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鸟长篇小说第六章碎》 小小鸟(长篇小说)第六章碎 第1节 小小鸟(长篇小说)第六章碎第1节 回到了城里,一切都已经无法还原了。母亲见我每日宅在家里,懒在床上,出出进进问这问那,我只推说失眠。 失眠是事实,从女孩变成女人,多少不适宜,可这不是主要原因,我在床上辗转反侧是因为担心,害怕,大哥的声音,阿海的声音不仅晚上在耳边轮番轰炸,就是大白天,俩人的声音俩人的神态还挥之不去。我就这样昏天昏地连躺三日后,终于不忍心面对母亲哀哀的面孔,借着电话铃声准备外出。电话是部门领导打来的,她说不好意思在我年假的时候打扰我,只是我信用卡任务还为零,这周必须得行动起来。 阿海没有来过电话,他大概是想我好好休息吧。我决定去他单位揽收信用卡,同时也想瞧瞧这张脸上的答案。 66路公交车真热闹,三四位奶奶都提着个大尼龙袋,里面装着吵闹不休的鸡。一白发奶奶的二只鸡没有袋子装着,黄鸡屎流了一地,女司机边开车边骂:“没有公德心,坐免费车批发鸡,是你家私车?”但她一人抵不住四张嘴,尽管乘客默然视之,但沸腾的吵闹声还是让我眩晕。我将耳机塞进耳朵,想闭眼听歌。 点开微信,本是去雪朋友圈听她那曼妙的歌声的,却看到微信里有许多红点。三日没看微信,好几百条信息里没有阿海的,除去办公信息,全为大哥的信息。我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在不安中点开了语音。 “华儿,大哥昨日喝高了,说鬼话当不得真的”。大哥似乎很懊恼自己的莽撞,他说被我那日狂奔吓着了,回到空荡的家里,又见我们遗落的衣物,他很羞愧。他想知道阿海与我好否?为什么阿海不来电话?“我的本意是想给你幸福,大哥自以为是了!华儿,你放一百个心,我不会做你不开心的事,你与阿海开心快乐就行。” 大哥是带着指天为誓的口气说出来了,可他最后又说“华儿,不要怀疑大哥的真心实意,以后,我是说假如有一天,世界辜负了你,你要记住,有大哥在,天不会塌的”。大哥的语音结巴中透露出实诚,我应该想信他不会说出“让阿海相让”的傻话了,可是如果阿海看透了大哥的心事呢?那天他的惊魂不定是因为春花有什么暗示吗?这几日他为什么不来电话民不来微信呢? “到终点站了。”女司机大嗓门惊醒了我,见她拿着拖把搞卫生,我急忙下车。 身置小桥流水,凉亭花园处,我还迷糊着。懵懵地绕着小溪,看着水中红白相间轧堆戏耍的鱼儿,扯着黄嫩的柳枝,我的心空旷寂寥。已经坐过了站,我不想再返回阿海处,可我的满腹心事与谁诉说。唉,寄希望雪不忙。 “雪,我很想见你!”我不去想雪儿婚前的繁忙,抓着手机喊。 “好,发定位,我马上来接你。”雪的声音有点嘶哑。 定位图里我处在高家庄,我好想雪儿能立马飞过来,我想向雪哭诉自己的一切,我想知道我会不会成为兄弟情谊的牺牲品,聪明的雪肯定会给我解惑的,她也会给我指出一条活路来的。 “华,你怎么瘦成这样了?”雪的声音唤醒了我。 “真飞过来了?”我愕然看着雪。 “飞?我是只小鸟就好了!”她穿着棉睡衣,未擦脂粉的脸憔悴得厉害,这是恐婚吗?我被新的困惑噎得说不出话来。 “我住这里的,去家里坐吗?”雪的声音很低。我想起来了,高家庄是雄伟自家开发出的别墅区,雪儿住过来了,想来他们夫妻法律手续已办齐全。 “不去,这里风景很美,就带我逛逛吧”我就想姐妹俩自在地说话。 “好的,我们去银杏林走走。”不知是她着棉鞋之故,还是棉衣之故,雪已经没有往日的飘逸。 “办好证了?不会是本周办酒吧?”我不堪忍受她长时间的沉默,打开话匣子。 “华,我是否特象个小丑?”她拉我坐在树下的长椅上。 “雪,你怎么了?”已感觉到姐们心里奔流的泪水,不知如何安抚的我手足无措。 “华,我他妈的就是个小丑,一个不知廉耻的小丑,世界上顶级好笑的傻蛋小丑,不会下蛋的小丑。哈哈哈哈......”她突然骇人地狂笑起来。 “雪,你不要吓我!”我起身将她的头揽在怀里,要面子的我可不想别人听见。所幸景色怡人的别墅园里除了飞鸟并无人影,雪可以在我怀里自在痛快地宣泄。唉,人的情绪酝酿到一定时候,就如那高涨的洪水,必须开匣放水,可我向哪儿泄洪呢? 从雪断断续续地哭诉着,我听清了原委。高雄伟是高家的独苗,高家为了子嗣兴旺,要求女方有胎方可迎娶。雪不知自己是雄伟的第几任试验品,她怀疑自己是否有”母凭子贵“本事。 “华,我真他妈地贱,提心吊胆地做着奴隶,那恶心作呕的事情没日没夜没完没了。我真想剖开肚子,想看看它为啥不中用。华,我不会真的生不出吧?”雪哭得气喘。 “唉,雪,你这么猜疑自己不如去医院看看。”我被她擦得更难受。 “华,看了,医生说我正常”她还在抽泣。 “那就是雄伟的问题。他去检查了没有。” “他说他自己正常的,并且说悔不该当初让另外女人流产的。”雪儿又抹起了眼泪。 “雪,离开他。”我义愤填膺,我觉得任何人都无权贱踏他人的尊严。我不能承受雪的悲催。 “华,不可以。”雪擦干眼泪坚决地摇头。 “何苦呢?”我望着这张满脸疲惫却心有不甘的脸苦笑。 “离开他,我会一无所有的!我已经习惯了这锦衣玉食的生活了,我不想要那种愁云惨雾的日子。” “怀不上呢?”我口气冷漠。 “呸呸,你这个乌鸦嘴,快吐口水,身体都没有问题,合适的时间会怀上的。”她瞪眼。 我不想理她,也懒得理她,直接往站头走,她拉住我说:“华,你等等,我换衣送你”。 “雪,你好自为之。等你清醒后我们再聊。” “华,你上次说的信用卡任务,破零了没?我让雄伟给你办张。”冰雪聪明的她直击要害。我犹豫地停住脚步,但终究还能保持尊严地向她挥挥手。 我特恨自己的不争气,特恨自己的没骨气,尤其现在,又从雪的身上看到自己的软弱,无能,看到自己的不堪,我决意直面自己的障碍。 我在车上给阿海打了电话,可到站了见到这个让我痛苦不安心的男人,我的心就狂跳起来,不能想象失去他的后果。 “华儿,就要下班了,我们去外面吃晚饭。”他指指摩托说。 “阿海,我想体验你食堂的生活。”阿海不想我在他生活中亮相,这让我有点难过,同事说过,爱你的男人只会带着你到处张扬的。 “华儿,食堂饭菜难吃。”他跨上车。 “阿海,我想认识你们同事,我今日要完成信用卡任务!”我望着他,想从这张日思夜想的脸上搜寻答案。 “华儿,你的任务怎么没完没了啦?”他蹙着眉头不下车。 我很失望地伫立不动,咬着嘴唇也不说话,坏情绪却在高涨,他根本不爱我,看到我没有任何笑意,也从未为我张罗过营销任务,那日山顶上说出那番话来,根本就是心理作祟生理使然!雪说她自己是个小丑,我比她更甚,我就是个自作多情的小丑! “华儿,我办一张,我们同事太粗鲁了,你难去应付。”阿海迟疑下才过来哄我。 “你心里有没有我?请给句痛快话。”我嘴唇发抖,泪水盈满眼眶。 “不给你行销就没心了?华儿,你也太好笑了。” “是啊,我太好笑了,也太搞笑了,以为你会有银行家属的紧迫感,我到底在你心里算个啥?”我发着抖却笑出了声,幸好偏僻的站头无人,没有人围观我这个疯子。 “别闹,华儿,我的身心都有你,只是这段时间烦事多,你是个明事理的女子,没看到我哥的事正乱着,请你同情下我,不要再给我添乱了。” “好,到重点了,要将我交给你哥了吧”,心里的话脱口而出。 “华儿,你是怎么啦?这不象你,你是敬重我哥的,能理解我对我哥的感情的。即使我为我哥做错了事,最应该理解最能包容我的人也应该是你!” “你不是说过宁可负天下人,也不负你哥吗?” “这纯粹就是风马牛不相及吗,华儿,不要无理取闹了,你是我的女人,我未来娃儿她娘,跟我哥有什么相干?怎么竟扯到我哥头上了?” “阿海,我再问句,如果大哥喜欢我,你会否将我当礼物送给你哥?” “住嘴。”阿海狂吼一声,胳膊随即抬起。我迎着那高扬的大手掌,哈哈大笑,玻璃心碎落一地。 “李海,你疯了。”毛人赶得真准时,矮小劲大的他推开了阿海。 “米师傅,请送我下。”我飞快地跑上车,喊着毛人。 “李海,别丢我们男子汉的脸,即使有理也不能打女人,你自己想想。”毛人开车前撂下这句话。 毛人的车开得很稳很慢,象怕惊忧我似的,长时间的沉默后,我想掩饰着难堪,解释说:“米师傅,让你见笑了,就因为他不帮我完成信用卡任务,我着急就吵起来了。” “哦。”毛人瞟我一眼应道。 “是真的,想着阿海每回都没帮我,我火气大。”我是个要面子的人,总觉得他那一眼那一声意味深长。 “开心点,我包你完成任务,先吃点东西,到时又低血糖了”毛人左手扶着方向盘,右手从挎包里拿出面包给我。 我不出声地嚼着面包,他右手又递矿泉水过来。我瞟一眼包,他立即解说:“这包是那次跑步事件后买的,里面装了面包,饼干,德芙巧克力,专为你低血糖准备的。” “专为我?谢谢你有心哄我。”我知道他油嘴只为逗乐,还是有点感动。 “别不信,这些是为晨跑准备的,只是准备了,晨跑又遇不上了,有心栽花花不开哟”他嘴角一扯,象是嘲笑。 “谢谢你,周末有事没去晨跑。”我感谢他。 “今日有空?不上班吗?”他问。 “本周专休年假,跑营销”我答。 “不想晨跑?”他眨眨眼。 “任务重,没心情。”感觉他又在揣摩我的心事,我忙应,这当儿,已经到家了,我松了口气。 “明日来我办公室办信用卡,等你电话。”他临走之前,伸出头说道。 回到家里,母亲一直跟着我转悠,就是上个厕所也跟着,想来她又守着窗户看我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非常累,不想言语,母亲终于忍不住了说:“我想跟你说句话。”我望向她,她继续说:“以后你不要理院子里人!” “今日我碰到张三,她竟然恭喜我要做婆婆了,那口气那眼神真让人生气!”母亲见我没反应,非常生气地说道。 “好事啊。”我不知道母亲为什么生气,顺口答。 “你脑壳短路了,未办酒席未扯执照我当哪门子婆婆?”母亲喊起来,突然又压低声音问“隔壁不会听见我们说话吗?” 我明白原因后突然冰冻了,可是一会儿又大喜起来。有了孩子我可以奉子成婚啊,阿海总不会将孩子的娘送给别人吧!旋即又全身冰凉,万一阿海将母子二人都送给他最敬爱的哥呢?我就要接受这样不堪的身份吗?雪非常想要孩子,如果雄伟知她有娃的喜讯会马上举办婚礼的,我的孩子能带给雪想要的一切,我脑壳里糊涂的念想千奇百怪地转动着。 “你们到底什么时候结婚?”母亲贴耳的吼声让我弹起。因撞疼了她的眼,母亲离去照镜子,我忙冲进卧室,关门关灯扑到床上。 “你俩赶快结婚,人要脸树要皮,我不想再听外面的闲言碎语。”母亲敲了下门,再对着锁眼送声。 我总是管不住自己的大脑,那重重叠叠的画面反复琢磨也逃不脱悲凉,画面中我一人带着孩子被他人指指点点,被单位开除的我捡着烂味煮着粥,孩子饿得嗷嗷叫,我头蓬头垢面在烟雾中抹眼泪。 这场面太恐怖了,我一定得结婚,我不是为自己,是为了孩子能有个父亲!所以这不掉价。 “阿海,我们结婚吧!”我在微信上写。 阿海没有任何回讯。他只是没有看微信而已,他不是在生气,我不停地告诉自己,唉,可是总能被自己的怀疑又否定掉。 手机上有许多红点,大哥的尤为多,我叹着气点开了信息。一边听大哥的语音,一边静静地流泪。大哥深情的语音很哆嗦,他说要将心掏出来给我看,他对我是绝无歹心坏意的,那日酒后胡言,未曾想到会吓到我,他说他自己是个粗人,没有文化,年纪又这么大了,怎么能有非分之想呢?每个人都是由命运这个大手攥着,不要妄想去逃脱,而老天对他很仁慈了,父母去世,能够养大阿海,能够看到阿海长大,这就是幸福,现在能够守望着自己最爱的兄弟,看他与世上最纯洁可爱的女人相爱,相守,能不幸福吗。他还说,“华儿你放心地爱阿海,我就这样守望着你们俩也是幸福,以后大哥替你俩带娃儿就更幸福了”。最后他还保证,他一定将自己的秘密烂在肚里,不让任何人知晓,他希望我忘记一切,开心地过日子。 “大哥,你不要说这些没用的,真有心就让阿海娶我,我只想嫁他,我想结婚,马上,立刻,我不要这恐惧,我不要这害怕,你能明白吗?我真的受不了啦.......”我是哭着喊出这些歇斯底里的话的,这通话发泄给大哥是不对的,当我明白过来去撤回时却已经来不及了。 微信里却再也没有新的消息,阿海未回,大哥也是,而我脑海里的画面却还在排山倒海。天已经黑了,客厅里没有回响着电视机里声音,母亲睡了!我从床上坐起,翻看南送我的《月亮与六便士》。前面看不进,跳过,跳过,再跳过,书被我翻得哗啦啦的响,心思却翻腾得更厉害了,我的头很重很痛,我用拳头打着胀痛的太阳穴,复又去捶打自己的肚子,猛然间又想出个方法,洗澡应该可以洗掉那发芽的种子吧。我放大水,猛烈地冲洗着下体,冲得发胀发酸,直到热气熏得自己胸闷气喘,我才软绵绵地爬上床。 睡在床上,又恨起自己刚才的行为来,一个生命,自己的孩子,我怎么能这么残忍呢?怎么能将它冲进厕所里呢?胡乱给它找个父亲,名正言顺地将它生下来吧。可是谁愿意背锅?大哥吗?就让他当侄儿的亲爹,有什么不可以?唉,千奇百怪的念想如惊涛骇浪般不可阻挡,我的头要炸开了,这胡思乱想是没有结果的,我的眼泪湿了枕湿了被,才迷糊着入睡。 当我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医院,以为是做梦,软塌的身体想爬起来,却被母亲按住了,我这才发现被母亲捉住的一只手正被输着液。我满腹疑虑地望向母亲。 “你发高烧昏睡到中午,我弄不动你,又喊不醒,正急得团团转时,那个毛人(我通讯录的名字),哦,他说叫米铁的,来了电话,幸好他开着车啊,幸好有他背你啊,不然你被烧坏了,老妈怎么活啊......”母亲说着抽纸揩眼泪。 “他人呢?”我转动着沉重的头搜寻。 “他去买粥了。”母亲一连串地说米铁真是个好人。母亲又问阿海是否出差了,怎么也不来个电话,要我打电话给阿海,我不由得重重地叹气,我的心又要哭泣了。 “阿姨,我回来了,你回去休息下吧。”毛人的声音从旁响起,也不知他回来多久了,是否听到母亲的叨念,可我有面子可留吗,应该感谢他及时解围送走母亲吧,我又叹气。 “你没有告知阿海吗?”我问送完母亲回来的毛人。 “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么难得的机会。”他笑嘻嘻地答,并打开粥,拿出匙。见我摇头,他复又拿出润湿的棉签,小心地给我退干裂的唇皮。 “高烧40度呢,要喝水吗?”他说。 “买粥了?怎么不给你女朋友喂呢?”一穿白大被褂带着听诊器的女医生走到病床,她伸手摸了下我的额头,又听了下我心跳,点点头再嘱咐:“多吃点东西,增强体力。” 毛人等她走后又拿起粥,见我还摇头就叹气道:“不是我不告诉李海,他回家乡了。” “昨晚?”我一激动翻身坐起,几乎将针头扯掉,幸好毛人手快,按住了我手。 “是的,是的,他请假了,不在单位。”毛人见我傻傻的张嘴,很配合的样子,满意地笑了。可是他却不知我的疑虑早飘向了溪口乡。 “你在想李海?生病也是因为他吗?”毛人收拾好碗筷,见我还是那个傻样,严肃起来。 “没,没有。” “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他又恢复嘻哈相。 “真的没有,我只是在愁自己的任务。”只想留住尊严,我也笑笑 “你的信用卡任务哥给你包了,小妹,不要扁嘴笑,太丑了,从心里乐起来。”毛人将胸脯拍得很响,想逗乐我,我也尽力展颜不负好意,只是只是溪口乡的人事,我怎么也屏蔽不了啊,我脑海里满是问题:大哥不回我的微信,半夜喊阿海回去,是有什么安排吗?阿海开摩托车回去,不会出什么事情吧?天气这么冷,阿海不会生病吗?还有那执着的春花,会使出什么招数呢? 小小鸟(长篇小说)第六章 碎 第2节 小小鸟(长篇小说)第六章碎第2节 我求婚成功,阿海已经答应娶我了。 他要在乡下忙一段时间,家里忙着建新房。“华,新房建好后我就娶你。”他最后又在电话里说“你不要想多了,安心养好身体,师傅人很好,有他照顾你,我放心。” 从这句话里,我知道好心的毛人给阿海打过电话,心里暖暖的。毛人正忙碌着用毛巾擦拭我的双手,再将削好的苹果放入我手掌。 “你为什么要这么好啊?”我咬着苹果,嘟囔着。 “前世欠的债,还债。”他嘴巴就是油。 我的病好得很快。 “米师傅,全仗你了,谢谢你。”我对送我回家的毛人说。 “心病还须心药医。”他离去时嘲弄地一笑。 毛人第二天又来接我去他单位。依仗毛人的帮助,我在他单位办了二十张信用卡。我不知怎么用词表示感谢。当他的同事都散了,我收拾好申请单,身份证复印件,照片等资料后,就拍着胸膛对他说:“大恩不言谢,以后用得着我的地方,随时吩咐。” “真的?”毛人的小眼夹了下,将饼递给我。 “当我是猪啊”我边拆饼干边笑。 “垫些底我放心。”毛人说,“现在去我食堂吃中饭,你的愿望马上完成。”他抬眉眨眼,肉肉的脸上酒窝展开。 “原来你全看见了。”想到他知悉我与阿海的争吵,我觉得很掉面子,正不知如何下台的时候,雪的电话打来了。 雪要我去她家吃午饭,说是雄伟特意在家等我办信用卡。我才说信用卡任务已完成,电话就被毛人抢了过去,他自作主张地答应了雪。 “华,你得学点为人处事之道。”毛人开着车,我不好说他什么,他反而先训导我了。 “雪一片好意,她总是想着帮你,你不感动?”毛人唠叨着,又历数雪给我揽储揽收之事。最后他感慨道:“好姐妹的情谊,世间珍品,不亚于爱情。” “你不明白,我不想她那样做。她已经失去尊严了,再为我更加没有底气了。”毛人有误会,我其实犯不着解释的。 “哦,你仇富?”毛人哈哈笑了。 “是啊,我就是见不得她贪图富贵的样!” “华,每个人都有缺点,有的缺点甚至是致命的,作为朋友,不但得包容,还得相助。”毛人言辞恳切。 “米师傅,如果你很爱你老婆,而她却没有生育能力,你是包容呢还是离婚再娶呢?”我为雪担心着,就向毛人寻求答案。 “这可是个大选择题,还真不好回答,传宗接代,承欢膝下,哪个不想呢?一边是自己的父母,另一边是爱人,还真不能两全。”他叹气说。 “朋友有缺点可以包容,老婆不能生育就是万恶不赦了?本人已经够难过了,你真爱她吗?”正说着就到了高老庄,我气恼地摔门而出。 “咦,你生育方面出问题了?”毛人追上来拍我。 “拿开。”我瞄着那只就势放在我肩膀上的手说。 “华,米铁,你们来了。”雪迎上来。 雪又恢复了往日的美丽。穿着米黄色的羊毛呢子大衣,大脚裤下蹬着10cm的高跟鞋,走路哒哒有声。 她先向师傅伸过手,然后亲热地挽着我的胳膊,走向一家独门院落的府邸。我仔细端详着雪,她那打着粉抹着胭脂的脸上堆满笑容,想着她没事松了口气。这时什么东东毛茸茸地蹭到我,让我差点儿跘一跤,吓得我大叫。 “她不会咬你的。”跑过来女孩扯开那高大雪白的狗儿,笑着说。她穿着的围裙无法掩饰她那曼妙的身材,我的眼光紧跟着她走,又黑又亮的辫子随她一道雀跃地奔向厨房。 雄伟家里的富丽堂皇超出了我的想象,正震慑其中,雄伟从沙发边伸过手来,他说:“华,喜欢这风格吗?是我自己设计的。” 见到处都能照出自己影子的装修摆设,我竟然傻傻地说道:“不错,不用买镜子了,省钱又实用。” 雄伟开始是满脸疑惑地望着我,会意过来后他大笑,说:“雪儿,你这姐们可真逗,带她去看我家的镜子。” 房子共三层,雪拉着我一层层转悠,我因为憎恨雪的寄生,对她的显摆自然就没有一丁点兴致。但当我面对洗漱间,服装间的镜子我又呆住了。天花板,墙壁上,推门上全是镜子,我困惑这些镜子的功能作用。 “为形象而设计的,穿衣是给别人看的,裸体照镜能让自己护理好完美的肌肤。”她满脸得意地说。 “雪,有把握成为女主人了?”见她试穿新衣兴致盎然的样子,我故意戳她。 “华,你可是我姐啊,要给我出主意。” “我出主意你会听吗?” “办完信用卡雄伟就去出门,我可尽兴去你家玩啰,好久没有聊天了。”雪说。 “为什么他出门你才可以玩?”想着每回雄伟在家,她就不敢出门,我的气又来了。 “雪姐姐,开饭了。”是保姆甜美的声音。 雪儿用眼神,嘴巴示意,我伸过头,她俯耳说:“今天下午再说事。” “华,我们吃完饭再参观三楼的健身厅,里面的镜子也很多。”她挽着我胳膊下楼。 五个人,十样大菜,全部出自小保姆之手,不会搞饭菜的我自叹不如,不过没关系,能干的阿海不会嫌弃的,想到这儿我不禁笑了。 “能干婆啊,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毛人对保姆竖起大拇指。 “谢谢夸奖。”保姆笑起来更显灿烂,只是这表情明显地是冲着自己的老板雄伟的,她将白嫩的右手掌摊到雄伟的面前说:“伟哥,客人点赞了,快点打赏!” 我诧异这女孩子的随便,不禁瞄了眼旁边的雪。坐在雄伟右边的雪正不动声色地给雄伟盛牛尾巴汤。 “师傅,多喝点”她又将另一碗汤给毛人,毛人接过碗,冲她眨眼突嘴地讪笑。 我正思索着这怪脸的名堂,就见雄伟轻打着保姆的小手,一脸坏笑地说:“份内的事是没有的,额外的服务,大大的有,不信你问你雪姐姐。米铁,我说的有道理吗?华儿,口味好,多吃点,你太瘦了,多补补。” “这口味很一般,阿海做的才好吃呢”不知咋的,我这个疼爱美女的习惯竟然在保姆面前消失殆尽。 “那就请阿海来做我家的大厨。”雄伟的语气象总统。 “伟哥,那我就失业了也。”保姆娇娇嘀嘀地说。 “你做我的女管家。” “你们都听到了,都给我作证,伟哥,不准你再对我放空炮哟。” 雄伟哈哈大笑,就连毛人也笑得前俯后合的,我不明就里,见身边的雪勉强撑着难看的笑,无名火就冒出,腾地起身离开饭桌,来到客厅。 茶几上摆满了水果,有几样应该很贵,因为我是第一次开眼界。我先盯着那个样子像草莓般缀红点的白球看了又看,然后又研究起另一果盘里小小的如手指般的怪家伙,我入迷了。 “姐姐,这个叫指橙,那个叫菠萝莓,请尝尝。”保姆手脚麻利地将二样果盘移过来,想必我刚才的失态她尽收眼底了。 “吃撑了。”我故意摸着肚子掩饰着窘态。 保姆鄙薄地一笑,见大家离座,忙跑去收拾碗筷。 离开高家庄,我总算长长地透了口气。高雄伟明确地告诉我,他在别家银行有业务有贷款有高额度的信用卡。听他高谈阔论,给我上金融知识课,听他津津乐道各家银行行长的私生活,我真为雪臊得慌。高雄伟总算办完了信用卡,他觉得是给我长脸了,所以他竟然说:“华,以后你也要帮我哟!”。算毛人手快,及时挽住了我欲摔资料的胳膊,出了门。唉,可怜的雪,真惨。 “师傅,保姆漂亮吗?”坐在后座的雪突然问道。她今日不开着豪车张扬,想来是心累之故。 “有这么大的压力了?当初应该有心理准备的。”毛人道。 “莫啰嗦,就以你男人的角度来选,你喜欢保姆还是我。”雪颇不耐烦。 “如果从生物角度来说,我肯定选保姆。”他说话也太直了,的确,年轻漂亮的保姆,初见的我,眼光也忍不住跟着她走。 “我们都从19岁过来的。”雪的声音很低。 “华,你19岁比现在更丑吧,现在还长不高。”毛人想调节气氛,竟然拿我开刷。 “你自己是矮子,还敢笑我,你嫁不掉的。”我大怒。 “是啊,我嫁不掉,你比我强,嫁帅哥了。”他哈哈大笑,我瞬间明白他的好意,他是想让雪开心的。 “哦,华,好事定了?”雪转向我,我只得点头。 雪一路上不再言语,直到我家,她才恢复常态。她将两包礼物递给我妈,说:“阿姨,我今天蹭吃蹭睡”。母亲乐得不行,她最喜欢的雪有好久没来了,所以见我问雪“为什么要睡”时,她还笑骂我不懂事。 “雄伟今天不回家?”母亲走后,我俩如以前般上床抱膝,我想再次确定下。 “他去龙市出差。”她懒洋洋地回。 “出个差也这般不舍吗?跟着去出差呀!”我见她那副蹙眉难受的劲,嚷嚷道。 “跟着去?我好不容易盼来了他出差的,你不知道他在家我有多累吗,唉,总算可以休息了,好好地休息了。” “休息什么啊?做事有保姆,累得着你?想想我们这些卖苦力的上班族吧!”我觉得她好矫情的。 “华,你这个木脑壳又忘记了?我们在要孩子啊!天天要,你说累吗?唉,跟你说就是对牛弹琴,白扯。”她不满地翻着白眼。 孩子这词又击中了要害,我怎么样确定自己是否有孩子呢?我急切拉着雪的手,问道:“雪,是去医院检测才知道结果吧?要多久才上医院?” “干么去医院?有早孕试纸!”她笑我无知。 “那多久才可以测啊?”我心里估摸做坏事的日子。 “最少要十天。”雪说着突然就瞪大眼睛,审视起我来,“快说,前天找我的事情。” 雪真的聪明,不管我怎么样搪塞,都被她识破,她说我那天肯定遇上什么事情了。我只得老实起来,除了委身之事,我悉数交待。雪暂时忘记了自己的烦忧,思索起我的事情。雪说河海两兄弟的感情很特殊,因为特定的环境因素,他俩的关系胜过父子胜过亲兄弟,他俩心念对方,都会为对方舍生取义的。所以阿海会为了哥哥牺牲自己,大哥也会为了阿海努力一切。她也认同我的观点,阿海之所以要同我结婚,是因为大哥的要求,大哥肯定也答应了阿海的什么要求,她还揣测大哥故意承认自己喜欢春花,然后说只要你俩结婚就答应放弃春花!因为大哥肯定不会供出他喜欢的人是你的,如果这样阿海就会放弃你,成全大哥的。 雪说:“唉,华,大哥是真心实意地爱上了啊,你一点都不心动吗?”听雪细述大哥的深情,优良,我一脸无奈,人生就如乘船坐车,错过了时间,就赶不上趟了。 雪又说自己有个奇怪的感觉,她总觉得那个春花不简单,她是个想做就会做成的女人,大哥总有天会裁在她手里的。这话让我非常不安。 “让大哥到城里来,离那女人远点。咦,你家不是要大厨吗?”我想起雄伟的话,突然高兴起来。 “我的好姐姐,借你的吉言,真变成我家,唉,这土地贫瘠哟”雪拍打着自己的白肚皮,突然又翻身来揉我的肚子。 “你这土地肥沃,种子最易发芽。”她说。 “好好,给你,快拿去,妖女快施法,将肚子互换了吧。”我被她弄得痒痒的,在床上翻滚着大笑。 “不是细伢子了,邻居会传闲话的,雪儿,华儿。”母亲探进头满脸慈爱地叮咛着。 “华,你真愿意将肚子借我?”母亲走后,沉默良久的雪儿突然出声。 我不明所以地望着她,她羞赧地笑笑,又扯出另一番话来。她说记得以前有个后宫戏,姐姐为了保住后宫首位,将妹妹献皇上的故事。她说这故事特让人感动。 “姐妹情深,其利断金。”她最后总结。 “你疯了。”我摸摸她额头说:“那戏的最后是妹妹得宠,姐妹情仇”。 “我是疯了,我这个试验品一年的期限,只剩半年了,我不能再浪费了,我得有个双保险,所以华,替我想个主意吧”她叹气连连。 “不是可以人工受孕吗?好像听人说过,他的双胞胎就是人工受孕的。”我说。 我的建议没有用,雪说雄伟就是要自然产子,他说自己有这个本事。我回说他就是为自己玩女人找借口。可是雪没有听见我的声音,她念念有词道:借肚子这条路不行,人工授精,授精,有了,有了,先借种子,去医院吧。她突然拿出手机搜寻着,然后她出声读到“只要夫妇双方同意人工授精”,我忙凑过头,去看她的手机,百度上打着的是“什么条件可以申请种子库”。 “你真魔怔了。”我拿掉她的手机,直接放自己的兜里,她扑倒我来抢,这时候母亲进来喊吃饭,见我俩这样子就嗔道:“该找个男人管管了。” 雪在我母亲面前总是副乖巧可爱的样子,母亲总要我多向她学着点。今日母亲见她吃饭不言不语,兴致索然的样子,就转问我:“菜很难吃吗?” 我忙用脚踢她,并且大声问道:“我妈问你菜好吃不?” 母亲没拦住我,雪已经清醒过来道:“阿姨,跟以前一样的口味,我最爱吃你做的菜了,只是我今天做好事了,没有胃口。” 饭后我洗碗,雪因为生理期累直接回了卧室。当我再进来时,她似乎已经拿定了主意。我这几日总爱犯困,所以洗漱完就上床睡觉。可雪却在枕边唠叨个没完。 她的计划千奇百怪,现在又琢磨出另外的点子。她说她排卵期间要劈腿,她见我瞪圆眼睛忙笑着说,就那么一两次有什么关系。她说这样也可以检测出种子问题还是土地问题。我笑她也成个地道农妇了,一天念叨着土地肥沃与犁的问题。她说自己连农妇还不如呢,她突然羡慕地说起了春花来,说得我云里雾里,说得我呵欠连连。 “华儿,说我的事,你就犯困,说你吧,如果阿海看出了大哥对你的感情呢?”雪的话顿时让我没了睡意。 “大哥不说,他怎么会知道?”我问。 “春花不会说吗,别个没有嘴吗?”她突然笑出声。 “除了春花还有别人吗?”我昏昏地问。 “我不是人吗?”她大笑。 “这一点都不好笑,别开这样的玩笑。”我转过背去,想好好地睡觉。 “好好,你就知道睡,我对猪弹不了琴,就自语得了。”雪真的无药可救,她说什么阿海帅,大哥帅,雄伟帅,这些名字我能听明白,可是其他什么“军,国”的名字点模糊了,是以前的男友吗?我不敢问,怕助长她的气势,继续装睡的我又听到她说什么保姆贱,春花贱,自己贱,简直是绕口令,将我绕进了梦乡。 我在梦中被人掐住脖子,我翻着白眼,猛力挣扎,醒后才发现雪如常春藤般缠绕在我身上。“阿海,阿海,抱紧我,我害怕。”雪在梦里不知遇见了什么,一个劲地抖动,我像照看婴儿般轻轻拍着她,试图让她睡得安稳。她的头在我怀里乱动,最后找了个舒服温暖的地方靠着,方才安静下来。唉,我重重地叹气,原来雪的心里是爱着阿海的,不知阿海知道后会是什么样的滋味。我摸着雪的头发,不停地叹息,不停地问自己,是不是该安静地走开? “滚,臭不要脸……骚货,一个保姆,想抢我的位子……。”我的腿被雪在梦中踢得生疼,听着她时而清楚,时而模糊的话语,我只能轻轻地拍打,安抚她梦中的愤怒。 “哈哈,我有孩子了。雄伟,你不会再笑我土地贫瘠了吧,哈哈,哈哈,孩子,我的宝贝,妈妈爱死你了。”雪的梦呓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时而呢喃,时而大叫大嚷,不仅如此,梦中她还一个劲地亲我,唉,我是她梦里的宝贝,那个让她有美梦的宝贝,唉,可怜的娃,可怜的雪,这么下去真会疯的。 凌晨四点,没有睡意的我拿开雪缠绕在我身上的手脚,穿衣起床。外面还是黑沉沉的,我于是去读老友的信,几天未看邮件,竟然有几封呢,南来了两封,冰来了一封。这个点这种情况下我特别需要好友的支撑。 南的信向来是报喜不报忧的,她找到男朋友了,向我们分享她自己的快乐。老冰似与她约好似的,也有男朋友了。老冰信中所说,她俩是在参赛中认识的。他与她都欣赏对方的设计理念,都能读懂对方设计中的内涵。比赛结束后,因为共同的追求共同的人生观而互留电话。我能够从信中感觉老冰那巨大的幸福感。 老冰自以为会孤苦终老的。她曾对我说过:“在茫茫人海中遇到同自己有着相同的思想和世界观的男人几乎不可能。虽说世上存在着这种男人,他们有自己的终极目标,并且想实现自己的目标,而且这类型的男人也不少。可是这些优秀的男人会看上我吗?所以,华儿,虽然我不是独身者,但可能要过那样的生活,因为我宁可让自己的灵魂孤独,也不会将就。” 老冰的座右铭是——女人必须为自己的追求与理想去坚持,坚持就是胜利。她在信中说:“华,请不要辜负我对你的期待,请不要辜负年华。不要轻视自己,更不要身陷污泥而不自知,远离是非之地,才能腾出手脚做有意义的事情。” 天微亮,雪的梦呓时断时续。我叹气摇头,最后决定去风里放飞自己。 路上几乎没有遇到晨跑晨练的人,只有环卫工人在昏黄的灯光下清扫街面。河面上的雾气水气氤氲一片,一位仅穿泳裤的男人从河水里冒了出来,惊我一跳。 跑步也不忘叹气,我只得加速度前进。刚才已晨泳完毕的大叔,为什么有那么好的状态呢?笑嘻嘻地吸着冷气,忽视寒冷。而我呢?为哪般叹气?我是忧心阿海的抛弃吗?还是忧心自己会怀上孩子呢?还是忧心大哥栽在春花手上呢?还是忧心雪的那看得见的悲剧呢?这些忧心的事情又是怎么来的呢?自找的吗?唉,再加点速度吧,我的脚已经在打颤了,可是大脑的思绪为什么在风里也停歇不了呢?不能这样忧思下去,即使真的有了孩子,与阿海结婚,与大哥结婚,孩子也不会没有父亲的。雪吉人自有天相,我去愁苦什么呢?唉,老冰,老冰,请给我力量,让我爬离这沼泽地。 “华,勇敢起来,不要奢望别人,救你的只有你自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下。我-不-怕,真的不怕,一点都不怕,哟嗨嗨”冲刺到山顶,我这个神经病使尽余力吼叫,惊飞了一群在林中觅食的鸟。 不知是那场病的缘故,还是跑步透支之故,发泄过后的我下山时举步维艰。 我是在半山亭边遇到正往上跑的毛人。他递巧克力给我,并解释了我的心中疑问。是雪指使他来的,她醒来时不见我,打我电话才发现我未带手机,因担忧我晨跑过早有什么差池,所以打电话给师傅。 “你姐妹俩的感情真难得。”他抓住我的胳膊,怕我无力摔倒。 我们往铁路桥的方面走去。天已经完全放亮,河岸的红杉林象哨兵般寂寂地站着,水中一群如鸭宝宝般大的水鸟受惊了,它们扑腾着翅膀深入水底,哗啦啦的水声惊扰了宁静,水面波纹四漾,如大哥划桨般欢快。水鸟在河中心再度冒出来,两只白鹭掠过水面,隐入河对岸草丛里。 “还在想?”毛人陪我沉默了良久,最后问道。 我疑惑地瞧着他脸上的酒窝,问道:“想什么?”他却了然于心似的只笑不语了。 我知道他洞察一切,叹气转换话题:“米师傅,昨日你在车上说的两全的问题,里面有故事吧!” “没什么的。”毛人应道。 “说说吧,你为什么不找女朋友?是独身主义者吗?”我想逃离自己的坏情绪。 毛人无语,甩开大步往前走。 “对不起,米师傅,我无心的。”我小跑到他前面,见他黑着脸,知道无意戳到了他的痛处,就拦着他道歉。 “无心?还是对我别有用心?”毛人看我着急,又调侃起来。 “我现在找不到自己的方向感,我恨自己目前的状态,想实实在在地抓住某个东西,可那东西却如阳光,如这水里的风景,看起来多么美好,可你的手永远抓不到。”我叹气,自己也不明白自己说什么,又为什么会在毛人面前理论。 “所以我不是有心想听你的故事,只是想摆脱自己乱七八糟的杂念,所以请原谅我无心地伤害。”不想好心的毛人难过,我无奈地长叹着,继续解释着。 也许是我连续不断地叹气让毛人心有所动,或者是今天不一样的氛围的缘故,毛人真的和盘托出自己的情感故事。这个整日油嘴滑舌的大男人,说到伤心处,竟然哽咽不成声! 毛人并不是独身主义者。他曾有过两小无猜的女友。两人感情非常好。可是天妒红颜啊,女朋友的不良弟弟染上了毒品,她管不住弟弟,这瘾君子没有人性,为了让姐姐掏钱买毒品,竟然设局让她姐也染上毒瘾。毛人为挽救自己深爱的女友,义无反顾地选择女友,走上了向父母决裂之路。他曾送女友两次进戒毒所。他说到女友毒瘾发作时难受状态,失声痛哭。他说:“我受不了,无法直视她那可怜凄惨的样子,所以将她一人反锁在家里,我想减轻她丁点痛苦也好,所以就去他弟弟常鬼混的地方寻找毒品。” 爱有多深啊,竟然为了女友铤而走险,竟然以身试法,我唏嘘不已。也许是他陌生脸孔的原因,那些地方的人都不理会毛人的哀求,所以他那晚走过许多地方,都得不到减轻女友痛苦的“良药”。他是凌晨二点多才拖着疲乏的步子回家的,可他的女友却死了,坠楼而死。说到这儿,他大恸,一屁股坐在地上,捶胸顿足。 “我不该啊,是我害死她的,是我,是我啊……”他的声音沙哑,对着天空呐喊着悔恨。 许许多多的话语都因为他的激动而模糊不清。我泪流满面,看到当年那种撕心裂肺的场面。寂寞的深夜,路灯下那黄昏昏的灯光下,女友的头已四开,脑浆水被红红鲜血浸得特别醒目,血流一地。她的身体僵在那里,冰冰凉凉的,他不敢抱,也不能抱,怕弄碎了她的身体,他在黑暗的夜里呼救,却没有人听见,他就这样坐在她的鲜泊里,直到二十分钟后救护车赶到。 我身陷惨烈坠楼的场景之中。为什么是头先落地呢?他说他女友酷爱游泳,难道是毒瘾发作时产生了幻觉?她是当作跳水吗?不会的,他女朋友一定是在清醒状态下跳楼自杀的,我心里这样想着,因为自己的私心,我认为她是非常爱着自己男友的,就因为太爱了,才不忍心男友无限止地无望痛苦下去,从而决绝地结果自己的性命。在我的心里,她内心的灵魂依然是高尚的。 “尽日墨云暗野庭,无凭商叶乱空冥,应怜枝下露盈盈。 却话黄花偎蕊立,终归流水绕山行,委屈物意是人情。”(1) 一位有着仙风道骨的中年汉子吟唱自己作的词从旁而过,因他词的警示,毛人总算从悲愤的情绪中苏醒过来。他望着河水咀嚼着那句“终归流水绕山行”而有所思,唉,物是人非,即使他再怀念,阴阳相隔,也无处话凄凉!想来,他内心的悲怆比苏轼悼亡妻时更过。 回家的路上,我俩都未说话,我因在心里默念苏轼的词,无意中推算出毛人的女友已经去世十年,也推算出他是从此后开始了晨跑。 “想来跑步真可以治抑郁症的。”我心里的话又脱口了,我不安地看着毛人,怕刺激到他,又急忙解释道:“我没有说你得过那病的。” “唉,我当时就是得了抑郁症的。一种恐怖的心理疾病。当时跑步只为了发泄,只为自己力竭不想事不装事,想不到能慢慢地走出了黑暗。”毛人叹气。 “唉,该放下了。她正在天上看着你的。”我看着天空那慢腾腾移动的云朵说。 “是她意还是天意?五年前晨跑遇你?”毛人对着天空注目。我猜想自己奔跑的身影也曾激励过他,正如那些冬泳的人们激励我一样。我最喜欢在晨跑时搜寻一位阿姨,每每见到她在队列里打太极,练剑的熟悉身形,就有着满满的感动与心安,那带病坚持怒放的生命,总能给我坚强的力量。想来毛人也从我的身上也得到过类似阿姨给我的温暖吧。 “什么事情都大不过生死,这是她赐予的惨痛教训。遇事要想开,天大的事情,只要活着,就有办法解决!”毛人话中有意,难道他也认为女友是自杀的吗? “唉,过去了,不要去想了。”我试着安慰他。 “好,你自己说话得算话哟。我们不但要迈得过门坎,还得迈过自己心里那道坎。”我听出他这话味了,他又恢复常态教育我呢。 “唉,男人心硬如石,女人望尘莫及啊!”我心中感慨他前一秒失爱的真情流露,这时又黑脸训导起我来。 毛人正想说话,电话铃响了起来,他掏个手机还不忘恨恨地瞪我。 “嗯,你找华儿?她与我在一起的。是的,她这个粗心鬼没有带手机的。不要她接?就找我?对,周末不上班啊。好,好,我跟她说。”毛人挂了电话,我猜得出是阿海的电话,因为刚才故事的沉重,反而没有以往的期待。 (1)注:是袁小辉老师的作词——《浣溪沙寒江即景》。我因为喜欢老师的词,喜欢老师的意境,所以他每日的新作,必恭敬地用笔记本抄摘。 小小鸟(长篇小说)第六章 碎 第3节 小小鸟(长篇小说)第六章碎第3节 我们四人是当天十点整出发去溪口乡的。 阿海要我与他师傅去溪口乡玩。母亲与雪都要跟着去。母亲的心事我能明白,只不过太想了解男方的状况罢了。只是很讲究的雪,什么换洗衣服都没带,却也要去乡下凑个热闹。 一路上我与雪都沉默着。前座的母亲却咕唧个不停。她似乎全明白了阿海的状态,当然就忧虑我的将来,她说“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我就想不通了,你为什么非要往乡下奔?”她又历数将我带大的不易。雪这次没有附合母亲的话,呆呆地看着窗外。 毛人富有耐心,一路上哄得母亲很开心。他口中阿海很优秀。他说:“阿姨,现在无车无房没事,李海是个能力强的人,早晚都会赚到豪车别墅的,你就坐等享福吧。” 一路上瞧着毛人自导自演的喜剧,我有时也忍俊不禁。总感觉到毛人太有本事了,竟然能让母亲跟着他的情绪走,他真是个开心宝。可是雪一路上却没有丝毫的情绪流露。 溪口乡超市到了,许多老人坐着那儿晒着暖阳拉着呱。阿海毕恭毕敬地想讨好母亲,可不知是母亲想保留长辈的姿态还是计较他未上我家门的原因,母亲的脸有意地对阿海绷着,却对前来迎接的大哥笑得极其舒畅。阿海与毛人打了招呼,揽着我的肩却注意到雪的异常。他轻声地说:“华儿,你瘦了是因为生病。雪儿怎么也憔悴了?” “她心里有病,你抽空开导下。”我叹气道。这是我心里话,我真心希望阿海能够解开雪的心结。 乡里人是纯朴好客的,他们一同来大哥家陪客。旧屋并没有拆,晒谷坪里正在挖地基,准备建砖房。 这是动土开工的第一天,大哥按照规矩请本家亲戚吃饭。所以除了几个老者,春花也在场。本家的长辈对母亲很是热情,母亲马上融入了他们的队伍。 不知咋的,每当春花的眼光往我身上瞅时,阿海就会及时地揽过我的身体,有着如临大敌般紧张。 可阿海总有顾此失彼的时候,春花总算逮到我落单机会。她说:“新夫娘(本地对新娘的称呼),海子勇猛吧?” 她这话说得没头没尾,我无法回答。春花捂着嘴笑眯了眼。她最后又凑过来神秘地说:“你没尝到?那滋……” 她的话被急冲过来的阿海打断了。阿海扭着春花的臂膀说:“春花,要上菜了,快去厨房帮忙”。 “我又不是老虎,还会吃你堂客不成!”春花斜睨的眼睛有着鬼胎,让我感觉特别不安。 见春花离去,阿海忽又转向身后的雪,嘱托她好好照顾我。正当我想问雪是什么状况时,大哥笑眯眯地走了过来,并将我带到母亲身边说:“阿姨,怎么华儿就没有遗传你的相貌呢?” “我的相貌怎么了?”母亲问。 “你很美!”亲朋好友们都称赞着说。 母亲听着亲戚们的夸奖,对提问的大哥不禁又多看了眼,思索后答道:“米华象她的父亲。” “是吧,长辈们都说你妈妈年轻的时候是个大美女,你却长得这么丑。”大哥嘿嘿地坏笑着。 “我长得是丑,我妈是漂亮,但我爸也好帅的,我们院子里人都说我吸收了父母的缺点,说我不聪明,不选好的捡。”我想起他们的话,很是懊恼。雪儿在旁忍不住掩嘴失笑。见她终于有了表情,我松了口气,唉,这女子总算回过神来了。 说话间,饭菜上桌。大哥忙碌着,一桌人吃喝说笑,满桌的欢乐与热情尽在夹菜的往来之间喧嚣。 我不懂溪口乡的人情,饭桌上却大赚一笔。先是大哥以男方家长的身份给我一个大大的红包,接着就是三叔公四舅公的封包,见我不肯收,雪替我接手,又转手给了母亲。 这些场面总让人有种梦幻不真实的感觉,可是雪却完全清醒过来了,她说:“华,这是喜包,是好事,我真替你高兴。”阿海,大哥,母亲,亲戚们全微笑着看我,整个饭桌上,我特别地不自在,最后趁大家不注意时溜到了外面。 站在屋檐下,我眺望着青绿宽阔的大河,想着阿海的父母,不由得长长地叹气,耳边却传来幽灵般的声音:“假正经,有什么好装的。”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春花跟了过来。我不想揣测她那阴暗的心理,所以径直往河边走去。 我也不明白自己的心态,为什么就想着去河边与阿海父母进行下另类空间上的交流对话,只是我复杂的心情掺杂着非喜非悲捉摸不定的无法把握的感觉,它促使我一个劲地往河边走。 “唉,你去哪里,走那么快做什么?”春花跟在我后面吆喝。 河岸上有一株桃树二株李树,红白相间的花,艳灿灿地开着,桃树下的小路往河滩上延去,我顺路拐进了河床。我弓下身,正择拣着一种白色石子时,春花赶了过来,恶狠狠地抢了我手中的石子,气愤愤地全扔进河里。 “你这个婊子婆屋的,在我面前装什么清高?你有什么了不起?”她的大手还紧攥着我不放。 “你是想骂我吗?我还以为你是要讲阿海的故事呢?”我望着那双肉鼓鼓的犹如老虎钳般有力的手,不知咋的,突然就笑出了声,我觉得自己的命运真荒唐,竟然被她这不知羞耻的手捏握得紧紧的。 “哦,难道阿海全部告诉你了?”她大为惊讶地松开了手。 “你说吧。”我时不时捡着小石子,学着在河边玩耍的孩子般打水上飘,他们比试着一石子在水面上飘几次。 “熊样。”见我不会,春花顺手一扬,石子在水面上飘出四个水花,正在比试的小孩子见此边喝彩边鼓掌,这让她更得意起来,忘记了跟着我的目的,玩得更起劲了。 “不想说了?”我觉得好笑。 “呵呵,有味的事情是说不完的,我加你微信吧,以后随时教你东西。”她将手拍干净从兜里掏出自己的手机。 我不想加她微信,所以并不加以理会,只管捡拾石头,然后将手心的石头全抛入水面。我感觉自己被这个坏东西牵着鼻子走很没有脸面,所以直接选择无视。咕咚的水声及四溅的水花激怒了这个女汉子。她怒不可遏地突然将我举起,正当我以为自己会被她摔个粉身碎骨时,毛人在孩子们的尖叫声中冲了过来。 “女英雄,练举重呢?我来吧。”他说着就及时接住了我。我总算脚踏实地了,心里盘算着该增加体重了,不能老由着他人将自己举起。 “算你这骚货命大。”春花说着没人事般地拍拍我,然后她自己的胳膊搭在毛人肩膀上说“亲哥哥,我不当英雄,我当你的暖心宝宝好不?” “行啊,好妹妹,老哥哥求之不得呢!”毛人像位老江湖似的,眯着眼睛望着她。他似乎非常享用这种骚扰,并且听从春花的建议,从裤兜里掏出自己的手机,扫描春花的微信码,彼此互加为微信好友。 春花挥挥手满意地离去后,毛人方才收回目光转向我。他问我是怎么了,他也看出了我今天整个人不在状态。我只是叹气,不大想说话,总感觉自己的人生面目全非。乡下之行已经使我明白,阿海娶我,不是他本意而是大哥执意成全的结果。面对这众望所归的喜事,我却惶恐不安起来,我不知自己该感激谁?感谢阿海娶我,还是感激大哥再三地成全?他不但不请求阿海相让,还特意为我隐瞒着秘密,我是不是欠他天大的恩情呢? “你还担心什么呢?这盼望已久的结果到了,你怎么又胆怯了呢?”毛人转到我前面,瞅向我脸上的表情说。 毛人的问话我答不出,只能重重地叹气,一声声地止不住地叹息,让他有点着急,他边随着我走边说:“我真不明白了,明明心中所向,喜事临近,怎么又这样了,难道这就是哭嫁吗?” “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奢望男人的温存,为什么要靠着男人的爱而取暖?明知道没有结果,可还是收不住脚,收不住心。”我低头说着,同时有意地踢河滩上的大岩石,感觉脚趾与心里不能止住的疼痛。 “又没人逼你,华儿,阿海、大哥不是任你选吗?你演戏啊?还演得那么悲情!”闻听雪尖刻的声音,我才发现雪已跟在我们身后。 “那么你又将怎么选呢?你舍得抛弃财富选阿海吗?”我的战斗力因为雪的出现而突然冒出,联想起雪在梦里与阿海的柔情,就有点不爽。 “你舍得让出阿海吗?再怎么说我也不会是抢闺蜜男人的坏蛋!”雪满脸嗔怪地挽起我胳膊,招呼毛人一起回去。 这天晚上,我们留宿在溪口乡。我是个心里有事就无法控制大脑的人,在乡下的夜晚,听着耳畔旁母亲均匀的鼾声,听着屋前大树上猫头鹰偶尔的怪叫,心事重重的我更不能平静。 雪夜宿在春花家里。她很通情达理,知道大哥家床位无法安排,就自己主动请缨,提出跟春花睡。当时不仅大哥与毛人颇感意外,就是春花本人,我也看到了她提眉张嘴不可置信的表情。确实是,雪全身上下的女皇范儿,下榻到春花家让她很有面子。 半信三更失眠难熬。已经掏出手机的我,又强忍住骚扰雪的冲动,但由于无法排遣心中的苦闷,我辗转反侧。我翻遍微信,翻遍电话号码,就是找不到给自己拿主意的角,折腾到最后,我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发誓,如果没有怀上孩子,我一定远离这复杂的世界还自己一份明净。 外面有人突然开了灯,木房子的吱嘎声陆续响起,是有人从外面进屋的。于是全无睡意的我就准备起床。 阿海在灶屋里烧水,看着他眼睛里的红血丝,我知道他也一夜未眠。阿海将伸头张望的我一把拢在怀里。他一边嗔怪我不好好地睡觉,一边像往日般揉搓着我的短发。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闻着他身上温暖的气味,我的誓言又灰飞烟灭。都说女人是水做的,自从爱上了阿海,我就变成了个泛滥成灾的水人。莫名的眼泪总会沾染上他胸口的衣襟。 “阿海,华儿,大哥出去做事了哟。”大哥的在堂屋里大声喊,想来他已瞧见了我俩相拥抱的情形,才故意在这安静的凌晨里弄出喧哗。 阿海说大哥是去河里网鱼,鼓动我去开开眼,瞧个新鲜。其实我一点都不想与大哥单独相处,大哥已捅破了窗户纸,我面对他只有尴尬。可不知情的阿海已经喊住了大哥,所以我只得无奈地跟随。 听从大哥的吩咐,我坐在小船中心的蓬子里看他做事。看围着皮兜的他用力撒网的力道及外型,听着鱼网落水的沙沙声,如梦幻般不真实。我傻呆呆地望着这碧波荡漾的河水,望着梦里水乡的风景,我开始拷问起自己的心灵,因而总感觉自己特别对不起这纯朴的汉子。唉,是我利用他的真心实意完成了自己自私的愿望。 大哥说不用我帮忙摘网上鱼。他是怕我弄坏衣服还是怕我弄疼手呢?看着我一起身就会晃得厉害的小船,突然就想着曾经落水的梦,我的大脑又漫无边际地神游起来。 “华儿,房子建好后阿海就娶你,你为什么还不开心呢?”大哥麻利地摘网上的鱼儿,眼睛却担忧地瞟向我。 “大哥,感谢你的用心,感谢你的成全,只是我有个不好的感觉,总觉得到自己入不了愿的。不是我不想嫁他,而是我与他中间总隔着许多东西。怎么说跟你说呢?打个比方,就好比我们中间隔着这条宽阔的大河,我俩都渡不过河,无法向对方的河岸靠拢。或者说即使上了渡船,那渡船也经不住大风浪,最后的结局就是翻船,就是我沉入河底。” “傻姑娘,要相信大哥,大哥撑船,船翻不了。”大哥一笑豁牙又露了出来,见他将一尾胀鼓鼓的大鱼放入水中,我以为他被我绕迷糊了,便急忙提醒。大哥见状笑着解释说这鱼当妈妈了,得放生。我讶然失声。 “这是渔民的规矩,也是渔人生存之道。” “大哥,我一定给你找个好的姑娘。”大哥总能让人肃然起敬,这样的人会有好结局的,我甚至在这当儿出了会神,如果我没有爱上阿海,那么我定会嫁给大哥,定会给他一生温柔地呵护。 “好。大哥相信你,等着华儿给大哥找个田螺姑娘。不过,华儿,你也要相信大哥,不会有什么意外的!”大哥摇着橹往回划,我的眼睛里,他那修长的背影在晨曦中发光。 “家里有棉花,有木材,所以棉被啊,家具呀,这些大哥都会给你们准备好的。你回城后就办点其他日用品,其他的大件,比如电视机啊,我与海子都会准备好!华儿,不准想东想西了,安心就好,将自己养胖点,做个漂亮的新娘子就行。”大哥的声音伴着哗啦的浆声,像是母亲曾唱过的摇篮曲,让一夜未宿的我想舒舒坦坦地入梦。 回到城里,我按大哥的吩咐置办床上用品。只不过这一切都是母亲主办,我只是个跟屁虫,跟着听唠叨。大哥给我们每人送了两只鸡,毛人的鸡又转送给我们了,所以这几日都是吃鸡。母亲一个劲地感慨自己养的鸡材料好,所以随便怎么做都是好味道。 母亲对阿海还是有点不满意,但对大哥却非常敬佩。她已经从本家长辈口中知晓了一切。所以她唏嘘后又为我庆幸。她觉得我不用侍奉公婆,而且又有个好大哥罩着,最美满不过了。母亲真心地爱戴、心疼大哥,她说我们家里有三间卧室,以后让大哥也进城住。 阿海也回城上班了,建房之事全部由大哥张罗。只是我们都太忙了,几乎没有时间相见。上班,下班,购物,马不停蹄,就这般糊涂地过了两周。 雪没来过电话,想来她忙着耕耘。毛人相约周末晨跑,推辞不了的我只得慢腾腾地跟着。他似乎换了个性格,也不笑我,也不油嘴滑舌了,一个多小时,他都将就着我的碎步。跑完了路程,他照旧递给我面包,然后端详着我会儿就说我胖了。我笑说是他相让两只鸡的神奇功效,因此才能吃饭香,睡得死。确实,这段时间胃口睡眠都奇佳。 “最近春花老跟我发微信。”他说。 我竟然将春花忘记了,听闻毛人一说,心里揣测这不要脸的女人想来定是发些勾引人的文字与图片,不禁就说:“是受骚扰了吧!将她拉黑!” “那倒不用!”毛人笑时酒窝又闪现了。 “不用?那你做个好事,将她的眼球吸引到你身上。”我想着春花折腾着大哥与阿海,这无理的话语张口就来。 “自私鬼,为了你的阿海,就这么将我便宜卖了。”毛人抗议道。 我理亏,不敢再胡言,只想着疾步快点回家。但毛人不但放慢了脚步,最后竟然在柳树下止步不前了。他有心事。见他扯下黄绿的柳枝,缠绕着,最后又将它编织成草帽。当他将草帽放到我头上,我的眼睛里满是疑问。 “华儿,如果你做错了事,你又不想别人知道,可偏巧有人知道,那人因此威胁你,你该怎么处理?”毛人迟疑后说。 “干吗要受人威胁?做错了就改啊,难道还要给她好处?她的贪婪可是无止境的,有再多的钱也别想封她的嘴,她的嘴你封得住吗?除非她死了,她的嘴巴不能说话。”我说。我总算恍然大悟,原来那夜乡下半夜的门响声,是毛人对春花犯错误去了。 “那不行,她说出去就功亏一篑了。”毛人表情复杂地瞅我。 “她怀上孩子了吗?”我想着春花在河边调戏毛人的情景,想着他们之间两厢情愿的好事,不明白毛人干吗还受着她威胁?除非有了孩子这个把柄。可无意识的话倒提醒了自己,已经这么多天了,我怎么将自己的事忘记了呢?我不会真有孩子了吧? “应该没有吧!有了就真的无可挽回了。”毛人说话有点失色。我也无心再呆下去,将柳帽掷向他就飞速地跑起来,身后有叹息有呼喊,我统统地不予理会。 回家第一件事情就是上厕所。当我对着二条红线反复研究说明书时,我有点昏了。这就是雪儿所说的土地肥沃的原因吗?种子一落地就发芽?已觉异常的母亲在外面敲门,她以为我拉肚子,我只得赶紧出来。 母亲不安起来。她奇怪我跑步回来在厕所蹲半天,她奇怪我今日跑步为什么不洗澡。为安抚母亲的疑虑,我洗了澡,为了安静,我推说有约就漫无目的地出了门。 正想着跟雪打电话,她似有感应似地先来了电话。 我们在啦啦阿见了面。这回她倒未想起购物,直接拉我去书店。这书店我来了三回,里面有贵宾室,可点咖啡,饮料。 看得出雪今天的兴致很高,等着店员走开,她啜口饮料,就眉开眼笑地说开了。 她的开场白竟然也是春花。她对春花佩服得五体投地,那晚她可算没有与春花白睡。雪想细说她师傅的传道,见我用手式示意她停止,不禁对我吃吃地笑了。 “你反正要结婚要生子的。”她说。 “你确定能怀上?”我记得她推算过自己的最佳受孕期就是这几天。 “肯定会,我等下还要去龙市。”她又继续解释我的疑问。原来雄伟在龙市有个大的项目还未谈妥。这女子跟春花睡了一夜,说起“双保险”时脸色竟然一点都不红。我知道她是对我的信任,但我无法置信她竟然真的执行了借子计划。她说自己是真劈腿了,见我一副目瞪口呆的傻样,她竟然向我解释说:“华,你放心,我没有问阿海借,种子的主人另有他人。” “你是我认识的雪吗?你怎么能与春花为伍?她只是个无耻的女人。”我忍着没有说出后半句。 “我怎么无耻了?我只是坚持自己的目标而已。在你的眼里,老冰不是很伟大吗?她也是坚持自己的追求,我也是,春花也是,我们都是不向命运妥协的女人。”雪的谬论让人无语。 “你真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老冰坦坦荡荡地追求,无愧于心,无愧于人,你呢?自私地将幸福建立在伤害他人的基础上。”我努力控制自己的音量。 “我伤害雄伟还是他伤害我?他在外面玩还能理直气壮,凭什么?而我怎么就无耻了,我最多不过是动机不纯,可这也是拜他所赐啊。而且情感上我对他是专一的,我不是因为爱他才冒这么大的险吗?”雪的辩论才能我是比不上的。 “为什么要告诉我?不管我支持与否你都会做,你又何苦做了后再告诉我呢?”我弱弱地问。 “我有心理负担的,华,你是我最好的闺蜜,我不求你支持,只希望你能理解。有些话有些苦必须要找人倾诉,找地方释放的……”雪的语音恳切,想来她知道自己的病,将我当心理医生了。她让我感觉到自己成了她忏悔神父了,可是我的忏悔神父在哪儿呢?每个人在无望的时候,都希望能得到救赎,我倒希望自己可以救赎更多的亲友,更多的人类,唉,可是我却救赎不了自己。 与雪的交流已让我精疲力竭。她倒完了精神垃圾后又神采奕奕地去龙市上第二道保险了,我却在月亮桥上伤神。我想起雪,阿海,我们三人交往的点滴,分析着我们各自出岔子地方。 我们都是在错误的时间上错了车,眼下是将错就错地乘车还是跳车? 雪已经义无反顾了,我呢?隐约感觉到走错了,还要走下去吗?身体已经滋生了小生命,为了孩子的将来,我还能迟疑吗?阿海因为雪而开始的优秀还在不断地成长着,可伴着成长的还有情感的冷漠。他目前的如即如离是大哥努力撮合的反面吗? 雪就是我的镜子,我从中瞧出了自己的不堪。“远离是非之地,才能腾出手脚做有意义的事情。”老冰的话在耳边回响,我却无法从容。 重重地叹口气,我开始跟阿海打电话。我心里说是为了孩子不得已而为之,其实是为了自己的面子,我总不能挺着大肚子去办结婚证吧。同样,为了面子,我不会将自己怀孩子的事告诉任何人。 当我问阿海是否爱我时,他很是吃惊,他说自己知道因为忙碌疏忽了我,但想不到我却会因此怀疑他。我开始听不进他的话语,因为我知道他娶我是因为听从大哥的缘故,如果他知道大哥喜欢我,会毫不犹豫地放弃我。 “华,这几天天气多好,我们是否先将婚纱照拍了?今天下午我先来看阿姨,明天我们去拍外景婚纱,做好这些事情,我们再选黄道吉日办结婚证,怎么样?”阿海的声音带着无法抗拒的魔力,况且哪个女人不想留住最美好的瞬间?我肯定阿海是爱我的,他能为我如此浪漫就是最好的证明,我不能再多心了。 小小鸟(长篇小说)第六章 碎 第4节 小小鸟(长篇小说)第六章碎第4节 我们的婚纱照并不是第二天照的,而是在第二周照的。 第二天阿海带我去婚纱店,我见外景价格起步价为4000元,不想增加阿海的负担,于是提议自己照。我记得毛人曾说过,闲得慌的时候经常去外摄影打发时间,所以有现成的摄影师。服装也不用租,男士的西装阿海有,我的婚纱裙就用老冰送的生日礼物就成。而外景吗,有哪个地方强得过溪口乡的山水? 雪也跟着我们去溪口乡了,不知是阿海还是毛人的透露,她非要跟着去不可。 雪的形象设计可真没有白学,全程摄影过程中,她既是化妆师,又是背景策划师。她的豪车,她带来的各种颜色质地的裙了,假发,帽子,都由她采材应景。她那么冰雪聪明,竟然想到利用起大哥的小渔船。这个总策划师让我们或站或坐在渔船上演绎着浪漫,而大哥却穿上网渔的装束摇着橹做我俩的陪衬。 毛人不时对雪竖大拇指,阿海不时微笑着,跟着我们转悠的本地人,也对雪的能干与美丽啧啧称许。春花的两个孩子和着本村的孩子,在热闹的人群中追逐嬉戏,他们时而尖叫时而大笑。那童真稚气又让雪有了新的灵感,她将两个娃梳了个冲天炮的发式,再安排两个娃躲在我与阿海的身后,将头从两边升出来,做个吐舌大笑的动作。所有的人都瞧着哈哈大笑,而孩子的娘-春花,至始至终都静默着。 初春的天气乍暖还寒。细心的毛人体贴穿蕾丝露背心,裸手臂的我,总能在阿海与雪策划方案时为我披衣。当他让我欣赏相机里照片时,一直跟随我们左右不出声的春花就会搭着毛人的肩膀出神地看着。看她眼睛发亮满脸艳羡神往的样子,毛人调侃道:“春花妹妹,老哥给你来个?” 春花没有扭捏作态,她飞快地脱下呢子大衣,粉色的蕾丝裙将她包裹得如棕子般紧的身体展现出来。她展示着那一圈圈滚圆的肉,还要做千娇百媚的造型,见她一手搭在翘臀上,一手张着花形放在双下巴张开着,让人忍俊不禁。她似有备而来,各种姿态神情都不用旁人指点。但毛人还是另给她起了个造型,一张背影造型。她坐在河边的鹅卵石上,在蓝天白云下披着长发,侧弯身子抚摸碧绿的水面。这种自然原生态的美震慑了雪,她大呼小叫地让毛人也给她来张同样的背影。 溪口乡的风景真美。望着那远近黛青色的山,望着山中影影绰绰红白相间的山花,望着湛蓝的天空那静止的云朵,望着远处水天一色处篷子船上摇橹人,我心旷神怡。 阿海深情款款的注视,阿海温柔的拥抱,阿海不舍不弃的牵手,虽说是婚纱情景定格的需要,却使我的幸福膨胀到极点。我看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甚至春花孩子那长长的黄鼻涕,也泛着可爱与情趣。我觉得春花今日也特别可爱,她特像一顽皮的孩子。见春花突然就挤身于我与阿海、大哥的全家福中,大哥与阿海皱眉不爽,我却是好心情地照单全收。春花胆子也太大了,她右手套着大哥的胳膊,左手套着阿海的胳膊,那架式就如女皇巡视般威武。而阿海那压制的怒气与大哥包容的微笑,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张照片里的表情神态特别丰富,尤其是我,一手挽着阿海的胳膊,另一只手捂着嘴大笑,那笑声有着超强的感染力,众人跟着大笑的声音也在河畔边回响。 照片是毛人陪我去冲洗的,也是他陪我张罗选框的。因为大哥为了赶制房子建设的进度,日夜监工不眠不休,所以阿海有空要去替换下大哥。房子预计二个月内会建成,所以扯证的事情我也就放下了。这段时间内,工作顺手,生活如意。 除了陪母亲购物,周末的晨跑还是照旧的。我采纳了毛人意见,去学院跑步,倒不是认同了他所说的塑胶跑道可以保护脚,我做这此事可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不想他在肚子里受到惊吓。不仅学院里塑胶跑道的缓冲方式可以减少力道对孩子的伤害,而且在学院食堂吃热气腾腾的早餐,可及时补剂孩子的营养。 毛人的嘴碎少了,但见我吃了二个包子,一个红薯,一个鸡蛋,啃完一根玉米还意犹未尽的样子,忍不住骂我是个猪八戒。他自己不吃东西的,说是吃了就跑不动,他每次等我吃完就会跑步回家。不知是学院人多热闹之故,毛人在我面前越来越深沉了,已经习惯了他的调侃打趣,所以总觉得他对我有了什么防备。 可是第二周的晨跑后,他却突然地相邀我去看新城的桃花,为防备我拒绝,他还特意强调阿海已批准。 我没向阿海求证,只是想着好久未见雪了,所以就拉上了雪。 新城大公园里的桃林里特别热闹,蜂儿在淡香中采蜜,美人们与花儿争奇斗艳。见她们穿着古装撑着油纸伞款款袅袅漫着细步的样子,我仿佛也穿越了。雪的道具更是充盈,见她轮番穿汉服唐装,搭配各种扇子兴趣盎然折腾没完了的样子,身为摄影师的毛人与如丫环般拿衣递物的我大乐,而雪却不受影响地时而转动秋波,时而回眸一笑,她的搔首弄姿很到位,真如古代君王受宠的妃子般意气风发,不可一世。 折腾到中午12点,毛人收起相机不再理会雪的央求。见他在干净的草地上摆放吃食,饥肠辘辘的我毫不客气地吃起来。不知他从哪儿弄来满袋的红薯片,特别软甜。 当他将削好的苹果递过来时,他才嗔怪道:“你将爱臭美的雪儿喊来做什么?避嫌!累不?” “呵呵,就受累了?那天给我们照相才累饱了吧!” “我?我是说你呢,脸上白白的,不是累着了?最近你不大正常,能吃怎么体力反而差了?是不是有蛔虫啊?可是不对啊,你又在长肉啊,要不陪你去医院检查下?”毛人的话里有着关心,如果他知道我肚子里不是蛔虫,而是孩子,该怎么样鄙视我,该如何瞧不起我。 “胖点更加好看。”春日的阳光很温暖,正可以给孩子补钙,我想着肚子里的宝贝,不禁笑了。 “好看,好看哟,小肥猪。想听故事吗?”毛人从我手上抢过红薯袋,说。 “还有故事呢?”我笑。 “唉,如果只是故事就好了。”他没有露酒窝,一副沉重的样子。 “没有良心的坏家伙,有吃的也不喊我。”雪急忙过来,她满脸兴奋脸带潮红地坐了下来,问,“神神秘秘,有什么猫腻?” “我讲故事。”毛人说。 雪嘻嘻哈哈地吃着东西,打着趣,毛人半天未进入状态,最后他直接抛来话题,问我:“华儿,你还记得我们单位的胖子吗?” “怎么能不记得呢?他给我完成etc任务,又给我办了信用卡任务啊!他怎么了?生病了吗?”我见毛人一脸严肃带着痛苦的表情,就联想起朋友圈发的水滴筹--那都是些癌症病人的求助,心里就担忧起来。 “他被抓了。”他长叹一口气道。 “坐牢?他犯什么事了?”我大吃一惊,想着他乐哈哈很随和的样子,怎么也不能将他与坏事联系在一起。 “抢你们这些开银行的,想钱想疯了呗!”雪儿咬着红薯片,还沉醉在兴奋中,就不知轻重地开着玩笑。 “只有你才会钻进钱眼里了!”毛人冷笑着说。 “爱钱有罪?哪个不爱钱?我一小女子,傍着男人这颗大钱树,惹你了?”雪儿丢开红薯袋,抓了手瓜子嗑得呵呵有声。 见毛人一脸凝重,不想说话,我一边拍打着雪,一边追问着毛人。 “他杀人了。”毛人说完咬着下唇。 “啊?他会杀人?为什么?”我真不能置信。 毛人有半晌不能说话,雪只顾吐着瓜子壳,淡淡地说:“每天都有人死的,正常。师傅,意外你也阻止不了,请节哀顺变!” “所以说不能做错事走错路啊,错了就不要心存饶幸,让别人捏着把柄还不及时回头,更是大错特错。”毛人仰望着天空长叹不已。毛人心性善良,所以说起同事胖子的事时曾几度哽咽。 胖子年仅30岁,结婚二年,其妻在县城教书,俩人是周末夫妻。一日胖子陪客喝酒过高,后又陪客人去按摩,按摩中熟睡不起,客人因有急事要走,特嘱托老板代为照顾。当中有一女服务员,见胖子苏醒后还有醉态,就好心地打的送他回家。 不想胖子仗着酒胆当晚留宿了女服务员。 酒醒后胖子懊悔不已,可当时为了安抚女子情绪,就假意“酒后吐真言”,这女子也体谅了真爱的冲动性。这女服务员不知咋的就信了胖子言辞凿凿的誓言,等着胖子离了他自家的黄脸婆来迎娶她。男人以为钱物可以摆平许多东西,胖子也不例外,直到他见再多的钱物都不能根除女子当正品夫人的决心时,他慌了神。时下她老婆已怀孕6月,他不想弄得自己妻离子散。本周四他特意请了一天假,带女子去石山攀岩,想让女子放弃执念。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跪求她不要告诉自己的堂客。女子说,“即使你不娶我,作为女人,我也有责任提醒你婆娘看清你的真面目。” 毛人说到胖子恼羞成怒地推女子下山崖的时候,眼泪从两颊边滚落下来,见他两手在空中胡乱飞舞,我急忙抓住他的双手,想平熄他的悲怆,我怕他会重演以前痛失女友的疯狂。“为什么,为什么要走到这一步呢?为什么要有一念之差?为什么要推她?为什么要一错再错,这是一条人的性命哪!”毛人是俯在我怀里咬着嘴唇啜泣着说出来的。 雪应该没有听到毛人最后的话语,她一边削着水果,一边听着故事。当她咬着苹果望见我双手搂抱着毛人,就含糊不清地嚷道:“这是什么状况?米师傅,她可是你徒弟的老婆!华,我这双雪亮的眼睛是容不得沙子的,我一定要告诉阿海,阿海还夸你比我纯洁,比我专心,比我真诚,我倒要看看他怎么自圆其说,唉,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胆子也太大了。” “雪儿,不要逼我灭口。”雪的理论惊醒了毛人,他是特意晃到雪的背后说的,因为他的眼睛还有点红,想来他不想雪察觉到。 “别说得那般狰狞,给我点甜头就会闭口的,有几个会像女服务员那般傻,有钱白不要,结果还为此丢了性命,不值,真不值!”雪边说,边做着大拇指与食指互相摩擦数钱手势。 “甜头没有,有结当面解。雪儿,你是否也有事情向华儿交待呢?李海倒答应过我,说他会找机会,会向华儿澄清些事情的。”毛人说。 “哈,你们都对我有秘密?”见雪与毛人眼神交流,见雪的脸上有着忐忑,我随口应道。 其实我的心正沉重在胖子身上。我想不通,这么阳光开朗的男子,怎么会在听了女子最后的话语后,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呢?他害怕他堂客知道自己出轨的事情是因为爱吗?可是既然有爱又怎么会做出这番事情呢?而女服务员呢?是她的天真让她葬送了性命吗?她的家人怎么想得通?他们如何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悲怆? “唉,这就是命吗?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的悲剧。”我心中感慨又脱口而出。 “唉,华儿,事已至此,也只能想开看开了。”毛人叹气。 “华,别人的事情费那么多脑细胞干什么?”雪说。 “悲剧已经发生,我们不能改变已发生的,但可以吸取经验,杜绝将来重演同样的悲剧。”毛人说。 “你有想法?如果从头再来,你会选择告知你夫人吗?”我问道。 “是的,华儿,雪儿,假设你们是那位夫人,会怎么选择?”毛人追问着,当见了雪脸上露出鄙薄的微笑,又说道:“雪儿,你的答案我知道了,如果是雄伟,你能忍受,如果是穷人,你是绝对不能容忍的,对吗?” “当然,哪个会与钱过不去的?只是要奉劝天下无钱却有贼胆的男人稳住再稳住哟”她冲着毛人眨巴着眼睛。 毛人似乎迫切地想知道我答案,见他紧张地望向我的神态,我倒忍不住笑了:“干吗要问我?雪儿已经给答案了,我的答案就没有这么重要了!”说完感觉自己的笑很不适当,而且想到别人的死只能留给活人的话柄,不禁又有点惆怅。 “你们真当听故事啊?这可是活生生的例子!性命攸关的案例啊!”他答。 这话不是调侃,是责问,是拷问我的灵魂吗?只是我又不是上帝,怎么左右他人的生死?我没好气地白了毛人一眼。 “这要看男人的本性,如果是他的天性,就是说他本是寻花问柳之徒,那他是无药可救的,要我原谅,无门。如果他是无意失足的,如果我又很爱他的话,还是得给他一次机会再观后效吧。”我回答着这些话时,还在想着胖子,他出轨是不争的事实,有意也好,无意也罢,他夫人的选择都毫无意义了!唉,他可真行,将众人的眼光都引向了他夫人,现在所有人都在议论她,同情她吧,唉,她无法选择地面对这惨痛的结果,心又何堪?而且这事压根与女人的选择无关吧。 “华儿,我没看错,你心地善良。”毛人叹气道。 “做错事情的明明是男人,凭什么还要拉扯上女人,将原因归究到女人身上?你们男人太搞笑了!”我不喜欢毛人的称赞,突然就责问起来。 “对,始作俑者都是男人,欺骗女性感情的也是男人。”雪忙赞同。 “我们回家吧!让李海也知晓你们的讨伐吧。”毛人的话莫名其妙。我奇怪地瞥他一眼,他正欲再说,雪就将我拉开了。 “我要师傅送我。”我对她说,心里怪她刚打断了毛人的话,总感觉毛人的话意犹未尽。 “我有话与你说,去我家吃晚饭。”她拉着我的手不放。 “我才不去你家呢,自知定力不够,所以不想被你家的‘富贵’腐化。”我说。 “那去你家,让你家的清贫给我洗涤下臭气。”雪打着哈哈。 “雪儿,华儿,你们两姐妹好好拉呱,我先走了。”毛人倒不给我机会,开车先离开了。 母亲每次见到雪总是那般开心。她拿出冰箱的鸡预备晚餐,雪却说想吃母亲自种的青菜。母亲在屋顶种菜有点年头了,她最喜听人说“喜欢吃她种的菜”,事实上自家产的菜确实很鲜甜,这是吃过的同事、亲朋,好友一致的评价。所以母亲是自信的,但她却还在与雪争抢冻鸡。 “皇后娘娘想吃蒿菜,姆妈,你就做自家的菜,再给我打个荷包蛋紫菜汤吧。”我将冻鸡放入冰厢,不理会她俩的拉扯,打着呵欠自顾地躺上床了。先前还听着雪与母亲在说照片上的事情,就是我在溪口乡的婚纱照,已经全部洗好了,慢慢地我就入了梦乡。 “真是头猪,这么容易睡。”雪捏我鼻子,半蛮弄醒我。 “你讨厌,弄醒孩子了!”我睡眼朦胧,竟然泄密了。 “你知道我有孩子了?”雪的话让我已张大的嘴更合不拢了,她却很自傲地抚摸着她的肚子。她的手慢慢地在自己肚子上来回游走,最后又拉起我的手,放在她刚刚倾听的肚皮上,眼睛热切地盯着我,说,“感觉到他正在跳动吗?” 我都未感觉过自己肚子里的动静,雪是怎么感觉出来的?怕是想孩子想疯了。我收回自己的手,向她摇摇头,半晌问道:“你验孕了没?” “是的,我反复确定的,各种牌子的都买到了,全部证实了。这明明有跳动的。”她复又将我手放上,并将我的手压得更紧了,然后一边问听到了没有,一边勾着头很开心地对着自己的肚子傻乐着。 “雄伟知道了很开心吗?”我问。 “他今晚会知道的,他今晚11点到家,到时他也会疯掉的。呵呵,华,我太高兴了”她突然抱住我出其不意地在我脸上亲着。 “是雄伟的吗?”我擦掉脸上的口水,问。 “不是他的还是谁的?”雪很不满意地瞪我一眼。 “唉,你忘记你自己说过的话了?双保险,你在相会雄伟之前不是劈过腿了吗?”我奇怪地反问,真怀疑自己是否记错。 “我还真忘记这茬了。”雪拿着我放在床头的《月亮与六便士》,翻玩着。最后她发现了书中的笔,就弃了书,转动起笔来。 “华,也许我是有意地忘记。我现在不要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只想过好我自己的生活,孩子只是我通往美好生活的桥梁,他也是我的宝贝。至于他的亲生父亲是谁,我不想弄明白,这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他有着美满幸福的将来。” “雪,万一孩子不是雄伟的,万一被发现了,你怎么面对雄伟与孩子?你又如何养活孩子?” “呸、呸、呸,你快吐口水。不会发现的,只要你不说,鬼知道?再说了,为了保险起见,我选的人与雄伟是相同的血型,所以姐,你可不能毁了老妹啊”雪咬着笔杆,眼睛死瞪着我。 “啊?还能找到相同的?咦,你曾经说过阿海的血型与雄伟相同!”我大惊道。 “华,老姐,我向你保证不是阿海的,真的不是,你听老妹说,你千万不要激动。”雪丢掉笔,叹着气,陈述着一切,“当初我确实打着阿海的算盘,甚至以拿捏他的把柄相威胁,可是阿海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华,我不正经吗?我只是借个种子罢了,阿海也说我不要脸,我想我在他心目中美好的形象全无了,那晚他痛斥我,说对我很失望,你们都说失望,就因为我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实现自己的理想?我只是想抓住眼前的机会,你们为什么就不能站在我的立场上想想呢?唉,你不用疑虑,那晚在溪口乡,我与春花是彻夜长谈,春花是凌晨3点多睡的,我也是那个时候呼了阿海的,而且那天不是我的排卵期,我着急才找他商量这事情,还想着他肯的话再找时间的,想不到他反应那么激烈,仿佛我是个吃人的魔鬼似的。” 我脑壳秀逗了,感觉自己在做梦,可雪那两片吧唧的红唇一张一合着,提醒着我是清醒者,耳朵里听到的都是真实的。 “幸好阿海没有答应我,幸好我没有动阿海,华,你现在的眼神如刀,真做了你还不得杀了我啊?我告诉你,真的不是阿海,是打醋的,你忘记了,就是那个追我的小心眼,那个事事要解释要汇报的,你们口中所说的醋坛子!真的是醋坛子啦”雪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冲着我吼出来的,她当我还不相信,而事实上我只是太过震惊所以回不过神了! “哪个是醋坛子?”喊我们吃饭的母亲听见了就问。 幸好母亲的出现打断了交谈,我长吁一口气,催促着雪吃饭,并且在她吃完饭后就赶她回家。母亲在雪走后说我的不礼貌,可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我真的是对雪的世界观忍无可忍了呀。 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想着胖子事件,沉重感还在,忽然又想起毛人的话语,听他的口气,这故事是阿海想我们知道的,为什么呢?是因为胖子是我的客户吗?而且毛人说阿海有事,他是故意说给雪听的,所以雪今日先主动交待了。只是这事毛人怎么知道呢?是阿海告诉他的吗?阿海为什么不与我说,却与毛人说呢?难道他是因为失望才不想顾忌自己女神的面子吗?真是个谜。 “妹妹,刚才电视上有位美女,与老冰的样子好像。”母亲推门而入,见我懒在床上,又问“你最近怎么啦?这么爱睡?回来就睡,还困?” 我猜想母亲是在寻找机会给我上婚姻课了,便打着哈欠回复说多睡养颜,又说今日看桃花太累了,母亲见此只得唠叨几句(说我婚纱照没挂,婚房也不收拾),便回客厅看电视了去了。 舒服地躺在床上,闭着眼想给阿海打电话,听阿海温柔的声音,心里甜蜜得要融化掉了。本想说说今天的见闻,可老是听有人唤他,就问他大哥是不是睡觉了。 “他说写完作业再睡觉,华儿,你不知道吧,我哥每天练字呢?”阿海觉得稀奇,他不知道大哥已练字很久了,也不知道我常常浏览大哥的作业。 “华儿,今天你们玩得怎么样?唉,我单位的胖子,太造孽了,这失足的惨痛,无法承受。我认同师傅的观点,做错了事情就要承认,不能藏着掩着……” “李海,砖放哪儿?”有人在大叫,阿海回说要忙了就匆忙地挂了电话,我奇怪这阿海怎么突然又信服起他师傅来?而且好到这个地步,连雪儿晚上找他借种的事情,也像个大嘴巴女人似的,告诉了毛人,唉,你总得给女神留点面子不。 不知是白天睡多了,还是今晚大脑过于兴奋之故,我怎么也没有了睡意,不得已,无聊的我就翻起了微信。 大哥现在与我话少了,但是建筑房子的视频是必不可少的。视频里春花是泥水匠们的开心宝,她似乎很享受这男人们粗俗的调侃,并且总是自鸣得意地对着镜头撅嘴眨眼的。我感觉到这女人有着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绝决,不禁又忧心起来了。 “大哥,你要离春花远点,千万别惹她。”我打完字,又将以前的视频再看了,总感觉到春花的神态里有着胸有成竹的自信,是什么事情让她自信满满呢? “华儿,你要相信大哥,我决计不让那坏女人计划得逞的,她休息破坏你俩幸福!有我在,你什么都不要怕!”大哥的信息回得很快。 “大哥,完成作业了?”大哥的保证我看不懂,我只好另寻他话。 大哥马上发了照片,是细毛笔抄写的《骆驼祥子》,他书写的字越来越顺畅了,我不由得对他点了赞,并嘱咐他早点睡。 “华儿,以后不要让海子往家跑了,让他多陪陪你,大哥保证新房如期完成,你不要着急啊!” 大哥的话好燥人的,我只得匆忙地道了晚安。这段时间心情顺畅,躺在床上,手放在肚子上,还未想象出孩子的模样,就进了梦乡。 小小鸟(长篇小说)第六章 碎 第5节 小小鸟(长篇小说)第六章碎第5节 大哥真的不准阿海往乡下跑了,所以他除了上班,余下的时间就是往我家跑。母亲与阿海接触的时间多了,她那慈祥的重心就偏向了阿海。母亲尤喜欢阿海的厨艺,所以她嘴巴常念叨:“我妹妹就有口福啦,不会做饭菜,却能尝到最好的美食!” 这是对阿海最高的赞誉,阿海听了常常在母亲面前故作谦虚,可是等母亲转背就窘我,说:“何得了,摊上了傻堂客,我命苦啊”。说着他又习惯性地揉乱我的短发。 因为阿海在城里没有房子,所以母亲的家就是我俩的婚房。这段时间房子的粉刷全由阿海与毛人俩包了。师徒俩戴着母亲用报纸做的帽子,穿着父亲以前的工作服,一边用工具刷着墙面,一边铿锵有力地唱着《咱们工人有力量》,这可爱可喜的场景让我大乐,却惹得母亲眼泪涟涟。母亲边拭眼泪边说,“如果你爸在多好啊,你们成婚他看不到……” 师徒俩见老妈如此痛苦,知道是工作服及歌声惹的祸,于是马上脱了衣服闭了嘴巴闷头做事。母亲见了急忙阻拦,说是弄脏了衣服多花干洗费,然后又说他俩人的歌声嘹亮,怎么就不唱了? 师徒俩傻呆会儿,就齐齐转向我,说道:“妹妹唱歌最好听。”母亲忍不住又笑了,她笑他们也跟着她自己喊妹妹,还问知道妹妹的典故不?(原来妹妹是我小时候对自己的称呼),又说我唱歌如打烂锣般难听。我不服母亲如此丑化我,立马就清清嗓子唱《唱支山歌给党听》。这歌是我们单位要参赛的合唱歌曲,有音乐学院老师专人指导,自然不会太差。见两位帅哥使劲鼓掌使劲叫好,母亲的脸上就大放光泽。 雪来过我家一次,她太忙了。她的婚期已定,双方父母满意会晤后,就按照习俗往返聘礼。礼数的诸多细节,使她不知疲惫地乐在其中。她是为了给我帮忙才分身出来的。做电器的老板与雄伟家有生意往来,雪是打着老板娘的身份使电器老板给我们让利的。 母凭子贵,雪的颐指气使及脸上的笑容、光彩都向我们宣告着她的胜利,她的自得,她的幸福。她顺便带来了烫金的结婚请柬,并急腔急调地声称婚礼于下周二进行,地点在高家庄。 当雪飘然离去后,母亲一边为雪高兴,一边还感叹雪的好命。阿海一门心事地摆放着电器家什,对母亲的感慨报以微笑,我猜他五味杂陈的内心情绪正汹涌着,却不想他因失望后从此不再高看曾经的女神。 周四的上午将新房收拾停当,下午我们去办结婚证,却被告知周一至周三办结婚证。难得清闲,阿海拉我去心动门广场。这是新开张的广场,同事们说过比啦啦阿广场更大更繁荣,只是里面的服装与物件更贵,我不明白囊中羞涩的阿海为什么要选这么个奢侈的地方,想来他是想给我惊喜。在忐忑的期待中,阿海却带我上了四楼五楼。四楼是全国各地有名的小吃,五楼是各味特色餐饮。我一边摸着肚子,后悔自己中午吃得有点撑,一边却不由自主地闻着香味,咽着口水。 我像个细伢子等待着大人奖励般期待着阿海的下步行动。阿海确实如大人般牵着我的小手出进着四楼每一家店面,他认认真真地欣赏着每一道美食的制作及材料,并且在一道煎饼制作流程中驻足不前,他前后观察了两次!他边欣赏边称赞,却硬是没问过我想不想吃。当走到陕西店时,忍无可忍的我终于开口了,说想吃店中的凉皮面。阿海一本正经地劝诫:“这个天气吃凉东西易伤胃。”我有点气恼,想走开却摔不开他的大手。我郁闷地被他攥着,很辛苦地跟着他往返于每家店面,见他不时饶有兴趣地与年轻的店老板交流着,多次揣测却无法弄懂他的真实意图。阿海似是看透了我肚子里的嘀咕,说:“先参观,熟悉好各种美食,下次直奔你的最爱!”至五楼的餐饮楼层,他直接察看各店个性化服务项目,其中一家海捞火锅店,他不但认真地察看了店里免费服务项目(免费项目有:看书,手护,清洗眼镜,擦鞋,打印照片),还仔细咨询一位女店员客户对这些单项服务的反响。 我俩同时在另一家店里的许愿树下停下了。我在细瞧卡片上的留言‘希望有一天我可以走近你心里’,想象着男女主人公互相爱恋的深情厚意。阿海却边查看卡片上的二维码,边感慨这老板的用心! “阿海,你到底什么意思吗?”我坐在观景台不肯再走。 “华儿,你发现没有,这些店全是年轻人开的。” “难不成你想辞职开店?”我没好气。 “华儿,你真聪明。不过我是想让大哥来城里开店!你这馋猫应该最喜欢吧?溪口乡的特色小吃仅糍粑就有蒿菜、高粱、铲子,还有最最好吃的溪口牌酸萝卜,溪口乡毛豆,红薯,特色菜品更是数不胜数:溪口乡的小虾米、小螃蟹,螺丝,泥鳅,鱼,鸡,鸭,鹅,原生态的东西太多啦!我们开店不仅是为了吸引顾客,更重要的是推广家乡这张名片,我对大哥的手艺有信心,更对家乡的资源有信心。” “可是你原先不是想在家乡搞特色小农庄吗?” “这个想法仍然没有变啊!目前在城里开个小店,做窗口效益,让大家从美食中了解家乡,刚才店家许愿卡片上的二维码你看到了没,我们也可以这么做,华儿,老冰说过你从小爱好文字,重拾文笔展示溪口乡原生态的美好不?我代表家乡的人们恳求未来的作家给予宣传!”阿海蹲下身,将我的双手紧贴着他的脸颊,眼睛含笑地望着我。 “怎么突然就有了这个想法呢?大哥会同意吗?乡里房子都快建成了,这不是浪费吗?”阿海的想法不错,只是我还是很困惑。 “华儿说得对,原先在未建房之前这么做最好。大哥我会做工作的,他会同意的,他那么疼爱我,自然不愿与我分开!”阿海起身坐到我旁边,若有所思地望着楼下十字路口的车流。过了几分钟,他伸手揽着我的肩膀,双眼似能穿透高楼般看向远处的家乡,说“我哥只是暂时地背井离乡的,以后他会回去的,我们也陪着一同回去,落叶归根,我也想在家乡老去,你愿意吗?” “你是担心大哥吗?因为春花?”我想到大哥视频里无所不在的女人,问。 “唉,一切都是为了我哥,这无耻的女人无孔不入,我们惹不起躲得起。”他面带愠怒。 观景台上人渐渐地多起来,阿海拉我起身。我俩乘电梯至二楼,阿海熟门熟路地带我参观了篮球场,又带我逛运动品牌店,最后还为我买了身运动装。 “阿海,你来心动门许多次了?”的士开到我家,我推开车门打破了沉静。 “这是第二次”。他同我一起下车,又将我衣服整理好,说:“中午还有许多菜,你们晚上够了,我就不上去了。”说完他坐到前座,向我挥挥手,走了。 周末往桃花桥的方向奔跑。毛人说在塑胶跑道上跑腻了,得换个饴心饴眼的风光带。拦河坝上毛人未如约出现,却意外地见到咧嘴的阿海。 “今日我陪姐晨跑,喜欢不?”阿海扬眉说。 “荣幸之至,阿海,你师徒俩有什么阴谋?”我在揣测毛人的用意。 阿海笑了:师傅是好心好意啊!这是我第一次见识城里的清晨。宽阔的街面,惨白的路灯,华儿,城市的静谧全在清晨,听师傅说你已坚持了6年了!不容易啊!” 这是阿海第一次放弃晨读陪我晨跑,本应该感动的事情,却因为是毛人的刻意安排我反而无话可说,再加上我肥胖及怀孕的原因,跑步起来没有往日的轻巧,经常气喘如牛,所以跑步时语言交流不便。 “早起的人们有两种,一种是主动的如你般晨练的人,另一种是被动的为生活忙碌的人,那些清扫街面的环卫工人,那些菜市场拣摊的小商贩们等都如我哥般为了生存不得不早起的,唉,他们不容易啊,遇上刮风下雨,晨练的你们可以选择等雨停再进行,可他们却只能在风雨中咬牙坚持。”阿海见我如蜗牛般慢,就倒着陪我跑,就这样他还能在旁边轻轻松松地唠叨。 “不错,我的阿海就是与众不同,不但观察入微,还能由此想到这层道理!只是他今日话怎么这么多?唉,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我心里这般想着幸福的笑容怎么也隐藏不住。 “晨跑是师傅特意安排的,你可不能怪我师傅!”阿海贼笑着继续说:“师傅真是个好人,华儿,他的人情我这辈子还不清了!我李海这辈子知足了,有师傅,有你,有大哥。师傅不仅是我工作,学习上的良师益友,也是我生活中的老师。他其实同我哥是同种性情中的人,他们都心地善良,乐于助人。” “有我也知足吗?”女人总是这样,听到赞美自己之词就不想放过,我也不例外,急切地想他再具体细化。 “嗯。”他眼睛含笑却没有下文。 “鬼信你。”我心里盼望着的称赞没有如期出现,反而打断了他正进行的话题,有点后悔。 “华儿,跑不动了?”阿海见我开始走路,忙从黑包里掏出面包递过来,这包就是毛人的,吃食也是毛人的。我啃口面包,不禁狠狠地瞪他一眼。 “华儿,下周一去办结婚证吗?”阿海太聪明了,一句话就让提高了我的兴致。 “雪周二结婚,我们周三去办吧。”想到肚中的娃儿有了身份,我兴奋得过了头,不料想一脚踏空自石阶滑落下去。面包飞出,我双手护着肚子无比恐怖地大叫起来--我担心孩子就此不保。 石阶总共五级,落地并无大碍,但阿海见我额头冒汗,脸上煞白,急忙抱住我检查脚踝并推捏着问我痛不痛。我摇头却抑制不住眼眶里因后怕而泛起的泪水,阿海见状不容分说背着我就往回跑。 “阿海,我没事的。”我在阿海的背上稳住了情绪,开口说道。 “华儿,你确定没事?你脸上的神态可真够吓人的!”阿海放下我,让我走给他看。见我没事,他又递给我食物。 “阿海,我真笨,不说多好,可赖在你背上了,真……”我咬着芝麻饼干含含糊糊地说。 话还未嘟囔完,阿海复又将我背上了,饼干碎屑落在他头上,肩上。阿海说:“华儿,我的好姐姐,舒服不?猪八戒背媳妇回家啰。” 天已经大亮,路上的行人逐渐多起来。害羞的我俩拐下河床的碎石小路,享受着这难得的温馨。见着时而惊起的散飞的小鸟,见着湖面上偶尔掠过的白鹭,与孩子老爸有哒没哒地拉呱,真想时间就此定格。 “孩子他爸,背得动不?”话已出口,我特别恨自己长个不想事的脑壳。 “孩子他妈,看着你长胖了,怎么还这么轻?”阿海扭头对我说,看他那眨眼嘟嘴的鬼脸相,我乐不可支地轻拍他的臭脸。他并未听出我的话意,还当我是调侃玩游戏之故而配合有佳。 “孩子他爸,我的孩子会像谁呢?”今天的不小心让我特别在意,我的心思与话题总绕不开孩子。 “孩子他妈,你的孩子肯定像我,米雪的孩子肯定不像雄伟!”阿海在我屁股上拍了一掌说。 “为什么这么说雪?”我问。因我嚷着要吃东西要喝水,阿海便让我从他的背上滑落下来。 阿海伺候完我后复又弓身,见我摇头就起身拥着我往前行走,他看看蓝天白云,又看看水中的倒影,叹口气复述了雪已陈述过的事实。他说想不到雪的世界观完全颠覆了,她将“借种”说得如此理直气壮,根本不承认自己正在做着下流可耻的勾当。阿海说到这儿特别激动,他认为雪与春花同是一类人,他甚至特别严肃认真地交待我,以后定要离雪远点,他说他自己以后也决计不会与雪、春花单独相处的,他说他不想悲剧重演。我想阿海又想起胖子的悲剧了,胖子犯错对师徒俩人的感触真是太大了! 只是我听到阿海竟然对昔日女神贬得如此低贱,忍不住要为雪辩论起来。我认为雪是因为孩子的问题犯魔症了,再说雄伟质疑她的生育问题,她自然特想证明自己的生理没有出错,所以请阿海站在雪的立场下理解她。见阿海固执己见根本听不进我的劝,我着急就拿自己说事:“阿海,如果我们怀有孩子,不是,说错了,如果我没有怀孩子,换句话说我没有生育能力?你会要我吗?” 阿海因为我的话突然就扑哧笑了,他说:“华儿,那一次没有孩子就是没有生育能力了?”他捏下我的鼻子,又摩挲着我的短发说:“我深信自己的能力,下次定能让你完成二胎任务。”他突然将我整个儿拢在怀里,熠熠生辉的眼睛向我逼近。 “孩子他爸,你为什么说雪的孩子不是雄伟的?”阿海下巴的胡子蹭得我脸生疼,急中生智的我用话题分开他现在的鬼胎。 “姐,你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阿海站直身体,揽着我肩,继续边走边说“米雪与高雄伟大半年了!他们一直没有造出人来,怎么米雪一借种,孩子就有了?” “你都不借?怎么又说她借种了呢?”阿海的说法让我大吃一惊,雪不是说只有我一人知道吗,阿海这么说,到时雪会误会的,还以为是我说出去的,我必须为她圆谎。 “我的姐,与你真说不通。你真信她只有我一人可借啊?”阿海说着脸色突然凝重起来:“华儿,你真大气啊,还为米雪开脱,如果我无意与她有染,你会原谅我吗?唉,我是站着说话不腰痛啊!如何能原谅?胖子知道这个理,我又扯什么蛋!不过,师傅说过,你会给犯错人一次机会,是吧?华儿,人都会犯错,关键得犯错的人自己认知自己更改。” “好,我给你一次机会,我原谅你啦,孩子,你也喜欢吧,又多了个兄弟子妹”我抚摸着自己的肚皮,见阿海看着我,又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掩盖道:“雄伟不会原谅的,他真会杀了你的!” “跟我何干?他会杀了米雪的。”阿海不满道。 “啊?杀雪?阿海,你可不要吓我。”我的双手紧抓着阿海的手臂。 阿海拍拍我的手,叹气摇头,半晌不说话。然后他望着远处,又说起自己对大哥的担心。他说,雪是文化人,可是春花没有文化就更恐怖了,她根本不会遵从雪所说的“两厢情愿”,她只会霸蛮的,所以他怕大哥会着了她的道。雄伟说他计划一周后办婚礼,婚礼后让大哥进城开个小店,远离春花的魔掌。 我知道乡下的房子昨日已经圆顶,大哥昨晚发了视频告诉我的。视频里大哥清瘦了不少,想来日夜操劳睡眠不够造成的。空荡荡的新屋里有一张小桌,上面摆放着乡下盛米酒的白塑料桶及七八样菜,大哥边摆放酒杯边录视频。他说他今日真高兴,新房子已经完工,所以请大家喝一杯。 “华儿,装修乡下房子以后再说,反正我们住在城里,婚礼也在城里进行,阿姨不是说另一间房让大哥住吗?一个女婿半个儿,阿姨一下多了两个儿子了!”阿海边说边瞅我,见我点头如鸡啄米,开心满意地笑了。 说话间我们已经到了家,见阿海没有离去之意,我调侃道:“一周后俺就讨老婆你回家,现在请夫人矜持点。” “好,夫君。”阿海变嗓音做女人回应道。“这大事还得经母亲大人的许可呢!”说完他调皮地翘起兰花指,那情形神态像模像样,让我大笑不止。 到了家,阿海与母亲商量我俩的婚事及大哥的事宜,母亲喜极而泣满口答应。母亲经常向我念叨家里没有男人撑着的难处,现一下子多了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支撑着,她心满意足了。 阿海准备先搞卫生再煮饭。当他弄好水桶及抹布,准备洗漱窗户时,母亲就催促着正在洗澡的我。 我洗漱完毕后见他俩一个擦玻璃,一个洗抹布递抹布就嚷道:“娘儿俩配合得这么好,我就不掺和了。” “华儿,真是个大孩子,哪有让姆妈累的?”阿海在窗台上喊。 “姆妈,你身上有钱没有?”我问。 “你要钱做什么?”老妈与阿海同声问道。 “改口费要封红包的。”我嚷道。 听明白的阿海已是满脸通红,没有反应过来的老妈继续问道:“什么改口费?” “你那半个儿的改口费,我的老妈也。”我哈哈大笑。 “哦,看我这个老糊涂。”母亲将抹布丢给我,急忙跑进她的卧室并关上了门。 阿海从窗台上跳下来就急敲我的脑壳,我马上嚷着:“老妈,你儿子欺负我。”这话没让老妈听见,因为阿海及时地捂住了我的嘴,我就势用牙啃他的手心,他牵着我的耳朵轻叹道:“你这个小狗,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海子,这是姆妈给你的发财包。”母亲已开房门走了出来。 “谢谢姆妈,给妹妹吧。”阿海恭敬地接了过来,正预备将红包递给我,却被母亲截住。 “姆妈,我的就是妹妹的,家里的财务让妹妹管,她银行的人员,管家里的财务大材小用啦。”阿海对我眨着眼。 “姆妈,你听到了没有,你是见证人,以后要监督他主动上交钱财!”我故意嚷嚷。知道阿海从小没有妈,见他对妈投其所好的态度,就知道他特别珍惜母亲的情感。老妈咯咯的笑声好久不曾这么爽朗过了,我与阿海对眨着眼睛。 小小鸟(长篇小说) 第六章 碎 第6节 小小鸟(长篇小说)第六章碎第6节 老冰在周六晚上近12点钟来的电话。睡得迷糊的我被手机铃声吓一大跳,深夜的电话总让人有不祥之感。电话那头人声鼎沸,一大群人似乎正在庆祝什么。话筒里老冰正在风风火火地交待事情,一分钟后她才开口与我说话,听着喧嚣声遥远起来,我知道她已经远离了人群。 雪已经通知了亲朋好友喜讯。老冰因雪的美梦成真开心。“华,雪经常挂在嘴上的那句‘女人最大的福就是吃男人的饭,穿男人的衣’我们都记得,想不到她也能实现自己的初衷。”老冰在电话里乐呵。 老冰从雪的事情又想起我的“云游”之事,调侃道:“华,有阿海陪着,感悟下‘三毛’情侣神游的幸福吧。”当她得知我与阿海的婚期后,又笑起来道:“我们四姐妹真有意思,都在相近的时间里寻找到自己另一半”老冰在电话里没有复述自己与男友志同道合之事,只是简单、快速、明了地介绍了南的老师男友的可爱之处。 老冰与南最近都很忙,她们实在无法分身参加雪的婚礼,所以全权委托我代送人情。礼金早已打入我的微信,正巧遇上我在休息日未看微信。 “老冰,雪,你们有这么忙吗?”我的声音流露出失望,“我的婚礼也指望不上了!” “不要怪我哟,你们都搞突然袭击,唉,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没法啊!”老冰说,接着她又说:“华,我还是一诺千金的呀,答应亲自给你缝制婚纱之事,我可没有失言,这不,你的婚纱今晚还参展了呢,非常成功!” 老冰兴奋地向我描绘了婚纱的美丽,并问我是否还记得她的设计理念,她说她自己永远不能忘记住进校园第一夜的情景。 “老冰,我也不会忘怀!苍穹中如宝石般的星星,你镶哪儿呢?湖水的涟漪设计成大摆的拖地裙,波纹的动感解决了吗?裙子的颜色确定是白色吗?”我熟记于心地将她信中的话照搬过来。 “你这个鬼!记得这么清楚,不枉我的心血用在你的身上。”老冰在电话里大笑不止。 “老冰,你的信那么少,我隔三差五地翻,当然背得啦,我特别想你,真的,总是能从你身上汲取力量。”我说的是实情,有时候很累很无助的时候,想想为理想在外闯荡的老冰,总能卸下身心的颓废。 “华,真让人感动,说老实话,我倒没有空想你们。不过我在整个婚纱设计中,总能想到你。姐,你最爱紫色,不过,这个婚纱的整体颜色为绿色,绿色代表春,也能衬托出湖中草坪及树景的倒影,而且你的皮肤较白,也适合这个颜色。那个动感也设计出来了,到时你穿着会惊艳全场的。我的模特儿也同你一样,是个小个子,她就是我的同学,为我省了模特费用,不过,今晚的奖品被我的土匪同学们挥霍了不少!而且算上婚纱的成本,我就是个赔钱赚吆喝的主”老冰自得其乐地笑了。 “我很幸福,因为你们。”我感动,闺蜜不离不弃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啰嗦!先说清楚,我不知道能否参加你的婚礼,礼物明日先邮寄……”老冰话未说完,有“肖老师”的呼唤声传了过来,老冰先回应那头,再祝福我与雪的婚姻百年好合。 我打开微信收了大包后,时间已经近一点了,睡意全无的我无聊地阅读信息,边读边删除,最后竟然发现大哥今天凌晨四点钟的发了个信息。好奇怪,昨晚饭前他不是挺高兴的吗?他在视频里是那么满足那么开心,后面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呢?竟然无缘无故地发条泪流满面的表情包呢? “大哥,你怎么啦?”我飞速地打了字,正预备发过去,突然想到现在也是凌晨,于是又犹豫着删掉!我心里反复思量,大哥发个表情包的意义,为什么不留言语,文字?为什么呢?因为反复掂量反复揣测,我心中的忐忑,不安被想象无限放大,我心中怀疑大哥遇大事了!可是又一想,自己这是臆想症!我努力地告诫自己不能胡思乱想,最后我强制自己将手机放入客厅,再强制自己上床睡觉,可是脑海里的片段却时不时跳出,我只得又起身,跑到客厅里拿回手机,辗转反侧之际,最后又点开‘喜马拉雅’听故事。可是故事声音太小,就无法压住我的心事,可当我将故事声音调大时,我的心情就会更加零乱更加沉重,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想象,而且头胀欲裂。就这样我翻来覆去地折腾,怎么也无法入眠。 至凌晨二点,我不管不顾地拨打了阿海的电话。阿海也被我的来电吓坏了,当他听明白我口中的大事的经过及原委,才算松了口气,他说:“唉,我的好姐姐,你吓死我了。没事的,男人喝多了猫尿,哭哭啼啼是常态,何况他只是发一个哭的图片,也许是无意中按错了键呢!不要东想西想的,乖,去睡觉,做个美丽的新娘。” 阿海这么一说,我又兴奋起来,又将老冰今晚所说之事悉数告知!可阿海却在另一边呵欠连天,我于是无奈地说:“阿海,我睡不着了,你快点想办法让我入眠?” “好,你将手机声音开成免提,我给你讲故事,你听着就会慢慢入睡吧。” “阿海,你还会讲故事啊?”我先是惊奇,后来一想他那么爱读书,肚子里肯定有许多故事。 “我就讲我哥以前说过的故事。小时候他哄我睡觉时经常讲的。”阿海沉吟后又说,“哥说过的故事很多,你要不要点播?现在我基本上还能记得些故事的题目:《傻郎回门》、《许和尚的谎》、《满香屁》、《兄弟分家》,嗯,想起还有-《麻雀娘》、《熊娘家婆》,还有些什么?唉,一下子不记得了,先慢慢地讲,我就不信还哄不着你睡觉啦!” 傻郎的故事很有趣,笨头笨脑的员外女婿在夫人的交待下出了许多有趣的岔子,我一边笑还一边提问,阿海不得已就立了规矩,他说“按溪口乡的规矩,听故事的小孩子只能听不能说话。华儿,你是溪口乡的堂客,自然得遵守。” 我只得禁声,可是想到这些故事都是溪口乡的老人们代代相传下来的,我的脑壳就如长了翅膀般飞得更遥远了。我一边听故事一边想象着第一个说故事先人的模样,想象着他满头白发拂着长胡须绘声绘色说故事的表情神态。这些故事来源于生活,故事里人物的单纯与狡猾,善良与凶残无不交织着编故事、讲故事的先人对后辈寄予的期待与厚望,更加衬托着着可爱纯厚且充满智慧的祖辈们对生活充满着热爱。 因为沉浸在自己无边的想象中,所以我反而在听故事的过程中更加精神,可是说故事的阿海却顶不住困意,均匀的呼吸声自枕边的手机里传来。我想象着阿海睡着的样子,又想到马上就要与他同床共枕了,心就莫名地暖起来。从此以后我不再会害怕冬夜的寒冷了,不会再嫌弃夜的漫长了,躺在他温暖的怀抱里,让失眠见鬼去吧。就这样我沉醉于阿海相拥相抱的遐想中入了梦乡。 我是饿醒的,在梦里四处奔跑寻找食物因而将自己惊醒。当我上完洗手间往厨房里奔走时,与正从里出来的阿海碰个满怀。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昨晚的故事很好听,可是我确定这故事非但不能哄人睡觉,反而会让人精神…….”我狼吞虎咽地将红薯入了肚,继续伸手向阿海讨要吃食,阿海苦笑着又从蒸锅里拿出包子,说:“以后休想听我说故事!你这个魔人捣蛋鬼,晚上不让我睡,还要我伺候你吃,以后何得了!” “你干什么过来,可以补觉啊。”我吃完包子,预备自己动手拿蛋羹,却被阿海拦住。 “有点烫,馋猫,吹吹再吃”他端出锅里的小碗,继续道,“我早点过来是想嘱托姆妈让你多睡会儿。” “干什么不打电话。” “我手机没电了,你的会有电?没有良心!”他弹着我的头。“真后悔找这么个没心没肺的堂客!” “保险公司的产品有个10天犹豫期,在十天内可以退货的。”我吃完鸡蛋拍拍手道,“老妈呢?” “现在才发现啊?姆妈刚刚出去,说是给你买酸辣子,你现在又喜欢吃酸的了?”阿海呵欠连连地说。 “嗯哪”我答完后又怕他看出端倪,就忙推着他去房间补觉。 “华儿,你手机也没电了!”阿海将我枕头边的手机递了过来。 “你的手机在充电吗?”我插好电,问。 “在客厅里充电。华儿,我真好困,我先睡一会儿,等下我们给哥去个电话,免得你胡思乱想。”阿海说。 为了不吵阿海睡觉,我关了卧室门去隔壁的客房看书。翻着书,脑子里却在神游,想着雪即将举行的盛大婚礼,又联想到她肚子的娃儿,这娃儿会是谁的?思索着雪的前任男友醋坛子--空有皮囊却胸无大志而且特别不自信的男子,思索着高雄伟—帅气多金特别看重香火延续的男子。这两位男人着实让我认真比对了一番,他俩相似的地方除了雪所说的血型相同外,身高体型都是高大型的,还有鼻子都很高挺,眉眼似乎也相似,那么雪的孩子即使不是雄伟的,也不会出什么事故出什么意外了,她从此就可以安枕无忧地过自己的幸福生活了! 又思索了一番老冰的谈话,想象着她与南各自男友的事情,感叹着人生无处不充满着奇妙。隔壁卧室传来鼾声,我禁不住想看阿海的睡相,所以就情不自禁地推门进去。阿海蹙眉握拳的睡相如孩子般可爱,我伸手想帮他搓开他那紧皱的纹路,却不由自主地抚摸起他的浓眉及鼻梁,他那紧致的古铜色的面孔特别有诱惑力,我的手似被粘住般不能动弹。 “华儿,陪我。”睡得迷糊的阿海伸手一拉,我也进了被窝。枕着阿海强壮有力的臂膀,窝在他温暖的怀里,感觉他砰砰的心跳,幸福是那么真真切切。我不敢动弹,生怕惊扰了自己的美梦,也怕惊醒了阿海的睡眠。可是阿海还是完全地清醒过来,他先是用胳膊支撑着身体,小眼睛亮亮地盯着我坏笑着。他先是轻吻了下,然后突然翻身上来抱着我,他那疯狂地吻让我耳昏目眩。 他的胡茬弄得我脸火辣辣地疼,他的手在解我外衣扣子,我知道接下来会什么,但我却欲罢不能。我的身体如燃烧的炭火般难受,我也想拨掉这劳什子的约束,我想与他结为一体,永远不要分开。 “阿海,我..爱..你,我俩永远不要分开”我在喘息中呢喃,一双手却贪恋地拥抱着他那孔武有力的身体。 “华儿,我的好姐姐,我......”他呓语般呻吟,他那宽大厚实的手掌已经游离到我的肚子上,我突然一个激灵地醒悟过来。 “不能的,不要啊。”我嚷着并且从他身上滑落下来,我想起了肚子里的小生命,我查过资料,孕早期3个月不能同房的。 阿海脸上的欲望渐渐消褪,随之而来的是错愕及不解,最后他自责地说:“唉,说了犯错要改,我怎么能食言呢?”他起身穿好衣服,坐在床沿上。 “阿海,我整个身心都是你的,结婚没几天了,到时我会坦然将自己交给你。”我想等到新婚之夜再告诉他已经做爸爸的事实,我整理好衣服,头依赖地钻进他胸怀里听心跳。 “坦然?是的,坦然。”阿海说着陷于了沉思。 我俩有半晌未说话,我心里想着自己肯定是无意中伤害了阿海男人的自尊心,寻思着怎么安抚他的情绪,然后又质疑起自己隐瞒怀孕的必要性来。已经能够证明阿海是真心实意地爱我了,那我们的孩子就不存在会成为绑架他爱我的工具了,我说出来何妨? “华儿,你会害怕失去吗?我害怕!所以有时候会矛盾,有时候会自责。所以有时候就不能坦然,这是因为真爱的缘故吗?可是师傅说爱的本质是光明磊落的,欺骗只会得到一时的安逸,只有坦诚才能更长久。”阿海突然说。 我诧异地抬头望他,想从他那严肃认真的表情中读出端倪。“你将永远爱着,而她将永远美好,只因为她是得不到手的”我脑海里突然就跳出这段话,这是一位作家在一本小说中说的,难道阿海的矛盾是因为这个吗?他要向我坦诚的是他内心对雪的爱吗? “你放弃不了吗?你会永远爱她吗?”我问,不由得恨起雪的魅力来。 “华儿,你应该能理解的,我永远爱他。他不仅仅是我哥,更是我的父母我的朋友,我说过这辈子,宁可负自己,也不能负他。” “唉”我不由得叹气,又来了,为什么硬要提醒我,他是因为大哥之故才与我结婚的呢? “所以,华儿,如果我因为我哥的事情犯了严重的错误,你定会原谅我的,对不对,师傅坚信你的善良会给我一次机会的。” 是否没有睡好啊,这事情又与毛人何干啊?我简直不明白了,阿海、毛人、大哥,绞着啥事啊,我的头重起来,迷糊中想将前后的事情做个连贯,可是却无能为力。 “爽快点。”我有点烦,说话也没好气。可是我简直不敢相信阿海说出的事,更无法想象他会做出这些事情来,我脑子简直要坏掉了,重叠的画面卡在脑际挥之不去。 当天喝高了酒了的大哥划船向我表白的话语又回来,可在那同时,阿海却在干什么啊?他现在怎么能像说着与自己无关的故事般那么冷酷呢?他说他动了春花!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简直不能置信。他很激动地突然站起起身,在床边不停地走动。 “春花太不要脸了,她不仅不答应离开我哥,还满脸狰狞地说‘这辈子河哥哥休想逃脱我的手掌心,我要日死他,让他死在我的肚皮上。海子,你不是看不起我吗,嫌弃我脏吗?我就做你嫂子,到时不仅脏你哥,也脏你这个尝了味的黄花儿!哈哈哈,肥水不流外人田,去哪儿找得到我这么好的嫂子?有我罩着,你们能不赚大发吗!’她的话语她的狂笑太刺激人了,我当时气疯了,想杀了她,当我伸出双手去掐她时,她非但不怕,还特意露伸出她那肥白的脖颈,她这是等着我掐呢!她这是蔑视我呢!她说‘海子,来,来吧,来个痛快的,死了更好,死了我更自由了,我每晚来,搞死你们兄弟俩!’她不是条人,她就是条牲畜!” 阿海复述此处时突然停住,他咬牙切齿地紧勒自己的双手,两眼恶狠狠地盯着卧室里的老衣柜,他眼中没有衣柜,只有春花,我从他那想杀死人眼神中看出来了!我不能不想着当时的情形,心中连连叹气。过了好会儿,阿海的脸突然从青色转变成赤红,他喃喃地说:“我终究没有掐死她,我不敢掐死她,这让她的气焰更加嚣张了,她嘲笑我的胆小,并将自己脱个精光,我亲眼目睹她做出那番不堪,恶心的动作,这传闻中的无耻,原来是真的!我当时不能抑制住自己的反胃及恶心,可她却没人事般晃动着她身子,在我周围不要脸地打转悠着,她时不时用她的大胸大屁股撞我,摩擦我。唉,女魔头的力气大得很,我使大劲力才掰开她吊在我脖子上手,正当我欲备离开时,她却在我身上狠狠地抓一把,大笑我是纵包。我没有忍住,回嘴道‘就是全世界女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上你。’她却咯咯地笑了,‘正好相反,全世界男人我都看不上眼,我只喜欢你兄弟俩!海子,你怕是秒行吧,城里的小姐你都动不了!啧啧,我疯狂喜欢的兄弟俩竟然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孬种?老天,你不让我活了?伯伯啊,你家要绝后了,我真替您老臊得慌!您老人家还有脸在阴间呆着……’这可耻的女人哭丧般干嚎着,最后竟然真挤出眼泪,似乎真的是无限同情我爸的样子!” 阿海喘着粗气,停了会儿,又说:“我气极了摔她一个耳光子并骂道,‘住嘴,你这个不要脸的shao货!’我下手很重,她白白的脸上立即浮肿起来,可春花却吐掉带红的口水,并且又很从容地揩掉嘴角的血,她噘嘴斜睨着我,‘海子,光嘴硬没用,你证明给我看,你不是生怕我玷污你大哥的清白吗?那你上啊,只要你敢上,老子保证从此不惹你哥,嘿嘿,可是你行不?你有本事让老娘舒坦不?唉,可惜,真可惜了这身架子’她又是摇头又是咯咯地大笑,‘看你这熊样,不是个爷们货,还敢拿爷们的派头来压我,天哪,太搞笑了吧……’我就是这样怒不可抑地扑向了这个恶魔,我当时有许多种情绪,只想着跟她拚了,只想着为我哥为我们家拚命,唉,愤怒也是个可怕的魔鬼,一念之差毁了我……” 我全身冰凉,几乎不能动弹,我总算明白了那天阿海失魂落魄的原因,我简直不能相信,那天阿海在山顶上爆发的热情,竟然是在他与春花苟且之后,太恶心了,我抑制不住肠胃的悸动,光脚往厕所里跑,热乎乎的东西自喉咙,鼻子眼喷出,呛得我难受。 我这惊天动地的架式总算惊醒了在往事中沉浮的阿海,他手忙脚乱地用纸币擦拭我喷洒在身上杂物,那是又臭又酸的红薯与包子的混杂物,最后他抱着我,强制我躺在床上。当他再去冲洗厕所时,我像个没人操作的木偶般了无生趣。 “华儿,求你,原谅我,给我一次改过的机会。”阿海进来后看到我翻着死鱼般的眼睛对着天花板,扑通一声跪在床边。 “华儿,我知道自己错得离谱,所以我隐藏了这么久,我是怕你心存芥蒂!我与胖子都是撞邪了,只是我比胖子幸运,我有师傅好心地开导与提醒……” “你师傅也知道了?”我总算明白了毛人的怪异。 “春花在微信上告诉他的。” “你没让她痛快吗?” “华儿,求你,不要说这话,我真想杀了她,可是杀了她,我得偿命,我哥怎么办?他费那么多心,将我养大,我这样回报他?” “求你别说了,你快点走吧。” “华儿,请给我一个机会。”阿海眼角含泪,紧抓着我那悲凉无助的手。 “我很累,我想睡觉。”我抽出手,整个头缩进被物里,泪流满面。 “海子,你跪着干什么?”回家的母亲未敲门就闯了进来。 “姆妈,妹妹想睡觉,我们不吵她。”阿海起身与母亲离开。 我整个人崩溃了,在被窝里抽泣了许久。摸着肚子,想起自己的孩子,我不知该何去何从,即使我们都装傻不知,可是以春花的德性,她那广而告之的大嘴巴,怎么瞒得住丑闻?就当我们不要这张脸,可是孩子终究是溪口乡的子孙,他日后长大知道此事,又该如何面对溪口乡的熟人?“孩子,爸爸知道错了,我们给他机会吗?”我将手放在隆起的肚皮上问。突然我被自己无端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春花的肚皮也会如我一样吗?我不寒而栗!见阿海进来喊我吃饭,我含泪摇头。阿海请求我不要激动不要惊动母亲。 “孩子怎么办?”我哽咽地问。 “孩子?我们的孩子?华儿,你还孕了?”阿海激动万分。 我自知又说漏了嘴,只得强忍着愤怒与悲伤改口,“我说的是春花,万一她怀上了你的孩子,你预备怎么处理?” “不会有万一,就是有万一,这种有着肮脏血统的孩子,我断然不会要的!” “难道你预备亲手杀了自己的血脉?你太残忍了!” “华儿,保证没有万一,我最后关头刹住了车,这是万幸。”阿海仔细述说能刹住车的原由,是春花的大儿子救了他。黄狗不知从哪儿捡到两只猫儿,隔家门口老远,他就咋呼着喊妈妈’。这娃儿清脆且兴奋的童声降服了阿海身体上的魔性,他瞬间恢复了人性,挣脱了春花的怀抱落荒而逃。 确实是万幸,我的孩子不用背负这种不堪,只是我还是不能承受这种事实,阿海到底是没有人性,还是天下男人都有这种兽性?而这种事情在将来的生活中会再次发生吗? “华儿,请相信我,这事绝对不会有第二次的。”阿海似看透我的心事般再次保证着。他似举证般列出了雪以此要挟他的事情。那晚春花与雪津津乐道她与阿海的事情,雪由此自信自己向阿海“借种”之事定会水到渠成,可她万万没有想到阿海非但没有就范,反而痛斥她与春花同属无耻之徒。 “妹妹,别太过了,吃晚饭还要男人哄!”母亲走进来颇有责备。我于是由着阿海扶了出来。 饭后阿海提议散步,我虽不想与他过多说话,却硬是被母亲满心欢喜地赶出了门。 “华儿,我知道你一时还接受不了,我也不逼你立即给我机会,明天要上班,你早点休息,周二雪结婚我们再见,至于是周三还是另外一天去民政局,全部由你决定,好吗?”阿海眼见我心力憔悴,便在楼道边与我道别。 小小鸟(长篇小说)第六章 碎 第7节 小小鸟第六章碎第7节 奇怪的微信 周一很忙。因为明天要请假参加雪的婚礼,所以晚上加班将周二的事情做好。其实忙碌也有许多好处的,它使人忘记忧伤与疼痛,忘记不快与不幸! 可是忙碌的一天已过,头一挨到枕边,杂乱无章,没头没脑的各种碎片就充塞着脑袋,我又进入悲伤难过、犹豫及纠结等无所适从的状态。听着轻音乐,可是大脑老想着阿海做那事的情景,想着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事情的原由?真想找个人倾诉烦闷,可是闺蜜们都忙得天翻地覆,无人解惑。 这是阿海所在的生存环境造成的吗?还是纯粹就是乡下男人的劣根性呢?突然无来由地想质问起大哥来,而且阿海做此事的根由不就是为了他哥吗?我倒很想看看大哥知道此事后会给予我什么说法。 打开手机的时间是晚上12.30分,想想电话扰人,便想着用微信留言,却看到大哥竟然在12点前给我发来了好几段长篇“大论”。这倒有点奇怪,因为平日里大哥与我微信时除了每日练字的家庭作业外,不是发语音就是发视频,这是他忙碌的生活造成的,他可没有功夫在微信里打字,今日大哥怎么一反常态起来? “华儿,你是城里小姐,你信命吗?我们农村人迷信。我的爹爹,姆妈在我们那么小的时候的过世,算命先生说是我命硬,哪个能想不到,我竟然克死了自己的父母。这辈子我命该如此,如我们乡里人所说的轮回转世,想来我上辈子罪孽深重,这辈子报应在我身上。唉,我认命,只是华儿,有时候我也有不甘。能将海子拉扯大,也是老天爷庇佑,那时他才2岁,上山,下田去干农活时,我是背着他去的,可是回家时我因挑着重物,就全靠他自己走了。我现在还能记起他流着鼻涕边哭边追赶我的情景,我还记得他摔倒后满脸泥污害怕鲜血的情景,那时我最怕死亡,父母死后,我对死亡有了恐惧症,海子吃不饱我担心他会饿死,海子生病我也担心他会死,我因为海子变得非常迷信,我家里有个木雕的观音像,我早晚都会烧香烧纸地拜她,我常常在心里祈求观音娘娘保佑他,我向观世音菩萨许愿说以自己的阳寿替换海子的一切苦难,唉,那时海子活着就是我生命的全部意义。”大哥的话语又让我想起他独自抚育阿海的不易,想着他这个大孩子手足无措地面对饥饿与疾病的无助,我的眼睛泛着水气,可是他怎么能迷信什么“命硬”呢?他怎么能将父母之死归到自己的头上呢?可是这种典型的愚昧无知能怪他吗?吃了那么多苦依然咬牙挺过的大孩子有着强大的坚强力意志力。 “我以为自己这辈子除了海子,不会再宠溺第二个人了,可是你出现了,我竟然对你无端地生出保护之情。我现在冷静地分析下原因,这也许是与你个子矮小有关,我总想保护小海子,而你的小胳膊小腿总能激起我当年对海子的情怀。这也是命,才会有了你陪我上山挖红薯的机会。我总能想你在山上喝茶糖水眯眼的样子,总能想你毫不防备对我说过的那句话,‘大哥,我告诉你一个笑话,我在小学六年级的时候是想嫁个猎人的’你那天真无邪的表情就如刚孵化出的小鸭子般惹人爱怜。唉,华儿,你不要恼怒,我喝了点酒,我只能靠它壮胆说这些心里话,华儿,我真的爱你啊。你那天告诉我你已经爱上海子了,我真的想不通,我不想要这种命运!我现在还在想,如果我在之前告诉你,在你还没有爱上海子之前告诉你,你这个没有门第没有级别观念的纯洁的小姑娘,一定会给我机会的,是吧?我那天喝酒当面对你说过许多话,我想我肯定说过我最亲的人海子的坏话吧,当时我的心态就是想你离开他,想让你回到我身边,当时我就想着与命运抗争,那天我说的‘阿海可以将你让给我’,那是我当时特别想求阿海做的事情,我想不管不顾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唉,华儿,大哥也不要脸了,我怎么能学春花的无耻呢,我吧……”大哥的话非常感人,我也不能忘记山茶花的清香甜蜜,还有那红薯的余香,还有那山峦及水库,一切都是那么温馨那么惬意,如果当天我没有离开溪口乡,也许会是另一番模样,那么我是否会守护着这个铁铮铮汉子的柔情呢? “华儿,春花天性使然,不跟nanren睡觉,她就过不得的。只是纯洁如你,竟然相信她能为我‘戒色’。我自信自己的定力,她多数次在我面前骚扰都没有成功。华儿,我总爱做梦,梦里总有你,梦里总能拢你入怀,这时候我只愿长梦不醒,因为梦里你只是我的,你就是我一人的织女,唉,只是想不到梦里放肆也落得如此下场!是老天惩罚我啊!房屋建成的时候,我发视频给你的那天,你记得吗?我太高兴了,想着你马上嫁入我李家,成为我李家的女人,我心里就激动,我特别高兴,比平日里多喝些酒。那晚我睡得很香,我做了美梦,梦到你与我在一起。梦里的你真温柔,真体贴,我还在梦里问你是真的吗?还问自己是否在做梦......”我从未听过如此深情真挚的话语,我的嘴唇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我的眼泪汩汩流出,我被他的真情感动,所以丝毫没有被冒犯的感觉。 “你在我耳边哈着气,你说你是我的华儿,你心里眼里全是我,你还说你是我的心肝宝贝。华儿,你怎么能在梦里诱惑我呢?我又怎么能抵挡住你的热情?我将什么都丢在脑后了,我只想同你一起融化,一起死去。我在梦里痛快着,只想长睡不起,可是我还是醒了过来,是被如雷的酣声吵醒的。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春花赤条条地躺在我身边,我马上明白了刚才的一切不是梦,是这个不要脸的saohuo借着我的梦境与我做成了那种事情,她就是个魔鬼,可是话又说回来,也怪我自己在梦里不要脸!看着这个肥猪张着血盆大口一呼一吸的丑相,我twd也像个娘们般歇斯底里起来,可这可恶的无耻的恶心女人被我打醒后竟然得意地笑了,她说‘河哥哥,你太勇猛了,我几乎无法招架住,只是你的华儿算个球啊,你干吗非要让我化身成她啊,没胸没屁股的矮子,河哥哥你又不是瞎子,干吗就那么喜欢呢?唉,我一身骨头都快被整散架了,真tmd痛快!唉,虽然只是替身,但只要快活就成,就这点上,我还得感谢那个丑八怪,是她让我实现愿望的……’她的话让我怒不可遏,我不顾一切地去掐她,可她却狞笑着说,死在我兄弟俩手上,太值了”大哥的复述,让我嚎啕大哭,我想象着大哥痛哭的样子,在这夜深人静时,我躲在被窝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觉得自己就是个害人精,我真想撕烂她那肥嘟嘟的嘴,我真想杀了春花,这女人太丢我们女人的脸了。她才是真正的害人精,她害死了自己的男人,恬不知耻的女魔头,还在继续害人,她怎么能如此不要脸?可怜的大哥,他怎么能承受这种不堪,这种耻辱?想着那晚所发的痛哭表情包,想着他无语哽咽的悲怆,想着他捶打自己懊恼的样子,我很难受。 “华儿,大哥真不是什么坏人,但我却做了坏事,我不是人,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我不能原谅自己,我后悔,如果不喝多了猫尿,又怎么会发生这么无耻的事情呢?我这肮脏的身子,就是跳进这河水也洗不清白了,我在河里浸泡了许久,那夜的水真是痛心凉。”大哥的自责真让人心碎,四月的水该有多冷,他是怀着多深的沉重在黑夜里疯狂? “痛心的事情还在后面,这女人太阴险太不要脸了,她竟然还录像了!她以此来要挟我娶她。她可真会做白日梦,我宁可被人千刀万剐,也不要这个祸害!可她却拿你与海子的婚姻来威胁我,我没策。华儿,你是个善良难得的女子,大哥做错了这荒唐之事,你能原谅我吗?而海子,万一哪天他也做错了事情,请你一定要给他机会,人生在世,难免不做错点事,关键是能改。海子是我的亲弟弟,他也是我养大的孩子,做父母的都希望自己的孩子有着美好的将来,现在他能娶到你,我是多么地知足,这一切都是上天赐的,这也是我诚心拜佛的结果,是观音菩萨的庇佑的结果。华儿,我心中最美好的姑娘,你发现没有,我的书法越来越好了,你发现没有,我的错别字也越来越少了,为了拉近与海子的距离,拉近与你的距离,我几乎每天都翻着字典,我每天都练字,我想每天进步一点点,我想努力变优秀。”可怜的大哥,他可能不知道海子已向我坦诚一切,坦诚了那“破事”! “大哥,阿海已经告诉那事了,就是他与春花的事情。”我急切地将这个信息发了过去。 “华儿,每个人的命运都是判起的,我相信好人有好报。这辈子我自认做了许多好事,下辈子老天定会给我一个好姻缘。说到命运,我又想起黄狗俩兄弟,他俩的命比我俩兄弟的命更苦,我经常尽我所能地帮衬他俩,可他俩摊上个千夫所指的娘,他俩有个臭不要脸的shao娘,以后长大懂事后怎么在乡里抬头?唉,这是前世的宿命,只要那个不要脸的娘活着,他兄弟俩就不得安宁!”大哥的话不无道理,搁谁摊上这样的老妈,都无法活得自在与坦然。 “大哥,你在吗?”大哥还没回信息,我有点着急。 “大哥,我答应你,会给阿海一次机会的!”我揣测着大哥想得到我的承诺,又打字过去,可是为什么就没有回应呢?我看看时间,已经过了凌晨一点,大哥应该睡着了吧!我眼睛望着黑沉沉的窗外,对自己说,‘一诺千金,既然答应了大哥,那就翻篇吧!’我又摸着自己的肚子继续说,‘妈妈做得对,孩子,给你老爸一个机会,做娘的怎么能让娃儿没有爸爸呢。’ 窗外继续黑着,我思索着大哥的前言后语,被讲不出道不明的情绪左右着,它有不安又有恐惧,有悲凉难受又有愤怒不平等等,这些纷至沓来的思绪扰得我不得安宁。我本想立即打电话给阿海的,可复又想这样做不妥的,到时会助长阿海的缺点,以为我是个离不开他的没有骨气的婆娘。 唉,还是找主心骨老冰商量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