗?”箔歌实在忍不得心中疑问。 幕远宁眉头一挑道:“甜。”可继而又忍不住皱了起来。 箔歌被他这强忍的模样逗笑,“幕远宁,你要尽快好起来,不然我无法安心。” “上次的马蹄糕已经还了情了,你无心再挂念难安。” “怎么可能不挂念,我···”箔歌一时窘迫,“我曲箔歌是个有恩必还有仇必报的人。” 幕远宁抬眼看着她,眼中升起了光华,道:“既然觉得马蹄糕不够,那你想怎么还?” 这一问倒是难住了箔歌,只得吞吐出个“尚未想到。” “救你出于我自愿,我的命握在我自己手中,为谁舍弃也是我自己的事情,与任何人无关,所以你无需在自责愧疚。”幕远宁眼神坚毅但说的极为淡然。 这一次绝不再是箔歌的胡思乱想,她的心不再似之前那般乱跳,她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之前烟雨楼的问题没有答案,这一次她不想再这般和他理不清说不明。 “殿下意思是愿为我舍弃自己命吗?” 烟雨楼的问题幕远宁可以假装没有听到,可现在殿内就他们两人四目而对,幕远宁无处可逃,心口一沉。 “当时情况紧急,我不能让你死在我的面前,若江夜公主在玉衡出了意外,对玉衡极其不利。” 闻言箔歌满心的期待瞬间化为泡沫,被浪打破卷入海里。 自己许是把自己看的太重了吧,玉衡守护神宁王殿下担心的自然是玉衡的百姓和玉衡的安宁,她若死了江夜定不会罢休,风雨便会接踵而来。 忽然箔歌想到了什么,震惊问道:“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 她只记得自己是在山洞醒来后告知他的,但他此话意味着在救自己之前就是知道自己身份的,所以才会那般不顾生死相救。 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所以他对自己的好和玉龙山舍命相救都仅仅因为自己是江夜公主,因为自己身后是整个江夜罢了。 “如此确实是多谢殿下,难怪玉衡百姓会称你为守护神了,行事做事皆已国家百姓为主,我很敬佩。” 见他如此和自己说话幕远宁心中一阵苦楚,他很想回答她“是的,我喜欢的女子是你,知道你受伤被困我顾不得自己的性命之忧也要护你周全。” 可只得在脑中翻涌,哽在喉咙。 箔歌不想在追问他是如何知道自己身份的,因为已经不重要了,更重要的是自己现在这颗紧的发疼的心,幕远宁的回答他听到了,她问过自己无数次的回答此刻她也听到了。 她喜欢幕远宁。这个回答从今后便就此掩藏在心中吧,不再提及。 箔歌没有去看幕远宁,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道:“殿下既然喝完药了我就不在打扰了。” 如果她有仔细看的话幕远宁眼中的那抹苦楚她必会发现,可心疼的紧,不想再此再多留片刻了。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像之前唤我名字即可。”幕远宁声音极低,不想叫她听出异样。 “还请殿下帮我保守秘密,我只想平安无事的回到江夜,今后殿下还是当我是曲箔就好。” 幕远宁楞在原地,口中含了太多的话要告诉她,可却不知从何解释说起,她这般模样定是误会了自己。 见她要走幕远宁箭步上前只身挡住了箔歌的去路,“殿下这是何意?”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还未等幕远宁说出后话便见箔歌瞳孔一颤,脸色忽然霎灰,将他一把将他推开“小心。” 幕远宁没有防备本就慌乱,因此被箔歌这突如其来的气力一推,只径直向前踉跄了一下,但立刻定住了身,不明所以回头向箔歌望去,却只见一把长剑贯进了她的胸口。 那身浅衣瞬间被鲜红墨染,也染红了幕远宁的双眸。 “箔歌”一声震怒。 黑衣人看见原本向幕远宁后背刺去的剑没入了他人胸口,没有多想一个抬手利剑顷刻之间拔出向幕远宁砍去。 失去了支撑的箔歌像是冬天的一片落叶,随风飘散落地,躺在冰冷的地上渐渐睫羽轻闭。 幕远宁双目鲜红,与黑衣人迅速缠斗一团,招招致命,突然黑衣人停了下来,一口鲜血在黑色面巾下吐了出来,错过时机了,黑衣人见势一个跃身便向窗外逃去。 与另一名黑衣人缠斗的忆风火急火燎的赶来轩宁殿,自知是中了敌人的调虎之计,所幸他很快识破,只希望轩宁殿内无事。刚到便见一黑衣人从侧面破窗而出,准备立刻截住,可屋内却传来了幕远宁颤抖沙哑的声音,“忆风,传御医,不,找济王。” 受伤了?殿下没有传来禁卫军,御医也不能传,那今夜之事便知是不得声张,他顾不得再去追刺客,得去确认殿内情况。 屋内,幕远宁跪在地上,一身白衣被鲜血染红,让忆风分不清是他的血还是怀中之人的血,只见他双手颤抖的捂着曲箔的胸口,伤口似还有血在涌出。 忆风忍住震惊疾跑出去,危急时刻只期望济王这时在逸晨殿内。 “箔歌,你醒醒,你看着我,为何要替我挡那一剑,为何。”幕远宁近乎抓狂,他的声音越发的颤抖一度哽噎。 “玉龙山的情这便是还给宁王了。” “不要你还,我不要你这般还我。”幕远宁终究是忍不住,双目微红,眼中有了晶莹的光华。 箔歌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冷,幕远宁望着她的眼眸中尽是无措和恐惧,是啊,她不能死在江夜的,他得护着他的玉衡。 那夜玉龙山他便也是这般着急了吧。可为何他的眼中还有心疼和不舍,她的心越发的疼了起来,似是这一剑将自己的心彻底击碎一般。 “醒醒箔歌。”幕远宁一遍一遍唤着她。 太累了,好在这一次不是死在荒郊野外,至少有人陪着她不会孤独,可这一次她确认了自己的心意,面对死亡箔歌恐惧了起来。 她舍不得父君兄长,舍不得江夜,更舍不得这个跪在地上从始至终抱着自己温柔的幕远宁,即便是因为自己的江夜公主,她也宁愿片刻沉溺其中。 箔歌努力的保持着清醒,渐而嘴角艰难的扯出了一抹笑来,艰难的吐出了几个字来,“没事,殿下不必担忧。” 见状幕远宁再也顾不得其他,突然抓起了她的手来,他不怕随父皇征战沙场,他不怕自己受伤时快要死去,他什么都不怕,此刻他却害怕了,他害怕这个笑起来连空气都会温暖的女子会离开自己。 就算她知道了自己对他的感情又怎么样呢,就算父皇知晓她的身份又怎样呢,可无论怎样都好过现在,她在自己怀中慢慢闭上眼眸。 “醒醒箔歌,我喜欢的女子是你,我愿意为你舍弃我的性命,你醒醒啊。” 怀中的人已经睫羽轻闭,似睡着一般安静。他的话便是没能听到,忽然一滴温热落在了箔歌的手上,可怀中之人并无任何反应。 “快让开。”幕远济冲了进来,手中紧握着真袋子,将幕远宁拉开,将箔歌迅速轻放在床上,动作一气呵成没和幕远宁多言语半句。 直到忆风将他扶起才从悲痛中缓过神来,“四弟,你快救救她。” 幕远济斜瞟了他一眼便将针袋铺开,长短粗细各不一的银针整整齐齐的排列着,幕远济快准狠的抽出几根各灸在了箔歌胸口的几处穴上。 来时他听忆风说了大概,这济宁宫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有刺客来袭,可更让他震惊的是她居然替幕远宁挡住了刺客的来剑,还未细听便和忆风来轩宁殿救人。 今日得巧他在,若今日不在等最后唤来御医,只怕这江夜公主的命和身份都将保不住了。 又是一番新的针疗和把脉,幕远济将一枚丹药送服到她的口中,这时手上的动作和神情才有所缓和。 他若是再晚来一步,即是大罗金仙也救不回她。 转而幕远济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取回了箔歌身上的银针收回针袋,转身看向幕远宁:“三哥武功高强,普通刺客怎会是你的对手,况且忆风也在,你们怎能让她受如此重伤,今日我若是晚了些,或这刺客的剑再深一寸,怕是玉衡和江夜再无交好。” 幕远宁低头不语,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为何箔歌会对他无法释怀自责不已,现在的他和她可真真的颠倒了过来。 若不是自己分了神怎会让刺客有机可乘,怎会让她这般还了自己的情。 现在面对幕远济的责怪他开不了口,他的喉咙彷佛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看着床上之人苍白的脸幕远宁眼中尽是难掩的生痛。 忆风的神情也很不好,他懊悔自己前去追捕那黑衣人,懊悔离开轩宁殿害的刺客乘虚而入。 “谁允许你这般还本王的情了,谁允许了?” 一声低喃,幕远宁脚步沉沉的向后退了两步,一口鲜红涌出跪倒在地。 幕远济见状几步跨到他的面前,抬起那软沉的手腕。“这蛇毒对你身子的影响还未痊愈,今日强行运功,看来这刺客还真是会挑时候。” “济王,这风凉话就少说点吧,救人要紧。”忆风在旁劝慰道。 “床上之人我救的,但三哥我救不了,若还是不按时喝药好好调息,没事逛什么烟雨楼的话,这玉符现在便可移交他人。”幕远济有些愤然。 幕远宁知道他还在同自己置气,可无心与他逞口舌之快,只是眼神落在床上片刻不曾移动。 第三十六章:结 行刺一事已过去了将近两个时辰,幕远宁派忆风封锁了整个济宁宫,此时的济宁宫是连只苍蝇都难以来去自由,轩宁殿周围从未像现在这般气氛凝重。 侍卫们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只得服从听令严阵以待。 幕远宁封锁了今晚被行刺一事,刺客显然是有备而来,是趁着他身子未愈,显然这人知晓自己受伤一事。 只是万万没想到今夜会被箔歌扰乱计划,看着床上的人幕远宁指节一紧攥成了拳,今日箔歌所受这一剑他定当讨要回来。 箔歌自然不会知道幕远宁此时的允诺,她气穴被幕远济封住,现已昏睡过去,即便是芍药此时在她耳边哭的快要断气过去她也一无所知。 被这抽泣声哭的有些心烦,幕远济忍不住开口道:“失血过多需要静养,你若再这般哭闹下去,你家主子别说醒过来,就是醒过来也被你吵晕了去。” 芍药本就哽噎,幕远济的话终是起了一些作用,她渐渐抹去了脸上的泪痕 转而一副哀伤变得怒意渐起,愤然道:“你们可知···可知我家公子是江夜最重要的人,若我家公子有个三长两短,玉衡怎么给江夜交代,二位王爷又怎么交代。” 自知自己作为下人说话冲撞了些,可是实在愤怒顾不得其他,语毕又开始流泪不止。 殿内,众人都对箔歌的身份都心照不宣,没错,江夜国君最宝贵的公主现在玉衡几度遇险,想到此处幕远宁的心又抽疼了一下。 五更天了,细看远处的天际已经有些泛白,后半济宁宫太过安静,忆风将禁卫军遣去候在殿外不敢分神。 箔歌已经连服了两幅汤药,幕远济和幕远宁都未离开殿内,芍药更是寸步不离的照料着她,一双杏眼比觅香的那只兔子还要红。 芍药出事后同忆风来的路上听了个大概,刺客本是冲着宁王来的,是公主自愿替他裆下了那一剑,每心头想起她的鼻尖都是一酸。 说了不会把心留在玉衡,可是这老天还真是喜欢不遂人愿啊,看着幕远宁芍药也说不出什么责怪的话来了。 倏尔床上之人睫羽微颤,眉头轻皱,三人发现立刻围至床前,幕远济重新探了脉长气一舒,“没事了。” 他语气虽说的平淡,但自从从昨夜来轩宁殿后,对于箔歌的伤势救治他其实只得六成把握,剩下四成他也只得听天由命。但作为医者都无信心救治病患,让身边其他的人又如何有信心和希望。 从昨夜提到现在的这口气终于可以吐出来了,没有人看出幕远济整夜的压力。轩宁殿和逸晨殿来回跑着,施针和研药整夜折腾才换来箔歌此时平稳的脉像。 这便是和阎王手中夺了人回。 忆风看出了幕远济的让乏力,没得幕远宁开口便道,“我送济王殿下回去。” 幕远济没有理他,这才静下心看着床上的人,继而又向幕远宁看去,眼中夹杂的情绪叫人难以看清。 “咳咳。” 床上之人缓缓睁开了眼来带着些朦胧,想要微微翻动可胸口传来阵痛,箔歌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利剑刺中,不是普通的风寒。 “芍药。”箔歌唤着她,昏迷时隐约听到有人再一直哭泣不是她这爱哭鬼又是谁? 芍药连忙激动上前不敢碰她,生怕自己不甚将她伤口碰到,“我在。”这是这声音已有些沙哑,继而带着哭腔来。“是不是很痛?” “没事了,不关其他人事是我自己,咳咳···”这咳嗽让她胸口扯的疼痛难忍,伤口已被包扎过了,是谁?继而偏头看见在场的幕远济和脸色苍白的幕远宁。 “伤口是我包的。“芍药在她问出之前说道,她自然是知道公主担心什么,好在公主幼时和宇霖皇子玩耍磕伤过几次,宇霖皇子替她包扎时自己默默学会。 想着以后公主必然是要嫁人的,她自然随着公主而嫁,宇霖皇子不在以后公主受伤她便可保护好她。 箔歌闻言轻闭了眼眸似在缓解着疼痛,还好是芍药,但这诊治之人没有亲自包扎由芍药替代,那便是这下连幕远济也知道她的女子之身 看来这一剑也顺势刺破了她的身份。 幕远宁见她醒来眼中有了些生气,胸中憋了太多话想要告诉她,“对不去,我···”悲痛无法隐藏,他倒是宁愿被刺的是自己而不是她。 “宁王不必自责,刚刚情况危急,况且玉龙山得殿下相救才得以幸存,如今也算是还了殿下的恩情。” 芍药听她说的轻描淡写彷佛只是被针扎了一般简单,更加心疼了些。 听她再次强调是为了还自己的恩情幕远宁的神情更加悲痛了些,“给的情从来都不需要你还。” 没人听见他的这句自言自语,天色已亮,整夜笼罩的愁云散去。 幕远济又给箔歌服下了一枚药丸,转而收起了针袋和各种丹丸药瓶,“这几日不宜走动,伤口若裂开就不用再喊我了,找我也无用。” 箔歌不解自己是哪里得罪了他,救了他三哥怎么反而还有些生气,生气归生气这命倒是他救的,便不予他置气了。 临了,幕远济走时看着床上人心中不禁唏嘘,摇了摇头,还真是个傻女人。 忆风去送幕远济,殿内顿时只留的三人,芍药不想也不知与幕远宁说些什么,箔歌也望着屋顶避开了幕远宁灼热的视线。 不过是还他一道人情罢了这幕远宁怎么还真拿她当什么救命恩人了,这饱含担忧和伤痛的眼神又是怎么回事? “芍药,我们回静雅阁。” 她一语打破了屋内的宁静,芍药和幕远宁几乎异口同声道“不行”,刚刚幕远济特意交代了这几日不宜下床,待伤口愈合些才可下地。 箔歌不是逞强,只是若这幕远宁想把她看穿一般的眼神就这样一直生生落在自己身上,不移开片刻,她便是宁愿伤口裂开也不愿在他寝殿待下去。 幕远宁似乎反应过来,收敛起了神情道:“这几日你便在轩宁殿歇下,芍药,你去拿你家公主的用品,待伤好些再搬回静雅阁。” 说完幕远宁抬脚而去留下一个略显失落的背影。 箔歌不用去看芍药便知道她此时惊讶的表情,看着离去人的背影箔歌的心又似被刀尖扎了一下锐疼。 “宁··宁王怎么··怎么知道的。”芍药也望着门口处诧异问道。 “不知,也许从一开始就知道吧。” “那为何没有拆穿我们?” “为了江夜和玉衡的平静,职责所在。” 芍药似懂非懂继而点头又忽然摇头道:“那不是济王也知道了?昨夜我要替小姐包扎时他们都主动回避了下去。”眼中尽是着急和担忧 原来如此,可被人知晓身份为何公主如此淡然?没有担忧和恐惧。 “去吧,这几日是回不了静雅阁了,就依宁王的话暂住这轩宁殿吧。” 芍药望着气弱的箔歌没有反对,点头应下,待箔歌睡熟后她才匆匆回了静雅阁,在幕远宁书房门口遇到了忆风。 “忆将军,我家公主答应这几日留在轩宁殿,麻烦转告你家王爷。”芍药的话让忆风听不出情绪来,芍药同忆风也不在藏掖着了,既然已经知晓身份,大家便坦然相处。 以往的芍药都如同一个书童或普通男从一般和自己招呼着相处,今日身份被知她便恢复了正常模样,不禁也感到一丝轻松。 但不知这轻松还可以拥有几日,这皇宫的墙向来都是透风的很。 忆风只轻点了下头依旧没有太多表情。芍药行了女子的福礼向着静雅阁而去,却被人叫住. “芍药,你家公主对王爷的救命之恩忆风铭记于心。” 这是忆风第一次唤她原名,芍药嘴角勾起苦笑继道:“你记着又有什么用?” “我家王也对你家公主的···哎,罢了,当局者不清你这旁观者未必也看不清吗?” 忆风一句话似醍醐灌顶,芍药突然一巴掌拍向自己的脑门,“真笨,可真笨啊,难怪公主平时取笑你。” 不明她的自言自语,只是今天他说的仿佛有点太多了,但他不想让曲箔歌误会王爷,这不可以误会王爷的心意。 “快去吧,你家公主还等着你照料。”语毕忆风离去。 呆在原地的芍药回了神,立刻向着静雅阁奔去,一路上她细想了很多事情,幕远宁的桃花酥,国子学陪着听学,将雅阁植花,带公主出宫这一切断袖传闻的来源,原来都不是传闻,而是幕远宁早就知道了公主的身份。 顾不得惊讶这些发现继而芍药又伤感起来,公主说要还了宁王的情,可她自己早已失了心,深情已纵又如何能还。 想着想着大颗眼泪从眼中落下,收了些当下用的物品折回了轩宁殿。 连着几日箔歌都不见幕远宁来看她,倒是幕远济这位神医来天天看她这个病患,只是每次走时总要对她的伤酸上几句,弄得箔歌哭笑不得。 忆风偶尔也会过来,但只是正常询问没有多的话来,不会提起幕远宁。 芍药看着忆风离去的背影不禁心中哀叹,他们这做下人的也替主子们做不了什么,这当局者的结须他们自己去解开。 幕远济不愧是玉衡冠绝的神医,在他各种药丸的调理下箔歌已能下床小心的走动几步,躺的太久,这伤口再不好这骨头也得趟散架了。 又吃了一大堆的药丸后箔歌让芍药扶她下了地来,没让芍药扶着她小心的捂着胸口在帷幔后走动着,许是一口气没有顺好伤口一阵钝痛,脚下失了力向前倒去。 芍药大惊,一把捞去扶她,可慢了一步,有人先替她扶住了公主。 “伤口没好为何老是乱走动?” 声音如春风般温柔,不是幕远宁又是谁?几日不见的幕远宁见着憔悴了些,但依然掩不住他的好看。 芍药将她扶回床上,幕远宁未多说几句,只道最近繁忙今日得空来看看她,箔歌淡然不惊,不知与他说些什么。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芍药欲起开些话来可还未开口幕远宁便先道:“照顾好你家公主。”说完便又黯然离去。 芍药不禁心叹,这两人拧巴的结何时才能解开? 第三十七章:无心 这风终究不知是被谁透了出去,只是透出的风是宁王在济宁宫遇刺一事,被玉衡帝得知是当场龙颜大怒。 “大胆,竟敢有人在朕眼皮子底下行刺宁王,此事朕定当彻查清楚,江夜曲二皇子的身体现在如何?”案上的茶杯被玉衡帝一掌震落。 “陛下,您注意着身子。”李公公在旁小心叮咛着。 幕远宁和幕远济被玉衡帝传来,太子幕远荀因今日繁忙一直陪着玉衡帝处理些要事,此时三人跪在殿内低头不语。 “回禀父皇,曲二皇子经四弟诊治,现已无大碍,因二皇子体弱所以还需好心静养。”幕远宁的眼中布满寒霜。 “把司药局的天山雪莲赏赐给他,你和济王好好照顾,改日朕得空再到你济宁宫去看看他。”玉衡帝又似乎想到什么顿了一下,又道:“此事不可外传,暗中调查,江夜国那边也暂时先不要告知。” 没人能揣测到这位帝王的心思。 “是。”幕远宁只能得令应下。 一旁的幕远荀低着头没有支声,眼底闪过一丝不为人知的狡黠,“父皇,儿臣愿协助三弟查清刺客一事。” 玉衡帝思索了一下缓缓点头,有太子帮忙尽快查请也好。 幕远宁对这个太子皇兄虽不像和幕远济那般亲近,但当初父皇立储之时是他放弃了太子之位向父皇举荐了为人忠厚老实的二哥,也知道二哥是真心想要帮自己的。 “远宁谢过太子。” “都是一家人,本王担心曲二皇子身体,也想尽快替三弟查明。”眉间尽是担忧之色。 ··· 东宫暗阁内,幕远荀微着眼,太阳穴因咬紧的牙微微发颤。半天他缓缓的睁开了沉郁的双眸,“成事不足的东西,要你杀的是宁王,你可倒好,给本王伤了江夜的曲二皇子,你说你该不该死?” 地上的人已面色如灰头首磕地连连求饶,正是昨日潜入济宁宫行刺的黑衣刺客,连同跪在一旁的还有无心。 “无心。”幕远荀只轻唤了一声,便见她闪电般手气刀落,那跪在旁边的黑衣人只得捂着喉咙,口吐鲜血倒在了一旁,一双圆目还来不及感受痛苦便已咽气。 无心不仅是幕远荀的贴身侍卫,也是他的一把刀,一把听话的刀。 “你知道本王喜欢干净,收拾好吧。” 无心起身点了点头,回首看着倒在血泊中的人,她的双目也被印的鲜红,彷佛看见了十年前在血泊中的尸首成山。 无心本是元侯之女,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可是一夜之间,满门被灭。不知是上天垂怜还是命不该绝,祸乱之后她从尸体堆内爬了出来,父亲母亲和元府上下数百口人的尸首堆积,忘记了哭泣拳头紧握,指甲在肉中嵌出了血来,世界就此崩塌。 从那时候开始没有什么能让她再感觉到痛,仇恨种在了这个八岁的女孩的身上。从此改了姓名换了身份,乞讨过,被打过,欺辱过但这些都不能让她倒下。 她还没有为元家复仇,她不能死。 因为偷了一户人家的两个柿子她被家丁像追打老鼠一般,在街上四处逃窜,那日是双亲和元府数百口人的忌日。 父母生前最喜欢吃柿子的,所以看到满树挂的小灯笼实在勾人,忍不住想偷摘两个去他们坟前祭拜,虽然那只是一座没有尸首的衣冠冢。 因为在逃出后当晚的一场大火让元府彻底被人挫骨扬灰,骨灰已随风吹散了。 “哪里来的臭乞丐,也敢偷高相府的柿子,活得不耐烦了,给我打。”如恶狗般的家丁在身后追着她。 她不敢停下,停下她就会被他们打死,她要好好活着。她在人群中像一只被人掘出的老鼠无洞可钻,突然她的头撞上了什么,顿时眼冒金星的仰了过去,但她依旧高高的举着手中的两个柿子,生怕它们磕破。 “哪里来的小乞丐,也敢惊扰了荀王殿下的轿队,来人,给我托过去杖毙。”队伍中的一位公公愤怒的喊着。 轿子里的人听见了外面响动立马掀开轿帘制止道:“慢着,发生何事?” “回禀荀王殿下,不知道是哪里冲出来来的小乞丐,惊扰殿下,还请殿下恕罪,奴才马上处理。”公公的颤颤巍巍与刚刚狗仗人势的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轿中缓步走下了一位少年,棱角分明的脸上有着一双乌黑的亮眸睛,是少年的幕远荀。 他走上前去看了看他们说的那个臭乞丐,只见他的额头带伤,鲜血渗在脸上,像一朵妖异的花,怀里只紧紧的护着两个红红的柿子,低着头身子发颤,幕远荀这才发现小乞丐是个女孩子。 “好啊,终于逮到你这个臭乞丐了,今天你死定了。”说着带头的家丁便要一巴掌朝她脸上呼去。 “哪家的狗奴才也敢在本王面前放肆。”此话一出家丁们纷纷怔了怔,看清说话人后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奴才该死,奴才该死,不知是荀王殿下的轿队,请荀王恕罪啊。” “她犯了何事?”少年下颚微扬。 “回禀荀王,这个小乞丐偷了我家高相府中的柿子。”家丁如实回到。 高相?幕远荀稚嫩的脸上有些冷凝。看着地上衣衫褴褛,一双鞋尽是破洞的小乞丐他的脸又沉了沉,“不过是两个柿子而已,没必要要她的命,这两个柿子就当是本王贪吃,还请回去转告舅爷。” 荀王开了口家丁自然不敢在为难地上的乞丐,一行人收拾好手中的木棍铩羽而归。 她没有抬头,拿出怀里的两个柿子看看了,发现完好无损后嘴角扯出了一丝庆幸的笑,倏尔头顶传来了一个清澈的声音,“起来吧,他们走了。” 抬头对上了一双乌黑的凝眸,如此时头上的艳阳一般耀阳。 她艰难的爬了起来,没有理会他伸过来的手,也许是刚刚撞倒时扭到了脚,她的脸上尽是难以隐忍的痛楚。 “你没事吧。” 她没有理会他,也没有感激他对自己的相救,他们的命在这些权贵眼中本就如草芥一般,不开心便可随意拿去,救她也不过是一时的大发善心。 用手拍了拍自己的屁股准备离开。 “等一下。”幕远荀突然开口叫住了她,但却又半响没在说话。 只见她一瘸一拐的走开,消失在了人群中。 幕远荀清楚的看见了她手腕上那根已经发黑的结绳,是元侯之女? 怎么可能?元府当时上下是无一活口的,案子还是父皇命舅公查探,最后不知被什么原因不了了之。心中不禁想起了在大火中丧生的母妃,不禁心中一寒,皇后,高相真是好手段··· 少年低着头的眼中结起了寒冰和嗜血的凶狠。 “公公,前面茶楼休息休息,本王想吃西街的糖葫芦,你去给本王买来。”抬眼间尽是单纯的笑意。 西街距离这里可不远,这小王爷怎么突然想吃这糖葫芦小孩子家的玩意儿,可这皇后娘娘放在心尖疼的皇儿他可不敢忤逆啊,“得,老奴稍后便亲自前去给王爷买来,” 待公公走后,趁旁人不注意他偷偷溜出了茶楼走到了街上,他四处寻找着刚刚的那个小乞丐,顺着跑了几条街终于在无人的巷子里发现了正在处理伤势的他。 “给你。”又是刚刚那个少年的声音,依旧从头顶冒出。 她冷冷抬眼看了一下递过来的药瓶没有接,幕远荀见状一把将她的脸扭了过来,单手打开了药品,快速的将药粉倒在了她额头的伤口处,“女孩子留疤没人会喜欢。” 女子瞳孔一震,没有说话,起身离去欲甩脱这个奇怪的少年。 幕远荀一路默默跟着她,怕叫人认出,他伸手抓了把地上的灰土朝自己的脸上抹去。 女子有些不解她为何要一路跟着自己,彷佛刚刚他们称呼他荀王,是来杀自己的吗?想到她的脚步更快了些,可是毕竟腿脚有伤她还是被他跟上了。 两人不觉走到了城外的荒郊处,倏尔一处无字的木制墓碑出现了在幕远荀面前。 只见她缓缓的掏出怀中如珍宝的的两个柿子,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土包前面磕了三个响头,“爹娘,这是你们爱吃的。”没有了其他的话,也没有一滴眼泪。 再次看见了她手上的结绳,幕远荀知道是她没错,是元府的遗孤。尽管结绳已经污秽的生了垢。 结绳是自己当年亲手所编,幼时自己去元府做客,当时元侯夫人抱着刚会走路的女童,他见其模样可爱,随意用身上的红绳编成一个结绳套在了她的手上逗其开心。 幕远荀本是随手无意之举,不料元侯夫人却连连叩谢他的赏赐,因为皇后娘娘和高相的原因,朝野上下对他这个小王爷也尽是尊敬。 “你可想活命为元府上下报仇。”幕远荀望着跪在坟前的女子开门见山说道。 她原本平静的眼中生了波澜,“想。”回答的斩钉截铁。 看着她眼中无尽的恨意,幕远荀勾起了笑来。 翌年,大家都知道心善的荀王从官驿馆中救出了一个被打的皮开肉绽的奴仆,不忍其再被迫害将她救入了宫中。 “以后你就叫无心,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元侯之女了。” 她被他秘密训练成了暗卫,从此在这高墙内伴其左右,她也知道了他六岁时在门外听得的惊天秘密,两个被仇恨占满了心的人开始小心翼翼,步步为营。 “你查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幕远荀的声音将无心从血泊回忆中拉了回来。 无心闻言附在他的耳旁小心言语着,只见幕远荀的嘴角咧出了一丝寒笑。“没是没有想到啊,这济宁宫可真是越来越热闹有趣了。” “现在我们该怎么做?请殿下明示。”无心依旧冰冷的问着。 “不急,既然这江夜公主甘愿替三弟挡下一剑,那这下一剑怕也只能让她代劳了。”眼中尽是阴挚,说完踱步出了暗阁。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无心替他担忧,剑已出鞘,他们两人便是再没有回头路了,不禁抚上了冰冷的面具,正是额角的那道疤痕处。 第三十八章:解结还须系结人 搬回了静雅阁的箔歌每日担忧,如今自己的身份也被济王识破,若是济宁宫的墙透风,被玉衡帝知晓,会不会不听她辩解就治她的罪,自己会不会连累江夜? 但她也很庆幸,庆幸是被济王发现。至少现在不会声张。 药罐在咕噜咕噜的冒着热气。闻着苦涩的药味箔歌捏住了鼻子,“芍药,你这是熬的什么药啊,也太苦了吧。” “这是陛下念曲二皇子护宁王有功,赏赐给您的天山雪莲。”语间有些冷讽。 “好了,你不要再气了,我现在不好好的没事嘛。” “你··”芍药瞪着大眼,继而道:“来公主,把这药喝了。” 望着这碗黑漆漆的药汁她被熏的有些头晕,“不是天山雪莲吗,怎么这么黑,闻着这么苦。” “哦,济王殿下在里面添了几味其他调理的药。”芍药缓缓的说着,提起济王她的语气倒是很好,因为念着济王殿下救了她家公主的命。 她捏起鼻子将苦涩的药水大口吞了下去,眼睛鼻子瞬间皱在了一团,刚刚吞下还未睁眼怎么自己的嘴里就多了一块的蜜饯?皱成一坨的眉头又瞬间舒展开了来。 睁开了眼正好对上了幕远宁的眼眸,一时有些晃神,怎么每次都来的如此突然,这般举止又是在做什么? “宁王殿下。”尽管尴尬但她依旧礼貌问道,且示意了芍药退下,有些话确实想与他说明。 芍药识趣的收拾好药碗退了出去。 “你要好好喝药,身体才会好的快。”轻言细柔彷佛两人的关系同之前一般好。 箔歌这段世间本安静的心被幕远宁又轻易挑动,心道自己还真是没有出息啊。 “刺客之事查的有进展了吗?”箔歌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暧昧,淡然道。 幕远宁眸色一沉半晌回到:“太子皇兄和忆风还在调查之中,济宁宫刺客一事,父皇很是震怒,只怕这背后之人是朝着我手里的玉符来的。”他毫不隐瞒 太子幕远荀箔歌是见过两次的,虽并未有太多交集,没想到对幕远宁还这般有情有义,有他相助调查也是好事。 “玉符是何物?”箔歌不解? “是我拒绝太子之位时,父皇赠与我的,可调动玉衡十万兵马。” 箔歌了然,原来可以调动玉衡十万兵马的东西叫玉符,坐拥太子之位的是幕远荀,掌握玉符的确是幕远宁,看来这玉衡帝还真不简单。 莫非行刺之事是太子所为?箔歌始终觉得这太子本不该这般谦顺的,因为没有人会忍受有名无实的空权,何况是太子。 幕远宁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开口道:“不会是太子的。” “为何如此笃定?” 幕远宁没有作答,眼神向箔歌的伤口瞥去很快便收回了目光,眼中怜疼,“还疼疼?” “不疼。” 不知是药效的作用还是此番对话的原因,为何箔歌之前撕痛的心竟又暖了起来。 不能再这般沉沦下去,“幕远宁,你救我只当我是江夜公主,我还你情是因为不想欠你,现在我们扯平了。” 幕远宁不惊,终于她说出了自己心中的不快,嘴角勾起淡笑道:“曲箔歌,你听好了,我只说一次。” 箔歌收敛起情绪望着认真的幕远宁说出下文。 “烟雨楼的答案我现在可以给你,没错,我喜欢的女子是你。” 淡淡的一句话如惊雷一般在箔歌耳边炸开,他是喜欢自己的?不是因为她是什么江夜公主才这般待自己。 还未等她回应幕远宁又道:“看着你在我怀中闭上眼眸,我很害怕,害怕你还未知我心意就离开,辛而老天待我不薄,想着你醒来,这些话必须要向你说明,不想你误会。” 原来心意被人回应是这般难以言喻,前几日郁闷沉痛的心情瞬间荡然无存,箔歌嘴角扯出了一抹笑来,彷佛刚刚因险些摔倒而扯痛的伤口也不再痛了。 她震惊的望着幕远宁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因劳累显得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红润。 这是箔歌第一次看见如此模样的他,她的脸也跟着红了些。吞吐道:“宁王殿下的心意我···” “你不用有负担,我只是不想让自己后悔罢了,你好生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语落眼中尽是落寞。 “殿下说过,命握在自己手中,为谁舍弃也是自己的事情,为你挡下那一剑的时候,我想我是愿意舍弃的。” 幕远宁以为自己听错,不可置信道:“你的意思是你···” “是的,我喜欢宁王。”终于说出来了,自己在心上压存着的那些秘密全都倒出去了,畅然了。 没等箔歌反应一双修长的手便覆在了自己手上,箔歌想把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来,可幕远宁仿佛确不许他挣脱。 不是幕远宁唐突,而是他太庆幸,庆幸她安然无恙,庆幸她也和自己一样心意相通。 此时箔歌的脸已经红的像个蒸熟的螃蟹,幕远宁嘴角勾笑,箔歌融化在其中。轻轻松开了她的手把被子替她捻了捻,动作轻柔。 “你先好好休息,明日我再来看你。” 箔歌看着他离去背影突然有些不舍,但继而又担忧道:“若有一天我的身份被人发现,你和济宁宫上下被人为难怎么办?” 幕远宁回头对笑道,眼中深情溢出:“从此以后我会护你周全。” 只简短的一句话,箔歌都觉得自己快要沉溺在幕远宁的温柔之中,原来自己早已习惯有他在,他在便安心。 芍药看到幕远宁离开的嘴角上扬的神情和屋内同样痴笑的箔歌,打趣道:“看来这解结还须系结人啊。” 她原本犯愁,公主人被圈在了玉衡,如今这心也留在了玉衡,可转念看着箔歌脸上的笑才释然,管它什么前路未知,未来不明,公主的笑便是芍药想要替她守护的东西。 “你知道了?” 芍药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道:“这宁王对你的心意怕是整个济宁宫上下无人不知了吧,还好这宁王这‘断袖之好”为被玉衡帝知晓,不然定是有‘冤’诉不得。” 箔歌心中也觉得十分无奈,看来她给这幕远宁泼的‘脏水’还真不少。 前一秒嬉笑的芍药后一秒便又唉声叹气了起来:“不出意外咱们以后总是要回江夜的,也许明天,也许明年,回去之后你与宁王是再难相见的了。” “说不定也许永远回不去···”箔歌淡淡的说着。未来这一刻在她眼前模糊了起来,可此后有幕远宁陪着她,便什么都不再怕了。 芍药不懂国家之间的政权相争,她只知道他们一定会平安的回到江夜的,她会好好保护她的公主,不管发生什么事。 “怎么院子里没人?。” 听见人来,他们收起了话。 “你醒着啊,把这鸡汤喝了,对你的伤有好处。”幕远济出现在了门口,还没等箔歌开口他便已经进来了,芍药只得无可奈何的退下。 “济王殿下,我已经很饱了,这个我喝不下了。”看着幕远济送过来的鸡汤她已实在无福消受。 不容她拒绝幕远济已经舀起一勺送在了她的嘴边,箔歌的手不敢抬动怕扯痛伤口,此时是张嘴也为难不张嘴也为难,见他没有放弃之意她只得微微张嘴勉强的喝下一口。 勉强着喝了几口之后,箔歌沉色,“济王,如果你今日又要拿我受伤的事打趣我的话,我可要让芍药送客了。” “没想到你这箔歌公主脾气还挺大,不如以前的曲小皇子可爱。”脸色的神情让箔歌不知他是喜是怒来,为何总觉得自己受伤后幕远济也和从前不太一样了,变得沉默冷寒的许多。 “曲箔。”是觅香焦急不安的声音。 觅香这几日和她母妃在宫外的皇寺礼佛,回来后便听说了他三哥在济宁宫中差点遇刺的消息,心急如焚,又得知曲箔为救他三哥挡下刺客一剑,她心中一怵,这便匆匆赶了回来。 “曲箔,你身体现在怎么样?三哥武艺冠绝,怎会让你受如此重伤。”说着便流下两行清泪抽泣起来。 幕远济轻拍了拍觅香的头,“五妹,你这哭哭啼啼的样子叫别人瞧见怕是要人误会了,误会你三哥和这曲二皇子之间深情似海了。” 觅香朝他翻了个白眼,看着箔歌又继续道:“你不要听四哥胡言乱语。” 箔歌一时尴尬,面对一无所知的单纯的觅香她只得点头笑着应下。 幕远济见箔歌模样便更加笃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看来还真是深情似海了。 觅香用手帕佛去了眼角的湿润问箔歌道:“杨子靖可有来看你?” “来,每天都来,这几日你不在,他无聊的很。” “曲箔···” 箔歌对着门口努嘴向觅香道:“这不来了。” 杨子靖着实没想到这屋子里会这般热闹。自己平时和曲箔没有太多拘礼所以进门前就开始喊着他,见到济王和觅香都在瞬间尴尬行礼道:“见过济王,见过五公主。” “杨子靖,你喊什么喊,曲箔现在需要静养,你每日大呼小叫的叫他怎么养伤。” 杨子靖有些无可奈何,只得任她数落着自己,几日没被她数落竟还有些不适。 “谢谢大家的关心,济王医术精湛,相信再过不了几日便可行动自如了。”对于幕远济的医术她倒是没得质疑。 “嗯,赶快好起来,过几日上元佳节,我带你出宫去。”觅香扬起下颚向箔歌兴奋的说道。 一阵关心过后,觅香和杨子靖先后离去了,幕远济却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依旧冷着个脸,“且好生将息着,将来要是落下病根可别辱了本王的医术。” “是,谨记幕大夫医嘱。” “对了,你要怎么谢我。” 果然是幕远济,有恩必索。 “额,伤好之后定当为济王殿下当牛做马,以报救命之恩。” 说的的无比真挚无比,感人肺腑,可不见他的脸上有笑。 倏尔幕远济一声叱笑,“当年做马本王倒是不需要了,不过这救命之恩按照民间的流传来说···应当以身相许才对。” 箔歌原本以为他又在打趣说笑,可幕远济眼中并无半分玩笑,箔歌被她的认真一时吓到:“这世间相对济王以身相许的女子众多,怕是···” “哼,无趣,开个玩笑罢了,若真要感谢本王,答应本王一个要求总不过分吧。”脸上继而恢复以往常样。 箔歌松了口气,狐疑的看着他淡淡的反问道:“什么要求?” “暂未想到先欠着,放心吧,你这模样还入不得本王的眼。”语落便佛袖而去。 这幕远济的反复无常按理早已习惯,可闻言箔歌还是气结 “公主,这济王瞧着怎么一副伤心落寞的模样?” 伤心?落寞? 箔歌笑道:“你许是看错了” 芍药只得点点头,兴许是自己看错。 第三十九章:皇城一瞥自此沦陷 透了墙的风越吹越远,现在宁王在济宁宫差点被刺一事现在宫里已经人尽皆知。 相府中,闻言的柳姚秋听后是万分着急,她很担心幕远宁,想进宫去看看他,看着紧闭加锁的阁门却有心无力。 “李管家,你告诉父亲,让他来见我,今日父亲若还是不放我出去,宁王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便悬梁在这房中随他一起。”这几日高相将他禁步在闺阁,宫内的情形一无所知,便已顾不得什么名门小姐之风。 “哎哟,我的小姐,你可千万别这么说。” 李管家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这次老爷对小姐此举实为不妥,可自己却只得无可奈何,连连在门外直叹气。 “快去把父亲请来,我要见他。” 门外的李管家闻言她语气坚决,担心真要是有个意外他可担待不起,一路小跑出了庭院向前厅跑去。 “老爷,不好了,小姐要自尽了。”由于心疼小姐,他特意说的急切顺便添了些油醋了,只想老爷快点去把小姐放出来。 大厅中的高像相听闻管家的话眼眸瞬间眯成了一条细缝,自己这宝贝女儿是四夫人所生,随着四夫人姓,这般举止便可看出他对这四夫人和其女儿的宠爱,金枝玉叶高高在上却为一男人寻死觅活,让他这脸有些挂不住彩。 “让她尽管胡闹,派人在外面看着小姐。”语气冷锐。 宁王险些遇刺一事最近让他也百思不得其解,到底什么人在背后指使? 难道是太子?他实在想不出什么人来,但继而又觉得绝无可能。 他与皇后一心辅佐太子其右,但是这个太子是他从小看着长大,心性纯良且也没这阁胆子,造不出此等风浪。 当年他与皇后将其从沐妃身边夺来,为的就是巩固自己的朝中之位和自己侄女皇后的凤位,他是需要他这个傀儡太子的,来为自己谋其事,甚至是一个以后可以任由他操纵的天子。 可是宁王手中的玉符却叫他一朝之相也心有芥蒂,他便也只得等待玉衡帝有朝一日收回玉符后自己再动他。 可竟有人走在了他的前面,权谋沉浮几十载的这只老狐狸倒生出了些担忧,这朝堂之上竟还有他看不见的人,不知是敌是友,如今只可静待关之,按兵不动。 “宫中近来可有动静?”高相佛了佛手中茶杯中的茶叶冷声问道。 “近日太子主动同圣上请命一同与宁王查探刺客一事,但并无任何消息。”一旁的侍卫低着头如实禀告着。 他倒是热情,倏尔眼底划过一丝狐疑。 “盯着太子的人那边有没有什么反馈,太子近日可有什么异常?” “东宫内并没有什么异动。” “继续盯着太子,有什么异动速来报我。” 一番安排交代这茶还未喝到口中便被人打断。 “老爷,不好了,小姐··小姐她,她寻死了。“一侍女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一口气差点没有喘上来。 “什么?”高相重重的将茶杯摔在了桌上,疾步跟去。 一行人瞬间挤满了阁苑,“来人,把门给我打开。” 跟着来到后院李管家惶然不安,一时慌张竟半天摸不出钥匙,“来人,快把门给我砸开。” 终于一众家丁合力将门破开。 只见房内悬梁上的人脸色灰白已经奄奄一息,李管家赶紧和下人们将她抱了下来。 “咳咳···”半晌柳姚秋缓缓的睁开了眼。 “为一个宁王而死,我高家小姐的命未免也太不值钱。”看着如此不争气的女儿,高相冷言冷语道。 柳姚秋渐渐缓过了神,顾不得喉咙的痛楚,嘶哑说道:“父亲,我就只想进宫看他一眼,我想知道他有没有事。” 高相本无意女儿和宁王的婚事,太子妃之位才是他想送女儿去的位置,可自己的宝贝女儿执意要嫁宁王,自己也玉衡帝面前替她求了婚,可被幕远宁一句心系国家社稷为重拒绝他和她的女儿。 “秋儿啊,父亲知道你心悦宁王,可这婚我也随你的意帮你求了,可结果呢?” 连皇帝都要给他三分敬重的高相怎可受了这宁王的折辱之气,“秋儿,宁王虽手握兵权,但这太子之位已定,他的权也只是一时,没有了玉符,他幕远宁什么都不是。” “父亲,女儿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此生非宁王不嫁,咳咳~”语气坚定哽咽。 高相心中顿时升起怒意,愤然道:“秋儿,你怎么如此不识大体?现在宁王遇刺,陛下震怒彻查,朝野上下人人惶恐,你认为我们高相府和为父没有被皇上盯着吗? 如今他也只得低调行事唯恐引火烧身,可他这女儿十足不让自己省心。 柳姚秋自然是知道父亲在朝中的难处,但她真的是放心不下宁王,“父亲,女儿真的只是想去看看他,绝不会为父亲招惹麻烦。” 看着女儿的苦苦哀求,他心中终究一软,自己在朝中叱咤风雨,但唯独拿她没有办法,叹了叹气,“放心吧!宁王无事,倒是江夜的二皇子···替他挡下一剑。”语间若有所思。 听闻此言,柳姚秋眼中一颤,曲二皇子? 她的眼底升起了一层薄雾,这幕远宁和曲二皇子她势必要去当面问清楚了。 “父亲,你就让我去吧!”她已顾不得虚弱的身体。 “老爷,你就安排小姐与宁王见上一面吧。”管家实在不忍看见小姐苦楚的模样,不禁为她求情说道。 高相思杵了半天,终究是执拗不过。冷色道:“明日让你进宫去!可为父有个要求。” “父亲尽管说。” “这一面过后你便要切断你对宁王的情义,安心等着做你的太子妃,若不答应,那老夫只当你今日已悬梁而尽。” 柳姚秋眼底的喜色未停留半刻便如死灰一般暗沉,什么高相最疼爱的女儿,原来在父亲的争权夺势中她只是他的一块垫脚石。 继而忍住心中悲痛落泪回道:“好,我答应父亲,可这宫女儿今日就进,李管家,给我备轿。” 一番简单梳洗整理之后她迅速的坐上了早已在大门口候着的马车,“入宫去济宁宫。”一声令下语气急迫。 后知后觉,她现在才感到自己脖颈的疼痛,不禁用手抚上了那道已经淤青发紫的伤痕,一滴清泪划过他的脸庞。 ··· “小姐,你慢点。”李管家和身后的随从在街上追逐着跑在前面的少女。 “李管家你看,前面好热闹呀!”这是自己长这么大父亲第一次允许她出来参观今年的祈福祭祀游街。顾不得身后的管家她自顾的往前跑了过去。 街上的人越来越多,将她挤的有些透不过气,“李管家,你们在哪?” “小姐,小姐···” 年轻的李管家和随从们焦急的在街上喊着寻找。 “大家分开找,今日是玉衡的游街活动,定不可让小姐有一毫损失,不然老爷回去可得要了咱们的命。” 乖巧灵动柳姚秋瞪着圆圆的大眼睛盲目的走在人群中,人太多了,她已经分不清方向。 灵机一动,她登上了城楼楼,那是玉衡最高的地方,站在高处,她才寻找看清找到李管家,城楼上也是人满为患,她挤入当中向下看着。 游行的车队正值从楼下经过,人们纷纷朝下面游街祭祀的车队洒着鲜花。 “好~好。”她和身边的人一起欢呼雀跃着,一时忘记自己正在寻人。 “游行车队过来啦”一声高喊,她不禁回头一探,上到城楼上观看的人越来越多,不知是自己身子前倾的太多还是后面的人太拥挤,脑袋一懵,她瞬间被人挤了出去。 漫天杨撒的花瓣,如蝶舞一般绚烂,她闭上了眼睛向下坠落,自己该是命陨此刻了。 可没有触到坚硬冰冷的地面,她落入了一个温暖的环抱,天旋地转阳光无比的耀眼。 “姑娘,你没事吧?” 温柔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 她的脑袋还有些发晕,她被缓缓的放在了地上。 “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适?” 睁开眼后她看见了一双清澈如溪的眼眸,少年的脸庞上有着一道浅浅的伤痕但丝毫不影响他的俊美,以为是刚刚救自己被伤到,急切问道:“你的脸?” “是不小心被利器所伤。”言简意赅却温柔有礼。 “殿下,你没事吧。”和少年差不多年纪的侍卫追上来问道。 侍卫和少年刚刚一同游行在街上,突然看见一女子随着漫天的花瓣一起坠落下来,回头已看见殿下从马背跃起,前来接住了这个从楼下掉落的女子。 “无事,我们走吧。” “等等,恩公还没告知姓名,叫我以后如何报答?” 少年没有转身回应便跃马而上和车队一起消失在了人海中。 后来找到管家回到府中,她的脑子里面尽是当日他抱住自己的那一刻的温柔。 皇城一瞥,自此沦陷。 数月后,玉衡帝的寿辰庆典,她缠着父亲带她进了宫,那日,他清楚的听着他的随从唤他“殿下”。 不知是宫中哪位皇子?为何自己从未见过,可宴席之上她并未寻见,有些失落,独自闲庭漫步起来。 许是缘分使然,天色暗沉海棠树下,一少年正在独自舞剑,身姿卓越,她一眼便认出了他。 “恩公。” 少年倒是想了半天才记得是自己那天城楼上救下的女子,道:“原来是你,那日你可有受到惊吓?” “幸得恩公相救并无大碍,还不知恩公姓名,这次可否告知?”他脸上的伤已经痊愈,一张脸看上去更是俊美逸朗,让柳姚秋再次动心。 “幕远宁。” 那夜盛开的海棠和少年的笑彷佛是柳姚秋见过最好看的事物,是值得让她为之一生所向的奔赴。 可这场奔赴自始至终只有她一人,且今日过后便要随风吹散了。 “小姐,咱们到了。” 柳姚秋回到了现实,不知何时她已流泪满面,将抹去泪痕,理好衣领,她想让自己脖间的勒痕藏得再深一些,她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狼狈。 第四十章:圣意难测 箔歌身子几乎已经痊愈此时幕远宁正陪着自己在静雅阁内说话解闷,但幕远宁实在无任何趣事可有逗她开心,只得说着些无聊的事。 可箔歌依旧听得津津有味。 “殿下···”忆风突然进来禀告道,但看了眼箔歌又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低身附在幕远宁耳边禀告着什么。 箔歌有些好奇,难道是刺客之事已有进展,不便自己听到? 幕远宁的脸色有不大好看,“那她有事没有?”虽是关问,但神色和语气与对箔歌却截然不同。 “发生何事?”箔歌终是没有忍住问道。 忆风看了看幕远宁没有出声,但觉得最终她应该也会知道的,于是开口道:“柳家小姐今日在府中···。”看着幕远宁禁声之色立马收住,“没事,只是听说柳小姐进了宫要来看望殿下,现已朝着济宁宫这边来了。” 幕远宁的眉头轻皱,继而又轻声同她说道:“箔歌,我先回轩宁殿去处理一下。” 但人还未出静雅阁的庭院便与来人碰上。 “姚秋见过宁王殿下,见过忆将军。”柳姚秋已经前去了轩凝垫却没有寻到他,下人告诉她宁王来了静雅阁,她便不请自来了。 听见了屋外人的声音,箔歌有些诧异,柳姚秋怎么会来她这里? 对于柳姚秋箔歌有些复杂,说不上愧疚,但又觉得难安,若是她有朝一日知晓了自己的身份和幕远宁的事情,她该如何向她解释?幕远宁虽不喜欢她,但同是女儿家,钟情一个永远对自己无意的人,她是有些心疼她的。 “芍药,请他们进来坐下说吧。” 芍药心里知道如今公主和这柳姑娘还真是阴差阳错的成了情敌,一边念叨着公主真是大度,一边不情愿的去柳姚秋进来。 “我家公子请诸位进来坐下说。” 幕远宁有些顾虑,柳姚秋却没有迟凝提裙走了进去,看见躺在床上的曲二皇子她无比万幸,庆幸宁王终究无事,对于曲箔她也生出了一分感激,“曲二皇子身体可有好些,姚秋这里谢过二皇子对宁王殿下的救命之恩。” 箔歌承了她的谢,但只是这语气依旧宛若自己是宁王妃一般。 “柳姑娘不必如此,一点小伤而已。” 忆风和芍药见此场面尴尬,知趣的退了出去。 “忆将军,情为何物,为什么话本里的痴情男女都愿意为此生为此灭?”芍药站在屋外问着沉郁的忆风。 没有得到回应,忆风看了看屋里的人,走的更远了些。 “忆将军,你怎么老是不苟言笑啊,你家王爷像个春日的暖阳,你想个···冬日的冷月,你这样哪家的姑娘敢喜欢你啊,忆将军,你等等我,我同你说话呢···”芍药追在身后问道。 屋内的气氛有些尴尬和寂静。 “殿下,姚秋今日得家父之意前来看望殿下。”脸上是巧目生盼,惹人怜惜。 幕远宁自知和高丞相私下并无深交,只怕这看望他受不得,颔首道:“待我谢过丞相。” 看了看曲二皇子,柳姚秋有些欲言又止,“宁王殿下,今日我前来除了看你之外,有些话还想同你说清楚。”她的目光有意无意扫向床上的人。 幕远宁看出了她的不便,但他不想避开箔歌,“曲弟为我受伤,有恩于我,这里没有外人,柳姑娘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也好,得了他的话,那所幸开门见山,“我与殿下这些年的心意,殿下总该知晓的。” 箔歌没有料到她会当着自己这个对于柳姚秋算是‘外人’的面直接问出。 “柳姑娘对远宁的心意,是远宁无福消受。”温柔的声音却说出了如刀一般伤人的话,一点点割在柳姚秋身上。 还是如此,这些年自己的真情还真是没有打动他宁王半分,柳姚秋不甘,彷佛想从早已知晓的答案中渴望些奇迹,再次追问着,“难道殿下对我真的就一点感觉也没有吗?” 她的泪瞬间泉涌而出,箔歌看到也不禁替她心中一痛。 “远宁只当柳姑娘是朋友,但感情一事无法强求,况且如今远宁已经有了心仪之人,柳姑娘又何苦强求。”幕远宁的语气依旧平淡,眼中毫无波澜。 哭红的双眸满是震惊,“是谁?”说着欲伸手去够幕远宁的衣袖,想抓住这个对自己无情无义的男人。 这一够,箔歌便是清楚的看见了他脖子上的淤痕,不可置信,这金枝玉叶的柳姚秋竟也能为了所爱之人卑微至此。 是啊,爱上一个人不就是连自己都变得不认识自己的吗。 幕远宁也看见了她脖子上的淤青,将手缓缓的从自己的衣袖上拿了下来,沉声说道:“今后不要再为了我这般伤害自己。” 闻言,她的眼里又有了些生气,“殿下可是在担心姚秋?” 双眸紧锁幕远宁渴望从他嘴里听到些安慰,可什么都没有。 “忆风,送柳姑娘回去。” “殿下,姚秋不奢求什么宁王妃之位了,只要能够陪在殿下身边,姚秋什么都可以不要···对,即使是侧妃姚秋也可以忍受,没关系的,你喜欢谁都可以,没有关系的。” 箔歌看着柳姚秋的撕心裂肺,眼里也渐渐升起了一层薄雾。 “殿下不喜欢姚秋哪里?我可以改的,家父··家父以前若有得罪殿下,姚秋替家父向殿下赔罪”她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哭的有些接不上气。 今日的柳姚秋宁愿将自己踩碎也渴求得到幕远宁的一丁点可怜的在意。 幕远宁虽已说明,但看着这般高高在上的高相之女这般模样他便也是有些不忍,“姚秋,你很好,只是我心的心里有了喜欢的人,此后此生,都只能容下他一人。” 他扶起快要哭晕过去的柳姚秋,脸上充满歉意。 “殿下,你的心难道是铁做的吗?若是如此当日皇城坠落殿下又何必救我?”她近乎疯狂的咆哮道,珠钗散落,发丝凌乱。 柳姚秋已不知当日自己是怎么回到相府的,她的高贵,她的尊严,她的心仿佛在那天全部都被幕远宁踩碎。 她原本以为幕远宁至少对自己还是有那么一丝情义的,可终究是奢想一场。 回到相府后柳姚秋大病一场。 翌日,幕远宁被父皇匆匆传去尚德殿,以为是询问刺客一事,但看到了高相那一刻,他心中便已知晓父皇今日所谓何事。 “儿臣参见父皇,拜见高相。” 玉衡帝脸色及其阴沉,看见幕远宁便是更加不悦:“朕听闻柳姑娘病了,你可有去看看她?”语落便又将眼神放在了一脸愁容的高相身上。 高相是两朝元老,曾经为太上皇开国有功,玉衡帝对他在朝堂也十分敬重。她的爱女如今为宁王寻死觅活,他这个皇帝知晓后就不可当做无事一场。 所以今日他特意宣了高相和宁王,这天家颜面和高相的颜面他总要给个交代。 “宁儿,父皇今日宣你来是要和你说与高相之女柳姚秋的婚事。” 一语震愕两人。 高相万万没有想到皇上会突然指婚,这可是瞬间打破了他的如意算盘。 如今他一心想要姚秋嫁给太子幕远荀,皇上这招棋下的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他需要一个理由来婉拒了皇帝的指婚,还未想到却被幕远宁抢了先。 “父皇万万不可····”不卑不亢的幕远宁突然慌张起来。 “有何不可?柳小姐是高相最疼爱的女儿,如今你也到了适婚年龄,你两人是天做的良配,况且柳家小姐早就倾心与你,你不可辜负这番情意。” 语间是帝王不予违抗震慑的威严。 玉衡帝也是反复斟酌过后的才有了这个决定,以前幕远宁不愿意娶柳小姐他不强人所难,但如今高家小姐一事已闹得人尽皆知,一是皇家仪面他要顾,二是高相的颜面他要顾,三是他明白高相要的是太子妃之位。 可如今这柳小姐的一闹便让玉衡帝顺水推舟断了高相的念想,还真是一举三得。 “皇上,小女不值圣上担忧,只是此事得看宁王的意思。”高相脸上虽是一副十分心痛的表情,但心中狡黠一笑,他知道幕远宁势必会违抗拒绝,顺势又将将球踢给了幕远宁。 “父皇,儿臣不会娶柳小姐的,儿臣已经有···”他不能说自己已有心仪之人,箔歌的身份还暂时不能被人发现,等刺客一事查清,时机成熟,他会向父皇禀明一切。 “已有什么?”帝王沉郁的脸上有了怒意。“此事无需再议,来人,即刻拟朕旨意” 此言一出犹如板上钉钉,幕远宁和高相两人都楞在一处,才恍然领悟什么叫做圣意难测。 不出半炷香的功夫这道圣旨便向天下告知而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宁王幕远宁温润如玉,战功显赫,乃玉衡之福,现过及冠之年,正适婚娶之时,高相之女柳姚秋,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待宇闺中,与三皇子堪称天设一对地造一双,为成良人之美,特将柳姚秋许配三皇子为王妃。择良辰完婚,钦此。” 相府养病的柳姚秋没有想到圣上会突然指婚,她这一番哭闹并非是想做给别人看,如今圣上突然指婚,她除了惊愕也夹杂着一份欣喜,嫁给不喜欢自己的幕远宁总好过嫁给幕远荀。 可平静下来又更加悲悯起来,她从始至终想要的是他的心,而不是那个宁王妃的头衔。可如今得不到他的心,这头衔求来又有何用? 静雅阁内的芍药双眼哭的通红,“公主,这宁王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答应皇帝的指婚,我去找宁王殿下。” “回来,芍药。”箔歌没有任何表情的叫住了她。 不知是伤口又疼了还是心疼,她只觉得疼,忍住让自己哭出来,“或许,他有他的难处。”疼的说话都觉得觉得有些费力。 可要说这道圣旨若谁为它感到一丝高兴,也许只有在逸晨殿内喝的烂醉的幕远济。 第四十一章:单独召见 轩凝殿内,幕远宁神色凝重,父皇赐婚后他第一时间去了静雅阁和箔歌解释,可静雅阁大门紧闭未有人应他。 “殿下,你又要去静雅阁吗?”一旁的忆风看到起身的幕远宁担忧问道。 幕远宁没有做声,径直出了轩宁殿。 忆风瞧着他的离去的方向并不是朝着静雅阁去的,难道又要去面见圣上?他的心里更加焦急,且不说现在箔歌的存在使这婚事殿下应不得,就算没有箔歌,按照殿下的脾气就算是触犯龙颜也不会娶一个自己不爱的人。 要是陛下没有下旨此事还有转机,可现在陛下已经下了旨,只怕是再也抗不得。 玉衡帝寝宫内,传来一声振聋发聩的响动,玉衡帝拍案而起,“你可知你这样把朕的旨意当作什么?,这婚你非成不可。” “父皇,儿臣对柳小姐并无半分爱意,求父皇收回旨意。”幕远宁眼神凛冽坚决。 玉衡帝巍巍起身,看着跪在殿内的幕远宁,震怒的脸上又有些无奈。 三位皇子中,大皇子幕远荀贵为太子忠厚老实,三皇子幕远宁英勇善战、谦恭正直,四皇子幕远济心地善良可整天游手贪玩让他头疼。 其中他是最喜欢老三的,可是幕远宁性子却太过温润,不喜争斗,连太子之位都要拱手相让他人,可玉衡帝心里也知道,太子之位潜藏着诸多危险,他的性子即使是坐上去也怕是难以应付。 一代帝王,必须经历龙争虎斗和权力的厮杀,他很清楚现在的太子并不适合来继承这玉衡天下,至少在这帝王心里是不合适的,他是一心向着宁王的,所以授他玉符。 以为在权力的诱惑下,他能成长改变,可是幕远宁还是一如既往的淡然。 如今皇后执掌整个后宫,高相权倾半个朝堂,只有让他娶了柳姚秋,才可制衡高相之势,不然真若高相所愿柳姚秋成为太子妃,以后高家之势便更加嚣张。 太子幕远荀为人忠厚,但皇后手段毒辣,当年沐妃陨身大火中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可幕远荀立为太子以后皇后收敛太多,便再无皇后的把柄可抓,因此太子从小在其教导下难免不会被蛊惑,对于太子他一直未有对宁王此般信赖的。 玉衡帝缓缓的挪到幕远宁身边,亲自将他扶起,“宁儿,你为何不懂父皇的苦心?”此时他的语态没有了帝王之威只是父与子。 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你待高相如何?” 幕远宁有些不解,正色回道:“高相乃朝堂重臣贤臣,玉衡今日离不开高相之功。”他虽私下与高相并无深交但在朝堂上所看,此句褒奖句句真挚。 “确有不可泯灭之功,可你又看清如今的朝堂众臣又有多少拜在了他高相的门下?如今高家之势在朝堂之中已昭然若知,朕贵为帝王又如何?高相一日未显现狼子野心便是一日为忠臣,可往往忠臣和奸佞只得一瞬之间的转变····”玉衡帝有些激动,但无心再继续说下去。 幕远宁听着父皇的话有些思杵,“儿臣不知,朝堂的党羽勾结争权夺势儿臣从未了解参与。” “你不参与就不会被拉入其中?天家的人哪里有什么置身事外,岁月静好,因此你当年想要的不过是一种奢望,所以朕没有给你选择,玉符无论如何你都得接。” 彷佛被刺破心事一般,幕远宁有些哑言,知道父皇旁敲侧击也暗指刺客一事,的确这些年他无心朝野争夺,淡然处事,可如今也不被人行刺谋害,难道真如父皇所言,自己想要淡然恬静的人生在天家是一种奢望? 你不进入深渊不代表深渊会放过你。 他怔了怔继而说道:“父皇,刺客一事儿臣会尽快查清,至于高相之势,父皇和太子殿下应有对策,儿臣不敢逾越。” 玉衡帝鼻中一声冷叱,“刺客,哪里还有什么刺客,这宫中最不缺的就是死人。” 可听到幕远宁说到太子殿下,玉衡帝立马又是若有所思,“太子殿下你又如待?” 幕远宁不解父皇突然对太子的发问,“太子殿下为人和善,国事政事也尽为父皇排忧解难,今后定会成为一代明君,成为我玉衡之福。” 玉衡帝抬起了眉角,不禁冷笑道:“好一个贤臣明君,你倒是看谁都是好人,你可懂得隐忍二字?” 幕远宁点了点头,但心中有些震惊,他听出来了父皇的言外之意,“父皇,太子殿下心思淳厚,定不会做出有违天道有违玉衡之事。” “你没有怀疑过他?”玉衡帝又狡黠一问。 “没有。” 这声没有让玉衡帝有些愕然,继而寒色道:“挡得刀剑却识不出人心,这你倒是愚钝了些。” 关于刺客一事,这位帝王心里是另有所疑的。 玉衡帝在幕远荀母妃尚在时的确很喜欢他,乖巧懂事深得他意,可这孩子自从跟了皇后过后,他少了些关问。 在立储之时,人尽皆知太子之位非宁王莫属,他曾细心留意过,幕远济是该吃该玩一样不落,事不关己,可高相和皇后的暗荐让幕远荀这个老实不太起眼的皇儿进入了玉衡帝的眼中。 最后宁王主动放弃太子之位,也举荐幕远荀为太子,这让这位阅人无数的帝王对幕远荀重新审视,看人识心无人能及这位帝王。正是皇后高相和宁王的举荐,让他不安,因为他知道攻心乃世上最高深的权谋。 刺客一事,他怀疑过高相,可高相绝不会如此高调行事,皇后是不喜欢宁王,虽为后宫之主,可也在自己的掌握之中。百思不得解是何人所为,可当幕远荀主动请缨与宁王彻查时,这位帝王又一次将注意力放在了幕远荀的身上。 玉衡帝也希望是自己想多了,微微闭目后缓缓真开眼看着幕远宁问道:“太子之位你现在还是没有兴趣吗?” 幕远宁突然再次跪下正声回到:“儿臣惶恐,太子殿下德行配位,儿臣不敢逾越,甘愿辅佐其左右。” 玉衡帝摇了摇头有些无可奈何,“为何这玉符至今还在你手里?这皇位,这天下···你还看不清吗?” 不是幕远宁看不清,是这江山皇权他本无意被其束缚,只要天下安定无战事便好,他想要要的的闲时淡然一生幕远济帮自己过活就行。 “儿臣今日前来还是想求父皇收回与柳姚秋的指婚。”幕远宁话语一转,重提了今日的来意。 “这婚朕不会收回成命。”玉衡帝单手佛袖覆上了额头,淡说道。 殿外,幕远荀早早的已来求见玉衡帝,可李公公告知宁王在殿内单独召见,他便在外候着,一双眼眸紧紧的盯着殿内,彷佛要将其看出一个洞来。 半天不见幕远宁出来他失去了耐心,“李公公,既然父皇和三弟还在议事,那我就先行告退,改日再来看望父皇。” 李公公颔首拱礼道,“恭送太子殿下。” 殿内幕远宁依旧还在抵抗。 “父皇,既然你不愿收回成命,那儿臣就只能抗旨不从了。”幕远宁的眼神坚毅不可摧动。 看着神情有些伤痛的幕远宁,玉衡帝心中有些不忍,可这落棋不悔,现也只能委屈他了。“宁儿,对于那柳姚秋,你给的不过是一个宁王妃的头衔,至于你真心喜欢谁父皇是不会干预谁的。” 幕远宁本不愿说的,可看着父皇无心收回成命只得心一沉,道“可儿臣现在已有了喜爱之人啊,父皇非要逼迫儿臣娶一个不喜欢的女子吗?” 有了喜爱的人?这让玉衡帝有些诧异,一向未见他与哪家女子走的相近,怎突然就有了喜爱之人,“哦?是哪家的女儿?” “还愿父皇收回成命。”幕远宁依旧坚定冷毅。 “柳姚秋必须是正妃头衔,不然高相那边朕说不过去,至于你喜爱的女子父皇绝不会为难你,你可以纳她为侧妃。” 这是他作为帝王最后的退让。 江夜的公主怎会甘愿成为他幕远宁的侧妃,他也绝不同意,想到此处心中更痛了一些。 “好了,此事以后绝不再议。”玉衡帝脸色寒沉,又恢复了那个冷漠无情的帝王。 幕远宁垂着头,不在有任何回应。 “你和柳小姐以后多走动走动,柳小姐贤良淑德,会是个很好的王妃。”说完玉衡帝挥了挥袍衣示意他退下,但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身来,“对了,朕有一事要交予你去办。” “是。”幕远宁没了往日的生气,力不从心的应道。 只见玉衡帝从帷幔后的暗格里拿出了一个精美的龛盒,“这块玉佩朕交予你,你去替朕找到另外一块在何人手中,记住,此事仅需你一人知道即可。” 接过这块晶莹通透的玉佩,这玉看着样式应当是一对,为何现在只有半块?他不想也无心问什么原由,连看都未细看一眼便放入了怀中。 “刺客一事,尽力再查,若无线索,朕自会给曲二皇子一个交代,你且先退下吧。”玉衡帝挥手进身到幔帐内,看着手上的龛盒神情忧愁。 身后的帝王寝宫渐行远了,幕远宁这才又掏出了父皇交予的玉佩仔细端详起来,看不出有何不同,但再瞧那玉佩幕远宁觉得有些眼熟,相似在哪见过却记不起来。 “殿下可是未劝动陛下收回旨意?”身后传来忆风低沉的声音,他不放心,怕他激怒陛下特意在殿外等他。 忆风他看到了他手中的饰物,道:“这是女子样式的玉佩。” “这玉本是一对,父皇让我找到另一块在何人手中,你去查吧,此事不可声张。”现在这道圣旨如巨石一般压在他的心上,找什么玉佩这种事他无心过问。 “是,殿下。” 二人一前一后的回了济宁宫,不知不觉天色已经暗沉,幕远宁没有直接回到轩宁殿,而是特意绕到了静雅阁外,“他最近都睡得这般早吗?” 忆风没有回答。 凉风吹过,幕远宁的心比这凉风还要冷上一截来,她终究是连见都不想见他了吗? “走吧。”幕远宁落寞的叹气道。 “走了吗?” “走了,公主,你这是何必呢?”静雅阁内刚刚熄了灯关了窗的芍药带着些哭腔。 忆风走在后面不禁回望了一眼静雅阁,无奈的吐出一口寒气。 第四十二章:棋局活了 静雅阁内,箔歌手里拿着书本来回踱步着,她的伤已经痊愈,幕远济恢复了之前的样子,时不时来打趣她,杨子靖也时常来陪自己下棋,还有觅香抱着她的宝贝兔子来逗她开心。 这一度让箔歌觉得他们是在故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倒也好,至少让她暂时忘记了幕远宁和柳姚秋的那道指婚。 今日正值上元佳节,忆风一早送来了信件,是兄长的信,不用想便知是何人安排,信上宇霖告诉了她父君母后身体都很好,大家都很想念她,普通简单的一封信箔歌以看了快半个时辰。 “芍药,研磨,我给兄长回信一封。”脸上的神采亮了几分。 “把此信送出,父君和兄长一定很高兴。”折好信纸,她的嘴角有一丝焉笑。 芍药难得看见公主近日的笑容,用力点头应下便装好信件一路小跑出去。 自上次过后幕远宁便安排了百味斋的阿星帮忙向驿站前后取信和送信,阿星聪明灵醒负责后厨的采购,进出宫方便的多,芍药带了信正是向百味斋而去。 “阿星,又要辛苦你跑一趟了。” “小药哥哪里的话,你主仆二人待我极好,况且殿下已有交代,你我不必客气。”名叫阿星的小公公满脸灿笑的接过了芍药怀中的信件。 他不知芍药是个女儿家,亲切的唤她小药哥。 机警的看了看四下将信快速收好,今日是上元佳节,厨长得了宁王允许今日出宫探亲,他顺便一同出宫采办。 皇宫后门侧门处,禁卫军门严格的检查着每个出宫之人的手续和令牌,日子特殊出宫替主子们采办的下人极多。 阿星列队其中心如鼓击,为何今日搜查的如此严格?怀中的那封信宛如一块发烫的生铁烙着他。 “啊,刘厨长,我肚子好疼,去个茅房。”阿星只得采用走为上计,得了个无人之地他长气一舒,看来需从新设躲过盘查了,还未想到对策便迎上了一副黑色冰冷的玄铁面具。 未等他反应来人便一掌将他击倒在地,两旁的侍卫见状立刻对他一阵搜查,尽管那信被阿星用粗布包的及严但还是被他们翻出。 ··· 侍卫们将信递到了那面具之人的手中便默站在一旁,来人得了手中之物眼中生气一抹阴挚。 “曲小皇子。” 静雅阁内,不用看箔歌便知道来者何人,能这般轻浮之色叫她的人除了幕远济玉衡找不出第二人来幕远济进了庭院,脸色有些青白,但那嘴角的笑容彷佛更深了几分。 箔歌一度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分裂之症,自己受伤时他整日苦着个脸对自己冷脸,现在却又和颜悦色轻浮至极,许是医者难自医吧。 看向幕远济的神色不禁有了些同情,“济王殿下,找我何事?” 听见她的称呼幕远济眉头有些发皱,“我都是你的救命恩人了,你怎么对我还这么疏离的感觉,本王允许你可唤我远济。” “远济?”箔歌小声的嘀咕的一声,不知道今天这幕远济又在发什么疯。知道自己执拗不过他,箔歌无奈的点了点头。 见此,幕远济眼中的笑更深了些。 上次她为三哥舍命挡剑,发现了箔歌的心意后心中苦楚万分,唯有日日饮酒来消解自己对她的想念和越来越深陷的心。 他了解三哥的性子,他不想与其相争,所以打算就此打住自此放弃,他对箔歌心意便随着醉意永远烂在肚子好了,可是父皇的一道圣旨给了他希望。 他知道箔歌会因这道圣旨伤心难过,所以每日来这静雅阁看他,说些有的没得,他不想想她太难过。 所以今日上元佳节,他特意来找她,邀她出宫游玩。 “你收拾收拾,今日得父皇批准,我带你出宫去,这尚京,属今日最繁华热闹。” “就我们两个人?”箔歌有些迟疑。 “五妹和杨子靖已在宫门处等候。” 听到觅香公主和杨子靖也在,她的心情倒是更加明媚了几分,那就去看看这尚京的上元佳节吧,还未答应,便被一只大手牵住衣袖往静雅阁外走去。 “芍药,一起去啊。”箔歌回头朝芍药喊着。 箔歌看不出但芍药看的出,这济王殿下每日特意逗她欢心的举动,只要能让公主开心这济王她看着越发比幕远宁顺眼的多。 芍药望着二人离去的身影没有跟上去,缓缓喊道,“还请济王殿下保护好我家公子。” 暖帐内,李公公服侍着面容威严的天子,轻轻整理着玉衡帝的衣角,他已经服侍了玉衡帝大半辈子,比任何人都了解这位皇帝。 自从宁王遇刺,江夜二皇子受伤以来,这位帝王便没舒颜过几日,身子竟也出现了诸多不适,但都只得秘宣太医来诊,这朝堂时局不稳,若是传出陛下龙体欠安的消息,只怕那些拥有狼子野心之人会按耐不住。 “皇上,今日佳节,您可开心些。”李公公福身说道。 上元佳节,宗室皇亲都需要在宫门阁楼上为百姓祈福,今年也不例外。“祈福之事都可有安排稳妥?切不可出差错,失了皇家颜面。”语间依旧铿锵有力。 一宫女急匆匆的进来在李公公耳边说了什么便退身出去。 “启禀陛下,太子殿下来了,在殿外候着,说是有要事相报。” 玉衡帝浓眉一皱道:“宣” “儿臣参见父皇。”幕远荀形色匆匆的进了寝殿 玉衡帝背转过身来问道,“何事?” 幕远荀看了眼李公公欲言又止。 玉衡帝知他意图正色道,“但说无妨。” “启禀父皇,刺客一事儿臣得了些线索,特意前来禀报父皇。” 玉衡帝抬了抬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自从三弟遇刺之后,儿臣对此事寝食难安,必要将此查个清楚,给三弟一个心安。” 这些冠冕之话并不能影响玉衡帝半分心思。 幕远荀又道:“江夜皓兰两位皇子未入尚京之时,宫中平安无事。” 一旁的李公公听及立刻抬头看了眼玉衡帝,两人相视一对,眼中各含深意。 “你是怀疑江夜和皓兰两国有不谋之心?”玉衡帝终于缓缓开口说道,可心中却有些期许。 “儿臣不敢妄言,还请父皇降罪,三弟遇刺之后儿臣未经允许,私自派人监视了与江夜二皇子和皓兰三皇子包括他们走的近的人” “所以连宁王和济王也在你的监视内?”玉衡帝当场震怒。 “儿臣怎会监视三弟和四弟,只是派人看着那江夜二皇子,皓兰杨子靖那边毫无动静,可今日儿臣接到密报,江夜二皇子的随从交予了百味斋下人一封密信,准备送出,被儿臣属下在宫门拦截”说着将信件呈递给了一旁的李公公。 李公公的年岁大了,脸上尽是些些松散的赘肉,浑浊的眼眸中没人能看透他的心思。 玉衡帝抬手接过信件缓缓打开,低着头的幕远荀嘴角扯出一抹异笑。 “你先退下,此事朕还尚需定夺。”玉衡帝揉了揉太阳穴将信件递给了李公公,示意幕远荀退下。 怎会这般平静?只要这信中有提到幕远宁他便可剑指江夜,难道这信中未提及宁王?他赌错了? “父皇··”幕远荀还想说什么,但最终收住。他本就不指望父皇能凭一封自己呈递的一封未经查证的信件来定曲二皇子的罪,他要的的只是父皇对曲二皇子的怀疑。 没有关系对,这次赌错但他还有更惊讶的事情要告诉他的父皇。 “箔歌公主,不是吗?”他心里默念着。 目的已到达他缓缓又开口说道:“今日祈福之事儿臣还需再去准备,那儿臣就先行告退。” 玉衡帝颔首示意他退下。 幕远荀走后,玉衡帝向身边的李公公突然发问,“你怎么看?” 李公公有些疑惑,苍老的手慢慢的打开信件,脸上和玉衡帝是一样的平静,信件内容并无问题,只是曲二皇子与江夜通信依旧他们竟然全然不知。 “依老奴听见这刺客一事不可能是江夜二皇子演的苦肉计,只是陛下这棋局如今已经活了不是吗。”老肉纵横的脸上显出了一丝寒笑。 “是啊,这陷入‘死局’的棋活了,但不可操之过急。”说完玉衡帝走到铜镜前示意李公公继续帮自己整理仪容。 济宁宫外,柳姚秋一身华服从步辇上被侍从搀扶而下,在轩宁殿外遇上了忆风,“见过忆将军,我今日是前来与宁王一起祈福登楼,还麻烦禀告你家王爷,我在此等待。” 柳姚秋的眼中没有太多光华,那日踩碎的尊严如今又如何拾得起来,一切便听天由命吧,许是老天都可怜她吧,至少她得到了之前梦寐以求的宁王妃之位,可人尽皆知是她以死相逼而来的。 对于柳姚秋忆风并没有太多感觉,只是殿下不喜欢她,他便和她无过多交集和言语。可如今陛下已经下旨指婚,对于这位以后的宁王妃,他还是有着应有的礼仪和尊敬。 颔首进殿禀报,“殿下,今日佳节祈福,陛下特意让您与柳小姐一起前往宫门阁楼祈福。”语气平淡。 幕远宁只知道今日要去宫外祈福,但没想到父皇竟让柳姚秋和他相伴,先斩后奏让他找不到推脱的理由,父皇的压力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自从指婚后,箔歌便再也未与他相见,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今日他准备祈福结束后约她相见解释清楚的。 一番整理后无可奈何走出了轩宁殿。 柳姚秋看见依旧一身白衣的幕远宁,脸上露了个温婉的笑容,淡然道:“殿下,我们走吧。” 幕远宁微微点头便独自走在了前面,未与她并肩同出。 来到了皇城门楼外,百姓已经开始聚集,越来越多的人汇涌到门楼下。 幕远宁杵在原地没有上楼的意思,这楼若是和柳姚秋上去了便是向天下之人宣布了她的宁王妃。 幕远荀一来便看见了幕远宁身后是柳姚秋,原本可用的棋子竟被父皇所用,这倒让他一时惊愕。 但早晚是颗弃子,不用也罢。 祈福活动已经开始,文武百官和玉衡百姓在楼下齐齐跪拜,山呼万岁,山呼千岁。 箔歌和济王的马车正值路过此处,被这声势浩荡震动,不禁掀开车帘抬头向门楼上望去,不仅看到威严的帝王和凤仪天下的皇后,还有一身华服的柳姚秋。 箔歌不想去寻幕远宁的身影,她不想看到那天造一对地设一双的两人。 第四十三章:上元佳节 幕远济见她神色悲痛,透过箔歌掀开的车帘低头看去立刻沉声向驾车的奴才喝道:“再驶快些,繁文缛节有何好看?” 门楼下的幕远宁对任何声音都已充耳不闻,向玉衡帝借口身子不适未一起登楼,玉衡虽未取消指婚但不想逼迫他太紧作出了让步,允他不必登楼。 幕远宁望着远处已燃起星星灯火的尚京,想到了和箔歌的初识,想来凤湖两旁的柳树应是冒出了新芽。 等祈福活动结束后他迫切想邀箔歌去逛逛这尚京,她是爱热闹的。 “殿下,上元节的尚京城是最热闹的,殿下今日心情看似不悦,姚秋陪你散散心吧。”不知何时祈福已经结束,柳姚秋已走向他的身边。 “今日本王还有要事,恕不能奉陪了。”眸色冷凝。 柳姚秋神色黯然,不再说话。 “宁儿,今日宫中并未要紧的事,你就陪柳姑娘去逛逛吧,女儿家总是喜欢热闹的。”来人一开口便是彻底断了幕远宁的婉拒,玉衡帝向两人缓步而来。 高相紧随其后,宁王未同柳姚秋登楼祈福,可这面子总要给高相留那么几分的。 幕远宁闻言内心烦闷,离开了门楼处,忆风紧随其后。 柳姚秋是个知书达理,温良恭俭的姑娘,不能让陛下喝父亲难堪她当即也紧跟上去。 高相的脸色近乎冷寒,陛下这一招实在让他防不胜防,如今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需在大婚之前设法让陛下收回成命。 这一切都被幕远荀瞧在眼里,他如幽谭的眼眸看向门楼下角落里的无心,无心立即接受到她的信号明其意图,轻轻的点了点头便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华灯初上,箔歌一行人来到了尚京最繁闹的街道,男女老少接踵摩肩,街道上车水马龙,人声鼎沸,随处可见的各色灯笼和火光将尚京映得的如白昼一般。 “五公主,你慢点。”杨子靖唤着觅香,他的眼神好像长在她的身上一般,生怕来往的人不小心碰着她。 觅香很少和旁人一起出宫来玩,今日托四哥的福才得以出宫来,像是一只被放出笼的小鸟,对各种商品和事物都有极大的新鲜感。 “杨子靖,你看这个,杨子靖你尝这个···”拿起这个又放下那个。 杨子靖都一一耐心的在其身后帮忙付钱,给摊主赔礼道歉。 箔歌看见他俩开心的样,仿佛那些烦恼都已暂时忘掉,“这杨子靖和五公主的关系倒是越来越融洽了。” 幕远济轻轻的撇了一眼前面的两人笑道:“五妹自小可爱伶俐,谁家男儿不喜欢?向父皇求取的世家公子得从宫门外排到金殿之上,也真不知道这杨子靖哪点好。” 箔歌噗嗤的笑出了声来,原来不止她一人看出了两人只见的日久生出的情义。 看着她的笑脸,幕远济慰藉了许多,以为今日看到门楼上的一幕必定心中苦伤,所以他一路上都在哄着她开心。 杨子靖和觅香两人已经玩的不见了人影,两人心中一紧赶忙加快脚步追寻,不一会便看到了面具摊位前两个嬉闹的身影。 幕远济倒是并未被他们手里的各式有趣的面具吸引,反而旁边摊位上的一只朱腾发簪入了他的眼帘,他回头看了眼和他们对着面具嬉闹的箔歌,笑盈着从老板手里买了过来。 “你在看什么?”箔歌回首问道。 幕远济没有做声,衣袖轻轻一佛,一直发簪不偏不倚的落在了箔歌的发髻上,“和你很配。” 箔歌有些诧异,“你做什么?”胡乱摸索着把发簪从头上取了下来,气笑道:“我现在是男子打扮,这要是被杨子靖和觅香看到我作何解释?” 幕远济倒没有在意,就是看着好看想买来赠与她而已,所幸贪玩的两人又被前面拥挤的杂耍场面吸引,紧着去凑热闹,没有注意他们的举动。 “我用不着这个,还给你,留着送你的那些莲儿,芯儿些去吧!”箔歌打趣着他,顺手将发簪塞回到幕远济手中,转身去追杨子靖和觅香二人。听他提起莲儿,幕远济想起自己曾经的出丑,表情有些不大自然,朝他吼着:“你知不知道多少女子对本王的礼物求之不得呢!” 嘴上虽然如此说着,可眼底的宠溺更深了几分。 ··· 幕远宁眼神空洞,离魂般和柳姚秋走在街上,两人之间冰冷的氛围和这街上闹哄人群显得格格不入。 忆风看着殿下的失魂落魄心中有些不忍,连忙走上前在他耳边低声道:“殿下,刚刚属下派人去静雅阁寻了她,芍药说她今日也出宫来了。”他并没有说是和幕远济一起出来的,只想着能告诉他一些关于箔歌的消息,些许他高兴一点。 听到此话,幕远宁的眼底生出了一抹光华来,四处张望,希望可以抬眼就可以在茫茫人群里寻到她的身影。 “远宁,你看这个。”柳姚秋手里拿着一块精美的玉珏,站在摊前打破了两人之间尴尬的氛围。 幕远宁本没有丝毫反应,可她的一声远宁让他眉头一皱,“还是叫我幕远宁吧。”继而他的眼眸落在了一只发簪之上。 拿起细瞧,是他和箔歌初游尚京时她喜欢的那只,但那时候自己并不知道她是女子。 摊主望着衣着华丽的两人,喜笑颜开,“公子好眼光,此簪赠与佳人可再适合不过,可传寄思慕之情。” 这摊主倒还是这句熟悉的说辞,想到了些过往幕远宁嘴角不禁勾起一笑,“老板,这只簪我要了。”说完便从还中掏出一枚银锭,“我喜欢你这句话,不用找了。” “谢谢爷。”摊主欣喜若狂,今日可是碰上个有钱的豪爽买主,今夜可早早收摊回去与家人团聚了。 柳姚秋看着他手里的发簪,淡然道:“紫藤挂云,鲜花藤叶益阳春。密音隐藏着歌鸟,香风留在美丽中。殿下可是喜欢此花?” 箔歌喜欢,他便是喜欢。 “瞧着好看。”言语简洁。 柳姚秋本以为此簪会他买来是赠与自己的,可看见他默默收进了衣襟中,脸上的笑意有些凝固。 “这朱腾还有着一个感人的传说,姚秋恰好听闻,殿下可想听?”她是想与他多说些话的,可是仿佛自己怎么说怎么做都勾不起他的兴趣,从头到尾的清冷寡言。 “柳姑娘还有什么地方要游玩的吗?若是没有就恕本王不再奉陪了。”得了此簪子幕远宁只想快些见到箔歌。 柳姚秋知道他是为了应付陛下,知道他心中没有自己,但皇命如此,事实就是不久以后她就是他的王妃,他和她都没得选择。 她重整了心态,相信总有一天幕远宁会看到她的好,不去追问他发簪所赠何人,不想惹他生厌,继而淡然道:“听说凤河处每年会放孔明灯,一起去看看吧。” 黑暗处,凤河周围人们一举一动都尽在监控之中,“稍后听我命令行事。”黑色面具之下发出了清冽的声音。 幕远济追着他们不知不觉的来到了凤河旁边,看着漫天缓缓升的明灯挑眉一笑,“喂,曲小公子,赏个脸一起放个天灯吧。” “好啊好啊,杨子靖,本公主也要放天灯。” 闻言杨子靖倒是动作很快,立刻提了两只灯过来,带着莲花的一盏递给了觅香,还有一盏他未看清是个什么样式便被幕远济接了过去。 “曲箔,我从小听宫人和夫子说这天灯可载人心愿飞上云霄,天上的神明看见会祝人达成心愿,但只能许一个哦,太贪心会被神明惩罚的。”觅香一脸天真笑道。 杨子靖不禁笑出了声来,“这么多的天灯和心愿,天上的神明都要忙坏了,哪还顾得惩罚什么贪心之人,你又是在哪里听到这些骗小孩的话来?” 不想辩驳觅香只得向杨子靖吐舌做了个鬼脸来。 “誒,子靖,此话差异,所谓心诚则灵嘛。”幕远济原本也是不信这些的,自己也从不许什么愿望,但现在他有了愿望,他想天上的神明看到,帮他实现。 说起放天灯许心愿,箔歌以往都是祈祷江夜昌盛,祈祷父君和兄长健康,但现在她多了一个心愿,一个原本和幕远宁互通心意后一生与一人的心愿,可如今这个心愿不复存在了。 想到幕远宁,她的心中又突然骤疼一番。 但她不想扫了他们的兴致,强颜欢笑道,“对,心诚则灵,我们一起放吧。” 心中再次默默许下了对江夜的祈愿对父君和兄长的祈愿。 杨子靖偷瞥了一眼觅香紧闭双眼的脸庞,嘴角带笑,随后虔诚的合上了双手。 “堂堂济王殿下也有心愿吗?”放完天灯,箔歌好奇的询问着幕远济,看到他刚刚认真严肃的祈愿,箔歌觉得有些不像他。 “以前没有,现在有了。”咧出了一个爽朗的笑容 对岸,有人也在放着天灯,柳姚秋望着徐徐升起的明灯默许下了心愿。。 但身旁脸色青白的幕远宁眼中突现出光华,盯着对岸不曾移眼,但紧接着仿佛看见了什么眼中的光华立刻暗淡了下去,原本抬起的脚步瞬间凝固住。 第四十四章:天神的惩罚 忆风顺着幕远宁的眼神也自然看到了对岸的箔歌一行人,还真是有缘,为何偏偏是这时遇到她,遇到她和济王共放天灯笑魇如花的模样。 幕远宁收回了欲到对岸的脚步,回头看着和婢女摆弄着天灯的柳姚秋,尽是无奈,过去又能说些什么呢?自己一日未让父皇收回成命就算自己再怎么解释也都无用。 自己怎么能去打扰她现在的这份开心,只是那和幕远济的笑脸有些格外刺眼罢了,在衣袖里紧握着那只发簪任心疼通四处蔓延。 “人都到齐了,去吧。”角落处一黑衣女子嘴角勾起忽然的一声令下。 倏尔人群中多出了几个黑衣壮汉横冲直撞,“都给老子滚开”为首的人推攘着凤河边上的人,人群开始骚动。 “有刺客~”不只是谁的一声惊呼,人群如被覆穴的蚂蚁一般被炸开。 来人直冲箔歌他们而去,速度迅速,眼看觅香就要被人群推攘倒地,杨子靖用力扒开挡在面前的几人,一把将觅香揽在怀中护了起来。 凤河岸边湿滑,杨子靖一心护着觅香,不知谁的一把推攘杨子靖脚底一滑,带着觅香向前倒去,危急关头杨子靖一个转身便和觅香换了前后,突然一声闷响,杨子靖的整个后背向着台阶砸去,做了觅香的肉垫。 对岸的慌乱来的太快,须臾间幕远宁便再也看不见箔歌的身影。 慌乱中忆风看请了对岸的五公主和杨子靖,一个跃身,踏着凤河里的花灯迅速跃到对岸。 “忆将军?”觅香顾不得诧异立刻定了定神,连忙起身去扶身下的人,“杨子靖,你没事吧!” 杨子靖颔首示意她安心,忆风将两人扶在了宽阔处,便剥开人群前去寻找济王和箔歌。 幕远济和箔歌早已被人群挤散,纤瘦的身影被瞬间淹没,“箔歌,箔歌~。”他大声的唤着她的名字,心急如焚。 角落处黑衣女子看着这混乱的场面脸上露出了寒笑,欣赏着太子殿下给济宁宫的这份佳节贺礼。 “济王殿下,你没事吧!”倏尔忆风一把抓住了人群之中的幕远济,眼光看向他的四周没有看见曲箔歌的身影。 忽然幕远济瞬间甩开了他的手,“快找箔歌,我和她被挤散了。” 闻言忆风松开了幕远济两人在四处逃窜的人群中寻找开来。 箔歌不知怎么被人群挤到河边处,慌乱之中,一只不知道从哪里伸出的手将她用力一推,顿时她毫无防备的如落叶一般向河里掉去。 扑通一声,肌骨透寒的河水仿佛要将她吞噬,她努力的想要抓住头顶微弱那点星光,用力挣扎着身子沉的越快,扑出了水面刚想要呼救,冰冷刺骨的河水瞬间灌入到她的口中,顷刻被淹没,感觉身子越来越沉重。 眼前出现了母妃、父君和兄长的脸庞,想起了芍药,想起了幕远济,想起了玉衡的这些朋友。 但是她好像更想幕远宁,看来向天神贪心多许一个心愿是会被惩罚的。 看着对岸不知道发生何事的柳姚秋有些害怕,身子下意识的往幕远宁身边靠去,可幕远宁却下意识的与她保持着距离。 倏尔,借着河上花灯的火光,幕远宁远看见河内有人在扑腾挣扎着,有人落水了?可对岸的人只顾各自逃散,根本没有谁注意到水里的人。 待幕远宁定睛一看后瞬间变貌失色,没有思索片刻,瞬间纵身一跃跳入水中,漂浮的花灯被溅起的水花浇灭,河面显得更暗了一些。 “殿下,殿下。”柳姚秋吓得惊慌失色,朝凤河内大声喊叫着,是不是婢女香儿拉着她只怕是要随幕远宁一起跳入河中。 对岸赶来的皇城守卫已将河边的人群迅速疏离开来,“忆将军,属下来迟。”是幕远宁的麾下。 “派人将五公主先带回去,宣御医给皓兰皇子诊治。”忆风声音洪厚,神情庄严。 “有人落水啦!”不知岸边是谁一声惊呼,还在岸边的人纷纷朝河内望去。 这一喊便惊到了幕远济和忆风,两人迅速跑到岸边救人。 皇城守卫们闻之纷纷举着火把向河里照去,河面顿时一片明亮,可未见有人。 “忆将军,济王殿下,是远宁,快。”看见对岸的忆风和济王,柳姚秋像是抓住了绳索一般急迫喊到。 忆风心中一颤,和幕远济分头顺河边寻人。 “三哥。” “殿下。” 两人同时向凤河里呼喊着。 两岸重新回来围观的人越发多了起来,又有人落水了? 幕远济寻不见箔歌本就心急如焚,论武功幕远宁在他之上怎会突然落水?一个不安的想法油然而出,他准备起身跃下水去救人却被忆风拦住,“济王殿下不可。” 忆风知道幕远宁水性极佳,这区区凤河倒还不至于难住殿下,但此时河面幽暗,他不能再让济王涉险。 凤河刺骨寒仿佛浸透了箔歌的心,她好冷,身子渐渐疲惫的闭上了双眼,身体越发往下沉去。 河中,幕远宁借着岸上传来的明亮火光,在水中焦急的寻找箔歌。她原本就惧水怕冷的,如今却掉在这刺骨的凤河之中。 莫不是父皇的圣旨让他心神俱伤,他的又心骤疼了一下,不敢再想下去,加快速度潜游寻人。 终于在前方昏暗处发现了一挂衣角,他已不觉寒凉奋力的游了过去,近后看着脸上已经没有一丝血色的箔歌,幕远宁游一把抱住了她,想要给她一点不知道有没有用的温暖。 被人突然的触碰让箔歌想睁开沉重的眼,是有人来救她了吗? 还未看清来人倏尔一双柔软的双唇覆在了她的唇上,这感觉为何如此熟悉?她不记得自己与何人有过此亲密之举。 为何在她混沌的记忆深处会有这熟悉的感觉,可她已没有力气挣扎,双眸再次闭上向下沉去。 幕远宁不停的向意识不清的箔歌渡着气,抱着她向上游去。 这时一块精美的玉佩带着精美的穗子从箔歌腰间滑落出来,飘浮在了幕远宁眼前。 是了,这不是父皇让自己寻找的另一块玉佩吗?难怪他瞧着如此眼熟,自己不就是凭着这女子的饰物生了疑,查出了她的身份来吗。 为何这另一半在她手中?父皇同这玉佩后又有什么联系? 带着满腹疑问,幕远一把抓起漂浮的玉佩收进自己的怀中,这块玉佩对父皇如此看重,这背后究竟有着什么关系,他需查明一切再向父皇禀明。 不再多想,瞬时脚下发力抱着箔歌奔着水面而去。 哗啦一声。 幕远宁抱着箔歌出了水面,可当幕远济和忆风看清了她怀里的人时,心两人心中皆为一震。 曲箔歌? “来人,忆风。”上来案的幕远宁急向身旁吼道。 柳姚秋已从对岸跑了过来,看见幕远宁本人相安无事,她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可看着他湿透的身体,担心他受寒,将婢女手中的披风拿来落在他的肩上。 幕远济立刻搭上了箔歌的脉搏,“气息微弱,湿寒入体,得马上回宫。”话落随手掏出一颗药丸放入了她的口中。 听言后幕远宁抱着怀里的人长身一起,“忆风,备马车。” 这一起身,柳姚秋这才看清了他怀里面容苍白的人,怎么是个女子?再看衣着,这不是曲二皇子吗? 倏尔柳姚秋仿佛明白了一切,想起了济宁宫的传闻,想起了幕远宁的那句“我有喜欢的人了。” 原来宁王心里藏着的人,竟然是她。江夜曲二皇子竟然是个女子···柳姚秋这才恍然过来,原来她竟然被幕远宁这般戏耍。 宁愿自己的断袖传闻传遍整个玉衡皇宫都不愿对人解释承人对自己的一点心意。 人已离去,没人顾得上她,看着掉落在地上的披风,她低身默默拾了起来,一滴泪落在潮湿的青石板上,“回府。” 这羞辱她是再也受不住了。 许是济王的药和幕远宁在水中的及时渡气有些作用,箔歌听见了些嘈杂的声音,许是太想他了吧,连这个怀抱温暖的也好像是他。 这天神许是当真在惩罚她吧,明明许了愿要将他忘记,为何却比以往更加想他,做人果然贪心不得。 而幕远宁此时应当是陪着柳小姐的吧。 幕远宁看着怀中睫羽微颤的人快速上了马车,用车内的裘袍将箔歌紧紧裹住。 觉得不够幕远宁直接又连人带袍的将她用力抱住,向忆风喊道:“快,回宫” 幕远济看着此状不愿同坐一车,不觉盖下车帘跃身上马,心中一阵苦涩。 “箔歌,醒醒。”一个温柔的声音在一声声轻唤着她,可并未有人应他。 马车快速的行驶显得有些颠簸震动,“咳咳咳”倏尔怀中之人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仿佛要将那五脏六腑都要咳出来一般。 箔歌缓缓睁开了沉重的双眼抬头看去。 “箔歌,你醒了?别怕,我带你回宫。”幕远宁声音颤抖如护珍宝一般。 真的是他,不是自己的幻觉。 车帘被风带起,看着窗外飞逝的建筑箔歌知道那是进宫的路。 可这一刻她是那么的想要逃离,逃离这座‘囚’着自己人的玉衡皇宫,逃离这个‘囚’了自己心的幕远宁。 第四十五章:我不允许 如何才能回到江夜望尽繁花?如何才能忘记眼前这个人? 可看着眼前这个温柔的幕远宁箔歌的心又软了下来。 她费力的将手抬了起来,想抹去他脸上细碎的水珠,幕远宁却一把握住了她冰冷的手,“箔歌,对不起,是我没有护好你,我该早些过去找你的,可是···”突然话被哽住了。 幕远此刻承认了,承认当时心中对四弟是嫉妒的,看着她和幕远济在一起的笑脸他心中是醋海翻波。 “和柳姚秋的指婚我会再去向父皇求情,求他收回成命,我心里只得你一人,容不下他人。” 铿锵有力的话语句句直击箔歌的心。 箔歌怎么是不相信幕远宁呢,只是玉衡帝已下旨这事便是板上钉钉,即便幕远宁千般不愿万般无奈他也抗旨不得。 若最后真的惹怒玉衡帝,降罪于他自己又怎么舍得,因此他们之中能让步的只有她。 只有她先放弃幕远宁他才不会为了自己得罪高家,忤逆父皇。 柳姚秋是个贤良淑德的女子,做他的宁王妃与他倒也是良配。 这段时间冷漠的避而不见,都只是怕见到他的瞬间,自己的那些故作坚强和洒脱都会瞬间土崩瓦解。 “我没事。”心中思绪万千和千言万语都只化作这一句话来。 “你要对我视而不见到何时?你躲着不见我,以为是为我好?曲箔歌你听好了,要娶,我幕远宁此生也只会娶你曲箔歌一个人。” 语落,箔歌的心彷佛都漏跳了一拍。 还未来得及反应幕远宁又道:“如果你想故作潇洒的逃离,想去和其他男人欢声笑语的试图忘记我,我不允许。” 其他男人?哪里有什么其他男人,有幕远宁在她曲箔歌又怎会瞧见其他男子。 马车一路飞驰到了济宁宫,今日佳节,济宁宫的下人们比平时少了许多。 四下无人,但幕远宁还是用自己湿润的衣角护着箔歌的脸免被旁人看到,疾步将她横抱进了轩宁殿。 箔歌再次回到了这个熟悉的寝殿和床上,竟然还是忍不住的心跳加速起来。 “你的衣物已经湿透,我让芍药来给你换身干净的衣服。” 忆风闻言立刻朝着静雅阁的方向奔去。 宫人不在,幕远济站在一旁只得自己亲自动手将殿内的暖炉生起。 箔歌捂着暖被,牙齿止不住的开始磕碰起来,见忆风还未回来幕远宁内心焦灼,等不得芍药过来了。 只见他顺手拿来一套自己的干净衣物,递到了箔歌面前,“你先把湿衣服脱下来,换上我的。” “不用了,有被子和暖炉,我可以等芍药过来。”箔歌苍白的面颊有些微红,不知是害羞还是已经开始发热。 一旁幕远济面色如灰,当务之急便是箔歌的身体要紧,他努力压制住心中的不悦,正色道:“你快换吧,不能再受更多的寒气了。” 语毕,两人皆退出了殿外在旁等候,今日的济宁宫彷佛格外安静,仿佛尚京城外的热闹丝毫没有传到宫里。幕远宁看了一眼幕远济,想说些什么却被捷足先登。 “三哥不是在陪柳小姐吗?怎么也会出现在凤河。”声音不太,听不出语气。 幕远宁一时语塞,但任然坦然解释,“非我本意。” “现在箔歌女子身份已被柳小姐看见,若她向父皇告发,怪罪下来你要她如何承受?等待她的凶险你知道吗?” “今日天色已晚,她进不得宫,明日一早我出宫找她,柳姑娘是心慈仁善,的我会与她箔歌替兄远赴玉衡的难处,相信她会体谅。” “就算她能守口如瓶,但三哥别忘了,她是一心要成为你宁王妃的女人,若知道你喜欢的人是箔歌的话她还会那般仁慈心善吗?若她不放过她呢?”幕远济的望着幕远宁眼中冷若冰霜。 幕远济一番话让他惶然,周围又突然变得安静了下来。看着静雅阁的方向幕远宁眼中的光暗了几分,“你喜欢她,对吗?” 像是被人窥探到了自己的秘密一般,幕远济一怔,这次换他如鲠在喉。 幕远济的沉默似一道响亮的惊雷,击中了幕远宁心,他果然没有料错,上次箔歌替他挡剑后他便对自己的态度不同以前了。 原以为是责怪自己没有守备好济宁宫,但现在才知道他的不悦是因为她。 但从小到大,这还是幕远宁见他第一次如此在的意紧张一个人。 看着忆风独自一人回来的身影幕远宁停住了思绪,上前不解问道:“芍药呢?” “不在静雅阁。”忆风如实回到,心中也是一阵疑惑,这个时候她不在静雅阁又跑去了哪里? “进来吧。”此时屋内人唤了他们一声。 顾不得找芍药,三人纷纷先进殿查看。 幕远济走到床边不怨道:“手伸出来。” 箔歌倒是乖乖的伸出手来,看着幕远济的黑脸有些不解,怎么这宫外时还好好的,现在竟又‘犯病’了? 没有理会箔歌幽怨的眼神,幕远济低头认真把着脉,倏尔幕远济深皱起了眉头。 看着幕远宁关切的眼神和箔歌不以为然的样子幕远济心中又是一叹,这曲箔歌还真是上天派来检验他医术的。 她体内的寒气已伤及心肺,只怕以后的冬日都会反复咳嗽难受,“旧伤才愈,又添新疾,你可真不让我省心,现在又需要养上一些时日了。” 幕远济始终不想说出真相让箔歌担心,也无需说明,因为他相信自己的医术可以调理好她的身子。 “咳咳咳~” 一阵急咳传来却不是床上之人。 幕远宁终是忍不住喉间的刺痒开始咳嗽了起来,事发突然,他只记顾得箔歌,忘记了自己也坠入了那刺骨寒冷的河中。 “再好的身体怕你也扛不住,”幕远济突然一把抓起咳嗽之人的手来。 “咳咳咳~”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幕远济这一触才发现,他竟然还穿着那身湿衣服,他和忆风也忘记察觉。 “殿下,先把衣服换了吧。”忆风着急万分,他总是先顾着别人。 幕远宁也早已支撑不住这侵骨的寒凉,看了一眼坐在床边继续看诊的幕远济,面无表情的朝书房走去。 “到底怎么回事,慌乱之时明明你与我我一处,一回头你人就不见了,为何会无故掉进河里。”幕远济询问的口吻问着床上的人。 箔歌心中也是不解,但并未直接回答倒是问起他来:“你三哥怎么也在凤河?” 幕远济和幕远宁一样,早就发现了对岸的彼此,可他不忍心告诉箔歌,勾起她的难过来。但也许更准确的是出于自己的私心。 他想贪心一人独享箔歌的笑,不想让她看到三哥再伤心。 许是那占有的欲望霸占了幕远宁的心,他回道:“三哥与那柳小姐今夜也在对岸放灯祈愿。”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但幕远济此刻心中不安。 自己这是在做什么?趁火打劫还是趁虚而入?想着竟有一丝羞愧,不敢去看箔歌的眼睛。 原来如此,刚刚热过来的心此刻又瞬间寒了下来,整个人似乎又坠落在了那凤河之中,从头到脚,由内而外的凉。 “那今日可真是打扰到了宁王殿下和柳小姐。”箔歌的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来。 差一点,她便又要为幕远宁的那句“要娶,我幕远宁此生也只会娶你曲箔歌一个人。”所动摇了。 幕远济没有接话,走到桌前倒了杯水,试图掩盖住自己不安的心,他从未像这般讨厌过自己,像是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招数一般厌恶。 幕远宁欢乐一身干爽的衣服走了进来,只是那阵阵的急咳让箔歌揪心。 “好些了吗?” 依旧温柔的询问着床上的人,眼中任然是担忧之色,他没有告诉箔歌今晚柳姚秋已发现了她的秘密,因为这就不得不得承认今夜他陪着的人是柳姚秋。 不是怕解释不清而是幕远宁心中坦荡,不想让箔歌再去为这些事情难过。 至于身份被发现的事也明日再说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今夜她已经受的太多。 箔歌看着幕远宁的眼神已恢复平淡,收敛起了刚刚的伤悲,“芍药呢?等她来了接我回静雅阁,今夜打搅宁王殿下了,更是打搅了殿下和柳小姐的约会。柳小姐大度,应不会与宁王置气。” 几句话如针刺在幕远宁心上,回来时他已向她再次明确过自己的心意,以为会化解她心中的芥蒂,可如今眼中却还是如此冷漠。 看了一眼坐在桌边的幕远济他心中了然,相必他也看见了自己和柳姚秋吧,可幕远宁没有责怪,这一切问题的症结尽在于父皇的那道旨意。 如今旨意没被收回,又多了一个棘手的‘问题’幕远济对箔歌的心意他又该如何? 可幕远宁现在已顾不得这些,当务之急便是弄清楚今天晚上的事发经过。 “忆风去寻芍药了。”幕远宁倒是没有直接开口解释道他和柳姚秋的‘约会’,而是回答了箔歌所问之人。 话刚一落地忆风便行色匆忙的进来,额角微微渗出了汗来。 忆风武艺高强,能让他此般慌乱定是出了事来。 幕远济下意识起了身来,看着忆风等他开口。 “芍··芍药不见了。 “不见了?” 三人几乎异口同声而出的望着忆风,眼中尽是诧异,好端端的怎么会不见了。 忆风第一次去寻芍药便没有寻见,以为今日上元节定是贪玩去了哪里,可刚刚他寻问了下人也都是不知所踪,心中瑞瑞不安便亲自去寻,找遍了整个济宁宫上下也不见人影,便匆忙来报。 是夜,芍药昏沉的睁开了眼眸,看不清四周,仿佛坠入了黑暗的深崖一般。 第四十六章:芍药失踪 安静的济宁宫突然热闹了起来,幕远宁顾不得风寒调来了一支暗卫,在不惊扰任何人的情况下派他们去搜索玉衡皇宫的每个角落,势必要找到凭空消失的芍药, 因为与此同时一起不见的还有百味斋的阿星。 若只是芍药不见了幕远宁不会调动暗卫,但阿星他知道,正是他安排给静雅阁私信出宫的人,两人同时不见定是出了事。 幕远宁望了眼幕远济原本不想当面问的,但事出紧急他顾不得遮掩,看着床上的箔歌凝神问道:“今日你可有让芍药去过百味斋找阿星。” 他没有直接说出送信二字,有所顾虑。 箔歌闻言脸色忽变,看着幕远宁的眼中尽是惶然,迅速点了点头,“有” 是了,幕远宁果然没有猜错,这济宁宫出了内贼,从上次被行刺时他便有所怀疑,为何刺客知道自己余毒未清找准了时机前来行刺,有为何阿星和芍药会一起失踪。 他这济宁宫的一举一动恐怕已尽在监控之中,幕远宁不禁看着床上的箔歌心中阵阵不安,难道她这身份也早就被人所知,今夜的凤河落水并不是偶然? 想到此处幕远宁眼底已布满寒霜,来人究竟有什么目的?,若是冲着箔歌而来不应只是害她落水这么简单。 紧张和不安笼罩着幕远宁,突然向忆风问道:“今日凤河边的刺客可有抓到?“ 忆风不明他为何此时问起,缓缓的摇了摇头。 他们果然落入了圈套。 箔歌已坐不住,顾不得身子一把掀开了被子胡乱的穿上了鞋袜走到幕远宁面前,“今夜难道是有人故意为之?” 她已经换下了幕远宁宽松的衣袍,芍药虽然不在,但忆风托了将雅阁其他下人送来了她的衣服。 箔歌看着幕远宁神色开始惴惴不安,今早她让芍药去送了信,晚上凤河边上那么多人,为何偏偏落水的是自己? 忽然她脑海中回闪出了一些记忆,当时慌乱一片,她也以为自己是被人挤下了凤河,“不是,不是我自己掉下去的,我想起了来了,当时我和济王被挤散,突然人群中彷佛多了一道人墙,将我‘圈固’在河边,对,有人推了我。” 是的,箔歌再次认真回想了一遍,她没有记错,确实是不知道哪里伸出的手退了自己一把。 闻言,幕远济也是心中一震转而脸色有些怒意,竟然是一盘局,是谁?竟然连他济王也都算计在内。 一时屋中静谧,今夜没有发现刺客的身影,在任何人看来都仅是一场意外的乌龙事件,毫无破绽可言。 有人在盯着她和幕远宁的济宁宫。 箔歌后背顿时一寒,自己在玉衡想尽办法的低调行事待人谦恭,生怕树敌为自己和江夜招来灾祸,可如今竟是不知不觉陷入这未知的漩涡。 幕远宁理清了思路,背后之人若只是冲自己来的他倒可安心些,可两次都已让箔歌涉险其中,这便叫他不能在坐以待毙,忽然斩钉截铁说道:“忆风,再去细查,看看当晚还有没有可疑之人” “是殿下。” “对了,五公主和杨子靖呢?我们被人群挤散了,他们有没有事?”箔歌突然问道。 “五公主无事,只是受了些惊吓,只是皓兰皇子为了保护五公主,好像有些受伤,臣已派人将他们送回宫,宣了太医给皓兰皇子诊治。” 一听杨子靖受伤,幕远宁眉头突然发皱,“皓兰皇子受伤为何不早报与我?” 忆风低头顿时回道:“事发突然,还未来得及禀告,是属下失职。” 幕远宁和幕远济都心知肚明,杨子靖受伤,那今晚此事即便是他们想瞒下去也是绝无可能了。 今夜的事可真是一桩接一桩的来,让幕远宁喘息不得片刻,可眼中最当务之急的是找到芍药和阿星。 ··· 黑暗里,芍药发现自己并未被捆绑着,身上也并未带一点伤,囚禁之人彷佛只想用这黑暗之苦来折磨自己,可是并无任何作用,在芍药心中最可怕的不是黑夜,而是惧怕黑夜的心。 曾经那个在奴役馆一身污泥惧怕黑暗的人已被已被公主用心照亮,自此黑暗对于自己也不再是梦魇般存在,只要有公主在,她便是朵不怕风雨折残的芍药。 “轰”的一声,光亮瞬间透了进来,烛火一般的微光对她也如烈日一般刺眼,眯着眼眸一阵适应她才缓缓睁开眼看清。 难怪见不得一点光亮,关着她的不是普通的屋子而是一处石室。 来人是位女子,若不是这左额上的一道浅疤让人唏嘘,倒也算得上是个顾盼生辉的佳人,她的身后只跟了一位掌灯的下人。 芍药虽然只是个下人,但随公主来这尚京之时她便已做好了随时面对危机的准备,虽未读过四书五经,但宇霖皇子老是和公主所说的做人不能没有骨头和气节她却刻记在心。 她自然也知道自己是何事被人所抓,“你是何人?”继而她的眼眸对上了来人女子不曾移动。 “哼,倒是个忠心奴才。”女子一声冷叱,声音清冷,像是个无心无情之人一般冷漠。 “说吧,你家主子向江夜传递了多少玉衡的秘事?” “不知你所谓何事。” “嘴巴还挺紧,阿星那不知死活的狗奴才已经交代了,你静雅阁曾数次向玉衡密信往来,谋划刺杀我朝皇子。” 闻言芍药在片刻间便理清了思路,只是没想到的是阿星也被抓了,她以为被关的只是她一人而已。” “你把阿星怎么样了?” 芍药自己一人受刑赴死都无所谓,可是阿星是无辜的,之前听阿星自己说起过,他的父母是欠下了巨额赌债,逼不得已才将他卖进宫来。 在芍药眼里他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说是有次在宫里犯错被人欺负殴打,得宁王殿下和忆风碰到调来了济宁宫。 喜欢做菜,被安排到百味斋替刘厨长打杂,年纪虽小但灵醒至极,未进宫时在宫外四处做工,替父母还债。 对于尚京那是一个活地图,因此幕远宁安排了他来与静雅阁送信,如今被人察觉连累,芍药心有不忍。 若真像女子说的那般阿星将将雅阁出卖,她对他也毫不责怪,是他们连累了阿星。 忽然女子背手对芍药冷寒道:“当然是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过你可就不一样了,你家主子身份特殊,不然你以为你现在还能这般瞪着我说话吗?” “啪”倏尔一个响亮的耳光在密闭的石室内炸开,芍药被这猝不及防的耳光扇的头昏脑胀起来,嘴里立刻尝到了一丝甜腥但立刻被吞咽了下去。 “想必你家主子也不是什么好人,才能养出你这么个狗仗人势的奴才罢了。”虽然芍药不知道女子是谁,但看衣着和在掌灯之人面前的仪态,断定也只是个听人行事的奴才罢了。 审问她当然还用不着她主子出面。 闻言她言外之意在骂着自己的主子,女子眼中腾然起了杀意,缓步走到芍药面前倏尔一把擒住了她的下颚,“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说,你家主子向江夜秘传玉衡秘事一事是否属实?” 女子似乎要将芍药的下颚骨捏碎一般,疼的芍药五官俱变,血腥从口中四处蔓延起来,但眼中怒视的光华不曾减弱片刻。 刚刚那一掌和现在女子仅使用了三分内衣,见她已然快要晕痛过去,忽然停下了手里的力道一把甩开,这轻轻一甩也将芍药挥出了半米开外。 一声闷响撞上了石室内壁。 “子虚乌有,我家主子不曾向江夜秘传过半分玉衡政事。”芍药在昏迷之前存着的半口气誓死坚毅的说着。 女子擦了擦手上的的血迹,不知是烛火的照印还是鲜血干涸,女子白皙修长的指节显得有些阴森可怖。 济宁宫内,暗卫们跪在轩宁殿外等待幕远宁的下一步指示,已经寻遍了玉衡皇宫,都未见芍药和阿星。 这一消息惊落了箔歌手里的水杯,忽然站起身来,“咳咳咳~会不会真的出事了?” 幕远济转了转眼眸,心中一阵盘复,“你先不要太过着急,没有消息也许也是好事,好歹芍药是你曲二皇子进尚京的贴身侍从,不会有人贸然敢对她怎么样的。” 他更担心的是她的身子。 人在惶然之时虽听得别人的安慰但也只能得片刻安心,但转瞬不安和担忧又沾满了箔歌的心。 幕远宁站在殿外等着忆风,希望他那边可以带回一些消息来,风寒和疲惫使他的脸色更加清白起来。 不出片刻忆风便一个跃身跃进轩宁殿内,幕远宁见到立刻询问:“如何,有消息吗? 忆风顾不得行礼匆忙回道:“问道今夜宫门值位们了,说是今日看到我们百味斋的刘厨长和阿星本欲一同出宫的,他们奉命搜查,阿星突然去了茅厕,老刘等他半天不回便独自一人出了宫去,阿星便就此不明下落。” 闻言幕远宁眼中寒霜立布,“他们今日是奉了谁的命?” 忆风眉头微皱,脸色也尽是不解,“是,是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几字不早不晚的落入了箔歌耳中,听闻忆风回来,她是前来询问芍药消息的,这一切难道是太子所谓? 箔歌的眼中是难以置信,大脑任然在时刻告诫她要保持清醒和理智,出宫搜查本也是常事,这也许是巧合罢了。 第四十七章:失职 石室外一处桌案边,男子正气定神闲的看着杯里色泽金黄的茶汤,丝毫没被石室内的人有所打扰,眯着眼眸不知是在回味还是在思索。 倏尔女子缓步出了石室,身后的掌灯之人面色苍白看得出在强装镇定。 男子舒开了眼眸缓道:“没有开口?” “是属下无能。”女子闻言即刻跪在地上,身后之人见状也即刻颤颤巍巍的跪下,手中的烛火一抖掉在了地上瞬间熄灭。 见状男子眉头微皱,握在手中茶杯的突然收紧,“啪”的一声茶杯已无全尸,修长的食指和中指捻起一块碎片,眼眸未抬佛袖一挥,女子身后之人便已双手捂住咽喉痛苦不已,须臾间血涌而出,“奴··奴才知错。” 几个字还在口中呜咽不清便当场断气。 “本王讨厌黑暗。”男子冷叱道,自始至终男子未抬头片刻,只顺手拿起了一只新的茶杯倒满热茶缓缓吞下,“放回去吧。” 女子闻言点头应下,随即目光落在了那扎在自己手背上的一块茶杯碎片,脸上虽无太多痛苦之色,可手上的青筋有些突起。 “你下手太重了些,伤成这样你让我怎么把人给曲二皇子··不,应该是给江夜公主送回去。” 女子跪在地上不敢多言,自己本无心动室内之人,可她辱没他就不行。 “下一次若再不听话,伤你手的可就不是一片碎砾了,这里你自己处理吧,本王先回宫了,万一济宁宫的人着急寻本王对质呢?哈哈···” “无心恭送太子殿下。” 望着男子离去的身影女子叩首行礼恭送着,眼中情绪复杂,扯下嵌入骨血的那片碎砾抬着右手缓缓起身,扯下衣角的布料瞬间缠住自己的伤口。 回首望着身后了两处石室幽幽朝外面喊道:“来人。”语气有些微怒。 语毕,只见几个一身玄衣之人跪拜在女子面前等候发令,正是今夜风河边引起骚动慌乱的几个始作俑者。 “待天亮后将这两人给我丢出去,切记不要让人察觉,谁要是做不干净提头来见。” “是。” 望着女子离去的背影几人同声应道,约莫着时辰几人打开了两扇石门,里面的人都已昏迷了过去,借着时机几人将他们双眼蒙住抗了出去。 晨光熹微,济宁宫内几人一夜未眠。 箔歌看着时候,觉得不能在等,“咳咳,我要去见太子。” 幕远宁和幕远济几乎同时拦住了他。 “无凭无据你现在去找太子,这是以下犯上,太子虽然和蔼但被人无端指责怕是也会发怒,何况他是这玉衡未来的储君。”幕远济首先开了口,说出和幕远宁一样的担忧。 是的,他们现在不能贸然去找太子质问,搜查出宫之人也是太子职责范畴内。 比起现在去找太子幕远宁反而更担心的是相府柳姚秋的举动,若是她或者高相今日进宫面圣说出了箔歌的身份,他要如何在父皇面前解释。 幕远宁的脑中已经盘复了无数种能够替箔歌开脱的说辞。 “宁王殿下何在?”正在着急之时,公公的尖桑划破了清晨的沉寂。 幕远宁不想让人看见屋内的其他人,率先一步出了轩宁殿内,“公公有何吩咐?” “陛下传唤宁王殿下,还请殿下紧着奴才去。”来着不是平时喧见的李公公,这让幕远宁心中把不到脉。 幕远宁朝门口的忆风使了个眼色便随着来人一同去了尚德殿。 殿内,玉衡帝正在被李公公伺候着用早膳,许是昨日的祈福活动累着了,今日玉衡帝的眼圈比平时看上去要黑沉了一些。 幕远宁先行扣了礼,跪在地上等玉衡帝开口,心中惴惴不安。 “起来吧,老三,可用过早膳?”玉衡帝嚼着嘴里的米粥关切问道。 幕远宁轻轻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候在一旁等待今日传唤自己的目的。 “昨夜朕听说凤河边有刺客引起了骚动,害得皓兰五皇子未救觅香受了伤,甚至朕还听说有人落了水,可是真的?” “是。” 玉衡帝倒是不慌不忙的又指了道菜,李公公眼疾手快的夹起一块放入他的碗中,“老三,你这段时间是不是太过于闲散了,怎能让我尚京城内发生如此骚动的事件来,让朕的百姓如何安心?” “是儿臣失职,儿臣定当加强守卫巡防。” 玉衡帝缓缓的点了点头,不知是在赞同这御厨菜肴的美味还是在应着幕远宁的话。 “上次江夜二皇子受伤,这次是皓兰五皇子,若是被两国知晓,两位国君定然将罪怪在朕的头上,若是引起两国愤然,玉衡这安宁你还护不护得。” “嗒”的一声,筷子重重的落在了精致的玉碗之上,但玉衡帝的脸上不见半分怒气,见状幕远宁和李公公却同时跪在了地上。 “父皇放心,儿臣定不会让此事在尚京城内再次发生。”幕远宁信誓旦旦的说着,虽父皇震怒,但悬他了一夜的心安放了下来。 因为玉衡帝还是唤箔歌为江夜二皇子,说明还未知晓她的身份,也不知昨夜落水的是何人,今日来只是单纯斥责自己的失职。 幕远宁心中也不得不承人,若不是自己失职,昨夜凤河又岂会是那般情形,叫背后之人有机可乘。 “今日你去代朕看看皓兰五皇子,他若是有什么闪失,你宁王难逃其咎。” “是,儿臣谨记父皇教训。” 话也说完,早膳也用完,玉衡帝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倒是对于昨天太子拦截了静雅阁书信一事只字未提。 “起来吧,相信你宁王殿下不会让朕失望的。” 幕远宁走出尚德殿便遇上了幕远荀,他的脸上依旧是平时的和蔼浅笑,只是今日幕远宁看向他的眼光却不同往日。 “臣弟见过太子殿下。”幕远宁还是日常般行礼问道。 “三弟不必多礼,今日一早本王便听司药局那边说了,皓兰五皇子昨日出宫受伤了,本王甚是担心,估计父皇又要为此事忧心了,这江夜和皓兰两位皇子可不能在我玉衡有什么闪失啊。” 幕远荀眼中的着急和担忧是那么的真挚和急切,幕远宁这一刻在心里有些自责,他不该怀疑他的,哪怕是片刻。 “是臣弟失职。” 幕远荀闻言眼中又是一颤,“三弟,本王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本王也只是自责,作为玉衡未来的储君若不能替父皇分忧,那就必须替三弟分责,江夜皇子和皓兰皇子前后的意外受伤,本王也有责任。” 语毕幕远荀眼中的自责和埋怨更深了些,“所以本王一早得知后便来同父皇请罪,没想到父皇先唤了三弟一步。” “太子殿下为民为臣,实乃我玉衡之福。”幕远宁此话是发自内心的,作为太子幕远荀在自己眼中是合格的,自己没有看错,他是将来自己可以全心全意辅佐的明君。 幕远宁已顾不得再多和他说了,他的去看看杨子靖的情况,不知昨日他伤的如何? 思哲殿是幕远宁第一次来,虽不如济宁宫那般显得气势恢宏,但也宁静雅致,殿内伺候的下人不多但也足够杨子靖日常使唤了。 “哎呀,疼疼疼···” 幕远宁还未进门便听见了杨子靖的称唤,心中片刻松弛下来,看来是没什么大碍,若真是伤重之人能像他这般叫唤的真有几个。 但还是得看看情况,幕远宁同下人们点头示意便进了殿内。 “觅香?”相比杨子靖的伤幕远宁倒是更惊讶觅香为何在此处。 殿内两人见幕远宁突然进来,觅香倒是意外且心虚道:“三,三哥··你怎么来了?” “宁王殿下。”杨子靖倒是先反应了些,理了理衣袖向他行礼,只是这理衣袖的手少了一只,只见另外一只被白布紧裹挂在了胸前稳稳的固定住,动弹不得。 幕远宁顾不得询问,只看着杨子靖的手着急问道:“你的手···。” “没事没事,御医昨夜已经诊治过了,断了而已,但玉衡的御医医术高超已经替我接好,只需要养上月余即可,殿下不必担心。” 昨夜杨子靖他们先被护送回了宫,不知后面箔歌落水之事,看着杨子靖的伤幕远宁便也不再打算向他们提及,他们的涉险幕远宁已是自责不已。 继而幕远宁看着觅香和杨子靖,眼中突然升起了一些光华来,自己这段时间太忙,竟然现在才有所察觉,终于他的嘴角有了一些浅笑。 “杨子靖,你为救我五妹受伤,这情我幕远宁记下了。” 杨子靖被幕远宁这话弄得受宠若惊,“宁王··不··不必如此,当时事发突然,保护五公主是应该的。”继而杨子靖的脸上生出了许是连自己也未察觉的笑来。 “三哥,觅香不是不懂知恩图报之人,杨子靖为了保护我手都断了,我会好好照顾他,放心吧,我做他的另外一只手,等他好起来。”觅香睁着圆目天真的说着。 听了觅香的话杨子靖看了看自己不能动弹的手,低着头,没人看见他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些,这话好似比御医的良药还有效果些,这伤竟然不那么疼了。 第四十八章:济宁宫的人谁也动不得 “冰糖葫芦。” “包子。” 街道上的叫卖声隐隐传入了脏乱的巷子中。 芍药被阵阵喧闹和叫卖声惊醒,倏尔她睁开了眼眸,左脸颊和下颚任然剧痛无比,但她顾不上自己的情况。 因为躺在她身旁的还有浑身是血的阿星,脸上已无半点血色不知是死是活。 “阿星,醒醒,阿星。”芍药爬起身来着急的唤着旁边的人,可没有回应。 芍药在他鼻尖探了鼻息心中才镇定下来,尚有一丝气在。 “有人吗?救命···”几乎一日未尽米粒和一口水,她的嗓子已干哑无比,但依然用力全身力气去呼救。 半晌,终是一名乞丐在处发现了他们,不然这脏乱偏僻的巷子一时半刻无人会经过。芍药扯下了自己头上不算名贵的发簪抵给了那名乞丐,只求他去替自己叫人来。 发丝散落,她的女子模样已暴露无遗,阿星任然还在昏迷中,浑身是血,看来没少受折磨。 芍药起身走出巷外查看着四周的情形发现他们竟然处在尚京最热闹的繁华的街道中,只是这条巷子过于曲折,巷口堆满了杂物,荒乱无人会来。 芍药记得昨日自己将信托给阿星后便被一位宫女叫出了静雅阁,说是他家公主在宫外出了意外唤她前去。 因为担心公主芍药来不急多想便跟着出了宫,但来人出宫之时太过畅通无阻这让芍药生了怀疑,一般下人不可能随意这般进出自如。 心道定是被她诓骗,“这位仙女姐姐,不知我家公主出了何事,您是奉了谁的命前来知会我。” 来人眼神躲闪言语吞吐道:“奴婢是奉宁王殿下的命前来知会小药公子的,我们赶紧走吧。” 查觉不对芍药欲打道回府,刚一转身便天色一暗,醒来就处在一片黑暗的石室中。 芍药看着街上来往还不太多的行人,左右顾盼着,希望那乞丐会替她把人喊来,也希望忆风的手下会相信这个乞丐不是在疯言疯语,忽然她看见远处地上的一只竹藤,芍药顾不得太多一把拾起将自己的长发簪起。 阿星任然还在昏迷不醒中,再拖延不得了,她要亲自去找人来,不确定此时是否还有人在盯着自己,芍药比平时多了一分机警。 “驾~”阵阵马蹄疾来。 顺着声音望去,芍药看到了为首的熟悉的面孔。 “忆风。”芍药嘶哑着嗓子叫着她,并不时的挥起衣袖。 “吁~小药。”忆风一眼便看到了她,尽管她的脸颊上混了泥和干涸的血迹。 芍药看见忆风如同看见亲人一般安心和开心,“快,阿星受了重伤。” 等不得忆风问起她的情况便跟着芍药走进了身后不远处的暗巷。 “阿星,忆将军来了,我们安全了。”芍药也不知道他能否听见,但芍药依然激动的向他说着,他撑着的那口气也许会坚持的更久一些。 忆风看见浑身是血的阿星和脸上有些血迹的芍药眉头一皱,脸上尽是怒意。“来人,回宫。” 济宁宫内,箔歌依然强撑着身子等着芍药的消息。 幕远济实在看不下去,担忧道:“你去休息一会,一有消息我会及时来通知你,你知不知道你的身子会吃不消的。” “芍药陪我一起来这玉衡,若她出了什么事,我无法原谅我自己。” 闻言,幕远济无可如何的摇了摇头。 幕远宁从思哲殿带回了杨子靖的伤情情况,算是给箔歌难安的心里有了一些安慰,幸好,幸好五公主并无大碍,至于杨子靖她只得找到芍药后去看望他。 眼看着一上午的时间快要过去,幕远宁已经撤了暗卫,现在他们只能希望忆风那边会带回一些消息来。 “咳咳咳~”箔歌的急咳越来越频发起来,她以为只是落水的受了风寒而至。 幕远宁的神色是越来越灰白起来,箔歌每咳嗽一声他的心就一阵揪紧。 一旁的幕远济脸色也相当的不好看了,他是比谁都清楚她的身体情况的。 一筹莫展之际有人前来济宁宫禀报:“宁王殿下,忆将军找到了。”侍卫吞咽了一口气,神色着急的继续说道:“找到了,小药和阿星找到了。” 闻言,箔歌紧着的心算是松了一些,旁边两位的神色也缓和了许多,找到就好。 话才落地不久,箔歌便回了静雅阁内等待。许是有了芍药的消息,箔歌的心宽了一些,一夜未合眼她此时睡意困顿。 强撑着眼皮打起精神,“咳咳咳~” “快,送屋里。” 屋内的箔歌听见了门外的喧闹,刚一开门便看见忆风背着浑身是血的男子进来,幕远济跟在旁边。 箔歌心里一惊,以为芍药伤成如此模样,还未来得及心痛又看清了他们身后之人,芍药站在那里,双眼含泪等待望着的她。 鼻尖一酸跑上前去一把抱住了她:“你的脸,怎么会弄成这样?是谁?”语间是难掩的心痛和愤然。 “公主,芍药没事,害你担惊受怕了,是阿星,阿星他···” 她虽苦的痛心但很快收住了,阿星的伤势还未确认。 箔歌搀扶着芍药两人进了屋内,只见幕远济已为阿星施了针,不出片刻阿星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痛苦之色,比起像是昏死过去的平静,这抹痛楚倒是让屋内的人们放下了心来。 忆风看见阿星吐出了口气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幕远济见时候差不多,从小方桌旁起了身来,看了看阿星将他身上的银针取了下来,收回了针袋。 “用刑之人招招凶狠却处处避开了要害处,若是真要了他的性命怕是活不到现在,济宁宫的人也不是谁都敢杀的。”说完幕远济眯起了眼眸,没有再多言。 “晚些时候来逸晨殿取药。”最终只留下这一句话便出了静雅阁的大门,现在他心中挂念的只有眼前这个面容清白憔悴的江夜公主。 忆风吩咐了下人们来替阿星换了声干净的衣裳,将;脸色干涸的血迹清洗了干净。 芍药将脸上的血迹擦干,左脸依旧有些发肿,看的箔歌心头一怒,指节不禁收紧。 “究竟是怎么回事?” 芍药看了看门外,低声将模糊记得的那些事情向箔歌和忆风说了个大概,但想到石室里的女子芍药继而回想道:“我确实不曾在济宁宫见过那位宫女。” “已经查过了,是假传殿下的话。”忆风冷色道。 说起幕远宁箔歌才发现刚刚一同过来他竟然不在。 想到石室里的那名眼神凶狠的女子芍药觉得后背再次一凉,回到济宁宫她并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反而她更加清醒起来,她清醒的知道来人是冲着公主来的。 没有人注意到忆风已握成拳的手,看着芍药的脸他眼中似有怒火在烧。 “宁王殿下呢?”歌始终是问出了他的去向,毕竟一夜未眠担忧的不止她一人。 “阿星和芍药姑娘受伤,殿下发怒,已调动了所用的尚京守卫,誓要查出是何人所为。” 忆风说完便欲离去,箔歌突然开口道:“没有用的,来人是朝着静雅阁来的,既然能将他二人抓去又悄无声息的放在尚京的大街上,定然对自己是十足自信的,敌在暗我在明。” 箔歌心中也更加笃定,此人定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朝着静雅阁来的就是朝着我幕远宁来的,我济宁宫的人谁也动不的。” 屋外来人接了话,声音温怒,脸上没了平时的温和 “宁王殿下。”芍药撑着身子向他福身行礼道。 芍药将女子的大致样貌凭照记忆又描述了一番,可忆风和幕远宁都说未曾在宫里见过这名姿色卓越额角有道疤痕的女子。 “你说承认向江夜传送玉衡秘事谁最得利?”箔歌的眯着眼眸问道。 “江夜若承认,玉衡便可有的放矢以此为由为难江夜,甚至···”忆风没能在说下去。 “此人想挑起玉衡和江夜的祸事,想要这天下大乱。”幕远宁缓道出了他心中的猜想来,眼中充满难以置信。 他现在能想到的只得一人,那就是玉衡帝,是的,除了他的父皇,无人想要天下大乱,身为玉衡帝的儿子,他知道父皇不安做这三国之尊。他想要的是这天下一统。 有了这个想法,幕远宁细想出更多事来,从无故让皓兰和江夜两位皇子前来玉衡开始,宏悦寺的刺客,济宁宫的行刺,到凤河落水。 这一切都像是被人刻意在安排向前推进着,只是卷入其中的为何是江夜? 再一琢磨幕远宁便又觉得不该是江夜,皓兰也是可以的,是从哪一步开始江夜成了这个棋子? 若真是父皇背后所为,济宁宫行刺又是为何? “咳咳咳~”幕远宁捂住了胸口剧烈的咳了起来,打断了自己的思路,他的头有些昏沉,刚想唤忆风吩咐些什么,还未开口便眼前一暗。 幕远宁醒来已是在自己的寝殿内,额头上敷着湿润的毛巾,将其一把扯下,“忆风。” 忆风进来见他掀开了被子扯下了毛巾担忧道:“殿下,风寒严重了,济王吩咐了,你现在必须好好休息,不然这济宁宫的人明日若是让人全部抓了去您这身子怕是连剑也是提不动的。” 这话没错了,是幕远济的口吻,只是让忆风一本正经的转述起来显得有些严肃且好笑。 幕远宁原本没有察觉,这一提醒他才发现自己竟然连此刻想起身都毫无气力。 “阿星已经醒了,我已派人送回了百味斋好生照料着,静雅阁那边都已安排妥当,她也嘱咐殿下好好休息,身子要紧。” 忆风将幕远宁心中所虑的人和事都一并说了出来。 闻言幕远宁瘫软了起来,只是扯下的毛巾紧握在手,指节泛白一拳垂在了床榻之上。 第四十九章:怀疑 芍药的脸有了幕远济的膏药倒是立刻消了肿,一张脸看着和平常无异不然此时不会和箔歌出现在思哲殿内。 杨子靖没有想到箔歌会来看他,这倒是她第一次来思哲殿。 “曲箔,我这手是纯属意外。”看着她脸上的自责杨子靖半掉着手臂先说出了话来,脸上还带着自嘲的笑意,怕是到现在还是认为是自己倒霉吧。 箔歌没能将那晚落水是有人刻意安排的怀疑告诉杨子靖,但仍然开口道:“子靖,这玉衡皇宫内你我以后说话行事都必须慎言慎行。” 杨子靖虽然单纯但不傻,看着箔歌严肃的表情他心中一顿,看了看自己的手,嘴角的笑依旧挂着,原来不是倒霉啊。 “曲箔,这玉衡看来不似你我看的这般平静,你在济宁宫要照顾好自己。” 杨子靖嘴角的笑意渐渐收起,两人心照不宣的互看了一眼,怕隔墙有耳,不好再多说些什么。 箔歌又紧着询问了他的伤势情况,杨子靖倒是扬起下颚,这伤倒像是军功一件般让他开心。 “杨子靖,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来了。” 箔歌未见其人倒是先闻了觅香的声音,心头这才明白杨子靖受伤为何还心情大好,看到觅香她才恍然了解,回头看着杨子靖却见他一脸得意。 “为美人断臂···不晓得的还以为你这是苦肉计呢,为获美人芳心。” “哎呀,你就别打趣我了,觅香对我这是报恩,我岂能驳了五公主的美意。” 箔歌笑出了声,“只怕你是求之不得。” 与觅香关问了几句,杨子靖便送她出了思哲殿。 从思哲殿出来箔歌一直在脑海中盘复着这些发生在济宁宫的事,“芍药,若在宫里再见到那女子,你可认得出?” “认得出。”芍药轻声应着。 “一直在静雅阁拘着,今日便好好逛逛这玉衡皇宫吧。”箔歌表情平淡的说着,眼中的意味深长并未让芍药看见。 每路过一行宫女或宫人,箔歌都刻意的向他们额角瞥去。 突然芍药扯了一下她的衣角,示意她前方来人,箔歌寻着望去,太子殿下? 不是箔歌不喜欢幕远荀,而是他脸上随时挂着的笑容让她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让她本能的不想单独与她碰到。 还未惊叹玉衡皇宫的路窄,便与其对上。 “曲二皇子?还真是你,刚刚远远见到还以为看错。” 箔歌没想到竟然是他向自己先开了口,“见过太子殿下。” 果然,幕远荀的脸上挂着那春风和煦的笑容。 “不必多礼,曲二皇子今日怎么得空在此闲逛?” “哦,没什么,只是觉得在这济宁宫待得久了,出来透透气罢了。”箔歌脸上继而也带了一丝笑来。 但她的眼神却不时像幕远荀身后瞥去,如果她上次没记错的话,幕远荀身后这位带着黑色面具的侍卫是位女子。 “咳咳咳,上次济宁宫刺客潜入险些伤了宁王殿下,听闻太子殿下和忆将军彻查此事也无下文,看来这玉衡皇宫的守卫有些松懈。” 从身份上来说箔歌作为江夜二皇子,表达自己对玉衡护卫的不满理所应当,从受害人身份上来说她也理应追问刺客下文一事。 幕远荀眼中闪过一些狡黠,嘴角收敛起笑来:“江夜二皇子放心,虽然刺客一事目前并无进展,但不管是玉衡还是本王,都会给二皇子一个交代。” 这话倒是让箔歌心中冷笑,玉衡帝都未能给她一个说法这幕远荀又岂敢妄自菲薄。 幕远荀似乎对箔歌打量无心的眼光有所察觉,岔开道:“来这尚京数月,二皇子定是思乡成疾,我那有江夜上好的贡茶,改日让无心给二皇子送去。” “谢过太子美意,江夜的贡茶可是难得,太子殿下可留着自己享用,曲箔从小饮惯,自是不奇,待回到江夜到时再托人给太子殿下带些别的珍贵玩意儿。” 箔歌的话让芍药在旁不敢出声,连她都听得出的傲慢无礼,幕远荀又怎会不知。 闻言,幕远荀倒还是从容的笑着,丝毫未显怒气半分,“自然是,江夜的物产富饶,玉衡自然是比不得,只是二皇子现身在玉衡,想必也习惯了我玉衡的生活。” 箔歌点了点头,心道这幕远荀还真是不落下风,这一番下来箔歌更加认定这幕远荀和憨厚二字并无太大的关系。 “太子所言有理。”箔歌福礼道。 “二皇子谬赞,那就不打扰二皇子雅兴了,这玉衡宫您好生逛着。”说完幕远荀便转身笑着离开,身后的无心紧跟在后。 “等等。”箔歌突然叫住,继而道:“无心侍卫,您的手怎么受伤了,我这里有济王的药膏,对于伤口愈合很是有效,毕竟没有哪位女子愿意留疤的。”说完从袖中掏出了一罐瓷白的罐儿来。 此言一出,无心眼中的光华一闪,但很快镇定住,幕远荀嘴角的笑也顿时擒住不动,但转瞬又恢复如常。 “二皇子对下人还真的体贴入微。”语毕示意身后之人。 无心上前一步拱手道:“无心谢过曲二皇子。” 透过面具,除了那双冷眸箔歌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但当她伸出手的那一刻箔歌看个正正清楚,那手腕间黑色结绳让箔歌眉间一皱。 “无心侍卫,你这手环有些旧了,改日我重新送你一根。” “多谢二皇子好意。” 闻言箔歌依旧笑着,但没有再多言,望着两人离去的身影她若有所思。 “怎么样,是那女子的声音吗?”箔歌向身后问道。 芍药陷入苦想回忆中,但还是怔怔的摇了摇头,继而她开口道:“声音听着不像同一个人。” 箔歌眯起了眼,虽然不是,但她对面具下的那张脸可是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轩宁殿内,幕远宁连着服用了几日幕远济送来的药风寒已无大碍,只是这药比上次的竟还要苦上几分。 忆风的的脸也像是喝了那苦涩的药汁一样拧在了一起。 “你这模样倒是替我喝了这药一样。” “属下只是担心您的身子。” “放心吧,无碍,让你查的事你可有进展?” “几乎对照遍了,宫里没有哪位宫女的额角上有浅疤。” “父皇那边的人你可仔细查了?” “一一查过了,没有。” 幕远宁的眉头再次紧在了一起,难道自己猜错,不是父皇的谋划? ···· 东宫内,幕远荀神色阴寒眼中尽是阴挚。 “这江夜公主还真是让本王刮目相看,她已经开始怀疑了,需小心留意些。” “是” 无心的眼中没有丝毫畏惧,手中紧握着箔歌给她的药罐,手上的伤口有些裂痛。 “手上的伤自己好好处理一下吧。” “是” 箔歌和芍药逛了大半个玉衡皇宫都未见到什么额角有疤痕的宫女,铩羽而归回了静雅阁,还未走近便看着院中站着两人。 “宁王殿下,忆将军?”芍药抢先一步诧异的问道。 “这朱腾长得很好,但这桃树是何时新增的?”幕远宁望着院中中央的桃树淡淡的说着,眼中复杂的情绪难以掩藏。 “济王殿下送的,殿下身子未好,跑静雅阁来做什么?”箔歌脱口而出,明明心里是关心他的身子的,但不知为何说出口便成了此般疏离。 “已无大碍。” 幕远宁一个眼神示意忆风便退了下去,芍药见状跟在忆风身后离去。 忆风出了静雅阁,若有所思道,离开时他看到了幕远宁的眼神在那颗桃树上未移动片刻。 回想起济王殿下对箔歌的一言一行,他的心中生出了一个答案。 芍药只顾低头紧跟,没有想到忆风会突然停了下来,整个人结实的撞上一个宽厚的背榜,“哎呀,忆将军,好好地你发什么楞呀?怎么不走了。” 忆风被他撞回了神,看着额头微红的芍药一时愧疚,赶紧用手覆上了她的额头关问道:,“你没事吧?” 在芍药心里忆风虽然平时看上去冷冷冰冰,但尽忠职守,对宁王也是忠心耿耿。 平时静雅阁有什么事自己也是第一时间找他帮忙,这一次也是他第一时间带了人来救了阿星和自己。 面对他指尖传来的温度让芍药连忙后退说着:“没事没事。”夜间光线昏暗,没人瞧见她发红的脸颊,心跳有些微快。 忆风以往和芍药相处自然,没有太多顾虑,可现在已知晓她也是女儿之身,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妥,只得淡淡说道:“在下无意冒犯。” 两人怔怔的继续一前一后的走出静雅阁。 “忆将军,你想什么事情想的如此出神。”芍药打破僵局问道。 “我在想济王···没什么。” “济王怎么了?” 忆风觉得自己过于多言了,便不打算在说下去。 “冷风,你回答我啊,济王殿下怎么了?” 除了幕远宁,忆风与旁人不善言辞,久而久之便被济宁宫上下宫人传得一个冷风的名号,听到背后的声音他脸色一沉,她是怎么知道这个称号的? 回头对芍药说道:“我叫忆风。” 芍药被他突然严肃的模样逗笑,“好的,忆风将军。” 对她无可奈何,忆风只得加快脚步,故意将她落下。 第五十章:喜欢桃花还是朱腾? 院内,幕远宁看着那株吐了花苞的桃树若有所思,启唇道:“你喜欢桃花?。” 箔歌有些诧异,今日来就是问自己这个? “济王殿下前几日叫人移栽过来的,本觉占了我这院子,但瞧着不久也可桃花灼灼,花飘院落,挺好的。” 箔歌实话说着,并未想过会让幕远宁不悦。 幕远宁忍着内心的不喜从怀中缓缓掏出一物件来,“送给你的,和你很配。” 看清是只发簪后箔歌眉梢一挑,是初入尚京自己看上的那只朱藤发簪,若是放在之前箔歌定会欣喜接受。 可是现在不行,眼前这个男人是有婚约在身的人了,她不可在乱了心智。 幕远宁一直伸着手,发簪静静躺在他的掌心,见箔歌迟疑他捻起发簪不等她接受还是拒绝。 趁她思索之际,发簪落在了箔歌的头上,“比桃花好看。”眼神走不禁瞥向她身后的那颗桃树。 “宁王殿下是有婚约在身的人,这般随意赠予女子发簪恐怕不妥。” 箔歌的眼中没有太多波澜,就算有也不会让幕远宁看见。 “不是随意,是特意。”幕远宁的语间也听不太出什么情绪来。 “宁王的特意我承不起。” 话落她伸手想去去拔出那支发簪,可手还未碰到簪子便被幕远宁抓住了手。 一高一低,两人四目相对,幕远宁的眼中似有光华闪动。 “箔歌,不管你信我与否,我幕远宁都不会娶柳瑶秋的。” 箔歌握着发簪的手顿在了空中,幕远宁松开了她想扯下发簪的手。 见状箔歌便也作罢,放下手启唇道:“宁王殿下未必还要抗旨不成?” 幕远宁没有回应,许是表示默认。 歌眼中突然有了些反应来,“不可,抗旨惹怒陛下,得罪高相不说,柳小姐为你寻死,现以指婚,你若当着天下众人再拒绝她,便是让她再死一次。” “你呢?你对我的情义呢?” “宁王殿下这般温润如玉,为我几次舍命相救,作为女子相必很难不会心动,但这些时日我已想清楚,对殿下的情义恐怕也只到感激和感动而已,还没有到如柳小姐那般舍去自己的性命。” 箔歌语落不敢再去看幕远宁的眼睛,她在骗人骗已,又怎敢直视幕远宁深情的双眸。 幕远宁闻言嘴角勾起,看着箔歌的背影,笑的苦涩,她这谎说的也太过敷衍。 “我送你离开玉衡吧。” 这句话比他欲抗旨不娶柳瑶秋更让箔歌心中一颤。 转过身来对着幕远宁道:“如何送我离开?堂堂宁王,玉衡的守护神要背上叛国的罪名吗?” “玉衡我守的够久了,现在我只你平安无事的离开玉衡。”幕远宁没有解释他要如何做,只是看着箔歌淡淡说着。 “离开又能去哪?江夜从此便是不忠不义。” “去过你想要的安然一生。” 箔歌闻言笑着摇了摇头,“我哪里都不去,我就在玉衡,光明正大的回到江夜,那里有我最重要的人。” 幕远宁不是无缘无故想送他离开江夜,只是若这一切都是父皇所为,这玉衡便是深渊,她和扬子靖便是立在悬崖边的人。 “幕远宁,别为我做傻事。” 她唤他,拉回了幕远宁的思绪,看着眼前的人眼中尽是担忧。 “假传你命令的宫女可有在宫里找到?”不想在继续说下去箔歌另起了话来。 就算幕远宁没有发现,但她有了自己的怀疑。 “今日我与芍药在宫中闲逛,都没有发现那天那名宫女。” “忆风查过所有入宫宫女的名册,都没有发现。” 宫女入宫时都会被嬷嬷们检查身子,哪里有疤有胎记都会被登记入册,幕远宁这么一说的意思就是表示宫里根本没这个人? 外面的人不可能会混进宫假扮宫女,里面的不可能会凭空消失。 箔歌心中再次升起自己的疑问,“确认没有疏漏?” “无一疏漏。” “太子殿下身边的无心侍卫可有查过?” 闻言,幕远宁倒是眯起眼来仿佛陷入回想,“无心是太子当年亲自带回宫的,倒是没有走入宫的流程。” “那可有人见过她面具之下的真面目?” “你怀疑是她?” 箔歌没有回应,默认回应着他。 幕远宁不是不知道忆风没有查过太子殿下的人,而是他也从未怀疑过幕远荀,“你可有察觉到什么?” 箔歌眉角紧着,在努力回想着什么,不是为今日无心那面具之下的脸,而是她手腕间的结绳。 “无心侍卫手上的结绳有何由来?” 幕远宁不知她为何会问起这个,但他好像从未留意到无心什么手上的结绳,或许连无心他都不曾有太多留意,因为他总是戴着看不见真容的面具默默站在太子身后。 “未曾留意。” “宏悦寺的刺客你可还记得?” 幕远宁怎会不记得他们的初遇,那场险些以为她房内窝藏刺客的误会。 “你怀疑是无心?不可能的。” 箔歌不敢确认,她只记得个模糊印象,夜色昏暗,她当时只看到刺客来人手上好像也戴着个什么。 或许是自己最近太敏感了,“不知道,只是觉得最近的事情都接踵而来,或许记错了,污蔑太子可是死罪。” 幕远宁倒是觉得存疑,细想来这宫里还有谁人见过无心的真面目? 箔歌不想因为自己的猜测和怀疑使幕远宁去查太子,被人抓住把柄,召来祸端,“今日我同芍药碰见了太子和她,我诱无心侍卫开了口,芍药辨别过了声音,不是她。” 怕幕远宁不信,箔歌将今日自己的行为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幕远宁却是一脸宠溺,“你倒是不怕得罪太子。” “宁王殿下倒是小瞧了我们江夜儿女。” 此话一落箔歌倒是在幕远宁的脸上看见了一抹笑来。 “曲箔歌,我可从来没有小看过你,曲二皇子更是不敢小看。” 箔歌听他打趣心头的愁闷消散了些,想着头上还插着个女子样式的发簪,趁幕远宁不注意顺手拿下,怕哪个下人撞见。 她可不想自己成为他们口中破坏他和柳小姐婚事的罪人。 “这发簪若殿下执着要送,我且收着,但仅以好友的身份,但若是如宁王殿下所言,这簪你拿去送柳小姐更适合些。” “朱藤比桃花好看,更适合你这静雅阁。” 两人好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一说一答着,箔歌算是听出来了,幕远宁不喜欢桃花。 望着这院子里的这颗桃树似是要将其看出一个洞来。 箔歌捏着这支发簪心中隐隐扯痛,她喜欢这支簪子,在尚京第一眼便喜欢的。 什么朋友以名义收下,都是自己给自己的借口罢了。 “你好好休息,不打扰了。” 看着幕远宁离去的背影,箔歌看了看手中的发簪胸间尽是苦涩,只得闭目佛袖收起。 进了屋内箔歌将发簪拿在手中仔细端详,紫色的小花点缀着簪头,她不禁向院中望去,竟有些期待那和幕远宁亲手植种的朱藤今早发芽开花。 “咳咳咳……”又是一阵咳嗽,不知为何,这凤河落水以后,风寒已好,唯独这咳嗽老是止不住涌上。 箔歌觉得胸口咳的绞痛,喉咙也扯的沙哑,订着咳嗽她起来身来,欲给自己倒杯茶水缓一缓。 倏尔眼前一道暗影罩在自己面前,幕远济顶着个黑脸站在自己面前。 “你怎么来了,今日又是送树来的?” “送药来的。” “幕远济,就算你医术冠绝玉衡,也不能拿我当你那些丹丸的试验小白鼠啊,我这无痛无症的你给我送什么药,咒我啊!” 幕远济今日不想与她做口舌之争,一把扯过她的手腕欲替其把脉,刚刚那阵咳嗽他可是在院中都听的揪心。 箔歌被他突然此举吓到,因为扯出去的那只手上正还握着幕远宁刚刚送的发簪。 顺着望去,幕远济自然看到了那支紫色发簪,原本黑着脸此时忽然白了一下。 “这发簪是谁送你的?” 箔歌连忙将簪子收了起来笑道:“芍药胡乱买的,我说她了,如今我们此番打扮用不得这些,可她还是偷买了下来,被我刚刚找到,正准备丢了的。” 不知为何,看见幕远济他不敢说出实话,本能的逃避甚至不想让她知道是幕远宁所赠。 幕远济倒是嘴角勾笑接起话来,“这簪子瞧着少见,既然你不要不如送给我,我拿来借花献佛,打赏我殿内的宫女,下次忆风找我可替我周旋掩护。” 说完幕远济不顾她同意与否伸手便要真的去拿。 这让箔歌后悔莫及刚刚情急之下的胡说,“不,不用劳烦您济王殿下,我让芍药自己处理,免得回来唠叨我。” 写幕远济的才伸到一半箔歌便将簪子顺势收到了怀中。 幕远济收敛起情绪来,朝她手腕一瞥。 “哦,哦,把脉,你不是要把脉吗?”怕他再次提及发簪箔歌主动将手凑到他的面前,配合他刚刚准备要的把脉。 幕远济没有再与其多言,单手轻搭放在了她白皙且纤细手腕处,闭目感受着她算不得强有力的脉搏。 “这药你每日服送一粒。” 见幕远济从怀中掏出了个可容七八枚丹药的锦盒箔歌有些怔了怔,“我怎么了?” “无事,有病治病,无病强身健体罢了。放心,这药不苦,特意为你调制的。” 没等她反应幕远济便放下了锦盒走到了院中,看着他送来的那棵桃树突然发问:“你喜欢朱藤?” 箔歌被他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彻底打懵。 幕远宁望着朱藤问自己喜不喜欢桃花,这幕远济又是发什么疯?望着桃树问自己是不是喜欢朱藤。 箔歌无可如何的摇了摇头,她喜欢清静清静。 第五十一章:醉翁之意不在酒 幕远济收敛起了情绪,没得箔歌回答便抢先开了口:“药你记得吃,过几日我再来。” 箔歌斜眼看了眼院中的桃树和朱藤摇了摇头送他出了静雅阁。 幕远济未走出多远,脚下忽然顿住,从怀中掏出什么来,“看来又是晚了一步。” 是一只和箔歌手中一模一样式的发簪,上元佳节那夜他买来送给她的,被她塞回,想着今日来正式送她的。 可却晚来一步,有人已经抢先他了。 什么芍药胡乱买的,这随口的胡诌幕远济自然是不信的,看她那般在乎的模样除了幕远宁送的,他想不到其他人了。 若三哥没有被父皇指婚,他会将自己的心意收好,可父皇已经指婚,不管他喜不喜欢那柳瑶秋,他都是要娶她的。 对于箔歌他又何必再招惹她伤情。 想到此处幕远济紧了紧握着发簪的手,旋即又松了开,不管怎样,他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三哥也不行。 …… 尚德殿内,天子横卧在榻,眼皮不时挑动,不知是在小憩还是醒着。 “现在是何时辰了?” “回陛下,现已未时。”李公公在旁勾欠着身子应到。 “今日怎么不见太子前来问安?” “来过了,看陛下歇着不忍打扰,说是晚些时候再来。” 李公公语毕向两旁伺候的宫女使了个眼色,众人悄然退下。 “宣太子。”玉衡帝慵懒的吐出了三个字来。 李公公福了个身正退着出了内殿,片刻功夫便领着幕远荀而来。 “儿臣参见父皇。” 闻言,玉衡帝抬起了眼眸,“嗯,来了,起来吧。” “谢父皇,父皇近日操劳,须注意身子,有什么事尽可吩咐儿臣。” “嗯,太子有心了。” 玉衡帝倒是并未否认,他这身子恐怕只有李公公知道,是每况日下,一个上元节的祈愿都让他觉得乏累。 连宁王失职,凤河混乱皓兰皇子受伤他也无心再追究。 这位玉衡帝这几日心中却只盘复着另外一件事来,便是上元节幕远荀递上的那封静雅阁密信。 这二位皇子的去留问题处理。 “太子,江夜二皇子你怎么看。” 幕远荀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看来他没有赌错,那信虽然没有提到他想要的,但之前眼前这位帝王已经有了疑问。 “江夜二皇子在我玉衡低调行事,安分守己。” “那朕只能送二位皇子回去了,那日你呈上的书信朕看了,只是一些思乡之情,并无任何你想要的东西。” “还请父皇明示,儿臣只是当日照例搜查,这封书信纯属意外搜出。”幕远荀的心有些发紧。 他自知父皇已看出他的意图,但自然淡定从容说道。 “这次就当你是例行公事,下次若无实质的证据,不必惊动朕。” 玉衡帝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幕远荀心中有些欣喜,看来自己误打误撞,竟然无意发现了这位帝王的心事,他想要一统天下。 江夜和皓兰横在他心中已经太久了,既然父皇想要一统天下,那他就助父皇一臂之力,只是这天下最后的得主也只能是自己。 想到此处幕远荀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来,自己原本只想要玉衡而已,若父皇要送他整个天下,他不介意收下。 出了尚德殿幕远荀的嘴角的笑咧的更深了些。 “殿下可是有何喜事?”无心在身后问道,看到他脸上的笑,一双冰眸柔和了些。 “没什么,真是歪打正着,原来我们的这位父皇竟是打的如此算盘,哼。”鼻尖再次发出了一声冷笑。 知道了玉衡帝的心事,幕远荀像是有如神助一般,现在所有的顾虑全部消失了,他只需继续走好他的棋局就行。 “陛下,太子软禁济宁宫人一事您是打算不与太子追究?”李公公勾着身子,依旧现在一旁,可眼中却没了刚刚幕远荀在时的笑意。 “你啊,年纪真是大了,没听到刚刚太子说是例行搜查而已,那对可疑之人进行盘问又有何错?” 玉衡帝脸上倒是带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陛下说的是。”李公公连忙陪笑答应着。 “哎,倒是希望他审出点什么,看来是没有啊。” 倏尔玉衡帝神情变得沉郁起来,若有所思的模样。 对于帝王的转瞬喜怒和哀乐,李公公倒是不为所惧,依旧镇定的站在旁边福身伺候着。 “太子替陛下盘活了这棋局,陛下只可随手着棋便罢。” “嗯,是啊,所以到现在你还是觉得太子是善良仁厚吗?” “哈哈哈,老奴自然是老眼昏花,不如陛下目光如炬。” 玉衡帝瞧见李公公哑口的模样有些高兴,宛如赢家一般露出了笑来,可眼中尽是阴鸷,“那朕也赌上一把,瞧瞧这手气如何。” 继而又道:“拟朕旨意,给江夜和皓兰去信,说是两位皇子在玉衡刻苦努力,朕甚是欣慰,特定下月返回,但由于朕很是欣赏江夜皇子,特留江夜皇子在玉衡再多玩些时日,回国之日待定。” “是。” …… 江夜大殿之上,曲宇霖紧捏着手里的那道诏书,脸上是满满怒意,若不是在父君殿中这诏书已然成了碎片。 “这玉衡帝放了那皓兰皇子,一直强留我江夜皇子是何意?” 江夜国军单手扶额,似是身体不适加上这道诏书,脸色十分难看。 这玉衡帝的心他岂会还看不出,之前还庆幸相信去玉衡是真的学习,现在这诏书可以看出,他的醉翁之意根本就不在酒。 江夜才是他的意。 “霖儿,速速派人连夜前往玉衡,打探一下箔歌在宫里的情况。” 曲宇霖连忙应下,但不知父君其中之意,但不用多想便知道是担心箔歌。 江夜国君现在心里是七上八下,他不仅担心箔歌,他更担心的是那位玉衡帝,当年自己不得不甘愿臣服平息战争。 没想到这位玉衡帝心里还惦念着天下,原以为这几十年安定早已磨平了他的野心,没想到竟然还在悄然萌发。 现在答应让皓兰皇子回去独独留下他江夜皇子,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 倏尔江夜国君心中又是一沉,莫不是身份被识破? 他不敢在细想下去,他必须快些确认箔歌在玉衡是否安全。 “速去。” “是” 曲宇霖带着诏书退下,回了寝宫,诏书转瞬成了碎片,散落一地。 这一诏书同样也传入了济宁宫和思哲殿。 “曲箔,你说这玉衡帝是如何打算,怎会发出如此诏书?” 箔歌震惊陷入在那道诏书中久久不能回神,扬子靖什么时候来的她都没有太留意。 “曲箔,你别担心,晚些时日玉衡帝定也会允你回到江夜。” 数月的相处,扬子靖拿他当成了自己的兄弟,还欠他半条命的兄弟。 他自然知道这诏书背后的意图,但他只得如此安慰他,玉衡帝会不会允他回到江夜他也是不得而知。 扬子靖无半点喜色也不是全因为曲箔,还有另外一个人。 箔歌最终是被扬子靖推了推才回过神来,看了看身后刚刚定是哭过的芍药,定身回道:“没事,这尚京我倒是还有很多好玩的地方我都未去过,玉衡帝安排的也很是周到。” 无论箔歌心中怎么不安,她也不想把情绪带给扬子靖。 “回去吧,没事的,现在需要你安慰的人怕不应该是我。” 扬子靖无精打采的回到思哲殿,一路上他的脑海里都在想着该如何和觅香说。 但也许恐怕她早已知道了吧。 刚到思哲殿内扬子靖便看到院中的一抹亮影。 “扬子靖,你托着你还未痊愈的手去哪了?”觅香等了他许久,见他回来音调大了许多,仿佛在告诉扬子靖本公主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扬子靖眼中没有了平时的那般光华,看觅香模样只怕还不知情。 “你怎么过来了?” “我来看你啊,你手可好些。” “好多了,谢五公主挂念。” 觅香眉头一皱,脸上有些不悦,这扬子靖今天怎这般同自己冷淡? “你怎么这般同我说话,本公主什么地方惹到你了?” 扬子靖心里很是不痛,下月他便要回到皓兰了,此前与觅香在一起不觉得时间过的这般快,可现在分离就在眼前。 “没事,只是去了静雅阁一趟,输棋给了曲箔。” “扬子靖,你是不是个男人啊,这你都要生气?” 输棋只是他随口说的,没想到会让觅香更加奚落自己,心里更是不悦,一时烦闷。 “五公主若是无事的话,以后不要随意到我这思哲殿来,我的手也并无大碍,怕让宫里其他人看到,影响你清誉。” 觅香没有想到扬子靖会得寸进尺和自己这般说话,顿时恼怒,“扬子靖,要不是本公主拿你当朋友,你以为本公主真愿意来你这破殿。” 话落,觅香便愤然离去,眼角似有泪珠滑落。 扬子靖见状欲追回她,可望着她的背影,无力感从心底涌出。 他如何去留他,回到皓兰,他需继承起皓兰的未来,与觅香只怕是缘浅。 觅香是玉衡帝最疼爱的公主,定会为他挑选一个称心如意的郎君。 在玉衡帝眼里,他只是个皓兰无用的五皇子而已。对觅香他并不是疏离,而是他怕自己会舍不得。原本就隐藏不能表露的心意现在越发不可能,何况觅香对他好像也并无任何心意。 她就这样做个无羁无绊无忧无虑的玉衡五公主便好。 第五十二章:软肋 是夜,箔歌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未把玉衡帝的诏书一事告诉任何人,扬子靖走后她早早歇息下了。 她气愤难平,这下倒真成了他国“质子”。暗暗思索了一阵便冲出了静雅阁。 “忆风,忆风。” 芍药着急的寻着所喊之人,可这轩宁殿内下人们都说没有见到过忆风侍卫,原本打算失落而归但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怎么了?”忆风缓缓从书房内出来看着芍药问道。 “你家殿下可在?” “殿下现在不在宫内。” 看忆风的样子,芍药笃定他们还不知道玉衡帝的诏书,芍药更加难掩脸上的失落,她来找宁王原以为幕远宁也许会帮助他们,替她家‘二皇子’在玉衡帝面前求求情,让他们一同出宫回到江夜的。 但现在他们不知情且宁王殿下现在不在宫本,芍药便将话吞了下去。 “殿下现在不在,可吩咐我静雅阁有任何事情都让我替你家公主先处理。”忆风见她心魂不守舍的样子缓缓说道。 “恐怕此事忆将军你处理不得。”芍药看了看四下,将忆风拉进了书房内,继而一脸凝重道:“今日玉衡帝给静雅阁下了诏书你可知?” 诏书?忆风一脸茫然明显对此毫不知情,什么诏书竟然直接下到了静雅阁,“陛下知道了你家公主身份?” 忆风虽是反问但并显得极为镇定,因为从他目前的情况掌握陛下应该是不知道的,那夜柳小姐虽然看到了她的身后,殿下担心她会向陛下告发。 可这高相和柳小姐那边都未有任何异动,殿下现在也是在高相府中确认此事,许那夜河边光线昏暗柳小姐根本就没有看清也不是没有可能。 “玉衡帝允许下月皓兰皇子回国。” 忆风只听了前半句眼中便有了一丝光华闪动,“那你家公主不是下月就可回到江夜。”没等芍药开口忆风便激动的说出了口。 可芍药的模样却并不欣喜,忆风立刻将自己的情绪收敛住,看着她不在言语。 “玉衡帝只许了皓兰皇子回去,并没有许江夜。” 此话如惊雷一般落在了忆风耳中,霎时他的神情严肃凝重起来。 “公主虽然表面上看着无事一般,可我知道她的心中定是难过的,本想找你家殿下看能不能想想什么办法,既然不在我便回去了,万一公主寻不见我更加着急了。” 语毕芍药便垂头丧气的出了轩宁殿。 ···· 幕远宁没有去高相府,而是约了柳姚秋到玉楼相见。 望着街道上的车来人往幕远宁彷佛看到了当时在尚京闲逛游玩的三人,不知自己时何时注意到这位曲二皇子的,是她在摊位前望着朱腾发簪的呆立还是替江夜采购玉衡物产时的孝心。 此时嘴角的那抹笑容怕是他自己也并未察觉。 “姚秋见过宁王殿下。”来人推门而入。 女子的声音将幕远宁从出神中拉回,他的目光从楼下的街道和摊位上移回。落到了自己眼前的女子身上。 “柳小姐请坐。” 幕远宁这才发现她是独自一人前来,身边连个婢女也未带着。 “真是难得,姚秋也竟然能让殿下相约喝茶的一日,看来今日殿下心情很好。”语毕,柳姚秋佛袖掩面喝下了幕远宁替她倒好的茶。 “能让殿下倒茶更是难得。” 柳姚秋的话说的极为平淡,也没有多余的一点表情来,只是这脸色比上元佳节那日显得清白了许多。 柳姚秋打量了玉楼四处将目光落在了对面不远处的皇城上,是那年被眼前这位男子相救的地方,心动的开始。 “殿下今日约我在此处相见可是有什么话与姚秋说?” 幕远宁淡淡一笑,替她续慢了面前的空杯,“我一直都觉得柳小姐是个聪明的女子,可幕远宁并非柳小姐的良配,相信高相对父皇的指婚也是觉得不适的。” 柳姚秋有些意外,她原本料定他今日定是为那静雅阁的人而来,说服自己或威胁自己替上元节那日看到的保守秘密,同他们济宁宫一起为‘曲二皇子’保守秘密。 这两日她也在权衡利弊,但最终都没有将此事告诉父亲或进宫拆穿静雅阁的谎言。 “陛下指婚,殿下再不喜欢姚秋,但自古皇命不可违背。” 幕远宁知道父皇是为了给高相颜面,给柳小姐一个交代才赐的婚,既然他说服不了父皇收回成命,但她可以,若是她主动放弃高相主动松口,这皇命便是不算违背。 “你又何必拿自己一辈子的幸福为这皇命做陪葬。” 幕远宁此话像是掐中了柳姚秋的痛处,衣袖之下的手骤然收紧。 “那殿下的幸福又是谁?是静雅阁的那位江夜公主曲箔歌吗?殿下不要忘了,若是陛下知晓她假冒江夜二皇子,欺瞒玉衡上下,这罪够她死十次吗?” 愤怒使柳姚秋顾不得什么风范之姿。 果然,幕远宁没有猜错,柳姚秋是知道的,“为你为何没有揭发?” “既然得不到殿下的心,能够抓住殿下的软肋也好,至少殿下能多看姚秋两眼。” 倏尔,柳姚秋眼中的柔光不见,似一片死寂的寒潭一般望着幕远宁。 “今日我想请求柳小姐,向父皇说明取消你我二人的指婚。” 幕远宁直名来意,既然她没有第一时间选择向父皇告密静雅阁,那么短时间内就让她抓着自己的软肋吧。 这赐婚再也不能拖延下去。 “姚秋早与殿下说过,宁王心中喜欢谁都没关系,但这宁王妃是陛下所赐,你我二人天定的此般缘分。”柳姚秋极力的压制住了自己的愤怒,淡然说道。 什么抓住幕远宁的软肋,她没有与他作对的意思。 不向玉衡帝告发是因为她不想让幕远宁厌恶自己,既然他替她保守秘密,那么自己也替江夜公主保守秘密,至少幕远宁会认为自己是他的人,自己无意于他对立。 再说回来,这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身在玉衡,那么多人盯着这位‘曲二皇子’她又能瞒到何时? 那时殿下喜欢的是一个活人还是一位死尸都不得而知了。 她只需要做好他的宁王妃便好。 “柳小姐这是何必,你我朋友一场,我实在不想让柳小姐成为玉衡的笑话。” “你是何意?” “就算违抗圣命,我也是不会娶你的。” “幕远宁,你不要欺人太甚。” 柳姚秋终究是忍无可忍,愤然看着他,但却在幕远宁眼中看不见丝毫波澜,怎么还能让他此般羞辱自己。 但很快她便收敛起了怒意,冷笑道:“哼,什么温润如玉的宁王殿下,杀人诛心,不过须臾之间。“ “柳小姐若让父皇取消赐婚,你我还是朋友,至于静雅阁的那位,还请柳小姐继续守口如瓶。” 柳姚秋望着楼下的人声鼎沸眼中忽然有了温润,“幕远宁,你凭什么,凭什么这般维护她,你能护的了她一时,你能护她一世吗?” “你又怎只我护不了她一世?” 幕远宁眼眸中忽然多了几分坚毅,既然有了软肋那就拼尽全力守护,其他就交给上天吧。 “看来殿下是还不知情吧。” 幕远宁不解的望着柳姚秋。 看着幕远宁一无所知的模样柳姚秋嘴角勾起一抹讥笑,脸上有了些得意,“今日听父亲说道,,陛下已经下旨让二位皇子下月返回各国。” 柳姚秋注意着幕远宁脸上的神情,眼中果然升起了一丝期冀。 等不得幕远宁开口询问自己便更加得意说道:“可惜了,江夜二皇子深得陛下喜爱,特意留他在玉衡再多待些时日。” 果然,柳姚秋看到了她想看到的惊愕,一晚上淡然的幕远宁也有了片刻的慌张,她不知道玉衡帝为何会留下江夜二皇子,但直觉告诉她恐怕此事不会如此简单。 “恐怕静雅阁的那位也得知了,真不知是喜还是忧呢,话说殿下这般痴心,江夜公主未必承您的情。” 这话柳姚秋说的有些酸来,不过此话不假,幕远宁对其情根深种可静雅阁那位未必如此。 “不劳柳小姐费心。”幕远宁脸色冷凝。 “上元节那夜我没记错的话济王殿下也在吧,还真是欺上瞒下,若被陛下知晓你和济王又如何自辩?” 虽然刚刚一番冷言冷语,但柳姚秋始终是打心底里还是担心着幕远宁的。 “我济宁宫的事也不劳柳小姐费心了。” “不过我看济王殿下倒是也很关心那位江夜公主,两人似乎关系并不像之前那般恶劣,看来喜欢江夜公主的人不止殿下一位了。” 柳姚秋虽不知幕远济对这江夜公主是何心意,可一向风流不羁的济王能在上元节陪着游玩,这其中的意味她也能猜出个七八来的。 柳姚秋怔怔的下了玉楼,街上的热闹依旧可似乎都与她无关。 倏尔她停住了脚步,抬头望了望对面的皇城,如果可以重来她倒是宁愿从未遇见过他。 这些年也不会如此痴付,到头来在幕远宁心里终落得个心机城府颇深的女人印象来,这老天爷可真是在捉弄自己。 第五十三章:亲自前来 深夜,尚京城内行人稀少,相对于白日的热闹喧嚣,此时的尚京极为静谧。 倏尔,一男子牵马走在街上,斗笠下的一双亮眸不时的打量着四周。 “这位客官,您打尖还是住店?” 一座看上去算得豪华的客栈,店小二在门外招呼揽客,看见这名男子立刻热情上前去主动询问。 男子见状将手里的缰绳丢给了小二,今天已匆忙赶了一天的路了,有些疲惫,缓缓启唇道:“住店。” “得嘞,您里边儿请。” 压了压斗笠男子立刻随小二进了店内,径直上了二楼,被领到了一间上好的厢房内,男子给了小二一枚银锭,又吩咐道:“麻烦再送些酒菜来。” 小二打量了眼前的这名男子,不敢多问半句,一看便是位喜欢清静的主儿,不好招惹。 接过银子便喜笑颜开殷勤的关上了门下楼去安排。 房中无人,男子缓缓掀开了斗笠来,露出一张俊逸的脸,细看眉眼之间倒是与曲箔歌有些相似。 江夜国君让曲宇霖派人去玉衡打探宫里箔歌的消息,他没有安排其他人,这一趟他需亲自来确认。 推开了窗户,透进些新鲜空气,曲宇霖神态尽显疲惫,撑着额头轻揉起来。 此趟来若是要见上宫里的箔歌一面怕不是件容易的事,他需要好好想想,明日还需要去打探些消息来。 翌日,尚京城早早清醒过来,街上的嘈杂传进了曲宇霖的耳中。 换了身青衣,一扫昨日的疲惫,此模样走在街上怕又会让玉衡女子不禁驻足回头。 下了楼,曲宇霖来到大堂,找了个顺眼的位置随意坐下,打量昨日夜里自己并未太多留意的客栈。 发现客栈竟规模不小,尤其是这大堂,桌子数量众多,想必平时定是往来宾客络绎不绝,也好,方便自己打听些消息。 “客官,您需要点点儿什么吃食?”大堂里的伙计向他热情询问道。 曲宇霖随意点了壶好茶,便独自坐在一陨不再多言。 “客官,看您这打扮不是玉衡人吧。” 忽然有人靠近,曲宇霖抬头看去,认出是昨夜接待自己的那位小二,许是看自己独自坐在大堂立马过来招呼自己。 曲宇霖没有回答,低下了头启唇道:“我已经点过了。”主动说明,表示自己此时不想被人打扰的态度。 小二干笑了两声依旧候在一旁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客官可是来玉衡办事的?这尚京我熟啊。” 这话倒是让曲宇霖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心中一默。 “我是来玉衡寻人的。” 曲宇霖不想与他多说什么,简单道了个自己的来意,想着这斯该识趣走开。 “哦,原来您是要找人啊,是寻的那位亲戚朋友?小的从小在这尚京长大,定是知无不言。”紧接着小二的双眸转溜了一下,看看了四周。 倏尔小二压低了声音,俯身与曲宇霖神秘说道:“甭说这尚京城了,就算是这宫里的消息小的也能打听到。” 闻言曲宇霖忽然眼光一动,身子不由的朝那小二靠近了一些,提了些兴致,“当真?” 小二原本是一脸嬉笑,但男子的反问让他不觉得的有一种压迫感,特将脸上的笑收敛了些来。 “不敢欺骗爷,不瞒您说,我有位朋友在宫里当值。” 不等那小二说出其他话来,曲宇霖便将一枚银锭放在了桌上。 小二的眼顿时瞪大,自己果然没有看走眼。这天南地北的客人他见的太多了,来玉衡的人,谁是来游玩,谁是来办事他一眼便能瞧出个七八来,昨夜这位客官只身一人一马,连多余的包袱都没有一件,定是出来的匆忙。 现出手又是如此大方,一打听说是寻人,这才投其所好,告知自己可替其打听。 为的就是眼前的这枚银锭,怕被人发现似的,小二又朝大堂内扫了一眼,还好此时时候尚早店内并无什么客来。 见状小二迅速的将桌上的银锭用手盖住,若无其事的放入袖中。 “我叫阿大,爷您想打听什么事儿?放心,我阿大定会守口如瓶。” 阿大的脸上有些得意,颇展出一副江湖义气之态来。 他阿大是贪财了一些,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但帮人保密这一规矩他可都是言明在先,不管别人信与不信他的。毕竟在阿大在这尚京混足多年,凭的就是这股义气。 见状曲宇霖也将声音压低了一些,启唇道:“这江夜曲二皇子你可知道?” 闻言,阿大的瞳孔放大了一些,脸上生出一抹异笑来,这江夜二皇子谁人不知,“知道啊,太知道了。” 曲宇霖倒是不解这阿大脸上的笑意。 阿大的脸稍稍红了一些,像是极难为情似的开口道:“这江夜二皇子是咱们宁王殿喜欢的人。” “宁王殿下可是幕远宁?” “嘘!您小点声,不可直呼王爷名讳。” 曲宇霖倒是毫不在意,还真是箔歌书信上提到的那位,看来在这玉衡,百姓对他这位宁王还算尊敬。 但没有细想曲宇霖便抓住了阿大话中的重点,江夜二皇子是宁王的心上人? 阿大瞧出曲宇霖眼中的不解,清咳了两声,像是要说出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一般神秘。 “你确定那宁王殿下喜欢江夜二皇子?” 阿大又谨慎的向四下扫去,低声道:“谁能想到啊,这宁王竟有如此癖好。这消息在济宁宫里就已经灭了,谁要是还敢当众乱说···” 阿大给了曲宇霖一个眼神示意,没能说出结果,阿大便缩了缩自己的脖子。 “这不是拿了您的钱,你向我打听我才说起,不然我可不敢提啊,小的这命还想多活些年。” 曲宇霖倒是有些意外,从箔歌的信中他倒是能看出她对这幕远宁的在意,但这幕远宁究竟是真的喜欢男子还是已经发现箔歌的女子身份…… 他不得而知。 阿大以为曲宇霖被这密事震惊的说不出话来,眼中又是一阵得意,仿佛在告诉他这钱没让他白花。 待曲宇霖收回了神,阿大又神秘低声道:“可惜啊,这事竟然有了反转。” “哦?” 见他半天终于给出了个反应阿大又继续说道,但脸上有些惋惜:“可惜啊,这玉衡帝一道旨意竟将高相之女柳瑶秋许配给了这宁王殿下。” “什么?”曲宇霖只是单纯的发问,未带任何情绪。 “这玉衡的人可却并不诧异呢,这柳大小姐又有谁不知她对这宁王是非此不嫁,前些日子竟还为了这宁王寻死觅活,玉衡帝为了给高相台阶下,一道圣旨将此事板上钉钉。” 曲宇霖闻言眉头微皱,“你不是说这宁王对……” “这件婚事在我看来可不是桩美谈,宁王对那柳小姐的心意多年前就拒绝了,这妾有意郎无情啊,所以小的才说可惜啊。”阿大说的是连连摇头,不住叹气。 曲宇霖算是听了个大概,捋清楚了些,但他此次来是确认箔歌在宫里的处境和安危的,这件事只得先放下话头来。 “那江夜曲二皇子现在可好?” “爷,莫非你要找的人就是……” “不是,好奇罢了,这次前来玉衡只是寻找家妹,从小走散,所以经商四处打听,这才打听到是被人卖进了宫去。”说着曲宇霖脸上尽是悲拗。 原来是位商爷来玉衡寻亲,阿大从小也是无父无母,被掌柜收留给了口饭吃,看到他的神情阿大眉头微皱。 “误会啊,我以为您所寻之人就是那江夜二皇子呢,那我刚刚向爷提起的一切还请您装作没听到,这祸从口出事我在这玉衡见得太多了。” 说着阿大将袖中的那枚银锭放回到了桌面。 曲宇霖见这小二为人竟还有些上道,竟然用从自己此处挣去的银锭来堵住自己的口,这对于贪财之人有些难得,不由觉得认为这阿大说不定还真能是一位靠的住的人。 “江夜二皇子我想除了难以接受,其他应该还好的吧,这陛下赐婚他能如何,就算是宁王真要娶了柳小姐他也只能接受,谈不的什么好不好的。”归还了银锭阿大还是回答了他刚刚的问题。 “谁问你这个,我是说江夜皇子在这宫内人安全不安全。” “哦哦,好着呢,这有宁王在他保管好着呢。” 阿大的脸上又浮现了刚刚那抹羞笑来。这让曲宇霖有些不悦,可他至少已确认了两点自己需要的信息,一是目前箔歌看来身份还未被发现,二是她至少在宫里目前还算并无大碍。 想到此处曲宇霖心里的不安减少了许多。 “咚”的一声,又是一枚银锭落在了桌上。 “商爷,您这是?” “刚刚告诉你了,本次前来是为了寻找家妹的,家父日日思念,这次听说玉衡有了消息,这才匆忙前来寻找。” “你说你妹妹被卖进了宫里?” 曲宇霖用力的点了点头,眼神真挚。 阿大有些犹豫不定,看这商爷的意思和出手怕不是再打听什么消息这般简单,再见其对妹妹的思念自己也跟着不禁连连叹气。甚至连语气都有了些转变,不再似之前那般见钱眼开的模样。 “商爷出的这价格是要阿大帮忙打听宫里令妹的消息。” 曲宇霖依旧默认点着头,“你那位宫里当值的朋友可否帮忙打听打听,若能打听到些消息,这银锭少不了你阿大的。” 望着桌上两枚发着光的银锭,阿大心里有些犹豫,最终心一沉底声说道:“我试试吧,但商爷,咋可说好了,这成与不成这银锭我可不退还了。” 语毕阿大又迅速的收起了银锭,脸色凝重。 曲宇霖见他收下银子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笑来,看来还未踏破铁鞋便觅得了阿大这门道,玉衡行事看来会多了许多便利。 壶中的茶已喝完,还未开口阿大便勤快的替他续满。 “阿大,你在那边磨磨蹭蹭的干嘛呢,那边的客人你看不见吗,眼瞎的东西,赶快给我去招呼客人。” 倏尔楼口处,一女子尖着嗓子朝曲宇霖这方喊到。 “老板娘,我这就去咧。” 望着阿大离去的背影曲宇霖也没有心思再喝茶,回了房间,铺开笔墨,疾书一封,将现在自己知道的一切报与父君。 第五十四章:胳膊肘往外拐 诏书下发后箔歌倒觉得这日子比平时过的还要快了一些。 虽然她不能回到江夜,但她心态平和,想着这玉衡帝过些时日便也不能再用其他借口留住她。 不过箔歌倒是真心替扬子靖开心,但继而又有了新的烦恼。 这扬子靖回了皓兰,那这觅香怎么办,虽然两人并未直明心意,但恐怕是连忆风也能看出这扬子靖对觅香的心意。 听芍药说,上次觅香去了思哲殿,仿似是哭过了一般红着眼,两人最近也并未来她这静雅阁了。 院中幕远济送的那株桃树已经冒出了花苞,相必在那天夜里便会依次盛开,给她这院子带来一些春日的生机。 可箔歌的眼眸却喜欢不经意间扫过那些朱腾。 不知是天气的变暖还是那幕远济的药丸起了作用,最近她倒是很少咳嗽,身子也不像之前那般觉得难受。 “公子,可是要出门?” 看着芍药闪着亮光的双眸箔歌皱着双眉点了点头。 “我去一趟思哲殿,济王殿下若是来了就说我在休息,不便见客。” 箔歌最近也是怕了幕远济,得知自己不能回江夜后,像是生怕她自闭想不开一般,一天来她这静雅阁三回都不嫌多,不是来问自己心情怎么样就是来监督自己吃他那苦涩的药丸。 一度让箔歌认为自己的身体莫不是真的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可问起来幕远济却只说她身弱,应当多吃这些补药。 现在好了,应当不会再来逼迫自己了,但终究怕他前来,因此才这般吩咐下去。 芍药点头应下继而又开口道:“听说沁园那道的梨花开的特别好看,去思哲殿路上公子可去瞧瞧,这心情自然也会好些。”嘴角的笑咧的比平时更开一些。 箔歌没有理会她的建议,出了静雅阁,才感受到春日的生机果然越发浓郁起来。 走在一段甬道里,箔歌瞧见许多探出头来的一束束梨花,连他们都终究不愿拘在墙内,何况是人?不由胸口有些发闷。 竟然还真是无心插柳,她竟然就这么随意走到了沁园附近来。 过了过道在转角处,箔歌正当把梨花同自己联系在一起想象之时,比梨花更美的一幕将她的目光吸引。 春风拂过,暖意洋洋,海棠花飘落,幕远宁依旧一袭白衣,站在树下背对着她,任那随风飘扬的花瓣落在他的肩上。 醒目的白和赤目的红竟然也可这般让她看醉,似感觉到背后的注视目光或声响,幕远宁回过头来,与箔歌对视上。 见状,箔歌快速的背过身去,对于幕远宁她最近一直保持着和他的距离,此般偷看竟有些心虚。 原打算就这样离开的,可背后却传来他的声音。 “你要躲我到何时?” 声音如现在抚过她脸颊的春风一般温柔,让箔歌心中一涩。 收敛起情绪箔歌转过身道:“并非对宁王视而不见,只是心急去思哲殿看望朋友。” “那你可曾还关心我这个朋友?” 箔歌没有想到幕远宁会这般问自己,机智回道:“宁王殿下身份尊贵,除了忆风自然还有很多人关心殿下。” “可都不是你。” 一阵疾风将海棠花瓣吹来,一时迷离了双目,箔歌还未听清幕远宁的那句低喃便被他用衣袖挡住了原本将要吹到脸上的花瓣。 风渐渐轻柔起来,幕远宁放下了衣袖,这才看清箔歌微红的耳根。 “放心,不久后你也能回到江夜的,就算不能我也会想尽办法让父皇允你平安离去。” 看来他是知道的,这几日幕远宁都未来与自己说过半分关于那道诏书的事情,她以为他并不在意。 也正是如此箔歌此刻才发现,原来幕远济成日的看望和芍药的日夜的宽慰都抵不过他的一句安慰。 不禁眼眶发胀几乎想要落泪的冲动,但被忍了回去。 “就不耽误宁王殿下赏花了。”箔歌福身说道,想逃离这个让自己贪恋的人。 “特意在等你。” 闻言箔歌有些不解,等她做什么? 紧接着又很是诧异,这幕远宁怎么知道她今天会出静雅阁,会走宫里哪条道,不然怎会好巧不巧的遇到。 想着想着箔歌的脸便一阵青红,向四周张望,“忆风,替我告诉我们家小药,这来人家尚京才几天?胳膊肘如果不会往里拐就别留着了。” 身后墙内的芍药和屋顶上的忆风两人相互一看,甚是尴尬。 被发现了···· 那夜幕远宁回来后忆风便将芍药过来告知的诏书一事向他说了。 可忆风却见殿下除了刚开始的震惊之外竟然就不在有任何反应,这让忆风有些诧异和不解。 以往关于静雅阁那位的一点小事都足够让殿下情绪起伏不定,现在被玉衡帝强留在了尚京一事他竟然显得有些无动于衷。 翌日忆风去了静雅阁,听说这曲箔歌也同样每日魂不守舍。 难道两人就要这般渐渐疏离起来? 就算曲箔歌是在意幕远宁和柳姚秋的婚事一事,可这玉衡谁人不知,这幕远宁对柳姚秋无半点心意啊,没到大婚的那日,谁能知道其中会生出什么变数来。 况且忆风也看出来,他家殿下在想尽办法让玉衡帝取消这庄婚事。、 当夜不在轩宁殿也是放低身段,去求了那柳姚秋。 虽然知道并无太多成功的可能性,但在忆风的记忆里,幕远宁并未求过任何人。 为了曲箔歌,殿下几番去求了玉衡帝,见陛下并未收回成命之意,他竟然也情愿去主动求柳姚秋。 忆风将这些都与芍药说了,不是想让芍药替他家王爷说情,而是他看得出,这曲箔歌心里不是没有他家王爷,而是两人需要彻底的将心里的话说明白。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对彼此伤害。 “都怪你,不该听你的,出这馊主意,回头我家公子回来真卸了我的胳膊可怎么办。” 墙后的芍药听见了箔歌的话,现在心里七上八下,但她不能现在出去,出去了便是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了。 “回头我家公子责难,你可得替我求情解释。” 对着屋顶的忆风芍药苦着脸小声的说道。 忆风倒是屏蔽了她的话一般,望向幕远宁他们的方向,可只能看到那颗海棠树的树顶,树下的两人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他也不得而知。 “哎呀,知道了,你小点声,没了胳膊我顾着你。”忆风对着低处的芍药,一着急,脱口而出。 顿时,忆风的耳中清静了下来,不明情况这才看向芍药,只见她的脸颊微红,有些羞涩。 忆风不解,但忽然眼眸一顿, 自己刚刚那句话好像还有个意思,我顾着你和我养着你异曲同工,看芍药的模样定是理解成了后者。 “咳咳,我的意思是你家公子真要是卸了你的胳膊,我肯定替你拦着她。” “哦。” 树下的箔歌见没人回应自己,忆风也没出来便只得作罢,只心道下次芍药再敢此般胳膊肘往外拐她定不会轻饶她。” 幕远宁嘴角似笑非笑一般勾起,自己明明好端端的在轩宁殿处理事务,忆风忽然急匆匆过来,说是什么宫里好看的那颗海棠树开花了。 非要拉着他出来说要赏什么花。 想看看他这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才跟着出来,刚刚还在,也不知怎么就忽然不见了人影。 但刚刚回眸看到她的那一刻他便了然一切,这忆风何事能做出这种事了? 听到箔歌提到了芍药那他也就不奇了,看来这冷风和芍药相处久了竟然也变得不那么冷了,倒挺好。 除了刚刚那几句略带故意的话幕远宁并不想好好利用忆风和芍药苦心的安排。 他不想再箔歌强调他的心意,待他和柳瑶秋的婚事取消,她能顺利回到江夜便好。 既然她已决定放下,忍着心痛能陪着她便好。 近几日他未对静雅阁有过多关问是因为他听说幕远济每日都会前去。许是因为幕远济的关系,看他对箔歌如此上心许是动了真情。他如今是一个有婚约在身的人,此事一日未处理他便一日怕见到她。 见到她又能说些什么,和幕远济的敢爱敢恨比起来,幕远宁自认为他无法那样洒脱和无羁。 “忆风不在。” 就算被箔歌看穿,幕远宁为了忆风和芍药的这份苦心也得替他二人掩护一番。 “殿下还请管好你家忆风,不要玩弄这些心思,失了宁王风范。”箔歌故意这般语塞幕远宁,以表达她被人愚弄的不满。 幕远宁的脸色一沉,朝着某个方向忽然眯起了眼眸。 霎时气氛有些尴尬,箔歌似乎觉得自己话也许说的太重,但转念一想是他们愚弄自己在先,也不想在说些什么。 “走吧。” 幕远宁收回了看向别处的眸光,对着箔歌先开口说道。 “去哪?“ 幕远宁见她此状莫不是忘了今天自己出来的目的,继续启唇道:“不是要去思哲殿吗?” 箔歌点点头,眼中不解,她是要去思哲殿不错,但幕远宁这语气的意思怎么感觉他也要去? “宁王去思哲殿所为何事?”箔歌站在身后疑惑问道。 “打抱不平。” 幕远宁没有回头,箔歌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从他口中吐出的四个字让箔歌后背一紧。 这杨子靖难道得罪了他幕远宁? 第五十五章:情起 杨子靖近来很少出门去,知情的宫女或者小太监都不停的向他道喜,再过数日便可回到皓兰,这让他心头更加发闷。 觅香自上次被他气走之后也没有再来过了,杨子靖懊悔当时不该向她发气,这怕是到他离开那天也不能同她说句抱歉了。 曲箔给他送来的了济王的药,他原本还要掉上几日的手现已扯下了布条,能够简单的做些事来,但要想舞剑弄棍怕是还要再将养一段时日。 他也很想念皓兰,想念阿姐和父君母后,但每盘算着留在尚京不多的时日他便无名的烦闷。这几日在思哲殿不是发楞就是出神。 心里想的都是那日觅香离开时的难过和落寞。 “砰” 想及此处杨子靖心头实在憋闷,左手一掌拍在了茶桌之上。 “杨子靖,你竟是连你的左手也不想要了,回到皓兰做一个游手好闲的皇子?” 门外,箔歌的声音传入到了杨子靖的耳中,回头看去,曲箔已站在门口,身后跟着脸色不太好看的幕远宁。 对于曲箔杨子靖自然高兴他来这思哲殿,可这宁王殿下也来了,这便让杨子靖有些不太自然。 虽说自己在尚京宁王待自己也像朋友一般,可杨子靖始终觉得幕远宁对他这位皓兰五皇子没有像待曲箔这般亲近。 觅香之前和他说起过他这位三哥,似乎不见与什么女子常有往来,好奇的打听到了一些关于济宁宫流言绯闻。 杨子靖自然是对这些不实的流言嗤之以鼻的。 现在看着他们二人双双站在门口,杨子靖竟然觉得曲箔看着倒是比那柳姚秋更适合幕远宁一些。 但不禁又对自己的这个想法感到唏嘘,不敢再想下去。 “曲箔,宁王殿下,你们怎么来了,快,里面坐。”倒是像极这思哲殿的主人一般接待来客。 “过几日你便要离开了,我看看看你,回到皓兰你我二人怕是不容易再见到了。”箔歌随意坐了下来,先开了口表明自己的来意。 紧接着斜眼瞥向幕远宁,给他留了说话的空档,可他却稳如泰山一般坐在那里一眼不发,似在思索。 箔歌不禁想到刚刚他说来思哲殿要打抱不平,怎么到了此处却不言语了,莫不是又在诓骗自己? “曲箔,其实我·····” 杨子靖也似乎有话说不出,他原本想告诉曲箔他不仅仅是皓兰的五皇子,更是皓兰的太子,但转眼看看幕远宁,他还是将话咽在了肚中。 箔歌倒是望着杨子靖候着他的后话。 “没什么,只是觉得回到皓兰见不到你怕是会十分想念。”杨子靖只得随口换了句话。 “曲二皇子不劳五皇子挂念,不久她也定可回到江夜。” 幕远宁的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杨子靖有些惊愕,自己想念曲箔他为何这么大反应? 箔歌闻言有些尴尬不已,毕竟杨子靖到现在是不知道自己身份的。 “子靖,我是真心拿你当做朋友,就算以后你发现我有事瞒着你,但你要相信,我也是不得已为之。” 倏尔,杨子靖的脸色一阵青白,刚刚幕远宁那略带醋意的话和现在曲箔这话的意思,杨子靖更加惊愕,莫不是觅香说的那济宁宫的传闻当真是真的? “你在想什么?”幕远宁眯着眼眸毫无情绪的开口问道杨子靖。 箔歌觉得往日温润的幕远宁今天来了这思哲殿好像有些阴冷,对这杨子靖好似带有敌意一般。 “没···没什么。”杨子靖自然不敢说出自己在想什么,只得慌张否认道。 “这觅香这几日可有来看你?” 箔歌这才发现,没了觅香在这思哲殿和杨子靖闹腾竟显得有些冷清。 “怕是不会在来了。” 没等杨子靖开口回答,幕远宁却端起面前的茶杯斜视杨子靖说道。 望着幕远宁越发沉郁的脸色,箔歌一脸不解。 听闻此话杨子靖立刻知道为何幕远宁今日来这思哲殿,被他看的心虚,一时不敢与其对视。 在箔歌的追问下杨子靖将那日对觅香说的话和态度对他说了一些大概,顿时箔歌的脸也与幕远宁一般沉了下来。 明白了幕远宁的那句“打抱不平”是何意。 “杨子靖,你可真是笨,明明要走了,舍不得别人却还嘴硬什么。”箔歌没似幕远宁那般克制,直接脱口说出。 许是因为幕远宁在,杨子靖不做辩解,不想将自己心中的真情实感一一道出,若是被觅香知晓,他怕自己当真舍不得离开。 到头来成了皓兰不忠不孝的罪人,愧对皓兰百姓愧对父君的苦心。 “没有不舍,只期许能快些恢复自由。”杨子靖避开了两人的目光站起身来。 “子靖,你对五公主的心意连忆风都能看的出来,你又何苦自欺欺人呢?”箔歌见状也跟着站了起来,正对着杨子靖问道。 “想必是让大家都误会了,五公主年纪还尚小,子靖当五公主只是朋友。” 幕远宁紧了紧手中茶杯缓缓放下,“既然并无此意又何须招惹让她难过。” 箔歌一时也着急了起来,知道杨子靖说的并不是真心话,但他理解杨子靖,他们两个都是在玉衡丢了心的人,若是到了自己离去的那天,怕也比杨子靖好不到哪里去。 有缘无分尽是这般让人无力。 “宁王殿下,还请帮子靖个忙,麻烦帮我转告五公主,那日是我不对,语气重了些,还请她不要再气恼。”话虽说的平淡,但杨子靖心中已揪痛在了一起。 幕远宁摇了摇头,又有些无可奈何,这觅香自己都未弄清楚的心意他这个兄长又怎么好去替她捅破。 他又怎么好前来替她打抱不平呢? 想到此处幕远宁只得淡然说道:“只希望你日后不会后悔。” 杨子靖眼神故作坚毅不知是向自己还是他们怔怔的点了点头。 倏尔,从杨子靖背着的门外箔歌看见了一抹倩影,望了望幕远宁忽然她提高了音调大声问道:“难道你的心里就从来没有过她吗?对她没有丝毫喜欢或者动心吗?” 杨子靖陷入沉思没有发觉身后的来人,以为曲箔是对自己突然发怒。面对质问他有些迟疑,对觅香没有喜欢或动心的话像是鱼刺一般卡在喉间。 “从未有过。” 心痛将杨子靖彻底淹没,原来违背自己的心意是这般痛楚。 箔歌和幕远宁不曾想到杨子靖会这般绝情的说出此话,不在顾他的答案,纷纷朝着门口处望去,眼中尽是疼惜。 “你都听到了,还跑来做什么?”幕远宁离开了茶桌向门口来人走去问道。 “嗯,都听到了,谢谢三哥提醒,不过今日只是来还人东西的。” 女子的声音将杨子靖从痛楚中拉回,蓦然回头望去,觅香红着双眸抱着白绒绒一团站在门口。 杨子靖像是失声一般再也说不出话来。 箔歌也没想到会弄成这样,想着看到觅香,替她问出些什么来,两人借机或许可以说破心事,实在不想这杨子靖竟然对她和对自己如此狠心。 看着觅香箔歌也一时半会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未等任何人开口,觅香倒是嘴角勾起一抹若无其事的笑来,“杨子靖,你要回去了,这兔子本公主特意来还你。” 不由杨子靖开口,觅香便提裙而入,将怀中可爱的兔子递到了杨子靖面前。 杨子靖楞楞的伸出左手来,将兔子接过,眼中尽是落寞。 见杨子靖接过了兔子觅香轻吐了口气,仿佛一切尘埃落地一般,转眼她的眼中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机。 “杨子靖,谢谢你这些时日对我这个朋友的照顾,回到皓兰好好照顾自己,还有小白。” 小白是杨子靖怀中这只兔子的名字,是他们一起给它起的。 话落觅香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留下原本屋中的三人。 见状,箔歌一把抱过杨子靖手中的兔子,着急说道:“杨子靖,有些话再不说就真的没机会了,快去追啊。” 是的,在箔歌看来,杨子靖身为皓兰五皇子,虽然回去和觅香虽相隔千万里,但两人既然有情也不是绝无可能,就怕山河还未阻拦两人心已分离。 虽然觅香也从未向杨子靖表露心意,但同为女子,刚刚觅香眼中的那抹痛楚她看的清清楚楚。 幕远宁见杨子靖并未有移步半分的意思,看了眼箔歌也无可如何的离开了。 人已离去,杨子靖怔怔的坐了下来,没有任何言语,箔歌清楚的看见,一滴清泪划过了他的脸庞。 那个在玉龙山飞扬着替觅香抓兔子的少年似乎不见了。 箔歌心里跟着难受起来,爱而不能爱,不敢去爱是什么滋味,她切有体会,将兔子放在了桌上,拍了拍杨子靖的肩膀。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先走了,” 出了思哲殿箔歌才发现太阳已经落了下去,天边留着的一丝余晖将她的身影拖长,像是托了一团黑影般的重物一样让箔歌觉得沉重。 那颗海棠树依旧在那里静静盛开,此时箔歌却觉得没了白日里看的惊艳,此时花瓣飘落倒显得落寞。 梨花树下,觅香失神落魄的坐着,从思哲殿回来她便在此处一直坐着了,任何人都不理。 幕远宁站在一旁静静的陪着她没有做声,似乎也不打算做声的样子。 “三哥,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终于觅香开口说了句话来。 幕远宁抬头望着那一束束梨花缓缓道:“她离开时会不舍,她在时会不舍,仿佛你的喜怒哀乐都会因她。” “那现在我是在为杨子靖而难过吗?我舍不得他走,可他是皓兰的皇子。” 幕远宁没有再多语,走到她的身旁替她摘下那落在头上的片片梨花。 “觅香长大了。” 第五十六章:嫉妒使人面目全非 自从上次幕远宁约自己玉楼相见后,柳姚秋待在相府没在出半步。 与其说是待在府中倒不如说是被禁足,是的,那夜与宁王相见一事被高相知晓,她特意只身前去赴约留下香儿掩护,但还是被父亲发现。 只是这一次禁足她却十分配合并未反抗,乖乖待在闺阁内不出半步。 这让高相甚是欣慰。 “秋儿啊,你不要责怪父亲,只是那宁王欺人太甚,这般不待见你,你又何必屈身,只要你愿意,这婚咱们随时可退啊,那太子妃之位未来的皇后之位你就当真没有心动过?” 高相站在柳姚秋的闺中再次苦口婆心道,希望这每日前来说的话她能听进去半分。 他也知道,这婚指望幕远宁是指定退不了的,只有她这女儿亲自开口陛下才能有收回成命的可能。 柳姚秋并未将高相的话听进去太多,每想到玉楼幕远宁的那番话她就恼怒不已,她柳姚秋也算得上让这尚京男子皆为拜倒的天之娇女,凭什么要任她幕远宁此般贱踏。 “父亲,女儿知道了。” “愚蠢,你知道什么?这几日你有没有将我的话听进去,这婚你必须去向陛下求情给我退了。” “这婚是陛下所赐,女儿只是顺从陛下旨意罢了,父亲若是不满,可向陛下禀明。” 高相闻言更是气急败坏,嘴角的胡须似乎也在跟着发抖起来,鼻中一声冷斥佛袖而去。 终于得了清静,柳姚秋唤来香儿。 “小姐有何吩咐?”香儿踩着碎步进来询问道。 “叫管家备马车,我进宫一趟。”柳姚秋的脸上倒是异常平静,眼中无半点波澜。 “小姐,不可,老爷他·····” 刚刚高相一怒之下离去的神色她在门外看的一清二楚,本就还禁着足,这进宫莫不是又要去找那宁王殿下? “让你去就去,给管家说出了事我自己负责,绝不连累府上任何人。” 婢女香儿是左右为难,自己本就得了老爷的命令好生看着小姐,上次偷跑出去已经被老爷责罚了一顿板子。 看着柳姚秋冰冷的脸心里默道今天这顿板子又是跑不了了,无可如何的退了出去找管家安排车马。 柳姚秋眯了眯眼眸,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来,径直出了院子朝着后门走去。 今日她需要进宫好好瞧瞧幕远宁的这位软肋,一直看着自己笑话的江夜公主曲箔歌。 寒冷的冬日结束,箔歌惧冷,她仿佛格外贪念这春日里的暖阳,一把竹椅一个小四方桌,桃花树下一壶清茶,看着十分惬意。 昨天夜里这幕远济送的桃树一夜之间繁花尽开,倒是让箔歌烦躁不安的心有些慰藉。 可是那墙边的朱腾却一直未开,箔歌竟然有些迫不及待想看到那些紫色的小花,像是自己在这玉衡最后的一点期盼一般,每日期待盛开。 “小药····” 箔歌轻唤着屋中的人,想让她替自己换壶热茶来,可无人应答。 自从上次在沁园附近瞧破了被人出卖后,箔歌回来虽未卸了她的胳膊但也是一痛好说。这丫头竟然好几日都安分的待在静雅阁不敢外出。 “小药,小药。”箔歌又唤了两声,依旧没人答应。 “二皇子,可是在找小药哥?我刚刚瞧见说他去轩宁殿了。” “咦,阿星,怎么是你?身子恢复的可还好?” “托王爷们和二皇子您的福,已无大碍。” 院子过径门处,阿星提着食盒前来,之前的伤已经痊愈,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脸上依旧挂着孩子一般的笑。 “殿下吩咐我给您送些点心来。” 说着走到箔歌面前的小方桌前,将食盒中的糕点不紧不慢的取出。 是江夜的桃花酥,殿下?难道幕远宁送的? 箔歌谢了阿星跑这这一趟打赏了他些自己这静雅阁的一些有趣的物件。 对于阿星箔歌是感激的,上次送信一事被牵连,一身重伤,醒来后第一时间便告知他们自己是半个字都不曾与动刑之人提过,咬牙坚挺着。 箔歌甚至有些愧对阿星,至今自己都没有头绪找出这幕后之人来,不能替他和芍药出口气来。 阿星得了赏赐高兴的离去,望着这桌上的桃花酥箔歌眼中生出些笑来。 “怎么样阿星,送去了吗?” “您放心吧济王殿下,这曲二皇子心情好的很,还赏赐了我很多新鲜好玩意儿呢。” 百味斋外幕远济看着回来的阿星急切问道,他可是打听了很久才知道她喜欢吃这吃食。 但最近她似乎心情不是很好,自己每次前去都被芍药拒之门外关了一鼻子灰,也不知道是谁惹得她这般不悦。 也不想再去过多打扰她,这才派阿星去买了这桃花酥进宫来给她连忙送去,因为自己这段时间也打算出宫一趟。 桃树下箔歌细细品味着这桃花酥,嘴里得了些甜倒好似这心情真的好了一些,不禁放下糕点仰在竹椅上闭目养神起来。 芍药那丫头定又是找忆风去了,不知何时这芍药和忆风倒好像走的越发近了起来。 对于忆风箔歌认为像极了一棵不会开花树,这世间怕是没能哪位女子让忆风的脸上有太多的喜怒哀乐起来,如芍药所言,幕远宁如一阵春风那忆风就是冬日里的冷风。 回来可又得好好说说她。 正想到此处,箔歌忽然觉得眼前一黑,这好端端的艳阳天也会突然变了天? 懒散的睁开了双眼,不太适应耀眼的亮光,箔歌虚着眼眸还未看清头顶来人便传来一女子声音。 “曲二皇子真是好兴致啊。” 这声音她怎能听不出来,柳姚秋怎么会突然来她静雅阁,去轩宁殿的路她不可能找错啊,看着来势汹汹的样子倒像是特意来找自己的。 “柳小姐?可是来找宁王殿下的?”箔歌扫去额前的花瓣缓缓站起身来婉转问道来意。 “今日我是特意来找曲二皇子。” 箔歌看了看院子的过径门处,这柳姚秋竟有意让仆人远远侯着,看着这距离怕是刚好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的距离。 揣着明白箔歌依旧装着糊涂。 “找我?柳小姐找我何事啊?” 柳姚秋的嘴角始终勾起着那似笑非笑的弧度,淡定从容道:“听闻这皓兰五皇子过几日便可出宫离去,二皇子心里难道还甘愿留在这玉衡,囚在这尚京?” “相信陛下有他的决断,江夜既然赴命前来就也会待命返回。” 柳姚秋嘴角的笑更深了些,鼻中发出了一声冷哼,“只怕最后不能如你所愿全身而退。” “柳小姐这是何意?莫非高相一家还能在玉衡替陛下做出决断?” 闻言,柳姚秋愤然佛袖,一不小心将方桌上的桃花酥扫落在了地上。 看着地上摔烂的糕点箔歌眼中闪过一丝冷冽,蹲下身去欲将几块完好的桃花酥拾捡起来。 柳姚秋似乎并没有对自己这一无意的举动有半分向她致歉的意思,看着屈身在她身前的江夜公主,她的脸上竟带着一丝傲慢,心中也越发的舒畅了些。 “柳小姐娴熟大方温良敦厚,从今日此举看来也是徒有虚名罢了,这糕点可有招惹到柳小姐?” 箔歌将糕点重新放回了盘内,刚刚才舒展开来的心情此刻被眼前之人全数扫进。 看来殿下为这幕远宁许配的宁王妃也不过如此,亏得自己之前还觉得她甚是知礼,才这般对她客气至极。 箔歌一话似是刺中了柳姚秋的死穴一般,她的脸色立刻一阵青一阵红,全然没有那尚京第一佳人的模样。 妒忌原来会使一个女子这般面目全非。 她这般针对自己不就是因为幕远宁和自己走的近嘛。 箔歌以为她还会好生在她这静雅阁造次一番,但很快便见柳姚秋收敛起情绪来。 “曲二皇子得了这济宁宫撑腰,当真把我们这玉衡当成了江夜了吗?”那似笑非笑的嘴角又重新勾了起来。 “相信之前我与柳小姐说的很清楚不过了,我与宁王只是朋友般交好,若是柳小姐听了什么不实的传言还请不要相信,毕竟您才是陛下钦点的宁王妃,谁也抢不去的。” 闻言,柳姚秋冷笑出了声,若不是她发现了她曲二皇子的身份,她还会像以前那般天真的相信她此刻的话。 可如今她知道了她根本不是什么曲二皇子,而是江夜公主曲箔歌。 现在她这番话听起来像是无数个耳光打在了她的脸上,痛在了她的心理,自认自己曾经待曲箔也算真诚. 转而柳姚秋又想到了自己为幕远宁在相府寻死那日,自己像个傻子一般在这静雅阁,当着幕远宁和她江夜公主的面,上演了那样一幕笑话。 “哈哈哈。”忽然柳姚秋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箔歌对她这一举动又是不解,今日她来这静雅阁究竟为何?为何今天的柳姚秋眼中没了平日的温婉,尽是无尽的怨念和冷漠。 柳姚秋看着箔歌的模样笑的更欢了些,竟不禁笑得出了泪来,用手帕拭去了眼角的泪瞬间换上了一副冷面,眼中尽是阴挚。 “什么只是朋友交好,没想到江夜公主的演技竟然这般的出神入化,竟然连自己也要骗。” 噔一下,箔歌心中一震,“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看着箔歌眼中的惊吓与错愕,柳姚秋脸上的笑越发冷艳起来。 原来碰着幕远宁的软肋是这般痛快的事情。 第五十七章:可怜人 见身份被柳姚秋识破箔歌虽心里击如鼓击,但依旧强装着镇定。回想起这段时日她好似并未见过她,又是如何得知? 她的脑中在快速回想,除了上元佳节那日她和她或许会有交集外别无其他,忽然她抬起头来看着柳姚秋。 她想起来了,那夜自己落水幕远济说过,柳姚秋当晚和幕远宁在一起,幕远宁当时救下自己,柳姚秋定是当日看见了自己落水后的样子,此外绝无可能会发现。 可上元佳节过去了这么久,她难道一直揣着自己的秘密未向他人提起未去向陛下揭发自己?难得是要借此来威胁自己? 若真的这样那她还是真的小看了这柳瑶秋了,差点就被她这楚楚可人的模样骗过。 “怎么,在想我为何没向陛下揭发此事?” 被她言中箔歌也毫不慌乱,既然已被发现她也不必藏着掖着,开门见山。 箔歌言语冷静道。“我自诩并无什么可以与柳小姐交换的筹码。” “江夜公主果然聪明,不错,我是没有向任何检举你的真实身份,不过你也别高兴,我只是为了这济宁宫罢了,若是陛下震怒,你以为济宁宫上下能独善其身,宁王殿下能不被牵连?” 柳姚秋虽振振有词但箔歌却听明白了,原来一切不过都是因为幕远宁罢了,难怪她会这般好心替自己隐瞒。 “柳小姐还真是处处为宁王殿下着想。” “也不尽是。” 柳姚秋的脸上生起了一丝笑意,只是这笑让箔歌在这艳阳的春日里也感受到了一丝凉意。 “此前都是为了他,为他不惜命,为他不惜名,可到头来却是造化弄人,一切都是因为你,曲箔歌,没有你,殿下还是那个温柔的殿下,不会同我这般疏离的。” 悲痛的脸上带着些狰狞。 原来今日是来找自己算账的,讨伐她这个抢了幕远宁的人。 箔歌不觉有些可笑,这人心又不是她能掌控的,幕远宁喜欢谁不喜欢谁她又怎能左右。 “柳小姐,今日若是来和我说这些的我还是那句话,我同幕远宁只是朋友,至于你二人的婚事,我无意干涉。” 是了,从箔歌得知他二人是指婚后,从他打算放弃后,她与幕远宁的感情就只能是止步朋友。 原以为自己能大度毫不在意的说出这些话了,可箔歌的心还是骤疼了一下。 闻言,柳姚秋的眼中升起了一抹光华,像是活过来一般,“你的意思是你对宁王殿下并无半分朋友之外的情义?” 这一问倒是让箔歌心头哽住。 罢了,既然要放弃要忘记就彻底一些吧。 “是的,我当宁王殿下只是朋友之交,并无其他情义。” 这一刻,箔歌终于能体会到杨子靖那日对觅香说那些违心话的感受,也能明白堂堂男儿为何会流下那两滴泪来。 “若是对宁王殿下还有半分情义,不得好死,你可敢与我立下这毒誓?” 最温柔的语气却说着最恶毒的话,柳姚秋,为了幕远宁尚京的天之娇女你不做,偏偏要做这恶毒的坏人。 “我发誓,我曲箔歌此后再与幕远宁有任何牵连,不···不得好死。” 箔歌没有竖起什么手指来指天立誓,但她坚毅的眼神足矣让柳姚秋信服。 听了这毒誓,柳姚秋的脸上有了些悦色,不在似之前那般阴寒。 可箔歌的神情却有些落寞,刚刚的毒誓她并非是对柳姚秋而说,更是对自己起誓,因为有好几次,见到幕远宁她心中的情绪都快要似洪水决堤一般不可收拾,不能在纵容自己这样下去。 这场有缘无分此般收尾也不算难看,至少成全了眼前之人,保全了幕远宁,没让他为了自己成为罪臣逆子。 不过现在箔歌看来,这柳姚秋再咄咄逼人也好,与她针锋相对也罢,在箔歌眼中她也只是个可怜人,爱而不得的可怜人,不想与她再多半句口舌。 想着待杨子靖走后,她便老实的待在她这静雅阁,说不定这玉衡帝哪日心情一好就放自己离去呢。 柳姚秋的脸上洋溢着得意,今日她算是心意达成,前来这静雅阁就是要确认这曲箔歌对幕远宁的心意,她若是与他两情相悦自己便将她的身份向陛下揭发。 她倒想看看这幕远宁如何护得住这软肋。 若这江夜公主对他幕远宁并无半分情义,从始至终都是宁王殿下的一厢情愿,那她暂可替这曲箔歌瞒下身份,继续等着做他的宁王妃。 想到此处柳姚秋不禁笑出了声来,原来这幕远宁和自己一样,是个爱而不得的可怜人啊,前些时日受的折辱此刻便通通找了回来,畅快至极。 箔歌收敛起了情绪,缓缓坐下,端起了自己的茶杯浅饮一口,见柳姚秋没有要走的意思抬头说道:“柳小姐若是要留下来我这里可没有热茶招待了。” 柳姚秋也不在客气,裙摆一挥竟与箔歌相对坐了下来,眼珠转动,似乎还有话未说完。 “你若想离开玉衡,我可助你。” 箔歌放下了手中的凉茶诧异的看着柳姚秋,刚刚还将自己视作仇敌,怎么此刻就变了脸说要帮助自己。 这幕远宁的魅力还真是让她叹服。 “哦?柳小姐要如何助我?”箔歌倒是有些好奇起来。 “江夜公主怕是忘了家父在朝中的作用,虽让不能左右陛下决断,但你这区区江夜皇子的自由若是替你争取,相信也不是难事一件。” 这回轮到箔歌笑出了声来,看来这柳姚秋平时倒也是不懂国事的,是人都知道这玉衡帝是故意留自己在玉衡,他高相再是在朝中执手遮天怕也是不敢贸然求情。 况且她曲二皇子何时有恩过他高相,现在杨子靖还未离宫,这皇子的身后便是整个江夜和皓兰,三国的局势前面怕是没人敢冒进求情。 “先谢过柳小姐的好意了,相必你也做不了你家父的主。” 柳姚秋脸上没了和颜悦色,自己好心想要帮她离开她竟然这般不识好歹。 其实也算不得好心,柳姚秋仍有私心在,得知曲箔歌对幕远宁并未情义,但幕远宁却愿意为了天不惜违抗皇命。 现在皓兰皇子马上可以离开了,那她若一起离开便可彻底断了幕远宁的念想,就不会违抗皇命,安心娶了自己。 “这用不着你担心,只要你愿意,我允诺你定可安然离开尚京。”柳姚秋眯着眼眸,定眼看着桌上飘落下来的桃花。 “恐怕要辜负柳小姐的好意了。”箔歌笑道。 不是她不愿意,而是她不信任柳姚秋,若她愿意,要是被人察觉,这柳姚秋定会将自己出卖,到时候自己就成为了潜逃之人,倒更让玉衡帝有了针对江夜的借口。 幕远宁当时提出送自己离开她都没有答应,又怎么可能答应这柳姚秋呢。 “那箔歌公主就且等着吧,看陛下何事会送你离开。”柳姚秋缓缓起身,语间尽是冷讽。 箔歌见她起身眼皮未抬,心里只道可惜了这桃花酥,才吃了一块而已,下次见到忆风定要让他转告幕远宁,不用在送了。 走到院子拱门处,一排排的朱腾入了柳姚秋的眼,袖中的手帕已攥成了一团,这济宁宫的朱腾她向幕远宁要了数次都未给一枝半朵,如今竟怕是不惜全部种到她这院子里来。 又想到上次上元节幕远宁买的那支朱腾发簪,柳姚秋恨不得将那些快要盛开的朱腾尽数从自己眼中和这院中拔掉。 ····· 东宫内,幕远荀手中拿着文书靠窗而立,眉头微皱,无心在身后案边低头研磨,一双暗眸不时透过面具看向窗边的人。 “这柳姚秋那边什么动静?”幕远荀将目光从文书上移开,信步走到案前问道。 “还未有任何反应。” 无心放下了手中的墨块,拱手福身道,手上被幕远荀扎伤的伤口也已经愈合,未留下任何疤痕。 “这导火索燃的够慢的啊,真是小瞧了她柳姚秋,看着自己未来的男人当面救下那江夜竟然没有向父皇第一时间戳穿她的身份,看来为了这宁王妃,她倒是忍得,本王可是有些欣赏她了些。” 拿着文书幕远荀背手走到了屋内的鸟笼面前,一手拿起枝条挑逗着笼罩的活物,“真是可怜。”不知是在说笼中的鸟还是其他。 幕远荀似乎被笼中受惊的鸟儿逗乐,看着那上蹿下跳躲避自己枝条的模样他笑出了声来。 很快,他们便会如这笼中之鸟一般被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 “盯着皓兰皇子的人可以撤下了,现在我们目标是济宁宫,思哲殿那位为情所困的皇子就任由着去吧,皓兰,不值一提。” “是” “对了,前几日那曲箔歌对你有所怀疑,你那边可有处理干净,未叫宁王和这江夜公主寻到蛛丝马迹吧。” “殿下放心,无心已处置妥当。” 得了这话幕远荀确实放心了,得知死人是开不了口的,他如何不放心,渐渐幕远荀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来。 不再去逗那笼中的鸟,放下了手中的文书。 “走吧,母妃还等着咱们了,别让她老人家久等了。”一扫眼中的阴鸷。 还未出这东宫的大门便换上了一副慈眉善目的笑眼的模样,信步朝着凤仪宫前去。 第五十八章:皇后设局 薄暮冥冥,此时香儿待在柳姚秋的房内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屋内来回不停的踱步。 连着李管家也来了好几躺,见小姐都还没有回来也是无比焦急。若是被老爷发现小姐又不顾命令跑了出去,还是进宫了去,定会大发雷霆降罪他二人。 “香儿,你赶快去宫门外候着,看看小姐有没有出宫来,再不回来老爷发现了这可如何是好啊。”李总管擦了擦头上的细汗,嘱咐着香儿。 香儿闻言慌张的欲提裙跑出,还未出这院子大门便和家顶撞上,“哎呀。” 痛的揉了揉头抬头便对上一双浑浊却闪着亮光的双眸,立刻吓得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老···老爷,小姐她,她已休息下了。” 李管家闻声出来,见到来人也连忙跪下地来,将头埋的极低,似在等待着高相发怒。 “起来吧。”高相甩了甩衣袖,眼中似乎极为平静,仿佛知道这屋中并无人一般。 “香儿,我叫你看着小姐,你怎么又让她跑了出去,不过今日,老爷我心情甚好,不会罚你二人,快起来吧。” 香儿和李管家两人闻言是受宠若惊,可这没由来的宽恕使他二人更加不敢起身。 “老爷,奴婢这就去寻小姐回来。” 香儿顾不得猜测老爷的心思,直起身来就欲往门外去寻,李管家见状也缓慢起身,似想弥补自己帮衬之罪。 “站住。”高相声音浑厚,喝住了两人,紧接着看来了空空的屋中,沉声道:“小姐今晚不会回来了,你们不用管了。” 李管家和香儿两人相视一望不明其意,但既然老爷都不追究他们的看护不当,自然也不敢在多言半句,只得无可如何的各自从院中退下。 ···· 凤仪宫内,皇后娘娘望着身旁的人一脸灿笑,心情极佳。 此时柳姚秋却有些不知所以然,自己刚刚愤怒的从济宁宫出来,欲出宫回府,不知怎的在半道上遇上了李嬷嬷。 说是奉了皇后娘娘的命,邀她到凤仪宫一叙。 虽然荼玉是与自己平辈,但毕竟是母仪天下的掌管后宫之人,年纪又长自己许多,面对她的邀请柳姚秋不能拒绝也没理由拒绝。 日后她成为了宁王妃,入了宫,还得托娘娘照料,这好歹算是一家人。 但来了这半晌了,除了日常吃穿问候也并未有任何事情相告,柳姚秋今日实在没有心情陪她闲聊。 “娘娘,这若无其他事情,姚秋就不便打扰了。” 见她要走,荼玉连忙斜瞟一眼李嬷嬷对其使了个眼色,李嬷嬷便福身退下。 “秋儿,你少来我这凤仪宫,今日难得陪姐姐说说话,舅舅年纪大了,老来得了你这么个宝贝女儿,很多事情,你得替舅舅考虑考虑。” 荼玉脸上的笑意不减分毫,可柳姚秋的脸色却逐渐沉郁起来,心道这父亲自己成日劝说自己无果这便让皇后娘娘出面当了说客。 “娘娘多虑了,父亲在朝中地位稳固,无人撼动,又有姐姐坐镇后宫,我高家势必无忧。” 听闻柳姚秋一话荼玉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光来,心道这丫头是看破了自己话中的寓意来,可依旧从容淡定。 “妹妹这话不假,你现在很多事情还不懂,被宁王迷了心智,一个女人若是得不到自己心爱之人的心,得到权力也是好的,姐姐拿你当一家人才好生劝慰的。” “娘娘不必担心,秋儿自己心中有数。” 见她执意荼玉不在开口,不时向门外望去,似在等待着什么。 这时,李嬷嬷端着什么东西上来摆在了柳姚秋面前,荼玉眼中闪过一丝光来。 “秋儿,想必还没用过晚膳吧,快尝尝,这是我特意让李嬷嬷给你盛的甜汤,姐姐知道你爱吃,到了凤仪宫不用和姐姐见外。” 见荼玉热情,柳姚秋心中更是焦急,外面天色已暗,再不回府只怕会被父亲发现,不想再耽误更多时间,不由荼玉再说,端起面前的糖水不紧不慢的吃了起来。 看着柳姚秋吃下糖水,荼玉的眼中笑意更深了些,望着李嬷嬷轻轻的点了点头。 糖水也吃完话也说完柳姚秋放下碗起身欲走,还未离开桌子便听宫人来报。 “娘娘,太子殿下来了。” “哦?快请太子进来,秋儿,你也别着急走,你和荀儿想必也是难得见上一面,今日就当一起叙旧了,舅舅那边我派人去告知,必不会责怪与你。” 荼玉说完便拉住了柳姚秋的手,显得甚是亲昵。 前面的话柳姚秋倒是并不在意,但是今日自己是偷偷跑出来,还去了济宁宫,要是被父亲发现定是一顿痛责,这皇后娘娘替她掩护自己倒也有了说辞。 就告诉父亲今日自己是进宫来看皇后娘娘的,想到此处柳姚秋的脸上倒没有了刚刚那般急切,只缓缓的点了点头。 这头刚刚答应留下后,幕远荀是身影便出现在了二人眼中。 “姚秋妹妹?怎么你今日也在母妃这里? “哦,荀儿来了,秋儿是今日特意来进宫看我的,快坐快坐。”荼玉的脸上似乎比刚刚还要热情激动一番,趁其两人不注意,又暗自向李嬷嬷使了个眼色。 李嬷嬷原侯在一旁,看到皇后示意,立刻端起下人早就端在手里的酒壶。 “殿下,上次玉龙山冬猎,娘娘赐予您的便是这款佳酿,娘娘听太子回来念起过一次,今天特意又为太子备下。” 说完李嬷嬷便将酒杯斟瞒,放到幕远荀面前,又看了看柳姚秋继续说道:“今日难得娘娘心情好,来了人到这凤仪宫看望她老人家,柳小姐不如也来一杯?” 幕远荀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但心中却是一声冷叱,这一幕倒似有些似曾相识。 上次玉龙山庄也是被李嬷嬷端来的美酒强意他和柳姚秋二人喝下,本以为这酒中有什么玄机,但事后并无他恙。 也许是自己处处提防,多想了罢,虽然自己恨荼玉但是这些年来她并未伤害过自己,反倒像极了一位合格的母妃。 想到此处幕远荀想起了死于大火的亲身母妃,心中对荼玉的恨又熊熊燃起,她不可原谅。 “如此荀儿便谢过母妃美意了,近来政务繁忙荀儿确实也未尽人子之责常来看望母妃。”说着幕远荀眼中尽是自责。 荼玉见状眼中也是无尽的疼惜,“太子殿下不必自责,如今你是太子了,是玉衡未来的皇帝,不仅仅再是母妃一人的皇儿了。” 她不提倒罢,一提此事,幕远荀便又想到了她和高相的为了一己私欲,为了自己手中的权力和地位,杀人夺子的畜生行为。 心中尽是仇恨,一时愁闷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一旁的柳姚秋原本是犹豫的,可看着望着自己的皇后,她有些极不自在,最终也无可如何的咽下了那杯佳酿。 “好好,都长大了,都是乖孩子,今日本宫心情甚好,也就陪你二人一杯。”说完荼玉端起酒杯衣袖一遮也将酒送入口中。 饮过美酒,李嬷嬷默不作声的收起了酒来,亲自端了出去,刚踏出门口便抬头和黑色的面具相视一对。 “无心侍卫也来了,太子今夜心情甚好,多饮了几杯。”李嬷嬷神情自然的同无心招呼了一两句便端着酒壶退下。 房内不知是谁点起了沉香,从香炉中袅袅升起,挥散在空中。 “娘娘,林贵人和楚妃那边不知何事起了争执,林贵人正寻短见呢,你快过去看看,要是惊动了陛下,陛下定又会责怪你安内不当。” “这林贵人怎么回事,赶快备仪仗,本宫去看看。” 柳姚秋瞅准时机开口说道:“既然姐姐有事,那姚秋就不叨扰了,父亲还在府中等着姚秋呢。” 说完她站起了身来,还没立稳便一阵眩晕,踉跄了两下,幸而扶着桌子才未倒下。 见状荼玉立刻说道:“秋儿,你先坐下歇歇,本宫去去就回,待回来便派人亲自护送你出宫。” 柳姚秋确实觉得突然难受至极,还未答应身子便不由自主的软坐下来。 荼玉看了看还算清醒的幕远荀缓缓说道:“荀儿,你先帮本宫照顾好秋儿,母妃去去就回。” 没等幕远荀点头答应,皇后便像真的去救命一般急切的踏出凤仪宫。 无心不觉的已到凤仪宫门口候着幕远荀出来,可等来的确是另有其人。 荼玉看了看无心黑色的面具嘴角勾笑道,“无心侍卫,你请回吧,太子不胜酒力,今夜在本宫这凤仪宫住下了。” 她的脸没有了刚刚那般热情与灿笑,换上的是一副冰冷的面容,不像是在告诉无心这一事情,倒像是在命令。 “奴才前去看看殿下。”无心拱手说完便要走进这凤仪宫,刚一抬脚便被李嬷嬷横手挡住。 “难道本宫的话你也敢不听吗?”荼玉一声震怒喝住了无心,继而又忽然顿住:“一个小小的贱婢也妄图攀龙附凤,太子殿下是尔等能随意惦念的吗?” 一语如惊雷一般劈进了无心心中,原来她的秘密早就被皇后娘娘发现了啊。 “留你在太子身边不过是看你忠心耿耿护卫太子罢了,若是生出什么别的心思来,就别怪本宫无情了,任何阻碍太子的绊脚石,本宫都绝不手软,看着你护卫太子多年的分上本宫才善意提醒你,怕你管不好自己的心。” 荼玉理了理手中的丝帕,又挑眉说道:“无心,本宫才能留你在太子身边,要是生了心来那本宫可就留你不得了。今日的话你若是向荀儿提半个字,那本宫也不敢保证会对无心侍卫做出什么。” 面具下,无心脸色煞白,嘴角似乎快要咬出血腥来,她只得忍受这皇后的威胁。 “是,无心谨记皇后教诲。” “嗯,不愧是荀儿的人,懂得顾全大局。”说完荼玉便信步而去。 丝毫没有了刚刚慌张要去救人的模样。 第五十九章:不留选择 经过刚刚的一个起身,柳姚秋越发觉得脑袋昏沉,此刻竟然连双眼也开始迷离起来,四肢无力想让下人倒杯水喝,可转眼一看,下人竟不知何时都已随着荼玉离去而纷纷退下。 幕远荀倒似乎若无其事起来,打量着屋中的一切,最终将目光落在了那香炉只上,回头看向柳姚秋已经趴在桌上不省人事来。 打开香炉,捂住口鼻不禁冷斥一笑,“哼,母后啊母后,为了皇儿你可真是煞费苦心啊,可是这手段实在不怎么高明。” 早在喝下第一杯酒后幕远荀便觉得脑袋一沉,立即发觉这酒与上次喝的截然有些不同,紧接着这后面的酒他都趁机掩袖倒掉。 再看着此时徐徐升起的轻烟,幕远荀不禁捂住了口鼻眯起了眼眸。 “吱”的一声,门被轻轻推开,无心不知何时走了进来,看着桌上的柳姚秋和香炉旁的幕远荀,立即知道今夜皇后为何设下此局。 难怪刚刚在凤仪宫门口会对自己说出那番话了,今夜皇后的目的也是一目了然,为了帮助柳姚秋成为太子妃,和高相二人还真是用尽手段。 “殿下。”无心这一声不仅充满担忧,看着柳姚秋喊道幕远荀,也似在等待着他的的指示。 “嗯,皇后的意图你看到了,这高相看来是心急了。” 说完幕远荀缓缓从怀中掏出一枚丹药送到口中,走到桌前端起茶杯送服下去,看到无心进来,他也就便知这隔墙的耳怕是都已清除干净了。 “殿··殿下作何打算。” “那就将计就计吧,本王原本已经舍弃了这枚棋子,但如今这皇后也要来掺上一脚,送上门来的美本王要是在不收下便是辜负了高相和皇后的一番美意。” 闻言,无心不再言语,双唇紧闭,黑色面具将她脸上的丝丝悲痛掩去。 幕远荀根本没有注意到无心的沉默,看着柳姚秋的脸不禁嘴角勾笑,幕远宁的玉符虽还未得到,但先得到她这未来的宁王妃也未尝不可。 真是不知道明日幕远宁知晓后会是怎么样一副惊讶的表情,想到此处幕远荀竟觉得十分有趣,笑出了声来。 “无心,你退下吧。” “是” 无心失神的离开了房间,转身合上房门时,看见幕远荀将人事不省的柳姚秋横抱起来,她不敢再偷看下去,无力的将房门合上。 她不敢走的太远,更不想挨的太近,怕屋中的响动传入自己耳中,她没有把握,把握自己可以承受这一切。 宫墙之上,一道落寞的孤影伴着明月升起。 “以后你便叫无心,做我的侍卫,护我周全,得到天子之位,我替你报灭门之仇之后便从此许你自由。” “是殿下。” “你这手上的结绳旧了,本王从新送你一根。” “是,殿下。” 摸着自己手上的结绳,一滴清泪悄然划过脸颊,原本随着元府灭门,自己的心就已经死了,可那个替自己涂药的少年像是照进自己黑暗痛苦内心的一股暖光。 即便他为了自己的目的和权利变得不择手段,对自己也严苛残忍,但在无心心里,幕远荀依旧是那个在街上救了她,担心自己伤口留疤的少年。 手里的结绳已被紧紧捏的变了形来,若是能有来生她只愿自己并无这些仇恨的背负,也愿幕远荀未生在这皇家,不用百般算计和谋划,快活简单的过一生。 ···· 御花园内,荼玉正神情悠闲的品茗赏花,什么林贵人寻死觅活前去劝慰,一切都是她设的局罢了。 今日自己收到了舅舅的来信,说是秋儿独自一人进宫来,让自己无论如何今日设法将她留在宫中。 不禁想到前几舅舅下朝时突然来到自己这凤仪宫内的一番交代。 “荼玉,你说陛下如今不肯收回指婚,这秋儿我也百般劝过了,任然也是不肯主动找陛下放弃那幕远宁,老夫迟早要被她气死。” “舅舅不必恼怒,秋儿是一时被情迷了心智,待改日进宫到了我这凤仪宫,本宫好好开导她,这女人嘛毕竟是最了解女人的。” 高相沉郁着脸,想到家中那固执的女儿眉毛都气的跳动了几下。 荼玉看着高相气急的模样眼珠在眼眶里转了几下,似乎在替他想着什么主意一般,要说自己能稳坐这后宫之主的位置,也离不开舅舅的帮扶。 眼下陛下这道旨意确实让人头疼,本来这太子妃之位是谁对于荼玉来说觉得没有太大的影响,可李嬷嬷之前一言点醒了她。 这太子妃若叫柳姚秋得去,这太子有了高相的支持,夺回宁王手中的玉符便又多了几分可能。 这便让荼玉了然舅舅此话含义。 “舅舅不必气急,荼玉有一计算不得光彩的计谋,但能破了如今这局面,还能保证让秋儿顺理成章的成为我玉衡的太子妃。” 高相闻言,抬起眼来,眼中放出异彩。“哦?说来听听。” 紧接着荼玉便低身附在高相耳边,不知说了什么。 语毕,高相紧皱的眉头又拧动了两下,不禁单手覆在了太阳穴处轻轻按揉着,“这计谋确实算不得光彩,甚至有些卑劣,但自古能成大事者,又岂能被君子言行所束缚,此事容我再好好想想,待时间成熟,我再与你告知。” 转瞬,高相又想起什么来继续问道:“若是用了你说的计谋,陛下定会察觉,到时候你作何解释?” 这老狐狸高相哪是担心自己的侄女,而只是稍有不妥怕自己被连累其中。 荼玉微笑回道:“舅舅不必担心,这荀儿虽不是我亲生,但从小孝顺,本宫也是为了帮他巩固自己的地位,有了舅舅支持,就算陛下再偏心那宁王这朝堂上怕是也难有替其出头说话之人,相信荀儿能明白本宫苦心。” 不禁荼玉又挑了挑眉,继续说道:“舅舅是从小疼爱秋儿的,荼玉的计谋也只是说说而已,至于成还是不成,此事荼玉尽以舅舅指令来办,若真的事成,过后怕是秋儿那边还需事后舅舅尽力说服,” 闻言高相的脸上倒是消除了刚刚的那副担忧之色,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这在疼爱又有什么用呢,不一样不理解老夫的良苦用心,一意孤行,哎,此事怕是由不得她任性,若是再不懂得大局为重,老夫也不必在她身上多浪费心思。” “舅舅做事英明,相信秋儿不是那糊涂之人。” “嗯。”高相捋了捋胡须连连点头应道p 花园中,荼玉清楚记得那天高相和自己的对话,想起了那天自己在高相耳边所说的卑劣计划。 那便是今夜要让这幕远荀和柳姚秋将生米做成熟饭。 届时便只有一条路放在柳姚秋的面前。 失了贞洁,无颜面对幕远宁,这婚她只得自己求着陛下给解了,陛下虽会震怒,但事关皇家颜面,此时宣扬不得,这陛下终是在不情愿也得将太子妃之位交给柳姚秋。 从一开始,高相和荼玉便从未给过柳姚秋退路。 她想要的宁王妃到头来只能算做空想一场。 “李嬷嬷,派人书信给舅舅,这事成了。” 荼玉的脸上尽是笑意,可眼中的光却寒毒无比。 “是,恭喜娘娘。”作为参与了全程设局的李嬷嬷脸上也露出了笑来。 “嗐,这恭喜的过早,待秋儿成功册封太子妃之时再道喜也不迟。” 李嬷嬷连连点着头福身身退下。 相府内,高相立于案前,有些坐立不得,似心中有什么焦虑一般难以镇定。 忽然侍卫推门来报,“老爷,宫里来信了。” 闻言高相转过身来神情激动道:“快,递上来。” 信纸铺开,高相脸上的笑意也渐渐铺开,挥了挥手示意侍卫退下。 “好啊,好,秋儿,希望你别怪父亲心狠啊。” 李管家站在一旁一脸不明,小姐今夜果真没有回府,此时老爷口中又念着小姐的名字,终是忍不住关心问道:“老爷,可是小姐的消息,这么完晚了,小姐在宫中会不会···” “管家,小姐明日回来,任何心愿都可满足她,也不必再拒着她,但是唯一的要求,把人的安全给我看好了,若是有事速速来报。” “是,老爷。”管家依旧一脸疑问,但没有再追问下去了。 御花园内,荼玉的茶已喝的差不多了,算了算时辰,是时候该回去了。 “李嬷嬷,走吧,回去看看两个孩子吧。” “是。” 凤仪宫内,衣衫散落一地。 幕远荀犹豫下终是也退去了自己的外衣,长臂一挥落在桌上,上了床榻。单手撑着头望着身旁的女子,但眼中并无半分情义。 倒像是在欣赏自己的玩物一般,眼中是略带报复的快感。 “幕远宁啊幕远宁,这玉衡的第一美人你不要,偏偏要那江夜公主,可惜了,就这样送入了本王怀中,可你不要的凭什么本王就得欣然接收呢?”细长的手指不停的佛扫在柳姚秋那精致的脸上,似在作画般的玩弄。 幕远荀又揉了揉略有些发胀的头,看着这满室的的春光不禁笑出声来,这戏做想必做的看起来够逼真了吧。 可这看戏的人怎么还不来? 第六十章:落发断情 屋顶上的无心收起了结绳,看着向着凤仪宫走来的人,微红的眼中尽是恨意,一个跃身落在地上。 “娘娘。” “嗯,无心侍卫,太子殿下可曾踏出那房门一步?” 无心紧咬着牙,隐着愤怒,俯首道:“不曾” 闻言荼玉的脸上尽是得意,理了理仪容,瞬间撤下了脸上了微笑,“时候也差不多了,那咱们进去吧。” 李嬷嬷倒是心急一般,先一步走在皇后前面。 无心只觉得自己的腿似乎迈不开了一般,像灌满了铅一般的沉重,那屋内的旖旎她不想看见也不敢看见。 “走吧,无心侍卫。”荼玉斜瞟了一眼身后之人,似乎有意不能让她落下。 荼玉这招还真是杀人诛心,看透了无心对幕远荀的心思,今日便是要将她生出的心踩个粉碎。 面具下,无心脸色苍白,紧咬着嘴唇,口中终于尝到了一丝甜腥,跟着李嬷嬷,终是向着那间屋子走去。 幕远荀察觉到了屋外的密集的脚步声,心道等了太久终于来了,长身一起,拿起桌上的长袍长臂一挥,衣物落在身上的那一刻,“吱”的一声门被推开了。 回首望去,还真是如自己想象一般,母妃身后跟着一众宫人,这人证来的可真不少。须臾之间幕远荀便瘫软在地上,一脸的惊慌失措。 “太子。”荼玉一声震怒,看了看床上的柳姚秋和刚穿好衣物的幕远荀,除了荼玉和李嬷嬷,怕是身后那些不经人事的宫女们也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太子殿下竟醉酒后轻薄了相府嫡女。 “你这是做了什么?”荼玉开口的第二句话中没有了震怒,声音颤抖眼中尽是不可置信。 “母后,母后,荀儿糊涂,不知为何会发生此事,母后,帮帮荀儿。” 像是也刚从震惊之中缓过神来一般,瘫软在地上的幕远荀跪着来到了荼玉的脚边,一脸哀求着她。 身后的宫女们看着屋内的情形第一时间都捂上了眼睛,看见了如此不该看见的一幕,个个脸色煞白不敢出声。 荼玉向李嬷嬷使了个眼色,很快身后的宫女都个个惊慌的退下,李嬷嬷将门关上,房中顿时便只剩下了四人和一个尚未清醒过来的柳姚秋。 “混账,你怎么可做出如此混账的事来,你这让本宫可如何是好啊。”荼玉一掌拍在了桌上,震的桌边的一只茶杯掉落在地。 “啪”的一声,惊醒了床上之人。 柳姚秋缓缓睁开了惺忪的睡眼,望着陌生的屋顶,她立刻张开了圆目,腾的一下欲坐起身来。 可觉得手臂一凉,下意识往身上看去,顿时瞳孔一震,自己身上除了一件亵衣竟然什么都没有。 眼泪顷刻涌出。 “你们对我做了什么?”柳姚秋极为平淡但充满着颤抖的声音从帷幔内传出。 荼玉最先反应过来,迅速跑到帷幔里面,脸色俱变,“秋儿,你听姐姐解释,荀儿他,他是无意之举,你要相信荀儿的为人,他···哎。” 柳姚秋一瞬间就都明白了,他今日是失去了女子最重要的东西,愤怒盖过了她的悲痛欲绝。 她揪着亵衣,闭上了双目,脸上尽是痛楚。 “啊~”一声撕心裂肺,带着愤怒和绝望的嘶吼传出了这凤仪宫,飘向漆黑夜空,似坠入无边的深渊。 李嬷嬷跟着荼玉在里面安慰抽泣个不停的柳姚秋,帷幔外的幕远荀已彻底整理好衣衫,缓缓站起身来,眼中还尽是刚刚的无辜和恐慌。 看了眼从进来就一眼不发的无心,幕远荀皱了皱眉,“你不去替本王和他们一起安慰安慰?”皇后就在幔帐里面,他的声音说的极低。 可无心像是没有听见一般,依旧毫无反应,幕远荀此时没有心情理会别的,转了转脖子,脸上挂满痛苦和歉意,一把掀开了帷幔走了过去。 像是个做错事情的孩子一般,幕远荀站在了荼玉的身后,不敢去看柳姚秋。 “秋儿,你不要怪太子,要怪就怪本宫,是本宫不该今夜拉着你陪本宫饮酒。”荼玉的脸上依旧挂着悲痛。 柳姚秋已从不得不接受的事实中缓过神了神来,哭的太久,她的双目已经红肿,李嬷嬷也早就为她穿好了衣衫。 “太子对今夜所发之事难道也是毫不知情吗?” 柳姚秋这突然的发问倒是让幕远荀对她高看一眼,果然是高相最宠爱的女儿,竟然会怀疑这是自己做的局特意来诓骗她。 可惜,问错了人。 “姚秋妹妹,本王用性命起誓,今夜确实是本王一时不胜酒力,才做出这弥天大错来,本王明日便向三弟前去请罪。” “别提他。”柳姚秋咬着牙愤道。 荼玉不禁回头向幕远荀使了个眼色,幕远荀立刻便收住了话再次一言不发起来,可这心中却觉得甚是有趣,没错,他就是故意在此时提起幕远宁来。 柳姚秋深深的吸了一口凉气,忽然冷色道:“皇后就别再惺惺作态了。” 霎时她的一双眼眸恶狠狠的勾着荼玉,丝毫没有因为她贵为皇后而有丝毫的惧怕她。 是的,柳姚秋已经理清楚了一切的来龙去脉,自己今日出宫无故被李嬷嬷拦下,来了这凤仪宫便是落入圈套的开始。 来凤仪宫,她用过茶水,喝过甜汤和酒,她不确定荼玉是在哪个里面做了手脚,紧接着,她回想起来了,对,是酒。她和幕远荀同时喝过的只有酒。 柳姚秋缓缓抬头看了眼幕远荀,只见他的眼中尽是不知所措和深深的自责不已,看样子和自己一样,是今夜这局中之人。 果然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荼玉这般算计。 “秋儿,你在说什么,本宫不懂。”荼玉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万万没想到这丫头竟然这般机灵,竟看出是她设计。 可荼玉脸上依旧没有丝毫波澜,收起了刚刚那副自责不安的神情,继续说道:“这你可就误会本宫了。“ 柳姚秋鼻中不禁一声冷哼来,掀开被子欲起身离去。 见状,幕远荀连忙又开口说道:“秋儿,是本王对不起你,你放心,我会给你个交代。” 荼玉既然做了柳姚秋心中那恶毒的坏人,幕远荀可就要做她心中的好人。 柳姚秋没有理会幕远荀的话,只是浅浅的看了一眼这个眼前的男人,这个可怜的男人,什么高高在上的太子,在她的眼里,不过是需要皇后和自己父亲扶持的一个没有实权的太子罢了。 这样一个男人,父亲却要自己成为他的太子妃。 想到高相柳姚秋的心骤疼了一下,今夜之事怕是父亲也参与其中,自己终究也是成为了父亲棋盘上的一颗棋子罢了。 “你们想要什么?” 柳姚秋站在了荼玉面前,冷目相对,若不是荼玉那皇后的身份,柳姚秋定会把她千刀万剐,报了今夜算计之仇,可她不能。 无心站在幔帐外,心中冷叱,对于柳姚秋她更多的是同情,一个多年得不到心爱男人的心,最终被父亲和姐姐算计利用的女子。 荼玉没有回答柳姚秋的问题,她也不必回答她的问题,他们想要的也不过是帮她登上太子妃之位,这又有何错? “秋儿,今夜你便不用出宫了,留在凤仪宫吧。” “留在这里被你算计吗?” 幕远荀眼眸一转又借机开口道:“母妃,难道这一切真的是您的设计?” 面对柳姚秋的质疑荼玉不为所动,但幕远荀的质疑便让荼玉勃然大怒,“一派胡言,秋儿,我看你是还未彻底清醒,自说自话。“ 幕远荀见荼玉大怒,立马装作听话的样子低下了头去,转瞬,荼玉的眼中升起一丝摄人的光来,靠在柳姚秋耳边低声道:“秋儿,认命吧。“ 生平第一次柳姚秋觉得后宫是个如此可怕让人生畏的地方,木已成舟,她终得无力的垂下了眼眸。 踏出了凤仪宫幕远荀脸上依旧挂着满意的笑,这笑刺的无心的心阵阵骤疼,最终无心落下了一步,不在走在他的旁边。 两人一前一后的回了东宫,夜风吹来,幕远荀眯着眼眸轻缓道:“起风了,明日玉衡的天定是晴不了了。” 无心抬头望了眼无月的夜空眼中升起光华。 “今夜你怎么一言不发,母妃弄了这么一场戏,到头来却被柳姚秋一眼识破,你说是不是可笑,可惜了,识破了也得被打碎了牙和血吞,这高相的心可真是狠呐。” 幕远荀看出了无心今日的奇怪,但又不知道她是因为何事。 “殿下今日心情似乎不错。” “嗯,还行,但是明日便要吃些苦头了,柳姚秋这颗棋子本王可要好好利用了,毕竟本王为此要付出的代价可不小。”眼中尽是阴挚。 幕远荀看不清无心脸上的情绪,只见的她一双明亮的眼眸,忽然他注意到了她手腕上没有了结绳。 皱眉问道:“结绳呢?” “收起来了。” 连着她对他的心意也一同收起来了。 柳姚秋终是回到了相府,任香儿和管家敲破了门也没有理会一声。 “告诉父亲,他的目的达到了,放心吧,我这条命不会舍得再死第二次。” 香儿和管家闻言又是一脸茫然,今夜小姐举动实在异常。 高相负手站在门外看了看二人,淡然的挥了挥衣袖,两人便不在去打扰柳姚秋,院中瞬间安静了下来。 屋中,柳姚秋已泣不成声,身穿亵衣坐在镜子,一言不发的盯着镜中的自己,倏尔,挥起剪刀剪愤然断发,比自我了断时还要不忍。 发落,便是断了自己和幕远宁的一切,断了自己的过往,你们拉我入地狱,那便从此以后谁都不好过吧。 第六十一章:一出好戏 翌日,香儿早早便来到了柳姚秋的房外候着,不敢敲门打扰她又想到小姐昨日回来的异常,生怕又像上次那般自寻短见。 一番纠结,还是不放心的敲门询问,只是这手还未挨到门框门便突然打开,撞上了已穿戴整齐的柳姚秋。 “小··小姐,早,昨夜可·····啊。” 香儿这一声惊叫便是见鬼也不过如此了,双手捂着发颤的嘴唇,颤颤巍巍的吐出话来,“小姐,你的头发,小姐···”说着,她的泪便大颗大颗的从眼眶中滚落出来。 不知院中是谁看见小姐开了门,匆忙向着前厅奔去,不久高相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院子中。 看清柳姚秋后高相的胡子和眉毛气得瞬间都竖了起来,“你可是在咒老夫,老夫这还没死呢,咳咳咳。” 急火攻心高相气的向后踉跄了一下,辛得管家在旁搀扶着才不至于跌倒。 在场的众人都看清了高相为何震怒,个个低头不敢言语。 “还请父亲不要气急,女儿此般便是断发明志,今后定会做一个听话的女儿。”柳姚秋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眼中再无了以往的灵动。 不等高相开口柳姚秋便又看了香儿一眼,“进来帮我梳头。”说完便将香儿拉进房间关上了房门。 香儿看着镜中的小姐脸色苍白,不由的心疼,昨夜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她依旧不敢提问半个字来,知道她如此模样定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不忍在惹她落泪。 那缕断发还赫然放在桌上,香儿不敢去碰,也不知如何处理。 “替我装起来吧。” 终于香儿得到了指令,迅速从柜中翻找出了个精美的绣袋将桌上的发丝收起,眼中尽是心疼。 柳姚秋从香儿手中接过了绣袋收好,看了看镜子里依精致动人的脸,收敛起情绪来。 “备轿,进宫。” 香儿不敢多问默认退出了门外,寻了管家去。 管家听闻小姐要进宫心中也是一阵不解,这昨日才进了宫去,今日又去?老爷又是前脚才进宫去,这下无人请示啊。 倏尔,老管家想起了高相昨日的话来,说是从今日起,无论小姐的什么要求都可答应,那此时自己同意也算没有违背老爷的任何命令吧。 沉了沉心老管家无奈的吐了口气来,向着身边的下人喊道:“快去去给小姐备轿。” 尚德殿内,高相正一脸无事的陪玉衡帝在下棋喝茶,不时讨论起了这皓兰和江夜来。 “陛下,这后日便是皓兰皇子离开尚京之日了,想必皓兰国君对陛下的信守诺言定是由衷敬佩,心甘情愿的臣服我玉衡的大国风范。” “哈哈哈,高相所言甚是。”玉衡帝的眼中转而有了些明媚来,脸上也尽是笑意。 看着陛下龙颜大悦心情甚佳,高相继而说道:“陛下,恕老臣直言,恐怕这江夜二皇子久留不得,当年江夜突然甘愿臣服我玉衡,这么些年与我玉衡也相交甚少,这····” “高相,此言差矣啊,朕何事说过不放那二皇子离开了,确实是朕喜欢这江夜二皇子,想留他多在尚京玩些时日,也派人告知江夜国君了,高相且安心。” 玉衡帝看着棋盘举棋不定,眯着眼似在思索一般,缓缓落棋开口又道:“莫非高相实在怀疑朕是故意为之?” “老臣不敢。” 玉衡帝不想将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自己这位股肱之臣,局势还未明朗,若江夜最终沉住了这口气,自己抓不到二皇子的把柄,他还是得无可如何的放曲箔离去。 只是在这之前,这位帝王不想叫任何人看出自己的卑劣。 忽然,李公公不紧不慢的走了进来,在玉衡帝身边轻道:“陛下,柳姑娘来了。” 屋中本就安静无人打扰,因此李公公的这句话也落入了高相耳中,只见高相神情淡然,似乎早已等候多时一般。 玉衡帝看了眼高相缓缓开口道:“宣。” 语落柳姚秋便由宫人带着进来,没有看高相一眼,见到玉衡帝便福身行礼,“姚秋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快快免礼,姚秋求见朕是有何事啊?”玉衡帝脸上带着和祥,自从赐婚后玉衡帝对柳姚秋便如同未来一般儿媳看待,语间也有了一丝疼爱。 柳姚秋闻言直起身来,这才斜瞟了一眼坐在玉衡帝对面的父亲,两人目光一触。 “禀明陛下,姚秋今日前来不为其他,只为了和宁王殿下的指婚。” “哦?可是这今日宁王有何做的不妥?”玉衡帝闻言第一时间便是想到今日柳姚秋必然是向自己来说明不满的,这宁王对她的态度他也心知肚明。 可见柳姚秋却是摇头,眼中一片沉寂。 “今日姚秋前来是要恳请陛下收回前些日子的指婚。” 玉衡帝闻言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旗子,无心再去看棋盘,眼中尽是惊愕,“这好端端的为何要朕收回成命?” 没人注意到高相此时眼中的心满意足,终于还是让柳姚秋亲自亲开口退婚了。 “因为,小女已经是太子殿下的人了。”说着柳姚秋的眼中又落下了泪来。 这似乎如晴天霹雳一般落在了玉衡帝的头上,一瞬间震惊压过了愤怒,虎掌一拍,桌上的棋盘和棋子尽数散落一地,“宣太子。” 见状高相立刻躬身和柳姚秋跪在了一处,“秋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你怎么能做出如此荒唐之事,老夫,老夫我·····” 说着说着高相便难以承受一般,瞬间晕厥了过去,李公公见此连忙派宫人将高相搀扶起来,坐在了一旁。 被宫人一番喂茶断水的才渐渐醒了过来,睁开眼眸捂住胸口一脸的悲愤交加,“陛下,陛下恕罪啊,小女她定是一时糊涂,请陛下恕罪啊。” “住口。”玉衡帝震怒的打断了高相的话,愤然拂袖大喊道:“太子何在,太子何在?咳咳咳····” “陛下,您小心身子,已经托人去请了,即刻就到,您且莫要动怒啊。”李公公见状立刻搀扶着玉衡帝坐了下来。 “太子到。”一声高亢的声传入殿内,幕远荀的身影匆匆进来。 看到了跪在地上泪如雨下的柳姚秋和气的歪倒在椅子上的高相,幕远荀立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儿臣参见父皇。” 看着幕远荀一脸茫然的模样,玉衡帝更加恼怒,震声道:“柳姑娘所说之事是否属实,你二人已·····”后面半句话玉衡帝已然是气的说不出话来。 幕远荀低着头看了眼柳姚秋立刻沉痛说道:“父皇恕罪,儿臣一时醉酒,也不知会发生这种事情,父皇放心,儿臣定会给柳姑娘一个交代。” “你可知朕已将她许配给了你三弟,你这逆子。”说着玉衡帝便甩来了李公公的手,奔着下面的幕远荀而去,“朕杀了你这逆子。” “不好啦,不好啦,宁王殿下。” 济宁宫内,一小公公连滚带爬的冲轩宁殿而去,声音高亢,连着静雅阁内箔歌听着都觉得心里发慌。 “何事如此慌张?”忆风一把接住了险些在门槛又摔一跤的小公公。 “哎哟,宁王殿下,可大事不好了,陛下震怒,要杀了太子殿下,您快去,快去劝劝陛下。”小公公仅着最后一口气简明扼要,说完便瘫软在地没了气力。 幕远宁一把放下手中的文书,顾不得搀扶地上的宫人,慌忙奔着尚德殿而去,忆风紧跟其后。 “怎么了。”从静雅阁闻声而来的箔歌堵住了幕远宁的去路。 “待我回来再说。”幕远宁此时也只能丢下这句便匆忙离去。 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箔歌心里也跟着着急了起来,看着瘫坐在地上还在不停喘着粗气的小公公箔歌递了杯水上前去。 “公公慢些,这般急切可是出了什么事?” 有了水的救命小公公的气算是顺下来一大半已达标办,连连点头,“谢过二皇子,的确是出大事了啊,今日陛下震怒,杨言要杀了太子啊。” 难怪幕远宁那般行色匆忙,这幕远荀究竟犯下什么大错,竟惹玉衡帝如此震怒? 箔歌慢慢的扶起了地上的小公公后回到了静雅阁,这一路上便是心神不宁的隐隐觉得似有事要发生一般, 路过逸晨殿不见幕远济的人影,心念这幕远宁都前去相救太子,这幕远济今日又跑哪里去了?果然这玉衡宫的天塌下来也是与他无关吧。 “我杀了你这逆子,做出这等荒唐之事。”殿中,不知何时玉衡帝已手提佩剑,朝着幕远荀而去。 “陛下三思。” “陛下不可。” “陛下恕罪。” 殿内所见之人皆纷纷惊喊到。 李公公更是拖着年迈的身子一把从身后抱住了震怒的玉衡帝,“殿下不可,三思啊。这太子乃我玉衡未来的储君,不可断送了玉衡的国本啊。” “朕今日便废了他。” “父皇,儿臣罪该万死,罪该万死。”说着,幕远荀的眼中竟然也落下了忏悔的泪来。 “给朕躲开。”玉衡帝一把将李公公推入到了宫人的手中,佛袖而起,剑向太子,在场的宫人皆是瞬间捂住双眼,不敢在看这接下来的一幕。 在场唯独一人,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出好戏,面具之下,一双冰眸直盯着玉衡帝的剑,不曾移动片刻,这剑若是真的劈下,她当以死相救。 倏尔,有人却抢在了她的前面,殿中柳姚秋直起身来,将幕远荀护在了身后,举止突然,玉衡帝猝不及防,想要收回手上的力道,可是太晚。 剑已落在了她的肩上。 第六十二章:各达目的 一朵血色的花在柳姚秋肩头绽开,红色的鲜血似乎平息了这位帝王的怒气,使他镇定了下来。 “咚”一声,带着血的剑沉重的落在了地毯之上,发出一声闷响。 这一幕是高相没有预料到的,没有预料到陛下会如此震怒,没有预料到柳姚秋会护住幕远荀,看着她越来越苍白的脸和地上的鲜血,高相又是的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宣太医,快宣太医。”李公公保持着镇定,唤着下人们。 “姚秋,姚秋。”幕远荀一把搂住了摇摇欲坠的柳姚秋,眼中尽是担忧与焦急。 可柳姚秋却鼻中一哧,看来陛下也不是真的想杀了太子,否则她此刻怎么还有命等着太医来救,这皇宫中的人都批着一副虚假的面具。 只有幕远宁不同,他与他们不同。 “父皇。” 是幕远宁着急低沉的声音,闻言玉衡帝缓缓的抬起了头,眼中还夹带着震怒之后的冷锐。 不等玉衡帝开口幕远宁便与跪在地上的幕远荀对视了一眼,转而又斜瞟了一眼肩头被血渗透的柳姚秋,“父皇息怒,太子所犯何事,竟惹父皇这般震怒。” 玉衡帝几乎是无颜开口与幕远宁说清,捂着跳动的额角一言不发。 “三弟,本王··本王。” “我已与太子有了夫妻之实,今日便是来求这陛下取消你我二人婚约的。”柳姚秋率先冷静的向幕远宁说出原委。 幕远宁险些以为自己听错,看了看已气的晕过去的高相和父皇的脸色,她还是觉得不可置信。 虽然自己对柳姚秋并无任何情义,他也曾去求过她,求她主动请求父皇取消他二人的婚约,可没有想到竟然是如此局面。 当着众人的面承认了自己与太子的荒唐,对于一个女子需要多大的勇气,可隐约之间幕远宁觉得这事中有些蹊跷。 顾不得捋清心中的疑问,太医一行便匆匆进入了殿内,奔着高相和柳姚秋而去。 李公公遣散了无关紧要的下人,将柳姑娘和高相送入了偏殿诊治。 殿中瞬间只剩下了玉衡帝三人,幕远荀依旧跪在地上,没有玉衡帝的命令他不敢乱动,幕远宁见着太子不起也一同跪在一旁。 “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刚刚殿内人多气急,玉衡帝未问清此事详细过程,现在镇定下来需问个明白。 “昨····昨夜,我前去探望母后,秋儿妹妹也在,一时兴起多喝了几杯,这才同秋儿妹妹做下错事来,父皇,儿臣真的罪该万死,您杀了儿臣罢,这太子之位儿臣愿意让给三弟。” 幕远荀说着说着便又落下了两滴悔恨当初的泪来,继续说道:“只是秋儿妹妹的清白之身已交予儿臣,儿臣对她势必从此不能辜负了。” 玉衡帝缓缓起身走到了幕远荀面前,眼神冷峙,忽然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低沉道:“你信不信朕今日便废了你。” 幕远宁闻言立刻拱手焦急劝道:“父皇,不可,这太子乃玉衡未来的储君,哪能说废就废,若是废了太子,谁来承担我玉衡大国之威。” 玉衡帝算是听出了这幕远宁的言外之意,心中冷笑,果然这太子还真是轻易废不得了,他幕远宁一日对这皇位不敢兴趣,幕远荀便一日高枕无忧坐着这太子之位。 “哼。”玉衡帝愤然的放开了幕远荀,顿时幕远荀的身子向后倒去。 幕远宁只得缓缓扶起了他来。 对于太子幕远宁应算是感谢的,感谢他能为国为民,感谢他能替自己承担着父皇的期待和作为太子的重压。 以至于他今日所犯知错在幕远宁看来也并不止于废黜或丢了性命。 “父皇,太子虽做出错事,但好在并不是无情无义无担当之人,对于柳小姐皇兄定然会给个交代。” “你倒是从容淡定啊,与柳小姐退了婚倒是随了你的心愿。”看着幕远宁,玉衡帝的眼神冰冷,话间也并无便点情绪。 继而目光落在了幕远荀身上,“你对柳小姐是何心意?” “不敢欺瞒父皇,柳小姐才貌双全,乃玉衡天之娇女,相信没有哪位男子不为其心动。”说着幕远荀眼中便生出些思慕的光华来。 闻言玉衡帝缓缓的闭上了眼眸,不在言语,身子一沉突然坠倒下去,幕远宁手疾眼快的发现了异常,起身一把扶住了他,幕远荀也见状站起身来,想上前查看。 “快,宣御医。”幕远宁朝着幕远荀说道。 还未等幕远荀转身玉衡帝便挥了挥手,虚气道:“不用了。” “就如你们所愿吧。”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高相之女柳姚秋,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待宇闺中,现收回之前与宁王的指婚,将其许配给太子殿下,择日进宫册封,钦此。” 这圣旨竟拟的如此简略,似乎只是走个流程一般告知他们,高相和柳姚秋带着全府上下接下了这道圣旨。 高相的嘴角已经咧的不能再开,仿佛今日在尚德店的晕倒似乎是做戏一般。 柳姚秋在宫里也已处置完伤口,只一时失血,并未伤及筋骨,看来这幕远荀在陛下心中并不是全然是个看起来不太受宠的太子啊。 她赌对了。 父女二人这才刚回到相府圣旨便下的如此之快,看来这皇家的颜面果然重要。 “恭喜高相,恭喜柳小姐。”来读圣旨的公公也不想再多贺喜,因为大家都心知肚明,柳姚秋这太子妃之位来的有些蹊跷。 “恭送公公。”高相一脸笑意的派管家送走了宣读圣旨的公公,回头笑眼望着柳姚秋,“恭喜娘娘。” “恭喜父亲,目的达到。” “秋儿,你莫要责怪为父,将来,你会懂得为父的一片苦心的。” “不懂,也不想懂,我只知道设计陷害利用自己女儿的是我最近的亲人。”说着柳姚秋的眼角又渐渐温润了起来,但生生将眼泪憋了回去。 闻言,高相只得无可如何挥袖而去,知道她心中仍旧气氛难消,不想再为她和自己招惹不快。 出了尚殿德,抬眼望了望已经悄然升起的明月,不禁长气一舒。 忽然,幕远宁觉得卸下了这些日子的沉重,保住了太子,与柳姚秋取消了婚约,高相得偿所愿的让女儿坐上了太子妃之位,目前看来还真是‘皆大欢喜’各自达到目的。 “殿下,属下觉得事有蹊跷。”忆风跟在幕远宁的身后突然开口说道。 “难道,你觉得父皇会察觉不出吗?忆风,这宫中人吃人的时候这些年你看的还少了吗?我能安于济宁宫已是难得,切记只要管好自己的欲望便可无事。” “是,殿下。” “走吧。”望着济宁宫的方向,幕远宁眼中升起了这几日眼中不见的光华。 静雅阁内,箔歌焦急的坐立不安,不敢前去贸然打探今日尚德店一事,怕被人诟病,只得心神不宁的等待着幕远宁前来告知。 “公子,进屋去吧,这宁王殿下来了我会告知你的,外面夜凉了。” “无事。” 话语刚落,一袭白衣便入了她的眼帘,正是幕远宁,奔着她静雅阁而来。 箔歌没有别的心思,确实只是一心关心今日陛下要杀了太子一事。 待他走近,箔歌便主动开口询问道:“殿下,今日到底发生····”她的话才吐出了半句,人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显然,幕远宁这一举动让忆风和芍药有些始料不及,两人邹眉相望便识趣的离开,只是这脸上纷纷挂着一丝尴尬。 “忆风,你家殿下今日莫不是吃错了药?” “你这条小命若是想在玉衡多活些时日,就管好自己的嘴。” “这不得您忆将军照顾嘛,无事,无事。” 两人说着便离开了静雅阁附近,但又不敢走远,怕里面的两位主子有什么吩咐寻不见他们。 院内,幕远宁紧紧的抱着箔歌不愿放手,像是抱着这世上最珍贵的珍宝一般。 箔歌最先回过神来,对幕远宁这不当的行为举止举得冒犯,“幕远宁,你放开,这成何体统?” 见她想挣脱,幕远宁才缓缓不舍的送开她来,按照话本里的,身有婚约的男子与别的女子此般举动,势必会得到一个耳光的惩罚。 可看着他的脸,箔歌舍不得在他脸上也留下这般印记。 但十足有些恼怒,连声音也低沉了起来,“幕远宁,你在做什么?” “做这些时日想做的事情。” “你······” “箔歌,今日父皇取消了我和柳姚秋的婚约,你可不必在对我避而不见。”说着幕远宁的眼中闪烁着光华,那压在他胸口的巨石终于移开,对于箔歌积压的感情终究泛滥。 闻言,箔歌心中一颤,这好端端的婚约怎么会说取消就取消,待她还在震惊之余幕远宁又缓缓说道:“柳姚秋成为了太子妃。” 这一消息更让箔歌惊掉下颚,短短一天不到,这天竟说变就变,连着人的命运也彻底的天翻地覆。 “怎么会这样?”她喃喃自语着。 可错愕之余箔歌心底竟升起了一丝欣喜,这丝惊喜却让她觉得一时难以面对,原来对于幕远宁她始终就从未真正的放下过。 第六十三章:不再逃避 幕远宁将今日尚德殿之事大概告知了箔歌,也将自己自己的大致猜测一并告诉了她,这一切应是皇后和高相设局,逼着柳姚秋坐上这太子妃之位。 听完箔歌更是心头一颤,后宫原来竟是这般可怕的存在,“真是造化弄人,命运难测,昨日还来向我示宁王妃的威风,今日这威风竟吹向了别处,也好,总之都是与她无关。” 闻言幕远宁皱起了眉来问道:“昨日她来过?可是有为难你?” “想必你也是知道了,没错,她是来找过我,掀开了我的身份,可如今她站在了太子那边,我的命运也变得难测起来。” “可怕的不是太子,是皇后和高相,他们玩弄朝堂多年,父皇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罢了,若是真做出什么大逆不道之事,我也绝不会放过他们。”幕远宁看着箔歌缓缓说道。 “太子难道就真的毫不知情?我倒并不认为,这玉衡皇宫内,每个人都带着虚伪的面具。” 今日这些事以箔歌听来,确实皇后和高相有故意之嫌,可她的直觉告诉她,幕远荀不是个他们表面看到的那般和善。 “幕远宁,你要小心身边的每一个人,包括太子。”终于,箔歌还是对他说出了这句话来,继而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不是离间你和太子的情义,而是我心中有些不安,芍药和阿星上次被人掳走,还有你被行刺一事,这些都还尚不得知。” 幕远宁看着箔歌惴惴不安的模样心中一扯,“放心,我会让你相安无事的离开玉衡。” 看着他坚毅的眼神,箔歌缓缓的点了点头,心情似乎好转了一些。 “说来柳小姐也是可怜,失了女子贞洁不说连着自己最心爱的男人也彻底失去了。”这句话箔歌是由衷而发,昨日还对她傲慢无礼的态度不满此时顷刻消散。 她又有何错?错的不过是爱上了眼前的这个男人而已。 “那你呢,当真也不怕会失去我吗?” 箔歌竟是不知这幕远宁何时会这般直言说这些情话,一时有些难以接受,“我···” 她的话还在口中囫囵,一双星眸便与她近在咫尺,温热的双唇便突然覆在了自己被风吹得清凉的唇上。 惊得箔歌不由自主的向后一个踉跄,幕远宁似不允她再逃避退缩一般,长臂一挥将她彻底的揽入了怀中。 箔歌已经没法再做反抗,这一刻她才明白。原来她的脑子和她的心一直都属于眼前的这个男人,什么故作潇洒和决心放弃,这都不是她能决定得了的,她的心在幕远宁那里,她又能何处可藏? 渐渐的,箔歌闭上了双眸,原来顺从心意是这般让自己愉悦。 正当她欲沉沦之时幕远宁却放开了她,箔歌却不敢再去看幕远宁的眼,因为在他眼中,箔歌看见的尽是宠溺和一丝情欲。 她用衣袖将自己的脸捂的紧紧的,不肯松开,怕他看见自己比那海棠还要红的脸颊,有些难为情。 “也不是第一次这般····”看着她的反应,幕远宁的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来。 箔歌听见了她的偷笑,有些恼怒:“落水那次是救命,算不得数。” “哦,我说的也不是落水那次。”幕远宁眼中尽是笑意,眉梢一挑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来一般。 闻言箔歌放下了双手,正色道:“不是落水那次?那是哪次?” 幕远宁似乎并不打算回答她这个问题,看着箔歌眼中的光华他忽然收敛起情绪来,真挚的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沉默起来。 桃花雨飘下,幕远宁双唇微启道:“箔歌,从今往后,不允你在逃避我的心意了,不管你是江夜公主曲箔歌还是在玉衡二皇子曲箔,我幕远宁此生心里只得你一人,再也容不下其他。” 箔歌的心又被幕远宁动摇着,没能立刻答应,她还是有所顾虑,可幕远宁没给她细想的时间又开口说道:“我知道你的那些顾虑,我不敢奢想你能现在就接受我的心意,但我只想以后,你能不再推开我,好吗?” 这番柔情哪位女子又能承受的住呢? 箔歌嘴角勾起微微笑着,没有点头,用眼中的深情回应着幕远宁的话,看着桃花飘落,她的心和这春风一起醉了,就放纵自己这一回吧。 幕远宁如获得世上至宝一般,激动再次抱住了她,眼中尽是笑意,第一次,第一次他觉得自己是为自己而活了一把,第一次在箔歌身上感受到了自在淡然。 眼下没有朝堂,没有玉符,没有了玉衡的守护神。 没有江夜公主,没有玉衡‘质子’。只得两颗相偎相依的心在怦然跳动着。 “哎呀,你催什么催,我家公主还没唤我呢,着什么急。” 庭外,忆风和芍药在外等的无聊,想着二人想必是说完话了,加上忆风的催促,两人踏进的庭院。 可刚踏进院子二人就无比后悔了。 “啊~”芍药一声惊呼,仿佛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和惊吓。 忆风倒是眼疾手快,立马背过了身去,看着还在震惊之余的芍药,一把又将她拽了过去,两人一脸尴尬。 被忆风扯回了神,芍药忍不住低声埋怨:“我说不进来吧,你要催,这下倒好,看见了不该看的,羞死人了。” 忆风低头不语,只得将手抵在唇上对芍药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芍药见状立刻收住了气不在言语。 箔歌听见来人想从幕远宁的怀中挣脱出来,可幕远宁双臂将她牢固,低声在她耳边道:“是他们,无妨。” 既然已经选择不再逃避,那他们早晚也是会只晓得,现在既已撞见也不必躲藏。 正当箔歌还在思索时幕远缓缓放开了她,抬头望了望这颗灼灼盛开的桃树,眉头不禁一皱,欲言又止,可终究没说出什么来。 “好了,你二人转过来吧。”幕远宁望着背在不远处的两人低声说道。 得了命的两人却十分别扭,极不情愿的转了过来,忆风的脸上依旧没有多少表情,可芍药嘴角扯出的一抹却有些僵硬。 缓缓走到箔歌的身后一言不发的看着幕远宁。 回到轩宁殿的一路上幕远宁脸上的笑便是再也没有停住,还不时摸上自己的嘴角,似在回味着什么一般让忆不解。 原来淡然的幕远宁也有为女子这般痴笑的模样,只怕除了忆风这世上没人可以瞧见。 心情甚好,幕远宁这步伐也跟着轻盈了起来,可当他抬头看清了前方时脚下却忽然顿住,忆风顺着看去,逸晨殿三个字赫然在目。 “忆风,你说本王这样是不是很自私。”他的语间带着些无力,不在似刚才那般坚毅。 忆风明白幕远宁所指何意,这济王殿下对江夜公主也同样也生了爱慕之情,从小二位殿下都是手足和睦,从未有过任何争执和争夺。 因为幕远宁永远都会让着济王殿下的。 “感情之事本就由不得人,殿下不必连这真情真心都要相让,忆风只想让王爷快乐,替自己而活。”忆风恳切的说道。 是啊,幕远宁为了玉衡,为了陛下,活了本不轻松,现如今好不容易遇上个真心喜欢能让他开心的女子,自私一场又有何妨? 幕远宁没有接着忆风的话继续说下去,看着沉寂的逸晨殿不禁问道:“济王这几日去了哪里?” “听她殿里的宫人说是出去采药制药了。” “何人生病了?这宫里的药材库应有尽有,怎么还需要亲自出去采摘?” “不知,济王殿本就心性不定,殿下不必担忧,过些时日想必便会回来了。” 幕远宁轻叹了一声,心道,不在也好,今日这一切纷扰就算她在想必也是不会关心的,至于他与箔歌,待他回来时自己在当面与他解释清楚吧。 送走了幕远宁芍药的脸却由刚刚的红变得黑了几分,“公主,咱们不是说好了要忘记吗?怎么这···那宁王和柳姚秋还有婚约在身呢。” “取消了。” “就算取消了,可咱们·····什么?取消了?”芍药瞪着双亮眸不禁震惊的提高了几分音量。 箔歌轻轻的点了点头,见状芍药心中舒了一口气来,还好,自家堂堂江夜公主可不能做个破坏别人婚事的人。 那今晚她和幕远宁的此举便是合情合理,看着两个本就心里有着对方却玉衡帝的那道赐婚所难住人,芍药前段时日还惋惜的很。 现在好了,宁王又表露了心意,公主也不再逃避,颇有些皆大欢喜的的感觉,可芍药也只得短暂的开心一下。 身在玉衡不能离去,这往后等待着他们的是什么也没人知道,有宁王殿下宠着她家公主也算是芍药心里唯一的慰藉了。 ······ 荒山野岭之外,男子背着背篓手拿药锄,穿河翻山。 这已是幕远济在野外寻药的第三日了,依旧一无所获,没人知道他要找一株什么药材,要制一味什么药。 春日虽不似夏日那般烈日灼心,可他的额角依旧布满了细汗。 坐在青石旁稍作歇息,水壶的水也饮尽了,若是这座山里还是寻不到自己想要的药材,便又要再启程跋涉。 当他的希望在一点点消灭中,倏尔,抬头之间,在一峭壁崖边缘,他看见了那株正在随风摇曳的草药。 正是春来出苗发芽的长生草,但这草药却不如其名一般让人喜爱,给不了人长生,只能替阎王催命,幕远济寻找的正是这株剧毒无比的毒草。 第六十四章:山野女子 幕远济掏出身后的水壶晃荡了两下,口渴难耐腹腔空鸣。倏尔,从远处林子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这天还没黑未必这些走兽就已经要伺机夜捕? 他将水壶放在腰间别好,不敢妄动,在没看清来者何物之前不可打草惊蛇,缓缓低下身来,从地上抓起一块大石头来,若是真的是山里的野兽,这石头怕是伤不到三分,但能给自己争取到主动出击的机会。 窸窣的响动声越来越近,幕远济将体内的功力运到了握着石头的手上,不管来的是什么,必然都是击杀了之。 “唰”的一声异响声越发近了。 就是现在,幕远济突然站起身来,集了内力的石头朝着响动的那方如箭一般飞射出去。 石块嘭的一声闷响,“哎呀。”石块嘭的一声正落在了女子后腰处,疼的女子立刻躬起了身子。 正当幕远济得意击中时却被这一声惊叫吓了一跳,误伤了人?幕远济赶忙起身快步上前查看。 一抹紫色映入眼中,幕远宁诧异,“怎么是你啊?我还以为是什么豺狼虎豹呢。”没想到又遇上了这山野女子了。 女子疼的捂住后腰半天没冒出声响来,咬牙忍受着那钻心的疼,这人,竟然下手这般狠毒,那么大的一块石头要是落在她的头上,今日怕只得是一命呜呼去了。 “没看见这么大一活人吗?”女子艰难的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眼神幽怨的望着幕远济。 “谁让你这大活人鬼鬼祟祟,不露真身。算了算了,你没事吧?”说着幕远济便低身准备去扶女子起来,幸好自己那一石子只要了三分力道,要是注入全力,这女子今日便葬身荒野了。 可这手刚要伸过去便被女子用力甩开,并赏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女子心道,这荒郊野岭的他和谁说话去,明明就是他过度紧张。 好大一会女子才得缓过劲来,艰难的起身,这男人的力气也太大了吧,眼下估计这皮肉怕是早已淤青红肿。 “我刚刚还救了你,此刻你却这般恩将仇报。”女子涨红了脸,扶住腰侧扬起下颚,一双杏眼盯着幕远济说道,心中便也在看爹爹说的对,对这山外的人不能大意。 这紫衣女子名叫宛童,从小生长在这长云山内,不曾外出过,今日是她得了爹爹允许,下山前来采药,没想到刚到崖边便遇上了这么个不要命的人,本想施以援手救她一命的,可竟然是个傲慢无礼之人。 既然不知恩图报那便作罢,分道扬镳后她记起了爹爹吩咐的草药还差两味,抓紧时间寻找,幸运的在此处恰好碰到,一番采摘本就累的气喘吁吁。 可没想到不知是哪里飞来一块石头将自己袭击,可没曾想到这偌大的长云山竟又碰到了他。 宛童想到此处有些气急,刚刚他说她什么,豺狼虎豹? “你这模样才像豺狼虎豹呢。”女子嘟着嘴一边扶着自己的腰侧朝幕远济大声说道。 “你见过有这么英俊的豺狼虎豹?” 闻言宛童看了看满脸灰土,发丝凌乱,衣衫不洁的幕远济不禁笑出声来,“哈哈,英俊,可真是太英俊了。” 幕远济自然是不知自己现在的这幅狼狈模样,以为女子是真心夸赞他,嘴角得意的勾起一抹笑来,对于自己的外貌,幕远济可是从不曾质疑。 “说好的要报酬明日山下客栈前来寻我,姑娘跟着我做什么?” 宛童皱起了眉来,看着这面如乞丐,但穿的还算体面的幕远济,眼中升起了一抹嫌隙,“谁要跟着你啊,爹爹吩咐我的药还没采完呢,刚刚在此处觅得,却不料被你袭击。” 看着洒落出的个株草药,幕远济有些难为情,对不住别人姑娘,“实在不好意思啊。”一边说着,一边将地上的草药捡起来替女子放入筐中。 见他此状也算赔罪了,女子的脸上有了些暖意,“看你这穿着不像是穷苦人家的公子,为何要冒着生死进我长云山采这长生草?” 穿着看出?莫不是这女子有些眼疾,这从相貌也能看出啊。 “好奇罢了。” 简洁的四个字让宛童心中一惊,看来爹爹说的不错,这山外的人不禁心思甚重,还喜欢发疯,一株毒草而已,不值得为此。 可瞧着这眼前的男子倒没有什么坏心思,若是有她也不怕,爹爹给自己随心配备的驱虫粉,不仅能驱虫也能驱人命。 幕远济将背筐还给了女子,医者见不得病患,本想替女子查看一下自己所造成的伤势,可是这男女有别,又伤在了后腰的位置,属于女子的隐秘之处,不可提及。 “看你识得这些草药想必也会些医术,我这里有些金疮药,你回去好好替自己医治。”说着便将一瓶药粉丢进了女子的怀里。 宛童接过药后打开轻嗅,眼中突然升起了光华,“这药是你制的?” 幕远济没有回答以示默认。 没想到这个看上去脏兮兮无礼的无礼公子,医术怕是能和爹爹媲美。 “喂,我叫宛童,你叫什么啊?” 幕远济没想到一瓶药粉竟然她自报家门,不禁面色担忧,莫不是这山野女子要讹上了他,不仅图钱财还图他美貌? 想到此处幕远济心中定了定神,“咳咳,宛童姑娘,这一瓶药粉而已,不值什么钱财,不足挂齿,天色不早了,在下得下山告辞了。” “小气。”宛童鼻哼了两声,本想向他讨教这配方一二,既不愿意透露就算了,待回家问爹爹去,就算爹爹不知道,村长他老人家也一定能知道。 幕远济回到自己休息的原地,背起药娄再次寻路而去,这一次他势必要寻到下山之路。 宛童看着男子离去后,这才解开了衣带查看处理自己的伤势,白皙的肌肤已经紫黑一块,抿着嘴唇,愤然道:“会武功了不起了啊,有长生草了不起啊,哎呀,痛死了。” 一边抱怨着一边将那瓶金疮药倒在了伤势处,整理好衣衫准备回家去。 可抬头一看,正对着前方,那身影,不正是那位无礼公子吗? “哈哈哈,喂,无礼公子,你是不是迷路了啊。” 幕远济本还没有发现自己又走回了原处,可当他听见那山野女子的声音之后,他便知道,又是失败了。 气喘吁吁的走近后幕远济黑脸说道:“这叫长云山是吧?” 宛童对他眨巴眨巴了眼,疑似回应也似看好戏一般,这长云山别说此时了,就算是青天白日独自深入其中也很难打到方向原路返回。 因为除了长云山这个名字,这山还有个阴森可怖的名字——诡山 地势复杂,沟壑纵横,山势走向诡异,连山下的居民也很少独自一人上山来采药,就算要来也必是三五人结伴而来。 “你不是山下镇子上的人吧,怪不得呢,我就纳闷你敢独自一人上山。” “别说风凉话了,想必你是熟悉这山中之路的人,怎么下山出去,指条光明大道吧。” 刚刚山崖一番折腾,刚刚又是在山中胡乱一番寻路,幕远济此时已觉得是体力不济了,靠在了树干旁擦着额头的细汗。 “不识路。” 要不是女子一双亮眸不停的闪动看着实在无辜,幕远济便要真的以为她是在戏耍自己了。 可并非宛童戏耍他的,她平时本就得爹爹管教很少下山,如若在白日且能辨别个方位出来,可就在他二人交涉之际,天不知不觉的暗下来了,她确实是不识这下山之路了。 幕远济靠在树干脸色越发沉郁起来,似在想着什么,但却始终一言不发。 “无礼公子,这下山之路我虽然不识,但这回家之路我却认识,如果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先回家了,爹爹等我吃饭呢。” 听到饭字幕远济本就空空的腹腔发出了一声空鸣,在这安静的林中显得尤为明显,连原本已转身的宛童也顿住身形。 幕远济觉得十分尴尬,试图用几声轻咳来掩盖住自己的尴尬,堂堂济王,在这山中竟这般狼狈,还被这山野女子全然瞧见,要是传了出去,他这本就所剩不多的名声啊,又要掉落一地。 “你要回家啦?” 好汉不吃眼前亏,可好汉也要吃饭啊,反正眼前女子不知自己身份,看着模样也是鲜少出山,眼下这般状况也只得暂时低头了。 宛童闻言转过神来,脸上尽是微笑,“是啊,无礼公子,哦对了,差点忘记了。”说着便从身上摸索起来。 这一动作可让幕远济眼中生起亮光,也好,能给他留下些吃食,算不得没良心。 “这瓶驱虫粉你带好,晚上山里虫子多,你用的着。” 幕远济原本已经快要露出的笑容突然僵在了脸上,山野女子,果然没心没肺。无奈只得咬牙接过,嘴里还得道一句谢谢。 给了驱虫粉,宛童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一些,恶作剧得逞,谁让他对自己无礼在先,救他性命不好言相谢反倒用钱来辱没自己,戏弄他一番又如何。 看了看手里的驱虫粉,看了看已经快要走远的女子,幕远济滕的一下站了起来,大声喊到“幕云舒,小生幕云舒,宛童姑娘留步啊。”好汉不吃眼前亏,这山里又冷又潮,他这金贵之躯可不要待一整夜。 闻言宛童又顿住了脚步,回首嫣然笑道:“爹爹说过,一回生二回熟,现我已知晓你姓名,咱们便是二回相遇相熟的朋友了,快些跟上,晚了可就没饭菜可吃啦。” 第六十五章:天下最糊涂的人 夜晚,街道上车马不息人流涌动,迎朋客栈里的客人来来往往一波接着一波,此时,曲宇霖坐在二楼雅座内正望着这楼下出神。 忙活的空隙之中阿大提着茶水缓缓上楼来,“霖二哥,您喝茶。” 这些日子曲宇霖住在迎朋客栈已有些时日,阿大也将他照料的极好,因此阿大也旁敲侧击的了解了一些他的基本信息,得知这位商爷家中排行老二,姓屈单名霖字,阿大便亲切的称他为霖二哥。 一开始阿大也仅仅是因为他的出手阔绰才殷勤前后,可这些时日相处下来阿大发现他待人极好,脾气温和,丝毫不像其他商爷,仗着手里的钱势对他们这些下人呼来喝去。 他人敬他阿大半分,他便回敬一丈。 “霖二哥,您在等等。”说着阿大便将他桌上的茶壶续满。 闻言曲宇霖将目光从楼下收回,放在了阿大身上,“你能真心想帮我,已是难得。”说着曲宇霖便又要从袖中掏出什么来。 “霖二哥,不必了,您付的已经够了,再拿您钱财,对于阿大便是不义之财了,您放心,我再让我那朋友去好好打听一番,您,再等等。”说完阿大便又提溜着茶壶下楼招待客人去了。 曲宇霖再次望着楼下出了神,凭阿大所说的那些得知阿大的朋友在宫中消息算的便利,为何找个婢女却这么久都没有音讯,除了等待曲宇霖并无任何法子。 ····· “幕云舒,你快点走。” 宛童提着火把催促着身后的幕远济,幕远济望着那团火把心中不得由衷佩服,这丫头不知寻了个什么植物,将其汁液淋在了布料上,竟然可以燃烧照明使用。 “丫头,你家爹爹怎么放心你一人出来,要是遇上个歹人可怎么办啊。” 看着女子和觅香差不多大年纪,两人赶路实在无聊,吓唬吓唬她也好,报了刚刚戏弄自己之仇。 “杀了便是。” 闻言幕远济一时语塞,眉梢一挑,这看上去还算水灵的小丫头,说起话来做起事来还真的狠呐,连他这张利嘴也似乎在她那里讨不到什么好,因此闭上了嘴不再去招惹她,逞口舌之快。 山路弯曲狭窄,幕远济已有些体力不支,正想提醒要不要休息片刻,女子突然惊喜喊道:“到了到了,幕云舒,你快走啊。” 抬头间,幕远济看见了不远处的那一片点点星火,这山中竟然还有这般村落?似沙漠中的疲困之人看见了绿洲一般欣喜。 “爹爹,我回来啦。” 宛童清脆的声音唤出了屋中之人,一头发近乎花白的老者缓步走了出来,许是身在这与世无争的山内,老者的容貌看上去虽似乎苍老无比,但身子骨却硬朗无比。 幕远济四下打量着这个算不得大的古朴小院,院子中晒着各式草药,闻上去让人心安神静,想必定也是位喜欢钻研医术之人,不由得幕远济升起了敬畏之心,站在院内向老者拱手行了个礼。 老者虚着眼眸打量着这个外来人员,沉声说道:“宛童,说了让你不要随意与山外人员接触,你怎么还将此人带到家里来,要是让村长知道,该罚你了。” “先生,晚辈今日上山寻药,得宛童相救,后来又在这山中失了方向,又得遇宛童,这天色已晚,山中万事难测,这才来叨扰您一夜,先生放心,待晚辈明日下山后定派人送来报酬以示感谢。”幕远济站在院中毕恭毕敬的说道。 可瞧了瞧老者的脸色,似乎更加黑了起来。 宛童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心道,真是糟糕,竟然忘记嘱咐他千万别在爹爹面前提那些身外之物,看了眼老者宛童巧笑道:“爹爹,今日与这位公子实属有缘,也是阿宛结交的第一个山外的朋友,爹爹莫要生气,明日一早我便送他下山离去。” 说完便向幕远济挤了挤眼,暗示他住嘴。 老者听了阿宛的话倒是气消了一些,这人都杵在院子里了还能将人在撵出去不成,这阿宛,从小便是喜欢先斩后奏。 “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老者便佛袖而去关上了房门。 幕远济一脸茫然的看着宛童,“你爹爹脾气竟然这般大,你可是经常惹他生气?” 宛童走到了幕远济的旁边一脸真挚说道:“小时候总是喜欢捡回来些阿猫阿狗,后来养大后总会跑到山林里被山间野兽吃掉,哭了很久,后来爹爹便再也不许我带任何活物回来,也许是今日竟看我带了个大活人,一时震惊吧。” “你····你竟然将本···本公子比作阿猫阿狗?”幕远济气的鼻息粗重起来,吹的那额角凌乱发丝上下飘动。 宛童被他气急的模样逗得捧腹大笑,好久,好久没有人可以和她这般打闹了,村里成年的男女都下山营生去了,剩下些老人和小孩,她也想同那些人一般下山看看, 可奈何爹爹死都不许,无法忤逆他老人家,只得老实的在这山中采药制药,和爹爹一同给村子里的人们治病打下手,与清风山间为伴。 “幕云舒,你竟然这般玩笑不起,无趣。”宛童擦去了眼角笑出的眼泪,捂住肚子说道,许是笑的太过,这后腰的伤被一阵扯痛,只得吸两口气收起笑来。 “逗你的,只是忘了提醒你,莫要在再爹爹面前提及那些钱财报酬之类和尚京的事,这是爹爹的禁忌。” 尚京二字震入了幕远济的耳中,他便是来自尚京的人,看来是决口不能想宛童提及了。看着她单纯的的性子,本想明日走时告知她自己真实的身份,得别人恩惠还存心欺瞒不像他幕远济的为人。 ····· 尚京,凤仪宫内。 荼玉得知了玉衡帝颁布废除婚约,立柳姚秋的诏书一事,脸上尽是笑意,虽用了这般不堪入目的手段,但好歹是帮助舅舅解决了心中这一大事,后面荀儿登弟之位舅舅定要全力扶持还她这个人情。 “皇上驾到~” 荼玉还正得意着,公公的这声通报让她脸上的笑容僵住,眼珠转动了两下便泰然自若的站了起来,准备躬身迎接。 玉衡帝步伐极快的走了进来,脸色沉郁,荼玉见陛下圣临,眼中含情面带微笑,“臣妾参见···” “啪”的一声,一个清脆的耳光正正的落在了荼玉的脸上,将陛下二字打了回去。 这突然没由来的一巴掌将凤仪宫的宫人们吓得个个哆嗦起来,只有李嬷嬷眼中十分镇定,似乎知道陛下为何而怒。 显然,李公公是不曾料陛下会这般震怒,对着宫人们清声喝到:“还不赶快出去。” 宫人们闻言个个动了动僵硬的身子,逃出了死寂一般的凤仪宫,顿时,凤仪宫内只剩玉衡帝和荼玉两人。 那一巴掌可着实不轻,荼玉的口中尝到了一丝丝甜腥,“陛下,您这又是冲臣妾发的什么火?” “你自己做了什么勾当你自己清楚。,朕打你这一巴掌算是轻的了,你所做之事,朕废了你的皇后之位也不是不可。” 荼玉岂会不知玉衡帝为何动怒,可在这之前她便是已经做好了准备,这泪便是顷刻如梨雨落下。 “陛下是在怪罪臣妾吗?没错,荀儿那日是在我这里饮醉,可是那夜林贵唤臣妾前去,臣妾不曾想过回来会发生此事,臣妾失去了自己的亲生皇儿,更是连荀儿也教导不好,陛下若是真要惩罚臣妾,臣妾也绝无怨言。” 荼玉跪在玉衡帝脚下,抓住衣角,哭的似乎痛断了肠来。 玉衡帝一个抬步甩开了荼玉抱着她的手,从来没有像此刻厌恶过这位皇后,当年自己宠爱沐妃,对她一时冷落,竟不知她已几月不来月事,身怀龙种,许是上天不愿将这个皇儿带来人世,后来不幸夭折,连玉衡华佗在世张神医也曾为她进宫诊治过。 荼玉小产后,太医们个个替其诊治,说是受了宫寒,再也无法生育,玉衡帝连夜寻张神医前来问诊,竟然寻不得任何踪迹。 出于愧疚,玉衡帝这些年一直对其百般忍让,可如今她竟然身为六宫之主,用这般下三滥的手段来算计帮助柳姚秋成为太子妃。 “你是朕的妻啊,你难道要为了个高家与朕这般做对吗?朕想方设法的阻拦柳姚秋成为太子妃,为的就是压制高相在朝中的得势,可如今这局面···咳咳咳。” “陛下,小心身子。”荼玉闻言玉衡帝的急咳,连忙提起衣裙倒了杯水来,这天子虽然是无情的,可是在这后宫之中,他再是无情也是后宫嫔妃们的天,是她荼玉曾经的天。 夺人皇子,依附高相不过也是为了能够牢固自己的地位,永远的陪衬在这片天的身边。 “荼玉,你糊涂啊。”玉衡帝的愤怒终化成了这一句的无奈来。 递上茶水,荼玉跪在了他的身边,一言不发,她糊涂了大半辈子了,杀人夺子便是她糊涂的第一步,可将她逼到如今这一步步的始作俑者不就是眼前之人吗? 明知帝王的爱不会专一专情,自己还想要做那三千弱水只饮一瓢之人,她便是这天底下最糊涂的人。 第六十六章:摸摸头就好了 小院里,宛童打了一桶水来放在了幕远济的面前,借着火光幕远济向水中望去,委实吓了一跳,他堂堂济王本上好的一副容貌可现在这桶中如乞丐一般灰头土脸的人是谁? 没有多想,幕远济捞起凉水将自己那一脸泥尘洗净,一张比女子还要白皙的的俊美脸庞出现在了宛童面前。 “幕云舒,原来你是长这般模样啊。”宛童看着幕远济的脸似在看着什么稀奇一般,目光在他的脸上来回扫着。 是,幕远济承认自己这副尊容迷倒了不少玉衡女子,可被女子用这般炙热的眼神一直看着,他还是觉得有些难为情,“我说阿宛,你是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子吗?” 听那位老者此般称呼她,幕远济也效仿着这般叫她。 可阿宛却并未有太大的情绪波澜来,“长这样便是好看的吗?”说着她的手冷不丁毫无预兆的向着幕远济伸去,略微冰凉的手顿时触到了他温热的脸颊。 被这突如其来的手一惊,幕远济下意识的向后一个踉跄,瞳孔一颤,“你做什么?” “是比郭大娘家的二牛长得匀净一些,喂,你皮肤这么好,吃什么保养的,爹爹平时也有调治一些驻颜的药丸,可我吃了为什么没有你这么好的皮肤。”说完她便捧着自己的小脸在桶中来回照着。 幕远济闻言顿时表情僵住,敢情她看呆的不是自己的惊天之容而是他皮肤?这山野女子果然毫无礼数。 想不到他幕远济竟然在这荒山小院中被一小丫头片子给轻薄了,越想幕远济心中越是生气,“我说阿宛,你爹爹没教过你男女有别吗?生为女子怎么可以随意这般触碰男子的脸。” 宛童从水中镜中回了神来,抬头答道:“谁让你生的比女子还要漂亮,医者眼中无男女嘛。”说完阿宛便朝她吐了吐舌头,向着厨房跑去。 幕远济不想与她这不开智的野丫头一般见识,哎,就只当是见识了这世间险恶,山间路滑吧。 洗完手脸幕远济将背篓中的长生草缓缓取出,今日为这株草药当真差点丢了性命。 “吱呀”一声,老者紧闭的那扇陈旧的木门瞬间打开,伴随着一阵咳嗽老者走了出来,“我说阿宛,你这是要放火烧山吗?” 闻言幕远济便看见厨房的方向传来一阵浓烟,“咳咳咳,爹爹莫要担心,女儿在替院中那位朋友热热饭菜。” 看着越来越浓的烟雾,幕远济不反对老者的话,她或许真的在放火烧山,眉头一皱,前去救火。 “宛童,你又在做什么。”幕远济捂住口鼻从厨房的方向将她拉了出来,与其说是拉拉出来,不如说是被拎了出来。 老者摇了摇头无可如何的接过她手中的锅铲,平复了一场可能随风潜入夜的山火来。 不出一会,饭菜便已热好,幕远济看着仅有的两个菜肴和一些红薯外,桌子上便再无其他食物来,且这两个菜肴看这样子像是野菜之类的东西。 老者的眼中放出一丝精光来,看着对面的幕远济一声不吭。 饿了一天,幕远济没有注意到老者的神色,腹中空鸣,拿起碗筷便吃了起来,“嗯,味道还不错。” 虽身为皇子,但幕远济并不娇贵,混迹宫外,山珍海味也可这粗茶淡饭也可,都是为了果腹而已。 老者坐在一旁看着两个低头闷声吃饭的人,依旧一声不吭,他的眼神不住的向门口框中的那株长生草望去,心中疑问诸多。 “这位公子,你今日采这长生草是为何?”老者捻着胡须缓缓问道。 幕远济吃的也差不多了,放下碗筷笑着回道:“不瞒您老人家,晚辈对这药理有着极大的兴致,前几日在一古籍上看到,稀奇罢了。” “你可知它的用途?” “一株毒草,用来制药也终是害人害命的毒药罢了。”幕远济道。 闻言,老者的眼又轻轻的扫了一眼那长生草,终将目光收回,笑道:“是,是。” 饭后,宛童服侍老者休息后便犯了难,这平时她和爹爹两人居住,从未有过来客,只得两间屋子,爹爹和她各占一间。 可今日这眼前的大活人该如何安置?正当思虑之际,宛童想到了自己房间旁边的那间柴房,眼中有了亮光,带他走到跟前,说道:“幕云舒,你今夜就睡那吧。” 幕远济的眼中可没有看见那间漆黑的柴房,眼光落在旁边那间生着丝丝亮光简陋却还能过得去的屋子,心道凑合将就一晚吧。且嘴上无可如何勉强的说道:“好吧,多谢。”说完便要钻进那屋子里去了。 宛童见他要往自己屋里去连忙皱眉拦道:“哎,等等,不是那间,你搞错了,是这间。” 幕远济眯着眼眸顺着她指去的方向看到,若不是宛童提醒,他还真看不清那里漆黑一团是什么来。 宛童从怀中掏出火来,幕远济这才看清了眼前的那间屋子。 他深吸了一口凉气来,闭上了眼眸,睫羽颤动,今日他这是什么运气,难道要把这二十载来未吃过的苦头未受过的罪都体验了一遍? 他玉衡四皇子竟然要睡柴房·····他现在无比后悔,后悔要来采这破长生草。 幕远济的脸一阵黑一阵白,身体和内心都在极力抗拒着那间黑洞洞,似乎要将他吸进去一般的恐怖柴房。 不行,他不能。 短暂的相处中幕远济知道,宛童虽看着发育全面,可这心思却和小孩子一样单纯,那对于小孩,他只能又厚着脸皮卑鄙一把了。 幕远济清了清嗓子,眉梢一挑开口道:“喂,阿宛,你家是不是从未来过外人。” “是啊。” “那我是不是第一个。” “是啊。” “那第一次来算不算客人。” 宛童摸了摸后脑勺,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依旧回道:“是啊。” “那客人来了安排睡柴房这合适吗?” 宛童算是明白他的意图了,不禁对着幕远济翻了个白眼道:“合适。” “····” 幕远济是没有想到啊,竟然不上当。 “云舒公子,您现在可是在我们药村的地盘,您这在金贵的身子只怕今晚也得将就将就啦。”说完便从旁边的屋子里拿出了一摞被子强塞到幕远济怀中,“去吧去吧。” 幕远济的手已紧握成拳,嘴角抽搐了两下,看着漆黑的柴房心中落下两行无人看见的清泪来。 接着宛童又丢给了幕远济个烛火来,叮嘱他柴房内要小心烛火。说完便笑盈盈的离去了,留下一脸苦相的幕远济。 柴房内寻了一陨角落,幕远济铺好被子躺了下来,掌风熄灭了烛火,整个人彷佛坠入漆黑的深海。 幕远济闭上了眼眸,享受着黑暗的宁静,突然黑暗中有了一丝光亮,站在桃花树下的女子正在朝他笑着,那是幕远济生命中觉得最温暖的光,“母妃,不要走,不要···” “咚咚咚”一阵闷响将幕远济惊醒,他睁开了眼,适应了黑暗的眼睛能看见一丝从墙缝里透过来的光。 “喂,幕云舒,你做噩梦啦?”是隔壁宛童的声音。 也许是今日太过疲累,幕远济竟然倒头就睡着了,还梦到了他的母妃,已经很久很久他没有梦到过她了,甚至觉得她的相貌也模糊了。 被宛童惊醒幕远济再无了睡意,借着微弱的亮光他起身走出了柴房,坐在院中的竹椅上抬头仰望着漫天繁星,那一颗是他的母妃呢? “吱”的一声,宛童的房门也轻轻打开了,宛童走了出来,看着院中独坐的幕远济他开口问道:“你是做噩梦了吗?” “对不起,打扰到你休息了吧。” “没有,这墙本就不隔音的,有时那柴房里的老鼠叽叽叽的可烦人了。” 幕远济终于笑了出来,这丫头这时还竟不忘恐吓自己,“我不怕老鼠。” 宛童怒了努嘴,在幕远济身旁的竹椅上坐了下来,“刚刚听到你喊着母什么,母妃?” 闻言,幕远济心慌忙掩饰说道:“额,你听错了,是母亲···母亲孩儿非常想你。” “哦,那你明天下山后就回去看看她。” 幕远济没有接话,只轻轻的叹了口气,望着天上的繁星苦笑说道:“她在天上。” 说完心情立即低落起来,垂下了头。 宛童抿了抿嘴唇,皱了皱眉,她听爹爹说过,只有这人死了才能到天上去,他的母亲···· 忽然宛童站了起来,走到幕远济身旁,伸手摸了摸幕远济的头,声音温柔似在念着什么咒语一般嘟囔着:“摸摸头就好了。” 幕远济腾的一下绷直了身子,余光瞥了瞥老者的房间,压低了声音怒沉声道:“你这又是在做什么?” 宛童不解,这村子里狗蛋的娘亲死了,狗蛋的坡坡便是这样安慰狗蛋的,说摸摸头便好了,怎么,莫不是她的方法不对。 不等幕远济反应宛童又继续轻抚着幕远济的头,像是在摸着什么阿猫阿狗一般,“摸摸头就好了。” 幕远济没有心情与她胡闹,看来在这野丫头眼中,确实不懂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说了也是白费口舌。 突然想起上一次思念母妃这般沮丧难过的时候,是在逸晨殿,他母妃的忌日,是那个叫曲箔歌的女子安慰着他,也是从那一日他发现了她的秘密,一颗心为其漏跳了两拍。 “得了得了,你这算是在安慰人吗?怎么看都像是在抚摸那流浪的小猫小狗罢了,男女授受不亲啊懂不懂,野丫头。” 宛童闻言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又继而摇了摇头,幕远济被她这副傻傻的模样逗笑,转身钻进了那漆黑的柴房。 待他走后,宛童眨了眨眼与幕远济不同,一双亮眸望着星空露出了灿烂的微笑:“爹爹,娘亲,阿宛也很想你们。” 第六十七章:山间老朽 一夜再无眠,幕远济翌日起了个大早,刚出出柴房便见到阿宛的爹爹在院中摆弄着那些草药。 昨日天色暗淡此时幕远济才看清这个所谓的药村,村子不大,统共十来余户,看着那些相对还要陈旧的房屋,宛童他们这处院落便显得格外打眼。 “阿宛他爹,刘婶的眼疾今儿一早又犯了,看不清路了,您快去给瞧瞧吧。” 忽然,一名看上去和阿宛他爹年纪相仿的老者匆匆赶来,一大清早,额角便带了些细汗,可见内心的急切,许是正因为着急,来人似乎没有一眼注意到院中幕远济这个外人。 来人神色语气对阿宛爹爹却十分尊敬的样子,眼眸虽然浑浊但这身子骨看上去确是十分硬朗,匀了几口气后来人还是发现了院子中的幕远济,因为他这一身不属于这里的打扮太过明显。 来人先是目光一凝,接着又警觉的开口说道:“这位是?山外的人?” 阿宛爹爹斜睨了一眼幕远济,,缓道来,“昨日阿宛采药带回的迷路人,今日便送他下山离去,村长不必担心。” 原来来者是村长。 听了阿宛爹爹的话村长打量了幕远济一眼,怕是此时心里着急刘婶的病,没有功夫质问幕远济从哪来到哪去了。 “阿宛他爹,赶快去看看吧。”村长再次催促道。 闻言阿宛爹爹便放下手中的草药,进屋提起了药箱,向小院篱笆外走去,正当幕远济想开口询问是否需要他帮忙时,阿宛他爹顿了顿,回首斜睨说道:“待会便让宛童带你下山,我不想在药村看见尚京城的人。” 说完便背着药箱和村长离去,留下院中幕远济独自一人诧异。 他是如何得知我从尚京而来? 幕远济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除了这一身还算值钱的衣裳以外没有别的可以他从何处而来的证明啊。 他下意识理了理自己已是一身污渍的衣袖,突然,眸光一聚,抬头望着阿宛爹爹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你怎么起这么早,昨夜可有睡好,爹爹呢?”身后房门打开,宛童伸着懒腰打着呵欠的走了出来。 看着她乱糟糟的头发,丝毫不顾及形象的模样幕远济皱起了眉来,“还真是没见过你这般当着男子毫不顾忌形象的女子。” 看着宛童的嘿嘿傻笑幕远济摇了摇头:“承蒙你恩舍,有这片瓦遮身好过山里风餐露宿。”说完看了眼那破旧的柴房不禁翻了个大白眼,继续道:“你爹爹刚刚被你们村长叫走了,说是牛婶还是刘婶病了,瞧病去了。” 宛童听后又是点头又是叹气道:“估计是刘婶这眼疾的老毛病又犯了。”片刻唏嘘后宛童转了转眼眸笑道,“你稍等我一下,我这就送你下山,山下只有一家客栈,应当就是你说的那家,完了我再去镇上换卖些药材,刘婶的眼疾得用些药了。” 幕远济点了点头,心道还真的个热心的丫头,可刚等他答应完宛童,幕远济又想起宛童的爹爹来,不知为何,幕远济总觉得阿宛爹爹身上有种神秘感。 “阿宛,你可知道尚京?” 在井边打水正欲熟悉的宛童停了下来,眼珠灵动的转了两圈,紧接着似拨浪鼓一般摇头回道,“不曾听过。” “那你可曾听你爹爹提及过尚京?” “嗯··也不曾,我和爹爹去过最远的地方便是山下的水云镇了。” 宛童的这一回答更让幕远济狐疑起来,不禁又摸了摸自己的衣袖,他这身上的衣裳是尚京特有的锦丝布,是他出宫时特意采购的,自认是相比于皇家特供衣料的服饰,这一件算是在尚京城内最为普通的了。 可阿宛的爹爹若不是认得这布料,怎么会知道自己从尚京而来。即是认得这布料便必然是去过尚京,看宛童的样子倒不像是说的的假话。 他们去过最远的地方如果仅仅是水云镇的话,那便是阿宛爹爹曾经在尚京生活过。即在尚京生活过那宛童为何会没有印象。 “想什么呢,快吃吧你,吃完赶紧下山。”不知何时宛童从厨房内拿了两个黄面馒头塞到了幕远济口中。 “尚京是什么地方,是你来的地方吗?”宛童在竹椅上坐了下来,一边啃着馒头一边歪头问道。 “额,对,我是从尚京城而来,尚京城是玉衡皇帝所在的地方,那里有着玉衡最好看最好玩的事情,那里有吃不尽的美食和···” 幕远济说着说着身边人便没了声来,侧头望去,只见宛童将馒头塞在口中,托住腮帮子,一脸发神。 “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幕远济用胳膊碰了碰身边这个发呆的傻女子。 宛童回过神来,将口中的馒头取出慢慢细嚼着,脸上尽是失落,可惜,可惜幕云舒说的这些她都看不到体验不到,她只能在这长云山内陪着爹爹,陪着药村,一辈子生活在这‘鬼山”内。 “我也好想去尚京瞧瞧啊。” 宛童刚刚才对着天空一声长叹,被被厉声一喝。 “胡闹。” 这一声呵斥吓得她手一抖,还未啃完的半个馒头滚落了好远,“爹,爹爹。”像似心虚一般,宛童的音量越发低了下去。 幕远济抬头望去,只见阿宛爹爹站在门口,和善的眼眸此时如鹰眼一般盯着幕远济,像是看着极为危险的人物一般盯着他,让幕远济喉咙一紧。 “吃完了吗?吃完了就赶紧走,要是再胡言乱语,阁下便自己寻路出去。” 阿宛爹爹一改此前平淡不似关心的态度,此刻对幕远济语间是毫不客气。 “爹爹,你别生气,阿宛刚刚只是听幕云舒说起尚京,一时憧憬,阿宛错了,爹爹莫要生气。” 说完,宛童顺带扯了扯幕远济的衣袖,提醒他莫要再惹怒他爹爹了。 可幕远济是谁,玉衡四皇子,岂会怕他这山间老朽,他的身子依然挺立,眉梢一挑,“阿宛爹爹,莫要气急,晚辈也只是随口一提罢了,不知这尚京如何招惹到您,莫不是您与这尚京的人或事有些不开心的故望,才让您如此言忌。” 阿宛爹爹的目光依旧放在幕远济身上,脸上似有怒火,但极力忍住,看了眼宛童他佛袖道:“你回屋去。” 宛童从未见爹爹发过如此的火气,不敢多言,乖乖的回到房屋将门关上。 见宛童离去,老者捋了捋胡须斜睨了一眼幕远济,道:“你跟我进来。” 幕远济和阿宛爹爹进了屋子,站在身后默不作声,他的直接告诉他,阿宛爹爹身上绝对有着什么故事。 “你山中迷路,阿宛好心搭救,不求你回报,但是老朽就阿宛这么一个女儿养老送终,阿宛性子单纯,开蒙较晚,山外的人心险恶和世道黑暗,不适合她。”阿宛爹爹倒了杯清茶坐下,对着幕远济缓缓说道,刚刚的怒气也全然压制住了。 “老伯误会了,我确实并无让阿宛离开您的意思。” “阿宛一天天长大,对这山外的世界本就好奇,老朽隐居这药村不问世事,若阿宛有一天好奇离去,踏入这险恶世道,谁来护她周全。” 幕远济明白老者的话,笑了笑,“您放心,阿宛是个好姑娘,终有一日会明白你不放她离去是为了她好。” 阿宛爹爹点了点头,眯起了眼眸,将目光自此落在了幕远济身上,“我不管你是何身份,叫何姓名,今日离去后你我三个便当从未见过。 “是。”幕远济拱手应下。 老者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一般,望着窗外的那框草药,又开口说道:“你采这长生草当真是为了好奇?”喜爱研究药理之人老者见的多了,可为了这毒草这般不要命的老者还是有些怀疑。 看着老者的神色幕远济道:“看老伯如此关心在下采的这株草药,莫非这长生草并非是普通的毒草?” 突然老者眼中闪烁着一丝亮光,同为喜爱药理之人遇见了个不要命的药痴之人,老者对幕远济采摘长生草的勇敢行为是无比赞叹的。没有了刚刚的不悦,老者招了招手示意幕远济坐下。 “即同为喜爱药理之人,必然应当悬壶济世,可惜老朽已经年迈,但你还年轻,既然寻得长生草这般罕见的毒药,切不可拿来祸害世人。” 这一言让幕远济诧异,这毒草不是拿来炼制毒药难道还可以拿来治病救人? 忍不住心中疑问,幕远济道:“这长生草即为毒草不拿来炼制毒药拿来作甚?” 闻言老者不禁笑出了声来,“看来你钻研医术之道也并未全然参透啊,谁说毒药便一定是害命,有时候这毒药也可救人救世,连草药都会骗人,何况人呢。” 幕远济被阿宛爹爹盯的有些紧张,莫不是连自己随口起了个幕云舒的假名字也被看穿了,这山间老朽不简单啊。 “前辈赐教,晚辈研究这药理的悟性自然是比不上您这华佗再世神医一般的高人。” 阿宛爹爹被幕远济这话震惊住,半晌才回过神来,扫了一眼院中的长生草,示意幕远济侧耳倾听。 这茶喝的也差不多了,看了天色,现在下山也许能赶上在山下客栈吃上一顿比野菜红薯好一些的午饭。 幕远济带上长生草,宛童背着些草药,两人挥手告别了院中的老者,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老人又将目光落在了幕远济身上,自言自语道:“哼,什么华佗再世的神医,不过是些江湖虚名罢了,如今只是一名贪生怕死的山间老朽罢了。” 第六十八章:玉之秘 “殿下,这个昨天您才送过了。” “殿下,这个静雅阁已经有了。” “殿下,这个她用不着。” 轩宁殿内,忆风看着在一堆礼物面前左右纠结的幕远宁,被不厌其烦的被问着。从来都很有耐心的忆风此时也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两下。 自从接触了婚约与静雅阁的那位重归与好后,幕远宁简直像换了一个人,巴不得将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挂到那静雅阁去当个光使。 幕远宁倒顾不得忆风越发黑起来的脸色,站在那礼物堆跟前依旧如认真思索着,忽然一块美玉落入了他的眼中,倒像似想起了什么。 背过身去,从暗格的盒龛里取出了一块无暇的玉佩来,捏在手中来回摩挲,却没人看见这盒龛中还静静的躺着另外一块。 不放在一起幕远宁不能看出,这放在一起才隐约看出来,这两块玉衡从纹路从形状上看来,都不像是特意打造的一对配饰,反倒像是原本就是完整的一块,不知是什么原因,匠人又将其分为了两块。 “忆风,上次派你去查的那块玉佩的事情,可有结果?” 幕远宁背着忆风,自然没有看见他苦苦寻找的这块玉佩正躺在那盒龛之中,他皱眉顿了一下,紧着回道:“殿下,那块玉属于暗中去查过了,这料子乃的供奉皇家的玉料子,民间百姓不可得,既然陛下手中捏着一块,那这一对玉坠子其中一块的拥有者必然是陛下亲自授予。” 忆风说的这些幕远宁自然知晓,只是他很好奇,为何这另外一块在箔歌身上,她又是从哪里获得的,既是随身携带必然对她也是重要之物。 看来需要当面问清箔歌了。 幕远宁将玉衡帝给的那块放在盒龛中,趁忆风不注意之间拿起盒中另外一块,放入袖中,“我去一趟静雅阁。” 忆风听闻僵硬的咧嘴一笑,心道,您不说我也知道您去静雅阁。 ···· “芍药,我那玉佩呢?” 看着箔歌在房内东翻西找的芍药皱眉问道:“公主,您的玉佩可多了去了,是指哪一块啊?” 芍药说的不错,光是幕远济闲来无事送来的玉佩玉坠子都够箔歌出宫摆摊了,可她无心与芍药说笑,现在不见的可是母妃留给她的那块。 “就是母妃留给我的那块。” “啊。”闻言,芍药腾的一下从椅子上坐了起来,连忙跟着寻找,一边翻腾一边着急问道:“苏靖王妃的那块玉佩您不是随身带着吗?怎么会不见呢?” 是啊,她一直都随身携带着,可上次凤河落水后她便再也没有看到,以为是被芍药收了起来,今日想拿出来再次随身带着,却再也找不见了。 “你好好想想,上次收起来放到哪里去了?” “公主,这您可冤枉奴婢了,这玉佩我压根就没有见着啊,对您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可不敢乱放。” 闻言,箔歌心中一惊,莫不是那日落水掉在了凤河里?那可怎么行,那是母妃留给她唯一的东西。 想到此处箔歌便往门外慌张跑去。 “公子,你去哪啊?”芍药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顾不得和她说明情况,她要去凤河雇人打捞看看,就算希望渺茫她也要试一试。 跑的匆忙没有看清前方来人,还未跑出院子便扑通一下撞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顿时如兰似麝的香味钻入鼻尖,不用看,箔歌便知道是幕远宁。 “这么慌张,是有何急事?” 温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箔歌不禁心中一暖。 “公子,你跑那么快做什么,等等我啊。”芍药在后面追的着急,就这仅仅几步路她便有些微微气喘。 箔歌见芍药跟了上来,立刻从幕远宁怀中站好了身来,道:“遗失了个很重要的东西,肯定是那晚掉在凤河内了,我得赶紧出宫一趟,派人去打捞看看。” 芍药闻言瞪着眼眸不敢相信,这玉佩若真是遗失在了凤河内,那要打捞起来难度简直就是‘大海捞针’啊。 见箔歌要走,幕远宁一个伸手将她拉了回来,修长白皙的手掌缓缓在箔歌面前摊开,神色温柔道:“可是在找这个?” 正是母妃的那块玉佩,怎么会在他那里? 失而复得的喜悦涌上心头,从幕远宁手中接了过来好生观摩,完好无损,看来又是欠下了幕远宁一个人情呢,他的情这辈子算是难以还清了吧。 “怎么在你那里啊?”箔歌嘴角起,看着幕远宁笑眼问道。 “上次凤河里顺手捞起来的。” 看着幕远宁打趣的模样箔歌的脸有些微红。 见状幕远宁斜睨了身后的忆风,没等幕远宁示意忆风便努了努嘴拉着芍药离开。 看着忆风的无奈的样子箔歌不禁轻声笑了出来:“好歹也算得玉衡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怎么在你宁王殿下这里却成了乖乖听话的小猫一般,不过忆风现在这性子倒是越来越招人喜欢了。” 箔歌不知道她这最后一句话一出,幕远宁脸上的微笑渐渐已渐渐消失,望着屋子里忆风去的方向皱了皱眉。 忍住心中箔歌对别的男人夸赞的不满,幕远宁另起了话来,“箔歌,这玉佩从质地看来不像是普通玉料,你从何处得来?” 箔歌犹豫了片刻,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一般,眼中有些暗淡,“这玉佩是我母妃留给我的遗物,也是母妃生前随身佩戴之物。” 闻言,幕远宁此时的脸色却有些不太好看,看着出神的幕远宁箔歌问道:“怎么了?” 被她一问幕远宁回过神来,目光再次扫过箔歌手中的那块玉佩。这玉佩是她母妃随身携带之物? 倏尔,幕远宁眼中的光华一聚,沉声问道:“箔歌,恕我冒昧,可否告知我你母妃的姓名?” 箔歌不知道幕远宁为何会问及自己母妃的姓名,莫不是这块玉佩背后有什么故事?可母妃生前只字未提啊。 “母妃乃江夜苏靖皇妃。” “轰”的一声,箔歌一言如惊雷一般在幕远宁耳边炸开,眼中眸光一颤,苏靖,他在心中反复默读着这个名字。 很快幕远宁的眼中寒霜立结。 “怎么了?”箔歌诧异问道。 “无事,无事,这玉佩你且收好,不可再丢失了,也不要旁人看到。”幕远济嘱咐着,但又怕箔歌起疑,又补充道:“毕竟这是你母妃珍贵之物。” “放心吧,我会好好收着。” 归还了玉佩幕远宁原本还想进屋讨杯茶喝的,可现在他什么心思都不在有了,唤了忆风便匆忙离去。 ···· 尚德殿内,幕远荀立那日玉衡帝挥剑欲斩他的堂下,跪直身子不敢妄言,这是那日之后父皇第一次对他的单独召唤。 幕远荀心中不时发笑,上次之事后,这玉衡帝的的脸色不再似之前那般红润,且不时传来阵阵急咳。 毕竟运筹帷幄大半生的帝王,也慢慢感受身体的衰老和日渐的力不从心,就算立高相之女为太子妃一事这位帝王极不情愿,可为了皇家颜面为了这玉衡万代,帝王也得做出妥协。 “太子,过来。”玉衡帝示意了李公公和宫人们纷纷退下。 这让幕远荀心中狐疑,父皇与自己谈话从来不会让李公公回避的,今日要与自己交代说些什么? 得了玉衡帝的命,幕远荀站起身来,躬着身子走到玉衡帝身前,“儿臣在。” 见他上前来后玉衡帝抬起了眼眸,鹰眼一般的双眸中闪着一丝精明,似要将幕远荀看穿一般,“坐吧。” 看了看玉衡帝身旁的锦凳幕远荀目光一转,落座了下去。 玉衡帝清咳了两声后缓缓开口道:“姚秋一事你作何感想?” 果然是为了此事,幕远荀闻言立刻沉声,“父皇,儿臣已在东宫自行禁足悔过,此事是儿臣做错,绝不为自己辩解。” 上一次尚德殿的那场好戏他可是在东宫细细品味了好久,不是他毫不畏惧而是他早已算准了每个人心中的所想所求。 高相,为了自己的女儿和自己的权利,就算父皇如何震怒,他也会百般相劝。 幕远宁,为了和柳姚秋解除婚约想尽办法,终不如愿,自己这场好戏却帮了他这个大忙,无论如何他都会拦着父皇废了自己。 柳姚秋,失了女子贞洁,与幕远宁再无可能,只能选择退婚成为他的太子妃。 那日殿上之人全都会站在他的这边替他护着,那一出好戏自己便是尽情发挥,可让他属实没想到的是柳姚秋会挡在自己身前替自己挡下那一剑。 更让幕远荀意外的是,父皇竟然想杀了他,这边让他本就没有多少温度的心瞬间掉入了寒冬的冰窟一般难受。 那一剑也似利刃一般插进了他的心尖,原本以为父皇最多只是偏心幕远宁,不甚喜他便也作罢,可幕远荀从未想过,他是亲生父皇竟然在那一刻会对自己拔剑相向。 他这太子的命就这般毫不在意吗? 想到此处幕远荀忽然觉得心口一阵钝痛,虎毒尚不食子,可这帝王却比老虎还要狠心。 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玉衡帝,幕远荀原本如湖般平静的眼中有了一丝寒光。 “父皇,择日儿臣便会接姚秋入宫,弥补儿臣所犯的过错。 “嗯,当日这殿上之举是朕太过气急····” “儿臣不敢责怪父皇。”未等玉衡帝说完幕远荀便抢先说道。 玉衡帝用那双鹰眸在幕远荀身上游走了一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第六十九章:友人离去 屋内一时寂静,烛火微微跳动,幕远荀眼中的微光随着玉衡帝在殿内来回游走,他不懂这个帝王此时的沉默,为臣为子幕远荀从小都是如此的小心翼翼。 玉衡帝再次坐在了锦凳上,收起了眼中的犀利。 半晌开口道:“荀儿,自你母妃离世后,可到了凤仪宫你便与朕有了隔阂,不在似此前一般,难得皇后还能将你教的这般懂事,难得。” 幕远荀没有想到他会突然提到自己的母妃,今日过来难道不是对自己责骂? 收敛起情绪来,拱手答道“皇后母后待儿臣如亲生皇儿一般,儿臣自然要跟前孝顺。” 闻言玉衡帝眯了眯眼,“咳咳咳,可你作为我玉衡的储君,凡是太过听话,不是一件好事。 “父皇,您注意身子。”听见玉衡帝的急咳幕远荀急切岔开话题关问道。 玉衡帝却并未被他打断,待气顺了些继续说道:“荀儿,很多事情你得高相和皇后的帮助,可有些事情,可作为东宫之主,若真想继承大统,你心必须黑白分明,守卫光明。” “父皇,儿臣一心为玉衡,心中自认坦荡,虽自此只做出这一件错事,儿臣会尽力弥补,但请父皇相信儿臣。” 幕远荀知道玉衡帝话中的含义,哼,护照光明,可光明可有替他照耀过? “高相虽与你并无血缘关系,但好歹你尊他一声舅公,娶了他的女儿你这太子之位怕是做的更为牢靠了。”玉衡帝淡淡说道,可这脸间却是一片沉郁。 闻言,幕远荀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嗑首说道:“父皇,儿臣一心拥护父皇拥护玉衡,断然敢为了一己私欲与高家结党营私,乱我玉衡根基。” 玉衡帝未抬眼眸,看着跪在地上的幕远荀思杵着什么。 幕远荀立为储君已有三个年头,虽然自己确实曾有私心将这天下欲交给宁王,可这么些年不管玉衡帝如何有意无意的暗示或明示,宁王都对这江山没有任何欲望。 宁王作为玉衡的守护神可以,可要作为这玉衡未来的国君,性子寡淡了些。 反倒是眼前的这个太子为自己左右分忧,但太子虽性子本分,可对于这江山和皇位却有着比幕远宁更多一份的担当。 高相这一番算也是让玉衡帝有些领悟,无论怎么样,这玉衡江山都不可落入外人之手,太子虽不是皇后所出,但却是他的皇儿。 既看不清这皇儿是黑是白,这一次他便要照他个黑白。 “荀儿,父皇知你一心为朕为民,可这帝王之路却没你想象的那般简单,权力才是帝王唯一的象征,可若有一日你称王称帝,你的肱骨谋划之臣却手握你半边实权,你该如何?” 幕远荀从玉衡帝话中听出了玄机,这一言一句都在直指高相掌权,只怕父皇一直对自己心有隔阂其中也有高相的原因。 可如今父皇这言外之意是对高相不满?看来这玉衡多的是比他耐不住性子的人。 看来除掉高相的时候到了,幕远荀登位太子之时便一直处处忍让高相,毕竟这高相是凭着两朝元老有父皇撑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连他这太子高相也从不放在眼里,看来自己对他的忍让倒让这老狐狸得意忘形,树大招了风来。 “父皇,高相之女虽被立为太子妃,但儿臣绝不会因此而被高相左右。” 玉衡帝缓缓的点了点头,似乎对幕远荀这个答案有些满意,一直以来他认为这高相皇后在暗中佐助太子,可今日看来这太子说起高相眼中的冷漠倒让他有些意外。 “咳咳咳,高相作为朕的左膀右臂,这玉衡的天下有他的一般功治,可这左膀右臂如今想要代替大脑做主,不甘服从,可你是朕的皇儿,是我玉衡的储君,希望你莫要辜负朕的一片苦心啊,择日便接柳姚秋进宫吧。”说完,玉衡帝起身拍了拍幕远荀的右肩,随意挥了挥衣袖示意他退下。 听见玉衡帝又是一阵急咳,幕远荀眉间蹙起,似乎有些担忧,这父皇的身子一向看上去无恙啊。 “还不退下?”玉衡帝捂住胸口问道,脸色似乎比刚刚幕远荀进来时还要苍白一些。 “父皇,我替您宣太医。” “不用了,老毛病了,替我唤李公公进来吧。” 幕远荀得了命赶紧唤了李公公前来服侍,可他心中有些不解,为何父皇这身子平白无故的为何看起来却今日这般恹恹,就算是那日被气急攻心可也不应该如此状态。 出了尚德殿幕远荀并未离去,而是一直候在殿外候着。 不出一会李公公佝着身子走了出来,脚步匆忙似有要急之事,看见幕远荀还未离去,李公公定下了步伐。 “太子殿下。”看见幕远荀李公公拱手道。 不与李公公问候幕远荀直问道:“李公公,我父皇这身子是怎么回事?” 李公公心里本就焦急,这陛下身子本就不好,为了稳固朝堂没有对外声张,也只得太医院的几个嘴们把风的太医和他知晓一些情况。 原本调理的并无大碍,可那日从凤仪宫震怒回来后便加重了些。 刚刚陛下和太子私下谈话他已遣散了宫人,没想到太子竟然没走,“太子殿下,奴才正要去取药呢。” 李公公服侍玉衡帝多年,从未见陛下与太子单独密谈过,今日此番行为许是陛下认可的这太子? 还未等李公公想完幕远荀便欲进殿查看情况,可李公公神色一变拦住了他,“太子不必惊慌,陛下并无大碍,只是些老毛病了,这太医院已熬好了汤药,陛下已上了年纪,还请殿下不要惹陛下气恼才好。” 幕远荀点了点头,没有再进去了,看着李公公离去的背影他嘴角轻轻勾起似笑非笑,刚刚眼中的担忧全然不见。 无心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站在了幕远荀身后,刚刚的和李公公的话她也听到了,不知幕远荀这笑意是何深意。 上次大殿之上玉衡帝挥剑向他,回到东宫,幕远荀将自己一个人关了起来,谁都不见,下人们也个个面如死灰,生怕主子一个不悦就身首异处。 可只有无心知道,那是他在难过,难过自己父皇竟然会想杀他,论自己用尽手段残忍狠毒,可他从未想过要伤害自己的这位帝王,成为帝王之路若要血流成河幕远荀也不想自己的双手沾染上他的鲜血。 幕远荀将自己关了整整两日,直到今日玉衡帝召见无心也才是看见他第一面,一张脸略显苍白,算是她不多见看幕远荀这般模样,与她眼中满是城府和算计的狠厉不同,倒像是个受伤了渴望得到关爱的孩子。 可仅仅只得一瞬,转眼之间他便又恢复如常,可又与以往不同,眼中戾气更甚,似乎要将他吞灭一般。 无心不知玉衡帝和他说了什么,可从他此刻的表情看来,站在她眼前的这个男人越发摄人。 “走吧。” 幕远荀未看身后一眼,仿佛看不看都知道自己身后永远都会有那道暗影一般。 ···· 经过了柳姚秋一事玉衡皇宫内极为平静,没有任何波澜,可在这极为平静之下,有一位的心却似波涛翻涌。 “子靖,我们来时一同入宫,未曾想这离去却不能一起了。” 皇城外箔歌玉冠束发,身姿挺立,可同身旁的白衣男子比起来却少了几分俊逸多了些阴柔之美。 对着杨子靖箔歌心中愁喜,今日是他离开玉衡之日,能结交此般好友很是难得,可此去许是再难相见了,生出离别之愁。 可也替他开心着,能离开玉衡这个‘牢笼’。 可杨子靖今日脸上没有多少喜色,眼神不时向着玉衡皇宫方向瞥去,箔歌和幕远宁都心知肚明,他在等人。 “别等了,她不会来的。”跟着箔歌出来一言不发的幕远宁终于冒出了一句话来。 若不是受人之托和担忧箔歌出宫的安全,不然他是不会亲自前来的。 昨日幕远宁去看过觅香了。 相较思哲殿归还兔子那日,整个人更加清瘦了几分,这让幕远宁一时心疼这个傻妹妹。 “明日他便要走了,你不去送送他?” “不去。”觅香的语间没有了平时的欢脱,沉稳了许多。 如若不是知道她这般性子转变是因为杨子靖,幕远宁倒还是会有些高兴,之前的那个觅香公主仗着父皇和他们一众兄长的疼爱,太过顽皮,不说没有公主的端庄,有时连女子的矜持也不太多。 幕远宁望着觅香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不想逼迫她,今日来便只是告知杨子靖明日出宫离开玉衡的消息罢了。 至于她去不去送需要她自己拿主意,感情一时两人看不破,他又怎好说破。 “那你好生休息吧,我回去了。”说完幕远宁便要起身离开,却被人身后叫住,幕远宁顿住了身来。 “三哥。”觅香哑了哑声继续说道:“三哥,你带我去送送他可好。” 这声三哥让幕远宁一阵揪心。 得了觅香的请求,此时他已站在这个皓兰五皇子身旁,替她远送。 忆风倒是未看出有任何异样,热情的替杨子靖清理好了货物,一旁帮忙的芍药也没有想到,玉衡帝这好人还扮的挺好,这皓兰皇子离去,顺带带给皓兰国君的玉衡物产倒是不少,不免心中一阵冷哧。 闻言幕远宁的话,杨子靖眼中的光亮渐渐消逝不见,收敛起情绪,看着来送他的曲箔嘴角扯出了一抹苦涩的笑来,“曲箔,我先行离去了,尚在玉衡你多加···无事,送君千里终有一别。” 他本想提醒曲箔独自一人身在玉衡要多加小心,可转眼看看幕远宁,发现自己此话是多余了。没有多想,杨子靖上前一把抱住了箔歌,拍着她的背膀道:“曲箔,就此别过了。” 箔歌还未反应过来杨子靖就已然松开了手。 车队缓缓驶出了城外,夕阳斜下,余晖散落一地,看着余晖中杨子靖的马车箔歌嘴角勾起一抹难看的笑来,看来这聚散还真由不得人。 第七十章:迎朋客栈 送完扬子靖箔歌的心情有些低落,没有太多话来,幕远宁看在眼里,扫了一眼芍药和忆风后,便对着箔歌开口道:“今日难得出宫一趟,天气正好,不如逛逛这尚京城再回去吧。” 箔歌还在友人离去感伤中,并未开口直接回应,只淡淡的看了一眼幕远宁,示意随意,反正在这宫内和宫外也并无任何区别,她都像是困在这玉衡的鸟雀,无法像杨子靖那般自由离去。 可芍药的眼里有着期待的亮光,进宫后她可是鲜少出宫来,每次公主出来也未带着她,今日出宫可算难得。 “好啊好啊,不知宁王殿下有何安排。”芍药突然接了话道。 不是她不识趣,而是她也看出了公主的情绪低落,可在这宫外总比在皇宫高墙之内呼吸的畅快,她想让公主享受这难得的自由。 可这一刻此芍药又觉得有些似曾相识,几月前他们初到尚京,住在宏悦寺时,幕远宁也是这般东道主似的接待他们,如今皓兰五皇子已然离去,她的公主何时才能回到江夜。 “宁王莫不是又要凤湖游船?”箔歌突然开口问道道。 看来箔歌似乎也被芍药勾起了以往的回忆,才会这般取笑幕远宁来,可幕远宁脸上并未半分不悦,倒是看着箔歌那双眼眸如凤湖一般深沉。 “今日不游船,带你去吃尚京美食,都说吃东西可以让人心情愉悦,也不知有用没用。” 这还没有吃上什么好吃的,听了幕远宁的话箔歌的嘴角已悄然有了一些弧度,收敛起情绪,决计不再思考那些恼人之事,拉着芍药跟上了幕远宁去。 过了两条街,站在了一家地理位置最好看上去极为豪华的酒楼面前,抬头间‘迎朋客栈’赫然映入眼帘,箔歌心道还真是个好名字,欢迎四方亲朋,这老板定是位热情的主了。 走入酒楼,箔歌的鼻尖便即刻在空气中捕捉到了那一丝丝清香的甘霖和阵阵飘来的饭菜香味,得了这味道的抚慰她的心情真是好了许多。 “客官,您几位,雅座上坐。” 忆风很上道的丢给那小二一枚碎银,很快他们便在客栈大堂的东南角落了坐。 箔歌不得不承认,这忆风很懂幕远宁,就算幕远宁再怎般喜欢清静也只得受着这人来人往的打扰,可这东南一角处的位置安排的正好。 陨在一角,竹帘放下,虽耳朵无法太清静可至少这眼中立刻清静了下来。 “四位公子,要吃点什么喝点什么,本店特色招牌米酒那是冠绝玉衡,是否来点儿?”小二手里提着茶壶,肩挂布巾,一边给他们斟茶一边殷勤的做着推荐。 “把你们所有的特色菜式全部来一份,这酒就不必了。”幕远宁挥了挥手示意小二尽快安排。 “好嘞。” “等等,这酒来一壶。” “好勒。” 芍药想起了上次箔歌与幕远济醉酒的场面,眉头蹙起,“公子,您不能喝酒。” “无碍。”箔歌低声回道。 她并未看幕远宁的表情,要是他不乐意只怕她等不到小二的那声好嘞便已然被阻止。 幕远宁端起茶杯斜睨了箔歌一眼,有些无奈,今日便顺着她吧,如今杨子靖走了他定然越发觉得自己像是被囚在这玉衡,有些‘自由’的犯人。 对于父皇的心思幕远宁也是难以揣测,如今之计便也只能安然低调的度过这段时日,再向父皇请求允她离去。 很快小二便将酒水打来,这菜还未上完箔歌便一口气连饮了三杯,这米酒入口温和冰凉,与那日逸晨殿的果酒截然不同,多了一丝甘甜。 芍药被陆续上桌的好酒好菜深深吸引着,有宁王殿下在,她可倒是轻松一些,因为他比自己还会照顾好公主。 “我说你慢点吃,静雅阁没有饭给你吃吗?。”忆风坐在对面,被芍药狼吞虎咽的模样明显惊吓到。 “我说忆将军,这都出宫来了,何必还要端着那人前的架子,我和我们家公主以往在江夜,哪回出宫不得闯祸回去···” 芍药嘴里塞满食物含糊说道,似乎这玉衡的宁王在他面前也没了什么身份地位,只是一位相识已久的老友,甚至算得自己人,不必拘束。 “嗯,芍药这话有理,忆风,你那一板一眼的模样在哪学的,我可记得我没有教你。”幕远宁看了一眼芍药帮腔说道。 只见眉角一抽端起面前的酒杯,不再言语,想不到有生之年也能看到幕远宁重色轻友的样子,重人家主子轻他这朋友。 “宫里拘束繁多,难得今日这般放松,一起共饮一杯吧。”说着箔歌举杯说道,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举杯举杯,希望我们早日回到江夜,早日离开玉衡。”芍药欢快的举起了杯来说道,可却没有注意到幕远宁的表情。 忆风斜瞟看去,只见幕远宁脸上面无表情,忆风知道,他这脸上虽无情绪可只怕这心里早已不平静。 他明白幕远宁的纠结和矛盾,一边不舍她离去,一边又比谁都盼望她恢复自由回到江夜。 幕远宁极为畅快的一饮而尽,丝毫未表露半分情绪出来。 见状箔歌在桌下用脚轻轻踢了踢芍药,示意不要再多言,芍药接受到了信息后吐了吐舌头知趣的闭上了嘴,“忆将军,你吃饱了没有,我们出去逛逛吧。”说完不等忆风同意便站起身来要去拉坐在自己对面的忆风。 “还没呢,你等等。”忆风躲开了芍药那男女授受不亲的手,拒绝说道。 “你没吃饱吗?”幕远宁看着忆风缓缓问道。 “····” 收到了幕远宁幽怨的眼神,继而又看了看箔歌,“吃··吃饱了。” “走吧走吧。”这下改轮到芍药给忆风白眼了,这好不容易出宫两人可以有些不顾旁人的机会,这忆风怎么这么不懂事。 “别拉我,我自己走,男女授受不亲。” “我现在是男人。” “男男也授受不亲。” “·····” 在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争吵中,幕远宁终于落了个耳根清净和眼净。 没了芍药和忆风在,竹帘内的气氛瞬间让箔歌紧张起来,幕远宁那勾人深眸和这私密的空间让箔歌喉中一紧,印象中这还是第一次与幕远宁这般空间独处。 “这米酒虽口味清淡,但后劲可大,不可贪杯多饮。”倒是幕远宁先开口打破了这竹帘内的静谧。 “今日心情好,送走了子靖,我和他总算有一人可以离开,也算是幸事。”语间箔歌便又是一杯下肚,今日这酒喝的很是高兴。 “我陪你。” 幕远宁知道箔歌心里难受,但他能做的只能是凭着自己之力在玉衡护她安好,既然杨子靖离去她觉得算得上一丝高兴,他便陪她高兴好了。 “小二,再上两壶酒来。”幕远宁冲着外面喊道。 很快,桌上的饭菜被尽数撤下,只留下一桌歪七八倒的酒壶,窗外的太阳已落下了山去,余晖透过窗户映在幕远宁的脸。 倏尔幕远宁的脸落在了一双白皙柔软的手心中,“幕远宁,你长得真好看,让人过目不忘,难怪那柳姚秋为你寻死觅活。”箔歌口中的酒气暖暖的呼在幕远宁的脸上。 “叫你少喝,真是不听话。”说完幕远宁将自己的脸从箔歌手中挣脱,一枚银锭白晃晃的落在桌上。 幕远宁站起了身来,长臂穿过箔歌纤细的腰身将她扶了起来,蹲下身来将她稳稳的背在了背上。 “客官您慢走。” 看着两位大男人这般亲昵,又看见掀开的竹帘那枚放在桌上的银锭,小二的脸上一脸媚笑,何时这尚京的公子哥之间有了这般爱好,还是长得这般好看的两位公子,真不知要让多少尚京姑娘哭断心肠去。 “芍药,芍药,你又跑哪去了,我们该回宫了,回去晚了又要被父君皇兄责怪。”箔歌趴在幕远宁的背上迷迷糊糊说道。 小二杵在门口相送,他没有听清楚这背上男子说的什么,可他清楚的听见了一个人名来,芍药···· 这不正是楼上那位爷要找的人吗? 相送之人正是阿大,阿大看着两人快要离去顾不得去收拾桌子慌忙的向着二楼奔去. “霖二哥,霖二哥。”阿大焦急喜悦的心情让他没了平时的轻手轻脚,用力的扣敲着曲宇霖的房门,连着喊了几道,屋中都没人答应。 嘿,这早不出去晚不出去,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出去。 阿大不再敲了,又奔向楼下,欲去拦住刚刚那两位醉酒的公子询问清楚,可这人来人往的街上哪还有什么公子的身影。 “忆风,你把我拉回来做什么呀,我还没去找我家公子呢。”回宫的马车上芍药极不情愿的被忆风捉了回来。 忆风此时正忍受着芍药幽怨的目光,“你自己也说了,不要去打扰他二人,此时你怎么又说变就变?女人,真是难懂。” “怎么?忆将军也想懂女人的心思了?”芍药的嘴角勾起了戏谑的笑来,缓缓说道。 “不懂,也不想懂。”忆风冷冷的回了一句,说完便掀开车帘将目光瞥向车外,脸上不知是夕阳映照还是因为饮了酒的缘故,忆风的脸上挂着一抹浅色的红晕。 芍药没有注意到忆风脸上的异常,心满意足的看了看自己怀中的冰糖葫芦,糕点,蜜饯····笑的合不拢嘴。 第七十一章:来了个真的 城外,一辆陈旧的马车上,男子皮肤白皙长相妖治,闭着眼眸似在假寐,神情惬意仿佛身在柔软的玉榻之上而不是在这颠簸摇晃的马车上。 马车缓缓的驶进了尚京城内在一处客栈门口前稳稳停住。 “爷,您看这客栈怎么样?” 男子步伐轻盈右手提着衣衫跃车而下,打量了一眼这叫迎朋客栈的招牌,觉得还算过的去眼,转身朝赶车的马夫丢去一枚银锭。 得了报酬的马夫立刻将男子车上的包袱拿了下来,双手递上。 幕远济从水云镇一路跋涉回尚京,需要找个客栈换身衣裳方可回去,不然被忆风逮到那又是一顿责备。 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幕远济竟然想到了那长云山内的片刻宁静,也不知道阿宛那丫头回到药村没有,那日阿宛将他送到了山下的客栈。 说是客栈,倒不如说是几间简陋茅草屋舍,给了这入山采药之人设了个歇脚遮身之处。 在客栈,幕远济拿了包袱本想要酬谢阿宛一番,若给她银两阿宛也定然是不会要的,看着她的药筐幕远济眸珠一动。 幕远济向客栈老板租来了马车,“走吧,我陪你一起去把你这些草药卖了,你送我下山,反正我回去也要路过水云镇,回来时这马车便交给你了。” 从这山下到镇子上虽说不远,但也且有十来里路路,平时阿宛可步行到镇上卖草购药,可那日被幕云舒用石头砸伤了腰,于是当幕远济提出这个方法时,她便满心欢喜的点头答应了。 “喂,幕云舒,你这赶马车的技术不行啊,颠死我了,你稳着点呀。”马车上阿宛掀开了车帘,扶着已经酥麻的屁股对着幕远济抱怨着。 幕远济一把将阿宛的脑袋塞回了车里,“有没有搞错,本公子从来都不亲自驾马车的,今日你能坐到您就烧高香吧。” “驾。”说完手上又是用力一杨,马儿跑的更快了起来,马车里的阿宛又是一阵左摇右晃。 不是幕远济不顾阿宛感受,而是看着这天色,他不想让阿宛回来时一人赶夜路,且不说阿宛算得他半个救命恩人,就是这两天的相处下来,幕远济觉得她性子直率单纯,像极了自己宫里那位金枝玉叶的五妹。 但又与觅香感觉不大相同,阿宛身在这长云山内,身上未沾染半分烟火气息,身在尚京身在皇后内,这是幕远济难见的一种干净,由心而生的干净。 当然还有更为重要心急的原因,出来几日不知静雅阁的那位可还好? “吁~到了,下来吧。” 正在阿宛晕的七荤八素之时,马车停了下来,幕远济一把掀开了车帘向她说道。 “幕云舒,你就这对待你的恩公。”话间阿宛给了驾车之人一个白眼,扶着自己的腰跳下了马车,伸了伸懒腰觉得顿时浑身的骨头轻松了许多。 活动完后阿宛才见这幕远济原来已将马车停在了药铺面前,可这家苏记药材铺并不是她和爹爹卖药的那家,这苏记药铺的老板可黑心的很,收药价格极低。 “爹爹说过,这药不卖这家,价格不公道。” “傻丫头,这时间本就没有那么多所谓的公道,走吧,卖了药材,估摸着还有时间,本公子犒赏你一顿好吃的,作为报答报恩怎么样?” 阿宛小脸纠结,可这用好吃的报答低过那重金酬谢,这平时山里也没啥好吃的,好不容易来了这镇子上,她的馋虫早就被一路的香味勾起起来。 “可是···” “别可是了,这少了的银本公子我补给你,回去你可尽管向你爹爹交差,走吧。” 得了幕远济的话阿宛背着那框草药踟蹰的走进了药铺。 卖完了草药,安置好了马车,幕远济和阿宛并肩走在了镇上,水云镇不大,但人口居住众多,这短短狭窄的一条街道就已是摩肩接踵,阿宛睁着一双好奇的亮眸,四处张望。 “这有什么啊,尚···”幕远济突然想起了老者的话来,看着阿宛心满意足开心的模样,将欲脱口而出的尚京吞了回去。 寻了一家镇上看上去最好的酒楼,幕远济点了一桌好菜,看着阿宛胃口大好吃的开心的模样他的嘴角不知何时微微上扬了起来。 那日皇宫内除夕之夜宴会上,某人也是这般低头不语只顾吃食。 “幕云舒,我吃好了,送君千里终于一别,今日虽送君十里但也须一别,你一路走好。”说完阿宛便学着那话本上的人,有模有样的端起面前的茶杯,以茶代酒向着幕远济。 听着她这怪怪的相送之言幕远济皱起眉来,但还是笑笑举杯收下了她的祝福,相识一场本就是有缘,何况还是这救命的缘分。 “好了,你早些回去吧,我也得赶路启程了。”幕远济本还想说些什么,但又什么都不说了。 看着蹦蹦跳跳走出酒楼的阿宛幕远济勾起的嘴角渐渐放下,这一段经历也算是他人生中难忘的经历了吧,现下回到尚京,他又该如何面对自己这些时日对箔歌的思念。 这些时日他好像更加确定了自己对箔歌的心意,可对于三哥,他又该如何面对,就算是他与柳姚秋被赐了婚,可三哥心里至始至终也装着她。 “这位客官,您打尖还是住店啊?” 面前小二的招呼声赫然入耳,不再多想,幕远济大步跨进客栈,“住店,再备些好菜来。” “得嘞,您楼上请。” 幕远济跟着小二上了楼去,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包袱中从长云山采到的珍贵草药,丝毫没有注意到楼上有人下来。 “嘭”的一声,两人迎面撞上。 “对不住。” 幕远济的不好意思挂在嘴边还未说出对方便先行赔了不是。 楼梯间本也不窄,可两位小二分别领着两位身材高挑的男子,这一撞便让楼梯瞬间显得狭窄了起来。 对方已将先赔了不是幕远济便一个侧身欲让对方先下,可对方男子竟也同时与他侧身,礼让对方。 能在玉衡遇到这般有礼长得又好看的公子,他幕远济不可能没有结交过啊,可看着对面的人幕远济确实从未见过,但这眉眼之间他总觉得有一丝熟悉。 “哎哟喂,我的霖二哥,您别搁这谦谦有礼了,赶紧上街追人啊。”男子身后的小二似乎比这眼前的男子还要着急一般。 对面男子对幕远济微微点了点头,神色有些慌张,没有再多言半句便先一步通过,下到大堂,“阿大,刚刚你确认没有听错,那公子嘴里喊着芍药二字?” 幕远济耳力不弱,刚刚转身跟着小二踩了两步楼梯,刚刚那男子口中的芍药二字清晰的落入耳中。 “等等。”幕远济回头叫住了那名男子,又看了一眼小二,“把爷的东西放好,要是丢了一样,爷要了你的命。”说完便将包袱塞到了小二耳中。 男子被叫住在大堂内,看着下楼奔着自己而来的人有些不解,刚刚自己已经道过谦了,莫不是还要找茬? “霖二哥,别理了,找人要紧。”阿大在旁边着急的促催着,距离刚刚那两名醉酒男子已经走了足足有半个时辰了,他这好大哥才慢悠悠的回来。 可急坏了阿大,错过时机,这现在抓紧时间满大街去寻都未必能够寻到啊,还在这耽误工夫。说完便拉着曲宇霖向客栈门外奔去。 “哎,我说等等,公子寻的可是哪朵芍药花,是这玉衡的芍药还是?” 身后一道不紧不慢的声音传来,曲宇霖顿时停下了脚步,愣住回头望去。这才认真打量了一眼刚刚撞上的男子,眼中有了波澜但很快掩盖下去。 “不过巧了,在下在玉衡恰好见过一朵风姿卓越的芍药花。”男子继续开口说道。 “这玉衡的芍药花虽美,但我听闻江夜的芍药却是更胜一筹,寻自然是寻世间最美的那朵。曲宇霖漫不经心似的回答道。 这让阿大更加摸不着头脑,这芍药究竟是人还是花,怎么两人比起花更美来啦。 “我说霖二哥,咱还找不找人了啊。” “阿大,你先去忙吧,这人我自己找好了。”曲宇霖对阿大说道,可眼神放在面前男子身上不曾片刻移动。 这正主都发话了,阿大也只得咽下了其他话不再言语。 见阿大忙活张罗了去曲宇霖这才将挪动了脚步,向着那名男子走去,“公子,我这江夜的芍药你可曾见过。” 这话一出幕远济眼中也是一震,眯起眼来狐疑的望着曲宇霖,这人是谁?为什么要寻找芍药,在没弄清楚来人目的之前,幕远济准备先试探一番,“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看着男子衣着打扮曲宇霖直觉自己眼前之人并非寻常普通公子,言语之间曲宇霖似乎觉得他仿似认识自己要找的人,莫不是皇宫里的人?是敌是友? “姓屈单名一个霖字。”曲宇霖不敢直接告知真名刻意隐去了一个字换了谐音姓氏,可顿了一顿又道:“家中排行老二。” “不知公子又如何称呼?”这回轮到曲宇霖来提问。 幕远济眼珠晃动了两番,邀曲宇霖在客栈一处僻静角落坐下来,不慌不忙的倒起面前桌上的茶水,缓缓吐道:“幕远济。” 自报了家门,幕远济嘴角微微勾起,饶有兴趣的一般看着这位屈霖兄的反应,果然,自己和这曲二皇子的缘分着实不浅啊,今日便又再让他幕远济碰到了。 不过没有想到,这回来了个真的。 第七十二章:余生都交给你 看着对面又是震惊又是怀疑的哑口之人,幕远济笑着问道:“怎么?屈兄认得我?” 曲宇霖没有想到,自己待在尚京数日,阿大各方帮他打听都没有半点进展,就在刚才给了自己一丝希望,说是听到那醉酒男子说着什么芍药。 可不能保证这玉衡没有同名同姓之人,况且人已走了半个时辰不一定能够找到,虽抱有希望但他明白希望可能会更大。 可不曾想到会偶遇幕远济,这可让他又惊又喜,可看着眼前这似笑非笑言行毫不拘束的男子,曲宇霖又再次在心中与箔歌信件上的那位玉衡四皇子作了一番对比。 “不认得,可玉衡四皇子的大名却有耳闻。”最终,曲宇霖淡定说道。 “嘘!被看穿了,那就请屈兄帮我隐瞒一下了。”幕远济指了指这客栈和外面人流不息的街道,低声神秘说道。 曲宇霖却不觉心中好笑,这毫不忌讳隐藏报上大名的也是他,被知道了要求隐瞒的也是他,果然如箔歌信纸所说,此人性子喜晴不定,不由的皱起眉来。 “小二,上酒来。”曲宇霖朝着帐柜喊道,将眼眸从幕远济身下落了下来,浅声又道:“今日有幸碰见四皇子,这酒总得喝上一杯。” “哎,此言差矣,是我幕远济碰见曲二皇子,荣幸至极。”幕远济眼中始终含着一丝笑意,在这位屈霖兄身上来回游走。 难怪自己第一眼觉得此人眉眼熟悉,现在再细细看来,和那静雅阁的江夜公主不能说是一摸一样,可约莫也有五六分相似。 刚刚自己用芍药花隐喻,此人又提到江夜芍药来,姓屈名霖家中排行老二,这幕远济就算再不想知道此人身份便也难啊。 此前得只箔歌身份,他特意也去打探了一番,这江夜只有一位皇子,那便是真的曲二皇子曲宇霖,箔歌唯一的兄长。 不曾想到竟然只身前来,隐身在尚京之间。 曲宇霖见对方也识破自己身份也不再掩藏,眸光向四处扫去,见此时客栈大堂除了几桌喝倒在桌上人事不省的客人之外并无其他人来,放下心来。 “箔歌现在一切可好?”曲宇霖单刀直入问道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幕远济虽有些日子不再宫内,还不清楚宫内情形,可箔歌定是没有大碍的。 “霖二哥放心,人好着呢。” 学着阿大的称呼,幕远济也笑着亲切称曲宇霖一声霖二哥来,他喜欢这个称呼,仿似和箔歌亲人的人亲近了些,和箔歌之间自然也觉得更加亲近起来。 闻言曲宇霖放心的点了点头,可前几日他听阿大又说起,说是这柳姚秋和幕远宁的赐婚又被取消了,这玉衡帝的圣谕便是如此儿戏,于是他好奇问道:“你可知那柳姑娘和宁王的赐婚被取消一事?” 不知为何此话一落对面之人脸上的笑容突然凝固,端着酒杯的手僵在空中,当然,曲宇霖也不知他才是刚刚回到尚京,对前几日尚京的事迹一无所知。 “嘭”的一声,幕远济将酒杯放在桌上,“霖二哥,我还有事,先行离去,对了,你找的人不用担心。”没有再多解释什么,匆匆上楼拿了包袱就离开了迎朋客栈。 曲宇霖见他火急火燎的样子没在多问,想着既然认出了他来,必然这幕远济会带信给箔歌,他只需要在这里安心侯着便可。 ···· 华灯尽上,尚京不减白日的热闹,幕远宁的嘴角从未合上片刻,耳边的热闹他仿似都已听不进去,一心沉浸在他们二人这美好的时光中。 不顾旁人眼光,一个大男人便这样背着个俊俏的小公子走在街上,看着身旁与自己擦肩而过的普通人幕远宁竟然十分羡慕,甚至想要世间停留在此刻。 如果她不是江夜的公主,不必有这番跋涉遭遇,如果他不是玉衡的守护神,也不必提心吊胆不敢向众人表露他对她的心意。 他们如果只是两个普通相爱的男女,是两个普通的人,一切又该是多么的美好。 “幕远宁,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喜欢你,可是,我总有一天会回到江夜的。”背上的人趴在幕远宁的肩上在他耳边喃喃自语道。 “之前对你的疏离都是故意的,我害怕,害怕的很,害怕因为我的身份让你被牵连。” 背上的人转动了下脑袋,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含糊说道:“害怕我回到江夜忘不掉你,害怕再也见不到你,柳姚秋是适合你的宁王妃,可为什么玉衡帝也要和我作对,为什么要取消婚约?” 背上的人不禁打了个酒嗝,将一口热气尽数呼在幕远宁的耳旁,让他心中一痒。 “是那赐婚让我抵住坚定,可造化弄人,我还向柳姚秋发了毒誓呢,要是对你幕远宁还有其他心思,我··曲箔歌不得好死呢。” 这句话如惊雷一般在幕远宁耳边炸开,他顿下了脚步,“傻丫头,违背自己的心意老天才会真的惩罚你。” “老天惩罚过了,上元节我多许了个心愿便被惩罚落入湖中呢。” 听她又胡言乱语起来,幕远宁笑着摇了摇头,背着他继续向前走去。 “幕远宁,我回到江夜了你怎么办,杨子靖走了,剩觅香····” “我便去江夜寻你。”没等箔歌说完幕远宁便浅声说道。 箔歌似乎没有听见他的回答,又自言自语起来,“如果我有一天真的将你忘了怎么办?” “那我便让你重新记起我来。” “如果有一天江夜和玉衡不再似这般平静怎么办?” “那我便为你护这天下太平,永远不让这一天发生。” “如果···” “没有如果,箔歌。” “如果我爱上幕远宁了怎么办?” 幕远宁的脚步再次一顿,背着箔歌的后背紧了一下,“那我幕远宁此生定不会负你,唯有余生都交给你了。”说完幕远宁不自觉的笑了出来。 是的,那米酒虽后劲大了些,可来的快去的也快,夜晚的凉风早已吹醒了箔歌的酒意。趴在幕远宁的背上,听着他的句句真挚的回答,她的脸上和眼中尽是幸福的笑意。 此后,即便是艰难险阻,她也不会辜负幕远宁对自己的这一番深情。 “走吧,宁王殿下,你再走慢点,这宫门可就禁宵了。” 幕远宁笑出了声来,对于他这装醉的样子似乎觉得很是满意,宠溺的摇头笑说:“这宁王的宵怕是还禁不了。”说完背着箔歌缓步走去。 ···· “济王殿下,你这突然是从哪回来的?见你最近都不在宫里呢,我家主子都问过你几次了。” 不等芍药把话说完幕远济便着急问道:“你家主子去哪了,怎么还不回来?” 芍药不敢向幕远济实话实说,告诉他公主和宁王殿下正在一起,还未回来,从忆风那里,她听到了一些话来,这济王殿下对她家公主也很是喜欢。 这可让芍药犯了难,不敢说出事情又不敢不回他的话,两个手焦急的扭在了一起。 “不说是吧,那我就在这里等她。”说完幕远济便在院中的桃花树下的茶桌边坐下。 他打听到箔歌爱吃江夜的桃花酥,于是找人寻了这颗桃花古树,移栽到她院中,什么桃花酥,桃花酿就都有了。 不曾想一些时日不见,花瓣尽也快凋落干净了去,只有下残星的花朵还在悄悄开放。 “到了,你快放我下来,这一路不知被多少人瞧见。” “怕什么,本王好友曲二皇子喝醉本王护送回宫,并无不妥,至于那些喜欢乱嚼其他舌根的下人,忆风自会处理。” 两人只顾说话,并无留意到院中树下坐着的幕远济和一脸尴尬不知所措的芍药。 原来芍药不说的原因竟是这个,她和皇兄在一起。 下一刻幕远济再也藏不住自己的情绪来,这几日对她的思念和见她和皇兄此般的亲昵,所有的情绪此刻尽数翻涌。 自己心中本对箔歌有千言万语想说的话,看见此时这一幕却如刺般卡住,疼痛苦涩的说不话来。 还是箔歌先看清了来人,立刻小声示意幕远宁,迅速从他背上下来,看见幕远济的那一刻幕远宁也有些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向他解释。 “你回来了。” “你回来啦” 两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幕远济收敛起眼中的落寞看着站在面前的箔歌再次先开口来,“是啊,今日才回来,听闻了这几日宫中的一些事情,想来看看你。” “远济,我们先走吧,不打扰他们休息,有些话我来同你说。”幕远宁紧接着也走到跟前向幕远济说道。 “三哥先回吧,我有些话想同她说清楚。” 幕远济没有看幕远宁一眼,眸光放在箔歌脸上并未移动片刻,彷佛若是不看着她,一转眼他便会丢了她一般。 箔歌看出幕远济的心情不悦,示意了一眼芍药,芍药便安静的走进了屋去,又转身对幕远宁说道:“你先回去吧,今日你也累了。”说完还不忘背着幕远济给了他一个放心自己会解释清楚的眼神。 这傻丫头,看来是还不知道幕远济对她的心意。可感情的事本就让人无法左右,就像他此刻左右不了幕远济的决定和箔歌的决定。 用眼神同样回应了箔歌后幕远宁也悄然离去,院中只留下了箔歌和幕远济两人。 可等了许就都不见幕远济开口说话,只是生生的望着她,像是看穿她一般。 “我脸上可是有什么东西?”终是箔歌被看的有些难为情先开了口来。 “嗯,有,有些漂亮,比这桃花还漂亮。” 箔歌被他没由来的话逗笑起来,幕远济果然还是那个言语轻浮性情捉摸不定的幕远济啊。 “这刚回来就来找我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今天送杨子靖出城,有些伤感,宁王陪我多喝了几杯,结果不胜酒力才背着我回来。” “我喜欢你这件事算不算重要的事?” 第七十三章:迟了一步 箔歌一边解释着一边思索着下一句要怎么说幕远济才不会误会他和幕远宁的关系,可才发现这好像这已经不是什么误会不误会的事情了,他不在济宁宫的时候已经成了事实,她接受了幕远宁的心意。 且也看清了自己幕远宁的心。 以至于幕远济在自己前一句说的是什么她根本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幕远济抬头看了看还残留着一些桃花的桃树,伸手摘下了离自己手边最近的一朵,放在鼻尖轻轻浅嗅,一双深眸紧紧的看着箔歌说道:“都说我幕远济身在桃花中,放荡不羁生性风流,可如今我也只想取一朵放在心上足矣。” 箔歌不解的看着他,伸手放在他的额头探道:“你这没生病啊,我和你说这头呢,你取什么桃花啊?” 不等她把话说完,放在幕远济额头的手被突然抓住。 “幕远济,你又发什么疯,放开我。” 幕远济松了松手上的力道,但也不允许她挣脱,道:“是啊,也许我是疯了,疯了一样····” 疯了一样才会喜欢上你,他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眼中尽是失落。 幕远济没有打算说出来的,认为世间久了,傻子都会看出他的心意,可现在看来自己才是那个傻子。 她和三哥只怕是早已心意相通,现在柳姚秋的赐婚也被收回,怕是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拦住三哥了。 他和她终究是迟了一步。 “你在胡说什么啊?”箔歌对他这突然的行为有些不悦,捏了捏被握的发红的手腕问道。 “你喜欢我三哥,对吗?” 不知是不是酒还是未完全清醒,不然箔歌怎么会觉得此时的的幕远济眼尾微红,一双眼眸中含着一丝微润,脸上尽是失落。 箔歌定了定神,本想矢口否认的,可她是真心拿幕远济当朋友她不想瞒着他,“幕远济,我真的很喜欢你,很喜欢你这个朋友,我不能骗你也不能再欺骗我自己,我喜欢幕远宁,虽然我知道这很疯狂,但也许是和你相处久了吧,活着也想疯那么一把。” 说到幕远宁,箔歌的眼中有着她自己也许都不会发现的光华,那抹光华深深刺痛着眼前之人,犹如利刃生生的刺在幕远济的心尖上,且不见血来。 “朋友··朋友。”幕远济口中反复的读着这两个字,朋友二字从未像现在这般苦涩夹口。可我想做的不止是朋友啊! 半晌,幕远济的脸上挂着一丝苦笑,道:“箔歌,我想让你知道,我真的很喜欢你。” 看着箔歌震惊瞪大的瞳孔幕远济淡然一笑,又道:“很喜欢你,这个朋友。” “吓死我了你,我就说你堂堂济王怎么会。” “放心吧!本王一开始就说过了,你不是本王的菜。” 看着幕远济由一脸认真又恢复到了平时的模样,箔歌心里暗自松了口气,差一点,她便是要真的相信了,幸好。 原来自己的心意是这般让她觉得负担,刚刚箔歌的每一个神情都落在幕远济的眼中,听到自己说喜欢她,是让她那般的感到压力。 “你进去吧,今日就只是来看看你,你和三哥在这宫中还多需注意,人多眼杂,莫叫人抓住什么把柄。” “嗯嗯。” 箔歌进了屋内仍是有些不解,今日的幕远济倒不像以前的他了,莫不是这出去了一趟性情转变了? “公主,济王和你说什么了啊这半天。”芍药凑了过来,打探着说道。 “没什么,就是说什么喜欢我这个朋友,反正怪怪的,没事,他也不是第一天这么怪了。” “哦。” 说完箔歌便听见了芍药不经意的一声轻叹,看着她眉头蹙起。 “我说你叹什么气啊?” “没什么,只是今日忆风带我看了段戏文,颇为感慨。这人啊,早一步晚一步认识,都会有生出不同的结局和结果,缘分这件事真是由不得人。” “臭丫头,少在这里感慨了,快去打水来吧。” 芍药被支使了出去,斜睨见了院中那颗快要凋零的桃树,无可如何的深吸了口气。心道:“济王啊济王,下一世你早一些遇到我家公主吧,迟一步便是错过一生了,做朋友也好,这样大家都好。” ····· 湖心亭内,石桌上一片狼藉尽是横七竖八的酒壶,幕远济坐在亭内背靠石桌提起酒壶便往嘴里灌着,衣襟沾湿发丝随着凉风飘乱。 那日幕远济就是在此处遇到她的,将她错认成女子,那一夜要是没有遇见她该有多好,自己不对那位曲小皇子产生兴趣该有多好。 那日醉的连人都辨不清楚了,怎么今日却越喝越清醒来?幕远济再次大口的将酒灌入口中,贪恋那本冰凉入喉却灼辣的感觉,彷佛喝的越多,那颗冰冷的心就能够热起来。 正当仰头痛饮时,幕远济手中的酒壶被人一把夺过,谁啊?连醉也不让他醉吗?坐直了身子想看看是谁如此大胆,可待真正看清后幕远济又自顾的拿起桌上的另外一壶喝了起来。 “远济,你这是做什么?” 幕远济没有理会来人,仍然只顾仰头对着残月痛饮。 倏尔,幕远济手中的酒壶再次被人夺下,“嘭”的一声放在了石桌之上。 “怎么,三哥如今连酒也不让我喝了?未免太霸道了一些吧?”幕远济缓缓的于幕远宁双目对上,眼中无丝毫波澜。 幕远济心中的痛苦和难受无人倾诉,一边是从小爱护惯着他的三哥,一边是他喜欢的人,他又能如何?只能借酒消愁空对月,埋怨天公不美。 为什么偏偏喜欢曲箔歌的是三哥,偏偏是对自己那么好的三哥,为什么不是别人? 幕远济无法狠的下心去横刀夺爱,今夜过后,曲箔歌三个字便是印在他心头的枷印,喜欢她的秘密将永远被封存于心底,绝口不提。 “别喝了。” 幕远宁将桌上的倒下的酒杯扶好后欲将幕远济瘫软的身子拉起来。可幕远济已喝的太多,一个不小心像地面栽去。 不出所料,幕远宁又稳稳的扶住了他,这一踉跄让幕远济本还清醒的脑袋有些晃的晕了。 “三哥,你对我真好,从小就是如此,可是我宁愿你对我坏一点,三哥,你这驭获人心的方法实在高深。”幕远济的嘴里开始含糊说道。 幕远宁脸上并无太多的表情来,叫人看不清情绪,“我送你回逸晨殿。”说完便将幕远济的手一把搭起,向逸晨殿踉跄踉跄走去。 “三哥,我这颗心好像不跳了,你帮我看看,我是不是要死了。” 幕远宁依旧没有说话,扶着他只是走着,他知道他终究是放弃了,不然不会如此痛苦和难受,可幕远宁并没有因为幕远济放弃了箔歌感到高兴。 让他这般痛苦的他也有份,可幕远宁能做的便是对好好的保护好他这个看上去疯疯癫癫的弟弟,他心中的苦他比谁都清楚。 回到逸晨殿幕远宁并未将幕远济直接交给下人,而是将他扶进了寝殿,并将他安放在了床上,替他倒了热茶,“远济,来,喝点水。” 幕远济被人横七竖八的又拉了起来,毕着眼眸吞了两口热茶,眉角依然紧蹙。 等他重新躺好后幕远宁将被子替他拉好,直到幕远济不再乱翻动时才准备离开,看着他依旧熟睡的脸幕远宁启口道:“远济,谢谢你。” 说完便将帷幔拉下,轻声走去殿内。 听到木门“咔哒”关上了,幕远济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眸,看着门的方向又再次将头测过去把眼闭上,一滴泪越过鼻梁在脸上划过。 三哥这般聪明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今夜在静雅阁准备对箔歌说什么,可却没有阻拦自己,幕远济倒是希望他能阻拦自己,这样才不会显出自己的自私。 幕远济庆幸未能说出那些话来,至少现在曲箔歌还拿自己当最好的朋友,他和三哥之间一切都未便。 “三哥,你若此生负她,那时候我可不会再不会心软,这般拱手相让了。”平躺在床上,幕远济望着屋顶暗自说道,脸上扯出了一抹难看的笑来。 海棠树旁,芍药抱着红色的圆木柱子不时的用头磕着柱子仰头长叹。 “忆风,你说济王殿下真的放弃了吗?” 另一根柱旁,一玄衣男子背靠着圆柱望着天上的残月低声说道:“也许吧。” “哎,这济王殿下也是,万花丛林,怎么就偏偏喜欢上我们家主子呢?缘分弄人啊。”芍药依旧在不停的叹气道。 “好啦,别磕了,你那脑袋本就不好使,再磕没法再伺候你主子了。” “她已经歇下了,哎,不过辛亏今日济王没说出来,不然这一夜定是不眠了,此后说不定连见着都尴尬了。” “济王殿下是聪明人,不会像你这般愚钝的。”忆风抱着手臂看着芍药连连摇头,又紧接着说道:“不过你家主子愣是没觉出济王殿下的一点心意?” 见芍药将头像拨浪鼓一般摇晃时忆风眉角不禁一跳,不知再说些什么好了。 “走吧,我送你回去,这么晚你把我喊出来就是听你叹气的?” “别别,也不全是。”说着芍药便从不知从哪变出来了两个精致的糕点出来,道:“在迎朋客栈你没有吃完便被我拉着出来了,,这不,想着你今晚值夜,喏,你吃吧,饿肚子的滋味我比谁都清楚。” 忆风看着那两个被手帕包的好好的糕点有些愣住,他这是被人关心了? “喂,你拿回去,当值吃东西被人发现是会被罚的,你这是在害我啊。” 第七十四章:尚京相见 翌日清早,芍药刚准备唤箔歌起床便看见站在了院中的幕远济,心道昨晚莫不是还是要说出昨晚那些未说出口的话? 芍药装作一概不知的模样笑着问道:“济王早啊,这一大清早的您这是?” “我来找箔歌。” 果不其然。 “额,我家主子还未醒呢,济王您要不晚点来?”许是因为同情幕远济,这芍药的态度比平时更恭敬的几分来。 “你快去看看,我这真的有急事找她。”幕远济倒一扫昨日的状态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这让芍药安心了许多。 昨日自己只顾自己心痛,借酒消愁,竟然忘了把在迎朋客栈的曲二皇子忘记了,实属不该,想着幕远济轻轻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这男子汉拿得起放得下,何况他堂堂济王殿下。 未等芍药敲门,“吱”的一声房门开了,箔歌寻声走了出来,还没能开口幕远济便上前拉起她欲往外走,“赶紧跟我走,我带你去见个人。” “唉,你等等,见什么人啊大清早你就着急忙慌的,可再急也得等我换个衣服吧。” 听了箔歌的话幕远济才发现自己却是有些激动了,那曲宇霖在迎朋客栈又不会跑了,这才放开衣袖让箔歌进去换了件衣衫。 “什么,出宫去,昨日才送了杨子靖,我得去看看觅香呢。”换好了衣衫收拾完的箔歌听到幕远济说要出宫一趟立刻诧异问道。 “觅香那又三哥安慰呢,轮不到你曲小皇子,跟我走吧,我保证你见了这人定会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终究,在幕远济神神秘秘的勾引下,箔歌半信半疑的跟着他上了出宫的马车,连着芍药幕远济也主动一块带上了。 这便让这主仆二人摸不着头脑来,一心要看这幕远济到底在卖什么关子。 马车驶出了巍峨高大的宫门,一路钻进繁华的闹市,在闹市中间的客栈门口停了下来,待箔歌下车看清后便认出是昨日和幕远宁来过的客栈,但并未道出。 幕远济说此人自己非见可,倒也勾起了自己的好奇,自诩自己在尚京除了他们还有何认识之人? 进了客栈三人被小二领着去了楼上,楼道尽头是一间上好的厢房,可却虚掩着门,似乎这屋中之人是刻意留门等待着谁。 “三位,就是这了。”小二将三人领到了那间半掩的房间外躬身说道便下了楼去。 箔歌本来还想问些什么来着的,可幕远济却激动的推开了半掩的房门,似乎毫不见外。 进了屋内,箔歌闻到了一股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味道,是江夜的熏香,箔歌立刻心中一阵鼓击。隔了屏风,箔歌并不能看清屏风后坐着的人。 倏尔,屏风后人的站了起来,紧接着箔歌眼中升起了一丝光华。一瞬间,所有的思念涌上心头,盛过此刻的惊喜。 “兄长,你怎么来了。”淡淡一句问候包含了箔歌太多的千言万语,她努力的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不然曲宇霖定又会笑话自己。 芍药还在震惊之余,屏风后缓缓走出一位绿衣公子,黑发玉冠,气宇轩昂,正是江夜二皇子曲宇霖。 “二皇子,真的是你,你怎么来啦。”说完,芍药捂住嘴巴已经震惊的已经说不出话来,难掩激动,二皇子怎么会亲自来尚京? “箔歌,你可还好。”曲宇霖看着箔歌脸上竟是笑意问道。 “很好,兄长不必劳烦这一顿跑的。” 曲宇霖没有答话只看看了箔歌身后的幕远济一眼,很快幕远济和芍药便退出房门,到了隔壁房间品茶,将时间留给他们许久未见的兄妹二人。 屋子里,香炉中还燃烧着江夜的熏香,曲宇霖就站在自己的面前,有一瞬间的恍惚,箔歌就快要认为自己是身在江夜了,玉衡之行只是自己做的一场梦。 可曲宇霖的话将她从恍惚中拉回现实。 “箔歌,如今皓兰皇子已经离开,这玉衡帝说的好听是留你游玩尚京,父君担心玉衡帝暗藏其他心思,派人来打探你在玉衡是否安全,我不放心的紧,这才自己前来。”语间曲宇霖的神色都仍是担忧。 “兄长放心,我在玉衡目前并无大碍,这些日子低调行事,想必过不久玉衡帝便也强留我不得,对了,父君和腻母后可好?” “····一切··都好,他们都很担心挂念你。” 忽然,曲宇霖不敢直视箔歌回道,而是看着门的方向,他忽然将话题转移,紧接着问道:“对了,我看那幕远济好像是已经知道了你女子身份,这玉衡还有谁都知道你的身份,这些人可信吗?” 箔歌并未发现异常,只是点了点头示意曲宇霖尽管放心,“知道的人不多,都是我在玉衡结交的一些朋友,托他们照料,在玉衡并无大碍。” 报喜不报忧,箔歌并未将自己落水和玉龙山上的事情告诉曲宇霖,这次来尚京见到了自己他就会回去,告诉他这些只会让他更加不安,父君知道更是担忧自责。 连着芍药那次失踪的事箔歌都只字未提。 “朋友?我看那你信上经常提到的那位宁王殿下你对他好像很是留意,多次提及他的相助之恩,你莫不是对那位宁王殿下动了心吧?” 一语道破,曲宇霖从小便了解曲箔歌,自己一抬脚他便知道自己想要出宫,自己一咳嗽他便知道自己想吃桌上的哪道菜,可以说是比曲箔歌自己还了解自己。 听他这么直接问道箔歌有些尴尬,正色回道:“没···没有。” 看着她吞吐的模样曲宇霖收敛起了相见的喜悦之情,严肃说道:“箔歌,我想提醒你,他是玉衡的三皇子,你是江夜的公主,你二人虽身份地位相配,可玉衡和江夜的关系,你知道的,父君是不会允许你嫁入玉衡的。” “我知道。” 这一声淡淡的我知道让曲宇霖的心紧了起来,看着箔歌在桌前坐了下来曲宇霖又道:“你知道?莫非你真的对她动了真心?” 箔歌没有回答疑似默认,这可让曲宇霖着急了起来。 “那幕远宁是玉衡的守护神也是玉衡的战神,若是有一日他玉衡的铁骑踏到我江夜的土地,你觉得他的手上会不沾我江夜子民的鲜血,你可曾想过你该如何面对?” “他不会的。” 面对曲宇霖的句句言语,箔歌只得楞楞的答出这句他不会的,可内心却又不得不相信曲宇霖说的那些,玉衡帝留她在尚京,箔歌不是没有过不好的预感。 可玉衡帝并无其他动作,这让箔歌这些日子忘了这些背后的现实。 他们都不知道玉衡帝在等待时机还是说的那样,留她尚京游玩,可是人都会相信前者。 “箔歌,趁现在还未深陷,你尽快摆脱这些牵挂,这边我会和父君书信,给玉衡帝施压尽快放你离去,离开玉衡这个‘囚笼’” “我相信,他不会的,他不会做出对江夜不好的事情的,他不似兄长说的那般玩弄权谋之人,有机会兄长和他认识后便知道的。” 曲宇霖无奈的叹了口气,自己和他已经说了其他话了,她竟然还陷在前一句里面,看来她对这幕远宁陷的不浅。 好不容易见上一面,曲宇霖也不想只惹箔歌不悦,于是收起话来,将话题引到了这几日在尚京的事迹和所见所闻上,告诉了他是如何认识阿大,托人打听自己的消息,又是如何偶遇上了幕远济。 原来缘分竟是这么奇妙的难以言喻。 可渐渐的,箔歌发现了不对,曲宇霖将该说的人都说了一遭,连着她母妃都说了,可就是不主动提及父君来。 这让箔歌不禁眉头蹙起,“父君可还好,你怎么不提父君,他有没有想我?” “好···父君当然好了····除了每日思念你,其他一切都好。”曲宇霖借机喝茶将头埋了下去,不叫箔歌看见自己眼中的慌乱。 曲宇霖将茶杯缓缓的放下,眼神随着窗外的浮云游走着。 曲箔歌对他报喜不报忧,自然,他也未对箔歌实话实说,因为她被玉衡帝留下,父君整日忧心,一日早朝,江夜国君突然昏倒,太医诊治说是心疾所致。 每日汤药不断,但还是坚持着一边处理朝堂政事,一边担心箔歌在玉衡的安稳,为了让父君安心,曲宇霖才亲自涉险跑这一趟。 因此每日在这迎朋客栈他都会书信江夜一封,时刻禀告自己在江夜这边的情况和关心父君的身体。 只怕父君这心疾只有见到箔歌平安回去才会痊愈了。 “当真?你没骗我?父君真的都好吗?” 对于曲宇霖的话箔歌依旧有些深信不疑,曲宇霖了解她,她自然也是了解曲宇霖的,每次曲宇霖撒谎必然不敢看着自己的眼睛,刚刚他有意的闪躲让箔歌生疑。 “哎呀,当然好了,你莫不是希望父君有个什么不好?” 被曲宇霖这么一问箔歌竟有些语塞,连忙摇头表述否认自己刚刚所言。 看着箔歌模样曲宇霖赶紧又接着说道:“好了,你别多想了,先回去做好你的曲二皇子,低调行事待玉衡帝放你离去便可。” 屋顶,一道黑色的暗影如风般穿梭在屋脊之上,朝着玉衡皇宫而去。 第七十五章:一室暧昧 回到济宁宫后,箔歌总觉得心中不安,担心曲宇霖在这尚京的踪迹不小心暴露,那她和江夜必然会遭受牵连。 离开之时她也务必交代了让曲宇霖尽快早日离开尚京,曲宇霖却反倒劝自己在宫中一切小心,其他事情不必她操心,可箔歌反复思索都觉得放心不下,不安之时她想到了幕远宁。 “忆风,麻烦通报宁王,说我有事相见。”箔歌站在轩宁殿外犹豫不决,终究还是想清楚了,要将曲宇霖身在尚京一事告诉幕远宁,那迎朋客栈人多眼杂,这曲宇霖伪装的再好武功再高也是孤身一人。 况且这在这尚京之中,箔歌隐约觉得有人在暗地伺机而动,之前发生了那么多事都最终没有头绪,正是这样,她务必要求幕远宁派人暗中保护好曲宇霖,待他离开尚京。 “曲二皇子,我家王爷说了,你来,无需通报。”说完,忆风还不忘嘴角上翘微笑,冲箔歌眨了眨眼。 一反忆风平时冷傲的模样,不过让箔歌觉得甚是可爱。 本想着这济宁宫好歹身在玉衡皇宫内,虽比不得宫外言行自由,但好歹模样得做做,没想到这幕远宁倒这般自行无视了规矩,箔歌只得无可奈何的笑着摇头进了他的寝殿。 殿内,幕远宁正端坐香案前,手拿文书,似乎早就听到殿外自己的来访,此时反倒装模做样的目光游走文书上,不时的偷瞥箔歌。 这让箔歌心里发了笑来,没想到幕远宁也有这般小孩子淘气的模样来,什么玉衡的守护神,不过是个学不专注的偷懒小孩。 “你来啦。”幕远宁话中带笑,发现箔歌看破了自己假模假式的样子一时有些窘迫。 “没想到堂堂宁王殿下看书也这般神情不专,这传出去怕是扫了宁王威严。”箔歌也故作打趣道。 “唉,此话差异,只怕我这威严早已荡然无存了啊。”幕远宁放下文书,故作神伤道,并不时偷偷抬眼看着箔歌。 “哦?何事荡然无存的,我怎么不知。” 幕远宁故意挑了挑眉梢,轻轻将额前的发丝吹起,这一动动作让箔歌看的怦然心动,心道这幕远宁竟如此的勾人摄魄。 看着箔歌当真不解的模样幕远宁嘴角勾起轻轻一笑,“世人都道我幕远宁不爱美人··爱··爱知己。” 箔歌脸颊红透,还不知道幕远宁有会这欺负人的一面,一个箭步上前欲捂住他的嘴去,让他不要再提,不要再提和自己当初那断袖的传言。 可幕远宁反应极快,迅速站起身来又下意识一个侧身,将箔歌那不知是想使出一拳还是一掌的葱纤纤玉手抓住,笑道:“可世人却不知,我这知己,竟也是位倾国倾城的美人。” 幕远宁嘴角的笑更深了,这让箔歌落了下风不说还被他占了便宜,一时恼怒,“你又没见过我化为女儿家的模样,你怎就知是倾国倾城之貌了,万,万一还不如柳姚秋呢,那你不是亏大了。” 箔歌杨着红彤白皙的小脸,这让幕远宁看的心中失神,立刻松开了她的手,扶住她的腰身将她立稳,眼中深情不减。 直勾勾的盯着她道:“我幕远宁此生所做之事,尽无不好,这所爱之人嘛虽算不得天下第一,第二也无妨,毕竟本王什么都要最好,英雄无敌手,难免会失落。” “幕远宁,没想到啊,你竟然是这样的人。”说完箔歌便拿起案前挂着的笔毫向幕远宁砸去,今日非得让她见识见识江夜公主的威风,让他知道江夜的公主原是这般任性妄为的。 “哎,别丢,那个是皓兰进贡的上好狼毫,只得两只,一只在太子书房一只就是你手里的那支。” 闻言是皓兰送的,四舍五入姑且当杨子靖送的吧,箔歌斜睨了一眼手中的笔默默的放下,又丛书拿起了一本书籍欲向幕远宁丢去。 “这个总无碍吧,一本破书而已,本公子··咳··大不了本公主赔给你。” 幕远宁站在角落似乎毫不畏惧,仿佛不管箔歌砸过来什么他都会接着或受着一般笑着,看着他对手中这本书毫无反应,箔歌放心大胆的朝着幕远宁而去。 站着角落的幕远宁就生生的站在那里等着她走去,突然长臂一挥,怀抱敞开,等着箔歌走向他的怀抱,更显出他看上去纤细实则挺直的身形来。 箔歌原本恼怒的心情被幕远宁这一动作逗的心软,挥着书籍的手也是不争气一般,在不知不觉时垂落了下来。 紧接着走入到幕远宁的怀抱之中,被牢牢圈固住。 “好啦,不逗你了,在我心中,你曲箔歌是第二,没人做的了第一。”说完幕远宁修长白皙的手覆上了箔歌的头,并不时的玩弄着他头上的男子发髻。 这让箔歌觉得幕远宁在摆弄一只小猫小狗,有些不满道:“喂,幕远宁,别弄我头发,弄乱了让被人看见怎么办。” “有谁看见?”幕远宁用眼神示意了下,告诉这殿中除了他俩没有别人。 这让箔歌瞬间有些紧张起来,眼前的幕远宁眼神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像是随时要将她吞掉一般的狼,对,那眼神里的光就是饿狼看见食物的光。 自己刚刚正是主动投入到这饿狼口中,忽然箔歌竟觉得自己像杨子靖养的那只小巴兔。 “啊哈,这书甚好甚好,可不要弄坏了,我去放好,对,忆风呢,你这茶都凉了,墨也没了,他···他怎么还不来呢。”箔歌接机伸手将幕远宁的长臂从自己身上扒开,干笑着将书放在了幕远宁身旁的书架上。 离开了那让人窒息的角落。 倏尔,箔歌的手还未将书从书架放稳便被幕远宁一把拉了回来,双手一手撑在墙上,一手护住箔歌的后脑勺,用手隔开了冰凉的墙面。 动作一气呵成让箔歌猝不及防。 “你觉得,此刻忆风他敢进来吗?他要是敢进来,我让他给芍药做十日奴役去。”幕远宁低头看着圈固在自己身下的箔歌,脸已红的不能再红,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这抹笑在箔歌看来和幕远济的妖治笑容有过之而无不及,可任然像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一般失去了反抗之力。 看着幕远宁越来越近的眼眸,箔歌觉得自己又像是那日凤河溺水一般,快要不能呼吸,她能想象自己的脸已经红成了什么样子,不,连着耳根她都觉得烫的难受。 幕远宁的鼻息越来越近,箔歌紧张的双手手握成拳,垂在身侧无处安放,“幕远宁,你···你要··做什么?”箔歌仍然提了一口气结结巴巴问道。 可幕远宁没有回答,他的头越来越低,似乎用正在进行的行为来回应箔歌的问题。 鬼使神差的,箔歌竟然害怕紧张的闭上了眼睛,自己为什么要闭眼啊,幕远宁有什么好怕的,箔歌在心里不停的反问自己,可眼睛仍然不争气的不敢睁开。 闭着眼睛,触感被立即放大,箔歌已经能感受到幕远宁鼻尖的气息,近在咫尺,不,近在眼前,倏尔,那股热气转移到了她的耳边,“放心吧,你兄长那边我已经派人暗中保护了,不会有事的,既然是你的兄长,我也会当自家兄长对待。” 闻言,箔歌立刻睁开了眼睛,他怎么知道的?自己今日前来就是准备要和他说明此事的。 “你怎么··?你派人跟踪我。”箔歌提起本就捏紧的拳头,砸在了幕远宁身上说道。 只是这力道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幕远宁纹丝不动,依旧单手撑墙热气在箔歌耳边轻佛,氧的箔歌微微一颤。 “殿下,您这茶怕是凉了。”突然,忆风的声音从门外而降, 闻言,只见幕远宁脸色立刻黑沉,眼中的碧波荡漾也结成了寒霜冰窟,声音沙哑道:“你现在立刻出去可能我还能饶了你。” “殿···下··下属告退。” 完了,完了,自己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进来,看见这一室凌乱和墙角····抱在一处的两人,这殿内无不一处在释放着暧昧的气息。 忆风一边心道完了,一边慌乱转身脚底抹油,他可什么都没看见啊。 箔歌听闻忆风进来本也是一脸惊慌失措,也没和幕远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为什么会有一种话本中那种被捉奸的感觉? 可就一瞬,幕远宁忽然将自己的脸埋在了他的胸间,自己的娇小的身形被幕远宁的身形藏了个严实。 可不说忆风也知道幕远宁怀中之人是谁,可这法子也总好过让她和忆风当面的尴尬和羞人吧。 正当箔歌又羞又恼时幕远宁收回了垫在她后脑勺的手,解开了对箔歌的人形‘牢笼’眼中又恢复了深情温柔脸上尽是调笑,“怎么?害羞了啊。不过刚刚没有说对,对他人是跟踪,对你不是,是保护。” 幕远宁这般巧言令色另箔歌一时没了辙,只得将幕远宁今日这个饿狼一把推开,用手扇了扇发烫的脸颊,这轩宁殿的窗户都不通风的吗?不过看幕远宁已派人暗中保护兄长的份上,今日这番欺负自己的行为就姑且不予计较了。 看着落荒而逃的箔歌,幕远宁脸上的笑容消失,反而长气一舒,走到桌前端起冷掉的茶水大口灌下。 “忆风,进来。” 这一声近乎低吼的呼唤让门外的忆风身躯一震,忆风眼眸一闭,犹如奔赴战场一般迈入了殿内。 第七十六章:化冷风为春风 幕远宁黑着脸坐在案前,仿佛来自地狱的阎王一般直勾勾的盯着忆风,让他脖子一凉。 忆风依旧端着茶盘,小心翼翼道:“殿下,茶···茶该换了。” “我就喜欢喝的凉的。”说着幕远宁又端起面前的茶杯饮下一口,觉得周身的热气褪去深深的呼了一口长气,似在隐忍,“为何不敲门?” 敲门?忆风心里叫苦不迭,他要进出这轩宁殿从来都是被幕远宁允许不用敲门和报备的啊,如今···这男人怎么也如此善变? 忍住苦涩忆风回道:“是,属下下次记得一定敲门。”至少曲箔歌在的时候他一定会敲门的。 幕远宁示意忆风换了热茶,端起茶杯,热气缭绕,他眯起眼眸,露出皓齿,发了个意味不明的笑来:“嗯,罚你去给芍药做十日奴役吧。” “什么?”忆风惊呼。 他堂堂忆风将军,替幕远宁统领十万玉衡军队,被他幕远宁一人奴役就不说了,好歹是自己心甘情愿的。 可给芍药当十日奴役?。 忆风不解问道:“殿下,这属下犯了何错?要罚我。” 幕远宁无可如何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看来这忆风和自己待的太久了,也成了幕远济口中说的不开窍的榆木。 “什么错都没有,只是怕静雅阁那边芍药一人照顾她忙不过来,你去帮衬帮衬。” 幕远宁依旧淡淡的笑着,可这笑不同往常,让忆风觉得背后阵阵发寒,不敢再问。 “是,属下这就去领罚了。” 忆风面无表情的将茶盘放在桌上,临着退出殿外时还不忘感谢幕远宁的惩罚。他心道,果然恋爱中的男人都惹不得。 幕远宁看着忆风黑着个脸的样子心中发笑,罚他是不错,谁让他突然闯进来破坏了自己和箔歌两人的独处空间,可另一方面幕远宁也觉得算是奖励。 这忆风成日没什么个表情,在这样下去,真就成冷风了。 但只有一人在时幕远宁才觉得这阵冷风不那么冷,多了几分和煦,那边是和芍药在一起时。 芍药那丫头古灵精怪,有时聪明有时傻,让他去感染感染忆风,嗯,应当能使冷风化春风啊,忆风,应当为自己而活,开心的活着。 以至于当忆风站在静雅阁时芍药是一脸的发懵。 “什么?你要供我差使十日,不,三日?” 忆风虽然满脸写着不高兴,不乐意六个大字,可三日已是自己和幕远宁求情得到的最少时限了,且就先忍耐这三日吧。 “嗯,你说吧,有什么事要做?” 得知箔歌还未回来忆风更是尴尬,为了避免一会回来直盯盯的遇到,做点什么总能转移注意力吧,为了堵住芍药接连不停的发问,忆风直接问道。 既然是来领罚的,那就少说话,直接做事吧。 忆风并不讨厌芍药,只是她那张小嘴说起话来像是念着紧箍咒一般让忆风头疼。 女人,问题多,话更多,忆风也不知道芍药那小小的脑袋中装的都是什么,哪里来的那么多话。 芍药楞在原地出神,她这静雅阁除了给公主端茶送水,贴身服侍外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了啊,让这提剑的大将军拿扫帚? 嗯,不合适不合适。 让这提剑的大将军替她家公主端茶倒水? 嗯,这也不合适啊,好歹人家是玉衡的将军啊,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佛面看幕远宁的面啊。 在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后芍药怯怯的说道:“嘿嘿,不用了不用了,您坐着喝茶,来,喝茶,这是坐了什么错事啊?让你家王爷这么罚你?” 说完便将屋中的茶水瓜子摆到院中来,磕着瓜子一脸笑意的打听。 忆风无奈的摇了摇头,就知道这丫头好奇心重,定会拉着自己询问一番,不禁对着芍药翻了个白眼。 “今日你家公主来找我家王爷,我在屋外候着,想着这茶也喝的差不得得凉了,就想着送壶热茶进去,可谁知撞见王爷····” 忆风说的脸已是一阵一阵的红,他已然将他看到的那幕说不下去了。 这回得轮到芍药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给忆风了,“我说你真的,早不进去晚不见去,人家两人独处时间本就不多,还送茶,你家王爷没有送你去边陲守着都算好的了。” 芍药没好气的给了忆风一顿讽刺,自己有时眼力见差她承认,没想到还有人比她眼力见更差的。 得了芍药的冷讽,忆风的脸从一阵红变成了一阵青一阵白,今日他真是诸事不顺啊,除了受他家殿下的气还要受这丫头的冷言冷语。 忆风气的端起面前的茶杯,努力的平复着心情,告诉自己,不能和这丫头一般见识。 “别喝了,别喝了,扫扫这院子的花瓣吧。” 芍药将忆风端到嘴边还未喝到的茶杯顺手夺过,顺带连瓜子茶具都全部收起来了,向屋子里走去。 忆风的胸膛此起彼伏,他闭起了眼眸,告诉自己,不能生气不能生气。 当他睁开眼时,一根扫帚落在了自己的手中,“喂,你来真的啊?” “我想过了,既然是你家王爷要罚你,我定不能包庇,况且你这错·····”芍药故意拖了个尾音来,看着忆风轻笑道:“该罚。” 取笑完忆风后芍药便一溜烟儿的跑出了院子,不知去了哪里,忆风也懒得去追她与她逞口舌之快,堂堂七尺男儿不能与女子计较。 拿起扫帚忆风有些茫然不知所措,这扫地,大概和那招秋风扫落叶的招式什么的差不多吧?看着落了一地的桃花他更加头疼。 这济王送的桃树是专门来折磨他的吗? 忆风心中叫苦不迭,若是时光能够倒回,他宁愿自己从未踏进过那殿内一步,他会选择性失明,当做什么都未看见,可时光不能倒回,只能惩罚自己所犯之罪。 长臂一挥,以扫帚做剑,先来个横扫千军,在来一招秋风扫落叶的姊妹,春风扫桃花,忆风一个转身,看着地上的桃花被洋洋洒洒的挥动起来,得意的笑了出来。 果然,扫地和带兵打仗一样,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嘛。 “啊~~你在做什么啊?快,快停下来。” 正当忆风准备再使出一招荡平敌军之势的招式来时被芍药突然出现的一声惊呼叫住,顿时身子一抖回眸看去,这一转身,跟着他回过来的还有手中扫帚。 院中安静无人,忆风并无防备,芍药这一声惊呼着实让他也吓了一跳,手中紧握的扫帚在转身之时竟悄悄的顺势脱离了他的掌控,向着芍药砸去。 芍药手中端着汤盅之内的东西,她也没有想到自己这声制会让忆风对自己扫帚相向的甩了过来,她只是去百味斋取了个参汤来啊,回来竟要被扫帚毒打。 那扫帚说来也像是长了眼睛一般,不偏不倚,正正的对扎破芍药面门而来,她手中端着参汤,这让她如何闪躲? 条件反射的闭紧了眼睛,脚下一个踉跄,正当她的大脑处在一片空白之中,准备迎接扫帚的暴风袭击之中,唰的一声,扫帚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咦?怎么没被砸到?,芍药疑惑的睁开了眼睛,看见穿着玄色衣料的胸膛杵在自己跟前,这不是忆风的衣服吗? 抬眼看去,便对上了忆风那双嫌弃的眼神,“我说你,不知道躲吗?” “喂,明明是你好不好,这院子的花花草草是我家主子的宝贝,你那架势莫不是要将我们这院子拆了去?” “你不是让我扫地嘛,我这是在听从小药公子的指令呢。”忆风学着芍药的语气说道。 芍药气的小脸呼呼,这个冷风,想不到还这般有脾气,看来平时在幕远宁那里受的气不敢出,今日一并撒到她这里来了。 算了算了,公主说过做人要胸怀宽广,看在他刚刚替自己挨了这一扫帚的份上,也算是自作自受了吧。 “嘶~~”等芍药气过后这才反应过来,刚刚不注意时,她的手被汤给烫到了,疼的她现在口中倒吸一口凉气。 忆风这也才看见他端着参汤的手被洒出来的汤烫的发了红,心中一紧,连忙接了过来放在院中的石桌上,检查起芍药的伤势来。 “说你笨你还不信,不知道躲吗?” 这头差点没由来的挨了一扫帚,现在又烫疼了手,芍药心生委屈,“你忆大将军剑风凛凛,那扫帚来势汹汹,我能躲的过,能护住这汤不被全洒了就已经是幸事了。” “你家主子又没回来,你端什么参汤。” “这不是给你端的嘛,谁敢真的奴役你忆将军啊。” 虽然芍药这句是在自言自语,可忆风却听的清清楚楚,不禁心头又是一紧,看来曲箔歌这丫头不仅笨还傻。 “药箱放在哪里,涂点药,好的快。” “我去拿吧。” 忆风双手在芍药的肩头一按,将刚刚起身的芍药按了回去,转身径直走向屋中,“笨手笨脚的再摔着,说位置吧,我来拿。” 他这一转身芍药清晰的看见忆风的后背正中印着一个大大的扫帚污渍印记,不禁捂嘴笑出了声来,“看来,也聪明不到哪去嘛。” 正如忆风看不见自己后背的印记,芍药也未看见忆风冷峻的脸上有了一丝暖笑。 第七十七章:你不对劲 当芍药看着自己被包的像个粽子一般的手指时不禁嘴角一抽,“我说冷风,这会不会太夸张了?”说着芍药还努力的动了动手指,看上去更加像是一根长条的白布粽子了。 “有吗?还好吧,我的包扎之术虽然比不上王爷,但以前在军中也算是不错了吧。”忆风看着芍药粽子一般的手指丝毫觉得没有不妥,反而是已欣赏的眼光看着自己的包扎作品。 “还有,我说过了,我叫忆风。不要乱喊。” 芍药干笑了两声当做应承便将那诡异的手指藏在了袖中,这下好了,今日啥活也别干了,等公主回来就等着被骂吧 忆风正在收拾药箱,突然觉得脖颈一凉,抬头便对上了芍药一副阴森森的邪笑,眼神仿佛冒着金光的在盯着自己。 ···· 像受惊的兔子一般从轩宁殿跑出来的箔歌并没有直接回静雅阁去,自己红着脸颊心绪未定的模样被芍药看到定会刨根问底,要是被她知道,岂不是要被笑死了。 想着这些箔歌走出了济宁宫,向着缦香阁缓步走去,杨子靖走后觅香便再也没有来过他们济宁宫了,他走时的前天晚上在自己这静雅阁喝的微醺,翻来覆去言下之意就是放不下觅香却又无可奈何的惆怅。 他走后托自己还在尚京的时候,一定替他照顾好觅香。 这本该轮不着杨子靖关心的,觅香是玉衡帝的掌上公主,又有几位兄长疼惜,自然是会被照顾的很好,可杨子靖的托付她还是答应了下来。 到了缦香阁门口箔歌便看见两只白绒绒的小可爱在花坛中跳来跳去,几个宫女的眼神放在那两只兔子身上不敢眨动,生怕一不留神这两只兔子就会逃跑一般。 “奴婢见过曲二皇子。”眼尖的宫女看见了她,福身问道。 箔歌不解:“觅香公主何时又养起兔子来了?” “回曲二皇子的话,也是刚养不久,上次将小白还给逸晨殿后,宁王殿下来看望公主时送来的。”一婢女认真的回着箔歌的问话。 听到的幕远宁送的,箔歌的嘴角止不住的上扬,想不到也还是嘴硬心软啊。 看着那对活蹦乱跳的兔子箔歌有些难过,毕竟他们不是小白,不是那个少年在玉龙山抓回来为哄觅香开心的小白,可转念又觉得,至少幕远宁送的是一对,看着不那么孤寂。 小白只能形单影只的跟着杨子靖回了皓兰,小白亦如杨子靖和觅香,终不能成双。 “你家公主在吗?” “在的二皇子,容奴婢前去通报。” “唉,不用了,我自己去找她吧。” 婢女轻轻的点了点头,这曲二皇子和她家公主相交甚好,自然也是不必通报的,想到这里她便又把眼神放到了那两只兔子身上。 箔歌刚进了小花园便看见了觅香的背影,感觉瘦了一圈,顿时有些心疼,快步饶过面前的柱子她才看清觅香正对面还坐着个人。 幕远济?他怎么在这里,从上一次与兄长相见后她便再也没有见到过他了,当日原以为会等她一时回宫,可等到自己和曲宇霖聊完,隔壁房间只剩下了芍药一人。 显然幕远济也同时看见了她,和觅香说了两句什么就站起身来。 “曲箔,你来啦,不提前让下人招呼一声。”觅香站起身来,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回头看着箔歌说道。 箔歌有些惭愧,幕远宁和幕远济都知道自己的身份,甚至连柳姚秋都知道,唯独这觅香还拿自己当曲箔,杨子靖也是蒙在鼓里。 她对觅香笑了笑,“来看看你,就不必通报了,没想到你四哥也在这里啊,看来还没有把你这个妹妹忘了。” 杨子靖离开尚京时幕远济不在玉衡,自然是不知觅香那一阵的伤心难过,但他能察觉的到,这杨子靖不在了,这五妹好像变得格外安静了些,今日得空出来走走,便走到她这缦香阁来看看了。 “是啊,难得看在四哥老实待在宫里,我这缦香阁更是少来,可谁知你这一来,他便说还有要事,竟然说要走了,你快过来劝劝他,咱们好久不这样坐下好好聊聊天了,何必忙慌。” 幕远济要走? 这让箔歌有些诧异,为了感谢幕远济使她兄妹二人在迎朋客栈相见箔歌派芍药前日去逸晨殿送了些糕点,表示感谢,可芍药竟然连盒带盘的又端了回来。 说是糕点虽好吃但不可多食,一向嘴馋自己静雅阁吃食的幕远济竟然拒绝? 后来她也亲自去找过他,可都已身子不适不便见客同样拒绝了自己,这让他好生奇怪,这生龙活虎的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身子不适了? 要不是现在在觅香这里碰着了他,只怕她是难见着他幕远济的尊容了。 幕远济,你不对劲。 “要走?济王殿下莫不是看见我来了便是要走了吧,我又不是什么吃人的洪水猛兽,况且就算是洪水猛兽,你济王难道还会害怕吗?”当着觅香的面箔歌不便过问幕远济拒绝糕点和不见自己是何原因,只能暗示着打趣说笑道。 “曲箔,你别理他,他就是那性子,可是又招惹你了?”觅香帮腔着说道,给曲箔腾出了个位置来坐下。 幕远济被两人一言一语说的尴尬的杵在的那里,这下是想走便也是走不成了,只将眼神淡淡且很快的放在了箔歌身上一下便很快收回,安静的坐在那里,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 若是之前都是箔歌的揣测,可现在箔歌却敢笃定,这幕远济定是有问题,想着自己没有开罪他老人家啊,连这眼神都刻意在躲避着自己。 不理会幕远济的奇怪,想起今日自己是来看望觅香的,箔歌收敛起情绪来,脸上的依旧挂着刚进门时的微笑。 嗯,不能提起杨子靖,门口那两只兔子也不能问,箔歌的脑海中快速的打着转,一时找不到符合适宜的话来。 斜睨了幕远济一眼,箔歌嘴角一勾,起了话来:“唉,幕远济,这一次你偷摸着出宫,可有遇上些什么个好玩的事?” “也没什么,就是差点丢了条性命而已。”幕远济淡然回道。 觅香闻言一惊箔歌更是眉头一皱。 她本想让幕远济说些好玩有趣的事情,好让觅香听了高兴高兴,想着幕远济出宫本就是为了找乐子,可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么一句让人胆战心惊的话来。 “发生了什么事?”箔歌紧跟着问道,这可不是故意再寻话了,而是真的担心,虽然这担心显得有些晚,但箔歌依旧想知道发生了什么紧急事情。 “怎么?你担心我啊?”幕远济挤出了一点笑来,望着箔歌说道,眼中的情绪让箔歌分不清他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说真的。 “哎呀四哥,曲箔当然关心你了,你们那么好的朋友,快说说,遇上了什么事情,怎么这般危险,以后你还是少溜出宫去了。” 看幕远济不以为然的样子觅香更加着急了些,不等箔歌回答便开口催促到幕远济赶紧快说。 幕远济听到朋友二字直了直身子,原本脸上好不容易挤出来的一点笑也渐渐收敛起来了,是啊,朋友罢了。 自从迎朋客栈独自一人回来之后,他便将自己又独自关在逸晨殿内,期间芍药来过了,忆风来过了,甚至连幕远宁也来过了,他统统没见。 一心将心思放在研究他带回的那株长生草之上,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可是终究是难以做到,当他听到她在殿外亲自唤他的名字时,幕远济才发现,原来想要忘掉一个人是如此的痛苦。 躲着不见,她便又会恰好再次出现在你眼前勾起你的思念,将自己灌醉,她便又会反复出现在你的脑海勾起你的回忆。 或许是真的有缘吧,在济宁宫躲着不见反倒在觅香这里又偏偏遇上。 曲箔歌,你当真是天神派来惩罚我幕远济的吗? 惩罚自己的惹是生非,惩罚自己曾经的浑噩度日,惩罚自己对他人真心的视若无睹,现在终于轮到他自己,原来将真心摆在喜欢人的面前竟是这般让人卑微。 沦身份再怎么崇高,在情一字面前,都是不起眼的旱地之沙,突然幕远济有些明白柳姚秋为何会对三哥那般执念了。 为了情一字,玉衡的天之娇女成为了众人茶语饭后的笑谈,如今眼看就要成为太子妃了,有了权势,可却永远失去了爱人的资格,活脱脱的变成了一个可怜人。 好在自己及时醒悟,明白做朋友才是她跟曲箔歌这辈子唯一不变的交集,一辈子的朋友总是好过从此形同陌路的天涯人吧,那样的话幕远济只怕的更加不能接受。 想到此处幕远济收敛起那副郁郁寡欢的爱而不得的模样,既然不想别人得知心事,那边要装的再好一些。 “嗐,别提了,此次出宫只是为了寻株草药,曲小皇子当真本王每次出宫都只会寻欢作乐吗?未免也他太小看本王了吧。” 他的脸上有些了润色,看着箔歌又生出了往日的嬉皮笑脸模样来。 箔歌和觅香像是听说书一般听幕远济讲完了这次出宫的经历,心里一会紧张后怕一会阵阵发笑。 “哈哈哈,想不到四哥堂堂玉衡皇子竟然被一山野女子这般对待,真的苦了我四哥了。” 看见觅香又像以前那般笑了出来箔歌终是放下了心来,阵阵欢笑传出了缦香阁,将这原本清冷的缦香阁点缀的有了些人气儿来,觅香,原本就该这样开心的活着啊。 门口进来时的一对玉兔已被宫人抱走了去,箔歌看着那花坛又发了好一会楞,听见身后跟上来的脚步声箔歌没有回头。 “想不到你也会来哄觅香开心。” “得亏杨子靖走时我不在,要是我在的话岂能让他就这样走掉。”提到杨子靖幕远济的脸上也是一脸不悦,恨不得现在跑到皓兰替觅香讨个说法一般。 见状,箔歌无可如何的叹了口气:“不说他们了,你我插不上手,说说你吧,幕远济,最近我怎么得罪你了?你不对劲啊。” 幕远济自言自语的说着什么先一步走了,似乎没有听见箔歌的话一般,可箔歌清楚的知道,他听见了。 第七十八章:得意的猫儿 箔歌决计不能再让幕远济这般无视自己,长得高走得快了不起啊。箔歌三步并作两步追上了幕远济:“喂,我说你怎么回事啊,怎么这次回来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一般拧巴巴的,谁也没得罪你济王殿下吧。” 见幕远济依旧不理人箔歌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袖:“你说清楚啊。” “我说曲小皇子,光天化日你我这般在宫里拉拉扯扯被人撞见不好的吧,我可不是我三哥,对于一些传闻可不闻不看的。” 幕远济将箔歌扯着自己衣袖的手轻轻佛了去,依旧大步流星的向前。 对付幕远济这种人看来不用客气了,箔歌一个箭步上前冲在前面,双臂一伸彻底拦住了幕远济的去路。 “我说姑奶奶啊,没人得罪我,我自己和我自己拧巴行不行,我自己得罪我自己行不行,姑奶奶,您没事就别在我这眼前晃悠,我这头或许是在那山崖边摔了,最近想一个人安静安静。” “当真?”箔歌半信半疑的问道。 难道幕远济这些日子的不对劲当真是他所言,采药受伤身子未恢复想要清静的修身养性?是自己想多了?可怎么想箔歌都觉得这不想幕远济的一贯风格啊。 “比珍珠还真,行了吧,我这忙着回去制药呢,耽误了时辰你赔我丹药?”幕远济双手做着求饶状说道。 看着幕远济的模样箔歌打消了心中的疑问,收回了双手抱在胸前,道:“谁让你躲着不见我的,做出这些奇怪之举,作为朋友我自然担心你了。” “是是是,好朋友好兄弟,我可以走了吧?” 箔歌侧身对着幕远济做了一个您先请的姿势便不再跟上他的步伐,却没有发现幕远济离去时嘴角那抹苦涩的微笑。 看着幕远济恢复了正常箔歌总算放下心来,准备一个人晃晃悠悠的走回济宁宫去,可看着宫人们都行色匆忙,箔歌想到此时已正值晚饭点了,不知幕远宁吃饭没有,想到现在赶回去说不定可以和他一起用个晚饭。 这才分开多久自己竟然又开始想他了。 被幕远宁塞满心的箔歌自然也并未发现自己身后跟着她的那道暗影。 ····· 东宫内,幕远荀正襟危坐,手中拿了一块雪白的白布,来回的擦拭着自己的那把佩剑,那是自己初登太子之位时父皇送给他的唯一礼物,是的,仅仅只是一把比普通的剑稍微锋利了那么一点点的剑而已。 可就是这个礼物幕远荀也视作珍宝,平常从不佩戴,在东宫内像是供奉神佛一般的挂那里。 无心不知道幕远荀此刻心中所想,他只知道,每次幕远荀起了杀心之时,便会将此剑拔出欣赏,尽管每日都有下人打扫,他还是觉得那剑像是蒙了许久的灰一般反复擦拭着。 “无心,你可知除了太子之位,这是父皇唯一赏赐给我的礼物了。”幕远荀的眼神依旧在利剑之上来回游走。 除无心外,幕远荀遣退了了其余下人,淡淡的声音在寂静的东宫内显得格外混响,犹如寂静的地狱之中突然发出了一阵摄人的声响。 “无心知道,这是殿下最宝贵的东西。”无心双手垂直两侧也淡淡的回道。 倏尔,幕远荀发出了一声冷笑来:“哼,什么最宝贵的礼物,只不过是我拥有的太少了而已,这没有,当然就显得珍贵了,可若是有了,这本王还会放在眼里吗?”说完幕远荀将手中的白布丢在了桌上。 手中比划着来回的比划着‘宝剑’目光寒洌,继续说道:“既然父皇舍不得给,那本太子只好自己去拿了,当然,活人手中的确是不好拿,可从死人手中还有什么拿不过来的吗?” “太子不可。”无心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起来,跪着做什么?” 无心没有起来,依旧低头跪在地上。 “我让你起来你没听见吗?”突然,幕远荀一声怒吼响彻东宫。 “殿下,不可啊。”无心的声音发了颤,让人听出了畏惧。 “我还没说我要做什么呢,怎么就不可了呢?”幕远荀将手中的利剑收入剑鞘内,重新挂在了墙上,像是欣赏一件艺术品一般眯眼欣赏着。 无心跟随幕远荀多年,替他杀人做事成为刽子手她都心甘情愿,甚至可以说是帮助幕远荀得到玉符得到皇位的心愿已经胜过了自己对报灭门之仇的恨。 能在他身边已经是她的执念。 可现在他觉得幕远荀不能踏出这一步,这一步踏出他便是登上了皇位得到了一切也只能下半辈子活在罪恶之中。 “殿下,你想要的的我都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帮你夺得,可是这一步真的不能走,殿下会后悔的。”无心已近乎央求,试图让幕远荀将这一步棋收回。 “此事也不能急于一时,起来吧。” “殿下····” “我说好了,起来。”幕远荀神色冷峻,声音低沉的怒吼道:“我做事还轮不到你来插手。” 无心知道多说无益只会惹幕远荀更加生气,收住了话后徐徐起身,黑色的面具下看不清任何表情。 “无心不敢。” “好了,最近你做事倒是越来越畏手畏脚了,记住做大事者切不可心软。”幕远荀走到无心身边将收搭在她的肩上,“不过我竟也忘了,你终究是一名女子,这般也是为难你了,就快了,再忍耐忍耐吧。” 幕远荀算是在安慰着无心吧,毕竟她跟着自己这么些年,没有一天活在阳光之下,没有一天活的像个正常女子。 可谁没有无奈呢?或许那一日在街上,他不该救下她的,不该将她拉入这黑暗的深渊陪他一起腐烂。 这么些年要说幕远荀做过什么后悔之事的话只怕也只有这件了吧。因此待自己登位大宝之时,便许诺她离去的那句话是真的。 他难得的一句真话。 幕远荀将手从无心身上拿下,背在身后,悠闲的又走到那鸟笼前,用树枝逗着那笼中的鸟雀,“事情现在进展的如何了?” “属下去接过柳姑娘了,说是不愿入宫,待到册封之日在入驻东宫。” “我没问她,我问的的济宁宫那边有何异况,柳姚秋的事也值得让本王上心吗?” 见幕远荀对柳姚秋不上心的样子无心面具下的脸有了些表情,可无论是什么表情幕远荀看不见的。 跳过了柳姚秋的事情无心继续说道:“济宁宫那边属下确实发现了一件事情有些异常。” 见无心皱着眉头幕远荀放下了手中的树枝,不在理那身后在笼中扑腾的鸟雀,“说来听听。” “济王前几日不在宫中。” “他不在宫中的时候多了去了。”幕远荀打断了无心的话。 没有收幕远荀的打断影响无心继续说道:“可回来后的第二日便匆匆带着曲箔歌出宫去了,属下当时在宫门寻值,疑心跟上,看着他们进了一个叫迎朋客栈的地方。” 幕远荀心道能让幕远荀回宫第二日就着急忙慌带人出去,只怕不是为了那客栈中了美食去的吧,“去见了何人?” 无心惊叹幕远荀的料事如神,但没有赞叹继续说着下文,“属下在客栈对面二楼的屋顶上查看到,是去见了一名男子,怕被发现无心便在客栈外的巷子候着,可济王不久便一个人出来回了济宁宫,那曲箔歌和她那小侍女倒是待了很久才出来。” 哦?这倒是让幕远荀燃起了更大了兴致来,这江夜公主在玉衡除了济宁宫那几位相知相识,在这宫外几时又有了促膝长谈的好友? “可有看清男子样貌?”幕远荀发问道。 “看的不是很清楚,只瞥见一眼,属下觉得,觉得···” “吞吞吐吐,觉得什么?” “属下觉得那男子的眉眼间与曲箔歌有些相似。” “哈哈哈哈” 闻言幕远荀高兴的大笑出了声,原本皱着眉头也尽都舒展开来,“父皇父皇,看来您的这步棋果然没有走错,留下这江夜二皇子果然是有用啊,您老人家才真的算的上老谋深算了,儿臣讨教了。” 无心立在一旁不知幕远荀为何因为这个消息便满心欢喜,不由得发问:“殿下知道这男子是何人?” “不知道,不过嘛,很快便就会知道了,那男子现可还在迎朋客栈?” “因为和济宁宫有关属下不敢怠慢,一直派人远远监视着,目前还尚在客栈内。” “期间可有见过什么人?” “倒是见过几个尚京的商人,其余倒也没见过什么人,看着样子这几日便是要离去,属下还发现,宁王的人也在附近。” “哼,宁王这时倒是积极的很,无论如何,设法拖住那男子,不准他离开尚京,这江夜的贵客来了,本太子自然要好好招待一番呢,哈哈哈···” 幕远荀像是一只抓住了鸟雀的猫一般喜悦,但却不着急将其吃掉,得放在掌间好好戏耍一番才能吃掉。 无心难得看见幕远荀像今日这般开心,面具之下的嘴角渐渐勾起,许久了,她不曾见过他的笑,就算现下这一刻,幕远荀的笑中带着阴谋和算计,无心也觉得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微笑中,无心彷佛看见当年那日在街上救下自己的那个少年模样,他脸上的笑是无心在黑暗肮脏的泥中抓住的一缕光,那是无心觉得世间上最美好的光。 第七十九章:提剑护国的手也能为你做羹汤 箔歌回到济宁宫时暮色已临,灯笼里的烛火在微微跳动,和往常不同,箔歌觉得这灯光照的人心间一暖,不知何时,济宁宫已是箔歌在玉衡觉得最温暖,最像家一般的地方。 提起衣角她奔着轩宁殿而去,可宫人却告诉她宁王不在。 这个时间不在寝殿难道去百味斋了? 箔歌离开了轩宁殿又去了百味斋可都未看见幕远宁的身影,甚至连忆风他们都说没有见到过,她没有诧异,而是等走在了没人的地方自我嘲笑起来:“曲箔歌啊,曲箔歌,人幕远宁难道成天就只得围着你转吗?。” 兴许是有要事在身和忆风出去了吧,这么想了一想她收起失落朝着静雅阁走去,一天不在,芍药那丫头怕是又得偷懒了。 咦?莫不是芍药这丫头不在? 院中安静的出奇,只有两盏石灯笼在微微的冒着烛光,越发衬托出院中的孤寂。 “小药,你在吗?怎么不点灯啊?”箔歌朝屋里喊着。 看来的确是没有人了,一路从缦香阁回来有些口渴,借着石灯的光箔歌向屋中走去,想着先去倒杯水来喝吧。 箔歌刚刚才踏出了两步,屋中突然就烛火通明,晃的箔歌有些刺眼忍不住用衣袖遮挡起来,突然,院子里的石灯笼也全部都亮了起来,院中和屋中顿时恍如白昼。 适应的突然变亮的光线后箔歌放下了衣袖,可面前也突然出现了一双绸面暗纹靴,抬起头来,对上幕远宁的一双星眸。 “你怎么在这?”箔歌诧异的问道,紧接着笑的露出了皓齿来。 “怎么?不想看到我?” 箔歌还未来的及回答不是两个字,刚摇头便听见了一声轻笑,这个笑声她再熟悉不过了,不是芍药那丫头还能是谁。 回头望去看见的可不止芍药一人,还有想笑却在努力强忍着的忆风,二人站在一起箔歌觉得有些可爱。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啊,黑灯瞎火的。”箔歌不解问道。 箔歌这么一问芍药的脸笑的更欢看,贼兮兮的跑到她的跟前小声说道:“公主,你忘啦,今日是你的生辰啊。” 经芍药提醒箔歌才恍然明白过来,一拍脑袋,对呀,今日是她的生辰啊,自己竟然忘记了。 往年在江夜离生辰还有半月之余芍药就会开始念叨,让箔歌就算不记得在哪天也难,还有父君和兄长都会提前张罗给她准备生日贺礼。 今年在这尚京,本就平时一切低调行事,没了芍药的提醒,生辰这回事箔歌自然没有放在心上给遗忘了。 况且就算记得,只怕也只能自己一个人在思念江夜之中默默度过,可没想到芍药这丫头瞒着自己告诉了幕远宁和忆风。 也算是得了一个小小的惊喜。 “你啊。”箔歌用埋怨的语气对着芍药说道,可眼中却又充满宠溺。 芍药缩了缩脑袋朝着箔歌吐了吐舌头便站到了幕远宁的身后,见幕远宁一脸的微笑箔歌一时竟有些难为情起来。 毕竟这是除父君和兄长以外第一次和别的男子过生辰。 “这你可错怪芍药了,不是她告诉我的,是我逼她说的。”幕远宁斜睨了一眼身后的芍药浅笑说道。 好啊幕远宁,我在玉衡唯一的亲信竟然就这样彻底倒戈到你那边去了,卖主求荣,不对,只卖主还不为求荣。 听到幕远宁够义气的帮自己说话芍药又跑到忆风旁边说道:“哎呀,大家不要在外面坐着了,公主,你还没吃晚饭吧,这屋子里可备好大一桌菜呢。” “是嘛,那可辛苦你这朵小芍药啦。”箔歌下意识的夸赞她道。 芍药看了眼幕远宁心中止不住的偷笑,可忆风的目光却扫过她的今天被烫到的手指,皱了皱眉,心道,辛苦的可不止她一人。 进了屋内箔歌果然看见了满桌菜肴,从菜式便可以看出,这是一桌的江夜菜,都是她爱吃的,这芍药和厨师长果然是有心了。 “公主,虽然惊喜但你也别愣住了啊,快坐。”芍药拉着箔歌说道,顺势将箔歌旁边的空位自然而然的留给了幕远宁。 这一拉箔歌才看见芍药包的像个粽子的手指:“你的手?” “哦,没事没事,今天不小心烫到了,忆风帮我包的。” “·····” 原来是忆风包的,那这样式便不难理解了。 幕远宁倒是一脸似笑非笑的模样盯着忆风,看的忆风阵阵尴尬。 “不说我,小伤罢了,声明,今天这菜可不是我做的啊”芍药没有瞧出幕远宁那意味深长的眼神,也毫不在乎自己手上的这点小伤,巧笑说道。 不是芍药做的?箔歌心中不解,这菜式一眼看上去就只能是对江夜熟悉的人才能做出这般色香味俱全。 说完芍药便将圆溜溜的眼神转到了幕远宁的身上对着箔歌一番暗示。 幕远宁自然是看到了她主仆二人的眼神交流,倒有些不好意思一般将眼神飘向了别处。 昨日芍药便来了他轩宁殿,支支吾吾的说了半天幕远宁才听出来她的话来,原来竟是来偷摸的背着她主子来告诉自己明日就是箔歌的生辰,这倒让当时正在忙着查看今年参加征军人数的幕远宁一时放下了手中的要事来。 连父皇为何今年要突然扩大征军人数都来不及询问忆风便将此事记在心上。 “你家公主往年生辰是如何过的?”幕远宁认真询问起芍药来。 “倒没什么特别,不过是和国君大家在一起过。”芍药平淡的说道,似乎有些失落,往年没什么的特别在今年看来倒是了格外的特别。 闻言幕远宁眸珠转动一脸平静:“今年就不要提醒你家公主,我来安排吧。” 此言正是合了芍药的意,自己偷偷来告诉幕远宁就是想着在玉衡他应当是最将她家公主放在心尖上的人了,这次生辰虽然没有公主的家人陪伴,但好歹有宁王陪着,公主自然应该是欢喜的。 “这般就将你主子卖了,不怕她罚你?”忽然幕远宁笑着逗问芍药。 芍药捏着衣角有为难,似乎也是在担心着自己未经公主同意便擅自做了主,会不会不高兴啊。 忆风敲出了芍药的左右为难突然开了口:“你回去吧,既然卖给我了家王爷,定会允你无事。” 得了忆风的话芍药似乎有了些底气,抬起头来用力的点了点头,心道,反正自己是为了让公主开心,就算是公主真的不高兴要罚她,便也认了。 但还是感谢忆风的帮腔芍药笑道:“忆将军,谢谢你啦。”口中还学着那禁军们颇有义气般语气,说完便飞快的溜出了轩宁殿,生怕被公主发现自己偷跑了过来。 看着芍药走后幕远宁斜睨了忆风一眼,将手中的征君文书重新拿了起来,清了清嗓,“忆将君,谢谢你啦。” 幕远宁学着芍药的话,嘴边是止不住的笑意,顿时忆风的脸便红成一团晚霞。 “这菜莫不是你做的?” 箔歌的声音从幕远宁的身侧传来,他抬起眼眸来,似风轻云淡的说道:“就是不知道这味道赶不赶得上你们江夜。” 箔歌已经不在诧异了,幕远宁给自己的惊喜实在已经太多了,他究竟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看着他白皙修长的指节,她笑眼中突然有了一丝光华。 那是一双为玉衡提剑护江山的手啊,如今为了她竟也能洗手做羹汤,她曲箔歌何德何能,没有多的话了,箔歌怕自己再多说一句,那感动的眼泪便要不争气的流出来了。 拿起了手旁的筷子箔歌夹起了眼前就近的一道菜来放入口中,若是放在平时她定会好好品尝一番,像上次刘厨师长在厨房开小灶给自己做家乡菜一般,可现在她的舌头彷佛觉得发麻,竟尝不出其中的滋味来。 可心中情绪翻涌的滋味却让箔歌终是酸了鼻头。 幕远宁似乎看出了箔歌变化的情绪,知道她定是想念江夜的父君和兄长了,也是在极力的忍住眼泪不想在大家面前落泪。 看了一眼忆风幕远宁开口道:“快去看看,他们怎么还没到,这菜都要凉了。” 闻言箔歌抬起头来,幕远宁见她被自己转移了注意力,收敛起情绪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微微的点头,示意她还有人来。 箔歌没想到竟然还会有人来给他庆贺生辰,生了期待向门口方向看去。 说曹操到曹操就到,忆风还未起身离开桌边院外便传来声音。 “这灯火通明的好生热闹啊。” 片刻幕远济一身蓝色衣袍手摇折扇的走了进来,当场的人皆是眉头一皱,这4月初的天气很热吗? “济王,这天气您便用上了扇子?”终是忆风怔怔的问出了大家想问却不问的话来。 幕远济瞧了一眼自己手中的折扇轻轻合上,在手中拍了两拍笑道:“最近服了两味给自己调治身子的药,有些燥热,燥热。” 箔歌不禁翻了一个大白眼来,这下午在觅香那里还未见用这扇子,这会倒是胡吹起来了,不就是为了好看嘛,找些借口。 就在大家坐下热聊之时又一抹倩影走了进来,箔歌正对的门口看见觅香来了高兴的喊道:“觅香?你也来啦,快,快过来坐。” 招呼觅香坐下的同时箔歌扫了一眼幕远宁,只见他依旧淡定的坐着,颇有几分今晚组织大家借此日子聚在一起的东道主风范。 “既然人都到齐了,大家就开吃吧。”芍药忍不住搓手问道,这看来半天不能吃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只怪幕远宁的手艺太好了,将她的馋虫勾了出来。 话间箔歌都也已经捏住了酒杯准备敬大家一杯,可刚抬起手来就被幕远宁轻声叫了停。 “再等等。” 箔歌看了看在场的所到之人,正正好啊,除了他们还有谁来? 第八十章:惊喜来客 箔歌将握住的酒杯缓缓放下,不解的看着幕远宁,却只见幕远宁只是对他笑着,不再说其他的话来。 忆风像是得了暗示一般立起身来向门外走去,众人皆都望向门外似在期待着这位连他们都不知道的来客。 倏尔,院中传来的一阵窸窣像是有人在低声说话,过来一会忆风便领着一名公公打扮的男子走了进来。 男子将头埋的极低,叫人看不清面目来。 “三哥,他是谁啊?。”看着这名太监,觅香似乎觉得他不该出现在他们的宴席之上,不解问道。 男子并未开口答应,幕远济坐在觅香旁边也是一脸茫然,这哪宫的奴才?五公主问话竟也敢不理睬? “兄长?” 安静的屋内箔歌这突然的一声兄长尤为明显。 在场的众人闻言便收起了脸上的诧异和不解的神情来,只得觅香一人目瞪口呆一般楞在那里,若不是这真真切切的一声兄长,觅香会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 男子闻言缓缓的的抬起了头来,眼中光华闪烁,“箔歌。” 觅香彻底晕了,曲箔唤兄长的这名男子为何会叫他箔歌? “等等,我还没喝酒呢,怎么觉得有些醉了,曲箔,他是你兄长?”觅香暂时接受了男子是他兄长的讯息,不禁眼神在男子身上打量了一番,这眉眼是有几分相似。 在坐的众人除了觅香皆是知道箔歌身份和曲宇霖的,只有觅香除外,从头至尾,在她眼中曲箔就是曲箔,是江夜的二皇子。 觅香的问题让箔歌一时有些为难,自己并不是故意瞒着她,只是一只没有何时的时机说出来罢了,但她是真心拿觅香当朋友的。 箔歌也不知道今晚幕远宁会将曲宇霖接进宫来,曲宇霖的出现就意味着,自己对觅香便要说出这么久的隐瞒,只是这话到嘴边箔歌竟然一时不知从何说起了。 可却不得不说了,正当她想开口之时幕远宁却忽然将她的话拦了下来,“觅香,其实曲箔并不是真的江夜二皇子,他的兄长才是真正的江夜二皇子,她只是不舍得让兄长前来玉衡涉险,替父前往玉衡。” 觅香花了好半天才将这条信息消化,一双圆目睁的老大,“那这真的江夜二皇子为何叫,叫她箔歌?”觅香的脑子虽乱,但还是抓住了重要的信息。 “她除了不是江夜的二皇子,他也不是曲箔,她叫曲箔歌,是江夜国君最疼爱的公主。”幕远宁道。 “什么,曲箔是···”觅香一声惊呼,震惊的快要将这静雅阁的屋顶掀开一般。 可幕远济没能给她这个掀开屋顶的的机会,他迅速的捂住了觅香的嘴,将女子二字堵在了她的口中。 “呜~呜。”觅香眨了眨眼,用手比划了一下示意幕远济放开自己。 幕远济看她应明白自己捂住她嘴的意图便松开了手,“我的小祖宗,你在把这消息给宣扬出去。” 觅香自然是不会在声张了,她清楚的知道箔歌的身份要是被父皇知道,江夜便是欺君啊,是大罪,父皇一气之下若是再要了曲箔,不,曲箔歌的性命去。 她不敢再想下去,震惊归震惊,这么久以来她早已拿曲箔当朋友,就算她骗了自己她也不想因为此事让箔歌有事。 “杨子靖可知道?” 箔歌心中本就觉得愧疚,没有答话,只是摇了摇头。 若说觅香刚才是震惊不已,那现在的她便是气愤不已,“曲箔,不,曲箔歌,我是真心拿你当朋友的,想必你的这个秘密在场的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吧。”她顿了一顿笑出了声来,“不,不是,杨子靖那傻子才是呢。” “觅香,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和杨子靖的,不告诉你们是将来不想你被牵连,万一。” “没有万一,曲箔歌,你是觉得我五公主只会成日养尊处优吗?”觅香截断了箔歌了话。 “不是的,杨子靖走时我是原本打算告诉他的,可是他都要走了,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我也是拿他当朋友的,被留玉衡,我不想他回到皓兰还担心我的安危。” “曲箔歌,你就是不信任我们,不信任我们能为你保守秘密,不信任我们这些朋友,今日你的生辰酒了我喝过了。” 说完觅香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放在桌上后转身离开了她以为原本会开开心心的宴席。 “觅香” “五公主” “五妹” 屋中的人皆在身后叫着觅香,可她终究没有回头答应。 箔歌心中焦急万分,不能让觅香误会自己啊,她欲起身向院外追去,可被幕远宁拉住,“别去了,她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这丫头从小性子倔,也怪我们瞒她这么久,今天没和你商量便让她这般知道了真相,怨我。” 箔歌叹了口气坐回了原位缓缓说道:“不怪你,是我自己,我们告诉她总比有一天再别处知道要好受的多,明日我再去找她解释。” “放心吧,我替你去。”幕远宁温柔说道。 “哎呀,我说你们别再纠结了,这丫头又不傻,还能不明白箔歌的一片苦心吗?没事儿的,睡一晚就想明白了。”幕远济看着两人拉在一处的衣袖眼中似乎像是吹进了沙子一般不舒服打断说道。 看着曲宇霖幕远济又继续说道:“霖二哥,您别站着了,快坐啊。” 霖二哥三个字让箔歌和幕远宁同时眉头一皱。 他和皇兄很熟? 他们何时这般熟络了? 两人忍住心中的猜想,也不再去纠结觅香的事了,只得明日再去安慰这丫头了,今日二皇子冒险进宫,不宜久留,得赶紧吃完这顿难得的生辰宴。 幕远济一声霖二哥喊了之后立刻立起身来,将箔歌身边的位置腾让了出来。坐下后曲宇霖斜睨了一眼幕远宁,发现他正好也在看着自己,嘴角只得礼貌性的淡淡一笑点头示意。 虽然一身太监服饰但曲宇霖穿在身上却丝毫不影响他的气质,要说用这法子让他进宫陪箔歌过生辰的,他还要好好的谢谢这位宁王殿下了。 昨日曲宇霖在迎朋客栈收拾行礼,上次箔歌走后他始终忘记了一件事情,那便是亲口对箔歌说一句生辰快乐,但当时见着箔歌一时激动曲宇霖忘了这回事来。 就算现在记起也只能遗憾惋叹,今日他便是要离开尚京,江夜左右二位丞相来信,说是父皇的身子不见好转,朝中有些事情还需要他亲自定夺。 对箔歌再多的不舍和放心不下都已无可奈何了。 曲宇霖刚刚叹了口气房外便有人叩门。 “谁?” “霖二哥,是我,阿大,这楼下来了两位客官,说是要见你,其中一位瞧着模样有些面熟,我不记得了,你要不下去瞧瞧?” 阿大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曲宇霖放下了手中正在收拾的行礼,合上门随阿大下了楼去。 “霖二哥,这边。”阿大将曲宇霖引到了角落的四方桌处,“人就在这竹帘内。” 将他带到后,站在竹帘外的侍从赏了阿大一些碎银,阿大看着那白花花的银两高兴的识趣走开,不再打扰。 曲宇霖的目光在这位侍从身上一扫而过,便知道此人的功夫不弱,这竹帘内究竟是谁? “宇霖皇子,我家殿下在里边等你多时了。”忆风看见曲宇霖的犹豫直接开口说道。 来人知道自己的身份?殿下? 终于曲宇霖还是沉着心掀开了竹帘走了进去,既然来者已知自己身份,他便会会这名殿下罢了。 见竹帘被人掀开,幕远宁立起身来,脸上挂着春风一般和煦的微笑,让人觉得没有任何敌意的笑,“玉衡幕远宁见过宇霖皇子。”自报家门。 一听是幕远宁曲宇霖当下反应过来,这位便是那箔歌那丫头心神不定的宁王殿下了,只是他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的,难道是那丫头告诉他的? 可既然知道是幕远宁,曲宇霖便放下了戒备坐了下来,开门见山,“不知宁王殿下找我可是有何事?” “宇霖皇子今日可是打算准备离开尚京?” “你监视我?”曲宇霖眉头发邹嗓音一沉,似有不悦。 “不敢,只是担心宇霖皇子在这尚京的安全,派了些人保护二皇子的安危。”幕远宁倒没有一丝不喜,态度谦和继续说道:“这也是箔歌对二皇子的担忧,希望二皇子见谅。” “那丫头是不是什么事都和你说?” “远宁有幸能得江夜公主的信任,是远宁的荣幸。” 看到这玉衡的宁王这般谦礼和煦,曲宇霖也无心故意发难,心道,这丫头交朋友的眼光还行。 从这一番话间曲宇霖不难猜出,只怕这宁王殿下对她那妹妹的心意也是再明显不过了,可是他们中间始终隔着江夜和玉衡,再是有缘最怕无份。 顾不得叹息曲宇霖直接问道:“说吧,宁王自然是无事不登这小小客栈的,找我究竟有何事情,可是箔歌那边发生了什么?” “宇霖皇子不必担心,有我在箔歌定会无事。” 曲宇霖在心中暗自说道,最好如此,此番也不枉那傻妹妹对他的一片赤诚。 幕远宁见曲宇霖不答话也毫不意外,继续开口说道:“此次前来只是想留宇霖皇子在尚京再多留两天,明日是箔歌的生辰二皇子应该知道。” 见曲宇霖在话间点了点头,幕远宁又道:“在尚京过生辰定是思念亲人的紧,明日我想请宇霖皇子进宫,陪箔歌过了这个生辰再回江夜也不迟。” 曲宇霖单手附着下巴想了一想,看来终究此事有些意难平,这声生辰快乐曲宇霖还是想当面说给箔歌听的。 “如何进宫?宁王有法子?” “法子是有,只是需委屈委屈宇霖皇子了。” 当曲宇霖站在静雅阁的那一刻,看着箔歌又惊有喜的样子时,曲宇霖便觉得,幕远宁这安排倒还真是有心了,算不得委屈。 “曲箔歌,生辰快乐。” “曲宇霖,谢谢你,我的惊喜来客。” 兄妹二人嘴角纷纷勾起了一抹灿烂的笑容来,酒杯碰的清脆作响,知足和幸福这一刻塞满了箔歌小小的心脏,热闹随之也填满了这间屋子。 第八十一章:阿姐,我弄丢了个东西 人间最美的四月天,皓兰国内繁华开尽,生机盎然,虽比不上玉衡尚京的繁荣昌盛,但皓兰地处南边鱼米不愁,百姓们倒是个个淡然闲适,安静的过着岁月静好的日子。 茶余饭后皆对皓兰国君的治国之道赞叹不止,半个月前太子也从玉衡完好无恙的回到了皓兰,国君心情大好,更是举国同庆为太子接风洗尘。 坊间更是对太子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勇气大为赞叹,都说皓兰能有此般胆识和智谋的储君,真是天佑皓兰啊。 皓兰宫内和宫外一样,上到朝堂大臣下至太监宫女,他们都对太子此次的经历诚心佩服,因为众人可以明显的看出,这一次回来的太子和以前也是大不一样了。 现在的太子已经摆脱单纯稚气的模样,成熟内敛了许多,正是皓兰国君喜欢并且想要的样子。 看来这一躺玉衡之行虽是行了一步险棋,但好在有惊无险。 东宫内,星瑶长公主坐在杨子靖的旁边,脸上是藏不住的喜色,近段时间她听了太多大家对杨子靖的认可,连着一向很少夸赞旁人的父皇竟然也在自己面前夸了她这个弟弟。 “阿靖,玉衡此行还真是凶多吉少,你能平安回来,父皇和母后都高兴的紧,这朝中大臣也纷纷为你进言,夸你成熟稳重了不少,不过你真的变了不少,之前那个遇事就找我的阿靖真的长大了。” 语间,星瑶的眸光落在杨子靖身上,眼中光华阵阵。 “阿姐,人总是会长大的嘛。” 星瑶前面的话杨子靖其实都未听进去太多,只是最后那句话让他眼中有了波澜来,他只顾着怀中的那一团白云般的毛绒,修长的手指不停的抚顺着那一双长耳朵,来回摩挲,像是抓起了什么回忆一般。 玉衡的他们,都还好吗?她还好吗?是不是还在责怪自己,或者是已经忘了自己,那丫头一向没心没肺的。 “小白,你说,她会不会将你我都忘了?”杨子靖抱着怀中的白兔喃喃自语道。 这让一旁的星瑶眉头蹙起,“阿靖,阿靖,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啊?” “阿姐,我听着呢,不过就是大家对我的一些夸赞之词,听得多了,觉得并不新鲜罢了。” “阿靖,这小白到底是哪里来的兔子,看你宝贝的紧,一路从玉衡带回了皓兰,再说了,她又是谁,又忘了谁?你的确是变了,可我总觉得你也变得不开心了,如若你的成长是需要拿你的快乐作为代价交换,阿姐倒宁愿你做回那个无忧无虑的阿靖。” 星瑶的话只让杨子靖微微一笑,将放在兔子身上的眼眸抬了起来,又是自言自语道:“可惜时光不能倒回的。”若能倒回,她会忍住自己的心,不为觅香所动。 “阿靖,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今日你必须跟阿姐说清楚,父皇母后那里你可以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可你瞒不了我的,每日你都这般失魂落魄,是不是为了那个玉衡叫觅香的女子?。” 杨子靖瞳孔微震,但很快稳住了情绪,阿姐是怎么知道的? 星瑶见杨子靖并不反驳疑似默认,心中一沉,还果真是为情所困。 觅香这个名字是星瑶从杨子靖口中不小心听到的,这还要从他回来的接风宴席上说起。 他回皓兰那日,父君母后朝中设宴,为他洗尘,无人不喜无人不欢。 宴会上,细心的星瑶看出了杨子靖低落的情绪来,那若无其事的浅笑之下是难掩的苦涩,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以前在皓兰从不饮酒的他竟然没有拒绝大臣们的举杯庆贺,接二连三的将那壶中的酒倒入杯中。 “娣莲,去提醒一下太子,让他少饮几杯,不要醉了。”星瑶终究是放心不下,支使婢女前去提醒杨子靖道。 婢女得了话便悄然走到了对面,福身对杨子靖传达了长公主的担忧。 不知杨子靖是已然醉了还是身边围绕的人太多,没有注意到娣莲的提示,竟还是与身旁的众人举杯畅饮,娣莲只得无可如何的回到长公主身后。 星瑶看着对面怕是已经醉了的杨子靖也只得连连摇头,玉衡此行,或许是受了一些委屈吧,发泄发泄也好。 这样想着星瑶便也安下心来,等着这接风的宴席早些结束,这样,阿靖便能少喝一些了。 “来,继续喝,你们怎么都不动了。”杨子靖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望着已经趴在桌上的几位皇兄大声喊道。 他也想醉的,可一心求醉反而怎么越喝越清醒来。 还记得刚去玉衡时,曲箔不会喝酒,被觅香好是一番取笑,堂堂男儿怎么不会饮酒,这让杨子靖也羞红了脸,因为他也不会。 但杨子靖不想被觅香取笑,每当夜晚时分,思哲殿内便多了对酒当空,被呛到怀疑人生的少年。 便是这样,杨子靖才慢慢学会了喝酒,只为不丢失在觅香心中的印象,可现在杨子靖才突然发觉,没有了觅香在自己耳边的唠叨和随时的打击和取笑,人生便像这杯中的酒一般,越来越是索然无味了。 “太子喝的有些醉了,你们扶太子回去,小心一点。” 星瑶支使下人们的声音将杨子靖从思绪中拉回现实。 “阿姐,没事,我没醉,没醉。” 杨子靖觉得自己的脑子还算清醒,可终究这身子有些沉的发慌,下人们一扶,他便顺势载靠了上去。 “阿姐,我没醉,只是有些想念,不,我不能想念,不能。” “阿靖,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啊?”看着被下人们扶起的杨子靖星瑶皱眉问道,看了看下人们又继续喊着:“还愣着干嘛,扶太子回去。” 星瑶不放心杨子靖,毕竟这是她看阿靖长这么大,第一次酩酊大醉的模样,她跟着下人们,她要看着他们把他送回东宫才可安心。 一路上杨子靖都在说着一些她不认识的人的名字,一会曲箔,一会济王,一会宁王的,星瑶想着,这应当就是他在玉衡结交的一些朋友了。 “阿姐,你知不知道,曲箔,曲箔最像你了,可他是个男子,哈哈哈。”杨子靖嘴里的话没有停过,自顾自的说着。 星瑶和下人们都没有搭话,任由他的自言自语。 “阿姐,我好想她。” 星瑶终是有些忍不住了,笑着回道:“知道了知道了,你最重情义,那些朋友想必你是真心喜欢,以后有机会了,请他们到皓兰来。” 她只能这么安慰杨子靖了,即便的知道也许他们可能此生都也许不会再见到了,萍水相逢是缘分,可缘分又便像那儿时想留住的美好一般,往往在时间的流逝中,散了,尽了。 显然杨子靖是听不进任何话了,一心醉在自己的世界中,倏尔,她像是安静下来的小猫,乖顺的靠在护送搀扶的小太监肩头,淡淡的道了一句:“我好想你,觅香。”后便彻底沉睡了过去。 夜晚的宫道十分般静谧,除了过往宫人或巡逻的侍卫们的脚步声,没有多的声响来了,以至于杨子靖的那句我好想你觅香像是一颗流星一般划过夜色,落入星瑶的眼眸中,激起万千星火。 在场的下人们应当也是听见了,可太子说的酒话他们就算的听见了,第二天也得全部忘掉。 星瑶的心中反复念读着觅香二字,这名女子究竟是谁?他和阿靖有何关系? 像是得了一个秘密,星瑶将它埋在心中,第二天再见杨子靖时,像是昨夜他喝醉后什么话都未说,还是一如往常般的正常关心和关问。 既然他回来时便选择不说,她便不会强迫,她是看着阿靖长大的,从小只要他不愿说起的事情那便是父皇母后也是问不出来的。 可现在星瑶决计不再这么想了,看着每日杨子靖抱着兔子失魂落魄的模样,她是真的担心和着急,再这么下去怕是连父皇和母后都会察觉异样。 “阿靖,你这般丢了魂儿的模样,莫非真与那叫觅香的女子有关?”见杨子靖楞在那里星瑶继续追问道。 杨子靖摸了摸怀中的兔子嘴角勾起一抹难看的笑来,“阿姐,从小到大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抬起眼眸他看向星瑶,似乎欲言又止,待深深的吸了口气后他终究缓道:“阿姐,我好像弄丢了个东西。” “可是在玉衡丢了什么贵重物品,没事,不过是些身外之物。” “阿姐,我把我的心落在了玉衡。”不等星瑶说完杨子靖便怔怔的开口说道。 星瑶原本以为他要说来来丢了什么了不得的贵重物品,可当听到他是丢了心时,星瑶心中仍然是紧了一下,虽然自己也猜测他此般模样应是为情所困,可当着自己的面亲口说出来时,星瑶不免觉得有些难受。 从天真无邪的五皇子到被人怀疑能不能担当重任的稚嫩太子,星瑶知道,他心中不比自己好过,因此脸上的笑是越来越少,可生在皇室,这是他应有的背负。 可如今少年长大了,虽然是被迫长大,但终究有了能够承担皓兰未来的模样,可就是这个曾经还在自己身边喊着阿姐,追着阿姐的少年,终于有一天也有了自己的心上人啊。 第八十二章:道破 杨子靖看着默不作声的星瑶眉间蹙起,没有了话来,继续垂下眼眸看着小白,彷佛要从那小白身上寻得一丝觅香的活脱样子来,因为只有这样杨子靖才会觉得心中能得些慰藉。 “别看啦。” 倏尔,星瑶开了口,还顺便从杨子靖怀中将那只白兔抱了起来,“想必每日盯着这兔子也是在睹物思人咯。” 杨子靖依旧默不作声疑似默认,可星瑶也不见怪了,一只兔子能让他从玉衡带到皓兰,怕是这兔子的主人便是那叫觅香的女子了。 她收敛起情绪,脸上带着些微笑,伸手抚摸上了小白的脑袋,“和阿姐说说,是位怎样的女子,能让我们阿靖这这般失魂论落魄。” 杨子靖诧异的抬起眼眸,看着星瑶,他万万没有想到,阿姐竟然没有责怪他? “阿姐,你怎么不责怪我没有管好自己。”杨子靖问出了疑惑,要是父皇知道此事必然会是一番指责。 “傻阿靖,这人纵是能再好的管住自己的嘴,管住自己的脚,管住自己的一言一行,可这颗鲜活跳动的心终究是管不住的,就像有些人管不住自己向往金钱变得利欲熏心,有些人管不住向往权力变得不择手段。” 听星瑶这么一说杨子靖接连的点了点头,一双眼眸在她身上定住。 见状星瑶笑出了声来,“不过我们阿靖对女子心动的模样阿姐没能看到,可为那女子失神的模样却十足好笑。”说着星瑶便用手帕捂住了嘴发笑起来。 紧接着说道:“这人本就生七情六欲,这动了情又不是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又有什么可责怪的呢?” 杨子靖的脸上终于不再似之前那般苦笑,眼中光华闪烁,可眉间依旧蹙起,“可是我连自己的心意都未曾表露过,我不确定她是否和我心意相通,况且我们之间隔着玉衡和皓兰。” “阿靖,你是我堂堂皓兰的太子,是阿姐心中最正直善良的人,你足配得起这天下的任何女子。”语间星瑶将兔子递了出来。 这一刻杨子靖觉得阿姐递出的不仅仅是只兔子,那春风和煦一般的话中彷佛传递了一股勇气,一股将杨子靖拍的精神一震的勇气。 “真的吗?” 星瑶坚定的点了点了点头,依旧笑道:“隔了玉衡和皓兰而已,爱,可移山海,你连山海都不愿为之移平又怎敢期待别人来回应你的喜欢和爱呢?” 仿似一语道破,杨子靖闻言眼中不在如之前一般一潭死水没有波澜,现在他的眼中燃起了希望,光华立现。 “阿姐,你怎么懂得这么多,莫非我不在皓兰的日子,你,你也有了喜欢的人?”杨子靖狐疑的摸着下巴望着星瑶问道。 “额~咳咳,没有,只是经常拉着嬷嬷出宫,听一些民间妇人和朝中大臣家眷们的闲聊罢了。道听途说,道听途说。”星瑶笑不见眼的抿嘴回道。 闻言杨子靖当时眉角一扯,感情阿姐的这些话全是来自别人的总结归纳,毫无实践可言啊。 看着杨子靖已不再愁眉苦脸星瑶满意的站起身来,没错,上次将军夫人的公子失恋时其他夫人们便是这般安慰将军公子的,不久将军公子便重新抱的美人归了,阿靖也一定可以的。 星瑶离去后杨子靖仍是一脸的不可置信,这阿姐一段时日不见,在某些方面还是这般的,欠缺,对,是欠缺。 诧异归诧异,可杨子靖心中任然盘复着刚刚阿姐的那一番话,道理是没错的,他不该就这般放弃觅香,至少他先要努力一次,像宁王为了曲箔,不对,他俩是知己。 杨子靖摇了摇头,快速将那不合适的想法从脑中甩出,将小白放在地上,吩咐外面的宫人照顾后,高兴的走出了殿内。 ······ 玉衡境内,风平浪静,平静的让箔歌有些无聊。 院中箔歌躺在竹椅上,双手枕与脑后,看似晒着太阳吹着暖风,十足的惬意,可心中却似有一团解不开的乱麻,偏偏这乱麻还不是自己的。 而自己却在这不久前擅自做了主,一语似利刃的劈开了这团乱麻,现在这麻草散落一地,风一吹便再次结成了团来。 纵使心中已经默念了上千次杨子靖你不要怪我,可仍然愁人的很啊。 早间时候,箔歌去了缦香阁兴师问罪。 毫不意外,觅香对她避而不见,吃了一鼻子灰的箔歌站在门外毫不气馁,是自己隐瞒在先,觅香再怎么生气都是应该的。 幕远宁本想陪着她一起来的,可被箔歌在三拦住,她必须自己亲自取得觅香的谅解,而不是让幕远宁去充当说客。 “觅香公主,你就开开门吧,五公主,你就听我一句解释吧。”箔歌的手不停的拍打着觅香的房间在外喊道。 接着她扫了一眼四周,显然觅香是有意让下人们都退下了,冲着这一点箔歌心中一暖,这嘴硬心软的丫头,竟还怕别人看见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去。 箔歌淡淡一笑,继续拍打着门框。 “曲二皇子,不,箔歌公主,您还是请回吧,我这缦香阁可不欢迎说谎话欺瞒朋友的骗子。”屋中没好气的回应了一声。 见有回应箔歌便又燃起希望抬起头来在外说道:“我的五公主啊,我真的不是有意瞒你的,这里说话不方便,你把门打开我同你细说。” “不必了,三哥早你来过了,也解释过了,可是人都有不得已的苦衷,若是拿苦衷作为欺瞒朋友的借口,那也是可耻的。”房中人的语气依然不悦说道。 幕远宁竟来过了?箔歌顾不得想,既然觅香已知道自己前来玉衡的原因,想必会理解自己的情不得已,只怕现在气的就是自己是最后一个知道自己身份的人。 不对,杨子靖才是啊,想到杨子靖箔歌眸珠一转。 “哎,五公主说的是,这人啊却是都有不得已的苦衷,想必我此时的心情怕是只有杨子靖才能理解了吧,哎,既然五公主不肯原谅我,不愿见我,那我便改日再来负荆请罪了。” 箔歌在门外连说带叹气的止不住摇头,垂头丧气难受的紧,但眼角仍然不住的向那严丝合缝的门框瞥去。 “起初我还不懂杨子靖的苦衷,现在竟懂了,看来有些事确实不能瞒着啊。” 箔歌话还未说完便听“吱呀”一声门开了,还未看清觅香的脸箔歌便被她揪住衣领一把抓了进去。 “哎呀。” 箔歌怎么没发现觅香这丫头竟能有这么大的力气,莫非人在生气是力气也能跟着变大? “说吧,杨子靖那傻子又有什么苦衷是我不知道的,你们什么都喜欢瞒着我是吧。”觅香放开了箔歌的衣领顺势双手插抱在一起,一张小脸被气的不轻。 箔歌笑了笑,回身将门合上,不慌不忙的理着衣领,“这副景象要是被人看见,还以为我曲二皇子被你五公主怎么着了呢。” “曲箔歌,你还来是吧?” “不来了不来了。”看着觅香一副又要发作的模样,箔歌连连摇手说道。 看来还是杨子靖好使啊,这火焰山再大的火也能在瞬间熄灭下来,箔歌心中连连对着远在皓兰的杨子靖道了谢。 收敛起笑意箔歌突然正色道:“觅香,我真的没有办法眼睁睁的看着兄长独自前来玉衡,兄长是我江夜国的未来,我真的做不到,对不起,我应该早些时日告诉你的,但之前发生了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情,所以我才没能及时告诉你的。” 看着箔歌真挚的模样觅香鼻子一酸,将那没出息的眼泪憋了回去,其实在幕远宁前来解释的时候,她的心里便早已原谅了她。 除了原谅,她还对箔歌产生的佩服之情,一个女子能为自己的国家,能为自己的兄长如此牺牲,她身上的勇气是觅香不可比及的。 别说其他了,就是连自己的心意到现在为止她都不敢承认,同是身为公主,觅香竟觉得自惭形秽。 可就算心中再对箔歌已经甚至敬佩,但她可是玉衡最娇贵的公主啊,从不会低下她傲娇的小脸的。 “谁要听你说那些苦衷了,说吧,杨子靖那傻子和你说了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你又怎么理解他了?”觅香下颚对箔歌质问道。 闻言箔歌突然心慌了起来,自己说起杨子靖不过是想让觅香开门听自己一句解释,受一句道歉,可没想到这小祖宗怎么认真起来了啊,难道自己真的要为了自己的‘私欲’出卖杨子靖? 她曲箔歌可做不出来背叛朋友的事情,“咳咳,没,没什么,哪里有什么苦衷啊,我说了吗?”面对觅香的质问箔歌只能选择一招,那就是装作不知。 “曲箔歌,别装了,我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快说啊。” 不管觅香怎么焦急的催促箔歌都不慌不乱的回答自己说错了,并不知道。 “原来,竟真的没有。”觅香突然情绪低落了下来,不再似之前那边傲娇,紧接她垂下了头又对箔歌说道:“曲箔歌,我原谅你了,你走吧。” 箔歌得了觅香的原谅本该十分开心,可看着觅香的模样她不免心头一骤,也有些难过起来。 原来这个傻丫头也一直是相信杨子靖有苦衷的,可这一刻箔歌觉得自己不仅打碎了觅香的期望,连着她眼中的光也被自己掐灭了,曲箔歌,这个坏人你可做不得的。 最终箔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对着她淡淡说道:“觅香,你说的没错,杨子靖他就是个傻子,你们两个都是傻子。” “曲箔歌,你胆敢骂我。”觅香再难过,可听着箔歌骂自己是傻子仍然不忘回嘴说道。 没有再管觅香的生气与否,箔歌转身打开了房门,“一个明明爱惨了对方却不敢说出口,一个明明喜欢却喜欢却看不清真心,两个互相折磨的傻子。” 闻言觅香瘫软在地上,顾不上什么金贵之躯和仪容仪态,她的话如惊雷一般在她脑中炸开来,顿时觉得五感俱失,只剩下一颗疼到无法呼吸的心。 第八十三章:做贼来了 箔歌躺在竹椅上如烙大饼似的翻来转去,觉得心中始终难安,她留下了那句话也不知道觅香能不能接受啊。 不该如此冒进的,可是那种情况之下她是真的忍不了,她是真心想帮他俩一把,看着每日不开心的觅香箔歌更能想到杨子靖在皓兰的样子,怕是更加好不到哪里去了。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有情苦的早啊,好好的青春年少不该为情这一字蹉跎半生。 皓兰虽小比不上玉衡,可好歹杨子靖也是尊贵的皇子啊,五皇子配五公主,怎么看都该是一对佳话,不能就这样因为彼此明明心里有对方却被世俗阻隔啊。 也许正是因为心中对自己困境的惴惴不安,箔歌才会特别希冀,希冀杨子靖和觅香能够修成正果。 自从告诉了杨子靖对觅香的心意后,箔歌不安的心中也似有一团火在烧着,那股热气将她灼的胸中发烫,躺在竹椅上她快要被那股热气冲的沸腾。 她渴望觅香在正式自己的真心后去选择奋不顾身,至少她是自由的,不像自己,一边接受了幕远宁的心意,一边却在这玉衡的囚笼无法脱身。 仿佛只有在觅香和杨子靖身上看到勇敢,她才能认为这种奇迹早晚有一天可以落在自己和幕远宁身上吧。 如果觅香正视了自己的心意,与杨子靖心意相通,那么大概自己也不算是做了错事,杨子靖也不会怨自己说出他的苦衷。 箔歌闭眼想到这些,她的心情忽然好转了些,不管怎么样至少觅香是原谅了自己啊,昨日兄长也来陪自己庆祝了生辰,很快便起身离开尚京,没有了后顾之忧,就算这玉衡帝万般为难自己,她都觉得自己能够应付。 只要她的身份一日不被暴露,她便一日算的安全吧。 想到身份箔歌又想到了柳姚秋,那日朝堂上太子的荒诞闹剧后她好像安静了许多,而自己也没有刻意留意她的任何消息。 依稀也还记得,那日正是在这颗桃树下,她曲箔歌向神明起了毒誓,若是她对幕远宁有其他心思她便不得好死。 现在阳光正明媚,思及此话箔歌便觉得自己现在对幕远宁的一言一行,无不违背了那日自己立下的毒誓,阳光好像都变得不再暖和,似乎化成了冬日里融化的雪水,将她从头到脚淋了个透凉。 转念箔歌觉得没有说对,觅香和杨子靖算不得傻子,而是深陷情网中的人都是傻子罢了,南墙尽在眼前,可执念的选择不回头。 可好目前看来她和幕远宁之间傻的只有他一人,只要幕远宁不要做出什么傻事就好,他如此聪明定不会同自己一样的。 难得的清静和得空,箔歌能够这般心中怅然一番,可是倏尔,闭着眼眸的箔歌感觉到了眼前突然一暗,看来老天爷今日的情绪也是不稳定啊,说变脸就变脸。 “在想什么呢?” 倏尔箔歌的耳畔传来了如流水温润般沁入人心的声音,缓缓睁开眼眸,一袭白衣正好映入眼帘,她立起了身来,嘴角勾起巧笑道:“你怎么来了?” “来了许久了,看你这般出神,不忍打扰,在想什么?”幕远宁口吻温柔,伸手将落在箔歌头上的树屑摘下,动作轻柔。 “没,没想什么,只是今天去找觅香道歉,一不小心将杨子靖对他的心意说了出来,正在自我反思罢了。”箔歌抿起了嘴唇,低着头,像是一个犯了错误的小孩一般直立着。 “小事而已,不值得你愁眉苦脸。”说着幕远宁便修长的手指放在箔歌的眉间,替她抚平皱眉。 怕被人看见,箔歌将幕远宁的手从眉间拿了下来,向后撤了一步继续说道:“你知道杨子靖对觅香的心意?” 幕远宁发了笑,可是这笑中的深意让箔歌不明所以,“但凡不是个瞎子,也能看出那杨子靖对觅香的图谋。” “图谋,幕远宁,你的用词未免也太为不妥吧?” 对于箔歌打岔的回应幕远宁收敛起笑来,“怎么我每次说起他,你就如此激动?” 这回该箔歌看着幕远宁皱眉了。 “哪有激动,我看明明是你,我说你是不是讨厌杨子靖啊,你忘了上次你还一副登门问罪的样子,临走时也是一副冷脸。”箔歌还想继续说下去,但决计不在此事上与幕远宁过多争辩,决定拉回正题。 “杨子靖走的时候自己都没说,现在我却擅自做主。” “放心吧,回头他得好生谢谢你,不过你说错了,我不是讨厌他,我只是不喜欢他而已。” 看着幕远宁似笑非笑的模样箔歌觉得他过于护短了吧,是,她承认,为了杨子靖觅香是伤心难过过,可是这好歹也是因为喜欢吧,这幕远宁竟然因此‘记恨’杨子靖。 这还是那个待人温润如玉的幕远宁嘛,箔歌清了清嗓又道:“轮不到你喜欢。” “也轮不到你替他们操心,好了,进屋去收拾收拾,今日得空,带你出去转转。” “去哪?” “出宫。” 虽然玉衡帝是故意借口让江夜皇子多游玩尚京一段时间留下了她,可这段时日出宫的也太勤了吧,这玉衡帝知道了总觉得也不是太好。 但一想到宫外迎朋客栈的兄长箔歌又心中欢喜了起来,明日曲宇霖便要启程离去了,还真得出宫送送他。 可幕远宁却开口打破了箔歌的猜想,带她出宫其实不光是为了与曲宇霖辞行的。 “你难道不记得了吗,再过几日便是柳姚秋的太子妃册封大典了,你作为江夜二皇子难道不该为此备上一份薄礼以示你江夜国的祝贺?” 闻言箔歌震惊的抬起头来,幕远宁不说,他确实不记得了,刚刚才在树下想到了柳姚秋来着。 成日在这济宁宫内,不好奇任何玉衡的国事,自然也不会打听或去留意宫内的任何消息,箔歌只知道柳姚秋不久的将来变会身登太子妃之位,竟然没有想到便是在这几日。 只有这一瞬间箔歌惊觉时间过得稍稍快了那么一些。 只怕自己的薄礼她不见会收啊,可是作为江夜皇子,这些礼节她是要替江夜撑起来的,就算柳姚秋再是不喜见自己,她江夜不该失了礼数。 想到这里箔歌进屋快速的换了一身素衣,今日她未将头发全部挽起,而是只简单的拢了一个发髻,剩余的长发尽数散落在腰间,女子的柔美和男子的俊逸皆在脸上浮现。 幕远宁看着此身打扮的箔歌满意的点了点头,眼眸在她身上不曾移落片刻。 “箔歌,世上的男子若都如你一般耀眼,只怕只得一眼便会女子误了终身。” 听着幕远宁的奉承箔歌嘴角浅笑,“宁王承让了。” 两人和着春风,嘴角擒笑一前一后的出了济宁宫。 “等等,芍药呢?”箔歌这才想起了自己的身后少了个尾巴,又看了看幕远宁的身后,“忆风怎么也不在?” “哦,忆风这会估计正在百味斋同芍药打下手呢吧,上次闯进轩宁殿,我罚她给芍药做三天苦役。”幕远宁说的极为平淡,仿佛并未觉得这玉衡的大将军给她这江夜公主的奴婢打下手有何不妥。 箔歌闻言停住了脚步,想起那日忆风闯进轩宁殿的尴尬,但转而又想象着堂堂大将军在厨房里忙转的样子瞬间眉间蹙起,“会,会不会罚的太重了些。” “不会的,放心吧。” 看着幕远宁从容不迫的样子箔歌只得无可如何的点了点头,倒是让芍药那丫头得几日空闲了,也好,跟着自己来到玉衡虽未吃苦,但多少憋屈,让忆风能陪她解解闷也好。 由于快些盼着见到曲宇霖,箔歌没再多想便随幕远宁上了马车,向宫外一路驶去。 眼看就快到了迎朋客栈但幕远宁却并未让马车停下,而是让车夫继续向前驶去,在穿过了两个街道后,马车缓缓的停在了烟雨楼的面前。 “宁王未免太过谨慎了些。”箔歌掀开车帘,看着门口一个个软腰细身的揽客姑娘们笑着说道。 幕远宁只是淡淡一笑便先一步下了车去,然后伸出只手接住了箔歌。 两人下了马车后环顾了四周后遍大摇大摆的走进了烟雨楼,可进了楼里,两人并未理会任何姑娘或小斯的搭讪,自顾的走到烟雨楼的后门。 那是一条由后厨通向外面小道,小道夹在两道建筑的中间,毫不起眼甚至无人留意。 很窄,窄到箔歌觉得只能通过一个人的身子。 “幕远宁,咱们是出宫做贼来了?”望着那道后门箔歌似笑非笑的问道。 箔歌也知道理应谨慎,也许自己现在的一举一动正在玉衡帝或者那位一直还不明了的幕后之人的监控之中,为了曲宇霖的安危和自己的安全也只能如此了。 “委屈你了。”幕远宁看着箔歌眼中生出些心疼来。 “做贼也有宁王相伴,也算不得委屈了。”箔歌对着幕远宁挤出了笑来。 说完箔歌还未回神便觉得手中一紧,幕远宁的手已牢牢的牵住了他,“走吧。” “喂,你放开我,光天化日我们两个大男子拉拉扯扯成何体统.”箔歌欲想甩来幕远宁来怕被人看见,可无奈握的太牢,她徒劳一场,只得作罢任由他牵着。 好在这过道狭窄,衣袖宽大,那紧紧牵住的手若是不仔细看也没有人会留意到。 “不对,幕远宁,烟雨楼这么隐秘的巷子你都能知知道,你还说你之前没来过。” 幕远宁本在前面走着,箔歌的话让他猛然回头,正是这一回头箔歌的鼻子和脸撞上了他结实有力的胸膛,不禁又红了脸来。 看着箔歌羞涩的模样幕远宁嘴角含笑道:“玉衡的守护神若是连尚京的结构图都一无所知的话,这么做这守护神。”说完便手中一紧再次拉着箔歌向前走去。 这一刻,箔歌觉得这两边夹着自己的已不再是冰冷的两堵墙,它们似乎化成了那囚笼的栏杆,冰冷的压迫着他,可是在这囚笼之中,幕远宁如一丝明亮温暖的光照耀着她,这一刻的幕远宁牵着自己,彷佛要带自己冲出这囚笼一般。 而她如飘在玉衡的柳絮,彻底陷落在他的这阵暖风之中。 第八十四章:送别 从烟雨楼一路迂折过来的箔歌和幕远宁终是安心的进到了迎朋客栈内,曲宇霖见到气喘吁吁的两人时却不禁疑惑,这是出宫,又不是出城逃命。 看到箔歌曲宇霖十分高兴,可对于幕远宁他是矛盾纠结的,一方面他看得出,他这妹妹是真心喜欢幕远宁的,而这幕远宁也是对她情根深种。 作为兄长,曲宇霖是很感谢幕远宁对箔歌的照顾,这让他一直愧疚不安的心有了一些安慰,可另一面他纠结不已,虽说幕远宁不是玉衡太子,可这手中握着兵权,他是玉衡帝手中的利刃,他很担心,担心有一天玉衡帝会用这把利刃直指江夜。 曲宇霖不敢再想下去,他觉得也许也是自己过于紧张在意了,待他回到江夜和父君上书,相信不久箔歌便能回到江夜,在这之前,没有什么比箔歌的自由更为重要了。 箔歌看着不出声的曲宇霖低声问道:“兄长,你想什么呢?我这好不容易出宫来看你,有幸还和宁王做了一回尚京小贼。” 她笑着说,眼神便也明亮的向幕远宁淡淡的扫了一眼,似乎还未平息那一场自我的心中冒险。 曲宇霖没瞧出箔歌的什么情绪来,,只得淡淡回应道:“没什么,只是在想明日便要回江夜了,担心你罢了。” “兄长不必担心,我会在尚京继续低调行事,只是回到江夜你替我好好照顾好父君,还有你的母后。” 箔歌替到了父君,曲宇霖的眉不禁皱了一下但很快的便又舒展开来,他不能让箔歌知道父君的身子问题,她若在尚京慌了心神,被人发现了身份,江夜才真的是陷入了困境。 江夜国君身子不好的消息曲宇霖在江夜也可以隐瞒的实情,除了朝堂上的几位肱骨之臣,其余大臣也是不知的。 箔歌也还尚在玉衡手中,此事若被玉衡帝发觉,若真的像父君若言,他玉衡是存在狼子野心的,到时候箔歌又该陷入怎样的境地。 “好,父君你就别担心了,有我在呢。”他只能说着善意的谎言来欺骗箔歌。 这也是曲宇霖第一次对箔歌说谎,他心中暗暗发誓,这便也是最后一次了。 得了曲宇霖的允诺箔歌的脸上添了几分笑意但很快又消失不见,“明日我是无法出宫送你了。” 若是可以箔歌怎会不愿意呢,但是近日自己出宫的次数有些频繁,她不得不小心谨慎一些,毕竟近日连幕远宁都这般小心了,她就更得老实本分的待在静雅阁,做好那个寡言寡语的曲二皇子来。 和曲宇霖又说了许多互道珍重的话来,有一瞬间箔歌竟然觉得自己像不能再回到江夜的那般哀伤诀别。 曲宇霖不想勾起箔歌更多的伤感,收起了话头,“你啊,别在做出这幅以后再是不能相见的模样,父君和我会在江夜等你回家。” 语毕,曲宇霖敲打了一下箔歌的头,斜睨了一眼幕远宁便又很快收了回来,他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一般。 “箔歌,你先到楼下等我吧,我同你兄长说几句话。” 幕远宁看出了曲宇霖的的欲言又止,先他一步开口对箔歌说道。 他们何事这般熟络了,竟有什么话是她不能听的?这幕远宁怎么越发做起自己的主来了,箔歌看了看曲宇霖,没想到曲宇霖也用眼神暗示着她。 箔歌识相的走出了房间合上房门,下了楼找了个靠窗顺眼的位置坐下,点上一壶好茶静静的向窗外望去。 她走后屋中的气氛变的静谧,两人相互望了对方一眼都似乎不愿打破这份尴尬的冷清来。 终是幕远宁轻咳了一声,“宇霖皇子可是要交代在下什么?” 听着他自称为在下曲宇霖眼中诧异,“明日我便要离开尚京了,箔歌这丫头还劳烦宁王照顾,看的出来,这丫头是当真喜欢你,我这也是劝不住的,也不知这倔强的性子从了谁。” 紧接着,曲宇霖想到了苏靖皇妃,那位在他眼前陨落的女子,大概箔歌是随了她母亲。 幕远宁只是点头,没有立马做出什么震天动地的承诺。 “我知道我不说你也会的,今日我曲宇霖想对你道句感谢,初到尚京你对箔歌的这份照顾我便是欠你一份情,有机会定会感谢宁王。” “宇霖皇子不必客气,就算箔歌不是女子,我也理应替父皇照顾好各国皇子的。”幕远宁对着凳子抬手示意曲宇霖坐下来说。 “在这尚京几日,听得宁王不少传闻,果然是心怀天下心系他人的守护神,可我江夜国脉薄弱,箔歌是父君的心头肉,还请宁王相助,助箔歌早日回到江夜,至于她与宁王之间的情谊,还请,还请····” 曲宇霖觉心中一涩口中被什么堵住一般,他说不出口,说不出让他们放下儿女情长的话来,要是让箔歌知道,该责怪自己替她善做主张了。 “我会的,我一定会让箔歌平安且光明正大的回到江夜的,至于我和箔歌的感情。”幕远宁顿了一顿,脸上依旧淡然,吸了一口气淡淡说道:“她能平安回到江夜,开心快乐,我便别无他求。” 幕远宁本想说,想说待箔歌回到江夜后,他会不顾一切的将玉符交换,将玉衡守护神巨石一般的重任从自己身上卸开。 她在江夜他便追随她去江夜,她想过闲适淡然的一生,他便给她想要的一生。 可是当着曲宇霖的面幕远宁终究是将心头的话吞了下去,不能说,他要等箔歌离开了玉衡,到那时他想昭告天下,告诉这天下之人,江夜的箔歌公主是自己余生唯一想要守护的人。 看着幕远宁如此的心胸和心怀曲宇霖感到敬佩,满意的点了点头,若不是父君的心里对玉衡始终怀有芥蒂不想亲近,曲宇霖倒是觉得幕远宁是个值得自己相交的朋友。。 不过箔歌这个曲二皇子却替自己有幸结识了。 “今日不合时宜,若有一日再有机会,我会同你再畅饮几杯,好好认识认识你。”曲宇霖笑出了声来,脸上写满了开心和放心。 “能与宇霖皇子结交,荣幸至极,希望下一次喝酒,能是在江夜。” 幕远宁的话外音落入了曲宇霖的耳中,可他没有回应,因为他也在期待,期待箔歌回到江夜,到那时他们能在江夜一起喝酒,也算得上是令人想想就开心的事情。 两人又是一阵热聊后越发觉得颇有些相见恨晚,他国遇故知的感觉来,幕远宁也很是高兴,不停的拿起桌上的杯子以茶代酒敬着曲宇霖。 他也很佩服他,独自一人在江夜国君的身边替其撑着江夜的江山,替箔歌挡住了可怖的人心权谋,才成全了如今这么善良又正值的江夜公主。 正当幕远宁想着时门外传来了阵阵喧闹。 “幕远济,我说你这轻浮的毛病能不能改改,稳重一些不好吗,说了他们正在谈话,你····” 别去打扰四个字箔歌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门便推搡的两人不小心挤了开来。 看着屋中正淡定坐着喝茶的两人幕远济拔高了声调,“谈什么话,这不正在喝茶嘛,明日你兄长要走,我来送送霖二哥。” 说完便扒开了箔歌拦住自己的手臂进了屋内,毫不当外人似的同他们坐在了一处,不忘向杵在门口的箔歌招手,“傻站着干嘛,过来坐啊。” 箔歌没像幕远济那般脸皮厚似的过去,而是看了看曲宇霖,见示意自己并无大碍时她才转身合上门,缓步过去坐下。 当然,不忘瘪嘴赏给幕远济一个白眼。 “好了,时候不早了,看也看到了,送也送过了,你们带着天回去吧。”曲宇霖对着幕远济和幕远宁说道,顺势也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霖二哥,我这才来啊。” “兄长,那我便回去了,你记得我说的话,一定照顾好自己,照顾好父君母后,你是江夜的未来。”箔歌立起身来,朝着曲宇霖突然说道。 见箔歌突然生了难过,幕远济收起了那一脸的嬉闹来,只静静的站在旁边不再出声。 “宇霖皇子,那我就先带箔歌回去了,你一路保重。”幕远宁依旧翩翩有礼,语间还不忘对曲宇霖拱了拱手。 离别的氛围越来越农箔歌觉得眼中罩上了一层雾气来,可她不能让这雾气凝结成水落下来,她极力的忍住,信步上前抱住了曲宇霖,像离别时在驿站曲宇霖突然上前抱了她一样。 原来当时曲宇霖不舍自己的心情竟是此般难以言喻,可很快箔歌却又觉得自己不该这般伤感的,玉衡又不是她的家,曲宇霖只能先一步自己回去等着自己啊。 这样想着她忽然觉得要好受了些。 “你们身份特殊,我便不再下楼相送了,宁王,济王,咱们后会有期。”曲宇霖左手握拳右手在上抱在胸前说道。 “宇霖皇子留步。” “霖二哥留步。” 听着两人同时说道曲宇霖的嘴角有了些笑意来,她没有再看箔歌,他怕他越看她,她便越舍不得离去。 “走吧。”在幕远宁轻声的提示后,箔歌只得怔怔的跟着他们走出了房门。 还未出客栈箔歌便一步三回头的朝着曲宇霖的房间望去,这让身份的幕远济不禁说道:“好了,别难过了,现在你得让三哥赶紧想办法让父皇许你离开才是。” 是的,箔歌不禁想起了刚刚自己在楼下看到的一幕,离开玉衡已是刻不容缓了。 第八十五章:阴谋起 箔歌不得不承认幕远济虽举止轻浮,但这谨慎行事倒是和幕远宁如出一辙,三人并未从迎朋客栈正门离去,而去和来时一样,中从客栈的后门出来,绕了一圈才回到了烟雨楼。 “幕远济,这来都来了,不去看看你的莲儿?” “曲小皇子,你若是再胡说小心我让这整个楼里的姑娘都来扒一扒你的细皮嫩肉啊。” 箔歌不禁想到上次同幕远宁来时的情形,那些姑娘见了他,恨不得生吞了她,突然后背一紧远离了幕远济一步,朝着幕远宁身旁躲去。 这一举动让幕远济收敛起了眼中的笑正色道:“赶快走吧。” 两人信步走出了烟雨楼,只得箔歌一脸的难为情,她决计以后是再也不会来这乱七八糟的地方了。 上了马车箔歌的心也没能闲着,给柳姚秋的礼物还没买呢,得赶紧去置办了,正想着,只见突然幕远济的脑袋挤上了车来。 “你怎么出宫来的。”箔歌的言外之意是你怎么出宫来的就怎么回去啊,和他们挤着一辆马车是怎么回事。 “被偷了。”幕远济耸肩说道。 箔歌简直怀疑自己听错,这济王的的马车也有人敢偷?哪个小贼这般胆大妄为,不等箔歌再问幕远济便坐了进来,口中有些愤然:“回头让本王查出来是何人所为,定要好好惩治一番,三哥,这尚京的治理和人身财产安全你可得上点心了。” “放心吧,回头我让忆风给你寻回保证完璧归赵。”幕远宁抬起眼眸淡淡说道。 三人在宽敞的马车内三角对坐,看着生气的幕远济有些想发笑,这幕远济合适吃过这些亏,罢了,那就一同走吧。 天色已经不早,三人没有再耽误时辰,马车停下则进了一家商号,出来时天色已暗,三人采办了不少,可看上起也没些什么能够送给玉衡太子妃的贵重东西来,可箔歌的脸上却并无担忧。 马车从商号门口出发径直向玉衡皇宫驶去,看着车外快速倒回的建筑她觉得心中发闷,不知为何他总是觉得放心不下曲宇霖。 凤仪宫内烛火通明,幕远荀一身暗红的坐在荼玉身旁,脸上挂着万年不变的笑意,虽是一身暗红,但凤仪宫的下人们见了都会向他道上一句贺喜,因为再过两日他们的太子便能迎娶太子妃了。 人们似乎选择忘记那夜凤仪宫的荒唐,他们只晓得主子们开心他们便是开心,惹了主子们不悦那边要丢了小命。 幕远荀仿佛深在那一声声的恭喜太子贺喜太子之中,眼眸却不禁向身后瞥去,大婚之日在即,无心这几日的话好似少了很多,这让幕远荀觉得有些怀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可当自己询问起来她总会说一句,没事,顾不得理会,眼前幕远荀要做的便是讨好眼前之人。 “荀儿啊,我这日夜盼着姚秋能早日进宫来陪母后,前些日子我差人去见她,可能还在生母后的气吧,这日后入了宫来母后希望你能多陪陪她,早日消除这心中的芥蒂才好。” 荼玉连说带叹气,一副颇为难过的模样让幕远荀心中好笑。 这想法设法要她成为太子妃的是你们,可谁料这太子妃竟然不是颗能够为他们所用的棋子,作茧自缚。 不由得幕远荀对这柳姚秋可是越发生了兴趣来。 可不管怎样他依然安慰荼玉道:“母后不必担忧,秋儿自小便是聪明懂事的,等册封大典之后,如论如何她都算是您的皇儿媳了,这不还有皇儿陪在您的左右嘛。” 听见幕远荀这么说后荼玉的脸色缓和许多,眉间舒展带出了些笑意,“荀儿体贴。” 一番母子情深后幕远荀离开了凤仪宫回到了东宫,这册封大典在即,就算是自己再不情愿娶柳姚秋可选择了利用这枚棋子那就也得做出一些割舍。 “殿下,您回来了,这司织阁送来了后日的喜服,请殿下试穿。”为首的宫女看到幕远荀回来,跪在地上小声说道。 幕远荀没有回应,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看着挂在东宫内的大红喜服幕远荀眯起了眼眸,脸上没有了在凤仪宫的半分喜色,那大红的喜服在他眼中映的昏暗无比。。 他上前了一步,白皙的指节慢慢抚上了那红色喜服,司织阁,多么熟悉却又陌生的名字啊。 幕远荀的母亲当年入宫后就正是在司织局当值,进宫之前她的母亲凭着一双巧手和精湛的绣功在尚京城被雇主们顶指夸赞,可终因缘巧合进了宫来,进到了司织阁,一身才艺在此处更加得到了嬷嬷赏识。 后因同期绣女的嫉妒,在赶制陛下的一件朝服时被人设计陷害,好在幕远荀的母亲机智聪明,将破损处用精湛的手艺为陛下绣得了一条小小的龙来。 这一擅自做主惹得陛下大怒被追问其责,她的母亲不想牵连他人勇敢的站了出来,一人拦下了所有罪责。 陛下追问为何要绣这条小龙时,她回道:“奴婢绣这一条小龙的寓意是想让陛下和皇后娘娘早得龙子,也希望陛下今后膝下皇儿像陛下一下尽显龙威,成为玉衡将才。” 女子一番话彻底熄灭了玉衡帝的怒意消除,甚至有些转怒为喜来,“你叫什么名字,此番见识和胆魄不该在这小小的一方司织阁中。” “回陛下的话,奴婢名叫芩沐儿。” “今后你便到凤仪宫当差吧。” 自古有多少人因为帝王的一句话丢了性命,也有多少人因为帝王的一句话改了命运,幕远荀的母亲芩沐儿便是这样一名改变了自己也改变了幕远荀命运的女子。 到了凤仪宫苏沐儿大方明事理,及其聪慧,丝毫不因为自己是绣女出身而显得自卑,那时凤仪宫的主人正是也才刚入宫封后不久的荼玉。 得了玉衡帝赏赐的这个婢女,荼玉很是欢喜,许是年纪相仿,荼玉和苏沐儿虽未主仆,但荼玉却与苏沐儿情同姐妹,成了后宫里根本就不存在的姐妹。 不过老天似乎倒真的成全了他们,不久后苏沐儿被查出怀有身孕,荼玉难以接受,可玉衡帝却突然站了出来,承认了这个龙嗣。 再后来就是苏沐儿被封为沐妃,真的母凭子归,享尽了帝王的宠爱,因为那是玉衡帝的第一个孩子。 再后来便是幕远荀听到的那些,荼玉因妒生恨害死了自己的母妃,将自己栓在她的手里,成了她稳固后位的筹码。 关于母亲进宫前后的这些事情是无心当年偷偷背着幕远荀打探得知的,当时他除了高兴,更多的是加深了对荼玉的恨。 如果没有荼玉,如今这红色的喜服理应是她母妃为他亲手缝制,替他身量;如果没有荼玉,她会在母妃的温柔关怀教导中长大,变得真正的敦厚善良;如果没有荼玉,他不会变得像今天这般狠毒,还要娶一个自己根本就不爱的人。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渐渐的,幕远荀摸着喜服的指节慢慢泛白,把那一团红紧紧的在手中攥紧,眸光凌厉,如果眼中能化出利刃,此时这大红的喜服早已是千疮百孔。 似在隐忍,幕远荀慢慢的松开了手,将目光从那喜服上缓缓移开,转过身来,不愿再去看,“收起来吧,待后日再取出来便可。” “是。”无心的眼神只淡淡的从喜服上扫了一眼便低声应道。 幕远荀深深的吸了口气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无心,我让你找的张神医这些年可有消息?” “回殿下的话,那张神医当年出了宫后便一夜之间销声匿迹了,这江湖上也是再无半点传闻,这些年属下已派人在玉衡上下打听,只要这人没死绝,便早晚会有消息的。” “抓紧时间找,掘了玉衡也要找到,没有活得死的消息也要有,本王等不及了,荼玉给本王送了太子妃这么一个大礼,我也得好好回她老人家的礼不是?” “是。” 当年凡是给荼玉摸脉寻过药的太医们,不是暴毙便是接连的失踪,幕远荀查了好久也才查出张神医这条线索。 应是母妃的在天之灵庇佑,可惜这荼玉手上的刀还未伸出宫外,这张神医便是称连夜失踪了,连着妻儿老小一起消失在了尚京之中。 荼玉几番派人寻找也终是未果,便再无行动,只怕她和世人一样,认为这名震尚京的张神医怕是遭遇了什么不测,不知白骨何处寻了。 也好,这样便带着自己的秘密下到阴曹地府吧。 可幕远荀却不肯罢休,那是她能扳倒荼玉唯一的希望,他相信母妃在天之灵会保佑他,保佑他找到张神医或者是其后人,自己能够揭开当年荼玉杀人夺子的罪行。 让她也尝尝从人间摔进地狱的滋味,他要的不仅仅是荼玉的命,当年芩沐儿在大火中有多绝望,他便让荼玉死的有多绝望。 转念幕远荀又问了话来:“前些日子我给父皇求的药你可有送去?” “回殿下,昨日已派人送了过去,今日这李公公还托人来东宫传了话,说是陛下服了太子求的药,身子好了许多,对太子的孝心一番夸赞。” 幕远荀听到自己得了父皇的夸赞,一扫脸上的阴郁,开心的笑了起来。 面具下的无心看见幕远荀露出了笑容也不自主的跟着勾起了嘴角。 第八十六章:二选其一 尚德殿内烛火跳动,李公公端着汤药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像是生怕打扰到帷幔后的休息之人,连呼吸都紧起了半口来。 帷幔后的人似有察觉,清咳了两声便哑着喉咙道:“你来啦。” 听见玉衡帝醒了李公公这才将那收着的气口松了开来,“陛下,该喝药了。”说着将药碗放在了床边,去扶躺着的人。 “这人老了,一个午睡便睡得如此之久,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您就是太操劳了,这身子才会病的,好在这太子求的药效果极好,陛下您这脸色也比以往红润了许多。”李公公笑说着,并未告知现在是何时辰。 这玉衡帝继登基以来他便服侍跟前,他为玉衡付出的心血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如今虽然是病了一阵,但也算能稍许的喘口气歇息一下。 如今太子侧妃在即,且有宁王护着玉衡,他也该稍微宽心宽心了,至于陛下还存在的野心,还想要完成年轻时的心愿,可李公公却不太关心。 他又能照顾到陛下到几时呢,玉衡昌盛,陛下万福金安便是他这个老太监心中的一点盼头了。 那年轻时心机城府现在已无任何意义,他的这条老命说不定哪天就走到了尽头,生前如何的沉浮死后不过是一抷黄土。 这是李公公在后宫中从鲜血中活出来的透彻,大半生他见过太多的你死我活和勾心斗角,这了到头来反而想要眼前干净心中平静。 玉衡帝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侧了个身端起药碗将那黑苦的药汁一饮而尽。 看着陛下喝了药李公公的脸上生出了喜悦来,他躬着身子上前将药碗撤走,吩咐在外候着的宫人们进来替玉衡帝更衣。 得了午睡且喝过药后,玉衡帝觉得精神振作了许多,可他的脸上却并未有太多的喜色,这几日他无不一日没有担忧,立这柳姚秋为太子妃他真的做对了吗? 是啊,帝王手握世人的身杀大权和命运,他是做决定的人,可没有人会告诉他的决定是错还是对,除了眼前的李公公。 “李公公,你说立柳姚秋为太子妃这太子真能如言替朕牵制住高相吗?” 看着玉衡帝紧皱的眉头李公公知道这位帝王犯了难,他已多年不见他这般纠结,上一次这般语气和神色问自己的时候还是二十年前纠结该不该放弃那名女子时。 这个问题仿佛让李公公来了个跨越二十年的时空穿梭,那时的他还不是帝王,只是一个小小的皇子,一个青葱懵懂的少年。 可如今沉浮几十载的帝王也有了再次不确定的时候。 “回陛下的话,这些年您疏远太子,放权宁王,若是太子对您或对玉衡有二心,只怕不会这般至善至孝了,就算会也不会这么多年从一始终,或许这些年您对太子的锤炼也该···”李公公止住了话,眼缝中透出了一丝精光来,看着玉衡帝。 “嗯。”玉衡帝点了点头,转了个身将服侍的宫人遣去后接着又道:“是啊,难得太子这些年安了,我该信任他的,毕竟他是沐儿的孩子,不是荼玉的。” 李公公怕玉衡帝再勾起什么伤心的事来,这刚刚才见好转的身子可受不得那些如凉水般的伤心往事了。 “陛下,出去走走吧,这宫中的花儿都开的极好呢,陛下前去瞧瞧,将这病气散个干净。” 玉衡帝向殿内扫了一眼,发现这空旷偌大的寝殿内竟毫无一点生气,外面是百花绽放的春日,他这殿内竟像秋日一般孤寂清冷。 帝王便是要享受这样的孤寂的,当年在这里,他问幕远宁想要什么,少年说想要闲适淡然,或许是自己没能享受过片刻的自由自在,他又怎么会让自己的皇子享受淡然。 一枚玉符从此将幕远宁永远‘禁锢’ 可也正是在这里,同样的话他也问过幕远荀,他只记得那孩子当时只是冲自己笑,说是要父皇福寿延绵玉衡万代无疆便可。 他只无可如何的摇了摇头,而如今在细细想来,他也无不可能不会是一个好的帝王啊,自己怎么就能够一心偏袒宁王呢? 或许是因为太子的这番荒唐闹剧将他气病后,或许是得了这病着的时间,他想起了很多事来,朝堂之上高相独掌大权,能够为之抗衡的只有太子这枚,不,是这个皇子了。 倏尔玉衡帝才恍然发现,三位皇子中,只有幕远荀最像自己,对权利有着野心,但你若不给他便也不与兄弟争夺,但你若是给了他,他又能帮你很好的治理朝堂。 玉衡帝始终在想,若是这宁王对这权利有着半分野心,又或是幕远荀能像宁王一样得天下民心,这该是一件多么天佑玉衡的事情,玉衡一统天下何须再等? 可这世间便是如此的不遂人愿的,他只能一个给予地位一个给予权利,二者择其一,且如今看来已是由不得他选择了。 只能让幕远荀成为玉衡未来的江山之主了,他要便给他吧,自己从小什么都未给过他的,连太子之位都是幕远宁主动放弃后才落到了他的身上。 想到这些玉衡帝觉得心中更加闷的慌,这上了年纪是不能生病啊,这一病便要将这大半生想个通透啊。 可无论再怎么想,他心中年少的火都不曾熄灭过,这天下他势必要一统的,就算自己不行,他也要让他们替自己完成。 不知不觉的,玉衡帝和李公公已是走到了御花园中,看着一园子的生机盎然,玉衡帝恢复了些活力来,收敛起情绪,也偷一把这片刻的暇余。 倏尔,一只白兔从花丛中耸跳了出来,拦住了玉衡帝的去路,模样甚是可爱,像是不合时宜的一片雪花落在了这姹紫嫣红中,也不合时宜的出现在玉衡帝眼中。 “这是什么?”玉衡帝不解问道。 李公公立刻听出玉衡帝言外之意福身回道:“回陛下的话,这两只小可爱是觅香公主缦香阁的,估计是下人看管疏漏,今日竟跑到这御花园来了,奴才马上命人将它们抓住。” 李公公的眼神淡定的放在那两只活波可爱的兔子身上,可是那沟壑纵横的脸上却泛了阵白,紧接着便转头示意身后的宫人们上前抓住这两个小家伙,生怕会引起玉衡帝的不悦来。 “慢着,既然是觅香的宝贝便是无碍,全当给朕逗个乐子了,许久没见到这丫头了,不知道最近是又跟着她那不学好的三哥贪玩去了还是叨扰她四哥呢。”提起觅香玉衡帝的眼中生了笑意。 李公公将眼神从兔子身上收了回来,看了看玉衡帝。 “怎么?你这般看着朕,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李公公服侍自己半生,能算得上是了解他的人,但玉衡帝也是一样,李公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他也能猜到他的半分。 见玉衡帝识破李公公先是顿了顿,随后看了眼他身后的花,这花到了季节不得不开,有些话到时候跟前却也不得不说,况且这要说的还是玉衡帝放在心间上喜爱的花。 李公公抬眸间示意宫人们退下,扶着玉衡帝在一处石凳上歇下道:“回陛下,奴才有话原本不敢瞒着您,可前些时日陛下身子不适,奴才实在不愿陛下再为其忧心。” “有话直说,吞吞吐吐。”玉衡帝按捺不住性子催促李公公道。 “这宫中之人都在盛传,说是这皓兰五皇子走后,这五公主像是丢了魂儿一般,整日待在缦香阁,无事便盯着这宁王送的两只兔子发神,更···更有人说···说五公主为皓兰皇子都快思念成疾了。” “混账。”玉衡帝一声呵斥,衣袖甩起,重重的砸在了自己的腿上,“宫中乱嚼舌根之人,你去给朕查出来,看朕不拔了她的舌头。” “陛下息怒。” 见玉衡帝发怒李公公将身子埋低,抖了抖手中的佛尘,就是因为知道他听说了这些宫中传言后会这般震怒他才欲言又止的。 “咳咳咳。”玉衡帝突然一阵急咳。 “陛下,您小心身子,这下人们说话啊本就见风便浮夸变大,或许根本就没有的事,您不必动气。” 玉衡帝拍了自己的胸口两下,立起身来,衣袖决然一佛双手背在身后向着尚德殿走回去,待心中的怒气稍减他继续说道:“替朕去传五公主来。” 不出半刻,觅香便应昭到了尚德殿,脸上确实不见平时的欢脱气质来,眼中充满不解问道李公公:“这父皇找我何事?” 面对觅香李公公显得有些无奈,这些话其实就算自己不说,迟早也会传到陛下的耳中,他叹了口气道:“还请五公主不要责怪老奴,这陛下或许还有些起头,五公主莫要顶撞陛下。” 李公公耐心说着,他很怕五公主进去之后和玉衡帝大吵大闹,因为按照以往的情形看来,每回五公主气呼呼的离开尚德殿后,连着几日他还能听见玉衡帝无可奈何却不得不宠溺的叹息。 可现在这陛下的身子刚刚回恢复,受不得五公主以往的刺激来。 李公公不说还好,这一说更让觅香觉得神秘兮兮。 进了殿内,玉衡帝正襟危坐,黑脸上赫然写着一句‘你又惹祸了’的质问一般。 “觅香见过父皇,父皇万福金安。” 玉衡帝见他进来立起身来,黑脸上带着微怒,“你喜欢皓兰五皇子?” 这一问让觅香瞳孔一震,果然,自己的心意世人都清,她这个当局者可是迷的太久了啊。 第八十七章:暗箭 “不错,我是喜欢杨子靖,父皇,我。” “住口,你不必多言。” 玉衡帝开门见山的问出,没想到觅香也开门见山的给了这当头一击的答案,他喝住了觅香还想要说的话,可是已经够了,他不想在听。 “等后日你太子皇兄册封太子妃结束后,朕便替你挑选合适的驸马。” 觅香一双圆目中瞬间红了起来,震惊和愤怒堵在胸中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生生的看着玉衡帝,看着这个一向宠爱自己现在却如此决绝无情的父皇。 玉衡帝看着觅香心中也是一痛,他的公主,玉衡高高在上的公主啊,谁又能配得上她这宝贝公主呢?整个皓兰玉衡帝都未曾放在眼里,何况那杨子靖又怎能入的了他的眼。 他不能接受,不能,因为在自己的计划中,不久的将来,江夜和皓兰是要国破家亡的啊,而他就是那个亲手毁掉他们一同天下的帝王。 而杨子靖作为皓兰皇族,不是战死便是沦为玉衡的阶下囚。 前些日子他也已经下命,命令宁王扩大征兵数量,这场谋划他盼了二十年,现在只是在等一个契机了。 在这节点关头他不能让觅香对杨子靖生出什么念想来,若不是知道了觅香已心系杨子靖,他不会这般着急她的婚事的。 可说到底玉衡帝是疼爱她的,他舍不得觅香远嫁或是出宫,他宁愿为他寻得天下最好的男子作驸马,也舍不得这个宝贝女儿离开他。 “父皇,谢谢你。”觅香红着眼嘴角挤出了一抹笑,“原来我对杨子靖的喜欢不知不觉竟有这么多了吗?”她垂着头喃喃的说着。脸上也好像带出了更多的笑意。 玉衡帝没能听清她的后面那句,以为觅香虽然任性但好在还能听得进去自己话,他这一番苦心想必她日后也会明白的。 “觅香,迟早有一日你会明白父皇的--” “父皇,我的终身大事就不劳您费心了,驸马什么的我也不感兴趣,我喜欢的人我会自己去寻。”觅香收敛起情绪打算了玉衡帝的话,语气坚定。 “你···婚姻大事从来父母做主,何况是我玉衡公主,此事由不得你,何况那杨子靖也回到了皓兰,你们此生恐怕也是再也见不到了,趁早断了念想。”玉衡帝用不带商量的口吻说道,接着向殿外的护卫喊着:“来人,把五公主送回缦香阁。” 这一刻觅香觉得那个慈祥和蔼的父皇不见了,先前他曾不解的问过三哥为什么不做太子,现在她明白了。 是的,三哥那般温暖的人怎么会让自已变成冷冰冰的帝王呢。 回到缦香阁觅香的脑跟着她的心在飞快的跳跃着,她看着被宫人抱回的两只兔子傻傻的发着呆,一双圆目不停的转着。 玉衡帝的话在她心中回响,她不解父皇为何会听到自己喜欢杨子靖会如此大的反应,皓兰虽小可也是皇脉,就算一时难以接受可怎么都不会是这般极力反对的。 觅香搞不懂但也不想懂了,因为她那怦然跳动的心中现在充满了勇气,这隔着山海她要平了它。 是夜,迎朋客栈内曲宇霖点了一壶上好的米酒和几个小菜坐在大堂内,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可阴沉沉的眼眸却让阿大缩了缩脖子。 “霖二哥,你说你寻的这人怎么会不在玉衡呢?你这就要走了,下一站脚去哪寻啊?”阿大坐在曲宇霖旁边挠首问道。 曲宇霖抿了一口酒,没有回应,这阿大虽与他毫无关系但他觉得许是缘分吧,这些日子在玉衡,他觉得阿大对于他寻人之事甚是上心。 当然阿大是不知道他已经找到人了,因为身份原因,曲宇霖只能告诉阿大自己接到家中消息,说是这家妹并不在玉衡,自己只能无功而返了。 听闻这一消息的阿大连连叹气,似乎在位曲宇霖可惜,“霖二哥,明日你要走了,这一桌的酒菜今日由我来买单,也算是得了你的银两没替你办着事情的补偿吧,阿大这心里实在难愧。” 一杯酒下肚后曲宇霖脸上的阴沉随着那淡淡的酒气挥散了一些,他拍了拍阿大的肩膀:“想不到这尚京内还能结实你这么个傻小子,放心吧,银子我是不会向你讨回的。” 曲宇霖不讨回银两的话并未使阿大有什么喜悦来,这段时间作为小二自然是阿大照顾着曲宇霖的,可阿大却觉得自己不仅受了别人钱财反倒受曲宇霖照顾更多。 前几日店里来了几个泼皮无赖,喝醉后未结酒钱便想离去,阿大拦住他们却被其中一人一脚踢开。 正当阿大捂住胸口踉跄站起来想要说理讨要时,还未开口便见那动脚之人扑通一声飞出了店外,曲宇霖站在身后悠闲的拍着手上的灰尘。 只听他说:“阿大,把他身上的荷包给我摸出来,我就不脏手了。” 那飞出客栈的醉汉和那同行的几人见曲宇霖功夫不弱自己根本不是对手,不想再吃这眼前亏,再说醉酒讹账本就不是什么占理的事,最终恭敬的掏出银子结了酒钱。 这些事情阿大自从来了迎朋客栈见的多了,可每次遇到这些难缠无赖的客人阿大都是卑躬屈膝的去讨要酒钱,运气好时挨几句骂或一些小小的招呼将钱要回,运气不好时只能自己垫付那找不到主的酒钱。 本是见怪不怪了,可这次不同,他第一次感觉到了有人替自己撑腰让自己挺直腰杆收回酒钱的。 他是个无父母的孩子,可以说这迎朋客栈便像是他的家一样,掌柜虽待自己不薄,可终究是女子做生意,很多时候也讨不到什么好处的,只能他用一顿打或一顿骂来替掌柜或者店里其他伙计化解一些干戈。 上一次曲宇霖像个大哥一样替自己找回了颜面,因此他的一声霖二哥中多了一份真心实意来,他喜欢这位看上去浑身散发着尊贵却又和那些权贵不一样世俗的曲宇霖。 可这位像大哥罩着自己的人明日便要离开尚京了,人海茫茫怕是此生再难相见了。 看着桌上的酒阿大心中止不住的叹息,可惜,像他这边身份的人是不配和他的做朋友的,能够结实已是有幸。 “霖二哥,明日我出城送送你吧。”这是阿大能做的最后一点事情。 “不用了,今日这酒就当是送别了,况且你那暴躁的老板娘还需要你帮衬店里呢。” 说着曲宇霖往账柜的方向斜睨了一眼,只见老板娘正趴在账柜上左手拿册右手飞快的打着算盘,一脸喜悦。 曲宇霖这不看还好,一看正好,老板娘笑眯眯的放下了手中的账册对着曲宇霖看来的方向喊道:“霖二爷,这些时日您的吃住账款一共正正好是五十两啊,唉,我说你这阿大,怎么又陪着客人喝酒去了。” “老板娘,我当阿大是朋友,这要走了陪我喝喝酒总不为过吧,放心,我不差你一分酒钱的。”曲宇霖对着账柜豪爽应道。 听着老板娘提到自己,阿大回头冲着老板娘心虚一下,但当曲宇霖说拿自己当朋友,阿大眸子里皆是震惊,转而对着老板娘的笑更深了些。 “哟,想不到我们阿大还能有幸和霖商爷做朋友呢。”老板娘不可置信的对着阿大笑说着。 阿大将下颚扬起,像是受了皇帝的奖赏那般高兴,挺直了腰身,可转身对着曲宇霖时却又是一脸愁容。 “霖二哥,你还没说你要去哪呢,回家还是继续寻找你的妹妹芍药。”他问 “天下之大,总会找到的。”曲宇霖随口答道。 阿大认可的点了点头,举起了手中的酒杯,“霖二哥,我再敬你,真希望还能在尚京看到你。” “放心吧,我要是来了尚京,你这迎朋客栈可得给我优惠优惠。” 两人笑出了声来,曲宇霖也举起了酒杯,欲与阿大碰杯,可这杯子还未挨靠在一起,‘嗖’的一声,一只利箭破风而来从两人酒杯的缝隙中钻出,‘噔’的一下没入到了柱子上。 阿大反应不算慢,可能是被突如其来的暗箭吓到,瞬间手往后一缩,酒洒一地。 曲宇霖紧紧捏着手中的酒杯向暗箭方向窗外望去,可宽阔热闹的街道上瞧不见任何异动。再看暗箭的箭尾处,有纸条。 曲宇霖见到立刻放下手中的杯子向身旁的竹子走去。 斜睨了一眼账柜,老板娘依旧翻着账本打着他的算盘,目不抬起,似乎并未发觉。 阿大回过神来抖了抖被酒打湿的衣服,他也看见了那只箭上的纸条,神色突然紧张起来:“霖二哥,这是?”他不安的问道。 “哦,没事,是我托人去帮我查了一些消息,想必是有回信了,此般手法吓到你了吧。” 曲宇霖镇定自若的回着阿大,怕他生疑,他只能这么回他,脸上虽不见波澜可曲宇霖却心中诧异,是何人? 他一把握住那箭将其从柱子上扯下,取下那张纸条,他隐隐的将纸条捏在手中,不急打开,放入了衣袖。 “啊,阿大,这酒喝的也差不多了,我上楼去休息了。”接着他又冲柜台喊道:“老板娘,这桌也算我的。” 曲宇霖捏着纸条快速的上了楼,房门关上那一刻他掏出了袖中的纸条,黑白分明的字刺进了曲宇霖的眼中,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一般刚刚还微醺泛红的脸颊瞬间灰白。 看来,他走不了了。 第八十八章:坠入地狱 明日就是太子的大婚之日,宫里上下忙碌不堪,玉衡国强连边陲边境的城池主们也纷纷赶往尚京朝贺。 东宫内幕远荀正看着朝贺名单,倏尔,他的眼眸落在一处,这皓兰的太子竟然要亲自前来?幕远荀有些不解但却欣喜,自己大婚太子屈尊前来,足矣证明了他玉衡为列三国之首的不可撼动,也侧面证明了他这个太子的威望。 说来还未见过这皓兰太子,不知是怎样一个人,或许···幕远荀的心中衡量着,觉得这皓兰虽小,可若是能站在自己的这边的话··· 想着幕远荀开心的笑出了声,宫人们皆认为他是大婚在即,能得玉衡第一美人为妃,自然是件欢喜至极的事情。 也如荼玉若言,大家对凤仪宫那夜的荒唐彻底像失忆一般的忘记了。 大家也都跟着太子在笑着,只有幕远荀背后的那张黑色的面具面无表情,仔细看还不免让人觉得心头发寒,与这喜悦的氛围显得格格不入。 相府内。 “小姐,明日便是你的册封之日了,您开心点吧。”香儿一边给柳姚秋梳头一边黯然说道。 看着镜子中顶着那张倾国容貌的自己柳姚秋苦笑了一声,“香儿,你说错了,我心里高兴着呢,父亲说的对,这太子妃没什么不好的,你好好梳,让管家备马车。” 这些时日柳姚秋在府内安静的养伤待着,期间他细想了很多事情,荼玉对自己的算计,爹爹的相逼,还有幕远荀为何会答应立自己为妃。 柳姚秋清楚的知道,这幕远荀不可能会喜欢自己,怎么又会趁喝醉后对自己如此轻薄,他没能压住心中的怀疑,她找来了尚京替女子检验身子的嬷嬷。 忍住屈辱让嬷嬷查看了一番,果然如他所料,幕远荀根本就没有碰自己,也就是说从头到尾真正在演戏的只有幕远荀一人。 震惊盖过了自己还是完璧之身的喜悦,她重金让嬷嬷对自己还是完璧之身的事情闭嘴,她的心中很是不安。 因为就算自己还是完璧之身,说出去谁又会信呢,她只会彻头彻尾的成为笑话,她的尊严与骄傲已经被幕远宁踩得粉碎。 而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将它们埋葬,她柳姚秋也要让幕远宁尝尝屈辱的滋味,还有曲箔歌,欺骗了自己的人,既然已立下毒誓,那边让它实现吧。 幕远宁,你这软肋我便是动了又如何? 太子妃之位足矣让柳姚秋可以不再受父亲逼迫,不再受幕远宁屈辱,在她面前他们都需嗑首行礼。 想到这些柳姚秋脸上的笑意深了一些,只是苍白无神的一双墨眸印在铜镜中显得有些阴寒可怖。 香儿不敢再多说话来,自己虽然以前仗着柳姚秋有些嚣张跋扈,可现在她看着她却是觉得心中发冷,小姐似乎变了。 可也应该变,她看不得以前在宁王面前卑微的小姐,她家小姐是丞相之女玉衡第一美人,凭什么要被那宁王忽视,现在马上成为太子妃,权位之上,理应如此。 她很快的替柳姚秋簪好了发簪,“小姐,好了。” 柳姚秋左右侧了侧身看着镜中的自己,除了一双无光的眼眸其余当之无愧的玉衡第一美人,“这簪子替我换了,把上次让你买的朱腾那支拿来。” 她的声音很冷,香儿闻言只得快速的翻找,那支簪子是上次上元佳节时小姐看上的,本以为宁王会送给她,可却并没有。 第二天柳姚秋特意让她去买了一模一样的来,买了后却从未戴过,本不贵重香儿随手也不知放到了哪里去,现在急的微微出了汗,生怕柳姚秋责罚。 “别翻了,在枕头下。”柳姚秋没动眼,淡淡的说道。 香儿很快的从枕头下找到了那支发簪,她暗喜的吐了口气,还好自己没弄丢,可为何会在小姐枕头下? 但是很快她便一副愁容,看来小姐终是···· 香儿取下了柳姚秋的发簪换上了这只朱腾发簪,原本不太起眼的簪子现在在柳姚秋的头上显得煜煜生辉,那一抹紫色仿佛在透着景锦瑟的亮光,夺目但却刺人心。 东宫内,幕远荀查看完了朝贺名单,除了对皓兰太子感兴趣外他的眼神也同样落在了江夜的名单上,江夜没有再派人来,只送了一些奇珍异宝以示道喜,是啊,这曲二皇子人本在尚京呢。 况且想派人来也没人了啊,这公主和皇子如今都在他玉衡境内,还有何人可来? 幕远荀眼中闪过一些狡黠,“本太子的请柬可有送到曲二皇子手中啊?”他得意邪笑着望着无心。 “回殿下,送到了,只等人来了。” “哈哈哈,好,做的不错。” 得了夸赞无心没有高兴,昨夜自己在迎朋客栈对面射出的那一箭后她的心情有些沉郁,担心和不安总是缠绕着天。 明日的玉衡皇宫怕是要热闹非凡了。 “相府那边可有异常?”幕远荀又问。 “高相心想事成,这几日前去贺喜的朝廷官员只怕要踏破了门槛。” “哼,那老狐狸相当于卖了女儿当然高兴。” “殿下。”无心这句殿下喊得有些飘忽不定。 “无心,你是本王驯养的杀手,可是你这近段时间的表现本王很不满意,本王喜欢那个冰冷无情的无心,而不是现在说个话都欲言又止的你,问吧,有何疑虑?” 黑色的面具下吸了口气,无心肩膀一沉,“无心想知道殿下对那柳姚秋的真实心意。” “无心啊,本王当你要问出什么话来啊,你莫非也是被这宫里的一片喜气遮住了双目?不要问出这么蠢的问题了。”幕远荀放下手中的名单笑眼看着无心说道。 “可··可殿下,也本不用娶柳姚秋的,这颗棋子对殿下其实弊益不大。” “嗯,是算不得上一步好棋,可这太子妃迟早有人来坐,也轮不到本王选择,既然如此,为何不选择一颗还算有用的棋子呢?”幕远荀眼中笑的阴鸷,“好了,就且看着明日的热闹吧,本王要让那江夜皇子和公主都有来无回。” “太子妃,您怎么在这?” 倏尔门外传来了婢女的声音,无心立刻下意识的将手搭在腰侧的佩剑上,警觉的看着幕远荀,等待着他的回应。 无心因为刚刚陷入在刚刚的对话中未能专注,因此并未发现门口的来人。 幕远荀看着无心的手摇了摇头。 殿外,柳姚秋被宫女突如其来的一声也吓了一跳,她下示意的示意宫女闭嘴,看着这东宫未来的半个主人下了命宫女捂住了嘴赶紧逃开。 宫女走后柳姚秋一张脸阴沉的可怕,如果不仔细看不会发现她衣袖下一双颤抖着的手,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害怕。 刚刚那一声殿中的如人定是发现她了,尽管现在她想逃跑,可那一双腿也如灌满铅水一般沉重且发软。 她现在十分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这东宫一趟,刚刚进宫她去了济宁宫一趟,本想直接出宫回府的,可毕竟明日便是自己的册封之日,她想着来询问幕远荀,究竟为何要瞒着众人当日的事实答应娶她。 柳姚秋想弄清楚这些问题,就算认命她也要认的清清楚楚。 可没想到竟会听到让她听到幕远荀的密谋,原来人前善良敦厚的太子才是背后的权谋之人。 “柳小姐,您来了。” 正当柳姚秋脑中混沌手脚发软时无心走了出来。 无心看着像是受了惊吓的柳姚秋面具之下一脸寒肃,若不是因为她明日便是太子妃,作为听到她和幕远荀话的人早已身首异处,永远的闭嘴。 看她不动无心又开口冷冷说道:“太子在等你。” 柳姚秋双手握成了拳,站直了身子看着殿内,忽然她竟觉得这东宫像地狱一般黑暗阴冷,甚至连光都照不进去。 而现在她便要进入这地狱了吗? 殿内幕远荀端坐在案前,看着柳姚秋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平时人前的笑,“秋儿,你怎么来了?也不让人通传一声。” 柳姚秋看着幕远荀的笑后背有些发寒,就是这笑脸竟将所有人都骗过了,觉得他的笑让自己害怕。 “太子殿下这宫内下人本就不多,如今又都繁忙着,所以我便自己来了,叨扰殿下了。”柳姚秋努力的让自己保持着镇静。 幕远荀笑意未减但眼神摄人,“不打扰,这东宫明日后便要分你一半了,秋儿妹妹不必客气。” “哦?那殿下将来身登大宝,这天下莫非也要分秋儿一半?”柳姚秋的嘴角挂起了冷笑。 幕远荀并未发怒,也毫不意外她会说出此番话来,毕竟知道自己是被人利用后的心情难免会有所波动。 “秋儿说笑了,只要你我二人相得益彰,你要什么本王又怎会不给呢?”幕远荀脸上的笑意突然凝固,一双墨眸紧紧的盯着柳姚秋。 柳姚秋是聪明人,幕远荀根本就不打算有什么遮掩,那便撕下伪装大家坦诚相见,都已是这地狱的鬼,那便做不好人了。 闻言柳姚秋突然笑了起来,她原本也许还会客气的,可现在不会了,既然入了这冰冷的人间地狱,既然选择成为了这颗棋子,那她便要这执棋之人也为自己所用,达到自己的目的啊。 “好啊。”柳姚秋抬起眼眸轻蔑的笑道。 众人皆负她,那便就此让他们从此活在她的脚下吧! 第八十九章:五公主不见了 济宁宫内幕远宁扎在一堆文书中抽不开身,尽管已经吩咐忆风照顾好静雅阁的主仆二人但她始终还是不放心,忆风那般不细心的人去了只怕又会和芍药吵起来。 “静雅阁那边没什么事吧?”幕远宁问道。 “殿下,今日您已经问过三回了。” “你不耐烦?” “属下不敢。” 闻言幕远宁满意的点了点头,准备继续将心思放在公事上,可抬眸间却瞟见了自己刚刚随手放在桌上的香囊,不禁皱起了眉头想起了刚刚柳姚秋来时的话。 “明日便是姚秋的大婚了,此后与殿下便是天涯路人,这是姚秋最后想送给殿下的东西。” 幕远宁当时本想拒绝的,可柳姚秋说完话后便将东西塞进了幕远宁的手中独自离去。 “打开看看。”幕远宁盯着那快要被文书淹没的香囊对忆风说道。 忆风拿起了香囊轻轻打开,原本平静的脸上有了一丝惊愕。 幕远宁站起身来,走到忆风跟前,那香囊中是一缕青丝,不用猜他便知柳姚秋的用意,明日她便是玉衡的太子妃了,实在用不着这般的。 “找个合适的时日替我还给她吧,此生只能辜负了她的一番情义了。” 忆风将香囊赶紧收好,不再多言,回来后他看着幕远宁眉头依旧紧蹙。 “殿下,可是有还有何忧心之事?”忆风上前问道。 “父皇前些时日让我整理了今年的征兵情况,可这数据竟然是玉衡历年来最高,这眼下并无战事,父皇要这么多兵不知意欲为何。” 说完幕远宁的眉皱的更紧了,他的心中不是没有猜测,可却又怕猜测,因为父皇要这么多的兵除了用来打仗还能如何使用? “忆风,太子殿下大婚之后,你给宇霖皇子去信,让江夜国君亲自书信父皇,让曲二皇子回江夜,届时我也向父皇提议请求,玉衡不能再多待了,她必须尽早回到江夜。”幕远宁努力的压制住自己心中的不安同忆风说道。 “是。” 夜色降临,觅香衣衫未褪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双圆目瞪的老大,今日他特意向太子皇兄问了皓兰哪些人会来玉衡参加他的大婚,幕远荀笑着将名单拿给了她。 皓兰太子是谁?杨子靖不来吗? 觅香失落的回到的缦香阁,将自己关在房内,杨子靖不来让觅香有些意外,她原本打算杨子靖这次来了自己就同他一起离开玉衡的,她才不要嫁给一个自己根本就不喜欢的人。 她要同杨子靖说清楚自己的心意,也要问清楚杨子靖,若是他愿意带自己走,这玉衡的公主她不做也罢。 可是现在所有的设想都化成了泡影,他根本就不会来,是怕父皇会像箔歌一样留住他还是回去后发生了什么事情?觅香觉得自己不能在想了,在想下去她恨不得现在就去皓兰找他寻问清楚。 走?这个字突然像毒药一样在腐蚀着觅香,是啊,他不来自己便去找他啊,她又开始在脑中测算着距离,如果是连夜跋涉的话,三日他便能到达皓兰的,对,只需要三日。 本冷却的心忽然炙热了起来,她从传上一个跃身坐了起来,“对,明日皇兄大婚,宫中各宾客繁多,没人会注意到她的。” 觅香只觉得这是一个天赐的机会在等待着自己。 她连忙下了床翻出一堆金银首饰,都是一些父皇赏赐和兄长们送的宝贝,觅香没有概念,不知道他们能值多少钱,可全部带上应该够她到皓兰了。 轻手轻脚的收拾生怕吵到门外的宫人们,逃离的机会只此一次,她小心谨慎的很。 一番收拾后觅香觉得自己的心现在都已飞到了宫外,她将包袱藏好后蹲在了兔笼旁边,“明天我就要走了,他们会将你们照顾的很好的,你们还有一位朋友在皓兰呢,它叫小白,我也得去看看它。” 觅香对着一对白兔自言自语了半天,她算是明白人在临行前为何会有说不完了话了。 可杨子靖却未对自己说只言片语,想着她又重新的躺回了床上望着天花板发起呆来。 翌日,兴奋的几乎一夜未眠的觅香起了大早,今日她就要离开这座皇宫了,从此父皇再也不能逼迫自己了。 她问宫人们要了一套下人们的服饰,一人一片金叶子封住了宫人们的嘴,宫人们看着神神秘秘的五公主也并不奇怪,毕竟不折腾他们就不是五公主了。 觅香换好了衣服背着包袱准备离去,可脚下却突然顿住了,这便真的一走了之了?她思索了片刻,拿起桌上的笔,洋洋洒洒的留下了几个大字。 刚打开门便看见院中打扫的下人们,这样大摇大摆未免也太明显了一些,她重新将门关上卸下了肩上的包袱,只捡起一袋金叶子塞入腰中。 鼓鼓囊囊的荷包仿佛给了她莫大的勇气一般,打开了房门,杨子靖给本公主等着。 玉衡皇宫内到处张灯结彩,一派繁华,觅香低着头跟在一行宫人身后,眼神死死的盯住宫门的方向,这是路过的最后一个大殿了,这门一过,她便彻底自由了。 ···· 迎朋客栈内曲宇霖在房中来回踱步,心中万分焦急,前日暗箭来信后他便夜不能寐,他笃定来信者已知晓自己的身份,可曲宇霖已顾不得这些了。 那日信中提及,太子大婚之夜群宴之上,曲二皇子的秘密会被人当众揭开,曲宇霖自然知道这信中之人也知晓了箔歌的身份。 究竟背后之人有何计划? 但无论如何,曲宇霖都不能让箔歌出事,不管信中之人所说真假,今夜他必要潜入宫去,若真如信上所言他便见势带箔歌离去。 曲宇霖又将头向窗外伸去,宁王的人就在附近,这人是用来保护自己的,可曲宇霖却认不出谁是宁王的人,毕竟自己并无任何意外。 今夜入宫绝不能将宁王和济王牵扯进来。 ···· “公主,这柳姚秋的册封大典马上开始了,你不过去吗?”芍药问着。 箔歌放下了手中的水瓢直起身来,“怎么不去,江夜不就只有咱们两个人代表嘛。”她看了看那一排朱腾淡然说道。 “哎哟,曲小皇子,你怎么还有闲情在这浇花啊。”幕远济信步走了进来。紧接着道:“这皓兰太子说是得稍晚些到,你和我一起过去吧,无论如何你是江夜的代表得去朝贺一番,虽说是些繁文缛节,可总得照做,麻烦的很啊。” 幕远济摇了摇手中的折扇,眼神轻而快的扫过那一排排朱腾,而箔歌则很快进屋换了一身衣服,“走吧。” 此时的东宫内柳姚秋和幕远荀皆是一身刺眼的红衣,站在长阶之上,荼玉笑不见眼的看着他们,玉衡帝脸上倒没有那么多喜气,只是像平时上朝一般的正襟危坐受着众人朝贺。 幕远济不爱凑这些热闹,这恭喜贺喜的话他早就对幕远荀说过了,今日这场面突然觉得十分无趣。两人挑了一个最不起眼的位置等待着献礼环节, 箔歌偷偷望向四周,今日快一整天了她都没有看到幕远宁和忆风的身影。 幕远济斜睨了一眼她挥扇说道:“别找了,今日太子大婚,这宫里宫外的守卫都需要三哥负责。” 箔歌听后反问着:“济王一直如此闲暇?” 幕远济得意的点了点头,但又摆扇道:“不,不还有五妹嘛。” 不提还好一提起觅香箔歌和幕远济才同时发觉觅香竟然不在场,她喜欢凑这些热闹的很,不该这般不见人影啊。 幕远济挥手招来下人问道:“五公主呢?” “回济王的话,五公主奴才这一日没有看着了。”下人答。 一日都不见人影?凭幕远济对觅香的了解她不会这般安静低调的,莫不是又在折腾什么事来。 “随我去缦香阁。”幕远济对着宫人说道。 箔歌看着眼下情况立起身来,“我同你一起去看看吧。” 说完三人立刻离开了典礼一路向缦香阁去。 可空空的缦香阁内哪里还有什么五公主的身影,上下已经乱作了一团。 “公主这大半天都都在房内啊,会跑哪去呢。” “我去册封大典上偷偷找过了,也没有人。” “济宁宫呢,那边找过了吗?” 宫人们围在门口七嘴八舌的焦急说道,这五公主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们一个个的也都没命活的。 “那还不赶紧去济宁宫看看啊。” 说话的宫女情绪更显焦急万分,看着像是这缦香阁能说的上话的人物。 得了吩咐宫女太监们鸟兽散状的又各自分开去寻,这一次要是在找不见人恐怕便是再瞒不住了。 幕远济刚一踏入缦香阁的门槛便被一小太监撞到。 “慌慌张张,干嘛呢?”幕远济问道,对待下人们幕远济和在宫外一样,倒没有太多趾高气昂的主子磨样。 小太监扶了扶被撞歪的帽子,这才看见了来人,一张本就灰白的脸更加惨淡了几分,“济,济王殿下。” 他从齿缝中挤出了几个字来,一双手因为紧张更加的抖了起来。 “说,出了什么事?”幕远济沉声问道。 小太监本听了刚刚吩咐要去济宁宫寻人的,可现在济王却出现在了缦香阁,可还是不见五公主得影啊。 “敢问济王,这五公主可有在济宁宫内?”小太监破胆问道,因为害怕声音有些发抖。 “本王刚刚从济宁宫出来去了太子的册封大典,正是因为不见五公主,这才来缦香阁看看她的,怎么?她不在吗?” 一听这话小太监顿时面如似乎,吓得呼啦一下瘫坐在了地上,着急害怕的哭了出来,“济王殿下恕罪,奴才们该死,没有照看好五公主,五公主她,她不见了。” 第九十章:疯子 幕远济和箔歌分头疾走而去,又一前一后气喘吁吁的回到了缦香阁。 “怎么样,有没人?”幕远济问。 “没有,你那边呢?” 幕远济摇了摇头,心中惴惴不安,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冲进了觅香的寝殿,“快检查看看公主的东西有没有少。” 下人们得了命忍住心中的惶恐进了寝殿内。 “不好,公主打收拾了包袱。”一宫女惊呼,举起了手中的那一团咸菜一般皱皱巴巴的包袱。 人不见了但还留着包袱? “济王殿下,不好,公主的首饰和财宝不见了大半。”又一宫女惊呼道。 箔歌从宫女们的惊呼声中回过了神来,不好,这丫头不会真的···她瞬间跑向了案前,果然,一张离宫出走书赫然映入眼中。 “幕远济,过来。”箔歌拿起书信冲他示意喊道。 幕远济闻声过来夺过了书信,宫人们也都朝着箔歌的方向望去,眼神快速在信件上游走后幕远济“砰”的一掌落在了案上,“胡闹。” “来人,五公主不见的消息谁都不准从这缦香阁传出去,今日太子大婚,来臣众多,不可让任何有心之人乘机寻事,你们的罪就等着陛下来治。” 幕远济紧捏着信纸,脸色阴沉,箔歌从未见过如此着急模样的幕远济,她以为任何事情对于幕远济来说都不值得紧张而动怒,但现在她看得出来他是着急生气的。 “你随我去找三哥。”幕远济突然对着箔歌说道。 箔歌本就不安的很,听到要去找幕远宁她镇定了心情,是的,现在当务之际必须是要尽快找到觅香,幕远宁人多,肯定有办法。 她不多问,随着幕远济的步子向西门宫而去,他告诉她此时幕远应当正在此处巡查。 一路上箔歌的心跳的极快,看时辰觅香应该刚走不久,就算已经乔装混出了宫兴许能够追上,这一刻她在心中祈祷神明,觅香千万不能有事。 箔歌后悔万分,她后悔自己不该告诉她关于杨子靖的事情的,如果她不知道她就不会一冲动就只身要去皓兰找杨子靖,箔歌不敢再想下去,现在眼下便是要立刻找到觅香。 很快两人连走带跑的来到了西门宫,忆风正在城楼上站着,因为站的高所以远远就看见了面带急色的两人。 忆风匆匆下了城楼向幕远宁禀报,正在巡看布防的幕远宁抬眼也看见了箔歌,看着鼻尖都已冒了微汗的箔歌幕远宁赶紧放下了手中的事情。 上前问道:“怎么了?” 幕远济看了一眼他身后的侍卫们将幕远宁拉过来半步,在耳边低声说着。 抬眸间幕远宁立刻沉声说道:“忆风,带上一队人马,马上出宫。” “我同你们一起去。”箔歌站在一旁奋勇插话道。 “你放心,我定会将那丫头找回来的,还走不远。”幕远宁看着箔歌,顺势将手搭在了幕远济的肩上,“你也不要去,好好看着宫里。” 幕远济斜睨了一眼身旁的箔歌,就算他担心觅香可是将她一人留在宫中,今日朝中来臣众多,他的看着箔歌以免发生其他意外时无人可助。 他缓缓的朝幕远宁点了点头,额角也渗出了汗。 幕远宁抬头望了望天,眼看暮色降至,不能再拖下去了,他需和忆风先出宫去寻,如果没有找到人再回禀父皇,今日是太子大婚玉衡帝本就忙不过来了,不能再去添乱,先找人。 一队人马在箔歌的注视下急蹄出了宫门,她在原地站了半天望着宫门出神,眼中尽是颓靡,也许她真的做错了,觅香要是有什么事,她是绝对不会原谅自己的。 可也在此时,一道暗影跃进了宫墙内。 “走吧,我们先去群宴上吧,都不在,父皇会生疑的,相信三哥定能将那丫头带回来,到时候我得好好教训她一顿,都被宠坏了,都敢离宫出走了,就为了区区一个男人···” 箔歌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这次皓兰来的是谁?” 幕远济不解但如实答道:“好像是什么太子,那个没心肝的杨子靖怕是不敢来了,早先我就觉得他小小年纪不靠谱的很,不知道那丫头看上了他哪一点。” 难怪,难怪觅香会突然出走,是啊,杨子靖,我认识的你不该这般胆小的,你应该借此机会来玉衡再看看她的。 回到了宴会上箔歌对任何事务都提不起了兴致,敬茶他回茶,敬酒她也回着别人的酒,她的心中也不禁有些责怪杨子靖,责怪他对于感情的懦弱。 可这宴会上也并未见到皓兰的人啊。 “皓兰太子没来吗?”箔歌向幕远济问道。 “说是要晚些时辰到,这都几时了估计明日去了。” 箔歌的手紧握成拳,这皓兰的人怎么老是如此,杨子靖初到玉衡也是迟到几日,这皓兰的太子竟也是这般喜欢迟到。 正当思索之际一双红色的绸靴落在了箔歌的面前。 “曲二皇子今日怎么看着一副愁容,四弟可是有怠慢?” 抬眼间幕远荀的脸落在了自己的面前,随着一起的还有他身后那张黑色的面具。 “参见太子殿下,今日殿下大婚我代表江夜献上祝贺。”箔歌紧着举起面前的茶杯躬身说道。 “曲二皇子见外,唉,今日本王大喜之日,这酒总得喝上一杯吧。”说着幕远荀暗示身后的无心斟酒。 “恭喜皇兄贺喜皇兄,曲小皇子不太会饮酒,这杯臣弟替她喝了。”幕远济站出来替箔歌结为,顺势抄过无心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幕远荀见状脸上依旧带笑,可眼眸在箔歌和幕远济身上飘忽着,“哈哈哈,四弟好酒量,但四弟什么事都替这曲小皇子挡着的话,岂不让人笑话了曲二皇子不是?” “没人敢笑话。”幕远济淡笑回到,语间冰冷。 幕远荀满意的点了点头笑着离去,转过身去的一瞬他的眼中尽是不屑,看你能替她挡的住什么。 “你别生气,太子皇兄逗笑的,没有其他意思。”幕远济向箔歌解释道。 可箔歌并未对刚刚的话觉得有所不悦,她的眸光紧跟着幕远荀,像是要将他看穿一般,“幕远济,太子身边的那个无心你可有见过她的真面目?” “并未,怎么了?” “哦,没什么,只是觉得她的身影十分熟悉。” 箔歌收起了话,不再继续说下去,眼神还是有意无意的朝幕远荀看去,她十分好奇,这无心的黑色的面具下到底是一张怎样的脸,为何自己每次见到她都觉得··· 宏悦寺那夜刺客的身影为何与她如此之像? 外面的天色已经全暗箔歌觉得自己在这里再也待不住了,她想出去透透气,也不知道幕远宁找到觅香没有。 幕远荀看着箔歌走出了东宫嘴角勾起阴挚的笑来,他对着身后勾了勾指头,“可有准备好?” “属下刚刚已下命让人将这玉衡皇宫重重包围,这人来了便是出不去的。”无心上前答道。 “宁王何在?” “宁王带着忆将君和一队人马匆匆出宫去了。” 幕远宁不在?真是天助他啊,本以为若是自己突然加强了守备幕远宁会怀疑,可这如今却不在宫内,曲箔歌啊曲箔歌,今夜便是无人可以救你兄妹二人了。 幕远荀趁着酒意留下了众人回到了暖阁内,从内而外的红色帷幔晃的他眼花,“撕拉”一声,挡在眼前的红色尽数扯下。 “殿下莫不是喝醉了拿着幔帐撒气,这可不像太子殿下的性子。” 声音从床上传来,柳姚秋一身红衣坐在床前,金灿灿的凤冠将她白皙的小脸越发衬得娇艳欲滴,可却让人觉得冷艳,一双冰眸中也无半点光华。 幕远荀未和他动气,见状柳姚秋又接着追问道:“人可来了?今夜我还等着太子给我的惊喜呢。” “别着急,这饵已经下了,还怕这鱼不上钩吗?。” 幕远荀靠近柳姚秋在床边坐了下来,用手背从她的脸上缓缓滑过,像是在欣赏一件得意的物品一般,“要是世人知道这玉衡第一美人的皮骨之下藏着一副比蛇蝎还可怕的心,那的多让人吃惊啊。” 闻言柳姚秋侧过脸去,不想让幕远荀碰到自己,鲜红的嘴角微微勾起像是来自地狱的邪煞一般摄人,“殿下过奖了,和您比起来秋儿这些算不得什么,只是还请殿下不要忘了对秋儿的承诺。” “说过了,你助本王身登大宝,皇后之位归你,本王都记得,只是秋儿你还想要曲箔歌的命,这一点你没有和本王交换的筹码呢?” “你还想要什么?” “以命换命怎么样。” 疯子,现在的幕远荀在自己的眼中就是一个疯子,一个为了皇位不顾一切的疯子。 “你是储君,未来玉衡的天下本就是你的。”柳姚秋愤然道。 “可有一个人的存在会妨碍本王,况且他手里还有一个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不,绝不可能。”柳姚秋头上的沉甸甸的发钗被摇的叮当作响。 “那秋儿你想要的东西或许一样都的得不到,就像你说的,本王现在不做这些,只需等着,这天下迟早也是我的,可那是高家人的性命还留不留就全看秋儿你了。” “幕远荀,你是个疯子。”柳姚秋浑身上下都在不住的发抖。 “哈哈哈,对,所以作为疯子,我现在不准备和你交换条件了,你已经没有资格了,那所有的一切本王就自己看着办咯。” 说完幕远荀笑着走出了殿内,留下惊慌错愕的柳姚秋一人在空旷寂静的房内,一身红衣彷佛像是被困在地狱的厉鬼。 幕远荀走后香儿走了进来,眼睛微红像是哭过,但今天是柳姚秋的册封之日她不敢在小姐面前落泪引来晦气。 可她看得出太子并不是真心喜欢她家小姐,甚至连喜欢都算不上的,更多的或许只是利用,可现在木已成舟,老爷硬生生将小姐推向了太子妃之位。 “太子妃。”册封之后她便不再称呼她为小姐了,香儿吸了吸气缓步走到床前,将幕远荀扯坏的幔帐轻卷了起来,心中微微哀叹。 “香儿,别弄了。” 听见柳姚秋唤她,香儿情绪翻涌眼眶再次发酸,“奴婢在呢。”她低头应道不敢抬头看她。 “你走吧。”柳姚秋缓缓说出。 “奴婢收拾好就退下。” “我说的不是这个,明日你便出宫,不用再回相府。” “不要,香儿哪都不去,只留在太子妃身边伺候您,以前香儿嚣张跋扈,香儿知错了,求太子妃不要赶我走。”香儿听出了柳姚秋的言外之意,手中的幔帐顷刻散落,大颗大颗的泪珠终是从酸胀的眼眶中涌了出来。 柳姚秋立起了身来,神色严肃,但看见香儿跪在地上哭的伤心原本有些麻木的她心中突然钝痛了一下。 香儿服侍她多年,虽性子有些刁蛮任性,但对于自己始终是忠心不二的,现在自己进宫册封了,和幕远荀这个疯子搭在了一条船上坠入地狱。她不想让香儿陪着自己,若说她还留着最后的善那她现在只想留给眼前这个为自己哭肿了眼睛的婢女。 “你不走难道要陪我陷在这地狱之中吗?”柳姚秋凝色问道。 “小姐,就算这东宫往后的日子如活在十八层地狱,香儿也愿意护在小姐的前面。” “真是个冥顽不灵的丫头” 语间两人终落下了泪来。 第九十一章:有来无回 大街上觅香顶着一张尽是灰土的小脸,只得两个圆溜溜的眼眸灵动的闪烁着,终于逃离了身后的那座决定自己命运和未来的笼子了。 “咕”的一声,她的肚子不争气的闹了起来,今日提心吊胆的‘逃离’几乎一日没吃东西,现在腹内空明,必须先吃点东西。 忽然眼前的包子铺的香儿将他钩住,“老板,来两个包子。”说完她从荷包中掏出了一片金叶子付账。 这可吓坏了老板,“哎哟我的姑奶奶,我哪有那么多银子找您这片金叶子啊,瞧您这身打扮许是哪家府上的丫鬟,今日咱们太子大婚,这包子就免费送你了。” 皇兄大婚还能得免费的包子,还有这等好事?觅香喜滋滋的接过了热腾腾的包子将手中的那枚金叶子随手塞了回去。 所谓是财不外露,觅香这一出手便是一枚金叶子,这可让身后的两名男子眼前一亮,觅香走在热闹的街上专心幸福的吃着包子,全然不知身后跟着自己的人。 “哎,看来今夜是走不了了,得找个地方好好休息采办一番,明日一早便找辆马车去皓兰了。觅香自言自语道。 “驾~驾,宁王马队,速速让开。”远处侍卫们伴着阵阵急蹄声喊道。 听到宁王二字觅香赶紧咽下最后一口包子将身子迅速转了过去,头埋的极低,这么快就被人发现了吗? 看来今夜不能待在尚京了,她现在就要走,不然被三哥抓回去父皇肯定明日就要逼自己嫁给别人,她觉不允许。 觅香一路小跑找到了一处可以租用马车地方,“老板,我要出城,现在。” 当一枚金叶子落在老板手上时,马车的老板笑得合不上嘴,甭说出城了,这片金叶子就算要去江夜或者皓兰也是足够了。 “这位小姐是要去哪啊。”老板笑眯眯的问道。 “皓兰,我要去皓兰,现在就走。”觅香语间十分着急,刚刚三哥的人马是去城门的方向,现在她需抓紧时间了。 老板立刻吩咐了马夫即刻出发,觅香坐在马车上被晃得七晕八素,刚刚吃的包子都快要吐出来的感觉,这马车和她平时乘坐比起来太过简陋,可现在眼下情形容不得她挑剔。 “宁王下命,所有马车通痛核查,不得有误。”侍卫们相互通知着,也不知发生何事,可宁王的命令照做便是。 “停。”马车内觅香喊道。 “吁”的一声马夫将车瞬间停下,“姑娘有何吩咐?” “前方可是有在核查出城的马车。”她问。 “正是,姑娘不急,应该很快的。” “回去,今日不出城了。” 这给钱的正主说什么马夫便只能照做,很快马车在远处快速掉头向回驶去。 果然,觅香猜的没错,三哥一准先堵住城门,料定自己还在尚京,今日出不去明日只怕更难了。 可现在已经出来了,不能放弃。 回到了原地觅香下了马车,也并未向老板讨回自己的那片金叶子,怅然若失小心翼翼的游荡在街上。 这可怎么办才好,她的小脑袋正在飞速的转动着,她需要想个法子来。 不知不觉的思索中觅香并未注意到自己已经走过了三条街道,已经远离了热闹繁华的区域,也依然没有发现跟在自己身后鬼祟的身影。 不行,她低着头决计还是先找一家客栈住下来再想办法了,现在天已经黑了在这么走下去不是办法。 倏尔,觅香未看清对面的来人,“哎哟”一声两人撞在了一起。 “哪个不长眼竟然敢撞本····” “哟,姑娘,莫不是太晚了这眼神不好使了?” 觅香还未说出公主二字便被对面来人呵斥到,佛了佛衣袖觅香这才看清对面竟是一男子,嘴角含笑看上去就不像善茬。 不想惹是生非觅香赶紧说道:“对不住,刚刚一时失神才撞到大哥您。”说完觅香便转身离去。 可突然一双黑色布靴落在眼前,“撞了人这就想走?” 觅香再向后望去,这才发现自己不仅被人堵住了去路现这后路也一同被人堵住。 “我这也不是故意的,我赔你们钱好吧,本公···本姑娘还有些急事,二位大哥若是不嫌弃便收下这个,让我离去吧。”觅香从袖中掏出了一枚金叶子摆在手心。 夜光下的黄金像是耀眼的星河,勾人夺魄,两名男子见着金叶子一双眼眸定定的落在上面。 “大哥,我说这丫头来头不小吧,这随手都是一枚金叶子,今夜咋可是遇到了颗生财树了啊。”男子笑嘻嘻的同另一名男子说道。 “哼,就你眼准。” “二位大哥,我这还有事呢。”觅香吞了吞口水镇定的抬了抬手,晃了晃手中的金叶子说道,只是语间气势不在那般硬气,因为从话里行间她能听得出,这两位是已经尾随自己很久了,怕是另有图谋。 “把你身上的全部拿出来。”忽然背后的男子一声喝道,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把刀来。 这是改抢了? 觅香只能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将自己的荷包掏了出来向面前的男子丢去,“全,全部都在这里了,放,放我走吧。” 男子打开荷包的一瞬间嘴像被塞了个馒头似的久久不能闭上,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大,大哥,这,这小丫头也,也太有钱了吧,这够咱们几辈子用了。” 另一名男子闻言也是笑出了声,可是久久都未说放自己离去的话,觅香也不敢问,现在自己已经掏出了全部的钱财,没有了任何筹码。 “你走吧。”面前的男子掂着钱袋满意的说道。 终于等到这句话了,觅香心中庆幸,可刚刚提起衣裙便觉得眼前的天地做了颠倒。 ····· 玉衡皇宫内,曲宇霖一身暗衣潜进了宫墙内,他急需确认箔歌是否安全。 一路畅通的来到了济宁宫,曲宇霖觉得十分异常,今日是玉衡太子大喜,就算是济宁宫守卫不该如此松懈的,想着,曲宇霖一个纵身从高墙落下。 刚刚衣角沾地便突然被一声惊呼震住。 “来人啊,有刺客,来人啊。” 曲宇霖心中大叫不好,原来自己是落入了圈套,再一跃身他再次回到了房檐上,脚下的火光越聚越多,曲宇霖不得不急速奔跑,瓦片被踩的噼啪作响。 “不好了,有刺客。” 越来越多的惊呼声在宫中传来,很快便传入了尚德殿和东宫内。 听着屋外的响动幕远荀扭着脖子立起身来,“终于来了,本王可是等的有些不耐烦。” “无心” “在。” “随本太子全力捉拿刺客。” “哗”的一声幕远荀抽出了墙上的剑提剑而出,曲宇霖,这次便让你有来无回。 宫中的侍卫得了玉衡帝和太子的命令全部出动,本在庭榭透气的箔歌和幕远济两人也纷纷紧张了起来。 “这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有刺客?”箔歌问道。 “走,去看看,今晚的玉衡皇宫看来平静不了了。” 两人寻着侍卫的方向疾步跑去,后宫嫔妃们听到有刺客潜入宫中个个紧闭殿门,宫人们也不敢出来。 瞬间玉衡皇宫内只剩阵阵侍卫们的疾步。 “快,刺客往西南方向逃去,追。” 箔歌又听见有人大喊,还未辨别好西南在哪个方位便被幕远济一把拉住了衣袖,“等等,别去了,有些不对劲,你赶紧回静雅阁。” 幕远济眉头紧皱,他答应了三哥,宫中出了任何事第一时间要保护好身旁之人。 今夜是太子大婚,按理说是飞不进一只苍蝇的,三哥的防卫可能会让刺客有机可乘?幕远济一只拉住箔歌一手拦下了一位侍卫问道:“这刺客在哪所宫殿被察觉,刺杀何人?” 侍卫的脸上因为一路追查出了细汗,面对幕远济的询问他如实答道:“回禀济王,属下也是听人说,这刺客并未有刺杀谁,是,是在济宁宫被人发现察觉的。” 闻言幕远济震惊的放开了侍卫,济宁宫?此时的济宁宫两殿一阁皆是空无一人,刺客杀谁?紧张和不安在幕远济心中蔓延。 忽然她望向身旁的箔歌,“霖二哥可有离开尚京?” “前日便就应该离去了。”箔歌不解答道。 “可有亲眼确认出了城门?” “不曾。”幕远济越问箔歌的心便也跟着揪紧起来。 幕远济不敢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因为万一自己猜错只会增加箔歌的惶恐。 “先回济宁宫。”他道。 一路上遇到的侍卫们都是整装待发,似乎面对刺客他们早已有备多时,显然幕远济也是发现了来。 “谁在奉命捉拿刺客?”幕远济又拦住了一名侍卫问道。 “回禀济王,是太子殿下。” 闻言幕远济眯起了眼眸,不禁想到了今夜幕远荀的那张笑脸和那些话来,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后背像是被凉水泼透一番寒冷。 不会的,皇兄只是奉了父皇的命罢了,眼下三哥不在自然应该是太子负责,可是这一切都让幕远济觉得太过巧合。 幕远济一路护送箔歌回到济宁宫内,两人刚刚进入静雅阁内院中的墙上便闪下了一道暗影,捂住肩头似有鲜血涌出。 第九十二章:线索 “大哥,这小丫头咱真要去卖了啊,这得了钱财人就行了,看这一袋金叶子只怕小丫头来路不小啊。”街上男子推着板车畏手畏脚的问道,眼光不时扫过车上的麻袋。 “你懂个屁,上次给秦妈妈的那个姑娘跑了,老子一顿挨骂,今日便赔那老妈子一个。”男子啐了口唾沫又道:“什么来路不小,一看就是哪个府上偷了钱财跑出来的丫鬟,没人在意的,废话少说,赶紧的你,完了咋哥俩还得去消遣一番呢。” 大街上,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两名男子快步移动,很快那板车便在烟雨楼对面的暗芝居后院停了下来。 一番交谈院中的小斯喊出了他们的主子,老妈妈一脸横肉走在前面脚步一抬那身上的饰品便叮当作响,脸上的粉也好似簌簌的往下掉着,穿金戴银很是庸俗。 见秦老鸨过来二人快速的打开了麻袋以便让妈妈‘验货’。 “哟,二位这是从哪里找了个这么水灵的姑娘。”秦老鸨捏着细嗓问道,眼光紧盯着那眼眸紧闭的女子,虽是一张小脸尽是污渍,可这妈妈看这小丫头脖颈之间和一双玉手皆是细皮嫩肉,这货色可不算差。 秦老鸨努了努嘴身后的仆从便丢出了半袋碎银,表示这人啊她暗芝居收了。 交了货物两名男子高兴的找不着了北,两人一番谋划,从今日起他们也可衣食无忧锦衣玉食了,今日这简直是撞了大运了。 “走吧,哥带你去尚京最好的酒楼先好生吃食一番,完了咱再去烟雨楼找那最美的花魁,让烟雨楼那瞧不起咋的老鸨好生看看,这金叶子闪瞎她娘的狗眼。”高个男子得意大笑说道,彷佛已经看见大好日子再向自己挥手欢迎了。 二人很快便来到了尚京最贵的酒楼,先别管好不好吃,只要求最贵,现在可不差钱了。 “把你们酒楼最好的酒和最贵的菜通通给爷上一遍。”高个男子刚进店门就像公鸡打鸣似的梗着脖子高喊道。 这一喊便是惊扰到了二楼雅座的男子。 小二看着进来的二位打扮不像能付的起酒饭的主儿,好心低声提醒道:“二位客官,本店的厨子那可是先前宫里当值的御厨,您二位怕是···” “你他娘的小看谁呢?老子有的是钱,别说是吃你酒楼一顿饭了,就是明日将你酒楼整个买下来也不是不可。”高个男子扬起下颚,用鼻孔对着那狗眼看人低的小二。 这一豪言海口不禁让高个男子身后的矮个男子面露为难,不禁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声道:“大哥,咋还是先低调一些为好。” 得了提醒高个男子决计不在与那小二口舌,掏出腰中的钱袋得意笑道:“看着没,爷有的是钱。” 这一抬手晃荡,二楼本就被他‘豪言壮语’的话吸引过来目光的男子眸光有些收紧,远远看去都能看出这荷包的制作精美,绣工罕见,怎么会被两个糙汉子拿在手中? 二楼男子又是一番打量觉得这坏人的脑门上也许还真就刻着坏人二字吧,不然他怎么能一眼便识出。 “少爷,您看咱们今日还进宫吗?”这时男子身后突然站出来了一位面相阴柔嗓音纤细的男子躬身询问道,恭恭敬敬应是下人了。 彷佛面前的男子有泰山压势般的气场让他们不敢直身,他们一路赶来尚京,这面前的主子心情也是喜怒不定,让他们有些难以捉摸。 “时辰已过,不着急进宫了,咱们的礼先送到就行了,至于这玉衡皇宫本太子待的久了,不愿进去,明日再说吧。”男子沉吟说道,一双眼眸依旧紧落在刚刚闹出小小动静的两名男子身上。 “太···公子,您一路舟车劳顿,早些休息吧。”身旁的下人低声提醒道。 “不急,本公子还想出去透透气,好好再看看这尚京城,先前身份不同被拘束此地,现在·····”男子收起了话立起身来,“公公,不必跟着。” 杨子靖深吸口气独自下了楼去,路过大堂时他的余光又对那二人一瞥,只见二人坐在一角握着手中的钱袋正在细数里面的数量。 从指缝间杨子靖清楚的看见透出的一点灿若金纸的光来,呵,看来不是两位小贼就是两位悍匪咯,这钱袋中竟是满满一袋的金叶子。 敢在宁王管辖内这般作奸犯科的怕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明日若是见到幕远宁可要好生提醒他了。 看着两位坏人杨子靖嘴角有些勾起,想到了上元佳节凤河边的事情,不禁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不自主的转动了一番,看来恢复的还行,也不知道自己回去的这几月那丫头过的怎么样。 这一次他以皓兰太子身份前来,不知道会不会惊讶到他们,觅香那丫头会不会一通发气装作不认识自己。 不管怎么样,这一次他既然来了就不会想之前的杨子靖那般毫无底气的逃离,阿姐说的对,若是在自己的真心面前都要一再退缩那便算不得男人。 这一次他不再是那个懵懂傻气的少年,他要向觅香表面自己的心意,用皓兰太子的身份告诉她,只要她愿意,皓兰的太子妃便只能是她觅香的。若她不愿意,自己这次便亲自向玉衡帝请婚。 不管能不能行,至少他要试上一试。 想到这些杨子靖忽然觉得心情甚好决计放过眼前的两个坏人,移回目光。 “大哥,你说那小丫头醒了不会逃跑吧,将咋俩的事说出去。”矮个的男子不安问道。 “我说你怎么那么胆小,那小丫头一看就是今晚不知道从哪偷偷溜出来的,被人逮回去也是一个死啊,咱们这还相当于救了她一命,少他娘废话喝酒。” “咦,大哥这荷包上咋还绣着个香字。” “是吗?你他娘书没读几个,斗大的字不识一筐,还认识香字啊,我看你是又想你之前的那个老相好了吧,对,叫什么?香菜,香叶,香花···” 两人对话像一根线似的顺着风落在了杨子靖的耳中,他决计不管这闲事,提起衣角走出了酒楼,明日便要进宫见到觅香了,得买写个什么哄她开心开心。 杨子靖进酒楼前还觉得街上人头涌动,可此时却感觉街上的人少了一半,这样的尚京城可是头一次见。 “让开让开,闲人回避,今夜宁王为了尚京城内安定,下命彻查各个客栈酒楼。”前方几名侍卫大声喊道,手中似乎还拿着幕远宁的文书,听见的百姓皆是收摊回家。 街上人气又少了几分,这幕远宁还真是尽忠尽职啊,太子今日大婚,这安防做的可真身上滴水不漏,可百密一疏啊,他身后的酒楼里就有两个得意洋洋的小贼呢。 正在纠结要不要帮幕远宁安民除害时几个侍卫已经来到了自己跟前。 “这位公子,宁王下命巡查,还请公子早日回府歇着。”一名侍卫对他说道。 “巡查?要巡查什么?”杨子靖不解问道。 侍卫见男子多嘴有些不耐烦道:“宁王的旨意,闲杂人员尽快回去就是。” 杨子靖淡淡的“哦”了一声侧过身子给侍卫们让出道来,又轻轻一叹,看来这礼物今夜是买不到了。 正宇转身回酒楼事身后传来一阵急蹄,马蹄像是步步踩踏在杨子靖的心上让他不免烦躁起来,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你们跟我去西边的区域,你们几个去南边的区域。”马背上的人急色命令道。 这一声音让杨子靖立刻转过了身来,惊讶喊道:“忆风?” 马背上的人本以调转了马身听到有人唤自己也是一个回头,“杨子,不,五皇子,你怎么?” 忆风也是一阵惊诧,对于杨子靖他一时不知道该问你怎么在这还是你怎么来了,在他的印象中他已把他当成了玉衡的人,可却明明不是。 “这皓兰的宾客名单里没有看到你啊,为此五公主还···”说到觅香忆风的脸沉了下来,眉间紧蹙。 “她怎么了?”杨子靖连忙追问。 忆风看了看街上还有剩余的没有回家的百姓收了口气,“随我去见宁王殿下吧。” 从侍卫们那杨子靖得了匹快马,很快和忆风来到了城门处。 幕远宁见到杨子靖也是同忆风一样的惊诧,可顾不得多问他的情况,只留下了忆风后幕远宁这才抿嘴唇正色道:“觅香不见了,今日留书一封便独自离宫了。” 杨子靖听闻只觉得脑中犹如钟响久久不能定神,他扶着桌角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所以今夜整个城中的巡查其实是在找她?” 幕远宁点了点头:“今日辛亏箔歌和幕远济发现的及时,握料定这丫头今日应是出不了城。” 听到箔歌这个名字杨子靖一脸疑问但转瞬即使,现在他一心只是担忧觅香,“怎么料定她会出城?” 杨子靖这一问让幕远宁手握成圈,半晌沉声道:“她留下书信说要去皓兰寻你,你这次要来为什么不说,她正是因为看到名帖上没有他要等的皓兰五皇子才决意出走的。” 幕远宁话中虽有责怪可更多的是自己没有看护好她的自责。 “怪我,都怪我,我怎么可能会不来看她呢。”杨子靖低垂着头喃喃自语的自责说道。 倏尔他像想起了什么眼中布满血丝,“金叶子,对,觅香走时可是有带着金叶子?” “你怎么知道?五公主房中确实是少了一袋金叶子。”忆风突然跻身上前问道。 “快,我知道觅香在哪。” 杨子靖突然瞪大了双眼,神情庄肃的翻身上马,脸上闪过一丝狠厉。 第九十三章:负伤 “快,刺客往南边去了,追。” 箔歌和幕远济听见外面越来越越嘈杂的响动,眼中皆是警觉将虚弱的黑衣人扶了起来。 “不能待在静雅阁,去逸晨殿。”幕远济果断的说。 “不行,如果被太子查到会连累你的。” “都什么时候了你觉得你能护得住霖二哥吗?” 箔歌看着因为失血过多脸色已经苍白如纸的曲宇霖心急如焚,那肩头的血洞看得出是受了箭伤,羽箭被剔了尾,可那冷毒的箭头却死死嵌在肉里,钩住白骨。 曲宇霖现在急需救治,只能赌一把了。 两人搀扶着意识已经不太清醒的曲宇霖快速进入逸晨殿,箔歌用手咬牙按住曲宇霖的伤口,不让血迹暴露了他的行踪。 进了幕远济的寝殿只见他轻轻触动了什么,一道暗格在箔歌面前缓缓打开,三人快速进到暗格内,一踏入暗格箔歌的鼻腔就被浓郁的药味刺激到皱起眉头。 “平时秘密制药的修习的地方,只能委屈霖二哥了。”幕远济向她解释道。 制什么药这般隐秘?箔歌来不及问,二人扶着曲宇霖在密室一角将他平放好。 幕远济快速的扯开曲宇霖胸前的衣服,替他检查伤势,只见那血洞处的皮肉已经黑死,幕远济当即瞳孔一震,“箭上有毒。” 箔歌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崩溃,还未回神幕远济便在密室内一通翻腾,找来了一些工具和她没见过的药膏,药丸,药粉。 “霖二哥,我要替你将毒箭拔出来,会有点疼,你忍住。”幕远济看着已经没有意识但尚有一丝游气的曲宇霖说道。 箔歌不敢多问多说,她知道这时不能让幕远济分心,她立起身快速的将密室内所有的烛火拿了过来,瞬间光亮将他们三人包围。 幕远济打开针袋快速封住了曲宇霖周身的几个大穴先为他止血,眼下这手中一针刚刚没入皮肉曲宇霖的鼻中便短促的哼出一个吃痛的声音。 “兄长,你醒了?”箔歌哑的嗓子着急上前问道。 “咳咳咳,箔歌,你没事,太好了。”曲宇霖虚弱问道,额头上因为伤口疼的笼着一层细汗。 “你怎么还在尚京啊,不是让你早早离开为妙,现在突然贸然进宫,被当做刺客伤成这样。”箔歌说着说着便带着一丝哭腔,努力的强忍眼泪。 曲宇霖嘶痛着扯出了一抹苍白的笑,“无事,看到你无事便好。”说完努力的抬起手来。 “你要拿什么,我替你拿。” 幕远济正在处理伤口忽然一张被血染红的纸条出现在他眼中,箔歌顺着他的眼神快速的摸出腰间的纸条,缓缓打开眼泪再也忍不住的落下,一双红目中更显愤怒。 她将纸条紧紧握在了手中一拳砸在自己的膝盖上,“到底是谁这般狠毒。” 正是拔出毒箭的紧要关头幕远济顾不得询问,只低沉一句,“霖二哥,你忍住。”说完不给曲宇霖反应的时机便眼疾手快的用尖刃的匕首将没入骨肉的毒箭宛出。 曲宇霖的身子紧绷的像是一根快要断掉的弦,剧烈的疼痛让他再次失去了意识,幕远济赶紧用针封住涌出的鲜血将伤口上药包扎。 一番操作后箔歌看见他的衣服已经湿透,血后汗混在一起看的箔歌触目惊心,差一点,只差一点江夜便再无皇子。 幕远济立起身擦干了自己手上的血迹看着箔歌手上的纸条说道:“写了什么?” 箔歌颤抖的将纸条递给了幕远济,立起身便要往外冲去。 幕远济打开纸条快速一看立刻叫住了她,“你做什么?” “这一切都是圈套,你我都在这人的圈套之中,我们都被骗了。”箔歌情绪失控的冲幕远济喊道。 幕远济怔怔立在原地,那张纸条在他手中死死握住,指节阵阵泛白,他清楚的知道这字迹正是出自他熟悉的人之手,太子幕远荀。 他的心中情绪翻涌,似是被一根鱼刺卡住一般说不出话来,这一切真的是太子皇兄的手笔吗? “你替我护住兄长的性命护住江夜的命脉,这份情箔歌只能下辈子偿还济王。”箔歌用手抹去眼角的泪,心疼的看着地上那张面如死灰的脸。 “你要做什么?”幕远济惊愕不已道。 “太子既然选择撕开了面具想必是志在必得,一切的起因在我,我不能让兄长涉险。” “不行,你不能出去,我答应了三哥要照顾好你。” 听着他提起幕远宁箔歌的泪瞬间又滴落了下来,她甩来了幕远济拉着自己衣袖的手,“幕远济,我求你,求你护好兄长,江夜可以没有公主但绝不能没有他,好歹我也是江夜的公主,太子不敢将我怎样的。” 说完箔歌便照着刚刚幕远济的做法打开了暗格。 此时济宁宫外的火光教之前更甚。 “没有宁王的命令,济宁宫容不得尔等擅自闯入。” “我等皆是奉命搜查刺客,赶紧让开。” 箔歌皆着济宁宫守卫阻拦的空档快速跑回了静雅阁。 “芍药。”她朝屋中大声喊道。 屋内半晌有了动静,芍药打着哈欠的走了出来,当她揉开惺忪的睡眼定睛看清浑身是血的箔歌时身子顿时一沉,“公主,你受伤了?怎么···怎么···” 不等芍药说完箔歌便走到跟前一把拉住了芍药简介快速的说道:“你听我说,兄长进宫了,被当做刺客受了伤,济王已经为其救治,你现在赶紧去逸晨殿照顾好兄长,等到了合适时机让他送你们出宫。” 箔歌一口气说了太多芍药不能接受的信息,可她听到了公主要让自己走时她哭出了声来:“我不走,公主在哪我在哪。” “是不是我的话你也不听了,我的身份其实早已被太子察觉,隐忍至今就是要借机将我江夜的命脉在今夜统统除掉,江夜不能没有兄长,你快去。”说完箔歌便一把推开了芍药。 芍药踉跄了几下哭的接不上气,“公主,那你怎么办啊。” “放心吧,抓住我顶多只是欺君之罪,我是江夜公主暂时还不会有事,可若是玉衡帝知道兄长来了玉衡还潜入皇宫,这是死罪,走啊。” 芍药不敢再问了,因为门外侍卫们的脚步音已经越发的大了起来,像是将整个济宁宫团团围住了一般。 看着芍药离去后箔歌进屋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用水将手上的血迹洗了干净,雅阁又变得如月色一般平静如水。 “统统让开,谁再敢挡着一律按军法处置。”门外为首的将领大声喊道。 得了这话的侍卫们瞬间有些犹豫不决,这宁王殿下说了,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武装踏进济宁宫一步,可来者却又是奉了太子和陛下的命令,一番思索他们决定让出道来。 正当侧身让开时门内传来一声怒吼。 “我看谁敢。” 幕远济一身蓝衣手摇折扇的出现在了济宁宫门口,众人见济王出来皆放下了刚才的那般嚣张。 “属下参见济王,刚刚有人看到刺客朝着这边过来,属下也是奉命行事,打扰济王清静还请见谅。”刚刚为首的将领唯诺说道。 “奉谁的命啊?我这济宁宫里有没有刺客我不清楚吗?” 闻言对面将领一脸为难不敢再开口顶撞。 “四弟言重了,他们也只是奉命行事,不知济王可否行个方便?” 此言一出侍卫们皆向两边退去在中间让出了一条路来,只见幕远荀缓步走来,眼中带笑继续说道:“况且现在刺客已不知所踪,不可大意,为了父皇的安全和济宁宫的安全,皇兄不敢疏忽啊。” 幕远济听着这些冠冕堂皇的话鼻中一哧,但看着幕远荀脸上的笑他竟然觉得有些发寒,这般真面目的太子一时让他难以接受。 “这济宁宫宫内并无刺客,臣弟刚刚说过了,况且这宫的主人还未回来,太子就这样硬闯也不怕父皇知道了会不高兴?”幕远济话中透着锋芒,也不再似之前那般恭敬。 “嗯,此言有理,那就不兴师动众了,本王进去讨杯茶喝四弟总归不会阻拦吧。”幕远荀反问道。 今日这济宁宫的门他势必要进了,因为不进去怎么让大家看到今晚的热闹呢。 幕远济的身子依旧挡在中间一时僵住,如若要硬闯他可硬碰硬的拦住,可是幕远荀却突然由刚变柔。 这让他一时无话可说,脑中正在思索如何应对幕远荀,可还未说出拒绝的理由幕远荀便侧身点头独自一人踏进了济宁宫。 幕远济想着这时若是再执拗阻拦未免就太显得他们济宁宫此地无银三百两。 “太子皇兄,这三哥他不在,本王又只喜欢喝酒不喜喝茶,况且今日是你大喜之日,让太子妃独自一人待的太久怕是不好。”幕远济跟在他的身后漫不经心的说道。 “无碍,太子妃会理解本王的,对了,宁王何在?”幕远荀问。 “三哥他应当在尚京城内巡视。”幕远济一边回道一边不时向门外瞥去,似乎在等人。 “这宫里出了刺客,也不知道江夜二皇子怎么样了,本太子应当去看看他。” 幕远济看见了幕远荀眼中闪过的那丝精明的光,跟在他的身后不禁双手垂在袖中紧握成拳,紧张和不安充斥着他的内心。 第九十四章:甘愿被捕 静雅阁内十分寂静,箔歌坐在屋中双眸紧闭,像是在迎接一场大战的将士一般,保持着绝对的沉着和冷静。 倏尔院中传来了脚步声,箔歌缓缓睁开了眼,可眸中却一片寒潭冰彻冻骨。 “曲二皇子可在?”屋外传来了男子的声音,箔歌不用猜便知道来者何人,狐狸终是愿意露出他的尾巴来了。 “太子殿下,这曲小皇子说不定已经睡下了。”幕远济跟在身旁斜睨说道。 “哦,是吗?那本王更要确认一番了。” 还未敲门门扇便吱呀一声被打开了,箔歌立在门口,脸色略显苍白,但看向幕远荀的眸光却让人觉得发寒。 “太子殿下,深夜到访有何要事?”箔歌看着幕远荀从容说道。 因为身份原因,连幕远宁见到太子都要敬让三分,而此时曲箔歌却毫不客气以质问的口吻问道,因为对于虚伪阴险陷害他们兄妹二人的始作俑者,箔歌没有现在掏出匕首替曲宇霖还了肩头那一箭已然是十分忍耐。 幕远荀不见动气,眸光越过箔歌朝昏暗的屋中扫了一眼,“今夜乃本王大婚,许是宁王疏忽,被奸人刺客潜入了宫中,不知曲二皇子这边可安然无恙?或是有见到刺客?” 箔歌觉得好笑,幕远荀明明心知肚明此时却还要扮作一个替她担心的伪善之人,甚至还婉言责怪幕远宁的安防不周。 想到幕远宁箔歌心中又是一阵担忧,不知道他找到觅香没有,可不管怎么样,今夜她绝对不能牵连这济宁宫里的任何人。 “宁王殿下为玉衡尽忠职守,这刺客怎么会来济宁宫行刺呢,太子殿下何不去别处看看,看看什么人最是毒恶,这刺客指不定就是来杀他的。” “曲二皇子说的及对,那本王这就让人快速排查,以证明这济宁宫的清白,免得说本太子包庇,来人啊。” 幕远荀笑着说道,先前眼中的笑此刻看着箔歌越发阴寒,他刚一抬手只见侍卫大量的涌入静雅阁,无心站在最前手中握着一张长功。 一时间内,这静雅阁的院中火光通明,把箔歌团团围住。 箔歌原地未动,一双微红的双眸紧紧的盯着无心手中的弓箭,衣袖中的直接捏的泛白。 “太子,这是做什么?”幕远济发了怒。 “四弟莫急,本王只是在维护这曲二皇子的清白,若是不搜查一番难免以后怕二皇子被人诟病,要是在传出什么二皇子匿藏刺客之罪可是麻烦。” “曲小皇子乃是本王挚友,宁王知己,我看你们今天谁敢踏进这间屋子。”幕远济怒吼着且一个侧身站在了箔歌前面,替她挡住太子的发难。 “四弟,难道你要为了这个江夜的小皇子与本太子作对?父皇知道后你可知道后果?”幕远荀低沉着道。 幕远济的这般袒护让幕远荀有些意外,看来这江夜公主还真是有几分本事,将宁王和济王为其迷了心智,可今天谁也拦不住他的。 幕远荀转头对身后的无心点头示意了一下,马上无心便从侍卫当中退隐了出去,找个刺客而已,无心一人足矣。 幕远济未注意到无心的离去可箔歌看的清清楚楚,因为必然是她手中的那张弓将曲宇霖射伤的,而且她现在怀疑,那日掳走芍药和阿星的也是这个无心,那张幽黑的面具下究竟藏着一张怎样的脸和一颗怎样和幕远荀一样狠毒的心。 可箔歌也只能眼看着无心离去,这一刻她只希望幕远济已将曲宇霖和芍药安排妥当,祈祷无心找不到他们。 “没想到四弟一向闲散不问政事,可今天好像格外关心这刺客.”幕远荀继续说道,眼中放出一丝冷光看着幕远济。 “太子殿下说笑了,只是本王与这曲小皇子确实没有看到有任何可疑人员,太子这般大动干戈也是大可不必。”幕远济说着扫了一眼幕远荀身后团团围住他们的侍卫们。 “四弟今日若是要强行拦住,那也只能怪本太子不顾兄弟情分,得罪济王,回头本太子自向父皇说明。”幕远荀轻手一挥身后的侍卫们便纷纷向前紧逼了一步。 “那若是我这静雅阁内搜不出刺客,太子殿下又该当如何?”箔歌从幕远济身后站了出来,大声说道。 幕远荀闻言嘴角勾起,看来这人怕是不在静雅阁内了,不过也无所谓,能将他兄妹二人一起拿下是一箭双雕,可若是不能那今夜也要将她曲箔歌的身份设法揭开。 “若是没有嘛,本太子定当向曲二皇子赔礼谢罪。” “太子殿下的礼我可受不起。”说完箔歌拉起了幕远济的衣角,示意愿意让他们进屋搜查。 幕远济本不愿退让,大不了就是顶撞太子殿下闹到父皇那去,可他是幕远济,玉衡无法无天的王爷,怎么会被幕远荀的太子身份震慑住,可箔歌示意他只能退开半步。 看到对方松口妥协幕远荀上前几步,只在门口扫了屋内几眼并未有打算进去的意思了,回头须弥间他便换了嘴脸。 “看来二皇子说的不错,是本王太过紧张了,既然没有那本王再去追查其他地方。”说着幕远荀便往院中走去。 “等等,刚刚太子殿下说了,若是这屋中并无刺客太子殿下需向二皇子赔礼道歉。” 声音从幕远荀身后传来,本以为曲箔歌会拿此说事可开口的却另有其人。 “四弟,在玉衡咱们才是一家人。”幕远荀的话中带着微怒,他没有想到为了一个江夜公主他竟然会当众让自己难堪。 幕远荀的脸色如猪肝一般涨红吃瘪,额角的经络彷佛也在微微跳动。 “太子殿下,这里有血迹。”人群一侍卫惊声大喊道,划破了紧张静谧的空气。 闻言,幕远荀阴挚的眼眸突然放出了一丝精光,衣角飞动快速走到了惊呼的那名侍卫处,果然,墙边的花圃里,两滴干涸发黑的血迹浸在土壤上,若不是细心发觉绝无发现的可能。 “曲二皇子,这你做何解释?总不该是这夜里还浇花,然后不小心弄伤了手吧?”幕远荀一双鹰眼盯着箔歌,像是盯住跑不掉的猎物一般。 “太子殿下聪慧,这也能料事如神。”箔歌淡然一笑缓缓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刚刚时间紧急,箔歌顾不得细细包扎自己的割伤自己的伤口,一番僵持那伤口早已重新裂开,鲜血浸满白布,开出一团妖艳的红色花来。 幕远济目光皆是一颤,胸中一阵钝痛,转头看向幕远荀的眼神多了几分深寒。 “太子殿下莫不是太过于·····” “来人,将江夜二皇子给我拿下。” 幕远济话说一半就被幕远荀横声压下,侍卫们听闻太子发话,纷纷上前将箔歌围住,可因幕远济也在,他们便是犹豫不决,伤了济王之罪他们可是承受不起。 “不好了,不好了,太子殿下,陛下命你赶紧出宫,赶紧出宫。”一公公满头大汗的跑过来细嗓喊道。 公公咽了口气吊着气继续道:“五公主不见了,陛下派您赶紧配合宁王去宫外寻找···”公公着实没了气,将重要口谕带到便瘫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大口呼气。 幕远荀眼眸狐疑看着幕远济,见他并无半分惊讶,想必是早已知晓觅香不见了,这济宁宫出了这么大的事都不见幕远宁来护照这江夜公主,原来竟是在宫外寻人。 也好,乱上加乱,他很是喜欢。 “什么?觅香不见了?”幕远荀故作惊讶,接着道:“快,将江夜二皇子先压入牢狱,等本王禀明父皇再过审问,现在先随我出宫寻人。” 没错,幕远济的确是让人去通风报信,本想着能声东击西转移玉衡帝对刺客的注意力,毕竟他多宝贝觅香玉衡人人皆知,可没想到幕远荀竟然死咬不放,玉衡帝亲自审问那不就一切都知道了。 不管怎么样他不能让幕远荀的计谋得逞。 “幕远济,别拦了,没用的,记住我说的话。” 一只被血浸透的手横在了幕远济的身前,将他的怒意瞬间消减,箔歌的话将他的冲动也瞬间扼住,他明白,她这是决意为了曲宇霖要牺牲掉自己的。 “可是···” 幕远济似乎还有话哽在喉咙,而箔歌只对他摇头示意,脸上却是十足的泰然,幕远济不想看到她这副模样,一副只身要去赴死的模样。 侍卫们见箔歌走了出来,迅速将幕远济拉在一旁,两个为首的侍卫立刻上前欲压住箔歌。 “把你们的狗爪子从她身上拿开。”幕远济双目微红怒吼道。 见状侍卫们便不敢再有任何动作,箔歌倒是十分配合,得了指引跟在侍卫身后,与幕远荀擦肩而过。 只见幕远荀抬手,侍卫们便快速停下,他看着箔歌眼中尽是得意的笑,忽然他俯下身来:“箔歌公主,得罪了,本太子也却是实属无奈,这人都有不得已的苦衷啊,不过箔歌公主既然执意要包庇你那兄长,那这苦可也得您一人受着了。” 箔歌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想要打一个人的冲动,她不再看幕远荀那张让她恶心的嘴脸,现在的她再无之前的担惊受怕,反而更加心安。 自己卸下这些时日的身份和伪装都觉得轻松至极,他幕远荀戴了几十年的面具说不累?看着幕远荀箔歌不禁冷叱一笑,低身道:“没想到太子殿下还真是可怜啊,” 闻言幕远荀脸上的笑意瞬间全无,眼中尽是狠厉的杀意。 第九十五章:大闹暗芝居 “哎哟,我的姑奶奶,您快走吧,妈妈我这庙容不下您这尊大佛哟。” 暗芝居内,老鸨和仆人们围成一团,对着觅香又求又告,地上瓦罐稀碎,说明了刚刚这房内的一片失控。 觅香坐在椅子上翘着脚手拿苹果大口啃着,这一天可饿坏她了,“刚刚卖我来的那两人呢?给我找过来,给他们钱就算了,还敢把姑奶奶给卖了。” “是是是,已经派小的们去找了,一旦找到保证给姑娘逮过来,要杀要罚姑娘随意。”老鸨站在一旁不停的道歉。 觅香也很是不解,那两个小贼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不,光天化月的就敢将她卖了,他摸着手上的玉珏轻松把玩着。 没想到啊,除了那袋金叶子自己走时还随手抓了个顺手的玉珏,这四哥送的玩意儿看来还挺好使,这些人看见这玉珏便不再敢动她了。 “老板娘,你说这小祖宗咋可怎么处理啊?”老鸨身后的小斯着急低声说道。 “劝走啊,没看见这姑奶奶的玉珏子上刻着济字嘛,这丫头咱们动不的。”老鸨掩扇回道。 老鸨一脸苦笑的看着这尊神,所谓请神容易,她这神现在可送不走了,老鸨在这鱼龙混杂的尚京什么没有见识过经历过,当时这丫头腰中的玉珏一现,当时她就变了脸色。 这玉珏从质地和色泽上看来都是不该是这常人所配,当时这小丫头还在昏迷当中老鸨拿起来细细端详,只见那玉珏的侧里赫然刻着一个济字。 留心一招,老鸨立刻不敢再动觅香,将人通通支出了屋内,她这暗芝居生意上虽比不上烟雨楼,可达官贵人们也是不少,得罪人或是找死的活她可不干。 也怪自己,当时那两莽夫将人交给她时她应该多问一句的,可如今看来只怕也是从大街上掳来的,这更加不妥了,可没想到,这小丫头醒来突然发疯,在她这屋中一通乱砸,这可吓坏了老鸨。 “来人,将她给我制住。”老鸨一声命下,几个小斯便将觅香的手紧紧牵制住。 看着一地碎片的花瓶瓦罐老鸨心中一顿心痛,“小丫头,你什么来路。”老鸨开门见山问道。 “什么来路,说出来吓死你。”觅香咳嗽了两声示意老鸨将小厮们放开她。 老鸨当即急色道:“放开你行,但这东西可不能再砸了。” “放心吧,你这东西不值几个钱,回头我赔给你,” 看着小小年纪的丫头出口竟这般狂妄,老鸨更加确信这姑娘来头不一般。 老鸨示意小厮们放开后又紧接着问她2道:“这玉珏子是你的?” “不错,是我的,怎么了?” 老鸨确认后脸上的肉不住的抖了抖,“哎哟,姑奶奶,是小的们不识姑娘泰山,还请姑娘莫要动怒。” 身后的小厮们闻言个个一脸震惊,其中领头的小斯不禁上前问道:“老板,这小丫头是个什么来路?” 老鸨沉色道:“来路不知,可你也看见那玉珏子了,上面刻着济字,整个尚京能以济字自称便刻在玉上的能有几人?” 男子闻言不再多问,因为提起济字,他的脑海中瞬间只浮现出一人。 幕远济,尚京城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烟雨楼更是因为济王常去听曲儿才一时声名大噪,若是这丫头当真和济王有关系,别说别说盼着济王来他们暗芝居了,不把这里一把火烧掉都算万事大吉了。 觅香见他们一个二个不敢再动自己,索性便将那玉珏拿在手里当作令牌一般要求着。 “本姑娘渴了。” “本姑娘饿了。” “本姑娘要休息了。” 当老鸨和众人听闻最后一个要求皆是大惊失色,原本以为这姑奶奶吃饱喝足应当离去了,可瞧见现在的意思是还打算住下来? 这可万万使不得,自己花钱买了她,已经亏了一袋银钱,这打坏了屋中这么多物件不说,这么还能让这小祖宗在这住起来呢,绝对使不得。 “姑娘,您看这吃也吃了,喝也喝了,妈妈就当给姑娘赔礼道歉了,可卖你的那两个人妈妈确实不熟啊,您可别算在妈妈头上。” 老鸨挥舞着扇子,因为紧张她的额角出了些细汗,眼下的关头只能过河拆桥不必和那俩莽夫扯上关联,撇清关系才是上策。 “吴,你是姓吴对吧?”觅香问道,未等老鸨回应便又接着说:“吴妈妈,一来本姑娘这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颇为好奇,二来本姑娘那袋金叶子被那两个小贼拿走,现在身上除了这玉珏并无长物。” 觅香立起身来将玉珏递到老鸨面前,“这送你,当我赔你的东西,太晚了,本姑娘今夜就在此处歇息下了。” 老鸨看着觅香大方的将玉给了她,刚刚担忧的眼神现在尽是装满了钱财,这玉珏甭说赔偿这些瓶瓶罐罐和住宿了,就是将她这暗芝居买下来她也不亏。 得了玉珏老鸨的态度又转变了不少,言语更加轻柔起来,“好好,只是这间房有些简陋,小马,立刻给姑娘腾一间上好的房出来。” 见状觅香放下手中的苹果核,拍了拍手跟着小斯走出了这狼藉不堪的房间。 觅香此时心中暗自高兴着,应该谁也不会想到她会藏在这个地方吧,谅三哥和忆风今夜翻遍尚京的客栈也绝对找不到她的。 ···· “宁王,就是这,快。” 杨子靖翻身跳下了马,疾步冲进了酒楼,幸好,刚刚那两个出言不逊的小贼还在,只是早已爬在桌上不省人事。 “各位官爷,可,可是有何要事?”店中的掌柜被突然涌进客栈的侍卫们有些吓到。 幕远宁快步走到那两名男子身旁,眼中尽是厌恶,杨子靖却因为心急,在那两人身上快速翻找。 “别闹,大爷这正睡觉了,待会再收拾你。”胖矮的男子嘴角流着口水醉熏熏的笑说道,丝毫没有发现自己早已被人团团围住。 “这个。”很快杨子靖便从其中一名男子的腰间掏出个鼓鼓囊囊的粉色荷包。 忆风快速接过打开来确认,“王爷。”忆风唤了幕远宁一声掏出一片钱袋中的金叶子摊在掌心。 “给我泼醒。”幕远宁一声沉怒。 “哗啦”一桶冰水瞬间浇下,两名男子像是掉入河中的落水狗一般瞬间清醒过来,“谁?”还未还得及说出第二个字脖间便又是一凉。 “说,这钱袋哪里来的,钱袋的主人在哪?”杨子靖掏出靴中的匕首放在矮胖男子的肩上,目光因为着急而显得狠厉。 另外一名高瘦的男子这才定睛看清局势,心中暗叫不好,就说那姑娘他们惹不得的。 “什么钱袋的主人,老子听不懂,这钱袋是老子夫人的。”矮胖的男子依旧梗着脖子嘴硬说道。 倏尔,杨子靖眸光一寒,鲜红的血顺着桌子流了下来,高瘦的男子瞬间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大哥,大哥。” 再是叫喊也无用,矮胖的男子还不及呜咽两句便已断了气,杨子靖手中的匕首嗜血无比。 “五公主岂是你能染指的。”说着杨子靖收回了手中的匕首,一双红目紧紧的盯着高瘦的男子,怒吼道:“说。” 高瘦的男子早已被面前的死人和杨子靖的气势吓破了胆,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求饶,唇抖得厉害,“我说,我说,那姑娘在,在暗芝居,不是我的主意,不是我。” “先压下去。”忆风朝身后的侍卫喊道,很快高瘦的男子像是一坨没了骨头的肉一般被架了出去。 客栈里见了血,掌柜吓得不轻,索性正直打烊之际店中并无客人了,否则明日这生意定是做不了了。 可楼下的响动却惊扰到了楼上的一批人员。 “公子,您怎么,怎么···”一名男子站在二楼朝杨子靖喊着,看着衣服上沾染到血迹的他一脸惊恐。 杨子靖抬头望去正是同自己一同来尚京的公公,“无事。”说完便同幕远宁出了酒楼。 看着幕远宁一脸冷凝杨子靖不安问道:“暗芝居是什么地方?” 幕远宁并未回答,很快当杨子靖下马看到时,愤怒再次烧红了他的眼眸,他走在幕远宁的前面“咚”的一声踹开了大门,大堂内的众人皆被吓了一跳。 “谁啊,还有没有王法了?”老鸨气呼呼的走了出来,刚到门口便被人揪住了衣领。 “今晚上被两个男的卖来的女子在哪?”杨子靖怒吼道。 老鸨反应了一下拍着杨子靖的手臂道:“爷,咋放开说,放开说。” 幕远宁点头示意杨子靖勿要冲动,见状杨子靖缓缓放开了老鸨,他心中暗暗起誓,若是觅香有任何不测,他定要烧了这破楼让这老鸨陪葬。 “咳咳,诸位爷莫要冲动,我这还做着生意呢,况且你们要找的那位小姑奶奶好着呢,不信我带你们去瞧。” 幕远宁让忆风留下身后的侍卫,三人跟着老鸨上了二楼。 当老鸨带着他们来到房门外打开门的那一刻,里外的人都不禁瞪大了双眼。 不是吧?藏在这里也能被他们找到? 第九十六章:对峙 幕远宁看见觅香那一刻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可这丫头怎么能这般没心没肺,此时竟然坐在一桌吃食面前大快朵颐,他的脸色瞬时有些黑了下来。 觅香知道幕远宁定会恼怒,可她有苦难言啊,正当想辩解时她倏尔看清了他身后之人,手中的筷子僵在了空中,“杨子靖?” 这三个字含在口中显得无比委屈,这一天的胡闹和逃跑,这一番的折腾不全都是为了他,怎么现在会站在自己的面前? “觅香,我···”杨子靖低声沉吟道,刚刚不顾一切的那番气势荡然无存。 杨子靖的这一唤将觅香手中的筷子惊落。 “你先别说话。”觅香伸手打断了杨子靖。 “觅香,不可胡闹,先跟我回去。”幕远宁突然说道。 这时又一队人马冲进了屋中,“保护太子。” 忆风和幕远宁不禁疑惑,只见刚刚酒楼中询问杨子靖的男子走了进来,对着他躬身行礼问着:“太子殿下,您没事吧,可担心坏了奴才啊。” “不是说了没事了,怎么还跟过来了。” 幕远宁看着杨子靖眼中有些诧异,但好似又明白了过来,原来皓兰的太子就是他,难怪名帖上没有他而却又能出现在尚京。 见来人喊破自己的身份,杨子靖有些难为情,本想一切等明日进宫后告知大家的,没想到竟然是此番情况之下。 觅香最为震惊,看着杨子靖的样子彷佛看见了一个大骗子一般眼中有些冰冷和不悦。 “杨子靖,没想到本公主还真的小瞧了你啊。”觅香立起身来,走到他的面前缓缓说道。 杨子靖没有辩解,只是斜睨了一眼刚才的随从示意他们退下。 “觅香,你听我解释,我真的不是故意要····”他的话还未说完怀中便被人扑了个满怀。 “杨子靖,你混蛋,你个骗子,你害得本公主以为你不来,白白遭受今天的罪。”觅香的委屈此刻瞬间爆发。 幕远宁和忆风见状有些尴尬,退出了房门,确实,他们之间有太多的话要说清楚了。 “你在这里安顿好杨子靖,不,皓兰太子,晚些时候带觅香回来,我先回宫。”幕远宁对忆风说道,今夜他总觉得心中隐隐不安,他担心皇宫内有事发生,他需要赶紧回去看看。 忆风得令点头。 ····· 济宁宫内,距离箔歌被太子带走已有半个时辰,他派人去找宁王的人也没有回信,他只得先到暗格内查看曲宇霖的伤势。 一进暗格芍药便哭着追问他外面的情况幕远济不想告诉箔歌已被太子带走的情形,因为眼下她还需要照顾好曲宇霖。 在芍药的再三追问下他淡淡的说了句:“无事。”幕远济替曲宇霖换了药但还未见他醒来低声对芍药说道:“你家公主交代了,务必让你们照顾好二皇子,他醒来让他不要担心,不会有事的。” 说完幕远济离开了暗格,逸晨殿内静的可怕,此时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害怕了,害怕父皇知道一切后会龙威大怒,可即便是这样他也相信凭着自己和三哥两人之力,护她性命没有大碍。 可现在眼前太子似乎像是要置他们与死地一般,也好,这一次便是看清了谁才是真正的敌人。 幕远宁在宫门口遇到带队的幕远荀,看这阵仗便一眼猜到觅香不见了的消息已经被父皇得知。 “太子殿下。”幕远宁点头向幕远荀行礼问道。 幕远荀脸上丝毫没有因为觅香的不见有丝毫担忧,反而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和得意中,面对幕远宁一扫之前的和善,变得盛气凌人起来。 既然已经撕下面具那就无需再隐藏。 “宁王殿下今夜可是失职,这顾不了宫内连宫外也顾不了吗?” 幕远宁不解,赶紧说道:“禀报太子,觅香已经找到。” 幕远荀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嘴角带着丝笑意,这抹笑让幕远宁觉得不安。 “这宫中可有何异?”幕远宁问。 “哦,也不算什么大事,只是闯进了个刺客,不过辛亏无人受伤,宁王放心,本太子已经派手下去追查了。” 又是刺客?幕远宁心中一惊,还没问出自己想问的话幕远荀又道:“宁王这济宁宫内莫不是藏着什么宝贝,接二连的招来刺客。” 幕远宁听完便不与幕远荀告辞骑马直奔宫内。 “殿下,为何不直接告知宁王?”有侍从问。 看着他着急忙慌离去的身影幕远荀的嘴角勾着一丝玩味,太迟了,都太迟了,不过话说回来,他可得感谢觅香这丫头呢,今天闹出走这一出,真是给了他绝好的时机,不然他是怕难以看见幕远宁这般慌张的模样。 可更让他惊慌的还在后头呢。 “宁王,你可回来了,快,快禀告济王。”济宁宫外的宫人们焦急忙慌的朝里面喊着。 他们在济宁宫外已等候多时,个个是急的搓手,以往他们王爷都在的,怎么偏偏今夜出事时却不在。 幕远宁三步并作两步的直奔逸晨殿去,殿外,幕远济也正好得了下人通知从寝殿内疾步走出来。 看到幕远宁他深深的吐了口气,镇定说道:“三哥,你终于回来了。” “觅香找到了,快说,出了什么事。”幕远宁直截了当的告诉他宫外结果,脸色十分急迫。 听见觅香找到了他的心下去了一半,可神色依旧沉郁,幕远宁看他模样心中的不安更添了几分,“她人呢?太子说今夜又有刺客潜入。” 不说起幕远荀还好,提起幕远荀幕远济手中的拳头再次握紧,“三哥,咱们都被这位好皇兄好太子给骗了。” 他看了眼身后的侍从将幕远宁拉进殿内,遣退了所有下人后拉着幕远宁进入了暗格。 机关启动,暗阁内的人警觉起来,见到来人皆是松了口气。 “宇霖皇子,你怎么伤成这样?”幕远宁震惊问道,再看他一身黑衣,立刻联想到了幕远荀所说的刺客。 “宁王,济王,我不能躲在这里连累你们,我要出去。”曲宇霖已经醒来,恢复了神智,芍药见他伤的极重不敢将提起箔歌,怕他气急攻心伤势再度加重。 再说现在外面的情形她一无所知。 幕远济见到曲宇霖醒来就要不顾伤势的出去,他想起了箔歌的托付一时气急,“你伤成这样如何出去,现在宫内层层设防,一只苍蝇都难以越过太子的眼。” “可我不能····对了,箔歌怎么样了,太子搜查时有没有为难她?” 幕远宁听到箔歌和搜查二字眉头紧蹙,刚刚自己问起箔歌时幕远济就欲言又止,现在又是这般,他不禁心急,“远济,到底怎么回事?” 幕远济深吸了口气,衣袖一挥怒气道:“三哥,你难道还看不明白吗?这一切的幕后之人就是太子,他今夜做好了局,等着宇霖皇子来钻,箔歌,她为了不让太子抓住宇霖皇子,与太子当面对峙,被···被带走了。” “什么?” 除幕远济以外暗格内皆是不约而同的震惊。 “怎么现在才说?”幕远宁话中责备明显,连一句多问都来不及,说完就要往外冲去。 “三哥,不可,箔歌交代了,让咱们势必护好宇霖皇子,护好他们江夜的国脉。”幕远济怔在原地,一脸哀色。 “你负责看好他二人。”幕远宁对着幕远济震声说道,转而将目光放在了曲宇霖身上,“宇霖皇子负伤在身,芍药,照顾好你家皇子,箔歌我一定会让她平安无事的。” 说完幕远宁启功机关离开了暗格。 芍药急得又落了泪,怕他们看见偷偷抹去了,曲宇霖则是一脸的自责,从头到尾自己都愧对这个妹妹,替自己前来玉衡,替自己掩护身份,不知是心疼还是伤口疼,他觉得一时难以呼吸。 幕远宁出了济宁宫直奔东宫而去,一路谁也不敢阻拦,因为幕远宁全身上下彷佛都写着挡我者死几个字。 “太子殿下,宁王来了。”无心得了消息正在殿中禀报。 “哦?没想到还来的挺快。” 话刚落地幕远宁便冲了进来,目光微红,“太子殿下,我济宁宫的人何在?”话间没有往日恭敬的君臣之仪。 幕远荀见状眼中升起寒意,没想到他幕远宁还当真敢为了区区一个江夜公主半夜来他东宫对峙要人,也好,反正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江夜二皇子有意隐瞒刺客行踪,本王只是将他暂时关押,明日待父皇审问后便一清二楚,哦,不过那时就肯定不是什么二皇子了,而是江夜公主才对。”幕远荀一双眼眸与幕远宁对视着,毫不退让。 “幕远荀。”幕远宁大喝一声。 无心眼中皆一阵,幕远宁这般直呼太子其名已然是将生死全然不顾了。 幕远荀倒是毫不在意,似乎幕远宁越是愤怒他的心情便会更好几分,“三弟莫要动怒,你吓到皇兄了,你也别怪皇兄,这刺客是奉父皇之命抓的啊。” “你明明知道根本就没什么刺客。” “宁王再无礼别怪本王不顾兄弟情义,来人,送宁王回去。” 幕远荀拍案立身,论身份他是太子,幕远宁再得权势也不过是个在他之下的王爷,而如今他替父皇捏住了契机,从此往后这玉衡的天就要变了。 第九十七章:揭穿 尚德殿内,茶具碎了一地,玉衡帝手边案上的笔墨也尽数洒落没有全尸,宫人们跪在地上个个因为害怕身子抖的像筛糠。 自从得知觅香公主不见后玉衡心中的火气便一刻没有消停,尚德殿的宫人们似乎把自己的命运和五公主捆在了一起。 五公主平安无事的回来便是谢天谢地,要是谁传来五公主什么不好的消息,不敢保证玉衡帝不会对着他们泄愤。 倏尔,殿内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声音不大但听得出步子的急切,“陛下,陛下。”李公公一声惊呼,他的一张老脸本就沟壑纵横,因为匆忙慌张额角和脸上布了层细汗,像是干涸的河床上落了几滴雨水,浸透的温润。 “陛下,陛下。”李公公又连着唤了两声,趁着气口又喊道:“五公主找到了,找到了。” 玉衡帝按着跳动的太阳穴瞬间睁开了眼眸,声音略微沙哑的立起问道:“人在何处?” “回禀陛下,还在宫外没有回来,且有忆将军陪着。” 听到这句话玉衡帝提着的心松了下来,他揉了揉发胀的额角,还未整理平复整理好心情就看见李公公依然在不停的擦汗。 “还有何事?” 玉衡帝很怕夜里李公公的惊慌来报的,因为此种情形便是有事发生,可最重要他最关心的觅香已经找到了他便不再像先前那般提心吊胆。 再说今夜太子那边突然说冒出来的刺客,他连刺客的身影都没看到,也不知这刺客为何而来,不过有幕远荀和宁王在,他毫不在意这小小刺客。 可现在李公公的模样却让他心中徒然一紧,唤了宫人替他整理好衣衫,立起身来,“怎么,刺客抓到了?” 李公公吞了口唾沫润了润嗓子提气说道:“启禀陛下,刺客在这宫中不见了踪迹。” “这太子和宁王在做什么,区区刺客也能让他我玉衡皇宫里来去自如吗?”玉衡帝有了怒意。 觅香不见了他本就龙威大怒,当下便仗责惩罚了缦香阁的一众服侍下人们,现在又听到刺客被逃脱的消息,刚刚因为觅香找到了升起的喜色被瞬间浇灭。 “陛下息怒啊,不是刺客的事,是,是太子抓了江夜二皇子,宁王现在正在东宫内与太子对峙,逼迫太子放人,您快去看看,晚了怕是要出事啊。” 这边觅香找到放下了心来,那边太子却在做些什么,玉衡帝一掌拍在了案上,“咳咳咳,摆驾东宫。” 东宫内,幕远荀站在鸟笼前悠闲的逗着笼中的金雀,似乎并不在意幕远宁的怒气。 “三弟,这江夜二皇子,不,这江夜公主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了,让你这般不顾一切冲过来与本王对峙,对,还有四弟,今夜本太子去静雅阁搜查,也是死死护住她,可惜,可惜了四弟对她的一番情义。” 幕远荀望着在笼中被树枝惊扰的不断扑腾的鸟雀笑出了声来,“要说咱们几位兄弟里你和四弟最亲近呢,不然怎么会连女子都要爱上同一个。” “幕远荀,当真这一切都是你的指使和谋划吗?”幕远宁语间突然冷淡了下来,不再似刚刚来时那般愤怒。 他一直在想,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是他? “不错,是不是很吃惊,本王原本还想再多陪你们演上一阵,可是本王实在卷了。” “为什么?”幕远宁的眼中仍然是不敢相信。 他原本要拥护的储君未来帝王,为何会一夜之间变了样,是自己未留意还是他实在隐藏的太深,因此他迫切的想要知道原因。他不相信也不愿相信一向善良正直的皇兄会变得这般城府心机,陌生可怕。 “为什么?宁王当真不知?”幕远荀放下了手中的枝条,不再去看那已经挣扎的困倦的鸟雀。 他不紧不慢的捋了捋衣袖后又接着说道:“五年了,我坐这太子之位整整五年了,我不是没有想过成为玉衡以后的明君,可是,可是你们每个人都仿佛看轻我,是啊,有名无实的太子又有多大的权势呢?” “所以你想要玉符?”幕远宁冷问道。 “宁王果然聪明。” “玉符给你,放了她。” 幕远荀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日夜想要得到的东西他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就随便说给就给,他的脸颊崩的很紧似在忍受愤怒。 “可惜啊,现在本王不着急要了,本王要父皇从你那里收回,本王要父皇心甘情愿的给我。”幕远荀双手摊开似在必得说道。 “所以皇兄是一定不放过她了?” 幕远宁的眸中突然升起寒意,看着目光扫过幕远荀望向他的身后。 “怎么样,宁王难道还想要动手杀了我吗”幕远荀目光斜过,瞥向自己身后挂着的利剑。 “不敢。” 幕远宁声音低沉极力隐忍着,“先让我看看她。” “不可,这父皇还未审问呢?” “幕远荀。” 看到幕远宁忍到极限大喝自己的名讳,他的脸上又有了些得意的畅快,什么大婚之日觅得佳人,一切都比不上此刻的愉悦。 他上前一步双手背在身后,嘴角微微勾起忽然近身幕远宁道:“宁王别急,好戏才刚刚开始。” “皇上驾到~” 一声尖细的声音扼住了幕远宁的怒气。 “来了。” 幕远荀轻轻道完玉衡帝便进了东宫的大殿,一身黑衣衬的脸色更加阴沉。 “儿臣参见父皇。” 两人各自向后撤了一步,躬身跪地嗑首行礼。 玉衡帝一脸怒气,直接无视二人走到殿前摆衣坐下,李公公紧跟在后站在了身旁,只淡淡的扫了殿下跪着的里昂热女便再未抬眸。 “太子,为何夜闯静雅阁冒犯江夜二皇子。”玉衡帝突然发问。 “回禀父皇,今夜儿臣奉您的命令捉拿刺客,可这刺客却在济宁宫附近不见了踪迹,但刺客先前已被儿臣的属下用箭射伤,儿臣本是因公巡查。” “刺客何在?”玉衡帝突然震声打断了幕远荀的话。 “儿臣该死,被刺客逃脱,不过儿臣在静雅阁内发现血迹,这才将曲二皇子抓了起来,等父皇审问。” “混账。”玉衡帝一掌拍在椅子上,震愤立身,“你将敢将曲二皇子抓起来,现人在何处?” 幕远荀见玉衡帝大怒有些茫然,他应该不会料错,这江夜和皓兰他已觊觎许久,自己替他逮住了契机,怎么会? 没有时间多想,幕远荀向无心点头示意,很快箔歌身染血迹,发丝散落出现在了大殿内。 幕远宁第一时间冲了上去,看着箔歌手上的伤口,眼眸冰冷的像一把利刃,直直的插向无心那幽黑的面具之下。 “疼吗?”幕远脑中的千言万语此刻因为心口的揪疼而卡在喉间,只缓缓吐出了这两个字来。 箔歌看见幕远宁嘴角微微勾起,“觅香可找到?” 幕远宁连忙点头,眼中不禁微微泛红,自己都这这样了还关心着别人,可他不想让箔歌担心,收住情绪低声道:“找到了,杨子靖一起找到的。” 看到箔歌眼中的不解幕远济继续说道:“杨子靖不是什么皓兰的五皇子,他是皓兰的太子。” 这一解释箔歌终不在疑惑杨子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尚京了,可顾不得诧异他是身份殿中的九五至尊便发了声。 “曲二皇子,我太子说你静雅阁内发现了可疑的血迹可是事实?”玉衡帝的眼中不再布满之前的怒气,而多了一份阴挚。 帝王心里自然清楚,不管这血迹是真是假,今夜幕远荀都替自己找到了最合时宜的契机,江夜这一次他势必要得到。 话间他看向幕远荀的眼中不禁多了几分赏识,没想到自己毫不关心的太子竟真能得他心只他意。但这戏终究是要演一演的。 箔歌不惊不惧,自从知道幕远荀就是幕后之人后,她彷佛淡然了许多,毕竟明面上的敌人比暗地的敌人显得不那么可怕了。 她沉声应道:“回陛下,这血迹已同太子解释过了,乃是我不小心浇花被刺划伤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闻言,在场的人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有幕远宁将指甲嵌进了肉里,看着箔歌手掌伤口一眼不发。 他知道此时父皇并未识破她女子的身份,自己若是此时求情,反而更加惹人怀疑,无论怎么样,只要身份未被识破就还有一丝转机。 “哦,是吗?”玉衡帝有了疑问,忽然他看向幕远荀道:“太子,是不是有些误会啊?” 幕远荀低着头,听到玉衡帝的发问突然眼中燃起了十足的把握和自信,他果然没有料错,父皇果然是在演戏,没想到自己虚假就算了。 连帝王有时候也是这般虚假,能做好人的时候绝不做坏人,做坏人的时候绝不留活口。 不过无所谓了,现在自己已经撕开了面具且左右站在父皇这边,幕远宁再是深受宠爱也只能是曾经了。 幕远宁越护着这个女人,便是在阻拦父皇,知会激起他的怒意来,现在他只需要顺着父皇的心思,帮他顺利打破江夜皓兰玉衡的局势,自己便才能让父皇对自己高看,证明自己比幕远宁强,至于螳螂捕好了蝉却不知黄雀紧跟在后。 幕远荀对着无心眼神示意了下后没有急着回答玉衡帝的话,胸有成竹的站在原地,“父皇,儿臣并不是有意冒犯曲二皇子,只是这血迹来的巧合,儿臣也是为了父皇的安危。” 箔歌见幕远荀虚假善言的模样鼻中一叱,“玉衡陛下,这既是误会解开便好,毕竟太子也是尽忠职守罢了。” 尽忠职守四个字箔歌咬字微重,旁人听不出可确是刚刚落入了幕远荀的耳中。 玉衡帝看着幕远荀仍旧一声不发的模样有些急色,若是他再拿不出其他的证据来,这人便只能放了,且还需太子一番赔礼方能作罢。 “不能是误会,这曲二皇子的确有鬼。”倏尔,一道冷声从殿外传来,众人皆看去,只见柳姚秋一身红衣站在门口,冷艳至极。 幕远宁心中徒然不安起来,想要拦住柳姚秋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因为玉衡帝已经抢在所有人的前面开了口。 “大胆太子妃,何出此言,你要是说不出来原有,你便和太子今夜的胡作非为一起领过受罚。” 柳姚秋信步走向大殿中央,他冰冷的眼眸在扫过幕远宁时骤然收紧了一下但又渐渐恢复了冷挚,“大殿之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曲二皇子,只有江夜公主,曲箔歌。” 柳姚秋瞪着一双圆目,似有大仇得报之后的得意,白皙修长的食指直指殿中的箔歌。 第九十八章:拔剑相向 “来人,将曲二皇子,不,江夜公主押入大牢听从发落。” 倏尔,一声震怒在东宫殿内回响,连着李公公都跪俯了下来,一时无人敢正视龙颜。 “父皇,箔歌她一定不是故意隐瞒的。”幕远宁跪在突然直身说道。 “陛下,箔歌确实并非有意隐瞒,只是当时陛下的诏书来的突然,身为江夜的公主我不想让父君为难,兄长是江夜的龙脉,箔歌才出此下策只身前来玉衡。” 箔歌本来不打算解释这一番的,可因为幕远宁顶着玉衡帝的盛怒之下替自己求情,他不能让玉衡帝误会宁王什么。 柳姚秋没想到自己当场的拆穿曲箔歌的身份后还能看到这一副两人矢志不渝的深情,她的牙咬得咯咯作响,一双玉手骤然收紧。 “父皇,您若要责罚便责罚儿臣吧。”幕远宁依旧不折不挠的跪在殿中苦苦求道。 “宁王,你这话中的意思是你早已知晓她的公主身份?”玉衡帝忽然眼眸眯起,释放出了危险的目光。 “宁王不知。” 幕远宁本想一口承认将所有罪责揽到自己身上,可箔歌急色开口堵住了他原本要说的话。 “启禀陛下,箔歌隐瞒身份,宁王,济王皆和陛下一样,被瞒在鼓中。”箔歌冷色说道,也不再去看向幕远宁,与其撇开了关系。 话落箔歌看着跪在自己身侧的柳姚秋,碰及到箔歌的目光柳姚秋下意识的避开,不想或是不敢与她对视。 箔歌不论她怎么闪躲,眸光紧落在她的身上,她再赌,堵柳姚秋对幕远宁还有一丝最后的情义,不会将幕远宁牵扯进来。 “启禀父皇。”柳姚秋不顾箔歌那让她不舒服的目光,再次拱手说道,显然玉衡帝还不太适应她的一声父皇,顿了一下才点头示意她说话。 “这曲箔歌隐藏身份不假,可宁王和济王确实是全然不知的,秋儿也是在上元佳节那日偶然看见她买了一只女子发簪,这才让人一番探查,发现了江夜公主的秘密。” 听到这里箔歌这才看见,此时柳姚秋的头上正插着一只朱腾发簪,和幕远宁送给自己的那只一模一样。 幕远宁显然也是发现了,可他根本毫不在意,他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可都被箔歌用冰冷的眼神挡了回去。 殿中幕远荀的脸色骤然阴沉了起来,挑眉看着柳姚秋,看来这棋子始终没有听自己的话啊,不然现在幕远宁应该早就被已通气江夜,替曲箔歌隐藏身份而治罪。 可玉衡帝上坐在前,他只能隐忍作罢,不急这一时。 “既然济王和宁王也被不知晓那便无罪,曲箔歌是吧,来人,押下去,朕要亲自审问审问,这江夜究竟有何意图。” 玉衡帝一声令下,侍卫们疾步冲了进来,压着箔歌走了出去。 旨意还在幕远宁的脑中回响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可当他终于明白一切反应过来时箔歌已经被侍卫们重重押起。 “箔歌,不。”他的声音因为发颤而显得沙哑起来。 被侍卫带走的曲箔恍然大悟一般站立起来,因为他终于明白为何玉衡帝要将她滞留尚京,为什么幕远荀要设计这一切,因为玉衡帝早已和幕远荀站在了同一边,或者说他们有了共同的目标。 终究玉衡帝是选择了他的野心,而不是选择守护玉衡的人。 箔歌被带下去后玉衡帝尘埃落定一般长气直舒,他看着幕远荀淡然一笑,像是夸赞他做的不错,而幕远荀正是得了玉衡帝的这个笑,使得他的嘴角也微微有些上扬。 两人像是不谋而合的完成了一件事情一般心领神会。 “都散了吧,今夜太子大婚闹出这么多动静,太子,太子妃早些歇息吧。”玉衡帝抬手轻轻一挥淡然说道,而后立起身来向着大牢而去。 玉衡帝走后众人皆缓缓起身,因为跪得些久柳姚秋起身有些踉跄,而身旁的幕远宁和幕远荀皆是冷漠,没有要去扶她的意思。 香儿见状连忙从门外跑了进来扶住看她担忧道:“太子妃,咱回去吧。” 箔歌被玉衡帝下令带走后幕远宁的魂仿佛也被一起带走了一般,但他的脑中在飞速转动着,他必须设法将她救出。 他绝不会看着她成为满足父皇和幕远荀野心的利用工具。 “怎么样,宁王的软肋本太子妃终究还是碰得的。”,幕远宁刚要转身柳姚秋充满报复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倏尔,幕远宁一个回身箭步上前,直奔幕远荀而去,右脚轻抬侧身蹬在幕远荀身侧的圆柱上衣袖飞舞瞬间抽出了他身后挂着那把剑,翻身落地间利剑已然握在手中也落在了幕远荀的右肩之上。 “幕远荀,不管你有任何的计谋,不管你想要什么,但如果你要动她,我幕远宁不顾一切要你奉还。” 语落不给幕远荀反应的时机幕远宁手腕突然发力,利剑一挑,一抹殷红侵染出来,红色的华服映的更加妖艳。 “这一剑还了箔歌皇兄的那一箭。” 香儿被幕远荀肩头那朵突然绽放的血花吓得一惊,听到响动的无心带着侍卫瞬间涌了进来。 看见幕远荀受伤无心瞬间拔剑相向对着幕远宁道:“保护太子。” 一个是当今太子,一个是他们跟着上过战场的宁王,侍卫们一时有些犹豫。 “退下。”正当无心要冲上前去护住幕远荀时连忙喝住。 幕远荀缓缓转身与幕远宁正面相对,仿佛右肩的伤对于他来说并不打紧,“三弟,你可知你这么做被父皇知晓只会让曲箔歌死的更快。” “住嘴。” 冰冷的剑贴在幕远荀的耳边他不敢妄动,他自知自己和无心两人加起来且勉强才能对上幕远宁,而此时局面他断然不敢让无心妄动。 但他却又有十足的自信。他笃定幕远宁不敢真的伤他性命。 “全部退下。”幕远荀再次对着无心喊道。 无心盯着幕远宁手中的剑不敢有大动作,因为自己就算再快也是快不过幕远宁手中的剑,加上殿下发令,她只能恨恨的剑剑收了回去,右手往后一撤,侍卫们见状连忙退了出去。 见人退下后柳姚秋朝幕远宁怒色道:“幕远宁,他是太子。” 幕远宁收回了幕远荀肩上的利剑,微微斜睨掌风一送,带血的利剑不偏不倚的重新落回了剑鞘内,鼻中轻哼,“好一个太子,若不是自己当时一叶障目,这太子轮得到他来坐?” 这句话彻底激起了幕远荀的怒意,他双目涨红捂住右肩看着幕远宁,“怎么,是宁王自己选择不要的,现在想要拿回去?可惜,本王不会给你这个机会了。” 幕远荀紧紧咬牙,似在忍受肩上伤口的疼痛也似在暗暗发誓,因为他此后再是不对他这般心慈手软了,他和曲箔歌的命,他要定了。 “奉陪到底。” 幕远宁丢给了幕远荀四个字便转身离去,柳姚秋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直到消失在殿门,还未回神便被人一把掐住了脖子,“怎么,太子妃今天可以护得一手好情郎啊。”幕远荀不顾右肩的伤势紧紧扼住了柳姚秋纤细的脖子,一旁的香儿被他一脚踢开。 “你···”柳姚秋没有半点功夫,被幕远荀这一掐顿时觉得双目发胀,难以呼吸,她本能的拍打着幕远荀的手臂想为自己赢得生机,可她那软拳打在幕远荀的手臂上如同捶在棉花上,既无礼却又撼动不了幕远荀半刻。 “太子饶命,太子不可以啊,太子妃她不是有意惹怒太子殿下的,请太子放过太子妃。”香儿跪爬到幕远荀的脚边磕头哭喊道。 柳姚秋的脑中开始变得空白起来,额角的青筋感觉快要胀裂,她没能想到幕远荀竟敢这般明目张胆的想杀了自己。 正当她闭上眼眸准备迎接死亡时空气窜入到她的鼻腔内涌入胸中,“咳咳咳”,她被丢弃在了地上大口的呼气,脑中仍旧麻木空白着。 “下一次要是再不好好合作,就不会这般轻松了。” 柳姚秋努力的吸着空气,耳中嗡鸣并未听清幕远荀留下的话,只是香儿在一旁替她连连应着幕远荀。 “小姐,您没事吧,小姐。”一时殿中只剩下了他们主仆二人,香儿的声音已经哭的沙哑,“明天我就告诉相爷,太子殿下如此对您。” 柳姚秋瘫软在地上恢复了些神智,刚刚快要窒息而涨红的脸色现在苍白的像是一张白纸,“没用的,没有用的,父亲和太子是站在一起的,这太子妃的位置就是他亲手推我上来的,只要上来了她不会管我的死活的。” “不会的,相爷不会的。”香儿拼命的摇着头道。 “我柳姚秋自认并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不过是爱上了一个求而不得的人罢了,为什么都要逼我,为什么。” 倏尔柳姚秋扯下了自己头上的朱腾发簪,香儿眼疾手快的一把抱住了她,“太子妃不可。” 可柳姚秋的手并未朝着她想象的地方而去,而是两手紧握,那只发簪生生在手中折成了两截,当即鲜血流出。 “太子妃,你这又何必再折磨自己啊。”香儿见状立刻松开了她,当即撕下自己的衣角替她裹住手掌的伤口。 “他幕远荀应该直接杀了我,不该让我活着的。”柳姚秋心中的疼胜过了手中的疼,她依靠着香儿缓缓立起了身来,嘴角含着一丝苦笑。 东宫外,一轮皓月不知何时悄悄升起的挂在夜空,仿佛早已看惯了这宫里的波谲云诡,泄下一丝寒凉的月光,穿过深夜的雾气如轻纱一般落在柳姚秋的肩上,像是一座沉重的大山压的她疲累无比。 第九十九章:亲自申请 箔歌手上的伤口已经干涸结痂,潮湿阴暗的牢房中泄下一缕清冷的月光,落在她的脸上更显得苍白枯槁。 她并未得到无论是江夜皇子还是江夜公主的特别看护和对待,仿佛她已然是一名玉衡的阶下囚一般,眼下这个杂草遍布潮湿发霉的房间就是她的容身之处。 箔歌还未来的及完全适应铁牢的大门便被两名狱卒“哐”的一声打了开来,“陛下亲审,江夜公主,这边请。” 许是因为玉衡帝前来,狱卒的神色与先前的盛气凌人截然不同。 箔歌未正眼看待这些鼠辈,她吃力的站起身来虽然已经身心疲惫但依旧挺直了脊梁朝外走去。 狱卒引着她来到了一间稍微明亮些的房内,在房内漆黑阴暗的角落箔歌看得清楚,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刑具,这是审问前给自己的恐吓?那些刑具会挨个落在自己身上,将她言行逼供,然后江夜的公主一夜之间从此成为付玉衡图谋不轨的江夜细作? “曲箔歌是吧?” 她还没来得及收回思绪,突然身后有人缓缓的唤到她的名字,将她从各式刑具上拉了回来,箔歌回身,屋内的烛火被个年纪稍大的狱卒依次点亮。 火光顿时笼罩在这阴森可怖的房中,没有半分温度,狱卒躬着身子,亲力亲为的替上坐的男子看茶倒水,从服饰上看与其他狱卒皆为不同,能在玉衡帝面前掌灯倒水伺候应当是地字号牢房内能说的上话的权威人物了。 “大胆,见到陛下还不跪拜。”不等箔歌打量完房间内的情形,倏尔她的后腿不知被谁微微一蹬,顿时失了平衡跪了下来。 箔歌吃痛的抿了下嘴将目光短促的收回,落在的正襟危坐在自己面前人身上。 “江夜曲箔歌参见陛下。”她的这一叩首行礼十分的平淡,叫人听不出情绪。 玉衡帝没有回应,只是抬起下巴对着不远处的椅子示意道:“平身”,房间内的狱卒皆无反应,只有站在牢房外的李公公明白过来低声说道: “还不给赶紧扶江夜公主起来,赐座儿。” 闻言刚刚替玉衡帝添茶倒水的狱卒头赶紧动身亲自搬来的椅子,他这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也不足为奇,因为毕竟进了这地字号牢房的阶下囚不是当即处死就是隔日被斩杀的,陛下亲临审问这是第一回见。 “曲箔歌,你隐藏身份和性别代替江夜二皇子前来玉衡有何意图?”玉衡帝抿了口茶淡问道,仿佛此时置身朝堂。 “回禀陛下,小女已经说过了,陛下既然不信我说再多次都是徒劳。” 箔歌没有在自称微臣,因为她觉得自己根本不是玉衡的臣子,她也没有再提及自己是江夜公主的身份,因为进了这地字号牢房就算是王爷世子都一概视为平民。 “大胆。”牢头忽然对她喝到。 “全都退下。”玉衡帝此时开了口,原本还想再说什么的牢头立马住嘴退出了囚笼一般的牢房。 “李公公,您说这陛下到底会不会杀了这江夜公主啊?”走出牢门的狱头实在忍不住好奇问道。 李公公松垮的眼皮微微耷拉着让人看不见他的一双浊眸,“赵狱长,这不该你关心的事情还是少打听,陛下的圣意岂是你我能暗自揣测的?” “是,是。”赵狱长略微有些尴尬的笑着应道,带着手下事不关己的远远走开了去。 牢门外没有动静,这牢房内忽然变得静谧诡异起来,玉衡帝和箔歌相视望着地方,谁都没有说话,等着对方先开口。 终是玉衡帝没了耐心开了口道:“曲箔歌,我很佩服你的勇气和胆识,若我玉衡臣民皆有你这般的担当,我玉衡江山何愁不亘古千秋万代。” “陛下说笑了。”已然成为了阶下囚,她不再惧怕什么天子威严,语间带着一丝嘲讽。 玉衡帝并未动怒,他换了个舒服的坐姿重新端起茶杯细细品尝着那杯中的一方天地后又缓道:“江夜国君生了一个好女儿啊。” 听他提及父君箔歌睫羽微颤,脸上有了一丝变化但很快隐去,“玉衡帝也有一众好皇子。”不等玉衡帝反应她又道:“可惜有人选择做人有人选择做鬼,你这个皇帝可有看清?” 从来没有人敢跟自己如此说话,玉衡帝脸上虽无怒意但胸口却有了阵阵藏不住的起伏,“整个天下皆在朕的手中,神鬼无惧。” 箔歌闻言不禁笑了出来,那个笑像是针刺一般盯在玉衡帝眼中,他原本平静的脸色黑沉了下来,“朕念在你还有用处,这才没有杀你,你若是在以下犯上信不信朕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是嘛,可我不信啊,杀了我陛下拿什么威胁江夜?”箔歌的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如水。 “你倒是聪明。”玉衡帝忽然转怒为笑道,一双墨眸在这暗牢中如波光涌动。 箔歌轻杨着下颚,一副轻松平常模样,仿佛并未觉得眼前之人就是玉衡的九五之尊,只是一个自以为是被野心蒙蔽了双眼的老者。 “可惜陛下却是一叶障目,你以为利用我挑起玉衡和江夜的矛盾,这天下最终就能落到你的手中吗?”箔歌觉得可笑,淡然说道。 “当然。”玉衡帝信心十足,原本暗沉的脸色此刻在烛火的印照中添了几分生气,“的确,我不会杀了你,我会要你好好活着的。” 说完玉衡帝立起身来,衣袖轻佛,不再看向身后的箔歌,径直走出了牢房,“来人,把她带下去,好好看着,出了差错唯你们是问。。” 玉衡帝走后很快房中进来了两名狱卒,箔歌虽对先前进来的狱卒没有多大印象可她却确切的知道,这两个人她没有见过的。 两名狱卒没有任何的交流,箔歌也来不及过问他们就神情严肃带着她离开了,可却并未回到先前那间昏暗潮湿的屋子,而是进到了一间不是由铁笼制造的木质牢房里。 房内虽算不得宽敞但至少整洁干燥,甚至还有一人长的床铺可供休息,不用像别的囚犯一样蜷缩在杂草堆里,这让箔歌一时诧异自己到底还是不是身在这让人闻风丧胆的地字号牢房里。 “箔歌公主受苦了,受宁王所托安排姑娘在此牢房,虽然简陋但好过其他的了。”其中一名狱卒拱手说道。 闻言,箔歌恍然回神,“替我谢过宁王。”这句话她不记得自己说过多少次了,可至少之前说的每一次都没有现在这般苦涩心中难过。 “宁王还说了,让姑娘放心,不出时日也定会让姑娘摆脱眼下的困顿。” 箔歌谢过了两位小卒的带话,能在这竖着进来横着出去的地字号牢房中托人带话和安排眼下这一切,他已经是进了最大的努力了。 况且此事没有牵连他和济宁宫已然是万幸,说起来还真是要感谢柳姚秋呢,眼下只要能将兄长的伤治好,他能回到江夜,箔歌已无其他的奢求。 出了地字号牢狱时,已经过了午夜亥时,现在正直四月望月,明月当空未有一丁点缺陷,玉衡帝望着那轮皓月脚步微滞若有所思道:“太子此番行为你做何看?” 身后的李公公闻言稍稍抬动了他松垮的眼皮道:“太子应当首功。” 玉衡帝没有说话,望着那轮皓月只是叹气,他何尝不知幕远荀这次为自己找到撬动江夜和玉衡的大好契机,可是他有些犹豫,为了幕远宁而犹豫。 今夜东宫内他看的清楚,柳姚秋道宁王先前不知这曲箔歌身份时他自然不信的,可是他有私心,他不想幕远宁被其牵连。 他也看得出这宁王和这身后狱中的江夜公主之间的关系绝非自己想的那般简单,可幕远宁是他的一把利刃,一把取决于这场博弈胜利的利刃。 可如今这把利刃若是掌握不好许会伤了自己也不可知,他需好好思忖,月光若有似无笼罩在玉衡帝身上,光与暗同时在他身上汇集教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他回身扫过身后的狱牢,眼中突然升起一股狠厉。 此时忆风已带着出逃的觅香回了宫来,从缦香阁出来,一路上他都听到有宫人议论纷纷。 “唉,你们听说了嘛,那江夜曲二皇子竟是个假的,是江夜公主假冒的。” “听说了听说了,得亏了咱们太子尽职尽责的搜查才发现了蛛丝马迹。” “说来也奇怪,你说这江夜金枝玉叶的公主不做跑来玉衡冒死,这般胆识怕是无人能及。” “你们说什么?曲二皇子被抓了?” 正在议论纷纷的宫女们被忆风突然的这一声问吓了个胆颤,他们是深夜当值的,今夜宫中出了大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东宫和济宁宫处,不然他们哪敢乱嚼舌根,谁知忆风的出现让他们惶然不知所措。 “忆,忆将君,奴婢们该死,不该乱嚼舌根,还请忆将君莫要责罚。”宫女们皆忙跪下磕首请罪求饶。 可四下顿时寂静了下来,抬眼间哪里还有什么忆将君的人影,众人皆是逃过一劫般的死后余生,瞬间鸟兽散状般走开了去。 忆风回到济宁宫第一时间便冲到了轩宁殿,他着急了解今晚的全情着急知道曲箔歌现在的情况,但他更担心幕远宁。 他彷佛早早心里就已经知道,一但箔歌身份被揭露幕远宁无论无何想尽一切办法都会护她周全,哪怕是顶撞陛下与世人为敌,毕竟那是忆风亲眼见到过幕远宁愿意拿命去换的女子。 寝殿和书房他都找过了可四下都不见幕远宁的踪影,他的心中更加惴惴不安起来。 倏尔忆风不在找幕远宁,他的脑中浮现出了另外一个人的脸来,夺门疾步向着静雅阁奔去。 第一百章:缓兵之计 静雅阁内一片狼藉,屋内已然是被人翻找搜查一番后的凌乱,院中盛开的鲜花也被人践踏败落在土里,死气沉沉没了生气。 忆风看了一眼并未踏足便愁云满面的焦急离开,许是今晚静雅阁出事,济宁宫的宫人们都四处不见了人影,整个宫内笼罩着一众不安和危险的氛围。 忆风武功并不弱,可能因为担心和着急他的鼻尖出了一层细汗,终于他在逸晨殿内发现了一丝微弱的烛光,且遇到了这一路上济宁宫内唯一还在值守的小宫女。 “王爷何在?”忆风抓着那名脸色煞白的宫女短促问道。 那宫女今晚许是受了不小的惊吓紧着嗓音回道:“在里面。”说着不忘给忆风指了指幕远济的寝宫。 忆风不知道宫女回答的是哪位王爷在里面,不过他并未继续追问,因为自己一时着急没有来得及问清,不过有人在就好。 “王爷。” 因为着急忆风顾不得敲门,径直进了幕远济的寝殿,看见幕远宁和幕远济都在时忆风悬着的心落了一半。 “王爷。”忆风又拱手喊了两人一声。 屋中的两人皆是眉头紧蹙似在商议什么,看到忆风只是微微抬头一瞥便又是一副心情沉重的模样。 “觅香可护送回宫了?”虽然幕远宁现在已无心其他事情但依旧还是关问着觅香。 忆风连忙点头,看着幕远济急切问道:“我一回宫就听说曲箔歌被抓了,济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属下去静雅阁看了,连芍药也不见了人影。” 幕远济神色凝重的叹了口气倏尔狠狠一圈砸在了桌上,顿时那小四方桌便被削去了一角 “咱们都被太子骗了,这一切都是他在背后主使,宇霖皇子在尚京的行迹他早已知晓,今夜趁着大婚之际说是要当众揭穿箔歌的身份引宇霖皇子进宫,一旦进宫就会被幕远荀提前准备的天罗地网当做刺客射杀,且不管怎么样,他今夜都不会给他们兄妹一条活路。” 幕远济因为一夜的救治和来回奔波,脸色本就倦怠苍白,但此话间他的脸颊因为怒意有些微红。 “可太子为何要治曲箔歌和曲宇霖为死地?”忆风听了下来不明缘由的问道,太子是玉衡的储君,若是伪装多年为了什么,他也只能想到幕远宁手中的玉符,至于曲箔歌和曲宇霖他参不透。 “因为他猜中了父皇的心思。”忽然幕远宁轻声道,除了紧皱的眉头脸上再无更多的波澜,这让幕远济看见更加心急。 “三哥,你说现在咱们该怎么办,不能坐以待毙认他人宰割啊。”幕远济道。 忆风听得更加云里雾里了,这有其中还有玉衡帝什么事? “陛下打算如何处理此事,曲箔歌虽隐瞒身份,但身后还有江夜,应无大碍吧。”忆风确定的说道,但他的心中是明知道不确定的。 “一切看明日情势在做定夺。”幕远济宁道。 这一夜似乎过得极快,转眼间天边已泛起鱼肚白来,逸晨殿内也笼上了一层朦白,忆风最先惊醒过来,他和幕远宁昨夜在逸晨殿耳房将就了一下,见幕远宁还未醒过来忆风轻手轻脚的走出了房内。 从百味斋提了食盒回来却并未到幕远宁处,而是去了幕远济的书房,暗格启动,里面的人似乎听到有人来了,瞬间抓起手旁的瓦罐做出警觉之态。 暗格虽然不大但幕远济间此阁成了两间,一间用来制药研习一间用来困顿时休息使用,曲宇霖睡在外面最先惊过来。 “宇霖皇子,伤可好些。” 见来人时幕远宁的部下曲宇霖缓缓松开了手中的瓦罐,因为紧张他肩上的伤口微微有些扯痛,他低声“嘶”痛了一声但很快恢复平静。 “忆将君,你来了。”曲宇霖低声问道,眼神不住的向身旁的里屋看去,生怕吵醒里面正在熟睡的芍药。 曲宇霖不仅整夜没有睡好担心箔歌,而和她一夜担心的不止他一人,这傻丫头不知道一人昨夜偷偷掉了多少眼泪,看来自己和箔歌当初没有白救这小丫头的命。 “宇霖皇子不必见外,叫我忆风就行。”忆风淡淡说道,脸上却是一副担忧之色。 昨夜幕远宁将一切梳理给了自己和济王,现下他发现自己能做的就是替宁王照顾好曲箔歌的皇兄,至于曲箔歌他自知自己力不能及的只能由宁王和济王设法解困。 “怎么样,公主现在怎么样了,幕远荀不会把他怎么样吧?”曲宇霖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其他的话,屋里的人顶着乌黑的眼圈匆忙跑出来问道。 看到芍药的这个样子忆风心中像是被什么刺着了一下有些难受,“放心吧,王爷会想办法的,她是江夜的公主,太子不敢拿她怎么样的。” 忆风努力的保持着面上的平静,生怕被他们看出自己在说谎,他不敢说出曲箔歌已经被下狱了的事情,毕竟谁也不曾料到幕远荀和玉衡帝其中的心思。 曲宇霖挪动了一下身子,肩上的伤口经过昨夜幕远济的救治和用药毒性已除,他看着自己的伤口沉声道:“今夜我便离开玉衡皇宫,先回江夜将此事报与父君。” 是的,在玉衡曲宇霖并无计可施,只能做案上的鱼肉被当作刺客追杀。 “不可,二皇子伤势未痊愈,不能出宫。”忆风说道。 “明日,明日便离去。”曲宇霖话语坚决。 若不是昨日是毒箭,不然这点小伤他应付的来,今日再做调息要想出宫不是难事。 忆风本想再挽留可他觉得无法挽留,毕竟他是江夜的皇子,况且曲箔歌已经入狱,不能再让太子抓到他,不然江夜就真的岌岌可危了。 “你和二皇子一起走吧,我送你们出宫。”忆风对着一旁的芍药轻声说道。 “我不走,你送二皇子离开才要紧,我哪都不去,当初来玉衡跟公主承诺了,公主在哪我在哪,现在公主情况不明我不会丢下她的。”芍药态度十分坚决,说着便又是要落泪来的模样。 看着芍药曲宇霖安慰她道:“箔歌知道有你这么这忠心的丫头哪里舍得让你留下涉险,明日你同我一起出宫,回到江夜,一切局势都尚有转机。” 曲宇霖发了话芍药不再言语,忆风忙跟着说:“跟二皇子回去吧,你家公主会没事的。” 翌日,一名小宫女和一名清秀俊气的公公出现在了北边宫门处,北门不是平时进宫出宫大家常进出的门,幕远荀的手不会伸到此处。 送走了两人忆风站在门楼上若有所思的看着那道身影低声浅道:“来苦去亦苦,保重了。” “现在不是不舍的时候。” “殿下,你来了。” 幕远宁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来到了门楼上,难得再忆风的脸上看到不舍之情,想必这不舍不是对着仅有几面之缘的曲宇霖了。 可现在确实不是不舍的时候,因为他要赶在幕远荀今日觐见之前见到玉衡帝。 “走吧,随我去觐见父皇。”幕远宁口吻及其淡然,彷佛让玉衡帝放过曲箔歌有着莫名的把握,可别人不知道忆风还能不知道吗? “殿下,确定要说吗?”忆风连忙追问道。 原本幕远宁是不打算说的,因为毕竟有很多事情他还没来得及完全调查清楚,因为他不相信江夜的公主会和他父皇有何关系,可现在情况危急箭在弦上,他不得不向玉衡帝坦言。 现在曲宇霖和芍药都离开了,无论他和箔歌的宿命如何他都不能让她有事。 早早的,李公公便侯在了尚德殿内,幕远宁和忆风急忙赶来时已经是晚了一步,幕远荀已经在里面了。 “宁王您来了,陛下吩咐了,说是宁王今日来若还是向江夜公主请求的话就请回吧。”李公公看到了幕远宁主动向他行礼转述了玉衡帝的口谕。 “太子可是在里面?”幕远宁也直截了当的问道。 李公公没有开口疑似默认。 忆风突然着急了起来:“王爷,这可如何是好?” 幕远宁也突然沉默,并未回答忆风的问题向李公公点头后转身离去,一边走着一边问着忆风,“皓兰太子何时进宫?” “约莫着该到宫门了” “去缦香阁。” “要将曲箔歌的事情告诉觅香吗?”忆风问道。 幕远宁没有作答,似乎他也正在犹豫不定,因为毕竟她不想将觅香牵连其中,可如今太子动作迅速,曲宇霖和芍药马不停的也要两日才能回到江夜,现在他必须先用缓兵之计转移玉衡帝的注意力。 就算父皇对江夜势在必得,可晚一日便有一日的遍数,曲宇霖回到江夜后将此消息带给江夜国君,两国交涉,说不定父皇不得已最终只能放人,就算这些都没有用,他还有最后的后手。 缦香阁的宫门大开着,可宫女们已经换了一批,之前的那些因为没能好好照看公主被玉衡帝责罚了去。 有眼尖的宫女看到幕远宁,匆忙跑进去给五公主汇报,不出一会觅香便出现在了缦香阁门口迎着幕远宁道:“三哥早。” 她的心情似乎并未受昨日的任何影响,反而争个人看上去容光焕发精神的很。 “可是杨子靖来了?”觅香迫不及待的又问。 果然她是在等着杨子靖,而幕远宁只淡淡的回了一句还未便没有再说下去。 觅香很聪明,她鲜少看见三哥这般严肃模样,瞬间有些不安收起了脸上的笑来,“三哥,可是杨子靖出了什么事?” “皓兰太子无碍。”忆风不想觅香多猜想,应道让他放心。 “不是杨子靖,是曲箔歌,昨夜她身份被人揭穿,父皇将她打入了牢狱。”幕远宁声音极为平静,但脸上却笼上了一层心疼的的神色。 “什么?”觅香震惊大呼,连忙追问,“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揭穿?是谁?” “是太子。” 觅香怔在了原地,一时脑中一片空白,短短一夜这宫里竟然就天翻地覆了起来。 第一百零一章:求娶五公主 三人进到屋内,忆风简明扼要的向觅香说了一下自己知道的事情概况,觅香一会震惊的张大了嘴一会气愤的砸桌。 “三哥,现在咱们怎么办,箔歌不能白白被太子皇兄利用了,太子皇兄从小待咱们极好,怎么如今变得这般陌生,不对,简直就是换了个人,他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觅香不住的埋怨着幕远荀。 她的脑袋里并无什么勾心斗角,只当这是幕远荀的不仁不义罢了。 “这才是他真正的面目,他想要的不仅是这玉衡的天下。”忆风紧说道。 “可这天下本将来本就是他的啊。”觅香还是不明白忆风的弦外之音。 “都别说了,觅香,你可知道杨子靖这次来除了贺太子大婚外最主要的目的是什么吗?”幕远宁突然对着觅香发问。 觅香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但她的心中隐约在猜想隐约有所期待。 “他要向父皇求亲,让你做皓兰的太子妃。” 幕远宁话落,觅香微微扬眉,一双亮眸中光华立现,“真的?” 一旁的忆风也连着有些吃惊,这杨子靖竟然还有这打算,虽然不知道玉衡帝能否答应,但他立刻明白了幕远宁来缦香阁的目的。 是了,不管杨子靖是否能够成功说服玉衡帝,但左右是分散了玉衡帝对江夜的盘算,就算太子有何私心都暂时实行不了,毕竟五公主是玉衡帝最疼爱的女儿,她的婚事足够让玉衡帝暂时放下所有的事情。 难怪今早知道幕远荀在尚德殿内幕远宁依旧淡定,想必也是想出了这个缓兵之计。 “是吗?他向你说了?觅香的脸上突然有了一丝绯红,难为情了起来。 幕远宁缓缓的点了点头,“想着现在应该是进宫了,记住,若是父皇传你切记千万不要问起箔歌的事情,这件事你当作并不知情。” 觅香不知道幕远宁为何会这么安排,但还没多问一声尖细的嗓音便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陛下有旨意,宣五公主尚德殿觐见。” 屋内忆风和幕远宁相互对视了一眼,各自了然于心的模样点了点头。 尚德殿内,幕远荀受了杨子靖的祝贺站在了一旁稍显茫然,毕竟他也不知道为何这皓兰五皇子怎么摇身一变成了太子,这回去也才不足月余,也不可能会立马被册封啊。 他心中不住猜想,只怪自己一心放在了静雅阁的那位身上,没能好好探查这五皇子的身份,不过也不值一提,管他是皇子还是太子,等和父皇商量如何侵占了江夜,皓兰不过是囊中取物。 玉衡帝正襟危坐在大殿之内,受了杨子靖带来的贺礼和一番皓兰国君的问候之后也是稍显疑滞,“实在是没有想到啊,这五皇子竟然是皓兰太子,辛亏在我玉衡并未有怠慢,不然朕可是无法向你父皇交代啊。” 皓兰虽不及江夜,但玉衡与之往来甚过江夜,毕竟弱国不足为惧,玉衡帝脸上礼貌的笑着,可眼中却不住的打量这摇身一变的杨子靖。 先前在玉衡身份地位不同,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之势,可如今不同,他不在是他国“质子”无论如何人玉衡帝在人前要给他皓兰太子些颜面和尊敬。 “先前奉陛下诏书前来玉衡学习,皓兰一直瞻仰玉衡大国之风,父君特意派我亲自前来,但不想因为身份之事在学习之时多有特殊对待,因此这才以皇子身份前来,未提前告知还请陛下谅解。” 杨子靖先斩后奏现有一番说辞,听得玉衡帝又是只能阵阵干笑,可心底却对皓兰国君的这番狡猾操作愤懑的紧,无论如何人已经答应放回去了,现在追究也只会落人口舌。 “还有一事不瞒陛下,子靖此番前来还为了一人。”杨子靖拱手说道。 “哦,何事?”玉衡帝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光,似乎怕他说出关于江夜的事情来。 现在自己还未有十足的把握,若是江夜和皓兰此事联手抵抗自己,就算玉衡作为之首但也难免在现阶段是应接不暇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侵占江夜的事必需是迅速且一举拿下。 刚刚自己就正在和太子商议此事,谁料他会突然进宫觐见打断了自己的筹划。 “子靖心系五公主,此番前来是特意向陛下请婚,还请陛下应许。”杨子靖语间沉静声音洪亮,整个殿内的宫女和太监皆是闻言。 玉衡帝都还未从他的身份转换中回神过来又被他一语再次震惊,“什么?你要求娶觅香?”玉衡帝的脸阴沉了下来。 杨子靖点头承认,“若子靖只是区区皇子,自然不配向陛下开口提及此事,可子靖却是身为太子,两国联亲觅香便是我皓兰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 “住口。”幕远荀突然从一旁站了出来打断了杨子靖的话。 玉衡帝看着幕远荀并未对他的无礼感到不悦,因为他说出了自己当下想说的两个字。 幕远荀不同意的原因或许和玉衡帝相同,自己虽然善用计谋对济宁宫赶尽杀绝,但是觅香对自己来说并无多大的影响,江夜只是开始,只要这次拿下江夜很快皓兰也会步其后尘,若是觅香嫁到皓兰,国破家亡的就是她了。 他无心伤害觅香的,若是这玉衡皇宫里要放过一人,觅香便是唯一的一个。 “宣五公主。”玉衡帝愤懑的沉声说道。 昨夜觅香离宫出走玉衡帝猜的的出七八,先前与自己发生真挚,自己说过段时间便为她择以良人,没想到这胆大妄为的丫头竟然搞这一出名堂让自己担惊受怕。 不过也确实震惊了他,想着此事不宜激进,待处理好江夜之后也不迟,没想到这皓兰皇子突然向自己又提起请婚。 这倒让他顾不得再管地牢里的曲箔歌了,他需处理好眼前这事。 觅香应了召见随着公公来到尚德殿内,一眼便看到了自己日夜思念的杨子靖,昨夜太晚来不及细看,现在她才发现杨子靖与先前大有不同,也说不出哪里不同,可觅香就是能感受到,因为他看向自己的目光是那般的炙热。 “觅香参见父皇。”觅香向玉衡帝日常行着该有的礼节,可眼神却不住的瞥向身旁的杨子靖嘴角微微弯起。 这一举动玉衡帝看在了眼里,一双深眸沉了又沉,“觅香,今日宣你前来并无什么要紧的事,只是这你先前与这皓兰太子是相交好友,借你太子皇兄的大婚前来贺喜。” 玉衡帝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即使好友这应当是见上一面的,还有一事父皇还未正式告知你,那就是你与刑部侍郎之子的婚事朕已经定下,你二人从小相知,此前在国子监内还一起学习过,不知你可记得。” 这话一出殿中之人皆是惊诧,觅香反应最大,她激动直起腰身对着玉衡帝说道:“父皇,这是何时的事,我怎么一概不知,我说过了,我谁都不喜欢,我只喜欢他。” 觅香行事风格一向不拘小节,眼下玉衡帝逼迫她只能破釜沉舟,他白皙的指节直直的指着杨子靖,因为气急眼中似乎有了一层薄雾。 杨子靖知道这是玉衡帝的意思觅香并不情愿,看准时间他抬步上前,“陛下,子靖前来也正是要求娶五公主的,既然我与五公主心意相通还请陛下成全。” 话落觅香的泪也跟着落了下来,果然她是没有看错人的,杨子靖并不懦弱,自己也并不懦弱,原来心意相通会给人这么硕大的勇气,她想和他无畏向前就算万人阻挡也不能。 然而眼下并不需要万人,玉衡帝一人便便胜千万人。 “父皇,我愿意嫁到皓兰。”觅香的一句话彻底惹怒了玉衡帝。 只听“砰”的一声,玉衡帝一掌重拍在了扶椅之上,“放肆,民间的儿女的婚姻大事都尚且由父母做主,何况你是玉衡高高在上的公主。” “父皇息怒,五妹还小,尚且不懂您的用心。”幕远荀站了出来和事佬说道。 杨子靖没想过玉衡帝会这般反应和反对,他不懂问题究竟出在哪里,自己身为皓兰太子不比什么刑部侍郎之女身份尊崇? 这头幕远宁一同跟着觅香去了尚德殿的的人回来向他禀报了殿中的情况,正走到地牢之外的他脚步一滞。 他的眉角瞬间有些蹙起,且向身后的忆风问道:“你说父皇为何会不同意?” “属下猜不出陛下心思。”忆风实话回答道。 幕远宁显然也是一时不解,可现在他暂时顾不上尚德殿那头,他急切的需要先见到箔歌确认他的情况。 可没想到刚进入地牢便遭遇拦截,“宁王,陛下有令,任何人不得探视曲箔歌。”两位身体壮硕的两名狱卒突然拦住了幕远宁和忆风的去路。 “混账,这是宁王。”忆风忍不住怒喝道。 “忆将军恕罪,宁王恕罪,正是因为宁王属下才不能让您们过去。”两位狱卒战战兢兢不怕死的说道。 幕远宁沉了口气极为平淡的说道:“让开。”脸上虽无表情但冰冷的语气让人感觉到了他的压迫之气和此时的极为不悦。 倏尔,幕远宁又从腰间掏出一物来,地上的二人一见立刻闭嘴爬到一边为他让出路来。 忆风这么些年从未看过幕远宁用玉符来行驶过什么特权的,想必玉衡帝也是不曾料到他会这般做的。 当年陛下赠予幕远宁玉符,不仅手握兵权十万且在一次大捷班师回朝时朝堂允诺,见玉符便是见他陛下亲临,任何人事不可阻挡,由此可见陛下对幕远宁的信任。 眼下幕远宁拿出玉符为见曲箔歌,便是将自己的此生都赌出去了。 第一百零二章:狱中相见 箔歌在狱中的日子极不习惯,可是事实却让她不得不习惯,虽受了幕远宁的特殊照顾但生活依旧是天壤之别。 狱中一直照顾她的那个小哥刚刚给她送完了饭,此时的箔歌正望着那两个雪白的馒头和没一碗无米之粥发愣。 “曲姑娘,这个你趁热吃吧。” 她想起来那个小哥走时无奈对自己说的话,想必能让自己在这冰冷的狱中能吃上一口热的,这已经是他能尽力照顾自己的地方了,看着那些饮食箔歌又不自主的苦笑了出来。 “玉衡帝啊玉衡帝,看来你是料定我曲箔歌摆脱不了你这座苦牢了,当真的不怕我有朝一日若能出去,即使和你玉衡拼个头破血流也要报你今日折辱之罪。”箔歌自言自语着丝毫没有注意到近来的脚步声。 “箔歌。” 霎时间箔歌以为自己听错,这地牢中怎么会有幕远宁的声音,不用想玉衡帝那老狐狸便知道他不准任何人来见自己,不然一上午不会瞧不见一人。 至少幕远济那性子谁能拦得住? 箔歌甩了甩头拿起眼前还带着最后一丝温热的馒头,自嘲的笑道:“曲箔歌,我看你是饿出幻觉来了。” 从进这地牢后他滴水未进,她十分担心外面曲宇霖的情况以至于忘记了自身的体肤,若不是现在发现自己产生的幻听她不会察觉自己确实有些支撑不住了。 不管怎么样,这条命是要留着的,她将馒头大口塞入嘴里,彷佛嘴中撕咬的是幕远荀那卑鄙小人,这泄愤和自己玩耍的小游戏让箔歌的心情暂时得到了纾解。 她将那碗不剩余温的没有米粒的汤水一饮而尽,这才觉得腹中有了些沉物,这牢狱之中枯燥乏味,箔歌做的最多的事情便是闭上眼眸。 似乎这样才能让不安的自己放松下来,虽然她的身子放松了下来,可一闭上眼眸她的脑子却如沸水一般翻腾。 刚刚错听到幕远宁的声音让箔歌原本调整平静的心再次搅动了起来,她的脑中不停出现幕远宁的影子和声音。 “王爷,在这呢?” 倏尔,又是一声,箔歌立起身来朝牢门栏杆处走去,他确信自己没有听错,是忆风的声音,可却什么也看不见,因为她所处的这间牢房在一甬道的转角尽头,看不清外面的任何人事。 “忆风,你怎么来了?”箔歌对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一道身影感到又惊又喜。 闻声而来的幕远宁刚过转角便对上了站在牢门处的箔歌,四目相对,眼中尽是说不清和道不尽的思念。 箔歌觉得自己眼前的事像全部被定格在这一瞬,因为她清楚的看到幕远宁眼眶微红,青白的脸色和越发清瘦的下颚,整个人尽显疲惫,她的心忽然一阵钝痛。 而幕远宁眼中也尽是对她的心疼,整个人顿在了那里。 “王爷,我先去外面看着,有情况立马通知您,”忆风开口说道并离开了他们的视线。 从忆风的话中箔歌得知他们是未受玉衡帝允许来看自己的,不然忆风不会这般警觉。 幕远宁对忆风点头示意后立刻来到了箔歌面前,不等她开口便双手握住了她抓在牢门上的双手。 “箔歌。”幕远宁本有千言万语要对她说的,可竟都被一时堵在胸口,他的心因为疼痛而更加的不知要说什么,只能怔怔的唤着她的名字。 “你怎么来了,是不是擅闯地牢,你父皇知道了会不会罚你。”显然箔歌思绪清晰的开口问道。 “算不得擅闯,无事。”幕远宁温柔答道,微红的眼中似乎有千尺深潭一般,那粼粼的光华快要将箔歌淹没,“宇霖皇子和芍药已经离宫回江夜,你尽管放心,快马的话或许明日便能抵达江夜。” 听到曲宇霖无碍和芍药离去箔歌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了地,这下尽管玉衡帝要杀了她也是毫无畏惧可言了。 “再忍忍。”幕远宁心疼说道。 箔歌看着幕远宁不忍,嘴角挤出了笑来,“没事的,你父皇在局势尚明之前不会轻易动我的,况且有你宁王的特殊照顾,就当是在你们玉衡的另外一番体验了。” 她越是说的轻松幕远宁眼中的痛便更沉了一分,可他不想说一些让人觉得是生离死别的话,他深吸口气将情绪收敛起来,“杨子靖来了。” “他不是不来吗?觅香还为此离宫出走呢,这小子,回头我的好好说说他。”箔歌突然有些意识到,苦笑了一下,“你替我教训教训他。” “我不能。”幕远宁轻声道。 “为何?” “他的皓兰的太子。” 闻言箔歌的嘴张的和刚刚塞馒头时一般大,震惊失措,“太子?他是太子?” 突然箔歌像是想起了什么,难怪玉龙山狩猎那次和离开时甚至有好几次他都说有些不能说的话要同自己说,还说什么不是故意要欺骗她的。 此前箔歌皆以为杨子靖是指他和觅香的事,现在看来应该就是他原本的身份一事。 没想到还隐瞒的挺好,同时隐藏身份来到玉衡而如今自己却成为了阶下囚,也同时庆幸当时他能离开,不然可能下场和自己一样。 “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只是有些诧异,皓兰竟然有他这么一位可爱善良的太子。” “他此次前来不仅是向幕远荀贺喜的,也是为觅香前来。” 箔歌眉梢微抬问道:“他向觅香说明自己的心意了?” 看着箔歌身在牢狱来不忘挂念在他们的事情嘴角扯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他轻轻点头应答道:“嗯,不仅如此,还直接向父皇求婚,要觅香做她的太子妃。” 箔歌闻言大喜,激动的挣脱了幕远宁握住他的手反覆住他的手急忙求证下文,“答应了吗?” 幕远宁没有再答了,箔歌垂下了头微微叹气,“这皓兰的太子妃乃至以后的皇后有什么不好的,难道你父皇想让觅香远嫁,不应该啊。” 箔歌对着幕远宁又像是自言自语说道,而他则不愿告诉她自己的猜测,他不想再让她担忧。 “别想了。”他轻轻拍了怕箔歌的头眼中尽是宠溺,又接着道:“父皇的心思哪能那么容易被人猜到,不过此事也是于你有利,父皇因为此事纠结考虑的越多太子那边的计谋便只能搁浅。” 瞬间箔歌明白了过来,难怪幕远宁要告诉觅香和杨子靖的事情,他和她原来都在等,等曲宇霖回到江夜,留出时间,或许父君和兄长还有办法救出自己。 “幕远宁,如果玉衡帝最终不打算放过我怎么办。”箔歌收起了脸上本就不多的笑意,认真问道。 “那便为你劫了这地牢。” 箔歌问的有多认真幕远宁答的就有多随意,让箔歌觉得劫狱对于他来说简直易如反掌,尽管事实也许本是如此,可箔歌不愿意。 “幕远宁,答应我,别为了我做傻事,你是玉衡的守护神,我不要你为我做出不忠于玉衡百姓不孝于你父皇的事情。” “现在我只想做你的守护神。”幕远宁一副我自有分寸的神色看着她,且舍不得挪动眼神半刻。 感动归感动可箔歌隐约觉得惴惴不安,总觉得幕远宁这副平静的外表下在预约一场滔天巨浪来,毕竟他是手握玉衡玉符的人,若是生了异心怕是无人可挡之势。 这也是幕远荀一直忌惮他和想要得到玉符的主要原因。 “王爷,好像是东宫的人来了。” 忆风忽然急忙的跑了进来,闻言箔歌便知道这短暂的相聚到了结束的时候了,可幕远宁紧紧的抓住箔歌的手不愿松掉。 “殿下,咋们先走吧,现在特殊阶段不宜激怒陛下。”忆风再次开口提醒道,他知道幕远宁见上这一面之后下一次不知是何时,可他不能让他在这被动的局势中被太子牵制。 闻言幕远宁缓缓松开了箔歌的手眼中光华闪烁,“箔歌,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来送你回江夜的,不管用尽任何办法任何手段,你都要相信我。” “嗯,我相信你,但也请你答应我,不要做傻事,不然我不会原谅我自己的。” 箔歌的话依旧回响在幕远宁耳旁,他的脚步越发的沉重起来,他知道箔歌其实是已经做了最坏甚至赴死的准备,他的心忽然再次骤疼了两下,瞬间只觉得眼前的天地做了颠倒。 “殿下,殿下。” 忆风的声音急促着急的在他耳边唤着,而他失去了最后的一丝意识。 狱中的箔歌本不愿落泪的,可她的眼眶终究酸胀的厉害,眼一抬一落这泪像是不听话的孩子一般落了下来。 她很害怕,她第一次害怕因为自己连累了江夜甚至会连累幕远宁,第一次她觉得什么是无力,无力改变这眼前的局面,无力为江夜做些什么。 可她一边害怕又一边警醒着自己要坚强,她江夜的儿女怎么能这般就被打倒,想到此处她快速的抹掉脸颊上的泪珠。 刚刚振作起情绪便听到有狱卒声洪亮的喊道:“属下参见太子妃,太子妃您怎么来这了啊,这让太子知道咋们这些奴才可都得掉脑袋的。” 不用看便知道他们是怎样一张趋炎附势的丑陋面孔。 柳瑶秋?她怎么会来这? 还未来得及猜出她的目的就只见一身华袍在身,金钿颤枝的柳瑶秋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身后跟着一众奴仆,面色桃红挺直脖子,完全一副胜者为王之姿的看着自己。 这成了太子妃果然是不一样,从前的柳瑶秋一眼看上去还能让人夸赞一句颇有名家闺秀玉衡第一娇女之势,而现在的她眼中只剩冷漠,一双红唇更显嗜血阴寒。 “曲箔歌,原来你这这里啊。” 她一开口箔歌就知道了,不是来落井下石便是来看她笑话了。 第一百零三章:二三心事 箔歌见到来人是柳瑶秋后瞬间没有了兴致,甚至转过身去懒得看她,任她朱唇中再是羞辱或者嘲讽自己箔歌都觉得自己不会被她激怒。 果然,箔歌这一举动让本是得意的柳瑶秋像是吃了闭门羹一般无趣,“来人,把牢门给我打开。” 身后的狱卒见太子妃发了火个个把头埋低不敢说话。 “你们是聋了吗?太子妃让你们把门打开。”一旁的香儿看不得他们充耳不闻的模样,扯着嗓子对狱卒们喊道。 “太子妃恕罪,这不是小的们违抗您的命令,只是这陛下下旨本就不能不能让人来探望,只因太子的原因小的们才放你进来,可这牢门是万万开不得啊。”一名狱卒胆怯的回道。 柳姚秋的脸色越发涨红,与她锦服上的牡丹祥云图更加彰显辉映,一股由内而外的寒气惹人胆颤。 “算了吧,太子妃与我关系也不算亲密,有什么话就说吧,何必要为难下人。”箔歌缓缓开口说道,语间有些打趣着她。 柳姚秋见箔歌还敢主动招惹自己面露不屑,在她的眼里现在的曲箔歌不过像是一只被人关在笼里的困兽,牙齿再锋利也是到了末路。 想到这柳姚秋决计不与困兽多费口舌,她抬起眼眸,对着跪着的狱卒们冷声道:“都下去吧,本宫与江夜公主有些体己话需要说说,这牢门不开便是了。” 说完便给香儿使个眼色,很快狱卒们的手中个个都落下了一枚白花花的银锭。 众人瞧见太子妃已做让步且这银子也放在了手心,便也不好再多阻拦,“太子妃,那您尽快,要是被陛下知晓,小的们可都得掉了脑袋。” 四下突然安静了下来,柳姚秋只是站在那呆呆的望着箔歌,眼中夹带着一丝玩味,箔歌被她的眼神看的极不舒服率先开了口,“不知太子妃有何体己话要同我说。” 刚刚假模假样的话已经说的够多了,现下无人箔歌打开了天窗直问她的来意。 柳姚秋极为从容,衣袖一甩落在了狱卒们刚刚准备的椅子上,居高临下一般的看着曲箔歌道:“没什么,只是好奇罢了,想来看看这高高在上的江夜公主成了我玉衡的阶下囚是何种模样。” “太子妃可有失望?” “略微。” 柳姚秋漫不经心的摆弄着自己精致的紫色指甲套,箔歌不想注意她的一言一行但她却清楚的看清镂空雕花的指甲套上镶嵌着朵朵小花,虽仅见过几次但箔歌一眼就认出来了,是朱腾。 这女人对自己的报复真是无时无刻不表露在外。 借着朱腾箔歌想到了自己静雅阁院中的那一排排一串串可爱的小家伙们,没算错日子应当就是这两日迎风摇曳绽放了。 苦守了数月想看漫天的紫色装扮自己院落的梦看来是实现不了了,想起来觉得甚是可惜,箔歌不禁一声轻叹。 柳姚秋对她忽然的叹气莞尔一笑,“怎么,可是后悔当初没能答应我的要求?” “与太子妃和太子同站蝇营,我曲箔歌宁愿去死。”箔歌也笑着回她,只是她的笑中有嘲讽有不屑,这让柳姚秋怒火直冲起来。 “你以为你能有什么好下场,等着幕远宁救你吗?说不定江夜为了自保将你这公主舍弃也不可知呢?别做梦了。”柳姚秋立起身来,丝毫没了刚刚的淡雅,她紧抿着下唇表情逐渐变得狰狞。 “不是所有的人都是高相,为了自己的野心可以出卖自己的女儿。” “曲箔歌。”柳姚秋一声怒吼,在安静且空档的牢房如钟鸣般飘荡,她双目赤红盯着箔歌死死的捏着手中的锦帕。 箔歌本是随意一句反驳没想到竟踩到她的伤口,本以为柳姚秋会一气之下将自从这一栏之隔的牢中拉出对自己一番用刑才可解气,可没想到她只是双目赤红冷寒的看着自己,一双漆墨的眸中似有利刃射出。 “哼,本宫看你能笑到几时。” 柳姚秋最终只淡淡吐出了这句话,嘴角勾起得意的走出了箔歌的视线。 显然箔歌并未因为柳姚秋过来对自己这番胜利的炫耀而有何动容,她只觉得有些心烦,因为她从未视作她是自己的敌人。 ····· 夜色渐渐笼起,东宫内,幕远荀脸色极其阴沉,他一言不发的盯着桌上的茶具若有所思着,连无心也没有一旁伺候。 幕远荀只觉得无比郁闷,今日自己原本正在尚德殿与父皇商讨对付江夜的计谋,可突然被杨子靖的求亲和觅香全盘打乱。 眼看自己已经成功一半,他必须将局做死,现在曲宇霖虽已逃脱但还未到江夜,得赶紧去书威胁江夜国君,毕竟用曲箔歌要挟江夜国君彻底归顺玉衡是不费一兵一卒最好的办法。 现在玉衡帝一心想着如何处理杨子靖和觅香的事,哪还有什么心思同自己商量计策,自己的提醒最终也只换来玉衡帝的一句“人已经在我们的手上,不急这一日,明日再且商议。” “无心呢?”幕远荀忽然立起身来沉声问道。 候在殿内的宫女唯诺应着:“奴婢刚刚还在殿外瞧见。” 漆黑的屋顶似波澜起伏的山脉,黝黑的将人团团围住,让人觉得喘不过气来,无心坐在屋顶一人对月独酌,彷佛站的高些坐的高些这重峦叠嶂的宫墙便无法阻拦一切,包括新鲜夜露重重略带湿气的空气,使人越发清醒。 比如她清醒的意识到幕远荀已抓住江夜公主的利害后,猎人抓住了自己苦苦蹲守许久的猎物是不会轻易松口的,在她看来就算玉衡帝现在暂且不杀曲箔歌,幕远荀也坚决不会让他活着离开玉衡的。 一切都在一步步朝着他们计划的方向前进,那么复仇高家这柳瑶秋就是这第一步了,她清楚幕远荀为人狠厉,,高家的灭亡之日也是指日可待,因为经过自己多年的找寻她的暗线来报,说是在水云镇一带有看见过张神医的踪迹。 果然,只要没死,幕远荀培养的暗线便是掘地三尺也能找到他想找的人,就算死了,掘坟也要见其尸骨。 只要找到张神医揭开当年涂玉的的阴谋便可去掉高相半只臂膀之势,再加上自己早已在大理寺查看了当年元府一家上下被灭门的卷宗,发现了纰漏,她和幕远荀早已收集好了人证物证,只需在合适的时间给与最后一击,高相一手遮半朝的局势不怕不破。 略带寒露的凉风拂过她冰冷的面具,过不久她便要揭开这丑陋黝黑的面具,活在阳光之下,可远离这黑暗和肮脏的宫闱。 她想真真切切的感受微风拂在脸上的温柔,她想向世间普通女子一样穿戴自己喜欢的衣裳和尚京曾时兴的各色女子装扮,她想遇到一个与自己情投意合的父君为他生一儿半女。 这些平凡的生活是她曾经身为元府侯女小丫头时对自己未来的美好憧憬,还记得当时自己将这些小姑娘的二三心事说与了母亲听后,不料惹来她的阵阵发笑,那些本该早已忘记的话在这静夜里又被深深勾起。 “看来我们芯儿长大啦,待你及笄后便让你父亲替你挑选出玉衡最好的男子,说不定这皇上也还会把你许配给哪位王爷呢,哎对了,你手上这个结绳可是当年远荀皇子送你的呢,不知道你可还记得?” 她怎么会记得,那时候的自己还是个刚刚牙牙学语的稚童,她甩了甩头害羞的将头拥推出了自己的闺房。 忆起这些往事无心原本平静的心起了微微的波澜,与母亲的嬉闹撒娇彷佛都还是历历在目,可转眼可过去了整整十年。 命运兜兜转转一语成谶,她和幕远荀还真是有缘,自己流落街头他救下自己,给了自己新的重生和报仇的机会,自己本该心无旁骛的照顾她,可偏偏自己重生出了一颗心来,一颗为幕远荀而跳动的心。 自从她发现自己的心时她便越发的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和世间女子一样被那二三心事困扰的不能自已。 对于他和柳瑶秋的成婚虽然是相互利用,可她仍旧觉得心中堵闷,她便不在像从前那般随时都会站在幕远荀的身后,因为她害怕有一天幕远荀迟早会看出端倪。 到时候她便做不成她的侍卫,自己与他关系就此便断了。 白皙的指节缓缓的覆在了幽黑的玄铁面具之上,只有在夜深人静的夜里独自一人时她才敢拿下这遮挡她十年的一个壳,她贪婪的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因为酒酿的原因她的脸颊已经染上了淡淡的晕红,额角处的那道小疤像是在寒风中盛开的白花,微微颤抖却绝不低头。 不但丝毫不显狰狞,彷佛让她的脸上多了一股别人没有的坚毅,若是做女子打扮用朱砂在伤疤处绘制图案做以掩饰,旁人定会看不出有何不同,只会默默感叹,是个美人! 可无心却从不觉得,毕竟作为女子脸上稍有污渍仪容不整便的天塌地陷,何况她的脸上是一道她自觉丑陋并觉得十分自卑的伤疤。 “在怎么在这?” 幕远荀从无心身后走来,他信步踩在微微倾斜的屋脊上细润无声如履平地般轻松自在。 “殿下。”无心被他的突如其来的一声和突然的出现感到诧异,她慌忙的伸手够着自己的面具,想要将自己的这副模样遮挡起来,怕让幕远荀感到不悦。 可刚刚往事涌上心头心情烦闷,那面具被她摘下后顺着屋脊不小心连滚了一圈,现在她根本就不能及时够着了。 幕远荀怎么会寻见自己的? “无碍,这面具早晚会丢的,怎么,独自房顶饮酒,可是又有什么心事?”幕远荀语气平淡的问道。 又? 无心心中一阵不解,她心情烦闷时确实喜欢一个人在这屋顶来透透气顺便替幕远荀看着这东宫内的一举一动,可他是如何知道的?无心还来不及细想原因幕远荀已顺势来到了她的身边与她并排坐在了屋脊之上,这让她只得用手遮住自己额角的伤痕怕他瞧见。 “没想到本王当年一语成谶,还真就落下了疤,不过无碍,还算个美人胚子,不愁嫁不出去的。” 无心本就被幕远荀的突如其来弄得不知如何应对现却又见他语气平和打趣自己的口吻,简直和平时阴谋算尽的东宫太子判若两人。 这让无心彷佛回到了自己未进宫的那些日子,当时他还不是太子,只是一个普通的荀王,自己只是被他暗中训练的死侍,那时的他们相处的更像是朋友,不像现在这般主仆界限明确。 不等无心开口幕远荀又接着说道:“我今日心情也很是烦闷,这曲箔歌虽身在狱中,可我老是觉得不踏实。” “太子应是多虑了,现在陛下的心已经慢慢向着您了,大可不必担忧。”无心顺着安慰他道。 “是吗?那你又为何忧愁?” 没了面具的遮掩无心本就红晕的脸颊上多了几分窘迫,他断然不然让幕远荀看透自己的心事,于是略显慌忙的说道:“今夜该属下轮值,看着这月色正好,这高处自然是绝佳的赏月地点。” 幕远荀有些怀疑的看着她,这让无心不得不下意识的干笑的一下,毕竟这个胡诌的理由她自己都不信的。 “夜里寒凉,早些歇息。”幕远荀缓缓起身不急不徐的说道。像是忘记交代什么他又转过身来,“我记得本王说过,未经允许不得擅自离开本王的身后,下次若再无故失踪让本王找不见就自行领罚,你不在本王身旁本王竟有些不习惯。” 幕远荀话间并无任何情绪,只是一句平淡且带着责备的话却在有心人的心中瞬间投入巨石,震起滔天巨浪无法平息。 第一百零四章:江夜起兵 “报~~~” 翌日,玉衡帝尚且卧榻暖阁内,一名侍从似八百里加急赶来似的不顾一切冲进尚德殿内惊醒了梦中的玉衡帝。 “李公公,外面发生了何事?”他轻揉着自己略微疼痛的太阳穴缓慢向外问道。 李公公虽已年迈但此时却神情严肃迈着疾步走入幔帐内,脸色难看的紧,“陛下。”他沉声喊道,语间似乎正告诉着他,却有大事发生了。 “怎么,是觅香那丫头又给我闹什么幺蛾子了?”玉衡帝撑起身子轻问道,眉头紧蹙十分不悦。 李公公没有开口回答,只是双手颤微的将一封书信递到玉衡帝面前,“陛下,江夜起兵了。” “什么?”玉衡帝腾的一下坐直了身体,全然不顾自己的帝王形象,没有盘发他的三千烦恼丝顷刻泄在肩头,曾经的一头乌发如今生出了让人唏嘘的花发,静静的搭在丝质的寝衣上,玉衡帝怔愣了一下,“江夜敢反?” 是的,他不敢相信江夜竟然敢这般冒进的起兵,他玉衡宁王手中是十万雄兵岂是说说而已?江夜这般起兵无疑只会加快自己送死的步伐。 也好,这仗终究是在所难免,只是玉衡帝没想到来的这般转瞬,曲箔歌啊曲箔歌看来江夜终究是要因你而亡了。 玉衡帝想到此处这才不急不徐的打开了那那暗黄的信封,笺纸缓缓展开,玉衡帝原本还淡定从容的神色瞬间收紧,一双剑眉紧紧蹙起,突然冷凝道:“宣宁王觐见”可接着他又顿了顿叫住了刚要跨出殿门的李公公“对了,把太子一起宣来。” “是。”得了令李公公便疾步走出殿外唤人去请。 轩宁殿内上下从昨夜至此都是一片手忙脚乱,只因为忆风昨日背着昏倒的幕远宁回来,这可吓坏了轩宁殿的一众奴才们。 以至于最近在逸晨殿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幕远济听到这个消息都是一脸的不可置信,刀剑伤他还情有可原,这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昏倒。 抄起针袋他直奔轩宁殿而来。 一番诊治后他的脸色很是难看,倒像是幕远宁得了什么急症一,吓得忆风连忙追问,“济王,殿下这好生生的怎么会突然晕倒啊?” “好生生?真要是好生生的话现在会这样趟着?”幕远济有些着急,又连忙问道:“三哥之前体内蛇毒本就还未清楚干净,我给你的药丸可有每日让他服送?” “有的,忆风这点不敢怠慢。” “把药盒拿来我瞧瞧。” 一旁的宫女闻言赶忙递来了一个镂空雕刻的木质暗纹盒,缓缓打开道:“济王,这边是宁王的每日服送的药。” 幕远济用鼻音轻应了一声,可当他的眼眸落在药盒之上时他徒然起身愤然道:“这药怎么还有这么多?你们是怎么服侍宁王的。” 不怪幕远济发怒,连忆风看见脸色都为之一震,此时正值四月初始,按照正常剂量服用不久他便该向幕远济拿药的,可眼下这药丸数量明显剩余过多。 “怎么回事?”忆风向那名宫女沉声问道。 “济王恕罪,忆将军恕罪,奴婢们平日早晚都提醒着王爷按时服药的,可这几日咱们济宁事出连连,奴婢们寻不见王爷身影自然就····就束手无策了。” “大胆,你们这是在责怪主子的过错?”幕远济愤然道。 闻言那宫女身子扑通一下跪了下来,“济王息怒,奴婢不敢。” 幕远济现下顾不得处置宫人们的疏忽,他神色肃严心中不禁疑惑,仅仅这几日断了药是不该出现晕倒这般情况的,他取下他胸口的银针缓缓收入针袋,倏尔又将手搭在他的手腕处,脉搏有些紊乱,幕远济额抬起对忆风问道:“三哥这几日可有休息好?” 忆风缓缓摇头,“不曾。” “可有三餐正常饮食?” “不曾。” 自从曲箔歌身份被揭穿后忆风已经几日未见幕远宁有好好吃过一顿饭睡过一次好觉,他嘴唇紧抿,半响又道:“王爷是从地牢中出来后才晕倒的。” “地···地牢?”幕远济不可置信的看着忆风,对着下人们眼神示意,很快殿中没了闲杂人等。 “见到她了吗,她还好吗?三哥是如何进去的,父皇下命谁人都不准探视,我这几日连着去都未曾见到人。”幕远济气愤说道。 “本来也是进不去的,是宁王拿出了玉符,这才艰难的见上了一面,济王不必担心,曲箔歌她很坚强,且吉人自有天相自会平安无事的。”忆风徐徐说道,但眼中是深深的担忧,他看着床上的病态之人,心中轻声叹息双唇紧抿。 难怪了,幕远济有些恍然,他竟然忘了三哥还有玉符那宝贝玩意儿,民间甚至一度私下传闻,宁王手中的玉符胜过东宫太子屁股下的那张宝座,这果然不假。 瞬间他也明白了幕远宁为何会平白无故的晕倒,这几乎不吃不喝不说,见到曲箔歌定然又是一番气血攻心般的情绪翻涌,这几日的大起大落勾发了身体里被抑制的余毒,晕倒已算不幸中的万幸。 “放心吧,都不会有事的。”幕远济神色坚定的说道。 忆风知道幕远宁在他的治疗下自然是不会有事的,可他不解为什么连着曲箔歌他也如此肯定她不会有事,莫非他有什么办法,可人已在狱中若是有办法幕远济的性子早已也该有所行动了啊。 他猜不透幕远济的心思,毕竟除了幕远宁谁都看不透这个曾经轻狂浪荡的济王,他只能无奈的再次轻叹看着床上之人问道:“王爷何事才能醒过来?” “不知道,药已经给他服下了,你得寸步不离的候着你家王爷,醒了让他吃些东西,他不在这玉衡的天塌下来谁来护?太子吗?。”说到太子幕远济眼中十分的憎恶,嘴角挂着不屑。 此时天边已泛起微微的莫兰色,忆风整夜都未离开轩宁殿半步,可幕远宁却还未醒来,他不禁担忧的朝着床上望去,在黎明的昏暗之中一张如峰峦般俊俏的侧颜更显得苍白枯槁。 忆风心中有些难过,眼看天光微亮了,熬了一夜的他此时也觉得有些疲乏,“吱”的一声他轻缓的推开了房间内的木窗,初春的晨风还带着一丝凉意,吹在脸上让人瞬间清醒。 许是清爽的凉风吹进了屋内,床上之人的发丝被微微吹的有些浮动,苍白有力的指节迅速的抬动了一下,忆风背对着并未发现幕远宁的醒来。 幕远宁缓慢的睁开了眼眸,一双墨眸中布着些许红丝,他看着褐色的屋顶左右看了两眼才发现自己是躺在自己的床榻之上,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的意识还停留在与箔歌相见的地牢中,对,他明明才刚离开地牢的,他侧过身来忽然看到一熟悉的身影,他朝忆风喊道却觉得喉中干涩喊不出声来。 “咳咳”幕远宁只得无力的轻咳了两声,这才觉得缓解许多。 没等他开口忆风便被突如其来的咳嗽声惊到,他急忙回头,见幕远宁已经半撑的身子歪靠在床边。 “殿下,您终于醒了。”他的话中带着些抑制不住的喜悦,他转身想将窗户关上可却被幕远宁阻拦。 “且开着吧。” 得了幕远宁的话忆风只得作罢,急忙走到桌边倒了杯热水递上前去,“殿下昨日从地牢中出来,许是近日劳心劳神不幸晕倒了。”忆风隐去了余毒一事,大事化小的简单说明道。 幕远宁闻言只是轻轻的点头,热水入喉让他整个人瞬间感觉通透温润了起来,他想下床走走却被忆风阻拦。 “济王说了,您醒了且先吃点东西,这几日您都没有好好休息好好吃饭。” “无碍,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幕远宁略微漠然的说道,话间他已拿过自己的衣袍开始穿戴。 忆风见自己劝不住他只得让步说道:“属下这就派人安排殿下洗漱,再送些清粥过来。” 幕远宁没有答话疑似默认,忆风见状连忙走出殿内。 用过早膳的幕远宁脸上有些了些微红的血色,用过幕远济的药之后精神也回复了许多,放下药碗他连忙追问忆风,“江夜那边可有何消息?” 忆风闻言连忙摇头。 幕远宁见状微微一滞,他努力的压制住自己心头的那股隐约的不安,希望是自己身体还未恢复的征兆。 此时天光出现,晨间的第一缕阳光洒落下来,破开了清晨的湿雾,幕远宁刚刚踏出轩宁殿想出宫去一趟,派人去江夜打探一下现下的情形,可还未出门便被一公公堵住了去路。 “陛下口谕,宣宁王即刻觐见,不得有误。” 公公来的急忙,具体什么事还未说清便催促着幕远宁道:“宁王殿下,大事不好了,您快跟奴才走吧。” “处理何事?”幕远宁脸色瞬间灰白拉住公公急忙问道。 他的不安在此刻被无限放大,他害怕听到是关于箔歌不好的消息但有迫切的知道。 传宣的公公见幕远宁不动如山抹去鼻尖的细汗叹气道:“哎哟我的宁王殿下,可是不妙了啊,江夜···江夜起兵了。” 最后一句话公公是小心慎言贴着幕远宁耳边低身且紧张的说出的,他不敢张扬,但抵不住宁王一直追问只得提前告知陛下召见的原因。 因为在他的心里,这玉衡要是和江夜打起来,为玉衡批帅挂阵保佑他们的只能是眼前之人,想完公公准备抬头再次催促幕远宁,可眼前剩下的只有他和忆风飞起的衣角。 第一百零五章:决议远走 杨子靖在这玉衡宫中有些憋闷,想着来了玉衡还未见到曲箔那小子昨日只身前往济宁宫,走在半道却忽然被人拦住,看见那些侍卫对自己亮明身份也无动于衷的模样,杨子靖有些茫然。 本想去缦香阁问问觅香情况竟也被人拦了下来,他心中难免对玉衡帝不禁有了不满。 自己现如今已不是那个‘质子’小皇子,可无论怎么样他都觉得玉衡限制自己甚是无礼,但他谨记父君来时的教诲,来到玉衡切不可多生出其他是来,并告诉他玉衡帝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的那般和善。 最终杨子靖只得忍住怒意回了自己曾经居身的思哲殿。 “太子殿下,咱们还要在这玉衡待到几时,昨日国君来信催促咱们应尽早启程回皓兰了。”一约莫四五十岁的公公在一旁低声向杨子靖提示道。 “再等等吧。”杨子靖略微涩滞道。 他的手指反复的摩挲在自己带过来的求亲婚书上,心道他和觅香难道真的只能有缘无分情深缘浅了吗? 他不想向命运妥协却又无法不妥协的无力感在心中来回交织着,把他的心紧紧拧皱在一坨难以展开。 杨子靖本想出去随处闲逛一下再散散心,可刚站起身来一道绸面牡丹金丝鞋便出现在自己跟前,抬眼一看,正是自己思念的人。 “杨子靖,你是不是要走?”觅香语间着急不悦,她双手叉腰质问他道。 杨子靖向自己的身边之人冷冷的瞥了一眼,他的脸色有些阴沉,心中暗暗许诺定要好好责罚走漏消息的奴才。 可收眼间对着觅香确实瞒眼星光,“额,对,父皇已来信催促,大概就这几日便会离去了。”杨子靖没有再提起自己求亲之事,因为他们彷佛都心知肚明,这玉衡帝没有点头,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哦。”觅香淡然的应了一声,脸上却并无波动,只扫了一眼他身后的宫人们,为首的公公眼力见极好,跟着就带着下人们离开屋内。 见屋中没有旁人觅香眨着她圆亮的眼眸突然说道:“杨子靖,不如我们私奔吧。” “咳咳,什么?”杨子靖一口气乱在了喉中,瞬间被呛到,他一边用力的咳嗽着一边确认自己刚刚没有听错。 “就是···我想和你一起走···皓兰或是哪里都好,不当这五公主也罢。”她不着语调的急忙说出这几日自己的心中所想,逃跑的这颗种子落在她心中的那一刻便彷佛生出了根,隐约牵绕着她的思绪。 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后杨子靖的脑中有些嗡然,他不能也不会拒绝觅香的任何请求,但眼下的私奔确是他不敢想之为之额妄念。 “怎么,你不想和我在一起?”觅香又继续追问着。 “当然想,可是···” 杨子靖本有千言想要同觅香说的,可私奔两字确实让他感到有那么一丝不合适,且不说哪家寻常女子若是跟着男子远走高飞后会被人评头论足不说,这女子家是最注重声誉的啊。 可现下眼前说要跟自己远走的高飞的还不是寻常家女子,是玉衡金枝玉叶的五公主,玉衡帝的掌中宝心尖肉啊。 “哎呀,杨子靖,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这也算不得私奔,咋们目的明确,我就是去你们皓兰做你的太子妃的,只是暂时先瞒着父皇他老人家,等我们到了皓兰他总不能派人把我绑回去吧,况且若是真是如此,我必然以死相逼,父皇吃硬不吃软的。” 觅香一顿妙语连珠,说起逃跑她的眼神中又泛起一层期许的光华来,她呆呆的看着杨子靖期待他的回答。 杨子靖一时怔住,他没想到觅香对自己的情义已经如此的深了,那些身份约束和世俗的眼光的话被他通通咽了回去,他只觉得此时的觅香整个人被照进屋内的阳光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像是屹立尘世的仙子。 其实他自己也不是没有想过带着觅香一走远之,可是他是皓兰的太子,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背负,他不能自私的为了自己放弃皓兰,倒不是舍不得这些尊崇的身份,是放不下自己肩上的责任。 可是现在觅香勇敢的向他已经迈出了第一步,他若退缩倒真是有些配不上她了。 杨子靖看着觅香脸上流动的灿笑心中一动,他发现自己说什么都显得不足重了,只坚定看着觅香用力的点了点头,“好,我带你回皓兰。” “真的吗?”觅香像只小鸟似的欢腾起来,兴奋的扑向杨子靖揽着他的手臂,“我们何时远走高飞?”说完她又下意识发现不妥,毕竟自己现在是要和心上人私奔在即了,不可这般高调,不禁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眼眉尽显灵动。 看着觅香开心的像个小孩杨子靖被她感染,那不自觉上扬的嘴角间尽是宠溺,他轻拍了觅香的脑袋道:“你真的想好了吗?我皓兰的太子妃可比不上你们玉衡太子妃那般奢靡吃穿用度的哦。” “哎呀,嫁鸡随鸡家狗随狗嘛。”觅香吐舌说。 “哪里来的这些民间糙话,好歹你也是玉衡的五公主,你的那些学识教养都被你吃了?”杨子靖笑着道。 “五公主做腻了,无趣的很。” 杨子靖任由她嬉闹着,享受着他二人难得的独处,这玉衡帝不准自己去见她,可那些侍卫根本拦不住他们这位小公主来见自己啊,想到此处杨子靖看向觅香的眼神再次深情浓溢。 倏尔,杨子靖收起了情绪来,想到什么皱眉问道:“对了,为什么这次进宫没有看到曲箔?” 听到曲箔这个熟悉却陌生了好久的名字觅香不禁哧笑了,四下扫了一眼且做出了一副接下来要说的话是天机般的神秘,收起了笑她附在杨子靖耳边低声道:“这玉衡皇宫里可没有什么曲箔,只有曲箔歌一人。” “曲箔歌?”杨子靖复读了一遍这个名字,还未来得及问便见觅香做了个嘘声的手势,颇为神秘,见状杨子靖立刻压低了声音继续追问着。 两人坐在了小方桌前,屋外的暖阳已经渐渐流逝暗淡,觅香从曲箔歌女扮男装前赴玉衡开始一点点说起,说到自己是最后一人得知她身份时脸上又浮现出之前的那般恼怒来。 只见杨子靖的脸上是震惊与不解来回交织变换着,等到他听明白和捋清楚一切后是一阵发笑,“难怪啊,难怪宁王和曲兄,不,曲箔歌之间的关系那般微妙,我还说这宁王明明看上去不会像是喜欢····” 喜欢男子的话他不敢当觅香的面说出来,他只能低头一阵摇头失笑。 “喜欢什么?对,没错,三哥确实喜欢曲箔歌,不,算不得喜欢,是爱,大概是那种可以交托性命般的爱。”觅香杨着小脸得意的向杨子靖告知她自认为他不知道的这些实情。 可杨子靖脸上却是难得的平淡,“这不用说也能看得出来吧。” 且不说宁王和曲箔,现在曲箔歌是江夜的公主,幕远宁自然会更加不顾一切的护着她了。 “哦,对了,你刚刚说你没有见到她是吧。”觅香问道,紧接着她缕着自己胸前的一缕长发又说:“这么一说我昨日回来好像也没有来得及去看她,这次离宫她定也是为我操心不少,我得去向她报个平安。” “晚些时候我同你一起去。”杨子靖立起身说。 觅香见状连忙轻快应下。 ···· 尚德殿内,玉衡帝仪态威严的正坐殿前,手中不停的翻阅着早间各路大臣们送来的文书,无一列外,大家是听到了江夜起兵的消息,全部一一上书让玉衡阵前压制,江夜翻造如此惊浪,玉衡定然不能退缩失了大国风范。 “哼,朕还真是小瞧了江夜啊。”忽然,玉衡帝将手中的文书一推,堆积如小山的文书奏折散落一案。 玉衡帝一手撑在案前一手轻揉着额间的跳动,“宁王和太子怎么还不速来觐见。” 李公公从身后侧站出来低声回道:“陛下息怒,老奴已经派人去请了,片刻就到。” 玉衡帝挥了挥手示意李公公退下后长气一舒,眼下江夜先于玉衡起兵,这位帝王已彷佛被人夺了先机抢了风头一般急躁。 “太子宁王到~。” 正当玉衡帝就要再次发火时殿外宫人来报。 幕远宁和幕远荀是恰巧不早不晚的在殿外一同相遇的,现一起来了玉衡帝也只得压制住自己心头的微火,不可让自己因为发火乱了自己今日商议之事。 “儿臣参见父皇。” 两人不约而同的行礼跪拜。 “免礼,起身。”玉衡帝短促道。 幕远宁起身抬眼看着玉衡帝,心中隐约不安,因为当他的余光扫在幕远荀身上时,只见他冷眼看着自己,彷佛像是在喜欢听戏的人在期待一场即将上演的好戏般悠然。 幕远荀自然是先玉衡帝一步知道了江夜起兵的情况,本该大喜一场,可当他了解了实情后不免有些担忧。 因为江夜虽然已经起兵,但只是驻扎在里仁和安和两座城池之间,那是江夜和玉衡的分界处,江夜军队整装待发严阵以待可也仅仅是在安和城边驻扎,于里仁仅有十里地远,论地界,江夜还未逾越城池,算不得真正意义上幕远荀以为的那种起兵。 可这般阵仗不过是为了让眼前的玉衡帝知道,要战,他们江夜毫不畏惧,要和,也不是不可。 战还是和现下只在他父皇的一念之间了,因为他们此般干戈大动不过就是想讨要回江夜公主罢了。 和是绝不可能了,因为今天幕远荀便要彻底断了一切的后路。 第一百零六章:公然抗旨 不久尚德殿内聚集了三宫十六部的全部大臣,皆以高相为首两行各自列好,因为被通知来的稍晚,通通列于幕远宁和幕远荀之后。 看情况大家都知道了江夜起兵一事,一时间殿内议论纷纷大家各抒已见,有坚决赞同玉衡出兵的,要一举挫挫江夜的锐气,要他们看清谁才是三国之主。 可也有一些贤良之臣,他们更多的是心怀天下百姓,两国一但交战受苦的只能的黎明百姓,况且他们已经将江夜公主下狱,这于情于理都稍有不妥,江夜一怒之下发兵也属有情可源。 幕远荀听着身后朝臣们的议论之声,只默默的记下了那些为江夜说话的贤良大臣们,看来高相的人心并未做到上下其心啊。 玉衡帝对殿下的嘈杂之声充耳不闻,他的目光则是放在幕远宁的身上,若有所思的打量着他。 幕远宁镇定自若的站于殿,脸上是让人瞧不出一丝情绪的平静,他越是平静幕远荀的眼中便更是得意,因为他想要看到待会他震惊诧异不止的模样。 “宁王,想必你也知道朕找你何事。”玉衡帝开门见山的说道,一双精明的双眸微微眯起继续说道:“现江夜起兵,但只是暂时的虚张声势,他们的目的只是想给朕压力,想让朕放了他们的江夜公主。” 闻言,幕远宁的脸上有了一丝波澜但很快恢复了平静,曲宇霖出宫时并不知道箔歌被捕的消息,当然也是他故意为之,因为一但他知道曲宇霖自然是不肯离开的,这样事情只会朝着更加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且按照曲宇霖的脚程最快昨日也才抵达江夜,现江夜已然起兵,这是有人特意将箔歌被困的消息放了出去,现在比玉衡帝还要着急的人眼下只有一人了。 幕远宁冷眼扫了幕远荀一眼,只见他毫不震惊般的怡然自得,没想到幕远荀的手脚竟然如此之快。 “宁王,你有何异?”玉衡帝再次向他问道。 幕远宁知道玉衡帝这并不是真的在向自己询问意见,更多的应是试探,试探自己对玉衡现在的忠诚。 即便知道是试探幕远宁任然要试上一试,幕远宁上前拱手道:“父皇,玉衡和江夜十几年和睦相处,且已我玉衡为尊,若是对玉衡早有不二之心,当初父皇诏书他国皇子前来玉衡便不会顺从了,现江夜起兵本就无意挑动战争,我玉衡若是狭隘应战未免不让百姓怨道。” “对啊,不该我玉衡若要真做到大国之风范的话确实不该如此恃强凌弱。”幕远宁此话一处出,身后只得几个微弱的可有可无般的附和和赞同。 “父皇,江夜虽在安和内驻扎,但此番举动已然破坏了两国长期以来的平和,且也是江夜欺瞒父皇在先,若是让玉衡百姓知晓实情,确实会怨道,只不过是怨我玉衡胆怯江夜罢了。”幕远荀见状不给玉衡帝思考的时机,在幕远宁语落之时突然说道。 而幕远荀此话一出,殿中大臣情绪翻腾,个个情绪澎拜道:“太子所言有理,不能让江夜爬在我玉衡头上耍威武。” 但此时的高相却目光冷凝,眼皮未抬动片刻,他在细细思忖着,这幕远荀何事有了这般煽动群臣的本事,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太子竟这般能言善辞? 这一刻他只觉得眼前的幕远荀和以往的太子有些不大一样,可他却又说上具体有异在何处。 只得双手插在袖中,任由他们聒噪,像是洞察了一切凌驾于众人之上的那份闲散,不禁心里对着身后之人一番嘲讽,“都是一群蠢货,咋们精明一世的皇帝难道不比你们清楚这其中的利害?” 向宁王发问不过是在试探幕远宁对玉衡是否如之前一般忠心罢了。 而玉衡帝在这一片大臣的各抒已见中静静思忖着,他的眼眸依旧深深眯起,让人看不见他真正的思绪来。 “嗯,太子和宁王所说皆有理。” 正当幕远宁庆幸父皇还有着最后一丝理智时,玉衡帝的眼中闪过一丝精明又接着说道:“可江夜就算要人可与朕提前商议,这直接起兵是当我玉衡怕他?” 闻言幕远宁原本期许的眼中瞬间如死水一潭,是彻底对玉衡帝失去了希望的失落,忽然他觉得自己有些可笑,用尽半生守护的帝王原来竟是个只顾自己野心不顾天下黎明百姓之苦的庸君,自己打算一心追随的太子竟是个如此丑陋鄙夷之人。 他感慨自己的目不识人,憎恶自己终不能摆脱这浑浊的权力之争。 幕远荀此时得意至极的看着幕远宁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暗喜,终于,他看不见了玉衡守护神身上那灼灼的光华。 “报~~”这时,一名御史又急匆匆的进了大殿,在大家的一片注视之下将一封急书与玉衡帝递上。 一时间大家的注意力被玉衡帝手中的信件吸引而去,大家心中都不约而同的猜测着发生何事。 玉衡帝只淡淡的看了来人一眼,快速将呈上的笺纸展开,原本就不太和悦的脸色再次阴沉了下来,只听“砰”的一声,玉衡帝将那张信纸死死的按在案前,一双剑眉隐隐跳动。 正当幕远宁和幕远荀好奇所发何事,只听玉衡帝突然洪声开口道:“宁王听旨,朕派你即刻点兵五万前往里仁,对阵江夜二皇子主帅曲宇霖。” 曲宇霖? 听到这个名字殿下之人如沸水一般炸开了锅,担忧,着急,不安涌进了他们心中,他们没想到江夜二皇子竟然亲自挂帅起兵,看来这一战是一触即发之间啊。 幕远荀闻言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心知肚明曲宇霖负伤从玉衡逃离,这马不停蹄的回到江夜便起兵了?这未免有些太过迅速。 整个殿中只数幕远宁稍显镇定,他的恼火一遍遍闪过曲宇霖的名字,他想的和大家并不一致,他顾不得感概曲宇霖这迅速的动作,就战场对阵来说他和曲宇霖相见便只能是敌人,他的剑绝不可能指向江夜的,父皇这是在逼他。 玉衡帝一道谕旨过后殿中一片沉寂,大家都彷佛在等着幕远宁向往常一般受命披帅挂阵,可久久都未听到他的接旨。 正当众人疑惑之际幕远宁突然沉声道:“启禀父皇,恕儿臣难以从命。” 什么? 闻言,殿下朝臣们的脸色各各面如死灰,彷佛江夜的铁骑已经踏破了尚京的城门一般,因为他们都十分清楚,此战若宁王不应这无疑是将自家城池大门尽数打开,等着江夜不攻自破。 玉衡的守护神不是白叫的,没有了幕远宁麾下强将,这杖便是必败无疑。 “恕难从命?朕可是上了年纪而耳背。”显然,玉衡帝眼中也是一阵错愕,他万万没有想到幕远宁竟然公然抗旨。 但转瞬间玉衡帝恢复了镇定,他的眼中泛起了一丝危险的光华,直直的盯着幕远宁问道:“宁王,你可你在说些什么?” 幕远宁毫不畏惧的向前一步继续拱手说道:“儿臣十分清楚自己的所言所行,只是儿臣坚持,江夜和玉衡这一战属实可避免,儿臣不愿看两国子民血流成河世代交恶下去,儿臣不愿做这千古的罪人背负时间的骂名。” “混账。” “砰”的一声,玉衡帝愤怒一掌拍在案上,瞬间那案前的笔墨被尽数震落泼洒一地,殿下的群臣们被天子的震怒尽数震慑,全数跪在地上不敢动弹片刻。 只有幕远荀咬牙独自说道:“父皇,儿臣愿为父皇分忧,三弟既不愿儿臣可亲自前往阵前,一震我玉衡雄风。” 此话一处高相再次抬起头打量着幕远荀,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 玉衡帝似乎对幕远荀的话充耳不闻,他额角的青筋暴跳如雷,双目通红的看着幕远宁道:“你当真以为朕离了你这玉衡的守护神便溃不成军了吗?” “父皇何必一叶障目,江夜国君想要的不过是他的女儿,父皇就算对江夜虎视眈眈数年,但绝不该用这般卑劣算计。”幕远宁依旧直挺身子沉声说道。 “幕远宁,你再敢多说一句,你信不信朕削了你的皇籍将你贬为庶民。”玉衡帝已然被幕远宁气的气血攻了心,他按着自己起伏的胸口努力压制心中的怒火。 可幕远宁是第一次这般公然抗旨当场顶撞他,一切不过都是为了牢中的那个曲箔歌,想到此处玉衡帝只觉得喉间涌起阵阵热来,一丝血腥在口中蔓延开来。 “逆子。”二字还未说清便在案前突然倒下。 幸亏一旁的宫人们及时发现玉衡帝异常,眼疾手快的上前拥护住了他。 “宣御医,快宣御医,药呢,去拿陛下的药。”李公公声音颤抖着的大叫着,宫人们闻言瞬间散开去。 殿下众人们看着玉衡帝倒下个个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这宁王抗旨在先,现陛下被他气的病倒,这眼下江夜大军在前,谁来主持这杂乱的局势。 此时,大家的脑中纷纷想起一人,大家都将热切的目光投向了从一开始都一言不发的高相,眼下,玉衡的大局需要高相来稳操大局才可。 高相彷佛感受到了大家集体注视的目光,不急不徐的起身,一副大家稍安勿躁听我安排的神色,刚想开口却被人截胡。 “大家不要慌,现在父皇身子抱恙,我们绝不可自乱阵脚,一切等御医查看后等父皇醒来再做安排。” 幕远荀的一句话夺走了大家放在高相身上的目光,众人闻言纷纷应声点头,很快幕远荀便遣散了群臣,大家纷纷退出了殿外。 高相眼中似有惊愕,但眼下情况不得不先回府在做安排,最终在幕远荀的恭送下愤然佛袖离去。 幕远宁看着赶来的御医和幕远荀搀扶着玉衡帝转向后殿,他本想上前关问父皇的情况,可他觉得就算父皇醒来应当也会被自己再度气晕。 他只得恍惚的走出殿内回济宁宫去,反正要他的铁骑踏入江夜的土地除非他死,这是他曾给箔歌的承诺。 后殿内,玉衡帝顶着一张苍白无血色的脸躺在龙塌上,御医们拥成一团替玉衡帝把脉问诊。 幕远荀站在一旁看似急切模样实则他心中却另有所想,他没有想到父皇今日在殿前会说出要将幕远宁贬为庶人的话,这倒让他觉得一阵心寒,原来自己最疼爱的皇子在忤逆自己帝王威严的那一刻,什么亲情什么血缘,都可以顷刻间抛弃。 他幕远宁都有可能会落的这般下场何况是自己呢? 抬眼间,幕远荀看着其中一名御医给玉衡帝服下一枚药丸的手时眼中多了一分冰冷的狠厉,不禁心中暗道:“是父皇无情在先,儿臣只是有样学样罢了。” 第一百零七章:兄妹别过 觅香和杨子靖刚踏入济宁宫的大门还未来得及找人禀报时便听到了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声响,杨子靖和觅香连忙回头望去。 只见忆风扶着脸色略微苍白的幕远宁缓缓而来,两人的脸色都阴沉的紧。 觅香忍不住上前询问:“三哥,你这是怎么了,为何脸色如此难看?” 杨子靖见状也连忙上前问道:“发生何事?”按理说他一个外人不该这般关心别人的家国之事,只是在他心里已经拿幕远宁和忆风当作好友,这才关心不止。 幕远宁摇手看到他二人回着:“无事。”他不愿将今日朝堂上和曲箔歌的一切告诉他俩。 在幕远宁心里他希望他们能够远离这些纷争也好,看着觅香如沐春风般的喜悦和杨子靖脸上意气风发的模样幕远宁心中谋生出一个有违世俗的想法来。 “可是来看箔歌?”幕远宁毫不掩饰的问道,因为他知道觅香这嘴只怕对杨子靖早就说了个底掉,不然他们怎么会双双出现在济宁宫门口。 可不等他们开口幕远宁便已送客主人般的口吻对他们二人又道:“你们回去吧,近几日箔歌身体不适,需要好生静养。” 宫里人多嘴杂,幕远宁也不知自己可以瞒他们到何时,只能走一步是一部了。 觅香闻言箔歌生病倒是面露忧色,但继而又像是有什么话要对幕远宁说但不知如何开口,只得一阵为难扭捏。 对于这个妹妹,幕远宁虽说不上完全了解,但他的一举一动间传递的某些信息幕远宁确能精确捕捉,看着觅香他断定她是有话要同自己说。 “走吧。”幕远宁淡然开口邀请了,两人只得连忙紧跟着进了轩宁殿内。 “有话就说。” 面对再次发话的幕远宁觅香觉得今日的三哥格外让人难以亲近,身上彷佛渡了一层寒霜让人觉得肃冷。 “三哥,你也知道杨子靖此次前来的目的了,可是父皇老是不答应他的求亲,现在他贵为皓兰太子,也不可在我玉衡久留,所以···” “所以你想同他一起离去?”幕远宁淡淡的望了一眼觅香便直截了当的打断了觅香的话。 “宁王,此事是我蛊惑觅香说起,不关她的事情。”杨子靖看着气氛突然冷凝,立马救场觅香说道。 杨子靖不说幕远宁本来只当觅香所说的是玩笑话,可杨子靖一开口满脸的认真诚恳,他便知道他们这亦是下定了决心要了。 幕远宁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二人,倏尔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只是着笑难免有些苦涩难看,“终究是平了这山海啊。” 杨子靖不懂幕远宁这句突如其来的话,可觅香却听得明白,一双亮眸看着幕远宁不停的扑闪着,“三哥,我将此计划告知你,是觅香不想再次的不告而别害你为我担忧,对了,还有四哥还有箔歌,你们都是觅香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都不想瞒着你们,虽然父皇反对,但我相信你们都是会支持我的。” 觅香说找眼中便笼上了一层薄雾,杨子靖见状立刻跪下身来拉住觅香的手道:“宁王放心,我杨子靖此生绝不负觅香。” 闻言觅香的眼中落下了一滴不知是感动还是喜悦的泪来。 幕远宁看着二人情深似海的样子眉梢微微跳动,他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游走,片刻思忖后他缓道:“杨子靖,你带觅香走吧。” 不用看便知道觅香和杨子靖两人吃惊的模样,因为连着忆风也是目瞪口呆,他不禁开口唤了一声:“王爷。”企图幕远宁三思片刻。 可转而他又能够理解甚至明白幕远宁的一片苦心,若是五公主留在玉衡,只怕余生也只会郁郁寡欢,幕远宁了解觅香,从小她的心里就是向往外面的一片天地,只是被陛下绑在这九重宫阙,过着金丝雀衣食无忧的生活。 可杨子靖像是一个开启她笼雀的钥匙,现在这鸟儿就要扑腾翅膀飞出去了,从此天高海阔,可至少无论怎样都有杨子靖这颗大树给她庇护。 幕远 看着忆风冲他示意紧接着对杨子靖二人说:“今晚你便带着她离开吧,我让忆风护送你们出城。” 今晚? 觅香瞪着一双杏目十分不解,是说路要走,可是倒也不比着急今晚就走,可看着幕远宁严肃又认真的神色不像同自己玩笑,觅香不禁心中油然不安,“三哥,可是出了什么事?” “无事,你到底走不走,你要不走的话我马上启禀父皇将你二人计划和盘托出。”幕远宁连吓带吼的对他说道。 可语落幕远宁也就后悔了,他后悔自己不该将今日烦闷的情绪借着这档口发泄出来,虽然旁人看不出,可他自己心里十分难受。 “好吧。”觅香嘟囔小嘴默默说道,可又想起了什么事来,“竟然今日就走,我马上去同箔歌和四哥告别。”说完她欲拉起杨子靖往外走去。 “回来,不用去打扰他们了,你们赶紧回去收拾收拾吧,我会替你转告他们的。”幕远宁叫住了他平静说道。 “可是···”觅香有些迟疑,想着这一走也许是再难相见,这样不见一面未免有些不妥。 “今夜是忆风轮值,过了今夜你再无逃出宫的可能了。” 觅香不知为何只觉得今天的三哥格外让人觉得清冷,全然没有平时温和的模样,正是因为少见幕远宁这样,觅香才觉得他更应该听他的话。 今夜就走,不然怕真如他言。 幕远宁并不是吓唬觅香,因为如果他没有猜错,今日父皇醒来后,他便要交出他手上的玉符和一切权利,到时候再想安排护送她出宫也是绝不可能了,所以现在宫里上下混乱之际是她和杨子靖远走的最好时机。 杨子靖抬头看着不知何时已经灰蒙暗淡的天光,心中不免有些感叹时光飞逝,没想到自己来玉衡还未与友人们一一团聚便又要再次离开了。 “宁王,不,三哥。” 显然幕远宁还有些未适应杨子靖的突然改口,倒是觅香的脸上不自觉的出现了一抹红晕,“杨子靖,这改口的未免太早了吧,我这还没有嫁给你呢。” “这不是想着日后难相见了嘛。”杨子靖被觅香打趣的抓着后脑勺傻笑道。 觅香一双明眸如月牙弯起,“三哥,这一去便不知是何年何月,等父皇消气了我再回来看你们,若是父皇从此不认我这个女儿了三哥有机会就来皓兰看我吧。” 说着她那轮弯月般的眼眸中升起了一阵凄凉,转瞬凝结起了一层水气来。 幕远宁心底自然是舍不得她的,可眼下玉衡的情形混乱,她跟着杨子靖去皓兰过与世无争的二人日子总好过在这宫里消极沉闷下去,因为只有在杨子靖身旁她脸上的笑才真正源自心底。 他单手覆上了她的额头,“傻丫头,只要你觉得幸福,你做什么三哥都支持你。” “三哥,你对我真好。”说着觅香眼中的水气渐渐汇集瞬间决堤,一把抱住了幕远宁抽泣起来,“我会想你们的。” “都多大的人了,当着你未来夫婿的面在哥哥们面前哭鼻子,不害臊啊。”幕远济冷言冷语略带嘲讽的信步而来。 觅香背对着屋门没有看见徐徐而来的幕远济,可幕远济却在门外听的清楚,他这五妹原来是要跟着皓兰太子私奔出宫。 幕远济还未震惊便与幕远宁抬头对视上,他从幕远宁的眼中看到了默认的许可,既然他都不反对,自己何必做那只棒打鸳鸯的棒槌。 这其中的缘由也只有后头再细问幕远宁,相信最事滴水不漏的他不会知道私放公主出宫是多重的罪名。 她还在在幕远宁怀中阵阵不舍离别的抽泣,可被身后幕远济声音一惊连忙抬起头来,胡乱的抹了一把眼泪鼻涕然后转身跑到幕远济跟前喜色道: “四哥,你怎么来了。” 幕远济没有说话,只是嘴角一抽暗自看着她擦了眼泪鼻涕又跑过来抓着自己衣袖的手,“额,五妹,刚刚四哥都听到了,你放心吧,你三哥不去看你,你四哥也会去看你的,你就放心的跟着你未来的父君走吧。” 说完幕远济一把将觅香的手交到了杨子靖的手中,脸上倒是一副老父亲嫁女儿不舍的神情。 幕远宁看着幕远济配合自己默契十足没有将曲箔歌的事情告知觅香,眼中有些欣慰,“好了,别哭了,快回去收拾收拾,忆风会在南宫门等着你们。” 闻言杨子靖对着二位王爷深深的行了一礼,千言万语皆在其中了。 忆风跟着他们一同出了济宁宫前去准备,顿时这轩宁殿中安静极了,只剩下两人深深的沉吸声来。 “三哥,咱们这样做真的对吗?”半晌幕远济缓缓开口问道。 幕远宁脸上恢复了平静,轻轻点了点头道:“她长大了,不再是事事需要我们照顾的小公主了,毕竟离宫出走的事情都干的出来了。” 语落两人相视浅然一笑,但幕远济很快收起了笑,脸上浮现出了刚刚进门不曾见过的担忧,“今日殿上之事我听说了,我刚刚也是从父皇那边过来,御医已经看诊过了,父皇只是急火攻心,这才突然昏厥的。” 幕远济淡然的向幕远宁垂头说着,眼神渐渐飘向远处越发空洞,“三哥,你为了她当真不怕父皇将你贬为庶人吗?” “她所做的的一切都是为江夜,为了他的父君兄长,我若带领玉衡铁骑踏过江夜的土地,我想箔歌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的,那样还不如让父皇杀了我,更何况是区区庶人。” “三哥,你不该就此消沉下去,现在父皇还未收回你手中的玉符,幕远荀便是再蛊朝堂,也翻不起多大的浪来,玉衡还需要你。” 闻言幕远宁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他并未消沉放弃,他在等,因为他已做好了最后的打算。 第一百零八章:狱中听闻 “哎,你们听说了嘛,今日宁王在殿上公然抗旨,导致陛下急火攻心,都吐了血来。” “啊,是嘛,宁王向来对陛下的旨意遵守不误,怎么今天却一如反常。” 地牢中,值班的几个小狱卒坐在一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着今日他们听来的所见所闻,打发这凄冷又无聊的狱卒生活。 其中一人咂摸了一口碗中的浊酒,看着他们都不知道缘由在那抓耳挠腮的猜测,他得意的站了起来,一拍胸脯道:“我知道我知道,还不是为了关押在咱们这里的江夜公主嘛。” 语落众人哗然,“难怪了,哎,这英雄自古难过美人关,想不到咱们的宁王也步了这古人的后尘,既然于我玉衡子民不顾,任由那江夜起兵威犯。” “谁说不是呢,可咱们玉衡除了宁王谁又能敢保证出兵不吃败仗呢?这四皇子只懂花鸟鱼虫听曲儿找乐子,太子又从未有过战场经验,若宁王不亲自前往对抗江夜,谁又行呢?”一名狱卒微醺说道。 其余几人听到连忙捂住了他的嘴,生怕隔墙有耳祸从口出,“你小子不要命啦,敢这般议论当今皇子和太子,十条命都不够你死的。” 那微醺乱说话的狱卒被几人连拍带打的瞬间清醒了一些,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扫了四下一眼发现除了他们几人和关押的囚犯并无他人,这才心有余悸的摸着自己的脖子仿佛劫后余生。 于是几人纷纷又岔开了话题从面前的酒菜聊到了烟雨楼,个个皆是眉飞色舞。 嬉闹嘈杂声穿过甬道阵阵传入了箔歌的耳中,别的他只字未听清,可宁王二字却不偏不倚的落在了他的耳中。 “有人吗?来人。”箔歌从木板床铺上翻身起来,立在牢门边向外喊道。 不一会,从那阵嘈杂声相反的方向疾步走来一人,箔歌看清后立刻眼眸一亮,“阿飞,你来啦。” 箔歌口中的阿飞便是幕远宁安排在这狱中四处照顾箔歌的那位狱中,因为她在,不管白天还是夜里他都待在这牢里,怕箔歌找不见他。 阿飞年纪不大,约莫二十来岁模样,小麦色肌肤,一双眼眸透着阵阵机灵,只可惜在脖颈间有着一道细长的伤疤,像一条肉色的蠕虫爬在他白皙的皮肤上,乍眼一看让人觉得有些可怖。 至于那道疤箔歌也做了一些了解,毕竟在这阴暗的地牢中最不缺最难熬的便是时间了,一次闲聊中箔歌才知道原来阿飞是年幼时被幕远宁在战场边的无人村庄上寻到的,至于为什么无人,因为那片村子连着十里内都无一活人。 战争带给普通百姓的只能是灭顶之灾。 那次后少年便被幕远宁带到了尚京慈爱司,那里的孩子都是无家可归之人,幕远宁每年都会私自出钱给到这个慈爱司,这里的孩子都视做宁王为他们的再生父母。 可后来这事被玉衡帝知晓,这般替自己树立形象的事情帝王怎么会让他人抢了风头,因此自那过后朝廷户部便接手了这个机构,让玉衡的孤儿都做到有家可依。 阿飞便是慈爱司出来的第一批长大的小孩,就是由幕远宁出钱养大的那批,幕远宁不仅给了他们重生,甚至还让遵从他们自己的意愿,鼓励他们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过自己想要的人生。 大家都得了最后一批钱财便纷纷离开了慈爱司,只有阿飞久久立在慈爱司门口不愿离去,期许的看着幕远道。 原来他从小看着幕远宁心中立誓长大后要披荆斩棘已报重生之恩后,可太平年幕远宁哪里需要他冲锋陷阵呢,最终在这地牢中替他安排了一职。 虽是一不起眼的小职位,可阿飞却充满了干劲,直到那夜里牢里来了一位他们所说的‘贵客’幕远宁才暗中找到了他,让他对这位贵客好生照料这才让自己对宁王有了回报的地方。 听到箔歌唤到阿飞径直跑了过来,问道:“曲姑娘,有何事吩咐。” 箔歌看见熟人心中微微一安,但依旧眉头紧皱,他看着阿飞问他,“阿飞,刚刚我听到那些狱卒在谈论些什么?说起宁王,可是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这里面箔歌没有一日不担心着外面的情况,因为一无所知,所以对于这些风吹草动他格外操心。 阿飞一张红润的脸上发了囧色,当下开口正色道:“箔歌,他们喝醉酒了胡说八道呢,你别听他们乱说,宁王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箔歌闻言心中一震,不安的因子瞬间在心中扩散开来,他神情严肃的看着阿飞的眼睛不容他避闪,“阿飞,我与宁王之间只怕你也看得出一二,现在我想让你告诉我,外面到底发生何事?你若是不说,我便自己嚷他们来问。” “别别别,现在不宜多生时段,不瞒您说,您来时宁王便都交代我了,说你是他的心上人,可箔歌,现在你身在牢狱自身难保,王爷能护的你现在周全已然是万难,你可不能让王爷再陷入困境。” “陷入困境?”箔歌低头喃语,思杵了片刻阿飞的话立即情绪激动的追问:“他是不是出事了,你快说啊,阿飞。” 因为着急她的双目微微泛红,阿飞看着他模样一咬牙一跺脚开口说道:“哎呀,宁王为了不让你担惊受怕,特意交代我不告诉你外面事情,可如今情形···哎,实话告诉你吧,其实你们江夜起兵了。”阿飞捶手说道,脸上亦是一副担忧之色。 而箔歌则是双唇微颤向后趔趄了两步,瞳孔骤然一震,不可置信的看着阿飞道:“你说什么?江夜起兵了?” 箔歌以为自己听错,向阿飞再次求证道,可阿飞的连连点头告诉她不敢相信的事情已是事实。 阿飞紧抿着双唇半天才又道:“陛下得知江夜起兵,命宁王带兵前去,可宁王今日却当众抗旨,陛下被气的晕倒····甚至,甚至一度气急扬言要将宁王贬为庶人。” 闻言箔歌双腿静静抵靠在木床边,这才已至于能有物体支撑他微软无力的身子。 江夜为何突然起兵,曲宇霖芍药他们回到江夜了?可更让箔歌震惊的是父君不该如此冲动的,就算自己被困的消息走漏,可起兵这不是小事,这是关乎两国百年平和的要事,父君不该为了她如此冒进的。 可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既然江夜已经起兵那就已然做好了和玉衡博弈到底的决心,除非玉衡帝答应放了自己。 玉衡帝会放了自己吗? 这个念头在箔歌心头一晃而过,继而她的嘴角扯出了一抹苦笑,只看的阿飞心头一阵揪起。 箔歌为自己这个想法感到可笑,就算玉衡帝有被幕远宁说服的可能,可有幕远荀在,一切都是幻影,他谋划这一场到头来,怎么可能会轻易放了自己,他的心中自然将野心和权利放在首位,其他皆可抛。 “宁王现在是何情况?”箔歌努力压制住自己心中的情绪镇定问道。 既然已经说了,那所幸全都如实相告吧,阿飞没有抬眼继续说道:“辛得陛下只是说说而已,没有真的如此,现陛下还未醒来,宁王暂时无事,只是这朝堂无主,大家自然就拥护太子为首,宁王被隔居在济宁宫等候陛下醒来发落。” “那济王呢?”箔歌连忙上前抓住栏杆问道,一双消瘦的双手骨节分明。 “济王本不涉朝政,现也是无可奈何,只能陪宁王在济宁宫殿内调养身子在做打算。” “他怎么了?” “宁王上次从地牢出去后便晕倒了,具体原因我也不得知,不过应无大碍,这宫中近来接二连三出事,想必是心焦劳累所致。” 闻言箔歌忽然想起了上次幕远宁来时那张青白憔悴的面容,顿时觉得心中一阵钝痛,可紧接着更多是无力感,江夜和幕远宁这些所知之事,她什么都帮不上忙的无力感。 她不知道事情为何会发展到如今这一步,她害怕幕远宁真的惹怒玉衡帝被贬为庶人,但她更害怕幕远宁答应玉衡帝出征,这样一来她和他之间便彻底不可能了,一但选择了各自身后的国家阵营,再见只能是敌对的敌人。 幕远宁大概也正是因为这些才宁愿公然抗旨也不愿顺从玉衡帝的旨意,可越这样便越是正中了幕远荀下怀。 但所幸有忆风和幕远济,有他们在应该会拦住幕远宁和替他求情,虎毒不食子况且幕远宁深的玉衡帝宠爱,他应该不会像他说的那般。 眼前玉衡还需要幕远宁,就算幕远荀得到了玉符在短时间内也不能替玉衡和江夜平息这场战争。 阿飞走后箔歌坐靠在木床上,双腿微曲将脸靠在膝头,月光不知何时偷偷的泄进了昏暗的牢房之中,箔歌伸出双手缓缓的抓住那一丝冰冷的月光,像是抓住了自己最亲近最思念的家人。 江夜起兵,她的脑海中反复的回想着这四个字,忽明忽暗的光线映在她的脸上看不清她脸上的轮廓,她将整个身子抱成一团,苏靖皇妃去世后每当她难过害怕时她便是这样来给予自己安慰。 现在她觉得这个方法也许不管用了,因为无论怎么她都觉得胸中仿佛有什么快要裂开一般的难过。 此时,月影重重中,皓兰太子的车队缓缓驶出了宫门,果然如幕远宁所说一路畅通无阻,可谁都未发觉这皓兰太子一行人数比进宫时多出了一人来。 高大的马车旁多出了一名纤瘦的清秀小公公来,混在马队中扬长而去。 第一百零九章:端倪 车队不问星辰没有停歇连夜出了城门,车辕碾压在松软的泥地上,像是一只展翅的鸟儿获得自由般轻松畅快的行驶在松树林内。 宽敞舒适的马车内一小宦官将纱帽缓缓脱下,顿时一头乌黑的青丝如银瀑一般倾泻下来,小宦官口中深深的吐出了一口长气,“我终于自由啦。” 这可爱的小宦官正是觅香,现在和杨子靖私奔在路上逃离皇宫的玉衡五公主。 杨子靖坐在软塌上看着觅香,月光透过车窗钻进来落在了她的脸上,乌黑的青丝和银色的月光糅杂在了一团,她脸上灵动的神情忽明忽暗,杨子靖只觉得不真实感,一时恍惚。 直到觅香将灵巧的五指在杨子靖面前晃悠着他才恍然回神道:“觅香,为了我你背离亲人家乡,你放心,你对我杨子靖的这番情意我定然不会辜负与你。” 觅香还是做小宦官的身形背靠在车门,听着杨子靖的话看着窗外快速略过的重重树影,她的心中微微有些感慨,毕竟玉衡是她从下长大的地方,说走就走还是有些不舍的。 可是不走她又会被父皇强行嫁给一个她不喜欢的人,与其这样她宁愿远走,这一刻她才明白了三哥和四哥常说的,长大那天便是自己懂得做出取舍的那天。 倏尔她收回了目光,落在了一双细长白皙的双手紧握着自己的小手之上,原来杨子靖看她突然的伤感模样以为她是后悔了,有些着急才抓住她的手道:“觅香,我知道,这些话我说的多了你可能就听腻了,可你放心,我会用我此生的行动来证明我的承诺。” “傻子。”觅香不禁莞尔一笑道。 再次听到了这个熟悉的称呼杨子靖嘴角的笑越来深了些,“对,我是傻子,一个爱你的傻子。” 觅香听得出她是在极力哄自己开心些,不想让他难过只得暂时将情绪收敛,从杨子靖的手中滑落出来她从怀中掏出了一只发簪,将一肩长发快速的拢了一个简单的流云发髻。 今日匆忙的准备和连夜赶路,戴着那个小宦官的帽子已然让她有些微微出汗,一路上她都不敢摘下来,出了城上了马车这才敢完全松懈下来。 况且现在这身小宦官的衣服也还需天亮后找个落脚的客栈才能换下,在这之前她总不能披散着长发与杨子靖相处吧,所以只得简单的将发挽起。 可抬头间却发现杨子靖一脸忍笑的看着自己,不免心奇,“杨子靖,你笑什么?” “没,没什么,只是在想这发髻是你们玉衡流行的新样式包子髻吗?”说着他用衣袖掩住了自己越发忍不住的嘴角。 “杨子靖。” 觅香一声大喊,松林当中立即惊飞出了几只鸟雀,扑腾着翅膀飞向漫无边际的黑夜。 车外侍卫们举着火把缓缓前行,宫人们听见车内两人颇有情趣的斗嘴也都不禁勾起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来。 太子为他们拐了一个这么可爱活波的太子妃,那安静平淡的皓兰只怕要热闹上几天了,众人都在心里各自设想着这位太子妃到他们皓兰的生活不禁脸上都带着淡淡的笑意。 车内,觅香因为杨子靖的嘲笑打趣一张小脸气的绯红,像是一颗通盈红润的苹果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可觅香丝毫不自知此时自己气愤的模样在杨子靖眼中是如何的勾人。 觅香顶着头顶的那个包子发髻看着杨子靖的眼眶微微发红,像是在极力克制某种身体上的不适,她无法在继续恼火只得凑上前去关心问道:“杨子靖,你怎么了,怎么嘲笑本公主你的耳朵还红了呢?” 她散落的发丝不小心扫在杨子靖的脸上让他心头更是微微的发痒,他只觉得喉中一阵干涩,只得干咳了两声端起面前的水杯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哦,没什么,只是觉得有点热。” 杨子靖轻抿了一口茶水欲顺手去推开车窗,想让自己外面的空气吹走自己脑中此时不安分的杂念,毕竟他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与心爱之人月黑风高独处在一车之内,况且还是私奔这么刺激紧张的时候。 美人在旁,温香满车室,杨子靖感觉自己快要被这该死的暧昧气氛所吞没,可眼前之人却毫不察觉,还一股脑的凑近自己。 “咦,你的脖子也慢慢红了唉。”觅香取笑她道,说着还正顺手覆上他的额头。 对于此时这种触碰杨子靖更是措手不及,他一个侧身躲开了觅香的手将她顺势一扯,此时马车也恰好微微的一颠簸,觅香失去了重心,可还没回神便不偏不倚的落入到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杨子靖,你欺负人,我好心看你有没有发烧,你竟然····”觅香被他圈固在怀里气急说道。 “我没事,乖,别乱动,困了就爬在我膝上睡会,看天色也快要亮了,前面找到客栈我们便稍作休息在接着。”杨子靖摸着觅香的鬓边温柔轻抚的说着。 另一只手却微微将车窗撑开一小缝扫了一眼外面的路况,忽然一石碑在他眼前一晃而过,夜色太黑,侍卫们虽有火把照亮道路可忽明忽暗的闪烁着杨子靖并未看清石碑上的文字。 可这石碑的样式杨子靖却不可能会看错,她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怀中的觅香,给了她一个一切平安无事的眼神。 觅香见他撑开了车窗从他怀中坐直了身子爬到了窗边看着,夜晚的清风一下灌满了她的鼻腔,不禁让她鼻尖一痒,“天快要亮了。” 说话间远处的天际突然由漆黑慢慢的变成了一片莫兰色,马车也驶出了那片松林走上了一条宽敞平坦的大道。 一路上只顾着和杨子靖斗嘴没有仔细观察车窗外的情形,眼下觅香发现有些不对,“咦,杨子靖,咱们是不是绕道走了啊?”觅香虽然没看,可刚刚倒影在车窗上的倒影她记得他们刚刚是穿过了一片松林。 按理来说他们出来晚间出了城门顺着官道大路直走便是,为何绕道这条小路上来。 不过她这一问也问出了杨子靖的疑惑,他将车窗推开半扇向车旁的侍卫问道:“为何不走我们来时的官道。”倏尔他又想起了刚刚看到的那座石碑继续问道:“我们这是要绕去平城?” 平城,一个远离里仁和安和两处地方的城池,按照原计划他们只需穿过里仁然后一路向南便可到达皓兰的边境,去平城可是要足足绕行一天的路程。 “回禀太子,今日我们出宫之时,听到玉衡一些守卫们在谈论着,说里仁城里最近不太安全,公公为了太子的安全,特意嘱咐咱们从平城绕行回去。”窗外的侍卫在马上拱手回道。 “里仁不太平?我怎么没有听到三哥说起?”觅香的小脑袋钻到车窗边立即向那名侍反问着。 侍卫看见觅香问道连忙再次点头颔首行礼,平静的回道:“许是咱们走的着急,这消息五公主还没来得及听到吧,不过还请五公主放心,有宁王在玉衡寸土安定。” 觅香闻言将身子正回车内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十分同意那侍卫说的话,也对,有三哥在无需担忧。 杨子靖得了答案向那名侍卫微微示意便将车窗轻轻合上,回头再看觅香,发现她全然没了刚刚的炸咧的气势,此时像只乖巧的小猫一样趴在杨子靖的膝头开始眼眸迷离犯着困。 发丝散落在她柔和恬静的脸上,杨子靖只觉得天地间都安静了下来,原来睡着时的觅香比醒着的时候更加可爱,杨子靖将她落在脸颊上的发丝轻轻佛开,也正靠着软垫闭上了眼眸小憩。 终究是一夜奔波,不知何时两人都去会见了周公。 阳光拨开了晨间的云雾,尚德殿内经过里三层外三层宫人们和太医的守候,玉衡帝已经清醒了过来。 太医们看过后连连喜极而泣跪在床前嗑首感叹,“皇上乃天子,自有天人庇佑,现能平安清醒过来,我玉衡大福啊。” 玉衡帝还带着一些虚弱,在宫人们的服侍下半靠在床上,看着哭红眼的荼玉和一脸憔悴的太子没有多说一句话来,他只轻咳了两声便只见幕远荀立刻奉水上前亲力亲为。 他的余光在室内一扫,见太子和几位大臣们都在,连着幕远济那没心没肺的小子都在,却唯独不见幕远宁的身影,突然玉衡帝只觉得一阵心寒。 那是他最爱的皇子和最看重的人,到头来终究是为了一个江夜的女人不顾他们父子之情不顾玉衡的生死。 想到此处只觉得胸中又升起一股闷堵,幕远荀见状连忙上前说道:“父皇,龙体要紧,切莫要再动气。” 听到幕远荀的宽慰玉衡帝努力的压制着心头的悲愤,这才正眼看着他道:“太子有心了。” 荼玉见状连忙拿出了后宫之主的威严气势对着大臣和宫人们说道:“陛下已经无碍,大家先行退下吧。” 闻言殿中之人尽数先前离开,幕远济定定的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怎么?来替你三哥看朕被他气死没?”玉衡帝斜睨的看着他虚气问道。 玉衡帝的语气没了朝堂上的那份摄人的气魄,幕远济只觉得他像极了一个生着病的老者罢了,可就是这样一位老者却掌握着他们所有人的生死。 “父皇,您明明知道三哥是个尽善至孝之人,不可能会做出有违本心的事情,你又何苦要逼他呢,江夜公主本前来玉衡的原因您明明清楚,虽有欺瞒可不止于此,还请父皇不要被他人蛊惑蒙蔽了双眼。” 说起他人蛊惑幕远济有意识的抬头望了幕远荀一眼与其对视上。 可幕远荀却不为所动依然乖顺的站在窗前扮演着孝子模样,这让幕远济觉得有些可笑。 “你也混账,咳咳。”玉衡帝突然震声,掀开衾被欲起身下床,可只觉得身子一阵虚软,玉衡帝不以为然,只认为自己也许只是躺了太久加上米粒未进导致的,只顺势在床边重新坐下。 大家皆小心翼翼的关注着陛下的一举一动,无人注意到玉衡帝虚软的那一刻幕远荀眼中的意味深长。 玉衡帝单手撑腰指着幕远济骂道:“如果你能有你大皇兄的一半孝顺,你三哥一半的稳重我····咳咳。” “父皇。” “陛下。” 幕远荀和荼玉两人再次拥上前去关心着玉衡帝的状况,只见原本已经都能起身的玉衡帝突然再次虚弱了起来,病态未褪的脸色越发的苍白起来。 幕远济原本想上前替玉衡帝把脉看看,可突然被幕远荀近身拦住,“四弟还是请回吧,父皇受不起你在这刺激,需要静养静养。” 虽被幕远荀说让他心中一阵窝火,可看着玉衡帝憔悴的模样只得送幕远荀白眼一个走出了殿内。 回去的一路上幕远济都在细细回想刚刚殿内的种种细节,作为医者他十分清楚,这短暂的急火攻心是不该足足让人昏迷一夜才醒来的。 而且醒来却虚弱的厉害,这让幕远济有些不解,若是有其他原因所致当场那么多御医也未提出任何异议。 看着身旁波光粼粼的浅池幕远济有些恍惚,只道是自己多疑了。 第一百一十章:威胁 晌午刚过,玉衡帝身子大有好转的消息在宫中喜传开来,紧跟着五公主又不见的消息紧跟在后惊传开来。 济宁宫内还在和幕远宁用午膳的幕远济听闻了前者消息心中暗自送来一口气,看来是父皇身子年迈,恢复的慢了些。 可后者这个消息幕远济和幕远宁一样保持着不惊不忧,只是淡然着吃着碗里的饭菜,连着忆风也不说话,其他下人们是一脸茫然却和主子们一样保持着沉默,整个济宁宫像是被下令禁言了一般安静。 碗筷的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在一片安静中幕远宁快速的用完了午膳欲起身向书房走去,可还未踏出百味斋的大门便来了位‘不速之客’。 无心冰冷黑色的面具出现在了众人眼中,幕远济还未吃完可看到来人立即没有了多少食欲放下了碗筷,扬起下颚以皇子的高傲姿态对着她不客气道:“怎么,太子现在还真以为自己可以代父皇掌权执政了吗?青天白日派人到我济宁宫来,这回是要捉拿谁呢?” “无心不敢冒犯两位王爷,只是陛下派无心来请宁王前去询话。” 她言语微轻柔,若看不见她冰冷的面具和知道她是幕远荀身边的护卫,光从声音判断幕远济可能会觉得她该是个妙人儿。 可惜,跟着幕远荀那双柔夷上不知替他沾染上了多少人的鲜血。 但来不及多想他便眉间紧蹙,觉得今日有些特别,往日父皇的传召都是尚德殿的公公们来,今日怎么换成了太子的人亲自来请? 还未想出个所以然只听幕远宁沉声应道:“本王这就随你去见父皇。”说着便抬动了锦袍信步走出百味斋。 “王爷。” “三哥。” 忆风和幕远济在身后唤他,语间都带着深深的担忧和一副不安的神色,却只见他眉眼坚定似乎无论父皇今日再如何逼迫他都可以万全应对。 可才走了两步幕远宁便顿住了身形,“待我去书房取个东西。”说完便自顾超着轩宁殿而去。 “那我在门口等候宁王。”无心信步朝着济宁宫大门而去。 尚德殿内玉衡帝着明黄色锦袍正襟危坐在鎏金的坐塌之上,双手放在膝前,努力的振作精神显示出他天子的威严来,可鬓边多生的华发和眼角暗沉的皱纹无不在告诉的众人他的疲惫与苍老。 太子幕远荀躬身立在殿下,眼光是不时的从玉衡帝身上略过,玉衡帝晕倒醒来后他倒是十分孝顺的侍奉在旁,几乎做到亲力亲为,这让玉衡帝看幕远荀的眼中不得不的多了几分平时没有的慈善来。 幕远宁进来恰好看到这副父慈子孝,君臣其乐的一幕,不禁觉得心中有些烦闷握紧了指节。 “儿臣参见父皇。”幕远宁上前行礼说道。 而一同来的无心看到了幕远荀的眼神暗示则退到了殿外候着。 面对幕远宁玉衡帝似乎余怒未消,斜睨了他一眼且用重重的鼻腔音应道:“起来吧” 幕远宁闻言站起身来不再言语,像是一个博弈之人在等着对方先行棋子打开棋局。 “宁王还是不愿带兵前往里仁吗?朕听闻里仁城里的百姓已经被江夜军逼得家家连夜逃命,岂有此理,这是向我玉衡示威。”说着玉衡帝的一双剑眉高高的竖起,宛若不是身子未痊愈大有一副御驾亲征的气势。 幕远宁虽然抗旨不愿前往,可他早已让忆风派人去打探了前线的实情,里仁城里百姓的出逃不过是出于自身的恐惧,玉衡没有派兵前去他们担心江夜失去耐心哪天突然攻城,这才举家搬离那个可能随时沦为战场的地方。 他相信江夜并不是真的要挑起战争图,他们只想逼玉衡放了地牢中的人,幕远宁甚至还派人给安和阵营中的曲宇霖去过书信了,可都无一回信。 如今从玉衡帝口中说出来彷佛江夜才是那挑起一切祸事的始作俑者,这让幕远宁不禁感到失望,对玉衡失望。 想到此处他抬起头来眼神如炬斩钉截铁道:“请父皇恕罪。” 玉衡帝闻言双目微闭,不再似之前那般甚怒,他的这个儿子他十分了解,果然他不愿做的事谁都逼不了他,就算自己是万人敬仰的帝王也不行,因为幕远宁不是怕死之人。 连死都不怕的人还能什么能牵制住他呢? 倏尔玉衡帝缓缓的睁开双眸,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阴险的笑来,半晌缓道:“你是玉衡的守护神,这兵你非出不可。” “父皇为何非要执念,这天下真的就有那么重要吗?”幕远宁愤然反驳道。 幕远荀站在旁边嗤之一笑,你当真以为谁都像你宁王殿下,无心权野便却有玉符在手,拥有这让人羡慕的一切而不自知,反倒做什么悠然一生的奢梦,十足可笑。 “罢了,明日即刻带兵前往里仁,如若不愿,那朕便让江夜公主的尸首阵前献祭,换太子前去,他们不是要江夜公主嘛,朕还给他们便是,只是这是死是活朕可就不能保证了。” “父皇。”幕远宁低沉的嗓音中积压着许愤怒,指甲嵌在肉里印出了穴血痕,他极力隐忍着从怀中掏出一物忽然大声喝道:“父皇,只怕江夜公主你杀不得,你看这是什么?” 玉衡帝的身子不住向前倾着,眯起眼眸注视着他缓缓举起的手中之物,他再熟悉不过了,那是自己那日交予他的那半块玉佩,不知幕远宁现在此事拿出是有何意? “朕为何杀不得她。” “父皇那日叫我寻这玉佩的另一半,儿臣已经寻到了。” 闻言玉衡帝眼中立即燃起一股期待的光华,站起身来缓缓走到幕远宁身旁问道:“在哪?” “在你想杀之人的身上。” 幕远荀听不懂两人之间的对话,但他看得出玉衡帝闻言后眼中瞳孔巨颤,似乎受到了惊雷一击般震惊,难道这曲箔歌除了江夜公主的身分外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可是当初无心已经查的十分清楚,并没有他们所说的什么玉佩。 “来人,传朕旨意,疾书一封送往安和。” 见状幕远荀立即知道出兵一事父皇心中有了迟疑立刻开口道:“父皇,不可,现在国内已经是谣言四起,说父皇对这江夜一忍再忍一让再让,在这么下去只怕会失民心啊。” “住口,朕自有安排,都退下。”玉衡帝微微一怔又立即叫住了幕远宁道:“你当真是查清了?” 幕远宁脸上尽是漠然道:“父皇不信可自己前去询问,这物件是父皇当年之物只怕没有人能骗得过你。” “都且退下。” 众人走后玉衡帝独自一人手里捏这半块玉佩反复摩挲,彷佛在这通润如玉的光泽中看到了一些模糊不清的过往。 这快玉佩是他当年母妃在他身登太子之位时留给他的,后来身登大宝母妃离世,少年天子自然还不懂得如何应对这朝中复杂的局势,父皇母妃相继离开了自己,这个世上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人。 可他的身下却有着他们说的万千子民,宫中所有的人围着他转,可是他却依旧觉得孤独,终究和其他寻常人一样,他也想选择逃离一次。 在李公公的帮助下他脱下了黄袍,出了宫,也正是这时遇见了自己人生中最心仪的女子,苏靖。 她是尚京城中苏家茶行的长女,有着倾城之容,他看她的第一眼时便觉得此身再也无法逃脱了,他要立她为皇后。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苏靖与他只当是好友,并不与他心意相通,后来得知他身份后更是刻意保持着天子与民的距离。 后来苏家生意遍布各地,苏靖代替父亲去江夜行商卖茶,回来后便要与家人辞别远赴江夜,说是在那里遇到了自己想要度过一生的人。 身在宫内的玉衡帝闻言连夜出宫询问,再一次表明了自己的心意,甚至一度起誓,没有了她这玉衡的后位将永远空置。 可尽管当时年轻气盛的帝王如何放低身段苦苦哀求,苏靖都狠心拒绝,无奈之下在那个静夜里,玉衡帝将那本身就是一对的玉佩的另外一半赠送给了她,当作最后的祝福,少年帝王第一次体会了什么是爱而不得。 后来,他派人打听才得知,苏靖去到江夜嫁给了当时的平乐王,至此一颗真心就此灰灭,而玉衡帝也不得不为了玉衡百姓和江山社稷将这段陈年心事彻底掩埋心中,留着当年剩下的那半块玉佩偶尔念起故人。 可正是皓兰皇子和江夜皇子进宫那日,他梦到了苏靖,几十年都不曾出现在她梦中的苏靖了,她梦到他回来了,年迈的帝王像少年从梦中激动的醒来,可只是大梦一场,只得拿出那盒中的玉佩反复思念,苏靖早已多年没有消息,但冥冥之中他还是想要寻找到现在那半块玉佩落入了何人手中,于是让幕远宁暗中查寻。 可是,怎么会在曲箔歌的身上? 玉衡帝只觉得眼前似有惊雷闪过,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向着殿外大喊道:“来人,快将曲箔歌带到朕面前来,快。” 是啊,他怎么能现在才想起来,现在江夜的国君在登王位之前,不就是当年的平乐王嘛,他怎么连这么重要摆在眼前的信息都视而不见。 这一刻这位帝王才真的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是真的老糊涂了,原来曲箔歌就是苏靖的女儿,江夜国君就是当年抢走了苏靖心的人。 想到这里玉衡帝愤恨的紧握着玉佩,眼中一阵杀肃,原来自己当初是输给了他。 第一百一十一章:答应出兵 箔歌被人从狱中不明所以的带到了尚德殿,当与玉衡帝殿中对视的那一刻间,她只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与之前大不相同,有一种久违重逢的喜悦,像是极力的在她身上在寻找什么东西一样。 玉衡帝挥手示意其余闲杂人等退下后半晌他才缓缓开口道:“你是苏靖的女儿?” 箔歌没有想到竟然能从玉衡帝口中听到自己母妃的名字不禁一阵诧异,他是从何得知自己母妃闺名? 她下颚微杨默不作声的模样让玉衡帝眼眸微颤,像,这身傲骨凌人的模样的确像极了当年的她。 那个无论无何都不愿成为玉衡皇后的她,像极了一朵在凛冽寒冬里娇艳盛开的梅花,让人不忍折了它。 “真像啊。”玉衡帝再次喃喃道。 “陛下认识我母妃?” “何止是认识,此玉你可眼熟?” 正当箔歌疑惑时,玉衡帝的掌心缓缓张开,一块浑身通润的玉佩赫然出现在箔歌眼前,“怎么会?这玉佩你从何得来?” 望着那和自己怀中一模一样的半块玉佩箔歌有些恍然,她原来听父君提起过,母妃在嫁给他之前是江夜人,难道在江夜之前玉衡帝和母妃认识?箔歌的目光紧紧的看着玉衡帝,渴望听到他的答案。 “天意弄人,你可知今日就在你跪着的这个对方,我下命让宁王带兵镇压江夜,不然就拿你的尸身祭我玉衡大旗。” 箔歌看着他一字一顿的说着,脑中似有惊雷闪现,可却又听他道:“宁王可真是朕的好儿子啊,关键时刻竟然拿出这块玉佩,天意弄人。”玉衡帝再次摇头叹息。 语间只见箔歌缓缓从自己怀中掏出了一块玉佩展示在自己眼前,玉衡帝虽然已经基本证实了她的身份,可当时隔几十年再次看到这快玉佩时,他的手不禁有些失控颤抖。 隔着殿中忽明忽暗的光线,玉衡帝宛若看见了当年的苏靖再次站在了自己的面前,那个笑起来灿若星河的女子,那个自己一生都求而不得的女子。 箔歌看见玉衡帝恍然若梦的样子冷声道:“所以你和我母妃到底是什么关系?” 玉衡帝被一语惊醒,收回停顿在空中的手低声道:“你母妃是当时江夜的第一美人,多少男子为之魂牵梦绕。” “这其中可也包括陛下?” 面对箔歌突然打断的发问玉衡帝摇头失笑:“自然,可有流水不念落花,你母妃的心终究被你父君所获,她离开玉衡时我赠与她这快玉佩当作朋友之间最后的诀别。” 原来这位行事狠厉果断的玉衡帝也有这么一段柔软的少年心事,可箔歌听后并不觉得他可以被自己原谅,他们的立场依旧敌对。 “你母妃她现在可还好?”玉衡帝突然转身问道。 可箔歌却沉默已久半晌才道:“母妃已不再人世了,这块玉佩是母妃离世时交予我的唯一赠物,应当是她最珍视的东西。” 光影错落箔歌看不清玉衡帝背着自己脸上的表情,可她却突然看到他的肩头微微有些耸动,想起了冬猎是玉龙山庄的那隔院子——思靖园,原来这为帝王只是将故人放在了远处的眼前,害怕随时看到想起又怕太遥远忘记。 这一刻玉衡帝的身影尽显落寞。 “所以你现在还是打算用我来威胁他吗?”箔歌冷声问他。 玉衡帝似乎情绪有些失控,平复许久才转身正对她道:“当然,他是我玉衡的利刃,若是没了用处我留他何用?” 这一刻箔歌只觉得自己母妃当年没有选择玉衡帝十分明智,因为他是个冷血之人,注定只能孤寡一人。 “既然这是玉衡帝当年赠与母妃的玉佩,现在我替母妃还给陛下,母妃若是泉下有知,定然后悔视这块玉佩为珍宝,后悔视你为好友,因为当年她认识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已经被他的自私和野心杀死了。” 箔歌的话如针一样字字扎在玉衡帝的心头,让他觉得刺痛,可时间早已将人变得面目全非,现在的他并不后悔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 倏尔他嘴角勾起一抹苦笑:“那便等到朕下到黄泉后再向她道歉了,可眼下江夜朕势在必得,若是你母妃尚在朕可能还会顾念当年的情义,可如今她已不在,那朕便留着你的命,也算是还了这么些年她留着这块玉佩的情。” “哈哈哈,陛下可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故事?” “什么意思?” “陛下难道真的没有察觉出是谁在幕后推动着这一切吗?” 玉衡帝思杵片刻道:“你是说太子?” 箔歌笑而不语的看着他,那笑让玉衡帝觉得有些刺眼,自己算计半生最善看透人心,幕远荀那小儿不足畏惧,他想要的不过就是稳固自己的太子之位罢了。 可箔歌此时的笑却让他有些不安,可很快他收敛起情绪道:“你还是多替你们江夜担心吧,话说你那父君也还真是心大,派你兄长亲自上阵,他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便是天要亡了你们江夜,怪不得朕。” “你···”卑鄙二字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就被门外火急火燎跑进来的公公打断。 “陛下,陛下,大事不妙了。” 箔歌闻言眉间紧蹙,担心是前方生了变故,不禁揪紧了心情。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到底出了什么事?”玉衡帝怒斥那名公公道。 小公公吞咽了几口口水顺过气来干哑着嗓子道:“五公主她和皓兰太子私奔,不,一起走了。” “什么?”玉衡帝龙颜大怒,眉毛瞬间立起,“派人去追,去给我抓回来。” “来不及了,人已经走了两天了,此时只怕已经到了皓兰了,五公主前两日提前交代了宫人,说自己身子不适,不用人伺候,只需每日把饭菜放在房门口就行,可今日太子的人巡守时发现情况不对,推门进去屋内的人根本不是什么五公主,而是一个不曾见过的小婢女。” 小公公一口气将他的只要的一点实情尽数禀报,看见玉衡帝色变吓得抖如筛糠。 箔歌闻言脸上不禁升起一抹久违的笑来,这一回小公主终于是勇敢的跨越了山海,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去了,她为他们感到发自内心的高兴。 玉衡帝的身子气的不住发抖,走到鎏金龙椅前怒吼道:“来人,将曲箔歌给我压下去,传我命令,即刻起宁王带十万万精兵,即刻前往安和,取曲宇霖项上人头,江夜和皓兰,朕一个都不留。” “是” 瞬间殿外进来的侍卫架着箔歌就要往外走,箔歌只觉得脑中轰然惊雷,她立刻挣脱了两旁的侍卫跪在地上磕首道:“不要,陛下不要,你杀了我把,放过兄长,陛下。” “朕说过了,你的命朕留定了,可曲宇霖必须死,江夜和皓兰必须亡。” 此时幕远宁从殿外冲了进来,看到跪在地上颤抖的箔歌,立刻上前踢开了两旁欲钳制住她的侍卫。 “箔歌。”这一呼唤幕远宁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忆风和幕远济迟一步赶到,看着幕远宁怀中惊慌失措的箔歌不免眼眶微红,这些日子她清瘦的太多,在他怀中彷佛像是一只快要枯萎的花朵没了生气,风一吹便要即刻凋零了一般。 “父皇,你若是要杀了箔歌便是连我也一起杀了吧。”幕远宁嘶哑喊道。 幕远荀刚踏入殿内便看到了这伉俪情深的一幕,有些不耐烦。 “陛下,求你了,你杀了我吧,所有的事情都由我而起,何必要折磨大家。”箔歌依旧苦苦哀求道。 幕远宁不知道自己来之前父皇都同她说了什么,为什么箔歌会突然这样一心求死,他的抱着失控的她脸颊有泪滑过。 “你们是聋了吗?将宁王拉开,把曲箔歌押回大牢。” 瞬间,更多的侍卫们冲了进来,幕远宁死死的抱住箔歌不愿与他分开,可一人之力抵抗不过众人合力,终究拉着箔歌的手生生被分开。 走出殿外箔歌突然回过神来对着殿内大声喊道:“幕远宁,求你,不要,不要伤害我皇兄,不要。”箔歌的话被淹没在空中,只有立在门口的幕远荀恰好听见。 此时幕远宁发丝散落跪坐在殿内,双目通红,眼中一片冰冷,只见他突然站起身来,周身散发着凛冽的寒气,对着玉衡帝道:“儿臣答应出征,父皇能否答应我留她一命。” “三哥。” “殿下。” 幕远济和忆风站在身后喊道,可剩下的话还未说出口便听玉衡帝声如洪钟道:“朕答应你,只要你替我取来曲宇霖的项上人头,朕便收回你的玉符,放了曲箔歌,天高海阔任你二人。” “好,那便请父皇遵守诺言。” 说完幕远宁心如死灰般的离开了殿内,忆风和幕远济连忙追上前去。 “三哥,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答应父皇出兵,你有没有想过箔歌,她会不会原谅伤害她家人和百姓的人。”幕远济在他身后着急念着。 “幕远济,我别无选择,你也看到了,父皇用她姓名要挟我,我不想她死,放心吧,我也不会伤害曲宇霖的。” “三哥,你可有什么对策?” “玉衡逼我负我,伤害我心爱之人,我亦无半分留恋。” “王爷,你这是要····”忆风不敢说出最后那个诛灭九族的字来,可他却深吸了口气,下定决心,幕远宁在哪他在哪,幕远宁做什他便支持他。 忆风和幕远济被幕远宁劝了回去,他独自走在去往地牢的路上,离开之前他需见她一面,这是自己和父皇提出的另一个条件。 第一百一十二章:四皇子叛国 当幕远宁出现在箔歌面前时她2便已然知晓幕远宁做出了什么抉择,她一脸不敢置信的望着他道:“为什么?” “箔歌,对不起,我别无选择。”幕远宁声音低的几乎让人快要听不见,可却一字一句都钻进了箔歌耳中。 “不,你有的。”语毕情绪激动的喊道。 “就算我不去,还有太子,还有他手底下的那些武臣们,不管怎么样江夜都是穷途末路。”幕远宁娓娓说道,让人觉得有些无情。 幕远宁努力的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因为他去了至少可以护住她的性命。 “幕远宁。”箔歌眼中已然全是泪水,冰冷的喊着他的名字,突然握住幕远宁身旁的配件用力拔出,惊的幕远宁大声喊道:“不要。” 正当幕远宁以为她要做傻事时只见箔歌将剑对准了自己的长发,用力一挥,那乌黑的发丝在空中丝雪花散落一地,“幕远宁,既然你已做出了你的选择,现在我也做出了我的选择,你选择了玉衡,我只能同你就此恩断义绝,若是有机会再见,你我便是势不两立的仇人。” “箔歌,你这又是何必。”幕远宁瞒眼皆是心疼的望着那一地的青丝,声音嘶哑道,可是他却觉得无可奈何,他不能将他的计划说出来,因为他也不能保证此去是成功还是失败,他不能再将他推入险境。 离开了地牢幕远宁只觉得脚步似乎像灌满了铅水一般沉重,他低着头盘复着自己心头的计划,直到对面来人也并不知道。 “宁王殿下。”一女子的声音从正前方传来,不用抬头幕远宁也知来者何人。 “你来做什么?”幕远宁终是正眼看着他道。 “来看宁王这副失魂落魄手足无措的样子。”柳瑶秋毫不掩饰说道,话中尽是嘲讽。 “见到了,太子妃请回吧。” 如今他还能对自己这般冷眼相待柳瑶秋不禁心头火起,“怎么,宁王现在觉得护不住这软肋了,当初的宁王殿下可是在我面前信誓旦旦呢。” “今日本王心情不好,太子妃若是再多言一句,本王可不念情面。”说着幕远宁眼中燃起了久违的杀气,吓得柳瑶秋不禁向后退了两步。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幕远宁,诚惶诚恐的闭上了嘴巴,只能心中气急。 幕远宁回济宁宫时去了那棵海棠树下伫立许久,海棠花已不在,只留下满树的碧绿缺了些惊艳,曾经的一幕幕彷佛无声的出现在自己眼前,他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抬眼间天色几乎暗沉。 “王爷,你在这里。”忆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他的回忆。 他转过身对忆风道:“可都准备好了?” “嗯,明日陛下亲送王爷。” “好。” ······ 宁元一年春,幕远宁携十万玉衡强兵浩浩荡荡出兵里仁,太子随行,奉玉衡帝命,取曲宇霖人头破江夜大军之势,一举西下收江夜。 同年,皓兰太子大婚,立觅香为皓兰太子妃,佳人天成受皓兰万民祝福。 尚京城茶坊内,幕远济坐在隔间内听着百姓们对这些事情的谈天论地若有所思着,听到觅香的消息时他眉间舒展浅浅一笑,看来那丫头还当真是没有选错人。 可紧接着他的脸色又渐渐变的阴郁,他在心里盘算着时间,幕远宁和太子已出发两日,明日便会到达里仁。 幕远济已全然没有了听说书先生和世人们的谈论,他焦急的望着窗外似乎在等着谁。 他现在身在的茶坊是出尚京城最近的一处茶坊,与那道城门不过仅隔数里,他的眸光紧紧的盯着那条宽阔的道路,忽然,一两毫不起眼的马车疾驰而来。 幕远济出了茶坊,那马车的车夫远远的便看见了他。 “吁~”缰绳一紧,马车停了下来,只见那车夫缓缓下来没入到了旁边的小巷不见了踪迹。 幕远济走上前去,没有多言跳上马车,“驾”鞭子甩在马背上当即马车便直向城门而去。 “站住。”远远的把守城门的守卫便对着他的马车喊道。 可等到他们看清楚驾车之人时个个惶然,“是济王殿下,快让开。” 幕远济在众人眼里一向是个游手好闲的王爷,不管是宫门还是城门,一向把守的侍卫对他都不予质问也不敢质问。 可今日他们却有些好奇,这宁王为何亲自驾车,还有这马车太过普通与低调,不像平时幕远济显摆阔错的风格。 正当侍卫们思索之际,马车全力加速根本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也正在这里一群侍卫队驾马冲了过来。 “拦住济王,快,关城门。” 马蹄轰隆,把守的侍卫们根本没有听见后面追着的侍卫队们在喊着什么,只隐约听见关城门。 有机警的侍卫立即察觉事态不对,想要烂在幕远济的马车,可停下两个字还未喊出口,耳边便一阵风驰呼啸而过,幕远济快马加鞭已绝尘而去消失在了夜色中。 身后的侍卫队负责人立即怒火道:“给我追。” 就这样,城门口的侍卫们便被一脸懵的带回去治罪,也是后来才知道,当他济王派人劫囚将江夜公主曲箔歌护送出了城外。 顿时这一消息在玉衡城中炸开锅来,玉衡四皇子幕远济这是在叛国啊。 幕远济驾着马车一路上一言未发,此次劫囚是自己提前预谋了,任何人都不得而知,这是他和箔歌之间约定的秘密。 其实幕远宁去见箔歌的那天后他也去了,看着她斩断的情丝幕远济当下心中一涩,现在的箔歌像是一朵随时快要凋零的花,再也没了同他斗嘴置气时的生气。 “你想走吗?箔歌。”幕远济心疼的问道。 “济王是在同我说笑吗?走,怎么走?” “三哥和太子明日就出发,现在玉衡出兵,江夜只能是败。” 幕远济的一句话似乎惊醒了箔歌,他的眼中突然燃起一抹光亮来,“幕远济,你带我出去,我要见皇兄一面,告诉他我愿意留在玉衡,我愿意为了江夜去死,退兵,江夜从此臣服玉衡。” 箔歌满脑子现在都是担忧曲宇霖,她若是不劝服他退兵,他会死的。 “济王殿下,求求你了,只要江夜退了兵,臣服你们玉衡,你父皇可不可以放过江夜,可不可以。”箔歌泣不成声的抓着幕远济的衣角说道。 幕远济的心此时被揪成了一团,他思忖了片刻道:“好,我带你去,不过需要等两日。” 这两日他安排了自己的人进入地牢,散尽钱财打点上下,当然也在玉衡帝每日的药中添加了一些安神的东西,只会引起人疲劳发困对身子并无影响。 查看了逃跑线路后今日才现身茶坊带她出宫。 马车出了城门走进他事先勘察好的小道,夜色昏暗幕远济减缓了速度,身后的追他们的侍卫明显被幕远济甩了去,忽然前方出现了一黑色的人影,幕远济骤然将马车停下。 “你来了,上车。” 幕远济将缰绳递给了黑衣人这才进到马车内查看里面的情况,一路的颠簸箔歌本就灰病的脸色越发苍白,幕远济搂住她瘦小的肩道:“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箔歌从恍惚的意识中清醒过来,“出来了吗?” 幕远济点头应道:“嗯。” “谢谢你。” 箔歌虚弱的说道,幕远济从怀中掏出了一枚药丸让她服下后不一会她便又浅浅睡去,看着她一日比一日削尖的下颚幕远济不禁附上她的脸颊自言自语道:“不怕死的傻子。” 待她睡沉后幕远济出了马车和黑衣人在车头坐下。 “济王风流一世的人想不到也会在此处丢了真心,不惜为这女子背上叛国的罪名。”黑衣人笑的调侃道。 “赶紧赶路。” 幕远济没有心情同黑衣男子说笑,只对着明月默默叹气,这一刻,他生出了私心,他很想不顾一切的就这样带着箔歌走了,这四皇子他做的腻味了,和心爱之人做一对闲云野鹤也未尝不可。 可惜他有心做野鹤,闲云无心与他卷舒。 黑衣人斜睨了一眼幕远济的一脸伤感,只摇摇头无奈的继续赶路。 “话说你帮我这次,以后我幕远济当牛做马报答。” “不敢不敢,吾乃只是尚京城内区区一小公子,可不敢让济王当牛做马,折寿啦。” 幕远济看着他嘴贫的模样无奈一笑,“你堂堂大理少卿之子也敢区区二字?” 是的,驾车的黑衣人正是玉衡大理寺少卿的次子胡雍,这一次正是他出手相助幕远济才能顺利将曲箔歌接应出来。 幕远济在朝堂上虽并无结交,可与这胡雍是在烟雨楼相识,按说经常出入这种地方的世子公子都不是什么好人,可偏偏被幕远济三番五次的遇上,两人初识各看不顺眼,皆是看不起对方的品行自诩自己和众人不一样,颇有一番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认知。 后来的事情幕远济也是听随从说起,说是一次两人醉酒后诗性大起,各自慷概激昂的对自己未来的展望,不料相见恨晚,原来都是对自由渴望之人,两人一见如故抱头痛哭。 至于抱头痛哭这件事幕远济十分怀疑是随从们添油加醋说的,可也是自打那过后两人成为了私下的好友,原本两个毫无关系的人就这样瞒着众人成了兄弟知己。 这一次幕远济为了让箔歌也是豁出一切,恳求胡雍许久,可他还算是讲义气,愿意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帮助自己,本以为能帮他把人从地牢里送出来就行了,可没想到胡雍竟然提出要亲自在城外送他们一程。 这让幕远济有些吃惊,所以无论他此时在自己旁边如何取笑或冷言冷语幕远济都绝不还口。 第一百一十三章:殇(一) 幕远宁赶到里仁时驻扎营地后决定只身前往安和同曲宇霖谈话,跟随他多年的将士们纷纷劝阻他。 只要幕远荀独坐营帐内一副看好戏的表情道:“这两军开战前可没有主帅私下会面的先列,莫非宁王是另有居心?” “太子,王爷一切都是为了玉衡,还请太子殿下说话勿要恶言中伤。”忆风突然上前维护幕远宁道。 “中伤?本王可没有,你们要记得,父皇派宁王此次出来只是打仗的,可是一切指挥统筹都要听本太子的,宁王今日若是要见曲宇霖,本即刻急书父皇说明情况,只是不知这替宁王最终受罚受苦的是不是狱中的那位。” “你···”忆风咬牙隐忍着,看幕远宁也是一副努力压制的模样便不再多言。 幕远宁佛袖离开了幕远宁的营帐回到自己的营帐中一拳锤在了桌上道:“忆风,你去,替我向安和送信一封。” 说完幕远宁快速的展开笔墨将一封书信交予忆风,“一切小心。” 忆风将书信收好点头转身,可刚掀开营帐门帘时就被人人拦住,“忆将军这是要去哪?太子刚刚下令,大军宵禁,任何人不得出趁夜离开。” 女子冰冷的声音从黑色的面具下幽幽传来,在黑夜的映衬下活像一只来自地狱的鬼魅。 忆风回头看向幕远宁只见他点头示意,忆风只得恶狠狠的盯着无心甩下帐帘回到营帐内。 “王爷,现在如何是好,明日太子便要敲响战鼓向江夜发兵,到时候面对宇霖皇子王爷该怎么办?”忆风苦苦说道。 幕远宁闻言摇头,“忆风,明日若是要出兵,吩咐下去战场上一切听我号令行事。” “是。” ····· “不好啦,宇霖皇子,玉衡兵打过来了。” 天色微亮曲宇霖便从一阵阵沉闷的鼓声和惊叫声中起身,立即穿上了盔甲全副武装,正当他提起佩剑时肩头隐隐作痛,玉衡受的伤其实还并未痊愈。 他按住肩头心中愧疚难过,如果那时在玉衡知道箔歌识破身份被抓,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和芍药离开的。 玉衡欺人太甚故意挑起事端,那他江夜便奉陪到底,曲宇霖奉江夜国君之命驻扎安和,玉衡一日不放人他们便一日不撤兵。 可没想到玉衡竟然狼子野心好不隐藏,现大军临城,他只能一战。 “众将士听令,既然玉衡不愿交出我江夜公主,此战便是在所难免,开城门,随我迎战。”曲宇霖站在安和城楼上对着身下的万千将士们大喊道。 黑压压的将士们立即在下面挥臂高呼:“让玉衡放人,让玉衡放人。” 在震耳欲聋的号角声中安和城门大开,将士们快速整齐的随着曲宇霖一涌而出,尘土飞扬卷起漫天黄沙,到了阵前宇霖持剑立住定睛一看,玉衡太子幕远荀安马李前,身后是玉衡的万千精兵,可不容易他思考片刻却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宇霖皇子。”幕远宁在对面大声喊道,声音中充满了担忧和不安。 幕远宁? 曲宇霖闻言连忙向幕远荀身旁扫去,他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可幕远宁和忆风确真真的在他眼前出现,他瞬间一惊。 幕远宁出现这了这里,那箔歌她····曲宇霖不敢想象,他的心中突然有些慌乱起来,他一边不敢相信幕远宁的选择一边在脑中极力的告诉自己没有信错人的。 幕远荀看准了曲宇霖处于一片混乱之际立即抬起右手一个示意,顷刻之间无心便带着身后的一只卫队向对岸而去。 “你做什么?”幕远宁见状立刻向身旁怒吼看去。 “幕远宁,你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怎么,打算放过曲宇霖?别做梦了。”幕远荀冷笑道。 “太子也别忘了,玉符在我手里。”幕远宁看了看自己身后按兵未动的大军面若寒冰,“太子的人急着去送死我相信宇霖皇子也绝不会手软。” 幕远荀看着无心那只卫队的身影缓缓叹出一口长气,“幕远宁,你这是要反啊。” “反的是太子你,我只是不想让玉衡落入你这卑鄙之人手中。” “晚了。”幕远荀又是一声轻叹,说着从怀中拿出一枚玉佩朝着身后之人大声喊道:“见此玉珏如陛下亲征,宁王手下众将士听令,今日谁能取得曲宇霖项上人头,替陛下夺取江夜,加官封侯尚城池十座。” 幕远宁和忆风见幕远荀手中之物顿时眼中一片慌乱,可正在这时,幕远宁身后的大军见玉珏后立刻冲锋陷阵紧随无心他们其后。 “幕远荀,你为何会有父皇的玉珏。”幕远怒声质问,此玉珏是玉衡帝的镇守至宝,有此玉珏可号令玉衡上下,就算幕远宁手中有玉符也要对其臣服听令,是宛如御玺般存在的东西,可为什么如今在他的手里? 幕远荀看到他眼中的震惊得意笑道:“幕远宁,这玉衡的天便从这里开始变吧。”说完幕远荀只留下一声冷笑双目嗜血的向前杀去。 落在后方的忆风和幕远宁看着眼前厮杀在一起的两君瞬间回过神来。 “忆风,保护曲宇霖,不能让幕远荀得逞。” “是。” 说完两人冲进两军阵营里,刀剑瞬间袭来,忆风和幕远宁一边闪躲一边做到不伤两方士兵,在混乱的人群中慌乱寻找,可都不见幕远荀和曲宇霖的身影。 血渍飞溅,幕远宁一身白衣银色的盔甲上已经变色鲜红可怖,终究是顾不得太多,他提起手中的利剑刺向身旁的侍卫,和忆风拼杀其中。 ······ 前往安和的小道上一趟马车正在急速飞驰,幕远济和箔歌双目紧紧的盯着窗外两旁飞速而过的树影满脸皆是冷凝。 “再快点。”箔歌不禁对着驾车的马夫喊道。 那夜,胡雍连夜将他俩送到了一处客栈后便与二人辞行,剩下幕远济带着箔歌继续向安和赶去,今日便是两军交战之际箔歌必须赶在幕远宁伤害皇兄之前阻止这一切。 幕远济看着箔歌紧张的握住双拳的手低声道:“放心吧,三哥是不会做出伤害霖二哥的事情的,你要相信他。” “这世上我谁都不再信了,兄长若是有什么不测····”箔歌说着哽噎起来不再说下去了。 看着难过痛苦的箔歌幕远济心头也难受的紧,目光忽然飘向车窗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 战场上两军已经杀红了眼,无心护在幕远荀后侧替他扫去江夜的敌军,“殿下,江夜气势汹涌,咱们现在该如何?” 无心黑色的面具在和对方大将对峙中被掀落,此时露出了一副白皙姣好的面容,脸上溅上了鲜血更显妖冶。 幕远荀双眼发红尽显狠厉,“没有看到曲宇霖吗?” “没有,江夜大将沛远骁勇善战,这一次咱们是小看江夜了。” 说话之际幕远荀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突然窜出来的江夜敌兵,无心想要大喊小心已然是来不及了,只见她一个健步冲上前去将幕远荀拉住,用自己女子纤薄的后背替幕远荀挡下那狠狠的一刀。 幕远荀还未回神便见无心一口鲜血从口中涌出,当下他的脑中犹如惊雷击中,“无心。”她一声怒叫,围在他身旁一圈的玉衡士兵和江夜士兵都停下了厮杀。 “无心,无心,来人,快来人。”幕远荀惊慌失措的在人群中大声的喊道,他的衣袍被无心的鲜血浸透,可他依然紧紧的抱住她,按着她背上那道不断喷涌出鲜血的伤口。 一双墨眸中染遍了猩红。 “殿下曾经说过,让无心不能离开你的身后。”鲜血还在从她的嘴角缓缓流出,她的声音极低,可幕远荀却一字一句听得清清楚楚。 “不要,本王不让你死,你不能死。” “殿下,可惜无心不能看到你班师回朝身登大宝了,无心的仇还请殿下帮无心报了吧。” “好,我答应你,你别睡,军医,快传军医。”幕远荀望着四周围堵的人群嘶哑喊道。 “殿下,无心再也不能在殿下身后守着你了。” 幕远宁和忆风从后方冲进圈层里来看到浑身是血的无心心中一惊但却并不同情,无心替幕远荀坏事做尽,今日也算是死有应得。 曲宇霖因肩头旧伤未好,两军交战时便坐镇大后方,看到前方情形立刻忍住肩头的隐痛跃身上马来到旁边。与幕远宁相视一瞬不禁心中一叱,都是咎由自取。 幕远荀抱着无心越来越沉和越发冰冷的身子,像是一个孩子抱着自己最珍惜的东西,此时黄昏余晖洒在这血泊一片的尸骸上,让人看的更加心中悲凉。 这些死去的两国将士们,他们又是谁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幕远宁不禁深深惋叹,“皇兄,收手吧,这便是你想要的天下,你要这用血肉堆砌出来的天下又有何用。” “住嘴。”幕远荀怒喝道,可眸光却紧落在怀中苍白之人的脸上,满是不舍,可怀中之人已然没有了呼吸。 幕远宁看着已经死去的无心不禁嘲讽道:“连死都不怕的人最终还是没能说出自己心中的秘密。” “你什么意思?” “皇兄,你从未爱上过一个人,又怎么懂得爱天下苍生,爱黎明百姓,但就是这样也有人在从始至终的爱着这样冷血无情的你,一个没有心的人。” 幕远宁的话久久在幕远荀脑中盘旋,他想不明白,可他只觉得心中疼的快要无法呼吸,这样的感觉他只在亲眼看着他的母妃被火烧死时有过,自那一天后他觉得自己的确是个无心的人。 所以他给她赐名无心,想让他无心无情,不要再体会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可为什么连她也要离开自己,为什么? 幕远荀缓缓的将无心的尸体放在地上,他捡起身旁的长剑,抬起头见眼中尽是嗜血的杀戮。 “她死了,我要你们江夜的人随他陪葬。” 第一百一十四章:殇(二) 幕远荀双目猩红的站了起来提剑对准了对面马背上的曲宇霖冷声道:“你江夜的人杀了她,那便让你这个江夜二皇子来陪葬好了。” 曲宇霖还未回过神来便被幕远荀的冷剑直逼下马,当即跃身下马,可刚站稳一道剑风便呼啸而来,根本来不及拔剑。 就在众人认为幕远荀那剑势必要落在曲宇霖肩上时‘哐当’一声,一道横过来的冷剑生生的将幕远荀的剑截住。 幕远荀被幕远宁的剑气往后震退了两步,“幕远宁,你这是在谋反。” 曲宇霖回过神来立刻拔出了腰间的佩剑,怒火中烧,“卑鄙小人。”说完便向幕远荀冲去,幕远宁欲想拦住他,可曲宇霖鄙夷道:“宁王不必装好人,箔歌便是被他算计,今日我便要替她出了这口气。” 可幕远宁任由他嘲讽用身子堵住了他的去路,他不能让曲宇霖与幕远荀单独对抗,因为幕远宁从刚刚的招式中看出他的武功远在曲宇霖之上。 曲宇霖看见幕远宁用身子拦着自己狠声道:“闪开。” “别去。” “闪开。”语落间曲宇霖一掌落在了幕远宁的胸口上,顿时幕远宁向后一撤曲宇霖见机冲了过去。 面对曲宇霖他没有设防,因此那一掌让幕远宁喉间涌起一阵甜腥,要不了他的命却也并没有手软的一掌。 “王爷。”忆风上前扶住他惊慌担忧的喊道。 幕远宁将嘴角的甜腥抹去站稳身道:“我去拦住他。” 幕远荀看着曲宇霖向自己冲来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对着身后勾了勾手,顷刻间,玉衡的大军呈一字型排开,挡剑牌护体。 曲宇霖见状立刻顿住了脚步,身后的幕远宁也赶上来,“宇霖皇子,不要冲动,你若是有事江夜改怎么办。” 身后的江夜大将军见状立刻命江夜士兵们设起一道防线,两方的弓箭手均已蓄势待发。 “幕远宁,谢谢你,可我对不起箔歌,离开玉衡将她一个人丢在了那,我愧为她的兄长,今日我一定要杀了幕远荀。”曲宇霖看着幕远宁悲愤说道,眼中布上了一层湿润。 “可我不能看着你前去送死···”话还没有说完幕远宁手中抓住的衣袖瞬间从他手中滑落,只见曲宇霖挣脱他,翻身上旁边的战马无畏的向前冲去。 看到曲宇霖走入自己的圈套幕远荀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对着身后勾动手指,“放箭。”顷刻间箭如雨下,曲宇霖挽起剑花间那些冲着自己落下的羽箭尽数挡落,幕远宁和忆风见状立刻冲到他的身旁陪他一起抵抗。 可架不住越发密集的射击,三人被困在剑阵中越发显得吃力,幕远荀看见幕远宁彻底倒戈咬紧牙齿,“拿箭来。” 身后的侍卫立刻将一弓一箭递到了幕远荀面前,幕远荀接过立刻执箭拉满弓弦,对准前方箭林中的三人。 就在身后众士兵以为幕远荀要射向曲宇霖时,不料幕远荀却突然转动了方向,将箭头对准了曲宇霖右侧的幕远宁,手指一松利箭直钻对面人而去。 幕远宁一心顾着替曲宇霖挡箭没有顾及到从她右侧偷袭过来的一只暗箭。 “王爷,小心。”在忆风的一声惊呼当中幕远宁刚要回头防守,可惜慢了一步,那只暗箭无声的钻进了幕远宁的手臂。 “哦,歪了。”幕远荀站在对面单手遮住眼眸平静的说道,准备顺手再搭上一只利箭,瞄准时却被人拦住。 “太子殿下,不能再误伤了宁王,宁王此战虽然似乎背叛玉衡,可他毕竟是····”一名穿着将领服饰的男子站出来为难说道。 幕远荀恍然大悟似的捂住了嘴,装做对自己的误伤后悔万分的模样,“哎呀,这刀剑果然无眼啊。”继而他放下了手中的弓箭,握拳挥起,瞬间那射向三人的箭雨停了下来。 幕远宁右臂中箭,艰难的咬牙支撑着,他看了眼自己手臂的那只长箭,不是普通的羽箭,箭尾刻着一个荀字,他知道这是幕远荀故意为之,不伤自己性命却暗自给自己的教训,可这点伤不足以让幕远宁倒下。 “王爷,你中箭了,我带你去包扎。”忆风喊道。 “我没事。”语罢幕远宁便左手提剑挥断了那只长箭,任由那钩子一般的箭头咬在他的肉中,尽管他的额角已经布上了一层细细的汗珠。 曲宇霖见状朝着身后的江夜大将军慌张喊道:“找大夫,快。”他的瞳孔颤动,看见幕远宁受伤他下意识的有些慌乱起来,毕竟曾经他拿他视作好友,今日这伤也是护自己所受。 这一刻他不再视他为敌人。 忆风看着幕远宁因为失血过多越来越沉重的身子上前扶住了他,焦急的看着他道:“王爷,现在咋们自身难保啊。” 他知道自己此时当着曲宇霖和幕远宁的面说这个话特别的不讲义气,可是在忆风眼中,一切都没有幕远宁的命来的重要。 幕远宁看着前方的玉衡大军和幕远荀眼中尽是悲凉,曲宇霖知道他现在进退两难,站起身来同忆风一起扶着他道:“我让安和的大夫马上为你诊治。” 忆风和幕远宁刚转身走了两步便看见江夜的士兵突然警戒起来,放出了手中的羽箭,但都不是朝着他们而来,可还未来得及回首看去便只觉得曲宇霖身子突然顿住,顺着他看去两人犹如被雷击中一般动弹不得。 只见一把长剑从曲宇霖的胸中贯彻而出,身后的幕远荀嗜血冷笑的看着他们道:“本王说了,这曲宇霖的人头此次势在必得。” 曲宇霖口中还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便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幕远宁已暂时性的忘记了疼痛,同忆风拉住了他欲向前坠倒的身子。 “宇霖皇子。”忆风大喊道。 幕远宁立即抽出手来汇集起了全身的内力于左手之上,幕远荀还在偷袭的得意之中被幕远宁这突然的一掌震出了数米开外。 幕远荀已手强撑着地方才使自己稳住了身子,嘴里的血腥逐渐蔓延开来。 江夜大将看见曲宇霖被人偷袭负伤立刻双目兹裂大吼道:“冲啊,为二皇子报仇。”说完两边的大军展开了第二轮交战。 幕远荀趁机被玉衡的大将带回到了阵营之中,幕远宁则扶着曲宇霖被围困在其中,忆风护在幕远宁身旁替他挡下所有的袭击。 曲宇霖已经意识渐渐模糊,幕远宁见状立刻从怀中掏出一枚药丸让其吞下,江夜的大将也下马来护送他们。 “不行,需要立刻拔出宇霖皇子身上的剑将其止血,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幕远宁斩钉截铁道。 将士们犹豫了几秒缓缓点头道:“刚刚是你们在箭阵中护住二皇子,相信也是二皇子信的过的人。” 说完幕远宁便站到了曲宇霖身后握住了那把银色嗜血的长剑,用力的将其拔出,顿时他的战袍上鲜血溅落。 “曲宇霖。” 此时幕远宁彷佛听到了一个女子的声音,他转身望去,看见了那个他日夜思念的人。 “不。”女子撕心裂肺的声音再次传到幕远宁耳中,他身旁的男子看到幕远宁手上的长剑也是瞳孔一阵。 幕远济见到倒在血泊中的曲宇霖和握着还在滴血的长剑瞳孔骤然缩紧,他一手执剑一手紧紧抓住箔歌,他用尽全身力气护他来到此处便是要组织这一切的,可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他和她一样,不可置信的望着幕远宁手中的沾满了曲宇霖鲜血的那一柄剑,突然箔歌甩开了幕远济的手向着曲宇霖奔向而去。 “曲宇霖,你醒醒,曲宇霖。”箔歌发疯似喊着他是名字,用力的捂住胸口那个幽深的血色窟窿。 可那刺眼的鲜红汨汨的从她的指缝中流出,浸湿衣衫。 幕远宁被突然从战场中冲出的箔歌和幕远济震惊到,握在手中的剑立刻掉落在了地上,他上前看着她箔歌想要说些什么却难以说起,毕竟无论如何是他大意让幕远荀有机可乘。 幕远济看清曲宇霖伤势后立刻过来握住他的脉搏,顿时表情一片土灰。 “你救救我兄长,幕远济,你一定可以的。”箔歌悲恸的看着他喊道。 幕远济的脸上布满阴郁和哀痛,“还是来晚了。” “箔歌···”曲宇霖艰难模糊的喊着她的名字,吃力的伸出了满是灰土和血迹的手替她抹去了挂在下颚的泪珠。 “别哭,你能回来真的太好了,我还以为此生见不到了,死之前能看到你平安无事,真的太好了,对不起···你吃苦了。” “不要,曲宇霖,你不能死,不能丢下父君母后,不能丢下我。”箔歌声嘶力竭的哭着,可怀中的人已经渐渐闭上了眼眸,永远听不见他的声音了。 来人,把江夜公主给我捉回来。”身后幕远荀鬼魅一般的声音再次响起,身后的玉衡军见状立刻冲上前去。 江夜大将看见曲宇霖被杀立刻从箔歌的怀中抱起曲宇霖的尸首,箔歌还陷入悲痛中无法自拔。 “公主,属下带你们回家。” 男子刚要拉起箔歌玉衡的大军便蜂拥般冲了上来,江夜大将见状不再恋战大喝道:“撤退。” 箔歌重轰隆的马蹄声中恍然惊醒,看着曲宇霖苍白的脸眼中尽是仇恨,“皇兄,不报此仇我曲箔歌枉为江夜儿女。” 突然,她甩开了江夜大将的手,“带兄长的尸首回国。”话语坚毅冰冷,江夜大将看着身后的千军万马又看着马背上曲宇霖的尸首,悲痛而去。 就这样江夜公主被遗弃在了荒漠一般的战场上,看着如蝼蚁般冲着自己而来的玉衡大军箔歌眼中生出一丝狠厉,默默捡起了地上贯穿曲宇霖身体的那柄长剑。 幕远荀以为她已是强弩之末,毫不在意,可没有想到就在眨眼间,那柄长剑放在了幕远宁的脖子上,玉衡几名大将见状瞬间停住。 第一百一十五章:班师回朝 “哎,你说江夜皇子曲宇霖到底是被谁一剑贯心而死的啊。” “宁王殿下受命与江夜一战,自然是宁王所为。” “不能啊,怎么我听说的太子殿下呢。” 玉衡大军大捷,尚京城内的茶坊酒楼内众人们对于江夜二皇子战死一事议论纷纷着,本以为这江夜皇子一死宁王顺势南下便可攻破江夜的皇宫,可是却发生了一件让众人拍腿而叹息的大好时机。 四皇子幕远济带着敌国公主潜入战场,不幸被她亲眼目睹曲宇霖被杀,江夜失去二皇子主将溃成散沙般的取回曲宇霖的尸首,幕远荀本想乘胜追击,可那江夜公主用宁王的性命要挟玉衡军,这才让江夜大军及时撤退。 玉衡百姓们对此次一举取得江夜的大好时机连连叹息,可谁能想到堂堂玉衡战神能被一女子威胁住了性命。 于是幕远宁有心叛国一事在尚京不胫而走,大家对以往信赖的‘神’有了各自的揣测,好在最终太子幕远荀还是命人将其拿下,押送回了玉衡。 这一回,江夜公主定是死定了。 ···· 尚德殿内,玉衡帝听着李公公说着这些尚京城内的谣言不禁震怒,可瘫软在床上的他却连起身都略显乏力。 李公公满脸焦急的看着玉衡帝道:“陛下,奴才已经宣了太医,今日太子殿下押送曲箔歌回京,上次陛下服用了太子送的药身子大有好转,这次太子返京定也替您备好了药。” 玉衡帝双唇微颤力看着李公公,“扶我起来。” 这个苍老的帝王此时犹如一段枯木一般,双颊深深凹陷下去,蜡黄的脸上不见半点血色病气沉沉,“都退下吧,朕想清静清静。” 宫人们在这死气沉沉一般的殿中悄然退了出去,李公公不放心玉衡帝佝着身子站在原地担忧的看着他。 “你也下去吧。朕无碍。” “是。” 李公公走后这死气沉沉的殿内更加没有了人味,玉衡帝走到书架前发现疑似被人动过的痕迹,脸色立刻紧张了起来。 他将案下一处机关轻轻一拨,面前书架处的一处暗格‘哒’的一声弹开,一个镶嵌在墙上的凹形石柜里悄然摆放着一个精致的楠木盒。 玉衡帝着急的将其拿出,可打开之后却发现里面早已是空无一物,略微涣散的瞳孔瞬间收紧,因为震惊手中突然无力‘咚’的一声盒子掉落在了地毯上。 玉衡帝的心中也轰然闷响,玉珏不见了···· “陛下以为您可以做捕蝉的螳螂吗?” “难道陛下从未怀疑过您的太子吗? 曲箔歌当时在牢中同他说的话在耳边忽然响起。 玉衡帝将那空荡荡的盒子一脚从面前踢开,捂住起伏不定的胸口,“咳咳咳,来人。” 殿外的侍卫听见声响急忙跑进来跪在地上,“陛下,有何吩咐?” 玉衡帝看着殿外的正灿的阳光眯起眼眸道:“太子现到了何处?” “刚入尚京城,半柱香便可入宫门。” 听到侍卫们的回复玉衡帝挥手示意其退下,缓缓的走出了尚德店,“去凤仪宫。” 凤仪宫内,荼玉日夜思念担忧着幕远荀,此仗虽然玉衡胜券在握但是这毕竟是幕远荀第一次亲自上战场,她多少有些紧张。 并且此仗关乎着他能否从玉衡帝那边得到玉符的关键,所以这几日荼玉日夜在佛堂前祈祷。 “娘娘,陛下来了。” 荼玉闻言缓缓睁开了眼眸,嘴角止不住的欣喜,看来玉衡帝定知晓了幕远荀大捷,母凭子贵尽显无余,毕竟幕远荀立太子后他几乎不会主动过来看望自己。 “快扶我起来。”荼玉正欲起身转头便看见了已经立在佛堂门口的玉衡帝,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陛下近日脸色越发不好,是否需要臣妾帮你传太医看看。”荼玉脸上是春水一般的温柔。 可这番温柔的关心在玉衡帝眼中确犹如毒刺,“皇后何必惺惺作态。” 面对玉衡帝突突如其来的冷言冷语,他朝门口的下人们使了个眼色他们便不敢再立在门口,立刻回避开去。 “陛下说的臣妾不明白。” “这心中犹如毒蝎之人,这神佛也会庇佑吗?” 玉衡帝双手背在身后,向荼玉靠近,男女身形上的反差让荼玉有些压迫感,不自觉的向后退去,声音道:“陛下,荼玉何处惹您不悦。” “是你告诉他玉珏的位置的?” “荼玉不知,玉珏····”霎时荼玉口中无言,双目微瞪的看着玉衡帝,“玉珏不见了?” 玉衡帝依旧冷漠的盯着她,眼中似有利剑化出。 玉珏他只在年轻时对荼玉提及过一次,可是并未告知其用途,但却在幕远荀奉命离开时不翼而飞,这一切都让他觉得早有预谋。 幕远荀必然是知道了玉珏的秘密。 “来人。”玉衡帝看着荼玉哑口无言的样子向外喊道,说完便走到门口,“皇后得行不配位,即日起禁足佛堂。” 看着门框夹断了那最后一丝耀眼的光亮荼玉茫然不知所措,“陛下,开门啊。” “从今日起,任何人不得探视。” 在玉衡帝的龙威之下凤仪宫里众人虽不明为何可都不敢多问。 李嬷嬷此时奉茶过来听见这一震惊的消息,立即放下手中的茶具冲到玉衡帝脚边跪下求饶道:“陛下,皇后她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待她。” 看着跪在地上老泪纵横的嬷嬷玉衡帝心中不禁唏嘘,即便是荼玉这样的人也会有人全心全意的对她付出啊。 可无论怎么样,荼玉向幕远荀透露玉珏的所在之处,让此重要之物落入他的手中,他绝不姑息。 “她做错了什么你得去问问她,你跟随她多年理应同罪,但念及你年迈,今后便留你一名同她在这凤仪宫内。”玉衡帝冷冷说道。 一时间皇后宛如置身冷宫的消息不胫而走,传到了高相和柳姚秋的耳中。 对于他们来说荼玉毕竟是亲人,可是夫妻都只是同林鸟,何况高相此时自身难保,柳姚秋在东宫无人广问,荼玉就这样一夜之间从身居六宫之主变成了人人不敢提及的忌讳。 大家不知道为何玉衡帝会突然这般软禁皇后,只有把所有的希望放在太子这个孝顺的皇儿身上,希望等太子回来可以让玉衡帝放过皇后。 “娘娘不必担心,太子殿下马上就入宫回来了,到时候殿下定会为娘娘求情。”佛堂外李嬷嬷抹泪悲伤道。 荼玉怔怔的站在佛堂内,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切觉得有些不真实,她的皇后啊,是六宫之主,他不能这么对她。 李嬷嬷的悲哭声将荼玉从恍惚中拉回,她用力的拍打着的门框,“陛下,陛下,臣妾真的冤枉啊,臣妾什么都不知道,陛下。” 可任由她手掌拍的红肿,外面的宫人们都彷佛充耳不闻,他们自然是不敢违抗刚刚玉衡帝的旨意的,面对他们曾经的主子,现在也只能视而不见。 玉衡帝从凤仪宫离开后便启程到了宫门口,敞开宫门迎接立下战功的太子,似乎并未受荼玉影响,他的脸上是如常的平静,是一种山雨欲来前的平静。 很快,幕远荀为首的军队浩浩荡荡向着宫门驶来,看着玉衡帝亲自迎接的阵仗幕远荀的心中有些欢喜。 终于,父皇的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 “恭贺太子殿下班师回朝,玉衡大捷,天神庇佑我玉衡,杨我玉衡之威。”宫门口,一公公大喊道,霎时城中路过的百姓,大臣守卫们皆俯首向他行礼。 “三哥,这便是你多年守护的玉衡。”身后的马车内幕远济不屑说道。 幕远宁和忆风看着两旁的百姓和文武大臣心中苦涩,百姓又能知道什么真相呢,不过是被天子捂住眼睛堵上耳朵的可怜人罢了。 毕竟他们看不清面前他们所跪拜之人的虚伪和阴险。 “父皇,儿臣没有辜负父皇所托,那江夜曲宇霖虽未取首级,但已然死于儿臣剑下,江夜已经强弩之末。” “咳咳咳,辛苦太子了。”玉衡帝突然开口打断了幕远荀的话,浑浊的眼眸落在了他身后的众人把守马车和囚车之上。 “哦,三弟和四弟有背叛玉衡之嫌,儿臣也是担心途中多生变故才这般的。”他从容不迫的一遍解释着一般挥手示意看守的侍卫们尽数退下。 见状玉衡帝轻轻的点头说道:“四皇子劫狱带走曲箔歌罪责难逃,幕远宁战场叛变理应当诛,可现在你大获全胜,我已下命为您大庆三日,来人,将两位王爷带回济宁宫,待朕后续亲自问审。” 幕远荀闻言有些错愕,都这般众目睽睽之下了,他还是这般袒护他们吗? “父皇。” “太子可有意见。” 幕远荀忍气的摇了摇头,当日战场上那一箭便不该给幕远宁留下生路。 “既然太子无异,那太子身上的东西是否该还给朕了。”突然玉衡帝低声同他说道。 原来这一切的客气都是源于玉珏在自己手中,可拿到手的东西他幕远荀是不会轻易放手的,“父皇,这一战多亏了您这号令千军的玉珏,不然此战难胜,父皇现在身子不好,四弟又背上了叛国之罪,儿臣觉得这玉珏放在儿臣这尚好。” 果然,小狐狸露出了她的尾巴,玉衡帝深吸了知道现在幕远宁负伤,太子手握玉珏,若是他逼迫的紧,这反的不一定是谁,他只能暂时的若无其事道:“也好,这玉衡的天下迟早也是你的。” 说完玉衡帝的嘴角挤出了一抹虚假的笑意,望着囚车道:“那这曲箔歌便交由太子处置吧。” “是。” 第一百一十六章:留命汤 济宁宫内幕远宁被玉衡帝下令软禁在了轩宁殿内,幕远济则被玉衡帝训斥了一天,虽未被禁足但下令不得出宫半步。 这两位可是背着叛国的罪名,玉衡帝此番惩罚未免让朝中大臣一时议论纷纷,可却都不敢质疑半句。 幕远荀自洗尘宴结束后便有些郁郁寡欢的待在东宫内。 “无心,帮本王把上次没喝完的酒拿来。” “殿下,桃儿这就去替您取来。”一年轻的小宫女轻声应道,对于他叫错自己名字这件事充耳不闻。 听见宫女的声音幕远荀朝身旁望去,脸上的神情突然顿住,仿佛从梦中除醒一般,“哦,不用了,你先退下吧。” 宫女闻言默默的退出了殿外,她刚被调来侍奉没有几日,不知道太子殿下口中的那个无心是谁,应当是她来之前侍奉他的奴婢吧。 都说太子殿下的脾气阴晴不定挤难伺候,犯了错便会掉了脑袋,可殿下回宫后的这几日桃儿战战兢兢侍奉在前,并未觉得天子像他们说的那般可怕。 反而像是像是装满了心事,那好看乌黑的浓眉未舒展过片刻。 这是太子殿下连续三日不需要她的侍奉了,桃儿走出东宫望向身后的大殿,阳光仿佛都被阻挡在外,幽幽的大殿像是一个展开乌黑大口的巨兽,幕远荀坐在殿内像个孤独的孩子一般。 曲箔歌被人向烂泥一般的丢回了地牢中,再也没有了之前因为对她身份的一丝顾及,现在江夜皇子已死,国破也只在须臾之间。 漆黑的地牢中一片死寂,先前被关押在这里的犯人们通通不见了人影,只偶尔听见几只老鼠在窸窣作响让人心中发寒。 箔歌双眼空洞双手抱膝盖的盯着地面,曲宇霖浑身是血身亡的模样在她脑中不断重现,她死死的咬住嘴唇任由血腥在嘴里渐渐漫延来。 ‘铛’的一声,两个狱卒突然闯了进来将她提起,“江夜公主,太子有请。”狱卒嘴上依旧客气可手上的动作与她对待其他犯人无异,但眼神却有意无意的流露出一丝同情。 在两名狱卒可怜同情的目光中箔歌来到了一座四面冰冷的石室内,地上湿漉漉一片,光线不太明亮,一股浓浓的血腥钻进了箔歌的鼻中。 还未等适应房间内的光线两名狱卒便把她丢入其中转身离去,离开时两人还低声说道:“这江夜公主落在了太子妃的手中这下讨不到好了。” 他们自以为很小声的话却顺着寂静的空气传入到箔歌耳中,柳姚秋?还真是英魂不撒。 门外的话音刚落便听见有人呵斥道:“不要命了,还不住嘴。”随着那一声呵斥很快外面恢复了平静。 箔歌转过身子打量起这间石室,发现和上一次玉衡帝审问自己的那件不出奇二,是一间专门逼问的专门审讯室,只是这里摆放的刑具多不胜数,看来这一次是要吃一番苦头了。 还未细想门外便有脚步声传来,步子轻巧,不像是刚刚的狱卒,曲箔歌刚一回头便对上了一双双眸盈盈却透着寒光的柳瑶秋。 “曲箔歌,好久不见,原以为你此次会让你这般逃了,可惜啊,玉衡注定是你的葬身之地。” 箔歌不明白为什么世上这么好看的女子张嘴便是这么恶毒,看着她在涌进来的侍卫们服侍下在一张金丝楠木的椅子上缓缓坐下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太子妃在太子那边找不到存在感,跑到这地牢中来莫非是要与我诉苦一番?” 箔歌的话像是针一般扎向柳瑶秋,他白皙精致的小脸因为压制怒气微微抽动了两下,她如今嫁给太子身为太子妃,虽和幕远荀并无半分感情,可既然认了命那便要做出一些妥协,毕竟今后无论怎样她是玉衡的皇后,是六宫之主,于幕远荀不可撕破脸皮。 她试着缓和过她和幕远荀之间的关心,可这次他回来后彷佛变了,于之前大不一样,或许是无心的死让他一时难以接受。 可连续几日他却失魂落魄,东宫内不禁有谣言传出,大家当然不敢直接说明太子喜欢无心,只道无心于太子殿下是不一样的存在,这让柳瑶秋受到看侮辱。 而箔歌却故意用此激起她的怒意,看来也是知道无心和幕远荀之间的关系了。 “死到临头还嘴硬,来人。” 柳瑶秋对着身后的侍卫们轻手一挥,立即两名侍卫便在曲箔歌左右钳制住她。柳瑶秋缓缓起身俯身看着她,一双冰眸尽是阴鸷,“顶撞太子妃。” 话音刚落一个响亮的耳光在室内回响,让原本寂静的地牢犹如一道惊雷初现,箔歌的脸颊顿时火烧一般灼热。 “哈哈哈,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 “可怜?”柳瑶秋看着若不是侍卫抓着她便要摇摇欲坠的曲箔歌嘴角一声哧笑,“不如让我们看看现在谁更可怜,兄长被杀,高高在上的江夜公主沦为阶下死囚,你说江夜国君此时是不是生不如死的痛苦着,你说谁更可怜?。”柳瑶秋故意揭开她的伤疤一字一句狠厉说道。 曲箔歌心本已死,可柳瑶秋一话确像一盆冰水将她泼醒,兄长已死但她还有她的父君,只要父君和母后还在,江夜或许···或许还能勉强与玉衡僵持一阵,可也如他们所言,江夜真的没有机会了。 “我若能活着出去,势必要你们玉衡为我皇兄陪葬。”曲箔歌看着柳瑶低声冷道。 “啊,别拿那种眼神看着我,杀你兄长的又不是我,不过你的命我却要了。” 柳瑶秋语落,牢房外的一名宫女便端着一个精致的瓷碗走了进来,老远箔歌便闻见了一股刺鼻难闻的味道。 还未来得及询问那宫女便靠近她来,箔歌这才看清那名宫女的相貌,是一直跟在柳瑶秋身边的婢女,难为她柳瑶秋还能有这么一个忠心的下人。 倏尔箔歌想到了芍药,心中泛起一丝难过,这丫头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准是要日夜以泪洗面了。 “给我灌下去。”柳瑶秋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箔歌下意识抬头望去,可就在仰头间,旁边的宫女便用力的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嘴巴。 双臂被人按住箔歌反抗不得,只能死死的盯住那个精致的瓷碗,看清了那黑乎乎的药汁,怒不可遏的盯着柳瑶秋。 箔歌紧咬着牙齿,任由那名宫女将自己的双颊捏的通红,她不愿就这样死在柳瑶秋的手里,她还有话要质问幕远宁,他要活着,只有活着才有机会改变这一切。 可香儿已端着那碗药汁凑到了她的鼻尖轻声说道:“江夜公主,你不该来玉衡的,若没有你,我家小姐也不会被逼到今天这步,若你要怨便怨老天爷吧。” 说完另一名宫女手中的力道更大了一些,箔歌的唇齿在那宫女的强制下有些微微张开,香儿见状便将那碗药汁急忙灌下。 就算她再怎么死死咬住牙齿,那苦涩的药汁依旧灌入了她的嘴里钻进了喉中瞬间呛的她眼泪涌出。 香儿手中那碗药汁虽未尽数灌入她的嘴里可也至少喝了一半,柳瑶秋微微示意,钳制住箔歌的侍卫和宫女瞬间放开了她。 箔歌不知道那苦涩的药汁是何物,但她心中不安,因为面前的女人已经丧心病狂了,她剧烈的咳嗽着,彷佛要将肺都咳出来一般。 “你给我喝的什么?” 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模样柳瑶秋笑出了声来,“哈哈哈,放心吧,这药效嘛一时半会是不会发作的可这半会是多久本太子妃就不知了。” 箔歌看着笑得得意的柳瑶秋双目微红的看着她,若眼神能杀死一个人只怕柳瑶秋现在早已千疮百孔了,可她什么都做不了。 她觉得自己的力气正在一点点消逝,刚刚她还有反抗的力气可现在却只觉得四肢发软,连想抬起手来都觉得气喘吁吁。 她究竟给她喝了什么? “走吧,这地牢阴冷的很,本太子妃不能长待。”说完柳瑶秋便带着她众人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地牢。 冰冷的牢门将箔歌死死钉在这石室中一样,她动弹不得片刻,只能无力的躺在潮湿的地上望着那灰黑的屋顶陷入对死亡的绝望中。 ···· 幕远济虽被禁止出宫,但这皇宫上下他仍可自由出入,他收敛起了以往的性子,变得沉稳许多,这让众人皆认为济王对于自己劫出江夜公主一事是真心悔过。 可就在这时胡雍在下朝时出宫的路上被人堵住了去路。 “何人?” 胡雍在轿中大喝,可轿外却一片沉寂,掀开轿帘,只见随从们皆是磕首跪地,顺着他们拜见的方向他看见了幕远济欣长的身形。 他连忙下娇吩咐随从们先行离宫,拉着幕远济来到了一处僻静处,“我说济王殿下,你这光天化日这般堵我去路,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咱们私下有交集嘛?” 幕远济无心与他胡扯说笑,一脸严肃的对着她道:“我要去看她,你再帮我一次。” 胡雍听见幕远济的请求一口老血差点涌出,陛下现在正在严查地牢对待犯人关押松懈一事,按照提前和幕远济的说辞,他将此事全部都推给了那个不着调的四皇子,这才撇清了自己的干系。 这眼下才算某混过关,这济王殿下又来?这让胡雍一时为难,但也不是他不愿帮忙,只是他的父亲现致士在即,他不想因为自己影响父亲期待已久的告老还乡。 可眼下他望着幕远济诚恳真挚的眼神和放下了一切身份的请求自己,那原本想拒绝的话被生生咽了回去。 “咱说好了,这一次只能看,其他什么都不能做,我这条小命被你玩丢了没有关系,可我这上有一老···” “行了,这次绝不再拖累你了,我只需要见她一面便好。” 胡雍看着他坚毅的神情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拉着他避开众人向着地牢的方向走去,有了胡雍的帮助幕远济顺利的来到了大牢门口。 为了以防万一,胡雍守在外面等他,幕远济只得一人进入了那阴森可怖的地牢,伴随着忽明忽暗的烛火重重的霉味让他觉得头晕目眩,不时背后过堂风出来,让他汗毛竖起。 箔歌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关押着,不禁他的胸口阵阵钝痛,不禁下意识的握紧了袖中之物。 很快在狱卒的带领下幕远济来到了那间关押着曲箔歌的石室,可看到她的那一瞬间,从不让自己手上沾满鲜血的幕远济心中燃起了怒火。 玉衡都对她做了什么? 第一百一十七章:脱身之法 玉衡在幕远济的眼中是三国之尊,是泱泱大国,玉衡帝爱民如子百姓淳朴友善,可就是这样一个体恤众生的国家此时却将一名女子折磨至此。 冰冷的石室内曲箔歌蜷缩在墙角,那一身本就污秽不堪的衣衫上已分不清是血还是泥,原本一头乌黑如瀑的青丝也如同旁边的潮湿的枯草一般和衣衫粘连在一处。 她背对着牢门彷佛像是睡着了一般不知道有人来。 幕远济觉得自己彷佛像是被钉子钉住了一般,脚步沉重身子僵住,他看着她那瘦弱的只剩下骨架一般的身子心中阵阵钝痛席卷开来。 她做错了什么?她不过是想为自己的国家分担,为自己的父君兄长分忧罢了,曲宇霖已经死了,江夜已经为当时的欺上瞒下付出了代价,那么她为何还要受此折磨。 “开门。”幕远济朝着身后的狱卒哑声说道,很快那扇冰冷的牢门被狱卒打开,幕远济挥手示意他退下。 他轻声走进牢房,怕吵醒梦中熟睡的她却又不得不叫醒她,“箔歌,是我,我来看你了。” 幕远济轻唤了一声,可那墙角蜷缩之人并无半分反应,他急忙走近将那融化的还有半截的烛火点亮,一时间给那灰黑的牢房内添上半分的温度。 借着火光幕远济轻拍着她的后背试图再次叫醒她,可却依旧没有任何回应,幕远济只得将她身子轻轻转了过来,倏尔,她的脸色霎时灰白。 “曲箔歌,你醒醒。”幕远济不再压低声音,他的声音因为害怕而显得微微颤抖。 只见箔歌的额角上布满了汗珠,顺着脖子浸湿了衣衫,她的脸苍白如纸整个人已经失去了意识,他将手指搭在她的手腕上并且探了鼻息。 鼻息已经减弱,那脉搏也气若游丝一般时有时无。 幕远济不敢大喊来人,因为今日自己是来杀人的,可眼下这人已然是快要死了,他急忙掏出怀中的针袋瞬间封住了她胸喉间的几出穴位替她护住心脉。 一片慌乱中幕远济的余光扫到了离她身子不远处的一个瓷碗,他立刻捡起碗来细闻了一下,顿时心道不好。 留命汤,是谁给她喝下此毒药? 看着箔歌已经意识不明,幕远济推断出了大概时辰,有人在他之前来过,这留命汤乃剧毒之药,喝下初始只会让人觉得四肢乏力像是风寒,继而隔一个时辰便开始腹部绞痛无法呼吸,但不会立刻取人性命,而是要足足将人折磨上十二个时辰后才会毒发身亡。 留人多活一日,故而留命汤,可实则让死亡的恐惧一点点将人吞噬,很多人受不了每隔一个时辰的折磨而选择了自尽。 ‘嘭’的一声幕远济将那碗摔在了墙上,瞬间那精美的瓷碗便粉身碎骨散落一地,“究竟谁人如此恶毒。” 幕远济狠狠的一拳捶在地上,脑中闪过幕远荀的脸,继而又想起了他的父皇,也是,如今这宫中的每一个人都想杀了这江夜公主。 现在他知道了箔歌中毒可却眼睁睁的看着,因为这毒世上是无药可解的。 正在他万念俱灰时,草堆上的人发出了微弱的呼吸声,幕远济连忙取回银针叫道:“箔歌,醒醒,是我。” 听到有人呼唤,箔歌微微的张开了眼眸但很快便又再次合上,刚刚第二次的毒发已然快要将他折磨致死,现在她已没有了半分气力。 “是谁逼你喝下这留命汤的,现在是第几次毒发?这毒每隔一个时辰发作一次,待12个时辰后便让人毒发身亡。”幕远济声音干涩道。 原来自己先前被逼着喝下的是留名汤啊,原来柳瑶秋所说的一时半会死不了是这个意思。听着幕远济的声音箔歌缓了好大一阵才觉得身子里的力气涌现出了一点点。 她睁开死气沉沉的眼眸向幕远济比了一个二,这是她的第二次毒发。 幕远济将她轻轻扶起靠着墙面道:“来,先把这个服下。”说完幕远济从怀中掏出了一个药瓶倒出一枚黑色的药丸让其服下。 “没用的,相信柳瑶秋既然想让我死便不会让我喝下这世上有解药的毒。”箔歌虽然声音虚弱,但提起柳瑶秋她的眼中尽是恨意。 柳瑶秋? 这下毒之人幕远济想过任何人却唯独没有想过那个女人,他的拳头在袖中骤然握紧,眼中泛起浓浓的杀意。 看着箔歌虚弱的样子他在努力的压制住自己现在想杀了柳姚秋的冲动,现在当务之急是在第三次毒发之前压制住留命汤的毒性缓解她的痛苦。 “幕远济,我这次是不是真的要死了?”箔歌低声说道眼中尽是绝望。 他将头埋的极低,不敢直视曲箔歌的眼睛,只能死死的咬住下唇忍住痛苦,倏尔,他眸光一亮,快速的掏出袖中的药瓶看着箔歌沉吟道:“今日其实我也是来杀你的。” “我何时又得罪过你济王,连你也要杀我。”虽然虚弱不堪但箔歌依旧对着幕远济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来打趣他道。 可幕远济是一脸认真的看着她,眼神坚定无心和她玩笑,“箔歌,腻可想脱身?” 他认真的眼神让箔歌神情一凝,“你有办法?”箔歌的眼中泛起了光华,那是对生的希望可仅仅只是一瞬间便被熄灭。 太迟了,她已经中了留命汤的毒,现在毒发两次,别说可以活着离开玉衡了,只怕见到明日的太阳都是奢望。 “有办法,只是···”幕远济看着她欲言又止面露哀愁,可还是坚决说道:“可我没有十足的把握,只能试试。” “只要能离开玉衡,回到江夜,我什么都愿意。”箔歌的脑海中浮现出江夜父君和曲宇霖母后的模样,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那种痛又能比自己毒发时好受到哪里去。 “可我这留命汤毒何解?” “解不了。” 原本燃起的一丝希望又转瞬破灭,但歌不愿放弃,幕远济说可以一试那便是并未彻底的绝路? 她希冀的看着她,只见幕远济将他从袖中掏出的药瓶递到她跟前缓缓说道:“还记得上次我出宫寻找一株草药吗?” “差点摔下山崖葬身荒野然后被山野女子所救那次?” 幕远济轻轻点了点头,盯着那精致的瓷白药瓶继续说道:“我所找的那株草药叫长生草,是世间上最毒的草药。” “为何所有的毒药的名字都给人生的希望,可笑。” 听着她低头的喃语幕远济也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机缘巧合在阿宛爹爹那里得知了这长生草还有另外的用途,这长生草是剧毒之药没错,可将其和另一味药材制在一起服下后可让人暂时性死去。” “暂时性死去?” “对,可让人看上去是死了,但只要在限定时间内及时服下另一味相克的药便可让死人再次活过来。” “是解药?” 幕远济点了点头又紧跟着摇头,“算不得上是什么解药。” 见他神色难看箔歌不禁淡然问道:“这药可有人服用过,若是醒不过来呢?” “不曾,长生草的这个用途我也只是从阿宛爹爹那里得知,前辈也曾说过,此法子古今从未有人尝试过,因为···” 看着幕远济一脸颓丧箔歌才明白他刚刚所说的没有十足把握是何意思,但她却突然目光坚毅道:“我愿意一试,反正也已经是将死之躯罢了。” 听到她愿意一试幕远济的眉头感觉又皱紧了一些,“可是,先不说这长生草的毒性会不会被压制,世间万物都有两面性,这长生草也不例外,就算真的最终我能及时给你服下另一味药,你将会是重生之躯。” “什么意思?” “你现在身中留命汤之毒,长生草可以毒攻毒化解其毒,可现在你已毒发两次,服用下长生草后若是真有奇迹醒来,但你的性情可能会大变,会忘掉现在所有的一切,忘了三哥,忘了我··忘了我们大家这些朋友。” 说着幕远济神色伤感几乎哽咽,到那时面前的女子便从此与他陌路,他们连朋友都不能再做,正是因为他知道长生草的这个特性,所以在他研制出时一直没有向任何人提及,宁愿用被杀头的危险来劫狱出逃也不愿用此办法。 可如今她被从新押回了玉衡,等待着她的只有死,就算父皇不杀她可又能防的住太子和他的党羽们嘛,现在已经是晚了一步被柳瑶秋下毒,幕远济只有拿出这长生草来搏一搏。 如若在她死后他并不能将她救活,那他便杀了幕远荀从此浪迹江湖苟且一生,替她报仇,如若成功从此陌路也好过眼睁睁的看着她死。 他抬头看着怔在那里的箔歌心中一阵钝痛,一种无力感从他胸中翻涌而出,他恨自己是玉衡皇子的身份,此时若他只是一名江湖侠客,那她便可无忧无虑的带着她远走高飞,可忠孝二字从小便是刻在他心头的训示。 可如今看来是他愚昧可笑,上次他便该带着他自私的逃离这一切的,不然也不会让她眼睁睁的看着兄长死在自己面前,受这留命汤的折磨。 “那边都忘了吧。” 说完箔歌一把拿过幕远济手中的那白色的药瓶,将那枚长生草的药丸囫囵吞下。 烛火轻轻摇曳,牢房中光影随之暗流涌动,在那恍惚须臾间她的脸颊上似有晶莹的泪珠滑落,像水晶一般波光粼粼的砸落在幕远济深沉的心底,顿时剧痛袭来。 幕远济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那阴森可怖的地牢的,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往何处去,身在自己从小长大的玉衡皇宫却宛如身在枯海,这里的人都彷佛已经死去,只是一具躯壳,至少他的心已经随着那个明媚的曲小皇子死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凉薄之人 地牢外等候的胡雍支走了所有在门口看守的侍卫,看着游魂一般走出来的幕远济立刻上前问道:“今日你我来过的行迹我已找人抹去,从今后你便远离这是非之地,安心做你风流倜傥的四皇子吧。” “再也没有什么风流倜傥的四皇子,那个四皇子已经死了。”幕远济怔怔说道,可他的脑中在反复回响着箔歌的那句“幕远济,如果有下辈子我想和你好好做朋友。” 看着颓丧的幕远济胡雍上前拍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再多言,“走,陪你喝酒去。” 此时斜阳已落,落日的余晖映红了玉衡皇宫的半块天边,红霞似血在烧,像是人在死亡前对希望的向往,但夕阳虽美随即而来的却是黑夜。 地牢中箔歌蜷缩着身子看着那灰蒙的屋顶,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那留命汤的毒性果然没有再发作,她得到了片刻的缓解,但却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 他不敢闭上眼眸,生怕她闭上之后便就此长眠,但她又想合上双眼,等待着那份可能新生的奇迹。 可无论他闭眼还是睁眼,幕远宁的脸都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她必须得要承认,她从来都没有真正的恨过幕远宁。 他是玉衡的守护神,他生来该为玉衡而战,错的只是他们的相识,若一切能够从来,她宁愿从未遇见过他。 往事一幕幕在脑中闪现,无一列外都是他对她的好,可她越想便觉得心中的某处被扯得生痛,他们之间嫌疑隔着血海深仇,她忘不掉他恨不起来他便让箔歌认为自己是背叛了江夜,曲宇霖已经死在玉衡的手中,她若是在和玉衡纠缠不休只怕皇兄在黄泉之下都不会原谅她。 她和他已经绝无可能了,能就此忘了这一切也好,渐渐的她闭上了眼眸等待死亡的来临,如果真的就此长眠不醒她便下到黄泉寻曲宇霖,下辈子她还要同他做兄妹。 幕远济没有心情喝酒打发走了胡雍,回到济宁宫他撞见了从静雅阁方向过来的幕远宁,脸色比地牢中的那位好不到哪去。 “她怎么样?” 幕远济不知道她如何知道自己刚刚去过地牢但依旧摇头,“皇后被禁足凤仪宫,朝中局势动荡,太子最近动作频繁,地牢把守森严。” 是的,他既然已用长生草做赌局,就只能将此秘密死守住,因为那是箔歌对他最后的请求,“此事我希望你不要告诉她,等我死后希望他也可以忘掉这一切。” 因为心虚幕远济不敢正视幕远宁的目光,只得岔开话题,“现阶段父皇应该不会杀他的。”说完他慌忙的向逸晨殿走去。 可身后却娓娓传来一句,“远济,母后那边以后你多去陪陪她老人家,只有你会哄她开心。” “你要做什么?”闻言幕远济突然转过身来一脸急色问他,“你现在是戴罪之身,你的命只在父皇的一念之间···” “明日我便去地牢带她出来,从此玉衡与我再无瓜葛。”幕远宁嘴唇轻启,云淡风轻却又下定决心一般说道。 幕远济看着他破釜沉舟之势瞬间火上心头,“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样只会让你和她死的更快。” “可我不能看着她被囚在地牢生不如死,就算他现在恨我也好怨我也好,只要她能活着,我宁愿替曲宇霖去死。”幕远宁失态的低吼着,神色痛苦难掩。 “你才是母妃的皇儿,她更需要你。”幕远济语气愤懑甩袖离去,“谁都不能死。” 看着幕远济生气离去的背影幕远宁无奈摇手,但眼中的坚定不曾动摇。 知道了幕远宁试图劫狱的打算幕远济回到逸晨殿后久久不得心安,他不知道长生草的毒性何时发作,若是在劫狱前及时发作,那么便可阻止幕远宁的计划,可若是来不及那么便会同时害死他们两个人。 他坐立难安在殿中踱步着,手心捏出了冷汗,望着案上那木盒中的一枚丹药暗自失神。 ···· 曾经的凤仪宫因为荼玉六宫之主的身份,上门而来的后宫妃嫔和朝中巴结高相的大臣家眷络绎不绝,可如今却是门庭冷落。 荼玉坐在佛堂的蒲团上发丝散落全然无了平时盛气凌人不可一世的模样,她的身边散落着带着幽香的檀木佛珠,佛龛上的焚香还在徐徐燃烧着,那尊玉石观音带着可以抚平世上一切的慈笑的笑脸安静的看着面前之人,面前那个泪流满面红着双眼的女人。 ‘吱’的一声,身后传来轻缓的脚步,荼玉快速的将脸上泪痕抹去,见是李嬷嬷进来立刻起身问道:“怎么样,太子可有前来看过本宫?” 因为起身太过急忙,荼玉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不住向前倒去,是李嬷嬷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满脸心疼,“娘娘,您别这样,老奴给你带羹汤,您多少吃点。” 望着荼玉原本红润变得变得几乎没有血色的脸颊李嬷嬷眼眶一酸心疼的想要落泪,可她极力压制着情绪不想让她看到更加难过。 看着嬷嬷刻意回避着自己的问题荼玉激动的一把推开了那碗羹汤,“我问你话,荀儿有没有来看过本宫?” 李嬷嬷的身子被荼玉推的一晃可手中却稳稳的护住了那碗羹汤,这是她求了半天才为她求来的一点滋补羹汤啊。 “娘娘若是喝了这碗羹汤老奴便回答娘娘的问题。”李嬷嬷见苦劝不听的荼玉突然变了脸色冷声说道。 荼玉自从那日被玉衡帝禁足之后便再也不知道外面所发生的一切,这几日无论她怎么苦苦哀求门口的侍卫都对她的怒骂和哭泣置之不理。 看到李嬷嬷她迫切的想知道一切,不等嬷嬷递过来她便抢过她手中的那碗羹汤不顾形象的吞咽下去,却不知其味。 见荼玉将那碗羹汤喝下后李嬷嬷的眼中有了些许波光泛起,趁着整理食盒时努力的吸了吸发酸的鼻子,这才将心底的情绪压制下去。 “李嬷嬷你快告诉我,荀儿他到底有没有来看过本宫。”荼玉攥着李嬷嬷的衣袖颤声问道。 李嬷嬷没有抬眼看她,只是低头默默整理着食盒一言不发,一滴清泪滴落在了那佛珠之上。 见状荼玉甩开李嬷嬷的衣袖发疯似的奔向门口用力的拍打着门框,“来人,本宫要见皇上,来人,本宫要见他。” 任由荼玉如何歇斯底里的叫喊门口依旧无人回应她,只有身后那尊玉观音依旧一脸慈笑的望着她,李嬷嬷趁着低头整理快速的抹了一把泪后立起身来朝着荼玉走去。 “娘娘,你当心自己的身子,别喊了,陛下已经下令,除了老奴这凤仪宫内现在不允许任何人同娘娘说话。” “她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本宫,舅舅呢,他有没有替本宫求情?” “这宫中人心本就凉薄,现皇后禁足凤仪宫,高相自危都来不及,定然不会替娘娘说情。”说着李嬷嬷的眼中尽是冷漠,仿佛对于不古的人心早已看透一般,现在她只能陪着荼玉给她这九重宫阙内仅有的一丝温暖。 “荀儿呢?他不会不来看本宫的,是不是陛下下了命令不准他来啊。”荼玉紧紧的抓住李嬷嬷的手腕颤抖问道。 看着泪如雨下的荼玉李嬷嬷深吸了一口气,“娘娘,太子殿下自然是不会不来看您的,只是太子大捷回宫,宫中事务繁忙,现在许多眼睛都盯着太子,若太子失势那咱们可能真的完了。” 李嬷嬷一边说着一边哽咽,捂住荼玉的手微微发抖,语毕她将目光移在散落一地的佛珠上不敢看向荼玉的眼睛,怕她看出端倪。 “娘娘,时间差不了,奴婢明日再来看你。”说完李嬷嬷放开了荼玉的手眼中尽是不舍和心疼。 走出佛堂李嬷嬷在无人处放下了食盒掩面哭出声来,荼玉是她进宫前便服侍在旁的,在她心中早已超出了主仆之情,如今她被陛下责难世人疏离,但她会永远陪着她。 直到所有的情绪发泄过后她用手帕擦去了泪痕决然的走出了凤仪宫。 “太子殿下,李嬷嬷再殿外求见。” 东宫内幕远荀正整理着手中的文书听到宫女来报眉间紧蹙,“怎么又来了,说本王身子不适,不见。” 他神色冰冷没有半分温度,禀报的宫女闻言也只得退出了殿外,他们已不知道这是李嬷嬷第几次前来东宫寻太子了,可每次都被拒之门外,皇后被陛下责罚却不见他有半分着急和难过。与之前的孝顺至极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嬷嬷不可,太子他身体抱恙不见任何人···” “老奴今日倒是要看看太子殿下究竟是真的病了还是故意不见老奴。” 争吵声中李嬷嬷和刚刚那名传话的小宫女已经推搡到了殿中,正正对上了幕远荀的目光。 “太子殿下这不是好的很嘛,为何不见老奴。”看着幕远荀李嬷嬷愤然道,丝毫没有因为他是太子便对他恭敬万分。 今日她是为荼玉而来,就算是拼了她这条老命他也要问出幕远荀不去看荼玉的缘由。 “哦,李嬷嬷来了。”幕远荀斜睨着来人淡然说道,放下文书便对着宫女使了个眼色。 见宫女走后李嬷嬷吸了口气沉声道:“太子殿下,娘娘惹怒陛下被罚禁足,娘娘日夜思念殿下,还请殿下前去见上娘娘一面。” “如宫人所言本太子最近身体不适,待身子好些便会去看望母妃。” “殿下,那可是你的母妃啊,皇后如今有难殿下难道也要和旁人一样见死不救这般凉薄吗?” 幕远荀看着眼看就要落泪的李嬷嬷眼中毫无波澜,摆出一副十分可笑的神色道:“李嬷嬷倒是提醒本太子了,可惜,本太子的母妃早已不再人世了。”说完他那冷漠的脸上挂起了一丝哀伤但很快隐去,随之替代的是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冷笑。 李嬷嬷不可置信瞒眼震惊的看着幕远荀,嘴巴微张苍白的嘴唇止不住的颤抖,原来先前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现在站在自己面前冷漠无情的幕远荀才是真正的他。 他们都被他骗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江夜公主死了 “太子殿下这孝顺皇儿的戏懒得演了?” 李嬷嬷走后幕远荀刚得片刻安静便听见殿外传来一声轻柔好听的女声,可他却连眼皮都懒得抬动。 “怎么,太子妃也敢管起本王的事情来了,如果本王没有记错的话,这皇后是你们高家的人,现在出事你们倒是六亲不认,血浓于水啊,本王倒是见识了你们高家人的血性。” 柳瑶秋见他低头摆弄着面前的鸟笼漫不经心的讽刺着自己脸色骤然一青但很快也恢复镇定回击他道:“可怜我那表姐还在凤仪宫苦苦等候自己的皇儿来救自己,真是可笑。” “你来做什么?”幕远荀显然不想和柳姚秋说太多直截了当的问道。 跟在柳姚秋身后的香儿听到幕远荀问话从她身后侧身站出笑着帮柳姚秋应道:“太子妃见最近太子脸色疲乏,特意亲手炖了些参汤给太子送来。” “哦?太子妃费心了。” 幕远荀似乎并不领情敷衍的回着,手指不住的敲打在那金色的鸟笼上,那小巧灵动的金丝雀被挑逗的在笼中蹦来蹦去,阳光落在那金灿的羽毛上映照的煜煜生辉光华流动,而幕远荀却被那光华而吸引着。 看着忽视拒绝自己的幕远荀柳姚秋提高了一些音量,“殿下似乎对这鸟十分喜爱。”说完看着那只漂亮至极的金丝雀柳姚秋上前走去,纤纤玉手刚一搭上铁笼那只鸟儿便用坚硬的嘴喙啄在了她的手背上。 “哎呀。”柳姚秋一声尖叫,快速的将手抽回,脸上一副吃痛的神情。 幕远荀依旧低头看着鸟笼眼中阴鸷一片,“本王说过,这东宫本王的东西太子妃都不能碰的。” “太子妃。”香儿见状立刻唤她,上前查看柳姚秋的手,发现那雪白的柔夷上不深不浅的生出了一丝血痕迹。 柳姚秋看着自己手上的血痕又转头看着那笼中的畜生脸上怒意瞬现,心中暗骂着畜生永远都是畜生。 她不敢当着幕远荀发气只得深吸口气咬紧牙齿对着香儿说了一个走字便没趣的离开了殿内。 “太子殿下今日又不让人在身边伺候,一张冷脸渗人的紧。” “定是在为皇后娘娘的事情担忧,毕竟太子殿下对皇后那是孝顺至极的。” “不对,我怎么听说这太子殿下自从回尚京之后并未提及皇后半句,似乎对皇后禁足之事并不关心,现在大家都在议论纷纷说血浓于水,可太子殿下与皇后终究是没有血缘关系的。” 花园内,宫女们五六个脑袋凑在一起,七嘴八舌的嚼着舌根打发难得的闲暇,对身后缓步走来的身影毫无察觉。 突然一名宫女深深叹道:“哎,这天家人之间的亲情本就淡薄的很。” 闻言另外一名宫女似乎并不赞同,压低了声音一本正经道:“淡薄?我看不像,太子殿下对那无心侍卫就很是在意,无心侍卫现在不在了太子宛若变了个人,整日在东宫闷闷不乐,就只有逗着那只金丝雀时眼中才会生出半分神采。” 提起这金丝雀和无心,其他宫女似乎兴致再次高昂起来。 “对对对,先前无心侍卫陪在太子殿下身边时不曾注意过,这无心不在了才越发觉得殿下是离不得无心侍卫,桃儿在殿内伺候时殿下几次把她当做无心喊错名字。” “金丝雀?是浑身金灿嘴喙雪白的那只?”一名宫女偏头思索的问道,她不在幕远荀的殿内当值,没有见过他们说的那只金丝雀,但听着仿佛想起了一些久远的记忆。 听着她的描述发问,其他宫女连忙纷纷点头回应。 “啊,我记起来了,那金丝雀却有渊源。”那名陷入思忖的宫女突然惊讶喊道从围成一小圈的宫人中站了起来,而其他的宫人们则是一脸好奇的看着她等待她说出他们不知道的秘密,全然不知他们的背后何时悄然立着的柳姚秋。 “什么渊源,快和我们说说。” 宫人们纷纷催促着那名站起来的宫女脸上十分兴奋,可站起来的宫女却脸色瞬间灰白一片,刚刚所有的笑容尽然全,一双眸子在剧烈的颤动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之中,无半分血色的双唇战战兢兢的抖说着:“奴···奴婢参见太··太子妃。” 说完那宫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整个身子抖如筛糠。 其他宫女闻言皆是个个被雷击中一般,根本没有正面看到柳姚秋便直接全部跪伏在了地上不敢转身抬身。 却只听一冰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那金丝雀可有何来头?本宫也十分好奇,你说道说道。” 被柳姚秋点名要继续说下去的宫女早已面如死灰一般开不了口,怔怔的跪在地上止不住的发抖,见宫女不说她一声震怒,“说。” “启禀太子妃···那金丝雀是太子弱冠时无心侍卫送给太子的。”那宫女虽然早已语不成调但依旧不敢违抗柳姚秋的命令说了出来。 闻言柳姚秋对着远处的侍卫喊了一声来人,很快一行侍卫便来到了这几名宫女面前。 “将他们押下去,留个全尸。” 地狱判官一般的声音在他们头顶冰冷打下,几名宫女个个跪着爬到了柳姚秋的裙边大呼饶命,但还未碰及到她雪白的裙边便被侍卫们押了下去。 在震耳欲聋的哭喊声中柳姚秋扑哧一笑,“看来咱们的这位太子也并不是个薄情之人嘛,只可惜深情的是个死人啊。” ··· 尚德殿内沉香袅袅如云,玉衡帝坐在殿中似在闭目养神但那紧皱的双眉却在缓缓跳动着,心神不宁的模样。 “陛下,老奴已传了太医前来为你诊治。” 李公公来到殿内,那缓缓的身影划散了飘在空中的烟雾,玉衡帝随即睁开了眼眸,“不必了,朕的身子朕清楚。”玉衡帝沉吟说道,那双眉皱的更紧了些。 “那奴才去取太子给您准备药来。” 看着毫不知情起身要去取药的李公公玉衡帝狐疑的看着他眼光不住的在他身后流动随即叫住了他,“不用了,那药只会越发加重朕的病情罢了。” 李公公的脚步突然滞了一下但很快转过身来,浑浊的双眸中闪过些许震惊连忙问道:“陛下此话何意,莫非这太子他···”他不敢将谋反二字脱然出口,沉默间他陷入思忖。 玉衡帝的目光在李公公身上不曾移动片刻,他仔细观察着他的每一个神情和动作,似乎很怕但又很想从他身上寻出些什么破绽和踪迹来,所幸并无半分所得,他神情明显放松了下来,看着李公公心中暗道:“自己不该怀疑他的。” 可他是天子,需要小心身边的任何人,即便是自己最信任的人也许最后才是真正害你之人,看着李公公一脸的茫然和担心玉衡帝心中突然生出一丝愧疚来。 “李公公,你服侍朕多年,如今朕身子都已年迈,你都能对朕忠心耿耿,为什么他幕远荀却狼子野心,朕还没死呢他便这般按耐不住了。” 李公公是个聪明人,看惯了宫中的尔虞我诈,须臾间他便领会了玉衡帝所指和这目前发生的一切,沙哑着嗓子缓缓说道:“陛下,你与老奴是主仆,奴才本就是主子的附属,可这皇子却并不同,他们是玉衡的未来,是将来取代陛下之人,可这江山只能有一个皇上,有些野心不可避免。” “可他给朕下毒,偷朕玉珏,打压宁王,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步步为营,连朕都被他戏耍在股掌之间,咳咳咳···”玉衡帝突然拍案愤然道,胸口挤压的情绪顿时爆发。 闻言李公公松垮的眼皮像是被针刺中一般连续跳动了两下,他吊着脖子嘴唇微张半天吐到:“陛下如今作何打算?” “朕能立他为太子便也能废了他。” “可如今朝野上下高相执掌半个朝堂,太子有高相支持要想废太子并不容易。” 玉衡帝看着香炉再次渐渐升起的云雾眯着眼眸沉吟道:“皇后禁足便是朕有意打压,可那逆子却对皇后并无半分母子之情,并不能让他有所波及,现在朕只有这最后一步险棋可走了。” 说着他的手指伸进温热的茶杯中,轻轻的在案上写下什么,李公公凑近一看一个以水代墨的宁子赫然显现在桌上。 幕远宁? 李公公的脑中想起了回宫时幕远宁那张苍白的脸,看着面前的宁字他低声问道:“宁王回京时,陛下不予计较宁王和济王那个的罪责便是心中早有谋划?” 玉衡帝点了点头眼神忽然飘向空中淡淡说道:“幕远宁是幕远荀心头的结,只有他能替朕拿回太子手中的玉珏和稳固朝堂。” 李公公虽然赞同他的话可心中不免担忧至极,“可陛下对江夜所做的一切已然伤害了您父子之间的感情,只怕宁王现在不会听陛下的。” 显然玉衡帝早已料到李公公会问到此话,转眼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叹气道:“若不是幕远荀生了谋逆之心,这江夜朕可一举夺得,至于宁王如何恨朕怨朕都已成定局,可如今我玉衡出了这个乱臣贼子只得先废了太子安定只后在做打算,江夜唯一的国脉曲宇霖已死,命数已尽无须担忧。” “那太子捉回来的江夜公主陛下如何打算?” 提及曲箔歌玉衡帝忽然眼眸微亮,坚肯的说道:“她便是这其中的变数,你替朕暗中给宁王传道口谕,朕明一早便放了曲箔歌将她给他,只要他替朕拿回玉珏废掉太子朕便允诺他们出宫。” 李公公没在说什么只是淡淡的应了个是便行礼退出了殿内准备去替玉衡帝亲自传话,可才挪动了几步便被惊慌失措的侍卫冲撞了一番,一把老骨头只差没有当场散架。 “哎哟。” 那突然闯进的是地牢的狱卒,丝毫没有半分礼数,冲撞了李公公也来不及顾及只一个劲的朝着殿内哭嚎:“不好了不好了,陛下,地牢中出事了,那江夜公主死···死了。” 第一百二十章:中毒(一) 闻言,玉衡帝原本捧起的茶杯轰然掉落在了地上,茶渍溅起打在她丝绸锦袍上瞬间绽放出一朵朵暗花来,震惊的消息使他顾不得自己帝王的狼狈仓促,他大吼道:“你说什么?” 曲箔歌死了? 李公公扭动了两下自己的老骨头也大声向狱卒说道:“何时的事?” 那狱卒看着李公公吃痛的揉着胳膊才恍然醒过神来搀扶着他,但眼眸却看向玉衡帝道:“就在刚刚,奴才们给她前去送晚饭时便发现她蜷缩在牢房内,任其奴才们怎么呼喊都毫无反应,小的们不放心打开了牢门,这···这才发现人早已断气。” “混账,不是让你们好好看着她嘛,怎么会死了···” “陛下。” “陛下。” 在一粗一细的尖叫身中玉衡帝一手扶着桌案的一角一手按住额角缓缓坠倒在地晕了过去,随即玉衡帝昏迷不醒的消息和曲箔歌死亡的消息瞬间在宫内传开。 “殿下,殿下。” 济宁宫内,幕远济刚刚踏出逸晨殿便被忆风惊慌大喊的声音吸引,回头望去只见幕远宁腰间佩剑一身素衣浑身充满了杀气,眼中猩红一片寒气摄人。 幕远济立刻想起了下午时分他同自己交代的话,知道他有要去劫狱的想法连忙拦住了直奔而来的幕远宁,“三哥,你别冲动,你听我说。” 可幕远宁的眼中早已空无一切,任由幕远济如何劝说他的脚步都未曾停下,一掌推开幕远济忆风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幕远济跟前,看着他的表情神伤道:“刚刚狱中传来消息,曲箔歌···死了。” 虽然幕远济知道箔歌的死是早晚的事,可当他听到这个消息时整个人还是被雷劈中一般,脑中一片空白久久不能回神。 直到忆风连续唤了他几声才如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来紧接着说道:“你快去看住三哥,不能让他做傻事。”说完他急忙冲进了逸晨殿内。 忆风看着他进屋的身影有些不解,为何得知曲箔歌死的消息他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难过?但来不及看他忆风便追着前方的幕远宁而去。 地牢外,侍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内廷侍卫和大理寺的仵作,见到幕远宁侍卫连忙上前将他拦住,“宁王殿下,太子有令不许进入地牢。” “滚开。”幕远宁音色极低那冰冷的语间积满了怒气。 “还请宁王莫要为难属下们。”外层的侍卫依旧横在他面前躬身说道,可却不曾为他让出路来。 幕远宁抬眸间手已搭上长剑,眼中燃气了肃冷的杀气,剑拔弩张之际幕远济从他身后疾风一般而来按住了幕远宁的握紧剑柄的手,“三哥。” “今天我要带她走,如果你硬要拦着休怪我不念及兄弟之情。”说完幕远宁佛袖甩开了幕远济的手。 “三哥,她死了。”幕远济低声道。 闻言幕远宁整个身子突然僵住,像是被万剑刺中一般向后踉跄了几步,忆风恰好赶到及时的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幕远宁,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幕远济他有些诧异,他怎么会赶在自己之前赶到地牢? 对于幕远济他再次升起了疑问,可现在不是询问这些的时候。 “不可能的,她不可能就这样死了。”幕远宁从晴天霹雳中回过神来怔怔的说道。 幕远济看着眉头紧锁的忆风这才明白过来,难道他并未把曲箔歌死亡的消息告诉幕远宁? “也许是属下的消息误传,殿下不要着急。” 忆风这一开口印证了幕远济的猜测,可他却知道这一切的真相,看着在场的侍卫和大理寺的人幕远济收敛起情绪也装出一副茫然悲痛的模样。 “我要进去看她,今天我要带她离开。”说完幕远宁甩开了身后的忆风向面前的台阶踏去,周身散发着一副挡我者死的气息。 “陛下有令,任何人不得阻拦宁王殿下。” 一个苍老沙哑的尖细声音从身后远远传来,只见李公公迈着碎步匆忙而来,在夜色烛火照映下他的额角挂着些细汗,显然来的急促。 怕侍卫们没有听清待走近后李公公气喘吁吁又再次说道:“陛下刚醒,特命老奴前来传口谕,任何人不得阻拦宁王。” “让开。”幕远济一把推开了面前拦住他们的侍卫率先进入了地牢。 与他早间来时不同,此时阴暗潮湿的地牢整个烛火通明照的人不得不眯起眼眸,很快幕远宁便跟着幕远济来到一间牢门之外。 幕远荀站牢房中一脸沉郁,显然对于曲箔歌的死讯他也有些猝不及防,然后曲箔歌躺在那堆枯草上像是正在熟睡一般,烛火摇曳幕远宁能够清晰的看见她那睫毛上还挂晶莹的泪珠,不禁胸口钝痛难忍。 听见脚步声幕远荀转过身来,可还未看清来人只觉脸上的颧骨被人瞬间击中,身子一旋顿时失去了重心,好在下意识的扶住了墙壁才得以没有倒地。 幕远宁靠近的太快幕远荀身边的侍卫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见太子脸上挂了彩,欲拔刀护驾却见伤人者是宁王,身后还站着面色阴沉的济王和忆风将军,两边都开罪不得顿时怔在原地不该如何是好的样子。 发泄之后幕远宁并不再关心眼前的一切,他的目光落在了地上之人苍白的脸上,这一瞬他彷佛被人抽走了全部的三魂七魄,突然瘫软在地跪着上前轻轻的抱着箔歌的身子。 而曲箔歌不会再睁开眼来了,自然也不会感觉到落在他脸颊上那一颗颗滚烫的泪珠,幕远宁低着头紧紧的抓起她纤细瘦弱的手整个人忍不住的发抖。 终于那隐忍至极的抽泣声从那间烛火通明围满了人的牢房中传出,虽然声音及其轻微却听得在场的人心头揪起难受。 幕远宁是他们玉衡的守护神,他像的坚实可靠的城墙一般守护着玉衡多年安定,可现在他心爱的女子死了,那堵坚硬的城墙在他们面前轰然崩塌,人们心中虽然发酸可转念想到那死的人是江夜的人,那顷刻的同情很快便也就从心头抹去。 幕远荀渐渐回过神来站直了身子对着那些摆设一般的侍卫低吼了个滚字,很快牢房中便只有他们几人和那巨冰冷的尸体。 他用手掌轻轻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觉得口中的血腥忍不住蔓延开来,他啐了一口鲜血怒不可遏道:“幕远宁你好大的胆子,殴打太子不说禁足期间敢擅自离开济宁宫,来人,将宁王给我带下去。” 幕远荀拿出了他东宫太子的身份和气势对着牢房外的侍卫喊道可他们却都只是拔起腰间的配件,但无人敢第一个冲进这个房门。 “我看你们谁敢,今日谁敢踏进这个牢门一步本王便给陪江夜公主陪葬。”幕远济对着门外跃跃欲试的侍卫们冷凌道,忆风则上前一步站在牢门处把守,顿时那些侍卫们便纷纷将剑收回。 而幕远宁根本无心这一切,他的头依旧埋的极低,那微微抽泣颤动的身子渐渐恢复了平静,他放开了箔歌的手,像是抚摸心爱之物一般抚摸着她冰冷的脸颊,似乎在努力的面对接受这突如其来的一切。 幕远荀见牢房外的侍卫不敢进来更加怒发冲冠喊道:“你们这是要和他一起造反啊。” “陛下有旨,解了宁王的禁足,不过是来这地牢看个囚犯罢了这造的哪门子反,太子言中了。” 侍卫们闻言纷纷站在了甬道两边替来人让出了一条路来,只见李公公迈着略微蹒跚的步伐下到了这地牢之中,看着幕远荀他的眼中似有利刃射出,冷声说着。 正当幕远荀想拿出玉珏号令之时那跪在地上抱着冰冷尸体的人发出了声响,“是谁杀了她?” 幕远荀看着曲箔歌那局面容安稳似乎睡着的遗容心中也是不解,幕远宁进来之前他本就想让大理寺的人和仵作们细细检查尸首,可还未来得及行动幕远宁便冲了进来冷不丁的伤了自己。 现在他这一问便让他立刻恢复了些理智,他收起了袖中握紧的玉珏,从现在的情行看来就算自己拿着玉珏号令万军可幕远宁却依然比他更得民心,现下需稳重求胜不能操之过急。 自己刚大捷回京不久,父皇还未来得及吩咐对这曲箔歌的杀伐,现在人却莫名死在了狱中这很是蹊跷。 霎时,幕远荀看着地上之人眼前似有闪电闪过,她死了大家定然会第一个怀疑自己,毕竟杀死曲宇霖的也是他,想必刚刚幕远宁的那一圈也是他的第一预感。 幕远荀心中不禁喊了声冤,虽然他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可是他已然杀了曲宇霖,曲箔歌不过是个区区公主罢了,作为他玉衡的阶下囚倒犯不上自己对她再做算计,废弃的棋子一枚她定然不会放在心上。 可这名已经无用的棋子却这时侯死了? 幕远荀将视线从曲箔歌身上挪开四下扫去,发现在幕远宁问完那句是谁杀了他后大家都有意无意的将视线落在他的身上,而幕远济和忆风则是毫不避讳直勾勾的盯着他,彷佛在等着他的招供一般。 发现事情开始变得有些意思了,他居然也被人败了一道,“幕远宁,你不会以为是我杀了她吧?”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异笑来看着地上的人,笑意盈盈的眼眸对上了幕远宁发红的双眼,一瞬这沉闷的地牢中间似有天雷激荡。 幕远济看着快要打起来的两人一脸焦急,他的目光不住的扫在曲箔歌的身上,长生草毒发之后必须在两个时辰内将另一味药服用下,可当着幕远宁和幕远荀的面他难以操作,只得开口说道:“三哥,若谋害箔歌真的是他,那他不应该在你我来之前出现在这里了。” 幕远宁没有想到此时他会为幕远荀说话,瞳孔不住一颤,连着身后的忆风也看不明白今日表现各种奇怪的济王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幕远济,你在做什么?”幕远宁转头怒沉道,而幕远济却先行蹲下拿出了怀中的针袋,取出泛着寒光的银针刺在了曲箔歌的咽喉之处,银针在他两指间飞速一探,只见幕远济当场惊骇万分道:“中毒身亡?” 第一百二十一章:中毒(二) 此话一出地牢中的众人皆是大惊失色,议论之声顿时沸腾,“中毒?这好好的怎么会中毒?” “谁敢在陛下的眼皮子下毒杀江夜公主?” 忆风观察的在场的每一个人的神情,发现除了幕远济其余之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震惊失色,从刚刚在济宁宫告知曲箔歌的死讯时到现在,他的脸上便是异于常人的淡定,仿佛是已然知晓一切的模样。 今天的幕远济实在是异于平常。 “中毒···”幕远宁喃喃自语的将怀中的人轻轻的放在了地上,替她温柔的拢起耳边的鬓发,“我不会让你独自一人的。”说完便从怀中掏出一张锦帕缓缓的盖在她那张如睡着一般柔美的脸上。 “今日谁负责曲箔歌的饮食?”此时,幕远荀突然握紧双拳对着牢门外大声喊道,他倒想看看是何人在他面前耍这些把戏。 “启禀太子,是···是小人今日负责江夜公主的饮食。” 人群中一个矮瘦的狱卒战战巍巍的站了出来,像是走向断头台一般上前迈出了极小的一步,霎时,众人面前一阵清风拂面而过,还未来得及睁眼看清那名狱卒的模样便见他已被幕远宁单手掐住脖子狠狠的按在墙上,动弹不得。 “为什么要害她,何人指使的你。”幕远宁寒洌的双眸似有寒冰射出,落在那人因为呼吸不畅涨红的脸上,语间的的冰冷也似乎让人掉落寒潭,再无先前宁王的温润。 “三哥,不能杀他,他死了无从查起。”幕远济看着失去理智的幕远宁在身后喊道。 掐在狱卒脖子上指节泛起白骨的手骤然撤了力道,那名已经半只脚踏进了阎王殿的狱卒这才捡回了一条小命,“咳咳咳。” 死里逃生的狱卒顶着紫黑的脸跪在地上捂住脖子剧烈的咳嗽,好大一阵潮湿的空气才顺利钻进他的口中活了过来,他跪在哑声求饶道:“宁王饶命,小的冤枉啊,今日送的饮食其他关押的犯人也吃过了,并无任何异常的。” 幕远荀在一旁听后一双长眸渐渐眯起,若有所思的看着那摇曳的烛火,他的脑中再极力捕捉一些东西但却并无头绪。 此时甬道的侍卫和大理寺仵作中安静的立着一人,身穿黑色玄衣融在暗夜中毫不惹人大眼睛,然而他的眼底却如暗流般涌动,不时望向牢门中的幕远济。 显然幕远济也看见了他,目光触及两人皆是一怔。 胡雍是事出之后听到消息随后赶来的,一来便听见曲箔歌是中毒而死的消息,再看着地上冰冷的尸首不禁心中一触。 今日早些时候正是幕远济求着自己带她来地牢之中,随后他便命人将地牢封锁再无来人,此时在胡雍看来没有人比他看上去更像是凶手。 可他想不明白,曲箔歌也是幕远济不惜舍命也要救出的人,他没有理由也绝无可能会杀了他的。 种种疑团困在胡雍心中使她只能先替其隐瞒,希望这一切都只是巧合,说不定今日还有其他人在他们之前来过也说不定。 幕远济的目光和胡雍触及的一瞬便很快收回,手心微微渗了细汗,虽然料定他会出现在地牢中,但幕远济却感觉胡雍看向自己的眼中夹带着一丝深意,可他却一直沉默不语没有说出今日自己来过的话。 思索之际幕远济并未注意一旁的忆风已将他和胡雍两人的眼神对视和若有所思尽收眼底。 在死亡的威胁下幕远荀料那狱卒也不敢虚言半句,见那狱卒缓过气来他连忙再问:“那今日还有谁来看过接触过曲箔歌。” 这一问另那名刚刚恢复了脸色的狱卒再次面若死灰,连忙摇头否认道:“小的不知道,小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就在那名狱卒痛苦求饶之际,借着明亮的火光忆风却另有发现,只见在曲箔歌身后的那堆杂草中似有白色之物在隐隐闪动。 “殿下。”忆风低声的唤了幕远宁一句,手指指向曲箔歌身后的杂草,一时间众人皆是侧身看去。 幕远济离那堆杂草最近他的余光只在那堆杂草上轻轻一扫便对着牢房外的大理寺仵作们惊呼,“你们谁进来看看,这是什么?” 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半个精致的瓷白小碗被他用修长的手指夹了起来吊在空中,幕远济不禁心中叹道:“是自己藏的不太明显吗竟然现在才有人发现。” 这只碗残留着留命汤毒药的碗幕远济当然不能让这么重要的线索消失,可看着这瓷碗泛着晶莹的光华他的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难道碗也是被凶手故意留下的? 还来不及思索更多一名逮着手套的老者便将那碎碗接过,拿在手里细细观摩,老者幕远济认得,是上次与胡雍在尚京时在茶楼见过的,是大理寺资历最深的仵作。 现在装过留命汤毒药的碗在他手里定也能查出些真相,由他来揭开下毒之人的面纱最好不过,倒也替他掩盖了计划。 只见那名仵作将碎碗拿在鼻尖轻轻一嗅,霎时他瞳孔轻微的一颤皱紧眉头向幕远荀看去,“启禀太子,这碗上沾染的毒物是留命汤。” 仵作留命汤三字一出口幕远荀便宛若被惊雷击中,不可置信的眯起眼眸看着盖着锦帕的曲箔歌。 倏尔,幕远宁却‘嗖’的一下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向面前之人刺去,幕远荀见状身子轻快一旋瞬间躲闪开来,低沉道:“本太子没有杀她。” 幕远荀虽然阴险狠毒但只要是他做过的事他便不会狡辩,可眼下他知道自己是被人算计,怎么眼睁睁的看着那人得逞,他定要将其找出来然后碎尸万断。 可他的这没有杀她在众人看来像极了狡辩,旁人或许不知这留命汤是何物可幕远荀却比在场的任何人都清楚的。 当年朝堂上发生了一桩官员勾结且私吞赈灾款的案件,户部侍郎被捕入狱。玉衡帝接连审问了三天都未出其包庇的其他官员。 玉衡帝原本想一举查办清楚朝中的贪官污吏,可户部侍郎一人揽下全部罪责让他难办,这时幕远荀初登太子之位,为了替玉衡帝分忧主动揽起此事对户部侍郎进行了审讯,这其中的手段和方法不言而喻。 连玉衡帝都撬不开的嘴却在幕远荀的盘问下说出了所有人的名讳,得太子助力此案才终于了结,一时间朝堂上下恢复了清廉执政。 后来玉衡帝问及幕远荀审问的方法时他才道出了实情,原来他是对户部侍郎服用了自己研制的一种毒药,用以药刑。 留命汤,每隔一个时辰便会发作一次,毒发时只觉得全身被万蛊啃食,经脉寸断,让人生不如死,毒发后便又恢复如常宛如从地狱爬了出来获得新生,殊不知这样一遍遍的给人希望又让人绝望的感觉只怕神佛难挡。 后来这留命汤便是幕远荀审问时的独家手段和专属药刑,无人知道其毒药是如何研制又是否有解药,这一切的答案只要站在他们面前的幕远荀心中明白。 幕远济看着逐渐有些暴躁的幕远荀心中哧笑,都以为自己是黄雀,殊不知却都是那五一察觉身后异样的螳螂。 “黄仵作,你确定没有验错?”李公公冷不丁的从牢房外站了出来问道。 “回公公,当年老臣对这留命汤之毒十分感兴趣,且验证过当年被毒杀尸骸中的残留,错不了,是它。”黄仵作放下了那半块碎碗脱下手套拱手应答道。 这一番问道让幕远宁握住剑柄的手咯咯作响,“幕远荀,我要你给他陪葬。”说完便剑花再次一挽对着幕远荀而去,奈何赤手终究难敌利器,况且幕远宁的武功远在他之上,短短几招之内幕远荀的左手背上便有鲜红徐徐流下,滴在地上触目惊心,那丝质的锦袍上赫然出现了几道划出的伤口。 一个太子一个宁王,他们一旦相争便只有玉衡帝的命令才能让他们服从,可眼下玉衡帝不在,这局面越发失控,侍卫们只得握住手中的兵刃焦急的干看着。 况且玉衡帝身边的李公公都未开口制止他们便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好了,住手。”望着在牢房中都已起了杀气的两人李公公才骤然叫住二人。 幕远济在李公公语落之后立即弓步上前一个转身按着幕远宁的肩膀向他使了个眼色,这才将两人分开。 虽然他的心里十分希望幕远宁能一剑杀了幕远荀,结束这一切,可他是理智的,无论如何幕远荀现在的身份都是太子,若真是被幕远宁杀了,本来不利于幕远荀的局势便会立即改变,悠悠众口只会传宁王以下犯上刺杀太子的罪名。 现在幕远济已经成功让大家的视线停留在留命汤之上便不能再浪费多余的世间,他需要赶快给箔歌服用下他早已准备的药材,不然是真的没有一丝机会了。 “你,给本王说清楚,今日到底有没有人来曲箔歌这里。”突然幕远荀再次指着被幕远宁差点掐死的那个狱卒怒吼道,眼中的杀气未消减丝毫,然而那名狱卒依旧跪在地上磕头道:“太子殿下,小的真的一无所知啊。” “不知道?好,脱出去,斩了。” 让他们与宁王对抗侍卫们不敢,可眼下幕远荀毕竟是太子,这一命令他们自然不敢违抗,很快四名侍卫便架着双脚瘫软不能行走的狱卒出去。 倏尔,一声惨绝人寰的惨叫穿过甬道隐隐传来,但转瞬间消逝,幕远济不禁心头唏嘘,这到底是收了柳瑶秋多少的好才能连死都不怕。 就在那叫声消失之后地牢中陷入了沉寂,人人自危不敢言语生怕说错一句便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沉寂过后幕远宁刚要准备抱起曲箔歌时只听甬道的尽头似有人疾跑而来,“宁王殿中,殿下。” 转过甬道,他的声音更加清晰起来,大家能够听到他急喘的粗气,和些许凌乱了的衣衫,幕远宁这才看清来人,“阿飞?” 只见阿飞越过侍卫和大理寺的人来到牢门外,急忙跑来微微出汗绯红的脸颊在烛火的映照下更加通红了一些。 阿飞深吸了口短促说道;“我知道,我知道今日谁来看过曲姑娘。”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包括幕远荀都是为之一怔,只有幕远济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个看起来精瘦的男子,眼中似有光亮。 莫不是冥冥之中都是老天爷在帮助他和箔歌,看来她的死不仅是为自己一搏,也是为玉衡一博,看来柳瑶秋这只蠢螳螂要和幕远荀这只自以为是的黄雀一起死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杀心起 阿飞说完便不顾一切的冲进了牢房,看着昨日还同自己说着江夜有趣事物的曲箔歌今日躺在地上成为了一巨冰冷的尸体,不禁脚下一颤顺势坐在了地上。 今日他身在宫外听到这个消息时瞬间觉得晴天惊雷,全然不顾阻拦也要进宫来亲眼求证才敢相信这个霹雳一般的消息。 刚进宫他便一路上听闻,宫人们都在窃窃私语的讨论和猜测这江夜公主的死因,有人说是被谋杀有人说是自尽而亡听得阿飞心中一颤。 阿飞只得用力的甩了甩头将那些不实的猜测和言论一一从脑海中抹去,他坚信他认识了解的曲箔歌是个坚强不屈的女子,绝对不会做出自裁这么愚蠢的选择,想到这些原本就频快的步子变成了一路狂奔。 刚到地牢门口他便被人拦住,即使自己亮出了狱卒领班的令牌也依然被拒之门外,他朝里面不住的张望越发急切。 就在这时四名侍卫突然拖着一名面如死灰的狱卒出来,阿飞不认得那名狱卒想着许是新开的,遇上突发此事,可阿飞又隐约觉得那名狱卒的脸让他觉得眼熟,他还未捕捉到脑中的片段便听其中一名侍卫隐约说道:“今日他轮值遇上此事也是倒霉,好端端的就要丢了小命。” “哎,是太子殿下要他死,你说今日这案子实属奇怪,那江夜公主好端端的怎么就会中毒死了呢,实在蹊跷。” 就在两名侍卫低声讨论中,另外的两名侍卫带着那狱卒走到地牢旁边的石狮旁,眨眼间一个活生生的人头便滚落在了地上,叫人看的触目惊心,原本就气喘吁吁的阿飞只觉得胃里一片海浪翻滚,但被他努力压制了下来。 中毒? “等等,你们说曲箔歌是中毒死的?”恢复镇定的阿飞立即上前拉住了刚刚说话的两名侍卫。 两名侍卫狐疑的眼眸在阿飞身上来回一扫,阿飞立即掏出了自己的令牌道:“啊,我是这地牢中的狱卒,想问一下现在里面情形如何。” 阿飞天生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眸让人觉得他真诚无比,两名侍卫又见他本就是地牢的狱卒便打开了话匣子与他掩嘴说道:“是啊,济王殿下说江夜公主是中毒而亡,刚刚被砍头的那个狱卒便是今日负责当值的,本以为毒在饭菜中可偏偏其他人相安无事。” “对啊,偏偏今日也无人来过地牢,你说若查不出凶手这宁王殿下只怕是要···哎。” 两名侍卫刚刚叹息说完阿飞只觉得脑海中飞快的闪出一道身影。 趁着那把守的侍卫也在不注意的侧耳偷听他们说话阿飞见机一闪,像条鱼似的飞快的钻进地牢,向着关押曲箔歌的牢房飞奔而去。 一边急跑他的脑海中渐渐有些画面勾出,由于昨夜整晚值守自己特意去看了曲箔歌,发现他并无任何异常。 早间换班后他按照往常出宫,可走到宫门时发现轮值的钥匙还挂在自己的腰间忘记转交他便又转身回去。 从新交接后阿飞放心的准备离去,可当他踏出地牢,在地牢旁边的宫道上他远远的看见了一个穿着狱卒服饰的身影,正对着自己身后的方向远不住的张望似在迎接等待着谁。 阿飞一夜未眠眼皮有些快要撑不住了,他需要尽快离宫,于是转身离去不再理会身后的狱卒,现在他努力回想起来,那名狱卒的身形和刚刚死在自己面前的狱卒颇为相似。 于是在快要感到关押曲箔歌的那间牢房是他急切的喊道,希望可以提供一丝线索给到幕远宁,现在看来他来的是刚刚好。 “阿飞。” 幕远宁的声音将跪在地上看着曲箔歌尸体恍然失神的阿飞拉了回来,他如梦初醒一般起身回神,努力忍住心中的难过和惋惜。 渐渐他的目光落在了幕远荀的身上,许久他才沉声说道:“我是昨夜轮值的负责人,今天上午离宫时偶然碰见刚刚被太子斩首的那名狱卒。” “哼,怎么,你也想说这人是本太子杀的?”幕远荀面若寒霜的打断了阿飞的话,眼中一片肃杀。 阿飞并未被幕远荀的身份和眼中的肃杀之气震慑,挺直了身板转向牢门外的众人镇定自若的继续说道:“碰见那名狱卒似乎正在等待着谁,当下我并未在意,转身离去,可这时我却一行宫人脚步匆忙神色冷凝的向着身后的地牢而去。” “谁的人?”幕远宁冷声直问。 “不认得,可是我却在他们的口中听到了一位贵人。”说到此处阿飞再次将身子转向幕远荀轻声道:“太子殿下,此事你应问问你的那位太子妃是否知情。” 太子妃?阿飞语毕众人哗然,李公公见机退出了人群消失在了地牢中,而幕远荀脸上那重头到尾的傲气瞬间凝住,变得一阵青白,众人注视当中他愤然佛袖而去。 幕远荀走后侍卫们和大理寺的人们纷纷也跟着离开了地牢,幕远济见状立刻取下箔歌脸上的锦帕趁着众人不注意立刻取出袖中的药瓶倒出一枚黑色药丸送到她的口中。 刚刚将其药瓶藏入袖中幕远宁便转身过来将她抱起走出了牢房,对着怀中的人低头轻声道:“我带你离开。” 独自身在牢房中的幕远济看着他抱着她离去的身影眼中尽是落寞,我带你离开,这是他最想对曲箔歌说的话,可是现在却要铤而走险堵上她的命,不禁心中自责万分。 幕远宁将曲箔歌的睡着一般的脸深深埋在他的胸间,他的眼中看不见身旁的任何人,便是这样抱着她一路回到了济宁宫,回到了那个她曾经居住的静雅阁。 院中的桃树已经伸展出了嫩绿的叶子,树影斑驳,那墙边的紫藤开的迎风摇曳,曲箔歌呵护了数月的紫藤终于盛开然而她却不在了。 “王爷,属下立刻派人过来。” “不必了。” 幕远宁将目光从紫藤上收了回来便向她曾经的卧房走去,忆风眼疾手快的替幕远宁开了房门,只见屋中一切如旧不然一丝灰尘。 她不在,幕远宁每日便都会在这里来坐坐,一坐有事便是一天。 幕远宁将箔歌轻放在了床上,眼中的悲痛无声蔓延,忆风见状退到了院中不去打扰他们的诀别,站在院中身影也是尽显落寞。 今日幕远宁失去了心爱之人而他失去了那个说他笑起来很好看的朋友。 ···· 此时踏出地牢之后的幕远荀疾步向着东宫而去,曲折蜿蜒的长廊两旁一盏盏宫灯被夜晚的微风吹的左右摇曳,在一处花园的池子边宫灯忽然变得明亮起来,柳瑶秋正在庭院池塘边喂着那尾红色的锦鲤,若有所思的看着它在水中挥舞着薄纱一般的长尾,对于身后的来人毫无察觉。 待幕远荀近了一些时香儿转身看到他立刻行礼说道:“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闻言柳瑶秋将手中的鱼饵尽数洒落在池子里缓缓起身,可还未开口说一个字,一个耳光便清脆的落在了自己的脸上一片火辣,顿时嘴角边渗出了鲜红。 “柳瑶秋,若你是枚听话的棋子本望尚可留你一命,可惜现在本王不会在对你心慈手软,不过你倒也让本王小瞧了,居然都能将本王算计其中。” 身后的香儿闻言做贼心虚的将身子一颤不敢抬头,可柳瑶秋却不紧不慢的从袖子掏出一张藕色的锦帕将自己嘴角的鲜红擦去。 “太子殿下是不是冤枉臣妾了,臣妾听不懂殿下所言何意。” 看着她一脸无辜的模样幕远荀突然觉得倒也是有趣,“留命汤,太子妃这栽赃本王的手段并不高明,以为这样就能让世人误会本王?你未免也太小看本王了吧。”幕远荀直明来意并不与她绕弯子。 听到留命汤三个字柳瑶秋原本平静如水的眼底惊起一丝波澜,诧异的抬起头来,他怎么会知道是自己的? 今日自己已经收买了狱卒绝无有人知道自己去过地牢的,除非··· “太子妃的却收买了一个好奴才,到死都未将你说出来,可惜百密一疏。”看着那浅池中的红尾鱼幕远荀冷笑着说道。 柳瑶秋的表情虽然难看了些可她很快镇定下来,对上幕远荀的深眸道:“没错,曲箔歌是我杀的,曾经我与殿下谈过条件,她的命我要定了。” “可你知不知道现在杀不得。” “可殿下也没说不能杀啊。” 幕远荀的手已紧握成拳,怒目圆睁的看着柳瑶秋心中有了决定,不听话的棋子注定是留不得了,只会坏自己的好事。 柳瑶秋从幕远荀眼中看到渐渐升起的杀气,他知道幕远荀是个心狠手辣之人,自己此时杀曲箔歌让他成为了众矢之的,可尽管如此她的眼中没有丝毫的畏惧。 “香儿,重新替我拿包鱼饵。” 倏尔,柳瑶秋转过身坐在了石凳上不再去看幕远荀,悠然自得的重新将那鱼饵抛洒到池中阴冷说道:“太子殿下莫不是忘记了,你说过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我只是帮殿下除去了一个本不该活到现在的人罢了,若殿下要因此取我的性命,那便只有大家共同翻船咯。” “你···” “是殿下要拉我坠入这深海地狱的,怪不得秋儿。” 第一百二十三章:陪葬之人 江夜公主身亡一事很快在宫中传开,幕远荀毒杀的谣言也瞬间四起,玉衡帝在病榻上闻言只猛地咳出了一口鲜血。 柳瑶秋威胁幕远荀未果,面对玉衡帝的询问她薄情一笑,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幕远荀的身上,说自己是受他指使这让幕远荀再次被她摆弄一道。 虽然玉衡帝下命彻查此事,在这之前幕远宁不敢把自己怎么样,可一时间幕远荀犹如困兽四面敌对。 “殿下,咱们真的要反了吗?” 冷月下,幕远荀一身素衣决飘飘的立在一处宫外的小院子,背手立在一众黑衣人面前,面若寒霜的盯着今日弯刀一般的残月。 许久他缓缓点头应道:“五日后,你带众死侍从东门杀进皇宫,我派人在东门接应。” 短短的一句话揭开了自己数年的面具,他终于被逼到了如此地步。 “在这之前我需要你帮我办一件事。”幕远荀忽然转身对着黑衣人的的头领说道,那为首的黑衣人缓缓的拱手等待他的命令。 “三日内我要听到柳瑶秋的死讯。” “殿下,柳瑶秋是高相之女,您的太子妃,虽然已被陛下下令禁足,可若是杀了他只怕殿下毒杀曲箔歌的嫌疑更难洗清。”为首的黑衣人面巾蒙面只露出了一双漆黑的眼眸淡定说道。 “你尽管着手去办,其他无需担心。” 这天下很快便都是他的了,还需要畏惧快要垂死的父皇吗?按照时间算来他体内的毒也该发了。 ···· 翌日相府内,高相怒不可遏的将茶具摔了一地,他万万没想到在皇后禁足被罚期间自己这个女儿也来给自己惹上麻烦。 皇后的事他可以装作不知,可柳瑶秋受太子教唆毒杀曲箔歌一事让他觉得简直愚不可及,现在人也被禁足在东宫,现如此他必须进宫问明缘由才能想法子搭救。 “管家,备轿。” 这是高相自皇后事发以来的第一次主动进宫,若不是柳瑶秋此次被幕远荀牵连他定然不会决意插手此事。 轿子直接由宫门而入被抬到了东宫,正在喝茶的幕远荀见状连忙起身,虽不是平时的仪态但眼中对高相无半分敬畏之情,只抬眼轻道:“高相来啦。” 本就怒气腾腾的高相此事看到幕远荀悠闲的坐那喝茶逗鸟瞬间又是气不打一出来,“既然太子知道老臣所为何事那便不再多言,秋儿在哪?” “本太子已被父皇禁足东宫等候审讯这太子妃自然是有难同当咯。” “你···” 高相被幕远荀一话噎住,因为他知道自己想法设法将柳瑶秋嫁给他就是为了权势地位,而如今却牵连其中。 “幕远荀,你不要忘了,是谁一步一步将你推到了今天的位置,老夫于你的恩情先不说,但若是此事你要拿本相的女儿背锅,老夫决不答应。” 高相狠狠的拂袖而立,那平时看起来病怏怏的身子此时更是病态全无,一双浓眉也气的竖了起来。 可幕远荀并不在意,他放下手中的茶杯对着高香相做了个请坐的姿势这才慢慢开口道:“高相,何必大动肝火,本王也是无辜啊,这太子妃自己杀人在先如今却指控受本王指使,这反咬一口的本事难道不是高相你平时教女无方?” “竖子无礼。”高相的手指着幕远荀气的微微发抖,但他还是听出了幕远荀话中的玄机,真的是秋儿杀了江夜公主? 高相来时不是没有想过杀死曲箔歌的人是他那不争气的女儿,可如今一切指向都在幕远荀身上那他也只有先静观其变设法将柳瑶秋的嫌疑移交到幕远荀身上。 可如今来看这幕远荀并不是像他想象的那般好对付,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不在自己的掌控中的呢?高相不禁陷入了思杵。 当初柳瑶秋爱慕宁王可宁王却心属那江夜公主,让她一时成为了玉衡的笑话,若论起对于曲箔歌的恨玉衡无人出其二。 看着怒目圆睁的高相幕远荀的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来,“现在我与太子妃乃夫妻同体,若是本王将这谋害之名不摘去,难道高相以为太子妃能独善其身全身而退?” 闻言高相的目光重新审视着幕远荀,原本那只听话的猫儿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养成了一头老虎,一头嗜血的猛兽。 “你想让我帮你?”高相收敛起情绪眯起眼眸看着幕远荀道。 “高相此言差矣,不是帮本王,是帮你的宝贝女儿。” “哈哈哈”倏尔高相闻言仰天大笑,一双阴挚的双眸盯着他道:“老夫从未被人威胁,没想到被你幕远荀威胁,只怪老夫没有早一点看透你虚伪的嘴脸,连同你母后被骗其中。” “母后?本王的母后早就被你们害死了。” “嘭”的一声,茶杯破碎的声音和幕远荀的话齐齐落在了高相的耳中,他平静如水的眼中被激起阵阵惊涛,他怎么会知道? “怎么,高相以为本王这多年的隐忍是为了什么?如今皇后已经算是被囚冷宫,至于高相你嘛···本王在考虑考虑。” 幕远荀玩味的说着,语气是那般的漫不经心,像是猫儿抓住了老鼠却不着急吃掉而是要好好戏耍一番。 高相虽然被这事实震惊的一时难以开口可毕竟的经历风浪的人,很快,他眼底的汹涌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幕远荀,你未免也太过于自信了,别忘了,老夫既然能够一手扶持你走到现在也能随时拉你下来。” 显然面对幕远荀的威胁高相丝毫不放在眼里,看着他像是看着一个不听话的孩子一般,虽然调皮但在自己的眼皮下翻不起多大浪来。 幕远荀看着高相轻蔑的神情意味深长的笑道:“高相莫不还是认为自己在这朝野能呼风唤雨?” 高相双手背于身后居高临下的看着幕远荀道:“呼风唤雨谈不上,不过拉太子下位倒也不难。” “哈哈哈。”幕远荀一声大笑淡定从容的将茶杯放在桌上立起身来,“高相是不是许久不出相府,没发现这天已经变了吗?我劝高相赶紧动用自己仅剩的人脉替本王将此事摆平,只有这样才能救出你的宝贝女儿,哈哈哈。” 说完幕远荀便转身离去留下高相一人怔在原地不明他所说何意,未等她想出其意香儿的身影便出现在了殿外。 “老爷,你终于来了。”香儿满带哭腔的在门外说道,不等她多说其他高相便径直向她走去,“带我去见太子妃。” 柳瑶秋被玉衡帝下令关在了东宫的偏殿,虽然已经是渐入夏季,可高相却跟在香儿身后越走越觉得涵义四起。 偏殿被东宫正殿挡了个严实,彷佛阳光都难以照进半丝,须臾高相觉得心中越发难受,他心中不禁在问自己,当初非要柳瑶秋做这个太子妃是否是自己错了,可事到如今也只能先躲过眼前一劫再说。 很快香儿在一处算不上富丽堂皇但却相比东宫其他院落简陋的房门前停了下来,叩了叩门框轻声朝里面说道:“太子妃,老爷来看您了。” 高相想到许久未见到女儿心情有些激动但面上却无半分表情,原本以为柳瑶秋听到自己来也会十分高兴,可听着里面并无半分响动有些疑惑,不禁开口说道:“秋儿,是我。” 香儿看着还是没有动静的门框脸上不禁有些尴尬,她知道小姐对于高相是记恨的,记恨她强迫她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 用她的话来讲,她眼下所有的一切都拜高相所赐。 香儿虽然知道写内情可如今不该是和高相闹别扭的时候,只有高相能帮她了。 “太子妃,老爷特意进宫来看你,一定能让小姐平安无事的。”香儿朝着门里再次温声细语说道。 可依旧毫无动静,香儿的眉头紧蹙认为是太子妃一定是睡着了,正想加重叩门的力道却见高相并无任何征兆的一把推开了房门。 屋内还燃着香儿去前殿时给她点的熏香,袅袅云烟在屋内飘飘渺渺,让人闻着瞬间心神都安宁了下来。 “相爷在此等会,太子妃应当是睡着了,最近太子妃情绪不好难以睡眠,这会能睡着甚是难得,我这就唤太子妃起来。”香儿低身向高相说完便斟好茶水让高相坐着等候。 高相听闻柳瑶秋的近况更加难过了起来,本想等着她醒后再说让她多睡会,可看着天色他又不能再等,只能让香儿去唤她出来。 看着她前去帷幔后的身影高相将茶杯端起,这热茶还未入口一声石破天惊的叫声响彻这阴暗的偏殿。 “啊····” 高相听见香儿的惨叫便立即放下茶杯向帷幔内走去,掀开轻纱便看见香儿瘫坐在地上将头蜷缩在膝间,整个身子抖弱筛糠。 顺着一路看去只见柳瑶秋躺在地上,身上和脸上到处都是血痕,月牙般的指甲间尽是自己的血肉,满目狰狞脸上亦无半点血色,即使什么都不懂的香儿也看的出来是早已气绝身亡。 只听‘咚’的一声,高相整个人栽倒在了地上,香儿望着躺血色中的柳瑶秋和受不了刺激晕倒过去的高相腾的站起身来,发疯一般的跑出偏殿,一边跑一边哭喊道:“太子妃死了,来人啊。” 她一路的哭喊惊得丛中和枝头的鸟儿瞬间飞起,扑腾着它们有利的翅膀宛如奏响了凄惨悲凉的乐曲。 逸尘殿内,幕远济的手指在一点一点的掐算着时间,倏尔他抬起头来看着灰色暗沉的天空淡淡那堵吐出一口气来,“曲箔歌,你的陪葬之人本王已经送她走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下葬 香儿的一路惊呼惊动了东宫的禁卫军,幕远荀闻声赶到了偏殿,看到晕倒的高相和柳瑶秋冰冷的尸体他的身子向后震惊一撤,“来人,赶快宣太医并通知大理寺的人来。” 现在柳瑶秋死在了东宫他必须让人好生介入查探一番,如若有一丝隐藏之意便会再次引火烧身。 很快太医先来一步,扶起高相替其诊治一番渐渐的让他恢复了意识,从恍惚中醒来的高相再次确认了一番那尸体就是自己的女儿时他激动的破口大喊道:“秋儿,我的女儿,是你,是你杀了他。” 高相晃悠的走到幕远荀跟前抓住他的衣袖一番拉扯,可幕远荀根本就无心搭理他,衣袖一佛退后一步不让高相再碰到自己半分。 “高相这是在胡言乱语什么,本王先前在前殿与你见过后脚你自己来了这偏殿,本王纵使有分身之术也做不到。”幕远荀震声说道,可心中却似明镜的想着。 昨日他才吩咐了死侍要取柳瑶秋的命今日便见其尸首,这动作未免也太快了些,何况就算如此也不该选择在自己的东宫处下手,可他却也一时想不出原由。 就在高相和香儿在为柳瑶秋哭天抢地之时大理寺的仵作们匆匆赶来,为首的是那日劳力替曲箔歌查看出留命汤的黄仵作,看见熟脸幕远荀不禁握紧的指节。 黄仵作进屋先行向幕远荀和高相有序行礼后才缓慢的拿出自己的工具箱,取出银针用和幕远济一样的手法将其插在了柳瑶秋的喉间,道:“太子妃中毒身亡,此毒乃是留命汤。” 又是留命汤?在场的宫人侍卫们无不面面相觑,这江夜公主的事情还未查清太子妃跟着身亡,这一切未免也太过巧合,不免一时大家纷纷认为这莫不是江夜公主死后有怨,这是鬼魂前来报仇? 一时间大家看着死相狰狞可怕的柳瑶秋心中对鬼神一事更加认同了些,毕竟太子不会傻到在东宫内将其太子妃毒杀。 黄仵作的话一落高相便立刻扑向了幕远荀,可手还未碰到他的衣角便被侍卫们纷纷拉住,虽不能触碰但高相却一口咬定凶手是幕远荀,“是你杀了曲箔歌,嫁祸给我的秋儿,如今便是连她也狠心杀害了,你这个伪善的小人,老夫看走了眼啊。” 见高相痛失爱女一时失控太医们迅速的将他扶坐在一旁安慰他道:“高相,节哀顺变,你痛失了爱女这太子殿下何尝不是痛失了爱妃呢,此事还是禀报圣上,相信此事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是啊,是啊。”在场的其余众人纷纷附和。 看着地上的尸首和众人的眼光高相的耳边缓缓回响道:“高相莫不还是认为自己在这朝野能呼风唤雨?” 原来在场的人竟然都向着面前的凶手,他突然捶胸顿足道:“天亡我高家啊。”正在他老泪纵横之际只见幕远荀缓缓走来靠在自己耳边低声说道:“高相做出这副模样是给谁看?当初不顾手段的将她嫁给我时的高相可不是这般的慈父模样。” “你··”高相欲站起身来与他说道可奈何身子一软,瞬间泄了气力,只能瘫坐在椅子上任由幕远荀挖苦嘲讽自己。 就在这时玉衡帝的诏书传来,宽慰高相莫要悲伤过度,命令封锁此处偏殿,由大理寺的人将柳瑶秋的尸身带走再做调查,太子仍未摆脱嫌疑继续禁足东宫。 诏书宣读后众人看着柳瑶秋的尸身被带走,高相走出偏殿时恍惚瞬间苍老数十年,最终还是由香儿搀扶着他到了宫门由管家送回了相府。 ··· 尚德殿内幕远宁站在塌前面色冷凝的看着塌上之人开口说道:“父皇找儿臣何事?”他的声音极冷,宛如寒冰。 伴着床上之人的阵阵急咳,李公公前来将幔帐拉开,只见玉衡帝面色蜡黄颧骨凹陷,骨瘦如柴的躺在床上大口的呼吸着,眸子浑浊。 幕远宁本是恨他的,可如今看着他这般模样不禁心中唏嘘,如今江夜已经再无命脉,他所谓的大业在即可人却是油尽灯枯,幕远宁不明白,这天下究竟有何让人着迷。 玉衡帝看着漠然的幕远宁吃力的坐起身来倚靠着说道:“宁儿,我知道你恨父皇,可如今玉衡内忧,父皇此般已是力不从心,我需要你替父皇铲除奸佞稳固玉衡朝纲。” 听着玉衡帝恳求的神情幕远宁依旧不为所动,箔歌已死他守想守护的人不在了,从此再无归处,现在他只想快些带箔歌出宫将她葬在一处繁花盛开的地方,来世再厮守一生。 玉衡帝见幕远宁不为所动情绪更加激动起来,“难道你还看不出太子的计谋吗,将你我算计其中,玉衡即将大乱,你难道眼看着不顾吗?” 终于幕远宁的脸上有了一丝变化,想到不是因为玉衡帝的话而是想到了还在静雅阁熟睡一般的箔歌心中一阵钝痛。 玉衡帝见状连忙说道:“朕知道你想替她报仇,凶手不用想你也应该知道大概是谁,朕会替你讨回公道,毕竟她是苏靖的女儿。”语毕玉衡帝的脸上也染上了一丝伤痛,毕竟对于曲箔歌他从未想过要杀她的。 他也绝没有想过食言,江夜收下后她若留在玉衡与宁王厮守他也会成全他们的,可狱中的噩耗让一切都变得不再受自己控制,幕远荀都已经不再坐以待毙那自己也不能让其阴谋得逞。 苏靖?这个名字在脑中一闪,目光随即落在了书架那边,儿时他曾在父皇的寝宫看到一副百花美人图,那时候什么都不懂的自己只觉得漂亮极了,并且在落款处发现了一个靖字。 那块玉佩,父皇对箔歌突然态度的转变····原来是故人之女。 “现在我已无所求,只想带着她的尸首出宫安葬,余生守着她。”幕远宁淡然道。 “远宁,你难道真的以为退出之后便可安然一身吗?玉衡帝国乱,江夜趁机复仇,从此天下百姓再次陷入水火之中,你又能躲到哪里去。” 玉衡帝激动的说道不禁咳出大口鲜血,李公公迅速递上锦帕哀叹说道:“宁王殿下不知,陛下这身子早已中毒许久,一切都是太子所谋啊。” 那锦帕上的鲜红和李公公的话将他拉回了现实,只要幕远荀还在,这天下便是永不得安宁,皓兰迟早也会落得和江夜一般的下场。 对,还有觅香,那是觅香又该去往何处,幕远宁虽然极力抗拒玉衡帝的请求但他心底的声音却咋在闷闷回响,他需要将这偏离的一切拉回正轨。 “我可以让玉衡恢复以往的平静,但我需要将她安葬之后再议。”幕远宁看着玉衡帝漠然说道。 见他答应玉衡帝枯黄的脸上有了喜色,他颤抖着手道:“就依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李公公去办,苏靖的女儿有玉衡一半的血脉,是我对不住她,一切按照我玉衡皇族规格来下葬。” “不用,我自会将她藏在无人打扰的清净之地。” “好好,太子被我用调查真相一事暂且牵制在东宫,切不可让他看出端倪。” 幕远宁没有再说任何话沉默的离开了尚德殿,柳絮洋洋洒洒的在空中撒落,像极了冬日的大雪,幕远宁的眼前彷佛又看到了那个明媚的小少年。 进了济宁宫他只身去了静雅阁,院中的紫藤开的耀眼,幕远宁的眼中被晃出了些温润,他深吸了口气走进屋中,刚一推门便看见幕远济坐在床边怔怔的望着床上熟睡一般的女子。 “三哥,人死不能复生,早些将她藏了吧。” 幕远宁闻言轻轻的点了点头,“已经准备好了,今日我便带她出宫。” “葬在何处?忽然幕远济的眼中升起一抹光亮来,看着幕远宁问道。 “虽然不能将她送回江夜,但那个地方四季繁花盛开,相信她会喜欢的。” 幕远宁情绪低落并未说出地点,幕远济见状不敢再继续追问只得暗暗点头,不久忆风便出现在了院中轻声朝屋内唤着他,幕远宁闻言走出屋外吩咐了几句便进屋来,小心翼翼的抱起床上的人,用件宽大的斗篷将其罩住。 “三哥,我也去,送她最后一程。”幕远济突然说道。 幕远宁只缓缓的点了点头便抱起箔歌向屋外走去,马车已经直接等候在了济宁宫门口而刚刚跟着说要去的幕远济却不见了人影。 就在忆风准备前去催促时幕远济从逸尘殿疾步跑了过来一脸抱歉道:“这来回几日我回去换了个衣服准备了些东西,走吧。” 幕远宁或许并未留意可忆风却察觉出来,因为幕远济这身衣裳正是上元佳节他同曲箔歌在一起放天灯的那件锦袍。 察觉到忆风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幕远济握紧了长袖中他携带的物品短促道:“走吧。”知道幕远济要去忆风多备了一辆马车,很快两辆马车徐徐的使出了宫门。 马车内幕远济缓缓打开了自己命人备着的药箱,对着车顶抬头仰叹:“曲箔歌,希望你能命大的醒来,忘掉一切重新开始。” 第一百二十五章:无礼公子 马车一路摇晃在天色渐暗前终于停了下来,忆风此时叩门唤幕远济下马,他这才睁开了眼眸起身下来,见是一处看上去不错的客栈他好奇问道:“三哥究竟要去哪里?” “彩云山。”忆风只缓缓的道出了这三个字,看着幕远济十分关心曲箔歌的下葬之地忆风开口再次问道:“济王不用陪着跑这一趟的。” “忆风,你这是哪里的话,箔歌是我作为朋友,我理应看着送她最后一程的。”幕远济淡淡说着可却觉得忆风的目光在自己身上不住打量。 莫不是叫他看出了什么端倪?于是不再于其交谈走进客栈。 夜色中外面的鸟虫彷佛比白日里更加活跃吵闹的幕远济心神不宁,他只能缓缓的打开药箱,望着那枚绿色的丹药发呆,先前已经在地牢中给她服下一枚了,可让她血脉不凝固,但依旧无任何气息。 现在只需要幕远宁将人埋下后便可快速将她救出服下第二颗便能知道这长生草究竟能否如那老者所言,让人起死回身,这一切都将在明日揭晓,大概也是因为害怕紧张才使他无法入眠。 要是将药服下后她不能醒过来自己又该如何面对,那么他便是亲自杀了她的人,幕远济怕是此生都不会原谅自己。 一夜未眠,天色微亮忆风便来敲开了他的房门,在晨雾中他们继续赶往了那个名叫彩云山的地方,念起彩云山三个字幕远济总觉得有些耳熟,似乎在哪听过可确实是想不起来了。 一路上不住的打开车窗看着外面的景致熟悉之感越发袭来,“前面是哪?” 窗外的侍卫听到他的发问低声应道:“回济王殿下,前面所到之处是水云镇,咋们过了那阵子便可到彩云山了。” 听到水运镇二字幕远济心中豁然,难怪觉得眼熟的很,那株长生草便在摘与水云山,这冥冥之中看来是皆有定数啊,自己亲手采药将她毒死现还要在此处将她埋葬。 带着奇怪的心情幕远济只得在马车内闭目休息,突然一个女子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脑中,那个山野女子。 马车在热闹的水云镇上短暂的停留采办了一些物件,幕远济对这镇子虽然不熟但好歹有些印象,在他的指引下很快忆风便置办好了所有的物件。 “济王来过此处?”正在整理行礼的忆风看着幕远济好奇问道。 “没有没有,这偏远之地我怎么可能来过,不过确实是块上好的风水之地呢。”幕远济岔开了话题不再说下去,一路上他都觉得忆风好像对自己起疑。 上了马车幕远济看着湛蓝的天空一语不发,摇晃的马车让他再次沉睡过去,只觉得刚闭上眼眸忆风的声音再次出现在自己耳边,“济王,到了。” 幕远济一听连忙打开药箱将那药藏在袖中跳下马车,刚一落地幕远济的鼻尖便是扑鼻的花香,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住。 眼前虽是一处不起眼的茅草房但房子旁边是一条从山上潺潺顺流而下的小溪,桃树梨树环绕四周将那草屋包裹严实,屋子的左边是成片的紫藤目不能及之处尽是漫山的野花,让人心驰。 这一刻幕远济终于明白了幕远宁说她一定会喜欢这个是真的了,这样一处安静的世外桃源人间确实难以寻踪。 忆风没有时间震惊,他招呼着侍卫们将屋中的棺椁抬出,看见棺椁幕远济再次怔在了原地,怎么会有棺椁? 况且从棺椁上布满的灰尘来看已经是存放在这里许久了。 忆风瞧见了幕远济的不解将手头之物同侍卫们放下后低声道:“这是王爷替自己死后选择的下葬之地,棺椁也是他替自己准备的。” “什么?”幕远济惊讶的叫了出来,看着一脸哀思的幕远宁大声的又问,“玉衡堂堂宁王替自己准备备下棺椁选择安葬之地,三哥你当真是不留恋这世俗半分啊。” “既然活着不能选择自在安然的一身,死后能享片刻也是足矣。”幕远宁应道,可眼神却落在那放着箔歌尸首的马车。 初见时她同自己说过,如果可以选择她也想要自然淡然的一生,如今将她葬在这里便也是替她达成了心愿,并且待自己处理好一切事情后他便来这里陪她,不会让她孤独一人。 侍卫们很快便在一架架紫藤树下腾出了埋葬棺椁的地方,幕远宁的神色不再淡定,可他依旧背过身子立在茅草屋前不敢去看。 幕远济没空沉浸在悲痛之中,他看着忆风和侍卫们将她入殓在了棺椁中,像是睡熟一般的安静。 就在棺椁即将盖上沉重的棺盖时幕远宁突然转身急促道:“等等,把这个也放进去。”说完他好像记起什么似的从怀中掏出一物递给忆风,任然不敢上前半步,眼神刻意避开那句棺椁。 这一举让让幕远济发现原来他也会有自欺欺人不敢面对的一天。 忆风接过幕远宁给的东西回到了棺椁旁,只见他将一只紫色的朱腾发簪轻轻的放在了箔歌平放在胸前的手里,沉重的说道:“盖棺,入土。” 四个字像是惊雷一般重重击在幕远宁的心头,他缓缓的回过身子不敢看,而幕远宁也怔怔的立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那个曾经活蹦乱跳的曲箔歌沉睡在了这边繁花似锦的净土中。 等到一切完成幕远济回头这才发现幕远宁已消失不见了,发现茅草屋内也没有人影,来到了马车边时他忽然听见了隐隐的吸气声音,沉闷的抽泣声从马车内隐隐传来。 幕远济脚步一滞不敢在上前去,他忍了一路的情绪在曲箔歌入土时终于爆发了出来,倏尔幕远济的心中难过的情绪也随之蔓延。 “王爷,已经葬好了。”忆风前来禀报时发现了马车旁的幕远济,只见幕远济向他做了个嘘声的姿势忆风边立在车门外静静等候。 许久里面都未传出任何声来,忆风和幕远济正准备默默走开时车内之人发出了沙哑的声音,“启程回尚京吧。” “是。”忆风其实原本是前来询问墓碑上写些什么,可幕远宁却突然吩咐回去他便不再多问让他伤心。 马车缓缓驶出了彩云山,身后那座新坟上散落着几朵被风吹落的花瓣,江夜公主就此长眠于此,同行的侍卫们心中阵阵唏嘘。 这返程的一路幕远济车窗大开,认真记下了每一条道路不敢忘记,直到马车再次来到了水云镇他才长松了一口气。 “济王在想什么?”突然忆风从前落在了后边他的马车旁问道。 幕远济被忆风突然的发问拉回了思绪,强装镇定道:“无事,只身十分喜欢这个地方,相信她也会喜欢的。” 忆风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幕远济被看的心慌不禁关上了车窗,此时他的确有些慌张因为他必须设法脱离他们。 正当他无计可施时前方的集市上传来阵阵嘈杂。 “嘿,我说你个小姑娘,年纪轻轻的就那这假货来糊弄我,走开走开。” “什么假货,这可是尚京城公子留下报答我的,要不是本姑娘遇上难处才不会这么便宜卖给你呢。” 一女子和一男子的声音渐渐传来,幕远济掀开车窗发现忆风已经不在,前面的马车也离自己渐行渐远。 故地重游幕远济不禁探头望去,只见那姑娘的背影看着十分年轻纤瘦,那典当的摊主确是一脸横肉,俨然一副欺瞒盗世之相。 “不要拉到,东西还我。”女子愤然道。 “唉,你拿着这假货来糊弄我,还想去骗别人啊,这东西我就替你处理了,免得你再去招摇撞骗。” 这年头还有人用这么老土的招数骗人钱财,幕远济立即把刚刚认为水云镇是个民风淳朴的好地方的印象抹去了一些。 在尚京他可置之不理,可如今这里也算是曲箔歌的安生之地不能让其风气恶化,他叫停了马车缓缓打开车门下去。 他倒要看看是那个老板在说谎还是那小姑娘在招摇撞骗,况且他需要给自己招惹些事情来才能借口留下。 争吵间已经吸引了不少前来凑热闹的人群,原本如流水般畅通的集市瞬间有些拥堵了起来,幕远济在马车旁边静静观望着,也探着个脑袋向前打望。 “哪来的野蛮丫头,你给我撒开,不要影响大爷我做生意。” “不撒,你把东西还给我就走。” 女子死死的抓住男子的衣袖不肯松手,那男子约莫四十来岁一脸横肉看上去便像极了奸商,大庭广众之下欺负一个弱女子,这让围观的群众开始对着男子议论纷纷,可男子却丝毫不受影响,高举着拿着玉佩的那只手就是不还给那女子。 幕远济热闹刚看的起劲就被那男子高举的手瞬间吸引,因为他是手里握着的那个精美玉佩正是自己丢失的。 原先以为是丢在了尚京,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那女子的声音竟然听起来也是那么的熟悉。 “阿宛?”幕远济惊讶的念着这个名字连忙快步走上前去。 “你不撒手是吧,看来今天不给你这小丫头一点颜色瞧瞧你不知道大爷我哪名哪号。”说完那男子扬起了肥大的手眼看就要朝着女子劈了下来,众人皆是掩面不敢再看。 阿宛心想这揍挨定了,吓得侧头闭眼,时间彷佛被凝固住一般,阿宛突然发现这拳头怎么迟迟未落在自己身上? 她缓缓的睁开了一只眼睛偷看着,却发现那男子的手被人突然捏在了半空一时动弹不得。 “打女人?本人生平最看不惯打女人的男人。”幕远济冷酷的声音在阿宛头顶传来,这熟悉的声音··· 阿宛一双好看的杏眼瞬间瞪大转头看到,“无礼公子?”她惊讶的张大了嘴巴惊呼道。幕远济对于无礼公子这个称呼很是无语,可眼前先摆平这个奸商再说。 “哎哟哎哟,公子饶命啊。”那男子看着这位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男子替这丫头出头,可从衣着看来是个达官显贵不好招惹,于是赶紧轻软怕硬的求饶。 “都散了吧散了吧。”这时跟着幕远济的几名侍卫瞬间冲进人群将凑热闹的群众驱散去,很快集市上便又恢复了畅通。 “你这手上的玉是本王···咳,本公子的丢失之物,物归原主拿来吧。”说完幕远济便伸手夺回了那男子手上的玉佩一把甩开了他油腻腻的衣袖。 男子被幕远济手上的力道一扯立即向后踉跄几步坐到在地,迅速的爬起来收拾好自己的摊位便灰溜溜的落败而去。 阿宛看见救自己的人是熟人简直觉得缘分妙不可言啊,“幕云舒,你怎么在这。” 幕云舒··显然幕远济差点忘记自己当时胡诌的这个名字,对于阿宛叫道自己他略微迟钝了一下,“啊,意外路过,故人重逢,确实有缘啊。”他客套的同阿宛笑说道不禁侧身向身后的侍卫使了个眼色让他们退下。 阿宛打量着幕远济,他发现此时的他与自己之间看到的他明明是一个人,但是她却觉得他眼神有些陌生不似之前,但有一点不曾改变,那便是依旧如此的无礼,不然怎么会将留给自己的报答之物顺势揣进自己的衣兜,无礼,太无礼。 第一百二十六章:掘坟 幕远宁黯然的坐在车内并未发现没有跟上的幕远济马车,这时忆风叫停了马车,“王爷,济王殿下的马车没有跟上来,属下回去看看。” 没等车里人开口身后便有侍卫匆匆驾马而来,走近后连忙说道:“启禀王爷,忆将军,济王在水云镇遇到了女子,看着像是旧相识,济王吩咐属下前来告知二位,让王爷先行一步,待他处理完和那女子之间的事情再返回尚京。” 忆风闻言不禁蹙眉,幕远济先前做事倜傥在尚京惹的一众女子为之伤情,怎么在这水云镇也能碰上个正主,虽然恰逢曲箔歌下葬有些不合时宜可也只能无奈的叹气摇头。 “那边让济王去处理,我们走吧。”车内忽然传来一句漠然的声音,众人只能齐声应道继续启程,很快幕远济的那趟马车和侍卫都齐齐赶了上来,原来是幕远济吩咐他们不要等候,他自有办法回尚京。 幕远宁还沉浸在悲痛中,无心顾及幕远济奇怪的行为依旧沉默的在车内一言不发,忆风却觉得有些奇怪不住的向后望去,无奈车队渐行渐远,身后的镇子早已隐没在了山林之中。 看见所有的人都全部被打发走了幕远济庆幸的舒了一口长气,背好自己的药箱便向集市的马厩而去。 “幕云舒,你做什么?”阿宛跟在他身后大声问道。 对于幕云舒这个假名字幕远济并不着急告诉阿宛自己的真实身份,因为他办完事离去后他们就又再次分道扬镳,不可能有再见的机会,真相对于阿宛来说也许根本不重要。 幕远济十分着急,很快便从马厩里挑选了一匹好马和老板租了马车欲向彩云山而去。 “等等。”倏尔阿宛伸出了长臂挡在了马车面前一脸不悦,“我说你怎么变得我都差点不认识了,好歹我也是曾经救过你的人,给我的玉佩你怎么能说收回去就收回去。” 幕远济还以为她跟着自己不走是要做什么呢,原来是要回那块玉佩,不禁翻了个白眼道:“我说你这丫头好不讲理,这是我不小心搞丢的玉佩,你准备给我拿去卖了我还没和你深究呢还救了你,现还要问我要回玉佩,我找谁说这个理去啊。” “这··不是你特意留给我作为报答的礼物?” 阿宛这句话瞬间间幕远济问懵,原来这傻丫头竟以为····看着他一双明亮的眼眸瞬间暗淡幕远济竟然有一丝自责,“哎呀,本以为你父女视金钱如粪土的,竟然你喜欢这块玉佩那便送你罢了。” 说完幕远济从怀中掏出那快玉佩伸手递给阿宛,没想到那丫头竟然毫不犹豫一把接过,“谢啦。” 虽然嘴上阿宛谢的及其爽快但在她眼眸深处却泛起一丝难过,若不是村子里最近许多人沾染上了怪病,爹爹需要更多的钱财去买药,他才不会那这玉去卖呢。 “这下你可以让开了吧。”幕远济看着还怔怔的站在马车前的阿宛着急说道。 “你这是要去哪?” “哎呀,救人一命的事情可耽误不得,你快让开。”幕远济逐渐有些不耐烦起来,于是不客气的说道。 “救人?谁要死了吗?” 幕远济再次翻了个白眼抓狂道:“上来上来,既然好奇就带你去,再耗下去天都黑了。”其实也不是幕远济生事,曲箔歌中了长生草的毒,万一有什么情况指不定她能帮上什么忙,基于此幕远济才勉强带着她的。 闻言阿宛倒兴高采烈的上了马车,丝毫不在意幕远济那张越发深沉的黑脸,“快走啊,来不及了,晚些人就死了。 “已经死了。” “啊,你说什么?” “没什么,抓稳走了,驾。”突然幕远济一道鞭子落在那马背上,马儿迅速的向前奔去,直奔彩云山而去。 “这是去哪?”阿宛突然从幕远济身后探出个圆脑袋来不解问道,刚刚上车匆忙还没来得及问他这是要去哪救人,看着身后越来越远的水云镇这才回神记起。 “我说你还真的天不怕地不怕的吗,刚刚同那奸商宁直不屈的争辩现又不管不顾的上人马车,不怕我把你卖了?” “你敢,本姑娘的身上可藏着爹爹秘制的保命毒粉,任谁都不怕。” 闻言幕远济不禁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来,也好,有她这个野丫头在自己的焦虑和紧张都要轻松了很多。 “这是去彩云山的路,我要去救我的一个朋友。”倏尔幕远济一本正经的说道。 “嗯,希望你朋友平安无事。” “是啊,希望老天有眼,驾。” 幕远济依照自己脑海中记下的线路飞快的驾驶着马车在林中小路上穿行奔驰,此时天色已经渐渐灰暗起来,幕远济吩咐阿宛拿出他提前让马厩老板准备的火把点上继续赶路。 阿宛看着他额角渗出的细汗也不再逗他,一双明亮的眸子在夜色中闪烁光华,看着前方崎岖的山路,原本狭窄的山路突然开始变得平坦开阔起来。 “快到了。”幕远济低声提醒道抹了抹脸上的汗珠。 倏尔阿宛看见远处绵延不断的山坳处突然出现了一座房屋的轮廓,“是那里吗?” 幕远济点了点头将马车快速驶近,一时间那模糊的沦落在火把的照映下越发清楚起来,正是一座陈旧的草屋,里面没有一丝灯光看上去毫无人气。 马车停稳后幕远济连忙跳下了马车背起马车里的药箱抄起火把对她说道:“马车里面的铲子和绳索全部带上,下车跟上。” 看着眼前马车内脚边的大小工具阿宛郁闷万分,自己猜测了一路设想了他朋友是中毒还是病亡,可如今来到这么一个鬼地方说来救人?她虽然傻但可不笨。 思忖间幕远济已经起身,望着马车四周黑漆漆的环境凉风吹来阿宛不禁打了个寒颤,“等等我。” 最终她只能乖乖的拿起工具和火把追了上去,虽然火把的光线照亮范围有限,但在明亮的火光中阿宛终是看清了脚下的环境,她这是踩在一片花海之中,难怪刚刚有阵阵异香扑鼻,她从来都没有见过也不知道世间上竟然还能有这么漂亮的地方。 小溪奔流不息的泉水在夜间彷佛奔涌的更欢,‘叮叮咚咚’响彻山谷,似仙人弹琴吟唱一般撩人心弦。 阿宛对于各色各样的花看的有些惊呆将火把顺手架插在了地上,发现抬脚间更有虫鸟飞起,“是萤火虫,你看。”阿宛被那一群群被他们惊扰的纷纷起舞萤火虫惊叹道。 而前面的幕远济却丝毫不为所动,这让阿宛觉得瞬间无趣,本来觉得是个阴森可怖的地方没想到竟然是个人间仙境,晚上便是这样的极致美景,白天则又会是怎样一副光景,定然会让人乍舌,恐怕是只有神仙才能生活的地方了。 “你赶快过来。”幕远济对着身后的阿宛大声喊道。 “来了来了,我给你抓了只萤火虫。”阿宛深一脚浅一脚的穿过花海,身上挂着粗绳细绳子腋下夹着锄头铲子,双手合十的捂住自己亲手抓住的那只萤火虫滑稽吃力的向幕远济走去。 “别闹了,快来帮忙。”幕远济沉声说道。 走近接着幕远济那根火把的光亮阿宛才定睛看清,一座孤坟彷佛瞬间出现在她面前吓得她一声惊呼,双手瞬间撒开捂住眼睛,那泛着幽幽荧光的萤火虫顷刻飞向暗无边际的夜色。 “幕云舒,这里怎么会有一座坟。”说完阿宛便将那捂住双眼的手缓缓放下,行医之人本就免不了和尸体之类打交道所以阿宛并不害怕,只是夜色昏暗对于突然出现的孤坟一时惊到了而已。 睁开眼眸后阿宛才发现蹊跷,“从和其他的土色比起来看这是座新坟。”阿宛顺势又捻起一撮土沉吟道:“泥土湿润,今天埋的?这墓碑上怎么什么也没有啊?” 她不可思议的看着幕远济只见他缓缓点头道:“挖吧。” “什么?你要我掘人坟,我和爹爹行医救人乐善好施,掘人坟头这种事情可不能干。”说完阿宛便撂下手中的铁锹和锄头做罢工状。 “阿宛,长生草的另外作用你可听你爹爹提及过?”幕远济看着阿宛灿若星河的亮眸低声道。 阿宛思忖了片刻像拨浪鼓一般的猛然摇头。 “这里面埋着的人是我长生草毒死的,但她是对我很重要的一个人。” 夜色暗沉幕远济别过脸去阿宛看不清他的表情,可从他低沉的声音中可以听出他现在的伤心和难过,可阿宛却深深叹气道:“原来你说的救人就是这里买着的人,可是你也知道,长身草的毒无人可解,对不起,我帮不了你。” “可以的,你爹爹曾经告诉过我另外一个长生草的法子的····” 在这幽幽火把照射的坟前阿宛震惊的听完了幕远济所说的一切,这显然已经超出了她目前所认知的范畴可她却迫使自己努力接受这人死竟还能有死而复生的可能。 “赶快挖啊,楞着做什么,说不定爹爹说的没错。” “可是万一我救不了她····” “别傻了,不管怎么样结局还能比现在她埋在这里更坏吗?” 阿宛的话让幕远济瞬间清醒,是啊,不管怎么样他都要堵一把,说完他抄起阿宛递过来的锄头,两人深一锄浅一锄的吃力挖掘着。 倏尔,渗出细汗的阿宛觉得幕远济的目光总是有意看向自己不禁停下手头的动作无奈问道:“幕云舒,掘坟呢,能不能专心点,人还救不救了。” “救,阿宛,谢谢你。”幕远济的嘴角突然勾出一抹笑来看着阿宛轻声说完便躬身开始认真挖土。 这突如其来的感谢和那如皓月般温暖好看的笑是怎么回事? 倏尔,安静的夜色中阿宛听到自己胸腔传来的阵阵闷响,速度很快不禁让她觉得十分燥热,看来自己平时锻炼的不够,偷懒太多,以至于掘个坟就这般体力不支。 第一百二十七章:起死回生 约莫一炷香的时辰,夜色中的两人早已衣衫汗湿一脸土色,终于,在幕远济最后一锄头下去后黑色的棺椁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快。”阿宛激动的催促道,彷佛里面真的有一具活人等待着她的救命似的。 很快那纯黑的棺盖露出了全貌,阿宛正准备换下锄头抄起锤子去拔那棺钉子,正当抬手之际只听幕远济沉闷一声拍在了棺盖上似闷雷一般。 阿宛惊讶的刚将嘴巴微微张开就见那棺盖似落叶一般从自己眼前飘走,‘嘭’的一声落在的旁边的空地上,震的头顶的紫藤花瞬间抖落。 棺钉被幕远济用内力震出那区区棺材盖更是小菜一碟,阿宛不禁对他点头伸出了自己的大拇指,这武功高强还是大有用处的至少不用她辛苦开棺。 阿宛忍住了对幕远济的打趣下意思的朝棺材里伸头望去,毕竟她想看看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值得幕云舒替他铤而走险做到这些。 月光洒在棺材里,阿宛借着月光看清了棺材里的人,是个女子?还是个有着举世娇容让世人女子都觉得自惭形秽的美人? 这一刻阿宛想起了幕远济那句,“她对我来说是个很重要的人。”是啊,这女子生的如此好看若他是个男子也很难不对其心动,倏尔阿宛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她的心头让她觉得闷得慌。 一定是太累了,顾不得理会自己奇怪的情绪阿宛连忙伸出手欲拉起棺材中的女子说道:“幕云舒,快,搭把手。” 阿宛看幕远济在棺材打开的那刻便神游天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愤然喊道,一时间她忽然觉得这帮忙的人怎么比当事人还要着急。 唉不管了救人救到底帮人帮到西,这是爹爹教她的处世之道。 幕远济看着月光落在她柔美白皙的脸上的确一时恍惚,长长的睫毛掩盖着她那随时双光华闪烁的双眸,像个熟睡着的孩子平静。 听到阿宛的呼唤他回过神来连忙拿着火把去到阿宛那头帮忙,火光的照映下阿宛更加看清了棺中女子的面貌,心中不禁再次赞叹着她极好的容貌。 正在她打量之际阿宛的目光随即落在了女子的手上,“唉,这是什么。”她拿起了曲箔歌手中的那只精美发簪仔细端详着,“哇,好漂亮的发簪。” 说完阿宛摸着自己头上的那几根木簪一脸羡慕,继而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顿住,抬起头看着这孤坟的四周,是和发簪一样的紫藤花,莫非她生前喜欢这花? “幕云舒,她叫什么名字啊,谁这么有心将她葬在这么漂亮的地方的?”阿宛将目光重新放在了手中的发簪上轻声问道。 “她叫曲箔歌,是我三哥此生挚爱。”幕远济面无表情的简洁回答道,因为若是自己不说阿宛定会将自己叨扰一晚上,为了打住她的好奇幕远济选择了如实回答。 “曲箔歌···人长得好看名字也好听。”阿宛轻笑说着,又听到她是他三哥的心上人时阿宛觉得胸中的那阵堵闷畅快了许多,连着空气都觉得十分清甜。 半炷香后一辆马车延着来时的路驶出了彩云山向着水云镇而去,客栈内幕远济和阿宛要了热水后两人便在包房内联合替曲箔歌把着脉。 “已经服下你那药丸一个时辰了,怎么还不醒啊,急死人了。”阿宛放下了曲箔歌的右手后着急说道,人在房中来回踱步。 将人挖出后幕远济就替其服下了另一位毒药用来克制长身草的毒,可回来都已经一个时辰了,床上的人脉搏毫无生还迹象。 幕远济的脸上无一丝表情,一双墨眸期冀盯着曲箔歌那无血色的手腕,希望能够摸到哪怕一丝微弱的脉息,可是,什么都没有··· “幕云舒,咱们再等等吧,你先去隔壁房间换身衣服休息一下,箔歌姑娘我替你看着。”阿宛走到床边担忧的对着幕远济说道。 一晚上的劳碌他的脸上除了灰土更多的是疲惫,在这样下去只怕这大活人也要倒下了,到时候她顾哪个。 况且她和爹爹也只许诺了两日下山时间,明日她便要回村子去帮爹爹,瞬间阿宛觉得脑子里乱作一团,看着对自己的话充耳不闻的幕远济突然不耐烦的大喊道:“啊,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别吵,阿宛你看。” 倏尔幕远济从床边激动的站了起来,阿宛顺着他手指看去,“看什么?” “刚刚我看到她的睫毛微微动了一下。” 闻言阿宛正色抓起了曲箔歌的手腕,仔细把过后她眉头紧蹙着将手轻放在衾被上,“幕云舒,你一定是太累了,没有脉搏,一个人没有脉搏睫毛怎么可能会动。” 阿宛的话似乎将看见希望的幕远济再次推向了绝望,他指着的手不住的开始颤动,眼中生出一丝温润,“阿宛,要是她真的死了怎么办。” 幕远济声音几度哽咽,先前他一直给自己暗示,彷佛曲箔歌只是暂时死去罢了,可如今他彷佛立在了现实面前被那残酷寒冽的冷风打醒。 她醒不过来了,她真的死了···· 阿宛看着瞬间无助的幕远济心头跟着难过起来,虽然她知道床上的曲箔歌醒来的机会几乎微渺可他看着他坚定不移的信念竟然也真的相信了。 可残酷的事实突然摆在他们面前让阿宛觉得难过,彷佛死去的曲箔歌这一刻是自己的至亲好友一般了。 “咱们在等等。”阿宛语气极轻不再让幕远济去休息换衣服,而是立在床边陪他等着,等着这个不知道会不会醒过来的人。 看着曲箔歌阿宛的眼睛开始不住的闭上,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努力的保持着清醒,只见幕远济还是一动不动的坐在床边如同定佛。 阿宛忍不住转身欲回头去给他倒杯水喝,可就在他眨眼之间她似乎看到床上之人睫羽微颤,她瞬间瞪大了瞳孔,只见幕远济转头与他对视激动说道:“你看没有,她的睫毛好像又动了一下。” 终于阿宛不再觉得先前幕远济是生出幻觉,因为她和他此刻是同时看到因此绝不可能再是幻觉。 阿宛狠狠的点了点头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嗯嗯,我也看到了。”说完她让幕远济起身随之坐到了床边抬起曲箔歌的手腕把起了脉,“脉搏···有了。”她一声惊呼划破了屋中先前的沉闷与死寂。 幕远济闻言连忙拿起身后药箱里的针袋上前递给阿宛。 银针很快落在了曲箔歌的眉间,算着时辰阿宛拔下了银针后床上安睡之人眉梢忽皱猛然吸了一口大气。 幕远济和阿宛宁息秉神的看着那起死回生的人眼中瞳孔巨颤,像是做梦一般不敢相信,成功了··· 曲箔歌依旧紧闭着眼眸,脉搏也有力的开始跳动起来,突然剧烈的咳嗽着像是要将五脏六腑都要咳出来了。 “箔歌,箔歌。”幕远济轻声的唤着她的名字。 阿宛听着幕远济温柔的唤她脸上不经意的划过一丝落寞。 床上的人听见声音不久缓缓睁开了恍惚的眼眸,看着眼前陌生一男一女的面孔她顿时紧张的握紧了被子警惕的打量着他们说道:“你们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 她醒来幕远济欣喜若狂心中谢神佛保佑,兴奋和喜悦让他竟然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她会忘记所有的过往···· 看着她警惕自己和不安的神色幕远济彷佛坠身冰窟,整个人被冻在原地无法动弹。 “曲箔歌,我是阿宛初次见面,哦,不算初次了在棺材里我们已经见过了,你自然不认得我,可他你怎么也不认识?”阿宛说着一把将身后的幕远济拉近了些,触碰到幕远济的手臂阿宛只觉得他浑身僵硬。 “你们到底是谁,本公主从未见过你们,赶紧送我回宫,芍药呢,怎么不见芍药?”曲箔歌看着那一言不发的男子和说话奇奇怪怪的女子有些惊慌。 阿宛察觉出了事情的不对劲连忙拉过幕远济避开床上之人问道:“幕云舒,这是什么情况,她怎么不认得你了,她说她是公主,咱们不会招惹什么麻烦吧,爹爹最怕我招惹麻烦了。” 幕远济怔在那里对阿宛的话充耳不闻,她真的忘掉了一切啊,为什么自己的心现在好疼,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幕云舒。”阿宛抬高了嗓音。 “这就是长生草的副作用,能过救人也会让人忘掉一切想忘掉的事情。”幕远济突然低落说道。 “啊,你的意思是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他怎么连你也忘了,你们曾经有什么过节吗?可不管怎么样这忘记一切的活人总比埋在那土堆里的死人强吧,你别难过了。” 阿宛的话像是尖锐的针一样刺在幕远济心间又同时在安慰着他,幕远济吸了一口冷气收敛起难过的情绪,是啊,活着就行了,忘掉那些不开心的过往。 “你们在说什么?我忘记了什么?” 突然,箔歌春风一般柔和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 听着他们说的箔歌只觉得自己脑子突然一片混乱,她是不是真的忘了什么,可却什么都想不起来,还有什么死了?她好端端的活着怎么就死了?她死了父君和兄长还有芍药一定会难过死了。 箔歌突然的发问打断了幕远济和阿宛的谈话,他走到床前看着这个眼神中无半点暖意的人苦笑说道:“哦,我和阿宛在这一带采药时恰好经过发现了昏迷不醒的你,你身上无伤,只是钱财尽数不见,阿宛已经替你诊治,已并无大碍。” “那我现在身在何处?” “玉衡。” 玉衡二字像是发烫的铁烙一般让箔歌想极心头一颤,她从未来过玉衡的,怎么自己会出现在玉衡。 “我要回江夜。” “好。” 看着这个眼神温柔的男子曲箔歌虽然不认识但她总觉得他的眼神像极了谁,可实在想不起来。 第一百二十八章:联手 翌日,阿宛大清早便离开了客栈不知去处,幕远济念着屋中的箔歌也没有去寻他,想到她对于这镇子熟悉且有毒粉在身倒也并不担心,现在她担心的是如何将箔歌掩盖身份和行踪送回江夜。 想着他对屋中之人吩咐了一番便也出了客栈不知所踪。 午时箔歌用过了午膳却始终没有看到昨日自称救下自己两个人,反倒安排了客栈的小二将自己照顾的甚好。 由于身在玉衡箔歌不敢暴露身份,人生地不熟,她只得在客栈等着他们回来,因为昨日那个名叫幕云舒的男子说要送自己回江夜。 此人看上去举止优雅倒也不像什么坏人,还会医术,算起来他们也算自己的半个救命恩人,若是自己自顾的走也未免无礼。 正要准备午休时却听见外面有人叩门,“箔歌姑娘,你在吗?是我,阿宛。” 箔歌听见阿宛的声音起来开门,只见她身上挂大小包袱像是要远行的模样,不解问道:“你这是?” 阿宛毫不客气的进门给自己倒了口水坐在桌前缓道:“我回了趟家,给爹爹采购了药材,本姑娘思前想后还是觉得陪幕云舒一起送你回江夜,玉衡尚京爹爹不让我去,江夜我去见识见识总是可以的。” 她喝完茶水望着又在出神的曲箔歌连忙立身拉着她道:“哎呀,箔歌姑娘,这想不起来的事情就不要想了,多少人想忘掉那些不开心的事情都无法做到,待你回到江夜后就安心做你的公主就行,何必要凡人自恼呢?” 曲箔歌认真的点了点头也在桌边坐下,阿宛这个小丫头看上去年纪不大可总透着一股机灵活泼劲头,一双杏眼看上去永远充满亮光让箔歌不自觉的想到芍药,她承认她挺喜欢阿宛的。 “阿宛,你和我说说我昏迷的这段时间的事情吧。”看着阿宛箔歌轻声说道。 “那可就多了去了,且不说你埋着的那地胜似仙境了,就你头上的那簪子也是。” “阿宛。” 门外幕远济一声怒喊打断了阿宛的滔滔不绝,闻声阿宛顿时捂住自己的嘴知道说了不该说的,“呸呸呸,我这嘴又在胡说八道了,箔歌你就当没听到。” 说完阿宛做贼心虚的朝门口望去,只见幕远济黑着一张脸目光森森的盯着她,“你在胡说信不信我将你毒成哑巴。” “你敢。” 看着拌嘴的两人箔歌突然觉得他们两人甚是相配,的确将阿宛刚刚说的那话未将心里去,因为她觉得阿宛有时说话她本就难懂。 不过那簪子···默然间箔歌拔下了自己头上的那只朱藤发簪怔怔问道:“你们可知我这簪子由来?” “许是你心上人相送。”阿宛笑眼盈盈的托腮说道。 幕远济不禁心中对阿宛这大嘴巴翻了无数个白眼,心道:“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箔歌闻言阿宛的打趣倒是笑出声来,“我可没有什么心上人,不过这发簪我倒很是喜欢,说不定是兄长买来送我的,对了,我们何时出发,我不在宫中兄长该着急了。” 听她提及曲宇霖幕远济心头一沉不敢看她,虽然江夜的真相会让她一时难以接受可她心心念的夫君还在,江夜在等着她。 “啊,我已经安排好了马车,你收拾收拾我们稍后就出发。”幕远济低声说完便退出了房间。 客栈前的马车早已等候多时,幕远济刚替身后的箔歌推开了车门便同一双圆溜溜的眼眸对上,不禁皱眉说道,“你怎么在这。” “我陪你一起送曲箔歌回江夜,爹爹不准我去尚京,那我便去江夜看看也行。” 阿宛一话让幕远济瞬间无语,刚要反对便听身后的箔歌说道,“幕云舒,就让她去吧,我江夜人民热情好客阿宛肯定喜欢.” “可是····” “别可是了,赶路要紧。”阿宛贼笑道。 于是三人同乘一辆马车向着江夜的方向徐徐前行。 ····· 幕远宁回到了尚京整个人不再似之前那般颓废,而是一头扎在书房看着李公公派人暗中送来的各种奏折,实现着自己答应父皇的要求,等结束一切将幕远荀贬黜他便归隐彩云山永远的陪着她。 忆风看着他不顾自己的身子一直埋头各种文书之间颇为无奈,他也知道只有这个办法会让他暂时忘掉曲箔歌。 “忆风,太子手中的玉珏可调动宫中多少禁卫?” “启禀王爷,全部。”忆风站在案前如实回答道。 闻言幕远宁心中默道,宫中禁卫不过五万数于,自己手中的玉符可调精兵十万,就算幕远荀要反也成不了,可就算如此他心中一直存疑,在这样的情势下幕远荀依旧自信十足的模样,这让他不得不留心。 “忆风,上次出兵江夜你手下临时听幕远荀号令的参将可以肃清?” “尽数暗中肃清,现在我们十万兵力尽听王爷调派,请王爷放心。” 幕远宁点了点头但依旧眉头紧蹙,“我们忘了一个人。” 忆风不解的看着他只听幕远宁缓慢的道出了高相二字,没错,幕远荀这些人得高相支持才树木参天,如今高相痛失爱女和幕远荀结下仇恨,他心中的那口气绝不会忍。 “今夜备马,我亲自登门相府拜访。” 夜色高挂,幕远荀在阴森冷清的东宫看着那只没有白天活蹦乱跳的金丝雀缓缓出神,在他的脚边跪着几名黑衣死侍。 “殿下,两日后的一切已经安排妥当,太子很快便可身登大宝了。” “好,宁王最近有何动向?” “宁王今日出宫葬了那江夜公主,回到宫中便在济宁宫内大门不出,并未有何异常。” “宁王心思细腻你们不要大意。” “是。” 语毕幕远荀的目光依旧落在那金丝雀身上,原本死侍以为他会问起柳瑶秋的死可却并未提及半句,柳瑶秋突然的死亡让死侍们也一无所知,上次幕远荀问及他此事才知道有人抢在他们前头杀了柳瑶秋。 至于是谁显然幕远荀不得而知也不想知道,毕竟高相自己本身就是自己不在场的铁证,所以任由高相如何向自己身上泼脏水幕远荀都置之不理,毕竟很快这些人便是他们刀下亡魂。 此时,相府的大门后门都高挂着白色的灯笼,阴霾笼罩着整个相府,一男子身穿斗篷走进了相府后院,被头带白色发带的管家直径带到了大堂,大堂内则是灵柩高置,前面赫然摆放着柳瑶秋的排位,而高相正一脸病气的坐在桌上彷佛苍老了十岁。 太子妃的案件由大理寺亲审,除了查出是身中留名汤之毒外凶手并未留下任何行踪,最终只能由大理寺结为一桩无法破解的悬案。 对于这个结果高相拼死进言求玉衡帝再度彻查,可惜都被幕远荀的人全部截断上奏,虽然幕远荀未杀柳瑶秋可他曾经也是准备不留她命的。 如今柳瑶秋的尸骨未寒凶手彻查不出,这让幕远宁也觉得十分奇怪,凶手若不是幕远荀又会是谁? 高相彷佛已经知道来客是谁眼眸未抬哑声却毫不客气说道:“宁王来做什么?” 幕远宁摘下斗篷帽子露出了苍白的一张俊颜,下颚青灰色的胡渣看上去甚是疲惫沧桑,他没有开口径直走到柳瑶秋的牌位前进行一番祭拜。 若不是天意弄人她不会落得如此下场,对于柳瑶秋幕远宁始终是留有一分亏欠,祭拜完后幕远宁缓缓开口道:“高相,可否借一步说话。” “哼,本相同你宁王好像没什么好说的。”高相不禁拂袖愤然道。 “有关太子之事想同高相商议。” 高相闻言是幕远荀立刻眼中有了波动,朝管家使了个眼色便带幕远宁去了内堂,管家替幕远宁斟好茶后便关上了房门, “宁王有话直说。”高相看着紧闭好的房门开口先道。 “高相,想必你也认为幕远荀是凶手无疑,可如今父皇病重太子虽然禁足东宫却仍可将高相的奏折拦下,想必朝中势力已快盖过高相,难道高相愿意眼睁睁的看着爱女冤死?”幕远宁不紧不慢的说着,目光注意着高相的每一个神情。 “宁王有话直说,不要拐弯抹角。” 见高相心急幕远宁也就直接开门见山,“如今我受父皇之托查清幕远荀罪责,罢黜太子肃清朝纲。” 此话一处幕远宁看清了高相眼中似有动摇连忙开口又道:“太子野心昭然若揭,若是让其羽翼再满到时高相失去的可不仅仅的爱女,而是相府上下数百条人命。” 高相忽然震惊的抬头看着幕远宁心中隐隐不安,莫非他也知道幕远荀报复自己的真正原因? 幕远宁的话让高相心中反复衡量,若于幕远宁联手幕远荀必败,可幕远宁于自己也绝没安什么好心,一番比较之下高相的头忽然转向屋外前堂的位置,那里停放的是柳瑶秋的尸体,无论如何,幕远荀毒杀爱女之仇他必先报之。 看着高相越发激动的情绪幕远宁眼中闪过一丝光华,屋内的烛火有力的跳跃着,高相若有所思的捋着胡须目光凝视着幕远宁。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为何玉衡帝对宁王如此偏爱信任的将玉符给他,玉衡有他庇佑的确是百姓之福。 回到济宁宫忆风在书房等待幕远宁许久,看着他回来连忙上前问道:“如何?高相答应了?” 幕远宁缓缓的点了点头,忆风不禁露出了笑容,这次布局定能一举将太子和高相这两匹恶狼连同铲除。 第一百二十九章:得知真相 箔歌一路上话都很少,因为无论怎么样她都想不起自己是如何去到玉衡的,也许这一切都要见到芍药后才能知晓。 烈日当头,看着车窗上斑驳的树影箔歌开口道:“幕云舒,前面就是安和了,你们将我送到安和就行,我到了那里飞鸽传书兄长,他会派人来接我的,感谢你们二位的救助之恩和一路相送。” 闻言幕远济想开口说些什么又被卡在喉间什么都说不出了,只得淡淡苦笑说道:“箔歌,你不在江夜的这些日子可能发生了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情,我希望。” “我到玉衡难道很久了吗?我不记得了,放心吧,什么事情都不会有的。”箔歌打断他说。 “唉,安和到了。”阿宛掀开车窗看着路边的界碑欢呼雀跃,幕远济也把将要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箔歌听见到了安和兴奋的也将左手边的车窗打开,彷佛的确离家许久一般,回到江夜她的心中竟然有些激动,可打开车窗看到外面的景致时她的眉皱的极深。 安和属于是江夜与玉衡的交界城池,虽闭上江夜都城繁华可儿时她随兄长来过的,也不像如今这副破败景象,像是经历了一场战乱那般凋零和人烟稀少。 “怎么回事?安和不该是这副光景的。”箔歌诧异不止。 阿宛也看出了异常看着幕远济不解问道:“幕云舒,这里打过仗吗?怎么这么荒芜。” 幕远济在两人期冀他回答的目光中一声轻叹,且一脸认真的看着曲箔歌,“箔歌,有些事情我想同你说,虽然真相会残忍的让你难以接受,但我不想骗你。” “什么真相?” 箔歌短促问道间车夫将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幕远济也先决定将话口收起,只淡然道:“我们先去吃些东西,一路上你们该饿了。”说完幕远济便先行下了马车。 阿宛见他说话说到一半不说了有些不耐烦,紧跟着追上念叨着,箔歌看着外面陌生的景致心中突然涌起一阵难过,决计先下车看看再说。 马车停在了一处略微看上去已经恢复营业的酒楼,箔歌提裙进去却发现并没有多少客人,生意惨淡的紧。 一个约莫着五十来岁的男子和一个年轻的杂役打扮男子坐在空荡的店里,男子穿着一眼便看出是掌柜打扮,二人听闻有客人登门突然回神站起身来,看着面前两位衣着不凡的男女,眼中放出阵阵亮光,连忙上前招呼道:“客官两位里边请。” 阿宛用手指着自己怔在原地,“老板,你是不是不识数啊,我们是三位好不好,切。”果然,这外面世界的人大都嘴脸难看。 哼,她决计不与他们计较自顾的跟上前去坐在桌边大声嚷道:“老板,把你们店里好吃的都端上来,他有钱。” 幕远济看着指着自己的那根白皙的手指嘴角尴尬的一抽,这出门在外财不外露的道理看来她丝毫不懂。 小二看见能在主子面前这般嚷嚷的下人看来也颇为受宠,看着阿宛的目光随即也光华闪烁,“得嘞。” 箔歌静静的看着阿宛和幕远济脸上没有多少表情,发佛还陷在刚刚幕远济的话中,不久小二便先上了两壶好酒酒和几个下酒菜。 看见食物阿宛像馋猫一样开始大快朵颐,丝毫没有女子的端庄温婉,这让幕远济把头埋的更低了,无奈轻叹道:“阿宛,你这样会嫁不出去的。” 显然阿宛一心在美食上压根没有听见幕远济的话,但箔歌却并未动筷静静的注视着幕远济,倏尔冷凝道:“幕云舒,你所谓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闻言幕远济抬起头来对上他的一双冷眸,自从她醒来后虽然音貌未变但幕远济总觉得她不再是之前的她,那双眼眸中总是不经意的透露着一丝冰冷。 “箔歌,其实你的兄长已经。” “哎,这街上又没几个人了,方子,把这打烊的招牌挂上去吧,然后好好招呼着刚刚的几位客人。”正当幕远济说话之际,老板娘站在门口双手抱在胸前失落着朝里面的伙计喊道。 “好的,老板。” “哎,咱们这安和是造了什么孽啊,咱们好好的太平日子全都被玉衡毁了,该死的玉衡必遭天谴。” 老板站在门口看着空荡的大街忍不住低头咒骂着,声音虽然不似刚刚那边高扬但却正正落在了箔歌耳中。 幕远济也侧耳听见,可余光向身旁看去时箔歌已经激动的立起身来走到门口急切对老板说道:“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安和这样是拜玉衡所赐?” 老板本就郁闷不堪,看见有人上前同自己搭话瞬间越发激动起来,连声应道:“是啊,姑娘口音听着是江夜人,这玉衡对我江夜的所为你竟然不知?” 箔歌屏息摇头,紧紧凝视着老板连忙说道:“快说。” 老板本以为这姑娘看着温婉,没想到这开口之间的气势竟然让她觉得有些不敢直视于是连忙说下去,“玉衡对我江夜蓄谋,挑起战争,用我江夜公主的性命要挟我江夜国君交出国印,宇霖皇子不堪威胁带兵在我安和扎营集结,为的只是让玉衡放了我江夜公主,可没曾想这一切都是个圈套,江夜此举被玉衡大做文章,于是精兵十万速达安和欲一举讨伐我江夜。” 那老板提及此时脸色阵阵青红,圆目怒睁愤然不已,丝毫没有注意到手脚僵化在自己面前的人,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和昏暗的天际线突然变得一脸哀痛,沉吟说道:“宇霖皇子也是在此战中站陨敌国人之手。” 老板说完沮丧哀痛的拂袖坐在门口的长凳上不住的叹气,“宇霖皇子死后国君长病不起,江夜风雨飘摇啊,这曾经的安和哪里还有什么安定平和啊。” 幕远济握紧拳头坐在桌前不敢去看箔歌的表情,阿宛随即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发现了曲箔歌的异常神情,见她如惊雷劈中一般怔在原地。 她欲上前关问却见她突然转身颤声看着幕远济问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那一张原本消瘦的脸颊上早已潸然泪下。 阿宛手足无措的看着箔歌和幕远济一时不知道发生何事,老板的话她也听了个大概,说什么他们皇子死了,可皇子死了为了她如此伤心欲绝。 思索间阿宛的眼前似有什么划过,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曲箔歌在醒来时自称过本公主,当时她还纳闷问及结果幕远济说自己幻觉听错。 如今看来莫非她真的的江夜的公主····难怪听到那个叫宇霖皇子的死讯这般伤心欲绝。 正在阿宛猜测之际只听幕远济开口缓道:“是真的,我想与你说的真相就是如此,箔歌,人死不能复生,你能活着。” 幕远济的话还未说完只见曲箔歌挥泪夺门而去,幕远济起身追出但终究在门口望着她的身影顿住,他有什么资格安慰她,霖二哥是死于玉衡之手,若让她发现了自己的身份,恐怕恨自己都不及。” 阿宛见两人跑开立刻收敛情绪跟上前去,看幕远济在门口顿住眼中不住哀痛,她的心中也隐约有些难受。 掌柜则是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们,还陷入在刚刚的愤愤不平中,最后一步三叹着摆袖去了后院。 “幕云舒,你刚刚怎么不追上她啊,她一个姑娘跑出去多不安全。”阿宛坐回了桌前看着一杯接着一杯沉默独酌的幕远济小心翼翼的轻声问道。 幕远济只给了她一瞥余光便仰头吞掉杯中之酒,阿宛见不得幕远济如此颓丧的样子立刻来了些火气一把按住了他伸向酒壶的手。 “别喝了,干嘛一副凄惨的模样,弄得像是你害的江夜如今这幅景象一样” “你知道什么。”幕远济突然甩开了阿宛的手漠然说道。 “是,我是不知道什么,不知道你们曾经有什么过完,可是我知道你费尽千辛万苦救活了她,不该就这样让她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承受这些残忍的真相,你应该在她醒来的时候就告诉她的。” 说完阿宛便愤愤怒离去。 “站住,你去哪。”幕远济在她抬脚出门间喝住了她。 “哼,她的命也有我费力救下的一半,我要对我救过的病人负责,我去找她回来。” “回来。” 幕远济放下手中的酒杯突然站起身来,走到阿宛身边顿住了脚步余光看她道:“你回去休息,我去寻她。” 阿宛虽然不愿但转念想到他们之间的事情自己插不上手,于是只有闷闷不乐的回到房间。 幕远济走到空旷无人的街上心中止不住的悲凉,夜晚的凉风将她吹得清醒许多,突然在街道河桥上他看见了一抹孤寂的身影。 他默默走近不敢开口,像是一个做错事情的孩子一样不敢面对也不知道怎么面对,桥上的人听见来人的脚步将埋在膝间的头缓缓抬起,“你究竟是何身份?” 闻言幕远济看着她一双在月色下宛如冬日的凉水般冰凉刺骨的眼神脚步微微一怔但很快继续向前走去,脸上扯出一抹苦笑。 “我不过是个江湖游方术士罢了,还能有什么身份。” 说完幕远济连忙在她身旁坐下望着平静如水的湖面内心的情绪却如浪翻涌,对不起箔歌,原谅我想自私的在陪你一程,就算你知道了一切后恨我也好怨我也罢,我都认了。 第一百三十章:谎言 箔歌抹掉脸上冰冷的泪珠看着幕远济,听闻他的话眼中尽是半信半疑,尽管如此他是玉衡人,皇兄是死于玉衡之手,对于眼前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人箔歌的情绪变得更加复杂起来。 幕远济看着箔歌漠然的眼神心中微寒,故作镇定说道:“江夜和玉衡的事我也未知全貌,不过是行走江湖间有些听闻。” “明日我要赶往尚京都城,我要知道在自己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丢下冷冷的一句话箔歌便起身独自往客栈方向走去,留在原地的幕远济看着桥底看似平静的湖水怔怔的发呆,送她到了都城也许便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黄沙漫天,曲宇霖一身银色的盔甲在身,硬朗俊逸的脸上满是悲愤,冰冷的长刃整个从他胸口贯穿而出。 “不要。”箔歌歇斯底里的哭喊着,一遍便唤着曲宇霖的名字,可兄长却仿佛听不见自己的嘶吼。 但那手握着长剑之人突然听到转过了身来,男子声音颤抖同样唤着自己的名字:“箔歌。” 他是谁,为何自己对他感到莫名的熟悉为何他会那般语气的喊着自己,是他杀了兄长?愤怒在箔歌心头蔓延燃烧,她想看清可男子的脸想记住杀了兄长之人的样子。 可无论箔歌怎么样努力都始终看不清男子的样子,倏尔箔歌又看见那男子毅然决然的拔出了曲宇霖胸口的那柄长剑,兄长瞬间吐血跪倒在地仿佛失去了意识,可那双墨眸却紧盯着自己的方向。 “曲宇霖,不要死。” 在惊呼中箔歌从床上猛然醒来,汗水打湿了里衣不禁让她觉得一身寒凉,突然一滴泪水滴答落在了自己的手背上,犹如一朵无色之花缓缓绽放开。 床上之人紧握衾被缩在床角无声度过了这漫长之夜。 翌日,被噩梦惊醒的箔歌几乎一夜未眠,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梦中看见被杀的兄长,那个握剑的男子的是谁? 带着这些疑团箔歌早早起床准备快马前往都城,她急迫的想要立刻见到父君,问清楚一切。但刚一下楼便看见脸色青白的幕远济和一脸没有睡醒的阿宛坐在大堂。 “箔歌,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昨晚没有休息好。”阿宛看见她下楼连忙上前关问道,刚刚她不在幕远济已经给自己交代了,在她没有到达都城之前不能再多问她一个关于过完的事情。 昨日的情形阿宛也看在眼里,因此便才一脸乖巧的上前询问,对于昨日之事也只字未提。 可不管阿宛想如何的关问她渴不渴饿不饿之类都被箔歌冷冷回绝谢道,曲箔歌的冷漠让阿宛热枕的情绪瞬间冷却了下来,只能一脸无辜的望着幕远济。 但那幕远济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一早便也对自己摆着个臭脸,早知道这江夜此行这般无聊她就不来了。 “吃点东西,我已让掌柜帮忙准备了快马,争取今日赶到都城。”看着刻意避开视若不见的箔歌幕远济仍然轻声开口说道。 闻言箔歌点了点头便在桌子前坐下自己动手倒了杯茶,而一旁的阿宛这才从幕远济刚刚的话中回过神来诧异问道:“幕云舒,你说什么,咱们不坐马车改骑马了?” “马车太慢。”不等幕远济开口箔歌抢先低声应道。 “可我不会骑马。” 此言一出幕远济和箔歌的眼中皆是有些吃惊,依旧未等幕远济开口箔歌立即沉声道:“你同他一起。” 喝了热茶箔歌随意拿起一块桌子上的糕点后便起身朝门口走去,丝毫没有同他们商量的意思。 一时间幕远济和箔歌诧异震惊的相视一看,只见两人的脸上都写着满满的拒绝。 箔歌未管身后之人将那糕点缓缓放入了口中就抬脚出了客栈去看正在替他们喂马的小二,本想问问什么时候添完草料他们好尽快前往都城,可刚刚放入口中的糕点味道在她味蕾散开,她整个人瞬间怔住。 是江夜的桃花酥她最爱吃的糕点,倏尔她的眼前划过了一些模糊的影像,“箔歌,这是你最爱的桃花酥,我亲手为你做的。” “箔歌,箔歌。” 一时间箔歌整个人痛苦的抱头蹲下,他是谁?这个声音和昨夜梦中出现的男子一模一样,为什么她的脑中还会和他有过那么幸福的瞬间,为什么她叫自己的名字是那般的温柔。 随后而来的幕远济和阿宛立即发现了箔歌的异常,阿宛一马当先的冲下客栈台阶将地上的箔歌连忙扶起按在了她的脉搏上,“气息紊乱。”说完阿宛便掏出了一枚丹药给她服下。 由于头疼难忍,箔歌一时间也不知道阿宛给自己吃了什么,回过神来已经被迫吞下那枚苦涩的药丸。 “你给我吃了什么?”觉得疼痛减轻了些的箔歌推开了阿宛愤然说道。 “我和阿宛救了你时发现你体内曾经中毒过,你想不起来的过往应该与此有关,我和阿宛既然救你便不会再害你。”幕远济浅声在一旁解释道。 头疼和那些不知是自己曾经的记忆还是幻想都已消失箔歌顾不得和他们再做争辩,整理好衣衫便去牵马,“二位救我并送我回江夜恩情感激不尽,但去都城的路二位便不必再送了。” 说完箔歌毅然决然的上了马,可幕远济并不理会只身骑上了旁边的那匹马冷色道:“曾经有位故人告知我江夜都城的漂亮,我去看看。” “唉,那我怎么办啊,你们可不能丢下我啊。”阿宛看着已经上马的两人连忙上前说道,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扑簌闪烁。 幕远济突然有些后悔带着这个一路上不消停的麻烦精,现在她又不会骑马,如何随他们前往江夜都城,可放下她不管幕远济也于心不忍,毕竟一个姑娘家的人生地不熟。 正在他脑中激烈的斗争之际曲箔歌两腿一蹬‘驾’的一声驱马而去,“去不去随你们。”留下一句漠然的话便扬长而去。 “上来。”幕远济见状也来不及再思索,伸出一手一把将阿宛拉上了马,两人同乘一匹快马紧追在后。 虽然曲箔歌的身影就在他们前方可阿宛的思绪早已飞的老远,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但她还是听见了自己雷鸣般轰隆的心跳声,快的彷佛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似的。 她从未体验过这种奇异的感觉只能在心中默默念叨,这骑马果然没有马车坐着舒适。 一路上他们都未停下过修整,终于在暮色落下时赶到了江夜都城,看着眼前熟悉无比却似乎很久没有回来过的陌生城门箔歌下马后一时有些晃神。 阿宛不顾身后牵马的幕远济急忙追上了一路着急万分的箔歌气喘道:“曲箔歌,你真的确保咱们进得了城门?” 眼尖的阿宛早已观察看清身旁不断进城的人,他们的手中都似有一块特制的牌子,守门的侍卫们看见此令牌才通行放人的,显然他们什么都没有,要进这江夜都城得想个什么法子才行。 “幕云舒,你说咱们要怎么进去···唉,你突然戴个斗篷做什么?”阿宛想着幕云舒法子多想同她商议如何进城,可哪知一回头见他戴上了个遮住面容的斗篷,一时有些不解。 快要靠近城门的箔歌根本无心身后跟着的两人,一心着急进城。 “站住,没有令牌不得进城。” 阿宛没有猜错,果然他们被城门的侍卫们无情拦了下来,“嘿嘿,各位官爷,我们的令牌赶路时不小心弄丢了,你们给通融通融。”阿宛一脸谄笑的对着拦住去路的侍卫们解释笑说道,不禁伸出双手手扯了扯身旁两位直身不屈的傲慢无礼公子和冷若冰霜的曲箔歌。 “让开,我是江夜公主曲箔歌,你们的领头是谁,让他出来接见。” 正在阿宛对两人无语时,冷若冰霜的人开了口,一时间那些侍卫都怔在了原地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公主?”其中一名看上去有些聪明劲儿的侍卫怔怔的看着曲箔歌喃喃说道,倏尔想到了什么连忙起身奔向身后的城内。 倏尔,一名身穿将领服饰的男子从城门内奔走而来,一脸焦色,“人在哪?快带我去看看,若谎报消息我饶不了你。” 幕远济虽然戴着斗篷使别人看不清他的容貌,但此时从城内急忙奔来的人却让他双脚灌满铅水一般移动不了。 是他··· 见状幕远济连忙压低了斗篷确保自己的脸被挡的更严实了些,若是被来人看清自己的面貌,昨日对箔歌说的谎言便会瞬间被揭穿,很快箔歌便能知道自己的身份。 待来人走近后箔歌看清了他的面容,冲着前方大声说道:“黄将军,别来无恙。” 那名向着城门而来的男子本来还不敢确信,可亲眼见到了曲箔歌时他却觉得宛如梦境一般恍惚,“公主,真的是你吗,我老黄没有在做梦吧。”他依旧不敢置信的看着箔歌含泪颤声问道。 见到黄将军的箔歌也一时情绪难忍,几度哽咽但终收敛起情绪来,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她看着眼前恍如隔世般回到的江夜沉声说道:“带我去见父君。” “好好好。”黄将军一连应了三声便对着身后的侍卫们激动喊道:“公主回来了,我江夜断不该绝,准备马车,本将军亲自护送公主进宫。” “是。”身后的侍卫们也激动的震声应道。 “公主,你先和臣进城稍作休息再说,你这回国逃离的一路上定是吃了不少苦头啊。”说着黄将军的眼中又模糊了一大片。 黄将军是从小看着自己和兄长大的人,是父君的朝中重臣对于他箔歌是百分之百的信任,跟着他便欲进城门。 “公主,这二位是?”突然黄将军回身看见了像是和她一起同行的一男一女轻声问道。 “一起来的,放他们进来吧,说起来也算得上我的救命恩人。”箔歌低声说道但却并未回头看着二人,仍然是脚步匆忙的向城门内走去。 黄将军闻言是公主的救命恩人对着他们的态度更加和善敬重了些,连忙邀请他们一起进城。 阿宛似乎忘记了箔歌是江夜公主这回事,看着眼前快速发生的一切才回过神来,老老实实的跟在身后不敢胡闹,但转头看向幕远济时却发现他不时的压低斗篷,身子绷的僵硬似乎很是紧张。 奇怪,为何到了江夜他却变得如此奇怪,不是他说要来看看江夜的景致吗,这戴斗篷如何让看清,真是奇怪的紧。 看着三位进了城黄将军连忙对着把守的侍卫们吩咐一通后也连忙跟上他们的步伐,可为何他看着前方那名戴着斗篷男子的身影觉得有些眼熟,像是在哪见过一般可总是想不起来了。 身为公主的救命恩人自己也不可冒犯,只得将那奇怪的感觉暂时抛弃。 第一百三十一章:回家 看着黄将军准备的几辆马车出现在自己眼前时幕远济有些踟蹰决计就在此和她别过吧,可还未等他开口便只听一声命下。 “黄将军,带上二位恩人随我进宫。” 就这样幕远济和阿宛坐上黄将军部下准备的马车一行人连忙向着都城中心的江夜皇宫而去,阿宛和幕远济被安排到了一辆马车上,看着从刚刚城门下马后就一言不发的幕远济阿宛觉得十分异常于是开口问道:“幕云舒,怎么感觉你到了江夜整个人浑身都不自在,那个什么词来着。” 阿宛摸着自己的脑袋思索半天,“对,心虚,你怎么一副做贼心虚的表现。” 面对阿宛的话幕远济斗篷中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些但却没有接阿宛的话,只是轻轻推开车窗看着慢慢后退的景致心中一阵唏嘘。 街道上华灯初上,虽比不得尚京繁华昌盛但舒适闲逸的生活节奏让人感觉整个都放松了下来,戴着斗篷幕远济虽然不能放眼远眺但凉爽的微风拂过薄纱吹在了她的脸上,像是被人轻轻的抚摸着安慰着无处安放的心灵。 “阿宛,待会陪她进了宫后咱们就此与她辞别吧。”斗篷下幕远济的脸色沉吟道。 “为什么,来都来了你不想在江夜多玩几日吗?” 若是没有碰到黄将军幕远济定然是想再多看她几眼的,可是偏偏是他,战场上亲眼看着自己带箔歌冲上战场的人,也偏偏知道自己是玉衡四皇子身份的人。 曲宇霖死于幕远荀之手,虽然与他无关可自己毕竟和幕远荀是兄弟,曲宇霖的死早已算在了玉衡天子家的手中,要是露出端倪被黄将军识破自己的身份,那自己又该如何面对她。 在沉默之中江夜的皇宫已经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这一刻幕远济更加不安起来,可到了跟前也无法再退缩。 阿宛一路上看出了幕远济的紧张和不安,没有再问他任何问题只身默默的陪在他的身边跟在曲箔歌他们身后,余光不时的抬起打量着庄严恢弘的江夜皇宫。 “黄将军可以告知父君我回来的消息?”箔歌看着宫内低沉及其的低沉时突然问道。 黄将军的脸上有些面露难色叹了一口长气,沉吟道:“宇霖皇子死后国君便就大病一场,加上公主被玉衡抓了回去生死未卜国君更是卧榻不起,我等臣子皆是束手无策,幸得那战之后玉衡并未乘胜追击再次来犯,否则我江夜···不过现在公主您回来了,我江夜至少群臣有首了啊。” 说完黄将军的脸上皆是一脸悲愤,而箔歌更是怔在原地落下了泪来,“我要见父君,我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一刻她痛恨自己为何忘掉了国仇家恨,不管是什么原因让她失去了那段记忆她都无法原谅自己。 黄将军走在前面脚步匆忙却在走廊拐角处与一来人撞上,对面之人也是形色匆忙想必未看到他们。 只听‘哎呀’一声便整个人向后踉跄,箔歌眼疾手快的上前一把扶稳了她久久颤声喊道:“芍药。” 那女子正在低头整理衣衫,对于出手扶起自己的这位男子正想抬眸感激便听到了她做梦都渴盼见到的人。 “公主,真的是你,你真的回来了,我还以为那些小宫女在骗我,想着亲自来看看,真的是你。”芍药再也顾不得头上歪了的发髻一把抱住的眼前之人。 抬眼间已是泪流满面,真的是她的公主。 久别重逢芍药已经是泣不成声死死不肯放开箔歌,生怕自己一松手她便会从眼前消失不见,生怕自己现在看到的一切是一场大梦。 宫中无时无刻不在传言江夜公主回不来了,早已沦为了玉衡刀下的亡魂,只有芍药不相信,她坚信自己的公主总有一天会回来的,她不可能丢下自己不管的。 看着怀中的芍药渐渐恢复了情绪箔歌这才拍着她的背轻声说道:“是我,我回来了,芍药对不起,我。” “公主,奴婢只是你的婢女不敢受公主对不起三字,主要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芍药撒开了抱着箔歌的双臂抹去了脸上的泪痕振作情绪说道。 一旁的阿宛看着主仆二人真挚的情感也被感动的落了泪来,但好在无人注意到自己于是连忙偷偷擦去。 可身旁的幕远济似乎见到那个名叫芍药的宫女后整个人更加僵硬的怔在原地,隔着斗篷的薄纱她都感受到了他的害怕。 “公主,你快随我去看看国君吧,宇霖皇子他走了,你也不在,国君整个人似参天巨树倒下。”说着芍药又再次哽咽了起来。 “芍药,虽然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可是我此次回来发现我忘记了好多事情,不记得自己为何在玉衡,不记兄长何时离去的,我是不是很该死。” 看着沮丧的箔歌芍药的瞳孔颤抖的看着黄将军,而黄将军也只能回应她一个自己也一无所知的眼神。 “对了,我醒来时见到的便是这二位,他们救了我,送我回来,此番定要好好感谢他们。”说着箔歌指着身后的幕远济和阿宛。 芍药这才连忙把目光落在自己根本没来得及注意的两人身上。 “箔歌,我爹爹说过,救人乃医者仁心,我们当然不能见死不救了。”听着阿宛说着我们时幕远济才立即回神过来随后点头附和。 看着沉默不语的幕远济曲箔歌这时才稍有留意,发现他从到江夜后便戴上了斗篷言行举止与在安和大为不同有些心生怀疑,不知为何她的直觉总是在告诉着自己,他的身上似乎像是隐藏了什么秘密一般,所以自己才没有反对他们跟着他来到都城甚至进宫。 可眼下需要立刻见到父君后问清来龙去脉再对二人做打算。 芍药看着阿宛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可看着那戴着斗篷身长欣长的男子时芍药只觉得有些莫名的熟悉,许是这悬壶济世的医者身上本就有一种让人觉得敬佩和熟悉吧。 黄将军带着幕远济和阿宛去了一处偏殿稍作休息,而芍药则和箔歌前往江夜国君的寝宫。 望着父君寝宫里灯火通明的寝宫箔歌觉得安心了一些,殿外侍候的宫人们看见芍药连忙点头行礼,只是对于他身旁的男子有些疑惑。 一路上箔歌都是男子打扮,以至于在城门口自己自称是公主时侍卫们面面相觑,幸而黄将军得以认出自己。 进宫后箔歌也没有时间去换回女子装扮就和芍药先来看望父君再说,芍药示意宫人们退下,回到江夜她便在国君寝殿前方侍奉,因为她从玉衡离开时公主交待好自己回到江夜后好好照顾国君和兄长,可如今宇霖皇子不在了,她只能守着国君希望他能早日好起来。 “国君,芍药求见。” 一年轻的公公对着寝殿内阁轻轻叩门禀报,只听侍奉的人立即向着门口走来缓缓打开了门,“进来吧。” 箔歌见打开迅速跑里走去,那开口的宫人立即捏着嗓子道:“大胆,你敢擅闯,来··唔。” 来人二字还未说全乎就被芍药一把拉了出来,“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那是谁。”宫人云里雾里的什么也看不清便听芍药低声说道:“是公主回来了,那是咱们的公主。” “公主。”那宫人像是得知什么大事一般惊讶的大喊着,但下一刻便捂住的自己的嘴瞪着一双圆木迅速关上了门。 屋内是江夜独有的熏香环绕,踏上之人彷佛并没有一点动静,像是在熟睡中一般,箔歌突然哽咽起来,似乎惊扰到了屋中熟睡之人。 倏尔,床上之人像是有了反应伸出颤抖的双手向空中抓着,箔歌见状连忙上前一把拉开了帷幔,只见江夜国君睁着一双浑浊的双眼,似乎看不清面前之人一般微声说道:“是皇后来了吗?刚刚朕在梦中又听见箔歌在唤我了,朕梦到她回家了。” 说着江夜国君的泪顺着布满皱纹的眼角缓缓留下钻进了那花白的发丝中消失不见。 看着父君的模样箔歌伸出了手在他面前晃着却看他毫无反应,霎时一声交杂着愤恨和心疼和所有情绪的哭声响彻了内阁。 江夜国君虽然眼睛看不清可耳朵还能听得见,这声音···· “箔歌,箔歌。”江夜国君突然左右激动的寻着那哭声,只见箔歌突然一把抱住了夫君哑声喊道:“是我,父君,女儿回来迟了,是箔歌不孝。” 闻言江夜国君的身子忍不住微微的颤抖,不敢相信面前抱住自己失声痛哭的人就是他日思夜盼的女儿不禁潸然泪下。 这时一女子推门而入,看着抱在一起的父女两人一双本就红肿的双眼瞬间也落下泪来,箔歌转头看着不住擦泪的王后心中一酸,“娘娘,箔歌回来了。” 往后看着一身男子打扮的箔歌似乎想到了自己的孩儿宇霖,突然哭的更凶了,随之进来的贴身婢女也跟着掩面哭泣。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王后擦去了泪痕颤声说道,一双泪眼落在箔歌身上久久不能移动。 “娘娘,父君的眼睛怎么会···” “宇霖战死你被抓,你父君急火攻心倒下后醒来眼睛就···”王后说着又泪湿了锦帕。 屋外的芍药将其余下人遣退留下自己一人看守,望着悬挂在空中的残月喃喃自语:“宇霖皇子,公主回来了,你放心吧这次我誓死都会照顾好她的绝不再丢下她一人。” 第一百三十二章:回光返照 翌日箔歌起了大早去看望了江夜国君,许是她回到江夜让父君心情大好昨日苍白的脸色今日有了些血色,一时间宫中上下都已知道公主回来了个个脸上是藏不住的喜色。 宇霖皇子死后整个皇宫被阴云笼罩一般让人低沉,曲箔歌回来让他们布满阴霾的心里彷佛看到了一点久违的阳光。 可曲箔歌无心理会大家惊奇自己究竟是怎么回来的,现在的他只想搞清楚自己丢失的那段记忆和帮助父君重整江夜群龙无首的朝堂,虽说江夜没有规定不允许女子涉政但除她之外至今倒是并无这个先例。 并不是她愿意出头而是她不能看着江夜被玉衡击垮一次便就此一蹶不振,皇兄不在了可父君还在,只要父君还在江夜就不能自暴自弃,而自己必须为父君做些什么这是她作为江夜公主和江夜儿女的责任。 箔歌在江夜国君寝殿给父君和王后请安后便匆忙和箔歌回到了自己的寝宫,处理朝中之事之前她必须先知道自己忘了什么,而唯一不会骗她的只有芍药。 况且这两日箔歌也几乎是一夜未眠因为只要她闭上了眼眸沉睡之际时便能在梦中看到曲宇霖惨死在自己面前的画面又或者是那个看不清脸的男子一声声温柔的唤着她的名字。 “芍药,把所有的一切说给我听,为什么我会和你分开,为什么我会成为玉衡的阶下囚。”阶下囚的事情箔歌是昨日听黄将军提及但具体的她全然记不得了。 芍药一脸难过的看着箔歌,想到她忘记了玉衡的一切不禁心中一阵钝痛,独自在玉衡的她一定发生了很多事情吃了很多苦,因为她发现箔歌忘记的仅仅是关于玉衡的一切。 看着止不住落泪的芍药箔歌缓缓拉过她的手轻声道:“芍药,我忘记到了不该忘记的事情,家仇国耻我若是都不能铭记于心我又怎么配做父君的女儿,我又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兄长,芍药告诉我,无论真相如何的残忍这都是我应该承受的。” 芍药闻言将泪痕抹去收住了眼泪,她不能这样,曾经公主说过最讨厌看到自己哭哭啼啼的模样,虽然公主不记得了但她答应过她遇事不能光哭。 从太阳当空悬挂到日落西山时箔歌和芍药都坐在桌前,芍药将她如何女扮男装替兄远赴玉衡到最后曲宇霖被困中箭后他们如何回到江夜的所有事情都一一告诉了箔歌。 芍药看着明明亲生经历了所有事情却如同听自己说别人的故事的箔歌时难过的几乎又快落泪,但都被她憋了回去。 “公主,事情的所有便是如此了,所以你此次能够平安回来我到现在彷佛都跟做梦一般难以置信。” “是那个叫幕远宁的人杀了皇兄?”箔歌倒是抓住重点一针见血的问道芍药。 芍药也是一下被难住,在她的心里老师说她不相信幕远宁会杀了宇霖皇子,毕竟曾经为了哄公主开心冒险送宇霖皇子进宫兄妹相见,为何又会在战场上狠心杀了他,她不知道原由但回来的黄将军和众侍卫都说是亲眼看见幕远宁握着宇霖皇子胸口的那柄长剑。 当自己和宇霖皇子刚逃到安和便见黄将军发兵,宇霖皇子派人将她送回了都城后不顾身上原本就未好的箭伤直接与黄将军会合上了战场。 虽然自己没有亲眼看到幕远宁杀宇霖皇子也不相信他们说的一切,但自己骨子里始终流的的江夜的血她只得任由他们说去,而自己却无心求证真假只担心她的公主是否还平安。 现在被箔歌这么一问芍药再次陷入两难,“公主,虽然握没有亲眼看见,但我相信很多事情就算是亲眼看到的也不一定····”芍药看着箔歌冰冷的双眸声音越来越少没了底气不敢再说下去。 “那幕远宁你很了解?” 面对箔歌的再次质问芍药立即抿紧嘴唇连忙摇头。 显然在芍药对箔歌说明那些她忘掉的记忆时她和幕远宁的那段情被她刻意抹去了,因为于江夜来考虑江夜和玉衡势于水火,与她私信来讲既然她已经忘了那些痛苦的回忆那便忘个干净吧,现在的公主她觉得很好,不像之前在玉衡为情困扰难过。 “芍药,我想去看看兄长。”倏尔箔歌望着残阳如血的晚霞悲伤说道。 说完芍药便让人准备好马车两人急忙出了宫,但回到宫中已是暮色沉沉,还未从悲伤氛围中整顿情绪的箔歌回到寝宫后换了身衣服准备去见见被自己已经冷落了一路的两位恩人,有些话自己还想问问那位幕云舒。 可她还未踏出寝殿便听见院中传来的惊呼。 “公主,不好了,国君他···” 听到是关于父君的事箔歌立刻提裙出去,一见是侍奉父皇的公公立刻紧张问道:“别慌,出了什么事,父君怎么了?” 公公看见箔歌立刻刹住脚整个人惯性的向后倒去,好在身子灵巧没有失礼气喘吁吁的站在箔歌面前擦汗说道:“公主,你快去看看吧,国君他突然病情恶化了。” 闻言箔歌顾不得叫上身后的芍药快速向着国君寝殿奔去,感到寝殿只见王后又哭肿了双眼整个人软靠在床边的椅凳上抹泪抽泣,朝中的肱骨之臣们也纷纷进宫来了,一时间殿中围满了人。 这个景象让箔歌头脑瞬间一片空白,当年母妃走时的时候大家就是这个表情,整个屋子的人们都是这副悲痛不语的神色。 “父君。”箔歌突然冲到床前跪下,看着已经意识不明的父君瞬间落泪,“太医呢,宣太医啊。” “箔歌,太医已经诊治过了。”王后伤心欲绝的站立身来扶着瘫软在床前的箔歌示意她太医已经束手无策了。 “不,不可以,是我啊父君,你看看我,我好不容易回来你不能离开我,不要。”箔歌歇斯底里的喊着可床上的人都未能眼神聚焦再看她一样,满屋子的人因为箔歌伤心欲绝的哭声而默默擦泪。 又和当时母妃的情况一样,大家都在默默等着床上之人咽气,箔歌此时紧紧握着床上之人的手慌乱无比,不,一定还有办法的,谁来救救他的父君,他已经失去了兄长不能失去父君了。 倏尔她的眼前想到两个人,两个能将她从生死边缘救回来的人。 “来人,去请随我进宫的那两个大夫,快。” 箔歌一声命下后几名小公公连忙拔腿而去,可眼下在殿中的太医和大臣们则是相视一望,莫不是还有什么世外高人? 阿宛和幕远济进宫后便被安排在了一处偏殿住下,虽然宫人不多但也丝毫没有怠慢过他们二人,毕竟他们是公主的恩人,可当幕远济提出要离宫时却被人阻拦下,说是公主空了还要亲自谢过二位还请在宫中好生住下。 这让幕远济觉得仿佛被人拘束一般,原来当时的她便也是这种心情被迫留在玉衡的。 正当幕远济对着屋顶无奈叹气之际他的门框被敲的咚咚作响,以为是隔壁的阿宛幕远济没好气的打开了门,“说了多少次了,轻点敲,我还没聋。” 见门打开来人越发急切道:“幕云舒大夫是吧,公主有请,希望您前去替国君诊治。” 国君···幕远济脑中飞快一闪便进屋拿起自己的斗篷和药箱,“快带我去看看。” 隔壁屋子的阿宛听到院中响动探出了个脑袋来,看着幕远济和公公急匆匆的而去便好奇的跟了上去。 幕远济感到寝殿时看着满屋的氛围立即眉头紧蹙,在眼前的榻前她一眼便看到双眼红肿瘫坐在床边的箔歌不禁心中揪起。 看到幕远济进来箔歌立刻振作精神抹去了脸上的泪痕,“幕云舒,你快看看我父君,我知道你医术高超,求求你救救我父君。” 阿宛迟一步跟着进了寝殿,看着箔歌和幕远济还有那床上的病者立刻明白了发生何事对着箔歌开口说道:“箔歌,你别着急,先让他看看。” 闻言她进一步上前看着幕远济取出针袋迅速的将银针落在了江夜国君面部的几个穴位之上继而又扒开他胸间的衣服找准膻中穴,两指取出一根比面部稍长的银针快准狠的直插而下,停顿片刻后瞬间拔出。 箔歌的眼神随着幕远济的用针不敢移动半分,殿中的人也屏住呼吸的看着大家对于这个不知道何处来的什么身份的人保持着警惕,可奈何是公主叫来的人便应该不会出什么差池,可连江夜整个太医院的人都束手无策了莫非这个江湖术士真的可以。 幕远济取出国君胸上长针之际只见在众人注视之下床上之人突然挺直身子坐了起来一口淤血喷涌而出,见状幕远济赶忙又取下扎在他面部的银针,右见那无法聚焦浑浊的眼中突然聚焦有了一丝光亮。 “父君。” “陛下。” 箔歌和王后乃至身后的大臣纷纷齐声喊道,看着床上突然醒来的人大家对幕远济纷纷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可就在大家认为江夜国君化险为夷时只听面纱之下传来霹雳一般的消息,“你们的国君这是早已心脉枯竭,能等到现在已是奇迹,现在我只能施针使他的双目暂时复明至于你们现在看到的。” “这位仁医,谢谢你为朕争取了这最后的时光,让我能清楚的看见我的女儿让我跟他说最后几句话。” 幕远济低低的说着江夜国君哑声打断了他,拉着箔歌的手眼中尽是泪光。 原来只是所谓的回光返照罢了,殿中的大臣门见状再次悲怆的低下了头,只有箔歌怔在那里不敢相信幕远济所说的一切。 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要如此对她。 “幕云舒,我求求你了,救救父君。” “箔歌,对不起,我真的已经尽力了。” 说完幕远济不敢再面对他的哀求直起身来走到跪成一片后面默默的低下了斗篷。 第一百三十三章:国丧 阿宛不知何时站到了幕远济身旁,虽然看不清他的神色可阿宛知道他和殿内的人一样难过着,可他都这么说了那床上的国君怕是真的已经大限将至,最终阿宛也被悲戚的气氛感染站在角落看着快要哭的晕死过去的王后和面色如白纸的箔歌。 “箔歌,你不要哭,父君能等到你回来已是上天眷顾,只可惜现在江夜飘摇父君却留这么个烂摊子给你实在于心不忍啊。” “父君,不要说了。” 拉着父君如枯柴般瘦骨的手箔歌只得心疼的发颤不敢握得太久可却止不住的想努力抓住父君正在流逝的生命,她还有好多话要和他说可看着父君吃力的模样箔歌心如刀绞。 江夜国君倏尔将眼神落在了王后身上,原本眼泪娑娑的眼中多了份柔软,“盈怜,看来朕要先你一步去寻霖儿了,这辈子朕未能好好对你,你对朕的恩情唯有来世再报了。”说完江夜国君的脸上扯出了一抹难看的笑容。 这是箔歌第一次听到父君唤王后的名字,她的心中都听得微微一痛何况王后,只见王后一双红通的双眼不敢直视国君,别过头去委屈不已。 这些年虽然贵为王后可她的心里知道国君的心理从来都只装着苏靖一人无人能及,可终究她是他的结发之妻,原来自己在他心中并没有自己想的那般毫无存在感。 想及王后又想落泪之际被江夜国君接下来的话生生震惊到一时忘掉了所有的悲戚情绪。 “盈怜你也不要哭,你听我说,现在江夜被玉衡欺压我走后这国不可一日无主,你身为王后理应陪着箔歌担起我江夜国之重则,咳咳咳。” “陛下,你别说了我会的。”王后替国君抚着剧烈咳嗽的胸口眼中泪光粼粼却眼神坚毅。 “众爱卿听令,咳咳。” 江夜国君越发的开始虚弱无力,可听见他的命令跪在殿内的群臣齐声应道:“臣在。” “宇霖皇子战陨公主被囚玉衡生死未卜,原以为我江夜随我一样气数殆尽,可谁知天不该亡我玉衡命脉,现在箔歌回来了,我江夜命脉便不该断绝,传朕命,我死后箔歌继承我江夜亡我,身登长殿,尔等务必全力辅佐为我江夜雪耻。” 身登长殿? 闻言殿中的大臣们皆是目光一颤可很快便又神情凝重似有思虑,可都无一人反驳。 “朕知道江夜并无女子执政这个先例,更无女帝坐朝的先例,可是眼下大家若是不愿意那我江夜就真的的风来欲倒的残木啊。”玉衡帝气若游丝却字字切说道。 “陛下,作为王后我愿意辅佐箔歌为我江夜未来的女帝,为我江夜百姓谋福为天下苍生谋福,玉衡对我江夜的折辱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相信每一个江夜儿女都不会忘记。” 看到王后站起身振声说道眼中是他们从未见过的坚毅和顽强跪在殿内的大臣们相视一望,只见黄将军一马当先的站了起来激动说道:“请陛下放心,江夜此仇我等誓死不能忘记,臣愿意拥护公主用心辅佐,虽我江夜并无女帝先河,而现在我们便让公主成为这先河。” 语毕殿中安静片刻后大家便开始低声私语,倏尔一声声的“臣愿意”“臣也愿意”此起彼伏的在殿中传来。 看着大家慢慢对箔歌汇集到一起的信心和决心玉衡帝脸上的笑意慢慢绽开,他终于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 至此那点下去的头便是再也没有抬起来过,一张双颊凹瘦的脸永远的进入了沉睡。 “当~”屋外忽然有震耳的钟声从远处沉闷传来,钻进人们的耳朵震痛所有人的心,三生钟响之后站在殿外的公公悲戚不已却不得不高声喊道:“君王驾崩。” 江夜国君驾崩的消息就这样一声声的由大殿寝宫传入到了宫门之外,传到了江夜百姓每一个人的心里。 很快屋内的大臣们默默不语的都各自退下安排起国丧之事,王后已经哭晕了过去,而箔歌从父君死的那一刻便坐在偏殿内一言不发,只是呆呆的望着窗外霁沉的天气看的人无比压抑。 阿宛看着大家都默默退下了可幕远济却在偏殿外望着箔歌的背影怔在原地,她扯了扯他的衣袖暗示他们是去还是留。 今天这一幕是幕远济未曾预料到的,他以为送她回家能和父君团聚可没想到确实永远的阴阳相隔,“箔歌。”他抬起手哑声的想要唤他,可箔歌却现在悲痛当中并未听到。 “来人,传我的命,把江夜所有的玉衡人全部给我抓起来。” 只见箔歌突然起身双目猩红的朝殿外喊道,很快一队侍卫冲了进来,对于此时失控的公主芍药连忙进来哭着劝道:“公主,不可,那些在我江夜的玉衡商人及其家人他们是无辜的啊公主。” “无辜,我皇兄和父皇被玉衡害死就不无辜,我曲箔歌在此对天发誓,不报此仇我死不瞑目,还愣着做什么,没有听到我的命令吗?” “箔歌,不要做傻事。”幕远济突然迈入偏殿阻拦到,阿宛也紧跟着他进来站在一处。 正当箔歌暴怒之际只见那并未被自己留意到的进到门外的阿宛和幕远济,虽然刚刚二人多少是让自己和父君有了最后说几句话的时间可却不能因此有资格阻拦自己,“幕云舒,你怕不是忘了,你们二位可也是玉衡人,看在你们与我有恩的份上我可以放过你们可是你没有资格拦我。” 阿宛站在幕远济身后看着冰冷嗜血的箔歌感到有些不寒而栗,知道失去亲人的痛苦可霎时间因为泄恨便要杀了玉衡人这点让阿宛觉得实在冤枉。 她战战兢兢却又像是不怕死般的探着个脑袋说道:“杀了你的人不是那个玉衡三皇子嘛,你要替父兄报仇也应该找他去,残害无辜可不是贤明之风。” 芍药在这个看起来年纪和自己一般大的小姑娘嘴里听到玉衡三皇子时不禁有些唏嘘,虽然她赞同她不该残杀无辜的说法但芍药却只能心里默默点头不能言语半分。 “我是没有资格拦你,但我不能眼睁睁的看你做出将来让你觉得后悔之事。”幕远济继续低头浅声说道面纱挡住了他所有的表情让人无法看透。 这声音怎么如此的耳熟···· 芍药闻言脑中似有画面闪过,狐疑之际她不禁上前靠近了那二位仁医半步假装替箔歌说道:“今日多谢二位仁医,既然公主有意饶恕你们还不快退下。” 幕远济看着芍药的慢慢靠近突然收起话不打算再说下下去,虽戴着斗篷无人看清样貌但从刚刚从替国君诊断之时他便注意到了殿中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不断的打量着他和阿宛。 无奈之际幕远济只好故意压低声线尽力伪装自己的声音,可现在芍药离自己太近只怕再多说会让她生疑。 见状幕远济便顺着芍药的话对着箔歌微微行礼表示退下,阿宛紧跟在后,可就当阿宛越过芍药之际只见芍药悄悄的伸出了脚背轻轻一勾,本就有些害怕的阿宛被突然绊倒下意识的要去抓住什么东西。 前面除了幕远济再无他人,就在他身子向前栽倒之际她的手够到了什么,本以为的抓住幕远济的一处一角可这薄纱一般的手感···· “啊”的一声阿宛应声趴地,手里还不忘紧紧拽着那薄纱,原来她抓住的是幕远济的斗篷啊。 幕远济走在前面只听啊的一声他头顶的斗篷便向后飞去,一张俊逸的面容暴露在了空气中,他下意识的别过头去像是脸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疤痕一般不敢示人。 可惜已经太迟,那张脸的真容已经被芍药看的一清二楚。 “幕云舒,你拉我起来。”这里在地上被摔疼的阿宛扭曲的像是一条毛虫一般委屈喊道,此时手里还不忘将斗篷递给他,虽然阿宛不知道他为何怕见人可这几日下了想到他定是有什么不便之处或是生了什么隐疾。 幕远济没有理会她的哀嚎一把抓起斗篷重新待在头上遮住面容匆忙出了寝殿。 “唉,你管管我,公主万一把我杀了怎么办。” “你再不走我便真的杀了你。” 看着原本温婉的公主变得这般暴戾阿宛立刻忍痛爬了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出门外。 江夜年夏国君驾崩,整个江夜沉浸在悲痛欲绝的国丧之中,玉衡一战他们失去了宇霖皇子公主被抓,而今国君遭受沉痛打击从此病倒驾崩,国人们一时人心惶惶,江夜的未来岌岌可危。 民间百姓四处的哀怨和担忧也不禁传到了箔歌耳中,让她不免为难,虽然国君走时将江夜托付给她但自己始终是女子,这江夜对于她来说真的太重要,她没有信心觉得自己能够承受长殿之上的那个帝位。 茫茫夜色中,王后的寝宫内还有烛火摇曳,箔歌和王后对视而坐脸上神情平静,这是箔歌今日第二次来看她,昨日父君驾崩后她晕了过去醒来之后整个人就变得寡言少语。 王后虽不是自己和皇兄的生母但从小待兄长胜似亲母,对自己也是十分照顾,现在她他算得上自己唯一的亲人了。 “箔歌,按照你父君的嘱托,这江夜从今往后便只有你能带着大家前行对抗玉衡了,要是你不愿意江夜危难啊。” “娘娘,不是我不愿意,而是···” 面对王后的再三请求箔歌难以回答出怕自己做不到的话,因为自己每退缩一次都是打击着王后的心。 “娘娘,你相信我吗?”望着王后箔歌突然怔怔问道。 “箔歌,你的血液里流淌着和你父君和兄长一样勇敢无畏的鲜血,不然当初你也不会毅然决然的要替霖儿前去玉衡了,王后信你,大臣们信你,百姓们需要你。” 第一百三十四章:逼宫(上) 幕远宁不在宫中的几日幕远荀的死侍已经蓄势待发,太子的五日期限已到他们已经蓄势待发,今夜关闭宫门之时便是为太子揭竿而起之时。 东宫内幕远荀虽看上去气定神闲但心中却始终隐隐不安,自己在东宫禁足这几日宫中的一切似乎太过平静,平静的有些让他觉得不对劲可就算如此现在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父皇病重幕远宁不在宫内今日绝不可错事良机,看着跪在眼前的黑衣人幕远荀端茶问道:“一切可安排妥当?” “殿下尽管放心。” 夏季的天气说变就变,刚刚还在艳阳天晴突然间便刮起了劲风,吹得尚德殿内的帷幔扑簌作响。 “德子,去把窗户关上。”李公公使唤着刚端药进来的小公公。 闻言小公公将手中的汤药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床边便立刻走到窗户边上将被狂风吹的吱吱作响的窗户关上,屋内顿时恢复了平静。 李公公走到床前看着那碗汤药从袖中取出一枚银针插入那汤药之中,见其没有任何异常后将其端起缓缓掀开了床帘道:“陛下,您该喝药了。” 听见声音玉衡帝睁开了似寐非寐的眼眸,送药的小公公连忙上前搭手李公公将陛下扶起靠坐在床上。 听见外面狂风呼啸玉衡帝心中不免慌乱不安,“宁王还有多久回宫?” “启禀陛下估摸着今明两日便应回宫了。” “太子那边有何异动?” “禁足东宫并未有何异常。” 并未有何异常?玉衡帝想到此处眼眸微微眯起,幕远荀这般听话乖乖禁足可不像他的性子,现在幕远宁不在他始终觉得毫无安全感。 “有宁王在呢陛下放心吧。”李公公说着将德子送来的那碗药递给了玉衡帝,结果白色的药碗玉衡帝大口饮下。 看着喝下那碗汤药的德子小公公眼中似有东西划过立刻接过玉衡帝手中的空碗收拾好桌上的盒子退出了殿外。 忆风一路上抱怨这恼人的天气说变就变,原本在下午申时便能进城的他们被一场大雨拦在了城郊外。 为了不耽误时间忆风原本打算让侍卫们冒雨前行可幕远宁却说寻一处郊外酒肆先暂时躲避这暴雨,夏天的雨来的也快去的也快不急一时。 还是那个体贴属下的宁王殿下,可自从彩云山出来后他便也像这天气一般沉郁至极不再展颜,也难得听见他的声音忆风只好尊从。 于是众人在酒肆的茅草屋檐下休整,夏季的雨来势汹涌去时也收的极快,一行人很快便上马一路泥泞着向着尚京而去。 “雨停了,动手吧。” “是。” 东宫内幕远荀一声令下后那黑衣人便走出殿外对着暮色苍茫的天空放出一只白色响箭,似冰冷的长刃划破了刚刚拉下帷幔的夜色。 正在换直的侍卫们经过长时间的把守身心俱疲,见有人来替换自己的岗位心中一心只想快些卸下这身沉重的盔甲可以去夜会周公。 检查好来换守侍卫队的令牌之后看守的领头便大声说道:“夜间值守你们务必打起精神,一有风吹草动立即禀报。” “是。”新换来的那批侍卫们高声应道,只见那领头的长官满意的打着呵欠点头离开。 人走后只见那批刚来的侍卫们相视一望心领神会般的立正了身子,但那此时应落在宫门上的门栓却安安静静的躺在门后的角落,沉重的两扇大门便那么在夜色中虚晃着。 倏尔‘轰’的一声两扇沉重的大门被人推开。 尚德殿内玉衡帝像平常一般早早睡下,李公公正在外殿守候,恍惚之间他似有听到阵阵惊呼,他抬起松垮的眼皮打开门询问道:“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宫人们也是一脸茫然连忙跑出去查看,可刚跑出去便被一柄冒着森森寒光的的长剑抵住胸膛,逼得人生生往后退着。 李公公以为宫人们偷懒再次起身向门外看去,却被退回来的宫人们拦住了去路,李公公这才定睛看清那落在他们脖子上的长剑。 “公公,救命。” 宫人们被眼前死亡的威胁吓得瑟瑟发抖声音呜咽着,连哭都不敢大声生怕激到手握长剑的黑衣人们就地结果了他们。 “你们是什么人,竟然行刺陛下。” 不愧是见过风浪的李公公面对黑衣刺客们的压迫和手中长剑的威胁依旧镇定的质问道,余光瞟了一眼身后的内殿,他需要拖住时间等待禁卫军们的救驾。 禁卫军···· 李公公似乎想到了什么瞳孔忽然一颤,这尚德殿外的禁卫军理应早该赶到,可为何至今毫无动静? “别等了,外面的禁卫军已经全都死了,李公公不如先进去看看陛下如何。” 话落内殿里突然传来了‘嘭’的一声李公公已顾不得那些宫人们立刻转身推门进入内殿,只见床前的花盆碎落了一地,玉衡帝趴在湿润的泥土和花盆碎片上双手捂住喉咙双目欲裂般的伸手欲呼救。 可却发现丝毫出不了声只得摔碎手边的花盆吸引外面人的注意,李公公见状连忙惊呼,“太医,快宣太医。” “现在宣太医恐怕已经晚了。” 忽然一道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幕远荀的脸出现在了玉衡帝眼中,他的身后似乎好像还站着谁但被幕远荀高大的身形遮住了脸看不清容貌。 “太子,你这是谋逆啊。”李公公指着幕远荀颤声说道,虽然对于他的谋逆玉衡帝早有预谋,正因如此陛下才着急让宁王与其制衡可如今眼下这一切发生在他眼前之时李公公不免心痛万分。 “谋逆?”幕远荀狭长的眸子闪过一丝冷凝随即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李公公和他那越发要呼吸不上来的父皇道:“本太子只不过是从早一些从父皇那里拿点属于我的东西,怎么就成了谋逆,要真说谋逆那战场上护着他国皇子的幕远宁才是谋逆。” 说完幕远荀太乱抬手暗示着手下退下,李公公抬头余光看去看清了那名一开始在幕远荀背后门口站着的是谁。 午间过来送药的德子···他竟然是太子的人。 德子抬眸间看到了李公公震惊含泪的双眸不忍的低下了头不敢看他转身和那些黑衣侍卫们退了出去。 趴在地上的玉衡帝呼吸越发急促痛苦起来,不可置信且寒心的看着幕远荀眼中似有泪光。 “父皇,我究竟哪里比不上宁王,你处处维护他就连儿臣为玉衡战场立功之际他公然护着那敌国皇子你都能赦他无罪,那儿臣今日的所作所为便也能不算过错。” “逆子,你德行不正,玉衡自然不能交到你的手中。”玉衡帝吐字艰难但一字一顿的说着。 “德行不正?难道不是父皇对江夜虎视眈眈野心不死才让儿臣生出眼前的计划嘛,所谓虎父无犬子儿臣只是有样学样罢了,既然父皇对儿臣寒心至极那儿臣也不拐弯抹角了,不如父皇在还能提笔之际起拟一封诏书将皇位立刻传给儿臣便可。”幕远荀双手脸上勾起一丝含笑看着玉衡帝温声说道。 “你···” 玉衡帝还想说些什么只见脖子上的青筋忽然暴起双手已无法支撑瞬间整个人又狼狈的爬在了地上,李公公本想去扶但却跟着他一起失去的重心瘫软在地上。 “父皇莫怕,我可不会让自己冠上一个弑父的罪名,这毒只能让父皇渐渐五感尽失罢了,从今往后可高枕无忧的做个太上皇,这玉衡便不劳父皇费心了,还有别再指望幕远宁了,儿臣算好了时间最快他也得明日回宫,等那是这天下已经尽在。” 幕远荀正说的得意只听‘嘭’的一声门被推开,“太子不好了,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的一支军队自宫门杀进山呼前来救驾。” 幕远荀闻言眉头一皱立即吩咐道:“派人封锁住尚德殿,看着陛下拟诏,写不出来造也给本宫造一份出来。”说完便和黑衣人之首齐步出了寝殿。 长阶之下一片火光齐聚,将台阶之上的尚德殿和幕远荀团团围住,见此阵势幕远荀眉梢一挑,“哟,是高相,好久不见啊,本宫今夜大事将成高相这是来提前祝贺?不过这么多兵高相何处得来。”看着那烧的正旺的火把幕远荀长眸一眯透出一丝危险的气息。 “幕远荀,你忘恩负义阴险狡诈害死了老夫的女儿,这笔帐老夫先来跟你清算清算。” 高相不说则还好一说此话幕远荀的原本平静如水的脸上升起了一丝怒火,盯着高相冷冷的说:“啧啧啧,本太子没有听错吧,高相要和我清算,谁给你的这个底气。” 语落眨眼之间幕远荀便抽出了身后侍卫的长剑一个跃身落在了高相面前,寒气森森的冷剑直指高相咽喉部位,速度太快以至于两旁的侍卫根本来不及反应。 身后的军队像是一条被掐住了七寸命穴的蛇一时间不敢动弹。 他们都是幕远宁离开尚京时安排守在相府的禁军,说是让好生保护高相可这几日相府风平浪静并无事发生,可却就在今夜传来了宫中生变的惊天消息,于是他们这只卫队很快便能快速集结前来救驾。 “可惜了,人太少了,不过能有这么多人陪着高相一起死黄泉路上倒也热闹。” 幕远荀抬起左手对着长阶上的人轻轻勾手,霎时间重重高墙上布满了弓箭手,个个拉弓上箭随时待命齐发。 一时间高相和身后的禁卫军们像是被困瓮中。 第一百三十五章:逼宫(下) “幕远荀,你大逆不道没资格座玉衡的王位,先前是老夫看走了眼错信你这小儿,现在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就算你能谋成大事但也是你不耻得来。” “本王说了,高相你没资格和本王装什么清高,你做的龌龊之事本王稍后再同你清算。” 在次对着高相说这一句话的幕远荀此时已经紧紧紧咬牙说道,他努力的控制着自己握住只离高相只有半寸不到的执剑之手,生怕自己会忍不住会要了他的性命,可不能让他死的这么便宜。 怒视高相幕远荀冷哼一声便走到长阶之上将剑仍给了黑衣侍卫,“看好他们,稍有轻举妄动就乱箭射死。”说完便进到内殿。 玉衡帝已经被人扶起抵在案前,绢帛诏书之上已经写好让位太子之类的话但却笔劲颤微,李公公被两名黑衣侍卫驾在一旁声泪俱下,“陛下,老奴死不足惜啊,不值得陛下怜惜,这玉衡绝不可落入太子之手啊。” “别说了,你服侍朕一生朕不能让他们在朕面前杀了你。” 哟,看来这手底下的人还挺有办法嘛,幕远荀不理会他们主仆二人情深接过了诏书眼中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父皇,玉玺何在?顺便也一起给儿臣吧。” 玉衡帝面如死灰的看着疯魔一般的幕远荀心寒至极道:“朕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可怕的逆子。” 幕远荀嗤笑了一声正准备回答只听外面侍卫急速来报。 “报,启禀太子,包围凤仪宫的侍卫来报,皇后娘娘她自缢了。” “什么?可有救下?” 那着急忙慌的侍卫咽了口气十分害怕的模样低声应道:“被人及时发下,现在无恙,只是发疯似的嚷着要见你。” 闻言幕远荀长舒了一口长气,殿内的玉衡帝也歪着胡子松了口气。 “没死就好,没死就好,她的命本王可要亲自去取呢。” 原本以为幕远荀对皇后还有最后尚存的良知,毕竟生下不及养大,可谁知竟然也是如此的歹毒狠心,他究竟上辈子做了什么孽生出个这么大义灭亲的畜生。 “继续逼问玉玺在其上面盖印,本太子这就去见见那疯女人,十年前的帐是该一并清算了。” 说完幕远荀将绢帛递给了黑衣侍卫首领后另带着人前往凤仪宫而去,凤仪宫内因为被玉衡帝当时下命封闭,看守荼玉之人自然是陛下的禁卫军,可如今已是一句句横倒在自己脚下的冷尸。 “娘娘啊,你为何这么想不开,你死了奴才便也不活了。” 幕远荀刚到凤仪宫佛堂前便听到悲伤的哭泣,佛堂内李嬷嬷半跪在地上抱着还在喘着大气的荼玉,头顶上还正正悬挂着那被人割断的绳索。 看着面色惨如白纸的荼玉幕远荀不禁神色一凝,“母后,你这是做什么?” 原本还虚脱无力的荼玉在听到幕远荀的声音后立刻回过神来转头向门口望去,终于,她日盼夜盼的皇儿终于还是来看他了,也是,听到自己自缢的消息他总归会来的。 荼玉相信他的皇儿不会这般无情的。 站在门口半天的幕远荀脚下似乎并未有任何要进入到佛堂内的动作,只是剑眉蹙起饶有兴致的看着那佛堂内的观音像半天似笑非笑道:“母后,在佛堂自缢可是会吵到菩萨的眼睛和耳朵的。” 荼玉闻言瞳孔一震不懂他此话何意,可幕远荀却看都不看荼玉的表情一眼便对着身后侍卫冷声道:“把李嬷嬷拉出来。” 语落侍卫们便连忙冲进佛堂将李嬷嬷和皇后扯开。 “你们要对李嬷嬷做什么,放开她。” “娘娘,娘娘。” 两人紧紧的护住对方抱成一团一时间让侍卫们有些难处理。 看着半天没有动作的手下幕远荀有些了丝不耐烦,“没听到本太子刚刚的命令吗?” “是。” 很快李嬷嬷便被侍卫们强行与荼玉分开拖拽了出来。 “荀儿,荀儿,李嬷嬷做错了什么事情。”看着幕远荀漠然的神情荼玉一脸茫然的站起身来顾不得喉咙间的嘶痛震声问道,余光在那割断的绳索上晃眼一扫。 今日晚时李嬷嬷按照平常一样偷偷送来了吃食,门口的侍卫们早已默许她和李嬷嬷的来往,毕竟她还是名义上的皇后。 可就在李嬷嬷要走时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异响,李嬷嬷将荼玉护在身后小心翼翼的上前查看,可手刚搭上门框一道暗红的血影忽然朝着他们的面门而来‘哗’的一声泼在了眼前的门窗之上。 只见那值守的两名侍卫身影瞬间倒地,光影交织间荼玉似乎还看见那门窗上的暗红还在冒着丝丝的热气。 李嬷嬷惊讶的捂住了嘴荼玉也不敢出声以为是有刺客,可渐渐的窗外的火光慢慢聚集变多,脚步声密集像密集的雨点落在芭蕉叶上让人心头慌张。 “杀” 忽然一道命令划破了夜空,荼玉闻言立刻站到了李嬷嬷前面,‘吱呀’一声门被荼玉缓缓推开,只见身穿黑衣袍的数十人将穿着禁军衣服的人捆在了一团,他们的嘴里都被塞住了布条只能呜咽着看着自己。 显然为首的黑衣领头的听见开门的声音,回头看了荼玉一眼微微点头便狠厉的抬手起,刀落间那名看着自己的玉衡侍卫已经身首异处。 “啊。”荼玉一声惊呼瞬间闭上了眼眸不敢看去,只听那黑衣侍卫突然开口道:“快去禀报太子凤仪宫这边也已经掌控完毕。” 太子?忽然一个不好的预感在荼玉心中漫延开来,她养大的儿子她自认是了解的,江夜一战回来后他便不来看自己,听说后来被陛下禁足,难道他····真的反了? 荼玉光是想到就觉得浑身止不住的发抖,可却依旧镇定的对着那黑衣侍卫喊道:“太子何在,本宫要见他,让太子来见本宫。” “娘娘且在佛堂好生待着,太子办完正事自然会来见娘娘的。” 正事,什么正事?越来越多的不安正在荼玉心中发酵,如今玉衡帝卧病在床人人得知,此时便是谋逆的大好时机,可是幕远宁会让他得逞? 看着侍卫们对着自己的命令无动于衷荼玉怒火烧的正旺可无论自己再说些什么那一众黑衣侍卫似乎看不见她似的。 眼前的这根绳索便是荼玉的一搏,她用自己的性命笃定幕远荀会来,可自己千呼万盼的人一来便漠然至极,荼玉实在不明白究竟为何。 “荀儿,你这是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的所作所为是谋逆,赶快放了李嬷嬷,你觉得你父皇和幕远宁会放过你吗?” “娘娘,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咱们都被太子骗了啊。”这时被扣在一旁的李嬷嬷望着荼玉痛心说道。 “母后多虑了不过难得李嬷嬷是个聪明人,父皇那边就不劳您费心了一个再也不能动弹的废人有何可俱。”幕远荀气定神闲的说道。 “你··怎么能对你父皇狠下手。”荼玉整个人抖的厉害不可置信的说着。 “母后还是好好担心担心自己吧,本王时间不多就不与母后多费口舌了。” 说完幕远荀便示意身后之人荼玉在错乱中被人一把推回了佛堂整个人向地面砸去,吃痛的摔在地上,已经干涸满是血迹的门框被紧紧关上。 忽然荼玉听见沉重的铁链哗啦作响‘哒’的一声她被关在了这佛堂之中,“荀儿,你要做什么。” 荼玉忍痛爬起来用力的敲打着门框,一双玉手已经红肿不堪可屋外丝毫没有任何的声音,连着李嬷嬷的哭声都渐渐没了,只听见阵阵急促的脚步。 “快快快。” 外面的侍卫们相互催促着荼玉只能借着个门缝朝外看去,只见一捆捆柴火开始在佛堂前慢慢堆积。 “幕远荀,你要干什么,幕远荀。”这一次荼玉是彻底的六神无主了他嘶哑的大喊着幕远荀的名字声色尽是恐惧。 “这才对嘛,皇后一声声的荀儿叫的本王实在心中难受让本王如何应你。”幕远荀的声音冷的像是来勾魂索命的鬼差一般让荼玉心惊胆战。 “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皇后莫不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忘记了本王是谁的孩子。” 闻言荼玉仿佛噩梦般初醒,看着门外越来越多的柴火她顿时仿佛被人掐住脖子一般无法呼吸,这一切竟是如此的眼熟。 “荀儿,你都知道了吗?你听母后解释啊。” 隔着房门幕远荀自然是看不见荼玉那张比鬼还难看的脸色简直狼狈不堪,若能看见幕远荀只会更加开心。 “若要人不知除己莫为,皇后当年杀我母妃之际可有听她说过半句遗言?” “是,本宫不该杀她,可是本宫将你抚养成人为你谋位太子,难道这一切的恩情都不足以让你放过本宫吗。” “放过你谁来放过我。” 两人一内一外震声说着无人看见幕远荀眼中的湿润,隐忍多年她终于可以替母妃报仇,可为何他却会湿了眼眶。 李嬷嬷的尸体在幕远荀脚边静静的趟着一双泪眼望着佛堂的方向,幕远荀缓缓的蹲下身来替她合上了双眼,面无表情让人猜不透他此时的心情。 柴火已经堆放整齐幕远荀怔怔的接过了侍卫递过来的火把,火光映在他如寒潭般深邃不见底的眸中也未照出一丝暖意。 第一百三十六章:夜袭 幕远宁和忆风马不停蹄的终于在关闭城门之前到达尚京,可刚入城后坐在马车里的幕远宁便耳尖的听到身后城门徐徐关上的沉闷声响,可还未行百米忆风便发出了暂缓前行的指令。 “王爷,情况不对。”忆风下马到幕远宁车外低声说道,一双亮眸却警惕的向四周扫去。 闻言幕远宁推开了车窗对着外面冷眼一扫,发现往常热闹非凡的街道今夜竟人迹罕至,只有一两家还未收摊但也在做着回家准备的摊主在空寂无人的街道上做着眼前最后一单生意。 “确实有些过于安静。”幕远宁眉间紧蹙的低声短促道,头一歪余光瞥到身后紧闭的城门,“似乎还并未到关闭城门的时间,赶快进宫,小心堤防。” 事出异常必要事发,今夜的静谧让幕远宁心中不好的预感愈演愈烈,可说完还未扬鞭加速前行一道冲天的火光便从玉衡皇宫方向突然升起。 宛若一条喷火的巨龙要将黑夜吞噬,火光映红了尚京城的半边天,街道上为数不多的人们也纷纷被这火光吸引驻足惊慌喊道,“妈呀,怎么着火啦。” “咦,这方向不是···” “皇宫着火啦。” 在行人的议论纷纷中不知是谁一声惊呼后原本黑着灯的房间瞬间点亮了烛火,还未入睡的人们推开的窗户,人们全部惶恐不安的望着那火龙的位置,想做些什么却也只能干巴巴的看着。 “玉衡的天怕是要变了啊。”一位年近八旬的老者站在街道上望着远处的滚滚升起浓烟和那迎风肆意狂舞的火龙深深哀叹道。 幕远宁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但还是极快的下了马车,跃上忆风身旁的快马沉声喊道:“快,进宫。” 忆风和随行的侍卫们立刻紧跟在后,耳旁的风声呼啸而过但忆风的后背不禁出了冷汗,看着那冲天的火光他已经猜到了八九分。 就在扬蹄向着皇宫急奔时一条必经路过的街道突然四下一黑,幕远宁即可勒紧手中的缰绳,身后的忆风和侍卫们也都停了下来,马头向外四面散开手都摸上了各自腰间的佩剑一副戒备森严之态。 “什么人,滚出来。” 忆风朝着四下空无一人昏暗的四周怒斥一声,随后,一名身穿黑色衣袍的蒙面男子从幕远宁他们眼前的巷子中缓缓现出身形,腰间并无佩剑手中无毫无寸铁,与黑夜融合在一处宛如鬼魅暗影。 “你是谁?”看着那蒙面人幕远宁沉声问道。 见正主开口那黑衣人身影一动向前着大街走出,借着夜风只见那黑衣人衣角未浮动一下便笔直的站在了应该是一处客栈外的石狮上。 “宁王殿下,我等恭候您多时了,太子说了不能让你们活着再入这皇宫一步。” 黑衣人话语刚落只见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窸窸窣窣的瞬间冲出将他们团团围住,四周的屋顶也开始有了瓦砾噼啪破碎的声音,一只只冷剑寒气森森的直对着他们的头顶。 幕远宁送箔歌出城安葬只调派了侍卫区区百人,要敌这暗处不知道还有多少的敌军幕远宁不能选择硬拼。 “幕远荀在何处,要杀本王你们还不够资格。”看着重重包围的敌军幕远宁倒是镇定自若,一双冷眸死死的看着石狮上的蒙面男子不屑问道。 “太子殿下此时怕已经是夺得玉玺肃清逆臣了,宁王只怕是来不及了吧。”石狮上的男子满是得意道。 “逆臣?那幕远荀才是乱臣贼子。” 忆风闻言气急喊道,忍不住已经拔出了腰间的佩剑,一副挡我者死的气氛。 “忆风。”幕远宁声色低沉的唤了他一声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用仅能他们两人听到的声音急忙短促道:“他们能在此处拖延挡住我们就说明宫中事情还未成定局,我们不要被幕远荀迷惑拖延,应该庆幸我们正好刚上,只要幕远荀一刻未身登皇位我们就还有机会。” 说到一半幕远宁从怀中掏出什么对着忆风短促道:“别跟我,一会趁机带上些人拿着这个去最近的各州府调兵,就说太子谋逆随我一起匡扶玉衡,玉衡绝不能落在幕远荀的手中。” 幕远宁的声音随着风声落在了忆风耳中,千钧之际他总是能冷静睿智的分析一切寻找制敌之法,这一刻忆风恍惚又觉得他的王爷又重新活了过来。 “你的功夫不弱杀出城外去调兵,再去几个人找济王回来。” 夜晚光线薄弱忆风没能看清幕远宁给自己的是什么只是快速握住后一把揣进了怀中,担忧道:“王爷,我不能丢下你。” 闻言幕远宁不禁冷笑,“忆风啊,本王何时需要你才能保命了。”一记冷眼之后立刻申请肃严道:“军令如山,走。” 就在这句话落下之际幕远宁抽起佩剑一个旋身从马背上跃起,月光隐隐之下他手中的那把寒剑冒着嗜血的寒光向着石狮上的人直逼而去。 那石狮上的蒙面男子被幕远宁突然的袭击逼的向后直直腾空退出几步,随即重重的落在青石板的街道上,幕远宁却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剑花一挽狠厉劈下对着身后忆风喊道:“还不快去。” “都愣住做什么,太子殿下说了一个不留。”蒙面男子也随即冷凝道。 眨眼间,多如墨点的冷箭从屋顶各处齐发而下,暗藏在巷道和隔楼的黑衣侍卫全部亮出了寒光刺眼的冰刃。 忆风和身后的众侍卫立刻拔刀迎敌,天下和地下的同时夹攻让幕远宁的侍卫队有些应对吃力,看着前方和蒙面人交手的幕远宁忆风蹙眉对着侍卫们喊道:“你们跟我走,剩下的人留下保护王爷。” 说完忆风看着隐没在街道暗影里幕远宁的身影后便无奈的杀出包围圈向着城门一路厮杀而去。 幕远宁一边躲避头顶飞落下来的羽箭一边还要应付这蒙面人虽说这对他来说不足以致命可他却知道不可恋战,他们是想要在此处拖住自己。 黑衣人不知从哪抽出了一把软剑有了兵器在手他也越发招招致命,刀剑相接在夜色中碰出银白色的火花。 那蒙衣人看出幕远宁的心思一个侧身右手横扫而过挽了半个剑花直劈而下却见幕远宁将剑撑在胸前对上了那蒙面人那双露在外面的幽眸,“你们这么为幕远荀卖命值得吗?” “我们要替无心首领报仇。” 无心? 从刚刚他们的衣着服饰看来便不像是玉衡侍卫,倒有些像暗卫死侍之类,如果无心是幕远荀培养的死侍护卫那么这些应该便是无心替幕远荀暗中培养多年的一只异军了,难怪幕远荀无玉符仅仅凭着一个玉珏便敢公然造反谋逆。 可惜不管什么幕远宁都不会让他得逞。 瞧那侍卫提及无心情绪激动幕远宁突然撤回那撑在胸口剑的力道向后一个滑身,对准那蒙面人的眼眸飞速的将剑投出,那剑飞驰而来蒙面人正要侧身躲避便听见匕首没进皮肉的声音,下意识的抬头看向自己的腹部,一把镶嵌着数颗宝石的匕首直直的插进了自己腹部。 而幕远宁投出的那柄长剑倒是晚了那么几分,蒙面人已经来不及躲避了怔在原地,一双墨眸看着那针尖一般的剑头直直刺入自己的眉心,一剑贯穿,“为什么。” 还未问出缘由那蒙面人便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四周还在和幕远宁的侍卫打斗的死侍看着他们的首领倒地而亡在顷刻间便撤退而去隐没在了夜色中。 “王爷,您没事吧。”一名侍卫见贼人逃走并未去追而是立刻上前去询问幕远宁的情况,见他毫发未损后紧蹙的眉头立刻舒展,而地上则趟着那被一剑刺穿眉心的蒙面人在阵阵痉挛着,双目欲裂痛苦不堪的看着一身素衣滴血未粘的幕远宁呜咽道:“原来太子殿下说要小心宁王的匕首便是如此,” 侍卫只听见了匕首二字顺着月光看去原来在那蒙面人的腹部直直的插着一把匕首,今天他算是见识了忆将军说过的宁王的匕首快过他那把长剑。 在与人交战时人们往往只会在意对方手上的兵器,对于暗器也时有提防,可幕远宁的那把匕首按照体积来讲算不得什么暗器,但却总能在用长剑时闪电般的抽出直奔敌人要害而去,让人猝不及防。 蒙面人没能吭哧几句便已断气,幕远宁来不及检查周围情况便翻身上马带着剩余不足二十余人的侍卫们朝着皇宫而去,刚刚抬头还能看见的火势已经越发烧的更旺,望着身后城门的方向幕远宁也心急如焚的盼着忆风快些调来援兵。 也不知道留给高相的人够不够抵抗住幕远荀一阵子。 自己那夜秘入相府劝说高相,就是以防自己不在这几日幕远荀突然的造反,相府的宅兵加上自己留下的禁卫军希望可以拖住幕远荀那个疯子。 至于高相为何要拼死为玉衡帝护驾这其中的缘由是幕远宁与高相的一笔交易。 平时把守森严的宫门此时半开半就,那两扇沉重的大门内似乎安静的让人不安,幕远宁毫不犹豫的便冲了进去一路上尸体随处可见但却不见埋伏,幕远宁努力的压制住心头的疑问和不安前往尚德殿确认玉衡帝的情况,可却看到高相带着侍卫们紧紧围住殿门,里面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 第一百三十七章:要玉衡付出代价 幕远济和阿宛在江夜国君驾崩后第二日一早就和宫人辞行准备离去,阿宛从昨日发现幕远济情绪低落之后便不再多言多语惹他心烦,想着人已经送到他们也该启程回玉衡了。 一切收拾妥当之后阿宛将行李先行放在了宫人准备的马车上时,却远远的看见向着他们住处而来的江夜公主的贴身婢女芍药,以为是曲箔歌前来送他们了可左看右看发现只有她一人,并未见曲箔歌的身影。 “芍药姑娘。”阿宛热情的冲她摇手招呼却发现她的神色冷凝似乎在想什么事情并未注意到自己的招呼,走近后也只简单的问了她幕远济何在便不等她反应就踏进了院子。 幕远济?阿宛一脸茫然的回想着刚刚芍药问他的这个名字,她不认识什么幕远济啊,可还是不放心的将手中的包袱整理好放上马车后跟了进去。 见幕远济房门开着芍药像是兴师问罪一般径直走去,发现他已戴好了斗篷准备出宫。 “四皇子此番不辞辛苦的将公主送回来就要这样默默的走了吗?” 听到门口之人的声音幕远济突然怔住,不用看他便知晓来者是谁,看来昨日她的确看见自己了。 阿宛喜欢凑热闹看见芍药来找幕云舒做什么,脚还没踏进门框便这幕远济叫停,“你去看看还有什么东西没拿,我同芍药姑娘说几句话。” 感情幕远济是拿自己当她的丫鬟使唤了,阿宛小脸蹭的就被怒火烧红可芍药在场她不愿与他争吵便暗自退下,好奇心害死猫何况阿宛这只不会乖乖听话的猫又怎能不被他们之间神神秘秘的感觉吸引。 走出他的房门阿宛在不远不近的拐角处猫起身子。 见阿宛走了芍药的神色立刻轻松了下来望着房中的人低声说道:“四皇何不取下斗篷说话。” 语落那张芍药熟悉不能再熟悉的脸庞出现在了她眼中,也只不过数月罢了而却彷佛已经时隔多年让芍药有些晃神。 她想起了宇霖皇子中箭被他藏于密室诊治 曾经自己和公主在济宁宫没被幕远济照顾的日子,那时候虽然他们是玉衡‘质子’但却也是真心相交,而如今却已是物是人非 “我和宇霖皇子离开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公主会记不起很多事情。”芍药走进幕远济身边的茶桌坐下开门见山的问道。 他就知道,芍药知道了他的身份定然会来询问自己一番才想着快速离宫,可却还是迟了一步。 幕远济神色冷凝一双浓眉深深蹙起看重芍药眼中似有无尽的哀伤,缓缓道:“她死了,死在玉衡的地牢中,是我用了长生草铤而走险的让她活了过来,长生草是世间剧毒她能活过来是个奇迹,但长生草也让她忘记了她记忆里不能承受的那些痛苦之事,所以她不记得有关于玉衡的所有过往。” 芍药用了很久的时间才弄明白了一点点幕远济所说的,一双杏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幕远济凝重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 公主死过又活了过来?且不说在玉衡发生了什么光是这一点便让芍药听的心像针刺一般疼痛难忍,那时的公主该死多么的绝望啊。 “幕远济,在玉衡究竟发生了什么,请你一五一十的告诉我,公主不记得了可我却不能不知道这其中的一切。” 芍药尽管震惊悲痛着但她必须收敛起情绪听幕远济说完。 屋内的人顾着说话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彷佛被钉在角落的阿宛,原来他不叫幕云舒,他也不是什么无礼公子,自己屡次顶撞的这位竟然是玉衡四皇子,阿宛啊阿宛你竟然如此的胆大妄为。 所有的事情都能瞬间解释的清了,为什么他要深夜掘坟将她救出护送到江夜,一直戴着斗篷也只身怕故人认出,原来他们之间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 不知为何阿宛震惊完之后心情却突然变得空落落的,她和他们还真是云泥之别,阿宛本就无意偷听,现在她很后悔放任自己的好奇心,她心中的小猫被彻底杀死了。 她挪动了像是灌满铅水一般沉重的双腿准备回自己房间先休息一会缓冲一下这一切,可刚刚转身便看见曲箔歌身着华服头戴金叉细钿走了过来,一步一颤那珠钗上的明珠在光线的映照下煜煜生辉,一张眉眼精致的白皙小脸不需要粉黛修饰便能让人步步流盼,举手投足之间在不似之前男装时和他们在一起的模样。 这才是身为一国公主的风范,阿宛不禁低头看了看自己将目光落在了自己的粗布脏靴的脚尖上,果然是云泥之别,难怪就算曲箔歌对他没有意思幕远济也不顾一切对她付出。 看着箔歌走近阿宛想要开口和她打招呼,因为宫人们行礼的那些规矩和礼仪阿宛做起来都觉得别扭至极,见过江夜公主几个字还在舌尖打转便见箔歌做出了一个免礼的手势。 “阿宛,你在这做什么。”曲箔歌虽然一身华服看上去有些让人觉得肃严但对待阿宛这个女孩子她的口吻还是一如之前。 “回公主的话,我们今日准备离开江夜,但刚刚芍药姑娘来了,在里面和幕远··幕云舒谈话,我去帮你通传一声。”阿宛说完便转头欲奔去但却被箔歌拦住。 “不必了,我也是来同你们告别的。”曲箔歌说完便向着那半掩着的房间走去,虽然面上平静无事但却心中生疑。 芍药为何会来此处? 带着不解她靠近了那间房门,里面传来了芍药悲愤的声音她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幕远宁为何不护住公主?” “三哥他也是逼不得已,箔歌死后三哥整个人都变了,脸上不再有任何笑意他觉得是自己害死了箔歌,恨不得拿自己的命换他。” “哼,终究他幕远宁还是没有兑现自己的诺言,公主死而复生她可知道?” “不知。” 屋中接着便是很久的一阵沉默,而屋外的人的似乎像是一尊定佛一般立在那里久久不能动弹。 阿宛见识不妙赶紧在身后大喊道:“公主,你就不必亲自来送我们了。”说完阿宛连忙跑到箔歌身边担忧的瞥了一眼那半掩的房间顺手欲扶助看起来摇摇欲坠的箔歌,却发现他手冰凉手心已经全部是汗。 幕远济先听见了阿宛那明显的喊叫瞳孔剧烈一颤从竹帘内快步走出,一开门便看见箔歌目光凌冽的站在自己面前。 “你究竟是谁?” 芍药闻言连忙跑出看着质问幕远济的箔歌心中慌乱不安,上前扶住她的手,“公主,你怎么来了。” 箔歌拂袖甩来了神色躲闪的芍药对着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幕远济怒声道:“你究竟是谁?来人。” 一声喝到偏殿内的侍卫们便迅速冲了出来纷纷将矛头公主的怒视之人。 “别这样··”阿宛从侍卫里钻出站在中间挡住了她和幕远济的视线想要缓和僵持但却被箔歌一把拉开。 从新对上幕远济的视线箔歌眼神更加凌冽彷佛眼前这个有着救命之恩的男子成了什么入宫忽然被捕的刺客一般充满警惕和敌意。 芍药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劝箔歌先让这些侍卫退下可幕远济却对着自己微微摇头,是啊,现在公主已经不认得他了,自己贸然替幕远济求情只会让芍药陷入难堪,幕远济不想让箔歌觉得芍药有丝毫不忠于自己。 幕远济将毫不在意那些围着自己的侍卫,走出房门拍了拍挡在中间的阿宛道:“你先回房休息,我有些话要和她说。” 阿宛没有说话,原本也想问问幕远济为什么骗她可又觉得自己毫无资格,她侧开了身子默默的站到一旁。 重新对上箔歌的眸光幕远济眼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摇晃颤动,“芍药,带你家公主进来吧。”说完幕远济便自顾的走到房门。 箔歌从一开始就觉得幕远济十分奇怪,可无奈自己无任何记忆又是得他们所救所以一切的疑团都在心中如一团乱麻,芍药告诉了自己一切后这团乱麻有些解开,可毕竟芍药同皇兄走后的那段记忆她无从知晓。 那一段时间的记忆她必须要弄清楚发生了,如今幕远济神色异常芍药和他似乎是认识的,于是箔歌向侍卫们示意退下后她跟着芍药走了进去。 “箔歌,坐。”幕远济见屋中只有他们先前对箔歌收敛的眼光变得温柔起来,这让箔歌有些不适,之前她便发现他有意无意的用这种眼光看着自己,这种温柔至极的眼神在她记忆深处觉得无比熟悉。 那个梦中一声声唤着自己名字的人和他有关系吗? 带着疑问箔歌开门见山问道:“幕云舒,今天你若不把知道的一五一十告诉我,我敢保证你和阿宛今天都无法离开江夜,刚刚你说我死在玉衡地牢里是怎么回事。” 听着箔歌冰冷如冬的语气幕远济看了一眼芍药淡淡道:“都告诉她吧。” 阿宛回了房间并无心其他,她提心吊胆的竖起耳朵听着隔壁房间的动静,不知为何她的心中总有阵阵不好的预感。 只听‘嘭’的一声,瓷器破碎的声音从隔壁房间清脆传来,阿宛推开房门还未迈出脚步便听见箔歌愤怒中带着决绝的声音道:“我曲箔歌在此立誓必要玉衡为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第一百三十八章:突变 “来人。”曲箔歌一声令下刚刚候在外面的侍卫们再次冲了进来,“好好看着他。”说完箔歌怒气冲冲的走出行宫芍药一脸哭丧的跟在后边不敢说话。 这是她第一次见温柔善解人意的公主这般失控发怒,可刚刚幕远济说的那些无论放在谁的身上都难以接受,何况还隔着血海深仇。 阿宛看见箔歌震怒离开小心翼翼的打开了自己的房门,看见那群侍卫们离开了院子把守在大门处她便知道今日定是走不了了。 她去看幕远济,屋内一片沉寂而幕远济像是丢了魂一般怔怔的坐在桌前,脚边安静的趟着一只破碎的茶盏。 “幕远济,你还好吧?”阿宛低声问道,语气中有着一丝安慰的味道。 幕远济听见他叫自己的名字才有了反应的侧头看着她,“你都听到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偷听你们谈话的,我只是。” “无碍,是我瞒你在先,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应该也知道了我和箔歌的事情,连累你了,不过你放心就算她再恨我也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幕远济面无表情释然般的说道。 “可是我刚刚看到她很生气很生气,恨不得杀了你似的,会不会连我也一起杀了。” 闻言幕远济平静如湖的脸上扯起一抹苦笑,“这是我们玉衡欠她的,就算她要了我这条命又有何妨,阿宛,谢谢你。” “谢我什么,咱们是从玉衡一起来的当然也得一起回去,只是我不曾想过原来你竟是玉衡四皇子,和我这么个野丫头混在一起辱没了您的身份,先前有得罪的地方还请您大人大量不计小女子过。” 听着阿宛一连串的妙语连珠幕远济心口的阴霾像是被风吹散一般轻松了些,“阿宛,你何时学会说这么古板的套话的。” 见他眉间逐渐舒展阿宛眼中有了些光亮,脆声应道:“和那些小公公们学的,不过大家都是人,为何有的人生来高贵有的人生来便是为奴为婢,这世间好生不公道。”说完阿宛就叹气双手托腮坐在桌前,一双水灵的眸子在幕远济脸上来回游走。 “这世间本是公道,不公道的只是人心罢了。”幕远济唏嘘后便不再多言,看着那杯中的茶水继续呆坐。 想到箔歌刚刚的震怒和所说的话幕远济陷入了深深的沉思,现在的箔歌不再是那个凡是替他人考虑可爱温婉的江夜公主,现在的她心里已被仇恨填满,刚刚她走时看向自己的眼神是漠然冰冷的甚至还透露着一丝隐忍的杀气。 自己真的做对了吗? ···· 尚德殿内一片死寂,幕远宁跪在床榻前紧紧握住玉衡帝的手眼中一片通红,“父皇,儿臣定会让幕远荀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可无论幕远宁说什么床上的人都只能不停微张鼻孔和不停的眨眼闭眼来给与他回应,玉衡帝已经毒发躺在床上俨然成了活死人一般生不如死。 听到幕远宁提及幕远荀玉衡帝身子不住的颤抖,一双浊眸中缓缓滑下两行清泪。 “不好了宁王,殿外,殿外被人包围了。”安静大殿内一侍卫冲了进来。 幕远宁缓慢起身看向外面眼中一片冷鸷,终于来了是吗,从进宫后幕远宁便察觉有异,敞开的宫门和四下安静的情况让幕远宁心中隐约不安。 但一路上并未发现一名叛军于是幕远宁直奔尚德殿而来,一来便发现高相和太医众人围在殿内,殿外守着的他留给高相的禁卫军。 幕远荀不见人影,凤仪宫的火光已经渐弱,来人禀报并未发现皇后的踪迹但佛堂门外上了枷锁不难猜出里面被烧死的是谁,幕远宁不禁心头一颤,幕远荀已经彻底疯了。 烧死抚养自己的皇后,毒害父皇,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都在控诉着他的罪恶,进宫前幕远宁心中还对他保留着最后一丝兄弟的情分,可饶他不死,但如今他的所作所为已经是人神共愤。 料定他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幕远宁一直在等着他,果然来了。 走出殿外,漆黑的夜空被火光照应的犹如白昼,只见幕远荀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了对面的叛军之中,“幕远宁,为何你老是与本王做对,今日你不该回宫的。” “幕远荀,你不顾天道毫无人性,你看看你自己都做了什么,父皇从未对不起你。”看着对面的幕远荀幕远宁缓步走下台阶愤然说道,眼中冷光乍现。 被他言语激到的幕远荀也走上前与其对视而立脸上尽是讥笑,“哈哈,真是可笑,父皇可有正眼看过我这个太子,他的眼里都只有你这个宁王,明明身居太子之位的是我,父皇为何看不起我,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的存在。” 幕远宁从未听过幕远荀表露过这些情绪,原以为他只是为了权利丧心病狂可是现在他却说这一切是因为自己,简直荒谬至极。 “我从来都无心与你争这天下,是你自己不放过自己执迷不悟。” “你不争但他却有心给,这便是他对不起我的地方。”幕远荀咬紧了牙极力隐忍自己的失控的情绪但眼中却晕上了一层薄雾。 “无可救药。” 幕远宁低声说道后便顷刻间拔剑相向幕远荀而去,幕远荀似乎早有准备一个转身也抽出了身后侍卫手中的长剑,眨眼间两人便战在了一起,两边的侍卫们没有主子的命令佁然不动。 高相不知何时从殿内出来站在禁卫军的身后,看着电光火石般打在一团的两人嘴角勾起一抹阴鸷的笑容。 只见高相不知从哪里拿来了一把弓箭站在了禁卫军的前面拉满了弓弦,那张迫不及待要飞射出去的利箭正在慢慢瞄准。 幕远宁迎战之际余光瞟见了高相的异动,这老狐狸莫不是在此刻反水?而幕远荀似乎好像并未留意到那只暗中正在瞄准的冷箭。 幕远荀几站与幕远宁打斗下来明显有些吃力,毕竟幕远宁的武功远在他之上,若是单打独斗他必然不是幕远宁的对手。 一个撤力幕远荀从兵刃相接中退出身来,定在原地双眼欲裂道:“幕远宁,你以为这样便能阻拦住我吗?” 话音刚落,只听一只利箭‘嗖’的一声从幕远荀身后射出,而那不知道何时变了方位的高相此时正好松开了拉弓之手,利箭划破薄雾漫漫的空气直奔幕远荀而去。 “小心。”一声惊呼中幕远荀一个侧身只见那利箭擦着他的脸颊飞速向前继续飞去却忽然‘铛’的一声被幕远宁用剑劈下。 幕远荀反应迅速朝那射箭的方位看去只见高相一脸大仇未报的怨恨神色盯着他看。 “碍事。”幕远荀缓缓吐出这两个字后手中突然运功发力,与幕远宁打斗的那柄利剑瞬间直勾勾的朝着高相飞去。 高相下意识往身旁的禁卫军身后躲去,可刚站在身后便觉得身子某处一凉,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的腹部直直的插着一把冷剑,高相和那侍卫两被一剑贯穿,整个人向前倒去滚下了台阶。 “果然有其父便有其女,喜欢暗算别人的小人。”自言自语说完幕远荀看着高相像是一坨烂肉一般从高处滚落脸上竟泛起了一丝温柔的笑意,“无心,本王答应过你要帮你报仇的。” 高相的死让幕远宁有些始料未及虽然自己也没曾想要放过他,可一朝之相最终落得个这么个狼狈的下场未免心中唏嘘,虽然高相算不得什么贤良忠臣但至少他是一位算得上合格的父亲。 为了替柳姚秋报仇他的箭至少没有对着自己。 “太子疯了,他杀了高相。”丞相府的宅兵忽然在人群中愤然斥责道,一时间禁卫军们皆是拔出佩剑欲捉拿这个逆贼。 “别急啊,下一个死的就是你们了。”幕远荀手指轻轻一勾,城墙上瞬间涌现出大量叛军,一只只利箭对准了幕远宁身后的每一个人。 看来幕远荀还留有后手,幕远宁的余光对着身后一扫顿时觉得他们寡不敌众,自己身后仅有高相宅兵几千加上自己留下的禁卫军统计不足两千余人,这点兵力要对付叛军简直是以卵击石不可硬拼。 况且巷子截杀他们的那批死侍现在也未见踪迹,幕远宁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等,等忆风调兵前来援助。 夜晚箔歌又来询问了幕远济一些问题便漠然离开,而幕远济却在他走后无心睡意,望着窗外的皓月他忽然明白为何人们总是喜欢对着月亮吟诗作对抒发开心或者伤悲,现在的幕远济心中全然体会了。 原来一向没心没肺的自己现在也变得愁绪万千啊,正当幕远济准备拿出酒来一抒胸中不快时一团烟火倏尔‘嘭’的一声冲上云霄,在半空中猛然炸开形成了一朵绚烂多彩的火花了,似牡丹又似水仙,可幕远济却不敢眨眼,望着那团焰火一把便推开了半掩的窗户跃身出去。 重重宫闱的屋顶之上一道身似轻燕的男子轻松一跃便消失在了宫墙之内,顺着烟火发射出的位置渐渐消逝在了黑夜之中,而门口把守的侍卫却未发现任何异常阿宛也还在睡梦之中。 只有幕远济看出了刚刚那簇烟火的异常,因为在那朵烟花盛开熄灭的瞬间白色的烟雾缓慢的形成了一只眼睛的形状,虽然大致模糊旁人看不清但幕远济却能一眼认出。 那是三哥的信号,有人在找他可为何这烟火会出现在江夜? 第一百三十九章:分道扬镳 幕远济越过宫闱落入到寻常百姓屋檐之上,夜色朦胧中他注视着前方的一处看上去平常无异的院落,风吹得他衣诀飘起很快幕远济轻巧平稳的站在了院中。 屋中原本漆黑一片但幕远济到来后烛火在屋中缓缓升起,暗黑的朱红门框‘吱呀’一声打开,一名身穿素衣身材圆润的男子走了出来,只见神色急忙道:“参见济王殿下,终于找到您了。” 幕远济不解但看着那男子眼中依然警觉,“你是谁?” 男子好像料到幕远济不会信任自己不紧不慢的从怀中掏出了一块木质令牌,令牌乌黑油亮看上去像是有些年份,男子握着令牌双手放于额前身子微躬接着说道:“济王,太子谋逆宁王寻你回去相助。” 虽然幕远济心中还在怀疑这男子的身份可看到令牌和他所说的话身子瞬间一怔,且不说其它这令牌便已然能让幕远济对眼前之人可以绝对信任,因为这是幕远宁安插在各处的眼线,之因为自己之前无论躲到哪里都能被忆风找到,这还要归功于他们。 但他不曾想过除了在玉衡幕远宁竟然在江夜也有,难怪当时在玉衡他能快速的查到箔歌的一切信息知晓她的全部。 可是眼下无暇顾及这些因为男子说的话才真正让幕远济始料不及,他不曾想过幕远荀会这般迅速的展开夺位之战,可转念一想便又觉得这的确是个时机,自己和三哥出宫安葬箔歌宫中守卫薄弱,这时谋逆胜算几率很大。 “宁王可有回宫?”幕远济短促问道。 “已进入尚京城,但遭遇太子截杀,忆风将军放出消息让我们务必找到济王您的下落,可不曾想济王您竟然在江夜。”说着男子语间似有微微的叹息之声。 这声叹息让幕远济眉间深深皱起,现在自己远在江夜这消息估摸着已经晚了,就算现在连夜赶回玉衡也不知城内是何情况。 事情一时间似乎变得有些棘手。 “你在江夜如何隐藏的身份?” “回济王,小的在江夜做一些小本生意是一名往来江夜和玉衡的走货商人。” “好,消息我已收到,我这边还有事情需要处理,等结束之后我立刻赶回玉衡。” 说完之后幕远济心事重重的走出了院门,身后的男子对着他离去的背影躬身相送,夜晚江夜都城的街道上空空荡荡,只偶有传来几声打更人卖力的敲击竹梆子的声音,悠悠扬扬撞击着幕远济空落落的心脏。 “咚——咚,咚,咚,咚!”一慢四快,幕远济看着一家家一户户漆黑的门窗神情凝重的向江夜皇宫的方向走去,看来需要告别了。 天色微亮幕远济回到了箔歌禁足他们的偏殿,昨夜自己出宫的踪迹无人察觉,因此并不是箔歌困住了他而是他自己不想走,可眼下玉衡突发变故他需要离开了。 晨光照进幕远济房间的那一刻幕远济便开门向着隔壁走去敲着阿宛的房门,正在梦乡的阿宛不知所云的给他开了门,打着呵欠问道:“什么事啊?” “你还真能睡得着,收拾东西今日我带你离开。” 望着幕远济说完就走的背影阿宛的脑中还有些迷糊,离开?曲箔歌将他们视作犯人一般禁足在此处他们如何离去。 虽然阿宛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办法可既然幕远济这般信誓旦旦理应有了法子,可当他们站在长殿之上时阿宛便后悔了,幕远济这是盲目自信啊。 他的法子竟然不是偷偷溜走或不告而别,而是这般直身立于长殿上昭告天下似的说我要走了。 曲箔歌的脸色十分难看,像是在隐忍怒气又像在思杵着什么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这让阿宛预感不好,这幕远济不要带不了离开不了不说再把小命丢在这里埋骨他乡啊。 “幕远济,你在做什么?”阿宛站在他的旁边低头小声的拽着幕远济的衣角提醒他道。 “哼,你说你要离开,你这是同朕商量的语气?”长殿上箔歌正襟危坐在殿前不怒自威的说道。 朕?阿宛以为自己听错可这才定睛看清楚今天的曲箔歌跟往常的都不一样,一身丝质的明黄华服显得她本就白皙的肌肤更加明艳了几分,可那抹明艳中透露着一股清冷,似乎是把所有的人都拒之千里之外的孤傲, “大胆,你们竟这般语气同我江夜陛下说话。”芍药轻咳一声从旁站出来替他们缓解着尴尬,因为幕远济的目光从一进来便没有从箔歌身上移开过,再不提醒只怕会更加惹恼她。 因为在他们禁足的昨日箔歌已经答应了群臣的请求登基称帝,成为江夜亘古长河中的第一位女帝,因为还在国丧期间她并未铺设浪费和准备什么隆重的登位典礼,只是稀松平常的睡了一觉,醒来便由江夜公主变成了江夜的女帝。 可变得不仅仅的身份还有她的性格,这让芍药深深担忧,因为当初那个善解人意温婉的公主一夜之间变成了如今朝堂上的孤冷女帝。 显然对于箔歌变成了女帝的事实幕远济也十分吃惊,可依旧镇定的说出了自己要离开的话,可眼下她却好像并不愿意放自己离开。 “我为什么要放你走,当初你们玉衡强人所难为难我江夜,好在现在天道轮回你这个玉衡四皇子做我江夜质子也并无不妥。”长殿上冷眼看着他们的人不紧不慢的说着,脸上有些不屑。 “公主,不,陛下,我曾救陛下一命当时在前往江夜的路上,陛下说过欠我俩一个恩情现在我便要向陛下讨要这恩情。” 箔歌没有想到幕远济会这般当堂向自己讨要这份恩情,许久开口问道:“你想要什么?” “出宫,放了我俩。” “好。” 箔歌的一个好字让在场的大臣们瞬间议论开来,这得来全不费工夫囚困的玉衡四皇子怎么能这般轻易的就放人离去,可看着面容冷鸷的女帝大家不敢开口阻拦,毕竟确实是他们两个护送公主回了江夜。 先前联名上奏让箔歌对群臣一个交代她便将二人禁足在宫内,现在当面人要走且用恩情威胁他们反而更加没有借口阻拦。 芍药听见她的那声好后眼中似有光华闪烁,原来她至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为难他们。 江夜宫门外幕远济和阿宛一人一马在侍卫们的注视下缓缓出了城门,而身后远处的城楼上曲箔歌默默的注视着他们远去。 “陛下,芍药就知道你不会为难他们的。” “我不喜欢欠别人的,但玉衡欠我的势必要向他们讨要回来。”箔歌一双冷眸看着消失在视野中的两个小黑点低声说道,而心中默默的念着那个名叫幕远宁的人,梦中杀了兄长的人,此仇不共戴天。 “驾~”幕远济似乎依旧心事重重的模样,策马在前没有顾着身后追的吃力的阿宛,以至于追不上她的阿宛索性不再拼命追赶,心想就算是逃命也得给这马儿一丝喘息的机会啊。 “不行了不行了,我这马儿跑不动了。”阿宛抱怨着下来牵着马走到河畔边洗了洗手准备休息再继续前行,前面的幕远济跑了一大截这才发现没有跟上来的阿宛。 于是回来看到满头大汗的她无奈的下马陪着她休息,这样下去何时才能到达目的地,“先休息一会吧。” 听到幕远济回来说休息一挥阿宛立刻瘫坐在河道旁的大石头上走不动道,一边擦汗一边不解问道:“不对啊幕远济,这也不是回玉衡的路啊。” “我没说我要回玉衡。” “那我们去哪?”阿宛撑起一副快要散架的骨头诧异问道。 “是我,不是我们,前面到了镇上或者有马车的地方我找人送你回玉衡,不用再跟着我了,这些时日你爹爹看不见你该着急了。” 对,幕远济不提醒自己她倒是忘记了,这一趟们出的够远的竟忘记了时间,一定要快些回去。 “那你要去哪?”阿宛继续打破沙锅问到底,似乎十分关心幕远济的去向。 “反正不顺路,你别问了。”幕远济将马牵到河边喂了水拴在树边后在阿宛身旁坐下说道,可眼神却看着东南方向,“我去看个朋友。” 幕远济不想说阿宛也懒得再问拍了拍手做洒脱状,“那我们就江湖再会咯。”说完阿宛便去牵自己的马,眼中是幕远济不曾察觉的失落。 “前面镇子我给你找马车。” 语落阿宛已经翻身上了马扬起手中的鞭子露出了一个比这六月阳光还耀眼的笑容说道:“你都说本姑娘是个山野女子了,这马车就不必了,本姑娘嫌慢。”说完鞭子便落在了马儿肥厚结实的屁股上顿时扬长而去。 看着阿宛潇洒离去的甚至有些帅气的身影幕远济的脸上出现了这几日难得一见的笑容,低声浅笑道:“果然是个山野女子。” 也罢,她的身上藏着那些她爹爹给的毒粉毒药量也不会有任何危险,反而是跟着自己在江夜皇宫内被吓得够呛,她本该就属于这广袤的天地潇洒任行的。 感概修整好了之后幕远济也重新上马,而他要去的地方是阿宛刚刚离去的相反方向,他要去一趟皓兰。 玉衡尚京发生的这一切不知他们知晓没有,不过看样子是并不知情,但自己也并非要去打扰他们神仙眷侣般的平静生活而是他需要借的这个东西可能只有皓兰才有。 第一百四十章:死守 高相同那侍卫的尸体已经被幕远宁派人敛起,身后的禁卫军们个个对幕远荀人人得而诛之的愤恨,可幕远宁未开口他们只能按兵不动。 幕远荀看出了幕远宁仿佛是在拖延时间,震声凛冽道:“幕远宁,今日你我只能活一个。”说完眼中狠厉对着身后城墙上的弓箭手挥手下令。 瞬间雨点般密集的羽箭冲着幕远宁和玉衡侍卫们飞去。 “所有玉衡将士听我指令,活捉幕远荀。” “是。” 一声令下后玉衡的将士们不在按捺,一副誓死要守护玉衡为高相报仇的愤怒,毫不畏惧的英勇冲上前去,手中的盾牌立即训练有素的排成一排蹲立成应敌队形挡住俯冲而下的利箭。 “宁王,咱们若是要和太子硬拼只怕撑不到多久。”阵形下一声将服的侍卫走到幕远宁身旁急促道。 “无论如何先守住这尚德殿门口,幕远荀还未拿到玉玺和诏书,我们必须死守等待援军到来。” “我们还有援军?” 幕远宁神色严肃的抬头看了看漆黑如墨的天空叹息道:“希望忆风能够来得及。” ···· 昨日下过雨的郊外泥泞小路上十来匹快马正在全速飞奔中,忆风的后背已被汗水打湿,冲出城门之后他拿出了幕远宁交给自己的东西定睛一看才发现正是调配兵力的玉符。 幕远宁虽然手握玉符掌握兵力十万,可这兵却不是尚京的兵力,尚京的兵力掌握玉衡帝自己手中可凭玉珏调配,而幕远荀现在谋反逼宫的兵力便全部是来自于他手中的玉珏。 因此幕远宁让自己连夜去郡县调兵,可离尚京最近的是新兰那里的兵力也只有万余,是远远不够的。 但情势迫在眉睫忆风只能快马加鞭的前往新兰再说,希望王爷那边先支撑住了。 想着,忆风手中的鞭子更加密集的落在了马背上,同身后举着火把的侍卫们疾蹄而去。 尚德殿这头幕远荀似乎并没有因为抵抗自己的禁卫军人数千人之余便放松了警惕,因为他知道对面的人是玉衡的不败战神幕远宁。 他已经发动了第二波弓箭强攻,对方在幕远宁的指挥下丝毫未乱阵脚,盾牌依旧死死的抵抗着幕远荀猛烈的羽箭射击,虽然有些盾牌依旧被利箭刺穿有禁卫军中箭身亡,但他们任然咬牙抵抗。 他们誓死不会让幕远荀得逞。 看着越来越多的羽箭和将士们艰难抵抗的样子幕远宁冷色道:“拿箭来。” 说完不知谁便递给了幕远宁一张黑色长弓幕远宁顺手接过便左右开弓,对着那城墙上的弓箭手们。 先前幕远宁未出手那城墙上的弓箭手们接连紧逼可现在却不敢再集中强攻,因为幕远宁的箭像是长了眼睛一般落在他们身上,三箭齐发皆无虚射。 一时间那密如雨点的箭阵瞬间小了下来,幕远荀见状怒声吼道:“谁能杀了幕远宁本太子给他加官进爵。” 也许幕远宁专注拉弓并未听见可有耳尖的侍卫听见不禁眼中更是怒目圆睁,刚刚宁王下令是让他们活捉幕远荀,而他却对他杀心不减,不免唏嘘胆寒。 城墙上的弓箭手们被幕远宁手中的那把长弓逼的无法露头因此溃不成军,见状禁卫军们立即放下手中的盾牌拔剑向下冲去,势必娶叛军人头之势。 两军混战在了一起冰刃相接血流不止,实在寡众难敌幕远宁无奈只得抽出自己腰间的佩剑走下长阶穿过混战的人海遇敌便杀,一声如皓月皎洁白净的素衣瞬间溅上了殷红的鲜血,在白色的衣袍之上宛如红色的花朵,看得人触目惊心。 寒气森森的长剑上被喂满了鲜血像是一头对鲜血早已饥渴难耐的猛兽在一点点苏醒过来,他身边的禁卫军们正在被叛军们一个个杀害,呜咽哀鸣和兵器刺进血肉的声音一点点刺激着幕远宁的大脑,抬眼间幕远宁眼中早已猩红一片。 幕远荀,你终究是要自取灭亡。 幕远荀正陷在快意杀敌的畅快之中并未注意到身后浑身沾满了鲜血的幕远宁杀气腾腾正向自己走来。 “太子小心。” 混乱中幕远荀得人提醒孟然转身,还未定住身形便下示意的抬手挡住对着自己头顶而来的一记冷剑,幕远宁发力迅速幕远荀挡这一剑后被震的向后退了两步才站稳身形。 “想不到堂堂宁王也会学人偷袭。”幕远荀讥讽道。 “对付你用不着在乎这些君子之论。”说完便再次一个弓步上前对着幕远荀的脚踝横腿扫去,而幕远荀则用剑触地跃起,瞬间两人便打成一团,这一次的幕远宁招招凶狠丝毫未给幕远荀喘息的机会。 “幕远荀,这一掌是替父皇打的,你为人不孝” “这一掌是替玉衡打的,你为人不忠。” “这一掌是替箔歌打的,你为人不善。” 在幕远宁接连和幕远荀三掌对上之后幕远荀突然单膝跪在地上捂住胸口,喉咙中的甜腥瞬间涌出一口鲜血吐在了青石地上。 而幕远宁则皆无其实的立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道:“幕远荀,你现在收手我念在最后一丝兄弟情义可饶你一命。” 幕远荀见自己不是幕远宁对手冲着身边的叛军们大声喊道:“随我进入殿内取出玉玺和诏书。”语落便不再于幕远宁恋战起身想向尚德殿的方向而去。 可有幕远宁在哪有那么容易,幕远荀只得被逼急道:“给我将宁王拿下。” 此令一下于禁卫军交手的叛军们瞬间将剑刃对准了幕远宁形成圆圈,见状幕远荀站在被重重包围的圈外轻蔑一笑,抹去嘴角的鲜血一步步朝着长阶上的尚德殿走去。 幕远宁陷入了与叛军的人海交战中虽有警卫军前来帮忙可也无法脱身前去制止幕远荀,触目惊心的鲜血潺潺从包围幕远宁的圈层内流出,只见他们眼中一向温润的宁王今日早已大开杀戒,白皙消瘦的脸颊上不知何时也沾染上了一抹血红。 长阶上高相的府兵层层守在尚德殿门口,可毕竟只是府兵要挡住杀气滕腾武功高强的幕远荀犹如以卵击石,李公公站在门后看着早已丧失理智的幕远荀痛心疾首道:“太子殿下,停手吧,你看看你身后的尸骸遍地血流成河,就算你要这皇位但也不能是用玉衡子民尸体和血液为你筑起皇位啊。” 幕远荀毫不理会李公公的哀求一股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气势徐徐而上,眼看宁王还在叛军那边深陷囹圄这边的府兵们见其气势瞬间有些害怕了,看着遍地的尸体和越来越多的禁卫军倒下他们心中认为幕远荀今夜夺位之变似乎已成定局了。 莫非这老天真的不辨善恶,要让玉衡落在这阴险恶毒的贼子手中? 就在这须臾间幕远荀已经登上长阶站在了府兵们的面前神情冷峙道:“不想死的都给我滚开。” 虽然挡在门口的府兵们知道今夜宁王败局已定可是他们已然岿然不动站在门口不移半步。 没想到啊高相的府兵竟然没有一个孬种,这让幕远荀有些意外,可意外归意外挡他者必须死。 幕远荀运功于手上挽起剑花,只见那挡在最前的府兵捂住脖子轰然到底,脖子间的鲜血如泉涌出,对于幕远荀丧心病狂和手段毒辣众人皆是看的触目惊心。 “挡我者便是此下场,还不让开。”幕远荀低吼道。 李公公见状从屋内保护范围内慢慢走了出来,看着地上还在痉挛的府兵他的眼中似有泪光闪烁,“太子,你就这么恨陛下吗?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就算今日你得到玉玺和诏书又能怎样,你今日的所作所为就算你称帝称王也只会日后被万人唾骂罪孽千年。” “古达帝王之争难免流血牺牲,李公公难道忘了这是父皇教我的。” 见他冥顽不灵李公公眼中泛着的泪光终于汇集成雨滴落下来,滴在那沟壑纵横的脸上让人觉得凄凉万分。 “老奴服侍陛下一生,如今我玉衡有难老奴誓死守护陛下,太子要是想进去便从老奴的尸体上踏过。” 幕远荀可不受李公公威胁,既然想死便成全他,眨眼间幕远荀的剑便不偏不倚的落在;李公公佝偻着的肩上,离脖子不过两指距离。 “我李能见证玉衡半载风雨从不惧生死,如今我玉衡遭难,你幕远荀有违天道必会遭报应,这天下势必不会落入你的手中,只有宁王此等至善至孝至忠之人才配坐拥天下,你幕远荀用尽一生追赶都不会赢宁王半分的。”李公公一双泪眼看着长阶之下正在为玉衡浴血奋战的幕远宁振声说道,字字真言句句恳切。 幕远荀被李公公的一席话瞬间激怒手上握剑的力道瞬间加重且但还未动手眨眼睛李公公的便坚毅且无畏的徒手握住了冰冷的剑刃,用力一拉鲜血立刻顺着血痕缓缓流出。 “李公公“ 众人惊呼中李公公应声倒地,一具如枯死的老木一般横躺在地上口中还在呜咽着什么但已然听不清楚。 李公公的以身殉国悲壮之举让府兵不禁痛心疾首也更加加深了他们对幕远荀这贼子的仇恨,于是众人一个个抄起武器便高喊冲了出去,长阶之上的幕远荀瞬间被围住一团。 “杀了幕远荀。“众人高呼。 而幕远荀则是不以为然的站在圆心一脸嘲讽道:“自不量力。“ 府兵们的实力不足禁卫军他们的抵抗对于幕远荀来说根本不能伤其一二的,但刚刚他受了幕远宁三掌体内现在的身体已然不能再长时间做抵抗,眼看一门之隔就快到手的玉玺和诏书似乎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拿到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临死之际 尸首横卧的尚德店门前鲜血汇聚成小溪顺着长阶顺延而下,而屋内的玉衡帝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屋顶躺在床上什么都做不了,他的口中发出阵阵呜咽宛如一头受伤的野兽眼角的泪水同那长阶上的鲜血一般缓缓落下,枕角浸湿一片。 可没有人听见他的悲鸣和眼泪,造成这一切的是他自己,如果他能早一点告诉幕远荀其实自己已经没有打算要将皇位交给幕远宁的打算,他打算自己的太子能够在杀了曲宇霖替他灭掉江夜至于皓兰他已经打算放弃,因为他已经没有了最疼爱的五公主不能让她再没有了家。 自己已经年迈身子每况日下这些他只能交付给幕远荀来替自己完成这些伟业,可是哪曾想幕远荀竟这般沉不住气暴露自己的本性。 可玉衡帝现在也十分悔恨,后悔自己没能早点说出这些话才会让幕远荀一直对宁王怀恨在心酿成现在门外的流血和杀戮。 ···· 城外官道上大部队人马正在火速前行不耽误半口气时间,而首当其冲的人正是忆风。他的左边是一名约莫四十来岁的男子眉头竞走一双剑眉看上去十分英勇,“迅速前行,快。” 男子是新兰的知府是曾经随幕远宁和玉衡帝征战沙场的一名将领,回来玉衡国土安定被受封管理新兰,本以为此生可过些无兵荒马乱的安逸日子谁知夜间被人忽然从梦中惊醒,没有想到这邻国和塞外蛮人没来进犯反反而被忆风告知太子在京中杀害宁王欲要谋反了。 这一消息让新兰知府从睡眼惺忪中瞬间清醒,立即点了所有的精兵即可赶往尚京救驾援助宁王。 耳边疾风呼啸而过,忆风的脸上尽是担忧,幕远宁你可一定要坚持住了。 尚德殿前围困幕远宁的叛军越来越多护照他的禁卫军们也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只剩他一人还在负隅抵抗,只要他还尚存一口气在他便不能放弃。 可寡不敌众,纵使幕远宁武功再高强也挡不住叛军的人多势众,他沾满鲜血的衣服上被锋利的刀剑划出了几道伤口,皮肉翻出血液已经和衣物粘粘在一处,单手握剑向地面栽倒下去。 辛得长剑的支撑他还在咬牙坚持努力使自己保持不倒下去,可也就在他跪下撑地的瞬间幕远荀站在长阶上高声向下喊道:“住手。” 所有人停住了手中举剑的动作瞬间收回看着长阶上一脸笑容的幕远荀,他的脸上不知沾染的谁的鲜血那笑让他更平添了几分摄人之势,而幕远宁顺着众人目光望去一眼便看见了幕远荀手上握住的两样东西。 玉玺和诏书,他脸上的血··· “父皇,儿臣不孝未能护您老人家周全,这玉衡儿臣恐怕也替您守不住了。”幕远宁对着幕远荀身后的殿内方向落泪说道。 “幕远宁,这玉衡终归是我幕远荀的,哦,还有江夜,你那心上人的江夜很快我也会收入囊中,可惜这一切你没有机会看到了,对了,到现在你好像都误会了,曲箔歌不是本王杀的。” 语落幕远宁瞳孔微微颤动一双冷炙的眼眸紧紧盯着幕远荀语气怒然道:“不是你是谁?” “可惜聪明冷静的宁王在情之一事上也会一叶障目,也罢,让你死的明白些也算是我这个做兄长的最后一点情分,实话告诉你吧,曲箔歌是被柳瑶秋那个贱人下毒谋害的,她的如意算盘打错了人,最终落得个惨死之状你也可以放心了。” 柳瑶秋?幕远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箔歌竟然是被柳瑶秋害死的,没想到她竟会恨箔歌到如此地步,自己当时前往相府时还不忘拜祭她,想到此处幕远宁心如针刺。 恨自己在失去箔歌的现实中看不清真相,他对不起她。 可心痛之余幕远宁的眼前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瞬而过,他记得那日自己去相府与高相密谈,拜祭柳瑶秋时幕远宁不禁向棺材中柳瑶秋的遗容瞥去,发现他的手腕间似有几处针眼询问之后说是当时仵作查验尸体是所刺,可那针眼三粗两细勾连成一条看上去没有规矩可循可实际观察可以看出那针眼的异常。 三粗两细五针不多不少,这种检验的尸体的手法的正是黄仵作的独门手法,想到黄仵作幕远宁心中像被疑团困住,那日劳中第一个冲进来检验箔歌尸身的也是黄仵作,查出死因。 这柳瑶秋出事也是黄仵作负责检验尸身,这一切虽可能仅仅只是巧合罢了,但是让幕远宁一直想不明白的便是幕远济的情绪。 他喜欢箔歌,为了箔歌连地牢都敢劫闯,可当时见到箔歌的尸体时幕远宁当时虽然悲痛不已但还是注意到了幕远济当时脸上的略微平静。 后来自己一直陷入在痛失心爱之人的打击中便将此事忘却,而现在幕远荀告诉自己曲箔歌是被柳瑶秋所杀。 然而这一切当中幕远宁恰好忘记了幕远济,他忘记了幕远济善于用毒制药,他忘记了幕远济曾拜师黄仵作。 幕远济活人能医而死人他也能选择让他们怎么死,恍惚之间幕远宁似乎察觉到了更多异常,像是抓住了锦缎中的一根丝头而扯出了更多的缠丝来。 看来要弄明白这一切必须还得问问幕远济了,而在没弄清楚这一切之前他不能死,心中似有希望燃气幕远宁抬起眼眸光华闪烁。 那边早点结束这一切,就算幕远荀没有杀箔歌但他依旧死不足惜。 就在叛军们收起刀剑的一瞬幕远宁一掌拍在了地上顺势跃身而去,血迹斑斓的红色长剑对着上阶上的幕远荀贯穿而去,可惜这一次幕远荀早有防备。 手指轻轻一勾,身后的叛军立即涌出挡在幕远荀身前,而幕远宁的眼中冷凝谁敢阻挡他便杀了谁,他的脑中只有箔歌蜷缩在冰冷的地牢中在绝望中痛苦死去的无助,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也是幕远荀。 若不是她利用箔歌揭穿她的身份对江夜意图不轨,她便不会死,也许现在她早已回到江夜做她兄长疼爱的妹妹,父君宠爱的女儿,人人敬仰的公主。 这一切都是幕远荀,突然间幕远宁在长阶上杀红了双眼,血液顺着衣角开始滴落,不知是他的血还是叛军的血。 正当叛军们被幕远宁浑身血腥依旧拼命搏杀之势震慑之际一只羽箭‘嗖’的射出,已经近乎疲惫不堪的幕远宁已经无心留意这暗中射出的长箭。 只见那只羽箭不偏不倚的没进了他的腹部,那羽箭上锋利的倒钩稳稳的咬住了他的皮肉瞬间让做抬剑之势的右手顿在了空中。 幕远宁左手立即握住羽箭末端右手果断落下,手起刀落将那羽箭生生斩断,口中鲜血忍不住奔涌而出,大口鲜血吐在地上开出了一朵妖治的血色花朵。 幕远荀见状鼻中一声哼笑可手中的长弓并未有放下的打算,而是接过背后叛军递过来的长剑重新搭在弓上,讥笑道:“我倒要看看你宁王的骨头到底有多硬,够本太子射几箭。” 得到了玉玺和诏书的幕远荀心情大好,一切都已成为定局,而现在这般对幕远宁像是猫儿抓住了老鼠戏耍一般有趣好玩。 又是‘嗖‘的一声,第二支羽箭落在了幕远宁的左腿上,失去了重心的幕远宁瞬间跪倒在地,全靠手中的长剑支撑着大半个身子。 鲜血不停的从喉咙中涌到嘴里,但幕远宁好像并不觉得痛苦,想到很快就可以见到箔歌他似乎觉得有些开心,难过的只是他不能亲手杀了这些害她性命的人。 下辈子他们一定要生长在平常百姓家,做一对普通夫妻平淡相守一生。 伤口的鲜血越流越多幕远宁的眼前越发的模糊,可他好像看见了箔歌宛如春风的笑脸,“幕远宁,我喜欢你。幕远宁,你是不是会永远护着我护着江夜···幕远宁你不要为了我冒死,你要好好活着。” 曾经她对他说的话宛如还她在耳边轻柔,可他却永远的失去了他。好冷,幕远宁觉得浑身都在止不住的颤抖,原来人在死的时候是这般的肌寒彻骨痛苦不堪。 失去了力气的幕远宁终于倒了下去,顺着长阶滚落至平坦之地上,趴在地上对着远处城门的方向,自己终其一生想要逃离的这扇大门看来注定逃脱不了了。 看了一眼自己身旁那些尸骸幕远宁缓缓闭上眼眸等待自己死亡的来临,突然他似乎听到身后幕远荀的笑声划破了充满血腥之味的夜空,叛军们在欢呼雀跃着。 爬在地上耳贴地面的幕远宁倏尔像是错觉一般听到了阵阵轰隆,不知为何他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那是他之前在战场上听见过的声音,是万马之军的铁蹄声。 可是这里哪有什么万马之军,看来自己已经出现了幻觉,但是那轰鸣之声正在一点点逼近。 “王爷,王爷。” 宫门处似有火光微现,幕远宁好像听见了忆风的声音,可沉重不堪的双眸再也无法撑开一时间永坠黑暗。 第一百章四十二章:机会 “对不起箔歌。”四周黑如深渊什么都看不清可那声音却清楚的在自己耳中盘旋,是他,是那个自己每日都梦到的人,为什么自己总是梦到幕远宁,自己的确恨他入骨但是为什么在梦中能够清楚的感受到除了恨自己对他还有别的感觉。 黑暗褪去四周忽如涌现出刺眼的光芒,箔歌下意识的遮挡住双眼,适应之后在指缝间箔歌孟然发现自己又身处在那尸骸遍地的战场上,曲宇霖身死的那场梦魇之中。 放下手后箔歌诧异发现虽然场景相同但这一次自己看到的却不是兄长,男子跪在地上浑身是血看不清衣服原本的颜色,只见暗纹游走在那血衣之上宛如烧红的晚霞。 箔歌看不清尚存一气的男子面容,可她似乎感受到了男子的痛彻心扉,心中莫名的跟着钝痛。 “箔歌,我来寻你了。” 瞬间箔歌只觉得眼前景象开始颠倒整个人如同下坠一般失去了重心,只见那跪在地上的男子渐渐拉远,仿佛化身成了一滴鲜红的血滴落在混沌之中。 “陛下醒醒,陛下。”芍药轻轻的拍着箔歌的手臂,床上之人眉间紧蹙口中喃语似乎陷入了梦魇之中,但在芍药的拍打下猛然惊醒。 “陛下,您终于醒了。”芍药面上尽是担忧,刚刚还见她在熟睡便去暖阁外点了沉香,转过身便发现她陷入梦魇,听她说自从玉衡回来后几乎夜夜都会梦到宇霖皇子,就算箔歌不说她也知道梦中的锥心刺骨之痛。 于是看她醒来芍药立刻端起茶杯拉开帷幔,只见箔歌的额头上遍布细汗。 “芍药,我又梦到那个男子了,玉衡三皇子幕远宁。”箔歌定了神后轻声说道,但脸上惊魄未定,“我不仅一次梦到他杀害皇兄,可是这次不同,我梦见他浑身是血快要临死一般还说要来寻我,芍药,我的心口好疼啊。” 说完箔歌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接过了芍药手中的茶杯怔怔的喝下舒缓着身子,心情平复后她一扫脸上的淡淡的痛楚低声又道:“芍药,你说这幕远宁究竟和我们江夜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为何要杀我兄长将我软禁玉衡,害我惨死狱中。” “公主,您你是听谁说的?” 幕远宁杀害曲宇霖这事暂且不论,但这软禁玉衡害死她的说辞这未免有些让芍药有些不知如何应了,怔了一下后芍药顺手接过箔歌手中的茶杯放在一旁柔声应道:“陛下,如今您身为我江夜掌舵之人,江夜的未来皆在陛下手中一切还需陛下审时度势由心感受。” 箔歌本无意向芍药提及自己的梦魇细节可是这些日子实在闷得难受,芍药是自己最信任的人所以她才将自己的猜测说出,他与幕远宁之间定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用心感受,箔歌竟觉得有些欣慰,这从来都不懂事的芍药竟合适也变得行事稳重许多都能安慰自己了,好一句用心感受啊。 现在他这颗冰冷的心中只有仇恨,势必要为父兄报仇的想法或许太过执念故此自己才会在梦中看到奄奄一息的幕远宁。 可醒来之后发现只是一场梦,幕远宁的命她必须亲自取。 掀开帷幔箔歌轻盈起身,光脚落在床前柔软的丝质地毯之上,白皙的脚背花滑细腻,宽松的淡黄凤纹素净长袍宽松随意的披在肩上,一头乌黑如瀑的长发顷刻泻下在腰间垂落。 落日余晖照进屋内箔歌伫立在窗前看着窗外池塘内那一尾尾游的正欢的鱼儿脸上尽是艳羡。 芍药不忍心打破这寂静的美好画卷退到铜镜前替她整理着,倏尔殿外传来一个十万火急的声音打破了这份黄昏的美好。 “启禀陛下,密探来报。” 闻言芍药立即上前替箔歌理了理衣衫向着候在暖阁门口的婢女们点头示意,随后便见一名侍卫走了进来,“陛下,您派去玉衡打探的人有消息了。” “讲。”箔歌不温不怒的看着那侍卫说道。 “属下得了陛下命令即可派人前往玉衡打探目前玉衡朝中的局势消息,可这人还未到尚京城边突然折返,说是尚京城已被封锁起来上下彻查。” “彻查什么?” “叛军。” 箔歌听到这两个字摆弄花草的玉手微微一顿放下修剪枝叶的剪刀短促道:“什么叛军。” 侍卫停顿片刻继续说道:“派去的人虽然没能混进尚京但这一路上玉衡百姓议论的沸沸扬扬,说是玉衡太子幕远荀逼宫谋反,不仅毒杀了玉衡帝还烧死抚养自己长大的皇后,手段残忍人神共愤。” 那侍卫向箔歌说起时也不禁攥紧了拳头有些愤然,可箔歌似乎倒平静如水淡定问道:“那幕远宁呢?没护住玉衡帝?” 幕远宁是玉衡守护神的传闻箔歌在年少时就听曲宇霖提起过还说自己有朝一日也会成为他们江夜的守护神。 想到曲宇霖箔歌袖中指节紧握成拳。 “微臣正要同陛下说呢,那幕远荀原本已经夺得玉玺和逼迫玉衡帝写下的诏书,这玉衡的皇位已经稳坐如山,于是在长殿之下亲自射杀了幕远宁。” 幕远宁死了?侍卫还在继续说着什么可箔歌已经听不大进去了,因为她的心不知为何在听闻幕远宁的死讯时忽然有些钝痛,难道这幕远济未将她体内的毒清楚干净?不然为何自己老是会莫名的难受和心痛。 “幕远宁怎么可能会死,忆风呢?他没能好好保护他嘛,可有忆风的消息?”突然之间芍药忍不住在一旁满是焦虑问道。 正当箔歌还在对忆风是谁进行回忆思索时那侍卫忽然发现自己好像漏掉了一个重要讯息连忙说道;“是微臣没能说清楚,陛下责罚。” 箔歌余光瞥了一眼芍药示意他继续说。 “幕远荀对幕远宁当场放了两箭其中一箭正中腹部,当即便要了幕远宁半条性命。” 箔歌听见这些消息胸口堵闷但好在可有压制但芍药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好,看上去像是在为幕远宁担忧。 “估计是老天有眼啊,在幕远宁临死之际忆风带着援军赶到,救下尚存一气的幕远宁,幕远荀见援军赶到随即反抗但先前损伤惨重负隅抵抗后便是败了,再来的事玉衡百姓倒是众说纷纭,有说幕远荀逃脱失败被万箭穿心而死,还有人说忆风为了给幕远宁报仇亲手杀了他。” 听到这箔歌留意芍药长舒了一口长气像是放下了心来,将芍药的情绪一一看在了眼里但她并未质问,反倒是问道侍卫:“所以说现在玉衡上下宛若一盘散沙?” 太子逼宫被杀,幕远宁生死不明,眼下这一切让箔歌觉得是老天爷给她的一个机会,一个可以为兄长父君报仇为江夜雪耻的机会。 “马上宣黄将军和大臣们进宫,朕有要事相商。”箔歌短促道。 侍卫离开后箔歌立即梳洗换了衣袍前往大殿,得了令满朝文武大臣们不敢拖延即刻各自匆忙进宫,因为对于玉衡的情况看他们也多少有些听闻,大家似乎好像都各有看法想要各抒己见。 箔歌黄袍加身缓步从屏风后走了出来,金丝细线勾成的凤凤图腾在细腻丝质的锦袍上似有奔向九天之势,只见他在宫人的搀扶之下缓缓落在浮纹雕刻的红木椅塌上,双目坚毅的看着跪在面前高呼万岁的满朝文武。 这是父君曾经坐过的位子,小时候箔歌不懂事不知为何明明江夜所有人都要听坐在这把椅子上人的话然后这椅子上的人却时常叹气哀叹忧虑重重,似乎并不开心。 现在她坐在这里接受百官朝拜时她才发现原来要坐这个位置的人心系的是天下苍生百姓,而自己的快乐就显得渺小至极。 “陛下,该让大臣们都平身了。”这时身旁的女官躬着身子低声在箔歌一提醒着她,除了登记那日今天算得上箔歌第一次召集大臣们一起共商国事,一时想到父君不小心走了神。 “快快平身。”箔歌回神后连忙说道。 见大臣们起身站好之后箔歌继续开口打破了殿内的沉寂,迫不及待的说道:“诸位爱卿们可有听说玉衡叛乱一事?” 这句话彷佛像是丢尽水潭的石子一时间激起涟漪阵阵,大臣们瞬间开始左右私语道。 “听说了,玉衡太子幕远荀逼宫谋反现被镇杀,三皇子幕远宁生死一线,四皇子不知所踪,整个玉衡宛如风中摇摆的无根之木。”这时,黄将军突然昂首站了出来毫不掩饰的说明了自己的看法,看见黄将军畅所欲言其他大臣也纷纷果断进言。 “玉衡这也算是罪有应得,因果报应。” “幕远荀此人阴险狠毒没想到竟然为此谋划蛰伏数年。” “哼,那幕远宁也是死不足惜,只可惜幕远荀那两箭没能将他当场射死,不过现在应该也是奄奄一息难逃一死了。” 更有年老的大臣一时不平曲宇霖之死开始咒骂幕远宁,议论越发激烈这让箔歌额角的青筋有些微微跳动,“好了。”箔歌轻轻一句诸位大臣瞬间收起了所有的声音,双手交叉垂在胸前洗耳恭听。 见安静下来箔歌继续说道:“看来各位大臣对玉衡的恨和我一样。” “是啊,现在玉衡宛如一盘散沙,陛下有何看法。”黄将军直身突然问道。 箔歌看着眼前视线内的红色地毯,想起了每夜梦惨死中的皇兄和被逼无奈而亡的父君眼神突然放冷。 思杵之后抬眸说道:“趁机灭玉衡杀宁王。”眼中寒光凌冽。 第一百四十三章:输得彻底 幕远济刚入皓兰便听见了幕远荀谋反失败的消息终是安下心来,心中不禁对他那个三哥更加敬佩了几分,果然是玉衡的守护神看来自己连忙都帮不上了。 可既然已经到了且还需同觅香见上一面,毕竟他可能也听说了父皇去世的消息心中必定悲痛万分。 想着幕远济的房间门被突然叩响,打开房门只见一个女子突然就钻到了自己的怀中哭了起来,看清了女子身后之人幕远济心疼的拍了拍女子后背低落安慰道:“觅香,对不起,四哥该早些来看看你的。” 杨子靖一身浅蓝色衣衫站在门口身姿挺拔依旧面如冠宇但看着觅香的眼中也是伤感至极,“四哥,你远道而来我该为你设宴迎接可是现下适宜不合,但你也理应入宫住下。”他扫了一眼这不算简陋但远不及皇宫里有人侍奉的客栈客房脸上又多了份歉意。 “无碍,此趟前来就是看看觅香和你不想让皓兰国君得知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毕竟现在玉衡的状况你也应该听说。”语落幕远济宠溺的看了眼怀中已经哭声渐小的觅香继续说道:“毕竟这丫头终究是让人放心不下啊。” “四哥,我将觅香照顾的很好,你们不必担心。” 你们?幕远济心中默着这两个字心中不免有些酸涩,最为她担心的父皇已经死了,现在的玉衡国不稳家也破了。 这时觅香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双目微红的拉着幕远济问:“四哥,你快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杨子靖余光左右扫过将门关好三人围坐下来,幕远济将觅香走后的事情向他们快速的说了一遍唯独没有提及自己这次来的真正目的,因为现在借兵已经不需要了。 当觅香和杨子靖听到箔歌的死讯时两人脑中同时惊雷闪现一般顿住,久久不能接受这个消息,觅香当时便落了泪,父皇的死讯箔歌的死讯一时间她好像有些接受不了,半天胸口堵闷说不上话来。 杨子靖默默的抓过了觅香的手攥在手心里以示安慰, 要是放在以前觅香定然会不管不顾的闹着要回玉衡,可现在她只能用沉默代表所有伤痛,因为她早已不再是之前那个任性的五公主,现在的她是杨子靖的太子妃,她的一言一行都代表了他皓兰太子的身份。 “四哥,我是不是很没用,什么忙都帮不上连父皇最后一面也见不到。” 觅香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簌簌的往下掉,杨子靖看的心疼不已攥着他的手更紧了一些但依旧默默不语的坐在那里不想打扰他们兄妹二人难得的相见。 “傻丫头,这世间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只要你幸福快乐平安想必父皇在天之灵都会倍感欣慰。” 觅香点了点头,先前他离开尚京时心中对玉衡帝还有些责怪,现在自己终于能够证明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但他却看不见了,抹去眼泪吸气又道:“四哥可好。” 语落幕远济抬头看着但却不是看向觅香,而是与杨子靖相视一望,这一眼他便瞬间明白,原以为觅香定是听说了玉衡的事情可现在看来杨子靖倒是真的很在乎她,能不让觅香知道的就尽量将她保护在无忧无虑的圈内。 “哦,你四哥很好,这一次辛亏他及时赶回宫内,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觅香眉头紧蹙担心不已,但却什么都做不得。 短暂的相聚后幕远济便准备要离去,看着四哥要走觅香十分不舍,可她心里知道玉衡现在上下全靠三哥一人肯定吃力,他能快些回去帮帮他,于是挽留的话和不舍的情统统都藏了起来。 上马之际幕远济走到杨子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吟道:“子靖,觅香有你我放心了,保护好她,你自己也保重。” 客栈门外一人一马消失在了闹市之中,他们想去城门相送都被幕远济拒绝了,离别本就让人难过,他不想拉长觅香的难过,到此为止就好。 他急忙赶回的原因最主要就是幕远宁,毕竟他也是一路上听闻各种消息,但是他笃定他定不会只是受了所谓的皮肉伤,他要赶快回去确认情况。 ···· “快,宣御医,王爷吐血了。” 急忙慌乱的声音从轩宁殿内大声传出,忆风站在床头担忧的看着幕远宁但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那日自己带着新兰的援军赶到时发现躺在血泊中的幕远宁仅有最后一口气在,看着冷血残暴的幕远荀忆风当即指挥大军势必诛杀叛军,至于幕远荀必须留给自己亲自替幕远宁报仇。 那夜皇宫中血光滔天,忆风最后在空无一人的东宫内发现了衣衫和发丝微微凌乱的幕远荀,不知道还有援军赶到的幕远荀被杀了个措手不及,高举玉玺和诏书号令忆风身后的大军可谁也不会听其号令。 为什么,明明自己已经得到了一切为什么要将他从天堂打入到地狱,所以当忆风站在自己面前时他依旧觉得十分不真实。 “忆风,你说你家王爷是不是活不了了。”幕远荀居高临下般的看着忆风突然问道。 忆风知道幕远宁胜负重伤可还有一丝气在,相信在他及时赶到安排就治下一定会平安无事,“王爷吉人自有天佑定会无事,但你今日已经是大限将至。” “哈哈哈.”闻言幕远荀突然大笑起来,那笑在空荡的东宫内回旋飘荡忆风觉得有些凄凉,他算计一生到头来身边无一人可信无一人护他,但这同情也仅仅只是短短一瞬,毕竟他手上的罪孽死不足惜。 许久他的笑声慢慢收起抬眸看着忆风依旧得意道,“有幕远宁陪着本王倒也不算输了。” 忆风不想再听他废话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夜的叛乱,手中握剑的力道骤然收紧,一步步朝着幕远荀而去,倏尔,天空泛起一丝莫兰色的光来天际慢慢转白,天快亮了。 幕远荀望着那丝微弱的光华缓缓闭上了眼眸,手中紧紧握住玉玺和诏书认命一般的垂下头来,脑海中竟浮现出了那张黑色的面具和面具下那张容颜,无心,很快我就能看到你了,下辈子我们定不要再为仇恨而活。 忆风收起瞬间屋外突然一声急报传了进来,“宁王恢复了意识。” 闻言两人皆是瞳孔一震,一个是急切的担忧瞬间当下一个则是眼中燃起不可置信的冷炙。 倏尔忆风顿在空中的手还是毅然决然的用力挥起,那命来报的侍卫身后突然又传出一道声音,“宁王有令,留太子一命。” 闻言忆风瞬间撤力收回手中寒光乍起的冷剑显然不解,但幕远荀似乎发狂一般站起身来怒吼道:“幕远宁,为什么?” 在场的人不懂幕远荀为何会这般反应,留他一命这话像是触碰到了他的逆鳞一般令他崩溃。 “忆风,杀了我,杀了我啊,像刚刚那样,来。”幕远荀像是受了刺激一般突然放下手中一直抓着的玉玺和诏书朝着忆风步步紧逼而去。 忆风对他这般反应有些不解但很快便明白过来,回响起他刚刚得意时说的那句他不算输,连忙收起手中的剑一掌打在幕远荀胸前使其与自己保持着距离。 走到那侍卫跟前忆风冷眼朝东宫内望了一眼冷声命令道:“将太子幕远荀压入地牢,待宁王恢复后再对其处置。” 说完忆风连忙和两名侍卫向轩宁店走去,一路上他的心猛然的跳动着,差一点他便让幕远荀得逞了,只要自己杀了他幕远宁斩杀太子皇兄一事便是跟随他一身的污点,即使幕远荀是如何的大逆不道人人当诛。 谁都可以杀了他但是幕远宁不行,而刚刚一直发疯要自己杀了他的幕远荀正是知道这一点且故意为之,他想让幕远宁成为和自己一样的人,这样他确实不算输。 但现在幕远荀已经输的彻彻底底,现在就算是自己想死忆风也要让他求死不得。 好在侍卫们及时赶到制止了自己,不然自己死一千次都不能替王爷洗脱这污名了。 而现在忆风站在床前看着又陷入昏迷的幕远宁脸上尽是愧疚和不安,听说他恢复了意识自己赶到轩宁殿却是看到眼前的这番景象,人确实还没死可这反复的吐血和陷入昏迷不醒中在忆风看来离死不远了。 “来人。”忆风朝门外喊道,即刻两三名侍卫走了进来拱手行礼。 “可找到济王的行踪?” “启禀忆将军,先前有人在江夜说是见到了济王,但现下济王具体在哪属下们还在尽力寻找。” 江夜二字犹如惊雷一般在忆风脑中炸开,幕远济怎么会去江夜? “再去努力找,务必要找到济王。” 看着床上已经吐血三次的幕远宁忆风冷声道,现在恐怕只有济王能让王爷醒过来了,对着宫人们和太医吩咐过后忆风失魂落魄的走出了殿内,站在院中看着那繁华茂密的一串串朱藤若有所思。 幕远济从曲箔歌下葬后便在水云镇同他们分开,原以为不久便会跟上回宫,可为何会出现在江夜,他究竟在做什么,忆风的心中有无数的疑团需要解开,眼下幕远济的所作所为俨然是有问腿的。 可是自己却怎么都想不出其中的问题所在,而幕远济的古怪似乎是从曲箔歌死后开始的。 第一百四十四章:他不想活了 在太医们束手无策的第三日忆风心急如焚,因为他依旧没有查到幕远济的踪迹,而幕远宁似乎也被太医们宣判了死讯。 “忆将军,若是再找不到济王殿下只怕宁王挨不过今日啊。”一名太医愁容满面的说道。 忆风宛如被雷击中脑中突然一片空白,怔在床前看着面如纸色的幕远宁半天回过神来慌张喊道:“找遍尚京的所有名医术士,只要能救活宁王赏赐黄金万两。” 满朝文武不是没有找过江湖名医可是来看过之后都连连摇头,不是因为他们医术不如幕远济而是幕远宁自己的潜意识里没有想要醒来的意愿。 换句话来说是幕远宁自己不想活,所以才会陷入昏迷无法醒来,一个人一旦自己没了生的意志就算是华佗在世也是无力回天的。 更有官员心如死灰同忆风商量起了宁王的身后事且吩咐忆风加派人手务必找到济王,现在玉衡的希望只有济王一人。 虽然济王先前不顾朝堂性子顽劣可他们相信济王本性不坏,先前得玉衡帝和宁王保护才得以闲情逸致和随心所欲,然而现在玉衡遭此变故幕远济势必要替这无首子龙担起他皇子的责任。 百官们的心思忆风不用猜也知道,但他并不责怪他们放弃王爷因为他们的眼中现在已经不仅仅是幕远宁的生死,而是玉衡上下的大局。 没有多言,忆风加派出更多的人员出去寻找济王和名医术士,只要幕远宁还未咽气他便不会放弃他的,一如曾经幕远宁在战场上不放弃自己。 当年塞外边境的那一场战争中自己身负重伤,缓兵之计撤退时忆风已经命悬一线,那时自己只是幕远宁身边的一名小随从还不是受人敬重的将君。 清点人数之际幕远宁发现自己不在受伤人员中不顾敌军的二次突袭回到战场上寻找自己,后来幕远宁告诉忆风他是自己带出来的,就算是尸首一句也会将他带回江夜。 最后在死人堆里里将自己背了出来带回到军营抢救这才捡回来了一条命,自那以后忆风未报幕远宁救命之恩瞻前马后舍生忘死立下战功无数,和幕远宁也成了并肩作战的生死之交被玉衡帝加封将位。 现在轮到幕远宁命悬一线所以忆风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 玉衡皇宫所有的太医们几乎都围在轩宁殿内一筹莫展,忆风不敢站在屋内独自一人靠在角落身影落寞,眼下似乎就是幕远宁生命的终点而他依旧没有找到幕远济。 “忆将军,宁王又吐血了。”屋内太医惊呼,忆风连忙收敛起情绪跑向屋内,幕远宁苍白如纸毫无血色的脸上毫无生气,胸口那微弱的起伏让人看着揪心不已。 “王爷,你醒醒啊,玉衡需要您。”男儿有泪不轻弹,但忆风竟一时哽咽住不知说些什么才能唤醒他。 “济王回来了,济王回来了。” 门外一声声高呼让屋内的人瞬间眼中恢复光华一闪,似乎像是看到希望一般,忆风闻言连忙跑到殿外,老远便看到顾不得卸马的幕远济一路飞奔而来。 幕远济似乎也比之前消瘦了许多,下颚处的灰青告诉忆风这一路上他的风尘仆仆,忆风来不及问他的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下马后连忙上前着急说道:“济王殿下您终于回来了,快去看看王爷吧,王爷他···” 忆风话还在喉间哽咽幕远济便丢掉缰绳指着马背上的一个包袱道:“拿上东西带我去看看” 说完幕远济连身上的尘土都来不及弹便冲进轩宁殿,见幕远济回来太医们连忙让出道来,虽然听闻他有受伤但按照他的武功只怕能伤他的人不多,不曾想他竟然伤的如此之重。 看到死气沉沉躺在床上的幕远宁他心中骤然一颤,连忙接过忆风手中的药箱取出一枚丹药喂其服下,紧接脱开幕远宁上衣取出银针分别游走扎在他的几处大穴。 看到忙着诊治面无表情的幕远济忆风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却又说不上来,忽然他的眼光落在了幕远宁身后的药箱之上,这药箱是刚刚自己亲手从他马上取下的,也就是说幕远济这一路上都带着这个箱子。 忆风的脑海中正在飞速的搜索回忆着,但是无论他回忆多少次他都非常笃定那日出宫安葬曲箔歌时他不曾见过幕远济的这个药箱。 而现在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这幕远济有什么事情瞒着他和宁王,明明说是去送曲箔歌最后一程为什么要偷偷带上药箱。 忆风还未想出什么眉目便见床上的人再次剧烈的咳了起来,鲜血再次涌出而幕远济满眼焦虑的替他擦去嘴角的血色,面色惨淡道:“有劳诸位太医的合力救治,三哥的外伤已无大碍,只是这这内伤还需我研配些药物辅佐治疗。” 听到这里众人皆是出了口长气,可这气还没吐完便听他又道:“只是这能不能醒来我也没有多大把握,刚刚银针只是护住他的心脉让他尚有一口气在,至于这能不能醒来。” 幕远济没能在说下去,这一刻他的心彷佛被人放在火上煎烤。 忆风看出他的难受对着前来看望的大臣和太医们使了个眼色,只留下了两个宫人在门外候着,待人们走后忆风沉吟问道:“王爷他真的没得救了吗?” 幕远济似乎定在了那里半天没有回话,最终在忆风逼问下他只淡淡的说道:“是他自己不想活了。” 此话一处忆风像是周身的气力被瞬间抽走,脚下一软扶住身后的桌子怔怔的问,“王爷,你不可以这样。” 没人比自己更了解幕远宁,当时埋葬曲箔歌后他将自己全部的情绪都埋葬起来整个人不会笑也似乎不会难过,在他身上似乎看不见喜怒哀乐宛如一具行尸走肉。 甚至在郊外酒肆躲雨时他声色平淡的同忆风说道:“此趟回尚京处理好所有的事情后我便将向父皇提出离开尚京永不回来。” 忆风本想阻拦但却话到嘴边说不出来,现在的他只靠着最后答应玉衡帝的要求在撑着,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幕远宁可一切却也情有可原。 护不住自己想保护的人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在自己眼前,这还不如直接在他心头刺上一剑来的好受。 现在叛乱已平他答应玉衡帝的事情已经办到,从此没有曲箔歌的日子死了和活着于他无义。 所以幕远济现在说出是他自己不想活了的话时忆风心中悲痛万分。 幕远济起身收拾药箱准备回去制药但却被忆风轻轻按住了药箱,“济王殿下,忆风有些疑问想问问殿下。” 眼底闪过一丝躲避幕远济沉着应道:“什么事。” 忆风的目光在药箱上短短停留一瞬后看着幕远济深不见底的眼眸问道:“济王您这药箱我记得出宫时并没有带,刚刚回宫也是我亲自替济王取下不知济王这药箱是从哪里来的。” 幕远济心中不免咯噔了一下,刚刚情况紧急,确实不曾顾得对其有所隐藏,果然是幕远宁身边的亲信这细心观察一切的毛病不知道是让人说好还是不好。 “额,你记错了本王出宫时明明带在身边的,你记错了吧。”幕远济一便淡然道一边缓慢的收拾着来掩盖自己的心虚。 幕远济以往每次做坏事后都是由幕远宁安排忆风替其收拾烂摊子,所以幕远济不知道自己每次说谎时都不敢直视幕远宁的眼睛,因这一点每次幕远宁在质问他时总能被逮个正着,而现在他没有看自己。 正当忆风还想继续追问时幕远济也整理好了针袋忽然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忆风岔开话题道:“忆风,好好照顾三哥,我先回去调几副药,若是明日三哥再不醒来情况有些危险。” 说完幕远济再次风尘仆仆的离开,事关到幕远宁性命的事前忆风不敢耽误他的世间,没有说话望着他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他笃定幕远济身上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可是他不说自己也拿他没有办法,且现在幕远济回来了忆风最关心的就是幕远宁到底能不能醒过来。 玉衡帝被毒杀皇后被大火烧死,玉衡的百姓个个愤怒不堪对幕远荀仇恨的情绪达到了顶点,于是万民上书要求对幕远荀凌迟处死。 可如今玉衡朝堂没了高相坐镇凭着几位尚书勉强支撑着处理一些紧急的国事已是举步维艰,现在这民愤四起要求处死幕远荀的血书他们可不敢做主。 虽然幕远荀所犯罪恶十恶不赦但毕竟他是皇子,就算身为太子德不配位为人不堪但他毕竟是皇家血脉,眼下玉衡帝已不再宁王命悬一线,就算是要杀幕远荀可敢做这个主呢。 正在大家一筹莫展之际幕远济换了难得一见的朝服干净工整的出现在了嘈杂的大殿之上,忆风紧跟其后。 “杀,随民怨杀了幕远荀。” 幕远济声如洪钟一般进门高声喊道,瞬间嘈杂的大殿一片寂静,见大臣们不说话幕远济再次激动说道:“怎么,不杀留着他再造反一次吗?” 片刻寂静后一身穿和幕远济同色朝服的官员站了出来,拱手道:“济王说的对,幕远荀该死。” 忆风从幕远济身后侧腰站出看清了说话之人正是那夜随自己拼命赶往尚京救人的新兰知府,没想到此人不仅战场英勇这官场也是行事果断刚正不阿。 可今日自己是来陪幕远济来帮着处理商议国事的怎么变成了杀不杀幕远荀的问题了,虽然自己恨不得亲手杀了他可现下地牢里的幕远荀下场似乎更让忆风满意。 因为几人可以忍受从天堂坠落地狱且输的一败涂地,让他活着每日记起自己是如何失败的比杀了他似乎更能使忆风舒畅。 第一百四十五章:做千古罪人 “你就是新兰的知府?”幕远济望着站出来说话的人上下打量问道,男子约莫四十来岁一身朱红色朝服在他身上显得身形魁梧一看便是个练家子, 听说是幕远宁曾经手下带过的侍卫,果然这强将手下无弱兵啊,冲着他今日说要处死幕远荀的话幕远济心中对他有了几分赏识。 可现下要处理的并不是杀不杀幕远荀而是要先安抚民众彻查幕远荀当时的遗留党羽,先前与其有过来往官员全部撤职查办一个不留。 好在忆风跟着幕远宁处事多年倒是先幕远济一步想到将此办妥,看着那一串串相关人员的名册幕远济握着纸张的手骤然缩紧。 很快边又将目光落在了那封万民血书之上怔了一会便将其收起。 走出长殿时幕远济才发现天色已晚,望着漆黑的夜空幕远济心中不禁唏嘘,这天子有什么可当,为了这喘不过气的位置幕远荀竟丧心病狂如此。 “你先回去看看三哥,记得将我给的药给他服下。”说完幕远济身形落寞的独自离去,忆风本想叫住他陪着他可觉得还是让他单独清静一下为好。 他的心中也不好受,毕竟他也同时失去了父皇和需要强大的心理支撑来对这一切变故。 然而晚些时候幕远济并没有回到济宁宫而是站在了熟悉的地牢之外,那寒气森森的两根铁柱依旧冰冷的一左一右伫立在大门之外,宛如一个张开漆黑的巨嘴要将人吞没,思索片刻后他毅然走了进去。 狱卒们显然很少看到平时吊儿郎当不理朝政的幕远济生着朝服这般正式的出现在他们面前过,见到他来连忙齐齐行礼,这其中还有一张他熟悉的脸庞。 阿飞双目炯炯的望着幕远济立刻上前说道:“济王殿下。” 幕远济的目光只在阿飞身上短暂停留后便沉吟道:“带我去见大皇子。” 随着阿飞幕远济深入昏暗的地牢之中,甬道两旁的烛火忽明忽暗那一间间漆黑的牢房中的人似乎被来人打扰发出阵阵呻吟,有的更是双手伸过栏杆哭天抢地的求饶。 这些都是那日被活捉的叛军,而幕远荀正是被关押在甬道尽头拐弯处的那间牢房之中,而幕远济脸色似乎越发的不好看。 阿飞看出幕远济的异常连忙解释道:“是忆将军安排的。” “好,你先下去吧。” “属下就在外候着,有什么事情济王尽管吩咐我。” 转身幕远济便看到幕远荀发丝散乱背着自己而坐,身上还穿着那件金丝勾线的太子蟒袍,但血迹斑驳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显然里面的人是听到来人的脚步声但似乎并不关心迟迟没有回头,“皇兄。”幕远济没有任何情绪的唤了声,忽然里面的人身形一顿依旧没有看自己一眼。 “我倒是忘了你了。”半天里面的人深吸口气冷冷说道。 “你不该杀了父皇。” “不杀他死的人便是我。” “若不是你藏不住狼子野心这玉衡的天下父皇本该给你的。” 幕远济原本以为自己来到地牢后会对幕远荀恨之入骨但看着狼狈不堪坠落地狱的他竟有些难过,难过他们本身同根而生现在却护卫仇敌。 “你根本不懂一切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什么都需要被人施舍赠与的心情,我作为幕远宁的替选随时可能被父皇一角踢开。”说着幕远荀愤怒的转过身来,双目微红的看着幕远济又道:“不要和我说什么幕远宁无心和我争夺这天下,他幕远宁的存在便已经和我是场争夺。” “这不该是你杀戮无数的理由。” “未知人苦,勿论人善恶。” 勿论人善恶,幕远济觉得自己好像听了一个笑话倏尔怒然说道:“那江夜又做错了什么,你要千方百计的算计,你别忘了曲箔歌就是被害死在你脚下的这间牢房之中,她又做错了什么。” “哼,曲箔歌,怪就要怪他不该爱上幕远宁。” “那你就放任你的狗乱咬害死她吗?” 幕远荀闻言突然顿住脑中快速回想了一遍幕远济的话立即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上前反问道:“是你?” 幕远济收敛起情绪脸上恢复平静一副佯装不知道他在问什么的样子。 “幕远济,我倒是小看了你,没想到你这将计就计竟戏耍了我们众人。”幕远荀话落眸光骤然冷凝的看着他倏尔又笑出了声来,“哈哈哈,可惜啊,可怜那高相到头来也不知道杀害自己女儿的真正凶手,反倒被幕远宁利用。” “她罪有应得罢了。” “幕远宁想必还没醒过来吧。”倏尔幕远荀立刻换了换题眉梢轻抬一副得意神情,看的幕远济有打开牢门冲上前去狠狠在他脸上落下几拳解自己现在心头之火,可理智让幕远宁握紧了拳头忍住。 其实幕远荀只是微微试探但看幕远济反应便笃定如此,脸上微微的笑意竟然放大了许多。 “皇兄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最终是落个死无全尸还是身首异处此事恐怕只有三个醒来后才知道了。”面对幕远荀的讥笑幕远济也漫不经心说道。 “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不可能活下来的。” “皇兄怕是忘了四弟我的医术,死人都能救活何况是三哥那区区箭伤。” 他是什么意思?刚刚幕远济那意味深长的笑容,死人都能救活····等幕远荀抬头之际来人已经转身消失在了自己眼前。 出了地牢幕远济的脸色十分难看阿飞担心他的身子说要护送他回济宁宫但却被幕远济拒绝,他来看幕远荀不是已胜利者的姿态来看他的,怀中的那封万民请愿的血书像是一块烧红的生铁烙在他的心口疼的难受。 因为他知道就算幕远宁醒过来他也绝不会杀了幕远荀的,这罪人只能他来当,但是刚刚当着大臣们的面他怎么都说不出口杀了幕远荀的决定。 他给过他机会了,可是幕远荀似乎并无任何悔改之意。 “阿飞,陪我喝一杯吧。” “济王想要喝酒属下那有。” 阿飞看了看天色也差不多到了轮值休息的时间,于是叫腰间牢房的钥匙取下交给了来轮夜值的狱卒们,邻着幕远济来到了平时自己和其他同僚们的休息处取出一壶酒来。 但这酒拿在手中却见阿飞半天不打开,幕远济不解问道:“怎么,舍不得啦只看不喝?” 阿飞连忙摇头解释,“不不不,属下才想起来这宫中无论大小侍卫不得当众饮酒。” 幕远济食指晃动四下指了一圈好笑道:“这只有我们两人,哪里来的当众。”说完便一把接过阿飞手中的酒壶扯开壶盖猛地灌了一口,随即坐在了台阶之上仰天而叹。 阿飞见他苦闷紧张不安的向周围望去看没什么人后也蹲坐下来,但滴酒未沾只是坐在那陪着幕远济对月独酌。 很快一壶酒便被幕远济全部喝下但却见他未醉半分,这让阿飞目瞪口呆,这酒他记得他每喝必醉啊。 “好了,酒也喝完了,该去做千古罪人了,谢啦阿飞。” 幕远济将酒壶递给阿飞后拍了拍自己的朝服眼神坚毅无比,阿飞不懂他说的什么意思,但现在的济王和先前他听过和见过的济王都不一样了,现在的他似乎成熟稳重了许多。 翌日,一道算不得圣旨的命令由尚德殿传来,“太子幕远荀有违天道为人不忠不孝不善,奉济王命令赐毒酒一杯留个全尸。” 阿飞听后脑中轰然想起了昨夜幕远济的话来现在才明白他说的做千古罪人是什么意思,直到侍卫们抬着蒙着白布的架子出来时阿飞都还处在恍惚之中。 幕远荀死后玉衡百姓拍手称快不再怨气冲天,朝堂上爷不在出现过什么血书恢复了平静,而站在角落看着地牢大门的人心中涌起惊涛骇浪,痛苦,罪恶,仇恨所有的情绪在胸中轰然炸开,他以为自己能够承受的。 可看着幕远荀盖着白布的尸体幕远济似乎赶到自己的脸上划过一丝清凉。 忆风一大清早便也接到了地牢中幕远荀的死讯可眼中似乎并不诧异,因为昨日看着他前往地牢的方向去后他便直到此事该有个结尾了,而幕远济便会是终止这一切的人。 跟着幕远宁多年他不敢说十分了解他但也知他九分,这么看起来忆风好像应该感激他,感激他未将这个难题留给不知道能不能醒来的幕远宁。 看着床上没有半分血色的幕远宁忆风悲凉道:“王爷,你赶快醒来吧,叛乱已平济王也成熟稳重了许多,现在最需要你的人是济王。” “济王来了。” 门外宫人轻声传话不一会幕远济盯着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眸出现在了轩宁殿内,“忆风,剩下的交给你了,我同三哥说说话。” 忆风看着憔悴的幕远济心中说不出的难受可却帮不上什么忙,他说他便照做。 殿内瞬间空无一人幕远济走到床前突然跪坐了下来,在看到幕远宁之后所有隐忍的情绪瞬间迸发出来,而幕远济则像是躲进了自己的避风港一般将身子蜷缩了起来,久久没有出声,但一双宽厚的肩膀却慢慢开始抽泣不已。 “三哥,我是不是做错了。”幕远济抬起头来用浓厚的鼻音颤声说道,可床上的人宛如睡着一般毫无反应。 “三哥,你不能再睡去了,后面的事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了,你知道的我从来不问朝堂的,可现在你们都将这一切要丢给我这么个不靠谱的人吗?”说着幕远济摇头叹笑眼中尽是无助。 幕远济坐在床前不知道自己和幕远宁说了多久的话抬眼间已经暮霭沉沉,望着窗外被残阳染的如虹的天空突然无奈道:“难道我,忆风乃至整个玉衡都不足以让你有活着的希望吗?难道你真的想随它而去吗?可是如果我告诉你她并没有死呢?” 他知道自己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最终扶着床沿而起离去,可就在宫人们关上门的一瞬床上之人的手似乎快速的抽动了一下。 第一百四十六章:变了个人 晚间幕远济回到逸尘殿便早早睡下,这几日没日没夜的赶路回到尚京又处理了很多事情,他给自己服用了一枚安神的药丸好不容易睡下后却被人从梦中惊醒。 但当他听清楚来人汇报的消息后他抵抗着药力从塌上瞬间清醒过来,“你说什么?宁王醒过来了?” 幕远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度还怀疑是不是药物的原因导致自己出现的幻听或是这根本就是自己在做梦。 可那侍卫的声音浑厚相貌清楚根本不是像是在做梦,这让他不得不在被子中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最终确认这是真的。 幕远济几乎是下意识的从床上瞬间弹起,抓起宫人递过来的衣衫套上鞋袜便冲向轩宁殿内,太医们和忆风都在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和幕远济同样的不敢相信。 可当看见已经坐起靠在床上的幕远宁他瞬间有些说不出话来,自己并没有改变任何药方和诊治方法原本自己都不能确定幕远宁何时清醒过来的现在却坐在床上对着他浅然一笑。 来不及细想原因的幕远济立刻上前抓起他的手把起脉来且激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天佑玉衡天佑宁王啊。”显然太医们已经第一时间确认过他的脉象了,四平八稳已无大碍。 宫外们的大臣们听闻了这一喜讯纷纷进宫来看但都被幕远济全部挡在门外,幕远宁初醒需要再静心休养,但忆风知道真正原由是怕宁王不顾自己的身子见着大臣们就开始各种询问。 忆风和幕远济安排大家散去后三人留在了殿中,忆风将那夜自己赶到后的危难情形只轻描淡写一般大概说了一下,而幕远宁显然听出了其中他故意漏掉的信息。 “幕远荀呢?”这是幕远宁现在最关心的问题。 幕远济知道肯定躲不过他的询问但眼下不是能够说出实情的最好时机,于是和忆风心照不宣的相视一望淡然说道:“关在地牢。” 听到这个消息幕远宁似乎松了一口气,但忆风知道他松这口气代表着什么,因为忆风知道从一开始幕远宁应该就没想过要杀幕远荀,不然也不会自己一身重伤而幕远荀却并无大碍,但凡是幕远宁起了杀心幕远荀绝不会有活到自己带援军到。 “三哥,你现在身子可还感到有何不适?”幕远济见状连忙岔开了话题。 幕远宁摇了摇头便要起身的动作被忆风和幕远济左右按住。 ”好生静养,一切有我在。” “好生静养,一切有济王在。” 幕远宁无奈的摆脱掉两人的手缓缓说道:“躺的够久了。” 最终忆风小心的扶着幕远宁在殿内缓缓走动着舒展筋骨,而幕远宁也似乎在思杵着什么倏尔对着他们淡淡说道:“这些日子我做了好长一个梦,梦到许多人,对了。”幕远宁好像想起了深眸眼神忽然一亮提声说道:“我还梦到了箔歌,梦到他没有死还好好的活着,我在梦中一直在喊她但她都毫无反应,似乎像是不认得我一般。” “当”的一声幕远济手中的茶杯忽然掉落在桌上在空荡的房间内显得尤为刺耳,幕远宁和忆风回头望去只见他慌忙拾起眼神似有躲避。 幕远宁只觉得许是他最近疲乏可在忆风看来却很是奇怪,幕远济身上的奇怪从那日随他们出宫开始后就尤为明显。 “远济,你回去好生歇息吧,这里有忆风就够了,谢谢你。” “你我兄弟之间何须谢字。” 看着幕远济眼底那转瞬即逝的悲戚他想再多问两句但却被忆风拦住,“王爷,宁王最近操劳甚多,有什么话明日再问吧。” 关于幕远荀的死大概也只能瞒一时算一时吧。 ····· 江夜都城内曲箔歌身一身银色兵甲长发高束颇有一番巾帼不让须眉之势,而芍药站在她身后焦虑无比却不敢表现出半分。 “黄将军,你说我军从此处突袭而至会不会对给玉衡惨痛一击。”箔歌白皙的手指指着面前山脉连绵沟壑起伏的地图严肃说问道。 黄将军是早已身经百战对战场之事了如指掌,虽然上次安和之战大败但那是玉衡阴险用计且公主还在他们手中,打起战来多有忌惮然而现在他们已经无所畏惧有的只有满腔热血和报仇雪恨的愤怒。 但不管怎么样箔歌是个女子亲自随他前往营中与他商讨未免有些不妥,毕竟她现在是江夜的皇帝。 “陛下,既然您已决定在此时机对玉衡发兵臣定当不负您使命,此战我军定有把握全胜。” “黄将军不可懈怠,虽然现在幕远宁重伤但他手下那忆风的将军也是名猛将。” 听到忆风芍药的心已经快要冒到嗓子眼了,她知道箔歌一心想要未宇霖皇子报仇但这就出兵未免有些急促了些,虽然的确是个好时机但这时机在芍药看来未免有些落井下石。 因为她知道在玉衡操控一切野心勃勃的是幕远荀而并非是幕远宁,现在幕远宁生死未可他们就起兵反击有些落井下石之意。 “芍药,芍药。”曲箔歌连续叫了两声才将陷在思绪中的芍药唤过神来,“陛下,在··奴婢在听。” “在听?那刚刚我和黄将军说什么了?” 被箔歌抓到走神不是一两次了但现在面对她的质问芍药却只能低下头来默不作声,而箔歌则不再看她掀开营帐走了出去。 而芍药最终在射箭场找到了独自一人的箔歌,她心虚的上前走去轻声说道:“陛下,刚刚奴婢的确不小心走神了请陛下责罚。” 箔歌听见她的声音转过身来神情严肃,“芍药,你是我贴身婢女我觉得没有人比你更了解我,我虽然不记得很多事情但我觉得你和之前大不一样了,面对仇敌你的心软会害了你。” “陛下说的没错,可是玉衡现在危难奴婢觉得陛下就算是要报仇也不该。” “不该趁人之危落进下石吗?”箔歌突然毅然决然的打断了替她说道。 “奴婢不敢。”虽然芍药心里多少是那么觉得可是她的直觉告诉她再说下去只怕会惹怒她罢了。 “说吧,你同那忆风之间有什么特别的交情,为何每次听到他的名字你都会紧张不安似乎尤为关心他的一切消息。”箔歌话锋一转走上前来再次问她。 “没什么特别的交情,就只是之前同公主前往玉衡时结交的一个朋友罢了。”芍药心虚不敢再看箔歌的眼睛。 “朋友?芍药你可别被感情冲昏了理智,你在江夜而他是玉衡幕远宁手下的大将军,你觉得他会拿你这个小小的婢女做真正的朋友吗?好好想想吧,玉衡这战我打定了你先下去吧,朕想一个人待一会。” 倏尔箔歌抬手按在了太阳穴处轻轻的揉着,刚刚她说的那番话似又引起了身体的不适脑中突然有些混乱。 看着冷冰冰的箔歌芍药含泪退下,那个先前在玉衡不顾一切的曲箔歌似乎真的死了现在被幕远济救活的这个公主宛若一具冰冷的躯壳,似乎被仇恨遮住了双眼不再去看其他,变的人其实是她。 当晚黄将军就和几个副将一起向箔歌说明了此次的进攻路线,由东向西绕开皓兰直奔玉衡而去,当众人指着皓兰时见箔歌彷佛有些失神但只是短短一瞬。 翌日江夜召集五万大军便向着玉衡西面攻去。 济宁宫内幕远宁刚刚喝下幕远济送来的药便见人慌乱无神的匆忙来报,“报告宁王济王,江夜又起兵了,这次由东向西动作迅猛,马上便要抵达我玉衡昭城。 “什么?”殿内之人闻言皆是一怔不可置信一般望着那来报的侍卫。 “可有飞鸽传信与昭城知府?”幕远宁即刻放下手中的药碗振声问道。 “已接连书信几封可皆无回音,只怕已经投身抗战来不及禀报。” “扶我起来,更衣去尚德殿。”说完幕远宁接过衣衫就要往外走。 “王爷,上次玉衡起兵是为了向我玉衡讨要曲箔歌,这一次突然再次起兵恐有其他缘由。”忆风连忙说道。 要说这缘由大概这些人中只有幕远济最清楚不过然而也属他的脸色最为难看,曲箔歌,你当真是要同玉衡拼命啊。 “三哥,你先别慌,我先去同大臣们商议看看事态进展。” 幕远宁一把拉住了幕远济道:“我的身子已经并无大碍,一同前去。”说完不等他拒绝便走在了幕远济前面,剩下幕远济怔在原地。 看来是瞒不住了。 尚德殿内大臣们已经恭候幕远宁多时,现在玉衡虽无帝王但现在幕远宁醒来群臣们已经视他为首万事听从吩咐,原以为等他身子好些后诸事平息便众人推崇他登位带领玉衡,可没想到江夜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再次起兵。 这是吃定了他们玉衡目前未恢复生机的时候啊。 “宁王,现在咱们应该如何应对?”殿中众人见幕远宁到来连忙问道。 “不急,兵部侍郎何在?” “微臣在。” “现在我军尚有多少军备存储。”幕远宁沉着问道,幕远荀叛乱军队损伤惨重眼下这消息让幕远也不得不紧张起来。 “回宁王殿下,我军手脚健全可上战场人数仅五万之余。”兵部侍郎抱着手中的名册飞速翻阅后颤声说道。 “对方出兵多少?” “五万。” 别说五万对五万有多少胜算了,就算的五万对一万五万对一千,这战幕远宁都不会打的。 第一百四十七章:两国合二为一 “八百里加急派人前往昭城送信,传我命令给赵寅让他和江夜休战。” 什么?休战?众人在接收到幕远宁这一讯息之后皆是目瞪口呆,且不说这能不能和江夜打是一回事但现在是江夜举兵先侵显然是要逼昭城就范,这样的情况下必须先护住城内百姓最起码的抵抗要做啊,休战这一做法无疑是让昭城知府赵寅直接降了。 众人心中虽然所想但都无人出来反驳幕远宁的这一命令,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江夜对幕远宁的影响。 幕远荀带兵讨伐江夜那一战如今看来倒像是个错误,一向不惹事生非的江夜现在彻底被惹怒反击。 忆风半就半搀扶状站在幕远宁身边眼神坚毅道:“王爷,我去一趟吧,那昭城知府手下的武将我熟,现在那边没有回信想必情况棘手。” 幕远宁略微思索了片刻后点头应道:“你多加小心,带上使节务必先安抚江夜带兵的将士,眼下两国不可再劳民伤财开战,有什么情况立刻书信互通。” 军令如山忆风即刻就要出发前往昭城许是为了让他安心前去幕远宁站直了身子看上去精神了些许,“放心吧,有济王在腻不必担心我的身子。” 忆风闻言这才放心离去。 幕远济赶来大殿时忆风便火急火燎的离去看着步履匆匆被风搅动的衣角心中隐隐不安,进了殿中连忙追问,“三哥,江夜那边什么情况?” “还未可知,忆风现下已经和使节前往昭城。” 难怪刚刚自己进来忆风没看到自己顾得上说句话原来是要亲自跑这一趟,有忆风前去昭城那边应该没有问题,现在幕远济担心的是他们何时会发现箔歌活着的事实。 “报~~~昭城来信了。”就在这时一侍卫着急忙慌奔着殿内气喘而来。 “念。”幕远济似乎更加心急脱口而出。 侍卫看了两位王爷扫视了殿内一眼立刻将一卷曲的信纸缓缓展开大声念到:“江夜皇帝带兵亲征昭城兵力告急。” 闻言幕远宁立刻上前接过信纸看清了上面的落款是赵寅的亲笔信,江夜国君身子年迈现能带军亲征? 就在幕远宁思杵之际立刻有人提出了质问,“江夜国君不是已经病故了嘛,怎么会带兵亲征,这赵寅莫不是消息有误啊。” “什么?江夜国君何时病故的?”幕远宁双眸微颤震惊问道。 “就在幕远荀叛乱之后微臣听到江夜的茶商说道。” 幕远宁眼底瞬间眼底波澜无数,没想到自己病睡之时江夜竟然发生这么大的变故,先是曲宇霖和曲箔歌先后被杀害,这江夜国君也病故了那眼下的江夜又为何要突然起兵?事发突然又是何人登基称帝了? 其他人都对这莫名其妙的消息感到一头雾水之时但幕远济的脸色却一阵青灰,与众人的诧异不同。 “怎么了?”幕远宁发现后倒是第一时间关问他道。 “额,没什么,只是觉得江夜和玉衡不该这般交恶下去的。”幕远济怔怔说道。 对比江夜的发兵或许当在场的众人知道那新帝是谁后只怕就不会像现在这般惊愕了,可是眼下幕远济已经不在关心曲箔歌没死身份被发现一事而是现在的她要做什么?难道当真要生灵涂炭报仇雪恨吗? 如果真是这样若是有朝一日她记起了一切必然会坠入更加痛苦的炼狱。 “远济,远济。”幕远宁唤着看着地面出神的幕远济眉头微微皱起,“是不是最近太累了,你先回去休息,这里一切有我。” “哦,三哥我没事的,可能是这个消息太过震惊罢了。” “我让人先送你回去,我去一趟地牢。” 听到幕远宁要去地牢众人皆深吸了一口凉气,目光全都落在了幕远济的身上一副担忧之色,当时大臣们同意幕远济赐死幕远荀的时候幕远宁生死未知民怒不止才最终同意的,但现在幕远宁似乎好像对此事毫不知情。 “三哥,别去了,皇兄不在地牢,他···已经被我毒酒赐死了。” 幕远宁以为幕远济在和他开玩笑立刻严肃说道:“不可胡说,尽管他万恶不赦但他血液里流淌的是幕家的血,我留他一命是要他余生都反思悔悟其所作所为。” “三哥,对于已经没有良知的人来说根本不存在什么悔悟,人我已经杀了,三哥要责罚臣弟也好打骂也罢,我都不后悔我做出的决定。”幕远济一字一顿的说道眼中还隐隐有对幕远荀的恨意。 而幕远宁今日本就受到了许多消息的刺激幕远荀的死瞬间让他的头剧痛起来胸口像是压住了一块巨石难以呼吸,“你们都先下去吧,本王想一个人静一静。” 幕远宁缓缓走向那个高高在上气势丝毫不减震慑众人的那把龙椅身形有些摇晃,单手忍不住扶上了那九龙飞天之势的金丝楠木雕刻的龙椅眼中悲凉一片。 连着几日宫中除了忆风一路上送出的平安回信之外好像再无其他更多的消息,幕远宁的身子在幕远济的调养下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可是宫中上下但凡是长了眼睛的人都发现了宁王的郁郁寡欢。 这几日他都将自己关在寝殿内,除了尚德殿有事来报处理之外几乎并无外出连幕远济来没有重要事情都是一律不见。 众人一度猜测是因为幕远济杀了幕远荀宁王心中不快,不过这话传到幕远济耳中却被他轻蔑一笑而过。 昭城又有信来,按时日推算忆风应该到了,看着一侍卫匆忙朝着济宁宫而来幕远济连忙上前拦住问道:“可是忆将军的信?” 那侍卫点了点头见幕远济在门口伸手便知晓其意,将那刚刚收到的密信递到了他的手中,“麻烦济王转给宁王,许是什么军务之事。” 书房内幕远宁在案前奋笔疾书写着什么,看到幕远济进来将笔缓缓的搭在骨瓷笔架上问道:“可有何消息?” 幕远济上前将书信即刻递上。 笺纸缓缓展开而幕远济的目光却落在了案上雪白的纸张上,只见上面画着连绵起伏的山脉沟壑纵横但在那图纸的东西两处赫然画着两处毅力的城池是尚京和江夜都城,幕远济定睛一看这才发现那山脉走势有些奇怪,似乎将玉衡和江夜都包含在了其中。 “三哥,这是?”幕远济一脸茫然问道。 “这战不能打,江夜现在对玉衡愤然,可两国百姓是无辜的,战争只会让更多的人家破人亡,我在想如何让江夜与我玉衡成为一体。” 不是归顺也不是臣服而是成为一体?幕远济不知这是所为何意一脸茫然似乎在等幕远宁解释给他听。 “现江夜举国重创国泰不安而我玉衡内乱刚平,现在来争个你死我活毫无意义,所以我打算同江夜商议,大家在原来汇市互通的基础上可更加近一步,那便是取消两国边界合为一国。” 幕远济听到这里已经是乍舌嘴巴张的老大连忙打住,“等等,你的意思是要将玉衡百年基业的江山让给江夜?” 是,幕远济承认他们玉衡是亏欠曲箔歌亏欠江夜,可也不至于将二国合为一国吧,首先那满朝文武定然不会有一个人答应。 “不是让给江夜,是两国可以合二为一,首先我玉衡的铁骑不会踏入江夜半分土地所以昭城那边必须停战,停战后我便会同现在他们的新皇商议此事。”幕远宁一脸平静的解释道。 幕远济心中如闷鼓紧敲,难道这几日他在书房足不出殿便是在想这个?幕远宁啊幕远宁你可知他们的新皇早已视你做杀兄之人,视作害江夜如此的始作俑者。 “忆风信上说了什么?“幕远济发现这时看完密信之后的幕远宁脸色有些发白,紧抿着嘴唇怔怔道:“忆风说江夜不会退兵并且使节已经交涉过了,他们的新皇指名道要我亲自前往昭城献上自己的人头。” “忆风知道他们新皇是谁了?”幕远济提气问道。 “应该不知,可为何那新皇会这番与我不共戴天?”无数个疑问在幕远宁脑中缠绕像是一团理不出根的乱麻,看来这昭城必须他亲自去一趟了。 “明日一早我去趟昭城,尚京便交给你了。”幕远宁沉沉的拍了拍幕远济的肩膀似乎像是在他肩上也放上了整个玉衡一般沉重不堪。 幕远济想要阻止想要告诉幕远宁其实曲箔歌并没有死,因为他前往昭城后一切的谜团便会被揭开,比起幕远宁被动发现真相他更能接受又自己亲口解释说出来的好些。 “三哥,其实我。“ “其实我知道你有那个能力也有那份为玉衡分担的心,父皇在天有灵会为你感到欣慰的,你替我好好守着尚京便好,好了,天色不早了你回去吧。” 就这样顺其自然的幕远宁接过了他的话那原本要开口说的话瞬间被打乱失去了勇气,幕远济点了点头眼中似含了千言万语一般,“三哥,那你记得照顾好自己的身子。” “放心吧,昭城还没有失守了况且有忆风在出不了大事。” “三哥,有句话我想告诉你很久了。”幕远济眼神避开了幕远宁的眼眸看着他的胸前衣服上的祥云暗纹图低声又道:“如果你发现我有事骗了你也请你一定不要怪我。”说完幕远济像是逃跑一般快步离开了轩宁殿。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幕远宁倒显得释怀一般喃喃自语道:“何须你来骗,我自己每日都在骗我自己,骗自己她还活着,只是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重新过活着。” 第一百四十八章:曾经的公主已经死了 尚京城外幕远宁集结了百人卫队在那卫队后是一口口朱红色的油亮木箱,而前来送行的大臣们则个个灰着脸。 幕远济赶来的时候幕远宁正在命人检查随行和全部把那些木箱贴上封条,目之所及他瞥见其中一口刚刚盖上的木箱发现里面装的竟是玉衡物产和一些绸缎珍宝。 “三哥,你这又是何意?”幕远济下马追问着。 “参见济王殿下,宁王说是要拿这些去昭城送给江夜以表自己的诚意休病。”一大臣缓缓站出来说道,只是那脸上的表情同幕远济一样显然有些始料未及。 感情这幕远宁去江夜还真是要完成他昨日同自己说的那些话? 看着那一口口沉重的木箱幕远济不放心道:“三哥,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吧,你这身子才刚好便又要车马劳顿,况且人家那江夜皇帝扬言要你的人头你这。”幕远济指着那马车上的木箱一脸严肃的说。 “远济,你忘了我昨夜同你说的话了嘛,你留在京中我方可安心,再说万一我有个意外这玉衡还需要你。” “好了好了三哥,你放心吧。”幕远济不想再听下去连忙答应道。 箔歌死后幕远宁不管做什么事都是一副生死置之度外的模样甚至有时候俨然一副像是在交代后事的口气同自己说话,这让他心中很不好受。 细心检查盘点好之后幕远宁眸光突然飘向远处若有似无的山峰心中思绪万千,这一趟他务必要成功和江夜缓和好关系挽回玉衡对江夜所犯之过。 昭城内,一男子站在城墙的石阶上驻足远眺一身墨青色的锦袍被风吹得呼呼作响,“赵寅,你说这江夜那皇帝是个女子?” “忆将军,千真万确,您还未到昭城时江夜大军宛如从天而降默不作声的就夜袭了我昭城在城外的练兵营地,下官镇守昭城数十年从未有敌来犯啊,好在下官也算得上是半个武将出身,连夜在城中设防拼死抵抗才等来了忆将军的人马。” 说话的男子身材微胖那身作战的盔甲服穿在他的身上感觉有些拥挤但勉强能看的下去,想必也是事发突然来不及另寻合身的战衣,换句话说也许这男子从未想过自己有生之年还能再次穿上自己年轻时的这身甲胄。 男子面色微红显然刚刚说的话让他情绪激动,看着忆风问完一言不发只是转头再次望着远男子心奇又问,“我说忆将军,您给个命令吧,下官这就再次召集士兵们同那江夜敌军拼了老命,但这休战的旗子已经高悬两日了,对方依旧没有撤兵的意思这可如何是好。” “赵寅,你这知府的文职做的这么久了怎么还是没有把你一遇到事情就心急如焚的性子改改。”忆风侧身回道。 “忆将军,这脚下城门里的可是我赵寅要护的一方百姓啊,他们整日担惊受怕生怕江夜敌军再次来袭,你说让我怎么冷静。” 忆风走下台阶拍了拍赵寅的肩膀郑重其事的说道:“宁王让咱们休战就必须休,况且江夜那边的情况咱们还没有掌握周祥,不如趁着王爷没到的时间去帮我查查那江夜新皇可好。” “宁王要来?这怎么能行,昨日射在那城门上的信上显然是在激怒咱们莫非你已将那信上所说传给了尚京?”赵寅原本微红的脸庞在此时因为紧张不安更加涨红了一些。 “嗯,相必王爷应该启程了。” 赵寅看着面上平静如水的忆风心中再次焦躁起来,这尚京尽可派兵来就是,怎么还真听江夜的挑衅之话,官大一级压死人啊这忆风是宁王的贴身护卫他都不紧张自己这么担忧未免显得太不稳重了,还是先去弄清楚江夜那所谓的新皇女帝是什么情况吧。 忆风回到了赵寅给自己安排的临时住所无心休息,来到昭城的这几日她心中一直被一些事情困扰许久,那江夜为何会突然有了一位女帝? 自己让赵寅多方派人去打听发现江夜军中似乎对那女帝的消息护的极严,倒像是她刻意想要隐瞒身份,忆风从案上拿起了一卷文书缓缓展开,上面记录整理了江夜皇家的各个皇亲宗室发现好像并无一女子能在这短短月余登基上位成为新皇。 但最主要的也并不是时间而是合适,纵观那文书上皇室宗亲的女子们要不就是年纪尚小要不就是已经出阁,可是据目前得到的消息称那江夜新皇女帝不过二十五六年纪。 忆风实在想不出其中的线索,总不会江夜大臣们个个都糊涂随便推崇一位女帝吧,但这卷文书上面记录着江夜国君有兄有弟,怎么着也不该轮到一女子来统领江夜的。 女子执政本就容易被人诟病惹得朝臣不满,因此玉衡帝从不让皇后或者是宫中任一女眷参与朝政,虽然此认知不免过于偏激但忆风相信江夜尚有那么多王爷世子这皇帝怎么轮也轮不到女子来坐啊。 昭城地势偏西天色一晚便容易夜间起风,窗外的风声像是要夺命一般开始呼呼吹起隔着那泛黄的窗户纸案前的烛火宛如火舌一般闪烁跳跃。 忆风担忧的看了一眼外面发现并无异常后再次将目光落在那文卷之上落在了那个自己无比熟悉的名字上面,曲箔歌。 什么女子能够让江夜朝堂大臣们上下推崇,忆风想破了脑袋只觉得有一个可能,那便是这女子是江夜皇室至亲血脉,所以才轮不到那些旁系王亲们。 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让忆风自己都为之一惊,江夜国君一儿一女再无子嗣,曲宇霖死于安和之战而曲箔歌死于玉衡,这两人都是自己亲眼看着死去的难不成这江夜国君还有什么其他子嗣? 江夜女帝二十五六的年纪,光凭这年纪一点似乎除了曲箔歌好像这文卷上再去其他符合条件之人,可明明她已经··· 外面的风吹在了门板之上发出‘哐’的一声吓了忆风一跳,忽然之间忆风只觉得眼前像是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将桌上的文卷快速收起立即换上了一身夜行衣后离开了住处。 “忆将军,这么晚了你出城做什么,那江夜军营就在城外三十里处你现在出去十分危险。”负责看守的侍卫连忙阻拦到。 “今夜风大你们尽管小心把守,我有要事必须要出城一趟快开城门。”忆风短促道。 “可是赵大人他。” “我去去就回你们不必去打扰他休息。” 侍卫们虽有犹豫片刻但忆风的话他们不敢不从,沉重的两扇大门在四名侍卫的推动下缓缓打开了一条足够一人一马过去的缝隙后便又很快合上了。 忆风出了城门扬鞭而去但没人注意到他所去的正是江夜大军的营地。 “陛下,天色不早了,您早些歇息吧。”江夜营帐外芍药小声的提醒着里面还亮着烛火身形稳坐的箔歌。 “芍药你进来吧。” 得了命芍药小心翼翼的掀开张帘走了进去发现她在案前在研究着什么,走进一看才发现她是在研究兵书兵法心中一阵唏嘘。 从前国君和宇霖皇子在讨论军中事务之时便常探讨到一些用兵之法,每次公主听闻后总会有自己的所感所想,人前公主虽未参与朝政但是人后国君却和二皇子任由她畅所欲言。 因为每次公主的见解都十分贴切实际特别是对曲宇霖那套用兵之法知之甚多,所以曲宇霖曾经宠溺笑说道:“箔歌,你是女子以后只需要找个称心的郎君相伴一生即可,兄长这兵书和营中之事你是一辈子都用不着了,因为这些事都有兄长来做。” 然而世事难料,国君和宇霖皇子曾经那么疼爱的公主现在如今却要掌灯秉烛夜研军中之事和批改都城送来的折子。 看着曲箔歌有些憔悴的脸颊芍药有些后悔昨天心中对她的埋怨,毕竟国破家亡的人是她这是谁都无法感同身受的痛苦。 “你把这些给黄将军送去,剩下的明日我看过之后再归还,对了,送完你早些休息。” 箔歌眼也没抬的对芍药交待着,语间是自己都不曾意识到的温柔,这让芍药恍惚觉得那个温暖如春的公主回来了。 芍药闻言赶紧上前整理着桌案但不知为何鼻头发酸一滴眼泪毫无预兆的落了下来正好落在了箔歌的面前。 箔歌诧异的抬起了眼眸,“你怎么了,还在生昨日我的气吗?” “奴婢不敢,陛下教训是,是奴婢僭越了。”芍药错愕的抹着自己的脸颊急忙说道。 “芍药,现在不是个人情绪的时候,现在我们江夜已是箭在弦上势必要一发击中,难道你不想给我兄长报仇吗?” “我想啊公主,可是公主不觉得现在昭城内的百姓一如当时我安和城内的百姓吗?公主现如今的做法似乎与当初的玉衡别无二致。”芍药紧抿着嘴唇一颗心快要跳到了喉咙里来,她知道对曲箔歌说这番话的后果,可是不说只怕明日醒来她一狠心便又要攻打昭城。 芍药当然想给宇霖皇子报仇,可是冤有头债有主这仇人是谁总得弄清楚啊,不能将这帐统统整个算在玉衡头上算在玉衡无辜的百姓身上。 低着头像是等待审判一般的芍药闭上了眼眸可半天却听箔歌并未有任何的发怒或者是叫来侍卫将自己拖下去惩治,帐内一时安静的可怕只有那越燃越旺的烛火不时在噼啪作响。 “我累了你退下吧,这些文书明日一早再送到黄将军处。” 芍药似乎以为自己听错,她竟然没有责怪或斥责自己?这与回到江夜后的公主性子似乎有些不对,但芍药不敢过问只得咬住嘴唇行礼退下。 “芍药,以后别再叫我公主了,你曾经的那个公主已经死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女帝身份 曲箔歌独自一人坐在营帐内久久不能睡眠,脑海中不断的回想着芍药刚刚的话心中有些愤怒但不知道如何反驳亦或是为自己辩驳。 她独自走到帐中地形图面前看着地图上自己大军所处的位置和昭城两处目光微微顿住,不知那赵寅有没有将黄将军的话带给尚京,她要幕远宁亲自前来求见自己,到时候自己定当手刃仇人,不过说来这幕远宁命还是真大,听说在那样昏迷不醒的的情况下也能苏醒过来。 但是只要他敢来自己定当叫他无命回去,可如果他不来自己只和昭城休战三日,三日后自己真的要一举杀进昭城杀了那些无辜的百姓吗? 箔歌心中七上八下无比混乱,眼下这一切似乎并不是自己的初衷,自己从始至终只想要幕远宁一人血债血偿。 唯今之计也只有赌幕远宁会亲自前来,毕竟听说他可是玉衡的守护神,只是不知道这守护神愿不愿意保护昭城这数万性命。 营帐内的烛光越发微弱账外升起的火把盈盈的照进帐内,箔歌见状想要唤人进来重新掌灯可刚一回头便见一道黑影一闪而过速度极快,快到箔歌认为是自己眼花,屏息过后发现帐外并无异常于是放下了戒备但刚要准备回到地形图前时整个营帐内忽然漆黑一片。 “谁?”几乎是一瞬间箔歌拔出了靴中的匕首握在空中短促道。 适应了突然的黑暗后箔歌借着外面的火光隐约看到自己的营帐中站着一人,霎时箔歌就要张嘴叫人可还未发出求救的信号一个冰凉的硬物‘嗖’的一下落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来人,保护宁王。“ “一间一间的搜,宁王吩咐务必要找出刺客。” 倏尔箔歌的脑海中瞬间涌现出了一些陌生的回忆,自己何时在客栈中遇到过刺客?这些自己似乎从未经历过的事情为什么会从自己的脑海中钻出来,是被自己遗忘的那些回忆吗? 正当箔歌努力的要去想起更多时脖子上那股冰冷将自己从回忆中拉回现实,是的,刚刚的回忆中自己好像也是被人这般挟持。 “你是谁,要做什么?” 箔歌努力的让自己保持着冷静和理智但自己此话一出她明显感觉到男子紧握着的剑突然紧了一下,这让箔歌不禁吞了一口唾沫,毕竟现在人为刀俎她为鱼肉这说不害怕倒是假的。 忆风倒不是害怕她喊人来而是她的声音为何会如此熟悉,好像一个人,曲箔歌?忆风的心中瞬间惊雷炸开久久不能平静也不敢相信。 “你是谁?”忆风几乎下意识脱口而出。 曲箔歌不禁心生奇怪,这刺客莫不是连自己潜入是谁的营帐都不知道吧,听这声音她判断男子同自己年纪相仿,深夜潜入江夜军营莫不是玉衡派来刺杀自己的? “你难道不知道我是谁?”箔歌沉着问道。 “江夜女帝。” 箔歌疑惑不解,这刺客即使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份又为何会问自己是谁,而那话中甚至满是震惊。 就在这时箔歌忽然看到自己的营帐外走过一行巡逻卫队的影子瞅准时间立刻一把将自己面前的烛台推到发出‘砰’的一声响动。 忆风一时还陷入在震惊之际显然对她这一举动始料未及,等他反应过来整个营帐外瞬间被火光包围,宛若白昼。 也正是在这一瞬之间忆风看清了自己面前之人的样貌,那张面貌艳丽却明眸清秀的绝色容颜,那个曾经自己亲眼看到已经死去甚至看着入土的人竟然现下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 忆风只觉得没有半分实感只能怔在那里连着放在她脖子间的剑都下意识的松掉,然箔歌瞅准他松懈的那刻瞬间将身旁的地形图架子向面前之人砸去,忆风只得撤回她脖子上的冷剑侧身躲避。 “来人,有刺客。”箔歌几乎是在地形图像刺客倒去的同时对着账外大声呼救,眨眼之间账内外拥满了持刀的护卫。 芍药还未睡下听见呼叫立刻跑进了账内,看着被侍卫们团团围住的蒙面男子和现场的情况芍药连忙冲上去挡在箔歌身前,“护驾。” 那区区地形图能奈忆风如何可现在的他宛如定佛站在原地,震惊不已的眼眸深深的看了一眼芍药便再次落在了曲箔歌的身上。 太像了,音容相貌都一模一样,忆风简直都快要相信那就是曲箔歌了可他的理智却在告诉自己不对,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来人,将刺客给我拿下。”曲箔歌将芍药拉开退后说道。 就在曲箔歌语落之际忆风立马反应了过来哪里不对了,虽然和曲箔歌长得一模一样但却又不能说是同一个,因为曲箔歌的眼神不会这般凛冽杀气漫延,还有她看向芍药的眼神也不像他玉衡认识的那个看着芍药眼神温柔的曲箔歌。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忆风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混乱但眼下不是他该思考的实际,行踪败露现下重重包围他应该走为上策。 因为自己本来也不是来行刺什么江夜女帝的,而是他看着那卷罗列江夜的王室宗亲图时心中实在难掩好奇,他必须深夜探的江夜军营,看看这女帝究竟是何许人也。 但现下的结果让忆风有些始料未及。 还未容他考虑更多江夜的侍卫们便个个拔刀对立将自己缩紧在包围圈内,就在曲箔歌以为今夜的刺客插翅难逃时只见忆风“哗”的一剑劈开了身后营帐的白布一个跃身冲了出去和外面的侍卫厮打起来。 忆风武功明显在众人之上,那些普通的侍卫根本无法近身伤他分毫,黄将军不知从哪出来一招从天而降对着刺客竖剑而去,忆风眼疾手快抬手已剑为盾挡住那疾风一般的攻势,其余侍卫见状纷纷撤开生怕被其误伤。 芍药扶着受到惊吓的箔歌在侍卫们的保护圈内冷眼观战,只见两人见招拆招一时难分伯仲,忆风看出此人功夫颇高但现在不是急于胜负的时候,于是脚下一个用力勾起一枚石子向着对面之人而去。 黄将军误以为是暗器发出顺势扯起自己身后的披风一扫,就这一瞬忆风看准时机冲到旁边的树林中脚腕发力蹬在树干之上后如踩在云朵上一般趁风消失在了层层树冠之中。 “追。”黄将军发现刺客使诈逃脱后立即下命喊道。 “不必追了。” 黄将军已经蓄势待发带兵追了上去,可听见曲箔歌突然的发话瞬间脚下顿住,只愤愤的看着那刺客离去的方向心中十分不甘。 “陛下,为何不追?”黄将军着急问道。 “黄将军你速速去查看军中可有其他异常或有丢失何物。” 黄将军闻言立刻反应过来立马不在执着要捉住那刺客而是服从命令指挥部下在军营中仔细的展开排查。 “陛下受惊了,陛下可有被那刺客伤到。”芍药跑来急切道眼中泛着泪光。 说没有被吓到是假但在这余悸之中箔歌无比笃定,这刺客不像是来刺杀自己的,帐内的混乱已经快速被人整理好此时箔歌坐在灯火通明的营帐中心中思绪万千。 黄将军半个时辰后前来禀报,“陛下,军中并无任何异常也未丢失任何贵重物件,那刺客莫难道仅仅只是来我军营巡视了一圈?可不对啊,刺客是在陛下帐中发现的,肯定是冲着陛下来的。” 箔歌坐在案前眼眸眯起似在思考,许久之后她凝神说道:“没错,是冲着朕来的,可是倒不是冲着朕的性命来的。” 黄将军和芍药听不懂箔歌在说些什么但今夜刺客一事让他们不得不多加戒备,当晚箔歌营帐外外围满了侍卫。 服侍完箔歌睡下后芍药回到旁边的营帐中,可一躺下她的脑海中便浮现出那刺客的身形和那双看着自己下意识躲闪的墨眸,那刺客的身份和名字几乎让芍药下意识的快要脱口而出。 她虽是随军前来服侍箔歌的贴身婢女但每次黄将军和箔歌商议之时芍药都下意识的避开,不想让陛下误会自己。 可她还是从军中听到了许多不知真假的消息,将士们私下传言说那昭城休战是因为尚京的忆将军前来后才愿意暂时降服他们的,不然凭着赵寅那急性子和勇猛的劲怕是死都不会休战更别说什么谈和的。 忆将军,这尚京城又能有几个忆将军,本来芍药也只是偶然无意听到的墙角但她觉得消息并不可靠,因为忆风眼下绝不会离开幕远宁,那忆风在昭城为何迟迟不见幕远宁? 但今晚在看到那黑衣人的身形和身手时芍药几乎可以确认,今晚那刺客就是忆风,他并不是如黄将军所想是来打探江夜的密保或如众人猜想是来刺杀新帝的。 陛下现在完好无损的在隔壁营帐而当时他已经成功潜入了,要杀陛下他何须等到被人发现才动手,芍药翻来覆去便只能想出一个可能。 他是来确认新帝的身份的,可不曾想到这人正是在他们眼中死去的公主,从今晚他的反应可以看出这事估计幕远宁也许都不知情。 也就是说当初幕远济瞒过了玉衡上下将公主救了过来,难怪当时是幕远济和那阿宛两人悄悄送公主回了江夜。 这样一来芍药倒是相通了许多自己当时的疑问,原本心中对幕远济感激瞬间转化成了其他复杂的感觉,原来人在情字面前都想这么自私一回。 第一百五十章:决定赴宴 同样辗转反侧的还有回到昭城呢个的忆风,从江夜军营逃脱后他的心在急速的跳动不安,即不可思议但却又觉得惊喜。 可到底这其中发生了什么只怕只有等到幕远宁来后才能知道,究竟那人是不是曲箔歌也许王爷一眼就能看出,目前看来今夜自己这一趟舍身处险也并不是一无所获。 忆风本还担忧幕远宁前来昭城或有些不妥但现在忆风只希望他能快些赶到,他恨不得现在就将自己的发现和激动的心情全都告知他,但眼下只能等待。 接下来的两日中江夜那边倒是因为刺客一事安静了许多并无任何异常,昭城这边的百姓们也开始逐渐对赵寅信心倍增,或许这江夜指不定明日就退兵了呢届时又是太平年岁。 便是在这样的期盼中忆风也终于盼来了自己一直在等待的人,侍卫来信幕远宁到了。 忆风此时用过晚膳后正看着那日疑心四起的江夜宗亲关系文卷出神,突然门外敲门惊醒,“忆将军,王爷到了。” 这么快?按照脚程最快也要明日才到,这提前一晚便到了他刚刚痊愈的身子可吃得消,站起身连忙走出房门,在走廊处撞见了同样着急的赵寅。 “忆将军可是听到王爷到了的消息,正好,咱们一同城门去迎接。” 忆风看得出来赵寅心情不错,这些休战的日子可把他憋坏了,他应是想到幕远宁来后看清事态定然不会让昭城的百姓受江夜欺负,于是连忙拉着忆风上了马车驶向城门。 今夜昭城难得风,城门开了一半,忆风望着远处漆黑的道路期盼着不久车马急蹄声便隐约而来,抬眸再看只见四马并排而来的马车出现在了他的眼中,马车后是玉衡服侍的军队。 这般毫不掩饰看来幕远宁似乎并没有对江夜戒备半分。 马车和军队进城后赵寅连忙挥手让其手下关闭城门,一脸笑意的站在了幕远宁的马车外拱手道:“下官赵寅参见宁王殿下。” “免礼。”马车内的传来男子清朗紧致的声音,紧接着忆风连忙打开车门扶出一位身形修长的男子。 “王爷,忆风等候您多时。” 幕远宁对着忆风点了点便将目光落在了赵寅身上打量着:“听闻赵大人对于本王下令和江夜的休战一事心有怨念?” 赵寅一听整个人都僵硬起来连忙低头回到:“下官不敢,一切全听宁王安排。”赵寅说完心中暗自叫苦,这个忆风定是信中和王爷状告自己了,哼,自己不就是那日说要誓死同江夜战到底嘛,但也只是说说不敢妄动。 这个忆风倒是听了进去,还将此事和王爷说了,正想着幕远宁又道:“好了赵大人,你安排好本王带来的军队再来将这几日的情形报于我听。” 说完幕远宁便神色冷凝的跟着忆风,而忆风却不禁回头给了赵寅一个对不住的眼神,毕竟自己是无心打他小报告的,但拦不住幕远宁信中一直追问。 回头赔罪,忆风的浅笑向赵寅打着哑语离开。 来到忆风安排的住处幕远宁未休息片刻便追问忆风,“江夜现在什么情况,依旧不肯退兵吗?难道真的要本王亲自前去谈和吗?” 话音落地只听‘嗖’的一下,一只冷箭从窗外射了进来‘噔’的落在了柱子上。 忆风瞬间警觉唤了门外的侍卫四周查询急忙取下那箭,因为那箭头上赫然挂着什么东西。 “宁王果然心系玉衡百姓苍生,明日午时吾皇邀宁王相谈两国之事,烦请宁王准时。”字条上署名黄萧,是那夜同自己过招的黄将军。 “王爷,您没事吧。”赵寅火急火燎不打招呼的推门而入。 “无碍。” 赵寅刚刚安顿好便听闻说是有刺客这火气瞬间上头,这江夜也太过猖狂幕远宁刚到昭城就前来刺杀? 可这推开门却发现幕远宁和忆风两人拿着一纸条在研究着什么完好无恙,这才下意识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失礼。 “殿下,赵大人性子如此还请殿下勿要责怪。” 哟,刚刚还打自己一巴掌现在又给自己求情,赵寅心中瞬间对忆风有些无语,但顾不得与他辩驳。 “殿下,那刺客送来了这个?”赵寅指着幕远宁手中的字条问道。 幕远宁点头顺手将字条递给了赵寅双手背后立于案前若有所思。 “哼,这个江夜岂有此理,这明显就是那江夜皇帝的鸿门宴,我就说这几日怎么风平浪静的原来也是在等王爷您,殿下明日绝不可附狗屁新皇的宴席。” “赵寅,不可在王爷面前无礼。”忆风斥责赵寅,脸上倒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王爷,我觉得这宴您可以前去,毕竟那新皇登基便亲自坐镇军中,您若是真想修缮两国关系这不免是个机会。” 赵寅听闻急的跳脚,“我说忆将军,您莫不是这几日被我这昭城的风吹昏了脑袋,你怎么可以让王爷亲自前去涉险。” “赵寅,你好大的胆子当着本王的面辱没上官。” “王爷恕罪,下官绝无此意,只是一时心急才口无遮拦,忆将军恕罪。” “好了,你退下吧,忆风你去给本王将这几日的军中文书拿来。” “是”说完两人退离出房间。 忆风看着心有余悸的赵寅打趣说道:“赵大人,我说你这急性子可是要吃大亏你还不信。” 想起刚刚王爷的斥责和现在忆风的取消赵寅心中有苦难言,“我说忆风将军您可别说笑了,下官感谢你替我求情,可是我始终心中不安呐,你说这王爷明日当真要去吗?” “不知道。” “不知道您刚刚起哄作甚,把王爷往敌军阵营送啊。” “我只是把他往那个人面前送罢了。” 赵寅不禁翻了个白眼给忆风便惴惴不安的同他一道向着忆风住处而去,“我去帮帮你,这几日也幸苦忆将军了,若是我昭城能早日恢复安定,其中定然少不了忆将军功劳。” “赵寅,你刚刚是在给本将军翻白眼吗?” “没有啊,下官不敢。” 忆风似笑非笑的看着赵寅拿起文书往外走,“赵大人去休息吧,明日若是殿下要去赴宴还需要大人的周全保护。” 回到幕远宁住处忆风刚一放下手中的文书便被幕远宁质问道:“为何要建议本王前去赴约,你不像是同赵寅那般冒进的人,可是有什么发现?” 忆风知道幕远宁会来问自己可是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起才能让幕远宁相信,毕竟到现在为止忆风都怀疑那究竟是不是曲箔歌。 这一切的答案只有幕远宁亲自前去见到之后方可解开,如果那不是曲箔歌忆风自然不会让幕远宁有事,毕竟他和赵寅刚刚已经部署周全方方可让幕远宁全身而退。 但若那人是她,那么王爷和她说清楚对于两国则可不费一兵一卒,岂不是最好的办法? 忆风将文书一一平铺在案上抬头回道:“启禀王爷,并未有任何发现,只身王爷就不曾好奇那江夜新帝究竟是谁?” 幕远宁不懂忆风为什么要答非所问,这与那江夜新帝有何关系,虽然在尚京听闻却又惊诧但也只是转瞬即逝,毕竟他并不关心江夜内部的国事。 但现在忆风提及倒是让幕远宁感觉有些奇怪,“你想办法给江夜军营送信,就说本王明日准时赴宴,且告知目的是为两国百姓求和此战玉衡绝不应。” “是” ···· 帝王军营中,箔歌看着黄将军递来的信笺脸上虽有淡淡的笑意但一双冰眸中是不尽的怒意. “哼,这幕远宁竟欲意明日亲自前来同朕求和,他还真敢说的出此话,他手上可欠着兄长的命我考虑留他个全尸已然是仁义,既然他有意羞辱明日我便要他死无全尸。” “陛下放心,明日本将已部署完毕,让那幕远宁进我大营半步却出不得一分。”黄将军愤然道。 “嗯,有劳黄将军了,明日只要杀了幕远宁便可为我兄长报仇,其余人可留其一命。” “属下愚钝,不知陛下所意。” 箔歌的眼神此事落在了从刚刚听闻幕远宁要来赴宴的消息就失魂落魄的芍药道:“朕想杀的只有幕远宁一人,其余人的生死不感兴趣,听闻那幕远宁身边的忆风将军武功不在你之下,黄将军明日不用对其赶尽杀绝。” 芍药听到忆风二字抬起头便对上了箔歌的一双亮眸,她自然知道箔歌这话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她放过忆风之意是为了自己?一时间芍药的心中更加一片乱麻,焦虑不安。 黄将军显然有些诧异,不明陛下为何要放过忆风,毕竟自己刺客那夜过后推断左右,江夜能有此番身手潜入他军营且全身而退的昭城内没有几个。 赵寅那人虽然英勇无畏,但绝不会这般鬼祟潜入,排除了赵寅黄将军便锁定了另外一人,忆风。 那个一来到昭城就下令暂时投降休兵的忆将军,自己也将此番身份推测事后禀告了箔歌但见箔歌只是短短的诧异便再无其他动作。 按理明日忆风前来自己杀了幕远宁和忆风理应合理但箔歌此事却只要幕远宁的命,一时间黄将军也猜不透箔歌心中所想。 黄将军心中郁闷走出营帐后箔歌站起身来,芍药连忙上前搀扶可一道冷声从头顶传来,“知道我为何不杀忆风吗?” 芍药抿紧嘴唇连忙摇头不敢吱声。 箔歌缓缓推开了芍药搀扶的手走到那重新高挂的地形图前缓道:“那夜你说的对,我不该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奴婢那夜胡言乱语惹陛下不悦,还请陛下责罚。” “你没错,我确实不该被仇恨蒙蔽双眼,杀兄长的是幕远宁我只要他死就可以了,玉衡百姓确实无辜,明日计成之后我便退兵。” “陛下。”芍药瞠目结舌不知该说什么了。 “那忆风是你喜欢的人对吧?” 芍药再次沉默不语。 曲箔歌见其反应嘴角勾起,“他是玉衡的将军,是幕远宁的手下,我明日杀了幕远宁他定然会为其拼死报仇,但我愿为你留他一命,可你与他往后再无可能的,你趁早断了这情愫。” “陛下··不,公主明日见到幕远宁或许便可只宇霖皇子之死的真相。” “真相?何出此言,难道朕亲眼看到的还能有假,难道我江夜大军上下都看错了?” “奴婢不知,这一切谜团或许明日公主便可知晓。” “不要再称我公主。” “在奴婢心中公主始终是公主,一度奴婢误会公主变得不近人情为人冷炙,但现在看来是奴婢错了。” 闻言箔歌的眼中似有情绪在隐忍,但很快收敛,“好了,你下去休息吧。” “芍药,为一国君王我须冷血无情若再像父君那边以德为治,我江夜便永远受人欺辱。”箔歌淡然说道,但空荡的营帐内似有那鲜活跳动的烛火听到了他无人可诉的心情。 第一百五十一章:重逢 “宁王殿下,这边请” 黄将军带着按时而来的幕远宁和忆风两人进了曲箔歌的营帐,但却不见赵寅的身影眼中充满戒备。 营帐中早已备好了酒菜,似乎已恭候他们多时,帐内并未见一兵一卒只有席间位置后个配置了一名添置酒菜的小太监们,也并未见那所谓的新帝。 幕远宁和忆风进来后下意识的扫了营帐内的安排和布置便即可入席而坐,等待着江夜新帝,黄将军将二人安排好后便退出了营帐。 “你说那黄萧不会就此将咱们围困在这帐内暗箭射杀了吧。”忆风一旁玩味说道。 而幕远宁倒丝毫不在意,因为他的注意力此刻落在了那上座之位中的一株紫藤上。 江夜气候紫藤难生,况且这军营内条件不比江夜都城,这新皇让人寻这株紫藤恐怕要费些功夫了,但可惜,这离了枝的紫藤保存也不过几日便会枯竭衰败。 “你们江夜新帝也喜欢紫藤?”幕远宁看着那花下意识问道身后侍奉的宫女,眼前有一刻的恍惚。 “是的,我们陛下与常人喜好不同,江夜百花盛开但陛下唯独喜爱这江夜极难生长的紫藤,就这株还是陛下命黄将军费劲千辛万苦摘来的。” 忆风眼光忙落在那抹紫色上,眼中似有光华闪烁,“你们陛下还喜欢什么?” “忆风,不得无礼。” 幕远宁连忙制止,话音刚落黄将军便掀开营帐而入一声高呼,“陛下到。” 忆风紧张的朝着入口望去只见芍药先行走了进来不禁双手紧握,而幕远宁在看到芍药的那一瞬眼中似有惊动但很快又将目光落在那久久没人进来的营帐口。 过来许久外面终于有了响动,一高冠束发面若凝脂一般的男子走了进来,众人见其皆附身行李叩拜,唯独幕远宁僵在了原地。 手中的茶杯不知何时掉落,茶水洒了一地也不可知。 “参见陛下。” 帐内的宫人们和黄将军随行进来的其他将领们在箔歌落坐后再次高呼。 “平身。” 曲箔歌冷声说道但目光却落在那未行礼之人幕远宁的身上,五官立体俊逸果然是女子看了都会心动不已的相貌,与那幕远济眉眼间也似乎有几分相似,一双墨眸婉若星辰,“想必这位便是宁王殿下吧。” 而幕远宁抬眼间只觉得自己的脑中犹如惊雷闪过脑中一片空白,“箔歌?” 他声音及其颤抖不可置信的朝着江夜新帝怔怔说道。 “大胆,竟敢直呼陛下名讳。”黄将军坐在席间听到怒然起身斥责。 “黄萧,你又是何身份同我家王爷这般说话。”忆风随之反击。 幕远宁见状立刻恢复了理智蹙眉喝到:“忆风,江夜国君面前不得无礼。” “都说宁王性子温柔,看来不假,只是。” “分人罢了,对待国君这般巾帼女子本王定然敬重仰慕。”幕远宁打断了箔歌的话眼神望着坐在上位的她眼中有了丝笑意。 曲箔歌似乎被幕远宁这一敬重仰慕噎住,还有他看着自己的深邃的眼神让她不适。而芍药和忆风两人快速的相视一望心中略有思索。 失而复得和庆幸的情绪在幕远宁心中来回交织,他原本平静如水的脸上瞬间勾起了一丝笑意,“相信陛下也已经得知本王此次前来的意图,本王此次前来是想同陛下讲和修缮两国关系。” “砰”的一声,箔歌推到了自己眼前的茶盏愤怒不已,“幕远宁,你手上沾染着我江夜皇子的命现在说求和是在侮辱我江夜?” “宇霖皇子?”幕远宁赶紧收敛起情绪脑中迅速盘复着,从刚刚进门箔歌看向自己陌生的眼神和芍药暗示自己的意图,幕远宁得知她似乎好像是忘记了一些事情,究竟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他需要去亲自一一查实。 眼下她先要消除她对自已的误会和恨意,然后需要找个时机单独见她一面。 “陛下,宇霖皇子并非本王所杀,我玉衡上下皆可证明,想必陛下也知晓前段时日玉衡太子谋反一事,这宇霖皇子实乃被我朝太子幕远荀所杀。” “倒是推脱的干净,来人。”一声命下瞬间营帐内冲进了一群侍卫纷纷剑拔弩张对准了还无兵刃的幕远宁和忆风二人。 芍药见状心惊胆颤,“陛下,这宁王做人光明磊落,想必这其中是有误会。” “大胆奴才,你可知你在说什么,来人将那奴才拿下。”黄将军看着芍药眼神凶狠。 “住手。” “谁敢。” 一男一女的制止声前后传出,箔歌望着已经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的忆风讥讽道:“忆将军还是先护好你家主子吧,我的侍女不劳忆将军费心了。” 看着四面楚歌的敌军忆风忽然喊道:“曲箔歌,我知道是你没错,我不知道你怎么了,认不出我家王爷记不得很多事情,可是当日你明明亲眼看到幕远荀将宇霖皇子刺死,你为何要污蔑怪罪在王爷头上,你忘记王爷是如何在玉衡护你周全的,忘记王爷是如何为了你忤逆圣上为你所做的一切吗?就算你都不记得了但我也不相信你心里真的忍心杀了王爷。” 箔歌听着忆风一字一顿的说着脑中似有莫名的画面闪现,倏尔头痛欲裂忍不住撑在案上。 “箔歌。”幕远宁惊呼一声想要上前查看关心但却被江夜的侍从横刀拦下。 “陛下。”芍药连忙扶着她心疼不已,黄将军也一脸担忧。 不知为何再听到幕远宁唤自己名字那声后箔歌只觉得脑中似有什么要炸开一般难受,“幕远宁,你说不是你杀了兄长可有证据?”箔歌按住太阳穴强忍疼痛问道。 “没有,太子幕远荀已被刺死,我无法让你亲手替你兄长报仇但你放心,但我可以对天发誓我从未做过伤害你伤害江夜的事情,所以我宁愿昭城休战投降也不愿伤你江夜疆土半分。” 幕远宁对着箔歌无奈解释道,眼中似有痛楚蔓延开来,望着他诚挚的双眸箔歌心中似有扯痛,为什么自己的心如此之痛,先前头疼发作也未有这么难受过。心 “若你不信,我愿将整个玉衡交给你,整个玉衡为证你可慢慢调查。” 此言一出营帐内顿时鸦雀无声,忆风也有些始料未及。 “王爷。”忆风突然短促喊道,似在提醒幕远宁刚刚自己说了什么。 而箔歌不再去深挖那些记不得的回忆后头痛稍有缓解,但显然也被幕远宁此话震到,他幕远宁愿意将整个玉衡给自己? 很快局势翻转,箔歌让黄将军带着所有的侍卫们退到帐外,她需要和这宁王好好聊聊看其究竟意欲何为。 “箔歌,你真的没死,我刚刚一度以为自己在做梦。” 芍药和忆风两人像是空气一般被幕远宁忽略,虽然这先前在玉衡不是没有过但现在他们可是互为敌人啊,眼下环境似乎王爷说这些有些不合时宜。 黄将军在帐外梗着脖子一脸愁云,这幕远宁是在耍什么花样,虽然自己心中恨玉衡但毕竟玉衡不是个什么物件,怎么在幕远宁口中就成了说给就给的东西呢,自己先前也没在在酒菜中下毒啊,难道在来之前这宁王吃坏了东西? 正当黄将军一脸茫然时幕远宁和忆风二人缓步而出,芍药跟在身后送客之势。 “黄将军,改日再见。”忆风对着黄萧气定神闲的说出这句后便护送幕远宁上了来时的马车,望着扬长而去的身影黄将军更加茫然不知了。 冲进帐内连忙不解问道:“陛下,这这么让幕远宁走了?” “黄将军是对朕的决定有何意见。” “臣不敢。” 黄萧最终吃了一鼻子灰的走了出来,遇到芍药连忙又问:“芍药,刚刚多有得罪,对了,这陛下怎么会突然改变心意放了幕远宁啊,今日这机会错过可就没有了。” 芍药看着黄将军浅浅一笑,“黄将军,这陛下要的是杀害宇霖皇子人的性命,这幕远宁又不是陛下干嘛要杀他,或许是误会一场。” 误会?黄将军整个人呆在了原地。 深夜,箔歌抚摸着那株紫藤对回想起幕远宁白天的话,眼中情绪很是复杂。 “今日我所说不假,怪我当初没能阻止幕远荀对宇霖皇子下其毒手,你若认定我为杀害你兄长之人那我也不辩驳,我此番前来确实想要平息两国之争,相信你也一样不愿无辜之人流血牺牲,你若想要我江夜我便将其给你。” 幕远宁的话如山间的晨风吹入箔歌的耳畔,她不得不承认在见到幕远宁之后听到这些之后她的心软了下来,不是因为听信他的话而是他那双似乎要将自己吸进去的双眸。 她在那双眸子中看到了让人沉溺的深情,而自己也会短短一瞬心跳急促,这头疼之疾看来影响甚多。 正当箔歌想要唤芍药传随行太医之时屋内的烛火稍有晃动,抬头之际便于一双星眸对上,“来人。”箔歌刚汗出声就被来人轻柔的用手指堵住了嘴,“陛下难道不想知道自己丢失的记忆是什么吗?”闻言箔歌瞳孔一颤,而来人也顺势放开了她。 “陛下,可有吩咐。”帐外的侍卫们闻声而来。 “额,无事,你们暂且退下。” 闻言那账外的火光转瞬散去。 “幕远宁,你究竟要做什么?”箔歌咬牙问道。 第一百五十二章:沦陷 “箔歌,当日我亲眼见你身亡下葬,你究竟是怎么活过来的,可否将你记得是事情告知我?” “宁王殿下,我的事情好像与你并无干系。”箔歌有些郁闷也不知为何自己在幕远宁面前好像为自称为朕。 “不如这样,你告诉我不知道的一切,我告诉你不知道的一切。”幕远宁嘴角始终含笑说道。 箔歌听闻幕远宁性子稳重谈吐不俗,也如今怎么让她觉得有些幼稚,与白天见到的那位气度非凡的宁王相差甚远。 “宁王不要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况且幕远济已将有些事情告知于我,其他无关紧要的事情不记得也罢。” “幕远济?”幕远宁忽然神色严肃看着箔歌。 “宁王不知?朕能平安回到江夜倒也少不了他的恩情。”箔歌不想自己显得气势稍微正声说道。 幕远宁的脑中飞快反应,幕远济这三个字犹如他抓住的一个线头不禁心中想起了那些被自己忽略的一些细节。 箔歌地牢中毒身亡的镇定,下葬时他执意的前往,过后在水云镇莫名的留下,这一切像是散落一地的串珠被幕远宁一桩桩一件件的串联起来,原来这一切都是幕远济的设计,但若是想救她出宫可同自己商议,为何要瞒着他? “他可有向你提及我们的关系?”幕远宁收回思绪望着箔歌进一步轻声问道。 这一步和这没由来的一句话让箔歌下意识的感到压力往后一退,丝毫没有注意到那尖锐的桌角。 幕远济几乎是一瞬环上了她纤细的腰际侧身一转随即放开,重新站稳之后箔歌顿时恼怒,“幕远宁你放肆。” 但看清了幕远宁所站的位置之后其余责备的话一时堵在喉间变成了下意识的关问,“你没事吧。” 幕远宁面上毫无痛色反倒听到这句关问笑眼相望,“箔歌,就算你忘了我们曾经所有的回忆我此次前来驶向告诉你,我对江夜和你永无敌意,别说是给你整个玉衡,就算是你现在要了我的性命我也会毫不犹豫的给你。” 箔歌看着幕远宁五官宛如雕刻棱角分明的脸庞和那双含情脉脉的双眼心中似有小鹿乱撞一般,一时间连忙收回眼神不敢再看他。 “宁王殿下,朕虽未女子但朕也是江夜国君还请王爷说话自重。” 说完箔歌下意识的与幕远宁保持着距离,但幕远宁却丝毫不为所动一双柔眸仍然紧落在她身上,“箔歌,你相信我,我从未做过任何伤害你和江夜的事情,现在不会将来更加不会,老天能让你重新活过来我已然知足了。” 营帐外对面的不远处的土坡上忆风站在树下看着灯火摇曳的营帐笑眼盈盈。 “忆风,你说公主怎么连你家王爷都忘得一干二净了。”树下芍药探出个脑袋来郁闷问道。 两人相视一望不约而同的叹气坐在一旁的青石上,托腮看着那火光明亮的江夜军营,芍药忽然神情严肃道:“济王殿下应该知道所有的来龙去脉,因为毕竟公主是他和阿宛送回来的。” “阿宛是谁?” “一个聪明伶俐医术不错的姑娘,看着和济王关系不错,济王回玉衡时你们没有见到吗?” “不曾见过。”忆风眉头紧蹙。 午间回到昭城王爷便急信回江夜询问济王关于曲箔歌失忆的事情,但这其中的来龙去脉只怕信间一两句说不清楚,所以这才深夜来访。 所幸忆风找到芍药将那安神之药放在了黄萧的茶中让其早早入睡,不然那什么都不知道的黄将军又要闹得不得安生,根本不知道他们两人现在需要一个单独的时间,忆风相信就算曲箔歌忘了和王爷的一切但是在她必定还对王爷有份异于常人的情感存在。 不然今日宴席之上黄将军拔刀围住他们时她就不会制止还耐心听完他们的话,也不知道这现在王爷和箔歌谈的顺不顺利。 不过从眼下江夜军营一片安静看来至少应该不错。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送你回去吧。”忆风倏尔起身拍了拍衣服对着身旁的芍药说道。 芍药倒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半天不愿起来,依旧托腮思杵道:“你说宁王要是不能让公主重新记起他并且还是执意认为他就是杀害宇霖皇子的凶手那可怎么办呐。” “我说你瞎操心什么,在玉衡你就整日担心你家公主现在她都成了你们江夜的女帝了怎么你还是担忧个不停,放心吧,傻丫头。” “你说什么?我傻?是谁夜闯我江夜军营只为来看看我江夜女帝一面,要是结果不是你所猜想的那样,黄将军将你捉住五马分尸该怎么办?你这不傻?” “你知道是我?” 芍药噗嗤笑出了声给了忆风一个看破一切眼神,“我发现你和之前的性子不大一样了,我倒是挺喜欢现在的你。” 夜晚的风声扫乱着忆风额前的发丝,而芍药的话像是一片羽毛轻轻的在忆风心头撩拨着,芍药似乎也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失言连忙着急解释道:“额,我的意思是你现在的性子倒有几分像你家王爷,不似之前那般冰冷。” 说完芍药猛然起身,辛得天色昏暗忆风看不见自己烧红的脸落荒而逃似的想要跑开却不曾主要到自己身在土坡边上地势高低不平,一不小心整个瞬间失去了重心向前倒去。 “啊~” 一声惊呼树林中的飞鸟惊起,本以为这下要摔个灰头土脸了可瞬间芍药便觉得鼻尖一阵皂角清香,这是忆风身上的味道····芍药猛然睁开了紧闭的双眼,忆风的墨眸与自己咫尺之间。 两人抱在一起迅速的滚做一团,好在那土坡并不高忆风见机伸手抓住眼前的灌木这才使他们停止向下。 停下来后芍药只觉得面前的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整个人都快要不能呼吸,如此近距离之下她发现忆风狭长的凤眼之下生了一颗极小的泪痣,现下看来这平时冰冷的眼眸也似有冰雪消融后的暖意。 “你要看到几时?” 忆风突如其来的开口将芍药拉回现实,晃了晃晕乎乎的头后芍药这才发现自己像只乌龟一般爬在忆风的身上,而忆风则整个人当做肉垫被她压在身下。 “啊,你还好吧,有没有受伤。” 芍药整个人快速弹起下意识伸手去拉忆风起来,看着面前伸来的小手忆风顿了一瞬随即毫不犹豫握住借力起身。 “笨死了。” 忆风拍着身上的尘土嫌弃的说道便负手向着江夜军营的方向走去,芍药似乎还陷在刚刚的惊吓当中并未看到忆风转过身那眉眼之间的笑意。 一路上两人都心事重重起来只顾埋头走着不再说话,直到看见大营的看守侍卫时忆风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身说道:“你进去吧,天色不早了,给你家陛下准备消夜太久也会让人起疑的。”说完忆风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盒糕点递到芍药面前。 “放心吧我都准备好了,你这又是从哪来的。” “拿着吧,王爷所托不敢怠慢。” “他不是去了陛下营帐嘛,怎么不亲手送给她?” “王爷给她你觉得她会吃吗?” “哦。” 芍药应后接过盒子谢过了幕远宁挥手与忆风告别,在他远眺下安全踏进了军营内。 “忆将军这是舍不得?” 正看着出神的忆风被身后没由来的声音惊到,按照以往他早已一掌劈过去了,可是现在这声音他无比熟悉。 “王爷,您出来了。”忆风转身毕恭毕敬的问道。 幕远宁点头未说其他只是一副看穿一切的眼神落在他的身上来回扫视,忆风被他看的紧迫低垂着头显得十分心虚。 “忆风,你年纪也不小了,这尚京也不缺倾心于你的大家闺秀但你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将那些姑娘们拒之门外,反倒是显得我这王爷对你过分苛责不过问你的感情。” “王爷,你知道我我不在意这些儿女情长。”忆风抬头打断了幕远宁的话。 “哦,是吗?那你且等着吧,等着箔歌什么时候将芍药许配给江夜哪家王子世子,到时候你可不要追悔莫及。” 幕远宁似笑非笑的拍了拍忆风的肩膀故作沉重说道,只见忆风的脖子瞬间红到了耳根。 “王爷,你就别取笑我了。” 忆风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望了一眼江夜军营的方向另起了话来,“曲箔歌可以想起些什么吗?” 提及此话幕远宁的脸上恢复了平静眼神沉静道:“没有,但不急于一时,我想这一切咱们需要济王的回复。” 说完幕远宁向着他们来时拴马的方向走去,脸上始终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似乎心情不错,忆风看到不禁也勾起了嘴角,多久了,多久没有看到他脸上的笑容了。 曲箔歌啊曲箔歌,看来也只有你能随时牵动王爷的情绪了。 ···· “芍药,你这糕点哪里买来的?” 营帐内箔歌拿着芍药刚刚带来的糕点好奇问道,这是她最爱吃的桃花酥,可是现在军营靠近昭城,这昭城内的桃花酥前几日她也吃过的,可是都不如眼下的这盒味道来的淡雅清香。 甜而不腻,整个鼻尖似乎都充满了桃花的想起,就像在春日暖阳中躺在一颗桃花树下安静的晒着太阳时光静谧。 等等,箔歌咬住桃花酥的嘴立刻顿住,似有什么画面融入的自己的脑海中,一女子站在桃树下似在等待着谁,画面再次一转变成了一男一女相拥树下,他们看上去是那么的幸福和开心。 “咚”的一声箔歌手中的桃花酥滚落在了地上。 “陛下,您头痛又犯了,奴婢马上宣太医来。”芍药急着就要冲向外面。 “等等。”箔歌短促喊住了她忍住疼痛低声问道:“芍药,我是不是曾经喜欢过幕远宁?” 第一百五十三章: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芍药被箔歌突然的质问一时难住似乎眼下并不是说出那些过往的时候,“陛下,奴婢先去给你请太医。” 掀开营帐芍药匆忙向着军医处但心中想的都是如何告知公主曾经她和宁王的事情,原先不提是因为她不记得丝毫,但现在她已然和幕远宁相见势必会勾起她的一些回忆。 芍药想着忽然想起忆风交给自己的桃花酥心中恍然清醒,看来幕远宁是想让公主记起他们的曾经,可刚刚箔歌头痛欲裂的样子让芍药顿时左右为难。 若是记起所有事情她和幕远宁定然会解开误会,但若是没想起一些便要受尽苦楚这让芍药心痛不已。 为难之际她已到了军医处,宣了两名大夫后急忙折回箔歌的营帐。 “大夫,陛下她没事吧。”芍药为箔歌把脉一言不发的太医担忧问道。 太医仔细看过之后起身对着箔歌回道:“陛下并无大碍,只是陛下这体内的余毒未清,只是这毒微臣也瞧不出什么名堂,不会影响陛下的龙体安康但陛下这些时日时常头疼难忍,或者也是这毒在作怪,还有陛下不记得一些旧事估计也是缘由在此,也或者等着余毒清退陛下便可恢复如常,至于那些丢失的记忆或许也可一并找回。” 太医一大串的话讲芍药说的晕晕乎乎,但箔歌却沉默半响对芍药说道:“朕已无大碍,有劳太医,芍药你送送太医。” 太医走后箔歌的脑中一直回想着太医的话,又想起了先前阿宛和幕远济说过的话,说自己曾经的却是死于中毒,但具体是什么毒却只字未提,看来现在要知道这根源必须还得让那幕远济来说明一切。 “王爷,你说这一盒桃花酥能让箔歌想起您来嘛?”返回昭城路上忆风驾着马车在外问道。 “不能。” 马车内的人淡淡的飘来的这两个字让忆风顿时怔住,“那王爷你还托我给芍药带去。” “人的大脑可以忘记一些事情但是味道是最让人难以忘记的,就像是你忘记了儿时最爱食物的味道但无论你现在何时吃到都会瞬间回想起来。” 忆风这才恍然明白的点了点头但转瞬笑道:“王爷,您这是在变相夸自己做的糕点好吃?”虽然看不见车内幕远宁的表情但忆风觉得那张俊逸的脸上定然会有笑容。 “王爷,腻当真要把玉衡送给曲箔歌吗?” 马车内的人似有沉默但转而一坚定的声音传出,“只要她想要,我什么都可以给她。” 忆风觉得此话不假,别说是玉衡就算是他的命曲箔歌想要他都会亲自献上,今夜便是如此,明明今夜潜入江夜军营曲箔歌一怒之下便可当做刺客杀了他,可他还是义无反顾的去了。 翌日,箔歌起了个大早命芍药准备了马车,黄萧看着一身女子打扮的箔歌上前问道:“陛下,您这是?” “哦,黄将军,今日朕闲来无事出去一趟。”箔歌看到黄萧才突然想到自己临时决定好像还未和他说。 怕黄萧阻拦箔歌连忙又道:“黄将军不必担心,我和芍药两人身份无人得知,你派些人手暗中跟着我便可,但切勿暴露。” 黄萧本想阻拦但箔歌如此说道也只能作罢,立刻安排了手下精兵暗中护驾。 “陛下。” “叫我什么?” “公主。” 芍药看着妆容精致的箔歌一时有些不适但立刻改口,“小姐,咱们当真要去昭城吗?是去找幕远宁?” 似乎被人看破了心事箔歌扫了一眼芍药不紧不慢道:“我只是想找回那些自己不记得的过往罢了,既然幕远宁对我江夜没有敌意我又何必一副剑拔弩张的模样。” “小姐倒是对宁王殿下很放心嘛。”芍药打趣说道,自从见过幕远宁后她倒是不像之前那般冷若冰霜,看来就算不记得心底深处对那人的感觉却丝毫不减。 两军休战已快半月昭城内的百姓们还是等正常生活,所以箔歌他们顺利接受了检查进到了昭城,下了马车两人便一主一仆的开始自由闲逛起来。 这场景竟又是如此的熟悉,看箔歌出神芍药提示道:“小姐,咱们当时初到玉衡和眼前差不多,只是那时的你身份是男子打扮的江夜二皇子曲箔。” 曲箔?箔歌心中反复的念着这个有些陌生但却莫名熟悉的名字,可还是想不起什么。 “小姐,虽然你决定要找回自己忘掉的回忆但是定要注意身子切莫引起头疾。” 芍药的关心箔歌心中默默领下冲她浅笑,看着街道两旁的小商摊贩又不禁说道:“我这头疾太医说了是体内余毒未清,其实此趟前来也是想试探幕远宁知不知道,只有知道中的是什么毒才能彻底根治。” “是,小姐。” 两人一路边逛边打听了昭城知府的的府邸,刚准备前往时箔歌却被眼前摊贩上的一物品吸引而去。 “哟,姑娘可真是好眼光,这个坠子那是我独家工艺制作,姑娘戴上更衬姑娘花容月貌。” 箔歌对摊主的马屁倒是充耳不闻眼睛直直的看着眼前的坠子,芍药顺着看来发现原来那晶莹剔透的坠子中是一朵栩栩如生的朱腾。 芍药知道箔歌喜欢朱腾正准备要掏钱替她买下只见她却又转身走开,害的自己只能对着摊主一笑溜走。 追上箔歌芍药本想询问她喜欢为何不买但发现她似乎情绪有些低落,从袖中缓缓掏出了一只发簪递给芍药,“帮我带上吧,军中一直是男子打扮,先前在玉衡也是如此,这簪子幕远济说是我入殓时放在我身旁的,应该与我先前有什么关系才会如此重要。” 芍药明媚一笑正要取过替她戴上可手还未碰到那只发簪便见那发簪被人抢先夺走,抬头一看只见幕远宁修长的身形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此地。 显然幕远宁的眼中看不到她的震惊而一双清澈的眼眸如风般温柔的看着箔歌,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中正拿着那只发簪。 而箔歌想躲却也是来不及了,因为幕远宁另一只手虽然看上去轻轻的搭在她的肩上但箔歌却觉得像是抚州一般被人定住。 “箔歌,你来了。” 幕远宁将发簪轻柔的替箔歌簪好后双手负于背后笑眼问道:“好看。” 芍药原本想笑但看见忆风突然过来立刻收起了情绪双手紧张的握拳在袖。 “宁王这是在做什么?” 箔歌似乎对于幕远宁的举动有些诧异,待他松开后连忙后退问道,脸上虽有不悦但心底却觉得自己并不厌恶,要是换做旁人早做了暗中保护侍卫的刀下魂了。 而幕远宁眼眸深邃的看着箔歌明艳动人的楚楚样貌眼中似乎再也看不到旁人,他不止一次想象过箔歌女子打扮的模样,虽然知道一定很好看但看到眼前的她时还是被惊到说不出话来。 “宁王殿下,朕,正在问你话,装聋作哑你这是何意?” 直到箔歌再次开口幕远宁才从失魂中回过神来,“哦,我在想我玉衡不曾见过如此仙姿一般的女子,没想到刚一出门就碰到,一时看的出神多有冒犯。” 芍药和忆风在一旁听的忍不住发笑,但看到箔歌怒气的模样不敢表露太多,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如今这幕远宁对着她家小姐说起话来倒是越发直白,让他们这些旁人听了都觉得难为情来。 箔歌有些不好意思朝前走去不理身后的人,可幕远宁十分轻松的追上了他淡淡说道:“江夜国君此番到我昭城来是来赏花看物?若是这样我可当作二位向导带你游玩一番。” 熟悉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这话和眼下这番情形箔歌只觉得是自己好像亲身经历过一般。 “幕远宁,咱们两国现在眼下可是说打就要打起来的关系,你同我在这里这般闲情逸致尚京的大臣们可会信服于你?” 箔歌话中似有打击取笑之意,以为这会让幕远宁在对待自己的态度上会刻意保持一些距离,但她显然不了解他。 “都说要把这天下送你了,以后玉衡和江夜便是一个天下,这战还打什么,不如让那黄将军带着你江夜人马回去吧。” “哼,宁王殿下蛊惑人心哄骗人的手段倒是不低。” 箔歌的随口一说幕远宁便停下了脚步,看到身旁落下的人影箔歌转身看到,只见幕远宁神情忽然落寞真挚的望着他道:“我从不曾骗你,要说唯一骗过你的便是我没有告诉你,其实我答应父皇亲征安和只是为了不让幕远荀对你皇兄不利,但没想到还是被他得逞,没能实现对你的承诺保护好你和保护好你的江夜。” 幕远宁的声音越来越低,忆风和芍药走在后面没能听清可箔歌却一字不落的入了耳中,为什么,看着幕远宁每次此番神情于自己解释时她的心都会痛。 眼下似乎比之前更甚,让箔歌不禁紧紧的捂住了发闷骤疼的胸口,为什么。难道真如自己所猜,自己曾经真的心系于他? 第一百五十四章:重新认识 因为曲箔歌身子突然不适,那些在暗处的侍卫们纷纷拔刀上前护驾,倒是箔歌撑着气让他们退下。 许是头疾发作原本想回到军营找太医诊治,可箔歌却觉得这次疼的不是头是心,还未来得及让芍药扶她回到马车上自己便被幕远宁拦腰抱起。 “幕远宁,放我下来。”回到军营查看来不及了,我先带你到赵寅府衙上找大夫诊治。 幕远宁丝毫没有商议的意思而更像是命令,箔歌本能的抗拒着但在他怀中闻到他身上的如兰似麝香的香味时箔歌觉得胸口似乎轻松了许多。 大街上一身素衣的俊逸男子怀里抱着个倾城倾国的女子一路上惹得不少旁人驻足讨论,箔歌不禁觉得脖子一红脸颊滚烫。 正当箔歌觉得被人议论的难为情时幕远宁宽大的衣袖如春风般拂在了她的脸上,瞬间那些路人眼不见心不慌。 “前面就是府衙了。”那好听充满磁性的声音在她耳旁想起,箔歌只觉得自己的脑中已经一片空白,世间彷佛都归于肃清。 “别怕,箔歌,我会好好护着你的。” “箔歌,有我在无人可伤你分毫。” “曲弟,坐我旁边可好。” 箔歌不知道自己的脑中为什么会冒出来这么多的声音,而那些声音似乎都来自眼前的这个人,幕远宁,我与你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往,那些过往是开心的还是难过的,为何自己的心会这样被你左右。 进了府衙忆风熟人熟路的先是喊出了赵寅让其立马安排昭城最好的大夫来,紧接着便带着芍药往幕远宁的房间赶去。 “忆将军,可是王爷有何不适,等等,刚刚进来的的那个是鲜活的王爷啊。”赵寅一脸茫然的伸头问道,可紧接着却反应过来,“王爷的怀里怎么抱了个女子?” “赵大人,您还是赶快请大夫吧。” 身后的侍卫提醒着赵寅才一拍脑袋的记起,连忙吩咐手下寻大夫过来。 进了房间箔歌总算能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了,虽说不得不承认自己很喜欢幕远宁身上的味道,但这番见不得人鬼鬼祟祟的样子她倒是第一次经历。 “小姐,你没事吧。” 芍药这才刚上前问道便被忆风一把拉住,“唉,你家小姐肯定渴了,我带你去为她泡壶茶吧。” 随即忆风对芍药使了个眼色而芍药也是立马接受到他的信息,虽然心里忐忑不安但还是被忆风拉出了房间。 瞬间房里只剩了两人,箔歌一时有些局促,假装镇定的说道:“刚刚只是头疾发作,现已并无大碍,谢过宁王。” “头疾?” 幕远宁原本平静的脸上瞬间紧张起来,伸手握住了箔歌的手腕但却被箔歌下意识躲开,刚刚的举动已然是不和规矩,现在更不能再有过多的接触。 “刚刚是我一时情急不得为之,现下也只是想为你把脉先行诊治。”幕远宁镇定自若的解释道。 “你也会医术?” “并不精湛,也只能偶尔替自己看看风寒罢了。” “宁王虚心了,幕远济的医术听闻玉衡冠绝,你作为兄长必定不差。” 说完箔歌倒是乖乖把手伸了出去,不再介意两人的接触,毕竟本就是显得太过在意反而有些让人觉得心虚。 幕远宁摸着箔歌干净白皙的手腕倒是真的真把脉起来,刚刚话也不假,他的医术的确不精湛,但也只是没有幕远济那般能把死人救活的本事罢了。 刚探查一番脉象过后幕远宁原本舒展的剑眉突然蹙起,此时忆风敲门进来打算了诊脉。 “王爷,大夫来了。” 幕远宁收起了刚刚想问的话让出了位置留给大夫来诊。 “大夫,可有问题?”芍药端着茶水放在桌上后急忙来问。 大夫许久并未开口,待到松开手时才缓缓说道:“老夫游历天下,会诊无数病人见过无数奇毒,姑娘体内有一毒草民倒是鲜有耳闻。” “一味?难道不止一种毒?”箔歌听闻大夫的话短促问道。 而幕远宁则是一副天塌地陷之势拉起大夫紧张问道:“你所言何意?刚刚我的确在她体内发现了有余毒未清的迹象,但还有有一毒是什么意思?” “王爷,你先别激动。”忆风见状连忙上前拉开了大夫和幕远宁。 大夫看着桌前的病人捋了捋胡须拱手对着幕远宁说:“想必王爷已经于草民先前诊治过了,这姑娘体内却有余毒未清,但草民却发现不止于此,姑娘的身子平时可有和迹象?” 面对大夫的发问箔歌倒是老实回道:“我忘却了先前的许多事情,近来若是努力想起便会头疼欲裂。” “那边对了,姑娘丧失的记忆只怕就与那另一余毒有关,姑娘先前可曾服用过留命汤?” 箔歌对这留命汤显然有些不知所云但幕远宁的脸色却越发灰白起来,“她曾命绝留名汤之毒。” 幕远宁的话像是一根冰锥刺入箔歌心中,原来自己是死于中毒,可毒杀自己之人是谁? 大夫听闻神情稍有凝重但很快继续回复道:“那便对了,姑娘体内的余毒正是留命汤,不过好在姑娘福大命大,有人利用长生草将姑娘从阎王手中夺回。” 长生草?在场之人除了箔歌和芍药,忆风和幕远宁的脸色相继沉郁下来。 “大夫,可有根治之法?”忆风一旁低沉问道。 “有,只是草民不能,但用长生草的人定然可以。”大夫眯起眼眸似在思索。 幕远宁朝忆风使了个送客的眼色忆风便领着大夫前去岭上,而剩下如闻惊雷的箔歌怔在那里一动不动,果然,她此次没有白来,长生草?给自己种下长生之草的毒又是谁? 倏尔箔歌的头开始剧烈的疼痛,但这一回她死死咬牙坚持,她必须想起所有的事情,必须知道自己是死于谁人之手,那些被自己忘掉的究竟是什么。 “啊~”一声嘶叫从箔歌嘴里发出。 “芍药你退下吧,我来陪着她。” 芍药泛着泪光的将门关上,不想让旁人再进去打扰箔歌,毕竟这头疾发作本就时轻时重,只要她不想便会没事,有幕远宁在旁看着再好不过。 箔歌觉得自己的头颅中似有什么要炸开一般,耳中似有狂风嘶鸣让她痛楚,就在这时那如兰似麝的香味再次袭来,瞬间耳中的杂音被隔绝有些缓解。 抬头只见幕远宁蹲下身来轻轻的唔住她的耳朵,“对不起箔歌,我原本以为唤起你的回忆就会让我们之间的误会解除,不曾想你却会遭受此般痛苦,对不起,我不会再有意引起你的回忆,就算你不记得也没有关系,我会重新与你再创造新的记忆。” 箔歌虽然被捂住了耳朵,但幕远宁带着颤抖的声音还是一字不差的钻入到了自己的耳中,阳光透过木格的窗户落在他的身上,一瞬间让箔歌看的恍惚,心底深处她觉得有什么在被隐隐勾动。 幕远宁就这么陪着她挨过的头疼发作,见其缓解这才缓缓放开她道:“箔歌,我不会在扰乱你了。” 说完她给了箔歌一个安心的笑开门出去,不一会芍药便带着衣物走了进来,刚刚的头疾发作衣衫有些汗湿,她记得出门他们未带更换的衣衫啊。 “这是哪来的。”箔歌短促道。 “忆风准备的,哦,不,是宁王殿下吩咐忆风准备的。” 听了芍药的回答箔歌不禁又想到刚刚幕远宁为自己捂住双耳的亲密举动如玉的脸颊上似染上一丝绯红。 在芍药的伺候下箔歌倒还是最终决定换下那被汗湿的衣衫,可是刚穿到一半就发现有些不对劲,这衣裳的大小竟然和自己的身材不出一二,几乎可以说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这让箔歌再次汗颜。 她以前和幕远宁到底发展到了哪一步,为何她会知道自己的尺码,显然箔歌在刚刚的情绪带入下有些想入非非,但很快后知后觉将那些胡思乱想和猜测甩出了脑海。 曲箔歌啊曲箔歌,就算你以前喜欢过幕远宁但也只是以前,现在你是江夜的女帝,他与你就算不是敌人但也至少算不得上是朋友,毕竟他们到现在也才只见过三次而已。 “小姐,宁王还是待你像从前一样好。”芍药替箔歌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等她反应过来箔歌已经开口问道:“幕远宁以前也对我如此?” 看着箔歌的眼睛芍药不想欺瞒,“实不相瞒,宁王现在待小姐比以前还要好,眼神随时随地都落在小姐身上眼中看不到别人。” “和我说说他吧。” “奴婢不敢,万一惹得小姐头痛可不行。” “你说,我不去想,权当是听故事。” 芍药为难了了片刻但看着箔歌一双期待的眼眸不忍叫她失望于是缓缓说道:“宁王殿下是玉衡人人尊崇的四皇子是玉衡的守护神,咱们初到玉衡时小姐在宏悦寺房中潜入刺客被侍卫险些当作同谋,是宁王殿下民察秋毫替小姐解围。” 倒像是真的在听故事一般,箔歌索性坐在桌旁耐心听来,先前芍药虽然已经说过一些事情,但那些事中似乎都没有提及过他。 现下听来倒觉得幕远宁还真算的温润如玉的人,算是重新认识一般。 第一百五十五章:退兵前往尚京 看着天色不早箔歌打断了芍药的滔滔不绝起身说道:“我们该回去了。” 刚推开房门便看见幕远宁走了进来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笑意,看着她欲离开皱眉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该回去了,宁王莫不是要扣着我?” “岂会。” 说完幕远宁让出道路一副恭送她离去的样子,忆风见状也低头不语。 箔歌看着幕远宁真无半分阻拦的略有思杵转而对其说道:“幕远宁,兵我退了你说的玉衡拱手给我可是真的?” “绝无虚言。” “好,三日后我前来尚京待你兑换承诺。” 赵寅刚赶过来就听到两人一言一搭的说着他听不懂的话,什么玉衡拱手给她?还有宁王含情相送的目光又是什么情况。 “忆将军,你说那女子究竟是何身份让咱们宁王殿下关心至此,还有刚刚王爷看向那女子的眼神,啧啧啧。”赵寅一副打听市井八卦消息眉飞色舞的模样低声在忆风旁边询问道。 其实本也是好奇,看着忆风对自己不理睬的模样赵寅本想作罢但没想到竟能得到回应,而那回忆差点让赵寅一口气没上来。 “那是江夜的女帝。” “什,什么?”赵寅下意思的接收信息反应了一下随即将手搭在了剑上一副防御准备。 “也是王爷的心上人。”说完忆风不想也没时间看赵寅的神情便跟上幕远宁。 这消息可是一个比一个让赵寅无法接受,这江夜和玉衡两国本就敌对紧张,怎么宁王殿下竟然和江夜的女帝在一起,王爷竟然还喜欢····轰然之间赵寅的脑海中似有什么炸开一般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玉衡上下莫说这朝中官员了,这连他这地方州府也是十分清楚,幕远宁喜欢的女子不是那江夜公主曲箔歌嘛,可是已经死了啊。 现在自己眼下看到的这个女子又是谁,这幕远宁为了曲箔歌一度连性命都不要了又怎么会爱上其他女子,莫非那曲箔歌没死? 这个大胆的猜测赵寅心中可承受不来,于是一溜烟的跑出去找忆风的身影,他必须追问清楚,可哪里有看到一行人的身影,两辆马车已经朝着城门方向而去。 城门告别时曲箔歌心中一路上都思绪万千,内心仔细琢磨着幕远宁那夜后来的话,如今两国局势对立,百姓也不能安居乐业,既然玉衡有意和江夜修缮关系。 虽然中间隔着兄长的性命和父君的性命,但若是这样真的战争下去江夜势必也会损耗过半,两国都讨不到任何好处。 但是幕远宁所提出的两国何为一国这个提议不得不说让箔歌这几日心头一直不停思索,既然他俩目的一致,那为何又不可呢? 为了预防幕远宁耍诈箔歌决定还是先行了解眼下的情况。 看着幕远宁箔歌突然顿住脚步回头说道:“宁王留步,不必再相送。” 幕远宁倒是真的听话立刻站在马车前方只是望着,自从两人相见过后忆风只觉得幕远宁的眼睛恨不得长在曲箔歌身上,一度让他在旁边尴尬。 打破眼下的尴尬忆风走上前代替幕远宁客气行礼相送,但眼神不自觉的瞟了一眼芍药后才说:“陛下路上小心。” 箔歌看幕远宁真的原地不动时心中隐约又觉得不悦于是提高音量有意对着忆风喊道:“麻烦忆将军转告宁王,江夜的兵改日便会退回都城,但是我与宁王还没有信任二字可言,还需你家王爷尽早兑换承诺才让人信服。” 幕远宁显然听到嘴角咧出一抹笑来沉声应到:“江夜陛下心怀天下心肠慈善,江夜能拥有这般帝王乃江夜百姓之福,但如若陛下需要一个肯定的答案解开一切的困扰,两日后我在此处等候陛下,陛下同我一起前往尚京寻找答案便是,届时我也一定会履行我的承诺。” 箔歌对于幕远宁这一连串的话全部听了进去但却没有丝毫反应,只是朝忆风微微点头便再次进了马车。 忆风望着扬尘而去的马车回到幕远宁身边担忧问道:“她会相信王爷吗?” “我信她就好。” 赵寅感到城门时连马车的尾部都没看到,但见到幕远宁他立刻天不怕地不怕的上前拱手道:“王爷,那女子当真是江夜的女帝?” 幕远宁眼神回应赵寅便得到了证实,但却只见他猛然拍上自己的大腿悔恨又道:“王爷,这江夜女帝都深入咱们昭城了,是下官的失职,请王爷责怪。” 幕远宁依旧给了赵寅一个无碍的眼色,这让赵寅更加心慌起来,“王爷,下官失职,请王爷责怪。” “无碍,回去吧忆风。” 幕远宁上了马车忆风则看着低头未起身的赵寅笑出了声,“我说赵大人,在王爷面前你怎么乖的跟个小猫似的。” 面对忆风的取消赵寅咬牙抬头却只见马车已经缓缓向城内而去,这个忆风仗着王爷撑腰越来越无礼了。 马车内箔歌有些发呆,芍药有一句没一句的陪他说着话,“小姐,不,陛下可是在想刚刚宁王的话?” “芍药,你说我该去尚京吗?” 面对这个问题一向脱口而出的芍药也思忖了半天,“陛下,于江夜您不该去,您现在的身份不同,你若是前往尚京大臣们定然阻拦,毕竟曾经陛下遭人毒害被困玉衡。” 箔歌听后轻轻点头十分赞同,但芍药停顿之后再次开口说着。 “但是于陛下您自己或许应该去,去找回那些后来连我也不清楚的事情,解开一些误会,于江夜或者玉衡都好,也能打开陛下的心结,还有找到幕远济问清楚体内的余毒找法子清楚,不然这余毒一日未清陛下就要受气折磨。” 芍药的一席话让箔歌心中再次动摇,只得暂时性的闭上眼眸休憩片刻,这个决定她需要慎重再慎重才行。 两日后。 昭城城门外幕远宁点好兵马一切整装待发,但迟迟不见要出发的迹象,箔歌说道做到已经退兵昭城内的百姓们闻言如劫后余生般的庆幸,一场一触即发的战争就这样在幕远宁的到来后被化解,百姓们对幕远宁的敬重更深了几分。 赵寅作为昭城知府,百姓们还他这个官才可做的安稳,但对于江夜他的心中多少有些介怀,毕竟武将出身的他素来是敌不犯我我不犯敌人,但是江夜先行发兵昭城让他心头不爽,但幕远宁发话他也不敢不从,只得将这口气自行咽下,用忆风的话来说就是不仅的咽下,可能还要自己消化。 因为还有更重大的事情要发生,这哑谜打的赵寅心中阵阵不安,甚至和忆风说笑,“能有多大事,还能大过玉衡向江夜投降休战吗?不能了,难道王爷还能把我这昭城和玉衡天下送给江夜不成?” 赵寅当时情绪激动根本没有注意到忆风脸上意味十足的笑容。 今日王爷他们要带兵启程回尚京,作为昭城知府赵寅俸禄算不得富足,没有什么可相送幕远宁,只能一遍遍表露自己守护昭城的决心。 幕远宁倒是不嫌烦一遍遍点头说好,反倒是忆风一脸憋笑。 赵寅见状则是背过幕远宁拉住忆风避开说话:“忆将军,你说王爷迟迟不出发是何意?是此行我有什么地方做得让王爷不满意?” 忆风见什么都不知道的赵寅一脸委屈终是好生提示:“赵大人为官清廉为人正直,谁见了不夸一句好。” 赵寅听见夸赞微微扬起下颚高兴至极,“谢忆将军夸奖,这昭城远离尚京但下官一日不敢怠慢,唯有好好为百姓谋福这朝中看见我也才有机会提升,不瞒忆将军下官倒是期待有着一日能够身入尚京欲忆将军同朝为官。” 忆风见赵寅心情尚佳便不再扫其性质,倒是皱眉看向远处的道路有无等待的来人。 “忆将军,难道王爷这是在等什么人吗?” “赵大人果然聪明。” 赵寅怔了一下拍手说道:“忆将军,等什么人,我去给王爷宣。” “这人你可宣不了。” 话音刚落道路的尽头缓缓出现了一辆马车,幕远宁见其嘴角露出一抹浅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靠近后曲箔歌从马车上缓缓走下来看着远远迎接的幕远宁她觉得本来平静如水的心里泛起了一丝涟漪。 “你来了。” 幕远宁先开口笑着问道忆风看见芍药时眼中也似有光华闪烁,借着幕远宁和箔歌说话之际忆风靠近芍药说道:“还以为你们家陛下不来了呢。” “陛下说要前去尚京找回那些回忆,况且陛下体内的余毒还需要济王殿下来解。”芍药如实回答道。 箔歌能做出这个决定芍药知道很为难,因此无论如何此趟她都要陪着她,不管在遇到什么困难她都要保护好她。 赵寅看清楚来人后简直惊掉了下巴,“这···这不是江夜女帝嘛。” 他的话被风吹散无人在意,但是忆风还是不忘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好了赵大人,王爷该出发了。” “忆将军,这王爷到底要做什么啊,莫非是故技重施将其骗到尚京挟女帝以令江夜?” “赵大人,你这格局看来还需要在昭城多锻炼两年,同朝为官也不是绝无可能。” 第一百五十六章:故地重游 离开昭城后幕远宁和曲箔歌的马车一前一后行驶在官道上,忆风骑马护在中间,一头一尾由玉衡的精锐骑兵护驾,一行人浩浩荡荡向着玉衡尚京而去。 一路上每逢停马休息时幕远宁虽然少有过来与箔歌招呼但总会派忆风前来关问,这让箔歌有些不解,离开昭城之后这幕远宁好像似乎不像之前那边毫无礼数撩拨自己,但无论怎么样箔歌还是能感受到幕远宁有意无意投来的目光注视。 芍药见两人一路上不怎么说话趁着河边洗手的时候找到机会悄悄问忆风道:“忆风,宁王对我家小姐怎么突然疏离了,早知道我就该拦住小姐不随你们去尚京了。” 忆风偷看了一眼树下休息的幕远宁和箔歌后低声说道:“王爷只是怕说太多话又勾起你家小姐的头疾,到时候疼的可不止她一人。” 这么一解释倒也能够理解但芍药嘟着嘴又说:“可我家小姐不知道嘛。” 看着芍药可爱的模样忆风只觉得心头有什么又在微微扯动着于是连忙收回目光岔开话题,“她是你们江夜的女帝,你怎么老是小姐小姐的喊她,小心治你的罪。” 刚刚那程行驶较远见队伍还在休整芍药干脆一屁股坐在了河边的大石头旁哀叹着,“还说呢,本来是无忧无虑的公主被生生逼成了统领江夜的女帝,虽然公主曾说是她的宿命但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公主的,现在的她并不开心,再加上失去了一些回忆整个变得冷冰冰的,一度以为此生再也看不见那个温暖会笑的公主了。” 芍药顿了顿随手捡起一块身边的石子扔进了河中,看着那阵阵泛开的涟漪继续说道:“但命运还是让他们相见,就算公主不记得宁王但我知道,她那颗冷冰冰不让人接近的心正在一点点被宁王温暖,我相信此去尚京公主体内余毒清除定然会变回像从前那般。” 那河中的涟漪渐渐消逝忆风听完若有所思,“变回从前或许很难,但愿她能打开心结解除对王爷的误会,毕竟玉衡对江夜造成的伤害不可抹灭。” 谈及此处两人的脑海中都纷纷想起了曲宇霖,心中五味杂陈,但两人一坐一站的背影倒成了有些人眼中的亮丽风景。 “宁王殿下,我虽然不记得芍药和忆风曾是朋友,但眼下两人前去打水的时间也未免太长,况且我看他们好像有些过分亲密了,眼下我江夜同你玉衡之间的关系也没有好到你我二人的随从可以一起细看流水坐看云舒的地步。” 幕远宁只顾放眼看着河边的两人嘴角浅笑,倒是没有注意到走到自己身边的箔歌,闻言立刻起身收敛笑容一副认真回话的模样:“陛下所言及时,只是年轻人之间的感情本就纯粹珍贵,陛下若是一定要让二人保持距离倒显得刻意。” 不知为何曲箔歌倒是一时不在意他的回答,但他回答的语气神态让自己一时不适,“宁王殿下不必如此客气,不再江夜宁王不必拘礼称我陛下。” 其他人称呼如此箔歌都没什么不适应,但从幕远宁那温柔略带宠溺的声音中说出来箔歌会有一种错觉,错觉他如自己的臣子一般而非身份尊崇的玉衡四皇子。 “那我可以直呼陛下名字吗?” “可以。” 相比陛下的称呼箔歌觉得都可以,于是不假思索的便答应下来,可下一秒却发现他的嘴边挂着比这山间清风还要抚慰人心的笑,“箔歌。” 不知为何看着那笑她竟然鬼使神差的浅浅应了一声,只见幕远宁嘴角笑意更浓,箔歌后知后觉只觉脸颊滕的一下就有些红了,于是给了幕远宁一个冰冷的眼神便提裙上了自己的马车。 看见落荒而逃的箔歌幕远宁眼中尽是宠溺,连对着旁边侍卫说话的声音都轻柔了许多,“去把忆将军喊回来,说他这阵子打的水本王够喝半月了,收拾好了我们就出发。” 一行浩浩荡荡的再次启程前往玉衡,越靠近尚京箔歌便不时打开车窗观望周围的环境,一是看看能不能在不犯头疾的情况下想起些什么,二是警惕周围环境毕竟幕远宁虽然表现的再没有危险但不得不提防,毕竟现下若是自己再次被困尚京无疑陷江夜于绝境。 不久,尚京城三个黑色匾额烫金的大字赫然出现在了箔歌的眼前,重来此地箔歌并没有故地重游的感慨但隐约间箔歌有种莫名的熟悉。 前面幕远宁的马车停了下来,忆风前来告知让箔歌不必下车,只见玉衡的骑兵突然整齐划一幕远宁的马车去了最前面。 “王爷,那些跟着的要混迹进城的江夜士兵怎么处理。”忆风在窗外低身问道。 幕远宁从容淡定的向着身后瞥了一眼淡淡说道:“放进去吧,跟了一路到我尚京喝喝茶歇歇脚也罢。” 忆风面露难色但还是服从命令对身旁的下属吩咐着,幕远宁将身子撤正后马车随机缓缓使进尚京,一旁的忆风看着军队和马车一点点进入城中,余光不禁飘向那最末等着入城的行人当中。 若是让大臣们知道王爷此趟不仅带回了江夜的女帝还允许江夜乔装的卫队进城,估计个个都要急的跳脚,可忆风知道幕远宁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虽然说自己不担忧也是不可能但他选择相信他。 顺利进城后箔歌隐隐不安,不敢探头出去看向身后的江夜侍卫紧张的握拳坐立,但闻身后城门处并无异动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江夜的排查竟然如此松懈吗? 虽然那些一路保护自己的侍卫从未露面惹他们怀疑但毕竟数量不少,这一个都排查不出异常?尽管困惑箔歌也无法寻问,只能当做庆幸。 过了城门算是真正的身在尚京了,路过繁华热闹的世景间箔歌还是忍不住探头出去,可这一路上幕远宁此般进城的架势让箔歌再次不适,队伍庞大一路上不少民众看见他的马车纷纷行礼,不知为何箔歌竟然觉得自己此时的想法有些可笑。 “小姐,你在笑什么?可是想起了什么”显然芍药捕捉到了她脸上转瞬即逝的笑意。 被发现的箔歌觉得有些窘迫瞬间收敛起情绪淡定回到:“没有,什么都没想。” 芍药见状不再追问,目光也顺着她的方向看向窗外突然感慨道:“宁王这架势怎么像是再娶亲。” 芍药明显的眼见之下的脱口而出但箔歌却突然咳嗽起来,“咳咳,你在胡说什么。” 就在说话之际马车忽然停下,只见那些跟在后面的侍卫们突然撤离,本来略微显得拥挤的街道瞬间开阔起来,马车再次往前缓缓行驶着,街道上恢复了正常的车水马龙,幕远宁和箔歌的马车也成了这城中两辆略微繁华的普通马车罢了。 这样倒使箔歌觉得轻松了许多。 越往前走,尚京的热闹繁华越发突现明显,刚刚进城还不觉得眼下箔歌只觉得自己的耳中充斥着热情洋溢的叫卖声和杂耍人的锣鼓喧鸣。 “曲姑娘,王爷托我传话,问曲姑娘想不想下来走走。”忆风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了马车外面。 箔歌此时正愁一路上舟车劳顿,盼望着早些到尚京后可以下车走走,于是忆风前来提议箔歌顺势便答应了。 刚下马车箔歌的眼底就看见了一双白底的绸面黑色长靴,抬眸见幕远宁似乎早已恭候多时一般的等着自己,“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 “包子,新鲜好吃的大包子。” 本来不饿但此时旁边包子铺的叫卖声如洪钟,那一笼笼热腾腾的个个像是勾子一般勾的自己腹腔空鸣。 其实碍于情面箔歌本想说不饿但不争气的肚子还未等自己说话便用自己的反抗给了幕远宁有力的回答。 “是我的疏忽,走吧。”幕远宁做了个先请的姿势,但箔歌对着这根本不识路的尚京一时也不知道该往哪去。 倒是幕远宁看出几分为难率先迈出脚步走在前头,一路上箔歌在其右侧忆风和芍药跟在两人身后,此情此景箔歌只觉得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带着复杂的感觉和心情一行人用过了午饭,按幕远宁的话来说一会便有人来皆他们入宫,因为脚程稍微快了些他们比预想的要早到了几个时辰,因此才有这片刻的闲逛时光。 尚京城物产一应俱全但箔歌的脑中却不单只看那些奇玩杂耍,走在一处摊贩前幕远宁忽然下意识的扯住了她的衣袖。 “公子好眼光,此发簪最适合买来送给心上之人。” 那眼疾手快的摊主立刻抓起幕远宁多看了两眼的那只发簪双手承在箔歌面前,是和自己那支差不多但仔细看却又有区别的朱藤发簪,摊主的话还在箔歌耳中回响,突然间那些过往的回忆又突然涌现出来。 那是男子打扮的自己和芍药,还有和现在一身素衣的幕远宁,一摸一样的话让箔歌有些分不清眼前还是那些回忆,她面无表情的推开了摊主的手,努力的压制着自己的情绪试图让自己平复下来不再去想。 幕远宁见状礼貌的向摊主说道:“不用了,我的心上人她已经有了。” 此话一处箔歌本来混乱的大脑又宛如被雷击中一般,因为那日在昭城自己被幕远宁抢先戴上的正是那支朱藤发簪。 后来回去经过对芍药的“严刑逼供”她终于对自己说出实话,那发簪是在玉衡上元佳节时幕远宁时所赠,而自己也当作宝贝一般。 听完箔歌觉得有些好笑,那便是定情信物了?还是被自己带进棺材的定情信物。 第一百五十七章:偶遇 离开那摊位后幕远宁发现箔歌的脸色不是太好以为是刚刚惹她不悦赶紧跟上前去,“箔歌,我无意冒犯,只是刚刚摊主的话让我一时恍惚罢了。” 箔歌心情有些烦躁但却知道自己并不是因为幕远宁的话感到生气,她只是对那种记不起来但却又无比熟悉的感觉觉得无力。 见幕远宁误会她欲开口解释但此时身旁突然冲出几个追逐打闹的小孩东躲西藏围转在箔歌的裙边,她想要赶紧走开但其中一个小孩不小心踩住了箔歌的衣角,霎时间箔歌整个人失去了重心向前倾斜而去。 若眼前是宽阔的街道箔歌还可勉强立住身子保持平衡,但偏巧幕远宁选择了一家临水而建的酒楼,他们出来后也是顺着临河的商摊闲逛,这群小孩一绊自己整个身子对着那一湾碧绿的湖水直直而去。 “小姐。” “王爷。” 芍药的尖叫是因为担心自己,但为何忆风也会同时惊呼,眨眼间箔歌如她预测难以躲避一般整个人‘扑通’一声掉入了河中,河水从口鼻迅速灌入,短短一瞬箔歌便觉得自己像是再次接近在死亡的边缘,没想到此趟来玉衡不是被人刺杀或者构陷而死,反而是自己不小心掉进了河里被淹死?这传回江夜孔让后人笑话。 河水像是一头临渊之下的猛兽在将她吞没,身子越发沉重整个人一点点的在玩下坠,开头还能看到头顶的一点日光现在却都消失不加。 难道我堂堂玉衡公主最终要落个身重蛇毒暴尸荒野的下场吗?幕远宁你来啦,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找到我的。 箔歌你要记住,我的剑永远不会对着你们江夜········ “箔歌,醒醒,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是谁,谁在抱着他冰凉是身体在低声哭泣? 此时越来越多的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箔歌原本已经混沌的双眸瞬间睁开,她想要呼吸但只得再次吸入了一口略带腥味的河水。 那个抱着他尸体一般冰凉的人从未放弃过她,那个人是谁,是幕远宁吗? 箔歌的五脏六腑都被河水挤压和灌的生疼,正当她慌乱无神的挣扎之时一双略带温暖的手有力的握住了她的,顺势一扯另一只手从自己腰间环绕而过。 当箔歌睁开眼看清楚来人时她冰冷的唇上紧紧的覆上了一双柔唇,突然间她渴求的空气正在顺着那人的口中缓缓渡气到自己口中,箔歌这才觉得骤疼的胸口缓解了许多。 幕远宁在水中渐渐放开了箔歌的手,整个人双手环绕在她腰间,箔歌一直睁着眼睛对于幕远宁突如其来的吻让她惊,看到头顶似有忽明忽暗的光线传来箔歌心中一下安定了下来。 但渐渐箔歌发现不对,在抱着自己向向浮动到一定位置后幕远宁似乎没有要冒出水面的意思,而此时她双眸紧闭,细长浓密的睫毛盖在她看向自己深情款款的眼睛上,箔歌现在才突然觉得原来女子对幕远宁的不可抗拒力是有多么巨大。 不知为何箔歌虽然对幕远宁的吻感到一时震惊,但现在她好像无比贪恋竟然情不自禁的闭上了眼眸忘记了他们身在水中,忘记了她不会水差点失足淹死一事。 可刚刚闭上眼眸箔歌又觉得那些嘈杂的声音在自己脑海中响起,还有一些自己不曾想起看到过的画面,溺水,对,曾经她也溺水过。 那漫天的烟花和街道上的喧闹繁华,自己和幕远济放了天灯祈福,自己当时许愿要忘了谁·····箔歌陷入了回忆之中,在水中头疾发作也浑然不知,许愿忘了的人是谁? “箔歌醒醒,箔歌。” 那个人又在这般焦急害怕的叫自己的名字了,她的心好痛。 “王爷,济王迎接的马车到了,赶快回宫让济王诊治。” 隐约间箔歌听到大家手忙脚乱的声音,还有芍药那熟悉的抽泣声,在之后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济宁宫内,幕远济在逸晨殿内呆坐着,显然他不曾想过竟然会在尚京城内再次见到那张熟悉的脸庞,可命运总是这般不遂人愿,兜转一圈后她竟然还是回来了,回到了那个曾经被‘囚困‘的静雅阁。 静雅阁前太医们皆议论纷纷,幕远宁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后便是寸步不离的守着床上的人宛如定佛立在床前焦急问道:“为何她还不醒过来?” 刚刚自己进来太医已经向自己报过情况说是已经无碍只是受了些寒罢了,可现在他已经等候多时却许久不见人醒来。 “启禀王爷,姑娘身体曾经受过创伤因此这体格难免比常人薄弱了一些。” 刚刚一时情急幕远宁没有注意到同自己说话的太医竟然是个身穿太医院男子服侍的女子,因此他的目光不得不在他身上流转片刻。 这尚京城皇宫内的太医院不曾听说过有女子成功考入过的,“你是太医院的人,叫什么名字,之前本王好像不记得有见过你。” 他的目光轻落在拱手行礼的女子身上,但转瞬又看回床上的人。 “回王爷的话,微臣名叫阿宛,是前些时日考入太医院的。”女子毕恭毕敬的回答着,只是语间吞吐,似乎对这种充满君臣之礼一般的规矩和说话语气感到不适。 幕远宁听到阿宛这个名字觉得甚是耳熟,他的脑中飞速的搜索着自己到底是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可眼下情急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阿宛你留下,其余的都先退下吧” 幕远宁指定了阿宛留下以免箔歌醒来第一时间看诊,其余的太医则背起药箱纷纷行礼退下,阿宛被他突然的点名留下竟然觉得有些紧张,都说宁王温润待人但不知为何自己今日第一次见到他于想象中的有些差别。 今日的他未见半分温润如玉,好在是他们齐齐问诊后床上的女子并无大碍,阿宛只觉得若是床上之人今日有个三长两短,这宁王倒像是下一要为了床上之人迁怒于他们。 虽然知道宁王也不是善恶不分之人但阿宛始终觉得他今日浑身散发着冰冷让人望而生畏,想到自己才刚刚通过考试,这太医院的路都还没有记全可不能因为宁王的一句话断送了大好前程。 毕竟自己当时回去后说要前往尚京城悬壶济世时被爹爹在家念叨了整整一日,最终趁着爹爹午睡之后一个人偷偷溜下了山,虽然留爹爹一个人有些孤单但是阿宛在去江夜经历一番后她觉得自己不该一生被困在这个村子中。 虽然爹爹不同意但是在走时阿宛遇上了村长,村长偷偷告诉了她其实他爹爹已经做好了放她走的准备,听完阿宛这才恍然明白过来。 原来一向没有午睡习惯的爹爹今日却去午睡了,是料定自己一定非走不可后不想同自己离别罢了,阿宛忽然转身对着家院的方向磕下三个响头。 自此心中暗暗发誓,自己此番前去尚京一定要争气努力学习更多的知识使自己的医术更进一步,谨记爹爹的教诲。 绝不害人,成为一代仁医。 但是刚到尚京的自己就被小偷顺走了钱袋,这爹爹好像没有告诉她要提防小偷啊,于是身无分文的阿宛被迫只能靠自己的手艺吃饭。 学着那些乞丐圈地为营,凭着自己的一张乖巧人畜无害的漂亮脸庞和一张伶牙俐齿从包子店老板那里借来了一张桌子和板凳,开始了她的摸骨看相和探脉问诊,不多不少只收三钱诊金买两个包子充饥就行。 但没想到诚信生意加上价格公道和医术精湛,很快那一桌一凳之前便排起了长龙。 “那边为何拥堵,你去看看。” 今日幕远济出宫亲自巡守固守着自己对三哥的承诺,守护好这尚京不可再生事端,可刚出宫不久便遇到了人潮攒动,预防滋事他命人前去查看。 “回济王,前面有一女子只需三钱铜币便可摸骨看相和探脉问诊于是百姓们纷纷排队争着看。” 这一回答让幕远济有些诧异,一是这尚京城内物价再低恐怕也找不到诊金三钱的大夫了,况且这偌大的而是这价格低廉只怕也只是个江湖骗子罢了。 平时没有看到此等情况也罢,但现在看见了就不得不管,他倒要看看这三钱银子的大夫是真有本身还是在他尚京的地盘上招摇撞骗。 “让一让,让一让。”侍卫们拨开了拥挤的人群才为幕远济勉强的开出一条路来,还不免被那快要排到队但却被幕远济打乱的大婶们白眼乱飞。 “不好意思官爷,看诊需要排队?” 阿宛擦了擦额角的汗珠迅速开完方子递给刚刚的那位客人,抬头收诊金时这才看清刚刚一屁股坐在自己面前的来人。 “阿宛。” “幕远济。” 两人四目一对皆是不可置信,江夜出城一别后竟然还能再次遇上。 “大胆民女,敢直呼济王殿下名讳。”幕远济身后的侍卫突然冲出来对着阿宛说道,周围的人一听是济王殿下连忙跪下行礼,刚刚热闹非凡人头攒动的迹象瞬间全无。 阿宛脸上也竟是尴尬,虽然做不到像旁人那边下跪行礼但仍然低下头来表示对来人身份的尊崇。 幕远济朝身后的侍卫们挥手示意,“都起来吧,本王微服巡视见此处人满为患前来查看。”说完对着阿宛露出一个久别重逢的笑容,“山野女子罢了,哪里懂什么礼数。” 和幕远济再次重逢后阿宛收了看诊摊位,陇了陇自己桌上的铜钱拿起几枚准备往旁边的包子走去,“凭本事挣钱就是花的安心,祝那偷我钱袋的小偷突生恶疾不能走立。” 嘟嘟囔囔的但被幕远济听到,“钱袋被偷了?”他脸上的笑意顿时全无甚至有了一丝不悦,阿宛连忙摆手示意,“钱也不多,还没有我刚刚看诊的钱多呢,对了,包子你吃吗?” “刚到尚京就请本王吃包子?江夜一路上你可没少吃我的花我的。”幕远济打趣说道。 果然,这越有钱的世家公子越扣,怎么连堂堂济王也不能免俗,将所有的钱收进袖中后阿宛估摸了一下也够他俩点一壶酒吃两菜了。 “说吧,吃什么,只要本姑娘包里的钱够你随意点,就当还了你的人情。” 第一百五十八章:恢复记忆 在一顿饭中幕远济向阿宛问了她来尚京的目的,什么立志成为一代名医悬壶济世这些话幕远济真是越听越觉得好笑,若是这名医这么好当那普天下就不会有那么多被饿死的大夫了。 今天她那地摊般的‘卖艺’也只能勉强挣钱买两包子充饥,若是真要长次下去低价看诊难免不会造成混乱影响正常医馆的经营,若是被人有心报复她如何应对。 看着抓着鸡腿吃的正想的阿宛幕远济料定她绝没有想到这些后续问题。 “若要成为一代名医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方法有很多。”幕远济看着空气中的某一点淡然说道。 阿宛倒是兴趣极大,立即放下手中的鸡腿关切上前问道:“什么法子?” “考入太医院,成为一名御医,在皇宫当值有固定的俸禄,况且太医院收藏天下所有的医术,你不用吹灰之力便可学习到那些民间大夫所不能触及的知识。” “那可有每天看见你吗?” 幕远宁还在为阿宛描绘太医院美好的蓝图但却被阿宛直接打断,感情自己说了半天她一点都没听进去,反倒关心能不能看到他····等等,她想的是能每天看到自己? 忽然间幕远济的脸上有些窘迫,以往都是她对女子说话孟浪,每想到这阿宛次次都能让他有些脉搏紊乱心跳异常加快,只觉得眼前这个嘴角泛着油光一身粗布衣裳的女子竟然笑起来也灿若星河。 “是,快擦擦你嘴角的油吧,脏到本王的眼睛了。” 就这样阿宛在幕远济的安排下进入了太医院的考试,虽然是幕远济推荐但阿宛十分争气,最终还是靠自己一身卓尔不凡的技艺让太医院的那些老者们赞叹不已,成功入住太医院成为了一名女子太医。 今日便是阿宛的第一次被传唤,当看到床上之人时阿宛瞳孔一颤立即认出箔歌,这江夜的女帝怎么会被宁王这样带回来? 带着这些疑问阿宛给箔歌一番诊治发现并无大碍,但却独独被宁王指名留下于是阿宛只能小心的候在一旁祈祷箔歌无事醒来。 自己在这里一番心理折磨幕远济又在何处,这曲箔歌不是他最关心的人吗?怎么回宫之后便不见了人影? 就在阿宛奇怪阳光透过窗户落在灰色的地砖之上,落日的余晖像是在地板上渡了一层淡淡的金光,逆光之中阿宛见有人进来。 幕远济身穿一身暗红薄丝锦袍步履沉重的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个黑色的精致小盒子目光只在自己身上轻轻一瞥便神色凝重的进了内殿。 不一会内殿中侍奉的宫人们都退了出来,忆风倒是客气的走到自己跟前说道:“辛苦阿宛太医,两位王爷有话要说,还请太医在外恭候。” 对于忆风阿宛没有见过,也不知道他是身份但进出跟在幕远宁身旁官职应当不小,按照幕远济教她的标准笑容和手势慢慢应了声是便走出殿内。 殿内幕远宁看到幕远济的那一刻脸色有些灰白,看了看床上的人觉得他应该是时候给自己一个解释了。 “三哥,我不是故意隐瞒你的,我只是。” “她体内的长生草之毒是你下的?” 还未说完便被幕远宁打断了后面的话,他的脸上虽无表情但声音之中让人听出不悦。 “为什么?” 幕远济叹了口气低声说道:“当时她一心想要离开玉衡,宇霖皇子的死对她打击太大,如果当时那么下去还轮不到柳姚秋对她下毒她可能已经死在牢中了。” “可你不该瞒着我,你知道她的死对我有多大的打击。”幕远宁的声音开始渐渐沙哑。 幕远济看了一眼床上之人垂头说道:“是她当时让不要告诉你这一切的,说也许忘记才是你和她最好的选择,可是老天竟还是让你们再次相遇,方才马车上我已经替她把脉过了,她体内的余毒似乎没有刚刚送她回江夜时那般严重,也许是你的出现让她想起了一些往事” “在昭城时她突发头疾,大夫看过说是长生草余毒所致,还有她失忆也是因为如此,你可有还有解药?” 面对幕远宁没有一丝一毫的责怪幕远济觉心中愧疚,虽然箔歌是曾说过不要将自己假死一事告诉幕远宁但是其实自己心中也曾有过片刻同样的念头,让幕远宁以为箔歌真的已经死了事实。 终究是因为自己太过执念,才让他的三哥整日陷在失去心爱之人的痛苦之中,忽然幕远济想起了阿宛的那句玩笑话,“喜欢一个从未喜欢过自己的人,倒还不如以朋友的身份留在她身边看着她幸福快乐。” 这是阿宛那日在尚京城两人看话本时有感而发的,想来着实羞愧。 三哥和箔歌都是他最珍贵的人,自己看着他们爱而不得难道就开心了吗?就算箔歌忘记了幕远宁可陪她在江夜的日子幕远济也后知后觉,此生他和她只能是朋友,无关遇见的早晚。 没有犹豫,幕远济从袖中连忙掏出了一个锦盒递给幕远宁,“这是当时我回来之后利用之前剩下的草药调配出来的解药,虽然不知道能不能解她体内的余毒,但三哥可以试试。” 幕远宁闻言激动的打开那小盒子,修长白皙的手指捻起那枚药丸快步走到床边轻轻的扶起箔歌给她喂下。 等待的片刻幕远宁只觉得仿佛过了几世一般漫长,直到床上之人忽然的一声轻咳才将幕远宁从恍惚中拉回现实。 “箔歌,你醒啦。” 两人连忙上前关问,但幕远济却站在幕远宁的身后,从他刚刚给出解药的那一刻他忽然也有一种淡淡的释怀。 “太医。” 幕远宁对着门外大喊,阿宛和忆风还有芍药瞬间第一时间冲了进来,箔歌睁开朦胧模糊的双眼便看见大家急切关心的眸子。 但是定睛之后她的眼眸紧紧的陷落在了一双墨眸之中,那是她曾经义无反顾却又恨之入骨的人,“幕远宁。” 幕远宁看见他换自己一时没有注意她看向自己的复杂眼神,抑制许久的情绪顷刻爆发间箔歌瞬间搂入怀中,“你没事真的太好,如果你再有事的话我觉不会原谅自己。” 见状众人一时有些尴尬,忆风和芍药倒是无碍只是那可怜的阿宛一脸疑问的看着幕远济,满脸写着这是什么情况? 幕远济也待得尴尬干脆拉起阿宛就走出了殿外,芍药和忆风见状也识趣的离开。 “幕远济你放开我,快和我说说这江夜的女帝爱的人是不是就是三哥?”阿宛虽然不知情况但从目前发生的事情剖析来看,房中的两人必然是相爱的,宁王看江夜女帝那眼神便让周边的一切顿时颜色一般。 “是啊,看不出你还挺有眼力。” 看着身穿的男子太医服侍的阿宛幕远济突然觉得刚刚阴郁的心情瞬间全无,以前只觉得她闯祸能干,没有想到竟然还有给别人带来好心情的能力。 “济王殿下,我看刚刚箔歌姑娘的眼神与落水前有些不同,是不是她。”忆风一边说着一边看着芍药,欲言又止。 幕远济长舒了口气,面对赵不知何时缓缓升起的一轮明月意味深长道:“这忘掉是她的选择,原不原谅这一切也是她的选择,我们都无法替她做选择。” 芍药和阿宛则再次一脸疑问的看着幕远济,觉得一向说话直爽的幕远济竟然也会打哑谜了,但唯独忆风是听懂了幕远济的话一般认同的点了点头。 阿宛辛苦了大半天不想再看幕远济在那里对月哀叹,背起药箱准备离去。 “哎,你回太医院了吗?我送送你吧。”幕远济觉得自己今天也一定是哪根筋不对竟然看着天色稍晚脱口而出要去送她,这宫里护卫森严哪会有什么危险,可话如水泼一般出去了就收不回,不过有她陪着走走也好。 忆风立在殿前未曾移动,芍药则是担心不止,“你说刚刚济王殿下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选择什么原谅啊?” 见她是真的着急忆风不忍道:“别担心了,济王的意思是你家公主的记忆已经恢复了。” “什么?”芍药下意识捂嘴惊讶不已但转瞬便开心的跳了起来,“太好啦,终于能看到那个温柔的公主了。” 忆风见她蹦跶的像个孩子一般开心整个人也瞬间笑了出来,月光盈盈洒在她的眉眼间光华流转宛若星河一般吸引着忆风。 见众人走后屋内箔歌挣脱了幕远宁的怀抱,冷眼相望,“幕远宁,为什么我明明忘了你我之间的一切老天还是要让我记起来。” 幕远宁还在她醒来的喜悦中反应了片刻才恍然道:“你已经恢复了记忆,想起了一切?” 箔歌用沉默回应了幕远宁这个问题后只见幕远宁眼眶突然红润一时哽咽说不出话来,两人相视而望像是隔着一片银河整个房间都静谧了下来。 “对不起。”他嘶哑说道。 “对不起什么?我知道皇兄虽然不是死于你手,但你们玉衡对我们江夜的所作所为我无法原谅。”说完箔歌缓缓起身欲要离开。 第一百五十九章:拱手相送 箔歌的手还未碰到门框便觉得眼前一黑想要栽倒下去,或许是刚刚恢复记忆看到幕远宁想起了一切身体有些不适,还没来得及靠稳旁边的门框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幕远宁身上熟悉的香味再次钻进箔歌的鼻尖让她鼻子跟着微微一酸,一滴眼泪不受控制的滚落了下来。 见她落泪幕远宁心头之际小心翼翼的想要替她擦去却被箔歌用手挡住,被他接住后箔歌任然努力的想要站起身来,现在的她在经历过一切之后不再像从前那般脆弱,现在的她已经是江夜的皇帝,不再是那个处处谨言慎行的曲箔。 “幕远宁,我承认我不管失忆还是恢复记忆我都对你还留有情义,但你我之间再也无法回到当初了。”说完箔歌推门而出。 月色弥漫,还是那个熟悉无比的小庭院只是院中早已不是当初的景致,箔歌的目之所及处尽是紫色的花海。 幕远济送的桃树已经结了粉扑扑的果子,那墙角自己亲手插下的朱腾也已经枝繁叶茂,但自己明明记得当初自己在幕远宁的花园中只偷偷摘了几枝,就算后来长得再好也不会遍及庭院的。 看着那一串串紫色的小花在微风中招手摇曳身姿箔歌只觉得心中顿时宁静下来,还有那些姹紫嫣红的各式鲜花,这眼前的一切都在告诉着箔歌,她的静雅阁从未被闲置荒废片刻,而是她死后有人在此次精心打理着这所庭院。 难怪刚刚自己醒来有些诧异自己在静雅阁,但是眼下这个人箔歌不用猜便也能想到是谁。 “除了紫藤我不知道你还喜欢什么花草,便想着多种一些你定欢喜。” 幕远宁温柔的声音在背后随风钻进箔歌的耳中,让她从恍惚中惊醒,“人死了哪里还看得到这些。” 听着箔歌的自嘲幕远宁心中一痛。 “箔歌,对不起,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我从未想过要伤害江夜分毫,我在昭城说过的话也决不食言,这玉衡若是你要我便给你,就算是你要我的命我也愿意赔给你。” “我要宁王的命做什么,我只要幕远荀的命。”箔歌缓缓转身,眼眸冰冷如水。 “他已经死了。” “什么?”箔歌诧异。 暮远宁思索片刻短促道:“是远济,为了给你皇兄报仇和为了我,亲手杀了他。” 箔歌刚刚心中还气愤一时,恨自己不能亲手为兄报仇,可听完之后心中的愤怒顿时有些消散,连着准备要找幕远济算账的心情都没有了。 想到如今两国元气大伤箔歌心中不禁唏嘘,“幕远荀死了宁王这是大局在握了,这玉衡你说给便能给的了的吗?玉衡帝何在我要见他。” 提到玉衡帝幕远宁的眼中闪过一丝伤痛,半天才低声说道:“父皇被太子所杀,已经薨逝。” 刹那间箔歌原本平静的心中被激起千层浪来,玉衡帝死了?那个囚困自己妄图吞没江夜的玉衡帝死在幕远荀的手中,还真是因果报应。 “先前我是为了体内的余毒和弄清和一切才同你来尚京,现在目的已经达到明日我和芍药便回江夜。” “箔歌,那日在你军营中我说的你可还记得?”幕远宁短促道,一双星眸坚定不移的看她。 月光落在一身锦袍素衣的幕远宁身上照的他整个人煜煜生辉光华流转,箔歌不敢直视他的眼眸只得看在空中的某一点浅浅笑说道:“当然记得,宁王心怀天下箔歌敬佩,但是今日我有些累了。” “你先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来看你,不必着急离去先养好身子再说。”说完幕远宁走出了静雅阁。 见他走后箔歌终于松了一口气,对幕远宁装作漠然的样子竟然如此辛苦,看不见芍药的身影箔歌独自回了房间,躺在熟悉的那张床上房门微微半掩,夏日夜里的风夹带着紫藤的香气飘进屋内,箔歌沉在其中昏沉睡去。 送完阿宛的幕远济在踏进济宁宫的瞬间被幕远宁叫住,只见他神情肃严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 “三哥是在等我?” “随我去书房,我有话同你说。” 幕远宁以为他还要在责怪自已一番于是乖乖的跟在他的身后,可万万没想到他接下来所说的事情让他这个一向别人口中纨绔皇子听了都未知一震。 “什么?两国合二为一?” 见幕远宁无比认真的神情幕远济还是诧异的再次确认道,但是很快便又恢复镇定盘复着,现在江夜和玉衡两国若是真的从此水火难容必会影响后世百姓,况且他们二人便是真的从此要陌路一般相互对立。 眼下幕远宁的这个想法虽然乍然一听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但也不是绝无可能,一来两国关系修缮摈弃前嫌自然是利于两国共同发展,二来这其中恐怕也夹带着某人的私心。 “三哥要如何说服玉衡百官,父皇守护的江山若是这样拱手送人难免会遭人抗议。”幕远济担忧说道。 “放心吧,明日我便着急百官说明其中的缘由,相信大家在经历这次宫变之后会有新的认知,权力只会让人迷失方向,只有国运昌盛大家才能安居乐业,没有国家的这个大家哪里会有大家想要守护的小家。” 幕远宁眯起眼眸眼神坚定的看向空中的一点继续说道:“你我现在连家都没有了,若是在守不住世间百姓的小家则辜负了大家的期望。” 幕远济知道他做出的决定无法更改于是缓缓的点头应道,心中为其祈祷希望那些剩下的文武百官会是和他一样的想法。 翌日,满朝文武齐齐被唤进宫,这是幕远宁醒来后第一次这般隆重正式的通知大家朝会,玉衡帝死后似乎从来没有过这么齐聚的热闹场面。 大家个个正冠理衫似乎像是参加新帝的登基,但这新帝是谁大家也都心照不宣,这玉衡若是没有幕远宁只怕是早已分崩离析国将不在。 见幕远宁进来大家纷纷欲要行礼却被示意免礼,“诸位大臣,今日找你们前来是有要事相商,本王决定和江夜修缮两国关系,将玉衡于江夜合二为一。”幕远宁进殿后目光一扫正声说道。 这一话无语是在人群中劈下一道惊雷,许多年迈的大臣甚至还未反应过来便见底下炸开了锅.瞬间议论纷纷嘈杂不安但却发现没有任何人敢第一个站出来质疑。 幕远济跟着进来后觉得有些不可置信,这些大臣们就算是再糊涂也不会在听到这个消息时没有质疑吧? 这幕远宁在他们心中的地位当真是生死信任? 幕远宁似乎早已预判到各位大臣们的反应,他的脸上依旧镇定自若缓缓开口又道:“我知道大家有疑问有不安有气氛,但容我慢慢和大家分析。” 好家伙,今日的幕远宁攻心为上将昨夜与自己说的那些尽数分析一二,瞬间殿中安静了下来,只见那些群臣们的脸上由先前的诧异、震惊、愤怒慢慢变得平静下来。 看来肃清了幕远荀和高相先前的蝇营狗苟之党,这剩下的大臣们个个懂得顾识大体,幕远济不得不心中为他们拍掌叫好,有他们支持三哥执政玉衡定会更加繁华。 “公主,公主。” 一大清早芍药就慌慌忙忙但熟门熟路的跑进静雅阁,甚至一度忘记她现在是江夜皇帝的身份,像从前一样一把拉起箔歌拼命唤醒。 “公主,喜讯喜讯啊。” 箔歌惺忪的睁开了眼眸,看到熟悉的房间她竟然有一瞬间的恍惚自己还是曾经那个身在玉衡男子身份的曲箔,那时候虽为他国‘质子’但和幕远宁的回忆都是开心快乐的,那些回忆想在回想起来竟然还有些弥足珍贵让她怀念,可芍药的话却将她拉回了现实。 “陛下。”芍药忽然改口郑重其事的又道:“陛下,今日宁王在殿前将玉衡和江夜合二为一的想法告诉了玉衡的朝臣们。” 芍药看着箔歌平静如水的脸庞继续兴奋的说道:“那些群臣们一开始全力反对,但最后听完宁王的话竟然全部没有意见,陛下,宁王这真的是要将玉衡送给您啊。” 是啊,他要将玉衡送给自己,为什么自己开心不起来,这不是他回江夜后在父皇陵墓前说的承诺嘛,承诺要替兄长报仇,承诺要将玉衡踩在自己脚下臣服。 可现在幕远荀和柳瑶秋已死玉衡帝也不在了,自己的仇人好像全都得到了他们应有的报应,明明自己现在就可以送信给外面的城内江夜士兵将玉衡从内攻破,明明自己只要杀了幕远宁这天下便是自己的了。 但幕远宁要将玉衡拱手送上,她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得到玉衡实现当时自己对父皇的所说,可为什么她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快乐。 “陛下,陛下。”芍药轻声唤着正在出神的箔歌一边扶着她起身下床梳洗。 看着镜子中冷艳绝美的那个美人箔歌竟然一瞬间有些陌生,彷佛那不是真的自己,此刻她无比想念那个在院中看花晒太阳的明媚少年。 “芍药,将这些珠钗都撤了吧,衣柜里幕远宁应该还留着我的男子衣服,你去找一套来给我换上。” 可当芍药真的找到那些衣服后箔歌却只摸了摸便随手放下走出了屋内向着轩宁殿走去。熟人熟路一路上并未有人阻拦,而箔歌听了下人们说幕远宁在书房后径直而入。 幕远宁此刻因为没有大臣们今日阻拦心情似乎很好,还没来得及将这消息去告诉箔歌抬眸便见想念之人已经站在自己跟前。 “幕远宁,你的命我暂且不要不过玉衡我收下,就当是你玉衡欠我江夜的补偿,我要你和你的臣民永远臣服于我。” “永远。”幕远宁简单的两个字像是一句信誓旦旦刻在了箔歌的心中,倏尔箔歌原本想要装作冰冷铁石一般的心肠此刻被人捂热。 原来自己对他的爱未曾少过一丝一毫。 第一百六十章:让位 冬日,初需落下整个尚京城内寒气袭人烟雾笼罩行人渐少。 此时城外的竹林小屋内传来‘噼啪’的炭火声和阵阵急咳,门被推开一女子走出来在墙边取了些竹炭想把火生的再大些,但她的眼光却不时望向那条湿透的青石小路,神情期待似在等人。 雪越落越大,刺骨的冷风吹来让她再次剧烈的咳嗽起来,转身进屋时只听那青石路那头传来了女子熟悉的脚步声。 回眸只见一男子一袭白衣似雪撑伞信步而来,与身旁的竹林勾勒成画宛若谪仙。 只见男子快步走到女子跟前替她拢了拢身上的裘袍宠溺说道:“怎么在外面站在,远济说你这身子在冬日最难熬,快进屋来。” 女子焉笑点头想要接过男子手中的折伞但却被男子温柔握住柔夷,“箔歌,我知道你贤惠但此等小事还是为夫来做吧,远济说你这身子冬日最是难熬。”说完幕远宁快速的将伞收起接过她手中的竹炭袋牵手进屋。 从新添了炭火屋内的温度顿时暖和了许多箔歌轻轻的取下了狐裘望着幕远宁一脸笑意,“今日前去私塾可以学生调皮?” “没有,倒是觉得摇头晃脑十分可爱,想着什么时候与你也生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语间幕远宁眉眼尽是笑意。 箔歌被他此话逗的脸色微红,看着那盆红彤彤的炭火此时竟想起了芍药和忆风,还有现在已经没有尚京和江夜的两国了,一年前自己接受幕远宁双手呈上的玉衡之后两国合二为一,自此改名江京。 而皓兰国依旧处在那与世无争的南方,杨子靖现已登基称帝并且为了觅香废除后宫之制独宠觅香皇后一人,这个消息倒是让箔歌感开心不已,物是人非之后一路上唯有他们二人坚守真心执手相爱。 想到当时幕远宁带领玉衡群臣跪倒在自己面前献出玉符时箔歌还觉得有些历历在目,因为交接仪式众目睽睽之下幕远宁将玉符呈给自己后突然站起身来说道:“玉衡与江夜合一,我幕远宁从今日起也永远臣服陛下,永远护着陛下,永远追随陛下。” 这事先并无预料的箔歌被幕远宁突如其来的表明心意弄得有些尴尬,但眼下此刻情形她只能选择淡然一笑。 新建国号和建立新的制度此后让箔歌一度在静雅阁内忙的不可开交,此前身为江夜的女帝很多事情都是有其他朝臣帮忙,现在国号新设玉衡和江夜两边的大臣们也都忙的晕头转向,毕竟两国合二为一史无前例,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做。 眼下的国事像是一团乱麻一般让箔歌崩溃,但休息抬眼间却见幕远宁悠闲的站在那朱藤架下像在赏花,悠闲自得。 这一刻箔歌觉得幕远宁千方百计说要将玉衡献给自己实则是为了不要像自己这般被政事困扰的局,瞬间箔歌心中气极,亏自己还曾被他此举感动一二。 正在生气时一壶清茶缓缓的落在了自己的面前,刚刚还在院中赏花的幕远宁此时近来眼前。 “这眉头紧蹙是遇到什么难题?” 人前幕远宁永远是君臣之礼,可每到无人之时他便举止不似人前,倒让箔歌恍惚觉得他像是自己后宫的男宠。 可不得不说眼下她倒真是看到一封让其头疼的折子。 “现在两国合二为一,但是江夜和玉衡在原来的体制上已经难以更改,这让江夜的朝臣来玉衡任职也十分困难。” “那便不来,就在江夜国内继续任职。” “那如何合二为一。”箔歌偏头不解问道。 “合二为一只是说法,你我要的只是江夜和玉衡两国融洽百姓享福,现在眼下你我已经如愿所以江夜仍可一如先前,只是你这女帝不在江夜罢了,任何事情及时京中通信禀告便是。” 幕远宁的话让箔歌醍醐灌顶大梦初醒一般忍不住要拍手称赞,“好,那就将尚京该做都城,玉衡和江夜两国改国号江京可好?” 幕远宁温柔一笑,“都依你,你是江京的皇帝,现在难题已解不如出去走走解解疲乏。” 箔歌抿了一口他递过来的清茶起身走出屋子,院中的朱藤在耀眼的光线下更加光彩流转让人心看着舒心欢喜。 “怎么不见芍药?”箔歌突然问道。 “我也找不见忆风。” 语落箔歌心中深深一叹略感无奈,能弃二位主子不顾的两人倒是胆子越来越大了,但幕远宁脸上却无半分怒色,彷佛还有一丝开心,箔歌当然知道他为何开心,因为每次忆风消失不会打扰他们二人时幕远宁就十分开心。 但有一人如今最是郁闷难过,那便是幕远济,箔歌成为江京的皇帝百姓们安居乐业而他似乎也恢复了以前的那边纨绔闲散王爷一个,整日出宫玩耍不问政事倒也潇洒自在,可郁闷就郁闷在他的身后总是跟着一个小尾巴似的,想要去暗芝居听个曲都要被幕远宁或者是箔歌说上一顿。 这个时刻注视着他的一言一行的人正是阿宛,两人的关系似乎比以前更加熟络,用幕远宁的话来说幕远济要是再不对阿宛表明心意只怕两人就此错过。 时间交换更替迅速,转眼间静雅阁庭院中的桃树已经枯黄叶落,那一架架紫藤早也没有夏日的光彩夺目,幕远宁将他们修剪打理了一番以便来年可以更好的花枝叶茂,园中也被芍药中上了一应还算耐寒的鲜花,想着箔歌看着能够赏心悦目。 深秋的清晨芍药被屋中的咳嗽声惊醒,推门进来只见那白色丝帕上是一滩刺目的鲜红,“来人,快宣太医。” 阿宛第一时间从太医院急忙赶来替其问诊,阿宛在门外焦急等待结果也等待济宁宫其他人的到来,可阿宛放下箔歌的手后她却一言不发似难以开口。 “阿宛,这几日天气越是寒凉我这身子便越觉得难受,今日咳血一事替朕保密,朕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此事,幕远济也不行。”箔歌坐在床边淡然说道。 “不想让我们知道什么?”有人推门闯入,芍药跟着进来满脸写着根本拦不住几个大字,幕远宁不知因为担心紧张还是因为听到刚刚的话生气脸色有些不悦。 “三哥,先别着急,这人不还好好的吗,说吧陛下到底怎么了?”幕远济应声也走到房中,对着阿宛催问刚刚的诊治结果。 其实阿宛刚刚就因为箔歌的话左右为难,但现在是幕远济在主动问自己,她人微言轻自然要老实回答,阿宛吸了口气沉声回到:“回二位王爷,陛下身子中不知何时入侵了一股寒气,寒气袭肺所以陛下最近应该是时常咳嗽和感到口渴胸闷,对,应该还有十分惧冷。” “是,这才入深秋陛下就已经让我要开始准备炭火了。”芍药在旁连忙开口证实了阿宛所讲。 此话一出幕远济默默上前让箔歌伸出手腕再次确诊了一次,可这一次他的脸色却一阵青灰,看来上元佳节落水那一次侵入骨髓的寒气比她想象中还要更要折磨她的身体。 “怎么样?”幕远宁急切问道。 “近日陛下国事操劳风寒罢了,阿宛言重了。” “不是,明明就是。” “好了,都先出去朕想一个人待会。” 出了静雅阁幕远济知道自己刚刚的演技不好,所有人都看的出箔歌不像是风寒之症,况且哪有刚染风寒就有咳血的。 “哎呀,你就别瞒着大家了,我可憋不住了。”阿宛看着幕远济欲言又止的样子气鼓鼓的站出来问道:“陛下是不是曾经还受过什么伤,现在她的体内有一股乱窜的寒气,依我看是旧疾,寒气不会在夏季落下病根,对,是在冬天。” 阿宛一问在场的人都默不作声,只有幕远宁一脸自责抓住幕远济短促道:“是不是凤河落水那次,你知道那次她会落下此病根?” 幕远济曾以为这寒气不会发作的这般迅猛,这才第一个冬天便这般折磨着她,往后····他不敢再想下去也不想在瞒着幕远宁。 “是,那一次凤河落水几乎要了她半条命,当时我便诊出那寒气难除,不曾想我还没来的替其研制调解的药。这才深秋。 “那怎么般,济王殿下你医术高超一定要治好陛下。”闻言芍药在一旁哽咽说道,忆风见他们在此无用拉着芍药想回到房内照顾箔歌,可刚一转身便在转角处看到了箔歌宛若定佛的身影。 “陛,陛下。” 忆风这一喊幕远宁才回过神来,刚刚幕远济的话她听到了? 但却见箔歌脸上并无任何异常,一如既往的淡然,“多谢大家的担心,朕觉得无碍。” “陛下。”芍药心疼的跑到箔歌身边,尽力的忍住了自己那没出息的眼泪。 “扶我回去休息。” 淡淡一句就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般。 ······ 江京一年小雪,女帝曲箔歌宣布让位就在大家以为幕远宁上位之时,这皇位竟然落在了幕远济的头上。 “我说箔歌,你看看我哪一点像是一代明君的模样啊,干嘛要把这皇位给我啊,明明三哥才是众望所归的贤君。”静雅阁内幕远济哭天抢地之势要求箔歌收回诏书。 “远济,这朝中大小事情箔歌都亲力亲为在这么下去她的身子吃不消,所以退位让贤是最好的选择。”幕远宁旁边耐心说道。 “那也不能累死你亲弟弟我啊。”幕远济这句抱怨的声音极低,不敢让任何人听见,毕竟现在的箔歌需要以汤药才能抵抗那股寒气,这皇位于她来说过于沉重。 第一百六十一章:竹屋团聚(终) 从幕远济隔三岔五远从尚京到这竹林深处来三番五次的说自己当不了这个皇帝到一月一来再到数月一来,箔歌知道他终究是没有辜负她的期冀和天下百姓。 箔歌还听说他和皓兰更是签订了百年交好的文书,倒越来越有一代明君的风范,至于芍药被箔歌留在了宫中,现在已经成为了一名年纪轻轻的掌侍女宫,但因为幕远济还并未册封皇后设立后宫,她这女官可当的十分清闲,倒也好,可以有时间多和忆风相处。 至于自己则是退位后在此处替自己觅得一处安静的归隐之处,倒是终于可以过上了自己曾经奢想闲适淡然的一生。 可是这日子并未安静几日便被来人打破。 一日清晨微风正好箔歌刚一开门便看见一身材欣长的男子背身而立,听见门开男子转身回眸嘴角的笑让这山水彷佛都失去了颜色,“箔歌。” 怎么回事,自己退位安排好一切之后明明是独自一人远走的,特意交待了众人无论如何都不能告诉幕远宁自己在这里的。 一定是那个大嘴巴幕远济,早知道谁都不说了。 “你别怪芍药,是我逼她说出你所在之处的,当初你一走了之是不是怕我缠着你执着于我们的过去?” 芍药?原来是她,这丫头也不是第一次胳膊肘往外拐了,可这一次她可是答应了自己一定守口如瓶的,可这“瓶口”竟只把守了一年便说了出去。 “芍药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如今她身为宫中女官需要以身为则不可随意出宫坏了规矩让人诟病,毕竟她曾经是你的贴身奴婢,这丫头人不在倒也还是护着你的。”幕远宁眉眼带笑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上前递给箔歌。 箔歌还震惊在幕远宁突然出现的震惊中,但还是努力的克制住自己复杂的情绪缓缓将信纸展开。 默读之后合上信件眼中早已湿润喃语道,“傻丫头。” 信中芍药写尽了对自己的思念,毕竟尚京一别他们足足已有一年未见,但除此之外信中提及更多的是幕远宁,这个站在自己面前一年未见的熟悉的“陌生人”。 放下信笺箔歌看向幕远宁,一年未见他好像变得更加成熟了些但脸上的棱角依旧分明,依旧还是喜欢穿白依旧还是那般温柔唤自己的名字。 晨曦初显落在他的身上光华流转,箔歌竟一时看的失神。 “箔歌,一年了,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躲着我,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他不说箔歌也全然知道,毕竟芍药在信上已经说的够清楚了,说她不在的这一年中幕远宁在尚京四处手植朱藤,如今的尚京繁花开尽一片紫海,只为她曾经说喜欢,想要江夜也开满此花。 虽然不能让江夜真的开遍朱藤,但在他们拥有共同回忆的尚京可以,这里是他们相识相爱也是相离的地方。 箔歌虽然看不到尚京城此刻风吹花海沁人心脾的盛景但现在的她看着幕远宁已经红了眼眶。 朱藤花的含义是代表依依的思念,对你的执着,寓意为情而生为爱而死。 而幕远宁为了自己亲手在尚京遍植朱藤,不就是想到自己如果回到尚京看到之后可以明白他对自己的心意生死不变。 可自己却躲在这小竹林中洒脱的以为可以忘掉一切,放下一切。 倏尔一瞬清凉划过自己的脸颊,终究自己是忘不掉的,还未来得及掩饰自己的失控箔歌面前的晨曦忽然就暗沉下来,紧绷的身子被人忽然保住陷入一个温暖的怀中,幕远宁那双温润的双唇轻轻的落在了自己的额头上但很快放开了自己。 只听他声音沙哑低沉道:“箔歌,不要再一个人躲起来了,让我来陪你一起释怀和忘却之前的种种,虽然我可能没有这个资格但我只想永远陪着你,陪你创造新的开心回忆属于我们的回忆,此生到死我都不在离开。” 他的声音宛如山间的清风在蛊惑着箔歌的心,可这一次她却心甘情愿的让自己沉沦,扬起下颚踮起脚尖主动的凑上双唇蜻蜓点水一般触碰了幕远宁的温唇。 她的此举好像是一触即发的开关,幕远宁可并未放她逃跑,修长的手指穿过她如瀑一般的长发,熱吻再次疯狂落下。 微风吹的竹林沙沙作响,竹屋前一男一女深情相拥彷佛静谧了时光。 ····· 屋外的雪落得更大了,打在那一根根枯黄的竹竿上簌簌作响,屋内的炭火烧的正旺。“吱呀”一声房门推开,幕远宁一手端着汤碗一手快速的将门合上,生怕凛冽的寒风钻了进来,虽然今年的冬天箔歌已不再似从前怕寒但幕远宁始终小心翼翼。 “箔歌,药好了。” 幕远宁放下了手中的汤碗,箔歌一看到那黑色的药汁嘴角瞬间一瞥有些使性子,“我不想喝啦,幕远济这药太苦了。” “听话,远济说等今年冬天过了你的身子便可恢复如初。” 箔歌像个孩子一般皱着眉头害怕吃药的表情,一双亮眸上睫毛扑闪似在撒娇,“去年我一人住在这里的时候幕远济就每月派人送药过来,经过一年的调理我觉得我现在已经可以不用再吃药了,况且我也没那么怕冷了。” 见幕远宁执意箔歌嘴唇一撅心中叹息无奈的想要伸手去端药碗,可却被人抢了先,只见幕远宁端起药碗送到嘴边自己喝了一口,动作连贯一气呵成,等箔歌反应过来有人连药都要抢时一双星眸近在咫尺。 “唔~”就这样箔歌在幕远宁温柔的吻中将那苦涩的汤药喝了下去。 莫不是幕远济改了药方。怎么今日的药似乎甜丝丝的。 分开之后幕远宁笑得一脸宠溺掏出怀中的锦帕替她擦掉嘴角的药渍,而箔歌的脸早已一片通红像在害羞。 “幕远宁,药我会喝你不用。” “好,以后再不乖乖喝药我便如此喂你。” “想不到堂堂玉衡四皇子也有这么无赖的一天,要是被人知道可是要贻笑大方了。” “乱说,现在我只不过是镇上的私塾先生罢了,每月靠着赚一点微薄的银两养家糊口的普通人罢了,倒是希望夫人不要嫌弃为夫才好。” 箔歌莞尔一笑倒在他的怀中连忙应好。 一年前幕远宁来这里找到她后两人便决定从此退隐朝堂不问政事,幕远宁也放弃了自己王爷的爵位陪着箔歌在此隐居,凭着自己的学识在不远的小镇私塾上传道授业成了一名教书先生。 两人历经世事后还能在此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显然十分珍惜对方,而幕远宁也在繁星密布的一天在竹屋前的朱藤花架下正式向箔歌亲求,两人对着皓月星河巍峨山峦起誓结尾夫妻,执子手与子老。 这些回忆箔歌现在想起都觉得甜蜜无比,因此更加珍惜眼下和幕远宁在一起的每一天,看着幕远宁起身要去厨房箔歌站起身来忽然拉着她的手道:“等我身子调养好后,我们要一个孩子吧,以后每天你可以带着他去私塾读书,而我。” 话还没有说完箔歌便再次落入怀抱,头顶传来幕远宁欣喜沙哑的声音,“不急,我还暂时不想有个孩子来和我抢夫人。” 闻言箔歌简直哭笑不得,看来眼下还是先哄哄这个幼稚的“大小孩”吧。 “三哥,三嫂。”正当夫妻二人情谊正浓时屋外忽然有人唤着,不用看二人便知道来者何人。 “你叫他来的?”还靠在幕远宁怀中的箔歌嫌弃的问道。 “过几日便是上元节,是亲人好友团聚的时候,我想他们来你会欢喜。” “他们?还有谁?” 箔歌离开那个迷恋的怀抱带着疑问开了门,一股寒风袭来但她却并未觉得刺骨难忍,只见院中幕远济一身浅黄锦袍白色狐裘颇有一番帝王之势的站在那里冲自己轻轻挥手,“箔歌,好久不见啊,有没有想我啊。” 此话刚落便见幕远宁眼神冷炙的看着幕远济,见状他立刻收敛正声说道:“三哥,四弟开个玩笑罢了,这宫中人人都不苟言笑甚是无趣,不过我倒是想你们的紧。” 箔歌倒是毫不在意他这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但刚想开口邀他进屋便见远处似乎还有人来,定睛一看,好像是芍药和忆风,还有一个女子打扮的人箔歌一时没有认出。 “公主,公主。” 芍药远远看见门口有人,立马将手中的大小礼品塞给了忆风快步向前,见是芍药箔歌连忙上前迎接。 “芍药,真的是你,我还以为这幕远济一辈子都要将你留在宫中不准来看我呢。”说完箔歌的目光幽怨的扫向幕远济。 “不是的,是芍药不敢来见你,怕见了你就再也舍不得公主了。”芍药委屈的紧。 “箔歌姑娘。” 这时那名远处的女子走进同自己招呼箔歌才认出来是谁,“阿宛?”不得不说这阿宛先前怎么没看出来,现在被锦衣华服一打扮倒是个十分养眼的美人,也不知道幕远济是怎么对着这么可爱的姑娘成日碎碎叨叨的,完全不把别人放个女孩子样。 忆风紧随其后左右手不空抱着大大小小的礼盒朝自己颔首示意,“箔歌,王爷,好久不见。” 幕远宁见人到齐开口说道:“我们夫妻二人舍寒,还请诸位大人里面请切莫嫌弃。” 幕远济看他打趣连忙笑回:“三哥,你这寒舍可是住着咱们江城的太上皇了,若真要是论起身份你夫妻二人可得受我们一拜啊。” 说笑间众人齐齐进屋,箔歌看茶幕远宁加满炭火,先前雅静的竹屋内瞬间热闹一堂。 “王爷,饭菜就给我们吧。”芍药和阿宛两人很有眼力的主动提出。 “我去帮忙。”原本还在喝茶的忆风闻言立马站起。 众人见状皆是一副心知肚明的模样,互通眼色后幕远宁便点头应好,顿时屋内只剩箔歌夫妻二人和幕远济。 安静片刻之后幕远济突然短促道:“唉,二位神仙眷侣不必过问啦这江京现在好得很,没想到我幕远济也能有被百姓歌功颂德承认贤君的一天。” 他的脸上十分得意扬起下颚像是等待夸奖的小孩一般,箔歌二人相视一笑也将原本想要关心的话收了回去,看来江京有他这位皇帝也算是百姓之福了。 寒暄当中暮色降临,竹屋隔绝了屋外的风雪而屋内却是温暖至极,每个人的脸上都是难以言喻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