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王爷宠妃日常》 第一章 穿越重生 “苏医生,小心!” 伴随着这声提醒的是巨大的爆炸声。 来不及反应,苏云青只感觉到了铺天盖地的疼痛,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苏云青只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被打碎了一样,耳边还传来了泠泠水声。 这是哪里?刚刚自己不是还在战场上吗? 顾不得这么多,苏云青先游上了岸,之后气喘吁吁地躺在草地上。 就在苏云青闭目养神的时候,一股记忆冲进了苏云青的脑子里。 原主叫苏云清,是苏家的嫡二小姐。 可是她却在家遭受下人白眼,亲人冷落,明明是苏家嫡二小姐,可是过得还不如一个丫鬟体面。 苏云婉——苏家嫡长女,她为了取代苏云清,竟然对自己一母同胞的孪生妹妹下了手。 苏云清临死前的最后一个画面,就是苏云婉把自己的头按在水里,为了看苏云清是不是死了,苏云婉还狠狠地给了苏云清两巴掌。 发现苏云清真的没有气了之后,苏云婉才让人把苏云清丢进了河里。 苏云清接收完了记忆,气势一下子变得冷冽。 苏云婉的那两巴掌都仿佛落在了自己的脸上,疼痛,屈辱。 好一个亲姐姐,好一个苏家。 她倒要看看,这只会宅里斗的苏家嫡长女,斗不斗得过在枪林弹雨潇洒了一辈子的自己。 苏云清咳了咳,这具身体还是太虚弱了,要是自己的随身空间还在就好了…… 这么想着,苏云清把手覆到了右臂,却发现眼前赫然就是自己的随身空间,里面药物还有医疗器械都还在。 老天有眼,待她不薄,让她重生之后还有空间这个底牌。 就着溪水吃完药之后,苏云清给自己打了一剂肾上腺素,在原地坐着休息了一会之后,准备先离开这里。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如果不找个地方先过夜的话,还没报仇,就要先被豺狼虎豹吞进肚子。 想到这,苏云清扶着树站了起来,这原主的身子也太弱了些。 借着日落前的最后一点光,苏云清看到了自己的前方有一个岩洞。 苏云清加快了步伐,到了岩洞之后,已经快用光了全身的力气。 “谁?!来这里做什么?!” 一柄匕首抵在苏云清的脖子上,只要她稍稍一动,锋利的刃就要划破她的颈动脉。 苏云清在战场上见惯了大风大浪,即便是被人拿着匕首威胁也没有像寻常女子一样惊慌失措。 “我如今奄奄一息,连绣花针都拿不起来,放心吧,威胁不到你们。” 似乎是看出来苏云清风一吹就能倒下来,那个人放下了匕首,示意苏云清进去。 苏云清刚进来不久,岩洞里就亮起了火光,这对于全身湿透的苏云清来说,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看清了岩洞里的人之后,苏云清一愣。 岩洞里的三个人都戴着银色的面具,而其中一个男人,穿着绣暗纹的黑色锦衣,就算是在这逼仄的岩洞,也满是泰然自若。 如果不是看到男人身上的那些伤口,苏云清都要以为这个男人是什么在茶楼听书的世家公子了。 再看另外两个人,一男一女,恭恭敬敬地候在锦衣男人的身边,眼里却有一丝着急。 那个男人身上的伤似乎很严重,苏云清定睛一看,发现了男人胸口那道刀伤,虽然已经被粗略处理了一下,可是这样放任下午,晚上绝对会发炎化脓。 苏云清识趣地离那个男人远了一点。 她靠在岩壁上,似乎是在烘烤着自己的湿衣服。 见苏云清没有靠近自己主子的意思,两个侍卫也放松了警惕,没有再看着苏云清。 苏云清开始检查自己如今的这具身体,除了营养不良之外,还好没有被下什么毒。 “主子,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那个女侍卫低声问道。 男人的呼吸有点粗重,他似乎在忍受着什么痛苦。 “继续按原来的计划执行。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出动别的人。” 苏云清只当自己没有听到他们在说的事情,趁他们不注意,拿出了针线。 苏云婉拿鞭子抽打苏云清的时候,可是用了实打实的力气,所以打得苏云清皮开肉绽。 前世苏云清在战场上受的伤也不少,这些鞭伤和前世的枪伤相比,已经算是轻伤了。 拿出酒精之后,苏云清用酒精把伤口的沙子冲洗了出来,擦干酒精之后,苏云清开始给自己缝合伤口。 苏云清先是把自己的袖口卷了起来,再用酒精给针消过毒之后,把针扎进了皮肉里。 因为没有用麻醉剂,苏云清每次缝合,都能感觉到针线拉紧皮肉,明明很痛,苏云清却一声不吭。 等到缝合完伤口之后,苏云清的额头已经满是冷汗了。 她松了一口气,收起了针线,也还好腰间还有一个荷包,不然她还真不知道怎么说针线是哪来的。 靠在岩壁的男人虽然是在跟属下说着接下来的计划,可是眼睛却一直盯着苏云清。 他看到了苏云清开始给自己缝合伤口的时候,不由得有点惊讶。 这里离京城很近,应该也是京城中人,而且应该是哪家的小姐。 寻常人家的女子就算不小心被擦破手都要眼泪婆娑,可是这个女子,却能在受了这么多伤之后,依然面不改色地给自己缝合伤口? 而且看她给自己处理伤口的手法如此娴熟,男子更是好奇苏云清的身份了。 男子的脸上带着一丝不可察觉的探究。 似乎是感受到了男子的目光,苏云清猛然抬头,看向男子的眼中满是警惕。 “你,过来,帮我处理一下伤口。”男人的话里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苏云清没想到这个男人会突然叫自己给他处理伤口,她愣了一下。 见到苏云清愣在那里,女护卫对着苏云清低喝道:“愣着干什么?没听到主子叫你过来吗?” 苏云清按捺下心底的火,走到了男人身边,看到了男人深可见骨的伤口之后,皱了皱眉。 她伸手,给男人把了把脉,发现男人的脉象也很虚弱。 看起来是失血过多。要是继续放任这个伤口恶化下去,到时候男人不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就是因为伤口感染而亡。 “救你可以,但是,我有一个条件。”苏云清直直地看着男人的眼睛,没有露出一点胆怯。 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女护卫抽出了腰间的剑。 苏云清看到这阵仗,一边在心里猜测着这个男人的身份,一边悄悄地从空间里拿出手术刀,只要女护卫一动,她立马就能用手术刀抵住女护卫的脖子。 似乎是感受到了苏云清的警惕,男人忽然开口说:“青鸾,把剑收回去。” 男人定睛看着苏云清,发现苏云清的脸上虽然脏兮兮的,可是那些灰尘却挡不住苏云清的昳丽容貌。 “说。” 青鸾狠狠地瞪了苏云清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把剑收回了鞘。 苏云清瞥了青鸾一眼,然后跟男人说:“我可以给你处理伤口,作为交换,你带我回京城。” 男人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这个条件。 本来还想说什么的青鸾,见到自己主子都答应了,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虎视眈眈地盯着苏云清。 苏云清并没有放松对青鸾的警惕,她看了看男人的伤口,发现已经开始化脓了。 “如今这里没有麻沸散,会痛,先忍着。”苏云清一边说一边扒了男人的上衣,拿出酒精帮男人清洗伤口。 青鸾看到苏云清就这么扒了自己主子的衣服,立刻气得跳脚:“你这是在干什么?怎么可以脱主子的衣服?” 苏云清淡淡地瞥了青鸾一眼说:“你来?” 似乎是没想到苏云清会这么说,青鸾一口气堵在嗓子口。 “你最好不要打什么主意,如果主子出了什么岔子,我饶不了你。”青鸾说完之后,抱着剑负气坐在了一边看苏云清处理伤口。 没有再管青鸾,清洗完伤口的沙子之后,苏云清拿出刀子,帮男人把烂肉清掉。 这个伤口看起来已经好几天了,也不知道这个男人是怎么忍下来的。 苏云清轻轻地刮着伤口,男人痛得抽了一口气。 见到苏云清把自己家主子弄疼了,青鸾又看不过眼了。 “你到底会不会处理伤口?有你这样的吗?”青鸾看来历不明的苏云清哪哪都不顺眼。 苏云清没有理她,又用酒精清理了一遍伤口之后,准备开始给男人缝合伤口。 可是青鸾见苏云清没有理自己,就要伸手去拍苏云清的肩膀。 苏云清感觉到身后人的动作之后,闪身到了青鸾的背后,拿出银针抵着青鸾的脖子。 “你信不信我的针一划破你的脖子你立刻就会毒发身亡?”苏云清的语气冰冷,“别把我救人心切的隐忍当成心虚。” 青鸾身上的冷汗刷地一下就冒了出来,她当暗卫这么久,第一次有人把武器抵在自己身后威胁自己。 “我早就想动手了。你最好克制住自己莫名奇妙的情绪。”苏云清说完之后,看向了男人。 男人点头示意青鸾退下,让苏云清继续给自己处理伤口。 苏云清收起了银针,开始给男人缝合伤口。 “你可以跟我说话,转移一下注意力。”见到男人痛得额头上满是冷汗,苏云清忍不住对他说。 趁着男人转移注意力的时候,苏云清偷偷把线浸了麻药。 “你是京城中人?”男人探究的目光一直在苏云清身上打量,“为何我从来没有见过你?” 苏云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他:“这位公子是阅女无数了?” 似乎是没有想到苏云清会这么回答,一开始拦着苏云清进岩洞的护卫没忍住笑了一声,却马上又装成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冷着脸看着洞口外。 男人面色一沉,他对于苏云清能把“阅女无数”这样的话挂在嘴边感到有点生气。 一般只有那些下等的妓子会把这种话挂在嘴边,如果苏云清是那种女人…… “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苏云清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来,甚至没有抬头看男人一眼。 “我是救你命的人。” 苏云清自然不会傻到自报家门,毕竟她连这个男人的身份都不清楚。 男人冷笑了一下,用凌厉的眼神看着苏云清,似乎是想把苏云清看穿一样。 苏云清大大方方地任由男人看着,仿佛他看的不是自己。 “如果让我发现你动了什么手脚,那你的手也别要了。”男人说完之后,似乎是不想跟苏云清说话了,合上了眼睛开始闭目养神。 第二章 做戏 他的心里在盘算另一件事,把苏云清收为自己的手下。 苏云清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她最讨厌被别人威胁。 “公子放心,我救你不过是交易罢了,但是我这人一向讨厌被人威胁,所以大家都客气一点比较好。” 听到苏云清的话之后,青鸾又要发作,可是却被男人挥手喝退。 “可是,主子!”青鸾还不甘心,她愤恨地瞪着苏云清,以前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跟主子说话,这个女人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说着大逆不道的话。 “退下。”男人的语气淡淡的,但是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青鸾只好忍气吞声地坐到了一边。 四周安静了下来,苏云清终于可以专心地给他处理伤口。 可是这具身体太差了,集中了注意力不久之后,苏云清开始感觉眼前阵阵发黑,手也开始抖了。 不行,回到苏家之后一定要好好锻炼。 咬着牙帮男人缝合完伤口之后,苏云清叮嘱道:“三天内不要碰水……” 话还没说完,苏云清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晕倒在男人的怀里。 男人盯着苏云清晕倒的侧脸看了看,“去查,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守在洞口的男人得到命令之后,用轻功离开了。 休息的时候,青鸾给男人服下了了一颗丹药,男人坐着运起了功。 等男人把药效全部吸收之后,脸上也有了血色。 试着动了动,男人发现胸前的那道伤口已经不会影响自己的行动了。 他尝试着抱起了苏云清,发现苏云清的身子轻得过分。 “准备马车,是时候回去了。” 青鸾看着被自己主子抱着的女人,心里有些诧异。 毕竟自己的主子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怎么会抱着这个女人? “主子,我来吧。”青鸾想接过苏云清,“您身上还有伤口。” 男人避开青鸾伸过来的手,警告地看了青鸾一眼。 “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就好。”说完之后,男人抱着苏云清大步流星地离开了,一点都没有被苏云清一开始见他时的虚弱。 苏云清醒的时候,已经不在岩洞里了,她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在一辆马车上。 男人和她的护卫已经不知所踪,而自己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也被换了下来。 马车的矮几上还放着食物和水。 苏云清一边吃一边想,那男人还算有点良心。 等苏云清填饱肚子之后,马车也到了京城的城门口。 “小姐,小人不方便进城,恐怕要劳烦小姐自己走回家了。”马车夫对苏云清说。 苏云清点了点头,然后对马车夫说:“不知大哥有没有面纱或者斗笠?” 马车夫似乎是想到了女子一个人进城上街不方便,便爽快地把自己的斗笠借给了苏云清。 下车之后,按着原主的记忆,苏云清朝着苏府走去。 她想看看,这苏云婉害死了自己之后,在大家的面前又要演怎么样的一场戏。 这古代的京城还真的是繁华,苏云清感觉自己就像置身于清明上河图里一般。 没想到古代的市集还挺有趣。 可是没走多久,就发现了街口的菜市场很是热闹,中间还夹杂着女人凄厉的哭喊声。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苏云清还以为是有什么强抢民女的事情,挤进了那围着一圈的人群。 被围着的是两个女人,地上还有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看身量应该也是一个女人。 等到那两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女人抬头,苏云清一下子就认出来了,这不就是自己的娘亲夏柳琳还有自己的好姐姐苏云婉吗? 这唱的是哪一出?苏云清一边紧紧地盯着两个人,一边压低了帽檐。 “我的姐姐啊!你怎么可以年纪轻轻地就抛下我们一家人去了啊!你让娘亲怎么办啊!”苏云婉嚎啕大哭,一点都没有大家闺秀的模样。 夏柳琳也抹着眼泪,看着尸体也不嫌膈应,硬是抱着那具尸体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看到这对母女哭得这么惨,有的情绪也被她们感染了,开始跟着抹起了眼泪。 “唉,这苏家的大小姐也是个可怜的,要是我有这么大的女儿失足落崖,最后尸体也摔得面目全非,我会比苏夫人哭得更惨。”一个妇人掏出了手帕抹了抹眼泪。 苏云清在心里腹诽,要是你知道这母女俩的事情,怕是你要后悔为她们落泪了。 “这苏大小姐马上就要成为大皇子妃了,却遭受了这个无妄之灾,唉!” 听完这个人说话之后,周围的人都开始附和。 “苏二小姐因为姐姐的去世在这儿哭成了泪人,当真是姐妹情深啊!” “可惜了苏大小姐了,本来间日都要接大皇子回京了。” 说这句话的人苏云清认得,就是苏府上的王婆子。 苏云婉这可真的是下了好大一盘棋啊! 为了嫁给那风流倜傥的三皇子,可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 但是人家三皇子都跟皇帝提了要退亲,苏云婉竟然还敢舔着个脸上去,觉得只要皇帝还没同意退亲,她就还有机会嫁进三皇子府。 而这个计划里,最碍眼的莫过于无辜的苏云清了,难怪苏云婉要想尽一切办法除掉苏云清,这可不就是挡着人家的路了吗? 所以苏云婉先是害死了自己的妹妹,然后再随便找来一具尸体丢在街头,最后在街头为了自己“死去的姐姐”嚎啕大哭,这样不仅可以取代自己的妹妹活着,还能落得个姐妹情深的好名声。 就在苏云清想通了所有事情的时候,人群突然让开了一条道路,原来是苏将军来了。 见到了自己“女儿”的尸体,苏将军的眼眶也跟着红了。 是了,他一向是最疼爱这个大女儿,所以大女儿的去世对他的打击一定很重。 见到苏将军跪在尸体前,默默无言的样子,周围的人更是一阵唏嘘,感慨世事无常。 而看着这一家三口,苏云清的心却如坠冰窟。 这就是苏家? 苏云婉是苏家的女儿,苏云清就不是了吗?真的可笑。 苏云清握紧了拳头,她倒要看看,这苏云婉接下来要怎么演下去。 不一会儿,大皇子的马车就缓缓地行驶了过来,周围的人都恭恭敬敬地让开了一条道,跪在了道路两边。 “前面什么人在吵闹?不知道间日大皇子要回京吗?” 一个侍卫过来,冲着苏家的人喝道。 苏将军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大声说道:“下官苏远,拜见大皇子!” “起来吧。” 马车里传来了冷淡的声音,似乎并没有很想搭理苏远。 “老臣斗胆请大皇子将臣女大女儿的尸体带回去安葬!”苏将军跪在地上,不愿起来。 周围的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没想到苏将军会提这个要求! 要知道,虽然大皇子和苏云婉已经定下了亲事,但是还没过门苏云婉就出了这样的意外,如果皇帝要解除婚约,也是合情合理的。 可如果这时候大皇子把苏云婉的尸体带回去安葬的话,那就不一样了。 带回去,这就相当于大皇子是默认了让苏云婉过门,那苏云婉就是皇子妃了。 在场的人都把心思写在脸上,大皇子只要不是个缺心眼的,都不会同意把这具尸体接进门。 听声音都知道,大皇子根本没有心思去跟苏远交际,可是苏远却像看不出来似的,非要大皇子把这尸体带回去。 大皇子的马车里没有动静了,侍卫也没有再上前跟苏远说话,两边就这样僵持着。 苏远见到大皇子许久不说话,急切地说:“臣恳请大皇子带小女的尸骨回去,小女尸骨未寒……” 苏远的话还没说完,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到近,最后停在了尸体面前。 三皇子翻身下马之后,看了看周围,然后走到了苏远身边。 自从三皇子来了之后,苏云婉的眼睛都黏在了三皇子的身上,眼里流露出来的爱意让苏云清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见苏云婉就要往三皇子身边贴去,夏柳琳急忙拉住了女儿,示意她不要冲动。 三皇子扶起了苏远,“苏将军起身说话。” 苏远见到三皇子来了,心落了回去,三皇子肯定会帮自己说话的。 果不其然,三皇子朗声对大皇子的马车道:“大哥回来了,有失远迎。” 大皇子的马车还是安安静静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大哥,你还是将苏大小姐的尸首带回去吧。”三皇子看了一眼惨不忍睹的尸体。 三皇子话一出,苏云婉就出声说道:“此事万万不可!” 如果真的任由大皇子把这具尸体带回去,万一被查出来这尸体不是苏云清就糟糕了。 “清儿,你这是何意?”三皇子疑惑地看向苏云婉。 苏云婉的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但还是被她压了下去。 “大姐姐还未过门,不可贸然将大姐姐的尸首带去大皇子府。” 这也是问题的关键所在,三皇子也沉默了。 就在局面僵持不下的时候,苏云清站了出来,她一脚踢开了那具丑陋的尸首,摘下了斗笠。 “你是何人!”见到尸首被踹开,夏柳琳尖声道,然后愤恨地盯着苏云清。 苏云清缓缓回头,笑了一下,说:“我是谁?我是你的女儿,苏云清啊。” 见到了苏云清之后,百姓一下子就乱成了一锅粥。 “大白天的,闹鬼了啊!” 人群一下子陷入了混乱,那具尸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猜得更加不忍直视了。 见到人群涣散的模样,苏云清大声说道:“大家不要害怕,我是人,不是鬼!不信你们看,我是有影子的!” 苏云清的话像是带着什么魔力,大家慢慢地镇定了下来,看了看苏云清,发现她真的是人之后,就这样离得远远地,继续围观着事态的发展。 苏云婉没想到苏云清竟然没有死,她刚刚也以为苏云清是诈尸了,所以吓得腿软得站不起来。 可是自己明明是在把苏云清掐死之后才把她丢到了水里,她不可能死而复生活着回来的。 就在苏云婉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苏云清扯着苏云婉的衣服领子,把她从地上扯了起来。 “我是苏家二小姐苏云清,间日这件事情,全部都是我的姐姐,苏家大小姐,苏云婉策划的!” 苏云婉想说话,可是苏云清却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 “我一母同胞的亲姐姐,嫉妒我能嫁给三皇子,所以把我骗到了后山,打昏我之后把我丢进了水里。没想到我没死吧,我的好姐姐?” 第三章 证明身份 苏云清的气势太过凌厉,一点都不像平时的她,所以苏云清松开手之后,苏云婉一下子就瘫软在了地上。 “不,你就是个骗子!你不可能是苏云清,我才是苏云清!”苏云婉说着说着,慢慢有了底气。 夏柳琳见到女儿瘫软在地上,连忙去扶起了女儿,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好问苏云婉,只好先想办法帮苏云婉圆过去。 “苏云婉,你还要演到什么时候?”苏云清看到夏柳琳扶起苏云婉的时候,只觉得十分讽刺。 一模一样的脸,凭什么苏云婉就是她的好女儿,自己却只能是苏云婉上位的棋子? “苏云婉已经死了!”苏云婉指着地下那具尸体,声嘶力竭地说。 苏云清冷笑了一下,抬手露出了自己的手臂,“好姐姐,你可认得这道伤口?这可是你用鞭子打出来的,难道你不记得了吗?” 苏云婉的眼里闪过一丝心虚,她确实是打了苏云清一鞭子,可是苏云清到底是怎么死里逃生的? 苏云婉知道,自己只能矢口否认苏云清的身份,她才是苏云清,眼前这个人根本没有证据。 想到这里,苏云婉松了一口气,苏云清根本没有办法证明自己的身份。 “我有证明自己是苏云清的证据。”苏云婉不慌不忙地拿出了一块玉佩,“这块玉佩是先皇赏下来的,上面还刻着清字。” 见到苏云婉拿出了玉佩,围观的人自然对苏云婉信了几分,然后都看着苏云清,看苏云清到底能不能证明自己的身份。 苏云清却满不在乎地笑着说:“巧了,我也有证明身份的东西。” 还没等苏云清证明自己的身份,苏远就已经看不下去了。 养了十几年的女儿,他哪里会分不清? 他愤怒地大步走来,恶狠狠地看着母女三人。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是说那尸首是婉儿吗?!” 苏远盛怒的模样让他看起来分外骇人。 “夫人,你说说,你养的好女儿究竟在闹些什么!” 苏远把目光放在了夏柳琳的身上。 夏柳琳的身子一抖,苏远已经好久没有发这么大的火了,看来今日之事真的让他气到了。 如今只能先找个由头把事情推到苏云清的身上再做打算。 苏云婉做这些事情,夏柳琳是知道的,而且她也帮了苏云婉不少。 苏云婉就是借的就是去山上的寺庙给夏柳琳祈福的名义,把苏云清骗到了后山。 夏柳琳知道这事后不仅不阻止,反而在苏云婉回家之后,派人去看尸体处理干净没有。 正是因为没有发现苏云清的尸体,所以夏柳琳才想办法帮苏云婉找了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然后闹了这出。 夏柳琳咬了咬牙道,“这,老爷,你也知道,清儿一向性子顽劣,偏要丫鬟穿着她的衣裳出门玩。谁知道出了这档子事?” 夏柳琳看了那具尸体一眼,又道:“这尸首脸都看不出来是谁了,身量又跟清儿相似,还穿着清儿的衣服,所以我们才都认错了人啊!” “如今人也回来了,自然是好事,还不如赶紧回家让她好好休息。”夏柳琳心里想,只要人先带回家,那么接下来怎么处理,外人也看不到了。 听着夏柳琳的话,苏远也觉得事情的真相应该就是这样,正想作罢之时,苏云清的声音却传了过来。 “慢着!” 苏云清慢慢走到了夏柳琳的身边,她打量着夏柳琳,发现她的脸上没有一点慌张和心虚,不禁在心里感慨姜还是老的辣。 夏柳琳怕苏云清又欺负了苏云婉,便把苏云婉挡在了身后,见到夏柳琳的这个动作,苏云清只觉得十分讽刺。 “认不出面目全非的尸体也就罢了,难道娘亲连我跟姐姐都分不清吗?还是说,根本就没有人分得清我和姐姐,因此姐姐可以胡编乱造我们的身份!” 苏云清看着苏云婉和夏柳琳的眼中闪过一丝戏谑。 苏云婉正想拦着夏柳琳说出来,可是周围百姓的指指点点已经让夏柳琳开始急头白脸的了。 “谁说我分不清?为了区分你们姐妹,在你们刚出生的时候,我就在你们腰间纹了你们的名字!不信你们去看!” 夏柳琳笃定了苏云清不敢在大街上让人看自己的腰身,毕竟女子的清白自古以来都很重要。 大皇子挑眉,听着马车外面的动静。 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要怎么解围。 苏云清嘴角那抹微笑让夏柳琳的心一跳,直觉她要做什么对苏云婉不利的事情。 “既然这样的话……” 苏云清话没有说完,便直接伸手把苏云婉从夏柳琳的身后拽了出来,再用力一扯,苏云婉的衣服当即被撕开了。 白嫩的腰身立刻就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不过众人的重点都不是这活色生香的一幕了,而是苏云婉腰间那个明晃晃的“婉”字。 苏云婉一下子就慌了,拼命想掩盖住腰间的这个字,可是来不及了,在场的人都已经看得一清二楚。 看到这个字之后,众人一片哗然。 没想到这个哭了半天的苏二小姐,竟然是个假的,而真正的苏二小姐,是这个后来的。 大家对于苏云清之前指控的苏云婉的所作所为也信了几分。 “大家看清楚了吧,究竟谁才是真正的苏云清。”苏云清淡淡地扫了在场的人一眼。 众人点头,看着苏云清的目光里多了几分信服。 见大家都相信了苏云清,苏云婉急了。 “苏云清,看我不打死你个小贱蹄子!” 说完之后,苏云婉扬手就要苏云清的脸上打过去,却被苏云清轻轻松松地躲过了,并且反手推了苏云婉一个趔趄。 苏云清扬声说:“大家听到了吧,她叫我苏云清。” 苏云婉恼羞成怒,尖叫着说:“不!我才是苏云清!你是假的!” 苏云清似乎是嫌场面还不够乱,反问道:“姐姐你是不是恼羞成怒了?这大家可是清清楚楚看到你的腰身了,上面的确是刺了一个‘婉’字,不信你问问大家。” “是啊是啊,我们都看到了……”围观的人附和道。 “难道姐姐你连自己是谁都记不得了吗?”苏云清故作惊讶。 见到场面已经开始失控之后,苏远一下子就明白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看到众人对苏云婉指指点点的场面,苏远的脸上挂不住了,他只觉得老脸都要丢光了。 苏远厉声对两个人说:“闹够了没有!” 就在苏远走到了苏云清面前想给苏云清一巴掌的时候,苏云清似乎是看穿了他的想法,转身跪在了三皇子的面前。 难不成还以为自己是之前那个软弱可欺的苏云清吗? 如今谁也别想从自己身上贪得什么便宜! 三皇子是个聪明人,虽然他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是这个苏云婉绝对不是个善茬。 见苏云清跪在自己的面前,却不卑不亢,三皇子对苏云清的印象也好了一点。 “请三皇子,为我正名!” 苏云清的身子虽然单薄,可是她坚毅的模样,让人不禁对她高看一眼。 再加上苏云清堂堂正正地请三皇子给她正名,和哭哭啼啼状若疯妇的苏云婉一下子形成了鲜明之比。 因此众人对苏云清更是怜惜了一些。 而三皇子看到了苏云清向他求助的眼色之后,也决心要帮苏云清一把。 只要这婚事还没解除,她也算是自己名义上的王妃了。 “苏云清,本皇子在这也看了许久,大概也明白了你的遭遇。” 他看着苏云清,缓缓道,“我大昭,绝对不会让任何一个子民蒙冤。” 苏云清见到三皇子连国家都搬出来了,知道三皇子这是准备跟自己一个阵营了。 “多谢三皇子!” “三皇子,此事有几个疑点,容我一一向你道来。” 苏云清不疾不徐地说。 “其一,我娘亲和我姐姐在不能确定身份的情况下,就先当街对着一具尸体哭天抢地,而不是查明尸体具体身份。” “其二,我归来之时,我娘亲和姐姐不仅不认我,甚至我姐姐还想争夺我的身份,就算身份已经明了了,我的姐姐依旧不肯松口认定我是苏云清。” “其三,我的父亲,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后,还想阻止我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大家,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苏云清一边说,一边看向了苏远。 在旁人看来,这眼神如泣如诉,仿佛在控诉着自己的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偏心姐姐。 深呼吸了一口气之后,苏云清的眼神慢慢变得坚定,“请三皇子,明察!” 在苏云清捋完所有的事情之后,众人也都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无非就是内宅斗争的一些腌臜事情被摆到了台面上。 可不曾想这苏家小女在家里竟是遭受如此的冷眼,大家看苏云清的眼中带着怜惜。 三皇子听完了苏云清的话之后,看向了苏远。 “苏将军,这,是不是该给本皇子一个解释?给苏云清一个解释?” 苏远打着哈哈想蒙混过关,拱手道:“三皇子有所不知,这婉儿和清儿自小便喜欢开这些玩笑,这次玩得太狠了,便闹到了您面前,是臣教女无方。” “不过,这也是臣的家事,还请三皇子让臣回家处理,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三皇子听到苏远的话之后,皱了皱眉,“苏将军的意思是,本皇子多管闲事了?” “臣不敢!”苏远见三皇子隐隐有了怒意,赶忙跪了下来。 “就算是女儿家的玩笑,可是眼下出来一具尸体,这也是闹出了人命了,闹出人命这件事情,将军以为自己能处理?”三皇子的语气已经带了威胁。 “苏将军的话,彻底证实了苏云清说的是真的,那么,女儿家的小打小闹,怎么会让苏云清受这么重的伤?” 三皇子想起了苏云清手臂上的鞭伤。 “苏云清,你说说,你手臂上的伤口,还有你脖子被掐出来的淤青,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三皇子不说,苏云清还不知道自己的脖子上有苏云婉留下的淤青。 如今这淤青倒是成了苏云婉想杀害原主的有利证据了。 苏云清环顾了四周,见众人都翘首以盼地等着自己说出经历,清了清嗓子之后,才开始娓娓道来。 “昨天,姐姐跟我说娘亲病了,问我要不要去山上的寺庙里给娘亲祈福,说不准娘亲会好得快一些。”苏云清一边说一边看向了一点都不像抱恙在身的夏柳琳。 夏柳琳一听苏云清这么说,当即就反驳说:“死丫头,你是不是天天盼着我不好?” 第四章 反击 第四章反击 三皇子见夏柳琳连在外的仪态都不要了,皱了皱眉,“苏夫人,如今在听苏二小姐讲昨日之事,还请慎言。” 夏柳琳被这么一说,也知道自己失了态,便整了整衣服,继续搂着苏云婉的肩。 “谁知道,我刚到后山,姐姐便把我从马车上推了下来。趁我摔在地上之时,想用鞭子打坏我的脸。”说到这里的时候,苏云清适时地挤了两滴眼泪出来。 见到苏云清这般可怜的模样,旁人的心都揪了起来。 “谁曾想自己的亲姐竟是要我的命呢?我用手挡了一鞭子,姐姐气急,便双手掐着我的脖子,因此我的脖子才留下了淤青。” 人群之中一片唏嘘。 没想到这苏大小姐年纪轻轻便有了如此歹毒的心肠,要是以后竟了大皇子府…… 众人不由得偷偷看向了大皇子的车马,却发现大皇子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之后的事情,我便不知道了,等我醒的时候,已经在一间草庐之中。我被住在山里的医仙给救了。” 苏云清垂眸,脸不红心不跳地开始编起了故事。 “这个医仙姐姐因为不喜世俗,便搬进了山里,昨日她在山里采药,然后发现了不省人事的我。” “的亏医仙姐姐心善,救下了我,还帮我处理了伤口,否则,就算我没有被姐姐打死,也要被那豺狼吞食入腹了。” “我醒来之时,医仙姐姐问我是何人伤的我?好在力气不似寻常人那么大,否则就算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不回我了。” 苏云清后怕的样子让众人都替她觉得揪心。 苏云婉却不信苏云清的说辞,当下反驳了苏云清:“除非你把医仙叫出来,否则,你就是在编故事!” 似乎早就猜到了苏云婉会不服气,苏云清没有心虚,而是继续语调平缓地说了下去。 “姐姐,你别急,医仙说了你的病是可以治好的。”苏云清看着苏云婉的表情俨然就是虽然她做错了可是我选择原谅她。 苏云婉被苏云清这句话给说蒙了,什么病? 苏云清惋惜地看着苏云婉,叹了一口气。 “我把姐姐的症状都跟医仙姐姐说了,毕竟这幻想着自己是自己的妹妹,还想嫁给自己妹妹的未婚夫,这病情已经很严重了。” “原来在家里我也想忍着,想到姐姐出阁之后也便不会有什么差错了,谁知竟然发生了这事。” 有人听苏云清这么说,忍不住插了嘴问道:“那这苏大小姐患的是什么病?” 苏云清说:“医仙姐姐说这是分裂疯病,姐姐这症状,只怕是很久之前便患了,不过是最近才慢慢严重起来。” 苏云清情真意切地看着苏云婉,深情款款地说:“姐姐,有病,就要治,不要总是把妹妹当成自己的情敌啊。” 苏云婉被苏云清骂得脸一阵青一阵白,最后涨红成了猪肝色,可见真的气的不轻。 “苏云清!你这个卑鄙小人!我才是苏云清!你不要胡言乱语!爹,娘!这个人是假的!” 本来还有一丝怀疑的人,看到了苏云婉如今这状若疯癫的模样,也就信了苏云清的话。 可是苏云婉嘴里的话却越来越难听:“你是不是嫉妒我有爹娘疼爱所以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你该被千刀万剐!” 苏云清没有反驳,就这么平静地看着苏云婉对着自己破口大骂。 可是苏云清这种毫不在意的态度让苏云婉更加气恼。 “你不得好死!唔唔……”眼见着苏云婉已经失去了理智,几个婆子上来捂住了苏云婉的嘴巴。 众人摇头叹息,没想到看着好好的苏家大小姐,竟是个有疯病的。 因此围观的百姓看向大皇子车马的眼神中带着满满的同情。 苏云婉只能愤恨地看着苏云清,仿佛想从苏云清的身上剜下块肉以解心头之恨。 就在场面闹得不可开交之时,三皇子终于发话了。 “够了。”三皇子也有自己的打算。 他看出来了,苏云婉的这个“病”是假的,可是她对苏云清做的事情怕是真的。 苏云清这么做,为的应该就是保全苏家的颜面。 又想到了苏家大小姐之前对自己的阿谀奉承,三皇子只觉得自己就像吃了苍蝇那般恶心。 再看苏家二小姐聪慧过人,遇事不骄不躁,跟苏大小姐仿佛不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似的。 这么看来,二人似乎就是云泥之别了。 三皇子不由得对苏云清高看了一眼,觉得苏云清的眼界比一般的闺阁少女要开阔。 他将在场之人看了一眼,冷笑了一下。 “今日之事,我会禀报给父皇。接下来怎么处置,便交由皇上定夺。” 苏远还想挣扎一下,“三皇子,老臣的家事就不必劳烦圣上为我们担忧了,臣自己可以……” 还没等苏远说完,三皇子就打断了苏远的话。 “怎么?苏将军这是质疑本皇子的决定?” 苏远也没了底气,“臣不敢,只是这终究是臣的家事……” “你知道是家事,还放任自己的妻女在街上大闹一场?如今百姓都知道了,苏家是怎么苛待二小姐,维护大小姐的,你让本皇子的脸面往哪搁?” “是不是觉得二小姐要嫁给本皇子,你看不起本皇子所以虐待她啊?” 三皇子把自己想退亲的事情压下不提,他决定了,要帮苏云清一把。 “臣万万不敢!” “还有你不敢的事情?若非医仙搭救,只怕本皇子就要娶个不明不白的女人当皇妃了!” 听到了三皇子的话,苏云婉不可置信地看着三皇子。 她本以为这段时间的相处,三皇子对自己终究是有点感情的。 而苏云清也有点诧异,没想到三皇子愿意这么帮自己。 “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剩下的事情交由我父皇定夺。不想成为明日朝堂的笑柄的话,就快把你的妻女带回家去。” 苏远的身体一僵。 “是,微臣听命。” 见苏远没有再说什么,三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 “苏将军,你等着我父皇宣你进宫吧。都散了。” 三皇子的话音一落,众人立刻作鸟兽散。 此时苏云婉还想去跟三皇子搭话,却被夏柳琳拉进了马车。 而苏云清却走到了三皇子的身边,对三皇子抱拳说道:“感谢三皇子仗义相助。” 见苏云清如江湖人一般的行礼,三皇子不由得莞尔一笑,这个苏二小姐似乎变得有趣了。 可是苏云婉见到三皇子竟然对着苏云清笑了,更是又气又恼。 “娘!你看那个狐媚子,在大街上就敢勾引三皇子!真是个不守妇道的东西!” 今日之事,让夏柳琳对苏云清也怀恨在心。 “婉儿你放心,回家之后,我就让她看看我的厉害。”夏柳琳毕竟是经历了大风大浪的人。 告别了三皇子之后,苏云清往自己家的马车走了过去。 她这才发现,原来大皇子的车马一直都停在那里没有动。 苏云清好奇地看着大皇子的车马从自己的身边经过,为什么刚刚苏云婉跟自己闹了这么一出,而身为苏云婉未婚夫的大皇子却什么都没说? 微风扶起了马车的窗帘,苏云清看到了大皇子的下巴。 只是一截下巴都异常的精致美好,只是莫名的有几分眼熟。 按捺下了心里的疑惑之后,苏云清又看了一眼大皇子的车马离去的方向。 见到苏云清看着大皇子的方向发呆,苏远气不打一处来。 “别看了!再看那也是你的姐夫!你这个腌臜东西,就会给家里抹黑!” 听了苏远的话之后,苏云清白了他一眼。 “爹你放心,我不会像姐姐那样对自己姐妹的夫君念念不忘的。” 说完之后,也不管在原地气得吹胡子瞪眼的苏远,径直上了马车,徒留苏远在原地咆哮:“苏云清!你这个逆女!” 可是苏云清却完全不在乎,她笑嘻嘻地说:“哎,逆女在呢,刚刚三皇子让我们不要在大街上丢人了,要不你上来骂我?” 苏远想到了三皇子的话,骂骂咧咧地上了马车。 上了马车后,苏云清闭眼假寐,苏远沉着一张脸坐在苏云清对面。 刚刚苏云清顶撞苏远简直就是火上浇油,原本就因家丑外扬生气的苏远更加怒不可遏。 因此苏远甫一上马车,便被夏柳琳和苏云婉母女一左一右地围坐在中间。 “爹爹,你消消火,今日这事儿才不是这个小蹄子说的这么一回事。她就是仗着有三皇子给她撑腰才这么嚣张的。” 一回想起三皇子对苏云清如沐春风的笑,苏云婉就恨不得把苏云清拆吞入腹。 苏远本来下去一点的火气,又蹭蹭往上冒,“你还有脸说?如若你争气点去讨好大皇子,今日大皇子会对你不管不顾吗?” 苏云婉的大小姐脾气也上来了,“爹爹,你明明知道人家对大皇子无意的!都是苏云清拆散了我和三皇子!” 见父女二人马上就要拔剑张弩,夏柳琳赶紧出来打圆场。 “夫君,你也不是不知道,婉儿她心悦的一直是三皇子,唉,天可怜见的,我的婉儿今日被欺负惨了。” 夏柳琳一直都知道怎么拿捏自己的夫君。 她示意苏云婉装可怜,苏云婉立刻泪眼朦胧地看着苏远。 “爹,你要为女儿做主啊!今日之事,真的不是这样子的!” 见到女儿哭了,苏远也不好再发作脾气,只好忍着气问:“那你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苏云婉泣不成声,所以夏柳琳便开口了。 “此事都是我一时糊涂了。我看婉儿苦恋三皇子瘦得形销骨立,心疼得紧,所以我就去问苏云清愿不愿意跟婉儿换个身份。” 见到苏云清没有出来反驳,夏柳琳越说越起劲了:“苏云清一开始答应得好好的,我也同意给她多一点嫁妆,谁知,她竟是中途反悔了!” “我看云清就是想让将军府丢这个人!苏云清,你间日闹这出,对你究竟有什么好处?”夏柳琳恨恨地瞪着苏云清,仿佛面前的人不是她的女儿,而是她的仇人。 苏云清没有回答,就像是睡着了一般倚在马车壁。 夏柳琳的这番话已经成功地把苏远的怒火转移到了苏云清的身上,特别是看到疼爱的大女儿哭成个泪人,他对苏云清的怒火更盛了。 见了夏柳琳给自己的眼色之后,苏云婉连忙擦了擦眼泪,给苏远顺着气:“我的好爹爹,你可别为了她生气了,气坏了身子,不值当的。” 第五章 面圣 苏远没有回答苏云婉的话,不过苏云婉见状,也知道了苏远这是全怪罪在苏云清头上了。 回到了将军府之后,苏远沉声对苏云清道:“你跟我到祠堂来。” 祠堂?这就是要对苏云清用家法了?苏云婉心里一喜。 苏云清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跟着苏远到了祠堂。 而夏柳琳和苏云婉也以担心苏远气坏了身子为由,跟了过去。 “苏云清,你给我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跪下!” 苏云清看着苏远,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物一般。 “原来苏将军还把我当苏家的女儿啊?还是说,只有在要挨罚的时候,我才是苏家的女儿呢?” “真不愧是苏将军呢,连教女儿都这么让人耳目一新呐。” 苏远本就生气,被苏云清这么一刺激,当即就要拿起戒尺往苏云清的身上打去。 苏云清灵巧地躲过,嘲讽地看着苏远,“今日之事,我没有做错,错的,是你的好女儿苏云婉,我句句属实,你爱信不信。” 苏远气急,“她是你长姐!你让着她又如何?非得在大街上丢尽将军府的脸你才满意吗?” 苏云清撇了撇嘴,“是是是,她是我长姐,所以她可以掐死我把我丢在后山,她跟你的夫人当街认错人哭丧被百姓围观也是怪我。” 说完之后,苏云清还耸了耸肩。 “逆女啊!我堂堂将军府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逆女啊!”苏远指着苏云清,脸都气红了。 苏云清笑着说:“将军府都出了你这么个眼瞎心盲的将军,出我这么个逆女也不奇怪吧?更何况我还有个疯疯癫癫的姐姐,跟神志不清的痴傻皇子成一对那可不是正好不用祸害别人吗?” 说完之后苏云清又点了点头,“没错,就是天生一对,绝配!” 听完了苏云清的话,还不等苏远发作,苏云婉先忍不住了。 她气急败坏地冲到了苏云清身边,扬起了手就要给苏云清一巴掌:“你这个小贱蹄子!” 苏云清面色一冷,握住了苏云婉的手腕,反手在苏云婉的脸上打了一个响亮的巴掌。 苏云婉被打得头偏向了一边,一时没回过神,就这么愣住了。 而夏柳琳和苏远也不可置信地看着苏云清。 从前那个任人搓圆捏扁的苏云清,竟然打了苏云婉? 夏柳琳心疼苏云婉之余,还留了个心眼。 看来这苏云清真的变得不一样了,以后要好好管教管教她才是。 苏云婉的脸迅速肿了起来,她对着苏远和夏柳琳嚎啕大哭:“爹!娘!苏云清她竟然敢打我!” 见到自己的宝贝女儿脸都被打肿了,苏远放下了戒尺,抽出了腰间的鞭子,对着苏云清怒吼:“苏云清,你给我跪下!” “我就不跪。凭什么她差点害死我就还是你们的宝贝女儿,我只是打了她一巴掌我就要被家法伺候?” “她是你们的女儿,我难道是别人的野种吗?苏远!夏柳琳!你们两个,不配为人父母!” 说完之后,苏云清就打算离开这乌烟瘴气的祠堂。 可是苏远哪里会轻易放苏云清离开?他叫下人拦住了苏云清的去路。 “给我拦下这个逆女!今日你不服气,我就打到你服气!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欺侮你的姐姐!” 苏云清见到家丁将自己围了一圈,也看出了苏远今日这是不会放过自己了。 “你除了会偏袒我的姐姐,还会别的吗?你配当我的父亲吗?”苏云清冷着脸看着身边的家丁。 “我倒要看看,谁敢靠近我?我可是未来的三皇子妃,你们敢动手,以后我把你们全部抓了浸猪笼!” 带头的家丁却不管苏云清的话,他看着苏云清,假惺惺地道:“小姐,你也不要为难我们,毕竟将军都吩咐了……” 说完之后,家丁们便一拥而上,围住了苏云清。 苏远狠狠朝苏云清挥第一鞭子的时候,苏云清使了一个巧劲,讲一个家丁推了出去。 家丁挨了一鞭子,背上立刻皮开肉绽! 看到家丁在地上疼得直不起身子的模样,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 这一鞭子要是落在自己的身上……苏云清看着苏远的目光满是阴翳,苏远这是想打死自己。 苏远一鞭没打到,又要再打一鞭,这时候,门口匆匆来了一个小厮,身后跟着一个婢女。 婢女看到了一群家丁围着苏云清,而苏远举着鞭子要打她,不由得皱了皱眉,暗自将这情形记在了心里。 “苏将军,三皇子命你跟两个苏小姐都去宫门口侯着,皇上马上就要召见你们了。”婢女看了一眼苏远,心里带了点轻蔑,“可别让皇上久等了。” “臣听命。”苏远命人将婢女送了出去之后,冷冷地看了苏云清一眼。 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不长眼的竟然把三皇子的婢女带过来祠堂。 本来都快打到苏云清了,这么一搅和,不仅苏云清没有打到,还要去见皇上了!还不知道苏云清会不会在皇上面前编排什么。 越想夏柳琳的心里越不痛快,吩咐了身边的嬷嬷把那个小厮处理掉之后,才开始想着接下来该怎么惩治苏云清。 而苏云清得救之后,也松了一口气。 虽然她刚刚已经偷偷拿出了银针,只要苏远这鞭子敢打下来,下一刻她就会废掉苏远的手! 不过看着苏云婉脸高高肿起的模样,苏云清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大好,便大步离开了祠堂。 到了正厅的时候,苏远怕如今的苏云清又在皇帝面前说些什么话,便恶狠狠地叮嘱苏云清道:“今日算你走运,等会到了皇上面前,你可不要乱说话!否则,小心你的脑袋!可别说我这个当父亲的没有提醒你。” 而苏云清似乎完全没有把苏远的话放在心上,反而讥讽地说:“那我可真的是要多谢提醒了,哦不对,是多谢苏将军还把我当女儿了。 “既然你都说你是我爹了,那就请爹爹放心,在还没给你送终之前,我一定好好活着。” 这话气得苏远又是一阵脸红脖子粗,他怎么都没有想到,那个胆小如鼠的苏云清如今变得这么顽劣。 若不是因为马上就要面圣了,他一定要好好教训这个女儿! 苏远面色阴沉地走了出去,见到苏远脸上黑得能滴出墨汁来,周围的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喘。 而听到要面圣,苏云婉又起了心思。 这是一个能扳倒苏云清的好机会啊,如果连皇帝都能承认苏云婉是“苏云清”这个身份的话…… 苏云婉的想法与夏柳琳不谋而合,全然忘了刚刚还被苏云清教训得很惨,就连苏远都没有在苏云清的手上占得便宜。 见到母女二人站在一起商量着什么事,而且苏云婉完全没有了刚刚颓丧的模样,苏云清立刻警惕了起来。 这对母女的行事一向让人大跌眼镜,所以等会估计还是要出什么幺蛾子。苏云清心想。 罢了,如今也只能见招拆招了。 马车上,苏云清心事重重的样子引起了三皇子婢女的注意,她坐在苏云清身边道:“苏二小姐放心,三皇子一定会公正处理此事的。” 苏云清淡淡一笑,“我相信三皇子。” 听到三皇子的婢女这么安慰苏云清,苏云婉的酸水都要冒出来了,凭什么自己就不能得到三皇子的青睐? 于是,苏云婉又坐不住了。 她也想跟三皇子的婢女套近乎,可是三皇子的婢女却对苏云婉爱答不理,最后干脆直接闭上了眼睛。 苏远见自己的女儿如此不争气,便喝道:“婉儿,注意你的身份!” 苏云婉这才不甘不愿地安分坐着。 到了皇宫南门之后,苏云清看着朱红的宫墙,暗自打量着这座皇宫。 而苏云婉却闲不住了,她也不管这里是皇宫,对着三皇子的婢女左一句姐姐右一句姐姐地说着,还想让婢女帮她在三皇子面前美言几句,之后塞了一个玉镯子。 三皇子的婢女直接把玉镯还给了苏云婉。 “苏大小姐,皇宫前不得喧哗。”说完之后,便走到了苏云清的身边。 苏云婉讨了个没趣,只好站在苏远身边等着传召。 苏远瞪了这个不争气的女儿一眼。 他们刚到没一会儿,皇帝身边的福公公便出来道:“皇上宣苏将军还有两个苏小姐觐见。跟杂家进去吧。” 苏远和苏云婉走在了前面,苏云清则落在了两人后面。 跟着福公公七弯八绕地走着,突然来到了一个小广场,广场上铺着瓷砖,瓷砖的纹路合起来看竟是叫人炫目的青莲,踩上去宛若步步生莲。 苏云清在心里暗自感叹皇宫的奢华,跟将军府完全不能比。 跟苏云清不同,这条路苏远越走越心惊,没想到皇帝如此重视这件事情,这分明就是前往华摄宫的路! 华摄宫可是皇帝处理政务的地方,这本该是将军府的家事,可是此刻却要让不少人都知道了。 苏远的心里七上八下的,知道这回事情真的严重了。 这么想着,苏远又瞪了苏云清一眼,如果不是她,哪来这么多幺蛾子? 苏云清见苏远突然回头瞪自己,也不在乎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又惹了这个便宜爹不快。 “到了,进去吧。”福公公打开了门之后,苏远率先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苏远又在心里骂了苏云清一遍。 本以为只有皇帝和三皇子在,没想到朝中重臣也都在这里等着他们! 仔细看看,除了大皇子和三皇子,还有当朝丞相,抚远大将军,礼部尚书,以及一堆他的同僚,全部都在殿里。 苏远刚一进来,他的同僚们就对着他和苏云婉指指点点,让苏远的头都不敢抬起来。 而苏云清却没有管那些闲言碎语,反而大大方方地走了进来。 皇帝看着苏云清的身影,暗自点了点头。 此女仪态便胜过身边的姐姐和父亲。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三人对皇帝行了礼之后,便跪在了堂下。 “还万岁?朕气都要给你们气出病来了!”皇帝看着苏远的脸上满是嫌弃。 苏远听着皇帝满是怒意的话,更是在心里叫苦不迭。 “皇上,都是臣教女无方,才出了今日之事,请皇上责罚。” “这件事情都是朕的小女儿顽劣,与大女儿无关,还请皇上明察!” 皇帝开口道:“你自然是要罚的。下面哪个是苏云清?给朕抬起头来!” 苏远暗暗松了一口气,还以为皇帝这是听进去了准备处罚苏云清。 苏云清正想抬头,可是苏云婉却急忙抬头说道:“皇上,臣女就是苏云清。” 似乎是没想到苏云婉会来这一出,苏云清愣了一下,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呢。 第六章 风波 “皇上,臣女才是苏云清。家姐得了疯癫之病,因此总觉得她自己是我。”苏云清不卑不亢地说道。 “你别胡说!我才是苏云清,你不要妄想欺骗陛下!欺骗陛下可是死罪!”苏云婉把夏柳琳教她的话说了出来,意图吓唬苏云清。 本来想让大女儿取代二女儿的苏远被苏云婉这么一提醒,是啊,欺君可是死罪,要是被皇上发现了…… 苏远急忙拉住了苏云婉,低声喝道:“婉儿,朝堂可是能容你胡来的地方?还不快退下让你妹妹说话!” 苏云婉似乎是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竟然在这个时候帮着苏云清说话,不可置信地看着苏远。 “我就是苏云清!我不是什么苏云婉!” 殊不知,在那些大臣的眼里,苏云婉这模样真的像是得了疯病,因此他们看向苏远的眼里更加同情了。 苏云婉似乎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所在,便还在争执着:“皇上,你相信我,我真的是苏云清,我只是跟苏云婉长得一模一样罢了。” 听到了苏云婉的话之后,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一句:“难道你们两姐妹的脸上都有一个巴掌印吗?” 听到这句话之后,房间内的人都吃吃地笑了起来。 “肃静!苏将军,既然苏大小姐得了这般难以医治的病,就更加好生看管才是。”三皇子见场面如此,便出言提醒。 苏远连忙点头称是,呵斥苏云婉赶紧回来。 苏云婉见三皇子如此维护苏云清,心里对苏云清的愤懑又升了一层,等回去之后,她一定要好好教训苏云清! 苏云婉安分下去之后,皇帝这才继续说话。 “苏云清,三皇子已经把今日大街上发生之事全部告诉朕了。朕再问你一遍,你跟三皇子所说之事,可是句句属实?” 苏云清毕恭毕敬地道:“臣女绝不敢欺瞒圣上,今日臣女所言句句属实!” “也就是说,你的姐姐是因为犯了病所以才把你骗到后山,最后把你打晕想自己回家取代你了?”皇帝说着,看向了苏云婉。 刚刚苏云婉的举动确实证实了苏云清的说法。 “回皇上,正如皇上所言。刚刚皇上也看到了,姐姐一旦犯病,是不记得自己是谁的,她只把臣女当成了她的……” “她的什么?说下去。”见苏云清说到一半,没有继续说,皇帝追问道。 苏云清深呼吸了一下,小小声地道:“她的情敌。” 此言一出,殿里便又是一阵笑意。 这将军府内可真的是热闹啊。 苏远感觉自己的颜面在间日已经全部都丢光了。 皇帝也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一样,笑了笑。 “嗯,朕听说三皇子确实是京中很多贵女青睐的良婿。”皇帝抚了抚胡子。 三皇子的脸抽了抽,“父皇,莫要打趣儿臣了,先讲苏家的事情处理了吧。” 皇帝这才想起了正事,他看着苏云清一直低着的头,大声道:“苏云清,抬起你的头来。朕倒要看看,究竟是多像,才会让人认不出谁是姐姐,谁是妹妹来!” 苏云清想到自己的脸上还有被碎石刮到的伤口,便不想在满是皇帝肱股之臣的华摄宫抬头。 “怎么?苏云清,你这是要抗旨不尊吗?”皇帝不满地看向苏云清。 刚刚三皇子还说这个女子眼界高,可是此刻看来,也不过是被面圣吓破了胆子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寻常女子罢了。 感受到了皇帝的不满之后,苏云清连忙道:“回皇上的话,臣女因为在后山受了伤,就连脸上也无法幸免,怕臣女的样子污了皇上的眼睛。” 皇帝想起苏云婉将苏云清骗到后山行凶一事,对苏云清的遭遇也是感到唏嘘不已。 如今听到苏云清亲口这么说,便也理解了苏云清的行为。 不过他还是想看看,姐妹俩长得有多相似。 “无碍,抬起头来。” 皇帝这是铁了心要看苏云清长什么样了,苏云清在心里暗暗地把皇帝骂了个狗血淋头。 就在苏云清抬起头之后,就听到了一个如玉碎般的声音在大殿里响起:“真丑。” 苏云清定睛一看,说话的人正是今日在马车上看到的那个男子。 从原主的记忆里得知,这个男人正是苏云婉的未婚夫,当今的大皇子尉迟澈。 令人皱眉的是,这大皇子竟然像个孩童一般,趴在皇帝的膝盖上,就这么看着满朝文武。 而三皇子则是正襟危坐,坐在下首。 也难怪苏云婉想嫁给尉迟修了,苏云清在心里腹诽道。 “这两个女人哪里像了?一个比一个丑”尉迟澈说话的时候,殿里没有人敢插嘴,因此尉迟澈的声音在殿里回响着。 皇帝疼爱尉迟澈疼爱得紧,任由尉迟澈在自己的膝盖上趴着,也没有阻止他说话。 “父皇你看,这女人真的太丑了”。尉迟澈指着苏云清。 “她不仅脸上有丑陋的伤口,脖子也有,手臂也有。”尉迟澈指向苏云清的手。 “这手臂上的伤口像不像一只大蜈蚣啊?”说完之后,大皇子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大皇子一边笑,一边看着那些重臣:“难道你们不觉得这个丑八怪好笑吗?为什么你们不笑呢?” 重臣们听到了大皇子的问话之后,哪里还敢不笑? 于是乎整个大殿里的人都哄堂大笑。 听着大皇子的话还有周围这些人的笑声,苏云清气得牙痒痒,早知如此自己给他缝伤口的时候就不用麻药了,真该痛死他! 自己这伤口很快就好了,到时候连一点疤都不会留下。 可这话苏云清是不能说出来的,于是苏云清只能攥紧了拳头,脸上却还是面无表情。 皇帝慈爱地看着自己的长子,只要他开心就好了。 笑够了之后,尉迟澈看了看苏云清,又看了看苏云婉,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想着想着,尉迟澈看着苏云婉皱起了眉头。 皇帝看到尉迟澈皱眉,忍不住问道:“澈儿这是在想什么事?为什么突然不开心了?能不能告诉父皇?” 见皇帝待尉迟澈也如同是在跟孩童说话,苏云清更是想翻白眼。 如果他看到了当时在岩洞里的尉迟澈的话,看他还能不能这样跟尉迟澈说话。 尉迟澈沉吟了一会,突然开口道:“父皇,你是不是不爱儿臣了?为什么要让一个疯子嫁给儿臣?儿臣不要这个疯子!” “这门婚事儿臣很不满意,父皇,重新给儿臣安排个婚事吧!我要娶这个丑八怪!虽然她看起来丑,但也比那个疯子来得好。” 看过大儿子皱眉的模样,在听到大皇子的话之后,皇帝自然是忙不迭地就想同意了。 不过又考虑到了三皇子的感受,皇帝没有直接答应。 而苏云婉听到了尉迟澈说自己是疯子,自然是又气又恼,她偷偷地瞪了大皇子一眼。 傻子就是傻子,哪里懂那么多? 不过在听到了尉迟澈说要娶苏云清的时候,苏云婉大喜。 这样自己是不是就可以跟三皇子成亲了? 大皇子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苏云清:“新王妃,你看,父皇要把你嫁给我了。” “马上你就可以嫁到我的府上来了,到时候我给你看看我刚抓的兔子,还有麻雀!”大皇子像个孩童般,跑了下来,站在了苏云清的身边。 苏云清不想理这个扮猪吃老虎的尉迟澈,看都不看尉迟澈一眼,只淡淡地应了声是。 见到苏云清似乎不是很想搭理自己,尉迟澈摆出了一副很是受伤的模样:“新王妃,是不是因为要嫁给我你不开心啊?” 苏云清没想到尉迟澈变脸如此之快,转身看向了尉迟澈。 尉迟澈的眼里已经泛起了泪花,俨然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模样。 要是在现代,尉迟澈一定可以拿好几座奥斯卡。 “新王妃,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是不是不想理我?你是不是很喜欢三弟?”尉迟澈看向了三皇子。 三皇子没想到事情会引到自己这里,正襟危坐的身形一抖。 看到自己疼爱的大儿子委屈得哭了,皇帝的眼刀子都快可以杀人了。 整个殿里都因为尉迟澈的这副表情而变得严肃,空气似乎都变得凝固了。 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呼吸重了会惹得大皇子不快。 看到了皇帝给自己的警告之后,苏云清连忙挤出了笑容,温柔地对尉迟澈说:“不是的,大皇子误会了,只是这婚事来得太突然,臣女一下子开心得有些不知所措。” 听到了苏云清这么说,尉迟澈擦了擦眼泪,脸上带着灿烂的笑。 之后,尉迟澈兴冲冲对皇帝说说:“父皇,你快看,新王妃说她也很高兴可以嫁给我呢!” 大殿里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皇帝也开心地看着尉迟澈说:“只要澈儿开心就好。” 本以为这个风波也就这么过去了,可尉迟澈没有就这么消停下去。 就在皇帝准备说怎么处置这件事情的时候,尉迟澈又开了口。 他似乎不打算就这样罢休,便又开口提议道:“父皇,是不是儿臣娶了新王妃之后,三弟就没有王妃了?不如这样,儿臣把那个疯子让给三弟,这样我们就算是交换了王妃,扯平了!” 说完之后,尉迟澈似乎很满意自己的这个决定,还没一脸骄傲地看着皇帝:“父皇,你说儿臣是不是很聪明?” 皇帝顿时有些里外不是人,说是也不行,说不是也不行。 重臣们看到了皇帝里外不是人的模样,暗自心惊。 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气氛,因为大皇子的这么一席话,又紧张了起来。 苏云清也十分无语地看着尉迟澈,也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一定要把这水搅浑。 而三皇子听到大皇子竟然要让皇帝把苏云婉嫁给自己,脸色也不好看。 他已经见到了苏云婉疯疯癫癫如同泼妇的模样了,如果让这样的女人嫁给自己当王妃…… 三皇子看了苏云婉一眼。 苏云婉一直看着三皇子,见三皇子朝自己看过来之后,便向三皇子抛了个媚眼。 三皇子只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要坏了,急忙转移视线看向了别处。 见到皇帝很久都没有回答自己,尉迟澈委屈地看向皇帝说:“父皇,是不是儿臣的提议不好啊?为什么大家都不说话了?连你也不夸儿臣。” 看儿子这委屈的小模样,皇帝急得扫视了大殿一番,就在这时,皇帝看向了站在一边的苏远,计上心来。 “澈儿,你看两个王妃的爹就在那里,不如你去问问她们的爹同不同意吧。”皇帝赶紧把这烫手山芋丢给了苏远。 第七章 闹剧 正在因为这件事情感到面红耳赤的苏远没想到皇帝会把这个事情交由自己来处理,又怕惹恼大皇子,又怕得罪三皇子。 见到大皇子离自己越来越近,苏远只好急中生智,假装晕了过去。 本来还想看看苏远会怎么处理这个烫手山芋的大臣们见到苏远就这么晕了过去,纷纷感觉有点失望了。 而大皇子似乎也没想到苏远会晕倒,就这么愣在了原地。 苏远晕倒之后,殿里一下子就乱了套了。 “还不赶紧宣御医?”皇帝皱着眉看向不争气的苏远。 看着晕倒在人群里的苏远,苏云清一副担心自己父亲的样子,跑到了苏远身边。 她自然不是关心苏远的,只不过这苏远晕得有点刻意。 悄悄地帮苏远把了把脉,苏云清却发现这苏远一点病都没有,只是在装晕。 若是太医到了发现苏远这是在装晕的话,那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苏云清暗骂苏远没脑子之后,偷偷把苏远打晕了。 而那些大臣则是在看苏远的笑话,交头接耳地嘲弄着倒在地上的苏远。 直到苏远被人抬走之后,大殿上才稍微安静了一点。 本来想着在众臣的面前解决此事,没成想被大皇子这么一闹,如今是不能了。 再让大臣看下去,那就是皇家的丑闻了。 “澈儿,你看着两个王妃的父亲也晕倒了,这件事情还是等之后再说吧。”皇帝询问地看向了尉迟澈。 尉迟澈虽然很不情愿,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皇帝松了一口气,还好尉迟澈肯就此作罢。 否则他要是坚持要娶苏云清,自己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收场比较好了。 而苏云婉则是有些失望了。 不过不管众人怎么想,皇帝是肯定不会把这种宫闱秘事让大臣们看了去。 “今日到此为止,朕不希望坊间流传一点关于今日之事。”说完之后,皇帝顺了顺气,转头说道:“澈儿,修儿,还有苏云清和苏云婉,你们四个随朕到后殿议事。” 好好的面圣,因为大皇子,变成了一场闹剧。 皇帝让众人散了之后,便回了寝宫换衣裳。 一个小太监得了命令带苏云婉和苏云清前往后殿。 在去后殿的路上,苏云婉又开始想教训苏云清了。 这次自己被害得颜面尽失,甚至三皇子都开始躲着自己,都是苏云清的错! 这么想着,苏云婉趁小太监不注意,用力地想挤掉正在好好走路的苏云清。 苏云清一直提防着苏云婉,看到苏云婉靠过来之际,苏云清闪身一躲,苏云婉撞到了毫无防备的小太监。 “哎哟,这是怎么走路的啊?可摔死杂家了!”小太监被苏云婉撞摔倒了,顿时间眼冒金星,坐在地上起不来。 再观苏云婉,她也好不到哪里去,一袭蜀绣缎子的衣服,沾上了灰和泥。 “公公没事吧?”苏云清连忙扶起了小太监。 “多谢苏二小姐。”小太监瓮声瓮气地道谢,“哎哟,我摔了没事,这未来的王妃可摔不得。” 小太监早就听说了朝中之事,对被大皇子看上的苏云清自然是礼遇有加的。 “苏大小姐这身衣裳也脏了,还是先去换身衣裳吧,免得污了皇上的眼。” 宫里的人各个都是人精,领这两个面和心不和的小姐去后殿就是个苦差事。 “杂家去禀告皇上,二位小姐先去前头的凉亭休息吧,等一会儿会有宫女带大小姐去更衣的。” 也不等苏云清说话,小太监立刻匆匆地离开了。 苏云婉等小太监的身影消失之后,立刻原形毕露。 “苏云清,你照照镜子看看你这副尊容,满朝文武都在笑你丑。” “而且还是说着要娶你的傻子大皇子,带头叫你丑八怪呢!” 苏云清本不想与苏云婉计较太多,可是苏云婉的话让她又想起了今日华摄宫内发生的事情,满朝文武的笑就如穿脑魔音一般在苏云清的脑内挥之不去。 苏云清阴沉着一张脸,再加上脸上那道狰狞的伤口,整个人看起来十分骇人。 “苏云婉,你以为,我是怎么回来的?难道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还活着吗?” “你就不怕,我是厉鬼,来找你索命的吗?” 苏云清故意拖长了声调,因此听起来幽怨吓人得紧。 苏云婉被苏云清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了,可是她还是嘴硬道:“你少在这装神弄鬼!我告诉你,你别打三皇子的主意了!我不会让你嫁给三皇子的!” 苏云清见到远处过来的嬷嬷,又恢复了之前看什么都风轻云淡的表情。 “随姐姐怎么想好了。”苏云清的声音也一下子变得冷淡。 似乎是没想到苏云清突然这般,苏云婉狐疑地看着她。 “过几天就是春日宴了,只要我能在春日宴拔得头筹,那我就被三皇子另眼相待了。” “只要我入了三皇子的眼,你又算什么东西?” 苏云婉想到苏云清只是个琴棋书画样样不通的废材,不由得笑出了声。 “要是被大家知道了,你只是个什么都不会的绣花枕头,不知道人家会怎么笑话你。” 苏云清看着苏云婉这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冷笑了一下。 没想到苏云清是这个反应,苏云婉有点恼羞成怒。 “你笑什么?你是不是嫉妒我什么都会所以故意装成这模样?” “那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苏云清还是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 就在苏云婉又要发脾气的时候,嬷嬷来了。 “小海公公让老奴带小姐去换衣裳,请吧。” 嬷嬷自然是听到了苏云婉之前那番话,见苏云婉这般庸俗的模样,在心里暗笑她想麻雀飞上枝头装凤凰。 等苏云清和苏云婉到了后殿之后,发现皇帝还没到,苏云婉就想继续教训苏云清。 可就在此时,一道清越的声音传了过来。 “王妃!新王妃!我来给你送吃的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苏云清只觉得自己的额角跳了跳,果不其然,她看到了拎着一笼兔子往这里走的尉迟澈。 苏云婉发现这里只有他们三人,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 “你这个傻子,那么大声做什么?耳朵都得被你喊聋了!” 似乎是没想到苏云婉会这么跟自己说话,尉迟澈愣了一下,随即反应了过来。 “傻子叫谁?” “傻子叫你!”苏云婉想也不想地回答说。 尉迟澈立刻眉开眼笑,“哈哈哈,新王妃你看,这个女人不仅是个疯子,还是个傻子!” 尉迟澈笑起来很好看,他的眉眼都像初春融化的冰雪一般。 苏云清看着尉迟澈,在心里想着,虽然他是个傻子,但确实生了一副好皮囊。 由不得苏云清多想,因为苏云婉和尉迟澈突然吵了起来。 “你这么凶,我才不要娶你,你再这样,我也不让你嫁给三弟了!”尉迟澈像是在想什么似的,接着对苏云婉说,“你就是个凶婆娘,谁娶你谁倒霉!” 苏云婉哪里遭受过这种委屈?她最讨厌别人说她不能嫁给三皇子了。 “你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也就那些人看在皇上的面子上不骂你,难道你以为你真的能娶新王妃吗?我告诉你,你不仅娶不到新王妃,我也不会嫁给你!” 尉迟澈听到了苏云婉的话之后,立刻求证似的看向了苏云清,苏云清只摇了摇头,对尉迟澈说:“她骗你的,你父皇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见苏云清帮自己说话,尉迟澈一下子有了底气,耀武扬威般说道:“你看,连我的新王妃都说会嫁给我了,你这个我不要的疯女人算什么东西,疯女人,疯女人,气死你,气死你!” 尉迟澈看到了苏云婉涨红的脸,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开始不停地叫着苏云婉疯女人。 “你这个傻子,竟然敢骂我?你最好小声一点,不然我就打你!”苏云婉举起手想打尉迟澈。 尉迟澈见苏云婉把手举起来之后,三下五除二地扭身躲到了苏云清的身后,可怜巴巴地看着苏云清。 他拉了拉苏云清的袖子说:“新王妃,那个疯女人要打我。” 没等苏云清说话,尉迟澈哭得越来越大声,“连父皇都舍不得打我,那个疯女人竟然要打我,我好害怕啊!” 苏云婉见尉迟澈哭得这么大声,一下子就急了:“不准哭!再哭……”她看到了尉迟澈的那笼兔子,“再哭我就把你的兔子扔掉!” 尉迟澈哭得更加大声了,苏云婉见这样会把人引过来,伸手就想捂住尉迟澈的嘴巴。 可是来不及了,尉迟澈到处乱跑,他的奶娘本来就急疯了。 突然听到了自家皇子的哭声,立马就带着一众的宫女太监到了后殿。 看到了自己家皇子躲在了一个女人背后,另一个女人整用手指着他之后,嬷嬷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呜哇哇,肖嬷嬷你来了!这个坏女人她欺负我!”见到肖嬷嬷来了,尉迟澈哭得更大声了。 肖嬷嬷是尉迟澈的奶嬷嬷,自小就溺爱着大皇子。 看到大皇子哭成个泪人,心都揪了起来。 “哎哟喂我的小祖宗,可别哭了,发生了什么事情跟嬷嬷说,嬷嬷一定帮你讨回公道。” 大皇子指着苏云婉,抽抽搭搭地说:“这个女人……她,她刚刚好凶,她还想打我。” 见到大皇子话都说不清楚,苏云清帮着大皇子说:“是这样子的嬷嬷。方才大皇子和苏大小姐开玩笑,然后苏大小姐不想搭理大皇子,就……就打了大皇子。” 苏云清把刚刚两个人的斗嘴说成是大皇子跟苏云婉开玩笑。 “就是新王妃说的那样!我就是给新王妃带了兔子过来,想请新王妃吃麻辣兔头,可是这个丑女人就一直骂我是傻子。” “然后我说她是个不认识自己的疯子,她就要打我了,新王妃人好好啊,她挡在我前面,不然那个坏女人就要打到我了。” 听着尉迟澈左一句自己是丑女人,右一句自己是坏女人,苏云婉气得七窍生烟,偏偏此刻还发不了脾气。 苏云清看着苏云婉这副模样,暗笑恶人自有恶人磨。 “苏大小姐,大皇子是不会骗人的,你谋害皇子,可是砍头的大罪!”肖嬷嬷护犊子得很,谁也不能欺负大皇子。 苏云婉没想到跟傻子大皇子吵了个架,自己就犯了谋害皇子的大罪,她顿时慌了起来。 看着事情这么发展,苏云清回头看了一眼尉迟澈,发现他正在数着笼子里的兔子,看起来就是人畜无害的模样。 第八章 教训 再看看被嬷嬷训诫的苏云婉欲哭无泪的模样,苏云清抖了抖,以后宁可得罪苏云婉,也绝对不能得罪这个傻子! 且说苏云婉,一听到谋害皇子这个罪名,她呆若木鸡。 她甚至连大皇子的衣角都没有够着,怎么就变成了谋害皇子?! “苏云清,如果我被坐实了谋害皇子这个罪名,你也逃不掉的!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你要是不想死,就快帮我作证,我没有打那个傻子。” 就算是让苏云清帮她的忙,苏云婉依旧像一只高傲的孔雀,令人生厌。 苏云清看着苏云婉颐指气使的模样,轻蔑地说:“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在哪?这可是皇宫。你以为你那点伎俩骗得过嬷嬷?” 说完之后,苏云清痛心疾首地看着苏云婉,然后说:“姐姐,虽然我很想站在你这边,可是大皇子是无辜的,大皇子小孩子心性,难免口无遮拦。再怎么样,你都不应该打他啊!” 苏云婉还以为苏云清会帮自己说话,没成想苏云清不仅没有帮着自己,反而胳膊肘往外拐,给自己落井下石了。 “你不要含血喷人!我明明只是想让大皇子不要吵闹,我怎么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说我打他!你们都是瞎子吗?” 肖嬷嬷听苏云清这么说,眼睛里的火都快喷出来了,看得周围的宫女太监都心惊胆战。 “苏大小姐,你这话的意思老奴不明白了,难不成还是大皇子有意陷害你吗?”肖嬷嬷皮笑肉不笑地盯着苏云婉。 “他就是个傻子,懂什么?也只有你们会信傻子说的话了!”苏云婉一听肖嬷嬷的话,更加来劲了。 肖嬷嬷已经巴不得立即就撕烂苏云婉的嘴了。 没等肖嬷嬷说话,尉迟澈倒是先开口了。 “嬷嬷,真的是她想打我,不信你问问这笼兔子,它们也看到了,你们说是不是?” 说完之后,尉迟澈又举起了那笼兔子。 兔子自然是不会回答尉迟澈的问题,可是尉迟澈却煞有介事地看着兔子,又点了点头。 “肖嬷嬷你看到了吗?兔子说这个疯女人不仅欺负我的新王妃,还想打我,甚至还要把它们抢过去威胁它们给她作证!太过分了!” 见尉迟修如此不讲理,苏云婉哪里还忍得住自己的脾气? “你这个傻子!兔子怎么会说话?傻子就是傻子,找个作证的都找不对。” 肖嬷嬷又惊又怒,竟然有人敢这么骂大皇子,跟大皇子说话的时候还如此大逆不道,这苏大小姐当真是胆大包天了! 苏云婉似乎还不解气,继续说道:“我看啊,你这蠢样迟早有一天要把自己蠢死,到时候别连累了你这些宫女太监们给你陪葬!” 肖嬷嬷无法继续看着苏云婉这般辱骂尉迟澈了,她走上前,狠狠地打了苏云婉一巴掌。 苏云婉的两边脸颊都有一巴掌,看着反倒对称了。 见到肖嬷嬷打了苏云婉,尉迟澈拍手叫好,“嬷嬷打得好!这个疯女人刚刚就是想这样子打我的!” 苏云婉被打得头都偏了过去,嘴角缓缓地流下了一丝血。 她眼冒金星,耳朵都开始嗡嗡作响,可是肖嬷嬷的话语还是很清晰地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果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被我们家皇子嫌弃了不说,还妄想嫁给三皇子?还真把自己当人物了?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那腌臜下贱的模样?将军府的教养,还真的是被吃到狗肚子里去了!” 苏云婉最见不得人说三皇子的事情,她发了疯似的想还手。 “就算是宫里的嬷嬷又怎么样?奴才就是奴才,就算是进了宫当奴才你也一辈子都是主子的狗!我就不信了,打不了尉迟澈这个傻子,还打不得你这个为虎作伥的老不死的了!”苏云婉的话越说越难听。 “我可是将军府正正经经的大小姐!我要你死,你就得死!” 苏云婉拿出了在将军府张扬跋扈的模样,就想还手打肖嬷嬷。 肖嬷嬷却被苏云婉这番话给气乐了,京城里的贵女们见到她,哪个不是小心翼翼地巴结讨好? 从大皇子刚出生,她就是大皇子的奶娘了,她的身份比一品诰命夫人还高,这个眼高于顶又没见识的将军府小姐究竟是怎么进到宫里的?! 想到这里,肖嬷嬷毫不留情,又狠狠地打了苏云婉一巴掌。 “将军府的小姐,也不过如此。” 苏云婉两边脸都高高地肿了起来。 “哈哈哈,像猪头!”尉迟澈又很适时地来火上浇油,“又疯又丑,嫁不出去喽!” 一边的宫女太监听到了尉迟澈的话,又看了看苏云婉如今的模样,一个个的都笑了起来。 “你这个老虔婆!”苏云婉不顾自己夏柳琳在自己临行前的叮嘱了,当即就扑向了肖嬷嬷。 肖嬷嬷没想到苏云婉会突然发作,来不及避开,一下子被苏云婉扑了个正着。 “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苏云婉尖锐的指甲都快戳进了肖嬷嬷的眼睛里边。 一边的宫女太监们见到了肖嬷嬷吃了瘪,全部都上来想拉开苏云婉和肖嬷嬷。 苏云婉却像疯了似的见谁就打谁,不少宫女太监身上都挂了彩。 苏云婉一边打人一边骂:“你们才是腌臜下贱的东西!奴才永远都是奴才,一个个都是要跟狗一样听主子话的!” 没想到苏云婉竟是这么个口无遮拦的,宫女太监们听完她的话之后也生气了,跟苏云婉扭打在了一起。 见到场面如此混乱,尉迟澈却没有了刚刚害怕的模样,而是在旁边笑着拍手说:“哇,打架了打架了,打得好!打死这个疯女人!” 苏云清看着尉迟澈这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再次庆幸自己没有得罪这个傻子。 就在这时,尉迟澈突然走了过来,低头对苏云清认真地说:“王妃,我替你报仇了。” 尉迟澈的眼睛清澈明朗,一点都不像一个傻子该有的眼睛。 苏云清又想起了山洞里救他时他身上冷冽的气质,更加肯定他只不过是在装疯卖傻。 “大皇子,我有话想问你。”苏云清打定了主意,想试探尉迟澈一番,看看他究竟是真傻还是装傻。 听到苏云清的话之后,尉迟澈却一直盯着和苏云婉打架的那群人。 “等会再问,我想去看打架。诶小生子加油!打她!用力揍她!” 还没等苏云清问出口,尉迟澈已经准备跑到宫女和苏云婉打架的地方给他们加油助威了。 “打得好,打她!打她的脸,对!踩她的手!用力踩!叫她刚刚打我!哼,让她知道我的厉害!” 见尉迟澈这般,苏云清无奈扶额,如今看来是试探不了了。 就在他们打架愈打愈烈之时,苏云清眼尖地看见了一抹明黄色的身影朝这里走过来了。 她急忙把尉迟澈拉了过来,低声说:“你父皇来了。” 尉迟澈一听自己父皇来了,立刻收起了看好戏的表情,装成一副刚被欺负过的委屈巴巴的模样,看得苏云清目瞪口呆。 这尉迟澈比川剧的变脸还要厉害。 尉迟澈捂着自己的脸,开始哼哼唧唧,眼里还带着泪花。 “好疼啊!有个疯女人打我!”尉迟澈一边哼唧一边含糊不清地说。 皇帝见到后殿鸡飞狗跳的,眉心狠狠地跳了跳,这是又闹了什么幺蛾子? 而打架的那些人注意到了皇帝过来之后,急忙整了整衣冠,齐齐跪在了皇帝的面前。 因为他们人多,所以苏云婉也占不得什么便宜。 如今看来,只有苏云婉身上挂的彩最严重了。 苏云婉一听皇上来了,一瘸一拐地走到了皇帝的面前,想求皇帝为她做主。 而三皇子看到了苏云婉如今这副尊容,吓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果然这个苏云婉不简单,竟然敢在宫里跟嬷嬷还有宫女太监打架,属实是个悍妇。 苏云婉见三皇子盯着自己看,又看了看自己此时可怜的模样,还以为三皇子这是心疼自己。 她按捺住了心底的喜悦,挤出了几滴眼泪。 没成想,用力过猛,苏云婉一下子就涕泗横流。 苏云婉这像开了酱料铺子般的脸上又是鼻涕又是眼泪的模样让三皇子只觉得阵阵反胃。 皇帝不悦地看着面前这片狼藉。 苏远也醒了,他是跟在皇帝的身后过来的。 见到这七零八落的局面,苏远的心里狠狠一跳,特别是看到了跪在最前面的苏云婉,苏远的心里更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婉儿,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苏远急忙出声问道,然后看向了安然无恙跪在后面的苏云清。 不等苏云婉回答,尉迟澈已经捂着脸,一瘸一拐地走到了皇帝的跟前,惨兮兮地说:“父皇,儿臣好疼啊!” 见到尉迟澈这般哼哼唧唧的模样,皇帝又是愤怒又是心疼。 压下了怒意,皇帝温柔地对尉迟澈说:“你把手拿开让我看看,你的脸上怎么了?” 尉迟澈摇了摇头,死活不松手,“不要不要,那个坏女人打得儿臣好痛,儿臣如今一定丑死了!” 见尉迟澈这般,皇帝温言哄着他:“好好好,不放,是不是苏云婉打的你?” 尉迟澈委屈地点了点头。 在一旁看到尉迟澈点头的苏远,不可置信地看向了鼻青脸肿的女儿。 苏云婉原本姣好的容貌,此刻属实是不堪入目。 “苏爱卿,刚刚在太医院的时候,你还说你的女儿没有疯病,如今这是怎么一回事?她这是想谋害皇子吗!” 皇帝气得吹胡子瞪眼,他看着跪着的苏云婉,更是觉得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肖嬷嬷,你怎么也跟着她胡闹?”看到了跪在最前头的肖嬷嬷,皇帝更是怒不可遏,“不好好看着大皇子,跑去跟这……这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打架?” 肖嬷嬷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皇帝不耐烦地挥手让肖嬷嬷带着一众大皇子宫里的奴才们先退下了。 “澈儿,你来说,间日这是怎么一回事?”皇帝只有在跟尉迟澈说话的时候,语气才稍微好一点。 尉迟澈点了点头,看了一眼留在这里的人。 “刚刚我本来只是拿了一笼兔子要过来给新王妃做麻辣兔头,可是我一过来就看到这个疯女人在骂我的新王妃。”尉迟澈跑去把自己的兔子拎了过来。 “不信你问兔子们,这个疯女人骂人之时可吓人了,仿佛要把新王妃活撕了一般。”尉迟澈一边说,一边好像很是心疼地看向苏云清。 三皇子饶有兴致地听到这里之后,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点了点头。 “父皇,这苏大小姐的疯病只怕是确有其事。”三皇子突然出声说道。 第九章 求情 皇帝看向了三皇子,眼神中带着询问。 “儿臣派婢女去请苏将军还有两个苏小姐来皇宫之时,婢女在将军府看到了有趣的东西。玉儿,过来。”三皇子将那个婢女唤了过来。 “告诉父皇,你看到了什么。” 玉儿行了礼之后,一五一十地把在将军府看到的场面全部都告诉了皇帝。 “奴婢前往将军府之时,发现苏将军带着一众家眷在祠堂,原本奴婢以为苏将军这是在给今日闹事的苏大小姐请家法。” “可是不曾想苏将军不仅不是在教训苏大小姐,反而是咄咄逼人地在虐待苏二小姐。” “奴婢赶到之时,就看到将军府的恶仆们将苏二小姐控制住了,苏将军拿着他那鞭子,就要打苏二小姐!” 说到这里的时候,玉儿一阵后怕似的看向了苏云清。 “要不是奴婢去得及时,只怕这苏二小姐如今就没命站在这儿了。” 皇帝听到苏远竟然这么对自己的小女儿,面色阴沉。 “不仅如此,苏大小姐在来皇宫的路上,竟然……竟然讨好奴婢,想让奴婢劝三皇子迎娶她过门……实在是……” 玉儿似乎是说不下去了,“皇上,这苏大小姐的仪态属实不像一个京中贵女该有的,寻常小姐都知进退,明礼仪,可她却……” 言外之意,便是苏云婉真的得了疯病。 苏云婉瞪着玉儿,像是要从玉儿的身上咬下块肉来。 “你这个贱婢!收了我的好处你怎么不说!我杀了你!” 玉儿被这怨毒的目光吓得身子抖了抖。 “你给我闭嘴!”苏远冲苏云婉吼道。 皇帝问玉儿:“她给的好处?” “回皇上的话,一开始她要给奴婢一个玉镯,奴婢没有收。就只有这事儿了。” “退下吧。”皇帝挥手让玉儿退下。 玉儿退下的时候,苏云婉犹如毒蛇般的目光跟着玉儿,看起来十分骇人。 “苏爱卿,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皇帝看来是真的生气了,语调反而是变得平稳。 不等苏远说话,尉迟澈又开口了。 “父皇,你听儿臣说完。” “儿臣见到这个疯女人伸手想打新王妃,就告诉她不可以欺负我的王妃。可是她说,她不仅要打我的新王妃,连我也要一块儿打!” 说到这里的时候,尉迟澈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飞快地看了苏云婉一眼。 “而且她还想抢我给新王妃带来的兔子,新王妃不让她欺负我,她就想打我,新王妃拦住了她打我,她就跟疯了一样,扑过来了!” “还好肖嬷嬷带人来了,不然……不然儿臣就要被这个疯女人打死了!” “这个疯女人一边打我还一边骂我是傻子,说我会害身边的人跟我一起蠢死……”这话倒是不假,这确实是苏云婉说的。 苏云清听着尉迟澈添油加醋地说着这些,不由得再次感慨,宁可得罪苏云婉也不可得罪傻子。 看来这次苏云婉是再也翻不了身了。 听到这里,皇帝深呼吸了一口气,他看着苏云婉的表情像是看着什么垃圾一样。 “苏云婉这不是得了疯病这是什么?!寻常人哪个敢这样辱骂皇室?她跟大皇子的婚约就此作罢!从此往后,苏云婉再也不可能嫁入皇家!” “按本朝的律法规定,所有伤了人的疯子都应当关到疯院去,防止她再次伤人,把她带去疯院。” 听到皇帝的话,苏云婉的身子震了一震,竟然就这么晕了过去。 疯院那是什么地方?去那里的人就没有活着出来过的,里头关着的可是实实在在的疯子啊! 苏远一听皇帝这么安排,也急了。 “皇上,此事万万不可啊!” 皇帝拂袖,“这还有什么好不可的?你的疯女儿把朕的儿子给打了!这要是传出去,我天家的颜面还要不要了?!” 苏远跪在皇帝的脚边说道:“皇上!请三思啊!那疯院远在边陲,臣怕臣的女儿有命去,没命回来了啊!” 皇帝就这样冷着脸看着苏远。 苏远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继续说:“老臣虽然如今赋闲在家,可是看在老臣以往带兵的份上,皇上就饶了婉儿这次吧!” “婉儿虽然这次做了错事,那也是有什么事情刺激到她了,臣保证以后一定会严加管教婉儿的!” 苏远本就已经生了几丝白发,如今看起来更是让人心酸。 “婉儿以往在家都是安安静静地学琴棋书画,回家以后臣一定先把婉儿禁足了,不让她出门。” “老臣怕婉儿去了疯院之后,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啊!” 看着苏远声泪俱下的模样,皇帝突然沉默了。 确实,苏远还未回京之前,在边关也算得上是劳苦功高。 如今自己就这样把苏云婉送去疯院,只怕这比凌迟了苏云婉还让苏远难受。 皇帝的眼神在苏远和苏云婉之间来回打转。 见自己的父皇突然沉默,尉迟澈可是闲不住了,他一向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 “没关系的,苏将军,你没有了这个疯女儿给你送终,不是还有我的新王妃能给你送终吗?” 语不惊人死不休。 而尉迟澈却觉得自己安慰得很有道理一样,还像模像样地拍了拍苏远的肩膀,“你放心吧!我定是会让新王妃安全地活到给你送终那天的!” 苏远听到了尉迟澈这句话,刚刚想出来的措辞就这么梗在了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 这个大皇子怎么跟那个逆女一样,能把人活活气死? 听到自家儿子的话之后,皇帝忍住了笑意。 苏云清本来在一旁看着苏远和苏云婉父女情深的戏码,没成想尉迟澈来了这么一句话,不由得想起了出门前自己与苏远说的。 没想到尉迟澈虽然是傻子,可这说出来的话好生解气。 “这……这……臣就这两个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少了哪个都是在割臣身上的肉啊!”苏远有点窘迫,也有点愠怒。 苏云清只觉得自己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 出门前自己差点在祠堂被他打死,如今要救苏云婉的时候就是手心手背都是肉了?老匹夫。 “可是刚刚还听说你要打我的新王妃,如今又说这个,喂,我告诉你,要是再被我发现你欺负我的新王妃,我就让父皇要了你跟那个疯女人的脑袋!” 说完之后,尉迟澈看向了皇帝。 “父皇,不然这次就先饶了这个疯女人,下次她要是再敢欺负我,就把她送去疯院,让这个苏将军去疯院看大门!” 皇帝听到自己疼爱的儿子都这么说了,便点了点头。 “苏爱卿,朕念你劳苦功高,这次便先放苏云婉一码,要是以后苏云婉还敢再伤人,那朕可是不顾及你的颜面了。” 苏远哪里还敢有异议? “谢主隆恩!谢主隆恩!” 苏远叩谢之后,正准备把苏云婉从地上扶起来。 苏云婉悠悠转醒,想起了皇帝取消了自己婚约,并且还下令让自己以后不得再加入皇家。 苏云婉当即就抓住了苏远的手,眼泪又流了出来。 可是她的脸被打肿了,此时更是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婉儿,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家再说!”苏远当机立断地捂住了苏云婉的嘴巴,害怕苏云婉再说出些什么惹了皇帝不快。 苏云婉听了苏远的话之后,明白了苏远这是放弃让自己嫁入皇家了,整个人的脑子嗡嗡的。 不过是入了趟宫,自己连当三皇子妃的资格都没有了? 苏云婉就这么怔怔地躺在了地上,头发乱成了鸟窝,口中还念念有词:“不让我嫁入皇家,可是我心悦三皇子……三皇子一定是爱我的……一定是爱我的……” 这模样看起来,活脱脱就是一个疯女人。 而听到了苏云婉口中的话之后,三皇子脸上的表情属实不太好看。 苏云清知道自己差不多也该回将军府了,便放下了刚刚尉迟澈塞给自己的那笼兔子。 “新王妃要回去了吗?”尉迟澈看到苏云婉动身准备离开的动作,脸上带着不舍。 苏云清点了点头,“是啊,臣女要回家了。” 尉迟澈纠结地看了看苏云清,又看了看那笼兔子,“那你把它们带回去吧,你自己做麻辣兔头。” 苏云清只觉得有点好笑,这尉迟澈怎么到如今还想着麻辣兔头呢? “那臣女就多谢大皇子赏赐了。”苏云清盈盈一拜。 尉迟澈大手一挥,笑眯眯地说:“不用客气,我喜欢新王妃,所以赏给你的!” 不过看到了苏云清往外走,尉迟澈的脸又苦了下来。 “父皇,新王妃可不可以不走啊?我想让她留在宫里陪我玩。” 苏云清默默地当成没有听到这句话,而皇帝一听尉迟澈提了这个要求,不由得有点尴尬。 “澈儿,你的王妃还没有过门,自然不能住在皇宫里的,说出去要被人贻笑大方,你也不想你的新王妃被别人笑话吧?” 听到了皇帝的话之后,尉迟澈失望地看着苏云清,然后跑过去对苏云清说:“你等我,我有空就去你家找你玩!” 听到了这句话的苏远一个趔趄。 我的天老爷啊,这进宫一趟,闹出来的幺蛾子全部都跟这个祖宗有关系,要是让他经常来将军府,那岂不是要把将军府给拆了? 苏云清只是淡笑着点了点头,看到了苏远暗示她的表情之后,苏云清开口说道:“将军府随时欢迎大皇子。” 苏远气得快吐血了,偏生他如今拿苏云清一点办法都没有。 告别了苏云清之后,尉迟澈就在后殿待不住了。 “父皇,儿臣去找小海子斗蛐蛐了!”也不等皇帝答应,尉迟澈就跟一阵风似的跑离开了后殿。 皇帝看着尉迟澈离开的背影,哑然失笑。 而三皇子看着尉迟澈的眼里,却是难以看穿的情绪。 见到人都走了,皇帝才开口对三皇子说道:“修儿,关于这次退婚,你有什么见解?” 尉迟修在众人眼里,一向是个懂事得体又知进退的,因此他上前一步道:“婚姻大事,自然全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儿臣不敢有异议。” 皇帝赞许地点了点头,这个老三,一向是让他省心的。 不过这件事情也不是他能决定的。 当初金口玉言将苏云清赐婚给了老三,若是如今贸然退婚的话,那怕是会让百姓议论自己不厚道。 到时候皇家的颜面该往哪里搁? 皇帝的眉头紧皱,“老三,如果退婚的话,那么势必会有人说我们天家将婚姻当成儿戏,你看,你有什么法子?” 三皇子摇着自己的折扇,像是想到了什么法子,把折扇往手上一拍。 “父皇,儿臣想到了个法子,且附耳过来,儿臣道与你听……” 第十章 咒他 听完了三皇子的办法之后,皇帝拍了拍手,“妙!妙啊!这个法子好。那就依你说的去做吧。” 这边皇帝的谋划是完成了,而苏云清却还不知情,一个巨大的阴谋正朝着自己逼近。 马车上,苏云婉失神地靠着车壁,脑子里都是皇帝下的旨意。 不行,自己已经没有了跟皇室的婚约作为倚仗,为了扳倒苏云清,自己一定要想想别的办法。 苏云婉的脑子里乱糟糟的,她看到了苏云清安然无恙地提着那笼兔子坐在自己对面,更是气愤。 一定要让娘亲好好教育教育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感觉到了苏云婉看向自己的眼神,苏云清慵懒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逗着笼子里的兔子。 “唉,有些人呢,就是学不乖,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就算了,还没眼力见招惹不该招惹的人。” “真不知道爹娘生个脑子给她是干什么用的。” 苏云清可不是那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性子,既然已经撕破脸,她也不准备跟苏云婉维持表面姐妹的关系。 苏云婉一被这么刺激,果然扑上来就要打苏云清,却被苏远按住了,“婉儿!” 苏远也看苏云清不顺眼,可是苏云清偏生被大皇子看上了。 若是苏云清有了什么闪失,那大皇子一生气,牵连的是整个将军府。 而苏云清唯恐天下不乱地看着苏云婉疯疯癫癫的模样,继续挑衅道:“你要是打了我,可是真的要被皇上给送去疯院了。我听说疯院啊,里头的人可比那些天牢里的犯人还可怕。” “也不知姐姐要是真的进去了,还能不能活着回家,安安全全地活到给爹送终的时候了。” 苏远也被苏云清这番话气得翻白眼。 今日这是一个个都咒着自己早死呢?! 好在将军府里皇宫不远,就苏云清说话的这会功夫,已经到了将军府门口。 夏柳琳在将军府门口翘首以盼地等着苏云婉,见到自己家的马车回来,眼睛都亮了。 “婉儿,婉儿回来了!”夏柳琳看到一个身影下了马车,发现是苏云清的时候,脸上闪过一丝厌恶。 苏云清也懒得跟夏柳琳说话,越过了夏柳琳就往将军府内走去。 苏云清刚走没一会就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哭声,还真的是母女情深得很啊。 按着原主的记忆,苏云清往院子走去。 在原主的记忆中,她的院子里有三个下人,一个是贴身丫鬟元子,这个丫鬟是从小就跟着自己的,性格也好。 整个家只有元子会护着自己,也只有元子把自己当成正正经经的将军府小姐。 剩下的两个,一个洒扫丫鬟宁儿,一个粗使婆子徐妈。 要说这两个,来头可不小。 原来宁儿和徐妈都是夏柳琳院子里伺候的,突然就被调到了苏云清的院子。 夏柳琳打的什么主意,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而这两个夏柳琳的得力助手,也确实没有让夏柳琳失望,苏云清的一举一动都被报告给了她。 所以苏云清是在夏柳琳的监视下活着的。 不仅如此,当初苏云婉抛尸,这两个人也是在中间出了不少力。 这两个人,当真是对夏柳琳忠心耿耿啊。 想到这里,苏云清的眼色一暗。 是时候该清理清理院子里的垃圾了,否则她还真的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死在了这两个下人手上。 七弯八绕的,苏云清总算是到了自己的院子。 看到自己寒酸的小院之后,苏云清也算是知道为什么下人不把她当小姐看了。 没想到将军府竟然还有这么破的院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危房。 “你这个小贱蹄子,你的主子如今不在了,你以为你还有好日子过?看我不打死你!” 还未进院子,就听到了院子里传来了一道嚣张至极的声音,苏云清定睛一看,好家伙,这徐妈拿着一跟手腕儿那么粗的棍子,正在往元子身上招呼。 一旁的宁儿也伸手掐着元子腰间的嫩肉,脸上端的是凶狠。 “你的好小姐早就死了,也就你还傻傻等着她回来,我告诉你,她不会回来了!” “不可能的!小姐一定还活着!你们快放我出去找小姐!”天可怜见的,元子身上已经伤痕累累了。 本来就看不顺眼这两个刁奴,再看到她们竟然敢欺负元子,苏云清抄起身边的棍子,就走进了自己破旧的院落。 似乎没想到会突然有人进来,徐妈和宁儿一下子就被掀翻在地,紧接着就是一顿闷棍。 等她们俩反应过来的时候,棍子已经如雨点般落在了她们身上。 一顿杀猪似的嚎叫在苏云清的院子里响起:“来人啊!有贼人进将军府啦!杀人啦!” 徐妈一向是个老泼皮了,扯着嗓子便叫了开来。 “到底是哪个挨千刀的?知不知道我是谁?竟然敢打我!”徐妈反应过来之后,站起来想抢苏云清的棍子。 苏云清哪里会给徐妈这个机会?她闪身站到了元子身边扶起了元子。 元子看到苏云清回来之后,激动得热泪盈眶,“小……小姐!你回来了!” 徐妈没看清楚苏云清的模样,张口就要骂元子:“你个小蹄子!都说了你家小姐已经……” “已经怎么了啊?徐妈?”苏云清看着徐妈的眼中满是危险的意味。 徐妈和宁儿定睛一看,才发现苏云清回来了。 两人像看到了鬼一样指着苏云清半天说不出话。 “怎么?连本小姐都不认识了吗?见到小姐,不应该行礼吗?”苏云清踹向徐妈和宁儿的后膝,徐妈和宁儿就这么跪了下来。 元子看着自家小姐的举动,发现了小姐跟往常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元子,刚刚她们怎么打你的,给我打回去!狠狠地打!”苏云清把手里的棍子给了元子。 元子扭捏道;“不行的!要是打了她们,被夫人知道的话……” “知道又如何?堂堂将军府二小姐,连教训下人的权力都没有了吗?本小姐命令你给我打!”苏云清见元子这样,又是心疼又是气恼。 看来这两个刁奴平日里没少欺负元子,所以元子才对她们讳莫如深。 “可……可是……夫人怪罪下来的话……”元子还是不敢动手。 苏云清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元子一眼,捡起了刚刚徐妈打元子用的棍子就往徐妈和宁儿身上招呼。 “咒本小姐死呢?你们可真的是好大的胆子啊?还敢欺负我的婢女?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苏云清一边打一边说。 徐妈被打得惨叫连连,宁儿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这样打我们,被夫人知道了,你看夫人会不会教训你!” 苏云清见徐妈还有力气来跟自己顶嘴,怒极反笑。 “夫人教训我?我还真就怕她不教训我了!”苏云清下手更用力了。 丰富的医学知识让苏云清知道,这棍子落在哪里最疼。 元子听着自家小姐的话,呆若木鸡地看着小姐打人。 想着夫人对小姐的苛待,还有这两个刁奴狗仗人势欺侮自己的小姐,元子的眼里慢慢浮现起了坚定。 她不准任何人再这样子诋毁小姐了! “小姐,打累了吧?换我来!”元子对苏云清说道。 见元子开了窍,苏云清也乐得看元子教训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这一棍,是打你们身在曹营心在汉,明明跟了小姐还敢有二心!” “这一棍,是打你们不敬小姐,消极怠惰服侍小姐!” “这一棍,是打你们口出恶言,竟然敢咒小姐死了,我看你们才该死!” 看着元子一边数落着这两个刁奴,一边用力地挥着手中的棍子,苏云清点了点头,孺子可教也。 打累了,元子气喘吁吁地走到了苏云清身边,“小姐,徐妈和宁儿已经哭不出来了。” 也还好这夏柳琳给自己分配的院落偏,不然这徐妈的大嗓门,只怕早就有护卫赶过来了。 “很好,把她们的东西丢出去。”苏云清吩咐完元子去收拾徐妈和宁儿的东西之后,自己拖着这两人,丢到了自己的院子门口。 元子的动作很利索,不一会儿便拿着两个小包袱过来了。 “小姐,这两个刁奴的屋里竟然还有你的首饰!我就自作主张帮你留下来了。”元子把包袱丢在了她们身上。 苏云清点了点头。 “苏云清!你这样做夫人不会放过你的!” 苏云清却笑眯眯地看着徐妈那张狰狞的老脸。 “夫人会不会放过我呢,就不劳徐妈费心了。不过,要是夫人知道,你办事不利,被我在院子里打了一顿丢出去的话……” “徐妈,按照夫人的性子,只怕你也回不去夫人那边了。所以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苏云清明明是笑着的,可是说出来的话却像是刀子一样。 苏云清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转身回院子:“元子,关门。” 元子朝着两个人“呸”了一下之后,关上了院落的门。 苏云清进屋之后,打量着屋内的陈设。 啧啧啧,将军府的二小姐住的地方,还真的是不敢恭维,这老化的房梁似乎随时会塌下来一样,还有这破旧的家具,轻轻用力就要散架了。 这原主的脾气还真是好,竟住在这种房子里住了十几年。 要找个法子给自己换个院落了。 就在苏云清想着这事的时候,元子进来了。 “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你都不知道,你一晚上没回来,我都快担心死了!” 元子见到苏云清脸上的伤口之后,眼眶一下子红了:“哪个挨千刀的敢让我们小姐受伤?” 苏云清的院子偏,所以间日闹得满城风雨的事情,她院子里的人还不知道。 “没事,小伤罢了。元子,为何今日那老虔婆和那小蹄子要打你?”苏云清转移了话题。 说到这个,元子气得咬牙切齿。 “小姐,我见你一直都还没回来,就想出去找你,可谁知,徐妈竟拦着我不让我出去,还说……还说你已经死在外头回不来了……” 元子越说越小声。 元子哪里知道,这苏云清确实是已经回不来了。 不过如今有她在,便不会再让元子受欺负。 “元子,以前是我昏了头,让你也跟着我受苦了。”苏云清拉过元子的手。 以往这两个刁奴欺侮苏云清的时候,苏云清都是咬牙忍了下来。 她总想着只要这两个刁奴开心了,说不准会在自己娘亲面前说两句好话。 谁知换来的是这两个刁奴变本加厉的欺负。 原主记忆里,徐妈和宁儿对自己和元子的苛待,让苏云清十分生气。 仿佛这院子的主子不是苏云清,而是她们两个。 第十一章 主子要的人 “小姐,你可千万别这么说,都怪我,保护不好小姐,才让她们把小姐欺负了去。”元子很是自责。 苏云清拍了拍元子的手,“我的好元子,以后遇到这种奴才,只管打,往死里打!记住了,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但若是有些人非得不长眼来欺负我们,那便让他们瞧瞧我们的厉害!” “越是软弱,别人就会越欺负你,懂了吗?将军府一群都是欺软怕硬的主儿,只要我们看起来不好惹了,这些虾兵蟹将也就不敢来我们面前跳了。” 元子点了点头,然后又担心地问:“可是,夫人那边……” 苏云清笑了笑:“莫担心,我们教训下人都不行的话,夏柳琳只怕是会落得个苛待嫡次女的名声。她这人一向好面子,只要我跟她说了我去告诉外头的人,她便不敢说什么了。” 元子发现苏云清竟然直呼夫人的名字,虽然奇怪,不过小姐说的就是对的。 谢天谢地,小姐虽是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但是却不会再让自己被欺负了去,也算是好事一桩了。 就在两个人聊天之时苏云清的肚子传来了叫声。 “哎呀,瞧我,见小姐回来太高兴了,都忘了给小姐做饭了!”元子一拍脑袋,急匆匆地就往厨房赶。 可是元子去了一盏茶的功夫了,却都还没回来。 苏云清疑惑,她找到了厨房,却发现元子一脸为难地在厨房找着些什么。 “怎么了?” 元子见苏云清过来,吓了一跳。 “小姐!你怎么能来厨房这种地方?快出去快出去。” 苏云清挥了挥手,“无妨。你这是怎么了?为何迟迟不回来?” 元子为难地说:“今日厨房没送东西来,就只有昨日吃剩的一点菜还有一袋面粉了。” “罢了,你便烙几张饼子出来就行。”苏云清安慰元子,“以后定要他们还回来。” 不一会儿,元子就把吃的端了上来。 “你坐下,一起吃。”苏云清拉开了椅子。 元子一脸惶恐:“不,不可!我怎么可以跟小姐一起……” “让你坐下你就坐下!”苏云清板起了脸。 元子这才坐了下来。 “好元子,你打小就跟着我,于我来说就跟家人一样,这将军府啊,我就剩你一个家人了,其他人都盼着我不好,所以,你我之间不必有那主仆的虚礼。” “以后我吃什么,你便跟着我吃什么,你放心,我会让你天天吃上肉的!” 听到苏云清的话,元子一愣,眼泪又跟断了线似的掉下来。 “好了好了,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赶紧吃完帮我准备一桶洗澡水吧,就不用你伺候了。” 苏云清怕元子看到自己身上那些伤痕会担心。 看到了伤口还留着药水,苏云清心里想,那个男人还有点良心。 不过……自己真的像大皇子说的那么丑吗? 苏云清沐浴完,照了照镜子之后,直骂大皇子没眼光。 只要自己伤口愈合,这分明就是倾国倾城的容貌! 果然傻子的话不可信!苏云清在心里把大皇子骂了好几遍。 苏云清给自己的身体里里外外检查了个遍,发现这具身体除了还没长开之外,体型适中,玲珑有致,一点都不像大皇子说的那么不堪。 苏云清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口,给自己洗着澡。 她看着伤口,想起了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 那个男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并且那下巴,与大皇子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 可大皇子分明就是个傻子,虽然可能是装傻,可大皇子也不像身受重伤的样子。 苏云清一边想着,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拍打着水花。 突然,出于本能,她感觉有危险靠近了这个小院。 苏云清立刻从沐浴的桶里站起来,准备裹上外衣。 难道夏柳琳动手这么快吗? 苏云清的手都还没够到衣服呢,就看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闪身进来,而外头的元子竟然没有发觉。 “救……”苏云清甫一开口求救,就感觉自己的嘴巴里被扔进了一颗东西,然后她就没了知觉。 黑影扯过了床上的床单之后,裹住了苏云清的身子,把苏云清扛在肩膀上。 于是这个黑影就这么扛着被迷晕的苏云清,神不知鬼不觉地出了将军府。 暗夜里,黑衣人几个纵身,便将将军府甩在了远远的后面。 如果这时候苏云清醒着地话,定时能认出来,这个女子虽然带着面罩,可是那双眼睛却分外的熟悉。 苏云清醒的时候,手脚都没有力气,她感觉自己被人扛在肩上,再定睛一看,自己竟是被带着飞起来了。 这就是古代的轻功?苏云清感觉自己有点晕。 似乎是感觉到苏云清醒过来了,黑衣人加快了速度,进到了一个林子里。 看着黑衣人把自己往林子里带,苏云清暗暗观察着地形,记住了来时的路。 这里……是京城郊外的树林?这个人带自己来这里做什么?而且看这个人的身量还是个女子…… 穿着夜行衣,还是个女子……不知为何,苏云清想起了刚穿越过来时救的那个男子,他身边的那个女暗卫似乎也是这个装扮。 于是苏云清试探地叫了一声:“青鸾?” 她感觉到了扛着自己的人身体一僵,果然,自己没有猜错。 可是为什么她会知道自己是将军府的人? 苏云清的脑子乱七八糟的,不过,如果是那个男人找自己的话,那就不用担心自己会被灭口了。 要是那个男人要下手,早就在自己救他晕倒之后下手了,不会等到此刻。 想到这里,苏云清也放松了下来,任由青鸾带着她在林子里七拐八拐地飞。 周围的景色飞速地倒退,跟汽车差不多速度。 苏云清为了以防万一,偷偷从空间里拿出了银针。 到了一个岩洞里面,青鸾按下了一个机关之后,岩洞出现了一条密道。 好家伙,这是要带自己回他们的大本营了?苏云清睁着亮晶晶地眸子看着。 只不过自己此时的姿势,属实不雅观。 青鸾走着,不一会儿就到了一个很开阔的空间,被人布置成了一处小小的府邸,院子,客厅,房间一应俱全。 苏云清一边感叹着鬼斧神工,一边却还是有点警惕。 青鸾虽然是那个男人的女暗卫,可是她从那天开始就一直不待见自己。 如果青鸾这次是来找自己寻仇的…… 苏云清的面色一冷。 她如今手脚一点力气都没有,也不知这青鸾给自己下了什么药,自己就算是已经把武器拿出来了,也敌不过青鸾。 苏云清赶紧从空间里拿出解毒药丸吃了下去。 就在这时,青鸾走进了一个房间。 房间里面镶着夜明珠,因此整个房间亮如白昼。 青鸾把苏云清丢在了地上,就像在丢什么货物一样。 苏云清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自己就狠狠摔在了地上。 她狠狠地瞪了青鸾一眼,自己还没好全的伤口经由这么一摔,又要裂开了。 青鸾却仿佛什么都没有察觉一样,自顾自地站到了一边,仿佛是在等什么人。 苏云清的力气已经恢复了一点,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她并没有让青鸾发现自己有力气这个事实。 青鸾走过去之后,苏云清的眼睛也跟着转了过去,发现这房间里还有另外三个男子。 他们看到苏云清就这么不雅观地被青鸾丢在了地上,甚至露出了白嫩的肩膀之后,忙避开了视线。 苏云清眯着眼睛看着三个人,其中一个赫然就是那天拿刀子抵着自己脖子的那个男暗卫。 另外两个人,眼生得很,不过身上的气势很是凌厉,仿佛即将出鞘的刀子。 苏云清垂眸,这几个人,都不简单。 不过看如今这样子,应当是那个男人让青鸾把自己……偷过来的? 苏云清偏头看向了青鸾。 “怎么回事?这人是谁?”一个不认识的开口问青鸾。 青鸾端的是一副高冷的模样:“主子要的人。” “蓝夜,这就是那天救了主子的女人?我可是费了好大劲才查出来她的身份。”一个男人说道。 “蓝河,你可别忘了你本来就是要给主子查消息的。”拿刀抵着自己的暗卫回答。 “可是这姑娘为什么会衣衫不整地就被带过来了?真是有伤风化。”另一个男人说。 蓝夜也十分疑惑,这要是主子看到了……那青鸾估计要受罚了。 “蓝星,你哪来那么多问题?我去的时候这女人正在换衣服……”青鸾没好气地瞪了那个叫蓝星的男人一眼。 苏云清默默地把几个男人的名字记了下来。 就在这时,门又开了,那个男人还是跟那天一样,戴着面具。 见到青鸾暴露在空气中的肩膀之后,男人的瞳孔一缩,整个人周围的温度似乎都低了好几度。 “青鸾,你自己去领罚。” 说罢,男人将身上的大麾脱了下来,盖在了苏云清的身上,把苏云清从地上抱到了椅子上。 苏云清看着男人的眼中满是疑惑,“她都已经完成自己的任务把我带过来了,为何要罚她?” 没有等男人回答,蓝夜先说话了:“那是因为青鸾办事不周。” 男人冲蓝夜使了个眼色,蓝夜急匆匆地就出去了,不一会儿,蓝夜带着一套女人的衣服回来了。 “姑娘,你先换上衣服吧,我们出去外头等你。” 几人等到苏云清穿好了衣服,才又进来。 “你叫青鸾大半夜把我绑来,有何目的?”苏云清打量着这几个人,就属蓝夜靠得最近。 面具男耐心地回答:“姑娘医术高明,想让姑娘帮我看看我的病。” 青鸾气得牙痒痒。 所以就可以上她家在她洗澡的时候抢人过来? 苏云清很是不爽,她趁蓝夜不注意,用穿越前学的女子防身术将蓝夜撂倒在地上。 蓝夜没想到苏云清会动手,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摔倒在地上了。 剩下两人看到蓝夜吃瘪都在忍着笑,没想到蓝夜竟然被一个弱女子给过肩摔了,说出去他第一刺客的名声要不保了。 “呼……舒服多了。”苏云清拍了拍手,然后看向了面具男。 面具男看着地上的蓝夜,“丢人。” 蓝夜没想到自己的主子也埋汰自己,而眼前这个女人他又动不了,只好暗暗吃了这个闷亏。 苏云清坐了下来,对面具男说到:“要我帮你看病也可以,不过,跟上次一样,我是有条件的。” “说。”面具男想也不想地回答道。 苏云清摸了摸下巴,“我还没有想好,但是你要答应,以后帮我做三件事。” 第十二章 再见面具男 “你狮子大开口啊!”蓝夜想到上次苏云清也不过是提了一个带她回京城的条件,这次竟然要自己的主子帮她做三件事,不由得脱口而出这句话。 苏云清耸了耸肩,“要是觉得不行的话,那抱歉,我不治了。” 面具男冰冷的目光落在了蓝夜身上,蓝夜缩了缩脖子,站回原来的位置之后,不再说话了。 “好,我答应你。”面具男回答道。 苏云清看着面具男,虽然他戴着面具,可依旧能感觉到,此次见他,他的身体虽然比受伤的时候好了一点,却依旧还是十分虚弱。 “看起来你这病有点棘手。我想进内室给你看病,他们都不准进来。”苏云清的秀眉轻皱。 蓝夜本来还想再说什么,可是看到主子凉凉的眼刀子刮过来之后,他立马闭嘴了,眼观鼻鼻观心当自己是个透明人。 “走吧。”面具男起身,打开了密室的门。 苏云清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为何这次不让他们进来?”面具男问苏云清。 苏云清淡淡地回答道:“我看病的时候不喜欢被别人看着。” 面具男戏谑地看着苏云清,“上次蓝夜和青鸾也在。” 苏云清抬头,冷着脸对面具男说:“之前我可是都没这个规矩的,你别忘了,上次我给你医治之时,青鸾聒噪了多久。” 面具男也想起了那天的事情,知道自己理亏,便也不再刁难苏云清。 “主子呢?”青鸾自罚完了之后,回到了这里,就发现主子和那个女人都不见了。 蓝夜用眼神示意,主子跟苏云清已经一起进了密室了。 青鸾生气地说:“你们怎么放心让那个女人跟主子单独待在一起?万一她对主子下手怎么办?” 蓝星笑嘻嘻地对青鸾说:“诶,青鸾,你这么生气作甚?难不成,那女人还能把主子给吃了不成?” “你们懂什么?”说完之后,青鸾便想闯进密室。 可是蓝夜却一下子挡在了青鸾的面前。 “你干什么?让开!”看到蓝夜这个举动,青鸾更加气恼。 “你逾距了。”蓝夜只留下这四个字,然后冷冷地看着青鸾。 青鸾见蓝夜这般,眯起了眼睛,“你是想跟我打一场吗?” “你打不过我。不要影响主子看病。”蓝夜点了青鸾的穴之后,把青鸾丢在了隔壁屋子。 苏云清把手搭在了面具男的手上,开始给他把脉。 这脉象是……苏云清猛地抬头,和面具男对视了一眼。 “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太狠毒了。”苏云清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面具男思索了一下,“我得罪的人很多。” 苏云清又仔细地给面具男把了脉,面色一变,脸上满是惊惧。 “怎么?”面具男见苏云清的面色不好看之后,问道。 苏云清反复探查了一下脉象,不由分说地扒开了男子的衣服,想看男子胸前的伤口。 “这是你第二次扒我衣服了。”面具男似乎一点都不着急,反而还在调侃着苏云清。 苏云清仔细地看着男人的伤口,看着面具男老神在在的模样,还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 “你这不是生病,你是中毒了。”苏云清的额头满是冷汗,她从未见过如此霸道的毒。 “中了这个毒,只要你受伤,并且在伤口用了金疮药,那你就会无比痛苦。” 苏云清也明白了为何那日在岩洞里见到他之时,他看起来无比虚弱。想来便是他用了金疮药给伤口止血所致。 “不仅如此,中了这个毒,只要待在太冷或者太热的地方,都会诱发毒素,让你难受非常。”苏云清越说面色越难看,“给你下毒的人不是想让你死,而是想慢慢折磨你。” “这不是普通的毒,这是巫毒。想来是那些南部的小国传进来的。” 苏云清见男人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突然一时语塞。 “你都知道被下毒了?” 面具男点了点头。 “我还要进一步看看这究竟是什么巫毒。一定要挑开你身上所有的伤口。”苏云清的额头布满了冷汗。 不知道他是怎么坚持下来的,此毒十分霸道,若是普通人中了这个毒,只怕没过多久就会因为遭受不住痛苦自杀了。 面具男却依旧像个没事人一样,听到苏云清要挑开自己的伤口,依旧眉头都不皱一下地点了点头。 苏云清开始用银针挑开男人的伤口,暗红色的血液流了出来。 面具男咬牙忍着痛苦,眉头紧紧地皱着,冷汗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 苏云清看着男人的样子,有些不忍。 “你要是难受的话不必忍着,反正我们也不认识,你就算叫出来了也不丢人,你的侍卫们又不在。”苏云清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对男人说道。 男人的整个脸色都苍白了。 “我叫叶城。”面具男突然开口。 “我对你叫什么没有兴趣。你是皇帝在我面前也一样只是我的病人。”苏云清还以为叶城要跟她说什么,没想到叶城竟是来了这么一句。 苏云清也不想继续跟男人扯别的,继续仔细地看着叶城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她发现叶城流出来的血有点不一样。 除了因为中毒而变成深红色之外,还带着一丝丝的冷气。 如果没有仔细看,冷气遇到空气不久之后,当即就蒸发了,根本就发现不了。 不仅如此,仔细看那冷气,还会看到这些冷气赫然就是由一排排梵文组成的。 本以为这就完了,谁知过了一会儿,冷气变成了热气。 就在这时,叶城只觉得身体突然开始发热,他看着苏云清白皙的脖颈还有小巧玲珑的耳垂,忍不住附身咬住了苏云清的耳垂。 苏云清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叶城你干什么!” “嗯……我好热……” 门口的蓝夜,蓝星还有蓝河听到了里面的动静之后,脸一下子就红了。 主子这是和那个女人在密室里面干什么?主子不是一直都不近女色吗? “你忍着点,很快就好了。” “嗯……”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几个暗卫假装自己没有听到里面发出的动静。 门内,苏云清拿起了布条,堵住了叶城的嘴巴,“咬着这个。” 叶城看到了苏云清红透的耳垂之后,知道是自己孟浪了,便认命地咬着口中的布条。 似乎是怕自己又对苏云清做些什么,叶城索性闭上了眼睛。 苏云清又看了一会那个梵文凝成的冷气和热气,发现这它们的出现是有规律的。 而且不同的梵文出现的时间是不一样的。 苏云清想了想,从空间里拿出了自己炼制的莲虫。 这是她防止战士们打仗中了对方的毒而专门炼制的可以解百毒的虫。 莲虫一放到了叶城的伤口,就被叶城伤口上的那些气给烫死了! 苏云清的脸色有点难看。一方面是心疼她的莲虫,另一方面是发现,叶城这分明就不是中毒! 否则莲虫是不怕天底下任何毒的,就连鹤顶红,对于莲虫来说亦不过是很好的养料。 如今问题有些棘手了,苏云清行医多年,从未见过如此的疑难杂症。 苏云清想用手术刀试试能不能碰到那些梵文。 谁知道苏云清的手术刀一碰到那个冷气,立刻化成了灰烬! 苏云清被烫得叫了出来,“啊……” 门口的三个男人面红耳赤,没想到主子就算受伤了还这么厉害,不愧是主子。 叶城听到了苏云清的叫声,连忙把口中的布条拿了下来:“你怎么了?没事吧?” 苏云清不敢让叶城看到手术刀,她拿出了一个盒子,盒子里是几只死掉的蛊虫。 “这是……我身体里的毒虫?” 苏云清摇了摇头,“这是我的莲虫,可以解百毒的。” 她仔细地看着焦掉的莲虫,“它们还没进你伤口就全部被你伤口流出来的东西烫死了。” “你不是中毒。” 苏云清缓缓下了结论。 叶城听到了苏云清的话之后,猛然抬头。 “看过我这毒的所有人都告诉我,我中毒了。”叶城看着那几只莲虫的眼中很是复杂。 苏云清缓缓合上了盒子,开口道:“一开始,我也以为是中毒。” “可是,若是中毒的话,没理由连莲虫也解不了毒。那些大夫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诊断出错也很正常。就连我,一开始也以为你是中毒。” “这是巫术。并非是普普通通的巫毒。” 一听是巫术,叶城的眸子猛地眯了起来。 大昭一向是禁止这些东西的。 “除了知道是巫术之外,还有什么别的线索吗?”叶城问。 苏云清点了点头,她思索了一下,道:“我不懂梵文,不过,我刚刚把你伤口那些梵文的样子都记了下来。等我先把你的伤口包扎好,再写给你。” 叶城伤口周围的血已经凝固了,苏云清拿出酒精还有棉花帮叶城清洗干净血迹之后,没有再用止血的药,而是用了自己研制的凝胶敷在了叶城的伤口。 “记住了,这伤口不要碰水。” 吩咐完之后,苏云清才开始画刚刚在叶城伤口上看到的梵文。 “画好了。睁眼。”苏云清把画出来的梵文写给了叶城。 叶城看到那两排梵文之后,眼里满是震惊,疑惑,甚至还带了一点悲怆的苍凉。 “你……确定是这个?” 看到叶城的表情之后,苏云清点了点头。 “我确定。而且这种咒术,应该是很久之前就下了,你这次受这么严重的伤,是诱发咒术的诱因。” 叶城的情绪很是低落,“你先出去吧,让青鸾带你回去。我有点累,想歇一会。” 说完之后,叶城又陷入了沉思。 “叶城。”苏云清打断了叶城的思考。 叶城有点疑惑地看向苏云清。 “好好休息。”苏云清本来还想再说点什么,可是看着叶城低落的模样,应该也是听不进去了。 三个暗卫望眼欲穿地看着密室的门,见到密室的门打开之后却纷纷移开了眼睛。 苏云清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身回去又叫住了叶城。 “我还没收你诊金。你记得赔偿我的三只莲虫,啊对了,还有大半夜把我劫来的精神损失费。”苏云清的声音在密室里回荡着。 叶城本来低落的心情,听了苏云清的话之后稍微好了一些。 “你去找青鸾吧,叫她给你一张票子,要多少你自己填。” 苏云清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三个暗卫听到了苏云清竟然开口跟主子要钱,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怎么?没见过女人?”苏云清看着三个人眼巴巴看着自己的模样一时有些无语。 第十三章 夫人有请 蓝夜被推了出来,他咳了一下掩饰自己的尴尬。 “不是的,我们只是想知道主子如今怎么样了。”蓝夜只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很快就会变成主子的夫人了。 苏云清莫名其妙地看着蓝夜,“你主子就在密室里,等他休息完了之后就可以进去见他了。如今……先让他静静吧。” “青鸾呢?我要找她要诊金,顺便送我回去。”苏云清看着四周,发现青鸾并不在。 “刚刚青鸾差点就进去破坏你跟主子的好事,所以蓝夜就点了他的穴把她丢到隔壁去了。”蓝星抢着回答道。 青鸾似乎是冲破了被点的穴位,她走了进来,狠狠地瞪了蓝夜一眼之后,把一张票子放在了苏云清手中。 “拿好了,我送你回去。”说罢,青鸾又扛起了苏云清,带苏云清回到了将军府。 苏云清到了将军府之后,洗澡水已经凉了。 而元子那个小丫头,就这么坐在门口的地上睡着了。 “元子,元子,醒醒。”苏云清叫醒了元子。 元子睡眼惺忪地看着苏云清,“啊,小姐,我怎么睡着了?” “无碍,我刚刚泡着澡也睡着了,先把水倒了吧,然后你就可以回去歇息了。” 夜深了,苏云清躺在床上,细细回想着刚刚那个男人看到符文时候眼里的失望。 他也是被亲近的人背叛了吗? 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想着想着,苏云清慢慢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这是苏云清穿越之后第一次睡得这么好。 “小姐,你醒啦!我去小厨房领了早膳。”元子端着早膳进来。“我先服侍你洗漱吧。” 苏云清洗漱完了之后,元子开始给苏云清束发。 “小姐的头发,摸起来就像上好的缎子,太好看啦。”元子一下一下地梳着苏云清的发,“今日便给小姐梳个双平髻好了。” 元子这么一说,苏云清才想起来,自己此刻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罢了。 若是在前世,这个时候,应该是无忧无虑地上课才是。 可自己却要面对各种明枪暗箭,苏云清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 “小姐怎么了?可是我弄疼你了?”元子听到苏云清叹气之后问。 “自然不是的,我们元子的手巧得很呢。”苏云清道,“你去厨房,那边的下人可有为难你?” 元子摇了摇头,“想来他们也是听说了昨儿个小姐你呀暴打了徐妈和宁儿,如今便也不敢造次了。” “不过,小姐,这春日宴快到了,你该准备好绣品拿去参赛了。”元子很快便把发髻梳好了。 “绣品?”苏云清疑惑地看向元子。 元子笑意盈盈地说:“小姐莫不是糊涂了?这春日宴啊,可不就是要看各个贵女们的才艺吗?小姐的绣活可是数一数二的好,自然是准备绣品去比赛啦。” 苏云清点了点头,却在心里默默吐槽。 自己的拿银针去施针救人可还行,真让自己去拿绣花针,只怕要先把自己的手给扎肿了去。 “小姐,这春日宴你可要好好表现啊,三皇子那边据说跟皇上闹着要退婚,要是小姐表现好了,三皇子说不准就对小姐刮目相待了。” 紧接着,元子又跟苏云清絮絮叨叨着关于春日宴的事情。 春日宴名义上是邀请各家贵女一起赏花,可实际上啊就是一个大型的相亲会罢了。 只不过是优先给那些未婚的皇子选妃而已。 “好,我知道了。”苏云清说,“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给我们换个院子住。这院子看起来都快塌了。” 元子一听要换院子,眼里闪过了惊喜,转而满是担忧。 “真的吗?可是,夫人能答应吗?” 苏云清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看着元子:“你猜看看,我有没有那个本事。” 元子笑着说:“我家小姐最厉害了。不过,老太太要来将军府了。” 老太太?苏云清搜索着记忆里关于这个老太太的事情。 老太太是苏远的嫡母,可是偏偏宠爱庶出的两个孙女,苏云婉和苏云清在老太太面前都讨不得好。 若是可以,老太太都快把将军府都拱手让给庶出的那家子了。 看来,这老太太也不是什么善茬啊。 这么想着,苏云清的心里也有了个底。 这将军府还真的是一家子奇葩,嫡出的家里宠着嫡长女,想方设法要除去嫡次女,而这老太太呢,偏生对嫡出的没有什么好脸色,反倒是庶出的在她跟前得宠。 就在苏云清刚准备用早膳时,夏柳琳跟前的夏嬷嬷过来了。 这夏嬷嬷是夏柳琳嫁过来时娘家那边带过来的老嬷嬷,也算是夏柳琳身边的红人了。 家里的婢女小厮见到夏嬷嬷都是巴结讨好,因而也给夏嬷嬷惯了个目中无人的性子。 “苏云清,夫人叫你去清荷园。” 清荷园是夏柳琳的院子。 “你叫我什么?”苏云清没有回答夏嬷嬷,反问道。 “苏云清你是不是聋了?”夏嬷嬷还当苏云清是之前那个胆小软弱的苏云清。 苏云清站起身,走到了夏嬷嬷的跟前。 “没想到啊,母亲跟前的红人,竟是连礼仪都不懂的?元子,教夏嬷嬷,见到主子该怎么做。” 看到了苏云清的眼色之后,元子麻利地去拿了棍子,狠狠地往夏嬷嬷的膝盖后一打。 夏嬷嬷当即就跪在了苏云清的面前,“你这是干什么?夫人知道了还不扒了你的皮!” 。“夏嬷嬷可太伤我心了,我这还不是怕你之后冲撞了贵人吗?我再问你一遍,该叫我什么?” “苏云清!我要代替夫人教训你!”夏嬷嬷张牙舞爪地朝着苏云清扑了过来。 苏云清闪身躲开了,反手一推,将夏嬷嬷推到在了地上。 “怎么?夏嬷嬷这是要打主子吗?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苏云清虽然笑意吟吟,可是夏嬷嬷却觉得身上一片冰凉。 看着苏云清要将自己看透的眼睛,夏嬷嬷有点慌地想跑。 “诶,先别走啊,你叫我什么?你今儿个没有回答出来,那你的腿便别要了。”苏云清的眸子一冷,坐了下来。 “元子,把门给关了。” “你……你这样夫人不会放过你的!”夏嬷嬷又搬出了夏柳琳。 “我这院子啊,也没什么好的,就是离清荷园远着呢,就算是我在这儿把你给打死咯,夫人都不知道。” “夏嬷嬷,你说,是不是?” “元子,给我打。” 元子手中的木棍挥向了夏嬷嬷。 往日里只有夏嬷嬷打别人的份,何时沦落到她被打? 棍子雨点般落在夏嬷嬷身上,夏嬷嬷开始告饶:“别打了!别打了!老奴知错!” 夏嬷嬷觉得跟前这个十几岁的女孩,似乎哪里不一样了,仿佛成了地狱回来的女修罗。 “小姐饶命!小姐饶命!老奴知错了!老奴自己给自己掌嘴!” 夏嬷嬷看着元子手中手腕那么粗的棍子作势又要朝自己挥过来,胆子都快吓破了。 “夏嬷嬷,你这是在说笑呢,我怎么会让你给自己掌嘴呢?夫人这么看重我,还亲自让你过来请我,可是折煞我了呢。” “老奴不敢!既然话已经带到了,那老奴就先退下了!”夏嬷嬷也不等苏云清回答,赶忙就使了蛮力打开了门,跌跌撞撞地回了清荷园。 看着被夏嬷嬷弄坏的门,元子目瞪口呆。 “这夏嬷嬷还真的是老当益壮啊……” “甭管她,我们先用早膳。一会儿夏柳琳只怕要派别的人过来。” 夏柳琳看到了自己的奶嬷嬷被苏云清打成这样,将手中的杯子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夫人,你可要为老奴做主啊!”夏嬷嬷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告着状。 夏柳琳安慰她:“嬷嬷放心,春和,你去唤那逆女过来,我间日就好好教教她,什么是规矩。” 夏柳琳的脸上满是冷冷的恨。 果不其然,就在苏云清刚用完早膳,立刻来了一个小婢女,她看着苏云清坏掉的门,又想起了夏嬷嬷被打成那样,难免有些不敢进去。 “春和?你来做什么?”元子看到了在院子门口踌躇不前的春和,有些疑惑。 这个春和也是夫人身边的人,没想到夫人果然又派人来了,小姐还真的是神机妙算呢。 “元子你来,我转告完夫人的话就走。”春和其实心里一直都是同情苏云清的,她待苏云清便也不像别人那么不好。 “夫人让我来唤二小姐去清荷园,你……你让二小姐千万要小心才是,夫人如今十分生气。”春和说完之后,也不等元子回答,便匆匆离开了。 苏云清自然是听清了外头的谈话,她走了出来。 “小姐,你要小心啊,夫人她……”元子欲言又止。 苏云清笑着安慰元子,“你放心吧,我会小心的,你在这儿等我回来带你去更好的院子住。” 在苏云清去清荷园的路上,看到她的下人们都远远躲开了,徐妈和宁儿的伤摆在那呢,刚刚还有一个鼻青脸肿的夏嬷嬷。 这些人之前待苏云清还不如待街边的流浪狗好,此时更是心虚得不行。 看着这些下人,苏云清知道,自己的威,是立下了。 到了清荷园,也不等人通报,苏云清直接就走了进去。 进去的时候,夏柳琳正在给鼻青脸肿的苏云婉上药。 苏云婉的脸此时已经肿成了一个猪头,苏云清看着不由得笑了出来。 见到苏云清还能笑出来,夏柳琳一肚子火,下手不由得重了。 苏云婉立刻嚎了出来,这杀猪般的声音称得苏云婉的头更加喜气了。 “娘亲,你都不知道,我去皇宫的时候,在车上跟三皇子的婢女讲话,可是苏云清却让那个婢女不要跟我说话。” 夏柳琳闻言看了苏云清一眼,发现苏云清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静静地坐在那里。 “而且,我们在大殿上,大皇子都说了要交换婚约,把我嫁给三皇子,他要娶苏云清,可是苏云清却没有马上答应。” “后来我们去了后殿,她还教唆大皇子来骂我。我骂回去之后,大皇子和她联合起来骗人,说我打了大皇子。” “那大皇子就是个傻子,大家居然都听他的话,不听我的解释!然后就把我打成这样了。” 夏柳琳心疼地看着苏云婉,“我可怜的婉儿,来,让娘亲看看,好端端的一个女儿家,怎么伤成这样了呢?反而有些人竟然一点事都没有。造孽啊。” 看着这对母女的样子,苏云清只觉得十分好笑。 这是叫自己过来给自己看她们母女感情多好吗?真是贻笑大方。 第十四章 野种 “不知娘亲唤我过来,有何贵干?”苏云清大喇喇地坐下,喝了一口茶水。 没想到啊,这清荷园竟然还泡的上好的参茶。 见苏云清喝了自己来不及喝的参茶,苏云婉一下子便急了:“那是我的茶!” 苏云清奇怪地道:“上面写了姐姐的名字了?我怎么没看到?” “你……你……你这个没教养的东西!”苏云婉气急。 “毕竟我可不像姐姐这样,有娘生有爹疼,还专门有个教礼仪的嬷嬷。还请姐姐多多海涵。” 苏云清的话让夏柳琳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不过她还是没有说话。 不愧是老狐狸,还真沉得住气,苏云清心想。 夏柳琳给苏云婉上完了药,才慢慢地说:“苏云清,当时在宫里,你为何不帮着你姐姐?你看看你姐姐受了多重的伤?!” “女儿家最重要的就是这张脸了,伤成这样万一以后落了疤,你姐姐还怎么嫁进皇子府?” 听夏柳琳这么说,苏云清在心里暗笑,只怕这夏柳琳还痴心妄想着苏云婉能嫁入三皇子府呢。 苏云清放下了茶盏,反问夏柳琳:“那你可知道,她为什么会受伤?她要是不去主动招惹大皇子,大皇子的奶嬷嬷会打她吗?” “更何况,她受伤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为什么要去帮一个差点害死我还想抢夺我身份的人?而且这谋害皇子可不是小罪,我可不想惹得一身腥。” 夏柳琳气得一拍桌子:“就算是这样,你不应该帮着你的姐姐吗!你帮婉儿说句话,婉儿至于被打成这样吗?你心里还有没有这个将军府了?你别忘了,你也是将军府的人!” 苏云清怒极反笑,她还真的没见过如此不讲道理之人。 “你的意思是,我要帮着苏云婉说谎话?你可知这是欺君之罪?被皇上知道是要诛九族的!” “而且,为什么不是我姐姐保护我?从小到大,她什么时候保护过我?口口声声说着她是我的姐姐,可她做的事情,哪一件像是一个姐姐会做的?” “所以我不帮她就是其罪当诛,她要害死我就是小打小闹?你可真的公平啊!” 苏云清说出来的话,字字诛心。 “难道她是你亲生的女儿,我就不是了吗?” 听到苏云清这么说,夏柳琳面色一变。 一直在观察夏柳琳表情的苏云清,自然是发现了这个细节。 难道自己的身世真的有古怪?苏云清决定进一步试探夏柳琳。 “你姐姐刚出生的时候,身子骨比你弱,因此我跟你爹才比较惯着你姐姐。你是个懂事的,不能因为这样就记恨我们。”夏柳琳俨然就是一副慈母的模样。 身子弱?还真的是能编,苏云清咧开了嘲讽的笑。 “我看,我是母亲跟什么野男人的私生女吧?因此爹不待见我,你也不待见我。” 听到了苏云清的话之后,夏柳琳气得全身发抖,“胡说!你这个野种才不是……” “野种?才不是?才不是什么?”苏云清步步紧逼。 夏柳琳却不打算继续跟苏云清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了。 “你这孩子!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难不成从前你那乖巧可人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吗?” 苏云清淡然一笑,喝了一口茶,“原本我是听话,可是这次被扔出府之后,我已经想通了很多。我再也不是那个,被你们搓圆捏扁的苏云清了。” “原本以为只要我听话,母亲便会喜欢我,可是没有,如今连将军府的下人都看不起我。就是因为我太软弱,太听话。” “所以你就把夏嬷嬷打成重伤?你……你当真是不可理喻!”夏柳琳气结,“夏嬷嬷年事已高,万一被你打出个什么好歹……” 苏云清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是吗?我不过帮母亲教育下人罢了,她连二小姐都不叫,这点礼仪都不懂,以后家里来了贵客被她冲撞了怎么办?” “还是说,在母亲心里,我连一个奴才都比不上?” 夏柳琳见苏云清这么巧舌如簧,又把话题引了回来,知道今日是没法教训苏云清了。 苏云婉拉了拉夏柳琳的袖子,夏柳琳这才记起来一开始让苏云清来清荷园的目的。 “罢了,你姐姐有话跟你说。” 苏云清才不觉得苏云婉会跟自己说什么好事。 “苏云清,你赶紧把你的朱凤还朝绣完给我!”苏云婉趾高气扬地说,“马上就是春日宴了,你最好手脚麻利一点。” 苏云清想了想,确实,之前的几年,苏云婉都是拿着苏云清的刺绣前去参赛的,因此今年也不例外地想要苏云清的刺绣。 “说完了?没事我走了。”苏云清不想搭理苏云婉。 “你这是什么态度?”苏云婉说着就要去拉苏云清的袖子,却被苏云清狠狠一瞪。 夏柳琳看着苏云清这般模样,只想先想办法稳住苏云清。 “婉儿,不然你给妹妹道个歉吧,你也真是的,小打小闹害得妹妹这样。”夏柳琳一边说,一边拦住了苏云清。 “清儿,你也一定不会跟你姐姐计较的对吧?毕竟你姐姐也是从小被我们宠坏了才会这样。” 苏云婉听了夏柳琳的话之后,不情不愿地对苏云清说:“对不起。” 苏云清冷笑道:“我不介意?谁告诉你我不介意的?我这人啊,心眼小,介意得很!你们别再想拿走我的东西!一针一线都不行。” 听苏云清说完之后,夏柳琳和苏云婉母女两人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苏云清却转过身,阴沉了一张脸。 “我的好姐姐,你还记不记得,当时你把我扔到了那个河里,那水好冰,我好冷啊……可是你怎么那么无情地就走了呢?都是你害死了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苏云清的样子看起来十分骇人。 夏柳琳和苏云婉都被苏云清给唬住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呆愣在了原地。 苏云清见两人没有再说什么,拂袖而去。 “逆女!”夏柳琳气得把苏云清喝过的那杯参茶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眼见着夏嬷嬷已经受了伤,手下比较威风的下人,也就剩一个王妈能用了。 “王妈,你带几个人去找苏云清,去她的院子把朱凤还朝给抢过来。”夏柳琳的面色满是阴狠。 王妈一向最喜欢做这样的事情,她一听夫人让她去抢苏云清的东西,眼睛都亮了。 每次去苏云清那边,都能顺走好多苏云清的东西,苏云清值钱的首饰有一半都是被王妈拿走的。 苏云清前脚刚走,后脚王妈就挑了几个壮实的小厮,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苏云清的院子走去。 众人见到王妈带着这么多人要去找苏云清,便知道苏云清这是又要遭殃了。 果不其然,苏云清刚回到院子,就听到了后面传来的细碎的脚步声。 夏柳琳还真的是看得起自己啊。 苏云清嘴角扬起了嘲讽的笑,特别是看到了王妈那臃肿肥胖的身子,苏云清的脑海里浮现了王妈平时欺负原主的画面。 王妈不仅抢苏云清的首饰,还会打骂苏云清,而夏柳琳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王妈没有在苏云清身上留下伤痕,那王妈便是没有做过那件事情。 “本来还想过几天再收拾你的,可惜了,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非得往我这儿闯。”苏云清的嘴角扬起一丝笑。 王妈虽是知道夏嬷嬷被打得鼻青脸肿,可是她带着这么多小厮,她还不信了这么多小厮还制不住一个苏云清。 “苏云清,识相点把朱凤还朝绣图交出来,否则的话,别怪王妈我不看我们之前的情面了!”王妈趾高气扬地看着苏云清。 苏云清轻笑,“哟,我还以为是谁家的狗没拴住,原来是王妈啊。” “怎么,我不是刚从母亲那儿回来,说了我的朱凤还朝不可能给我姐姐的吗?是你们听不懂人话吗?” 王妈听了苏云清的话之后,暴跳如雷。 苏云清以往见着自己都还要小心翼翼地巴结讨好自己,指望着自己可以在夫人面前美言她几句,如今却突然转性子了,还敢骂人? 王妈指着苏云清的鼻子骂道:“好你个小蹄子,当真以为自己是个王妃了?三皇子可是要退婚的,被退婚的女人,还想高嫁?小心夫人给你嫁到商户家当小妾去!” 苏云清就像是没有听到王妈的话一样,转身就准备进屋子。 见苏云清这般无视自己,王妈大手一挥:“去,把小姐的房间搜一遍,看看那朱凤还朝藏哪了,搜仔细一点,找到的,有赏。” 几个小厮一听有赏,眼里放着光。 “是!王妈。” 苏云清转身,停在了门口,“我倒要看看,间日有谁敢进来!” 带头的小厮却笑嘻嘻地说:“小姐,我们也不是自愿的,所以,要怪,就怪为什么你偏生不得将军还有夫人疼爱吧。” 若是以前的苏云清,这小厮的话只怕是杀人诛心了,可如今的苏云清,却是不在乎这句话了。 “你们以为,三皇子是当真要退亲吗?”苏云清搬了把椅子,坐在了门口,“只要他一日不退亲,我就一日是准王妃。” “你们要是不怕三皇子怪罪,你们就搜吧。左右不过是掉脑袋的事儿罢了,对吧王妈?”苏云清偏头看向王妈,眼里带着不谙世事的单纯。 王妈愣了一下,这丫头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不过…… “呸!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三皇子要管你,那早就管了!给我进去搜!” 就在这时,元子匆匆跑了进来,在苏云清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苏云清笑意吟吟地说:“王妈要搜的话,那便搜吧,只不过后果……你可是要想好了。” 说完之后,苏云清扬长而去,离开了自己的院子。 王妈犹豫了一瞬之后,脸上马上变成了狂喜。 这苏云清不在,自己不就可以肆无忌惮地看看最近她又得了哪些好东西了吗? 而另一边,清荷园。 王妈走后不久,下人便慌慌张张地进来:“夫人,夫人,三个皇子来我们府上了!” 夏柳琳面色一喜,这三个皇子来得正是时候,自己可以在他们面前说说苏云清这个大逆不道的东西! 可惜了婉儿脸上有伤,否则定是要让婉儿好好表现一番的。 “婉儿,你先回去吧,你放心,娘一定会在三皇子面前好好美言你的。” 苏云婉也知道自己如今这副尊容见不得人,依依不舍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就在夏柳琳急匆匆地去前厅的时候,有个人来得比她更快,赫然就是苏云清。 第十五章 打了小姐 苏云清拦住了夏柳琳要去请安的步伐,夏柳琳气得柳眉倒竖:“苏云清,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让开!” 苏云清计算了一下几个皇子的距离还有他们来的速度,突然变了一张脸,哭着对夏柳琳说:“娘!女儿知错了,不要再让他们打我了!” 夏柳琳面色一变,果然,她就知道苏云清过来没有什么好事。 “你在胡说些什么?谁打你了?”夏柳琳一边在心里暗骂苏云清,一边着急地想摆脱她。 几个皇子已经到了跟前,苏云清却还是扯着夏柳琳的袖子,跪坐在地上,脸上满是泪痕。 任谁看了苏云清这楚楚可怜梨花带泪的模样,都会忍不住心生怜惜。 “你放开!把你的脏手拿开!”夏柳琳拼命想挣开,可是来不及了,几个皇子看到了母女俩的样子。 “我愿意把朱凤还朝让给姐姐,只要你让王妈不要打我了,也不要再砸我的院子了,我什么都给姐姐,姐姐不是想要我的婚约吗?我冒着杀头的罪我也去给姐姐求来,只要娘亲不要再让她们打我……” “这是怎么一回事?!”见到这场面,任谁都看得出来,是这当娘的苛待了女儿。 似乎是才见到三位皇子过来,苏云清泪眼婆娑地抬头, 尉迟澈赶紧跑过来,想扶起苏云清。 而夏柳琳更快一步,在三个皇子的面前跪了下来。 而苏远也没有想到,自己下朝三个皇子会跟来将军府,还让他们看到了这样一副场面。 “三位皇子,事情不是这样的,婉儿和清儿两姐妹从小就喜欢打打闹闹,而且清儿平时也很喜欢把一些绣品送给婉儿。” “婉儿今日不过是夸了清儿的朱凤还朝好看,妾身便让清儿把朱凤还朝送给婉儿,让婉儿临摹。” “绝对不是要抢她的绣品啊!” 见到夏柳琳这么说,苏远也帮腔了。 “婉儿和清儿感情一直很好,因此姐妹间难免会有打打闹闹的,让几位皇子笑话了。” 见到两个人一唱一和,苏云清暗自冷笑,还真是感情好得很啊。 “那为何王妃说有下人打她?”尉迟澈可不想就这样不追究了。 “那是妾身吓唬她的,怎么会有人敢对将军府二小姐动手呢?”夏柳琳笑得有些僵硬。 苏云清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看到了夏柳琳给自己的眼色之后,她委委屈屈地没有说。 几个人自然是将这副场景看在眼里的。 “起来吧,苏二小姐莫怕,有事情,我们会为你做主的。”三皇子笑得如沐春风。 夏柳琳起身之时,在苏云清的手臂上狠狠掐了一下。 本以为苏云清会和以前一样,隐忍不发,没想到苏云清竟是尖叫了起来。 “啊!好痛!” 尉迟澈赶紧走过去,关切地看着苏云清:“王妃,你怎么了?哪里痛?给我瞧瞧。” 苏云清把手臂伸了出来,原本白嫩的手臂被掐得红肿,而不远处便是之前的伤口。 “将军夫人,你这是何意?!”三皇子开口问夏柳琳。 夏柳琳讪讪地看着几个人,“妾身……妾身这是想提醒清儿仔细点说话,怕她乱说话得罪了几位皇子。” 苏云清也帮腔说:“没事的,我没事的,我真的不痛,不是娘亲的错,是我不会说话……娘亲也是为了我好……” 苏云清一边说,一边吸了吸鼻子。 而苏云清的这副表现在众人眼里看来,就是被夏柳琳欺负惯了,所以才害怕夏柳琳。 因此几个皇子看着夏柳琳的脸色都不太好了。 “刚刚你说,什么绣品?”尉迟澈却没有错过那个重点,他一边给苏云清的伤口吹着气,一边问。 苏云清像是很害怕地看了夏柳琳一眼,然后说:“娘说姐姐只是借去临摹,那王妈带着几个人过来搜也一定是怕我太小家子气不把绣品给姐姐吧?” “可是我的门都被王妈和那几个人砸坏了,晚上我的院子……”苏云清欲语还休。 “没事的没事的,王妃你带我去,我帮你教训他们!”尉迟澈听风便是雨,拉着苏云清便要苏云清带他去苏云清的院子。 听到尉迟澈要让苏云清带他去苏云清那个破院子,夏柳琳心下一慌,苏云清的院子就连他们自家人都嫌弃得紧,要是让大皇子去了,那还得了? 于是夏柳琳赶忙出言阻拦:“这……大皇子,清儿还未出阁,去清儿的院子属实不合适。” 尉迟澈一看夏柳琳便心下厌恶,夏柳琳说出来的话他更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我在跟王妃说话,你老是打断,是不是你心里有鬼怕我们发现什么?”尉迟澈仿佛要将夏柳琳看透那般,直视着夏柳琳的眼睛。 夏柳琳心虚地别开了视线,“哪儿能啊,大皇子明察,妾身只是觉得这样于理不合……” “你在大街上闹事的时候怎么不觉得于理不合了?”尉迟澈嗤笑,“我看你就是心里有鬼。不行,王妃你一定要带我去看看,这毒妇一定是有什么想瞒着我。” 说完之后,尉迟澈拉了拉苏云清的袖子。 尉迟澈的话正中苏云清下怀,她像是很害怕似的看了夏柳琳一眼。 见到了苏云清的表情之后,尉迟澈扫了夏柳琳一眼,拉住了苏云清的手。 “别怕,有我在,她不会再打你了。” 苏云清这才带着尉迟澈往自己的院落走去。 而夏柳琳为了防止再生事端,便落在了最后边。 见苏云清带着众人七弯八绕地越走越偏,苏远皱了皱眉。 家中事务都是夏柳琳在打理,可是他竟不知夏柳琳让苏云清住如此偏僻的地方。 “王妃,你真的没有走错吗?这些看起来像下人住的。”尉迟澈见到周围的场景之后,疑惑地问道。 前边还是富丽堂皇的将军府,这儿却荒凉得犹如宫里头的冷宫,甚至还不如冷宫。 苏云清点了点头,“我住了十几年的院子了,不会错的。” 苏云清话音未落,便听到了元子的哭喊。 “求求你,不要拿走朱凤还朝,这是小姐没日没夜一针一线绣出来的东西啊!” 听到了元子的哭喊,在场的人脸色各异。 夏柳琳吓得冷汗直冒,这王妈怎么回事?不就是去抢个绣品吗?竟然拖到现在还没到手? 如今几个皇子都看见了…… 夏柳琳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惶恐,她急忙一路小跑到前边。 “让妾身去看看,是哪个刁奴敢在清儿的院子里闹事!” 苏云清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就怕你看了之后还是没法收场了。 而就在夏柳琳过去苏云清身边的时候,苏云清也面色一变,“刚刚那是元子的声音!我要去看看她怎么了!” 还没进院子门,就听到了王妈张扬跋扈的声音:“我告诉你这个小贱蹄子,今儿个,这朱凤还朝,你给就算了,不给也得给!” “这可是夫人开口要的东西,你识相点,我还能在夫人面前给你美言几句,让你离开这破地方,要是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就别怪王妈我手下不留情了!” 进去之后,众人看到了王妈掐着元子手臂上的嫩肉,而元子的怀里死死地抱着一幅绣品。 见到了元子被王妈拳打脚踢,苏云清扑了过去,挡在了元子的身前,她拿过了元子手里的朱凤还朝,塞进了夏柳琳的怀里。 只见苏云清跪在了夏柳琳的面前,对夏柳琳说道:“娘亲,求求你不要再打我跟元子了,都给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不要再打我们了!” 一开始众人还在为苏云清破落的院子感到忿忿不平,如今见到苏云清竟是害怕夏柳琳害怕成这样,更是气愤。 夏柳琳尴尬地拿着苏云清的朱凤还朝,而王妈见突然这么大的阵仗,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也呆愣在了原地。 “这……这是……王妈!你怎么回事?我叫你来找小姐,你怎可对小姐动手?”夏柳琳一边说着,一边举起手给了王妈一巴掌。 王妈被打得委屈,可她毕竟是个人精,见进来的几个人都器宇不凡,也不敢出言辩解,任由夏柳琳教训自己。 “妾身只是让王妈来借这幅朱凤还朝,绝没有让王妈用抢的啊!都是王妈!” “你说!你哪来的胆子对清儿动手的?” 说完之后,夏柳琳转身把绣品还给了苏云清,并一脸愧疚地对苏云清说:“是娘亲委屈你了,竟错信了刁奴,害得你受委屈。” “娘亲疼你还来不及,怎么会让刁奴打你呢?” 看着夏柳琳要装出一副跟自己母女情深,而且还要把唾手可得的朱凤还朝给还回来的表情,苏云清忍住了笑。 夏柳琳见苏云清只是跪在地上,抱着全身青紫的元子,她开始慌了。 “罢了,我自是知道你跟元子这丫头感情深厚的,让府医过来给她瞧瞧伤口吧。” 苏云清抬起了一张眼睛哭得通红的脸,就这么倔强地看着夏柳琳:“娘亲,往后要是你看我不顺眼,你打我可以,毕竟娘亲打我那一定是我做错了事情,可是元子是无辜的。” 夏柳琳暗骂苏云清,听到苏云清的话之后,还有什么不懂的? “你一定是误会我了,都是这些下人们不知轻重,我一定好好惩罚他们!你快从地上起来。” 就在这时,二皇子尉迟靖却不信任地看着夏柳琳:“你可就别演戏了吧,少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了,谁知道你是不是当我们的面一套背后一套呢?这刁奴要是没人授信,我还不信了。” 夏柳琳听到二皇子这句话,差点没有被吓到背过气去。 “回二皇子的话,就算是借给妾身十个胆子,妾身也不可能去唆使下人打未来的王妃啊!”夏柳琳脸色都白了。 尉迟靖却对夏柳琳的话嗤之以鼻。 “你还有什么不敢做的?想跟大女儿一起杀了小女儿的事情如今整个京城都知道了。连杀了她的心你都有,更别说是打她了。” 夏柳琳又气又恼,恨二皇子为何如此多事。 可是表面的功夫还是得做,夏柳琳狠狠地剜了苏云清一眼。 “王妈,你过来,告诉二皇子,今日之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如果敢说谎蒙骗皇子,那可是死罪一条。” 夏柳琳特地把“死罪一条”加重了语气。 王妈如何听不出来自己家夫人这是准备推自己出去当替罪羊? “二皇子饶命啊!今日之事是老奴自己一个人做的!跟夫人没有关系!” “是夫人跟我说如果我能劝得二小姐将绣品借给大小姐临摹,就老奴奖励,老奴一时间财迷心窍,见二小姐不愿借着绣品,说是因为怕耽误春日宴,因此老奴恶向胆边生,打了小姐。” 第十六章 敢欺负王妃 听着王妈说的话,看似处处合理,实则完全经不起推敲。 “你这个老妇人,怎可如此蛇蝎心肠?真是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下人啊!”尉迟靖开口嘲讽道。 尉迟澈也附和着说:“对啊,看这个老女人,跟这个夏氏看起来一样尖酸刻薄,王妃,如果她们还欺负了你什么,记得跟我说!我帮你做主。” 一直没开口的尉迟修,环顾了一下四周,看着破旧的院子,终于还是开口了:“所以将军府竟是连一个拿的出手的院子都没有了吗?为何苏二小姐的院子如此……破旧?” 或许连破旧都谈不上,此刻已经是惨不忍睹了,一句破旧属实抬举了。 大门被王妈和手下的小厮也弄坏了,客厅的门也摇摇欲坠,看起来就像是随时会塌掉的危房。 “这是住人的地方吗?我在皇宫养的狗,它住的地方都比这里来得好。”尉迟澈被这么一提醒,才看了看周围的场景。 “王妃王妃,你从小到大一直住在这里吗?太可怜了。”尉迟澈的眼里浮现出了可怜和同情,“你还是跟我回宫里住吧,这里不待也罢。” 苏云清含着泪摇了摇头,“娘亲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夏柳琳恨得牙痒痒,这个苏云清虽然看起来像是在为自己开脱,可实际上却是在肯定自己的罪名。 苏远也被眼前的场面给震惊到了,虽然他知道苏云清在将军府的待遇不怎么样,可万万没想到夏柳琳竟是让她住在了这种地方…… 苏远深色复杂地看了一眼苏云清。 “夫人,让下人收拾收拾琳琅苑,让清儿搬进去。”苏远一发话,夏柳琳自然是知道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是,夫君。” 苏远也是有私心的,夏柳琳一走,这些皇子的怒火自然就不会发泄在她身上。 可在场的皇子,除了尉迟澈以外哪个看不出苏远的想法? “走之前,先把这个下人处置了吧。就打五十大板。”尉迟靖淡淡地说。 夏柳琳咬着牙,点了点头。 “记得要狠狠打,看她以后还敢不敢欺负我的王妃!”尉迟澈特地嘱咐。 没过一会,就传来了王妈被打板子的声音还有她的惨叫。 苏云清和元子只觉得大块人心。 这时,尉迟修突然道:“苏二小姐,可否将你手里那幅被传得神乎其神的绣品展示出来看看?” 苏云清犹豫了一下,徐徐展开了手中的朱凤还朝。 在场的人都被这幅精美绝伦的绣品给惊呆了。 虽然只是办成品,可是栩栩如生的凤凰跃然在绣品上,呼之欲出的模样让人内心为之一振。 虽然周边的梧桐树还未绣完,可这半成品便可看出苏云清的女红当真是一绝。 “好。好啊!”尉迟修带头夸赞了苏云清一番。 他的眼底流露出了对苏云清的欣赏,没想到这个苏二小姐竟然还有这么一手。 而尉迟澈却一直拉着苏云清的手,他笑眯眯地对苏云清说:“我的王妃可真是天底下最厉害的王妃!那个老妖婆想把你的朱凤还朝拿去给那个疯女人,一定是拿了就不想还了。” “还临摹呢,我看她绣一辈子也绣不好这个半成品!”尉迟澈说出了看到这幅朱凤还朝之人的心里话。 苏云清适时地流露出了羞赧的表情。 这可是原主绣的,跟自己没有一点关系。若是让自己去给病人施针那尚可还行,倘若是让自己拿针绣花…… 苏云清一阵恶寒。 “苏远,你倒是生了个好女儿,这朱凤还朝,绣得比宫里头的绣娘还好要。”尉迟靖自从见到了苏云清的惨状之后,便很想挤兑一下这个毫无作为的苏远。 尉迟澈也附和说:“就是就是,这个老妖婆还一直想虐待我的王妃,要不是我的王妃聪明,早就被那老妖婆吃进肚子去了!” 刚回来的夏柳琳甫一听尉迟修的这番话,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若是常人这般跟她说话,她怕是当即便将人打一顿丢出去了,可尉迟澈偏生是个皇子。 “也不知道这老妖婆是不是瞎了,放着我家这么好的王妃不疼,去疼那个什么都不会的疯女人,唉,还没老呢就先瞎了,真可怜。”语气中的惋惜让人一度觉得这夏柳琳是真的瞎了。 夏柳琳终于忍不住开口说:“大皇子,妾身对两个女人一向都是一视同仁,何来的偏爱婉儿一说?” 尉迟澈却状似天真地问夏柳琳:“那这样的话,那个疯女人也是住这样的院子吗?也是整个院子只有一个伺候的丫鬟吗?连个洒扫的婆子都没有,是不是还要我的王妃自己动手?” 这连珠炮似的发问怼得苏云清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可尉迟澈的问话夏柳琳是一句也不敢反驳,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对尉迟澈说:“之前是有给清儿一个婆子和一个婢女的,可清儿嫌弃这两个人手脚慢,便将人打了一顿差了回来。” 本以为这话能让众人反感苏云清,可尉迟澈非得来搅局。 “真的吗?王妃你真的打了她们一顿吗?打得好!这种不听话手脚不利索的,就该打!”尉迟澈看着苏云清的脸上满是崇拜。 夏柳琳怎么都没想到尉迟澈会这么说,她深呼吸了几口,脸色属实差得很。 “你不觉得是这样吗?”尉迟澈看了看夏柳琳,脸上满是疑惑。 尉迟靖和尉迟修也不管尉迟澈,就这么看着尉迟澈怼着夏柳琳。 苏远怕夏柳琳对尉迟澈出言不逊,赶忙开口说:“大皇子,贱内也不过是妇人之见,难登大雅之堂,这道理她不一定懂的。” 尉迟澈如今对将军府的人可是都没有好印象,见苏远还非得自己出来说句话,他白了苏远一眼。 “这可不是什么真知灼见,不过教训下人这事儿本来就是她该做的,连下人都教训不好还当主母,苏将军,要是被别人知道了,要笑掉大牙咯!” 说完之后,尉迟澈一副不想理苏远的模样,背对着苏远想去跟苏云清讲话。 “王妃别怕,以后要是有事儿叫那个元……元子,让她来跟我说,我一定帮你教训他们!”尉迟澈一边说着,一边解下了腰间的玉佩。 苏云清也没有推辞,大大方方地接受了尉迟澈的馈赠。 “时候不早了,皇兄,我们改回去了。”尉迟靖出言提醒尉迟澈。 而尉迟修看着尉迟澈和苏云清的互动,却是嗤之以鼻。 这个傻子还真的对苏云清上心了。 见到几个瘟神终于走了,夏柳琳松了一口气。 见到本来可以到手的朱凤还朝此刻依旧完好无损地被元子抱在怀里,气得咬牙切齿。 “苏云清,我告诉你,别以为有个大皇子给你撑腰你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这将军府内宅之事,他的手也伸不到这么长!” 苏云清的脸上满是嘲讽:“我可不敢觉得自己了不起,毕竟,你这个做娘亲的,不知什么时候又会让人给我绑了去打死抛尸。” 听到苏云清的话,夏柳琳勃然大怒,伸出手就要打苏云清。 苏云清堪堪躲过,可是脸上还是被夏柳琳尖锐的指甲给刮破了皮。 一个身影闪了过来,狠狠地推开了夏柳琳,夏柳琳被推得跌坐在了地上。 不知何时,原本已经离去的尉迟澈竟又折回了这里,他恶狠狠地看着夏柳琳,仿佛夏柳琳是个十恶不赦之人。 “本皇子还没走呢,你这个老妖婆就敢打我的王妃了!”尉迟澈看到了苏云清脸上被刮破的伤口已经开始渗血了,又是心疼又是生气。 “王妃不痛噢,呼呼就好了。”尉迟澈朝着苏云清的伤口轻轻地吹着气。 热气喷在了苏云清的脸上,苏云清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而夏柳琳见当下只有尉迟澈一人前来,另外两个皇子没有来,也稍稍有了底气。 都传大皇子变成了傻子,如今看来也是真的。 于是夏柳琳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之后,便要拉开二人。 “光天化日之下,这样实在是有失体统,还请大皇子注意一下。” 尉迟澈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继续帮苏云清吹着气,而夏柳琳却把手伸了过去。 尉迟澈狠狠地瞪了夏柳琳一眼,夏柳琳的手一抖。 “你在光天化日之下都敢打自己的女儿了,我只不过是帮王妃看看伤口,你凭什么拦我?”说完之后,还得意地看着苏云清。 苏云清被这小孩子气的举动给逗笑了,不小心牵扯到了伤口,便倒抽了一口凉气。 见苏云清如此难受,尉迟澈只觉得心里很猫儿抓一样。 “不行,王妃,这个女人打你,你就打回去,不要怕,要是有人问了,你就说是本皇子命令你打的!”说完之后,尉迟澈挑衅似的看着夏柳琳。 可夏柳琳却道:“大皇子,我是苏云清的娘亲,她要是敢打我,我就立刻把这事儿传到百姓的耳中去,让大家知道这苏云清是怎么一个没有教养的贵女!” “真的会这样吗?”尉迟澈小心翼翼地看向了苏云清。 苏云清艰难地点了点头。 “那也是当娘的没教好啊,不就是打她吗?换个人打也一样。”尉迟澈低着头,像是在思考,眼里却满是冰冷。 “反正本皇子也没有娘教,更不怕别人说本皇子没有教养,那就让我来帮王妃出气好了。” 于是,不等夏柳琳反应过来,夏柳琳便觉得两边脸火辣辣的疼。 尉迟澈拍了拍手,很是嫌弃地看着自己的手。 “脏了。”尉迟澈惨兮兮地看着苏云清,仿佛夏柳琳是什么脏东西一样。 苏云清噗嗤一笑,看来这个大皇子虽然傻,可到底是个护着自己的。 看到尉迟澈极力护着自己的模样,苏云清的心里有些感动。 苏云清拿出帕子,递给了尉迟澈,说:“大皇子不嫌弃的话,便用帕子擦擦手吧,这样就不脏了。” 而夏柳琳被打得脑袋嗡嗡作响,到此刻还没回过神来。 就苏云清和尉迟澈两人说话的功夫,她的脸已经高高地肿了起来。 尉迟澈拿到了苏云清的帕子之后,开心地说:“太好了,我有王妃的帕子了,我不还给你了,送我吧!就当……就当做是我帮你打了这个老妖婆的奖励!” 苏云清哑然失笑。 而尉迟澈转眼看向夏柳琳的时候,还满意地点了点头,“你看,这下子她就跟那个疯女人更有母女相了,两个人的脸都肿成了猪头!哈哈哈。” “本皇子告诉你,以后要是再欺负我的王妃,就没有这么简单了,我要告诉父皇,让父皇砍了你的头!”尉迟澈吓唬着夏柳琳。 第十七章 像小媳妇 而赶到的苏远看着自己夫人脸高高地肿了起来,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苏将军,你来得正好,这几日不准给她的脸用药!本皇子看她这幅样子比较顺眼。要是被本皇子知道她用药的话,本皇子立刻去告诉父皇,说刚刚这个女人想打我!” 苏远哪里敢不答应?他连忙点头称是。 见苏远点头之后,尉迟澈像是还不放心一般,对苏云清说:“走吧王妃,我先跟你去看看你的新院子再走!” “你这样回来没事吗?不跟你的两个皇弟一起回宫里的话,你父皇会不会生气?”苏云清见尉迟澈完全没有要回皇宫的意思,不由得有点担心。 尉迟澈撇了撇嘴,挥挥手说:“我那两个皇弟不用我带他们回去,我们今日有带车夫出来的。” 苏云清扶额,重点不是他们能不能回去吧? “要是你的两个皇弟回去,那你就没有马车夫了,你记得回家的路吗?” 尉迟澈愣了一愣,之后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记得。” 夏柳琳见二人就这么若无旁人地聊起天来,愈发气恼。 “大皇子,未出阁女子的院落不适合外男进去。”夏柳琳偏生要给尉迟澈添堵。 尉迟澈哪能就这么被夏柳琳给气到呢? 只见尉迟澈悠哉悠哉地说:“噢,所以将军夫人你这是要给本皇子下逐客令了?普天之下莫非皇土,你信不信我让父皇把你们的将军府都收回来?” 苏云清算是见识到了尉迟澈胡搅蛮缠的功夫,她看着夏柳琳黑如锅底的脸色,忍不住笑了出来。 “可是为了苏云清的闺名着想,还是请大皇子离开。” 尉迟澈却不屑一顾,若是真的顾虑这个,昨儿个还会在大街上闹腾? “清儿已经是我的王妃了,说出去人家也不会觉得有什么,而且我不说,你不说,外面哪里会有人知道?” 见到尉迟澈突然聪明了起来,苏云清探究地看着尉迟澈。 感受到苏云清的目光之后,尉迟澈回看了回去。 “王妃,你说对吧,如果我们都不说出去是没有人知道的。” 苏云清没想到尉迟澈会突然看过来,便点了点头。 于是乎尉迟澈一脸骄傲地对夏柳琳道:“若是今日之事被你给传出去了,那本皇子绝不轻饶你!哼!王妃我们走!” 一边说,尉迟澈一边要去扯苏云清的袖子。 两个人到了琳琅苑之后,发现这琳琅苑果然气派。 “哇,这里比刚刚那个破地方好多了!可是你还是只有一个人伺候,不然我让肖嬷嬷带几个人过来吧?”尉迟澈看着琳琅苑,满意地点了点头。 琳琅苑的院子门上挂着皇帝御笔的牌匾,朱红的大门打开,便是鹅卵石铺就的小道,小道两边种着蔷薇。 此时正是蔷薇花的季节,大团的蔷薇盛开,仿佛是大片的火一般。 “小姐,你回来了!” 刚刚苏云清让元子跟着过来整理琳琅苑,顺便换身衣裳。 而元子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如今看起来比以前憔悴的模样讨喜得多。 “王妃王妃,你的寝室在哪?我想去看看~”尉迟澈勾着苏云清的手晃啊晃,“我还没见过你的寝室。” 元子警惕地看着尉迟澈,她也知道尉迟澈是个傻的,可这傻子怎么会黏上苏云清? “不行!小姐的闺房也不是谁都能进去的!不准你进!”元子当机立断拒绝了尉迟澈。 苏云清轻声呵道:“元子,不可对大皇子无礼。” 元子似乎还想再说什么,可是看到了苏云清的眼神示意之后,不情不愿地退了下去。 “大皇子,本来让你进了我的院子,就已经很容易被人诟病了。”苏云清带着尉迟澈到客厅坐了下来。 元子下去给二人泡茶了,而苏云清也正好趁元子不在的这个空隙跟尉迟澈严肃地说了一些事情。 见到苏云清突然这么严肃,尉迟澈也乖乖地坐在椅子上,等着苏云清跟他说话。 “大皇子,你今日屡次帮我,我十分感激,可是,如今我跟三皇子的婚约还未取消,你这样做,我容易被戳脊梁骨的。” “虽然娘亲是不敢把今日的事儿说出去,可是将军府人多嘴杂,我不敢保证哪个多事的奴才会把事情告诉坊间的人。” “到时候我名誉受损没事,就怕你也要被拖下水。万一皇上生气了怎么办?” 听苏云清说了这么多,尉迟澈点了点头,本以为尉迟澈这是听懂了,谁知尉迟澈下一句话差点把苏云清气死。 “王妃,我知道了,你放心吧,父皇很快就会退了你跟老三的亲事的,他已经同意了让我娶你,就一定会做到的。” 说完之后,尉迟澈还拍了拍苏云清的手。 这哪儿是退没退婚的问题啊!苏云清刚想说什么,尉迟澈又说话了。 “所以王妃,我可不可以去你的寝室看看啊……”委屈巴巴的模样,活像是被欺负的小媳妇一般。 这时,元子恰好回来了。 她听到大皇子还没死心要进去苏云清的房间,气得柳眉倒竖。 “大皇子,你是不是想害死我们小姐?小姐好不容易过了点好日子,你这样是要害死她!” 见到元子这么凶,尉迟澈哼哼唧唧地拉着苏云清的袖子。 苏云清正要安慰尉迟澈之时,元子把苏云清拉到了一旁,跟她讲悄悄话。 “小姐,你可千万不要一时心软让他进了你的屋子,万一被别人瞧见了,那可是全身长嘴都说不清了!” 苏云清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会想个法子支他出去的。” 元子听苏云清这么说,稍稍安了心。 好在小姐是个清醒的。不然被夫人抓到把柄那可就糟糕了。 尉迟澈见两人讲悄悄话也没带上自己,怨念地看着两人的方向。 苏云清想着,如何支开尉迟澈呢? “王妃,你们在说什么?我也想听。”尉迟澈闷闷不乐地说。 苏云清灵机一动。 “我们在想要不要带上你一起出去外面逛逛。” 虽说原主女红了得,可自己的女红属实上不得台面,若是自己去绣完那朱凤还朝,也不过是虎头蛇尾徒增笑话罢了。 因此得换个东西去参加那春日宴。 思来想去,苏云清还是决定作画。 可是这将军府虽是给她换了院子,文房四宝是样样没有,必须得苏云清亲自出门采买。 “外面?你是说将军府上吗?”尉迟澈一愣。 苏云清摇了摇头,“将军府哪里有好玩的?一天天乌烟瘴气,万一那个疯女人跑出来就不好了。” “我是想带你去外面的集市上瞧瞧,你回京城这么久,可有出去玩过?” 尉迟澈双眼放光,“真的吗?我就知道王妃最好了!” “父皇和肖嬷嬷不让我去集市上玩,说是怕人太多,哼,我才不信呢,他们就是不想带我去玩。” 说罢,尉迟澈三步并两步走到了苏云清身边,拉住了苏云清的手,“我们走吧!王妃!” 见尉迟澈就这么拉着自家小姐的手,元子又开口了:“不行,大皇子你不能这样拉着我家小姐的手出门!” 也就仗着这尉迟澈还是个傻子,元子才敢这么跟他说话了。 “为何不行?我就是挽着我的王妃怎么了?气死你气死你,你这个臭丫头。”尉迟澈朝元子扮了个鬼脸,然后继续挽着苏云清的手。 苏云清赶紧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元子说得对,你也知道我的婚还没退,要是被外人看见了,那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到时候我名声不好,皇上估摸着也不同意我嫁给你了。” 苏云清哄着尉迟澈,如今最重要的就是尉迟澈这边不能出什么岔子,否则十个脑袋都不够皇帝砍。 尉迟澈却哼哼唧唧的,说什么也不愿放开苏云清的手。 苏云清寻思着这尉迟澈也就是小孩子心性,哪里会知道什么礼义廉耻? “若是大皇子不愿放开,那我们便不出门了吧。唉,听说集市上有好多好玩的,昨儿个李伯还在说今日集市来了个耍猴的……” 苏云清朝元子示意,元子也紧接着说:“哎哟可不是嘛小姐,听说悦来酒楼新上了菜品,有个叫一品醉鹅的,听说可好吃了。还有城东那边的桂花糕和果子酿,天天到闭市了才没客人呢!” “是不是外边有卖糖葫芦的经过了?是不是还有斗蛐蛐儿的?”苏云清状似惊讶地说。 听着苏云清和元子主仆二人的对话,尉迟澈咽了咽口水,神色有些动摇了。 “唉,可惜了大皇子非得抓着我的手,不然我们都在外头了。”苏云清神色黯然地说道。 “可能是大皇子在宫里已经见过这些东西也吃腻了这些东西了吧!就是小姐,万一错过了今日的市集,下次不知何时才能这么热闹了。” 听到这里,尉迟澈立马放开了苏云清的手:“王妃我们走吧,反正你没看过外面那些东西,那我就跟你出去好了。” 苏云清的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笑意。 “大皇子既然都同意让我们带他出去了,那我们走吧。记得乖乖地,不然我以后就不带你出门玩了。” 又叮嘱了大皇子一遍之后,三个人便出门了。 “小姐,我已经好久没来逛过集市了,好热闹啊!”元子的眼睛亮晶晶的,她看着熙熙攘攘的集市,开心极了。 而尉迟澈也是,见着什么玩意都觉得新鲜,“哇你看那里卖的炸团子好香啊!” “那个红彤彤的果子是什么?我怎么没见过?” “这就是民间的烤红薯吗?太好吃了!” 突然,尉迟澈看到了一个卖泥人的小摊子,他停住了脚,驻足观看着小贩捏泥人。 “这位公子,要不要捏个泥人啊?我的手艺可是全京城最好的!”小贩见到尉迟澈停下来,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泥人,开口笑着问。 尉迟澈眼巴巴地看着苏云清,“小姐,要不要捏个泥人啊?这个人的手艺是全京城最好的!” 苏云清看尉迟澈学着小贩说话,不由得笑了,“好,给你捏一个!” 尉迟澈开心极了,“那你给我来一个泥人吧!我要……” 尉迟澈看了看那些花样子,都不满意,他看到了苏云清,眼睛一亮,“给我捏个她!” 小贩瞧着苏云清的模样,端的是清丽,若是没有脸上这伤口,那定会是个美人。 他也没认出这是将军府二小姐,便点了点头,“好嘞!” 不一会儿,一个栩栩如生的泥人就出现在了尉迟澈的面前。 尉迟澈开心地拿着泥人:“哇!你看,这个泥人好像你啊!” 第十八章 叫我小姐 见到尉迟澈开心的模样,苏云清也跟着笑了起来,“好了好了,元子付钱吧,我们接着逛逛。” 就这样,几人一路走一路逛,还没到墨韵坊,尉迟澈的怀中已经塞满了大大小小的东西,脸上也戴了一个面具。 “为什么要我戴着面具啊?王……”尉迟澈的“妃”字还没说出口,便被捂住了嘴。 “都说了,在外面不要叫我王妃,叫小姐就好了。”苏云清小声说,“要是被认出来就不好了,你还想不想让我当你的王妃了?” 尉迟澈急忙点了点头,“我会记得的!小姐!” 苏云清的脸上浮起了笑意,“这才乖,走吧,我们去墨韵坊买我的东西。” “墨韵坊?那是什么地方?”尉迟澈疑惑地说,“有什么好吃的吗?” 苏云清摇了摇头,“那是卖笔墨纸砚的地方。” 到了墨韵坊,小二见苏云清和尉迟澈衣着不凡,便热情地迎接他们进去,还接过了尉迟澈的东西,放到了临时置物的柜子里。 “小姐需要些什么?我来给您介绍……” 苏云清笑了笑:“我自己看看就行。” 说着,带着元子开始挑起了自己要用的东西。 “小姐,听说三皇子跟你退婚,是为了求娶右相的嫡女,江如月呢!”元子知道自家小姐对三皇子无意,便开始跟苏云清讲着听来的八卦。 苏云清的手在一支支笔上拂过,偏生找不到合适的。 “哦?三皇子的野心倒是大得很,我可不曾听说二人什么时候有过交集。” 元子点了点头,“可不是嘛,谁都知道这江如月是右相府的嫡女,因此右相疼这个女儿疼得和命艮子似的,还夸下海口说他女儿一定要嫁给太子。” 苏云清惊讶地说:“这朝中不是还未立太子吗?怎么右相敢说这样的话?” “所以右相也是个有野心的,”元子愤愤说道,“我们将军府虽说还挂着着将军的名头,可将军早就不带兵打仗了。” 见元子气愤,苏云清有些奇怪,“我爹不带兵打仗,你气愤什么?” 元子说:“哎哟我的好小姐,你还看不明白吗?这三皇子可不就是因为我们将军府没法给他什么帮助,所以急着退婚去巴结右相吗?” 苏云清见元子聪慧,便笑着说:“可若是我没嫁过去三皇子府,被退婚,那夏柳琳就有借口可以把我低嫁了。” 元子惊呼:“那可不就是个死局了吗?” 不过元子转眼看到了好奇看着她们说话的大皇子,稍微安心了些,“好在还有大皇子,否则……” 苏云清摇了摇头,“元子,你还是天真了,你当真以为皇帝会轻易让大皇子娶我吗?” 这句话,苏云清压低了声音,没有让尉迟澈听见。 “你们在说什么?我都听不清你们说话了。”尉迟澈苦着一张脸看着苏云清和元子两个人嘀咕。 出门的时候苏云清特地教了尉迟澈“男女授受不亲”这个概念,因此尉迟澈愣是不敢靠二人太近。 苏云清笑着说:“在挑这些笔哪支好呢。” 只见苏云清一边说,一边拿起了一支上好的雕花彤管狼毫笔,“这支笔的成色还有工艺倒是上乘。” 让小二过来包起来之后,苏云清又去挑起了砚台还有墨块。 “这儿竟然有如此精美的辟雍砚,倒是出乎我意料了。”苏云清看着一方砚台,中部高,四周低,若是盛满墨汁,整方砚台便像月出乌云。 而这辟雍砚的下部用珠足托起整方砚台,还刻着祥云纹路,十分精致。 “便要这个砚台吧。”苏云清对这辟雍砚简直爱不释手。 小二见苏云清挑的都是一等一的好东西,也按捺不住自己了,上前道:“小姐,这辟雍砚和苏杭的玉池翠饼最配,您要不要看看?” 苏云清倒也听过这玉池翠饼的大名。翠饼即是墨块,而这玉池翠饼便是上乘的墨块,一般的官宦人家均是用它。 “那便帮我包起来吧。”苏云清点了点头。 挑完这些之后,苏云清终于来到了画布的区域,若是要作画,这画布的挑选可是至关重要的一个环节。 刚一到展着画布的区域,迎面就来了几个官宦世家的小姐们,带着几个婢女。 苏云清一下子便认出了领头的那个女子,好巧不巧正是刚刚她跟元子八卦的右相嫡女,江如月。 江如月见到苏云清,立刻带着身后的那群莺莺燕燕走了上来。 “这不是苏家的妹妹吗?只不过这是苏云婉?还是苏云清?”江如月细细打量着苏云清,“瞧我这眼神,竟是跟那日坊间说的一样,分不出你们姐妹了呢。” 苏云清听着江如月的话,不由得在心里道,这个江如月倒是好手段,一下子就让在场的这些人想起了那日街上的事情。 “江姐姐说笑了,你眼神若是真的不好,那还是去回春堂看看大夫比较好,若是怕眼神不好摔了,云清可以扶你过去。”苏云清像是很关切地看着江如月。 “唉,姐姐年纪轻轻便眼神不好,我会保密不说出去的。” 江如月有些尴尬,苏云清何时变得如此牙尖嘴利了?往常她不都是任人摆布的吗? “妹妹你净是会打趣姐姐,哎呀,妹妹你这脸是怎么了?”江如月突然惊呼,惹来其他客人也看向了苏云清。 苏云清脸不红心不跳地看着江如月,“这不是伤了吗?看来姐姐的眼神真真不好了。” 江如月咬牙笑着说:“妹妹,若是脸上留了丑陋的疤,那以后你可怎么嫁人啊?” 苏云清惶不多让,“姐姐倒是好教养,在这外头开口闭口便是说嫁人,可真不害臊。” 江如月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可是江如月身后的那些女子看不下去了。 她们几个都是重臣的嫡女,对于苏云清一直都是眼高于顶的,见苏云清这么跟江如月说话,自然是要替江如月出头。 “你这个丑八怪,也不照照镜子瞧瞧自己如今是什么鬼样子?还敢出来吓人?我要是你,我巴不得躲在家里不出来了。”穿着鹅黄色衣裳的女子开口道。 苏云清只觉得好笑,“你没有受伤都是个丑八怪,你还敢出门?那我可真的是佩服你的厚脸皮了。” 说完之后,苏云清不想再搭理她们,专心地挑起了画布。 而她们还想跟苏云清说什么,元子站了出来:“几位小姐还是先看自己要买的东西吧,咬着人不放可是一点大家闺秀的气量都没有呢。我家小姐都不想理你们了,江小姐的眼神不好难不成是会传染的吗?” 元子在苏云清的洗脑之下,如今对欺负自己还有苏云清的人,已经不会再唯唯诺诺了。 江如月拦住了要动手打人的黄衣女子:“悦晨,让我来处理。” “这样吧,你跟你的小姐给我们姐妹几个道个歉,今日之事我便不再跟你们计较了,我还可以给你皇上赏赐给我的玉颜膏。这玉颜膏可是去疤的极品膏药。” “想来将军府也是没有的吧?” 江如月的眼里满是轻蔑。 在她看来,将军府也不过是穷酸的小门小户罢了。 “道歉?道哪门子歉?没带你去医馆看眼睛?”苏云清嗤笑。 “你!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江如月何时被这么下过面子? 苏云清白了江如月一眼,“元子,离这群人远点,这香粉呛得,你家小姐我快死在这儿了。” 说完之后,苏云清带着元子还有尉迟澈离开了这里,去了另外一头看画布。 苏云清丝毫没有受到江如月的影响,继续悠然自得地挑着画布,她看向了一方极好的画布,正好和她想画的主题十分契合。 “小姐,那个江如月也太过分了,还真的当自己是个人物了。”元子恨恨地瞪了江如月她们一行人一眼。 苏云清好笑地看着元子:“好了,你没听说过吗?会叫的狗不咬人,她爱叫唤便叫唤去吧,左右丢人的也不是我们。” 就在苏云清拿起了看中的画布的时候,那个小二也过来了,他夸着苏云清:“小姐的眼光真好,这画布就剩最后一张了。” 耳尖的江如月听到了小二的话之后,带着身后的人走了过来。 “苏云清,我改变主意了,不用你跟我们道歉。”江如月走过来的时候,脸上又已经是如沐春风的笑意了。 苏云清对江如月的变脸感到咋舌。 “我将这玉颜膏送给你。”江如月一边说,一边从袖搭里拿出了一瓶膏药,用上好的白玉装着,一看就价值不菲。 “好啊。”苏云清伸手接过了膏药,“那我就接受你为刚刚说错话道歉了。没别的事情我走了。” 江如月见苏云清如此不按常理出牌,愣了一下,随即脸红道:“但是!我要你把你手里这个画布让给我!” 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苏云清轻笑。 “这买东西一向都是先来后到,我已经看上这画布了,也要买了,为何要让给你?我跟你很熟吗江小姐?” “没想到这右相家的江小姐脸皮如此之厚,我也是第一次听说啊。” 江如月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你都已经收了我的玉颜膏了,将这画布让给我难道不是于情于理的吗?” 苏云清惊讶地说:“原来这玉颜膏不是你拿来给我道歉的吗?哎呀,那还真的是我会错意了呢。只不过,送出去的东西,我想也没有要回去的道理吧?” 吴悦晨见苏云清这般,立刻又出来帮江如月出头:“苏云清,你可真的是不要脸!怎么可以厚着脸皮来抢如月的东西!” “抢她的东西?这可是江小姐送给我的,大家都看到了,难道不是吗?” 吴悦晨气急,但是又无可奈何。 江如月道:“苏小姐,你明知我一向是作画参与春日宴的,可否将这画布让给我?” 苏云清摇了摇头:“我真的不知道你一向是作画参与春日宴的。” 江如月险些被气得背过气去。 “苏小姐,你的刺绣在京城中也是有名的,所以倒不如成人之美将这画布送给我,我定会记得你的好的。” 记得她的好?不给自己挖坑跳就不错了。 苏云清摇了摇头,“可惜,我今年就是想作画,江小姐别记得我的好了,我一点都不好。” 听到苏云清要作画,江如月身后的人都笑了起来。 “谁不知道这苏二小姐除了刺绣,别的都平平无奇啊。” “说什么平平无奇?这可不是在抬举她吗?分明就是个草包。” 吴悦晨听到大家这么说,又出来帮江如月出头了。 第十九章 闹事 “苏云清,我告诉你,如月的画可是被皇上还有皇后称赞过的,而且皇后还说了,我们家如月就应该是京城第一才女,识相点还是把画布交出来,免得到时候丢人现眼!” 元子听江如月身后的那些贵女们这么说苏云清已经十分不高兴了,如今吴悦晨还这么说,元子当即便忍不住回怼了。 “是是是,有些人被皇上还有皇后夸过便飘飘然了不起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入宫当妃子呢!唉,我们家小姐,也就只能被三皇子夸夸刺绣精妙绝伦,天上独有地下绝无了呢。” 听到三皇子夸了苏云清的刺绣,众人面色一变。 江如月直接黑了脸看着元子和苏云清。 谁都知道这京城里的风向转得快,虽说前阵子三皇子还在想退婚然后给江如月下聘,保不准此时又改了主意。 一时之间,两边谁也没有说话。 僵持了一会儿之后,苏云清也不管这些贵女们了,拿起画布便准备去结账。 江如月见苏云清要走,对吴悦晨使了个眼色,吴悦晨立刻会意,拦住了苏云清的去路。 “交出画布就让你走。” 苏云清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好狗不挡道。” 吴悦晨见苏云清骂自己是狗,而且还不肯交出画布,怒气冲冲地就要去争夺画布。 苏云清自然不会让吴悦晨就这么将画布抢走,她握紧了画布,“你倒是豁得开,大庭广众之下便要跟我抢东西。” 二人的争执已经吸引了旁人的目光。 这画布哪里经得住二人这么争夺?于是在一阵撕裂声中,名贵的画布被撕成了两截。 吴悦晨一下子就傻眼了,趁着吴悦晨没反应过来的当口,苏云清松开了画布。 吴悦晨见状,也想松手。 可是来不及了。 墨韵坊的掌柜听到有人在他的店里头闹事,已经带着人过来了。 见到了吴悦晨拿着撕成两半的画布,墨韵坊的掌柜面色属实好看不到哪里去。 “这是谁干的?竟然敢在墨韵坊闹事!” 吴悦晨赶紧否认:“不是我!是苏云清!她拉着画布不放手的!” 苏云清也撇清了自己:“不是我。我只是想买下这个画布而已,她过来跟我抢。” 可是吴悦晨那边仗着人多,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跟墨韵坊的掌柜告起了状。 “就是这个苏云清!小门小户的没有见过世面,看到好东西就想抢过去。” “没错没错,掌柜的你可要信我们,我们真的只是来看看画布,绝对没有损坏它的意思。” “都是苏云清做的,跟我们没有关系!是我们先看上这个画布的。” 听着这些贵女们对苏云清的指证,尉迟澈气得面红耳赤,他以前还不知道这些女人的面目,如今看来也太可憎了。 尉迟澈想上前帮苏云清讲话,可是苏云清却按住了尉迟澈,示意尉迟澈不要轻举妄动。 “不要暴露你的身份,否则这件事情就不好收场了。” “我自有办法。” 安慰完尉迟澈之后,苏云清继续看着那些贵女们抹黑自己,脸上依旧风轻云淡,仿佛那些人的口中说的不是她。 掌柜的听那些贵女们说完之后,看向了苏云清,发现苏云清的气量跟这些女人完全不一样。 “苏小姐,你可有什么想说的?”掌柜的对苏云清的语气还算好。 苏云清点了点头,“我这人呢,一向是大度,等她们说完我再说也不迟。” 围观的人听完苏云清的话之后,再看看那些贵女们,发现那些贵女们急着告状的模样属实是心胸狭隘了。 而她们听了苏云清的话之后,也止住了话头。 “我看你就是做贼心虚不敢说话!好,这就让你来说。” 苏云清笑了笑,“好。” 只见苏云清向前一步,拉住了吴悦晨的手腕。 吴悦晨下意识想挣扎,可是苏云清的手劲出奇的大,她竟挣脱不开。 “苏云清你放手!你想干什么?” 苏云清清了清嗓子,说:“大家看看,吴小姐的指甲缝里是什么。” 众人定睛一看,发现吴悦晨的指甲缝里赫然就是画布上的材料。 吴悦晨一下子就慌了,“不是我!不是我!” 元子开口说:“如今证据都摆出来了,吴小姐就不要狡辩了,一开始你还想把责任推给我家小姐,我真没想到吴家竟是教出了这么歹毒的千金。” 众人看向吴悦晨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 “没想到啊,这不就是贼喊捉贼吗?” “要是苏小姐没有注意到这女人指甲缝的东西,估计就要背黑锅了。” “哪边人多哪边就有优势吧,还好苏小姐机灵。” “这个吴小姐也太歹毒了些,也不知道以后哪家那么倒霉娶了她……” 众人的议论纷纷让吴悦晨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吴悦晨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哭了起来。 见到吴悦晨哭哭啼啼的模样,大家对她的印象更不好了。 “果然是遇到事情只会哭的大小姐,这苏小姐的气量比她好太多了。” “可不是嘛,这么娇生惯养出来的小姐还敢这么目中无人,笑死了。这会儿丢人现眼了吧?” 吴悦晨求助般地看向了江如月。 见吴悦晨看向了江如月,众人连带着对江如月也印象不好了。 “不是说这是右相千金吗?怎么也会跟这种粗鄙人家的女儿一起玩?” “物以类聚吧,真是大开眼界了。” 江如月见这火烧到了自己的身上,便急着想撇清自己的关系。 “苏小姐,你既然要跟大家说清楚事情的真相,为何又不说话了?”江如月笑得有些勉强,“倒也不用顾虑到我,毕竟大家都是姐妹,谁犯错我都不会包庇的。” 苏云清听了之后想笑,江如月还真的当自己是个人物了吗? “我没做什么,确实不需要你来包庇我,也别跟我套近乎了江小姐,这事儿也跟你有关系不是吗?”苏云清反问江如月。 江如月正想说话,便被苏云清打断了。 “掌柜的,一开始我来这儿看画布之时,便已经看上了这块画布,可中途遇到了江小姐她们,便和她们聊了几句。” 苏云清接着说:“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我看好了这块画布,正准备放下去请小二过来包好之时,吴小姐突然跑了过来,说我配不上这块画布。” “我一时不察,便没有及时在吴小姐抢画布之时松手,因此画布就这么被吴小姐硬生生撕扯成了两半。” 苏云清说话的时候不卑不亢。 “若是掌柜的还有疑虑,可以将那小二叫来,我看好画布之后他也在的。” 小二被掌柜的叫过来之后,看了看江如月几个人,又看了看苏云清。 “这是怎么一回事?小的不过去帮这位小姐包了砚台和狼毫笔,这小姐看上的画布怎么就被撕坏了?”小二惊诧地看着地上撕成两半的画布。 小二此言一出,众人还有什么是不宁白的呢? “掌柜的,这苏小姐是个文雅之人,竟是一眼相中了辟雍砚,寻常的小姐们可没有这眼力,我想这位小姐绝对不会做出撕了画布这等事情的。” 听到小二的话之后,吴悦晨气得尖声对他说:“你这个下贱的奴才!看我不叫我爹打死你!” 周围的人听到了吴悦晨的话之后,纷纷皱眉,掌柜的脸色也更加难看了。 这可不就是在给他的墨韵坊下马威吗? “吴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在我的墨韵坊闹事,还要打我墨韵坊的人?真当我墨韵坊是可以随便搓圆捏扁的不成?” 听完墨韵坊掌柜的话之后,吴悦晨才自知失言。 墨韵坊是整个京城最大的墨宝店,而且背后也是有官家势力撑腰的,若是自己真的得罪了墨韵坊,那自己的爹估计要打死自己了…… 江如月见墨韵坊掌柜生气了,急忙出来打圆场:“掌柜的莫生气,悦晨自小被宠坏了,脾气也不好,今日之事着实让她恼了,还请掌柜的原谅她一时糊涂。” 这番话,看似在给吴悦晨开脱,实则处处贬低吴悦晨。 可吴悦晨却真以为江如月是为她求情,感激地看向了江如月。 江如月拍了拍吴悦晨的手,示意她放心。 “以后吴家的生意,我们墨韵坊不做了。墨韵坊供不起吴家这尊大佛。”墨韵坊却是个软硬不吃的,大手一挥便下了逐客令。 “你们先赔偿我的画布。” 吴悦晨听见墨韵坊的掌柜不让吴家的人来了之后,呆愣在了原地,这可如何是好?都怪苏云清!没有苏云清的话也就不会有今日这件事情了! 江如月见吴悦晨如今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了,便像个和事佬般说:“这样吧,依我之见,今日这事儿悦晨和苏小姐都有责任,那便一人付一半赔偿,如何?” 苏云清却一口否决了。 “我不愿意。”苏云清挑眉,“请问这件事情里面,我做错了什么?” “好不容易吧,我才挑到了合自己心意的画布,被这吴悦晨一抢,我的画布就这么被她撕碎了,难道你要我不仅买不到画布,还要赔偿?” “这话说的,不知道实情的人,还以为是我去抢吴悦晨的画布。” 江如月终于急了:“可是这画布会被撕掉也确实有你的责任在啊!” 苏云清冷笑:“我的责任?若是等我放下画布吴悦晨再来拿,这画布难不成还会自己撕成两半?” 周围的人已经开始指指点点了。 江如月还要说什么,苏云清却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 “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堂堂将军府还要给人背黑锅了。” “这件事情究竟是我的责任还是吴悦晨的责任,相信在场的所有人都有判断,不如听听大家的意见如何?” 周围的人自然是都指责了吴悦晨。 “既然这样的话,吴悦晨,你赔偿这画布,那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了。掌柜的觉得呢?” 掌柜的刚想点头,江如月便急匆匆地说:“苏云清,你不要欺人太甚!” 苏云清怒极反笑,“我欺人太甚?究竟是谁欺人?一开始我在这挑画布的时候是谁过来闹事的?如今变成我的错了?” “江如月,你们右相府就教出来你这么个玩意?连这么点明辨是非的能力都没有,你还妄想嫁给皇子?别搞笑了。” 元子适时插嘴道:“早就听闻世家对于嫡女的教养那是极好的,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 听到了苏云清和元子主仆二人的话之后,江如月阴沉着一张脸。 若是此刻继续跟苏云清争下去,那恐怕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坐实了右相府没家教这件事情了。 不行,为了三皇子,只能先服软了。 第二十章 讲和 “苏云清,我没想到会这样的,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偏袒悦晨。”江如月低着头,再抬头便已经是眼泪汪汪的模样了。 “为了给妹妹赔罪,今日这画布,我们赔偿就是了。” 众人本来还想说什么,见江如月红着眼眶的可怜模样,便没有再多嘴。 可是听完江如月的话之后,苏云清不乐意了:“你赔偿那是应该的,你把墨韵坊的东西弄坏了,赔偿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别说的好像我欠了你似的。” 江如月擦了擦眼泪:“是我考虑不周,这样子吧,今日既然得罪了妹妹,自然是要请妹妹去望江楼吃顿饭赔罪的。” 听到望江楼,周围的人便投来了艳羡的目光。 望江楼可是有钱也不一定进得去的地方,看来这江如月是真的想讲和了。 可惜,苏云清才不会信江如月的鬼话,只怕去了也是一场鸿门宴。 “望江楼啊?我怕我无福消受了,不过你既然诚心诚意地想赔罪了,那我今日买的东西就记在你的账面上吧。” 元子听着苏云清脸不红心不跳地提出这个要求之后,极力忍着笑。 江如月也没想到苏云清竟然会这么说。 “这……既然是要给妹妹赔罪,那妹妹说什么便是什么吧,掌柜的,今日苏家小姐的东西便记在我账面上吧。” 众人对江如月稍微有了一点改观。 而吴悦晨却还想胡搅蛮缠:“如月!你怎么可以这样让着……” “悦晨,今日之事确实是我们不对,也让苏家妹妹受委屈了。罢了,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吧。” 苏云清微微一笑,“那,就告辞了。” 元子拿着小二包好的砚台,毛笔,还有刚刚苏云清随手挑的画布,就跟着苏云清离开了墨韵坊。 等到苏云清走了,众人也慢慢散去之后,江如月才狠狠地剜了吴悦晨一眼。 “今日若不是你行事莽撞,何来这无妄之灾?”江如月道,“你自己好好反思一下吧。” 吴悦晨气得跺了跺脚,跟着江如月结账去了。 “江小姐,一共两千零三十两银子,因为您买的东西多,便把零头给您抹去,只要两千两银子就好了。”小二笑眯眯地说。 什么?两千两银子?那可是她一大半的私房钱! 江如月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 吴悦晨听到报价之后,也不敢再吱声了。 “吴小姐,你撕碎的画布一共是五百两银子。”小二对吴悦晨说话的时候就没有那么客气了。 吴悦晨一听那画布要五百两,两眼圆瞪:“你们不会故意诓我吧!就那画布要五百两!?” 江如月见吴悦晨这般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不由得在心里瞧不起吴悦晨,虽然说是嫡女,可是却如此没有见识。 “那画布确实值五百两的。悦晨,你快付了吧,我们去外面等你。”说完,江如月也不打算给吴悦晨解围,带着一众人便出了墨韵坊的门。 吴悦晨身上自然是没有带那么多银子的。 她涨红着脸,扭扭捏捏地对小二说道:“可否容我写张欠条?到时候麻烦你们带着欠条去我家取银子。我……我如今没带那么多钱。” “不可以。本店一律不允许写欠条。” 吴悦晨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于是吴悦晨拉下了脸跟自己的那些姐妹们借钱凑够了五百两给了墨韵坊之后,才离开了墨韵坊。 第二十一章歹计横生 江如月对吴悦晨已经很是失望,她不想再跟吴悦晨说太多,倒是今日苏云清的丫鬟说的话让她很是在意。 为何三皇子会夸奖苏云清的刺绣?这在以往是完全没有发生过的。 不行,要先回去跟父亲说一下今天这件事情,不然心里总是隐隐不安。 “姐妹们,你们先逛着吧,我要先回府了。”江如月没说先离开的原因。 而在场的这些人心里也都如明镜呢,看着刚刚江如月对吴悦晨的态度也知道这事儿跟吴悦晨脱不了关系。 待江如月走远之后,吴悦晨松了一口气。 刚刚苏云清让自己在江如月面前如此丢脸,这笔账一定要讨回来! 这么想着,吴悦晨对在场的人说道:“你们刚刚可曾注意到了,苏云清的身后跟着一个男人?” 工部尚书嫡女许菲菲点了点头:“看是看到了,不过那个男人指不定是苏云清的小厮。” 吴悦晨摇了摇头,说“那个男人的衣着不凡,哪里像个小厮?我瞧着他衣服的料子还是今年锦绣坊最新出的蜀锦,而且腰间的玉佩也是成色上好的玉,哪个小厮能有这种待遇?” “更何况,苏云清在将军府本来就不受待见,将军府怎么可能会在苏云清的身上花这么多银子?” 在场的人听完吴悦晨的分析之后,面色各异。 许菲菲问吴悦晨:“所以你想做什么?” 吴悦晨笑了笑:“自然是告诉三皇子,他这王妃还没被娶进门,便在他头上戴了高高的绿帽子,你说三皇子能忍受这种耻辱吗?” 另一位少女却开口道:“我觉得此事不妥,且不说如月不在,我们擅自决定,这样如月会生气。再者,若是让三皇子知道了我们今日之事,那如月要嫁入三皇子府便不容易了。” 吴悦晨嗤笑:“我说,薛小蝶,你能不能把眼光放长远一点?” “若是我们把这消息告诉了三皇子,那三皇子一生气不就会立刻去找皇上退婚了吗?三皇子一退婚,那不就能更快迎娶如月了?” 吴悦晨的脸上满是得意:“到时候,如月感谢我们都来不及,更别说会怪罪我们了。” 她是有私心的,她也从心底爱慕着英俊潇洒的三皇子。 只可惜家世不允许她嫁入三皇子府当正妃,于是她一直都想,若是有机会跟三皇子多接触,让三皇子娶她当侧妃她便心满意足了。 薛小蝶听到吴悦晨的话之后,沉默了一下。 吴悦晨说的不无道理。 “那你打算怎么做?”薛小蝶最终还是妥协了。 “最好的办法,自然是捉奸成双了!只要我们……”吴悦晨的声音变低,用耳语跟几人说着计划。 听完吴悦晨的话之后,众人都点了点头,同意了吴悦晨的提议。 几人面上的表情就如毒妇一般阴狠,一点也看不出来这是还未出阁的妙龄少女。 可是当她们商量完计划的细节之后,一个个仿佛没事人一般,又成了端庄娴静的大家闺秀。 “那就这么说定了,几位姐姐这几日便先安心准备春日宴的东西吧,可不能输了苏云清一头。”吴悦晨说完之后,笑意吟吟地上了自家的马车。 几人都是面和心不和,这春日宴自然是不止要不输给苏云清。 毕竟可以博得头筹的话,那可是可以被皇帝和皇后亲自召见的。 于是几人便各怀心事地离开了。 苏云清突然打了个喷嚏,尉迟澈立刻关怀备至地黏了上去:“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我让御医来看看你。” 苏云清摇了摇头,“你该回皇宫了,不要再跟着我了,万一被看到了怎么办?” 不知何时,尉迟澈已经摘下了他的面具,这张脸在闹市里面分外显眼,已经有不少人对着尉迟澈和苏云清指指点点了。 “不要嘛,你是不是嫌弃我了,为什么要赶我走?”尉迟澈可怜巴巴地看着苏云清。 苏云清扶额,她没想到这个尉迟澈会这么难缠。 “不是,只是被发现了你现在跟我在一起,我们俩都得遭殃。” 尉迟澈哼哼唧唧地说:“哼,谁叫你刚刚不让我帮你教训对面那几个丑女人?我现在不戴面具了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看着小孩子气的尉迟澈,苏云清揉了揉眉心,“这样吧,下次我要是被欺负了,一定让你来帮我,但是你现在要先回皇宫,好吗?” 尉迟澈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不行,我要是现在走了,万一又有人来欺负你怎么办?我不走!” “你不怕你这样跟着我,等会要是遇到了二皇子还有三皇子,他们会把你带回去皇宫吗?” “我不怕!他们不敢带我走!” “那万一被人看到了我们一起逛集市,有人去给你父皇打小报告怎么办?这样你不就要被你父皇骂了吗?” “父皇不会骂我的!我就说我跟王妃一起逛集市,这样父皇就没有意见了。” 重点就是你跟我一起逛集市啊! 苏云清无力再跟尉迟澈辩驳,跟傻子说不通道理的,不如直接开溜。 “你快看!你三皇弟来了!”苏云清突然指着尉迟澈的身后,大声说道。 尉迟澈顺着苏云清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却并没有看到尉迟修。 苏云清看准了时机,就是现在!跑! 苏云清拉着元子一路狂奔,哪里人多往哪里钻。 可是尉迟澈还未痴傻之时,带兵打仗无往不利,令人闻风丧胆,因此追上苏云清简直就是信手拈来。 就在苏云清气喘吁吁地回头看尉迟澈追没追上来之时,尉迟澈突然站在了苏云清的面前。 “王妃你在找我吗?我在这里!”尉迟澈盯着苏云清的脸笑眯眯地说,“你在跟我玩游戏吗?王妃你太好了!” 苏云清又累又气,简直不知道该如何跟这个傻子说明自己仅仅只是想甩掉他。 “你……你爱跟就跟着吧。” 元子忍不住开口说:“你为什么要一直跟着我家小姐,万一被人看到了,我家小姐以后还怎么见人?” “女子闺名最为重要,若是被有心人见到我家小姐未出阁就与一个男子一起逛集市,她以后嫁人怎么办?” 尉迟澈一听,耸了耸肩:“反正王妃最后还是要嫁给我啊,要是别人敢说什么,我就让父皇把嚼舌根子的全部都关到大牢里面去!” 苏云清挥了挥手,罢了,看来今日是甩不掉尉迟澈这块牛皮糖了,只能认命带着他回将军府了。 “以后要是有人敢欺负你一定要让我先保护你,让我帮你教训那些人,知道了吗?”见苏云清不打算继续跑之后,尉迟澈严肃地说。 见到尉迟澈突然严肃的表情,苏云清一愣,仿佛尉迟澈不是傻子,而是心智成熟的正常人。 跟那时候在宫里说他帮自己教训了苏云婉的感觉一样,苏云清看尉迟澈的表情里写满了探究。 不过下一秒尉迟澈立刻像个小孩子一般哇哇乱叫:“哇!这里我从来没有来过诶!王妃你怎么知道这里的?是不是要把这里当成我们的秘密啊!” 被尉迟澈这么一提醒,苏云清这才观察了一下四周,发现四周的景象很是陌生,这里离集市似乎已经很远了,也偏离了回将军府的路。 “元子,你可曾来过这里?”苏云清问道。 元子点了点头,“这里是通向城郊的,平时人不多,因为是小路,大家出京城几乎都是直接走城门。” 苏云清又看了看周围,发现周围安静得可怕,就算人不多,也不应该是一点人烟都没有。 压下了心头的不安之后,苏云清对尉迟澈和元子说:“我们原路回去吧,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再不回去估计二皇子和三皇子要担心了。” 尉迟澈见苏云清的面色不好看,也没有继续胡闹了,乖乖地点了点头。 就在苏云清往回走没有多远之时,突然冲出来一群黑衣刺客。 “该死。元子,你先回去搬救兵,这里我来拖住!”这场面虽然让苏云清有些措手不及,可她依旧冷静地分析了一下当前的局势。 这些黑衣刺客一共有十人,他们的武器都是短刃,自己的银针在此时还有优势。 “可是,小姐,我不能丢下你……”元子哭着说。 苏云清生气地低喝道:“你现在走去搬救兵来我们可能还有一线生机,若是你不走只怕今日我们三个人全部都要死在这里!” 元子听完苏云清的话之后,心神一震,趁着苏云清将银针攻向那些黑衣人的空档,急急忙忙地往将军府的方向跑了回去。 见元子走了之后,苏云清松了一口气,吩咐尉迟澈说:“你在我身后躲着,千万不要乱跑。” 尉迟澈难得很乖地点了点头,只不过,他还以为这是苏云清在跟他玩游戏,一点也没有遇刺的慌张。 难道这些人是得知了尉迟澈在外面的消息,来刺杀尉迟澈的吗? 苏云清想着,将尉迟澈死死地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第二十二章 遇险 “王妃好厉害,你怎么请来这些人的?太棒了!”尉迟澈看着周围的黑衣人,一点恐惧都没有,反而是拍手叫好,“加油啊王妃,打他们!” 苏云清也没有把希望寄托在尉迟澈身上,只想着拖延时间,好在元子带救兵过来之前能保护好尉迟澈不受伤。 可是苏云清还是想不明白,为何一个痴傻的大皇子会被人盯上? 来不及细想,苏云清将银针取出来之后,飞掷到了几个黑衣人的穴位。 这些人不能死,如果能留活口就尽量留活口才行。 尉迟澈给苏云清喊着加油,完全不惧怕那些拿着短刃的黑衣人。 而领头的黑衣人见苏云清的银针一扎进自己弟兄的身体里之后,他们立刻就倒地了,对苏云清也忌惮了起来。 “小心,她的银针有毒。” 黑衣人越来越谨慎,苏云清因为之前跑到这里来已经消耗了大量的体力,现在她已经渐渐有点体力不支了。 眼见着苏云清已经落得了下风,黑衣人们的攻势越来越狠辣,招招都是朝着致命的地方袭来。 不对,这群黑衣人丝毫没有要伤害尉迟澈的意思,看样子是冲着自己来的! 苏云清也顾不得想究竟是谁雇佣了这些杀手要来杀害自己了,既然不是要杀尉迟澈,自己倒也不用分心了。 可是透支的体力让苏云清的注意力难以集中,一个黑衣人找准了时机,就要将短刃插进苏云清的身上。 就在这时候,尉迟澈一个闪身,挡在了苏云清的身前,原本应中刀的苏云清安然无恙,而尉迟澈却身受重伤。 这些人的武功实在谈不上高超,只是仗着人多所以在上风。 眼见尉迟澈受伤了,再不及时处理伤口怕是要失血过多。 苏云清不打算继续藏着自己的毒粉了,她准备用毒粉击溃剩下的几个黑衣人,然后带着尉迟澈离开此处。 黑衣人们倒下之后,苏云清看着尉迟澈,先点穴止住了尉迟澈的血,然后扶起了尉迟澈。 “还能走吗?”苏云清问尉迟澈。 尉迟澈点了点头,在苏云清耳边说:“王妃……这下,我,我保护好你了……” 苏云清一愣,没想到尉迟澈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的心里五味杂陈。 只是眼下并不是煽情的时候,给尉迟澈处理伤口才是最重要的。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传来,见到了尉迟澈受了这么重的伤,神色大变。 “快,把马车驶过来,先把大皇子送入宫去寻太医!”苏远虽然这几年没有带兵打仗,可是统领的能力还是在。 苏云清见苏远这没脑子的决定,拦住了苏远:“不行!大皇子已经流了太多的血,从此处到皇宫路途遥远,只怕大皇子撑不到皇宫!” “就近找个医馆先给大皇子处理完伤口再送大皇子回宫吧。” 苏远听了苏云清的话之后,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三皇子。 三皇子却沉声道:“不行,立刻送大皇兄回宫!来人啊,把罪女苏云清扣押下来,一并进宫!” “为何扣押小姐!”元子护着苏云清,不让那些侍卫靠近苏云清。 三皇子冷眼看着主仆二人,“苏云清意图行刺大皇子,这还不够扣押她吗?” 尉迟靖却开口:“三皇弟,皇兄他受伤过重,还是依苏二小姐所言,先把皇兄送去附近的医馆处理伤口吧。” 三皇子却顾不得这么多,“难不成是二皇兄跟苏云清合谋刺杀大皇兄不成?为何二皇兄要帮这罪女说话?” “三皇子!刺客来的时候,是小姐让奴婢去找您来救大皇子的,不可能是小姐要行刺大皇子啊!三皇子明察!” 虽然元子哭得凄惨,可是三皇子还是一意孤行:“既然你这么忠心,那你也跟着你家小姐一起进天牢吧。” 说完之后,调转马头离开了。 几个侍卫押着苏云清和元子跟在了尉迟澈的马车后面往皇宫走去。 苏云清在马车上想着这些事情,发现越来越不对劲。 为何三皇子赶来的时机刚刚好是尉迟澈刚受伤的时候?而且二皇子明明也看出利弊了,聪明如尉迟修,他不可能看不出来的。 如果尉迟澈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对他来说似乎不是一件坏事…… 而且那些刺客都是朝着自己出手的…… 尉迟修又早就想跟自己退婚了,并且刚刚他在现场似乎一点都不惊讶,也不着急。 看来,这些刺客就是尉迟修安排的了。 苏云清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阴翳。 为了除掉自己,尉迟修还真的是下了好大一盘棋。 今日若不是尉迟澈帮自己挡了那一刀,此刻生死未卜的就是自己了。 再加上苏家本来就巴不得自己死掉,如果自己受伤,那也是只能等死了。 如今虽然自己没有受伤,但是尉迟澈却受伤了,皇帝也不可能会放过自己。 不管是哪种结果,等着苏云清的都是死路一条。 苏云清冷笑,看来这三皇子还真的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啊,看似翩翩君子,实则心狠手辣。 这招走得实在是高,既能除掉自己,好让他迎娶江如月,又能除掉尉迟澈,扫掉了阻止他登上皇位的绊脚石。 三皇子见苏云清没有再吵闹,看了一眼苏云清,还以为苏云清这是已经放弃挣扎了。 “我劝苏二小姐一会最好是直接承认自己的罪行,否则天牢里的守卫们审讯之时下手可是没轻没重的。” 苏云清看都不看尉迟修一眼,“多谢三皇子提醒。不过,三皇子,你知道吗?一个人没有任何顾虑之时,是不会怕任何东西的。” 尉迟修轻笑:“你的小丫鬟还在我的手上。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我也不知道,她会怎么样。” 说完之后,尉迟修的嘴角噙着一抹笑,离开了。 想起了元子,苏云清心里一惊这事情已经把元子掺和进来了,现在一定要先让元子脱离这趟浑水。 苏云清看着尉迟修的背影仿佛要杀人一般,眼眸里迸射出冷冷的恨意。 以为这样退婚了就能保全皇家面子还能除掉自己?那未免也太小看自己了。 当务之急是要先把尉迟澈的伤口处理好。 苏云清的视线转向了载着尉迟澈的马车,在心里祈祷着,尉迟澈,你千万不要有事啊…… 到了皇宫之后,皇帝得知大皇子身受重伤的消息震怒。 “御医呢?把太医院那帮子老家伙全部给朕叫来!”皇帝守在大皇子的寝宫心急如焚。 而苏云清被押往了大牢,牢里的狱卒被吩咐了,要好好“招待”这个新来的小姐。 于是苏云清刚一进大牢,便被用了刑。 “看你这细皮嫩肉的,没想到这么能忍,你还是早点招了吧,省得受皮肉之苦。”狱卒见苏云清全身血淋淋的模样,心里有些不忍。 苏云清冷笑了一下,“我何罪之有?” 三皇子的人颐指气使地吩咐道:“继续给我打!打到她招为止!” 狱卒无奈,只能听话继续用刑。 苏云清身下已经汇聚了一滩血,可是她还是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三皇子的人嗤笑,“我倒要看看,你这丫头骨头多硬!给我打!” 说完之后,那个人便走了出去。 狱卒同情苏云清,待三皇子的人走远之后便停止了用刑。 眼前这个女子虽然身上沾满了血污,可是眼神却很是清明,一点也不像会犯浑去刺杀大皇子的人。 “姑娘,不管你怎么想,胳膊拧不过大腿的,还是少让自己吃点苦比较好。” 苏云清见狱卒心善,便开口道:“大哥,可否劳烦你一件事情,帮我请高公公过来?就说是我有办法救大皇子……” 狱卒离开之后,苏云清给自己服下了一枚失血丹止血,否则还没见到尉迟澈,自己就先因为失血过多晕倒了。 另一边,尉迟澈的寝宫。 太医院院首走了出来,战战兢兢地跪了下来:“皇上,恕老臣无能!大皇子怕是……怕是不好了……” 听到院首的这句话,皇帝差点昏过去,“什么叫不好了?你们这群庸医!你们这群废物!用多少好药都得给朕把澈儿救回来!” 院首叹了口气,道:“那刀插入了大皇子心肺之处,再加上没有及时处理伤口,现在已经……已经无力回天了……” 听到没有及时处理伤口,三皇子的脸色变了一变,可是很快又神色如常了。 高公公进大皇子寝宫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跪了一地的太医们。 “皇上,苏云清说她有办法救大皇子,您看看是不是要把人带进来……?” 皇帝思考了一下,也就死马当作活马医了,“去,把苏云清带进来。” 太医们立刻阻拦道:“皇上!她一个深闺女子如何习得医术?这可是在拿大皇子的性命开玩笑啊!” 皇帝气得摔了手边的茶杯:“不让她进来,你们这些庸医能治好澈儿吗?” 太医们哑口无言。 高公公看到苏云清满身血污的模样,便让人给苏云清披了个袍子。 拖着沉重的脚铐,苏云清的思绪万千。 待在皇子身边只会让自己一次又一次地陷入险情,且不说那些明枪暗箭,单单是家宅内斗便让自己劳心劳力。 苏云清决定了,等救了尉迟澈之后,便离开京城。 脚链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苏云清的思绪拉了回来之后,发现已经到了尉迟澈的寝宫。 苏云清进来之后,看着地上的太医们都唯恐皇帝的怒火发泄在自己的身上,这种情况下怎么能好好医治尉迟澈? 因此苏云清更加担心尉迟澈的情况。 “你真的会医术?”皇帝质疑地看着苏云清,“为何你的父亲从来没有提过这件事情?” 听到皇帝的问话之后,苏云清不卑不亢地回答:“臣女是在被家姐打晕丢到后山之后,遇到了一个医仙,医仙将她的医术传授给我了。” 反正这事儿几乎大半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皇帝要查也查不出个什么。 “那便直接去找那医仙来救治我的澈儿便是。” 皇帝实在不信任苏云清。 “医仙已避世许久,且在草庐前摆了阵法,除了她自己没人能进得去。” “皇上且信我这么一回吧,医仙教给臣女的医术用来救大皇子已经绰绰有余了。臣女一定可以让大皇子醒过来的!” “当初就是你在照顾澈儿,结果把澈儿照顾成这副样子!”皇帝的面色阴沉,“若是澈儿还是醒不过来,那你便去给澈儿陪葬!” 第二十三章 中毒 苏云清点了点头,“可若是臣女把大皇子医治好了,皇上也要答应臣女的条件。” 皇帝没想到苏云清竟是会如此大胆,救大皇子还敢跟自己谈条件。 而太医们听到苏云清这句话,也纷纷在心里嘲笑苏云清这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竟然敢这样跟皇帝说话,真是不要命了。 “苏云清,你可知在你面前跟你说话的人是谁?”皇帝板着脸。 苏云清莞尔一笑:“自然是知道的,您是金口玉言,一言九鼎的皇上,”说到这儿,苏云清顿了顿,“可是同时您也只是一个担心自己孩子安全的父亲罢了。” 皇帝似乎没有想到苏云清会这么回答,他愣了一下。 “你这丫头,倒是聪慧。什么条件,你说吧。”皇帝看着苏云清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一些。 苏云清行了个大礼,“等医治完大皇子之后,臣女再告诉皇上,也好让皇上放心。” 苏云清没有说到底是什么条件,她若是说了,皇帝可能就不会让她去救尉迟澈了。 皇帝在心里想着,苏云清能有什么条件?再怎么要求也不过是荣华富贵罢了,跟别的那些人没有什么两样。 “准了。你现在随高公公去看看澈儿的情况吧。”皇帝揉了揉眉心,忽然看到了苏云清脚上的锁链,还有手上的枷锁。 “先把苏云清身上的这些桎梏解了吧。”皇帝突然看苏云清顺眼了不少。 太医们也没想到苏云清竟然没有说是什么要求,一时之间倒也不知该说她到底是愚昧还是聪慧了。 苏云清跟着高公公到了尉迟澈的房间之后,对高公公说:“谢过高公公,若是今日高公公没有助我,我现在也不能站在这里了。” 高公公挥了挥手,“进去吧,苏二小姐。咱家也不过是听皇上差遣罢了。” 苏云清推开了门的瞬间就皱了皱眉,怎么会用如此浓郁的熏香?太医院里那些太医当真是没有脑子的吗? 屋子里的空气若是没有流通的话,只怕尉迟澈伤口还没好,就要先窒息了。 苏云清走到了窗户旁边,打开了窗户,尉迟澈的窗户外是一片湖,看起来颇为赏心悦目,不过现在苏云清也无暇顾及这个了。 她赶紧走到了尉迟澈的旁边,想看看尉迟澈如今的情况。 尉迟澈这次救了自己一命,如今自己还他一命,便彻底再无关系了。 把了把尉迟澈的脉之后,苏云清发现尉迟澈的伤口根本没有御医说的那么严重,而且也没有伤及心脉,只要她再处理一下那伤口便没事了。 只是按理说,现如今尉迟澈应该醒了,可是他偏偏还是昏迷不醒,面如金纸。 可是自己分明也没有检查出尉迟澈有受内伤的迹象,这就奇了怪了。 罢了,先处理好外伤吧。 苏云清从空间里拿出了医用棉花,酒精,还有碘伏,绷带和一支针筒。 先把御医敷在尉迟澈伤口上的那些药擦掉之后,苏云清小心翼翼地又消了一次毒,思索了一下之后,又给尉迟澈打了一针镇痛剂。 之后往伤口里洒了前世特制的修复伤口的药粉之后,苏云清小心翼翼地把伤口缝合了起来。 这个场景怎么感觉有点熟悉?苏云清愣了愣,暗骂自己想太多。 尉迟澈怎么可能是叶城? 缝合好伤口之后,苏云清慢慢地用绷带把伤口包了起来。 处理完这些事情之后,苏云清的额头上已经满是汗水了。 呼出一口气之后,苏云清越发觉得这屋子里的熏香很是奇怪,自己不过待了一会,也开始有点头昏脑涨了。 可是窗户分明已经打开了。 尉迟澈为何迟迟没有醒过来?难道跟熏香也有关系? 苏云清皱了皱眉,他不应该没有醒,难道是因为失血过多? 这么想着,苏云清从空间里又拿出了一支试剂,然后给尉迟澈注射了进去。 这是造血的,尉迟澈现在失血过多,可是苏云清也不知道尉迟澈的血型,只好先顶着了。 做完这些之后,苏云清给尉迟澈挂上了生理盐水。 苏云清就这么守在尉迟澈身边,她转眼看向了桌子, 罂粟花?古人现在就在用这个当麻醉用的了吗?苏云清饶有兴致地走了过去。 发现在罂粟花旁边,还有着另一种粉末,看起来都是投进香炉里的。 苏云清用手指沾起了粉末,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 这是……迷幻香? 苏云清面色一变,把这粉末用火烤了一下之后,发现这粉末果然变成了暗紫色。 如果是迷幻香的话,那尉迟澈为何迟迟未醒便说得过去了。 两种东西分开看的话,都是可以镇痛麻醉的药,可是一旦混在了一起,就成了致命的毒药! 这么简单的事情,太医们不可能连这个都看不出来,而这很可能就是太医放的。 果然,不是尉迟澈不醒,而是有人想要尉迟澈的命! 苏云清眉头一皱,在这种时候动手脚,不就是在老虎嘴上拔毛吗?谁的胆子这么大?而且太医们竟然还听从他的话…… 或者是说,这根本就是针对她和尉迟澈的一个阴谋,宫中根本没有人真心地想救活尉迟澈? 不应该啊,若是如此的话,那皇帝不至于那么生气,也没必要这样装装场面。 剩下的一个可能就是……夺嫡。 按着皇帝对尉迟澈的宠爱,宫里别的皇子会眼红也是在情理之中,所以这时候偷偷对尉迟澈下手是最好的时机。 皇帝心急,就会忽略掉这些东西,因此就算最后尉迟澈不治身亡了,皇帝也只会以为这是一个意外。 尉迟澈若是出意外了,皇帝迁怒的肯定还是自己。 这么看来,唯一能有好处的就是…… 三皇子。 如果是他的话,一切都说得通了。 自己死了,那么三皇子也就可以找到正当的理由退亲了,而大皇子死了,他就是太子的最佳人选。 好一出大戏。 难道三皇子以为自己就这点能耐吗?苏云清冷笑,且不说尉迟澈是救了自己一命的人,他让自己卷进了他的夺嫡之争,那自己肯定要好好回报他。 苏云清把罂粟花换成了另一种形相近的花,这是苏云清自己培育出来的,为的就是当初缉毒之时可以迷惑对方的人。 处理完这些之后,苏云清看到尉迟澈的生理盐水也挂得差不多了,便把输液的东西全部收起来。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皇帝的声音:“苏云清还没出来吗?” 守卫不知道是跟皇帝说了什么,皇帝一下子推门而入。 见到苏云清正装模作样地收起银针之后,皇帝的心稍微放了下来。 “怎么窗子开着?这万一病没好,又感染风寒怎么办?”随行的太医院院首看到窗户开着,面色一变。 苏云清似笑非笑地看着太医院院首。 “不过是开窗通个风罢了,这屋子里的气味厚重,你是想闷死大皇子吗?”苏云清的眼神让太医院院首心惊。 难不成这个丫头发现了什么?太医院院首狐疑地看了一眼桌子,发现罂粟花和迷幻粉还好好地摆在桌上。 “澈儿怎么样了?”皇帝无暇顾及这些,只去看尉迟澈。 尉迟澈因为刚刚那支造血试剂,现在面上已经恢复了一点红润。 “这几天臣女请求在这里守着,好应对出现的状况。”苏云清没有告诉皇帝自己的猜疑。 皇帝点了点头,“准了。” “澈儿什么时候会醒?”皇帝看向了苏云清。 虽然苏云清现在满身血污,可却掩不住她的气质。 “三天后。”苏云清也不知道太医院的人到底在多少地方下了毒。 皇帝点了点头。 “那你便在这里守着吧。”皇帝谅苏云清也不敢做什么,便离开了。 待皇帝出去之后,苏云清开始检查着刚刚自己从尉迟澈的身上刮下来的药,发现这些药里也放着毒药。 苏云清的脸色很是难看。 本来尉迟澈应该已经醒了,可是如今却还在昏迷,都是这些太医搞的鬼。 只怕给尉迟澈口服的药都有问题。 这么想着,苏云清决定去探查一下给尉迟澈煎服的药。 就在这时,有人给尉迟澈送药过来了,苏云清心下一喜。 “苏二小姐,麻烦你让一下,奴婢要给大皇子喂药了。”一个面生的宫女走了进来。 苏云清却动也不动地挡在了宫女的面前,“让我来喂就好了。” 可是宫女的神色却慌张了一下,让苏云清看出了破绽。 “三……皇上吩咐了,务必要奴婢亲手给大皇子喂药。”宫女有些着急了,“还请苏二小姐让开。” 苏云清看似惋惜地说:“那好吧,你可要仔细一点。” 可是她起身的时候,状似无意地“撞”到了那个宫女。 而那个宫女也没想到苏云清会来这么一手,看到了撒在地上的药,又惊又怒:“你这是在干什么!耽误了大皇子用药你负得起责任吗!晦气!” 苏云清立刻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把一锭银子塞到了宫女的手里,说:“这位姐姐,不然让云清陪你去煎药吧?我也会煎药的。” 宫女思考了一下,拒绝了苏云清:“不行,你要留在这里照顾大皇子。我自己去就行了。” 说完之后,宫女掂了掂手里的银子,“看在你这么懂事的份上,打翻大皇子的药这件事情我就帮你瞒下来了。下次你可要小心点。” 苏云清急忙点头称是。 宫女收拾完碎片之后,随便找了个由头出去了,苏云清则看着药汁的残渣,伸手去捡了起来。 这是活血的药?本来尉迟澈就受伤了,太医院竟然还敢用这种药? 再仔细闻了闻,苏云清面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不仅放了活血的要,甚至还放了一种慢性毒药,只要尉迟澈服用这个药三天,之后用药引,尉迟澈立刻毒发身亡。 三皇子对自己的哥哥还真的是狠毒。 苏云清狠狠地揉碎了指尖的药渣。 不行,不能任由尉迟澈喝下这个药,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找到那个宫女煎药的地方。 苏云清看了一眼尉迟澈之后,走出了门。 “侍卫大哥,能否告诉我煎药的地方在哪?刚刚那位姐姐少拿了一味药。” 侍卫知道皇帝同意苏云清医治尉迟澈,听苏云清这么说,也不疑有他,直接给苏云清指了路。 苏云清到了煎药的小厨房之后,看到宫女正在准备把一包中药投到药炉里。 “你怎么来了?”看到苏云清来的时候,宫女的眉头一皱,“不是叫你好好呆在那里守着大皇子吗?” 第二十四章 被打伤 苏云清也不想在这时候横生事端,便对宫女说:“这位姐姐,是太医院的院首大人吩咐我过来的。” 听到是太医院院首,宫女稍微放下了戒心,“既然是院首大人叫你过来的,那就算了。院首大人叫你来有何事?” 苏云清拿出了一早就准备好的东西递给了宫女,“这是院首吩咐要姐姐放到大皇子的药里的,这样可以让药效发挥得快一点。” 这是苏云清自己的东西,能完完全全破坏掉中药的所有药性,到时候一碗药也不过是带味道和眼色的水罢了。 宫女怀疑地看着苏云清,“为何院首不自己过来,要让你过来?” 也不是她多疑,只是三皇子和院首的事情只有很少人知道,而他们不可能会告诉苏云清。 苏云清则是摇了摇头,“方才院首说要给大皇子换药,因此我便先退出来了。” 如果是换药的话,苏云清一个女子在场确实也不方便。 宫女半信半疑地接过了药,“你走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苏云清看似很好奇地看着那包中药,她只一眼就看到了中药里面的那颗毒药。 看似跟别的中药没有什么区别,因此很难被发现。 “你在看什么?”宫女见苏云清还没有离开,便低声喝道,“你最好是不要动什么小心思,否则被皇上知道的话,他定饶不了你!” 苏云清点了点头,“我就是看看院首大人开了什么方子,以后我也可以多学一点。” “快走快走!要学也得你有命学!”宫女不耐烦极了,“再耽误我煎药,万一大皇子有什么三长两短,你的小命也不保了!” 苏云清被宫女赶出来之后,手心已经握着那枚毒药了。 有她在,这些人都别想对尉迟澈下手! 宫女再来给尉迟澈喂药之时,发现苏云清就这么安分守己地坐着,没有再阻拦她,并且离她远远的。 “你这是干什么?”宫女疑惑地问。 苏云清讪笑着“我这不是怕自己又笨手笨脚打翻了给大皇子的药吗?刚刚姐姐教训得是,还是我的小命重要。” 宫女这才没有继续怀疑苏云清。 苏云清看着宫女,难道这个宫女还以为她能活着到三皇子登基的那一天吗? 三皇子都不一定会留着太医院院首了,更何况这个小小的宫女?未免也太天真了一点。 苏云清低着头,没有再管那个宫女。 等宫女出去之后,苏云清提前给尉迟澈服下了解毒丸,这样明天就算宫女来给尉迟澈喂药也没关系了。 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了两天之后,第三天,皇帝连早朝都没有去上,一醒便直接往尉迟澈的寝宫赶来。 而他的那些肱股之臣虽然没有上朝,可是因为大皇子的原因,竟是比皇帝还早就到了大皇子的寝宫外殿侯着。 “参见皇上。”几个人给皇帝行了礼之后,屋内又恢复了安静,仿佛空气都凝住了,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时间流逝得飞快,已经到了午时,可是大皇子却仍旧是一点苏醒的迹象都没有。 “苏云清,你不是说我的澈儿今日便会苏醒吗?为何都已经这个时候了,澈儿还是在昏睡?你莫不是在骗朕?”皇帝心急如焚地对苏云清说。 苏云清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皇上莫急,再等等,今日大皇子一定会醒过来的。” 皇帝也没法,只能在外殿干着急。 眼见着天都已经擦黑了,可是尉迟澈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父皇,儿臣觉得此事有诈,不如现在先让太医进去看看大皇兄的情况。”三皇子按捺不住了,他就不信了,尉迟澈已经喝了三天毒药,如今还能醒得过来。 皇帝点了点头,让太医院院首进了尉迟澈的房间。 不一会儿,太医院院首便跌跌撞撞地走了出来:“皇……皇上……” 见到太医院院首连话都说不出来,皇帝的眼皮一跳。 “说。里面到底什么情况?”三皇子见皇帝的脸色着实是不好看,便命令道。 太医院院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微臣方才进去检查大皇子身体的时候,发现……发现大皇子身体冰凉无比,有很深的中毒迹象,已经断气了。” 皇帝似乎是不相信太医院院首的话,又问了一遍:“你刚刚说,澈儿怎么了?” 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声音在颤抖。 “大皇子……薨了!”太医院院首咬牙,又说了一遍。 皇帝一下子瘫坐在了椅子上,眼角余光瞥见了苏云清之后,震怒:“苏云清!这就是你说的会医治好大皇子吗?” “御林军,给朕拿下她!直接去车裂!” 苏云清却仍旧不慌不忙,“皇上,你莫要听这庸医胡说八道,大皇子肯定可以醒过来的,只不过是时间还没到罢了。” 三皇子哪里还等得下去?他打断了苏云清的话:“怎么?难道你觉得太医院的院首连人是死是活都分辨不出来吗?” 苏云清似乎还想说什么,可是三皇子却突然出手,一掌拍向了苏云清。 苏云清反应奇快,就在三皇子用内力要打伤她之时,她也掏出了银针。 三皇子的这掌足以要了苏云清的命,可是就在他打向苏云清之时,手一痛,便打歪了。 可即便如此,苏云清还是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苏云清只觉得自己全身的经脉都要被打断了,三皇子这一掌看来真的是想要自己的命,还好自己早有准备,否则现在已经是地上的一具尸体了。 苏云清吐了一口血,她冷冷地看着三皇子,眼里满是冰冷。 三皇子见自己的受伤扎满了银针,对苏云清更是忌惮,没想到苏云清的反应竟如此之快。 而苏云清接了自己一掌之后竟然还没有死,三皇子走到了苏云清身边,拔出了他的佩剑,准备直接用剑了解了苏云清。 而皇帝看着三皇子对苏云清的所作所为,也不打算阻止三皇子。 在他看来,三皇子这不过是因为苏云清医死了自己的皇兄所以震怒的表现。 况且,苏云清本就是贱命一条,就算被三皇子打死了也无伤大雅。 看着皇帝这般,苏云清的眼神暗了暗。 差不多到时候了。 就在三皇子举起剑的千钧一发之际,高公公高兴的声音传了出来:“皇上!皇上!大皇子有气儿了!大皇子有温度了!” 皇帝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说什么?我的澈儿没死?” 高公公开心地跑了出来,“皇上,快让这苏二小姐去看看大皇子的情况吧!哎唷,这三皇子也太鲁莽了一些。” 高公公是皇帝身边的老人了,因而看到三皇子对苏云清出手,也能没遮没拦地说上两句。 “还不快让苏云清过去给澈儿看看!”皇帝顾不得那么多了,全然忘了刚刚自己的另一个儿子还想着要杀了苏云清。 苏云清擦掉了嘴边的血,挑衅般地看了三皇子一眼。 三皇子收回了剑之后,吩咐御林军给苏云清戴上了沉重的脚铐。 苏云清拖着沉重的脚铐走到了皇帝身边。 皇帝对苏云清说:“朕再给你一次机会给澈儿重诊,若是澈儿还是没有好起来,那朕仍旧要把你处死。” 苏云清点了点头,“那皇上可不要忘了,你跟我的约定。” 皇帝点了点头,挥手让苏云清进去。 苏云清一进去之后,太医院院首的冷汗就流了下来。 他刚刚进去的时候,大皇子还是没事的,可是刚刚他分明把药引给大皇子服下了,照理说大皇子应该已经去了才对。 怎么会突然就活过来了呢? 太医院院首不安地看着被苏云清关起来的门,之后转头看了三皇子一眼。 就在这时,皇帝似乎是担心苏云清又搞什么花样,便执意要进去尉迟澈的寝室。 苏云清艰难地挪到了尉迟澈的床边之后,尉迟澈的房门也打开了,皇帝对苏云清说:“朕要在这里看着你是怎么医治澈儿的。” 苏云清点了点头,如今自己也不打算用到空间里的东西,皇帝要看便让他看吧。 她把手搭在了尉迟澈的脉搏上,发现尉迟澈如今的脉象很是奇异,似乎自己在哪里见过。 这么想着,苏云清皱起了眉头,这个脉象跟叶城的脉象一模一样。 为何尉迟澈和叶城会有一样的脉象?好似有什么东西要冲破脉搏而出一样。 苏云清皱眉。 “皇上,等会臣女会给大皇子施针,只不过要先把门窗关上,以免大皇子受了凉。”苏云清对皇帝说。 皇帝点了点头,命下人把门窗都关上。 三皇子本来还能见到屋里头的场景,可是眼下苏云清突然让人把门窗关了,他的心也跟着有些烦躁。 “你确定你进去的时候他已经断气了吗?”三皇子问太医院院首。 太医院院首点了点头,“三皇子不必担心,大皇子吉人自有天相。” 在这么多大臣的面前,二人自然不敢说些什么。 “去,把那个熬药的宫女处理了。”三皇子附耳对自己的小厮说。 小厮心领神会地离开了大皇子的寝宫,而这个插曲却没有人注意到。 到了一天之中最冷的时候,苏云清终于开始给尉迟澈施银针了。 只见苏云清把三枚银针扎进了尉迟澈的穴位之后,不一会儿,尉迟澈的眉头紧锁,仿佛在承受什么巨大的痛苦,看得皇帝一阵揪心。 可是皇帝又不好在这时候打断苏云清,只能这样看着尉迟澈干着急。 就在苏云清停止施针之后,尉迟澈便吐出来一滩黑色的血。 让人毛骨悚然的是,这滩黑色的血里面,还蠕动着一只八爪虫。 看到黑色的血之后,苏云清了然,果然太医院院首刚刚进来的时候动了手脚。 “皇上,大皇子吐出这口毒血之后便没有什么大碍了。只要接下来好好修养便能恢复。”苏云清收回了银针说。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尉迟澈便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虽然面色还是很苍白,可是他还是想撑着自己坐起来。 皇帝也顾不得回苏云清的话了,急急忙忙就跑到了尉迟澈的床边,扶着尉迟澈。 “澈儿,你感觉怎么样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尉迟澈看着眼前的皇帝,脸上一片纯真,仿佛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一般。 “澈儿?你快说话,别吓朕。”皇帝见尉迟澈就这么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谁知尉迟澈竟然道:“王妃,你来看我了。” 第二十五章 提出条件 听见尉迟澈这么叫自己,皇帝只觉得眼前一黑,尉迟澈刚刚叫自己什么玩意? “王妃,你为什么不说话啊?”尉迟澈好奇地看着皇帝。 皇帝的耳边嗡嗡作响,他怎么都没想到,尉迟澈醒来之后会是这样一副场景。 “苏云清,这是怎么一回事?”皇帝怕吓到尉迟澈,压下了心头的怒火,看着苏云清。 苏云清看着这场景,只觉得好笑,可是她却要生生忍住笑意。 “皇上,这大皇子虽然是醒了,可是之前他受过的内伤太过于严重,再加上这次被歹人下了毒,因此还需要一段时间调理身子才能好。” 苏云清又给尉迟澈把了一下脉,发现尉迟澈现在已经没有中毒的迹象了,便放下了心。 只要没有中毒,按照尉迟澈的体质,要恢复很快。 “你说的医仙,究竟是住在哪里?能不能让她来皇宫给澈儿看看病?自从那次受伤之后……”皇帝说着说着,止住了话头。 那次尉迟澈带兵出征,之后被敌人暗算,虽说性命是抢救回来了,可从那之后,尉迟澈就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小孩子。 可是不成想,尉迟澈的心智都与十岁孩童无异了,竟还有人想害他性命。 苏云清哪里能给皇帝变出来个医仙?就算皇帝把那片山给翻过来也找不到的,毕竟只是苏云清随口杜撰的人。 “回皇上的话,医仙一向行踪不定,莫说是请她过来皇宫,就连找到她人都很困难。更何况,医仙在救完臣女之后,曾提到她有可能要去云游四海。因此现在怕是连人都找不到了。” 听完苏云清的话之后,皇帝陷入了沉默。 难道这就是澈儿的命吗?皇帝看向了像个孩童般的尉迟澈,心下有点惘然。 “臣女开个治疗内伤的处方,按时让大皇子冲服,过半余月内伤便好了。”苏云清走到了书桌边,提笔开始写药方。 “至于外伤,臣女也会留下药膏,伤口我已经处理过了,就不要再去碰伤口了,只要每天涂抹药膏就行。” 皇帝一一应下,看着尉迟澈的表情却愈发愧疚。 “先去煎一副药吧,看看大皇子是否会过敏。”苏云清把药房递给了高公公。 高公公立刻马不停蹄地带着药方往太医院走去。 “皇上,这次臣女给大皇子医治之后,这内服和外敷的药可不要被换了,否则臣女也不能保证大皇子能否安然养病了。”苏云清意有所指地看了看门外的太医院院首。 皇帝没有想到苏云清会说出这样的话,面色有点难看。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皇宫里面那些刺客还能进来不成?澈儿的寝宫固若金汤,不可能有贼人进来的。” 苏云清笑了笑,没有答话。 这是,尉迟澈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苏云清,突然开口说:“这个姐姐好漂亮,我要她来当我的王妃,不要你了。” 苏云清没想到尉迟澈就算是更傻了,也不忘记要让自己当他的王妃。 小样,之前不还在说我丑吗?看来现在说真心话了?苏云清内心是有点窃喜的。 皇帝见尉迟澈刚醒便又吵着让苏云清当他的王妃,不由得头疼。 “朕是你的父皇,不是你的王妃!”皇帝忍着自己的脾气道。 尉迟澈疑惑地看着皇帝,似乎没有理解父皇是什么意思。 “父皇?那你能让我娶这个漂亮姐姐当王妃吗?” 皇帝狠狠地瞪了苏云清一眼,之后转头对尉迟澈温柔地说:“娶王妃先不着急,等你伤养好了再说。” 尉迟澈却摇了摇头,“不行,我一定要娶这个漂亮姐姐当王妃,不然我就不养好伤口了!” 皇帝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怎么尉迟澈一醒就给自己出这样的难题? 好在这时候高公公提着食盒过来了,里面放着给尉迟澈熬的药,还有一叠子蜜饯。 “澈儿,来,喝药。高公公,还不伺候大皇子喝药?”皇帝和颜悦色地哄着尉迟澈,“澈儿把药喝了,才能快点好起来。” 高公公急忙把药端了过来。 谁知道尉迟澈只闻了闻药味,便开始哼哼唧唧:“不要,这碗东西看起来好难喝,我不喝,一看这黑漆漆的,我就想吐,味道也很难闻。” 见尉迟澈怎么都不肯喝药,皇帝又是心急又是生气。 若是别的皇子这样,估摸着已经被拖去打板子了。 可偏生是尉迟澈,这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实在是气人。 “苏云清,你给朕想办法让澈儿把药喝下去,否则朕就打你的板子!”皇帝余光一瞥看到了优哉游哉坐着的苏云清。 苏云清本来还津津有味看着这出好戏呢,没想到皇帝竟然让自己去哄尉迟澈喝药。 “大皇子。喝药。”苏云清端着药,把药放在了尉迟澈面前,“喝完了有蜜饯给你压味道,不会苦的。” 尉迟澈却不依不饶,“我不信,这东西一定是苦的!你就是在骗我喝这个东西!” 苏云清见尉迟澈这般不讲理,气得柳眉倒竖:“你喝还是不喝?不喝我就去倒掉了,你也别想娶我当王妃了。” 说完之后,苏云清端着手中的药就要往门外走。 尉迟澈急忙拦住了苏云清:“我喝!我喝!但是我喝了药你一定要当我的王妃!不准骗我!” 苏云清点了点头,把药递给了尉迟澈。 尉迟澈仰头,咕嘟咕嘟地便把一碗药喝完了,根本不需要别人的伺候。 在苏云清看来,尉迟澈会这般都是皇帝给惯的,跟那些被惯坏的孩子一般。 不过马上尉迟澈就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苏云清的心情出奇地好,“苦吗?” 尉迟澈皱着一张脸,点了点头。 苏云清拿出那叠蜜饯,递给了尉迟澈,“要是下次你再不好好喝药,就不给你蜜饯吃了。” 皇帝看着两人的互动,没想到苏云清竟是这么让尉迟澈喝药的,一时也不知道要不要怪罪苏云清对皇子的大不敬了。 “好了,喝完药你继续休息吧。”苏云清让尉迟澈躺下,帮尉迟澈掖了掖被角。 尉迟澈乖乖地听话了,可是却一定要牵着苏云清的手才肯睡觉。 苏云清被尉迟澈磨得没办法,只好把手给了尉迟澈。 皇帝和高公公见尉迟澈要睡觉了,便也没有继续待在尉迟澈的卧房。 等到尉迟澈熟睡之后,苏云清只觉得自己的手都麻了。 轻缓地抽出自己的手之后,苏云清甩了甩手臂,艰难地拖着脚链走出了尉迟澈的卧房。 苏云清出来之后,皇帝在门口等着她,居高临下地说:“说罢,你要我答应你什么事情?” 周围的臣子们眼睛都齐刷刷地看向了苏云清。 苏云清正色道:“臣女有三个条件。第一个条件,放臣女和臣女的婢女一起离开皇宫。” 皇帝点了点头,“好,朕答应你。” “第二个条件,恳请皇上解除我与三皇子的婚约。并且昭告天下,并非是我苏云清被休弃,而是我,休弃三皇子!” 话音未落,苏云清便听到了门口的太监唱道:“皇后驾到。” 皇后的消息倒是灵通得很。 众臣刚刚听到苏云清要休弃三皇子,还在震惊之中,皇后突然过来,大家还没回过神。 “参见皇后!”其中一人回过神之后,接下来几人才纷纷行了礼。 皇后给皇帝盈盈一拜之后,让众臣起了身。 “澈儿如今身子如何了?”皇后端的是温婉大气,眉眼之中还有着不容忽视的威严。 皇帝摇了摇头,“已经没有大碍了。” “那便好,这位就是跟修儿定亲的苏二小姐吗?怎么在地上跪着?快起来吧。”皇后像是刚注意到苏云清一般。 苏云清却没有搭理皇后,她从原主的记忆里得知,三皇子便是眼前这个端庄大气的皇后所出,她真的不信三皇子所做之事这个皇后一点都不知情。 况且,若是这个皇后真的担心尉迟澈,早就过来了,却刚好掐着时间在自己提出退婚之时过来,她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了。 苏云清起身之后,对皇帝说:“臣女想,皇上已经同意了跟我的约定,因此这第二个条件,皇上应该是不会想反悔的吧?” 皇帝挥了挥手,“准了。” 苏云清拿出了刚刚在尉迟澈的卧房里就写好的休书,将它放在了桌上,“还请皇上盖章。” 皇后想阻拦皇帝盖章的手:“且慢,这婚姻大事岂能儿戏?既然已经指婚给了修儿,怎可反悔呢?” 苏云清却对着皇后一笑,“皇后,并非臣女反悔,而是三皇子本也不想跟臣女结亲,况且,这京城之中有谁不知,三皇子心悦的是右相的嫡女江如月?” “臣女也不好拆散这郎有情妾有意的一对,不是都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吗?臣女这是成全了他们二人。这样就算百姓知道我休弃了三皇子,也只觉得我是成全了一对有情人。” “胡闹!这可不就是在说修儿背信弃义吗?”皇后眉头一皱。 她现在看着苏云清的表情虽说还是很温和,可是内心却巴不得将苏云清千刀万剐。 “而且自古以来,哪有女子休弃男子之理,此事不如再议吧?” 苏云清冷笑了一下,“那我就应该被休弃吗?我做错了什么要被休弃?明明做错事情的人是他!不是我!” “他三番两次出手伤我,这是能结成夫妻的吗?只怕这是怨偶!” “更何况,皇上刚刚可是金口玉言,答应了我的条件,现在皇后又要把这件事情压下不提,怎么,难道现如今是皇后在掌事了不成?” 苏云清此言一出,皇后的神色立刻变了,她朝着皇帝跪了下来:“皇上,臣妾绝无此意!请皇上明鉴!” 皇帝一开始听到了苏云清的话之后,看到皇后这越俎代庖的样子,属实是有些气恼的,不过看到发妻当着众臣的面给自己下跪,皇帝还是感觉有些丢人。 “起来吧。”皇帝看都没看皇后一眼,只想赶紧解决苏云清这个大麻烦。 苏云清继续道:“剩下最后一个条件,那就是,臣女要求三皇子亲自为我解开脚铐!”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若是前两个条件已经是大不敬了,最后这个条件,那可不就是在虎口拔牙吗? 让高高在上的三皇帝蹲下身子给她解开脚铐? 在场的臣子们都倒抽了一口凉气,而皇后看着苏云清的表情就像是要杀人一般。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皇帝的表情开始难看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苏云清会提这样的条件。 第二十六章 得救 苏云清也没有害怕,反而是点了点头,“自然知道的。就是要三皇子,亲手给臣女解开这个脚铐。” 皇帝一开始已经答应了苏云清,如今也不能反悔,若是反悔了他的威信便也不在了。 “君无戏言,难不成皇上是觉得臣女这个条件有问题?”苏云清反问皇帝。 当然有问题!竟然让皇子去给她一个身份卑贱的人解脚铐! 可皇帝自然不能这么说。 “罢了,老三,去吧。”皇帝最后也没有再说什么了,只挥了挥手。 皇后不可置信地看着皇帝,她怎么也没想到皇帝竟然同意了。 “皇上!这……”皇后还没说完,便被打断了。 “来人,带皇后回去歇息。”皇帝不容置喙的语气让皇后气得绞紧了手中的帕子。 “不必,既然皇上觉得臣妾乏了,那臣妾便是乏了。”皇后的语气变得冷淡,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尉迟澈的寝宫。 周围的人大气也不敢喘,帝后这么一闹,万一自己做了什么事情,那可真的就是要被迁怒的。 而苏云清却一点也不担心,她的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就这样看着尉迟修。 尉迟修也没有料到皇帝真的答应了苏云清这个无理的要求,而苏云清偏偏真的医治好了尉迟澈。 这样看来,苏云清是真的会医术了,假若她哪天医好了尉迟澈的痴傻,那自己当上太子的机会岂不是更加渺茫? 尉迟修想着,捏紧了手中的钥匙。 “三皇子这是在扭扭捏捏什么呢?难道连你父皇的话都不听了吗?”苏云清就这么笑意吟吟地站在了尉迟修的不远处,她看着尉迟修,眼中满是讥诮。 听完了苏云清的话之后,尉迟修的俊脸上布满了阴霾,倒是小瞧了苏云清了,她胆子当真是大得很。 “还犹豫什么呢?三皇子?难不成,你这是想抗旨不尊吗?”见尉迟修还是动也未动,苏云清便将这么一个罪名搬了出来。 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而这皇子若是抗旨不尊,亦是要被贬为庶人。 丢了面子事小,若是被贬为庶人,那可是连夺嫡都不可能了。 孰轻孰重,尉迟修自然是分得清的。 苏云清也是捏准了尉迟修的心态,他就是想当太子罢了,若是连皇子都不是,看尉迟修还怎么当太子? 而尉迟修又想了想,只要把苏云清的脚铐解开了,那自己就可以再无负担地去迎娶江如月了。 果然,苏云清话音刚落,尉迟修的身形就动了,他丢掉了手中的钥匙,用内力震开了苏云清的脚铐。 之后,尉迟修随即朝着皇帝一拜:“请父皇恕罪,儿臣上跪天地,下跪父母,绝无可能向一个女子低头!” 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若非苏云清是当事人,她都忍不住想给尉迟修鼓掌了。 皇帝对尉迟修的表现却很是满意,他自然是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儿子给一个女人低头的,因此他也没有怪罪尉迟修,而是点点头。 “罢了,老三你这也算是帮她解开脚铐了,虽说不是亲手。那就罚你禁足三日吧。” 苏云清见这俩父子的模样,不由得嗤笑,果然啊,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皇帝和尉迟修无耻的模样当真是如出一辙。 “好了,你带着你的婢女回家吧。”皇帝现在看都不想多看苏云清一眼,他怕自己忍不住治她罪。 苏云清走到了天牢,看到了元子安然无恙地朝自己走来,苏云清的心也放了下来。 刚刚被三皇子打伤,又强撑着给大皇子医治,如今苏云清确实已经到了极限,她看着元子,都出现了重影。 “元子……快……扶住我。”苏云清说完之后,便倒了下去。 元子惊慌失措地接住了倒下来的苏云清,此时已是深夜,根本就没有人来帮忙。 忍住了哭泣,元子就这样扛着苏云清跌跌撞撞地朝着医馆走去。 “小姐,你千万要撑住啊!”元子的身上早已被汗浸湿,可是她依旧没有停下来。 就在元子也累得走不动之时,她们的面前突然停下来一辆马车。 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他睥睨着元子,转眼看到了晕倒的苏云清。 “带她上车吧。”男子对元子说道。 元子咬了咬牙,她不确定这个男人是不是好人,所以她不敢带苏云清上车。 “若是不上来的话,苏云清只怕是快没命了。” 听到黑衣人认识自家小姐,元子犹豫了。 “我家主子要是想害你们,早就把你们打晕了。”赶车的那个人开口道。 元子想了想,还是带着苏云清上了马车。 上了马车之后,元子才发现这马车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内部却十分华丽。 车顶镶嵌着几个鸡蛋大小的夜明珠,车的角落摆着一个鎏金百鸟朝凤镂银丝香炉,地板上铺着厚厚的一层丝绒地毯,而马车座位上则是蚕丝绣云纹坐垫。 戴着面具的黑衣人正是叶城。 他看着身受重伤的苏云清,皱了皱眉,拿出一颗失血丹给苏云清服下之后,又看到了她手脚腕处被枷锁磨出的血泡。 “青鸾,去,请青灯过来别苑。” 青灯?那不是圣医唯一一个徒弟吗? 元子对于青灯的名号还是熟悉的,毕竟这位圣医的徒弟在京城可是大名鼎鼎。 而眼前这个男人,连青灯都能请过来,到底是什么身份? 要知道,青灯给人看病都是随缘,若是他看不顺眼的,哪怕再有钱有势也请不到他。 而这个男人的语气,分明就是和青灯关系很好。 然而青灯一向都是独来独往…… 元子对着叶城投去了探究的目光。 叶城仿佛没有注意到元子在看自己一样,安静地看着手中的书。 最后,元子还是开口了:“多谢这位公子救命之恩。” 叶城只是“嗯”了一声之后,便没有再说话了。 街道上十分安静,只有马车行驶的声音。 行驶了挺远一段路之后,元子估摸着这是到了京郊。 马车停了下来,叶城抱起了苏云清,径直走下了车门。 元子跟着下车之后,发现这里是一处雅致的别苑。 月凉如水,元子看着叶城的背影,愈发觉得这个男子很是眼熟,却想不出来究竟是谁。 “姑娘,先去换身衣服吧,我去给你下碗面条。”一个慈祥的老婆婆走了过来,带着元子去了另一个院子。 叶城把苏云清放下来之后,打量了一下苏云清,发现苏云清的眼底都带了淡淡的乌青。 让婢女把苏云清身上清洗了一遍,又换上了衣服之后,青灯也到了。 “大晚上的叫我来就是为了一个女子?叶城,亏我还以为是你怎么了。”青灯看着完好无损的叶城,转身就想离开。 叶城拦住了青灯。 “这个女人救过我。”叶城的话让青灯停下了离开的步子。 青灯看着叶城的眼中满是质疑:“你是说,发现你身上巫术的,就是这个女人?” 青灯的眼里有了些兴趣,“那她怎么会让自己受那么重的内伤?还要我亲自来看?” 叶城顿了顿,没有立刻回答。 “难不成是你伤了人家?”青灯看着叶城的眼里满是八卦的意味,“你也太不是人了吧,竟然恩将仇报。” “是尉迟修。” 青灯沉默了一下,他没想到叶城会说出这个答案。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当做一次好事,救救她了。”青灯对苏云清其实也很感兴趣。 就连他都以为,叶城只是普通的中毒,没想到居然会是巫术。 青灯进去之后,叶城转身去了书房。 见到了毫无生机地躺在床上的苏云清,青灯“啧”了一声,小声嘀咕道:“尉迟修也太不怜香惜玉了,竟是将人打成这样。” 给苏云清把了脉之后,青灯发现苏云清的内伤还好不是很严重,否则她这又是失血过多又是受内伤的,只怕要小命不保了。 青灯又看了看苏云清身上的伤口,发现有好几处深可见骨的鞭伤,不由咂舌,这是遭受了什么折磨? 青灯先是给苏云清服下了治疗内伤的药,之后帮苏云清处理了伤口。 苏云清的手腕和脚腕之处的血泡他也细心地撒上了药粉。 之后,为了排出苏云清被打了一掌之后身上留着的别人的内力,青灯开始帮苏云清针灸。 等到苏云清的头顶冒了一丝青烟之后,青灯才将银针拔了出来。 “接下来就看你的造化了。” 青灯看着苏云清的侧脸,发现她的脸似乎有些奇怪,青灯正想去仔细看苏云清的脸之时,门被打开了。 “怎么样了?”叶城问。 青灯把银针收好之后,对叶城说:“还好这丫头命大,否则,只怕大罗金仙都救不活她。也不知道这一身伤口是怎么来的。” “别人家的大小姐们不都是宠着捧着的吗?怎么她像是被虐待了一样。唉。”青灯又看了一眼苏云清。 叶城仔细想了想,确实,在皇宫她不受待见,而在将军府,还有虎视眈眈的母亲和长姐。 “这几天不要让她扯到伤口就行,我已经给她敷上了药,小伤口明天就能愈合了。”说完之后,青灯走了出去。 苏云清像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一般,紧紧地皱着眉头。 叶城伸手想抚平苏云清紧皱的眉,手却被抓住了。 苏云清的手冰凉得可怕,就像是隆冬的冰块一般。 叶城看着这样的苏云清,心生怜惜,便渡了一点内力给苏云清。 苏云清只觉得身上一股暖流,她的眉头渐渐松开了,而手却还是紧紧抓着叶城。 叶城很多次想松手,却发现苏云清死死不愿意松手,只好作罢,就这么坐在苏云清的床边一宿。 次日早晨,苏云清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而自己的伤口已经被处理过了。 手上奇怪的触感让苏云清愣了一下,发现自己竟是抓着一个男人的手。 “叶城?”苏云清的声音嘶哑得就像一个老妇一般。 叶城见苏云清醒了,依旧冷着脸,倒了一杯水递给苏云清。 “谢谢。”苏云清润了润喉咙,才觉得好了一些,“这里是哪里?” “京郊。”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苏云清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叶城。 “是你救了我?”苏云清看着四周的装扮,这是一个简约但是大气的房间,倒是适合叶城这冷淡的性子。 “嗯。” 看着依旧惜字如金的叶城,苏云清也没有了继续说话的欲望。 “元子呢?”苏云清突然想了起来,自己晕倒之前见到元子那惊慌失措的脸,“我是说,跟我一起的那个丫头。” 第二十七章 圣旨 叶城没有答话,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苏云清。 “元子呢?”苏云清的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叶城淡淡地说:“一个婢女罢了,这么关心她作甚?” “昨天我把她丢在路边,这会她应该已经回到将军府了。” 叶城这个人看起来确实是不会关注那些小人物的,可在苏云清心里,元子不一样。 苏云清有些生气地说:“在我心里,元子才不是婢女,元子跟我情同姐妹!我要去找她。” 一边说,苏云清一边就准备下床,“元子胆子那么小,又是弱女子,若是她半路上遇到歹徒怎么办?” “与我何干?”叶城说完,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苏云清。 苏云清这时候才想起来,是啊,能随身带着那么多暗卫,而且又与很多江湖势力有关系的人,怎么可能会是心慈手软之人? 过惯了刀口舔血的日子,只怕人命对叶城来说,也不过如蝼蚁罢了。 “也是,虽不知你是什么身份,但你救了我已经是大发慈悲了,也不能强求你有多余的怜悯之心。”苏云清的话中已经有了负气。 “就当是扯平了。”苏云清说完,就想离开。 叶城本来还想说什么,终究是没有开口。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元子惊喜的声音:“小姐!你终于醒了!” 苏云清抬头,看到了安然无恙站在自己面前的元子,又惊又喜。 叶城不是说把元子丢在路边了吗?苏云清看向了叶城,发现叶城的嘴角带着戏谑的笑意。 “那个,对不住了,谁叫你骗我说没救元子。”苏云清觉得自己的脸有些红。 叶城没有再说什么,似乎是不想打扰主仆二人说话,只是径直离开了。 元子赶紧过来,看了看苏云清,发现苏云清已经没有大碍之后,总算是放下了高高悬着的心。 “哎哟,小姐,昨天你都不知道你多吓人!我们好不容易走出宫门要回去,你突然就叫我扶你,就这么直直地朝我倒了过来!” “我就这么扶着你走了好久,可皇宫离医馆太远了!我都差点跟你一起晕了过去。” “还好刚刚那个公子是个好人,否则我们两个人都得小命不保!” 元子心有余悸地说着,一边八卦着叶城:“这个公子看起来倒是丰神俊朗,只不过京城里什么时候有这么一号人物了,我怎么不知道?” 苏云清白了元子一眼,“你这丫头,京城头号八卦种子选手,你啥小道消息都知道。” 元子嘿嘿一笑,说:“可不是嘛,我还知道去年的状元郎惧内,工部尚书的小女儿是个磨镜,还有还有,宫里那个苏嬷嬷是前朝公主的奶妈……” “停停停!”苏云清怕元子再说下去,可能就要连哪家小姐的亵裤是什么颜色都说出来了。 “你说,昨天我们是在哪里遇到叶城的?噢,就是你说的丰神俊朗的公子。” 元子仔细回想了一下,道:“是在去皇宫的那条官道上。” 皇宫那条的官道?叶城这个江湖人士去皇宫干什么?而且还是深夜,仿佛早就知道自己要从皇宫出来一样。 怎么想怎么匪夷所思。 难道他在自己身边安插了暗卫?不可能啊,她见过青鸾,蓝夜,蓝河还有蓝星了,这几个人应该是叶城的心腹。 只要他们在自己身边,自己肯定可以感觉得到,况且叶城不可能让心腹之外的人来监视自己。 苏云清没有想明白,叶城救自己难道是有什么目的的吗?还是单纯只想报恩?可他出现的时机也太过于凑巧了…… 罢了,反正现在叶城也没有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 “小姐,你看这样对比起来,是不是苏公子比那些世家子弟还有那些皇子都好了?”就在苏云清发呆之时,元子已经滔滔不绝地说了很多,只不过苏云清一点都没听进去。 “小姐?小姐?”元子伸手在苏云清的面前晃了晃。 苏云清这才回过神来,敷衍地回答道:“啊,嗯,对,你说得是。” 元子很开心地说:“你看,对吧,你也同意,等皇上下旨退婚了,你要不就跟苏公子发展一下?这个姑爷我认得也心甘情愿。” 苏云清这才知道刚刚元子到底在说些什么。 “你一天天的净在胡说什么?你知道苏公子是什么身份吗?”苏云清敲了敲元子的脑袋瓜。 元子捂着头说:“不知道。” 苏云清嘿嘿一笑,“我也不知道。” 元子惊讶极了:“小姐也不知道他的身份吗?” 苏云清一边起身一边说:“是啊,不然呢?现在还放心让你家小姐跟他发展吗?” 元子纠结地思考了一下,最后重重地点了点头:“我觉得可以!” 苏云清懒得跟元子说太多,她现在得先回将军府看看。 自己一晚上没有回去,估计要闹翻天了。 “小姐,若是你要回去的话,马车已经准备好了。”蓝星打量着苏云清,眼神里满是好奇。 “你家主子呢?”苏云清还是觉得当面给叶城道谢比较好。 蓝星说:“主子如今已经出门办事了,吩咐我要亲自送小姐回家。” 苏云清点了点头,“劳烦你了蓝星,到将军府。” 蓝星对于苏云清能记得住自己的名字感到很意外,对苏云清的印象也好了一些,似乎也没有青鸾说的那样啊。 “应该的应该的。不麻烦。” 苏云清上了马车之后,发现了马车上还很贴心地备了一些糕点,以及一壶温热的花茶。 元子努了努嘴对苏云清说:“你瞧,这苏公子对你多好啊!” “吃的都堵不上你的嘴,啐。”苏云清往元子的嘴巴里塞了一口糕点之后,开始思考起事情。 叶城对她确实好,自己早上竟还这么跟他说话……苏云清的心里愈发愧疚。 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的风景,蓝星驾车极稳,一点都没有寻常马车的颠簸。 “前边就是将军府了,苏小姐还是走回去吧。”蓝星在将军府门前那条街道的拐弯处停了下来。 苏云清点了点头,对于蓝星的细心很是满意,“下回请你吃酒。” 蓝星受宠若惊。 “嘶……这苏小姐真的不像青鸾说的那么跋扈啊?我要回去告诉蓝河和蓝夜苏小姐要请我吃酒这件事情。”蓝星自言自语道。 他全然忘了被苏云清曾经把蓝夜摔了过肩摔这件事。 且说苏云清。 她到了将军府门口之时,发现门口的家丁已经换了一批,她正想往里头走之时,却被拦住了。 “将军说了,不允许你入内。” 苏云清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一样:“你确定不让我入内?” 元子也赶紧冲着两个家丁说:“这可是将军府的二小姐,你不让二小姐入内,是想反了天是吗?” 家丁是新来的,并不了解这将军府之前发生了什么,听元子这么说,一时有些犹豫。 就在这时,门开了苏云婉从里面走了出来。 “哎哟,这大清早的,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啊,怎么,你还不知道你已经被父亲赶出家门了吗?”苏云婉摇着羽扇走了出来。 “彻夜未归,也不知是跟哪个野男人鬼混去了,听说,你在皇宫还被打了呢,唉,真真是可怜啊。” 苏云清看着苏云婉小人得志的模样,只觉得幼稚可笑:“我当是哪家的狗没拴紧,结果发现是自己家的,哎呀,大早上的耳朵可真灵呢,我就说了一句话就跟出来了。” 苏云婉没想到苏云清竟然这样跟自己说话,还敢骂自己是狗,不由得恼羞成怒:“你说谁是狗呢!” 苏云清耸了耸肩膀:“谁应我我就是在说谁咯。” 苏云婉也学聪明了,不再跟苏云清磨嘴皮子,她怎么都说不过苏云清。 “哼,你也就现在神气神气了,我告诉你,父亲已经下令把你赶出将军府了!若是有人敢把你放进府里啊,就要被打五十大板!”苏云婉笑着说。 两个家丁听到了苏云婉的话之后,身子抖了抖,还好自己刚刚没有放苏云清进去。 “若是皇上让我进去,皇上也要被打五十大板吗?”苏云清状似好奇地问。 苏云婉下意识地回答:“那当然……当然不是了!你可别妄想了,还皇上让你进家门?皇上巴不得把你五马分尸了!” “哦?姐姐倒是了解皇上的心思呢。这话要是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苏云清笑意吟吟地看着苏云婉。 “你也没有证据说是我说的,你要告状就去吧!反正我就是来告诉你,你被赶出家门了!”苏云婉决定不再跟苏云清说这些了,不然自己很容易就被她绕进去。 苏云清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那你们可别后悔啊,到时候就算是苏远亲自来求我,我也不会回来的。你们全家一起来我倒是可以考虑。” 说完之后,苏云清一点都没有留恋地转身离开了将军府。 苏云婉却只当苏云清这是在垂死挣扎,父亲怎么可能让她回府?这几天因为苏云清,父亲在朝中大臣的面前都直不起腰。 就在苏云清离开之后不久,苏远便回来了。 “那个逆女有回来吗?”苏远问道。 邀功似的,苏云婉抢在前面说:“她回来过,被我骂出去了,她害得父亲在同僚面前抬不起头,自然是要给她一番教训的。” 苏远赞赏地看了苏云婉一眼。 就在苏云婉得意忘形之时,门口的家丁却急匆匆地进来了:“将军,宫里来人了!” 苏远自然是不敢怠慢,发现宫里的李公公来了。 “苏将军,苏二小姐何在?过来接旨。”李公公看了一眼,发现苏云清并不在前来地人之中。 苏远一下就愣了,随口诹了一个借口:“清儿刚刚出门散心去了。” “罢了,那便让你来接这道圣旨吧。”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因三皇子与苏云清两人之间无意,因此同意苏云清退了这门亲事,念在苏二小姐医治好了大皇子,作为补偿,赏白银千两,珍珠一斛,蜀锦十匹,翡翠头面一套。钦此。” “苏将军,接旨吧。” 苏云婉没想到苏云清竟能得到皇帝的赏赐又是嫉妒又是气愤,这些东西,一定要让娘亲想办法拿给自己。 就在苏云婉走神之时,发现李公公紧接着又颁发了第二道旨意:“还有一道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因苏二小姐医治大皇子功不可没,且二人情投意合,佳偶天成,特赐婚于大皇子尉迟澈和将军府二小姐苏云清。钦此。” 苏远一下子就慌了,这苏云清都不知道跑哪去了,怎么成婚?不行,一定要把她找回来! 第二十八章 求着她回来 苏云婉听到苏云清竟然被指给了那个傻子,开心地笑了起来,“妹妹可真的是好福气啊!” 李公公自是知晓之前被指婚给大皇子的是眼前的这个将军府大小姐,李公公看着苏云婉身上尽显的庸俗气质,不由得皱了皱眉。 特别是看到苏云婉脸上甚至还未消肿,更是低看了苏云婉一眼。 就这种货色也想嫁给三皇子?简直无异于痴人说梦。 李公公收起了眼里的轻蔑,对苏远说:“苏将军,咱家可告诉你,仔细点看好自己的女儿,否则这大婚前再出什么岔子,皇上可没有这次这么好说话了。” 苏远现在也只是空有一个将军的名头,而李公公可是皇帝身边的红人,跟高公公一样,二人皆是皇帝的心腹。 “是是是,臣知道。多谢公子提携。”苏远一边说,一边将一袋银子塞到了李公公的手里。 李公公掂了掂这包银子,满意地笑了,连带着看苏云婉都顺眼了不少。 而这一切,全部都被苏云清收入了眼里。 “小姐,你好厉害,怎么知道宫里一定会派人来颁发圣旨的?”元子坐在苏云清身边,看着苏云清简直就像在看活神仙一样。 苏云清装模作样地回答道:“我这不就是掐指一算嘛,还不简单?” 元子对苏云清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她看着苏云清的眼里都快冒出星星来了。 “行了行了,收起你的哈喇子,多吃点,等会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苏云清对元子说着,又给自己夹了一口肉。 元子不解地问:“为什么?” 苏云清神秘一笑,说:“你信不信,等会儿,苏远就会带人找上门来?我跟你说,估摸着现在整个酒楼都知道苏二小姐被指婚给大皇子这件事情了,你信不信?” 元子摇了摇头,“这将军才接了旨,现在也不过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怎么可能街知巷闻?” 怎么不可能?苏云清冷笑。 尉迟修巴不得全京城都知道他跟自己没有关系了,他可以光明正大迎娶江如月,而皇帝跟尉迟修又蛇鼠一窝,有这两尊大佛在,散步消息害怕不及时? 这要是搁现代,只怕皇帝写圣旨之时都要开个全球直播,好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的三儿子,跟这个卑劣的苏云清,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想着皇帝开直播的画面,苏云清不由得噗嗤一笑。 “小姐,你笑什么?”元子感觉自己越来越弄不清自己家小姐的心思了。 都已经被指婚给尉迟澈那个傻子了,还笑得出来,难不成真的像皇上说的,小姐跟那个傻子情投意合? 元子的脸都跟着惊恐了起来,不行,她不允许小姐嫁给一个傻子! 苏云清拿筷子敲了一下元子的头,“你想什么呢!我巴不得离皇宫远一些,怎么可能跟皇帝说的一样,跟尉迟澈情投意合?” “小姐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元子又惊恐了。 苏云清笑笑不说话,这丫头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有什么不好猜的? 不过苏云清还是决定逗逗元子:“因为那个医仙真的是神仙,救我的时候让我也成了半仙。” 元子简直要激动得热泪盈眶了,她抓住了苏云清的手,低声说:“小姐真的是半仙了吗?那我们就发财了啊!” “当然……不是!我骗你的。嘘,将军府来人了。”苏云清见到酒楼被包围起来之后,便知道了苏远这是找到这里来了。 毕竟京城就这么大,而苏云清又没有马车,自然是走不了多远的。 “清儿,你怎么可如此胡闹?圣旨都到府中了,你竟然还在这里不回府!你是要气死我吗?”苏远一来,便先发制人。 周围的人都开始看热闹,这将军府啊,简直就是大观园,天天都有热闹看。 苏云清也不客气,扔了个花生米进嘴巴里,拍了拍手站了起来:“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苏将军啊。您还真的是贵人多忘事儿啊,我早晨回府之时,那家丁可不让我进府呢。” “诶您还别说,我本来是执意想进去的,可是呢,我的好姐姐出来奚落了我一番之后,对两个家丁说,谁要是敢放我进去,就要被您打五十大板!” 元子也帮腔道:“是啊将军,大小姐还说,就算是皇帝老头来了,他敢让小姐进去,将军也会打他五十大板。” 好样的,元子!苏云清瞧瞧给元子竖了大拇指。 苏远没想到苏云清竟然敢在大庭广众面前说这些话,万一传到皇宫,这皇帝还不把自己头给砍了? “胡闹!你姐姐知书达礼,娴静温柔,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你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苏远赶紧给苏云婉辩解。 苏云清也不打算在这件事情上面和苏远纠结,“行,您是将军,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我就是个随时可以被赶出家门的,哪有话语权。” “快跟我回去!”苏远看着苏云清这吊儿郎当的模样,看起来跟之前真的判若两人,“你怎么变成了这副德行!” “将军府的家教好呗。”苏云清顶了回去。 听到苏云清的话,周围的人哄笑了起来。 这种被看笑话的感觉让苏远十分不爽,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先让苏云清回去。 于是苏远不得不软了语气:“是,之前是爹爹不对,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家说好吗?” “我说过了,若是要我回将军府,那就要你们全家一起过来求我。那我还可以考虑考虑。”苏云清才不会便宜了苏远。 等你全家都到齐了,好戏才刚刚开始。 苏远不得不答应苏云清的要求,从将军府到酒楼不过是几步路的距离,很快,管家就带着面色阴沉的夏柳琳还有不甘不愿的苏云婉过来了。 “好巧啊姐姐,又见面了。”苏云清笑眯眯地给苏云婉打了招呼。 “哼!”苏云婉自是不会给苏云清好脸色。 苏云清这下可不乐意了,“诶诶诶,说好的是全家一起求我回去呢?求人就这态度啊?那我回家不得被你们打死?不行不行,这将军府我怕是回不去了,你们快走。” 苏远立刻对苏云婉喝道:“婉儿,你对妹妹的态度好一点。” 苏云婉没有想到苏远这次竟然帮着苏云清说话,立刻就不乐意了。 “她爱回来不回来!”苏云婉的大小姐脾气犯了,“与我何干?” 苏云清立刻装出一副十分痛心的模样,说:“你也看到了,姐姐并不希望我回家,如果我回家姐姐会不开心的话……那我,那我就不回家了吧。” 元子简直憋笑憋疯了,没想到小姐竟然这么能演,看看苏云婉,脸色都快黑成锅底了。 苏远听到之后,立刻急了,“没有没有,你姐姐只是一时没想明白,你放心,你回家之后我让婉儿给你道歉!” 夏柳琳赶紧用眼神警告了一下苏云婉,确实,如果现在不把这祖宗请回家,到时候皇帝一生气,那可是全家要掉脑袋的事情。 见苏远一个大男人,并不会说话,苏云清三言两语就能把他梗得脸红脖子粗,夏柳琳坐不住了。 “清儿,别胡闹了,跟娘回家吧,你不在这几天,娘可想死你了。”夏柳琳赶紧装出一副跟苏云清母女情深的模样。 苏云清却根本不吃夏柳琳这套,她大大咧咧地说:“想死我了?怕不是想我死了吧?” “调皮,娘惯着你你就这么胡来,净是在外人面前闹笑话。这件事情你爹做得确实不对,我早晨知道之时你都已经离府了,把我给气的,说了婉儿一顿。”夏柳琳一边说还一边笑着瞪了苏云婉一眼。 “将军你也真是的,这么大一件事情也不先跟我这个当娘的商量商量,你瞧瞧清儿委屈的,唉,我这几日因为她还茶不思饭不想的,你们这是想把我也气死!” 苏云清感慨了一下,果然还是夏柳琳的段数最高,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不知道的人估计真的以为就是那么一回事了。 不过,茶不思饭不想?怎么都觉得夏柳琳这几日还圆润了不少呢。 “是这样吗?可是姐姐真的很不喜欢我,况且,之前指婚给大皇子的还是姐姐,我怕姐姐会觉得我横刀夺爱,我还是不回去碍姐姐眼了吧。” 苏云清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看着苏云婉。 苏云婉一听,立刻急了,她才不想被误会喜欢大皇子呢。 “那你放心吧,我才不在乎你指婚给大皇子呢,我高兴都来不及。”苏云婉立刻说道。 苏云清抬头,震惊地看着苏云婉:“真的吗姐姐,你之前还说了你很喜欢大皇子,若是没有嫁给大皇子愿意绞了头发当姑子,还好你想开了。” 苏云婉被气得说不出话:“你……你……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我怎么不记得了!” “也对,姐姐一向是很看中名声的,不过姐姐放下了就好了,我也就不回去勾起姐姐伤心的回忆了。” “你们请回吧,我不回去了。”苏云清对他们说,“我也不想接旨去接受皇上赐婚了,我只想自由自在地生活,还请爹娘恕罪。” “怎么可以不接旨?你这是想害死我们全家人吗?”苏远一下子就急了,他现在就靠着两个女儿才能指望升官了。 否则如今他不能带兵打仗,永远都是一个不重要的闲散将军。 苏云清却突然变得刚烈了起来:“难不成我一定要为了你们去接旨吗?要嫁你自己嫁,我才不想进皇宫,我只想要自由的生活。” 苏远见苏云清丝毫没有要跟自己回府的意思,气得咬牙切齿,“来人啊,给我把这个逆女绑起来!” 苏云清听到了苏远的话之后,立刻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把匕首,抵住了自己的脖子。 “我看谁敢过来!你们要是敢靠近我一步,我就死给你们看!我宁愿死,我也不会跟你们回去的!”苏云清紧紧地盯着那些侍卫。 苏远魂都快吓飞了,他怎么知道苏云清会突然变得如此极端,竟是拿性命在威胁自己。 若是苏云清有什么三长两短,整个将军府都得给苏云清陪葬啊! 于是苏远不得不又软了语气,对苏云清说:“清儿,我们有话好好说,你先把匕首放下,万一伤着自己就不好了。” 苏云清却喊道:“你先把这些侍卫调到楼下去。” “好,都依你,你们下去吧。”苏远挥了挥手。 苏云清还是举着匕首,跟苏远对峙着。 苏远看着那明晃晃的刀子,冷汗都流了下来:“清儿,你说吧,你要什么条件,爹都答应你,只要你把刀放下,跟我回将军府。” 第二十九章 恶母割肉 那明晃晃的刀尖看得元子感觉脑袋也跟着冲上了血,小姐什么时候藏了一把刀的? 见到对苏云清忠心耿耿的元子都这般紧张,苏远更是确定了苏云清不是在演戏。 苏云清也确实不是装的,她厌倦了皇宫那种尔虞我诈的地方,特别是看到了手足相残之后。 对着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都能下手的尉迟修,还有偏袒尉迟修而不管尉迟澈死活的皇后,被自己皇弟胁迫而不敢发言的二皇子…… 苏云清不喜欢这种诡谲多变的生活,她只想当个普通人,平平淡淡地过完这一生,哪怕没有滔天的荣华富贵。 想到这里,苏云清闭了闭眼,看向了苏远。 “我不想回去。” 掷地有声的每个字都让苏远心头一跳。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苏云清,到底为什么,乖巧听话任家中摆布的苏云清会变成如今这样? “可若是你没有回来,皇上也会找到你的。到时候,别说我们会怎么样,第一个被砍头的便是你。”苏远叹了一口气,仿佛一下子就苍老了许多。 听完苏远的话,苏云清沉默了。 苏远说的不无道理。 如今毕竟是普天之下莫非皇土的时代,若是自己想逃,也只能到外邦去,不管是小隐隐于野或是大隐隐于市,都会被皇帝的人找到。 特别是尉迟修那个小心眼的人,自己得罪了他,若是自己再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只怕他不会善罢甘休。 不过,就算要回去,那也要先好好膈应一下这家子人,否则也太对不起自己了。 “那既然父亲都这样说了,我要是再不同意回去,就是我不识好歹了。”苏云清转了转眼珠子说。 苏远听到苏云清这么说,便觉得事情一下子有转机了,立刻激动地说:“对对对,所以你快随我回去吧!” 苏云清哪能这么容易让将军府的人如意呢? “慢着!”苏云清一声娇喝。 苏远吓得一哆嗦,这丫头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我回去接受赐婚的旨意也不是不行,但是,父亲刚刚说了,我可以提条件对吧。”苏云清的脸上满是笑意,“这么多人看着呢,是不是啊大家伙?” 周围的人忙不迭地点头,反正他们看热闹不嫌事大,能火上浇油他们就不止煽风点火。 苏远松了一口气,还好是有得商量的。 “对,我答应你了,你说吧,怎么样才肯乖乖回家?”苏远看着那刀尖离苏云清的脖颈属实很近,不由得开口说:“你先把刀放下来,我们有话好好说好吗?” 见苏远已经低三下四成这样,苏云清便收了匕首。 “我要丰厚的嫁妆!否则我过去,连嫁妆都寒酸,怎么抬得起头?我记着,之前娘可是说了,若是我出嫁,那我的嫁妆得自己备,不信你问她。”原主的记忆里,确实是有这么一段。 而苏云清之前的院子,简直就是家徒四壁了,再看看之前苏云清吃的那些东西,别说嫁妆了,温饱都是问题。 “还有,不仅是嫁妆,娘之前克扣我的月钱,也要一并给我!” 也不是苏云清想要银子,只不过她决定了,夏柳琳和苏云婉从她这得到了多少东西,全部都要吐出来。 而在外人看来,夏柳琳竟然还克扣苏云清的月钱,这简直就不是一个亲娘会做的事情。 “没想到啊,这将军夫人竟是这样对小女儿。” “我想起来了,之前在大街上,她就可劲儿护着自己的大女儿,全然不顾小女儿死活的呢。”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太可怕了……” 众人的议论纷纷传到了苏远和夏柳琳的耳朵里,他们涨红了脸,只觉得面子里子都丢光了。 苏远狠狠地瞪了夏柳琳一眼,然后才笑着对苏云清说:“好好好,爹都答应你,你回府就去找账房取银子,我再把你娘入府时的嫁妆全部给你,这样你觉得怎么样?” 苏云清正想同意,夏柳琳却不乐意了。 “不行,我的嫁妆早就打定了是要留给婉儿的,怎么会给她?想都不要想了!”夏柳琳厌烦地看着苏云清,竟然还要自己的嫁妆?简直就是在做春秋大梦! 苏远见夏柳琳如此不给自己面子,不由得生气地对夏柳琳说:“婉儿的嫁妆我们可以再备,反正无论如何婉儿也不能入皇家了,嫁入皇家你的那些嫁妆也显得我们将军府大气!” 夏柳琳却不管什么大气不大气了,她现在只觉得苏云清烦人得很,只会狮子大开口。 自己的嫁妆那是她能觊觎的吗?简直就是在痴人说梦。 “我不会同意的!我的嫁妆只会给我的女儿!”夏柳琳开口说道。 苏云清又一次听到了夏柳琳说这样的话,上一次说是在她跟自己要朱凤还朝之时。 “为什么说只给你的女儿,就不能给我了呢?难道只有苏云婉是你的女儿,我苏云清就不是你的女儿了吗?”苏云清心里已经古井无波,可她还是想试探出一些什么。 苏远没想到夏柳琳会说这样的话,他拦住了夏柳琳,若是让夏柳琳把事情都说出来了…… 苏远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于是他狠狠地打了夏柳琳一巴掌。 “你怎么可以如此偏心?你仔细想想,若是她不开心了,我们全家都要跟着玩完!”苏远的怒气尤甚。 夏柳琳被打了这一巴掌,似乎也清醒了一点。 苏云婉见苏远竟然打了夏柳琳,也上去跟苏远闹了起来:“你为什么要打娘亲?太过分了!” 苏远不想多说,负气转身不再看她们。 夏柳琳拍了拍苏云婉的手,安慰了苏云婉,说:“娘亲没事,此事确实是我没有考虑周全。” 见夏柳琳竟然没有生气,反而替苏远说话,苏云婉有些不服气了:“娘亲你怎么该帮着他说话!他!” 没让苏云婉说完,夏柳琳打断了苏云婉的话。 “好了婉儿,你听话,这儿没有你的事情了,你先回府吧。”夏柳琳吩咐了丫鬟将苏云婉带回了将军府。 苏云婉就是再怎么不甘心,也只能这样被带了回去。 夏柳琳整理了一下情绪之后,笑着对苏云清说:“清儿,娘亲之前便跟你说过,我现在比较疼婉儿,那是因为她身子骨从小就弱,我这是心疼她多灾多难。” “嫁妆这件事情,娘亲不可能全部把自己的嫁妆都给你的,你以后为人母也会知道,不管怎么样,总有一个孩子会觉得自己的娘亲一碗水端不平。” 夏柳琳这一番话说得,周围的人看她的眼神都变了,仿佛她是那个受了委屈的当家主母,而苏云清就是那个无理取闹的小姐。 苏云清对那些眼神已经免疫了,既然夏柳琳要演,自己便陪着她演下去就是了。 “能听到娘亲亲口跟清儿解释,清儿便也释怀了。只是这嫁妆,娘亲之前跟我说要我自己想办法,娘亲莫不是忘了?”苏云清委屈的小模样,完全就是在跟自己娘亲撒娇的闺阁少女。 夏柳琳接话道:“娘亲当时说的都是气话,怎么舍得真的让我的宝贝闺女自己备嫁妆呢?娘亲其实早就给你准备好嫁妆了。” 苏云清装作十分惊讶的样子看着夏柳琳,然后捂着嘴巴说:“真的吗娘亲?我竟是一点都不知道呢!毕竟我原来的院子太偏,所以不知道也是正常。那我就不怪娘亲了。” 夏柳琳感觉自己脸上的笑快挂不住了。 “娘亲,你给我准备了什么嫁妆啊?”苏云清状似天真地问,“一定是不会比姐姐的差对吧?” 夏柳琳干笑道:“那是自然,你们姐妹俩的嫁妆里头东西虽不一样,可这价值都是一样的。” “我听说姐姐的嫁妆里面有一只血玉辟邪狐狸,雕刻得栩栩如生,让人爱不释手,那我应该也有一样的吧?”苏云清问。 没想到苏云清竟然还惦记着那个物件?夏柳琳巴不得把面前的苏云清千刀万剐才能解气。 “是啊,你姐姐有的,怎么能差了你的呢?” “我就知道娘亲一定是疼我的,那娘亲给我的是什么呢?让我猜猜看,是不是娘亲房中的那个琉璃金塔?”苏云清记得,夏柳琳最宝贝的就是这个琉璃金塔。 苏远听到琉璃金塔,都不由得看了夏柳琳一眼。 夏柳琳一听到琉璃金塔,想到那琉璃金塔若是给了苏云清,夏柳琳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 “是……是啊……”夏柳琳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 周围的人听到夏柳琳竟然是给苏云清准备了琉璃金塔,对夏柳琳一下子就改观了。 “竟然是琉璃金塔?这将军夫人似乎也没有那么小气啊。” “琉璃金塔到底是什么来头?” “嗨,你可能不知道,琉璃金塔,我们大昭一共也才两尊,一尊在皇宫,没成想另一尊竟是在将军府!” “没想到这将军夫人竟是要把这价值连城的宝贝给苏二小姐当嫁妆!出手也太阔绰了。” “是啊是啊,真的是一位好主母啊。” 苏云清从众人的话里才知道原来这琉璃金塔竟是如此珍贵。 而夏柳琳第一次听别人这么赞美她,一时有些飘飘然了。 “何止是琉璃金塔,我的乖女儿,我首饰盒里,你祖母给我的丹凤朝阳雕花缕丝金步摇,也一并是要给你的。” 苏云清一副很惊喜的样子看着夏柳琳,跑到了夏柳琳的身边。 “母亲说的可是真的?原来您早就知道我喜欢那支步摇了!那您肯定也知道我之前说的红玉芍药镂金手镯了!”苏云清挽着夏柳琳的手。 夏柳琳拍了拍苏云清的手,听着众人的夸赞,她现在倒也没有那么反感苏云清了。 反正不管如今说了些什么,等把苏云清哄骗回了府之后,一个子儿苏云清也别想拿到,因此怎么哄骗苏云清都没关系。 “净是惦记着这些小物件儿,你的其他嫁妆啊,规格可都是按着公主的规格来的,我们将军府的女儿,就连嫁人呀,也应该是风风光光的。” 在不知内情的人看来,苏云清和夏柳琳二人之间就是母慈女孝了。 不过夏柳琳打的是什么主意,外人不知情,难不成早就看过夏柳琳各种丑恶嘴脸的苏云清还能不知道吗? 别说是苏云清了,就连元子都怀疑地看着夏柳琳。 若是夏柳琳真的那么好,怎么可能会从小苛待苏云清? 苏云清在想办法,等回府之后让夏柳琳兑现今日她说的这些话。 就在苏云清思考之时,外面走来了一个人。 第三十章 又见大皇子 “没想到今日这儿竟是如此热闹!不过将军夫人的出手还真是阔绰啊。”一道浑厚的男声传来。 苏云清一下子就认出了这道声音,可不就是二皇子尉迟靖的吗? 苏云清对尉迟靖的印象还不错,毕竟尉迟靖之前还想帮自己说话,并且也是真心为了尉迟澈好的。 等到尉迟靖出现在了众人面前之时,众人才认出了尉迟靖,纷纷行了跪拜礼。 “都起来吧,今日我本就是微服出访,怎知竟是有缘看了这么一出大戏。”尉迟靖的脸上满是宽和的笑意。 苏云清不由得感慨,明明都是同一个爹生的,怎么尉迟靖和尉迟修完全不是一类人,难道这就是龙生九子,子子不同? 随即苏云清想到了尉迟澈,不知道那个傻子现在怎么样了? “将军夫人,你说的那些嫁妆,可是属实?方才我在雅间里,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呢。”尉迟靖摇着折扇,看着夏柳琳。 夏柳琳哪敢说是假的?刚刚在众人面前立了如此高的形象,若是说这是假的,那岂不是要被唾沫星子给淹死? “是,是啊……这自然是真的。”夏柳琳怎么都没有想到,尉迟靖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还恰到听到了这个。 尉迟靖折扇一收,在手上一拍,“那敢情好啊,没想到将军夫人如此重视苏二小姐与我皇兄的婚约,妙,妙啊!” “不如请夫人立个字据为凭,我拿去给父皇看,在父皇面前美言你几句也好。”尉迟靖笑眯眯地说着,活像是一只诡计多端的狐狸。 可是他说出来的话,每个字都是在往夏柳琳的肉上割一刀。 偏生夏柳琳的大话已经放出去了,现在想收回也收不回了。 “掌柜的,备纸,磨墨,我现在就帮将军夫人写个字据。”尉迟靖才不管夏柳琳的脸色有多难看,“苏二小姐,你来说吧,刚刚将军夫人答应要给你什么嫁妆?” 苏云清眼前一亮,这尉迟靖看起来像是过来给自己撑场子的呢。 “方才娘亲说,我的嫁妆一定是要跟公主出阁时是一个规格的,而且比较重要的小物件儿,有琉璃金塔一座,丹凤朝阳雕花缕丝金步摇一支,还有就是红玉芍药镂金手镯一只。” 苏云清开始说之前,还特地清了清嗓子。 周围有未出阁的少女都羡慕地看着人群中的苏云清。 “这苏二小姐还真的是好福气啊,有这么好的娘亲。” “是啊,将军夫人可真的是大气。” 只是现在,众人的夸奖夏柳琳已经听不进去了,她只知道,一切计划都泡汤了…… 尉迟靖的突然出现,意味着自己不能不兑现刚刚说的那些东西,否则,就是在欺君。 只见尉迟靖行云流水地写完之后,又让人拿来了印泥。 “请将军夫人来盖个手印吧。” 夏柳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按下那个手印的,也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回到将军府的。 可是从这之后,再也没有人敢小瞧苏云清了。 “多谢二皇子了。”借着要跟尉迟靖叙旧的名头,苏云清去了尉迟靖的雅间,只不过被苏远强迫戴上了面纱。 尉迟靖依旧笑得人畜无害:“苏二小姐言重了,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大哥罢了。那日我没能救下你……” 尉迟靖没有说下去。 苏云清大气地挥了挥手,“无碍,你皇兄没事就好,否则我真的没救了。” 尉迟靖微笑着点了点头,叮嘱苏云清道:“若是回去之后被苛责,苏二小姐大可拿出之前大哥赠予你的玉佩,这样就连苏将军也不敢动你。” 听到了尉迟靖对自己的提点,苏云清感激地看着他,若是他不说,自己还真的不知道尉迟澈给了自己这么一个保命符。 不仅如此,苏云清还发现了一个细节,那便是尉迟靖称呼尉迟澈不是“皇兄”,而是“大哥”。 似乎二人就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一般。 也许……皇宫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糟糕呢?苏云清想着。 尉迟靖似乎还不放心,便说:“让我送未来的大嫂回去吧。” 苏云清本想拒绝,可尉迟靖已经不容置喙地站了起来,“走吧。” 见苏云清走进了将军府之后,尉迟靖才上了自己的马车,从将军府离开了。 刚一到自己的琳琅苑,元子就很开心地跟苏云清分享着刚刚打听到的那些小道消息:“小姐小姐,我刚刚听厨房的王大娘说,她在夫人那边当差的侄女和她说,夫人和老爷又吵架了呢!” 这是苏云清意料之中之事。 公主出阁的嫁妆?夏柳琳得多有恃无恐,多没有脑子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呢? 只怕自己的嫁妆是要掏空大半个将军府了,这苏远自然会气得跳脚。 但是有一件事情苏云清一直很在意,夏柳琳已经说了两次自己不是她的女儿了,难道自己的身世有什么隐情吗? 苏云清陷入了沉思。 “元子,你说,我娘为什么说我不是她的亲生女儿?”苏云清叫来了元子。 元子没见过苏云清如此严肃的模样,也跟着一起思考了起来。 可是最后她也是什么都没有想到。 “小姐,我来将军府之时,就已经七岁了,而那时候,小姐比我还小,就是一个小团子,才五岁。”元子一边说,一边比划了一下苏云清小时候的身高。 苏云清点了点头,那元子估计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可是元子又接着说:“不过,我看小姐五岁的样子,比同龄的孩子们都小,看起来估摸着才三四岁。” “看起来才三四岁?那苏云婉呢?看起来多大?”苏云清像是发现了什么线索。 元子努力地回想着:“当时,我看婉小姐就是五岁的模样,所以我当时还跟带我来的嬷嬷问了,为什么双生的小姐感觉像是一个大一个小。” 苏云清像是发现了什么线索一样,眼前一亮。 不过这样也不足以证明自己不是亲生的。 得想办法了解一些当年的事情了。 “小姐,你是怀疑自己不是……”元子一边说一边捂住了嘴巴。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为什么从小夏柳琳就对苏云清不好,便也得到了解释。 “好了,此事莫要再提,我自有打算。”苏云清直觉这件事情不简单,便不希望元子卷进这件事情当中。 接下来,苏云清听说,夏柳琳这次气得卧床十日才开始下地走动。 看来这次夏柳琳气得不轻啊。 不过这十日,苏云清过得倒也清闲自在。 “小姐,今日便是春日宴了,您可要好好准备才是。”这日一早,元子便跟苏云清说。 苏云清脸上的伤已经好全了,连疤痕都没有留下一点,整片皮肤光洁如新。 元子帮苏云清绾着发,之后苏云清用自制的化妆品开始给自己上妆。 古代的化妆品太粗糙了,若是长期用下去,只怕自己的皮肤要变差了。 “小姐自己做的这胭脂就是好看。”元子美滋滋地看着自家小姐,小姐好看,自己也倍有面子,出门跟别人炫耀自己的主子好看,自己也与有荣焉。 苏云清给自己扫了一点腮红,抹上了自制的润唇膏,过了一会才涂上了自己做的口脂。 这样看起来的唇十分诱人,仿佛那妖冶的红罂粟一般。 最是吸引人的,倒不是这些化妆品了,而是苏云清自己做的花钿。 苏云清到这里之后,观察过了,不管是官家小姐,还是平民百姓,都没有人画过花钿,因此苏云清猜测,如今还没有人知道花钿这个东西。 因此苏云清便在自己的眉心画了一朵红色的梅花,看起来优雅而又神秘。 元子也没见过如此奇特的妆容,不由得夸赞道:“小姐这妆也太好看了吧!那些贵女们每一个比得上你心灵手巧!” “想学吗?”苏云清看着元子眼巴巴的样子,故意问。 元子立刻如小鸡啄米般地点头。 “回来再教你。”苏云清笑了笑。 元子开心地出去了,不一会儿,就又回到了苏云清的房间。 “小姐,画已经帮你收好了,不过这天也不知道会不会冷,所以小姐还是穿件薄披风出去吧。”元子给苏云清拿来了一件披风。 苏云清这几日也出去买了不少衣服,今日是正式的春日宴,苏云清自然是会认真对待的。 且不说多少人正等着看自己笑话,就是苏云清自己,也打定了主意,自己一定要在春日宴上一鸣惊人。 元子拿的披风,是水红色的白狐毛边,上头绣着仙鹤的暗纹,虽然眼色张扬,却又不至于喧宾夺主。 而苏云清里面则穿了一条同色系的广袖流仙裙袖口处绣着大朵大朵的白色绣球花,贵气中又带着少女的娇俏。 “小姐可真的是太美了,若是三皇子看到了,一定会后悔跟你退亲的。”元子看着苏云清,继续说:“我要是男子啊,我肯定被小姐迷得七荤八素的。” 苏云清笑道:“就你嘴贫,好了,我们走吧。” 虽说已经是春日,可天气却还是有些寒冷,元子把一早就准备好的汤婆子塞到了苏云清怀里。 “元子,我若是男子,也定会娶你这么贤惠的妻子的。”苏云清看着元子,突然道,“不知以后哪家傻小子会娶到我们家元子这么贤惠的媳妇了。” 元子没想到苏云清竟然会这么跟自己说,一下子闹了个大红脸,跺着脚娇嗔道:“小姐!你莫要打趣我!我要一直跟着你,才不……才不嫁人呢。” 见元子越说声音越小,苏云清噗嗤一笑,“哪能一直让你跟着我啊?总归是要给你找个好郎君的……” 二人就这么笑闹着到了将军府门口,发现门口已经有了一辆马车等着了。 就在苏云清要上车之时,一道嚣张至极的声音传了过来:“慢着!谁说那是你们的马车了?苏云清,你可别忘了,往常你可都是自己租马车去的春日宴。” 苏云婉盛气凌人地走了过来。 明明穿着仙气的白衣,可是苏云婉给人的感觉却是粗鲁不堪,还不如一个丫鬟来得有书卷气。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姐姐啊,既然这马车是你的,那我还是不坐了,免得过了病气,听说娘亲可是躺了十天呐。”苏云清笑着说。 苏云婉狠狠地瞪了苏云清一眼,说:“苏云清,你可别得意得太早,等会在春日宴上,少不得你丢人的地方!仔细你的皮,可别让人给剥了。” 苏云清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回敬道:“那姐姐也要小心啊,万一你这张嘴啊,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可是整个将军府都要给你陪葬。” 苏云婉仔细看了看苏云清今日的妆容,发现苏云清的脸恢复得没有一丝疤痕,苏云婉摸了摸自己的脸,若有所思。 “若是妹妹你懂事一点,让医仙帮我把我的脸医好,那我也可以大发慈悲让你坐我的马车去春日宴,你觉得如何?”苏云婉的脸上很快就堆起了笑意。 见到苏云婉这变脸比变天还快的速度,苏云清不由得暗自咂舌。 “姐姐的好意妹妹心领了,只不过医仙只会医治她想医治之人,姐姐若是强求医仙医治你,怕是医仙会恼怒把你毁容了也说不准。” 苏云婉听到苏云清这么说,生气地推开了苏云清:“不帮就不帮,谁不知道苏云清你如今变得自私自利?你就走路去春日宴吧!” 就在苏云婉把苏云清推开之时,另一辆马车到了,一个人影旋风似的跑到了苏云清面前,接住了本来要被推跌倒在地的苏云清。 “王妃,你没事吧?”看着面色并不是很好看的尉迟澈,苏云清有些担忧。 “你怎么过来了?”苏云清的语气中带了淡淡的责备,“你伤都还没好,怎么就出来乱跑?” “因为我预知会有坏女人欺负王妃啊!”尉迟澈傻里傻气地笑了,却看得苏云清鼻头一酸。 尉迟澈傻气归傻气,可是这几次做出来的事情总是让苏云清感觉很窝心。 尉迟澈没注意到苏云清的异样,先扶苏云清站稳之后,插着腰对苏云婉说:“喂!疯女人!你穿这么白是家里死人了吗?” 苏云清的感动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第三十一章 宴前风波 苏云婉自然是没想到大皇子会这么问自己的。 她最得意的,便是之前她穿着白色的裙子去画舫里头跟贵女们一起游湖之时,被江边的才子们称赞“衣袂飘飘,有如临江仙子”。 也因为这件事情,苏云婉在众多贵女们之间也有了吹嘘的资本。 但如今,这个痴傻的大皇子竟然说,自己穿的衣服是孝服! 苏云婉又气又恼,可是之前在大皇子跟前讨不得好,现在肯定也是。 “大皇子莫要跟我说笑,这不是孝服。”苏云婉笑得有些难看。 尉迟澈才不管这么多,他现在只想帮自己的王妃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不是孝服?那你为何笑得比哭还难看?”尉迟澈看了看苏云婉的脸,又看了看苏云清,然后握住了苏云清的手。 “还是我的王妃好看,王妃,你说我聪明吧,知道这个之前跟我定亲的丑八怪不仅是个歹毒的女人,而且还是个傻子。”尉迟澈看着苏云清,俨然就是一副越看越满意的模样。 苏云婉被尉迟澈一口一个丑八怪地叫着,气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 可是尉迟澈若是没有让她走,她便走不得。 苏云清附和着尉迟澈说:“为了一个丑八怪,你就出来乱跑,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你。” 而尉迟澈却满不在乎:“因为这个丑八怪欺负我的王妃了,所以我就要教训这个丑八怪,让她知道,癞蛤蟆就是癞蛤蟆,不可能吃到天鹅肉,也不会变成天鹅的。” 苏云清听完尉迟澈的话之后,愣了愣,“你倒是知道得多。” 尉迟澈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奶娘小时候就喜欢讲这个故事哄我睡,没想到长大之后我真的遇到了癞蛤蟆,真的是有够晦气的。” 苏云清哑然失笑,尉迟澈真要是毒舌起来,只怕能把人活活气死。 苏云婉气得绞紧了手中的帕子,本来今日开开心心地准备参加春日宴,还打算在出门之时羞辱苏云清一番的,没成想反而被苏云清和大皇子给奚落了。 “既然觉得晦气,那请大皇子快带着姐姐走吧,免得婉儿污了你的眼。”苏云婉赌着气说。 尉迟澈点了点头,“算你有些自知之明,我再看你只怕要长针眼了。” 苏云婉气得跺了跺脚,这大皇子还真的会顺着杆子往上爬! 苏云清见时间差不多了,也没有继续和尉迟澈在将军府门口贫嘴。 “你不是来接我去皇宫的吗?走吧,不然一会该迟到了。”苏云清莞尔一笑。 尉迟澈这才想起正事,先扶着苏云清上了马车,之后又鼻孔朝天地对苏云婉说:“本皇子告诉你,今儿个你惹我不高兴了!你竟然推我的王妃,你就在这里给本皇子站一盏茶的时间好好冷静冷静,想想我的王妃是不是你能欺负的人!” 说完之后,尉迟澈潇洒地上了马车。 眼见着春日宴马上就要开始了,若是自己再等一盏茶的时间,那妥妥的就是要迟到了呀。 苏云婉着急地看着苏云清:“妹妹,帮帮姐姐吧,姐姐今早也不是有意不让你上马车的,只不过是我上马车之前没有站好……” 苏云清充耳不闻,若是被苏云婉推倒,自己就不是迟到那么简单了。 换身衣裳再重新梳妆,最后还要去乘马车到皇宫,若真是那时候去皇宫,只怕这春日宴也都近尾声了。 到时候,自己就会沦落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连带着尉迟澈这个未婚夫的名誉也要跟着受到波及。 因此苏云清对苏云婉是同情不起来的。 “我劝姐姐还是好好站好吧,别耍什么小心思了,否则惹得阿澈不快了,只怕你连春日宴都参加不上。”苏云婉说完之后,放下了窗帘。 元子被允许与苏云清同坐,可是她是个心思直的,非得坐外头去,苏云清规劝不得,只好作罢。 马车上,香炉被撤去了,只因为苏云清不喜欢龙涎香的味道。 “冷吗?”苏云清想起了方才,尉迟澈扶着自己之时,手煞是冰凉,便将手中的汤婆子塞给了尉迟澈。 尉迟澈却推了回来,并且说:“我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才不会用这劳什子汤婆子呢!” 话音未落,尉迟澈就打了个喷嚏。 “你确定你不冷吗?你若是得了风寒,又要十天半个月见不到我了。”苏云清半是引导半是威胁地对尉迟澈说,“可惜了这汤婆子,还是我特地为你准备的……” 苏云清这话其实也是在给尉迟澈台阶下。 果不其然,听到苏云清这么说,尉迟澈立刻接过了汤婆子,然后道:“谢谢王妃!” 苏云清却不打算就这么让尉迟澈蒙混过关,今日他跑来找自己这件事情还没完呢。 尉迟澈却想撒娇混过去,而苏云清哪能让他如愿? “若是你不肯好好说的话,那以后我就不见你了。”苏云清故意板起了脸。 尉迟澈着急了:“王妃不要生气,我说,我说。” “我想起来之前救了王妃,但是不知道王妃现在怎么样了,我担心你所以来看看你。”尉迟澈活像个做错事情的小孩子。 这是全部都想起来了?苏云清很是欣慰,好在是想起来了,否则自己怕是会愧疚好久。 “以后若是没有二皇弟陪你出宫,千万别自己孤身一人出来找我,知道了吗?”苏云清打量了一下尉迟澈的马车,原来角落里还烧了银丝炭。 可为何尉迟澈的手还是那么冷? “过来,我帮你把把脉。”苏云清让尉迟澈坐到自己身边,把手搭在了尉迟澈的脉搏。 还好没有什么大碍,也没有出现那天那种奇特的脉象了。 “没事儿了,这几日要好好修养,莫要再乱跑了。”苏云清说道,“而且以后不准再做这样的傻事了,知道吗?” “你当时昏迷不醒,你父皇多着急?整个太医院都来守着你,你就那么躺在床上,没有一点动静。”苏云清跟尉迟澈说着当时的场景。 “若是你出了什么差错,你父皇怎么办?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尉迟澈唯唯诺诺地说:“可是我怕王妃受伤,我说了我一定要保护好王妃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所以以后我也要保护好王妃!” “所以你不能让我当不成君子,我说到一定要做到。” 苏云清简直要被尉迟澈的无赖气笑了。 若是尉迟澈没事还好,万一再遇到个什么危险,有个什么意外,自己也要跟着再一次小命不保。 见苏云清没有说话,尉迟澈赶紧说道:“我救王妃都是我心甘情愿的!王妃是我最喜欢的人,所以我才想保护好王妃!” “书上说,男子汉就应该保护好自己喜欢的女人!” 听完尉迟澈说这话,苏云清反问道:“你这个不要命的傻子还知道什么是喜欢吗?可真的是天上下红雨了。” 尉迟澈的语气有些犹豫,不过还是说了出来:“我当然知道啊,喜欢王妃不就是想一直跟王妃待在一起吗?” “还有呢?” “就是……就是……我觉得王妃很美啊,所以我只要没有跟王妃在一起,就会很想王妃,无时不刻都在想王妃,而且还想把所有好玩的都带给王妃。这应该就是喜欢了吧,若是别人,我才不管他们呢。”尉迟澈说着,语气愈发坚定。 听着尉迟澈这小孩子气的发言,苏云清按捺住了给他翻白眼的冲动。 “那按照你这么说的话,你以后也会喜欢上别人的。你就是觉得跟我一起玩比较新鲜罢了。”苏云清说完之后,尉迟澈没有再接话了。 “所以你要先保护好自己,才能去弄懂什么是真正的喜欢。” 听完苏云清的话之后,尉迟澈点了点头。 气氛就这么沉默了下来,苏云清因为今日起了个大早化妆,如今马车内暖烘烘的,让她萌生了困意。 苏云清就这么趴在桌上睡着了,尉迟澈就这么呆呆地看着苏云清恬静的睡颜,而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从马车的隔层里取出了一件薄毯,披在了苏云清的身上。 马车很快就到了皇宫门口,元子进来想叫两人出去,可是尉迟澈却先一步制止了元子说话。 尉迟澈小声地说:“嘘,王妃还在睡觉,反正还不能进宫里,让王妃再睡一会。” 元子听话地退了出去,没想到这个傻子有时候还是很贴心的嘛。 可是元子刚出去,下了马车,就遇到了那群之前在墨韵坊遇到的几个官家小姐。 “哟,这不是那谁的婢女嘛?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啊?你家主子呢?”一个化着浓妆的女子过来,轻蔑地看着元子。 元子早习惯了这些风言风语,对这个女子视而不见。 见元子不理自己,女子便开始跟自己的同伴说:“你们都不知道,苏云清啊,从皇宫回去之后可是一晚上没有回家呢。” “真的吗?那大皇子还跟她定亲,可真的是太惨了。” “一个傻子配一双破鞋,这不是顶好的嘛,两个人绝配啊~哈哈哈!” 听着几个女子的话,元子充耳不闻,小姐说了,不与这种只会骂人的泼妇论长短。 可是尉迟澈却不允许这些女子这么骂苏云清,而且他也害怕这些女子说话太大声会吵醒苏云清。 因此尉迟澈起身打算出去教训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却发现苏云清已经被吵醒了。 苏云清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薄毯,心里一暖,只不过外头的喧哗太过气人。 “王妃,你醒了。外面有几只乌鸦在叫,我出去看看她们,你在车上等我。”说完之后,尉迟澈就要下马车。 可是苏云清却拦住了尉迟澈。 如今让尉迟澈去教训这些女人,很显然不是最好的办法。 自己是破鞋?这消息传得还真是快。不过这些消息为什么会传出去…… 苏云清立刻想到了苏云婉。 苏云婉平日里就喜欢跟这些女人混在一起,因此苏云婉会跟这些人添油加醋也不奇怪。 只不过苏云婉这般,目的真的只是单纯让自己出糗吗?只怕也不尽然。 苏云清的面色阴沉,说自己可以,竟然还带上了尉迟澈,当真是不可饶恕。 “你,在车里待着,我自己下去。”苏云清不让尉迟澈下车,就是担心事情会越来越混乱。 元子见到苏云清下车了,急忙过来扶着苏云清。 “哎呀,大早上的我还以为是皇宫什么时候养了一群鸭子,叫得人耳朵生疼,没想到是各位姐姐啊。”苏云清笑着看向那群贵女们。 而就在苏云清出现之时,众人便被苏云清额间的那朵梅花花钿给吸引住了。 可苏云清一点都不觉得高兴,迎着那些眼神,语气冰冷地说:“怎么这会子就不见你们说话了呢?一个两个的只敢趁我不在欺负我家元子吗?” 第三十二章 教训 “既然大家现在没什么想跟我说的,那这件事情便也就这么过去了。”苏云清说完之后,冷冷地瞪了她们一眼。 苏云清想着尉迟澈如今在马车上,再生事端也不好。 可是偏生有人就是没有眼力见,苏云清善罢甘休之后非要来招惹苏云清。 “我说,你就这么走了?太没用了吧?以后还是王妃呢,如今却像条落水狗一样。”吴悦晨跳了出来。 苏云清瞥了她一眼,一下子就想起来那日在墨韵坊的事情。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全家人都被墨韵坊拒之门外的吴小姐啊,怎么,今儿个来找我是想让我去给你求情吗?” 吴悦晨没想到苏云清会当着大庭广众的面说这件事情,不由得有些气恼。 “你以为你好得到哪里去?一开始指婚给三皇子,如今又与大皇子定了亲,前几日还夜不归宿,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尉迟澈坐不住了,他不允许这些人这么骂苏云清。 “你说谁是水性杨花的女人?”尉迟澈从车上跳了下来。 众人见到尉迟澈,本应行礼,却无人这么做,反而都跟看热闹似的站着。 吴悦晨见大皇子下来,本来是吓了一跳,可又转念一想,这尉迟澈左右不过是个傻子,有什么好怕的。 看了看四周,吴悦晨发现没有什么大人物在之后,胆子也就跟着大了起来。 “我就是说苏云清,怎么了?谁知道她没回家那晚是不是跟哪个男人鬼混去了。”吴悦晨知道自己得罪不起大皇子,便拿苏云清开刀。 苏云清正想说话,尉迟澈就先帮她说了:“你是哪里来的又老又丑的野鸡?胖成这样还穿这种裙子,你是青楼的姑娘吗?我记得春日宴可没有请青楼的人来啊。” 听到尉迟澈这么骂吴悦晨,周围的人都开始低笑了起来。 “你就是有眼无珠!傻子懂什么?就连最好的鲛绡都看不出来!你也就只能觉得苏云清这种草包好看了。”吴悦晨一边说,一边不屑地看着大皇子。 就算是大皇子又有什么用,身份再尊贵,他也是个傻子。 说着说着,吴悦晨越来越硬气了:“不过是个嫡次女罢了,指给大皇子,不也是三皇子不要的破鞋吗?也就大皇子没什么心眼,所以不嫌弃你。” 苏云清知道,皇宫门口不宜喧哗,便拉住了尉迟澈,冷冷地对吴悦晨说:“还请吴小姐慎言。” 吴悦晨却以为苏云清这是怕了自己,继续上纲上线地说:“哎哟,你这是心虚了吗?还慎言?我看呐,你这就是被我说中了找不到借口来反驳我了吧?” “之前在墨韵坊之时你不是很能说吗?怎么现在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呢?还不是因为我说的都是实话?”吴悦晨得意得像一只斗胜的孔雀。 苏云清见到了不远处停着的尉迟靖的马车,淡淡地笑了笑,继续闹吧,等会丢人的就是她了。 “说起来,你也真的是可怜,被三皇子退婚之后,还要嫁给一个傻子……”吴悦晨越说,越离谱,最后竟然连尉迟澈都骂了起来。 终于,尉迟靖听不下去了,一开始以为只不过是女儿家的斗嘴,没成想这个女人竟然如泼妇一般。 骂了将近一盏茶的时间还不够,现在连尉迟澈都敢骂了?等会是不是要指着鼻头把皇家的人全部骂一遍? 人群中突然传来了行礼问好的声音,吴悦晨耳尖地听到是在朝尉迟靖行礼,便收起了刚刚骂人的嚣张气焰,转而变成了一个温文尔雅的大家闺秀。 见到众人如此会见风使舵,不由得有些生气:“怎么,刚刚大皇子来之时没人行礼,如今见到二皇子就知道要行礼了?难道在你们心里,大皇子就不是皇子了吗?” 听到苏云清的话之后,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为什么苏云清会突然在这种时候对自己发难。 尉迟靖静静地打量了他们一眼,率先跟尉迟澈打了招呼:“大皇兄,你也来了。”说完行了抱拳礼。 见二皇子都这样了,其他人自然也不敢怠慢了,纷纷跪了下来:“拜见大皇子。” “现在知道这是大皇子了?刚刚你们看热闹的时候不是挺欢腾的吗?”苏云清扫视了过来凑热闹的人一眼,发现几乎都是跟江如月一起玩的贵女。 “这几位小姐,是不是不服皇上?还是你们的爹不服皇上?不然为什么见到大皇子之时不下跪呢?”苏云清虽说看起来在笑,可笑意并未到达眼底。 吴悦晨如今只想在尉迟靖面前表现一下,她心悦尉迟靖已久,如果在这时让尉迟靖看到自己端庄大方的模样…… 吴悦晨这么想,便对苏云清说:“苏二小姐,得饶人处且饶人,我想姐妹们也不是故意不行礼的,可能是因为大皇子平时待人亲和,因此大家便忘了大皇子这个身份。” “毕竟大皇子性情宽厚,所以大皇子肯定也不会生姐妹们的气的,倒是苏二小姐这么做,是不是太早把自己当成王妃了呢?实在是有损妇容。” 听完吴悦晨的话之后,苏云清怒气更甚:“哦?大皇子待人亲切没有架子,因此大家就可以随便欺他侮他,不把他当成一回事了是吗?大皇子为什么要原谅你们这些不识好歹的人?” “亏你们还是京城贵女,你们的家教是都被狗吃了吗?” 见到苏云清如此维护自己的大哥,尉迟靖很是欣慰,不过这件事情还是该有个结果的。 “皇兄,你觉得这些人要怎么处置?”尉迟靖问道。 尉迟澈想了想,看着这些姑娘,然后说:“既然她们不知道要给我行礼,那就一直跪着吧,长长记性也好。这样以后就不会忘记了。” 听到这些话之后,吴悦晨又不满意了:“可是她们也是无心之失啊。而且,二皇子,你一定是被苏云清给蒙骗了。” “苏云清一向诡计多端,而且一张嘴就会挑拨是非,一开始大皇子可是没有生气的,她在这挑拨离间,所以大皇子才……啊!”吴悦晨话还没说完,就被尉迟澈扇了一巴掌。 “谁允许你骂我的王妃的?我早就想打你了!”尉迟澈把吴悦晨打飞出去之后,慢慢地走到了吴悦晨的面前,抬脚狠狠地踹向了吴悦晨的肚子。 那些贵女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她们何时见过这样的场面?大皇子变成痴儿之后,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气。 “你敢骂我的王妃,你就要知道我会生气。”尉迟澈开始往吴悦晨的脸上招呼,不一会儿,吴悦晨的脸就肿的像个猪头一样了。 吴家的当家主母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婢女慌慌张张地过来说吴悦晨出事了,她才急忙赶到了这边。 吴家主母过来之时,看到了跪了一地的人,还有正在被打的吴悦晨,以及正在打吴悦晨的,竟然是大皇子,她差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大皇子,别打了!晨儿再有什么不是,也不至于被打死啊!再打下去我的晨儿命都要没了!”吴家主母开始了哭天抢地。 而大皇子只是冷冷地看了吴家主母一眼,“你教的女儿刚刚怎么骂我的王妃你知道吗?她该死!” 说完之后,尉迟澈又重重地打了吴悦晨一拳。 眼见着吴悦晨被打得进的气多出的气少了,尉迟靖怕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于是飞身过去打晕了尉迟澈。 吴悦晨看到尉迟靖过来之时,只觉得尉迟靖就如同她的光一样,“二……二皇子……” 吴悦晨的脸已经被打得变形了。 尉迟靖看着吴悦晨的脸,只觉得恶心,并没有丝毫同情。 “记住了,这不过是大皇子给你的一点教训,你根本就不配说苏云清的不是。若再有下次,你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说完之后,尉迟靖扶着尉迟澈上了马车,而苏云清也紧随其后。 吴悦晨看着尉迟靖离去的背影,脑子嗡地一下子,就这么呆呆地坐着,仿佛整个人都没有了灵魂。 “为什么……为什么连你也要帮着苏云清……”吴悦晨喃喃自语道。 吴家主母抱着吴悦晨哭得昏天黑地,可吴悦晨依旧只是呆呆地看着尉迟靖离去的方向。 “晨儿,晨儿你怎么了?你不要吓唬娘啊!” …… 苏云清听着马车外的声音,不由得唏嘘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尉迟靖吩咐人把马车赶到了大皇子的寝宫之后,又打算叫人去叫太医过来。 “小全子,去,把太医叫来,看看大皇子怎么样了。”尉迟澈话音未落,苏云清就阻止了他。 太医院的那些人,有多少是真的想尉迟澈好的?不都是一群白眼狼吗? 苏云清对太医院的印象属实很不好。 “我亲自来医治大皇子便是,不必劳烦太医了。”苏云清制止了二皇子。 “可是大哥他是胸前的伤口又裂了……”尉迟靖本来想说男女授受不亲,可是又想到二人早已定了亲,便不再说什么。 苏云清看着尉迟澈胸口的纱布已经渗了血,猜测刚刚应该是因为尉迟澈打吴悦晨之时用力过猛,所以伤口又裂开了。 “我一直有个疑问,你真的是跟医仙学的医术吗?那片后山,我年少之时是在那边练习的武艺,这么多年了,我从未见过有什么医仙。”尉迟靖看向苏云清的眼中满是探究。 苏云清没想到尉迟靖这时候会问自己这个,她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而且,再有名的医仙,也应该有百姓见过,可是民间却没有一点关于这个医仙的事迹。”尉迟靖直直地看向苏云清。 苏云清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回答尉迟靖:“你小时候没见过医仙,可能是医仙那时候还没有搬到后山吧,并且医仙喜欢云游四海,就算是有人被她救了也不会大肆声张。” “并且,医仙有种药,叫失魂散,只要失魂散与后山特有的曼珠沙华一起,便可让人忘记所有自己刚刚看到的事情。” 尉迟靖还是紧紧盯着苏云清:“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可能是中了医仙的失魂散,因此我不记得我见过她这件事情?” 苏云清点了点头,她也就随口胡诌,哪里有什么失魂散?催眠倒是有,不过这医仙都是假的了,谁会给他催眠? 尉迟靖半信半疑,看着苏云清熟练地给尉迟澈换药,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了。 苏云清松了一口气,如果尉迟靖再问下去,只怕自己就要露馅了。 “换好药了,接下来这段时间让他不要再乱跑了。”苏云清去洗了手。 第三十三章 迷路 “还好这次伤口开裂没有很严重,不然的话有他好受的。”苏云清看着尉迟澈躺在床上安安静静的样子,又气又心疼。 当然,她心疼的还是自己,只要尉迟澈出了什么事情,最后遭殃的还得是苏云清自己。 这次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情在后面等着她呢。 苏云清想到这里,有点惆怅,叹了一口气。 尉迟靖见苏云清这样,还以为苏云清是因为心疼尉迟澈所以不开心,不由得开口安慰苏云清说:“没事的,大哥的体质一直异于常人,他要恢复很快。” 这没头没尾的安慰让苏云清有些莫名其妙,随即便反应过来了,原来尉迟靖以为自己在担心尉迟澈。 苏云清正想开口说什么,最后还是作罢了。 “为何我没见过大皇子的母妃?”苏云清没话找话,反正在等尉迟澈醒过来,还不如跟尉迟靖聊聊天解闷。 谁知尉迟靖的脸色却一下子就变了,他看了看门口还有周围,发现下人都不知道哪去了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苏小姐,在皇宫,千万不要提大哥的母妃,大哥的母妃一直是皇宫里头的禁忌,下次若是被有心之人听见就不好了。”尉迟靖的神色严肃。 苏云清没想到尉迟澈的母妃竟然还是不能说的话题,虽说好奇心害死猫,可被二皇子这么一提,她更好奇关于尉迟澈母妃的事情了。 “这……为什么不能提……”苏云清话都没有说完,就见到二皇子身边的小全子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苏云清识相地闭嘴了。 “二皇子,德妃娘娘宣您过去呢,这会子在御花园的锁月亭等着了。”小全子对尉迟靖说。 “你先出去吧,我再跟苏小姐说句话就过去。”尉迟靖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苏云清的。 “苏小姐,你只要当大哥的母妃已经去世便是,否则若是被别人知道你在议论大哥的母妃,只怕大哥都保不住你,我先告辞了。” 说完之后,不等苏云清回答,尉迟靖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苏云清只感慨了原来尉迟澈的母妃这么神秘,便把这件事情抛之脑后了。 看着在床上的尉迟澈还丝毫没有醒过来的迹象,苏云清又去给尉迟澈把了把脉,结果尉迟澈就这么抓住了苏云清的手不让她离开。 苏云清看着尉迟澈仿佛正在遭受什么痛苦的面容,不由得有些担心。 看脉象的话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这么难受是做了什么噩梦了吗? 苏云清想着,便给尉迟澈打了一针镇静剂,安心睡一觉吧,醒来就什么都好了。 尉迟澈渐渐松开了紧皱的眉头,可还是死死地抓着苏云清的手。 苏云清发现挣扎无果,便任由尉迟澈这么抓着了。 很快就过去了一炷香的时辰,可是却没有人来这里通知自己去参加春日宴,看来这是皇后故意而为之的了。 先前在皇宫门口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儿,皇后不可能不知道,因此现在还没派人来寻自己,只怕是皇后心里还记着自己让三皇子丢了脸这回事。 不过,山不来就我,那我便去就山,皇后不让人来找自己,难不成自己还不会去御花园吗? 正好这时尉迟澈翻了个身,松开了苏云清的手。 苏云清赶紧缩回手,活动了一下手腕之后,又看了一眼熟睡的尉迟澈,便趁机离开了。 反正那些人也不会胆大包天到特地来尉迟澈的寝宫里面害尉迟澈。 只不过,原主的记忆中,好似对从尉迟澈寝宫到御花园的路没有什么印象。 往常,原来的苏云清参加春日宴都是谨小慎微的,生怕自己会抢了苏云婉的风头,被夏柳琳所不喜。 因此每次来春日宴之时,原主都是尽量让自己透明,只有这样苏云婉才会开心。 苏云清知道原主一心想讨好夏柳琳和苏云婉,却没想到卑微成这般模样了。 可就算原主的处处不争,最终还是让苏云婉对她起了杀心。 算了,如今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往后教训苏云婉的机会还多着呢。 于是,按着迷糊的记忆,苏云清往御花园走去。 谁知,苏云清越走竟越是偏僻,到了一个像是冷宫的地方了。 苏云清看到了如今在皇帝跟前的红人李公公,往冷宫里头走了进去。 为什么李公公会在春日宴的时候来冷宫?都这时辰了,还不赶紧去皇帝跟前伺候吗? 苏云清悄声跟在了李公公的身后,跟着李公公到了一出比她之前的院子好不了多少的宫殿。 没成想皇宫里头也有这么破旧寒酸的地方,难怪那些妃子都谨慎得紧,就算不争宠也不敢犯事。 打入这冷宫,跟原先的日子一比可不就是从人上人到乞丐了吗? 只见李公公进了那个宫殿的院子,一个女人正抱着怀中的一个布偶在晒太阳,一边嘴里还在说着些什么。 “哟,你还以为你手里的是你的孩子呢?今儿个皇上高兴,让我来给你送一些吃的。”李公公放下了手里的食盒。 女人听到了李公公的话之后,皱了皱眉,狠狠地瞪了李公公一眼:“你在胡说些什么?这就是我的孩子!你说是不是啊宝贝儿……” 女人一边说着,一边像是真的在逗婴儿一样,逗着怀中的布偶。 然后女人把布偶举到了李公公的面前,说:“你看吧,我的孩儿这不是好好的吗?他还在笑呢。” 苏云清的眼神一暗,这个女人很明显已经疯了。 李公公却一把打掉了女人手里的布偶,嫌弃地说:“什么孩子?你的孩子早就死了!二十几年前就死了!疯女人。” 女人花容失色地捡起了布偶,抱着布偶哭了起来,“你为什么要摔我的孩子,为什么?他多疼啊!” “他死了。那个死婴啊,还是咱家亲手去埋的,你手里这个晦气玩意儿不过是个布偶罢了。”李公公的表情满是嘲讽。 女人听完李公公的话之后,像是脑子里突然恢复了清明,她缓缓地放下了手里的布偶,踢开了食盒。 “你可别不识好歹,皇上还记着你就是你的福气了。还真以为自己还是娘娘吗?看清楚了,这里可是冷宫,进来了你就别想出去了。”李公公盛气凌人地说。 女人扑到了李公公的身上,掐住了李公公的脖子:“是你!是你这个阉人害死了我的孩子!你赔我那可怜的孩儿的命来!” 李公公没想到这个女人的力气这么大,一时没有注意,便被骑在了身下,而脖子被女人狠狠地掐住了。 不过女人身形消瘦,长期只能吃残羹冷饭的她力气自然不如李公公,很快李公公就把女人推开了。 李公公本想往女人身上踹两脚,可是女人很快就爬起来了,伸出手便往李公公的脸上抓了过去,口中还念念有词:“还我孩儿命来!” 李公公朝着女人撒了一把粉末,女人的身形一下子就软了下来,倒在了地上。 “晦气东西!可真的是吓死公公我了。我呸!竟然还敢动手。”李公公将女人拖进了房间之后,便要出来了。 糟糕,自己如今没有任何藏身之处…… 苏云清发现身边没有一个可以遮蔽的地方,想跑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有个人捂住了苏云清的嘴,将苏云清带离了原来的位置,落到了树上。 李公公只觉得有人,可是看了看四周又什么都没有,一只野猫走了过去,李公公嘀咕着:“原来是只猫儿。”然后匆匆离开了冷宫。 叶城带着苏云清下了树,冷冷地看着苏云清,眼中没有一点感情。 “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叶城问。 苏云清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看这样子,应该是冷宫吧?”苏云清一点也不惧怕叶城。 而此时,被迷晕的女人已经醒了,冲出来抱回了娃娃之后,开始咒骂着皇帝。 苏云清看着女人,叹了口气。 “既然知道是在皇宫里,为什么还乱跑?”虽然戴着面具,可苏云清还是感觉到叶城生气了。 “我迷路了……”苏云清也不想乱跑啊,还目睹了这么一桩皇宫秘闻。 叶城却冷哼了一声:“你不知道皇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吗?有多少人都是死在这里头。” 苏云清当然知道,不过叶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苏云清疑惑地看着叶城。 “你的咒术……难道与这皇宫里面的人有关?”苏云清疑惑地问。 叶城的身体僵了僵。 “与你无关。这里不是好地方,赶紧走。” 苏云清见叶城如此冷漠,便也不想继续跟他多说什么,转身便离开了。 看着苏云清离去的背影,叶城神色复杂。 之后,叶城转身走进了冷宫那个女人的院子。 苏云清按着原路返回,一路小跑着要回去找尉迟澈,不知道尉迟澈如今怎么样了? 叶城说的没错,皇宫一向是尔虞我诈的地方,红颜枯骨,兔死狗烹,这在皇宫都是很常见的事情了。 出了尉迟澈,如今自己是谁也信不得了。 大不了迟到就迟到吧,反正那么多人都见到了自己是跟着尉迟澈到了尉迟澈的宫殿来帮他医治。 这么想着,苏云清又加快了步伐。 到了尉迟澈的宫里之后,发现尉迟澈已经没有在床上了。 “大皇子呢?”苏云清叫住了一个过路的宫女。 宫女恭恭敬敬地对苏云清说:“方才苏小姐您出去不久之后,大皇子便醒了。他还说要去找你呢。想来你们二人应该是错过了。” 苏云清点了点头,这下糟糕了,尉迟澈跑哪去了? “有看到大皇子往哪走吗?” “出门直走再右拐,不过接下来大皇子去哪奴婢就不知道了。” 苏云清谢过了宫女之后,便急匆匆地出门了,现在倒是不怕春日宴迟到,就怕尉迟澈说要找自己结果乱跑。 终于,拐了个弯之后,苏云清看到了在凉亭里面喝着茶喂鱼的尉迟澈。 谢天谢地,还好尉迟澈没有走远,否则自己真的不知道上哪找他了。 “王妃!你来啦!这湖里的鱼儿告诉我说只要在这里喂它们你就会马上过来找我了!没想到是真的!” 尉迟澈欢快的声音传了过来。 苏云清看着安然无恙的尉迟澈,松了一口气,教育他说:“以后不要随便乱跑来找我,知道吗?” 尉迟澈似乎一点都不知道危险。 他还在说着鱼:“你不知道,我等你等了好久,一叠鱼食都喂完了!” 苏云清看了一眼飘在湖上翻着肚皮被撑死的鱼,眼皮一跳。 “好了,我们去春日宴吧。”尉迟澈拉住了苏云清的手。 第三十四章 前有豺狼 而此时春日宴刚刚开始。 许多官家小姐们就等着今日能一展芳华,被皇后看中,毕竟还有个二皇子没被赐婚呢。 即便没有被皇后看上,那不是还有许多世家的当家主母在吗?若是留下比较好的印象,高嫁给家世显赫的也不是梦。 因此春日宴很是热闹,暗香浮动,莺声燕语,偶尔传来女子银铃般的笑声,看起来其乐融融。 可吴家主母孙氏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自己的女儿被大皇子打成那副德行,如今只能戴着一顶毡帽进来皇宫,她每每看到自己女儿的脸,便快昏厥过去。 “苏云清怎么还不过来?这是不把皇后当成一回事了吗?”孙氏也不会让此事就这么过去。 她一定要让皇后好好教训苏云清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而孙氏的对面,坐着的赫然就是苏云婉和夏柳琳。 “都这个时辰了,苏云清怎么没在?是不是存心要让我们难堪?”夏柳琳有些生气。 众所周知,若是在春日宴迟到了,那丢人的可不止那个女子,还有那个女子背后的母族,因此夏柳琳有些坐立不安。 “我刚刚听说她被二皇子带走了。”苏云婉满不在意地说,“管她那么多干什么?不来不是更好吗?” 夏柳琳听到苏云清被尉迟靖带走,恨铁不成钢地对苏云婉说:“你怎么就不拦住她呢?现在可好?你也跟着遭殃!” 苏云婉吃了一口桌上的水果,满不在乎地说:“且不说当时我还在赶过来的路上,就算当时我在场,我可是她很不喜欢的姐姐,她能听我的话吗?” 夏柳琳黑着一张脸。 “为何她会被二皇子带走?可是又犯了什么事情?” 苏云婉转了转眼珠子,俯身到夏柳琳的身边,小声地说:“听说啊,她害对面那桌的吴小姐被大皇子给打了。” “那大皇子下手可是个没轻没重的,也不知道那个吴小姐被打得有多惨,听说比我惨多了。”苏云婉看着吴悦晨戴着毡帽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样子,心情大好。 总算是有人比她更惨了。 而在场的这些人里,又有谁看顺眼苏云清呢? 如今苏云清的性情大变,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的苏云清了。 而皇后扫视了一眼众多贵女,发现苏云清并不在这些贵女中间。 “夏氏,为何没见到你的小女儿苏云清呢?”皇后虽说在笑,可是却满是疏离,因为苏云清的缘故,她连带着对夏柳琳也没有什么好印象。 夏柳琳没想到皇后竟会关心苏云清,她可是记得,之前苏云清让三皇子在大臣面前下不来台丢了脸这事。 所以皇后这是想教训苏云清吗? 夏柳琳急忙想跟苏云清撇清关系,生怕苏云清出了什么事儿会影响到苏云婉。 “回皇后的话,臣妇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儿。” 皇后脸上有点薄怒:“你身为她的母亲,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将军府就这么点家教吗?” 夏柳琳叫苦不迭,说:“皇后,您有所不知,自从苏云清在后山走失之后,便性情大变,以往她都是乖巧可人的,不知为何……如今变成了这个模样。” 这时,跟吴悦晨玩一块的贵女张楚儿也赶紧插话说:“皇后,不仅这样,今日早晨,大家都在皇宫门口等着赴宴之时,苏云清还教唆大皇子打人!” 皇后惊讶极了,“打人?谁被打了?” 孙氏一听,皇后这好似要给自己做主了,便领着吴悦晨到了皇后的面前,跪了下来。 “求皇后为我可怜的女儿做主啊!”孙氏的声音都带了隐隐的哭腔。 皇后虽不喜孙氏在这春日宴上哭哭啼啼,可表面上还是要端着一国之母的气度。 “吴夫人,莫叫人看了笑话去,先让本宫看看吴小姐的伤势如何吧。”皇后的脸上带着安抚的笑意。 吴夫人摘下了吴悦晨的毡帽,一张肿成猪头的脸出现在了众人面前,而吴悦晨的牙齿都被打掉了几颗,脸上的淤青也甚是骇人。 皇后心里一惊,没想到尉迟澈打人竟是如此的狠辣,这吴小姐就算是消肿了,脸上也要落疤。 而皇后的脸上,则是一副勃然大怒的模样:“可真真是反了天了!原本以为只是性子顽劣了些,没成想竟做出如此令人发指的事情!还敢迟到!” 张楚儿嫌不够乱似的,继续煽风点火:“可能不是迟到,就是做了这些事情,心虚了吧。” “况且,悦晨也不过是当众说了苏云清在前几天夜不归宿的事情,她就恼羞成怒教唆了大皇子打人,生怕别人知道她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苏云清在外头已经听了很久了,她倒是想看看今日究竟有多少人想给自己使绊子,果然这些女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给自己冠上个水性杨花的罪名,到时候别说是嫁给大皇子了,只怕苏云清以后出嫁都是个问题,如今这个时代,女子的清白尤为重要。 这个张楚儿,是想害了自己一辈子啊。苏云清的脸上满是狠辣。 而且张楚儿似乎觉得说了这些还不够,还在凭空捏造着一些莫须有的罪名,每一个都足以让苏云清被皇帝处死。 “去,把二皇子请过来。”苏云清吩咐元子说。 安排好了之后,苏云清又听到了皇后气得说:“我今日定要亲自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 就在这时,苏云清领着大皇子,大大方方地走了进来。 “苏云清,你可知罪?!”皇后一拍椅子,看着苏云清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更是气恼,这可不就是要反了天了吗? 苏云清笔直地站着,丝毫没有认错的意思,掷地有声地回答:“回皇后的话,臣女不知何罪之有,还请皇后明说。” 皇后指着苏云清的鼻子说:“好你个苏云清,死到临头了还不知悔改!你先是害了大皇子身受重伤,之后三皇子又因为你被皇上禁足,如今你还敢教唆大皇子当众打人,又当着所有人的面勾引二皇子,你眼里还有没有礼义廉耻了?!” 众人见皇后教训苏云清,都只觉得大快人心。 毕竟她们都教训不了苏云清,如今有人代劳,那是再好不过的,所以这个当口,也没人替苏云清说话了。 “哦?这些都是她说的?”苏云清看向了张楚儿。 她依稀记得这个女子,也是江如月的党羽,跟吴悦晨的关系似乎还不错。 张楚儿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对苏云清说:“就是我替天行道,告诉皇后这些事情的!” 苏云清莞尔一笑:“是吗?那你是亲眼见到我水性杨花了?” 张楚儿不屑地看着苏云清:“现在整个京城有谁不知道你水性杨花?跟二皇子纠缠不清的时候你还记得自己已经跟大皇子定亲了吗?” “我一个人可能会看错,难道在场的所有人都跟着我一起看错了吗?你就是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 张楚儿说完之后,便被尉迟澈一脚踹了出去。 她到落地的时候都还是懵的,大皇子怎么不由分说地就踹了自己一脚?一定都是因为苏云清!张楚儿恶狠狠地盯着苏云清。 苏云清似笑非笑地看了张楚儿一眼,没有理她。 而再看尉迟澈,如今尉迟澈脸上哪有那种傻气?分明就是一个心智成熟的成年男子的模样,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心智不成熟的人。 皇后只觉得是苏云清妖言惑众,迷惑了尉迟澈,于是想把尉迟澈拉到自己这边:“澈儿……” 尉迟澈见皇后似乎想跟自己搭话,理也不理她,只站在了苏云清的身边。 皇后咬牙切齿地看着苏云清,脸上满是怨懑。 苏云清笑着走到了吴悦晨的面前,一把摘下了吴悦晨的毡帽之后,仔细端详着吴悦晨的脸。 “你……你想干什……”吴悦晨心里七上八下,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自己要遭殃。 也确实如此。她话都还没说完,苏云清带着内力的一巴掌,便落在了吴悦晨的脸上。 打完了吴悦晨,苏云清又走到了张楚儿的身边,用力地打了张楚儿一巴掌:“你可记住了,我不是什么水性杨花的女人,但是我一定是个暴力的人,最好乖乖的不要惹我。” 众人一片惊呼,没想到苏云清竟如此大胆,在皇后面前还敢这么做。 “你……你这是在做什么!”皇后又惊又怒没想到苏云清竟然说动手就动手。 苏云清活动了一下手腕之后,笑着说:“这不是在证明自己的清白吗?我若是要教训吴悦晨,我就自己动手了,怎么会劳烦大皇子大驾呢?” “你看张楚儿,她敢污人清白,那可不就是要人教训?我这不是亲自动手让她明白这世道的险恶吗?我想楚儿妹妹应该感谢我才是。” 听完苏云清嚣张至极的话,皇后只觉得脑门一阵阵发疼,“秋雨,去,给本宫打死那个妖女!” 皇后身边的婢女秋雨听话地走到了苏云清的面前,苏云清点了秋雨的穴之后,原本应该打苏云清的秋雨,竟然往回走了。 皇后见势不妙,却还是色厉内荏地看着秋雨:“你在干什么?本宫让你去打那个妖女!” 秋雨一巴掌就这么落在了皇后的脸上,皇后捂着脸,懵了。 三皇子见自己的母妃被打了,立刻站了出来,“把那个以下犯上的贱婢拉下去凌迟处死!” 等秋雨反应过来之后,自己已经被一群侍卫架着走出去了。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快救救奴婢啊!奴婢刚刚是被那个妖女蛊惑了啊娘娘!”秋雨凄厉的声音让场面笼罩了一层诡异的气氛。 仿佛苏云清真的是个妖女一般。 可是三皇子却想正好趁着这次机会除掉苏云清,以绝后患,因此三皇子对身边的几个太监道:“去,把苏云清抓起来,带入天牢!” 几个太监立刻气势汹汹地向苏云清走了过去,而尉迟澈此时挡在了苏云清的身前,冷冷地对那些太监说:“我看今日有谁敢碰到王妃的一根头发丝。” 太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被大皇子的气势给唬住了,难道大皇子不傻了吗?那自己还要不要上了? 见到太监们迟疑了,三皇子又道:“你们还不快点去把苏云清给我拿下!愣着干什么!” 太监们为难地看着大皇子和三皇子,最后还是认命地走向了苏云清。 就在此时,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是谁要拿下苏云清啊?” 那声音虽然带着笑意,可却让在场的众人脸色一变。 第三十五章 太后驾到 众人看去,急忙跪下行礼:“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也急忙起身,去扶太后上座。 太后笑呵呵地说:“老身想着,今日无事,便来看看这些小丫头们,有没有几个乖巧伶俐的,谁知一过来就见到这春日宴呐,看起来比往年还要热闹不少呢。” 皇后的冷汗一下子就冒出来了,谁知道一向不问世事一心礼佛的太后会突然出现在春日宴上?往常太后都是不来这些场合的,只有年底的家宴上会出来凑凑热闹。 “还有这三皇子,怎么动不动就先处死下人呢?这性子能不能跟老二学学?宽厚待人宽厚待人,你们父皇难道没有教过你们吗?” 听到太后竟然拿自己跟尉迟靖比,尉迟修看向尉迟靖的?脸色有些难看,不过尉迟靖并没有看尉迟修,只是静静地站在太后身后。 三皇子,老二,这亲疏关系一下子便明了了。 于是在场的某些人看着二皇子的眼色又变了。 “三皇子,为何要让这些太监绑苏云清去天牢啊,哀家总有权利问这后宫之事吧?”太后虽然笑呵呵的,可是却加重了“后宫之事”这四个字。 尉迟修冷汗也冒了出来,确实,自己身为男子,似乎真的不应该处理这些事情……只是太后往常并不会插手这些事情,怎么今日…… 苏云清何时跟太后扯上了关系? 尉迟澈和皇后对视了一眼,只觉得今日之事怕是不能善了了,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在阴沟里翻了船。 “回太后的话,修儿并不知道发生了何时,只是见我失态,才如此决策。这都是将军府那个顽劣的二丫头惹出来的事情……”皇后添油加醋地把苏云清做的事情说了出来。 太后静静地听皇后说完之后,脸上面无表情地问:“皇后,你的礼仪学哪去了?是不是安稳太久了,因此连最基本的礼仪都忘了?” “哀家这是在问三皇子,何时问你了?你抢着回答是有何居心呐?” 见太后的语气不善,皇后暗道一声不好,差点忘了这太后一向是最看中这些礼仪的,如今怕是弄巧成拙了。 “太后,都是孙儿一时气愤,以至于忘了要如何说此时,母后见孙儿口拙,才……”尉迟修见皇后都没有在太后这边讨得好处,便开口了。 太后端起了架子:“是吗?可是哀家了解的情况,好像不是这样子啊。” “皇后,你说说,你有何证据说明这苏云清就是妖女呢?她犯的罪行可有证据?不管是认证还是物证,总得有一个吧。” 皇后迟疑了,这种事情哪里有证据?一向都是以讹传讹,最后才三人成虎的啊。 见皇后迟迟说不出话来,太后转身慈祥地看着尉迟澈,对尉迟澈说:“哎,这么久没见澈儿,澈儿都长这么大了。好孩子,你跟哀家说,这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尉迟澈见太后问自己,便站出来一五一十地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回太后的话,这件事情最早要从王妃准备春日宴要用的东西开始说起。” “那日我出宫陪王妃去墨韵坊采买要用的笔墨纸砚,王妃先看上了一块画布,紧接着右相的嫡女,江如月就过来了。” “她先是嘲讽了王妃,说王妃除了女红好,就是一个草包,于是要跟王妃抢画布。”说到这里,尉迟澈冷冷地看了江如月一眼。 太后听着,点了点头,“继续。” 尉迟澈继续说道:“之后,王妃不让,吴悦晨便出来骂王妃说她不识好歹,连右相都敢得罪,还说王妃跟儿臣待在一起就是水性杨花。” “最后,吴悦晨把画布撕坏了,江如月还想把所有的错误都推到王妃身上。还好墨韵坊老板没有被蒙蔽,否则王妃只怕要蒙冤了。” 太后听完之后,扫了一眼在场的所有贵女,“哪个是右相的嫡女啊,出来给哀家看看。” 尉迟修没想到那日在墨韵坊还出了那档子事,不由得心里有些不满,为何江如月从来没有跟自己说过那天的事情? 看来要找个机会好好跟江如月谈谈了。 江如月今日本着作壁上观的态度在看众人口诛笔伐苏云清,却没想到大皇子竟然把火往自己身上引,忙不迭地就走了出来。 见到江如月慌乱的模样,一点都没有大家闺秀的礼仪,太后的脸色不由得冷了一点。 “你就是右相的嫡女?看来右相家的礼仪教得也不过如此。” 江如月涨红了脸,她这是第一次见到太后,难免有些紧张,谁知道竟然就这么犯了错。 “澈儿说的话,可是句句属实?”太后没有兴致多跟江如月说话。 江如月只低着头小声地回答:“确是如此。” 太后皱了皱眉,“江如月,可是哀家让你直不起头?抬起头来回话!” 江如月被吓得一哆嗦,慌忙抬起头。 见到江如月这模样,太后暗自摇了摇头,此女心性不行。 “回……回太后的话,大皇子所言句句属实。” 吴悦晨听到江如月竟然就这么承认了之后,知道这下子自己怕是在劫难逃了,于是她眼前一黑,晕倒在了孙氏的怀里。 太后却并没有怪罪这件事情,只叫江如月退下之后,便又慈爱地看着尉迟澈。 “澈儿,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告诉哀家,哀家会给你的王妃做主的。” 尉迟澈指着张楚儿说:“还有这个女人,她刚刚当着众人的面,污蔑我的王妃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并且丝毫不知悔改,还想让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情。” 太后一听,一丝怒意浮现在了她的脸上。 “皇后,这就是你教出来的规矩吗?宫里头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你这个六宫之主难道还不知道?”太后用力地把拐杖在地上敲了几下。 “水性杨花?你这小小女儿家,可知这四个字对女子的影响有多大?怎么会如此恶毒!” “在场如此多人,只有她一个人不知规矩胡说也就罢了,难不成你们所有人都不知道,这种话不能随便说吗?!” 太后被气得咳嗽了起来,二皇子赶紧给太后顺着气,“太后,息怒,息怒。” “今日哀家若是没来,只怕你们这些人真的要把这丫头给欺负了去!皇后,你身为六宫之主,不仅没有处理好这件事情,还跟着她们一起犯浑,我看你的凤印还是暂时收起来吧。” “传令下去,皇后德行有失,从今日起,让德妃,荣贵妃一起掌管后宫之事,皇后去佛堂礼佛半年,静心思过。” 皇后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半年?等她从佛堂出来,都不知道外头变成什么样了! 太后的手段却很是雷厉风行,“若是你觉得有问题的话,皇后的位置可以让人别人坐。我想,肯定会有人做得比你好。” 皇后铁青着脸,道:“儿臣领罚。” 太后又看了一眼江如月,江如月瑟缩了一下。 “右相之女江如月,欺侮苏云清,并且唆使别人辱骂苏云清,德行有失,缺乏教养,一个月内抄女训女戒千遍,不得有误,不得延期,哀家会亲自查看。” “吴家主母何在?”太后看了一眼孙氏,她正抱着晕倒的吴悦晨,一脸惶恐。 “吴悦晨对王妃出言不逊,并屡次不改,禁足半年,不得出吴府,吴家主母教女无方,抄女训女戒百遍,一月内交给哀家。” “至于张楚儿,同是女人,竟如此恶毒,其罪当诛,但哀家礼佛茹素多年,便也不做这杀生之事,那张楚儿便掌嘴五十,从此以后不得入宫,不得进京。” 太后这是要让张楚儿再也没有高嫁的可能。 “至于三皇子,你身为男子,还插手女眷之事,当这是你的后宫了吗?哀家已经派人告知你父皇了,你等着你父皇定夺吧。” 尉迟修知道如今自己说多错多,便想着等到时候再跟皇帝求情便是。 “至于今日在场的其他人,明知今日闹了这么大一个笑话,却无人出来制止,罚你们都抄女训女戒十遍,再抄清静经五遍,半月内交到哀家这边来。” 太后处理完之后,看着众人脸色都很是颓丧,便满意地站起了身。 “好了,哀家罚了,你们也散了吧。”太后往门口走去时,停在了苏云清的身边。 “哀家知道,你受委屈了。往后若是有人还敢找你麻烦,你便来找哀家替你做主。哀家不信你是什么妖女。”太后慈爱地看着苏云清,越看越满意。 苏云清本来还在腹诽怎么二皇子会给自己请这尊大佛来当救兵,而太后竟然给自己抛了橄榄枝,苏云清自然是很有眼力见地接下了。 “臣女多谢太后。”落落大方,不卑不亢的模样让太后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难怪老大和老二都站在她这边,果然跟寻常的那些女子不一样。 见到了苏云清竟然得到了太后这个保命符,众人眼红极了,以后要想教训苏云清就更难了。 苏云婉嫉妒地看着苏云清,凭什么?为什么所有的好事都让苏云清给占尽了?如果太后也能能对自己这么好,那自己也能嫁给三皇子了。 面对这些来自四面八方的各种各样的眼神,苏云清视若罔闻,在三皇子携着江如月离开之后,也带着尉迟澈离开了这里。 临走之前,苏云清看到了桌上的一些坚果,脑子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 苏云清趁众人不注意抓了一把坚果塞到了袖子里,可是尉迟澈却看到了:“王妃这是想吃这些东西吗?我那里有很多,都给你吃。” 苏云清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对尉迟澈说:“嘘,不是,这些东西我自有妙用,等会你就知道了。” 说完之后,苏云清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尉迟澈被苏云清这俏皮的模样逗得一愣神,就这么被苏云清拉出了宫殿里。 到了揽月桥之时,苏云清见到了前方的尉迟修和江如月已经走到了桥中间,苏云清用手指弹出一个坚果,正好打中了尉迟修后膝的一个穴位。 尉迟修只觉得后膝一酸,便朝着水里倒去,而人在突然失重之时下意识便会想拉住身边的人。 于是尉迟修跟江如月就这么一起落入了水中。 苏云清看着二人落水,开心地笑了。 而周围的人见到尉迟修和江如月落水了,不知谁喊了一声:“三皇子和江小姐都不会水!” 于是众人开始手忙脚乱地下水救尉迟修和江如月。 趁着这个时候,苏云清拉着尉迟澈转身就跑,跑到了一个僻静之处之后,苏云清停了下来。 她松开了尉迟澈的手,拿出银针抵着尉迟澈的脖子,说:“你装傻,究竟有何目的?” 第三十六章 太后震怒 尉迟澈看着苏云清手里的银针,还以为苏云清这是在跟他玩游戏。 “王妃你从哪里变出来的针啊,你是在变戏法吗?太厉害了吧!”尉迟澈拍着手看着尉迟澈。 苏云清皱了皱眉,对尉迟澈说:“你不要跟我装傻,我都知道。” 尉迟澈挠了挠头,仿佛十分疑惑。 “你知道什么?难道你是说你知道了我让肖嬷嬷给你做了好吃的?你好厉害啊王妃,我们一起回我宫里吃烧鹅!”尉迟澈拉起了苏云清的袖子就走。 苏云清看着尉迟澈的背影,和方才在大殿上判若两人。 刚刚那么久,自己都在观察他。 就在尉迟澈给太后告状之时,一点都看不出来尉迟澈是个心智只有十岁的人,相反,他面容严肃,条理清晰,还能准确地记着所有人做过的事情。 苏云清神色复杂地看着尉迟澈。 “尉迟澈,若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的话,此刻不告诉我,往后若是告诉我了,我也不会原谅欺骗了。”苏云清说道。 尉迟澈的背影似乎一僵,又好像没有,苏云清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回到了他的宫殿之后,肖嬷嬷上来了,看到了安然无恙的尉迟澈,肖嬷嬷松了口气。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可算是回来了,你这是让嬷嬷我担心死啊!”肖嬷嬷看到了尉迟澈,脸上满是慈爱。 “肖嬷嬷,午膳好了吗?我带王妃回来了。”尉迟澈的脸上满是笑容。 肖嬷嬷这才注意到了尉迟澈身边的苏云清。 这……太像了。肖嬷嬷压下了心里的震惊,但还是打量着苏云清。 “老奴见过王妃。王妃请留步。”肖嬷嬷一边招呼着别的下人带尉迟澈去更衣洗手,一边留住了苏云清。 肖嬷嬷像是很怀念般地看着苏云清,然后说:“孩子,你娘她……还好吗?” 我娘?夏柳琳?为什么肖嬷嬷要问夏柳琳? 苏云清虽是奇怪,可还是点了点头:“回嬷嬷的话,家母……” “瞧我都糊涂了,只是觉得你像故人罢了,忘了你是苏将军的女儿。”肖嬷嬷没有等苏云清说完,便一拍脑袋。 苏云清心里却很是疑惑。 肖嬷嬷的表现也在证实着自己似乎真的不是将军府的嫡次女。 关于自己身世的谜团似乎越来越大了。 “肖嬷嬷,我有一些事情想问你。”苏云清没有打算问自己的身世,宫廷水深,她不会贸然问宫里的人。 肖嬷嬷待苏云清很是亲切,一点都不像那天打了苏云婉的人。 “说吧王妃,老奴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苏云清点了点头,“嬷嬷可知,为何外头的那些人,胆子大到见了大皇子不行礼?” 肖嬷嬷一听这个问题,不由得冷哼了一声:“这都跟皇后那个小贱人有关系!那些见了大皇子而不下跪的,多半是皇后一派之人,就算不是,也是有意投靠皇后。” “可是皇后倒是忘了,树大招风,再加上她如今这么结交势力,她的母族可是定北将军,手中有兵权的。等哪日皇上知道了……”肖嬷嬷好像觉得再说下去会吓到苏云清,便闭口不言了。 苏云清也听出来了,若是皇后继续这样下去的话,皇帝难免会忌惮外戚干政,因此,皇帝便会打压皇后,甚至废后。 到时候,那些人就树倒猢狲散了。 “嬷嬷,那大皇子为什么如今会变成这样子?我之前听闻大皇子骁勇善战,足智多谋,是那次被皇上派出去治水之后才……” 苏云清没有说下去,再说下去就要触及肖嬷嬷的伤心事了。 “大皇子这病已经请遍了天下的名医,没人能治好他,都说这是心病,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他那天到底遭遇了什么事情。” “太医说,心病还得心药医,这些往常的办法是治不好他的。”肖嬷嬷一边说,一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心病还须心药医?简直就是胡扯,一群庸医。 “肖嬷嬷,我觉得此事有蹊跷。”苏云清还记得那日太医院的所有人都跪在尉迟澈寝室外的模样。 太医院院首的身影从苏云清的脑海里闪过。 “我去给大皇子医治的当日,瞧见了大皇子的房间里放的熏香有毒。”苏云清只说了熏香,却没有说是谁放的。 皇后一派的势力盘根错节,如今他们胳膊肘也拧不过大腿。 就算除去了太医院院首,也只是打草惊蛇,让皇后更加忌惮他们罢了。 肖嬷嬷表情严肃,似是一点都不意外。 “这件事情,王妃万万不可和别人说。这是要砍头的。”肖嬷嬷叮嘱,“若是见到太后,还可一说。只不过老奴被下了禁足,只能在这座宫殿附近行动,否则就是抗旨。” 苏云清疑惑地看着肖嬷嬷,问道“为何要将肖嬷嬷软禁?难不成皇后知道了什么?” 肖嬷嬷听完,沉默了半晌之后,点了点头。 “那日我发现,大皇子的饭菜里被下了毒,可是御膳房也是皇后一派的人在管着,我那时还不知是皇后做的……” 肖嬷嬷没有说完,苏云清就已经猜到了大概的事情。 无非就是肖嬷嬷去找了御膳房,御膳房推脱不管,肖嬷嬷想去求见太后之时,皇后为了阻止肖嬷嬷,便去找皇帝说尉迟澈中毒一事。 皇帝疼爱尉迟澈,自然是下令把没有伺候好的肖嬷嬷给禁足了,这下肖嬷嬷想报信都出不去了。 “那为何不让别的人去?”苏云清奇怪地问道,“难不成,连肖嬷嬷都不知道这宫里的哪些是自己人了吗?”苏云清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肖嬷嬷点了点头。 “王妃,你有所不知,那日之后,皇后便下令把伺候大皇子的全部人都杖毙了,换了一批不知底细的下人。” 苏云清只觉得此事愈发扑朔迷离,皇后为何要这么做?就为了皇位? “所以,王妃,如今你是老奴唯一可信的人了,若是有机会见到太后,恳请王妃一定要将次事禀明太后!” 说着,肖嬷嬷就要给苏云清下跪。 苏云清赶紧扶住了肖嬷嬷:“肖嬷嬷不可!起来,我既然已经和大皇子定了亲,往后我就跟他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大皇子,我都会尽力帮忙的。” 若是寻常女子知道了这样的宫廷秘辛,只怕如今早就吓到六神无主了,特别是还要跟皇后作对,就算给她们一百个胆子,她们都不敢。 “还有一件事情,老奴也要向王妃明说。大皇子虽说如今心智像个孩童,可是他却是时而清醒时而不清醒的,并不会一直像个孩童。” 肖嬷嬷说出来之后,苏云清这才减轻了对尉迟澈的怀疑。 原来如此,难怪有时尉迟澈看起来都不像是一个孩童。 那今日大殿上的尉迟澈就是清醒的尉迟澈了? 所以尉迟澈清醒之时,也知道是皇后一派的人在害他,那为何他早一点告诉太后呢? 苏云清百思不得其解。 似乎是看出了苏云清的疑虑,肖嬷嬷说:“王妃,如今我们手上并没有皇后做这些事情的证据,因此,并不能将皇后怎么样。” “若是贸然跟太后提起这件事情,那难免会打草惊蛇,况且,若是惹怒了皇后,只怕我们接下来的日子会更难过。” “大皇子自小便没有了母妃,本来在宫里头就举步维艰,被养在了德妃名下,一开始还好,可德妃有了二皇子之后,便没有那么重视大皇子了。” 苏云清默然。 确实,肖嬷嬷考虑得很周全。 “如此,老奴就希望王妃能好好帮衬一下大皇子,老奴愿做牛做马,以报王妃大恩!”肖嬷嬷说着,又要给苏云清下跪。 苏云清眼疾手快地拦住了肖嬷嬷,说:“肖嬷嬷,你我不是外人了,无需这些虚礼。可真的是折煞我了。” “嬷嬷!王妃!我换好衣服了!快,我们去吃好吃的!”尉迟澈一阵风似的跑了过来,看着苏云清和肖嬷嬷的脸上满是好奇。 “刚刚王妃和嬷嬷是不是在讲什么悄悄话?我也要听我也要听!”尉迟澈兴致勃勃地看着二人,眼里满是好奇。 苏云清摇了摇头,安抚道:“我们就是在说,御膳房今儿个中午给你准备了什么好吃的,结果真的有你要的烧鹅。” “那当然了!我可是去御膳房说过的!”尉迟澈骄傲地说。 “时候不早了,老奴服侍皇子和王妃用膳。”肖嬷嬷待苏云清就如同亲人一般了,没有了初见时的生疏。 尉迟澈一听要吃好吃的,跑得比风还快,等到苏云清她们到了之后,尉迟澈已经开始大快朵颐了。 “王妃你也来吃……”尉迟澈含糊不清地说,“这个厨子不错。” 苏云清坐了下来,本想叫肖嬷嬷一起,却发现今日的菜品有些奇怪。 “先别吃了。这菜有问题。”苏云清想拦住尉迟澈,可是尉迟澈却已经把所有的菜都吃了一遍了。 肖嬷嬷脸色都变了,没想到皇后一次比一次过分了,竟然在大皇子的饭菜里下了毒。 尉迟澈刚想问苏云清什么东西,却脸色一变,晕倒了。 苏云清赶紧给尉迟澈把脉,发现尉迟澈果然是中毒了。 “肖嬷嬷,快叫人备轿子,我带大皇子去太后那边为他医治。这里难免人多眼杂。怕是会出什么岔子。” 肖嬷嬷见苏云清临危不惧的模样,更是对苏云清高看了一眼。 若是此女日后能嫁进来的话,那一定是大皇子的福气,说不定大皇子痴傻的病也会好了。 苏云清见肖嬷嬷很快就叫了几个下人来,轿子在门口等着了。 “大皇子喝醉了,可是太后却要召见他,你们最好是知道回去怎么跟你们的主子说。如果不想活了的话,就去告密吧。”苏云清在轿夫的身上下了毒。 轿夫原本也只是贪图皇后许诺的荣华富贵,如今小命都要不保了,荣华富贵有什么用?于是他们自然是点了点头。 苏云清见状,也没有再恐吓他们。 毕竟如今拖一点时间尉迟澈就危险一点。 很快,他们就到了太后的慈宁宫。 慈宁宫的大姑姑见到了大皇子的轿撵过来了,立刻进去通报了太后。 见到苏云清扶着尉迟澈跌跌撞撞的样子,太后面色一变,怎么刚刚还好好的孩子,现在中毒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太后气得把龙头杖在地上狠狠地敲了一下,“皇后的手是越来越长了,连哀家的孙子都敢动。” 第三十七章 秘辛 “你们都出去。”太后手一抬,把所有的下人都赶出去之后,才转头问苏云清,“这是怎么一回事?” 苏云清思考了一下,道:“太后可知如今御膳房是由皇后的人在管?因此大皇子的每日膳食都是从皇后眼皮子底下送过去的。” 言下之意便是,大皇子的饮食有没有问题,皇后应该再清楚不过。 太后如今能是太后,自然是看多了这些后宫里头腌臜的手段,只不过没想到,一国之母,竟然会做出如此恶毒的事情。 “还有呢?”太后沉住气,没有发火。 “先前大皇子他受伤我进去医治他之时,发现他房间里的熏香也被人动了手脚,因此他迟迟未醒。若是没有早点处理掉那熏香,只怕大皇子人就没了……”苏云清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尉迟澈。 “还请太后先容臣女给大皇子解毒。” 太后闻言挑眉,说:“不需要叫太医院的人过来吗?” 苏云清摇了摇头:“太医院如今也……此事等会细说。” 太后面色阴沉地点了点头,苏云清看着太后约摸是真的生气了,才敢肯定这太后是真心关心尉迟澈。 “小德子,去,带大皇子和王妃到百草园。” 听到太后竟然让苏云清去百草园,尉迟靖的眼里闪过一丝震惊,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可是苏云清却很敏锐地捕捉到了尉迟靖这个眼神,心里也有了疑问。 到了百草园之后,苏云清发现这里真的是百草俱全,很多草药这里都有,并且看起来是被精心照料的,这些草药的长势极好。 让尉迟澈躺下之后,苏云清给尉迟澈把了脉说,发现尉迟澈脉象滞涩,再看了看他的眼睛,苏云清已经知道了皇后下的毒。 虽然不是什么致命的毒,可是不及时服用解药的话,会伤及心脉和肺腑,往后就只能是一个药罐子了。 果然最毒妇人心。 苏云清如今也没时间去找皇后要那劳什子解药了,只拿出了一只莲虫,轻轻划破了尉迟澈的手臂,莲虫钻进去之后,吸收了尉迟澈身体里的毒,就出来了。 见着莲虫出来,又成了实体,苏云清很是疑惑,这不是跟之前叶城身上发生的事情一模一样吗? 苏云清探究地看着尉迟澈的脸,和叶城相似吗?可是叶城总是戴着一副面具…… 就在苏云清胡思乱想之时,尉迟靖进来了。 “大哥他如今的情况怎么样了?”尉迟靖看着面色比刚刚好多了的尉迟澈,也知道尉迟澈这是没有危险了。 苏云清点了点头,“让他睡会吧。一天天的不是伤口撕裂就是中毒,若不是他身体底子比别人好一些,只怕要去阎王殿报道好几次了。” 苏云清苦笑着看尉迟靖,她知道,尉迟靖是比谁都能明白龙子夺嫡的痛苦的。 “罢了。以后若是太后在,他也能少受些苦。” 尉迟靖看着落寞的苏云清,突然有些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大哥吉人自有天相,定会没事的。”尉迟靖最后只说出了这么一句话,“而且这不是还有你在吗?” 苏云清摇了摇头。 如今她是在,那以后呢?万一自己穿越回去了发现这只是一场梦?那尉迟澈往后遇到危险怎么办? 也不是她想牵挂太多,只是尉迟澈一次次护着她的场面,让她原本想离开京城的心开始松动了。 叹了一口气,苏云清转移了话题,说“这个园子里的草药长势还真是喜人,只不过有些草药都已经到了药分最大的时节了,怎么还不采摘?这不就浪费了吗?” 苏云清的问话让尉迟靖的脸色有一丝凝固,仿佛这是什么不该问的问题。 “若是不好说……” 尉迟靖打断了苏云清接下来要说的话,“这是建安的药园子。以前建安还在之时,最欢喜的时候就是跑过来这里照看草药。” “建安是我们的小妹妹,她若是还在,也跟你一样大了吧。那个疯丫头。”尉迟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她啊,一直在说,等她长大了,学好了医术,就去把她的母妃治好。” 母妃?不知为何,苏云清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在冷宫看到的那个疯女人。 “不管是父皇,还是太后,都很喜欢建安,甚至大哥跟我也是。” 苏云清仿佛看到了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在兄长和祖母的目光下玩闹,偶尔耍耍宝。 “可惜建安天生体弱……” 没让尉迟靖说下去,苏云清打断了尉迟靖的话,“先去找太后把今日之事说完吧。” 尉迟靖自知自己失态,调整好了状态之后,笑了笑,“好。” 到了太后的会客厅,太后正让身边的大宫女给她按着头,看到苏云清进来之后,太后屏退了所有下人。 “澈儿现在如何了?”太后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她仿佛一下子就憔悴了很多。 苏云清看着太后这般,只觉得奇怪,太后这个年纪,应该身子骨还硬朗才对,怎么会有如此老态? 这么想着,苏云清愈发觉得不对劲。 “回太后话,大皇子如今已经没有大碍了,请容许臣女帮太后把把脉。”苏云清身为医者,自然仁心。 太后允了之后,苏云清才上去给太后把脉,发现太后脉象虚浮,并且身体也已经很虚了。 身为一国太后,怎么可能不用补品?这倒是奇了怪了。 “太后身子骨太虚弱了,平日里是没有用补品吗?”苏云清发问。 太后愣了愣,这话倒是奇了,她问苏云清说:“这话从何说起?哀家的宫里不说人身燕窝,这平日里红枣枸杞也是未曾断过。” 苏云清摇了摇头,如果说有准备补品的话,那太后的身子肯定比现在硬朗。 “臣女斗胆,想看看太后的那些补品。”苏云清越发觉得这中间有蹊跷。 太后让下人把东西全部带上来之后,发现这些补品并没有问题。 难道自己看错了? 苏云清皱着眉,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又起身去看了看太后的熏香,问太后道:“今日太后可是用了人参泡茶?” 太后点了点头,暗自称奇。 “你怎么知道?” 苏云清了然了,果然,连手法都一模一样,之前给尉迟澈动手脚的人,也是对熏香研究得多。 如今再看看太后这边,想来应该是同一个人了。 “太后,臣女有一事必须告诉您,给您调香的婢女,只怕已有二心。甚至每日给您负责膳食的婢女也是同流合污了。”苏云清最后还是说了出来。 太后没想到苏云清会这么说,面色不是很好看,就这么等着苏云清说完。 “您一喝人参,今日的熏香便用了消除人参药力的,只怕这不是一日两日之事了。否则太后身子骨不可能如此虚弱。”苏云清分析得头头是道,将各种补品相克之理全部告诉了太后。 太后听完,自然是知道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怕有些人按捺不住,想早点让自己的儿子登基,好让她自己先坐上太后之位了。 “哀家知道了。真没想到,我这深居简出的老婆子,竟也碍了她的眼,这么迫不及待就想除掉了。”太后的脸上满是冷意。 “云清,你是个好孩子,往后你便住在百草园吧,我的饮食起居还有澈儿的便由你全权负责了。”太后只觉得疲惫,千防万防,竟还是没防住皇后。 苏云清本想拒绝,看到了二皇子的眼色之后,苏云清只好应下了。 “太后,如今不宜打草惊蛇,据臣女所知,皇后的人已经管了御膳房还有太医院,别的地方还不知道,因此,为了稳妥起见,还是先一步一步来。” 太后点了点头,她明争暗斗了一辈子,没想到自己亲手选的儿媳都要跟自己斗了。 “往后,送到太后宫里的所有物件,吃食,都要臣女先验了才可送进库房。” 苏云清见太后面色不好,便先给太后施了针,之后扶着太后歇息去了。 “去看看大哥如何了吧。”尉迟靖和苏云清刚到了百草园,就看到尉迟靖的属下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二皇子,不好了!皇上在养心殿遇刺了!” 尉迟靖面色一变,“快,护驾!” 顾不得跟苏云清说什么,尉迟靖慌慌张张地往养心殿跑了过去。 苏云清摇了摇头,竟然有人会选择在春日宴这日行刺,怕是筹谋已久了。 苏云清想去看看尉迟澈,却发现屋里头早已人去楼空,尉迟澈已经不在百草园了。 他去了哪里? 苏云清急忙跑去问守卫,守卫却告诉苏云清,并没有见到大皇子出去。 这就奇了怪了,难不成尉迟澈还有力气翻墙? 苏云清回到了百草园,在百草园里逛了逛之后,发现百草园的一个角落里,有一个隐秘的小门,而看痕迹,小门应该刚刚被开过。 为何尉迟澈要出去,不从正门,要走这个小门?而且尉迟澈大病初愈,他出门做什么?并且这是在太后的宫里,他还有什么要忌惮的吗? 苏云清越发觉得尉迟澈很是可疑。 绝对不像肖嬷嬷说的那么简单。 这么想着,苏云清急忙去找太后,若是有人要对尉迟澈不利呢? 可是太后刚歇下,苏云清正想进去之时,便听到了有人在说,刺客往太后宫里来了! 苏云清想也不想地进了太后的寝室,看到太后还安然无恙地睡着,便松了一口气。 可是就在苏云清刚刚放松下去之后,就看到了一个黑衣人出现在了屋内。 苏云清连忙护在了太后床前,经由这么一些动静,太后也醒了。 看到了苏云清和刺客对峙之时,太后吓得说不出话来。 “太后放心,臣女定当护太后周全。”苏云清安抚着太后。 黑衣人却诡异一笑,“还有空担心别人?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苏云清只觉得事情不对,难道这些刺客也是朝着自己来的? 就在苏云清思考之时,黑衣人已经用刀伤了苏云清,然后又撒了一把迷药。 苏云清晕倒前,似乎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面具。 是他…… 苏云清不省人事了。 等到再醒了之后苏云清已经不在太后宫里,而是在马车上了。 苏云清看到了身边的叶城,自己晕倒之前果然没有看错。 “太后怎么样了?” 似乎是没想到苏云清醒来之后第一个问的竟然是太后,叶城有些意外。 “没有伤着。” 苏云清沉默了,没有再问什么。 给自己把了脉之后,苏云清发现这次自己伤得很严重。 “是你救了我?”苏云清只觉得头有些晕,便给自己吃了一颗失血丸。 叶城沉默了半晌,就在苏云清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叶城开口了。 “是我伤了你。” 第三十八章 被掳 苏云清听到叶城的话之后,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仿佛不相信这是他做的。 马车还在行驶着,车轱辘在地上发出的声音此刻显得非常刺耳。 “为什么?”苏云清看着叶城,沉默了许久。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照在了马车内,就如血一般。 叶城没有回答,只是安静地坐着,看着手中的书,似乎根本不打算回答苏云清的问题。 苏云清的心也慢慢沉了下去,自己在叶城眼里,也不过是一个挡了路便要除掉的棋子罢了吧。 若是元子知道了叶城今日的所作所为,怕是再也不会说叶公子人好这样的话了。 想到元子,也不知道元子怎么样了?尉迟靖应该会把她接回将军府吧? “罢了,若是以后觉得我挡了你的道,那就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苏云清想通了之后,对叶城说。 叶城没想到苏云清竟是这样想的,知道苏云清这是误会了什么。 “不是你想的那样。”叶城开口道,“我是有苦衷的。” 苏云清冷冷地看着叶城,她跟叶城也不过是利益关系罢了,没有什么好说的。 见苏云清的眼里流露出了失望,叶城忍不住解释了。 “我是……为了我妹妹的遗愿。”叶城说着,脸上满是淡淡的哀伤。 阳光落在了叶城的脸上,他似乎没有那么不近人情了。 可苏云清还是没有办法原谅叶城,就算是为了妹妹,他也是伤了自己。 “嗯。”苏云清冷漠地看着叶城,仿佛她根本就不在意一样。 就在叶城还想说什么的时候,蓝星进来了。 “主子,三皇子的追兵已经甩掉了。”蓝星看着苏云清虚弱的模样,还是迟疑了一下,最后问道:“主子,要不要让青灯小医圣过来……” 叶城点了点头,“我亲自去。你在这里保护苏小姐。” 说完,叶城出去了。 蓝星局促地看着苏云清,这主子下手也太狠了,看着苏云清的伤口,估计要受不少苦。 “苏小姐,你也不要太过于责怪主子,他这是有苦衷的。”蓝星迟疑了一会后,还是开口了。 苏云清对于蓝星倒是没有那么反感,但是她听完蓝星的话之后,还是翻了个白眼。 “是是是,全天下就他有苦衷,他的苦衷是苦衷,我的命就不是命了。”苏云清实在没法原谅叶城的所作所为。 蓝星也觉得自己的主子这次做得太过了。 “虽然主子一方面是为了带小姐的娘亲出来皇宫,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把你从皇宫里带出来啊。”蓝星搓了搓手。 苏云清一听,气笑了,她对蓝星说:“可拉倒吧,我在皇宫待的好好的,你们要去刺杀皇帝就去,干啥火还烧到我身上来了?我在太后那边,与世无争的,结果,你家主子一进来,就给我捅了一刀。” “是不是他这样随随便便给我捅一刀我还要感恩戴德跪下来谢他带我离开皇宫?” 感受到了苏云清的怨念之后,蓝星叹了一口气。 “皇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若是苏小姐卷进了宫里的事情,只怕想要独善其身,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苏云清摇了摇头,早在自己退了三皇子的婚,然后皇帝又把自己指给了大皇子之后,自己就没有办法独善其身了。 “你们不懂,只要我一天在将军府,我就一天不能跟皇宫理清关系。” 自己也想离开皇宫,只是尉迟澈对自己有恩…… 也不知道尉迟澈如今怎么样了? 就在两人说话之时,便到了之前苏云清来过的这个别苑。 “苏小姐,你伤势过重,还是让青鸾扶你进去吧。”蓝星说。 听到了蓝星的话之后,在外赶车的青鸾却直接拒绝了。 “要扶你自己扶,我便不来凑这个热闹了。”青鸾说完,直接跳下了车。 蓝星有些尴尬,只撩开了车帘,“男女授受不亲,这……苏小姐要不你委屈一下……我来……” 就在蓝星进退两难之时,叶城回来了,看了一眼蓝星之后,抱起了苏云清,径直往屋内走去。 还好主子回来了,不然要是被主子看到自己抱了苏小姐…… 蓝星的身子抖了抖。 进屋之后,叶城先让婢女带了一套寝衣过来给苏云清,然后自己出门了。 待苏云清换好寝衣之后,青灯也过来了。 见到了苏云清虚弱的模样,青灯挑眉,“苏小姐,为何我每次见你你都如此狼狈?” 听到青灯的话之后,苏云清有些疑惑,她不记得自己之前有跟青灯打过照面。 “上一次我来的时候,你也是在这张床上,只不过你昏迷不醒。” 苏云清了然了。 上次自己的伤口应该也是面前这个男子处理的吧。 “多谢。” 见苏云清这么冷淡,青灯耸了耸肩,开始给苏云清处理这次的伤口。 见到女子白皙的腰身上,赫然就是一道狰狞的伤口,青灯看着也挺不是滋味。 “我先给你用麻沸散,再帮你缝合伤口。”青灯对苏云清说。 谁知苏云清却满不在乎地说:“直接缝合吧,记得把银针消毒。” 青灯见苏云清似乎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不由得轻笑:“你是不知道缝合有多痛吗?” 苏云清却摇了摇头,“最好让我这辈子都记得这次缝合有多痛,我才会远离叶城这个人。” 苏云清垂眸,她不知道的是,叶城此刻正站在门外,听到了苏云清的话之后,叶城本想进门的手握了握,最后还是离开了。 青灯见苏云清坚持要不用麻沸散,便先把针在火上烤了烤,然后开始给苏云清缝合。 苏云清一开始忍着痛,满头大汗,咬着唇不让自己哼出声来,把嘴唇都咬出血了。 而到了后面,苏云清已经痛得麻木了,就这样看着青灯给她缝合伤口。 等到青灯缝合完伤口之后,又在伤口上抹了药,“这药是可以让你的伤口愈合得更快的。” 苏云清点了点头,没有回答。 青灯刚刚很是好奇,苏云清在缝合伤口之时,一声不吭,若是寻常女子,只怕磕破皮都要娇滴滴地掉上一些眼泪。 果真和寻常女子不同。 青灯对于苏云清愈发好奇了。 “把叶城叫过来,我有事要跟他说。”苏云清只觉得青灯跟叶城也是一伙的,于是连带着对青灯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青灯收拾完药箱之后,慢慢地走了出去,就在青灯快出门之时,传来了一声几不可闻的“谢谢。” 青灯只觉得心情大好,连带着步伐都轻快了很多。 “去看她吧,她有事要跟你说。”看到了在跟自己对弈的叶城,青灯放下了药箱。 叶城抬头,看着青灯脸上温柔的笑,不由得又想起了苏云清说的那番话。 “最好让我这辈子都记得这次缝合有多痛,我才会远离叶城这个人。” 远离自己吗? 叶城有些烦躁。 “你下手也太重了些,哪个姑娘家受得住?自然会对你有怨气。她这几天要好好休息才是。”青灯见叶城还是不为所动,脸上的笑意消失了。 见叶城似乎没有一点说话的意思,青灯继续说:“你若是没有办法护她周全,便不要再去打扰她的生活了,否则她迟早会被你害死的。” 说完之后,青灯离开了。 叶城听到青灯让他远离苏云清之时,落子的手一抖,棋子已经落下了。 死局。 叶城叹了一口气,走到了苏云清的房间。 苏云清静静地坐着,见到叶城进来之时,苏云清的脸上依旧波澜不惊,开口说:“放我回去。” 叶城想也不想地拒绝了苏云清,说:“不行。” “我要回将军府。”苏云清看着叶城,脸上是不容置喙的坚定。 叶城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明日让蓝星送你回去。”叶城说完之后,转身离开了。 看着叶城的背影,苏云清的心里突然感觉很是疲惫。 而此刻的将军府,也乱成了一锅粥。 苏云清被掳,太后震怒,命令皇上一定要把苏云清寻回来,不然她就不吃不喝。 皇帝也没想到太后竟然会为自己孙子的王妃以命相搏,气得皇帝吹胡子瞪眼,一整个早朝都没有给苏远好脸色看。 而太后闹绝食这事,也是朝野上下都知道的事情了,若是苏云清再不回来,那太后怕是要把自己熬倒。 苏远一整个早朝都在被皇帝明嘲暗讽,也是憋了一肚子气。 分明就是苏云清自己做的事情,如今倒是连坐在自己身上了。 回到将军府之后,苏远的脸色难看得紧。 就在苏远气得说不出话之时,下人传话了:“将军,二小姐回来了。” 那个逆女竟然还有脸回来! 苏远腾地一下站起来,他看着苏云清进来的身影,又想起了今日早朝时皇帝给他甩的脸色,不知道让自己多丢人。 苏云清一到会客厅,苏远就沉声对苏云清说:“你给我跪下!” 苏云清没想到自己被当做人质,安全回来之后,苏远身为父亲,第一件事情不是关心自己是不是安全,而是先让自己跪下,要治自己的罪。 苏云清看着苏远,脸上满是嘲讽的笑意。 “请问女儿何罪之有?”苏云清没有跪下,反而就这么站着,看着苏远。 夏柳琳和苏云婉听到苏云清赶来之时,便迫不及待地跑来了,她们才不会错过苏远教训苏云清之时。 而她们一过来,就看到苏云清和苏远对峙在那边,夏柳琳不由得教训苏云清说:“你这是什么态度?有你这么跟父亲讲话的吗?” 见到夏柳琳和苏云婉果然火急火燎地就要来看热闹了,苏云清咧嘴一笑。 果然啊,这家子在看自己笑话之时,从来都不会缺席呢。 只不过,这次注定要让她们失望了。 “那我问你,有哪个父亲会在自己女儿生死未卜,好不容易历经磨难回来之时,不是先问女儿身体如何了,反而让自己的女儿下跪认错?” 见苏云清如此能言善辩,苏远气得说不出话,自己会在朝堂被白眼嘲笑,苏云清难道一点责任都没有吗? 都怪她,每次都是她惹出来的事情。 “你还敢说?你若是当时不在那里,怎么可能会被刺客盯上?为什么刺客不绑别人,就绑你?你为何不想想自己的原因?” 听到了苏远的强盗逻辑,苏云清这才见识到了一个人究竟有多无耻。 “可能因为刺客知道了我是一个没什么用只有虚职的将军的女儿吧,所以觉得绑了也没事,就算杀了这个将军也不会在意。”苏云清讽刺苏远说。 第三十九章 断绝父女关系 听到苏云清的话之后,苏远更生气了,在将军府还没有谁敢这么顶撞他。 而夏柳琳和苏云婉则开始幸灾乐祸了,苏云清这些话无异于是在火上浇油,苏远的气一向来得快去得也快,只要他发发脾气便也就过去了。 谁知苏云清竟然就这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顶撞苏远,而且全部都是挑苏远的痛处。 这下子苏远可抹不开面子就这么放过苏云清了。 “你还不知错!来人啊,请家法!”苏远立刻怒了,他才不信,自己还治不了苏云清了。 苏云清却笑了笑,说:“家法?你将军府的家法只怕我受不起!你何曾把我当成你的女儿?你心里,还有夏柳琳心里,哪个不是只有苏云婉?我苏云清是将军府的吗?一个下人只怕都过得比我好。” “从前我以为,只要小心翼翼讨好你们,你们就会给我好脸色看,我不仅讨好你们,连带着你们身边的下人,我也和颜悦色,丝毫没有小姐架子,可是我换来的是什么?” “是苏云婉在后山折辱我,打晕我后把我丢进水里让我自生自灭,我身边的丫鬟还帮着她抛尸!是她想取代我的身份,你跟夏柳琳都帮着苏云婉,只觉得是我丢了你们的脸!是夏柳琳指使王婆子来抢我的朱凤还朝给苏云婉!” 苏云清越说越恨,眼眶都红了。 可是却不是因为她难过,而是因为她生气。 “你们可曾有哪一刻,真真正正把我当成将军府的人?” 苏云清的质问,让在场的人哑口无言。 “若是你多对我好一点,会连下人都看不起我吗?如今再来跟我说我是逆女,我让你丢了面子,我做什么都是错的,那你们怎么不想想,我这样都是被你们给逼出来的。” 苏云清环视了一眼,看着心虚的夏柳琳和依旧不可一世的苏云婉,还有一点都听不进去的苏远。 这就是她的亲人们。 真的可笑。 “逆女!你以为你跟大皇子定了亲翅膀就硬了吗?你这么做不怕遭天谴吗?”苏远上前想打苏云清一巴掌,苏云清眼疾手快地伸手挡住了苏远。 苏云清后退一步,冷笑了一下:“天谴?你们都还没死,我会遭天谴?就算天打雷轰,也是先把将军府给劈了!” 苏远没想到苏云清会说这样的话,气得直翻白眼,“你走!就当我没有你这个女儿!你从今往后跟将军府再也没有关系!” 听到苏远的这句话之后,夏柳琳和苏云婉心里一喜,脸上却还是一副担忧的模样。 特别是夏柳琳,还上前去假意安慰了苏远,说:“将军,这不可啊,虽说苏云清性子顽劣,可再怎么样也是我们将军府的二小姐,若是赶出府了还不知道外人要怎么编排呢。” 苏远哪里听得进去? 而苏云清也看出了夏柳琳的虚情假意,出言讽刺道:“你可别假惺惺的了,受不了。你以为自己如今就是一个好主母的形象了?可别忘了你当初是如何虐待我的。” “既然是要断绝关系,那好,请苏将军到外头跟我击掌三下,让大家伙都看到我们如今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我立刻就走。” 苏云清早就想脱离将军府了,如今苏远这个气话正中苏云清下怀。 能离开将军府,那自己可是做梦都要偷笑了。 苏远没想到苏云清会就这么答应了,一时有些措手不及,“你……你刚刚说什么?” 为什么跟他想的不一样?这时候苏云清不应该求着自己不要赶她出家门吗?为什么苏云清看起来反而是迫不及待想要离开将军府? “我说,我们出去外面击掌三下为誓,从此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过你的独木桥,我跟将军府互不相干。”苏云清笑眯眯地说。 苏远方才话也说出口了,如今苏云清也允了,若是他反悔,那他的面子就别要了。 “走。”苏远面色铁青,就准备跟苏云清走出去。 这时,去请家法来的下人刚好匆匆赶到,“将军,家法请过来了。” 苏云清笑着对下人说:“我可马上就不是将军府的人了,这家法对我来说,做不得数。” 下人看向了苏远,苏远面色铁青地点了点头。 两人就这么出了将军府的门,而身后则跟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 就在她们出来之后,立刻就有好事的老百姓围过来了。 今年不知道怎么回事,将军府的戏一场比一场有意思,今儿个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又折腾了起来。 “大家在场的,帮我苏云清见证一下,今日之后,我苏云清和将军府再无一点关系,而苏远,苏大将军,也再也不是我爹!” 苏云清朗声对周围的人说道。 周围的人都开始指指点点,这苏远也太狠了,竟然连将亲生女儿赶出家门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 看着这些人的眼神,苏远只觉得自己的老脸都快挂不住了,他伸出手,与苏云清击掌三下。 而就在这边热闹的时候,将军府对面的酒楼也坐了一个人,赫然就是蓝星。 蓝星带着锥帽,还有面纱,就这么看着将军府的闹剧,这时候要不要通知主子来接人? 不对,就算主子要来接人,可是苏云清如今估计对主子已经深恶痛绝了,更别提同意主子接她回别苑了。 可若是这样让苏云清流落街头也不是个办法,有了,只要把消息散播出去,那就自然会有人来收留苏云清了。 这么想着,蓝星也确实就这么做了。 苏云清和将军府断绝关系之后,只觉得天都蓝了许多,连带着她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什么将军府二小姐的名头,她根本就不需要,反正苏远也就是个虚职,说出去也没有什么光彩的。 苏云清离开了将军府之后,自己找了一家客栈先住下了。 之后再找个时间,给自己找个别苑就好了。 而蓝星传播消息的速度也很快,不一会儿,皇宫都知道了苏云清被赶出将军府这件事情。 “听说苏家那个,苏云清被赶出将军府了!”一个宫里的太监说。 另一个道:“啊?真的假的?这太后不是很看中这苏云清吗?怎么苏将军还把人赶出府呢?听说苏云清在将军府一直都不受待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还能是怎么回事?这太后待见她,皇上也不待见她啊,看来这次她被赶出府怕是要流落街头了。” “还是跟大皇子指腹为婚的王妃呢,如今连娘家都没有了,说出去只怕是要被笑掉大牙的。” 两个太监的议论传到了刚准备出皇宫的尉迟靖耳朵里。 苏云清回来了?苏远那个老匹夫竟然敢赶苏云清出家门?尉迟靖很是气愤,特别是听到下人这么议论苏云清,他更是怒不可遏。 “是谁准许你们在背后这么妄议主子的?舌头不想要了?”尉迟靖扫了二人一眼,“若是以后再让本皇子听到有人议论苏云清,定割了你们的舌头!” “苏云清可不是你们议论得起的人。” 说完之后,尉迟靖拂袖而去。 两个太监吓得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又惹怒了尉迟靖。 尉迟靖本想直接去找苏云清,可是又怕这不合规矩,传出去只怕苏云清要被人戳脊梁骨。 于是尉迟靖改道去了太后那边,太后千盼万盼,可算是盼到了个给她传苏云清消息的人了。 “太后,苏云清平安回来了。”尉迟靖风尘仆仆地过来之后,就立刻跟太后说这个消息。 太后一听,一下子就有精气神了,她看着尉迟靖的眼睛都明亮了不少。 “真的?她现在人在哪?谢天谢地,好在这丫头平安回来了,哀家真怕她跟建安一样……”说到这里,太后的脸上满是哀伤。 “太后,只是如今苏云清的情况不怎么好。”尉迟靖见太后又想起了伤心事,急忙打断了太后。 太后着急地问尉迟靖说:“怎么回事!难道是那丫头受伤了吗?” 尉迟靖摇了摇头,“不是,但是她被将军府赶出来了。” 太后一听,这怎么得了?苏远竟然不识好歹,把苏云清给赶出来了?! 太后气得牙痒痒,“好你个苏远,哀家见你劳苦功高便让皇帝给你留了个将军的虚职,没想到你竟然这样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实在是好得很啊!” 太后气得把龙头杖往地上敲了几遍,最后道:“老二,你先把苏丫头安排到老大宫外的那个宅子里。若是担心没有嫁妆,便把我那尊玉佛赐给她。以及……凤令。” 凤令?那可是公主才有的,而且还不是每个公主都有。 大昭开国以来,除了前朝的安平长公主有过一块凤令以外,便只有建安公主有过了。 而建安公主薨了之后,凤令便又放回了太后这里,没成想,太后竟然要把凤令赐给苏云清! 这可是凤令啊,荣耀与权力的象征啊! 连皇后屡次三番想要得到,都没有得到的东西。 尉迟靖有些震惊,除了建安,便再也没有见过太后对谁这么上心了,看来太后是从苏云清的身上看出了建安的影子了吧。 这么想着,尉迟靖也确定了,太后看来是真的把苏云清当成自己人了。 “让苏丫头在老大的那个宅子安心待嫁便是。剩下的事情哀家会帮她。” 太后感觉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建安还在之时。 亏欠建安的那些,太后都想补偿在苏云清的身上。 “另外,传令下去,封苏云清为清平郡主,让皇帝给她选个封地,要有万亩良田的封地。此外,辞她黄金和白银各万两,以及绫罗绸缎千匹,南街的那几家铺子一律写到她的名下。” 太后把剩下的一些东西交代完之后,尉迟靖便匆匆忙忙地要出宫去接苏云清去尉迟澈的那个宅子了。 只不过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知道尉迟澈知不知道? 这么想着,尉迟靖突然开始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尉迟澈了。 出于私心,二皇子最终还是没有告诉尉迟澈,尉迟澈如今病还没好,不适合知道这些事情。 出了宫之后,立刻就有人过来告诉尉迟靖苏云清如今住在客栈,于是尉迟靖对将军府更是蔑视了。 到了客栈,客栈里面的人正在议论纷纷。 “听说那个被赶出将军府的苏云清就住在这里,不知道为什么,苏将军竟然将女儿赶出去了。虎毒不食子,这苏将军也太过于严苛了些。” “也不知道她怎么还有脸活着,在家被不待见够了,被赶出家门,颜面都没了。我要是她,我早就无地自容自尽去了。” 听到了这些话,尉迟靖让下人把说苏云清坏话的人绑了起来。 “妄议王妃?既然你想自尽,来人,赐三尺白绫。” 第四十章 扬眉吐气 那个人也没想到自己怎么就突然得罪了皇子,被赐三尺白绫。 “二皇子,草民做错了什么,希望让草民死也死得明白啊!”那个人大喊着。 尉迟靖看着那个人,显然就是一个泼皮无赖,平日里撒泼惯了。 “做错了什么?你方才不是说,你要是苏云清,你就自尽了吗?本皇子一向体恤民情,既然你想自尽,那本皇子就帮你备好东西。” “若是你觉得,三尺白绫不行的话,那鸩酒也行。”尉迟靖笑眯眯地看着那个人,“怎么样?你自己选吧。免得说本皇子考虑不周。” 那个人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 “草民只是说了苏云清,并没有说想去死啊!”那个人想着,既然苏云清如今什么都不是了,就算骂几句也没事。 尉迟靖笑了笑,在外人眼中,这个二皇子一向是敦厚的,而且没有什么架子。 可如今他竟然当众要处死一个人,竟然还是因为他未过门的皇嫂,这可就让人啧啧称奇了。 “呵,苏云清这三个字你也配叫吗?”尉迟靖看着那个人的脸上已经有了杀意。 这么多年来,没人见到过二皇子这般模样,不由得都暗自为那个人捏了一把汗。 “去,把郡主请下来。” 那日苏云清被掳走之后,元子左等右等等不到苏云清,便自作主张地去找了二皇子,二皇子收留了元子。 今日知道二皇子是要接苏云清之后,元子怎么都坐不住了,便跟了过来。 听到二皇子让自己去接苏云清,元子立刻振奋极了,她问了掌柜的苏云清在哪间厢房之后,就急匆匆地进去了。 苏云清在房间里头,听到了楼下似乎有人闹事,本想当成没听见的,谁知没一会,自己的门就被敲响了。 苏云清打开了门,发现竟然是元子。 元子见到苏云清安然无恙地站在自己的面前,开心地说:“太好了,小姐你没事!二皇子叫小姐下去接旨呢。” 苏云清虽然疑惑为何他们会知道自己在这里,不过想着这京城里八卦的人何其多,便也释然了。 而楼下的人一听尉迟靖让一个丫鬟去请郡主下来,不由得都懵了。 郡主?大昭的规矩不都是那些王爷的女儿才有资格封为郡主的吗?何时有王爷的女儿进京了,为何没有一点消息? 就在众人都一头雾水的时候,元子带着苏云清下来了。 在场的人眼珠子都要掉了,苏云清竟然是郡主! 而那个被侍卫抓住的人,脸色一下子就白了,如果苏云清是郡主的话,那自己刚刚直呼她的名字,就是大不敬之罪了。 不仅如此,自己刚刚还说了那样的话…… 那个人想着,他还不想死啊!于是他挣开了守卫,扑到了苏云清的面前,不停地给苏云清磕着头:“郡主饶命啊!郡主饶了小人这一回吧!小人再也不敢了!” 苏云清皱眉看着这个人,什么郡主? 尉迟靖见苏云清这样,赶紧叫人把那个人拉开,然后对苏云清说:“接旨吧,苏小姐。” “奉太后懿旨,封苏云清为清平郡主,赐封地于江南,并赐凤令,赏玉佛一尊……”等到赏赐念完之后,已经是一盏茶后了。 在听到苏云清被赐了凤令之后,整个客栈里的人就沸腾了。 凤令啊,这可是比郡主更为尊贵的存在啊。 这下子那个人更是要昏厥了。 没想到自己随口说的话竟是惹了这么大的祸事。 苏云清却没有关注那个人,太后这么做,看来是有意给自己撑腰了。 而太后赐给苏云清的这十里红妆,很明显就是在堵住悠悠众口。 不用担心苏云清嫁人之时没有嫁妆,这太后亲赐的东西规格可就实打实的是公主出嫁的规格了。 而太后赏赐的东西和夏柳琳承诺的要给苏云清的东西相比,那可就是云泥之别了。 “清平郡主,接旨吧。”尉迟靖笑着说。 苏云清接过旨之后,才想起了刚刚被自己晾在一边的人。 “此人做了什么事情,惹得二皇子动怒?”苏云清问道。 二皇子一提到那个人,脸上的笑意就淡了,“空口污郡主清白,这事岂能善了?” 苏云清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些人的流言蜚语自己听得也不少了,若是少一事的话说不准大家只会觉得她待人宽厚。 “罢了,今儿个我好不容易脱离了将军府,这脱离苦海可是好事,便不要见血了吧,放了。”苏云清挥了挥手,让人放了那个嚼舌根子的。 二皇子似乎还想说什么,不过见到苏云清高兴,便就这么算了。 “今日算你运气好,往后若是还有人敢妄议郡主,那便休怪本皇子不手下留情了。” 那个人一边给苏云清磕着头,一边谢着苏云清。 “走吧,清平,带你去大哥的宅子瞧瞧,太后让你在大哥的宅子那边住着待嫁。”尉迟靖说完之后,就带着苏云清离开了客栈。 一路上,元子都在跟苏云清叽叽喳喳地讲着那日苏云清离开之后发生的事情,而二皇子则是在马车外头骑着马。 “小姐,哦不,郡主,我跟你说,那日若不是二皇子出手相救,只怕我就要流落街头了,将军府我可不敢回去。”元子絮絮叨叨着。 “你都不知道,那日我等着你出来,却得知你出事了,差点把我急死,而且大小姐出来之时,还瞪了我一眼,我就很担心你,但是又进不去。” “然后二皇子出来,我赶紧拦住了二皇子,于是二皇子就先把我安排在了他那边,也不让我做事,就让我等着你回来,唉,就这么两个晚上,我感觉我圆了一圈。” 看着元子这没心没肺的样子,原本担忧着元子的心也落了回去。 就让元子一直这么单纯下去吧,谁也别想污染她。 苏云清就这么听着元子说话,不知不觉就这么睡着了。 而就在苏云清这儿岁月静好之时,将军府就没有那么好过了。 苏云清刚被逐出家门没多久,就传出了太后赐给苏云清十里红妆的消息,这可不就是妥妥在打将军府的脸吗? 苏远的脸色尤为难看,他怎么都没想到,苏云清竟然得到了太后如此青睐。 并且传言说,太后连凤令都给了苏云清! 那可是凤令啊!只有建安公主一个人得到过的凤令啊。 传闻凤令是一个宝藏的钥匙,而得到那个宝藏,就等同于拥有了一个国家,里面的财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还有许多人翘首以盼的武林秘籍,各种天下奇珍…… 竟然落在了苏云清的手中! 而且凤令还能号召十二凤火卫,这凤火卫个个身怀绝技,并且只效忠于拥有凤令之人…… 为什么她运气就这么好! 苏远深呼吸了一口气之后,沉声说:“从今往后,苏云清跟将军府再无任何关系,若是有人非要提到苏云清,那就家法伺候!” 夏柳琳和苏云婉没想到苏远竟然讨厌苏云清至此。 而苏云婉更是嫉妒苏云清,凭什么苏云清可以得到太后的青睐?而且她还被封了郡主…… 苏云婉嫉妒得咬牙切齿。 而苏远则是一夜没睡。 第二日早朝之时,皇帝破天荒和颜悦色地跟苏远说话:“苏爱卿,不知道苏二小姐的伤势如何了?太后可是挂念她挂念得紧啊。” 苏远怎么也想不到,皇帝竟然一开口就问自己关于苏云清的事情! 而其他的大臣则是等着看苏远的笑话。 谁还不知道,苏云清已经被苏远赶出将军府了?这要让苏远从何得知苏云清伤势如何呢? 难道皇帝这是要给苏远一个下马威吗? 不过这次他们可真的是冤枉皇帝了。 苏云清一回来,太后心情便好了,她心情好了,便多吃了小半碗饭,皇帝自然也跟着高兴了。 于是连带着对苏云清都看顺眼了,太后要他封苏云清为郡主,还赏赐封地,他也没有问为什么了。 就一句话,太后她老人家高兴是最重要的。 再加上尉迟靖出宫门之前命令下人不准再传苏云清的事情,皇帝至今还被蒙在鼓里。 “苏爱卿,朕说的就这么不像人话吗?让你接不上了?” 苏远这才咬着牙说:“回禀皇上,昨日臣已经把苏云清逐出了将军府,如今她跟将军府已经没有半点关系了,所以微臣不知苏云清的伤势如何了。” 皇帝怎么也没有想到这苏远会把苏云清逐出将军府,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就僵住了。 “荒谬!苏爱卿,你身为人父,怎么可以做出如此……”皇帝说不下去了。 苏远吓得跪在了地上:“皇上息怒,微臣领罚!” 皇帝顺了顺气,对苏远说:“罢了,太后今日好不容易好转,朕也不想跟你过不去,你就把她请回将军府便是。” 确实,如今苏远要让苏云清回家,得用请的了。 苏云清当下的身份可是郡主了,苏远见到苏云清都要行礼,若是苏云清同意回到将军府,那可是将军府的荣幸。 “微臣……遵旨。”苏远不可能抗旨不遵。 下了朝之后,苏远只觉得自己的脸都要丢尽了。 当初赶苏云清出将军府的是自己,如今又要自己亲自去请苏云清回将军府! 可是皇命难违,自己还不想被诛九族。 回到了将军府之后,苏远立刻带着东西,还有夏柳琳和苏云婉,亲自去大皇子名下的那个宅子,如今的郡主府去请苏云清回将军府。 苏云清有了自己的府邸之后,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没有了将军府的人在那边吵闹,而且下人们尽忠职守,各司其职,整个郡主府井井有条,和将军府相比,这里简直就是天堂。 苏云清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床,而一起床,元子就满面愁容地看着苏云清,让苏云清十分疑惑。 “怎么了?我这一起床就看到你这眉头都能夹死一只苍蝇了。”苏云清打了个哈欠,“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元子咬了咬唇妆,然后对苏云清说:“苏将军来了,还有将军夫人和苏大小姐。” 苏云清一愣,这苏远又想搞什么把戏?难不成又要像之前那样求着自己回将军府吗? 苏云清无所谓地摊了摊手,“让他们等着吧,先伺候本郡主更衣。” 苏云清故意磨磨蹭蹭地换衣服,磨磨蹭蹭地洗漱,磨磨蹭蹭地吃饭。 等到苏云清做好了全部事情之后,已经过去了两三个时辰了。 而苏云婉等得大小姐脾气都犯了。 “苏云清现在倒是会摆架子了,真当我稀罕她这个郡主吗?呸!” 苏云清进门就听到了苏云婉说了这么一句话,不由得高声问道:“苏小姐这是在看不起谁?本郡主吗?” 第四十一章 下马威 苏云婉看到苏云清穿着华丽贵气的郡主制的衣裙走出来那一刻,嫉妒一下子就冲上了她的脑子。 “我说的就是你,怎么样你也不可能变成凤凰!”苏云婉负气说道,丝毫没有把苏云清郡主这个身份放在眼里。 可是苏云清看起来待人亲厚,不代表这太后特地从宫里拨给苏云清的人也一样。 常嬷嬷是太后身边的老人了,因此对于礼仪也很是看重。 苏云婉这目中无人的娇蛮样子,在常嬷嬷眼里就是嚣张跋扈了,于是常嬷嬷走到了苏云婉的面前,狠狠地给了苏云婉一巴掌。 “郡主虽说待人温和,可是这不是你们对郡主无礼的理由。苏小姐,请注意你的行为举止,否则老身将一一禀报给太后。”常嬷嬷冷着一张脸对苏云婉说完了这番话。 苏云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被一个下人给打了。 “你说什么?你以为你是宫里的人了不起吗?我……”苏云婉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夏柳琳眼疾手快地拦住了。 “常嬷嬷,婉儿不懂事,给您添麻烦了,我回去定当好好教导她规矩的,还望常嬷嬷海涵。”夏柳琳对着常嬷嬷点头哈腰的,看起来一点都没有平常对苏云清说话时的盛气凌人。 苏云清看着夏柳琳对常嬷嬷这个态度,只觉得好笑,果然是欺软怕硬的主。 而苏云婉很显然就不是一个懂得审时度势的人,她见到夏柳琳居然还对常嬷嬷毕恭毕敬,十分不能理解。 “娘!你为什么不让我骂她?不过一个下人……” 夏柳琳板起了脸:“胡闹!常嬷嬷可是太后身边的老人了,若是被太后知道了你今日蛮横无理,你让我日后怎么在京城的这些官太太们中间抬起头来?” 苏云婉见夏柳琳为了一个下人凶她,气得跺了跺脚,哼了一声之后站在原地扯着手中的帕子。 常嬷嬷看着这两人的互动,不由得笑了笑,怎么同样是将军府出来的,郡主行事大气潇洒,而这苏云婉不仅行事小家子气,而且脾气还差。 若是以后哪家娶了这么一个扫把星,那可当真是要倒霉了。 “苏将军今日来本郡主府上,有何贵干啊?”苏云清坐在主位上,看着站着的一家三口,结果了元子送来的茶之后,慢慢地抹着茶沫,吹着气。 本来是一个很普通的动作,可是在苏云清做来,行云流水,仿佛就像是在表演一般,举手投足之间都充满着贵气,让人的目光不自觉地跟着她的动作,被她吸引。 苏云清见几个人突然都不说话了,提高了一点音量说:“怎么?是本郡主问的话不像人话让你接不上吗?苏将军?” 听到了苏云清的话之后,本来还在欣赏着苏云清动作的苏远面色一僵,他就知道苏云清的狗嘴里一向是吐不出象牙来的。 “郡主,皇上让我来请你回将军府,这是这次给郡主带来的一些贺礼。”苏远忍住了自己的暴脾气,满脸堆笑地把手里的礼物给了苏云清。 苏云清疑惑地看着苏远,仿佛不知道他的意思:“哦?苏将军这是给本郡主的?可万万使不得啊,太折煞我了。” 见到苏云清这嘲讽的模样,苏远咬牙切齿,但是他偏偏又无可奈何,若是被皇帝知道自己请不回苏云清,还不知道皇帝那边会怎么编排自己。 “郡主,之前是我不对,我不应该因为生气就把你气走的。是我这个当父亲的没有做好。”苏远给苏云清认着错,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卑微过。 而见到苏远这般模样,夏柳琳也只好跟着苏远一起劝苏云清,说:“郡主,将军之前确实是被气得七荤八素的,你一向都是明事理的,女孩子家的一个人在外可不好啊,传出去的话也容易被人诟病的。” 听到了夏柳琳的话,明着是在劝苏云清回家,先是给苏云清戴上了个明事理的高帽子,然后让苏云清体谅苏远,最后再拿女子的名声施压。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 若是寻常女子,肯定被说服了,可夏柳琳遇到的可是苏云清。 “哦?将军夫人这是何意?正是因为本郡主明事理,所以本郡主不能违背跟苏将军的约定,去将军府给你们添堵啊。更何况,本郡主可不是什么一个人在外,太后可是说了,往后会经常出宫来我这儿小住几日的。” 苏云清笑意吟吟地对夏柳琳说道,“而且,这外头哪个不耐烦了会敢传郡主的流言?妄议皇室中人,可是死罪。” 是了,如今的苏云清,不再是之前那个在将军府唯唯诺诺的嫡次女苏云清了,她是高高在上的郡主,她拥有太后的青睐,大皇子的宠爱,还有凤令傍身。 夏柳琳被苏云清一堵,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不知道该接什么好,只好讪讪地笑了笑。 “郡主所言极是,是臣妇考虑不周了。” 见到苏远和夏柳琳这么碰壁,苏云婉又按捺不住了。 “苏云清,爹和娘都这么低三下气地求着你回将军府了,你怎么还是如此的不识好歹?识相的现在就快跟我们回去将军府!” 看着苏云婉张牙舞爪的样子,苏云清摇了摇头,苏云婉真的没有脑子,一点都不长记性。 “哦?苏小姐,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是他们请本郡主去将军府,而不是我求着去,你用这种态度跟本郡主说话,是想被关进司女坊教礼仪吗?” 司女坊就是给这贵女教礼仪之处。虽说名字好听,可里面的手段可就不那么光彩了。 进去司女坊的女子,到最后都变成了古朴呆板的模样,完全没有了少女的灵气。 谁也不知道司女坊的那些教习嬷嬷们是怎么训练这些贵女们的,那些贵女们出来之后对司女坊的一切都闭口不谈。 因此进入司女坊,就是变相地把女子关进了监牢里边。 一听到苏云清要将自己关进司女坊,苏云婉的心一紧,立刻反驳道:“你敢!” 苏云清挑了挑眉,见到常嬷嬷又要上去教训苏云婉之时,阻止了常嬷嬷。 “且慢,常嬷嬷,先退下吧,毕竟这苏将军可是特地带了苏小姐过来给本郡主添堵,本郡主自然要好好招待他们了。”苏云清笑着说。 见到苏云清那胸有成竹的模样,常嬷嬷便放心地退下了。 “哎呀,瞧我这记性,来,元子,给苏将军他们看座。”苏云清像是刚想起来一般,对元子说道。 元子立刻机灵地给他们准备了椅子,这会儿苏云清倒是没有为难他们。 “既然是苏将军特地带了苏小姐过来邀请我,怎么着也得看到苏小姐的诚意吧?元子,把刚泡好的茶给苏小姐,让苏小姐给本郡主奉茶。” 苏云清到倒也没有过分,只是让苏云婉给她奉茶。 可是苏云婉忍不住了,她气急败坏地说:“苏云清,你休想这般折辱我!我不可能给你奉茶的!” 好在眼下常嬷嬷不在,否则就苏云婉这直呼苏云清的名字,只怕真的要被送去司女坊了。 苏云清笑了笑,仿佛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似的,玩着自己的头发丝,说:“哦?既然如此,苏小姐不懂规矩,将军夫人总是懂的吧?” “苏小姐不愿意奉茶,那就将军夫人来吧,免得说我欺负不懂规矩的人。”苏云清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狐狸一般。 夏柳琳看到常嬷嬷已经出去了,本以为苏云清应该是翻不起什么风浪了,谁知苏云清竟然要让苏云婉奉茶? 好在苏云婉没有同意,可是苏云清竟然将主意打到了自己的头上。 夏柳琳的的脸色十分难看,想着如今常嬷嬷也不在,自己也不必给苏云清好脸色看了。 见到夏柳琳也是像没有听到自己的话一样,就这么坐在位置上,苏云清对苏远说:“苏将军,这难道就是将军府所谓的诚意吗?怎么,给本郡主奉茶,丢人?” “啊,也是了,毕竟啊,这苏大小姐一向是眼高于顶的,还想嫁入三皇子府当王妃呢,若是本郡主在太后面前说几句……” 苏云清转头朝着苏云婉笑了笑,“届时可不知道姐姐到底能不能再见到三皇子了呢。” 苏云婉别的都不关心,最关心的还是自己能不能嫁给三皇子,于是听到苏云清这么说,立刻站了起来。 苏云清一向是很会抓人把柄的,见苏云婉乖乖站起来之后,让元子把托盘总的茶给苏云婉。 而奉茶这种事情,苏云婉哪里做过?她把茶端到了苏云清的手上之时,苏云清眉头一皱。 “苏小姐,你刚刚磨磨蹭蹭太久了,这茶都凉了怎么喝?换一盏。” 苏云婉正想发脾气,可是想到了苏云清刚刚的那番话,苏云婉只好忍了下来。 元子把新茶给了苏云婉之后,苏云婉忍着脾气给苏云清又奉了茶,苏云清却皱了皱眉,“你今儿个是洒了什么香粉吗?把茶的味道都盖过去了,去净手重泡。” 苏云婉没法,只能去洗手。 而夏柳琳看不下去了,“郡主,你何苦这般为难婉儿?” “那可是她自愿站起来的吧,与本郡主何干?”苏云清的面色一冷。 而苏云婉洗完手回来之后,元子的托盘上已经泡好了新的茶。 苏云婉只想着赶紧奉完茶,却没有发现滚烫的茶杯还冒着热气。 “啊!好烫!”苏云婉一碰到茶杯,就被烫得松了手,茶杯摔在了地上,茶水四溅。 苏云清皱了皱眉,“冒冒失失的,成何体统!罢了,本郡主被你这么一折腾,也没有了让你奉茶的心思,元子,让苏小姐学学,究竟是怎么奉茶的。” “不然只怕以后找了夫君,也不知道怎么伺候人,说出去不怕被人笑话。” 元子听到之后,立刻手脚麻利地泡了一杯茶,之后奉给了苏云清。 苏云清接过了茶,杯盖在茶杯边缘旋了一下之后,闻了一下四溢的茶香,轻轻地喝了一口,道:“好茶。” 见到这个场景,苏云婉再也忍不住了,她恶狠狠地对苏云清说:“我刚刚奉茶也是一样的,我看你就是故意要针对我!” 苏云清装作很惊讶地看着苏云婉,杏眼圆睁:“呀,你到现在才看出来本郡主是在故意针对你吗?本郡主还以为你一开始就知道了,所以来试试能不能让我满意呢。” 苏云婉气得牙痒痒,可是她又无可奈何,外边的侍卫听到了里头的动静之后已经开始虎视眈眈了,苏云婉相信,若是自己做些什么,那些侍卫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冲进来把自己扔出去。 就在这时,苏远大声喝到:“闹够了没有!” 第四十二章 赶出去 苏云清看着苏远又摆出了以前教训她的架子,苏云清只觉得很是讽刺。 真的不管是什么时候,都不会忘记他是个将军这件事情。 “苏将军,你这是做什么?难道你以为这里还是你的将军府吗?”苏云清看着苏远,收敛了笑意之后面无表情。 苏远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努力平复着怒意。 “好了,到此为止吧。”苏远定定地看着苏云清,脸上的怒气却怎么都掩盖不住。 苏云清冷笑了一下,“你这是在教本郡主做事吗苏将军?这里可不是你的将军府。” 苏远被苏云清的话噎了一下,嘴硬道:“就算你是郡主,也应该恪守本分,而不是随意欺压大臣的女儿!” 听见苏远说出这样的话,苏云清的表情变得微妙了起来。没有恪守本分的,究竟是谁? “苏将军,本郡主记得,这里是本郡主自己的府邸,从来没有给你下过帖子要请你过来,也没有接到你的拜帖,怎么,你现在跑到本郡主的家里来,想要管本郡主究竟有没有恪守本分吗?” 苏远终于忍不住了,他猛地站起身来,指着苏云清的鼻子道:“你不要忘了,再怎么样,你也是从将军府出去的人!你也是苏家的女儿!你身上流的是我苏家的血!” “我是你的父亲,为什么没有权力管你?” 听到了苏远的话之后,苏云清对苏远彻底失望了。 这个时候,哪怕苏远诚心诚意悔过,苏云清的内心都可能会动摇一些。 可是苏远这些话,字字诛心。 “好一个我是你苏家的血脉,好一个我是你苏远的女儿。”苏云清鼓着掌嘴,也慢慢地站了起来,“也就只有这种时候,你才会记得,我苏云清,是苏家的血脉,是你的女儿了吧?” 苏远面色铁青,只是死死地盯着苏云清看。 苏云清见苏远没有说话的意思,继续说:“小时候,我和苏云婉去找你领压岁钱,苏云婉连着好几年都领了双份,你这个做父亲的,看不出来去找你要压岁钱的不是我吧?” “之后,要量体裁衣,苏云婉依旧是进去了两次,出来之时你分明就刚好下朝回家,你也依旧没有发现,我没有分到衣服吧?” “你何时分得清我跟苏云婉?一有什么好事,你就婉儿长,婉儿短,可是到了之后呢?之后苏云婉每次惹是生非,最后都留的我的名字。你处罚我的时候,可有听过我的一次辩白?” 苏云清没有等苏远回答,就紧接着说了下去:“你没有,你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我被处罚挨鞭子时你叫下人重重地打,要给我长记性;有的只是我没分到衣裳,因此你叫人随便给我拿来两套过时的成衣便是了;有的只是,你说压岁钱就代表个寓意,所以随便给了我几个铜板。” “这就是你说的,我流着苏家的血脉,我是你苏远的女儿?你说出去问问,究竟有哪个当爹的,能偏心到这样!”苏云清撩起了袖子。 “这道疤,是六岁的时候,苏云婉打破了白瓷花瓶,栽赃陷害给我时,你用鞭子抽的。” “这道疤,是苏云清把你的紫金墨弄丢,说是我偷的,你不分青红皂白拿荆条打的。” “还有这里,这里,是你把我推到墙边是被蹭出来的!” 苏云清手臂上的疤痕触目惊心,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女孩子应该有的手臂。 “夏柳琳把我安排到偏远的院子,不让我跟你们一起用膳的时候,你可有问过一句?你只听信了夏柳琳跟你说的,我想自己建小厨房。” “你可知道,你拨的那些修建小厨房的款,最后全部落在了夏柳琳的手里,而我,每日只能吃厨房的残羹冷饭。”苏云清说着原主的遭遇,越说越愤懑。 苏远愣住了,他似乎真的,做过这些事情。 在他看来,只要之后补偿就好了,没想到,他的所有补偿,都没有到苏云清的身上。 苏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他一向都认为男子不必插手府邸中馈,可是夏柳琳竟然如此对待苏云清。 一开始,苏远还以为夏柳琳只是不想看到苏云清,所以把苏云清安排在了比较偏远的院子,自己觉得夏柳琳应该也做不出什么有失偏颇之事。 可是没成想,堂堂的将军府嫡二小姐,竟然在将军府过着这样的日子。 苏远沉默了。 若是平日里待苏云清好也就罢了,可发现了苏云清之前的待遇之后,苏远也没脸再求苏云清回去了。 见到苏远没有说话,苏云清顺了顺气,坐回了位置上。 “本郡主说了,只有郡主府才是我的家,至于将军府,还是不要再来找我了。我是不会跟你们回去的。”说完之后,苏云清转头对元子说:“元子,送客。” 本来元子还在担心苏远和夏柳琳还有苏云婉是不愿意走的,但是如今看着苏远颓唐的模样,元子知道今日苏远怕是真的被苏云清的话震惊到了。 说出去也没人会信,将军府嫡二小姐,竟是连将军府的下人都不如,甚至下人都不把她当主子。 若是脱离了将军府还肯回去了,那苏云清就是真的傻了。 而苏云婉却左顾右盼,完全没有想走的意思,甚至厚着脸皮回头问苏云清说:“苏云清,你现在难道不应该尽地主之谊请我们看看你的郡主府吗?为什么你这么没礼貌?” 苏云清闻言,怒极反笑,她从来没有见过脸皮比苏云婉还厚的人。 “怎么?你觉得本郡主是闲得慌吗?还有心思遛狗在郡主府里面转一圈?” 听到了苏云清如此嘲讽苏云婉,周围的婢女都哑然失笑。 而苏云婉却像是没有听出来苏云清在骂她,反而还天真地说:“那就把狗关起来就好了,我们去逛啊。” 苏云清转过头去,不想再看得到苏云婉他们。 将军府的厚脸皮行为,若是他们称第二,就没有人敢称第一了。 “本郡主乏了。送客。”苏云清不想再说话,直接起身离开了会客厅。 而苏云婉出去之时,还特地看了看那些搬着太后赏赐的下人往哪个方向走。 苏云婉听说了,太后给苏云清赏赐了不少皇家专用的绫罗绸缎,那也是三皇子最喜欢的布料。 若是自己也能穿上这种布料裁的衣服,那不就可以讨得三皇子的欢心了吗? 这么想着,苏云婉的心里又开始打起了小算盘。 反正求着苏云清给自己几匹布料,苏云清也不会给自己了,但若是自己去拿呢? 反正自己顶着一张跟苏云清一模一样地脸,要是自己进去库房的话,那些刚来郡主府的下人肯定分不清谁是谁。 打定了主意之后,苏云婉就决定了要在明天过来郡主府,把那些布匹带几匹回将军府。 苏云婉甚至已经想象出了自己穿上那绫罗绸缎做成的衣服的画面了。 江如月在一边给她扇着风,还娇滴滴地问她:“三王妃,奴婢伺候得舒服吗?要不要吃点水果?” 而三皇子则是一脸宠溺地看着她,对她说:“婉儿,我决定我不娶江如月了,我要让你当我的王妃,我这辈子都只爱你一个……” 就在苏云婉异想天开之时,一声摔东西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 苏云婉从来没有见过夏柳琳如此生气的模样。 “娘,你怎么了?”苏云婉弱弱地问道。 苏远就这样坐在椅子上,冷着脸一言不发地看着夏柳琳撒泼。 就在夏柳琳摔碎了御赐的白玉花瓶之后,苏远终于爆发了:“夏氏,你闹够了没有!” 见到苏远如此气愤,夏柳琳也不甘示弱地说:“我闹?这几年来,如果将军府没有我在,早就变成了一个空壳了!你凭什么觉得我闹!就因为苏云清的一面之词吗?” 夏柳琳有心中饱私囊,把苏云清的例银,还有各种各样的吃穿用度全部都给了苏云婉,自然就不会留下任何把柄。 可是对于苏远来说,根本就不需要证据。 虽然他和苏云清闹得急头白脸,但是此刻,他不知为何,脑子里一直都是苏云清倔强的脸,跟苏云婉平时娇滴滴地模样确实不同。 因此,他奇迹般地选择相信苏云清。 看着夏柳琳这恼羞成怒的模样,苏远更加确定了,苏云清刚刚在郡主府说的那些事情,并不是说谎,而是真的。 夏柳琳真的一直都在虐待苏云清,根本没有把苏云清当成是将军府的女儿。 “我警告你,如今苏云清有皇上和太后撑腰,若是把她逼急了,我们谁也别想好过。” 说完之后,苏远似乎不想继续在这乌烟瘴气的环境待下去了,急忙起身去了书房。 见到苏远离去的背影,夏柳琳的怒气更甚,咋了手边所有能砸的东西之后,才慢慢地冷静了下来。 而郡主府里,如今却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 “郡主,你方才就这样把苏将军赶出去了,明日里会不会传出来你的坏话啊?”元子看着苏云清,有些担忧地问。 苏云清摇了摇头,说:“苏远不会这么蠢的,而且他是那么好面子,他往外能说什么?说他来求我回去将军府我不回去?只怕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听到了苏云清这么说,元子也觉得在理。 “可是,苏将军不这么做,夫人……将军夫人也会这么做的啊!”元子一时间没有改过来,也是被夏柳琳欺压惯了。 “这更不用担心了,她若是敢在外面乱传,那我就有办法让那些话一一报应在苏云婉的身上。更何况,她做什么事情,都得看苏远的脸色。” 听到苏云清分析完之后,元子点了点头,却仍旧是一副满怀心事的模样。 苏云清看出了元子的魂不守舍,一下子就猜出来元子是为什么这样了。 “元子,你是不是觉得,我对苏远太过于狠心了?连亲生的父亲我都可以抛弃。” 听到苏云清这么问,元子点了点头,又飞快地摇了摇头。 苏云清的手指很有节奏地敲着桌面,对元子说:“他如果真的把我当成女儿的话,就不会让我受伤了,而是会像保护苏云婉那样把我保护好。” “可惜他的眼里只有苏云婉了,我根本就不配当他的女儿。这样你还觉得他值得我同情他吗?” “我若是回去了将军府,他们少不得要用我的名头作威作福。” 分析完利弊之后,元子豁然开朗。 “我知道了,郡主,以后我们就是跟将军府没有任何关系的人了!” 第四十四章 教训 苏云婉朝着苏云清尖叫了起来:“你以为我这是稀罕你的东西吗?我肯拿你的东西都是抬举你了” 听见苏云婉这么说,在场的下人纷纷露出了鄙夷的表情。 而苏云清则是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看着苏云婉的脸上满是嘲弄。 “是吗?不稀罕的东西姐姐还拿做什么?”苏云清嗤笑了一下,“不如这样吧,把东西还了,你再回去告诉苏远,往后别来烦我,我就放过你这次,如何?” “为什么不肯回将军府?”苏云婉有些错愕,没想到苏云清会提这样的要求。 “怎么,我在这郡主府住得好好的,去将军府干什么?我是稀罕睡那个破烂院子?还是稀罕你们天天送过来的萝卜青菜?” “我堂堂郡主,要去住贫民窟?也太委屈我了吧?” 苏云清的话让苏云婉脸都气绿了,还没有谁这样说过将军府! “不可能,你想都不要想,我告诉你,是皇上让爹带你回家的!” 苏云清点了点头,仿佛在肯定苏云婉的话,“那好吧,你既然都已经自己放弃了能走的机会,那就别怪我不顾情面了。” 苏云清没有理会苏云婉难看的脸色。 “去,把所有的赃物都拿回来,就放在这儿,等大皇子和二皇子过来了,再让他们看看将军府的大小姐来郡主府做了什么腌臜的事儿。” “顺便去把茶桌和椅子搬过来。”苏云清可不打算就这样陪着苏云婉干等着。 苏云婉大声地嚷嚷着:“苏云清你这样子不尊敬长姐信不信我叫爹爹教训你!” 听到苏云婉如此威胁自己,苏云清也不慌张,反而是漫不经心地看着周围。 “把苏云婉赶出去吧,太聒噪了,万一等会冒犯到了二位皇子可不太好呢。”苏云清的耐心被苏云婉的话满满地消磨完了。 下人的手刚搭到了苏云清的身上,苏云清就开始大喊大叫。 “你们这些肮脏下贱的东西,谁允许你们碰我的?!离我远点!你们不知道我爹是谁吗?信不信我爹知道了之后把你们的狗头全部砍了?” 那些下人们却像没有听到苏云婉的话一般,只抓着苏云婉的手臂,就要把她往外拖。 苏云婉挣扎着,尖叫着,“苏云清,你不得好死!你这个野种!” 苏云清听到了苏云婉的话之后,面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自己是野种?苏云婉到底知道些什么? 苏云清冷着脸,让下人松开了苏云婉,“说。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我是野种?说清楚,你都知道些什么。” 苏云清的表情让苏云婉瑟缩了一下,但是她还是嘴硬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看着苏云婉很明显就是心虚了,所以故意跟自己装傻,苏云清的心里又是烦躁又是生气,自己的身世到底是什么样的?为什么好像全部人都知道,只有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这么想着,苏云清深呼吸了一口气,她拿出了银针,抵在了苏云婉的脸上。 “说。或者不说就让我毁了你这张脸。” 在场的人都没有见过这样的苏云清,包括元子,她没有见过苏云清杀气毕露的模样。 苏云婉虽然害怕,可是她发现她似乎找到了可以制衡苏云清的把柄,因此她更加肆无忌惮了。 “你要是想毁容,就毁了吧,我也不想跟你顶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了。就是可惜了当年的捏骨师了,好不容易才让我们长得这么像。” 苏云婉有恃无恐,就这么挑衅地看着苏云清。 “你以为为什么爹跟娘对你的态度一直很不好?还不是因为,你根本就是个野种,所以你根本就不配待在将军府。若不是这次皇上让爹带你回家,谁会管你的死活?” “将军府这样把你养大,你就是这样恩将仇报的吗?可真的是让我大开眼界了。”苏云婉突然变得伶牙俐齿了,仿佛刚刚唯唯诺诺的人不是她。 苏云清听着苏云婉的话,突然冷静了下来。 若是现在露出着急的表情,苏云婉只会因为找到了自己的弱点所以更加肆无忌惮地为所欲为。 “罢了,你不说便不说吧,我突然也没有很想听了。”苏云清摊了摊手,“不管我的身世怎么样了,再怎么样,我如今的身份也是一国的郡主了,你想藏着掖着那就藏着吧。” “苏云清,你这么狡猾,我会相信你不想知道吗?这个借口也太拙劣了吧。不过你若是不想知道便算了吧,你也不要妄想自己去调查了。”苏云婉的嘴角扬起了一丝诡异的笑。 苏云清点了点头,仿佛真的不在意了一般,说道:“那你既然这样说,我就不去调查了。随便吧,反正我也无所谓了。把将军府大小姐带下去好好教训一下吧。” “苏云清!你这样不怕被人谴责吗?你的姐姐只是想要你的东西,你怎么可以……” 听到了苏云婉又要拿她是自己的姐姐来当借口,苏云清直接不耐烦地开口打断了苏云婉的话。 “够了,你刚刚说我是野种,如今又说你是我的姐姐,你的话究竟几分真,几分假呢?苏云婉,你还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我的这些东西,哪怕是砸了扔了,捐给灾民难民,都不会给你一针一线。” 苏云婉被苏云清的话一噎,又气又急,一时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便只继续威胁苏云清:“你要是真的敢这么对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苏云清也不想管了,只让侍卫赶紧把苏云婉带下去。 “不准碰我!你们这些人下贱的人!我可是未来的太子妃!你们想死吗!离我远一点!” 就在苏云婉说话之时,突然整个院子的人都跪了下来,苏云婉还以为是她的威吓起作用了,骄傲地看着他们说:“现在知道害怕了吧?还不赶紧把东西给我!” 一道威严的声音在苏云婉的身后响起:“哦?苏家丫头,你说是把什么东西给你啊?” 苏云婉一听着声音,猛然回头,发现太后不知何时竟然站在了她的身后。 “见到哀家,你为何不下跪?”太后扫了一眼在场的人,看到苏云清时眼里才有了一点笑意,“清平,你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放进来?” 听到太后这么说自己,苏云婉愣了一下,心里又是愤恨又是嫉妒,明明自己和苏云清长着一模一样的脸,为什么太后就只对苏云清那么好?! “你在想什么,我只要看一眼就知道了。”太后看到苏云婉脸上的不甘心之后,淡淡地开口说道。 苏云婉脸上的怨恨还没收起,猛地被太后看了这么一眼,苏云婉的身子抖了一下。 “哀家给你一个机会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方才去搬桌椅过来的下人也到了,太后坐在了椅子上,苏云清在旁边奉茶,而苏云婉就这么跪在二人面前。 苏云婉恨恨地瞪了苏云清一眼,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话。 “呜呜呜,太后,你可千万要为我做主啊!”苏云婉一说话,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般掉下来了。 太后冷眼看着苏云婉,并没有被她的苦情戏码打动。 见到太后根本就没有接自己话的意思,苏云婉讪讪地擦了擦眼泪。 “一开始,我来找妹妹回家,毕竟将军府才是她的家,若是一直住在外边,也太不像话了一些。”苏云婉只想把所有的错误全部都推到苏云清的头上。 而太后刚听到这句话,就气得火冒三丈。 “胡闹!你这个混账东西!清平郡主能是你的妹妹吗?你也不看看自己的样子!” 苏云婉被太后骂懵了,竟是连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都忘了。 “将军府才是清平的家?如今清平是我们皇家的人,怎么,苏将军这是想谋朝篡位了不成?”太后故意扣了这么一个罪名在苏云婉身上。 苏云婉被太后吓得半天找不回自己的声音。 “这可是哀家赐给清平的郡主府,你说清平住在外边?我皇家的地盘是外边?苏云婉,你好大的脸啊。”太后气得用手指着苏云婉。 就在此时,一到身影闪了过来,一脚踹向了苏云婉,然后又紧张地看了看苏云清。 “王妃,你没事吧?我帮你教训那个女人了!她没有伤着你吧?”尉迟澈赶了过来,不停地给苏云清嘘寒问暖,“若是我早点知道你在这里,就来跟你一起住了。” 听到了尉迟澈的话之后,太后只觉得又气又好笑,她笑着对尉迟澈说:“澈儿,不要胡闹,你若是真的跟清平住在一起,那外头的人只怕真的要戳清平的脊梁骨了。” 尉迟澈却一点都不在乎:“那就说啊,他们要是敢说王妃的不好,那我就去把那个人的全家都给关到牢里,等他们什么时候诚心诚意地给王妃道歉了,再放他们出去。” 听到尉迟澈这么说,太后也不知该说尉迟澈的思想简单还是说尉迟澈是个傻子。 苏云清也无奈地摇了摇头,对尉迟澈说:“我没事。不用担心,她偷的东西我也全部都拦下来了。” 谁知尉迟澈看了一眼那些东西,说:“全部拿去烧了吧,被这个疯女人碰过的东西肯定是脏了,脏了就不要放回去了。” 听到尉迟澈这么说,苏云婉涨红了脸,她从来没有这么被羞辱过,还是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 而且刚刚尉迟澈给苏云婉的那一脚,踹得苏云婉吐了一口血。 苏云婉如今看起来十分狼狈,仿佛是难民一般,全身都脏兮兮的,而且头发也乱得就像是稻草不知道的人只怕要把苏云婉当成是乞丐了。 “皇兄这是在干什么?为什么要把那些东西全部都烧了呢?那可是上好的蜀锦,若是被父皇知道你如此糟蹋东西,只怕父皇又要说皇兄的不是了。” 听到这个声音,苏云婉的身体一僵,三皇子?他为什么这时候会来这里?不行,不能让他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模样。 苏云婉一直瑟缩着,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是在一群下人中间跪着的苏云婉何其显眼?尉迟修一下子就看到了苏云婉这如同疯子一般的打扮。 苏云婉感觉到三皇子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血液都冰凉了。 第四十五章 真相 尉迟修十分嫌弃地看着苏云婉,“怎么又是这个女人?不是早就说了这个女人以后不要跟皇室之人再有何交集吗?为何会出现在郡主府?” 看到了尉迟修看自己的眼神,苏云婉只觉得自己都快疯了,但是还是强压住自己的情绪,想跟尉迟修解释。 可是尉迟修看都不看她一眼,就这么走到了太后的身边。 太后看到尉迟修之时,脸上的笑意淡了,“老三怎么也来了?往常可看你与清平关系不甚亲近。” 三皇子虽不知为何太后对自己的态度总是比对尉迟澈和尉迟靖的冷淡,可他还是一心想讨好太后。 “看到二哥往这里来,想着清平被封为郡主之后我还没来过,便来看看清平。”这番话说得天衣无缝,可究竟几分真心就不得而知了。 太后也不多说什么,只这样看着尉迟修,面上波澜不惊,仿佛没有把尉迟修刚刚说的话放心里一般。 “既然如此,那你也是有心了。”太后心不在焉地说道,眼神却还是看着苏云婉,她还在想着要怎么教训苏云婉比较好。 见到太后一直盯着苏云婉看,三皇子一下子就明白了太后在想什么。 “太后,这个疯女人就交给儿臣吧。”三皇子对太后行了个礼。 太后考量了一下,她倒是知道,这个苏云婉一直都爱慕尉迟修,不过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尉迟修一直都只喜欢江如月。 或者是说,尉迟修喜欢的是江如月身后的右相府。 苏云婉这种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女人,尉迟修是断然不会让她跟自己扯上什么关系的。 所以从一开始,苏云婉就没有任何机会,哪怕是苏云清退婚之后,苏云婉也不可能跟尉迟修有任何关系。 苏云婉看着尉迟修的表情,只觉得自己的心如坠冰窟,为什么,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着自己?不要啊……真的不是这样的…… 似乎是察觉到了苏云婉又想说些什么,苏云清拿起一颗小石子弹了出去,然后打在了苏云婉的哑穴上。 想好了说辞的苏云婉突然发现自己说不了话,惊恐万分,不行,不能让三皇子就这么误会自己啊! 尉迟修看着苏云婉想说话又说不出来的模样,更觉得苏云婉像个疯女人,因此不耐烦地拎起苏云婉的衣服,像扔脏东西一样,把苏云婉丢出了郡主府。 还有什么事情是比被自己喜欢的人丢出门更让人绝望的呢? 苏云婉呆愣地看着尉迟修的背影。 不,不应该是这样子的……不要啊!不要走! 苏云婉爬起来,想拉住尉迟修的衣摆,却发现尉迟修厌恶地后退了一步,冷着脸对苏云婉说:“滚回你的将军府,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了。” 看着三皇子慢慢走远的身影,苏云婉的眼泪掉了下来,她从没有想过一向温润如玉的三皇子会这么对待自己。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之前自己还是风风光光的将军府大小姐…… 苏云婉捂着自己被踹到的地方,躺在了地上,郡主府的门口人来人往,大家都看到了这个倒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女人。 认出来是苏云婉之后,大家又想到了刚刚是三皇子把苏云婉丢了出来,一下子,苏云婉沦为了京城的笑柄。 苏云婉呆呆地看着天空,回忆着刚刚的事情,苏云清一直轻轻松松地站在太后的身边,而自己却被太后折辱,被三皇子嫌弃。 这一切都是因为苏云清!苏云清,我苏云婉跟你这个仇,不共戴天! 苏云婉的脸上迸发出一股恨意,吓得原本还在旁边指指点点的人惊慌地离开了,一边走还一边回头看看苏云婉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而苏云婉则是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将军府。 而尉迟修一进郡主府,就看到了尉迟澈和尉迟靖,还有苏云清把太后哄到笑得合不拢嘴的模样。 太后一见到尉迟修进来,笑意就收敛了一些,她对尉迟修说:“可是把那个女人丢出去了?” 尉迟修点了点头,回答道:“回禀太后,已经把那个女人丢出去了,而且也警告过她不准再靠近皇室之人了。” 太后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些什么。 若是这些事情是别的皇子做的,只怕太后如今都要把人夸上天了。 尉迟修有点不甘心,他这些年一直在努力让自己做得更好,就连一向苛刻的父皇都对他另眼相待,并且朝中支持他的大臣也越来越多。 可偏偏只有太后,永远对自己不满意,不管自己做得再好,在太后的眼里都不值得一提。 “为什么太后对儿臣总是和对皇兄他们不一样?”尉迟修的拳头握紧了又松开,最后还是问了出来。 太后瞥了尉迟修一眼,带着不屑和不耐烦。 “哦?那你觉得哀家应该跟你再说些什么呢?是不是还要夸你处理得很好?处理这些事情难道不是你们这些皇子的分内之事吗?” “若是连这些事情都做不好,那你还当什么皇子?皇帝还对你青眼相待什么?”太后的问话很是犀利。 尉迟修没有想到太后竟然会这样回答自己,一时有些无措,他握紧了手,复又放开。 见到尉迟修迟迟没有说话,太后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让尉迟修退下了。 尉迟修本意是来讨好太后,却发现自己反被太后嫌弃了,他的脸上满是失落。 别人眼里他一向都是被所有人喜欢的,而那所有人里并不包含太后。 尉迟修看了一眼他们又变得其乐融融的气氛,狠狠地捏碎了袖中的玉佩。 之后尉迟修心不在焉地离开了郡主府。 从来没有人见过这样的尉迟修,低沉,失魂落魄。 而尉迟修走后,郡主府的气氛又变得其乐融融了。 “好了好了,我先带靖儿回皇宫了,澈儿若是想在这里呆一晚就呆着吧,清平啊,好好照顾澈儿。” 看到了苏云清应下之后,太后便带着尉迟靖离开了。 而太后前脚离开,后脚尉迟澈就黏到了苏云清的身边,“王妃王妃,我好想你啊。” 看着尉迟澈这模样,苏云清甚至有些不想搭理尉迟澈了,“你不回皇子府,你来我这里待着做什么?” 在大昭,有个习俗就是新婚之前,新郎和新娘是不能见面的。 而像尉迟澈这么堂而皇之地过来,在别人眼里就是不吉利的象征。 “我想跟王妃住在一起,这里有王妃在,我就会很安心。”尉迟澈拉着苏云清的衣袖,晃啊晃,哼哼唧唧地给苏云清撒着娇。 苏云清看着尉迟澈这模样,只觉得无奈。 “可是这是不吉利的,若是你来这里找我会让我不能跟你成亲,你还会过来吗?”苏云清解释着为什么不让尉迟澈留下来。 尉迟澈似乎是思考了很久,最后还是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郡主府。 送走了尉迟澈之后,苏云清松了一口气。 而过了几日,太后的心疾突然发作了,苏云清被连夜召到了太后的寝宫。 一到寝宫,苏云清就看到了面色苍白的太后,还有在一旁跪着的太医们。 苏云清给太后把了脉之后,又看了看太后的舌苔,“太后,你的这个心疾应该已经很多年了吧。” 太后点了点头,“是啊,之前还好好的,不知何时开始,到每年春末夏初,这心疾就会发作。” 听了太后的话之后,苏云清一下子就了然了。 “太后,您这可不是普通的心疾,你这是中了毒了,而且还是一种慢性毒药,是失心草和忘忧果一起炼制的。若是染了这个毒药,一开始就是心疾的症状。” “不了解毒药之人,对于太后的症状不了解,便会说太后这是心疾,可若是长期服用治疗心疾的药,里面有一味辛草,会导致毒药药效更加猛烈。” 听完了苏云清的话之后,太后的眼里已经满是阴鸷。 “继续说。” 苏云清看着太后原本慈眉善目的脸变得阴冷无比,心里一惊。 就算是太后如今看起来对自己很好,也只是因为自己在某些方面对于她来说还有利用价值。 一旦自己做了什么对她不利或者不顺她心意的事情,那么太后也会毫不犹豫地除掉自己。 这么想着,苏云清对太后的戒心重了一些。 “其他的便无大碍了,放心吧太后,我会帮你配出解药,解药服下以后再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苏云清突然不想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 太后点了点头,让苏云清去百草园休息。 苏云清回到百草园,一下子便毫无形象地躺在了床上,却发现枕头底下有个什么东西硌着她。 苏云清疑惑地翻开了枕头,难道这里都没有下人进来打扫吗? 可是看到枕头下面的东西之后,苏云清的表情凝固在了她的脸上。 这分明是叶城的面具! 为什么叶城的面具会出现在这里?上一次在这里的人……尉迟澈。 原来尉迟澈一直都知道自己是谁,可是他还是把自己耍得团团转。 从第一次见面之时,尉迟澈应该就已经调查出自己的身份了,还有之前在大街上,他也看到了自己那时的窘境,还有很多次…… 苏云清的眼神慢慢变冷,所以叶城一边装傻,一边一次次让自己陷入陷阱,这样很好玩吗? 就连自己与他的婚约,只怕是在自己第一次救了他之后,他就开始计划了吧? 苏云清突然想起了春日宴之时,尉迟澈在马车里很认真地说着喜欢自己时的表情,只觉得令人作呕。 就是这么一个人,拿着剑伤了自己,还以为自己隐瞒得天衣无缝。 若是苏云清没有发现这个面具,只怕苏云清要这么一直被尉迟澈耍得团团转了。 如此想来,之前尉迟澈受伤昏迷不醒,究竟是真是假? 若是真,可是之后叶城的模样看起来并不像受过伤,若是假……那就是他在当时就这么看着三皇子伤了自己…… 况且那次刺客来的时候,尉迟澈完全有方法自保…… 苏云清不敢继续想下去了,之前尉迟澈对自己的好似乎也都成了有目的的,他究竟想做什么?自己难道就是他手里的一枚棋子吗? 就在苏云清思考入神之时,尉迟澈开心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过来。 “王妃!王妃!我给你带了大烤鹅!” 苏云清面色一冷,忙把面具塞进了枕头底下,尉迟澈不是想跟自己演吗?那就陪他演下去,看看他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你来了啊。大皇子。”苏云清的神色淡淡的,看不出来是什么情绪。 似乎是感觉到了苏云清的不对劲,尉迟澈问:“王妃,你怎么了?为何看起来不开心?” 第四十六章 解释 “没事,刚刚给太后医治完有些累罢了。”苏云清随口找了个理由,看着尉迟澈的手里提着一个食盒,继续道:“这是什么?” 食盒里飘出来的香味令人食指大动。 “是厨娘最拿手的醉烧鹅,还有一壶桃花醉,肖嬷嬷说你一定会喜欢的。”尉迟澈点了点头,忘了刚刚苏云清的不对劲似的,一样样地将菜摆了出来。 看着丰盛的晚膳,趁着尉迟澈低头的时候,苏云清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为什么要这样呢? 自己穿越过来之后,最护着的人,除了元子,便是他了。 结果现在发现这一切都是假的,让苏云清如何不生气?就连大婚,苏云清都想逃了。 “尉迟澈,你真的想跟我成亲吗?”毫无预兆地,苏云清突然问了这句话。 烛光明明灭灭,映着苏云清的侧脸,让人看不清苏云清的表情。 尉迟澈放东西的手一顿,抬头看向了苏云清,似乎想看出来点什么。 苏云清抬头一笑,看着尉迟澈,明媚的笑容晃了尉迟澈的眼。 “无事,只是越到大婚,就越会想太多罢了。”苏云清似乎是在安慰着尉迟澈,可是她桌底下的手却紧紧握成了拳。 尉迟澈点了点头,然后一副后怕的样子,对苏云清说:“我还以为是我惹王妃不高兴了,所以王妃不想跟我成亲了。” 苏云清摇了摇头,说:“你对我这么好,我怎么会不想跟你成亲呢?” 苏云清故意加重了“好”字,而尉迟澈就仿佛没有听出来一样,招呼着苏云清吃东西。 “若是我逃婚了怎么办?”苏云清没有动筷子,直视着尉迟澈的眼睛。 尉迟澈听到了苏云清的话之后,猛然抬头,看向了苏云清,摆出了一副可怜的模样,看着苏云清。 “王妃,你想抛弃我吗?”尉迟澈的嘴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仿佛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一样。 苏云清看着这样的尉迟澈,实在是很难将他和叶城那个冷漠的人联系在一起。 苏云清若无其事地吃了一口饭,她在想,究竟要怎么跟尉迟澈摊牌。 “为什么不说话?难道王妃真的要抛弃我了吗?”尉迟澈坐不住了,跑到了苏云清的身边,眼巴巴地看着苏云清。 看着尉迟澈小狗一样的表情,苏云清犹豫了一下,试探地问:“若是我跑了呢?” 尉迟澈听了之后,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 “若是王妃是跟男人跑了,那我就去把那个男人抓回来,挖掉眼睛,割掉鼻子和舌头,最后做成人彘哦。”尉迟澈笑眯眯地说。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尉迟澈又说:“王妃,你若是你自己要跑,不管你跑到哪里,我都会把你找回来哦,等我找到你,我就把你关起来,不会再让你离开。” “怎么样?王妃还要跑吗?” 听完了尉迟澈的话之后,苏云清正想说什么,尉迟澈又开口了。 “王妃要是走掉的话,你亲生父母的事情,也别想知道了哦。”尉迟澈的脸上虽然满是笑意,可是却让苏云清感觉到了一丝冰冷,“我会把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一个个杀掉。” “你认出来了,对吧。”尉迟澈的表情一变,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质。 尉迟澈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苏云清,脸上满是冰冷。 “我已经给过你离开的机会了,是你自己要回来的。那你就再也别想逃走了。” “到大婚之前,你都不要想离开百草园了。” 不等苏云清说话,尉迟澈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房间。 尉迟澈话中的消息太多,一时让苏云清有些接受不来。 这才是尉迟澈的真面目吧,残酷,无情。 苏云清看着桌上的佳肴,没有一点胃口。 不知道是怎么坐回床上的,苏云清回想着刚刚尉迟澈说的那些话,原来尉迟澈也知道自己亲生父母的事情吗? 为什么,大家都要瞒着她呢? 苏云清长叹了一口气,不行,她不能在百草园坐以待毙。 若是让她跟一个伤了自己,还瞒着自己很多事情的男人结婚,她不如死掉。 到了夜黑风高之时,苏云清看着门口的守卫似乎有些松懈了,便想从百草园另一边的窗户出去。 “王妃,别想出去了。”蓝河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苏云清一愣,也是,尉迟澈若是想留住自己,从他晚上说的那些话来看,他什么手段都能用。 “若我,一定要走呢?”苏云清冷静下来了,她平静地看着面前的蓝河。 蓝河的脸上带着歉意,说:“主子说,若是您走了,那您亲生的父母他会慢慢折磨,一直等到你心甘情愿回来。” 苏云清瞳孔一缩,失声问:“他知道我父母在哪?” 蓝河没有回答苏云清的问题,只是低着头。 苏云清跌跌撞撞地回到了房间里,瘫软在了床上。 尉迟澈,好样的。 苏云清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复又睁开。 原主知道了自己亲生父母有关的消息之后,情感十分强烈,这情绪直接影响了苏云清。 大概真的躲不过了吧。 只能先走一步算一步了。 苏云清也不挣扎了,只要自己先不轻举妄动,尉迟澈总有疏忽大意之时。 也不知尉迟澈跟太后那边说了什么,这几日,只有一个送饭的婢女过来,就连沐浴也是那个婢女准备的热水。 苏云清看着那个婢女的步伐,看出来这个婢女也是个练家子。 倒是不放心自己,就连个婢女都是会武功的,更别提这些个看管自己的侍卫。 这几日苏云清安分守己让尉迟澈十分满意,大婚前几日,尉迟澈到了百草园。 “走吧,今日接你回郡主府。”尉迟澈也不在苏云清的面前装傻了,可是对苏云清也淡漠疏离了很多。 苏云清点了点头,也没有给尉迟澈好脸色看。 “这几日你倒是安分。”马车上,尉迟澈突然出声说。 苏云清没有回答,无声抗议着,虽然她知道,这并没有什么用。 “不想说话就罢了。” “为何要瞒着我?”苏云清开口问。 尉迟澈没想到苏云清会问他,有些措手不及,不过很快还是反应过来了。 “有些事情,你知道太多只会害了你。” 苏云清直直地看向了尉迟澈的眼睛,“我不听这种借口,我也有能力保护好自己,更不会说出去。”苏云清说着,自嘲地笑了笑,“从我第一次救了你之时,我们就注定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 尉迟澈沉默了。 苏云清说的并非没有道理。 “我母妃,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深呼吸了一口气之后,尉迟澈决定跟苏云清解释。 “我想要皇位。给妹妹报仇。皇后,德不配位。”尉迟澈说,“若是我不藏拙,只怕还未到立太子之时,我便没命了。” 确实,皇后的手段层出不穷,就算是尉迟澈也防不胜防。 “你以为,第一次见面时我为什么会受伤?只是像父皇说的,去巡视一下淮南,又不是去带兵打仗。” 苏云清没有说话,只点头算是相信了尉迟澈的话。 “你救我,所以我想让你为我所用。我知道,你不喜欢尉迟修。跟他一起,你也会被皇后所害。” 苏云清听到这个,皱了皱眉,不解地问:“那你让我当你的王妃,不就把我推到了皇后的对立面?这样皇后不是会更恨我?” 尉迟澈摇了摇头,说:“我一直在装傻,就是为了降低皇后的警惕心,而且,她一直希望尉迟修娶江如月,得到右相的支持。” “若是有你的婚约在身,尉迟修就娶不了江如月,我这样做,正好解决了她的麻烦。” 苏云清想通了,确实,这样皇后便会专心筹备尉迟修和江如月的事情了。 而自己那次让三皇子在众人面前丢脸,皇后又记恨上了自己。 再加上如今太后对自己青眼相待,所以皇后更加讨厌自己了。 如今苏云清和尉迟澈真的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为什么后来又想放我走?”苏云清一直很不解,既然想让自己成为他的助力,为何尉迟澈那次还要让自己走。 尉迟澈没有躲避苏云清的眼神,迎着苏云清的视线说:“我说,我对你似乎动了感情,你信吗?” 苏云清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笑了起来,“动了感情?尉迟澈,你的话究竟几分真,几分假?我苏云清还真的不敢信。” 似乎早就猜到了苏云清会这么说,尉迟澈转头看向了窗外。 “行吧,我知道了。你就当我良心发现,不想让你卷进这些事情里面就好了。” 苏云清闭上了眼,开始闭目养神。 “我父母的事情,你知道多少?”苏云清没有办法不在意这件事情,毕竟原主的情感太过于强烈,让她害怕。 尉迟澈沉默了,似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苏云清却不想就这么放弃好不容易得到的一点线索。 “我听你话的意思是,我的父母还活着,对吗?”苏云清的语气有些急切,“他们到底是什么身份?现在人在哪里?” 尉迟澈的脸上看不出情绪,他只是说:“等到你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会让你知道了。还有,你要小心太后,她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听着尉迟澈又一次避开了自己的问题,苏云清也不打算继续问了,就算她逼问下去,尉迟澈也不会再回答了。 “专心准备大婚吧。” 苏云清点了点头。 若是元子知道了,她一直夸的叶公子,竟然就是她不喜欢的大皇子,不知道元子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很快,就到了大婚之时,而这几日,将军府的人因为苏云婉之前在郡主府丢脸的事情,一直闭门不出。 而在苏云清大婚这日,苏远才象征性地过来郡主府,美名其曰这是身为父亲过来送女儿出嫁。 元子给苏云清梳着头,看着苏云清一点都不开心的模样,问:“郡主,你不开心吗?唉,你要是不想嫁给大皇子,不如叫叶公子来救你吧!” “叶公子人那么好,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听到元子说叶公子之时,苏云清苦笑了一下,若是元子早知道叶城就是大皇子,只怕现在也要跟她一样愁眉苦脸了。 见到苏云清似乎不是很情愿的模样,元子有些奇怪。 “我们跟叶公子也不过是萍水相逢,让他为了我去抗旨抢婚,这太为难人家了。就这么着吧。” 元子没再说话,只点了点头。 一片鞭炮声中,苏云清上了花轿。 第四十七章 大婚 苏云清隔着盖头,只觉得头上的凤冠霞帔有千斤重。 大红的喜服绣着金边,阳光透过花轿洒了下来,熠熠生辉。 苏云清看着自己指甲上朱红的蔻丹,心情很是复杂。 今日是她的大婚。没有父母的祝福,没有娘亲温柔的叮嘱,只有元子陪着她。 苏云清抓紧了喜服,最后手不自觉地地摸到了自己的手臂。 空间里有致幻药,若是尉迟澈真的会做什么,那就用致幻药迷晕他。 大皇子府是皇帝前几日刚赐给尉迟澈的,可是这规格,却不小。 尉迟澈骑着高头大马在前头,身后是八抬大轿,还有一众迎亲的人。 百姓们议论纷纷。 因为这场婚礼,京城到处张灯结彩,比过年还要热闹。 而且大皇子府外,摆了三天三夜的流水席,全京城的人都可以去参加。 十里红妆,一台台嫁妆就这样跟在喜轿后,若是站在高处看,便能看到,喜轿都已经到了大皇子府门口了,而郡主府还有嫁妆在往外抬。 “大皇子,快踢轿门吧!”喜婆笑着说,脸上洋溢着笑容,“可别让新娘子等急了。” 尉迟澈踢了轿门,直接把苏云清抱了起来。 若是尉迟澈不装傻,他看起来比尉迟修还要好看。 三皇子虽说一直都温润如玉,可终究是多了一点阴柔,少了一点阳刚之气。 而尉迟澈便不一样了,斜眉入鬓,眸若点星,笑起来更如春日花海里微风轻拂时万花漾起的涟漪。 “大皇子也太好看了!我看啊,这大昭第一美男子,应该是大皇子才对。”有一些女子开始议论纷纷了。 而男人则是不屑一顾,“再怎么样他也是一个傻子。长得再好看有什么用?” “哼,那也是皇子,你看着婚礼的阵仗,哪个女子能有如此待遇?就连建安公主……” “嘘!不要命了吗?这种时候提公主!”那人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听到了百姓对建安公主讳莫如深的忌惮,苏云清有些好奇,建安公主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物。 “吉时到——新人拜堂——”喜婆唱道。 皇帝和皇后坐在上位,等着拜堂。 可是这时,尉迟澈却突然说:“我不要拜皇后,她不是我的母妃。” 皇后脸上的笑一下子就僵住了,她没想到,尉迟澈会在这种时候闹。 皇帝脸色沉了沉。 “澈儿,母后也是你的母后啊,别误了吉时。”皇后赶紧摆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 尉迟澈却一点都没有妥协的意思,对着皇帝撒娇道:“父皇,儿臣不想拜皇后,她才不是儿臣的母妃,若是她在,儿臣今日就不成亲了!” 苏云清见尉迟澈如此,在盖头下笑了笑,就连自己的婚礼,也是尉迟澈计划的一环罢了。 皇帝听了尉迟澈的话之后,只点了点头,“梓童,你便先回避吧。今日是澈儿的大喜之日,便不要闹得不开心了。” 皇后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可若是这时候她再说些什么,就是她的不是了。 见尉迟澈开开心心地让德妃坐在了原本她的位置上,皇后咬牙切齿,可是又无可奈何。 似乎是发现了自己母后的愤怒,三皇子上前安抚皇后,趁着热闹之时低声说:“小不忍则乱大谋。母后。” 皇后深呼吸了一口气,脸上又重新挂满了笑容。 拜完天地之后,苏云清被送到了房间内,全程,苏云清只觉得自己像极了一个局外人。 “郡主,你饿吗?”元子的声音响了起来,她悄悄地给苏云清带了点吃的。 苏云清自己掀开了盖头。 “往后在这里不能叫郡主了,不符合规矩,叫王妃吧。”苏云清对元子说。 看着苏云清的脸色有些疲倦,元子知道苏云清这是今日被那些繁复的规矩给折腾累了。 “王妃,好在这大皇子府没有人能管住你。我刚刚出去打听了一下,这次大皇子自己出来开府,可是连肖嬷嬷都没有带出来的。” 元子开始跟苏云清分享着刚刚她打探来的消息。 “过一会儿,那些皇子们会过来闹洞房,届时小姐可是要小心点才是。”元子说着说着,突然脸红了下来。 “怎么了?脸突然这么红?”苏云清看着元子这样,有些奇怪。 元子摇了摇头,最后涨红了脸给苏云清塞了一个册子。 苏云清奇怪地打开之后,发现赫然就是少女出嫁时看的那种册子,也难怪元子脸红了。 可是苏云清是什么人?之前作为外科医生,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更何况,在她那个时代,就连视频都见过。 “难为你了,还要给我准备这个。”苏云清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安慰起了元子。 元子摇了摇头,“王妃,我先走了,不然等会被发现我在这里,就完蛋了。” 说完之后,元子一溜烟地跑掉了。 过了一会儿,新房外传来了热闹的声音,带头的好像是小孩子。 “听说,我们大皇嫂是个大美人,可是这么久了我一次也没见到,不知道那些传言是真的假的。”一个稍显稚嫩的声音传了过来。 尉迟靖回答说:“那是自然的,若是不好看的女子,也不能入得了大皇兄的眼。” 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尉迟靖叮嘱说:“老十,你不要露出马脚,等会大皇兄来了,我们先这样……再这样……” 原来是十皇子。苏云清倒是没怎么见过别的皇子。 听说皇子们平日里都是在皇家学院里面上学的,而苏远就是在那里教皇子们武术。 “知道了知道了,为什么三皇兄不来……” 两个人的声音慢慢地远了,苏云清的心里倒是有了新的考量。 不一会儿,尉迟澈就在一堆人的簇拥之下,到了新房外。 也不知尉迟澈是怎么把他们那些人打发走的,不一会儿,尉迟澈就打开门走了进来。 见到苏云清静静地坐在了床上,尉迟澈走了过去,挑开了苏云清的盖头。 “喝交杯酒了。”尉迟澈倒了两杯酒,一杯给了苏云清。 二人喝了交杯酒之后,苏云清和尉迟澈拉开了距离。 “你这是做什么?今日过后,我们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尉迟澈见到苏云清这样防备着自己,有些受伤。 苏云清冷着脸,“因为你,我才一次次地成为众矢之的,被三皇子重伤,被赶出将军府,甚至你还亲自伤了我。你觉得我能心无芥蒂地跟你成亲?” 尉迟澈听到了苏云清的话之后,沉默了,脸上有些愧疚。 苏云清说的都是事实。 “我救了你很多次,可是我每次陷入险情,都是因为你。而你救我脱险,估计只是为了让我对你感恩戴德吧?”苏云清终于问出了内心的疑惑,她没有办法做出违背内心的事情。 尉迟澈摇了摇头,说:“一次次让你陷入危险,我也很担心,很抱歉,我救你,只是因为我不想你受伤,而不是要你感激我。” “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可是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从今往后,我会好好护着你,不会让你再受伤了。” 尉迟澈坚定地看着苏云清,眼里的深情让苏云清有了错觉,似乎尉迟澈对她真的用情至深。 苏云清有那么一瞬间心动了,可是理智却拉回了苏云清的思绪。 “不管怎么样,你伤我是事实,我不会原谅你的。”苏云清又后退了一步。 可是就在苏云清说完话不久,她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发热了。 “酒里有东西?!”苏云清看着尉迟澈的眼中带着恨。 尉迟澈的脸上依旧是歉意,“你要信我,我不会害你的。我是真的对你动心了。” 苏云清身上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 “我以后会好好待你。” 一室旖旎。次日早上,苏云清只觉得全身酸痛。 “王妃,你起来了。”元子过来服侍苏云清起床,看到了床上的落红之后,羞红了脸。 苏云清点了点头,忍着身体的不适之后,任由元子帮她换衣服。 “尉迟澈呢?”苏云清问。 如今天才蒙蒙亮,这么早尉迟澈能做什么? 元子回答说:“大皇子一大早便去书房了。拿了一堆奏折。” 苏云清默然,“去拿早膳过来吧。” 元子离开之后,苏云清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从空间里面拿出了避孕药,吃了下去。 她还不想有尉迟澈的孩子。 苏云清和尉迟澈大婚之后,最开心的莫过于三皇子和皇后了。 皇后那日出宫之后,被太后知道了,太后震怒,又把皇后禁足了。 “本以为你应该是安分守己的,没想到你是在皇后这个位置上待久了,就连规矩都忘了。澈儿大婚,又与你何干?”太后看皇后哪里都不顺眼。 皇后见太后果然因为尉迟澈大婚那日的事情生气了,大气也不敢喘,毕竟最近已经让太后生气太多次了。 “若是你希望自己的儿子跟右相家那丫头能顺利完婚,你就好好在你的宫里头待着。”太后说完之后,挥了挥手,让皇后退下了。 皇后一回到凤仪宫,尉迟修就闻讯赶来了。 “母后,是不是太后又为难你了?”尉迟修看着皇后不是很好看的脸色,担心地问道。 皇后摇了摇头,“无碍,这次你去大皇子府,可有什么发现?尉迟澈究竟是真傻还是装傻?” 尉迟修思索了一下,说:“尉迟澈他把闹洞房的全部伎俩都识破了,一个机关也没有中,若是一个傻子,怎么做得到……” “可是看他当时的样子,确实是误打误撞地把一个个机关都跳过了。因此儿臣也不是很确定。”三皇子斟酌了一下,说,“儿臣会尽力找别的机会去试探看看的。” 皇后点了点头,对尉迟修说:“修儿,太子之位,你应当是志在必得才对,千万不要大意了。还有,那日春日宴之时,尉迟澈的行为实在是可疑。” “千万不要小看了尉迟澈,他自小便是诡计多端,有时候被他算计了都还不知道。”皇后叮嘱着尉迟修,“正好最近各国的使臣都到了京城里,这正好是个好机会。” 尉迟修和皇后密谋完了之后,便讨论出了试探尉迟澈的方法。 “去吧,太后又把我禁足了,等我禁足的期限到了,自然会好好教训教训苏云清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皇后的脸上满是厌恶。 而此时的苏云清和尉迟澈,如今却没有发现,阴谋正在慢慢逼近他们。 第四十八章 比试 已经快到夏季了,天亮得也快,因此就在苏云清用完早膳之后,便有很多使臣过来大皇子府了。 “外头来了很多人吗?”苏云清起床之后,也不知要做什么,便开始研究房间里的书。 元子点了点头,“是呀,知道大皇子大婚之后,很多外邦的使臣都过来了,管家如今忙得热火朝天的。” 苏云清只觉得奇怪,既然是来祝贺尉迟澈新婚的,那为何尉迟澈没有出去呢? “你先在屋里侯着,我去一趟书房。”苏云清不放心尉迟澈,还是决定要去看看他。 虽说昨儿个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可苏云清知道,她内心并没有十分抗拒尉迟澈。 否则她可以用致幻药给尉迟澈,再自己解了媚药。 这么想着,苏云清也到了书房门口。 踌躇了一会儿之后,苏云清还是敲响了尉迟澈书房的门。 尉迟澈清冷的声音从书房里传了出来:“我说了,不管是任何人来,都不要来打扰我。” 见尉迟澈似乎有些烦躁,苏云清了然,看来他真的是对这些人厌恶得紧。 “是我。”苏云清开口。 苏云清话音刚落,就听见了里头拉开椅子的动静,尉迟澈亲自过来给苏云清开了门。 “王妃……你……不多休息会吗?”尉迟澈习惯性地想在苏云清面前撒娇,可是又想到了,苏云清已经知道了全部真相了。 苏云清走了进去,发现了尉迟澈的书桌上叠了高高的一层奏折。 “你一天都在忙这个?”苏云清现在看到尉迟澈,只觉得有些尴尬,不过还是咳了咳,调整好了自己。 尉迟澈点了点头,“你先坐吧,我处理完这些奏折就能陪你。” 苏云清也没有打扰尉迟澈,而是打量着尉迟澈的书房。 古朴大气的书房中,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有两个巨大的书架,还有一张书桌,以及一张榻。 “你平日里无事就是在书房里吗?”苏云清打开了书房的窗户,发现尉迟澈书房的窗户外正好对着花园的水榭。 似乎没想到苏云清会突然跟自己搭话,尉迟澈愣了愣,最后点了点头,说:“嗯。不是在这里,就是去之前你去过的京郊别苑。” 苏云清也不意外,她看到了角落里摆着的一个香炉,说:“往后府里头的熏香便丢了吧。” 尉迟澈一边翻阅着奏折,一边回答说:“这些小事你来决定就行,不用跟我说。” 苏云清被尉迟澈的回话说得一愣,看向了尉迟澈,似乎是没想到尉迟澈会这么说。 见苏云清没有回答自己,尉迟澈抬头看向了苏云清,有些小心翼翼。 “是不是我又说错什么话了?” 苏云清摇了摇头,说:“没有,只是发现你跟第一次见面之时,很不一样罢了。” 听完苏云清的回答,尉迟澈说:“因为你如今是我明媒正娶的王妃,自然是要跟之前不一样了。” 苏云清的脸上闪过一抹飞霞,她有些无措地看向了书架。 “我能看看你的书吗?”苏云清只觉得,反正无事,那不如就看看书打发打发时间。 得到了尉迟澈的首肯之后,苏云清拿出了一本《大昭通史》,开始细细地翻阅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苏云清发现她听不到尉迟澈翻阅奏折的声音了,抬头一看,才发现尉迟澈坐在自己的身边。 “你喜欢看这个?”尉迟澈看着苏云清的眼神中满是好奇,“寻常女子都是喜欢看话本,怎么你喜欢看这些无聊的东西?” 苏云清合上书,伸了个懒腰,说:“那些话本有什么好看的?情爱之事,最为无用。” 听到苏云清这么说之后,尉迟澈皱了皱眉,“情爱不是每个人都会有的吗?” 苏云清和尉迟澈拉开了距离,对他说:“可是情爱误事。” “若是有了情爱,那便有了软肋。尉迟澈,若是你的敌人发现了你的软肋就是你的枕边人,在千钧一发之时拿你的枕边人威胁你,你会如何?” 尉迟澈思考了一下,脸色变得冷凝。 “我不会让你陷入危险的。不管任何人,都不要想用你来威胁我。” “护不住你,我毋宁死。” 听见尉迟澈猝不及防的告白,苏云清有些意外,最后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 “元子说,今日有很多外邦的使臣过来给你送新婚大礼,你怎么不出去看看?”苏云清想起了一开始来找苏云清时要做的事情。 尉迟澈听见苏云清这么说,不由得嗤笑。 “他们来给我送新婚大礼?只怕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尉迟澈的脸上满是不屑。 苏云清也不意外,她一开始也是怀疑那些使臣送礼是假,打探消息是真。 “那些人,全部都是大昭的战败国。而且,每一场战役,全部都是我挂帅亲征。他们是来看看我是不是真的变成了傻子。” 听完了尉迟澈的话之后,苏云清沉默了。 很久之后,苏云清开口,说:“我想,怀疑你是不是真傻的不仅仅有他们,还有尉迟修。尉迟修没有看上去那温润如玉。毕竟,会咬人的狗不会叫。” “而且,若你想要皇位的话,只怕尉迟修会是你最大的对手。他的身后还有皇后,而你……太后是敌是友难分,确实应该要小心再小心。” 确实,相比尉迟修,尉迟澈就是孤立无援的状态。 可是尉迟澈却笑了一下,对苏云清说:“我还有你。” 苏云清看着尉迟澈认真的表情,不自在地别开脸,“你就这么信我吗?不怕我去告诉他们,你尉迟澈一直都在装傻?” 尉迟澈坚定地摇了摇头,“我相信你。” 苏云清的心里有些复杂,她看着尉迟澈的侧脸。 “你这么相信我,可是我不能相信你。”苏云清叹了一口气,“你做的事情,我没有办法轻易原谅你。” 苏云清的话就像是用刀在尉迟澈的心上割了一道道细细的伤口,虽然一开始并不痛,可是一注意看,便会发现疼痛排山倒海地袭来。 终究是他之前伤了苏云清。 好在现在还有机会可以弥补自己的过错。 “对不起……我以后会证明我自己的。”尉迟澈没有再给自己辩解,而是又给苏云清道歉了。 苏云清没有回答,问了尉迟澈一个她一直想问的问题。 “我想知道……关于建安公主的事情。”刚刚苏云清会选择看《大昭通史》,也是为了找到一些关于建安公主的事情,可是却一无所获。 似乎建安公主只活在了众人的记忆中,不可触及,就连提及都是大不敬之罪。 “建安公主应该就是你之前说的,你的妹妹吧。”苏云清想到了之前尉迟澈说的,去皇宫是为了救他妹妹的母亲出来,而符合这个条件的公主,似乎只有建安公主了。 听到了苏云清的问话之后,尉迟澈一点也不意外,聪慧如苏云清,她会猜到,只不过是迟早的事情罢了。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等以后有机会再跟你详细说吧。” 就在尉迟澈的话音刚落,青鸾出现在了尉迟澈的书房中。 “主子。”青鸾看到苏云清在尉迟澈的书房中,有些不乐意,便没有说来的原因。 见青鸾似乎总是不服苏云清,尉迟澈有些不悦,“青鸾,见到王妃为何不行礼?” 苏云清拦住了尉迟澈接下来要说的话,饶有兴致地看着青鸾,“你似乎对我意见很大?能说说原因吗?” 青鸾冷哼了一声,说:“不敢。” 苏云清直接撂倒了青鸾,“不敢?那就跟我打一架,不使用内力,你觉得如何?若是你打赢了我,我就允许你以后这么无礼。” 见苏云清这是打算立威,尉迟澈也没有拦着苏云清,只在一边背着手作壁上观。 青鸾早就有战意,听苏云清这么说,一下子就同意了。 “去武场吧。”尉迟澈拦腰抱起了苏云清,用轻功几个跳跃,便到了武场。 苏云清活动了一下筋骨,对上青鸾,她的胜算很大。 青鸾的武器是短刃,而苏云清的武器则是银针。 青鸾使用轻功,一下子就突进到了苏云清的身边,而苏云清站在原地,似乎被青鸾的攻势吓得没有反应过来。 青鸾轻蔑一笑,还以为是有多大的能耐,没想到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 见青鸾已经放松了警惕,苏云清一笑,在青鸾距离自己一拳之隔的时候,把银针弹向了青鸾的穴位。 青鸾看到了有银光朝自己的膝盖飞来,飞身躲掉了。 “就这点伎俩吗?动作太慢了。”青鸾对苏云清说。 苏云清点了点头,说:“对啊,可惜了,就这点伎俩了。” 就算在这个时候,苏云清依旧笔直地站着,脸上一脸轻松,仿佛已经志在必得她一定会胜利一样。 “得罪了,王妃。”青鸾笑了笑,欺身上前。 可是就在这时,青鸾发现自己的手腕使不出劲了,她有些惊慌:“你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动不了了?!” 见到青鸾这副模样,苏云清笑了笑,说道:“你看看你的脚踝。” 青鸾看到了自己的脚踝上,赫然就是一根银针,而这根银针跟刚刚自己躲过的那根银针中间,连着一根几乎看不出来的线。 “你下毒了?”青鸾有些气急败坏,“你这个卑鄙小人!” 苏云清却不在乎地笑了笑,“我这叫兵不厌诈,你若是出去执行任务,遇到如今的情况,你的小命已经不保了。” 青鸾恨恨地瞪了苏云清一眼,对尉迟澈大声地说:“主子,她使诈,这局不能算!” 尉迟澈却摇了摇头,刚刚他是局外人,因此将这次比试看得很清楚。 苏云清出针的动作快得连他都差点看不清,因此青鸾会输是在情理之中。 “青鸾,这是你自己技不如人。若是你面前的人不是王妃,而是敌人,你如今还有小命回来吗?” 尉迟澈没有偏袒苏云清,而是跟青鸾讲着道理,“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手下留情的。若是你面前是敌人,只要他把针留在自己的手上,你的头就会被那线割断。” 尉迟澈一边说,一边走到场中,伸手捡起了那段银丝,赫然就是天蚕丝。 天蚕丝可以轻易地把人的喉咙割破,甚至把人的头割下来。 为什么苏云清会有这样的东西?尉迟澈有些好奇地看着苏云清。 苏云清被尉迟澈打量得有些不自在,她咳了咳,说,“现在行了吧,愿赌服输。” 青鸾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第四十九章 入宫 “你来有何事?”若不是有要事,这些暗卫是不会在白天出现在大皇子府的。 青鸾这才想起了正事,可苏云清还在场。 见青鸾看向了苏云清,尉迟澈的面色一淡,“王妃是自己人,不必如此介怀。” “方才属下盯梢皇后那边之时,看到了三皇子去了皇后的凤仪宫。如今皇后尚在禁足,三皇子却冒险去了凤仪宫,只怕是有什么计划。”青鸾把所见所闻一一报告给了尉迟澈。 尉迟澈点了点头,说:“他们一向不是省油的灯,你让蓝河加强对尉迟修书信的拦截,还有,盯紧三皇子和外邦之人,若是他们有接头,立刻告诉我。” 青鸾面色一凛,点了点头,几个跃身之后离开了。 “尉迟修这是等不及要对你下手了吗?”苏云清听到了青鸾的报告之后,皱起了眉头,“他和皇后那只老狐狸一向都是小心翼翼,怎么这次竟然忍不住动手了?” “估计是太后这边对他施压,让他们有压力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顺其自然吧。”尉迟澈如今还不知道他们究竟想做什么,只能防着他们。 苏云清无奈,她知道,自己如今真的是没有一点退路了。 “王妃,我不是皇上亲生的孩子。”就在苏云清走神之时,尉迟澈的一句话震得苏云清呆立在当场。 什么?不是皇帝亲生的? 苏云清震惊地看着尉迟澈,“怎么可能?若不是皇上亲生的,为何皇上要对你这么好?” 尉迟澈不屑一笑,对他好? “他究竟是对我好,还是只是想捧杀我,难道你还没看出来吗?”尉迟澈的脸上满是对皇帝的恨意。 “一开始,他便派我出征,就希望我能在战场上死于意外。可是每次我都大难不死,并且打赢了每一场战争。” 苏云清听着尉迟澈平铺直述,语调没有一丝起伏,仿佛就是在说今日天气不错。 而苏云清看着尉迟澈的背影,他孤独又倔强地负手而立,仿佛天底下就剩下了他一个人。 “若是我战败,他能治我的罪,我战死,他更是喜闻乐见。你以为皇后做的事情他不知道吗?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苏云清越听越心惊,她怎么都没想到,原来就连皇帝,都想要尉迟澈的命。 “可是既然如此,你装傻之后他不就可以直接把你当作弃子,丢掉或者调离京城吗?” 尉迟澈摇了摇头,回过头看着苏云清,眼中满是古井无波。 “不,他不会轻易地放我走,就连他对我的所有好,也只是外人看来罢了。他会这样,不过是因为,我跟我娘,长得十分相似。” 尉迟澈提到自己的娘亲之时,眼中总算是有了一点情绪。 “你娘?宫里的人都在说,你娘早就……” 听到苏云清这么问,尉迟澈的脸上满是讥诮。 “在皇帝看来,只要不顺着他心意来的人,都是死人。” “之前我攻打南诏,身中奇毒,若不是建安,只怕我现在已经是枯骨了。” “建安是我娘带大的孩子,她习得了我娘的医术,也只有建安,真的把我当成皇兄看。” 提起建安公主之时,尉迟澈的眼中带着沉痛的怀念,还有挥之不去的愧疚。 “后来被皇帝知道了,建安她救了我,因此皇帝处处刁难建安,最后甚至听了皇后的话,要把建安远嫁西域,就是为了惩治建安。” “彼时建安已经有了心仪之人,被皇帝这么一安排,郁郁寡欢,我虽极力反对,可是人微言轻。” “最后,皇帝让我挂帅出征,等我到达战场之后几天,就收到了暗卫送来的信,说建安因为不想和亲,在自己的房间自缢身亡。” 说到这里,尉迟澈的虎目含泪,脸上满是后悔。 “都是因为我不够强大,不然建安不会出事的……” 看着尉迟澈自责的模样,苏云清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她想到了太后那边的百草园,让建安去和亲这么大的事情,太后不可能不知道啊。 “可是太后为什么不帮忙劝阻皇上作这个决定呢?若是太后出面,这件事情或许还有回旋的余地。”苏云清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听到苏云清提起太后,尉迟澈的面色一冷。 “太后?她那时已经不问朝堂之事了。建安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有心的话,确实是可以阻拦的,可惜……太后终究是只会对那些对她有利的人好罢了。” 苏云清了然了,难怪之前尉迟澈叫她要小心太后,原来就是这个原因。 “不知道我不在之时,建安该有多绝望。都说皇宫里头的每个人对建安都喜爱有加,可一旦出了这件事情,便无人再敢与建安扯上关系。” “只有老二和德妃有去劝诫过皇帝,皇帝当时只想惩罚建安救了我的命,哪里听得进去?” 苏云清叹了一口气,救了自己的妹妹,因为自己,最后郁郁而终,不管是谁,都无法原谅自己的吧。 “你想为建安报仇吗?”苏云清的脸上满是严肃,“我会助你,但是我需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等你登上皇位,我会告诉你这个条件是什么。” 尉迟澈犹豫了一下,苏云清见状紧接着道:“你放心,我不会威胁到你的皇位。” 尉迟澈本想解释,最后什么也没说,只点了点头。 就在二人达成共识之后,管家匆匆地往武场这边来了,“王妃,宫里来人了,要您和大皇子现在立刻去宫里。” 苏云清和尉迟澈对视了一眼,尉迟澈点了点头,“走吧。” 换好衣裳之后,苏云清和尉迟澈上了前往皇宫的马车。 而皇宫里,尉迟修正在御书房,和皇帝聊着天。 “父皇,儿臣觉得,尉迟澈这是扮猪吃老虎,想借刀杀人。”尉迟修直言不讳地说,“这次,他一点事情都没有,反而让母后陷入了困境。” “并且,太后如今对母后已经十分警惕,也十分厌烦了。儿臣以为,若是再放任尉迟澈和苏云清这样下去……” 皇帝不知在想什么,手指轻轻叩着桌面,“哦?为何这么觉得?” “只是这几次的事情都太过可疑,每次布局都让他神不知鬼不觉地躲过了,因此……” 皇帝挥了挥手,阻止尉迟修继续说下去。 “最近消停点。太后已经开始不满了,先皇下旨,给了太后废帝的权力,若是惹了太后不快……”皇帝冷冷地看了一眼尉迟修,话中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尉迟修听明白了皇帝这是让他继续巴结太后,立刻道:“儿臣自然是会多去太后那边走动走动的。” 就在皇帝和尉迟修说话之时,苏云清和尉迟澈也已经到了宫门口。 下车之后,苏云清看到了尉迟靖似乎是一早就得到了消息,在宫门口等着他们。 “大皇兄!大皇嫂!”尉迟靖一见到二人,就匆匆走了过来,眼中有一丝急切,“你们今儿个是都忘了,成婚之后要来宫里敬茶吗?” “父皇生气了,你们两个进去之后仔细点不要再惹父皇不快了。”尉迟靖叮嘱完之后,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对苏云清说,“大嫂,如今你已经是王妃了,大哥不懂事,有些规矩就劳烦你记着了。” 苏云清点了点头,谢过了尉迟靖之后,带着尉迟澈匆匆进了宫。 让苏云清奇怪的是,为何皇帝召见他们是在御书房,而不是养心殿。 “等会小心为上,估计尉迟修也会在。应该就是要试探我们。”尉迟澈叮嘱苏云清,“在宫里我不能暴露,等会全部靠你了。” 苏云清点了点头。 进了御书房之后,果然,苏云清看到了正在给皇帝研墨的尉迟修,就连高公公和李公公也都不在一旁侍奉了。 “儿臣参见父皇。”尉迟澈和苏云清双双行了礼。 皇帝却没有马上叫他们起来,反而是继续写写画画着什么,一边对尉迟澈说:“澈儿昨儿个大婚之后,连父皇都忘了吗?往常请安你可是最早来的。” 苏云清听完之后,不由得在心里暗骂皇帝。 不管是皇子还是臣子,若是成亲,之后都会有三日婚假,怎么到了尉迟澈这里,就成了尉迟澈不来给他请安? “父皇,都怪管家不让我出来,他说若是我今日来宫里要被父皇骂的,所以我就不敢来了。”尉迟澈哼哼唧唧地跑到了皇帝的身边,挤开了尉迟修。 尉迟修面色不好地让开之后,看着尉迟澈开始给皇帝撒娇。 若不是因为你长得像那个女人,你以为你有机会这样吗?尉迟修盯着尉迟澈的眼中仿佛带了火。 尉迟澈却全然不觉,也不知道是在跟皇帝说些什么,逗得皇帝哈哈大笑。 见到尉迟澈把皇帝哄得这么开心,苏云清就放下了心来。 可是皇帝还没忘记苏云清在下面跪着呢,他看了一眼苏云清,问:“这澈儿不懂事,难道连王妃都不懂事吗?” 苏云清立刻给皇帝请罪,说:“请皇上恕罪,儿臣……” 苏云清话还没说完,就被尉迟澈打断了:“昨天王妃陪儿臣玩游戏,所以今天我让王妃多休息一会,父皇不要怪罪王妃了。” 听到了尉迟澈的话之后,苏云清的脸一下子就红透了,而皇帝听了之后,哈哈大笑起来。 过来传消息的高公公一听到尉迟澈的话,吓得脚步一踉跄,我的老天爷,这傻子真的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哎哟喂我的小祖宗,这还有人在呢,你可千万别什么话都敢往外蹦!”高公公赶紧去拦住了尉迟澈,怕他说出什么更不好的话。 尉迟澈不满地看了高公公一眼,“话还没说完呢,你来做什么?烦死了。” 高公公急忙行了礼,然后说:“皇上,太后知道大皇子入宫了,心里欢喜得紧,如今正盼着大皇子过去呢。” 听到太后要让尉迟澈过去,皇帝有些不高兴,他还想给苏云清一个下马威呢,结果太后要把人叫过去。 “王妃呢?也要一同过去吗?”尉迟澈生怕把苏云清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管事的姑姑说了,昨天晚上做完游戏之后,王妃马上就会怀小宝宝了,所以我要好好看着王妃!” 听到尉迟澈这话,苏云清羞得都快晕过去了。 “好好好,你快跟你的王妃去太后那儿吧,别让太后她老人家等急了。” 皇帝终于把人放走了。 等尉迟澈和苏云清吵吵闹闹地离开之后,皇帝脸上的笑意收敛了。 “这样看来,是真傻还是假的?” 第五十章 往事 皇帝的问话让尉迟修沉默了。 若真的是傻子,怎么也不会把闺房之事当众说出来,特别是这么多男人在场的情况下。 偌大的宫殿里面只有皇帝和尉迟修的呼吸声,尉迟修感觉自己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 “可儿臣还是觉得有……”尉迟修话还未说完,就被打断了。 皇帝放下了手中的笔,说:“既然你还是怀疑,那就再想个办法验证便是。” 说完之后,皇帝目光灼灼地看向了尉迟修,眼底的深不可测却让尉迟修不寒而栗。 能坐上皇帝位置的,手段总不会简单到哪里去。 “是,儿臣遵旨。”尉迟修只觉得被皇帝看得快喘不过气。 “朕乏了,你也一起去太后那边看看吧。”皇帝揉了揉眉心,挥手让尉迟修退下了。 待尉迟修的身影消失之后,皇帝拿着一包东西,走到了门口。 “李公公,随朕去那个女人那边看看吧。” 且说苏云清,她跟尉迟澈到了太后的建章宫。 建章宫的宫人已经被换了一批,看来太后的手段还是不容小觑。 “儿臣参见太后。” 见到尉迟澈和苏云清过来,太后十分欣喜,脸上满是笑意,“诶,好,好啊,好孩子,快起来,过来给哀家瞧瞧。” 太后拉过了苏云清的手,把尉迟澈晾在了一边。 “这被滋润过的小脸蛋就是不一样啊,瞧瞧,红润得紧。”太后拉着苏云清左看右看,满意得不得了。 苏云清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哪怕她是一个医生,也经不住人家这么调笑。 见苏云清娇羞的小媳妇样,太后更高兴了,“瞧瞧,这新嫁娘啊,总是这样就害羞了。澈儿,往后要抓紧时间,卖力一点,让哀家早日抱上小玄孙!” 苏云清实在是有些听不下去了,便开口娇嗔道:“太后!” 太后见苏云清羞得耳根子都红了,也不继续开苏云清的玩笑了。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太后收敛了笑意,对苏云清说:“往后澈儿就要劳烦你多费心照顾了,他身边如今没有人能照顾他,他又……” 太后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澈儿也是个可怜的孩子,皇帝寻遍了天下名医都不能把澈儿的病医好,可惜了澈儿……” 太后看着尉迟澈的心疼和惋惜不像是装的,苏云清的心里也十分复杂,她也不知道太后对尉迟澈究竟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了。 “好了,来了就在这儿用膳吧。琳姑姑,去吧,今儿个哀家高兴,把哀家的羊奶酒取来。”太后擦了擦眼角的泪,笑着说。 尉迟澈却不知跑哪去了,就在刚刚苏云清和太后说话的这个当口,尉迟澈跟着一只飞进来的蝴蝶跑出去了。 “太后,让儿臣给你把一把脉吧。”苏云清也不想再去想那些事情了,她把手搭在了太后的手腕上,“这两日太后可有好好休息?” 太后点了点头,“你这丫头,可别说哀家了,可要早点怀上皇嗣啊。” 苏云清听到怀皇嗣,愣了一下,她还真的没想这么早就有一个孩子。 “太后,大皇子还没好之前,还是先不考虑皇嗣之事了,儿臣怕仅有儿臣一人,保护不好皇嗣……” 说到这里,苏云清垂下了眼眸,她的脸上满是难过。 太后见到苏云清这样,心疼得紧,“委屈你了孩子,你娘家人也不是个好的,如今你能依靠的也只有澈儿了。哀家老了,也不能事事都帮衬着你们。” “不如你看看,能不能让医仙看看澈儿到底是什么情况吧?否则澈儿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太后的眼底流露出一股子精明。 苏云清敏锐地发现了太后的算计,一下子对太后起了警惕心。 “太后,医仙已经外出云游了,儿臣也不知道医仙到底去了哪里,否则儿臣肯定第一时间就让医仙来给大皇子治病了……” 见苏云清不管什么时候都是这套说辞,太后便歇了这个念头。 “罢了,这一切可能都是命数吧,唉,算了,琳姑姑,东西都准备好了吗?走,我们用膳去吧。”太后的表情很是遗憾。 若不是刚刚苏云清发现了太后的不对劲,只怕现如今也要以为太后是在因为治不好尉迟澈而惋惜了。 太后究竟有什么目的?为什么太后对尉迟澈的疼爱不假,太后与皇后关系势如水火不假,太后对自己的好不假,可是太后这么做究竟为了什么? 苏云清百思不得其解,自己似乎没有任何利用价值,那么,太后的目的,应该就是尉迟澈了。 可是尉迟澈,如今看起来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他又有什么好利用的呢?难道是尉迟澈的母妃吗?可不是说尉迟澈的母妃已经去世了吗? 这么想着,苏云清皱起了眉头。 “清平,你为何皱着眉头?可是这菜不合你的胃口?”太后看着苏云清陷入了沉思的表情,伸出手来在苏云清的面前晃了晃。 苏云清回过神来,摇了摇头,笑着说,“真是该打,刚刚走神了,这不是要用膳了,可是还没看到大皇子跑哪去了吗?儿臣便有些担心他。” 太后笑呵呵地说:“这才刚过门就知道心疼澈儿了,罢了罢了,你去寻他吧。” 苏云清轻车熟路地到了百草园,发现尉迟澈果然在百草园的房间里,擦试着建安公主的遗物,小心得就像是这个房间里的东西全部都是绝世珍宝。 “太后找你用膳了。”苏云清本来不想打扰尉迟澈,可若是尉迟澈再不回去,只怕太后要起疑心了。 尉迟澈收起了脸上悲伤的表情,看向了苏云清,“今日看出来太后不简单了吧。” 苏云清点了点头,她自然是看出来了,否则她也不会如此凝重。 “是。可是太后究竟有什么目的?我实在是不知道,我身上没有任何她能利用的价值,所以只剩你……”苏云清打量着尉迟澈,“可是如今,他们眼里你只是一个傻子罢了。” 尉迟澈笑了一下,说:“你可知,这凤令有两枚?” 听到尉迟澈说凤令,苏云清沉默了一下,惊讶地说:“所以你的意思是……” “她想要的,是两枚凤令合起来之后,凤令藏着的秘密。” 尉迟澈的话让苏云清的思路一下子清晰了。 “我的母妃把其中一枚凤令给我了,天底下只知道凤令珍贵,却不知凤令有两枚。”尉迟澈说着,看了看门外,确定了没人之后,继续说了下去。 苏云清听着尉迟澈的话,更觉得皇宫诡谲无比。 “母妃的身份,我至今都不清楚,可是,凤令的秘密一旦被破解,那么得凤令者,得天下。” “母妃一直是很通透的人,皇帝年轻时看上了母妃的容颜,硬是要把已身怀六甲的母妃带进皇宫,特别是知道了母妃身上有凤令之后,更是不肯放母妃离开。” 说到这里,尉迟澈的眼中满是恨意。 若不是皇帝,他现在便不会被卷进这些事情里面。 “之后,母妃先后生下我和建安。其中一枚凤令,在我懂事之后,母妃给了我,叫我不要相信皇宫的任何人。” “而建安……是被母妃放弃的……弃子。”说到弃子之时,尉迟澈的脸上满是痛苦。 苏云清没想到,建安公主竟是这样一个身世。 “为何……” “因为建安的身上流着皇帝的血,因此,母妃最后还是决定放弃建安。就在建安及笄之后,母妃她放出消息,说凤令在建安的身上。” 苏云清默然。 建安才是这个故事里最无辜的人吧。 “所以建安公主的死……也有隐情吧。”苏云清突然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尉迟澈,她看着尉迟澈痛苦的模样,有些无措,只能干巴巴地问。 本来他应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一如普通人家一样。 他会有疼爱自己的爹娘,往后也会有个乖巧可爱的小妹妹,甚至于他可以找一个自己爱的人建立一个一样平凡幸福的家庭。 可是如今他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要面对吃人的皇宫。 尉迟澈点了点头,他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是,建安那么乐观的一个姑娘,怎么可能会因为和亲就自缢?我出征之时,建安甚至来安慰我,说让我安心出征,她会乖乖待嫁。” “可是若建安真的和亲了,那她的凤令就要被带去外邦了,所以有些人就坐不住了。” 尉迟澈这么一说,苏云清什么都懂了。 她的凤令是太后赐给她的。 而太后为何会有凤令?这下子便清楚了。 “太后害死了建安公主,对吗?”苏云清的声音很轻,她心疼地看着尉迟澈,尉迟澈身上背负的,太多了。 尉迟澈痛苦地点了点头。 他蹲了下来,抱住了自己的头,似乎在自责,自己为什么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妹妹。 “那日,蓝夜把建安的遗书带回来之时,我就知道了,从那时候,我就只有我自己一个人了。” “我也想一了百了,可是建安告诉我,我母妃没有死,而是被关在皇宫。那个冷宫里,暗无天日,我怎么都没有想到,皇帝会把我母妃关在那种地方……” 苏云清走过去,抱住了尉迟澈。 “以后让我陪你一起面对这些吧,我会帮你复仇。”苏云清感受到了尉迟澈的痛苦之后,轻轻拍着尉迟澈的背。 尉迟澈紧绷的神经在苏云清的抚慰之下,慢慢地放松了下来,“……谢谢你。” 说完之后,尉迟澈晕了过去,苏云清收起了手里的麻醉剂。 “好好休息吧。”苏云清把尉迟澈挪到了床上。 等到尉迟澈再醒之时,他们二人已经回到了大皇子府。 他不知道苏云清跟太后说了什么,只知道有苏云清在之后,是他睡得最踏实的时候。 “谢谢你。”看着苏云清熟睡的睡颜,尉迟澈在苏云清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吻。 皇帝,皇后,三皇子,太后,这些人一个也别想跑。 总有一天,他会给建安和母妃报仇,而这一日,不会远的。 尉迟澈想着,轻手轻脚地起了身,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就在尉迟澈出门之后,苏云清睁开了眼睛,看着尉迟澈离开的背影,久久没有动静。 苏云清叹了一口气,“希望,你不会有被仇恨蒙蔽双眼的那日。” 第五十一章 皇后刁难 那日之后,苏云清和尉迟澈之间和谐了很多,苏云清也没有继续跟尉迟澈作对了,反而真的如太后叮嘱的那样,照顾着尉迟澈。 “其实你也不必这样……我说建安的事情,并不是为了给你太大负担。这终究是我自己的仇恨……”尉迟澈看着苏云清送来的参汤说。 苏云清听着尉迟澈的话,白了尉迟澈一眼,“我乐意。” 尉迟澈哑然。 笑了一下之后,尉迟澈站起身,搂住了苏云清的腰:“其实我发现,太后也不是什么都是错的……比如,她说早点生个皇嗣。” 尉迟澈露骨的眼神在苏云清的身上扫视着,仿佛能透过苏云清的衣服看出朵花来。 “流氓!”苏云清踩了尉迟澈一脚,尉迟澈吃痛放开了苏云清。 见到苏云清红着脸落荒而逃的身影,尉迟澈的脸上露出了笑意,来报告情报的蓝夜看到了尉迟澈脸上的笑意之后,身子抖了一下。 “主子,有那件事情的消息了。”蓝夜看着尉迟澈如沐春风的模样,心里腹诽着,这大概就是恋爱中的男人吧。 尉迟澈心情大好地跟蓝夜说着,整个对话下来,尉迟澈的脸上都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说完了宫外的事情之后,蓝夜开始报告起了宫里眼线的传话。 “主子,皇宫里头那位,如今还在寻找凤令的下落,大概是以为被夫人藏起来了。而前几日,他去冷宫看了夫人……”蓝河开始说着那些消息,提到“夫人”之时,格外小心翼翼。 听到皇帝去看了自己的母妃,尉迟澈脸上的笑意淡了淡。 “哦?他去干什么?”尉迟澈的声音都冷了几分。 蓝夜低下了头,声音有些闷。 “他……又去给夫人施那邪术了。”蓝夜不敢抬头看尉迟澈的表情,他可以想象,尉迟澈如今的愤怒。 尉迟澈听到了皇帝又去给自己的母妃施咒之后,尉迟澈折断了手中的笔。 木刺扎进了尉迟澈的手中,鲜血流了下来,可是尉迟澈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紧紧地攥着那只笔。 “继续。”尉迟澈脸上的笑意已经消失了,他的眼眸里冷得像是有万年不化的冰块一样。 蓝夜吞了吞口水,继续说:“皇帝出来之后,属下进去看了看夫人的情况,发现夫人在床上昏迷不醒,且……脸上多了一道鞭痕。” 尉迟澈冷笑了一下,“呵,好,好得很啊。” 那巫术,只要用疗伤的药,中巫术的人就会痛苦无比,皇帝这是想毁了尉迟澈母妃的容。 尉迟澈的愤怒占据了他的心神,木刺在他的手里越扎越深。 就在这时,苏云清打开门走了进来,见到了蓝夜在时,本来想退出去,可是她却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谁受伤了?”苏云清皱眉,她看了一眼蓝夜,又看了一眼尉迟澈,发现了尉迟澈的手正往下滴着血。 苏云清也没问为什么,紧抿着嘴唇走到了尉迟澈的身边。 “松手。”苏云清拉过了尉迟澈的手。 尉迟澈看了一眼苏云清,发现苏云清有些生气,这才慢慢地松开手。 尉迟澈紧紧地盯着苏云清,眼里终于有了一点温度,紧绷的身子也放松了下来。 苏云清却没有跟尉迟澈搭话的意思,她看着一些进了尉迟澈伤口的木屑,气不打一处来。 自己好不容易给尉迟澈身上别处的伤口调理好,转眼他就又给自己添了新伤口。 懒得给尉迟澈上麻药,苏云清直接用镊子把木刺夹出来。 尉迟澈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委委屈屈地对苏云清撒着娇说道:“王妃,疼。” 看着自己的主子如今竟然在王妃面前这么委屈,蓝夜一时觉得有些没眼看,便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苏云清没有搭理尉迟澈,自顾自地给尉迟澈处理着伤口,最后在尉迟澈的手背绑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刚刚不是挺厉害的?知道会疼还这样?”苏云清看着尉迟澈脚边的那一滩血迹,里面还有一些木头的碎屑。 尉迟澈立刻求饶:“我错了,下次定不会这样了。” “但愿你是真的知道错了。” 苏云清这才没好气地坐了下来。 “能让你这么失态的事情,十有八九跟你的母妃有关系。说吧,是什么事情。” 苏云清看着尉迟澈,有些疑惑,“既然她还有利用价值,应该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才对。” “皇帝又给我母妃下咒了。”尉迟澈的脸上满是挫败和颓然。 苏云清想起了之前她给尉迟澈处理伤口时,血流出来之后里面的符文。 她没想到,竟是因为皇帝给他母妃下了咒,因此尉迟澈的身上也有了咒。 “我知道了,我会尽力帮她缓解痛苦的。如今最主要的事情,就是先找个理由进宫,我再找机会去冷宫帮你母妃看看。” 苏云清话音刚落,就听到了门口元子的声音。 “王妃,王妃,宫里来人了!” 原来是皇后不知是做了什么,讨得了太后的欢心,太后提前把皇后的禁足给解了。 这皇后一被解了禁足,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先找苏云清麻烦。 不过这正好中了苏云清下怀,苏云清如今正在愁没有借口进皇宫呢,这可不就是瞌睡就有人递枕头吗? 这么想着,苏云清飞快地答应了。 马车上,尉迟澈担忧地看着苏云清,“你待会到皇宫千万不要逞强,如果有什么不对,我会立刻让蓝星把你带离冷宫。” 苏云清点了点头,让尉迟澈放心。 到了凤仪宫之后,苏云清整了整衣袍,走了进去。 见到苏云清和尉迟澈容光焕发的模样,皇后对两人更是恨之入骨。 自己在被禁足之时,这两个人不知道有多逍遥。 皇后气得差点就把椅子上镶着的那颗东珠给抠出来了。 “唉,也不知道是本宫如今算不得什么了,如今啊,连皇子的王妃都可以不用来给我敬茶了。”皇后看着苏云清行着礼,并没有让她起来的意思。 苏云清看着皇后这一脸痛心疾首的模样,不由得在心里冷笑了一下。 “回皇后娘娘的话,儿臣大婚之日,您顶撞了太后,惹得太后不高兴,因此让太后禁了足。儿臣也是为了您好,怕儿臣贸然来给您敬茶,太后知道了会不满。” “之前太后就说了,若是皇后这位置不想要的话,就让给别人,儿臣为了皇后着想,便忍着担忧不敢来。” 苏云清的话,让皇后的脸色都变了变,她没想到苏云清会这么堂而皇之地把这些事情说出来。 平日里,他们那些人都会顾及到皇后的颜面,可是苏云清却一定要皇后颜面扫地。 “是吗?那还真的是本宫考虑不周了,唉,你们新婚本宫也没有什么好送的……”皇后本来想送一盆水仙,可是苏云清却先抢了话头。 只见苏云清目光灵动地看着周围,“皇后娘娘不必如此介怀,儿臣瞧着这尊白玉刻银丝南海观音相便不错,只是不知皇后娘娘可愿不愿意忍痛割爱了。” 皇后被气得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那尊观音相,是皇帝赏赐给她的,而这尊观音,整个大昭只有一尊。 “这……既然你喜欢的话,就拿去吧。春巧,去,把观音相给王妃装去。”皇后咬牙切齿地笑着,“该敬茶了。” 皇后话音一落,立刻有婢女端上了茶。 尉迟澈眼疾手快地抢过了茶,那茶滚烫无比,尉迟澈一个“不小心”,便将茶打翻在了皇后的身上。 “啊!皇后娘娘!儿臣不是故意的!你一定不会跟儿臣计较的对不对?不是你叫我敬茶的吗?你若是生气了,那我只好叫父皇来……” 尉迟澈就像是一个做错事情的小孩子一样看着皇后。 而皇后看着那滚烫的热茶朝着自己泼来之时,立刻躲了一下,却发现无处可躲,那热茶一下子浇到了皇后的脸上。 看着皇后被烫得尖叫了起来,尉迟澈好像很是慌张,“我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 苏云清看着尉迟澈的模样,仿佛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 “快去叫太医,再晚一点,只怕皇后娘娘的脸就……” 整个凤仪宫因为皇后被烫伤,乱成了一锅粥,而始作俑者尉迟澈,已经带着苏云清逃之夭夭了。 “这样走掉真的没关系吗?”苏云清回头看了一眼凤仪宫,“皇后不可能就这么善罢甘休的,特别是你这样几乎毁了她的脸。” 尉迟澈神秘一笑,“宫里,能跟皇后抗衡的,除了皇帝,就只有……” 太后的建章宫,太后见到尉迟澈和苏云清破天荒地主动来了,高兴坏了。 “今日怎么来看哀家了?往日里哀家要看你们可是比登天还难。”太后没忽视尉迟澈的慌张,“澈儿是不是又闯祸了?” 尉迟澈看了一眼苏云清,又看了一眼太后,说道:“没有!我去百草园捉蝴蝶了!”说完之后,尉迟澈跟一阵风似的跑了。 看着尉迟澈跑出去的背影,苏云清在心里暗骂尉迟澈不讲义气。 “澈儿每次这样,就是闯祸了,说吧,他这次又做了什么?”太后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反而有点怀念,“小时候,澈儿每次闯了祸啊,最喜欢往哀家这里跑。” “他总是跟哀家说,父皇会罚他骂他,只有皇祖母待他最好了。所以他很喜欢来建章宫。”太后的眼里满是宠溺。 苏云清叹了一口气,跪在了地上,“请太后责罚,今日本是皇后召儿臣和大皇子入宫敬茶,可是大皇子却失手打翻了茶杯……” 太后有些奇怪,“打翻茶杯就打翻茶杯,为何这么慌张?换一杯茶就是了,皇后心眼倒也没有那么小。” 虽说太后不喜欢皇后,可是她却也知道,仅仅是打翻茶杯,尉迟澈不会这样慌张的。 苏云清苦笑了一下,“若是只打翻了茶杯也好,可是这茶水偏偏……偏偏朝着皇后娘娘的脸上浇了下去。” “如今凤仪宫上下乱成了一团,大皇子心慌,拉着儿臣就往太后这儿跑,生怕父皇来了他会挨罚。儿臣没法,只能跟着大皇子过来了,生怕他来太后这儿又闯祸了。” 听到了苏云清的话之后,太后的眉头一皱。 “糊涂!怎么可这样就跑?皇后那头叫太医了吗?”太后虽然骂着尉迟澈,可是心终究还是偏向尉迟澈的,“你们好生在这儿待着吧。” “就这些事情,哀家还是能解决的。”太后揉了揉眉心。 太后的话音一落,就看到尉迟修就大步流星地进来了。 尉迟修看到了苏云清在太后这里,二话不说就打算拉着苏云清离开建章宫。 “老三,你这是何意?不把哀家放在眼里了吗?!”太后凤眼一瞪,看着尉迟修。 第五十二章 冷宫 “回禀太后,大皇兄伤了母后,如今母后她脸烫伤得严重,而大皇兄和苏云清却……”尉迟修一脸正气凛然,却被太后打断了。 太后拍了拍椅子的把手,“什么苏云清?那是你大皇嫂!再不济她也是哀家亲封的郡主!你可真是越发没规矩了。” 虽然没有发怒,可是太后的表情却已经流露出了不满,“这就是你母后教你的规矩吗?” 尉迟修神色一凛,松开了抓着苏云清的手,之后撩袍跪下。 “请太后恕罪!” 太后神色淡淡的,没有让尉迟修起来,而是让他就这么跪着。 不知是不是因为听到了尉迟修来找麻烦,尉迟澈跑回了大殿,看到了跪在中央的尉迟修,还有在一旁安然无恙的苏云清。 “太后,我给你抓了蝴蝶!”尉迟澈献宝似的把一只奄奄一息的蝴蝶放到了太后的面前。 太后见到尉迟澈之后,脸上才有了一点笑意,“放了吧,怪可怜的。” 尉迟澈好像很心虚地看了一眼尉迟修,然后把蝴蝶给了尉迟修说:“三皇弟,不然这只蝴蝶给你吧,就当是我给皇后赔罪了……” 说完之后,尉迟澈一脸愧疚,“都怪我不小心打翻了热茶,不知道皇后娘娘现在脸怎么样了?会不会毁容啊?” 听到尉迟澈说皇后会毁容之后,尉迟修脸上的表情有些狰狞,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冰冷的样子。 “劳烦大皇兄费心了,如今太医还在母后的寝宫中,具体什么情况,还是等太医的结果吧。”尉迟修很好地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尉迟澈却没有打算就这样放过尉迟修,他点了点头,自言自语般地说道:“也对,万一真的毁容了,那就把我的玉几膏给她。” “虽然父皇不一定会喜欢丑女人,但是皇后娘娘毕竟是皇后娘娘,父皇还是会赏赐很多东西给她的!” 听完尉迟澈的话之后,尉迟修跪不住了,他猛地站了起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尉迟修对尉迟澈怒目而视。 在后宫,皇帝的宠爱比什么都重要,哪怕皇后如今已经有了儿子傍身。 可是尉迟修究竟能不能成为太子还是未知数,因此皇后还是需要皇帝的宠爱。 否则如今六宫事务都交给德妃和贵妃了,凤印也不在皇后的手中。 因此皇后有名无实,若是再被毁容…… 尉迟修猛地一拳打在了尉迟澈的脸上。 苏云清没想到尉迟修竟然会胆大包天到打尉迟澈,愣了一下。 而尉迟澈被打之后,立刻躲在了太后的身后,开始跟太后哭诉。 “太后!三皇弟打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伤了皇后娘娘,可是谁知道皇后娘娘给我们准备的茶是那么烫的啊!” 尉迟澈一语道破天机。 若皇后没有事先想教训苏云清和尉迟澈,那也不会被滚烫的茶水给烫伤脸。 太后又哪里不明白这其中的弯弯道道? 而苏云清看到了尉迟修竟然敢打尉迟澈,怒从心生,走到了尉迟修的身边,推了一把尉迟修之后,狠狠地在尉迟修的脸上扇了一巴掌。 尉迟修没想到苏云清竟然会打自己,一下子愣住了。 “你竟然敢打本皇子?!”尉迟修又惊又怒,看着苏云清的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苏云清却没有把尉迟修的怒气放在眼里了,反而讥诮地说:“哦?我为什么不敢打?我打你就打你,难道还要挑日子吗?” 苏云清的身上,让人看出了张扬还有不可一世的傲气。 “你放肆!”尉迟修竟没有动,就这么手足无措地站着。 苏云清轻蔑一笑,“哦?今日我就是放肆了。尉迟修,你目无尊长,打自己的皇兄,不讲道理,冲撞太后,我身为你的大皇嫂,教训你又如何?” 尉迟修哑口无言,恼羞成怒就想打苏云清。 这时太后开口了:“老三,你这些人愈发目中无人了。” 太后苍老的声音不大,却让尉迟修的身体都震了震,他缓缓放下了手,看向了太后。 “罢了,今日哀家也乏了,你有何事来哀家宫里?难不成只是为了打你的大皇兄吗?你大皇兄如今不懂事,若是你要跟他计较,便是你的不是了。” 太后犀利的目光看向了尉迟修,尉迟修摇了摇头。 “是父皇找大皇兄。”尉迟修见太后这是打定了主意要偏袒尉迟澈和苏云清,便也不继续在建章宫找尉迟澈和苏云清的麻烦了。 “去吧。”太后揉了揉眉心,“澈儿,乖乖去找你父皇,莫要再惹事了。” 尉迟澈乖乖地点了点头,跟着尉迟修走了。 “清平,你累了的话就去休息吧。”太后看起来仿佛疲惫苍老了很多,“哀家乏了。” 苏云清识相地退下了。 到了百草园之后,苏云清的心里惦记着尉迟澈母妃的事情,便偷偷从后门溜了出去。 若是提起为什么尉迟澈到如今还不能把自己的母妃救出去,那肯定是因为他母妃身上的咒术。 于是苏云清就打算去看看,尉迟澈的母妃身上的咒术究竟是怎么回事。 到了冷宫外面,苏云清看到了李公公又提着食盒到了冷宫。 “今儿个,皇上心情好,便给你多了两个菜。”李公公尖细的声音响了起来。 可是尉迟澈的母妃却不为所动,只静静地坐着,手中抱着她的布偶。 苏云清见到尉迟澈的母妃口中念念有词,可是却听不清是在说什么,反而是李公公的声音让人听得一清二楚。 “梅妃娘娘,你就把凤令的下落说出来吧,这样你也能少受点苦。皇上得到长生不老的方法,一高兴,说不准就把你放出去了呢?” 原来尉迟澈的母妃是叫梅妃。 再听到皇帝原来是想要长生不老的方法,苏云清的眸色一冷。 长生不老?这从古至今甚至于未来,都是一个噱头罢了。 没想到真的会有人信这个,真的是个昏君。 苏云清很是生气,她看着李公公对梅妃的威逼利诱,也愈发的不顺眼。 梅妃听到了李公公又开口跟她要长生不老的药方,不由得板起了脸。 “那个老匹夫想要长生不老?呸,做梦!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告诉他的!叫他死心吧!”梅妃抱紧了手中的布偶。 梅妃姣好的面容满是不屑和怒意,“他这个出尔反尔的小人,我才不信他会放我出去。我的孩子一定会来救我的,你们不用再来劝我了!” 李公公见梅妃软硬不吃的模样,不由得冷哼了一声。 “既然如此,那你就继续被关着吧!”说完之后,李公公出去了冷宫。 苏云清待李公公走远之后,确定了他不会再回来了,便蹑手蹑脚地走到了梅妃的寝居门口。 “我不是说了我不会告诉你们……”梅妃本以为是李公公折回来了。,可是看到了门口的苏云清之后,一下子瞪圆了眼睛,放下了手里的布偶,朝着苏云清扑了过来。 “建安!你是我的建安对不对!娘亲知道,娘亲就知道你一定不会死的!他们都是骗我的!”梅妃喜极而泣,抱着苏云清哭得像个孩子。 苏云清没想到梅妃竟然把自己认成了建安公主,不由得有些无措,她拍了拍梅妃的背,试探地开口叫她:“娘亲……” 梅妃擦了擦眼泪,却越流越多“娘亲没有相信他们的话,娘亲一直在等你再来看我,还好娘亲的建安没事,还好……” 苏云清抱着梅妃,拍了拍她的背,轻声说:“娘亲,我回来了,不要怕,我会让尉迟澈……我会让哥哥早日把你救出去的,你再坚持一段时间,好不好?” 苏云清的声音很轻,就像是怕吓到梅妃一样。 梅妃点了点头,“好,娘亲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们也要照顾好自己。” 看到了梅妃脸上那道伤,苏云清的心里很是难受,“娘亲,让我给你看看你脸上的伤……” 苏云清的话还没说完,梅妃就十分紧张地跑到了镜子前,看到了伤口之后,很是慌张地想找东西去盖住自己脸上的伤口。 “不行,这样子太丑了,会吓到建安的,要找个东西挡住脸……” 苏云清看着梅妃的模样,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就掉了下来。 “娘亲,没事的,你还是很美,我不会被吓到的,先让我给你看看伤口好不好?”苏云清哄着梅妃,“我帮你处理完伤口,娘亲就会跟以前一样美了,好不好?” 梅妃慢慢地冷静了下来,她坐着抬头看向苏云清,“我的建安这么厉害了,如今都会处理伤口了真的长大了。” 苏云清半蹲了下来,先拿出帕子,轻轻地把梅妃的脸擦干净之后,拿出了医用棉花,帮梅妃清洗了伤口。 因为伤口不能用金疮药,所以苏云清就用了之前研究的细胞提取物,这样梅妃就不用忍受咒术发作的痛苦了。 梅妃乖乖地等苏云清给她处理好伤口之后,看着苏云清,“建安,你要走了吗?” 苏云清看到梅妃祈求的表情,有些不忍,但还是点了点头,“娘亲,你放心,我得了空就会来看你的。” “若是我在这里待太久,被那个老匹夫知道了,那我以后就不能来看你了。”苏云清口中的“老匹夫”,说的自然就是皇帝了。 梅妃虽然不舍,但是想到若是因为“建安”在她这边待太久被发现而不能再来看自己,梅妃还是依依不舍地送苏云清走了。 “建安,你得了空记得多来娘亲这里,娘亲给你准备你最喜欢的松鼠鱼!” 看着梅妃的身影,苏云清的眼泪险些又掉下来。 或许这才是一个娘亲的模样吧。 相比梅妃,夏柳琳简直什么都不是。 苏云清又回头,看了一眼梅妃,发现她还站在原地痴痴地看着自己离开。 “娘亲,你快进去吧,莫被人发现我来过。”苏云清忍住眼泪,朝着梅妃挥了挥手。 梅妃这才慢腾腾地进去了。 苏云清深呼吸了一下之后,下定了决心要帮尉迟澈把梅妃救出皇宫。 梅妃不是不爱建安公主,从今日之事就可以看出来,相反,梅妃很疼爱建安公主。 不知道尉迟澈如今怎么样了?也不知皇帝宣尉迟澈觐见究竟有何事? 苏云清整理了一下思绪和情绪之后,才准备去找尉迟澈。 希望皇帝不要又让尉迟澈陷入什么麻烦才是。 苏云清的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她匆匆地朝着养心殿走去,但愿尉迟澈可以应付得来。 第五十三章 比试 到了养心殿之后,苏云清发现偌大的养心殿,只剩几个洒扫的下人,而皇帝和尉迟澈还有尉迟修都不见踪影。 苏云清心底的不安更甚,她拉住了一个小宫女问:“皇上呢?还有大皇子。” 宫女见到苏云清,先是紧张了一下,听到了苏云清的问话,宫女的眼神有些飘忽。 “皇上宣大皇子和三皇子去御花园……去御花园议事了。” 苏云清一下子便看出来这个宫女是在说谎。 “你最好说实话,欺骗郡主可是掉脑袋的大事。我是奉了太后懿旨过来的。若是太后生气了……”苏云清眯着眼睛,威胁着宫女。 宫女一听苏云清这么说,吓得跪地求饶:“请王妃恕罪!奴婢不是有意要欺骗王妃的!大皇子被皇上和三皇子带去御花园的揽月庭比试射箭了……” 听到了宫女说尉迟澈被皇帝和尉迟修带去御花园比试射箭,苏云清的瞳孔一缩,没再去理会在地上磕头的宫女,急匆匆地朝御花园跑去。 尉迟澈如今就是一个傻子的身份,皇帝让他和尉迟修比试射箭,究竟有何居心? 怕是皇帝也对尉迟澈起疑心了,若是让皇帝继续试下去,迟早要出大事! 御花园里鸟语花香,可是苏云清却没有心思去欣赏了,朝着宫女刚刚说的揽月庭跑了过去。 到了揽月庭之后,比试似乎还没有开始,苏云清气喘吁吁地问尉迟澈:“你没事吧?” 皇帝的脸上带着笑意“瞧把清平给急得,一点形象都不要了,就为了来看澈儿。” 周围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可是苏云清却顾不得这些了,她如今十分厌恶皇帝这个道貌岸然的人,看着皇帝,只觉得令人作呕。 “父皇这是何意?明知大皇子如今不可能参与比试还让他过来,难道就为了看他受伤吗?”苏云清生气地看着皇帝。 皇帝却满不在乎地说:“你这就是妇人之见!澈儿和修儿两兄弟一起比试,怎么就会受伤?难道你这是不信任朕吗?” 见皇帝已经如此不要脸了,苏云清愤怒到极点反而冷静了下来。 “既然父皇非要比试的话,就让儿臣代替大皇子比试吧,大皇子先前受了伤,如今怕是不能比试了,父皇这么疼爱大皇子,肯定也不想看到大皇子的伤口又撕裂吧。”苏云清的眼中闪过一丝精明。 皇帝听着苏云清的话,哪里感受不到她的怨气?可苏云清偏生把话说得滴水不漏,他竟是反驳不了苏云清。 “咳,朕看清平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若是朕不让清平跟修儿比试,倒成了朕的不是了,澈儿看来是找了个好王妃啊,哈哈哈。”皇帝干笑了一下之后,说:“朕允了。” 一开始让尉迟修和尉迟澈比试之时,尉迟修还有些担心,毕竟之前尉迟澈是百战百胜的战神,精通骑射,虽说人痴傻了,却不一定就忘了如何射箭。 因此尉迟澈对上尉迟修,尉迟澈还是有胜算的。 只不过苏云清聪明反被聪明误,竟然自告奋勇要帮尉迟澈参与这次比试,那尉迟修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轻蔑地看了一眼苏云清之后,尉迟修说:“依臣弟所见,皇嫂还是直接认输吧,毕竟跟一介女流比试射箭,哪怕是赢了也不太光彩啊。” 听到尉迟修如此瞧不起自己,苏云清挑了挑眉。 前世自己在战场上曾经在千里外射穿了敌军将领的头,并且正中眉心,如今这小小的比试,自然是不在话下。 “既然三皇弟都这么说了,也知道我是弱质女流,不如你让我赢?”苏云清故意挑衅道。 尉迟修自然不会放弃这个羞辱尉迟澈和苏云清的机会。 他笑了笑,说:“既然已经开始了比赛,哪有突然反悔的道理?这样吧,臣弟让皇嫂一箭,如何?” 苏云清却不屑地笑了笑,“不,三皇弟想比试,我这个做皇嫂的,自然是奉陪到底。” 说完之后,苏云清扫视了一眼周围,最后把视线定格在了皇帝的脸上。 皇帝被苏云清看得有些心虚,问道:“清平这是有何事相求于朕吗?” 苏云清粲然一笑,说:“是啊,父皇,不如加个赌注吧?儿臣想要那件金丝织甲还有三皇子的一件东西。” 皇帝面露难色,金丝织甲是一件难得的宝物,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若是就当成了赏赐…… 见到皇帝犹豫的模样,苏云清一脸惋惜地说:“既然父皇连这个条件都不答应的话……难道是怕儿臣赢得太轻易了吗?” 听到苏云清这么说,皇帝豁然开朗。 确实,苏云清的父亲虽然是将军,可是苏云清却从来没有学过射箭,因此她不可能会赢三皇子的。 想到这里,皇帝大手一挥,“不就是金丝织甲吗?朕允了便是。” 苏云清的脸上扬起了得意的笑。 “谢主隆恩!” 皇帝却对苏云清的表现十分不屑,这仿佛是她胜券在握了一样。 等到尉迟修和苏云清到了比试地点之后,高公公唱道:“比试开始!你们二人手中均有五箭,最后留在靶子上的箭中了几环,相加起来环数多的为胜者。” 尉迟修此时十分绅士地对苏云清道:“大皇嫂,您先请。” 苏云清也没有推辞,她拿出了一支箭,只见苏云清闭上一只眼睛,拉满了弓之后,松了手。 众人都十分期待地看着苏云清,发现苏云清的箭正中红心。 尉迟修震惊地看着苏云清,怎么可能?她没有学过射箭,为何会第一箭就正中红心?一定是巧合! 尉迟修压下了心里的惊讶,平复了一下心情。 全场只有尉迟澈的欢呼:“哇,王妃好厉害!王妃竟然中靶心了!王妃一定可以赢!加油!加油!” 苏云清无奈地看了一眼尉迟澈。 接下来轮到尉迟修射箭了。 而尉迟修毫不意外地,也正中靶心。 苏云清点了点头,又抽出了一支箭,瞄准了之后,发射了箭。 只见苏云清的这只箭,直接贯穿了第一支箭,将第一支箭劈成了两半之后,正中靶心。 全场鸦雀无声地看着苏云清,这等箭术,只怕苏云清的父亲——苏远,他都做不到。 “苏云清……正中靶心!”高公公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他看着苏云清的眼中满是惊惧,就像是在看着一只怪物一样。 皇帝原本漫不经心地看着比试,没想到苏云清的射箭技术如此精湛,他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尉迟修的心态开始不稳了,他瞄准了之后,射了出去,却发现箭偏了一毫。 “三皇子——九环。”高公公的声音让全场唏嘘,没想到三皇子竟然才九环。 众人的反应让尉迟修又羞又怒,直接导致了接下来尉迟修的箭全部失了准头,而苏云清都看在眼里,只是但笑不语。 “三皇弟,这可是最后一箭了。”苏云清看着尉迟修,脸上笑意吟吟,她的四箭全部正中靶心,而尉迟修的箭却已经开始偏了。 尉迟修却仍旧在打肿脸充胖子,“哼,你以为我会输给你吗?” 苏云清甚至没有看靶心,而是直接就这么把箭射了出去,却还是正中靶心。 苏云清放下了弓,饶有兴致地盯着尉迟修,说:“请吧,三皇子。” 尉迟修咬了咬牙,瞄准了靶心,这时尉迟澈突然叫了一声:“哎呀!” 本来尉迟修还全神贯注地瞄着靶子,被尉迟澈这么一打断,尉迟修没控制好力道,就这么把箭射了出去。 只见那箭滑了个抛物线之后,便不见了。 高公公的声音响了起来:“三皇子,最后一箭——脱靶!”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没想到一向自傲于自己箭术的三皇子,竟然输给了苏云清!这说出去可不得被人笑掉大牙吗? 一时间,看向尉迟修的什么眼神都有了。 尉迟修只觉得无地自容,可依旧保持着翩翩君子的风度。 “皇嫂,你赢了。”尉迟修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苏云清,“方才最后一箭,虽说是因为大皇兄吓了我一跳,不过大皇兄这么希望皇嫂能赢,那臣弟也不好让大皇兄讨得个没趣。” 尉迟修把话说得冠冕堂皇,仿佛他输了是因为要让尉迟澈开心似的。 苏云清却不会被尉迟修牵着鼻子走。 “三皇弟此言差矣,就算是没有这最后一箭,你也是输给我的,何来的大皇子吓了你你才没发挥好这一说?”苏云清虽然也挂着笑,但是笑意却未达到眼底。 尉迟修却对苏云清的话不屑一顾,“本来就是被大皇兄吓到,所以我才……” 苏云清却强势地打断了尉迟修:“三皇弟,你可知道,若是今日这是在战场,你这一偏,没有杀死对方的人,死的可能就是你了?” “你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子,自然是不会知道战场究竟有多么残酷的,因此你如今可以随便找借口给自己的弓箭差开脱。” “可若是你真的到了战场,只怕你连命都要没了,更别提要给自己找借口了。” 苏云清的一番话下来,说得尉迟修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你这话是何意?我没上过战场,难不成你就上过战场了吗?!” 苏云清听到尉迟修这么说,本来想说是,可是自己如今的身份不允许。 “虽说我没去过战场,可是我爹去过,大皇子去过,他们都是经历了九死一生的人,自然是知道战场多残酷。” “我从小耳濡目染,自然就知道了这些。一将功成万骨枯,我爹如今能是将军,他年轻的时候自然也是见到了许多这种事情。” 皇帝带头鼓起了掌,“好,好一个女中豪杰,好一个将门之后啊!来人,把朕的金丝织甲取来,朕把金丝织甲赐给清平郡主,清平郡主当之无愧!” 见皇帝都没说什么了,尉迟修自然也只能愿赌服输。 “说吧,你要我的……”尉迟修的话还没说完,苏云清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里的箭射了出去,直直地朝着尉迟修。 尉迟修吓得动都不敢动,一缕发,被箭给割下了。 苏云清拿起了尉迟修肩头的那缕断发,笑了笑,说,“这便是我要的东西。” “这只是对你的一个警告,若是你再敢找大皇子的麻烦,下次这箭,就是射到你的脑袋了。”说完之后,苏云清挥了挥手中的发丝,让尉迟澈接过了金丝织甲之后,带着尉迟澈离开了皇宫。 尉迟修咬牙切齿地看着苏云清和尉迟澈离去的背影,就连尉迟修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心里对苏云清,升起了一股奇异的感觉。 第五十四章 瘟疫 上了马车之后,尉迟澈看着苏云清的眸子里带着惊喜和疑惑。 “从前我竟然不知道,原来王妃的箭术如此厉害!”尉迟澈的语气满是赞叹,“尉迟修输给你,一点也不奇怪。” 苏云清没有说话,但是眼底的笑意却藏不住,她故作冷漠地对尉迟澈说:“不过是箭术罢了尉迟修心高气傲,会输给我也不过是情理之中。” 尉迟澈却还是不遗余力地夸着苏云清:“你还真的让人惊喜呢。一开始遇到你之时,你医术了得已经让我十分惊讶了。可我没想到,你在射箭这件事情的天赋也这么高,当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了。” 虽然知道尉迟澈这是在恭维自己,可苏云清还是被哄得很高兴。 清了清嗓子之后,尉迟澈对苏云清说:“好了,别贫嘴了,这件事情我本不想参与进来,可是尉迟修这个人,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本事最强,若是这次让他赢了,之后他会更加不安分。” 苏云清说的不无道理,尉迟修如今急于在皇帝面前表现自己,因此他若是赢了此次比赛,那么他往后一定会更频繁地给苏云清和尉迟澈找不痛快。 “你说的不无道理,可我还是好奇,你究竟是怎么学会射箭的?据我所知,将军府的二小姐,除了刺绣,别的什么都不会。”尉迟澈的眼中满是探究,“又是医术又是箭术,这可都不是寻常女子能接触到的。” “哪怕你真的是遇到医仙,可是医仙总不能教你射箭吧?”尉迟澈直接说出了自己怀疑苏云清这件事情,“我不认为,苏远会让你学习射箭。” 苏云清知道,尉迟澈迟早会这样问自己,因此她不慌不忙地说:“如果我说,这是因为,我不是苏云清了呢?” 现在,苏云清的身体里,是一个来自未来的,叫“苏云青”的灵魂。 “青鸾看过,你的脸上没有忍皮面具,也没有任何易容的痕迹。”尉迟澈有些咄咄逼人,“虽然你不会害我,可我还是想知道,你究竟是什么身份。” “一个人的外貌,身高可以改变,习惯可以模仿,可是气质却不行,苏云清在将军府被欺压了很久,因此她一直都是唯唯诺诺的,可你不一样。” “你自信,张扬,明艳得就如……”尉迟澈说到这里顿了顿,“就像火焰,就像太阳。” 听着尉迟澈的描述,苏云清沉默了,她静静地看着尉迟澈。 “关于我是谁,这件事情我等以后再告诉你。你只要知道,我是苏云清,可我也不止是苏云清就够了。”苏云清说完之后,冲尉迟澈眨了眨眼,“你也可以当我是上天派来帮助你的仙子。” 尉迟澈听着苏云清的话,心里也清楚,苏云清不想说的话,没人能从她嘴巴里撬出来,便放弃了询问。 “喏,给你的,这个金丝织甲看起来不错。”苏云清把皇帝赏赐给她的金丝织甲给了尉迟澈。 尉迟澈当即就拒绝了,“这是你自己赢来的,给我多不像话?” 苏云清却挑眉笑道:“我的东西难道我没有处置的权力吗?你不要的话,我就丢了。” 苏云清一边说,一边作势要将金丝织甲丢出去车窗外。 尉迟澈立刻眼疾手快地拦住了苏云清,无奈地收下了金丝织甲。 “这就对了。你如今在他们眼里就是一个傻子,他们自然会想方设法对付你。毕竟你好处理。而我,树大招风,他们反而不敢轻举妄动了。” 看着苏云清为自己着想的模样,尉迟澈伸手揽住了苏云清,对她说:“谢谢你。” 苏云清的脸红了红。可是她想到了之后她提的要求是离开尉迟澈,便狠下心来推开了他。 他们二人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这么做,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罢了,你也不要太感动了。”一边说,苏云清一边别开了脸。 看着苏云清傲娇的模样,尉迟澈只是笑了笑。 似乎是想到什么似的,苏云清突然开口道:“我今日,去见梅妃娘娘了。” 尉迟澈丝毫不意外地点了点头,“我知道。” “她似乎……把我当成了你妹妹。”苏云清想着梅妃把她当成建安公主的时候,心情突然有些低落,“如今不能把她救出来吗?” 听到苏云清这么说,尉迟澈有些意外。 “不能。母妃她中了咒术,如今我也不知道怎么解……似乎只有皇帝的手上有解除咒术的办法。”尉迟澈的脸色也急转直下,“若是强行带她离开,只怕她会时日无多。” 可是苏云清却很不能理解,皇帝这样对梅妃,究竟图什么? 若是说皇帝喜欢梅妃,可是他如此折磨梅妃,也不像是因爱生恨的模样,甚至皇帝对于梅妃,更像是对待一个普通的囚犯。 难道是李公公今日说的那个,长生不老药吗? 果不其然,尉迟澈的话印证了苏云清的猜想。 “是因为,皇帝想要母妃手中的长生不老药秘方。”尉迟澈的眼里满是冰冷,“他根本就没有打算要把皇位传给任何一个人,他只想自己一直当皇帝。” “就连尉迟修,也不知道,皇帝的真正目的,是一直掌握着皇权。” 尉迟澈说到了后面,双手已经紧紧握成了拳。 皇帝以为很快就能从梅妃手中拿到长生不老药,因此,他这些年四处南征北战,让周边的国家都成了大昭的附属国,而他想要的,就是成为绝无仅有的千古一帝。 苏云清沉默了半晌之后,问尉迟澈说:“可是,真的有长生不老药吗?” 在苏云清的认知里,细胞的生长,分裂还有死亡,都是不可逆的。 尉迟澈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母妃不会骗我的,那大概真的有吧。” 提起自己的母妃之时,尉迟澈的语气柔软了许多,“可是母妃也说了,吃长生不老药,是要付出很大的代价的。因此她不会让这个东西流传出去,也不允许任何一个人,吃长生不老药。” “否则到时,将伏尸百万,流血千里,民不聊生。” 苏云清点了点头,这种代价,不是一个人能承担的,皇帝若是真的有如此野心,那么她不介意,找机会刺杀皇帝。 就在苏云清和尉迟澈到了大皇子府之后,一道圣旨也跟着下来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宋州瘟疫,已死百余百姓,现整个州府感染者不计其数,民怨沸腾,特此命王妃苏云清,携医仙一同前往宋州,治疗瘟疫。若没有处理好此事,便流放王妃,赐休书一封。钦此。” 高公公看着苏云清的眼里满是同情,也不知这王妃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命运如此多舛。 “什么?要让王妃去宋州?不行,我也要跟王妃一起去!”尉迟澈一听圣旨内容,就皱起了眉,开始撒泼,看得高公公叫苦连天。 高公公开始苦口婆心地劝尉迟澈:“哎哟喂,我的好皇子,那可不是你能去的地儿啊!万一你也染了瘟疫那可怎么跟皇上交代啊!这可万万使不得!” 尉迟澈却一叉腰,看着高公公:“哼!你们既然都知道那边危险,为什么还要让王妃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万一王妃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高公公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怎么每次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都留给他? “我的小祖宗,别闹了,王妃会医术,你可是什么都不会的啊。你去了能干啥呢?可别瞎折腾了。”高公公擦了擦冷汗。 尉迟澈却不依不饶,非要跟着苏云清去宋州。 高公公朝着苏云清传来了求助的眼神,可是苏云清就像是没看到一样,拿着圣旨悠哉悠哉地靠着柱子看着尉迟澈跟高公公闹。 “这事儿,小的可做不了主,你还是去问问皇上的意思吧。”高公公最后破罐子破摔了,不管了,怎么样都是他们皇家自己的事情。 尉迟澈点了点头,跟着高公公回了皇宫。 而苏云清趁这段时间,也没有闲着,去看了看大昭历年来的瘟疫记录。 如今是春季,照理说应该不会爆发瘟疫才是,极有可能是春季流感,只要防控得当,还是不会出现那么多死伤的。 具体是什么情况,只能等到了宋州再议了,反正不管皇帝答不答应,尉迟澈最后都会跟着自己去宋州。 而皇帝确实会答应,毕竟,这可是个神不知鬼不觉除去尉迟澈的好机会。 古时候的瘟疫和癌症是差不多的,染了瘟疫基本只能等死了。 若是因为尉迟澈执意要跟着苏云清去宋州,然后染了瘟疫病故,那么这件事情可是跟皇帝一点关系都没有的。 若是苏云清带了医仙过去,还是无法将瘟疫解决,那就是苏云清办事不力,赐一封休书顺便流放,尉迟澈也没办法。 苏云清解决了瘟疫,那就是皇帝任人唯贤,是皇帝贤明,怎么样,他都不会吃亏。 对于皇帝来说,简直就是一石三鸟的好计策。 苏云清冷笑了一下,果然是老狐狸啊。 就在苏云清准备好了东西之后,尉迟澈也从皇宫回来了。 “什么时候启程去宋州?”苏云清看到尉迟澈的脸色有些凝重,开口问道。 尉迟澈说:“皇帝叫我们即刻启程。” 苏云清点了点头,就要往门外走。 “你这是干什么?”尉迟澈看着苏云清往门外走,有些着急,“不先准备东西吗?” 苏云清拍了拍自己拿来掩人耳目用的医药箱,说:“东西都在这里面了,有什么话等上车再问吧。” 就在刚刚,苏云清进空间看了看,发现空间给她更新了治疗瘟疫的疫苗,因此苏云清也放下了心。 尉迟澈见苏云清就带了一个医药箱,不由得怒目而视:“你不请医仙来,自己上阵?此次疫情严重,若是没有万全的计策,我不能让你去冒险!” 苏云清却万全无所谓,她淡淡地说:“等你想出计策,不知道宋州又要死多少人了。赶紧出发吧。” “这不是儿戏。”尉迟澈拦在了苏云清的面前。 苏云清抬头看着尉迟澈担忧的眸子,说:“我知道。可是百姓的命也不是儿戏。所以,让开,跟我一起出发。” 尉迟澈见苏云清固执己见,没有办法,只好让青鸾准备好了马车。 就在尉迟澈和苏云清要上马车之时,传来了元子的叫声。 “王妃!王妃!等等!让奴婢跟你一起去!” 第五十五章 来势汹汹 苏云清听到了元子的声音之后,皱了皱眉,元子怎么会在这时候来了?消息走漏得这么快? 元子气喘吁吁地跑到了苏云清的面前,拉住了苏云清的手,说:“不能让王妃自己去冒险,奴婢愿意跟王妃一起出发去宋州!” 苏云清当机立断,拒绝了元子。 “你好好在大皇子府看着,宋州远在岭南,路途遥远,且不说你体质能不能好到适应岭南的水土,你什么也不会,到了宋州我还要分心照顾你。” 苏云清的话确实都是真的,若是真的带着元子去宋州,只怕在路上元子就支撑不住了。 而且苏云清照顾尉迟澈绰绰有余,但是多一个元子,难免会心有余而力不足。 “可是,王妃……”元子似乎还想说什么,可是看到了苏云清不容置喙的表情,只好把要说的话全部吞了回去。 见到元子倔强地看着自己,眼眶里还有泪水在打转,苏云清心软了。 “你这丫头,好好在家守着。如今我跟大皇子要去岭南,难免会有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来找大皇子府的麻烦,你可要好好帮我们处理才是。” 听到苏云清这么说,也确实有道理。 如今苏云清能相信的人只有她了,而大皇子府究竟有没有外人安插进来的人还是未知数。 “是,奴婢自然是会好好帮王妃看好大皇子府,王妃此去不知何时归来,万望保重!”说完之后,元子跪了下来,给苏云清磕了三个响头。 苏云清扶起元子之后,给元子留了一些防身用的东西,就上了马车。 等到马车都走远了,元子还在原地看着。 苏云清的心情有些沉重,希望这段时间没有人会再来找大皇子府的麻烦。 见苏云清担忧,尉迟澈赶紧安慰苏云清说:“放心吧,我安排了人,会保护好元子的。那个丫头……不错。” 苏云清没有兴致聊天,她不知道宋州的情况究竟如何,毕竟疫苗也只能管天灾,可万一是人祸呢? “你有没有调查过宋州的瘟疫究竟是怎么回事?”苏云清的眉头皱了皱。 宋州在岭南,距离南疆特别近,若是宋州爆发瘟疫,而南疆又在这时造反,那可真的是内忧外患了。 尉迟澈点了点头,“让蓝星赶过去了,他不日便会传书过来。” 苏云清这才稍微放了心。 可是眼下他们要做的事情,不止是解决宋州的瘟疫,还有梅妃。 “探子来报说,若是皇帝没有交出解咒的方法,只怕母妃熬不过今年动态码”尉迟澈突然开口说。 苏云清神色一紧张,“什么?我那日给梅妃娘娘把脉,她的脉象并无大碍,怎么会……” “皇帝……等不及了吗……”苏云清的声音越来越低。 尉迟澈点了点头。 “最近尉迟修的动作比较大,威胁到了皇帝了。”尉迟澈看着苏云清,眼里有些无奈,“朝中很多大臣都支持尉迟修,因此皇帝有了危机感了。” “可若是梅妃娘娘不说,皇帝也不可能得到长生不老药的药方了。因此他应该还不会……对梅妃娘娘下手吧?” 尉迟澈却不这么觉得。皇帝在梅妃的身上已经花了太多的时间了,若是继续下去,皇帝对付梅妃的手段只会越来越疯狂。 “那我们无法救出梅妃娘娘吗?”苏云清见尉迟澈只是摇了摇头,不由得担心,“可梅妃娘娘她……” 想到了梅妃她一脸希冀地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救她出去,苏云清心里又是一阵难受,偏偏是这么好的一个人,遭受这种无妄之灾。 “若是不尽早让皇帝解除符咒,母妃会死,可是皇帝解除符咒之后,保不准会用别的方法处理掉母妃。因此最好的计策,还是我们亲自学如何解咒。” 尉迟澈跟苏云清说了他的打算。 “可若是找不到机会学呢?” “那就制造机会。” 尉迟澈的眼中满是坚定。 苏云清轻轻点了点头,握住了尉迟澈的手,说:“我自然是会帮你的。” 马车还在往前行驶着,距离宋州已经越来越近了,而沿途看到的灾民也越来越多。 可是皇帝给他们的物资根本不够给百姓,一路上,他们只能这一块看着百姓干着急。 “你上书,去跟皇上求助,让他拨下来物资,否则这些灾民涌入周边别的州府就糟糕了。到时会牵连到别的州府的。” 苏云清想,如果皇帝还有点良知的话,应该不会对自己的百姓的死活弃之不顾,因此她决定让尉迟澈上书求证。 而尉迟澈也照做了,但是了解皇帝的人莫过于他了,他一边书写着东西之时,一边说:“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了,皇帝只爱他自己。别人都是可有可无的棋子,一旦没有用就丢弃了。” 尉迟澈说得没错,就在尉迟澈的求助信到了皇宫之时,皇帝只是看了一眼,并无别的动作。 尉迟澈一连上书了几次,皇帝都无动于衷。 “父皇,尉迟澈还没有死心吗?”尉迟修看到了皇帝看都不看那奏折一眼,便猜到了那应该就是尉迟澈的奏折了。 皇帝点了点头,不屑地说:“不过是一些流民罢了,苏云清还真的当他们是一回事了,竟然要朕拨物资下去,属实荒谬。” 尉迟修赶紧恭维道:“父皇所言极是,那些人不过都是一群蝼蚁罢了。” 若是苏云清在场,一定会对父子俩的话嗤之以鼻。 魏征早就说过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个大昭,若是没有百姓,那便不再是大昭了。 一连好久都没有收到皇宫的消息,尉迟澈和苏云清一下子救命明白了,他们这是被放弃了。 可苏云清一向都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早在之前,他就就做了两手准备。 就在尉迟澈准备用自己的财力去准备药材粮食之时,苏云清拿出了射箭比赛那日,从尉迟修身上顺来的令牌。 待尉迟修从皇宫回到了府中,只看到了管家擦着汗走了过来:“三皇子,没想到您真的心系天下!居然拿出一百万两白银去赈济灾民!” 尉迟修的心里升起了不好的预感,他看着管家的小眼睛,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你再说一遍?” “刚刚各个钱庄的掌柜都送来了票据,都是取出银子还有购入药材粮食的清单……”管家见到尉迟修的表情不是很好看,小心翼翼地问:“三皇子,您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他现在气得快背过气了! 他的令牌!尉迟澈突然想起来,苏云清那日突然走到自己身边的事情。 苏!云!清!尉迟修咬牙切齿,他一定不会放过苏云清的! 苏云清打了个喷嚏,继续购买着药材和粮食分给沿途的灾民。 灾民只知道这是大皇子和王妃,却不知道他们用的竟然是三皇子的银钱。 因此大皇子在民间的声望水涨船高,连带着苏云清的名声也渐渐远扬,都说苏云清是妙手神医,并且慷慨为民。 “你当真是好计策,估计现在尉迟修要气死了。这应该是他用来购买军饷的钱,就这么被你拿来了。”尉迟澈的眼里满是笑意。 苏云清却没有开心的心思,她看着周围,越看越心惊。 此时距离宋州就剩下不到两日的距离,可是周围却越来越荒凉,一些边陲小镇已经全部人去楼空。 “这次的瘟疫,可能比我们想的更加严重。如今周边都成这样了,不知道宋州……”苏云清揉了揉眉心。 尉迟澈见苏云清如此疲惫,让泡了安神茶给苏云清。 “先不要太过担心了,宋州之前是最富饶的州府之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情况应该不至于太糟糕。” 可苏云清知道,尉迟澈这仅仅是在安慰她,见沿途的难民便能知道,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的。 到了宋州城外,苏云清和尉迟澈发现,如今宋州城外连守门的士兵都没有了,并且原本应该热闹的宋州,如今安静得像一座死城。 苏云清心里的不安愈发强烈,他们一行人到了宋州里面之后,才知道了什么是真正的人间炼狱。 随处可见的已经开始发臭的尸体,上面还有一些苍蝇飞来飞去,有的尸体已经开始化脓长蛆,并且,整条街上,没有一个活人。 尉迟澈也被眼前的场景震惊了,他没想到,宋州的疫情已经严重到了这个地步。 就在尉迟澈和苏云清两个人一筹莫展之时,他们旁边的一家客栈门打开了,一个长相富态的中年男人打开了门,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我看二位衣着不凡,应该是来宋州想做生意的客人吧?快走吧,如今宋州已经变成一座死城了!可别让自己也染了瘟疫丢了小命!” 说完之后,男人就立刻把门给关上了。 苏云清发现活人之后,立刻拦住了男人关门的动作。 “这位店家,我们不是来买卖的,我们是奉了皇上的圣旨,前来视察宋州疫情的。不知您方不方便让我们在你的客栈落个脚?” 听到是上头派来的人,掌柜的打开了们,让苏云清他们进来,之后,待苏云清和尉迟澈一坐下,掌柜的就跪在了苏云清的面前。 “求求你们,救救宋州的老百姓吧”掌柜的脸上满是痛苦。 苏云清心神一震,更觉得此时不简单。 “你肯先不要急,我看着情况,不像是瘟疫。”苏云清思考了一下,回想着刚刚看到的尸体,“我看了尸体,发现他们更像是……中毒。” 听到这些人是中毒,尉迟澈惊呆了,掌柜也惊呆了。 “什么?中毒?谁的胆子这么大,竟然敢对这么大的一个州府下毒?”听到了苏云清的话之后,掌柜的发问。 苏云清摇了摇头,吩咐道:“先去把所有的尸体集中起来,焚烧掉,否则这些尸体会造成真正的瘟疫,到时就不好收场了。” 掌柜虽然不知道苏云清是何方神圣,可是在这种时候还愿意入宋州的,自然不会是什么害人的穷凶极恶之徒。 “记得,让去搬运尸体的人手上套上这个。”苏云清从药箱里取出了许多手术手套还有口罩,这是她来之前从空间里取出来的。 掌柜的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可是看到了苏云清戴之后,立刻有模有样地学上了。 “避免与尸体直接接触,这是最为重要的第一步。”苏云清开始耐着性子给众人讲着防疫知识,“然后一些人把还没感染的人安顿好。” 第五十六章 取样 “你们自己千万要注意安全。还有,掌柜的,你可知道,这城中还有哪里有活人吗?”苏云清的表情很是严肃。 此次所谓“瘟疫”十分蹊跷,一点都没有瘟疫的样子,反而更像是因为集体中毒,所以造成“死城”的惨状。 若是瘟疫,不可能没有传染性,可若是有传染性,那些逃出去的人,只怕早就把病毒给传播出去了。 “有,说来也怪,这次贫民窟的人,竟是一个也没有病着,反而好得很。”掌柜知道苏云清是朝廷派来的人之后,对苏云清的态度十分恭敬,因此事无巨细地把整个宋州城的情况全部都说了出来。 苏云清压下了心里的疑虑之后继续问:“宋州的知府呢?难道他不处理这件事情,任由百姓恐慌吗?” 提到知府之后,掌柜的脸上带着怒意:“何仕仁虽是百姓父母官,可是他从来没有管过百姓们的死活,只知道受贿。” “此次疫情,不知是天灾还是人祸,他完全没想处理,疫情爆发之后,他把自己关在了知府府邸内,闭门不出,若是哪里暴乱了,就派士兵镇压。镇压下来也就罢了,镇压不下来的就活活打死,或者把人带去大牢。” 听着掌柜的话,苏云清的手紧握成拳。 果然不管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都有这样的官员。 “好一个何仕仁。本宫倒要看看,他多大的能耐,做这样的事情!”苏云清眯了眯眼睛。 听到苏云清自称本宫,吓得掌柜的跪了下来,“不知贵人远道而来……” 苏云清扶起了掌柜,只对掌柜说:“掌柜的免礼。我只是过来处理瘟疫的清平郡主罢了,不是什么贵人。你先起来吧。我可能需要一些病人的血液看看你们究竟是什么情况。” 方才苏云清就说了她怀疑宋州城的人是中毒,此时她说要检查看看究竟是什么毒,掌柜的自然是十分乐意帮苏云清。 “让蓝河帮你去采集血液吧。”尉迟澈在苏云清的耳边轻声说。 苏云清点了点头,“掌柜的,麻烦你先腾个地方出来,可能我要先在你这儿落脚了。” 掌柜的自是十分欢迎,立刻亲自去清理了卧房,还把大堂腾了出来。 “今日晚了,郡主和……”掌柜的目光投向了尉迟澈。 “这是大皇子。”苏云清介绍了一下之后,不打算将这件事情声张出去,便对掌柜的说:“你将一些病人带过来,只管说我是云游到宋州的大夫便是。不必透露我的身份。” 掌柜压下了心里的惊惧,点点头看着苏云清,“好的,郡主。” 苏云清和尉迟澈回到了楼上之后,尉迟澈看着苏云清疲惫的脸,有些心疼。 “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一次次卷进皇家这些事情里面了。”看到了掌柜送进来的吃食,尉迟澈更是愧疚。 苏云清却不屑一顾。 前世打仗的时候,自己有一次带着一支小分队掉进了峡谷,整整一个月都只能靠草根树皮还有一些酸涩的野果来果腹,因此苏云清对食物并没有太高的要求。 让苏云清想不通的是,下毒之人究竟是怎么下的毒,才能让全宋州城的人都中毒? “罢了,不想了,明天再议。蓝河帮我取血,蓝星去知府的府邸看看,那个何仕仁何大人如今究竟在做什么。”苏云清安排好之后,跟尉迟澈草草吃了饭,就歇下了。 看着苏云清的眼底已经有了淡淡的青色,尉迟澈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拿出了药,抹在了苏云清的黑眼圈处。 苏云清只觉得眼睛凉凉的,很快便睡得更沉了。 次日,苏云清起了个大早,而尉迟澈早就乔装打扮出门了。 苏云清在房间里用完早膳之后下了楼,发现已经有稀稀拉拉的几个病人过来了。 见到了掌柜说的云游的大夫竟然是个女人,众人都有些不相信苏云清。 “黄掌柜,这一介女流,真的可以治好我们吗?若是没治好我们反而让她感染了这瘟疫就不好了。” 一个百姓有些担忧。 苏云清戴着面纱,对众人说:“大家相信我,我对这瘟疫还有毒术都有一点了解,我看你们的症状,更像是中毒,而不是瘟疫。” “所以我现在需要你们的一点血来验证一下我的猜测,大家先过来这边排队,让我看看你们的血液。”苏云清的声音不大,却让人莫名地信服。 蓝河一边忙着取血,一边将样本给了苏云清。 苏云清把大堂里的人全部取了血之后,已经是中午了。 “好了,差不多了,大家稍安勿躁,明天就能告诉你们结果了。”苏云清不敢乱用药,安抚了一下人心之后,躲进了房间里开始看血液透析。 苏云清把血液进行了透析之后,发现众人的血液都有一种奇异的晶状物,这不可能会出现在人体中才是。 苏云清的脸色有些不好看,看来真的是有人给无辜的百姓下了毒。 “黄掌柜,宋州城的用水是从一处引的吗?”苏云清怀疑是水源出现问题。 黄掌柜摇了摇头,说:“这……不一样的,有的人是从城西的井里饮水,大多数人还是从青城山那边引。” “什么人是从城西饮水?” “贫民窟的那些人,还有就是我们客栈周围。”黄掌柜仔细想了想,“对了,知府的府邸是独立的水源,引的是地下水。” 听完了黄掌柜的话之后,苏云清更加确信,这问题就是出自青城山的水源。 “我要抽空去看看青城山的水源……”苏云清话音未落,就见到尉迟澈带着一个羊皮水袋进来了。 “你带水回来了吗?”苏云清接过了尉迟澈手中的羊皮水袋,“我去看看这水里有没有什么东西。” 就在苏云清熬了半夜,在水里析出了一模一样的晶体之时,蓝星也回来了。 “主子,王妃,那个何仕仁果然有问题!”蓝星把看到的场景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原来,蓝星去到了何仕仁的府邸之后,发现何仕仁正在收钱给解药,得了解药的人就要拿着解药匆匆离开宋州城,并且往后都不准回来。 若是他们得到解药的人敢告诉百姓,何仕仁就会连夜让人去杀人灭口。 苏云清听完之后,脸色很是难看。 究竟是谁给何仕仁的胆子,让他做出了这种事情? “知道了,退下吧。”苏云清揉了揉眉心,她倒是惊讶了,这就算距离京城十万八千里,何仕仁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和造反没有两样了。 次日一早,苏云清发现黄掌柜的客栈突然聚集了很多人。 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说皇帝派来的人在黄掌柜的客栈歇脚,因此很多病人都一窝蜂地围来了客栈。 苏云清见势不妙,皱眉戴上了面纱。 众人只知道苏云清是云游四方的大夫,便没有认出苏云清,甚至还有人问苏云清说:“不知大夫有没有看到皇上派来处理瘟疫的人?”有人问苏云清。 苏云清猜想,这些人应该是不知道自己和尉迟澈已经抵达宋州城的消息,会放出消息的人,十有八九是何仕仁。 呵,既然如此,那就让你试试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什么感觉吧。 苏云清一副不知道他们说的是自己的模样,反而很担心地说:“万一这是知府的假消息怎么办?皇上若是想派人过来,早就过来了。” 苏云清的话让大家一下子就醒悟过来了。 对啊,如今发展成这种情况,何仕仁的不作为也有很大的一部分责任。 “我这儿有一些药可以先抑制你们的毒素。你们先吃了吧。黄掌柜,帮我把药给大家。我今日有事要先出去一趟。” 黄掌柜立刻接过了药,屁颠屁颠地去给大家发药了。 大家吃了药之后过了一会儿,发现身体就不会再发热了。 “真的是神医啊!” “我们是不是有救了!” 众人议论纷纷,最后把矛头全部指向了何仕仁。 “神医能找出药来,是不是说明我们的病是假的,中毒是真的?” “为什么我们都中毒了,何仕仁这个狗官没有?”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话。 大家听完这句话之后,全部鸦雀无声。 蓝夜见到目的达成了,功成身退,悄悄地离开了。 而有时候怀疑一旦产生,罪名就成立了。 因此在大家的心里,已经将此次瘟疫和何仕仁挂了钩,确定是他从中动了手脚了。 与此同时,苏云清也到了知府的府邸门口,她敲了敲知府的门,一个小厮探头过来之后,苏云清便假装晕了过去。 小厮本来很嫌弃地想把苏云清拉开,可是看到了苏云清身上的布料之后,还是去报告给了何仕仁。 “大人,门口晕倒了一个女人。”小厮的脸上带着小心翼翼的恭维。 何仕仁正在吃着外邦进贡他私自留下来的水果,脸上带着不屑:“女人?我见得还少吗?拉走拉走,如今这什么世道?那些流民哪个不是面黄肌瘦?别在这儿拂了我的兴致。” 说完之后,何仕仁继续色眯眯地让舞姬们跳着舞。 可是小厮却不依不饶地在何仕仁耳边说:“大人,您有所不知啊,那个姑娘身段和样貌都是一等一的好,而且身上穿的衣服也像是名贵的绫罗绸缎。” 听到小厮这么说,何仕仁一下子就来了兴趣,他问小厮:“此话当真?” 小厮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说,“人已经带到门房那边了,就等大人来看看了。若是大人成了好事……”小厮的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 何仕仁一拍小厮肩膀,“那少不得给你打赏!都退下,一群庸脂俗粉。” 小厮赶紧带着何仕仁到了门房,问道:“刚刚那位姑娘醒了吗?” 门房的大爷是个哑巴,比划了一下手势之后,小厮立刻笑着说:“大人,那位姑娘醒了,如今正在休息呢。” 何仕仁色欲熏心,哪里还等得及?立刻急匆匆地往门房里走去。 “小美人儿。”何仕仁看着卧床的苏云清,眼神一亮。 苏云清的眼中满是盈盈秋水,而眉毛则像淡淡春山,似蹙非蹙的眉头,让她看起来楚楚可怜。 只可惜,苏云清的脸上戴着面纱,何仕仁无法窥得美人全貌,自然是心急如焚。 只露出半脸便已经十分惊为天人了,若是整张脸呢?何仕仁期待地看着苏云清。 苏云清见到何仕仁,眼睛亮了一下,“这位公子,是你救了奴家吗?” 声音宛如出谷黄鹂,撩人得很。 第五十七章 露出马脚 何仕仁听着声音都觉得身子酥了,急忙凑上去,说:“诶,是我,小娘子,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苏云清见鱼上钩了,在心里冷笑了一下,表面上却依旧是不动声色。 “奴家……奴家的家里人本来是来宋州城做生意的。谁知道,竟是遇到了瘟疫,爹娘先后撒手人寰,只剩奴家自己一个人。”苏云清一边说着,一边涕泪连连。 何仕仁听着苏云清的话,心都快化了,特别是看到美人哭泣,他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如今,只剩下奴家自己一个人,也不知道这偌大的天下,哪里有奴家的容身之处,公子还不如不救奴家,让奴家跟着爹娘去了也就罢了!”苏云清说着,哭得小脸通红。 何仕仁哪里会舍得见美人垂泪?他急忙去哄苏云清:“小娘子,你可别哭了,哭得我心肝儿都疼了,若是你无处可去的话,我这儿倒是可以……” 见何仕仁终于露出了大尾巴狼的真面目,苏云清更加卖力地表演了。 “可是公子,如今正逢乱世,怎么可以再给公子负担呢?还是让奴家自生自灭吧。”苏云清说完,就要往外走。 就在这时,苏云清不经意地把脸上的面纱弄掉了。 何仕仁见到了苏云清的全貌之后,整个人都呆住了。 在宋州城,他看过了各种各样的美女,有的热情似火,有的温柔若水,也有的娇媚像妖精,可是苏云清和她们却完全不一样。 苏云清皎皎如清冷的天上月,让人忍不住想靠近,又有一股淡淡的疏离感。 特别是那张惊鸿一瞥的脸,如今带着泪珠,更是让何仕仁忍不住怜惜。 “小娘子,你还是留在我这儿吧,如今你家里人……生逢乱世,你一个女儿家能去哪呢?我虽然家产不如王公贵族,可多养一个你还是可以的。” 苏云清含泪摇了摇头,说:“公子的好意奴家心领了,可是天下之大,总有一处是奴家的家,若是在此叨扰公子,那便是奴家不遵循女德女戒。只怕被有心人知道之后,奴家就得去浸猪笼了。” 何仕仁没见过比苏云清更美的人,哪里肯放苏云清离开? “你是觉得,我一个小小的知府不能做主留下你吗?”何仕仁咳了咳,对苏云清说道。 听到何仕仁说他是知府,苏云清也很配合地抬头,惊讶地看着何仕仁。 “公子此话当真?你当真是知府大人吗?”苏云清的眼中燃起希冀之时,让人恨不得把世界上的所有美好都捧到她的面前。 何仕仁自豪地点了点头,“那是自然,我为何要骗你?本官就是如假包换的知府。” 苏云清破涕为笑之后,开心地看着何仕仁,“那可真的是太好了……只是……” 只笑了一下,便晃了何仕仁的眼,美人如玉,笑起来更如三月初绽的花,何仕仁看得眼睛都直了。 因此苏云清立刻变得惆怅的脸,让何仕仁忍不住想保护她。 “怎么了?你若是有什么问题,可以跟我说,我一定会尽力帮你的。” 苏云清叹了一口气,说:“公子……大人有所不知,奴家会晕倒,似乎就是因为那……那瘟疫……” 说到“瘟疫”两个字之时,苏云清的脸上带着惧怕和无奈。 “若是奴家真的感染了瘟疫,那还是不留在此处好,否则……若是让公子也染了疾,就不好了。”苏云清说完之后,朝着何仕仁盈盈一拜。 “今日能得公子相助,已经是上天给奴家的恩赐了,有公子的眷顾和提携,奴家就算是死,也没有遗憾了,怎敢让公子因为奴家也染上疾病呢?” 听着苏云清的话,何仕仁心都快化了。 这是如此善解人意的姑娘啊!而且父母双亡,孤苦无依,若是能进自己的府当个侍妾的话…… 光是想想,何仕仁都激动得紧。 “莫怕,你以为为何这么大一个宋州城,只有我这儿没事?自然是因为,我有保命符啊!”何仕仁自豪得地说。 苏云清好像听不懂似的,问道:“保命符?难道是大恩慈寺的符吗?” 何仕仁摇了摇头,说:“这场瘟疫,本来就是假的!看起来是瘟疫,其实就是中毒了。而我,有这个毒的解药,你放心吧,我会帮你解毒的!” 苏云清开心地说:“大人说的都是真的吗?我有救了吗?你有解药?” 何仕仁得意地点了点头。 “那,大人,交出解药吧。”苏云清的目的达到了,声音陡然变冷,拿出银针,抵在了何仕仁的脖颈。 何仕仁没想到,上一秒还是温香软玉的苏云清,下一秒就想要自己的命。 “你……你是谁?你知不知道我是知府!你这是在谋害朝廷命官?!”何仕仁虽然已经被威胁到了生命,可是却还是狐假虎威地说。 苏云清却不屑一顾,哪个朝廷命官会这样害自己的百姓? “我,太后亲封的清平郡主,苏云清。” 听到苏云清的名号之后,何仕仁的腿一下子就软了,怎么就招惹到了这个煞星?难道…… “是皇上派你来的?!”何仕仁已经没有心思风花雪月了,他如今小命都快不保了。 就在这时,知府府邸的门口被用力地撞开了,看门的小厮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嘴上还大喊着:“不好了!不好了!大皇子带着人进来了!” 看到了何仕仁被苏云清拿着银针抵着脖颈的模样,小厮吓得跌坐在地上,话都说不出来。 尉迟澈飞快地跑了进来,看到了苏云清相安无事之后,点了何仕仁的穴位,一脚踹开了何仕仁。 “狗官,就是你!就是你害了这么多百姓!”尉迟澈没有忘记自己如今的身份还是一个傻子,“本皇子给你一个说出解药下落的机会,否则,我就让人折磨死你。” “割掉你的鼻子,挖掉你的眼睛……”尉迟澈越说越血腥。 就在这时候,外头也传来了百姓的声音:“交出何仕仁!交出何仕仁!狗官!” 外头愤怒的百姓们声音一浪高过一浪,何仕仁吓得直哆嗦,自己若是落在苏云清的手上还有活路,可若是落在百姓的手上,那可真的就是只有死路一条了。 “我说!我什么都说!”何仕仁一边给苏云清和尉迟澈磕着头,一边认着错。 苏云清点了点头,高冷地说:“说。不然把你丢出去。” 何仕仁一五一十地把他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 “真的傻是敌国的公主和皇子威胁我做的,不是我自己想这么做!” 苏云清冷哼了一声,她最讨厌通敌叛国之人,而何仕仁正好踩在了她的雷点。 “不过,清平郡主,良禽择木而栖,你看,大皇子如今已经痴傻,而皇上连这么一次小小的瘟疫都处理不好,看来大昭气数已尽啊。”何仕仁不希望自己到手的荣华富贵就这么没了。 苏云清看出来这何仕仁还想刷花招,便阻止了尉迟澈打何仕仁。 “哦?那你的意思是……?”苏云清装作饶有兴致的模样看着何仕仁。 何仕仁以为这是有戏了,便更加卖力地说着若是苏云清投靠他的好处。 “你若是跟我联手,这南疆的皇子登基之后,你肯定可以成为这历史上唯一的一个女丞相,到时候就不用再跟这个傻子成亲了。” “况且,若是你真的拜了相,那么到时候,数不尽的荣华富贵,还有滔天的权势,都掌握在你的手中。”何仕仁开始利诱着苏云清。 苏云清仿佛真的被何仕仁的条件吸引了一样,很感兴趣地问:“这么好?我才不信敌国的皇子跟公主会这么好心留着我,毕竟我可是大昭的郡主。” 见到苏云清最后还是拒绝了,何仕仁有些着急了:“你别急啊!南疆的皇子和公主任人唯贤,否则也不会选择我来了啊!你再考虑考虑吧!” 苏云清故作苦恼,看着何仕仁的眼里满是纠结。 见到苏云清这幅样子,何仕仁更是觉得有戏:“若是能当南疆的丞相,你就可以摆脱尉迟澈那个傻子了,还能有用之不竭的钱财。” 苏云清对何仕仁问:“既然这样的话,也不是我不相信何大人,我想我回心转意了,可是我要见到皇子和公主的面,当面跟他们说。否则我不安心。” 这有何难?何仕仁交代了如今南疆皇子和公主居住的地方之后,尉迟澈狠狠地打了何仕仁一拳。 “你刚刚竟然敢说本皇子是傻子?看我不打死你!”尉迟澈对着何仕仁的脸左右开弓,何仕仁被打得牙齿都掉了几颗。 出完气之后,尉迟澈吩咐人把何仕仁丢到了百姓堆里。 苏云清看着尉迟澈暴打何仕仁时,开口让尉迟澈控制一点力道,因此何仕仁只是皮外伤。 就在尉迟澈刚收手,士兵们就带着南疆的皇子和公主过来了。 “回禀大皇子,王妃,这便是帝国的皇子和公主,麦格尔还有迪丽娜。” 迪丽娜刚刚进来,就听到了苏云清跟尉迟澈说话,让尉迟澈不要把人打死,于是她开口讥讽道:“这就是大昭的大皇子啊,竟然还要听女人的话,真的是太可怜了。听说大皇子变成了傻子,原以为是假的,没想到是真的呢。” 见到迪丽娜丝毫没有成为阶下囚的觉悟,苏云清走到了迪丽娜的身边,狠狠地朝着迪丽娜的脸打了过去。 “你就是南疆的公主?长得人模狗样,没想到私底下竟然做的是如此见不得人的勾当。” 苏云清打得迪丽娜的脸都偏了过去,嘴角缓缓地流下了一丝血。 迪丽娜疯了似的冲着苏云清大喊:“你这个疯女人!你知道什么!我要复国!” 听到了迪丽娜这么说,苏云清懒得搭理她了,“战败的丧家之犬罢了,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对百姓下手。” 苏云清不在乎国土如何,可是百姓比国土更重要。 迪丽娜本来指望着自己的皇兄麦格尔可以帮她说话,讨回公道,可是转头却发现麦格尔出神地看着苏云清发呆。 麦格尔见多了南疆的女子,她们身上都没有苏云清这股气质,清冷如天上月,因此麦格尔不自觉地看呆了。 见到了麦格尔盯着苏云清不放,尉迟澈感觉自己的东西被觊觎了,于是尉迟澈便生气地走上前,狠狠地打了麦格尔一拳。 第五十八章 抄家 麦格尔愤怒地看向了尉迟澈,却发现尉迟澈跟小孩子似的,对着他耀武扬威。 “我的王妃是你能看的吗?再看我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尉迟澈哼了一声之后,跑到了苏云清的身边。 苏云清哑然失笑,看着尉迟澈这般小孩子气的模样,不由得安慰道:“好,都听你的,但是你要乖乖听话,不要给我惹事。” 尉迟澈委屈地勾着苏云清的手,说:“可是那个丑女人想复国?那算造反吗?而且那丑女人马上就要进宫里当妃子了,她还这样……” 看着尉迟澈哼哼唧唧的样子,迪丽娜不由得翻了个白眼:“我才不会嫁给你们大昭的皇帝!我要嫁给南疆最健壮的男子……” 迪丽娜说着说着,红了脸。 看着迪丽娜少女怀春的模样,又想了想因为她造成的尸横遍野的景象,苏云清只从心里瞧不起她。 “最健壮的男子?你是觉得太瘦弱的男人容易被你毒死所以要找最健壮的男子吗?”尉迟澈状似天真地问,“我看这次瘟疫,那些身体好的男人都没事,身体差些的就不行了。” 说着说着,仿佛尉迟澈自己确定了这件事情,一拍手:“我知道了,你就是想从活下来的人里面挑自己的丈夫啊!” 迪丽娜没想到尉迟澈竟然会得出这么一个令人发指的结论,气得指着尉迟澈德的鼻子说:“你这个傻子!谁要嫁给那些贱民啊!他们都不配跟本公主说话!” 尉迟澈耸了耸肩,“那我父皇你不要,那些健壮的男子你也不要,你是不是想嫁给那些秦楼楚馆里的小倌们……” 尉迟澈德声音越来越小,而迪丽娜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尉迟澈!你别以为你打赢了南疆你就了不起了!我告诉你,你现在就是个傻子,我皇兄才不怕你!”说完之后,迪丽娜拉了拉麦格尔。 麦格尔如今只厌恶迪丽娜这嚣张跋扈的模样,跟苏云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样一比较下来,苏云清更像是仙子一般,即便不苟言笑也楚楚动人。 而尉迟澈仿佛跟迪丽娜杠上了似的,对迪丽娜说:“哼!那怎么了?那也是赢了南疆!南疆如今就是大昭的手下败将!” “父皇经常拿着南疆的投降状在大臣面前夸我呢!如今谁不知道,这南疆输给了大昭,而且还是主动认输,连公主都要送到大昭来和亲!” “不过,为什么你们会在何仕仁的府上?难道你们把何仕仁当成我父皇了吗?” 尉迟澈此言一出,全场鸦雀无声。 把何仕仁当成了尉迟澈的父皇,那可不就是暗地里想造反的意思吗? 尉迟澈虽然现在是装成傻子,可是对造反这个问题还是很敏感的。 “啊!我知道了!是何仕仁想造反!”尉迟澈指着何仕仁的鼻子道,“没想到你是这么阴险的人!来人!去把何仕仁的家抄了!” 尉迟澈来之时,便带了许多侍卫,听见了尉迟澈的传唤之后,士兵们蜂拥而至。 看到了这么多士兵,何仕仁知道自己大势已去,双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双目无神地看着麦格尔。 可如今这是大昭朝廷的事情,麦格尔哪里敢救何仕仁?他自己都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青鸾和蓝河带着士兵们走到了何仕仁的家中,搬出了一箱箱的金银财宝。 看着这些东西,何仕仁这些年来还真的没少收好东西啊。苏云清看着何仕仁的脸上满是探究,只是不知道多少好东西被他送到了南疆。 青鸾押着一个士兵打扮的人走了出来,原来是何仕仁自己养的暗兵的首领。 没想到何仕仁竟然还敢养暗兵,看来已经计划造反很久了。 暗兵的首领见到何仕仁已经被抓了之后,也没有反抗,乖乖跟着青鸾走了。 “王妃,我们在何仕仁的府内发现了一条暗道!”蓝河过来,给苏云清报告。 听到蓝河叫苏云清王妃,麦格尔不由得有些嫉妒尉迟澈,他怎么运气这么好?可惜了苏云清,竟然嫁给了一个傻子! 看到麦格尔又在打量苏云清,尉迟澈挡住了麦格尔的视线,挥了挥拳头,威吓麦格尔不准再看苏云清。 苏云清暗自记住了那条暗道的位置之后,开始有条不紊地安排众人去安抚民众。 “城里的尸体都焚烧完了之后,记得用这个水把所有的街道都洒一遍,每个人的家里也要全部擦一遍。”苏云清安排着,而麦格尔和迪丽娜则被带了下去。 百姓们知道这个神医就是皇上派来的人,不由得感觉到自己有眼无珠,急急忙忙地跪了下来,高呼道:“王妃医者仁心,请受我们一拜!” 苏云清吓了一跳,赶忙让百姓们起来,“大家都快起来,先回各自的家里消毒完。” 有几个胆子大的问道:“可是,我们的解药什么时候能发呢?我怕我们熬不了多久了。” “是啊是啊,我们中毒这么久,若是再不解毒,我怕我们小命不保了!” 一些人斥责他们说:“王妃能亲自来,已经是我们的荣幸了,为什么还要这样逼问王妃?” “就是就是!王妃屈尊给我们一个个地把脉,难道还不够吗?解药一事,还是尽人事,听天命吧!” “而且王妃还把那个贪官给拉下台了!相信王妃一有办法就会救我们的!” 看着这些维护自己的百姓,苏云清心里一暖。 她感激地看着那些给她说话的百姓,然后开口说:“大家稍安勿躁,解药一事已经有眉目了,不要慌,最迟三天,我一定会把解药交到大家的手中的!” 见苏云清信誓旦旦的模样,大家都信服了。 “今日大家应该也累了,都回去休息吧。”苏云清自己也疲惫得紧。 等到人都散了之后,苏云清拿出了刚刚从何仕仁身上搜出来的解药,她要抓紧时间分析一下这个解药的成分,否则这么少的解药,根本没办法给这么多百姓。 就在苏云清回到客栈之时,发现青灯也在。 “姑娘你回来了。”青灯的脸上带着温暖的笑意,一如他这个人一般,让人如沐春风。 苏云清点了点头,正要说话之时,尉迟澈打断了苏云清。 “叫什么姑娘,这是我的王妃了。”尉迟澈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对苏云清的占有欲分外强。 青灯一听,脸上的笑意凝固了一下,复又无奈地说:“这倒是我疏忽了。” 苏云清无奈地说:“行了,你们聊吧,我先去研制解药了。” 尉迟澈对青灯说:“你师父可来了?” 青灯的眼神跟随着苏云清的身影,听到尉迟澈的问话之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迟钝了一下才点了点头。 同样是男人,尉迟澈自然是知道青灯对苏云清是什么心思。 “她不是你能想的人。”尉迟澈说完之后,便离开了,只留下青灯一人在大堂。 苏云清回到了楼上,发现自己拿来研制药物的那个房间进去了一个人。 “谁?”苏云清警惕地拿出银针,看着那个人。 听到了苏云清的声音之后,那个人缓缓地回了头。 苏云清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 他穿着鲜妍如火的衣裳,一头黑色的长发用一根红色的绳子松松垮垮地系住,回眸之时眼波流转,顾盼生辉。 “嗯?你就是那个传闻中被医仙救了的女娃娃?”男人的声音也带着一股媚意,说话的时候尾音会稍稍上扬,而且眼神也很是勾人。 苏云清知道,越是好看的东西,越致命,因此对这个男人的警惕心也越强。 “你是谁?”苏云清后退了一步。 男人拨弄了一下头发,朝着苏云清走了过来,苏云清这才看清了男人的全貌。 一双似笑非笑的狐狸眼,左边眼角有一粒鲜红如血的朱砂痣,秀气的鼻梁,还有不点而朱的唇,若是女子,只怕会有很多男人为他倾倒。 “怎么?我很吓人吗?”男人走向了镜子,照了照,“女娃娃,你且进来,我又不吃人。” 苏云清见男人似乎真的没有害她的意思,便走了进去,毕竟她之前研究的成果还在房间里面,若是走了,也不知道这个男人会对这些药做什么。 “这才乖。”男人走了过来,看着苏云清面前的东西,问苏云清道:“这是你自己捯饬出来的玩意儿?” 苏云清点了点头,对男人的态度依旧很冷淡,仿佛一点都不把这个男人放在眼里似的。 “我叫凤诤。”男人也不恼,反而是饶有兴致地看着苏云清,“你这药虽然是不错,不过还是差了点火候。” 苏云清猛地抬头,她研究解药研究了很久,就是感觉少了什么东西,可是她却找不出来。 因此苏云清才从何仕仁那边拿到解药,想看看解药是什么成分。 见到苏云清这般看着她,凤诤妖娆一笑,“想知道这差了点什么东西是吗?” 苏云清点了点头,看向了凤诤,“说吧,你要什么东西?金银财宝?功名利禄?” 凤诤摇了摇头,“呀啦,你可真是个有趣的小家伙,我一不缺金银,二不要功名,不如,你求我?” 凤诤的眼中带着戏谑的笑意,他倒想看看,这个小东西会为了药做些什么。 苏云清一听到凤诤的话之后,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小地方容不下您这尊大佛,门在那里。”苏云清才不屑对素未谋面的人低头。 就在这时,尉迟澈推门而入。 “前辈,您来了。”尉迟澈对凤诤的态度十分恭敬,竟然还叫凤诤前辈。 凤诤看到尉迟澈,不由得有些兴致缺缺。 只见凤诤深色蔫蔫地说:“你小子动作倒是快。小家伙,你什么时候反悔了,可以随时来找我哦,我就在你隔壁的厢房。” 说完之后,凤诤朝着苏云清抛了个媚眼,一阵烟似的出去了。 “那是谁?”苏云清的脸上十分难看,她从来没想到会有人叫自己求他。 尉迟澈见苏云清脸色不好,安慰她说:“这是神医凤诤,轻易不会下山,这次是我托青灯去把他请出来的。凤前辈的脾气确实是怪了点。” 苏云清听到他竟然有神医的外号,又想了想,一般医术高超的人,脾气确实都比较怪。 “罢了,只是我制药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苏云清也没有揪着这件事情不放,再怎么样,尉迟澈也是出于好心,才把凤诤请出来。 尉迟澈有些愧疚地看着苏云清,“你这几日都瘦了,我让厨房做了点补品,等会儿给你送来。” 苏云清揉了揉眉心,“谢谢你。” 第五十九章 拜师 苏云清研制解药,每日都是一待便是一整天,顾不上别的事情。 而这几日,外面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由于之前有些民众不愿意把家属的尸体烧掉,认为这是亵渎尸体,因此那些处理不掉的尸体就把那家人给感染了。 那家人被感染了而不自知,四处走动,因此引发了一些体质较弱的人二次感染,一时之间,瘟疫又闹得满城风雨。 尉迟澈不敢让苏云清知道此事,便决定自己去处理。 “大家都听我说,王妃如今已经每天都忙着研制解药了,但是需要大家配合王妃的安排。家家户户都把感染了瘟疫的人的尸体烧掉!” 尉迟澈作为皇子,自然要先做出表率,于是他亲自带人去烧掉那些尸体。 见到尉迟澈亲自动手帮忙焚烧尸体,百姓们自然不会再提出异议,而他们也想着,有皇子亲自为他们烧尸体,也算是福泽深厚了。 而且尉迟澈还给这些人家每家每户补贴了银两,“这是慰问大家丧亲之痛,虽然我做不了别的事情,但是这些银子可以让大家往后的日子过得不那么苦。” 这些都是尉迟澈自己的积蓄,每家每户五十两白银,算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 就在尉迟澈以为二次感染的事情到此为止之时,突然传来了消息,贫民窟那边也有人中了瘟疫! 要知道,贫民窟的条件可比不得这普通人家,若是一人得病,基本整个贫民窟都得遭殃。 尉迟澈听到消息之后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到了贫民窟,大家见到尉迟澈过来之时,纷纷像看到了救星一样,朝着尉迟澈涌了过来。 “大皇子,您行行好,救救我们吧!山子他就是出去帮忙搬了尸体就感染了瘟疫,可怜见的,他家就这么一个独苗苗啊!”一个老者指着地上的山子。 山子如今烧得满脸通红,甚至都开始犯糊涂了。 无独有偶,另外几个当日去搬尸体的年轻人,也都得了瘟疫。 贫民窟的百姓们吓得不知所措,这里的医疗条件很差,若是感染了瘟疫,只怕就无力回天,只能等死了。 而且这瘟疫的感染性极强,基本只要有一人得了这个瘟疫,那么接下来便会有接二连三的人感染。 “一开始还以为我们这里没有人得瘟疫是上天垂怜,可是我没想到,这山子怎么就得了瘟疫呢!这不就是要我们全部人的命吗!苍天啊,我们宋州是造了什么孽哟!” 看着百姓们叫苦连天的模样,尉迟澈十分不忍,“大家放心,我一定不会放弃你们的。” 尉迟澈的目光坚定,语气也十分笃定,他看着贫民窟的百姓们,信誓旦旦地做出了保证。 “不管你们居住在宋州城的哪里,不管你们是什么职业,不管你们家境如何,有一点是不变的,你们都是我大昭的子民,你们享受平等的治疗瘟疫的权力!所以我是不会放弃你们的!” 尉迟澈的话一下子就感染了百姓们,他们被何仕仁遗忘了太久了,因此贫民窟和宋州城的大部分地方呈现了两极分化严重的场面。 “你们先把感染的人隔离了,每日送饭和照顾他们的任务我会让属下过来,至于你们其他人,出门都要戴着这个……”尉迟澈把苏云清给他的口罩和手套分给了百姓们。 “你们不要直接接触到患者,王妃说了,三天内她一定会研制出解药的,你们不要担心,相信王妃,也相信我。我用皇子的身份做担保,若是放弃你们,我这个皇子的位置不坐也罢!” 尉迟澈虽然心智变成了小孩子,可依旧是从前那个将百姓安危放在第一位的尉迟澈。 百姓们十分感动,“多谢大皇子!多谢大皇子啊!” 看着百姓们跪在自己面前,尉迟澈赶忙去把他们一个个扶起来,“大家先别激动,回家等着我们的人过去消毒,等这次瘟疫过了,我出资帮你们修房子!” 尉迟澈的一番话十分振奋人心。 “有这么好的大皇子,真的是我大昭的幸运啊!” “那么多皇子只有大皇子肯来,只有大皇子肯倾听民意,大皇子以后一定会是一个明君啊!” 百姓们提起大皇子,都津津乐道,毕竟这些日子尉迟澈的所作所为都在大家的眼中。 凡事他都亲力亲为,对于家里感染瘟疫到最后只剩孩子的人家,尉迟澈出资修建了一个育幼坊,让那些孤儿有了容身之所。 至于一些姑娘,尉迟澈则是让她们女红厉害的去绣坊,精通六艺的去司女坊,让她们学好了东西之后直接在司女坊当姑姑。 若是有定了亲的人也不急,尉迟澈将那几户人家的人一起叫了出来,让这些新人们在几日后一起办酒席,他当证婚人,并且出了全部婚礼的费用。 一时之间,尉迟澈在民间的名声水涨船高,大家都喜欢这个虽然笨拙但是一心为民的大皇子尉迟澈。 苏云清自然是不知道她在研制解药之时,外界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她如今因为解药的事情忙得晕头转向。 “王妃,你休息一下吧,不要太过劳累了。”尉迟澈看着苏云清原来的鹅蛋脸都已经瘦成了锥子脸,十分心疼。 可苏云清却摇了摇头,头都没有抬地继续测试着解药的药物配方比例,一边说:“我的身体以后可以慢慢养回来,可是百姓们的性命只有那么一条,我答应了百姓们三天后研制出解药,就不能言而无信。” 尉迟澈虽然心疼,可却劝不住苏云清,只能叹一口气,把乌鸡枸杞汤放在了一边,“那你记得把这汤喝了,我晚些再过来。” 苏云清点了点头,继续捣着手中的药。 “小家伙,你这不吃不喝的可不行啊,到时候你倒了,我可不会出手帮你。”凤诤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房间。 苏云清却没空搭理凤诤,只自顾自地做着实验,终于,一个白色的药片被苏云清做了出来。 苏云清擦了擦额角的汗,看着解药,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放下来了。 凤诤看着苏云清桌上白色的药片,十分惊奇,他倒是没有见到过这样子的丹药,这个小丫头还真的是给他带来了不少惊喜呢。 “你这药虽然是做好了,可是还差了一点东西。”凤诤趁苏云清不注意,抢过了苏云清手里的药片,放在了手中闻了闻,“确实,你还是没发现那个问题。” 苏云清没想到凤诤会直接出手抢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药被抢走了才道:“你要做什么?快把药还给我!” 凤诤的脸上挂着慵懒的笑意,“小丫头,你可知道,这天南星,在某些状况下,没有分离出毒性,与这些人的血液融合之后,是有剧毒的?” 苏云清神色一凛,她倒是大意了,没有做这中间药材和患者血液相关的实验。 “前辈有何指教?”听到凤诤一下子就指出了她的问题之后,苏云清对凤诤的态度恭敬了许多,“这天南星的药性和毒性一直都是相生,若是没有了毒性,那天南星的药力便也没了。” 凤诤听苏云清这么问,狡黠地笑了一下,说:“你学东西之时总得有诚意一点吧?这样吧,你拜我为师,我便教你这些,如何?” 听凤诤这么说,苏云清犹豫了一下。 百姓这边是万万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只怕会有更多人死亡。 并且,拜了凤诤当师父之后,若是皇帝太后他们再问起来,自己也有了挡箭牌,似乎拜师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这么想着,苏云清便对凤诤行了拜师礼:“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凤诤没想到苏云清竟然就这么同意了拜自己当师父,十分高兴,便也乐得把东西倾囊相授了。 “好徒儿,既然你都拜师了,我也没有什么不教你的理由了。”凤诤的表情也稍微严肃了一些,“只不过,医者虽然要仁心,可自己的身体还是最重要。去把汤喝了吧。” 凤诤指了指尉迟澈拿来的汤。 苏云清也知道这是大家心疼自己,便一口气喝光了。 “现在开始跟你讲一些药理,这天南星虽然剧毒无比,可是一些冬青叶捣成汁,滴进去之后,却是能吸收毒素,保留天南星最纯的药力……” 凤诤教着苏云清,“虽说你的解药可以解了这些百姓的毒,可你终究是跟着何仕仁那个解药做的,那个解药十分霸道,就算你用它医好了瘟疫,可是却会让人落下病根。” 苏云清一边听着,一边做着笔记,仔仔细细地把凤诤说的每一个点都记了下来,等到凤诤说完之后,苏云清只觉得豁然开朗。 “你熟知每种药的药性和毒性,可这也成了你最大的短板,因为你不知道这些药和在一起会如何。因此你的解药怎么都做不完美。”凤诤最后款款点评道。 苏云清拿着手中刚刚做出来的药汁,心中百感交集,若不是凤诤在,只怕自己做不出这样完美的解药。 “好了,去做出来投水源里便是。”凤诤见苏云清跃跃欲试的模样,挥了挥手让苏云清出去了。 苏云清一出门,就被青灯拦住了,“恭喜你啊小师妹,你这是把解药赶制出来了吗?” 原来青灯是凤诤的徒弟,难怪…… 苏云清没有什么跟青灯搭话的欲望,只想早点去找尉迟澈,让百姓们赶紧把病治好。 “小师妹,你还是让我来吧,你去休息,休息完了再去分发解药。”青灯说着,就要去拿苏云清手中的解药。 如今这解药可是苏云清的明根子,她哪里会让青灯随随便便地拿走? 见到苏云清如此抗拒,青灯也没有再强求了,“那小师妹便去吧,让师兄陪你去……” 苏云清心里烦躁得很,“不必了,请师兄多陪陪师父才是正事。”说完之后,苏云清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去找尉迟澈。 苏云清不知道的是,凤诤会这么了解毒药的属性,都是因为他这三天内跟着青灯一起研究了中毒之人的血液,最后才有这样的一个结论。 “解药制作出来了!快让人把解药投放到水源,这样大家很快就能好了!”苏云清的眼中满是高兴,还好赶上了时间。 第六十章 假意服软 见到苏云清过来之后,尉迟澈心里的大石头也落了地,还好研制出解药了,尉迟澈十分开心。 “王妃!我就知道你可以的,我现在立刻去告诉大家,你已经把解药研制出来了!”尉迟澈十分开心,拿起解药就要往门外走。 苏云清拦住了尉迟澈,问道:“这几日,宋州城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也不知为何,苏云清的心里只觉得奇怪,为何感觉哪里不对劲? 尉迟澈惊讶于苏云清的敏锐,他急忙说:“没有,贫民窟那边出了一点事情,不过现在已经解决了。” 苏云清用探究的目光看着尉迟澈,发现尉迟澈的眉眼中有些惊慌,更加确定了她制作解药之时发生了一些事情。 “我想听实话。”苏云清平静地看着尉迟澈,“若是因为隐瞒状况延误了百姓们的病情,那么这个后果我们谁都承担不起。” 尉迟澈思索了一下,最后还是将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 就在这时,凤诤走了过来,看着脸上有些微薄怒意的苏云清,安抚道:“这几日我有去看着他们的情况了,服了解药便没事了。” 苏云清却不敢懈怠,她对尉迟澈说:“我要亲自去看看贫民窟那边的情况,这种毒药十分可怕,毒性要传染很迅捷,而且只要有人碰过患者的血液,就能被传染。” 见苏云清如此严肃,凤诤和尉迟澈也不敢懈怠,立刻出发去了贫民窟。 好在尉迟澈之前安排得好,百姓们没有直接接触到那些患者。 “大家都没事就好,解药已经投放到水源了,大家去喝青城山那边的水便好。”苏云清看着众人都没事,心里的大石头也落下了。 百姓们见苏云清亲自来贫民窟,心里对苏云清又是尊敬又是感激。 “王妃真的是心善啊!” “是啊!只怕没有人能像大皇子还有王妃这般对我们了!” “苍天一定会保佑大皇子和王妃长命百岁的!” 看着一张张质朴的脸,苏云清的心里有些酸胀,“大家都没事就好。这几日大家先好好休息,服了药之后也不会马上就全好。还是要注意防范。” 百姓们一路送苏云清到了黄掌柜的客栈,直到苏云清进门了之后,百姓才散去。 “如今百姓们是安顿好了,你先休息休息,明日去会会南疆的皇子和公主吧。”尉迟澈看着苏云清略显疲态的脸,有些心疼。 苏云清点了点头,洗完澡之后直接倒头就睡。 尉迟澈爱怜地看着苏云清,摸着苏云清的头发。 就在这时,凤诤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出来吧。” 尉迟澈怕吵醒苏云清,回头看了苏云清一眼,发现苏云清睡得很沉,这才放心地出了门。 凤诤看了一眼尉迟澈,眼中意味不明,直到回了苏云清制药的房间,凤诤才开口。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痕迹,没有戴忍皮面具,也没有用易容药物,确实是苏云清。”凤诤脸上带着慵懒的笑意,“不管是不是苏云清,你都已经对这个女人动心了,不是吗?” 尉迟澈沉默了半晌,看着凤诤,想开口又停住了。 “你是想问关于你母妃的事情吗?那个咒术我研究了许久,可是这种咒术一向神秘,除了施咒的人,几乎没有别的人能解开了。”凤诤脸上的笑意敛了敛,“皇帝倒是歹毒。” “几乎没有?那就是还有别的人能解开吗?”尉迟澈的脸上有了点希冀,他不想放过任何一点希望。 凤诤点了点头,用手支着头,半躺在榻上,另一只手顺着自己的发。 “是啊,另一种办法,就是将咒术转移,非至亲之人不可转。能解开咒术之人,除了皇帝……就剩下天命凰女了。” 听到凤诤的话,尉迟澈开口道:“那我是不是可以将我母妃身上的咒术转移到我身上?!”尉迟澈的语气十分急切。 凤诤摇了摇头,盘腿坐了起来。 “若是你妹妹还活着那倒有可能,可惜建安都走了那么多年了,这种咒术只能转移到女子身上。所以……” 所以就只能找到天命凰女,才能解掉梅妃身上的咒术。 “我可告诉你小子,不要轻举妄动。若是这中间一点步骤出错,那你的母妃都可能香消玉殒。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从皇帝那边入手。” 凤诤和尉迟澈认识很久了,一开始凤诤是想收尉迟澈当徒弟的。 可是尉迟澈虽然是武学奇才,可他对医术却一窍不通,因此凤诤只能作罢。 至于凤诤,没人知道他多大了,即便过了十几年,他的脸依旧没有变化,跟尉迟澈初见他时一样,妖娆得像曼珠沙华。 “我母妃的时间不多了。”尉迟澈思考了一下,想到了在古籍上的关于梅妃中的咒术的记载。 尉迟澈清晰地记得,那段话里说过,中了咒术之人,若不及时解咒,会经脉尽断,日夜承受冷热交替之苦,最后气绝身亡。 凤诤是知道尉迟澈看了那本古籍的,他眯着眼睛思考了一下,反问尉迟澈:“既然那本古籍记载得如此清楚,为何不去寻找这本古籍的后人呢?说不定他们知道关于这咒术的所有事情。” 尉迟澈只觉得醍醐灌顶,他之前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个呢? “多谢前辈指点迷津!若非前辈在,我都不知道要如何是好了!” 凤诤摆了摆手,“好说好说,你可要记得,等你大仇得报了,要让我带那小家伙回灵犀山。这可是我唯一的条件。” 尉迟澈迟疑了一下,问凤诤说:“那她还可能会回来吗?” 凤诤白了尉迟澈一眼,“不然呢?我养着她来给我吃白饭吗?” 就在尉迟澈和凤诤聊天之时,苏云清站在门口久久没有动静。 所以尉迟澈这是把自己当成了救他母妃的人质了吗?真的有够好笑,自已还以为…… 罢了,本来就该知道他是这样的人。 不知不觉,已经是夏初了,苏云清的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荷花香,她突然想出门散散心。 已经是月上中天苏云清看着月光下的荷花池,一时有些怅然。 故乡的月,也一样这么圆吗? 自己来异世这么久了,也不知道自己之前接手的那些新兵但子们如何了?没有自己他们能不能在战场上保护好自己?这么久了,也不知他们娶妻生子了吗? 苏云清的思绪有些乱,她看着满池荷花,幽幽叹了一口气。 不知青灯是可是出现的,他的手里拿着一件薄薄的外套,披在了苏云清的身上。 “小师妹怎么还不休息?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吹风,着凉了怎么办?”青灯依旧用温暖的目光看着苏云清,“怎么叹气了?想家了吗?” 苏云清没想到青灯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不过想来也正常,于是苏云清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青灯说的,她想家了。 见苏云清是想家了,青灯安抚般地笑了笑,“放心吧,这里的事情处理完之后,你就可以回京城了。” 愣了一下,苏云清没有接话。 是啊,所有人都觉得,苏云清的家是京城。 “多谢……师兄。”苏云清如何不知道青灯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她客气又疏离地说:“天色晚了,师兄还是早些歇息吧。” 说完之后,苏云清匆匆回了房,回房之后才发现自己身上披着青灯的外套,外套上还有淡淡的药材香味。 “你出去了?”尉迟澈回来之后,一眼便看到了放在椅子上的那件外套,这分明就是男子的外套。 苏云清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说话,背对着尉迟澈。 她不知道如今要怎么面对尉迟澈,特别是在知道自己被他当成救梅妃的筹码之后。 苏云清想起梅妃,她看着自己时真切的母爱,虽然是把她当成了建安公主,可那一瞬间的温暖让苏云清有些舍不得就这么让这个可怜的女子与世长辞。 罢了。 苏云清合了眼,没有再理会尉迟澈。 本来就是逢场作戏的两个人,何苦互相为难? 尉迟澈见苏云清没有继续跟自己说话的意思,握紧了拳头,看着手中青灯的衣服,尉迟澈的眸中闪过冷意。 若非看在他救了苏云清那么多次的面子上,自己现在就能结果了他。 “好好休息。”说完之后,尉迟澈便出去了,一夜未归。 难得的,苏云清这夜没有睡好,一晚上都做着噩梦,一会是现世时那些士兵们的脸,一会是尉迟澈和梅妃,光怪陆离。 苏云清起床之时,身上已然被冷汗浸透,她喘着气,只觉得心脏跳得极快。 待尉迟澈坐上皇位,自己一定离开。苏云清暗暗对自己说。 “王妃,你醒了吗?”外面传来了丫鬟的声音,这是黄掌柜给她安排的丫鬟,叫如杏,十分聪明伶俐。 苏云清的嗓子干哑得厉害,只能亲自下床去开了门。 如杏见苏云清的脸色不太好看,以为苏云清是生病了,关切地看着苏云清,“王妃,你的脸色不太好看,要不然再休息休息吧?” 苏云清摇了摇头,今日是去教训南疆公主和皇子的日子,她若是不到,就对不起辛辛苦苦研制的解药了。 如杏没办法,伺候苏云清换了衣服之后,手脚麻利地端来了早膳。 “大皇子说王妃不喜欢吃甜食,所以奴婢就做了青菜肉丝粥,王妃先喝了暖暖胃。” 如杏说话的时候,神似元子,都是一副伶俐可人的乖巧模样。 苏云清对如杏的好感蹭蹭往上,“好。” 出门之时,凤诤死皮赖脸地要跟着苏云清去质子府,因为他想看看,做出这种毒药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苏云清被凤诤翻得没法,只好带着凤诤出了门。 到了质子府之后,苏云清发现尉迟澈早就来了,可麦格尔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让尉迟澈在门口干等着。 “怎么不进去?”一晚过后,苏云清对尉迟澈的语气很是疏离。 尉迟澈本来想委委屈屈地找苏云清告状,可是看到苏云清冷漠的模样,最后还是做罢了,只乖乖地站到了苏云清的身后,不多说一言。 “欺负你了?”苏云清没忘记尉迟澈这是在演戏,只这样淡淡地问。 尉迟澈委屈地点了点头,活像是被欺负的小媳妇般。 凤诤似笑非笑地看着尉迟澈,没有说话。 “是谁让你们拦着大皇子的?”苏云清说话之时,带着淡淡的压迫感,“这大昭是姓什么,是谁的天下?怎么?你们难道分不清了吗?”苏云清的脸上有些难看。 第六十一章 暴露 看守的士兵没想到苏云清是如此难缠的角色,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开口,便沉默地说:“麦格尔皇子说了,不让任何人进去。” 苏云清冷笑了一下,“大皇子,你先回客栈找皇上留给你的令牌,我倒要看看,这宋州城守门的士兵,排场究竟有多大。” 说完之后,尉迟澈立刻会了意,这是让他去看看那条暗道究竟是有什么玄机了。 尉迟澈走后,苏云清的脸上满是冰冷,“听说你们要拦我?” 苏云清拿出了银针,“宋涯,家中有妻女老小,令尊年逾古稀,令爱在锦绣坊学女红,至于你的妻子,则是在家修养身子,因为她生产之时落下了病根,我说的可对?” 宋涯心里一惊,她怎么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把这些事情全部都调查清楚了? “王妃在说什么?属下听不懂。”宋涯虽然心里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可却还是佯装出一脸淡定的模样,“王妃若是要进去,还是先得到麦格尔皇子的首肯再来吧。” 见宋涯还是死鸭子嘴硬,苏云清也不急,转头看向了另一边的守卫,道:“孙肃,原籍常州,因犯了事潜逃到宋州,原名孙玉成,我说的可对?” “先别急着否认,你那八十岁的老娘天天在常州哭着自己的儿子是冤枉的,一定要人来帮你翻案,可是你却丢下老娘一人,可实在是有悖孝道啊。” “本宫手上倒是有一些当年那些事情的证据,可以佐证你的清白,就是不知道,你继续这么拦着,大昭的律法还会不会保护通敌叛国之人了。” 孙肃脸涨得通红。 当年他喝醉之后,被下了药迷晕,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和一具女尸共处一室,常州的知府一口断定是孙肃所为,孙肃无奈,只好连夜潜逃,丢下了自己的老娘。 见苏云清说能帮自己翻案,孙肃立刻跪了下来,“请王妃责罚!” 苏云清挥了挥手,“你是个识时务的,生在哪个国家,就要记得自己的身份,否则,哪天被当枪使都不知道。” “原以为宋涯会顾及到自己的妻儿老小,没想到,宋涯你这是迫不及待想入籍南疆了啊。”苏云清今日便是要杀鸡儆猴,让宋州城这些人看看,叛国的下场。 宋涯这时候才开始慌了,若是被自己的老父知道,自己投靠了麦格尔皇子,那父亲不得被气死? “王妃,小的这么做,全是何仕仁给逼的啊!何仕仁为官不仁,让我对大昭实在是失望!因此才做了糊涂事……” 苏云清见宋涯终于心甘情愿地说出了原因,轻轻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何仕仁已下台,你们俩另谋出处吧。至于孙肃一事,本宫已经派人去帮你翻案了。” “多谢王妃!多谢王妃!”孙肃感激涕零,跟宋涯一起离开了质子府。 苏云清在外面的这些动静让府内的人对她毕恭毕敬,因此苏云清畅通无阻地进了质子府,直到见到了迪丽娜。 “见到本宫,为何不行礼?”苏云清坐在椅子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迪丽娜,发现麦格尔今日似乎并没有在质子府中。 迪丽娜听到苏云清要让她行礼,轻蔑地说:“本公主为何要对你行礼?你不过是大昭的一个王妃罢了,竟有如此大派头!要我行礼?你不配!” 苏云清接过侍女递过来的茶之后,抹着茶杯盖,轻吹了几口气之后,反问:“是吗?你可别忘了,你们南疆,不过是大昭的附属国罢了,更何况,如今你站着的地方,可是大昭的质子府。” “需要本宫跟你解释一下,质子府是什么地方吗?是用来关押敌国送过来的王公贵族的地方。你说,我这大昭的王妃让你行礼有何不妥?” 这番话让迪丽娜气炸了,她在南疆之时便嚣张跋扈,无人敢拦着她让她做什么。 可苏云清却三番两次地找她不痛快,迪丽娜扬起手就要打苏云清。 苏云清闪身一躲,手中的热茶直直地泼向了迪丽娜。 迪丽娜没想到热茶会朝着自己泼来,躲闪不及,被泼了个全身。 “哎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就算是要接我的茶也不比如此的激动啊!”苏云清安慰着迪丽娜,“还好没有泼到脸,这么好看的脸要是伤了就不好了。” “来人啊,带迪丽娜公主去换身衣裳。”苏云清命令着下人,仿佛她才是质子府的主子。 迪丽娜不甘心地背带下去换完衣裳之后,发现自己的衣裳竟然和平民百姓的一样。 “苏云清!你竟然让我穿这种衣服!你不要太过分了!”迪丽娜一到客厅,便朝着苏云清怒气冲冲地吼道。 苏云清冷笑了一下,“这就过分了?那更过分的你要不要看看?” 迪丽娜的心里升起了不好的预感,她后退了两步,说:“你想做什么?” 苏云清吩咐下人道:“来人,把迪丽娜公主绑起来。” 下人听命乖乖地把迪丽娜绑了起来。 迪丽娜一边挣扎一边冲着苏云清说道:“苏云清,你不得好死!你敢这样对我,等皇兄回来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苏云清从袖中拿出一瓶东西,径直泼向了迪丽娜,“你对百姓下毒之时,可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迪丽娜十分惊恐,她看着苏云清,声嘶力竭地道,“你给我泼了什么东西!你这个毒妇!你会下地狱的!” “就算是下地狱,也是你比我先下啊,迪丽娜公主,你可别忘了,你下毒害了多少人?那些中毒冤死的百姓会放过你吗?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你说对吗?”苏云清的脸上带着冰冷的笑意。 迪丽娜感受着身上年你的血液,鼻头传来的刺鼻的血腥味让她几欲作呕。 “这不过是我们复国计划的其中一步罢了,他们这些卑贱的生命能为我们复国而死是他们的荣幸!既然战争就会死人,那他们什么时候死,为什么而死,怎么死的还重要吗?!” 迪丽娜的一番话让苏云清十分气愤,这种视人命如草芥的人,就算当上了一国之君,也只会让整个国家民不聊生,连人民都不能安居乐业的国家,那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苏云清缓缓地戴上手套,走到了迪丽娜的面前,狠狠地打了迪丽娜一巴掌。 “这一巴掌,是打你不敬生命,让生灵涂炭。” 又是一巴掌落在迪丽娜的脸上。 “这一巴掌,是打你身为质子却不安分,还想复国,侵吞大昭国土。” 第三个巴掌落在迪丽娜的脸上时,迪丽娜已经没有力气再说话了,气息奄奄地被苏云清打趴在地上。 “这一巴掌,是打你张扬跋扈,目中无人。” 苏云清远离了迪丽娜之后,缓缓地摘下了手套,“你身上的毒药药性很快就要发作了,生死有命,你怎么样就看你的造化了。” 就在这时,麦格尔回来了,他震惊地看着满身血污趴在地上的迪丽娜,还有站在一边面无表情的苏云清。 “迪丽娜!你怎么了!”麦格尔急忙要去扶迪丽娜,可是迪丽娜身上的血污让他的手顿了顿。 迪丽娜见到麦格尔的时候,眼里燃起了希冀的光,可是麦格尔突然的后退,让迪丽娜眼里的光慢慢熄灭。 她自己一直都知道,她不过是麦格尔登上皇位的一个垫脚石罢了,就算她死了,也不过是死得其所。 “皇兄……我没事……”迪丽娜的语气很轻,“你一定要给我报仇!” 说到报仇之时,迪丽娜的语气变得咬牙切齿,“都是这个苏云清,都是她害我的!你一定要惩罚她!” 看到迪丽娜的脸上已经开始起红疹了,麦格尔咬咬牙,没有理会迪丽娜的话,反而是对苏云清说:“求求你,王妃,放过我妹妹吧!她年少无知,有哪里冒犯到王妃,我这个当皇兄的愿意帮她道歉!” 见到麦格尔竟然对着苏云清下跪,迪丽娜又气又急,咳了一口血出来。 “不要!皇兄你不要求她!不要求这个歹毒的女人!”迪丽娜连气都喘不上来,却还是恶狠狠地盯着苏云清。 麦格尔没有理会迪丽娜的话,继续求着苏云清:“只要你能给迪丽娜解药,我愿意继续当大昭的质子,迪丽娜也会如约和大昭和亲!” 苏云清却没打算就这么把解药给麦格尔,说:“你说的这些事情,本来就是你的分内之事,何必搞得跟我胁迫你了你才要做一样?若是你依旧没有一点道歉的诚意,那还是算了吧。” 迪丽娜见到麦格尔已经如此低三下四地求苏云清了,苏云清仍然不买账,不由得气急,“苏云清,我告诉你,我要是中毒了,你也别想逃过去!” 说完之后,迪丽娜如回光返照一般,猛地拔出了麦格尔腰间的匕首,然后奋力割开了自己的手掌,想将她的血液抹在苏云清的身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凤诤走了进来,用一颗棋子打向了迪丽娜的膝盖。 迪丽娜只觉得膝盖一痛,整个人跪了下来,和苏云清擦肩而过。 凤诤拉着苏云清,迅速远离了迪丽娜,冷着眼看着她,“你倒是歹毒得很。” 苏云清见凤诤之时,都是看到他妖娆妩媚的模样,不曾想凤诤会有这样的一个面孔。 一边说,凤诤一边在手里把玩着一个东西,最后朝着迪丽娜受伤的手倒了下去。 “这是从死者身上放的血,若是你感染不了的话,这下子总可以了。” 迪丽娜目眦欲裂地看着血液往自己的伤口渗入,和自己的血液混在一起,尖锐的疼痛从手掌传来,她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 “我告诉你们,你们难道以为解药有用吗?别傻了,我若是死了,就要让全城的人给我陪葬!” 苏云清对迪丽娜的话只觉得好笑,“好,那你觉得是如此便是如此吧。” 麦格尔看着迪丽娜癫狂的模样,有些担心她会把自己的计划全部和盘托出,不过迪丽娜接下来只无力地躺在地上,没有继续说什么,麦格尔也松了一口气。 至于迪丽娜说的,也确实是实话,因为解药中的一味药,叫连月草,只有南疆的国土深处有,在大昭根本就不会有,因此苏云清的药有没有效果,还真的说不准。 就在麦格尔松了一口气之后,苏云清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昨日擒获的那两个刺客,不知道审讯得如何了?” 第六十二章 起兵谋反 “如果你觉得,你的底牌是你的那五千士兵,那我要跟你说一声抱歉了。如今,你的那些士兵们,应该已经被控制了吧。”苏云清摸着下巴,看着迪丽娜和麦格尔。 麦格尔不可置信地看着苏云清,“你怎么会知道……不可能!明明藏得那么隐秘……” 听到麦格尔的话之后,苏云清只觉得好笑,“隐秘?你做的什么事情我都知道,所以你不用挣扎了。”苏云清的嘴角上扬。 可麦格尔如今见到苏云清,就不觉得她气质出众了,苏云清现在在麦格尔的眼中,就是一个恶魔。 “所以,如果说你觉得我什么都不知道,那你就大错特错了。”苏云清淡淡地笑了笑,“因此,若是宋州城的百姓们出了什么事情,你们还有那五千精兵,都得为宋州城的百姓陪葬。” 苏云清一字一句,如同炸雷一般在麦格尔的耳边响起。 “你疯了?那可是五千多条人命!”麦格尔被凤诤点了穴,根本动不了,只能目眦欲裂地听着苏云清说。 听到麦格尔的话,苏云清笑了起来,“呵,你的五千士兵,可不是我的五千士兵,他们的命跟我有什么关系呢?这可是你的好妹妹迪丽娜说的。战争本来就是要死人的,他们什么时候死,为什么而死,怎么死的重要吗?” 麦格尔没想到迪丽娜竟然在苏云清面前说过这样的话,不由得在心里暗骂迪丽娜没有脑子。 “你以为……我的那些士兵们……会怕这些东西吗?”迪丽娜看着伤口的血,发问道。 “我的士兵们早就被我训练得百毒不侵了,你以为你的那些毒,对他们有效果?哈哈哈哈,你可真的是太天真了!”迪丽娜的脸上出现了疯狂的表情。 苏云清倒是不在意,反而幽幽地说:“谁告诉你,杀人只能用毒呢?你们这些人才需要用毒,可是我杀人啊,更喜欢直接一点……” 苏云清话音未落,一个想偷袭她的人就倒在了地上。 那个人的眉心上,赫然就插着一根泛着冷光的银针。 苏云清闲庭信步般地走到了那个人的身边,低下头,将银针从那个人的眉心拔出来,再拿出手帕擦了擦,把手帕丢在了地上,收起了银针。 “你还觉得,我跟你一样只会用毒吗?”苏云清的笑容跟凤诤一样,好看却带着毒。 迪丽娜跟见到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看着苏云清,“苏云清你就是一个疯子!你一个人能杀得了五千士兵吗?别傻了!” “我杀不了,不代表我的手下们不行,毕竟不是只有你们有五千士兵,我们也有。”苏云清不想跟他们废话了,“把他们绑起来。去找大皇子汇合。” 下人把麦格尔还有迪丽娜的嘴巴堵上,然后把他们绑上了马车。 凤诤看着这样的苏云清,十分惊讶,没想到苏云清一向都是不争不抢的模样,内里却是如此狠辣的角色,这种反差看起来……意外的可爱。 估计也只有凤诤觉得苏云清这样可爱了,旁人见到苏云清这样,吓都快吓死了。 “没想到小家伙还有这样的一面,我还以为学医的人都是菩萨心肠。”凤诤开着玩笑说道,语气懒懒散散的,“结果你竟是个蛇蝎美人呢。” “很意外吗?是不是后悔收我当徒弟了?”苏云清看着凤诤的表情淡淡的,仿佛没有将凤诤的话放在心里。 凤诤却摇了摇头,“如果你不这样,我反而会觉得你不配当我徒弟。你要知道,如果一个医者,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那还是不要当医者了。” 苏云清对凤诤的话感到很诧异,“何出此言?” 凤诤依旧懒洋洋地笑着,说:“因为,我的师父,就是因为患者,所以死掉的。” 凤诤看起来就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可是内容却十分沉重。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问的。”苏云清的眼里满是歉意。 凤诤摆了摆手,说,“无事,都过去很久了,所以你只要能自保就行。” 就在他们谈话的期间,已经到了城外。 两个士兵把麦格尔还有迪丽娜押下了马车,麦格尔和迪丽娜如今看起来十分狼狈,一点都不像是昔日风光无比的南疆皇子和公主。 蓝河跑过来迎接苏云清,她对苏云清说道:“王妃,属下已经把他们的五千士兵埋伏在哪全部都了解清楚了,只要你一声令下,立刻就可以解决他们。” 蓝河的话也落到了迪丽娜的耳中,她诡异一笑,说:“你以为我们南疆的士兵们就这么点本事吗?哈哈哈,不要后悔啊苏云清!” 苏云清像是看傻子一般看着迪丽娜,“我已经从他们口中知道了他们的计划。” “本来只是想诓诓他们,没想到他们真的准备用别的办法下毒。这几日记得严格看好进出城的所有人。”苏云清吩咐着。 就在苏云清吩咐之时,尉迟澈过来了,他看到苏云清之后,立刻粘到了苏云清的身边。 “王妃,你可算是来了,我把你说的那些坏人全部都围起来了!”尉迟澈骄傲地说。 苏云清点了点头,说:“你来得正好,你快带百姓和士兵们撤离,我不知道他们会用什么毒药来对付百姓们,若是二次感染别的毒就糟糕了。” 听到苏云清这么说,尉迟澈立刻不乐意了,他不想把苏云清放在危险中。 可是苏云清却十分坚定地说:“不,你留在这里只会拖我后腿,只有离开这里才能让我好好地对付这些东西。” 苏云清早就看出来了,这些士兵不简单,他们似乎没有思想,只能靠一些东西控制。 尉迟澈还想继续胡搅蛮缠留下来,可是凤诤却开口道:“你还是离开吧,若是小家伙要分心来保护你,可能真的对付不了那些士兵。” 凤诤的话让尉迟澈歇了继续留在这里的心思。 没有办法,尉迟澈只能把众人带离了城外。 一回到城内,尉迟澈就让百姓们都躲到了何仕仁家里的那条地道里面。 俗话说得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因此躲在何仕仁的房子里似乎是最好的选择。 尉迟澈带着大部队撤离之后,这里便只剩下了苏云清,还有麦格尔和迪丽娜。 凤诤不知道哪去了,可是苏云清知道,关键时刻,凤诤一定会出来帮她的。 而迪丽娜见到人少了,立刻朝着那五千士兵喊着:“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不赶紧过来给我松绑,把苏云清杀了!” 士兵们立刻开始想挣开绑着自己的绳子,而那绳子在他们看来,根本就是一扯就断。 苏云清见到士兵们差不多都解开绳子了,笑了一下,从怀里拿出了一个铃铛。 迪丽娜的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急忙道:“你们快去!把苏云清的铃铛抢过来!然后杀了她!” 来不及了。 苏云清已经开始有节奏地摇晃起了手中金色的铃铛。 这个铃铛即使是在阴天,依旧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士兵们一听到铃铛的声音,脸上立刻发紫,就好像没有了思想一样,僵硬地站着。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把苏云清的铃铛抢过来!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迪丽娜又恢复了她嚣张跋扈的模样。 苏云清笑了笑,“我现在给你一个求饶的机会,只要你乖乖跟我认错,并叫我一声姑奶奶,我就放了你,如何?” 迪丽娜却不屑一顾地说:“苏云清,你好好看清楚,现在你身边的全部都是我的士兵!你可别天真了!你叫我一声姑奶奶,我就给你留一条活路。” 苏云清耸了耸肩,“既然这样,就不要怪我了。” 苏云清铃铛越发响了,天上不知何时飘来了紫色的药粉,想来这就是他们准的毒药吧。 而苏云清一点也不惊慌,手里的铃铛摇得愈发快。 “苏云清,你以为你摇着你的破铃铛,就有人来救你了吗?别傻了!”迪丽娜的眼中满是疯狂的笑意。 “笑吧。等会你就笑不出来了。”苏云清的声音依旧波澜不惊。 可是迪丽娜只觉得苏云清这是在装腔作势,根本不把苏云清的话放在心上。 就在迪丽娜走到了那群士兵中间之后,天上突然飞来了一群蛊虫,钻进了那些士兵的身体里。 士兵们的脸色一下子发紫,看起来就像是丧尸一般,僵硬地走着。 迪丽娜开始害怕了,她想逃离这里,可是她的四面八方全部都是丧尸。 “怎么,还笑得出来吗?迪丽娜公主?”苏云清停止了摇铃铛,那些丧尸的步伐也停了下来,只是每个人的眼睛都死死地盯着迪丽娜。 “你快把这些东西弄开!不然……不然……”迪丽娜快哭出来了,可是她还是没有忘记威胁苏云清。 “不然?不然你想怎么样呢?我的公主?”苏云清的脸上带着嘲讽的笑意,“你以为,你威胁得到我吗?” “我若是出去了,我要让你不得好死!”迪丽娜诅咒着苏云清。 苏云清耸了耸肩,很无奈地道:“你不知道怎么服软的话,那只好我来教你了。” 说罢,苏云清继续摇着铃铛,那些丧尸一下子朝着迪丽娜走了过去。 迪丽娜只觉得自己似乎要闻到他们身上腥臭的气味了,她快吐出来了。 “苏云清,你再不住手的话……”迪丽娜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了,“皇兄,皇兄救救我!我不要啊!皇兄!你们这些下贱东西快走开啊!” 麦格尔哪里救得了迪丽娜?他如今自己都被五花大绑,旁边还有人看着他。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不会再这样了!姑奶奶!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迪丽娜见那些丧尸的手已经伸到了她的面前,再也绷不住了,嚎啕大哭起来。 “我错了!呜呜呜,快把这些东西弄走啊!”迪丽娜一遍吐着,一边哭,脸上十分恶心。 苏云清平静地停下了手里的铃铛,看着迪丽娜,而那些丧尸也停下了动作。 “知道错了吗?”苏云清看着迪丽娜。 迪丽娜不停地点着头,说着她知道错了。 “王妃这手段也太狠了,跟主子有得一比。”蓝河在一边悄悄说道。 苏云清耳尖地听到了,她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蓝河,“这么说,我倒是跟你们主子十分相配了?” 蓝河急忙点点头,“对于这些不长眼的东西,自然是要狠绝一点的,王妃做得很好。” 苏云清没有说话,只笑了笑,打开了一个盒子。 盒子刚一打开,就飞出来满天的蛊虫。 第六十三章 神秘女子 蛊虫一飞出来,就纷纷落到了那五千士兵的身体内。 迪丽娜看着这一幕,连哭泣都忘记了,只呆愣地盯着士兵们看。 苏云清又摇了一下铃铛之后,那些士兵们全身发紫,僵硬地转了一个方向。 他们组成了一个方阵,整齐划一地走着,气势恢宏。 可让人大跌眼镜的是,那些士兵们就这么走着,似乎看不到面前的阻碍一般,即使已经到了一棵书的跟前了,还是直直地往前走。 不知是因为迪丽娜对他们的锤炼,还是因为苏云清的蛊虫,那些士兵,竟然硬生生地用头去撞大树,一次一次的撞击竟是把树撞倒了。 而有些士兵则是遇到了石头,尖锐的石头把士兵们刮得遍体鳞伤,直到最后,五千士兵缺胳膊少腿已经是正常的了,有几个甚至连头都没有了,只剩下躯干走着。 迪丽娜看得阵阵作呕,她想闭上眼睛,可是却不知何时被点了穴,于是她只能看着。 “若是宋州城的百姓们中了你的毒,只怕会比这些士兵们更惨吧。”苏云清不知何时走到了迪丽娜的身后,突然说了一句话。 迪丽娜冷汗直流,生怕自己也会跟那些士兵们一样。 她看到了那些士兵就这么一个一个地跳进了宋州城外的那条河流。 迪丽娜知道,那条河流连着入海口,如今又是汛期,那些士兵跳下去,就再也没有生还的可能了。 “苏云清,你这个毒妇!你好狠的心啊!他们……他们……”迪丽娜看着地上红色的血液还有白白的豆腐花一样的脑浆,弯腰吐了起来。 苏云清解了迪丽娜的穴之后就远离了迪丽娜。 迪丽娜吐到手脚发抖,她这辈子从来没有如此狼狈过。 “我狠毒?对啊,对敌人不狠毒,难道还要把他们拜作上宾吗?农夫与蛇的故事你听过吗?你就是那条蛇,大昭就是那个农夫。可我不是啊。我是砍死蛇的那把斧子。”苏云清笑眯眯地说。 迪丽娜怎么都想不通,为何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苏云清,面对五千人的死亡依旧面不改色,甚至还笑得出来。 何止迪丽娜想不通?青鸾和蓝河也都想不通啊,甚至想都不敢想。 这么看来,以往还是苏云清对他们手下留情了,否则就主子做的那些事情…… 蓝河和青鸾抖了抖。 “你今日这般,不怕往后遭报应吗?”迪丽娜一时不知该怎么跟苏云清搭话,她如今对苏云清有着深深的恐惧。 “今日这般?怎么,我要处置这些乱臣贼子还要挑个良辰吉日吗?报应?你都还好好的,我怕什么报应?宋州城那些枉死的百姓,他们的命就不是命了吗?”苏云清面无表情地说着。 “那些士兵们的手中,不仅有平民百姓的血液,还有同族的血液。我这么做,叫为民除害,替天行道,你呢,你那是滥杀无辜。” 苏云清了解过,这些士兵所到之处,必定会烧杀抢掠,作奸犯科,就连南疆的百姓对这些士兵都怨声载道。 若不是因为他们的所作所为已经到了人神共愤的程度,苏云清也不会赶尽杀绝。 “说起来,迪丽娜公主,我突然发现了很有趣的事情呢。”苏云清看到了除了有些虚弱以外没有任何事的迪丽娜,眯起了眼睛。 迪丽娜的心头涌上了不好的预感,“你又想做什么?我告诉你,我可是要跟大昭和亲的……” 听到迪丽娜竟然还记得这茬,苏云清一时不知该说迪丽娜天真,还是该说她心大了。 “和亲?你认为你如今还能和大昭和亲?”苏云清的脸上满是嘲讽的笑意,“贿赂官员,养兵谋反,辱骂皇室,任意一条,都足够让你滚回南疆。” “乖乖配合我,我还能让皇上饶你死罪,否则,不仅是皇上要怪罪你,而且我还会让你和你的那些士兵们一样……”苏云清说着,看向了一片狼藉的道路。 迪丽娜身子都抖了抖,她惊惧地看着苏云清,她相信苏云清做得出来这种事情。 “你说!只要不是涉及南疆内部之事,我都告诉你!” 苏云清不屑地说:“我对你们南疆,一点兴趣都没有。我问你,为何你也中了毒,可是却一点中毒的迹象都没有?你的身上,有解药。”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苏云清笃定地看着迪丽娜,她坚信迪丽娜的身上有解药。 迪丽娜惊恐地看着苏云清,“我……我没……” 苏云清拿出了装蛊虫的罐子,兴趣盎然地看着迪丽娜,仿佛迪丽娜不说实话,苏云清就会把罐子的盖子打开一般。 迪丽娜咽了咽口水,颤巍巍地交出了解药。 苏云清准备接过迪丽娜手中的解药,却被凤诤抢先一步夺了过去。 凤诤没有打开看,只闻着味道,便道出了药材:“这解药……连月草,紫藤露,还有红灯果和冰心玉露。”凤诤的表情十分严肃,“这解药,你绝对配不出来。” 见凤诤这么笃定,苏云清不由得问道,“可是这些解药,若是生长在南疆的人,应该是很轻易就能得到才是,为何如此断定……” 凤诤点了点头,说:“这些药材的纯度,还有配比,若没有炼药十年以上,是不会把握得如此恰到好处的。” “而这个东西,很明显不像学了十几年医术的样子。”凤诤嫌弃地看了迪丽娜一眼。 迪丽娜见到凤诤之时,眼睛都直了,她哪里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 如今听到凤诤称呼她为“这个东西”,迪丽娜涨红了脸。 “说,这个解药是谁给你的?”凤诤的脸上满是厌恶,“不说的话,我这儿有更好玩的毒药。刚制作出来,也不知道有什么效果,你倒是可以拿来试试药。” 听到“毒药”两个字,迪丽娜的身子瑟缩了一下,说:“我说!刚刚有一个白色衣服的女人过来了,她给了我这包解药。” “你认识这个女人吗?”苏云清的语气有些不好,可还是耐着性子问。 迪丽娜摇了摇头。 如今迪丽娜确实没有欺骗她的理由,因此苏云清也没有继续为难迪丽娜,让蓝河把人押下去之后,手中拿着那包解药。 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事情似的,苏云清收起了解药,也没有顾着一边的凤诤,上了马就要去找尉迟澈。 或许,有能救梅妃的线索了。 看到苏云清一路风驰电掣地离开,凤诤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最后笑了出来。 这个丫头倒是想通得快。 可就在苏云清即将拐角之时,一枚暗器直直地飞向了苏云清,苏云清正在纵马,躲闪不及,被暗器伤了正着。 苏云清忍着手臂的剧痛勒住了马,翻身下马。 凤诤飞身过去,他刚刚发现麦格尔不对劲之时,就想阻止,可还是没来得及。 那个暗器上分明就被麦格尔沾了迪丽娜的血! 凤诤从青灯那边得知了,苏云清的体质很是奇怪,若是受了伤,那便很难止住血。 而这个暗器,构造十分奇特,那暗器的刃上,还有倒刺,若是倒刺扎进了肉里,便会让伤口血流不止。 “不想活了吗?”凤诤生气之时,反而笑了起来,“我成全你。” 凤诤一掌打了出去,麦格尔一下子就飞了出去,最后重重落在了地上。 蓝河和青鸾大气都不敢喘,他们没有看好人质,所以让王妃受了伤,这是他们的责任。 凤诤看着那个暗器,急忙先给苏云清撒上了厚厚的一层止血药,又让苏云清吃下了失血丹,可是苏云清的脸色依旧肉眼可见地变得苍白。 “撑住。”凤诤的脸色变得严肃,他准备要帮苏云清取出暗器了。 苏云清沉默地点了点头,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服,一声不吭。 凤诤看着苏云清因为忍着痛苦而满头大汗的脸,不由得不忍地开口说,“若是痛,便不要忍着了。” 苏云清十分冷静地说:“没事。继续。” 凤诤没法,只好点了点头,继续帮苏云清处理着伤口。 就在苏云清忍得额角的青筋都爆出来的时候,尉迟澈赶到了,他紧张地看着苏云清的伤口,说:“怎么了!王妃这是怎么了!” 苏云清见到尉迟澈的时候,终于放松了下来,她紧紧地抓住了尉迟澈的手。 看到苏云清如此依赖尉迟澈,随行的青灯神色黯然,他甚至都还没有过问苏云清伤口情况的权力,而凤诤则是分心看了一眼苏云清和尉迟澈。 见到苏云清对尉迟澈的信任,凤诤的脸色淡淡的,却加快了手上处理伤口的动作。 “谁干的。”尉迟澈宛若从地狱回来的修罗,他身上的伤口更让他看起来狰狞了一些。 青鸾和蓝河看了一眼在地上受了很严重的内伤的麦格尔,一下子了然了。 凤诤见尉迟澈要起身去找麦格尔算账,便开口道:“你先待着吧。不要让她一个人。” 苏云清没想到凤诤如此细心,感激地看了一眼凤诤,可是她却没有发现,自己对尉迟澈的依赖。 尉迟澈乖乖地待在了苏云清的身边,看着苏云清深可见骨的伤口,尉迟澈又是懊恼又是心疼。 “都怪我,没有保护你,不然你就不会受伤了。”尉迟澈担忧地看着苏云清的伤口,苏云清的伤口血流不止,“这……王妃怎么会流这么多血?明明就是一个伤口……” 凤诤头也没有抬起来,小心翼翼地把暗器取出来之后,凤诤立刻给苏云清撒了更多的止血散,然后把解药也撒在了苏云清的伤口。 苏云清只觉得伤口有蚂蚁在爬,过了一会又有灼烧的感觉,这比疼痛更让人难忍。 “若是你痛,那你就咬我的手臂吧。”尉迟澈把自己的手臂递了过去,苏云清也毫不客气地一口咬了下去。 尉迟澈的手臂被苏云清咬出了血,可是他却丝毫没有感觉的模样,只关切地看着苏云清,仿佛苏云清就是她全世界最重要的人。 凤诤看着苏云清痛苦的模样,不由得加快了处理伤口的速度,最后又用了麻沸散,减轻苏云清的痛苦。 可是苏云清因为失血过多,眼前已经有点阵阵发黑了。 “王妃没事了吧?”尉迟澈问凤诤,“多谢前辈出手相救,晚辈感激不尽。” 凤诤却对尉迟澈有些不耐,“我只是救我自己的徒弟罢了,你连自己的王妃都保护不了,你以后如何保护得了自己的人民?” 凤诤是生气的,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气什么。 “前辈教训得是。”尉迟澈虚心地说。 第六十四章 出现 见尉迟澈的态度不算差,凤诤的脸色好看了一点,他看向了迪丽娜和麦格尔,眼里闪过凌厉的杀意。 尉迟澈自然也没忘记这两个始作俑者,他冷冷地看了一眼麦格尔和迪丽娜,说道:“既然那能伤害王妃,那就证明手留给他们还能害人。” 尉迟澈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看着二人,然后说,“那就把他们的手指剁了吧。反正留着也是只会干些缺德事。” 说完之后,尉迟澈没有再跟麦格尔和迪丽娜废话,抱起苏云清就上了刚刚青鸾赶来的马车。 不知是不是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苏云清一直无精打采的,看起来十分没有精神。 尉迟澈急忙让人炖了上好的血参,又从马车的置物柜中取出了泡得恰到好处的枸杞红枣茶,倒好之后喂到了苏云清的嘴边。 苏云清撇了撇嘴,想自己伸手拿杯子,可是却发现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只好作罢,任由尉迟澈一口一口地喂她。 见苏云清把茶喝完之后,尉迟澈才松了一口气。 “你知道会有危险的对不对,所以你故意支开我。”夜明珠的光亮映出了尉迟澈的落寞,“我可以保护好你的,如果我在的话。” 苏云清看着这样的尉迟澈,一时哑然。 “我不是那个意思……”苏云清猜到尉迟澈这是误解了自己,以为自己是质疑他保护不好自己,所以支开了他。 尉迟澈的眼里闪过受伤,丝毫没有了苏云清初见他时的冷漠。 “可是你怕牵连到我,不是吗?”尉迟澈直直地看向了苏云清,“我知道,我对于毒术的了解不多,可是,我会保护好你,也会保护好自己。” “今日这情况,若是我在的话,你就不会受伤了。”尉迟澈心里很是自责,但也有些生气“你不相信我。” 苏云清看着尉迟澈这般,又想起了他跟凤诤的对话。 如果只是因为自己是救他母妃的人质,为什么还要对自己这么好? 为什么在自己快要相信他的时候,他又要三番两次地做出一些伤害自己的事情?这让自己如何相信他? 苏云清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她也不知道该拿尉迟澈怎么办了。 尉迟澈见到苏云清沉默之后,心里闪过失落。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苏云清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可又回想起刚刚凤诤给苏云清处理伤口之时的场景,苏云清紧紧地抓着自己,全心依赖自己的时候,尉迟澈感觉十分窝心。 他很喜欢被苏云清这么依赖的感觉。 在外面独当一面的苏云清,最后还是要在自己的羽翼下舔舐伤口。 而自己之前分明已经承诺过不会再让苏云清受伤,可是苏云清却一次次地受伤了…… 尉迟澈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 从初见之后,苏云清就一次次地保护了自己,明明她可以全身而退,却总是因为自己以身涉险……尉迟澈看向了苏云清。 苏云清因为疲倦,蜷缩在马车的角落,像个婴儿一般,可是她的眉头却紧紧皱着,仿佛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尉迟澈挪到了苏云清的身边,不知是因为马车里冰块放了太多还是什么,苏云清的身子有些发抖,尉迟澈抱住了苏云清。 似乎是闻到了熟悉的气味,苏云清慢慢地不发抖了,在尉迟澈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之后,安静地睡得更深了。 尉迟澈看着怀里的苏云清,心都快化了,看到了她手臂上的伤口之时,尉迟澈轻轻地碰了碰纱布。 苏云清似乎是感觉到了有人碰她的伤口,警惕地想睁开眼睛。 而尉迟澈见到苏云清快醒了,立刻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你好好休息,我定会好好守着你的。” 听到了尉迟澈的声音之后,苏云清这才渐渐又睡了过去。 就在苏云清和尉迟澈岁月静好的时候,麦格尔和迪丽娜就没有那么好受了。 尉迟澈吩咐属下的人砍断麦格尔和迪丽娜的手指,麦格尔和迪丽娜还想挣扎,可行刑的人是刀最快的蓝星。 迪丽娜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的小拇指断掉了,而麦格尔更惨,他的手掌被蓝星整个砍了下来。 迪丽娜后知后觉地看着流了一地的鲜血,开始尖叫了起来:“啊!我的手指!” 看着血泊中的那个断指就这样被蓝星捡了起来,与此同时还有自己的皇兄,麦格尔的断掌,迪丽娜差点就这么昏厥过去。 麦格尔早就猜到了尉迟澈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自己,可是没想到竟是断了自己的手,他咬牙切齿地忍着痛,将所有的痛意都转化成了对尉迟澈的恨意。 迪丽娜因为之前被苏云清那样吓唬,又被砍断了手指,精神一下子绷不住了,她晕了过去。 见到迪丽娜晕了之后,麦格尔有些无奈,他如今能依靠的,只有这个没用的妹妹了。 哪怕迪丽娜再争气一点,勾引到哪位将军或者哪位将士,那自己的情况也不会很现在一样糟糕透顶。 等到迪丽娜幽幽醒来之时,她跟麦格尔已经被关上了囚车,行走了一天一夜了。 “皇兄,这是哪里?好黑……”迪丽娜下意识地朝着麦格尔的方向靠了过去,却不小心碰到了麦格尔的伤口,痛得麦格尔倒吸一口凉气。 “你这个废物!”麦格尔突然变得暴躁,“若不是你不争气,我们如今怎么会在这个地方!”麦格尔没有好气地说。 迪丽娜自知理亏,即便是被麦格尔骂了也不敢吱声。 过了许久之后,麦格尔总算是消了气,他对迪丽娜说:“罢了。如今我们已经沦为阶下囚,还是想办法联系父皇比较好。” 黑暗里,他们甚至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四周安静得可怕。 迪丽娜突然用南疆话对麦格尔说:“皇兄,我觉得那个尉迟澈的傻是装的。” “他若是真的傻,不会保留着之前杀人时那个恐怖的模样。”迪丽娜越发坚定自己的想法,“傻子是不会这样折磨人的,他只会做自己觉得好玩的事情。可他这样分明就是因为苏云清生气了。” 麦格尔一听,只觉得有道理,“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以不变应万变,一切等到了皇宫,见到了皇帝再跟大昭的皇帝说吧。” “大昭的皇帝对尉迟澈也不满,若是我们能告诉大昭的皇帝,说不定他会放我们回南疆。”迪丽娜说着,眼里满是希冀。 是夜,尉迟澈的马车总算是进了城,他因为怕颠簸会吵醒苏云清,因此马车行驶得极慢。 因为担心客栈人多眼杂,尉迟澈便让人把何仕仁的府邸清理了一下,布置成了大皇子府的模样,带着苏云清回了府邸。 到了门口,尉迟澈看了一眼苏云清,小心翼翼地抱起了她。 走到了厢房门口,苏云清突然睁开了眼睛,她看着厢房内,对尉迟澈做了个口型:房间里有人。 尉迟澈惊讶于苏云清的敏锐之余,也提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他紧紧地盯着房间内,最后放下了苏云清,先去开了门。 苏云清和尉迟澈只看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了房间内,看到有人进来之后,闪身离开了。 速度快得尉迟澈连那个人的身影都看不清,只从空气中捕捉到了一丝甜腻的香气。 苏云清捂着伤口,慢慢地走到了方才那个女子站的地方,发现桌上有一包药。 见苏云清就要拿起那包药,尉迟澈立刻拦住了苏云清,“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你还敢随随便便拿起来?我帮你拿!” 尉迟澈生怕那是什么毒药,抢先一步拿起了那包药。 苏云清无奈地看着尉迟澈这草木皆兵的模样,“好,我知道了。” 尉迟澈打开了手中的药包,发现那赫然就是解毒的药,刚刚那个人,是来给苏云清送解药的吗? 苏云清看着那个女子离开的身影,突然觉得有些熟悉,那个体型,自己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王妃,你在想什么?”尉迟澈看到苏云清沉思的模样,尉迟澈问。 苏云清皱着眉,摇了摇头,看到了药包上的纹路之后,只觉得异常眼熟。 “你看这里,这个纹路有些眼熟……是不是梅妃娘娘的物件上也有这个纹路?”苏云清指着药包上的纹路,总算是想起来了。 这个女子身上的香味,也跟梅妃身上的十分相似。 尉迟澈的眼睛越瞪越大起身就要去追那个女子。 苏云清却拦住了尉迟澈。 “不可。对方是敌是友还不知道,若是此时贸然跟过去,万一中了埋伏怎么办?虽然那个女子给我送了药,可还是小心为上。”苏云清担忧地看着尉迟澈,他太容易因为梅妃的事情乱了心神了。 尉迟澈被苏云清这么一拉,也冷静了下来。 “蓝夜。”尉迟澈把蓝夜叫了过来,“去,调查一下麦格尔和迪丽娜在宋州城究竟有哪些人脉。还有,让蓝星去调查一下南疆皇室。” 不知为何,尉迟澈只觉得这件事情跟南疆皇室脱不了干系。 蓝夜领命离开之后,尉迟澈才松了口气,“太好了,母妃总算是有救了。” 听到尉迟澈这么说,苏云清突然想起了尉迟澈和凤诤的交易。 “如今有你母妃的母族的消息了,那你还会拿着我跟凤诤交换吗?”苏云清看着尉迟澈,眼里有一点希冀。 尉迟澈似乎是没想到苏云清会知道这件事情,那天在门外的人,果然是她。 “……你都知道了。”尉迟澈的眼里有过愧疚,“可是,等这些事情完成之后,你一定要跟凤前辈离开。这不是为了我母妃,是为了你。” 苏云清听到这个回答,一时有些无法接受,“我只是你用来交换各种利益的工具对吗?” 苏云清的声音很轻,轻到几乎一说出来就被窗外吹进来的风卷走了。 可尉迟澈听得一清二楚。 他看着苏云清,苏云清的眼里满是受伤。 “不是的,我有我的苦衷。我不是为了我自己,我是为了你好。你相信我,就这次。”尉迟澈的语气里已经有了哀求。 苏云清凄凉一笑,“尉迟澈,我不会再信你了。” 看着苏云清摇摇欲坠的身影,尉迟澈急忙过去想扶住她,可是苏云清却后退了两步。 “我不会再相信你了。我们,以后就只是交易的关系。”说完之后,苏云清无力地朝后面倒了下去。 晕倒前的画面,是尉迟澈惊慌失措地朝着她跑来。 尉迟澈看看着了无生气地躺在床上的苏云清,脸上满是痛苦。 第六十五章 双生? 苏云清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尉迟澈也不敢睡得太死,毕竟苏云清刚受伤,若是此时发烧了,就需要自己照顾她。 半夜,皎洁的月光洒了进来,苏云清慢慢地坐了起来,尉迟澈一感觉到苏云清的动静,就起来了。 “王妃,你……”尉迟澈本来想问问苏云清是不是觉得不舒服,可是发现苏云清闭着眼睛,根本就没有起床。 尉迟澈听说过这样子,是梦游症,但是苏云清以往不会这样,难道跟今天晚上出现的女子有关系? 苏云清站了起来,往门口慢慢地走了出去,仿佛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一般。 月光下,苏云清的侧脸看起来十分白皙,瓷娃娃般的脸却皱着眉,整个人的身边都弥漫着淡淡的哀伤。 尉迟澈急忙追了出去,而苏云清虽然不会轻功,此时却走得非常快,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带着她走一样。 似乎是发现了尉迟澈在后面跟着,苏云清突然翻身一跃,用起了轻功,看起来就像是月下的幽灵一般。 尉迟澈紧随其后,发现苏云清竟是往宋州城城郊的方向去的。 宋州城外不似京城,京城城郊尉迟澈还能熟悉,可这宋州城外,对于尉迟澈来说就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该死!怎么会往那边走!”尉迟澈在心里暗骂,发现苏云清的伤口似乎没有被影响,稍稍放了心。 宋州城外,除了官道之外,还有一条通往一座雪山的羊肠小道。 虽然宋州城位于大昭和南疆的交界处,但是交界的线却是一座雪山,那座雪山上终年大雾弥漫,并且永远都被皑皑白雪覆盖。 这么冷,苏云清的身子又弱,她受得了吗? 想着,尉迟澈加快了速度,至少先让苏云清穿上自己的外套。 可是苏云清到了雪山之后,并没有停下来,反而是朝着山上走了过去。 尉迟澈眼神一暗若是苏云清从这边到了南疆,那就不好了。 为了保险起见,尉迟澈悄悄地放了信号,让蓝河驾车过来雪山山脚等着。 见蓝河那边有了回应之后,尉迟澈才继续跟着苏云清往山顶走。 苏云清进到了雪山之后,速度终于慢了下来。 七万八绕之后,苏云清成功到了雪山的山顶。 眼前一下子变得豁然开朗,月光洒在雪山上,一切银装素裹,看起来颇有圣洁的感觉。 而雪山山顶,早就有个人等着,见到苏云清过来之后,她伸手抚上了苏云清的脸。 似乎是发现了苏云清的脸十分冰冷,女子解开了身上的袍子,给苏云清披上了,然后轻声问道:“你这些年,可还好?” 女子的声音悦耳得像最清脆的铃铛一样,在对苏云清说话之时,声音里还有满得快溢出来的温柔。 “这些年,一定是苦了你了,瞧瞧你,都瘦成这样了。怎么会受伤呢?”女子看着苏云清受伤的手,“你一定流了很多血,一定很疼吧?” 白衣女子背对着尉迟澈,尉迟澈看不清那个白衣女子的模样。 而苏云清仍旧在睡梦中,并没有回答白衣女子的问题,脸上的哀伤却逐渐加深。 白衣女子伸手把苏云清揽在了怀里,“乖,我不是故意丢下你的,我一定会找机会带你走。再等一段时间。一定会好起来的。” 这是……苏云清的娘吗?尉迟澈想起来了,苏云清并不是夏柳琳的亲生女儿。 女子轻柔地帮苏云清处理着伤口,“幸好我这次出来带了伤药,可怜你了,这受伤流血不止的毛病随了我。” 苏云清的伤口被拆开,女子看着苏云清的伤口,眼里满是爱怜,“我给你重新上药,那些庸医都不会医治你。” 女子把苏云清伤口上的药全部都用一瓶东西清洗干净了,然后给苏云清的伤口敷上了厚厚的一层白色的霜状的东西。 用纱布给苏云清包扎好伤口之后,女子总算是松开了眉头。 “回去之后好好歇着,不要再操心那些事情了,等我。我一定会早点去找你的。”女子在苏云清的额头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吻。 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苏云清之后,女子从怀里拿出了一支笛子。 缱绻的笛声似乎在倾诉着一个哀伤的故事,苏云清听着笛声,眼角滑下了一滴眼泪。 女子见到苏云清如此,闭上了眼睛,继续演奏着,最后,苏云清伴着这笛声,往山下走去。 就在女子目送着苏云清离开之时,尉迟澈看到了女子的全貌。 看到女子容颜的那一瞬间,尉迟澈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这个白衣女子跟夏柳琳长得一模一样! 尉迟澈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怎么会这样? 难道是夏柳琳的双生姐妹吗?尉迟澈的心跳得很快,就像是心脏快蹦出来一样。 心情复杂地下了山之后,尉迟澈看到了苏云清被蓝河拦住了。 尉迟澈到了之后,点了苏云清的穴位,苏云清一下子就晕倒在了尉迟澈的怀里。 “主子,王妃这是?”蓝河看着苏云清到雪山过来,有些惊讶,这雪山连宋州城的人都不怎么过来,为什么苏云清会大半夜过来? 尉迟澈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蓝河的问题,径直抱着苏云清上了马车。 “驾车回宋州。” 尉迟澈关上了马车门。 苏云清的身上还披着那个女子的外袍,尉迟澈也看不出这件袍子的材质,像是上好的丝绸,可是又没有丝绸那么脆弱。 因为是羊肠小道的缘故,马车或多或少都会颠簸,苏云清幽幽转醒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之时,有些茫然。 “这里……是哪里?”苏云清除了刚醒有些模糊之外,并没有别的不适。 尉迟澈关切地看着苏云清,握着苏云清的手说:“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苏云清摇了摇头,挣扎着从尉迟澈的身上坐了起来。 “为什么我会在马车里?我们要去哪里?”苏云清对梦游没有一点记忆。 尉迟澈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苏云清。 苏云清摸着身上的这件外袍,想起了自己刚刚做的梦。 她小时候,和一个女子在一起生活的场景。 女子总是很温柔地和她说话,唤她囡囡,叫她不要跑太快。 她们生活在一座雪山上,雪山的山顶有一眼温泉,温泉旁开满了遍地的鲜花,她们居住的房子,就在这花海里。 苏云清喜欢坐在木质的回廊,看着女子翩翩起舞,拍着手说:“娘亲跳舞最好看了!清儿最喜欢娘亲了!” 画面一转,女子被几个穿着外族衣裳的人擒住了,她哀求着这些人,说:“放了囡囡,我跟你们走!你们千万不要伤害我的囡囡!” 女子哀伤地看着苏云清,可是苏云清却怎么都看不清那女子的容貌。 “娘亲!不要走!娘亲!”苏云清喊着,叫着,眼泪流满了她的脸,可是女子还是被带走了。 然后就有一群士兵过来,带走了苏云清,带着苏云清到了将军府。 这是以前的记忆吗? 苏云清细细回想着刚刚的梦,只觉得呼吸有些沉重,为什么会是这样?将军府果然不是自己的家。 若苏远真的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为什么会任由那些人带走自己的娘亲? 这么思考着,苏云清只觉得头痛欲裂,“到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到底是谁?你不是知道我的身份吗?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尉迟澈有些惭愧地摇了摇头,“不,我之前得知的是你是苏远的私生女,可是我却不知道你的亲生娘亲是谁……” 苏云清有些颓丧地低下了头。 “我刚刚,看到你娘了。”尉迟澈在心里计较了一下之后,还是决定把刚刚看到的事情全盘托出。 “你娘……长得和夏柳琳一模一样。”尉迟澈说的时候,自己都有些接受无能。 苏云清呆若木鸡。 “你看到我娘了吗?”苏云清拉着尉迟澈的手,眼里满是无助,“我……我梦到我娘了……她……她被带走了。” “我们,我们去接我娘回来好不好?我记得上山的路!我们回头!我们找我娘,带她回来……”苏云清从来没有如此脆弱过。 看苏云清这般模样,尉迟澈十分不忍,“可是她应该走了。” “不会的!娘说了一定会回来接我的!快,快掉头!”苏云清坚持着要往回走,“我不要离开我娘!” 尉迟澈没办法,只好让蓝河掉头回雪山。 蓝河掉头之后,苏云清就这么抱着自己的双腿缩在马车的角落,眼神里即是紧张又是期待。 “你娘,对你很好。她帮你处理了伤口。”尉迟澈沉默了半晌之后,说道,“我娘以前也一样。” 听到了尉迟澈的话之后,苏云清痴痴地笑着说:“尉迟澈,我也是有娘亲的人了。我不是被嫌弃的孩子了。” 笑着笑着,苏云清就哭了起来,“我已经,好久好久没有看到我娘了,我甚至连我娘长什么样我都忘了……呜呜……” 看着苏云清哭泣的模样,尉迟澈很是心疼,他抱住了苏云清。 苏云清伏在尉迟澈的怀里,放声大哭。 明明是这具身体的娘亲,可是苏云清却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仿佛这就是自己的亲生娘亲一般。 前世的自己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她成为战地神医之后,不停地寻找自己亲人的下落,可是却一无所获。 但是在梦到那个女人之后,苏云清能感觉到,血脉相连的那种依恋和感动。 哭了许久之后,苏云清小声地啜泣着。 尉迟澈第一次见如此失态的苏云清,心里竟然有些窃喜。 苏云清是相信自己的,因此她会在自己的面前发泄情绪。 “马上就到了,不过你还是……”尉迟澈本想告诉苏云清,那个女子已经离开了,可看着苏云清希冀的模样,终究没有说出口。 苏云清心里也清楚,怕是还不能与自己相见,因此娘亲才会用这种方式跟自己见面。 但是苏云清就是想放纵自己一把,她想回到雪山,看看以前生活的地方。 用力地嗅了嗅衣服上的香味之后,苏云清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这是娘亲的味道。 上了山之后,苏云清下了马车,沿着一条路走到了尽头。 本来是层层叠叠的雪松,可是拨开了一丛树之后,面前豁然开朗。 一片花海出现在了苏云清和尉迟澈的面前,花海的中央,赫然就是一汪冒着热气的温泉。 第六十六章 班师回朝 “尉迟澈!这就是我跟娘以前住的地方!”苏云清开心地跑了过去,“这是空谷兰,这是白蝶草,这是紫叶藤……” 苏云清跑到了花海中,叫着那些花的名字,“尉迟澈,我记得,在那边还有一棵很大很大的树,树上还有一个娘亲为我做的秋千!” 苏云清一边说着,一边跑到了另外一边,果然,那边有一棵参天大树。 这棵树至少有上百年了,粗壮的枝干上缠满了霜白色的藤,而奇特的是,这棵树的树叶却仍旧油绿发亮,仿佛这里是春天一般。 “小时候娘亲喜欢带着我来这里玩,秋千呢?”苏云清绕了一圈,“找到了!” 一个爬满了鲜花的秋千静静地垂挂在那里,苏云清开心地坐了上去。 就在苏云清过去之时,满天的萤火虫飞了出来,苏云清看着萤火虫,开心地说:“是萤火虫!娘亲一定知道我要回来了!这一定是娘亲准备的萤火虫!” 尉迟澈走到了苏云清的身后,给苏云清推着秋千。 苏云清高高地荡了上去,风吹起了苏云清的发,苏云清就像是一个精灵一般,黑夜里,她银铃般的笑声随着风传出去很远。 玩累了,苏云清带着尉迟澈往之前她跟娘亲居住的小木屋走去。 “我记得,小时候娘亲总是喜欢摘这些花来酿花蜜,然后做成的花蜜比蜜蜂做的还要甜。”苏云清看着那些花,眼里满是怀念。 尉迟澈看着苏云清这般孩子气,眼中满是宠溺,这才是苏云清这个年纪应该有的。 天真无邪,无忧无虑。 可苏云清背负的太多了,她要面对勾心斗角,机关算尽,而且随时都可能会丢掉性命。 尉迟澈突然有些庆幸,还好自己带着她过来了这里,否则…… 苏云清走到了小路尽头,看到了那座木屋,开心地跑了过去,“就是这里!我以前的娘亲居住的地方!” 打开了门之后,苏云清冲着空气大声地道:“娘亲!我回来啦!我们今天吃什么?是不是还有香喷喷的平菇汤喝啊?今日有没有猎到小野兔?我们养它好不好?娘亲……” 说着说着,苏云清的声音慢慢变得哽咽,“娘亲,我回来了,可是你在哪里啊?” “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啊,我真的……真的好想你啊……”苏云清看着熟悉的布置,这把椅子,娘亲经常坐在这把椅子上,在门口给她做着小衣服。 没记错的话,那边应该还要用一个绣棚,还有一个小衣柜,里面都是娘亲给自己做的衣服…… 苏云清走进了内室,发现内室里果然有一个衣柜,一打开,里面整整齐齐地挂着一排小孩子穿的衣服。 “娘亲……我回来了……”苏云清的眼中流露出怀念,“你知道吗?我做梦都想着回来,可是我忘记了回来的路,回来也见不到娘亲了……” 看到苏云清伤感的模样,尉迟澈识趣地没有打扰她,只一个人站在门口,静静地等待苏云清。 这里真的很像世外桃源,没有尘世的喧嚣,没有那些心机,没有性命威胁…… 苏云清看了看桌上的首饰盒,里面放着娘亲最喜欢的首饰。 其中有一朵鲜花,是自己摘给娘亲的,娘亲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把鲜花做成了永生花,即使到了如今,已经过去了十几年,那朵鲜花依旧栩栩如生,尽态极妍。 放下了那朵鲜花之后,苏云清又看到了一支木簪,被雕刻成了流云的模样,娘亲也很经常戴着这支木簪。 苏云清拿起这个,放下那个,这些都是娘亲的东西。 特别是有一个银镯子,这是娘亲最喜欢的银镯子。 苏云清如今看着这银镯子,也觉得分外亲切,爱不释手地把这个镯子翻来覆去,苏云清不知道是触到了什么机关,镯子被弹开了,一张纸条掉了出来。 苏云清拾起了纸条之后,那个银镯又合上了。 打开了纸条,苏云清发现这是娘亲给她的一封信。 娘亲的字迹十分娟秀。 “囡囡,见字如面,看到这封信,你应该也长大了,而娘亲应该也不在你的身边了。这是你最喜欢的镯子,你小时候便一直吵着闹着要,如今便给你吧。” “不知道会是谁带你回来这里,不知道你如今怎么样了,不过你看到这封信,就证明你安好。娘亲一定会跟你团聚的,外面的人,他们的话你千万不要相信。除了娘亲,还有你自己,谁也不要相信。” “你若是中了毒,便把这个解药的药方带走吧,还有小时候你最喜欢的那个箱子内,也有娘亲给你准备的医术。” “囡囡,等娘亲。娘亲永远爱你。” 苏云清神色复杂地看着手中的信,戴上了银镯。 拿起了药方之后,苏云清又去找医书。 最喜欢的那个箱子,苏云清隐隐约约记得,自己把它藏在了床底。 从床底拖出了箱子之后,苏云清打开了,里面放着自己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还有娘亲给自己编的花环,花环也被娘亲做成了永生花。 还有一个被叠得四四方方的手绢,用浅蓝色的冰丝做成的,上面被娘亲用天蚕丝绣了一个“清”字。 最下面,就是娘亲留给她的医书了。 苏云清拿起了医书之后,发现天际已经开始泛白了。 到底是该回去看看百姓们如何了,百姓们身上的毒还没有解,所以苏云清必须要离开了。 苏云清把所有的灰都掸了一遍之后,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屋子。 “走吧。”苏云清看着尉迟澈,眼里温和了许多,“娘亲给我留了医书。” 尉迟澈看着苏云清不停扬起的嘴角,知道苏云清很开心。 “下次我们得了空再回来。”尉迟澈很喜欢看到苏云清这模样。 苏云清点了点头。 就在苏云清和尉迟澈相偕离去之后,苏云清的娘亲从屋子的另一边出来了,紧紧地盯着两个人离去的背影。 看着看着,她的眼泪就落了下来,眼里的不舍让人看着心里发紧。 似乎是感受了有人在看自己,苏云清猛地回头,却发现背后空无一人。 女子躲着,心里不停地说,囡囡,你等着娘亲。 苏云清下了山之后,朝阳已经开始升起了。 尉迟澈让蓝河快马加鞭,苏云清赶回了宋州城,准备把昨天晚上娘亲留下的解药分给百姓们。 百姓们得到了解药之后,总算是把身上的余毒全部都清干净了。 苏云清回到了自己之前居住的地方之后,整个人开朗了许多,尉迟澈也放心了许多。 “我们差不多可以准备回京城了。”尉迟澈在早膳之时,突然对苏云清说,“不知道京城发生了什么,我的人跟我失去了联系。” 苏云清听到了尉迟澈的话之后,皱起了眉头,“怎么会?你安排的那些人一个都联系不上了吗?” 尉迟澈摇了摇头,“不是联系不上,是他们也不知道大皇子府发生了什么,因此我觉得事态有变,必须要早点回去。” “元子呢?元子怎么样了?”苏云清想起了元子,自己怕她陷入危险,所以让她留在了大皇子府,可是如今不知道大皇子府是什么情况,苏云清有些紧张。 尉迟澈摇了摇头,还是开口安抚苏云清说:“元子那么聪慧,一定是不会有问题的,你放心。我会让人去寻找元子的。” 苏云清凝重地点了点头。 像往常一样,苏云清又等着那个女人,说不定,娘亲会回来看看自己呢? 自从知道了自己的娘亲没死之后,苏云清便天天都这样等着她,除了去查看百姓的状态,就是在等着自己的娘亲。 尉迟澈怕苏云清这样会闷出问题,便对苏云清说:“走吧,现在宋州城已经没有大问题了,我决定了,三天后我们就回京城。今日我们就去街上看看吧。” 苏云清见尉迟澈说的有理,于是跟着尉迟澈到了大街上。 百姓看到了苏云清之后,都热情地跟苏云清打招呼。 苏云清和尉迟澈在民间的声望水涨船高,许多百姓都爱戴他们。 特别是那个回到了常州的孙肃,他的案子被翻了之后,常州的知府也换了一个人,新的知府走马上任之后,便赢得了百姓的叫好。 新知府为官清廉而常州会有这样的好官,都是因为大皇子和王妃,否则百姓们依旧要被贪官污吏压迫。 苏云清和尉迟澈这也算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苏云清准备去各大药房看看,有些药材被南疆垄断了,因此苏云清准备去看看有没有办法能和南疆那边沟通。 就在苏云清要去离自己最近的药房之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赫然就是那个白衣女子!虽然她戴着面具,可是苏云清是不会看错的。 苏云清飞快地跑上前,“别走!等等!” 可是人太多了,女子似乎没有听到苏云清的话,上了马车之后就要离开。 苏云清对尉迟澈说:“快,快拦住马车!那是娘亲!我不会看错的!” 尉迟澈赶紧让蓝夜去拦住了那辆马车。 苏云清气喘吁吁地到了马车前,道:“娘亲!是不是你!我不会看错的!” 马车内没有一点动静,而苏云清也没有要离开的迹象,两边就这么僵持着。 过了一会儿之后,马车门终于打开了。 “上来吧。”里面递出来了一张纸条。 苏云清惊喜地上了车,发现了戴着面纱的女人。 “娘亲!”苏云清抱住了女子,哭得十分凄惨,“我总算是找到你了!我好想你啊!” 女子身子僵了一下,轻轻地拍着苏云清的背,似乎是在安慰苏云清。 “娘亲,你总算是愿意见我了,你知道吗?你不在的时候,他们对我不好,除了娘亲,没有谁对我好了。”苏云清像个小女儿般,朝着自己的娘亲撒着娇。 女子取下了面纱之后,苏云清发现她的面容真的跟夏柳琳一模一样,可是夏柳琳身上的气质跟自己的娘亲一点都不像。 “囡囡,我是你的娘亲,夏柳玥。”女子又给苏云清递了一张纸,“我不能说话,所以你看着就行。” “你只要记住娘亲的名字就好。知道太多对你不好。夏柳琳是娘亲的亲生姐姐。” 苏云清看完之后,夏柳玥就把苏云清赶下了车。 苏云清知道娘亲这是想保护自己,就没有强迫夏柳玥继续跟自己待在一起。 果然,这中间还有很多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第六十七章 返途 苏云清回到了府邸之后,久久不能平复自己的心情。 自己真的看到娘亲了,到现在,苏云清都还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般。 看到苏云清这魂不守舍的模样,尉迟澈有些无奈,可是这件事情,却处处透露着诡异。 若是真的不能和苏云清相见,为何今日还要出现在闹市? 这样堂而皇之地出现,总是会想到苏云清万一去了闹市,况且,前几天苏云清没有到集市之时,夏柳玥不去,偏偏到今日,她才去。 仿佛一开始就设计好,要让苏云清看到她,并且与她相认一般。 可尉迟澈见到苏云清这般,并没有直接跟苏云清说,她还沉浸在见到娘亲的开心里。 “你说,你见到你娘亲的时候,她不会说话?就只是写字给你,是吗?”尉迟澈准备旁敲侧击地提醒苏云清。 虽然尉迟澈在对待别人的事情总是雷厉风行,但是他对苏云清和对待别人不同,他总会用他自己的温柔呵护苏云清。 苏云清点了点头,不知所谓地看着尉迟澈,她不明白为什么尉迟澈要突然这样问她。 敏锐如苏云清,知道尉迟澈这样问她肯定是有原因的。 “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那天晚上没有见到我娘亲,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就算是小时候的记忆,对娘亲的记忆也已经有些模糊了。”苏云清皱了皱眉,拿出了吗车上夏柳玥给她的纸条。 纸条上的字迹和夏柳玥的字迹一模一样,都是娟秀的簪花小楷。 “字迹可以模仿,而这么久没有与娘亲见面了,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也不能确定,因此那个人万一是易容成娘亲的模样,我也不知道……” 苏云清没有等尉迟澈说话,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尉迟澈点了点头,他们对夏柳玥知之甚少。 “主子。”就在二人一筹莫展之时,青鸾带着打探到的情报回来了。 尉迟澈眼睛一亮,“你此去南疆,打探到了什么?” “南疆的皇室,一直都有信奉着一个神明,而传闻被神明祝福和庇佑的一脉,叫夏族。夏族的圣女,便是比南疆的皇族,地位都要崇高。” “夫人和王妃的娘亲,都是夏族的人。除此之外,夏族的人一向都避世隐居,与外界接触甚少,只有圣女会跟南疆的皇室有联系。” “其他的消息,便再也打探不到了,一直有一股力量在阻拦属下调查下去。请主子责罚!”青鸾说完之后,跪了下来。 尉迟澈却摆了摆手,“退下吧。” 青鸾看着苏云清,欲言又止,苏云清疑惑,问:“你还有什么没说的,一起说了吧,若是我在场不方便说,我先回避。” 尉迟澈看着青鸾,眉头一皱。 “王妃不是外人。” 言下之意很明显,让青鸾把事情说了。 青鸾道:“夏族的圣女已经失踪了许久,不知道下落如何,而圣女,不知是夫人还是王妃的娘亲……” 苏云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谢谢你。夏族那边,你盯紧点,一有消息立刻来告诉我。” 青鸾从苏云清把那五千战士诛杀之后,就对苏云清恭敬了许多。 她一向都是崇尚强者,苏云清虽然不是武功高强的人,但是她能用别的方法,置敌人于死地,这也是另一种强者。 “回京之后,你有什么打算?”苏云清在青鸾退下之后,开口问道。 见到娘亲的喜悦已经被冲淡了,她现在理智了下来。 确实,这件事情疑点重重,而夏柳琳既然是夏柳玥的双生姐姐,那她一定也知道关于夏柳玥还有夏族的事情。 如果夏族一直都避世生活的话,为何夏柳琳会嫁给苏远?大昭除了夏柳琳,还有没有别的夏族人? 还有梅妃和夏柳玥的事情,也只有夏柳琳清楚了。 因此苏云清回京之后,必定要去找夏柳琳问问关于夏族还有自己的娘亲的事情的。 而尉迟澈不仅要准备救梅妃,还要去应对如今京城内诡谲多变的局势。 “下面的人传消息来,说留驻在我们府中的五万士兵们都没有了消息。在这之前,他们曾经被皇帝传召过。”尉迟澈面无表情。 他知道,这五万战士向来都只听自己差遣,不会听命于皇帝,因此,很大的可能是因为抗旨不尊被皇帝处置了。 而在自己临走之前,这五万战士都签下了生死状。 按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五万战士,很有可能是全部都自尽而亡了。 苏云清哪里知道这中间的门道,只以为是大皇子府被封锁了消息。 如今京中到底如何,苏云清和尉迟澈都没把握。 “你还记不记得,太后给你的凤令?”尉迟澈突然开口。 苏云清点了点头,不解地看着尉迟澈,为何尉迟澈会突然问起凤令? “皇帝也想要那个凤令。可是太后不给他,他就得不到。”尉迟澈说,“皇帝学了巫术,和凤令的材质相斥。” “太后知道梅妃娘娘会长生不老术的事情吗?”苏云清突然觉得这件事情开始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尉迟澈摇了摇头,有些不确定,这件事情,太后和皇帝各自为政,而皇后似乎也想从中分一杯羹,至于尉迟修,则被皇后蒙在了鼓里,一直以为皇后是要扶持他当皇帝。 可是尉迟澈却十分清楚,并不是这样,皇后的野心,他都看在眼里,皇后分明就是想自己登上那个最高的位置。 苏云清叹了一口气,“罢了,如今敌明我暗,我们还是有胜算的。你还要继续装成傻子吗?” 尉迟澈点了点头,笑着说:“当然了,如此一来,很多不合理的事情,我去做也变得合理了。我行动起来也会方便很多。” “可是,皇帝如今究竟是什么样的想法?我实在是摸不透,既然他留着梅妃娘娘,是因为梅妃娘娘的手中有长生不老药,可是你呢?”苏云清实在想不通,尉迟澈对于皇帝来说,究竟有什么利用价值。 尉迟澈冷笑了一下,“我?皇帝知道,长生不老药的药引,是我们一脉的人的心头血。而母妃的身体因为咒术,她的血已经没有那么纯了。” “建安又被害死了,如今只剩下我了。”尉迟澈说到建安的时候,眼里依旧满是沉痛。 原来皇帝竟是抱着这样的心思吗?苏云清沉默了。 “没事,我会助你。”苏云清把手搭在了尉迟澈的手上,尉迟澈的手十分冰凉。 看到了尉迟澈的脸色不是很好看,苏云清立刻帮他把脉,“你体内的巫术,发作了。是不是皇帝动的手?” 尉迟澈强撑着点了点头,“他这是在催我赶紧回京城了。看来京城果然出事了。” 苏云清面色一冷,开始给尉迟澈施针,减轻尉迟澈的痛苦。 尉迟澈也一边跟苏云清说着话,一边分散着自己的注意力。 “那日晚上,我看到你娘亲的时候,她会说话,并非是跟你见到的一样,是个哑巴。”尉迟澈说,“她会写字条给你,要么是担心隔墙有耳,要么就是……” 苏云清接了尉迟澈的话,说:“要么就是,她不是我的娘亲,而是人假扮的,对吗?” 尉迟澈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此事我会有分寸的。”苏云清帮尉迟澈施了针之后,尉迟澈体内又流出了许多毒血。 苏云清满头大汗,“你这次巫术发作,来势汹汹,只怕这几日,你会很难受。不如去找……找我师父,让他看看你的情况。” 尉迟澈点了点头,“明日再议吧,明日就要启程回京了。” 一夜无梦。 第二日,苏云清出门之时,才想起来如今已经入秋了,只怕到京城,就深秋了。 “你脸色很难看。”苏云清看到尉迟澈的脸色苍白,开口说,“我给你打一针止痛。” 说完之后,苏云清从空间里取出了止痛针剂,给尉迟澈注射了。 上了马车之后,尉迟澈便沉沉地睡着,而凤诤看着尉迟澈的情况,脸上也是难得的严肃表情。 “看这样子,应该是施咒人做了些什么,所以尉迟澈也被波及到了。”凤诤把着尉迟澈的脉搏。 苏云清一听,觉得十分奇怪,“不是尉迟澈出事了吗?是……是因为……梅妃娘娘出事了?!” 不知为何,苏云清对梅妃总是有着莫名其妙的亲昵,可能是因为身上同有夏族的血脉的缘故,苏云清对梅妃关照得多。 凤诤既然知道这是巫术了,只怕他对夏族也有一定的了解。 “师父,你知道夏族的圣女吗?”苏云清任由睡着的尉迟澈抓着自己的手,心里却装满了心事。 凤诤没想到苏云清竟然会问起夏族的事情,神色有些微妙,“是尉迟澈告诉你的,关于夏族的事情吗?” 苏云清摇了摇头,没有说自己见到了自己娘亲的事情,只胡编道:“我看到了一本古籍,上面记载了关于夏族的事情。” “我发现夏族的一种巫术,跟尉迟澈还有梅妃娘娘中的巫术十分相似,因此我觉得,这件事情跟夏族的人有关系。” “而古籍上说了,只有夏族的圣女可以解开他们的巫术,因此我觉得,皇帝那边就不要想了,他不会放过尉迟澈和梅妃娘娘的。我们只能找到夏族圣女来救他们了。” 苏云清的话说得天衣无缝,记载了夏族的古书,应该就是尉迟澈给苏云清看的了。 凤诤的手上忙活着,在蜡烛上烤着一株草药,草药上甚至有了一层薄薄的蜡壳。 “我知道了,可是夏族的事情,我们几乎没有任何渠道可以得到消息,除非认识夏族的人。但是夏族的人一向不喜接触尘世……” 凤诤叹了一口气,“再说吧,如今先稳定好尉迟澈的情况,若是这么回去,不知道皇帝会怎么为难你。” 苏云清点了点头,而青灯则是在一个小炉子上煮着一壶液体,飘着酒香,却又不是酒。 凤诤烤完了那株草药之后,把草药浸泡进了那壶东西里,而草药就这么溶解了。 “这是何物?”苏云清十分好奇,看着那壶东西。 凤诤没有回答,刚刚控制火候和时间十分耗费心神,他有些疲惫。 因此青灯代替凤诤回答了苏云清的问题:“这是师父想出来的办法,以毒攻毒,用另外一种毒性,压制住他体内的毒。” 苏云清震惊了,“不可!本来尉迟澈的身体就被这巫术蚕食得很虚弱,若是再中别的毒,哪怕是有解药也会伤身子!这个办法以后不可再用!” 第六十八章 滤血 就在苏云清说完话之后,凤诤睁开了眼睛,“难道你有更好的法子吗?若是没有压制住巫术,只怕尉迟澈活不了多久。” 苏云清点了点头,说:“有。滤血。” 听到苏云清想出来这个法子,凤诤震惊了,“什么?!你疯了不成?” 这个办法,凤诤想都不敢想,更不用说帮苏云清实施这个法子了。 “如今你用毒药,也是在压制尉迟澈体内的毒,但是,这样的办法根本就治标不治本。”苏云清说着,皱起了眉头。 “并且,尉迟澈的身体,不能用医治寒毒的药,反而应该用医治炎毒的。”苏云清也不管凤诤究竟要不要帮她了,自顾自地拿出了血袋,准备接尉迟澈的血。 凤诤见苏云清的态度坚决,不得已拖着疲惫的身子帮苏云清打下手。 苏云清一边接着尉迟澈的血,接满了一袋之后,将一针治疗炎毒的药,给尉迟澈注射了进去。 “用这个药,减慢尉迟澈体内血液的流动,我如今只要把这个血过滤了,就可以再给尉迟澈输进去。”苏云清拿出了药,倒进了尉迟澈的血里,以及一些莲虫。 看着苏云清行云流水的动作,凤诤的眼中满是探究。 如此闻所未闻的医治手法,苏云清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按照尉迟澈的说法,苏云清从来没有离开过京城。 本来苏云清会医术就是很令人奇怪的事情了,如今凤诤发现苏云清的医术又如此与众不同,更是好奇了。 “你这方法是从何处学来的?我行医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哪怕是北境的医仙白染,都没有如此医术。” 苏云清搬出了早就想好的说辞,说道:“这是我从一本夏族的医书上学来的。似乎是夏族圣女留下的真迹。” 听到了苏云清说到夏族,凤诤的瞳孔一缩,“你如今还能找到那本医书吗?” 苏云清摇了摇头,她才不会傻到把娘亲留给她的医书交给凤诤。 “我能找到那本医书,本来就是因缘巧合,而那日,尉迟澈说我是梦游症犯了,梦游去的。我也是在梦中学会的医术。” “我的医术,都是在睡梦中学会的。一开始我也好奇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也不信这些怪力乱神之说。” “可是我发现,我是真的学会了医术。”苏云清说着,已经完成了第一次的滤血。 看着滤出来的东西,就像是什么东西的灰烬一般,苏云清饶有兴致地挑起了一个看了看,却看不出什么名堂。 “只怕这些东西,只能让夏族人来看看了,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凤诤也跟着观察了一下,却发现他也辨认不出这些东西。 苏云清点了点头,回想着娘亲给她的医书里,确实是有记载这是什么的。 这种东西,是一种生长在极热之地的蝉蜕下来的蝉衣。 那种蝉,极难捕获,虽然生活在极热之地,却是极寒之物,这也是皇帝施咒的主要材料之一。 因此尉迟澈的身体才会充斥了极寒与极热两种截然不同的气。 看到尉迟澈真的没有那么难受了,凤诤对苏云清也刮目相看。 “你这小家伙,虽然炼药不怎么样,可是这些旁的东西倒是不错。”凤诤的脸上满是赞叹。 “马上抵达京城了,师父和师兄还是早点离开吧,不然被皇帝的人发现了,只怕要牵连到你。”苏云清平静地对凤诤说道。 凤诤自然是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便点了点头,给苏云清留了一个玉牌。 “这是联络我的东西,你有事情找我只要把玉牌捏碎。”说完之后,凤诤便带着青灯离开了。 青灯离开之前,还看了苏云清一眼,却发现苏云清只全心看着尉迟澈,不由得有些怅然。 凤诤自然是发现了青灯的不对劲,他似笑非笑地看着青灯。 “你对你的师妹是不是感情不一般?”凤诤直接地问,他看得出来,青灯只要一遇到苏云清,便会失去平时冷静的模样。 青灯的身体僵了僵,之后还是点了点头,“……是。” 凤诤没有责怪青灯的意思,只语重心长地说:“那丫头,我看不出来她的命格,只知道她的命格中间断过一次。” “她究竟是什么样的命,会成为什么样的人,为师都不清楚。只能确定,你师妹并非你的良配。” 凤诤说完之后,就先行一步了。 青灯却一直在咀嚼着凤诤的话。 若说苏云清是断过一次的命格,那么是她之前在后山发生的事情,让她断了命格了吗?所以她的灵魂,究竟是谁的? 青灯又回头看了苏云清的马车一眼,直到苏云清的马车消失在了拐角处,才离开。 苏云清照顾着尉迟澈,发现尉迟澈滤了血之后,体温慢慢变得正常了。 见到尉迟澈没有大碍了,苏云清松了一口气,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臂。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苏云清看向了自己的手臂,不知道为何,自己手臂上被暗器所伤的伤口,已经没有了一点痛感,也没有流血了。 苏云清好奇地拆掉了手上的纱布,发现自己的的手臂竟然已经光洁如新! 娘亲究竟给自己用了什么药?为什么会如此快地就让自己的伤口愈合了,并且一点疤痕都没有留下。 苏云清看着娘亲留给她的银镯,失神地想着娘亲的事情。 尉迟澈醒的时候,就看到苏云清怔怔地想着什么,看着自己的银镯子发呆。 “在想你的娘亲吗?”尉迟澈把一件薄薄的毯子披在了苏云清的身上,“入秋了,夜里凉,你怎么也不多穿点?” 苏云清见到尉迟澈醒了,很是惊喜,没想到滤血这么快就能见效。 “你现在感觉如何了?还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苏云清关切地问。 如今,苏云清茕茕孑立,只能依靠尉迟澈。 苏云清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依赖尉迟澈,还是别的原因,她对尉迟澈的关注会更多一点。 尉迟澈摇了摇头,“凤诤是研制出新的药了吗?为何这次我这么早就醒过来了?而且也没有用完药的那种痛感。” 苏云清听到尉迟澈的话时候,松了一口气,这就是证明了滤血真的有用。 “不是,这次是我帮你医治的。”苏云清顿了顿,“我帮你滤了血之后,又把血输回了你的体内。因此你不用再遭受到毒药的苦。” “至于你之前体内留下的毒素,我已经用莲虫帮你清理干净了,这几日你只要好好调理就好了。” 听到是苏云清医治的他,尉迟澈十分开心,他的脸上满是笑意:“不愧是我的王妃,就是厉害。” 说着,尉迟澈抱住了苏云清,“别动,让我抱一会,回京城之后,就没有这么轻松了。皇帝一定会想尽办法试探我们的。” 苏云清点了点头,把头埋在了尉迟澈的怀里,她闷闷地说:“我们要早点救梅妃娘娘出来,不知道她还要在宫里遭受什么痛苦。” 听到苏云清挂念自己的母妃,尉迟澈有些开心,“好,我一定会尽快让皇帝给母妃解咒的。” “如今我们到哪了?”苏云清看着窗外的一片漆黑,问蓝河道。 蓝河说:“我们在京城城郊的树林了。不知是不是要先回京郊别院休整几日?” 尉迟澈的身体,他们这些暗卫们都清楚,一旦皇帝让巫术发作,尉迟澈便会十分痛苦,每次都要修养半个月才能看起来和常人无异。 可是尉迟澈却说:“不,明日一早我们就要回京,并且还要大张旗鼓地回京,让所有人都知道,王妃和我回来了,而且王妃还救了整个宋州城。” 蓝河知道尉迟澈的意思,立刻联络了收下的人,次日天一亮,便有人在城中散播消息。 “你听说了吗?大皇子和王妃已经从宋州城回来了!” “真的假的?听说宋州城闹了瘟疫了,他们这次回来,不会把瘟疫带回京城吧?” “哪儿能啊,听说啊,王妃医术高超,不仅医治好了整个宋州城的百姓,而且还抓住了宋州城的贪官呢!因此这次大皇子和王妃可是荣耀归来啊!” “真的假的?这可是比打了胜仗还厉害的事情!不行,我要去迎接大皇子和王妃!” 经由这么一遭,苏云清医治好了宋州城的瘟疫这件事情就在京城传开了。 许多百姓都想看看之前将军府不受宠的二小姐,如今是多么风光。 因此,尉迟澈的车马还没有进到京城,便有一大堆百姓都在城门口翘首以盼。 就连沿路街道两边的酒楼,也都挤满了人。 “来了!来了!大皇子和王妃的马车!”百姓们看到了尉迟澈和苏云清的车马进了城之后,都在街道两边跪下行了礼。 就算是在皇帝御驾亲征之时,都没有这样的排面。 “大皇子千岁千岁千千岁,王妃千岁千岁千千岁!”百姓们高呼着,“王妃妙手仁心,当真是京城贵女之楷模,女中豪杰!” 不知是谁开了个头,所有的百姓都喊着:“王妃女中豪杰!” 苏云清自然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她瞪了尉迟澈一眼,尉迟澈这是把所有的功劳全部都让给她了。 尉迟澈笑得很是宠溺,经由苏云清的娘亲一事,苏云清对尉迟澈的态度亲昵了很多。 抱住了苏云清的腰,尉迟澈在苏云清的脸上啄了一口,“开心吗?我的女中豪杰?” 苏云清娇嗔地瞪了尉迟澈一眼:“就你鬼点子多,不如想想到时候要怎么对付你的父皇吧。” 看到了苏云清的脸上飞快地浮起了红霞,尉迟澈的心情大好,那些烦心事似乎都没有那么难缠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尉迟澈道。 这样的温馨只维持到了回到大皇子府。 到了大皇子府之后,苏云清和尉迟澈发现,镇守在大皇子府的这些士兵们,全部都不见了。 而且,大皇子的守卫换了一批,全部都是一些老弱病残。 “怎么回事?你的士兵们呢?”苏云清回到书房之后,皱着眉,就连在府内的这些士兵,也全部都不见了。 尉迟澈虽然早就猜到了会是这个结果,可是真的确认之后,还是有些沉重。 “那些士兵们在我临行之前,签了生死状,若是皇帝想招揽他们,或者威胁他们,便自刎。” 看来皇帝果然是把手伸到了大皇子府! 苏云清想到了那五万士兵,就因为皇帝的一己私欲全部丧命,她就觉得心头怒火中烧。 第六十九章 入宫述职 看着苏云清如此义愤填膺的模样,尉迟澈开口安慰道:“如今也不是刚知道皇帝的德行,既然他不仁,我们也不必给他刘面子了。” “今日舟车劳顿,我想你应该也是乏了,早些休息吧。”尉迟澈看着苏云清眼底的青色,有些心疼。 苏云清点了点头,“罢了。明日只怕皇帝不会轻易放过我们,只怕又是一场硬仗。你也早点歇了吧。” 第二日,苏云清看着已经穿戴整齐的尉迟澈,一时有些恍惚,“你这样看起来哪里像个傻子了?” 尉迟澈确实生了一个好皮囊,可是他装傻装太久了,以至于让人忽视了他原来是这么好看的一个人。 看着尉迟澈刚毅的侧脸,苏云清亲了一口尉迟澈,脸上飞起了红霞,“这……这在我家乡叫早安吻。” 家乡?尉迟澈本来想深究,可是看着苏云清小女儿般的模样,尉迟澈突然什么都不想管了。 “王妃,我觉得我们有一件事情不能耽搁太久。”尉迟澈看着苏云清通红的脸,咬住了苏云清的耳朵。 苏云清被尉迟澈吓了一跳,但是没有推开尉迟澈,或许是因为紧张,她紧紧地抓住了尉迟澈的衣裳。 “什……什么事……”苏云清话都说不清楚了。 虽说苏云清对外看起来如此强势,可是在面对男女之事,她依旧容易害羞。 “我觉得……我们应该早点生个小皇孙出来了……”尉迟澈一边说着,一边吻住了苏云清的唇,在苏云清的唇上留下了缠绵悱恻的吻。 苏云清被吻得呼吸都忘了,只呆呆地任由尉迟澈在她身上四处点火,直到尉迟澈把她丢在了床上,她才反应过来。 “不行,马上要进宫述职了……”苏云清全身软绵绵的,媚眼如丝地看着尉迟澈。 虽说是拒绝,可是在尉迟澈眼里就变成了欲拒还迎,“反正他们看来我就是个傻子,如今不仅傻,还因为你这个红颜祸水每日都沉迷美色,这样让他们放松警惕可不就是一举多得吗?” 苏云清疑惑地问道:“什么多得?” 尉迟澈邪魅一笑,“让你给我生个儿子或者女儿。” 说完之后,尉迟澈放下了床帘。 而另一边,皇宫。 威严庄重的大殿上,文武百官和皇帝都在等着尉迟澈,可是日上三竿了,都迟迟没有见到尉迟澈的影子。 “这大皇子也太不可理喻了!都什么时辰了,竟然还没有来!难道不知今日是他进宫述职的日子吗?” 御史一向是个眼睛里容不下沙子的,尉迟澈的所作所为让他十分生气了,于是他参了尉迟澈一本。 而有了御史开这个头,便不停有别的人来参尉迟澈了。 皇帝面色铁青,好小子,就出去了一次宋州,就忘乎所以成这个德性了。 尉迟修看着文武百官上奏弹劾尉迟澈,十分开心,这可不就是一手好牌打得稀烂吗?本来还担心尉迟澈会因为解决了宋州的瘟疫而被重视,没想到他倒是自己错失了良机。 “高公公,去,看看大皇子究竟是怎么回事?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来述职!”皇帝气得拿起了奏折摔在了地上。 高公公正要离开之时,就听到了尉迟澈的声音响起:“父皇,不要生气,儿臣来迟了!” 尉迟澈捡起了地上的奏折,放回了原位置。 “你如今是越来越没规矩了!你看看,如今都什么时辰了,你竟然才来上朝!”皇帝的脸色发黑,就这么生气地看着尉迟澈。 尉迟澈有些害怕般地看着皇帝,然后说:“父皇以往也不让我参加早朝啊,我也不知道这次这么多人就等我一个,下次你们不用等我了。” 听完尉迟澈的话之后,皇帝只觉得尉迟澈真的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大皇子,你可知今日是你进宫述职的日子?为何你到这个时辰才来?”右相投靠了三皇子一派之后,自然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打压别的皇子的机会。 尉迟澈挠了挠头,“述职?我不知道什么是述职啊。我这么晚来,还不是因为我回府之后,府中的士兵们全部不见了。吓得我一晚上没有睡好,就怕会有上次一样的黑衣人过来杀我呢。” 苏云清听完尉迟澈的话之后,忍住了笑意,看到了皇帝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之后,苏云清及时开口阻止了尉迟澈继续说下去。 “皇上息怒,大皇子昨儿个舟车劳顿,晚上又没有休息好,因此今日起的迟了些。” 皇帝听到苏云清给尉迟澈辩解,愤怒地拍了拍椅子把手,说:“就算是澈儿不懂事,难道你也跟澈儿一样不懂事吗!” 苏云清哑口无言,看着皇帝的眼神有些飘忽。 “朕让你回答!澈儿不懂事,难道你也不知道这规矩吗?”皇帝的语气里已经有了威胁,“若是不知礼数,那就去司女坊学学吧。” 尉迟澈哪里看得下去皇帝这么跟苏云清说话?他撇了撇嘴,说:“父皇,你这样要是吓到王妃肚子里的小宝宝就不好了!” 听到尉迟澈说“王妃肚子里的小宝宝”之后,全场静默。 皇帝震惊地看着苏云清,视线瞥向了苏云清的肚子,发现苏云清的小腹平坦,一点也没有怀孕的模样。 “你是如何得知王妃有孕的?让大夫瞧过了吗?”皇帝平复了一下心情,说。 尉迟澈摇了摇头,“嬷嬷说,只要在睡觉的时候跟王妃玩游戏,王妃肚子里就会有小宝宝了。我早上拉着王妃玩游戏,她肚子里一定是有小宝宝了!” 听完尉迟澈说的话之后,朝堂之上的人哄堂大笑。他们怎么都没想到,尉迟澈竟然又在朝堂提闺房之事,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咳,澈儿,如此的话……”皇帝一时不知道怎么接尉迟澈的话,他看着尉迟澈,默默无言。 尉迟澈仿佛很疑惑的样子,“这样的话怎么了?不能说吗?可是王妃真的有小宝宝了啊!今天早上跟我玩游戏……” 苏云清急忙拉了拉尉迟澈的袖子,示意尉迟澈不要再说了。 尉迟澈感觉有些扫兴似的,撇了撇嘴。 “好了,这次就先原谅你了,下次切记不可再迟来了。”皇帝最后制止了尉迟澈。 尉迟澈点了点头,之后跑到了龙椅旁边,趴在了皇帝的膝盖,撒娇说:“我就知道,父皇最好了。王妃提醒我早点进宫述职,我就跟他说了,父皇一定不会怪我的。” 尉迟澈的话在大厅之中回荡着,苏云清猛然抬头看着尉迟澈,尉迟澈这是把自己摘出去,把迟来进宫述职的罪名全部都自己承担下了。 “下次若是再这样,朕可是要责罚你了。”皇帝笑了笑,看来尉迟澈还是扶不起的阿斗。 略带深意地看了一眼苏云清,皇帝的眼里满是算计,看来苏云清的耳边风对尉迟澈也没有什么作用。 “那么,清平,你该述职了。”皇帝正襟危坐。 “回皇上的话,此去宋州,儿臣解决了瘟疫,并抓住了贪官污吏何仕仁,何仕仁已被押到天牢等候处置。此外,儿臣还发现了这瘟疫不对劲。” “这场瘟疫,并非天灾,而是人祸。儿臣深入调查发现,这瘟疫,其实是来自南疆的一种毒,中了此毒之后,会存在通过血液人传人的现象。” 苏云清说到这里,突然跪了下来,双手作揖。 “父皇!南疆的公主和皇子竟然对百姓下手,在青城山的水源之处投放毒药!并且大言不惭说要南疆复国!儿臣在宋州城外发现了他们养的士兵,他们分明已经蓄谋已久!” 苏云清此言一出,四下哗然。 南疆在早年间就被尉迟澈带兵出征收服了,而那一年,正好就是建安公主薨的那一年。 若是南疆的人一直怀恨在心,不肯归顺大昭,他们确实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南疆之人善毒,因此许多人都对南疆避之不及,只有大昭的皇帝想收南疆为己用,可养虎为患,若是继续放任南疆的人如此,只怕哪天会被南疆所害。 “荒谬!太荒谬了!朕何时让南疆灭了国?只不过是让南疆与大昭交好罢了!”皇帝气得吹胡子瞪眼,“来人!把那两个大逆不道的东西带上来!” 尉迟修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苏云清,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道皇帝许多赖以依存的药都是从南疆过来的。 皇帝说是南疆的皇帝也不为过。 可如今苏云清竟然公然在早朝说南疆的皇子还有公主要造反,这简直就是在打皇帝的脸! 麦格尔和迪丽娜进来之时,已经梳洗打扮得冠冕堂皇了。 “拜见大昭太祖皇帝。”麦格尔和迪丽娜恭恭敬敬地行了跪拜礼,而称皇帝为太祖皇帝,很明显就能看出皇帝在他们心里的地位。 皇帝被这称呼顺了气,“先起来吧。你们先说说,为何在宋州城囤兵?为何给宋州百姓下毒?这究竟是真是假?” 听到了皇帝竟然这样问麦格尔和迪丽娜,苏云清恨恨地咬了咬牙,原本以为皇帝虽然昏庸无能,但是终究会看清这些吃里扒外的附属国。 谁曾想,皇帝竟然因为一个称呼,就飘飘然忘乎所以了。 “父皇!他们都要造反了还让他们站起来?这可是砍头的大罪!怎么可以轻易放过他们呢?万一别的国家也跟他们一样怎么办?” 尉迟澈没有就这样放过麦格尔和迪丽娜,他对于这两个人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皇帝被这么一提醒,反应了过来。 “你们先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王妃会如此指控你们?”皇帝改了主意,让他们先继续跪着。 不等麦格尔说话,迪丽娜就先涕泪连连。 “太祖皇帝,您要为我们兄妹俩做主啊!”迪丽娜伸出了自己的手,让皇帝看到了她缺少的那一个指头。 皇帝皱着眉,“怎么一回事?你的手怎么了?” 迪丽娜抹着眼泪,看起来楚楚可怜,俨然就是一个被欺负的小媳妇。 皇帝本来就对迪丽娜的美貌念念不忘,看到了迪丽娜如此委屈,自然是心都快化了。 “大皇子原先并不会如此残暴的……他不听我的解释,就……就把我的手指……”迪丽娜没有说完,就开始低泣,看起来很是幽怨。 见到迪丽娜这装模作样的样子,尉迟澈翻了个白眼:“对于你这种虚伪的女人,我一向都很残暴。你又不是我的王妃,我对你那么好干什么?” 迪丽娜只当没有听到尉迟澈的话,继续哭着:“不是这样的,一定是王妃说了什么!” 第七十章 闹剧 苏云清听到迪丽娜指责自己,不由得挑眉,果然这些人的脸皮就是厚,颠倒是非黑白的能力真厉害。 “哦?那你说说,我为何要指使大皇子?我是什么时候指使大皇子的?我又是怎么指使大皇子的?”苏云清看着迪丽娜,眼里满是嘲讽的笑意。 “大皇子根本就是装傻!他一点都不像个傻子!”迪丽娜指责,“我看到他……” 尉迟澈听到迪丽娜的话之后,十分生气,打断了她说话。 “你说谁是傻子?我才不是傻子!”尉迟澈从皇帝身边离开,走到了苏云清的旁边,不着痕迹地把苏云清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苏云清看着尉迟澈的小动作,心里暖暖的,伸手拉住了尉迟澈的袖子。 “父皇,你看这个女人,她竟然说是个傻子!”尉迟澈闹着,脸上满是愤怒,“你不仅想造反,你还辱骂皇子!” 尉迟澈眼尖地看到了麦格尔不知道从哪拿来的贡品,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我才不要你这些垃圾呢!我们大昭什么没有!”尉迟澈指着地上一片狼藉,对麦格尔说,“你都已经是阶下囚了,哪来的这些东西?你是不是逃出去了?” 听到了尉迟澈的问话之后,麦格尔的额头流下了冷汗。 还是大意了,因为担心过来会被责罚,因此他托了线人去买了许多东西,准备送给皇帝,讨皇帝欢心。 可是没想到,这竟然会成为把柄。 “没有,我只是……”麦格尔在想着找理由圆过这个谎言,但是却找不到合理的理由。 就在这时,尉迟修开口说:“大皇兄,你这样匆匆忙忙地把人关押,南疆的使臣都还在大昭境内,因此有南疆的贡品也不奇怪。” 如果尉迟澈是装傻,肯定可以看出来这段话看似天衣无缝里的漏洞。 若是尉迟澈没有指出来问题,那就可以保住麦格尔和迪丽娜,虽然他们目前还没有什么大用,可是用来恶心尉迟澈和苏云清倒是不错的选择。 不过尉迟修的如意算盘终究是落空了。 “三皇子,你这话就不对了。”苏云清的脸上满是云淡风轻,“即便南疆的使臣在大昭境内,可是这南疆的公主和皇子可是已经被我们关起来的。” “那些使臣,是怎么接触到他们两个人的?”苏云清的眼中很是犀利,“难不成,三皇子是他们二人的内应?所以他们的大军能这么顺利地进到宋州城,也有你的功劳了?” 尉迟修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这可是谋反的大罪!若是父皇也被苏云清的话给蒙蔽了眼睛,那…… 尉迟修猛然看向了皇帝,发现皇帝也用着探究的目光在观察他。 尉迟修跪了下来,“父皇,儿臣不敢,儿臣只是见大皇兄如此咄咄逼人,一时情急……” 皇帝挥了挥手,“澈儿,罢了,过来吧。” 尉迟澈却不依不饶,“父皇,你怎么可以就这样算了?万一哪天他们把南疆的毒药放到皇宫里面怎么办?” “而且这个公主,还口口声声说要当你的妃子,简直恬不知耻,你不能……” 见尉迟澈越说越过分,皇帝不得不阻止他再说下去。 “好了!够了!你退下!”皇帝的声音已经有些怒意了。 尉迟澈见到皇帝生气,眼神有些受伤,“父皇……” 皇帝揉了揉眉心,“这件事情父皇心里有数,你便先退下吧。” 可是皇帝的心里却十分愤怒,他不能在现在与南疆的人撕破脸,否则到时候…… 若是梅妃脱离了自己的掌控,那自己就不能得到长生不老药了,到时候自己还如何一直当这个皇帝? 这么想着,皇帝看尉迟澈更加不顺眼,可明面上又不能说出来。 皇帝忍着气,他等会一定要好好折磨梅妃那个贱人!她儿子的错就让她来承担。 “清平,你继续说,为何要砍掉迪丽娜和麦格尔的手!”皇帝如今看谁都不顺眼,特别是苏云清,因此他没有给苏云清什么好脸色。 苏云清知道皇帝昏庸无道,也习惯了他这样。 “是,迪丽娜公主和麦格尔殿下都感染了疫病,若是没有砍掉他们的手,毒素一旦蔓延,那么迪丽娜公主的病情就控制不住了。而麦格尔殿下护妹心切,直接接触到了迪丽娜公主。” “可是麦格尔殿下的手上本来就有伤口,因此他感染的速度就会更快。”苏云清顿了顿,看向了麦格尔的断掌。 苏云清在心里腹诽道:尉迟澈为什么不直接斩草除根,如今多了这么多麻烦事出来。 似乎是感觉到了苏云清的不满,尉迟澈安抚般地拍了拍苏云清的肩头。 苏云清继续说:“若是迪丽娜和麦格尔都感染了,那我们更难跟南疆交代了。儿臣这么做,也是为了两国的和平。” 看到了苏云清就这么脸不红心不跳地睁着眼睛说瞎话,迪丽娜气得脸通红。 “你胡说!若不是你,我跟皇兄怎么会感染苏幕遮!”迪丽娜脱口而出。 苏云清点了点头,“原来那个毒药叫苏幕遮啊……就连皇上都以为这是瘟疫,你为什么知道这是毒药呢?况且,我也不知道这个毒药的名字。” 苏云清目光如炬地看着迪丽娜,“事到如今,你还要说谎吗?这可不是你能圆的事情了。” 迪丽娜哑口无言,“就算我知道这毒药的名字,也不代表这毒药跟我有关。” “我们南疆一向都擅长这些毒药,知道毒药的名字也不奇怪。”迪丽娜急中生智。 苏云清点了点头,看似很赞同迪丽娜的话,“对,你们南疆确实擅长使用毒药,因此,你们会用毒药来对付宋州城的百姓也不奇怪了。” 迪丽娜立刻说道:“你不要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你可别忘了,这毒药里面的一种药,只有你们南疆才有。你觉得我们大昭,会有你们南疆才有的药吗?” 苏云清拿出了之前从病人的血里析出来的毒素,“这里面的成分可是有你们国家独有的毒药,而且还是皇室才能接触到的毒药。” “你还想赖账吗?” 迪丽娜也不傻,“你说有就有吗?空口无凭,除非你能证明这东西里面真的有那味药,否则你就是在污蔑我们南疆!” “污蔑我们国家的话,可就是故意挑起两国战争了。”麦格尔也没有放任迪丽娜说,而是将苏云清提的事情放到两个国家的层面。 “那若是我证明了,你们又该如何?” 皇帝丝毫没有阻止麦格尔和迪丽娜对苏云清的咄咄逼人,反而有点想看苏云清是如何解决这次的争端。 麦格尔思考了一下,说:“我们自然会赔礼道歉,并且弥补我们的疏忽。” 苏云清笑了笑,若是她没拿出证据,那她就会被千夫所指,而若是她拿出了证据,麦格尔和迪丽娜却只是道个歉。 “这不公平吧?若是要上升到我挑起国家的战争,那么你们可不就是在挑衅我大昭的威严了吗?若是我证明了我自己,那你们两兄妹就去给宋州的百姓磕头认错,如何?” 苏云清的话让麦格尔的脸上出现了鲜有的怒意:“让我们给百姓磕头道歉?我可是南疆的皇子!” 听完麦格尔的话,四下寂静。 苏云清的面色迅速冷了下来,“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你一个异国外邦的皇子,冒犯了我大昭的国威,怎么,道个歉还委屈你了不成?!” 苏云清的话字字句句落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头,让人为之一振。 不知道为何,苏云清的话激起了在场所有人的热血。 “犯我大昭者,虽远必诛。” 见到所有大臣都开始对自己虎视眈眈,麦格尔有点慌,可依旧是强装镇定地说:“好,只要你能拿出证据。” 苏云清神秘一笑,正要走到大殿外,就被尉迟修叫住了:“苏云清,你这是干什么?难道是因为找不出证据心虚了吗?” 尉迟修如今的心情很是复杂,他刚刚听到了苏云清的那番话之后,心里十分被触动,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苏云清会变成如今这么张扬明媚。 苏云清摇了摇头,“我怎么敢?三皇子,你在担心什么呢?我如今代表的,可是大昭的脸面。” 说完之后,苏云清带着门外的凤诤进来了。 “父皇,这是您一直想见的,医仙——的师父。”苏云清落落大方地介绍着凤诤。 迪丽娜的眼睛看到凤诤的时候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她从第一次见到凤诤之时,就喜欢上了这个男子。 可是凤诤却看都不看迪丽娜一眼,冷漠地从迪丽娜的身边走了过去。 “参见皇上。”凤诤的脸上面无表情,一点都没有苏云清见他时的那种慵懒。 不知是不是错觉,苏云清感觉凤诤皇帝也很是不满。 难道是因为尉迟澈的原因吗?可凤诤对尉迟澈分明也是淡淡的,这到底是为什么? 苏云清没有想明白,可是眼前最主要的事情,还是先去挫挫麦格尔和迪丽娜的锐气。 “起来吧,来人,赐座。”皇帝对于凤诤还是十分尊敬的。 凤诤却拒绝了,“不了,多谢皇上。可是草民只是过来应证我徒弟的话罢了。” 听到苏云清成了凤诤的徒弟,在场的人脸色各异。 苏远是没有想到,苏云清竟然真的成了神医的徒弟,而尉迟澈则是一脸自豪,仿佛与有荣焉,尉迟修神色不明,探究的目光在苏云清和凤诤二人之间来回。 “既然是神医,那么一些简单的药理神医应该是明白的吧。”尉迟修开口道,“若是这般,那你可否回答我几个药理问题?” 看了一眼尉迟修,凤诤轻蔑地笑了一下,“回答你的药理问题,你这个后生,是在考验我吗?” 尉迟修被说中了心事也不觉得尴尬,而是笑了笑:“前辈别开玩笑了,我只不过是诚信请教问题而已。” 见皇帝根本就没有插手这件事情的意思,凤诤脸上的笑意加深了。 “当然可以,不过,一个问题,一万两白银。” 听到了凤诤狮子大开口,在场的人都偷偷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前辈莫不是在开玩笑?”尉迟修干笑着,“这一个问题……又不是一个病症……一万两白银也太……” 倒也不是尉迟修付不起,而是之前苏云清和尉迟澈用的是尉迟修银号里的银子,因此尉迟澈就这么花了几百万两白银。 如今尉迟修的财政捉襟见肘的紧张,一个问题一万两白银,属实有些为难他了。 第七十一章 密谋 “没想到这大昭的三皇子,竟然连几万两白银都出不起?唉,罢了罢了,就当我可怜你,赏你一个问题好了。”凤诤一副十分怜悯尉迟修的模样。 众人看到尉迟修竟然真的连几万两都出不起,不由得开始交头接耳。 “不会吧,三皇子已经困窘到这个程度了吗?想当初他去临江楼吃饭可是几千两几千两地往外洒银子啊!” “你不知道,三皇子不知为何,花了巨大一笔银子,听说是养了个外室,但因为还没娶正妃,就没带回府中!” “没想到三皇子也是一个性情中人啊……” 那些窃窃私语传到了尉迟修的耳中之后,尉迟修的脸色变得铁青,他怎么都没想到谣言会这样传播。 “咳,神医,不如让我来帮三皇子支付这几万两吧。”右相自然是听到了那些谣言,可是他既然已经选择了拥护三皇子,就不会坐视不理。 更何况,他的女儿江如月可是已经内定的三皇子妃,若是这个节骨眼上,尉迟修传出什么桃色的传闻,对江如月的影响也很大。 凤诤虽说不入朝堂,可是朝堂上的事情,事无大小,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因此右相的一些所作所为,凤诤也都清楚。 “哦?这不是为官清廉,两袖清风的右相大人吗?失敬了。”凤诤的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慵懒笑意,可是笑意去没有达到眼底。 右相听出了凤诤的嘲讽,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但还是赔着笑脸说:“那些都是世人的谬赞罢了,神医莫要道听途说。” 凤诤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点了点头,然后摸着下巴说:“我也觉得是百姓们把你想得太过于崇高了。否则你哪能随手拿出几万两白银?” 右相脸上的笑容都快挂不住了,这他要怎么回答? 凤诤还想继续看好戏,也没有让右相下不来台。 “既然如此,那我就勉为其难收下你的白银吧。记住了,一个问题,一万两。”凤诤笑的妖娆。 尉迟修握紧了拳头,他从来没有如此丢人过。 而看到了在尉迟澈身边正在跟尉迟澈讲着什么悄悄话,并且被尉迟澈逗得眉眼弯弯的苏云清,尉迟修只感觉妒火中烧。 “第一个问题,神医应当也知道,在大昭,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除此之外,还要从自我,那么,若是女子不守妇道,在家不从父,出嫁不从父是要服下毒药凌绝散的。请神医说一下凌绝散的药方。” 尉迟修说的时候,有意无意地看向了苏云清。 苏云清有些莫名其妙,自己什么都没做,都能惹得尉迟修看自己不顺眼。 “呵,三皇子这个问题问得好。可三皇子说的时候可莫要看我徒弟,以免被误会。”凤诤挡住了尉迟修的视线。 “凌绝散,用以处罚不守妇道的女子,同样,也用以滥用权力的权臣。以凌绝花为引辅之以断肠草,再加上三日笑,暴晒七七四十九日,最终研磨成药粉。为了防止食用之人死亡,还会添加蓝薄荷,灯芯玉露,用以抵消毒性。” 一边说,凤诤一边走到了迪丽娜的身边。 迪丽娜见到凤诤朝着她走了过来,脸上一片绯红,为什么凤诤突然朝自己走过来了? 凤诤看到了迪丽娜娇羞的模样,只觉得令人作呕。 “为了验证凌绝散是否真的如我所说,如今我可以验证一下。” “我身上正好有这几种草药的药丸,平时用来止血化瘀,没想到今日派上用场了。”凤诤慵懒地停了下来,扣住了迪丽娜的下巴。 迪丽娜的心里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凤诤把手中的药丸一个个塞进了迪丽娜的嘴巴之后,迪丽娜只觉得自己的腹部先是开始发烫,过了一会又好像结了冰一样寒冷,最主要的是,不管怎么样,都如刀绞一般疼痛。 “这便是服了凌绝散的症状了。不信的话可以请你们的庸医……啊,太医过来瞧瞧看。”凤诤的脸上露出了歉然的笑,“不好意思,我对于这尘世的大夫偏见比较大。” 皇帝见凤诤毫无顾忌,似乎根本不把皇室放在眼里,不由得对凤诤有些忌惮。 并且,刚刚他埋伏在大殿里的手下探过了,凤诤的内力深厚,只怕如今大殿上的所有人加起来,都不是凤诤的对手。 因此皇帝没有生气,反而是讨好地看着凤诤,说:“神医的医术果然高超,可否检查一下清平带回来的那东西里,究竟有没有南疆皇室的秘药。” “也行,不过这次,我要一万两,黄金。”凤诤脸不红心不跳地坐地起价。 底下的人哪里见过这样跟皇帝狮子大开口的人?他们不由得替凤诤捏了一把冷汗。 而三皇子一派的人,则在暗暗发笑,什么神医?也不过是一个见钱眼开的人罢了。这次这样跟皇帝要钱,只怕是很难活着出去了。 可令他们大跌眼镜的是,皇帝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是大手一挥,就让人呈上了一万两黄金。 “神医此举,是为我大昭分忧,自然是值得这一万两黄金的。”皇帝赔着笑,对着凤诤甚至有些讨好。 苏云清和尉迟澈对视了一眼,一下子就看穿了皇帝的主意。 这分明就是知道了凤诤的医术高超,想让凤诤帮他研究出长生不老药。 可凤诤是谁?他要这些银子也不过图个乐呵,怎么可能真的去帮皇帝研究长生不老药? “如此,皇上可看好了。这我小徒弟析出的毒药,里面弱真的有南疆秘药,那只要和南疆的皇室的血混合,就会变成无色透明的东西。” 一边说,凤诤一边朝着麦格尔走去。 就是麦格尔让苏云清受了那暗器的伤,因此凤诤才不会轻易放过麦格尔。 凤诤拿出了麦格尔伤苏云清的暗器,走到了麦格尔的身边。 麦格尔的心里升腾起了不好的预感,他看着凤诤,开始挣扎着想要离开,但是他的双手被缚住,根本就没有办法逃离凤诤的魔爪。 “这一刀,是为了给我小徒弟报仇的。你可要好好享受才是。”凤诤把麦格尔的暗器丢在了地上,“你的脏东西我不要,我会让你比我徒弟痛苦一千倍一万倍的。” 说完之后,凤诤拿出了腰间佩着的银色弯刀。 这把弯刀十分精致好看,上面雕刻着繁复的花纹,这些奇异的纹路就像是某种神秘仪式的符文,让人望而生畏。 麦格尔认出了那把小刀,那是只有夏族人才会炼制的刀,它的一个特点就是,一旦接触到了血液,就会不停地吸血,除非使用的人放弃,否则这把刀会把人的血吸干。 “不——”麦格尔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他剧烈地挣扎着,可是尉迟修见状却死死摁住了他,不让他走。 苏云清看着麦格尔脸上的绝望,有些不理解,不过是被割一刀罢了,怎么搞得跟要了他的命似的? 下一秒,苏云清就知道了。 只见凤诤在麦格尔的手臂上开了口子之后,立刻血流如注,高公公收到了皇帝的眼神示意之后,立刻呈上了玉碗。 “这是利息罢了,你有机会连本带利还回来的。”凤诤笑着说,一点都不像是在说狠话。 麦格尔因为失血过多,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神色蔫蔫地看着凤诤。 而凤诤丝毫没有帮他处理伤口的意思,反而先去把麦格尔的血浇在了那块结晶上。 果然,那块暗红色的结晶慢慢变成了透明的颜色。 众人哗然,这可不就是验证了苏云清的话是真的吗? “皇上,这是我们的一时疏忽!那味草药我们本来是用来喂猫儿的,那日我跟我的猫儿上山玩耍,不小心将药掉在了距离水源很近的地方。再加上下了几日雨,便……”迪丽娜说着,脸上满是愧疚。 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她那般,只怕都要信了迪丽娜的鬼话。 “我们愿意为我们犯下的过失承担责任,我们也绝对没有背叛大昭的意思。只是,我跟皇兄的断手之事,也应该让苏云清给我们一个解释才对。” 麦格尔因为失血过多,已经晕厥了过去,如今只有迪丽娜一人在说话了。 皇帝皱了皱眉,道:“你们去跟宋州城的百姓道完歉,这事儿也就这么过去了,可是清平确实不应该把你们的手断了。” 迪丽娜一听,就知道有戏,继续趁热打铁,说:“是啊,若是我跟皇兄回了南疆,被父亲看到我们变成这般模样,只怕父亲也是要生气的。” “所以,我们少了什么,就让苏云清也少了什么吧,这样我们就公平了。”说到最后,迪丽娜的眼睛亮起了光芒,“我想这样我的父亲一定不会有话说了。” 听到迪丽娜的话之后,尉迟澈最先反对:“你是丑八怪又不要脸的女人,我的王妃可不是,你配跟我的王妃相提并论吗?” 见到尉迟澈如此维护苏云清,迪丽娜气急,“你怎么可以如此说我!我可是……”说到一半,迪丽娜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始哭泣。 “我们只是无心之失,就被断手,我们好可怜啊,是不是往后还要我们的命啊?我们也太苦了……这就是大昭吗?父亲送我来的时候说大昭的人都很温柔的,并且待人亲和,就跟太祖皇上一样,没想到……” 迪丽娜泣不成声,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我不活了!再这样下去,我会被大昭的人给杀了的!我死也不要死在大昭!” 见到迪丽娜开始一哭二闹三上吊,皇帝只觉得头疼。 “罢了罢了,既然如此,那就让王妃也自断一手吧。”皇帝挥了挥手,命人给苏云清递了一把刀。 凤诤哪里想过皇帝会做出如此荒唐的决定?他冷笑了一下。 “且慢。谁说她的手断了就不能再长出来?我让我徒弟断了他们的手,也不过是给他们一点教训罢了。”凤诤走到了二人身边,说:“我有办法让他们的手长回来。” 听到了凤诤这么说,迪丽娜朦胧的泪眼里闪出了希望,难道凤诤也觉得自己可怜,所以要医治自己了吗? 可没想到,凤诤竟然粗暴地把一些药抹在了迪丽娜的伤口,迪丽娜只觉得伤口锥心地痛,可是凤诤在药里还放了麻沸散和致哑的药,让迪丽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另一边的麦格尔,也是如此,甚至因为疼痛,他活生生地疼醒了。 不一会儿,就有新的手从二人的伤口里长了出来。 看着二人光洁如新的手,众人惊呆了,纷纷为凤诤的医术所折服。 第七十二章 阴谋 见到二人的手也长出来了,皇帝也不想继续停留在这个话题了。 “既然大家都相安无事,而澈儿和清平也都平安归来了,这就皆大欢喜了。毕竟是喜事,就不要再谈论这些不相干的事情了。” 皇帝如此偏袒这二人,苏云清也猜到了大概。 毕竟南疆可以给皇帝很大的好处,若是如今因为一个苏云清得罪了南疆的皇室,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苏云清纵使再不愿意,也只能点头答应了。 早朝结束之后,皇帝留下了尉迟修和苏远,苏云清留了一个心眼,注意到了皇帝的动作。 “皇帝不知道又想做些什么了。苏远和尉迟修都被留下来了。”马车上,苏云清对尉迟澈和凤诤说。 凤诤的去而复返让苏云清十分惊喜。 昨日晚上,苏云清正在想怎么对付皇帝之时,下人突然说外面来了一位客人,要苏云清亲自迎接。 苏云清一头雾水地去迎接人。她来异世这么久,没有认识什么朋友,怎么会突然有人要她亲自迎接,而且下人都不认识。 见到凤诤的那一瞬间,苏云清有些傻眼:“师父,你怎么来了?” 凤诤风尘仆仆的模样,看起来是特地跟着她和尉迟澈回来的。 “进去说吧。”凤诤稍微整了整仪容,看着皇子府的环境,点了点头,“看来这皇子府还不错。” 苏云清虽然疑惑,可是也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到了书房,尉迟澈见凤诤去而复返,也不觉得奇怪,反而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 夜明珠在书房里熠熠生辉,映着苏云清的脸,苏云清的脸色在听完凤诤的话之后十分沉重。 “我方才要回去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南疆打扮的人,于是我就把他打晕了。”凤诤从怀中拿出了一张银色的锡箔纸。 “这应该就是南疆和皇帝的交易。皇帝就是用这张锡箔纸,去给梅妃下巫术的。”凤诤把锡箔纸摊开,放在了桌上。 苏云清皱着眉,看着锡箔纸,说:“如此,我们就可以解开梅妃娘娘的巫术了吗?” 凤诤摇了摇头,点燃了一支蜡烛后,把锡箔纸放在了蜡烛上,发现锡箔纸上出现了繁复的花纹,最后那些花纹竟变成了一只丑陋的大虫子。 “南疆的巫术种类很多,而我对这些巫术都一知半解。并且,南疆的皇室和夏族之人息息相关,只怕要解开这个巫术,还得要夏族的人来。” 夏族,又是那个夏族! 苏云清只觉得自己的头都大了,她怎么都没想到,这种像是疾病的东西,居然不能用医疗空间来处理。 “不仅是这个,我觉得,皇帝应该是准备好了要对付你们。那个南疆的使臣被我催眠之后,说了皇帝已经放了那两个杂鱼,还让他们座上宾。” “我想你们明日进宫述职,估计要我来帮你们。因此我就回来了。”凤诤说完之后,喝了一口茶水,“你们自己好好斟酌,这件事情非同小可,若是没有处理好,可能会威胁到梅妃娘娘的性命。” 苏云清自然是想赶紧把这些事情处理好,但是如今的局势越来越复杂了,本以为只有一个皇帝要对付,没成想又多出来一个南疆。 “先不要着急,再想想办法吧,梅妃娘娘那边我会尽力帮她拖住,虽然这咒术难解,可是减轻她的痛苦还是做得到的。”凤诤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纠结,“如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先把明日皇帝那关过了。” 苏云清也觉得有理,点了点头,“如此,师父你便先去歇下吧,晚点我让元子给你送晚膳。” 说完之后,苏云清让元子带凤诤去了客房。 之后便是凤诤留在大皇子府,早晨他偷偷跟着苏云清和尉迟澈进皇宫的事情了。 “如此看来,皇帝必定是知道小家伙的身世还有梅妃是夏族人的事情了。”凤诤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夏族的人一向百毒不侵,因此皇帝用巫术去控制梅妃娘娘。” 这下子一切的事情都说得通了。 就在苏云清他们在因为梅妃的情况担忧之时,皇帝和尉迟修还有苏远也紧锣密鼓地筹划着什么东西。 “苏远,此次苏云清和尉迟澈去治理好了宋州城的瘟疫这件事情,你怎么看?”皇帝的面色阴沉,犹如暴风雨将来时的天空一般。 苏远没想到皇帝会这般问他,不由得一愣,“这……老臣不敢有什么看法。” 自从他的官职被削,皇帝只给他一个闲散职位之后,苏远就不怎么关心朝堂之事了。 他如今能做的事情,就是管好自己,不要让自己的职位再降。 苏远是不指望能够官复原职带兵打仗了,毕竟早年间他南征北战,虽说立下了战功,可是也让皇帝十分忌惮。 “哦?你不敢有什么看法?你可别忘了,苏云清可是你苏远的女儿,都没有看法了,谁还敢有看法?”皇帝的面色一沉,“看来你对你女儿所作所为十分满意啊。” 听到了皇帝的问话,苏远的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老臣不敢!老臣与苏云清早就断绝了关系,苏云清不管是荣是辱,都与老臣无关!请皇上明察!” 苏远的话让皇帝更生气了:“朕明察?你是觉得朕如今昏庸无能了是吗?” 皇帝很明显被今日宋州城送来的折子气到了。 宋州城新上任的州官,大肆吹鼓了苏云清和尉迟澈一番,说了一些尉迟澈和苏云清在宋州城有多么受百姓欢迎的事情。 而这一切在皇帝的眼里,就是在挑衅皇帝的权威,让人家知道,在宋州城,尉迟澈和苏云清的话比皇帝的话管用得多。 皇帝感觉到了威胁,他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似乎再不处理尉迟澈和苏云清,就会出大事。 “老三,你呢?你也觉得是父皇昏庸无能吗?”皇帝没有搭理瑟瑟发抖的苏远,转头看向了尉迟修。 尉迟修为人圆滑,他见皇帝十分生气,便赶忙安慰道:“父皇,你这是何意?你若是昏庸无能,你还能坐拥这么大的江山吗?” “况且,南疆的那些人可是叫你太祖皇帝的,若是你真的昏庸,他们怎么会这么叫你呢?那肯定是因为你英名盖世,他们臣服于你啊。” 皇帝被尉迟修这一番话给说得气儿都顺了,于是也不继续发脾气了,“罢了罢了,先说说怎么对付苏云清吧。” 苏远颤颤巍巍地说,“皇上,若是要教训苏云清,得从苏云清的痛处下手。” 皇帝听到了苏远说到苏云清的痛处,眼前一亮。 他知道当年的事情,苏云清并不是夏柳琳的亲生女儿,因此苏远才对苏云清不怎么好。 想到了将军府的人,皇帝突然想到了苏云婉。 “苏远,我突然想起来,你是不是有个跟苏云清一模一样的大女儿?”皇帝收回了自己阴狠的模样,对苏远说。 苏远听到皇帝的问话之后,身子震了震,点了点头。 “是啊……但是,但是,皇上,婉儿是无辜的,不管苏云清做了什么事情,都不要迁怒到婉儿身上啊!” 皇帝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苏远,“朕何时说要处罚你的女儿了?朕是要她帮我做一件事情!” 苏远这才松了一口气。 尉迟修及时开口说:“父皇,有何计划还是先让我们都知道比较好,也方便我们接应你。” 皇帝点了点头,说:“好,朕如今就将计划告诉你们。” 说罢,皇帝将所有的下人都赶了出去,连高公公都没有留下来,整个大殿里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 皇帝压低了声音,告诉他们自己的计划。 等到苏云清他们回到大皇子府后不久,宫里又来人了,说皇帝有要事让尉迟澈去宫里商量。 尉迟澈见这次来的公公是个面生的,而且还是带着圣旨过来的,不好装疯卖傻不去,只好问了问:“可不可以让王妃跟我一起进宫啊,我不想跟王妃分开。” 那个公公面色为难:“大皇子不要为难小的,小的奉命行事,皇上只让你自己一个人入宫……” 听到了公公的话之后,尉迟澈心想,若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入宫,那就是只有自己一个人以身涉险,苏云清是安全的。 苏云清自然也想到这一层面去了,她偷偷对凤诤说:“师父,我担心尉迟澈一个人去皇宫会出事,你还是跟着他去吧,我一个人没事的。皇帝手再长也伸不到大皇子府。” 凤诤思考了一下,觉得苏云清的话在理,就点了点头,跟着尉迟澈上了马车。 “王妃,一定要在府里乖乖等我回来哦,不要自己一个人乱跑。”尉迟澈依依不舍地跟苏云清道别之后,才放下了马车车窗帘。 苏云清目送尉迟澈的马车消失在了尽头之后,才回到了府中。 可是苏云清还没有坐定,又有下人过来通传说:“王妃,将军府来人了!他们邀请王妃去将军府一叙。” 苏云清本就因尉迟澈进宫的事情感到心神不宁,如今更没有什么心思去应付将军府的人了。 “等一下!将军夫人!你不能进去!王妃没有让你进去你这样做……”下人拦着夏柳琳,不让她进门,可是夏柳琳却仗着自己是将军夫人没人能拿她怎么样,就这么跑进了府中。 苏云清本来在大堂等着尉迟澈回来,如今见到了夏柳琳之后,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你来做什么?”苏云清烦闷至极,一点都没有搭理夏柳琳的想法,只想早点把她轰出去。 夏柳琳看到了只有苏云清,知道尉迟澈已经被支开了。 “有件事情,想让你跟我回将军府说。你放心,这件事情说完之后,将军府的人绝对不会再来找你。”夏柳琳对苏云清说。 苏云清想都不想就拒绝了夏柳琳,“不必,有什么事情,在这里说也是一样。” 夏柳琳看了看周围,说:“这里人多眼杂,那件事情不能让太多人知道,所以还是去将军府比较稳妥。” 苏云清不耐烦地看着夏柳琳,“让下人退下不就好了吗?若你不想说的话,那你就走吧。” “你确定不听这件事情吗?我是为了你好,才让你到将军府来说。毕竟夏族的事情,在大昭,可不是什么好事情,知道的人也不多。” 夏柳琳笑着看向苏云清,她相信,在苏云清十分烦闷的时候,自己的话一定会刺激到苏云清。 “你想说什么!”苏云清没有耐心了,猛地站起来,冷冷地看着夏柳琳。 夏柳琳开口道:“我要说的事情,关乎到我的妹妹,你的亲生娘亲,夏柳玥。” 第七十三章 过往 苏云清听到夏柳琳说出“夏柳玥”三个字之后,瞳孔一缩,“你说什么?” 见到苏云清的反应之后,夏柳琳十分满意,她对苏云清说:“想知道我要说的是什么吗?那你就跟我回将军府吧。” 苏云清思考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要冒险去将军府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临走之前,苏云清留了个记号,若是尉迟澈看到了这个记号,就会来寻找自己。 不管夏柳琳是出于什么目的,苏云清都不相信夏柳琳会无缘无故告诉自己关于夏柳玥的事情,一定是有什么目的。 走在路上的时候,苏云清的心里惴惴不安,她不知道尉迟澈如今在皇宫如何了,若是回家之后没有立马看到自己的暗号怎么办? 与苏云清相反,夏柳琳就显得十分惬意,仿佛一只看到了猎物在自己面前挣扎的猫。 “你这是做什么?搞得好像我会害你似的,虽然你不是我的亲生女儿,好歹我也是你的姨,我怎么会把你怎么样呢?”夏柳琳的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 苏云清没有搭理夏柳琳,她有些烦躁,最后只当自己没有听到夏柳琳的话。 到了将军府之后,夏柳琳带着苏云清到了琳琅苑。 “来这里作甚?”苏云清皱着眉,琳琅苑之前一直是空着的,直到之后自己在这里住了几个月,可是如今夏柳琳却带着苏云清到了这里。 苏云清没有在琳琅苑发现任何暗道,也没有什么暗门,仿佛这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院子。 “你很快就知道了。”夏柳琳带着苏云清到了琳琅苑的后院,到了一座假山之前,夏柳琳拔下了头上的簪子。 苏云清不知所谓地看着夏柳琳,但是没有开口问她,只看着夏柳琳把簪子放在了一个机关上,假山后缓缓地开了一个门。 苏云清震惊地看着夏柳琳,没想到夏柳琳一直不换的簪子,竟然是这个门的钥匙。 “进来吧。”夏柳琳率先走了进去,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苏云清临阵逃脱一般。 苏云清犹豫了一下之后,好奇心还是驱使她走了进去。 刚一进到暗门里面,苏云清对于突如其来的黑暗还有些不适应,夏柳琳不知道是按了什么机关,暗门里一下子就亮堂了起来。 苏云清发现自己的面前是一条向下走的通道,而通道的两边画满了壁画,苏云清仔细地观察着那些壁画。 壁画可以看出来有些年头了,但是壁画的场景看起来依旧栩栩如生,苏云清十分好奇地观察着壁画的内容。 一开始,是一棵巨大的树,树的枝叶层峦叠嶂,长长的枝条垂到了地上,树的周围有些人在低头做着祭祀。 再往前,就是一个女神被人们围在中间的模样,她的头上戴着洁白的花环,苏云清看不出那是什么花,不由得伸手朝着花环摸了过去。 苏云清惊讶地发现,当她的手摸到了壁画的时候,壁画就像是蒸发了一样,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苏云清看了看自己的手,发现手上也没有印上颜料,只有一些碎石料黏附在她的手中。 “这是……怎么一回事?”苏云清拍了拍自己的手,拍落了手上沾着的碎石料,“怎么会这么突然就……” 方才她明明也看到了夏柳琳她扶着这墙壁,但是壁画却没有消失。 听到了苏云清的动静,夏柳琳回头,看向了苏云清,“你说什么?” 苏云清正色道:“这墙壁上的画,我一碰,它就消失了。” 夏柳琳一听,立刻走到了苏云清的身边,看着苏云清面前消失不见的壁画。 原本还色彩鲜艳的壁画如今只剩下了空荡荡的石壁。 “没想到……没想到你的身上也有圣女的血脉……你果然跟那个女人一样……”夏柳琳喃喃自语着,仿佛遗忘了苏云清还在她身边似的。 若是光线再明亮一些,苏云清甚至可以看到夏柳琳眼中的嫉妒。 “圣女的血脉?哪个女人?你话说清楚。还有,为什么我一碰这些壁画,它们就会消失不见?”苏云清只想打破砂锅问到底。 但是夏柳琳却没有回答苏云清的问题,只是带着苏云清慢慢地沿着道路走着,约摸走了一盏茶的时间,她们二人的面前才出现了岔道。 夏柳琳带着苏云清往左边的岔道走了过去,走了一会之后,又是一扇门。 “这扇门里面关着的,就是你的亲生娘亲。”夏柳琳轻轻一推,门就打开了。 门后的世界十分梦幻,汉白玉铺就的地砖上印着暗纹,暗纹泛着金色,看起来十分神秘。 而四周则满是璀璨的宝石,房间顶,则是镶嵌着一块成年男子拳头大小的夜明珠。 让苏云清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这块夜明珠,是几少见的夜明珍珠,除了发光之外,还有淡淡的粉色光泽。 苏云清一站到门口,就感觉到了一股冷气朝着自己的面门冲了过来。 看到了房间正中央停着的冰棺之后,苏云清才明白,原来这房间关着自己的娘亲,意思就是停了自己娘亲的尸体。 “去看看吧,那具冰棺里的尸体,就是你娘亲的。”夏柳琳的话中透露出一股得意。 苏云清慢慢地走到了冰棺前,冰棺的盖子是水晶做成的,因此他能很直观地看到,冰棺里躺着的那个女人的脸。 “为什么……怎么会……你们为什么长得一模一样!”苏云清看似十分震惊地看了看冰棺里的尸体,又看了看夏柳琳,“你……你究竟是谁!” 看到了苏云清的反应之后,夏柳琳十分满意,她对苏云清说:“我?我是你的姨母啊。这冰棺里的人啊,是你的娘亲,叫夏柳玥。” 苏云清见夏柳琳一点都没有怀疑的样子,猜测到了夏柳琳应该是不知道自己已经见过夏柳玥的事情,因此苏云清也没有把这个事情说出来。 “可是我的娘亲她为什么死了?你不是说她只是被关在这里吗?”苏云清一副泫然欲泣,不可置信的样子,指着冰棺说,“可是如今我看到的就是一具尸体!” 听了苏云清的问话,夏柳琳却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她为什么会死?还不是因为她该死吗?”夏柳琳看向了冰棺的眼神变得疯狂,“若不是她什么都要跟我抢,我怎么会害死我的妹妹?” 夏柳琳走到了冰棺旁边,看着冰棺里的尸体,眼中满是怀念。 “在我小的时候,我十分疼爱我的这个妹妹,要知道,她可是我双生的妹妹。”夏柳琳伸手推开了棺盖,伸手摸着尸体的脸。 “她跟我长得一模一样,小时候,我什么都愿意让着她,因为我是她的姐姐,她也黏人得紧,整天就喜欢追着我跑,叫我姐姐。” 夏柳琳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并不是装的。 “我愿意把一切美好的事情都让给我的妹妹,因为我是这么的喜欢我妹妹啊,跟我一模一样的妹妹,能感觉到我的喜怒哀乐的妹妹。” “可是,千不该万不该,她不应该跟我喜欢上同一个男人!她也不应该跟我争夺夏族圣女的位置。” 说到这里的时候,夏柳琳的脸上染上了一丝疯狂。 苏云清捂着嘴巴十分震惊地看着夏柳琳,仿佛不知道自己的娘亲原来是夏族圣女一般,“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娘亲?她绝对不会跟你抢的。” “我梦到过娘亲,她是世界上最温柔的娘亲!我不许你这样说她!”苏云清苍白无力地辩驳着。 这样的苏云清,更让夏柳琳放松了警惕,就好像眼前的这个苏云清,是以前那个软弱可欺的苏云清一般。 “是啊,玥儿是世界上最温柔的人,也是世界上最能讨人喜欢的人。可是,她太完美了,太过完美的东西,总是让人想摧毁,不是吗?” “凭什么所有人都喜欢她?凭什么我什么东西都要让着她?凭什么不能是我当夏族圣女?凭什么呢?我跟她明明是孪生姐妹啊!” 夏柳琳的情绪被苏云清这么一带,一下子就失控了。 苏云清继续当自己不知道这件事情一般,套着夏柳琳的话。 “可是夏族圣女是天选之人,但是娘亲一定不会跟你抢男人的!”苏云清看着夏柳琳,后退了两步,仿佛被夏柳琳吓到一样。 夏柳琳却突然生气地说:“就算她不抢,可是她总要用别的办法来膈应我!我当时的未婚夫你的爹爹,苏远!本来都跟我有了婚约了,可是他竟然对夏柳玥一见钟情!” “那这也不是我娘亲的错啊!这不应该是苏远的错吗?为什么你要把所有的错误都推给我的娘亲呢?” “我娘亲又做错了什么?她难道不知道拒绝狗腿的人吗?你不应该去问问苏远究竟在想什么吗?我娘亲是无辜的!” 见到了苏云清这义愤填膺的模样,夏柳琳说:“呵,他拒绝了有什么用?苏远的心已经跟着夏柳玥走了!我当时甚至已经有了他的孩子!” 苏云清摇了摇头。 夏柳琳这叫聪明反被聪明误,明明自己之前还有机会去保全自己和夏柳玥,可是她没有。 “我能怎么办呢?我已经和苏远订了亲。可是苏远却三天两头去找夏柳玥,就算是夏柳玥只是什么都不做地坐在那里,他都十分开心。” 苏云清没想到苏远竟然会这样对自己的娘亲,有些意外,可是当她想到了这一切都是因为苏远的时候,苏云清只对苏远剩下了憎恶。 这么看来,夏柳琳似乎也是一个可怜人。 但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你知道吗?我当时看到他那样,我肚子里还怀着婉儿,我简直恨死了夏柳玥。若不是因为她,我应该有一个美满的家庭,一个可爱的女儿,一个疼爱我的相公,还有……还有我一直宠着的妹妹。” 夏柳琳说到“妹妹”的时候,脸上闪过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哀伤。 “但是这都不是你害死我娘亲的借口!你就是自私自利,所以我的娘亲才会变成一具尸体!”苏云清知道自己的娘亲没有死,但是她得从夏柳琳的嘴巴里撬出更多事情。 听到苏云清说自己杀了夏柳玥的时候,夏柳琳立刻反驳说:“我没有!我不可能会害死玥儿的!玥儿是我的妹妹啊……我怎么可能会害死她?” 夏柳琳突然陷入到了一股混乱的悲伤里。 只见夏柳琳的嘴巴里喃喃自语着,苏云清这次也听不清夏柳琳在说些什么了,只是,到了最后,夏柳琳突然站了起来,指着苏云清说:“玥儿会死,都是因为你!” 第七十四章 回忆 苏云清后退了两步,面色苍白地看着夏柳琳,一副受了很大惊吓的样子。 “不……不可能!我连对娘亲的记忆都没有,我不可能会害死我的娘亲的!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害死我的娘亲,又不敢承认。你就是害死了自己的亲妹妹!”苏云清的手扶在了冰棺边缘。 她一直都记得,马车里的夏柳玥告诉她,外面的人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能相信。 “呵,反正你也活不久了,那就告诉你吧。”夏柳琳冷笑了一下,神色癫狂。 历代圣女的诅咒从来没有人能破除,她们都活不过二十四岁。 “你娘就是因为怀了你这个野种,所以才会被夏族的人抛弃!到现在,除了你娘,没有谁知道,你的爹是谁。”夏柳琳说着,脸上带着恶毒的笑。 苏云清仿佛十分不信,她看着夏柳琳,摇着头喃喃道:“不会的,我娘一定是有什么苦衷所以不能告诉你们我爹是谁……你是她的姐姐,你应该要相信她的。” 一边说着,苏云清落了泪,哽咽着道:“如果当时你相信她,她一定不会出意外的……” 夏柳琳仿佛被戳到了痛处的猫,她尖声道:“我是相信她的!但是她怎么都不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我根本就保不住她!不是我的错!” 她痛苦地抱着头,夏柳琳一直都很少到这里来,她不敢面对夏柳玥的尸体。 每次看到夏柳玥的尸体,夏柳琳的心里都会浮现出悔恨,痛苦,怨怼,还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她依稀记得夏柳玥被逼出去夏族的那天。 “姐姐,你会相信我对吗?”夏柳玥一身水蓝色的广袖流仙裙,站在悬崖,风吹得她的袍子猎猎作响。 天空飘起了雪花,整个世界安静得只剩下了风声,还有雪花落在雪地的声音,天地间,寂静得可怕。 至今夏柳琳还记得夏柳玥的眼神,带着祈求,希望,还有对自己的眷恋。 风吹进了夏柳琳的脖子,夏柳琳整个人抖了抖,她看着夏柳玥,终究是开口说:“玥儿,你还是迷途知返,说出这个孩子父亲的来历吧。” “不……我不能说,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求求你……姐姐……你会理解我的对吗?”夏柳玥走近,想去拉夏柳琳的手。 夏柳琳动了一下,避开了夏柳玥的手。 “姐姐?”夏柳玥的眼里满是受伤,“你……”夏柳玥的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失望在夏柳玥的身上蔓延,悲伤席卷了她,仿佛整个世界的风都在为她悲鸣一般。 夏族长老走到了夏柳玥的身后,对夏柳玥说:“既然你说不出孩子的父亲,那你就替那个男人受罪吧。” 他的手中是一柄金色的尖刀,尖刀的头是弯着的,闪着冰冷的芒。 “你将被剔除夏族血脉,并刻上罪人的纹身。”长老的语气冰冷得没有一点感情。 夏柳玥猛然抬头,她知道剔除血脉意味着什么。 小则失血过多,大则危及生命。 自己死了没事,可是他的骨肉……夏柳玥的手捂住了自己的肚子,不,她一定要保住这个孩子,哪怕…… 夏柳玥闪身到了夏柳琳的身后,伸手掐住了夏柳琳的脖子,威胁着长老说:“等我生下这个孩子,我会自己回来领罚,若是不让我走,我就杀了她,让夏族再无圣女。” 是了,除了夏柳玥,最有可能成为圣女的就是夏柳琳了。 若是夏族再无圣女,那么夏族也离灭绝差不多了。 “好。我会在你的身上种下舍离蛊,若是你到时候没有回来找我解除这个蛊,你跟你的孩子都得死。”长老看着夏柳玥坚决的模样,终究是没有赶尽杀绝。 夏柳琳跟着夏柳玥出了夏族秘境,她神色复杂地看着夏柳玥。 即便是刚刚在威胁自己的时候,夏柳玥依旧是没有卡着自己的脖子,而是抓着自己的下颔。 夏柳玥一直是个温柔的人,夏柳琳比谁都清楚。 “你……走吧。好好照顾自己……还有肚子里的孩子。”夏柳琳低头看了一眼夏柳玥的肚子,已经有点显现出来了。 夏柳玥感激地看了一眼夏柳琳。 之后,夏柳琳再见到夏柳玥之时,就是跟着夏族长老去抓夏柳玥回到夏族秘境的时候了。 那时候的苏云清已经到了牙牙学语的时候。 夏柳琳到雪山上时,夏柳玥正在教苏云清说话。 “囡囡,叫娘亲。”夏柳玥背对着夏柳琳,她面前的孩子如同白玉雕琢出来一样可爱。 可是苏云清只会几个简单的音节,咿咿呀呀地叫着。 夏柳玥不厌其烦地教着苏云清叫娘亲,可是苏云清一直都没有学会。 “……玥儿。”夏柳琳终究是开了口。 夏柳玥的背一僵,慢慢地回过了头,脸色有些发白。 “姐姐,你来了。”夏柳玥看到了只有夏柳琳一个人来的时候,脸上突然变得释然。 “囡囡,叫姨姨。”夏柳玥蹲着,教着苏云清叫夏柳琳。 苏云清眨着眼睛看着夏柳琳,仿佛十分不理解为什么面前的这个人会跟自己的娘亲一模一样一般。 她看了看夏柳玥,又看了看夏柳琳,朝着夏柳琳跑过去,指着夏柳琳叫道:“姨姨……姨!” 夏柳玥十分惊讶地看着苏云清,继而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姐姐,你看,囡囡学会说话之后第一个叫的就是姨姨呢。还真是个小坏蛋,娘亲都不会叫,就叫姨姨了。” 夏柳琳忍不住抱起了苏云清,她逗着怀里的苏云清,对夏柳玥说:“你……差不多到时间了。” 夏柳玥的脸上流露出哀伤,她看着夏柳琳怀里的孩子,对夏柳琳说:“姐姐,拜托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想……我想再陪陪囡囡。” 风拂起了夏柳玥的头发,夏柳玥的脸上满是自嘲,“若我不是夏族圣女该多好啊,你说是不是啊姐姐。” 夏柳玥笑得有些苦涩,“我知道的,从我当上圣女之后,我跟姐姐之间就有了不能消除的隔阂了。” “可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愿意把圣女的位置给姐姐啊。”夏柳玥伸出手,从夏柳琳的怀里接过了孩子,“我只想跟他,还有囡囡过普通人的生活。” “进来说话吧,这里风大。”夏柳玥抱着孩子走在前面,夏柳琳紧随其后。 夏柳玥把苏云清放在了一张榻上,并用枕头拦着苏云清之后,才开始跟夏柳琳说话。 “你会恨我吗?”夏柳琳接过了夏柳玥递过来的茶。 夏柳玥摇了摇头,“不会啊。玥儿从小到大,最喜欢的人就是姐姐了。” 看着莞尔一笑的夏柳玥,夏柳琳的心里一痛。 从小到大,她跟夏柳玥都形影不离。 “你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我一定保住你和……小侄女,好吗?”夏柳琳软了语气,“玥儿,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孩子想想,若是没有你,孩子怎么办?” 夏柳玥却摇了摇头,“我不能说。姐姐,原谅我。再给我几年,我……对不起。” 夏柳玥看着夏柳琳受伤的脸,有些语无伦次。 “你若是心意已决,我定会尽最大的努力帮你。”夏柳琳说完之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说:“玥儿,姐姐已经成亲了。姐姐甚至比你还早有孩子。” “婉儿是早产儿,如今养得也跟这丫头一样胖乎乎的。”夏柳琳看着苏云清,脸上满是慈爱。 夏柳玥却点了点头,说:“我是知道的哦,我一直都知道的。我们是双生花啊,我自然是知道姐姐的所有感受的。” 夏柳琳看着握着自己的手,脸上闪过了释然。 “你要照顾好自己,还有我的小侄女。我先离开了。下次带你姐夫过来。” 回忆到这里,夏柳琳的脸上都还带着温情的笑容。 “可是,千不该万不该,苏远不该喜欢上你的娘亲。” 原来,苏远在被夏柳琳带去了雪山看望夏柳玥之时,被夏柳玥身上的空灵气质所吸引,深深地迷恋上了夏柳玥。 之后就是姐妹反目的故事了。 苏云清的记忆中,夏柳玥是被人带走的。 可是,苏云清不知道的是,夏柳玥被带走之后,其实是跟着那些人先去见了夏柳琳。 “姐姐?”夏柳玥看着面前一身黑衣的夏柳琳,有些茫然,“不是要回夏族吗?为什么要来这里?” 悬崖的风很大,吹乱了夏柳琳和夏柳玥的头发,她看着面前表情变得陌生的夏柳琳,心里有些慌张。 “姐姐你怎么了?”夏柳玥想去拉夏柳琳,可是却被夏柳琳甩开了手。 夏柳琳看着夏柳玥的眸中满是厌恶:“滚开。” 夏柳玥不知道夏柳琳怎么了,只无措地看着夏柳琳,她不知道为什么之前夏柳琳还好好的,今日突然对自己的敌意这么大。 “你怎么了?可以告诉我吗?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夏柳玥看着夏柳琳,这是除了囡囡之外,天底下唯一的亲人了。 夏柳琳听到了夏柳玥的问话之后,嫉恨地说:“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这么善解人意的模样?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让他爱上你?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我夏柳琳到底哪里不如你夏柳玥?为什么所有人都喜欢你!为什么!?” 夏柳玥看着崩溃的夏柳琳,想把手搭到夏柳琳的身上,可是却被夏柳琳推开了。 “夏柳玥,你真的该死。我不该对你心软的。”夏柳琳看着夏柳玥,眼神慢慢变得冷酷,“苏远,你不是要证明自己吗?若是你杀了夏柳玥,我就给你一个跟我重新来过的机会,帮你夺得那场战争的胜利。” 躲在一旁的苏远听到了夏柳琳叫自己之时,从树丛之后走了出来,犹豫着说:“真的要……杀了她吗?” 看到苏远犹豫的模样,夏柳琳的怒气更甚,“杀了她,否则我就让你身败名裂!” 夏柳玥知道自己难逃一劫,便释然了。 “姐姐,终究是我对不起你。我没有别的心愿,但是请你以后帮我照顾好囡囡。姐姐,来世我们还可以当姐妹吗?” 利剑贯穿了夏柳玥的心脏,夏柳玥从悬崖上跌落,如同一只折翼的蝶。 夏柳琳看着夏柳玥跌落的地方,最后慢慢地走到了那里,缓缓地跪了下来。 “玥儿……” 不知何时,下起了滂沱大雨,冲刷着一切痕迹,狂风大作,让夏柳琳看起来十分狼狈。 过了一会,雨停了,夏柳琳依旧呆呆地跪在地上,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阵萧声,天地间,苍凉如死。 第七十五章 囚禁 夏柳琳至今记得,自己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夏柳玥的屋子之时,苏云清看着她的眼神。 干净,清澈,天真无邪,这双眼睛,像极了夏柳玥。 “姨姨,你怎么了?”苏云清跑到了夏柳琳的面前,拿出了自己的小帕子,要帮夏柳琳擦去脸上的污秽,“姨姨不可以脏脏哦,娘亲说这样会生病的。” 夏柳琳蹲了下来,嘶哑着声音对苏云清说:“囡囡,你愿意跟姨姨走吗?娘亲她去了很远的地方,要过好久才会来接你。” 苏云清乖巧得让人心疼,她纠结地看着夏柳琳,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娘亲什么时候会来接我啊?” “等你长大之后。我要带你去的地方,你要叫我叫娘亲知道吗?” “可是你是姨姨,不是娘亲。” “万一有人问起你,你不知道自己的娘亲,别的小朋友会欺负你哦。” “那好吧,娘亲姨姨。” “只叫娘亲哦。乖囡囡,我带你去见你的姐姐好不好?让姐姐陪你玩。”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月光下,下了雪山。 夏柳琳神色复杂地看着苏云清,再怎么样,这也是玥儿的女儿,就算皇帝和苏远都想处死她,可是她终究是舍不得。 “后来,我带着你回到将军府的时候,用夏族秘术帮婉儿易了容,让婉儿变得跟你一模一样。对外我就说,你是因为体弱因此被我送到了别的地方修养,到大了才带回家。” 夏柳琳说到这段往事之时,眼眶红了。 “眼下皇帝和苏远都想要你死,可我终究是你的姨,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玥儿在这个世界上剩下的血脉被杀死。接下来你便留在这里给你的娘亲守陵吧。” “我一直都不想伤害你,可我也不想你抢了婉儿的风头,一如你娘亲当年那般。所以,这是我对你最后的仁慈了,就是留你一命。” 没等苏云清反应过来,夏柳琳就往后一退,苏云清站着的地方立刻变成了牢笼。 这个牢笼仿佛一个金丝鸟笼一般,将苏云清困在了里面。 夏柳琳说:“这是你娘亲设计的牢笼,除了你娘亲,再也没有人能解开。若是有人想强行想破坏这个金丝笼,那你就会被金丝勒死。” 说完之后,夏柳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苏云清看着夏柳琳离开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自己的爹究竟是谁?为什么到现在,已经过了十几二十年,都没来找自己? 还有自己的娘亲,若是没有死的话,究竟是在做什么?为什么要叫自己等她? 夏柳琳提到娘亲时的难过和痛苦不似作假,可是为什么她们两个人真的如此姐妹情深,娘亲最后还是没有原谅夏柳琳?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让苏云清觉得头疼欲裂,索性不想那些问题了。 密室中很冷,苏云清身体的温度在慢慢流失。 苏云清看着冰棺里的夏柳玥,“娘亲,你说为什么,你要背负这么多,我也要背负这么多呢?” “我只想当个普通人,平平凡凡地过完这辈子,当个大夫,悬壶济世,然后有自己的家,有疼爱我的娘亲和爹爹。” “可是为什么这么简单的愿望在我身上都是奢望呢?”苏云清说着,抱紧了自己,“我好想你啊,娘亲。我不想当没有娘的孩子。” 温度慢慢变低,苏云清的手都僵了,她从空间里拿出了取暖设备,终于,温度回到了正常的温度。 苏云清靠在冰棺旁边,慢慢地睡着了,可是她没注意到,冰棺因为温度的升高,开始逐渐地融化了。 而大皇子府,被医治好了脸的苏云婉出现在了那里。 “王妃,你可算是回来了。”元子看到了苏云婉回来之后,把她当成了苏云清,“我可担心死你了,就怕将军府的人欺负你。” 苏云婉摇了摇头,她忍着把元子的手拨开的冲动,挤出了笑容,说:“没事,就是叫我去商量了一点事情罢了。” 元子这才放下心来,说:“没事就好,那我们还等大皇子回来吗?已经要用晚膳了。” 思索了一下之后,苏云婉说:“我们等傻……等大皇子回来吧。” 她打算从元子的嘴巴里套出更多苏云清的习惯,以防万一。 元子点了点头,“王妃果然还是心系大皇子,我跟你说……” 元子和苏云婉喋喋不休地聊了很多事情。 而尉迟澈处理完了皇宫中的事情之后,回到了大皇子府,看到了“苏云清”安然无恙地站在那里,松了一口气。 苏云婉被苏远派来大皇子府顶替苏云清,一开始还十分不情愿,可是苏远却说,他保证事成之后,会想办法让她嫁给尉迟修。 苏云婉心动了。 看到了尉迟澈一身黑衣地走来,苏云婉嗤之以鼻,就算皮囊再好看,也依旧是个傻子。 尉迟澈见到“苏云清”之后,拉住了她的手,温柔地说:“干嘛苦着脸呢?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不要担心了。” 苏云婉没想到尉迟澈竟有这么温柔的一面,一时有些恍惚,她看着尉迟澈,说:“没事,相公,我们去用晚膳吧。” 听到了苏云婉的话之后,尉迟澈愣了愣,问:“王妃,你……你刚刚叫我什么?” 尉迟澈有些惊讶,有些惊喜,有些紧张。 苏云婉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也跟着紧张起来了。 “我……我叫你……相公啊。是不是不喜欢这么叫?那我以后还是……”苏云婉的眼神中满是慌张。 尉迟澈却摇了摇头,说:“没有没有!我很开心!我们成亲这么久,你终于肯叫我一声相公了!” 看着欢喜的尉迟澈,苏云婉突然发现,尉迟澈似乎不是一个傻子。 而且尉迟澈没有发现自己的不对劲,也让苏云婉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有被认出来。 “我们去用晚膳吧。”苏云婉主动牵住了尉迟澈的手。 尉迟澈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手从苏云婉的手中抽离,反问道:“你忘了吗?今晚我们要入宫的,父皇已经给我们准备好了洗尘宴了。” 苏云婉不知道这件事情,便偏过头扶着自己的额角,“这几日舟车劳顿的,太累了,方才又那么担心你,因此我就忘了这件事情。” 尉迟澈点了点头,“你先去换衣服吧,我去书房等你。” 苏云婉哪里知道书房和自己的卧室在哪?她尴尬地愣在了原地。 而尉迟澈说完这句话之后就离开了,因此只剩苏云婉一个人在大堂里发呆。 “你,带本宫回寝室。”苏云婉走出了大堂,随便找了个侍女,让她带自己回寝室。 谁知道,她叫的人正好是回来给尉迟澈传消息的青鸾。 青鸾奇怪地看着苏云婉,一下子就认出了她跟苏云清不一样,虽然疑惑,但是还是照做了。 等到苏云婉进了寝室之后,青鸾几个纵身就到了书房。 “主子,怎么苏云婉会出现在皇子府?”青鸾疑惑地问。 尉迟澈正看着苏云清留下的记号,脸色阴沉。 “苏云婉似乎以为您没有认出她,还对着下人颐指气使的。”青鸾说完之后,看到了尉迟澈的脸色黑如锅底。 “真当我没有认出她?她的身上根本就没有王妃的药香。一开始我就认出来了。” 就在这时,有人敲了敲门,原来是元子。 “元子,你怎么来了?”见有人进来,青鸾立刻闪身离开了。 元子进来之后,看了看周围,方才好像有听到大皇子在跟谁说话,难道是自己听错了吗?元子看了看周围,“大皇子,我有件事情要报告你。” 尉迟澈点了点头,示意元子说下去。 “我感觉王妃回了一趟将军府之后,就变得很奇怪,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多事情我跟她说她都忘了。我怀疑……”元子说了一半,就被尉迟澈打断了。 “她不是王妃。是苏云婉。”尉迟澈面色铁青。 好一招调虎离山啊!自己去皇宫根本就不是去处理什么重要的事情,皇帝的目标根本就就不是自己,而是苏云清。 “这件事情先不要声张,我自有打算。”尉迟澈让元子退下之后,青鸾从房梁上下来了。 “你跟蓝河出发去将军府找王妃的下落,若是没有找到王妃,你们也不用回来了。”尉迟澈的脸色反而突然平静下来了,有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蓝河和青鸾上一次见到主子这样,还是知道梅妃被下了巫术的时候。 “若是王妃出了什么意外,不用回禀我,直接血洗将军府。” 这才是尉迟澈的模样,手段狠辣,雷厉风行。 谁也不能伤害他想保护的人。 处理完这些事情之后,苏云婉也在下人的带领下到了尉迟澈的书房。 尉迟澈立刻收起了自己的一身戾气,看着从门口走来的苏云婉,她身上穿着苏云清从来不穿的紫色裙子。 “王妃,我们走吧,别让父皇等急了。”尉迟澈说完之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拿起了一件外套,披在了苏云婉的身上,“你怎么没有多穿一点?” 苏云婉看着体贴入微的尉迟澈,脸上一红。 她从来没有见过尉迟澈如此温柔的模样,尉迟澈身上的冷香传到了苏云婉的鼻尖,苏云婉的面色一红。 “相公,我们走吧。”苏云婉又一次主动牵住了尉迟澈的手,尉迟澈没有挣开,就这么跟着苏云婉过去了。 苏云婉还以为尉迟澈没有发现自己的破绽,沾沾自喜地享受着王妃的待遇。 尉迟澈忍住了甩开苏云婉手的冲动,他笑着看着苏云婉,仿佛十分疼爱她一般。 到了洗尘宴上,尉迟澈一到大殿,就甩开了苏云婉的手,向皇帝跑了过去,撒着娇要坐到皇帝的身边。 尉迟澈这是在装傻吗?苏云婉想了一下,像是想通了什么事情,决定要去找夏柳琳商议。 可是皇帝却没有让尉迟澈坐在上面,他知道如今来的人是苏云婉,自然是不会让苏云婉自己坐着的。 “糊涂,你不是离不开王妃吗?今儿个怎么舍得抛弃你的王妃跟朕坐一起了?快去你王妃那边吧。”皇帝笑呵呵地说。 尉迟澈十分失望地回到了位置上,看着苏云婉,说:“父皇不让我坐上面,王妃记得给我夹菜。” 苏云婉点了点头,随即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说:“相公,你先自己一个人坐一会,我想去找父……苏将军说几句话。” 听到了苏云婉的话之后,尉迟澈在心里冷笑,不过脸上还是满是疑惑。 尉迟澈开口问苏云婉:“可是你不是跟苏将军决裂了吗?为什么还要去找他说话?” 第七十六章 皇后作妖 苏云婉忘了这一茬,在心里暗道自己大意了。 “这……这……我是想到了一些事情还未跟将军府说清楚,因此想过去跟苏将军说好。”苏云婉急中生智,说道。 谁知尉迟澈却兴致勃勃地表示说:“那就让我陪你去吧,这样你就不用担心苏将军敢再欺负你了。” 苏云婉的冷汗都被尉迟澈给吓出来了。 “这……不好吧?”苏云婉不知道该如何阻拦尉迟澈,“我们虽说是成亲了,可那边终究是我的娘家……” “可是你跟将军府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啊,那里才不是你的娘家呢。王妃你今日好生奇怪。” 尉迟澈嘟嘟囔囔地说着,十分疑惑。 苏云婉的冷汗都吓出来了,“罢了,既然你不想我去,我就不去了。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见到苏云婉不去了之后,尉迟澈十分开心地说:“我就知道,王妃你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你最好了。”尉迟澈开心地说。 就在这时候,皇后突然开口说:“听说,迪丽娜公主对澈儿可是念念不忘啊,不知是哪个该打的到了本宫的宫里面多嘴,说迪丽娜公主对澈儿一见钟情。” 皇后的眼中带着揶揄,仿佛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八卦的妇人一般,打趣般地看着迪丽娜。 迪丽娜面色一红,说:“皇后娘娘!不是说好了不说出来吗?这里这么多人在,而且王妃也在……” 看着迪丽娜娇羞的模样,所有人都相信了迪丽娜对尉迟澈有意。 “哈哈哈哈,本宫今儿开心,不如这样吧,把迪丽娜公主指给澈儿,当个平妃,也不算是辱没了公主,二来,我们和南疆也能永结秦晋之好。”皇后笑意吟吟地看着尉迟澈和苏云婉。 苏云婉如同被当头一棒,她怎么知道皇后会突然说这么一句话?竟然要把迪丽娜指给尉迟澈,那自己以后在大皇子府的地位不就不保了吗?皇后这是疯了吗? 看到了苏云婉的脸色一变,皇后和迪丽娜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得意。 “澈儿,你觉得呢?迪丽娜公主长得如此好看,而且又能歌善舞,娶了她当王妃,天天都可以看到美人跳舞。”皇后把矛头对准了尉迟澈。 皇后对尉迟澈可是怀恨在心,之前尉迟澈打翻了茶水让她脸上留了一块疤痕,这件事情皇后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尉迟澈却像是没有听到皇后的话似的,自顾自地吃着桌上的东西。 苏云婉本来还对皇后的话感觉有些恼怒,可是看到尉迟澈根本就没有理会皇后的意思,心便放了回去。 皇后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而就在她方才跟迪丽娜说话的时候,就有很多人都盯着这里了。 “澈儿?莫不是对本宫的安排不满意?为何不理本宫?”皇后的心中虽然十分愤怒,可是却没有表现出来,深呼吸了一口气之后,咬牙切齿地对尉迟澈笑着。 “你去过灾区吗?你知道宋州城疫情之时,有多可怕吗?你根本就不知道。你只知道每日涂脂抹粉,跟别人争风吃醋。”尉迟澈说着,白了皇后一眼。 “你可知道,我跟王妃去宋州城之时,每日只能吃糠咽菜,没有肉,没有酒,有时甚至只有草根树皮可以吃。可是你,身为一国之母,什么都没做。” 尉迟澈此言一出,皇后尴尬地愣在了当场。 尉迟澈看了皇后一眼,没有再跟皇后说什么,将盘子中的东西夹给了苏云婉。 苏云婉看着碗中的大鱼大肉,只觉得有些反胃。 “我不想吃。”苏云婉面呈菜色,看着碗中油腻兮兮的东西,一阵反胃。 尉迟澈有些生气,“我们不是说好了以后不再浪费食物了吗?你怎么可以出尔反尔呢?”尉迟澈指责着苏云婉,“你要全部吃下去才是。” 看到了尉迟澈这坚决的态度,苏云婉正想撒娇说她不吃,可是迪丽娜却朝着这里走了过来,抢过了苏云婉的碗,挑衅似的对苏云婉说:“难怪你这么弱,原来你挑食啊。” 似乎是感觉到被冒犯了,苏云婉也不甘示弱地对迪丽娜说:“南疆的公主,就这么喜欢吃别人吃剩的东西吗?难怪长得那么壮,一点都没有女子纤细的美。” 苏云婉的话激怒了迪丽娜,迪丽娜冷笑了一下说:“我看啊,你这可不是什么纤细的美,你就是身体太弱,所以到现在肚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我看哪,你以后也生不出儿子的。” 听到了迪丽娜的话之后,苏云婉面色铁青。 大昭的民风没有像南疆那么开放,女子可不会随随便便地把生孩子这件事情挂在嘴边。 见到自己占了上风,迪丽娜骄傲地说:“因此,我觉得大皇子就应该娶我,我一定会早点给皇室添丁的。” 皇后见到苏云婉吃瘪的样子,十分开心,心里很是痛快,总算是让她吃亏了。 “既然如此,那就顺着迪丽娜公主的意来吧,澈儿也老大不小了,膝下却是一儿半女都没有,王妃看来是真的身子骨不行啊。”皇后说着,脸上笑意渐浓。 苏云气得说不出话来,“我……” “既然如此,那就让迪丽娜公主当正妃,委屈一下王妃当侧妃,可好?若是你能在一年内产下一儿半女,那就给你一个平妃的位置。” 听完了皇后的话之后,苏云婉的脸都黑了。 她求助般地看向了尉迟澈,却发现尉迟澈根本就没有关注这边的情况,反而是低着头吃着碗里的东西,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 苏云婉气急,“我们皇室可是从来没有这样的规矩!” 皇后的笑意淡了淡,“规矩是人定的。” 苏云婉正想说什么之时,大殿的门口出现了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她鼓着掌从门口走了进来。 “好一个皇后,好一个规矩是人定的,论不要脸,我还真的是要甘拜下风才是。” 皇后见竟然有人敢当众下她的面子,面色一沉。 “你是何人?怎么会出现在皇宫里?!”皇后立刻摆出了一副威严的样子,“这是何人的家眷?为何没有看管好?!” 女子缓缓地摘下了面纱,正是苏云清! “你……”皇后吃惊地指着苏云清,又看了看苏云婉,发现自己好像坏了皇帝的好事。 苏云清笑着说:“皇后莫不是不认识我了?方才还想给大皇子府中塞妾室呢,怎么都不问问我这个正妃的想法?” “你……你……”皇后又气又急,连话都说不清楚。 “我?我不会让迪丽娜公主进大皇子府的。第一,一个想要造反的国家的公主,皇后硬是要塞进大皇子府,你究竟是有何居心?他们造反是不是皇后也参与了?” “第二,大皇子很明显就不喜欢迪丽娜公主,甚至很讨厌迪丽娜公主,你这样强行让两个人在一起,不怕他们成婚之后,迪丽娜公主惹大皇子生气吗?” “之前迪丽娜公主惹得大皇子不快,就被砍掉了手,这次若还是惹得大皇子不快,是不是就要被大皇子砍掉头?皇后娘娘难道不知道大皇子眼中容不下沙子吗?” “第三,凤令在我手中,我不让迪丽娜公主进门,她就不能进门。”苏云清亮出了凤令之后,皇后彻底无话可说。 若是只有前面两条,皇后还能反驳一下她,可是苏云清拿出了凤令,皇后不得不低头。 “此事暂时作罢。可是,如何证明你是苏云清?”皇后面色有些不好看。 与此同时,皇帝也瞪着苏远,眼睛像是要喷出火来一样。 苏远也不知道为何苏云清没有死,反而毫发无损地出现在了这里。 “你是假的!你手上的凤令是我的!你就是个小偷!”苏云婉大叫道,“为什么你到现在了还不肯放过我?” 见到苏云婉这般,苏云清也没有慌张,不紧不慢地拿出了从疫情患者的人身上取的血之后,放在了桌上。 “这是宋州城的居民的血,里面有疫毒,你若是能分析出里面的成分,那你就是苏云清。”苏云清不慌不忙地说。 苏云婉哪里说得出来?她根本就不会医术。 “你怕是不知道,大皇子只钟情于我,根本不可能会对你们动心。”苏云清走到了尉迟澈的身边,尉迟澈从苏云清进来之时,就把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苏云清的身上。 苏云清朝着他走过来之时,尉迟澈伸出了手,牵住了苏云清。 苏云清大大方方地挽住了尉迟澈的手。 尉迟澈说:“王妃,我等你好久了。” 尉迟澈的这句话,一下子就验证了苏云清的身份。 可是苏云婉还不肯放过苏云清,她想拉开苏云清,可是苏云清却躲开了苏云婉,反手将一支银针扎进了苏云婉的身体。 苏云婉只觉得自己的脸开始痒了起来,苏云清冷笑了一下,撕开了苏云婉的脸,发现苏云婉根本就只长着一张平平无奇的脸。 “这是……” “我的天哪,怎么会有这么平凡的贵女?” 众人看到了苏云婉的真面目之后,议论纷纷,苏云婉自己也愣住了。 “这……这是……”皇帝没想到苏云清就这么撕开了苏云婉的面具。 尉迟澈也没有想到,一开始以为是苏云清被人易容了,没想到被易容的竟然是苏云婉。 “如今大家都看清楚了吗?究竟谁才是苏云清。”苏云清张扬一笑,“谁也别想夺走我苏云清的东西。若是谁敢抢,敢偷,那我下次就不是撕破脸皮这么简单了。” 苏云清虽然笑得明媚,可是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但是尉迟修看着苏云清明媚的笑脸,不由得开始后悔,为什么自己一开始要跟苏云清解除婚约? 尉迟修紧紧地盯着一身红衣的苏云清,眼中放着光,他想得到这个女人。 皇帝也十分惊诧,他又惊又怒地说:“你放肆!公然在皇宫说这样的话,你是想挑衅我的威望吗!”皇帝拍了拍椅子把手,“苏云清啊苏云清,你可真的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苏云清却不打算继续给皇帝面子了,“我无法无天?那为什么我会无法无天,难道你不知道吗?我辛辛苦苦帮你去宋州,解决了瘟疫,惩治了贪官污吏,可是我换来的是什么?” 苏云清面色一冷,“我换来的,是你对我赶尽杀绝,你让人不要留我性命,还要夺走我的丈夫,你说我为什么无法无天?这就是为人君者做的事情吗?我可真的是大开眼界了!” 听到了苏云清的话之后,皇帝哑口无言,因为苏云清说的,都是真的。 第七十七章 太后薨了 苏云清不等皇帝再说些什么,就直接带着尉迟澈离开了,只留下了面面相觑的众人。 “苏远!你不是说这次的事情不会再出什么意外了吗!这是怎么一回事!”皇帝愤怒地说,“来人啊!把苏云婉关进疯人府!” 而苏云婉此时,确实与疯子没有两样,因此苏远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此次皇帝如此生气,怕是这件事情不能善了了,而牺牲一个苏云婉,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苏云清带着尉迟澈出宫门之后,十分嫌弃地推开了尉迟澈,“你身上沾了苏云婉的脂粉味,离我远一些。” 尉迟澈见到苏云清安然无恙,十分开心,一把抱住了苏云清,对苏云清说:“我就知道你不会出事的,你没事就好。” 苏云清感觉到了尉迟澈抱着自己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不由得软了语气,说:“好了,别担心了,我没事了。你看,我一点都没有受伤,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 说完之后,苏云清感觉自己的脖子有些湿湿的感觉,没想到尉迟澈竟然因为她落泪了。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这次自己真的吓到尉迟澈了吧。 “以后不要妄自行动,若不是我发现了不对劲,只怕不知道该怎么把你带回来!你都不知道,我看不到你的时候,有多担心你……”尉迟澈一边说,一边抱紧了苏云清,“不要再离开我了。” 苏云清拍着尉迟澈的背,跟他说着后来的事情。 就在苏云清睡了一会之后,发现冰块已经融化得差不多了,而冰棺里的尸体,根本就不是夏柳玥的,看来夏柳琳也是被欺骗了。 突然想了夏柳琳说,这个金丝牢笼要圣女的血脉才能打开,而自己的娘亲似乎就是圣女,况且自己刚刚碰到那个壁画之时,壁画消失了…… 苏云清想着,拿出小刀在自己的手上划了一道,把血抹在了牢笼壁上。 只见方才还坚不可摧的牢笼一下子化成了一滩水! 苏云清包扎好了自己的伤口之后,便沿着刚刚来时的路要往回走,然后就遇到了前来搭救自己的青鸾还有蓝河。 “我发现了一件事情。”苏云清拿出了自己刚刚从壁画上拓印出来的一个图腾,“这是不是跟你身上的符咒一模一样?” 尉迟澈定睛一看,点了点头,问苏云清说:“这是从夏柳琳的密室里发现的吗?” 苏云清说:“对,我看到了密室的壁画,发现了这些符文。我怀疑,梅妃娘娘的巫术也跟夏柳琳有关系。” “我们前往那个密室一探究竟吧。”尉迟澈提议道。 苏云清却摇了摇头,说:“夏柳琳只怕已经毁掉了那间密室了,不过我的娘亲时夏族人,她可能可以救梅妃娘娘。” 灯光下,苏云清的脸满是疲惫。 尉迟澈看着苏云清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便压下了这些事情,转移话题说:“罢了,这个问题以后再说,我们如今要对付的人还是皇帝。” “方才我出来的时候,看到了三皇子的面色不善,只怕他很快就要有所动作,我们还是小心为上。”尉迟澈不仅看到了尉迟修对自己的敌意,还看到了尉迟修看向苏云清时脸上的贪婪。 尉迟澈有种自己的东西被觊觎的感觉,心里十分不爽。 苏云清点了点头,“如今敌暗我明,我们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出手,也不知道他们会用什么手段,一切都小心为上。” 说着苏云清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说:“而且皇后也算是跟我们撕破脸了,看到今日皇后和迪丽娜一唱一和的模样,只怕皇后和南疆也结盟了。” 苏云清和尉迟澈分析完了目前的局势之后,说:“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先去看看太后的情况如何了吧,只要有太后在,我们也算是有个依靠。” 听完苏云清的提议之后,尉迟澈点了点头,确实,只要太后在,皇帝和皇后终究是不敢把事情搞得太难看。 就在苏云清和尉迟澈正准备去建章宫的时候,尉迟澈看到了呀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母妃?”尉迟澈看着那个身影离开的方向,心里有些不安,难道是母妃出什么事情了吗? 苏云清疑惑地看着尉迟澈,问道:“怎么了?梅妃娘娘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你是不是太累了看错了?” 尉迟澈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一直很担心,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去看看母妃吧。” “小心有诈。我随你去。”苏云清对尉迟澈说。 尉迟澈点了点头,没有阻止苏云清。 两个人到了梅妃的宫殿之后,发现梅妃安然无恙地在睡觉,心也放了下来。 趁梅妃睡觉之时,苏云清帮梅妃把了把脉,发现梅妃身子并没有什么大碍之后,才跟尉迟澈一起放心地离开。 就在苏云清和尉迟澈离开后不久,一道黑色的身影到了三皇子的府中。 “主子,方才属下看到了尉迟澈果真和苏云清到了冷宫看梅妃。” 尉迟修的脸色倏然变得很难看,好你个尉迟澈,你果然是在装傻,没想到这么多人都被你骗得团团转! “呵,尉迟澈,你以为你斗得过我吗?我的手上,可是有你的把柄在!”尉迟修冷笑道,“皇位是我的,苏云清,也会是我的。” “以后每日都要去好好照料梅妃。”尉迟修特地加重了照料二字。 下人领命离开之后,尉迟修又开始闭目养神。 尉迟澈和苏云清到了太后的寝宫之后,发现尉迟靖一如既往地在太后身边陪伴着太后。 太后见到苏云清和尉迟澈来看自己,十分高兴,“哎哟,哀家就说今儿个怎么会有喜鹊在叫,原来是我的清平来了啊,咳咳咳……” 太后咳嗽得很严重,苏云清看得出来,太后的身体比之前更不好了。 “太后,先不要说话,喝水。”苏云清阻止了太后继续说下去,给太后到了一杯水,然后说:“我们今儿个去见完父皇之后就来看望您老人家了。” 太后拉着苏云清的手,看着苏云清,说:“唉,你瘦了,是不是去那边没有休息好?瞧瞧你,人都瘦了一圈,可心疼死哀家了。” 尉迟靖看着太后,满是心疼和担心,“皇祖母,你近来身子不爽利,还是少说点话吧,来,喝水。” 太后喝了一口水之后,慈爱地看着苏云清和尉迟澈,“你们啊,没事就好。” 苏云清跟太后讲着最近发生的事情,自然都是报喜不报忧。 太后听完了苏云清的话之后,叹了一口气,对尉迟靖说:“靖儿,你先去德妃那边,把哀家的钗头凤取来。” 尉迟靖知道这是有些话自己不能听,便乖顺地离开了。 尉迟靖出去之后,太后从怀中拿出了一本书,对苏云清说:“清平,澈儿,你们且过来。” 苏云清和尉迟澈乖乖地走到了太后的身边。 太后看着苏云清和尉迟澈,眼里闪着慈爱的光。 “清平,澈儿,哀家知道,你们跟哀家终究是有些嫌隙的,只是哀家之前一直不愿与你们说,就是怕你们会小不忍则乱大谋。” “皇帝的野心,哀家一直都知道,所以哀家才会跟他抗衡,哀家再怎么样也是皇帝的母妃,皇帝再猖狂,也不会把哀家怎么样。” 太后一边说着,一边开始了剧烈的咳嗽。 苏云清连忙去给太后顺着气,太后拉住了苏云清的手。 “哀家并非要掌权,只是希望能保护好梅妃的东西,她是个好孩子啊。”太后把手里的东西交给了苏云清。 苏云清看着手里的书,发现这本书一个字都没有,根本就是一片空白。 “这是梅妃给我的,当时皇帝想要梅妃的长生不老秘术,可是梅妃却不给,反而跑来跟我求救。”太后的眼中闪过了心疼,提到了皇帝的时候,太后咬牙切齿,“谁知皇帝竟然不听我的劝阻,随便找了一个由头把梅妃关进了冷宫。” “我知道澈儿不是个傻的,可是我终日在这建章宫内,若是贸然出去,只怕不仅帮不到澈儿,还可能会乱了澈儿的大事啊。” 苏云清这才明白太后的苦心。 尉迟澈也反应了过来,他看着太后,眼中有泪光闪烁,“从小我就一直被皇祖母照拂,今日会是这种局面,是孙儿不孝……” 太后却只是慈爱地笑了笑,看着苏云清和尉迟澈,继续说:“别哭,哀家还有话要跟你们说呢。” “那本书是梅妃留下来的,应该对澈儿身上的巫术有帮助,所以你们回去好好研究,澈儿的身体好起来了,你们才能阻止皇帝。” 尉迟澈却摇了摇头,说:“我不管什么长生不老秘术,我只担心皇祖母的身体是不是健健康康的。” 太后却笑了笑,说:“好孩子,你跟你娘亲之前啊,真的是一模一样。” “梅妃年轻之时,生得美丽,因此皇帝对她迷恋得很,哀家当你母妃是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没少为难与她,可以说所有的妃子里,哀家最不喜欢的就是你的母妃了。” “之后,哀家身患天花,太医说,哀家这身子啊,拖不了多久了,不如派几个宫人来照顾我,好让哀家走之前舒舒服服的。” “当时所有的妃子都不敢靠近哀家,就连皇帝,也生怕自己会被哀家过了病气。所以哀家终日郁郁寡欢。”太后说到这里之时,眼里满是对皇帝的失望。 苏云清正想开口安慰太后之时,太后拉着苏云清的手,继续说:“澈儿的母妃啊,也跟你一样,有一手好医术。当时哀家已经万念俱灰,等着死了,没想到,只有梅妃一个人来看哀家。” “哀家记得,那时候都烧糊涂了,觉得自己大限将至,没想到,梅妃带着自己的医箱来了建章宫。当时就连宫人都不管我了。” “她跟哀家说,不要放弃,要好好活着,这皇宫里不能没有太后,澈儿也不能没有皇祖母。” “她叫哀家相信她的医术,而哀家也真的鬼使神差地信了她,她给哀家施了针之后,每日衣不解带地照顾哀家,等到哀家的天花好了之后,她也瘦了一大圈。” 太后的眼中满是怀念,还有对梅妃的歉意。 “只可惜,皇帝狼子野心,折辱了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太后说到这里之时,满脸歉意,“你们一定要把梅妃救出来啊。哀家无能,只能保住你们二人。你们一定要……救出……” 太后还没说完,就闭了眼睛。 尉迟澈的眼泪落了下来。 太后……薨了。 第七十八章 被捕 苏云清看到太后原本握着自己的手无力地垂着,眸中的光也变得黯淡。 她清晰地记得第一次见到太后的时候,太后穿着雍容的黄褐色凤袍,神采奕奕,眼中带着慈爱,还有与生俱来的贵气和威严。 如今那个精神烁烁的老人,就这么毫无生气地躺在了榻上,双眼空洞,面颊凹陷,仿佛至死也还有心愿未了。 “皇祖母……”苏云清的声音有些哽咽,“你安心去吧。清平定不负重托。” 即使她见惯了许许多多的生离死别,前世,在医院里,她不能跟别人一样感觉到至亲离世的悲痛,可是此时,苏云清很清晰地感觉到了。 就算在战场见过许多尸体,苏云清却没有多大的感觉,毕竟在前世,苏云清看来,生离死别,都是别人的热闹。 她一直是一个孤寂的人。 可是如今不一样,她有亲人,太后算是苏云清为数不多的亲人之一。 原来因为亲人离世而难过时这样的感觉。 她明明还在自己的面前,只是她再也不能对着自己微笑,不能握着自己的手,不能揶揄自己,仿佛一切都变了,可是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变。 “你可不可以再睁眼,叫我一声清平?”苏云清把太后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脸颊上,太后的手还有淡淡的余温,随着时间流逝,温度也慢慢冷却。 眼泪无声地落下,苏云清看着太后的双眼变得模糊,怎么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呢? “王妃……”尉迟澈的手搭在了苏云清的肩上,苏云清抬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尉迟澈。 苏云清的声音鼻音很重,她泪眼朦胧地看着尉迟澈,说:“我们是不是以后再也没有皇祖母了?” 尉迟澈不忍地看着哭得像个孩子一样的苏云清,轻轻地揽住了苏云清的肩。 苏云清在尉迟澈的怀里啜泣着,原来亲人离世,是这么让人难过的事情,原本那么鲜活的人,某个时刻之后,再也见不到了。 苏云清回忆着跟太后相处的点点滴滴,心揪得发疼。 是太后,在她被皇后陷害奚落之时,出来给她解围;是太后,在得知尉迟澈被伤害之时站出来维护尉迟澈;是太后,在苏云清被赶出将军府之后,给她撑腰,让她风光大婚。 就是这样的一个亲人一般的人,去世了。 苏云清哭得嗓子都哑了,她看着太后的遗体,已经慢慢地变冷了。 慢慢地从尉迟澈的怀中离开,站起来,走到了门口,对门口的老嬷嬷说:“太后……薨了。” 老嬷嬷一愣,急忙去告诉皇帝,整个建章宫,一片悲鸣。 苏云清站在大堂,看着建章宫被装点成死气沉沉的白,心里更是发酸发胀。 “尉迟澈。”苏云清闷声叫着尉迟澈。 尉迟澈立刻关切地问苏云清说:“怎么了?是不是感觉哪里不舒服?” 苏云清慢慢地摇了摇头,说:“以后我若是死了,我不要把家里布置成这样,太苍白了,就好像……就好像灵魂被抽空一样。” 尉迟澈轻轻地拍着苏云清的背,“没事的,没事的,不要乱想。” 悲伤的氛围在皇帝带着人过来之后,被打破了。 “太后之前一直都好端端的,怎么今日你们一过来,太后就薨了?!太医,去看看太后的尸首,查出太后的死因!”皇帝的脸上没有一点悲伤,反而还有着不易察觉的喜色。 想来也是,太后和皇帝一直都不对付,皇帝表面上看着是对太后恭恭敬敬,礼遇有加,可实际上,二人各自为政,就差撕破脸了。 “皇上,你不难过吗?这棺材里的人,是你的亲生娘亲。”苏云清如今也不打算再跟皇帝继续假惺惺地扮演忠臣明君的游戏了。 “你一来,就是问这个,是不是有些太刻意了?太后年事已高,你一没有在太后宫里安排太医,二没有找几个信得过的人来照顾太后,哪来的脸面一来就问太后为何会薨?” “太后薨了,你不难过,是为不仁,连下跪都不下跪,甚至一来就要外人查探太后的尸体,是为不孝。” 苏云清从尉迟澈的怀里出来,冷静地看着皇帝,不让太医去碰到太后的尸体。 “你这是不尊重死者。”苏云清静静地看着皇帝,眼中闪着怒火,“太后尸骨未凉,你就做这样的事情,这是多冷漠的人才做得出来?” 皇帝听苏云清如此指责自己,不由得怒发冲冠,“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用这种态度指责朕?是不是不想活了?” “且不说人死如灯灭,就算是平民百姓死了,也应该看看究竟是年事高了所以去世,还是因为有人害他!” “苏云清,你给朕让开!难道是你害死了太后,所以心虚吗?”皇帝眯着眼睛看着苏云清,眼中满是威胁,“羽林卫,拉开她!” 苏云清这才发现,皇帝竟然连羽林卫也一起叫来了,还当真是准备充足啊。 嘲讽地看着皇帝,苏云清让开了身子,“希望皇上不要做一些监守自盗之事才好。” 皇帝没有理会苏云清,而是让所有人都出去了,等着太医的检查结果。 不一会儿,陆陆续续地来了许多嫔妃。 她们一来,就跪在灵堂开始假惺惺地哭泣。 苏云清听着这些哭声,一时有些烦躁,不由得想出去走走。 见到苏云清起身要走,皇帝想拦住苏云清:“苏云清!难道你这是畏罪潜逃吗?” 苏云清懒得跟皇帝耍嘴皮子,头也不回地说:“皇上放心吧,我若是真的有罪,那我愿意被天打五雷轰。” 皇帝却不依不饶,“你要去哪!给朕站住。” 苏云清猛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皇帝,眼中冷意乍现。 “我去百草园。不知道狗皇帝你是不是个贵人多忘事的,你还记不记得建安公主?”苏云清看到皇帝的脸色变了变。 冷哼了一声之后,苏云清离开了灵堂,到了百草园。 就在苏云清到了百草园后不久,尉迟靖也到了灵堂。 他不可置信地跪了下来,分明几个时辰之前,她还笑着差遣自己去找德妃拿九尾凤钗,如今就变成了冰冷的牌位。 “皇祖母……”尉迟靖的声音都在颤抖,这么多哭泣的人里面,只有他是真的在难过。 见到尉迟靖就这么跪着,默默无言地哭泣,尉迟澈有些不忍,走过去,拍了拍尉迟靖的肩头,说:“阿靖,不要哭,王妃跟我说,太后是生病了,所以特别累,然后就要睡一觉。” “等太后睡够了她就会起来了,你哭了太后看到会笑话你的。” 尉迟靖茫然地抬起头,叫他阿靖的人,除了太后,就只有尉迟澈了。 “皇兄……”尉迟靖看到了尉迟澈的眼睛分明也红红的,知道他这是在安慰自己,“如今皇兄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尉迟靖的母妃刚生下尉迟靖就因为血崩去世了,因此尉迟靖从小就跟太后一起相依为命。 “皇上,太后的死因已经查出来了。”太医从太后的屋里走了出来。 见到皇帝竟然在太后尸骨未寒的时候让人去检查太后的尸首,难道太后最近的身子状况什么样的他不知道吗?! “父皇!”尉迟靖捏了捏拳头,开口说,“太后这几日本来身子就不爽利,你在太后刚过世时让外人去碰太后的尸首,不合适吧?” 皇帝却什么都听不进去,他本就不喜欢尉迟靖,这个儿子迟钝木讷,还是太后见他可怜才带大他。 “朕做什么事情还要经过你同意不成?给朕退下。”皇帝压根不打算理尉迟靖,只是碍于这么多人在场,不好发作。 “太医,快说说,太后究竟是什么情况?” 太医跪了下来,说:“皇上节哀,太后这是感染了瘟疫,才会去世的。太后在世时,身子本就不好,可是又接触了疫毒,导致太后身子经受不住。” 皇帝猛地拍了拍桌子,“来人啊!去把苏云清带过来!” 尉迟靖才不相信苏云清会伤害太后,毕竟太后对苏云清的喜爱,尉迟靖一直都看在眼里的,因此他断定苏云清不会这么做。 苏云清也是在被人带到灵堂的这段路上,想清楚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一开始,皇帝就先设计让苏远去杀了自己,杀了自己之后,尉迟澈是个傻子,他对皇帝就没有威胁了。 而处理了自己之后,皇帝的敌人又少了一个,剩下目标最大的,就是太后了。 太后的势力在皇帝看来十分让他忌惮,因此皇帝只能跟皇后一样,神不知鬼不觉地让太后“身患重病”离世。 但是皇帝没有想到,苏云清不仅没有死,而且还从将军府全身而退了。 皇帝自然不会就这样放过一个能除去苏云清的机会,因此就从迪丽娜和麦格尔的手中拿到疫毒,给太后下毒。 若是太后因为疫毒所以去世了,那么所有人都会怀疑刚从宋州回来的苏云清。 苏云清一旦成为了众矢之的,那么皇帝就更有理由杀了苏云清。 想通了这些事情之后,苏云清对皇帝的憎恶又深了。 为了自己的长生不老,害死自己的亲生母亲,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也只有皇帝这个冷酷无情利欲熏心的人才做得出来了。 “苏云清,你可知罪?”皇帝看着苏云清,一副十分生气的模样。 苏云清看着皇帝,也不下跪,就这么站着看向皇帝:“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皇帝生气地说:“你杀害太后,让太后染上了疫毒,这还不是大逆不道的事情吗?” 看到皇帝这虚伪的样子,苏云清冷笑了一下,“我杀害太后?我为何要杀害太后?” “太后待我如亲生的祖母,我为何要害她?太后有威胁到我什么吗?若是说威胁,我肯定先杀了你才对不是吗?” “再想想,太后威胁到的人有谁?一个是皇后,因为太后多次惩罚皇后,所以皇后对太后怀恨在心,但是皇后没有胆大包天到杀害太后。” “从皇后只敢给太后用相互抵消药性的熏香和补品就可以看出来皇后对太后没有杀意。” 苏云清说这段话的时候,皇后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听完苏云清分析之后,皇后的心又落了回去。 “但是,狗皇帝,你就不一样了。”苏云清冷笑着,“太后威胁到你什么了呢?让我想想,她威胁到你追求的事情了吧?所以你就杀害了她,因为太后一直不肯把凤令给你,还有……”苏云清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皇帝却听懂了。 “一派胡言!”皇帝摔了手边的杯子,“把苏云清关入大牢!” 第七十九章 交易 “为什么要带走我的王妃?我不要你们带走我的王妃!”尉迟澈想要追出去,可是却被拦住了。 皇帝站起来,道:“若是你去追她,那朕现在就把她斩首示众!” 尉迟澈听到了皇帝的话之后,不可置信地看着皇帝,仿佛不相信这个人是他的父皇一般。 “从今日起,所有皇室中人都到皇宫给太后守灵七日,不得离开皇宫半步,并且从今往后的今日,为国丧日,接下来一年,整个大昭都不得大办喜事,取消选秀,皇子婚嫁。” 皇帝说完之后,离开了建章宫,只留下了一众妃子和皇子。 尉迟修听完了苏云清的话之后,陷入了沉思,皇帝的秘密是什么? 皇帝离开之后,尉迟修找了个借口去了偏殿,叫来了自己的暗卫。 之前他一直着力于调查尉迟澈和苏云清,却独独没有调查过皇帝,尉迟修一直以为皇帝和自己是一派的,没想到皇帝竟然还有秘密瞒着自己。 “回禀主子,属下调查了当年梅妃的事情,发现了皇帝根本就不是因为爱慕梅妃所以娶她为妃,而是有别的目的。”蒙面的刺客跪在地上。 尉迟修的眼睛亮了一下,赶紧问道:“快说。” “梅妃的手上有着一本长生不老的药方,皇帝一直都想得到那个药方。”蒙面刺客开始说着他的发现,“可是梅妃说那个药的副作用很大,因此一直不给皇帝。” “皇帝恼羞成怒,就把梅妃打入冷宫。而此次太后的死,估计也跟皇帝脱不了干系。并且,等到皇帝解决了苏云清之后,下一个目标就是我们了。” 听到了属下的话之后,尉迟修整个人都愣住了。 难道自己从之前到现在,都是在为他人做嫁衣裳吗?皇帝这个老狐狸! “并且,属下得知了梅妃中了一种巫术,是皇帝叫人去给梅妃施的咒,就是为了让梅妃听他的话,但是梅妃却一点都没有泄露长生不老药药房的下落。” “因此属下怀疑,这个药房应该跟太后有关系,否则皇帝还不至于对太后下死手。” 说完之后,尉迟修让那个人退下了。 既然如此,那还是要先保住苏云清。 而就在尉迟修的属下刚走后不久,就听到灵堂里尉迟澈闹了起来:“你们不让我见王妃,还让我等在这里,我要回家!我不要待在这里!放我走!” 下人们哪里敢跟尉迟澈作对?一个个都哄着尉迟澈:“大皇子,这里是灵堂,不要惊扰了太后的亡魂啊!” 尉迟靖看到尉迟澈又如此装疯卖傻,猜到了尉迟澈一定是有了什么计划要实施,便帮着尉迟澈说:“既然如此,那便先让皇兄回去吧。皇兄从宋州回来,身上带着外地的气息,也不适合留在这里。让他歇息好了再来。” 就连尉迟靖都发话了,下人们也不继续拦着尉迟澈了,让尉迟澈离开了皇宫。 这件事情很快就传到了皇帝的耳中,皇帝一拍案板,气愤地说:“胡闹!给太后守灵是如此大的事情,怎么可以由着他的脾气?!” 不过如今人都回去了,皇帝也不能去大皇子府里把尉迟澈绑来,只好怒气冲冲地到了建章宫,处理了那些下人。 “方才是哪些不要命的把大皇子放回去了?你们就等着去给太后陪葬吧。来人,赐一丈红。”皇帝雷厉风行地处置了一些下人之后,扫视了灵堂一眼。 看到了一边不起眼的尉迟靖之后,皇帝走到了尉迟靖的身边,问:“他们说,你也帮着尉迟澈离开了?” “是,儿臣觉得……”尉迟靖的话都没有说完,皇帝就一巴掌打在了尉迟靖的脸上。 尉迟靖被打得头都偏向了一边,他看了皇帝一眼之后,低着头默默无言。 尉迟靖在皇帝的眼中一直都是这么逆来顺受,就算受再大的委屈也是一声不吭。 打完了尉迟靖之后,皇帝只觉得心里畅快多了,“没用的东西。” 尉迟靖握紧了拳头。 没有注意到尉迟靖的小动作,皇帝走出了灵堂。 若是太后还活着,看到皇帝如今的所作所为,怎么可能会放过皇帝?可是太后…… 想到这里,尉迟靖的眼中迸射出了恨意。 他死死地盯着皇帝,狗皇帝,以后定要将你碎尸万段,以泄我心头之恨! 皇帝到了偏殿,看到了正在抄写经书的尉迟修,皱了皱眉:“你不去给太后守灵,在这里做什么?就算太后在世时对你诸多挑剔,你也不应该这样。” 得知了皇帝的秘密之后,尉迟修对皇帝一直有着提防之心,听到皇帝这么说,尉迟修迟疑了一会才回答了皇帝的问题。 “儿臣只是觉得,就算是守灵,也分很多种,儿臣想在偏殿抄经书给太后祈福,以慰太后在天之灵。”尉迟修的回答滴水不漏,让皇帝挑不出一点问题来。 皇帝点了点头,勉强接受了尉迟修的说法。 可是正当皇帝要离开之时,尉迟修忍不住开口问道:“父皇,太后的死因,究竟跟您有没有关系?” 尉迟修的手紧紧地抓着手中的笔,他如今十分紧张,若是皇帝说没有,那就是真的有事情瞒着他了。 皇帝转过头,眯着眼睛看向了尉迟修。 尉迟修只觉得这目光里的威压让他头都快直不起来了,可是他依旧强撑着,看了回去。 皇帝就这么和尉迟修静静地对视了一会之后,摇了摇头。 “此事与朕无关。再怎么样,太后也是朕的生母,朕不会对她下手的。”说完之后,皇帝的眼里带着威胁地看着尉迟修,说:“可是朕很好奇,为什么你会怀疑这事情是朕做的?老三,你之前可不是这样子的啊。” 听到了皇帝的问话之后,尉迟修摇了摇头,说:“儿臣惶恐,只是太后的死因确实复杂,若是只凭太医……” 尉迟修的话还没有讲完,就被皇帝厉声打断了。 “所以你是怀疑朕的判断有问题吗?老三啊老三,实在是太让朕失望了。枉费朕如此提拔你,看来朕对你的栽培都被你喂狗肚子里去了。” 感受到了皇帝的怒意之后,尉迟修放下了手中的笔,对着皇帝跪了下来,说:“儿臣不敢,只是儿臣今日因为太后的离世有些欣喜若狂,才……” 尉迟修急忙表达自己的忠心耿耿,“就算今日杀害太后的人没有这样做,儿臣迟早也会这样做的。太后只会阻碍父皇的统治。” 皇帝听完了尉迟修的话之后,心里十分畅快,看来尉迟修别的不行,对自己倒是忠心耿耿。 “罢了,以后没必要问的事情就不要再问了。如今宫里的皇子,老大是个傻的,老二又太憨厚胆小,什么都不敢做,老四老五还小,朕最看好的,还是你。” 皇帝的脸上转怒为喜看着尉迟修也没有了方才的严肃,“起来吧。接下来几日灵堂的事情就让你来主持了。朕要处理国事。” 若是在以前,尉迟修一定觉得皇帝这是因为看重自己所以才会这样说,可是如今知道了皇帝的秘密之后,尉迟修算是明白了,皇帝只不过是在让自己帮他做事罢了。 这样的话会让自己觉得,皇帝打算把皇位留给他,可是皇帝想要的,分明就是他自己能够长生不老,再统一国家。 “定不负父皇所付。恭送父皇。”尉迟修在皇帝看不见的地方冷了脸色。 既然皇帝如此不仁,那就别怪自己不义了。 尉迟修思忖了一会之后,还是去了大牢。 “这……三皇子,皇上有令,不准任何人来探望苏云清。”狱卒拦住了尉迟修。 尉迟修皱了皱眉,拿出了皇帝御赐给他的玉佩之后,狱卒才放尉迟澈通行。 尉迟澈到了苏云清的牢房之后,发现苏云清即使沦为了阶下囚,身上依旧是满身的贵气,跟一般的豪门贵女完全不一样。 只怕一般的豪门贵女在遇到了一样的情况之后,都瑟缩在牢房角落痛哭流涕了吧。 尉迟修这么想着,眼中想得到苏云清的炽热更加强烈了。 感受到了尉迟修灼热的目光之后,苏云清抬起了头,看到了站在牢房外的尉迟修,觉得十分震惊。 “你来做什么?”苏云清看着尉迟修的眼中十分不耐烦,“是皇帝派你来折磨我的吗?还是你得知了我入了狱,特地来找我,打我给你的母后还有你的未婚妻道歉?” 看到了苏云清全身是刺的模样,尉迟修想得到苏云清的欲望更加强烈了,他看着苏云清的眸子十分火热。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他们有没有给你吃食?”尉迟修摆出了跟外面的人说话时的翩翩君子的模样。 可是苏云清怎么可能会被他这衣冠禽兽的模样给欺骗到?她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远离了尉迟修。 “你有什么目的就快说出来。如果你是皇帝派来要来逼迫我认罪的,那我告诉你,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认罪的。”苏云清警惕地看着尉迟修。 尉迟修觉得脸上的笑容都快挂不住了,他看着苏云清的脸上带着尴尬的笑容。 “其实你不用这么防备我的,我不会害你的。你相信我。不然也不会这么久只有我来看你,而尉迟澈根本就没有来了。”尉迟修想离间苏云清和尉迟澈。 苏云清根本就不吃这套,她狐疑地看着尉迟澈,说:“你是不是今日受了什么刺激?尉迟澈肯定进不来啊,皇帝不是让人看好他了吗?他怎么过来?抗旨不遵命啊?” 这么问,苏云清其实是有些小心机的,只要她这么问,就能从尉迟修的口中套话,得知尉迟澈的消息了。 果不其然,尉迟修说道:“皇兄已经离开皇宫回大皇子府了,因此你不要再想着他会来找你了。”说到这里的时候,尉迟修突然笑了笑,说:“我知道你们的秘密了。” 苏云清一愣,问道:“什么?” 见苏云清疑惑的模样,尉迟修突然靠近,小声地说:“其实尉迟澈根本就不是傻子吧。我全部都知道了。” 苏云清还以为是别的事情,听到尉迟修只是知道尉迟澈装傻之后,松了一口气,但还是装作十分紧张的样子,问:“那又如何?你以为你告诉皇帝,他会相信你的话吗?” 尉迟修摇了摇头,说:“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帮你和尉迟澈保守这个秘密。而且这个条件对你们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 苏云清留了个心眼,问:“你说吧,究竟是什么条件?” “我知道了皇帝的秘密了。我全部都调查了。现在,我希望你们跟我联手。” 第八十章 梅妃 尉迟修原本对于苏云清答应自己的提议志在必得,但是苏云清却没有如他所愿。 “合作?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还是自己谋划吧。”苏云清淡淡地说,“若是三皇子前来就是为了说这个事情,那还是回去吧。” 尉迟修愣了一下,没想到苏云清竟然会拒绝得如此干脆利落,不由得有些气愤。 “你别不识好歹!难道你以为,你被关在这里面了,还有人来救你吗?别傻了,尉迟澈也进不来的。”尉迟修威胁道,“这里除了皇帝,只有我能进来。” 可是苏云清却不吃尉迟修这套,她看着尉迟修的眼中满是嫌弃,“所以呢?你认为拉拢我我就一定会答应你了吗?你也太天真了吧?” “我跟你合作,我能得到什么好处?我若是想离开大牢轻而易举,不离开只是为了让太后的葬礼如期举行罢了。还真的以为这小小的天牢困得住我?”苏云清说完之后,转过头,只给尉迟修留下了一个背影。 看着苏云清纤细笔直的身影,尉迟修的脸上满是怒火,“尉迟澈有什么好的!你一定要守着他!” “想退婚的人分明是你吧?更何况,你与右相的女儿婚期都定下了,就好好准备成亲去吧,在我这儿耗时间,没必要。” 听完苏云清的话,尉迟修还以为苏云清这是在气他要娶江如月,眼睛一亮。 “你听我解释,我会娶江如月,不过是因为右相手里的兵权罢了,我对她一点感情都没有。你要相信我,若是能重新来过,我一定不会辜负你。”尉迟修看着苏云清,自己都快被自己的话感动了。 苏云清却像看傻子般的看着尉迟修。 “你在想什么?就算是你要娶我我也不会嫁给你好吗?拜托你清醒一点,我苏云清退婚就是因为我不喜欢你,你爱跟谁成亲跟谁,别来烦我。” 见苏云清如此冷漠,尉迟修还以为苏云清吃醋了,便好声好气地说:“我现在真的很后悔没有好好珍惜你,所以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好好补偿你,好吗?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 苏云清懒得搭理尉迟修,“滚。” 尉迟修却是认定了苏云清对他也是有感情的,因此不肯离开。 “你再不走,我不介意在这里杀了你。”苏云清把银针掷了出去,尉迟修只看到了一支细细的银针深深地钉进了身后的墙壁。 苏云清这是真的对尉迟修下了杀手。 “你……我知道你心中怨怼于我,可是我是不会放弃你的。”说完之后,尉迟修放下了手中的餐盒之后,匆匆离去。 苏云清闻到了餐盒中飘出来的肉味,又想到了太后这才刚过世,她的心里不由得一阵恶心。 “狱卒何在?太后刚薨不久,牢房里出现荤腥之物,是不是不把太后,不把律法当一回事?”苏云清虽说如今是阶下囚,可是她的威严却依旧还在。 狱卒听到了苏云清的话之后,心中大骇,看到了地上的食盒,赶紧去把食盒处理掉了。 与此同时,大皇子府内,尉迟澈正在谋划着什么。 “那本无字书破解了吗?”尉迟澈看着青鸾的眼中满是阴霾,苏云清身陷囹吾,不知道皇帝会不会责罚她,因此自己必须要给皇帝一个诱饵。 如今最好的诱饵,自然就是太后交给自己的无字书,上面记载的长生不老秘术就是皇帝追求了十几年却得不到的东西。 青鸾点了点头,将几页纸交给了尉迟澈,说:“主子,这是属下破解的丹方,可是这丹药的药效十分霸道,并且还会有很大的副作用。因此,还请主子三思而行。” “皇帝若是得到了这个丹方,只怕是要天下大乱了。皇帝的野心绝对不止是一个大昭,只怕周围的许多地方,都要遭殃。” 尉迟澈自然知道青鸾说的句句属实,可是如今苏云清在皇帝的手上,为了让苏云清毫发无损地回到自己身边,尉迟澈只能剑走偏锋了。 尉迟澈看着丹方,决定用丹方当引子,和皇帝做一个交易。 打定了主意之后,尉迟澈换上了夜行衣,带上了冰冷的银色面具。 “主子,这么危险的事情还是让属下去吧,不然……”蓝河见尉迟澈准备亲自出手,不由得担心,“你身上的咒术还没解除,如果再运功,只怕会伤及经脉。” 可是尉迟澈的态度十分坚决,他说:“不论如何,我都要亲自去找皇帝,你们先去看看整个京城的兵力部署,然后把图画给我。” “蓝星,你去天牢,找机会进去看看王妃如今的情况如何了,然后把这个东西带给王妃。”尉迟澈拿到了苏云清一直放在梳妆匣的凤令。 这枚凤令,关键时刻,总是能保苏云清一命的。 尉迟澈准备好之后,悄悄潜入了宫,建章宫里灯火通明,隐隐约约还有宫人的哭声被夜风卷来,听起来十分渗人。 看了看建章宫里面的情况,尉迟修正在偏殿抄写着什么东西,尉迟靖则是静静地跪在灵堂,呆呆地看着太后的棺椁,手上烧着纸钱。 尉迟澈没看到皇帝,眼神一冷,果然皇帝没有心。 尉迟澈绕过建章宫之后,往养心殿的方向跃了过去,但是发现皇帝也不在养心殿内。那皇帝会去哪里? 思索着,尉迟澈想到了一个地方,目光一冷,转身朝着那个地方飞去。 果然,还未到冷宫,就听到了皇帝的声音。 “你可知道,太后死了?”皇帝看着面前的梅妃,脸上满是得意的笑意,“那个老东西,总算是死了,得亏了有南疆的秘药,否则我还要再找借口把这件事情怪罪在你的儿媳妇身上。” 梅妃看着皇帝的眼中满是警惕,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你还不打算把秘方交给我吗?再不交给我,那我就杀了你的儿子。”皇帝看着梅妃的眼中满是贪婪,“你可别忘了,之前你不给我,所以我才杀了你的女儿。” 听到是皇帝杀了建安公主,尉迟澈紧紧地把手握成了拳头,死死地盯着皇帝,脸上满是杀意。 梅妃抱着娃娃的手松了松,脸上闪过一丝茫然。 “杀了我的女儿?建安……建安……把建安还给我!”提到了建安之后,梅妃的脸上十分狰狞,“你不准伤害我的孩子!若是我的孩子出了什么三长两短,我给你拼命!” 见到梅妃终于有了不一样的情绪波动,皇帝十分沾沾自喜,他就知道,不管过去多久,梅妃的孩子永远都是她的软肋。 “那你就把长生不老的秘术交给我,我就把建安和尉迟澈一并还给你,如何?”皇帝的脸上带着诱哄的笑,仿佛在跟一个孩子说话一般。 谁知梅妃却退了几步,摇了摇头,哭着说:“不!我记得是你杀了我的建安!你赔我建安!” 皇帝见梅妃突然想起自己杀了建安公主的事情,面色阴沉。 该死的,早不想起来,晚不想起来,偏偏是这个时候想了起来,晦气。 皇帝还记得那天阴雨连绵,是尉迟澈前去征战南疆的第三天,而距离建安出去和亲不足半月。 “父皇,儿臣想去见母妃。”建安撑着一把粉色的油纸伞,伞面上画着许多栩栩如生的蝴蝶,每一只都仿佛振翅欲飞。 看到了建安公主昔日活泼的模样已然变成了端庄娴静皇帝突然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只点了点头,“朕跟你一起去吧。” 路上,只有皇帝和建安走路踩在地上溅起水花的声音,还有雨点落在伞面的声音。 沉默了半晌,建安开口说:“父皇,你没爱过母妃,对吧。” 听到了建安的问话之后,皇帝惊讶地看了建安一眼,似乎是没想到建安会问他这个问题。 “我看得出来的,你对母妃有宠爱,有怨怼,有不甘心,可是,这都不是基于对母妃的爱之上。”建安的看着雨幕。 御花园的一切都被笼罩在雨幕中,隐隐约约的看不真切。 偶尔有几个宫人从御花园经过,看到了皇帝之后,急忙行了礼,之后又匆匆离开。 “父皇,你说,如果你不爱母妃的话,为什么要把她禁锢在一方天地中呢?冷宫中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冰冷,没有人烟,以及无边的死寂。” 皇帝从来没有见过建安如此哀伤的模样,即便是建安知道自己要和亲,也没有如此难过。 “母妃也不爱你,对吗?”建安的惆怅一如满目的雨幕一般,今日的这场雨,历程十分漫长。 皇帝沉默了。一开始他确实因为梅妃的美貌而沉沦过,可是那种喜爱,在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是知道了梅妃心里有别人的时候,还是知道梅妃身上有长生不老秘术的时候?皇帝突然说不清了。 “若是母妃没有利用价值了,你也会毫不犹豫地看着把母妃杀了,或者抛弃,对吧。”建安垂眸,眼里写满了心酸,“父皇,若是我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换母妃的性命呢?” 听到建安的话之后,皇帝停下了脚步。 “你是朕的女儿。”皇帝看着建安,目光灼灼。 建安嫣然一笑,“可我也是母妃的女儿。” 笑着笑着,建安的眼泪流了下来,她看着皇帝的眼神哀伤又带着幽怨。 “皇兄还在边关打仗,若是母妃出了什么事情,只会让皇兄分心不是吗?可是我不一样。我若是真的死了,皇兄还有母妃。” “皇兄和父皇生得一点都不像啊。我都知道的。” 建安一直是个玲珑剔透的人。 皇帝的记忆最后停在了建安在梅妃寝宫自尽的那个画面。 建安的一头黑发散开,鲜血从建安的脑后流下,雨水冲刷着建安的遗体,将她脸上精致的妆容洗得一干二净。 建安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粉红色的宫装满是泥泞,她的脸色苍白如纸,看起来脆弱得如同一个瓷娃娃般。 深呼吸了一口气之后,皇帝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他并非是真的没有感情,只是野心终究比感情来得多一点。 梅妃本来没疯的,是在建安死在她的面前,她才受不了刺激。 “你害死了建安,我不会原谅你的。”梅妃看着皇帝,满脸都写着对皇帝的抗拒。 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梅妃突然诡异一笑,月光下,十分骇人。 “我一直没告诉你,其实那个长生不老秘术,一早就被我交给太后了。” “可是我没想到,你竟然不择手段地把太后杀死了。你说,你是不是活该拿不到那个秘术呢?哈哈哈哈……” 梅妃凄厉的笑声传出了很远,让人听了都害怕。 第八十一章 交易 “你这个贱人!”皇帝狠狠地打了梅妃一巴掌,梅妃的脸一下子就高高地肿了起来,嘴角也流下了一丝血。 可以看出来,皇帝的这巴掌用了多大的力气。 但是梅妃却没有害怕,反而觉得十分有趣,“狗皇帝,你没想到吧,你最后还是自作自受了。你以为你折磨我,我会受不了?可是这点痛算什么?” “你知道吗?每次午夜梦回之时,我都梦到建安她全身湿漉漉地站在我的面前,跟我说,她好冷,她想回家,想跟娘,跟哥哥在一起。可是因为你,她死了。” “虎毒不食子,可是你竟然逼死了自己的女儿。”梅妃的眼中满是失望,“你这种人,根本就不配当一国之君,你根本就没有把生命当一回事。” 皇帝被梅妃说得脸一阵青一阵白。 “来人,给我狠狠教训这个贱人!”皇帝气得拂袖而去。 几个下人到了梅妃的身边,拖着梅妃就要往里走。 不一会儿,房间里面就传出了梅妃被打的声音。 尉迟澈听得怒气冲冲,待皇帝走远之后,尉迟澈飞身到了梅妃的房间里,看到了那些下人竟然在用带着倒刺的鞭子抽打梅妃! 尉迟澈只觉得脑子一热,自己的母妃竟然这样被下人打? 顾不得太多,尉迟澈拿出了剑,把所有的人全部都杀了。 鲜血顺着尉迟澈的剑滴滴答答地流了下来,一如那天雨水落在建安的身子上一样。 “母妃,是澈儿来迟了。”尉迟澈看到了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梅妃,眼眶都红了,“是澈儿没有保护好母妃。” 梅妃见到了尉迟澈,眼里闪着泪花,“澈儿,澈儿,你没事就好,母妃已经没有了建安,不能再没有你了。” 听到了梅妃的话之后,尉迟澈的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母妃,孩儿一定会给你报仇的!” 看着梅妃身上的伤口,尉迟澈小心翼翼地把梅妃抱到了床上,拿出了之前凤诤特地给梅妃调制的金创药,洒在了伤口上。 梅妃疼得脸色苍白,冷汗直冒,尉迟澈咬了咬牙,把药全部上完之后,停了手。 “母妃,我去找狗皇帝,赎回我的王妃。”尉迟澈不敢给梅妃用麻沸散,因此梅妃已经因为疼痛陷入了昏迷。 轻轻地把那瓶金创药放在了梅妃的枕头底下之后,尉迟澈把房间内的尸体拖出去丢到了枯井,才离开了冷宫。 皇帝正在养心殿对着他的暗卫们大发脾气。 “你们这群饭桶!都是废物!竟然连长生不老秘术在太后身上都调查不出来!现在可好,太后已经死了,我上哪去找那个秘术!”皇帝把一方砚台狠狠地砸向了一个正端了茶水进来的宫女。 只见那个宫女甚至来不及发出悲鸣,就已经气绝身亡了。 皇帝用阴冷的目光看着底下跪着的暗卫们,“如今最重要的,就是去建章宫找到那个秘术被太后藏在了哪里。” 听完皇帝的话之后,有个暗卫开口说:“皇上,太后生前便与苏云清还有尉迟澈走得近,若是太后把这长生不老秘术交给了苏云清或者尉迟澈也不一定。” 暗卫的分析不无道理,皇帝陷入了沉思。 只是若是那本长生不老秘术在苏云清的手中,那苏云清定然是会在入天牢之前用秘术来制衡自己,可是苏云清没有。 那就是说,那本秘术不在苏云清的身上。 而尉迟澈……他就是一个傻子,如果太后把秘术给他了,也不一定,只要试探一下……皇帝这么想着,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可是没等皇帝想出一个完整的计划,就有一个黑色的人影朝着他袭来。 “护驾!”几个暗卫急忙要抵抗这个黑色的人影,但是却发现这个黑色的人影武功高强,几个暗卫都拦不住他,这时,不知道是谁急中生智,打掉了那个面具。 尉迟澈的脸暴露在了光亮之下。 “是你!”皇帝又惊又怒,“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皇帝见到是尉迟澈之后,心里有了底气,毕竟梅妃还在自己的手上,尉迟澈自然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发现自己的面具被打下来之后,尉迟澈也不打算继续遮遮掩掩了,他看着皇帝的表情满是威胁,“我知道你想要的东西。” 听到了尉迟澈的话,皇帝一时有些怀疑,担心尉迟澈是要诈他。 可是尉迟澈却直接拿出了几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一些东西,可是皇帝却看不清。 “叫他们退下。”尉迟澈看着皇帝,眼里满是威胁,“否则我立刻毁掉这些东西,让你永远都得不到长生不老秘术。” 皇帝自然是舍不得因为别人所以自己得不到长生不老秘术的,因此他就把全部暗卫都撤掉了。 “现在你可以提你的条件了。”皇帝看着尉迟澈手中的东西,眼里满是贪婪,“除了皇位,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皇帝的话让尉迟澈冷笑了起来,“什么都可以给我?那若是我要建安活过来呢?” 听尉迟澈提起建安,皇帝的面色一沉,他怕自己想起伤心事,因此不让宫里的任何人提起建安,但是尉迟澈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说起来。 “若是这个太难办也可以换个条件,我要你的命。”尉迟澈的眸光一冷,举起手里的剑就要往皇帝的胸口刺去。 皇帝在千钧一发之际,朝着尉迟澈喊道:“如果你杀了我,你的母妃也别想活了!” 尉迟澈猛然收了剑,愤怒地盯着皇帝,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仿佛是一只暴怒的狮子。 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之后,尉迟澈对皇帝说,“要我把这长生不老秘术给你也可以,先把我的王妃还有我的母妃还给我。” 皇帝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本来他关着梅妃和苏云清就是为了长生不老秘术,现在秘术都已经到手了,苏云清和梅妃也就成了弃子了,想怎么处置都可以。 “等太后出殡之后,朕就把苏云清和梅妃带过来。” 皇帝同意之后,尉迟澈为了让皇帝尝到一些甜头,就先把秘术的一部分交给了皇帝。 皇帝如获至宝地收下了秘术,看着秘术的眼中都快放出绿光。 尉迟澈对皇帝说:“那现在先让我去看看王妃。” 如今秘术的一部分到手,皇帝自然觉得什么都好说,于是大大方方地就把令牌给了尉迟澈。 尉迟澈得了令牌之后,飞也似的到了天牢。 “王妃!”尉迟澈一身黑衣,到了苏云清的面前,偌大的天牢里,只有苏云清自己一个人被关押着。 见尉迟澈这么晚了还这样光明正大地来了,苏云清猜到了,尉迟澈一定是因为自己所以跟皇帝做了什么交易。 “你不会是把太后交给你的长生不老秘术交给皇帝了吧?”苏云清一语中的。 尉迟澈辩解道:“我也是担心你跟母妃,今日我看到了狗皇帝折磨母妃的之后,母妃身上伤痕累累……” 尉迟澈说到一半,满脑子都是梅妃身上血淋淋的伤口,尉迟澈不由得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苏云清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也觉得感同身受,心痛不已,那个通透明丽的女人,怎么会…… 苏云清深呼吸了一口气之后,对尉迟澈说:“我知道了,但是你千万不要把秘术全部给皇帝,否则要天下打乱,生灵涂炭。” 尉迟澈点了点头,他看着苏云清憔悴的模样,心疼地摸着苏云清的脸。 “你在天牢等我的好消息,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尉迟澈抱住了苏云清,仿佛苏云清就是他的珍宝一样。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拥抱着。 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苏云清对尉迟澈说:“你千万要小心尉迟修,他已经知道了皇帝的计谋,所以他接下来估计也要去对付皇帝了。” “而且他还来找我了,要与我结盟,我没有答应他。因此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对我们下手。” 天已经蒙蒙亮了,尉迟澈不舍地离去,苏云清在尉迟澈临走之前,把手中用来抑制尉迟澈体内巫术的药给了他。 “你今日进来皇宫,一定是用了内力。这是我之前就给你准备好的,你记得好好收着。” 尉迟澈拿了药之后,离开了天牢。 几日之后,就是太后出殡的时候了。 尉迟澈作为皇长孙,自然是要出席这次的葬礼。 待到把太后的尸体送到了皇陵之后,皇帝让尉迟澈到了行宫。 尉迟澈看到了皇帝似乎年轻了一点的面庞,知道皇帝一定是已经修炼了那个秘术了。 皇帝确定了那是真的秘术之后,自然是对尉迟澈的态度更好了一些。 “我今日已经让人带着你的王妃还有母妃过来了。不过有件事情朕要告诉你。”皇帝说着,脸色突然严肃了起来。 尉迟澈点了点头,皇帝如今觊觎他手中的秘术,定当不会耍什么花招。 皇帝又开口说:“你母妃身上的巫术,是夏族才有的巫术,而且还是夏族人禁用的巫术。能解开这个巫术的,只有夏族圣女。可是上一任的夏族圣女夏柳玥已经身故了,因此如今最有机会当夏族圣女的,就是将军夫人夏柳琳。” “只要找到夏柳琳,就一切问题都可以解决了。朕的符咒也都是夏柳琳给的,因此朕才会到现在都还留着将军府。” 听完了皇帝的话之后,尉迟澈沉默了。 就在二人谈话之时,高公公已经带着苏云清到了行宫。 尉迟澈看到了苏云清,立刻飞身过去,揽住了苏云清,关切地问道:“你累不累?有没有怎么样?” 苏云清摇了摇头,“无碍,皇祖母下葬了吗?” 尉迟澈点头,“下葬了,一切都很顺利。” 就在两人说完话之后,尉迟澈发现自己的母妃并没有被带过来,于是尉迟澈质问皇帝说:“你不是说好了要把我母妃也带过来让她跟我走吗?我母妃呢?” 皇帝也很奇怪,“朕确实是让高公公把梅妃带过来了,高公公,怎么回事?” 李公公诚惶诚恐地看着皇帝说:“回皇上的话,咱家去冷宫接梅妃娘娘之时,三皇子殿下过来了,说皇上已经派他去接人了。因此小的就……” 听到李公公的话之后,尉迟澈一怒之下朝着高公公打了一掌,李公公飞了出去,吐了一口血。 第八十二章 迷晕皇帝 看到尉迟澈如此震怒,皇帝也被吓了一跳,“尉迟澈!你这是在做什么!” 尉迟澈的眼中仿佛有怒火在燃烧,看起来十分骇人。 “我在做什么?若非我母妃还在你的手里,你如今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尉迟澈宛若地狱的修罗,一步一步地走到了皇帝的面前。 苏云清看着尉迟澈这般,若是再不阻止尉迟澈,只怕尉迟澈又要动用内力,届时就不是巫术会不会复发的问题,而是尉迟澈极有可能会走火入魔了。 “尉迟澈!你冷静一点。”苏云清拉住了尉迟澈的袖子。 触及到苏云清有些冰凉的手,尉迟澈恢复了一点理智,他看着苏云清担忧的双眸,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差点被心魔给蒙蔽了双眼。 “王妃……我……”尉迟澈似乎是想说什么,可是终究是动了动嘴唇,没有说出口。 苏云清示意尉迟澈什么都不用说,她坚定地看着尉迟澈。 “狗皇帝,我想尉迟澈跟你交易之前已经说过了,若是你不信守承诺,把梅妃娘娘交出来,那么,我们不仅不会把长生不老秘术完整地交给你,还而且还可能要了你的狗命。” 说完之后,苏云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一颗药丸塞进了皇帝的嘴巴里,皇帝没有反应过来,就把那颗药丸吞了下去。 “你……你这个毒妇!你喂我吃了什么!”皇帝按着脖子,拼命地想把那颗药丸给咳出来。 看着皇帝那样,苏云清却冷笑着说:“你以为,你还能把药给吐出来吗?别天真了。这颗药丸,是我特地炼制出来对付你的。” 皇帝惊恐地看着苏云清,他发现自己的脚开始慢慢没有知觉了。 “快!把解药给我!否则你们以后再也别想见到梅妃那个贱人了!”皇帝即便是被下了毒,也没有忘记要威胁苏云清和尉迟澈。 苏云清却摇了摇头,说:“见到梅妃娘娘不是很容易吗?你可能不知道吧,你的好儿子尉迟修,在前几天晚上,可是来找我结盟的。”苏云清笑得很是残酷,“你大概做梦都没有想到,尉迟修会背叛你吧?” “他跟我说了,他知道你想长生不老,一直当这个大昭的皇帝,所以他想阻止你。” 皇帝只觉得自己的大腿也开始没有知觉了,而苏云清的话更让他又惊又怒。 好一个尉迟修,竟然敢背叛自己,还真的是不要命了! “他这个不孝子!看我不把他腿打断了!”皇帝怒目圆睁,狠狠地敲着桌面。 他想吸引门口侍卫的注意,让门口的侍卫来救他。 苏云清自然是很聪慧地想到了这一点,她笑着对皇帝说:“你该不会以为,我们会天真到让你的侍卫留在外面吧?啊,对了,你最好不要乱动了,越动……”苏云清上下打量着皇帝,“毒素会扩散得越快。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哦。” 听到了苏云清的话之后,皇帝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感觉到自己的腰部以下全部都失去了知觉。 “你说!你要什么条件!只要你给我把毒解了,我都答应你!”皇帝还不想就这么被杀,他还想当很久的皇帝。 就在苏云清和尉迟澈跟皇帝谈判的时候,尉迟修也把梅妃带到了三皇子府。 梅妃是见过尉迟修的,她也知道,尉迟修和皇帝蛇鼠一窝,狼狈为奸。 “梅妃娘娘,好久不见。”尉迟澈看着梅妃,岁月在她的身上没有留下痕迹,即便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梅妃依旧美得惊心动魄。 难怪皇帝看到她第一眼就把人强抢回了宫中。 “三皇子,没想到你竟然出落得这么大了。”梅妃看着三皇子,眼中却没有多少感情,“不知你深夜把我带来三皇子府,有何贵干?不怕你父皇责罚吗?” 尉迟修看着梅妃丝毫没有惧意的模样,不由得想起了苏云清,苏云清也是如此,即便是身处险境,也没有一丝害怕。 “没事,本皇子就是请你来三皇子府,品品看这江南来的雨前龙井。这可是不可多得的贡品啊。”尉迟修拍了拍手,立刻就有侍女端着两杯茶上来了。 梅妃也不推脱,伸手接过了侍女手中的茶,雍容华贵而又气质天成,一点都不像刚从冷宫出来的。 “这茶里的料倒是很足啊。七日香,断魂散,咦,竟然还有橘箬,你倒是舍得下血本。”梅妃闻着茶香,将里面的毒药一味味地说了出来。 尉迟修有些惊讶,他对梅妃说:“想不到,梅妃娘娘果然是精通药理,难怪建安公主也是一身医术了得。” 说到建安公主之时,尉迟修的眼里闪过了一丝精光。 梅妃娘娘的软肋有两个,一个是尉迟澈,还有一个就是已经过世的建安。 只要提到建安公主,梅妃的情绪一定会失控,然后陷入失心疯的状态,最后昏厥过去。 但是今日的梅妃似乎十分不一样,她听到了建安公主之后,眼里虽然有过哀伤,可是却没有崩溃。 “是啊,可惜了建安那个孩子。若不是我这个当娘亲的没有保护好建安,建安也不会年纪轻轻地就去了。”梅妃的身影笼罩着一股淡淡的哀伤。 尉迟修没想到梅妃没有发疯,便又心生一计。 “梅妃娘娘,你可能不知道,太后如今也薨了。大皇子一向与太后关系亲厚,若是他想不开要去皇陵给太后守灵,那就是一去很多年了。” 尉迟修的言下之意就是,若是尉迟澈去了皇陵,可能就不会顾及到她在哪里了,到时候,别人怎么欺侮梅妃,尉迟澈都管不到了。 谁知梅妃依旧淡淡地一笑,她看着尉迟修,点了点头,“澈儿一向是个好孩子,他这么做也是应该的。太后待澈儿极好,这些年我在冷宫里也是听说了的。” “倒是三皇子,听说太后不喜欢你,大概是因为你不如澈儿容易讨人欢心吧?不过也是,你如今这么跟我这个做长辈的说话,礼数如此不周全,太后不喜欢你也是应该的。” “澈儿这些年虽然是痴傻的,可是礼数却牢牢记在了心里。”梅妃说着,看了一眼面色铁青的尉迟澈,笑着继续道:“不过毕竟你的母后是一国之母,你如此张扬跋扈也是不奇怪了。” 见梅妃竟然这样说,尉迟修冷着脸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梅妃:“梅妃娘娘倒是伶牙俐齿,跟本皇子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 “不过,梅妃娘娘也别忘了,如今你只是个被打入冷宫的不受宠的妃子罢了,而我,是最有可能得到那个位置的皇子,更何况,如今你可是在本皇子的手中。” “还请梅妃娘娘谨言慎行才是。” 尉迟修已经不打算继续给梅妃好脸色看了,因此他威胁着梅妃说。 梅妃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看着尉迟修,她笑了起来,眼中波光流转,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 “你以为自己能得到那个位置?尉迟修,别人不知道,难道你还不知道吗?皇帝什么都不跟你说对吧。”梅妃像是看笑话一般看着尉迟修。 “有时候我觉得你还是挺可怜的,不管做多少事,最后还是给他人作嫁衣裳。”梅妃如今整个人十分清明,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离开了皇宫的缘故。 尉迟修冷眼看着梅妃,问道:“你知道多少?关于父皇的事情。” 梅妃摇了摇头,看着尉迟澈的眼里满是嘲讽,“这种事情,你还是自己去问你的父皇吧。” 听到了梅妃的回答之后,尉迟修狠狠地摔碎了杯子,看着梅妃的眼中迸射出了杀意。 可是如今他动不得梅妃,只好忍着气,说:“来人!把梅妃请去厢房!” 几个下人正想过来把梅妃绑过去,梅妃却自己站了起来,“本宫自己有脚,会走。你们在前面带路。” 原本以为梅妃是阶下囚,可是梅妃这架势,看起来却还是一宫之主,气势凌人。 看着梅妃离去的背影,尉迟修咬着牙,梅妃,总有一天要让你后悔今日这么跟我说话! “三皇子,既然已经接到了梅妃,还是抓紧时间去找皇上复命吧,否则皇上怪罪下来,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一个皇帝身边的暗卫过来了。 尉迟修不知道皇帝竟然还在他身边安插了人,他见到暗卫之时,心里一惊。 “你方才听到了多少?”尉迟修的眼里满是杀意,他看着暗卫,已然已经动了杀心。 暗卫却说:“三皇子在审讯梅妃之时,小的就退下了,主子们之间的事情,皇上不允许小的知道。小的只是来传话的。” 听到暗卫的话之后,,尉迟修的心里稍微安心了一点。 若是现在就把这个暗卫处理掉的话,只怕皇帝会更加快地怀疑自己。 就在尉迟修赶到行宫之前,苏云清却已经把事情问得差不多了。 “说!梅妃娘娘身上的那个巫术要怎么解!”苏云清才不相信皇帝真的没有解开梅妃身上咒术的方法,她拿出了银针,说道:“你若是敢再骗我,我就开始在你的身上施针。” “只是这次施针的结果,就不是你能承受的了。” 见到皇帝惊恐得说不出话的模样,苏云清残忍地笑着,说:“你想知道是什么下场吗?那就是我每扎一针,你的一条经脉就会废掉,等到全部扎完之后,你的经脉也就尽断了。” “到时候,就算你修炼了长生不老秘术,你也只能一辈子当个废人,别说继续当皇帝了,就算有人要杀你,也是轻而易举。” 听到了苏云清的话之后,皇帝额头的冷汗密布,他开始后悔自己没有把梅妃带过来了! 都怪那个贱人,不管什么时候都能给自己带来麻烦,真的是晦气! 似乎是看穿了皇帝的想法,苏云清笑着把银针抵在了皇帝的脸上,说:“你最好不要在心里说梅妃娘娘的坏话,否则我这针啊,万一不小心就扎到了你的身上,你说对吗?” 那个药的药效已经到了皇帝的胸口,皇帝感觉自己的心跳都慢了好多,双手也失去了知觉。 “梅妃的死咒是有符咒能控制的!但是要想根除,只有夏族的圣女可以根除!这个朕是没有骗你们的!只是瞒了符咒的事情罢了。”皇帝的脸上满是冷汗和惊惧。 苏云清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个符咒藏在哪?怎么用?好好回答我,否则……”苏云清的银针闪着冰冷的光芒。 皇帝一五一十地把那些符咒的地点全部都交代了之后,苏云清才解了他的毒,“等我找完了全部的符咒,就把你的余毒清了。” 说完之后,苏云清和尉迟澈离开了行宫,只把皇帝还有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李公公留在那里。 第八十三章 平静 尉迟澈和苏云清按照皇帝给的地方回到了皇宫,在冷宫里翻找着,总算是找到了皇帝藏在冷宫角落的三张符咒,被一个黑色的锦囊装着。 “我们是不是该给皇帝送一份大礼?”苏云清看到冷宫里已经没有了任何关于梅妃的事物,计上心来。 尉迟澈不解地看着苏云清,苏云清神秘一笑,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个火折子。 尉迟澈一下子就明白了苏云清想要做什么,飞身去了最近一个宫殿的厨房,提来了一桶油。 二人合力把油浇在了冷宫的宫殿周围,最后苏云清潇洒地把火折子丢在了油上。 冷宫的木材很容易燃烧起来,因此不到一会,冷宫就已经燃烧起了熊熊大火。 看着冷宫的大火,火光映红了苏云清和尉迟澈的脸庞,这样以后梅妃再也不用被这个宫殿所拘束了。 “苦了你了。”尉迟澈抱着苏云清,脸上满是怜惜,“你总是对我尽心尽力,可是我什么都不能为你做。” 苏云清摇了摇头,说:“你还可以帮我寻找我娘亲的下落。但是我的娘亲如今肯定是不会有危险的,因此你就只要先找到梅妃娘娘就好了。” 尉迟澈点了点头,带着苏云清离开了皇宫。 冷宫地理位置十分偏僻,因此等到宫人们发现冷宫着火,已经是冷宫的火势变大,烧到别的宫殿的时候了。 今夜也不知道是天助苏云清和尉迟澈还是怎么样,竟然刮起了风,让火势席卷了好几个宫殿。 “走水啦!快来救火啊!” 宫人们惊慌失措地开始救火,可是等到火势被扑灭之后,冷宫已经是一片焦黑了,几根较大的顶梁柱还好,保留了焦黑的全貌,而那些门柱,已经被燃烧成了灰烬。 更可怕的是,居然有人在冷宫的枯井中发现了几具尸体,因为尸体是掉在枯井,因此面貌并没有腐烂,还能看出来那些下人的长相。 等到大家看清了那些人的长相之后,都十分惊讶,这些人之前都是在皇帝的身边伺候的,只是为何会被人抹了脖子,还抛尸在冷宫的枯井呢? 一时之间,皇宫内人心惶惶。 更重要的是,被皇上打入冷宫的梅妃,在这场大火之中,死无全尸。 宫人们都担心皇帝从皇陵的行宫回来会龙颜大怒,可是皇帝却没有,他只是疲惫地挥了挥手,让人不准把这个消息传出去。 尉迟修那日到了行宫之后,看到的就是皇帝在行宫里惊魂未定的模样,而李公公则是在大殿的门口,头顶有一个血流如注的碗大伤口。 虽然知道了皇帝的谋划,但是尉迟修却不打算如今就跟皇帝撕破脸面,他看着皇帝,依旧当成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可是尉迟修不知道的是,苏云清已经把他知道皇帝所有秘密的事情,全部都告诉皇帝了。 皇帝见到尉迟修仍旧在自己的面前扮演着孝子的角色,不由得又气又恼,敢情这是想扮猪吃老虎呢?那自己自然是要让他尝到一些甜头了。 “修儿,快,扶父皇起来。”皇帝虚弱地对尉迟修说,“朕之前跟你说的计划就先暂时搁置吧,朕准备跟你说,朕的下一步计划了。” 尉迟修听到皇帝的话之后,急忙关切地把皇帝扶起来,眼神中的着急不似作假。 皇帝看着尉迟修这不像作假的关切,反而对尉迟修更加警惕。 “修儿,你对父皇的计划了解了多少?”皇帝突然开口问尉迟修,让尉迟修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尉迟修踌躇了一下之后,说道:“父皇想除掉那些人,然后开疆扩土,成为统一所有国家的皇帝。” 皇帝听到尉迟修没有说实话,不由得说:“修儿,其实你什么都知道了对吧。” 尉迟修心里一惊,下意识地就想反驳,可是面对皇帝阴森的表情,终究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那你为何不敢说出来?难道你觉得,父皇会害你吗?”皇帝的表情带着点威胁,让尉迟修说不出话来。 尉迟修急忙跪下来,摇了摇头,说:“父皇误会了,儿臣只是因为怕自己会耽误到父皇的大业,便没有开口,其实儿臣是愿意为父皇的大业做任何事情的。毕竟父皇若是成为了一统天下的国君,那儿臣也与有荣焉啊!” 听到尉迟修的话之后,皇帝不由得有些飘飘然,可是苏云清却说了尉迟修其实也是有野心的。 “可若是朕修炼了长生不老的秘术,那你这辈子都别想当国君。你,可甘愿一辈子都当一个太子?”皇帝问道。 太子?皇帝这是准备让自己坐上那个位置了吗?尉迟修有些欣喜,只要能坐上那个位置,那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而找个机会杀了皇帝,那自己就可以取代他了,到时候,别说是江山了,就连苏云清都是自己的。 想到这里,尉迟修十分雀跃,可是他没有在皇帝的面前表现出来,反而装作一副十分害怕的模样。 “父皇,尉迟澈还是大皇子,况且我前面还要用一个尉迟靖,若是贸然如此,只怕朝中众臣不服。”尉迟修假意说道。 其实朝中的很多大臣都已经投靠了尉迟修,而那些人的动向皇帝知道得一清二楚。 “哦?朝中竟然还有敢反对你的大臣?那还真的是稀奇了。”皇帝嘲讽地看着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的尉迟修。 尉迟修背后一凉,怎么忘了,虽然自己拉拢了大臣,但是如今毕竟还是皇帝的天下…… “儿臣惶恐。” 皇帝见状嗤笑道:“你有什么好惶恐的?当一国之君,若是连这么点人心都拉不拢,那还当什么国君?趁早去当最下贱的商人吧。” 当一国之君?皇帝这是何意?尉迟修有些疑惑地看着皇帝。 “请父皇明示。” 皇帝说:“朕也就问问你,毕竟如今朝廷里,尉迟澈在他们眼里就是个傻的,不学无术,只会跟朕撒娇谄媚,而尉迟靖又不爱说话,凡事都依仗太后,太后过世了他便没有了主心骨。平时又是个闷葫芦。” “他们两个人对于夺嫡并没有什么想法,而你的弟弟们年纪还小,根本无法参与进来,因此,你就是独树一帜的人选了。谁会反对你呢?” “更何况,你在大家的面前一直都是谦谦君子,就算是百姓,也都对你津津乐道,说你是个儒雅随和体恤民情的皇子。这对你来说,可是好事。” 听到皇帝突然这么夸自己,尉迟修越听越是心惊。 “父皇谬赞了,儿臣只是为了大昭略尽一点绵薄之力,并非百姓们传的那般,要说英名盖世,还是父皇独一档才是。父皇一直都是人民眼里的明君,若是没有父皇,也就没有今日的大昭了。” 尉迟修的这一通马屁让皇帝十分受用,他很喜欢被人吹捧的感觉,因此他看尉迟修也没有那么不顺眼了。 “你就是个嘴贫的。”皇帝看着尉迟修的眼神都没有了之前的阴霾。 尉迟修稍微松了一口气,转了转眼珠子,还是决定把尉迟澈拉下这趟浑水。 既然朝堂要不太平了,那尉迟澈,你也别想独善其身! “父皇,儿臣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尉迟修一副十分为难的模样,看着皇帝。 “说吧。”皇帝如今正开心着,看着尉迟修都顺眼了不少。 尉迟修突然跪在地上说:“父皇,儿臣以为,尉迟澈装傻一事必须要拆穿了。他深得宋州城的百姓爱戴,特别是去处理完瘟疫之后,百姓更是支持他。” “据儿臣所知,尉迟澈在民间呼声很高,说他虽然心智痴傻,但是却一心为民,而且他的身边还有一个足智多谋的王妃苏云清,因此,儿臣才会担心。” 听到尉迟修提起尉迟澈和苏云清,皇帝的好心情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他还记得刚刚失去知觉的感受。 皇帝立刻变差的脸色让尉迟修知道自己这是赌对了,因此尉迟修趁热打铁道“所以父皇,我们应该早点动手,惩治尉迟澈和苏云清,否则只怕养虎为患。” 养虎为患?究竟谁才是虎呢?皇帝这时候却突然聪明了起来。 “你也想要皇帝的位置,对吧。”皇帝看着尉迟修,转动着手上的扳指,“可惜你一开始也没想到我会想要长生不老药的秘方吧。” “若是朕真的一直当皇帝,你会甘心吗?只怕你谋反比尉迟澈还要快。尉迟澈好歹只是为了梅妃和建安,可是你不一样。你渴望的是权力。” 尉迟修没有说话,他知道,如今自己说多错多,倒不如等着皇帝自己说出他的想法。 “只要你肯乖乖听话,朕事成之后,定然会分一些国土给你,让你当个王爷,你觉得如何?”皇帝抛出了一块巨大的饼在尉迟修面前。 尉迟修才不屑当什么王爷,他想要的,只有那个最高的位置。 如今最主要的,还是先跟皇帝投诚。 “父皇这是何意?儿臣知道计策之后,觉得父皇长生不老是最好的,父皇治国有方,儿臣只愿意辅佐父皇。若是父皇要这样来让儿臣改变主意,儿臣还是不参与了吧,跟尉迟靖一样当个闲散皇子就好了。” “父皇大可收回儿臣的官职,还有手中的兵权,儿臣可以什么都不要。儿臣希望的,只有国泰民安,父皇长命百岁,母后凤体安康。其余的便也别无所求了。” 皇帝听到尉迟修的话之后,思索了片刻,说:“澈儿有心了。既然如此,父皇自然也不会亏待你的。既然说了要立你为太子,那定然是君无戏言。” 说罢,皇帝开始在圣旨上写着什么,最后尉迟修定睛一看,发现皇帝恢复了苏云清的王妃身份,而且让尉迟澈和苏云清在皇陵守孝三个月,孝期未满不准回京城。 尉迟修知道皇帝这是在给自己在京中立威,皇帝已经相信了自己。 “父皇,儿臣这三月定当不负重托,会好好经营势力的。” 皇帝点了点头,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看着尉迟修。 而尉迟澈和苏云清刚到大皇子府,就有人来传圣旨,让他们前往皇陵守孝。 第八十四章 凤卫 尉迟澈和苏云清虽然不知道皇帝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过还是顺从地听了皇帝的话,前去给太后守灵了。 太后的陵墓在皇陵里算是比较气派的了,皇陵一进来就就是两排笔直的松柏,在陵墓前,还立了一块高大的石碑,石碑上刻着太后的生平。 沿着大理石的台阶往上走,就到了一处守灵人居住的行宫,行宫的布局和建章宫十分相似,就连百草园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看来皇帝为了建造这座皇陵,倒是尽心尽力了啊。”苏云清看着皇陵,感慨着,“若是单单看这座皇陵,还真的看不出来皇帝是那样的人。” 尉迟澈却开口道:“你当真以为皇帝那么简单吗?这皇陵是在皇帝还不知道长生不老秘术这件事情之前修建的。自然是尽心尽力了。” 听到尉迟澈的话,苏云清不由得有些唏嘘,看来在利益面前,什么事情都不如利益来得重要了。 “你也不要乱想什么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母妃的下落已经让人去追查了。一有母妃的踪迹,探子就会回来报告给我的。” 尉迟澈的安慰让苏云清的心里舒服了一点,但是仍旧挂念着梅妃的安危,“若是有什么需要我的事情,记得跟我说,我一定会帮你的。” 苏云清说完之后,打量着行宫的正殿,发现正殿进去之后,就是几尊佛像,被镀了一层熠熠生辉的黄金,宫殿铺着黑琉璃砖,看起来低调又带着奢华。 苏云清在整个正殿逛了一圈,发现正殿的门是用上好的檀木做的,看来太后的陵墓,皇帝是一点都没有含糊。 看着太后的牌位就这么静静地立在那边,苏云清的鼻头突然有些酸。 终于处理好一些关于皇帝的事情了,只是梅妃还是没有救出来,因此苏云清只觉得有些对不起太后,自己终究还是没有把太后临终之时托付的事情给做好。 而苏云清经历了魂穿之后,更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灵魂这件事情了。 “太后,你放心,清平一定会把你交代的事情全部都办妥的,你在九泉之下也可以含笑了。”苏云清给太后上了一炷香之后,开始给太后诵经祈福。 看着虔诚的苏云清,尉迟澈也跟着苏云清一起跪着,开始给太后念经。 就在二人安安静静地给太后念经之时,门口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叶城!”一个体型跟青灯十分相似的男人,带着一个瘦弱的如同尸体一般的小孩子到了这里,“方才我去他们村行医,发现了这个孩子。” 听着这个人的声音,苏云清有些惊讶:“师兄你怎么会是如此声音?”苏云清惊讶地看着青灯。 看到苏云清如此讶然,青灯宠溺地笑笑,可眉宇间依旧是淡淡的哀愁,以及心焦。 苏云清这才想起来,青灯是带着一个孩子来的,只是那个孩子已经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了。 “这个孩子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模样?难道又是因为皇帝吗?”苏云清急忙给孩子施针吊着一口气。 青灯凝重地点了点头,然后辅助苏云清给孩子把了把脉。 青灯虽然对外科的东西了解,但是对于毒术的研究和造诣,是远远比不上苏云清的。 因此他才会来找苏云清。 苏云清眉头紧皱着先看了看孩子的双眼,发现孩子这是毒入骨髓了,并且这个孩子长期营养不良,想救活他十分困难。 “你师兄被江湖上的人叫千面佛,没有人见过你师兄真正的模样,包括你跟我。”尉迟澈笑了笑,似乎一点都不紧张那个孩子。 苏云清见尉迟澈这般,以为尉迟澈这是知道这个孩子怎么了,便开口问尉迟澈说:“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没想到尉迟澈竟然真的点了点头,“我原以为你知道的。这不是中毒,而是狗皇帝修炼长生不老秘术之时的牺牲品。” 听到跟长生不老秘术有关系,苏云清的气场立刻冷了许多,没想到那个害人的秘术竟然不仅是还修炼的人,就连旁人也无辜遭殃了。 “那这个孩子还有救吗?”苏云清看向了青灯,发现青灯也在看她,不由得心里一沉,“就连师兄也没办法了吗?师父呢?他如今在哪?” 听到苏云清提起了凤诤,青灯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之前凤诤愿意出来医治苏云清已经是很好的事情了,怎么还敢劳烦凤诤来救治这么一个小小的孩子? “你要不然看看你师父留给你的医书吧,说不定你能找到一些什么线索也不一定。”尉迟澈提醒着苏云清。 苏云清这才想起来,既然这个长生不老秘术似乎跟夏族人有关系,那娘亲留给自己的医书里面应该也会记载这个东西。 “我看看吧。”苏云清进到了偏殿,“在我找到解决的办法之前,我只能先用金针给这孩子续命,虽然金针能续命,可是需要他有着强烈的求生意识。否则也无用。” 说完之后,苏云清从空间里拿出了一套金色的针,她让那个瘦弱的孩子躺平了之后,开始给那个瘦弱的孩子施针。 看着苏云清施针时快到看不清的手,青灯又一次惊叹于苏云清的医术。 “我出来之前都不要拔掉他的金针。”苏云清施完针之后,脸上满是疲惫,似乎这套针法十分伤神一般,“这针法需要按照一定的顺序拔针。因此等会不管他出现什么状况,都要按住他。不要让金针落下来。” 说完之后,苏云清匆匆走到了偏殿。 青灯深深地看了苏云清一眼,发现这孩子已经微微有了点血色,虽然脉搏还很虚弱,可是比刚刚气若游丝的模样好了不少。 “没想到师妹年纪轻轻,在医术上的造诣竟然如此高深。”青灯感慨道,又想起了之前凤诤说的苏云清的命格。 难道跟苏云清的命格有关系吗?青灯陷入沉思。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那个孩子因为金针确实脸色好看了不少,但是也只是脸色好看罢了,迟迟没有醒过来。 “怎么还不出来?”尉迟澈担忧地看着偏殿紧紧关闭的大门,不由得有些担心,看向青灯的眼中也有了些许责备。 青灯自知理亏,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在一边静静地等着苏云清出来。 而孩子似乎是遭受了什么巨大的痛苦一般,突然开始挣扎了起来。 二人谨记着苏云清临进偏殿时的叮嘱,立刻按住了那个孩子。 孩子的额头布满了冷汗,他看起来十分难受,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折磨着他。 “这个孩子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你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救他?” 看到青灯小心翼翼地把麻沸散洒在了孩子的伤口之时,尉迟澈忍不住问,“你从之前就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尉迟澈的言下之意,便是这个孩子身份不一般,可是尉迟澈偏偏看不出这孩子的来历。 而且这个孩子的身上没有一点内力,应该也是一个没有练武的人才对。 “等清儿……等师妹出来你就知道了。”青灯原本想叫苏云清清儿,可是却发现尉迟澈猛然变色地脸,不由得改了口。 尉迟澈见青灯并没有要跟他说的意思,知道这个秘密只有苏云清能告诉他了,便也不纠结,只这样帮忙看着这个孩子。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之后,苏云清总算是从偏殿中出来了,她看到青灯和尉迟澈都这么守着那个孩子,心里十分感动。 “我出来了,尉迟澈,你先让开,师兄,你且出去帮我寻一味剧毒的草药,叫月见果。月见果的附近一定会有毒蛇在守着,取那条蛇的毒液,跟月见果一起回来。” 苏云清看着孩子难受的模样,语气有些焦急,动作一定要快一点,不然不知道这个孩子还能撑多久。” 青灯出去之后,苏云清开始按着顺序拔掉孩子身上的金针,拔完之后,苏云清的脸色又苍白了一些。 苏云清这几日都没有歇息好,此时已经是精疲力尽了。 尉迟澈发现了苏云清的不对,赶忙去接住了身子摇摇欲坠的苏云清,给苏云清喂了一早准备好的参汤。 “你这几日都没有好好吃东西,万一把身子给饿坏了怎么办?”尉迟澈有些责备地看着苏云清,“不管这个孩子如何了,那都是外人,他会变成这样也不是你的错,你没必要把责任揽在自己的身上。” 苏云清却摇了摇头,对尉迟澈说:“你以为我这是为了这个孩子吗?其实都是为了我自己。” “皇帝会有长生不老秘术,都是因为我们,若是我们不赎罪,放任这个孩子死去的话,我的良心会不安的。”苏云清看着孩子痛苦的表情,又给孩子的一个穴位扎上了针。 那个孩子扎了针之后,眉头果然慢慢地松开了,苏云清松了一口气,发现自己的怀里隐隐约约在发热发烫。 看到了苏云清奇怪的表情,尉迟澈紧张地问苏云清:“你可是哪里不舒服?要不然先坐下吧,歇息一会。” 尉迟澈把椅子搬了过来,让苏云清坐着,“是不是感觉很难受?” 苏云清摇了摇头,从怀中拿出了凤令,却发现凤令正在微微发着光,而且还有淡淡的热气散发出来。 与此同时,那个孩子的身体在逐渐变冷,不一会儿,他的眉毛上都挂着白霜。 苏云清心里大骇,急忙把凤令放在了孩子的身上。 凤令似乎是有什么魔力一般,一接触到那个孩子的身体,就把孩子身上的寒气全部都吸收了。 看到了凤令上一闪而过的符文,苏云清只觉得十分眼熟,似乎跟尉迟澈身上的咒术一本同源,难道这跟尉迟澈中的巫术也有关系吗?苏云清在心里想着。 “这……凤令怎么会跟这个孩子产生感应?难道这个孩子是……”尉迟澈看着这个孩子,眼里又惊又俱,似乎没想到一般。 “这个孩子是什么身份,你应该也猜出来了吧。”似乎是算准了时间,青灯回到了这里看着尉迟澈。 尉迟澈点了点头,艰难地说:“可是……怎么会这样?不是说十三凤卫各个都武功高强吗?怎么他还是个孩子?” 青灯摇了摇头,说:“这是十三个凤卫里面最厉害的一个,凤一。” “凤一?接下来别的那些人是不是叫凤二一直到凤十三?”苏云清有些无语,“他们难道没有自己的名字吗?” 苏云清看起来十分无语,但是谁都看得出来她心里的柔软。 “有。唯一一个有名字的十三凤卫你也认识。”青灯直直地看向了苏云清,苏云清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该不会是……” 凤诤。 第八十五章 尉迟修大婚 苏云清心里的答案呼之欲出,可是她没有说出来,只看着那个孩子,“为何十三凤卫会有这么小的孩子?” 青灯看着孩子在凤令的滋养下,脸色慢慢恢复了红润之后,才开口对苏云清说:“只是看着像孩子罢了,其实是因为修炼了内功,到了大圆满向至臻的阶段时,可以返老还童。” 凤一的呼吸逐渐平稳,苏云婉立刻开始给凤一调配着解药,说是解药,其实也不过是在以毒攻毒。 “他身上的毒不是问题,只是因为太久没有接触到凤令,因此他的身体比较虚弱。”青灯对苏云清说,“暗卫们在凤令认主之后,都要来见过主子的。” 可是苏云清却觉得很奇怪,自己分明是很早之前就拿到凤令了,可是为何到如今那十三凤卫才会找到自己? 就在苏云清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尉迟澈伸手想抚平苏云清的眉头。 苏云清下意识地想躲掉,可是尉迟澈手上好闻的香味苏云清犹豫了一下。 “别皱眉,这个问题我跟你说。因为此前皇祖母还在世,虽然皇祖母在世之时不是凤令的主人,但是她封闭了凤令和外界沟通的能力。” “本来凤令不是血红色的,而是一块剔透的水晶令牌,但是,太后怕十三凤卫会出现危险,就用龙血树汁浸泡凤令浸泡了九九八十一天,因此凤令就陷入沉睡了。” 苏云清翻看着手中的凤令,上面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而凤凰的周围满是梧桐叶。 “这凤令做得倒是巧夺天工。也不知道是什么能工巧匠才能做出这么精致的东西。”苏云清看着血红色的凤令,透过光,苏云清看到了凤令内仿佛流动着血液。 苏云清看着凤令内仿佛流动着液体,不由得对凤令更加好奇,就在苏云清想进一步看的时候,尉迟澈说:“他醒了。” 听到了尉迟澈的话,苏云清把凤令别回了腰间,看到了床上的凤一睫毛颤了颤之后,睁开了眼睛。 苏云清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面前这双眼睛。 凤诤的眼睛是光彩夺目的狐狸眼,尉迟澈的眼睛则是杏仁眼,当尉迟澈生气之时,眼睛看起来便十分骇人。 而凤一的眼睛,苏云清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黑白分明,澄澈得仿佛不是一个成年人该有的眼睛。 “你是……”凤一看了看周围,又使劲嗅了嗅周围的味道,把眼神定睛在了苏云清的身上,“你是……主人?” 说完之后,凤一上下打量着苏云清,最后看到了苏云清腰间的凤令,凤一十分开心地想扑倒苏云清,可是被尉迟澈拦住了,扑了个空。 凤一就像一只发怒的豹子,虎视眈眈地看着尉迟澈,仿佛刚刚尉迟澈的举动已经威胁到了他一样。 “凤一。”苏云清适时地出声道,“坐下。” 凤一听到苏云清喊他之时,茫然地偏过头,看了一眼苏云清。 苏云清又说了一遍:“凤一,坐下。我给你看看伤势如何。”苏云清不着痕迹地把尉迟澈挡在了身后。 凤一见到苏云清似乎是故意要帮那个男人,也没有多说什么了,只静静地看着苏云清,仿佛等待主人家陪他出门玩笑一般。 苏云清看着凤一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不由得有种自己养了一个小孩子的错觉,她看着凤一湿漉漉的眼睛,不由得轻笑,“你莫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凤一眨了眨眼睛,“主人,我饿了。” 苏云清看着凤一小小的身影,有些不忍地看着凤一,又看了看面色阴沉的尉迟澈。 虽然凤一看起来是小孩子,可是实际上凤一已经是一个成年男子了。 因此尉迟澈肯定不会让凤一接近苏云清。 “我带你去厨房。”尉迟澈冷着脸对凤一说,脸上满是威胁。 可是凤一却不会就这么妥协,他下了床,躲到了苏云清的身后,看着尉迟澈,对苏云清说:“主人,我害怕这个人,他刚刚还想打我。” 尉迟澈这下子算是尝到了当他装傻时别人看着他咬牙切齿又奈何不了他的感觉了。 这个凤一越看越碍眼,尉迟澈看着凤一的眼中满是愤懑,“我怎么会害你?你的主人现在累了,要先休息。你不要打扰你主人休息。” 凤一却不听尉迟澈的话,他看着苏云清,眼睛湿漉漉的,仿佛一只可怜巴巴的小宠一般,“主人在哪我就在哪,我会保护好主人的。” 尉迟澈看到凤一的手抓住了苏云清的手,伸手就要去把苏云清拉到自己的身边。 谁知凤一在尉迟澈身形一动之时,就闪身到了苏云清的身前挡住了尉迟澈,“不准你靠近主人!” 尉迟澈咬牙切齿地看着凤一,苏云清拦着尉迟澈要对凤一动手的手,“罢了。他不懂事。” 凤一挑衅般地看着尉迟澈,见尉迟澈对自己无可奈何的模样,凤一十分得意。 就在凤一得意忘形的时候,苏云清拉开了和凤一的距离,对凤一说:“男女有别,你若是想继续留在我身边,还是先跟我保持距离吧。否则你就走吧。” 听到了苏云清的话之后,凤一苦哈哈地把脸皱成了一团,正要跟苏云清说什么之时,苏云清先开口了。 “如今你也解了身体的咒术,便去找凤诤吧。如今我的身边太危险了,你留着只会让我更加麻烦。” 凤一从苏云清的表情中看出了嫌弃,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主子,不仅不让他去做一些事情,反而赶着自己走,简直闻所未闻。 这么一来,凤一更想留在苏云清的身边了,他想到了凤诤拿他们试药之时的事情,不由得抖了抖,还是留在主子身边比较保险。 凤一对苏云清说:“我想留在主子身边,主子让我留下吧,就是因为你身边危险,所以我才要留在你身边啊。” 苏云清看着凤一的小身板,虽然他武功高强,可是留在自己身边的话容易生出祸端来。 “你看着就是个小孩子,我与大皇子才成婚多久,身边突然多出来一个小孩子,别人会如何怀疑我们?”苏云清不相信凤一真的是小孩子心性,“你若是不跟着凤诤,我就当你放弃十三凤卫的位置了。” 苏云清已经下了最后通牒,凤一只能不甘不愿地跟着青灯走,可是想到凤诤那些试药的手段,凤一还想垂死挣扎一下。 但是他一回头,发现尉迟澈高大的身影挡住了他朝苏云清求助的视线,凤一恨恨地转头,彻底断了留在苏云清身边的心思。 “这个主子,不简单。”随着青灯回去的路上,凤一突然开口说,“你跟小十三都跟她相处很久了吧,小十三怎么说她的?” 青灯看着凤一都要尊称一声师伯,因此如今他对凤一也是毕恭毕敬的。 “回师伯的话,师父当时提起师妹的时候,说师妹的命格中间有断过,现在的师妹,跟之前的师妹很不一样了。”青灯把凤诤之前跟他说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了凤一。 凤一皱了皱眉,他看着青灯的脸上很是震惊,“这,之前出现断过一次命格的,还是……怎么会……”凤一喃喃道,后面的话青灯听不真切。 “师父还说,他推算不出师妹的命格,也寻找不到师妹的命星,师妹就仿佛是凭空出现的一般,而且属于师妹的那颗命星已经陨落了。” 凤一按捺住了内心的波涛汹涌,他看着青灯,点了点头之后,说:“我知道了。我跟小十三不会经常出来,还不到时候,你要记得,不管出了什么事情,都要保护好你师妹,不惜一切代价。” 凤一分明就是一张小孩子的脸,但是这严肃的样子和脸格格不入,看起来有些好笑。 青灯却笑不出来。 他拜了凤诤当师父之后,凤诤就告诉他,在大昭,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颗命星,如果命星黯淡或者陨落,就说明了那个人大限将至。 可是苏云清的情况很明显已经超过了凤诤和青灯的认知。 但是看凤一的态度,似乎以前也有人是跟苏云清是一样的命格。 另一边,苏云清和尉迟澈却不知道这些,他们还在看着剩下的几张秘术,想知道这长生不老秘术会有什么副作用。 “……修炼此秘术者,轻则变成木乃伊,重则变成丧尸,失去人性,嗜血,好食活人内脏。秘术一成,无人能破,无人能解。” 苏云清看得胆战心惊,这三页秘术绝对不能落在皇帝的手中,否则天下真的大乱了。 “王妃,你要好好保护好这些秘术,就算是我跟你要,你也不要交给我,知道吗?”尉迟澈十分严肃地看着秘术。 苏云清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郑重地点了点头。 就在苏云清和尉迟澈守灵的半个月之后,尉迟修突然到了皇陵。 “苏云清,过几日我就要娶江如月了。”尉迟修跟苏云清说话之时,脸上带着一丝希冀,他很希望苏云清能够开口拦着他娶江如月。 只要苏云清提出来,自己一定不会娶江如月的。 可是苏云清却没有遂了尉迟修的意,她只是冷漠地点了点头,“哦,恭喜啊,你终于可以娶到右相的女儿了。听说你等着娶她等了好多年?” 尉迟修没想到苏云清会是说这个反应,不由得开口:“不是的!那日在天牢里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苏云清没想到尉迟修竟然还有脸说出那日在天牢的事情,不由得笑道:“我可是记得,那日在天牢我拒绝了要跟你联手。没想到三皇子如此不长记性啊。” “你可别说对我念念不忘了,你跟江如月两个人还是挺般配的,只是太后刚薨,只怕你们两个人成亲也要偷偷摸摸吧?放心,身为你的皇嫂,贺礼一定会送到的。” 就在苏云清和尉迟修周旋之时,尉迟澈过来了,看到了尉迟修的尉迟澈,不由得冷笑了一下,“若是真的想结盟呢,那你就把我的母妃交出来。” 尉迟修没想到尉迟澈这么快就过来了,不由得有些生气,“大哥在说什么,臣弟听不懂。若是你们到时候可以离开皇陵了,记得来臣弟的府上喝喝酒。” 说完之后,尉迟修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八十六章 哄苏云清 “为什么尉迟修现在突然开始纠缠你了?”尉迟澈疑惑地看着苏云清,他只觉得尉迟修的问题很大。 苏云清也不知道尉迟修到底想做什么,点了点头,把玩着手里的凤令,回忆着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自己对尉迟修来说,究竟有什么利用价值呢? 但是苏云清却一点头绪都没有,自己手中的秘术是皇帝要的,尉迟修应该是没办法从皇帝的手里得到,而且他应该也是最害怕皇帝得到秘书的人。 大殿里突然刮起了冷风,烛火也明明灭灭的,让整个大殿的气氛都变得压抑起来。 “小心尉迟修,他远没有看起来这么简单。”尉迟澈也不知道尉迟修究竟想干什么,只好叮嘱苏云清,“而且老二敌我难辨,若是我们来守灵的这段日子,有人跟他说我们杀了皇祖母,他也可能会信。” 苏云清想到了一向温和敦厚的二皇子,心里突然有挥之不去的烦躁。 他一直都与太后相依为命,如今没了太后,他在明争暗斗的宫中,也不知道会有什么结局。 “唉。”苏云清叹了一口气,“我们是时候要做一些事情了,不能一直被牵着鼻子走。找到梅妃娘娘的下落了吗?” 尉迟澈拿出了一个玉佩挂在了苏云清的腰间。 苏云清看着温润的玉佩,上面是一个娟秀的“林”字,“这是……?” 这个玉佩是上等的暖玉做成的,若是放在光亮下,还可以看到玉佩里有烟雾在升腾,那个“林”字仿佛活了过来一般,看起来十分神秘。 “这是母妃托我给你的。母妃如今在尉迟修的府中,我本想接她出来,可是她说她的死咒未解,若是跟我们走,只会拖累我们。”尉迟澈的眼中满是落寞。 不仅是梅妃的巫术,就连尉迟澈身上的巫术都没有解开。 若是把梅妃留在三皇子府,皇帝和尉迟修都会以为这是制衡苏云清和尉迟澈最好的筹码,因此反而对梅妃会礼遇有加。 冬日的天黑得很早,约摸傍晚,门外边已经黑如墨汁打翻了。 几颗稀疏的星子点缀在夜空上,不知从哪刮来了一阵狂风,整个皇陵寂寥得就如一个迟暮的老者。 “歇下吧,天晚了。”尉迟修看着苏云清这几日丰润了一点的脸,心里稍稍有了点安慰,自己在身边照顾她总是好的。 苏云清却摇了摇头,“我突然有点想寻找我娘亲的下落了。在夏柳琳的密室里面看到的事情,让我十分在意。夏柳琳她真的有夏族圣女的能力吗?若是没有,她是用什么法子给梅妃娘娘施巫术的?” 尉迟澈愣了愣,这几日因为太后的事情,倒是忽略了这个,既然如此,那还是一并探查了吧。 “蓝星,去宋州。”尉迟澈吩咐蓝星道,“若是见到了夏夫人,那就把她请来京城。” 苏云清却仍旧心绪不宁。 “睡吧,不睡的话,你是不是想做些事情才睡得着?”尉迟澈口中的热气喷洒在苏云清的颈边,让苏云清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尉迟澈!”苏云清瘫软了身子,只能对尉迟澈怒目而视,可是这在尉迟澈的眼中,更像是媚眼如丝,泛着让人怜惜的水光。 在苏云清的半推半就之下,一室旖旎。 第二日,苏云清起床的时候依旧是日上三竿了,就在苏云清被服侍着梳洗完了之后,发现尉迟澈已经整装待发准备回京城了。 看着自己和尉迟澈的行李已经都被搬上了马车,苏云清十分疑惑,“怎么就要回去了?皇上他已经下了旨要我们回京了,现在启程正好可以赶上尉迟修三日后的大婚。” 苏云清四处看了看,却没有发现来下圣旨的公公,不由得奇怪,“公公呢?怎么没看到?” 尉迟澈暧昧地笑了笑,说;“早晨你太累了,就没有把你吵醒。昨儿个晚上被折腾得太狠了……” 听到尉迟澈的话之后,苏云清脸一黑,头也不回地坐上了马车。 见到了苏云清害羞的模样,尉迟澈在马车外哈哈大笑,周围的下人们也都捂着嘴偷偷笑着。 尉迟澈上了马车之后,看到了苏云清冷着一张脸正翻着手中的医书,桌上的饭菜一口都没有动。 “王妃,别生气了,你这样我会心疼的。”尉迟澈看着苏云清一点都没有要吃东西的意思,不由得为刚刚的举动懊恼,“你吃点东西吧,我知错了。” 苏云清却没有一点想要搭理尉迟澈的意思,她看了一眼饭菜之后,翻动着手里的医书,说:“没胃口,撤下吧。” 尉迟澈知道苏云清是真的生气了,赶紧哄着苏云清说:“我真的知道错了,不然,不然我们回去以后我给你赔罪?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但是你要先把饭吃了,好不好?” 苏云清置若罔闻,她看着手里的医书,眼睛眨也不眨,仿佛尉迟澈就是空气一般。 尉迟澈见苏云清明显就是被气得不轻,“王妃,我错了,你别生气了,你提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但是你一定要吃饭啊!” 苏云清听到尉迟澈这么说,挑眉问:“此话当真?” 尉迟澈见事情有了转机,十分开心,说:“对对对,真的,我没有骗你,什么都听你的。” 苏云清眼珠子转了转,说:“那好吧,既然这样的话,让我想想,回去之后两个月你都不准跟我同房,你去睡书房。” 听到不能跟苏云清睡一起,尉迟澈的脸垮了下来,他苦哈哈地问:“能不能换个条件啊?我想跟王妃睡在一起,若是没有跟王妃睡一起我会做噩梦……” 苏云清十分不客气地打断了尉迟澈的话,“只有这个条件,若是做不到的话就算了吧,什么都免谈。” 尉迟澈没有办法,只好点头答应了。 苏云清这才放下了手里的医书,开始吃起饭来。 苏云清和尉迟澈到大皇子府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这天晚上,尉迟澈真的是自己一个人抱着锦被去了书房,他的眼里满是生无可恋,看到房间门突然打开之时,眼里闪过了光。 “王妃!我就知道你会舍不得我的!”可是没等尉迟澈进去,就看到苏云清把一个枕头扔了出来,正好砸在了尉迟澈的脸上。 尉迟澈捡起了掉在地上的锦被,到了书房。 “主子,有消息了……”尉迟澈正在生气的时候,蓝星却在这时候闯进来了,看到了尉迟澈黑着的脸,蓝星想闪身出去,却来不及了。 “进来!”尉迟澈很烦,非常烦,他看着蓝星想开溜,就更加烦了。 “我很吓人吗?”尉迟澈的脸色黑得可以滴出墨汁来了,“说。” 蓝星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惹尉迟澈不快呢? “主子这是说的哪里话?主子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英明神武……”蓝星一连说了十几个词夸着尉迟澈,“怎么可能会是吓人?你可别忘了,那些姑娘们一开始可是喜欢你超过喜欢尉迟修的!” 听到蓝星提到尉迟修,尉迟澈的脸色又黑了,“你的意思是,如今我不如尉迟修了?” 想到了这几日尉迟修对苏云清的纠缠,尉迟澈身边的低气压又强了一些,“好好说,否则你就不要回来了!” 蓝星这几日被派去调查夏柳玥的事情了,怎么知道尉迟修对苏云清的纠缠呢?因此他这是把马屁拍到了马腿上了。 “这……这……这尉迟修哪里配跟你比呢?他就是地上的泥,主子你可是天上的云啊!那些小姑娘都不懂得这个道理,所以主子你别生气了。王妃那么爱你,你管那些小姑娘干什么?” 尉迟澈打断了蓝星正准备继续下去的滔滔不绝,“你刚刚说什么?” “你管那些小姑娘干什么?” “上一句。” “王妃那么爱你。” 尉迟澈点了点头,“没错,王妃那么爱我,你们是怎么看出来王妃爱我的?” 尉迟澈刚刚苏云清丢枕头出来的时候,脸上似乎带着笑意。 蓝星一头雾水,“这……王妃对王爷是最不一样的啊,大家都知道,王妃一向冷清,可是只有在对你说话的时候是有感情的,她会生气,会难过,不是高高在上的女神,而是有血有肉的人。” 听到了蓝星的话,尉迟澈也觉得是如此,他点了点头,“知道了,你下去吧。” 蓝星正想退下的时候,尉迟澈突然又说:“慢着!” 正准备离开的蓝星吓得一哆嗦,差点摔倒。 “你先把夏柳玥的行踪说了吧。” 该处理的正事差点忘了,如果找到了苏云清的娘亲,苏云清一定会很开心吧? “夏夫人如今正从宋州往京城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属下靠近的时候发现了她的身边还有异族人,不知是不是夏族的。”蓝星的表情变得严肃。 尉迟澈也正色说:“好,继续派人盯着她,等到她快到京城了记得跟我说。” 蓝星领了命退出去之后,尉迟澈陷入了思考。 夏柳玥突然到京城是为了什么?最近将军府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了,难道是要去找夏柳琳吗?可是夏柳琳分明以为夏柳玥已经死了。 这就十分奇怪了,而且还是跟异族人一起过来的,难道是夏族的人吗?但是夏族的人在夏柳琳的说法下,应该也是相信了夏柳琳的话,以为夏柳玥已经死了才对。 事情又陷入了一团迷雾之中,而母妃怎么都不肯说那个死咒是怎么被下的,难道那个死咒不是皇帝下的吗? 尉迟澈只觉得整件事情都透露着诡异,还有十三凤卫,为何到现在都只出现了两位?剩下的十一个人究竟去哪了? “蓝夜,去,调查一下剩下十一个凤卫的下落。我……在大昭的时间可能不多了。需要人保护她。”尉迟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眼神有些落寞。 蓝夜如同一道影子一般,离开了,只留下了尉迟澈落寞的身影,看起来十分孤寂。 又在书房坐了一会之后,尉迟澈起身,悄悄地回到了房间里。 房间里什么声音都没有,因为怕苏云清冬天会冷,因此尉迟澈在整个大皇子府的房间内都装了地龙,所以现在房间里暖烘烘的。 尉迟澈听着苏云清的呼吸十分绵长,知道苏云清是睡着了,便轻手轻脚地躺在了苏云清的身边。 尉迟澈一躺下来,苏云清就转身抱住了尉迟澈,似乎已经习惯了尉迟澈待在她身边睡觉。 看着苏云清熟睡的脸,尉迟澈在苏云清的身上落下了一个吻。 “我会给你安排好一切的。”尉迟澈轻声说。 第八十七章 大闹婚礼 次日,苏云清醒之前,尉迟澈就起身离开了。 晨光微露,灰白的曙色撕开黑暗的帷幕后,苏云清从梦中惊醒。紧蹙的眉和布满额头的冷汗,都昭示着她做了噩梦,可是梦见了什么,却是一点不记得了。 “元子,现在几时了?”苏云清的嗓子有些哑,气息微喘,却硬是让自己平静下来,也是倔强惯了。 一个妖娆的身影聘婷而现:“主子这是做噩梦了?”酥软的声音,让人浮想联翩。 倾宛走到窗子边,屋内倏然亮起,那个女子点了烛。 “你是谁?” 女子娇笑了会,解下身上的披风给苏云清披上,“你这是作甚?身子骨这么弱还穿的这么单薄,若凤诤知晓后我又得挨骂了。” 苏云清深深地看了这个不请自来的女子一眼,估摸着她是妲己转世吧,媚骨天成,妖艳似传闻中的狐精,即使站着不动都有万种风情。 “你是十三凤卫之一。”苏云清说道,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女子咯咯地笑着,“那当然了,不然还有谁会叫你主子呢?初次见面,我是凤媛,排行第十二。” “前几天凤一那混蛋自己背着我们来找你了,我当时去了大漠执行任务,不然我也能见你了。” 女子十分自来熟,和凤一的腹黑还有凤诤骨子里透出来的妖媚不一样,她张扬得像太阳。 “你猜我上次任务怎么着?那个大漠杀手世家,原来大公子竟是个有龙阳之好的,真真是枉费我用尽浑身解数,人家就是无动于衷。好不容易吧,有下手的机会了,结果委托人来救他,折腾死老娘了!”凤媛倚在床边嘟嘟嚷嚷。 凤媛一向是自由惯了。 “你的床借我。”踢掉鞋子,一翻身,被子已被卷在身上。 苏云清无奈地摇了摇头,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她倒是挺喜欢凤媛的这个脾气,不会如寻常女子一般矫揉造作。 凤媛的味道萦绕在身边,浓烈的樱花的气息,就似凤媛一般,娇媚得如山中妖。 虽是初次见面,苏云清却觉得自己跟凤媛就像是认识了好几年的至交好友一般,凤媛就是那夜晚的迷迭香。 浣尽红尘散风华,锦书素琴舞蒹葭。倾城倾国美人颜,宛似下凡雾中仙。 苏云清怔愣了一会之后,沾了墨,写了一首诗。 写完诗之后,苏云清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直至白光把黑暗蚕食殆尽,她才缓缓走到桌边坐下,揉了揉隐隐发麻的双腿。 “王妃,你起了。”元子进来,诧异地看着坐着的苏云清和躺在床上睡的正好的凤媛。 苏云清点了点头,“今儿个你来得倒是有些迟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元子看了睡梦中的浣锦一眼,踌躇着。 “她不是外人,叫凤媛,是我的……是尉迟澈给我的暗卫。” “王妃,三皇子府来人了,说是要请王妃去观礼。”元子从袖中拿出一张火红的请帖,递给了苏云清,“也不知道那边安的是什么心。” 谁不知道之前跟苏云清有婚约的人正是如今的大皇子妃苏云清呢?这尉迟修这般特地邀请苏云清,能安好心吗?摆明了是在羞辱苏云清呢。 苏云清摩挲着,思索了一段时间,元子悄然退下,给苏云清准备热水洗漱。 待梳洗完毕后,苏云清和元子一同到了偏厅,却发现青灯在偏厅等候。 “师兄怎么来了?还真是让你久等了。”苏云清坐下后,青灯立刻把一碗热气腾腾的粥放到苏云清面前。 青灯微笑着,干净的眸中似有万花泛起涟漪,美不胜收。 “我知你不用早膳,今日也无事,便熬了药粥给你送来,对身子好。看你,瘦的下巴能戳死个人。” 苏云清看着晶莹剔透的粥,心里闪过一丝异样的感觉,“师兄有心了。” 青灯看着苏云清把粥喝下,满意地笑了,“那我便先去采药了。” “师兄……”苏云清突然叫住青灯。 “怎么了吗?” “如若不介意,便留下来用午膳吧?”苏云清紧握住手中的瓷勺。 “那便先谢过师妹了。”青灯对苏云清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啧,这味道,是小青灯的?我又错过了什么?嘶……头疼。”凤媛慵懒地坐到椅子上,“主子,你这是在想什么?看着这空碗发愣?” 苏云清这才回神:“刚刚师兄来过。” 凤媛撑着头看向苏云清,媚眼如丝:“他来过你就成这副怀春少女的模样了?主子莫不是喜欢上你师兄了?” “莫要胡说,师兄只是救了我很多次,但是今日不知为何,我的心里总是很不安。总感觉要出什么事情……罢了。估计是我想多了。” “一会还有客人要来,元子,你先去调香吧,把客厅的龙涎香换了。” 元子被苏云清支开之后,苏云清看向了正揉着自己太阳穴的凤媛,“我想问你一些关于十三凤卫的事情。” 一边说着,苏云清站了起来,走到了凤媛的身边,按住了凤媛的肩膀,给凤媛施着针。 凤媛一点也不惊慌,反而是十分淡定地坐着,任由苏云清给自己施针。 “你不怕我害你?”苏云清收了针之后,凤媛的头疼已经减轻了很多,“方才你那样,我很容易要你的命。” 听到了苏云清的问话之后,凤媛撑着头看着苏云清,“你有什么害我的理由吗?我觉得你不会害我的。就像我也不会害你,更不会骗你一样。” 苏云清轻笑,“那你说吧,关于十三凤卫。” “老大,哦,就是凤一,他就是个练功狂人,基本不会出现在江湖中,这次会出现也是因为凤令易主。凤二呢,开青楼的,基本每个国家最大的青楼,都是凤二开的。所以他的情报厉害。” “凤火,凤垚,凤雷三兄弟,他们是开茶庄的,他们的茶可以解百毒,但是他们的茶庄只在每年的十二月十三日开启,但是平日里有不少国家的权贵都想跟他们交好。” “不是说只有凤诤有名字吗?”苏云清疑惑地问。 苏云清不问倒也就罢了,可是苏云清一问,凤媛就咬牙切齿:“还不都是因为凤诤那个混蛋。跟自己的徒弟说我们只有代号。否则小青灯怎么可能到现在都以为我真名是凤十二?” 看到凤媛这般模样,苏云清不由得噗嗤一笑,“你们倒是被凤诤欺负得惨。” “罢了,至于剩下六人,一个是打造武器的,叫凤珮。他平时轻易不露面,就连上任主子都没见过他,我也已经好几年没看到他了。” “剩下五人,都跟我一样,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我们都是暗杀组织的。虽然那个暗杀组织是我自己的。但是主子来了,如今就是主子的了。”凤媛说着,把一块令牌给了苏云清。 这是一块玄铁打造的令牌,拿到手之时,只感觉有一股寒气顺着苏云清的经脉在游走。 “以后有什么事情,就到暗枭楼找我吧。”凤媛说完之后,伸了伸懒腰,“在你这倒睡得不错,我回去可以跟他们几个吹吹牛了。” 不等苏云清说话,凤媛就运起了轻功,离开了大皇子府。 尉迟澈进来之时,就看到苏云清拿着一块令牌呆呆地站着,等到尉迟澈看到了暗枭楼的令牌之时,整个人都惊讶了。 “你怎么会有暗枭楼的令牌?!谁给你的?”尉迟澈快步走到了苏云清的身边,看着苏云清,“你怎么会认识暗枭楼的人?” 苏云清见尉迟澈这么惊讶的模样,不由得感觉很奇怪,“很厉害吗?” 尉迟澈叹了一口气,说:“财不外露,你先收起来吧,不要给别人看见了。” “暗枭楼是整个大昭的第一杀手组织,而且他们接的任务都是十分刁钻的,去找他们的人都是要付出自己身上的东西,而每个人的代价不同。” “有的人甚至只需要一撮头发,而有的人要被砍断手脚。” “但是暗枭楼有一个规矩,就是绝对不参与到朝堂之事。因此大昭一直对这个组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否则早就被一锅端了。” 苏云清听着,也觉得这确实是凤媛那个家伙做得出来的事情。 “罢了,你是怎么认识的?” “暗枭楼的楼主,是十三凤卫之一。现在她把代表楼主的令牌给我了。” 听完了苏云清的回答之后,尉迟澈沉默了。 “既然这样,我就放心了。十三凤卫已经出现了三个,这样也有人能好好保护你了。”尉迟澈的心里突然有些惆怅。 苏云清看着尉迟澈失落的模样,对尉迟澈说:“对了,三皇子府送来了请帖,好像就是今日要成亲,再不去,就晚了。” 尉迟澈点了点头,跟着苏云清到了尉迟修的府中。 尉迟修的这次婚礼并没有大办,只邀请了一些朝中的重臣,还有一些江如月的好友过来,因此看起来颇有些冷清的意味。 尉迟澈在众人的眼里依旧是傻子,因此看到他带着苏云清过来了,众人的脸色各异。 一个是抢了尉迟修王妃的人,一个是尉迟修原来的定亲对象,他们竟然都来了。 “咦?三皇弟成亲的时候人怎么这么少?我记得我成亲的时候,可是摆了好几天的流水席呢,难道三皇弟没钱办盛大的婚礼了吗?那还真的是委屈了右相家的小姐了。” 尉迟澈仿佛十分迷惑一般,看着婚礼现场。 尉迟修的脸都绿了,他笑着,咬牙切齿地说:“大皇兄说笑了,这皇祖母刚薨不久,自然是要开源节流,不可大办婚礼的。” 似乎是觉得尉迟修的话很有道理,尉迟澈点了点头,附和道:“那就是你很懂事了。可是既然知道皇祖母刚薨不久,这才不到半年,你就急着要成亲,可以看出来你也很喜欢右相的小姐呢。” 尉迟澈的话里话外都在嘲讽着尉迟修,太后尸骨未寒,他就已经在这里急着成亲了。 尉迟修看起来有些尴尬,不过今日是大喜之日,他自然不会跟尉迟澈一般计较,反而是对苏云清说:“你来了。” 苏云清很是奇怪地看着尉迟修,说:“俗话都说,长兄如父,长嫂如母,这三皇弟成亲,你大皇兄都来了,我自然也是要来的。” 苏云清的一番话,让尉迟修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他倒是没想到,苏云清会用这个话来堵自己。 第八十八章 你真的爱我吗? “好了好了吉时快到了,知道你们兄弟俩感情好,但也不要误了吉时。”喜婆是右相那边的人,他见到这边的情况不对,赶紧过来打圆场。 不一会儿,迎亲的队伍就回来了,一队人就这么敲敲打打地,花轿被停在了门口。 见到尉迟修一点都没有去迎新娘子进门的意思,喜婆有些着急,“这是干什么呐?三皇子殿下,若是误了吉时就不好了。” 可是尉迟修却定定地看着苏云清,对苏云清说:“只要你开口,现在就可以不娶江如月,带你走。” 苏云清没想到尉迟修的胆子这么大,竟然这样跟自己说。 “三皇弟,你为什么之前不要王妃,现在又要跟我抢王妃呢?自己选择的丑八怪肯定是要自己去娶的,我才不跟你换王妃了!”尉迟澈虽然恼怒,但是却没有忘记自己如今还是个傻子。 因此尉迟澈搂住了苏云清的肩膀,宣誓着自己的主权,“苏云清永远都是我的王妃。” 尉迟修见苏云清一言不发,拳头握紧又松开,最后愤恨地甩袖而去。 而喜婆听到了三皇子的话之后,吓得差点就昏过去了。 还好苏云清没说什么,否则右相一生气,那三皇子就不要想当皇储了! 喜婆暗自把这件事情记在了心里,准备等礼成之后偷偷去告诉江如月。 而苏云清看着尉迟修愤然离开的身影,只觉得好笑。 “今日怎么没见到狗皇帝?”苏云清左顾右盼,“他不应该是要来主持尉迟修婚礼的吗?怎么吉时都到了,他还没来。” 尉迟澈心如明镜,估计皇帝现在因为修炼了长生不老术的前篇,怕被人察觉他的不对劲,所以就没有来了吧。 “那今日他们的高堂……”苏云清说着说着,脸上露出了狡诈的微笑。 尉迟澈一下子就懂了苏云清的意思,带着苏云清一起昂首阔步地到了高堂的位置上,皇后因为凤体抱恙,也没有到尉迟修的婚礼现场。 众人见到尉迟澈和苏云清坐在这个位置上,纷纷开口劝阻道:“大皇子,这可万万使不得啊!你和王妃怎么可以坐在这里呢?” 礼部尚书开口说道,“这可是皇上和皇后娘娘的位置,你跟王妃坐了,那可是于理不合啊!” 听到了礼部尚书的问话,尉迟澈有些奇怪,“为何不可以坐在这里?父皇和皇后娘娘不是不来了吗?长兄如父,长嫂如母,那为什么本皇子和王妃不能坐?” 听着尉迟澈这胡搅蛮缠的话,礼部尚书气得说不出话来,而右相一派的一个官员开口了。 “如今皇上还健在,若是大皇子坐在这上面,难道是在不满皇上,咒皇上英年早逝吗?” 这个官员的话音未落,苏云清就开口喝道:“大胆!今日是三皇子的大喜之日,你竟然在这喜堂说这些话,你是不是故意要说不吉利的话来诅咒三皇子?” 官员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他看着苏云清,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皇上虽然不能亲自来,但是依旧可以用公鸡来代替皇上的位置,大皇子这么坐着,属实是越俎代庖了。”一个官员也站了出来。 苏云清暗暗记下了这些人的面孔,可以看出来,这些人都是三皇子派系的人了。 “放肆!我的父皇可是真龙天子!你竟然用低贱的公鸡来代替我父皇!除非你能找到一只龙来代表父皇,否则今儿个这个位置我不但坐定了,而且我还要治你亵渎父皇的大不敬之罪!” 尉迟澈征战沙场的气势在这一瞬间全部都释放出来了。 “这……这……大皇子你不要胡闹了!”几个官员也不肯让步。 就在两边拔剑张弩地对峙着之时,新人已经到了大堂了。 尉迟修看到了尉迟澈和苏云清坐在那个位置上之时,心里就已经很不对劲了,特别是看到了那些官员正在劝说尉迟澈,尉迟修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尉迟修忍不了了,放下了手里的红丝绸,走到了苏云清和尉迟澈的面前,又看了看官员,“这是本皇子的大喜之日!” 尉迟澈无辜地说:“我就是看到父皇和皇后娘娘不在,所以才想帮你忙啊,不然你成亲的时候没有高堂,说出去只怕要被百姓们笑掉大牙。” 尉迟澈说得不无道理,今日皇帝没来,也一直是尉迟修的心病,可就算是这样,那个位置也不应该给尉迟澈。 “皇兄莫要胡闹……”就在尉迟修正要说什么之时,喜婆急急忙忙地进来了。 “哎哟喂,我的好皇子,你们可就先别争了,吉时都要过了!大皇子有心要让三皇子的婚礼更完整,那就让他坐吧,这也不算是失了礼数。” 听到了喜婆的话之后,尉迟澈十分骄傲地看了一眼那些大臣,仿佛在耀武扬威地说:“看吧,本皇子说了是对的,那就是对的。” 尉迟修和他派系的那些人,都阴沉着脸。 尉迟修不甘不愿地拜了堂之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是不是可以去闹洞房了?”尉迟澈见尉迟修给自己行了礼,十分得意。 尉迟修听到闹洞房三个字,心里咯噔了一下,尉迟澈又想做什么? 见到几个皇子们都往新房走过去,尉迟澈也跟着他们过去了,只留下了苏云清在大堂里。 苏云清一向不喜欢这吵闹的地方,她寻了个偏僻的凉亭,坐了下来。 就在苏云清坐下来不久之后,就有一个身影停在了苏云清的面前,苏云清抬头一看,正是带着酒气的尉迟修。 “这不是三皇子吗?大婚之时不去喝酒,不去看看自己被闹洞房的新娘子,跑来我这里做什么?”苏云清看了一眼尉迟修之后,就移开了视线。 尉迟修怔怔地看着出落得落落大方的苏云清,心里后悔极了,他怎么之前就没有好好珍惜苏云清呢?若是今日跟自己成亲的人是苏云清就好了。 尉迟澈想着,心里对尉迟澈十分嫉恨。 “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会选择我吗?”尉迟修问。 苏云清想都不想地拒绝说:“不可能。” 尉迟修十分受伤,“为什么呢?我到底哪里不如尉迟澈?我能给你更多,包括以后,皇后的位置我都可以给你!父皇已经决定了让我当太子,所以……只要你肯点头,你就是我的太子妃了。” “到时候你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所有人都要听你的。” 听到了尉迟修的话之后,苏云清只觉得十分好笑,“你觉得,我像是会稀罕那些身外之物的人吗?我告诉你,尉迟修,这一套对我没用的。” “我不想要什么荣华富贵,我想要的,是真诚,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而不是欺骗,还有伤害。”苏云清看着尉迟修的脸上满是冷绝,“或许之前你不那么做,我还可以勉强接受跟你有婚约这个事实,但是现在,不可能了。” 听到了苏云清无情的话,尉迟修愣在了当场,久久没有说出话来。 苏云清看了一眼尉迟修之后,转身离开了凉亭。 而就在苏云清和尉迟修看不到的角落,江如月紧紧地攥着拳头,看着凉亭里发生的一切。 尉迟澈闹洞房的时候,出了个主意,要把新娘子藏起来,让尉迟修好好找找新娘子哪去了。 因此几个皇子就把江如月藏在了后花园里,江如月因为害怕还跌入了湖水中,冬日的湖水温度倒是还好,只是上岸风一吹,就冷得江如月直发抖。 可是她看到的这一幕,让她的心更冷。 一声不吭地离开了花园之后,江如月换下了喜服,尉迟修,既然你无情,就不要怪我无义了。 而苏云清回到了大堂之后,发现尉迟澈已经开始喝酒了,她急忙过去拦住了尉迟澈,“你身上的……还没好,你不能喝酒!” 尉迟澈却神秘一笑,然后附耳在苏云清的耳边说着些什么,苏云清一下子就豁然开朗。 “王妃你身子不适的话,就先回去吧,我还想再待一会。”尉迟澈看着苏云清说。 苏云清佯装不胜酒力的模样,离开了三皇子府,只留下了尉迟澈自己在三皇子府中。 苏云清离开之时,留了个心眼,让尉迟澈的暗卫去保护好他。 看着苏云清离开之后,尉迟修回到了大堂,到现在,他都还没去看看江如月的情况怎么样了。 尉迟澈喝多了,正发着酒疯,他的力气奇大,几个士兵都按不住他,因此尉迟澈肆意地砸着杯盏,让来这里的宾客们瑟瑟发抖,不敢靠近。 尉迟修知道尉迟澈的酒量没有这么大,见尉迟澈这样,一下子就明白了尉迟澈这是故意要砸自己的场子,便开口道:“尉迟澈,你不要太过分了!” 这边尉迟澈闹得鸡飞狗跳,而本应该离开三皇子府的苏云清,却出现在了三皇子府的后院,只见苏云清七万八绕地走着,到了一个偏僻但是华丽的院落里。 苏云清一进来,就看到了正在屋里看着书的梅妃,此时的梅妃是清醒的。 “你是澈儿的王妃吧。”梅妃看到了苏云清之后,温柔地笑着,“好孩子,在澈儿身边,总归是委屈你了。” 苏云清每次去见梅妃,都是她失心疯或者沉睡的情况下,这是第一次见到梅妃清醒的时候,因此苏云清十分激动。 按捺住了内心的情绪涌动之后,苏云清给梅妃行了礼,“参见梅妃娘娘。” 梅妃扶起了苏云清,说:“都是一家人,叫什么梅妃娘娘?往后叫我母亲便是了。好孩子,这些日子,都是你在照顾澈儿吧?” “既然澈儿和太后都对你青眼有加,那你必定是个好的。”梅妃看着苏云清的眉眼,情绪突然有些低落,她看到了尉迟澈送给苏云清的玉佩之后,让苏云清坐下了。 “你长得有点像我的建安呢,只可惜……若是建安还在,也跟你一般大了吧。”梅妃一向是个温柔如水的女人,她看着苏云清,即便什么也不做,都有万般风情。 也难怪之前皇帝不择手段地把梅妃娶进了皇宫。 若是苏云清是个男子,她也会对梅妃这样的女子心动的。 “母亲,我跟……夫君,一切都好,不用挂念我们,今日我们是来参加尉迟修的婚礼,我便找了个借口来看你。”苏云清对梅妃说,“这是给你准备的一些补品,你记得吃,是我自己调配的。” 苏云清把东西放下之后,看到了梅妃的眼里满是赞赏,“没想到你也会医术,好孩子,你快走吧,等会尉迟修就过来了。” 梅妃把东西藏了起来之后,估算了一下时间。 “你要照顾好自己啊母亲。我们会尽快带你出去的。”苏云清说完之后,就赶紧离开了。 第八十九章 凤兮和凤岚 尉迟修大婚后的几天,苏云清都在大皇子府中忙着种植药引,这期间凤媛来找过苏云清几次,还带来了另一个凤卫——凤兮。 凤媛先前就提到过凤兮和凤岚的事情,可是十三凤卫是不允许动感情的。 “凤兮就留在主子身边吧,凤岚的事情……算了,不提也罢。”凤媛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苏云清知道这是她们自己的事情,也没有过问了。 苏云清回到自己的院里,高大的樱树簌簌作响,风愈加大了,幸好还有暖阳。已近春天了。 不知不觉,快过去一年了。 这间和尉迟澈居住的院子门前挂着一块牌匾,上面是遒劲的三个字“落霞居”,旁边盖着先皇的印章。这是先皇亲手为尉迟澈写的牌匾。 苏云清仰头看了看牌匾,缓缓推开了门。 她院子地板是一块块带着青色花纹的瓷砖铺就的,一个个花纹合起来竟成了叫人炫目的青莲,踩上去宛若步步生莲,这是苏云清强行帮尉迟澈换上的,尉迟澈一向都听苏云清的话,便随苏云清去了。 上了院子的回廊,主屋中的香炉正雾霭升腾,是凤媛一贯喜欢调的香的味道,淡淡的薄荷味中夹杂着一丝玫瑰的香气。 苏云清本想跨进主屋,又像想到什么似的,收回了步子。 回廊尽头是苏云清这些天亲手布置的花房。她朝着回廊尽头走去,坐在了石阶上。如瀑的黑发铺在地面,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 看着花房内的花架,苏云清沉默着,荼靡和玫瑰纠缠在一起,绽放得如要滴出鲜血一样。地上落满花瓣,有的已枯黄了。 空气中飘舞着尘埃,阳光离苏云清那么近,可距离却真切存在。 “主子。”一个低沉的男声在背后响起。 苏云清回头,看着一身黑色劲装的男子,眼里闪过一丝讶异,又很快恢复如常。 “你是……十三凤卫里面的,凤岚吧。怎么,凤媛不是说你执行任务去了吗?怎么回来了?”苏云清的声线本来就慵懒,可声音却是清冷得要命,这种矛盾的声音反倒让人欲罢不能。 “你的任务完成了吗? 凤岚的脸色有点僵,“任务完成了,但……出了点小差错。” “因为凤兮?”苏云清看着阳光,然后伸出手,似是要抓住空气中飞舞的浮尘,“自己下去领罚吧。” 凤岚单膝跪地,头埋得更低,却是一声不吭。 “自从你决定当杀手之后,就不该有任何感情。”苏云清直直地看向了凤岚,她从古籍中看到,十三凤卫,动了感情之后,会有不好的下场。 “凤兮既然决定留在我身边,就说明这件事她自己同意了。我也没逼迫她。你们各有各的执念。我没当过杀手,可是凤岚,这次的失误不足以致命,但我若纵容你,下次要是牵连到暗枭楼,那就不好办了。你去虎蝎岭待三个月吧。” 凤岚的脸色铁青,却是默默接受了这个惩罚,如同一道黑色的影子般离开了苏云清的院子。 苏云清垂眸,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却叫人猜不透。 恍惚间,苏云清只觉得身上一暖,一件黑色的外袍披在了她身上。 苏云清没有抬头看是谁,甚至连动都没动。 尉迟澈坐到苏云清旁边,拉着她的手,看着她手背上的血管,似乎能听到苏云清体内汩汩而流的血液。 “暗枭楼的事,难为你了。本来你就因为别的事情很累。”看着苏云清的侧脸,“等到把大昭的事情全部处理完的时候,我就带你离开这里。” “若是你想要皇后的位置,我就去争一争那皇位。” 苏云清的睫如蝶翼般,而眼中则像沉寂千年的潭水,波澜不惊。“我要的,从来不是这个。” 有风拂过,似是把苏云清的话也一并揉碎带走了,只剩淡淡的冰凉。 “我知道。”尉迟澈的眼中盛满了心疼,他把头埋进苏云清的脖颈,“我一直知道你要的是什么。” 阴影中,他们的发丝交缠,缱绻缠绵,似是他们的羁绊,难以分开。 “尉迟澈,我不喜欢这样的生活。”苏云清的身子僵了僵,“这样的日子太累了。若是你不在的话,我会更累。” 冷风中,苏云清似是听到了尉迟澈的一声叹息。 似乎尉迟澈的身上总有一股血腥味。 “该去用午膳了。师兄要过来。”苏云清扯了扯尉迟澈的袖子。 尉迟澈抬起头,沉默地帮苏云清系好外袍的带子,起身牵着她的手。 “没人能逼迫我做我不想做的事,我做这些,都是为了我们以后的自由,还有你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紧了紧苏云清的手,尉迟澈和苏云清一起去了偏厅。 偏厅中,青灯和凤媛正在说着什么,青灯的嘴角挂着温柔的笑,凤媛也像个小孩子一样,手舞足蹈的讲着事情。远远看去宛若一对璧人。 青灯见到苏云清,立马站起身来,“师妹来了,外面风大,怎么不好好在寝室待着?” 说话间把汤婆子递给了苏云清,“你啊,总是不好好顾着自己的身子。” 尉迟澈看着苏云清手中的汤婆子,不动声色地搂住了苏云清的肩,“师兄今日怎么不去采药,反而到大皇子府来了?”说完之后,尉迟澈转头看向了凤媛,“这是王妃的客人吗?都坐吧。” “行了,用膳吧。”苏云清感受到两人之间奇怪的氛围,便出声让二人安静。 凤媛娇笑了一下,给三人布完菜后也坐下了。 “听闻凤岚有回来,凤兮不见他。真是造孽。”凤媛帮苏云清盛完汤后突然开口。 苏云清的手顿了顿,又继续若无其事地喝着汤。尉迟澈却敏感地发现了她的变化。他笑了一下,道:“那也是两人自己的事,我们也不便多说什么。” “倒是你,什么时候从大漠回来了?”尉迟澈帮苏云清处理过暗枭楼的事情,对他们的动向自然是了如指掌。 凤媛满不在乎的样子,撇了撇嘴,“昨儿晚上,回来后主子都歇了,我在她房门外守了几个时辰。” 苏云清抬头看了凤媛一眼,又低下头继续不言不语地吃着碗中的东西。 “去大漠的时候有去不夜城吗?”青灯微笑着问,“不夜城的奇珍异兽出了名的多。” 凤媛戳着碗中的米饭,百无聊赖地说:“不夜城。我也很想去,只不过我待的那个地方离不夜城太远了,就懒得去了。不过说起大漠,我记得大漠有个毒医好像叫……叫什么来着?” 尉迟澈无奈地笑了笑,“大漠毒医穆连城,还有南疆圣女冉无愠,北域医仙白染,中原药王青灯。你估计也就只记得青灯了吧!” 青灯笑着摇了摇头,“我可担负不起药王这么大的名号,只不过世人的谬赞罢了。” “连城确实精通毒术,他培育的大漠红莲真的堪称见血封喉。而白染,跟连城真是冤家,连城制什么毒,她都能给制解药出来。至于冉无愠,我倒是没见过了。”尉迟澈打开画锦刚刚送来的甜品,放到苏云清面前,“这是燕窝银耳羹,喝了解解腻。” “无愠。她早就没在南疆。”苏云清抬头看了尉迟澈一眼。 “冉无愠所在的氏族被灭族了,冉无愠逃离了南疆,现在也是空留个名号在罢了。”凤媛的手指敲打着桌面。 青灯依旧笑得温润,似乎他脸上只有这个表情。 “苏云清,我回去帮师父晒会草药,你记得吃药。”青灯起身便要往外走。 “小青灯,我送送你。”凤媛也跟着起身了。 或许凤媛对青灯终究是不同的。 “你接下来要忙什么就去吧,一会我要去照顾一下那些花。”苏云清擦了擦嘴,脸上是不变的平静。 尉迟澈挑了挑眉毛,讶异地看着苏云清。 “这是帮你解除咒术一定要用到的药引,我不想出现什么纰漏。” 尉迟澈沉默了。 苏云清就看着尉迟澈沉默。 寂静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时间仿佛被胶住了一般。 “主子。大皇子。”不知何时凤兮已经在门外了。 凤兮给人的感觉就是温婉。眉眼间总是有股子淡淡的柔和,让人心生怜惜,就想呵护着她。 “来了,那就到风波亭吧。”苏云清起身,走到门外,回头看了尉迟澈一眼,“你若是无事,那就帮我查查我娘亲现在在京城哪里吧。” “而且我准备去皇宫里小住几日。” “为什么去皇宫?”尉迟澈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苏云清垂眸:“建安的祭日快到了……”然后又变成一贯清冷的样子,“行了我走了。” 尉迟澈看着苏云清离开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没想到苏云清对建安倒是上心。 沿着鹅卵石小道到了风波亭,苏云清凭栏望着结了薄薄一层冰的水面,阳光下,冰几乎是透明的,可以看到水面下的锦鲤。 “主子心情不好?”凤兮坐在椅子上,看着苏云清有点落寞的背影。 “虽然如今可以让你留在我身边,可是终究要面对凤岚,你可知怎么办?”苏云清看着远处端着茶和糕点过来的画锦,开口道。 “主子放心。属下有分寸的。”凤兮看着苏云清,叹了口气。“你体质本来就弱,青灯也不知嘱咐你多少次别胡思乱想,你总是不听。成天担心这么多,不累吗?” 苏云清转身,看着凤兮。 柳叶眉,杏仁眼,还有嘴角似有若无的微笑。凤兮。暖如阳光一样的女子。 “若是你也动情了,怎么办?这个咒术,没有办法解开吗?”凤媛声音在凤兮身后响起。 凤兮一愣,眉眼一弯,笑了起来,“怕没有办法解开罢。” 凤兮那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苏云清却是真切感觉到笑容后的苦涩。 “这花茶是用主子花房里的玫瑰泡的吧?我之前有去看了一眼。”凤兮呡了一口茶,细细感受着口中的玫瑰清香。 苏云清点了点头,“大皇子的巫术一日不解,终究是我的一块心病。” 凤兮点了点头,“如此,主子可方便带我去看看药引?我对草药的种植还是有些心得的。” 第九十章 偶遇 天空飘起了细雨。春天快到了。 见苏云清久久没有回答,凤兮也不着急,给她添了热茶后,自己拿了块蝴蝶酥细细品着。 苏云清闭上眼,听着雨滴落在地上的声音。 雨幕中,苏云清和凤兮像两道剪影一般,美得不似凡人。 “那,走吧。”听够了雨声的苏云清睁开眼,看着望向湖中心发愣的凤兮。“雨好像越来越大了。” 风波亭一直备着伞,也省的元子跑来送伞了。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下雨了呢。”凤兮一边走一边道,“刚刚还是艳阳天。” 苏云清伸手接住雨滴,“为了洗掉那些污秽吧。” 凤兮的步子顿了一下,“主子又说笑了。” 苏云清看着凤兮的眼睛,似乎是要看透她一样,让凤兮有点不自在。 到了花房,凤兮拿出帕子擦了擦苏云清脸上和手上的水珠,“别着凉了。”然后收起帕子,站到了苏云清的身后。 “你想看什么?荼靡和玫瑰?还是那株白玫瑰和曼珠沙华。”苏云清两边的花架上都是荼靡和玫瑰交缠而绽。 四季如春的花房总是一片凄美。是凄美。那些花开得太过惨烈,就像血一样,大片大片的。 “白玫瑰和曼珠沙华。”凤兮伸手触了一下手边的花。 苏云清自顾自走在前面,没有说话,冷冽的气息萦绕在她身边。 到了一个水晶花盆前,苏云清停下了脚步。 不知从哪引的温泉水源源不断地流进花盆,透明的花盆中有一株曼珠沙华,准确地说,是曼陀罗华。雪白的根须在水中静静地躺着,墨绿的茎,含苞欲放的花,圣洁得不似凡物。 苏云清背对着凤兮,没有说话。 凤兮拆下发髻上的簪子,在手上划了一道口子,血液一下子冒了出来。 凤兮把血滴进了花盆中。 苏云清看着凤兮用血来滋养这株花,一开始很是惊讶,正想阻止,却终究是缩回了手。 凤兮看似柔弱,可是骨子里端的是一股子韧劲,她决定的事情,就连自己这个主子都拦不住。 血液一滴进水中,就被晕染开,而那些雪白的根,也仿佛活过来一样,贪婪地汲取着水中的血。 曼陀罗华的表面慢慢地浮现了一层红色。如鲜血一般的红色,在凤兮的血被吸收完后,那层红色又慢慢褪去了,曼陀罗华周围似乎有着柔和的光。 “果然植物都是嗜血的呢。”凤兮收起簪子,迷恋地看着曼陀罗华,“真美的花。” 苏云清沉默着在凤兮的伤口处撒上药。 “白玫瑰在京郊,今日雨大,便不要去了。” “它什么时候开花?”凤兮目不转睛地看着曼陀罗华。 “可能一年,可能一月,我也不知道。”苏云清看了那朵花一眼。 明明是喝人血的妖精,却偏生长得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若我死后它还未开花,便用我的血来祭奠它吧。”不知为何,凤兮特别执着于这株花。 苏云清淡淡地点了点头。 “为何如此对自己?明明都是十三凤卫,那个咒术一定有解吧。”苏云清看着凤兮巴掌大的脸。 似乎没有想到苏云清会如此问自己,凤兮有些惊讶。 “若是你和尉迟澈只能活一个,你会选择谁活下来?” 苏云清沉默了,她和凤兮的答案一样。 “可你分明可以服下忘情丹。这样你对他就没有感情了。” 凤兮和暗枭楼的其他杀手都一样。就像花房的花,开得灿烂,而命运也相似得紧,凋零得一样惨烈。 凤兮苦笑着摇了摇头,“活着的信念倒塌后,剩下的也就只有肉体了。那还留着作甚?不如归去。” 苏云清接住了一片落下的玫瑰花瓣,用力把花瓣揉碎,染红了指尖。 “你可曾想过凤岚的感受?” “就是因为要让凤岚觉得我对他无情,因此我才要如此,这样对谁都好。。” “我定当帮你们找到解除咒术的办法。”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天地间都模糊了。 苏云清和十三凤卫的联系是微妙的,特别是见到了更多的十三凤卫时候,她感觉自己的一些感受与十三凤卫息息相关。 “你跟之前的主子们,确实很不一样。可是这不代表你能违背凤令的契约。”凤兮的脸上出现了少有的冷淡。 苏云清突然很好奇,这个凤令的作用究竟是什么,除了号令十三凤卫之外,还有什么用途? 似乎是看穿了苏云清的想法,凤兮说:“为何会说这个凤令的咒解不开呢?因为凤令存在多久,十三凤卫就存在多久了。” “我们十三凤卫,不老不死不灭,这全部都归功于凤令。若是打破了凤令制定的规则,那我们十三凤卫也会很快地就变成一堆枯骨。” 苏云清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她看着凤兮,久久没有说出话来。 雨不知道何时停了,阳光洒在了整个大地上,雨后的空气带着芬芳的泥土香,甚至阳光都暖烘烘的。只是苏云清却觉得自己如堕冰窟。 似是看出了苏云清的不对劲,凤兮拉住了苏云清的手,苏云清感觉自己的手一暖。 “主子,天气转晴了,看来应该是不会下雨了,我们出门逛逛吧。”凤兮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苏云清看着后花园一切如新的模样,点了点头。 元子见苏云清和凤兮要出去,也跟着出门了,凤兮便带着她们去了临江楼。 “这街上好生热闹啊!自打王妃回来之后,我都还没有到这街上看看,外面的空气都变好了!”元子开心得像一只雀儿一般,叽叽喳喳的。 苏云清看着元子开心的模样,恍惚想着,自己第一次跟元子上街的时候,只不过如今早已物是人非了。 到了临江楼,苏云清正准备进去,却被一个士兵打扮的人拦下了。 “今日这已经被三皇子还有皇后娘娘包场了,请夫人移步别处吧。”士兵倒是没有为难苏云清,而是很客气地跟苏云清说着话。 若是别人包场,苏云清自然是愿意让一让的,可是偏偏是皇后和尉迟修,苏云清自然是不会放弃一个膈应他们的机会。 “哦?皇后娘娘和三皇子包场?那你可知,我是谁?”苏云清看着里面正在往外走的嬷嬷,计上心来。 那个士兵一开始没有认真看苏云清,直到苏云清问话了,他才正眼看了苏云清。 “王妃恕罪!”士兵看到了苏云清之后,立刻跪了下来,“是小的有眼无珠,没有认出王妃,请王妃责罚!” 苏云清也不打算为难这个士兵,毕竟正主很快就要出来了。 “你起身吧。”苏云清话音刚落,就看到了皇后身边的曲嬷嬷出来了。 曲嬷嬷是皇后身边的老人了,因此皇后的心思她都摸得很透,看到了苏云清在门口站着,曲嬷嬷自然是想为难一下苏云清,给她一个下马威,顺便去找皇后邀功的。 这么想着,曲嬷嬷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苏云清,说:“哎哟,不知道是什么风把我们王妃给刮来了,实在是老身有失远迎啊!该罚,该罚!” 苏云清见到曲嬷嬷这阴阳怪气的样子,不由得点了点头,“咦?这临江楼竟然是曲嬷嬷开的吗?竟然还要曲嬷嬷同意本宫才能来这里?” 听到了苏云清的话之后,曲嬷嬷脸上的笑意僵了僵,“不是这样的,老身没有这个意思,这临江楼也不是老身开的。只是今儿个皇后娘娘高兴,便包下了这临江楼。” 苏云清抬头看了看,发现了皇后正在往楼下看,见曲嬷嬷拦着苏云清,皇后立刻缩回了头,假装不知道楼下发生的事情。 “那你说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你就是了吗?万一你是冒充的怎么办?”苏云清皱了皱眉,“我怎么不记得,我有在皇后娘娘的身边见过你?” 曲嬷嬷冷笑了一下,小丫头就这点伎俩了吗?她解下了腰牌,对苏云清说:“请王妃过目,这是皇后宫里的令牌。” 苏云清接过了令牌之后,对侍卫说:“看到了吗?皇后娘娘的令牌,我可以进去了吧?” 侍卫点了点头,正准备放苏云清进去,可是曲嬷嬷急了:“那令牌是老身的!王妃怎么可以夺人之物呢?” 苏云清却把令牌藏在了身后,“曲嬷嬷,这令牌上,一没有写你的名字,二嘛……这令牌可是你亲手交给我的,难不成你想反悔吗?旁边的人都看到了吧?” 周围的人自然是不敢得罪苏云清的,纷纷点头附和苏云清。 曲嬷嬷气得说不出话来,而苏云清则是大摇大摆地进了临江楼,末了还不忘对侍卫说:“这个老女人的身上没有令牌可以证明身份,万一是奸细怎么办?还不快把她丢出去?” 曲嬷嬷急了:“苏云清!你这个下贱胚子!你以为你是王妃你就了不起了吗?我呸!只有这些下作手段!” 苏云清本来要走的步伐顿了顿,转过头看着曲嬷嬷,眯着眼睛问:“老虔婆,你方才说本宫什么?” 曲嬷嬷被苏云清的表情吓了一跳,可还是硬着头皮继续骂苏云清,越骂越难听,一边的元子和凤兮都快听不下去了。 “王妃,她这样骂你,该掌嘴杖毙的!”元子忍不住开口说道,“连主子都敢骂,这就是凤仪宫的规矩和教养吗?” 听到元子这么说自己,曲嬷嬷骂的更加凶狠了,就连元子也跟着一块骂了。 “你算个什么东西?真以为自己跟着苏云清就了不起了吗?下贱胚子,跟你的主子一样!仔细点别落在我手里,不然我给你卖到秦楼楚馆去!” 苏云清听到这里,突然走上前去,在曲嬷嬷的身前站定之后,对侍卫说:“抓住她。” 曲嬷嬷慌了,刚刚只顾着骂的爽快,却忘了苏云清本来就不是什么善茬。 “你想做什么?快放开我!我告诉你,你这样皇后娘娘不会饶……” 曲嬷嬷话都没有说话,苏云清就在曲嬷嬷的脸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你叫本宫什么?竟然敢自称老身,还不对本宫用敬语” 苏云清话音未落,又打了曲嬷嬷一巴掌,“你方才辱骂本宫,是觉得你出身比本宫高贵?” “第三个巴掌,是因为你对我的丫鬟出言不逊,你们同是下人,你哪来的优越感?” “最后这巴掌,就当是我赏你的。不用太感激我。对了,至于皇后娘娘会不会放过我,就不劳烦嬷嬷担心了。”苏云清打完之后,揉了揉自己的手腕,“也不知道皇后娘娘是不是真的关心你,怎么到现在都还没下来。” 第九十一章 宠物 曲嬷嬷看着苏云清这副模样,恨不得把苏云清抽筋扒皮才能解她的心头之恨。 也好在今日皇后包场了,否则曲嬷嬷这肿成猪头的样子被百姓看了去,岂不是要笑掉大牙? “这是怎么回事?”皇后终于姗姗来迟,她站在楼梯上,平静地看着被打成猪头的曲嬷嬷,还有在一边坐着喝茶的苏云清,不由得怒火中烧。 苏云清见到皇后总算愿意下来了,不由得笑了笑,“皇后娘娘来了,这曲嬷嬷都被打成猪头了你才下来,看来曲嬷嬷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下人了。” 只这一句话,就离间了皇后和曲嬷嬷。 曲嬷嬷似乎也这么认为一样,悲伤地看着高高在上的皇后,仿佛她被皇后给伤害了一般。 “不知曲嬷嬷做错了什么,让清平大发雷霆?还将曲嬷嬷打成这样?”皇后看着曲嬷嬷身后的侍卫,怒斥道:“你们这些吃干饭的干什么?连自己的主子是谁都不认得了吗?还不赶紧放开曲嬷嬷!” 侍卫听到皇后发话了,这才松开了曲嬷嬷。 曲嬷嬷一下子就屁滚尿流地跑到了皇后的身边,对皇后哭着说:“娘娘,奴婢冤枉啊!奴婢只是拦着王妃,说今儿个娘娘包下临江楼了,王妃就抢走了奴婢的令牌,还打了奴婢啊!” 皇后在楼上早就把事情看得一清二楚了,只是她没想到,这个曲嬷嬷这么不争气,竟然还被苏云清反教训了。 “清平,曲嬷嬷的话可有假?”皇后沉住气看着苏云清。 苏云清摇了摇头,“曲嬷嬷自然是不敢欺骗皇后的,只不过这中间还发生了一些小插曲而已,对吗曲嬷嬷?” 曲嬷嬷下意识地反驳苏云清道:“自然不是。” 苏云清讶异地看着曲嬷嬷,仿佛不相信她会说出这样子的话一般,“曲嬷嬷,你这是何意?本宫好心好意要帮你,可是你为何……?” 曲嬷嬷也反应过来了,正要顺着苏云清的话往下说,可是苏云清却不打算给曲嬷嬷机会了。 “唉,既然曲嬷嬷这般,那想来也是认错态度诚恳了。清平也不好拂了曲嬷嬷的悔意。”苏云清看起来十分惋惜的模样,“曲嬷嬷方才确实是冲撞到我了,一边骂着我一边还想把我的丫鬟买到那烟花之地。” 苏云清看起来十分懊恼,“我当时就想,这皇后娘娘的宫里怎么会有如此不守规矩的奴才?要知道,皇后娘娘可是一国之母,一言一行自然是被人看在眼里的。若是因为底下的人做错了事情连累了皇后娘娘,那底下的人就都该死了。” “可是太后刚薨,整个大昭上下都是一片哀伤,而且三皇子又是刚刚新婚不久,若是此时因为杖毙了一个奴才所以导致见了血光,那可是很不吉利的事情。” “因此我就想掌掴这个奴才,让她涨涨记性,以免以后冲撞到别的贵人。” 苏云清说完之后,皇后气得牙痒痒,但还是挂着宽和的笑,看着苏云清:“如此倒是本宫误会清平了,既然如此,今日你刚好也在,不如就一起上楼说一些体己话吧。” 可是苏云清却不打算就这么放过皇后和曲嬷嬷,她说道:“慢着,皇后娘娘,既然曲嬷嬷也有了悔意,那就成全了曲嬷嬷吧。” 皇后却不懂苏云清的意思,她看着苏云清,奇怪地说:“清平这话是何意?” 苏云清说:“既然曲嬷嬷认错态度如此诚恳,我想曲嬷嬷一定是做好了接受惩罚的准备才这般,不过念及曲嬷嬷是皇后身边的人,自然也不会处罚太重的。” “元子,你可知道以下犯上要罚什么?” 元子听到苏云清叫自己,立刻从善如流地回答说:“回王妃的话,若是下人以下犯上,出言不逊,应该是拖下去杖毙的。” 等到元子说完话之后,曲嬷嬷的身子抖了抖,杀猪般地嚎叫着:“奴婢没有以下犯上啊!请皇后娘娘明察!” 苏云清却像是看傻子一般看着曲嬷嬷,难道她以为皇后会因为她的哭喊就饶过她吗? “哦?曲嬷嬷,方才你可是自己承认了,这不是小插曲的,怎么如今又反悔了呢?这么一来,难道是本宫在撒谎骗人吗?”苏云清板起了脸,看着曲嬷嬷。 曲嬷嬷见苏云清变了脸色,又看了看站在自己身前的皇后,顿时就觉得有恃无恐了。 “难道不是你在说谎骗人吗?我一开始就不同意让你进来,可是你非要进来,我才说了狠话让你离开,万一你冲撞了皇后娘娘怎么办?” “呵,曲嬷嬷,你可真的是能言善辩啊,可是,这难道就不是冲撞主子了吗?我可没忘记,方才曲嬷嬷可是连我的丫鬟都要教训的。”苏云清的脸色十分冷漠。 “皇后娘娘,曲嬷嬷是不能留了,诬陷主子这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下次就不知道会不会卖主求荣了。为了皇后娘娘着想,还是快点惩罚这个老虔婆吧!” 苏云清对皇后说完之后,对侍卫说:“曲嬷嬷以下犯上,冲撞了本宫,理应杖毙,可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便改成打五十大板。” 皇后听到苏云清就这么雷厉风行地下了命令,拦着侍卫说:“且慢。清平,再怎么样,曲嬷嬷也是凤仪宫的下人,就算是要处置,也应该是本宫自己来吧?” 苏云清早就料到了皇后会说这样的话,点了点头,“既然皇后娘娘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处置曲嬷嬷,我也不好再拦着皇后娘娘,那,皇后娘娘可不要因为是凤仪宫的人就下手轻啊。” “凤仪宫的侍卫何在?还不赶紧帮皇后娘娘处置了这个奴才?继续在这里是要让她污了皇后娘娘的眼睛吗?” 苏云清就这么曲解了皇后的意思,让在场的人都以为皇后是要让苏云清找皇后的人去惩罚曲嬷嬷。 曲嬷嬷大喊大叫着,可是皇后话都说出去了,若是现如今再反悔,那就是她出尔反尔了。 听到了门口曲嬷嬷的惨叫,皇后的指甲深深地嵌入了肉里,她听着曲嬷嬷的惨叫,挤出了一丝微笑对苏云清说:“清平啊,曲嬷嬷年老了,若是继续这么打下去,会没命的。” 苏云清自然知道打五十大板会要了曲嬷嬷的老命。 可是她没有马上回答,等到又打了几个板子之后,苏云清才开口,仿佛十分惋惜的模样。 此时曲嬷嬷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被打得大腿血肉模糊,嘴角也吐出了血沫子。 皇后看着曲嬷嬷这般模样,心疼极了,毕竟曲嬷嬷是她从小到大的奶嬷嬷,如今被打成这半死不活的模样,皇后如何不气恼? “还不赶紧带嬷嬷去太医院?一个个都是死的吗?”皇后的怒气自然是不能对着苏云清发作,只是苦了那些今日跟着皇后出来的侍卫们了。 侍卫们一抬起曲嬷嬷,曲嬷嬷就疼得直叫唤,“哎哟,你们这是要老身的命吗?轻一点!” 看到曲嬷嬷即便是被打成这样了,依旧没有一点收敛,反而依旧十分张扬跋扈,苏云清的眼神冷冷的,看来曲嬷嬷是没有吸取一点教训啊。 “去什么太医院啊?皇后娘娘莫不是忘了我会医术吗?让我来帮曲嬷嬷看看吧,这些皮肉伤我还是可以帮她处理一下的。”苏云清主动对皇后说道。 可是曲嬷嬷哪里敢让苏云清帮她处理伤口?苏云清不要了她的老命已经不错了,还帮她处理伤口?简直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皇后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她看了看曲嬷嬷朝着自己示意的小眼睛,摇了摇头拒绝说:“你可是清平郡主,还是大皇子妃,怎么可以去给一个下人看伤呢?让她去太医院寻太医便是了。” 苏云清却反驳道:“皇后娘娘这说的什么话?医者仁心,所有的病人都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的,因此只要是病人,我都会帮她看病,更何况还是皇后娘娘宫里的人呢?而且太医院一向都是给宫里的主子们看病的,若是被知道曲嬷嬷一个下人去了太医院,那别的妃子不得诟病皇后娘娘吗?” 苏云清的话也不无道理,因此皇后思忖了一下,自己在这儿苏云清应该也不敢动什么手脚,那就让苏云清试试吧。 这么想着,皇后点头答应了,“把嬷嬷抬到雅间吧,菊儿,去,帮嬷嬷找一身干净的衣服来。” 说完之后,一行人就这么带着曲嬷嬷上了雅间,而曲嬷嬷一听皇后竟然让苏云清给她处理伤口,不由得吓得晕了过去。 苏云清见到曲嬷嬷也是个色厉内荏的,不由得笑了笑,真是无趣。 皇后在旁边茶桌边喝着茶,等着苏云清给曲嬷嬷处理伤口。 一盆盆的血水端了出去,总算是处理干净伤口了,可是苏云清却直接用酒精给曲嬷嬷消毒,疼得曲嬷嬷直接清醒了,杀猪般地嚎叫了起来。 “苏云清!你是不是想杀了我?你杀了我吧!不要折磨我了!”曲嬷嬷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她转头看着苏云清,想跟苏云清求饶。 可是苏云清却道:“如果你还想要你的腿,那你就乖乖地转过去,否则你以后就都坐在轮椅上过就好了,提前告老还乡。” 曲嬷嬷看到了皇后的眼神,立刻禁了声,咬牙忍着痛,任凭苏云清给她处理伤口。 苏云清见曲嬷嬷实在是疼得难受,叹了一口气,给她撒了一点麻沸散。 “好了。接下来好好修养就是了,不要再乱动了,否则就算是我师父来了都医不好你。你这伤口已经伤到了筋骨了。”苏云清自然是编的。 曲嬷嬷却信了苏云清的话,虽然拉不下脸来给苏云清道歉,可脸上的表情却出卖了她。 苏云清去洗了手之后,对皇后说:“方才皇后娘娘不是说要跟清平说体己话吗?请吧。这个屋里头血腥味太重了。” 皇后敢怒不敢言,曲嬷嬷会受伤,不都是因为苏云清吗?现在苏云清倒是会说好听的话了。 可之前的话也是皇后放出来的,不得已,皇后只好带着笑脸说:“好,本宫也好久没见到清平了,这次便好好跟清平叙叙旧吧。菊儿,你留在这里照顾曲嬷嬷。” 说完之后,皇后带着苏云清往她方才待的地方走了过去。 苏云清看着皇后的背影,若有所思。 第九十二章 喜提新宠 皇后见曲嬷嬷属实是没事了,放心地离开了。 而苏云清和皇后前脚刚离开,门还未掩上呢,曲嬷嬷就已经开始破口大骂了。 “苏云清算什么东西!竟然敢这样让人打我!等以后她失了势,看我怎么教训她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头!我呸!下流胚子!” 苏云清听到了曲嬷嬷的谩骂之后,苏云清的嘴角不由得扬起了冷笑。 见到苏云清的表情,皇后一怔,害怕曲嬷嬷继续骂下去,苏云清不知道会出什么主意整曲嬷嬷,便急忙对苏云清说:“清平啊,曲嬷嬷人老了,便也容易不清醒。” “曲嬷嬷是本宫从娘家带出来的老嬷嬷了,难免心气儿高,因此今日之事她肯定会不满,你便原谅则个,回头本宫定然会好好教训她便是。” 皇后的一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苏云清哪里听不出来?这话里话外都在维护曲嬷嬷,说着曲嬷嬷是皇后的人,苏云清今日能如此教训曲嬷嬷已经算是给她面子了,就别再打曲嬷嬷的主意了。 “既然皇后娘娘都这么说了,若是我再继续追究曲嬷嬷,那岂不是我得理不饶人了?也罢,那便遂了皇后娘娘的意好了。” 听到苏云清的话之后,皇后松了一口气,可是苏云清接下来话锋一转。 “不过,皇后娘娘,即便是我不追究,万一以后曲嬷嬷惊扰到了别的主子怎么办?宫里头,可不是人人都像我这么好讲话的啊。且不说那些娘娘们,万一冲撞了皇上,该如何是好?” “还是让曲嬷嬷去佛堂抄经书静静心吧,刚好我这阵子得了空,想去学学佛理,倒是可以陪陪曲嬷嬷。” 皇后哪里会同意?这要是让曲嬷嬷和苏云清待在一起,只怕曲嬷嬷会被苏云清教训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苏云清见皇后脸都绿了,不由得噗嗤一笑,“瞧皇后娘娘,这脸色都变了,我是会吃人的妖怪吗?这么防着我。” “唉,也难怪了,你我无缘当婆媳,自然是跟皇后娘娘亲不起来的,可皇后娘娘怎么都是一国之母,一开始拦着不让我嫁给三皇子,倒也就罢了,如今我想跟你亲近些都……” 苏云清一脸惋惜,她看着皇后的脸上满是失望,“倒是我自己的问题吧,皇后跟谁都是笑脸相迎,就只对我……” 皇后见周围还有这么多人看着,苏云清又把那情绪演得入木三分,只怕别人都要误会了。 于是皇后不得已,靠近了苏云清,拉住了苏云清的手,像是嗔怪一般:“清平这说的是哪里话?咱们都是一家人啊,哪怕你最后嫁给了澈儿,我们也是一家人。” 一边说,皇后一边拍了拍苏云清的手,看起来颇有母慈女孝的意味,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只怕要以为苏云清和皇后关系多好了。 苏云清和皇后一起到了临江楼的楼顶,这里是整个京城最高的地方,可以俯瞰到整个京城。 已近春天,“吹面不寒杨柳风”,苏云清只觉得十分惬意,她看着京城的景色,十分舒心。 东西市的百姓们都安居乐业,整条商业街都十分繁荣。 江边堤岸已经慢慢有了绿色,有一些闲散的人在江边散着步,江边和城里仿佛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它缓慢的节奏像极了如今琴师手中的曲子,缓慢而又轻快。 皇后也难得地没有打破此刻的宁静,反而是静静地品着茶似乎在等着什么。 这样的安宁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一个人的到来给打破了。 “将军夫人来了。”皇后看着面前的夏柳琳,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自从去年春日宴,本宫倒是没见过你了。今日得了空,便约了你出来,可不要怪本宫唐突了。” 夏柳琳看到苏云清竟然也在,不由得惊讶了一下,给二人行了礼之后,才在皇后的身边坐了下来。 “清平郡主不在大皇子府,倒是难得出门了。”夏柳琳皮笑肉不笑地说,“往日里想见到清平郡主,可是十分困难的。” 苏云清淡淡地看了夏柳琳一眼,眼中没有一点情绪,“往日里,本宫也没有听到下人来禀报说将军夫人来拜访,难不成是本宫底下的那些人隐瞒了不成?那可真的该打。” 似乎是没有想到苏云清会这么顶嘴,夏柳琳的脸色有些尴尬,她看着苏云清讪讪地笑着。 皇后见此,急忙出来打圆场,“哎呀,清平你之前天天都往皇宫里跑,这将军夫人就算去了也找不着人,一来二去的肯定以为你忙了。” 苏云清笑了笑,没有接话,而是缓缓地转移了话题。 “皇后娘娘可记得,几日后便是建安公主的祭日了?今年清平也想进宫里头小住几天,好好祭拜一下建安公主。” 听到苏云清就这么无所顾忌地提到了建安公主,皇后的脸色稍微变了变,不过还是说:“清平有心了,建安在九泉之下也会很开心的,有这么个惦记着她的嫂嫂。” 苏云清笑了笑,“毕竟如今梅妃娘娘也不在了,怎么样我也是个做嫂嫂的,大皇子又是个没心没肺的,若是我不操心,那就没人会操心了吧。” 微风吹起了苏云清的碎发,让苏云清看起来十分温柔。 “清平说的这是哪里话?本宫怎么说,也算是建安的母后,自然是会做好这些的。清平倒也不用担心。” 苏云清自然是相信皇后的话的。 皇后这人,别的不一定好,可是那表面功夫,都是做得极好的。 “皇后娘娘要处理后宫之事,怎么敢劳烦皇后娘娘呢?清平都已经嫁给了大皇子,这自然就算是清平的家事了。” 苏云清这算是给了皇后一个软钉子,瞧,哪怕你是一国之母,但是建安公主的事情也算是苏云清的家事,她手也不能伸太长。 皇后的笑意有些僵硬,她没想到苏云清会如此伶牙俐齿,便只好讪讪地笑着说:“清平说的是。倒是本宫疏忽大意了。若是有需要本宫帮忙的地方,尽管告诉本宫便是。” 苏云清表现出了一副喜不自胜的模样,忙不迭地同意了。 接下来,三个女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无非就是京城又新出了什么刺绣的花样子,哪家布坊又出了什么布料,最近流行什么款式的衣裳,描什么样的妆。 苏云清听得有些兴致缺缺,不过看到了夏柳琳和夏柳玥几乎一模一样的脸,苏云清突然叹了一口气。 皇后奇怪地看着苏云清,问道:“清平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叹什么气?若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倒是可以跟本宫说说,本宫尽力帮你。” 可是皇后哪里会真的那么好心?她只不过是想找到苏云清的痛处,好好奚落苏云清一番罢了。 苏云清看了一眼关切地盯着自己的夏柳琳,心里笑着,这就露出狐狸尾巴了?还真的是沉不住气。 “不知道宫里那些人找到梅妃娘娘的尸首没有,再怎么说,梅妃娘娘都是大皇子的母妃,若是没有找到尸首,那可是没办法落叶归根的。” “空留一个牌位在府中,我这心里啊,怎么都觉得不安,好像少了什么似的。”苏云清揉了揉额角,“昨日梦到了梅妃娘娘,一直叫我要去找她,还说若是没有找到她,就来找皇后娘娘和将军夫人。” “她说,皇后娘娘和将军夫人一定会知道她在哪里的。本来清平也不信这些个怪力乱神的事情,可是今儿个和皇后娘娘出来饮茶,竟然也遇到了将军夫人,这可真真是巧了。” 听完了苏云清的话之后,皇后和夏柳琳面色各异,怎么都没想到会有这种巧合。 苏云清难道不知道梅妃没有死吗?夏柳琳看着苏云清,脸上若有所思。 见到夏柳琳这么盯着自己,苏云清疑惑地问:“为什么将军夫人这般看着我?难不成我脸上有东西吗?” 夏柳琳急忙摇了摇头,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以往在将军府也没有见你如此粘我,倒是对夫家的事情上心得很。” 苏云清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喝了一口茶,才说:“嫁人了,自然是不能再想着娘家的事情了,否则就是不守妇道了。将军夫人可真爱说笑。” “还好皇后娘娘一向是不拘小节的,否则将军夫人这番话若是被外人听了去,只怕要被送去宗庙抄女训女戒了。” 说完之后,苏云清噗嗤笑了出来,“你说是吧,皇后娘娘?”皇后也只能赔着笑说:“瞧你这话说的,今儿个就我们仨说体己话,没有那么多规矩。” “那梅妃娘娘的事情……?”苏云清不依不饶,没有因为夏柳琳的一下打断就忘记了正事,“梅妃娘娘红颜薄命,冷宫被烧了都没有人及时发现。” “说到底还是本宫疏忽了,若是本宫对冷宫能多上点心,也不至于发生这样的事情。”皇后出来说道。 就在她们正打算说下去之时,侍卫那边突然发生了一点小骚动。 “都别拦着本皇子,本皇子要去找王妃!若是谁再敢拦着,本皇子就要了你们的狗命!” 尉迟澈的声音远远地就传过来了,苏云清眼皮一跳,只觉得尉迟澈又要做一些让人大跌眼镜的事情。 “都滚开!”尉迟澈踹开了那些拦着他的侍卫之后,兴冲冲地跑到了苏云清的身边,对苏云清说:“王妃!你怎么跑到这里了?我可是找了你好久。” 苏云清看着尉迟澈风尘仆仆的脸,额头上还满是晶莹的汗珠,不由得疑惑,“你这是去哪儿了?不是早就跟你说我要带元子和凤兮过来临江楼了吗?” 尉迟澈撅起了嘴,仿佛很不满:“你都不等我就一个人跑过来了,我哪里知道……” 皇后见到苏云清就这样和尉迟澈聊起来了,不由得有点尴尬,她打断了尉迟澈说:“澈儿今日怎么也出来玩了?” 尉迟澈好像才看到皇后一般,对皇后说:“你怎么也在这里?你就是楼下侍卫说的包场的坏女人吗?他们还拦着不让我进,好大的排场呢。” 皇后被尉迟澈说得有些尴尬,讪讪地笑了笑之后,转移了话题:“那些侍卫不知道谁是主子,因此才拦着你,待回了宫本宫自然会好好教训他们的。” 尉迟澈挥了挥手,道:“罢了罢了,本皇子大气,就不跟他们斤斤计较了。”之后跟献宝似的,把手里的笼子给了苏云清说:“王妃!你看!我给你带了礼物的!” 苏云清好奇地看向了那个笼子,发现里面有一只通体漆黑的鸟,“这是什么鸟?乌鸦吗?” 第九十三章 凤媛 尉迟澈却立刻护住了笼子,不让皇后和夏柳琳看到。 “这是我给王妃的秘密礼物,才不给别人看呢!皇后娘娘要看就去看别人的鸟!让父皇给你看鸟!” 尉迟澈的措辞让皇后尴尬得说不出话来,只能赔着笑。 而苏云清差点就笑出了声,论无耻,还是尉迟澈更胜一筹啊。 “我要带王妃走了,她跟你们待久了,万一被你们带坏了怎么办?”尉迟澈没管皇后因为他的举动而变得面色铁青的脸。 等到尉迟澈带着苏云清离开之后,皇后面带嘲讽地对夏柳琳说:“不过是一只不吉利的乌鸦罢了,还当宝似的怕本宫看到?果然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夏柳琳自然是附和着皇后的话,她对皇后说:“娘娘说得是,那大皇子能有什么出息?怎么能跟三皇子比呢?三皇子年少有为,深得皇上喜欢,自然是比那个傻子好不知道多少的。” 皇后听到了夏柳琳的这番话之后,十分受用,心里也舒服得多,看着夏柳琳也觉得顺眼了不少。 “算你会说话。既然碍事的人已经走了,那本宫就带你去见见那个人吧。”皇后没有说是见谁,只是让夏柳琳跟着她走。 另一边,尉迟澈也带着苏云清进了厢房,他把鸟笼上的布掀开之后,让苏云清看着笼子里的鸟。 虽然是一只通体漆黑的鸟,可是在光线下,却折射出了七彩的光,而鲜红的喙更是如朱砂一般,双眼更如熠熠生辉的黑宝石一般。 “这是我从南山带回来的。”尉迟澈对苏云清说,“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鸟,不过想着你在府里也会无聊,便带回来给你消遣了。” 苏云清爱不释手地逗着那只鸟,“这只鸟一看就不是凡物,你有心了。” 而尉迟澈不知为何,打开了笼子,那只鸟飞出来之后,稳稳地停在了苏云清的掌心,侧着头看着苏云清,叽叽喳地叫了一下。 苏云清十分惊喜,她看着这只鸟,心里欢喜得紧,“那就叫黑嘿吧。” 尉迟澈点了点头,说:“你开心就好了,左右不过一个名字罢了。” 不一会儿,就有暗卫传信过来,尉迟澈看完信之后,对苏云清说:“你若是还要陪她们逛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苏云清点了点头,尉迟澈便匆匆离开了。 凤兮似乎一点都不惊讶尉迟澈的反差,反而依旧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看着苏云清。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苏云清关切地看着凤兮。 凤兮的思绪飘到了第一次和凤媛见面的时候。 阳春三月,泗水河边微风轻起,水面泛起波纹,一圈圈漾开,偶有桃花飘落,慢慢被水浸没,河边细草葳蕤,安静得仿佛似人间仙境一般。 可是这安静很快就被码头的喧嚣打破了,一艘轮船靠近,船上人影绰绰,华冠丽服,好不热闹。 这艘船的到来一下子让偏远的泗州城沸腾了,这是第一次有这种大人物过来,自然是稀罕得紧的,所以几乎全城的人都往码头靠了,岸边的青草也因为踩踏变得奄奄一息。 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小女孩站在人群外,望着船上衣着靓丽的人,眼中带着羡慕,但在看到那堆围上去的人之后,又带着些许嘲讽和不屑。 凤媛在船上看着泗州城的人这副对繁华趋之若鹜的样子,嘴角扬起微笑,无知真好。他们看来的富足,背后的肮脏也是他们想象不到的。 可是有个人吸引了她的注意,穿着比眼前这些人还要破的衣服,眼中却没有贪婪。 凤兮只觉得是小孩子不懂,也便将注意力转到别处去了。 “听说像这种人啊,多是那种妓院出来的,别看现在跟仙女似的,那也是玉臂万人枕才换来的。”一些妇人看着看着,突然开始了交头接耳。 “嘁,难怪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富家千金呢,想来也就妓院那种地方才会有闲情逸致带着这种女人来咱这穷乡僻壤的地方了。” 尖酸刻薄的话自是传到了凤媛的耳中。 这些年也算是在风月场上摸爬滚打出来的,对于各种谩骂也已经从一开始的愤怒委屈到了视若无睹。 在那些“冰清玉洁”的千金眼里,她就是一身风尘气的俗世女子了。 “我觉得不是那样的。”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那些妇人的话,是那个女孩子,她指着凤媛,“至少她不是。” 凤媛有点诧异,很少有人会这样说,至少在凤媛进了秦楼楚馆之后,没人这样说过。 那些妇人看到小女孩,眼中带着嫌弃和不屑,“去去去,你一个野孩子懂什么?滚一边去!” 小女孩倔强地争论着,“她的眼睛比你们干净多了!” 凤媛低头轻笑,露出洁白的脖颈,脖颈上却纹着一朵妖冶而绽樱花。 “媛儿,还愣着干什么,下船了。”穿着明黄色衣服的女子催促道。 “就来。”凤媛往小女孩的方向又看了一眼,却发现她被那妇人推倒在地上,眼中仍然是满满的倔强。 凤媛的心弦似乎被这三月的微风拨动,她不疾不徐地走到女孩身边,那些妇人看到凤媛过来,脸上瞬间带上了讨好的微笑。 凤媛越过她们,走到小女孩面前,手放在小女孩面前,“摔疼了吗?” 小女孩似乎没想到凤媛会就这样走到她面前,一时之间呆住了。凤媛的身上带着沁人的香味,不是花香,很久之后小女孩才知道这是香水。 “傻愣着干什么?起来。”凤媛看着小女孩呆愣的样子,不禁失笑。 小女孩把手在衣服上蹭了蹭,犹犹豫豫地伸出了手,却不敢放到凤媛手上。 凤媛的手很好看。就像嫩葱一样,指甲上却染着朱红的蔻丹。 看着小女孩畏缩的样子,凤媛一把拉起小女孩,却暗中皱了皱眉,这女孩的体重也太轻了。 “谢……谢谢。”小女孩的声音细弱蚊蝇,完全没了刚刚争辩时的清脆。 凤媛轻笑出声,秋水一样的瞳中映着小女孩身后万株桃花被风吹动时泛起的涟漪,刹那间美不胜收。 即便世事变迁物是人非,泗州城的桃花也依然烙印在两个人的眼底和心底。 想起和凤媛初遇之时,凤兮的脸上带着笑意,“无碍,只是想起凤媛罢了。” 夜凉如水,凤媛丝毫没有睡意,她推开窗子,看着泗水河映着白月光,这官老爷的宅子总归是静不下来的。即便到了夜晚也是,自打来了泗州城,这个官员的大宅夜夜笙歌。 这是凤媛第一次接的任务,她要取得这个官员的信任。 而这个官员,正是大梁的右相,纪评。 燃起一支烟,凤媛眯着眼细细想着今后的事情,自打皇帝生病之后,这大梁便开始不太平了。 而凤媛的这家青楼虽然被这个官员捧上去了,可是眼红的人也不少,特别是最近风头正盛的王府,凭借着几十年的家族底蕴,便打起了收购青楼小算盘。 红尘是哪?整个大梁最知名的青楼,可却没有青楼这么简单。能进红尘的几乎都是上流社会的人,所以红尘渐渐也成了最大的情报中心。 这块肥肉自然是被饿狼盯在眼里的,即使没有抢到这块肥肉,也不想被其他人吞掉,便用尽心思想要毁掉。 烟雾中,凤媛的眼有点迷离,红唇似沾了血般愈发清晰,右相府气数已尽,是时候给自己找个好下家了。否则到时候右相府出了事她可能也要跟着遭殃。 把手中的烟竿放下之后,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凤小姐,丞相爷找您。” 凤媛轻笑,动作倒是挺快,只是,没有实力,右相府终究是一只被拔了牙的老虎罢了。 “老爷,您找我。”凤媛虽然已盘算着要离开右相府这泥潭,却还是不急着撕破脸。 纪评是知道眼前这个女人的手段的,右相府现在的情况纪评也知道,所以才需要凤媛的帮助。至少不需要像现在这样继续虚张声势。 “凤媛,坐。”纪评的脸上带着讨好的笑,“这么晚把你叫来,没生气吧。” 凤媛摇了摇头,坐到沙发上,“丞相大人这么有兴致,不去大厅跟姐妹们喝喝酒,倒躲书房里来了,真不知道姐妹们该多伤心哟。” 纪评讪讪地笑了一下,却不减圆滑,并没有直接就向凤媛道明来意,“我这有一些刚从外邦来的脂粉,你看看先挑些喜欢的。” 这已经是在向凤媛表明意图了。若是凤媛真的挑了,那便是同意上了右相府这条船,到时候是捆一起,解也解不开了。 “丞相,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有好东西肯定要姐妹们一起挑,就我一个人先挑,怕是不公平啊,还是等回京城再说吧,毕竟这泗州城啊,人多眼杂,难免出现一些不干不净的人。”凤媛笑得风情万种,眼底却没有一点感情。 纪评陪笑着,“那还真是我疏忽了。那就回去再说吧。” 不得不说,凤媛是个很精明的人。等回去再说,这样纪评势必得保凤媛平安回到京城。 凤媛手中的情报,可比别人多的多。只不过现在女人终究还是被歧视的,否则凤媛的势力不容小觑。 纪评这一下子弄得凤媛也无心睡觉了,金碧辉煌的大厅让她闷得慌,于是凤媛便走出了丞相府透透气。 夜晚的泗水河边很安静,波光粼粼,在河堤上折射出明明灭灭的光。秦婉微觉得这比纪宅要惬意多了。 不知不觉,凤媛又到了码头,脑海里突然就浮现出了那双清澈又坚定的眸,那孩子倒是有趣得紧。 “唉。”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叹息,凤媛吓了一跳,定睛看去,发现正好是那个小女孩,鬼使神差地,凤媛朝她走了过去。 “大晚上不睡觉,跑来河边叹什么气?”凤媛的眼中带着以往的不羁。 小女孩见到凤媛,一下子就从地上站了起来,“对不起……吓到你了。” 月光下,她的颊泛着粉红,就像那天的桃花。 小女孩的脸其实很精致,只不过因为贫穷让人忽视了她的脸。 “你不回家?”凤媛走过去,倚在树干,也不怕弄脏身上的衣服。“大晚上自己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 小女孩看着凤媛熟练地拿出烟杆,点燃,冲着自己喷了一口烟雾。 红唇里吐出一个个字,让她觉得眩晕。想了几天的人就这样出现在面前。 第九十四章 苏云婉回来 “那天见你不是挺冲的吗?怎么不敢说话了?”凤媛挑起小女孩的下巴,眯着眼。 小女孩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道,“我不想听到她们骂你。” 凤媛还想等下文,却发现小女孩又低着头不说话了。 放开挑着小女孩下巴的手,凤媛望向远山,“可惜你维护错人了,我就是她们口中低贱的既女呢。” 凤媛的声音在夜风中渐渐被吞没。 小女孩直直地看着凤媛,“既女不低贱,只要心里不觉得低贱,你就比谁都高贵。而且你那么美好。” 听到小女孩的话,凤媛瞥了她一眼,“你不知道,在别人向往的上层社会,有多肮脏。我也不过是同流合污罢了。”吐了一口烟雾之后,凤媛继续道,“你别说我了,先说说你自己吧。怎么这么晚还在外面?父母不管?” 小女孩低下了头,“我没有父母。” 凤媛想起了那天她被叫野孩子,这么一说也就想通了。 “啧,我看你长得还行,要不然,你跟我走吧。”凤媛站直,“至少不用这样颠沛流离。” 小女孩的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什么?” “不过跟我走,你也只能跟着我在红尘。哦,是不是忘记跟你说了,红尘是青楼,也就是她们说的,最下贱的妓院。”凤媛补充道。 “好。”小女孩不假思索地道。 “不觉得这地方很不齿吗?”凤媛有点诧异。 “我不觉得这有什么不齿的。”因为我想跟着你。后半句话当然没敢说出来。 “你真的愿意跟我走吗?不要后悔。” “不悔。” 月光将她们的影子绞在一起,似是她们的羁绊一样,分不开,理不清。 回忆戛然而止,苏云清看着凤兮露出的微笑,思考了一下凤兮说的大梁。 这就是前朝的皇帝吗?苏云清思索着,问:“大梁是如何被灭的?被如今大昭的皇帝灭的吗?” 似乎是提及了凤兮的伤心事,凤兮一愣之后,点了点头,“是。” “可是十三凤卫不是不能参与朝堂之事吗?为何凤媛会出现在右相府呢?难道说,是大梁灭了之后才有的规矩吗?”苏云清疑惑地问出口。 “而且之前有人说,凤令有两块,这又是怎么回事?难道说十三凤卫也有两队吗?” 凤兮摇了摇头,说:“不,那只是骗骗那些人的噱头罢了,真正的凤令只有一块,可是凤令的秘密,属下不能说。” “至于十三凤卫之所以会决定不继续参与朝堂之事,是因为之前有一个凤卫,因为爱上了一个女子,而且还是执行任务之时遇到的。” “那个女子为了利用那个凤卫,靠近了他,让他动了情之后,逼迫他帮如今大昭的皇帝打下江山。最后那个凤卫……” 凤兮没有说完,只落寞地垂着眼眸,“之后才又来了凤岚。可是我竟是没想到,凤岚也……” 苏云清叹了一口气,“之后你们就没有继续待在那个青楼,反而是自己开了一家,对吗?” 苏云清知道,凤媛和凤兮终究是要有个职业掩护自己的身份的。 “那这么说的话,凤岚只是单相思?” 凤兮点了点头,“凤岚是个冲动的,就怕他会因为我出什么事情……” 就在苏云清和凤兮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的时候,皇后也带着夏柳琳,到了距离苏云清她们所在位置很远的一间厢房里。 “皇后娘娘……婉儿……”夏柳琳局促地看着皇后,眼里十分拘谨,“不知今日皇后可有把婉儿带过来?” 本来在喝茶的皇后,听到了夏柳琳的话之后,淡淡地扫了夏柳琳一眼,对夏柳琳说:“这这么久没有见到你的女儿,我想你也是急坏了吧。” 皇后没有看苏云清,反而是转动着杯盖,让茶香溢了出来,闻了一下茶香之后,皇后舒展开了眉头:“真是好茶。” 夏柳琳只能附和着皇后的话,哪里敢再提别的? 皇后慢慢地啜饮了一口之后,闭上了眼睛,手指上的护甲轻轻地敲击着桌面。 “来人,奏乐。广陵散。” 不一会儿,就有一个女子抱着琴进来了,她看着皇后的眸里满是不卑不亢,甚至还有一丝精明,一点都不像是抚琴之人。 女子微微欠身,面上白色的面纱有些透明,可是却不足以让人看清她的长相如何。 “小女子献丑了。”女子对着皇后还有夏柳琳盈盈一拜。 素手纤纤,莹白如玉,与乌金木做成的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转动手腕拨动了几下琴弦之后,传出了几个音符,这也足以让皇后听出来,女子手中的琴,是上品。 试完音之后,一曲广陵散就从女子的手中流写出来了。 皇后闭着眼,跟着曲子找着节奏,手指有规律地敲击着桌面,十分惬意。 有几个婢女过来,穿着临江楼婢女们同意穿着的浅碧色纱裙,给皇后送来了香炉,还有一盘围棋。 “今日难得出来透气儿,素闻将军夫人的棋艺高超,不如与本宫下两盘?”虽说是在询问夏柳琳,可是语气里已经有了威胁。 夏柳琳想着等会的事情,虽然心里烦躁,可还是点了点头,“棋艺高超不敢当,只是对棋艺有些许心得罢了。皇后既然愿意赏脸与我下棋,那自然是却之不恭。” 皇后的脸上带着不可置否的笑意,她看着夏柳琳的眼神中带着一点佩服。 “你倒是沉得住气。”皇后落下了白子。 夏柳琳不卑不亢地说:“皇后谬赞了。今儿个出来,最主要的还是要皇后娘娘开心。” 皇后被夏柳琳这话捧得十分开心,不由得道:“你倒真真是个会说话的。来人,赏。” 一个下人拿了一个盒子过来,里面放了一把金瓜子,还有几支翡翠簪子。 夏柳琳虽然心里对收到这些物件并没有多大的欢喜,可依旧是装出一副什么开心的模样,欢天喜地地收下了盒子。 “听闻你是夏族的人?”皇后看到了黑子和白子势均力敌,不由得抬头看了夏柳琳一眼,见到她的脸上没有别的表情之后,对夏柳琳多了一丝忌惮。 夏族之人一向神秘莫测并且夏族流传出来的很多药方,都被大夫们当成是仙术了,毕竟很多疑难杂症,那些药方都可以解决掉。 除了药方之外还有许多杀人于无形的毒术,也是很多人趋之若鹜的,就连最负盛名的毒医,穆连城,都曾经为了求得夏族的毒术而一掷千金。 只是皇后怎么都没有想到,原来夏柳琳竟然是夏族的人,以往将军府都是花瓶一般的存在,因此皇后没有注意到。 现在看来,倒是皇后没有早点看出来了,否则自然是会一早就拉拢夏柳琳的。 “是。”夏柳琳看着棋盘上诡谲多变的形势,却一点都不慌张,反而像是在部署着什么东西。 皇后见夏柳琳似乎一点都不因为这个身份而骄傲,不由得对夏柳琳又高看了一眼。 “你继承了夏族圣女的巫术了吗?”皇后也没有表现得多热切,反而更像是在跟夏柳琳闲话家常一般,“听闻夏族圣女都是顶厉害的人物呢。” 夏柳琳下棋的手稍微迟钝了一下,却没被皇后发现,而是很好地掩盖住了自己的情绪。 “自从我妹妹去世之后,我确实就是夏族的圣女了,只是不知道,皇后娘娘有何指教?” 皇后从容不迫地解着夏柳琳的棋局,脸上的笑意深了一些,“你的女儿如今也在临江楼里。” 夏柳琳猛然抬头看着皇后,发现皇后依旧温婉端庄地笑着,仿佛面前的夏柳琳是一个多年的至交好友一般。 “皇后娘娘,若是您可以帮我找到我的女儿,我定然会帮你一些事情的。” 琴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空气中有一丝凝重,皇后看着夏柳琳,摇了摇头,“你弄错了,不是帮我不帮我的一些事情,而是我若是插手太多,被发现了就不好了。” 夏柳琳再也不能分心继续下棋了,因为苏云婉的事情还没有着落,因此只能先哄着这个皇后了。 “皇后娘娘,只要您开金口,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夏柳琳就苏云婉这么一个女儿,停了皇后的话之后,夏柳琳更加确定,苏云婉一定就在皇后的手上。 皇后听到了夏柳琳的猜测时候,说:“你倒是个有趣得紧的,我们今日啊,没有什么我和夏柳琳,也不是什么皇后和将军夫人,我们只是最简单的交易者。” “你要救出女儿,自然是要付出一样的代价吧,否则对我来说,是不是免费帮你找了女儿,还帮你安全护送回来呢?”皇后看着夏柳琳笑意爬满了脸。 夏柳琳自然知道和皇后一起,不亚于与虎谋皮,因此,夏柳琳正了正色,对皇后说:“只要帮我找到我的女儿,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我可以为了你赴汤蹈火。” 皇后听到了夏柳琳的承诺之后,笑开了花,“哎哟,我哪里需要你赴汤蹈火?我只是要你找到梅妃的下落,然后把她带到我的面前来。” 夏柳琳没有想到皇后竟然是提这个要求,不由得有些讶异。 “这……梅妃不是已经在那场大火中死掉了吗?为何还要找她的下落?难道皇后娘娘真的是要帮苏云清那个小蹄子找梅妃的尸体?”夏柳琳只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皇后却摇了摇头,她的脸上依旧是甜腻得可以吓死人的笑容,她说:“你觉得,就苏云清和尉迟澈如此狡诈又谨慎的性格,会让梅妃出事吗?” “只怕梅妃早就不在宫里了,她应该是之前就被人带走了,而冷宫的那场大火,也极有可能是苏云清放的。”皇后的手指依旧很有规律地在桌面上敲着。 夏柳琳虽然惊讶,不过还是很快地答应了:“梅妃的身上有我们夏族的巫术,因此要找到梅妃还是很简单的。只不过要我回到将军府才可以看。” 皇后点了点头,她知道有些事情是不宜在外面做的。 就在夏柳琳答应之后,皇后拍了拍手,道:“去把苏小姐带过来吧。记得别让苏小姐哪里磕着碰着了。” 夏柳琳一看到了消瘦许多的苏云婉,眼泪就要夺眶而出。 顾不得皇后还在场了,夏柳琳立刻飞奔过去,抱住了苏云婉,声泪俱下:“我苦命的女儿啊!还好找到你了!不然为娘只怕要心痛死了。” 苏云婉也哭得十分惨,特别是她的脸如今已经被毁容了,因此看起来分外吓人。 “娘!我的脸!我的脸被苏云清毁了!你一定要给我报仇啊!” 第九十五章 凤媛和凤兮(番外一) 跟着凤媛回到纪宅之后,大家只当小女孩是凤媛带回来的佣人,便也没将她当一回事。 “你叫什么?”凤媛看着小女孩素净的脸,眼中干净得让她有点不敢直视。 小女孩低下头,嗫嚅道,“我……我没有名字……他们都叫我野孩子……” 凤媛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神色,摆摆手道,“你先跟刘嬷嬷去洗漱一下。”找到在佣人房的刘嬷嬷之后,凤媛道,“刘嬷嬷,带这丫头下去洗漱一下,把她安置在我旁边那屋就行。” 刘嬷嬷应下之后脸上满是疑惑,这凤小姐平日里都是生人勿近的样子,怎么今天破天荒地带了个小孩子回来?难不成这小孩子还能是她私生女…… 刘嬷嬷这样想着,心下也有了自己的思量,如果真的是自己想的这样,那就抓到了凤媛的把柄了。把小女孩带去洗漱之后,又偷偷地去找了一个女人。 “秋吟小姐,凤媛小姐带了一个小女孩回来,看起来凤媛小姐对那个小女孩还挺上心的。”刘嬷嬷跟苏秋吟的关系向来都比较好,因此凤媛有什么事情被刘妈知道,刘嬷嬷都会跑去告诉苏秋吟。 而对于刘妈是苏秋吟的人这件事情,凤媛自己心里也有数。 苏秋吟也是个有手段的,不然也不会跟凤媛争了这么久的头牌依旧能跟凤媛平分秋色。一方面因为苏秋吟确实是个美人,另一方面就是苏秋吟笼络人心的手段了。 苏秋吟彼时正在房间里抹着刚拆封的雪花膏,一听刘妈的话之后,也没有着急,反而是站起身,叹了口气,“刘嬷嬷,不用什么事情都说的。兴许只是凤媛她想多个丫头伺候罢了。” 苏秋吟穿着洁白的丝绸睡袍,脚上穿着棉质的鞋子,露出一节莹白的脚腕,上面系着血一般的红色脚链,“你先下去吧。大晚上的,楼下的那些个不晓得要睡觉,我可不跟她们一样拼命。” 刘嬷嬷自然是知道苏秋吟的性子的。 既然苏秋吟觉得没什么,那应该是自己多心了吧,点了点头之后,刘妈离开了苏秋吟的房间。 苏秋吟坐回了化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自嘲地笑了笑,虽然她苏秋吟总是自命清高,就因为自己的爹以前在朝廷好歹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只是现在朝廷不是朝廷了,皇帝整日声色犬马,重用奸臣,根本就听不进劝,因此自己的父亲才会被斩首示众。 可是皇帝一点都没有悔过之意,反而变本加厉地酒池肉林,整个大梁的百姓都怨声载道。 因此许多有谋之士都在策划着造反,毕竟如今的朝廷,哪里还是个朝廷呢?只是可怜了苏秋吟,从官家小姐到误入风尘,就是几日的事情。 虽然距离被抄家已经过了好多年,但是苏秋吟还是不甘心,她想为自己的父亲报仇,因此她便一直想收集情报,于是她便处处与凤媛争夺。 可即便苏秋吟已经用尽了一切心思,却还是只能跟凤媛一样,怎么都无法超过凤媛。而凤媛,压根就不想跟她争。 苏秋吟相信,只要凤媛想争,没有她争不到的东西。只不过凤媛不愿意罢了。 凤媛自然不知道苏秋吟是这么想她的,而她也确实也懒得去争那些东西,名利浮华,纸醉金迷,在朝堂那个满是欲望的地方,什么东西都有,而凤媛却都不想要。 喝了叠中的牛奶之后,凤媛开始想着自己今后该做些什么,仅仅是等着自己的主人出现吗? 凤媛活了几百年了,她什么身份都当过,如今想想,自己缺什么呢?什么都不缺。就算是哪天凤媛从世界上蒸发,也没有人会记得。 “凤媛小姐,我先退下了。”刘嬷嬷把小女孩带到了凤媛的面前之后,又毕恭毕敬地离开了凤媛的屋子。 凤媛看着小女孩,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惊叹,“……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你便叫凤兮吧,既然跟了我,就随我姓凤好了。去休息吧,你的房间在隔壁。以后管我叫凤姨便是。” 于是她总算也是有了自己的名字,凤兮。 可是接下来,凤兮看着凤媛的脸,怎么都喊不出凤姨两个字。凤媛怎么看都是一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少女。 “小兮儿在想什么呢?今日先生教的诗文可都会了?”一道慵懒的女声响起,凤媛就这样站在门口,看着望向窗外发呆的凤兮。 带凤兮回京城已经有了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也多亏了凤媛往日里积累的威信,所以也没有谁去招惹凤兮。 可是凤兮知道,这些粉饰的太平之下尽是惊涛骇浪。 “先生总是教我那些酸得掉牙的之乎者也,也不知让我学那些东西到底是有个什么用。”凤兮支着头,一片落叶飘进了窗里,掉在了凤兮的书页上,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 凤媛看着凤兮百无聊赖的样子,不由得挑眉,“那么你说说,该学什么东西才叫有趣?” 习惯性地拿出烟杆,将烟嘴含在嘴里,凤媛正想点燃的时候,就被凤兮阻止了,“凤媛姐,你近日经常咳嗽,还是少抽这玩意。” 凤媛无奈地取下了烟杆,“那便不抽吧。你先说说,怎么样才叫有趣?” 凤兮的手把玩着刚从凤媛口中取下来的烟杆,烟嘴处染上了淡淡的口脂印,凤兮摩挲着那个印子,思索了一下,“现在的世道当如何?学这些东西如何生存?” 凤媛听到了凤兮这样说之后,愣了一愣,随即笑着道,“小兮儿是长大了,知道这世道不太平,只是,有我在,自然有办法护你周全。” 听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之后,凤兮的眉目挂上了一丝落寞和隐隐的倔强,“可是我不能一辈子都被你保护啊,我也想在以后保护你。” 遇见你的时候你已经经历了太多大风大浪,所以我才希望余生你能享现世安稳,呆在我身边就好了。 凤媛自然是没想到凤兮会这样说,可是她也没有细想,“罢了,你一个小孩子能懂什么呢?若不想学这些便不去女学了,我一个老朋友倒是办了新式学堂,兴许你会喜欢那里。” 凤兮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拿起了飘落在书页上的落叶,“凤媛姐,你可曾听过这么一句诗?” 一半带着认真,一半带着郑重,凤兮道,“山有木兮木有枝,……” 还未念完这句诗,便被凤媛打断了。 “跟我说什么不想学这些,却还来跟我咬文嚼字的,我有个酒局要先过去了。”也不等凤兮说什么,凤媛就匆匆离开了书房,好像真的有什么急事似的。 凤兮苦笑了一下,聪明如凤媛,她肯定知道下一句是什么。 心悦君兮君不知。 深吸了一口气,凤兮合上了书,隐约间,可以看到扉页上有一行娟秀的字。 凤舞九天歌月明。 凤媛几乎可以说是落荒而逃,这句诗什么意思,她自然再清楚不过,只不过,她也不知道究竟是害怕听到凤兮这句话是为她而讲,抑或是担心凤兮为别人而念。 索性就不听了吧。凤媛是这样想的。 真的要让凤兮当十三凤卫吗?凤媛突然有些茫然,若是让她也当了十三凤卫,是否两个人都可以永生? 就在凤兮看着书的时候,她看到了窗外一个少年,往凤媛的厢房走了过去。 少年的眼睛熠熠生辉,犹如灿烂的星子一般好看。 接连几日,凤媛都称病没有来见凤兮,只说她感染了风寒,怕来找凤兮会过了病气。 可是凤兮哪里相信这个拙劣的借口? 凤兮的手指无意间敲着桌面,她在想,如果那天继续说下去会怎么样。 凤媛离开的时候可以说是仓皇失措,甚至有点落荒而逃了,不可置否的,这都被凤兮看在了眼里,只不过,这并不能代表什么。 叹了一口气,凤兮合上了面前只翻了一页的书,窗外的月光因为天气变凉的原因一时间也渲染上了清冷的色,凤兮看着天空,突然想到了那个少年的眼睛。 凤媛的眼睛是满树桃花飘落的深潭,沈星河的眼睛是坠满漫天星光的银河。可是凤兮还是更喜欢那一树桃花。 “怎么都子夜了你还不睡觉?”凤媛敲了敲凤兮的门,凤兮的思绪被拉回来,听到了凤媛的声音之后,怔忡了一下,有些恍惚。 凤媛的声音总是让凤兮想到了成熟的桃子,甜得她的心都要化在那唇齿间的软糯里。 “在看书,你刚回来吗?”凤兮看到了凤媛还穿着参加那些宴会的衣服,“冷吗?” 凤媛摇了摇头,神色严肃地说:“接下来,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你不要吃惊。当然,你听完之后,若是怕了,我便给你寻一个好去处,让你自己重新开始生活。” 凤兮听到凤媛的话之后,心里紧了紧,“什么事情?你说吧,我不离开你。” 我不离开你。 这句话凤媛愣了一下。 “傻孩子。其实我是一个已经活了几百年的老妖怪了,得亏了这个。”凤媛拿出了凤令,“就是因为它,我才能永生。可是这也是有代价的。” “我虽然得到了无尽的生命,可是我不能动感情,我要一直等着,等着这个凤令真正的主人出现。” “与其说这是一个巫术,倒不如说这是一个永生的诅咒。我也不知道主人何时出现,会在哪里,与我一样的还有好几个人,但是如今我是来问你的。” “你可愿意,跟我一样,不灭不死地一起等着主人的出现?大梁马上就要不太平了。”凤媛今日去的地方,正是大梁的皇宫。 凤兮听得有些恍惚,她看着凤媛,默默无话。 “那日你见到的少年,他……决定杀了皇帝。可是他这已经犯了错误,他是因为动了感情。因此只要他杀了大梁的皇帝,就会死去,到时候就需要一个人顶替他的位置。” 凤兮已经从一开始的迷茫震惊,到后来的平静接受了。 “你,可愿意?” 凤媛的心里是有些紧张的,她看着凤兮的眸带着期盼。 凤兮思忖了一下,问:“我们,是不是可以一直待在一起?” 凤媛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凤兮听到凤媛的回答之后,点了点头,声音很轻,却很坚定。 “我愿意。” 第九十六章 账单 夏柳琳见到了女儿之后,对皇后更加忠心耿耿了,她道:“既然皇后娘娘帮我找回了婉儿,那我自然会对皇后娘娘提的事情尽心尽力。” 皇后又落下了一子,看似平静的棋盘如今杀机毕露,“找到梅妃,带到凤仪宫。本宫要让她知道,本宫在一日,她就永远只能伏低做小。” 夏柳琳看着皇后阴狠的目光,抖了抖。 还好苏远没有纳妾室,否则自己应该也会变成皇后这般吧。 “本宫乏了,便先走了。”皇后说完之后,打了个哈欠,“将军夫人,我交代你的事情可是要提上日程了。” 夏柳琳带着苏云婉,给皇后行了礼之后,目送着皇后走远了。 待皇后离开之后,夏柳琳看着苏云婉的脸,本来苏云婉底子就不好,再加上被苏云清那么一撕,直接进就毁容了,看起来十分狰狞。 “娘亲……我不想顶着这张脸活着啊!快帮帮我吧,我不要当丑八怪!”苏云婉哭着对夏柳琳说。 夏柳琳有些头疼地看着苏云婉这般哭闹的模样,脸不过是小事一桩,可是苏云婉这沉不住气的性子让她十分无奈。 她看着苏云婉,叹了一口气:“婉儿,娘自然是会把你的脸给复原的,甚至可以让你更美。只不过你这性子啊,得改改,万一哪天娘不在了,你该如何是好?” 苏云婉却撒着娇说:“娘亲才不会不在呢,肯定会一直陪着我的。” 夏柳琳的鼻子有些酸,这么久没见,苏云婉如今骨瘦嶙峋,本以为再怎么样也只是被送去司女坊学习礼仪,没曾想皇帝竟然把苏云婉送去了疯人院! 疯人院那是人待的地方吗?夏柳琳想起来都牙痒痒,但是自己终究是奈何不了皇帝,只能等以后找机会教训那个昏君了。 带着苏云婉胡吃海喝之后,夏柳琳这才准备带着苏云婉离开临江楼,却发现苏云清也带着元子和凤兮准备离开临江楼。 夏柳琳在心里暗道不好,怎么会在这种时候遇到了这个丧门星? 于是她加快了步伐,拉着苏云婉走得很快,只为甩开苏云清。 见到夏柳琳的步伐突然变快,苏云婉很是疑惑,“娘,这刚吃饱呢,走这么快做什么,我都快吐出来了!慢一点儿!” 苏云婉的声音极大,一下子就吸引了苏云清的目光,苏云婉朝着夏柳琳的方向看了过来。 本来她还不打算搭理夏柳琳,没想到竟然听到了苏云婉的事情,看来夏柳琳会跟皇后见面的原因,就是皇后要帮夏柳琳带苏云婉出来吧。 “哟,我还当这是谁呢?没想到是将军府的大小姐啊。哎呀真的是奇了怪了,不是听说,将军府的大小姐被皇上送去疯人院了吗?怎么会在此地?我眼睛是出了什么问题了吗?”苏云清看着夏柳琳和苏云婉,眼里满是调侃。 夏柳琳心里一惊,她看着苏云清,挤出了笑:“王妃也出来了啊?怎么没看到大皇子呢?” 见夏柳琳如此转移话题,苏云清看破不说破。 “这样吗?那本宫可是要进宫问问皇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怎么会有人把疯人院的人接出来了?这万一伤了人,难道将军夫人能负责吗?” 苏云清自然不会真的去找皇帝,皇帝如今已经是修炼长生不老秘术修炼得无暇顾及别的事情了,如何会管这鸡毛蒜皮的小事呢?而且皇帝巴不得苏云婉来膈应苏云清呢。 但是夏柳琳却对此一无所知,因此她有些惊恐地对苏云清说:“郡主不可!就看在我之前救了你一命的份上,放过婉儿这次吧,婉儿怎么说也是你的姐姐啊……” 见夏柳琳拿着这件事情来要挟自己,苏云清的面色一沉,“那好,这次本宫便放过苏云婉了,不过下次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本郡主是一次也不会插手的。” “你之前放了本宫,,本宫如今放了你的女儿,这也算是一命还一命了。”说完之后,苏云清看了一眼戴着面纱的苏云婉,如今正用怨毒的目光看着自己。 夏柳琳哪里还敢提别的要求?虽然说如今皇后有求于自己,可是有些事情,若是苏云清真的想为难自己,那皇后也帮不了自己多少。 可是苏云婉却不打算就这么算了,她盯着苏云清,一字一句地说:“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苏云清却早就料到了苏云婉会这样,反而是无所谓地道:“那本宫随时恭候。” 夏柳琳急忙拉着苏云婉准备离开,却被临江楼的小二给拦下了。 “将军夫人,今日郡主的消费是算在您的账上吗?”小二恭恭敬敬地看着夏柳琳。 夏柳琳有些错愕地看着小二,她怎么都没想到,竟是要让她来支付今日的费用,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小二笑了笑,说:“方才大皇子离开的时候,说了,今儿个将军夫人看到了郡主很是高兴,因为太久没有看到郡主了,所以十分想念,好不容易有机会见到郡主,就把消费给包了。” 夏柳琳一下子面色铁青,这临江楼的价格,可没有那么便宜,更何况还不知道,这苏云清究竟在这临江楼花了多少。 “这……方才我跟皇后娘娘一起,怎么不知道有这回事呢?”夏柳琳有些尴尬,“今儿个可是皇后娘娘包的场子呢。” 苏云清听到了二人的话之后,笑着走了上去,挽住了夏柳琳的手臂,状似亲密地说:“夫人这就见外了啊,方才本宫不也是跟你们待在一起吗?这是在聊些什么呢?” 小二看到了苏云清之后,笑得更开心了,“郡主。方才大皇子离开之时,吩咐小的说,让您回楼上的厢房稍等一会,他一会儿要过来接您,跟您一起回皇子府。” 苏云清也不知道尉迟澈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便疑惑地点了点头,说:“好。” 夏柳琳以为这样就可以躲掉付钱的事情了,便准备带着苏云婉离开,可是小二却还是叫住了她:“将军夫人,您还没付银子呢。” 苏云清这才装出一副十分惊讶的样子,看着夏柳琳说:“将军夫人竟是如此见外的吗?都说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将军夫人竟然还是如此大方,清平实在是感动。” 夏柳琳被苏云清这么一夸,不由得有些飘飘然了,就像之前百姓们夸她是一个好主母的时候一样。 “这……是啊,毕竟我们也好久没见了,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一顿饭罢了,我这个做娘亲的还是请得起的。今日清平郡主的账就记在我这儿吧,过些时候你们让人来将军府取银子。” 夏柳琳虽然想拒绝,可是被苏云清一夸之后,她突然改变了主意,若是今日自己没有付钱,在外人看来就是自己太过小气,说好的付账没有付。 更何况还有苏云婉这个把柄在苏云清的身上,因此夏柳琳付钱这件事情几乎就是势在必行的了,倒不如爽快答应。 “将军夫人太客气了,那清平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苏云清也没有打算跟夏柳琳客气。 夏柳琳带着一肚子地火气回到了将军府,可是自己的大话都说出去了,如何能反悔呢? 看到夏柳琳带着苏云婉回去之后,小二恭恭敬敬地对苏云清说:“王妃,大皇子交代了,今日的账要怎么算,都交给您来处置。” 苏云清有些惊讶,原来这临江楼竟然是尉迟澈的场子,也难怪了,尉迟澈能那么及时地过来。 苏云清的脸上满是笑意,说:“今日的账单给我瞧瞧。” 账房先生把今日的账给苏云清看了之后,苏云清发现有一页账上面是未结清的,不由得疑惑地问道:“奇怪了,为何这边的这笔账没有结清就让人走了呢?而且数额还不小。难不成是你们主子自己的账吗?” 账房先生看了一眼,说:“回王妃的话,这笔账,是皇后娘娘的。皇后娘娘今日走得早,便没有付账,再加上她今日包场了,因此除了今日的菜品还有乐师之外,还要支付两万两的包场费用。” 苏云清脸上的笑意渐渐变深,这夏柳琳非要打肿脸充胖子,那自己自然是要给她这个面子的。 “既然如此的话,就把皇后娘娘的账算在将军夫人的那边吧。再怎么说她们也是一起在雅间待过的,现如今皇后娘娘没有付账,只好让将军夫人来了。” 账房先生立即就会了意,点了点头,去做新的账了。 苏云清看着账单上的三万五千两,满意地笑了笑,“哎呀,这将军夫人的出手还真的是阔绰,随随便便出来玩都能花几万两。” “不过将军夫人在我们临江楼花了这么多银子,怎么着我们也要给一点表示才对,这样吧,吩咐后厨炖一盅甲鱼汤,给将军府送过去。免得说我们临江楼的人不近人情。” 苏云清吩咐完这些事情之后,便回到了厢房,倒是不知尉迟澈让自己留下来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有了娘亲的消息了吗? 苏云清细细地思索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虽然说风平浪静,可是一个个凤卫的突然出现,让苏云清感觉是有大事要发生了。 因此苏云清担忧地看着凤兮,问:“十三凤卫一般是在什么时候才会集合起来?你们都知道主子是谁了就会全部出现吗?” 凤兮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元子,元子立刻会了意。 “王妃,我去外头等着吧,你先跟凤兮姑娘聊聊。”说完之后,元子就退出去了。 苏云清并非不信任元子,她只是不希望元子被卷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面。 “十三凤卫若是在平时,都是各司其职,并不会随意找到主子,只有主子有事找我们,或者即将发生大事,我们才会到主子身边。” 苏云清很疑惑,她看着凤兮道:“那我该怎么联系你们?” 凤兮说:“只要主子把手咬破,沿着凤令背后的那道纹路描绘一遍我们就能感知到了。” 苏云清点了点头,默默地记下了这个办法,然后又问:“那这次为什么会聚集?难道是因为我有危险了吗?还是即将发生什么大事了?” 听到了苏云清的问话之后,凤兮的表情有些凝重,她看着苏云清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凤诤夜观天象,又推算了一下,发现代表皇帝的那颗星辰光亮微弱,看起来皇帝应该是命不久矣了。到时候,定然是会出现九子夺嫡的状况,就怕主子会卷入这些事情里面。” “因此我和凤媛主动请缨,留在京城里面保护主子的安全。”凤兮说完之后,尉迟澈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了。 “王妃可有在里面?” 第九十七章 打赌 凤兮急忙起身去开了门,苏云清却还在思考刚刚凤兮说的那番话。 若是这样的话,看起来尉迟澈是没有当上皇帝的可能了,否则十三凤卫不会在这个时候就出现的。 到底是会发生什么变故呢? 苏云清的眉头微皱,脸上的表情有些严肃,她看着面前的茶,正在往上升腾着热气。 “如何?是这茶不合王妃的口味吗?”尉迟澈有些奇怪地看着苏云清,“还是说,王妃有什么心事呢?” 听到了尉迟澈的问话之后,苏云清回过神来,看着尉迟澈,“没事,只是刚刚发现皇后竟然把苏云婉从疯人院里面带出来了,有些疑惑罢了。” 尉迟澈淡淡地回答说:“这有什么好疑惑的?皇后会和夏柳琳联手也不过是迟早的事情,皇后恨母妃入骨,若是母妃真的失踪了,最急的人不是皇帝,反而是皇后。” “为何?” 苏云清想不明白,方才那个给皇后和夏柳琳弹奏琴的女子跟自己说了这些情报之后就离开了,苏云清一开始还疑惑为何会突然来告诉自己这些事情,现在想来应该是尉迟澈的人。 “因为皇后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母妃的荣宠永远比她多,就在她当皇后,母妃还没被打入冷宫之时,母妃也是处处压她一头。” “久而久之,皇后便以为是母妃在皇帝的面前说了她的坏话,让皇帝和皇后离了心。因此皇后是最痛恨母妃的,她甚至希望母妃能被她亲手杀死。” 听到尉迟澈的这番话之后,苏云清沉默了很久。 “尉迟澈,你也会娶侧妃吗?”苏云清问得十分认真,她看着尉迟澈,眼睛里却有着隐隐的期待。 尉迟澈似乎是没有想到苏云清会这么问,“为何会问这个问题?很多男人都是三妻四妾。” 话音刚落,苏云清的脸色就变得难看了,果然,所有的男人都是这副德行吧。 似乎是没有注意到苏云清的脸色变化,尉迟澈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不过我不想三妻四妾,一个王妃就够了,别的女人看着都麻烦。” 苏云清一愣,没想到尉迟澈会说这样子的话,嘴角悄悄地往上扬了。 “王妃,你在笑什么?难道是因为我说我不娶侧妃所以你很高兴吗?”尉迟澈看到了苏云清的笑意之后,也高兴了起来,“你别担心,我只会有你一个。” 苏云清的脸一红,嘴硬道:“什么啊,谁因为你没有三妻四妾就高兴了?这是你的本分才是。我为什么要高兴?”苏云清转了转眼珠子回答说:“我那是因为夏柳琳的事情才开心的。” 尉迟澈也没有拆穿苏云清,反而是顺着苏云清的话说了下去:“为何要因为夏柳琳的事情开心?苏云婉被接回来了,不应该是觉得糟心吗?” 苏云清没有回答尉迟澈的话,反而是站起身走到了床边,微风拂过来,带着冷意,让苏云清瑟缩了一下,她眼尖地看到临江楼的小二已经出发去将军府了。 “今儿个我让底下的人把皇后的开销算在夏柳琳的账上了,也不知道她看到那些账单会是什么样的表情?”苏云清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尉迟澈见到苏云清这副模样,说:“这有何难?” 说完之后,尉迟澈揽住了苏云清的腰,往将军府的方向飞了过去。 苏云清第一次在白天感受到轻功,只觉得十分新奇。 “第一次这样感受带京城,真好啊。”苏云清搂住了尉迟澈的脖子,尉迟澈带着苏云清稳稳地落在了将军府旁边的一棵大树上,正好可以看到将军府的全部动静。 穿着临江楼衣服的小二敲响了将军府的大门,家丁进去之后,夏柳琳出来了。 也不知道家丁是跟夏柳琳说了些什么,夏柳琳面色阴沉,看着小二手里的账单脸色黑得仿佛要滴出墨汁来。 “什么意思!三万五千两!你们临江楼是要抢钱吗?!”夏柳琳一点贵妇的模样都没有了,十足十成了一个泼妇。 小二把菜单什么的全部拿出来,一一给夏柳琳过目了,夏柳琳无奈,最后让人去取了钱给小二。 小二把甲鱼汤送给夏柳琳之时,苏云清感觉夏柳琳仿佛随时都要把那盅汤打翻。 苏云清在树上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这就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夏柳琳平日里怎么作威作福,到了尉迟澈的地盘上,也要吃亏。 过了几日之后,苏云清还是进了宫。 到了太后的建章宫之时,苏云清只觉得有些悲从中来,原本的建章宫虽然没有别的宫殿热闹,可有太后在,总归是比如今这冷冷清清的模样来得好的。 “太后走后你们就不用打扫这儿了吗?”苏云清看着建章宫的屋内已经有些蒙尘了,便让几个下人往后每日都要打扫建章宫。 百草园里梅花初绽,枝头团着一团雪白,含着抹淡黄。 淡淡的香气弥漫在小径间。地上还有未扫的落叶,正被细雪一点点覆上。 尉迟修今日为了查找关于长生不老秘术的线索,便到了百草园,却不曾想,苏云清竟是会在此时来百草园。 “吱呀——”沉重的大门被打开,苏云清的裙摆轻曳,貂绒披风下是曼妙的身姿,黑发如瀑,仅在发尾处用白色发带堪堪系住。 再往上看,便是面纱掩住的脸,仅露出秋水般的眸和细长的眉,最令人惊艳的便是她眉间盈盈一点朱砂。 苏云清身边的那个丫鬟为她撑着伞,也是生得灵动可爱,眼睛宛若会说话般,尉迟修没见过这个丫鬟,便觉得有些奇怪,在苏云清过来之时,从后窗跳了出去。 “主子,到了。”丫鬟声音如黄鹂般动听。 苏云清点头,踏进屋内,芊芊素手解开了披风。 “这是……皇帝准备的东西吗?不愧是他,如今竟是想巴结我了。”苏云清清如山泉的嗓音拨动人的心弦,“皇帝倒是个会笼络人心的,只是我不吃这套。” 凤兮没有答话,只是麻利地把泡好的参茶奉到女子手边:“主子,天冷,你身子又弱,体质异于常人,所以会更怕冷。今儿个不晓得为什么突然下大雪,到这恐怕也是累着你了。” 女子接过参茶呡了一口,“凤兮的茶,还是好喝。” 凤兮把参茶放在茶桌,又转身去关上正洞开的窗“主子,一会估摸着大皇子要过来。” 苏云清拨弄着香炉,却没有回答凤兮,反道:“这宫里的香不如凤媛调的好,待她什么时候过来了,便什么时候换了这香吧。” “往常我也是不喜欢用香料的,如今竟是有些喜欢上了。” “知道了,若是凤媛听到这话,只怕要开心死了。”凤兮站在苏云清的身边,看着雾霭升腾,模糊了苏云清的双眼。 苏云清的眼里总是有很多心事的样子,凤兮不由得有些担忧,思虑太重的话只怕对苏云清的身子没有好处。 风雪越来越大,凤兮按捺不住地道:“主子,要不您进去歇歇吧,等大皇子过来再把您叫起来便是。” “凤兮,听说有活儿接了。”苏云清坐到书桌旁,揭开一幅画,细细地看着画中的风景。“暗枭楼怎么样了?” “凤媛道一切安好,只不过这次,暗枭楼准备破例插手朝堂之事了。”凤兮把冷掉的参茶倒掉,又添上热的,“大皇子莫不是不来了吧?” 话音未落,身穿黑色绣滚边祥云衣衫的尉迟澈走了进来。 刀削斧刻般的脸,斜眉入鬓,星眸熠熠,可薄唇紧抿。 “皇帝没有为难你吧?”苏云清看着尉迟澈身上的寒气,皱了皱眉,把手中的汤婆子给了尉迟澈。 尉迟澈挥了挥手示意凤兮退下之后,才准备跟苏云清说这次的事情。 凤兮退下之后,苏云清瞥了一眼开着的后窗,猜测到这里方才应该有人来过,而且待的时间应该还不短。 “尉迟澈,先去把窗户后面的老鼠赶走吧。不然我们的话都被听到了,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晓得。”苏云清的语气里满是冷漠。 没等尉迟澈动手,凤兮就已经把尉迟修带到了门口。 看到是尉迟修,苏云清一点也不意外,反而笑着说:“没想到堂堂三皇子,竟然还有偷听墙角的嗜好?若是那些京城里的贵女们听到了,只怕是要吓死了。” 尉迟修局促地笑了笑,“这不是因为建安的祭日快到了,我便来看看她之前住的地方。如今你跟皇兄来了,我就先离开了。” 苏云清盯着尉迟修看了好一会儿,看得尉迟修的心里都发麻。 苏云清确实生的极美,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因此尉迟修看着戴着面纱的苏云清,心里更是止不住地想把苏云清娶回家里,看到尉迟澈也更加不顺眼了。 感受到了尉迟修的目光之后,尉迟澈霸道地挡在了苏云清的身前,对尉迟修说道:“那你现在看完了吗?可以走了吧!” 尉迟修不得已,只好离开了,苏云清看着尉迟修的背影,冷笑了一下。 难道尉迟修的心里抱着什么想法自己还不知道吗? 就在苏云清思考着尉迟修究竟想做什么的时候,尉迟澈突然开口了。 “你脸色又苍白了不少,”尉迟澈看着肤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苏云清,眼里有些心疼,你是不是又胡思乱想了? 苏云清摇了摇头,说:“我没事。这几日我就住在百草园了,你回去大皇子府看看吧,如果有娘亲的下落,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 尉迟澈无奈点了点头,方才蓝星确实飞鸽传书了,已经有了夏柳玥的消息了。 尉迟澈走后,只留下苏云清一个人呆坐在屋内,香炉的烟还在升腾,茶已泛凉,苏云清的心绪飘到了刚刚离开的那个人身上,空气中还有他留下的淡淡的血腥味。 思索着,苏云清不自觉地折断了曼珠沙华的花茎。 凤兮不知何时站在倾宛身边,“主子,该用晚膳了。” “明日我要去暗枭楼一趟。”苏云清的语气十分坚决。 凤兮虽然惊讶,不过还是点了点头,“我这就去联系凤媛,让她准备好。” 苏云清想到了尉迟修出现在百草园,总觉得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 第九十八章 暗杀 夜里,苏云清怎么都睡不着,翻来覆去地想着,明日若是真的去了暗枭楼,应该做些什么? 上辈子随军打仗,也只是看过那些枪林弹雨,可是这暗杀组织,苏云清是真的没有了解过的,不知道暗枭楼是什么样的。 想着想着,苏云清叹了一口气。 她睡在百草园的阁楼二楼,这个阁楼十分精致,一眼看过去便可以知道这是富贵人家的阁楼,婉约得如同江南烟雨里的江南女子一般。 苏云清的房间是建安公主生前住的地方,虽然建安公主极少歇在这里,可是太后在世时,依旧让下人天天打扫这里,似乎建安公主哪天就回来了一样。 建安公主睡过的床榻,用过的茶具,还有梳妆柜,梳妆台,梳妆匣都被收拾进了库房此时这间屋子里的东西,都是被换过了一次的。 这张金丝楠木做成的拔步床,就是尉迟澈特地为了苏云清而打造的。 拔步床边挂着轻柔的鲛纱,而在拔步床的地平上,用黄花梨木围成了一个围栏,在地平和围栏的中间,尉迟澈放了一张桌子,上面摆着一个果盘,还有一壶用暖玉温着的茶水。 而苏云清的杯子是上好的棉花做成的棉被,棉被套着厚厚的绒面被单,即便是在这没有地龙的二层阁楼上,依旧十分温暖。 最别具一格的,就是这个阁楼的屋顶了,建安公主别出心裁地把床这边的阁楼顶镂空了,换上了透明的玻璃屋顶,因此苏云清躺在床上,可以看到夜空上点缀的繁星。 如此聪明通透的女子,怎么就红颜薄命了呢?苏云清叹了一口气。 紧了紧身上的棉被,苏云清突然觉得有些冷。 不知道为何,尉迟澈不在之时,苏云清竟然有些睡不着了。 “主子,怎么还不睡觉?”凤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这么晚了,你在担忧明日的事情吗?” 听到了凤兮的声音之后,苏云清一愣,没想到凤兮的耳朵倒是灵敏,这都能看出来自己没有睡着。 “是啊,不知明日会如何?我……并不希望凤卫参与到朝堂之事。”苏云清说着,叹了一口气,她的思绪有些乱。 凤兮自然知道苏云清担心的是什么,无非就是怕十三凤卫会跟前朝覆灭时一样罢了。 “若是不参与进来,只怕无法保全主子,毕竟这是凤诤推演出来的……” 凤兮话还没说完,就被苏云清打断了,“凤诤推演出来了什么?他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吗?天不容我,我必逆天。” 最后八个字,苏云清说得十分肆意张扬,凤兮几遍是没有看到苏云清,也能想象出苏云清此刻脸上的表情有多自信。 “但凭主子决定。”凤兮深呼吸了一口气之后,突然也有了跃跃欲试的感觉,她如今也想知道,若是没有按着凤诤推演的方向走,究竟会怎么样。 苏云清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作为你们的主子,若只是要让你们帮我做事,那未免也太冷漠无情了一些。我自然应该保护你们周全的。” 凤兮没想到苏云清会说这样的话。 在别人看来,不管是暗卫,还是下人,也都不过是一场交易罢了,无非为了钱,或什么别的东西,总归是跟利益分不开的。 只是苏云清的却跟那些人很不一样,她似乎是把所有的人,都平等地看待了,不存在什么主仆,也没有什么贵贱。 “你真的……很不一样。”凤兮笑了笑,“既然你做好打算了,就不要再想这么多了,凤媛那边也不用担心,只要你开口,她也一定会同意的。” 苏云清听完之后,轻声说:“晓得了。你也早些歇息吧。” 晨光微熹,苏云清看着天已经是微微的灰白色,便起了身,发现这屋子里不知什么时候烧起了暖炉,而自己的身边又是熟悉的香味。 尉迟澈来过吗?苏云清只觉得想笑,每次都是这么偷偷摸摸地过来。 地上铺着厚厚的羊绒地毯,苏云清光着脚踩在地板上,站在床边看着楼下的景致,正好可以看到楼下的荷花池,此时的荷花池一片残败。 “你醒了。”尉迟澈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看到苏云清就穿着里衣,站在窗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怎么不多穿点?” 说完之后,尉迟澈解开了身上的袍子,披在了苏云清的身上,一股熟悉的气息包裹住了苏云清,苏云清的身上一暖。 “本来今日也不怎么冷,你去上早朝了吗?”苏云清看着尉迟澈风尘仆仆的模样,问道,“皇帝今儿个有说什么吗?” 尉迟澈摇了摇头,说:“他最近都不上早朝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尉迟修。” 似乎早就猜到了会这样,苏云清了然地点了点头,“他如今估摸着正忙着修炼长生不老秘术呢,哪有空管他的国家还有百姓的生死?” “我今日要去暗枭楼一趟。”苏云清道,“有些事情要处理一下,你要随我一起去吗?” 听到苏云清竟然叫自己跟她一起,尉迟澈有些惊喜,不过他还是不希望过多干涉苏云清自己的事业,便摇了摇头。 “这几日有你娘亲的消息了,我去追踪一下。” 苏云清点了点头,“好。” 一同坐着马车出门之后,苏云清和尉迟澈在街头分开了,苏云清任由凤兮带着她走,却发现了凤兮带着她走到了京城最大的青楼。 “这就是暗枭楼?”苏云清看着青楼,因为是白天的缘故,所以现在青楼大门紧闭。 见到苏云清竟然出现在青楼门口,百姓们都对着苏云清指指点点,怎么好好的一个王妃会到这种烟花之地呢? 苏云清也不在意这些人的目光,坦然地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凤媛揉着惺忪的睡眼从楼上下来了,看到了苏云清和凤兮之后,懒懒地打了一个哈欠。 “你们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不是晚上才开业吗?”凤媛的眼角出现了一点泪花,“昨天晚上出任务去了,困死了。” 苏云清好奇地问:“什么任务?” 见苏云清好奇,凤媛把一个拜贴拿了出来,发现正是来请暗枭楼出手相助的。 “兵部尚书?为什么会想对兵部尚书下手呢?我记得,兵部尚书好像是三皇子一派的人,估计权力也已经被架空了。杀了他并没有什么用。” 苏云清看着暗枭楼的宗卷,里面记载了一些江湖上的事情,以及执行任务时任务目标的背景,“以后还是不接任何跟朝堂有关的任务了。” 凤媛脑子有些迷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啊?” 苏云清又把话重复了一遍之后补充道:“朝堂的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么简单,甚至皇帝还有很多事情,都是你们不知道的。所以,为了保全暗枭楼,也为了保全你们,我不允许你们插手朝堂的事情,这是命令。” 苏云清的表情十分严肃,凤媛却听得有些动容。 “我们一定可以全身而退的,你放心吧。” 苏云清态度坚决地拒绝了,“不,这不仅仅是你们能不能保全自己。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路了。你们如今收手还来得及。” “就这样子吧,若是你们执意要插手,那就当我不是你们的主子好了。”苏云清的面色冷冷的,半是威胁半是生气地说道。 凤媛无奈,只好点了点头,“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让你来了暗枭楼,没想到就是为了这破事。不就一个大昭吗?算什么东西。大不了带你离开就好了。” 听着凤媛的话,苏云清有些无奈,“好了,先这样子,这件事情以后不提了。” 这么一番话下来,凤媛也清醒了一大半。 “走吧,带你上楼上看看。这前面不过是迷惑百姓的障眼法罢了,后面才是我们真正的阵地。” 说完之后,凤媛带着苏云清走向了后院。 苏云清一到后院,就被后院给惊呆了,这实在不像是青楼的后院。 绿色的墙上爬满了紫藤,如今正开着花,而院子的中间,则是一棵巨大的榕树,郁郁葱葱,有一些根垂到了地上。 而在榕树旁边,是一条蜿蜒的鹅卵石小道,颇有一些曲径通幽的意味。 “走吧。”凤媛在前面带路,走到了鹅卵石小道上,沿着小道走,一直到了一个湖岸边,湖中心正立着一座高高的楼。 “这设计……还真的很是巧妙呢。”苏云清看着这些景象,一时间觉得有些叹为观止,“真没想到看着很普通的一个青楼,里头竟然藏了这么多的玄机。” 凤媛笑着说,“你没想到的事情,还多着呢。” 苏云清有些不明所以,而凤媛已经自顾自地走向前了,小码头边,已经听着一艘小小的画舫了。 “只是到湖中心都用这种画舫?这暗枭楼到底挣了多少银子……”苏云清十分惊讶地说。 凤媛却是一点都不在意地说:“银子啊……我想想,应该也就比皇帝的国库多一点吧。反正我们拿了银子也没什么用,你要是缺银子了就来这里取就是了。” 苏云清不由得咋舌,上了画舫之后,苏云清发现就连这么一搜小画舫,都颇有一些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意味,里面的东西一应俱全。 凤媛喝了一口薄荷茶清醒了一下之后,才继续跟苏云清说话。 “不过,暗枭楼这么多银子,若是发生了什么天灾人祸的话,我希望……可以捐一点出去。”苏云清叹了一口气,“皇帝昏庸,苦的终究是百姓。” 凤媛还以为苏云清会想着自己建国,没想到竟然是要这样子做,不由得皱眉:“可就算是百姓们得到了捐助,可是他们并不知道是你……况且,就算他们知道了,也不一定会感激你,甚至质疑你为何有这么多的钱财。” 凤媛的担忧苏云清自然知道,可是她无法对百姓的生死置之不理。 “我知道,只不过,百姓在一些事情里,终究是无辜的。”苏云清突然想起了在宋州城发生的事情,宋州的百姓,就是因为南疆的野心,所以流离失所,妻离子散。 “那些让百姓不好过的人,我们从他们身上把钱压榨回来便是了,还怕什么百姓质疑?”苏云清狡黠一笑。 凤媛愣了一下,也哑然失笑,“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主子你就像一只精明的小狐狸一样。” 两个人谈话间,画舫已经靠了岸。 苏云清看着这栋楼的大门,挂着一个黑底的牌匾,上面是龙飞凤舞的几个金字“暗枭楼”。 “这暗枭楼倒是大气非常。”苏云清由衷赞叹道。 第九十九章 夏柳玥出现 苏云清进入到暗枭楼之后,发现偌大的暗枭楼空无一人,不由得有些奇怪,“怎么空无一人?难不成都出去执行任务了?” 凤媛无奈地翻了翻白眼,“哎呀,我的好主子,你见过哪家暗杀组织大白天去执行任务的?自然是晚上方便行事啊!” “所以,现在大家都去歇息了。”凤媛说完之后,又打了一个哈欠,“我们好像把凤兮忘在对面了。” 苏云清这才发现,凤兮没有跟上来。 “那要不然去把凤兮接过来吧。”苏云清知道,凤兮应该是会有很多话想跟凤媛讲的。 凤媛却摇了摇头,眼里闪过一丝无奈,说:“不要管她了,估计又是去看那株白玫瑰了吧,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听到了凤媛口中的白玫瑰,苏云清立刻警觉地问:“什么白玫瑰?是不是特地从西域运过来栽培的?!全天下只此一株?!” 似乎是没想到苏云清的反应会这么大,凤媛愣愣地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苏云清会跟凤媛一样,对于那株白玫瑰如此执着。 “带我去看看!”苏云清的语气里满是不容置喙。 尉迟澈的咒术,必须要大皇子府的那株曼陀罗华还有暗枭楼的这柱白玫瑰当药引,才有机会解开,否则就只能找到当年施咒的那个人。 但是如今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就连尉迟澈和梅妃都不知道究竟是谁施的咒术,因此找到施咒的人简直就像是天方夜谭。 “好。”凤媛也不含糊,把苏云清拦腰扛起来之后,就带着苏云清运着轻功,到了河对岸。 苏云清的嘴角抽了抽,所以方才的那艘画舫,就是拿来当摆设用的? 不过目前也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了,凤媛带着苏云清到了码头的相反方向,这里有一道小小的门,被树藤掩住了。 若是没有仔细看的话,还真的发现不了这里有一个青铜色的门。 凤媛推开了门之后,发现这里是一片巨大的花海,苏云清有些震撼地看着花海,明明是冬天,可是这里的花却开得尽态极妍。 就在花海的旁边,有一间精致的屋子,凤媛带着苏云清走进去之后,发现了凤兮正在照料着这株白玫瑰。 苏云清仔细地看着白玫瑰,发现白玫瑰的茎是血红色的,就像是被血液浸泡过一样,而它的根却是雪白的,圣洁得就如同冰山的雪一般。 白玫瑰的叶子跟它的茎一样,都红得跟要滴出血一样,苏云清不由得想起了那日凤兮拿血滋养曼陀罗华的场景。 “凤兮,你是不是……”苏云清最后还是没有问出来,“你是不是不想跟我们去暗枭楼,所以自己一个人跑了过来?” 凤兮愣了一下,点了点头,笑着道:“兴许这株白玫瑰就是你要找的那株了。因此我便多上了点心。” “你参观完暗枭楼了吗?怎么到这里来了?”凤兮看了一眼苏云清身后不停打着哈欠的凤媛,不由得说:“主子,事情处理完的话我们就回去吧。我怕回去晚了皇宫那边的侍卫不让我们进去。” 虽然说是拙劣的借口,但是苏云清还是看出了凤兮的意思,她想让凤媛再去睡一会觉罢了。 “行,那我们就先回宫吧。”苏云清说,“这株白玫瑰务必要保护好,不能有一点闪失。” 凤媛无奈地点了点头。 “你去歇着吧,我们自己出去就好了,让马车夫到后门来接我们走。”苏云清说着,走出了门,发现门外和门内简直就是两个世界。 若是平日里她出入这青楼,也是看不出来这青楼里别有洞天的。 苏云清上了马车之后,和凤兮一起到了跟尉迟澈约定好的地点,等待尉迟澈回来。 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之后,苏云清静静地喝着茶,想着暗枭楼今后应当如何。 皇帝的事情绝对是不能让他们知道的,否则只怕这些个胆大包天的一个个都要撺掇她篡位了。 可是皇帝若是这么继续下去的话,只怕是迟早要把皇位传给尉迟修。 尉迟修一向心狠手辣,虽然看着是翩翩君子,其实就是一个卑鄙小人罢了。 等到尉迟修他真的当上了皇帝,只怕是不会轻易放过尉迟澈和自己的,到时候就要想办法离开大昭了。 苏云清思考着,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毕竟如今梅妃还在尉迟修的府上,而且梅妃执意不肯离开,一定要等到找到破解咒术的办法,才肯离开。 这下子问题便开始棘手起来了。 “在想什么呢?”尉迟澈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苏云清的身边,看到了苏云清眉头紧皱的模样,“是谁惹王妃不开心了?” 苏云清感受到了脸上传来的温度,发现是尉迟澈正在试图抚平自己紧皱的眉头之后,回过了神,“你怎么过来了?” 难得看到一向冷静的苏云清犯迷糊,尉迟澈只觉得有些好笑,“我都看着你好久了,你都没有发现我来。” 苏云清有些尴尬,“抱歉,想事情想得太入神了。” “怎么了?是不是暗枭楼遇到了什么麻烦?”尉迟澈没有继续调侃苏云清,他还记得上次的调侃让自己跟苏云清分房睡了。 苏云清叹了一口气,说:“我觉得皇帝应该很快就会跟我要剩下的三张秘术了,可是我到底要不要给他?不给的话,若是他拿梅妃娘娘来威胁我们怎么办?” “如今尉迟修风头正盛,是最有可能成为太子的人,如果让尉迟修就这么发展下去的话,只怕对我们十分不利。而且梅妃娘娘还在尉迟修的手中。” 苏云清越说越凝重。 “而且梅妃娘娘的咒术还不知道如何破解,之前从冷宫找出来的东西也只是缓解梅妃娘娘的症状罢了。这下子该如何是好?” 尉迟澈见到苏云清如此担心,不由得敲了敲苏云清的头,说:“这些都是我该担心的事情,你放心吧,只要你安全就好,这些事情全部都交给我。” 苏云清摇了摇头,正想说什么的时候,看到了青鸾闪身进来,说:“主子,刚才看到夏柳琳在街上跟一个异族打扮的男人说话,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阴谋,是不是要加派人手去盯紧将军府?” 尉迟澈点了点头,“去吧。” 青鸾领命之后,退下了,只留下尉迟澈和苏云清。 “不对,夏柳琳怎么可能会在这种时候跟外族的人说话呢?而且之前才痛失了三万五千两银子,如今夏柳琳更不可能会上街!”苏云清分析道。 “是你娘亲!”“是我娘亲!”尉迟澈和苏云清异口同声地说道。 “快!去寻她!”苏云清十分激动,“一定要找到我娘亲!只要找到我娘亲,那梅妃娘娘的咒术也有希望解开了!” 尉迟澈怕那些异族的人对苏云清下手,便安抚苏云清说:“你先回宫等我,一有消息我立马进宫通知你!不然你去找她的话目标太明显了,万一被尉迟修的人看到就不好了。” 苏云清觉得尉迟澈说的有道理,便也没有反驳,只点了点头,然后说:“好,你千万要注意安全。” 苏云清和尉迟澈分开之后,总是觉得惴惴不安,仿佛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样。 就在苏云清的马车行驶到一半的路程之后,突然被拦下来了。 “马车上可是清平郡主?”尉迟修的声音在马车外响了起来,“可否请郡主下车,最近京城里出现了敌国的细作,所以要进入内城需要检查。” 苏云清只觉得冤家路窄,怎么在哪都能遇到这个扫把星? “你觉得本宫会窝藏敌国细作?”苏云清怕尉迟修去阻拦到尉迟澈,便下了马车,发现了站在尉迟修身边的麦格尔和迪丽娜。 “我当是什么大义凛然的三皇子呢,没想到还是跟这外邦的人不清不楚。还说本宫窝藏敌国细作?你呢?跟两个想造反的人蛇鼠一窝,很骄傲吗?” 苏云清高声说道,一些百姓已经注意到这边了,看到了百姓们的指指点点,尉迟修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于是尉迟修也不打算就这么让苏云清揭过去,他说:“郡主言重了,本皇子只是在帮大皇兄挑选侧妃罢了。” “南疆的迪丽娜公主本来就对大皇兄有意,而且迪丽娜公主德才兼备,性情温婉淑良,是侧妃的不二之选。” “不知道郡主意下如何?”尉迟修说完之后,就这么笑意吟吟地看着苏云清。 苏云清一听到尉迟修还没有放弃把迪丽娜许配给大皇子的想法,不由得黑了脸色,“就这么一个丧家之犬,也配当大皇子的侧妃?三皇子莫不是在开玩笑吧。” 苏云清说到后面,脸上带着隐隐的笑意,“哎呀,这年头,真的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人家麻雀呢,至少是鸟,能飞,这丧家犬连翅膀都没有,还痴心妄想……” 苏云清对着迪丽娜甜甜一笑,“小心没飞起来,反而还摔死,那可就得不偿失了呢。你说对吗?迪丽娜公主?” 迪丽娜看着苏云清的脸色难看极了,她冲苏云清嚷嚷道:“谁是丧家之犬?苏云清,你这是在骂谁?!” 苏云清听到迪丽娜直呼自己的名字,不由得脸色一凛,说:“你竟然敢直呼本郡主的名字?凤兮,赏她一巴掌。” 也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凤兮已经过去,在迪丽娜的脸上打了一巴掌,迪丽娜的脸一下子就肿了起来。 “迪丽娜公主,本宫告诉你,就算是你用些下作手段进了大皇子府,于情于理也要叫我一声王妃姐姐,你以为侧妃算什么?就算是侧妃,也是我的丫鬟罢了。” 苏云清的脸上带着残忍的微笑,“更何况,本宫不准你进门,你以为你有办法进来吗?大皇子可是什么都听我的,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 迪丽娜没想到苏云清竟然就这么当街打了自己,捂着脸没有反应过来,苏云清的话更是让她听得一愣一愣的。 “苏云清,你敢跟我比试吗?我们打个赌。”迪丽娜没有想象中的大喊大叫。 苏云清十分惊讶,这迪丽娜何时变得如此沉得住气了?不过这样也好,越来越好玩了。 “好啊。你说赌什么?我可不希望你又像上次那样,翻脸不认人。” 第一百章 赌约 迪丽娜点了点头,“那是自然。只不过你的赌注是什么?”迪丽娜的眼睛里都带着光,她看向苏云清的表情满是跃跃欲试。 苏云清见迪丽娜如此胸有成竹,便猜到了事出反常必有妖,迪丽娜这样子,估计是有什么阴谋在等着自己。 但是苏云清也没有害怕,她看着迪丽娜这副模样,只装模作样地思考着,仿佛真的在想到底是要什么赌注比较好,但其实是苏云清在想要用什么当赌注比较好。 迪丽娜看到苏云清迟迟不说话,便有些着急地说:“怎么?王妃是想不出来要用什么当赌注了吗?” 苏云清看向迪丽娜的眼神仿佛有些为难,她说道:“唉,这本宫连要比试什么都不知道,哪里想得出来赌注呢?迪丽娜公主,不如你说说你的想法吧。” 一边的三皇子看到两个人已经开始针锋相对之后,不由得冷笑了一下,苏云清,你这次必定是要输的。 若是到时候自己再出来英雄救美,那苏云清就会知道,真正适合她的人究竟是谁了。尉迟澈永远都只能是躲在苏云清背后的人,只有自己才能保护好苏云清! 迪丽娜见苏云清接了自己的话之后,自信一笑,“既然是要跟王妃比试,那自然是要用王妃擅长的东西才能公平不是吗?那就比试医术吧,不知王妃意下如何?” 听到迪丽娜竟然要跟自己比试医术,苏云清有些惊讶,这迪丽娜哪里是会医术?分明就只是会一些毒术还有一些来路不明的巫术罢了。 但是方才自己的话都放出去了,如今自然是不能反悔,于是苏云清点了点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船到桥头自然直。 “好啊,既然迪丽娜公主如此照顾本宫,那本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比试医术,那是怎么个比试法?总不能在这儿背医书吧?”苏云清看着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有点怕迪丽娜对百姓不利。 迪丽娜却没有伤到百姓,反而是说:“王妃果然爽快。这样,待会三皇子会带两个年纪一样,身体都很健壮的士兵过来,让他们同时服下毒药。” “到时候就看我们谁能先把毒药解开,你觉得呢?”迪丽娜的眼里带着笑,仿佛笃定了苏云清解不开这士兵身上的毒药一样。 苏云清不慌不忙地点了点头,“行啊,既然你都说好了,那本宫自然是没有什么疑问的。只是,赌医术,这两个士兵万一没被救回来,怎么办?” 迪丽娜听到苏云清的问话之后,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开始哈哈大笑起来。 “不过是两条贱命罢了,大不了没救回来就死了,若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那就赏他们家里万两白银,即便他家有妻儿老小,万两白银也够他们好好生活了。” 听到迪丽娜如此轻贱人命,苏云清有些生气,她看着迪丽娜的眼中有怒火跳跃。 “呵,迪丽娜公主的出手倒是阔绰。这样吧,既然是赌医术,那没有医好这两个士兵的人,就把双手剁去,永世不得行医,你觉得如何?” 迪丽娜爽快地答应了,“可若是我赢了,你不仅要砍去双手,还要把大皇子正妃之位拱手让给我。” 苏云清与迪丽娜击掌三下为誓。 “三皇子,既然这王妃都答应了,是不是也该请你当个公证人?”迪丽娜看向了尉迟修的眼中有着不可察觉的恐惧,可是还是被苏云清敏锐地发现了。 就在三皇子开口说话之前,苏云清道:“迪丽娜公主,这可不妥。你可是三皇子带来给大皇子当未来侧妃的人,怎么可以让三皇子来当公证人呢?岂不是有失偏颇?” 正准备开口答应的尉迟修脸色一瞬间有些难看,不过还是很快地恢复了他温润如玉的翩翩君子模样。 “那依大皇嫂来看,应该让谁来当公证人合适呢?”尉迟修定定地看着苏云清。 苏云清指向了那些百姓,对三皇子说:“不管是打赌还是纳侧妃,都是跟外族人有关系,关乎到了整个大昭的安危,这也是我们最忌讳的事情,大家说对吗?” 底下的百姓们知道了苏云清救了整个宋州城这件事情之后,就对苏云清十分敬重,特别是如今苏云清是考虑到他们,因此百姓们纷纷点头,站在了苏云清的这边。 “既然大家都觉得是如此,那么就让百姓们来当这次赌约的见证人吧。一个人的决策难免有失偏颇,如今这么多人都在,也不会出现什么偏袒我或者偏袒迪丽娜公主的事情了,你说对吧,三皇子?” 苏云清条理清晰地解释了一番之后,堵得尉迟修哑口无言,只好点了点头,让人取了纸笔过来,立下了今日的赌约。 “今日,王妃苏云清要和南疆公主迪丽娜进行医术比试,若是迪丽娜公主输了,便剁去双手,给没医治好的士兵的家属下跪磕头认错,若是王妃输了,也同样是剁掉双手,并让出大皇子正妃的位置。” “公证人,是在场的百姓们。” 一个士兵铿锵有力地读完了这个赌约之后,底下的百姓们都倒抽一口凉气。 这个赌约也太大胆了,若是没有了双手,那下半辈子也就废了啊。 “王妃,我们没必要跟那个外族人置气啊!大不了让她这个不要脸想嫁进大皇子府的贱皮子滚出大昭就是了,何苦比试呢?”一个大嫂子对苏云清说。 而她的话让迪丽娜听到了之后,迪丽娜的脸上十分难看:“你这个贱民,说谁呢!” 说着迪丽娜就要走上前去打那个大嫂子。 苏云清冷着脸挡在了迪丽娜的面前,说:“迪丽娜公主,注意你的身份,这里是大昭,不是你的南疆,你要是想撒泼,就滚回你的南疆去。” 迪丽娜见到苏云清把那个大嫂子护得死死的,不由得冷哼了一声之后,拂袖转身回到了尉迟修的身边。 有了这么一个开头,百姓们纷纷去劝苏云清,让苏云清不要跟迪丽娜比试。 “王妃,这比试也不公平啊,凭什么她想当侧妃,三皇子就要把她安排进大皇子府?这天下难道还是南疆人的不成吗?三皇子竟然如此护着那个外人!” “就是就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要往大皇子府塞进去,这么喜欢怎么不自己纳了去?还说什么三皇子能继承大统,也不过是个心胸狭隘的小人罢了!” “而且这个女人还总是欺压百姓,才来京城没多久就对着百姓们作威作福,晦气!”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几乎都是在谴责迪丽娜,让迪丽娜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可是偏偏他们说的都是事实,因此迪丽娜只觉得越听越烦躁。 “够了。你们这些刁民!”迪丽娜指着说话的人吼道,“你们以为自己多高贵?不也只是一个普通的贱民吗?有什么资格这样说本公主?信不信……” 苏云清没有让迪丽娜讲完这些话,而是走过去,冷冷地看着迪丽娜,“本宫警告你,若是再对京城,哦不,对大昭的百姓作威作福,我不介意现在放弃比试直接在这里弄死你。” 迪丽娜看着苏云清没有一点感情的眼神,瑟缩了一下,“苏云清,你……”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迪丽娜又挺直了背,“等会你要是输了,可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到时候不要求着我放过你!” 苏云清十分无所谓地转了身,看向了百姓,方才他们因为迪丽娜的话而感到十分气愤,但看到了苏云清要跟他们讲话,态度立刻就好了许多。 “大家听我一言。这次比试,不仅仅是为了我自己的尊严。大家都看在眼里,迪丽娜公主,她妄想破坏我的家庭,妄想争夺我的权力,还妄想控制这个京城的人心,实在是可耻可恨。” “今日这一比试,我不仅要向她证明,我们大皇子府不欢迎废物,还要让她知道,大昭的子民们,可不是她想欺负就可以随便欺负的。” 苏云清说完这番豪言壮志之后,底下的百姓们不约而同地鼓起了掌,一起叫着苏云清:“王妃!王妃!必胜!加油!” 百姓们的呼声震天响,苏云清也松懈下来了,而迪丽娜的情况就没有那么乐观了,她感觉自己的后背都蛮是冷汗,这些百姓们全部都是向着苏云清的,这对自己十分不利。 “好了好了,该开始了吧。”迪丽娜不耐烦地对苏云清说。 就在苏云清想点头之时,宫里的步撵过来了。 这分明就是皇帝的!就连皇帝都听说了苏云清要和迪丽娜比试,来到了这里。 “皇上万岁万万岁万万岁!”全部人都对着皇帝三呼万岁,皇帝十分满意地看着跪拜他的众人。 “朕听闻,迪丽娜公主和王妃要比试,朕在宫里也无事,便出来看看,你们不用顾及我,比试你们的就好了。”皇帝坐在步撵里面,没有露面。 苏云清自然是知道为什么皇帝不敢露面的,修炼了那个长生不老秘术,皇帝如今的脸都不知道变成了什么样,哪里会在众人面前出现呢? 而就在此时,夏柳琳也过来了,跟她一起过来的还有完全换了一张脸的苏云婉。 苏云婉如今跟苏云清完全不一样,只是一张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脸,放在人群里基本就看不出来她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了。 “哼,我得到消息说,这次的不是什么毒也不是什么蛊,而是一种巫术,苏云清对巫术根本就没有什么研究,这次苏云清是输定了!”夏柳琳的声音带着一股快意。 苏云婉听了也十分开心,只要苏云清不好过,那她就开心了。 “那这次苏云清不就死定了吗?她哪里会什么巫术啊。”苏云婉也笑着说,“等到她被砍去双手,我定然要去好好笑话她一下!” 夏柳琳看着苏云婉,点了点头,用带着笑意的声音说道:“等过了今天,苏云清就嚣张不起来了,到时候还不是要任人鱼肉?哈哈哈。” 就在夏柳琳和苏云婉一起谈话的时候,没有注意到有一个黑衣人站在她们两个人的身后,听到了她们两个人谈话的全部内容,正是戴着银色面具的尉迟澈。 尉迟澈听到了二人的话之后,猜到了今天这件事情分明就是给苏云清布置的一个局,因此他有些担心地看向了台上的苏云清。 思索了一下之后,尉迟澈找来了青鸾,吩咐青鸾去带领一些大皇子府的精兵混在人群里,随时准备好保护苏云清。 似乎是觉得心里还不踏实,于是他又让人去请青灯到大皇子府侯着,随时准备出手帮助苏云清。 第一百零一章 开始比试 两个士兵上来之后,尉迟修先是让他们两个签订了生死状,然后才让他们服下了药丸。 苏云清全神贯注地看着整个过程,而迪丽娜则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看起来是很经常拿别人来试药了。 “比试,开始!” 两个士兵服下了药丸之后,立刻面色发紫,全身的皮肤都出现了化脓溃烂的情况。 “这是一味在山洞里发现的毒药,是一个云游四方的毒医留下来的药方,至今没有任何人能解这种毒。今日,就看迪丽娜公主还有王妃,究竟有没有这个能耐解毒了!”三皇子说完之后,看向了苏云清。 “若是这个毒药的毒性没有被解开的话,这两个人就会通体溃烂而死,就连五脏六腑都不会留下一点。” 底下观看的百姓们听完尉迟修的话之后,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怎么会用这样的毒药来给王妃出难题呢?至今没人能解这种毒,还敢拿来当题目,也太不择手段了吧?” “这三皇子平时看着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啊,原来竟是心狠手辣到这种地步,唉,以前真的是看错他了。” “最可怜的还是台上的那两个药人啊,若是哪个的毒没有解开,都要毒发身亡啊,而且死了都不能留个全尸。” 听到了百姓们的话之后,尉迟修有些不耐烦地说:“肃静!比赛开始了,你们不要打扰王妃和迪丽娜公主解毒!” 百姓们对尉迟修敢怒不敢言,而尉迟澈看着尉迟修这副模样,不由得冷了脸色,果然是皇帝的儿子,跟皇帝还真的是如出一辙的恶心。 苏云清开始解毒之后,先是隔着帕子给那个士兵把了把脉,又看了看那个士兵的眼睛,这不像是普通的毒药。 皱着眉头,苏云清对众人道,“我要回马车取一下医药箱。稍等。” 正在给另一个士兵解毒的迪丽娜听到这句话之后,对苏云清道:“你不会是害怕了想逃跑吧?” 苏云清像看傻子般地看了一眼迪丽娜,说:“管好你自己。”说完之后,径直去了自己的马车旁边。 到了马车上之后,苏云清从随身空间里拿出了医药箱,还有一些莲虫。 下了马车之后,苏云清看到了元子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她看着苏云清的眼中满是着急。 苏云清给了元子一个眼神示意她没事之后,元子这才放下心来。 苏云清拿着医药箱到了那个士兵的身边,先拿出了口罩给自己戴上,然后又戴上了手套。 如今并不能确定这是毒还是别的什么东西,若是这个毒药能传染,那也可能是三皇子设局让自己染上毒,因此苏云清十分谨慎。 挑开了那个士兵身上起的水泡之后,苏云清看到水泡里立刻流出了暗红色的液体,带着腥臭的味道,看起来十分恶心。 苏云清顾不得那么多了,把水泡里面的液体全部挤干净之后,苏云清先往伤口撒了金创药。 谁知道金疮药的药粉刚掉了一点在士兵的身上,士兵就疼得叫唤了起来,嘶哑的声音十分吓人。 见到士兵的反应之后,苏云清收回了金疮药,这个症状……为何跟尉迟澈身上的症状如此相似?!但是似乎又有些不一样? 顾不得那么多了,苏云清割开了士兵身上一处完好的皮肤,取了一点血,发现这血中确实也有一些暗金色的符文浮现出来,苏云清心里大骇,这分明就是巫术! 苏云清先拿出了失血丹喂给了士兵,然后回头吩咐凤兮说:“你去找青灯要一些符水来,这不是什么毒药,而是巫术。元子,你去我房间里拿那瓶蓝色琉璃装着的药,快!” 凤兮和元子一同离开之后,苏云清先拿出了金针给士兵止血,同时也延缓了那个士兵身上起水泡的症状,可是并没有根除。 苏云清开始观察着士兵血液的符文,发现士兵的符文是一些比较简单的符文,并没有像尉迟澈身上的符文一样复杂,苏云清松了一口气。 而看了看士兵的症状,很明显也带了点之前宋州城瘟疫的那种症状,苏云清冷了脸。 这尉迟修和迪丽娜果然是贼心不死,先是用这种药杀害了太后,如今又要用这种药来借刀杀人吗?苏云清看向了尉迟修,发现了他看着自己的眼神中竟然有一些迷恋。 苏云清只觉得十分恶心,她拿出了莲虫,先让莲虫从方才割开的伤口进去。 等到莲虫顺着士兵的血液循环爬了一圈之后,士兵身上的瘟疫毒素已经被莲虫给吸收干净了。 苏云清看到士兵好了一点的脸色,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大冬天里,苏云清竟是紧张出了汗。 看到苏云清送了一口气地样子,迪丽娜又分了神,对苏云清说道:“你不会以为这样就完了吧?你手底下的士兵可是撑不了多久了。” 苏云清反而是松了一口气,只要元子和凤兮一来,那么这个士兵就没事了。 反而是迪丽娜这边,似乎是用着以毒攻毒的办法,她手里的士兵看起来十分痛苦。 “本宫说了,管好你自己。”说完之后,苏云清不再搭理迪丽娜。 在台下的尉迟澈听到了迪丽娜对苏云清的话之后,脸色沉了下来,偌大的比赛场地鸦雀无声,自然是所有人都听到了迪丽娜嚣张跋扈的声音。 尉迟澈给蓝河传音,等到迪丽娜一落败,就立刻带人上去,抓住迪丽娜,不管皇帝和尉迟修的人。 苏云清仔细地研究着那个符文,发现符文看起来十分眼熟,在夏柳琳的密室里面,自己似乎看到过这个符文,而且就是在圣女祭祀的时候。 又过了一会儿,元子和凤兮终于都赶到了,元子把药递给了苏云清之后,苏云清倒了一粒药,接过了凤兮手中的符水之后,让士兵就着符水把药吞了下去。 等到士兵服完药之后,苏云清又用符水,涂在了士兵的水泡处,那些水泡一下子就消了下去,不一会儿,士兵的整片皮肤就就光洁如新了。 苏云清有些怔忡,就算是青灯的符水,也不可能是这样的效果,这个符水究竟是哪里来的? 苏云清把这个疑惑留在了心底,等到回去再问问凤兮便是。 而另一边的迪丽娜,似乎没想到苏云清竟然真的医治好了士兵,十分惊讶,也加快了手中的速度。 又过了一刻钟,迪丽娜似乎是放弃了治疗,她手下的士兵似乎是感觉到了自己被迪丽娜给放弃了,不由得求着迪丽娜给他医治。 谁知道迪丽娜看到了那个士兵化脓的双手朝着她抓来,竟然躲开了,还十分厌恶地踹了那个士兵一脚。 那个士兵又爬向了苏云清,如同丧尸一般,“王妃……救……救……我……”士兵的声音就像指甲刮在木板上的声音,十分刺耳。 苏云清于心不忍,拿出了帕子,在士兵的手腕上搭好之后,给士兵把了脉,发现士兵身上的毒太多,已经无力回天了。 “你……要不然还是给自己一个痛快吧。”苏云清站起身子,十分同情地看着那个士兵,闭上了眼睛,丢下了一瓶毒药。 台下的人看到了这个变故之后,纷纷开始骂着迪丽娜。 “救不好人也就罢了,竟然还敢下毒害人,果然是蛇蝎心肠!” “之前就听说宋州的瘟疫跟她有关,我看她就不是什么好人,我呸!果然是只会害人的害人精!还想跟王妃比医术,用毒药能救人吗?” “给那个死掉的可怜人偿命吧!该死的女人!毒妇!你就是杀人凶手!” 百姓们看到了迪丽娜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群情激奋,若不是有士兵维持着秩序,只怕百姓们要冲上去把迪丽娜千刀万剐了。 而地上的那个士兵,因为接过了苏云清的药之后,似乎也是不想再忍受这种痛苦了,吞下了药,把自己安乐死了。 “如此一来,可以看得出来,谁胜谁负了吗?”苏云清看着尉迟修,眼里满是嘲讽,“因为你们的毒药,害了一条人命,你们可真的是很好的上位者啊。” 尉迟修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迪丽娜却不服气了,“还不都是因为你给他吃了毒药?不然说不定他一会自己就好了呢?” 苏云清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一样,看向了迪丽娜,“且不说他一开始吃下的药,你自己后来用了什么毒药,自己心里不清楚吗?他的脉象紊乱,五脏六腑移位出血,心脏骤缩,这还能活下来吗?” 一直看着的尉迟修竟然开口说道:“既然你可以救另外一个士兵,为什么不救他?” 苏云清都快被尉迟修的强盗逻辑给气笑了。 “我能救另外一个士兵,那是因为我没有给他乱用毒药。我又不是迪丽娜的奶奶,我还要帮她善后?三皇子,你的脑子是被狗吃了吗?”苏云清气得想打尉迟修一巴掌。 尉迟修没想到苏云清会用如此难听的话骂自己,面色铁青,说不出话来。 “好了,既然我获胜了,那迪丽娜公主是不是也应该接受处罚了?”苏云清冷冷地看着迪丽娜。 迪丽娜却想反悔:“不行,这次不算,我不服气!那个士兵明明就是你害死的!我要求重赛!” 看到迪丽娜如此大言不惭的模样,苏云清也不打算跟迪丽娜客气了,“那就不要怪我不留情面了。” 迪丽娜想跑,她必须要找自己的哥哥求助。 可是就在迪丽娜动身的时候,就有一队士兵跑了上来,制服了迪丽娜。 苏云清看着这些士兵,发现了这是大皇子府的人,难道是元子带过来的吗?苏云清压下了心里的疑惑,看着迪丽娜,拿出了一把刀。 “不要……你要是敢剁了我的手,我不会放过你的!”迪丽娜恶狠狠地对苏云清说,“我们南疆也不会放过你……啊——”迪丽娜发出了凄厉的惨叫,而她的双手,已经被苏云清亲手剁了下来。 苏云清看着迪丽娜,说:“你知道我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吗?” 说完之后,苏云清冷漠一笑,“就是没有在宋州城就把你的狗头取下来,让你留着贱命来京城兴风作浪!” 第一百零二章 道歉 迪丽娜被苏云清的骇人气势吓得说不出话来,手上的疼痛让她冷汗直流,不一会儿,迪丽娜就晕了过去。 “找几个人去把她的血止住,还有去请那个死掉的士兵的家里人过来,等会让迪丽娜给他们磕头认错。”苏云清吩咐着身边的士兵们。 几个人匆匆离开之后,苏云清扫视了一眼血腥的台子,上面有着那个士兵的血,还有迪丽娜的血,看起来颇有些惨不忍睹。 “三皇子,以后还是小心驶得万年船,不然你的人是不是猪脑袋都不知道,就急着跟我示威,也太蠢了一点。”苏云清看向了尉迟修的眼里满是嘲讽和不屑。 尉迟修只觉得一口气闷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最后只能僵硬地点点头。 就在苏云清转身之时,尉迟修走了过来,拿了元子手中的披风,想给苏云清披上。 虽说一开始没有想到尉迟修会如此不要脸,但是苏云清还是很快地反应过来了,抢过了尉迟修手里的披风之后,嫌弃地看着自己的披风。 “这种事情,三皇子做不太合适吧?你可不要忘了,你还有一个王妃在你的府中等你呢。我又不是没有手,没有婢女。就算你哪天想当我的下人了,我也不会要你的。”苏云清说完之后,把披风丢给了元子。 走了两步之后,苏云清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停住了脚步,对元子说:“元子,把披风拿去烧了吧,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这披风怪膈应人。” 尉迟修面色难看之至。 苏云清却完全不在乎,她看都不看尉迟修一眼,转身上了马车,等着迪丽娜醒来。 凤媛不知道从哪得来的苏云清在这里比试的消息,风风火火地赶到了苏云清的马车旁,“王妃呢?哪去了?” 看到了台上已经没有了苏云清的身影,甚至还有血迹之后,凤媛感觉自己的怒火在燃烧,“王妃出事了?” 说着,凤媛就要一掌打碎那个台子,还好苏云清适时探出头来对凤媛道:“怎么如此风风火火的?也不知道你这性子跟谁学的。” 见到苏云清没事之后,凤媛收敛了满身怒火,松了一口气,说:“还好你没有事,不然我就把他们都杀了。” 说到“杀”这个字的时候,凤媛的脸上有着一闪而过的嗜血。 凤媛的举动让皇帝注意到了这边,苏云清发现了皇帝看到凤媛时探究的目光之后,对凤媛说:“你先上车再说话。” 皇帝盯着凤媛的身影看着,怎么可能呢?她分明是前朝的人,自己对她印象很深刻,是一个妖娆得像狐仙转世的女人,一个烟花之地的女人。 许多人都成了她的入幕之宾,而且前朝的皇帝和皇子还因为这个女人而兵戎相向,皇帝本想把她娶进皇宫,但是在前朝覆灭,青楼被烧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女人的身影。 皇帝思考了一下,对身边的公公说:“去,把方才来找苏云清的女人叫过来。” 转动着拇指上的玉制扳指,皇帝闭着眼睛在思索着,那个女人为何会这么多年过去了依旧容颜不老? 公公回来之后,身后并没有跟着那个女子,皇帝有些生气,“不是叫你把她带过来吗?人呢?” 皇帝没有看到凤媛,有些生气,“连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朕养你干什么!” 公公慌忙跪了下来,对皇帝说:“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啊!”一边说公公一边哭着道:“方才小的到那边之后,根本没有发现什么女人啊!问了旁边的下人,也都说没有看到有人过去。” 皇帝眯着眼睛看着在面前跪着都成筛糠的公公,自己方才不可能看错,可是为什么这些人会说没看到那个女人呢? 这么想着,皇帝站起了身子,往苏云清的马车走去。 “参见皇上!”外面的人纷纷跪了下来。 听到动静之后,苏云清不紧不慢地打开了马车门,下了马车之后行了礼。 皇帝皮笑肉不笑地让苏云清起身之后,跟苏云清客套了两句,才把话题引到了重点。 “清平啊,朕听闻澈儿重金打造了你出行的马车,倒是没见过你坐这辆马车出门。今日正好让朕开开眼界,看看澈儿究竟是打造了什么样的马车。可好?” 皇帝的话刚说出口,苏云清就忍不住想翻白眼了,不就是想看看凤媛有没有在马车里吗? 身为皇帝,他出行的马车能差到哪里去,还要看苏云清的马车来开眼界? 但是苏云清还是点了点头,让开了身子。 皇帝上了马车之后,发现马车里空无一人,而且马车的结构也不像是有暗格可以藏人的,难道说真的是自己眼花了?皇帝满腹狐疑地下了马车。 苏云清笑了笑,对皇帝说:“皇上,如果你喜欢这辆马车的话,清平便把马车送给父皇好了。” 皇帝自然不可能接受,他要这破马车有什么用? 只见皇帝皮笑肉不笑地拒绝了之后,又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话,无非就是夸苏云清医术高明,蕙质兰心,说完之后便寻了个由头离开了。 苏云清回到马车之后,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这个皇帝,除了长生不老秘术,就是整日想着这个女人那个女人,这样的君主能治理好一个国家那就真的是奇了怪了。 叹了一口气之后,苏云清说道:“凤媛,出来吧,那老头应该是不会再过来了。” 苏云清话音刚落,就看到了凤媛从马车的隔间里出来了。 这个隔间是尉迟澈当初打造这辆马车之时用来藏匿暗卫的,如今正好派上了用场。 凤媛一出来,就开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那里头可真的是憋死我了,你都不知道,刚刚皇帝进来之时那个味道有多臭!差点没把我熏死。” 苏云清只觉得奇怪,皇帝虽然是已经老了,可是还不至于到发臭的情况,并且每日宫里都会有龙涎香来帮皇帝熏衣,怎么都不可能发臭。 “如何可能?我一点都没有闻到那个味道。”苏云清疑惑地看向了凤媛,“不会是你闻错了吧?” 凤媛摆了摆手,先把桌上的茶水喝下去之后,才靠在马车壁,“不是你想的那种味道。是……将死之人的味道。” 凤媛的话音一落下,马车就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你的意思是……皇帝快死了?”苏云清试探地问道。 凤媛毫不在意地点了点头,“对啊,他不知道做了什么事情,看他的样子本来还可以活个二三十年,可如今看来,顶多就活个几年了。” 苏云清没有说话。 她不知道凤媛时如何闻到将死之人的味道的,但是这件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就在苏云清正准备跟凤媛说什么话的时候,突然有人下人在外面说:“王妃,迪丽娜公主和那个士兵的家人都带过来了。您看您是不是要下车……” 苏云清看了凤媛一眼之后,凤媛无奈地又躲到了隔间。 至于方才为什么下人们都说没有看到凤媛,那是因为苏云清把忘忧蛊给放出去了,因此他们全部都忘了方才发生的事情。 苏云清到了台子上,看着迪丽娜的身上满是血污,还有那个士兵的家属们哭得泣不成声。 “迪丽娜公主,你不是要道歉吗?现在已经把那个士兵的家人请过来了,你记得你要下跪道歉的。” 迪丽娜刚刚才悠悠转醒,如今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这些家属的哭声吵得脑袋嗡嗡的,手上的伤口也疼得让她的眼前阵阵发黑,哪里有心思去给这些人道歉? 见迪丽娜没有反应,苏云清示意侍卫们动手,只见一根手腕粗的棍子往迪丽娜的膝盖后窝一打,迪丽娜就跪在了那士兵的家人面前。 “苏云清你做什么!”迪丽娜怒目而视,看着苏云清的眼睛里满是红血丝,看起来十分可怕。 “本宫命令你,道歉。”苏云清没有回答迪丽娜的问题,反而是正了脸色,放出了威压。 迪丽娜想转移视线,却发现苏云清的眼睛似乎有什么魔力一般,她挪不开眼睛,只能这样看着苏云清,瑟瑟发抖,仿佛她看到的是世间最可怕的东西。 即便是如此,迪丽娜还是不肯立刻屈服,苏云清冷笑了一下,“你如今骨头倒是硬起来了?那你可知道,今日我们比试,皇上也来了的,你若是违背了规则,那可是欺君之罪。只怕你担当不起。” “道歉,或者死。” 迪丽娜终于忍受不了这骇人的气场,对着士兵的家人们磕着头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害死你们的儿子的,请你们原谅我吧!” 一个哭得双眼通红的小男孩冲过来,狠狠地打着迪丽娜,“你还我爹爹!还我爹爹!你道歉我爹爹也回不来了!你这个毒妇!” 迪丽娜想反抗,她想站起来踹那个小男孩。 苏云清看到了迪丽娜的动作,冷着脸说:“若是你敢反抗的话,那你的整条手臂都别要了吧。” 迪丽娜相信苏云清一定做得出这样的事情,因此她只好忍气吞声地跪着,任由那个小男孩打她。 小男孩打累了,一瘸一拐地回到了自己家人的身边。 “好了,如今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是不是应该放我离开了!”迪丽娜的声音有些哑,她看着苏云清的眼睛就像是毒蛇一样,闪着阴森的芒。 苏云清走到了那个士兵的家里人身边,对他们说:“今日之事,属实无妄之灾,本来我也想救救他,可是他被迪丽娜下了太多的毒……抱歉。” 那些士兵的家人怎么可能会怪罪苏云清?方才苏云清这就是在给他们出气呢。 因此他们对苏云清反而感恩戴德,苏云清见到他们老的老,小的小,十分不忍心。 “罢了,往后你们就到大皇子在乡下的庄子里帮忙吧,虽说不能大富大贵,但是好歹下半生无忧。三皇子承诺的那些白银,就算如今给你们了,那也会找机会要回去。” “不如给你们找个活计也好,若是这……小弟弟想要去私塾,那也可以,费用让大皇子府来承担便是了。” 听到了苏云清如此菩萨心肠,几个人都跪下来,哭着对苏云清说:“郡主真的是大好人啊!感谢郡主为我们家冲儿平反啊!” 苏云清对他们说:“好了,这里是一些银子,你们拿回去把丧葬事办了吧。择日我让大皇子府派马车接你们去庄子。” 送走了一家子之后,苏云清也不打算继续在这里逗留了,只跟皇帝打了个招呼,便上了马车准备回去大皇子府。 如今百草园是先不能去了。 第一百零三章 隐瞒 就在苏云清离开之后不久,麦格尔总算是赶到了这里,看到了在台子上呆呆坐着的妹妹,麦格尔心头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走上了台子之后,麦格尔闻到了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心里的不安愈发明显,看到了迪丽娜的双手已经被砍去之后,麦格尔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迪丽娜!我的妹妹!你的手怎么了?”麦格尔急忙过去,拉起了迪丽娜的小手臂,看到了迪丽娜的手,被从手腕处剁掉了。 此时,皇帝和尉迟修已经离开了这里,这里只有迪丽娜一个人呆呆坐着,百姓也全部都散了。 迪丽娜的眼神十分迷茫,一点焦距都没有,只这么呆呆地坐着,仿佛什么都听不到。 “迪丽娜!迪丽娜!看看我,我是你的哥哥啊!”麦格尔摇晃着迪丽娜的身子。 兴许是麦格尔摇晃迪丽娜的身子起了作用,迪丽娜的眼神里慢慢恢复了神采,可是她看着麦格尔的表情仍然是有些呆滞。 “哥哥……?” “你来了……” 迪丽娜的声音很小,仿佛没有了力气一般,说完话之后,迪丽娜继续呆呆地坐着,任凭麦格尔怎么问话,迪丽娜都一言不发。 “是不是苏云清害的你?都怪我,都怪我没有早点过来……”麦格尔说着,十分自责。 似乎因为听到麦格尔说了苏云清,迪丽娜像是疯了一样,猛地站起来,对麦格尔吼道:“都是苏云清的错!全部都是因为这个贱人!我们今天才会如此狼狈!” “你为什么不早点来!为什么!你为什么不好好保护我!母妃临终之前怎么交代你的你忘了吗!” 迪丽娜声嘶力竭地吼着,吼完之后无力地跌坐回了地上,呆呆地看着麦格尔。 麦格尔听到迪丽娜提到了母妃之后,内心的自责更甚,他从来没有想过,苏云清会如此狠毒。 “你不是说,只要跟着三皇子,他就一定不会放任你不管吗?为什么他没有管你?”麦格尔深呼吸了一口气,准备先安抚迪丽娜的情绪。 “为什么呢?他为什么不管我呢?因为他看上苏云清了!哈哈哈哈,他喜欢苏云清那个贱人!他喜欢他的皇嫂,哈哈哈哈,太好笑了!” “我一定要报仇。”迪丽娜披头散发,宛若一个疯子一般,就连麦格尔看了,都觉得不寒而栗。 似乎是找到了目标,迪丽娜也不疯了,而是自己站了起来,对麦格尔说:“哥哥,我们回去吧。” 麦格尔虽然担心,但是终究没有多说什么。 苏云清的马车刚到大皇子府,大皇子府的下人们似乎是早就知道了苏云清要回来似的,在大皇子府门口侯着。 凤兮和元子先下了车之后,苏云清才疑惑地下了车。 怎么这些下人都看起来像是在这门口等很久了似的?苏云清压下了疑惑,进了府。 “王妃,你回来了。”尉迟澈正在院子里逗着黑嘿,看到苏云清回来,黑嘿十分高兴地飞到了苏云清的肩膀上。 “恭喜你,听说,你赢了那个女人。”尉迟澈见到苏云清没有披着披风,有些生气,“这么冷的天气,怎么不披着披风?着凉了怎么办?” 说完之后,尉迟澈把披风披到了苏云清的身上,苏云清只觉得身上一暖。 “方才披风被尉迟修碰到了。我便想着反正车上也有暖炉,那不如就把披风烧了。被他碰到过的东西该有多脏啊。” 尉迟澈刮了刮苏云清的鼻子。 “好了,屋里暖和,外头冷死了。你们先进来再说话吧。”一道温润的男声响起,苏云清发现,正是青灯。 看到青灯之后,苏云清笑着打招呼:“师兄,本来还想着找个机会跟师兄道谢,没想到师兄竟然就在大皇子府,那不如留下来用晚膳吧。” 三个人进了屋之后,尉迟澈把一早准备好的汤婆子塞到了苏云清的手中。 “本来是打算回去的,不过刚好知道了师妹要跟那个女人比试的消息,便留在这里了,我就知道师妹肯定可以赢的。”青灯笑得很温柔。 苏云清小口小口地喝着尉迟澈给她喂的茶,说:“我能赢得这次比试,还是多亏了师兄的符水啊,若不是师兄的符水及时送到,哪怕是我也没有办法解开那个毒。” 说到医术的问题之后,青灯立刻来了兴趣,他问苏云清说:“为什么解毒要用到符水呢?难不成是那边的水不干净吗?” 苏云清摇了摇头,面色有些凝重地说:“并非如此,而是那个人中的毒,跟尉迟澈身上的毒十分相似,因此我当时便怀疑是巫术,而不是毒药。” “后来仔细分析了一下那个血液之后,我发现这正是疫毒的那个源头,加上了尉迟澈身上的咒术炼制而成的毒药。这若是放在身体差的人身上,只怕一下子就要毙命了。” 苏云清说到这里的时候,又想到了那个士兵的家人哭得凄凄惨惨戚戚的模样,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可惜了另外一个士兵,原本我也想用之前的办法给他洗经伐髓,却发现符水不够用了。” “而且迪丽娜还妄想以毒攻毒,因此他身上的毒药种类太多了,我根本回天乏术。”苏云清的眼里闪过一丝落寞。 身为医者,最看不得的就是一个病人痛苦地在自己的面前死去,而自己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病人断气。 感觉到了苏云清不对劲之后,尉迟澈搂住了苏云清的肩膀,安抚着苏云清低落的情绪。 青灯也急忙开口安慰苏云清说:“我给你的那一小瓶符水,确实是不够两个人洗经伐髓的,就那一小口,一个人能救回来就很不错了。” 苏云清只觉得十分奇怪,“可是凤兮带回来的那瓶符水,明明是很大一瓶,怎么会是很小的一瓶呢?师兄莫不是记错了?” 青灯却面色有些古怪,“不可能,这是我随身带出来的符水,一直都放在我的枕头下边,怎么可能会记错呢?” 听到二人的谈话之后,尉迟澈有些局促,他急忙打断了二人的话,说道:“王妃,你今日救人太累了,会不会是你记错了?不然你还是去休息吧。” 苏云清却想留下青灯,这件事情处处透露出古怪,苏云清没有调查清楚,如何能睡个安稳觉呢? “不可,青灯近日在帮我调查一些事情,关系到母妃身上的毒,他今日晚上还要去西边的日落崖找一味草药。”尉迟澈朝着青灯使了使眼色。 青灯立刻会意地点了点头,狐疑地看着他们二人。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青灯和尉迟澈都矢口否认,苏云清也拿他们没办法,迫不得已,只好起身回去卧房休息。 天色渐晚,尉迟澈一反常态地让苏云清好好歇息,苏云清更加觉得尉迟澈今日有问题。 于是苏云清假装很听话,乖乖地闭上了眼睛假寐。 过了大概一个时辰之后,尉迟澈听到了苏云清绵长的呼吸之后,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等到尉迟澈一离开,苏云清立刻就睁开了眼睛,明亮的眼睛里哪里有一点睡意? 尉迟澈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要瞒着自己去做? 苏云清越想心里越是烦闷,她打开了窗子,想透透气。 苏云清在屋内一有动静,凤兮立刻就进来了,她看着苏云清穿着单薄的里衣,叹了一口气,把外套披在了苏云清的身上,“主子,你这是在想什么?都说了不要忧思过度,你就是不听,唉。” 苏云清对凤兮说:“你方才,听到了尉迟澈出去的动静了吗?” 凤兮迟疑了一下之后,点了点头。 “你说,他大晚上的出去,是要做什么呢?又为什么要瞒着我?是因为不信任我吗?还是……他也跟那些人一样,想伤害我?”苏云清说这些话的时候,眼里十分迷茫,就像是个迷了路的孩童一样,惹人怜惜。 凤兮见到苏云清的这个表情,十分心疼,“主子,不是这样子的。若是你担心大皇子在外面做什么对你不利的事情,那我就让暗枭楼去调查一下他今晚的行踪吧?” 苏云清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罢了,这件事情还是让我亲自问他比较好。你下去歇着吧,自打跟着我之后你就没有好好歇息了。” 凤兮却摇头,“主子,你这样我如何放心休息?让我陪着你吧,等大皇子回来了,我再下去休息。” 苏云清知道自己劝不动凤兮,便叹了一口气,走到了书桌边。 夜明珠的光十分明亮,特别是走出了那张拔步床之后,苏云清的屋子里亮如白昼。 “主子,你去看书吧,我去给你熬点小米粥。”凤兮见苏云清开始看医术之后,也不打扰她,只担心苏云清太晚没睡,肚子会饿。 苏云清心不在焉地看着书,里面的内容却是一点都没有看进去,脑子里全部都是尉迟澈离开时的那个背影。 凤兮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苏云清呆呆地看着书发呆的场景。 凤兮无奈地放下了托盘,“主子,粥好了,趁热喝吧。” 一连叫了好几声,苏云清都没有一点反应,凤兮有些无奈,伸手摇了摇苏云清,“主子,别发呆了。真的是有什么事情的话还是等大皇子回来再说吧。” 苏云清知道凤兮说的有道理,便点了点头,心不在焉地喝着粥。 会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呢?苏云清在脑子里细细地把今日发生的事情过了一遍。 一开始二人在酒楼的时候,看到了自己的娘亲,于是尉迟澈去找娘亲了,之后被三皇子拦下来,和迪丽娜比试,比试赢了之后,那些大皇子府的侍卫好像一早就被人安排在了比试的地方一样。 而且那个符水的事情,听起来也十分可疑。 “凤兮,你的那瓶符水,是从哪里拿的?”苏云清突然想起来,这个符水就是一个很重要的线索。 凤兮不明所以地看着苏云清,思考了一下,说:“这是大皇子从青灯的柜子上拿的,当时我没有直接看到青灯。” 可是青灯说他的符水分明是放在了枕头底下。 “可是符水有什么问题?”凤兮担忧地问。 苏云清摇了摇头,“没事。” 若是这符水不是青灯的,那就只有…… 答案呼之欲出。 第一百零四章 怀孕 等到了五更天之时,尉迟澈终于从外面回来了,看起来十分疲惫。 而尉迟澈一进房门,发现苏云清就那么坐在书桌旁边看书,十分惊讶,“王妃,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不再休息会吗?” 苏云清却对尉迟澈的话置若罔闻,只自顾自地看着手中的医书,仿佛尉迟澈不存在一般。 “王妃?你怎么了?”尉迟澈脱下了大麾,坐到了苏云清的身边,伸手想抱住苏云清,却被苏云清躲过了。 尉迟澈见到苏云清喜怒无形的样子,心里开始慌了,难道自己刚离开,苏云清就已经发觉了吗?所以到现在都还没有睡觉。 见苏云清没有丝毫要跟自己搭话的意思,尉迟澈也觉得自己心里有愧于苏云清,便只在一旁静静地陪着苏云清,大气都不敢喘。 苏云清见尉迟澈没了动静,只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不由得忽视了那道眼神,继续看着手里的书。 似乎是觉得晾着尉迟澈的时间够久了,苏云清伸了一个懒腰,像是刚看到尉迟澈回来一般,看着尉迟澈说:“哎呀,大皇子回来了呢。刚刚没看到,还真的是我的错。” 苏云清的脸上哪里有一点像是要认错的样子?嘴边那嚣张的笑,就是在告诉尉迟澈:尉迟澈,你完了,你惹到我了。 尉迟澈急忙讨好苏云清说:“王妃,我的好王妃,我知道错了。我不应该大晚上出门的。” 苏云清却退了一步,挣脱了尉迟澈的禁锢,冷笑了一下,“不敢,这腿长在大皇子的身上,我一个小小的妃子,而且还是一个随时都可以舍弃掉的妃子,哪里受得起大皇子的道歉呢?可真的是折煞我了。” 尉迟澈有苦说不出,只看着苏云清,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出去处理的这件事情,现在还不能让你知道……” 听到了尉迟澈压根就没有跟自己说实话的意思,苏云清气不打一出来。 “呵,不能让我知道?还是不敢让我知道?”苏云清坐到了离尉迟澈最远的位置上,看着尉迟澈的眼里满是失望,“难道你真的以为,我是那么好糊弄的吗?” 尉迟澈的心突地一跳,“不是这样子的,你听我解释……”尉迟澈想给自己辩解,他这么做,真的是为了苏云清好。 苏云清也坦然地对尉迟澈说:“好啊,那我就给你用一个给自己辩解的机会,你说吧。” 尉迟澈没有想到苏云清竟然就这么让自己说了,一时有些怔忡,准备好的话在这一刻,竟然是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尉迟澈,你说呀,我如今都让你说了,你为何不说?继续编造谎言骗我啊?反正你一向都是很会演戏的不是吗?你也不是第一次骗我的不是吗?”苏云清看着尉迟澈,眼里满是嘲讽还有绝望。 尉迟澈从来没有见过苏云清这个模样,不由得更加慌乱了,“我不告诉你是为了你好,你……冷静一点,好吗?” “我冷静?尉迟澈,我还不够冷静吗?我都没有直接用一把火烧了你的大皇子府,我还不够冷静吗?说,你把我娘藏在哪了?!”苏云清一遇到跟夏柳玥相关的事情,就完全不像平日的她。 尉迟澈叹了一口气,他就知道,聪明如苏云清,她定然是会猜到自己把她的娘亲关起来了这件事情。 “好,我告诉你真相。”尉迟澈没有办法,他知道,自己瞒不了苏云清多久的。 “一开始,你去比试之时,我确实找到了你的母亲,而且就在你比试附近的酒楼里,当时她跟两个外族的人待在一起,我便没有惊动他们。” “之后你娘看到了我,想办法支开了那两个外族人之后,把一瓶符水交给我了,之后她告诉我,她现在还不能被发现,所以要我保密。” “可是我想到她能救我母妃,我就把她迷晕了,交给了青鸾。” “我没有想到的是,她就是不愿意救母妃。因此晚上我是特地去劝她的。我没有伤害你的娘亲。” 尉迟澈说完之后,脸上满是悔意,“我不愿意告诉你,就是怕你知道了之后会打草惊蛇,被尉迟修一派的人知道。我是为了保护你,也是为了保护你娘。” 苏云清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问道:“你这是为了保护我跟我娘?哈哈哈哈,尉迟澈,你真是太好笑了。” “没错,你确实是没有伤害到我娘啊。”苏云清看向尉迟澈的眼中满是被伤害之后的凄凉,“可是,尉迟澈,你伤害到我了。” 说完之后,苏云清晕了过去。 尉迟澈急忙跑去抱住了苏云清,把苏云清放到了床上,眼里满是懊悔。 他的耳朵里回响着苏云清晕倒之前的那句话,还有脸上受伤的表情。 “可是你伤到我了。”这句话如同魔咒一般,在尉迟澈的脑子里回荡着,让尉迟澈十分痛苦。 一大早,青灯刚准备回去歇息之后,就被尉迟澈拉到了大皇子府。 看着尉迟澈一下子沧桑的脸,青灯猜到,估计又是苏云清出了什么事情了。 看到了晕倒在床上的苏云清,青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要是被凤诤知道,苏云清被尉迟澈给气晕之后,凤诤会不会出手打死尉迟澈。 仔细地把了一会脉之后,青灯的脸上表情十分严肃,之后又变得有些古怪。 “怎么样了?王妃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会晕倒?”尉迟澈的眼里满是急切,他着急地看着晕倒的苏云清。 “这……我再确认一下。” 尉迟澈着急地踱来踱去,等着青灯跟他说结果。 “这……师妹这是……怀孕了。”青灯发现苏云清怀孕之后,心里有些酸涩,不过还是很好地掩盖过去了。 尉迟澈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奇怪的消息一样,看着青灯:“你说什么?是我听错了吗?” 青灯无奈地摇了摇头,又说了一遍:“你要当爹了。” 尉迟澈被这巨大的惊喜砸得缓不过神,“我……我要当爹了,真的?” 尉迟澈急忙去抓住苏云清的手,把手放在了苏云清尚且还是平坦的肚子上,“王妃她……有我的孩子了?” 青灯点了点头,“真的,她有你的孩子了,只是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动了胎气,急火攻心之后,她才会晕过去。” 尉迟澈更加后悔,为什么自己不先跟苏云清商量一下呢?还好孩子没有事情,不然的话,自己一定会后悔死的。 “那……那现在怎么办?”一向冷静的尉迟澈如今就像是个手足无措的小孩子一般,就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青灯思考了一下,说:“我先开几副安胎药,让师妹先把安胎药喝了吧。头几个月正好是养胎最重要的时候,特别是师妹本来身体就虚,如今又急火攻心,孩子能保住已经是奇迹了,切莫再刺激她了。” “而且最近师父夜观天象,说最近会有一次大降温,你可要注意点才是,千万不要让她着凉了。”青灯叮嘱着尉迟澈一些注意事项,一边说一边写了药方。 “这些药你的库房里应该都有,我先去帮她煎药吧,叫个信得过的伶俐的过来学学怎么煎药。”青灯话音刚落,就听到了凤兮的声音。 “让我去吧。” 如此的话,尉迟澈也比较放心,毕竟凤兮是暗枭楼的人。 等到青灯和凤兮离开之后,尉迟澈抓起苏云清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上,“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 苏云清却依旧闭着眼睛,丝毫没有要转醒的迹象。 喂苏云清喝完药之后,天已经蒙蒙亮了。 “大皇子,宫里来人了,说今日一定要大皇子去上早朝,皇上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宣布。”管家对尉迟澈说道,即使是在卧房外,也刻意压低了声音,生怕吵到苏云清。 如今整个大皇子府都知道了苏云清怀着孩子的事情了。 昨天半夜,尉迟澈因为马上要当爹了所以特别高兴,一高兴就打赏了每个下人一百两银子,此时整个大皇子府都喜气洋洋的,伺候起来也越发地小心翼翼了。 尉迟澈想不通皇帝能有什么要宣布的事情,不过出于好奇还有警惕,尉迟澈还是去换了衣服,准备去上早朝。 临走之前,尉迟澈叮嘱着大皇子府内的下人们:“王妃醒了之后千万不要让她乱走动,好好伺候着,不要让王妃走出大皇子府,若是王妃问起我在哪,就说我去上朝了便是。” “千万要顺着王妃的意来,不要惹王妃不高兴,知道了吗?若是王妃还有肚子里的小主子出了什么事情,你们的头也别要了。” 说完之后,尉迟澈这才依依不舍地出了大皇子府。 蓝星刚从外面回来,对昨晚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他如今准备跟在尉迟澈身边保护尉迟澈,看到了尉迟澈从上车就开始止不住地笑之时,蓝星有些战战兢兢,难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事情惹了主子不高兴吗? “主子……若是属下做错了什么事情,请主子责罚!不要这样子笑,太吓人了……”蓝星说话都开始结巴了。 尉迟澈看了一眼蓝星,往日里要是听到蓝星这么跟自己说话,尉迟澈一定会让蓝星去最偏远的地方调查消息,可是今日尉迟澈的心情是真的十分好。 “没有,你什么都没做错。”尉迟澈温和地看着蓝星,让蓝星的压力越来越大。 “主子,有啥喜事啊?说出来让我也高兴高兴?”蓝星小心翼翼地接话。 “我马上要当爹了。”尉迟澈笑得十分肆意,他也是要有孩子的人了。 蓝星也十分惊讶,这王妃和自己的主子成亲才多久,竟就已经怀了小主子了,也难怪主子这么高兴了。 进宫的一路上,尉迟澈的脸上都带着微笑,就连看到尉迟修的时候,尉迟澈依旧带着笑意。 尉迟修因为昨日迪丽娜惜败给苏云清的事情,十分生气,见到尉迟澈如此开心的模样,更加觉得烦躁。 不过尉迟修还是问尉迟澈道:“大皇兄今日是遇到了什么喜事了吗?笑得如此开心。可真的是让臣弟羡慕啊。” 尉迟澈看到尉迟修都觉得顺眼了许多,但是想到自己还是要扮演傻子的角色,尉迟澈傲娇地哼了一声之后,道:“我才不要告诉你。你想跟我抢王妃。” 尉迟修尴尬地站在了原地,看向尉迟澈的表情十分尴尬,也十分狠厉。 就在这时候,皇帝出现了,他一出现就对朝堂上的人说:“今日早朝,朕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大家都知道,从之前到现在,已经有许多人问朕何时立太子了。今日,便是来解决你们的这个问题的。”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三皇子尉迟修德才兼备,待人谦和,智勇双全,特此立三皇子尉迟修为我大昭之太子。望三皇子往后恪守本心,为民造福,钦此。” 圣旨一出,满堂皆惊。 第一百零五章 见到娘亲 尉迟修早就知道了今日皇帝要立自己为太子,因此他一点都不意外,接过了圣旨之后,尉迟修看向了尉迟澈,却发现尉迟澈依旧很是高兴的模样。 难道尉迟澈不想要皇位吗?为什么自己都已经当上了太子了,他还是一副十分开心的模样呢? 尉迟修没忍住,问尉迟澈道:“大皇兄从一进宫开始就十分开心,难道大哥早就知道了本太子今日要被立为储君这件事情了吗?” 尉迟澈白了尉迟修一眼,仿佛根本就没有把尉迟修放在眼里一般。 “谁关心你啊,你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我高兴那是因为我的王妃怀孕了,马上我就要当爹了。难怪老三你总是要跟我抢王妃,原来是你娶的王妃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啊!” 尉迟澈的话逗得所有来上早朝的人哈哈大笑,除了立刻面色阴沉的尉迟修,还有比尉迟修的脸色还要难看的右相,以及脸色十分怪异的苏远。 皇帝听到了尉迟澈说苏云清怀孕之后,十分惊讶,难道自己那日看到那个女子,是因为苏云清怀的是个女儿吗?因此那个女子投胎转世到了苏云清的肚子里。 若是凤媛知道如今皇帝的脑子里面在想什么,一定会把皇帝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不是水。 “好,好啊,如今我皇家也算是双喜临门了!王妃的肚子如此争气,大大有赏啊!”皇帝十分高兴,赏给了苏运气好很多金银珠宝,还有珍稀药材。 退朝之时,许多人都在窃窃私语地说着今日之事。 尉迟修当上了太子,只怕这大昭,是要变天了啊。 尉迟澈却不想管这么多了,他本就无心去争那个皇位,因此不管太子是谁都不重要了。 回府的车上,尉迟澈立刻问刚从府里过来的蓝河问道:“王妃醒了吗?” 蓝河点了点头,尉迟澈更加开心了,“那王妃如今的状态怎么样?有没有乖乖喝下安胎药?有没有找我?”尉迟澈如同连珠炮似的问。 蓝河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尉迟澈,又想了想大皇子府那位的表现,不由得有些头痛。 苏云清刚醒之后,发现在她身边伺候的人是凤兮,而尉迟澈早就不知道上哪去了。 “现在什么时辰了?”苏云清揉了揉额角,看起来十分疲惫。 见到苏云清转醒了,凤兮赶紧把安胎药端了过来,“主子,你醒了就好。来,把药喝了,对身子好。” 苏云清接过了药碗闻了闻味道,发现不对劲。 “怎么给我的是安胎药?我……有了?”苏云清只觉得有些不可置信,给自己把了把脉之后,发现真的是喜脉。 仔细想了想,自己的月信已经推迟了好几日了,上次尉迟澈做那事的时候,自己忘记服下避孕药了…… 苏云清没说什么,只把药喝了下去,之后便起床准备等尉迟澈回来了。 不过苏云清却一句都没有问尉迟澈,她隐隐猜到了,尉迟澈不在,八九不离十就是被皇帝叫去上早朝了。 至于皇帝为什么非得让尉迟澈去上早朝,那估计就是,皇帝准备封尉迟修为太子了。 而尉迟澈听到苏云清起床之后都没有问过关于他的一点事情,不由得垮下了一张脸,看来苏云清真的是气得不轻,才会这样子。 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思回到了大皇子府之后,尉迟澈看到了苏云清正在研制着什么药物,等到尉迟澈一进来,苏云清就立刻起身,对尉迟澈说:“带我去见我娘亲。” 见到了苏云清如此坚决地态度,尉迟澈犹豫了一下。 “若是见不到我娘亲,那么,你也别想见到我跟孩子。”说完之后,苏云清撇下了尉迟澈,对凤兮说:“凤兮,收拾东西,我们回暗枭楼。” 尉迟澈见苏云清这般,急忙拦住了苏云清,“我答应你便是。你乖乖待在大皇子府不要乱跑,不要生气。” 苏云清挑眉,看了尉迟澈一眼,知道尉迟澈就算答应了,也会一拖再拖,不可能今日马上让自己见到娘亲。 果不其然。 “只不过今日不行,青灯说你胎象不稳,还要好好休息,不能乱走动,万一磕着碰着了……”尉迟澈似乎觉得自己的这个借口很有道理。 苏云清却嗤之以鼻。 “哦?胎象不稳?就算是真的不稳,那你别忘了,这也是因为你。更何况,我自己也是大夫,难不成我还不知道我的身体状况如何吗?”苏云清笑了笑,“只怕我这一有了孩子,更方便被你用来威胁我娘亲,去给梅妃娘娘解死咒吧?” 尉迟澈惊讶了,没想到苏云清如此敏锐,竟然这么快就猜到了原因,不由得有些汗颜。 “罢了,那就带你见见你娘亲吧。我也不想……负了你。”尉迟澈看着苏云清受伤而又倔强的眼神,最后还是败下了阵来,“不管怎么说,终究是我先惹恼你在先,是我不对。” “不要跟我道歉,你该道歉的,是我的娘亲。”说完之后,苏云清径直回到了房间里,继续看着书。 到了晚上,苏云清等着尉迟澈来找自己。 尉迟澈来了之后,将苏云清带上了马车,马车里的坐垫都被安排得厚厚的,而尉迟澈更是不知道从哪里定制了一件貂皮大衣,披在了苏云清的身上。 看到了马车的矮几上放了许多孕妇的小零嘴,苏云清心里的气消了一点。 待马车开始行驶之后,尉迟澈从暗格里取出了温着的茶,这是他亲自煮的,就是为了让苏云清的胎更稳些。 苏云清的身子已经够差了,万一有因为怀了孩子所以身体更差……尉迟澈有些不敢想。 “喝吧,从府中到那里要很久,你先睡一会儿。”尉迟澈看着苏云清对自己的疏离,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点了点头,苏云清伸手接过了那杯茶,却依旧离尉迟澈远远的。 “对不起。”尉迟澈对苏云清说,“我没想到,会给你带来这么大的伤害……是我,刚愎自用了。” 苏云清喝茶的手抖了抖,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说:“你以为,我想听的是你的道歉吗?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尉迟澈没有说话,只紧紧盯着苏云清。 苏云清说道:“我难过的原因,是你不信任我。觉得我知道了娘亲的下落之后,不会劝娘亲帮梅妃娘娘解咒。我对梅妃娘娘的感情,不比对娘亲的少,你这般对我娘亲,可曾知道,我会多难过?” 尉迟澈愕然。 他想起了之前,苏云清尽心尽力地照顾梅妃的时候,给梅妃看病,偷偷跑去三皇子府看梅妃……自己竟然做了那等混账事,绑了苏云清的娘亲。 尉迟澈的嘴巴张了张,终究是只能说一句无力的对不起。 苏云清的眼泪流了下来,她吸了吸鼻子,道:“尉迟澈,这件事情,我是不会原谅你的。除非我娘亲愿意原谅你,否则,我是不会再听信你的任何话了。” 说完之后,苏云清开始闭目养神,不愿意再跟尉迟澈多说什么。 马车带着苏云清和尉迟澈往京城外出去了,苏云清打开车窗一看,发现他们去的方向正是上次的树林,苏云清猜到了,这应该就是把她的娘亲关在了之前苏云清去过的那个岩洞里。 “最好我娘亲没有被冷到。”苏云清想到了如今的天气如此寒冷,那个岩洞里面可是没有地龙的。 尉迟澈点了点头,“虽说我把你的娘亲软禁起来了,可是我没有虐待过她,不管是取暖的东西,还是吃食和衣物,都是按着宫里娘娘的规格给她安排的。” 苏云清这才放下了心,既然尉迟澈这么说,那娘亲应该就没有受什么苦了。 到了地方之后,尉迟澈把苏云清抱下了车,苏云清看到了这里比之前多了许多人手看着,而且还设了阵法。 苏云清跟着尉迟澈进去之时,没有发现,从他们出府到现在,一直有一只虫子跟着他们,直到现在,依旧跟着苏云清和尉迟澈,就连守卫都没有发现。 苏云清和尉迟澈到了密室之后,看到了怀里抱着一只猫儿的夏柳玥,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娘亲!” 夏柳玥本来还在逗弄着怀里的猫儿,听到了苏云清的声音之后,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苏云清奔到了自己的面前。 “清儿。”夏柳玥看着苏云清,眼里满是温柔,“你来了啊。” 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夏柳玥往苏云清身后一看,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可是又没有看到其他人,不由得有些迷惑。 “你可带了别人过来?为何有陌生人的气息呢?”夏柳玥问道。 苏云清摇了摇头。 “难道是我感觉错了?罢了,清儿,你近来可好?瞧你,都瘦了。”看着苏云清,夏柳玥的脸上满是慈爱。 苏云清对着夏柳玥撒着娇,“娘亲,为什么上次见我的时候你不说话啊?我还以为我认错人了。” “因为我在白天是不能说话的,只能在晚上说话,而且,晚上我也不能睡觉。”夏柳玥说到这个的时候,脸上有一闪而过的难过。 苏云清看着夏柳玥难过的样子,牵住了夏柳玥的手,夏柳玥拍了拍苏云清,“咦,清儿,你这是……” 夏柳玥十分惊喜,抓住了苏云清的手腕,帮苏云清把脉。 “娘,我……我怀孕了。”苏云清提到自己怀孕的时候,有了小女人的娇羞。 夏柳玥很开心地看着苏云清,“这么多年不见,清儿也到了生孩子的年纪了啊,真快。” “好好保护好自己,还有你肚子里的小宝宝啊。” 苏云清点了点头,看了一眼门口的尉迟澈,咬了咬嘴唇,看着夏柳玥说:“娘亲,清儿有件事情想请娘亲帮忙……” 夏柳玥点了点头,“你说吧,孩子,如果娘亲能帮得上的话。” “可不可以,解开尉迟澈身上的死咒?”苏云清深呼吸了一下之后,问道。 夏柳玥听完苏云清的话之后,脸色一变。 第一百零六章 发现真相 苏云清看到夏柳玥阴沉着脸,完全没有了平时温婉大方的模样,一时之间有些无措,她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让夏柳玥如此生气。 “我以为你会跟我说一些别的事情,没想到你竟然是要给这个人求情。”夏柳玥看着苏云清,眼里满是失望。 苏云清从来没有见过夏柳玥这个模样,在以前,夏柳玥是连生气都不会的,可是如今,她却就这么摇着头跟自己说,她对自己很失望。 “不可能。他的咒,我是不会解的,你死心吧。”说完之后,夏柳玥不打算再跟苏云清说太多关于尉迟澈的事情,而是转移了话题。 “时间过得真快啊。囡囡,你已经嫁到了皇家了,现在连肚子里都有了孩子。为娘自然也不能再说你什么了。毕竟这些年,我都没有好好地陪着你长大。” “但是啊,囡囡,你要记住,如今你已经到了皇家,自然是任何事情都要仔细点的,若是除了什么纰漏,那些人只会让你生不如死。”夏柳玥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恨意。 “我不能跟在你身边保护你,是我的错,所以,你要记住,不管怎么样,都要先保护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别人的事,能不管,就不要管了。” 苏云清有些愕然,她没有看过夏柳玥这个模样,从小到大都没有。 夏柳玥一直都是温暖的,不管遇到了什么困难,她都会鼓励着自己。 “可是……娘亲,尉迟澈他不是这样子的人……”苏云清有些急切,脸上也因为着急而微微泛红。 “他是什么样的人,难道我还不知道吗?他为了威胁我给别人解咒,竟然用你来威胁我。”夏柳玥十分生气,“就连你都能被用来当威胁的筹码,你告诉我,我怎么相信他不是那样的人?” “他不是那样的人,他是什么样的人?”夏柳琳看着苏云清,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你这才嫁出去多久?果然,儿大不由娘,女大不中留啊,这么快就向着外人了。” 苏云清被调侃得有些心虚,急忙说:“不是这样子的,只是,他的咒术若是不解开……” 夏柳玥十分无奈地说:“你还不明白吗?不是我不愿意解开他的咒术,而是我不能解,这不是我能解的东西。”夏柳玥十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好孩子,不管是你提什么要求,娘都愿意答应你,因为我这些年亏欠你太多了,唯独这件事情不行。因为这件事情,关系到了你的未来。我不能拿你的未来当赌注。”夏柳玥看着苏云清的眼神十分哀伤。 苏云清有些奇怪地问:“为什么?为什么这件事情跟我的未来有关系?难道给尉迟澈解了咒术,尉迟澈就会杀了我吗?” 夏柳玥摇了摇头,“不是的,只是,若是给他解了咒术,我这跟逆天改命便没有什么区别了。他的咒术,在应该解开的时候,会有人去解的。” “什么时候才是应该解开的时候?”苏云清很着急,她不想看到尉迟澈被咒术缠身的模样。 夏柳玥沉默了一会,说:“等到你该知道的时候,一切都会知道的。现在让你知道太多,对你并没有什么好处。” 苏云清十分无奈,也感觉十分无力。 自己分明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子了,可是周围的人对她的保护,就像是在保护一个小孩子一样。 不管是夏柳玥,还是尉迟澈,还有已经故去的太厚,跟正在接触的十三凤卫,全部都在保护着她,仿佛她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人一般。 但是苏云清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敌人是谁,只能被动地被保护着,什么都做不好,反而还要拖累到这些人。 “娘亲,我不信我不能保护好身边的人。难道你以为,一直把我关在象牙塔里,我就可以被保护得很好吗?这就是你们想的保护吗?” 苏云清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带了哭腔,“我也想保护大家,想知道我以后要做什么,应该做什么,谁是我的朋友,谁是伤害了我身边的人的敌人。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夏柳玥心疼地看着苏云清,抱住了苏云清,拍了拍苏云清的肩膀,说:“好孩子,我知道,你不忍心看到大家这样保护你,可是,你的圣女血脉还没有觉醒之前,知道太多,我只怕你会以卵击石,去找那个人。” “所以,等你再强大一点,再告诉你这些事情吧。对你好,对身边的人也好,等你强大到可以保护好自己,也可以保护好别人的时候,我再告诉你,你的使命是什么。” 夏柳玥顺着苏云清的头发,眼中满是慈爱,“好孩子,我知道,你不属于这里,你也不是我的囡囡,对不对?” 苏云清的身体一僵她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着夏柳玥,“娘亲……” 听到苏云清的声音都有些嘶哑之后,夏柳玥拍了拍苏云清的头,“我一开始就知道了,囡囡会有这样的命运,不过没关系,你也一样是娘亲的女儿。” 夏柳玥跟苏云清说这些话的时候,不知道是用了什么秘术,让门口的尉迟澈什么都听不到。 “至于他身上的咒术,也只有你可以解开,相信我,你一定可以做得很好的。如今你只要保护好自己,就是对周围的人最大的保护了。” 苏云清点了点头。 就在苏云清和夏柳玥聊到圣女血脉之时,门口的尉迟澈身形动了动,仿佛有什么想说的话一般。 “进来吧,待在门口那么久,不累吗?”苏云清有些无奈地看着尉迟澈。 尉迟澈这才进了门,看到夏柳玥之后,朝着夏柳玥跪了下来。 “娘亲,是我有错在先,不敢奢求娘亲原谅,但是希望娘亲不要怪罪清儿,她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苏云清看到尉迟澈给夏柳玥下跪,一开始十分震惊,后面知道尉迟澈是为了自己之后,苏云清只觉得十分窝心,心里对尉迟澈的气也消了一大半。 “这是干什么?大昭大皇子的一声娘亲还有如此大礼,我受不起。还是请大皇子善待我的女儿就是了。”夏柳玥一点都不给尉迟澈留情面。 说完之后,夏柳玥转身背对着尉迟澈,对苏云清说:“你这阵子便先安安分分待在家里不要出门了,最近京城有点不太平。” 苏云清本想问问为什么,可是娘亲是不会无缘无故就说这样子的话的,没说原因大概是因为真的不能被自己知道吧。 “特别是皇宫,不管他们明天用什么理由让你进皇宫,你都不要去。否则,会有性命危险。”说到这里的时候,夏柳玥还有意无意地看了尉迟澈一眼,仿佛让尉迟澈也认真听一样。 尉迟澈立刻会意,做出了一幅十分认真在听的模样 夏柳玥只觉得尉迟澈还不算无可救药,满意地点了点头。 “如今京中形势不明,而且外来的异族人不仅只有你们所知道的这些,我不知道皇帝会不会跟那些人勾结在一起,因此,你不出门是最安全的。只要明天一天就够了。明天注定很不太平。” 苏云清默默地记下了,之后看了看天空,已经蒙蒙亮了。 若是在天亮之后才进城,被尉迟修的人看到了只怕会十分麻烦。 “娘亲,我们该回去了,不然只怕会有麻烦找上门来。”苏云清对夏柳玥说道。 夏柳玥也知道如今苏云清和尉迟澈需要如履薄冰,小心翼翼,便对她说:“好,你回去注意安全,千万不要去皇宫。” 苏云清点了点头,她十分贪恋跟夏柳玥在一起的时候,因此要离开的时候,十分依依不舍。 见到了苏云清的模样,尉迟澈对夏柳玥说道:“娘亲,不然你跟我们一块离开吧。” 夏柳玥却摇了摇头,“若是如今你们已经被盯上了,我跟你们一起走只会更加危险,你们两个走便是。我还有事情要处理。” 尉迟澈却说:“可是这外面布了许多法阵,我怕娘亲……” 夏柳玥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她笑着对尉迟澈说道:“法阵?你管外面那些小孩子玩的东西叫法阵?那是我小时候就玩腻的东西罢了。放心离开吧。” “你的那些东西,顶多骗骗那些傻子。”夏柳玥说完之后,也不打算跟苏云清告别了,反正,来日方长。 苏云清看着自己的娘亲原来有如此傲气的时候,不由得更加崇拜自己的娘亲。原来她是如此有傲气的一个女人,只有在自己的面前,她才会是一个温柔的娘亲。 随着尉迟澈走出洞口之后,尉迟澈看到了苏云清有些忧心忡忡的模样,开口安慰苏云清说:“没事的,这里是我用来安置暗卫的地方,一般人是发现不了这里的。” 可是苏云清还是有种被监视的感觉,她只觉得自己的一言一行都被注视着,十分不舒服。 “谁在那里?!还不赶紧出来!”苏云清看向了一个地方,可是顺着苏云清的目光看过去之后,却发现那边空无一人,雪地上也没有一点脚印,丝毫没有有人来过的痕迹。 “怎么了?”尉迟澈看到苏云清这个模样,也吓了一跳,“你的脸色好差,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了?” 苏云清摇了摇头,又看了那边一眼,发现那边真的没有任何能藏人的地方,不由得一阵心慌。 “先上马车吧,这里说话不方便。” 等到苏云清说完之后,尉迟澈把苏云清抱上了马车,临走之前,苏云清又惴惴不安地朝着那个地方看了一眼。 就在苏云清不注意的时候,一只黑色的虫子晃晃悠悠地从树上起飞,朝着京城将军府的方向飞去。 马车上,尉迟澈见到苏云清的脸色实在是很苍白,不由得十分担心,“王妃,你究竟是怎么了?能跟我说说吗?” 尉迟澈软着语气哄着苏云清,“有什么事情,说出来我帮你解决好吗?” 苏云清犹豫着,点了点头,“我方才在那边门外,总感觉到有人在监视着我们。可是我看过去的时候,却发现没有任何人的痕迹。我想,那个监视我们的,很有可能根本就不是人。” 苏云清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有些忐忑,她在担心,尉迟澈会把她的话当成是玩笑。 让苏云清放心的是,尉迟澈十分认真地听完了苏云清的话。 “如果是你有这样的感觉,那应该就是真的有人用了别的办法来监视我们。” 第一百零七章 阴谋逼近 尉迟澈的眉头轻皱,“这件事情并不简单,放心吧,我会让蓝河去调查这件事情的。” 苏云清十分感动地看着尉迟澈,随即摇了摇头,对尉迟澈说:“不可,如今这件事情还不知道究竟是不是跟巫术有关系,蓝河对关于巫术的事情知之甚少,只怕他去调查,会遇到危险。还是我让凤媛去吧。” “接下来,再看看究竟有哪些人忍不住要动手,就知道这究竟是谁的手笔了。这两天先让蓝河跟蓝夜加强对将军府还有皇宫那边的监视就是了。尉迟修还没那个本事接触到巫术。”说着,苏云清心里的担忧仿佛也烟消云散了。 尉迟澈听着苏云清的分析之后,点了点头,“那就按你的安排来吧。” 苏云清看着尉迟澈的模样,把头埋在了尉迟澈的怀里,闷声问道:“为什么这种事情你都肯相信我?如果是别人听到我说这样子的话,只怕都要把我当成疯子来看了。” 尉迟澈从来没有见过苏云清这个样子,不由得低笑道:“你啊你,有时候那么聪明,怎么在这些事情上就如此不开窍呢?” 尉迟澈顺着苏云清的发,在苏云清的头顶落下了一个吻,说道:“只因为你是你,你是我的王妃。所以你说的话,我都会相信你。” 听到尉迟澈的话之后,苏云清的心里一紧,方才夏柳玥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的时候,那个表情苏云清至今都还历历在目。 “可如果有一天,我不再是苏云清,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了呢?你还会记得我吗?你还认得出我吗?”苏云清很担心,若是这具身体的原主出现了,自己究竟是会消失,还是变成另外一个人? 若是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那尉迟澈还会记得自己吗?还是说尉迟澈只会当自己转性子了?苏云清不能确定。 尉迟澈不知道为什么苏云清会问这样的问题,可是就在苏云清问出这样的问题之后,身体在瑟瑟发抖。 “放心吧,你永远都是我的王妃,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不管你变成了什么样,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认出你。你可以不是苏云清,但是你永远都是我的王妃。”尉迟澈像是在说什么严肃的誓言一般,“不论如何,我都会相信你,没有条件,不需要理由。” “遇见你之后,我才知道,我想做的事情,不过是护你一世安稳,予你一生一世一双人,让你永远都不离开我吧了。至于旁的事情,都不重要了。”尉迟澈说完之后,看到苏云清的脸已经带了泪痕。 苏云清听着尉迟澈突如其来的告白,红了眼眶。 趴在尉迟澈的怀里嚎啕大哭之后,苏云清哭累了,听着尉迟澈的心跳,她睡着了。 轻轻拍着苏云清的背,尉迟澈突然很是心疼。 一定要保护好她。 就在苏云清和尉迟澈温存之时,那只黑色的小飞虫也已经飞回了将军府。 夏柳琳本来正在跟苏云婉讲一些体己话,见到小飞虫飞进来的时候,苏云婉尖叫道:“哪来的恶心虫子?快打死它!” 夏柳琳看着这样子的苏云婉,突然知道了为什么他们都更喜欢苏云清一点。 苏云清遇到事情都十分镇定,从来不会因为这些小事情而惊慌失措,她身上的气质和气场都是苏云婉所没有的,甚至这辈子苏云婉都学不来。 可就算苏云清再怎么好,也是那个女人的女儿,而不是自己的;反之,苏云婉就算再怎么不好,也是自己的女儿。 “婉儿,你先出去吧,这虫子我打死便是。晚些时候你再来找我。”夏柳琳叹了一口气,让苏云婉先行离开了。 苏云婉离开之后,那只虫子才稳稳地落在了夏柳琳的手中。 夏柳琳本来想把夏族的一些事情告诉苏云婉,可是看到了今天苏云婉的表现之后,夏柳琳犹豫了。 这只黑色的虫子,夏柳琳训练了很久,可是苏云婉竟然连这只虫子都害怕,若是知道了夏族的事情,不得把自己当成妖怪来看吗?想到这,夏柳琳还是决定暂时先不告诉苏云婉关于夏族的任何事情了。 虫子落在夏柳琳的手中之后,夏柳琳用咒术听了虫子的语言,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十分狰狞。 “什么?你是说,夏柳玥没有死?你还看到她了?”夏柳琳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十分尖锐,仿佛指甲划在板子上一样刺耳。 夏柳琳冷笑着,她就知道,夏柳玥不会那么简单的,果然。 “既然夏柳玥如此狡猾,那我就让她的女儿,帮她承受她应该承受的一切吧。”夏柳琳喘着气,刚用完巫术的她身体有些虚弱。 想到夏柳玥,夏柳琳的怒气就一直往上涌。 她毁了自己的感情,而她的女儿毁了自己的女儿,这个仇恨,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化解的,甚至可以说,根本就不化解不了。 “去,盯着尉迟澈还有苏云清,一有什么消息就告诉我。”夏柳琳放开了那只虫子,那只虫子颤巍巍地飞离了夏柳琳的房间。 方才夏柳琳发火的样子十分可怕,它虽然见到过夏柳琳做坏事时的模样,可是比起刚才,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夏长老,过来吧。有件事情需要你帮忙了。”虚空中,夏柳琳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跟一个灰袍老者取得了联系,那个灰袍老者竟然直接出现在了夏柳琳的房间中。 灰袍老者看着夏柳琳的表情十分恭敬,他对着夏柳琳屈膝跪下,“圣女有何吩咐?” 夏柳琳看起来十分疲惫,她对灰袍老者说:“夏长老,有人发现了夏柳玥的踪迹,夏柳玥根本就没有死。” 夏长老看起来十分震惊,浑浊的眼睛里透出了精光,“夏柳玥没有死,万一被别的老家伙知道了,那你我就危险了,当初可是我力荐你当圣女的。若是他们发现了你根本就是个假的,那只怕你就要被那些老家伙赶去流放之地了。” 听完了夏长老的话之后,夏柳琳疲惫地点了点头,“夏柳玥之前一直都不肯现身,如今总算是有了她的消息,自然是要先把她逼出来,我们才有机会下手斩草除根。” 夏长老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他看着夏柳琳说:“那你叫我出来,是想到法子了?” 夏柳琳点了点头,说道:“对。夏柳玥几乎没有什么破绽,要说她唯一的弱点,那就是她的女儿了。所以我们就得先让她的女儿出事。” 夏长老低下头,“但凭圣女吩咐。” 夏柳琳揉了揉眉心,“南疆的那个皇子没必要留着了。刚好可以当我们的棋子,杀了吧。” “用毒。记住,让南疆的公主认为是夏柳玥的女儿干的。” 说完之后,夏柳琳挥了挥手,示意夏族长老退下了。 夏族长老退下之后,夏柳琳揉了揉眉心,这个计划,还需要皇帝的帮忙才行。 因此夏柳琳找了个由头,进皇宫了。 夏柳琳不知道的是,就在她刚离开皇宫,苏云清安排的暗卫就把这个消息传回了大皇子府。 苏云清和尉迟澈刚到大皇子府之时,苏云清还在酣睡,尉迟澈本想直接这样抱着苏云清回房间,可是他刚抱起苏云清,苏云清就醒了。 “到了吗?”苏云清的眼中还有因为没睡醒的雾气,在尉迟澈看来,反而有着别样的风情。 尉迟澈俯身,吻住了苏云清的唇,直到苏云清快呼吸不过来的时候,尉迟澈才放开了她。 苏云清喘着气,嘴唇红肿,脑子里却还没反应过来。 就在尉迟澈想进行下一步动作的时候,蓝夜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了。 “主子,将军府那边有动静了。” 尉迟澈十分不爽,但是见到了苏云清听到将军府一下子就警惕的眼神,也歇了心思。 “进书房说吧。”苏云清自己跳下了马车,对蓝夜说道。 见到苏云清一遇到这些事情,就无视了自己的存在,尉迟澈突然有些吃味。 跟着跳下马车之后,尉迟澈快步走到了苏云清的身边,揽住了苏云清的腰。 苏云清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尉迟澈,尉迟澈本来还写满了傲气的脸立刻变成了讨好的笑。 “这不是担心王妃怀孕了腰会酸吗?母妃说她怀我之时,腰就经常不舒服。”尉迟澈趁机还揉了揉苏云清的腰。 苏云清对着尉迟澈翻了一个白眼之后,没有说什么,只这样走着。 到了书房之后,苏云清对蓝河说:“你把你的发现告诉我。” “夏柳琳今日进了皇宫,具体的事情还是要等到皇宫的眼线过来。而且今日夏柳琳突然自己在房间自言自语,我们都没有发现有任何人进去到夏柳琳的屋子。而且夏柳琳所说的话我们都听不懂。” 苏云清皱眉,看来夏柳琳还挺谨慎的,只怕这跟夏族也有关系了。 “行,我知道了,你先继续去盯着,我会暗枭楼的人去帮你们。”苏云清对蓝河说。 蓝河退下之后,苏云清立刻就写了一封书信给凤媛,让她到大皇子府一趟。 做完这些之后,苏云清才坐下来休息。 “是不是太累了?其实这些事情交给他们就好,他们不会出什么事情的。”尉迟澈帮苏云清捏着肩膀。 苏云清摇了摇头。 “任何夏族的事情,对于他们来说,都是极其危险的存在。你不知道夏族有多诡异。让他们调查夏族的事情,只怕他们随时会遇到危机。我不能拿活生生的人命当赌注,我赌不起。” 听完了苏云清的话之后,尉迟澈沉默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时候,只有苏云清会在乎人命,不管是身边的人,还是普通百姓。 “好,那就都听你的。” 过了一会之后,凤媛就到了大皇子府。 见凤媛过来了,尉迟澈便随便寻了个由头先出门了。 “你是说,将军府内可能会有夏族的东西,甚至还有夏族的人?”凤媛的表情有些严肃,她看着苏云清,“如果夏族的人知道了你是凤令选定之人,只怕你会遇到更多麻烦。” 苏云清自然知道凤媛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暂且不说凤令的事情,只要知道她是夏柳玥的女儿,那夏族的人就不会放过她。 “你派个会夏族语言的人去将军府监视着吧。我在将军府的探子来报,说夏柳琳的曾经在房间里说过夏族的语言,但是她的房间里根本就没有人进去过。” 第一百零八章 麦格尔之死 听完苏云清的话之后,凤媛失声道:“什么?!消息准确吗?” 见到凤媛如此大惊失色,苏云清点了点头,“可是有什么问题?” 凤媛的脸色十分难看,她对苏云清说:“是,而且还是非常严重的问题,你千万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最坏的打算?”苏云清有些茫然地看着凤媛,“什么是最坏的打算?” “如果不是暗卫们看错的话,能够虚空移动到夏柳琳房间的人,至少都是夏族的长老。夏族的长老十分难缠,之前暗枭楼的杀手们,就有折在夏族长老手上的。哪怕我亲自出马,只怕也跟夏族长老难分伯仲。” 凤媛说到夏族长老的时候,面色十分凝重。 “你让你前去监视夏柳琳的暗卫千万要小心,不要被夏族长老发现了。否则只怕……”凤媛没有说完,苏云清也理解了她的意思。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苏云清对凤媛说,“我今日出去的时候,感觉到被监视了。可是我看过去的时候,却发现那里空无一人。但是我很能确定,有人在看着我。” 凤媛听到之后,只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不是人?还看不到身影/?那就极有可能是身形小的东西了。如果是这样子的话,我倒是知道,夏族有一种秘术,可以用来训练蛊虫,让蛊虫为自己服务,并且还可以听懂蛊虫的话。” 苏云清点了点头,如此的话,那果然跟夏族的人脱不了干系。 也就是说,夏柳琳如今很有可能已经知道了夏柳玥没有死这件事情了。 “那有什么办法追踪到这只蛊虫吗?或者是有办法在这只蛊虫来的时候发出警告。”苏云清只想找到办法,把那只虫子的事情解决。 凤媛点了点头,“我这里有一种熏香,只要虫子靠近过你一次,第二次它再过来,就会发光。” 苏云清接过了熏香,“只怕如今这只蛊虫就会出现在我身边,等会我就去把熏香点燃。” 凤媛叮嘱苏云清道:“你发现那只蛊虫之后,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到时候被发现了,我怕你会有危险。” “我这就回去挑几个人过去将军府。你自己千万要小心,不要被他们的人抓到了。” 说完之后,凤媛匆匆离去,就连凤兮过来的时候,凤媛都没有注意到。 凤兮推门而入,看到苏云清也是一幅苦大仇深的样子,只觉得十分奇怪。 “你们这是怎么了?一个个都看起来十分疲惫的样子,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凤兮有些担忧地看着苏云清,把一碗安胎药放在了苏云清的手边,“怀孕的时候还是不要乱想才是。” 苏云清摇了摇头,脸上依旧带着烦恼。 “发生了什么?我可以知道吗?或许我知道了还可以帮你出出主意。”凤兮无奈地说,“但是在这之前,你必须要先把安胎药喝了。” 听到凤兮这么说之后,苏云清抬起头,“凤兮,我觉得我这胎,估计是保不住了。” 苏云清的话让凤兮花容失色,怎么好端端的,苏云清突然说这样子的话? “主子莫要胡说,你身体这么好,孩子也还这么小,怎么可能会出事?而且还有青灯和凤诤在,不会有事的。”凤兮安慰着苏云清,“孕妇容易心思重,主子定是想太多了。” 听到了凤兮的安慰之后,苏云清摇了摇头。 “但愿是我想太多吧。可是最近,派去将军府的探子回来说了,夏柳琳很可能跟夏族的长老联系上了。如果被夏族的长老知道了我的存在,那么只怕不仅我肚子里的孩子要出事,就连我都会性命不保的。”苏云清突然感觉有些无力。 难怪娘亲什么都不告诉自己,就算自己知道了,也什么都做不了,只会让自己更加焦虑罢了。 苏云清的话音刚落,就看到凤兮的面色开始难看起来。 “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们都如此忌惮夏族的人?”苏云清十分好奇,她想不通,看起来如此厉害的十三凤卫,会害怕夏族的人。 凤兮摇了摇头,她看着苏云清,说:“主子莫要问了,那段回忆,对于十三凤卫来说,十分惨烈。” 苏云清识趣地没有再提起,但是她想起了那个被监视的感觉,心里就十分慌乱,如果那只蛊虫被训练得能听到人话,那么这不管是对十三凤卫,还是对自己,又或者是对尉迟澈和梅妃,都是一场灾难。 “这几日还是小心一点吧,若是被夏柳琳抓到了破绽,只怕我不死也得脱层皮。”苏云清忧心忡忡地说。 另一边,质子府。 夏长老出现在了麦格尔的身边,彼时麦格尔正在准备吃饭,突然看到夏族的人出现,而且还是夏族的长老亲自过来,只觉得十分惶恐。 见到麦格尔这幅模样,夏长老只觉得十分不屑。 对于夏族的人来说,这些南疆人不过是蝼蚁罢了,他们天生就是要膜拜夏族的人的。 “夏族长老,小人不知道你要过来,属实有失远迎,是小的怠慢了。”麦格尔放下了皇子的架子,跪在了夏族长老的面前。 夏族长老十分满意,他看着麦格尔,想到他马上就是将死之人了,不由得对麦格尔温和了一点。 “你且起来吧,今日左右没事,我便过来看看你的情况。既然无事的话,就一起吃个饭吧。”夏族长老坐了下来,笑眯眯地看着麦格尔。 麦格尔只觉得受宠若惊,他从来没有见过夏长老如此和蔼地说话过,夏长老对于南疆的族人一直都没有什么好态度,今日突然对自己如此和蔼,难道是因为要重用南疆了吗? “多谢夏长老抬爱,小的十分受宠若惊。”麦格尔坐下之后,十分殷勤地给夏长老夹着菜 夏长老不动声色地把一点粉末放在了麦格尔的菜里。麦格尔对此一无所知。 “这次你们来大昭,辛苦了啊。”夏长老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麦格尔聊着天。 麦格尔诚惶诚恐地回答了几句话之后,突然就倒在了饭桌上。 见到药效发作了,夏长老也不继续虚与委蛇了,而是站起身,冷冷地看着麦格尔。 “蝼蚁就是蝼蚁,能为了我们的大业而死,也算是你的荣幸了。”夏长老的眼里没有一点感情,甚至还有不屑。 麦格尔怎么都没有想到,一向守护南疆皇室的夏族人。竟然会对自己动手,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夏长老缓缓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夏长老消失之后,麦格尔想跟门外的人求助,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力气发出动静。 就在夏族长老消失之后不久,麦格尔就这样,睁大着眼睛,在饭桌之上气绝身亡了。 麦格尔脸上的表情十分可怕,就像是有什么愤懑和不甘。 翌日,迪丽娜发现一向早起的麦格尔竟然到日上中天了还没有一点动静,不由得有些奇怪。 “你们今日见到我皇兄了吗?”迪丽娜问麦格尔门口的侍卫。 侍卫们纷纷摇了摇头,表示没有见到麦格尔出来。 迪丽娜只觉得心里很不踏实,敲了敲麦格尔的门,大声地说:“皇兄,你在里面吗?” 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回应。 “皇兄是什么时候进屋的?有人来找过皇兄吗?”迪丽娜压下了心里的不安,问侍卫们道。 侍卫们恭恭敬敬地回答:“回迪丽娜公主,昨日麦格尔皇子是在晚膳之时进的房内,并且叫我们不要打扰他,没有任何人来找过麦格尔皇子。” “之后我皇兄就没有再出来了吗?”迪丽娜心里的不安正在慢慢扩大,特别是见到侍卫点了头之后,那种不安的感觉到达了顶峰。 “你们,快把门打开!我皇兄一定是出事了,否则不会这么久没有动静的。”迪丽娜命令侍卫们把门打开。 因为迪丽娜的双手被苏云清砍断了,因此迪丽娜没有办法开门。 侍卫们面面相觑,一国公主怎么会提出如此无礼的要求?这要是放在大昭,可是不守妇道的。 “迪丽娜公主,兴许麦格尔皇子只是今日起晚了,并没有什么大碍,极有可能是你多想了……” 侍卫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迪丽娜打断了。 “你们若是不肯帮我打开,那我就要了你们的狗命!如果我皇兄真的出了什么事,你们付得起这份责任吗?快点把门打开!”迪丽娜有些气急败坏了,她感觉自己的双手都在颤抖。 侍卫们没有办法,只好撞开了门。 门一打开,迪丽娜就冲了进去,看到了倒在餐桌上的麦格尔,迪丽娜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都快凝固了。 “皇……皇兄?”迪丽娜试探地叫了一声,没有人回应她。 迪丽娜走到了麦格尔的身边,更大声地叫着麦格尔,“皇兄?你是不是太累了?累也不可以睡在这里啊。该起来了。” 迪丽娜的心跳得很快,她轻轻地推了推麦格尔,麦格尔的尸首轰然倒下。 麦格尔七窍流血的脸出现在了迪丽娜的面前,她看着麦格尔,尖叫了起来。 “啊——!”迪丽娜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她看着麦格尔的尸首,整个人都颤抖了。 听到了迪丽娜的尖叫之后,门口的侍卫一下子就进来了。 他们看到了麦格尔的尸首之后,也觉得十分惊讶。毕竟昨天麦格尔进去房间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就这么死了? “我皇兄他只是睡着了对不对?”迪丽娜看着进来的侍卫,就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我皇兄只是这段时间太累了,所以想好好休息一下,对不对?” 迪丽娜看起来十分无助,她看着麦格尔的尸首,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前几天还在说着要想办法帮她报仇的麦格尔,今日被她发现了死在自己的房间中,而且死相如此凄惨。 侍卫上前,探了探麦格尔的鼻息,脸上带着遗憾的神色,对迪丽娜说:“公主,请你节哀。麦格尔的皇子已经……” 侍卫不忍心再继续说下去,看着迪丽娜大受打击的模样,侍卫对迪丽娜说:“公主,还是先把这件事情告诉皇上吧,这件事情还是需要皇上来处置才是,如此也能早点找出杀害麦格尔皇子的凶手。” 仿佛是被侍卫的话刺激到了一般,迪丽娜朝着侍卫大吼大叫道:“我皇兄跟谁都无冤无仇,除了苏云清,还有谁会害他!?” 第一百零九章 入宫 如今像进宫已经太晚了,迪丽娜耐着性子等到了第二天。 次日一早,迪丽娜就让人把麦格尔的尸首放上了马车,自己也随后上了马车。 “皇兄,你放心吧,我会帮你报仇的。”迪丽娜看着水晶棺里的麦格尔,心里一痛,泪水就掉了下来。 她还记得小时候,麦格尔总是在她闯祸之后,帮她收拾烂摊子,即使父皇责备自己,皇兄也把全部的责任,都揽到了他自己的头上。 麦格尔的母妃在南疆的皇宫中并不受宠,因此麦格尔也没有很被南疆的皇帝器重。 后来,尉迟澈带领士兵攻打南疆,南疆的皇帝不得不派出自己的儿子到大昭当质子,而这时候,不受宠的麦格尔就成了最好的人选。 迪丽娜不想跟麦格尔分开,软磨硬泡地跟着麦格尔到了大昭,在大昭,依旧是麦格尔在帮迪丽娜收拾烂摊子。 可就是这样的皇兄,他死了。 迪丽娜的泪水仿佛流不尽一般。 到了皇宫,迪丽娜擦了擦眼泪,她的手上装上了麦格尔东奔西走为她找的义肢,看着义肢,迪丽娜更加悲从中来。 “请皇上为我皇兄主持公道!”迪丽娜带着麦格尔的尸首,就这样跪在了早朝的大殿里。 皇帝看着迪丽娜,早就知道了麦格尔死亡一事。 昨日夏柳琳已经进宫说过了,她会把麦格尔毒杀,届时,要把毒杀麦格尔的事情全部都推给苏云清。 皇帝一开始本来不同意,毕竟长生不老秘术还有至关重要的三页还在苏云清那里,若是惹恼了苏云清,就怕苏云清会狗急跳墙毁了那三页秘术,到时候自己就功亏一篑了。 谁知道夏柳琳竟然说:“皇上,我知道苏云清的手中有你想要的东西。” 皇帝听到了夏柳琳的话之后,身上的杀意一下子就释放出来了。 关于长生不老秘术这件事情,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可是夏柳琳竟然说她知道剩下的三页秘术在苏云清身上? 难道是苏云清跟夏柳琳说的吗?不可能,苏云清和夏柳琳也不对付,那就是夏柳琳也派人监视自己了。 皇帝掐住了夏柳琳的脖子,对夏柳琳说:“说!你都知道些什么?!” 夏柳琳没想到皇帝竟然会突然就对自己发难,一时有些无措,皇帝掐着她脖子的手的力气极大,夏柳琳的脸因为缺氧红了。 “皇……皇上!我……什么……都不……不知道啊!”夏柳琳打着皇帝的手,想让皇帝的手松开。 听到夏柳琳说她什么都不知道之后,皇帝这才慢慢地松开了掐着夏柳琳的手,但是表情依旧满是怀疑。 “那你为何知道,苏云清的手中有朕要的东西?”皇帝对夏柳琳的警惕之心还没有完全放下,“难道你派人监视朕?” 夏柳琳重新呼吸到空气之后,有些后怕,这难道就是伴君如伴虎吗?若是自己没有回答好,只怕往后皇帝会一直怀疑自己。 思索了一阵之后,夏柳琳说:“皇上,这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因为苏云清不管做什么,最后你都是放了她,不是因为她身上有你想要的东西,就是因为她还有利用价值。” 皇帝点了点头,“那你为何断定是我有东西在苏云清身上呢?” 夏柳琳说:“皇上英明神武,哪里会有需要苏云清这个小贱人的事情?因此便只可能是苏云清的身上有你想要的东西了。” 皇帝见夏柳琳是真的不知道长生不老秘术的事情,这才慢慢放下了心。 “那你说,若是把这件事情嫁祸给苏云清,那朕该如何从苏云清的手中拿到那个东西?”皇兄问。 夏柳琳笑了笑,“到时候,皇上只要把她关起来,再表示会好好调查这件事情,之后苏云清恩威并施,拿到那个东西之后,再把苏云清放了就好了。” 似乎是没想到夏柳琳竟然会让自己放了苏云清,皇帝有些奇怪。 “若是最后要放了苏云清,那一开始还抓苏云清做什么?朕可不觉得,你出这个主意,就是为了帮朕拿到那个东西。”皇帝眯起眼睛,看着夏柳琳的脸色满是质疑。 传闻夏族的人都十分聪明,智近乎妖,因此皇帝在面对夏柳琳的时候,丝毫不敢怠慢。 夏柳琳笑着说:“自然不是真的把苏云清放了,到时候,我会在苏云清的身上施巫术,这样,苏云清就不得不听我的话了。我要她生,她就绝不可能死,我要她死,就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不活她。” 皇帝答应了和夏柳琳联手之后,夏柳琳十分得意。 现如今看着大殿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迪丽娜,皇帝更加觉得夏柳琳的计划好。 发现了皇帝走神之后,迪丽娜哭得更加起劲了,她对着皇帝又大声说:“皇上,我跟皇兄二人,不远万里来到大昭,一是因为喜欢大昭的风土人情,二就是因为仰慕祖皇帝英明神武,可是我们不曾想,皇兄会在来到大昭之后惨死。” “若是早知道会如此,那就算再怎么仰慕祖皇帝,我们都不会过来的!皇上,我们尊称你为祖皇帝,就是相信你可以解决世界上所有的问题,这次小女斗胆前来,就是恳请皇上可以还皇兄一个公道啊!” 皇帝被迪丽娜夸得有些飘飘然,但是迪丽娜这些话的分量自然没有长生不老秘术的诱惑大,因此皇帝便故作为难地说:“唉,迪丽娜公主,你痛失皇兄,朕也替你觉得十分遗憾。看到你,朕就想起了朕的建安。若是建安还在的话,也该跟你一般大了吧。” “罢了,往事不提。太子,这件事情,你怎么看?朕对这件事情的始末并不清楚,听闻你跟麦格尔还有迪丽娜兄妹俩关系尚可。你可知道这麦格尔在大昭有何结怨之人?”皇帝把这个烫手山芋丢给了尉迟修。 尉迟修有些猝不及防,他没有想到皇帝会突然问自己。 “回父皇的话,儿臣跟麦格尔皇子确实一见如故,麦格尔皇子为人亲切随和,不管跟谁都是彬彬有礼,实在是没有什么结怨之人。”尉迟修看到自己说完话之后,皇帝隐隐有了要发怒的迹象,话锋一转。 “若是要说了解,最了解麦格尔皇子情况的人,不应该是迪丽娜公主吗?迪丽娜公主,你不要担心,只要你把你知道的事情说出来,父皇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的。”尉迟修看着迪丽娜的脸上满是同情。 迪丽娜听到尉迟修这么说,立刻道:“皇兄在大昭一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是为了避嫌。毕竟我跟皇兄都是外邦来客,自然不好出门。因此皇兄不可能会跟人结仇结怨的。” “若是非要说到跟谁结仇结怨的话,那就只有一个人有可能跟皇兄结仇了。”迪丽娜说到这里的时候,停了下来。 皇帝立刻十分期待地看着迪丽娜,问道:“哦?究竟是谁?” 迪丽娜一字一字地说:“苏。云。清。” 听到苏云清的名字,朝堂之上的众人哗然。 毕竟在他们看来,就算苏云清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弱质女流之辈罢了,怎么可能杀得了麦格尔这个大男人? 果不其然,就在迪丽娜话音刚落之时,立刻有人质疑迪丽娜说:“苏云清只不过是一个女人,难道麦格尔皇子连苏云清都打不吗?” 就在这时,朝堂之上的消息已经传到了苏云清的耳朵里,彼时苏云清正在喂着黑嘿吃东西。。 “王妃,宫里来了消息,说是南疆的那个皇子,去了。”凤兮把苏云清的安胎药端过来之后,把消息告诉了苏云清。 苏云清有些意外,怎么自己还没出事,麦格尔倒是先出事了?难不成他在这大昭遇到了什么仇家吗? “哦?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苏云清问这句话的时候,黑嘿也偏过头去看着凤兮,仿佛对这件事情十分感兴趣一样。 看到黑嘿这模样,苏云清哑然失笑,“你这小东西,就像听得懂我们说话一样,还真的是成精了你。” 苏云清拿手指点了点黑嘿的头,黑嘿趁机蹭了蹭苏云清的手指。 凤兮见到这一幕,也跟着笑了笑,说:“听说是死在质子府里的,当时没有任何人进出过他的房间。等到第二天侍卫破门进去的时候,尸体都已经僵了。” “没有人进出?可是那些下人们应该也不会胆大包天到去杀害麦格尔吧。难不成他被凭空出现的人给下了毒?”苏云清半是开玩笑地说,可是话一说出来,苏云清就发现不对了。 因为出现在夏柳琳房间里的人,也是凭空出现的。 如果说这一切都是夏柳琳的阴谋的话,似乎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苏云清只觉得自己的汗毛都立了起来,这就是夏柳琳对付自己的法子吗? 凤兮看到苏云清的脸色一变,也跟着紧张起来了:“主子,这是怎么了?” 苏云清面色有些难看,她对凤兮说:“不出意外的话,他们是准备把这个麦格尔的死嫁祸在我身上了。” 凤兮十分震惊,“可是不是说没有任何人进去过麦格尔的房间吗?怎么都不可能怀疑你啊。” 苏云清摇了摇头,如今夏柳琳和皇帝已经狼狈为奸了,他们压根就不需要什么证据,他们要的,只不过是一个能把自己骗进皇宫的借口罢了。 大殿上,迪丽娜对众人道:“我的皇兄是因为中毒死的。我的皇兄也精通毒术,一般的毒药不可能杀得了我的皇兄,而且我跟皇兄在离开南疆之时,已经服下了百毒但,那些毒药对我们来说都是没有药效的。” “而在大昭,能如此精通毒术,还跟我皇兄有过过节的人,只有苏云清一个。”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不过依然有清廉的官员给苏云清辩解:“可是王妃她虽然精通毒术,却慈悲为怀,从来没有用毒术害过任何人,更何况,王妃她怎么进去到质子府?你也是住在质子府的人,难道王妃有没有进质子府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 迪丽娜没想到这个大臣会这么问。 那些大臣,还有皇帝和尉迟修的眼神全部都集中在了迪丽娜的身上,迪丽娜十分紧张。 情急之下,迪丽娜大声地说:“我的皇兄仰慕王妃已久,若是王妃来找我皇兄的话,皇兄肯定会瞒着我的!” 听到迪丽娜的话之后,尉迟修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第一百一十章 大闹金銮殿 尉迟修没有想到,麦格尔竟然对苏云清存有那样旖旎的心思,不由得感慨这麦格尔死得十分及时。 若是麦格尔没有出事,而自己又知道了他的心思,只怕他不死也得脱层皮了。 而在场的人,听到麦格尔竟然对王妃有这样的心思,不由得十分鄙夷。 一个外邦的皇子,觊觎自己国家的王妃,甚至这个公主的证词里,字字句句都在指责着王妃很有可能是在跟那个皇子私会的时候杀害了皇子,这样的话,属实是辱没了王妃,也让大昭蒙了羞。 皇帝也没有想到,迪丽娜竟然会说这样子的证词,实在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迪丽娜公主,慎言。”一个大臣站了出来,“难道你觉得,我们王妃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子吗?老臣依稀记得,在之前,有个不懂事的官家小姐,对着王妃出言不逊,最后被我们大昭的太后给掌掴之后,浸猪笼了。” 迪丽娜这才觉得,自己的言行有失,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若是这时候自己改了口,就等于出尔反尔,反倒是会给人留下话柄。 “苏云清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们还不清楚吗?她就是个毒妇!逼迫大皇子听她的话,毒害了维护她的太后,最后还在跟我比试之后斤斤计较砍断了我的双手!她一定是因为我找她比试,所以对我和皇兄怀恨在心,最后杀了我皇兄!” 皇帝听到迪丽娜如此指责苏云清,不由得皱起了眉。 虽说他也看不惯苏云清,可是迪丽娜这么说,就是变着法子在骂大昭,特别是太后的死跟他有很大的关系,这迪丽娜虽说是在骂苏云清,可是皇帝还是觉得心虚了。 因此皇帝咳嗽了一下,打断了迪丽娜的侃侃而谈。 “好了。迪丽娜公主,如今事情究竟是什么样还不明朗,你如此指责我们大昭的王妃,属实是有些不妥。”皇帝开口说道,“王妃一向贤良淑德,不管是在娘家,还是在宫里,都是有目共睹的,苏将军,朕说的可对?” 皇帝把难题丢给了苏远。 苏远没想到皇帝竟然把这难题丢给他了,不由得十分愕然。他看着皇帝的眼里满是不可置信,自己都已经如此降低存在感了,皇帝竟然还没有放过他。 苏远哪里知道,皇帝以为夏柳琳会把计划透露给苏远,因此才把这事儿甩到苏远头上。 见苏远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皇帝皱了皱眉,挥了挥手让苏远退下了。 “太子,依你所见,你觉得如今应该如何?”皇帝也不打算继续墨迹下去了,他揉了揉眉心。 尉迟修沉吟了一下之后,回答道:“回父皇的话。我们只要静待王妃入宫便是。” 大皇子府,尉迟澈的脸色淡淡的,丝毫没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反而是一幅老神在在的模样。 “你这是想到法子了?”凤诤被尉迟澈请来了大皇子府,如今和尉迟澈一起在后花园中惬意地晒着太阳,脸上也是一点都不慌张。 尉迟澈摇了摇头,看着远处匆匆过来找自己的太监,嘴角露出了慵懒的笑意。 “哎哟喂,我的小祖宗,你怎么还有心情在这儿晒太阳啊!皇上宣王妃进宫,说是……说是……”太监看了一眼一边的凤诤,没有把话继续说下去。 尉迟澈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瞥了一眼假寐的凤诤,道:“说吧,神医他不是什么外人,不必如此见外。” 太监满头大汗,这可不是什么见不见外的问题啊,这是事关皇家颜面的问题了。 “你说不说?不说你就滚回宫里去吧。不要打扰我在这儿晒太阳。”尉迟澈一边说,一边打了个哈欠,“真是扫兴。” 太监抹了一把额头的汗,道:“是,奴才这就跟大皇子禀报。” “方才迪丽娜公主带着麦格尔皇子的尸体到了金銮殿上喊冤叫屈,哭闹着要皇上给她作主。”太监话还没说完,就被尉迟澈打断了。 “他们算哪门子的公主皇子?父皇是准备把那什么,迪丽娜的头给剁下来了吗?”尉迟澈吹了个口哨,黑嘿顺着口哨声飞了过来。 摸着黑嘿头顶的羽毛,尉迟澈的心情看起来大好,他漫不经心地继续说:“人死了找我也没用,若是两个都死了,那就随便找个地埋了吧,大昭别的不多,就地多。” 听到尉迟澈这番话,太监属实有些汗颜,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尉迟澈跟他说的完全不是同一回事。 “不是的,是皇上,皇上要宣王妃入宫。” 听到跟自己的王妃有关系,尉迟澈一下子就正襟危坐,他若有所思地思考了一下之后,摇了摇头:“不可。王妃虽然医术高明,可本皇子听闻那麦格尔已经连尸体都凉透了。” “左右神医在这儿,不如你让神医随你回去看看吧?” 尉迟澈很不厚道地把凤诤卷入了这件事情,凤诤听到尉迟澈地话之后,也睁开了眼。 “虽说你们都神医神医地叫着我,听得我气儿都顺了,但我只是神医不是神仙啊。这起死回生的是神仙。人死就死了吧还这么多事儿,我随你去吧,给他一瓶化尸水,也就算是我行善积德了。” 太监听了之后,差点背过气去,这摆明了就是在拿他寻开心呢! “大皇子,我想你误会了,这事儿不是这样的。”太监开口说,“是迪丽娜公主,她说麦格尔皇子的死……”见到了尉迟澈听自己说出公主和皇子两个词之后倏然变色的脸,太监急忙改了口。 “迪丽娜说麦格尔的死跟王妃有关系,是王妃杀了麦格尔。” 尉迟澈白了太监一眼,“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吗?你们那么听她的话?那大昭是不是要改个姓去随南疆好了?” “这点分辨是非的能力都没有,还学人家断案,也不嫌丢人。”在扮演傻子的时候,尉迟澈十分毒舌,基本能把每个人都气的半死。 太监被说得一愣一愣的,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可是迪丽娜还说,王妃是在跟麦格尔私会的时候,下毒杀害了麦格尔的。” 听到了太监说的这句话之后,尉迟澈身上的戾气一下子就释放出来了。 “那个女人当真如此大胆,敢这么造谣我的王妃?”尉迟澈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太监。 太监见到尉迟澈仿佛变了一个人,不由得两股战战,看都不敢看尉迟澈一眼,只是飞快地点了点头。 尉迟澈冷笑了一下,“既然有人都欺负到我王妃的头上了,若是我不去宫里会一会她,那岂不是要坐实了王妃的罪名?走,进宫。” 见到尉迟澈招呼自己,凤诤无奈地摇了摇头,“唉,谁让是我徒弟出事儿了呢?我可不希望我的乖徒弟背负上骂名。那就勉为其难地进宫一趟吧。” 太监没想到,这苏云清没有请进宫,反而是把这两个瘟神给带进宫了。 看着太监几乎快要昏厥的样子,尉迟澈直接拎起了他后颈的衣服,拖着他就运起轻功往皇宫里飞掠而去。 不过几息的功夫,尉迟澈就带着太监到了金銮殿门口,太监扶着门口的金色盘龙鎏金柱子吐得昏天黑地。 皇帝见到来的人不是苏云清,反而是尉迟澈,不由得皱了皱眉。 “怎么回事?不是让王妃过来吗?你来这里胡闹什么!”皇帝十分生气地拍了拍龙椅,“王妃呢?” 凤诤在这时走了进来,看着皇帝说:“几日不见,皇上的精气神好了不少啊,如今就连骂人,都如此中气十足了。看起来这几日是有好好调养身体了。” 皇帝见到凤诤之后,脸上立刻换上了笑意,“神医今日怎么也来了?” 见到皇帝这个模样,尉迟澈立刻嚷嚷开了:“父皇,你这样做不公平!为什么你就凶我,看到他就那么高兴!” 皇帝虽然知道尉迟澈并不傻,但是朝中的大臣们都不知道啊,因此只能忍着气继续陪尉迟澈演着戏。 “澈儿,莫要胡闹,今日是要找出杀害麦格尔皇子的凶手的,不是来玩闹的。”皇帝只觉得自己脸上的笑意都快挂不住了。 尉迟澈却不依不饶了,“可是死人就死人了,我的王妃又不是阎王爷,为什么要找我王妃进宫啊?我王妃就算进宫了也不能让那个玩意儿起死回生啊。” 尉迟澈不动声色地看了冰馆里麦格尔的尸体一眼,发现麦格尔的死因真的是因为中毒。 “这是要找出凶手,不是要让麦格尔复活!”皇帝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尉迟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十分认真地发问:“可是我记得查案是让大理寺或者宗人府查案啊,我王妃虽然也是个郡主,但是从来没有查过案啊。而且王妃在朝堂也没有什么一官半职,这样不好吧。” 听到了尉迟澈的话之后,金銮殿上的人都哄堂大笑,除了皇帝和因为皇兄离世而伤心的迪丽娜。 “荒谬!朕说了,你的王妃是嫌疑人,因此要把你的王妃宣进宫来!”皇帝揉了揉眉心。 尉迟澈仿佛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那若是迪丽娜这个女人怀疑这件事情是皇爷爷做的,那我们也要去皇陵把皇爷爷的尸体挖出来跟这个女人对峙吗?什么时候我们大昭要这么被南疆的人牵着鼻子走了?” 听到了尉迟澈的话之后,皇帝也反应了过来。 是啊,若是这次自己什么都听迪丽娜的,那自己身为大昭皇帝的威严就没有了。 迪丽娜见尉迟澈把话题带得这么远,就连皇帝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动摇了,不由得感觉到了危机感。 “皇上,自从大皇子来了之后,一直在偷换概念,给苏云清开脱,若是皇兄在天有灵的话,只怕死都要死不瞑目啊!”迪丽娜赶紧把话题转移到了麦格尔的死身上。 谁知道听了迪丽娜的话之后,尉迟澈突然走到了麦格尔的冰馆外面,蹲了下来。 迪丽娜立刻警惕地对尉迟澈问道:“你想干什么?!” 尉迟澈看了看水晶棺里的麦格尔,思索了一下之后,说:“我觉得你的皇兄要么就是天上没有灵,要么就是赞同我说的话。你看,你皇兄的眼睛闭得紧紧的。” 说完之后,尉迟澈还十分贴心地让开了位置,想让迪丽娜看清楚,麦格尔的眼睛真的是紧紧闭着的。 尉迟澈的动作逗乐了在场的人,他们看着迪丽娜难看的脸色,只觉得十分解气。 第一百一十一章 替身莲致 迪丽娜没想到尉迟澈竟然来这招,面色都扭曲了。 “可是我的皇兄,不可能会无缘无故死掉的。一定是有人故意谋杀了我的皇兄。”迪丽娜看着麦格尔的表情十分哀伤。 尉迟澈仔细思考了一下,说道:“那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是如今我的王妃怀着我的孩子,怎么可能会去碰那些毒药呢?更何况,你皇兄死的时辰,我的王妃都跟我待在一起,她如何去杀你的皇兄?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而且,王妃一直教导我,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可以随便杀生,就当是给我们未来的孩子积攒福报,她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南疆的土人,坏了自己的福缘呢?” “是不是你因为我的王妃在比试之中赢了你,所以你觉得心里不舒服,就把什么事情都怪罪在我王妃身上了?” 尉迟澈此言一出,大殿里的人看向迪丽娜脸上的表情都变了,仿佛尉迟澈说的就是实话一般。 迪丽娜也没有料到尉迟澈会来这么一出,这个尖锐的问题让迪丽娜开始有些自乱阵脚了。 “你……你胡说!我一直都是愿赌服输的人,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迪丽娜的脸色有些难看。 就在尉迟澈进了皇宫跟迪丽娜胡搅蛮缠的时候,苏云清在大皇子府上也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凤媛,你的意思是,夏柳琳根本就没有继承圣女位置的资格吗?”苏云清问道。 凤媛坐在苏云清的对面,把调查到的事情全部都告诉了苏云清之后,开始解答着苏云清的疑惑。 “是的。若是夏族的上一任圣女没有死,那么就没有任何人可以继承圣女的能力。而且我还发现,圣女的能力只有圣女的直系血脉可以继承,夏柳琳不管怎么样都没有办法成为圣女。” “可以说,夏柳琳欺骗了所有人。不过,调查的人也说了,之所以夏柳琳可以当上夏族圣女,离不开夏族三长老的扶持。那个夏长老行踪诡秘,做事十分阴毒,就连夏族人都不喜欢他。” 听到凤媛得到的消息,苏云清基本就确定了,杀害麦格尔的凶手,一定就是这个夏长老。 不知何时,京城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京城已经很久没有下过这样的雨了。春天终究是要来了,那些雪在雨的冲刷下慢慢地融化了,只露出了大片大片斑驳的地面。而花园里的花也仿佛汲足了水分,娇滴滴的十分喜人。 苏云清怀了孩子之后,整个人没有了先前凌厉的气势,看起来仿佛是温和无害又娇娇柔柔的普通女子。 就在苏云清和凤媛聊着天时,突然,元子带着一个女孩过来了,看起来年纪也跟元子差不多大,但却没有元子的天真活泼,反而端的是清清冷冷。 “王妃,这是今日牙婆带来的几个丫头,我瞧着就她模样还有身段最好,所以就自作主张把她买回来了。”元子笑嘻嘻地说,“你瞧瞧,多俊俏一姑娘啊。” 可就算是元子亲亲热热地拉着她的手,那个女孩子依旧是没有什么情感上的波动和涟漪,反而依旧是冷冷淡淡地站在那里,任由元子在她的旁边叽叽喳喳。 苏云清哑然失笑,看着元子喋喋不休地夸着那个女孩,仿佛生怕自己不让她留下来一样。 “这姑娘的籍贯是哪里的?身家是否清白?”凤媛也是个人精,立刻就看出了元子的想法,她娇笑着对元子说:“若是不想待在这深宅大院,也可以随我回楼里。不知道姑娘意下如何?” 一听凤媛要让这个女孩跟她回青楼,一下子就急了。 “不行!不能跟你去青楼!她已经够可怜了!” 听到元子说她可怜,女孩子周身的气温似乎冷了一点。 “我就开个玩笑,瞧把你给急的。”凤媛咯咯地笑着,眼角眉梢间尽是万般风情。 苏云清问:“这姑娘是哪里的人?为何会被牙婆卖了?”苏云清观察着女孩身上的装扮,发现女孩的衣服一看就用料不凡,断然不是一个下人会穿的衣服。 于是苏云清对这个女孩生出了几分警惕,她看着这个女孩子,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一点。 似乎是发现了苏云清表情上细微的变化,女孩子突然跪了下来,对苏云清说:“王妃,我是被夫人赶出来的,若是王妃不收留我,我就无处可去了。我什么都会做的,洗衣劈柴做饭……” 苏云清听到了这个女孩是夫人赶出来的,不由得有一瞬间的怔忡,这个夫人,难道是娘亲吗? “你且起来说话。我见你的指头上有常年晒草药才有的痕迹,所以你会简单分辨出一些草药吗?”苏云清看着女孩的眼中满是探究。 就在女孩子点了点头之后,苏云清十分满意,对女孩说:“你起来吧。往后就留在我身边做事吧。有名字吗?” 女孩摇了摇头,“主子要了我之后,我就忘记之前所有的事情了,请主子给我赐名。” 凤媛看着这个女孩子,也越看越满意。 “既然没有名字,那就叫莲致吧。”苏云清思索了一下,给凤媛一个眼神示意之后,凤媛立刻会意了。 之间凤媛突然站起了身子,要跟苏云清告别离开了,离开之时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元子说:“哎呀,我差点忘了,我那儿有一些西域过来的补品,用来安胎的。我给忘记带过来了。” “元子,你随我回去拿一下吧,这段时间啊,主子刚好需要补补身子。” 听到了凤媛的话之后,元子十分心动。 毕竟苏云清的身体一直很差,能多吃一些补品总归是好的。 因此元子眼巴巴地看着苏云清,苏云清无奈地摇头笑了笑,“你且去吧,记得早点回来就是。” 得了苏云清的首肯之后,元子就像一只叽叽喳喳的鸟儿鸟儿一般,跟在凤媛的身后回去了。 见到元子如今如此活泼的模样,苏云清还有些感慨。 自己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元子还是一个骨瘦如柴的小丫头,做什么事情都不敢,生怕会被欺负了去。 可是面对自己的事情,元子就会变得比谁都勇敢。 还好现在元子变了,开朗乐观的样子与之前判若两人。 直到元子的身影消失之后,苏云清才缓缓收回了眼神,看着面前的莲致。 “是娘亲派你来我身边的吧。”苏云清也没有打算跟她遮遮掩掩,反而是直截了当地问。 莲致一点也不意外苏云清竟然猜出了她的身份,脸上反而露出了笑意。 “小姐果然聪慧。夫人一开始说,只要我过来,小姐就会认出我来,我还不信的。” 苏云清也不可置否地笑了笑,按照娘亲的性子,肯定会让自己的人在身边保护自己她才会放心。 “娘亲派你来做什么?保护我的安全吗?”苏云清有些疑惑。 自己的身边有暗枭楼的人,还有尉迟澈的人,几乎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害她,娘亲送个人过来属实有些多此一举了。 莲致却摇了摇头,说:“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因为莲致过来,只是为了当小姐的替身罢了。” 听到莲致的话之后,苏云清觉得有些奇怪。 “替身?” 莲致点了点头,对苏云清慢慢地说道:“替你去死的替身。” 苏云清手中的茶杯落在地上摔得粉碎,她从来没有想到一向温柔善良的娘亲竟然会让一个正值妙龄的女孩子来当自己的替身,替自己去死。 “不可。若你是因为这件事情留在我的身边,那我是不会留着你的。你走吧。”苏云清的脸色变得冷漠无比,仿佛刚刚的人不是她。 莲致笑了笑,眼中的冰冷烟消云散。 ”小姐果然跟夫人说的一样,真的很与众不同的。“莲致笑意款款地看着苏云清,“放心吧,小姐,我不是人,平常人的那些手段是伤不了我的。” 听到了莲致的话之后,苏云清惊讶地抬起了头,盯着莲致看着,“你不是人,难道你还是妖怪吗?” 苏云清的话惹得莲致发笑,莲致笑起来十分好看。 苏云清只觉得莲致看起来十分眼熟,又盯着莲致看了一会之后,才发现,原来莲致竟然是有七分像自己。 也难怪刚刚元子说什么都要把莲致带回来了,估摸着就是因为觉得莲致像自己吧。 “主子,我可不是什么妖怪,我只是夫人炼制的一个傀儡。”莲致轻声说道,“夫人炼制傀儡之时,特地将我的脸跟你的脸捏了个七分像,届时用了易容术,他们便分辨不出谁是谁了。” 苏云清只觉得十分疑惑,“可是傀儡是怎么有自己的灵魂的?我看着你与活人无异,若是你不说,我断然看不出来你只是一个傀儡。” 苏云清的问话让莲致觉得十分奇怪,“你是夫人的女儿,夫人竟是什么都没有教你吗?一开始夫人说不告诉你太多,我还以为是开玩笑,没成想你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莲致的模样让苏云清的心里有些不舒服,如今看来,仿佛真的只是多了一个保护自己的人罢了。 就在苏云清以为莲致不会告诉自己的时候,莲致突然开口说道:“我们傀儡一开始被炼制出来的时候,是没有灵魂,也没有心脏的。你知道机关城吗?机关城里,有一位特别厉害的机关大师,传闻他制造出来的心脏几乎可以以假乱真,而且每颗心脏都是七窍玲珑心。” “传闻,狐妖妲己在殷商被灭之后,决定剜心救活商纣王,没了七窍玲珑心的妲己,差点就死了。好在机关城的城主救了妲己,妲己从此改头换面,成了机关大师的弟子。” “机关大师去世之后,妲己继承了制造心脏的机关术,并且传给了殷商纣王的后代,也就是如今的夏族。” 听着莲致的话,苏云清只觉得十分不可思议,原来竟然真的能有秘术制造出人的心脏,并且让人的心脏有了灵魂。 莲致看着苏云清震惊的模样,不由得轻笑,“这只是其中之一罢了,还有许多夏族的巫术,比这个还厉害。等你的圣女血脉觉醒之后,你便知道了。” 莲致说着突然伸手捉住了一只黑色的小飞虫,看着这只小飞虫,莲致笑意变深了。 “你以为,还有机会去给夏柳琳报信吗?”说完之后,莲致捏死了那只小虫子。 将军府。 夏柳琳感应到自己的虫子死了之后,生气地尖叫道:“夏柳玥,我与你不共戴天!” 第一百一十二章 替她入宫 看着莲致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那只虫子捏死了,苏云清十分震惊,她没有想到莲致竟然如此厉害。 “夫人说了,若是我能帮你挡下这次的劫数,那到也算是我的福分了。”莲致把那只虫子松开,那只虫子掉在地上之后,莲致用脚碾了碾。 苏云清一时无言,她不知道原来娘亲在外人面前是这般。 本想开口安慰莲致,可是莲致却没有给苏云清这个机会。 “你知道吗?我们傀儡是没有感情的。”莲致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脏处,“我们的心脏会跳动,可是也只是跳动了。我们没有喜怒哀乐,也没办法体验酸甜苦辣。” “最毒的毒也毒不死我们,最尖锐的刀也无法将我们的心脏刺穿,我们只是没有生命,没有情绪的傀儡。” 一滴雨落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是淅淅沥沥的雨。 莲致跟苏云清一起站在了回廊,看着整个花园都变得雾蒙蒙的,苏云清突然有些好奇,为什么要做出傀儡。 “为什么呢?”莲致似乎看穿了苏云清的想法,她用手指抵着苏云清的眉间,仿佛想看穿苏云清的想法,“为什么会有傀儡呢?可能是因为……” 莲致之后说的话,苏云清听不清了,她只觉得万物变动在自己的眼中开始变得缓慢,最后晕倒在了莲致的怀中。 莲致看着苏云清恬静的睡颜,突然想起了夫人在自己临走之前对自己说的话。 “清儿的身体里寄宿着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魂灵,它不死不灭,或许是你变成一个真正的人的契机。 莲致轻笑,变不变成人似乎也无所谓了。 滴答——滴答——雨从屋檐滑落,落在了房子外面那个种着睡莲的水缸里。 莲致打开了苏云清的衣柜,换上了苏云清的衣服,给自己化了一个妖媚的浓妆。 看起来仿佛是一个摄人心魄的妖精,与苏云清七分相似的脸,已经有了九分相似了。 剩下的一分呢?可能就差在莲致没有人类的情感吧。 看了一眼苏云清,莲致定定地坐在窗边,等着宫里的人过来让自己入宫。 等到春天到了,自己空洞而又荒芜的内心,是不是也可以有万物生长了?莲致似乎很无聊般,操纵着手里的银丝线,也不知道做了些什么,那水缸里的睡莲突然开了花。 莲致眉眼弯弯地笑着,像极了苏云清。 苏云清睡得很是安详,她在梦里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那个牙牙学语的孩子,与自己有几分相似,更多的是尉迟澈的影子。 尉迟澈在一边推着秋千,而孩子高兴得拍着手。 “娘亲!”奶声奶气的模样,十分惹人怜爱,苏云清抱着孩子,爱不释手。 百花盛开的花海,苏云清仿佛回到了幼年时,夏柳玥跟她一起住在雪山时的场景。 不对,这只是梦境。 苏云清慢慢地放下了手中的孩子,看着陌生的一切。 “清儿,你怎么了?”尉迟澈的脸上满是温柔,他看着苏云清放下了孩子之后,有些茫然和疑惑,“为什么不开心?” 苏云清后退了两步,警惕地看着尉迟澈,“你不是尉迟澈。” 而孩子则是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抱住了苏云清的大腿,“娘……娘亲……” 软软糯糯的语气,像极了刚学说话的自己。 哪里不对劲呢?苏云清皱着眉头,看着尉迟澈和那个孩子,为什么场景如此熟悉,就连尉迟澈的小动作和语气都一模一样。 苏云清猛然看向了尉迟澈和孩子的眼睛。 他们的眼神是空洞的,他们的喜怒哀乐也是空洞的。 他们也是傀儡。 莲致读了自己的记忆吗?苏云清想起来了。 只是梦罢了。 苏云清醒来之后,看着在窗边看雨的莲致,她如今跟自己似乎快要一模一样了。 “为什么?”苏云清没头没脑地问莲致,她看着莲致的打扮,心里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为了保护我吗?” 莲致摇了摇头,“没想到你这么快就醒了。”她收回了手里的丝线,那朵刚刚盛开的睡莲一下子变回了原样,仿佛方才的芬芳馥郁只是一场梦境。 “我只是为了我自己罢了。”莲致听到了宫里的人已经到了大皇子府的大门口,不由得站起了身,“总归是不能让你陷入危险的。不是吗?那不然就是我的失职了。” 苏云清却摇了摇头。 “我自己可以处理。不需要你去牺牲。”苏云清很坚定地看着莲致,“哪怕你是傀儡,我也应该保护你。” 莲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一样,咯咯地笑了起来。 “不是呢,我不会牺牲的。”莲致说,眼睛里没有一点感情,“我说了,我只是为了我自己罢了。所以你放心吧。只要你答应我,圣女的血脉觉醒之后,要帮我一件事。” “时间不多了。你歇着吧。肚子里的孩子……需要你。”莲致看向了苏云清的肚子。 苏云清想起了梦里的孩子,捂住了自己的小腹,那个孩子的笑印在了苏云清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就在苏云清发呆的时候,莲致已经撑着伞,走出门外了。 雨丝拍打在了伞面,莲致披着的水红色大麾上沾染了些许雨丝,而大麾的帽子镶了一圈容貌,衬得她的脸就如巴掌大。 “王妃。”下人们见到莲致之后纷纷跪下行礼,而宫里的人来了之后,有些趾高气扬。 看来这个王妃,这次是凶多吉少了。 想着,宫里来接苏云清的下人不满就有些落水的凤凰不如鸡的想法,因此对苏云清也没有什么尊敬的意思了。 可莲致不是苏云清那么随和地,她看了一眼宫人,高傲地说:“跪下。” 宫人似乎没有想到苏云清会突然对自己发难,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跪下。”莲致笑得愈发甜美。 宫人有些气急败坏了,他对面前的“苏云清”说道:“王妃,皇上如今正急着让你去金銮殿认错,如今不是讲究这些礼仪的时候!” 莲致没想到宫里的宫人都会如此对苏云清,不由得有些好奇,而且从苏云清的记忆中,莲致是见过的,这个小太监。 彼时已经入秋了,枫叶纷纷扬扬地往下飘落着,苏云清陪着太后在建章宫下棋。 苏云清跟太后言笑晏晏地聊着天,突然,那个太监跌跌撞撞哭哭啼啼地跑了过来。 “太后,求求你让小的出宫吧!小的娘亲生病了,如今已经到了弥留之际,若是再不出去只怕见不到我娘最后一面了!” 太后的好兴致很明显被这太监给破坏了。 好不容易得了空跟苏云清下棋,这会子全被这小太监给搅了局。 见到太后面色不善,苏云清笑着解了围,“太后,这刚入秋的杏仁露最是滋养,你尝尝。” 太后接过杏仁露,尝了一口之后,只觉得心情都好了很多,见那太监也顺眼了。 “你先起来吧。”苏云清自作主张地对小太监说,“太后这会儿估计是下棋下累了,我便自作主张放你出宫了。” “先去找内务府支点银子去给你娘办个体面的丧礼吧。” 小太监千恩万谢地走了。 太后属实不解,为何苏云清要帮一个小太监说话。 “只不过因为我没有娘亲吧。”苏云清有些黯然,太后知晓苏云清的身世,便也默默无言。 直到一片树叶落在了苏云清的头顶,太后帮苏云清把树叶拿下来。 “孩子,你可知,并非所有人都知道什么是感恩的。” 许是太后的眼中满是沧桑,苏云清的眼神中有一瞬间的迷惘,随即变得坚定。 “我知道的,皇祖母。”苏云清笑得眉眼弯弯,如同冬季初融的冰雪,如同薄暮初升的朝阳。 “我只是同情他的娘亲罢了。至于他这个人如何,以后待我如何,不重要了。我一直都相信因果报应的。” 因果报应吗?莲致看着面前的小太监。 “本宫,让你,跪下。”莲致不知道什么叫做生气,可是小太监这目中无人的模样,让莲致有些不舒服。 瘦死的骆驼尚且比马大,这么一个宫人竟然敢如此与主子说话,真当苏云清是落水狗了吗? 小太监看到“苏云清”单薄得没有任何感情的双眼,不由得慌了神,只觉得有一股力量压着自己往下跪。 他听到了自己的膝盖碎裂的声音,他不受控制地跪了下来,膝盖也粉碎了。 惊恐地看着“苏云清”,小太监声音哑了,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这么看着“苏云清”。 在小太监的眼里,“苏云清”笑得是那么的甜美,一如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 太后最后还有一句话。 “若是得了主子恩典还不知感恩的,这样的奴才便是打死拖去喂狗也不值得怜惜。” “来人。打死。拖去喂狗。” 一步一步踏出了大皇子府,莲致的表情十分冷漠,所有人都没有见过这样的“苏云清”。 雨越下越大了,春雨贵如油,可是这雨跟不要钱似的,拼了命下着,整个天地都要被这雨给淹没了。 马车里,背着热茶,还有几本苏云清闲暇时看的书,莲致突然觉得有些奇怪,这场景,似乎很是眼熟。 其实莲致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她被制造出来的时候,就一直待在夫人的身边。 夫人告诉她关于苏云清的所有事情,有时候,就连莲致都要怀疑,其实自己也是苏云清了。 但是她不是。 翻看着苏云清的书,莲致兴致缺缺,她转眼看了看马车里的装扮。 厚厚的天鹅绒地毯,黄梨花木的矮几上摆着一壶热茶,一碟果脯。 许是因为苏云清有了身子,马车的坐垫也全部换成软软的靠垫,桌角也用厚厚的棉布包裹起来了。 倒是个体贴的夫君。莲致心想。 马车的隔层里还有一些小点心,甚至还有汤婆子。 翻了一遍之后,莲致只觉得无趣,听着雨声,有些昏昏欲睡。 “王妃,到了。”马车在庄严巍峨的皇宫前停了下来,“马车不能进去……” 谁知道,马车里只传来了莲致嚣张至极的声音:“我看谁敢拦我?” 大皇子府内,苏云清昏昏欲睡,不知是谁,燃了引神香,苏云清只觉得自己的魂魄跟着莲致到了皇宫。 看到了莲致如此张扬的模样,苏云清突然觉得,或许这才是自己…… 究竟我是我,还是我是莲致? 苏云清一时有些迷惘,只感觉自己和莲致融为了一体。 这是娘亲的……巫术吗? 苏云清有些怔然。 第一百一十三章 迪丽娜发难 “王妃,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让马车直奔金銮殿!真的是反了你了!”皇帝气得吹胡子瞪眼,仿佛苏云清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一般。 苏云清拍了拍大麾上的雨沫子,仿佛十分娇弱,也十分吃惊。 “都是我不懂规矩,不知道这金銮殿是不可以让马车进来的。只是不知道,这迪丽娜公主能把这么重一口棺材带进金銮殿,是徒手抬进来的吗?” 苏云清的灵魂看着这一切,觉得这似乎是自己能说出来的话,又觉得不是,一时觉得十分好笑。 “你……你不要转移话题!你说说,昨儿个晚上,你去哪了?”皇帝被苏云清堵得无话可说,只好直奔正题。 苏云清十分惊讶地看着皇帝,脸上的表情满是震惊和不解。 “晚上我还能去哪?自然是在大皇子府养胎了。太医都说了,我这身子骨弱得很,若是大晚上的出去乱跑,指不定冲撞到什么脏东西。” “万一到时候我人没事,害了皇子皇孙就是我的罪过了。”苏云清捂嘴轻笑,“还好我没有出门呢,否则真的被那些个泼皮无赖给缠上了,我就是全身长嘴都说不清了。” 迪丽娜看到苏云清这般模样,怒气更甚,她逼问到:“谁能作证,保证你一天都待在大皇子府?若是没人作证,那你的话就是不能作数的!” 听了迪丽娜的话之后,尉迟澈站了出来,面色有些冷冽。 “本皇子自然可以给我的王妃作证。”尉迟澈站到了苏云清的身边,拉住了苏云清的手,却发现苏云清的手有些冰凉,这似乎不是苏云清。 尉迟澈不动声色地打量了苏云清一眼,妖媚的妆容,还有跟苏云清截然不同的气息。 这是谁? 苏云清看着尉迟澈握着莲致的手,想起了尉迟澈的话。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会认出你的。” 真的吗?苏云清紧紧地盯着二人交握的手。 “你作证?你肯定会包庇你的王妃,你怎么可能会公正无私?!”迪丽娜的眼里满是怒火,“我看你们就是蛇鼠一窝!一丘之貉!” “怎么?我待在自己的家中,还要人作证,我才是最怨的那个吧?只因为你一句怀疑我杀了你皇兄,皇上就宣我进了皇宫,这已经够给你面子了。” “你连我杀害你皇兄的证据都拿不出来,你说你这祸乱朝纲的行为,是不是大不敬的死罪?”苏云清没有被迪丽娜给带进去。 这句话是苏云清的灵魂在说,可是莲致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一般,跟苏云清说了一模一样的话。 “既然如此,就让我去给麦格尔皇子检查一下尸体吧。非得说是我下的毒,我总要知道,他是被什么东西给毒死的,否则我岂不是平白无故背了一口大锅吗?” 一边说,苏云清一边朝着麦格尔的尸体走了过去。 迪丽娜立刻警惕地看着苏云清,仿佛眼前的苏云清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怎么?还担心我再把麦格尔杀了一次不成?还是担心我杀了你?”苏云清莞尔一笑,“我还不屑对你动手,否则你以为你活得到如今吗?” 苏云清嚣张的话在金銮殿回荡着,大臣们听到了苏云清的话只觉得十分解气。 方才皇帝一直让迪丽娜牵着鼻子走,已经有许多大臣都不满了。 迪丽娜又羞又气,趁着苏云清低头给麦格尔检查尸体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柄有毒的尖刀,朝着苏云清的后背扎去。 莲致见势不妙想躲开,已经来不及了。 苏云清只觉得自己的灵魂似乎也被那毒尖刀给伤了一般,锥心的疼痛朝着自己铺天盖地而来。 看到了迪丽娜跟疯了一样伤了苏云清,尉迟修一掌拍开了迪丽娜,迪丽娜飞了出去,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尉迟澈急忙去接住了倒下来的苏云清。 “都是你干的好事!”尉迟澈看着皇帝的表情满是愤恨,“凤前辈,有劳了!” 带着苏云清回到了建章宫的百草园之后,凤诤开始给苏云清医治。 而金銮殿上则乱做了一团。 尉迟修看着迪丽娜,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他还没有得到苏云清,若是苏云清因为迪丽娜的毒而出什么意外,他不介意立刻就送迪丽娜上路。 “哈哈哈,放心吧,她的毒没有解药,谁也医不好的,哈哈哈哈……”迪丽娜笑得十分癫狂,如同一个疯掉的妇人一般。 皇帝有些头疼地看着迪丽娜,“先关进天牢吧。去,让南疆的皇帝自己过来。” 自己跟夏柳琳的计划全部都被这迪丽娜破坏了,皇帝也很想把迪丽娜给杀了。 这下子,自己不仅没有拿到苏云清身上的秘术,而且还损失了救苏云清的机会。 看到了尉迟修的脸色属实好看不到哪里去,皇帝便让尉迟修去收拾这次的烂摊子。 尉迟修深深地看了一眼急着回去修炼长生不老秘术的皇帝,只觉得十分好笑。 “把所有南疆的士兵还有随从,全部都打入大牢。传御医,给麦格尔进行尸检,查看他的死亡原因。” 不一会儿,一个御医匆匆忙忙地赶到了,看到了水晶棺里的麦格尔之后,御医擦了擦手,开始给麦格尔做检查。 “回禀三皇子,这麦格尔身上的毒药,不像是我们大昭的东西,反而更像是好多年前……”说到这里,御医没有说下去,而是含糊其辞地说:“那个人从外面带回来的毒药。” “王妃有可能得到这个毒药,用这个毒药杀害麦格尔吗?” 御医摇了摇头,说:“这种毒药,就连太医院都是只有一点当样本,王妃一个深闺女子,就算是拜了神医学医,也不可能得到这味毒药。” “更何况,这种毒药一克千金,王妃不至于用这种毒药去杀害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御医的话一石激起千层浪,许多大臣纷纷说道:“我就知道王妃不是那样的人,皇上偏不信,如今王妃生死未卜,而且极有可能是要一尸两命了。” “就希望王妃跟小皇孙都相安无事吧,否则这可是赔上整个南疆都不能解决的事情了。” “依我看,一开始就犯不着为了这个麦格尔申冤……” 听着大臣们你一眼我一语,尉迟修只觉得有些头疼。 “都退朝吧。今日之事,若是民间有人传了出去,你们一个个的这个月的俸禄就都别要了。” 另一边,苏云清只觉得自己不知道究竟是醒了,还是没有醒,只感觉自己到了一个全部都是白雾的地方。 “你来了。”苏云清的面前出现了一个跟她一模一样的人,苏云清知道,这就是原主。 难道她是要跟自己拿回自己的身体了吗?苏云清有些惊慌,但是又觉得,这不过是迟早的事情罢了。 “你是苏云清。”苏云清看着这个灵魂,只觉得十分熟悉,却又带着一丝想念。 原主看着苏云清,笑了笑,“我是莲致。我也是苏云清。我……也是你。” 苏云清有些不解地看着原主,原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问,而是靠近了她,抱住了苏云清。 “以后你会明白的。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没有莲致,没有傀儡,只有我们……只有你……” 苏云清醒了之后,发现自己躺在了百草园的房间里,元子在一边哭成了个泪人。 “元子?你怎么在这里?”苏云清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可怕。 元子抽抽搭搭地说:“奴婢就是去凤媛小姐那边拿了补药,你就背着我进宫来了,你为什么不等等奴婢!呜呜呜……” 听着元子的哭声,苏云清只觉得有些头疼。 “莲致呢?”苏云清十分在意。 元子一听,哭得更厉害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吃,奴婢怎么知道你想吃莲子啊!这就去给你做……” 似乎,元子不记得莲致的事情了。 苏云清摸了摸自己的腹部,自己的孩子没了吧。 看着苏云清哀伤的脸,尉迟澈把手递给了苏云清,苏云清有些怔然。 “一开始进大殿的人,不是你对吧。”尉迟澈开口说道,“那不是你,那个人感觉很像你。” “可是你还是受伤了。” 尉迟澈抓紧了苏云清的手,苏云清的手很是冰凉,仿佛数九寒冬的冰块一般,“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还好你还是你。”尉迟澈抱住苏云清,抱得很紧,“我还以为我要失去你了。” 苏云清捂着腹部,怔忡地看着尉迟澈,嘴巴里喃喃地说道:“尉迟澈,孩子,没了。” 莲致给她编织的那个未来,是假的。 一定是娘亲吧。 娘亲早就知道了,自己一定会入宫的。 所以让自己体会到了有小孩子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我们的孩子,没了。”苏云清只觉得自己的眼角湿湿的,有什么东西正在落下。 尉迟澈看着苏云清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堵得慌,他轻柔地擦掉了苏云清的眼泪,“没关系的,以后我们还会有的,你现在最重要的是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 凤诤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看着苏云清这般模样,凤诤十分不忍。 “孩子……我尽力了。只能留住它的精魄。”凤诤的表情满是愧疚,“听说有种机关术,可以做出七窍玲珑心,只要把孩子的精魄放进去,再做出一个傀儡,这样它也算活下来了。” 莲致说的是真的? 苏云清有些恍惚地接过了凤诤递给她的那个蓝色吊坠。 另一边,将军府。 夏柳琳本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有机会跟苏云清接触,没想到迪丽娜竟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夏柳琳十分恼火。 她必须要找个借口去接近苏云清。 “皇后娘娘,臣妇有事求见。” 夏柳琳带着之前皇后给她的令牌,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皇后的凤仪宫。 惊讶地看着夏柳琳,皇后没想到夏柳琳竟然会想亲自去照看苏云清,一时不知道夏柳琳究竟想做些什么。 “我接近苏云清,自然是要让她比死还要难受啊。”夏柳琳笑得十分猖狂,仿佛已经看到了她折磨苏云清的模样。 皇后看着这样的夏柳琳,有些害怕了,不过还是准了夏柳琳去照顾苏云清。 “不过苏云清如今在建章宫那个晦气地儿,你要去便自己过去吧。”皇后的表情十分嫌弃,仿佛建章宫是什么腌臜之地一般。 得了皇后的首肯,夏柳琳匆匆地朝着建章宫过去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见面 皇帝没有像尉迟修想的那样,去修炼那个长生不老秘术,他现在更担心的是,苏云清会不会出什么差池。 毕竟他剩下的三页秘术都还在苏云清那边,苏云清若是出了什么事,那皇帝也得不到剩下的秘术了。 百草园,苏云清愣愣地看着天窗里透出的熹微晨光,手不自觉地抚上了肚子。 莲致是假的,梦境是假的,还有什么事是真的呢? 苏云清想到了那个梦境,原主对自己说的话,两个灵魂,其实是同一个灵魂吗? 难怪自己之前对尉迟澈的感情总是缺少点什么,是爱吗?还是感知被爱的能力呢?又或者都不是。 是莲致的那种不可一世,还有理性,还有……嗜血的屠戮。 苏云清看了一眼在一边担忧地看着自己的尉迟澈。 她感觉自己都快变成莲致那样的性格了。 “尉迟澈。”苏云清的声音很轻,她的眼里满是尉迟澈看不懂的东西,“你认出来,那不是我了对不对?” 听到苏云清的问话,尉迟澈点了点头,他确实感觉到了,那个气质和气息,都不是苏云清有的。 “你害怕吗?如果我不再是我。”苏云清怔怔地盯着尉迟澈握着自己的手,嘴唇微张,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尉迟澈摇了摇头,抱住了苏云清单薄的身子,“没事的,你不要乱想。不管你变成了什么样,你都是我的王妃。” 不一会儿,百草园外传来了纷乱的脚步声,小太监高唱道:“皇上驾到——” 这声尖锐的声音打破了二人之间的温存,尉迟澈厌恶地看了门外一眼。 松开了手,尉迟澈在苏云清的额头上留下了一个吻,对苏云清说道:“你在这乖乖休息,我帮你把那些讨人厌的苍蝇赶走。” 苏云清没有回答。 到了门口之后,尉迟澈发现,来的人不仅仅有皇帝,还有夏柳琳,夏柳琳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太医。 “父皇?你还来干什么?都怪你,害死了我跟王妃的孩子,你走啊!”尉迟澈看起来十分不待见皇帝,说话的字里行间都是对皇帝的排斥和不满,“都怪你不相信王妃,现在好了吧,被一个外族人给害死了皇孙!” 皇帝清楚的知道,尉迟澈这就是靠着装疯卖傻在指责自己。 看到皇帝一点都没有后退的意思,尉迟澈哪里不知道皇帝的心思呢?不过是来看看苏云清到底是什么情况,他还有没有机会从苏云清那里得到最后三页秘术。 “这……大皇子,我是带了太医过来给王妃看看身体如何的,让我跟太医一起进去看看王妃的情况吧?”夏柳琳的脸上带着讨好的笑,“不管怎么样,我都是王妃的娘亲,不会害她的。” 尉迟澈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夏柳琳,“你还敢自称王妃的娘亲?我记得,之前在大街上,你可是跟着那个丑八怪一起针对我的王妃的。我没有听错的话,你们还让我的王妃在后山自生自灭。” “就这样,你觉得你也配当我王妃的娘亲吗?别搞笑了老虔婆!你带着你的太医,马上给我滚开!你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难道你觉得带个太医害死我的王妃我就会娶你的丑八怪女儿吗?别做梦了!” 说到这里,尉迟澈的表情有些不屑,“还有你带的破太医,难道还能比神医厉害吗?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尉迟澈的一番话说得夏柳琳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看向了皇帝。 皇帝也是面色铁青,转念一想,苏云清生死未卜,而且尉迟澈也是装傻。 若是这时候真的惹怒了尉迟澈,只怕自己真的拿不到最后三页秘术。 “罢了,将军夫人,既然澈儿说王妃需要休息,我们也不打扰了吧。”皇帝深呼吸了一下之后,对夏柳琳说道。 夏柳琳虽然不解,可是这里毕竟不是南疆,因此,夏柳琳只能听皇帝的话,跟着皇帝一起离开了百草园。 就在皇帝和夏柳琳准备离开的时候,尉迟澈突然开口讥讽道:“不知道父皇何时跟将军夫人如此聊得来了,若是想让她进宫当妃子,可得顾及一下皇后和苏将军的颜面啊。” “我是不介意宫里多个人热闹热闹,反正热闹不到我的大皇子府。”尉迟澈似笑非笑地看着夏柳琳,“可是我听说,苏将军早就对将军夫人不甚满意了,若是将军夫人你再犯些什么事,只怕将军府回不去,就连女儿都看不着了。” “慢走,不送。” 尉迟澈说完之后,潇洒地转身离开,往苏云清的房间走了过去,可是他的话却在皇帝和夏柳琳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夏柳琳离开的时候,心里七上八下,自己的计划若是要成功,必须要借助皇帝和皇后两个人的帮。 可若是尉迟澈这一番话被有心之人告诉了皇后,那不仅自己会让皇后怀疑自己,还会让皇帝不继续帮助自己。 该死。 “你放心吧,皇后不会多想的。”看出了夏柳琳的担忧之后,皇帝说道,“我们都是各取所需罢了。” 夏柳琳点了点头,对皇帝说:“我总感觉这次要出什么乱子,皇上自己注意一点才是。” 待皇帝离开之后,夏柳琳匆匆地往皇后的凤仪宫走去准备跟皇后报告今天的情况。 皇后侧卧在榻上,旁边的婢女手中端着外邦进贡的水果。 皇后今日的妆容倒是精致,高挑的眼角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凌厉。 “将军夫人来了。”皇后的手支着头,脸上的表情看不真切,被掩在了轻纱的后面,“今日不是去看苏云清了吗?怎么,没有看出个所以然吗?” 听到了皇后的问话之后,夏柳琳的后背惊出了冷汗,皇后的声音虽然听不出什么喜怒,可皇后从来没有如此跟她说过话。 “请皇后赎罪,臣妇过去之时,被尉迟澈给拦住了。因此,臣妇没有见到苏云清……” 夏柳琳急忙跪在了地上,仿佛十分惶恐,“请皇后娘娘责罚!” 皇后站了起来,今日她没有穿凤袍,只穿着一件浅黄色广绣留仙裙,她慢慢地走向了夏柳琳。 夏柳琳不敢抬头直视皇后,只敢低着头,看到皇后的双脚最后站定在自己的面前之时,夏柳琳只感觉自己心如擂鼓。 “抬起头来。”皇后的声音褪去了在人前温柔如水的伪装,如今冷得就像是寒冬里的冰。 听见皇后的话之后,夏柳琳没有抬头,许是因为方才见到皇帝了,所以心虚得不敢直视皇后。 皇后看着夏柳琳的模样,轻笑了一下,“你身上有那个人的味道。我最熟悉,也最厌恶。” 皇后挑起了夏柳琳的下巴,仔细打量着夏柳琳的脸,说:“你知道吗?我争宠争了大半辈子,之前我以为,他最爱的人是梅妃。” 夏柳琳闭着眼睛,不敢看皇后的表情。 “可是啊,我最后发现,不是这样的,他最爱的,还是他自己。”皇后松开了夏柳琳的下巴之后,轻笑了一下,“你说,怎么就这么巧呢?你一去找苏云清,皇帝也过去了。” “臣妇……”夏柳琳刚打算解释,就被皇后止住了话头。 皇后用食指压住了夏柳琳的嘴,“嘘……我知道,你想跟我说什么。偶遇?巧合?还是说你真的不知道皇上在那里,若是你早知道的话,你一定不会在那时候去呢?” 夏柳琳摇了摇头,想解释,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皇后轻笑,看着夏柳琳面如死灰的模样,仿佛觉得十分有趣,“瞧把你吓的。我想,妹妹应当也是看不上皇帝那个糟老头子吧。” 夏柳琳猛然抬头,她突然有些看不懂皇后了。 “罢了,本宫乏了,你便先去回去吧。。难道你真的以为,都这时候了,本宫还会在意皇帝的宠爱吗?”皇后脸上带着残忍的笑,“那你就错了,本宫如今的倚仗,就是我的皇儿,你,明白了吗?” 夏柳琳看着皇后这样,默默地点了点头,她自然知道,皇后这是让自己帮助三皇子登上皇位。 “你是个聪明的。待修儿登上了皇位,定然少不得你的好处。” 夏柳琳从皇宫刚出来,就有人给尉迟澈报了消息。 果然,这件事情都是夏柳琳的计划,只不过,这次似乎没有让夏柳琳的计划顺利执行了。 苏云清不知何时,已经站起来了,站在窗边,死死地看着养心殿的位置。 “王妃?你怎么不继续休息一会?你如今正在小月子,可千万不能受了凉。” 尉迟澈看到苏云清就这么看着养心殿,心里十分难受。 “若你想要皇帝的狗命,我现在就去……” 话还未说完,就被苏云清打断了。 “等一下。”苏云清的脸色满是冷漠,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嗜血。 “如今杀掉皇帝,岂不是太便宜他了吗?”苏云清的眼底,渐渐染上了疯狂,“我要让他感受到,被自己最信任的儿子千刀万剐的感觉。还有她他的长生不老秘术,就这样毁在我的手上的绝望。” 尉迟澈知道失去孩子对于苏云清来说是个巨大的打击,因此他没有反对。 “好。都依你。” “只要王妃开心就好。” 苏云清深呼吸了一口气,看向了尉迟澈,“随我一起去调查麦格尔的死因。” 尉迟澈点了点头,苏云清既然决定要复仇,那他就跟着苏云清一起。 到了停放麦格尔尸体的地方之后,苏云清看了周围一眼,发现在这个停放尸体的地方,竟然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侍卫。 苏云清出手迷晕了这些侍卫,检查起了麦格尔的尸体,最后在麦格尔的耳后,检查到了一个极难发现的痕迹,看起来像是某种图腾。 “把这个图腾拓印出来,让凤媛去查。 虽然苏云清已经确定了,这个图腾,八九不离十,是夏族的图腾。 除了之前凤媛跟自己提到过的夏族长老有这个能力,其他人,只怕都没有这个能力做得到凭空出现杀人,还不引起麦格尔的防备。 尉迟澈点了点头,既然苏云清这么说,那就一定会有苏云清的道理。 “剩下的事情,还是一步一步来吧,先看看,皇帝他们对南疆皇帝的态度,再决定后续怎么处理。” 苏云清说这番话的时候,丝毫没有一点怜悯。 看着这样的苏云清,尉迟澈不由得有些担忧,但也很是庆幸。 至少苏云清这样,就不会伤害到她自己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圈套 苏云清回到了百草园之后,换下了一身夜行衣,换了一身素色的裙子。 “明日南疆的皇帝就过来了,到时候我会亲自去看看的。”尉迟澈看着苏云清苍白的脸色,伸手抚了上去,却被苏云清躲开了。 尉迟澈有些惊讶地看着冷漠的苏云清,但也知道都是因为自己没有保护好她,让他们失去了孩子。 “以后……”尉迟澈正想开口跟苏云清说什么,却被苏云清打断了。 “不要再跟我说什么以后了。”苏云清没有再跟尉迟澈说话,而是坐到了书桌旁边,“元子,进来研磨。” 看到了苏云清似乎没有一点想跟自己聊天的心思,尉迟澈叹了一口气,退了出去。 苏云清看了一眼尉迟澈离开的方向之后,握紧了手里的笔,一滴墨,就这么在雪白的宣纸上晕染开了。 看着苏云清出神的模样,元子出声道:“王妃,我发现你醒来之后,整个人好像变了好多,不再是以前的你了。” 苏云清被元子这一呼唤,给拉回了神,她看着元子,问:“我真的变了吗?” 元子点了点头,对苏云清说:“是啊王妃,虽说你最早不喜欢说话,老是被欺负,可是从后山回来之后,学会保护自己了,也开朗了很多。” “但是现在的王妃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然就是什么都不关心,看起来跟以前一点都不一样了。” 苏云清正想开口,却发现自己不知道怎么反驳。 失去孩子的打击对苏云清来说太大了,因此苏云清没有办法让自己继续让着那些人。 本来,苏云清一直以为,不管在哪,只要人不犯我,我就不犯人。 可是苏云清不知道,就算她再怎么低调,也总会有人抓着她不放,只要她露出一点破绽,就会被对方置之死地。 可是前世苏云清最喜欢的一句话,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元子,你不知道,有些事情,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一辈子。你说对吗?被欺负到头上来了,必将百倍奉还。” 苏云清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带着嫣然的笑意,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元子听了苏云清的话之后,反而没有什么害怕的感觉,反而是十分支持苏云清:“小姐,你能这么想就对了,那些欺负我们的人,都要欺负回去,这还是你教我的道理!” 就在元子和苏云清兴高采烈之时,凤兮走了进来,带着一个信封。 看到那个信封上上面有着烫金的暗枭楼标志,苏云清对元子说道:“你且先出去吧,我有事情要跟凤兮商量。” 元子知道凤兮的身份不一般,也没有生气,只出去之后,帮苏云清带上了门。 “主子,你的身子……”凤兮有些担忧地看着苏云清,因为接连几天没有休息好,因此苏云清的眼底已经出现了淡淡的乌青。 苏云清只伸手接过了凤兮手里的信封,拆开看了一眼,果然,麦格尔的死,跟夏族长老有关系。 但是眼下,苏云清更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凤兮。”苏云清没有看向她,眼神依旧落在凤媛的字上。 听到苏云清呼唤自己,凤兮立刻走了过去,对苏云清说:“怎么了主子?主子有何吩咐?” 苏云清抬头,锐利的目光看向了苏云清:“我房间里的引神香,是你放的吧。” 能如此精通调香之术的,除了凤媛,就是凤兮了。 凤兮跟凤媛待久了,自然耳濡目染了不少,但是凤媛当时跟元子待在一起,因此,能给自己的房间燃引神香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凤兮。 凤兮沉默了半晌之后,轻笑:“不愧是主子,真的很聪慧呢。是我燃的引神香。” “为什么?”苏云清接受不了背叛,她看着凤兮的眼里满是疑惑,还有心如死灰。 她不知道,自己如此相信的十三凤卫,也有背叛自己的一天。 “主子,我没有背叛你。这引神香,只不过是你冲破禁制,觉醒圣女血脉的第一步。”凤兮看着苏云清的表情十分认真。 听到凤兮知道圣女血脉这件事情,苏云清十分震惊。 “所以你们一直都知道,我娘亲是夏族圣女?”苏云清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后,问道。 见到凤兮点了点头之后,苏云清突然有些不明白了,究竟是自己的娘亲让十三凤卫这么做的,还是十三凤卫自愿配合的。 “凤兮,我还能相信你们吗?”苏云清虽然是在问凤兮,眼睛却一直看着窗外的影子。 苏云清确实变了很多,若是之前,苏云清知道了这件事情,一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可是如今苏云清没有。 凤兮没有答话,只道:“主子,我们不会害你的。” 苏云清的表情有些微妙,似笑非笑地看着凤兮:“究竟我是凤令的主子,还是我娘亲是凤令的主人呢?” “我知道,你们总是喜欢打着为我好的旗号做一些事情,以为是在保护我。这样的话我也听了好多遍了。莲致的事情让我发现了,我才像是你们的傀儡。” 苏云清自嘲地笑了笑,“难道你们以为,我会继续任由你们摆布吗?十三凤卫存在的意义,可不止是保护我,还要听我的命令,不是吗?” “若是下次,再有这种情况发生,那么参与的所有人,都不再是十三凤卫。”苏云清脸上的笑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从未在苏云清脸上出现过的严肃和冷酷。 “告诉尉迟澈,去跟那些虎视眈眈的人说,我因为失血过多,如今生命垂危,不得任何人靠近百草堂。” 尉迟澈一下子就知道了苏云清想做什么。 皇帝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立刻带着人过来一探虚实,那些人见到皇帝如此关心苏云清,不由得开始猜测,皇帝这么做的用意。 在朝堂之上,不管是三皇子一派,还是保皇派,甚至那些中立的大臣,都可以看出来,皇帝对苏云清是十分不待见的,但如今皇帝竟然如此担忧苏云清。 只见皇帝把太医院的所有人全部都叫过来了,为的就是救活苏云清,让苏云清把剩下的那三张秘术给他。 尉迟澈哪里不知道皇帝的想法?他对皇帝说:“父皇,若是没有让王妃好好修养,若是王妃出了什么事情,只怕就连我,都找不到王妃把那三张秘术留在哪里。” 听到了尉迟澈的威胁之后,皇帝哪里还会继续在这里停留?急忙带着人走了,临走之前还对尉迟澈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照顾好王妃,不要让王妃出事。 尉迟澈见到皇帝离开之后,脸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南疆的皇帝如今已经到了金銮殿等候皇帝,没想到皇帝竟然因为苏云清的事情抛下了南疆的皇帝,来到了百草园。 尉迟澈嗤笑了一下,运起轻功往金銮殿飞去。 金銮殿的屋檐上,尉迟澈瞧瞧地看着皇帝和南疆的皇帝乌苏的动作。 “乌苏痛失爱子,朕心里也十分遗憾,还请乌苏节哀啊。”皇帝先跟乌苏客套了一下之后,才进入了正题,“可是在还不知道犯人是谁的情况下,迪丽娜公主却直接拿带毒的匕首伤了我大昭大皇子的王妃,你看这件事情,该如何处置?” 南疆的皇帝一听,脸色煞白,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不待见的儿女竟然会给自己闯这么大的麻烦,一下子就吓得跪在了地上。 “这,祖皇帝息怒,迪丽娜任凭你处置!”南疆的皇帝在自己的国家军队被尉迟澈打败之后,就整日酒池肉林,根本无心朝政,也没有了当皇帝的血气方刚。 听见他这么说,皇帝眯了眯眼,似乎是觉得这样还不够,便开口道:“那就把迪丽娜公主充作军妓,以后每年南疆都给大昭进宫那些药丸二十瓶,还有那些药材也是,每年多送两百斤,你看如何?” 南疆最值钱的,就是药材了。 南疆的皇帝见这就能解决事情,自然是十分开心地答应了。 但是房顶上的尉迟澈,见到皇帝竟然就这么算了,不由得咬牙切齿。 自己因为迪丽娜,失去了一个孩子,而皇帝竟然只当这是一场交易,还真的是好啊,好处全被他给得了。 尉迟澈十分愤怒,整了整衣袍之后,假装从百草园的方向刚过来,闯进了金銮殿,看着南疆的皇帝,眼神中满是危险的信号。 南疆的皇帝本就怕尉迟澈,虽说他早就听闻了尉迟澈已经变成了傻子,可是在突然看到尉迟澈的时候,他还是会害怕。 “我没记错的话,你就是之前被我打败的那个国家的国主,叫乌苏吧。”尉迟澈盛气凌人地看着乌苏,就连看到了皇帝都不行礼。 乌苏吓得跪了下来,看着尉迟澈就是磕头:“对的,就是我,拜见大皇子。” 尉迟澈恨不得把乌苏扒皮抽筋以解心头之恨,可是又想到了苏云清的话,尉迟澈忍住了自己想动手的心。 “你可知,你的女儿,害惨了我的王妃?而且她还害死了我跟我的王妃的第一个孩子!谋害皇孙之罪,你觉得应当如何处置?!”尉迟澈看起来虽然没有了以往的冷酷,可气势还是十分逼人。 皇帝也没有想到尉迟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不由得觉得十分头疼。 “澈儿,方才朕已经跟乌苏……”皇帝话都还没说完,就被尉迟澈给打断了。 “你跟他怎么了,跟我有什么关系?被杀死的又不是你的儿子,你当然觉得无所谓,难道这个事情是割几块地再补偿一些臭银子就能解决的吗?” “我真的没有想到父皇你变得如此势利了。”尉迟澈看向皇帝的眼里满是鄙夷。 乌苏跪着,听着尉迟澈和皇帝的对话,不由得心惊胆战,皇帝方才可没有说,这个王妃的肚子里原来还怀着小皇孙啊,这下子,尉迟澈不把南疆给铲平了才怪! 而听着皇帝和尉迟澈的交谈,尉迟澈似乎一点都不害怕皇帝,反而敢处处跟皇帝作对,这尉迟澈究竟是要多受宠,才能如此肆无忌惮? 乌苏偷偷地抬头看了一眼尉迟澈和皇帝,发现这二人就这么拔剑张弩地对视着,尉迟澈的眼中仿佛燃烧着火焰。 “要么,把迪丽娜交给我们处置,要么,你以后再也别想得到你要的东西。你自己选一个。”尉迟澈看着皇帝的脸上满是挑衅。 这二人竟是如此势同水火吗?乌苏有些奇怪。 第一百一十六章 报复 皇帝没想到尉迟澈会在这时对自己发难,不由得有些错愕,不过还是怒斥尉迟澈道:“澈儿!你怎么可以对父皇如此无礼?” 尉迟澈丝毫没有跟皇帝继续假惺惺下去的意思,而是如同孩童赌气一般,“若是没有答应我,那以后就当没有我这个儿子就好了。” 皇帝又气又急,只好一甩袖子,“罢了罢了,那就把迪丽娜交给你处置好了!来人!把迪丽娜带去大皇子府!” 见皇帝同意了之后,尉迟澈又对皇帝说:“父皇,我要带王妃回大皇子府。” 皇帝气得快要昏厥过去,他怎么都没想到,尉迟澈会得寸进尺到如此,于是皇帝想也不想地回绝了。 “不行!如今王妃生命危在旦夕,你这样不是拿王妃的性命开玩笑吗!” 尉迟澈却煞有介事地说:“前阵子来了个道长说了,皇宫的风水跟王妃的命格相冲,因此王妃才会屡次在皇宫出事。一开始我也不相信,但是如今看来,那个道长说的是真的!” “我怕王妃一直待在皇宫是好不起来的,我想父皇应该也是不希望看到王妃出什么意外的吧。” 若是之前,尉迟澈这么跟皇帝说,皇帝断然是不会相信的,可如今,皇帝连长生不老秘术都有了,对于这些方面的事情,便也就多信了几分。 见到皇帝的脸上出现了几分犹豫之后,尉迟澈趁热打铁,说:“而且那个道长还说,若是王妃在皇宫待太久,就越有可能在皇宫丧命。因此若是在皇宫出现了什么意外,要尽早离开。” 皇帝最终咬着牙,点了点头,“那好吧,朕便让你把你的王妃带回去了!” 乌苏看着面前的这次谈判,一时间有些目瞪口呆。 没想到在自己面前威严如此的大昭皇帝,也有被堵得哑口无言之时。 “既然事情也解决了,那乌苏你就休整休整吧。最近皇宫出了一些事情,只怕招待不周。” 乌苏哪里还敢被卷入这复杂的形势中? “多谢祖皇帝的好意,只是我族内部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只怕即刻便得启程回南疆了。” 皇帝也不想看到乌苏,毕竟如今苏云清生死未卜,皇帝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管乌苏如何,他只关心自己究竟能不能顺利拿到最后的三页秘术。 尉迟澈得到了皇帝的首肯之后,立刻就回去了建章宫,到百草园找苏云清。 百草园中,苏云清正在画着什么,等到尉迟澈走近一看,才发现这是整座京城的地图。 “你画地图做什么?”尉迟澈有些不理解。 苏云清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反而开口说:“夏柳琳手里那些虫子又过来了,想打探我的消息。” “所以这件事情,跟夏柳琳有关系了?”尉迟澈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既然如此,那就来个瓮中捉鳖。” 直至落下了最后一笔之后,苏云清才看向了尉迟澈。 “皇宫不适合瓮中捉鳖吧。皇帝同意让你带我出去了?”苏云清的眸子十分清明,就像是被雨水冲刷过一样,“是用迪丽娜的事情当成筹码,对吧?” 尉迟澈点了点头,“而且我跟皇帝要了人,迪丽娜如今已经被关到我们府中的地牢,等候你发落了。” 收拾完东西之后,苏云清被尉迟澈抱上了马车,在外人看来,苏云清的面色苍白,昏迷不醒。 上了马车之后,苏云清突然开口说:“可惜了,本来是要准备祭祀建安的,如今怕是不行了。” 苏云清的眸里多了很多尉迟澈看不懂的东西,但是尉迟澈知道,这才是完整的苏云清。 “你知道的,对不对?”苏云清突然抬头,直视着尉迟澈,仿佛要将尉迟澈看穿一样。 尉迟澈有些错愕地看着苏云清,“你说什么?我知道什么?” “你知道,我娘亲的所有计划。”苏云清低着头,没有看着尉迟澈,“因此你就算在大殿上发现了我的不对劲,也没有声张,因为你早就知道了。” 尉迟澈的手握成了拳,缓缓地点了点头,“这是保全你唯一的办法。我不想看到你出事。” 苏云清面色冷冷的,抿着唇,最后开了口。 “那你们可有问过我愿不愿意?可有问过我腹中的孩子愿不愿意?”苏云清低着头,尉迟澈看不到苏云清的表情,也听不出苏云清的情绪。 尉迟澈有些无奈地开口:“牺牲他,保全你,这是我跟娘亲商量出来的,最好的办法了。” “你们这样做的时候,可有跟我商量过?又怎么知道我不会有更好的办法?那也是你的孩子,你怎么忍心……” 说到这里的时候,苏云清抬起了头,眼中盈满了眼泪。 尉迟澈想伸手抱住苏云清,却被苏云清躲开了。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之后,尉迟澈才缓缓开口:“孩子我们以后还可以再有,但是,王妃,我只有一个你了。” 苏云清没想到尉迟澈会这样说,有些怔忡,最后只是摇了摇头。 到了大皇子府之后,苏云清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找到了迪丽娜。 看到了被绑在刑架上的迪丽娜之后,苏云清笑了笑,“没想到吧,自己有一天也会被绑在这上面。” 迪丽娜见到了苏云清就这么安然无恙地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双目赤红地瞪着苏云清,“苏云清,你这个贱人!你竟然没有死!” 苏云清就这么看着张牙舞爪的迪丽娜,神色冷淡,对迪丽娜的谩骂置若罔闻。 迪丽娜发了一会疯之后,没有力气再说话了,就这么瞪着苏云清,仿佛要从苏云清的身上剜下一块肉来。 苏云清就这么坦然地看着迪丽娜,眼里没有一点感情,“骂够了?” 迪丽娜只瞪着苏云清,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苏云清看着迪丽娜,脸上带了残忍的笑意,说:“那如今该轮到我说了。” “你可知,你的父皇来到大昭了?”苏云清像是跟自己的朋友聊天一样,跟迪丽娜说着话,“听说是皇帝跟他说了,你在大昭伤了人,他才过来的,否则,他根本就不在乎你皇兄的生死呢。” 苏云清一边说,一边看着迪丽娜的表情。 迪丽娜听到了自己的父皇根本不在意麦格尔的生死之时,面色变得幽怨又愤怒。 “还有啊。你的父皇临走之时,根本不愿意带走麦格尔的尸体呢。”苏云清故意说着话刺激着迪丽娜,“让我想想你的父皇是怎么说的。‘反正这个逆子什么事情都做不好,还敢觊觎大昭的王妃,死了也是活该。他的尸体便留在大昭,随祖皇帝处置吧。’你看,你的父皇,根本就觉得你们都是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呢。” 苏云清一字一句地说着,脸上的表情满是快意。 “真是可怜。看你的作派,还以为你跟你的皇兄在南疆有多受宠,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苏云清摇着头说道,“之后呢,本来皇帝要把你充作军妓的,还好大皇子心善,把你交给我处置了。” “你的父皇本来还想把麦格尔的尸体丢到乱葬岗的,好在乱葬岗不葬外邦之人,因此大皇子就把你皇兄的尸体捡回来了,你要不要看看?”苏云清的脸上依旧是微微的笑意。 迪丽娜的眼神一下子就亮了,她对苏云清道:“不要乱动我皇兄的尸体!” 见到迪丽娜还是如此盛气凌人,苏云清也不急着教训她,而是让人把麦格尔的尸体抬了过来。 迪丽娜见到原本用水晶棺材装着的尸体如今竟然只用一张破草席裹着,眼睛一下子就红了:“皇兄!” 苏云清十分满意迪丽娜的反应,她看着迪丽娜说:“本来大皇子也想早点去把他的尸体带回来的,可惜,还是去迟了。因为你的父皇怕你皇兄的尸体会脏了大皇子府的风水呢。” 迪丽娜面如死灰地看着麦格尔的尸体。 “都是你的错!如果不是你,我的皇兄就不会死了!都怪你!苏云清,你才该死!”迪丽娜的口中喃喃着。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事情似的,迪丽娜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看着一会哭一会笑的迪丽娜,苏云清也没有害怕,反而就这么兴趣盎然地看着她。 “你知道吗?我觉得我做得最正确的事情,就是在你身上捅了那一刀。”迪丽娜突然抬起头对苏云清说道。 就在这时,尉迟澈过来了,他厌恶地把麦格尔的尸体踢到了一边之后,小心翼翼地拿出斗篷给苏云清穿上。 “地牢这么冷,你也不多穿点。”尉迟澈看着迪丽娜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什么垃圾似的,“早点处理掉吧,留着也没有什么用了。” 似乎是被尉迟澈踢开麦格尔尸体的动作刺激到了,迪丽娜开始剧烈地挣扎着:“不准你这么对我皇兄!我不准!快放开我!我要看看我皇兄的尸体怎么样了!” 似乎是想故意刺激迪丽娜,尉迟澈吹响了一个陶笛,听到了陶笛的声音之后,黑嘿飞了过来。 “尉迟澈!你要做什么?” 迪丽娜的心里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黑嘿朝着麦格尔的尸体飞了过去,朝着麦格尔尸体的眼珠子啄了下去。 “不要——”迪丽娜比自己受了刑叫得还要凄厉,她看着黑嘿开始啄食麦格尔的尸体之后,挣扎得更加剧烈了。 似乎是情绪真的崩溃了,迪丽娜反而冷静了下来,她看着苏云清说:“嘻嘻,你的孩子也没了对吧,我都听说了,王妃肚子里的孩子已经胎死腹中了。” 尉迟澈见到迪丽娜竟然如此刺激苏云清,拿起了一边的刑具,一鞭子甩在了迪丽娜的脸上,迪丽娜的脸上立刻出现了一道血色的伤口。 “是不是被我戳到痛处了啊,大皇子。也是呢,你们成亲这么久的第一个孩子就这么没了……” 迪丽娜还没有说完,就被苏云清点了哑穴。 苏云清似乎是已经释然了,她看着迪丽娜,笑着说:“你以为你这些话,对我来说有什么影响吗?你错了。” “若我是你,我沦为阶下囚的时候,就会乖乖听话,至少死也能死得痛快一点。但是如今,你看起来是很蠢。” 苏云清一边说,一边踱步到了麦格尔的尸体旁边。 “若是你好好配合,我还能考虑让你皇兄的尸体好好下葬,可惜了。” 苏云清从怀里掏出了化尸水,一点一点地洒在了麦格尔的尸体上。 那化尸水落到了麦格尔的尸体上之后,麦格尔的尸体立刻化成了齑粉。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夏柳玥出现 迪丽娜看到自己皇兄的尸体就这么消失在了自己的面前,她已经没有办法继续反抗了。 “苏云清,你这是在报复我吗?那你成功了,你杀了我吧……”迪丽娜喃喃着,她不仅让自己的皇兄死于非命,而且皇兄死后,她连尸体都无法保全,这对迪丽娜的打击是最大的。 “你难道不好奇,你的皇兄是怎么死的吗?”苏云清裹紧了斗篷,看着迪丽娜的眼神逐渐变得绝望,苏云清仿佛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 迪丽娜灰败的眼神中仿佛有了光,她看着苏云清,用嘶哑的声音问道:“是不是你下的手?我就知道,这件事情只有你才做的出来。” 可是苏云清却摇了摇头,看着迪丽娜的眼神中带着怜悯。 “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不需要你的可怜和同情!” 迪丽娜生平最是受不了别人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 之前在南疆,迪丽娜因为捅了篓子被乌苏罚了,在迪丽娜受罚的时候,有个老婆子觉得迪丽娜可怜,就偷偷给迪丽娜送了吃食和水。 后来迪丽娜结束了处罚,找到了那个老婆子,下令把那个老婆子处死了。只因为那个老婆子用同情的眼神看了她。 苏云清自然是知道迪丽娜的这个事迹的。 “可是,我是真的觉得你很可怜呢。就连杀害自己皇兄的凶手是谁都不知道,就急着把一切罪名全部都冠在我头上。你这样子像什么呢?”苏云清的食指点了点下巴,“像极了狗急跳墙。” 迪丽娜愤怒地说:“不是你还能是谁?除了你,还有谁做过如此恶毒的事情?”迪丽娜将铁链弄得哗哗作响,“你不要再给自己找借口了,你就是如此恶毒的女人,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苏云清无奈地摇了摇头,反问迪丽娜:“可是,我又做了什么事情让你觉得我恶毒呢?不都是你先挑衅我的吗?我可有主动招惹过你们?” 苏云清的这番问话让迪丽娜迟疑了一下,苏云清说得不无道理,似乎一直都是自己去找苏云清的麻烦,苏云清倒是没有真的对自己怎么样。 似乎一直都是皇后在一旁教唆自己,说苏云清的坏话,否则迪丽娜和苏云清的仇恨,在凤诤帮她和麦格尔重新长出了手之后,就算了结了。 迪丽娜此时十分后悔跟苏云清作对,若是自己那时候就跟苏云清桥归桥,路归路,是不是今日就不会是这个局面了? 可世上是没有后悔药的,迪丽娜看着苏云清,第一次觉得苏云清或许跟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 “你想知道,杀害你皇兄的凶手吗?”苏云清看着迪丽娜,发现迪丽娜的眼神变得清明了起来,可是已经太迟了。 “跪下。”苏云清的表情变得冷漠,“你跪下,我就把所有事情的真相,全部都告诉你。” “我想,你护不住你皇兄的尸体,总归是会想要知道杀了你皇兄的人吧,否则你死也不瞑目,难道不是吗?” 迪丽娜愣愣的,看起来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最后朝着苏云清跪了下来。 苏云清看着跪下的迪丽娜,迪丽娜的脸上满是屈辱,“求你,王妃,告诉我,我皇兄究竟是怎么死的。” 迪丽娜肯为麦格尔做到这个份上,倒也是不容易了。 “你的皇兄,是被夏族的夏长老给害死的。而幕后主使,应该就是将军府的将军夫人——夏柳琳。而且据我所知,皇后应该也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只是目前看起来,你跟你的皇兄,都被蒙在了鼓里,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迪丽娜听到苏云清的回答之后,愣在了原地,瞪大了眼睛。 “怎么可能?夏族不是一向都在庇护我们南疆的吗?夏族长老怎么会杀害我的皇兄呢?”迪丽娜摇着头,仿佛在思考着什么,最后颓然地看着苏云清。 “还有什么事情,你一起说了吧。我现在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不过都是一场虚妄罢了。”迪丽娜凄然一笑,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一直信仰的东西,会这么夺走她身边的至亲。 苏云清也没有继续隐瞒迪丽娜什么事情了。 “你自始至终,都只是皇后用来对付我的棋子罢了。若是真的为你好,皇后和尉迟修怎么可能会让你嫁给大皇子?又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出事却无动于衷呢?只因为你如今就是他们的弃子罢了。” 知道了真相之后的迪丽娜,双眼发直地看着苏云清,从喉咙里挤出了几个字:“你杀了我吧。” 可是苏云清怎么可能会便宜迪丽娜呢?她看着迪丽娜无神的双眼,说:“不可能的。你以为我会这么轻易放过你吗?” “别忘了,你可是杀害了我腹中的孩子,我告诉你真相,一方面是因为同情你,毕竟被当成棋子,如今都已经成为弃子了都还不自知,属实是够可怜的。另一方面,我若是这么轻易就让你死了,怎么对得起我腹中孩子遭受的折磨?” 苏云清的眼神是冷酷的,昏暗的地牢中,散发着腐朽的气味,这是绝望的味道,却又不是死亡的味道。 迪丽娜已经无力反抗苏云清了,她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苏云清给迪丽娜喂下了一瓶药水,迪丽娜一开始想挣扎,最后还是乖乖地把药水喝了下去。 “这是毒药吗?”迪丽娜看着苏云清,问道,“可是我感觉不到这个药的毒性,甚至觉得有一丝熟悉的味道。” 苏云清点了点头,“这当然可以是毒药,也可以不是。这个药,就是让你慢慢变成一个傀儡罢了。” “有件事情我没有告诉你,就是,我的娘亲,也是夏族的人。而她,就是夏族真正的圣女——夏柳玥。”说完之后,苏云清从地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迪丽娜。 迪丽娜看着苏云清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怎么会这样……” 苏云清没有再管迪丽娜,自顾自地离开了地牢。 尉迟澈把地牢的门关上之后,地牢彻底变得黑暗。 苏云清给自己的孩子报仇了,却一点都不觉得开心,她看着尉迟澈,十分迷茫,就像个无助的孩子一般:“我这样,是不是很可怕?” 尉迟澈知道苏云清话中的意思,他摇了摇头,看着苏云清的脸上满是坚定不移的信任。 “我说过了,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永远都是我最爱的王妃。没有任何人可以取代你。你做的事情,永远都是对的。” 似乎是从尉迟澈的话中得到了力量,苏云清的面色恢复了些许红润,看起来没有那么苍白了。 “好了,你先去歇息吧。方才在地牢带待了这么久,一定累坏了吧。”尉迟澈抱着苏云清回到了房间,苏云清也觉得十分疲惫。 等到苏云清醒了之后,发现了一身白衣的夏柳玥站在了她的窗边,不知道在想什么,看着窗外的景色出神。 “醒了。”苏云清刚醒,夏柳玥就发现了。她走到了苏云清的身边,对苏云清问:“可还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苏云清摇了摇头,看着夏柳玥,心里弥漫出一丝苦涩。 苏云清的卧房被夜明珠装点得亮如白昼,因此苏云清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夏柳玥的表情。 “娘亲。你来了。”苏云清对夏柳玥有了淡淡的疏离,没有了前几次见夏柳玥时的依赖和眷恋了。 夏柳玥看到苏云清这样,也不意外,只是叹了一口气。 “囡囡,你要知道,你心疼你的孩子,我也心疼我的孩子。娘亲只有你一个女儿,我不能用你的性命做赌注,你不能失去你的孩子,娘亲也不能失去你。“ 夏柳玥一边说,一边拢了拢苏云清鬓边的发,“好孩子,娘亲这次的计划不敢告诉你,就是害怕你知道了之后会执意留住孩子,可是你跟你的孩子娘亲只能保住一个。不得已,娘亲只能瞒着你。” 苏云清看着夏柳玥脸上掩不住的疲惫,猜测般地说:“莲致……我是说那个傀儡,那个傀儡跟我融合之时,里面定时有你的圣女血脉之力吧。” 夏柳玥点了点头,“圣女血脉,是你本该有的,因此娘亲这么做,只是为了让你早点觉醒罢了。这样万一以后娘亲不能在你身边保护你了,你也可以自己保护自己。” 苏云清敏锐地发现了不对劲,她皱着眉头问夏柳玥:“什么意思?娘亲你又要离开我吗?” 夏柳玥摇了摇头,看着苏云清的眼中满是慈爱,“不是的,如果可以陪在你身边,娘亲自然是会留在你身边的,怎么会离开你?只是人有旦夕祸福,娘亲万一出了什么意外……” 没等夏柳玥说完,苏云清就打断了夏柳玥的话。 “娘亲为何要说这样子的话?以前你不是这样的。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还是你预见到了什么?为什么到现在了,你还是什么都不肯告诉我?!把我保护在你们的羽翼下一次又一次,还美其名曰说是为了我好。” 苏云清的话里带着浓浓的不甘,她已经受够了这样。 夏柳玥看着这样的苏云清,有些心疼,有些无奈。 “好了囡囡,以后的事情谁都说不准的,娘亲也就是担心以后照顾不到你。” 苏云清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她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后,说:“娘亲,对不起,是我不懂事,又对你大喊大叫了。可是娘亲,你每次都瞒着我好多事情,让我觉得很累。” “我真的很不喜欢这种真相就在自己的眼前,但是自己却怎么都看不清的感觉。一定要等到有人牺牲了,我才知道是为什么。可是若是让我早点知道,明明可以避免的。我真的不希望身边的任何人出事啊。” 夏柳玥叹了一口气,说:“接下来的事情,就只能靠你自己谋划了,娘亲已经不准备继续参与进大昭的国事了。” 苏云清点了点头,对夏柳玥说:“娘亲,我想,这件事情一定是跟夏柳琳有很大的关系。她知道你还活着,一定会想方设法来见你一面的。所以这两天她应该会对你下手。” 可是夏柳玥却不这么想。 “孩子,你错了,夏柳琳只会找机会接近你,而不是找我。只有用你威胁我,我才会出现。这是夏柳琳的计策。可是她的计策却被打破了。” 苏云清听完之后,终于问出了心底的迷惑:“可是娘亲你究竟是怎么做到让我看见莲致的?” 第一百一十八章 姐妹相见 夏柳玥笑着说:“不过是用了一点小伎俩罢了。其实你以为留在大皇子府的,一直都是你的替身人偶,跟你的性命紧紧相连的人偶。这个本事以后你若是想学,娘亲可以教你。” 苏云清解决了内心的疑惑之后,看到了天际已经开始泛白了,知道夏柳玥又要离开了。 于是苏云清惋惜地看着夏柳玥说:“娘亲,你可不可以不离开?好好陪我几天好吗?”苏云清抱住了夏柳玥的腰,“我已经没有了孩子了,我不想跟娘亲分开了。” 苏云清本来也只是想跟夏柳玥撒撒娇,没想到夏柳玥竟然真的同意了。 夏柳玥摸了摸苏云清的发,宠溺地看着苏云清说:“好。都依你就是了。” 苏云清错愕地看着夏柳玥,仿佛不敢相信夏柳玥竟然真的留下来了一般,“娘亲,你说的……是真的吗?” 随即,苏云清的脸上出现了欣喜若狂的表情,“娘亲真的要留下来,留在大皇子府陪我吗?” 夏柳玥点了点头,苏云清开心得像个孩子一样。 就在母女二人温馨地聊着天的时候,尉迟澈突然敲门了。 苏云清看着尉迟澈,只觉得尉迟澈有些扫兴,不由得白了尉迟澈一眼。 见到苏云清这样,尉迟澈知道,苏云清这是愿意放下心结了,因此尉迟澈十分开心。 “娘亲,王妃,我准备去宫里了,这段时间,我会让暗卫们严加保护大皇子府的,一有不对劲,你们立刻从大皇子府的暗道逃走,这里有一条密道可以通往我的京郊别院。” 苏云清点了点头,有些担忧地看着尉迟澈,“可是如今的局势不明朗,你去皇宫做什么?万一皇帝又想一出是一出怎么办?” 尉迟澈安慰苏云清说:“你放心吧,他要的东西还在我的手上,所以你不用担心他会做什么。” 苏云清摇了摇头,说:“就算不是皇帝,那尉迟修呢?我总感觉最近尉迟修十分不对劲,仿佛马上就要有大动作了。” 尉迟澈继续出言安慰苏云清,“不要担心。我会全身而退的。” 夏柳玥看着苏云清担忧尉迟澈的样子,不由得摇了摇头,“你啊你,我看你就是关心则乱。现在他们都想知道你的情况,而尉迟澈又是唯一一个知道的,你觉得他们会让尉迟澈出事吗?” 听到了夏柳玥的开解之后,苏云清这才放下心来,让尉迟澈出了门。 尉迟澈一出门,就吩咐青鸾说:“传下去,就说王妃如今情况危急,十分不妙,已经命悬一线了就连神医过来守了一天一夜,王妃都没有好转。” 青鸾得了命令之后,立刻就下去了,而尉迟澈也匆匆赶到了宫里。 “如何了?有没有大皇子府的消息了?”夏柳琳坐在椅子上,喝着茶,可是眉眼之间却有着淡淡的着急。 自从上次被皇后叫去了凤仪宫之后,夏柳琳就尽量避免了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而是选择安安稳稳地待在将军府内。 一个管家打扮的人跪在了夏柳琳的面前,眼中写满了惶恐:“恕小的无能,今天也什么都没有打探到。大皇子府如今戒备森严,就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更别提能在大皇子府打探到消息了。” 听到管家的话之后,夏柳琳十分烦躁地挥了挥手,让管家退下了。 夏柳琳早就猜到了尉迟澈估计是会拦着许多想进去看苏云清的人,可是管家的那句就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让夏柳琳想起了她辛辛苦苦培育的蛊虫,就那么被夏柳玥给杀死了。 夏柳琳十分生气,又一次叫来了夏族长老。 夏长老看着夏柳琳面色不善的模样,有些迷惑地看着夏柳琳:“这是怎么了?为何圣女的脸色看起来这么差?可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夏柳琳把事情告诉了夏长老之后,夏长老自告奋勇要去大皇子府看看苏云清如今的情况。 本来夏柳琳就是准备让夏长老去看看大皇子府如今究竟在搞什么鬼,见到夏长老自己提出来了,夏柳琳也乐得不用自己提要求。 夏长老的灰色袍子一下子就消失在了夏柳琳的房间中。 可是不一会儿,夏长老就回来了,脸上带着一丝慌乱和狼狈。 “夏长老,你这是怎么了?”夏柳琳一下子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着夏长老这模样,夏柳琳有些担心,“可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人物?” 夏长老喘着粗气,摇了摇头,对夏柳琳说:“不是,苏云清好像是觉醒了圣女血脉,我方才去大皇子府的时候,感觉到了一股禁制,而且那个禁制,还会吸走我的功力。若是我没有赶紧舍了那一部分的功力,只怕如今我就回不来了。” 夏柳琳没想到苏云清的运气这么好,竟然可以觉醒圣女血脉,又想到了苏云婉连自己的蛊虫都害怕,夏柳琳的心里又是一阵不爽快。 “夏长老,这段时间你先回去夏族修养吧。这边的事情,让我来解决就好了。”夏柳琳没有办法,只能先让夏长老回去夏族。 夏长老离开之后,夏柳琳十分烦躁地把手边的白瓷花瓶给摔得稀烂。 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之后,夏柳琳决定亲自去大皇子府看看,这苏云清究竟是在搞什么幺蛾子。 与此同时,夏柳玥突然在纸条上写了一句话,苏云清只看到纸条上面说:“方才夏族的长老来了。” 听到夏柳玥的话之后,苏云清有些紧张,“什么?那现在呢?” 对于苏云清来说,夏族的一切都是未知,因此一遇到夏族的事情,苏云清就十分紧张。 见苏云清这般模样,夏柳玥不由得轻笑。 夏柳玥提笔,在纸上继续写着:“其实夏族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的,不要害怕。” 苏云清却摇了摇头,“可是夏族的那些人害了你,因此我十分讨厌夏族。” 夏柳玥听到苏云清的话之后,默默无言,只给苏云清倒了一杯茶。 太阳洒在了苏云清和夏柳玥的身上,苏云清全身都暖洋洋的,她看着夏柳玥就这样陪着自己,心里十分满足。 而夏柳琳则是跟她们完全相反。 她焦灼地在大皇子府的周围走来走去,却发现大皇子府守卫森严,根本不给夏柳琳一点进去的机会。 “我是你们王妃的娘亲,如今我十分担心王妃的情况,可否通融通融,让我进去看看她?” 夏柳琳站在大皇子府后门,发现大皇子府的后门也全部都有重兵把守。 领头的士兵看到了夏柳琳之后,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地说:“大皇子已经吩咐了,若是有人过来王府说她是王妃的娘亲,那一定是假扮的,而且还有可能是敌国的细作。” 听到了领头将士的话之后,那些士兵们看着夏柳琳的眼神里满是警惕。 夏柳琳没想到尉迟澈竟然会把事情做得这么绝,气得说出不话。 “夫人,你方才说你是谁?”领头的将士又问了一遍夏柳琳。 夏柳琳自然不敢再说自己是苏云清的娘亲,她讪讪地笑了一下说:“这位小哥,我能否见你们家大皇子一面?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要跟他说。” 将士却狐疑地看着夏柳琳,“夫人,若是没有大皇子的令牌,我们是不能放你进去,也不能让你见大皇子的。每天想来打探消息的人那么多,每个人都核查一遍,那我们未免也太麻烦了。” 夏柳琳自然知道将士说得有道理,但是她还不想死心。 就在夏柳琳正想说什么的时候,突然看到了凤诤和青灯匆匆从大皇子府出去的身影。 而与此同时,一辆马车在大皇子府停了下来,马车上下来了一大批太医。 夏柳琳跟领头将士说了声抱歉之后,匆匆到了后门巷子的巷口盯着那些太医。 太医对门口的人说:“我们是奉了皇上的命,过来给王妃看诊的。听闻王妃如今命悬一线,生死未卜,我们愿意尽绵薄之力,帮王妃度过这次难关!” 不多时,管家出来了,他看着门口的太医们,说:“不是我不相信你们,只是就连神医都没有办法救我们王妃,更何况你们呢?万一你们来了之后,王妃的病情恶化,这个责任我们谁都担不起的。” “我们是奉了皇上的命令过来的,难道你还想抗旨不尊吗?” 太医对着管家施压说道,“若是皇上生气了,你们担待的起吗?” 管家也不是好惹的,他看着这些狐假虎威的太医,脸上满是冰冷。 “你们若是想进,就尽管再继续往前一步。大皇子说了,敢违抗他的命令进入大皇子府的人,全部都格杀勿论。” 管家的这么一番话,让太医们都望而却步。 他们犯不着为了一个苏云清搭上自己的命,因此最后太医们纷纷站在大皇子府的门口。 而一边的夏柳琳知道了苏云清的情况之后,更加迫切地想进去看看苏云清的情况。 更何况,夏柳琳的最终目的,本来就不是苏云清,而是夏柳玥。 因此,夏柳琳用夏族秘术,把自己易容成了青灯的模样之后,从正门大摇大摆地进了大皇子府。 管家虽然意外青灯的去而复返,可是这都是主子们的事情,因此管家并没有过问太多。 进到了大皇子府之后,夏柳琳拿出了一个手镯,这是她跟夏柳玥各有一只的手镯。 只要夏柳玥出现在了夏柳琳的附近,这个手镯就会发出白光。 此刻,夏柳琳手中的镯子正泛着白光,这就说明,夏柳玥确实就在大皇子府内!夏柳琳的内心十分雀跃。 找了一个方向之后,夏柳琳朝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她手中手镯的白光越来越盛,夏柳琳知道,她这是离夏柳玥越来越近了。 到了一个小院里,夏柳琳只觉得面前有一个白影飘过,她手中的手镯一下子就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夏柳玥,你总算愿意出来见我了。”夏柳琳看着面前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夏柳玥,脸上满是嘲讽的微笑,“这些年来,你骗我骗的好苦啊。” 夏柳玥看着夏柳琳,脸上的表情十分僵硬,“夏柳琳,对不起你的人不是我。” “之前我顾及到我们的姐妹之情,因此没有跟你撕破脸,你以为你的那些小伎俩,我看不出来吗?你错了,只不过是因为我当你是我的姐姐罢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威胁 夏柳琳感觉自己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看着夏柳玥,笑着说:“你究竟哪来的脸说我们是姐妹?你见过那对姐妹,妹妹会勾引自己的姐夫?” 夏柳玥十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姐姐,我没有勾引姐夫。我已经有心上人了。难道我们之间从小到大的姐妹情,还抵不过一个男人的哄骗吗?你快清醒点吧。” 夏柳琳听到了夏柳玥的话之后,愤怒地指着夏柳玥说:“你少在这里跟我惺惺作态了!如果不是你,如果你没有出现,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从小爹娘都偏爱你,叫我什么东西都要让给你,可是我没想到,就连我的相公,我都要让!” 夏柳玥见到夏柳琳竟然说出了如此不可理喻的话,不由得摇了摇头。 “你仔细想想,若真的是我想要勾引姐夫,为什么我要把你引过来?我只是为了能让你看清那个男人的真面目啊!” 夏柳琳却根本不打算思考这件事情,她只是偏执地认为,这一切,全部都是夏柳玥的错误。 “不仅你抢我的东西,我好心收留你的女儿,就连你的女儿,也一直抢我女儿的东西,夺走了原本应该是我女儿的一切。我当真是恨透你们母女二人了。” 夏柳玥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悲伤地看着夏柳琳 “姐姐,我们不应该是这样的,我们明明还有机会变成以前的模样的。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固执?我们谁都没有错。错的是那个男人啊。”夏柳玥说着,看着夏柳琳,发现夏柳琳的眼里只有嘲讽。 夏柳琳看了夏柳玥一眼之后,坐了下来,似乎是在回忆过去的事情。 “我们七岁的时候,你顽皮,把父亲珍爱的花给折断了,可是你不敢承认,于是我帮你承担了那次错误。” “及笈礼的时候,你跟我说,你更喜欢我身上的这套衣服,于是我把衣服跟你换了。” “后来,我成亲之后,你跟我说,你有了孩子,可是你不能告诉族人,孩子的爹是谁因此我就自作主张帮你隐瞒下来,怕你被族人所抛弃。” “就算是族人发现了,可是我还是帮着你逃走,并给你争取了那么久的时间跟孩子相处。” “可是你呢,就是在那个时候,你勾引了你的姐夫,而且还诈死骗我,让我一直活在愧疚之中。夏柳玥,你害我害得好苦啊。” 听着夏柳琳声泪俱下的控诉,夏柳玥却是觉得十分讽刺。 “姐姐,你说的这些事情,真的是你想的那样吗?” “你可不要忘了,那朵花,本来是不会断的。我去帮父亲浇花,你从背后吓我让我一不小心弄折了花。及笈礼的时候,更是因为我看到了你的礼服有了污渍告诉了你,你一直暗示我跟你换礼服,而之后的事情,你敢说,长老会知道,跟你没有一点关系吗?” “本来我有机会可以在外面生下囡囡再回夏族,可就是因为你小心眼,告诉了长老我有了身孕,否则长老怎么可能会知道?难道你做的那些事情,你都可以厚着脸皮选择性忘记了吗?” 夏柳琳没想到一向在她面前没有脾气的夏柳玥会突然说这些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哼,那也是你活该。若不是因为你处处都要与我争,那我也不会这么做。” “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你没有死,那你就等着接收我的报复吧!我不会放过你跟你的女儿的。” 说完之后,夏柳琳没有再看夏柳玥的脸色,而是直接离开了大皇子府。 夏柳玥看着夏柳琳离开的背影,默默无言,她早就预料到了,她根本就没有办法劝说夏柳琳,最后她们只能落得个姐妹相残的下场。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夏柳玥决定先去把人偶和苏云清身上的联系解除了,否则人偶落到了别人的手里,只怕会对苏云清十分不利。 可是就当夏柳玥回到了苏云清的房间里之后,却发现,那个人偶,已经不见了。 而本应该在房间里面看医术的苏云清,如今就这么晕倒在了书桌旁,脸上丝毫没有血色。 夏柳玥急忙喊道:“青鸾!你快去拦住夏柳琳,要是再不拦住她人偶丢掉的话囡囡就醒不过来了!” 青鸾哪里敢怠慢?听到了夏柳琳的话之后,青鸾和蓝河立刻就出了大皇子府,可是他们却哪里都没有看到夏柳琳的身影。 “你带一些人马去东街,我去西街。剩下的让蓝星去搜查那些小巷子。” 分配好任务之后,三人分开进行搜查,可是到最后依旧一无所获。 眼见着就到了傍晚,可是依旧没有一点关于苏云清的消息,青鸾和蓝河蓝星无奈,只好先回到了大皇子府。 尉迟澈刚刚从皇宫回来,见到青鸾和蓝河蓝星从府外回来,只感觉十分奇怪,“不是让你们保护好王妃和夫人吗?怎么你们还有时间出去了?” 听到了尉迟澈的话之后,三人对视了一眼,对大皇子说:“请主子责罚!因为属下保护不当,让夏柳琳混进了府中,还偷走了王妃的人偶。夫人说,若是王妃的人偶找不回来,那王妃就要昏睡一辈子了。” 尉迟澈的脸上十分可怕,他看着三人,最后只说了一句话:“即刻派人封锁将军府。” 他倒要看看,夏柳琳究竟能跑到哪里去。 而此时,夏柳琳拿到了苏云清的人偶之后,正准备去皇宫的凤仪宫找皇后。 她如今是断然不能再去找皇帝了,人多眼杂,万一又有人去找皇后告状,那就算是自己全身上下长满了嘴巴都说不清了。 尉迟修看到了夏柳琳朝着皇后的寝宫走去,只觉得十分奇怪,难道夏柳琳这是从大皇子府得到了什么消息了吗? 尉迟修正准备跟上去,却发现夏柳琳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道明黄色的身影,赫然就是皇帝。 皇帝看到夏柳琳手里的布偶之后,只觉得十分眼熟,夺走了夏柳琳手中的布偶之后,对夏柳琳说:“随朕去南书房一趟。” 夏柳琳暗道不好,可是既然已经遇到了皇帝,自己若是跟皇帝说自己想要离开,势必会引起皇帝的不满和怀疑。 如今的天下已经确定是在尉迟修的手中了,夏柳琳如今可不能得罪皇后和尉迟修。 就在夏柳琳一筹莫展之时,皇帝似乎看穿了夏柳琳的想法,他对夏柳琳说:“难道你觉得,朕还不如皇后和太子吗?这么急着去给皇后和太子报信,你是在大皇子的府中有什么发现了?” 夏柳琳大骇,皇帝怎么会知道自己今日去了大皇子府?这件事情分明就没有任何人知道,除了夏柳玥。 可是夏柳玥是不可能会认识皇帝的。 这么想着,夏柳琳的心里十分没有底。 皇帝看到了夏柳琳这惶恐的表情,便笑着说:“你是在好奇为何朕会知道你去了大皇子府吧?如今整个京城都知道,大皇子在找你了,而且还派人把将军府围了起来。朕想不知道都难。” 皇帝的话让夏柳琳松了一口气。只要皇帝没有监视自己,那就可以放心了。 “这个人偶是做什么用的?能出现在你的手里,这东西一定不简单吧。”皇帝似笑非笑地看着夏柳琳,眼里却带了一丝威胁。 夏柳琳自然不敢隐瞒,对皇帝说道:“这个布偶,是可以用来控制苏云清的,只要有这个布偶在,苏云清的命就在你的手上。” “那你可知道,这个布偶是如何操纵的?” 夏柳琳点了点头,“知道,这是夏族特有的巫术,因此臣妇是知道的。” 听到了夏柳琳这么说,皇帝更加决定,要好好保护好夏柳琳了。 毕竟皇帝想要制衡尉迟澈,只能从苏云清下手了。 更何况,苏云清足智多谋,而且生得也是国色天香,因此,若是苏云清愿意留在自己的身边当自己的妃子,给自己出谋划策,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打定了主意之后,皇帝先是让人把夏柳琳带到了一处比较偏僻的宫殿,让夏柳琳安置了下来,并且不准任何人靠近。 之后,皇帝着手写了一封密信,让手下的人交给了尉迟澈。 大皇子府。 尉迟澈看着苏云清晕倒的容颜,心里十分难受。 本来以为自己只要派出许多人守着苏云清,那苏云清就不会有危险,可千算万算,没想到夏柳琳会直接易容进到大皇子府。 “主子,有一封宫里送过来的密信,说是跟王妃有关系,请主子务必要亲自查看。”蓝星看着尉迟澈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由得有些担心。 难道是夏柳琳进去宫里了吗?那也难怪自己无论如何怎么都找不到夏柳琳了。 尉迟澈一听这跟苏云清有关系,立刻三下五除二地拆开了信,发现这封信是皇帝写给他的。 尉迟澈看完信之后,全身的气息都变得冰冷,信纸也在尉迟澈的手里化成了齑粉。 原来,皇帝在信里说,苏云清的布偶就在他的手中,若是想要苏云清继续活着,那就带着苏云清和剩下的三页长生不老秘术来换。 本来尉迟澈还在疑惑为何皇帝要苏云清也一起过去,看到了最后一页的内容之后,尉迟澈的情绪才爆发了出来。 原来皇帝竟然在信里说,要封苏云清为妃,让苏云清从此以后都辅佐他治理朝政,否则,他就让苏云清死。 皇帝要的,根本就不是苏云清的命。 皇帝已经垂涎苏云清的美色很久了,这次他得了机会,不仅可以得到苏云清,还可以得到长生不老秘术,皇帝自然是选择了威胁尉迟澈。 尉迟澈怒气冲冲地就打算进去皇宫,而夏柳玥却开口提点了他。 “皇宫里盯着你看的眼睛可不止有皇帝的,你可要小心了。” 尉迟澈点了点头,沉默地到了书房,从匣子里取出了他的麒麟剑。 尉迟澈的麒麟剑上有数百万剑下亡魂,这把剑陪伴尉迟澈南征北战十几年了。 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麒麟剑的剑魄有一丝激动,似乎是为了接下来的嗜血狂欢。 尉迟澈沉默地把剑拔出,怀念地看了一眼之后,把剑收回了剑鞘。 “你们在此等我回来。” 说完之后,尉迟澈只给众人留下了一个潇洒的背影。 苏云清似乎是知道了尉迟澈的决定,昏迷中,苏云清的眼角滑下了一滴眼泪。 第一百二十章 暴怒的尉迟澈 夏柳玥见到尉迟澈这模样,知道没有拦着他,只怕要酿成大祸,便伸手拉住了尉迟澈。 “娘亲?”尉迟澈十分不解地看着夏柳玥,他不知道为什么夏柳玥会想拦着他。 “澈儿,你听我说。你不能杀死皇帝。至少,现在不能。”夏柳玥看着尉迟澈这模样,叹了一口气,“难道你希望囡囡跟你一样,背负全天下的骂名吗?” 尉迟澈沉默了半晌,风吹得尉迟澈的袍子猎猎作响,尉迟澈一言不发地握紧了手中的麒麟剑。 “我知道了。夺回布偶我就回来。”最终,尉迟澈想通了,说完之后,就准备往门口走去。 谁知道,尉迟澈还没走到大门口,就看到了一群士兵把大皇子府围得水泄不通。 看着这些士兵,尉迟澈的眼里没有一点感情。 领头的士兵趾高气扬地看着尉迟澈,这个人尉迟澈知道,是右相的表亲,叫王湛。 王湛平日里素来喜欢横行霸道强抢民女。 “大皇子,别来无恙啊。”王湛被尉迟澈送进了刑部的大牢之后,便对尉迟澈怀恨在心,如今有一个机会可以来教训尉迟澈,他自然是赶着上前。 王湛只当尉迟澈还是一个傻子,于是跟尉迟澈讲话也十分不客气。 “若是你现在把你的王妃交出来,我把你的王妃带给皇上的时候,说不定皇上一高兴,就会给你再赐一个新的王妃,不知道大皇子你意下如何?” 大皇子府的府兵看到了尉迟澈的麒麟剑之后,心中已经大骇。 尉迟澈轻易不会拿出麒麟剑,就算是在战场上征战四方之时也是。 一旦拿出麒麟剑,必有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于是府兵们偷偷招呼着大皇子府内的人退到了内院附近,以免收到波及,只留下来几个有内力护身的侍卫。 “滚。”尉迟澈的口中冷冷地吐出了一个字。 王湛只觉得尉迟澈这不过是在虚张声势罢了,便继续说着:“诶,大皇子这就没意思了,本来你乖乖交出王妃,说不定皇上一高兴,还能留你的……” 没有等王湛说完话,尉迟澈就举起了麒麟剑。 手起,剑落,一颗人头就这么掉在了地上。 王湛不可置信地瞪大着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被砍了头。 尉迟澈扫视了一眼皇帝派来的士兵们,发现这些士兵大概千余人,根本就不值一提。 “你们,是招降,还是与我作对?”尉迟澈问。 皇帝的士兵们握紧了手里的兵器,互相对视了一眼,最后看向了尉迟澈。 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若是现在我们一起动手,说不定可以杀了尉迟澈,可若是我们投降了,被皇上知道了,我们就是死路一条了!” 似乎是这句话起了作用,士兵们纷纷附和说:“对,这尉迟澈只有自己一个人,我们有一千人,犯不着怕他。” “皇上说,若是大皇子不配合,那就格杀勿论!兄弟们,上啊!取得尉迟澈的项上人头,还有一万两黄金的赏赐!” 士兵们一下子十分有士气,想要跟尉迟澈硬碰硬。 尉迟澈不屑地笑了笑,看了一眼这些士兵。 当年,他征战四方之时,有一场著名的战役,黑风林战役。 这场战役出名的原因,就是因为,尉迟澈在这场战役之中,以一人之力,屠戮了对方三万战士。 如今皇帝只派了一千人来,还真的是低估了尉迟澈了。 皇帝的士兵们发现,尉迟澈的眼睛突然冒出了幽蓝色的光,十分害怕,“这……这是怎么回事?” “尉迟澈……他……他不会是妖怪吧!” 军心已经开始溃散了。 尉迟澈举起了麒麟剑,猛地往地上插了下去。 只见空气中的水蒸气都冻成了细小的冰沫,而那些说要拿尉迟澈项上人头的士兵们,已经被冻成了冰块。 就连王湛身上正在汩汩而流的鲜血,都在这一瞬间冻住了。 尉迟澈运气内功,往地上一拍,一道巨大的力量以尉迟澈为中心往四周爆发开,那些冰冻的尸体一下子变成了齑粉。 尉迟澈缓缓地站起身,拔起了麒麟剑,缓缓地往大皇子府的门口走了出去。 整个大皇子府都弥漫着冰的白汽,夏柳玥看着面前的场景,不由得有些担忧。 苏云清虽然如今没有办法行动,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圣女血脉的觉醒,她清楚地感觉到了外面发生的一切。 愤怒的尉迟澈,担忧的夏柳玥,敬畏的属下们,还有王府里的白汽,甚至树上结的那层厚厚的白霜,苏云清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了。 “囡囡,我知道,你都感觉到了。”夏柳玥握住了苏云清的手,因为大皇子府温度骤然变低的缘故,苏云清的手有些冰凉。 苏云清很想开口说话,但是却只是徒劳,她只能这样看着夏柳玥跟她说着话,却没有办法回答。 夏柳玥将一股灵力输到了苏云清的身体里,苏云清只觉得自己心里的烦躁被这股灵力慢慢地抚平了,这难道就是圣女之力吗? 夏柳玥对苏云清说:“你不要担心,尉迟澈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与此同时,尉迟澈已经到了皇帝所在的地方。 皇帝如今正在御书房沾沾自喜,毕竟自己得到了夏柳琳的帮助,还拿到了控制苏云清的人偶,如今尉迟澈应该也被自己派去的那一千精兵给杀了吧? 就在皇帝想当然的时候,养心殿的门突然被一股气浪给震开了,皇帝看着门口,心里的喜悦还没褪去,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些笑意。 看着尉迟澈手握着麒麟剑进来了,皇帝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心里也泛起了惊涛骇浪。 自己不是已经派了一千精兵去杀了尉迟澈吗?为什么尉迟澈还能毫发无损地来皇宫里? “你……你……”皇帝说话都结巴了,他看着尉迟澈一脸的冰冷,心里这才开始害怕。 尉迟澈看到皇帝这般模样,冷笑了一下,“我?我什么?” 皇帝咽了一口口水,想从椅子上站起来,可是下一秒,尉迟澈就拿着麒麟剑抵在了皇帝的脖颈处。 “如果你想逃跑,也不是不行,就看是你跑得快,还是我的剑比较快了。” 皇帝跌坐回了椅子上,颓然地看着尉迟澈,问:“我派去的那些人呢?” 尉迟澈思索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回答皇帝这个问题。 “你是说,你派来的那些废物吗?难道你觉得,他们能拦得住我?”尉迟澈的脸上带着嘲讽的笑意。 皇听到这里,只觉得十分生气,这么多个人,拦不住一个尉迟澈。 “果然都是一群饭桶!”皇帝还当尉迟澈什么都不懂,愤怒地把砚台砸在了地面。 尉迟澈看着皇帝无能狂怒的模样,只觉得十分嗤之以鼻。 “交出来。”尉迟澈侧着头,看向了皇帝这抓狂的模样。 皇帝听到尉迟澈的话之后,愣了愣,“交出什么?” “自然是我王妃的人偶。” 皇帝十分坚决地拒绝了尉迟澈:“不可能!我是不会交出来的!你不要想了!” 似乎是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如今的处境,皇帝还在喋喋不休地说:“你还是识相点,把你的王妃交给我吧。你的王妃虽然怀过你的孩子,不过我也不介意,毕竟苏云清年纪小,以后肯定还可以给你生个弟弟……” 尉迟澈听着皇帝越来越不堪入耳的话,尉迟澈的眼里冒出了愤怒的芒。 “是吗?”声音冰冷得没有一点感情。 皇帝听到尉迟澈这么说话之后,才抬头看了一眼尉迟澈,这一看,差点把皇帝给吓死了。 尉迟澈的眼睛里,如今正闪着幽幽的蓝光,根本就不是正常人的眼睛里会出现的。 “那你等着。”尉迟澈缓缓放下了剑,把剑放在地上拖行着,剑尖和地板摩擦,划出了醒目的火花。 而皇帝则是发现,他的脚,就这么被尉迟澈冻结在了地上。 “尉迟澈!你放开我!你这是想谋反吗?”皇帝叫嚣着,仿佛一点都不害怕尉迟澈一般。 毕竟苏云清的布偶在他那边,因此他特别有恃无恐。 不一会儿,尉迟澈就陆陆续续地把皇帝的妃子们带到了养心殿,就连皇后,都在这些人中间。 皇帝一看到这阵势,只觉得十分不对劲,但是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皇帝如今最宠爱的平妃一下子扑到了皇帝的怀里,抱着皇帝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皇上……呜呜呜,妾身好害怕……”平妃似乎没有发现皇帝的异样,只顾着自己抹眼泪。 皇帝虽然自己也在害怕,但还是强装着镇定,安慰着平妃说:“别怕,爱妃别怕,这个逆子也就是做做样子,不会怎么样的。” 尉迟澈几乎把整个后宫的嫔妃都抓过来了,整个养心殿里都充斥着低声抽泣的声音。 尉迟澈感觉差不多了,开始了跟皇帝的谈判。 “你交,还是不交出来?” 跟往日截然不同。 皇后心里有些七上八下,但是尉迟修早就跟她说过了,尉迟澈很有可能是装傻,因此皇后倒也不会十分意外。 只是尉迟澈到底是跟皇帝要什么?如今这模样,尉迟澈也不像是在逼宫。 难道跟那日尉迟修说的那件事情有关系? 皇后突然想起了那日尉迟修跟自己说,皇帝带走了夏柳琳这件事情。 可是尉迟澈要夏柳琳做什么?皇后百思不得其解,只能这样看着皇帝和尉迟澈二人的对峙。 尉迟澈走到皇帝面前,将正在哭闹的平妃抓了过来,平妃正想大喊大叫之际,尉迟澈一下子用冰块冻住了平妃的嘴巴。 平妃只能惊恐地看着尉迟澈。 “蓝夜,把剩下的人捆起来。”尉迟澈朝着虚空中说道。 蓝夜立刻出现了,将一个个妃子的手臂都反绑在了身后。 “我已经给你很多时间思考了。”尉迟澈见到皇帝还是十分纠结的模样,不由得冷笑了一下。 手起,剑落。 平妃的人头就这么掉了下来,伤口处还有着一层薄薄的冰,不至于出现鲜血喷涌的情况。 其他的妃子见到了方才还在跟皇帝说话的平妃现在已经成了尉迟澈的刀下亡魂,变得更加害怕,一个个都瑟瑟发抖地看着皇帝。 有几个胆子大的还劝着皇帝说:“皇上,您是不是夺了大皇子的什么东西?还是还给大皇子吧?妾身……还不想死啊……” “是啊皇上……妾身也不想……” 待这几个妃子的话音落下之后,养心殿里又陷入了死寂。 众妃都这么望眼欲穿地看着皇帝,可是皇帝还是迟迟没有决定。 第一百二十一章 皇帝之死 见到皇帝根本就没有想把苏云清的人偶交出来的意思,尉迟澈十分冷漠地拉过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妃子,把剑架在了妃子的脖颈处。 妃子因为害怕,吓得瑟瑟发抖,想跟尉迟澈求饶,却吓得连声音都发不出了。 “不说?好。”尉迟澈的剑落下了,又一颗妃子的人头落在了皇帝的面前。 皇帝面色惨白,可依旧丝毫没有说出苏云清人偶藏在哪里的意思。 “你别以为这样就能威胁到我!”皇帝看着那些死去的妃子,突然有些癫狂,“不过是女人罢了。你要杀要剐都行。苏云清的人偶,我是不会告诉你藏在哪的。” 听到了皇帝的话之后,那些妃子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 都道帝皇无情,只是没想到皇帝竟然会感情淡漠到这种程度。 原来还是自己的枕边人,如今竟然说出了如此凉薄的话,妃子们看着皇帝的眼神都变了。 从一开始的祈求到如今的绝望。 皇后的眼神最是复杂,她看着皇帝那没有一点感情的脸,不由得想笑。 这就是自己为了他争了大半辈子宠的男人,在自己的利益面前,所有人都只是他的牺牲品罢了。 尉迟澈也不含糊,直接又拉过了一个妃子。 时间在流逝,皇帝的妃子已经所剩无几了,可是皇帝依旧没有一点要妥协的意思,只这么倔强地看着尉迟澈。 尉迟澈见皇帝如此无动于衷的模样,便让蓝夜去寻找皇帝究竟把人偶藏在了哪里。 而他则是擦着自己的剑,虽然方才尉迟澈杀了很多人,但是麒麟剑却没有沾染上一点血迹。 “你当真以为,我不会杀你?”尉迟澈冷笑了一下,把剑抵在了皇帝的脖颈处,“怎么,你的长生不老秘术,也不想要了吗?” 听到了长生不老秘术几个字,皇帝的眼神一下子就亮了起来,他咽了一口口水,只要他把那最后几页长生不老秘术拿到手,就可以长生不老了。 那到时候,苏云清算什么呢? 见到皇帝动摇了,尉迟澈更是觉得十分讽刺,这么多人的性命,竟然比不过一本虚无的长生不老秘术。 就在这时候,蓝夜也回来了,手中拿的赫然就是皇帝藏着掖着的长生不老秘术。 皇帝一看长生不老秘术被拿走了,立刻就着急地从怀里拿出了苏云清的人偶,丢给了尉迟澈,“快!把长生不老秘术给我!全部都给我!” 尉迟澈冷漠地看了一眼皇帝,如获至宝地把人偶收了起来之后,把剩下的几页秘术一并交给了皇帝。 这根本不是什么长生不老秘术。 修炼到最后,皇帝只会变成一个喝人血吃人心的妖怪罢了,否则他根本就无法长生不老。 而大皇子府内,夏柳玥发现外面风云突变,只觉得事情有变,便让蓝河带领着大皇子府的士兵前去接应尉迟澈,并且让尉迟澈立刻带回那个人偶。 蓝河不敢怠慢,带着大部分人马就去寻找尉迟澈。 尉迟澈看到蓝河过来之后,有些疑惑:“你怎么来了?” “夫人让属下来接应大皇子,事情有变,皇宫不宜久留。” 尉迟澈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发现了苏云清的人偶上符文明显被改动了,而且就是夏族的符文,一下子就猜到了这跟夏柳琳有关系。 “夫人吩咐,只要现在立刻带回人偶就是了。” 而就在此时,蓝夜又带回了一个盒子,那个盒子上贴着封条,里面涌动着一股奇怪的气息。 尉迟澈打开了盒子之后,发现里面是一个用夏族秘术制成的小银球,看起来似乎跟皇帝息息相关。 尉迟澈只觉得这个东西不简单,便伸手毁了这个小银球,就在小银球毁掉的一瞬间,皇帝一下子就变得苍老了许多。 见到小银球被毁,皇帝一下子就急眼了。 “尉迟澈!你!” 顾不得说上许多,皇帝急忙照着长生不老秘术上的字开始修炼,而尉迟澈已经不打算再管皇帝如何了,他只想赶紧赶回去看看苏云清的情况。 可就在尉迟澈要出去之时,发现了皇宫已经被尉迟修的人包围了。 尉迟澈顾不得许多,带着蓝河带过来的人马冲出了重围,赶回了大皇子府。 尉迟修到养心殿之时,只看到了一地的狼藉,皇帝的妃子几乎都死了,只剩下了几个晕倒在一边。 看着养心殿里的人头,尉迟修只觉得十分恶心,而皇帝则像是个疯子一样,在龙椅上喃喃自语着什么。 尉迟修从幸存下来的几个妃子中找到了皇后,之后给她松了绑,叫醒了她。 “快!趁现在杀了皇帝!否则等他把那邪术修炼成了那就糟糕了!”皇后一醒,就看到了自己的儿子,只觉得十分激动。 抓着尉迟修的手,皇后的手指颤抖地指着皇帝。 可是皇帝却好像没有听到皇后的话一般,口中依旧在读着那几页纸的东西。 尉迟修知道长生不老秘术的事情,他原本也打算杀了皇帝了。 只是尉迟修没想到,能遇到这么好的时候。 只要这时候杀了皇帝,再把全部的事情都推给尉迟澈,那谁也无法为尉迟澈证明清白。 尉迟修拿起了剑,杀了皇帝。 皇帝至死都没有修炼成长生不老秘术。 看着从胸口贯穿出来的剑,皇帝又费力地抬头看了看尉迟修,最终什么都说不出来,吐了一口血之后,气绝身亡。 尉迟修杀了皇帝之后,擦干了剑上的血迹,就在这时,尉迟靖进来了,看到了一地的尸体之后,尉迟靖大骇,问尉迟修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父皇!” 看到了皇帝的尸体,尉迟靖瞪大了眼睛,这真的是出乎了尉迟靖的意料。 皇帝竟然就这么死了。 尉迟修装出一副十分痛心的模样看着尉迟靖,对尉迟靖说:“我赶来的时候已经变成这样了。尉迟澈杀了所有的人,就连父皇他……” 一边扶着皇后,尉迟修一边往外走,“二皇兄,快随我去找尉迟澈,不能就这么饶了他!” 尉迟靖对于皇帝的死,并不觉得难过,反而有些开心。 他知道的,太后的死跟皇帝脱不了干系,只是尉迟澈为何今日突然杀了皇帝?这与尉迟澈平日的行事作风完全不一样。 见到尉迟靖在这个当口竟然开始发起了呆,尉迟修从心里讨厌这个二皇兄。 毕竟尉迟靖并不是坚定站在他这边的,若是到了必要的时候,自己也不介意除去尉迟靖。 听到了尉迟修这么说,尉迟靖摇了摇头,“你先去安顿好皇后娘娘吧,我把这边这些……尸体,整理一下。” “养心殿见血,终究是不好。”尉迟靖拒绝了尉迟修的邀请。 尉迟澈走后,养心殿上的冰已经慢慢地化掉了,如今,那些尸体上的鲜血汩汩而出,整个养心殿都弥漫着一股血腥的气味,让人作呕。 尉迟修没有办法,只好带着面色不善的皇后先离开了。 而这时候的大皇子府中,夏柳玥正用圣女之力帮苏云清维持着生机,若是苏云清的身体全部冻僵之后,那苏云清就真的再也醒不过来了。 苏云清感受到了在自己体内游走的圣女之力,她感觉,夏柳玥不仅是在帮她维持着生机,甚至还试图帮她觉醒圣女血脉。 感知到了夏柳玥的圣女之力越来越弱,苏云清有些着急,若是尉迟澈再不回来,只怕自己的娘亲也撑不住了。 终于,尉迟澈带着苏云清的人偶回来了。 看着尉迟澈回来的时候,夏柳玥很明显松了一口气,但是当她看到尉迟澈发出了蓝光的眼眸,又觉得十分惊诧。 “娘亲,快,救救王妃。”尉迟澈把人偶给了夏柳玥之后,就匆匆离开了。 苏云清感觉到了尉迟澈离开时回头看了自己一眼,那一眼,包含了太多的情绪。 淡淡的心疼,隐隐的不舍,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就像是眷恋一般。 尉迟澈究竟是要去哪里?苏云清很是着急,可是她没有办法问,只能这样眼睁睁地感觉到尉迟澈离开了大皇子府,却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苏云清的眼角流下了眼泪。 “主子,这么走真的没事吗?”蓝夜问尉迟澈道,“只留下王妃一个人的话,王妃应付得了三皇子他们吗?” 尉迟澈点了点头,他十分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大皇子府的方向。 “我快压制不住体内的力量了,若是再不离开,只怕王妃也要受伤!” 蓝夜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便跟着尉迟澈离开了。 大皇子府中,在尉迟澈离开之后,大皇子府的冰雪也消融了,就在这时,苏云清也已经醒了过来。 她不知道为什么尉迟澈要离开,但是她相信,尉迟澈一定是有自己的理由,他一定还会回来的。 “囡囡,你终于醒了。”夏柳玥看到苏云清睁开了眼睛,松了一口气,“娘亲担心死你了。” 苏云清把头埋在了夏柳玥的颈窝,无声地哭着,最后一言不发地站了起来。 夏柳玥不懂,为什么苏云清要这样,便问苏云清说:“囡囡,你这是怎么了?为何突然……” 苏云清转头,对夏柳玥说:“娘亲,尉迟澈离开了。” 夏柳玥其实也知道尉迟澈离开这件事情,她看到尉迟澈的眼睛发出蓝光之时,就觉得十分不对劲,可是她当时只想救苏云清,便没有细问。 “十三凤卫听令!尉迟澈不在的时候,你们便守好这大皇子府!” 接到了消息的十三凤卫,立刻从各处赶往京城。 “你就不怕尉迟澈走了就不回来了吗?你不好奇为什么尉迟澈要离开了吗?”夏柳玥看着苏醒之后变得十分不一样的苏云清,问道。 苏云清摇了摇头,“他离开,一定有他的理由,没有告诉我,那一定是因为害怕我知道了会把我卷进更大的麻烦。我想,他跟娘亲一样,都是为了保护我才这么做。” 见到苏云清变得如此不一样了,夏柳玥十分欣慰,她的囡囡真的长大了。 “好,我的好孩子。娘亲会一直陪着你的。”夏柳玥拍了拍苏云清的背。 苏云清醒了两天之后,大皇子府似乎慢慢地恢复了之前的秩序,而宫中的全部事务也都被休整好了。 第三日的早晨,尉迟修带领着一大队人马包围了大皇子府。 “尉迟澈,你若是缴械出来,那就让你死个痛快!”尉迟修大言不惭地说。 第一百二十二章 反目? 苏云清听到了尉迟修的声音之后,十分坦然地走了出去,看到了穿着铠甲骑着高头大马的尉迟修。 “不知太子殿下这么早来大皇子府,有何贵干?” 苏云清素面朝天,她看着尉迟修的眼神中满是凉薄,丝毫没有将尉迟修放在眼里。 尉迟修发现出来的竟然是苏云清而不是尉迟澈,不由得翻身下马,看着苏云清的眼神里满是火热的爱意。 感受到了尉迟修的眼神之后,苏云清厌恶地皱了皱眉头,她定定地看着尉迟修。 “太子殿下有话不妨直说。这么一大早领着这些人来我大皇子府,真的是太过于扰人清梦了。”苏云清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尉迟修收敛了一下自己的爱意,对苏云清说:“尉迟澈何在?” 听到尉迟修要找尉迟澈,苏云清身边的气压更低了,“若是你要找尉迟澈,那真的太可惜了,他并不在大皇子府。” 似乎想探究苏云清话中的真假,尉迟修紧紧地盯着苏云清的眼眸,却发现苏云清看起来并不像是在说谎。 “给我搜!”三皇子一声令下,他的手下们立刻打算蜂拥进大皇子府。 苏云清却抬手,厉声喝道:“我倒要看看,今日谁敢踏进大皇子府一步!” 见到苏云清拦着不让他们进,尉迟修开始怀疑尉迟澈这是躲在里面不出来了。 于是尉迟修开始苦口婆心地劝说着苏云清,企图让苏云清可以倒戈相向。 “你知道吗?尉迟澈他杀害了父皇,其罪当诛!如今这么多人都盯着他,你莫要掺和进这件事情来。否则你也要被千夫所指!”尉迟修一副自己十分担忧苏云清的模样。 尉迟修的话音刚落,苏云清就笑了起来,就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 “你笑什么?”尉迟修皱着眉头,看着笑得花枝乱颤的苏云清。 苏云清止住了笑意,对尉迟修说:“我只是觉得你的话真的很好笑。” “什么叫我莫要掺和进这件事情来?若真的如你所说,尉迟澈他去杀了狗皇帝,那你觉得,身为大皇子妃的我能逃得了?这偌大的大皇子府,有人能逃得了?” “这难道是我想不掺和就不掺和的事情吗?尉迟修,是你太天真了还是我太天真了,你能说出这样子的话?” 尉迟修的面色一沉,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 “你若是现在让开,或许我还可以饶你还有大皇子府的所有人一命!只要你乖乖交出尉迟澈,你就不会有事。” 苏云清托着下巴,似乎是在认真思考着尉迟修这个提议的可行性。 看到了苏云清似乎是在深思熟虑的模样,尉迟修的眼里也燃起了希望的光。 看到尉迟修一脸希冀地看着自己,苏云清咯咯地笑了起来。 “你这个提议,听起来似乎还不错。可惜呀,尉迟澈真的不在大皇子府。注定是要让你失望了。”苏云清说完之后,让开了身后的门,“你们要找,尽管找去吧,记住了,大皇子府的人被你们冲撞了或者是有东西被你们损坏了,你们一个个都得赔。” 说完之后,苏云清坐到了椅子上,似乎没有一点危机感,元子甚至还给苏云清上了一杯茶。 苏云清一边喝着茶,一边跟元子聊着天,完全把尉迟修晾到了一边。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尉迟修一笑,苏云清,你不要太得意了。 最后你还是要落在我尉迟修的手里。 只看到尉迟修在一个士兵的耳边说了一些什么,那个士兵立刻匆匆就离开了。 苏云清将这一幕放在了眼里,但是却不知道尉迟修又有什么阴招了。 “报告太子殿下,并没有发现尉迟澈!”一个个士兵都回来了,偌大的大皇子府,竟然真的没有尉迟澈的身影。 苏云清吹了吹茶沫,喝了一口茶之后,眼里满是笑意地看着尉迟修。 “我早就说过了,尉迟澈不在大皇子府。你就是不信。”苏云清放下了茶盏,看到了夏柳玥出来,不由得有些紧张,“娘亲,你怎么出来了?可是被这些人吵醒了?” 夏柳玥摇了摇头。 看到了夏柳玥和夏柳琳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尉迟修有一瞬间的惊讶,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面前的这个女子,身上的气质和夏柳琳完全不一样。 “如何?搜完了,不知道太子殿下还有何指教?”苏云清看了尉迟修一眼,发现尉迟修的脸色并非很差,就猜到了尉迟修估计是留了一手。 果不其然,尉迟修说:“虽然没有搜到尉迟澈,但是尉迟澈犯下了错,你们自然也会受到牵连,因此你们可能要跟着我走一趟了。” 苏云清对于尉迟修这样已经见怪不怪了,她耸了耸肩,“方才不还说可以让我没事吗?怎么现在又说我要被受到牵连了?这难道就是太子殿下的金口玉言?” 尉迟修的脸色有些难看,他倒是没有想到,苏云清会拿方才的事情来堵自己的嘴了。 就在尉迟修正要开口之时,尉迟靖被带到了大皇子府。 尉迟靖来的路上一直在担忧苏云清有没有出事,见到苏云清没有出事之后,尉迟靖这才松了一口气。 “臣弟拜见太子殿下。”尉迟靖没有看苏云清,而是先跟尉迟修行了礼。 尉迟修道:“起来吧。你素来跟清平郡主关系好,不如这样,你劝劝她把尉迟澈那个乱臣贼子交出来。” 尉迟靖有些犹豫,他看了一眼苏云清之后,发现苏云清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反而是跟身边的人言笑晏晏。 “可是……”尉迟靖想要拒绝,他不想跟苏云清反目成仇。 尉迟修面色一冷,说:“难道你忘了,你最尊敬的太后,就是死在她还有尉迟澈的手中了吗?就连父皇,都是被他们害死的!” 看着尉迟修这演戏演得炉火纯青的模样,苏云清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 好在尉迟靖早就知道了真相,否则只怕尉迟靖也要被尉迟修给欺骗了。 尉迟靖装出一副十分痛心的模样,看着苏云清,“大皇嫂……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尉迟靖在宫中蛰伏了这么久,再加上从小就没有母妃的庇护,因此他早就练就出了千人千面的本事,就连尉迟修都看不出来尉迟靖的情绪究竟是如何。 苏云清也乐得陪尉迟靖演着戏。 “你既然都怀疑我了,何必这么问我?就当是我之前的一腔真心喂了狗吧。”苏云清的表情看起来十分难过,仿佛就是因为尉迟靖的不信任,让她受了伤害。 尉迟靖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你快说不是你和大皇兄做的!太子殿下英明神武,一定可以查出事情的真相的!我不想……我不想……” 听到了尉迟靖这么一句话,尉迟修差点以为尉迟靖是知道真相的。 不过自从太后过世之后,尉迟靖在宫里的状况每况愈下,更不要提会有人跟他通风报信了。 苏云清冷笑,“真相?哪怕查出了真相,那又如何?能怎么办?而且,如今太后已经过世这么久了,怎么查?” 尉迟修适时地插嘴说:“拿不出证据来,是因为你心虚了吗?” 尉迟靖看着苏云清,摇了摇头,脸上满是难过,他举起剑,对着苏云清。 “我没想到,我最最喜欢的大皇兄和大皇嫂,会杀了我最尊敬的太后……你们……太让我失望了。” 尉迟靖的情绪看起来十分激动,指着苏云清说:“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太后对你们那么好,你们为什么要害死太后!” 苏云清似乎放弃了抵抗,她就这么平静地看着尉迟靖,说:“我已经说了,我没有杀害太后,更没有密谋造反。信不信由你,我不会再多解释什么了。” 尉迟靖大声地说:“我也想信任你!可是我要怎么信任你!所有的证据矛头都指向你们!而你!拿不出一点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你要我怎么办?” 苏云清似乎被尉迟靖的这句话惹怒了。 “尉迟靖,我跟你大皇兄平日里跟你关系最是好,我们可有看不起你过?我们可有一点争夺皇位的心?你这样不信任我们,那行啊,你就当是你想的那样吧。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尉迟靖十分愤怒地拔出了佩剑,就要朝着苏云清刺去。 可是夏柳玥却出来挡了一下,苏云清瞳孔一缩,害怕夏柳玥受伤,挺身而出。 苏云清的脸上立刻被剑气给划伤了,殷红的血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尉迟靖也十分吃惊,他并不想伤害苏云清,可是夏柳玥出来挡了这一下,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苏云清低着头,擦了一下脸上流下来的血,有些怔忡,之后冷笑了一下,说:“呵,好,好啊。尉迟靖,你当真是好样的。” 尉迟靖张了张口,似乎是想解释,最后依旧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苏云清嘲讽般地看了尉迟靖一眼,话语中满是苍凉。 “这么恨我,为什么不直接一剑杀了我呢?”苏云清握紧了拳头,“杀了我给太后报仇啊。” 尉迟靖仿佛受到了刺激,疯狂地摇着头,最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对尉迟修说:“我想太子殿下一定会好好处罚苏云清的!” 这是在变相地跟尉迟修投诚了。 苏云清十分失望地看着尉迟靖,“我没想到,你最后会变成这个样子。尉迟靖,你太让我失望了。” 说完之后,苏云清对尉迟修说:“你若要处罚,那就处罚我一个,大皇子府的其他人对这件事情并不知情。” 见到苏云清终于妥协了,尉迟修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大皇子府?如今他只想早点把苏云清囚禁到租记得身边。 听到苏云清的话之后,夏柳玥看起来十分不同意,她拉住了苏云清的手。 苏云清拍了拍夏柳玥的手背,似乎是在安慰夏柳玥告诉夏柳玥不要担心自己。 夏柳玥趁机把圣女之力传给了苏云清,只要苏云清好好吸收圣女之力,那苏云清的圣女血脉应该很快就回家觉醒了。 尉迟靖看着事情的发展,又看了看苏云清,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后什么都没有说。 就在苏云清被带走的时候,尉迟靖在苏云清的耳边小声又飞快地说:“去宫里一切小心,我会找机会去看你。” 就连尉迟修都没有发现尉迟靖的小动作。 苏云清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上了尉迟修一早就准备好的马车。 看来尉迟修这是早有打算啊,还真的是未雨绸缪。苏云清嘲讽地想着。 第一百二十三章 囚禁 大昭崇思三十五年,建帝因被刺杀身故,同年三月十五,新帝登基,改国号为崇原,大赦天下。 崇原元年,新帝向世人宣布,刺杀先帝的乃大皇子尉迟澈,其罪当诛。尉迟澈畏罪潜逃,新帝仁慈,念大皇子府内众人并不知情,便收回大皇子府,将大皇子妃的身份恢复成清平郡主。 先帝皇后母仪天下,敦厚宽和,且是新帝母妃,新帝便封其为孝康太后,赐居景仁宫。 尉迟修最终还是坐上了他心心念念的位置。 而后宫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虽说尉迟修已经当上了皇帝,可是他却迟迟没有立皇后,江如月虽然心急,可是却并没有表露出来,反而装出了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 而苏云清则是被尉迟修以有待观察行为为理由,关在了皇宫。 不知出于何种原因,江如月只被封了妃,甚至没有封号,可就算如此,她还是所有人里位分最高的一个了。 而孝康太后当上太后之后,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摆太后的架子,因此规定了每日都要晨昏定省。 苏云清虽然不愿意,可是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因此只能跟着那些妃嫔一起去了。 苏云清身着鹅黄色束腰裙,披着白色的狐裘大衣,步履不停地走向景仁宫。 就在苏云清到了景仁宫之时,发现景仁宫根本还没有人到,只有一个之前尉迟修的侍妾在,因此苏云清松了一口气。 这个侍妾名唤芸娘,倒是个好相与的,并且人心不坏。 只不过这次尉迟修登基之后,似乎是忘了给芸娘太高的名分,便随口给芸娘封了个嫔,因此苏云清郡主的身份是比芸娘要来得高的。 “芸娘姐姐,我倒是来晚了。”苏云清笑着看着芸娘,“没想到你这每日都这么早。要是皇上知道了,那可真的是要提一下你的位分了。” 芸娘看着苏云清,不自觉地放下戒备的心,喝了口茶,“不过是因为这几日春寒未退,有些头疼罢了。倒是我起早了。清平郡主快坐,用早膳了吗?” 苏云清摇了摇头,“急着给太后请安,便忘了这回事。” 芸娘嗔怪地看着苏云清,“正好我也未用早膳,那便等会一起吧?” 芸娘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苏云清,毕竟在她的认知里,这些身份高贵的官家小姐一向是不屑与她们为伍的。 苏云清婉言谢绝了芸娘,“我倒是会一点医术,等晨昏定省完了先给姐姐看看你的头疼。我的丫鬟也已经做好早膳了。就不去叨扰姐姐了。” 芸娘没想到苏云清愿意屈尊降贵给自己医治,不由得十分感激,这时,突然有个小宫女过来让苏云清出去。 苏云清十分迷惑地出去之后,芸娘有些担忧,那个宫女看着面生,也不知道会不会对苏云清做些什么事情。 苏云清一出门宫女就跟她说了一些不着边际的事情,越来越觉得奇怪。 “当真是太后唤你叫我出来的吗?”苏云清怀疑地看着那个宫女,发现了宫女的脸上满是心虚。 如今赶回去晨昏定省只怕是要迟到了。 苏云清狠狠地打了宫女一巴掌,拿出银针在宫女的穴位一扎,那个宫女立刻乖乖地跟着苏云清到了景仁宫。 景仁宫中,苏云清看到了孝康太后坐在上首,正喝着茶等着自己。 “清平郡主好大的排面,竟然还要哀家等你过来。”孝康太后以前便看苏云清不顺眼,如今得了机会,更是不会放过苏云清。 苏云清把宫女一推,“她唤我出去,说是太后有事找我。没成想竟然是欺哄于我。” 孝康太后皱眉,暗骂宫女不争气,跟苏云清说:“罢了,今儿个你是第一次来晨昏定省,便饶了你便是。” 芸娘却开口对孝康太后说:“太后,清平郡主很早便过来等太后了,都怪这宫女,不好好处罚的话,万一下次这样哄骗太后就不好了。” 这是太后的人,而芸娘却不知道。 太后暗骂芸娘多管闲事之后,还笑着说:“这是自然。来人,拖下去杖毙。以后你们这些底下服侍主子的都仔细着点。否则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那个宫女因为被苏云清点了穴,也没有什么挣扎,就这么被带走了。 苏云清知道今日太后的目的就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下马威,没想到却弄巧成拙,害自己折了一个宫女。 只怕以后芸娘也要被这小心眼的太后针对了。 说是晨昏定省,其实也就是太后跟那些妃子说了一些话,无非就是要赶紧为皇家开枝散叶云云。 苏云清听得昏昏欲睡,终于,太后肯放她们离开了。 离开之时,苏云清叮嘱芸娘道:“你不应该掺和到我跟太后的事情里来的。她厌恶我已久,你往后明面上还是不要跟我往来比较好。” 芸娘却风轻云淡地笑了笑,“本来我就没有什么存在感,没什么大不了的。清平郡主是个爽快人,我倒是喜欢跟爽快人说话。” 苏云清看着芸娘,没有说话,只觉得有些窝心。 回到了尉迟修给她安排的寝宫之后,苏云清开始想着要如何拒绝之后的晨昏定省,她才不想天天跟太后那个老狐狸斗智斗勇。 看着布置得跟她之前寝宫一摸一样的,苏云清心情复杂。 可是有些东西终究不是这样就能弥补得了的。 苏云清看着书,手边是一杯冒着热气的茶,面前摆着一些樱桃。 宫女们都说,尉迟修对这个郡主是宠极了的。 “听说你今天晨昏定省去晚了?”尉迟修一进门就问苏云清。 苏云清看着尉迟修,只觉得十分厌恶,可是为了能够帮尉迟澈正名,苏云清不得不假意顺从尉迟修。 “怎么不敢回答了?我又不会吃了你。”尉迟修对着苏云清,倒是丝毫没有皇帝的架子。 苏云清怔忡了一下,起身解开尉迟修的披风,挂到衣架上。“不小心就睡晚了。还好太后宽宏大量不跟我计较。” 苏云清隐瞒了宫女的事情。 “明明是那宫女的错,为何你不肯说?”尉迟修坐了下来,“你对谁都那么善良,唯独对我……” 没等尉迟修说完,苏云清就打断了他:“你既然什么都知道,还问我作甚?不觉得有些画蛇添足吗?” 尉迟修抓住苏云清的手腕,没有回答苏云清的话,反而说“那你以后就不必去请安了,我会跟太后说的。” 尉迟修看着想躲闪的苏云清,眼中闪过一丝怒气,“为什么躲着我?” 苏云清垂眸,“你想多了。”然后挣开尉迟修的手,“你打扰到我看书了。” 尉迟修恨不得捏碎眼前什么都不在意的苏云清,折磨了他这么久的女人。 可是他舍不得。不管是因为喜欢,或者其他。 “一会我让人来接你用午膳。”尉迟修像是命令般地对苏云清说。 苏云清抬头直直地看着尉迟修的眼睛,“我不要。” 尉迟修气到笑出来,“那你说你想怎么样?” “今日我亲自下厨,你要是非要跟我一起用午膳,就过来吧。”苏云清没有理会几近暴走的尉迟修。 外人面前儒雅的尉迟修一遇到苏云清就成了暴躁的狮子。 “你不会下毒吧!”尉迟修明知不可能却还是问了。 苏云清低头看着书,微笑着说,“下毒了,就想毒死你。” 尉迟修却不在意这句话,笑着走出去忙公事去了。 他的脑海里都是苏云清说的亲自下厨。 可能这就是苏云清之前想要的平淡的生活吧。 可是他忘了,今时早已不同往日,再深的感情也在时间的消磨中慢慢变淡了。留下的支离破碎已无力支撑二人的未来。 而且,尉迟修不知道,以前的苏云清,早就已经死了。 “月妃娘娘,皇上说今日都要在清平郡主那边用膳,不过来了。”婢女低眉顺眼地给江如月说。 江如月的眼神有点幽怨,却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她早就知道如果苏云清留在会是这样,可是为了尉迟修她心甘情愿。 大不了以后找个机会收拾苏云清便是。 苏云清把一道道尉迟修喜欢的菜品摆好后,尉迟修也到了。 “你还记得我喜欢什么。”尉迟修拉住苏云清的手。 苏云清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看着尉迟修激动的样子。 “行了。用膳吧。”苏云清说。 可笑容里有几分真心,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苏云清帮尉迟修夹着菜,动作熟练到像二人是已在一起多年的老夫老妻。 尉迟修的内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他甚至想放弃那些所谓的权力和仇恨,就只想和眼前的女人在一起。可他终究做不到。 “明日我带你去街上逛逛吧。整日闷在宫里也不好。”尉迟修宠溺地看着苏云清。 苏云清笑了一下,让尉迟修感觉到如阳光般的温暖。 “难得你会想带我出去,那我也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苏云清低头,把尉迟修夹到她碗中的一片肉吃掉后看向了笑得十分餍足的尉迟修。 自己定是要亲手杀了他。 “不怕我下毒了吗?”苏云清揶揄道。 “只要是你给的,毒药我都能当蜜糖。” “谢谢你这么信任我。”苏云清笑着看向尉迟修。 “所以不要辜负我。”尉迟修直接地道。 苏云清却是曲解了尉迟修的意思,说:“皇兄哪里话,这不都是清平应该做的吗?清平可背负不起弑君的罪名。” 似乎是在影射着什么,不过尉迟修心情好,便也不计较了。 “你放心啊。你死的那天,我会陪你一起死的。”苏云清像是开玩笑地说道。 可她知道,这是真话。 若是杀了尉迟修,能还尉迟澈清白的话,苏云清想,她是愿意的。 “哈哈,好!到我死那天你陪我。我尉迟修当然不会那么轻易就死。”尉迟修顺了顺苏云清的发。 在外人看来,尉迟修对苏云清真的特别宠溺。宠溺到似乎像是连命都可以说给就给。 可是究竟怎么样,连苏云清自己都不知道。 “尉迟修。如果我跟你的大业你只能选一个,你会选什么。”苏云清似乎状似无意地问道。 但这其实是苏云清真的很好奇的事情,但苏云清可以肯定,尉迟修要的从来都不是她,只有他的霸业。 他想要的只有权利和财富。感情于尉迟修来说,只不过是权力的附属品。 “怎么突然这么问?”尉迟修却开始不开心了。他不明白为什么苏云清会把她自己和他的事业比较。 苏云清笑了笑,“没什么,就是太闲了。所以容易胡思乱想。” 尉迟修没有发现苏云清的不对劲,反而曲解了苏云清的意思。 “明日我带你出去逛逛。”留下这句话后,尉迟修又匆忙离开了。 苏云清看着尉迟修离开的方向,眼神复杂。 第一百二十四章 利诱 “元子,不管怎么样,在京城所有人的眼里,我的首要身份依旧是大皇子妃。”苏云清沉默了许久,她开口第一句话便是先说了自己的立场。 元子听话地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任何的异议。 “因此,哪怕如今我被尉迟修关在了皇宫中,他对外宣称我如今只是郡主,可他也堵不住悠悠众口。”苏云清叹了一口气,她从没想过自己会面临这样的事情。 元子的表情很是动容,“郡主,奴婢都知道的。郡主对大皇子一片心意,奴婢也都看在眼里,只不过眼下,还是不要直接跟皇帝作对的好。” 苏云清看着元子,在心里暗自感慨元子这是长大了。 就在主仆二人聊天之时,尉迟修也到了孝康太后的宫里。 “母妃,你怎么就这样把苏云清的婢女给接进了宫中?此时朕竟然丝毫不知情!实在是……实在是……”尉迟修看着孝康太后的面容,终究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孝康太后的头上正好戴着尉迟修赏赐给苏云清的那支步摇,尉迟修一眼便看到了。 “这步摇……” 孝康太后本就因为步摇之事对尉迟修颇有微词,如今见尉迟修竟然还因为苏云清的事情给她难堪,便更加生气了。 “修儿当上了皇帝倒是好大的威风啊。”孝康太后眯着眼睛看着尉迟修,脸上的表情令尉迟修有一瞬间的迟疑还有后悔。 见到尉迟修的表情之后,孝康太后摘下了发间的步摇。 “你瞧瞧,这么精致的一支步摇,哀家竟是都不知道,南疆送来了这个好物件儿。且不说哀家知不知道,哀家看到这支步摇之时,竟是在苏云清的手中见到的。” “皇帝对苏云清,当真是宠爱得紧呐。”说完之后,孝康太后把步摇放到了桌上,“你若是觉得这步摇戴哀家的头上不如戴苏云清的头上,你便拿走还给苏云清吧。” “至于她的婢女,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下人罢了,能掀起什么风浪?皇上,你倒是越来越草木皆兵了。这可不好。”孝康太后说着,看到了尉迟修的表情有些难看。 尉迟修听完了孝康太后的话,不由得对孝康太后说:“太后莫要胡思乱想,是朕疏忽大意了。既然太后都同意把人接进来了,那朕岂敢有任何异议?” 尉迟修的话让孝康太后觉得十分受用,她点了点头,说:“皇帝,你如今的重心应该是把握群臣的忠心,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一个女人身上。” 尉迟修太过于关心苏云清了,只怕再这样下去要出事。 “既然你担心苏云清的婢女不懂规矩,那哀家便派个嬷嬷过去好好教教那个婢女礼仪就是了。” “温嬷嬷,你记得好好教教那个刚进宫的。免得到时候丢了人就说是哀家放进来的。”孝康太后的脸色有些不好,她实在是没想到尉迟修会因为自己放了苏云清的婢女进宫就来找自己。 尉迟修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便急忙对孝康太后说:“母后,朕知道了。” 苏云清原本正在写信给夏柳玥,突然看到了一个嬷嬷进来,一时有些诧异。 这个嬷嬷看起来有些年纪了,打扮却不似宫里的其他嬷嬷一般繁复,反而是很清爽简约,却又不失贵气,通身的气度都让人觉得这个嬷嬷是个厉害的角色。 想必是这个嬷嬷已经在宫里侍奉很久了。 “拜见郡主。”看着头发花白,却依旧梳得一丝不苟的嬷嬷,苏云清也不自觉地严肃了起来。 苏云清放下了笔,对温嬷嬷说:“嬷嬷无需多理,起来便是。不知嬷嬷尊姓?” 见到苏云清待自己并不会像那些小主一样趾高气扬,温嬷嬷对苏云清的态度稍稍缓和了一些,“老身姓温,唤老身温嬷嬷就是。今日老身奉孝康太后口谕前来,调教郡主这儿新来的一个宫女。” 这个温嬷嬷以前好像就是前太后的人,只不过不知为何现在到了孝康太后那儿。 “早就听前太后提起过温嬷嬷,前太后还在世时便总与清平说这温嬷嬷最是合她心意,那时我想来便觉得温嬷嬷应是德高望重之人,一直想见见温嬷嬷。如今一见温嬷嬷,倒有些一见如故了。元子跟着温嬷嬷学习,想必定是会受益匪浅的。清平在此先谢过温嬷嬷。” 温嬷嬷听到了苏云清这不卑不亢的话之后,对苏云清更是多了三分赞赏,面色也和缓了许多。 “郡主谬赞了。不知那婢女身在何处?老身这就去教她礼仪。” 这时,元子端着茶进来了,眼角眉梢都挂着笑意,让人一看就觉得这姑娘讨喜得紧。 “郡主,这是西湖龙井,如今正是喝龙井的好时候呢。咦?来客人了?”元子看到温嬷嬷之时,有些意外。 苏云清点了点头,对元子说:“元子,这是温嬷嬷,往后就让温嬷嬷教导你一些在宫里应该注意的事儿。你可要好好学才是。” 苏云清的话让元子有些怔忡,自己不过是一个服侍苏云清的下人罢了,怎么会有专门的嬷嬷来教导她这些个东西? “是,元子谢过郡主,也劳烦嬷嬷了。”元子对着嬷嬷行了个小礼。 温嬷嬷看着元子这活泼天真的样子,喜欢得紧,便带着元子下去学习礼仪了。 苏云清目送着二人离开之后,便开始写着没有写完的信,待墨迹干了之后,苏云清将信放在了竹筒里,让黑嘿送回大皇子府。 待黑嘿飞出去之后不久,苏云清想出门逛逛,正准备起身之后,尉迟修过来了。 苏云清看着尉迟修,脸上面无表情。 “你怎么又来了?你来做什么?”苏云清没给尉迟修好脸色。 尉迟修知道苏云清讨厌自己,可是前些天她分明还给自己做了饭,如今为何突然又变了卦?尉迟修十分气恼。 “你为什么不愿意当我的皇后?除了你,还有谁配得上我的皇后这个位置?”尉迟修走上去,抱住了苏云清。 苏云清想挣脱却挣脱不开,只能任由尉迟修抱着,脸上却满是对尉迟修的厌恶。 “皇帝还有那些前朝的妃子们,都是你杀的吧。”苏云清不是疑问句,而是淡淡的肯定句。 尉迟澈不会杀害皇帝,因为夏柳玥在尉迟澈出门之前就叮嘱过尉迟澈,不管如何都不能杀害皇帝了。 而有这个动机,并且还会这么做的人,只有尉迟修一个。 “除了你,我实在是想不到还有什么人会如此心狠手辣了。” “从前大家都你是温文尔雅的三皇子,你知书达礼,温润如玉,并且宽厚仁和。可是他们不知道你私底下有多暴戾,有多心狠手辣,有多面目可憎。” 尉迟修听着苏云清的话,却不以为然,他反而说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些事情,不过是为了朕的大业罢了。又何足挂齿?” “所以人是你杀的,对吗?” 尉迟修避开了苏云清这个问题,说:“你可知,朕继位之后,调整税收,轻徭薄赋,并且让许多士兵卸甲归田,如今很多人都觉得朕是个明君。” “可是他们不知道,你这个明君的手中,有多少人的鲜血?”苏云清冷笑,“不过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小人罢了。” 尉迟修没有生气,他反而说,“如今云国犯我边界,可是新帝刚即位,便发动战争,只怕会引起不少的非议,你说,有什么办法可以不受非议地发动战争呢?” 苏云清听到尉迟修这么说,十分不屑。 “你还担心自己的名声吗?为何要发动战争,百姓们知道吗?他们关心的,不过是自己的个人利益会不会受影响,会因为战争得到什么或者失去什么。” “他们关心的只是自己的衣食住行,而不在乎你究竟是不是新上任的皇帝。” 苏云清一席话,让尉迟修茅塞顿开。 “那对于云国之事,你是如何看待的?” 在百草园之时,苏云清就看了不少这个时代的地理丛书,因此她知道,云国是大昭的边陲小国,云国之人十分骁勇善战,虽说大昭士兵多,可若是打起仗来,只怕也讨不得好。 可如今云国以帮助南疆,让南疆讨回公道为借口,出兵攻打大昭边境,这便不是普通的问题了,而是云国的野心,已经压抑不住了。 苏云清冷笑了一下,她上辈子见多了这样的事情。 “犯我国土者,虽远,必诛。” 苏云清的话让尉迟修如同醍醐灌顶一般。 尉迟澈松开了苏云清,看着苏云清的眼中熠熠生辉,“你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比起那些什么都不会,整天只知道勾心斗角的女人,你简直就是朕的良配。” 苏云清见尉迟修总算是愿意松开自己了,急忙拍了拍自己身上被尉迟修碰到过的地方,仿佛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 “既然帮你解决问题了,而且你也不用再受到百姓的诟病,作为交换,你是不是也应该免了尉迟澈的罪名?”苏云清看着尉迟修,没好气地说。 尉迟修一听到苏云清还在想着尉迟澈,不由得有些气恼。 “不可能。朕是不会同意的。就是他杀了全部的人。”尉迟修拒绝了苏云清之后,对苏云清说:“你说尉迟澈如今都不知道去了哪,朕全国通缉他都没有找到,看来你已经被尉迟澈给抛弃了。你又何必帮他求情呢?” 苏云清冷冷地瞥了一眼尉迟修,似乎是不想看到尉迟修一般,转身背对着尉迟修。 “你当真以为,所有人都如你一般薄情寡义吗?之前心心念念地想娶江如月的人是你,如今冷落她的也是你。只因为她如今再也没有利用价值了吗?” 苏云清的话让尉迟修皱了皱眉头,他对苏云清说:“我对江如月,从来都没有动心过。不过是因为右相对我能坐上皇位有帮助罢了。” 苏云清只觉得尉迟修的感情就如同一个笑话一般,她看着尉迟澈的眼里满是嘲讽。 “是啊,如今看来你对江如月的感情不过是因为她爹的权势,可惜呀,你当时并不是那么想的呢。” “尉迟修,你以为我看不透你的想法吗?” 看着苏云清对自己如此抗拒,尉迟修更加想得到苏云清。 越是桀骜不驯的女人,驯服之后成为自己的绕指柔才会更加有成就感。 苏云清发现了尉迟修火热的眼神之后,几欲作呕。 “收起你的眼神吧尉迟修,你以为我跟江如月一样吗?你最好现在就说出你的目的,否则你立马给我离开这里。” 第一百二十五章 威逼 “好吧,既然你都问了,那朕便告诉你吧。” “如今大昭和云国准备开战了,但是大昭面对云国那些骁勇善战的战士却没有很大的胜算。” “加上父皇在位之时,骄奢淫逸,因此大昭国库空虚,只怕粮草也不会十分盈余。而士兵们缺乏操练,别提打仗了,如今操练都能要他们半条命。” 听着尉迟修说着那些话,苏云清有些不耐烦了。 这些事情跟苏云清又有什么关系呢?苏云清左右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王妃,又能做些什么? “所以呢?尉迟修,难道你觉得你跟我说了,就有办法解决这些问题了吗?”苏云清十分不屑地对尉迟修说,“那你还真的是高估我了,我没有那个本事,也不会上场杀敌。” “我听闻了你在宋州城的事迹了。”尉迟修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让苏云清如临大敌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警惕。 尉迟修只觉得,得苏云清者得天下。 自从苏云清在后山失踪了再回来之后,就仿佛变了一个人,越来越光彩夺目,让人想把她禁锢在自己的怀里永远不放开。 若非当时自己一时鬼迷心窍毁了这桩婚事,如今苏云清是不是已经成为了自己的皇后了? 不过如今也不是来不及,只要自己肯花时间在苏云清身上,苏云清总有一天会感动的,而且尉迟澈也已经不知所踪,苏云清注定是他尉迟修的女人! “自然是不会让你上场杀敌,这些事情,太过于血腥了,就没有一点比较温和的办法解决吗?比如像你在宋州城那样,拿出你的铃铛演奏,让对方的战士们也跟那些南疆的战士一样,自己跳到河里自杀。” 尉迟修说得理所当然,仿佛苏云清本来就该这样子做一般。 苏云清回忆起了那时候,那些士兵们对自己虎视眈眈的模样。 可是这都不是她为尉迟修做事的理由。 “不可能。你死心吧尉迟修,我是不可能帮你的。”苏云清十分果决地拒绝了尉迟修,“你自己决定了要开战,那就自己做好迎击的准备。若是想让我伸出援手,还是请回。” 尉迟修见苏云清竟然如刺激果断地拒绝了自己,一时有些恼怒,可又想到了苏云清如朝天椒一般的性格,尉迟修压下了怒意,笑着对苏云清说:“只要你帮我,皇后的位置就是你的。” “当上皇后之后,你想要什么没有?荣华富贵,滔天权势,那些之前不喜欢你的人全部都要对你俯首称臣,这样不好吗?” 听着尉迟修近乎诱哄的语气,苏云清一点都没有动摇。 “尉迟修,你以为我稀罕那个皇后的位置吗?我只要想到要跟你成亲,站在你的身边,我就觉得恶心,我就觉得我不如死了算了。” 尉迟修听到苏云清的话之后,一下子就翻脸了。 他的尊严就这样一次次地被苏云清放在脚下践踏,他如何能继续心平气和地跟苏云清说话? “苏云清,朕警告你,若是你不肯帮朕的话,那朕只要一发现尉迟澈,就立刻要了他的命!还有你那刚进宫的婢女,我多的是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让她死!” 尉迟修话音未落,苏云清便看到了元子脸色煞白地正准备从门口离开。 苏云清看了一眼元子之后,又死死地盯着尉迟修,最后妥协说:“尉迟修,你这个卑鄙小人!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 尉迟修见自己的威胁果然有用,不由得有些得意,他看着苏云清说:“你早答应不就好了吗?过几天,朕要御驾亲征,到时候,我会向全天下宣布,我会带上你。” 也不等苏云清回答什么,尉迟修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出去了。 元子等到尉迟修走远之后,才进了苏云清的房间,“郡主!你答应那个人渣什么事情了?!你可千万不要犯傻啊!” 看到元子担忧自己的目光,苏云清心里一暖,更加确定了不会让尉迟修伤害到元子。 “无碍,只不过是你让我陪着他去战场罢了。没事的。我也不是没有去过战场。”苏云清没有把曲折的过程说出来,“你去帮我准备一身战袍吧。” 元子没有动,劝说着苏云清说:“郡主,奴婢不想让你去战场!那太危险了!” “你一介女流之辈,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为何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战场?若是到时候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 “如今大皇子下落不明,整个大皇子府都要你来苦苦支撑,若是你离开了,大皇子府怎么办?万一这时候,宫里的人对大皇子府发难,等你回来之后大皇子府出了什么差错,你该如何跟大皇子交代呢?” 元子说的确实都是苏云清担心的事情,可是大皇子府没了就没了,以尉迟澈的财力,就算是修建十座大皇子府都绰绰有余,可是尉迟澈和元子的命都只有一条。 苏云清不敢拿他们的命去做赌注。 “元子,大皇子府如何这个我现在已经无暇顾及了,若是因为担心大皇子府所以让你跟尉迟澈陷入危险,这样子的事情,我做不到。” “你们对于我来说,就是我的亲人,我不能让你们有一丝一毫的差池。而且大皇子府有娘亲在,自然是不会有什么事情的。娘亲那么厉害,难不成连保住大皇子府都不行吗?” 苏云清的话让元子十分动容,她看着苏云清,说:“郡主,我只是下人罢了,不过是一条贱命,可是你不一样,你的未来还很长……” “我们都是一样的。”苏云清打断了元子的话,“我们情同手足,没有什么下人不下人,我说了,你就像是我的亲人一样,明白了吗?” 元子看到苏云清认真地看着自己,心里一片感动,眼泪也不知不觉地就流了下来。 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元子跪了下来,对苏云清说:“郡主,有一件事情我已经发现了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有跟你说,害怕你知道了会难过。” 苏云清急忙想把元子扶起来,可是元子却不依不饶地跪着,苏云清没办法,只好耐着性子问元子说:“究竟是什么事情?你说吧。” 元子哭着说:“郡主,其实我发现了,大皇子就是之前我们遇到的叶城叶公子,只是因为害怕,我就一直没有告诉你这件事情。” 听着元子的话之后,苏云清无奈地摇了摇头,笑着对元子说:“你呀,这件事情我早就知道了。” 听到苏云清说她早就知道了,元子泪眼朦胧地看着苏云清,“真的吗?也是,郡主这么聪明,定然是早就知道这件事情的。也是我自己自以为是了,还以为郡主不知道这件事情。” 见到元子终于放下了自己的心结,苏云清把元子扶了起来,“你就因为这件事情所以觉得对不起我吗?没事的,这件事情我早就知道了。你不跟我说也是怕影响我跟尉迟澈的感情吧。” 元子点了点头,眼角还挂着眼泪。 苏云清帮元子擦去了眼泪之后,对元子说:“以后若有什么事情,我们说开就是了,不必如何。你我就像是亲人一样,还有什么需要隐瞒的呢?” “如今二皇子敌我不分,就连我都摸不透二皇子究竟是敌是友。若是他真的相信了尉迟修的话,那我们就是要跟二皇子反目成仇了。” “如今我们就是腹背受敌,若是你我离了心,不就更加容易被尉迟修有机可乘,挑拨离间了去吗?” 苏云清苦口婆心地跟元子说着,元子重重地点了点头。 见到元子已然放下了心结,苏云清也就松了一口气,她对元子说:“我的好元子,你能想通是最好的。我在这皇宫里,无依无靠,只有你了。” “太后故去,尉迟澈失踪,十三凤卫不能插手朝堂之事,因此,能帮我的,只有你了。” 听着苏云清的话之后,元子突然感觉到自己责任重大,于是她擦了擦眼泪,对苏云清说:“郡主放心,你有什么事情,都交给我来做!我一定会办妥的。” 看着元子这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苏云清忍俊不禁,“好,你且先去帮我把我床头的盒子取来。” 元子帮苏云清拿盒子之后,苏云清脸上的担心这才显露出来。 是啊,如今尉迟靖究竟是敌是友,苏云清不知道,而且这尉迟修会不会再次对大皇子府下手,也是一个未知数。 虽然黑嘿说了尉迟澈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尉迟澈究竟起了哪里?何时才能回来?苏云清也是没有一点头绪。 “拿过来了,郡主。”元子把盒子交到了苏云清的手上之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苏云清说:“郡主,我有一个问题想不明白。” “你问吧。”苏云清没有急着打开盒子,而是坐了下来,看着元子皱着眉头思考的模样。 “郡主,你的医术和毒术都这么厉害,只要你想,玩去那可以下毒把这些人通通都毒倒,这样你不就可以安全离开了吗?带着大皇子府的人一起,我们去别的国家,我们去山里隐居,都可以啊。”元子说到这里的时候,眼里甚至闪着憧憬,“可是你为什么不愿意这么做呢?” “明明有办法可以让大家都相安无事地离开的。” 苏云清听到元子的疑惑之后,摇了摇头,说:“你想得太简单了。若是我们就这么离开了,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吗?” “尉迟澈再怎么样,都是有着前朝大皇子的虚名,而如今,尉迟修让他蒙上了弑君的罪名,这可是要遗臭万年的罪名啊。” “尉迟澈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希望自己的名声就这么被尉迟修毁掉?更何况,杀了皇帝的人,分明就是尉迟修,我不想让尉迟修这样,逍遥法外。” “我就在这儿,不过是为了等一个时机,揭穿尉迟修的真面目,让世人都看看,他们所景仰的尉迟修,究竟是怎样一个残暴不仁,狼心狗肺的人!” 苏云清说到这里的时候,眼里迸射出了浓浓的恨意。 “留在这里,不过是为了让以后我们可以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地活下去罢了。尉迟澈也不希望躲躲藏藏地过一辈子吧。”提起尉迟澈的时候,苏云清的眼中是难得的温柔。 元子看着苏云清这般模样,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第一百二十六章 阴谋再生 元子听到张楚儿的话之后,气得小脸通红,尉迟修一问她,她立刻把所有的事情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部都说了出来,“是。” “回皇上的话,此事的起因是因为奴婢去给郡主倒茶,可是吴悦晨故意伸出脚绊倒了奴婢,奴婢的手差点就被那炉子烫到了,还好郡主及时拉住了我。” “郡主拉住我之后,吴悦晨还在说着……说着我们下人都只是狗而已。就是因为吴悦晨的这句话,郡主才会大发雷霆。郡主一向都是个性子好的,断然不会因为小事生气。都是因为吴悦晨口无遮拦,才会让郡主如此生气。” 尉迟修听着元子说得头头是道,而且元子如此冷静沉着,也比张楚儿和吴悦晨二人好太多了。 “那如你所说,这件事情跟张楚儿又有什么关系呢?”尉迟修奇怪地问,毕竟在元子描述的事情经过里,只出现了吴悦晨,而没有出现张楚儿。 元子正打算发话,苏云清站了起来。 “因为她说了一些让我很不舒服的话。”苏云清看着张楚儿的眼里满是算计,张楚儿心机深沉,是断然不能继续留着她了,否则以后只怕会后患无穷。 尉迟修皱眉,究竟是说了什么,才会让苏云清如此生气? “她说,我不过是你的玩物罢了。我之所以能留在皇宫里,都是因为,你对我有一时的新鲜感。只要这新鲜感过了,我就什么也不是了。” 张楚儿的冷汗一下子就留下来了,这都是方才在马车上,自己为了哄吴悦晨动手时说的教唆吴悦晨的话,为何苏云清会什么都知道? “她说,我这个郡主的名号也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根本就没有什么权力,也不配被她们忌惮,因为我的本质就是你的阶下囚而已。只要月贵妃愿意,随时可以让你杀了我。” 尉迟修听着苏云清的话,越听脸色越是难看,他猛然看向了张楚儿,脸上满是杀意。 这几日他费尽心思讨好苏云清,就是为了哄苏云清留在他的身边,若是愿意当他的皇后,这正好是皆大欢喜的结果,没想到这个张楚儿竟是如此口无遮拦。 张楚儿感受到了尉迟修的眼神之后,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冰凉了,她都不敢看尉迟修,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我真的只是你的阶下囚和玩物吗?”苏云清直直地看向了尉迟修,“只是你想丢就丢弃的玩物吗?我这个郡主也是连个实权都没有,可以随意任由这些豪门贵女欺侮,是吗?” 苏云清的控诉让尉迟修十分心疼,于是他也跟讨厌起了这个名为张楚儿的女人。 忍住了上前把苏云清揽入怀中的冲动,尉迟修握了握拳头看着苏云清认真地说:“自然不是这样的,若是有些人还敢继续嚼舌根子的话,就拿出这个令牌。” 尉迟修把一块金色的令牌给了苏云清,“见此令牌就如同见到朕,以后若还有人敢对清平郡主不敬,不必告诉朕,直接就地处决。” 江如月在马车里听到这些话之后,急忙停止了假寐,急匆匆地就出了马车。 看起来尉迟修似乎对苏云清十分纵容,她不允许这样子的事情发生。 “皇上?您怎么过来了?这是怎么了?方才本宫睡着了,倒是没有发现这马车都停下了。发生何事了?” 江如月下了马车之后,似乎十分惊讶,看着面前的几个人,“怎么楚儿妹妹和悦晨妹妹都跪在地上?” 苏云清冷笑了一下看着江如月,还想在这儿坐收渔翁之利,还真的是做梦,真的当张楚儿是省油的灯吗? 尉迟修看到江如月到这时候才姗姗来迟,看都不想多看江如月一眼。 “怎么,方才你是如何跟朕说的,会照顾好清平,如今呢?清平方才差点儿就出事了,你还跟清平在同一辆马车里,你什么都不知道?”尉迟修直直地看向了江如月。 江如月有些委屈地说:“这……我晕车,一上车服了药就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楚儿妹妹和悦晨妹妹也没有叫醒我……” 尉迟修见到江如月现在如此惺惺作态,冷哼了一声,“那你这晕车倒是晕得很是时候啊。如今朕都处理完了,你起来有何用?” “连照顾郡主这么点事情你都做不好,我想你也没有必要继续当这个贵妃了。传令下去,月贵妃德行有失,降其位分,往后就是月妃了。” 尉迟修怎么看江如月都不顺眼,最后直接背过了身子,不想再看到江如月。 江如月没想到自己还没来得及表现,就先被尉迟修给降了位分,她十分不解地看着尉迟修的背影。 苏云清好笑地看着江如月,这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本以为这时候可以落井下石,没想到尉迟修根本就不给她这个机会。 “我想跟你讨个恩典。”苏云清跟尉迟修说话之时,完全不用尊称,而是直接称“你”,这在外人看来简直就是掉脑袋的大罪。 可是尉迟修却一点都不生气,反而和颜悦色地对苏云清说:“你说吧,今日朕想你也是受到了惊吓,讨个恩典也是应该的。” 江如月嫉妒得眼睛都红了,凭什么?凭什么苏云清就可以这样?凭什么苏云清可以被尉迟修特殊对待?为什么不能是自己呢? 苏云清看了一眼张楚儿之后,说:“我要教训张楚儿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尉迟修怎么都没想到苏云清竟然是要这个恩典,不由得觉得十分好笑,他对苏云清说:“准了,去吧。” 江如月收到了张楚儿求助的目光之后,咬了咬牙,想开口跟尉迟修求饶。 谁知道尉迟修像是早有准备一般,说:“若是谁敢给张楚儿求情,那就跟张楚儿同罪,一起被郡主教训。” 江如月恨恨地咬了咬牙,跺了跺脚。 张楚儿吓得脸都白了。 “你……你想做什么?”看着苏云清越走越近,张楚儿吓得全身直哆嗦,根本就不敢看苏云清的眼睛,此时的苏云清在张楚儿的眼中就像是地狱的修罗一般。 苏云清却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我要做什么?我当然是要教训你啊。”话音刚落,苏云清的手就跟高高地举了起来,狠狠地给张楚儿一巴掌,“这是替元子打的。” “你教唆吴悦晨之时,就应该想到自己的下场。我警告过你了,不要再跟我作对,看来是教训还不够。”苏云清拿出了银针,给张楚儿点了穴之后,朝着最疼的地方扎了下去。 张楚儿叫都叫不出来,只能生生地忍着疼痛,冷汗不住地往下掉着,可是她不仅发不出声音,还动不了。 这样的折磨,让张楚儿恨不得现在就死掉。 “只是这样就受不了了吗?你知道吗?若是方才我的元子摔下去手被炉子烫伤,会有多痛吗?”说着,苏云清又给张楚儿扎了一针。 “你知道被说是狗,心里会有多难受吗?” 苏云清一边质问着张楚儿,一边给张楚儿扎着针。 等到苏云清解气之后,张楚儿已经奄奄一息了,最后苏云清狠狠地踹向了张楚儿的膝盖,张楚儿跪了下来,就仿佛跪在元子面前给元子道歉似的。 看到了张楚儿的下场之后,吴悦晨又是害怕又是庆幸,还好自己没有被苏云清这么对待,否则自己一定是生不如死。 可是吴悦晨还是忍不住开口说:“苏云清,你这样做不怕得罪朝臣吗?如今皇上刚登基,你这是在给皇上找麻烦!” 这次吴悦晨学聪明了,这些话听起来像是在关心皇帝,实际上是在说苏云清在给尉迟修找麻烦。 尉迟修看了一眼吴悦晨之后,帮苏云清开口说:“若是朕连这种事情都处理不好,那朕这个皇帝不当也罢。这件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操心。” 吴悦晨没想到尉迟修会如此维护苏云清,不由得禁了声。 而苏云清则是像看垃圾一样看着张楚儿,不屑地说:“就这点程度?只要一刻钟我就能把她医好,还担心她出去乱说?今日之事若是泄露出去了,那就是你们想祸乱朝廷。” “若是张楚儿自己说出去,那就是她不识好歹,只要让她说不出话来,那就没事了。至于怎么让一个人说不出话来……割了舌头?还是毒哑呢?又或者是……直接杀了?” 看到苏云清面不改色地说着这些话,吴悦晨瑟缩了一下,她看着苏云清的脸上满是忌惮。 苏云清踩在了张楚儿的脸上碾了两下之后,吩咐元子说:“元子,去把方才的热水拿过来。” 元子从善如流地去把热水壶上的开水提了过来,苏云清接过开水之后,往张楚儿的身上浇了下去。 张楚儿一下子就被烫醒了,她的脸还有脖子,以及所有露在外面的皮肤,全部都被热水烫得通红。 尉迟修看着苏云清的这些举动,十分好奇,但是也更加欣赏苏云清了。 对自己的敌人能够如此狠辣,但又不阴毒,这让尉迟修对苏云清的喜欢更多了一些。 “苏云清……你……你不得好死……”张楚儿奄奄一息地说着。 苏云清听到了张楚儿说的话之后,似乎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然后说:“嗯,很多人都这样跟我说过,最后他们都死得特别惨。” “你应该知道那个南疆的迪丽娜公主吧?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苏云清笑眯眯地看着张楚儿,“她被人下了蛊虫,那些蛊虫吃光了迪丽娜的内脏之后,迪丽娜还没有死透。” “最后她被丢到了乱葬岗,活生生被野狗吃了。” 在场的女眷们听着苏云清面不改色地说着这些话,面呈菜色,几乎都快吐出来了。 但是苏云清还是一副笑意吟吟的模样,她看着张楚儿说:“所以你最好不要再动什么歪心思,否则,你就是下一个迪丽娜。” 说完之后,苏云清没有再管张楚儿,而是对尉迟修说:“给我一匹马吧,那里面我不会再待了,晦气。” 尉迟修本来还想问苏云清为何不跟自己一辆马车,不过既然苏云清都这么说了,自己也不好继续发问,便给苏云清牵来了一只马。 “元子就跟你去你的马车吧。我先走了。”苏云清笃定尉迟修不敢对元子怎么样,骑着马就先走了。 尉迟修看着苏云清离去的身影,眼里的光越来越盛。 第一百二十七章 被带走 苏云清到了目的地之后,先休息了一会,之后才准备出发去找草药。 与此同时,江如月一行人也到了。 元子走到了苏云清身边之后,二人有说有笑地准备进林子里,而尉迟修则是去了行宫休息,但是却不忘拍派了几个侍卫跟着苏云清。 “林子里豺狼虎豹众多,朕怕你一人应付不来,因此派了几个侍卫保护你。”尉迟修跟苏云清说话之时,眼中的温柔藏匿不住。 江如月看到这一幕,只恨自己不能代替苏云清,一口银牙也都要咬碎了,可还是只能笑意吟吟地看着二人。 苏云清发现了江如月看着自己的眼神中满是嫉妒,轻蔑地看了一眼江如月,然后说:“月贵妃……不对,现在应该已经是月妃了。月妃娘娘不妨听清平一句忠告,与其为了一个男人患得患失,不如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 “总比如今在这儿咬牙切齿来得好,你说对吗?” 苏云清说这些话之时,尉迟修并没有听到。 听完苏云清的话之后,江如月死死地盯着苏云清,仿佛要把苏云清拆吞入腹似的。 苏云清却一点都不在意,反而是十分大气地跟江如月告别之后,才领着元子还有身后的一众侍卫离开。 对于苏云清的话,江如月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江如月如今只想重新获得尉迟修的宠爱,至于苏云清,她现在已经无暇管太多了。 见到江如月跟着尉迟修到了行宫,就只剩下了吴悦晨和张楚儿。 张楚儿被热水烫醒之后,只觉得自己会毁容,又一次吓晕了过去。 好在苏云清临走之前丢下了一瓶治疗烧伤的药,否则如今张楚儿的身上都要起水泡了。 吴悦晨守着张楚儿,她愁眉苦脸地看着张楚儿。 张楚儿是吴悦晨所有姐妹里面最聪明的,可是就连张楚儿都被苏云婉给教训成这样了,更别提别的姐妹。 如今似乎不能再跟苏云清作对了……吴悦晨对苏云清十分忌惮。 若是苏云清想对付自己的话,只怕自己也没有办法反抗。 就在吴悦晨思考之时,张楚儿悠悠转醒,她一醒来,就哑着嗓子说:“镜子,我要镜子……让我看看我的脸!” 见到张楚儿醒了,吴悦晨松了一口气,安慰张楚儿说:“你放心吧,你的脸还好好的,我已经帮你上过药了。只是你现在还要再歇息一会。不会留下疤的。” 张楚儿一听,只觉得十分怀疑,“哪里来的药?这荒山野岭的,我记得这次出来可是没有带太医的。”说到这里,张楚儿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 “苏云清的药?” 吴悦晨看到张楚儿脸上的表情黑得就像是要滴下墨汁来一样,十分害怕地点了点头,然后说:“她现在不会对你动手的,毕竟她还不能得罪朝臣……” 张楚儿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扶我起来一下。” “楚儿,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再跟苏云清作对了。你看你这次只是跟我说了话就被她教训成这样,若是往后……苏云清一直都是心狠手辣的主儿,我们还是敬而远之就好了。” 吴悦晨开口劝说张楚儿道,“毕竟这几天,我们都要待在围场,若是围场发生了什么事情,外头的人也不知道的。更何况,皇上都已经偏心她偏心成这样了……” 张楚儿却十分愤怒地打断了吴悦晨的话。 “够了!难道要我这样白白挨苏云清的虐待吗?我可不是随随便便就会原谅她的人。”张楚儿的脸色黑如锅底,手指紧紧地刺进了自己的掌心。 吴悦晨担忧地看着张楚儿,自己平日里虽然愚钝,但是却也懂得及时止损。 先前跟苏云清作对,就是因为江如月的一些话,但是如今江如月自己都不打算对付苏云清了,她们再这样做也没有任何意义。 “你想想,二皇子。”张楚儿见到了吴悦晨这般犹豫不决的模样,不由得开口提点道,“我们如今已经跟苏云清结下梁子了,往后关系必定也是势如水火。” “而二皇子跟苏云清关系向来很好,若是苏云清因为这个在二皇子面前说你不好,那你不就……” 吴悦晨听到这里,打断了张楚儿的话,“如今可不是二皇子了,是靖王爷。” 看着吴悦晨娇羞的模样,张楚儿知道自己这一步棋是走对了,只要有吴悦晨来当枪使,就不担心苏云清再找自己麻烦了。 “那你现在还想就这样放过苏云清吗?”张楚儿一脸了然地看着吴悦晨,见到吴悦晨摇了摇头之后,笑了起来。 但是吴悦晨还是有些担心,“你说要教训苏云清,可是我们哪儿有办法去对抗她?如月现在一心都在皇上身上,根本就不管我们。唉。” 提到江如月,吴悦晨还有些纳闷,之前江如月是比张楚儿还要厉害的,只是嫁给了尉迟修之后,江如月就变了个人似的。 张楚儿神秘一笑,说:“放心吧,你难道忘了,苏云清还有一个姐姐,叫苏云婉吗?你听我跟你说……” 张楚儿跟吴悦晨说着自己的计划,二人一拍即合。 就在张楚儿和吴悦晨计划着阴谋的时候,苏云清已经走到了森林的外围。 “郡主,你走慢点,我快,快跟不上了。”元子看着活力满满的苏云清采摘着草药,气喘吁吁地背着背篓跟在苏云清身后,“呼……呼……这采药怎么这么累?” 苏云清此时正在一株银灯草前采集着银灯草,瞥了一眼上气不接下气的元子之后,轻笑:“采药本来就是难事,这可不是那些小姐们出来郊游那么简单。” 元子擦了擦汗,看着苏云清小心翼翼地把草药撞到背篓之后,跟苏云清交换了一下眼神。 苏云清开口说:“这附近可有温泉?” 几个跟着苏云清的侍卫面面相觑,怎么会问这个问题? 可是苏云清问话,他们自然不敢怠慢。 “回郡主的话,这附近是有一眼温泉的,只是有些远,还是让小的们禀告皇上,再……” 没等侍卫说完话,苏云清拂袖说:“等到你们告诉尉迟修,我背篓里的草药都要枯了,本宫辛辛苦苦找了这么多草药,可不是用来浪费的!” 侍卫左右为难,最后决定兵分两路,一个人去给尉迟修报信,剩下的继续跟着苏云清。 到了那个温泉之时,苏云清拿出了一早准备好的蒙汗药,朝着侍卫们一洒,那些侍卫们还没反应过来,就全部都晕倒在了地上。 苏云清看了一眼元子,元子立刻会意地大喊说:“来人啊!救命啊!郡主被掳走了!快来人啊!” 赞许地看了一眼元子之后,苏云清匆匆地往树林的深处离开了。 等到尉迟修的人赶到之后,只看到了元子瘫坐在地上,脸色煞白,哆哆嗦嗦地看着地上的那些侍卫们。 “郡主呢?”为首的尉迟修看到了元子这个模样,而苏云清又已经不知所踪,不由得十分恼火。 可是他知道苏云清对元子有多看重,因此他也不敢对元子发火。 元子抽噎着说:“我跟郡主本来要到这里清洗草药的,谁知道我们刚过来这里,就有一个黑衣人洒了一把药粉。郡主赶紧护住我,所以我没有被迷晕。” 说着说着,元子又狠狠地哭了起来,“可是那个黑衣人把我推开之后,把郡主掳走了!呜呜呜……” 尉迟修的眼神暗了暗,元子虽然描述得天衣无缝,这哭得也不像是作假,只是这件事情看起来还是十分不同寻常。 “你们都给朕去找!把围场翻过来也要把郡主找到!找不到你们提头来见!” 而苏云清此时此刻已经快赶到和夏柳玥约好的集合点了,哪里还管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在苏云清走到了一处拐弯的时候,她面前一花,突然发现自己到了一处废弃的宫殿里。 “你来了。”梅妃不知为何出现在了这里,身上穿着一身黑色的纱裙,看起来颇有精气神。 苏云清看到梅妃的时候十分开心,她看着梅妃说:“梅妃娘娘!你没事了吗?” 就在苏云清想靠近梅妃,给梅妃把脉的时候,梅妃突然拔出了腰间的剑。 “梅妃娘娘……你……”苏云清十分惊诧地看着梅妃,想还手但是又怕伤到梅妃,只好这样僵持着。 梅妃看着苏云清,脸上满是冷漠,“你的额头上有红梅。你是夏族的下一任圣女。”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苏云清早就知道了林族和夏族关系不好的事情,可是她以为梅妃早就知道了自己是夏族的人,如今看来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 “是,梅妃娘娘,我是夏族的圣女血脉继承者,可是我……” 没等苏云清说完,夏柳玥的剑就狠狠地贯穿了苏云清的肩膀,苏云清只感觉到了一股剧痛从手臂传来,鲜血从伤口慢慢地渗了出来。 “那你就该死。”夏柳玥的剑又往前刺了一点,苏云清疼得冷汗都冒了出来,可是她还是咬牙坚持着要跟夏柳玥解释。 “梅妃娘娘,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苏云清说话的力气都变小了,她看着梅妃,脑子里回忆起了之前梅妃待自己如待亲生女儿的场景,心中一片悲怆。 梅妃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不忍,可是更多的是林族和夏族的仇恨。 “夏族倒是一手好计策,以为你嫁给我儿子就可以相安无事了吗?真的是好笑。就算你嫁给我儿子,那你也是夏族的人,我林族跟夏族一向都是不共戴天!” “只有杀了你,才能保证我林族的安危,你要怪,就怪你为什么会是夏族圣女的血脉吧!” 说完之后,梅妃抽出了手中的剑,就要朝着苏云清的心脏刺去。 苏云清看着梅妃冷若冰霜的脸,感觉到了自己体内的热量在一点点地流逝,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认命地闭上了眼睛之后,苏云清心想,或许自己死了就能解除夏族和林族的矛盾了吧。 就在苏云清生命垂危之时,夏柳玥出现了,她拿着另一把剑,挡住了梅妃的攻势。 “你又何苦为难小辈?”夏柳玥带着雪白的面纱,她看着苏云清,眼里满是心疼,“你的儿子我帮你照顾得很好,你就是这样对我女儿的吗?” 梅妃看到夏柳玥之后,眼里满是警惕,“你就是那个之前失踪的夏族圣女吧。果然,你们夏族人都是如此的阴险狡诈!你竟然连自己的族人都骗。” 夏柳玥叹了一口气,说:“我们的事情我们自己解决,又何苦为难他们小辈呢?”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不会再让你受伤 “好一个自己解决,可无论是她,还是你,何曾有一个是真正无辜?”梅妃望向夏柳玥,眼中带着一丝怨恨的寒光。 梅妃林氏深恨苏云清与夏柳玥。 若非苏云清,尉迟澈又怎会落得万人唾骂的下场? 更不提其母夏柳玥对她下的死咒,让她终日凄凄惶惶,饱受折磨,一生一世都无法休止。 “我确实对你下了死咒,可你对我所下的毒咒,多年来的折磨也并未少过半分。若你执意伤她,纵是鱼死网破,我也在所不惜。” 夏柳玥眼中寒意凌然,因目睹了梅妃林氏对苏云清的伤害,她鲜有地露出了些许杀意。 直到此刻,苏云清才察觉到,娘亲夏柳玥现在的身体有明显的虚弱。原来并非是因为抱恙的缘故,而是被梅妃也施了毒咒,又强行破咒。 或许也正是如此,又因为林夏之间的仇恨,娘亲才不愿为梅妃解咒。 夏柳玥真想要鱼死网破吗? 梅妃并不言语,可也深知在夏柳玥面前,她并不占有优势,所谓鱼死网破,倒不如说是自己受损更多。如果是这样,她可并不讨不到好处。 对于尉迟澈的挂念,也绝不允许她这样拿性命去冒险。 所以,她终究是妥协了下来,缓和了脸色。 “我们做笔交易如何?”夏柳玥清着嗓子提议。“如今僵持在这里,你我都讨不到好处。” 经过这么久的时间,夏柳玥也算想通了,仇恨是重要,可是哪里比得上自己女儿的性命重要? “什么交易?”梅妃反问。 她眼中虽仍残有着警惕与戒备,但也无从否认现在的对峙局面,继续胶着下去,对她有害无利。 “我解了你的死咒,作为交换,你也要除去我的毒咒。”夏柳玥顿了下,“今后仇怨已解,两不相欠。” 夏柳玥的眼神扫向半跪在地上的苏云清,肩膀和臂上的鲜血正止不住地流出,已染红了一小片肩头的衣裳。 若不早点结束与梅妃的僵持,尽早处理这伤口,她的身体怕是要撑不住。 “好,一言为定。”沉默许久后,梅妃答应下来。 夏柳玥神色微松,又拿出手中之剑,梅妃警惕地后退一步,却见她侧转剑锋,割破了手指。 鲜血涌出之后,夏柳玥用指腹轻点了下梅妃的额头,而后又闭眸做法,口中念着特定的咒语。 没过一刻钟的功夫,夏柳玥便睁开眼睛,淡道:“死咒已解。” 梅妃不用过多确认,如释重负的身体已经告诉她,曾经压在身上的诅咒,已经被夏柳玥除去了。 作为交换,梅妃不得不上前,也以自己的方法为夏柳玥解咒。 “云清……”夏柳玥开口的第一声,便是唤着她的女儿,嗓音显得温软而慈爱。 “真是母女情深啊,实则是一对祸国殃民的妖女罢了!”梅妃没了死咒的桎梏,说话愈发肆意。 夏柳玥横扫了眼梅妃,并不言语,只是把手中的剑扬了起来。 剑锋闪着寒光,让梅妃忍不住噤了声。 “也罢,就依照先前所言,两不相欠。” 梅妃说完,便从二人面前速速离开了。 苏云清脸色惨白,像是已经坚持到了极点。 “清儿。”夏柳玥心疼地扶住了苏云清,“娘亲现在就为你疗伤。” 夏柳玥迅速施展出圣女之力,不过是抬眼之间,那伤口竟已经快速愈合,苏云清的脸色也好转起来,恢复到了健康的状态。 “清儿,你觉得怎么样?”夏柳玥关切道。 苏云清方才受了梅妃那一剑,伤口可是极深,夏柳玥纵然有圣女之力,也难掩担忧,定要亲自确认完毕,才可安心。 “娘亲,我已经没事了。”苏云清回道,她看着夏柳玥手中的那把红梅剑,又想到圣女之力,心中掩不住的好奇,“您方才能够救下我,又能迅速为我疗伤,都是因为红梅剑和圣女之力吗?其实我也想……” 如果她也学会了使用这圣女之力,是不是便可以帮到尉迟澈了呢? “你好奇这个?”夏柳玥却是皱眉。 见苏云清点了点头,夏柳玥语重心长:“傻丫头,所谓圣女之力,你面上看着威风无比,可是却不知,有得必有失。” 这像是一句忠告,又像是夏柳玥委婉的拒绝。苏云清沉默下来。 夏柳玥看着她那瞬间便失落下来的神色,又有几分不忍,见如今四下无人,终是开口道:“与其好奇这圣女之力,不如去见见你那心心念念之人,我可以带你去……” 话还未说完,便被苏云清仓促打断:“娘亲知道尉迟澈的下落?” 夏柳玥颔首,声音严肃不少:“他现在一切都好,我现在就带你去见他,可好?” 知道尉迟澈是被娘亲救下,苏云清立刻点头,心念尉迟澈已久,却无从得知他的下落,这让她始终悬着一颗心。 于是夏柳玥便带着苏云清离开此处,辗转许久之后,却是来到了大皇子府中,一路又往密室方向而去。 尉迟修带人搜查了那么久,都一无所获。没想到尉迟澈竟就还在大皇子府里,只不过是藏进了密室。 尉迟修的人并不了解,也就没有找到。 密室中。 尉迟澈身穿月白色锦袍,正在榻上浅眠。 他听到声响后,便冷了双眸,抱着佩剑立于密室的门侧。 而待那门刚一打开,他不禁视线一滞。 “清儿……” “尉迟澈。”苏云清眼眶一红,上前几步,便抱住了许久不见的尉迟澈。 正是别后重逢,知他安全,苏云清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他的体温,对于苏云清来说,都是一种莫大的安慰。 夏柳玥看到这场景,也不禁有些鼻子发酸,便默默走到了密室的外面,将空间都留给二人。 “是娘亲帮了我,我才能够在这密室不被发现。”尉迟澈开口解释道。 尉迟澈感激苏云清的娘亲夏柳玥,自己先前那样欠缺考虑,可是夏柳玥还是愿意去帮助他。 “嗯。我都明白。”苏云清轻声答应着。 “清儿,我很想你。”尉迟澈低哑的声线里浸着深情。 紧跟着,一个吻轻柔地落在了苏云清鹅绒般的睫毛上,缠绵而温存。 而后他像是想到什么,不由望着苏云清那双泛红的眼睛。 “他有对你无礼吗?”尉迟澈沉声道,以尉迟修的身份,把苏云清困在身边,对苏云清太过不利。 如今大昭的朝局,夏柳玥也大致对尉迟澈说了。皇帝已死,尉迟修又把弑君的罪名歪到尉迟澈身上,还要追杀他。 而尉迟修顺理成章得登基为帝,还把苏云清也抓到了皇宫里。 “他可不敢。”知道他说的人是尉迟修,苏云清笑着将身上带的一堆暗器在尉迟澈的眼前晃了晃,竟有几分得意,“看,我会保护自己的。” “对不起。”看着苏云清坚强的眼神,尉迟澈却愧疚起来,“我该一直在你身边护着你的,你原本不必经受这些。” 是他让苏云清面临现在的困境,不得不与尉迟修周旋。 他将拥着苏云清的手臂紧了紧,眼神怜惜地在她身上逡巡,却看到了衣裳的几处破烂,不由一怔。 “你受伤了?”尉迟澈幽暗眸中染上心疼。 苏云清发觉伤势虽好,但残破的衣裳已经暴露,忙解释道:“没有的事,这是树枝划的。” 当时被伤的自己,都那般痛苦,若让尉迟澈知道伤她的人是母妃梅妃,恐怕会更加痛苦与为难吧。 “你骗我,这几处破损格外整齐,是树枝可以做到的吗?”尉迟澈明显不信。“告诉我,清儿,是谁伤了你?” 他放在心尖的人,却被人伤了,若不为她讨回公道,怎能甘心? “伤我的人,其实是梅妃……”犹豫之下,苏云清只好说出实情。 尉迟澈愣住了,他万万没有想到,伤了苏云清的人会是自己的母妃,梅妃。 “母妃她怎么会……”尉迟澈极为惊讶,眼里流露刺痛,“她平时这样疼你,今日却狠心伤你。” 苏云清是不会骗他的,那么真相便是,心目中温柔善良的母亲,是真的对苏云清下手了。一想到这一点,尉迟澈对于梅妃难掩失望。 苏云清抿唇,抬眸望向尉迟澈道:“我已经告诉你了实情,但你也要答应我,不要因此怪罪母妃……” 她不愿因为自己让尉迟澈为难,让尉迟澈与梅妃母子之间有了隔阂。尽管梅妃用剑伤了她,她仍是不愿让尉迟澈去为她做什么。 “不,清儿。”尉迟澈却打断了她的话,认真道,“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让你受伤了。即使是母妃也不可以。我要护着你,因为你就是我的底线。” 他的眼神带着坚毅,诺言并非是随口说出,而是在心中深思熟虑过无数次的。 诚然,不论是母妃还是苏云清受伤,他都会难过。越是如此,他越是要阻止这种事的发生,阻止母妃对苏云清的伤害。 看着如今的苏云清,他格外心疼。他们本该安稳地住在大皇子府中,生一个个孩子,等待着一个个新生命来到人世间的。可是现在,身为丈夫的自己,却不能够在苏云清的身边,陪着她,宠着她,这让尉迟澈心中难受极了。 密室门外,不知何时多了一抹身影。 原来是梅妃跟踪几人,发现了尉迟澈就在这大皇子府的密室之中。 她明白过来,是夏柳玥救了尉迟澈,心里便是五味杂陈起来。 而又听了苏云清与尉迟澈二人的言语,梅妃终是放下了手中的剑。无可否认,除去两族的仇怨,苏云清和澈儿是真心相爱。 如果让澈儿夹在中间痛苦,她自己也不会有多好受。澈儿如今处境,已经太过艰难了,难道自己还要让澈儿面临新的痛苦吗?她是世间最疼尉迟澈的人,是他的娘亲啊。 就这样静静站了一阵之后,梅妃最终还是做出了自己的决定,放弃了对苏云清出手,默默离开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我不甘心 密室里,苏云清同尉迟澈说着这段时间的经历。她虽然有意将事情说得轻松些,可尉迟澈的眉头依然是皱得越来越深。 “我如今真的没事。”苏云清莞尔一笑,“再说了,我身边还有我的元子陪着呢。” 她知道以尉迟澈的处境,还不能露面,更无法与她一起,最终她还是要暂时回到尉迟修那里的。 “清儿,我带你走吧。”尉迟澈却突然开口道。 “去哪里?”苏云清一愣。 “去哪里都可以。我带你远走高飞,离开这片是非之地。”尉迟澈设想着道,“你不是很想要四处看看吗?我们隐姓埋名,过点普通人的生活,再不用遭受这样的日子了。” 尉迟澈设想得很美好,但是苏云清却沉默下来。 她真的可以就这么走了吗?元子如今还留在那里,自己也有还未做完的事。她更要替尉迟澈证明,他是清白无辜的。是那尉迟修弑君,又做了那一切恶事! 一旦走了,他们确实能够过上更平淡的日子,可是再没有改变的机会了。 “尉迟澈,我先问你。”苏云清看向男人的眼里满是认真。“你如今这个时候离开,真的甘心吗?” “你背负着骂名,不明不白。尉迟修那样暴戾的性子,又真的会放过我们吗?还有大昭的百姓,马上要开战了,他们的未来又该怎么办?这些你都想过吗?” 苏云清的一句句质问,让尉迟澈愣在原地。 他也忍不住去想,离开后的自己,真的不会后悔吗?正如苏云清所言,他素来高傲,看重名声,弑君之名一旦压在他身上,那可就真的洗不掉了。 而他就这样带着苏云清,颠沛流离地过日子,也实在是一种不负责任。 “我不甘心。”尉迟澈自嘲道,“可如今大昭已在尉迟修手中,我并无势力,若公然出现对抗,毫无证据,更坐实了所谓的弑君之罪。” 苏云清垂眸思索一阵,眼神微亮:“尉迟修想要同云国打仗,这或许反而能够成为你的机会。” “你的意思是……” “开战的地方,不是别处,恰恰就是韵都啊。”苏云清缓缓道。 大昭边境之处的韵都,那里曾经是尉迟澈扶持的地方。当地百姓都视战神尉迟澈为神明,对于尉迟澈的推崇与忠心,比对大昭还要更深重。 “我确实与韵都有渊源,想来也有许久不曾去过了。”尉迟澈道。 苏云清看出他在犹豫,不禁趁热打铁:“所以何不在韵都称王呢?如今战时,若能护住一方百姓,逐渐壮大势力,便可真正与尉迟修对抗了。” 尉迟澈差的就是势力,只要将韵都作为根据点,而后逐渐发散,就不愁不能够赢得人马。 “若是称王,尉迟修更有理由兴兵讨伐了。”尉迟澈皱眉。 “这有什么。”苏云清一笑,“若是由着他搓圆捏扁,一样也是一死,倒不如搏一把。” 这番话不无道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之下,尉迟澈已经被彻底说动了心思。 “好!”尉迟澈一口应下,“既然他将诸多罪名都加诸我身,我倒不如就以假当真。” “这才是我认识的尉迟澈!”苏云清看他答应,欣喜地抱住了他。 此刻的猎场之中。 发觉苏云清消失的尉迟修,正龙颜大怒,冲着几个侍卫发火。 “你们是怎么做事的?”尉迟修眼中怒色难掩,“一个大活人,就这么突破重重围围,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没了?若是找不回郡主,朕要杀了你们!” “属下明白!”侍卫们顿时跪倒了一片。 如今天还未亮,可猎场上却已经格外喧腾,四处都是寻人的侍卫。 而张楚儿和吴悦晨,竟也出奇地起得很早,正和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小声讨论着什么。 原来那戴着面纱的女子,就是已经改变了容貌的苏云婉。不过对外她只说是叫苏婉儿,是夏柳琳的远方侄女。 张楚儿和吴悦晨找到苏云婉,几人聚在一起,正是想要一同想一个计策,好弄死苏云清。 张楚儿因为先前被苏云清,用热水烫得浑身通红,早恨不得生吞活剥了苏云清,以此报仇。 而吴悦晨则也有把苏云清处理掉,而后好在江如月面前邀功的念头。 至于苏云婉,则更是对着苏云清有滔天的恨意了。 在除去苏云清的这件事上,三人是一拍即合。 “若我们没有记错,姐姐何尝没有机会能够嫁给陛下呢?可惜,都被那苏云清给破坏了。你们都是苏家的女儿,怎么能这般不公呢?”张楚儿装出格外惋惜的样子,直叹着气。 苏云婉眼里随之迸发出强烈的恨意,是啊,苏云清得了大皇子的爱还不够,又招惹着新皇尉迟修,也对她迷恋不已。 这样两个优秀的男人,都绕着她一个人转,让她怎么能够不心生嫉妒? “姐姐,你不知道,自从她来了陛下身边,那一身狐媚功夫,可真是把陛下给勾住了。就连贵妃娘娘都不是她的对手呢……”吴悦晨也在一旁帮着腔道。 “这贱人真的这么得宠?”苏云婉却有些怀疑,“若真的得宠,为何陛下没有给她封号,仍让她顶着一个郡主之名?” 苏云婉心中,总觉得尉迟修还是会介意的。苏云清与尉迟澈成婚,终究是尉迟澈的王妃。而尉迟修真的对曾经是自己大哥的女人毫不介意? “哎。”吴悦晨摇头叹气,“这可并非是皇上不愿给她封号。一来呢,陛下看重名声,苏云清总归还是大皇子的王妃,即使真的被接进了宫里,也要循序渐进,看着朝中文武百官的口风。这二来……” 吴悦晨冷笑了下,才继续着道:“二来啊,是苏云清自己,不愿意接受陛下的册封呢。” “这贱人!”苏云婉嫌恶地骂道,“一边使着狐媚功夫,又一边欲拒还迎,真是有心机啊,难怪陛下另眼相看。” 苏云婉看向两人,也知她们与贵妃江如月关系极好,便试探着问道:“你们……可知道陛下有意册封她什么?” “这……”张楚儿和吴悦晨交换了一个眼神,异口同声着道,“自然是皇后了。” “什么?”苏云婉面色难看起来,“陛下想让她做皇后?” “你觉得不可能吗?你是没有亲眼看到,陛下为了苏云清,是怎么对待贵妃娘娘的。以往对贵妃娘娘的宠爱,竟比不得对苏云清的十分之一。这一直空悬的后位,大概就是给她留的。恐怕苏云清是真的要成皇后了,到时候……” 吴悦晨欲言又止。 而其他二人也明白她的意思。 她们一向都与苏云清不和,将来苏云清一旦成为皇后,她们难道还会有什么好日子? “好,我都知道了。”最终,苏云婉冷冷地说道,一个念头也在她心中生了根。 夏柳玥见时间不早,便准备着要将苏云清送回猎场。 一旦停留时间过久,难免不会被人留意,进而暴露了密室之中的尉迟澈。 所以苏云清虽然不忍,也终究与尉迟澈再次分别。 “娘亲,尉迟澈那里,就只能拜托你多多照顾了。”苏云清嘱咐道。 夏柳玥点头:“这里你大可放心,反倒是你,一人面对尉迟修,可要多留心眼。娘亲看着他心机深沉,可并不好对付。” 母女二人又是互相叮咛嘱咐,直到四周像是有了人声,这才阔别。 苏云清独自一人,往猎场方向而去,没走多久,便碰到了一个女子,正是改变了容颜的苏云婉。 苏云清发觉此人容貌陌生,也就没有搭理,而是径直继续前进。 苏云婉见她忽视自己,顿时气得火冒三丈,当即将人拦了下来:“等等,苏云清,你也太过傲慢了!竟然当做看不见我。” 苏云清走在路上,就被突然出现的人骂了一句,已是满腹的不爽了。 “你是谁?凭什么我就要把你看在眼里?”苏云清真是觉得莫名其妙,“若是失心疯,总该要及时看大夫啊。” 不过苏云清此时也开始留了个心眼,这里可是猎场,因为尉迟修来,所以闲杂人等根本进不来的。 那么这个陌生面孔,难道也是认识江如月的贵女之一? 苏云婉想起从前被苏云清欺负,被说是疯病,顿时更加气了。而看到苏云清眉间的红梅印记,愈发妒火中烧。 她再不开口,而是直接催动出了巫火,向苏云清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苏云清堪堪避过,这才反应过来,这陌生女子,是苏云婉。 苏云婉跟随夏柳琳学习圣女之术,却一直不成,被夏柳琳说不争气。苏云婉个性好强,终究是强行学习,却揠苗助长,把原本的圣女之术,变成了一种巫术。 不过既然巫术也很强大,苏云婉也就并没有过多介意,反而是以此为傲。 若要对抗苏云婉的巫火,必然要使用圣女之力,可是苏云清却根本不会。 所以当苏云婉的第二波巫火攻击到来时,苏云清压根招架不住,未曾躲过攻击。 “苏云清,你的死期到了!”苏云婉得意地笑着。 尉迟澈,这一次,我可能真的要先你一步离开了。 苏云清有些绝望地闭着眼眸,可是预想的场面却并未发生,眉间的红梅却是一热,而后竟自己作用起来,吞噬掉了那些攻击而来的巫火。 待全部吞噬干净,那朵红梅变得更加美丽而妖艳起来。 在红梅的保护之下,苏云清安然无恙,稳稳地站在那里。 而苏云婉却被那股强大的力量反噬吐血,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尉迟修、尉迟靖和夏柳琳等人都刚巧赶了过来,正看到面前的这一幕。 “这……这是妖术!”江如月的声音都发着抖。 围观的人大多也是这般看法,尉迟靖也眼神格外复杂地看向苏云清。 尉迟修却是与众不同,他的眼里带着一股强烈的贪婪与渴望。 第一百三十章 黑色彼岸花 尉迟修不怕不惧,更不认为那是妖术。留住苏云清,为他所用的信念,似乎更加强大了。 他的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眼神越过众人,独落到苏云清一人的身上。 而地上的苏云婉,则缓缓站了起来,不甘心地望向面前的苏云清。 “婉儿……”夏柳琳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想要拉住苏云婉,可是还是晚了一步。 苏云婉一下子跪倒在尉迟修面前,显得瑟缩而畏惧,哭道:“皇上!苏云清消失不见,怎么突然又出现了呢?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就在我路过之时出现了,这分明是埋伏起来,好要我的命呀!” 苏云清方才还沉浸在那紧张的一幕里,眉间红梅的作用太快,让她一时未曾反应过来。 此刻又见到苏云婉恶人先告状,不禁冷着脸色不做声,倒要看看她能够翻腾出什么花样来。 “哦?”尉迟修终于舍得把一丝眼神匀给苏云婉,“方才是郡主埋伏你的?” “没错,是苏云清这个恶毒的女人,她简直就是个妖女!”苏云婉以为尉迟修信了自己的话,忙又接话道。 “真的?”尉迟修淡淡道。 “这当然是真的,我愿用性命担保……”苏云婉得意着道。 尉迟修厌恶地皱了皱眉,才开口道:“朕是在问郡主。” 这一下,便是让苏云婉脸色青白起来,双眸直瞪着苏云清。 “我觉得太过憋闷,就离开了猎场。不想竟迷了路,一点点往回走。快回来时,苏云婉却拦住了我,是她要杀我。事情就是这样。”苏云清不着痕迹地说道。 她离开的原因是随意编造的,根本经不起推敲。她也无所谓尉迟修的怀疑。 但苏云婉对于她的突然攻击,则是完全属实了。 苏云婉闻言,便反驳起来:“你胡说!若真是我要杀你,为何你好端端的,我却受了伤?” 苏云清沉默了下,缓缓抬起头来:“多行不义必自毙,或许……是遭了天谴。” 此言一出,围着他们的几个侍卫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苏云婉眼见着情况对她不利,忙去拉尉迟修的袖子:“皇上……” “不必说了,朕相信清平郡主。回来就好。”尉迟修却是毫不犹豫地说道。 “皇上!”苏云婉不可思议地望着他,没想到苏云清就这么偷偷跑了,他也不会生气。 “婉儿!”看着苏云婉又要做些糊涂事,夏柳琳忙呵斥道。“今日就是你做错了,还不快点给清平郡主跪下,好好认错?!” 人精一般的夏柳琳,早就把情况给看了个清楚。 尉迟修对苏云清是百依百顺,可见苏云清对他而言有多重要。可反观苏云婉,却是可有可无的了。 就这么硬碰硬下去,无异于以卵击石。 苏云婉不是坚硬的石头,她是那枚脆弱无比的鸡蛋。 苏云清静静看着这对母女,突然觉得太过讽刺,她本来并不想轻易放过苏云婉,可是疲惫的身体,让她说不出话来。 “郡主……”一旁同样赶来的元子,上前扶住了她。 苏云清一句话都没有再留下,更没有多看尉迟修等人一眼,便随着元子一道回去了。 “母亲,怎么连你也……”苏云婉一边见着苏云清毫发无损地离开,一边发觉就连夏柳琳也在怪罪她,瞬间觉得崩溃起来。 “皇上不该问罪苏云清吗?”苏云婉站了起来,带着怒意向尉迟修道,“即使皇上不信她伤了我,也该猜出她根本不是迷路!她昨晚就那么没了踪影,谁知道她是不是去私会了什么人,或者去找那尉迟澈了呢?” 苏云婉只顾自己口快,压根没注意到,尉迟修在听到尉迟澈的名字时,俶尔变了脸色。 “皇上定是被她给蒙蔽了!”苏云婉继续说着,“苏云清,还有她那个母亲夏柳玥,她们都是夏族的圣女,她们都是名副其实的妖女!皇上执意要留她在身边,大昭的江山都会被她毁了!” 苏云婉说完话,在场的所有人都格外震惊地望着她。 尉迟修虽不显得震惊,但眸中的怒火已足以将她吞噬干净。 “一派胡言!朕看你真的是疯了……”尉迟修恼火于苏云婉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苏云清的身份,将他有意隐藏的秘密完全暴露了出来。他试图遮掩,可看起来又有些欲盖弥彰。 “来人!”尉迟修大声命令道,“去把这个疯女人的舌头割了喂狗,再把她丢到疯人府去!” 命令一下,几个侍卫就已经强行将苏云婉给架了起来。夏柳琳在旁想要拦下,也被一下子推倒在地。 “皇上!你不能这么对我……”苏云婉终于意识到自己真的惹恼了尉迟修,慌忙挣扎起来,“皇上,我不要被割舌头……” 尉迟修不为所动,直到不远处传来苏云婉凄惨的叫声。 “疯子说的话,大家都不必当真。”尉迟修冷淡道,“郡主已经找回,各自去做各自的事吧。” 众人因为目睹了苏云婉被割去舌头的惨象,一时都噤了声,就连尉迟靖也深深看了尉迟修一眼,一句话也没说,就默默离开了。 疯人府里。 被割去舌头的苏云婉,看上去可怜而落魄。 尉迟修特意不让人去给她送药治疗,想要任由她就这么死在这里。 夏柳琳一边检查着苏云婉的伤势,一边使用着圣女之力,试图医治苏云婉。 可惜,她的圣女之力已经越来越弱了,只不过是使用了一小会儿,竟就已经喘不上气。 夏柳玥拼尽了力气,也只能勉强把苏云婉的血给止住。 慢慢转醒的苏云婉,似乎忘记了自己已经没了舌头,正吱吱呀呀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只发出了难听的哼哼声,一时之间接受不了现实,痛苦地大哭起来。 看着自己的女儿成了这副样子,夏柳玥是又急又气。 “你这死丫头!”夏柳琳是恨铁不成钢,“你何必要争那一时的气?还有你到底为什么私自去找苏云清?你对付不了她,也就罢了,还要在皇上面前撒泼,这所有的路,你都给走断了!” “你还记得我们的计划吗?明日你就可以用新身份入宫为妃,到时候康庄大道就是你的,你却自毁前程……” “我怎么就有了你这么一个又蠢又没用的女儿!怎么就是比不上苏云清的一半呢?” 夏柳琳口中的话一直不停,未发觉原本只顾着哭泣的苏云婉,现在眼神都有些不对劲了。 苏云婉的脑海之中,夏柳琳的一句句指责与唾骂,不断在其中回响。 她想要开口辩驳,可是自己却是个哑巴,况且夏柳琳也说得没错。 她就是比苏云清要差,比不上苏云清得到尉迟修的爱慕,得到圣女之力,甚至于老天都像是在帮着苏云清! 凭什么! 凭什么好事都是苏云清的,而她就要被当成疯子,被关在这疯人府里? 她不甘心……不甘心! 绝望的苏云婉神智逐渐堕入深渊,双眸也漆黑混沌一片。 似乎有种独特的力量从苏云婉的身体里形成,而她的眉间,突然多了一个黑点,漆黑如墨。 “婉儿,你怎么了?”夏柳琳这时才发觉苏云婉的不对劲,“这是……” 苏云婉的眉间那处黑点,正在逐渐扩大着大小,而后生出了奇特的图案。 等到那图案停止了变动之时,夏柳琳才看清,这赫然是一朵黑色的彼岸花! 苏云婉的身体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或者说,她虽然没有成为圣女,但是成为了妖巫。 夏柳琳不禁心情复杂。 夏族无一不尊敬圣女,是因为圣女神圣,拥有强大的力量。可是与之相对,即使妖巫的力量同样强大,夏族也格外鄙夷,认为那是邪门歪道。 至于妖巫使用的巫术,则同样是夏族的最大禁忌。 要制止苏云婉继续下去吗?同样是夏族人的夏柳琳却犹豫了。 妖巫的稀有,同圣女一样。苏云婉好不容易被激发出了这种力量,本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有了这样的力量,苏云婉甚至有朝一日,可以将苏云清打败! 可是如果她阻止了……苏云婉还有什么出路呢? 想通之后,夏柳琳已经做好了决定。 “婉儿,凝神静气,娘亲现在就把巫术传给你,你会变得强大的,相信娘亲。”夏柳琳一边温和地说着,一边就开始通过神识,传给苏云婉夏族禁忌的巫术。 初时,苏云婉还因为没有接触过,而显得有些排斥。没过多久,苏云婉的身体竟开始本能地接纳了夏柳琳的巫术之法。 她似乎生来就有着这种天赋,况且方才又被二度激发,便愈发一发不可收拾。 “婉儿,你记住,你心中的怨恨在,她的巫术就会一直强大。你会打败苏云清,你会比她更强更厉害。你要成为比圣女还要厉害的存在!” 夏柳琳的话是对苏云婉最大的振奋,她开始去试着控制那股身体里的力量,虽然没有全部掌握,却也意识到,那是多么强有力的存在! 打败苏云清,杀了苏云清…… 对于苏云清的怨恨,随着岁月的累积,而有增无减,这就是她最大的动力,也成为她体内黑暗力量的源头。 苏云婉逐渐停止了哭泣,重新站了起来。 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抚摸着自己的脸颊,而后一团黑色的雾气笼罩住了她的周身。 随着雾气散去,夏柳琳惊讶地发现,苏云婉的容貌已经恢复如初。 她不再是那张平淡无奇的脸,不得不承认,她实际上迷恋着与苏云清一样美貌的容颜。 而黑暗的力量,让她做到了这一切。 第一百三十一章 森林之火 看着计划失败,苏云婉如此没用,张楚儿与吴悦晨实在是大失所望。 不过她二人也由此知道了尉迟修对苏云清的看重,不敢再轻易去行动。 费尽心机的计策,却在苏云清那里如此不堪,二人先是一起痛骂着苏云清,而后竟不自觉地互相指责起来。 “我就说那苏云婉难成大器,你还非要让她过来,这下好了,皇上似乎更加心疼那苏云清了。”吴悦晨气道。 张楚儿一愣,立马反驳起来:“你怎么突然变了语气?这难道不是你提的,你不同意?” 分明是二人一起做出的决定,偷偷怂恿苏云婉去除掉苏云清,可到了这个节骨眼,却开始彼此针对指责。 张楚儿与吴悦晨你一言我一语,正吵得热闹,突然不知为何,吴悦晨便闭嘴不说话了。 “怎么了?你也知道是你理亏了?”张楚儿哼了声。 吴悦晨却惊恐地指向了她的背后:“是她,她找来了……” “谁呀?”张楚儿缓缓回头,格外不屑,“你用得着这么害怕?” 直到回过头来,她才看到那人原来是苏云婉之母,夏柳琳。 “怕什么?”张楚儿依旧不在意,“她女儿都已经被关进疯人府了,还有闲工夫管我们?” 吴悦晨却是想到正是她二人怂恿了苏云婉,才让苏云婉落得那个下场,不禁心里发虚。 “就是你们两个,怂恿我的女儿,让她去单枪匹马杀苏云清?”夏柳琳走了过来,眼神冰冷。 她一向很知道进退,也从来没有对她二人有过什么不周全之处,可是这一次,她们却是突破了她的底线。 “这话可就不太对了,明明是你女儿自己,一心一意想要苏云清的命,怎么成了我们怂恿的?”张楚儿可不愿意认下这种罪名,要是让尉迟修知道了,那还不把她一样治了罪? “是啊,你管不住自己的女儿,也不用跑来诬陷我们。”吴悦晨也帮着腔道。 “真的吗?”夏柳琳走近过去,却是突然给了她们一人一个巴掌,“你们两个,真是货真价实的小人!” 这巴掌声在空气里格外响亮,张楚儿和吴悦晨的半边脸,都快速地肿了起来。 张楚儿气得推搡起来:“你敢打我?你女儿是疯子,原来你也是个疯子!真是一对疯子母女!” 吴悦晨也揪住了夏柳琳的头发,又是斥骂,又是乱打。 她二人本来就是火爆脾气,又从小在家中娇生惯养,哪里把夏柳琳这种人放在眼里过。 三个人瞬间就扭打在一起,如同三个当街撒泼的泼妇。 夏柳琳以一敌二,竟一时有点落了下风。 看着张楚儿那笑嘻嘻的得意样子,夏柳琳再也忍耐不住,终于使出了圣女之力。 “啊!我的脸……”张楚儿痛苦地喊叫着,捂住了自己的脸颊。 空气里传出了一股烧焦的味道,她那原本白皙光滑的脸蛋上,竟成了焦黑一片,虽然五官都还能用,可是容貌却彻底毁了,活像个地狱爬上来的丑鬼。 夏柳琳看到她的脸,发出一阵瘆人的笑声。即使她的圣女之力已经越来越虚弱,对付这两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丫头,还是绰绰有余的。 “呀!”吴悦晨冷不防看清了张楚儿的容貌,吓得坐在了地上。 “你以为,你就能逃得过吗?”夏柳琳冷笑一声,手掌间已经凝聚起新的力量。 “不要,不要……”吴悦晨一步步后退着,可终究退无可退,眼睁睁看着夏柳琳以同样的方法,毁去了她的容貌。 手指触摸上自己的脸时,不是吹弹可破的柔滑,而是如同干枯树皮的焦黑,吴悦晨一下子昏死过去。 夏柳琳看到二人都已经得到惩处,心中格外满意,正准备离去时,却听到一棵大树后传来一点怪异的声音。 她走到树的后面,才看到那是被吓得失语的江如月。 “原来这里还有一个……”夏柳琳抬起手掌,似乎就要如法炮制。 “不!不是的,她们两个做下的事情,我根本就不知道。”江如月急得都快要哭了。 她今日看到苏云清的那“妖术”,就已经足够骇人了,没想到还又亲眼看到了夏柳琳将人毁容。 江如月此刻只恨自己不该再出来,更不该好奇地躲在这里偷听。 “不是你吗……”夏柳琳倒也开始思索起来。 她问起婉儿时,婉儿确实也没有说到江如月,江如月应该没有参与此事。 但是江如月把她毁容的那一幕都看到了,这也就留有了隐患。 若能把江如月除去最好,可偏偏江如月的身份特殊,一旦少了这么一个人,可是会引起多方警觉与怀疑的。 于是夏柳琳便将这念头给打消了,语气也温和了不少。 “婉儿同我说过,确实不干你的事。”夏柳琳淡淡道。 江如月心里的大石落了地,恳求着道:“那您……能让我走吗?我保证不会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任何人的,真的……” 她实在是已经怕极了,想要早点远离夏柳琳这个恐怖的女人。 “不行!”夏柳琳却一口否决了,“你已经看到了是我动手,就不能让你离开。” “到底怎么样,才能让我离开?” 江如月顿时急了,如果夏柳琳不让她走,她留在这里,万一夏柳琳又是一个冲动之下,把她也毁容了呢? 没了如今的容颜,尉迟修一定不会再对她有任何宠爱了。 “很简单,她们两个是被森林之火烧伤的,而放火的人是苏云清,你就是亲眼目睹的那个证人。”夏柳琳缓缓说道。 “不,她们两个已经看清了你,这怎么……”江如月本能地拒绝着,到时候她和吴悦晨、张楚儿两人的说法不一样,岂不是让人怀疑。 而且她帮着夏柳琳这个可怕的女人,可不一定有什么好处。 “贵妃娘娘不愿意吗?”夏柳琳面上仍笑着,可却显得无比阴森恐怖,“那这两人就是你的下场。看来贵妃娘娘并不在意自己的脸,宁愿毁容,也不愿意。” 她说着,就缓缓抬起手来,眼神也时不时打量着江如月。 江如月原本就不够坚定的心防,瞬间被彻底击垮。 “我答应你!”江如月双腿无力地跪在地上,“我答应你,只要你不动我的脸,我什么都答应你……” “算你还是个识时务的。”夏柳琳瞥了她一眼,就从她的身边离开,而后又用圣女之力,点燃了这一小片的森林。 森林之中树木丛生,格外茂密,一旦一处着火,跟着旁的地方也就着了起来。 不到一刻功夫,这里竟被火焰围住了一半。 夏柳琳没再去管江如月,而是径自离开了。 在大火的燃烧之下,江如月看到了赶来的尉迟修等人。 “快来救人啊!”江如月开始大声呼喊,“快来救人……” 她从来没有想让吴悦晨和张楚儿真的出什么事,终究是平日里的姐妹,这点举手之劳,还是该做的。 何况她也要给自己一个合适的理由,来解释她为什么在这里。 尉迟修等人过来,恰恰也是因为从远处发现了浓重的黑烟,已知是有了火情。 侍卫们迅速把几人从火海之中救了出来,尉迟修又拨了几人,去将那大火给扑灭。 来这猎场一趟,本就有随行的太医,此刻也赶了过来,开始去医治二人的伤势。 苏云清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两个面容恐怖的女人,即使她从前在战场上见过不少惨烈场面,也还是惊了一下。 惨不忍睹。 苏云清都分不清两人的身份,只是从衣服上大概做了个区分。 而她们的脸上,那脸皮都有些焦了。 元子走得慢些,还不知发生了什么,正探着脑袋去看,被苏云清给挡了回来。 “好元子,没什么好看的。”苏云清柔声道。虽说元子一直都好强,装作不害怕,但是苏云清知道,这种场景之下,其实大多数人都会接受不了。 果真,有几个靠近过去的侍卫,看着吴悦晨和张楚儿的脸上的肉,忍不住胃里翻腾,干呕了起来。 “贵妃,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尉迟修皱眉看着这火,觉得有些蹊跷,于是问起比他们更早过来的江如月。 “皇上,臣妾发觉楚儿和悦晨都不见了,就出来寻找,正好看见森林里着起火来,她们两个被火困住,根本逃不出来,于是臣妾就大声呼喊,想要让陛下来救她们。”江如月自然不敢说出实情,只好把她们的毁容归咎于森林之火的身上。 不过她还是犹豫了,没有完全照着夏柳琳的要求,把责任都诬陷到苏云清的身上。 “太医,她们的脸怎么样了?”尉迟修只是看了那两人一眼,就嫌恶地撇开了眼睛。 这两女的容貌,如今已经不能用丑陋来形容了。绝对是多看几眼,夜里会做噩梦的程度。 尉迟修平日就对这两人颇为不屑,现在连那勉强可以一看的容貌也毁了去,不禁愈发厌恶起来。现在多问几句,不过是看在她们父母的面子上。 “皇上,两位小姐确实是被火灼伤,但伤势严重,微臣实在无能为力。”太医们也是束手无策。 他们只能暂时把二人的脸给包扎处理一下,而后等着尉迟修的示下。 “楚儿……我可怜的女儿啊……”不远处,一道妇人的哭喊声传了过来。 苏云清回头看去,原来是那张楚儿与吴悦晨的父母走了过来。 这次来猎场,他们也在其列。 “皇上!晨儿好端端的,怎么会成了这个样子?”一个妇人将吴悦晨抱在怀里。“这哪里是什么着火,分明就是苏云清这个妖女使了什么妖术!” 吴悦晨的母亲孙氏,虽然没有亲眼看到先前苏云清使用“妖术”的那一幕,但是关于苏云清是妖女的传闻,却都已经传遍了。 一想到自己的女儿曾经得罪苏云清,孙氏愈发坚定了这个看法。 “对!楚儿也是苏云清害的!她们早就不和,定是苏云清为了泄恨,就这样残忍地毁掉了她们的容貌。”张家的人也不约而同地道。 看着两女之母都将矛头指向自己,苏云清依旧云淡风轻:“我方才根本就没有见过她们两个,又何谈什么毁容?与其怀疑我,倒不如想想,究竟是谁更有嫌疑。” 第一百三十二章 终生不得为后 苏云清也算看出来了,她们两人的伤确实根本不像是烧伤,她心中甚至已经有了怀疑的人选。 苏云清眼神敏锐,此时自然瞧见明显看着不对劲的江如月,正很心虚地躲在角落里。 “贵妃,你是第一个发现的人,总该有些其他的发现吧。比如……一些可疑的人。” 只是一两句话,苏云清很自然地便让江如月成为了众人眼中的焦点。 在场的人,就连尉迟修,都望向了江如月。 “本宫……”江如月为难起来。“本宫虽然是第一个看见,但是并没有看到火是怎么着起来的。至于可疑的人,本宫根本没有看见。” “是吗?”苏云清反问道,“那么你也承认,你同样也没有看到我在现场了?” “我……”江如月一愣。 她说自己没有看到人,自然也就是把苏云清也给排除了。可是要是一口答应了下来,又焉知不会遭到了夏柳琳的报复? 于是江如月垂下了眼眸,只摇头道:“本宫不知道。” 她既没有为苏云清证明无罪,也没有将罪名直接扣在苏云清的头上。 这种摇摆不清的态度,也让苏云清根本无法洗脱嫌疑。 “够了。”尉迟修走到苏云清的身旁,镇定的语气里透出信任,“朕相信清平郡主,她不是心胸狭窄之人,更不会主动对她二人做出这种事。” “皇上未免也太过偏袒了……”孙氏不满地低声说道。 她的话才说了一半,吴大人便一把将她扯到了一边,斥责道:“胡闹!你一个妇道人家懂得什么?还敢对陛下不敬!” 骂完孙氏,吴大人又扑通一声跪倒在尉迟修的面前:“皇上,贱内口无遮拦,若是冒犯了清平郡主,都是微臣的失职。” 跟着,张大人也识趣地一同跪了下来。 尉迟修看到吴大人与张大人那谨小慎微的样子,一时竟也不好多追究了。 苏云清在旁,把他们二人的心思看得明明白白。 吴悦晨和张楚儿的脸事小,他二人的官职是大。也不是怕冒犯了她苏云清,而是怕惹怒了尉迟修。 苏云清嘲讽地笑了笑,说什么自幼宠溺非常,在利益与权力面前,一切都敌不过他们的乌纱帽。 “老爷,你怎么能这么说,晨儿难道不是你的女儿吗?你为了外人说话!”孙氏却很难懂得吴大人的良苦用心,正如一个泼妇一般,大声喊叫了起来。 张楚儿的母亲也不甘示弱,直接将矛头又转向了苏云清:“我明白了,定是你们觉得陛下要立她皇后,这才如此小心,生怕得罪了她!” 孙氏也接过她的话,同她一起你一言我一语的。而两位大人原本好不容易平息了尉迟修的怒意,此刻忙是去劝着。 一时之间,四人的说话声不绝于耳,吵吵嚷嚷,竟乱成了一团乱麻。 “大家安静!” 随着一声手镯落地,玉石碎裂的尖锐声音,苏云清大声喊道。 四人都吓了一跳,惊吓之余,也发觉举动有多不得体,于是静默起来。 “既然大家都各有猜想,意见不一,为什么不等着她们两人醒来之后,再问个究竟?”苏云清正声道,“她们才是最有可能见到嫌疑者的人。” 苏云清双眸微闪,终是又落到了江如月的身上:“而且我也很是好奇,既然贵妃当时也在场,又有什么理由,不被同样怀疑呢?” “你怀疑是本宫害了她们?”江如月难以置信地望着苏云清。“本宫与她们情同姐妹,又有什么理由去害她们?” “是吗?”苏云清不慌不忙,“可是她们被家里带到猎场,跟随在陛下身边,本来可是要入宫的啊。贵妃,她们要成为了你的情敌,你还会觉得没有威胁吗?” “你!你血口喷人!”江如月没料到苏云清会突然把嫌疑歪到她的身上,一时又是恼怒,又是慌张。 “贵妃紧张什么,莫非你是心虚,才不敢把当时的全部实情都说出来。”苏云清步步紧逼。 话一说出,尉迟修与尉迟靖都眼神复杂地看着江如月。 “苏云清,你果然就是个妖女!”江如月不禁暴怒。 她可以不指证苏云清,但是那是在苏云清没有威胁到她的情况下。如今苏云清想要祸水东引,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本宫其实看清了,就是她,就是苏云清害了她们两个,用妖术毁了她们的脸!”江如月恨恨地说道。 “妖术?”苏云清故意靠近了她,假意举起手来,“即使是有妖术,也该落在那心术不正的人上面。” “不要!”江如月一下子蹲在地上,抱住了自己的头。 她那害怕而极度紧张的样子,几乎让尉迟修当即认定,她在撒谎。 “贵妃,你太让朕失望了。”尉迟修假仁假义地道。“原来是你害了她们,还栽赃到郡主身上。” “来人,把江如月打入牢中,废去贵妃之位,终生不得为后!”尉迟修命令着道。 这次是个极好的机会,尉迟修早就想要削弱江家的势力。这次是江如月自己犯错,所以处置江如月,实在是情有可原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江如月一双杏眼圆睁,听到他那无情的声音,心已经凉到了极点。 是一次次叠加的失望,以及爱而不得的心灰意冷。 这就是她爱着的人吗?需要江家的势力的时候,就把她宠着,捧着。而如今有了苏云清,她就可以被弃之如履。 他尉迟修又把她当做了什么呢?只是一个工具,从来没有过任何的信任与动心吗? 江如月终是想通了一般,面如死灰地向尉迟修道:“你不是想要知道真相吗?好,我告诉你,清平郡主确实是无辜的。她根本没有在现场。” 她甚至都不再自称本宫,不仅是因为尉迟修废去了她的贵妃之位,而且也是因为,她内心里也对尉迟修死了心。 听到这句话,苏云清再没有多说什么,也无视了在场的众人,直接在元子的陪伴之下,回到了寝宫之中。至于尉迟修究竟还会不会处置江如月,又会闹出什么闹剧,就不是她想要了解的了。 “郡主,今日已经不早了,你若是累得话,要不要早些休息?”元子询问道。 “我如今还不困,先去帮我准备笔墨纸砚吧。”苏云清却突然有了些其他的打算。 元子拍了拍手,笑得灿烂:“郡主如今终于有心情作画了。元子这就去为郡主准备。” 苏云清莞尔一笑,或许正是因为之前在大皇子府中的密室里,见过了尉迟澈,她才会松了口气,心情也不自觉地好了起来。 元子将画纸和笔墨都呈了上来,放到桌上后,便又出去忙活其他的事情。 而周盼执笔轻挥,今日灵感极好,不多时,便勾勒出了一个楚楚动人,绝世独立的美人。 美人明眸善睐,朱唇皓齿,在画里伫立着,就像是活过来了一般栩栩如生。 又过了半个时辰,窗外的天色愈发黑下来,这幅画也就画成了。 苏云清将画纸摊平在桌上,于烛光之下,细细看着,时不时还补了些小细节。 突然,灯下似乎变得暗了些,苏云清警惕地回头,却被来人揽住了腰身。 “清儿。” 那熟悉的清越声音,让正在挣扎的苏云清顿时停了下来。 “尉迟澈?”苏云清不太敢相信地轻声问道。 “是我,清儿,我来看你了。” 尉迟澈放开了苏云清,站在苏云清的面前,眼睛清澈明朗,正笑着望向她。 “尉迟澈……”苏云清瞬间放下了戒备,主动投入到男人的怀里。 “你这么堂而皇之地过来,不怕尉迟修发现吗?”苏云清依旧放不下担心。 “放心,他如今正因为江如月的事情头疼,还抽不开身。”尉迟澈回道。 来得路上,今日发生的事情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他早已经听到了,吴悦晨和张楚儿两人毁容的事情。 没想到有人还想要把罪名强加到苏云清的身上,幸而苏云清聪慧,早早洗脱了嫌疑。 “这倒也是。江家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苏云清点头道。 江家原本是想要出一个皇后的,而且江如月已经位至贵妃,是最有可能成为皇后的人。没想到竟然一朝生变,突然连贵妃之位也没了,甚至还要被下牢关押。 为了保全家族荣耀,江家也不会对江如月的境况置之不理。 “清儿,我们不要总去谈论无关紧要的人了。”尉迟澈则皱着眉头不满地道。 他好不容易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同苏云清多相处一点时间,不愿苏云清还在为那些事情费心。 “好了,我知道了。”苏云清眨了眨眼睛,“我也很想你,还想……” 她将话说了一半,而后便用行动证明了。 尉迟澈正疑惑着,便突然感觉到两片温软贴上了他的唇,苏云清主动吻了上来,正轻轻描摹着他的唇。 又痒又麻的感觉,让尉迟澈呼吸都跟着加重,他轻揽住苏云清的腰肢,化被动为主动,又吻上了她的脖颈。 正当二人情动,无法自抑之时,苏云清却身子一僵,顿住了动作。 “清儿,你怎么了?”尉迟澈很快察觉了她的异常,从她的肩头撤离,担忧地望着她。 “我不知道,我的头好疼……”苏云清双手都扶着额头,可是依然止不住那种钻心的感觉,头痛欲裂,让她忍不住翻腾起恶心。 她几乎站立不住,幸而尉迟澈扶住了她,她才没有倒在地上。 “清儿!”尉迟澈扶着苏云清,让她坐到了床上休息。 苏云清倚在床头,尽管尉迟澈不停地为她按摩着额头,她的头痛感却没有消除分毫,甚至整个身体都变得疲惫不堪,一句话都没有力气说。 尉迟澈一直关注着苏云清的状态,心中又急又忧,而瞧见她眉间的红梅,则不禁一愣。 原来那其中一瓣红梅,竟突然化为了墨黑色,而后随之消失。 紧跟着,原本的那一瓣红色梅花,又重新出现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换脸手术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仿佛是一场幻觉。 可是尉迟澈却察觉到了微小的变动,那完整的红梅,其中的一个花瓣,离其他花瓣稍远些,却像是从中凋落了一般。 “清儿,你好些了没?”尉迟澈温声问道。 苏云清已经不再扶着额头,不知为何,她的头痛头痛现象消失了。就连一丝一毫的余痛也感觉不到,仿佛方才那头痛欲裂的人,并不是她自己。 “方才我看到你额头上的红梅有一瓣变黑了……”尉迟澈沉声道,“如今一切又变为原样,你的头痛也没了。” 尉迟澈总觉得,苏云清突发的头痛与那变黑的梅花之间,应该有着什么联系。 那诡异的颜色变化,看起来也并不是一个好兆头。 苏云清听了也一时惊讶,但很快道:“那梅花救过我的命。或许是当时与苏云婉的抗衡,让梅花受了影响。” 红梅变黑也不过是暂时,苏云清并没有放在心上。 回过神来之后,她反而想起了刚才画好的那副画作。 苏云清站起身来,走到桌旁,手指缓缓抚过画纸,如今墨迹已干,画中女子的容貌更显得摄人心魄。 “清儿,如今你的头痛才好转,还是多休息下吧。”尉迟澈不禁劝慰道。 苏云清摇了摇头,语气里多有无奈:“尉迟澈,即使是我想要休息,有的人也不会让我安心休息。在这个关头,我更是要打起精神,去多做事。” 今日所谓的森林之火,就显得格外蹊跷。而江如月三缄其口,也让苏云清感到怀疑。 他们有意无意就把罪名往她的身上栽。她若不采取行动,恐怕真的要坐实了这放火烧人,毁人容颜的罪名。 尉迟澈向来是知道苏云清的脾气的,也就不再劝说,见她只盯着桌上的画瞧,也起了好奇之心。 “方才进来时,便看你忙着画这画,可有什么用处?” “自然是要去收买今日被毁去容貌的两女了。”苏云清淡然答道。 尉迟澈一愣:“一幅画如何收买?” “这你一会儿就知道了。”苏云清笑了笑,不禁卖了个关子。 知道苏云清打算之后,尉迟澈便带着苏云清到了两女暂居的府中。 因为容貌被毁,张楚儿与吴悦晨醒来之后,一直啼哭不已,闭门不出。 她们早吩咐过不让人进来,谁知房门还是开了,听到脚步声,吴悦晨已经不满地斥骂起来。 “进来做什么?都给我滚出去!” 话音刚落,张楚儿便尖叫起来,原来进来的人不是旁人,却是尉迟澈与苏云清。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来人啊!”张楚儿看到尉迟澈,已经是惊慌失措,而吴悦晨也是吓得不轻。 尉迟修一直在追捕尉迟澈,没想到尉迟澈竟然还敢出现。而他和苏云清一起出现,难道是为了报复平日里她们对苏云清的所作所为? 想到这里,吴悦晨和张楚儿都觉得有些心虚。 “安静点。”苏云清皱眉,“你们分明知道,白天里害了你们的人,根本不是我。” 诚然,虽然两边不对付,但是苏云清也从未真正的害过她们。今日让她们毁容的不正是苏云婉的娘亲,夏柳琳吗?两人顿时安静下来。 “苏云清,那你是来看我们的笑话的吗?”吴悦晨警惕不减,“看到我们容貌被毁去的样子,你很得意?” 苏云清闻言,不禁冷笑了声,可笑于吴悦晨的言辞是多么幼稚与自大。 在她眼中,她甚至从未把二人当作劲敌。不会幸灾乐祸,更不会洋洋得意,一切只是因为不在意罢了。 “今日来找你们,不过是想要做一笔交易罢了。”苏云清冷漠道。 她将手中的画纸展开,就垂在二人的面前。 一个倾国倾城,绝世独立的美人,就这么活脱脱呈现在二人眼中。 吴悦晨与张楚儿还不曾见过这样惊人的容貌,一想到同为女子,她们却容貌被毁,不禁又是愤恨,又是嫉妒。 苏云清早已看出二人对画中女子容貌的垂涎,迅速又将画作卷起,悠悠道:“天可怜见,原本你们的容貌也与她相差无几,却被歹人给毁去了。如今只怕是连出门见人都是难了。” 尉迟澈忍不住看了她一眼,为了收买人心,竟开始睁眼说瞎话了。 不过张楚儿倒是对苏云清的话颇为赞同,不仅连连点头,而且还又忍不住啜泣起来。 “但如今我却有一个法子,可以帮你们恢复容貌。就如同……”苏云清指了指手里的画作,微微一笑,“如同这画中的美人一样。” 身旁的尉迟澈也就明白过来,知道她是要为二人做手术,以修复被灼伤毁去的容颜。 “你能够让我们有那样美的容貌?莫非有什么条件?”张楚儿留了一个心眼,虽已经蠢蠢欲动,但也知道天下没有白送的午餐。 苏云清点头:“当然,我自然不可能无条件的帮你,可以不会让你们杀人放火。只有一个条件,很简单,如果想要恢复容貌,今后就要服从我的命令。” 一边是一辈子都顶着这样一张丑陋可怖的脸,一边是倾城的容貌…… 即使面对的人是苏云清,张楚儿也很难不动心。 她只是短暂地挣扎了下,便下定了决心道:“我愿意,只要能够给我这样的容貌,我愿意一直效忠你。” 比起容貌,那和江如月的虚假友情又算什么呢?况且她醒来后,也听说了父母描述的情况,扬言就在现场的江如月,竟只字不提是苏云婉的母亲夏柳琳把她们给毁容的事情。 “好,那我现在就帮你做手术。”苏云清道,“尉迟澈,你在外面看着点,务必阻止旁人靠近。” 话音一落,尉迟澈已经起身到了门口。 而犹豫不决的吴悦晨,则还留在旁边,她担心苏云清会失败,不敢当即答应下来,索性就先看看张楚儿会不会真的变美。 苏云清也来不及计较围观的吴悦晨,直接拿出随身的箱子,将里面的手术刀,纱布,麻醉剂,针线等物都准备好。 这换脸手术很难,比普通的手术都要费力,因为牵扯到容貌,手术的精湛直接影响到术后恢复的最终效果。 所以苏云清比平时里耗费了更多的时间,足足三个多时辰之后,她才完成了这台手术。 因为给张楚儿的脸上用了特殊的药物,所以伤口可以更快愈合,不用缠上厚厚的纱布。 “已经完成了。”苏云清大舒一口气,“你可以睁眼看看自己的新容貌了。” 张楚儿脸上的麻药劲刚过,只觉得有点僵硬,她缓缓接过镜子,手都有点颤抖起来。 因为她知道,先前的自己样子有多可怕。 “我……”可她看清了镜子里的那张脸之后,却愣住了。 “这真的是我吗?” 看到镜子里那个美丽动人的女子,张楚儿甚至红了眼睛。 “别,千万别哭,也不要大声笑,这些剧烈的大幅度的动作,你近一个月都不要有。”苏云清赶忙阻止道。“这些都会影响到你的脸的恢复情况的。” 张楚儿一听到会影响到脸,瞬间止住了哭泣,内心则是喜不自胜。 一旁一直看着的吴悦晨,也不可思议地盯着张楚儿看,那张摄人心魄的脸,让她连带着张楚儿都嫉妒起来。 “苏云清,我也要。”吴悦晨贪婪道,“我一切都听你的,只要我也有这样的脸。” 看吴悦晨也被自己收服,苏云清自然爽快,让吴悦晨躺下,开始给她用麻醉剂。 因为有了张楚儿的手术,她又熟练了不少,这次只用了不到两个时辰,就已经做好了整台手术。 如今的吴悦晨与张楚儿,顶着一模一样的脸,看起来竟然比孪生姐妹还要像是一家。 不过苏云清也不觉得有什么,在她那个时代里,整容算是一个司空见惯的事情,她的画作里的女子,就好比是一个整容模板,照着整容出来的效果好就行了,虽然缺乏个性,但是美也是真的。 如今时间仓促,能够完美完成两台手术,已经是很艰难了。 “我没有欺骗你们,这容貌我已经给你们了,你们答应我的事,也该记在心里。”苏云清叮嘱道,“今天的事情,你们要保守秘密。更不要让旁人看到你们的脸。” 说到这里,张楚儿与吴悦晨已经重新戴上了面纱,冲着苏云清点了点头。 如今苏云清说什么,她们就做什么。 张楚儿见苏云清丝毫不问及森林之火的时,不禁多了一句嘴:“你不好奇究竟是谁害了我们,又栽赃到你的身上吗?” 苏云清双眸澄澈:“这我心中其实有数,也不必非要此刻问你们。当时发生的事,你们不要对任何人说起,等时机成熟时,我会让你们开口说话的。” 两女连声答应,知道苏云清有恢复容貌的能力,早把苏云清感激万分,视如救世主了。 发觉外面天色都已经擦白,再待下去,晨起的下人就可能发觉异常,苏云清和尉迟澈也就迅速离开了府中,准备回到行宫之中。 因为还算天早,街上的行人显得极少。尽管如此,尉迟澈还是戴着面具,以防止被人认出。 苏云清正好端端走着路,迎面却有一个老人,行走极快,从苏云清身边经过之时,竟迎面撞上,差点把苏云清撞倒在地。 “清儿,你没事吧?”尉迟澈搀扶住了苏云清,正担忧地查看着她的身上。 苏云清摇了摇头,将视线投向了面前的老人。 老人显得奇怪不已,撞到人后,不仅不道歉,还站在原地,口中嘀嘀咕咕小声念叨着什么。 苏云清因见他上了年纪,神智不太好的样子,倒没计较他的莽撞,反而还问起他的情况。 “老人家,你没有事吧?” 老人摇了摇头,抬头看清苏云清的脸时,却惊讶地指着她,双唇忍不住颤抖着。 第一百三十四章 皇上要杀你! “你的梅花……”老人口中喃喃。“圣女之力……” 苏云清看他似乎也懂得她眉间红梅的来头,便激动地问道:“怎么了?你知道这梅花的用处?” 老人既不否认,也不回答她的问题,似乎是在有意卖着关子。 “天有定数,一切不可违背。眉间红梅落尽时……你就会变成……” “变成什么?”苏云清不知为何,听他这般说话,胸口已觉得不适起来。 “天机不可泄露,我不知道,不知道……”老人却挣脱了她的手,扶着拐杖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苏云清看他离开,急着想要追上去,却被尉迟澈拉住了。 “清儿,如今这里到处都是尉迟修的人,若让他注意到了,只怕会惹来更多是非。”尉迟澈摇了摇头。 苏云清只好做罢,同尉迟澈继续往行宫走去。 看到苏云清这般忧虑,尉迟澈握住了她的肩头:“清儿,此事不必心急,我立刻去派人调查此事。” 知道尉迟澈是在安慰自己,苏云清勉强一笑,心里的阴霾却是更深。夏族的一切都是谜团,她眉间的红梅威力非凡,能够救她性命,可焉知会不会有什么反噬? 可是碍于不能让尉迟澈担心,苏云清并未说出自己的担忧。 一直将苏云清送到了行宫外,尉迟澈才与她告别,匆匆离开。 而苏云清则好奇一向早早就等在门口的元子,竟没有出现,心里一边纳罕,一边进了行宫。 她刚刚踏入行宫,背后的宫门便紧紧关闭,发出一声沉闷的重音。 苏云清暗觉不妙,一把锋利的剑也随之朝她抵来! 她侧身避过,正要往旁处去,一群侍卫就从暗处突然出现,将其团团围住。 一个侍卫手里揪着个婢女,苏云清看清之后,心中怒火已经难以遏制。 “元子!” 被绑住的元子挣扎着,看上去处境糟糕极了,可是她依旧冲着苏云清摇头,大声呼喊:“郡主快逃!皇上已经下了命令,皇上要杀你!” “元子,我现在就来救你。”苏云清看到元子受困,鼻子瞬间一酸,又怎么愿意一人离开。 “郡主,你别管我了……你快走……”元子哭着,虽然心里怕极了,可口中还是不断催促着苏云清。 “来不及了!”男人的语气带着怒意,“苏云清,你和你的这婢女,一个也逃不了。” 尉迟修死死盯着苏云清,冷冽的眼神不带一丝感情。 夏柳琳等人也赶到了这里,正站在尉迟修的身旁。 “终于藏不住了吗?舍得把本来的面目露出来了?”看着气急败坏般的尉迟修,苏云清讽刺一笑。 “是朕隐藏自己,还是你苏云清背着朕,去私会了大昭的叛徒尉迟澈,你心里清楚。”尉迟修面容冷峻,难掩怒气,“朕分明警告过你,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触犯朕的底线。朕确实宠你,但朕也说过,朕会要了他尉迟澈的命!” “但是你曾经说过,只要我答应同你合作,你就不会杀尉迟澈。”苏云清秀眉轻皱,尉迟修已经发现了尉迟澈,那么自己就必须要多拖延一点时间,让刚离开的尉迟澈安全。 “朕原本也以为,我们可以亲密合作。可是现在看来,倒不如朕把你们两个都杀了。”尉迟修冷声道。 他确实存了招揽苏云清的意思,甚至也愿意把皇后之位都给苏云清。可是那条件是苏云清对自己忠心。 可是今日的结果,却告诉了他,苏云清和尉迟澈分明是剪不断理还乱。 先前的一点好脸色,不过是苏云清在迷惑他,她心里实际上从未放下尉迟澈。 这样的女子,即使他再过爱慕,也不能留在身边。谁知道在哪一个瞬间,苏云清就会捅他一刀,还会与尉迟澈里应外合,好彻底推翻他。 “尉迟澈现在在哪里?”苏云清听到这里,心里一紧。 “与其关心他,倒不如关心你自己。”尉迟修淡淡道。 尉迟修迅速给了身边人一个眼神,旁边一直静静站着的那个老妇,便走上前来,她的手掌捧着一个紫色球体,口中不断念着什么咒语,试图以此杀死苏云清。 苏云清压根没有把这点小伎俩放在眼里,她心里担心尉迟澈的安危,又看到被绑着的元子,忙是避过了老妇的攻击,乘人不备,便把元子给一招救了出来。 她用匕首迅速将绳子割断,拉着恢复了自由的元子,便准备逃离这里。 “苏云清!”夏柳琳却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你就打算这么离开,连你的娘亲也不要了吗?” 苏云清回头时,便看到夏柳玥从人群中被押了出来,她披散着头发,原本的白衣已经被鲜血染红。她看着虚弱无力,是被那几个侍卫强行拖出来的。 苏云清双目一刺:“夏柳琳,我娘亲也是你的姐妹,你怎么忍心……” “我早就不把她看做是什么亲人了。”夏柳琳冷嗤一声,“有什么样的姐妹,会如她那般虚情假意,令人作呕?” 苏云清深吸了一口气:“你们如今针对的是我,想要抓到的人也是我。你究竟要让我怎么做,才能放过我娘亲?” 她心疼地看着地上的夏柳玥,奄奄一息之下,整个人都像是只断了线的风筝,任由着摧残。 “哼,放过她?”夏柳琳压根没有这种想法,但是看到苏云清,却忍不住心生一念,“不如你先跪下吧,然后再看我的心情。” 此时的尉迟修轻眯着眼睛,似乎也想要看看苏云清的反应。 而身旁的侍卫们,看到从前格外得宠的苏云清,却不再被尉迟修保护,不禁壮着胆子,一起起着哄。 “跪下啊,苏云清跪下……” 一声声的呼喊,都是在折辱着苏云清的尊严。 “郡主……”元子看着被逼迫的苏云清,忍不住哭了起来。 夏柳玥缓缓转醒,听到女儿被这样逼迫,终于用着最后的力气大喊:“清儿,你快离开!你不用管娘亲!” “闭嘴吧!”夏柳琳嫌恶地瞪了夏柳玥一眼,而后夺过侍卫的鞭子,狠狠抽打在了夏柳玥的身上。 夏柳玥忍着疼,可还是发出了一道闷哼。 “够了!”苏云清再也看不下去,大声制止道,“我可以跪下,也可以束手就擒,但是我有一个条件,我要你亲自过来。” “好啊。”有了夏柳玥这个人质,夏柳琳谅她也会乖乖束手就擒。 夏柳琳缓缓走了过去,把手中的枷锁抬起。 苏云清低下头,又弯了弯膝盖,似乎真的要朝着她跪下去。 夏柳琳不禁得意地笑了起来,就在那枷锁即将扣上之时,却突然看到苏云清又直起身来,反手就将手中的铁索交叉,扣在夏柳琳的颈子上! “咳……咳……你这贱人……” 夏柳琳完全未料到,苏云清会这般反将一军,她想要开口痛骂苏云清,可是沉重的铁索已经缠到了她的脖子上,让她根本透不出气。 “都愣着干什么?”尉迟修发觉情况已经不妙,忙怒骂着身边的人。 那手捧紫色球体的老妇,此时已经靠近过去,念动咒语要去对付苏云清。 这原本对于苏云清来说,实际上根本算不得什么威胁。 可是现在苏云清为了完全控制住夏柳琳,压根腾不出空,去对付老妇。 眼见着老妇的攻击就要袭来,苏云清也避之不及。 “清儿!” 情急之下,原本被绑着的夏柳玥,将自己化作圣光和符文,缠绕于苏云清周身,护住了苏云清,随后消失不见。 那些负责看守夏柳玥的侍卫们,眼睁睁看着一个大活人变成圣光和符文,从自己手里飞走,已是惊魂未定,惊呼一片。 “娘亲!” 唯有苏云清,却痛苦地大喊了起来。 永远会宠着她的娘亲,已经被他们杀死了,在场的那些人,他们都是凶手! 而娘亲,甚至连一丝衣裳的碎屑都没有留下,就这样消失了,一丁点的存在的痕迹,都被除去了。 苏云清的整颗心都绝望到了极点,她看着眼前的每一个人,尤其是那手中的夏柳琳。 夏柳琳看到眼睛泛红的苏云清,也暗感不妙,眼神哀求地望着不远处的尉迟修。 尉迟修却不觉后退了一步,身边的侍卫也已经护在了他的身前。 “你们杀了我的娘亲……是你们……”暴怒的苏云清,双手不自觉地收紧了手中的铁链,重力之下,那铁链紧紧勒着夏柳琳的脖颈。 夏柳琳似乎是想要自救,将身体之中的力量全部都调动了起来。可是却也是崩到了极点,在没有控制好的情况下,竟迅速地释放出大量的光芒,随后整个人都炸开了。 尉迟修惊讶地望了下,地上竟只剩下了夏柳琳的衣服与首饰。 这么一个人,就这么没了? 他转眼望向苏云清,她竟没有被爆炸所影响,安稳地站在原地。 苏云清的眉间红梅,不知何时已经尽数绽放,变得妖艳无比。 她浑身都散发着一种独特的光亮,整个将她笼罩在光芒之中。但是由于吸收了夏柳琳与夏柳玥的全部能量,她根本就来不及消化。 在体内那些能量的来回翻涌之下,苏云清的身体已经陷入了极度不适。 “郡主!”元子看着苏云清就要倒在地上,慌忙过去搀扶,可是离得太远,只能看着苏云清缓缓倒下的身体。 突然,面前多了一抹身影,男人来到了苏云清的身边,刚好将倒下的苏云清抱进了怀里。 “元子,快离开。”尉迟澈及时赶到,向愣住的元子催促道。 情况一片混乱,在方才的爆炸风波后,以苏云清为中心的那些侍卫,都被爆炸所影响,倒地了一片。 尉迟澈带着苏云清迅速离开,压根就无人能够上前阻止。 尉迟修那双眼眸晦暗不明,看到尉迟澈的身影后,想要下令围捕,又碍于苏云清的强大力量,终是默认着放他们离开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我没有娘亲了 因为方才的能量爆发,苏云清已经疲惫到了极点。 她身上的光亮已经消失,似乎是回到了原来的正常样子。 在路上,尉迟澈看着怀里的苏云清,她那苍白的脸上,还垂着眼泪,即使是昏迷着,看着也并不安稳。 “尉迟澈……” 苏云清突然揪住了他胸前的衣裳,低声着道。 “我在。”尉迟澈以为她醒了,连忙应道。 “尉迟澈……”苏云清却没有睁开眼睛,只是轻声地重复着呼唤。 这一声一声,都像是打在了他的心上。 “尉迟澈……”苏云清突然啜泣起来,埋在他的怀里,“我没有娘亲了。” 凉凉的一句,带着无尽的绝望与痛苦。 尉迟澈搂紧了怀里的人儿,眼里是止不住的愧疚:“清儿,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他早该察觉到不对劲的。今日的防备,实在是太过松垮了些。而街上的行人稀少,也并非是因为天早,而是尉迟修特意安排的陷阱。 他救下了苏云清和元子,可却来不及救下已经化为尘埃的夏柳玥。 只求苏云清,不要再有事…… 尉迟澈加快了步子,赶回了韵都边陲的一处草屋中。 草屋之中,那位他们曾经遇见的老人,正等在那里。 原来他是精通命理的算命先生,偶然遇到苏云清时,已察觉到她的身世,便想远远避开,却又心中不忍,这才装疯卖傻地多说了一句。 尉迟澈察觉到他的异常,一离开行宫,便去寻他,终是把他劝说着暂留下来。 “慕容先生!您快看看她。”尉迟澈抱着苏云清走了进来,与元子一起扶着苏云清缓缓躺下。 慕容华耽又凝视了一阵,便像是确定了什么一样,冲着尉迟澈道:“你可知道,苏云清是夏族下一代的圣女?” 看着尉迟澈沉默的样子,慕容华耽继续道:“她母亲便是上一代的圣女,若果真如你所说,她母亲已经为了救她而死去,夏族圣女之间的延续,便要开始了。” “可是慕容先生,她又为何会昏迷不醒?”尉迟澈难掩疑惑,“还有她眉间的红梅,也是有些蹊跷。” 在尉迟澈的印象里,夏柳玥的能量很强,并不像苏云清那样,不但控制不住力量,还像是受到了反噬一样,陷入昏迷之中。 而且红梅变黑,根本不像是什么好兆头,从一开始就让尉迟澈十分担忧。 既然慕容华耽在方才吐露了一些信息,他应该知道,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红梅是圣女传承的标志。”慕容华耽脸色并不好看,“但新任圣女的眉间红梅却在慢慢凋零。这是因为她并未得到世人的供奉。” 夏族的每一任圣女,都是夏族最神圣的存在。所以夏族的整个族人,都会自觉地供奉她。 可是苏云清是一个例外。她接任下一任圣女,却没有人知道,自然无人供奉。情况突然,就连苏云清她自己也没有做好接纳圣女之力的准备。 虔诚的供奉是圣女之力的源头。不难想象,在没有供奉的情况下,苏云青的圣女之力能维持多久,又会发生怎样的变故。况且…… “慕容先生。我曾经注意到,她眉间的红梅,曾经有一瓣花瓣变成了黑色。您可知道是什么缘故?”发现慕容华耽对此十分了解,尉迟澈便提起了前面的事。 “变成了黑色,你确定没有看错?”慕容华耽却极为不可思议地确认道。 “当然,这我是亲眼所见。”尉迟澈点头道。 即使听到尉迟澈确定的回答,慕容华耽依然没有放松下去。他站起身,走到苏云清的身边,低头又细细看了看她眉间的那红梅,眼神迅速暗淡了下去。 果真…… “这是巫梅。”慕容华耽说道,“这一瓣的颜色很浅,平时发现不了,而且又恢复了淡红色。可一旦苏云清使出自己的圣女之力,这一瓣却很有可能再变为黑色。而且稍有差池,很有可能会重新生出一朵梅花。那便是巫梅。” “有了巫梅会如何?”尉迟澈面上还算淡定,可是实际里他已经默默握住了拳。 “具体我也并不知晓,只知道这表明了她的命运恐怕不太好。”慕容华耽叹息了一声。 瞧着苏云清如此年轻,却有这般命运,将来的日子恐怕难过。 “殿下可有你二人的生辰八字?”慕容华耽突然问道。“或许我可以从命理上,为你二人看一看。” 尉迟澈闻言,当即说出了他二人的生辰,看到慕容华耽的脸色虽然还是一般,但已经比先前要好一些。 “你们二人……”慕容华耽欲言又止。 “慕容先生若有什么要说的,但说无妨。”尉迟澈正声道。 “好。”慕容华耽道,“其实这倒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你的生辰显示,你与圣女天生相生相克。” “那清儿的呢?”尉迟澈反问。 慕容华耽顿了顿,才道:“她的生辰有些古怪,但大致也是如此。” “好,我明白了。多谢先生。”尉迟澈依然平静应答。 “尉迟澈……”苏云清慢慢转醒,一只手握住了他的衣裳。 慕容华耽看到后,默默出了草屋,把空间都给了他们。 “方才他说了什么?”苏云清在昏迷之中,隐隐约约听到了人在说话。 “没有说什么。只说了你的身体并无大碍。”尉迟澈温声安慰道。 苏云清摇了摇头:“不,我已经听到了,他说我们命中相生相克,这并非是什么好事。” 其实她听到的不止这个,还有巫梅和圣女之力的事。但是最终她最为介怀的,却是她与尉迟澈的相生相克。 “那你应该也听到了,慕容先生说,这是不幸中的万幸。我们虽然相克却也相生,这便代表着我们可以相互辅助。我是可以帮着你的。”尉迟澈认真道。 “尉迟澈……我不值得你这样冒险。”苏云清哀伤道。 “值得。”尉迟澈却道,“我永远不会放弃你。清儿,我爱你,所以一切都是值得的。” 哪怕命理上,他们相克,尉迟澈也没有产生过一丝一毫想要远离的想法。 而苏云清感动之余,却也突然想到了自己的生辰。 她是穿越而来,这个原主的生辰,真的可以同时暗示她的命运吗? 而很明显,那位慕容华耽也发现了古怪之处,只是碍于尉迟澈,并不说罢了。 “尉迟澈,其实我……”苏云清开了口。 “清儿,你不用多说了,我们不去管什么命运,只要我们真心相爱,就不会有任何人可以把我们拆散。”尉迟澈柔声道。 苏云清心中的犹豫与不安,都被他的这句话所安抚下去。 尉迟澈抚了抚她的头发,看她疲惫不减的样子,轻声哄着她:“清儿,还是继续多休息下吧。这里有我看着,你只管安心。” 尉迟修那里的一团糟糕,还需要时间修整。 而碍于对苏云清圣女之力的忌惮,估计也不会选择这么快就追了上来。 听到尉迟澈的话,苏云清顿时也感觉到了身体的乏累。 有他在身边,苏云清难得地放松下来,不知不觉间,便进入了梦乡。 即使是在梦里,苏云清的脑中依然回荡着一些声音。有夏柳琳的,也有夏柳玥的。 上一辈的情感纠葛,那一幕幕都从苏云清的眼前划过。 那一场痛苦,像是苏云清亲眼见证了一样。 苏云清突然置身于一片草地里,春风吹拂之中,一个少女正站在草地里,采着草地中的野花。 她笑得那样纯真,而精致美丽的容颜,与现在的苏云清极为相似。 苏云清意识到,这女子就是她的娘亲,夏柳玥。 苏云清眼睛一红,便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这确实是梦境,现实之中的娘亲早就已经死了。她想要上前去与女子多说几句话,可是却看到自己的身体是透明的,从那草地之中完全穿了过去。 女子独自玩了一会儿,听到不远处传来的马蹄声,便疑惑地站高了些,试图看清来人。 苏云清比她要先一步看清了,来人是年轻时候的苏远。 怎么会? 这与夏柳琳从前所说的那个故事不同,娘亲第一次看到苏远的地点,根本就不一样。 带着疑虑,苏云清继续看了下去。 苏远似乎也注意到了草地里还有一个女子,看清了夏柳玥的容貌之后,似乎便是一见倾心,甚至还大胆地邀请了夏柳玥,要同她一起骑马。 故事这样开始,夏柳玥和苏远相爱,不久后将苏远介绍给了自己的姐姐夏柳琳。 很快他们便成婚了,可在新婚之夜,却发生了让他们三人都改变了命运的事情。 苏远因为太过高兴,在酒席上喝多了酒,入洞房时竟走错了路,走进了夏柳琳的房间。 因为与夏柳玥容貌完全一样,夏柳琳又不拒绝,苏远顺利同夏柳琳圆了房。 直到第二日醒来,苏远才发现了这荒唐的一幕。 可是悔之晚矣。 苏远立刻穿衣下床,要去寻夏柳玥,可是开门的那一瞬间,却看到夏柳玥就在房外。 “玥儿,昨夜我是认错了,我该死!”苏远一下子跪倒在地上,满眼后悔,“玥儿,我今后再不会了……” 床上的夏柳琳,听到他的话,却是脸色惨白。 夏柳玥静默了很久,才开口道:“苏远,娶姐姐进门吧。” “你说什么?”苏远几乎愣住了。 “妾身说,姐姐终究交付了你,你要给姐姐一个交代。”夏柳玥认真道。 还沉浸在懊悔自责中的苏远,发觉夏柳玥竟根本毫不在意昨晚发生的事,还要将夏柳琳收入府中,不禁也赌气一般,同意了她的这个提议。 第一百三十六章 因爱生恨 因为当家主母的亲自允可,夏柳琳以侧室的身份入了苏府,入府之后,夏柳玥从不责难,只是对夏柳琳变得冷淡了些。 而苏远也逐渐发现,夏柳玥连带着他,也经常是不理不睬,更不提什么圆房了。 他们从一对人人艳羡的恋人,变成了形同陌路的表面夫妇。 从前的爱慕,愧疚与自责,都在此刻变为了愤怒。 苏远不解夏柳玥的异常大度,她甚至根本不吃任何醋,这超脱了一个女子应该有的样子。他逐渐把这种反应解释为了,夏柳玥压根就不是真正爱他。 一直看着这一切的苏云清,缓缓闭上了眼睛,因为她知道,苏远这一次很可能是猜对了。 因为不爱,所以根本就不介意苏远和夏柳琳的事,夏柳玥甚至亲自操办,也要成全了夏柳琳和苏远。 可是分明苏云清也看到了,最开始夏柳玥与苏远相识时,还是有些好感的。 中间难道又发生了什么事,改变了这种情况吗? 苏云清不知道,因为场景都是一些碎片,她根本不知道所有的经过。而她同样也从未见过她的父亲。 她不是苏远的亲生女儿,而夏柳玥除了苏远,又接触过什么男子,苏云清还没有看到过。 “将军,妹妹或许还在生妾身的气吧,都怪妾身,当时贪恋将军,这才没有推开将军。”夏柳琳蜷缩在苏远的怀里,假意愧疚地说道。 夏柳琳对于苏远的崇拜,让苏远总算是找到了一点成就感,她与夏柳玥是一样的美貌,又比夏柳玥柔顺妩媚,苏远看在眼里,也比从前多了一些怜惜。 “琳儿,一开始委屈你了。”苏远道,“那一夜是我糊涂,可却还没想要娶你进门。若不是她硬要我娶你进门,我恐怕就要失去你这么好的一位妻子了。” 夏柳琳想起先前的事,已经恨得咬牙,可是听到苏远称她为妻子,却又得意地笑了笑。 苏云清从那个笑里,几乎瞬间看了出来,原来一切都是她故意的! 根本就不是夏柳玥抢了自己的姐夫,而是夏柳琳看中了自己的妹夫,而后用计将苏远灌醉,又送进了自己的房里。 试想苏府的礼数周全,洞房也并不临近夏柳琳的屋子,又怎么可能会发生,送错了房间的事情? 除非……是有人故意为之。 想通了之后,苏云清看向苏远的眼神都多了怜悯。 苏远自以为得了个多么贤淑的侧室,却根本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侧室的阴谋。 “将军……其实我有一件事还没有告诉你。”夏柳琳羞涩中带着欢喜。 “何事?”苏远问道。 夏柳琳将苏远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小腹:“将军,妾身有喜了。” “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了?”苏远听到之后,顿时喜不自胜。 夏柳玥与他关系冷淡,苏远也不愿找她,于是子嗣上,就单单靠着夏柳琳了。 苏远每晚都与夏柳琳同房,但一直没有消息,直到今日,才终于听到了这个喜讯。 时间一晃,便到了夏柳琳生产那日。 苏云清看着夏柳琳怀里抱着的那个孩子,猜想着这便是苏云婉了。 可是生下孩子的夏柳琳,看上去却没有笑容,反而是显得悲伤与绝望。 苏云清觉得奇怪,便也靠近过去,细细观察着刚生下来的苏云婉。只见那个怀里的女婴,四肢都胖乎乎的,十分可爱,可是往上看去,却看到了诡异的一幕! 那女婴,竟是没有脸的! 眉毛,眼睛,鼻子……凡是正常人应该有的,苏云婉都没有。那张脸上,就如同是一张纸一般平坦。 没有嘴巴,女婴也不会哭喊,静悄悄的,只顾着往夏柳琳的怀里凑,可是没有嘴,她连喝奶都做不到。 “将军,我们的孩子,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夏柳琳哭了起来。 她心心念念,怀胎十月的孩子,竟是一个畸形的无颜女。而关于苏云婉的未来,她甚至连想都不敢再去想了。 “琳儿,别哭。”苏远心疼地把她们母女抱在怀里,“放心,无论婉儿长成什么样子,我都会爱你们的。” 正当二人心酸之时,一位府医又进来通禀,跪倒在地:“恭喜苏将军,贺喜苏将军,夫人有喜了。” “什么?”苏远脸上的笑意却消失了,转为了吃惊。 府医口中的夫人,也就是正房夏柳玥了。 因为最开始担心人说闲话,所以进错洞房的事情,苏远封了消息。也就少有人知道,他现在与夏柳玥是貌合神离,与夏柳琳才是真正夫妻。 但是苏远却知道,他这一年里,根本没有和夏柳玥圆房,夏柳玥还是个处子才对,又怎么会怀孕? 府医原本是顺便去给夏柳玥请安,看看她的身体,一发现怀孕,便高兴地过来通知消息。 按理说一个侧室生女,苏将军都如此高兴。正房有了身孕,不应该是更大的喜事吗? 怎么就…… 府医心里正犯着嘀咕,那夏柳琳却与苏远耳语几句,苏远也就缓和了神色,拿钱赏了府医,让他退下了。 “琳儿,你方才说的,真的可行?”苏远不太相信地道。 “当然可以。”夏柳琳眼神发冷,“她既然怀了孕,便刚好可以生下孩子,让我用她的孩子的容貌做模子。” 夏柳玥与她是孪生姐妹,夏柳玥的孩子,与她也有血缘关系,这也就降低了婉儿的风险了。 “可是,她不会同意的。”苏远犹豫道。 他了解夏柳玥的脾气,要是有人动她的孩子,她定然是会拼命的。 “那就杀了她。”夏柳琳却冷血地回道。 苏远一惊:“什么?” “我的将军啊,难道你就不气不恨吗?即使妹妹与你有了误会,在赌气,不愿与你圆房,也不应该去自己在外头找了姘头。将军,她与人私通,难道你也能忍得住?”夏柳琳气愤地道。 苏远的面色也难堪起来,从原先的不忍,变为了恨意。 他可从来不愿意去伤害夏柳玥,直到今日,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夏柳玥的场景,还是会忍不住心动。 可是这是夏柳玥红杏出墙在先。 京城之中,有哪一户大家族,出过像苏家这样的事情呢? 夏柳玥作为当家主母,却怀了外面野男人的孩子,难道他苏远还要替别人养孩子吗? 苏远想到这里,竟无端庆幸了些。 幸而他从来不曾与夏柳玥圆房,否则就是真的看不出夏柳玥做下的丑事了。 此时的苏远,根本忘记了,从一开始,就是他先辜负了夏柳玥,与妻子的姐姐有了关系的。 他只把自己放在了受害者的位置上,以此光明正大地指责起了夏柳玥。 苏云清的神识飘到了夏柳玥的房里,她看到夏柳玥时不时就摸着自己的小腹,似乎因为这个孩子,而欢喜不已。 一时之间,原主的感动,与自己的情感交织在一起。 苏云清想起与夏柳玥生离死别时的场景,不禁泪流满面。 再往后的场景,便是有些熟悉了。 夏柳玥平安生下了自己,而后便是被苏远和夏柳琳共同算计,被逼下了悬崖。 夏柳琳将自己也归在了膝下,照着她的脸,画了一张脸给苏云婉,苏云婉这才能够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地生活着。 这一切,都随着府中老人的离开而尘埃落定,新进府的很多人,都不知道曾经有着两位夫人。只当苏云清和苏云婉都是夏柳琳的女儿。 然而苏远的心里却如同明镜一般。他喜欢自己的亲生女儿苏云婉,打从心底厌恶苏云清这个生父身份不明的孩子。可是苏远却不得不养着苏云清,只为了掩盖从前的真相。 原主却对此毫不知情。她用尽了力气,也想要讨苏远和夏柳琳的欢心。她想不通,分明她和苏云婉是一样的父母,一样的容貌,为什么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看到这里,苏云清已经彻底明白了前尘往事。 她对于苏远的因爱生恨,实在生不出同情来。 然而苏云清心中的疑团却又添了一个。她的生父究竟是谁?又是在什么时候与娘亲认识与相爱的? 娘亲被逼跳崖,以及现在的灰飞烟灭之时,生父又在何处呢? 多年杳无音信,也不曾来看她,难道真的已经不在人世了吗? 娘亲从未提前过这个人,关于这个人,即使是在梦里,也是一片空白,苏云清不禁生出了一丝烦躁。她很想找到这个人,不论是生是死。 “主子!敌人已经赶来了!”蓝河不知草屋中的情况,直接进了房中就大声通禀着。 “小声些。”尉迟澈皱着眉头,即使不满,那斥责的声音也是极小。 蓝河这才发现,苏云清还在睡着,不禁暗暗叫苦。 “别骂蓝河了,我本来就已经快醒了。”苏云清缓缓坐了起来。 “多谢王妃。”蓝河格外恭敬地道。 尉迟澈扶着苏云清起来,看她出了一额头的汗,忙用帕子给她擦干:“怎么了?睡得这么不安稳。” “没什么,都是一些过去的事情。”苏云清想到梦里的一幕幕,萦绕心头的哀伤都还没散去。“对了,蓝河方才是在通禀什么?” “尉迟修的人攻打过来了。”尉迟澈眸子一暗,“估计就是一场恶战。” 他说着,便起身到桌旁,去画出了白虎符,命蓝河去调集白虎军和澈虎军。 这里是韵都。 若不是先前苏云清在密室里鼓励他,让他在韵都称王,尉迟澈自己也不会想到,他会在当地募集了自己的军队。 白虎军与澈虎军两支军队极为忠心,能征善战。虽然加起来也不过十万人,可却是能够以一当十的汉子。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大昭惨败 白虎军与澈虎军都是由韵都当地的百姓组建的。因为当地百姓能征善战,又身在边陲,所以有自己组建当地民兵的习惯。 这一次尉迟澈到来,与当地的首领说明了来意,原以为他们会觉得为难,却没想到,他们答应地很快。 比起那个曾经腐朽奢靡的大昭王朝与尉迟修,他们更爱戴对他们有着真正恩情的大皇子尉迟澈。即使尉迟澈如今一无所有,他们也愿意跟随。 尉迟澈每每想到此时,都不免感动,更感念苏云清有先见之明,给他指了一条明路。 此时蓝河已经领命,去调集白虎军与澈虎军。 而尉迟澈则笑着望向了苏云清:“清儿,恐怕又要让你同我一起颠沛流离了。” 行军打仗,居无定所,自然不算什么安稳的生活。 “只要能同你一起,我甘之如饴。”苏云清莞尔一笑,显得十分怡然。 尉迟澈抱起苏云清,二人同乘一马,便迅速从东门突围。 尉迟修率领的二十万大军,此刻兵临城下,已将韵都团团围住。 “尉迟澈,如果识相的话,就该放下武器,打开韵都城门,乖乖投降。”尉迟修身在军队的最前方,并未把尉迟澈放在眼里。 他的二十万大军,是大昭最为精锐的军队。尉迟修想不出,尉迟澈临时组建的十万军队有什么抗衡的勇气。 即使是从数量上,也是尉迟澈的两倍了。 “别再痴心妄想了。”尉迟澈冷声回道,“自第一次上战场时,我便有誓,哪怕自裁于帐前,也绝不会投降。” 这是他领军打仗的原则。 若是如墙头草一般卑躬屈膝,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将士们听从他的调令。 哪怕是退一万步来讲,尉迟修人品压根无法相信,即使是选择投降,他也不会真的放过自己。 尉迟修冷哼一声,已经看出没有任何谈判的余地,于是一声令下,大昭的军队便开始攻城。 韵都的城墙上,上百名弓箭手已经就位,他们早已经准备好了,将前来攻城的大昭将士一个个射下了城楼。 正趁着此时,尉迟澈则率领五万澈虎军,从东门而出,而后沿小路包抄过去,前后夹击着尉迟修的军队。 尉迟修的军队原本是十分高傲,根本没有想到尉迟澈临时组建的军队会有这种威力,所以军心松散。 一旦被如此痛击,竟开始军心动荡,丢盔弃甲起来,正是应了骄兵必败的道理。 尉迟修心中觉得着急,可是看到场面已经失去了控制,这所谓人数上的优势也成为了劣势,他即使是有心继续打下去,也不敢冒这个险了。 于是尉迟修匆忙下令,班师回营。 而这一日,大昭军队损失惨重,尉迟澈的白虎军与澈虎军的威名远扬,也震惊了整个大陆。而与之相应,以皇帝身份御驾亲征的尉迟修,完全成为了笑柄。 在营帐之中,尉迟修没有想到,自己会败得这么惨。 他知道自己早晚都会与尉迟澈来这么一仗,可是他没有想过,败的会是自己。在他无数次的想象之中,被打得丢盔弃甲,连连求饶的,都是他尉迟澈才对。 “皇上,如今这场仗一败,军中已经有了非议。”手下向尉迟修报告着军中的情况。 “是谁在三军之中,动摇军心?”尉迟修双眸冷鸷,隐隐头痛。 他自从登基以来,这皇位总觉得坐得不安稳。 朝中大臣各方势力牵扯,军中则更加复杂。他想要完全掌握军队,看来还要多花些心思。 “是左将军与右将军二人,他们觉得尉迟澈终究是大皇子,实在不应该与他打下去。”手下顿了顿,继续道,“而且他们觉得,连今日之仗都会输,便更不能提云国了。” 尉迟修原本就是想要攻打云国,这才远道而来,如今看军中的将军是这种看法,不禁觉得自己受了轻视。 “大昭攻打云国,势在必行,左将军与右将军妖言惑众,动摇军心,实在罪无可恕。”尉迟修缓缓道,“朕看着李将军倒是在军中德高望重,又有志气能力,不如就将军权交给他吧。” 手下闻言,已去操办此事。 而尉迟修的任命,却并非是头脑一热。李将军是他真正的心腹,他自然信得过。 左右将军在今日的情况之中,就已经是这种反应,又怎么能够放心的下,让他们去率领军队与云国作战? 为了稳定军心,第一步就是实际权力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容不得半点差池。 没过多久,手下已经完成命令,进来汇报后,却被尉迟修给叫住了。 “等等,把这美酒端下去吧。”尉迟修淡道。 手下端过美酒,眼里却闪过一丝不忍,但是很快,他还是走了出去,往左将军所居之处而去。 左将军的女儿看到毒酒,吓得整张脸都白了起来。 这也难怪,其实左将军对女儿十分宠爱,所以即使是生于将门,她却并非虎女,是从小与其他闺阁千金一起长大的。 旁边的两个侍卫看她磨磨蹭蹭,已经没了耐心,端起毒酒,一个控制着女子,另一个就这么强硬地灌了下去。 女子被酒呛到,一边哭,一边试图把毒酒吐出,可是一切早已经晚了。 送酒的手下摇了摇头,默默拿着空了的酒杯回去。 新登基的陛下太过冷血了,一个女子根本无碍于军权,尉迟修只是为了震慑,却能狠心做出这样的事。 没过半个时辰,便传来了左将军的女儿暴病而亡的消息。 左将军被剥夺了军权,又死了女儿,一时家族之中,都变得战战兢兢起来。 没几日,右将军的儿子也因骑马时“不小心”,被马摔断了双腿,从此再无法继承父业。 一时之间,左右将军皆受重创,李将军则春风得意,好不自在。 而虽然权力交接还算和平,可是军中一时仍然沸腾起来,敏感之人,也已经察觉了尉迟修的圣意。 同样,尉迟修并未坐以待毙,他知道尉迟澈能够得到韵都的支持,就是因为在民间的曾经声望。 于是他大量散布谣言,说尉迟澈自立为王,攻打大昭,就是背叛自己的国家与子民,打算以此来瓦解尉迟澈和苏云清在百姓心中的声誉。 韵都,营帐外。 蓝夜负责收集那些信息,把尉迟修军中近日的动静都一一告知尉迟澈。 尉迟澈与苏云清对尉迟修的做法早有预判,但还是忍不住啧叹尉迟修的冷情。 “如今左右将军都受到无妄之灾,尉迟修这样集中权力,势必遭到反噬。”尉迟澈感慨道。 苏云清回想了一下,便道:“记得左将军膝下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却被尉迟修赐死,或许以此为契机,我们可以让左将军站在我们这一边。” “但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尉迟澈摇了摇头。 苏云清正要继续说着什么,眉间的梅花又开始有了变化,紧跟着,她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还是回营帐里休息吧,清儿。”尉迟澈一看到苏云清那痛苦的样子,就忍不住心疼起来。 正当二人准备回营休息之时,一辆马车却不知是从何处疾驶而来,在他们面前缓缓停下。 尉迟澈本能地抱有几分警惕,挡在了苏云清身前,却见马车上走下来一个黑衣男子。 那男子看着正值而立之年,面容严肃,并不看尉迟澈一眼,径直往苏云清走了过来。 “你不必紧张,我对她没有任何恶意。”或许是注意到了尉迟澈的防备,男子终于对尉迟澈说道。 尉迟澈看他独自一人而来,又像是有话要说,也就默许了他的靠近。 男子手中拿着一袋东西,走到苏云清面前后,便将东西递给了苏云清。 “这是圣女……是上一任圣女留下的。”男子眼里有些哀伤,“是她生前要求,一定要转交给你的东西。” 苏云清一听是夏柳玥留下的东西,连忙接了过去。她打开那袋子,里面满满当当,都是一些书册,苏云清大概看了看,这如同百科全书一样的册子里,记的都是夏族族内的各种介绍。 原来娘亲如此细心,知道她对夏族知之甚少,特意为她留着这些东西。 不过如果娘亲还在世的话,应该就是她亲自把这些事讲给自己听了吧? 苏云清叹了口气,不经意间,看到男子一直盯着这个袋子瞧,像是格外眷恋的样子。 “您……知不知道我娘亲已经……”苏云清犹豫着措辞,可她既不知道怎么称呼男子,又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娘亲已经不在人世的消息。 “她的肉体已经不在人世,我明白。”男子言简意赅,语气带着凄凉落寞之感。 “但是她永远存在于世间,在人的心里,她没有真的消失。”男子的声音低沉,充满着对夏柳玥的不舍。 说完话后,男子便要离去,苏云清好奇之下,便叫住了他。 “等等,我什么时候能够再见到您吗?您与我娘亲到底是什么关系?”苏云清像是有满腹的疑问。 能够说出方才的那番话,手中又有夏柳玥最终托付的东西,可见这个神秘男子,对于夏柳玥是很重要的。 可是男子只是回头看了她一眼,半是警告着道:“圣女有着自己的职责所在,不该好奇这些事。今后最好不必再次相见。” 男子说完了话,随后就再次上了马车,马车疾驰离去,消失在了树林之中。 尉迟澈看着离去的神秘男子,心中却隐隐猜到了男子的身份。他也留意到了,那个男人腰间的匕首,看上去与大昭的很是不同,上面的神秘符号,也实在惹人深思。 第一百三十八章 消失的部落 苏云清手中攥着那个袋子,心情沉重起来。 这是娘亲留下的唯一东西,而想要解开更多的谜题,这也是唯一的线索。 她垂眸望着那些书册,再抬眼时,便对上了尉迟澈那双澄澈无比的眼睛。 他心中一定有着疑问,可是他并不勉强自己,只等着有朝一日,她会自己坦白地说出来。 “尉迟澈,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要告诉你。”苏云清正视着尉迟澈,像最终下了决定一般,向他正声说道。 尉迟澈微微颔首,因为是在行军途中,顾不得那么多,二人索性席地而坐。 “我知道你一定会好奇我娘亲与我。”苏云清缓缓道,“娘亲之所以能够拥有那种强大力量,正是因为她是夏族圣女。而我,则命中注定是她的接任者。” 这其实都是尉迟澈已经知道的,但尉迟澈没有追问,因为他知道苏云清有着后话。 苏云清把其中一本书册递给尉迟澈,风将书页翻动,正停在了第一页上。 “夏族圣女拥有圣女血脉,真正觉醒之时,才能成为真正的圣女。可若是夏族的上一任圣女没有死,也就没有任何人可以继承圣女的能力。” 苏云清正说着,语气戚哀起来:“你来救我时,我们娘亲已死,也正是因为她死了,我才觉醒了圣女血脉。是我害死了娘亲!” 这样的代价,实在太大了。 夏族圣女之间的延续,透着一种原始的残忍。苏云清甚至觉得,娘亲夏柳玥总有一日,会为了她而选择死去,仅仅是为了传承圣女的职责。 “清儿,娘亲定不愿意让你这样自责痛苦。”尉迟澈看她又如此哀伤,心中一疼。 他想起刚把苏云清救出时,苏云清哭泣着在他怀里说出的那句话。 “我没有娘亲了。” 她活活像个孩子,夏柳玥在一日,她便永远不用长大,可以无所顾忌地撒娇。 可尉迟修将她仅有的美好也毁去了。 想到这里,尉迟澈已经暗暗握拳。 “娘亲是我最后的亲人了。”苏云清的眼神显得落寞而无神,“我再没有一位至亲了。” 她才不在乎夏柳琳疯狂想要得到的圣女身份。她想要的,只是有个永远疼她的母亲。 尉迟澈犹豫了下,但还是道:“清儿,你还有你的父亲。” 他已经察觉到了,苏云清的父亲无人知晓,貌似已经不在人世,可越是这样,越有些蹊跷。 “父亲……”苏云清口中喃喃,很快,她像是想起什么一般,打开了手中的袋子。 “娘亲在书中提起过各种部落,或许里面有着其他的线索。”苏云清皱眉道。 她翻开了书册,每一本的前前后后都看了个遍,终于找到了一个特殊的图案,正端正地画在一页纸上。 苏云清在身旁捡了一块石头,而后在地上照着图案画了起来。 不多久,这图案清晰地呈现在了泥土上。 “这是……”尉迟澈疑惑地道。 “这是类似远古八大部落的图腾。”不知何时,慕容华耽已经走了过来,正盯着地上的图案看。 “慕容先生见过?”苏云清起了兴趣。 如果慕容华耽见过,她父亲的下落或者身世,便总该有一个线索了。 慕容华耽却摇了摇头:“我见过远古的八大部落的图腾,记得很清楚,这个图案不归属于其中的任何一个部落。” 或许是看出了苏云清一下子失落下去的心情,他又补道:“但是其实远古存在的部落不止八个,还有四个部落已经消失,这可能就是其中之一。” 远古之时,共有十二个部落。这十二个部落互相独立,其中又有联盟与敌对的关系,与现在的邦国之间并无不同。 他们每一个部落,都会有自己的信仰,由此也衍生出了部落专属的图腾。依照图腾,就可以十分容易地辨认出部落从属。 因为同属于远古部落,其文明程度也很相似,图腾大同小异,虽有些许差别,却更显得类似。 方才慕容华耽能够认出,也正是因为如此。 而因为岁月的流变,部落内部或者外部的竞争,那其中四个部落并不幸运,而是完全消失在了世人的视野之中。 后来世人一般只知远古的八大部落,而将其他四个部落直接遗忘。 “既然是消失而非灭族,便有可能依然存留于世间,只是隐世不出罢了。”尉迟澈沉思道,“若能够在世间寻找隐世的部落,定能查到四个部落的生存痕迹。” 他不信其他四个部落就这么凭空消失。 如果是因为从前的战争,或者是其他大事件,总是应该有这方面的记录的。 可是没有。 既然大概率还在世间,就一定能够找到线索与部落的后嗣。 慕容华耽无奈地摇了摇头,终是不忍地道:“殿下未免想得太过简单了。” 尉迟澈愣了下,他终究不必慕容华耽对于远古的了解多,但也不信真的会无迹可寻,于是问道:“先生何意?” “并非老朽在给你们泼冷水。”慕容华耽解释道。“你们有没有真正想过,那远古距今又有多久了?曾经的文明早已经过无数流变。即使你如今去找八大部落,他们也改变了不少。” “你说的对。”苏云清垂眸道,“八大部落是一直存在的,尚且如此。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们并不知道。但是至少可以推出一点,消失的四个部落,与那存在的八个部落脱不了干系。” 慕容华耽点了点头:“四个部落的各种遗迹,恐怕都被八大部落摧毁。又因为岁月侵蚀,想要重新找到消失的部落,这谈何容易?” 话已至此,三人都不觉消极起来。 苏云清坐在地上,将自己本能地缩成一团,这种安全的姿势,让她多少有点安心。 尉迟澈的手,就这样搭在了她的额头上。 温暖的体温传递过来,随着尉迟澈温润的声音:“清儿,别太忧虑了。其实反过来想想,没有消息也是最好的消息,你的父亲一定还在人世。” 苏云清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可是此时此刻,她根本提不起精神来。 “如果他在人世,真的会这么久都不来看我吗?娘亲遭遇了那么多磨难,可是他也没有出现。即使他还在人世,就真的还在乎我和娘亲吗?”苏云清闷声道。 她心里不舒服,是在为死去的娘亲不值,也是在为她自己委屈。 “清儿,关于你父亲,我无法去肯定地说些什么。”尉迟澈牵着她的手,双眸有神,“但我可以肯定,你在乎他的生死,就如同在乎娘亲一样。” 苏云清的身体轻颤了下,尉迟澈的话如同是扔进湖中的石子,在她心中掀起了涟漪。 “所以清儿,我会陪着你,直到找到你父亲,然后当面把所有的事情都问个清楚。”尉迟澈的嗓音清亮,透出坚定。 这如同一个承诺,苏云清凝视了他许久,终究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天气阴沉起来,乌云密布。 眼看又起了风,尉迟澈担心苏云清受凉,便开口提出回营。 苏云清站起身,刚往营地方向转身,一支箭便带着寒意朝她射了过来! “小心!”尉迟澈迅速拉过了苏云清,那支箭就这么擦过了她的衣裳,射进了旁边的灌木丛里。 三人站定之后,尉迟澈看向来人,眼里多了些凌冽的杀意。 “你跟在尉迟修身边,已经学会暗箭伤人了吗?” 尉迟澈看着尉迟靖手中的弓箭,双目一冷。 背后放箭,是有多大的伤害,尉迟靖不是不知。 如果不是他反应快,苏云清此刻不就会命丧箭下了? 尉迟靖看到他的眼神,如同心虚一般,手一虚晃,便差点将弓箭掉在地上,幸而身旁的侍卫接住了。 “那也比你杀父弑君要强上太多了,你这个大昭的叛徒。”尉迟靖冷笑着道。 “尉迟靖,我已经说过无数次了,皇上的死与尉迟澈无关。”苏云清皱眉。 他兄弟二人,原本不像是与尉迟修那样水火不容的。现在关系如此僵硬,又何尝不是命运的捉弄? “我不同你们夫妻废话,苏云清,皇上已经下令,要我捉拿你二人。若不想太难看,还是早些投降吧。”尉迟靖扬手示意了下,身旁的人就走上前去。 那是一个还算年轻的女人,一身黑衣,乌黑的长发也披在肩上,双眼直勾勾看着苏云清,有种诡异之感。 “就凭她,也想要抓住我们?”苏云清笑了笑,云淡风轻。 “行与不行,总要见识过再说。”尉迟靖不以为意,反而是自己往后退了一步。 他知道苏云清的圣女之力有多强大,若是一着不慎,被她反伤,那可就难了。 在尉迟澈的身后,已经有大批的军队聚集过来。白虎军与澈虎军蓄势待发。 “尉迟澈,让我们的人先退下。”苏云清却开口道,“他们是冲着我来的。这女子我可以对付,但却不想因此让将士们也受无妄之灾。” 女子很有可能也会用巫术,将士们都是普通人,若被波及,恐怕得不偿失。 尉迟澈沉默了一阵,才答应下来:“好。” 眼下尉迟靖带来的人很少,只有这个女子是最主要的敌人。 将士们不一定能够帮到苏云清,反而会成为一定的阻碍。 说话之间,苏云清已经朝着女子走了过来。 “你就是夏族的圣女?”女子脸上没有表情,在看到苏云清时,才露出了一丝诡异而兴奋的笑容。 “我的身份你不配知道。”苏云清平静地望着她。 这不过是一个,如夏柳琳那般,同样因为利益驱使,归顺于尉迟修麾下的人罢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食人蚁 女子闻言,似乎瞬间便被苏云清的那份高傲所激怒。 “苏云清,我们又见面了。” 她原本戴着红色的面纱,此刻才拿开了去,露出了面纱下的容颜。 尽管有几分姿色,苏云清还是没有认出她究竟是谁。 尉迟修麾下的人很多,知道了她有与众不同的能力之后,那些人也将她视为了假想敌。 可是苏云清却从未将他们放在心上,更不会有任何惧意。 “我不曾记得你是谁,又何谈又?”苏云清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眼里闪过一丝戏谑。 “你竟然记不得我?”女子的面孔狰狞起来。“苏云清,我会让你今日记忆犹新的。” 她拿出一只笛子,轻快的笛音在空气中响起。 几乎是笛子响起的那一瞬间,地方很快涌现出了大批的蚂蚁。那些蚂蚁都是黑色的,个头比平常的蚂蚁要大上许多,突出的上颚像铁钳一般。 随着笛音,它们整齐有序地前进,从四面八方包围了过来。 苏云清原以为,这些蚂蚁都是冲着自己来的。可是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妙。它们是分散的状态,一群接着一群。一旦发现一个士兵的踪迹,便迅速包围住,围着那士兵啃噬起来。 如果是寻常的蚂蚁,根本不可能会有多大的威力。可是苏云清亲眼看到一个士兵,瞬间被蚂蚁爬满了全身,发出了一声声的呻吟。 周围的其他人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完全被蚂蚁啃噬干净,只剩下了一具骸骨。 亲眼所见的可怖场景,让在场的人无不惊骇。 所有的将士们,都拼命地抽打着自己的身体,试图让蚂蚁远离,不愿意得到与那位士兵同样的下场。 “糟糕,主子,这恐怕是食人蚁!”蓝河惊声道。 蓝河的声音引起了军中的一阵躁动,原本的不安也被放大了。 食人蚁更多是流传于民间的传说。相传食人蚁能够吃人,往往一群食人蚁过境之处,可以做到寸草不生,尸横遍野。被食人蚁啃噬死去的人,往往会十分痛苦,如同被千刀万剐。 尉迟修竟然用这个对付白虎军与澈虎军,实在是下了大功夫了。 也足够残忍。 即使是能征善战,勇义非常的白虎军与澈虎军,也忍不住一阵嘘声。 “蓝夜,传令下去,射杀这个女人。”尉迟澈也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 说过任由笛声继续下去,会有越来越多的食人蚁围聚过来。 倒不如除了这始作俑者来的痛快。 可是军队之中,早已经乱了套。每一个士兵都被食人蚁围困,根本腾不出手去对那女子发动攻击。 在场的人中,也只有苏云清他们几人还能够勉强保持不被食人蚁啃噬了。 苏云清一边应付那女子,一边心中着急。 她可以拖下去,可是军队的将士们坚持不住。而这两支军队是尉迟澈唯一的力量,如果失去他们,苏云清不敢去想会发生什么。 她的眼睛不经意间扫过了一处火光,那是因为方才的骚动,被碰掉的几个火把。苏云清发觉那里的食人蚁最是稀少,分明慕容华耽站在那里,附近的食人蚁却并不对他发动攻击。 慕容华耽似乎也对此有些疑惑,愣在原地并不动弹。 “我明白了!”苏云清眼中亮了些,一些念头一闪而过,迅速串联了起来。 “慕容先生,把火把给我!”苏云清朝着慕容华耽大声道。 慕容华耽来不及多想,便将地上的火把扔到了苏云清的脚下。 苏云清迅速捡了起来,而后拿在手上挥舞了起来。 凡是火焰所到之处,食人蚁都疯狂地逃窜着。有些来不及逃的食人蚁,则被火焰灼烧着,整个身体都蜷缩了起来,直到死去。 “尉迟澈,食人蚁怕火!”苏云清惊喜地说道。 原来食人蚁也有着缺点,一旦遇火,就像是耗子碰到了猫儿,躲之不及。 知道了这一点,尉迟澈立刻命还能勉强招架的蓝夜等人,骑马去将各处的火把拿来,又点燃了不少附近的枯枝等。 一时之间,附近火光冲天。 将士们齐心协力,共同对抗食人蚁,那原本还十分嚣张的食人蚁,也就完全没了开始的气焰,反而如过街老鼠一般溃逃起来。 “不愧是夏族圣女,只是这不过是一个开始罢了。”女子已经收了笑容,意识到了苏云清是个真正强劲的对手。 她的手中不知何时拿出了一个锦袋,里面的粉末状东西随之扬在了空气中! 因为风向的缘故,那些粉末就要径直吹向了将士们! 时间太过短暂,苏云清即使认出了那是花毒,也无法来得及阻止。 正在这时,尉迟澈身上突然散发出一股白色的雾气。那雾气竟形成了一阵狂风,直吹向了那个女人。 原本为尉迟澈等人准备的花毒,竟都反噬到了女子自己的身上! 因为中了花毒,女子痛苦地倒在地上,原本的笛音也停止了下来。 军中恢复了安定与秩序,面对苏云清,女子已经完全没了招架之力。 看到自己的人落了下风,尉迟靖的身边已经又多了许多侍卫。 “苏云清!你果真是妖女!”尉迟靖带着恨意道,“连她也无法对付你,可见你若不被除去,对于大昭来说,是多么大的一个祸害!” 苏云清看着尉迟靖,失望早已经无法更深了。 可她依旧不愿意抗下莫须有的指控,尤其是尉迟修等人强行栽在她和尉迟澈身上的那些罪名。 “尉迟靖,你原本并不是这样固执的人。为什么尉迟修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苏云清忍不住皱起眉来,“你认真想一想,吴悦晨和张楚儿毁容的事,究竟是我做的,还是那夏柳琳做的。从前尉迟修对于尉迟澈的指控,又究竟是不是真的?” 她试图让尉迟靖独自思考一些事情,可是尉迟靖就像是被尉迟修彻底洗脑了一样,根本想也不想,就大声斥骂起来:“苏云清,你这妖女还是不要再妖言惑众了!若我真的上了你的当,才是真的对大昭不忠。” 苏云清几乎想要翻一个白眼。原来她说了这么久,几乎等于白说。 深信尉迟修的尉迟靖,根本听不得一句劝说。 “嘶……” 不远处,尉迟澈突然发出了一声闷哼。 紧跟着,便是那女子诡异的笑声:“苏云清,你不是最为在乎这个男人吗?其实是我要死了,也不会让他好过。你们两个,都要被永远折磨!” 女子趁着苏云清的注意力完全在尉迟靖身上,竟突然对尉迟澈发动了最后的攻击。 尉迟澈不自觉地摸了摸后颈,一只血虫从他的脖颈爬过,而后掉在了地上。 苏云清跑了过去,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尉迟澈,查看他的伤口,可他还是吐了一口血,毒性已经入体,来不及再做任何事了。 眼见着尉迟澈中毒,苏云清一时怒气冲天,她拿起了手中的双股剑,一剑砍向女子! 女子在地上滚了一圈,堪堪避过。 苏云清索性就将女子从地上拉了起来,一只手掐着她的脖颈,一只手则将剑身干脆利落地插入了她的心脏! “你伤了他,就该死!”苏云清语气里不带一丝情感,眼眸里满是嗜血的杀意。 女子瞬间暴毙,吐血而亡。临时之时,她的瞳孔放大,倒映出苏云清那张绝美的容颜。 苏云清这一气呵成的动作,大概前后也不过半分钟。 倒在地上的尉迟澈,不禁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她的一招一式,干净利落,剑锋带着凌厉之气,带出了周围的一阵阵风。 她不曾有一丝留情之处,对待敌人,就是如此斩草除根,如此干脆,不给敌方留有一丝丝还手的余地。 苏云清是在杀人,且是为了他在杀人。 尉迟澈心中,感动与敬佩交织。 他多年来征战沙场,最是敬重那些果敢坚毅的军旅之人。 苏云清坦坦荡荡,却又爱憎分明。谁能够想到,如今这个一剑将敌人毙命的貌美女子,也是平日里有着无限柔情的府中王妃? 她是他真正的挚爱,今生匹配而登对的爱人。 看着扔掉了双股剑,心疼地朝自己奔来的苏云清,尉迟澈不禁在心中暗暗起誓。 他会将苏云清视若珍宝,永远在她身边伴着她,一生一世。 “尉迟澈!”苏云清轻唤着他。 “清儿,我没有事。” 尉迟澈努力扬起一个笑,想要让她安心,可还是看到了她眼角的眼泪。 “胡说,你中毒了。”苏云清看到了,他脖颈那处深深的咬痕,是血虫留下的。 血虫成功攻击后,就已经自己死去。 “别哭了,那只是普通的毒而已,不必慌张。”尉迟澈心疼地用手擦去苏云清垂在脸颊的泪水,试图安慰着她。 “这恐怕并不普通。”一旁的慕容华耽一句话,就击碎了他们的乐观。 苏云清听到此话,走向那个已经死去的女人,疯了一般翻查着她的全身,终于从她的衣襟中取出半袋药粉。 “慕容先生,你是什么意思?”苏云清将那锦袋握在手里,发抖的手暴露了她的慌乱。 “圣女已经察觉到了,不是吗?”慕容华耽反问道,“那是血虫,他中了血虫的毒,难道真的可以抗得过去吗?” 苏云清垂眸咬着唇,再抬眼时,双眸已满是坚毅:“慕容先生,我可以暂时压制他体内的毒,在此之前,便全靠您了。” “圣女将老朽想得太过无所不能了。”慕容华耽无奈地摇了摇头,“要想真正救下他的命,如今的唯一出路,就是去魅影山庄。” 第一百四十章 魅影山庄 “魅影山庄?”苏云清疑惑地看了一眼慕容华耽。 她知道大漠毒医穆连城,还有南疆圣女冉无愠,北域医仙白染,中原药王青灯。这四人用毒解毒,医术都极为高超。 可所谓的魅影山庄,却是闻所未闻之处。 “魅影山庄是天下第一庄,说起这里,玄王应该比老朽更了解。”说到这儿,慕容华耽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尉迟澈。 尉迟澈依靠白虎军与澈虎军自立为玄王,而这军队的训练之处,恰恰就在魅影山庄。 苏云清不曾多想,见慕容华耽与尉迟澈都算熟悉魅影山庄,便催着慕容华耽动身。 “他体内的毒,我已经暂时压制住了,只要魅影山庄可以解毒,便无大碍。”苏云清扶起尉迟澈,他额头上的汗珠滚落,肩头的衣裳都已被打湿一片,但是面色确实好了一些。 尉迟澈在苏云清的搀扶下往前走着,没走几步,苏云清腿便一软,有点站立不稳。 “怎么了?”尉迟澈不安地问道。 苏云清摇了摇头,并不在意身体的微小变动:“没什么,可能是刚才太耗费精神了。” 尽管如此,尉迟澈还是唤来了元子,让她来扶着苏云清。 红色面纱的女子一死,尉迟靖所带的人马,便根本不是白虎军的对手。面对尉迟澈的人马,被几次打得落花流水,最终连上前进攻也不敢了。 尉迟靖发觉情况有变,已经狼狈地带着几个侍从往临近的丛林逃去。 救尉迟澈的事耽误不得,苏云清也不愿把时间浪费在对尉迟靖的搜捕上,索性就放过了他。 大军浩浩荡荡,一路往魅影山庄而去。 然而没有人发现,刚刚进入丛林的尉迟靖背后,突然出现了一个人。那人趁其不备,将手中的一管药瞬间扎进了尉迟靖的胸膛! 尉迟靖浑身无力,顿时面部狰狞地倒在了地上…… 魅影山庄实际上与韵都相隔不算太远。 大军只行进了一日功夫,便来到了魅影山庄庄外。 苏云清是第一次来到魅影山庄,见虽来到了庄外,可依旧还有一道道门在前方,每隔一段,便有一番独特景致。而门与门之间,也是遥相辉映。可见当年修建之时,便费了许多心思,方不负这“天下第一庄”之名。 因为与魅影山庄的关系极好,尉迟澈从前来时,都不必特意通禀。 白虎军人马众多,便先留在了山庄之外,只有元子蓝夜等亲信随行。 尉迟澈与苏云清的马车缓缓走过木架桥,在第一扇门处停了下来。 “原来是玄王殿下。”门前的侍卫恭敬地朝着马车方向行了一礼。 蓝夜正要继续驾驶马车向前时,却被侍卫拦住了。 “还有什么事?”蓝夜不解。 平时都是能够直接进的,怎么今天就这么多事,蓝夜都忍不住头疼起来。 “并非卑职有意找事,实在是小姐有令,玄王殿下到来,自然万分欢迎。可是玄王妃……”侍卫显得为难起来。 “王妃怎么了?”蓝夜回望了下马车,看到尉迟澈等在那里,已经略有些不耐烦地眯起眼睛。 “小姐说了,不允许玄王妃入庄。”侍卫回道。 这是什么奇怪的命令? 蓝夜正欲与侍卫争辩几句,可是他也知道,这侍卫不过是一个传话之人。真正下达命令的,是这魅影山庄的庄主之女。 于是蓝夜平静下来,折返到马车下,向掀起帘子的尉迟澈汇报着。 “主子,夜寒小姐不愿王妃入庄。” “为什么?”尉迟澈皱眉。 蓝夜摇了摇头:“没有说明原因,只是向山庄的人全都下了令,绝不能放王妃进入。” 马车里原本端坐着的苏云清,心中已有不悦。 她向来聪慧,早已感觉到这庄主女儿对她的敌意。 苏云清并不认识此人,若真能结下仇怨,便只能是因为…… 苏云清的眼神落在了尉迟澈的身上。 “客随主便,既然魅影山庄不欢迎我,我不进去就是。”苏云清淡淡道,“尉迟澈,你早去早回,我就在外面,同白虎军一起等你。” 尉迟澈听她有些赌气的话语,不觉哑然失笑:“放我一人入庄,你真的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你身上的毒不能解除,我才是真的不放心。” 苏云清说着,便让蓝夜掀门帘,方便尉迟澈下马。 她担忧尉迟澈的体内寒毒,如今又加上那血虫之毒,恐怕时间一久,身体必定不堪重负。 在这个关头,她不能因为自己的不高兴,耽误了尉迟澈的身体。 尉迟澈闻言,沉默不语,他最终下了马车,只留给了苏云清一个背影。 苏云清鼻子一酸,原本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可是当尉迟澈真的一个人离开时,她的心里还是一空。 然而下一瞬间,尉迟澈竟转过身来,朝着尚在车上的她伸出了双臂。 “清儿,我们曾经说过,不会再分开的。”尉迟澈的唇角噙着一抹笑。 苏云清心里一暖,将那方才所谓的大局意识都抛在了身后,投入了尉迟澈的温暖怀抱。 尉迟澈紧紧抱住了她,像是拥有着世间最为珍贵的一件宝物。 他缓缓走向那入庄的第一道门,脚步声坚定而有力。 “玄王殿下……小姐有令,不准玄王妃入庄。”侍卫看到他执意抱着苏云清进庄,额头上不禁出了冷汗。 “本王可入之处,王妃便可以入。”尉迟澈的话里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他没有停下脚步,就这样越过了看门的侍卫,笔直地穿过了第一道门。 期间没有人敢于去阻拦他,都知道庄主与他的关系,更知道尉迟澈的那身本事。 蓝夜和元子等人,也随之跟在尉迟澈他们的身后,缓缓入了山庄。 苏云清察觉到周围的视线,终于还是红了脸。 “喂,尉迟澈,你能把我放下来吗?” 明明已经过了门了,怎么尉迟澈还是把她抱着?难道不觉得重吗?而且她有手有脚,其实也会走路啊。 “不行。”尉迟澈却否决了,煞有其事地道,“这只是第一道门,后面如果每到一处,都会被拦下,岂不是浪费了时间?” “好吧,你说得也有道理。”苏云清妥协道。 她是真的好奇起了那个庄主的女儿。这刚一入庄,就给了她一个下马威,谁知道往后的路又会给她使多少绊子? 想到这里,苏云清不觉叹了口气。 她明显感觉到了尉迟澈的身子微微一顿,而后那清冽的声音自头顶响起。 “清儿,对不起。”尉迟澈低声道。 苏云清听她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怎么了?” “自你认识我之后,我就亏欠你太多了。”尉迟澈带着愧意道,“从一开始,你就是被迫卷入这些纷争的。” “你怎么这么说?”苏云清微微蹙眉,她已经察觉到尉迟澈语气里的不安与痛苦,这个样子的尉迟澈,与平时是大相径庭。 “不是吗?”尉迟澈自嘲般一笑,“最开始,就是我指定你成为我的王妃。是我让你被卷入了宫廷的斗争之中,也是我……让你现在与我一起逃亡,过着这种颠沛流离的日子。” “那你希望我过着什么样的日子?”默默听完他的话,苏云清平静地问道。 “平安,健康,幸福,无忧无虑。至少像个普通人一样,不必担忧生死。”尉迟澈道。 “可是这是你希望的,不是我自己希望的。”苏云清摇了摇头。 尉迟澈一愣,似乎隐隐明白了什么。 他陷在对苏云清的自责之中,又自顾自替苏云清期望着,可是却不曾问过,苏云清想要什么。 “我来告诉你,我的理想生活吧。”苏云清的语气里带着轻松。“平安,健康可能都很重要,但是我最想的,是和爱的人在一起,不管面对的是好事,还是磨难,我都想要与他一起扛着,一起面对。” 她的手不自觉地圈紧了尉迟澈的脖颈,眸子里都是闪闪的莹亮:“尉迟澈,我希望的那个人是你,我们一起经历,一起面对,世间没有什么事是难得住我们的,只要我们的心永远在一起。” 尉迟澈低下头,感动地轻吻着她的唇角:“清儿,能与你在一起,是我最幸运的事。我要一生一世守着你,护着你,得妻如此,此生无悔。” “你又这样花言巧语。”苏云清脸颊变得绯红起来。 “心里话也算是花言巧语吗?”尉迟澈笑了下,“这话分明也只对你讲,诺言也只对你一人许下。” “当然只对我讲,否则你还想同谁说?”苏云清轻哼一声。 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她的话透出了酸意,还有着占有欲。 如往常一般,苏云清顺手就捏了一把尉迟澈的腰。 这力道极轻,按理来说是不会疼的,可是尉迟澈却突然捂住了自己的小腹,脸色惊变! 尽管尉迟澈已经有意掩饰,可他还是发出了一声闷哼。 “尉迟澈!你怎么了?”苏云清心里发慌,再不愿让他抱着了。 她迅速从男人怀里跳了下去,又扶住了尉迟澈,查看着他的身体状况。 “是血虫的毒。”苏云清迅速下了判断,“不对劲,明明我已经控制住了你体内的毒,为何还会如此?” 她分明还记得,当时尉迟澈的后颈被血虫啃咬,血虫已经掉在地上,当场死掉了。莫非…… 苏云清凑上前去,掀起尉迟澈小腹处的衣裳,而后眼神跟着一暗。 “糟了,有一只血虫钻进了你的体内!”苏云清道。 当时尉迟澈只发现了后颈的那只,原来还有其他处有了血虫,又趁人不备,就这么钻进了体内。 也难怪,她已经压制了后颈的毒素不要扩散,尉迟澈的身体却还是撑不住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取出血虫 情况紧急,苏云清压根不知在放纵不管的情况下,尉迟澈体内的血虫已经将他的身体侵蚀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此时见已经越过了最后一道门,正式进入了魅影山庄内部,苏云清忙吩咐起蓝河。 “王爷先前住在何处,你们必然知晓,先带路回到住处,我再为王爷紧急处理体内的血虫。”苏云清镇定道。 “是,王妃。”蓝河与蓝月答应道。 他二人扶起了尉迟澈,又重新上了马车。马车一路快跑,轻车熟路地将尉迟澈送至其原先所居住的“莲园”。 魅影山庄的庄主格外厚待尉迟澈,特意将这处院落作为尉迟澈临时的住处。 尉迟澈每次来到魅影山庄,都是在此得到了隆重的接待。 马车刚在莲园外停下,在莲园守候已久的小八子便应声而出。 “小的恭候多时,给玄王殿下行礼。” 小八子正欲下跪,便被蓝河给止住了。 “行了,小八子,情况紧急,你还是快些把寝院整理出来吧。”蓝河催促道。 小八子忙吩咐了莲园的下人,将那寝院先行收拾出来。 吩咐完毕,小八子正要退下,却迎面碰见刚刚下了马车的女子,那女子的美,实在摄人心魄,不可方物,竟一时让他移不开眼睛。 “小八子,小八子……”蓝河看他直勾勾盯着自家王妃,不禁庆幸此刻王爷还不曾下马车,否则定是会发怒了。 “哎,小的在。”愣在原地的小八子也发觉了自己的失态,慌乱地应道。 “这位是我们的王妃,她说的话,下的命令,便是我们王爷的意思。”蓝河介绍道。 “小的见过王妃。”知道了苏云清的身份,小八子恭敬地行了礼。 早闻玄王已经有了王妃,却没想到是这样美貌,小八子只觉心惊,暗想人世间竟会有这等如天上神仙般的倾城绝世美人。 微微愣神之时,他这才又跟着想起,夜寒小姐分明已经吩咐过自己,除去玄王尉迟澈,其他人是不能带回此屋的。 意识到自己把玄王妃放行了,小八子急了起来,正要开口,却见尉迟澈也跟着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尉迟澈扫过来的眼神冷如寒霜,不禁让他的头垂得更低。 待尉迟澈离开,小八子才走到蓝河身边,着急地问了起来:“坏了坏了,难道你们没有听到守门侍卫的忠告,小姐不允许玄王妃入庄?” “听到了。”蓝河一脸无所谓的表情,“王爷也听到了。” “那你们怎么还敢……”小八子的腿都在发抖。 “这有什么?王爷和王妃一向都是形影不离的,如今王爷中毒,王妃自然要随行身侧。”蓝河理所应当地道。 说完话,蓝河便跟在苏云清与尉迟澈身后,一起走入室中。 只留小八子一人,在院子里又是跺脚,又是急得转圈,不知该如何向小姐交代。 苏云清刚一进入房间,便闻到了一股浓郁的玫瑰熏香。 这样香甜的味道,多是女子喜欢用的,苏云清不由皱眉。 “你何时喜欢用这东西了?”苏云清有些不悦地瞥了一眼尉迟澈。 “这不是我惯用的。”尉迟澈摇头,“或许是离开魅影山庄太久,这里又有了新的用处。” 苏云清对于这个回答不置可否。她总觉得并非如此。 听蓝夜说,魅影山庄庄主格外厚待尉迟澈,既然莲园已经给了尉迟澈居住,就不会再给闲杂人使用。 退一步讲,这熏香一看就是新点的,总不会是知道了尉迟澈到来,还要给他不喜欢的熏香。 “这味道我不喜欢,蓝河,把它收了。”苏云清扬了扬手。 蓝河利索地端起了香炉,把香炉交给了下人扔掉。 熏香虽然已经被拿掉,可是屋里的味道却还没有完全散去。苏云清不由打开了窗子,准备通通风。 苏云清打开了随身空间,将手术的各种器件无菌之后,都摆在了桌子上。 她正准备催尉迟澈躺下,好尽快为他手术,便又不经意看到了桌上的梳妆台。 那匣子里,都是些女子的首饰,胭脂水粉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张贴身的帕子。 苏云清心里一沉,不悦地站起身来,将那靠东的衣柜也打开了。 里面装满了衣裳,而每一身,都是年轻女子的装束。 淡淡的胭脂味也从衣柜里飘了出来。 “这里到底是你住的,还是哪个女人住的?”苏云清的语气已经变得冷了好几度。 尉迟澈像是想起什么,猜测道:“庄主很是疼爱他的女儿夜寒,或许是夜寒曾经住过这里。” 又是这个夜寒…… 蓝河明明已经通知了这里的人收拾寝院,可最终里面的东西竟然还是这么摆着。夜寒仿佛是这个屋子的女主人一样,毫无顾忌地向她示威。 苏云清即使是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火大起来。 她刚想要细问,就看到尉迟澈扶着小腹坐了下来,心里的火气不禁转为了担忧与心疼。 “元子,将窗户全都关上。”苏云清吩咐道。 元子关好了窗子后,便在外面守着。而蓝夜蓝河等人,则在屋里帮着苏云清打下手,偶尔递一些手术刀之类。慕容华耽除了命理,也精通医术,虽对血虫无可奈何,但此时也有观摩苏云清手术的想法,于是也留了下来。 苏云清这次是难得的紧张,她要为男人开刀,将小腹划开一个口子,把里面的血虫给取出来,每一步都不能出错。 蓝夜看到她这副大阵仗,忍不住为主子捏了一把汗。 不过这并非是第一次见到苏云清给尉迟澈治病了,他们虽然紧张,但也相信苏云清的能力。 慕容华耽给了苏云清一些好用的麻药,比麻沸散要有效得多,或多或少可以减轻尉迟澈的痛苦。 苏云清快速地扒了男人的上衣,拿出酒精先帮男人清洗了下血虫啃咬后的那个伤口。 清洗完后上了麻药,等麻药起效,苏云清便拿起了已经消毒完毕的手术刀,朝着他的小腹划了下去。 她下刀干净利落,深浅把握得十分娴熟。 划开之后,她立刻开始小心地找着那只血虫的踪影。 血虫的活动范围有限,一般钻进一个部位,便会在那一处活动,苏云清很快发现了血虫的头,正不安地来回窜动着。 “镊子!”苏云清冷声命令着。 蓝夜将镊子递给了苏云清,苏云清下手迅疾,一下子便夹住了血虫的头,而后把血虫取了出来! 血虫在空中摆着身体,蓝河则拿过了桌子上的小竹笼,将血虫关了进去。 这血虫只能啃噬皮肉等柔软之物,却对竹子等物无可奈何,正在竹笼里翻腾着。 苏云清看到血虫顺利取出,则不禁舒了口气。 往后的步骤,就简单许多了。苏云清拿起钩针,为尉迟澈慢慢缝合着伤口。线浸了麻药,且尉迟澈又在昏迷着,此时并没有感受到太多的痛苦。 蓝夜等人并不敢开口说话,担心杂音会妨碍了苏云清的手术。 等到苏云清缝好了最后一针,将那些手术的器具都收了起来,蓝夜才惊奇地说道:“王妃,您真的神了,方才将王爷的身体划开那么大的一个口子,现在缝合之后,竟是毫发无损的样子,属下真是佩服。” 慕容华耽露出惊异的眼神,对苏云清的医术敬佩不已:“王妃的一身医术,老朽今日也算是开了眼了,死而无憾。先前之言,是老朽唐突了。” 他原本以为,只有魅影山庄的庄主可以救尉迟澈,却低估了苏云清的能力。她自己分明也是能够做到的。 慕容华耽神医之名远扬,今日看到苏云清,才觉得自己担不起这般名号了。 “是啊,王妃是怎么知道那心脏,肠胃的位置的?这要是错一点,可就有可能会伤到了。”蓝河也在旁感叹。 蓝夜其实说得有些夸张了,即使苏云清医术精湛,也避免不了留下缝针痕迹,只不过会显得十分自然,而且不会有术后的感染等风险。 “我从前曾经解剖过一万多具尸体。人体内部的那些结构,我早已经熟记在心了。”苏云清云淡风轻地道。 “一万多具?王妃没有惹上什么官司吧?”两人的表情都带着忧虑。 苏云清只是笑了笑,并不过多解释。 蓝夜和蓝河都是行业外的人,不了解也是正常。更何况现在是古代,古人对于解剖尸体,可是忌讳得很。 “好了,你们先去安顿下我们的人马,我在这里等着王爷醒过来。”苏云清吩咐道。 待蓝夜他们离开,苏云清便坐在一旁,等着尉迟澈醒来。 慕容华耽也坐在椅子上,若有其他事,也算是个照应。 过了一个时辰,尉迟澈才缓缓转醒,看到握着自己手的苏云清,不由露出了笑意。 “你醒了?”苏云清方才有点乏累,迷迷糊糊之间,都差点要睡着了。 “清儿,你是不是累坏了?”尉迟澈温声道,“我如今觉得一切都好,你可以安心去休息了。” “我哪里能够安心了?”苏云清嗔怪地看了尉迟澈一眼,“我方才才发现,你身上还有其他的伤,你一直都在瞒着我。” 所以之前尉迟澈才会忍不住疼痛,甚至差一点昏迷。 他和尉迟靖的人打斗之时,便落了伤,那些伤口没有经过及时处理,都有点化脓了。 苏云清原本是想要直接趁着他有麻药时处理掉的,可是又想要看看尉迟靖小腹开刀之后的情况,必须等他完全清醒。 “玄王殿下,小的们奉命服侍殿下。” 二人正说着话,房门突然大开,下人们都走了进来。 “这是庄主吩咐的?”突然被打扰,尉迟澈已经不悦地皱起眉来。 “庄主大人此刻不在庄中,一切事情都由小姐安排。”小八子率先回道。 苏云清看着进来的下人,竟无一例外都是男子,不禁明白了几分。这位夜寒小姐,可真算是用心良苦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我的心很疼 “你先别乱动了,我来把你的伤口处理下。” 看到尉迟澈又准备下床,苏云清一把就将人给拦住了。 裸露了一半的上身上,有三四处伤口,有的甚至还很深,看上去是不得不缝针了。 听到苏云清的一声令下,尉迟澈乖乖又重新坐好了。 他那温和无害的样子,与从前那杀伐果断的冷血模样,活脱脱像是两个人。 而这温柔的一面,则都是留给苏云清的。 看到这一幕,房里的下人们都不自觉地好奇起了这位玄王妃。 苏云清没留神那些目光,只专心致志地为尉迟澈缝合着伤口。 她专注的样子映入眼帘,让尉迟澈心中一动,趁机去偷偷捏了下她的脸。 “尉迟澈!你给我安分点!”苏云清恼火着道。 看她直呼玄王大名,下人们都忍不住低声议论起来。而胆大的人,则忍不住去偷偷窥探着苏云清的样子。 谁知这一看,竟使得他们移不开眼睛。 天下貌美的女子极多,他们也并非是没有见过世面之人。可如苏云清这般美貌的,却是世间从未得见。 她神色清冷,便是皎皎无尘如天上明月,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之时,却被那一股淡淡的疏离感所震慑。 众人皆惊叹于苏云清的美貌,竟有几人不再避讳,大胆地望着苏云清。 “滚出去!” 在幽静之中,尉迟澈突然带着怒意大喝了一声。 下人们这才心虚地跪倒了一片,自知方才失礼莽撞。 慕容华耽已看出尉迟澈的怒意是从何而来,摇头笑笑,便带着那些下人离开了屋子。 “你突然发什么火?”苏云清看着尉迟澈又迸开的伤口,忍不住心疼道。 尉迟澈难掩心头酸意,不悦道:“他们敢用那种眼神看你,就是犯了我的大忌。” 苏云清默默帮他包扎完最后一个伤口,而后才放心地站起了身。 正当此时,门外响起了一阵小小的敲门身,来人似乎很是畏惧。 苏云清去开了门,那小八子便走了进来。 “殿下,王妃,这是小姐让小的放进衣柜的……”小八子方才听到了尉迟澈发怒,已被吓了一跳,可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进来。 “哦?”苏云清看着小八子手里的东西,眼底一凉。 那是一身翠绿色的衣裙,看着很新,像是新裁好的衣裳,这就忙不迭地送过来了。 “好,你放着吧。”苏云清忍着情绪道。 当着小八子的面,苏云清还是不想把场面弄得太僵。 毕竟他是魅影山庄的下人,听人之命,忠人之事,夜寒强下的命令,与他又有什么干系? 待小八子将那衣裙放进了衣柜离开后,屋子里的温度似乎也随着苏云清的心情冷了几分。 “尉迟澈,我看明白了她的意思了。”苏云清又将那衣柜重新打开,那满满当当的衣服,无一例外都是夜寒的。 “她明知你在这里住,却把自己的衣裳送来,你们难道就这么亲密,要在这间屋子同吃同穿吗?”苏云清已是怒火中烧。 夜寒还不曾露面,可是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地触犯到她的底线了。 “清儿,这些事我也不知道……”看到苏云清情绪失控的样子,尉迟澈不禁皱起眉来。 “那这个呢?”苏云清拿起衣柜中间一层的东西,半开的盒子里,放着一块玉佩。 这玉佩显然是一块半成品,因为边缘还是十分粗糙,未经过最后的加工打磨。不过玉佩的中间倒是用心地篆刻了一个小字。 那是一个“澈”字。 “好啊,她连玉佩都为你准备了,下一步要干什么?是不是要准备与你成婚了?”苏云清心里发酸,一路上的隐忍不发,在此刻全都爆发了出来。 “清儿,我不知道她究竟在做什么。” 此刻的尉迟澈深蹙着眉,他担心着苏云清,看她情绪爆发的样子,更忧虑她的身体。 “可我知道她是想干什么!” 下一秒,苏云清竟直接将那玉佩扔在了地上,玉佩触地,发出了清脆的碎裂声。 她摔了玉佩,可还是怒气难遏,却看到尉迟澈突然变了脸色,满脸愁容,痛苦地闭着眼睛,不禁慌了。 “尉迟澈,你怎么了?”苏云清上前去,四处查看着他的伤口,“不应该啊,我明明都处理过了。尉迟澈,你到底哪里疼?” 尉迟澈体内的寒毒未清,难道是又复发了? 苏云清心里一沉,便感觉到尉迟澈轻轻拉住了她的手,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胸前。 “清儿,这里痛,我的心很痛。”尉迟澈喑哑着嗓子道。 他看着苏云清这样生气,便忍不住心疼。 “尉迟澈,你是不是有病?”苏云清没带留恋,一把挣脱开他的手,“你明知道我在生气,还这么骗我!” 苏云清如同是在发泄一般,顺势用力地猛砸着男人的胸口,一边砸,一边还在说着气话。 “尉迟澈,你就是个混蛋!”不知何时,苏云清已经红了眼眶,“我不想再爱你了,我要离你远远的,再也不要见你了。” 任由着她发泄的尉迟澈,终于一把按住了她,急切地吻住了她的双唇。 那吻热烈而霸道,让苏云清几乎快要呼吸不过来,不知过了多久,尉迟澈才终于放开了她。 苏云清粗重地喘着气,嘴唇也因为那疯狂的吻而变得红肿起来,甚至有一点出血。 尉迟澈也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多粗暴,又再度吻上了她的唇,温柔地描摹着她的唇瓣。 一吻结束,尉迟澈将苏云清拥在怀里。 “清儿,你不能不爱我。如果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继续活下去。”尉迟澈因为她的那句气话而痛苦着,他执着地想要让苏云清将那句话收回。 “清儿,我真的不知道屋子里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夜寒的东西。”尉迟澈一句句地解释着。“这里从前并不是这样的布置,在踏入房间之前,我也对此毫不知情。” 尉迟澈将苏云清抱在怀里,一刻也不肯放松,任由苏云清在怀里拼命地挣扎。 “尉迟澈,你先放开我!”苏云清只觉得男人的手臂格外有力,勒得她十分难受。 “不行,我不能放开你,你方才说了,你要离开我。如果我放开你,你一定就要走了。”尉迟澈非但没有放松,反而抱得更紧了些。 “那你能抱着我一辈子吗?”苏云清有些无奈,“你总要放手的,那我迟早会有机会离开。” “那我就更不能放手了。”尉迟澈难得的执拗,“至少你现在不会走。我坚持抱一日,你就在我身边一日。” 在这样紧箍的怀抱里,苏云清听着他幼稚的话语,实在哭笑不得,她甚至都要忘了生气。 “你自己身上还有着伤,这么用力,你的伤口会迸开的,你知道吗?”苏云清看着他出了汗,忍不住继续道。 “你都要走了,我的伤好与不好,都无所谓了。”尉迟澈淡淡地道。 “你……”苏云清几乎又要被他气到。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懂事的病人?她千辛万苦把伤口处理好,男人竟然不管不顾,要让伤口重新溃烂掉。 苏云清身为医生的本能瞬间爆发出来:“你的伤口不能不管。要怎么做,你才放开我?” “收回方才的那句话。”尉迟澈闷声道。 “哪一句?”苏云清没反应过来,不禁一愣。 “你说,你不想再爱我了,要离我远远的,再也不要见我了。”尉迟澈的语气透着受伤。 在关于苏云清的事情上,他出奇地在意。在意苏云清对他的看法,在意苏云清有意无意的每一句话。 “好吧,方才其实只是气话,你不必当真的。”苏云清无奈道。 看着夜寒留下的东西,她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夜寒分明知道尉迟澈已经有了王妃,却还肆无忌惮地纠缠着尉迟澈,甚至给自己示威。 自从入庄的第一道门开始,夜寒就在针对她了。 “不行,你还要重新说。”尉迟澈如同孩子一样,依然紧紧抱着苏云清不放手。 “我不想说。”苏云清不禁翻了个白眼。 “那我就不放手。”尉迟澈也是坚决。 苏云清看他真的没有放弃的意思,终究是妥协下来。 她开了口,抱着几分认真:“尉迟澈,我爱你,会永远在你身边。” “我也爱你。” 听到苏云清的话,尉迟澈终于缓缓放开了她。 苏云清终于能够喘一口气,正要说尉迟澈,却发觉尉迟澈的眼睛有点发红。 “你哭了?”苏云清有点不太敢确定。 尉迟澈是何等人,手中一柄麒麟剑,所战之处,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可他却因为自己的几句话,哭了? “谁哭了?”尉迟澈侧过头去,“你看错了。” 他可以避过了苏云清的视线,却在看到苏云清站起来的那一瞬间,急切地拉住了她。 “清儿,不要走……” 听到尉迟澈可怜兮兮的声音,苏云清顿住了脚步。 “好,我不走,就在这里陪着你。”苏云清温声哄着道。 尉迟澈重新拥住了她,这一次动作很是温柔。 他们并肩躺在床上,尉迟澈怜惜地啄吻了下她光洁的额头。 男人凑到了苏云清的耳边,温热的呼吸让她的耳垂都微微发红。 “清儿,你永远都是我的王妃,我唯一的王妃。自从遇见你,我就知道,我再不会爱上其他的女子了。” “清儿,我会陪着你到天涯海角,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尉迟澈在她的耳边不断地说着情话。 那些话语透过耳膜,清晰地传到了苏云清的耳中。 苏云清的心跳似乎在加快,她不自觉地将自己埋入了尉迟澈的怀抱,享受着那种安心与温暖。 “尉迟澈……” 苏云清突然想起什么,轻声叫着尉迟澈的名字,谁知叫了好几声,也不见他开口答应。 苏云清抬头时,才看到尉迟澈闭着眼眸,已经安稳地睡着了。 他像是累极了,刚刚奔波了一整天,又经历了那场手术,即使是再过健康的身体,也受不住的。 “清儿……” 似乎是听到了苏云清的呼唤,尉迟澈在梦中喃喃低语。 “睡吧,没有事,我就在你身边。”苏云清握住了尉迟澈的手,试图让他安心。 她的声音就是最好的催眠术,像是听明白了一般,尉迟澈沉沉地睡去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外婆 苏云清看着熟睡的尉迟澈,他那双好看的眼睛已经闭上,纤长如羽的眼睫映出了暗影。 她搜寻了一下自己的空间,发觉里面的药物剩得不多了。尉迟澈目前的伤势,势必是还需要很多的药物的。现在条件艰难,也顾不得那么多,只要有草药配置成药物疗伤,虽然效果比不上她以前的那些药,但也可以救命。 苏云清平日也有采草药的习惯,但不知魅影山庄之中,又好不好寻。 她怕吵醒尉迟澈,离开屋子时,关门都是轻手轻脚的,直到走到了院子里,她才唤来了蓝夜。 “你们对魅影山庄还算熟悉,可知道此处哪里有种草药?”苏云清问道。 蓝夜笑了笑,回道:“王妃同主子想到一处了,从前来时,就曾命属下们在莲园后院种了草药,以备不时之需。如今应该还在,王妃若有需要,属下们便去采来。” “不用了。”苏云清吩咐着,“你们不知我需要什么,还是我自己去吧。” 蓝夜闻言,迅速给她准备了一个背篓,用以装采好的草药。 苏云清背上背篓,正要离开,却突然想起什么,状似不经意地嘱咐道:“王爷如今正睡着,不便被打扰。若没有我的允许,莲园不许任何女子进入。” “是,属下记下了。”蓝夜会意,连声答应。 这哪里是怕打扰呢,分明是王妃因为夜寒姑娘在吃醋了。 看到苏云清走了,蓝星这才敢笑了出来,悠悠道:“幸而便是王妃,夜寒姑娘那般惹不起的狠角色,估计也只有王妃可以招架。” 虽然苏云清没有明说,可是也看明白了。夜寒命令魅影山庄的人,不让王妃入庄。王妃以牙还牙,便也不许夜寒入莲园。 “蓝星,你还敢看笑话?”蓝夜白了他一眼,“如今我们在人家的地盘上,我看王妃很可能会吃亏。我们做属下的,总要多帮着王妃了。” 从前蓝夜便觉得魅影山庄庄主的女儿夜寒不简单,这次远道而来,更是有种无形之中与王妃较量的感觉,让他不得不心生担忧。 “慌什么,纵然是个狠角色,王妃也不会怕她。”蓝星不以为意。 “别闲着了,还不快些帮忙?”蓝河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蓝星看到蓝河从房里抱出来的一床被子,忙上前搭手,又随口问道:“这是做什么?” “王妃出门之前特意吩咐了,这床被子是夜寒姑娘盖过的,要我把它烧了。”蓝河蹲在地上,正摆弄着那个铜盆。 这被子并不重,是天蚕丝的,不过要想烧掉,也要费好些时间。 蓝星点着了被子,火势看着挺好,二人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起话来。 那天蚕丝被子的主人,此刻正在不紧不慢地往莲园赶来。 夜寒知道了尉迟澈的到来,早恨不得飞过来相见,可是却又要耐着性子,梳妆打扮,想以最好的样子来与尉迟澈重逢。 她父亲与尉迟澈早有往来,她也是与尉迟澈相识数年,一想到将近一年不见的尉迟澈回来了,她高兴得连饭也吃不下。 谁知刚与婢女莲莲来到这莲园外面,便看到了腾起的烟雾。再仔细一看,竟是那床她最喜欢的天蚕丝被!在铜盆里已经烧了一半! “干什么?为何要烧掉本小姐的东西?” 夜寒一时有了怒意,急着上前,却被门口的蓝星给拦了下来。 “庄主大人曾说,这莲园的一切都归主子使用,东西也是一样。”蓝星正说着,还不忘调整了下盆里的天蚕丝被。 夜寒忍了下来,蓝星说得没错。父亲确实说过这样的话,也让她把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好,是她故意留下了一些,想让尉迟澈看到之后睹物思人。却没想到她的东西会遭到了这样的对待。 “蓝夜,你家主子呢?你们处置东西,总该问过他的意思。”夜寒忍着情绪,缓缓说道。 蓝夜客气而不失礼:“夜寒姑娘,主子身体不适,如今不能见客,还望姑娘体谅。至于这东西,主子自然是情愿处置掉的。” 虽然他没有问过尉迟澈的意思,不过王妃的意思就是主子的意思。 夜寒正要发怒,又想起蓝夜等人都是尉迟澈的心腹,若自己在他们这里落了不好的名声,只怕会牵连得在尉迟澈那儿也失了好印象。 于是夜寒冲着夜寒温婉地笑了笑,与先前的那副怒气冲冲的样子相比,活脱脱像是两个人。 “既然如此,我就先不打扰澈哥哥睡觉了。”夜寒启唇道,“我们就在那亭子里等他,若他醒了,麻烦你们通禀澈哥哥。” 蓝夜自然不敢直接说出,王妃已经下令不让她进入的事。若真让夜寒知道了这命令,只怕会把莲园闹得不可开交。如今王妃还在后院,万万不能把事情闹得太僵了。 于是蓝夜只是得体地应道:“这是自然,夜寒姑娘等着就是。” 夜寒忍着情绪,与侍女走到了对面的小亭子里等候。 她在这魅影山庄里,还是头一次吃到闭门羹。 偏偏这人是她心心念念的尉迟澈,真是有了脾气也不愿发。 夜寒此刻只是觉得奇怪,更心急着想要见到尉迟澈。 “小姐别急,奴婢看着,玄王殿下是在乎小姐的,从前待小姐极好。这次回来如此避讳,兴许是因为在大昭成过婚,这才……” 莲莲原本是想要安慰夜寒,可是这话一说出来,却让她终于想起了尉迟澈是有一个王妃的。 “幸而我已经下了令,让他们都不许放那苏云清进来。”夜寒愤恨地道,“若不是如此,恐怕我如今就是看到他夫妻二人琴瑟和谐了。” 她只恨父亲没有开口将亲事早早定下,让那将军府的女儿嫁给了澈哥哥如此优秀的男人。 若不是运气好,她苏云清怎么配? 现在澈哥哥对她避之不见,难道也是为了这个苏云清吗?想到这里,夜寒心中泛起了酸意。 “小桃。”夜寒突然想到什么,双眸带了些光亮,在一个侍女的耳边吩咐了几句。 “是,小姐。”小桃答允,便小跑着离开了。 小桃离去以后,夜寒与莲莲在小亭子里等着,正无聊地望着不远处的寝院。 她一边嫌弃着小桃的速度,一边则不耐烦地来回踱着步子。 夜寒正看着寝院的院门,便看到一个小药童背着背篓从门口经过,不由好奇地拦住了。 “你是去做什么?这莲园不许外人入内,你不知道这个规矩吗?”夜寒大为不快。 她先前就下过令,这里是尉迟澈的住宅,所以她特意让无关人等都远离了此处。 小药童看是小姐,连忙行礼,解释道:“小姐,并非是小的擅自进入,是玄王妃她命令小的帮忙,要在后院为她找草药,小的这才过去的。” “玄王妃?”夜寒一时愣住了。 她压根不曾想到,有人会违背她的命令,将苏云清给放了进来。 “我不是下过命令,禁止玄王妃入庄吗?”夜寒看着小药童的那双眼睛,都带着怒意。 小药童年纪不大,顿时吓得发抖起来:“小姐,一切都是玄王殿下的意思,据说玄王妃是被玄王殿下亲自抱着入庄的,守门的侍卫都不敢拦……” “好……”夜寒默默握紧了拳头,“你下去吧。” 小药童看着她心情阴翳,连忙慌着撤离了。 而夜寒一想到今日尉迟澈是抱着苏云清入庄,整颗心就如同被浸在了冰水里,妒意与恨意交织在了一起。 此时的苏云清,压根不知寝院前发生了什么,她一边采药,一边听着属下们汇报外界的情况。 如今他们身在魅影山庄,对外界的情况比较陌生。尉迟修究竟还有没有在暗地里做些什么,他们也并不确定。越是如此,他们越要小心。 青鸾一项一项汇报着,可是苏云清却像是左耳进右耳出。 她的注意力,几乎都被尉迟澈身上的伤所牵引。尉迟澈体内的寒毒迟迟没有真正解除,已经足够让她担忧了。如今又添了不少的伤,恐怕是会加重了身体的负担。 想到这里,苏云清又默默添了些可以温补身体的草药。 苏云清找到草药,细细比对着,直到确认了可以入药,这才放进了背篓之中。 青鸾知道她心中有事,便将语速也跟着放慢。 “尉迟修那边一直没有放松,而属下们也并非一无所获,已查出了那日杀害王妃母亲的老妇的身份。”青鸾一边说着,一边谨慎地看了一眼苏云清的反应。 苏云清正在采药的动作,顿时停下了:“是谁?” 当日当着她的面,那个手捧紫色球体的老妇,就那样夺去了她娘亲的性命。那一幕,她一辈子也忘不掉…… 她没有抬起头,但是青鸾已经从她的语气里体会出了一股恨意。 苏云清的问话带着压迫,似乎是定要寻一个她口中的答案。 “是……王妃的外婆。”青鸾艰难地开口道。 “知道原因吗?”苏云清淡淡道。 青鸾摇了摇头:“这个,属下并未探知。” 苏云清不语,足足沉默了一炷香的时间,她才抬眼向青鸾道:“我知道了,下去吧。” 看着她面上还算平静的反应,青鸾反而不安心了。一直视为仇人的人,竟是自己的外婆,这种亲人之间互相残杀的场景,实在太过惨忍了。 想到这里,青鸾的眼里都多了一丝不忍。 可是苏云清已经下令,她便不能多说什么,只好听命退下。 知道真相的苏云清,在属下们的面前,就如没事人一般。她费了好些功夫,才终于采完了需要的草药。 看着天色不早,苏云清擦干了额前的汗水,背起那装了草药的背篓。 正准备回去之时,一个粉衣女子却怒气冲冲地走到了她的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第一百四十四章 梦中之人 那粉衣女子容貌娇俏,削肩纤腰,正值豆蔻年华,单看脸蛋,自有一种小女儿之态。 可一开口,却显得恣意张狂,毫无仪态。 “你就是苏云清?” 苏云清不觉皱眉,打量了下面前的女子,见她穿着不俗,身边又跟着一个侍女,必定身份不凡。 而她很快就意识到了,敢在这莲园之中如此大胆的,大概就是传言之中的那位夜寒小姐了。 苏云清基本判定了她的身份之后,便是连搭理也不愿搭理了,索性直接从他们的身旁走过。 夜寒看她如此无视自己,不经气不打一处来。 不等吩咐,莲莲已经上前,试图喊住苏云清:“小姐正在同你说话,你如此不知礼数吗?” 苏云清不以为然,甚至连前进的脚步都不曾停留一下。 看到主子几次三番被苏云清无视,莲莲终于气不过地冲到了苏云清的面前。 “小姐在同你说话,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还不快快向小……” 听着莲莲气冲冲地质问,苏云清逐渐冷了脸色,没等莲莲说完,一个巴掌反手就扇在了莲莲的脸上。 莲莲自小就跟在夜寒的身边,也是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她不可思议地捂着自己的脸,几乎快要忍不住哭了出来。然而回头看到夜寒那失望的眼神,便又壮起了胆子。 “你敢打我!” 莲莲不服气,甚至撸起袖子,想要对苏云清还击。 苏云清不屑地看了她一眼,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便又是反手给了她三个巴掌!一声比一声响亮! “这第一个巴掌。是打你不知礼数,见了本王妃,却不行礼。” “这第二个巴掌。是打你折辱了魅影山庄名声,如此天下第一庄,却有了你这样的奴才。” “这第三个巴掌。是打你败坏了你家小姐的清名。你家小姐还不曾说什么,你便这般如市井泼妇般,真真是失了一个下人的本分。” 苏云清打完了巴掌,再缓缓将原因说了出来。偏偏这原因都是有理有据,让夜寒压根挑不出错来。 那三个巴掌格外有气势,苏云清用的力气又极其重,直打得莲莲的半边脸都高高地肿了起来。 莲莲遭此巴掌,一时竟连说话都说不利索了,望着苏云清的眼神也透出瑟缩的惧意。 “莲莲,退下!”夜寒看到情势不妙,忙命令莲莲退下。 待莲莲站到了自己的身后,夜寒才假意赔罪道:“玄王妃,方才是我管教不周,才让下人冲撞了你。她自然是没有资格对你如此说话的。” “若不是主子平日娇纵,奴才是不会这样狐假虎威的。”看到夜寒那假惺惺的样子,苏云清压根没打算给她好脸色。 夜寒看她这般态度,语气也冷了下来:“看来玄王妃是不打算与我和平相处了?” “和平相处?”苏云清仿佛在听一个笑话,“从一开始,你就让下人不许我进入魅影山庄。这就是夜寒姑娘口中的和平相处吗?也不妨让我猜一猜你的心思……” 她顿了顿,看着夜寒的眼神满带深意:“你看中了我的夫君,所以才对我如此敌意啊。” 苏云清故意说得很重,那“夫君”二字,就这样落在了夜寒的耳中,如同魔音一般。 “你!”见苏云清如此直白,夜寒又羞又气,索性承认下来,“是又如何?你一个单靠着运气,才嫁给澈哥哥的人,有什么资格这么说我?” “澈哥哥?”听着夜寒那黏一亲密的称呼,苏云清觉得厌恶不已。 “是啊,你才认识澈哥哥多久?”夜寒得意起来,“从前我和澈哥哥单独相处的时候,我都是这么喊他的。” 她看着苏云清逐渐冷下去的脸色,终于找回了一些底气:“你如今嫁给了他又如何?关于澈哥哥的事,你知道的可不一定比我多。” 若论及其他,苏云清还不一定有这底气。可是一说到尉迟澈,她便毫不犹豫地抬眼看向夜寒。 “尉迟澈从来不曾对我有过隐瞒,你的这点离间之计,对我来说没有用。” 夜寒笑了下,勾唇幽幽问道:“那玄王妃可知道,澈哥哥从很早的时候,就在寻找一个梦中之人?” 她如愿看到苏云清茫然的眼神,终于心情变得畅快起来:“原来这件事澈哥哥真的没有告诉你呀。” 她的表情看起来如此无辜,好像真的是无意之间才提起似的。 “你猜澈哥哥找这个梦中的女子做什么?”夜寒故作神秘地问道。 见苏云清不问,夜寒就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澈哥哥曾经说过,若能找到这梦中之人,就要与她成婚。而若是成年之前不曾找到这梦中之人……” 她故意拖长了尾音,缓缓道:“如果澈哥哥在成年之前找不到那个女子,就要娶我为妻。” 话语落下,夜寒以为苏云清就要发作,于是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毕竟没有任何一个女子可以忍受自己的夫君,想要和其他人成婚。 可是完全出乎她的意料,苏云清并不理睬她的说辞,悠然地越过了她们,便径自走向了尉迟澈的寝院。 “苏云清!我今日说的都是真的。你若是不信,大可以问他手下的人!”夜寒气极,冲着苏云清的背影大声喊道。 寝院。 蓝夜看到自家王妃归来,连忙上前接过了背篓。 “王妃,采药还顺利吗?”蓝河也上前问道,“主子吩咐种下的草药,都有专人负责照料,应该长势不错。” 苏云清却不说话,只淡淡望向两人。 蓝夜反应极快,终于发现了她的脸色很不对劲。 “蓝夜,你们跟在王爷身边多年,对他大大小小的事情,无一不知。我现在有一个疑问,需要你们解答。你们务必要实话实说。” 苏云清的脸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蓝夜看到这种阵仗,已经是心里发毛了。平日里,王妃与他们打成一片,对待他们最是和气不过了。 像今日这样审问的架势,也是少有。 “王妃尽管问就是了,属下们必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蓝夜等人老实答道。 苏云清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问道:“王爷是不是曾经寻找过梦中之人?” 她原本并不打算把夜寒的话放在心上,可是空穴无风,既然夜寒会这么说,便必定有一定的缘故。 既然心事藏在心中总会多想,徒增烦恼,倒不如在此时问个清楚。 谁知这话一落下,蓝夜他们几个竟都愣住了。 “这……” 蓝夜犹豫起来,不知是该说还是不该说。 “你只管说,别忘了方才你是如何向我保证的。”苏云清的眼神如同刀子一般锋利,直压迫得蓝夜冒出冷汗来。 “王妃,主子的确在之前曾经寻过梦中之人,但早已经停止寻找了。”蓝夜只好硬着头皮回道。 听到蓝夜的话语,苏云清的心凉了下来。 “王妃放心!王爷虽然之前寻找急迫,但是自从认识王妃以来,就再也没有提过了。”蓝夜看着苏云清阴沉的脸色,心里发慌起来。 完了,这若是让王妃误会了去,主子定会扒了他们的皮! 一想到可能有的下场,蓝夜等人更是心急。 “是啊,王妃,王爷对您一直专一,再不会去寻什么无根据的梦中之人了。”蓝河也忙开口帮着蓝夜解释。 二人看苏云清不说话,不禁更急,顿时你一言我一语,拼命为尉迟澈说话,想要让苏云清安心。可非但没有还尉迟澈“清白”,反而越描越黑,苏云清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下去。 听着这些“欲盖弥彰”的解释,苏云清忍不住更加愤怒。 她几乎都不用再问下去了,事实简直都裸露地摆在了她的面前了。 正如蓝河所说,一个梦中所见的女子,这原本就是无根无据的事情,可偏偏如此,尉迟澈还是那么拼命寻找。 也就是说,尉迟澈是真的在意那个梦中的女子,想要与她成婚了? 对那女子寻找数年,费尽心力,可见是如何的魂牵梦萦。而后来与自己成婚,也不过是找不到那梦中女子,才退而求其次罢了。 想到这里,那曾经的山盟海誓,脉脉情话,都似乎开始变了味道。 尉迟澈,原来你隐瞒了这么多的事情啊。 苏云清唇边苦涩一笑。 她又不禁想起方才夜寒的话语,夜寒与他幼时相识,知晓尉迟澈的一切。 可反观自己,关于尉迟澈,她真的全然了解吗? 她早已是尉迟澈的王妃,是他的枕边人,可是却终究不如自己所想的那样,彼此之间毫无秘密。 自己就连身世的事都告诉了尉迟澈,若不是时机问题,那从现代穿越的事,也可能已经告知了。可是反观尉迟澈,这样的大事,他却一个字也不曾吐露。 苏云清最难过的不是那寻找的梦中女子,也不是夜寒口中说的,尉迟澈如果找不到梦中女子,就与夜寒成婚。 而是尉迟澈从头至尾都瞒着她,瞒着那个他曾经在寻找梦中女子的事实。 而蓝河他们,明明知道事情,却也从来不向自己说起。 这样的事情,她却最终从视自己为情敌的夜寒的口中听说…… 苏云清顿时觉得,自己几乎是一个笑话。如此狼狈,又如此可怜。 苏云清眼睛一红,便再不顾蓝夜等人的解释,自己往尉迟澈的房间而去。 尉迟澈的房间里,此刻房门紧闭。 尉迟澈已经醒来,坐在床上眯着眼睛养神。 蓝星担忧地看着他的主子,踌躇良久,终是提醒道:“主子,若您的身体不能快些好起来,只怕便有大麻烦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带她离开 尉迟澈眼神幽暗,薄唇轻启:“这我知道。” 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他如今的身体状况,可是无论是慕容华耽,还是苏云清,都无法真正根治,这寒毒毒性可比预想的更猛烈难医得多。 “主子,属下实在是……” 星河看他还是如此淡然,心里着急起来。 就在此时,苏云清推门走了进来,脸色极差。 “尉迟澈,我有件事想要问你。” 苏云清朝着他走过去,并未察觉到此刻的尉迟澈气场不大对劲。 “清儿,别靠近我……”尉迟澈喑哑着嗓子道。 他低垂的眼眸中透出隐忍,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低沉而危险的气息。 “你怎么了?” 苏云清看他状态不对劲,早将想要质问的事情抛之脑后。 “王妃,是王爷的寒毒快要发作了。”坐在椅上的慕容华耽站起身来,为尉迟澈把脉后,便忧心忡忡地道。 在场的人无不惊讶,唯有尉迟澈,像是早已知道一般,神色一丝未变。 “我来给他去除体内的寒毒。”苏云清毫不犹豫地道。 她看着尉迟澈那痛苦难忍的样子,仿佛自己也受着同样的煎熬。 好不容易去除了他体内的血虫,又处理了身上其他的伤口。 在这一切情况都还算好时,寒毒却又要发作,提醒着他们所有人,尉迟澈的性命有多危险。 “王妃,王爷体内的寒毒,你有几成把握可以去除?”慕容华耽冷静地问道。 苏云清不语,她无法准确将这个把握说出来,但无论如何,她都想拼尽全力一试。 “可是这寒毒不能再拖下去,如果不试试,我怎么甘心?”苏云清急道。 慕容华耽摇了摇头:“寒毒猛烈,王爷刚刚才被取出血虫,身体虚弱。可还经得起你现在的又一次尝试?” 他看得明晰,苏云清进行的所谓“手术”,与他们的医法十分不同。且不说能不能有效,尉迟澈以现在这样的身体体质,能不能撑下去也是一个问题。 对于苏云清此刻的冒险,慕容华耽并不赞同。 苏云清一向沉稳,可在尉迟澈的事情上,却又是关心则乱,一再坚持。 就在二人僵持不下之时,尉迟澈拉住了慕容华耽。 “慕容先生,带她先离开。”尉迟澈的面色苍白,可双臂上的青筋却都暴起,像是在压抑自己。 “你这又是为何?”听他突然让苏云清走,慕容华耽都不解地愣在原地。 蓝星解释:“先生不知,主子的寒毒一旦爆发,若见了女人,必要见血。” “这是何时发现的事?”慕容华耽神情愈发严肃。 他虽知尉迟澈寒毒,可却不知还有这样的说法。 毒发之时就无法见到女子,这种特别的毒,还真是闻所未闻。 而一旁的苏云清,却上前直接握住了尉迟澈的手。 “尉迟澈,即使如此,我也绝不会离开。” 她的手握得很紧,尉迟澈想要挣脱,却是无果。 “慕容先生,求您,带她离开。”尉迟澈语气里带着恳求,“她是我最在乎的人了,我绝不能允许自己伤害她。” 为了保证苏云清的安全,他必须要让苏云清离开自己的身边。 一旦真正寒毒发作,他便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如果伤害到了苏云清,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慕容华耽终于郑重地点了点头,与蓝河交换了一个眼神。 苏云清今日刚来到魅影山庄的小师弟,也拉住苏云清,要劝苏云清暂时离开。 “不!越是这个时候,我越要待在他的身边。”苏云清一口拒绝。 她从慕容华耽的手中挣脱,试图去接近尉迟澈,给他把脉。 尉迟澈阴沉着一张脸,并没有其他的动作。直到苏云清靠近了他,碰到了他发凉的手,他才突然触电般地甩开了。 而与他的动作同时,那泛着寒光的寒针,已从尉迟澈的袖子里飞了出来!直射向苏云清! 眼看着苏云清躲闪不及,小师弟再顾不得什么,一把从她身后护住了她。 那寒针无一例外,都射中在了小师弟的身上。 “师弟!”苏云清惊呼一声,忙去查看他的伤势。 尉迟澈的眼眸里流露出一丝清明,他残留的理智,让他终于又开了口。 “快带她离开……” 他藏在袖子里的银针并未全部放出,此刻强行压制住,已经让他被银针反伤,手臂上流出血来。 看到尉迟澈果真会控制不住自己,对着挚爱之人都发动了攻击,慕容华耽几人再也不敢怀有侥幸心理。 “王妃……”元子看着这阵仗,担忧地拉了拉苏云清的衣裳。 “蓝河!蓝夜!都快过来帮忙将王妃带出去!” 看到房外的二人察觉动静,正进来看情况,慕容华耽如找到了帮手一般,立刻吩咐他们道。 蓝夜二人原本还有些手足无措,此刻有了慕容华耽的吩咐,这才迅速动手,要把苏云清带出屋子。 苏云清看尉迟澈越来越差的脸色,心里一沉,站在那里竟是一动也不愿动。 “王妃,您帮不了主子的。”蓝夜开口劝道,“主子已经失了神智,若是真的做了什么事,他醒来必然是要悲痛欲绝了!” 尉迟澈已经这样了,如果王妃再出什么事,这让尉迟澈怎么扛得下去? “你们都愣在这里干什么?再耽误下去,必是要出事的!”慕容华耽看这三人动作缓慢,畏手畏脚的样子,不由皱眉。 蓝河犯了难:“王妃执意不走,我几人也是无法啊。” 平日里王妃最是冷静,可今日涉及主子的寒毒一事,竟是听不进一句劝了。蓝河他们也是伤脑筋。 “把王妃抗也要抗出去。”慕容华耽一边去查看着尉迟澈的脉象,一边则对蓝夜等人下了最后命令。 “这……” 且不说他们有没有这个胆量。单这男女授受不亲一层,若让主子知道了,恐怕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不过性命关天,倒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王妃,属下冒犯了。” 想到这里,蓝夜正准备咬牙第一个上前。 “我来吧!” 正在此时,在外打听消息的青鸾,刚巧回来了。 苏云清虽用力挣扎,可是却难敌众人之力。青鸾一把将她扛起,而蓝夜等人也跟在后面,完全堵死了她的后路。 元子看到自家王妃被青鸾扛着,她知道这是为苏云清好,也并不多说话,而是老实地跟在后面。 一行人就这么连拉带扛地将苏云清带离了寝院。 苏云清看到离尉迟澈越来越远,心里空了一般,冷声命令着青鸾道:“快点将我放下了,否则日后定不饶你。” “等主子这一劫过去,王妃想要如何处罚青鸾,青鸾都不说二话。” 青鸾依旧扛着苏云清,并未因她的话而胆怯。 青鸾就这么一路把苏云清扛着走,直到出了莲园,她也不曾把苏云清放下去。 “青鸾,你打算扛我多久?” 苏云清经过这一路的时间,情绪已经平静了不少,看着青鸾如此小心谨慎的样子,终于忍不住问道。 “自然是越远越好。”青鸾头也没抬。 慕容华耽咳了一声,道:“青鸾,在此处放下王妃就好。” 青鸾停下了脚步,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莲园。 “只要你们守好莲园的门,就不会有事了。”慕容华耽补道。 青鸾想了想,也就将背上的苏云清放下了地,恭敬道:“王妃恕罪,实在是方才情况紧急,不得已而为之。” 苏云清也知道,她是奉命行事,于是并不怪罪。 可是心中担心尉迟澈,又怎么能够真的安心呆在莲园之外? 苏云清秀眉微皱,想也没想便要再次进入莲园。 “王妃。属下不能放您进去。”已经守在了门口的蓝夜为难地道。 “那我可能就要强行进入了。”苏云清淡然道。 小师弟如今已经被蓝河带下去上药了,慕容华耽不会武功,门口真正能守的人,也就是蓝夜与青鸾蓝星。 “瞧我看见了谁?” 不远处传来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原来是夜寒笑着地走了过来。 夜寒走了几步,站在了苏云清的面前,多有挑衅之意:“原来玄王妃也会被莲园拒之门外啊。” 她苏云清下令不让她进入莲园又如何?这才短短几个时辰,她自己不也是进不去了?真是可笑。 苏云清心中乏累,一句话也不愿与这夜寒多说,倒是青鸾上前一步,在夜寒的面前站定。 “夜寒姑娘说话,还是要注意些身份。”青鸾比不得蓝星他们,忍不住反呛了一句。“王妃并非是被赶出来的,而是事出有因。” 青鸾早看不惯与尉迟澈相识多年的夜寒,只是碍于主子的情面,这才从未有过一丝怠慢。 她心中对夜寒也有防备,所以并不主动提起如今夜寒寒毒发作之事。 而此刻的苏云清,也已经注意到了夜寒身边还有一个人的存在。 她认得夜寒身边的那个老妇人。 那是尉迟澈的奶娘肖嬷嬷,从尉迟澈刚出生时,便是由她喂养的。因为劳苦功高,她的身份比一品诰命夫人还要高些。后来尉迟澈出事,这奶娘便也被属下们接来了魅影山庄。 “嬷嬷,好久不见。”苏云清礼数周全,笑盈盈地向肖嬷嬷打招呼。 从前在大皇子府时,肖嬷嬷与她相处还算融洽,彼此都算是熟人了。这次又见面,苏云清多少觉得有些亲切。 谁知肖嬷嬷却是冷哼一声,往夜寒那边又站了站:“王妃可莫要折煞了老身,老身担不起王妃的礼。” 肖嬷嬷的神情显得格外疏离,从前的热络与恭敬竟是一丝也无了。 看到对自己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的肖嬷嬷,苏云清不由愣住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独处一室 肖嬷嬷先前对她是有着好感的,并没有什么敌意。 苏云清先是疑惑,而后看到肖嬷嬷对夜寒的那副态度时,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就如尉迟澈的母妃梅妃一样,因为她这夏族圣女的身份,早已经不把她当做从前的那个将军府出身的大皇子妃了。 在她们眼里,自己是那个有着圣女之力,使大昭为之动荡的夏族圣女,甚至是不祥之人。 肖嬷嬷从前对她的赞赏,那是在不知她的真正身世的情况下。 现在肖嬷嬷知道了,定是觉得她隐瞒身份,对尉迟澈多有蛊惑。留在尉迟澈身边,也是有害无利吧。 就连如今尉迟澈被迫流亡的事,大概也被怪罪到了她的身上。 想到这里,苏云清收了笑意。 肖嬷嬷看到苏云清眸中的失落,像是撇清一般,道:“王妃,从前的事,只怪老身眼神不好。如今只是看着你与王爷依旧是夫妻,这才尊称你一句。但老身也有一句忠告,若是想要为王爷好,最好还是离王爷远些。” 肖嬷嬷是看着尉迟澈长大的。最开始确实觉得,尉迟澈能有一个体己的人,最让人安心不过。可是后来发觉苏云清的身世特殊,知道了苏云清是夏族圣女,便让肖嬷嬷变了看法。 尉迟澈的母妃梅妃归属林族,还被苏云清的娘亲下过毒咒,这族与族的仇怨,一旦结下,可就彻底打消了姻亲的可能。 这是事实揭开太晚,苏云清与尉迟澈已经木已成舟。若是最开始就知情,梅妃必然会拦着他们二人结亲。 肖嬷嬷忠于梅妃,自然不会违背了梅妃的心愿。 “嬷嬷如今,是要站在夜寒那边?”苏云清瞥了眼站在夜寒身边的肖嬷嬷,淡漠地问道。 肖嬷嬷倒没答话,反而是夜寒得意地开了口:“苏云清,难道你还没有看出,嬷嬷更喜欢我吗?” “我现在有更要紧的事,没空听你的废话。”苏云清看也不看夜寒,便从他们身边走过,准备再次进入莲园。 “等等!”夜寒叫住了她,“我知道你在着急什么。澈哥哥体内的寒毒,我有办法为他治病!” “你说什么?” 苏云清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夜寒。 “爹爹曾经给我留下宝物,我可以用这个给澈哥哥疗伤。”夜寒得意地道。 “我不相信。”苏云清神色自若,“除非你让我亲眼看到。否则我不会相信,从你手里会有什么好东西能称作宝物。” 她故意将话说得十分不屑,是想激夜寒去证明自己。 “我就知道你这种人,根本不曾见过世面。”夜寒对苏云清的反应嗤之以鼻。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盒子,那盒子打开以后,一块白玉就露了出来。 “不过是一块普通的玉石罢了,并无稀奇。”看那玉石确实有些独特,苏云清故意摇了摇头。 “你真是没眼力!”夜寒小心翼翼地将盒子盖上,“这是爹爹从昆仑山拿来的昆仑寒玉,是难得的上古宝物。有许多世间难医病症,它都可以医治。” 肖嬷嬷也开了口:“我们现在过来,正是为了给王爷治病的。王爷的身体,可耽误不得。” 她说着,就与夜寒一起要进去那莲园。 蓝星一下子将人拦了下来:“夜寒姑娘,肖嬷嬷,王妃曾经下了命令,这莲园不让闲杂女子进入。” “连老身也不能进?” 肖嬷嬷一听自己来去自如的莲园,也成了禁忌之地,顿时对苏云清的印象更加差了。 “那我呢?”夜寒气地质问蓝星,“我能不能进,总要你家王爷下的命令,她凭什么不许我进这莲园?” 不单是这莲园,就连这整个魅影山庄,可都是她家的。她苏云清有什么资格这么命令? 让她这庄子的主人不能出入,简直就是笑话! “这……”蓝星行了一礼,“奉命行事,夜寒小姐莫要强人所难。” 夜寒气急,正要再度理论,便觉得手中一空,原来是那盒子一下子被苏云清给夺了去。 “先谢过你的宝物了。” 苏云清手脚轻快,蓝星等人还不曾反应过来,她便已经跑远了几步。 “你!你就是个红颜祸水的妖精!”夜寒气恼地骂道,“澈哥哥娶了你,真是倒霉!” “尉迟澈可曾看过你这副气急败坏,而又面目可憎的样子?”苏云清却冷声说道。 看到夜寒愣住,苏云清继续补道:“若你想让他见识一番,就继续骂下去。” 看到苏云清那认真的表情,夜寒胆怯下来,一时竟不敢再动怒了。 “王妃!”蓝星看着苏云清入莲园,忍不住头痛起来。 “算了,你在这里看好门,我去跟着王妃。”青鸾道。 说着,青鸾便快跑几步,跟在了苏云清身后。 夜寒与肖嬷嬷也想进入,却被蓝星拿着剑拦下,顿时急得跺脚,却又对苏云清无可奈何。 寝院。 苏云清拿了那昆仑寒玉,便迅速往尉迟澈房中而去。 进屋之时,她并没有被已经折返回来的慕容华耽驱赶。 她看了看床榻上的尉迟澈,才发觉尉迟澈已经疲惫地睡下了。 “他怎么样?”回想这尉迟澈刚才的样子,苏云清心里直发慌。 “脉象很虚浮,身体实在不容乐观。”慕容华耽摇了摇头,“老朽方才用了针,这才暂时安生下来。但如果不能尽早稳住,只怕寒毒的发作,会一次强过一次。” “慕容先生,你看看这东西,是不是对他有用?”苏云清拿出那夜寒的盒子,将昆仑寒玉取了出来。 慕容华耽一看到这寒玉,顿时眼睛都开始发亮了:“王妃是从何处得来的?这是千年也难见的昆仑寒玉,世间大概也只有一块。” 苏云清忍不住心虚了下,总不能说将她是从夜寒手里抢来的。 于是她便随口答道:“这是夜寒借给我的,可能是魅影山庄庄主的吧。” “原来是庄主大人之物。”慕容华耽闻言,便觉得不奇怪了。 魅影山庄是天下第一庄,其中宝物许多。 而夜寒又是庄主最为宠溺的女儿,落在夜寒手中,也是顺理成章了。 “先别忙着欣赏了,你先看看是不是对他的寒毒有用。”看他那忘神的样子,苏云清忍不住催促道。 “好,好。”慕容华耽连声答应。 待确认完毕,他才面色奇怪地开了口:“王妃,此物性寒,王爷体内又是寒毒,可能并非是上上选。但这昆仑寒玉确实是宝物,多少是会有助益的。” “你确定不会有害?”苏云清谨慎起见,便多问了一句。 慕容华耽点头:“昆仑寒玉可调节王爷体内,算是有益无害。” 苏云清这才长舒一口气,道:“这便够了。” 她如今并没有其他法子,尉迟澈的身体容不得她去试错。 只要慕容华耽确认,这宝物不会有什么反向作用就好。 慕容华耽拿着那昆仑寒玉,放在了尉迟澈后颈处,便让尉迟澈枕着。 而苏云清就在一旁照料着尉迟澈,衣不解带。 她时不时便看一看尉迟澈的脉象,见他果真是在慢慢好转,这才算是放下心来。 两日后。 此时的慕容华耽已被苏云清劝着先回去休息了,苏云清端着那铜盆,正用帕子给尉迟澈擦脸,蓝夜也在一旁帮忙。 “王妃,主子醒了!”蓝夜回头时,便看到尉迟澈睁开了双眼。 “你觉得身体如何?”苏云清也是一喜,慌忙去给尉迟澈把脉。 枕着那昆仑寒玉睡了两日,果真脉象也平稳了。 苏云清心里高兴,连这两日里的疲惫也全都忘记了。 “清儿,我好了许多了。”尉迟澈温声答道。 刚刚转醒的尉迟澈,周身都透出一种疏离之感,让苏云清觉得有些陌生。 她正想要问些什么,便听到尉迟澈开口命令蓝夜道:“蓝夜,将夜寒姑娘请进来。” 听到这个命令,蓝夜已经暗觉不妙。王妃本来就介意夜寒,主子刚醒就提起来,不是刚好就触了王妃的逆鳞了? 果然,蓝夜还没来得及开口回话,便听到床头那小桌上,传来重物沉闷的一声。 蓝夜回头,原来是苏云清在用力地拍着桌子,以示不满,桌上的茶水都飞溅了出来。 尉迟澈看着神情淡淡,并未开口哄她,而是向蓝夜道:“下去吧,照做就是。” “是,主子。”蓝夜看着场面越来越不对,慌忙溜了出来。 “清儿,你先离开吧,我要和夜寒单独说些话。”尉迟澈又温声道。 “王爷,您从前不是这样的,您明明知道王妃在生气……”元子看尉迟澈竟让夜寒进屋,还让苏云清离开,也为苏云清愤愤不平起来。 “元子!”苏云清冷声止住她道,“不必劝了。” 两天没醒,她衣不解带照顾着,可是一醒来,他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夜寒进来…… 苏云清心中发凉,又想起那被尉迟澈隐瞒着的事情。这一桩桩,一件件累积起来,已经足够让她失望了。 现在尉迟澈让她离开,她更不知该如何为自己找个理由,去解释尉迟澈为何要与夜寒独处一室。 “王妃,我去再重新沏茶……”元子看苏云清那副神情,忍不住想要为她做些什么。 苏云清没有拦她,整个人都静默地坐在那里。 直到夜寒真的被蓝夜带进了屋子,她才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尉迟澈看着她落寞的样子,眉宇不由皱起,可终究是来不及开口说些什么,苏云清便已经消失在了门外。 夜寒与苏云清擦肩而过之时,十分得意地冲着她笑了一声,仿佛她是个真正的胜利者。 倘若不是在尉迟澈身前,夜寒定是要大摇大摆的炫耀的。 她最初被苏云清拦在外面,也是气愤不已。她原本已经回到自己院中,却又在两日后,被蓝夜请了过来。 从夜寒进入院子开始算起,苏云清便已经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了。 任由元子等人劝说,她也不愿离开一步,就这么直勾勾地望着那紧闭的房门。 一天一夜过去,直到第二日,夜寒这才走了出来,满脸堆笑地走到了苏云清的面前。 “澈哥哥让你进屋呢。”夜寒得意着道,“你可以进去了。” 她说这话时,仿佛她才是这屋子的女主人。而让苏云清能够进屋,也是她夜寒的恩准。 第一百四十七章 重归于好 苏云清压根不去理睬她,一听到可以进入,便立刻快走两步,进了那房门。 而她没有看到的是,她刚一转身,夜寒的脸色便阴沉下来。那精致的一张脸上,有着嫉妒,恨意,也有不甘与羞辱。 原来,那一天一夜的谈话,确实是有意避着苏云清的,但却是为了另一层的缘故。 夜寒原本是欢欢喜喜进了屋子,可在房中静坐着的尉迟澈,却压根儿没有给她任何的好脸色。 尉迟澈一直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是都被她转了话题。 夜寒聊起小时候的事情,又趁着尉迟澈偶尔的搭话,心思蠢蠢欲动起来。 她向着尉迟澈隐晦地表露了爱意,可是换来的只是尉迟澈的淡漠眼神。 尉迟澈望向任何人的眼神里,都像是隔着一层雾。唯有望向苏云清时,才像是从云雾之中,露出的一缕阳光。 那种夺目,却不是她夜寒拥有的。 夜寒心里暗恨,可是下一秒,等待她的却是更加无情的话语。 “夜寒,我们确实自幼相识,但我从始至终,也只是将你当做我的亲生妹妹一般看待。你我之间,从无第二种感情。” 看着夜寒的眼泪缓缓落下,尉迟澈仍没有停下话语:“我今生爱的,唯有苏云清一人。然而你在这莲园留下的东西,却已让她心中不快。所以……你需要尽快把东西搬出莲园。” 夜寒一愣,抬眼望着尉迟澈,她那梨花带雨的样子,若是让普通男子看到,定然是要心疼。可是尉迟澈的眼神却不掺杂质,更加坚定。 “澈哥哥,我们相识这么多年,你就为了这个女人,这样对待我……”夜寒不可思议地望着尉迟澈。 她那痛苦欲绝的样子,竟活像是被尉迟澈给生生辜负了。 “我不愿意……我不会让她住进来的!”夜寒气恼着道。 “夜寒。”尉迟澈那双寒凉的眸子瞥了眼她,“我的话不说二遍。你是知道我的脾气的。” 夜寒闻言,已经不由想起了从前尉迟澈征战之时,那冷血无情,雷厉风行的样子,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今日同你说这么多,终究是看在义父的面子上。”尉迟澈最终道,“义父出门在外,你也该有个分寸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隐隐带着一些警告的意思了。 夜寒深知尉迟澈的脾气,如果此刻同他硬碰硬,闹着脾气,恐怕只会招来尉迟澈对她的厌恶。 于是夜寒没有再发作,而是答应了下来:“我知道了,澈哥哥不要生我的气。” 她看尉迟澈脸色缓和了些,这才松了口气。 “夜寒。”尉迟澈突然又开口道。 夜寒以为尉迟澈回心转意,忙欢喜地答着:“我在。” “你该走了,离开时,把王妃叫进来。”说完话,尉迟澈像是累极了,已闭着眼养神。 夜寒咬咬牙,这才让自己平静下来,温柔道:“澈哥哥,我知道了。” 在往门外走的时候,夜寒的眼中露出了一丝恨意。 她没有料到,苏云清出现在尉迟澈的身边之后,尉迟澈会改变这么多。而既然如此,那梦中之人的画像,必须要早些送到尉迟澈的手中了。 否则尉迟澈几乎都要忘记,还有那么一件事了。 苏云清进入房间时,压抑的火气几乎都要忍不下去了。 多日来的委屈,从尉迟澈寒毒爆发之时,就已经深深藏在腹中,更无法对其他人说起。 她踏进屋子,却敏锐地发觉了屋子里陈设的不同。 一切关于那个女人的东西都被移出了,也难怪屋子里都变得空荡起来。 苏云清正想要打开那个衣柜,去看看夜寒的衣物都还在不在,这才发觉就连那个衣柜,也被完整地抬走了。 这是何时搬走的? 她昨夜大概是有些困了,曾小眯过一段时间。 难道是半夜时,夜寒就连夜将东西给搬走了? 意识到应该是尉迟澈的意思,苏云清的心情总算是好转了一些。 “那衣柜呢?”苏云清装作随意地问道。 尉迟澈启唇:“你不喜欢,我便让人都搬走了。” 他看了眼苏云清,又是柔声补道:“放心,我会命人再置办更好的。” 苏云清压根没有把这魅影山庄当做久留之处,如今听到尉迟澈甚至想要置办家具,不由冷了下来。 “尉迟澈,你是不是想要在这里安家了?”苏云清皱眉问道。 “这里的环境清幽,依山傍水,你喜欢吗?”尉迟澈不答反问。 听到尉迟澈这样话里有话的回答,苏云清却不太开心,一时连话也不愿开口说了。 尉迟澈沉默了一阵,才又犹豫地开了口:“清儿,我只是说一个假设,假设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会离开我吗?” 苏云清听到此话,便如脑后被重重打了一棒般,头脑发懵。 她不知道该如何理解尉迟澈的这句话。 对不起自己…… 所以昨夜,他就这么把夜寒叫进屋子,和夜寒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或者说,他依旧在找那个梦中的女子,魂牵梦萦,念念不忘,所以开始对她觉得愧疚不安? 苏云清的脑海之中,夜寒曾经说的话不断回荡,让她忍不住抱住了她的头。 她痛苦的样子惊住了尉迟澈,而苏云清再度抬眸时,那疲惫而绝望的眼神,也让他心碎不已。 “尉迟澈,如果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我会永生永世恨着你,永远都不会原谅你。”苏云清头一次这么望着尉迟澈,眼里不是爱意,而是冷冽。 “清儿……”尉迟澈站起身来,试图抱住她。 可是苏云清却侧身将他避过。 “清儿,我是开玩笑的,我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那些以前犯下的错误,也永远不会再犯。”尉迟澈认真保证着,望着苏云清的眼睛里满是真挚。 尉迟澈的眼睛从来不会骗人,苏云清在他那温柔的声音和诚恳的眼神里,逐渐放松下来。 见她不再满是戒备,尉迟澈这才上前,紧紧拥住了她。 “清儿,让你受委屈了。”尉迟澈心疼道。“我都知道的。” 苏云清在他温暖的怀抱里,终于忍不住掉起眼泪来。多日以来的委屈,也终于都可以随着眼泪释放出来。 “是我疏忽了。”尉迟澈低声道,“我早就应该让蓝夜提前收拾好,不让你因为这些物件而生气。这几日里,你定是对我失望极了。” 苏云清不由想到之前的那个玉佩,心里的醋坛子就这么碎了,带着酸意道:“你不怪我把她给你做的玉佩摔了?” 她这样连招呼都没有打,就直接毁掉了夜寒的东西。此时此刻,如果夜寒看到了,定是又要被气疯了。 “给我做的?”尉迟澈却像是根本不知道一般,不觉皱起眉来。 “怎么,现在知道了,你开始后悔了?”苏云清心里的火气又似乎要起来了。 “怎么可能。”尉迟澈笑了下,眉宇间都是漫不经心,“若你不喜,摔了就摔了,左右让我们的人赔她一个便是。” 这又并非是苏云清送的东西,尉迟澈并未放在心上。 他看苏云清似乎因为自己的回答有了笑意,便调侃着道:“可怜我从不曾收到你的玉佩,只觉得腰上总缺了点什么。” 苏云清听他那故意讨要的意思,便是白了他一眼:“你想要什么玉佩没有,还需要我做了送你?” 看他腰上,分明是一直没有缺过。现在为了讨要,倒是睁眼说瞎话起来。 “那些再好,在我眼中不过俗物。怎比得过你的?”尉迟澈理所当然地回道。 苏云清的脸颊一时绯红起来,沉默了下,才半是羞意地道:“那也总要看我高兴时再做。” 虽然她的手艺比不得那些匠人,但多年用着手术刀,想必雕刻起玉石,应该也是有些触类旁通的吧?苏云清想着。 尉迟澈则又追问着她:“那不知我的王妃何时才会高兴?” 苏云清看他那穷追不舍的样子,终是笑着推了推他,他这才做罢。 二人总算重归于好。 苏云清不忘去查看尉迟澈如今的身体,见他的身体果真在慢慢恢复正常,又感慨起那昆仑寒玉的神奇起来。 当时尉迟澈在发作边缘,就已经开始不顾一切向自己发起攻击,如果不是小师弟为她挡着,她早已身上中了寒针。 那时的场景,已经印在苏云清的心中,永远无法忘怀,此刻想起都是胆战心惊。 而此刻苏云清再度看着尉迟澈,又觉得他一切都已经正常,仿佛当时的发病,都是幻觉一样。 苏云清不禁好奇起来,再她离开之后的那段时间,尉迟澈他发病时真正的样子,又是什么样。 她再度回来之时,慕容华耽便已经让尉迟澈睡下了。所以苏云清根本没有看到的机会。 而苏云清正想着,尉迟澈突然开了口道:“清儿,在屋里躺了太久,我想出去活动活动。” 说着,尉迟澈便拿起了桌上的剑。 苏云清知道他是去院中练剑,此刻自己心中兴趣阑珊,于是并未一起前去。 而看尉迟澈出了门,苏云清一人坐在房中,却又开始觉得无聊起来。 她心中想了想,终是站起身子,从床榻的最下层,拿出了夏柳玥留给她的锦袋。 那个袋子里面,正放着一些书册和其他小物件。 苏云清再度把书册翻开,仔细研究着里面的东西。 她这时才发现,里面虽然有许多文字记载,可是却又多有古奥玄妙之处,她一人根本无法破解其中奥秘。 那些奇怪的符号,符文,以及一些各不相同的图腾图案,都像是藏着他们的秘密。 书册很薄,可是却根本不如表面那么简单。 苏云清实际上也只看明白了一些简要的,对于夏族的记载。至于其他,则是全然无所探知。古怪的符号也如同天书,让苏云清头疼。 又看了一阵,苏云清一无所获,于是只得作罢,将书又放回安全之处藏好。 第一百四十八章 义父 前院。 因为许久不曾练剑,尉迟澈的手感都有些生了。他挥舞着手中之剑,剑身擦过树梢,树上翠绿的叶子借着风落在地下。 “主子。”蓝河上前禀报,“庄上来报,庄主大人回庄了。” 闻言,正在练剑的尉迟澈,收手把剑利落地收回了剑鞘。 苏云清此时听到院中的动静,也从屋中走了出来。 “庄主大人挂念主子的身体,想要来探望主子,如今已经打发了人要过来。”蓝河又继续道。 “不必了。”尉迟澈干脆道,“我的身体已好,让义父他老人家免了这奔波吧。我亲自过去见他。” 蓝河会意,便忙去派人回禀庄主。 而尉迟澈则回头望向刚出来的苏云清,开口主动问起此事:“我要去见义父,你想陪我一起前去吗?” 魅影山庄庄主与他情同亲生父子,对他十分重要。尉迟澈自来到魅影山庄以后,便早有让苏云清与庄主相见之意。 不过后来在庄中又发生了这么多事,他原本以为单因为夜寒的缘故,会遭到苏云清拒绝,却不想苏云清直接是一口答应:“好,我们一起去见庄主。” 看他略显惊讶,苏云清认真补道:“庄主对你有恩,既然你愿意叫他一声义父,我便相信他的为人,也感激他如今对你的援助。” “我就知,你是最懂我的人。” 尉迟澈释然一笑。 她依旧是自己心中的那个深明大义之人。断不会因为吃醋,就真的连带着庄主也避之不及,反而会念着魅影山庄庄主对他的帮助,敬之重之。 此时庄主院中。 因为魅影山庄主人的归来,庄子里恢复了往日的那副热闹劲儿。 这边庄主才刚坐下歇息,夜寒就已经得了消息,急着赶了过来。 “爹爹人呢?”夜寒一边往院里走,一边问起庄主身边的手下。 “小姐,庄主大人已在房中。”手下一边恭敬地回她,一边又指挥着归置这次一同归来的人马。 “爹爹!”进了屋子,夜寒一见庄主,立刻便恢复了那副少女的娇嗔,“爹爹这次真是离开太久了,定是将寒儿都忘了。” “傻丫头!”庄主看着爱女那撒娇的样子,不由笑着拉她坐在自己身旁,“爹爹把任何人都能忘记,也不会把寒儿给忘了。” “那爹爹怎么不给寒儿写信?”夜寒气鼓鼓地望着庄主,“从前爹爹出远门,可是一定会给寒儿写信的。” 庄主神色不改,依旧宠溺地哄道:“这次出远门,事务繁杂,一时忘记,寒儿可要原谅爹爹。” “爹爹……”夜寒凑近过去,笑颜如花,她乖巧地不去多问,而是向庄主说起自己近来发生的事,“爹爹都不知,最近庄上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哦?寒儿快跟为父说说,这庄子让你照顾着,发生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庄主一副慈父模样,耐心地听着夜寒的话。 “倒没有多少有意思的事,反而是寒儿受了委屈了!澈哥哥带着王妃过来,竟为了这苏云清,把寒儿给赶出了莲园,寒儿的东西也都匆匆忙忙搬走了。”夜寒谈起苏云清,语带不满。 她自然不愿让父亲知道她做的事,于是将她下令禁止苏云清入庄一事,一带而过了。 庄主倒是对夜寒的“告状”不以为意,笑道:“澈儿已然成婚,护妻心切也是人之常情罢了。那莲园既已给了澈儿,该如何处置,便也是他说了算的。” “爹爹还是和以前一样。”夜寒小声嘟囔着,“对澈哥哥,只怕比对寒儿更好。原本是想着让爹爹为寒儿做主,谁知爹爹却为他说话。就连这次外出,也都是为了帮澈哥哥打探消息。” 想起尉迟澈的遭遇,庄主眸色深沉:“澈儿自年幼之时,为父便看出他的资质不凡,将来必是龙驹凤雏之辈。如今遭此巨变,他一人实在艰难,帮他一把也是应该。” 也正是因为看出了尉迟澈的特质,他这才收为义子。夜寒年轻,看得不完全,可他自己却知道,并非是魅影山庄不顾一切帮着尉迟澈,而是尉迟澈将来,必定会对魅影山庄有所助益。 “爹爹帮澈哥哥自然是好事一件。不过澈哥哥也该把这份恩情记在心上,将来涌泉相报才是。”夜寒理所当然地道。 庄主听她语气自带傲慢,便不觉皱起眉来:“做事若永远只顾他人报恩,格局未免太小,更难得他人真正感激。” “爹爹又在说些寒儿听不懂的话了。”夜寒不悦道。 她本想借着父亲的权威,给苏云清一个难堪,可却发觉父亲并无这种意思。 庄主一见女儿这小孩性子,正要与夜寒解释其中道理,便听到门外有人通禀,原是尉迟澈来了。 “义父。” 尉迟澈一进门来,便是尊敬地与庄主打起招呼来。 “澈儿,本来为父是想去看你的。你身体不适,怎么就亲自过来了?”庄主许久不见尉迟澈,此刻看到,已是满面笑容。 “亲自上门,一来是为了免除义父奔波。这二来,则是想带着王妃见一见您了。清儿……” 说着,尉迟澈将站在身后的苏云清牵了过来。 二人紧紧握着手,举案齐眉之间,是化不开的温情脉脉。 在座上的夜寒看到二人举止亲密无间,旁若无人的样子,心中又是震撼,又不觉心生嫉妒。 苏云清走上前来,垂眸向庄主行礼:“义父。初见义父,未来得及备上薄礼,将来定会补上。” “都是一家人,并不说这两家话。”庄主并不拘泥于俗礼,连连摆手,“清儿快坐。” 这女子既然是尉迟澈的王妃,他便也将其看做自己的儿媳。 苏云清这才抬起头来,而二人双目对视之时,却不由双双愣住了。 看到魅影山庄庄主的第一眼时,苏云清就有种心中惶恐之感。她像是被巨石压在心口,觉得憋闷而又窒息,发慌与焦躁之感,也一时袭上心头。 庄主看清了苏云清后,也像是十分惊诧,他并非是因苏云清的美貌而觉震慑,而是在这第一次相见时,他就从苏云清这里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熟悉。 “义父,先前成婚仓促,未能与您及时告知,实在是失礼了。” 尉迟澈突然的话语,打断了两人的思绪。 庄主这时才回过神来,笑道:“知道你当时处境危急,不过如今你夫妻二人回来庄上,便是极好了。” 尉迟澈先前大婚时,还不得不装作失了神智,为应付那大昭皇帝等人,也可谓是忍耐蛰伏良久。 不过他原本以为尉迟澈成婚是无奈之举,与这将军府的二小姐也并无什么真正感情。 如今亲眼看到他们二人的相处方式,这才看明白,尉迟澈是有多在意这个苏云清。 尉迟澈是他看着长大的,从前身边根本没有什么女子,问起时,他也只说对成婚无意。 像这样正式地带着一个女子来到魅影山庄,这是第一次。 “义父,关于清儿的事,想必即使我并不告知,你也早晚会有所耳闻,她实际上是……夏族圣女。”尉迟澈正声说道。 因为苏云婉已经当着大昭许多人的面,讲出了苏云清的身世,所以即使短时间内仍是少有人知晓,而那不久之后,却依旧会广为人知,不再是秘密。 更何况尉迟澈对庄主极为信任,知他不会因为苏云清的身世,便又了敌视之意。 “这么说,你身上的伤,是清儿为你医治的?” 庄主脸上有些惊异,他没有想到苏云清这个女子,不但容貌惊为天人,更有着这样传奇的身世。 夏族这样一个隐秘避世的部落,如今竟在大昭生存,夏族的圣女还成为了尉迟澈的王妃。 “是。”尉迟澈点头,“若没有王妃,这一路上,恐怕我难以安全到达魅影山庄了。” 说到这里,尉迟澈更是回望了一眼苏云清。二人之间不过对视一秒,却已经明晰对方的心思。 此时夜寒闻言,已是一惊,再看到尉迟澈望向苏云清的宠溺眼神,便恨意更深。 “如此看来,清儿与你能够互相辅助,实在不失为一对佳偶了。”庄主和蔼道。 苏云清听了,心里似乎觉得庄主愈发亲切起来,这一对父女,看起来也是真的天差地别。 几人交谈许久,眼见着已至傍晚,庄主便是欲言又止。 苏云清眼尖,岂会看不出他的意思?庄主既然是为了给尉迟澈打探消息才出庄,这次回来,定是与尉迟澈有些话要讲的。大概是看她和夜寒都在,这才顾虑着。 于是她便主动道:“这屋子里憋闷,我想出去透透气,便在外面等着了。义父千万不要怪罪我失礼了。” 庄主也松了口气,建议道:“若是清儿觉得无聊,可以让庄上人带着四处转转,这庄里虽比不得大昭繁华,却也别有意趣。” 这女子有分寸,知进退,庄主对苏云清的好感又多了一层。 见苏云清主动告辞,夜寒竟得意起来,以为是苏云清知难而退。她的父亲自然还是会站在她这边的。 庄主却是又对她开了口:“清儿,时候也不早了,你还是也早点回去吧。莲莲……” 莲莲进门时,便看到夜寒委屈地拉住了庄主,一副不愿离开的样子。 “爹爹,你怎么与澈哥哥说话,都不愿让寒儿听到了?寒儿难道是外人吗?” “寒儿,别胡闹,如今为父要与澈儿说正事的。你在一旁听什么?”庄主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是他平日把她宠惯了,这才让她没了分寸。 “爹爹!”夜寒软磨硬泡起来,“寒儿会安静听着,不会打扰你们。” “寒儿,为父与澈儿说的事,必须单独说,你没有见玄王妃都出去了?”庄主语气略重了些。 夜寒也发觉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了,只好委屈地随着莲莲离开。 于是屋子里,便只剩下庄主与尉迟澈二人。 “澈儿,此次出去,为父特意查了你的事。是关于你如今的体征……” 看到夜寒已经离开之后,庄主的神情严肃下来,望着尉迟澈的眼神幽深复杂。 第一百四十九章 暗族力量 尉迟澈见庄主这般讳莫如深,面色也跟着沉下来,他已经意识到事情的不简单了。 “义父查到了什么?”他顿了顿,才又道,“我体内的寒毒,是不是无药可治了?” 他心中已有了准备,若真的是那必死之症,定是宁愿自我了断,而非苟活于世,让苏云清跟着自己受这份折磨。 此刻他也庆幸苏云清没有在这里一起听着,否则他只怕会忧虑更深。 “澈儿,其实准确来说,你身上的病根本不是病。”庄主言简意赅道。 尉迟澈原本做好了心理准备,却在听到这句话时,不由僵住了。 “什么意思?” 他饱受这种“寒毒”的折磨,看着苏云清等人也因此而难过,却无可奈何。他们也曾遍寻明医,想要医治好这种怪病,谁知这竟然压根不是病。 庄主深望了他一眼,才解释道:“你身上的,其实是一种独特的力量。” 不过这种力量在身,对于尉迟澈是好事还是坏事,却又难说了。 见尉迟澈还是有些不解,他便打起了比方:“澈儿,就如清儿是夏族的圣女,会修炼圣女之力。与之类似,远古部落之一的暗族,也有自己的特殊力量。暗族喜欢修炼火性与寒性功法。” “那么我体内的所谓寒毒……”尉迟澈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不错。你的寒毒其实是寒性功法的一面。”庄主肯定了他的猜想,“其实你也早已经察觉了,你每次的病发,身体里都是两种力量在活动着,一者为火性,一者为寒性。这两种功法都极为猛烈,你又从未真正探寻过他们的威力,所以他们就在你的体内自行生长,以至于超过了你的承受能力,便有中毒之症状。” “义父,我体内为何会有这两种力量?” 知道自己的特殊体质之后,尉迟澈看起来并无任何喜色,反而是显得很是沉重。 类似夏族圣女之力的力量,不可能凭空出现在他的身上。可是他从前却并没有感觉到这种力量。 而暗族……与他又有着什么关系? “这……为父也暂时查不出来。暗族的有关情况,如今已经很难查清。为父只是猜想着,你很可能就是暗族的后代。”庄主犹豫道。 只有血缘,才能够将这力量传递下来。就比如苏云清成为这夏族圣女,也是因为从自己母亲那里得到了遗传。 不过梅妃是林族之人,并无暗族功法。若他猜得不错,定是尉迟澈的生身父亲,是来自暗族部落了。 “梅妃娘娘从前,难道从来没有向你提起此事?”庄主忍不住好奇道。 “从来没有。”尉迟澈摇了摇头。 他已经在尽可能努力地回想了,可是一无所获。尉迟澈迫切地想要找梅妃问个清楚,解开这谜团,但是如今梅妃身在何处,他都并不知晓。 “这我便果真不知了。”庄主面露遗憾,“不过关于你的父亲,梅妃娘娘是一定知道情况的。” “义父,这种力量可有办法去除?”尉迟澈像是冷静了一阵,便是打定主意一般,认真开口道。 庄主虽心中惊讶于尉迟澈对力量的毫无野心,但也觉他有些天真,不由摇头:“澈儿,这种力量随着血脉,会永远存在于你的身体,压根不是能够去除的东西。” 对于这种力量,有人垂涎,也有人想要去除。可是其本身就不是尉迟澈自己可以左右和决定的。 看他黯淡下去的眼神,庄主忙是又道:“但这力量分明也是世人求都求不来的。你若是能够修炼成功,便可以统一远古八个部落,做他们真正的王。” 在他的想法里,这样强大的力量,又有谁会不想要呢? 尉迟澈苦涩一笑:“义父可知,我虽得了这种神奇的力量,可我自己同时也时常失去理智,尤其是……面对清儿的时候。” 因为庄主是刚刚回来,他还未来得及同庄主说起。他近期发作之时,着实怪异得很,身边竟根本待不得女子。即使是苏云清在身边,他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神智,发着疯一般想要杀了苏云清。 这一次,如果不是凤诤派来的人,以身相护苏云清,苏云清很可能就已经被他伤得不轻了。 尉迟澈每每想起来,身上都是一场冷汗。 “如果修炼成功,也并非没有可能保持清醒神智。”庄主缓慢道。 “那么,义父知道这其中的几率是多少吗?”问起时,尉迟澈的语气里带着渴望与期待。 庄主不愿骗他,开口却也显得艰难:“不失去神智的几率,大概是万分之一。” 万分之一…… 这样的几率,压根就不是什么有力的安慰。 尉迟澈沉默下来,以他如今的身体状况,这种力量对他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事。 苏云清无法靠近他,已让他心痛如绞。 而他更无法接受,自己有可能会亲手伤了苏云清的可能性。 “澈儿,以如今的状况来看,你不如留在这魅影山庄之中吧。”庄主建议道。“你应该也发现了,那块昆仑寒玉,对你的身体有一定的作用。在没有找到其他法子之前,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尉迟澈自嘲般笑了笑:“义父不必因此留我,让我留在山庄,又能做些什么呢?” “为父已经老了,很多事情都是有心无力。所以早有此意,想让你继承我的位子,就由你来做魅影山庄的新任庄主。”庄主肃然道。 他固然有着一份私心,因为只有一个女儿夜寒,而夜寒年幼又单纯,根本担不起照顾山庄的重任。 他当年肯帮助尉迟澈,认尉迟澈为义子时,就存了让尉迟澈接任的想法了。 不过除去私心,庄主也想要护住尉迟澈。尉迟澈现在处境艰难,尉迟修得了皇位,也没有一刻是真正能够安心的,只怕一日不把尉迟澈追杀到,一日就不会心安。 魅影山庄虽小,可是护住尉迟澈,却是可以做到了。 庄主盯着尉迟澈似乎是想要讨得他的最终答案。他也多少抱有把握,因为从前魅影山庄需要尉迟澈时,尉迟澈都是说一不二的。 可这一次,尉迟澈却面露歉意:“义父,只怕清儿不会乐意。” 庄主虽然惊讶,但并未因此生气,反而对此有了兴趣,问道:“她是如何想法?” “其实不久前,我就曾经试探般问起,但清儿并不愿意在魅影山庄久住。”想起苏云清,尉迟澈脸上是难得的笑意,“我想,清儿与我一样,都有着更加远大的目标。魅影山庄虽好,却拘不住对外面的向往。” 尉迟澈说得隐晦,庄主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个庄主的位子,留不住他。 尉迟澈并不是没有野心,而是他如今还不曾找到真正的天地。 “外面的世界确实魅力更大,不过也会更乱,将来在外面,可要自己小心了。”庄主不再强留尉迟澈,反而是语重心长地嘱咐着他。 这么多年,庄主对自己的好,尉迟澈都看在眼里。 此时的良苦用心,更让他心生感动。比起那个待他虚伪,有个名义上的父亲之名的大昭老皇帝,尉迟澈更愿把魅影山庄庄主看做父亲。 这种感情,实际上胜过了血缘的牵绊。 “义父的叮嘱,我都记下了。”尉迟澈缓缓道。 庄主深深看了他一眼,沉默一阵,才又问道:“其实你不愿待在庄上,并不止是清儿的缘故吧?” “义父还是如从前一样了解我啊。”尉迟澈神色从容,“我知道义父是为了我好,才想让我在魅影山庄,这样可以永远安全。尉迟修的人即使过来,也破不了这魅影山庄的阵法。义父是想保护我。” “你是知道的,为父是真的把你当做亲生儿子看待。”庄主道。 “我知道。”尉迟澈接道,“但白虎军不能跟着这样一个废人。” 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坚定,庄主恍然之时,竟觉得像是看到了曾经在战场上的那个尉迟澈。 可庄主知道,尉迟澈也有些不一样了。他心中大爱仍存,却也有着自己的小爱。这其中多少有着苏云清的激发。 “我躲在魅影山庄,随我一起奔命的白虎军与澈虎军,便也要待在这里。他们是真正的战士,而不是躬耕田亩的农夫。”尉迟澈缓缓道。 “澈儿,为父明白你的心意了。”庄主终是说道。 二人眼神再度碰撞之时,庄主竟隐隐已经察觉了尉迟澈的离别之意。魅影山庄像是只是一个暂时的落脚点,而非尉迟澈的重点。 今日他们可以坐在一处,开怀畅聊。可是将来,却不一定再会有如此机会了。 可是明知将要离别,他二人也没有一个主动问起,或是说起。似乎是有意想要杜绝那种感伤的气氛一般。 最后,尉迟澈站起了身,就如从前的许多次一样,笑道:“今日天色已晚,我与清儿都该回去莲园了,就不打扰义父休息了。” 庄主心中似乎有许多话想要说,可最后吐出的,却只有一个字:“好。” 当尉迟澈转身离开之时,庄主从他那决然背影里,又体会出了他方才的言语之意。 尉迟澈是天上的雄鹰,受不得一处鸟笼的桎梏。虽得安逸,却也失了自由。 要想让这雄鹰重新快乐,却不得不要让他回到蓝天。 这固然会遇到很多磨难,艰难险阻,可是一次次的经历,才能让雄鹰获得自己的成长。 正如鸟笼不是雄鹰的天地,魅影山庄也从来不是他的天下。 山庄之外,那偌大的世界,才是属于他尉迟澈的真正天下。 第一百五十章 要她陪葬 尉迟澈走出门时,正看到苏云清坐在院中等他。 一见到他来,便是自然地挽住了他的胳膊。 尉迟澈看她沉默的样子,道:“清儿,你没有什么想要问我吗?” “义父对你说的话,连夜寒也要避着,可见是极其重要了。”苏云清大方道,“如果你想要告诉我,你会说的。我不会逼问你。” 逼问得来的答案,压根不是尉迟澈自己情愿说出的,所以她宁愿不知道。 而尉迟澈听到她的这番话,眉眼带笑:“与其说是不愿让你听到,不如说是怕你担忧。” 他拉住了苏云清的手,眼睛清澈明朗:“但我不愿瞒你。你心中猜测,只怕会更担忧。” 看到苏云清讶然目光,尉迟澈将方才与庄主的谈话内容和盘托出。 知道他不是中毒,而是体内有着两种力量之时,苏云清心中的大石也随之落地。 她如今偶尔能够运用体内的圣女之力,便说明着,尉迟澈也一定可以做到,将体内的两种力量都归为己用吧? “我相信你,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苏云清乐观道,“到时候,或许我们也终于可以做些想做的事情。” “什么事情?”听苏云清提起自己的渴望,尉迟澈便难掩好奇。“或许即使是现在,我们也可以做到。” 被这么猛地一问,苏云清倒是说不出了。她有很多关于尉迟澈的事,想要一起去做。 不过除去这个,她却也有一个别的念头。 于是苏云清笑道:“其实我想要夺回风岛和绵州,将他们并为一地。” 她未听到尉迟澈开口,抬眼之时,才发觉尉迟澈一直双眸凝望着她,让她脸颊泛起红晕。 未留神时,俯身而来的尉迟澈,便啄吻了一下她的唇角。 “清儿,若你想要,我会帮你。” “干什么呢?”见他当着院里这么多人的面,就这么亲吻自己,苏云清还是害羞起来,“这里是义父的院子……” “所以……只要回到我们的莲园,就可以吗?”尉迟澈故意逗她。 “尉迟澈!”苏云清气得把声音都拉得很长。 尉迟澈则严肃了面孔,正声道:“清儿,关于我的身世问题,我必须要找嬷嬷问个清楚。便不能与你一同回去莲园了。” 苏云清点头:“好,那你早些回来。” 尉迟澈心里的谜团,苏云清可以说是感同身受。 他定是想要去寻找他的母亲梅妃,好解开自己身上寒性和火性体质之谜的。 既然回到了魅影山庄之中,肖嬷嬷又在这里,索性就先问起肖嬷嬷。 与尉迟澈暂别之后,苏云清独自回到了莲园院内。 她进屋之后,看着屋中十分空荡,不觉有些冷意。 待点了烛火后,趁着那光亮,却看到了些屋里里的怪异之处。 那夜寒的衣柜被抬走以后,不知为何,靠近衣柜的墙上,一块砖竟凸了出来,看上去突兀不已。 苏云清好奇地走过去,左手按上砖时,那整面墙壁竟晃动了起来,不多时,竟有多处砖石都陷了进去! 这赫然是一处暗阁! 暗阁很小,堪堪只能容纳一人进入,苏云清进去后,原本没有多大的兴趣。 这里的寥寥几件东西,应该都是尉迟澈先前放在这里的。 唯有一个长条的锦盒,看上去保存良好,又十分精致。 苏云清看着那东西,心里却不算有多高兴,鬼使神差之间,便打开了那锦盒。 里面是一幅画卷。 苏云清打开画卷,画上一个绰约多姿的女子,跃然纸上。 应该就是蓝夜口中提及的,尉迟澈梦中女子的画像。 而正如她所想,画上的女子,不是她。 肖嬷嬷院中。 院中原本已经熄了灯,可是听闻尉迟澈的到来,很快就又重新恢复了那般灯火通明。 “王爷?”肖嬷嬷许久不见尉迟澈,自是思念得紧,惊喜不已,“王爷终于醒了,身体可还好?” 尉迟澈看到了肖嬷嬷,却无心与她寒暄这些,而是沉默地进了屋子,才问道:“嬷嬷,我体内有两种力量,火性与寒性一织,你可对此知情?” 肖嬷嬷似乎没有预料到他会突然问起这个,说话都结巴起来:“老身……老身不过是个下人,怎么会知道这个?” 尉迟澈眼神一暗。 她没有一口否认,而是推脱自己的不知情。看来果真是知道些什么,才会如此欲盖弥彰了? “你在母妃身边多年,连你也不知我的身世?”尉迟澈不信。 “老身确实不知。”肖嬷嬷依然不透露一个字。 尉迟澈若是看不出什么,便是真的白活了这许多年。肖嬷嬷是他非常熟悉亲近的人,一说谎话,是能看出的。 可既然不愿告知,只怕是有意要为母妃隐瞒,看来只有找到母妃,才能够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想到这里尉迟澈没有再待下去的意思,而是打算起身离开。 谁知肖嬷嬷却拉住了他,一脸担忧地谆谆告诫他:“王爷,你已经知道了苏云清的身份,就知道她绝非良配。” “嬷嬷何时学了算卦了?也知我们配与不配。”尉迟澈的面色冷漠下来。 “王爷,您分明是知道夏族的传言的,她苏云清能活几年,尚且都是未知。您是梅妃娘娘的希望,娘娘也不愿你年轻丧妻。与其如此,倒不如娶了那夜寒姑娘为妻。”肖嬷嬷满脸都是为尉迟澈好的样子。 可是尉迟澈却在听到丧妻字眼时,顿时一怒,一掌便将那身旁桌案一劈两半! “既然你已经提起,我也要将话说在前面了。”尉迟澈冷着眸子,不带往日的一丝情分。 “若苏云清有事,夜寒也不可活,我必要让她陪葬!” 说完话,尉迟澈便离开了肖嬷嬷的院子,单留下肖嬷嬷一人,惊惧失色地望着尉迟澈离开的背影。 从肖嬷嬷处往莲园赶的尉迟澈,心里烦躁无比。 肖嬷嬷从前是个识大体的人,可今日却说出了这样的话,着实是让他失望了。 而反观夜寒,这些日子究竟做了些什么,有什么意图,他也不是不知。 他不说,却不意味着是要放纵夜寒,只是不愿让面上太过难看。 今日既然连肖嬷嬷也开口说出这种话,看来必须要与夜寒说个明白了。 怀着心事回到莲园,尉迟澈一进院,却看到蓝河等人紧张又担忧地站在院里,心里已是一慌。 “发生什么事了?”尉迟澈问道,“王妃呢?” “主子,王妃不见了。院里的人都在找了。”蓝星低声道。 尉迟澈压抑着自己的怒气:“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就是这一个时辰的事。”蓝河描述着当时的景象,“我们是看见了王妃进屋的。可是刚才,元子进入屋子时,却发现王妃不见了。” 苏云清从来不是轻易不告而别的人,意识到不对劲,尉迟澈迅速进了屋子。 他看到了打开的暗阁,还有那未合上的锦盒,半露出来的画像,让他呼吸一窒。 “是谁对王妃说了些什么?”尉迟澈闭上了眼眸,他已经猜出了苏云清发现了什么。 “主子……”蓝夜上前一步,懊悔地跪了下来,“是王妃突然问起属下,属下不得以,这才告知了王妃,主子曾经找过画中女子的事情。” 尉迟澈震怒不已,很快却又发觉了不对劲:“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是三日前了。是主子昏迷之前的事。”蓝夜回道,“属下也好奇,王妃为何突然知道了此事。” 蓝夜又说了些什么,尉迟澈已经听不下去了。 他脑海里,只剩下了第一句话。 原来那个时候,苏云清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所以她欲言又止的问题,就是这个? 尉迟澈不断回想着近日看到的苏云清,他们虽然还如往日那样朝夕相处,可是却有种莫名的疏离。 苏云清在生气。 “查。”尉迟澈下令,“哪怕把魅影山庄翻个底朝天,也要查下去。” 如果前后只有一个时辰,苏云清是几乎不可能离开魅影山庄的。她定是躲起来了。 “是!主子。”蓝夜几人匆忙离开,便去四处都安排了人,搜寻苏云清的踪迹。 然而几日的寻找,均未查到苏云清的消息,苏云清仿佛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多日不曾合眼的尉迟澈,心里已经是一片慌乱。蓝夜等人根本无法靠近他,因为他疲惫的精神,已经没了任何的耐心。 “清儿……是我错了,你在哪里?” 尉迟澈痛苦地喃喃自语。 她脑中突然闪过一丝念头,苏云清不会突然问起蓝夜,除非…… 尉迟澈明白过来,一时握紧了拳头。 夜寒院中。 夜寒看着风尘仆仆而来的尉迟澈,还以为是专程来找他的。 “澈哥哥,你这几日都不见踪影,看着都瘦了,都在忙着什么?” 夜寒示意莲莲退下,亲自为他倒起水来。 尉迟澈却是眼神一冷,淡漠道:“你分明也听说了,清儿在三日前失踪了。” “寒儿不愿提起澈哥哥的伤心事。”夜寒一副关怀模样,拉住了尉迟澈的衣袖,“澈哥哥,兴许苏云清走,就是不愿当这个王妃呢?感情的事情,根本强求不得。” “我与清儿的事,你并不了解,也无需置喙。”尉迟澈不动声色地远离了她,眉宇皱起。 “我只想问你,你究竟知不知道清儿的下落。”尉迟澈看她不说话,忍不住再度问起。 “我怎么会知道她?”夜寒眼眸闪过一丝哀伤,“澈哥哥来找我,只为了她吗?” “澈哥哥,我也可以做你的王妃的,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我情愿好生服侍你……”夜寒脸上多了些媚态,她今日穿的衣衫很薄,在烛光下,更衬出她的玲珑身段。 看着快要搭上肩膀的手,尉迟澈本能地甩开,一下子站了起来。 “看在义父的面子上,望你洁身自好,好自为之。”留给夜寒的,只有这冷漠的一句话。 尉迟澈并未看到,夜寒已经泪流满面。 从夜寒院中出来,看着已经快要疯了的尉迟澈,蓝夜忍不住上前。 “主子。”先前对苏云清说出真相的蓝夜,此刻显得小心翼翼,“主子何不搜查一番庄主大人所在的亘星楼呢?” 第一百五十一章 李老头 庄主的亘星楼,根本就不在他们的搜查范围之内。 因为没有特别的权限,他们根本无法靠近亘星楼。所以即使是搜寻遍了整个魅影山庄,也不曾靠近那里。 “主子,蓝夜说的对,或许那里能有所收获。”蓝星也帮腔道。 蓝夜说出实情,让王妃受了刺激离开,终究是做错了事。此刻只想着能够提供些线索,好将功赎罪了。 “好,我们现在就去亘星楼。”尉迟澈多日寻找,已觉希望渺茫,亘星楼就是最后的希望了。 亘星楼。 庄主看着进入院中的大批人马,先是惊了一下,待看到尉迟澈时,则很快就明白过来。 “义父,冒犯了,今日还要来亘星楼打扰。”尉迟澈向他行礼,多日未经打理的面容显得格外憔悴。 “澈儿,清儿还没有找到吗?”庄主看到他那失魂落魄的样子,也忍不住心生同情。 见尉迟澈沉默地摇了摇头,庄主便示意了众人退下:“澈儿,亘星楼你可以随意搜寻,为父也希望你能早些找到清儿。” “多谢义父。”尉迟澈匆匆谢过,便带着人马迅速搜寻起来。 他将亘星楼里里外外,搜了三五遍,每一处都搜寻过了,可始终找不到苏云清存在的痕迹。 黯然离开亘星楼时,庄主都不忍再打扰他,任由他那么失望地走出了院落。 山间的溪流从亘星楼前流淌过去,溪水反射着粼粼光芒。 尉迟澈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了下去,自己的脸庞,便倒映在了水里。 尉迟澈不经意看到后,却是眼睛一亮。 他们确实搜寻遍了魅影山庄的角角落落,也调查了无数的庄上的人。可是如果,苏云清早已经改变了原本的容貌呢? 乔装打扮之后,苏云清很容易就可以畅通无阻地离开魅影山庄。 该死!他早该想到的! “主子……” 蓝夜看着尉迟澈突然浮现出一丝笑意,顿时吓得不轻。他确实闯了祸,不过主子如果因为悲痛过度,失了神智,那他可就是罪加一等了。 “蓝夜,我们先去八字门。”尉迟澈并不多言,而是直接下了命令。 这几日他都在做些无用功,不知道已经浪费了多少的时间了。 八字门。 这里,是离开山庄的必经之处。凡是有离开魅影山庄的人,都要从此门路过。 因为这些日子,尉迟澈一直在找苏云清,所以八字门也看守很严格,每日只会放出一定量的人。 如今八字门的门口,已经排了长长的一队人了。 尉迟澈快马加鞭赶过来时,幸而看到今日的八字门还没有开启。 “玄王殿下。”守门的侍卫看到庄主大人的义子过来,连忙恭敬地行礼。 尉迟澈微微颔首,可是注意力却越过了守门的人,直直落在了那队出山庄的人身上。 “这些人,都是今日要出庄的?”尉迟澈问道。 “是,殿下。” 尉迟澈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便朝着那一队人走去。 守门侍卫已经开启了八字门,方才排着队的人,开始一个一个走了出去。 尉迟澈锐利的眼神扫过每一个排队出去的人,他那审视的目光里,带着一种热盼与渴求。 他是在期待着,能够寻到苏云清的身影。 “主子,这些人属下都看过了,没有王妃的身影。”蓝星来禀报道。 “知道了。”尉迟澈虽然这般说着,可探寻的目光并未收起。 他依旧在扫视着人群,不放过任何一个从面前经过的人。 那些出庄的人,很多都是庄上的百姓。他们知道尉迟澈的身份,连抬眼去看他,都不敢多看一眼。 长长的一队人,都是低头垂眸出去的,这无疑给尉迟澈增加了寻人的难度。 尉迟澈只有守在那八字门前,命经过的人都必须昂首离开,这才做罢。 因为如此做法,人群出庄的速度也越来越慢,最后面的人群已经开始发出了不耐烦的嘈杂。 尉迟澈留意着每一个人,将他们的面孔与苏云清相互比对,可是每一次,他都是一阵失望。 在接连的失望之下,他原先所抱有的希望与信心,也逐渐消失了。 他甚至开始怀疑,或许这些人之中,根本就没有苏云清。 再次垂眸扫视来人时,一抹身影落入眼帘,让他心中突然疼了一下。 尉迟澈急着去寻找那个人,发觉那人已经出庄,走出了十几米远。 “等一等!”尉迟澈不顾一切地小跑着穿过了人群,拉住了那个人。 那人回过头来,却是一位苍颜白发的老者。 “官爷,有什么事吗?”老人瑟缩着佝偻的身子,那张脸上,也满是深深的皱纹。 “清儿……”尉迟澈却对着那老者,十分动情地喊道。 “主子,是不是认错人了……”蓝星看着尉迟澈“反常”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这是什么情况啊?眼前明明是个老头,怎么会是天姿国色的王妃? “是啊,主子,这怎么可能是王妃……”蓝夜也尴尬地道。 旁边聚着的百姓们,也都好奇地张望着,看着尉迟澈拉住老者的衣服不放。 “官爷,草民是守本分的,守本分……”老者一边说着,一边咳嗽,看上去是被尉迟澈那副严肃的面孔给吓到了。 “清儿,是你吗?”尉迟澈缓缓松开了老者,神色痛苦。“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老者疑惑地望着面前的尉迟澈,终是摇了摇头:“官爷找错人了,草民怎么可能是王妃?草民只是李家村的老头子,大家都叫我李老头,要出庄置办点东西……” “不。”尉迟澈却道,“清儿,你易容了,又怎么可能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破绽?” 老者的话让蓝夜等人深信不疑,不由劝起尉迟澈来:“主子,还是让老人家离开吧,王妃即使是易容,也不会是这样佝偻的身段,还有那容貌……定是主子认错了人了。” 眼看着聚集到此处的人越来越多,蓝夜已经觉得尉迟澈有些下不来台了。 大家该不会把主子看做是疯了吧? “不,蓝夜,去搜身,他身上一定带着东西。”尉迟澈格外笃定地说道。 蓝夜看着尉迟澈这笃定了面前老者就是苏云清的样子只好就这么硬着头皮,开始给老者搜身。 老者虽然看着胆怯,倒也算配合,蓝夜来回搜了个遍,也不见任何异样之处。 “主子,属下已经搜过了,老人家一切正常,没有什么东西有不对劲的。”蓝夜禀告道。 就在蓝夜觉得,尉迟澈要打消念头时,尉迟澈却上前一步,停在李老头面前,竟亲自动起手来。 他的手不经意便摸上了李老头的后背,察觉到李老头的身子僵硬了下,便惊喜地喊道:“清儿!是你!对不对!一定是你……” 是清儿,那熟悉的反应,一定是清儿…… 谁知李老头却依旧摇着头,甚至跪在地上,惶恐地磕起头来。 “官爷恕罪!官爷饶过老头子吧,老头子只想出庄……” 周围人看着尉迟澈这么为难一个老人,已经有人开始议论起来。 而李老头的胆怯反应,也让尉迟澈一愣。 他方才的感受只有一瞬,难道只是幻觉吗? “主子,放他走吧。”蓝夜也有不忍,他知道尉迟澈定是受了刺激,可还不知道到了这种程度。 “是啊,主子,后面排队的人越来越多了。”蓝星也担忧道。 长长的队伍,都是要准备出庄的。而他们已经耽误了太多的时间,只怕会让百姓们等到天黑了。 “好吧,我们走。”尉迟澈又看了那李老头好几眼,看他还是一副吓得不轻的可怜样,终究是缓缓转身,带着蓝夜等人离开。 他们没有看到,李老头在几人离开之后,便恢复了淡漠神情,随着人流一起出了八字门。 尉迟澈一直往莲园的方向而去,可李老头的身影,却依旧不停在他脑海里回荡。 “蓝夜,你还记得刚才那个老者说,他是来自哪里吗?”尉迟澈突然问道。 “好像是李家村,他叫李老头。”蓝夜回忆着道。 “不回莲园了,直接去李家村。”闻言,尉迟澈果断地下了命令。 李家村中。 来到李家村的尉迟澈,头一件事,便是叫来了当地的村长。 村长看上去上了年纪,恭敬地要向尉迟澈行礼时,被尉迟澈止住了。 “王爷今日过来,只是为了问一件事。”蓝夜代为询问着,“李家村可有一个叫李老头的?” “李老头啊,有的。”村长点头。 尉迟澈的神情迅速失落下去,却听到村长又补道:“不过李老头生病去世很多年啦,你们找他做什么?” “病死了?”尉迟澈失落下去的神情,又突然转喜。 “是,他的坟都能找到的。” 得到村长肯定的回答,尉迟澈一句话也来不及解释,骑着马径直往回赶去。 是清儿! 那个人就是清儿假扮的! 意识到自己被骗,尉迟澈后悔不已。 他当时就应该拦下那个老者的,至少带着他一起核实完情况。 “走小路!”尉迟澈思索一阵,而后便命令着道。 身后还震惊不已的蓝夜等人,急忙快马加鞭着跟上。 一行人一路赶到了离庄子最近的离城。 尉迟澈料想离开庄子之后,苏云清若要停留,便必然会在离城暂时歇脚。 而尉迟澈曾是离城的常客,对城中的一切构造,实在是再熟悉不过。 尉迟澈一进入离城,便惹来不少人的观望。 他从马上下来,旁若无人地一路走到了天罡房。 也不顾街上来往的行人侧目,尉迟澈只一掌便击碎了天罡房的房门。 第一百五十二章 奇病求医 天罡房中原本是一片热闹景象,人来人往,此时被房门碎裂的声音吓了一跳,乱作一团。 “是何人闯入净地?”一个身穿华袍的妖娆男子一边抱怨着,一边缓缓从楼上走了出来。 “先生,这人看上去,来头不小……”一个小倌躲在他身后,怯懦地开口。 “风擎!找你有事。” 尉迟澈有些不适地避开那些狼狈逃窜的小倌,径直走向风擎。 “怎么是你?”风擎看到尉迟澈,终究是无奈地摆了摆手示意手下的那些小倌们退散下去。 待人都走干净了,风擎才来到门口处,看着那被尉迟澈击碎的门摇头叹息。 “你们这些皇家子弟,最是不知人间辛劳的。这扇门可要我赚很久的钱才能补上。”风擎在他面前故意卖着惨。 “我自然赔给你。”尉迟澈面无表情道,“不过你这种地方,也能称得上净地?” 天罡房是离城有名的男妓馆,平日里生意不错。风擎就是里面的老鸨,也叫龟公。不过他自然不愿让人如此称呼自己,都是让手下那些小倌们喊他风先生的。 “你赔给我就好。”风擎笑了笑,但眉间仍满是嫌弃,“不过我不是说过,让你不要来我这里了吗?” 尉迟澈与他偶然间认识,算是旧友。不过风擎却不让他这样招摇而入,尉迟澈的气场太强,会将他馆里的客人吓到,连带着生意搅黄不少。 而且也有一部分女客人,会被尉迟澈的容貌吸引,又引起不小的骚动。 “若非有事,我自然也不愿进来这里。”尉迟澈双眸扫视了一眼周围。 小倌们都已经回了自己的房间,不过紧闭的房门里,还时不时传出些调笑声。 这等风月场所,是尉迟澈不喜的。 风擎听出那浓重的嫌弃意味,也不禁气得哼了一声:“既然不愿意来,那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因为我要成为你。”尉迟澈毫不避讳地直言道。 风擎一愣,看他并非是在说玩笑话,便也敛了笑意,命手下将尉迟澈带到了楼上自己的房间里。 待房门一关,风擎也就正经地问起了来意:“尉迟澈,你方才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其实……我是为了寻找我的王妃。”尉迟澈面上显出憔悴,“多日以来,她的踪迹消息全无,我只能够想些办法引出她。” 寻找苏云清,已成为这段时间以来,他生活中唯一的事情。可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他的心也越来越慌。 风擎也曾经听闻尉迟澈完婚的消息,起初一听,自然是同情居多的。 可他想了一阵,便意识到了不对劲:“尉迟澈,料想你的王妃也是不凡,应该是自己走的吧?” 他果然看到尉迟澈变了脸色,于是摆手道:“你们夫妻的事情,我可不插手。我不愿意掺和这种事情。” “你不答应?”尉迟澈的眼神里透出危险来。 见风擎依旧点头,尉迟澈毫不犹豫地伸出了手臂直接掐住了他的脖颈:“可是这个事情,你不答应也要答应。否则……” “否则什么?”风擎却是不怕他的威胁,仿佛是料定了尉迟澈不会对他动手,还开口骂起尉迟澈来,“你如果想要掐死我,那就掐死好了!我就知道你这个人是个见色忘友的家伙……” 尉迟澈并不生气,反而放开了风擎。 就在风擎以为他要放弃这念头时,尉迟澈又开了口。 “红月。”尉迟澈拔出了腰间的匕首,“按住他。” “主子,已经好了。” 说话间,红月已经利落地将风擎直接按倒在了椅子上。 “等等,你要干什么?”风擎挣扎不脱,看着愈发靠近自己的尉迟澈,终于开始慌乱起来。 “不干什么。”尉迟澈依旧云淡风轻,他随意地把匕首的刀背在风擎的脸上划来划去,“让我真把你怎么样,我自然是下不去手的。不过……近来总觉得手痒,想要动动刀子,你这漂亮的脸如果被我不小心伤了,那就对不起了……” 风擎那一张美近乎妖的脸上,五官都被惊吓得拧成一团。他一向最为在意自己的容貌,如今尉迟澈虽然只是在用刀背在划,还伤不到他,但他已经开始发抖了。 “你这个重色……”风擎的嘴还是没有停。 尉迟澈忽而将那匕首反了过来,那锋利的刀刃就这么贴上了他的脸:“我这个什么?” “你这个朋友最是仗义不过了!”风擎虽然心里恨得咬牙切齿,可是依旧不得不扬着笑脸改口。 “朋友有事,我自然也是说一不二,答应帮你,毫不犹豫。”看他依旧不放下刀子,风擎又继续补道。 “你答应就好。”尉迟澈缓和下来,“多谢了。” 看他十分有礼的样子,风擎却不想理他,这个脸色变得极快的家伙,可是方才还威胁着,要毁去他的美貌的。 “说吧,我要如何帮你?”风擎没好气得问道。 “这个简单,从现在起,你便躲藏起来,我以你的身份做事。旁的,你一概不必多管。”尉迟澈此时已经有了主意。 “你如今假扮我,有一条你可要记住。”风擎不忘嘱咐,“一定不要败坏我的名声。” “你还有什么名声?”尉迟澈反问。 不过想起自己的打算,尉迟澈终究是有一些不自然的心虚。 与其后面让风擎恼火,倒不如现在就说出来。 于是尉迟澈附耳过去,在风擎耳边说了几句话。 尉迟澈看着脸色越来越差的风擎,又随之补道:“当然,我会补偿你的。” “你!”风擎听到这个,自己倒也无所谓起来,也懒得管他的许多事,“悉听君便吧,你爱如何就如何,如果亏了钱,相信堂堂玄王会如数赔给我的。” 尉迟澈看他那眼睛发光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风擎的追求,也就如此了。 不过风擎同意之后,事情也就好办的多了。 尉迟澈每日都呆在天罡馆里,装作风擎,像模像样地经营着天罡馆。风擎原本就少有在人前露面,如今他假扮风擎,外界便也是无人发觉。 而他对外界,则适时地有意传出风擎得了奇病的消息。 说是风擎一见到女子画像便想入非非,可一旦见到真正的女子,反而会不举。因为影响到了正常的生活,所以希望得到各路医生的医治。 “风擎”为此,甚至还悬赏十金,以此来显示寻医的诚意。 这个消息一传出去,十里八乡之地,都不觉震惊。风擎的天罡馆,其实名声挺大。 如今众人这才知道天罡馆的老板,竟然是一个不举的。 经营男妓院的人,自己却是有着隐疾,这也难免引得外人议论纷纷。 而那怪病,也成了各路医生们最感兴趣的事情。 除去各大医馆,一些小的医馆往往没有什么名气,这个时候就需要医治好一些疑难杂症,以此来打响了医馆的名声。 于是风擎的这个病,一时竟成了一个香饽饽。 就单冲着这奇怪难医的病症,便吸引了不少医生前来,更不提那十金的高昂报酬赏金了。 这几日下来,离城附近的各路医生都来往于天罡馆。 尉迟澈以自己的内功作为掩饰,把那脉象弄得诡异难测,捉摸不透,于是很多医生在把完脉之后,便摇头离开了。 尉迟澈却并不放弃,甚至还将十金的赏金,又提高到了二十金。 于是原本打算就此偃旗息鼓的医生们,便都又蠢蠢欲动起来。 但是尉迟澈本人则是实在难有高兴的时候。 这几日以来,来的人虽然多,可却连半点苏云清的踪迹也没有。他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用这个方法来找苏云清,究竟可不可行了。 “主子……风先生,外面又来了一个医生。”蓝河上前禀告道,看到尉迟澈警告的眼神,又匆忙地改了口。 “请他进来吧。”尉迟澈乏累地按了按太阳穴。 一个中年医生,和一个小药童随声便走了进来。 尉迟澈端坐在那里,不忘凝视着那来人的模样。男子长相平凡,气质平庸,看着并非是身怀绝技之人。 但尉迟澈并没有直接放弃,他只是来回巡视着,试图想要找到那人是苏云清所假扮的证据。可是他看了很多遍,最终只断定了,这只是一个平凡的人。 得到这个判断后,尉迟澈压根没有抱什么希望,便让那男子搭上了自己的脉,只想着早些打发男子离开。 男子为他把着脉,而后很快收手,向他作了一个揖:“风先生的病,其实有救。” “哦?”尉迟澈的眼神一暗,这前后应该还不到一炷香时间,“可是其他医生都说,这根本看不出是什么病症。” “这是他们资质平庸,可我却看出一二。”中年男子得意地捋着胡须。 “既然如此,便劳烦你为先生医治了。”蓝河上前说道。 “这……恐怕不行。”男子却面色微变,推脱起来。“今日来得匆忙,我必须赶回鬼医门,去备好了药材,这才能够为先生治病。最快……也要等到明日。” “这样也好,我随时恭候大夫。”尉迟澈神色平淡。“那便有劳大夫来回奔波了。蓝河,送客吧。” 待二人一走,尉迟澈瞬间冷了双眸。 “蓝河,彻查二人身份。” 他的脉象根本就是假的,他根本就是无病,可是刚才那个医生却依旧说他可以被治好。 这种过于笃定的态度,与其他医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尉迟澈不得不注意到了他们。 本能已经告诉尉迟澈,这两个人绝对有些问题。 鬼医门中。 那中年医生和小药童二人,已匆匆忙忙赶了回来。 在那紧闭的屋室里,中年医生正同屏风内坐着的人说着什么。 隔着那浅浅的屏风,依稀便可以看出,那是一个女子的绰约身影。 第一百五十三章 鬼医门 如果是在从前,一提到鬼医门,便会有许多人会立刻恍然大悟,想起这个一代医家名门。 可是如今他却败落了,即使被人提起,也大多无人知晓。只因为曾经一场难得的大火,烧掉了鬼医门的大半基业,也使鬼医门再难恢复往日元气。 如今看着这鬼医门之中的旧摆设,都还残存着当年辉煌之时的气派。 可惜盛景已经消失,留下的都是零星的人。而鬼医门传承至今日,最终的担子则落在了这中年男子身上。 中年男子原想这鬼医门的明天,也再难以振作下来。他本人医术平庸,自己的儿子才刚接触医术,如今也不过是一个小小药童,跟在自己身边做事学习而已。 他却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因为一件小事,而使得他的鬼医门,逐渐又恢复起往日光彩。 这其中一切,都要追溯至十日前。 十天前。 中年医生和小药童外出采药之时,在路上意外发现了一个身受重伤,昏迷不醒的女子。 女子身穿普通百姓的衣服,看上去又半死不活,上身的衣裳都被血染红了大半,不禁让二人心生同情。 他们如果不出手,只怕女子必然会死。出于医者仁心,二人便把她带回了鬼医门之中。 中年男子原本想着等女子醒来,就送她离开鬼医门。却没想到,伤势稍微好些后,女子竟突然显露出了一身难得的精湛医术。 当日,恰巧便有一个病人有着疑难杂症,找上了鬼医门。 中年医生看到那病人瞎了一只眼,且是多年之前的旧疾,便觉得无法医治。 正要劝着病人离开,却听到女子主动开口,想要来为这病人把脉。 中年医生早听到女子说起会医术,却不曾亲眼看见过,于是便也有心想要见识一番女子的医术。 女子把脉之后,过了不久,便又迅速开好了药,将药方递给了他。 中年男子看完药方,心中愈发惊异。因为这种药方他从未见过,用药之准确,也让他开始对女子抱有希望。 而病人抓好了药,回家吃了三天之后,那瞎了的一只眼,竟真的能够看见东西了! 中年医生几乎将这般医术称为神迹,对女子是敬佩不已。 那被医治好的病人,也登门拜访,要谢过女子的医治。谁知这女子竟然并不居功,反而将所有功劳都归于他们二位,这才使鬼医门逐渐开始重新恢复往日名气。 父子二人心念一动,一半是出于私心,一半是看女子伤势并未大好,也就顺势将女子挽留下来,暂时待在鬼医门之中,帮二人医治病人。 就连此次出行,去揽下为天罡馆的风擎治病的活儿,他们也是受这女子重托。 “这次进离城,可问清楚那男子有什么病症了?”女子身体似乎依然虚弱,说话时语气也带着有气无力。 “是。风擎自言,他那方面……确实有些奇怪的隐疾。”中年医生碍于女子性别,终究是说得隐晦。 “那方面?”女子却皱起眉来,“说清楚些,病人时常会讳疾忌医,可是我们这些做医生的,却万万不该如此。” “是。风擎此人近来身体怪异,看到貌美女子的画像时,会情不自禁。但是真见到了人,却又不举,因此心里自卑。看他的病症,应该也有好些日子了。我也曾为他把脉,脉象也确实奇怪。”中年男子顿了顿,便一五一十将那症状与脉象都说给女子听。 女子蹙眉一阵,神情很快便又柔和下来,执笔行云流水地开出了药方。 “就照这个方子给他抓药,煎成汤剂,每日让他饮下。”女子正声道。 中年男子拿了药方,又命小药童依照药方抓药,心中虽喜,却又面露羞惭:“这……实在惭愧。本是您出面医治,才能够有些效果,如今却都将名声给了我们父子二人。” 女子莞尔一笑:“名利二字,我早已倦了,并不图求。如今医治一些人,不过是为了报答你们先前救下我性命的恩情罢了。还望你们不将其放在心上。” 闻言,中年男子这才稍稍宽心,又下去查看小药童煎药的情况了。 天罡馆中。 蓝河探完情况,回到离城后,便开始向尉迟澈汇报了自己发现的情报。 不单是那两个人的身份,就连鬼医门的事情,也都探查个清清楚楚。 众人闻言,皆对鬼医门的诡异之处感到惊奇。 “你是说,鬼医门早已败落,近日却突然又有了名声?”尉迟澈对于这一点,已生出了怀疑来。 “是,主子,而且鬼医门先前只能救治一般的病症,直到最近,才接了不少患有疑难杂症的病人。而出奇的是,这些病人无一例外都被治好了。”蓝河回道。 “是从何时开始的?”尉迟澈沉思了阵之后,问道。 “大概也就是最近十多天的事情。”蓝河道,“鬼医门离离城不算远,也好打听。就是在离城之中,也有鬼医门新近治过的病人。” 尉迟澈听着这蹊跷的时间,已是心念一动:“鬼医门最近十日,可曾有过新的大夫?” “不曾有这种消息。”蓝河摇了摇头。“病人们都说,就是那父子二人,将他们医治好的。” “蓝河,你信吗?”尉迟澈看了他一眼,突然问道。 蓝河一愣,格外为难起来:“这,主子……属下并不懂这些方面。” “没有人的医术,会提高如此之快。”尉迟澈意味深长地道。“鬼医门突然振兴,如果明面上没有新人,那么暗地里也必然是有着贵人相助的。” 那人的医术竟如此高明…… 尉迟澈的心口一疼,不觉想起了心中那个人。 清儿,那人会是你吗? 正值尉迟澈出神之时,外面便有来报,那鬼医门的父子二人,已带着汤药,请求一见。 尉迟澈看着一脸喜色的二人,却不曾过多停留,而是将目光,都转移到了那汤药上。 “不知大夫可带了药方?”尉迟澈随口问道,“我身边的人,也有对医感兴趣的,想来学习学习。” “先生说笑了,鬼医门的药方,从来不给外人查看。”中年男子笑着,便先将那汤药从盒子里端了出来。 “风先生,这是我亲自熬出来的,你晚些时候,便可以喝了。至于这些,则要劳烦您身边的人代为煎药了。”中年医生嘱咐道。 “好,多谢大夫。”尉迟澈让蓝河将那些药都接了过来。 趁着这个功夫,尉迟澈故意将话题引到了鬼医门的上面:摇头叹息道“不瞒二位,为了确认你二人可信,我也曾经私下了解过鬼医门的事。这才发现,鬼医门如今很是艰难。也恕我直言,不知你们父子二人这样惨淡经营这鬼医门,鬼医门还能不能顺利下去?” “风先生多虑了。”中年男子面色不改,“既然鬼医门从前可以扛过去,以后也一定是。” 尉迟澈所言,都是鬼医门如今真正面临的困境。 中年男子并没有计较尉迟澈的口无遮拦,过于直白,或许是平日里听过太过类似的言语,这才会这般平淡。 “可又该如何去扛过去呢?”尉迟澈不放弃地追问了句。 “风先生,只要治好了您的病,我们鬼医门就一定能发扬光大了。”不等中年男子开口,那小药童,已经信心满满地将话给说了出来。 “你如此有信心,这些药就可以治好我的病?”尉迟澈体味到了小药童语气的笃定,满是探究之意地看着他们。 “这是自然!”小药童信心满满地道,“你放心好了,这种病绝对可以治好。” 尉迟澈抬眼望了下那中年男子,看他虽然不说什么,可是神情则与那小药童无二,都是笃信不疑的样子。这种坚定,似乎比他们第一次上门时,还要浓烈。 旁人可能会觉得他们十分自信,可尉迟澈却觉得有几分颇为怪异的蹊跷。 “风先生,时候已经不早,我们需要回去了。鬼医门如今人数太少,是离不开我二人的。”中年医生起身准备告辞,临行时,还对着尉迟澈连连嘱咐着。 “风先生,方才的药,一定要记得按时喝。应该过不了几日,你就可以大好,而后亲自来鬼医门见我们了。”中年医生笑着说道。 蓝河在旁也有礼地回他:“您说得是。若是先生好了,定不忘你们的医治恩情,亲自前往鬼医门去,当面好好答谢你们。” 尉迟澈也与他们寒暄几句,而后又依照往日所做,命人将二人好生送了出去。 “主子,这些药……”蓝河看着那碗还冒着热气的汤药,不由请示起尉迟澈的意思。 “倒了,剩下的药材都让人分析一下成分。”尉迟澈启唇道。 蓝河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毕竟尉迟澈没病,若是真的喝了药,这才反而会有可能对身体不好。 看着蓝河在那里忙碌,尉迟澈的眼前却浮现着方才的那一幕幕。 医术平庸的中年医生,似乎正是回了一趟鬼医门之后,才又重新得了信心。 他编造出的奇病,让方圆百里的医生都束手无策,没有一个人敢于去说,这是真正能治好的。 而中年医生,以及那小药童,却是信心满满。尉迟澈不觉得他们是真正会草菅人命,随意开药之人。 鬼医门即使是不再辉煌,也有着百年的人品保证,不会堕落至此。那么他们竟然敢于这般用药,便是真的有着自己的把握,医术足以治好此病。 “蓝河,继续去查。”尉迟澈突然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惯来的冷冽。 不对,这其中分明有着不对劲,远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 直觉告诉尉迟澈,鬼医门的突然振兴,小药童的振振有词,都像是得到了某种信心一般。 他急迫地想要查清,这种信心究竟来自哪里。 第一百五十四章 她是清儿 蓝河很快就被派了出去。可是整整三日,蓝河都不曾带回来什么有用的消息。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迟则生变,尉迟澈失望之余,也只有开始打算自己小心谋划。 第四日。 在御迟澈的授意之下,蓝河和蓝星便来到了鬼医门之中。中年医生以为他们是来道谢的。可是看到他们铁青的脸色,便发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不知二位来到鬼医门,是有何事?”中年医生小心地问道。“莫不是风先生有什么事情让你们来?” “原来你还好意思这样问,我家先生如今三天没有醒来了!”蓝河怒气冲冲地道。“就是因为吃了你们这里的药!” “是啊,如果不是你父子二人误诊,先生怎么可能现在都醒不来?”蓝星一副悲痛的模样,看着像是真的在为尉迟澈难过一样。 “啊?你们说的这是真的?”中年医生不可思议地看着二人。“算着日子,风先生应该已经大好了,怎么可能会昏睡不醒?” 蓝河看他直到现在也十分自信的样子,不禁更气了些:“你如果不信,大可以去我们那里看看。原先虽然生病,也不过是不举罢了,如今恐怕连命都要没有了!” 蓝星听到他这样说尉迟澈,差点忍不住笑了出来,不过他强行忍住了,表情也变得悲愤。 “是啊,我们是相信鬼医门的名声,这才让你们来医治的。如今如果先生有什么三长两短,定不会放过你们这鬼医门!”蓝星在旁帮着腔道。 中年医生听他们在这鬼医门之中大声喧哗,又扬言鬼医门误诊,连忙先求着他们把声音放低。 可是实际上,中年医生自己也并未相信,真的会误诊。这药方是那女子开出的,绝对不可能有任何问题。 “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便是我们鬼医门的不是,不过风先生的身体才是最要紧的。”中年医生连声说道。“我们先去楼上拿些东西,然后便随你去天罡馆中,你看可好?” 蓝河看他那急于脱身的样子,也并不戳穿他,反而点头放他离去。心里则道,主子果然说的没有错,这个中年医生看着并不是做主的人。 他现在离开又上了楼,并不像是专门去拿东西的,倒像是同什么人特意请示一样。 事实果真如蓝河和尉迟澈所猜想的那般,中年医生一上了楼,便直接进了那女子的屋子。 那女子因为还受着伤,活动并不方便,于是终日只在这一个小房间里活动。 “神医,我已经照着你给的方子,给风擎开了药,可是却没有想到,他竟然昏迷不醒,长达三天了。”中年男子如今是心急如焚,“您看如今该如何是好?” 他看女子并不说话,以为是对他灰心,便急忙解释道:“神医千万不要误会,我自然没有怀疑您的心思。只是这事情蹊跷的很,如果弄砸了,我这鬼医门的名声,便真的没了。” 鬼医门如今虽然风光不再,可是也总是祖宗的基业,如果真的毁在自己手中,他才是真正罪过大了。 “先别着急。”女子依旧泰然自若,“如今我不知他的真正情况,也实在难于下药。不如……让他们把那人抬入鬼医门,就由我来亲自医治好了。” “那便多谢神医了!”中年男子感激地道。 得了女子的允诺,中年男子这才装模作样地拿了些东西,而后下楼。 蓝星单是看了时间也知道,他绝对不可能单单是去拿了趟东西。 “二位,我方才才想起来有很多药材,都只在这鬼医门之中才有。我往来其中,太不方便,若是可以的话,你们能够把风先生抬进鬼医门吗?”中年男子突然改了口风。 蓝河与蓝星二人是做了准备才来的,于是便谨遵尉迟澈的吩咐,点头答应下来。 蓝河去派了人去接尉迟澈,而蓝星则在这里作为接应。 因为这里和离城相距不远,没过多久,尉迟澈就被抬进了鬼医门之中。 中年男子看着尉迟澈果真昏迷,脸上的焦急也显得更加明显。 尉迟澈此刻适时醒来,疑惑地望着众人。 “先生终于醒了!”中年男子围了过来,温和道。“你若是吃了这一丸药,身体便可以立刻转好。这三日,先生都可以留在鬼医门之中医治自己的病。先生只管放心好了,鬼医门如果没有医治好,不会放先生离开。” 中年医生说着,便将手中的丸药放到了尉迟澈的嘴旁。 尉迟澈含进了口中,感觉这药非常温和,甚至有一种熟悉之感。他猜想着此药的效用,却并未真正吞下,而是藏在了舌头下面。 “我现在乏累的很,大夫可有地方让我住下?”尉迟澈假装虚弱地开口道。 “这是自然,我这就为先生安排。”中年医生十分殷勤,立刻便去带着人为尉迟澈打扫出一个楼下的房间。 趁着中年男子和那小药童不在的功夫,尉迟澈的眼神扫过了蓝河和蓝星。 他二人没有说话,而是默默指了指二楼,给了尉迟澈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尉迟澈立刻会意,这中年医生如此行动诡异,不单是已经来了许久的蓝河和蓝星怀疑,就是自己这一小阵功夫,也开始怀疑起来。 每一次医治不利,或者是捉摸不定之时,中年医生都要去二楼。 所以这二楼,究竟又有什么秘密存在? 这一阵功夫,中年医生已经将房间打扫出来,走向了尉迟澈。 “先生,实在抱歉,鬼医门只能住病人,其他闲杂人等,不能在鬼医门之中留宿,还望先生见谅。”中年医生带着歉意说道。 “好,他们在鬼医门之外等候便是。”尉迟澈回道。 尉迟澈早猜出蓝河和蓝星无法住下,其实也并不在意什么。 于是蓝河和蓝星便走出了鬼医门,在门外等候。中年医生将尉迟澈一人搀扶着住进了屋子。 “鬼医门之中条件简陋,先生莫要怪罪。”中年医生缓缓道。“不过治病之事,您不必担心。” 尉迟澈微微颔首,又假装随意地问道:“我可以换着住到二楼吗?先前在天罡馆时,便习惯住在二楼。” “抱歉,二楼如今是我们父子二人住,又有几间专门装着草药,实在是没有空房,先生见谅。”中年医生带着歉意说道。 “无事,我不过是随意一问。这三日就要劳烦你们父子二人为我医治了。”尉迟澈客气道。 二人未多说几句,中年医生看他情况稳定,便起身离开。 如今外面天色已晚,这鬼医门彻底关闭大门之后,各个房间也逐渐熄了灯。 唯有那二楼的几个房间,看上去却是亮着烛火。 尉迟澈趁着无人注意,便起身,又一路溜到了二楼楼上。 因为有着亮光,他很轻易地看出了那些房间的空荡。这根本不像是中年医生所说,全都装着药草的屋子。 意识到其中的奇怪之处,尉迟澈愈发小心起来。 他先是。查看了那对父子的房间。看到烛火已熄,又没有什么声音发出,便料定了他们已经睡下。 尉迟澈一间一间往里望着,很快便在走廊的地上,找到了一丸白天里,那中年医生给他的丸药。可能是中年医生跑得太仓促,这才掉在了地上。 可是这里,却离那中年医生的住处很远。 尉迟澈想起先前的怀疑,脚步略紧促了些,又往那附近的屋子靠近了些。 他看到了一间屋子还亮着一盏烛火,里面像是住着人。而看着背影,竟像是一个女子。 他站在门口,却闻到一股药草的香味传了出来。这并不是药房中的味道,因为那是如此的熟悉。 她是清儿!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尉迟澈再也按耐不住内心的心情。他想也不想,便立刻推门而入。 “清儿……”尉迟澈看着面前的女子,一时红了眼眶。 床上坐着的苏云清,正错愕地望向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他会出现。 “清儿,真的是你。”尉迟澈不知自己寻了多少日。现在亲眼看到这个人,反而像是幻觉一般,不敢靠近。 直到他看到了苏云清再度站起来,想要离开,这才紧紧抱住了她。 “清儿,对不起……”尉迟澈拥住苏云清,口中不断地道歉。“一切都是我错了。那个所谓的画中女子,我早就不寻了。世间任何人,任何女子,在我心中都无法与你比拟。” 他一人喃喃自语般轻声说着,却听不到苏云清的一句回话。 尉迟澈正要开口问起,便听到了苏云清的一声闷哼。 “清儿!” 他放开了苏云清,这才看到她已是身负重伤,胸口血流不止,素白色的衣裙,竟被鲜血染红。她不知道是忍耐了多久,刚才自己抱着她时,她竟然都不发出声音。 现在看过去,苏云清身上的血,都已经染到了他的身上。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尉迟澈双眸一刺。 他视如珍宝的清儿,如今竟受了如此重的伤。苏云清脆弱的就像一片纸,风一吹就要落在地上。 他看着苏云清惨白的脸色,心疼得仿佛要滴出血来。 “清儿,你告诉我,告诉我究竟是谁伤了你?”尉迟澈的语气里满是杀意。“我定要为你报仇,将那人碎尸万段!” 苏云清看着他,冷声笑了笑,却并不说话。 “清儿,你不信我吗?”尉迟澈眼神微伤,“自从知道你消失,我在魅影山庄里找了你很多天,我也知道你就是那个乔装打扮的李老头,却错过了。清儿,如果今日我还没有找到你,我会继续找下去,直到见到你为止。哪怕要找一辈子。” “你刚才说的话是真的吗?”苏云清的语气冷淡。 她抬头望向尉迟澈,又重复了他的话语:“你说你会为我报仇,将那人碎尸万段,是认真的吗?” “是。”尉迟澈坚定地点了头。 “好,我告诉你。”苏云清缓缓地开了口,“是夜寒。” 她看到尉迟澈明显错愕的眼神,不禁自嘲一般又继续着道:“尉迟澈啊,你没有听错。是夜寒,是夜寒伤了我,是她害得我差点就死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封印 苏云清似乎在期待着尉迟澈的回答,期待着他斩钉截铁的话语。 可是并没有。 尉迟澈似乎因为在接受着这个事实,还陷在震惊之中。 他并不是不相信苏云清,而是没有想到夜寒会如此大胆。在他的印象之中,夜寒虽然任性,可是并不会这样伤人。 更何况,这分明是他放在心上最重要的人。夜寒如果清楚,就应该知道这一点。 如果真的是她做下的,那就是在触碰他的底线。 “清儿,我……”尉迟澈刚要开口说些什么,便被苏云清直接打断。 “够了!”苏云清像是已经失望到底,她瞪着尉迟澈,眼里的情绪复杂不已。“尉迟澈,我听够了你的那些假话,与其说是担心我,不如说是害怕自己愧疚吧?” “清儿,不是你想的那样。”此刻再想要解释的尉迟澈,似乎已经没有了最好的时机。 “滚。” 苏云清平静地开了口。 尉迟澈愣住了很久,才意识到,这句话真的是对他说的。 在他的印象之中,苏云清从未对自己说过这样重的话。 “玄王殿下,听不懂吗?”苏云清冷笑了下。 还不等于尉迟澈回答,她的口中便又冷冷地吐出了一个字:“滚。” 这冷淡而厌恶的语气,和漠然的眼神,都让尉迟澈一伤。 她不信自己,甚至在厌恶自己,压根不愿再看到他…… 一时之间,那多日以来积压的疲惫,身心的巨大负荷,都在此时爆发了出来! “好,你若要我滚,我滚就是了!”看着苏云清极度排斥自己的样子,尉迟澈一怒之下,便负气从二楼走了下来。 苏云清的挽留之词根本说不出口,她狠着心不去看尉迟澈,却终究在尉迟澈彻底转身之时,快走了几步,在二楼的栏杆旁站着。 “罪臣尉迟澈,还不束手就擒?” 不知何时,竟突然窜出了一群黑衣人,将尉迟澈团团包围起来。 苏云清心中一紧,她想要去做些什么,可是胸口的伤势,却让她无力地倒在了地上,只能就这么看着。 尉迟澈被那群黑衣人团团包围,第一时间担心的却不是自己。他小心地看向楼上,发现这些人并没有注意到苏云清,这才放下心来。 必须要早点解决这群人,尉迟澈心中坚定了一个念头。 他淡然地开了口:“若是真的有本事,不妨就试一试,看看是你们抓住本王,还是本王将你们杀个干净。” “陛下有令,若有反抗,即刻诛杀!”黑衣人的头目,是一个红衣女子,红唇微启,说出话语虽轻,却是杀意满满。 原来,这群黑衣人就是当今朝廷派来的死士,今日就是奉尉迟修的命令,要以人数的优势,成功诛杀尉迟澈的。 “尉迟澈,我就说你一个人对付不了的。”一个妖娆妩媚的男子慢悠悠从鬼医门外走了进来。 他的容貌,是男子少有的那种妩媚。即使用美来形容,也丝毫不觉得过分。而更关键的是,那张脸的主人,也是极为在乎着自己的容貌,每日都沉醉于打扮。 “风擎,你确定是来帮忙的?”尉迟澈看着他那悠闲样子,忍不住嘴角微抽。“我看你回去你的天罡馆,自己也可以接客了。” “尉迟澈,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对于尉迟澈一如既往的嘴损,风擎咬牙切齿着道。 罢了,今日看着他有难,本是来帮他的,也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吧。 “之前还以为只有一个人,原来还有一个同伙。大不了便一起杀了!” 或许是黑衣人们也觉得风擎的反应太过无视他们,便忍不住想要攻向风擎。 而那最前面的红衣女子,却冷声呵止住了他们。 “别中了他的调虎离山之计,陛下有令,要杀的是尉迟澈!” 随着女子声音一落,那些黑衣人便又重新围住了尉迟澈。 “倘若你还讲究些朋友的义气,就投降吧。你一人的命,可以让我们对这个妖男网开一面。”红衣女子似乎还想要与尉迟澈谈判。 “谁是妖男?”风擎气得不轻,“尉迟澈,快跟我一起杀了这女人!” “话如此多,还是留着力气,为这些人收尸吧。”尉迟澈冷傲地睥睨着,压根不曾把众人放在眼中。 红衣女子眼里闪过恨意,率先发动了攻击,一剑便攻向了尉迟澈。风擎反应迅速,立刻拿出了自己的玉箫,以玉箫挡在了尉迟澈身前。 剑锋与玉石碰撞的声音,十分悦耳,红衣女子后退几步,正不甘心地望向两人。 风擎的玉箫竟然丝毫未损,可见他的攻力也是不容小觑。 “多谢。”尉迟澈向来是不多说话的,只是向风擎微微点头。 二人背靠背站立着,一人拿着玉箫,一人手持长剑。 他们配合默契,反攻起黑衣人时,便是十分得心应手。 “主子,属下们来迟了!” 黑衣人原本是胜在人数,可是有了风擎的帮助,尉迟澈这边不再是处于下风。而不久后赶来的蓝星蓝河等人,也加入了战斗之中。 原本的大批黑衣人,最终被绞杀殆尽。他们的那个头目红衣女子,则趁乱仓皇出逃,只留下了地上的一片狼藉。 那对父子此刻也听到了动静,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 “抱歉,这里多有破坏,不过我们会赔钱给你们的。”蓝夜上前,熟练地解决着残余后事。 “那便多谢风先生了。”中年医生向尉迟澈行礼道。 “他才不是风先生,我才是。”风擎不满地嚷嚷着。 中年医生一愣,才试探着问道:“那么,那个不举的其实是您?” 眼看着风擎脸黑了下去,旁边的蓝星等人都要忍不住笑了。 “尉迟澈,你败坏了我的名声,这可必须给点赔偿。”风擎假装受伤地看着尉迟澈。 “不闹了,我现在必须回去一趟魅影山庄。”尉迟澈则是严肃地看着风擎。 “没意思,那你找到你的王妃了吗?”风擎白了他一眼,而后才问道。 尉迟澈不由回望着楼上的苏云清,可是却被她堪堪必过。 于是垂眸低声道:“找到了。” “既然找到了,人在哪里?”风擎好奇起来,他单知道尉迟澈成婚,却不知道他的王妃长得是什么模样。 “罢了,以后你会看到的。”尉迟澈淡淡道。 看着父子二人要上楼去,尉迟澈急急叫住了他们,轻声嘱咐:“拜托你们照顾好楼上的人。” 说完,他便大步离开,上了门外的马车,同蓝夜等人驾车回往魅影山庄而去。 风擎独自待在这里,也是没趣,又自言自语着骂了几句尉迟澈,也就离开鬼医门,回了离城了。 另一边,苏云清目送着尉迟澈离开鬼医门,看到他真的就这么走了,心里反而有些空旷。 “神医,您和那位公子是故人?”中年医生也察觉到他们的关系不一般,于是小心地问道。 苏云清却并不回答,而是吩咐他又拿来了一些草药,准备为自己疗伤。 中年医生习惯了她的脾气,于是便打消了继续问下去的念头,老老实实去准备药材了。 苏云清一人待在房中,心里又是难过又是孤独。她说了那些伤了尉迟澈的话,而尉迟澈没有给她立刻的答案,又确实也伤了她。 两个最在意对方的人,却又切实地伤了彼此,实在是一场命运的捉弄。 她想得出神,却未留意屋子里多了一个黑色身影。 那人一身黑衣,如今又是在夜里,开口时,才让苏云清意识到她的存在。 “夏族圣女,原来也会如此在意一个男人吗?”黑衣人传来一阵刺耳的笑声,那声音使得苏云清头皮发麻。 “你是什么人?”苏云清冷声问道。 她听着这声音,大概是一个女子,而且知晓自己的身份,更了解着尉迟澈。 “你不必知道我的身份。”黑衣人却掩盖了过去,“你只需要知道,只有我能够解开尉迟澈身上的封印。” “你能解开?”苏云清像是听到笑话一般。“那么你倒是说说,该如何解开?” “吃了它,服从我的所有要求,我就给尉迟澈解开封印。”女子手中拿着一个小药丸,她的语气似乎天生带着一种蛊惑的力量。 苏云清笑了笑:“你这样口说无凭,我可根本无法相信你。这东西如果是毒药呢?” 她并不傻,她确实一心想要救尉迟澈,但是也并未被这个念头冲昏头脑。如果黑衣人不履行承诺,一箭双雕把她也杀了,她岂不是就白白送了性命? “这没有什么,只是确保你不会背叛我的东西而已。”女子无辜地道。 “我不信你。”苏云清摇了摇头。 女子贴近过去,怜悯地看着她:“可是除了我,你没有其他路。” 苏云清像是做了极大的挣扎一般,最终轻声开了口:“你总要让我瞧一瞧,那药丸究竟是什么?” 黑衣人以为她是妥协了,于是凑近过去,将那药丸给她看。 苏云清此刻像是确定了什么一般,默默拿起了自己的手术刀,便一把狠心地扎向了那抹黑色人影! 随着一声哀鸣,黑衣人的右眼顿时流下了鲜血。 “不愧是夏族的圣女,下手如此狠准……”黑衣人的声音有些发抖。 “谬赞了。”苏云清不惧地将头高高扬起,看着那个人影。 “圣女不接受我的好意没关系。”黑衣人的声音也渐渐变小,然后逐渐消失,“只是你不要忘了,外面多的是想要你的性命的人……” 苏云清一直拿着手术刀,紧紧握在手里。她大口地喘息着,直到声音彻底消失时,手术刀才应声而落。 第一百五十六章 鬼医圣女 第二日。 鬼医门的父子二人,见苏云清很久不起,来到她房中之时,这才发现她已经昏迷过去。 想起苏云清的伤势还未真正好起来,中年医生慌忙将人扶到了床上。 待看过苏云清的脉象,二人这才发现苏云清是劳累过度,所以昏迷,于是给苏云清熬了补药,又缓缓灌喂进去。 看着苏云清的气色确实好转,他们这才安心坐在一旁,守着苏云清。 而等到苏云清醒来的时候,鬼医门却已经人满为患。 “鬼医圣女在吗?” “原来咱们这小地方竟来了这样一位大神仙!” 听到外面的嘈杂人声,苏云清都要头疼起来。 “外面是怎么回事?”苏云清皱眉问道。 中年医生也不知情,于是打发小药童去问一问。 小药童问明了情况,进来回禀:“回神医的话,外面的人说是风擎说的,说您是玄王妃苏云清,且是夏族圣女。百姓们因为敬佩您的医术,便流传了一个鬼医圣女的名号。” “是哪个风擎?”苏云清问道。 真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一想起尉迟澈竟然假扮风擎,还编造出了不举的病症,苏云清就止不住得生气和无语。 “是真的风擎。据说是昨日那位公子……也就是玄王殿下的朋友。”小药童回道。 “也就是他,有这种口无遮拦的朋友。”苏云清冷哼一声。 她现在隐瞒着身份,在鬼医门安稳地呆着,这个叫风擎的倒是好,直接把她的身份给戳穿了。 “神医,您真的是玄王妃吗?”小药童则是好奇地问道。 苏云清本想否认,可是解释起来,估计更麻烦,也就只好点了点头。 “玄王妃请恕我二人失礼了。”中年医生领着小药童,一起朝着苏云清跪了下来。 苏云清这才意识到,在这片土地之上,尉迟澈的名声,实际上确实很响亮。 但她还是扶起了二人,道:“你们不必因为这一层身份,对我毕恭毕敬,你们永远都是我的救命恩人。” “那么……我们也有一个不情之请。”二人相视一眼,而后说道。 “什么?”苏云清问道。 “我二人医术粗陋,愿拜王妃为师,学习医术,一生服侍您。”二人齐齐跪倒在苏云清的面前。 “你们这是……”苏云清本能地便想拒绝,可看着他们如此诚恳,又不禁心软。 “好,我便收下你们父子二人为徒,不过今后,你们定要认真学习,更要严于律己。”苏云清答允下来。 “徒儿拜见师父!”二人一喜,慌忙来拜。 而苏云清受了礼后,则开始思索起自己今后的打算。她如今的这个身份,已经被风擎戳穿。 如果想要在鬼医门呆下去,这原本的名字首先便用不成了。 “那些人堵在这里,恐怕会耽误你们鬼医门行医。”苏云清道,“不如你们过会儿就驱散了人群。即使是想要来看病,也一定要排队。” “那师父您……”中年医生显得十分不舍。 “我要用个其他的名字,而后留在你们的鬼医门。”苏云清神秘地一笑。 商量完毕,那中年医生也就退下,与其他人一切把聚集到人群驱散。 苏云清则化名为硕拂身,以此明正言顺地留了下来,并打算重整鬼医门,帮助鬼医门恢复往日荣光。 苏云清从此开始了自己的医门生活,虽然日子平淡,却也显得充实。 附近的百姓们都喜欢来到鬼医门看病,对苏云清的医术赞不绝口。鬼医门的生意是越来越好。 而那父子二人,得到苏云清的亲手指导后,医术也逐渐进步,甚至是突飞猛进。 这日。 看着鬼医门之中所剩的药材不多,苏云清便与小药童一起去药店铺购药。 等到他们采购完毕,往回走时,却看到一条小巷子里,地上躺着一个黑衣人。 “师父,您看那个人是怎么了?”小药童眼见,一眼就看到了那人。 街上人来人往,却无人发现这个人是何时倒在地上的。 “我们去看看。” 苏云清担心真的是有人出了事,于是带着小药童靠近过去。 那人一身黑衣,看着全身脏兮兮的,苏云清不经意地扫过那人的脸时,却不由愣住了。 “尉迟靖?”苏云清惊讶道。 他们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在尉迟靖带着人来攻击她和尉迟澈时。当时尉迟靖狼狈溃逃,尉迟澈并未下令追杀,而是默认放过了他。 苏云清万万没有想到,竟会在这种地方看到尉迟靖。 而他此刻昏迷不醒,更无从知道后面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师父,您认识这个男人?”小药童问道。 “是,先把他带回鬼医门吧。”苏云清淡漠地道。 尉迟靖是他们的老熟人了。 只不过尉迟靖看到他们,是抱着绞杀的念头,恨不得将他们亲手了结。 而他们看着尉迟靖,则有太多的误会想要说清楚。 直到今日,苏云清也不愿意相信,尉迟靖会真的愿意彻底站在她和尉迟澈的对立面上,帮着那个尉迟修。 回想起尉迟靖对他们一次次的围追堵截,苏云清几乎都动摇了想要救他的念头,可是想到尉迟澈,想到她医者的身份,终究还是示意小药童,一起把尉迟靖给带回鬼医门。 将人带回鬼医门之后,苏云清终于有了一个完全安全舒适的空间,专心为尉迟靖把脉。 尉迟靖此刻躺在床上,面色显出不正常的暗沉。 苏云清正要为尉迟靖把脉,尉迟靖竟突然睁开眼睛,双目怒睁! “尉迟靖,你醒了?”苏云清没有太多留意,所以并未察觉他那空洞而奇怪的眼神。 可是尉迟靖根本没有回答,他像是一个完全没有感情的木头人,只是从床上僵直地坐了起来。 “尉迟靖?”苏云清疑惑地又喊了一声,已经隐约察觉到不对劲。 尉迟靖的眼睛很少眨,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假人。 而他在默默握紧了拳头。 “你们快退后!”看到尉迟靖的异常,苏云清匆忙向那对父子喊道。 父子二人慌忙退后,那尉迟靖的双拳,也应声落在了那张床上。 木床发出了一阵沉闷的声音,而后随之崩塌断裂。 “尉迟靖!”苏云清大声喊出了尉迟靖的名字,试图让他回神。 可是尉迟靖非但没有回过神来,反而像是找到了自己攻击的目标一般,直直向苏云清走去。 尉迟靖站在苏云清的面前,再度出手。他原本就长得孔武有力,此刻出拳,更是多了一种可怖的蛮力。 他整个人就像着了魔一样,只知道疯狂地寻找着苏云清,对于外界的声音却是一点也听不见。 看到这种反应,苏云清也就放弃了让他清醒过来的念头。 她一边想着如何应付尉迟靖,一边则躲避着尉迟靖的拳头。尉迟靖一路上是穷追不舍,似乎是不抓到她,就不会轻易罢休。 苏云清左躲右闪之下,已经离开了屋子,来到了院子的草丛里。 草丛还算茂密,堪堪长到人的膝盖处。 苏云清看准了时机,干脆地一个翻身,便滚入了草丛之中。 追逐过来的尉迟靖,此刻还来不及停下,又一时找不到苏云清,便愣在原地。 苏云清拔出一剂镇定剂,飞快地插入了尉迟靖的身体! 她的注射速度很快,在强烈的药效之下,尉迟靖恢复了平静。 那对父子在不远处,看得目瞪口呆,直到苏云清开口招呼,他们才急忙帮忙将尉迟靖又带回了房中。 苏云清经历这一场惊心动魄,此刻才终于放松下来。 原以为有机会休息一下,好好诊治一下尉迟靖究竟患了什么怪病。 可是苏云清却没有想到,这里有类似病症的病人,竟从这日起,开始越来越多。 病人被源源不断地送到了鬼医门,一时之间苏云清目接不暇。 他们无一例外,都是突然得了疯病一般,认不得身边的人,一旦发疯,其家人们根本控制不住他们。 起初,那些百姓觉得丢人,只当这是普通的疯病。 可是周围的所谓“疯子”,数量越来越多,他们这才有勇气把病人都送来了鬼医门。 鬼医门之中,原本医生就少,唯有这对父子和苏云清。 父子二人对此并不专业,也难帮得上忙,于是真正去接触这些奇怪病症的病人的忍,便只剩下一个苏云清了。 单说是住在这里,鬼医门的空间便是不够。苏云清不得不征收了鬼医门附近的一些院落,作为临时的医治场所。 出于苏云清一直以来对此地的奉献,百姓们对此并无二话,反而还积极响应了苏云清的号召。 苏云清几日下来,都是忙前忙后,不是照料病人起居,就是去房里配药。 为了安定病人的情绪,那些草药的效果远远不够。可是苏云清的镇定剂,却远没有那么多。 苏云清终于开始发愁起来,却不是为了单纯的镇定药剂的暂时缺失。 她在想着这个怪病出现的来龙去脉。 苏云清真正看到的第一例,似乎就是尉迟靖。而尉迟靖不知是为了什么,才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他的身份如此尊贵,却也患上这样的病,也真是耐人寻味。 如果说,尉迟靖的单独一例,很可能只是一个个例。 那么随后大量出现的病人,则完全打破了苏云清先前的假想。 前前后后算起来,现在收进鬼医门的病人,大概已经快到百人。 这样多的数目,根本不可能是巧合事件。 这恐怕是一种集体发作的怪病。一旦得病,人便会变为魔僵尸,虽还能够有着人的样貌,可却完全丧失了神智,如同一具行尸走肉,只知道如同野兽一般发动攻击。 第一百五十七章 魔僵尸 鬼医门中,如今已经是手忙脚乱。 苏云清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于是那对父子也在苏云清的教导之下,与她一起照料那些病人。 “师父,总要有一个治病的法子,否则等这些人醒来,这疯病依然不会好的。” 中年医生发现苏云清大多只是让病人情绪镇定下来,却并无其他措施,不禁担忧地道。 “我知道。”苏云清双眸冷峻。“但是即使是我也没有足够把握,真的能够医治成功。” 如果不能保证医治病人能够成功,那么她就不可能下这个手,擅自给病人用药。那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容不得她去试验。 中年医生听到这话,不禁也倒吸一口冷气。 他一向相信自己的师父,苏云清的医术,如今连苏云清都没有把握了,他心中的主心骨似乎都没了。 “师父,如果这病情扩散了的话……” 苏云清深深望了他一眼,幽幽道:“只怕这病早已经开始扩散了。” 这种能够使人变成魔僵尸的病,最开始只看到了尉迟靖一人。现在陆陆续续发现这么多百姓,也得了这种疯病,恐怕事情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糟糕。 而民间对疾病无知者众多,其蔓延速度估计也在加快。 果然,不出苏云清所料,次日抬进鬼医门的病人,比上一日又多了一倍。 苏云清发现再也耽误不得,便已有心想要向官府报案,去借助官府之力阻止这种病情的蔓延,并且调查病情来源的真相。仅仅靠他们三个人,实在是杯水车薪。而且如果不引起大家的重视,这件事只可能会越来越严重。 “师父,您去官府需不需要我们陪同?”小药童开口问道。 苏云清摇了摇头,鬼医门之中,缺不得人,她这么一离开,本就少了人手。如果再一起去,这些病人便无人照料,事态发展便会更加严重。 小药童看苏云清打算独自前往,便也不再多言。 而苏云清刚走了几步,便听到中年医生惊喜的声音:“师父,这个男人他醒了!” 他口中的这个男人,便是昏睡了多日的尉迟靖了。 苏云清想到如今的魔僵尸这个谜团,便是从尉迟靖开始,事情或许将要有了转机。 于是她想也不想,便转身上了楼去。 进入尉迟靖的房间之后,苏云清果然看到那人醒了。尉迟靖虽然看着十分虚弱,可是神志却是清楚的。 “尉迟靖,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你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苏云清似乎有一连串的问题想要去问。 她离尉迟靖很近,因为并不担心被尉迟靖攻击。苏云清了解尉迟靖此刻的身体状况,就是想要爬起来都难。 此刻他的一条命,实际上是落在了她的手上。 可是尉迟靖在他们面前,却是三缄其口。 他过久的沉默,直到让苏云清都觉得着急起来,尉迟靖这才开口道:“快去绵州救急。” “绵州?”苏云清疑惑起来。“如今绵州发生了什么事情?” 尉迟靖看了她一眼,可眼中却毫无焦距,他偏转过去,试图从苏云清的身后看到另一个人。 “尉迟澈人呢?”他问道。 苏云清知道现在是在紧要关头,于是直言不讳:“他在魅影山庄。” “好。”尉迟靖重重咳嗽了几声。“你去魅影山庄找到尉迟澈,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们两个。你们两个必须全都在场。” 他说话时像是耗尽了全部的力气,又重新躺倒在了床上。任由苏云清怎么问他,他也是有气无力。 苏云清只好给了他一个药丸,让他先服下去。等尉迟靖吃了药,精神这才得到了缓和。 苏云清看他脸色好了不少,便又再度问起方才的事情。 “绵州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口中说的,去救绵州又是什么意思?” 尉迟靖望了她几眼,眼神微暗:“我不愿告诉你。” 果然,即使是她亲手救下了尉迟靖的性命,尉迟靖现在对她依旧有着警惕与戒备。 苏云清对此虽然不觉得恼火,但也感到着急。 “尉迟靖,若我想要你的性命,你便活不到此刻。”苏云清那双眼眸直视着狼狈的尉迟靖,但并无一丝恨意,只残存着一缕无奈。 一切都是因为尉迟修,否则尉迟靖不会这样站在了她与尉迟澈的对立面上。 尉迟靖此刻眼神晦暗不明,充满试探地望着苏云清。 自他醒来,看到苏云清之时,他便已经意识到了,这次是苏云清救了他的命。而就在不久之前,他还带人要绞杀苏云清与尉迟澈。 尉迟靖说不出自己此刻是不是有些愧疚与懊悔的情绪,他只是五味杂陈。 “我知道,你中毒的事情很可能与绵州发生的事有关。那你若不说出实情,恐怕会有更多的百姓,会受到这病毒的侵袭。”苏云清语重心长。 她不顾私仇,反而在为当地的无辜百姓申诉,与此相比,尉迟靖实在自惭形秽。 “我……”尉迟靖看起来格外挣扎。他的双眼对上苏云清那坚定的眼神,最终败下阵来。 “你真的能够救下我和天下百姓吗?”尉迟靖狐疑地看着她。 苏云清叹了口气:“能与不能,便要看你能够提供多少信息了。这样双方僵持,三缄其口,你觉得就能够自保吗?” 尉迟靖沉默了下,终是开口道:“你还记得当时,你与尉迟澈带人击溃了我的人马吗?” 话音一落,苏云清不禁想起了那时候的情景。她分明放了尉迟靖一条生路,并不曾派人追杀他。 见苏云清点了点头,尉迟靖继续道:“我当时带人逃入山林,却没有想到,会有人暗中害我,给我下了毒。” “有人给你下毒?”苏云清惊了下,“这么说,你的病症,实际上是中毒引起的?” “除此之外,我找不到第二个缘由。”尉迟靖回道,“毒发之后,我便失去了神智,时常不受控制,甚至还咬伤了不少身边的下属。再后来……我便记不清了。” 尉迟靖永远不会忘记,自己每次短暂地恢复神智时,看到面前倒地的下属,他的心中有多么慌张。 他是真正的刽子手,如今在杀着自己的人。 意识到失去神智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时,尉迟靖便开始有意让下属尽量远离这里。 但后来他是如何只身出现在鬼医门附近,又碰巧遇见苏云清相救,他便真的不得而知了。 苏云清却从他有限的言语之中,逐渐提炼出来了有效信息。 尉迟靖根本不是得病,而是被人暗害。他如今发作的所谓“疯病”,也是因为体内的毒素一直没有被祛除。 “尉迟靖,你有没有想过,那个给你下毒的人会是谁?”苏云清正声问道。 能够在己方的士兵和下属面前,给尉迟靖下毒的人…… 苏云清几乎觉得一个答案就快要呼之欲出了。 尉迟靖的语气却冷淡下来,似乎有意要带过此事:“现在所有的猜想都是无稽之谈。” 看他这种还是不愿完全配合的态度,苏云清无奈之下,也并不逼问,反而默默从空间之中拿出了一些器材。 “伸出手来。”苏云清命令道。 尉迟靖看着那长长的针筒,警惕地抽回了手臂:“你要干嘛?” “采血化验,看看你体内的情况。”苏云清皱着眉,一边说,一边继续着采血。 苏云清的技术很好,尉迟靖只是疼了一下子,采血便已经结束了。 “用棉签按着。”苏云清嘱咐道,“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好,多按一段时间。” 尉迟靖手上虽然按着,可眼神早就飘忽到了苏云清的手上。 她手上拿着红红的一小管,正是从他体内抽取的血液。 “你可以通过人血分析疾病?”即使先前看过苏云清治病的神奇之处,尉迟靖还是免不了好奇。 “这就不劳驾你操心了,安心养病就好,尉迟澈那边我也会派人报信的。”苏云清轻快道。 既然尉迟靖是中毒所导致的,那么他体内的血液必然有毒药的成分可以检测出来。 今日的发现,可以说是把路引向了正确的方向。 苏云清站起身来,眼神随意地掠过了尉迟靖裸露在外的一半臂膀,她发觉尉迟靖一直不曾动过那一边,身体偶尔带动之时,动作也十分僵硬。 “怎么了?”苏云清俯下身,去查看他的臂膀,“难道是之前受的伤……”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便看到了那里溃烂的皮肤。几处伤痕上,已经流出脓血了。然而准确来说,这并不是伤痕,而是从内而外突然而来的溃烂。 “你的身体……”面对这症状,苏云清头一次露出了忧虑的神情,“这不是外部,而是从内而外的表现。你体内已经开始被毒菌侵染了。” 尉迟靖的身体,她不是没有治疗过。原本的每一处伤势,她都看过,所以苏云清清楚地记得,这里原本就是没有的。 “由内而外?”尉迟靖额头上冒出冷汗来。 他人还活着,身体却要逐渐腐烂了,这种诡异可怖的场景,即使是预先想一想,也觉得可怕不已。 “你先别急。”苏云清安慰道,“真正的结果,我会检验后再跟你说。而且现在知道了真正情况,事情已经好解决许多了。” 尉迟靖却像是听不进话一样,独自将头偏转向内,如同是接受不得这种现实。 苏云清叹了口气,拿着血样正要离开,小药童却突然冲了上了,面上惶恐不安。 “发生什么事了?”苏云清心口一疼,隐约感觉到了一丝不好的气息。 小药童大口地喘着气:“师父,大事不好了!有些疯了的病人,正在一起冲向鬼医门!” 第一百五十八章 血是解药 苏云清闻言,便出了屋子,站在二楼眺望外面的情况。 那离鬼医门不远处,果真有不少与尉迟靖有相同症状的病人,像行尸走肉一般逼近鬼医门门口。 “师父,现在该怎么办啊?”小药童急得团团转,“实在不行,我与父亲去将大门关闭。” “以你们二人的力气,即使关上大门,又能够顶住多久?”苏云清平静地反问。 “那我们……” “开门。”苏云清言简意赅。 “什么?”中年医生如同幻听了一般,“师父,一旦开门,这些人全都已经失控,只怕会对师父您不利。” “按我说的去做。开门。”苏云清又重复道。 她看着中年医生和小药童都没有任何动的意思,这才解释道:“他们一心冲向鬼医门,说明其实还有着一丝神智,现在过来,本是想要让鬼医门救治他们的。有病人过来,岂有不收治的道理?” 那些病人,一看就是把鬼医门视为了最后的希望。苏云清不敢想象,如果连这最后的希望都破灭了,病人们又会是何等绝望无助。 “是,师父。”中年医生与小药童似乎被苏云清的话语所点醒,一起领命下去了。 二人下楼之后,便直奔大门,使鬼医门的大门敞开,完全向外界开放。 那些病人们就像丧尸一般涌现出来,病态的病变让他们走路都有种非人的姿势。 到了鬼医门之后,病人们成群地拥挤起来,苏云清则将新改良的镇定剂分给了父子二人,就站在门口等着病人们。 因为普通人的反应速度本身就比不得尉迟靖这种,所以在他们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苏云清等人进行的注射十分顺利。 涌进来的人群没过多久,就都躺在了鬼医门的院子里。 苏云清看着院子里密密麻麻的人,以及难于下脚的地面,终于下了决心。 “师父,我们一起去官府吧。”中年医生与她有着一样的心思。 苏云清点了点头,他们带着那些还算神智清醒的病人,一起来到了官府。 这里的官府因为并不真正接受尉迟修如今的大昭朝廷,且与尉迟澈关系好,所以看到苏云清前来,李大人也算给了礼遇。 “李大人,民间最近发生了很严重的疫情,鬼医门之中,都已经住不下如此多的病人了。”苏云清向他报告着近来的情况,“如今如果不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恐怕疫情会这样蔓延下去,一发不可收拾。” “是疫病?”一听到这个词,李大人原先朝着那几个病人探出的脑袋,一下子就缩了回去。 他迅速掩住了口鼻,略显怪罪地向苏云清道:“既然是疫病,又何必把人往这里引?疫病是会传染的!” “普通的疫病,自然会传染。可是这种的传播途径我还没有找到。而且我和鬼医门的这对父子一直照料他们,也不曾有什么感染。”苏云清并不惧怕,她站在那些病人身边,甚至还温声安抚他们。 他们现在是有着神智的,却被这样说,心里难免会难过不已。 而且如果他们也是因为被下毒才变成这样,这一切都不是他们的错。 “本官知道,他们也是本官辖内的百姓,自然是要护他们安全的。”李大人充满正气地道。 没等苏云清再开口,李大人便把她给拉到了一边,神情也紧张起来:“他们不能就这么留在官府里。” 苏云清听出他的意思,冷淡道:“李大人放心,我今日把他们带过来,不过是让李大人看看情况,我会把他们带回鬼医门的。” “不。鬼医门也不能呆。”李大人却摇了摇头,“必须把他们全都关进官府的牢里。” “你这么做,是不是有些违背了方才的话?”苏云清心里一凉,“不是说过,那是你的百姓吗?” “他们确实是本官的百姓,可是有更多百姓,不应该身处危险之中。”李大人面色肃然。 苏云清一愣,却也明白了李大人的用意。 她现在无法确定,这些病人发病之时,撕咬其他人时,会不会传染了这种症状。 所以李大人提出的做法,虽然看上去无情,却也是情理之中了。 苏云清也曾了解过古代是如何处理类似疫病的。无一不是把出现疫病的地方全面封锁住,而后尽力救治。 然而……病人能不能活下来,却全看造化了。 “我同意你的做法,也可以配合你。”苏云清抬眸道,“不过,我有两点要求。你不能把他们真的像罪犯一样对待。监牢不过是他们的临时隔离点。” 李大人点了点头:“这是自然,他们平日也都是守法百姓,我没有理由如此。那第二点呢?” “第二点,你需要同意我随意进出监牢,给他们医治。”苏云清道。 “这……”李大人倒是并非不愿意,可苏云清长期与这些人接触,估计也有风险被传染。她如此毅然决然,倒是让他惊讶。 “李大人如果爱民如子,定不愿让他们真的就这么等死吧?”苏云清继续道。 李大人终于松了口:“好,我答应你。” 苏云清得了保证,这才放下了心,向那些病人开口道:“你们不要怕,鬼医门太过狭小,地方不够,李大人愿意把牢房腾出地方,专门用于医治。我保证,一定会医治好你们。” 苏云清如今有着鬼医圣女的名号,得百姓信任,那些病人此刻除此之外,也无他路,于是相继接受了这样的安排。 苏云清与鬼医门父子一起,把目前发现的所有的病人,都聚集在了官府的监牢里。 监牢并没有锁门,而是时刻都保持着通风的状态,以防止病人居住环境的污染。 苏云清原本不打算把尉迟靖也接到监牢,可是自己在监牢里无法脱身,便只好也把他接到这里,一起诊治。 幸而此处的人,包括李大人都不认得尉迟靖的身份,也免去一场风波。 “师父,这个病人的状况有点不对劲……”小药童给一位病人送药的时候,才发现那个人已经昏迷过去了,连忙来叫苏云清。 苏云清走过来,查看着病人的症状,看着他的背上与尉迟靖一样,都开始小片溃烂,不由心惊! “我原以为自己可以救他们……”苏云清看着哀嚎的众人,无力地坐了下来,双眸紧闭,“可是我现在才发现,他们很可能无药可医。” “师父……”小药童第一次看到苏云清有这么无力的时候。 分明以往再过奇怪的疑难杂症,都不曾成为苏云清的挑战。 “不好了,那位先生可能快要不行了……”中年医生急匆匆跑到了苏云清面前,朝着她耳语几句。 是尉迟靖! 苏云清勉强着自己站起来,往靠门口的尉迟靖而去。 看到尉迟靖腐烂掉的整个手臂,是如此触目惊心。 “师父,他的情况如果再不抑制住,只怕那手臂就保不住了。”中年医生毫不乐观地道。 苏云清蹲下身体,为尉迟靖把脉,柳眉愈发蹙起。 尉迟靖可能失去的,岂止是一条手臂呢? 她先前曾经化验过尉迟靖的血,虽并无多少收获,却也探知了这种病毒对身体的侵害。 尉迟靖体内的病毒已经越来越多,现在最先开始的,可能是一条手臂的完全溃烂腐败。 可是接着,就是他的五脏六腑,身体各处,甚至是脑子。 最终,尉迟靖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完全没有了完整的血肉,就这么毫无尊严地痛苦死去。 “不,总会有办法的,总会有的……”苏云清心中慌乱不已。 她心里此刻只有一个念头,无论用什么法子,都要保住尉迟靖的命。 苏云清拿着那新的针管,想要为尉迟靖再度采血,可是看着他那腐烂的手臂,竟都没有下针的地方。 慌乱之下,苏云清不小心竟划伤了自己的手指。 “嘶……” 苏云清的血,顺着针头,便滴了下来,正滴进另一只手中的试管中。 她顺势看过去,竟发现那试管里的颜色发生了些许变化! 苏云清知道这种变化意味着什么。 原来自己的血液,竟可以将病毒吞噬! “解药……原来我的血竟是解药……”苏云清又惊又喜,喃喃自语。 原来尉迟靖所中的毒,实际上并非是没有解药。她的血可以吞噬这病毒,便一定可以救下他们的命! 苏云清有了这个发现,便立刻顺势将手指垂在尉迟靖的嘴的上方。 那没有愈合的伤口,继续淌下血来。血液就这样缓缓注入了尉迟靖的口中。 看着尉迟靖吞咽下去之后,苏云清才站起身来,不自觉地看了眼监牢外面。 “如今已经过去几日了?”苏云清问道。 “师父,自从我们进来,已经有五日了。”中年医生回道。 他看着苏云清,终究是又开了口,补道:“师父,听说外面又发生了很多事。” “什么事?”不知为何,苏云清觉得有些不安。 “敌国已经和朝廷开战,也不知为何,朝廷的军队就像着了魔一样,以一敌百根本杀不死,所以已将敌国的十万大军打败。”中年医生回道。 “那……魅影山庄呢?”苏云清纠结之下,还是淡淡问道。 中年医生不说话,小药童也摇了摇头:“师父,没有发现玄王殿下那边的情况。” 虽然苏云清没有明说,但小药童也明白,苏云清并非是单想着魅影山庄,她是在担心魅影山庄里的那个人。 闻言,苏云清心中空了一下,只是轻叹了一口气。 第一百五十九章 杀了我 自从那日与尉迟澈大吵一架,他负气离开,回了魅影山庄之后,苏云清竟没有半点尉迟澈的消息。 她努力让自己不去想,可是却终究免不了心中的担忧。 怀着心事,苏云清走出了官府的牢房,一路往鬼医门而去,准备再带回些要用的药材。 等她到了鬼医门,却发现风擎站在店门口,格外焦虑地左右徘徊着。 “你有事?”苏云清皱眉问道。 她心里可还记得清楚,若不是这位尉迟澈的朋友,把她的身份揭穿,她也不至于又重新被那么多的人注视。 “你是玄王妃吧?”风擎打量了她几眼,便急着将她拉进了鬼医门之中。 原来上一次,虽然苏云清在楼上看到了风擎,但风擎却不知苏云清的样子。 方才看到苏云清直往这里走开,又容貌不凡,便料定了她的身份。 苏云清反感他的冒失,虽进了门,但还是一把将他的手甩开了:“尉迟澈怎么有你这样的朋友?” “怎么了?我有那点配不上了?”风擎气道,被尉迟澈一人怼也就罢了,原来他这王妃,也是个嘴里有刀子的。 风擎叫苦不迭。 “找我来干什么?”苏云清无心与他闲扯,“若是不举的病症,暂时不碍事,等我把如今的疫病解决再来找我。” 风擎听她口无遮拦,自己反而尴尬起来:“等等,那是尉迟澈找的借口,我何时真的不举了?而且……你一个女子怎么张口闭口……” 苏云清白了他一眼,见他虽为男子,面上却很白,妆容竟比自己还要精致几分,也真真是个奇人了。 “身为医者,不说病症,扭扭捏捏,还怎么看病?”苏云清自然道,“说吧,既然不是看病,又为了什么?” 风擎知道她的存在,但从未来找过她,今日前来,必然不是插科打诨来的。 “对了!我都要把正事忘了!”风擎急道,“尉迟澈那里情况不太妙,我放心不下,这才来告诉你。” 苏云清让小药童等人帮着打探消息,可多日不曾有魅影山庄与尉迟澈的消息,如今从风擎口中得知了些,便立刻急切想要知道更多。 可是想到之前还在与尉迟澈吵架,她便又冷淡下来,不经意问道:“哦?他那里怎么不妙了?” “他的军队里,开始出现一种怪像。有些士兵像着了魔一般,开始自相残杀了。”风擎眼中忧虑更深,“他原先所带出的两万人,已经所剩无几了。” “他如今在哪里?”苏云清一惊,“蛰伏在魅影山庄,大可以养精蓄锐,他又去做了什么?” 白虎军与澈虎军的威力,实在不容小觑,可现在尉迟澈竟将一部分人马带出,却又不知为何有了着魔之事。 “他在绵州。”风擎苦笑了下,看着苏云清的眼神复杂起来,“你问他为何突然行动,那都是为了你啊……” “什么?”苏云清微愣。 “你曾经对他说过,想要拿回绵州,对吧?”风擎道,“所以他这么做了,只是为了你。” 他的话落在苏云清耳中,清晰无比。 苏云清不禁想起当时一起在魅影山庄时,她无意间与尉迟澈的谈话,说着想要将绵州与风岛合并。而尉迟澈答应下来,说要帮她完成此事。 原来自己的一句话,真的被他放在心上,甚至还在践行着。 苏云清的心软了下来,鼻子跟着一酸:“他现在还好吗?” 风擎点了点头,很快又摇摇头,答道:“我说不上来,是他的属下过来报信的,如今战场上如何,我也并不知道。” 苏云清想起之前那小药童的话语,心情更是阴郁下来。 另一边。 军中的一批士兵逐渐成魔之后,神智还算正常的士兵们,顿时陷入了惶恐之中。 他们的战力远低于那批魔兵,而平日里朝夕相处的战友,一夜之间成魔,更让他们心情复杂。 “主子,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蓝夜听着营帐外的哀鸣声,知道又有士兵开始成魔了。 尉迟澈的眼神带着挣扎与无奈,可他还是下了命令:“杀了他们。” “什么?”听到一向爱兵如子的尉迟澈,会说出这样的话,蓝夜本能地多问了句。 “杀了他们,那些已经成魔的士兵,留不得了。”尉迟澈残忍地道,“难道你还没有发现,士兵们相互攻击时,是会让更多人成魔吗?” 成魔的士兵就像野兽,他们再无平日的恭敬与有序,见到自己昔日的同伴,便无所顾忌地开始厮杀。 而一旦被攻击的士兵身体有了破损的伤口,便也会相继魔化,一样成为魔兵。与其看着自己的人马完全自相残杀下去,不如断尾自救。 “蓝夜,照我的话去做吧,时间不多了。”尉迟澈下了最后通牒。 蓝夜无奈地走出去,聚集蓝河等人,尉迟澈也亲自带了兵,共同围剿那些刚成魔的士兵们。 此时他们的数量还算能够抵抗,又加上尉迟澈等人骁勇善战,所以竟奋力杀光了大半的魔兵。 眼看着战局已经有了细微的变化,蓝夜骑马奔到了尉迟澈的身边。 “主子,我们的人已经暂时控制住那些魔兵了。” “主子?” 蓝夜正说着,却不曾料到,站在眼前的尉迟澈身子一斜,竟这样突然倒在了地上! 蓝河与蓝星等人,也在不远处看到了这一幕。 他们不敢大喊,声张,而是趁着场面慌乱,先将尉迟澈重新带回了营帐里。 “如今这魔兵一事,实在太过蹊跷了。”青鸾说道,“如今想要让主子死的……恐怕并不难猜。” “多半就是他了。”蓝夜等人心照不宣,现在一心要尉迟澈死的,便是尉迟修了。 “可这士兵一朝魔化,也并非是轻易可以做到的事情。我怀疑与巫毒有关。”青鸾皱眉道。 “如今主子也中了毒,这可如何是好?”蓝星忧心忡忡地看着尉迟澈。 青鸾正要说些什么,便看到尉迟澈转醒,嗓子喑哑地命令着:“蓝夜,杀了我……” “主子这是说什么胡话?”蓝夜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我已要成魔,将来便不可能控制住自己。”尉迟澈此刻的意识格外清醒。“若强撑着,见到了清儿,我必定会伤到她。” 他见了太多失去神智的士兵,所以绝不允许自己也有那样的时候,更不允许自己会伤害到苏云清。 尉迟澈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柔软与眷恋,但很快化为决然:“所以,蓝夜,就由你动手,杀了我,免除后患。” “主子,属下无法下手……”蓝夜垂首,依旧跪地不起。 而蓝星等人,也相继跪了下来。 “求主子收回成命!” 他们都小心地跪在那里,等着尉迟澈的开口。 可是营帐之中,一片静寂。 好半天,蓝河才敢抬起头来,发觉原来是尉迟澈已经昏迷了过去。 “主子的身体,已经耽误不得了。”蓝夜率先站了起来,“若是巫毒,或许找到王妃,让王妃救治才能有一线希望。” 众人听了蓝夜之言,这才想起来,苏云清是夏族圣女,若是夏族的巫毒,定能有些把握。 于是蓝河与蓝星留在营里,蓝夜等人则带着人马,小心护送尉迟澈,将尉迟澈带到了鬼医门之中。 到了鬼医门,又听说苏云清接连数日都在官府的监牢里忙碌着,救治与魔兵们有类似病症的百姓,于是又马不停蹄地赶去了监牢。 监牢中。 苏云清正让小药童把汤药分发给病人们,病人们因为喝了掺杂她的血的汤药,有不少都恢复了神智。 “师父,外面有人找您!”中年医生急匆匆走了进来。 他不曾见过蓝夜,尉迟澈又是躺着的,所以并不知晓具体的情况。 “你在这里照看着,我去去就来。”苏云清心里虽觉得莫名,可还是打算出去看看。 她一人从监牢里走了出来,因为太久不曾见过阳光,眼睛一时睁不开,便用一只手挡住了太阳。 还没有看清面前的来人,苏云清就听到了一阵男子隐忍的哭声。 “王妃,主子他……恐怕快不行了……” 苏云清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惊着睁眼一看,便看到蓝夜难过地站在她面前,而不远处,正是尉迟澈躺在马背上。 战场上条件艰苦,便根本来不及准备马车,尉迟澈就这么颠簸着送了过来。 苏云清看清了马背上的人,便来不及再问什么,就立刻跑了过去,把尉迟澈从马背上拉了下来。 “尉迟澈!”苏云清抱着昏迷的尉迟澈,看着他面黄肌瘦,又一身是伤的样子,她眼睛一红,心如刀割。 苏云清慌乱地拨开他的衣裳,见他身上受了重伤,而最重的,则是他有了如同尉迟靖那样的症状。 他的身体的皮肉在腐烂…… “清儿?”尉迟澈此刻转醒,看到苏云清时,却觉得无比恍惚。 苏云清在流泪,为他而哭,尉迟澈很想抱抱她,可是却根本没力气抬起手臂。 “尉迟澈,坚持住,我会救你的……”苏云清一边温柔地说着,一边用小刀划破了手指。 鲜血流进了尉迟澈的口中。 “清儿,你这是在做什么?”尉迟澈尝到一股人血的咸腥味,不觉皱眉。 “先别说话,这能救你的命。”苏云清拦下了他想要躲避的动作。 待尉迟澈咽下了几滴血,苏云清这才抬起手来,又为尉迟澈号脉。 尉迟澈竟觉得自己瞬间恢复了些精神,于是第一反应,便是握住了苏云清的手。 他看到了苏云清手上的伤痕,心疼地重新吮在了唇间。苏云清的手指立刻被温热包围,不由心里一炙。 “清儿……你瘦了。”尉迟澈哑着嗓子道。 “主子!” 不远处,骑着马赶过来的蓝星人还未下来,便大声喊道。 看到人来,苏云清不自觉地从尉迟澈的唇间抽回了手指。 “主子,军中那些魔兵,已经都控制住了。”蓝星禀告道。“该如何处置?” 尉迟澈此刻还半靠在苏云清的身上,没有血色的薄唇轻启,泛出凉意:“成魔者,皆杀无赦。” 第一百六十章 制药救人 “尉迟澈,你是不是疯了?”苏云清不可置信地望向尉迟澈。“你这样做,就是滥杀无辜。成了魔的士兵无法左右自己,不是他们主动要背叛你的。” “可如今不得不这么做。这些魔兵失去了控制,如果不及时除去,岂不是连带着周围的百姓,也有可能有了无妄之灾?”尉迟澈俊眉冷峻。 他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是为了把损失降到最小,他只能忍痛如此。 若说这么做是残忍,可放任情况恶化下去,不才是更大的残忍吗? “尉迟澈,这样的做法,百姓们并不会感激你。”苏云清意味深长道,“只怕他们反而会觉得,你连自己的人都舍得丢弃,也不会对你有多信任。甚至于……他们会憎恶你。” 那些被四处征得的士兵,并不是凭空产生的。他们也有家人,他们就是从百姓之中而来的。 任何一条人命,都不该成为被舍弃的对象。 “可除此之外,我又能够做些什么?”尉迟澈苦笑了一声,眉眼中满是无力。 这次的魔兵一事,他根本无可奈何。他救不了这些陷于痛苦之中的魔兵,总要尽可能保全其他人。 “我可以救他们。”苏云清坚定道。 闻言,尉迟澈也就随之反应过来。方才正是苏云清的血,让他的身体好了起来。 “我不允许你这么做!”尉迟澈非但没有放心下来,反而激动着道。“魔兵生生有成千上万,你体内又有多少血,可以经得起这种折腾?” “尉迟澈,你误会了。”苏云清解释道,“我方才确实是用自己的血救了你,但那是因为情况特殊。” “我已经开始制作丸药来救人了。”苏云清拿出怀中的一个小瓷瓶,里面满满当当装着丸药,“这些丸药之中,只需要非常少的血量,就可以有效。” 自从在尉迟修的身上,知道了血的解毒效用之后,苏云清便开始了制药救人之路。 幸而最主要的成分就是她的血,她将那血稀释许多倍之后,再配了其他温补的药材,而后制作成了丸药。这样成本上不会太耗费,还能够将百姓们医治成功。 苏云清将那瓷瓶重新盖好,而后冲着尉迟澈笑了笑:“所以,我不会有事,那些魔兵和百姓,也都会好起来的。” “清儿……”看着苏云清那胜券在握的样子,尉迟澈却是心疼起来。 他看着苏云清消瘦的脸,疲惫的气色,就知道她这些天里,一定又在没日没夜地忙碌着救治病人了。 世人给了苏云清一个鬼医圣女的名号,可是她不是神仙,是肉体凡胎,又怎么可能经得住这么折腾? “怎么了?”苏云清疑惑地抬眼看向尉迟澈。 “你有多少天没有睡过了?”尉迟澈严肃地问道。 苏云清似乎自己都记不清时间了,但也知道这几天昼夜颠倒,于是忍不住心虚:“这个……” “在你打算救济天下之前,先睡一觉,好好休息。”尉迟澈的语气透出不容拒绝的意味。 “不行,尉迟澈,我现在要开始大批救治病人了,还有你的那些士兵,也是尽快服用解药才行……”苏云清口中说个不停。 然而突然凌空的身体,却让苏云清不觉惊呼出声。 “尉迟澈,你干什么?你的伤……”看着将自己拦腰抱起的尉迟澈,苏云清又是害羞,又是担心他的身体。 “放心,只走这几步路,我还是可以的。”尉迟澈笑道。 苏云清被他抱在怀里,闻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清冽气息,竟觉得踏实不少,到了嘴边的拒绝也不忍开口了,任由尉迟澈这样抱着。 尉迟澈抱着苏云清,笑着往官府外走去,他们上了马,而后骑马往鬼医门而去。 病人们都被搬到官府的监牢之后,鬼医门冷清得很。 虽然上次来到鬼医门,他们吵得不可开交,但尉迟澈倒还记得苏云清的房间。 从马上下来,进入院落之后,尉迟澈便抱着她径直上了二楼。 苏云清没开口,尉迟澈便果然直接把人抱在了床上,这才放了手。 他们并没有说话,可是谁也不愿继续下去之前的那般冷战。虽不明说,可都舍不得再生着对方的气。 苏云清躺在床上,看着压在身上的男人,不禁双颊绯红。 而尉迟澈倒是一脸自然,甚至还翻过身来,拥住了苏云清。 算起来,他们很久没有这样独处过了。先前因为闹别扭,更是气得见好好说话都做不到。 现在这样躺在一张床上,苏云清枕着尉迟澈的手臂,有一种久违的甜蜜。 她忽而觉得面前一暗,原来是尉迟澈吻上了她的唇角,缠绵悱恻的吻让她浑身发软。 他们这样的亲密,竟有种小别胜新婚之感。 苏云清一时之间面红心跳,尉迟澈却突然抽离了去,重新在她身边躺好。 “清儿,你不困吗?”尉迟澈在她耳边问道。 苏云清脑子顿时一片空白,反应过来之后,才气恼地瞪了眼尉迟澈:“原本是困的,现在睡不着了,都怪你!” 她原以为尉迟澈刚才是认真的,谁知道男人竟这样逗她…… “好,都是我的错。”尉迟澈闷声笑了笑,他的手慢慢握住了苏云清的手,十指交握。 他知道苏云清没有真正生气,他们额头抵着额头时,是说不出的亲昵。 “尉迟澈,你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苏云清轻声道。“讲讲离开之后,你带着军队是怎么夺绵州的。” 她想要知道,想要知道尉迟澈的所有不易。 尉迟澈看着她关切的眼神,也知她是知道了自己最近的作为。于是他果真一点点谈起了夺去绵州的构想。 苏云清枕在尉迟澈的肩上,起初还随着尉迟澈的话语应和着,后来便只剩下了哼哼声。 尉迟澈正讲着,便发觉对面已经没有了声音。 “清儿?” 他轻声喊了一声,苏云清那轻轻的酣睡声,随之传了过来。 尉迟澈笑着抱紧了怀里的人,而后轻柔地在苏云清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吻。 一夜好眠。 苏云清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时,正看见尉迟澈已经起身,在门外与蓝夜说着什么。 苏云清走出来,便听到蓝夜汇报着军中的情况。 “主子,王妃,昨日鬼医门给的丸药,那些得了魔症的士兵都已服下了。他们的情况已经好转。”蓝夜道。 “如此这般,我就可以放心了。”尉迟澈语气微缓。 他一直牵挂军中事务,如今这才算是放下了悬着的一颗心。 苏云清看到同他们一起过来的小药童,便也问道:“那官府的那些百姓呢?” “师父,他们大部分都已经好转了。有些已经痊愈的,李大人已经允许他们回家。还有一些留在官府,如今也无需人的照顾,可以自理了。”小药童高兴着道。 苏云清好生休息了一夜,已经是精力充沛,此刻又得了好消息,不觉浑身轻松起来,脸上也有了笑容。 她最是为尉迟澈高兴,士兵们恢复了正常,尉迟澈再没了心理压力。 她明白表面上无情下了命令的尉迟澈,才是那个最为受折磨的人。 “如今这里就交给你们父子二人了。”苏云清心中如今有了打算,将一部分丸药交到了中年医生手中。 “师父是有着什么事吗?”中年医生听出她的意思,有些不舍地问道。 “我打算随他去战场之上。”苏云清回望了一眼尉迟澈,而后认真道,“我们要拼尽全力,也要保住百姓们的平静生活。这里有你们父子二人,我也放心了。” 她制好的丸药,数量已经足够用于百姓们的医治。现在医治到了最后阶段,没了她也不会出什么岔子。 “师父放心去吧,我们一定会不辱使命,让每一个百姓都恢复健康。”中年医生看她去意已决,便不再强行挽留,反而是郑重地向她保证着。 “清儿……” 尉迟澈对于苏云清的决定并不意外,但他还是感动不已。他心中更暗暗发誓,必须守护好苏云清,不再让她有任何危险。 “我们说过的,要永远一起,不论前方等着我们的是什么,都要一起面对,不是吗?”苏云清莞尔一笑。 尉迟澈朝着她微微颔首,心已经如同被炽热的太阳所融化了去。 他们并肩作战,也将共同面对接下来的考验。这似乎才是真正的患难夫妻,在这种危机时刻,愈发显出了真情的可贵来。 尉迟澈与苏云清一起往门外走去,却迎面撞上了进来的红月。 “红月,发生什么事了?”苏云清看她那有些急切的样子,不禁问道。 “王妃,主子,是慕容先生寄来的信。”红月看到二人,面上一喜,忙将那信封交给了二人。 苏云清接过书信,拆开之后,便与尉迟澈一起看了起来。书信上面存有八种字义,苏云清看过去,其实不难理解其中的内容。 苏云清堪堪扫过上面的内容,原本自然的表情却不由怔住。 “怎么了?”尉迟澈还没看完,便已经发现苏云清那变了的脸色。 “尉迟澈,慕容先生找到破解夏族巫术的方法了。” 这原本应该是一件高兴的事情,可是苏云清说的时候,却带着惶恐与无助。 尉迟澈很快意识到了什么,从苏云清的手中抽出了这封书信。 他急切地拿在手里读着,只见那信上赫然写着,苏云清若想要破解夏族圣君的巫术,那唯一的办法,便是将她自己的心血化为利剑,射向她的外婆,才能解除天下百姓的苦难。 尉迟澈放下了书信,一时之间,苏云清脸上的复杂神情,他全明白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刺杀计划 苏云清表情沉重,气氛压抑之下,尉迟澈都不好多问什么。 而苏云清却又自己开了口:“之前我让青鸾查过这些事,那时候事情杂,你可能并不知道。信上说的我的外婆,其实我们都见过。” “什么时候?”尉迟澈本能地问起。 青鸾向苏云清汇报之时,尉迟澈还在昏迷不醒的状态。后来又忘了再同尉迟澈说,所以竟将此事搁置下来。 现在看着苏云清这般反应,他还真的一切都不知晓。 “是当时站在尉迟修旁边,那个杀了我娘亲的老妇人。”苏云清说话波澜不惊,可是眼眶却有点发红。 “清儿……” 尉迟澈被她那双眼眸一刺,惊讶之下,又觉残忍。 “没错,你没有听错,我的外婆亲手杀了我的娘亲。”苏云清此刻十分痛苦。 她先前有意遗忘了这件事,可是现在慕容华耽的信,却不得不让她再度回想了起来。 “清儿,你不要再去多想了。”尉迟澈将她抱入怀里,“我不会让你去做的。我可以一人去完成刺杀,你不用为难。” 他们都没有真的因为这所谓的亲情血缘,而觉得心软。相反,他们此刻的犹豫踌躇,更多的是想到了去世的夏柳玥。 她不该枉死。 而既然外婆已经站在了尉迟修那边,他们也有责任尽快解决此事,免除了百姓们的灾祸。 不过苏云清去做这件事,尉迟澈定是不放心的。她没有那么好的武功,若只身前往绵州,只怕是凶多吉少。 “不行。”苏云清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这才过了多久,你又把之前的话给忘了?我们说过,会一起面对。你既然担心我,便也知道我同样不会让你一人冒险。” 她看着尉迟澈那担忧的神情,也知道他的脾气,于是又建议道:“与其单枪匹马,不如里应外合。” 这话无疑是点醒了尉迟靖。 他深深看了苏云清一眼,眼神里满是赞赏与敬佩:“看来王妃已经有了一个计划。” “不错。”苏云清点头,“刺杀计划必须要万无一失,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单独行动,都会加大风险。唯有合力,才有胜算。” 话音一落,就连一旁的蓝夜等人,也凑近过来,安静地听着苏云清讲话。 “这书信上已经写了,必须是我来完成刺杀计划,这你即使是想要与我争执,也是徒劳。”苏云清继续道,“不过在我去刺杀之时,你便可以同时谋划攻占绵州之事。我们合力,定能成功!” 苏云清说话时十分自信,众人听了,也觉得心中热血沸腾。 听计划如此周全,尉迟澈点头同意。 “不过清儿,你的箭术,可需要再精益求精一些。”尉迟澈正声道。 虽然苏云清的箭术比起一般人来说,已经是十分优秀,可是一旦是要用在刺杀上,就必须是一击必中的水平。 否则那一次的刺杀失败,便会换来敌人的打草惊蛇,下一次再要行动,便是难上加难。 “我明白。”苏云清给了尉迟澈一个会意的眼神。“不过也要看堂堂玄王的教导水平如何了。” “蓝夜,拿弓箭来。” 尉迟澈身在军中多年,早有了百步穿杨的能力,听苏云清提起,自然是二话不说。 蓝夜看着自家主子与王妃兴致很高的样子,也笑着去取来弓箭。 苏云清与尉迟澈来到一片空地之上,尉迟澈目测完了距离,便开始向苏云清示意。 “这里距离那株树的第二根树干,是十五米的距离。”尉迟澈道,“你现在试着,去找准这个方向。” 他帮助着苏云清,缓缓架起了弓箭,苏云清用惯了手术刀,从前虽然也用过弓箭,却不如尉迟澈那么熟练。 所以尽管如尉迟澈教导得那般射了出去,可箭却擦过了树叶,飞到了远处。 看着苏云清失落地叹气,尉迟澈安慰起来:“清儿,其实你很有潜力,我先前就曾经发现,你对于这些箭弩有些天分,只要敢于去尝试练习,短期必有精进。” “你不是在特意安慰我?”苏云清眨了眨眼。 “我从来不骗你。”尉迟澈说着,又从背上拔出了一根箭,递到了苏云清的手上。 苏云清深吸一口气,接过箭后,便再次架起来。 箭再度射出去时,是一条漂亮的弧线。那条弧线之下,箭射中了树干! “中了!王妃中了!”蓝夜高兴地喊了起来。 “虽说中了,可却有些偏。”尉迟澈此刻不忘指出苏云清的问题,“只要短时间内高强度地勤加练习,便可以继续改进。” 苏云清朝他点了点头,眸中满是信心。 如此练习了半月之久,苏云清才真正能够将血凝箭练到百发百中。 而到了这一日,他们也已经意识到了,刺杀计划到了开始实施的时候。 现在魔兵被医治好的消息,还不曾传出去,所以正是尉迟修等人懈怠之时。 尉迟澈与苏云清商议完毕,决定子时双方同时行动。 经历了那么多的练习,此刻的苏云清是成竹在胸。 “今日,是尉迟修举报庆功宴的日子。”尉迟澈道,“所以她必然也会出现在那里。你到了那里,定要小心戒备。” 虽然尉迟修一般情况下不会伤了苏云清,可却也难保万一。尉迟澈已经佯装宽心,可眼中依旧带着忧虑。 苏云清知道二人到了离别之时,不由多了些不舍:“你也一定要小心。这是战场,刀剑无眼。” 比起自己,苏云清觉得尉迟修更想杀的人是尉迟澈。今日这一仗,实在是暗藏凶险。 二人又说了好一阵话,意识到了时候不早,这才告别,分别去完成自己的行动。 绵州行宫之中。 因为尉迟修得了消息,知道尉迟澈的人马已经开始自相残杀,乱成一团,自然是高兴非常。 这庆功宴,也早早便举办出了。 苏云清走在通往行宫的路上,被那门口的侍卫给拦下了。 直到侍卫统领认出了她的身份,这才恭敬地请她进了行宫。 在他们看来,苏云清是皇帝唯一放在心上的女人。 先前虽然也说过要杀她,但看起来更像是气话。如今过去这么久了,她苏云清还不是毫发无损? 绵州行宫中。 大殿之上,已是歌舞升平。大臣们更是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今日是大昭的庆功宴,尉迟修端坐在最高处,此刻已经喝了个微醺。 “皇上,今日能够不费一兵一卒,就大败那名声赫赫的白虎军,都是陛下您的英明神武啊。”那老妇笑着为尉迟修敬酒。 几句夸赞之词,让尉迟修有些享受地又多饮了几杯。 其他的大臣也都在附和着,唯有席上的程副将,十分不满地看着老妇。 “这也是你的妙计得当。”尉迟修缓缓道,“若非如此,朕又怎能如此轻松?” 他顿了顿,才又贪婪地开了口:“若不是时机不对,朕真希望能够早一点得到你的助力,这样他尉迟澈也不会得到那么多。” “陛下是说白虎军吗?”老妇得意地道,“现在也并不迟。只要有这魔液,陛下便不愁不能够把这些白虎军变成陛下的傀儡,为陛下所用。” 尉迟修似乎是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又不知在想些什么,轻轻用手指敲击着桌案。 “陛下在担心那尉迟澈?”老妇很是精明,竟将尉迟修此刻所想看了出来。 尉迟修在这一瞬间,流露出一些冷意,但很快又消失了,换上无奈的叹息:“尉迟澈这无君无父之人,朕原本念着兄弟之情,可他却敢占地称王,拥兵自重,实在是寒了朕的心。” “陛下已经仁至义尽了。”老妇道,“不过若是陛下怜惜人才,不忍荒废,那尉迟澈也可以成为陛下的臣子,只要可控。” “当然,即使尉迟澈如今躲过了魔液,也有成百上千的百姓生死攥在陛下手中,无论走哪条路,他都要听陛下的命令。”老妇意味深长道。 百姓同样中了她的魔液,任由这样发展下去,便会痛苦不堪。 得民心的尉迟澈,真的会对这些百姓不管不顾吗? 他的仁德,就是他的软肋。 “陛下!”座上的程副将终于忍耐不住,站了起来。 “程爱卿有何事启奏?”尉迟修看着那突兀站出的人,不由皱眉。 “陛下,末将以为,陛下当以百姓为重。”程副将恳切道。“若不能做到爱民如子,岂不是让天下百姓寒心?” “程副将想多了。”尉迟修语气变得疏离,“朕不过是用百姓为诱饵,否则怎能将尉迟澈抓住?若不抓住,大昭江山就此便要分崩离析了!” 他绝不允许尉迟澈这么一点一点,依靠民心夺了他的江山! “陛下糊涂啊,此等妖妇所言,句句都是草菅人命之法,绝非是什么良策。”程副将跪地请命道,“末将求陛下与妖妇断绝来往,重商克敌大计!” 尉迟修冷漠地看了他一眼:“朕若是不答应呢?” 程副将把头埋得更深:“那末将无法眼睁睁看着悲剧发生在大昭,只求一死,求陛下成全!” “程副将,你这是在威胁朕吗?”尉迟修一时龙颜大怒。“好啊,你一心求死,朕难道还会不答应吗?来人!” 尉迟修正叫着人,便听到右将军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皇上,程副将也是为陛下着想……”右将军平日与程副将有着交情,此刻看程副将可能没了性命,不禁上前为他求情。 “右将军,听说你的儿子双腿已废……”尉迟修冷眼望着他,“该不会还有心思,去管其他闲事吧?” 右将军已听出了尉迟修的言外之意,不禁打了一个寒颤,默默退了下去。 正当尉迟修打算再次下令之时,殿外缓缓走进了一个女子。 苏云清身穿朱红衣裙,踱步而来之时,正如步步生莲。 她走至殿中,朱唇皓齿,双眸朝着尉迟修望去:“皇上,我已经想明白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与其漂泊不定,不如跟在陛下身边,得享一世安稳。” 第一百六十二章 死前诅咒 看到突然出现的苏云清,殿上的大臣们议论起来。又不少人都认出了她的身份,纷纷望向皇帝尉迟修。 尉迟修是第一次看到苏云清这么柔软的姿态。 他联想到此刻的尉迟澈正被大昭军队压制,处于垂死挣扎之中,而苏云清能够做出舍弃尉迟澈的决定,选择回到他的身边,也就并不意外了。 什么爱情,什么生死不负,在性命面前,都是虚的。 看着尉迟澈的女人对自己投怀送抱,尉迟修心中是说不出的畅快与得意。 “清儿,朕可以说,你是做了一生最正确的决定。”尉迟修心花怒放,从龙椅上站了起来,缓缓向苏云清走去。 他走到苏云清的面前,伸出手来,而苏云清毫不犹豫地握住了,二人携手往龙椅而去。 尉迟修与苏云清一起坐在最高位。 “清儿,这是朕的江山,今后便也是你的江山。”尉迟修狡黠的目光中,多了一丝蛊惑的柔情,“你要相信,如果不是你一直站在尉迟澈那边,朕绝对不会对你有一丝伤害。而现在……也不算迟。” “你说这也是我的江山?”苏云清客气中带着疏离,“陛下,我与她们不一样,没有保证的话,我不会信一个字。” 这清冷的样子,以及谈判般的话语,却让尉迟修心中更加澎湃起来。 这才是苏云清。也是尉迟修之所以迷恋苏云清的原因。 她并非一般女子那么爱得死去活来,要想让她跟随,就必然做出保证。 如果苏云清不提及利益,他反而会觉得警惕。 “朕愿许你大昭皇后之位。”尉迟修正声道。 话音一落,殿上传来了一阵唏嘘声。 谁都看出了苏云清对尉迟修来说有多么重要。 “你是大昭的皇后。你为朕生下的儿子便是大昭未来的太子。”尉迟修眼里带着痴迷。 “可喜可贺,恭喜皇帝得遇良缘。”老妇站了起来,满面红光地看着二人,“老身这外孙女,也是运气好,才能有机会侍奉在陛下身边。” 苏云清随声望向老妇,看她依旧是一副得意姿态,似乎根本不把亲手杀了夏柳玥的事放在心上。此刻,她更是想要借着身份,来向尉迟修邀功了。 苏云清暗自握紧了拳头,可面上依旧保持着笑魇如花。 尉迟修仿佛是怕她不认识,忙向她介绍着:“清儿,你还不曾好好与她相认,她是你的亲外婆。你母亲当时已经快要堕入魔道,她是在大义灭亲,你可不要因此记恨她。” 他说得格外冠冕堂皇,让苏云清心中直想要吐。 可苏云清还是忍住了,端起尉迟修桌上的酒杯,缓缓走到了老妇的席前。 “从前不曾见过。但我身为晚辈,理应给外婆敬酒。” 说着,苏云清便将其中一杯给了老妇。 老妇接过饮了,而苏云清也爽快地一饮而尽。 彼此说了两句,苏云清起身回到尉迟修身边坐好,正同尉迟修说起话来,忽然便是小腹一痛! “清儿!”尉迟修看她吐出一口黑血来,着实惊个不轻。 “外婆……”苏云清泫然欲泣的眼睛望向老妇,“你为何忍心给我下毒?” 她一时体力不支,根本撑不下去,便歪倒在尉迟修身上。 尉迟修半拥住了苏云清,看她那虚弱不堪的样子,心疼不已,想也不想,便怒斥老妇。 “朕不知道你是抱着什么心思,违抗朕的命令,对她动手。”尉迟修眸中怒火中烧,“但是现在,快些交出解药!” 老妇手中的毒液,威力非凡,苏云清不知喝了多少,如果太晚,能不能保住性命也是悬的。 “皇上,老身没有给她下毒。”老妇锐利的眼神扫过苏云清,“她是在骗您。” 席上的酒水,都是安全无忧的。苏云清怎么可能中毒,如果真的中毒……那恐怕也是她自己在装的。 “你没有看到她已经吐血了吗?”尉迟修愤怒地站了起来,“来人,快抓住这个妖妇!若不立刻交出解药,就别怪朕翻脸无情了。” 这老妇确实帮了他不少的忙,但是此刻已经年长,又能有多少助益?尉迟修更担心的是,苏云清如果死了,该损失多少。 她是新任的夏族圣女,只要圣女之力激发出来,就能有无尽的力量为她所用。这样一个不可替代的帮手,会成为他统一天下的最好助力。 尉迟修抬手一个示意,几个侍卫便朝着老妇围了上去,准备将老妇抓住逼问解药的去向。 苏云清看着天色估算时间,子时到了。 她看着离自己略远些的尉迟修,便立刻发动了血箭,先射出了一道虚空! “好你个贱人!你果然是装的。”老妇翻身避过,死盯着苏云清。 苏云清压根没有回她,反而是又凌空射出一箭,正中了老妇的心脏! 待苏云清落地之后,老妇看着她的眼神都变了。 “你会圣女红莲之力?”老妇惊讶地道。 苏云清是夏族圣女不假,可是圣女之力却极难掌控。这才多久,她竟然已经可以如此发动攻击了。 不过…… 老妇狂妄地笑了起来:“可惜,我死不了。你的圣女之力,也无法奈何我的。” 她毫发无损,即使受到了苏云清的攻击,也并没有任何痛感。 “真的吗?”苏云清平静地看着她,“你不妨试试,你还能不能向我还击?” 老妇的笑僵了下来,她将手举起,对面的苏云清根本没有任何防备的姿态,可她却使不出任何法力,完全变成了一个废人。 老妇终于意识到了,苏云清圣女之力的真正威力。 “清儿……你现在是要杀了我吗?”老妇惶恐不安地道,“我是你的外婆啊,清儿,我们身上流着相同的血脉……” “是啊,你说得没错。”苏云清眼神冷冽,“你和娘亲也有着相同的血脉,可是你却杀了她。” 看着现在显露脆弱姿态的老妇,竟能打着感情牌,不禁觉得可笑起来。 “你还配同我说什么亲情吗?我只觉得恶心!”苏云清厌恶地道。 “不是我愿意杀她的!”老妇看她眼里不带一丝留情,连忙狡辩着道,“是那皇帝逼着我做的!我是逼不得已啊,清儿……” 现在的辩解,是如此苍白无力。 “苏云清,原来你今日过来,不过是阳奉阴违!”尉迟修此时看着纷乱的局面,忍不住怒道。 说什么想通了要跟随他,都不过是虚与委蛇罢了。 “不错,我今日来这里,就是为了杀她。”苏云清眸中闪过杀意,再度靠近了那老妇。 “来人,快把她抓起来!”尉迟修慌乱道。 以苏云清的圣女之力,想必杀了老妇之后,第二个就是他了。 尉迟修有种兔死狐悲之感,便想趁着此刻,就以人数耗住苏云清。 而就在这时,殿外也传来了喧哗躁动之声,那声音越来越近,伴随着侍卫们慌乱的脚步声。 “皇上!大事不好了!”一个满身是血的侍卫跑到殿上,“尉迟澈带兵已经攻破了南门!” “怎么会这样?”尉迟修受到震慑般愣在那里。 与他一样惊慌的,是往后退去的老妇。 老妇分明已经给尉迟澈的白虎军暗中下了魔液的毒,可是为何尉迟澈还会有兵马,挑中这个时机攻打过来? “来人,但凡抓住苏云清者,朕要赏她千金,封万户侯!”尉迟修似乎是在垂死挣扎着。 只有抓住了苏云清,他才能有一线生机,在尉迟澈的大军攻打过来之前,以此来要挟他。 可是面对如此丰厚的悬赏,却没有几个能够动心。 性命的危机面前,得了再多的金银又有什么用? 所以即使是尉迟修下了命令,殿上的大臣们也不敢上前对苏云清做什么。 苏云清一步步靠近着老妇,身上散发出的气势,将周围想要围捕她的侍卫们也生生逼退。 “你真的,要杀了我吗?”在角落里,老妇发抖起来。 现在没了法力,她就如同任何的老人一样,佝偻着身体,头发瞬间变得花白。 苏云清没有说话,只是又朝着老妇发动一击! 老妇唇角透出血来,狼狈地跪在了地上:“清儿,我知道夏族圣君在何处。你留我一命,我就告诉你。” “我不想知道。”苏云清冷冷堵住了她的话,“我只想要你的命。” 没等老妇再开口,苏云清便是一道致命一击! 老妇再也支撑不住,顿时躺在地上,血流不止。 很快,她的身体也变得透明起来,从脚踝开始,变为妖艳的红花。 苏云清站在她面前,看着花瓣散了一地,唯有老妇的那颗头颅留在空中。 那双浑浊的眼睛瞪着苏云清,充满了恨意:“苏云清,我诅咒你,你将没有亲人,没有爱人,没有儿女,你什么都得不到……” 她的声音一点点小了下去,直到老妇完全变成了花瓣,散落一地,又被风吹走。 她的外婆死了,只留下了临死之前的恶毒诅咒。 苏云清额前的头发被汗水打湿了一片,那诅咒的话语在她耳边回响,久久萦绕不去。 “还不抓住她,尉迟澈带军攻打过来,我们都要死!”尉迟修不甘心地大声道。 他的话语似乎激醒了殿上的人,侍卫们往苏云清那边走去,虽然依旧是小心翼翼,但却有了拼死一搏之意。 而殿外传来的消息,则又让众人觉得危机近了几步。 “陛下!程副将叛变了!尉迟澈接了他的消息,已和程家军汇合了!” 尉迟修回头再看方才还在殿上的程副将,不知何时,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大概是趁着苏云清与老妇的打斗,就从殿上撤了出去。 第一百六十三章 废了你 “该死!”尉迟修愤恨地道,“朕刚才就应该杀了他!” 一条背叛主人的狗,竟这样就投靠了尉迟澈。 他的人马本来就因为今夜的庆功宴,而散漫松懈不已。此刻程家军被尉迟澈策反,又是重重一击。 想要短时间内调集其他军队,却是来不及了。 尉迟修大步走到苏云清面前,执剑正要挟持苏云清,那剑却被生生打落在地。 “尉迟修,好久不见。” 身穿战袍的尉迟澈,手执麒麟剑,带着蓝夜等人将尉迟修团团围住。 “你不必再挣扎了,现在局势明显,不如禅位,我或许还可以留你一命。”尉迟澈冷漠道。 “你一惯如此假情假意。”尉迟修嫌恶地看着他,却并不打算接受他的条件,“真是虚伪!” 尉迟澈眼里闪过一丝不忍,再抬眼时,则换上了决绝:“既然如此,便将从前的事,都做个了结吧。” 尉迟修却缓缓移动着脚步,朝着苏云清靠近过去,想要再度抓住苏云清。 苏云清早已察觉,从袖子里拿出玉笛吹奏起来。 殿上的士兵们,竟调转了目标,不去攻击尉迟澈的人,而向尉迟修走了过去,如同是被控制的傀儡。 而与此同时,笛声更引来了一批黑衣人,站在了苏云清面前。 “皇上!快走!”右将军此刻却突然带着自己的人马跑了过来,护住了尉迟修。 苏云清眸中多了些怜悯,这样的将军,却是愚忠之人,不知尉迟修手里有多少人命在,右将军的儿子也是被他所伤。 他尉迟修可还能担得起右将军的救驾? “魔兵何在?”尉迟修却不愿放弃,还打算让魔兵出动,包围苏云清,孰不知苏云清早有应付魔兵的方法。 “陛下,快走吧,末将掩护陛下撤退绵州!”右将军看着情况危急,已是强行要把尉迟修带走。 苏云清看他们要逃,急切地发动攻击,可却擦过了尉迟修的身体,并未命中,不禁沮丧不已。 尉迟澈的人发动围堵,可右将军却带着人拼死杀出了一条路,护送着尉迟修一路往相对松懈的东门而去。 “蓝夜,去追!”尉迟澈一边命令着,一边调集人马。 殿上的一片狼藉都被留给了蓝河等人,而苏云清则已要了弓箭,与尉迟澈一起追到了东门。 东门附近。 绵州的百姓听到城中的动静,知道已经要变天,那杀人成性的皇帝终于要被赶下台,不禁自发地围在这里,要为自己讨个公道。 “狗皇帝!赔我们的亲人……” “狗皇帝偿命!” “把他赶下去!” 一时之间,绵州百姓群情激奋,他们都备受尉迟修的戕害,不是死了家人,就是自己曾经中过毒。 面对这种冷血残忍的君王,他们往日是侧目而视,可今日终于能够一表心中愤慨,好不畅快。 “右将军,为何不走了?”尉迟修仓皇逃窜,可人马却在东门停滞不前,让他又急切起来。 右将军却是无能为力:“陛下!前路已经被百姓堵住,我们的人过不去啊……” “废物!那便杀了拦路的人!”尉迟修命令道。 右将军为难了,面对手无寸铁的百姓,他难于去下这个手。 “妇人之仁!若你不杀出一条路,今日朕和你都会死在这里!”尉迟修催促着道。 闻言,右将军咬了咬牙,便带着人马开始残杀路上的百姓。 他一惯忠君,既然尉迟修是大昭的皇帝,他便一定会护住尉迟修。 百姓们一见右将军的人大开杀戒,顿时慌乱一片,尖叫声不绝于耳。 “红月!” 苏云清看着那愚忠的右将军,竟真的把武器对上了无辜百姓,不禁气得将红月叫了过来。 “王妃。”红月手执长矛,站在了苏云清身边。 “杀了右将军,阻止他们袭击百姓。”苏云清命令着道。 苏云清原本打算给右将军一个机会,毕竟她看到了右将军给程副将求情,而且他的儿子还是被尉迟修残害着废了双腿的。却没想到,为了尉迟修,他如此丧尽天良。 为了阻止更多的百姓成了他手中的冤魂,苏云清不得不下令杀掉他,擒贼先擒王。 红月得令之后,便率领着一队人马,冲向了右将军,她手中的长矛一挑,就将右将军一下子从马上挑了下来,重重地摔了下来! 战马奔跑的速度很快,右将军坠马以后,他的下属根本来不及救援。 不等右将军站起身来,红月已经将长矛插入了他的心脏,一击致命! 可是右将军虽然被杀,尉迟修的马却已经跑出了很远。 远远望到后面的苏云清,尉迟修深知她已奈何不得自己,便笑着挑衅起来:“苏云清,你杀不了朕的,今日你是枉费心机了!” 苏云清忍着怒火,架起弓箭,瞄准之后匆匆射出一箭,那箭已经极快,可还是追不上马的速度,只射偏到了尉迟修的胳膊上。 尉迟修闷哼一声,强忍着痛把箭从胳膊上拔去,而后稳住自己,这才没有坠下马去。 尉迟澈看到右将军已死,他带着的人马已经群龙无首,乱作一团。 虽然面对这种军队,早没有什么战斗力,可他还是想要少一点对白虎军的消耗。 “右将军已死,尉迟修溃逃,若想要活命,就束手就擒!”蓝夜奉命骑着马,在前方大声喊道。 那些士兵也并非是尉迟修的嫡系,此刻有活命的机会,便大半都放下了武器,跪倒在地,接受了尉迟澈的收编。 尉迟澈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放松。 “不好了!王妃不见了!”青鸾此刻紧张地喊道。 尉迟澈心中一慌,开始四处寻找苏云清的踪迹,便看到远处隐约是苏云清的身影,她骑着一匹快马,正追着尉迟修而去。 绵州城外。 苏云清始终不曾放弃对尉迟修的追逐。 尉迟修身边原本是有着十几个侍卫保护的,那些侍卫一边赶路,一边还往回向苏云清发动攻击。 苏云清并不费力地避过,而后用弓箭不断瞄准着,生生把他身边的侍卫一个一个杀死。 看着自己的人不断坠下马,而后战马也慌不择路地逃开,尉迟修不禁加快了速度,疯狂地鞭打着身下的战马。 那战马受到痛击,发出嘶鸣,便真的愈发奋力往前跑去。 苏云清却不慌不忙,继续瞄准,将尉迟修身边的最后一个侍卫也射掉了马。 “尉迟修,你觉得你还能跑多久?”苏云清在后面,已经逐渐缩短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尉迟修原本就伤了胳膊,此刻一用力,那伤口便愈发渗出血来,在马背上也显得有点踉跄。 苏云清眼神敏锐,已看出了尉迟修的不对劲,不禁加快了速度,再度缩短距离。 看着二人之间那不到十米的距离,苏云清打定了注意,立刻射出一箭,却并非是在尉迟修身上,而是在他身下的马腿上。 战马原本就因为长时间的赶路,而消耗了大量的力气,此刻猛得被攻击,条件反射之下,便痛苦地摔倒在地。 尉迟修被那强大的惯性带倒,也就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苏云清跳下了马,将背上的弓箭也已扔掉,她手中握着数根银针,一挥手,便把毒针射向了尉迟修身上的几处穴位。 她下手极快且准,尉迟修并无所觉,正打算施展轻功逃跑,却发觉自己的身体比平时里要重上不少,无力地停在原地。 苏云清执剑指向尉迟修,他逃无可逃。 “尉迟修,你如今有什么想要说的?”苏云清如同带着笑意的女修罗,“你没有逃走的机会了。” 尉迟修擦了擦唇边的血,冷笑了声:“苏云清,你和尉迟澈不过是想要听朕向你们求饶罢了。朕绝不会的,哪怕死了,朕也不会让你们得逞。” “可我还不想让你死。”苏云清俯视着地上的尉迟修,眼里带着玩味,“我更想废了你。” 她的话让人听不出意思,可尉迟修来不及多思考,便有一股剧痛让他如同深陷火坑。 苏云清的那一剑,正落在他那命根一上,手起剑落之时,他仿佛感受到了世间最痛苦的折磨。 没等苏云清再做出什么动作,尉迟修已经是眼前一黑,闭眼昏死过去。 与此同时。 尉迟澈朝着苏云清离开的方向追出去时,很快便找不见了苏云清的踪影。 他心中慌乱起来,担忧苏云清的安危,便派了蓝夜等人分散开来,四处寻找苏云清的踪影。 终于,在他看到路上那些连人带马的死尸时,他笑了出来。 都是一击致命的箭伤。 那些手法,也都带着他教导过的痕迹。 他就知道,以清儿的能力,不会有事。 尉迟澈一路追了过去,便看到了苏云清扔掉的那把剑,剑掉落的地方,是一摊血,血里隐隐约约好像还有着什么东西。 而边上那匹死去的马,则似乎是尉迟修的。 苏云清连人带马,都不见踪影。 尉迟澈正觉得疑惑,天上乌黑的鸟儿便飞了过来,一直在他的头上打转盘旋。 通体漆黑的鸟儿,在阳光之下,羽毛折射出了七彩的光。 是黑嘿。 很久未见,也不知最近这鸟儿去了哪里野了,此刻才知道回到他们的身边。 “黑嘿,下来。”尉迟澈命令道。 黑嘿却根本不听他的话,依旧在他头上绕圈子。 “尉迟澈,尉迟澈!”黑嘿肆无忌惮地叫着他的名字,“去鬼医门找主人!” “你叫我什么?”尉迟澈的脸色一黑。 这小畜生,竟敢直呼他的名字了? “尉迟澈,尉迟澈……”黑嘿依旧不怕死地重复着尉迟澈的名字。 “下来。”尉迟澈忍着脾气,手上却将弓箭瞄准了天上的黑嘿,“本王耐心有限,如果你打算试试本王的箭,就继续叫下去。” 黑嘿此刻好像听懂了一般,乖乖地降落到了尉迟澈的肩上,十分小心地收了羽翼。 “胆子肥了不少。”尉迟澈原本也就是吓吓这鸟儿,此刻已经把弓箭收了起来。 “是主人教我的。”黑嘿站在尉迟澈的肩上,语气里竟带着委屈。 话音一落,在黑嘿的视线之中,尉迟澈的脸色似乎更加难看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两派纷争 尉迟澈再度拿起了弓箭,黑嘿从他肩上飞了起来,远远躲开了。 知道苏云清无事,尉迟澈已经安心。而既然苏云清已经回了鬼医门,那他也就有了闲心去料理战场上的事情。 蓝夜等人此刻也跑了过来:“主子,尉迟修的人马已经被打退,还有一部分跑得远了,我们的人还没有追上。” “穷寇莫追。”尉迟澈摆摆手,淡然道。 这次是突袭绵州,苏云清又已经把尉迟修抓住,局面已经控制住,倒不必特意再花费精力去追那些四散溃逃的士兵。 “蓝夜,把军队从魅影山庄带回绵州。”尉迟澈继续命令道。 “是,主子。”蓝夜与红月等人高兴道。 他们都在为尉迟澈高兴,绵州这片土地,原本就是拥戴尉迟澈的,如今尉迟澈终于又夺回了绵州。 对于白虎军来说,也是同样一件高兴的事情。 他们在尉迟澈的带领之下,只能屈居于魅影山庄。魅影山庄虽好,地方却小,又是其他人的地盘,自然远不如跟在尉迟澈身边,拥有他们自己的驻地要好。 清理战场的工作,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那些放弃抵抗的士兵,也在接受着收编。 而与此同时,大昭新帝尉迟修,在绵州等地草菅百姓人命的事,也已陆陆续续传遍全国。 各方势力不同,众人说法也分为了两派。 一派认为皇帝是雷厉风行,逼不得已。所谓残杀百姓,不过是为了保护没中魔液的另一批百姓,而且这一批百姓才是真正占大多数的。 而一派,则是完全站在了尉迟澈与苏云清那边,认为多亏了二人之力,才阻止了昏君的恶行,更使绵州百姓免遭灾难。 两派纷争,一时不休。 鬼医门中。 中年医生硕浮生,在听说两派纷争之后,便将这些故事说给苏云清听。 “师父,那昏庸的皇帝所做的事情,如果是个明眼人,都一定能够看得出来。却依旧有如此众多的人,依然站在他的那边。这无非是助纣为虐啊。”硕浮生感慨道。 苏云清眸中带着深意,笑问道:“你当真以为,当今朝野,文武百官,就会就事论事吗?” “不是吗?”硕浮生愣住了。 他虽然已经年纪到了中年,可却依然带着一些少年的天真。多年以来在鬼医门之中,他很少接触外界,如今听说苏云清说起政治,竟觉得一知半解。 “这依据表象来判断,不过是浅浅的第一层。这表面的两派纷争,却并非是如今才有的,而是很久之前,便有端倪。”苏云清淡然道。 “师父的意思是?”硕浮生似乎是有那么一点懂了。 “朝野之上,势力错综复杂。”苏云清眼中隐隐带着愁绪,“很多人并不在意皇帝究竟干了什么。他们更加看重皇帝可以带给他们什么。” 那天下的百姓,对于那些享受俸禄之人又意味着什么?如果真正失了良知,只怕并不会比尉迟修还要高贵多少。 “想不到竟会如此复杂……”硕浮生感慨地道。 不过他也只是感慨了一句,便又随苏云清一起去救治那些并未痊愈的百姓。 直到黄昏时,他们才又歇息下来。 而尉迟澈则迎着夕阳的残红,从门外缓缓走向了苏云清。 “清儿,我回来了。” 他的眼神逡巡,带着警惕,却并未看到那人,不觉又问起:“尉迟修呢?” “在柴房里。”苏云清随口道。“我还要和我的徒弟们去看病人,哪里有闲工夫看他。” 所以索性就用捆绑猪的方法把人绑住了,也不怕他跑掉。 这世上估计也只有她,会这么对待当今皇帝了。 尉迟澈不经意笑了下,而就在这时,尉迟靖突然楼上下来,期盼地望着苏云清。 “玄王妃,我想要见皇上一面。” 苏云清没答话,反而是望了尉迟澈一眼。 这是尉迟澈回来以来,第一次见到尉迟靖。而兄弟二人却依旧无话,甚至连一句寒暄也像是难于张口的勉强。 但尉迟澈朝着苏云清点了下头。 苏云清默默把众人带到柴房门口,硕浮生则将门打开。 尉迟修被五花大绑着,蜷缩在地上,他蓬头垢面,实在没了往日君王的那种傲气。 而尉迟靖则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只见尉迟修全身上下,都没什么明显伤口,他却像是痛苦到快要死去一般,面部狰狞。 他顺着视线往下望去,则看到了尉迟修裆部的一片红,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玄王妃,你……”尉迟靖此刻不敢指责苏云清,但也被她的狠辣吓得不轻。 “没什么,不过是想让他少糟蹋几个女子,清心寡欲一些。”苏云清人畜无害地笑了笑。 一旁的尉迟澈咳了咳,不禁在自己庆幸,不曾惹恼了苏云清。 “救朕……朕许你高官厚禄……” 尉迟修看到门口的光亮,便爬了过来,他看到不远处的硕浮生一副医者打扮,便有些可怜地向他求救。 硕浮生嫌恶地站远了些:“你这狗皇帝还是走远些吧,谁稀罕你的那些脏东西。” 苏云清第一次看到硕浮生如此坚毅勇敢的样子,面上一副孺子可教的神情。 “贱民就是贱民,朕只恨没有成功将绵州所有百姓都做成魔兵。”尉迟修听到硕浮生拒绝,也瞬间变了脸色。 “先前留你一命,可如今……”苏云清冷眸微闪,她已经意识到了,尉迟修根本不曾改过。 与其留着,倒不如…… 她将手中佩剑扬起,直指尉迟修的脖颈。 “玄王妃!王嫂!”情急之下,尉迟靖竟挡在了尉迟修身前。“皇帝自然是恶贯满盈,做了错事,但求王嫂不要杀了他。” “你这是做什么?”苏云清皱眉。 尉迟靖这段时间都在鬼医门之中,难道真的丝毫不明白,他尉迟修做了什么?这些都不是任何物质能够弥补的,以他的一条命来偿还,已经是一种不平等了。 “皇上对不起的人很多,却不包括我。我欠他一命,愿以自己的命来交换。”尉迟靖跪了下来,正对着尉迟澈和苏云清。“王兄,你真的想要他的性命吗?” 他是在问尉迟澈。而尉迟澈则是沉默着。 苏云清察觉他那逐渐翻涌的情绪,不禁站在了他的身前:“如今他的性命,已在我一人手中,你不必去问他。” 这对兄弟虽与尉迟澈并无血缘,可却曾被尉迟澈真正当过亲人。尤其是尉迟靖…… 这种场面,苏云清更愿意自己来解决。 “其实,我可以答应你……”苏云清缓缓道。 闻言,尉迟修仿佛抓到了最后的一根稻草一般,渴求地望着苏云清:“你若是放过朕,朕愿意许你金银……” “我不要这些东西。”苏云清打断道,“我只要你写一封诏书,你可愿意答应?” “什么诏书?”尉迟修警惕地望着苏云清。 即使到了这个时候,他依旧不曾被裹挟,想贪婪地守着自己的一切。 “你的罪己诏。”苏云清言简意赅,“写下诏书为尉迟澈澄清,说清楚究竟是谁杀了大昭先帝。” 尉迟澈闻言已是一愣,眼里都是复杂的情绪。 “你……你简直是在做梦。”尉迟修冷笑着道,“你拿了诏书,而后就会杀了朕,实在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杀了你?”苏云清好笑地望着尉迟修,“比起这个,我更想让你向绵州百姓谢罪,向尉迟澈认错。” “朕绝不会答应!”尉迟修不甘心地瞪着她。 她缓缓俯身,看着地上如同丧脊之犬的尉迟修,语气薄凉:“你以为,你还能有与我讨价还价的资本吗?” “是写下罪己诏活命,还是现在就早些驾鹤归西……皇上可要想清楚了啊。” 话音刚落,红月的刀就砍在地上。 “王妃退后,这种脏活儿,还是交给属下去办,保证干净利落。”红月熟练地道。 “好吧,那我倒数三声,若皇上还执迷不悟,就动手吧。三,二……”苏云清伸着三个手指,悠然开口。 “我写!”尉迟修情急之下,终于大声喊道。 他惊惧交加,甚至都忘了自称为朕,而此刻的狼狈,更增添了他内心的耻辱感。 “好极了,若是早点想明白,或许你还能够保住你的命根一。”苏云清云淡风轻地道。 人群中,已经传来了一阵闷笑。 “蓝夜,笔墨伺候。”苏云清吩咐道。 尉迟修眼中带着恨意,可却不得不颤巍巍接过了笔,开始写了起来。 等到写好了诏书,苏云清第一时间便将那诏书收走了。 尉迟修原本就不信任苏云清,此刻看她的架势,不禁躲到了尉迟靖的身后。 “二哥!你要救我!”尉迟修抓紧了尉迟靖的衣裳,“朕……朕定许你荣华富贵,今日就是最大的考验,朕知道你才是对朕最忠心的人……” 尉迟靖无奈地看着他,他便以为是要拒绝,于是又匆忙补道:“朕还可以让你成为摄政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二哥,只求你救我……” 尉迟靖看他那副只求活命,丝毫不顾尊严的样子,不禁多了失望,看着尉迟修的眼神,也比从前要冷淡了许多。 “皇上,王妃不会杀你。”尉迟靖道,“她刚才既然已经答应我,就不会反悔。” 听他话虽如此,尉迟修却依然没有放开他的意思。 “浮生。”苏云清唤来硕浮生,从他手里拿了丸药。 苏云清朝着尉迟修走过去,尉迟修却依旧满眼狐疑与警惕。 “这是救你的药,我用不着骗你。”苏云清将那药瓶扔给了尉迟修。 尉迟修犹豫之下,像是最终狠下心来一般,打开药瓶,将那些丸药都吃了下去。 第一百六十五章 你的清白 苏云清的丸药见效极快,都是她专门为尉迟修配的,有止血之效。 尉迟修刚刚服下不久,便觉得身上仿佛有一团火,让周身都舒服起来,再没有方才那种如同受刑一般的痛觉。 他心里一喜,知道苏云清果真未曾骗他,更知苏云清的医术了得,不由又抱了一线希望。 “苏云清,既然你肯饶我一命,又救下我,又可否顺便……” 尉迟修缓缓说着,又看向了自己的下半身。 真要让他成了这不男不女的样子,似乎比杀了他还要让他难受。 “你想得倒是美……”苏云清压根没有答应的意思,“留你一命,是看在尉迟靖求情,还有你写了诏书的份上。人若是有太多贪念,可得不偿失。” 尉迟修并未因她的提醒而反思什么,反而愤恨地望向她:“你若不答应,朕便将绵州那些贱民的死,都栽到他尉迟澈的身上。” “你敢!”看着尉迟修如此嚣张,苏云清已被惹怒。 而尉迟修察觉到苏云清的激动情绪,竟笑了起来:“苏云清,原来你还有怕的东西?我不止想要让尉迟澈身败名裂,就连你那夏族圣女的身份,我也要让它天下皆知,你们两个……” 没等尉迟修说完话,一个巴掌便狠狠落在了他的右脸上。 “你敢……” 尉迟修被打巴掌,人格亦仿佛被践踏了,看着苏云清时带着不可思议。 “有什么不敢的。”苏云清带着冷笑,“我既然能阉了你,也可打你杀你。” 紧跟着,一个巴掌又爽快地落在了尉迟修的左脸上。 留着尉迟修的狗命,根本就不是苏云清的本意。若不是尉迟靖的恳求,以及要留着这条命为尉迟澈还回清白,她现在就想要他的命! 苏云清似乎觉得这两巴掌打得还不够,又是左右开弓,十几个巴掌一声声落下。 直到听着尉迟修没了动静,像是半昏死过去,她才起身看着尉迟修,双眸满是寒霜:“尉迟修,你如今不过是个废人罢了。想要太多,也要看你有没有资格同我谈判。这罪己诏还不够,我要让你亲自昭告天下,让所有人知道尉迟澈没有弑君。否则你这条命,便也没什么留着的必要了。” 看着尉迟修红肿的双颊,以及流血的嘴唇,苏云清毫无波澜,只又警告般看了一眼,便从柴房中离开了。 从柴房出来后,苏云清一直沉默着,直到回了房间,她才从身后小心地拿出了什么。 尉迟澈望过去,便发现,那是从尉迟修那里拿回来的罪己诏。 “你为何如此在意这份诏书?”尉迟澈沉声问道。 看着她对尉迟修的用刑打骂,甚至于把尉迟修阉了,这些做法,都超出了苏云清以往的做法。 “因为罪己诏事关你。”苏云清不带犹豫地回答道,“我永远在乎你的清白。那些不是你做下的事,你凭什么要替尉迟修承担?我一定要证明你的清白,无论用什么方法。” 尉迟澈是多么清傲的人,他确实有担当而坚毅,不会被众人的非议左右。但这并不意味着,尉迟修可以用诬陷他的方式,把那些罪名都推到他身上,以换得自己的无辜。 “清儿……” 尉迟澈想要说的话太多,可到了嘴边,却只唤出了她的名字。 能如此在意他的感受,比他自己还要在乎他的名声的人,应该只有苏云清了吧。 他缓缓拥住了苏云清,在她唇上落下怜惜的一吻,进而缠绵,热烈。 “亲上了!亲上了!” 正在二人相拥亲吻,难舍难分之时,从窗外飞进来的黑嘿激动地大声喊叫着。 苏云清被这一声吓了一跳,本能地就推搡了一把尉迟澈。 尉迟澈并未抵挡,竟直接被推到了地上。 “笑死了,笑死了!”黑嘿还幸灾乐祸起来。 尉迟澈咬牙站了起来,而后走向了站在桌上的黑嘿。 “滚出去。”他只是隐忍而克制地吐出三个字。 黑嘿被他那凌人的气场吓住,为了保命,便灰溜溜飞了出去。 见黑嘿出去,尉迟澈却还是不放心,又将窗户彻底关个严严实实,这才做罢。 而床上,苏云清看到尉迟澈少有的狼狈模样,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 “对不起,我也不是笑你……”苏云清忍住了笑。 尉迟澈那双带着委屈的眼睛,让她都要不忍心了,毕竟刚才也是她把尉迟澈给推了地上。 尉迟澈重新在床上坐了下来,又望着苏云清,生出了许多感慨:“清儿,事情终于要有个了结了。幸而你发现了解毒的方法,否则我们不会这么顺利就救了当地百姓,还能抵抗尉迟修的大军。” 回想着近一月中的经历,无不让他二人唏嘘感慨的。 尉迟修对他们的追捕,也一直像是一种束缚,总让他们觉得不够安心。 苏云清想到今后的日子可以回归平静,便不觉笑了出来:“尉迟澈,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尉迟澈闻言,也真的开始思索起来,过了一阵,他才回道:“我想要在绵州长久地待下去。” 绵州好山好水,更有当地百姓的拥护,而最重要的,是苏云清也喜欢这里。 “好。”苏云清温柔地应了一声,她靠在尉迟澈的肩上,而后继续道,“尉迟澈,我想要有一个真正的家了。” 一个属于他们的,真正的家。 苏云清来到大昭后,看着将军府中原主的那些所谓家人,只觉得心中寒凉一片。 后来她与夏柳玥相认,这才拥有了短暂的一段母女相处的温馨时光。 可惜,夏柳玥却为了救她而死。她唯一的亲人,也没有了。只有一个不知是否在世的父亲,现在也不知在何处。 现在,她似乎什么都不缺了,可是唯独觉得心中无依。 她渴望着尉迟澈能够给她温暖而安逸的生活。 “那我们就在绵州安家。”尉迟澈温声道,“我会给你一个真正的家。” 回应他的,是苏云清红润的唇。 情动之际,一夜缠绵。 翌日。 尉迟靖提出要带走尉迟修时,苏云清并不觉得意外。 如今的绵州与离城,都在尉迟澈与她的掌管之下。以尉迟修的谨慎,绝不会放心待在这里。 表面上是尉迟靖提出,但苏云清知道这是出于尉迟修的授意。 他们确实没法阻止,因为已经有了承诺,他写下诏书,就该留他性命。而如今既然尉迟修还有着大昭皇帝之命,他们又不能长久把他囚禁在绵州。 不过苏云清也没有想到,尉迟修会在身上的伤还有大半时,就急着要走了。 “以他的身体情况,他走得出去吗?”苏云清平静地问道。“若是我派了我们的人护送,只怕你们又会担心半路被杀了。” “这便不劳驾玄王妃担心了。”尉迟靖刻意疏离道,“我会背着皇上离开,一路护送他回去的。” 听到尉迟靖也这么坚决,苏云清自然无话,依照之前的约定,她直接同意了下来。 尉迟靖果真如他所言,背起了尉迟修,从鬼医门离开,就以这种方式出了绵州。 苏云清他们特意清了路,以避免发生事情。毕竟现在绵州百姓群情激奋,根本不会在乎尉迟修的皇帝身份,就会拿石头把尉迟修往死里砸。 尉迟靖一直背着尉迟修出了绵州,绵州城外,一切都是静寂一片。 能够望见的,是积堆成山的魔兵们的尸体。一具一具,有的已经开始腐烂,散发出了一股恶臭。 处理战场需要时间,而这些没有来得及处理干净的,则深深刺痛了尉迟修。 那是他的军队,却这样一败涂地。一种强烈的不甘心,涌上了尉迟修的心头。他本该将尉迟澈的白虎军彻底打败,尉迟澈和苏云清都应该在他的面前跪下来,俯首称臣的。 “朕要回去!”尉迟修眼中带着怒火,“二皇兄,去杀了苏云清和尉迟澈!” “皇上,您在胡说什么?”尉迟靖背着尉迟修许久,已经累得不行,索性先把他给放了下来。 “你不敢吗?”尉迟修狠毒道,“去杀了他们,离城和绵州就能重新夺回来了。朕会给你封侯拜相,只要你在此时立功。” 他在绵州的兵马,一个不剩。不是被尉迟澈招降,就是被完全剿灭。 而他自己,也被苏云清一刀断了命根一,基本失去了一个男人的尊严。 他无法忍受今日的耻辱,而这些耻辱,都是拜苏云清与尉迟澈所赐! “皇上何必要逞强至此?”尉迟靖无奈地看着他,“你我二人如今手无寸铁,却妄想着能够回去,杀尉迟澈和苏云清一个回马枪,这岂不是回去白白送死?” 见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尉迟修依旧不甘心地望着自己,尉迟靖也冷了语气:“事实证明,你确实不够冷静。我今后不会再信你的话了。” 尉迟修看他那坚决模样,心里一冷。 尉迟靖的眼中掺杂失望,甚至有不屑。可以看出,而且尉迟修自己也一直知道,尉迟靖并没有真正拥戴他,从一开始就是这样。 尉迟靖不过是从他和尉迟澈之中,选择了一个更适合的跟随罢了。 可是现在,局面一下子全都改变了。 若非从前的那一命之恩,只怕尉迟靖早已投靠了尉迟澈吧。 果真依旧是个不堪重用的白眼狼罢了。 看到苏云清的能力,看到尉迟澈的白虎军已经把绵州和离城纷纷占领,定是胆怯了吧。 尉迟靖是怕了他们,可自己,绝不会让江山落在苏云清和尉迟澈手中! 想到这里,尉迟修的眼神狠厉几分,幽幽开口:“朕会杀了他们,朕一定会要了他们的命!” 第一百六十六章 逼他就范 看着尉迟修疯狂的样子,尉迟靖竟不知自己把尉迟修保下来,是对还是错了。 他原本与苏云清无仇,现在苏云清又救下了他的命,他对苏云清心中早有亏欠。 可是为了保住尉迟修的性命,尉迟靖还是开口为他求情。当时虽然口中说着,要给苏云清一命抵一命,但苏云清饶了尉迟修后,也没有要他的命。 尉迟靖从前还对尉迟修抱有希望,觉得他可以有能力让大昭更加辉煌繁荣。 可今日看来,却像是错了。 “皇上!你还如此沉浸于自己的幻想吗?”尉迟靖终于失望地开了口。“你赢不了尉迟澈,他比你要强出太多了。” 他原本说的不过是句实话,却让尉迟修气得怒视着他。 “朕会赢了他!”尉迟修明显已经有些执念过深了,“云国已经来犯,你难道真的以为,单单一个尉迟澈,就能够抵挡住云国的铁骑吗?” “陛下真的是在为大昭考虑吗?”尉迟靖却冷笑了一声。 话语不必说得太明白,二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在尉迟修冠冕堂皇的语言之下,尉迟修仿佛是在守卫着大昭的江山。 可实际上,尉迟修肚子里的顾忌究竟是什么,却是清楚的。 一山难容二虎,尉迟修自然不可能容忍尉迟澈自立称王,手握几十万大军威胁自己。 尉迟修头一次听到尉迟靖口中如此嚣张的言论,可是却无可奈何。 他只能忍耐,如果这次不是尉迟靖保下他的性命,他根本没有机会再回到京城了。 而往后的路还很长,他更需要尉迟靖的保护。 “朕今后……定会废了尉迟澈和苏云清!”尉迟修心中对二人的恨意更深,眼里满是阴翳。 尉迟靖闻言只是摇摇头,便又重新背上了尉迟修,继续赶路。 绵州。 尉迟澈已经彻底驻扎下来,他的白虎军与澈虎军,也在蓝夜等人的指挥下,从魅影山庄全部撤离,转至绵州,守卫着绵州与离城百姓。 苏云清也并不清闲,她在与硕浮生父子商议之后,便将硕氏鬼医门搬到了绵州。这样一来,她和尉迟澈便真的可以在绵州安心安家了。 魅影山庄中。 坐在闺阁里的夜寒,正一脸期待地向窗外张望着。 “小姐……”莲莲看着主子如此伤心,都不忍把外面的情况告诉她。 “怎么了?”夜寒依旧兴奋,“澈哥哥是不是打完仗回来了?我听到了外面有军队的声音。” 那些士兵的喧闹声很大,绝对就是尉迟澈的白虎军与澈虎军了。 “小姐,白虎军和澈虎军都已经在撤出魅影山庄了。”莲莲回道,“庄主大人已经去送蓝河他们了。” “军队在撤出魅影山庄?”夜寒愣住了,“那澈哥哥呢?” “玄王殿下他……听说他驻扎在绵州了,今后不会再回山庄,就连这次调集兵马,也是蓝河过来办的。”莲莲小声道。 “澈哥哥怎么会……”夜寒满心的欢喜,都在此刻化为了泡影,“都是因为那个女人,因为那个苏云清!她怎么还活着!” 自从听到这苏云清还活着,而且在绵州的消息,夜寒就没有一日高兴的。这次尉迟澈既然会去绵州,不就是与苏云清团聚的吗? 看着夜寒情绪激动起来,莲莲慌忙阻止她:“小姐小声点,若是庄主大人听到了,定要生气了。” “我才不管这么多,澈哥哥都已经彻底不来魅影山庄了。”夜寒眼睛红肿着,“我这样顾东顾西,还有什么用?” 父亲的家教甚严,她定是要一直待在魅影山庄里的,而如果尉迟澈真的不再来魅影山庄,她便连见他一面的机会都没有了,还谈什么其他? “小姐别急,总会有办法的。”莲莲安慰道。 “有什么办法,苏云清就是一个母夜叉,如果有她在,我一辈子都没法和澈哥哥一起。”夜寒绝望道。 看着夜寒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莲莲也在着急,想了许久后,才欣喜道:“小姐,有了!若能够与玄王殿下生米煮成熟饭,不单是庄主大人,就是玄王殿下本人,也是必须对您负责的。” 女子名节是何等重要,更何况尉迟澈是庄主大人的义子。这不孝罪名,可是真正的沉重。 “可是……可是我根本近不得澈哥哥的身。”夜寒窘迫道。 且不说苏云清的阻拦,就是尉迟澈对她的拒绝,也足以让她无法更进一步了。 “小姐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难道忘了玄王殿下寒毒发作之时,是不认人的?”莲莲笑了下,“若是这个时候,逼他就范……玄王殿下必须要娶了小姐的。” 而如果能够成婚,就算分了正室与侧室,夜寒也终究是尉迟澈名正言顺的妻子了。 要是能够诞下一男半女…… 夜寒想到这里,已经转悲为喜。 “是了,我手中还有着宝物。她苏云清虽然近不了澈哥哥的身,我却可以。”夜寒被莲莲的话彻底点醒了,终于露出了笑意。 夜寒拿出一个吊坠,吊坠在她眼前晃了晃,而后便跟她融为了一体。 “苏云清,你等着,我一定会夺回我的位置,让你知道,配得上澈哥哥的人,只有我。”夜寒喃喃自语,眸中的亮光愈发坚定。 夜寒来到亘星楼时,庄主正要吩咐人,去给尉迟澈送药。 夜寒一把就将人给拦了下来:“爹爹,寒儿可以为澈哥哥送药,而且……寒儿想念澈哥哥了,澈哥哥如果不回山庄,寒儿是不是一辈子都见不到了呢?” 庄主看夜寒委屈的样子,忍不住心疼起来:“傻丫头,澈儿总会回来的,魅影山庄也是他的家。” 夜寒轻哼一声:“寒儿不信,爹爹就是敷衍我,现在我想去见澈哥哥,爹爹也拦着。” “爹爹不是不答应你,只是担心你的安全。”庄主为难道。 对于这个唯一的女儿,庄主一向是有求必应。可是绵州毕竟刚刚结束战争,夜寒不会武功,真的能出门去那里吗? “爹爹又把我当小孩子了!”夜寒不满道,“绵州确实有过打仗,可是现在已经被澈哥哥完全平息了。而且魅影山庄明明离绵州不远,实在不行,爹爹也能多派几个侍卫保护我。” “这……”庄主犹豫起来。 夜寒看他态度有所松动,立刻抱住了他的脖子撒娇:“爹爹,你对寒儿最好了,一定会答应我的小小请求的,对不对?” 庄主宠溺地看了看她,终究是无奈摇头:“罢了,就给你多派些人贴身保护,你想去绵州就去吧。” “谢谢爹爹!”夜寒高兴得快要蹦起来。 “不过可要记得,一旦送了药,就必须立刻回来。”庄主不忘叮嘱。 “好,我保证。”夜寒一边说着,一边就喜不自胜地退下去了。 而得了庄主许可之后,夜寒便得以收拾行装,准备出发了。 绵州城中。 近日最为生意火爆的,不是酒楼和客栈,竟是那新搬来的硕氏鬼医门。 苏云清的高超医术,已在当地有了一定的盛望。 听闻苏云清是尉迟澈的王妃,又有许多爱戴尉迟澈的百姓,也闻名而来。 这日苏云清正在鬼医门忙着诊治病人,趁着中午用膳的功夫,才勉强有时间休息一番。 黑嘿便突然飞了进来,在屋顶盘旋几圈,气冲冲地向她告起状来。 “拔毛!尉迟澈,风擎拔毛!”黑嘿一直重复着这样的字眼。 “尉迟澈和风擎要把你的毛拔了?”苏云清听懂了黑嘿的话,奇怪地问它,“好端端,为什么要拔你的毛?该不会是你又闯了什么祸吧?” 她可太了解这只鸟了,是一惯调皮的。 “没闯祸,没闯祸……”黑嘿为自己辩解着,但是声音却明显小了起来。 而在黑嘿的叙述下,苏云清也就终于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了。 院中。 尉迟澈正在房里洗澡,把衣裳随意地搭在了外面的架子上,却没有留意到一抹黑色闪过。 原来顽劣的黑嘿飞了进来,将那衣裳全部给偷去了。 待尉迟澈洗完澡之后,正要更衣,就发觉了架子上的衣裳一件不剩,于是隐隐有了火气。 他自然猜出是有人在搞恶作剧,不过却在暗处,他根本不知。 “是谁藏着,出来!”尉迟澈冷声呵道。 黑嘿没有开口,反而是刚巧要进来的风擎乐呵呵地推门走了进来。 “催什么催?再说了,我也没有藏着啊?”风擎口中念叨着。 尉迟澈想要阻止他如此粗暴的开门,却已经晚了。 风擎大刺刺出现在了屋子里,面对着泡在浴桶里,一丝不挂的尉迟澈。 “你怎么没穿衣服啊!”风擎吓了一跳,“如果没穿衣服,干嘛叫我进来!” “你还在装?”尉迟澈以为他是在装傻,还故意把门打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不是你偷我的衣服,我会不穿?” “谁偷你衣服了?”风擎莫名其妙,“我又没有病,偷你的衣服干什么?”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尉迟澈更加嫌弃,“快点把衣服还我,然后出去!” “尉迟澈,你今天真是莫名其妙……”风擎也回击道。 二人争执不休,而躲在暗处的黑嘿,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那道声音十分明显,实在是让二人想要忽略都难。 风擎望过去,而后利落地把黑嘿抓在了手上,它叼走的衣裳也随之被发现了踪迹。 尉迟澈背过身匆匆穿好了衣裳,便开始与风擎一起教训起黑嘿来。 幸亏黑嘿的逃跑技能厉害,这才免过一难。 “这么说,也确实就是你做错了。”苏云清忍俊不禁,“你也是大胆,还敢戏耍起尉迟澈了。” 黑嘿也意识到自己理亏,便把脑袋埋了起来。 “好了,我不怪你,还会劝他们不找你算账。”苏云清道,“不过尉迟澈好端端的,大白天洗什么澡?” “洗香香,为了接一个女人。”黑嘿乐呵呵地回道。 “尉迟澈要接女人?还特意洗澡?”闻言,苏云清咬牙,不由气恼起来。 第一百六十七章 夜寒道歉 “接女人,接女人!”黑嘿依然傻傻地重复着,并没有注意到苏云清此刻的语气已经称得上是咬牙切齿了。 下一秒,黑嘿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苏云清一怒之下给拍飞出了窗子。 即使如此,苏云清也没有彻底缓过情绪,又独自生了很久的闷气后,终究是忍耐不住,打算出门一趟了。 “浮生,这些药粉已经好了,你们制成丸药就行。”苏云清临时之时,仍不忘嘱咐。 那对父子领命,便专心开始制药。 而苏云清换了身衣裳,便匆匆出了门。 “王妃!” 刚一出门,红月便驾着马车迎面而来。 “出什么事了?”苏云清看这架势,便开口问道。 “今日魅影山庄庄主要来,主子也已经等在城门口了。”红月道,“主子让属下特意来接您会合。” 苏云清这才明白,黑嘿口中的尉迟澈要接女人,原来是指自己。 见黑嘿这样乱说话,若不是红月及时赶到,险些又造成误会,苏云清忍不住一阵腹诽。 安心上了马车,苏云清再没有方才的焦躁不安了。 马车一路往绵州城门处驶去,到了地方后,苏云清正准备自己下来,便看到外面一只手伸了进来,缓缓将帘子挑起。 是尉迟澈。 他一身朱红长袍,剑眉星目,在日光照耀之下,更显得整个人清朗俊逸。 苏云清看过去,一时觉得这样的尉迟澈有几分恍然。人的情绪遮掩不住,很容易在细微之事上表现出来。 来到绵州之后,尉迟澈似乎真的变得开朗快乐了许多。 这让她自己心中也变得柔和起来,因为她知道尉迟澈是乐意与她这般待在绵州安家的。 尉迟澈伸过手去,将苏云清拥住,而后将她从马车上温柔地抱了下来。 这无所顾忌的动作,蓝夜等手下自然已经见怪不怪了。倒是苏云清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红了脸。 “义父快要来了。”尉迟澈把她稳稳地放在了地上,向她说明着,“义父原本已与蓝河告别,不过不知为何,又打算来绵州见见我们了,大概也有些事同我们说。” 苏云清点点头,又好奇起来:“尉迟澈,你是用了什么法子,才让义父答应你离开山庄的?” 魅影山庄庄主有多希望尉迟澈留下,苏云清都看在眼里,更不提庄主还曾经提过,有意让尉迟澈接任那庄主之位了。 最终尉迟澈离开魅影山庄,且还能够把白虎军和澈虎军一起带走,可见并非是一件难事。因为这几乎意味着,从前魅影山庄庄主给尉迟澈的培养,都落了空。 尉迟澈闻言,却笑而不语。 苏云清看他不答,顿时急了起来:“怎么了?你又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 “没你想得那么复杂。不过义父就是答应了。”尉迟澈轻巧地拦住了苏云清的手臂。 苏云清正气得又要打人,便听到红月禀告道:“主子,王妃,庄主大人到了。” 苏云清放眼望去,不远处,魅影山庄的一大群人果然骑马而至。庄主更是走在最前面,已经下了马,往他们方向缓缓走来。 尉迟澈带着苏云清主动迎了上去。 “义父,辛苦你还特意来一趟绵州了。”尉迟澈在庄主面前,总显得格外尊敬。 庄主笑了笑,和蔼道:“不妨事,刚好为父也想过来看看。如今看来,绵州很适合你,为父也就放心了。” 他在魅影山庄之时,也担心尉迟澈与尉迟修的这一仗,幸而并不曾发生什么意外。他的义子尉迟澈,依然是那个如同战神一般的存在。 如今绵州一片祥和景象,获得安定,他也跟着放下心来。 “义父。”苏云清也走上前来,问候庄主。 庄主本就对苏云清有个好印象,此刻也多了些关怀:“清儿,在绵州一切都还习惯吗?” “都还好,绵州民风淳朴,我在鬼医门也有些事做。”苏云清回道。 他们几人交谈融洽,又是一番寒暄之后,一个女子这才有些怯生生地站了出来。 但一看清这女子是夜寒,尉迟澈的眼神都阴鸷下来,十分不悦地冷了脸。 他永远不会忘记苏云清对他所说的话。他原本待夜寒如亲妹妹一般爱护,可夜寒却敢对苏云清动手,已经犯了他的大忌。 他之所以没有直接提起,要个交代,一来是苏云清未开口,二来也是为了不伤他与庄主的关系。 原本那融洽的气氛,也一时变得僵硬。 到了这个地步,魅影山庄庄主不可能看不出尉迟澈的态度。 他连忙主动开口解释:“澈儿,清儿,并非是我有意要带她出来,实在是……快到了绵州时,这才知道寒儿也偷偷跟了过来。便也不得不把她也带了过来。” 庄主虽不知夜寒暗中对苏云清动手的事,但也知道夜寒看不惯苏云清,还曾经不让守门侍卫放行。 可他是为人父的人,这次夜寒苦苦求着,他不得不答应下来。 现在看来,庄主也没想到二人的反应如此之大,只好找着借口缓和气氛。 苏云清在旁边,一句话也不曾说出口,看起来态度同样颇为冷漠。 而庄主则拉着夜寒站到了苏云清面前。 “寒儿,之前终归是你对玄王妃没礼数,今日就认个错吧。”庄主苦心道。 夜寒是如此高傲而自我的人,苏云清并不认为夜寒真的会向自己道歉,于是站在原地没有动。 不想夜寒竟没有反驳庄主,反而是朝苏云清郑重地行了一礼,向她道歉:“玄王妃,从前确实是我年轻不懂事,又对你有些误会,这才做了错事。如今我知道错了,还求王妃原谅我。不要同我一般见识。” 说着,夜寒还拿出了一个玉佩,双手递给了苏云清。 苏云清看那玉佩玲珑剔透,精巧绝伦,定是贵重之物。 而这样贵重的东西,竟送给了自己…… 看着夜寒的诚恳态度,还有特意准备的礼物的示好,苏云清一时竟摸不准夜寒究竟要干什么。 她本能地想要拒绝,但却又联想到庄主与尉迟澈。她的态度,关乎他们的父子关系。如果夜寒是真的知错能改,也是善莫大焉的一件事了。 “夜寒,如果你是出于真心悔过,我可以接受你的道歉,不过礼物太贵重,就免了。”苏云清最终道。 “不行,玄王妃必须接受,这点东西并不算贵重,比起从前我不懂事带给玄王妃的伤害,我甚至还觉得太轻了些。”夜寒愈发恳切地道。“请玄王妃一定收下,否则便是依然不愿原谅寒儿了。” 苏云清想了想,也就接了过来。 她收起了玉佩,不忘向夜寒旁敲侧击地警告:“夜寒姑娘今日的善意,我记下了。只要彼此尊敬,我依然也会以心换心。但若是怀有他意,也莫怪我无情。” 苏云清说话之时,都是带着满面笑意的。 夜寒虽有些尴尬,但仍点头应和。 不一会儿,夜寒像是想起什么事情一般,又命人去将元子给带过来。 “对了,玄王妃,你的侍女一直待在魅影山庄,被庄上好生照顾着。不过既然不再回去,我想着也不便一直分离,这次也就把她一起带来了。”夜寒说道。 “那便多谢夜寒姑娘这段时间照顾元子了。”想到元子安全着,苏云清松了口气。 趁着这等人的间隙,苏云清走到夜寒身旁,以只有二人可以听清的声音,向她耳语道:“夜寒姑娘,你如今到了绵州,有些事情便要听我的。这样我能给你免去一些危险,你也能够向我证明,所谓的知错,究竟是不是真的。” “若玄王妃真的担心,我答应就是。”夜寒出人意料地爽快。 经过这种试探之后,苏云清像是真的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以目前的夜寒的作为,也确实看不出任何恶意。 不过苏云清也没心思去多想些什么。 只要夜寒不主动招惹她,她自然也没必要去找夜寒的麻烦。说到底,她从前根本就不认识夜寒,又谈何仇怨? 两人之间相安无事,才是最好的状态。 “玄王妃,您的侍女已经被带来了。”夜寒身边的莲莲客气道。 说着,莲莲便把身体一让,而她身后的元子,则就急切地走了过来。 “王妃!”元子鼻子一红,跑到了苏云清的身边。“奴婢还以为,今后再也看不到你了。” “傻元子,在想什么呢?”苏云清哭笑不得,“我当然是好端端的,你也会好好的。” 当时她离开魅影山庄时,太过匆忙,后来遭了暗算,更是无法去接元子。 元子就这么被留在了魅影山庄,期间又经历了绵州的战火,她生死难知,元子应该会很担心她吧? “王妃……”元子抬眼望着苏云清,那双眼睛竟红肿起来。 苏云清看她哭成这样,不由皱眉:“元子,别哭了,这次没来得及和你打招呼,是我不对,今后都不会了。” “那王妃今后还会再走吗?”元子问道。“如果王妃还要走,下次一定要带上元子一起。” 元子正在讨苏云清一个回答,谁知却被尉迟澈听在耳中。 尉迟澈一听到那离开的字眼,便紧张起来。 不等苏云清自己开口,他便向元子道:“王妃不会再离开了。今后本王和王妃在绵州定居安家,会好生待在这里。” 话音一落,元子却没有安心下来,而是难眼忧虑地看了看苏云清,又偷偷看了看不远处的夜寒,像是在顾虑什么。 “王爷,您真的不再惹王妃生气了吗?”元子认真地看着尉迟澈,“比如……别的女人。” 第一百六十八章 太阳宫 看到尉迟澈未回答,元子又补充道:“王爷梦中的那个女子……如果王爷有朝一日又找到了,会不会离开呢?” 元子说话时,显得谨小慎微。可说出的话,却又十分大胆。 尉迟澈已经听了出来,元子虽然表面上没有说清楚,可她的言外之意,根本就不是那个梦中女子,而是指夜寒。 梦中女子虚无缥缈,可是夜寒却是实实在在的,而且夜寒对自己有意,尉迟澈心中清楚。 尉迟澈未曾发火,而是轻轻搂住了苏云清的肩:“这些假设都没什么必要。今生有王妃一人足够,别的女子从未入我的眼。” 苏云清抬眸,与尉迟澈相视一笑。 有了这句话,元子才算是放心起来,露出了往日的笑容,她是在为苏云清高兴。既然王妃能够与所爱之人相守,她便再没有担心的事情。 这时,蓝河带回的大军也已尽数到达。 “参见王爷。” 三个主将来到尉迟澈面前,向尉迟澈请命。 尉迟澈看着这三十万大军这样缓缓而来,心中有了些许感慨。 若不是当时苏云清的鼓励与信任,他根本不会有勇气培养自己的势力,有了这种握在手中的底气。 “五万白虎军驻守城内,足矣。”尉迟澈正声道,“其余大军,安心在东门西门两座山头安营扎寨,约法三章,不得入城内干扰百姓。” 尉迟澈的声音十分响亮,让不远处的围观百姓也听个清楚。 而那几个主将传令下去,二十五万大军往东门与西门撤出后,则引来了百姓的一阵欢呼声。 绵州百姓,因为尉迟修的统治而后怕着,虽然拥戴尉迟澈,可却不敢笃定,尉迟澈的大军驻扎进来,坐稳了他的位置以后,还会一如从前那么爱民如子。 今日看到了尉迟澈的举动,百姓们也就真正放下心来。甚至心中开始庆幸着,幸而绵州与离城二城,是得到玄王尉迟澈夫妻的统治,他们再不用受苦受难,水深火热。 在欢呼声之中,苏云清也回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事,不由向尉迟澈问道:“眼下尉迟修回了京城,这程将军怎么办?” 在千钧一发之时,程将军率领自己的程家军与尉迟澈会合,他并非是早已投向尉迟澈,更像是那时候才彻底做了决定。 可是现在尉迟修又回归大昭朝廷,程将军的出路便不太明朗了。 “程将军是个可用之才。”尉迟澈感慨道。 他的语气里带着尊敬,苏云清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程将军这样的人才,能够为尉迟澈所用,也是一件好事。 “清儿,经历了这一场战争,我越来越坚定了一个念头。”尉迟澈的眼神清澈明朗,“那就是我再不愿让这片土地起任何战火了。” 只有再度经历了战争,知道战争的残酷,尉迟澈才明白,他对和平与安宁的向往究竟有多么强烈。 “树欲静,而风不止。”苏云清苦笑了下,“尉迟修见你坐拥绵州三十万大军,定会忌惮非常,再起战火……也是迟早的事。” 便是看尉迟修被尉迟靖带走之时,那种格外不甘心的眼神,苏云清就知道,他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清儿。”尉迟澈抬眸看向苏云清,“你是不是怕了?” 苏云清摇了摇头:“比起这个,我更怕我自己的事。” 她握住了尉迟澈的手,缓缓带到了自己的额头上,尉迟澈的手指碰触到了那朵梅花。 “尉迟澈,我更担心这个,慕容先生曾经说过,红梅会变成巫梅。”苏云清担忧地道。 她没有受到族人供奉,花瓣只会凋落,变成巫梅,苏云清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而慕容华耽更曾经说过,与夏族圣女的红梅标志相对,还有着妖巫的黑色的彼岸花。 “别想这么多了。”尉迟澈拥住了她,温声安慰,“时间还长,我们一定会提前找到化解的方法。你的梅花永远不会凋落。” 看着苏云清依旧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尉迟澈唤来了红月,让她驾好了马车。 他紧跟着,便又去向与主将们闲聊的庄主道:“义父,在这里站着许久,舟车劳顿,不如还是回我府中安顿下来,再聊不迟。” 庄主微微颔首,众人也打算动身。 夜寒本以为尉迟澈会对自己叮嘱几句,脸上笑得粲然,却眼睁睁看着尉迟澈牵着苏云清的手,二人与她擦肩而过,而后上了马车。 “该死!”夜寒受了冷落,低声咒骂着。 “小姐留神,小不忍则乱大谋。”莲莲开口叮嘱。 夜寒闻言,重新又扬起了笑脸,上了庄主后面的那辆马车上,可纤细的手指却死死掐着衣裳,如同泄愤一般。 太阳宫中。 正式来到绵州之后,尉迟修原本的那处行宫,也被尉迟澈和苏云清二人作为住处。 因为宫中景致极好,太阳东升之时,便可将日出美景一览无余,所以便改名为太阳宫。 魅影山庄庄主是贵客,让他住在外面,难免有失礼节,于是思忖之下,尉迟澈便把他们都安排在太阳宫住下。 庄主兴致很好,来了太阳宫后,也没有歇下的意思,反而打算四处转转。 “义父,若你想要四处看看,我来陪你。”尉迟澈开口道。 见尉迟澈提起,夜寒激动起来,也道:“爹爹,就让寒儿也一起来陪你吧,寒儿还是第一次来到绵州呢。” “都不用。”庄主却是一口都笑着拒绝了。“澈儿,你的军务繁忙,不必在为父身上浪费时间了。还有寒儿,你这样的性子,能够在屋子里安心待着,我才高兴。” 尉迟澈微顿,隐隐猜出庄主的意思之后,便笑了笑,不再勉强。 夜寒被拒绝,正不满地抱怨着,庄主却是不太把她这小女儿的脾气放在心上,而是望向了不语的苏云清。 “清儿,还是你来陪我转转吧,年纪大了,也确实想要有个年轻人带个路。”庄主道。 “好,义父想去哪里都行。”苏云清答应下来。 庄主随手一指,他二人也就一起离开了众人的视野。 “清儿,这太阳宫四处景致不错,但我知道,最美的地方根本不是这些草木。”庄主满带深意,“既然已经出来,就带我去看看吧。” 苏云清见庄主竟能够猜出自己的习惯,不禁又是感慨,又是佩服。 她带着庄主,一路穿过了各种长廊花园,一直到了后院,这才停下脚步。 只见面前的一大片园子里,种着各种的药材,有的已经长了很高,很明显是从别处移植过来的。而有的才冒了芽,是新播种的。 “为父就知道,以你的习惯,怎么可能不种一片药园。”庄主看到面前景象,语气竟多了几分得意。 就像在魅影山庄一样,苏云清与尉迟澈都有些习惯,会在住的地方种些草药,用起来很是方便。 庄主说着,又从身上翻腾出了几个小布袋,递给了苏云清:“这是特意带给你的,都是不好寻的紧缺药材,你应该需要。” 苏云清打开布袋,看了看种子,顿时喜笑颜开:“多谢义父!” 她正愁着鬼医门的药材种子不够,不知该从哪里去寻找新的,庄主便来雪中送炭了。 高兴之余,苏云清更是拿着小锄头,将那些种子都熟练地播种在了闲置的土地上。 庄主自己也没有闲着,而是帮着苏云清提水浇灌土地。 待忙完了,苏云清才与庄主一起坐在了药园边上的长凳上。 “原来义父过来,是有意为之。”苏云清此时也明白了。 否则,他不会特意给自己带种子,又在刚才制造单独谈话的机会,就是想要与她说些重要的事情。 “不错,除去想对澈儿说些话,为父也想要给你说些事。”庄主道,“是关于那些远古部落的事情,慕容先生告诉我了一些。” 当时探讨之时,他们对此都一知半解,大部分是慕容华耽告诉他们的。可是慕容华耽的信息,也根本不够多。苏云清的生父是谁,归属何族,都是未知。苏云清拿着自己的书册与其他东西,也无法解开这个谜。 而人脉甚广的庄主,原来在他们走之后,与慕容华耽谈过此事,还在给他们打听着消息。 “义父……”苏云清有几分感动。“谢谢你还费心想着我的这些事情。” “你这孩子……”庄主假意怪罪地看了苏云清一眼,“你是澈儿的王妃,便是我的儿媳,你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不管不顾?” 苏云清听到这句话,心里更是感慨。庄主是真的在为自己着想,这种真心是装不出来了。也难怪尉迟澈会如此爱戴他这个义父了。 可是同样都是尉迟澈的没有血缘的亲人,为何夜寒与庄主会这么不同。 一时之间,苏云清几乎想要把夜寒曾经要害自己的事告诉庄主,可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庄主则继续了先前的话题:“先前的四个消失的部落,确实很难查下去。因为年代关系,又加之部落族人生存也是十分谨慎,其踪迹难于追踪。不过也确实查到了一点线索。” 他说着,便又在地上画了一个符号。 “你说的这个图案,是来自乌合族。”庄主说道。 苏云清眸中流露惊喜:“那您是不是找到了乌合族人的下落?” 如果果真如此,父亲的下落很可能就会有线索了,至少不会是像现在这么空白。 “不,清儿。”庄主却摇了摇头,“乌合族在四个消失的部落之中,是最早消失的。这个部落的所有人,都被绞杀,战争将他们存在的痕迹基本都抹去了。所以我不认为,你要找的人会是乌合族的后人。” 得了这个答案,苏云清的心情顿时成了大起大落。原本心里的一线希望,似乎又熄灭了去。 庄主看到苏云清如此沮丧,忍不住提醒着:“清儿,图案之间也有很多相似,你会不会是弄错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乌合族 听到庄主的提醒,苏云清自己都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可是关于这图案的记忆,又一点点袭上心头。 早在魅影山庄之中时,她就曾经在书房里,见过远古部落相关的书籍,里面的图案很清晰,给了她深刻的印象。 而娘亲夏柳玥更是留下了书册等东西,里面的其中一本,正是有着那个图案。 苏云清曾经梦见过自己的娘亲。 而有几夜的梦里,娘亲与一个男人站在一起。 苏云清记得很清楚,那个男人的额头上,便有着那个独特的图案。 种种迹象联系在一起,苏云清不可能记错。 可是这一切又与庄主新得来的信息相违背了。 她的生父根本不可能归属于一个,早已经被彻底绞杀的部落。 “义父,会不会是你遗漏了什么消息?”苏云清不太甘心地反问道。 “这不可能。”庄主摇了摇头,态度很是坚定。“这些线索我都经过多方打探,并非只是听一面之辞。” 苏云清闻言,神情已经失落下去。多日来,她心头一直想着的事情,竟然成了断了线索的“悬案”。 “清儿,你也不要太过失望。”庄主安慰道,“现在我们知道的不过是一鳞半爪,总会有更多的消息被查出,如今这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苏云清微微点头,可是心头的酸涩却难以散去。她实在是觉得奇怪,这乌合族既然已经真正灭族,那男人又为何会有这个图案。 她生父的身份完全像是一个谜,娘亲当时没有说清,如今娘亲去世,她想要查个明白,却是难了。 庄主看她依旧蹙眉,便从袖子里拿出了几枚搜集来的族徽,放在了苏云清手中。那些族徽看上去都有了年头,但是图案依然可以看清楚。 “清儿,你看,每个部落都有自己的族徽作为标志,所以互相得以区分。” 庄主将那族徽和部落一一对应,果真清晰无比。 苏云清也有了好奇之心:“义父,你方才说到乌合族被全部绞杀,是为了什么?” 虽然远古时期,各个部落会互相争夺,可是像这种完全绞杀一个部落的事情,即使是现在听起来,都觉得可怕。 乌合族到底是如此犯下众怒,才会有了这样的下场? “乌合族灭族,是因为婴儿魂术。”庄主意味深长地道。 “婴儿魂术?”苏云清觉得这个名字很是诡异。 “不错,乌合族的族人为了取得婴儿的灵魂,修炼婴儿魂术,便杀了不少无辜的婴儿。”庄主解释道,“他们不止取自己部落的,更夺取其他部落的婴儿。这种人神共愤之事,自然也使其他部落团结在一起,对乌合族动了杀机,最终灭了乌合族全族。” 也正因此,乌合族被其它七族联合绞杀,为了斩草除根,竟一个人也没有放过。 “乌合族的新生儿,也被绞杀了吗?”苏云清却难受地皱起眉来。 她看庄主果真没有否认,便叹息一声:“其他部落能够除恶是件好事,乌合族修炼邪术,即使没有七族联合绞杀,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可是……连新生婴儿也不放过,这种行径,岂不是和乌合族一样?” 不难想象,当年乌合族全族被灭,是何等惨象。 当年深深厌恶着乌合族杀婴儿行径的其他七族的人,后来竟走上了与乌合族同样的路,也是让人唏嘘感慨。 “为了自己族的前途,其他族的生死往往不再重要了。”庄主回道。 或许正是因为联合绞杀之下,乌合族被灭去得太过容易,后来的七个部落,战争也开始频发。 大家都在对其他部落的力量抱有警惕,野心也不断膨胀。 于是自乌合族开始,部落战争愈演愈烈…… “只怕连自己的族人,也不是每一个都在乎的。”想起自己,苏云清语中苦涩。 夏族的族人是怎么对她母亲的,她不会忘记。 而现在成为夏族新任圣女的自己,前途也未可知。 苏云清看着庄主望向她的疑惑眼神,便终于有勇气开口:“义父,我额头上的巫梅已经长出一小朵,慕容先生曾经说过,我没有族人供奉,一旦巫梅全部长出,便是我大难之时。” 慕容华耽的话,是她心中最大的刺。 真到了那个时候,苏云清都怀疑连尉迟澈也难以得到安全。她会把尉迟澈彻底连累。 “清儿,你是夏族圣女。”庄主坚定地道,“所以你的族人绝对不会不管你。现在的一切,都是暂时的。不是只有夏族圣女需要夏族的供奉,而是夏族自己需要圣女。” 夏族内部的纷争没有结束,而苏云清至今还不曾与大部分族人见过面。 可是夏族的族人,与自己的圣女,原本就应该是相互需要的。 强行对苏云清抱有偏见,焉知不是在对夏族自己的戕害? “义父,其实我曾经遭人追杀,直到那个时候,我才知道,自己很可能是被人改了命数。”苏云清垂眸道。“夏族的人轻易不会出来,当他们出来之时,只会是为了一件事,那便是去找他们的领头人。”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苏云清并不在庄主面前继续抱有警惕。 不知为何,庄主对她这样出于长辈的关怀,让她能够选择全然相信庄主。这与从前总是对人抱有警惕的她有些不一样。 “这样不好吗?”庄主问道,“他们找到你,就可以让你拥有夏族的供奉,你的梅花不会再凋落下去。” 圣女的传承,从远古部落时开始就有了。夏族应该是不会亏待自己的圣女的。这是传统,也是夏族良好有序绵延下去的原因之一。 “可是苏云婉也有着我的脸。”苏云清担忧道,“不止如此,她甚至有可能也拥有了一种力量,我总觉得,她一定还活着。” 苏云清不止会梦到自己的母亲,她还会梦到苏云婉。那个被尉迟修的人,拔去了舌头的苏云婉。 在梦里,苏云婉似乎是在向她索命,虽然发不出一丝声音,却显得更加可怖。 “清儿,你很可能是太多思虑了。”庄主温声安慰道。“苏云婉的事,我也曾经听过,可她不是被尉迟修关进了疯人府中吗?已经被尉迟修已经折磨到那个份上,她不可能还能活着。” “但是我好像能够感觉到,她有可能是真的活着。”苏云清冷静中带着畏惧。 夏柳琳确实死了,可是她后来派人去那个疯人府找过,根本没有苏云婉的身影。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苏云婉对她有多大的恨意,她母亲当年又是如何害自己的母亲,苏云清都忘不了。 夏族当年能够把心完全偏向了夏柳琳,如今便不见得只因为自己是圣女,就把心偏向自己。 她这个夏族圣女的身份,会让夏柳琳垂涎嫉妒,自然也会让苏云婉嫉妒愤恨。 如果夏族的人最开始找到的是苏云婉,便难说不会听苏云婉的唆使,来报复自己。 一旦夏族真的出动,来针对她与尉迟澈,后果不堪设想。 因为夏族的巫术的可怕程度,却并不是尉迟澈的军队能够承受得住的。 即使尉迟澈三十万大军训练有素,却难敌巫术。 轻巧的巫术和人力相比,实在是太过不公平了。 苏云清不敢再去深想下去,往日的担心汇聚在一起,压得她心里难受极了。 而苏云清最不愿意发生的事情,就是尉迟澈因为她而遭遇不测。 听到苏云清的忧虑,庄主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劝说了。 毕竟这种可能性根本不能被排除。 “夏族的人一定会找你吗?”庄主问道。 “一定会的。除非……”苏云清心里是一团乱麻,而后眸中多了些光亮,“除非我能够重新改命!” 是了。有人将她的命数改了,如果她能够重新改命,将一切都引到正常的轨道之上,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了。 “改命?”庄主重复道,“清儿,如果改命,很可能你就不是夏族的圣女了,即使如此,你也愿意吗?” “义父,我从来都不想做这个所谓的夏族圣女。”苏云清摇了摇头,苦涩地道。 她成为夏族圣女,并非己愿,而是血缘决定。 她更是亲眼看到过上一任夏族圣女,也就是她娘亲夏柳玥的下场。 娘亲被族人厌恶过,被亲姐妹害过,甚至连性命,也丢在了母亲的手中。 如果这就是夏族圣女的命运,她苏云清根本不愿去要。 如果她因为这个身份,处处受限,又很有可能会伤害到尉迟澈,给尉迟澈引来人的暗害,她根本不想要这个身份。 夏柳琳与苏云婉母女二人所执着追求的东西,她实在是避之不及。 苏云清不由自主地抚摸上自己的额头,那眉中间的地方,她虽然现在看不见,却也知道有着朵朵红梅,以及一朵巫梅。 “我还想要去掉巫梅,慕容先生说过的,这不是什么好东西。”苏云清忧心忡忡地道。 “我帮你。”庄主突然开口道。 他像是终于下了决心一般,望着苏云清的眼神里带着坚定。 “什么?”苏云清一愣。 “为父帮你,清儿。”庄主道,“我来想办法,为你改命,让你免遭伤害。如果你真的不愿意去做这个圣女,那就不做了。夏族的人如果真的来了,魅影山庄也会帮忙。” “义父……谢谢你。”苏云清感动地道。 庄主抬眼看着面前的年轻女子,实在比自己的女儿大不了多少岁,可却看起来如此可怜。 他知晓苏云清的身世,更敬佩苏云清的勇敢与坚强。 如果说,最开始对于苏云清这个小辈的种种好感,都是因为尉迟澈才有的爱屋及乌,那么现在,他对苏云清打从心里的想要帮助的心情,则是多半源自苏云清自己。 今日苏云清给了他一份信任,更令他感到心中欣慰不已。 “清儿,你放心,虽然很难,我却会尽力为之,给你博一线生机。”庄主认真道。 第一百七十章 揭穿面具 听到庄主的话,苏云清勉强笑了下。 她知道这本就是极难。虽说事在人为,可是命格一事,人力却难以左右。庄主虽然想尽力去做,至于最终能不能改命,只怕要看她的造化与天意了。 与庄主谈完之后,苏云清便回了太阳宫的寝宫之中。 新回来的元子刚刚安顿好,她好不容易与苏云清团聚,照理来说应该是十分高兴才对? 可是看到苏云清回来,元子也依旧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怎么了?”苏云清问道,“难道还在生我的气,觉得我离开魅影山庄时,没有把你一起带过来?” “不,元子才没有生王妃的气,当时情况复杂,王妃不带奴婢是对的。”元子摇了摇头,“奴婢只是不太明白,夜寒姑娘做过那么多过分的事情,您为什么还要同意留下夜寒姑娘。” 她分明看出来了,夜寒对尉迟澈有所图谋,居心不良。 即使是尉迟澈有过保证,但留着夜寒住在太阳宫里,也终归是留了隐患与麻烦。 “元子放心,这只是目前而已。”苏云清自己倒是极为想得开,“相信我,很快我们就不用面对夜寒了。” 她不是元子,还需要考虑种种人情。夜寒当着众人的面,给自己认错道歉,单看庄主大人的面子,她也不能够真的和夜寒闹太僵。 “王妃的话是什么意思?”元子顿时高兴起来。 “既然太阳宫给夜寒和庄主住了,我们就住在军营就好。”苏云清笑道,“夜寒没有理由跟过来,所以你完全可以放心。” 夜寒住进太阳宫来的事,苏云清不是没有想到。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明面上,她无法拒绝夜寒的入住,那么至少她可以主动远远躲开夜寒。 苏云清早就想好了,要么她和尉迟澈住在军营里,要么住在鬼医门中。 绵州地方这么大,还真不必与夜寒挤在一处,图惹是非。 不过鬼医门人多眼杂,住的地方又小,可能还是不够适合一起居住。思来想去,还是军营更合适些。 “太好了!王妃,奴婢这就去打包行囊。”元子高兴起来,也不顾自己是刚刚安顿好,就急着去收拾东西了。 苏云清笑着看她忙碌,便也没有阻止。 等元子带着几个下人把她与尉迟澈的随身东西收拾好,元子便催着要离开了。 苏云清便让元子去找青鸾驾马车,等一切准备好了,便来叫她。 元子欢欢喜喜出了门,等青鸾备好了马车,回来时却正撞上了夜寒与侍女莲莲过来,顿时一下子没了好脸色。 果然,这才刚来太阳宫第一日,夜寒就急着过来了。 “玄王妃呢?”夜寒还装着那副友善的样子,笑着向元子问道。“澈哥哥也在吧?” 元子并没有回答她,只当是没有看到她,直接回了屋子,去向苏云清禀告。 “王妃,青鸾已经把马车备好了,现在就能出发去军营了。”元子道。 “好。王爷应该已经在军营忙着军务了,不必再通知他,我们过去之后直接找他就好。” 苏云清也起了身,随着元子一起往外走去。 “玄王妃,你们要搬去军营?”夜寒听到了她们的谈话,一下子急了起来。 “是啊,王爷军务繁忙,一直在太阳宫和军营来回跑。我们王妃自然是舍不得的,这就要搬到军营,与王爷一起住了。”苏云清还没开口,元子便替她说道。 “玄王妃,难道你是故意把澈哥哥给支走的?”夜寒一副柔弱可怜的样子,“我已经向你认错了,你还这么仇视我吗?” 她是笃定着苏云清其实不愿担上这种善妒名声,可苏云清却像是并不因她的话而气恼。 “确实是我有意与尉迟澈搬去军营的。”苏云清索性大方地承认了,“要知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苏云清说话仍是客气的,可那种大方的语气,却激怒了夜寒。 “苏云清,我就知道,你绝对没有嘴上说得那么能容人。”到了这个地步,夜寒也懒得去装腔作势了。 见她放弃伪装的面具,苏云清却觉得并不意外。夜寒的性子太急躁,根本忍不了多久的时间。 “夜寒姑娘就很会容人吗?”苏云清眼中闪过一丝戏谑,“所以还不曾见过我,就已经下令要禁止我入庄。现在嘴上说着向我认错,还说在绵州一切都听我的,却又再三反悔,这就是你的容人?” 她这一番话,即使是夜寒也答不出来,无法反驳。 苏云清并没趁势让夜寒更加难堪,反而淡然道:“夜寒姑娘既然喜欢绵州,就四处随便逛逛,你与义父在绵州的这段时间,我都会好好招待你们。” 说着,苏云清便与元子带着行囊准备离开。 “等等!”夜寒快走几步,直接拦在了苏云清面前。 “你明知澈哥哥体内可是寒毒,根本受不了绵州的寒冷气候,还这样强行把他留在绵州定居。”夜寒眸中满是恨意,“苏云清,你到底是何居心?” “尉迟澈的身体,我最是关心,也最是了解。况且不是我强行留他,而是我们都有定居绵州的想法。”苏云清淡淡道,“倒是你,夜寒姑娘,你几次三番挑事,与我敌对,又是什么居心?” 苏云清那双冷眸扫视过夜寒,不屑之中,又带着明晰,仿佛把她已经一眼看穿:“夜寒,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吗?你假意与我道歉,不过是想要接近我和尉迟澈。你苦心孤诣,不就是想要抢走别人的丈夫,抢走尉迟澈吗?” “就是,明知道王爷已经有了王妃,还这么死皮赖脸,就是不要脸,呸!”元子也在一旁气愤地道。 “你一个下人,敢这么跟我说话?”夜寒不可思议地看着元子,恶狠狠的表情几乎想要把元子活活撕碎。 苏云清不动声色地把夜寒给拉到了身后,毫不示弱地迎上夜寒:“夜寒,这里是绵州,不是你魅影山庄。你口无遮拦,我的侍女自然看不过去。念在你是义父的女儿,我与尉迟澈才每次点到为止,你可不要真的以为我是没了脾气的。” 但凡夜寒不是魅影山庄庄主的独女,苏云清都不会这么隐忍不发。可若是夜寒真的敢蹬鼻子上脸,便休怪她替庄主管教一番了。 “你!”夜寒气得不轻,她头一次被人训话。 就是她父亲也不会对她说什么重话,庄子里的人们也把她当做公主一般宠爱,唯有苏云清…… “苏云清,我也想劝告你一句。”夜寒幽幽开了口,“别看澈哥哥现在同你一起,你难道就是保证她身边的人永远就是你了吗?” “澈哥哥当年成婚,是局势所迫。可他真正喜欢的那个女子,是在他梦中的那个,是我!”夜寒的声音愈发高了起来。 她以为苏云清会像被触了逆鳞一般恼羞成怒,却看到了苏云清那双依然平静的眼睛。 她压根是忘了,放进尉迟澈密室的那幅画,已被苏云清看到。 苏云清看得清清楚楚,那个梦中女子的画像,与夜寒完全是两个人。 “那不是你。”苏云清道。“尉迟澈也从来不曾对你有任何动心。” 她说得直白,但又都是事实。 “不,不是的,澈哥哥跟我有着年少情意,我认识澈哥哥的时候,你苏云清又在哪里?我才是澈哥哥最早认识的女人,澈哥哥爱着的人,只能是我!”夜寒有些疯狂地道。 看着夜寒一直摇头,苏云清毫不客气地揭穿了事实:“你确实比我更早认识尉迟澈,可那不是爱情。年少时的感情,是很珍贵,可是不该是你用来护住自己的挡箭牌,更不该是你用来挑拨离间的武器。” “你说什么?”夜寒咬牙,双眸却已通红。 “你多次用所谓的年少感情来挑拨离间,真觉得感情能够经得起你这样折腾利用?”苏云清不屑地看着夜寒,语带讽刺。 苏云清最开始听到庄主有个女儿的事时,也以为可以和夜寒和平相处。 她视尉迟澈的义父为义父,自然也想视庄主的女儿为妹妹。 可是自从踏入魅影山庄的第一步开始,夜寒带给她的就只有失望。 这也难怪,尉迟澈将夜寒视为妹妹,可夜寒却是从小便对尉迟澈暗生情愫。 所以她和夜寒,可能只能是情敌关系。 “我和澈哥哥的感情,是我们两个的事,苏云清,你没有资格置喙。”夜寒冷道。 苏云清不怒反笑:“这句话也还给你。我和尉迟澈的感情,你也没有资格去说。而且……我有这个自信,我们的感情任你如何破坏,如何处心积虑,都破坏不了。” “苏云清!你……你就是个贱人!”闻言,夜寒不禁气急。 直到现在,她也并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在她眼里,竟然是苏云清抢了她喜欢的人。 “元子,我们走。”苏云清道。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两人之间也已经撕破脸皮了。 对于夜寒,她的话已经说尽,无论夜寒自己是何种态度,苏云清也再没有与她继续聊下去的必要了。 “是,王妃。” 元子答应了一声,跟在苏云清的身后,双手都拿着行囊,却没留意前方。 莲莲趁着元子不注意,便伸出腿来,将元子生生给绊倒了。 “哎呦,走路不长眼睛可不行,怎么这么不小心呀。”莲莲冷嘲热讽着道。 “元子,当心。” 幸而苏云清及时扶了一把元子,元子这才站稳了去,手中的行囊也没有掉。 元子气得回头去看,正看见莲莲得意地冲她笑。 元子气不过,看离莲莲只有一两步路,便回头使劲地踩了莲莲一脚,这才解气。 第一百七十一章 各国来贺 听到莲莲的痛呼声,元子当场便笑了出来。 而苏云清则忍着笑,轻拍了下她,催促她早些上马车。 二人上了马车,青鸾驾车一路往军营而去。 军营校场中。 尉迟澈站在前方,一身戎装,战袍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他的面前,将士们擐甲操戈,即使如今并无战争,也严阵以待。 “我白虎军,向来都有自己的规矩。如今驻守绵州城内,更少不得规矩。”尉迟澈的声音清亮,响彻军营。 “第一,禁侵扰百姓,为害乡里。第二,禁懈怠军务,好逸恶劳。第三,禁违抗军令,抗命不为。这三条都是最基本的,违者……”尉迟澈锐利的眼睛扫视众人,逡巡片刻后,才继续道,“以军纪论处,重者杀无赦。” 他的言语严格狠厉,可是在场的将士们,没有一个对此有所议论和不满。 因为白虎军自从组建以来,就是信奉着这三条最基本的原则的。 尉迟澈刚刚说完,便听到马车驶来的声音,抬头一看,正是苏云清来了。 马车停下之后,苏云清命元子将车帘高高挑起,好看清外面的景象。 一阵凌冽的寒风吹了进来,苏云清却浑然不觉,视线完全被尉迟澈所吸引。 校场之上,尉迟澈刚刚训话完毕,大步朝着苏云清而来。 “你就这么站在冷风里吗?”马车上,苏云清有些气恼。 尉迟澈一在军营里,似乎就忘记了要爱护自己,照顾好他自己。 “清儿,那你呢?”尉迟澈浅笑着,“车帘大开,只怕马车中也不见得有多暖和。” 他一边反问着,一边拦腰将苏云清从马车上抱了下来。 待苏云清站稳之后,风擎也恰巧走了过来。 原来风擎那天罡馆里没有什么事,便时不时来尉迟澈的军营里找尉迟澈。 尉迟澈见他也能帮上忙,自然也就默许他留下,在军营可以随意出入。 “所以你到底在风口站了多久?”苏云清像审问一样对尉迟澈道。 “没有多久,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尉迟澈咳了一声,十分自然地说道。 苏云清不太相信,望了他一眼:“真的?” “真的。”尉迟澈说谎时脸不红,心不跳。 “胡说,我分明看到你在这里站了半个时辰了。”风擎笑了声,明晃晃地揭穿了尉迟澈。 尉迟澈见他口无遮拦,一记刀子一般的眼神便带着警告射向风擎。 “我是不想让王妃被骗啊,干嘛?还想威胁我不成?”风擎假装害怕地躲了躲。 “还是风擎仗义坦诚。”苏云清道,“不像有的人,竟会同我说谎了。风擎,这次谢谢你了。” “还是亲爱的王妃有良心,不像某些人……”风擎口中啧叹,语气却显得贱兮兮的。 尉迟澈听他唤苏云清时这般亲昵,不禁吃起醋来,拦在了苏云清身前。 “你天罡馆的生意,是不是不想要了?”尉迟澈半是威胁地道。 “又恼羞成怒了吧?”风擎哼哼着。 他看向苏云清,则又有了笑脸。 “王妃,既然你说了想要感谢我,不如给我些实际的奖励吧。”风擎竟趁机讨要起来。 尉迟澈黑了脸,警告般地道:“风擎……” 风擎看他抬起来的手,并不害怕:“怎么了,这是打算动手?王妃,看他要打我,你一定会拦下来的吧。” 风擎说着,还得意地看向了苏云清。 “不,我不阻拦。”苏云清后退了一步,“你们的事情你们两个自己解决就好。” 听到苏云清明显偏向尉迟澈的话语,风擎不由愣住,又看到尉迟澈勾唇走向自己,顿时吓得服了软。 “好了,我的玄王殿下,方才都是我嘴贱,您大人有大量。”风擎朝着尉迟澈像模像样地做了一个揖。 谁知尉迟澈压根不去看他,而是对苏云清道:“外面风大,清儿,我们回营帐里吧。” 说着,尉迟澈便牵住了苏云清的手,将风擎视若无物,二人一起往营帐走去。 风擎看他们彼此情深,而自己则是孤身一人,不禁带着酸意地感慨几声,随后跟上二人。 三人相继进了营帐,风擎也收了刚才的玩世不恭。 “说吧,你都打听到了什么重要的消息?”尉迟澈问道。 今日一大早,风擎就风风火火来了军营找他,说是有要事告诉他。 不过因为要迎接魅影山庄庄主,这事情就搁置了下来。 “尉迟澈,你得了绵州,附近觊觎的人可是不少啊。”风擎调侃着道。“不单单是尉迟修恨着你,觉得你是个很大的威胁。” “有其他人盯上绵州了?”苏云清抬眸问道。 “不错,附近的几个国家,匈奴王,玄武国国君,青龙国君,凤舞国国君……”风擎掰着手指算着,“各国君王,都有意来访绵州。” “理由呢?”苏云清问道,“绵州压根不算是国家,他们这样‘纡尊降贵’,可真是耐人寻味了。” “理由自然是尉迟澈攻打下绵州与离城二城,且自立为玄王,特意向尉迟澈祝贺了。”风擎回道。“不过我即使是不说,你们也能猜到,这名为祝贺,实为试探。他们甚至商议了,各国都带了两万士兵随行。” “两万士兵?”即使是苏云清,也被惊了下。 “好个祝贺。”尉迟澈冷笑着道,“若真是诚心而来,哪里用得着带如此多的兵马?” 各国的心思,实在昭然若揭。 他们也确实大胆,尉迟澈占据绵州与离城二地,但依然不是归属于大昭。 不管怎么说,大昭现在的政权,还在尉迟修的手中,而不是尉迟澈。 在这种敏感的时候,各国竟敢于过来,给他一个自立为王之人祝贺,心思便显得耐人寻味起来。 或者是看出尉迟澈与尉迟修兄弟相争,开始互相下起赌注,觉得尉迟澈的胜算更大。 或者是认为大昭内乱,给了他们可乘之机,能以绵州与离城为突破点,进而攻打大昭。 但无论是其中的哪一种情况,都意味着危机的到来。 “风擎,你是怎么知道的?”苏云清奇怪起来,“你的消息竟然如此准确,连带了多少兵马都清清楚楚。” 各国定然不会主动把这种消息公开,否则让别有用心之人知晓,只怕还会引起自己国中的动荡。 “你们以为我的天罡馆只是招待男色?”风擎得意洋洋,“这只是表象。那些小倌,平日里便通过各种客人,搜集天下四处的情报。要知道,秘密在这种风月场所,总是藏不住的。” 跟着,他像是想到什么前尘往事一般,又沮丧起来,摇头叹息:“想当年,我也是身边美女如云,若不是为了经营天罡馆,不得不在离城定居,也放弃了追求那些美人了。” 尉迟澈皱起眉来,他太了解风擎了,一看他现在兴致高涨,就知道他又要将那一大串的风流情史拿出来讲个没完没了。想到这里,尉迟澈已经不自觉地扶住额头。 于是尉迟澈连忙开口,打断了他的话语:“各国来贺,既然消息已经传出,只怕人也已经在路上了。” “不错,我的人得了消息,各国国君到达绵州,不过就是这几日的功夫。”风擎点头。“尉迟澈,该如何决定,也就看你了。” “我不会闭门不见的。”尉迟澈镇定而从容,“绵州要敞开大门,迎接各方各国。既然他们是打着祝贺的旗号来,我们就不会拒绝。免得各国以为我看轻了他们。” 现在绵州的局势,其实并不占据优势。 各国的试探,无非是想要一个结果。而尉迟澈从未打算与他们为敌。 大昭内部之事,还不曾料理清楚,本就内忧,若是再加上外患,便是真的到了生死存亡之际了。 “我们确实要敞开大门迎接各国。”苏云清则随之说出了自己的顾虑,“可是他们带了兵马,数量还不算少,各个国家如果拧成一股力,只怕是能够对我们的白虎军造成威胁的。” “那该怎么办?”风擎头疼起来,“不开,他们刚好找了借口。开吧,他们的兵马一进入绵州,如果一着不慎,恐怕就要夺取绵州了。实在不行,我们直接将那兵马拦在城外好了。” 在这左右为难之中,实在难以两全。 看起来,尉迟澈和绵州,是完全处于被动之中的。 “直接拦在城外,却又显得太过强硬,难免不让各国生出其他看法。”尉迟澈不以为然。 “或许我们可以用更温和的方法。”苏云清的眼眸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 “清儿想到了什么法子?”尉迟澈也专注地望向苏云清。 “我们可以用比试的办法。”苏云清出着主意,“提议我们的人与各国的君王比武,或是其他方面也行。各国君王之中,比武赢了的人,就可以带兵马进城,我们绝不阻拦。而输了的,便只能带一两个人进来。这样既全了礼数,也绝了风险,岂不是一举两得?” “好方法。”尉迟澈赞赏地看向苏云清。 “如此一来,各国再没有借口了。”风擎也是感叹。 不过他很快又有了疑问:“只是如果定下这样的规则,我们的人武功必须十分高强,足够压制那些君王才行。那……就由我来去吧。” 二人都知道此刻的风擎不再是出于自恋,而是担忧尉迟澈身体,不禁觉得感动。 但尉迟澈还是站了出来:“风擎,真正轮起武功,我胜过你,总要比你更有胜算。还是由我去城门,亲自办理此事。” 他回头看向苏云清,才发觉苏云清的眼中愁绪很浓。 “你放心,清儿,我的身体已经并无大碍。”尉迟澈向她保证着道。 虽然有了计策,但是各国国君哪里有一个是容易对付的?他久经沙场,也看惯人情世故,必然明白比武之事,实际上还是暗藏纷争。 而他,便需要出面,压制住各国国君的各怀异心。 第一百七十二章 藕断丝连 “你现在就要去城门那边吗?”苏云清问道。 尉迟澈微微颔首:“各国到达的具体时间不知,我必须留在那里等待,守护绵州。” “那我也要去陪你。”苏云清不舍地道。 他们好不容易团聚了,如今又要分离,一想到这里,苏云清心里就酸涩起来。 “你来城门陪我,我可舍不得。”尉迟澈声音清润中透出宠溺。 男人拥住了苏云清,苏云清顺势靠在了尉迟澈的肩上。 风擎一见二人如此黏糊亲昵,实在看不得这种场景,一边摇头,一边遮住眼睛默默走远了。 而看时候不早,元子已帮着铺好了床,二人在营帐之中,也就歇息下来。 军营外。 夜寒气冲冲地带着莲莲从太阳宫而来。 她知道尉迟澈和苏云清就住在这里,想要见到尉迟澈,却直接被一个士兵拦了下来。 “进军营者,必须出示令牌。”士兵面无表情地道。 夜寒高傲地拿出了旧令牌给士兵看,当时白虎军在魅影山庄操练,这还是庄主曾经送给她的,能让她自由出入军中。 “这样行了吧?”夜寒把令牌收了,不屑地就要继续往前走。 “姑娘留步。这是旧令牌,如今要进军营,必须要有新令牌才行。”士兵毫不留情地道。 “你知道她是谁吗?”莲莲看着夜寒竟然被拦下,不可思议地问道,“她可是魅影山庄庄主的女儿,与你们玄王殿下关系匪浅。你在此阻拦,可担当得起?” 士兵朝着夜寒略行一礼,可态度却并无松动的意思:“殿下有令。进入军营者,不看身份,只看令牌。抱歉了。” “你这死脑筋的东西!”莲莲气急,顿时破口大骂。 因为她的声响,已经有更多的人转头看过来,夜寒意识到莲莲的举动有多不妥,忙将她拦住了。 “我们进不来,但如果是里面的人愿意接,也是可以的,对吧?”夜寒理智地问道。 士兵点头:“是,若是你真认识军营中的什么人,我也可以去传个话。” “好。”夜寒垂眸想了想,终究是拿出了一块男人的手帕,交给了士兵。 “劳烦你去找军中的风擎,他看了就知道了。”夜寒说道。 士兵虽不知其意,但也好心地拿了帕子,去了风擎帐中。 “小姐,你为何去找他?”莲莲惊讶道,“若不是去见玄王殿下,我们来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你不明白。”夜寒冷然道,“为了进军营,为了靠近澈哥哥,我只能先找风擎了。” 以现在尉迟澈对她的冷漠态度,苏云清对她的提防,她根本不能指望尉迟澈愿意把她带进军营。 想起如今在军营里认识的人,便只有风擎了。 营帐中。 士兵带着手帕来到风擎面前。 “风先生,外面有个女子,让属下带了手帕给您。”士兵恭敬道。 “女子?手帕?”风擎压根没放在心上,“我的风流债多了,又是谁寻来了?” 他随意地接过去,等看清了东西,脸上的笑容也散了。 “去回她,我不见。”风擎冷道。 待士兵走了,他才将紧紧攥在手里的帕子丢进了火盆里,把帕子烧了个干干净净。 “好个绝情的女人,以为我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吗?”想到夜寒昔日的绝情,风擎气道。 可他口上虽然这样说着,却忍不住在营帐之中来回踱起步来。 如今天冷了,这样的天气,夜寒站在外面,定是被风吹得不轻。 纠结片刻,风擎还是狠不下这个心,向营帐外走去。 夜寒远远看到那个士兵走回来,便着急地问起来:“风擎什么时候过来接我?” “风先生接了帕子,但他也说了,他不愿见你。姑娘还是请回吧。”士兵道。 “不可能,他真的不见我?”夜寒像是没有想到一般。 “小姐……”莲莲叹息一声,劝阻起夜寒,“此一时彼一时,或许他已经不是从前那样了。今日天冷,我们还是早点回太阳宫吧。” “不,我不回。他一定会来接我的。”夜寒咬牙。 莲莲见自己劝阻不动,只好与夜寒一起站在风里等着。 而没过多久,一个男子便悄然而至。 “堂堂魅影山庄庄主的女儿,今日真的是来找我的?”风擎自嘲着道,“别不是又来找尉迟澈,找错了人吧?” 夜寒没有答话,而是毫不犹豫地扑进了风擎的怀里。 风擎猝不及防,一时竟愣在原地。 “没有。”夜寒委屈地道,“我才没有要把你当做传话的人。我今日,本就是特意来找你的。风擎,我想你了……” 夜寒体态娇小,风擎软玉在怀,又听她如此温柔地对自己说话,竟觉得难以自持。 他原本就是与夜寒和尉迟澈年少认识,甚至对夜寒暗生情愫。可是每一次他追求夜寒时,夜寒都在用那种含情脉脉的眼神望向尉迟澈。 夜寒以兄弟感情为重,逐渐地,这年少的情愫也就淡了。 而多年过去,尉迟澈现在与苏云清伉俪情深,夜寒反而是一个人。 现在夜寒主动对自己投怀送抱,风擎便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当年的遗憾,动心实在是在所难免的事。 “我们先回营帐吧,这里太冷。”风擎不自然地将身体抽离,侧过脸去说道。 夜寒点头答应,便终于顺利被风擎给带进了军营中。 此刻明白夜寒意图的莲莲,则十分有眼色地停在了营帐外面,看着夜寒和风擎二人进了营帐。 营帐中。 夜寒首先主动地开了口:“风擎,我们应该有很多年都不曾见过了吧。” “嗯,少说也有四年了。”风擎沉声道。 “原来时间过得这么快。”夜寒感慨着,语气诚恳中带着急切,“风擎,我从前根本不知道你喜欢我。也是我知道得太晚了,直到你离开了魅影山庄,直到最近,我才逐渐知道了你对我的心意,还有自己的心意。” “你不是还喜欢着尉迟澈吗?”风擎问道,“我听人说起过魅影山庄的事。” 夜寒看瞒不住他,便巧妙地改了口:“是,我确实在之前喜欢澈哥哥,直到我见到了苏云清。” “风擎,我看着澈哥哥有了自己真正爱的人,便觉得自己该放手了。可是我觉得心很空。在那一刻,我第一个想到的人是你。” 夜寒羞涩地望了眼风擎:“有一次我受了伤,你用自己的帕子给我包扎,还说过,这块帕子会帮我免除痛苦,你还记得吗?” “记得。”风擎的眼眸暗了下,“没想到你还留着那块帕子。” 一时之间,风擎有些后悔刚才的冲动。只怕这个时候,那块帕子的灰都已经干净不剩了。 “是,我也觉得惊讶,或许冥冥之中,我心中一直有你。”夜寒直白道,“所以我来了。” 风擎抬头,正对上那对含情脉脉,满带羞意的眸子,这样的眼神,他很熟悉,却从来不曾想到,有一日会是夜寒对着自己的眼神。 “所以你呢?”夜寒带着期待问道。 见风擎不答,她竟双手攀上了风擎的肩膀,而后一个吻便落在了风擎的唇上,热烈又勾人。 风擎情不自禁,便抱紧了夜寒,加深了这个吻。 夜寒任由他深吻着,待他结束了这个绵长的吻,才红着脸看向他:“风擎,你也没有忘了我,对吗?” 风擎不言,却再度把她怜惜地拥进了怀里,声音带着喑哑:“寒儿,我第一个喜欢的女子就是你。后来我见过许多其他的女子,但你永远都是我心里的那个唯一。” “我就知道,你是最爱我的。”夜寒感动道,“我今后想要住在军营里陪你,我想要嫁给你,我们再也不分开了,风擎。” “好。”风擎答允着。 在夜寒绵绵的情意里,风擎似乎彻底沦陷了进去。他却没有留意到,夜寒的唇角,露出了一抹得逞的笑意。 没有几日功夫,各国君王便都带着两万士兵来到了绵州城下。 还好尉迟澈是提前已经有了准备,又吩咐传令下去,那三十万白虎军这才没有乱成一团。 苏云清早早得了消息,也从军营出发,来到了绵州城门不远处,与尉迟澈会合。 “主子,各国已经收到了主子和王妃的提议,各自提出了比试的项目。”蓝夜上前禀告道。 他说着,就将东西呈了上来,上面写着各国要比的内容。 苏云清望过去,见有的国家提出了比武,有的国家说是要比医术,唯有匈奴王的那一项,却是空白的。 “匈奴王是要比什么?”苏云清意识到了不太对劲。 “主子,王妃,匈奴王还没有提出要比什么,但是他已经提出,必须要让主子亲自出城迎接。”蓝夜为难道。 尉迟澈不言,只是冷笑。 苏云清看着尉迟澈的衣袍被风吹乱,便靠近过去,默默用手为他整理着衣裳。 尉迟澈轻握了一下苏云清的手,算是在安慰她不必担忧。 二人到了城门,便听到玄武国的人已经开始吵闹起来。 他们最先到达,却没有第一时间看到尉迟澈,反而是看到了紧闭的城门,便不悦起来。 玄武国国君,更是开始挑刺起来,说着尉迟澈在绵州过于高傲,他们泱泱大国,特意过来祝贺,却把人硬生生给拦在了门外面,实在失了礼数。 而正说着,玄武国国君便看到城门开了一条缝,那光亮之中,两个人并肩走了出来。 玄武国国君打量着面前的两人,只见那美人的容貌,实在可称是倾国倾城,让他都不由多看了几眼,一时竟晃了神。 而望向尉迟澈后,他便像是意识到什么一般,严肃起来:“你就是玄王尉迟澈?” 面前男子确实气度不凡,玄武国国君一眼就看出,此人能够拥兵一方,是有着原因的。 “不错,正是本王。”尉迟澈从容不迫,向他回道。 “那我就选择与玄王比武吧,不过朕不会留情,若是玄王输了,可不要觉得丢了脸面才是。”玄武国国君傲慢地道。 “玄武国国君言重了。”尉迟澈缓缓道,“不过谁胜谁败,还不一定吧?” 第一百七十三章 蜂毒 比武一事,也随之开始。 虽不曾与玄武国国君交手过,尉迟澈却明白骄兵必败的道理。 他看出玄武国国君是在轻视他,却并不打算直接对玄武国国君下什么狠手。 每每玄武国国君向自己攻击过来之时,他都装出才反应过来的样子,显得生涩而实力不足。 不久之后,尉迟澈便落了下风。 “原来堂堂战神,也不过如此。”玄武国国君笑道。 玄武国国君没有看出尉迟澈的计策,反而以为真的是自己明显强于传闻之中的战神尉迟澈,便有些得意忘形起来。 他看向苏云清,见她一张脸美艳如三月桃花,却又带着清冷气质,只觉魂牵梦萦,不禁动了些心思。 “朕看,你定是要输了,不如这样吧,朕不带那两万军队入城,只要你把这美人给了朕,你看如何?”玄武国国君垂涎着道。 尉迟澈看玄武国国君竟敢以苏云清挑衅自己,便再没有继续与他虚耗下去的意思。 怒意之下,尉迟澈还没等玄武国国君反应过来,便已将他打倒在地。 “陛下!” 随行的公公一看国君被打得站不起来,慌忙过去搀扶。 玄武国国君在公公的帮助之下,这才站起身来。 再度看向尉迟澈和苏云清时,眼里终于有了敬畏和认真:“原来你刚才没有出全力,都是装的?” “胜负已分,请玄武国国君履行承诺。”尉迟澈那双眸子极冷,充满寒意的眼神望向玄武国国君,竟让他心慌。 “陛下三思,若真如此,有个闪失可该怎么办?”那随行的太监阻拦道。 只有两人随行,就意味着进入绵州以后,都要看尉迟澈是否会遵守承诺了。 “朕认输了,自然会履行承诺。玄王,朕只带两人入城。朕也相信玄王的人品。”玄武国国君不顾身边人的劝阻,正声回道。 虽然输了很是丢人,但是如果不认输,只怕才是真的失了他玄武国的大国颜面。 况且尉迟澈既然敢提了出来,让他们只有两三人进城,就必须要保证他们的安全。 否则玄武国的人,绝不会放过他与苏云清。 他向手下吩咐了几句,便果真带着那随行的公公,还有另外一个人,一共三人进了绵州。 眼前玄武国的情况,无疑给了其他国家一个警醒。 玄武国国君并非是真的因为骄傲才输的。 玄武国国君自幼习武,有一身好武艺,如今已经年近不惑。可是他却比不上尉迟澈的一身武艺。 实力上的明显悬殊,让这场比试显得耐人寻味起来。尤其是,玄武国国君最终看出尉迟澈在有意克制实力时。 在场围观的人,无一不感叹起尉迟澈那曾经战神之名,实际并非浪得虚名。 随后到来的国家,听到尉迟澈如此精于武艺,也变得认真起来,甚至有意避开了这一项比试。 青龙国国君青仙来到城门时,便越过了尉迟澈,直直望向了苏云清。 “玄王妃,听说你医术了得,朕来同你比试。”青仙说道。 尉迟澈侧向苏云清,低声耳语着提醒:“青龙国国君青仙,最会用毒。” 见青仙也用复杂的眼神看着苏云清,尉迟澈心头泛起酸意。 苏云清正要走上前去,却被尉迟澈揽住,在她唇角落下了一个吻。 那动作肆无忌惮,毫不避人,竟像是在故意宣誓着主权一样。 苏云清咳了一声,脸上带着红晕,缓缓走向青仙。 “不知是何种比法?”苏云清问道。 青仙吩咐了一声,便命人将马车上的人给抬了下来。 苏云清看到青仙的马车上,是个苍颜白发的老者,看着年纪,几乎已经年过八十了。因为太过苍老,他已经无法自主走路,而是被几个下人合力抬下来的。 “玄王妃不妨猜猜他的年纪?”青仙饶有兴致地道。 “我虽不知具体的年纪,却也明白定不是他表面这样。”苏云清看穿道。 “不错,他其实只有十八岁。”青仙道,“可是容貌却是八十岁的样子,这些年来,即使是寻遍天下医者,也治不好。” 话音一落,众人都惊讶地唏嘘起来。 这样的怪病,几乎是闻所未闻了。 “所以,玄王妃,如果你能够治好他的怪病,就算你赢。”青仙说道。 “好,一言为定。”苏云清爽快地道。 她直接走到了男孩的身旁,诊断他的病情,又为他把脉,忙碌了好一阵,才笃定地道:“男孩是中了蜂毒。请问男孩是不是曾经被蜂虫叮咬过?” “不对,时间对不上。”青仙摇了摇头,“男孩被蜂叮咬,那都是五岁之时的事情了。而且当时也并没有什么问题发生。五岁时候所中的毒,怎么可能十几岁才发作?” “正是因为当时没有问题发生,才应该提高警惕。”苏云清缓缓道,“我认为这是积累成毒。” “积累成毒,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青仙警惕地看着苏云清。 “字面意思。但是要真正查出是怎么回事,需要你告诉我一些细节才行。”苏云清继续道。 她现在只能够看到男孩的症状,却不知晓他的过往病史,更不知六岁的孩子,是如何中了蜂毒的。这其中,像是有些蹊跷。 所以苏云清虽然已经可以开出药来,但却并不够确定一定是药到病除的。如果能够有细节佐证,她用药会更加精准。 “这你没必要知道,朕也没必要告诉你。”青仙并不愿意告知苏云清细节,烦躁地敷衍着,“朕只问你是能治好,还是不能治好?” “我自然可以。”苏云清自信地一笑。 她从自己的药箱里拿出了一瓶珍贵的花药,在青仙的面前晃了晃。 “我有医治的方法。只要喝下这药,男孩就能够转好。”苏云清道。 “那我若是偏偏不给他喝呢?”青仙故意道。 “你方才说了,只要我能治好,就是我赢。可若是你拒绝用药,责任则在你了。”苏云清淡然道,“大家都能看出你的欲盖弥彰,怎么可能猜不出来,你是故意不想让我赢呢?” 青仙顿时哑口无言。 他不由自主地环视着四周,那些其他国家的国君,也都看向这个方向。 苏云清医治男孩的过程,完全在众目睽睽之下,显露无疑。 几乎所有人都在期待着苏云清开出药来,让男孩服下,然后静静等待奇迹。 而青龙国的阻止与拒绝,都被那无数双眼睛看到。 青仙似乎已经明白了处境。 那就是,即使他不同意苏云清给药,苏云清也已经赢了。 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青龙国国君,猜猜看,你我谁能够等得起?”苏云清莞尔一笑,模仿着青仙方才的语气。 “好,我同意你给他服药。”青仙勉强道,“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才行。” 苏云清觉得可笑起来,这比试的内容,分明是青龙国提出的。而这医治的人,也是青龙国的人。 青仙如今因为担心她成功,而这样反过来向她提出条件,倒真是显得讽刺。 “不可能。”苏云清一口将其否决,“即使你真的想要提条件,也要等进城之后才行。” 青仙看着苏云清时,显露出些许怒意,可看着僵持的场面,却不得不败下阵来。 “好,我同意你给他用药。”青仙最终妥协道。 听到青仙的这句话,苏云清心中变得轻松起来。 她拿着那瓶珍贵的花药,小心地扶着男孩服下。 没有半刻钟,那男孩的身体,便开始发生了极其微小的改变。 先是头发从白发变成了青丝,而后就是皮肤与后背的佝偻。 一点一点地,男孩从一个老者,竟慢慢恢复成了一个刚刚成年的年轻男子。 男孩恢复如初,正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手。 原本那些可怖的褶皱,都变得顺滑起来。 “我恢复了!我真的恢复了!”男孩欣喜地蹦跳着,喉咙里发出的声音,也带着年轻的活力,而非是垂垂老矣的奄奄一息之感。 苏云清静静看着男孩,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她在为男孩感到高兴。 苏云清最开始虽然有一些把握,但因为获知的信息太少,其实也多少有些冒险。 看着男孩真的恢复健康,她才算真正放下心来。 可以说,今日她并非只是为了和青龙国国君的比试。 如果没有这么一场比试,苏云清碰巧遇到了男孩,他也会出手相救。 这是一个医者的本分。 不远处,比男孩的声音更大的,是各国围观者的赞叹声。 今日,他们抱着相同的目的而来,却意外发现了尉迟澈与苏云清的实力。 即使苏云清的名声已经逐渐传开,他们也万万想不到,苏云清的医术竟然真的如此高明。 青龙国国君青仙,医术已经登峰造极,可是连青仙也束手无策的怪病,却被苏云清给治好了。 一时之间,各国议论纷纷。 而青龙国国君青仙,则是一句多余的话也说不出口。 比试之时,输赢都要认,这是一条默认的规则。 “退兵。”青仙向手下命令道。 不多时,他的亲信已经跑了下去,传令将那两万军队尽数留在了城外。 最终,青仙也如玄武国国君一样,只带了两人进城。 看到青仙真的退兵,苏云清如释重负,于是笑着望向不远处的尉迟澈。 尉迟澈同样笑着望向了苏云清,那柔和的表情,却突然变得肃然! “清儿,小心!”尉迟澈提醒道。 可是提醒已经显得太迟了,只见凤舞国国君的长剑,已经随声而至。 他突然朝苏云清发起了进攻,待苏云清反应过来时,那长剑已经搭在了她纤长的脖子上!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不如跟朕 那柄剑抵在苏云清的脖颈,让苏云清觉得一凉。 而这种心爱之人命悬一线的感觉,则使得尉迟澈暴怒。 “凤舞君!若你敢伤她一丝一毫,我必然要你和整个凤舞国陪葬!”尉迟澈眸中杀意冷冽,手中的麒麟剑,也已经出鞘。 凤舞君却又一下子收了手,将长剑入鞘,向众人道:“朕输了。”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围观的众人都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 但是依照规定,只要国君认输,便必须只带两人入城。凤舞国的国君已经认输,自然一样。 于是凤舞国国君也如先前的玄武国和青龙国一样,带寥寥几人入城。 尉迟澈默默将苏云清护在了身后,看着走过去的凤舞君,则多了几分探究之意。 眼见着已来的三个国家的国君都已经进城,绵州城外显得空荡起来。 蓝夜上前禀告:“主子,如今三国已经来了,只有匈奴王还不曾到。” 尉迟澈想起这位扬言要他亲自迎接的匈奴王,却没有任何继续等的意思。 “不必等待,众人回城。”尉迟澈命令道。 各国原先浩浩荡荡的队伍,最终只剩下了几个人得以进去。今日带着轻视过来绵州的各国国君,都多少失了面子。 不过同时,他们也逐渐认清了,现在只占据这一城之地的尉迟澈,是真正的强者,他的势力的发展壮大,不过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各国国君进城以后,尉迟澈与苏云清也带着自己的人进城。 尉迟澈尚且有军务缠身,便回了军营之中。 而苏云清还有着东西留在太阳宫里,所以便回太阳宫中拿回。 太阳宫寝宫。 这里有几日不曾有人住,一切都显得冷清,不过临搬走前,元子放在这里的一盆紫色鸢尾花,却开得正好。 苏云清不由停驻在那里,看了一阵,却听到窗外传来了男子的轻笑声。 她抬起头来,便看到玄武君缓缓从殿外走了进来。 “好花配美人,果然名不虚传。”玄武君旁若无人地向她走去,言语浪荡。 “你是怎么进来的?” 苏云清后退一步,蹙眉看向他。 玄武君对她抱有的目的性,她在比试之时就知道。可是现在,苏云清更加担忧的事,却不是这个。 太阳宫一向守备森严,就是风擎,也不能随意进出。 如今因为魅影山庄庄主住在太阳宫,便更加加强了戒备。 而玄武君等人,本该是住在其他府邸的。 “美人,朕自然是光明正大地走进来的。”玄武君举起了手里的通行令牌,神色带着几分得意。 苏云清看到那令牌不禁微怔,面露警惕,这令牌数量很少,十分珍贵,就是连风擎也没有。 而今日,玄武君来到的不是正殿,是她的寝宫。玄武君竟如此了解太阳宫中的布置。 她心中开始怀疑起来,尉迟澈身边的谁,是那个向玄武君透露消息,甚至给他令牌的内鬼。 “你是在排查朕的线人了吗?”玄武君看穿了她的心思,“即使是没有那个人,朕自己也能够找过来。” “看不出来,玄武君有这等私闯他人住宅的癖好。”苏云清高冷中又带着讥讽。 玄武君并不介意她的语气,反而撇开了话题,眼神锐利地盯着苏云清:“根据朕的了解,你的身份可并不简单。” 苏云清看到他那不怀好意的眼神,不禁厌恶地偏过头去。 “你是名义上出身将军府的二小姐,也是化名了硕拂身的鬼医圣女。让朕猜猜,你的来历可不止如此……”玄武君啧叹着,看起来对她十分有兴趣。 “玄武君如此费尽心力,来了解我做什么?”苏云清冷道,“别告诉我,玄武君这次过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 “当然不是。”玄武君爽快地否了。 他拿出手中的东西,展开之后,才发现原来这是一本画册。 “朕觉得这东西你一定会感兴趣,所以特意来太阳宫中送给你。”玄武君道。 苏云清随意地扫过去,双目却是一刺。 那本画册上,花着的女子,正是那个尉迟澈的梦中之人。那女子的容貌,是世间难有的美好。苏云清从前只看过一次,便已经记在心里忘不掉。 她原以为这画册早该被烧毁了,却不想会被一个初次见到的人拿在手里给她展示。 “这美人确实倾国倾城,也难怪玄王一直念念不忘。”玄武君故意感慨着。“不知为何,朕觉得这女子画得栩栩如生,就像是真的活着一样,世间应该真的有这么一位美人吧?” 苏云清从他人口中再度听到,不禁心里刺痛。 “不过玄王做事也确实不够厚道,既然已经有了你这么一位美人做王妃,还整日想着与其他女子的幽会做什么?”玄武君摇摇头。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苏云清心中被激起了火气。 玄武君凝视苏云清几眼,垂涎道:“朕只是想说,你与其受这种折辱,不如跟朕。” “是么。”苏云清冷笑一声,“久闻玄武君后宫佳丽三千,难道还缺人?” 玄武君抚掌大笑:“正是因为后宫女子太多,才想让你跟了朕,而后你与那些女子争斗,也算是互相制衡了。” “我看玄武君不是想要争夺女子,倒像是要找个猴子戏耍。若是有什么病,就早些诊治,可莫要得了失心疯。”苏云清听着他那荒谬的理由,几乎要被气笑。 “言尽于此,玄武君还是早些离开吧。” 苏云清已经有了送客之意,推着玄武君往殿外走。 “且慢!”玄武君止住她道,“朕不单是为这件事而来的。” “无论你为了什么事,我都不想听了。好走不送。”苏云清不屑道。 “如果是事关玄王的身体呢?”玄武君大声道。 苏云清的动作顿住了。 “尉迟澈不是有了类似中毒之症吗?朕有办法救尉迟澈。”玄武君道,“而且,朕是十拿九稳,一定能够保住他的性命。” 苏云清听他似乎很是了解尉迟澈的身体状况,甚至还有着他自己的判断,不禁有些动了心思。 可是冷静下来一想,就该知道事情并不可能会这么简单。 尉迟澈现在对各国都是一种威胁,玄武君怎么可能会愿意救尉迟澈? 玄武君目的不纯,更像是一个陷阱。 “不必了。”苏云清拒绝道。“尉迟澈的事,我们会自己解决。” 玄武君对于她的拒绝,似乎并不惊讶,反而应和道:“也对,若是朕,也不见得会愿意同意救他。” 他故意歪曲了苏云清的本意,又继续透露起来:“不过尉迟澈可并非是在等朕的救治了。他自己完全可以好起来。” “你是什么意思?”苏云清一双水眸之中,带着戒备与疑惑。 “尉迟澈的体内,有火性和寒性两种力量。”玄武君道。 “这我知道。”苏云清淡然道。 当时尉迟澈与庄主的谈话内容,尉迟澈都告诉他了。正是因为这两种力量的互相不对付,才使尉迟澈身体弱了下去,甚至发作之时,格外恐怖。 可是玄武君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苏云清不禁对他警惕更深。 “那你可知道,尉迟澈可以利用这两种力量,分别修炼御火术和寒术。”玄武君意味深长地道。“等到他修炼成功,就会变成暗族真正的阴氏人?” “成为阴氏人,就可以解除体内的病痛吗?”苏云清问道。 玄武君却以怜悯的眼神看着她:“不全是如此,只有他和阴阳体质的女人成婚交一,这才能够真正解除他的痛苦。” 看到苏云清明显僵住的神情,玄武君笑了:“朕知道,你根本不是那阴阳体质的女人,也就并非是尉迟澈命中注定的良偶了。” “魅影山庄庄主并没有说过这些。”苏云清咬唇。 她心里早已经是一团乱麻,难道真的如玄武君所言,为了救尉迟澈,要让他和其他女子成婚交一吗? 不,事情绝不是玄武君所说的那样。他空口无凭的编造,本不该让她如此心慌的。 “那个魅影山庄庄主,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玄武君嗤之以鼻。“连朕都知道的事情,他也知道吧?你恐怕是唯一一个被隐瞒的人了。庄主这种虚情假意的小人,不过也是看上了你的能力。” 玄武君摇了摇头:“苏云清,你可能比朕原本想象中的还要可怜。尉迟澈早晚会寻找画中之人,再不济也是要找那阴阳体质的女子完婚。他现在能够与你伉俪情深,也不过是在做戏,毕竟你对他来说,还算有点用处。” 玄武君一边说着,一边向她靠近:“所以倒不如跟了朕。朕虽然无法保证能够后宫只有你一人,至少不会欺骗你。你是后宫之主,朕后宫的女子,都可以由你管着。” “滚!”苏云清心中的怒火已经压抑不住。 她再也不想看到玄武君,也压根不想听到从他口中说的任何话。 可那梦中女子的画像,尉迟澈寒毒发作时的样子,一幕幕都在她的眼中来回切换着。 “苏云清,你即使是逃避现实,也无法改变什么,只是显得自己可怜罢了。”玄武君摇头,“你自己想一想,一直以来你都被瞒骗了多少。你以为真的得到了挚爱?得到了亲情?他们都是在利用你罢了!过不了多久,你就会被尉迟澈抛弃!” “滚!给我滚!”苏云清的嗓子都变得沙哑了,手指指着门外。 玄武君今日来的目的已经达到,看到苏云清已经情绪失控,更是得意非凡,慢悠悠地离开了。 苏云清一人坐在寝宫,胸口都被气得憋闷。 她却突然又听到一串极轻的脚步声,伴随着一股甜腻的女子香气。 “滚。”苏云清认出了来人,口中再度吐出了这个字。 她心中原本开始平复的怒意,似乎又有了越烧越旺的势头。 第一百七十五章 阴阳体质 夜寒缓缓从那帘后走出来,终于大声地笑了出来。 “苏云清,我终于有点同情你了。”夜寒嘲讽着道,“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其实我就是阴阳体质的女人,是澈哥哥妻子的最佳人选。” 苏云清听到夜寒的话,已说不出心中是震惊多些,还是怒意多些了,只是瞪视着夜寒。 “你不服气?”夜寒继续火上浇油,神情故作单纯,“可是事实确实如玄武君所说的那样呀。是澈哥哥的身体需要我,没有我,他的身体会怎么样,你是见识过的。所以最终结果,你心里应该明白。” 夜寒挑衅地看着苏云清:“澈哥哥会忘了你的,然后与我成婚,生儿育女。至于你……” 夜寒顿了顿,又笑了下,才道:“你算是什么东西?既然玄武君堂堂玄武国的国君看上了你,也是你的造化了。还不如趁早跟了玄武君,也算一条后路。否则你这样不要脸皮地留在军营,也没有任何用。难道还想着将来喝我和澈哥哥的喜酒吗?” 夜寒独自一人越说越得意,却丝毫没有留意到,苏云清的手中已经默默拿起了银针。 夜寒正要再度开口,耳垂便刺痛了下,原来是苏云清的两枚银针发出,直接将她的耳坠打了下来。 那股痛意,让夜寒不禁惊恐。 她不由想着,如果苏云清再偏转一些角度,是不是那银针就可以杀死她。 夜寒露了怯,不敢再轻易开口招惹苏云清。 而苏云清此刻的状态,已经不对劲起来。 无论是玄武君的话语,还是夜寒的火上浇油,都无疑是刺激了她。 苏云清几乎是承受不住,眉间的红梅也跟着刺痛起来。 下一秒,她便扬起了手,给了夜寒一个响亮的巴掌! “你再说下去,信不信我会让你死?”苏云清眼眸中迸射出冷冷的恨意。 “你敢打我?” 夜寒却因为被苏云清扇了巴掌,而恼怒起来,伸出手来予以还击。 二人顿时扭打成了一团。 可惜夜寒压根就不是苏云清的对手,这种打斗,也更像是苏云清单方面对夜寒的殴打。 苏云清一个巴掌,一个巴掌地打在了夜寒的脸上,对着夜寒拳打脚踢。 眉间红梅的作用下,她头痛欲裂,她的力道甚至也失去了控制,几近疯狂。 夜寒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才逃开苏云清的殴打。 听着夜寒的呻吟,苏云清又一次拿出了银针,银针发出之时,夜寒恐惧地躲了下,可几缕头发还是被硬生生给割断了。 “苏云清!你在做什么?” 赶到太阳宫的风擎,看到这个场面,来不及去多想,便一下子将苏云清踢开! “你疯了吗?好端端的,你是想要杀了夜寒吗?我从来没有想过,堂堂的鬼医圣女,竟然会如此心狠手辣!”风擎失望地看了一眼苏云清,而后便把地上的夜寒搂紧在怀里。 “寒儿,你没事吧?”风擎来回查看着夜寒。 他扶着夜寒站了起来,见夜寒浑身上下都是伤痕,嘴角也是鲜血直流,风擎的眼中甚至多了恨意。 “苏云清!看你干的好事!”风擎气道。 “我看是你疯了!”尉迟澈心疼地接住了苏云清,已看出了苏云清此刻的状态不对,“风擎,你在干什么?你看不出来清儿现在很痛苦吗?” 表面上,苏云清像是占据了上风,可是仔细看看,夜寒身上不过是些皮肉伤,苏云清并未下狠招。而苏云清身上的伤虽然很少,可眼睛却一片混沌,额头上也满是汗。苏云清像是头痛又发作了。 “尉迟澈!你能不能不要偏心得如此明显?”风擎不悦道,“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能先听听寒儿说话吗?” 话音一落,风擎怀里的夜寒也就开了口:“澈哥哥,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王嫂就开始攻击我了。我不过是来看看她在不在,她却像是很厌恶我的样子,用银针对我下了死招。” 夜寒哭着投向了风擎的怀抱:“若不是风擎来救我,只怕我的命早已经在王嫂手中了。” 风擎听得心里不忍,看着弱小无助的夜寒正可怜兮兮地解释,更佐证了自己的猜想。 虽然不会武功,但是苏云清的银针十分厉害。可夜寒明明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两人实力相差悬殊。 而且夜寒都已经唤苏云清为嫂子了,可见真的已经对尉迟澈无意。他怎么也不觉得,会是夜寒先行挑衅,这完全没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夜寒,你不要欺人太甚。”听到夜寒添油加醋,苏云清忍着火气道。 苏云清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去与夜寒辩驳。她的头痛,因为心中的火气,而愈发严重起来,听着众人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嗡嗡作响。 尉迟澈将苏云清抱在怀里,望着二人的眼神十分冷漠:“话也说完了,可以早些走吗?我和王妃要休息了。” 风擎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尉迟澈,你怎么如此徇私?难道苏云清要杀夜寒,你都不管不顾,只当没有发生吗?” 他依旧站在殿上,扶着身边的夜寒,都没有离开的意思。 尉迟澈视若无物地抱着苏云清转身,却突然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 “啊!” 夜寒竟突然被人推倒,因为没有站稳,甚至还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是谁胆敢对寒儿动手?”没有看清来人,风擎难掩愤怒。 “是我。”魅影山庄庄主缓缓走了过来。 他捡起了刚才扔向夜寒,使夜寒跌倒的手杖,冷眸看向风擎。 看清来人之后,众人不禁全都懵住了。他们谁也不明白,昔日对夜寒十分宠溺的庄主,为何忍心下这种手。 就连夜寒自己,也是震惊地看着庄主。 风擎愣住了,方才的嚣张,以及想要为夜寒出气的心思,都收敛起来。 庄主是看着他们三人长大的,风擎虽然并非是庄主的义子,却也多年里情同父子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庄主对夜寒动手。 既然是夜寒的父亲,风擎自然就不敢再多说什么了,而是忍不住想要走过去,把摔在台阶下的夜寒给扶起来。 “不许去扶她!”庄主看到他的小动作,竟直接用手杖重重地敲在了他的腿上,让风擎一个踉跄。 “庄主大人,您这是做什么?”风擎大为不解。 “寒儿,风擎,你们两个去给清儿道歉。”庄主冷声命令道。 他万万想不到,风擎会毫无判断力地选择维护夜寒,甚至为了夜寒,不惜伤了苏云清。 往日风擎的聪慧和分寸感,竟一丝也无了。 “爹爹……”倒在地上不起的夜寒委屈地哭道。 “跟苏云清道歉?”风擎皱眉,“我不会这么做的,是她苏云清动手要害夜寒的,我只是为了保护寒儿。若不是我及时赶到,寒儿不知道还能不能活下来。” 苏云清听到庄主的话,也跟着惊讶了下,而后心中渐渐有了暖意。原来庄主并未因亲情而蒙蔽双目,是相信她没错的。 “那我再说一次,向清儿道歉!”庄主的语气愈发严厉,“寒儿,你起来,去向清儿道歉,请求她的原谅!” “庄主大人,您是不是老糊涂了?”风擎难以置信地望着庄主,“您不但不帮着寒儿,还狠心把寒儿推下台阶,天底下哪里有您这样做父亲的?” “正因为我是寒儿的父亲,才会想要给她点教训,让她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庄主一脸恨铁不成钢。 时至今日,他多少已经看出来了夜寒的不对劲。小时候夜寒对尉迟澈有意,他没有拦着,不想这种情感竟然滋长到今日这么不像样的地步。 苏云清根本不是会轻易对人出手的人,如果真的打算对夜寒做什么,以她的本事,她大可以用一万种方法,用别人来做到。 她实在犯不着今日如此狼狈,失了身份和夜寒扭打在一起。 所以唯一的答案就是,夜寒故意激怒了苏云清,对苏云清做了很过分的事情。 庄主甚至不难看出,这大概就是与尉迟澈有关,在苏云清最在意的人身上,最容易让苏云清动怒。 而苏云清现在没有开口解释,多半是在给自己留面子。 “清儿,是义父对不住你,让夜寒对你无礼了。”庄主道。 庄主心中涌现出一股对苏云清的愧意,若不是他往日对夜寒的宠溺娇惯,可能也不至于把夜寒惯坏,养成如今这样如此肆无忌惮的性子。 现在问题出来了,他必须要主持这个公道,这是原则,是帮理不帮亲。 “您……您简直就是糊涂!”风擎气道。 他简直听不下去庄主的话,夜寒如此柔弱,却没有得到这些人的维护。包括她的父亲在内,竟然都在向着苏云清。 “庄主,尉迟澈,你们都在想什么?觉得夜寒是在诬陷苏云清吗?你看看她身上的那些伤啊,庄主大人如果不心疼,我却……”风擎心疼不已,可却依旧被庄主拦着,无法上前扶住夜寒。 他几乎是没有经过任何的思考,就已经站在了夜寒那边。 那个从前无视了他,他却魂牵梦萦的夜寒。那个如今终于回心转意,对他倾诉爱意,许诺要嫁给他的夜寒。 “风擎,你如何想是你的事,方才发生了什么,只有我和她两个人在场,我确实无法拿出更多证据。”苏云清冷笑了声,“但是,时间会证明一切。” 夜寒听到她的话,露出不经意的紧张,不过也只是一瞬。 “清儿,要不要义父来给你诊治一下?”庄主看出苏云清的状态不佳,忍不住开口问道。 “不了,谢谢义父牵挂。您还是看看夜寒吧。”苏云清语气客气,隐约之间,似乎连与庄主也疏离起来。 “尉迟澈……”苏云清的声音低了下去,“带我回鬼医门吧。” 话音一落,苏云清已经昏迷在了尉迟澈的怀里。 第一百七十六章 还骨 “清儿!”尉迟澈心中一紧,情不自禁便唤出了声。 待他看了看苏云清,见她呼吸均匀,是真的累极了睡着过去,这才放心。 “义父,我和清儿要先行回去了。”尉迟澈向庄主告别道。 他说完话后,便看也不看风擎和夜寒,抱着苏云清径直往前走去。 夜寒看到尉迟澈要走,一时却是急了,一把将尉迟澈拦住。 “澈哥哥,我真的对王嫂没有任何恶意。”夜寒委屈道,“刚才发生的事情,就是如我所言,不曾有半分虚假。” “究竟是真实还是虚假,你自己心里清楚。”尉迟澈对于夜寒,实在已经是失望至极。 夜寒不断地摇着头,看到尉迟澈又要动身,便死死攥住了他的衣角:“澈哥哥,看在往日我们的兄妹之情的份上,你不要不信我,不要不理我……” 他们相识已过十年,年少的那些岁月,他们几人都很珍惜。 “我已经给过你太多机会。”尉迟澈闭眸道。“可是今日看来,都是我错了。夜寒,从今往后,你我断绝兄妹之情。” 夜寒闻言,愣在原地,久久说不出话来。 尉迟澈竟如此坚决,连十年的情感也能够割舍,都是为了苏云清。 尉迟澈说完话,便转身要径自离开,衣角也从夜寒的手中滑下。 “尉迟澈!你怎么如此绝情?”风擎看不过去,先是扶起了夜寒,而后便愤懑地指责起尉迟澈来。 “这与你无关。”尉迟澈淡漠道。 风擎今日如此是非不分,也已经让他失望。 “与我无关?”风擎冷笑了下,“我看着你这样为了苏云清冲昏头脑,是想好好提醒你一下。夜寒没有对不起你什么,她不欠你!是你欠她!” 尉迟澈停了下来,看向风擎。 风擎以为他是在愧疚,嘲讽道:“怎么,不说话了?记得你从前发病之时,是夜寒救你了?” “记得。”尉迟澈道。 “既然如此,你就应该知道她为了你做了很多,不求你有多偏袒她,至少应该公允。你这般忘恩负义,完全是变了一个人!”风擎不满地道。 尉迟澈却是不言,他抱着苏云清,便用单只手臂,撕开了自己的衣襟,露出了裸露的肩膀。 风擎不解其意,疑惑地看着他。 尉迟澈拿着那柄匕首,眼也不眨地深深插进了自己的肩膀,从血肉模糊之中,他挑出了一块白骨! “现在,我把这个还给你就是了。”尉迟澈的语气微微发抖,是在忍着疼。 他的身体明显伏低了许多,是被那股钻心的疼痛折磨成如此的。 没有人知道他是从何处得来的惊人意志力,让他忍着痛苦,自己剜开了自己的血肉。 “夜寒,我已经还你了,今后所谓的兄妹之情,一刀两断。”尉迟澈沉声道。 风擎看着地上的那块白骨,双目一刺,此刻都已经被鲜血染红,因为多年以来,白骨都放在尉迟澈的体内,所以几乎都完美地长进了尉迟澈的身体里。 这是夜寒从前给他治疗时用的,虽然不能将他体内的寒毒治好,却也可以尽力压制。 “澈哥哥!你疯了吗!”夜寒心中又是酸楚,又是心疼,“没了白骨,你以后该怎么扛过寒毒发作?” “这是我的事。”尉迟澈的肩头被血染红一片,因为失血,尉迟澈有些头晕起来。 “澈哥哥,我不要你还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但是你不能把这个撇下。” 夜寒一边哭泣,一边蹲在地上,把那血水里的骨头捡了起来,又捧到他的面前。 “澈哥哥,求你拿着。”夜寒手上满是尉迟澈的血。 她努力去将白骨递给尉迟澈,可是尉迟澈却看也不看她一眼,抱着苏云清离开了。 “寒儿,你不必求着他了。”风擎为着夜寒打抱不平,“他根本不值得你再多费心,他完全被苏云清迷住了。” 风擎怜惜地抱住了夜寒,而夜寒却紧紧攥着那截白骨,充满恨意地望着尉迟澈与苏云清离开的方向。 各国国君暂居的府邸。 公公一脸喜色地进来通禀主子:“陛下,玄王妃如今头痛发作,玄王如今可在鬼医门中心急如焚呢。” “看来又加重了。”玄武君笑了下,并没有任何担心。 “陛下既然有意招玄王妃入宫,何不趁这个机会,与玄王谈判?”公公出着主意道。 “你是让朕以此作为挟持的条件吗?”玄武君颇为不屑,“朕从来不愿强迫女人,若不能让那美人心甘情愿,抢来的活木头又有什么趣儿?” 他要苏云清自己做出选择,而不是出于胁迫。 “这固然是好,不过玄王此人定不情愿……”公公想起进城时的惊险一幕,还有后怕。 “越是知道尉迟澈实力强大,越不能轻易与他争执。”玄武君悠然道,“况且先不说尉迟澈,在这个关头,更要提防那大昭皇帝尉迟修了。” 绵州终究是一城,可尉迟修却拥有一国。 在他与尉迟澈开战之时,如果让尉迟修坐收渔翁之利,岂不是得不偿失? 他可不会愚蠢到这样的地步。 “陛下英明。只是……”公公眼里满是担忧,“玄王实在难于拿捏。陛下若不能控制住玄王,待他真的修炼成了御火术和寒术,岂不是天下无敌,统一大陆了?” 暗族修得御火术和寒术者,可得天下。 这句谶语,便极有可能会实现了。 “你以为,朕真的会坐视不管吗?”玄武君眼神里满是深意,“一切都会在朕的掌控之中。” 他颇有几分得意的心态。 入城之时,被尉迟澈轻易打败的那一幕,在他心里埋下了不甘的种子。 玄武君从最开始的漫不经心,也逐渐转变为,将那尉迟澈视为了最大的敌人。 而针对尉迟澈的罗网,也就终于徐徐展开了。 “你去跑一趟鬼医门,把这个带上,赠与玄王。”玄武君指了指桌上早已准备好的匣子,向公公吩咐道。 公公了然,拿了匣子又向玄武君行礼,这才一路往鬼医门而去。 鬼医门中。 尉迟澈将苏云清抱回了床上,小心为她盖好了被子。 他的肩上刺痛不止,甚至已经有点疼到麻木,却也无视了去,只盯着苏云清看。 “去给王妃打一盆热水来。”看到苏云清满头的汗,尉迟澈命令着青鸾。 “主子,您的伤口……”青鸾纠结许久,终于还是说出了口。 从太阳宫寝殿出来,一路抱着苏云清到了鬼医门,尉迟澈的伤口都已经结了轻痂,再不处理,很可能会化脓。 “你先去打水,我会自己处理。”尉迟澈云淡风轻道。 待青鸾无奈地离去,尉迟澈这才撕开了肩上的衣裳,草草处理之后,便又换了一身白袍。 他守着苏云清,右手握住了苏云清冰凉的手,苏云清四肢冰冷,可额头却在发烫,口中支支吾吾,时而清醒,时而又昏迷过去。 青鸾将热水打来,尉迟澈便亲自打湿了帕子,给苏云清擦着脸。 正在这时,屋外的蓝夜看到有人来,则恭敬地汇报给了尉迟澈:“主子,玄武君的人来了。” 话音一落,那公公便已经踏进了房里,看到苏云清那副状态,不由怜悯地摇头叹息。 “玄王殿下与玄王妃伉俪情深,实在让人羡慕啊。可惜玄王妃如此年轻,就遭到这种折磨。若是早点遇见了我们陛下……”公公故作玄虚,又望了眼尉迟澈。 尉迟澈已听出不对劲来,客气地反问:“公公若是有事,大可以直说,本王知道你来到这里,都是玄武君的授意。” “玄王聪明。”公公赞叹一句,便把那匣子呈了上来,只见里面是一颗丸药大的珠子,看起来圆润光滑,又有宝石般的光芒,十分炫目。 “玄王殿下,这是我们陛下珍藏多年的宝贝了。”公公解释道,“这东西,恰恰就能够治愈玄王妃的头疼。”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尉迟澈并不接过,反而是充满审视地看着那匣子。 “这是镇魂珠。”公公道,“是用成百上千的动物的精血所制作而成的。单单听这制作的费力,玄王殿下也该明白是多么稀有了。” “既然如此珍贵,玄武君又需要本王的什么东西作为交换?”尉迟澈直白问道。 公公摇头:“陛下只让咱家过来送东西,并无任何交换,不求回报。” “本王凭什么相信你,这是有用的,而非是玄武君想要谋害王妃?”尉迟澈眉头紧锁,探究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打量。 若说是有所求,反而可以放松下来。可玄武君一旦说是不求回报,便难以让尉迟澈安心。 如此珍贵的东西,就这么送给他们? “玄王殿下,今日是咱家来到鬼医门的,若是玄王妃出了事,定是逃不开的。陛下不会如此欠考虑,再说了,陛下要玄王妃的命做什么?”公公笑了笑,“玄王殿下放一万个心就好。毕竟如今也只有这么一个法子了。” 尉迟澈默默垂眸,看着苏云清头痛依然不止的样子,心痛如绞。 如公公所言,在如今苏云清头痛越来越恶化下去的如今,他实在没有多少抉择的权利在。 谅玄武君确实不敢对苏云清不利,而如果真的能够治好苏云清的头痛…… 尉迟澈接过了匣子,将那镇魂珠从匣子里拿了出来。 他缓缓将苏云清给扶了起来,而后将镇魂珠也举到了她的唇边。 正要喂进去时,一道身影却如疾风般闯了进来! “澈儿,这东西不能喂!”庄主浑身肃然之气,一把夺过了那个镇魂珠,向尉迟澈正声说道。 第一百七十七章 镇魂珠 尉迟澈被庄主的突然出现惊到,一时愣在那里,不知道为何他的情绪会如此激动。 而庄主顺利夺走了镇魂珠,将那镇魂珠牢牢握在了手里。 幸而他来得及时,才没有酿成大祸,他不敢想象,如果再来迟一步,会有多么可怕的事情会发生。 庄主想到这里,已是重重舒了口气。 玄武君自然没有那么好心,而这镇魂珠的危害…… 庄主拿了镇魂珠,目不转睛地盯着公公。 公公见好不容易快要成功,却被突然杀出来的魅影山庄庄主搅和,大为沮丧。看来回去见了玄武君,又要不好交代了。 “公公,有劳玄武君命你来送药了。”庄主客气地道。“只是清儿还是不用这镇魂珠为好。” “玄王妃当真不用?”公公不悦地看了他一眼,“那若是头痛加剧,出了什么事情,庄主大人与玄王殿下可不要后悔才是。” 尉迟澈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看向庄主。虽然庄主什么话也没有解释,他却愿意相信庄主的决定。 “我自己有办法治疗清儿的头痛,公公多虑了。”庄主客气而疏离。 说着,他便将手中的镇魂珠抛给了公公。 距离并不算远,可公公像是害怕那镇魂珠碎裂一般,忙是接了过去,又放回了匣子里。 “庄主大人小心些!”公公怪罪道,“这是千金不换的宝物,岂能动作如此粗鲁?若是掉在地上,有了损坏之处,只怕魅影山庄也赔不起。” “是我不懂莽撞了。公公见谅。”庄主并不恼火,竟放下身份向公公道歉。 公公看庄主进退有度,反而没了找事的借口,自是无话。 而庄主则很快又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大有送客之意,淡淡道:“天色不早,便不强留公公了。公公不如早些回去,向玄武君说明这边的意思。” “庄主大人,玄王殿下,那咱家可就回去了。” 公公气得想要发火,可碍于庄主的身份与势力,却也只能笑盈盈行礼离开。 公公在场时,尉迟澈一直没有阻拦,也并未询问庄主什么。 直到公公现在离开,尉迟澈这才准备开口问清:“义父,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澈儿,你也先出去等候吧。”庄主却道,“为父会尽力医治清儿,那镇魂珠后患无穷,我拒绝了,也是为了清儿好。多余的话,等我医治好了清儿再说。” 苏云清的头痛又加重了,看着她的状态,庄主实在不愿分心。 “好。”尉迟澈眼神复杂,但出于对庄主的信任,还是点头答应。 待尉迟澈走出屋子,关好门后,便只剩下庄主与苏云清两人。 庄主起身,用匕首将自己的一缕头发割了下来,而后把头发系在女主手腕上,并在那里画下了一个特殊的符文。 刀刃轻轻一割,鲜血便渗了出来。 他以自己的指尖血滴在了符文上,口中喃喃自语。 这是苏云清的祖母所传的一种秘术。然而即使是苏云清醒着,也不会看得出来。 在这秘术的作用之下,苏云清额头上的梅花印记在逐渐从黑色恢复到红色,进而又开始消失不见。 而随着红梅的消失,苏云清身体原本的异常也跟着消失了。 没了头痛的困扰,苏云清仿佛是被召唤了一般,缓缓从睡梦之中醒来。 她看到面前的人是庄主,不禁坐起身就要问起:“义父……” 她正要问话,便被庄主的动作止住了。 庄主用带着血的手指,温柔地轻点了一下苏云清的眉心,苏云清便立刻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困意,于是再度陷入了昏迷。 “清儿,我还暂时不能告诉你。”庄主低声自语着。 现在并不是苏云清知道真相的时候,而自己所做的事情也不能完全让她知道。 庄主在心中暗暗发誓,终有一日他会在合适的时间让苏云清知道这些事情。 庄主起身,扶着苏云清重新躺好,而后便打开了那扇门。 他看到尉迟澈一直担忧地守在门外,一步也不曾远离,生怕苏云清出了什么事时,他不在苏云清的身边。 对清儿这般上心,倒也让庄主感慨又欣慰。 “澈儿,进来吧。”庄主温声道。 尉迟澈依言走了进来,看着苏云清依旧昏迷,不禁心中一紧。 “清儿现在没事了,你放心。”庄主笑道。 尉迟澈这才坐了下来,紧紧握住苏云清的手,双眸默默注视着床上的苏云清。 很快,他便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发觉苏云清额头上的梅花竟全都消失了! “义父,这里原本的梅花……”尉迟澈惊讶道。 额头的光洁让他一阵恍惚,尉迟澈的视线不由向下移,便刚巧看到了苏云清纤细白皙的手臂,再看手腕处则有些明显地发红。 他正奇怪着,于是拉起了手臂,仔细一看,这才看清手腕处是红色的梅花。 九瓣梅花妖艳无比,在如羊脂玉般的肌肤上,就像是红梅开在雪里。而那姿态,则活脱脱就像是从苏云清的额头上移动过来的一般。 “义父,这是怎么回事?”尉迟澈不禁疑惑地问道。 方才出去时,苏云清的额头上分明一切都还正常着,就是在这短暂的时间内,在庄主的作用之下,这才改变的。 “说来话长。”庄主又看了眼昏迷的苏云清,眼底的阴霾未散。“澈儿,清儿曾经请求我,让我为她转移这红梅之印。你可知道这红梅印记,对清儿有多大的影响和祸患?” 尉迟澈对于此事知之甚少,仅有的一些信息也是从慕容华耽那里知道的,于是便摇了摇头。 “清儿的头痛与那巫梅有关。”庄主道,“只要那巫梅在不断生长,她的头痛只会一次比一次还要严重。任谁也是无能为力。” “那义父把这红梅转移到了手腕上,是不是便可以消除了这种危害?”尉迟澈问道。 庄主摇头,言简意赅:“没有那么简单。” 这话语破碎了尉迟澈的期望,可是庄主却也不再多言,并不打算多说。 “要怎样才能真正救她?”尉迟澈心中一阵失望,紧紧握住了苏云清的手。 苏云清本不该如此痛苦的,夏族的圣女的身份,似乎更像是一道枷锁,把她牢牢锁住了。 “很难。”庄主艰难道。 他知道现在的每一句话都是在给尉迟澈泼冷水,可是却不得不如此去做。 “巫梅让清儿头痛,而每一次头痛,便意味着巫梅的更加强大。”庄主解释道。“想要解决这个问题,要么,清儿依靠自身的能力,去专心修炼圣女之力。要么,便直接杀了巫梅。也只有这样,清儿被改的命才能够恢复。但是如果不能成功,只怕……” 庄主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哀叹。 “如果无法改命成功呢?”尉迟澈问道,“那个时候……会发生什么?” 他急于得到一个真相,事关苏云清的未来。 “如果无法改命成功,清儿就必须回到夏族了,承担起夏族圣女的责任。”庄主道。 他像是很快又想到了什么,眼里闪过了同情,幽幽道:“而且……身为夏族圣女,绝不能够嫁给外族人。” 夏族圣女永远归属夏族。 也正是因此,夏柳玥才会得到族人的痛恨。 苏云清如果被迫回去,便不得不与尉迟澈分离。而等待苏云清的,很可能就是被迫安排的人生。 “我绝不会让清儿被他们带走的。”尉迟澈眼中冷冽,如同一块寒冰,不含任何杂质。 夏族多年来给予了苏云清什么,又给了夏柳玥什么样的痛苦? 凭什么因为一个与生俱来的身份,就这样强迫她? “澈儿,你别激动。”庄主安慰道,“为父既然已经知道了此事,便会帮你们的。我会为清儿找到真正的办法,让她不必再回夏族。” 看着尉迟澈与苏云清这对多难夫妻,庄主是真正生出了想要帮助的心思。 “义父的好心,我与清儿都记下了。”尉迟澈感激道。 他和魅影山庄庄主多年的父子感情,实际上也少有那些表面的客气扭捏。 多年以来,庄主对他的恩情,也不止白虎军那一件事。 “义父,关于清儿,我还想要知道一件事。”尉迟澈突然道。 “是关于玄武君送来的镇魂珠?”庄主对于他的疑惑并不意外。“你不理解我为何拒绝,是吗?” 尉迟澈方才看到他时,明显带着惊讶。而那公公口中千金难买的宝物,却被他如此轻易地拒绝了,尉迟澈心中一定有着疑惑。 “澈儿,我原本不打算多解释,但既然你问起了,我便告诉你。”庄主的语气十分温和。 “那镇魂珠,确实对清儿的头痛有作用,但是比之作用,其伤害反而更大。”庄主解释道,“这镇魂珠,世间一共有两个。若是我猜的没错,其中一个是玄武君自己拿着的。而方才送来的另一个,若清儿吃下,便会夺走清儿的一魄。既然失了魂魄,便会让人变成傀儡,永远听从玄武君的指示。” 玄武君的目的,已清楚明白。 也正是因此,庄主奋力也要阻止苏云清服下此物。 “原来他想要的,是这个。”男主恍然大悟,双眸一冷。 他看着苏云清如此备受煎熬,竟一时没有多想,所以想要冒险一试,却低估了玄武君的手段。 幸而庄主及时赶到,否则他定要追悔莫及。 玄武君如此苦心孤诣,甚至一无所求,这般好心地过来“帮忙”,实则是包藏祸心。 以为如果苏云清真的被夺去了一魄,成为了任人拿捏的傀儡,就可以任由他摆布了吗? 一想到玄武君会用如此卑鄙的手段,尉迟澈的眼神变得极为不屑。 第一百七十八章 折剑 “玄武君如今做下的事,我记住了。”尉迟澈冷声道。 绵州城门的那一次较量之中,尉迟澈以为玄武君会长些记性,明白分寸,可是他却愈发恣意妄为。 敢打苏云清的主意,是真的触碰了他的底线。 “先别想玄武君的事了。”庄主道,“说说看,你是如何看待三国的突然到来的?” “无非是他们想要打探绵州的虚实罢了。”尉迟澈淡然道。“白虎军的存在,是他们不愿见到的。” 庄主对于这个答案并不意外,尉迟澈这个后辈已经远强于同龄者,可是终究还是年轻。他能够想到这一层,已经是不易了。 于是他朗声道:“澈儿,你再好好想想,究竟是谁更加不愿见到白虎军的存在?” 尉迟澈皱眉,庄主既然这样问起,便意味着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而这种暗示之下,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白虎军的崛起,即使会威胁到其他三国,也并不见得这么快,根本不值得他们如此费尽心机。除非他们通过这个,可以获得其他的利益。 而眼下,真正把白虎军和绵州视为心腹大患的,只有他。 想到这里,尉迟澈如同猛然惊醒一般,震惊地望向了庄主。 “义父,难道是……” 没等尉迟澈真的说出,庄主便微笑着点了点头:“是,就是他。” 是尉迟修。 没错,那个因为绵州城破,不得不狼狈回京的尉迟修。若不是尉迟靖保住他,他此刻已经是刀下亡魂了。 而如果尉迟澈没有记错的话,也正是因为尉迟修回去了,那三国才突然带着两万兵马出现。 时间线之上,一切显得清晰无比。 尉迟修这样不着痕迹地把三国笼络住,为他卖命,又提出了什么交换条件呢?是给城,还是割地?是金银,还是宝物? 暗中与各国勾连,想要给自己一记暗箭的尉迟修,实在可怖。若是再做一次选择,他竟不知他与苏云清还会不会真的对尉迟修网开一面,默许他回到京城。 尉迟澈眼神微黯。 “澈儿,这消息不是为父探知的,甚至也与魅影山庄无关。”庄主道,“更多的线索,也都在风擎的手里。” 提起风擎,尉迟澈脸色一变,已是颇为不悦。 两人之间的氛围,似乎也有了微妙的浮躁感。 庄主则是深深叹了口气:“澈儿,你从小与风擎如同亲兄弟一般,你们之间的感情,是任何东西都无法破坏的。难道如今就要因为……因为一个夜寒,与他生分起来吗?” 闻言,尉迟澈已经垂下了头,庄主是在敲打他,提醒他,他心中已经跟着有些不是滋味起来。 尉迟澈并非是在因为风擎手中的消息渠道而动摇,而是他想起了往日的那些经历。 在怒意平息的此刻,他重新想起了风擎的好。 虽然风擎这个人有些自恋与别扭,可对待朋友,却从来都是满腔热忱。 这次回到这里,两人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原以为正是叙旧的好时候,却因为一个夜寒,兄弟二人闹得不可开交。 “澈儿,我知道夜寒这丫头如今学坏了,其中也有我疏于管教的原因。可因为一个她,你们的关系不应该僵持下去。”庄主苦口婆心地劝道。 “义父,我明白了。”尉迟澈抬眼认真道,“我会和风擎好好聊聊的,也让他早日看清夜寒的面目,莫使他继续受这蒙蔽。” 庄主见尉迟澈答应了,这才释然一笑。 他的女儿造成这样的祸事,他作为父亲,责无旁贷。只是希望夜寒能够迷途知返,不要再一错再错了。 庄主说完话,与尉迟澈告辞后便离开了。 而尉迟澈一人待在房里,守着苏云清。 天色渐暗,又至拂晓。 苏云清终于睡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 “清儿,你觉得身体如何了?”尉迟澈握住她的手,将温水送到了她的唇边。 “好像好多了。” 苏云清的体力恢复了很多,头痛已经消失,而昨日的那些记忆,也跟着清晰起来。 “昨天……我确实和夜寒争吵起来了吧?”苏云清寻求着确认。 “是啊,我娶了个‘恶毒’王妃。”尉迟澈打趣道。 “你说什么?”苏云清幽幽道。 看到苏云清那警告的眼神,尉迟澈才敛了笑意,道:“清儿,我让元子给你熬了些清粥,现在便趁热喝了吧。” “你少转移话题。”苏云清轻锤了下他的左肩。 却看见男人紧皱眉宇,闷哼一声,苏云清不觉紧张起来。 “尉迟澈,你的肩……” 苏云清一边说着,一边将尉迟澈拉了过来,而后不由分说便扒开了他的衣裳。 “昨天你到底发生了什么……”苏云清看到那片血肉模糊的伤口,忍不住捂住了眼睛。 这明显就是刀伤。 “没什么,不过是不小心碰伤了。”尉迟澈轻描淡写,试图把事情掩盖过去。 “你把那截白骨还给夜寒了,是吧?”苏云清问道。 她记起来了,虽然在昏迷之中,她的意识却是清醒着的,所以记得清楚。 “她那样伤你,我不愿再与她有什么瓜葛。”眼见无法掩饰,尉迟澈索性承认道。 “你这样能行吗?”苏云清担忧地道,“你体内的两股力量,似乎越来越厉害了。” “不碍事。那白骨不过是用来暂时压制寒毒与火毒的。”尉迟澈回道,“我自己也可以做到。” 他说着,便又将清粥端到了苏云清的面前,苏云清却摇了摇头。 “我不饿,喝不下。”苏云清双眸温柔地望着尉迟澈,“我觉得自己还是很困,很累。” “那就继续睡。”尉迟澈将粥放回桌上,又帮苏云清盖好了被子,“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苏云清乖乖躺好,一只手被尉迟澈紧紧握着,心安不少。 尉迟澈静静守在旁边,直到确认苏云清睡着了,他才悄悄地走了出去,回到军营。 “风擎呢?” 尉迟澈发觉营帐里没有人,便问起营里的士兵。 “王爷,风先生在后山的竹林里。”属下回道。 尉迟澈没再说话,拿了剑便直往后山而去。 竹林中,远远看去,便发现一个人在独自舞剑。宝剑擦过竹叶的猎猎响声,颇有一股肃杀之气。 “风擎。”尉迟澈走到他的身后,沉声唤道。 风擎一言不发,继续舞剑,而后一下子变折返过来,攻向了尉迟澈! “你还敢过来找我?” 风擎的剑距离尉迟澈的心脏只有一拳的距离,因为怒意,胸口不断起伏着。 “我必须来找你。”尉迟澈冷静道。 风擎再度想起昨日尉迟澈对夜寒的无情,一剑便又刺了过来。 “尉迟澈,你若不离开,休怪我不念往日兄弟情分。”风擎警告着道。 尉迟澈却无视了风擎的警告,继续往风擎那边走去,他不避着那剑,反而用手握住了剑刃。 风擎一愣,便试图把剑抽离,可是却敌不过尉迟澈的力气。 尉迟澈握得很紧,手掌与剑刃接触,已是鲜血直流。血水顺着剑刃便流淌下去,看起来可怖至极。 “还记得我们从前的约定吗?”尉迟澈面色不改,“只要折剑,无论彼此有多大的仇怨,都会选择和好。” 风擎震惊地看着他那副毫不打算放弃的架势,不知不觉,鲜血已经滴了一地。 “够了!”风擎推了一把尉迟澈,那剑终于顺利地掉在了地上。 “你的手不想要了吗?你……”风擎正要痛骂,暗恼他的不计后果,又想起现在还是在吵架之中,不由又闭了嘴。 “我会再找夜寒谈谈的,她必须明确自己的态度。”尉迟澈道。 夜寒一方面和风擎有了暧昧,一方面却还对他纠缠不休,这是对风擎的不公平。 “尉迟澈,我会守着寒儿的,而且我会与她成婚。”风擎决然道。“我只是一直不明白,你为何对她这么残忍?” “什么叫做残忍?”尉迟澈反问,“我从前也对她好过,可却让她误会了,以为那是男女之情。如今既然连兄妹都做不得了,倒不如只当做陌生人。” 风擎冷哼一声,似乎还在因为尉迟澈的话感到不认同。 但他却别扭地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信,递给了尉迟澈,没好气地道:“给你!” 看他臭着脸的样子,尉迟澈没有在意,而是专心地看着信。 而看清了内容之后,尉迟澈神情复杂起来。 原来庄主说的没错。那三国联合的目的,正是为了取他尉迟澈的项上人头。 “风擎,多谢了。”尉迟澈收了信,感激地对风擎说道。 “别。”风擎站远了点,“赶紧离开我这里,该回去包扎就去。” 他话一说出口,便觉得有些显得过分关心,于是补道:“可别在这里耽误我练剑!” 尉迟澈笑了下,不戳穿他,而是依言离开了。 回到军营之后,尉迟澈简单给自己做了包扎,便让红月去将几个人带进了营帐之中。 那两个女侍卫刚一进来,便被红月与蓝夜直接控制住。在尉迟澈的布控下,已是插翅难逃,她们已经不做任何挣扎,只有静默。 “本王最为厌恶的,就是有人背叛。”尉迟澈冷冷的眼神扫视着几人,漠然中带着杀意。 鬼医门中。 再度醒来的苏云清,发觉身边的尉迟澈已经离开,心里不觉一空。 而她回想着昨日的昏迷,被尉迟澈带回鬼医门之后的事,她却没了记忆。 她的心里,好像还残留着昨日的痛苦。 而她的头痛是自己好的吗?还是有人帮了她? 隐约之间,苏云清似乎在昨日的记忆里看到了庄主的身影,却又不太确定。 昨天庄主也在鬼医门吗?她的头痛得到缓解,是庄主的帮助吗? 苏云清努力回想着,可是却得不到答案。这段记忆非但没有变得清晰,反而愈发模糊,让她忍不住怀疑自己。 第一百七十九章 千秋岛 苏云清想了一阵,也就终于做罢。 她起身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晴朗景象,心情稍稍好了些。 就在这时,一抹黑色的身影跌跌撞撞掉进了屋子的桌上! “主人!主人……” 黑嘿浑身是血,正一声声呼唤着苏云清的名字,只是一声比一声更加微弱。 “黑嘿,你怎么了?”苏云清将鸟儿捧在手心,心已经揪了起来,“是谁把你伤了?” “丑男人……”黑嘿叫着,“说你活不久……” 黑嘿断断续续地叫着,说完了最后一个字后,便像是体力不支,倒在了她的手心上。 “黑嘿!”苏云清的声音抬高了些,而黑嘿方才的话语,也让她整颗心都遮上了阴霾。 “师父,灵鸟怎么了?”小药童硕风奔了过来,身边一同过来的庄主,也是一惊。 “不知道。”苏云清心急如焚,“刚才我开了窗子,没多久黑嘿就飞了进来,看着已经奄奄一息了。” “我来看看。”庄主从苏云清的手中小心地拿走了黑嘿,看着这鸟儿的状态。 “清儿,这鸟还有救,我会带回魅影山庄医治。”庄主道。 “我也想试试。”苏云清急切道。“义父,它身上不止是暗器,还有诅咒,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她想不到,到底是哪个人会这么恶毒,把一只小鸟给伤到这个地步。 “清儿,以你如今的身体状况,你觉得能够撑得住吗?”庄主无奈道,“我会尽力救治它,至于你,应该好好休息,争取早点好起来。” 他说着,便给了硕风一个眼神,硕风便把药放在了桌上:“师父,这些都是庄主大人配好的药。” “谢谢义父。”苏云清道。 从昨日对自己的信任与维护,到今天的药,庄主是真正在关心她,而且没有因为夜寒而对自己有什么芥蒂。 “没什么,你能早点好起来,才是为父盼望的。”庄主慈爱道。 “清儿,为父还有其他的事情,便让硕风他们父子在这里照料你了。”庄主告辞道,“我会早些赶回魅影山庄,救回这鸟儿的命。” 苏云清微微颔首,又让硕风帮她去送庄主。 等硕风送完了人,回到这里,苏云清才开口道:“硕风,带我去找尉迟澈吧,我有事要找他。” “师父,庄主大人这才说过,要您静养的。”硕风为难起来,“玄王殿下也是这么说的,让您醒来以后,不用着急,晚上他会回来的。” “可是……”苏云清一急,想起黑嘿口中的丑男人一事,能够对灵鸟有如此猛烈攻击的人,定是不容小觑的。 可是这些事情,却也不好对小药童解释。 于是苏云清假意妥协:“好吧,但是你要去给我重新做一碗粥了,元子做的已经凉透,我饿得很。” “好,师父等着就是,我马上就好。”硕风年轻,头脑还是单纯,一听苏云清想要吃粥,便急着去做了。 苏云清一见硕风走了,便蹑手蹑脚地出了门,自己骑了一匹快马,往军营方向而去。 她一路狂奔,并没有什么心思去多看路上的景象,等到近了,才发现有辆宽敞的马车拦在了路中央的位置,只好紧急停了下来。 “绵州城中,一向不许如此占路,车里的人不知情吗?”苏云清不悦道。 马车里传来一阵轻笑声,说不清是蔑视,还是觉得有趣。 驾驶马车的侍卫从马上翻了下来,利落地落在了苏云清的面前。 “玄王妃,我家陛下想要见您,您请上马车吧。”侍卫不太客气地道。 苏云清看向马车,这才看清这是凤舞君的马车。但她厌恶这种被胁迫做事的感觉,便冷了脸。 “你们国君就是这么做事的?”苏云清冷笑道,“这里是绵州,可不是他无礼之地。” 这样目中无人,可要注意场合才是。 这里是尉迟澈手中的绵州,并非他一手遮天的凤舞国。 “玄王妃,陛下有旨,今日定要您上马车面谈,您如果拒绝,便休怪属下举止粗暴了。”侍卫警告道。 凤舞君的命令简单直白,却也不容反抗,侍卫思忖之余,已有强行动手之意。 “你敢!”苏云清并无怯懦,双眸正视着那人。 侍卫不言,而是直接握紧了手中的剑,正要拔剑之时,一个药囊就砸到了他的脸上。 “哎呦……”侍卫叫唤着,这药囊挺满,里面装着药材,砸在脑袋上还是疼的。 “师父,您没事吧?”硕风骑着一匹马,在苏云清旁边停下。 原来他发现了苏云清消失,便急着追了出来,幸而马的速度快,苏云清又没有出去太远,便让他赶上了。 “你这小子!”侍卫看硕风不过是十岁出头的年纪,便更加生气,拿剑指向硕风,想要让他下马。 “停下。” 一道清悦的声音传出,沉稳而内敛,让侍卫顿住了动作。 “玄王妃,是朕的人不知礼数了。”凤舞君从马车上下来,走到了苏云清的面前。 “你有什么事吗?”苏云清蹙眉,凤舞君的这种当街拦人的做法,实在让她不喜。 方才玄武君端坐在马车里,不可能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他却根本没有动,在情况闹大了的时候,他这才姗姗来迟,慢悠悠走了出来。 “玄王妃,可否请朕在鬼医门一坐?”凤舞君笑着问道。“若是不曾记错,朕还未曾去过那里。” “如果不行呢?”苏云清还记着灵鸟的事,急着去找尉迟澈,哪里有心思与他周旋,隐隐便有拒绝之意。 凤舞君默默将一张信笺递给了苏云清,以眼神示意她一看。 苏云清体会到他的意思,便打开了。 只见那信笺之上,赫然写着,大昭皇帝尉迟修让凤舞君杀了自己与尉迟澈的指示。而以此为交换,尉迟澈会将千秋岛给了凤舞国。这是一笔看似双赢的交易。 “玄王妃,现在……我们可以去鬼医门小坐一阵了吗?”凤舞君看着苏云清,似笑非笑。 苏云清沉默了下,便吩咐起硕风来:“回鬼医门。” 既然各国是真的接到了这种交易的邀请,那么尉迟澈应该是没事的。否则以他们的个性,早就已经趁机对自己动手,而不是现在这样,客气地同她说话了。 凤舞君一脸不出所料的表情,微笑着上了马车,跟随在苏云清的后面,一路往鬼医门而去。 到了鬼医门之后,众人上了二楼苏云清的房中。 凤舞君端坐在苏云清的对面,正四处打量着,看不出他的心思。 “想不到凤舞君如此贪婪,不但将自己的国家卷入这种可有可无的纷争之中,还对千秋岛有着贪欲。”苏云清出口讽刺道。 “千秋岛不但广阔,而且资源丰富,各国都在争夺。既然大昭皇帝抱着如此诚意,来寻求合作,朕又有什么理由不想要呢?”凤舞君轻傲道。“试问玄王妃,若是玄王本人,便不会生此意吗?” “玄王会更加明白尉迟修的为人,从一开始就不会答应尉迟修,做这种利益的交换。”苏云清镇定道。 以尉迟修的人品,他才不是甘心和各国平等做着交换的人,他更像是在利用,而这些国家的国君,就是他的刀。 “凤舞君当真以为,尉迟修可以被信得过?”苏云清眼神扫过面前男子,“可莫要替他人做了嫁衣,等到事成,下一个被盯上的或许就是你们。” 苏云清有意想要劝说凤舞君放弃,所以时不时便打量着凤舞君的神情。 既然这笔交易被传达给了凤舞君,那么玄武君和青龙君恐怕也是一样。 他们的目的,很可能都是用尉迟澈和自己的命,去交换那个千秋岛。 “玄王妃说得确实有道理,这样好了,我们下一盘棋如何?”凤舞君突然提到。 “下棋输赢可有赌注?”苏云清随口问道。 “这是自然。”凤舞君眯起眼睛回道,“若是朕输了,凤舞国便退兵,与大昭皇帝解除合作,如何?” 苏云清本能地反问一句:“那如果你赢了呢?” “赢了就赢了,朕还没有想好,到时候再说吧。”凤舞君显得十分随意。 “什么意思?”苏云清反而愣住了。 他们还不曾说起赌注,凤舞君竟主动提出了以退兵为筹码,这便有些怪异了。 更何况凤舞君竟连他自己赢了的筹码都不设置,更是耐人寻味起来,让人摸不透他的心思。 “愚蠢。”凤舞君朗声笑了一下。 苏云清后知后觉,不由气恼:“你是在讽刺我?” 难道凤舞君是笃定自己的棋艺很差,所以才敢于把与尉迟修的交易作为筹码? 这可真的是足够傲慢,甚至于让人厌恶。 苏云清不喜欢凤舞君一直以来的这种态度,可是现在,她却不得不打起精神。 “是讽刺,还是邀请,要看玄王妃自己的意思了。”凤舞君带着言外之意。 听他这种态度,苏云清反而有了几分斗志:“好,我答应你,不过我们只下一局。硕风,去拿棋盘。” “可以,只下一局。”凤舞君也同样是答应得爽快。 棋局往往是三局两胜,像这样一局定输赢的,是少数,尤其是在如此大的赌注上。 可是凤舞君并不在意,反倒有些赞赏地看着苏云清。 “师父,这里面会不会有诈啊……”硕风围在苏云清身边,有些担忧地低声问道。 凤舞君这些人,有哪一个是容易对付的呢?现在特意找上了苏云清,提出要以棋局的输赢为赌注,本身就带着一些轻率。 硕风虽然年轻,却本能地对凤舞君这些人抱有警惕,生怕苏云清因此而吃亏。 “没事,硕风,快去吧。”苏云清吩咐道。 她如今只有这么一种选择,在三国之中,是凤舞君第一个向她摊牌。 而凤舞君无论是抱着什么目的来的,她只有赢下了,才能够得到更多的信息。 第一百八十章 下棋 硕风眼见着说服不了苏云清,只好摇着头去另一个屋子搬棋盘。 待棋盘拿来,硕风将棋盘放在桌上,苏云清貌似熟练地猜子先行,下了第一步。 只这一步,便让玄武君唇角勾起笑意来,手指碰触棋子时,隐约带了一种悠然。 “师父,您的棋艺应该很好吧?”硕风在旁观棋,想到方才苏云清的那股气势,不禁问道。 苏云清咳了一声:“应该还好。” 待硕风想要继续追问之时,苏云清已经远远将他推开了些。 “硕风,观棋不语真君子,莫要再开口了。”苏云清一本正经道。 硕风一知半解地点了点头。 而苏云清落子之时,却显得有些力不从心起来。 与硕风的话恰恰相反,苏云清下棋的棋艺,实在说不上是精湛。至多,不过是平平无奇。 可她还是答应了下棋,多少是抱着一种赌一把的心思。 苏云清看向对面的凤舞君,看他此刻一脸认真,似乎也并不轻敌,而是把她当成真正的对手去对待。 苏云清仔细看着凤舞君落子的风格,见他一步跟着一步,思维甚是敏捷,而且还带有一股独特的气势。他运棋十分从容,攻守有度,无论自己如何选择进攻,他的白子都能够突出重围。 这样一局棋,不像是真正的对决,反而像是单方面的碾压。 苏云清就这么一步步败了下去,看着局势,几乎就是惨败的结局在等着苏云清了。 发觉局势对自己不利,苏云清已经紧张起来,握着黑子的手出了不少的汗。 凤舞君偶尔抬眼看向窗外,再度垂眸时,手中的棋却并没有落在棋盘上。 “玄王妃,玄王快要回来了。”凤舞君道,“可惜了,看来这局棋下不完了,今日就先到这里吧。” “等等,这输赢还没有正式出来,你先再下一会儿。”苏云清哪里肯把人放走。 虽然是自己落下风,那也没有反悔或者不算的意思。 她更愿意有个真正的结局。 “玄王妃,告辞了。” 面对苏云清的挽留,凤舞君却并不回答,而是告辞。 他将话说完,便和侍卫一起出了房门,离开了鬼医门。 苏云清不禁对凤舞君这次的来意,大为不解,看着这下到快结束的棋局,颇为迷惑。 “师父,这棋局收掉吗?”硕风问道。 “不必。”苏云清回道,“先放在这里吧,或许有空凤舞君再来时,可以继续下下去。” 硕风依言,便把棋盘稍微往一旁移动了下,棋局原封不动。 而看着天色不早,今日也就不再方便特意去军营找尉迟澈了。 于是苏云清便打算在房里等着尉迟澈回来。 她原本并没有去睡的打算,可是躺在床上,却慢慢有了倦意,眼睛也缓缓闭上了。 尉迟澈风尘仆仆回来时,一进屋便看到了熟睡的苏云清。 与往日不同,并不擅长下棋的苏云清,床边就放着一个棋盘。 棋盘上,黑白两种棋子交错,看得出来是对峙了许久。而那黑子,似乎再多下一步,便会赢了。 “尉迟澈,是你回来了吗?”苏云清察觉到有人进来,便迷迷糊糊地道。 “清儿是我,你白日里,在同谁下棋?”尉迟澈好奇道。 “是凤舞君。”苏云清回道。 可是她下一秒,便想起了在棋局之上,自己是如何被凤舞君完全压制的,不觉丢了面子,尴尬地笑了笑。 “可惜,我好像根本没有赢的可能。”苏云清道。 “你是执黑还是执白?”尉迟澈却问道。 “黑。”苏云清虽然不解其意,但是依旧答道。“可我已经输了。” “不,清儿,我方才看了棋盘。”尉迟澈摇了摇头,眼眸之中多了些奇异的神采,“清儿,你赢了,是黑子快要赢了。” “这怎么可能?”苏云清大为意外,“方才在棋局上,凤舞君明明领先我很多很多。只不过到了后面,他却直接停下了。” 尉迟澈不由一愣,已经从苏云清的语气里明白了什么。 看来与传言一致,凤舞国国君凤舞君,实际上十分精通下棋。 但是这次却败在苏云清的手中,未免不是他的实力。 而目前唯一的解释便是,凤舞君在让着苏云清。 “他今日是特意找你下棋?”一想到凤舞君今日在鬼医门与苏云清下棋,苏云清现在还这么高兴,尉迟澈心里的醋坛子不禁打翻在地。 “他确实是找我下棋,可是下棋是有赌注的!”苏云清惊喜地道。 她说着,便把手中的信笺给了尉迟澈。 “尉迟澈,今日凤舞君特意过来,就是把尉迟修给他的条件告诉了我。而他与我下棋,若是我胜了,便会退兵,甚至会直接与尉迟修断绝合作关系。”苏云清欣喜未减。 如果她真的是快要赢的一方,凤舞君定然也看出来了,可不能反悔。 “是是是,凤舞君最喜与你这样的棋痴下棋了。”尉迟澈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没了醋意,反而一直介怀着。 “你怎么什么醋都吃?”苏云清想起在下棋之时,就被凤舞君骂过蠢,现在连尉迟澈也说自己是棋痴,不禁委屈懊恼起来。 “我来教你下棋。”尉迟澈突然将床上的苏云清抱了起来,温柔地放在了棋局旁的凳子上。 “若是喜欢下棋,以后便与我下棋。”尉迟澈补道。 苏云清冷哼一声,唇角却也有了一丝笑意。 “所以你现在应该明白了吧?”尉迟澈道。“他在下指导棋,会让你的棋子不知不觉地落在他认为该落的地方。” “这么说,他是故意想要输给我的?”苏云清明白过来。 原来如此,难怪他只设置了她赢的条件,却根本不想自己赢的条件。 “他这么做,其他三国也知道吗?”苏云清问道。 “风擎告诉我了。”尉迟澈眼神深沉,“这三国全都是听从了尉迟修的安排,才过来针对绵州与我们的,而且用来诱惑的条件,全都是千秋岛。” 尉迟修以千秋岛一岛作为筹码,分别引三国来绵州杀尉迟澈与苏云清,可谓是精打细算了。 “尉迟修这么做,可是三国也不会是傻子,任他利用拿捏。”苏云清算是明白了凤舞君的行为。 三国之间,怎么可能会真的不通气呢? 而千秋岛的计划一旦公之于众,便会引起猜想。 那就是尉迟修压根不打算让千秋岛落在三国之中的任何一国手中。尉迟澈唯一的目的,是先让人除掉了尉迟澈。 而如果尉迟澈和苏云清被除去,那三国就会开始对千秋岛的争夺。到时候三国之中,反而又有了内讧。 这个时候,只要尉迟修挥师南下,就可以直接把三国一网打尽,连带着尉迟澈的绵州与离城,也被收入麾下。 “好计策,好打算。”苏云清冷道。 尉迟修果然是一条冷血的蛇,一旦被他们给放回了草丛,就会肆无忌惮地重新展开了反击。 “三国不是傻子,不会任由自己被利用,所以表面答应,实际上却并不会真的对我们动手。”尉迟澈很快便得出了这个结论。 听到此言,苏云清不禁舒了一口气。 “但是根据风擎的消息,依然有人在盯着我们。”尉迟澈悠然道。 “是谁?”苏云清问道。 “是周边的那些部落。”尉迟澈道。“尉迟修已经免去他们纳税,他们定会讨伐绵州,为尉迟修卖命。”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赋税可以被免,这无疑是一个很大的诱惑了。 看到苏云清的神情失落了下来,尉迟澈以为她是因此沮丧,于是补道:“清儿,不过兵来将挡,不必多想。白虎军固守绵州,不会有任何事。” “尉迟澈,我担心的不是这个。”苏云清摇头,“黑嘿今天回来了,浑身是血,它告诉我,我活不久了。” “什么意思?”尉迟澈听到最后一句,已经无法淡定下去。 即使是一只鸟的话,只要事关苏云清,他都格外认真。 “我不知道,黑嘿已经昏迷过去,义父说会替我治好它。”苏云清脑中一片乱麻。 尉迟澈按住了苏云清的肩,双目注视着她:“我去问个清楚,清儿,你不必慌张。” 说着,尉迟澈便转身离去。 苏云清来不及阻拦,只能从窗子望过去,远远看一看尉迟澈的背影。 她看着男人是孤身一人离开,隐约间似乎明白了什么。尉迟澈很少单独行动,这次虽然着急,却也不会犯这种错误。故意制造这种情形,恐怕为了引奸细出来。 她想到这里,又担心起尉迟澈来,正要跟着出去,便被进来的硕风挡住了路。 “师父,您还是吃完药早些休息吧。”硕风劝道,“玄王殿下之前就说过,您这几日还是不要出门了。” 硕风送完了药,便把门关好离开了。 苏云清起身,重新又打开了门,便看见红月和蓝河正一左一右守在门外,似乎早就料定了她会开门。 苏云清无视了二人,直接硬生生便要闯出去,结果被二人拦住。 “让我出去。”苏云清面色不悦。 “王妃,主子有令,您不能出去。”红月道。 “我必须出去,尉迟澈现在是在冒险,我必须阻止他这么做。”苏云清担忧道。 蓝河不为所动:“王妃,主子会考虑到的。倒是您,如果头痛继续加剧,才是让主子担心。” “那……你们假装没看到不可行吗?”苏云清着急,“我一定要去找尉迟澈。” “王妃,主子向来说一不二。不管您怎么说,我们都不会放行的。”蓝河为难地道。 若非尉迟澈下了死命令,他们也不敢这么阻拦苏云清。 上一次,蓝夜因为不小心告诉了苏云清一些事,结果导致那么多后面的事发生,就足以让他们警醒了。 “那你们去替我找他,这样总可以了吧?”苏云清咬咬牙,不得已地妥协道。 她不是会故意为难这些属下的人,只是尉迟澈的安危放在她心上,不能确认,便不得心安。 “王妃放心,属下这就派人去找主子。”蓝河闻言,爽快地应了下来。 第一百八十一章 漠天 大昭都城。 富丽堂皇的寝宫里,已至深夜,却依旧灯火通明,甚至传出靡靡的乐舞声。 而在乐舞声背后,血腥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寝殿。 两个妙龄的美人战战兢兢地跪在殿上,而尉迟修正坐在她们面前的椅子上,单手拿着一条长鞭。 乐舞声已经随之停止。 “你们方才在笑什么?”尉迟修表情阴郁,“是在背后嘲笑朕吗?” “臣妾不敢!”美人的头越垂越低,根本不敢去看尉迟修的眼睛。 尉迟修冷哼一声,并不理会美人泫然欲泣的可怜样,不带任何怜惜,下手便是狠狠的一鞭子! 那条长鞭上,还有着倒刺,抽打在美人细嫩的后背上,顿时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尉迟修的狠厉,即使是身边的公公都不由侧目,不忍多看。 美人当即便痛呼出声,可是尉迟修的鞭子没有任何停滞,如雨点一般落在两人的身上。 尉迟修看着她们的惨象,却满足地笑出声来,面容狰狞可怖。 不知鞭刑过了多久,美人彻底没了声音,血水也流了一地,红得刺目。 “陛下。人殁了。”侍卫探了探鼻息,而后说道。 “拉下去,喂狗吧。”尉迟修语气中不带一丝波澜。 三四个侍卫围上前去,将两个浑身是血的美人拉了出去。 他们迎面撞上进殿的孝康太后,孝康太后脸上原本还有些笑意,一见到殿上又出了事,顿时白了脸色。 “皇帝,你又做了什么?”孝康太后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那皇帝儿子。 这并非是她第一次见到这般场面了。 自从尉迟修狼狈地被尉迟靖从绵州救回来,他便日渐消沉。 又因为命根一被苏云清废去,不能正常人道,于是心里也逐渐扭曲起来,染上了残暴虐待的毛病。 在寝宫虐待女人,甚至虐杀,也都是家常便饭了。 “不过是杀了两个有些姿色的舞女,母后也要管吗?”尉迟修消沉道。 “如果你按时上朝,没有意志消沉,哀家才不会插手此事!”孝康太后怒气冲冲地道。“可是你自己想想,自从绵州回京以来,你有多久不曾上朝了?” “朕即使不上朝,也在管理国家政事,不曾真正懈怠。”尉迟修出言反驳。 “哦?”孝康太后气恼起来,“这么说,哀家还要感激你把千秋岛许给他国的举措了?” 尉迟修发觉太后已经知晓此事,于是静默不言。 “皇帝为了报仇,不惜以如此重要的城市为报酬,甚至于绵州与离城也是如此。可是皇帝啊,尉迟澈与苏云清二人的脑袋,真的值得以城相换吗?”孝康太后质问着道。 “此二人,是朕的心魔,朕一日不将他们杀死,便一日不得安宁!”尉迟修充满恨意地道。 “够了!”孝康太后看他那副样子,已经有些烦躁,“哀家知道你真正在恨什么,哀家手里,有一个高人能够帮你。” 胜败乃兵家常事,尉迟修真正暴虐的理由,是苏云清下的狠手。 尉迟修会意,便抬眼看向了孝康太后的身后。 那高人走了出来,男子身材娇小,容貌俊俏,向尉迟修略行了一礼,道:“吾名漠天,见过陛下。” 漠天的声带似乎被毁,说话时,时而沙哑,时而尖细,雌雄莫辨。 “母后说你是高人,朕倒是想要知道,你有何高明之处?”尉迟修一看他那如女子一般的体型,便生出不屑之意。 “皇上,我可以隔空杀人,抵得上千军万马。”漠天说道,“而且……我们有同样的目标,那就是苏云清和尉迟澈的项上人头!” 尉迟澈因为他的话动了心念,可是又怀疑这人的真正实力,于是道:“空口无凭,朕怎知你是否真的有这样的实力?若你能够当场证明,朕才相信。” “这很简单。”漠天淡然道,“陛下宫中,可以指定一个人,我会帮陛下杀了他。” “隔空杀人?那朕要好好想一想。”尉迟修思索着,而后冷血道,“那就杀了郑美人吧,她的父兄对朕早有不满。” 漠天闭眸,屹立在殿上,纹丝不动。 过了一刻,他便重新睁开了眼睛,向尉迟修道:“陛下,此人已死。” 尉迟修明显不信的样子,便命手下去郑美人的殿中查看。 没过多久,手下的侍卫便急匆匆地跑了回来。 “皇上,郑美人薨了。” 闻言,尉迟修眼中露出了惊异之色。 “你果然是真正的高人!”尉迟修高兴道,“朕信了你了。” 原来,这隔空杀人并非是一句假话,真的有人可以做到。 漠天就这么静静看着尉迟修的反应,似乎对此毫不意外。 “漠天,那你可以杀了尉迟澈和苏云清吗?”尉迟修恨意难掩。 漠天却脸色一冷:“若杀他们如此容易,我便不必与陛下合作了。” 见尉迟修失望,漠天又道:“但我可以先帮陛下恢复身体。” 他在来时,就听孝康太后说了尉迟修的情况,知道这是尉迟修的心魔。 “你怎么帮我?”尉迟澈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看着漠天。 “陛下别急,我有一个条件。”漠天道。 尉迟修眸色一深:“什么条件?是加官,还是进爵?” “都不是。”漠天一笑,“我要做大昭的皇后。” “胡闹!”没等尉迟修说话,孝康太后已经惊呼出声。“你是个男人!” 原来即使是孝康太后,也不曾完全知晓漠天的意图。 “是啊,但这有什么?”漠天坦然道,“陛下,你答应吗?” 尉迟修看着漠天的眼神里有了一丝嫌恶:“朕没有龙阳之好。更不可能让一个男人成为大昭的皇后。” 漠天眼里似乎闪过一瞬失落,而后便淡然道:“陛下,太后娘娘,只要我们不明说,那些人不会如此知悉。而即使群臣知晓,陛下就做不得主了吗?” 他顿了顿,才又引诱着道:“陛下应该想想,现在要的是什么吧?是想要做个一辈子不举的男人,找貌美女子为皇后,又有什么用?只怕连子嗣都留不下。” 这无疑是戳中了尉迟修和孝康太后的痛处。 尉迟修生性好色,即使是爱慕苏云清的那段时间,身边的美人也不曾断过。 而孝康太后,也一直有抱上孙子的期望。 如果大昭臣民知道皇帝是个阉人,只怕会招来无数人的嘲讽,那将来的江山,也不一定还能够稳稳在尉迟修手中了,毕竟他并无繁衍后代的能力。 “朕答应你。”尉迟修想明白之后,咬牙道。“朕愿意让你成为朕的皇后,只要你说到做到。” “陛下英明。”漠天笑容满面地道。 鬼医门中。 实在困倦的苏云清,最终还是独自睡着了。 等到她醒来之后,床上便多了一个人,自己此刻正缩在男人的怀里。 “尉迟澈,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苏云清迷迷糊糊地问道。 尉迟澈温柔一笑:“不久前,不舍得吵醒你。” 他的唇紧贴在苏云清的脖颈上,是温柔的亲吻。 “那黑嘿怎么样了?”苏云清想了起来,“它醒了吗?” “这种时候,你还在想其他的?”尉迟澈随意带过,并不多提。 “嘶……尉迟澈,你干什么?” 苏云清被他的动作扰乱了思绪,脖颈便突然一疼,原来是尉迟澈的牙齿轻咬了下。 那一块很快变红,浅浅的牙印透出情欲的味道。 男人的唇很快又覆盖了上来,落在了她的唇上,这一次温柔而又绵长,带着脉脉的情意。 在尉迟澈的引导之下,苏云清似乎彻底忘记了询问,全身心地沉浸在了那份尉迟澈独有的温柔里。 翌日。 尉迟澈起得很早,因为要在太阳宫设宴,为表示对三国国君的欢迎,他必须早些去太阳宫中吩咐些事,一切都置备妥当。 待晚些时候,宴会一切就绪,尉迟澈再来接苏云清,二人一起去赴宴。 苏云清独自待在鬼医门中,刚梳洗完毕,便听到了外面的喧闹声,于是让硕风去打探。 “师父,是有个人在故意闹事,看起来还挺凶的,说是要见您。”硕风吓了一跳。 “我去看看。”苏云清道。 鬼医门如今声名显赫,还少有这样敢过来闹事的,而且听硕风讲,是单独一人。 苏云清下了楼,到了院中之时,便看清了来人。 那男子身形壮硕,浑身上下佩戴着不少兽牙的装饰,看起来带着少有的野性,蛮力十足。 硕风跟在苏云清的身边,看到那男人毁去的不少药材,与父亲硕浮生一起收拾着,顿时是心疼极了。 “你是谁?”苏云清皱眉,因为他的粗鲁无礼,她格外不喜,第一印象便差了许多。 “你又是谁?闲杂人等,本王一律不见!本王要见的人是玄王妃!”男人傲慢地道。 “我就是玄王妃。”苏云清从容不迫地回道。 “原来是你这美人。”男人眯起眼睛。“那就由你这小美人好生给本王医治吧。” 苏云清避过他的手臂,冷道:“既然你是来见我的,便进屋再谈吧。” 苏云清一见此人的穿着与口音,便知道他并非是绵州本地人。 而男人又是自称“本王”,可见身份非同寻常,多半是三国国君身边随行的重要人物。 既然如此,她也不得不引起重视。 苏云清因为在鬼医门之中隐姓埋名,同尉迟澈在一处时,又并不见到百姓们,于是当地之人少有知道她真实身份的。 真正知道她的,唯有硕浮生和硕风父子二人了。 而外面的围观之人,似乎直到此刻,才知道与他们生活在一处地方,鬼医门的鬼医圣女硕拂身,便是玄王妃苏云清,一时竟愣在原地。 待苏云清与男人一同进屋,众人守在门外,这才开始互相交谈,唏嘘不已。 第一百八十二章 南王 屋中。 男人一进房里,便直接撩开了自己的衣裳露出了小腹。 “玄王妃,快给本王看看本王的小腹是怎么回事。”男人语气急切地道。 苏云清见男人如此豪放不羁,已是皱起眉来。 “你还站在那里做什么?”男人催促道,“快给本王医治!” “你毁了我鬼医门的东西,还有什么资格吆五喝六?”苏云清冷笑,“抱歉,鬼医门不会救你。还是早些请回吧。” “玄王妃当真不救?”男人眯起眼睛。 苏云清一字一顿,格外坚定:“不救。” “那好。” 男人说着,便站起身来,就在苏云清以为他要离开的时候,他却折返回来,猛得砸掉了桌上的茶盏! “你干什么?”苏云清惊道。 “既然玄王妃觉得本王破坏了东西,所以不给本王看病,那不如让本王砸得高兴些。”男人肆意地道。 他果真无所顾忌,看到什么,便砸掉什么,屋子里的动静太大,让红月忍不住都闯了进来。 “王妃……” “无事,我会自己解决,你们在外面守着便是。”苏云清安抚道。 红月犹豫地看了苏云清一眼,又碍于苏云清已经下达的命令,只好退下。 “好,我答应你就是。”苏云清无奈道。 “若是玄王妃早点答应,恐怕屋子里不会成了这样。”男人得意地道。 他没有注意,门外的硕浮生在暗中对着硕风吩咐,而硕风则点点头,独自往外走去。 “把手拿过来。”苏云清没好气地道。 男人伸出左臂,便让苏云清诊治。 苏云清一诊那脉象,就已经明白了七八分,唇角勾起之时,一根银针便不着痕迹地刺了下男人的一处穴位。 男人面色苍白起来,此刻是真的捂住了小腹,看起来痛苦难忍。 “怎么,你还要继续看病吗?”苏云清挑眉。“别再假装了,我能看得出来。与其如此苦苦强撑,倒不如向我求饶。” “苏云清,你对本王做了什么?”男人疼地咬紧牙关。“本王绝不会求饶,你若是继续下去,本王会杀了你!” “我好怕啊。”苏云清轻嗤一声,“那么你快些动手,好让我见识一番。” 男人试图站起来,可又一阵腹痛袭来,让他跌倒在地。 苏云清看到了,男人的身上有一个十分精致的令牌,上面刻着“南王”二字,而那是匈奴才有的文字。 原来他是匈奴的亲王。苏云清明白过来。 南王看到苏云清此刻正在出神,而自己的腹痛又减轻许多,于是偷偷爬了起来,想要暗中偷袭苏云清。 红月这时又听到动静,已经赶了过来,她进屋时正巧看到南王对苏云清准备动手,于是凌空便向南王踢了过来! 外面的蓝河等人,也在这时闯了进来。 二人对着南王好一顿拳打脚踢,让南王即使是抱住了头,也被伤得不轻。 苏云清眼睛也没有眨一下,便把南王身上的令牌扔进了火盆里烧了。 她给了红月一个眼神之后,南王便被几人拖到了鬼医门的门口,又是大揍一顿。 院里的人一时都围了过来,新入鬼医门的药童跟郎中们,正因为南王的肆意破坏而愤愤不平,现在见苏云清终于允许动手,便纷纷下手,对着南王拳打脚踢起来。 南王此人,看着确实还算是有点身手,但是却比不上红月等人。 现在他被众人围殴,又无援手,便只有挨打的份。 苏云清看着打得差不多了,这才抬手,让众人停下。 “好了,扔出绵州东门吧。这样的人实在碍眼。”苏云清嫌恶地道。 她说完话后,便看也不看南王一眼,直接回了屋子。 红月等人将伤痕累累的南王抬上马车,驾着马车到了东门以后,便停车将人直接扔了下去。 另一边。 尉迟澈在太阳宫接到匈奴王传来的信笺时,便感觉出了对方的妥协。 匈奴王的信笺之上,要求尉迟澈打开城门,与之相对应的,他也愿意只带两人入城,并向尉迟澈道歉。 通过这几日,尉迟澈与三国的较量,匈奴王明白了许多。他虽然一直以来都不曾出头,但却是一直都关心着绵州城中的动静。 匈奴王已经意识到,比起这三国,反而是现在只占据一城的尉迟澈更加可怕,也更加像是他未来的劲敌。 既然三国已经率先领教过,匈奴王便没了再冒险的意思,思来想去,倒不如直接跨过了所谓的比试环节,直接同意了尉迟澈的要求。 尉迟澈一直没有刻意等待匈奴的到来,甚至于把他们视若无物。但他自己也明白,匈奴十分重要,其实力也不容小觑。 所以如今接到了这样的信笺,尉迟澈心里终究变得高兴了些。 作为东道主,尉迟澈也乐意在对方友善的情况下,去出城迎接匈奴王的到来。 尉迟澈带着蓝夜等人,直接从太阳宫往绵州城门而去。 他们到了的时候,刚巧便看到了匈奴王骑在高头大马之上,身边跟随着两个人。 尉迟澈不敢大意,细细观察着来人。 匈奴王一头披散开的长发,身穿大氅,身上挂着不少兽牙,颇有北方部落的辽阔豪迈之气。 而他身后的那两人,其中一人手上拿着一只拳头大的黑色蜘蛛,看起来擅用毒蜘蛛。 而另一人,似乎同样擅长用毒,不容小觑。 匈奴王竟然带这样的两个人过来,足以比得上带来了两支军队。这样的架势,实在与那其他三国远远不同了。 想到这里,尉迟澈已经暗中有了几分揣度。 匈奴王虽然同意只带二人进入,却如此行事,实在值得抱有警惕。 “你就是玄王?”与此同时,匈奴王也在打量着尉迟澈,那目光虽然算不上是友善,倒也不是带着恶意。 “是,匈奴王终于来了,本王也是好等。”尉迟澈泰然处之,回答之时,竟如同是在闲聊一般的从容不迫。 “匈奴事多繁杂,本王这才来得晚些。玄王莫要怪罪。”匈奴王道。 尉迟澈闻言,正要继续说话,就在这时,硕风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玄王殿下,师父被匈奴的南王欺负了,父亲特意让我过来报信!”硕风气喘吁吁地道。 尉迟澈一听苏云清被欺负,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带着怒意瞥了一眼匈奴王。 匈奴王此刻不明就里,便也不便多开口,只好静默在那里。 “他们现在在哪里?”尉迟澈问道。 没等硕风回答,尉迟澈便耐不住性子,准备动身去找苏云清。 “主子,人带过来了。”红月将那已经被五花大绑的南王拖了过来。 苏云清等人,也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尉迟澈看到苏云清身上并没有什么伤口,神情也十分悠然,这才放下心来。 匈奴王看着地上浑身鼻青脸肿的南王,显然是被群殴了许久,一下子不高兴起来。 “你们这是做了什么?”匈奴王一时怒了起来。 他原本听来人禀告尉迟澈时,还以为是南王真的闹了事。可是现在看来,他这弟弟反而才是那个被欺负了的人。 “本王竟然不知,原来堂堂绵州城中,堂堂玄王殿下,就是这样的待客之道吗?”匈奴王走了过去,急忙将南王扶起来。 他一向厚待自己的弟弟,看到弟弟被殴打成这样,又是心疼,又是觉得匈奴也连带着被尉迟澈无视了。 “硕风,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说吧。”尉迟澈微微转头,向硕风道。 硕风一看众人的目光都转到了自己的身上,一时紧张起来,又看到苏云清对自己使了一个眼神,立刻会意。 “殿下!是这个匈奴的南王未经许可,就突然闯进了鬼医门。”硕风道,“他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开始对医馆里的东西又摔又砸的。这些场面,围观的百姓们都可以作证!还有……南王他……他还出言调戏玄王妃,我们在场之人,没有一个看得下去的。可怜王妃却不得不请他进屋,谁知他竟然想要对王妃动手,我便忙着给王爷报信来了。” 硕风所言,实际上也算是都是实话了,只不过多少有一点夸张的成分。 红月则在一旁添油加醋:“主子,硕风这孩子说得没错。也正是因为南王要对王妃动手,我们为了保护王妃,这才不得不还击的。知道主子现在是在城门处,我们便把南王带了过来。这样的行为,即使是杀了也不足惜,但他是南王,属下觉得还是由主子定夺。” 尉迟澈此刻已经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看着身边的苏云清双眸望着自己,就知她其实没事。 比起地上的南王,苏云清也确实看起来没有什么伤害。 “匈奴王,你现在还有什么话可说?”尉迟澈冷漠道。“本王还没有追究南王对王妃的轻慢失礼之处,匈奴王还打算倒打一耙吗?” “这不可能!”匈奴王并不相信。“本王绝不相信南王会做出这种没有礼数的事情。” 尉迟澈闻言冷哼一声,也不理睬匈奴王,而是走到了南王的面前。 南王看到面前的男人的笑容,如炼狱中的修罗一般渗人,不由本能地望了眼身后的兄长匈奴王。 而尉迟澈重重的一脚便踹在了南王的小腹上。 “让本王猜猜,你是如何欺负王妃的?”尉迟澈轻眯起眼睛,脚上用足了力气,又一次踹到了他的身上。 他像是在特意给苏云清出气一般,一次比一次狠,匈奴王也因为他强大的气势,此刻不敢上前阻拦。 南王呻吟出声,听起来有几分可怜。 “匈奴王,本王原以为,绵州与匈奴的关系会很好。可是本王却没有想到,你的弟弟会这样对待王妃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如此蛮狠地欺负她。”尉迟澈道。“能够这样对待王妃,本王不得不猜想起来,南王的做法,是不是出于你的授意了。” 尉迟澈深深望了匈奴王一眼,摇了摇头:“匈奴王,本王原本以为,你是真的抱有着诚意才过来的,可是……你太让本王失望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自毁 苏云清听到尉迟澈把自己故意说成个“弱女子”,想要笑出声,但终究是忍住了。 尽管现在南王挨了打,但是南王也是失礼在先,他们并无任何理亏之处。之所以如此说,便是为了更加占据优势。 匈奴王听尉迟澈把此事上升到了绵州与匈奴之间的关系,已觉得事态严重起来,心里暗暗着急。 尉迟澈则继续道:“匈奴王明面说让本王过来迎接入城,可暗地里却派南王提前偷偷潜入绵州。若说南王并非是特意探信的奸细,可就是把本王当成傻子了。” “玄王何必说得这么难听呢?”匈奴王皱眉,“你又打算如何处置他?” “他国奸细,欺辱王妃,这桩桩件件加起来,足以杀之。”尉迟澈薄唇轻启,语带凉意。 “是本王管教不严,弟弟如果真做出这样的事情,本王自然会向玄王道歉。但想要随意杀之,未免把匈奴未放进眼里。”匈奴王隐忍道。 “那便请匈奴王再考虑清楚些吧。”尉迟澈压根未曾在意他的意见。 “蓝夜,把南王带回太阳宫。”尉迟澈跟着继续吩咐道。 蓝夜带着好一群人马,负责押送南王,匈奴王就在眼前看着,想要救下南王,却又忌惮尉迟澈的大军,不敢上前抢人。 “玄王,一面之辞,又如何相信?兴许是你的王妃嚣张跋扈,直接便把本王之弟强行打骂。”匈奴王眼睁睁看着伤痕累累的南王被带走,忍不住动了怒。 尉迟澈与苏云清互相传递了一个眼神,苏云清立刻会意,双眸蓄满了泪水。 “匈奴王这是说的什么话?”苏云清委屈道,“南王进了鬼医门,便对我出言不逊,甚至还当众调戏我,我已嫁给玄王殿下,自然从一而终。谁知南王却恼羞成怒,试图对我又打又骂。我受了这样的折辱,实在是活不下去了!” 尉迟澈看苏云清演戏如此投入,也跟着维护道:“本王的王妃,平日里胆怯柔弱,哪里受过这种委屈?若不是本王还留着侍卫护她,谁知你那野蛮的弟弟还会做出些什么禽兽之事?” “既然南王欺辱我,是因为这张脸,那我便不想要这容貌了。匈奴王,我受南王言语轻薄,已对玄王殿下有愧,真恨不得……”苏云清泪流满面。 匈奴王看着苏云清,见她容貌倾城,我见犹怜,却不像是会武之人,不禁也怀疑起自己的判断了。或许真的是南王理亏,让人家受了委屈。 他正想着该如何说,便看到苏云清拔出一匕首,划向了自己的脸! 尉迟澈适时阻拦,所以那伤口很浅,只是划破了一层皮,沁出血来。 那伤口很长,直接从眉尾划到了下巴。 “清儿!这根本不是你的错,你又何苦……”尉迟澈夺了那匕首,心疼地把人抱在怀里。 匈奴王完全被这样的场面惊住了,目瞪口呆地望着他们。 苏云清自毁以示清白,足以表明她的无辜。 “今日有三国宴会,既然匈奴亦来,莫要忘了赴宴。”尉迟澈冷冷地道。 不等匈奴王再开口,他便抱起了苏云清,二人重新上了马车。 马车之上。 尉迟澈略带幽怨地看着苏云清:“卖惨前面的演戏便已经够了,你又何必再加一道?” “我还是想要更真实些。”苏云清倒是不介意,“现在是南王看起来更狼狈,我总要显露出一些弱势的地方。” “你的伤……”尉迟澈的手不由去轻抚苏云清脸上的划痕。 “我可是鬼医圣女。”苏云清朝着他眨眼睛,“放心,这种小伤口没有什么事。” 她方才下手的时候,就已经掌握好了力度,即使尉迟澈不阻止,也不会有什么事。 说完话,苏云清又特意找了面纱戴在脸上。 尉迟澈顿时哭笑不得。 马车很快到了太阳宫。 尉迟澈下车之后,便拦腰将苏云清给抱下了马车,苏云清紧紧搂着尉迟澈的脖颈,两人以这种极为亲密的姿势上了大殿。 大殿之上,三国国君都已经到场。 凤舞君端坐在席上,看到苏云清被这样抱进来,神色似乎微变,隐隐不悦。 玄武君和青龙君则看出有事发生,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没过多久,匈奴王也入了座。 “南王犯错,确实责任在匈奴。本王愿以退兵赔罪,求得玄王与玄王妃的谅解。”说到底,匈奴王是真的不愿意自己的弟弟被尉迟澈处死。 “但本王并不在乎匈奴是否退兵。”尉迟澈云淡风轻,“本王只愿给王妃一个交代。” “你可知匈奴大军的厉害?”匈奴王见谈判不成,忍不住恼火起来,“若你敢动南王一下,本王定让匈奴铁骑踏平你这绵州!” 尉迟澈闻言一笑,鼓起掌来,眼神锐利:“匈奴部落真是能征善战,既然如此骁勇,如此目中无人,那么匈奴王是想要造反吗?” 匈奴王语塞,在尉迟澈的逼问之下败下阵来,竟是一句也不敢再说,只有急躁地看着尉迟澈与苏云清二人。 苏云清假装不经意地摘下了面纱,露出了那条因为自毁而留下的伤痕。 “王妃单单因为你弟弟的无礼,自己伤了脸。身上的伤害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心里的伤害?”尉迟澈叹息一声,握住了身边人的手。 此言一出,其他三国的国君也就终于明白了原委。 凤舞君看到苏云清原本完美无瑕的脸上添了那道伤痕,知道是因为匈奴部落的南王,顿时心中恼火。 而玄武君则依旧一副看热闹的样子,不发一言。 “本王可以道歉。但是本王必须要见到南王之后,才能向玄王妃道歉。”匈奴王道。 “好。”尉迟澈答应道。 正当匈奴王以为,尉迟澈真的打算放过南王时,尉迟澈却冷声又补道:“但是本王有个条件,那就是见面之后,本王定要杀了南王,再处置你的事。” “玄王这又是什么意思?”匈奴王自从入绵州以来,便处处像是被尉迟澈压制,早已经不悦起来。 “匈奴王自己想一想,就应该清楚了。”尉迟澈的语气淡淡的,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在你提出要先见南王之时,就已经是羞辱了王妃。” 匈奴王浑身一抖,像是受到了震慑一般。 尉迟澈远比他想象之中要强,可事情走到了这个地步,他却也是没有什么回头余地了。 “只要玄王让本王看看南王。”匈奴王重复道。 自从尉迟澈的人再度把南王带走,匈奴王根本不知南王的生死。 如果尉迟澈真的把南王杀了,于情于理,匈奴王都会难于向匈奴部落交代。 尉迟澈对着身边的侍卫耳语几句,侍卫则回了几句话。 “大家都先去外殿吧。”尉迟澈道,“莫要使这些不愉快的事情扰了众人的兴致。” 众人于是都离席,去往外殿候着。 蓝夜带人,去提了南王上殿,不太客气地把人给扔到了柱子旁。 南王此刻已经从被殴打的半昏迷之中清醒过来,看到面前的众人,顿时觉得失了面子,恼怒地瞪着尉迟澈。 “蓝夜,让他说话。”尉迟澈吩咐着。 蓝夜将南王口中塞着的东西移开,南王没了束缚,终于破口大骂起来。 “尉迟澈!你让你的人趁机下死手,算什么好汉?”南王怒道。 “南王,不得无礼!”匈奴王看到自己的弟弟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便斥责道。 谁知南王却压根不把匈奴王的话听进去,依旧是一副我行我素的样子,像是料定了尉迟澈碍于国家之间的关系,不敢把他真的怎么样。 “玄王妃,本王没想到你还会自毁容颜,真真是个贞洁烈妇!”南王看向尉迟澈身边的苏云清,眼神里的欲望不加掩饰。 “你想做什么?”苏云清被他的眼神恶心到,紧皱眉头。 “自然是想要让玄王妃成为本王的女人了!”南王笑道,“何必对玄王这卑鄙小人如此忠心?本王能够给你的,不会比他尉迟澈少。” 话音一落,殿上哗然一片。 各国国君都不曾想到南王说话会如此裸露大胆,竟然敢当着尉迟澈的面,就说出想要夺走尉迟澈的女人的话。 在之前各国入城与尉迟澈的比试之中,尉迟澈的能力与他们的差别,也是暴露无疑。 现在众人在围观之下,似乎都在猜想起尉迟澈可能有的下一步举动。或许最开始崩盘的,不是出于尉迟修授意才过来的三国国君与尉迟澈的关系,而是因为匈奴与尉迟澈的关系。 至于匈奴王,则是羞愧多于惊讶的。自己的弟弟竟果真做出这种事情,让他从前在尉迟澈面前的笃定,都显得尴尬无力起来。 而南王那鲁莽无谋的样子,让他觉得丢人。南王被尉迟澈的手下打成这个样子,似乎也不觉得心疼了。 “南王,注意自己的身份!”匈奴王怒目而视。 南王依旧口中骂骂咧咧,宣泄着自己的不满。又对着苏云清继续污言秽语,极尽调戏。 尉迟澈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走到了南王的身前。 一记拳头如凌冬之风一般袭上了南王的小腹! 南王闷哼一声,止住了方才的喋喋不休。 “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人。”男人俊眉微挑,看着面前被打得垂下头去的南王。“这一拳,是替王妃打的。” 众人看到尉迟澈的气势与怒意,也都恨不得把自己摘出去,于是并不开口掺和着,为匈奴求情。 而尉迟澈则拿着手中的长剑,再度走向了南王。 “玄王三思!”匈奴王忍不住请求。 在那尉迟澈的盛怒之下,他真害怕南王有个三长两短。更何况尉迟澈本来就说过,会杀了南王。 尉迟澈没有回头,而是拔出剑来。 众人正以为是尉迟澈要将南王处死,却看到尉迟澈只是将南王身上的绳子用剑挑断。 第一百八十四章 挡毒针 看到尉迟澈没有对南王下死手,匈奴王松了口气。 可惜南王却是个不识好歹的,态度极尽傲慢,又冲着苏云清大喊起来:“玄王妃!还没有看清吗?尉迟澈算是什么东西,一点胆量也无。不过是本王的手下败将罢了!” “住口!”匈奴王冷斥道。“你看看你这是什么样子?又成什么体统?如今你对玄王妃无礼的事情,都已经看在各国国君眼中,还如此张狂吗?还不快向玄王殿下道歉?” 尉迟澈本要发作,但是看在匈奴王还算有些礼数的份上,并未如此做。 南王却一脸不甘地望着匈奴王,不减狂妄自大:“王兄!本王绝不向这种人道歉认错。” 南王回了匈奴王之后,便讥笑起尉迟澈来:“尉迟澈,世人都称你为战神,可本王看来,你更像缩头乌龟,胆小怕事,倒不如跪下在本王面前,叫一声爷爷吧。” 南王自顾自地在讲着笑话,可是殿上没有人敢笑出声的。 苏云清感觉到周围多了一股寒意,抬眼看向尉迟澈时,发觉他竟因为自己的暴怒而引发了寒冰车。 那寒冰车直接快速降低了周围的温度,使得南王的双腿被完全冻住,动弹不得。 苏云清一惊,原来尉迟澈无形之中,已经开始学会了运用体内的寒性力量,而且果真如庄主所言,这股力量极为强大,并非世间其他力量可以轻易抗衡的。 “尉迟澈,本王会用毒蜘蛛活活啃了玄王妃的!”南王看出尉迟澈真正在意的人,又开始叫嚣着。 而这种挑衅,无异于是对尉迟澈心情的火上浇油。 南王身上的寒冰越来越多,从脚下开始蔓延到了腰部,进而又冻住了双手。 南王除了头颅,其他都是僵硬而没有知觉的,这种完全被人掌控的感觉,让他不禁害怕起来。 他此刻才知道,原来尉迟澈是真的会动手的。 “玄王殿下,我错了……”南王服了软。 “南王方才的志气哪儿去了?”尉迟澈冷嗤一声,“不是说,要本王叫你爷爷吗?” “不,不……”南王摇着头,即使是这样微小的动作,也十分僵硬,“您是我爷爷!玄王殿下,爷爷,您饶了我吧……” 匈奴王此刻也不顾及南王的狼狈不堪了,而是想着该如何保住南王的性命。 “玄王,只要你留他一命,匈奴部落愿意俯首称臣,效忠于您。”匈奴王恭敬地道。 “如果早些如此,又哪里来的这么多不愉快呢?”尉迟澈看了眼匈奴王,“我可以留他一命,但是终归是要让他付出一些代价的。” “只要玄王愿意留他一命,无论是什么要求,什么代价,我们都会同意的。”匈奴王连连点头。 尉迟澈也不说话,直接走到了南王面前。 南王全身几乎都被冰封住,尉迟澈上下打量几眼,便向蓝夜道:“蓝夜,拿弓箭来。” 蓝夜把那尉迟澈常用的弓箭拿来,尉迟澈架起一支箭,便直接射向了南王的左膝! 那箭力道十足,竟然是直接穿透了过去,南王的膝盖处立刻渗出血来,和着冰流淌下来。 尉迟澈一连四箭,箭箭命中南王的膝盖与手肘,直接将他的手筋与脚筋活活挑断了去。 因为射箭时的震动,那冰层也被击碎,南王从冰中出来,却没了站立的能力,一下子软在地上。 “王兄……救我……”南王脆弱地唤着匈奴王,再无方才的气势。 如此四箭就废掉了南王的双手双脚,这种狠辣的手段,让在场之人都不由惊讶。 可是归根结底,似乎又是那南王自己咎由自取了。 匈奴王见尉迟澈如此肆意张狂,将南王活生生变成废人,心里也真的惧怕起来。 他面上恭敬,暗自却对着带来的二人使了眼色。 那随性的擅长用毒的女子,已经开始发动了毒针,向最近处的凤舞君发动攻击。 男子召唤出拳头一般大的毒蜘蛛,也开始对众人发动了攻击。 尉迟澈看他们并未完全冲着自己,而是反过去也冲着凤舞君,多少猜出了匈奴王的意思。 匈奴王实在不甘于任人宰割,留在这里很可能会有意外之变。毕竟尉迟澈先前说过,一旦处置完南王,下一个就是匈奴王了。 匈奴王示意随行的两位用毒高手去攻击众人,就是想要把平静的场面变得喧闹杂乱起来。 到时候趁着这样的机会,他就可以暗中潜逃,离开尉迟澈的掌控之地。 凤舞君似乎果真未曾料到用毒女子会冲着自己,但只是头疼了一下,便已经找到了状态,开始躲避其锋芒,与用毒女子打了起来。 那手拿着毒蜘蛛的男子,倒是一直都是冲着苏云清的。他驱动着周围自己饲养的毒蜘蛛,全都往苏云清方向爬去。 毒蜘蛛训练有素,此刻列队整齐,互相联结,一来就是一片。 尉迟澈此刻就在苏云清的身边,与苏云清联手对敌。 苏云清利落地用起了银针,飞舞出来的银针射向毒蜘蛛,每击必中。 而尉迟澈则用火性功法开始应付毒蜘蛛,用火烧灼,将那些毒蜘蛛活活烧死。 二人原本应敌十分从容,并无任何一方落了下风。 谁知那男子看到苏云清的厉害,便愈发认真起来,直接一鼓作气,把更多的毒蜘蛛都引向了苏云清,准备近身攻击苏云清。 凤舞君此刻察觉到苏云清身边的弱势与应对无暇,不觉勾唇一笑,一剑刺向那一直纠缠自己的用毒女子。 用毒女子被这一剑直接逼退几步,便退到了尉迟澈的身边。 看着二人之间的距离,用毒女子毫不犹豫地便转向了攻击尉迟澈。 尉迟澈不得不抽出手来应付用毒女子,原本与苏云清互成掎角之势的局面完全被突如其来的情况所改变。 眼看着尉迟澈离苏云清越来越远,凤舞君不知不觉便移动了身体,逐渐靠向了苏云清的那个方向。 不出所料,那男子一边驱使着毒蜘蛛上前包围苏云清,一边则暗自发动了银针,直接射向了苏云清! “清儿!” 尉迟澈被那用毒女子完全缠住,根本无法抽身,试图去救苏云清时,却是已经迟了。 “玄王妃小心!”凤舞君大喊一声,扑向了苏云清,那毒针也就刺入了凤舞君的身体。 苏云清慌张之下,才察觉是凤舞君救下了自己,连忙把凤舞君拖着到了安全的地方。 “凤舞君!你怎么样?”苏云清急着询问。 可凤舞君却像是中毒了,意识十分不清醒,强撑着看向苏云清,没过多久就昏迷过去。 一直故意静止不动,看着局势发展的匈奴王,此刻也意识到了情况的糟糕与复杂,连忙大喊一声,让二人住手。 原本只有尉迟澈和苏云清两人的事,可现在竟然伤到了凤舞国的君主,如果凤舞君真的出了事,只怕凤舞国一定不会轻饶了他们。 用毒女子和那拿着毒蜘蛛的男子都停了下来,站在了匈奴王的身边。 蓝夜等人立刻上前,把那两人完全给控制住。 “清儿,你没事吧?” 在局面得到控制之时,尉迟澈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走到了苏云清的身边,扶住了她的肩膀。 “我没事。但是凤舞君此刻已经中毒昏迷了。”苏云清摇了摇头,可是看上去也是惊魂未定。 毕竟只差一点,这中了毒针的人,就是她了。 “匈奴王唆使手下对本王与王妃动手还不够,甚至还敢残害其他无辜国君,这样做作的手段,不知匈奴王是否会觉得不齿呢?”尉迟澈鄙弃地看着匈奴王。 他原先还以为匈奴王多少会比南王要知趣一些,谁知原来是一丘之貉。 “玄王,本王并非是这个意思……”匈奴王直到此时,还想要缓和关系。 “你是说,你的手下并非是听从你的命令吗?”尉迟澈觉得好笑。 在殿上,二人突然动手,无疑是匈奴王的授意。这时间,也是不早不晚,恰恰是为了维护匈奴王,二人才开始动手的。 “来人,把他们四个都抓起来,关进大牢!”尉迟澈冷声命令道。 比起南王显而易见的张狂与自傲。他更为厌恶匈奴王的两面三刀。 明面上向自己道歉求饶,说着可以俯首称臣,可是暗地里却命令那两个手下,当着三国国君的面攻击众人。 今日事发突然,蓝夜等人又缺少应对毒蜘蛛的经验,一时之间根本难以上前。 尉迟澈与苏云清只能靠着自己。 蓝夜听到命令,立刻去将那南王给拖了起来。因为南王的四肢都已经断掉,他再无反抗的力气,任由着蓝夜的拖拽,像是已经听天由命了。 而匈奴王和其他两个用毒的手下,也被蓝星等人完全控制住,直接押入大牢。 “不知玄王打算如何处置他们?”玄武君出于好奇,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针对周边的这些部落,还从未有人敢于像尉迟澈这样对付部落的王。 玄武君与青龙君虽然不曾把尉迟澈看成是友方,但也不禁对尉迟澈有了敬佩之心。 “匈奴此番过来,是抱着恶意而来。既然匈奴王已经许下诺言,要臣服于本王。”尉迟澈冷声道,“那便等匈奴部落之中拿了贡税过来,再考虑放人之事吧。” 玄武君和青龙君闻言,均是唏嘘不已。 要知道这匈奴部落并非是小部落,尉迟澈这样干脆地囚禁了匈奴王与南王,竟不怕因此招来了匈奴部落的报复。 而今日,他们亲眼看到尉迟澈是怎样废去那南王的手脚的,更震惊于尉迟澈的狠厉之气。 第一百八十五章 另有目的 尉迟澈却并不在意那两国的国君在心中是如何揣度自己的。 他只是看着苏云清,而苏云清则在盯着凤舞君出神。 “你在担心他?”尉迟澈有了酸意。 苏云清看了尉迟澈一眼,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他在吃醋:“我只是在奇怪他为何会帮我挡毒针。” 凤舞君与她并没有什么交情,何必以身犯险? “很难说凤舞君没有自己的目的。”尉迟澈别有深意地道。 “不管如何,他已经中毒,体内的毒针如果不及时取出,也确实会危及生命。”苏云清道。 “那便让你的徒弟们为他医治吧。”尉迟澈连忙开口,“蓝河,去鬼医门把硕浮生等人请来。” 他可不愿意让苏云清特意给凤舞君治病,而且尉迟澈多少觉得,这事情其实蹊跷得很。 原本他和苏云清互相配合,共同应敌,苏云清也根本没有什么危险。 即使是苏云清被攻击时,他也完全有能力可以帮苏云清挡住。 可是那用毒女子,却突然攻打向自己,生生把自己给引开了。直到苏云清遭到暗算,他也不曾有时间去护住她。 尉迟澈看到了,有意做出此事的,是凤舞君。 凤舞君是有意要为苏云清挡毒针,其中的意味,则是耐人寻味起来。 只怕本意救人是假,另有目的才是真。 一旁的玄武君看到凤舞君已被移至偏殿,也跟上了他们,准备去看个热闹。可看到苏云清面容严肃,凤舞君又躺在床榻上不知死活,似乎也是没趣。 而青龙君青仙,却重新开始判断起尉迟澈的真正实力。 原以为尉迟澈不过是一个戴罪的王爷,还需要被大昭皇帝针对。虽然现在暂时还拥有绵州与离城两城,可是被尉迟修的大军剿灭,也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可今日看来,如此狠厉,杀伐果断的尉迟澈,只怕将来会一日日壮大起来也未可知。 他的志向,也必然不会局限于一城一地。 两位国君唏嘘一阵,又见没了他们的事情,便纷纷找了借口提前要离开了。 偏殿上,只剩下了尉迟澈与苏云清的人。 鬼医门的硕浮生已经赶来,看到凤舞君中毒昏迷,便连忙上前医治。 他自从拜苏云清为师之后,便也学习了不少,医术渐长,甚至也会像苏云清那样开刀了。 不过诊治之后,硕浮生还是打算先让凤舞君清醒过来。 苏云清看着凤舞君迟迟没有醒来,隐隐开始不安,她来回踱步,在屋子里根本闲不住。 尉迟澈看她少有如此急切不安的时候,不禁吃起醋来。 “凤舞君醒不来,你就这么担心?”尉迟澈别扭地道。 “是啊。”苏云清倒是直白,“但是比起他的伤势,我更担心他的目的。他怎会平白无故救我?或许……他是对我有意……” 苏云清的话还没有说完,唇便被尉迟澈直接吻住。 尉迟澈的吻霸道而热烈,带着一丝怒意,又带着强烈的占有气息。 “清儿,你是我的,任何人也抢不走。”尉迟澈如同宣示主权一般地道。 他看着怀里的苏云清眼神迷离,双颊泛红,是说不出的风情与美艳。 这样的风景,他怎么可能愿意让他人看到?他更不愿让人肆无忌惮地觊觎。 “王妃!”蓝河紧张地跑了过来,“硕先生累得晕倒了!” “怎么回事?”苏云清回过神来,连忙问道。 诊治才到一半,硕浮生却突然晕倒。 原来硕浮生过来之前,就刚接诊过一批病人,他没有来得及休息,就赶过来为凤舞君诊治,所以体力不支晕倒。 在这个紧要关头,根本说不上还有其他什么人能够有这个能力来为凤舞君解毒了。 所以苏云清压根没有犹豫,就吩咐起小药童硕风:“硕风,去将你父亲扶出来,然后准备东西,由我去亲自救人。” 硕风点头,便去与蓝河一起抬人。 而苏云清正要行动,却被尉迟澈拦住:“清儿,你不能亲自去救他。” “我也不想如此。但是现在找不到第二个人。”苏云清坚决地道,“若是你不愿他死,我就必须去救他。” 她看到尉迟澈的犹豫,语气一软,又是补道:“而且……我终究也算是欠了他的人情,若救回了他,这人情也算是还了一半。你不会希望我欠着他吧?” 尉迟澈语塞,终究是同意下来,默认了苏云清上前。 苏云清说的没错。 凤舞君的性命关乎太多,不能够让他在绵州死去。而世人皆知凤舞君是为了救苏云清才以身犯险,苏云清不尽力救治,只怕会落人口实。 这个时候,也并非是他应该吃醋的时候了。 苏云清开始诊治凤舞君,他的气息微弱,已经到了不得不当机立断之时。 她发现凤舞君的中毒已经很深,而最厉害的地方,便是集中在毒针射入的小腹。思忖之下,唯有用手术刀开刀,然后把毒针取出才是最佳方法。 小药童在旁边搭手,已经为苏云清准备好了消毒完毕的手术刀。 凤舞君的随身侍卫不禁被这架势吓了一跳。 他警惕地看着苏云清,直接挡在了凤舞君的床前。 “玄王妃,从来只听说你会救人,却不知你也是会趁机杀人的。”他的手按住佩剑,已经是剑拔弩张,“但若是你想要对陛下不利,也要先踏过我的尸首。” 苏云清不禁白了一眼:“我何时要杀他了?你家国君对我算是有恩,我是要为他开刀,救他性命。” “开刀?”侍卫明显不信,“你的刀在陛下小腹一划,陛下可还有命在?莫要再信口雌黄了!” “那你想要如何?”苏云清着急起来,“再耽误下去,你主子就真没有命了!” 她真是解释不通,因为现代医术的发达,是古人根本想象不到的。 她的医术,即使是鬼医门的人也是经过了时间才开始明白与佩服的。 “不行,你绝对不能靠近陛下!” 侍卫依旧坚持着,双方不得不僵持住,苏云清只能看着时间一点点流逝。 “退出去,让玄王妃过来。”床榻上,一个虚弱的声音响起,竟然是方才一直昏迷的凤舞君醒了。 他没有任何犹豫,而是直接选择相信苏云清。 “陛下,可是她会对您不利……”侍卫看到凤舞君转醒,不禁悲喜交加。 “出去,朕的命令你也不听吗?”凤舞君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即使虚弱,眼神也依旧带着往日威严。 “是,陛下。”侍卫行礼,不得不恭敬地退了下去。 看到侍卫总算离开,苏云清舒了口气,便继续准备着需要用的器具。 凤舞君强撑着这一阵的清醒,直勾勾地望着她:“玄王妃,你要如何救朕?” “开刀取针。”苏云清拿着一枚丸药,干脆地回道。 凤舞君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离奇的医治方法,皱眉问道:“那朕会死吗?” “有我在,不会。”苏云清把药丸放在凤舞君的唇边,解释道,“这是用来麻醉的药,只要你吃了它,就会昏迷,不知疼痛,我便可以为你手术了。” “朕信你。”凤舞君笑了下,而后将药丸吃了下去。 因为药丸的功效,凤舞君迅速陷入了昏迷。 一边的尉迟澈抱着手臂站在那儿,还盯着苏云清看。 苏云清瞥了他一眼:“我要手术了,最好屋子里的人都离开。” 往日尉迟澈只怕早就自觉地离开了,今日却死盯着凤舞君不放,看到她已经准备动手,还站在原地。 “好,我在门外等你。”尉迟澈没有留下的理由,于是不情不愿地离开。 清了清屋里的人之后,苏云清开始用手术刀开刀,身边的硕风负责给她打下手。 因为毒针很细,刺入身体时并没有造成大量出血,所以现在动手术时,也风险很低。 苏云清驾轻就熟地开刀,取出所有的毒针,而后开始缝合。 最终,凤舞君的小腹经过缝合,除了一条细细的缝合线,便再无痕迹。 苏云清给凤舞君吊着生理盐水,一边等着凤舞君的麻醉消退。 被赶到房外的尉迟澈开始着急,这已经过去了快两个时辰,可是苏云清依旧没有让他进去的意思。 看到走出来扔东西的小药童,尉迟澈忙将人给叫住了:“硕风,你师父手术结束了吗?” “刚结束,不过凤舞君还没醒。”硕风回道。 话音一落,硕风便看到尉迟澈急匆匆闯进了屋子。 尉迟澈一进屋子,便看到了苏云清守在凤舞君的床头,一脸关切的样子。 “人死了没?”尉迟澈没好气地道。 苏云清白了他一眼:“人救回来了,只要静养就会完全恢复。” “既然人没有死,你又何必守着?”尉迟澈吃醋道,“到了时候,他自己便能够醒了。” “尉迟澈,你能别乱想吗?”苏云清看他那幼稚的模样,实在哭笑不得,“他毕竟刚手术完,如果有什么症状,都是需要注意的,还有他的伤口才刚刚缝合好,不能让他乱动。” “既然要守着,也未必一定要你来守。”尉迟澈建议道,“不如我来替你守着?” “你?”苏云清惊了下,而后又想到尉迟澈的脾气,索性同意了,“也行,我刚好想去休息一会儿,你记得看看他的伤口有没有出血。” 说着,苏云清便收拾了下东西,准备离开。 “他的伤口在哪里?”尉迟澈坐了下来,心里没多在意,他一边查找着,一边随口问道。 苏云清已经走到了门口,回道:“就在小腹,你能看到。” 而与此同时,尉迟澈也自己找到了。 凤舞君的衣裳半开,露出半段裸露的小腹,一想到方才苏云清给凤舞君动手术的样子,尉迟澈心中终于有了火气。 “苏云清!”尉迟澈生气地大声叫住了门口的人。 第一百八十六章 打成一团 听着尉迟澈的怒吼,苏云清心里委屈起来。 她如今已经疲惫至极,根本没有继续和尉迟澈吵架的力气,所以便假装没听见,径直回了寝殿睡觉。 尉迟澈见她脚步都不曾停留,这样无视自己,更是怒意冲冲。 待他一路追着到了寝殿,却发现苏云清已经躺在床榻上休息。 苏云清就这么侧过去,将身子蜷缩成了一团,尉迟澈知道,这是她极为没有安全感的时候,才会有的动作。 尉迟澈想到今日是自己让苏云清有了这种心态,不禁懊悔起来,再没有任何责备之意,上前展开了被子,小心地帮苏云清盖好,又蹑手蹑脚地出了寝殿。 苏云清听到人已经远远地走了,这才睁开了眼睛。 尉迟澈今日的发火,真是让她觉得委屈又气恼。 身为医者,她从来不会把多余的情绪带到手术里。她救凤舞君的行为,不仅是为了她自己的报恩,更是为了尉迟澈着想。 可是尉迟澈却只顾着吃醋,让她实在心里很累。 苏云清就这么缩在被子里,原本还是装睡,但上升的体温,加上疲惫的神经,让她逐渐困倦,真的缓缓进入了梦乡。 尉迟澈离开寝殿,重新回到偏殿,守在凤舞君的身旁。 凤舞君身上的麻醉褪去,半梦半醒之间,还以为是苏云清守在身边,不由闷声笑着,道:“玄王妃,辛苦你了。” “不谢。”一个深沉的男子声音响起,“不过本王是玄王,不是玄王妃。” “是你?你坐在这里干什么?”凤舞君听到男子的身子,一下子也就醒了,缓缓坐了起来,看向尉迟澈。 一想到尉迟澈守在自己身边,看着自己慢慢醒过来,凤舞君忍不住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当然是本王。你救下王妃,本王十分感激,所以来帮着王妃来看着你的伤口。”尉迟澈口上说着感激,可是语气却带着咬牙切齿,实在听不出什么谢意。 “哦。”凤舞君一见是尉迟澈时,似乎就已经没了什么兴趣,于是重新闭上了眼睛养神。 “凤舞君,你为何帮王妃挡毒针?”尉迟澈开口质问,“别告诉本王,你是如此心善之人,你到底怀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玄王自己觉得呢?”凤舞君勾唇一笑,言语间已有挑衅之意,“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自从第一眼见到玄王妃,朕就有恋慕之意。若问朕的目的,那朕就毫不避讳地告诉你,朕想要把玄王妃带回凤舞国,住进朕的后宫。” “你果然另有图谋。”尉迟澈眯起眼睛,“可惜,你没这个机会。” 说着,尉迟澈的拳头便落在了凤舞君的脸上,因为下手过重,让凤舞君头脑都开始发懵。 “有没有机会,可不是你说了算的!”凤舞君一改往日风格,开始向尉迟澈还击。 两人在床上很快扭打成一团,因为地方太小,打斗都有着限制。尉迟澈又因为暴怒,而失去了素来的镇定。 他们你一拳我一脚,任何一方都不甘示弱,不愿落了下风。 这根本不像是临时起意,倒像是早已看不惯彼此,所以这才一点点火星,便引起了大火。 一来二去之间,尉迟澈和凤舞君纷纷挂了彩,脸上鼻青脸肿,狼狈不已。 苏云清此刻已经睡醒了一觉,与小药童以及休息好的硕浮生准备好了药材之后,便一起进来查看凤舞君的伤势,谁知道一进门,竟看到床上的一片杂乱。 两人的惨状,只怕是这辈子也只有这么一次。 苏云清看到尉迟澈揪住了凤舞君的长发,正一拳一拳地打着凤舞君的脸。而凤舞君单只手抓住尉迟澈的一条腿,试图直接把他掀翻。 他们的打斗实在谈不上什么英武,反而像是小孩子的胡打胡闹。 小药童与苏云清均是惊在原地,不敢相信面前的景象是真的。 而尉迟澈往日的形象,似乎也在此刻倒塌了。 “尉迟澈!凤舞君!你们两个都住手!”看着两人都没有停下的意思,苏云清大声喊道。 两人似乎在此刻,才算是真的看到了苏云清前来,都停下了手,又在苏云清的注视之下,嫌弃地甩开了对方。 尉迟澈下了床,站到了苏云清的身边,而凤舞君则重新回了床上躺好。 苏云清看到被子上的一团血迹,便追踪到了凤舞君的身上,看到他小腹出血,便知道慌乱之中,是尉迟澈打中了凤舞君的伤口,原本缝合完好的地方,很可能已经开了线。 而再看看尉迟澈,鼻青脸肿的样子,似乎也没有比凤舞君好太多。 苏云清皱眉:“浮生,你去帮凤舞君重新缝合一下伤口。” 她吩咐完,便看到男人像是高兴了些,示威一般地握住了她的手。 苏云清一阵无语,但还是带着尉迟澈回了寝殿,单独给他也处理一下伤口。 “嘶……疼。”尉迟澈看着苏云清直接用酒精给自己消毒,忍不住哼了声。 “现在知道疼了?”苏云清一边气呼呼地说着,一边还是放轻了动作,“当时干嘛要和凤舞君打起来?” 她看着尉迟澈不说话,便像是明白了什么:“尉迟澈,是你先动手的,对不对?” “那也是凤舞君出言挑衅在先。”尉迟澈默认着道。 “他挑衅你什么了?”苏云清无奈,“你从前根本不是这么不理智的人,真是……” “哈哈哈哈哈哈……” 尉迟澈正要反驳,便听到殿外传来了一阵放肆的笑声。 风擎走了进来,看到尉迟澈狼狈的样子,又是笑了起来:“尉迟澈,你看过自己的脸吗?” 风擎是第一次看到尉迟澈如此鼻青脸肿的形象,又听到是和凤舞君互相殴打才出来的,不禁笑得更高兴了。 “风擎,如果你过来就是为了笑的,不妨出去笑个够,再进来说事。”尉迟澈一记眼神,带着威胁说道。 “好,我不笑了,哈哈哈……”风擎强忍了一段时间,可是最终还是破功,又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先前二人的冷战,似乎也因为这笑破冰了太多。 “风擎……”尉迟澈刻意一字一顿地道。 风擎收到那锐利的眼神,于是摆了摆手:“好了,这次我真的不笑了。” 实际上,因为笑得太猛,他的肚子都开始疼了。 “这次过来,是不是又有什么消息了?”尉迟澈恢复了镇定,正声问道。 “是尉迟修那边的消息。”即使是冬日,风擎还是拿着一把折扇,悠然地扇了起来。 “大昭皇宫传来消息,尉迟修已经有了立后的打算,你猜猜,那个人是谁?”风擎一脸期待地望着尉迟澈。 “他终于打算立后了?”尉迟澈虽觉得意外,但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先前因为尉迟修一直觊觎苏云清,所以口头上还有为苏云清留着后位的打算。 而现在,尉迟修对于苏云清只怕只剩下了无尽的恨意,登基已有一段时日,立后也是必不可少的了。 “还能是谁。”尉迟澈并没有什么兴趣,“无非是京城哪个大家族的嫡女,为了笼络势力,尉迟修最懂得如何下手。” 就如同当年被利用的江如月。何时甜言蜜语,何时弃之敝履,尉迟修的心里都已经计算好了。 “不是。”风擎摇了摇手指,“尉迟修要立的皇后,才不是京城的贵女,甚至连女子也不是。” “不是女子,难道是男子不成?”尉迟澈只当他是在逗自己。 尉迟修并无龙阳之好,而且还十分重视自己的名誉,怎么可能会愿意力排众议,让一个男人当皇后? “猜对了!”风擎笑道,“确实是一个男人,名叫漠天。” “什么?”苏云清惊了下。“尉迟修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苏云清心里忍不住多想,该不会是因为自己把尉迟澈弄得不能与女子人道,于是索性改了性向,成了后天生成的断袖了吧? 一时之间,苏云清觉得震惊无比。 “好像是为了做一个交易而已。”风擎道。“漠天说,立后以后,他可以帮尉迟修对付你们,而且还可以让尉迟修恢复男儿之身。” 苏云清露出怀疑的眼神。这命根一被砍断,哪里是这么容易恢复的?明明是缺了一块肉,难道还能够重新愈合不成?这简直是旷世奇闻。 “既然尉迟修是要立后,便该考虑我们是否进京的事了。”尉迟澈思忖着道。 根据风擎这次带来的消息,大昭朝廷之中,又有了新的变动。 尉迟靖虽然因为救下尉迟修有功,被如约立为摄政王,但因为这一次到绵州经历的种种事情,对尉迟澈改变了态度,甚至隐隐有了支持的意思,所以早被孝康太后忌惮。 没过多久,尉迟靖就被孝康太后找了借口踢下去,成了有名无权的闲散王爷。 而这朝堂之中,大多是孝康太后的人,纷纷上言,要收回尉迟澈的兵权。那绵州与离城二地,也必须拿回,否则就要治尉迟澈叛国谋逆之罪。 至于尉迟修,虽然还是名义上的皇帝,却从登基以来,都一直受孝康太后的桎梏,权力根本伸展不开。 “孝康太后未免太贪心了些。”苏云清讥讽道,“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如今的皇帝是她孝康,而不是那尉迟修了。” 而且尉迟修明明并非幼主,思想成熟独立,根本不需要孝康太后出面决策什么。 孝康太后死守着现在的地位,把持大局,可并非是为了稳住大昭江山,而是她自己过盛的权力欲望。 “只是大昭皇帝封后,各地亲王都会回京祝贺,如此以来,我们也必须回去。”苏云清担忧地道,“我觉得,三国国君恐怕也会趁机一同前去,他们各怀异心,却都有意对你不利,尉迟澈,只怕他们祝贺是假,围攻你才是真。” 第一百八十七章 谁是叛徒 尉迟澈点头:“我知道他们并非是真的不对千秋岛动心。” 尉迟修许诺之中的千秋岛,是个大饵。 只不过碍于尉迟澈现在显露的锋芒,他们三国国君觉得多少有着危险。 但是这一次,尉迟修立后的消息一传,便是在对他们放出一个信号了。 三国国君并非吃素,他们即使是去祝贺,也会带有人马,又代表一国,不会有什么安全之忧。 可是尉迟澈却根本不同。 他是拥兵自立的玄王,原本就不够名正言顺,只是因为这次主动放回了尉迟修,尉迟修这才没有直接动绵州,而且还把绵州默认给了尉迟澈。 京城便在大昭的最中心处。这一次,尉迟修立后的同时,便很有可能是想要把尉迟澈给包围住,来一个瓮中捉鳖。 毕竟在尉迟修看来,尉迟澈才是他最大的心腹大患。一日没有除掉他尉迟澈,尉迟修就一日心里不算安宁。 再加之苏云清…… 尉迟修只怕因爱生恨,恨意更深。 他们两个如果去了京城,只怕都不会有多安全。京城里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们,恨不能把他们生吞活剥。各方势力,各怀异心,实在是并非少见之事了。 “清儿,那你觉得,我该不该去?”尉迟澈问道。 他知道苏云清很有主意,更能看到事物的要害之处。 立后之事,尉迟修没有给他们送信,也没有说去不去。所以他们本来是有着灵活的选择的。 但也只是表面。 现在绵州的一举一动,尉迟澈和苏云清的一举一动,皆在天下人的眼里,皆在他尉迟修的眼里。 “虽然进京十分凶险,前路难测,但我觉得你应该去,或者是说,必须去。”苏云清想了想道。“这次三国国君来到绵州,我们都不曾有任何惧怕。如果在大昭皇帝立后之事上,却闭门不出,便是成了缩头乌龟了。自从我们来到绵州以来,就是行得正坐得端,没有什么值得怕的。” 即使是出于道义,尉迟修也不敢明里把尉迟澈怎么样,毕竟尉迟澈才是那个深得民心之人。 尉迟澈对于她的话深以为然,点了点头,接道:“而且……之前我们派出去寻找巫梅的人,全都没有回来。这消息就这么断了,我实在不甘心,这次去京城,倒不如我们自己找找。” “其实我一直怀疑是苏云婉。”苏云清说出了心里的顾虑。 “不可能。”风擎否定道,“根据我的情报,苏云婉已经疯了,她就被关在京城的疯人府里。她不可能是巫梅。” 苏云清闻言,便心里失落了下,线索像是又断了,可茫茫人海中,寻找巫梅哪里又有这么容易呢? “喂,尉迟澈……”风擎像是有话要说,但与先前大不相同,显得扭捏。 尉迟澈奇怪:“怎么了?” “我和寒儿已经定下了婚事,两月以后,我们就要成亲了。”风擎郑重地道。 尉迟澈的第一反应是想要阻止风擎,但是想到风擎现在的想法,以及受着夜寒的蒙蔽,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好,我知道了,我真心祝你幸福,风擎。”尉迟澈真挚地道。 风擎的脸上,带着满满的笑意和幸福。似乎在他看来,他与夜寒成婚,就是世间最快乐美满的事情。 一旁的苏云清看着,也是一句话也没有说,眼神带着复杂。 待风擎走了,苏云清这才问起尉迟澈:“对了,你到底为什么要跟凤舞君打架?还说什么挑衅,他到底说什么话刺激你了?” 这次看到尉迟澈这幅样子,即使是苏云清都觉得那场面可能是她看错了。 尉迟澈不谈原因,倒是冷哼一声:“早知道凤舞君是小腹受伤,我定要帮他补上一刀。” 苏云清一愣,无奈地摇了摇头:“你有时候真的是……” 男人在吃醋,似乎显而易见。知道了这一点,其他的似乎不问,她也知道了。 或许是她的猜想是正确的。凤舞君对她真的有意,又在尉迟澈面前提起,所以尉迟澈直接被激怒,与凤舞君打了起来。 “尉迟澈,你知道先前玄武君来到过我们的寝殿吗?”苏云清不禁又问道。 “玄武君来过寝殿?”尉迟澈皱眉。“他是怎么进来的?” 寝殿的守备如何森严,他和苏云清都十分明白。当初为了加强对太阳宫的控制,让太阳宫真正成为最安全的地方,尉迟澈下了太多的功夫。 可是今日,苏云清却告诉他,玄武君直接进入过寝殿。 “他是拿着令牌,名正言顺地进来的。”苏云清回想着道,“他在我们的身边一定设置了奸细,而且那个人还很亲近我们。” “令牌并不容易拿到,这其中的人选便也缩小了范围。可是若是信不过的人,我不会用。”尉迟澈道。 “没错,我也好奇这一点。但我更好奇另一件事,那就是你让人烧毁的画册,却在玄武君的手里……”苏云清思索起来,却是不知怎么回事,“我实在不知道,这个叛徒到底是谁。” 画册是苏云清最为忌讳的东西,所以尉迟澈早就已经命令人把画册烧了。 所以苏云清当时又看到画册时,是何等的震惊。 尉迟澈闻言,双眸暗了下,像是想到了什么。当时拿到画册的人,只有那两个女侍卫跟苏云清的贴身丫鬟元子。 苏云清当时去鬼医门坐镇,而尉迟澈则是去了地牢。 那么真正有机会拿到画册的人,那个一直小心潜伏在他们身边的叛徒,似乎已经浮出了水面。 “尉迟澈,你想到什么人选了吗?”苏云清看着他的反应,不禁问道。 “没有。”尉迟澈摇了摇头,敛眸隐去情绪,“清儿,我还要处理回京城的事情,你要不要回鬼医门也收拾下东西?” “也好。”苏云清点头,“那凤舞君那边,你替我嘱咐浮生几句,让他上心些。” “好。”尉迟澈依旧淡定地答道。 苏云清走出寝殿,往太阳宫宫门而去。上了马车之后,便是红月负责护送着她。 一路上,苏云清想起与尉迟澈的最后几句交谈,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起来。 尉迟澈身边的那些女侍卫,根本不近自己的身,又怎么可能知道那么多的细节? 可是除去那两个女侍卫,又有着谁,是最有嫌疑的? 从前苏云清一直不曾往另一个方向去思索,现在一经过点拨,便猛然明白了什么,黯然神伤起来。 她似乎已经想到了那个人,她根本不曾怀疑过的人。 想到这里,苏云清已经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马车一路往鬼医门而去,红月在前面驾车,等到了鬼医门的门口,马车便停了下来。 “王妃,已经到了。”红月回过头去,向车里的苏云清道。 “好,我知道了。”苏云清回道。 她手里攥着一个纸条,此刻飞快地塞给了红月,叮嘱道:“红月。把这个带回去给尉迟澈。让他记住,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要靠近我。” “王妃……” 红月疑惑不已,接过纸条之后,正要问起苏云清原因,却发现苏云清已经决绝地跳下了马车。 “红月,你走吧!我再也不会相信尉迟澈了!我从前是疯了傻了,才会相信他的鬼话!”苏云清故意大声喊道,“让他也不必再找我,我与他一刀两断,倒还算是干净!” 说完话,苏云清便流着泪跑进了鬼医门中。因为她实在是过于激动,甚至还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在地。 红月听着苏云清古怪的话语,脸上表情一僵。 自家王妃刚才在太阳宫里时,还和尉迟澈有说有笑,感情很好的样子。 而直到在马车里时,苏云清也都还是好好的,时不时同她说句话。谁知到了鬼医门,苏云清就突然说出这种话,像是厌恶极了王爷,真的着实让她摸不着头脑。 但苏云清已经走远,又无从问起,红月目送苏云清进了鬼医门,便调转马车,连忙赶回了太阳宫中,准备把方才的事告知尉迟澈。 等在鬼医门门口的元子,原本是高兴地迎着苏云清的,却看到了苏云清满脸的泪水,不由一愣。 “王妃,发生了什么事了?你怎么哭了?是谁让你伤心了?”元子关切地问道。 苏云清遮住了自己的脸,只顾着往鬼医门自己的房间走,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大,似乎没有时间来回答身后的元子。 元子急了起来,又问道:“方才王妃对红月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听到这话,苏云清便知道,她方才故意大声喊的话,已经被元子听到了。 于是苏云清停下了脚步,忧愁地望向了元子:“元子,我打算离开绵州了,我这辈子也不想要再待在这里了。” 元子震惊起来,她不会忘记,苏云清最开始是如何说的。她说绵州是她和尉迟澈的家,她很喜欢,会永远这样幸福地生活下去,守着他们的家。 如今……苏云清却极为厌恶绵州,想要离开了。 “王妃,你为什么突然说着要离开绵州?你不是很喜欢绵州,说要在这里定居吗?”元子疑惑道。 “不值得了,那是我从前想的,现在只觉得自己很可笑。”苏云清红肿着眼睛望向元子,“元子,我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 元子揣度着她的话外之意,脚步顿时停了下来。她在心疼苏云清,更是在为苏云清抱不平。 这段时间以来,苏云清因为尉迟澈以及夜寒的事情,受了多少委屈,她全都看在眼里。 “小姐,是不是因为玄王?”元子气冲冲地问道。 苏云清今日哭成这样,总要有一个原因。元子十分了解自己的王妃,苏云清太过坚强,若是受了一般的委屈,只会自己出面去报复了去,才不会哭成个泪人儿。 而根据她那些往日的经验,苏云清唯一会这么伤心的事情,便是关于尉迟澈了。 元子此刻甚至已经不再称呼苏云清为王妃了,而是一口一个小姐。 “小姐!你倒是说话呀,是不是玄王又辜负了你?”元子急着问道。 苏云清依旧不答话,只是流泪。 第一百八十八章 棋子 元子实在急切,便抱着苏云清,也流了泪:“小姐,求求你告诉我吧,只有元子明白了原委,才知道该怎么帮你啊。” 苏云清终于哽咽着点头:“没错,元子,是尉迟澈做的好事。我从前真的不应该相信他,现在只觉得自己很可怜,也很可笑。” 苏云清紧紧抱住了元子,浑身还在发抖,看得出是十分生气。 元子不禁猜想起来,又想到很可能又是夜寒,正要问起苏云清,又生怕刺激了她。 于是元子怒道:“小姐别哭,我去给你报仇,一定要让尉迟澈付出代价才行!” 苏云清自从成婚以来,对尉迟澈付出了多少真心,也只有她元子看到。 这样的真心,最终却只得到了辜负,实在是不值得。 “不,元子,不要……”苏云清哭着阻止道。 “小姐!这都是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护着他吗?是他犯了错啊,小姐别糊涂了。”元子气道。 他尉迟澈怎么能这样辜负小姐呢? 元子想不通,心里的火意已经起来。她说什么,也不能让苏云清继续这么委曲求全下去。 “不是的,元子。”苏云清摇了摇头,“尉迟澈那里,我今生都不会再原谅他了。可是元子,他手中有些千军万马,再不济,也有蓝夜等侍卫守着他,你拿什么去跟他拼?难道是你的命吗?可是我孤身一人,你如果没了,我该怎么办?” “我……”元子语塞。 苏云清说的没错,尉迟澈手握兵权,她们两个弱女子,又能奈何得了什么? 如果最后惹恼了尉迟澈,让苏云清再度陷入痛苦,甚至有可能被尉迟澈限制自由,这实在是得不偿失了。 “那我们怎么办啊,小姐?”元子几乎要急哭了。 “你先去打包行李吧,元子,我们要快点离开绵州。”苏云清回道。 “好,小姐,你先在这里等着,我马上就收拾好东西。”元子连连点头,慌忙便往楼上去跑。 苏云清坐在院子里,静静地等着她。 待元子将东西收拾好,拿着两个行囊下来,苏云清站直了身子。 “小姐,我去街上叫一辆马车送我们出城。”元子气喘吁吁地道,“不过小姐,我们离开绵州之后,是要去哪里呀?” “我不知道。”苏云清木讷地站着,脸上没有笑意,刚刚半干了的泪水还挂在脸上,嘴唇也微微发白。 “我现在只想要离开绵州,元子,带我离开绵州就好。”苏云清鼻子一酸,又有了要哭的意思。 “好,小姐别哭呀,元子会陪着你的……”元子看了心疼,立刻又急匆匆跑了出去,在街上叫了马车。 元子回到鬼医门,此刻冲着苏云清说话时,多了点轻松之感:“小姐,马车就停在门口,我们现在就上车,然后离开绵州吧。无论去什么地方,有任何的艰难险阻,元子都陪着小姐。” “谢谢你,我的好元子。”苏云清一边说着,一边跟着元子走出了鬼医门。 二人在鬼医门的门口找到了马车,马车前有个马夫已经等在那里,恭敬地跟她们打着招呼。 元子先扶着苏云清上了马车,然后自己也坐了上去。 “可以出发了。”元子开口催促道。 她实在担心夜长梦多。如果让尉迟澈发现了,她和苏云清很可能就走不了了。 可是坐在前面的马夫,却迟迟没有动静,马车也一直停在那里,根本没有挪动一步。 元子不禁急了:“师傅,能快点出发吗?我们着急出城。” 见依旧没有人回答,元子试图起身,就在这时,有两个女侍卫突然掀开帘子,直接闯了进来! 女侍卫各自站在一侧,手里的剑把元子完全控制住,动弹不得。 “王妃,您没事吧?”女侍卫不忘询问。 元子惊讶地看向苏云清,却发现苏云清毫发无损,冷着脸坐在一旁,正审视着她。 “没事。王爷呢?”苏云清问道。 两个女侍卫一边把元子给押下了马车,一边回答着苏云清:“王妃,主子马上就会赶过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尉迟澈骑着一匹快马,从街头飞奔而来,停在了马车前面。 尉迟澈从马上一跃而下,而他的手中紧紧握着的,正是苏云清让红月给自己的纸团,以及一封从飞鸽传书截下来的密信。 这密信,便是原本要传到玄武君手上的。 苏云清从马车上下来,走到了尉迟澈的身旁,接过了那封密信,信上的字迹,她再熟悉不过,于是不禁双目一刺。 “好一个叛徒!”红月走到元子的身前,踢中了元子的膝盖,使得元子一下子支撑不住,跪倒在地上。 “红月,住手!”苏云清呵止住她,“元子由我来审问,你们都先退下吧。” 苏云清看到元子受伤,还是不忍心继续眼睁睁看下去。 红月担忧地回望了一眼尉迟澈,看到尉迟澈微微颔首,这才自觉地退后了一步,道:“是,王妃。” 苏云清看着面前的元子,痛心不已:“元子,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是多么相信你。自从知道了我们的身边有奸细存在,我开始怀疑了很多人,却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你,元子,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 苏云清回想着过往的一幕幕,她在将军府时,那些所谓的亲人根本把她视为奴婢还不如,在孤身无援的情况下,她只有元子可以信任。 元子从前胆小怕事,可是为了自己,一点点勇敢了起来,后来甚至也有了主见,整个人都成长了。 元子是她的心腹,是她除了尉迟澈以外,最为信任的人了。 可是苏云清没有想到,最后竟然是元子在背叛她。 “王妃……”元子此刻,已经连看苏云清一眼,都没有勇气去看了。 “你说啊!”苏云清的情绪激动起来,“你为什么背叛我,为什么去给玄武君传情报?他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情愿背叛我呢?” 苏云清实在是想不通。玄武君这才进入绵州多久,更没有和元子单独相处的时候,元子可堪信任,却不出几天,就投入玄武君的麾下?这又怎么可能? “王妃,对不起,对不起……”元子流下泪来,“我没有选择啊,因为从一开始,我就是安插在王妃身边的棋子。” 在苏云清的震惊之中,元子将那来到苏云清身边的来龙去脉,全都从头至尾讲了个清清楚楚。 原来,玄武国为了摸清大昭的底细,多年以来,玄武君就开始在玄武国培养优秀的人才。 她们全部都是女子,而且十分年轻,都是玄武君宫中的女子,所以十分忠心。 等到训练完毕,她们就被送到了大昭之中,散落在各个大户人家之中。 她们以丫鬟的身份待在小姐身边,将来便会跟着小姐一同出嫁,而交一入夫家。 其中有的人,身份已经十分尊贵,在府中也能够说得上话。还有些被主人看中的,甚至已经成为了半个主子,为主人诞下儿女,升为了侧室。 元子在其中,则算是比较“倒霉”的人了。因为跟在苏云清这个不受宠的小姐身边,受了苦不说,苏云清还险些被苏云婉给害死。 “你被安排到了我的身边,最开始一定觉得很憋屈吧。”苏云清道。 “是啊,后来才知道,王妃是多么的优秀。”元子一笑,像是回忆着当时的事情。 那个时候,元子甚至觉得,自己就要成为那没有主人的人了。她不知道最后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而后来,苏云清却没有死。她靠着自己的聪明破坏了苏云婉的计谋,性情也像是大变,根本没有从前的那种唯唯诺诺。 再后来,苏云清便嫁给了大皇子尉迟澈。 元子原以为,跟在尉迟澈这个傻子王爷身边,其实根本得不到什么情报,但后来却发现了尉迟澈装傻的秘密。 而在她逐渐有机会,能够为玄武君传达大量情报的时候,元子同时也悲哀地发现,她和苏云清之间,牵绊也越来越深了。 “王妃,我知道你一定失望极了。”元子终于大声哭了出来。“你这么信任我,把我当成亲姐妹一样看待,可我却……” 她觉得背叛的字眼还是难听,于是哽住了。 “对你的好又有什么用?”苏云清自嘲地道。“你只是在利用我而已,应该只会觉得我很可笑吧,这么傻傻的,被你耍得团团转。” “王妃,不是的。”元子摇着头,“元子无时无刻不再自责。我是要忠心于玄武君,但是对王妃的好,也是真心的啊。王妃……元子对不起你。” “够了,元子,我不要你的道歉,我现在心里很乱……”苏云清不想去看她。 “红月,把她带回去吧,她应该还知道更多的事。”尉迟澈命令道。 红月垂首,便与蓝河一起要把元子押送过来,元子却突然挣扎起来,力气大到挣脱了二人的手。 “王妃!玄武君曾经说过,凤舞君可以为你改命,你不用再害怕了。”元子说完,便咬破了毒囊,倒在地上。 “元子!” 苏云清听着元子的话,眼睛已经红了,现在看到元子自杀,更是紧张地扑向了元子,试图阻止。 可惜已经太晚了,剧毒根本无救,元子的嘴角流下了黑色的血水。 “你在干什么,元子,我要你活着!”苏云清大声地道,“只要你活着,我就原谅你!” “对不起……”元子咳了一声,“只有我死了,我的亲人才能重获自由。王妃,我也好想陪你啊……” 元子的话越来越弱,最终倒在了苏云清的怀里,彻底没了气息。 “元子!”苏云清哭了起来,可是怀里的身体却越来越凉。 第一百八十九章 苏家人 这是她最信任的丫鬟,可早在很久之前,元子在她心里,便不再是什么丫鬟了。 除去元子是玄武君的眼睛的事,元子没有一件事是对不起她的,元子的忠心,天地可鉴。 “清儿,别太难过了。”尉迟澈安慰道,“自从她成为棋子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注定了她的艰难一生了。” “尉迟澈,生命太脆弱了。”苏云清沉重着道。 方才还是鲜活的,冲着她笑着,说要陪她一辈子的元子,现在却成了一具冰凉的尸体,再也不会回应她的话了。 元子的死,给了苏云清很大的打击。 无论元子做了什么错事,苏云清都不会忘记往日她的陪伴。如今身边少了一个人,没了她的欢笑,苏云清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而与此同时,知道这个情报之后,尉迟澈和苏云清也开始暗中打探起大昭之中其他奸细的事情。 那些玄武君暗中布置的棋子,多如星辰,无疑是不定时的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爆发了。 大昭表面上如此安稳,暗地里却是危机四伏。 而如果能够提前找到那些棋子,便是占据了先机,不单是免除了大昭的危机,更是可以反之用来对付尉迟修了。 鬼医门中。 苏云清又重新开始了问诊。 一个中年男子带着两个年轻女子,一路打听着走到了鬼医门的门口。 男子看了看门匾,这才确定了去,迈进了鬼医门。 鬼医门的大堂里,现在只有小药童硕风在里面坐着,一看到有人进来,便开始打着招呼。 “这位老爷是来问诊的吗?”硕风客气道,“抱歉,鬼医门如今病人很多,问诊也要排队,不过可以提前拿上牌子。” 苏云清往日看到那些病人一直站在门口排队,有些不忍,而且也觉得效率很低,于是想起了现代医学上的做法,让硕浮生和硕风等人用木牌作为凭证,上面写着从壹到壹佰的顺序,每日只看一百人,过来的人都可以先拿了牌子。 在苏云清的推广之下,鬼医门的问诊速度果然加快,那些病人也觉得轻松。 “我不是来看病的。”男人皱眉道,“我是苏云清的爹,苏远。” “什么?”硕风惊讶了下,“您真是师父的父亲?” “怎么了?难道苏云清这丫头从来都没有对你们提过我吗?”苏远顿时不太高兴。 自从苏云婉做错了事情,被尉迟修割去舌头,下放到了疯人府,而那夏柳琳也死掉之后,苏远便再无依靠了。 他一时之间,便突然想起了苏云清这个名义上的女儿。 苏远担心尉迟修早晚会动手,找他算账,所以便趁着机会先一路从京城赶来了绵州,来投靠苏云清。 而这跟着的两个年轻女子,苏浅浅和苏浅水,则是他刚去世的亲弟弟所留下的一对女儿。 苏远看着这两个女孩还算听话,又想着她们都到了待嫁之时,于是便同意了带她们一同过来。 “抱歉,因为师父从来没有提过,所以我也不好直接让你们进来。”硕风带着歉意道。 “怎么,姐姐如此没有孝心吗?”苏浅浅皱眉道。 “是啊,好歹也是伯父将她养大成人。如今飞黄腾达了,怎么这样目中无人。”苏浅水也跟着火上浇油。 “好呀,真是女儿大了不由爹了……”在自己的侄女面前失了面子,苏远气愤地道。 即使她苏云清根本不是他的孩子,但也是吃在将军府,喝在将军府,是他一手养大的。这般不知恩,是他没有想到的。 “这样好了,我去向师父通禀,你看如何?”硕风头疼起来。 “苏云清现在在哪里?”苏远问道。 “就在二楼左边的屋子,正在问诊呢。”硕风回道,“我这就去通禀。” 他说着,便站起身来,准备去向苏云清通禀,可是苏远却直接拦住了他。 硕风一愣,没有防备,就被苏远给一把推到了一边。 苏远直接上了二楼,找到了苏云清所在的屋子,却发现房门是关着的。 “清儿,快开门,是爹来找你了。”苏远腆着老脸道。 苏云清觉得声音很熟悉,又听到说是她爹,便明白过来。 她是万万没有想到,苏远还会有这个脸面,来过来找她。 “清儿,你听到了吗?爹这次过来,就是专程来看你的。而且爹还把你的两个妹妹带来了,是你叔叔家的,你还没有见过吧?”苏远看屋里的苏云清没有动静,便继续说道。 “大夫,这是……”那被问诊的病人一愣,实在是搞不清楚情况。 “无妨,不过是个疯子在叫喊,我压根不认识。”苏云清回道。 苏云清压根不愿搭理苏远,也无意去猜想此刻苏远远道而来的意思,只是继续问诊,不给苏远开门。 硕风看着苏远就这么闯上去,连忙也要跟上去,却被苏浅浅给拦了下来。 “你这是干什么,这是鬼医门,是我们硕氏的。”硕风有些无语。 “伯父要去和姐姐说话,你一个外人上去干什么?”苏浅浅嫌弃地道。“还是站远些吧,当心一会儿姐姐生气,把你治罪!” 苏浅浅来之前便已经听说了,苏云清如今是玄王尉迟澈的王妃,地位不可一世。 硕风一看这女子也是个如同苏远一样听不进话的,于是也不再上前多说什么,而是直接出了鬼医门大堂,从另一边的楼翻了窗户到苏云清的屋子。 “师父,有人说是你的父亲,在鬼医门叫个不停。还有两个女子,正商量着不知道要干什么。”硕风气喘吁吁地站在屋子里。 苏云清看到突然出现的硕风,不禁吓了一跳,而想起那两个只听说过的“堂妹”,则是头疼起来。 “好,我知道了。”苏云清说着,又转向了过来就诊的病人,“抱歉,有一些私事,我需要临时处理一下,我先让我的徒弟来给你看病。” 苏远此人,也还算是在乎自己的名声,也有些头脑,所以不敢真的做出些过分的事情。 可是苏浅浅和苏浅水,却不一样了。她们年轻而又娇纵,只怕比当年的苏云婉好不了多少。 想到这里,苏云清眉头紧锁,板着脸走了出去。 下了楼之后,苏云清才看到两个年轻女子此刻正在鬼医门的门外,指挥着两个侍卫,开始砸起牌匾来。 苏云清冷着脸走过去,质问起侍卫来:“是谁下的命令,敢砸我硕氏鬼医门的牌匾?” “王妃……”侍卫原本是听这两个女子是苏云清的堂妹,这才听令的,谁知道压根不是苏云清的意思,一时也窘迫地愣在原地。 “是我苏浅浅!”苏浅浅得意地站了出来。 “苏浅浅?”苏云清连多看她一眼都没有兴趣,“你有什么资格,就这么砸了我的牌匾?” “凭什么不能砸?”苏浅浅怒道,“你在将军府时,从来没有听说过你会什么医术,现在却在这什么鬼医门之中问诊,不觉得可笑吗?你就是个不会医术,只懂一点皮毛,就敢给人看病的骗子!” 苏浅浅原本是没有打算说出这样的话的,但是听到苏云清根本不认苏远这个父亲,更不会认她们这两个不算亲的堂妹了。 与其受气,还不如给苏云清一点颜色,让她知道服软。 苏浅浅嗤笑一声:“你这样的骗子,却还给人看病,真的不怕把人给看死吗?” “祖母说了,让你不要忘记了,你可是苏家的人。”苏浅浅继续傲慢地道。“出门在外,也是要脸面的!” “说完了吗?”苏云清面无波澜地问道。 “说完了,怎么了?”苏浅浅以为自己真的震慑到了苏云清,不禁得意地看了眼自己的妹妹苏浅水。 “说完了就好。”苏云清笑了笑。 苏浅浅奇怪地看着苏云清,不知道她到底是在笑什么,下一秒,便感觉到身上一阵针刺的疼痛。 苏浅浅发觉自己被苏云清给暗算了,便气得想要大骂苏云清,可是却发现自己再也发不出声音来,于是开始摇着苏浅水。 “你对姐姐做了什么?”苏浅水明白了苏浅浅的意思,是苏云清把她给变成这幅样子的。 “其实没有做什么。”苏云清逡巡过苏浅浅张着嘴巴的可怜样,“只是你姐姐说自己说完了,我觉得她刚好可以闭上嘴,休息一下。” “你这个贱人!我要替姐姐报仇!”苏浅水像是被苏云清的话激怒,一下子想要扑向苏云清。 “你如果继续骂,那便也陪着你那姐姐当个哑巴好了。”苏云清眼神一冷。 用银针把人变哑巴的事,在苏云清看来十分容易。只要苏浅水继续嘴贱,她不介意帮着苏远教育一下她的“堂妹”。 苏浅水受了这种威胁,便再也说不出维护苏浅浅的话了。 “苏浅浅,苏浅水,这是我的银针,天底下也只有我能够医治。如果你们把牌匾修好,我就把她恢复。否则就一辈子当个哑巴好了。”苏云清笑容满面,“毕竟……我是个乱看病的大夫。” 苏浅水又怕又急,可让她去求饶,却也不服。 她来回扫视着楼上,终于看到了从楼上下来的苏远,不禁大声求救:“伯父!快来管管云清姐姐呀,她把姐姐变成哑巴了!” 因为刚才大堂里乱成一团,苏远走得慢,这才走了过来,听到苏浅水的告状,气得半死。 “苏云清!你实在是太过分了!”苏远怒道,“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事情?你怎么能够欺负你的妹妹们?” “妹妹?”苏云清讥讽着道,“是啊,口上叫着我姐姐,却拆了我的牌匾,这可真是好妹妹呢。” 苏云清鄙夷的眼神扫过苏远,颇为不屑地补道:“不对啊苏远,我们早就已经断绝了所谓的父女关系了,我没有妹妹。” 面对苏云清的嘲讽,苏远语塞。他自然是没有什么资格对着苏云清吆五喝六的。 这事情又确实是苏浅浅姐妹理亏,于是苏远恨铁不成起来:“你们两个之中,是谁拆了清儿的牌匾?” 第一百九十章 罚跪 苏浅浅现在压根就说不出话来,而苏浅水也怕自己会被苏远教训,所以二人都没有声音。 “苏远,原来你是这样教导这两个妹妹的啊。”苏云清讥讽着道。 苏远不甘心地看了一眼苏云清,便又转向了苏浅水,猝不及防便给了苏浅水重重地一巴掌! “没用的东西!”苏远骂道,“我让你们姐妹二人一起跟过来,难道就是来给我找麻烦的?还不快点承认吗?” “我……”苏浅水明白自己是因为谁才受了这种打骂,恨恨地看了苏云清一眼,“对不起,伯父,是我们错了。这牌匾是我和姐姐一起摘的。” “好啊!两个不争气的小蹄子!”苏远的脸上实在挂不住了,伸出手来便又想把苏浅浅也打了。 “不过这是祖母让我们做的啊。”苏浅水哭了出来。 “当真是这样?”苏远问道。 他实际上也有几分庆幸,只要她们姐妹把责任推到了不在场的人身上,便可以一团和气,对苏云清也算是有个交代了。 “伯父,我不敢隐瞒,祖母吩咐了,让我们告诫云清姐姐的。”苏浅水推卸着责任,“而且……侄女觉得有些奇怪,云清姐姐从前根本不会医术,怎么就突然成了医圣一般的存在?难道伯父不曾怀疑,她就是个假冒的吗?” “谁是假冒的?” 一道如玉碎般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尉迟澈一身月白长袍,身披大氅,一双眼睛清澈明朗。 他身上冷冽的气质,透过几米远的距离,依然让众人感受到了。 苏浅水抬眸之时,便将这男子的容颜映入眼中,顿时心中如小鹿般乱撞,一见倾心。 “本王的王妃,只有眼前人,本王爱的人,也只有眼前人。”尉迟澈缓缓走到了苏云清的身边。 与之前的太多次一样,苏云清握住了尉迟澈伸过来的手,二人十指相扣。 “臣苏远参见玄王殿下。”苏远一惊,忙是过去向尉迟澈行礼。 苏浅水与哑了的苏浅浅也跟上前去,向尉迟澈行礼。 “起来吧。”尉迟澈不耐烦地抬了抬手,便不再多看这三人一眼,眼神一直都注视着身边的苏云清。 苏浅水起身之时,害羞地张望着,她知道了尉迟澈是苏云清的夫君,是闻名天下的玄王,便忍不住心生妒意。 她苏云清凭什么呢?凭什么能够嫁给像尉迟澈这样的才貌双全的尊贵之人,而她和姐姐苏浅浅,却因为死了父亲,不得不寄人篱下来投奔伯父苏远。 可惜就是连这苏远,现在在朝廷也没了什么权力,不过依旧担着一个将军之名罢了。 苏浅水愤恨地望着苏云清,看到他们二人情深意切的样子,又看到交握着的双手,更是泛了酸意。 苏浅水一时之间,眼前有点恍惚,她似乎隐隐看到了,在尉迟澈身边的人换成了自己,而且自己备受尉迟澈的宠爱,被尉迟澈紧紧地拥着。 “苏将军,不知是谁毁了本王的王妃的牌匾呢?”尉迟澈不客气地质问道。 尉迟澈冷冽的话语让苏浅水从幻想之中惊醒,又惧又怕地看着苏远,想要让他保住她们姐妹二人。 “这……”苏远也头疼起来。 事情闹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根本就不是他的本意。 苏远原本过来,是想要求得苏云清的扶持的。念在当年的苏家的养育之情,如果能够让尉迟澈也帮着现在的苏家,苏家便很有可能重新辉煌起来。 可是现在……一切都像是被苏浅浅和苏浅水这两个不成气候的小丫头给毁了。 苏远不敢多解释,他们是理亏的一方,如果再度惹恼了尉迟澈,尉迟澈可没有像苏云清那般的好脾气了。 “还是我来说吧。”硕风走了过来。“王爷,今日师父好端端地在这里问诊,却不知这个男人带着两个丫头是从哪里来的,一进鬼医门,就自称是师父的父亲,还不等我通禀,就强行闯门。而这两个所谓的堂妹,也是没有家教,直接以师父的名义,命令门口的侍卫给砸坏了。” 硕风将事情给原原本本说清楚了。 而门口的那些侍卫,此刻也不愿惹上事情,纷纷表示事情就是硕风说的那样。 苏远一听,就知道是要彻底倒了霉了,心中叫苦不迭。 “原来是你们两姐妹。”尉迟澈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似乎也确实与苏将军无关啊。” 尉迟澈回头看了一眼苏远,苏远正勉强摆了一个笑脸:“是,玄王殿下明鉴。不过这两个丫头也是年轻不懂事……” “那是你的事情。”尉迟澈语气一冷。“本王不会去管她们到底有多大,只会因为她们做错了事情,给她们应有的惩戒。” 说着,尉迟澈便命令起蓝星来:“蓝星,去把这两姐妹丢出绵州。免得碍了王妃的眼。” “是,主子。”蓝星高兴地道。 他随尉迟澈过来时,就已经看到了两人的嚣张了,如果不趁机教训一番,还真当他们都是好一子的了。 “王爷!王爷三思啊……”苏远没想到尉迟澈真的会这么狠,忍不住为二人求情,“她们确实知错了。” “苏将军再求情,不如替她们被扔出去?”尉迟澈挑眉笑道。 苏远一听到这话,便再也不开口求情了。 他现在已经是一大把的岁数了,如果真的就这么被扔了出去,实在是丢光了脸面了。 “别!”苏浅水彻底慌张了,忙拉住了苏云清的衣裳,“云清姐姐,你是我们的姐姐啊,先前是我们不懂事,可是我们知道错了,求求你了,让王爷不要把我们扔出去……” 苏云清皱眉,一下子挣脱了苏浅水的手,远远地站开了。 苏浅水的招数,她早就在之前的苏云婉的身上见识过了。他们苏家人,还真是好演技,以为装出一副知错的样子,自己就真的上当原谅了。 可是苏云清知道,她们不过是虚与委蛇,一旦这一次放过了她们,下一次只会更加放肆嚣张罢了。 “尉迟澈,我看她们好像确实有可能知错了。那就这样吧……”苏云清心中生出一计,道,“她们被丢出绵州之后,便跪在绵州城外,举着这硕氏鬼医门的牌匾一夜,我便原谅她们。” “还是王妃善良啊。”红月在旁感慨道,“如果是属下,属下绝对不会再给她们进来的机会了。” 蓝星也在一旁点头附和。 苏浅水顿时觉得委屈无比。她确实进了鬼医门,闹腾了一些,可是她也确实没有真的做出特别伤害苏云清的事情。 反而是她的姐姐,被苏云清给弄哑巴了。而且她们两姐妹,现在也要被强行扔出了绵州城。 但她们两个似乎都忘了,最初出言挑衅的,还有主动砸牌匾的全都是她们自己。 想到这里,苏浅水眼中恨意更深:“玄王殿下,您快看看你的苏云清的狠毒吧,我们没有伤她,可是她却……” “住口!”尉迟澈打断道,“你是什么身份,能直呼王妃的名字?只这一条,便足够本王处置你了。” 说完话,尉迟澈便递给了蓝星一个眼神,蓝星顿时会意,便跟红月一起把两姐妹给牢牢地押住,拖出了鬼医门。 听着两姐妹又哭又闹,尉迟澈却依旧不为所动的冰冷模样,苏远心里暗暗发凉。 “想不到百姓口中的仁德玄王,却如此心狠手辣。”苏远隐隐不满。 “多谢夸奖了。比不得苏将军两副面孔,阳奉阴违。”尉迟澈出言讽刺着道。 苏远实在气极,又吃准了尉迟澈真正在意的唯有苏云清,便是突然一把拉住了不远处的苏云清。 “清儿,你跟爹离开这里吧。”苏远说道,“如今玄王如此对待你的妹妹,将来也不会对你好的。” “是吗?苏远,可是你更加不可信。”苏云清冷冷地把苏远甩开,而后站到离尉迟澈更近的地方。 在苏云清原主的记忆里,即使是那些年,苏远还算是原主的父亲的那些时间里,苏远就从未尽过一个父亲的责任。 原主的生活,连夏柳琳身边的一条小狗都不如,只怕是下人看了都觉得可怜。可以说,原主能够活到成人,真是老天的保佑了。 苏远因为苏云清的话语,也不禁回想起来,心里觉得自己确实理亏,可面上却又在强撑着。 “苏将军可真是有趣。”尉迟澈嗤笑一声,嫌恶地望着苏远,如同是看着一只肮脏的老鼠,“从前对着清儿不管不顾,已经亲自同意,与清儿断绝了所谓的父女之情。清儿早就已经忘了还有你这种可笑的父亲了。” 他顿了顿,才继续道:“现在夏柳琳没了,苏云婉也没了势,这就开始想起清儿了?苏远,本王倒是想要问问,你又有什么资格要带走清儿?” 苏远尴尬地站在原地,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苏远,我不会走的,更不可能会跟着你回到京城。你的这副嘴脸,我只会觉得恶心无比。”苏云清厌恶道。 苏云清说着,有了送客的意思,示意让蓝夜把人拉出去。 苏远一看这架势,总算是说出了来意:“你们……你们这样说抗旨不尊!我来带走苏云清,是太后娘娘的意思!玄王现在是要光明正大地违背太后娘娘的懿旨不成?” 苏远搬出了孝康太后这个幕后主使,一看二人都没了话,还以为是真的有了忌惮,不敢把他怎么样,于是得意地站稳了。 “是太后之意又如何?”尉迟澈却冷笑一声,语带薄凉。“蓝夜,把人快点丢出去。” 蓝夜利落地扛起了苏远,一路到了鬼医门的外面,一下子便将人重重地扔在了地上,而后转身扬长而去。 第一百九十一章 反败为胜 苏远和苏浅浅两姐妹究竟会如何,苏云清与尉迟澈并不关心。 让蓝夜把这些人丢出去之后,尉迟澈便有了带苏云清离开的意思,于是让手下备好了马车。 苏云清上了马车,却依旧是愁眉不展。她自然不是把苏远等人的到来看作是一回事,而是在担心和尉迟澈进京之后,他们会面临怎样危机四伏的境遇。 “尉迟澈,我想了想,或许我们可以不进京城。”苏云清着急之下,终于说道。 她原本是那个劝说尉迟澈一定要去的人,现在却成了反对的人。 只是因为事情昭然若揭,尉迟修等人打着什么算盘,明眼人一看就能明白。而既然已经识破了这样的诡计,他们还自投罗网,是不是也显得有些过于乐观了呢? “不行。”尉迟澈坚定地道,“如果我们不去京城,就是给尉迟修理由,让他联络各个国家部落来围攻我们。” 如果绵州和离城需要名正言顺,尉迟澈便必须要去。否则,他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可是我担心,尉迟修身边的那些人。” 苏云清不会忘记,尉迟休是怎样笼络那一批人,专门用来对付他们的。就连她的外婆也加入那个阵营之中,甚至还杀死了她的母亲。 “你放心。”尉迟澈安慰一般,握了握苏云清的手。“这次去京城,我们会带义父一起入京。” 苏云清听到这话便心中安慰了不少,魅影山庄庄主实力超群,是他们最好的助力。 心态放松之后,苏云清终于随口问道:“尉迟澈,我们什么时候进京啊?” “现在。”尉迟澈云淡风轻道。 “现在?”苏云清惊讶。 她连忙探出身子,在马车外面看了看,这才恍然大悟。 也难怪,原以为是回到太阳宫之中,可是苏云清现在才发现,路上的景象并不是去太阳宫的那条路。 马车已经快要出城,而且路上人很少。 “怎么突然就要离开绵州了?”苏云清问道。 她有些惊讶于尉迟澈的临时决定,尉迟澈从前并不是这样不做准备的人。 “此刻离开,不易被人察觉。”尉迟澈敛眸道。 眼看着尉迟修立后之期一天天逼近,尉迟澈思忖之下,终究还是带着苏云清准备进京。 所以就算是鬼医门的父子也不曾知道。 苏云清倒是没有太多在意,已经接受了尉迟澈这个临时的打算。他们的离开本来就不需要兴师动众,有无数双眼睛就在盯着他们,不知何时就会动手。 如果少一些人知道他们的离开,或许就会少一点危险。 阔别许久,苏云清记得上一次离开京城,还是因为宫里发生的大事情。而尉迟澈和自己,都有说不出的狼狈。 这一次将要回去,却是占据一地的玄王和玄王妃了。 “这一次的亲王之中,安王也来了。”尉迟澈突然说道。 安王是先帝的弟弟,也就是如今的皇帝尉迟修的叔叔。从前朝中有事时,他也一直在自己的蕃地,这一次倒是格外积极地过来了。 “说起这安王来,他有一个女儿。可惜年纪轻轻就得了怪病。”尉迟澈推测道,“如今安王已经提前进入京城了,他知道了你的身份,定然会主动找你来看病。” “究竟是什么怪病?”苏云清有了好奇之心。 她原本就对着各种病症有着兴趣,又因为安王的身份十分重要,想到了如果将安王之女的病症治好,或许便可笼络更多的势力。 “只怕不太好说。”尉迟澈道。“安康郡主一旦发病,便会心痛如绞,几乎想要死去,可是无论是太医还是其他神医,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安康郡主年纪轻轻,就受此折磨,安王也是心急如焚了。” 安王素来疼爱这个女儿。每每看到安康郡主发病之时,恨不得自己来替她承受这份痛苦。也算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了。 “既然如此,我倒是真想要去给她看看。”苏云清说道。 她一口气便想要揽下这个任务,尉迟车看她那跃跃欲试,精神抖擞的样子,便是笑了笑。 “我信你。从前我看到过多少疑难杂症,你都成功地解决了。”尉迟澈温柔道。 谈话之间,马车一路便离开了绵州。出了绵州城外之后,苏云清好像看到了被丢出绵州的苏浅浅姐妹。 但她没有看到,苏浅水那充满恨意的眼神,直盯着他们的马车。 马车又在平坦的大道之上行驶着。不一会儿便传来一阵马蹄的声音,一匹骏马从马车的后面追了上来。 在前面赶路的蓝夜认出了男人,便回过头去,问起尉迟澈来:“主子,是凤舞君过来了。” “他来做什么?”尉迟澈已是不喜地皱起眉来。 三国国君早晚都会去大昭京城,这并不在尉迟澈的意料之外。 但是怎么会这么巧,凤舞君偏偏就赶上他们。 “主子,凤舞君说,他想要与你们同乘一辆马车进京。”蓝夜硬着头皮回道。 “不必!”尉迟澈看着不远处的人,实在避之不及。“蓝夜,去传话给他,既然是一国国君,又岂有与他国一同乘车的道理?不要告诉我,他凤舞国还没有一辆马车。” 蓝夜点了点头,正要去过去传话,却看到凤舞君已经骑马过来,且将这话语都听在耳中。 “玄王的脾气好像变得大得很啊。”凤舞君道。“朕确实是一国国君,不过也并非是第一次与他人乘坐马车了。” 他说着,便看了眼尉迟澈,而尉迟澈则避过了他的眼神。 “玄王,其实是朕的马车坏了,既然你先前提出只能让朕带两人进来,便该预想到马车坏后会如何了。玄王不会是不愿负责吧?”凤舞君人畜无害地笑了笑。 “不准就是不准!如今已经离开绵州,你的事情与本王有什么关系?”尉迟车突然暴怒。 “看来和玄王说话,必须是要有一些筹码了。”凤舞君说着,便有了谈判的意思。“你应该知道吧,我可以为玄王妃改命。这一点……足够我有上车的资格了吗?” 闻言,尉迟澈的眼神微亮,似乎想到了些什么。他转头看向蓝夜,终究是默认了。 蓝夜恭敬地将那车帘拉开:“凤舞君,请吧。” 凤舞君得意洋洋,慢悠悠地上了马车。 马车上的地方很大,其实坐上四五人都已经足够。 凤舞君扫视了一眼,看到尉迟澈和苏云清的旁边都有着一个空位,思忖之下,便要跑到了苏云清的那一边。 谁知尉迟澈匆忙开了口:“凤舞君,不如坐在本王旁边吧。” 凤舞君的动作一愣,无奈地笑了一下,但还是坐在了尉迟澈身边。 “玄王主动邀请,实在是恭敬不如从命了。”凤舞君说道。 “这里的位置大一些,没有其他原因,凤舞君不要想太多。”尉迟澈冷冷回道。 苏云清在一旁看着他们斗嘴,恍然之间,竟然觉得尉迟澈对待凤舞君的这种态度,便像是对待风擎一般。 她回想了一下,自己似乎也确实没有问过尉迟澈,他曾经是不是与凤舞君相识。他们两个人的相处的感觉,可并不像是陌生人,倒像是曾经的朋友。 “你说你可以为玄王妃改命,本王才让你上马车的。”尉迟澈开始为凤舞君的没动静而不满,“现在并没有其他的事情,不如就开始吧。” “且慢。”凤舞君摆摆手,“虽然话是这样说,但我之前也与玄王妃有过赌约,便是那一局之约。” 凤舞君说着,便敲了敲马车的侧面,马车外面跟着的侍从将棋盘和棋子全都递了过来。 “玄王妃,上一次的那一局棋,还不曾有过输赢,你可还记得?”凤舞君温声问道。 苏云清想起来了。当时她和凤舞君下了一局棋。 根据尉迟澈的解法,是自己快要赢了。不过后来棋子已经被收掉,现在也无从探知了。那本来就是没有下文的一局棋。 苏云清没有打算继续上一次的棋局,而是坦然的道:“我还记得。既然凤舞君有意,我们便重新下这一局,现在离京城还有很远的路,这一次一定能够有个输赢了。” “好。”凤舞君朗声笑道,“朕果然没有看错你。” 凤舞君正准备摆着棋局,便转身对尉迟澈道:“玄王,并非是我不讲道理,只是自古下棋都是对坐……” 听凤舞君的意思,便是想要让尉迟澈坐在另一边了,而这条宽敞的坐的地方,便可以摆得下棋盘。 谁知尉迟澈另有打算,竟是让蓝夜去拿了一条小凳,在对面摆好。 “凤舞君说的没错,所以我来给凤舞军预备上。”尉迟车道。“放心,我虽然与王妃坐在一边,但是绝对不会干预棋局。” 凤舞君看着对面的那条小凳,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下。 而苏云清也猜出他的醋意,差点忍不住笑。 这边凤舞君正在认命地重新铺着棋盘,而苏云清倒是紧张起来,有些慌张地望着尉迟澈。 “其实我已经看出来了,他的棋艺很高。”苏云清说道。 “这没有什么。我不是曾经教过你吗?”尉迟澈安慰道。 苏云清回想起那几天,尉迟澈给她讲解围棋的时候。那一招一式,似乎都印在了自己的脑海中。 凤舞君已经将棋盘放好,对着苏云清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苏云清深吸一口气,准备应战。 这一次是凤舞君先下,棋局之上,凤舞君一招一式,都带着凛冽之气,似乎比第一次下棋之时更加自信。 苏云清则步步保守,不敢再贸然行动。 于是短期之内,凤舞君便将苏云清逼到了无路可走的地步。 苏云清回望着尉迟澈,尉迟澈依照约定并不多说一个字,而是紧紧握住了她的另一只手。 一定还有别的路可以走……苏云清心中暗示自己道。 她仔细分析着棋盘,又想着尉迟澈曾经的教导,果真终于看到了一步妙棋。 在她落子之时,她看到了凤舞君惊异的眼神。 苏云清落子以后,便以这个棋子为中心,重新展开了布局。与她状态完全不同的凤舞君,此刻却败下阵来,措手不及。 最终,苏云清竟是反败为胜。 第一百九十二章 刺客 “是我赢了!”苏云清高兴地说道。 她竟然能够赢了棋艺高超的凤舞君,如果是在从前,定然没有什么人会相信。 这其中多少是有着侥幸的因素,不过也要怪凤舞君太过轻敌。 一旁的尉迟澈,也十分欣慰地看着苏云清。他就知道苏云清有这样的能力,她的天赋和悟性,决定了她比常人学习东西都要更快,只要稍加点拨,棋艺棋艺便会突飞猛进。 “凤舞君,如今玄王妃赢了,你又该如何说?”尉迟澈对凤舞君道。 根据先前的约定,凤舞君便必须要给苏云清改命,实在是推辞不得了。 然而凤舞君的表情却阴晴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突然一把攥住了苏云清的手,神情冷峻:“玄王妃……” “你干什么?”苏云清皱着眉,试图把手挣脱。 可是凤舞君的力气很大,任由她如何去挣扎,她都没有能够甩掉。 “你手掌上的掌纹,如今已经只剩下一条断裂的。你难道没有发觉吗?”凤舞君问道。 苏云清随着他的话,望向自己的手掌,竟果真看到了那样一条掌纹。 “如今看来,确实如玄王所言,在红梅快要消失之前,需要改掉你的命理。”凤舞君严肃道。 “那便请凤舞君快点履行自己的许诺吧。”尉迟澈不太耐烦地道。 “可以,但是必须要先来凤舞国。”凤舞君笑道。 “你这又是什么意思?”尉迟澈已经是十分不满。 从一开始,凤舞君便像是在有意拖延。 这样一次次设下赌注,又一次次追加条件,实在让尉迟澈不得不多想了。 “别这么看着我。也并非是我想让你们来。”凤舞君道,“而是当年之事与你们有关。” 原来一年前,凤舞君还未继位之时,凤舞国和大昭关系恶化。 当时凤舞君只是太子,他有一对双胞胎姐弟,便公然出面为苏云清和尉迟澈说情,想要让两国重修旧好。 谁知先帝发怒,竟将二人处死。 这一对双胞胎姐弟,原本就是不受宠的儿女,也只有凤武国当时的皇后。还心疼着他们。 如今事情过去,凤舞君即位,皇后成为太后,便也有了想要与尉迟澈和苏云清算账的意思。 “荒谬!当年的事情,大部分的责任应该都在你的父皇身上吧。”尉迟澈大胆地道。 凤凰君的脸色难看了一下,便又回道:“可是我母后并非如此想。玄王,我相信你也明白,依照我母后如今对你们的恨意,如果你们不答应去凤舞国,那么她也会派人来杀你们。” “凤舞君,你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尉迟澈一边鼓掌一边冷笑。 凤舞君表面上是在说太后的事情,可是实际上,如今凤舞君已经成为凤舞国的君王,难道连一句话的权力都没有了吗? 如今这样说,不过是假借这件事情,又以为苏云清改命一事作为胁迫,想要他们来到凤舞国。至于其中的目的,则不可深究了。 尉迟澈心中气恼,凤舞君并非是愿意白白做事之人,真想让他为苏云清改命,必然是要费一番周折了。 “玄王不必讽刺,答应或者不答应,一切都在你。”凤舞君悠然道。 说完话,凤舞君便闭上了眼睛,惬意地养神。 尉迟澈看着他,突然感到有几分无力。在占据了优势的凤舞君面前,他确实暂时拿他没办法。 马车里一时安静了不少,窗外的天又亮了起来。 马车一路便在往京城而去,而苏云清也看到,青龙君和玄武君的马车此刻也跟在他们的后面。 赶路将近十日之后,众人才到了京城。 而尉迟澈回到京城的第一件事,便是急着去让蓝夜找好客栈暂歇。 这一路上,整整十天时间,尉迟澈都不得不和凤舞君待在一个密闭的马车里,一想到凤舞君的企图心,尉迟澈心中便是不爽。 “主子,客栈已经找好了。”从街上回来的蓝夜说道,“就在前面的来福客栈,客栈掌柜已经收拾妥当了。” “好,我们走。”尉迟澈道。 这里是大昭,尉迟澈的身份,终究还是大昭的王爷,他作为东道主,其他国家的国君也乐意随他一起在来福客栈暂居。 蓝夜赶着马车,到了来福客栈门口之后,便将马车车帘高高地掀了起来。 尉迟澈第一个下了马车,但他却没有直接进客栈,而是伸出手臂,将苏云清稳稳地接住了。 街上的路人都不由看了过来,见如此风度翩翩的男子,无所顾忌地抱着怀里的美人,都不禁惊叹不已。 而人群中,已经有人开始认出来了他们的身份,便更是惹起议论。 尉迟澈那时是如何离开京城的,坊间多有猜测。 而现在与三国国君一同入京,如此名正言顺,却也让众人疑惑了。 尉迟澈毫不在意人群中的隐隐议论,抱着苏云清就进了来福客栈。 马车里的凤舞君独自下车,跟在二人后面时,显出几分无奈与落寞。 后面马车里坐着的青龙君和玄武君也下了马车,众人皆进了客栈。 客栈里都是上好的套房,又有前厅与卧房的分别,尉迟澈与苏云清进了前厅坐下,才发觉苏远和苏浅浅姐妹竟也一直跟在后面。 因为现在并不在绵州,而是在京城,尉迟澈便没了继续驱赶的理由,他们也确实拥有一起住在这来福客栈的权利。 苏远要与尉迟澈说话,苏浅水和苏浅浅站在一旁,偷偷听着众人的谈话。 众人说的话,一个字都不曾落在苏浅水耳中,她完全被尉迟澈所吸引,于是目不转睛地望着尉迟澈。 苏浅水从未见过如尉迟澈这般的男子。他智谋双全,身姿俊逸,苏浅水久闻他战神的修罗名声,原以为他永远是那副冷漠如冰,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可是去了绵州,她才知道,原来尉迟澈也会是温柔如水,体贴入微,眸中淬着深情。 但一想到尉迟澈对着笑的那个女子不是自己,而是苏云清,苏浅水的心里便颇不是个滋味。 她是羡慕苏云清的,羡慕她的好命,竟在玄王失了神智之时,就嫁给玄王为妃。他们像是成了患难夫妻,难于拆散。 可是好命的为何不是她呢?苏浅水品出几分悲哀与妒恨。 “久闻玄王殿下与匈奴王有了赌约,匈奴王给了贡品,不知为何玄王不曾把贡品带来京城,呈给皇上?”苏远一开始,便想要给尉迟澈一个坑。 苏云清闻言,已是警惕地看了一眼尉迟澈。 “本王得到贡品,全是仰仗绵州百姓。如今既然得了贡品,自然也是分给他们,物归原主。”尉迟澈从容不迫地回道,“到时本王自会给陛下解释。不过陛下仁德,同样也会感激绵州百姓吧?” “还是玄王想得周到。”苏远干笑了两声,尴尬回道。 待苏远带着苏浅浅姐妹离开,苏云清终于忧心道:“匈奴王先前被关在地牢,或许尉迟修也知道了此事,我们要早点留个心眼才是。” “我明白。”尉迟澈道。 尉迟修此人,为了杀掉他二人,一定会绞尽脑汁,而后团结一切可用之人。 匈奴王现在算是和他们交恶了,虽然惧怕他们,但是同时也会恨他们,就如同藏匿的毒蛇,伺机而动,便是想要出现,咬他们一口。 “清儿,我需要到从前的府中看一看,今晚可能会晚些回来了。”尉迟澈突然说道。 从前的大皇子府,估计已经空出,既然回了京城,不知会停留多久,尉迟澈便没有理由不趁着这个机会把王府拿回。 “好,注意安全。”苏云清叮嘱道。 她知道,尉迟澈并非是真的只去看看旧日王府,他更是想暗中走访各方犹疑的势力。 晚上苏云清准备睡了时,身边便只有红月和青鸾了。 因为贴身丫鬟元子没了,她们两个女侍卫便像是成了她的丫鬟,平日里也更多负责起苏云清的事。 “红月,你们也休息吧。”苏云清道,“今夜我看王爷定是赶不回来了。” 她原本是想着等尉迟澈回来再睡,但是看着夜幕降临,也不见踪影,想必是事情太多了。 “是,王妃。”红月听令,与青鸾一起退下,但却并未真的去休息,而是到了楼下门口守着。 苏云清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京城给她的,似乎没有什么安全感,而是剑拔弩张的危机感。 她闭上眼睛,却感觉到一阵冷风袭来,睁眼时,苏云清便看到一把剑带着杀意向她刺来! 有刺客! 苏云清将枕下的银针取出,飞速扬了起来,那银针掠过去,直接将黑衣人的面纱带掉了。 “苏浅水?是你?”苏云清惊讶了下。 苏浅水一身黑衣,一双眼睛正瞪着她,看得出,苏浅水并非像表面那样弱柳扶风,她实际上还有些武艺,身手敏捷。 “还是被堂姐看出来了啊。”苏浅水冷道,“堂姐用得一手好针,可这绣花的东西,又有什么用?” 苏浅水压根不怕不会武功的苏云清,在苏云清面前,即使是被发现了,也并不慌张。 在苏浅水看来,趁着这个机会,直接结果了苏云清,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是,我看出来了,而且知道你若是不收手,便休怪我无情了。”苏云清告诫道。 她和苏浅水姐妹都算不上有仇,如果不是她们一直自不量力,便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 “你说这样的话,不觉得可笑吗?”苏浅水嫌恶地道,“你是想要向玄王告状不成?可惜你根本没有当王妃的命,活着……也不过是给我们苏家丢人罢了!” 苏云清凭什么成了玄王妃,明明根本配不上尉迟澈,靠着那点运气,飞上了枝头变凤凰。 苏浅水看着苏云清,心中想道。 只有她苏浅水才能配上尉迟澈。 第一百九十三章 流言 “是你们的苏家,这苏家与我没有什么关系。”苏云清道。 她顿了顿,才继续问道:“不过……你说我没有当王妃的命,那你觉得谁又有这个命?” 苏浅水抬起头来,骄傲地与苏云清对视:“当然是我。” 她看到苏云清不屑的眼神,不禁发怒:“怎么了?你不过是因为运气好而已,我确实喜欢玄王殿下,你如果识相的话,就早点把他让给我!” “那我若是不让呢?”苏云清不为所动。 尉迟澈不是一个物件,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因为苏浅水喜欢,她就必须拱手相让的。 “那就休怪我剑下无情了。”苏浅水扬起长剑,剑刃闪着寒光。 “你想要用这剑刺我哪里?”苏云清非但不怕,还镇定自若地问她。 苏浅水一愣,而后表情阴冷:“自然是堂姐的这张脸了。” 世人皆知,玄王妃倾国倾城。尉迟澈被她吸引,不也是因为她的容貌吗? 如果苏云清没了容貌,苏浅水看不出她还有哪里值得尉迟澈的宠爱。 到时候…… 苏浅水越想越开心,也就失了防备,恍然之间,她便感觉到脸颊一刺,如同被火烧灼的刺痛感一阵阵袭来! “啊!”痛苦之中,苏浅水扔掉了手中的剑。 她摸着自己的脸,发现手上全是血,她的脸彻底被无数道银针划过,完全毁去了容貌。 这一切都是苏云清干的! 苏云清一双冷眸望着苏浅水:“恭喜你,求仁得仁了。” “苏云清!你这个贱人!”苏浅水愤怒地喊道。“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惊恐之下,苏浅水一直乱叫。 外面的红月等人总算听到了响声,慌忙上了楼来。 “王妃小心!” 红月大喊一声,一边把朝着苏云清扑过来的苏浅水踢翻在地。 不费太多功夫,苏浅水便被红月和青鸾联手制服。 “王妃,属下失职来晚,您没事吧?”红月担忧地道。 苏云清摇了摇头:“我没事。” “王妃,那这个人该怎么处理?”红月已经将苏浅水绑住,让她跪在地上。 苏云清的眼神扫过那个满脸是血的女子:“罢了,放了她,丢出去就好。如今她已经得到报应了。” 去处置苏浅水,会让自己的手上沾满鲜血。 既然已经毁去了苏浅水得意的容貌,便也是给了她该有的代价了。 红月听令,于是将苏浅水直接丢出了客栈,更命人不能将她再放进来。 与此同时。 大昭各城之中,从几日之前,便开始散播了一种流言。人们口耳相传,最终竟然是人尽皆知。 原来是有人不知道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说是宫中孝康太后有令,将会为全国百姓免税二十年,更会从国库拿出百万两黄金,用来扶持那些贫苦百姓,以彰显大昭的国力强盛。 这消息从街头巷尾,一直传到了尉迟澈的耳中。 寿康宫中。 刚恢复正常上朝的尉迟修,因为先前朝政被太后掌握着的事,终于免不了猜忌,直接找上了孝康太后。 “皇帝来了。”太后深居宫中,外界消息并非如此灵通,还不曾听过类似传言。 她见尉迟修亲自过来,还以为他是为了尽尽孝心,于是欣慰地笑着。 “母后对于权力,是不是野心太过大了?”尉迟修一进宫中,便开口质问道。 “皇帝是什么意思?”孝康太后不明就里,皱眉问道。 “母后,朕已经重新处理政事,不需要母后以各种理由,去干涉朝政了。许诺什么免税给钱的事,可不是张口就能决定的。”尉迟修语带讽刺。 他甚至没有特意与太后核对事情,便已经下了判断。只因二人之间的裂缝,早已经不是一朝一夕可以造成的。 但尉迟修万万没有想到,这一次,孝康太后竟然会把事情做到这个份上。 她一张口,便把仁义事全都做尽了。可是自己原本的养兵计划,却直接因此泡汤。 什么母子之情,似乎都抵不过权力的欲望。 百姓因为一句传言之中太后的许诺,早已经信以为真,各地都开始三五成群地闹上了衙门。 人少时,衙门还敢警告一下。但人一多起来,便要忌惮了。 那些百姓之中,甚至还混杂了不少平日里就游手好闲之人,是闹得最凶的。 若是朝廷不打算扶持他们,他们便很可能会闹事。 可若是真的顺着流言顺水推舟,那大昭的国库又会吃紧,新军根本无法培养。一个国家军事上落了弱势,还有什么前途?他又怎么征服云国,怎么打败尉迟澈? “皇帝空口白牙,可不要诬陷了哀家!”孝康太后原本就不是什么性子和软之人,她扶持尉迟修,也只是因为尉迟修是她亲子。 事实上,因为尉迟修做下的事情,她对尉迟修的失望一直在累积。 “朕知道母后不会承认的。这次也只是给你提个醒。”尉迟修阴郁的眼睛仿佛带着冰霜,“多余的话,朕不愿多说,还望母后好自为之。” 说完这警告的话,尉迟修便直接离开了寿康宫。 孝康太后愣在原地,竟是半天也没有缓过神来。 待她反应过来,她那儿子竟然敢这么对她说话,便气得发抖起来。不过在生气之余,她更想搞清楚事情的缘由。 “福公公,你也听说皇帝说的这件事了?”孝康太后问道。 “回太后娘娘,老奴听说了。”福公公回道。“据说,百姓们在民间可是对太后娘娘夸赞感激不尽啊。” “感激?”孝康太后疑惑起来。 这福公公的说法,似乎和尉迟修口中并不一样。 “是啊,娘娘。”福公公满脸堆笑地回道。“这可是免税二十年啊,百姓们哪里会不高兴?哪里有什么民怨?都纷纷夸赞您仁德心善,是世上难得的活菩萨呢!” 孝康太后闻言,竟有些飘飘然起来。 从先帝手中勉强逃过一劫,孝康太后如今活着,更多的是为了自己。 她确实会在意皇帝,可是不意味着她要看皇帝的脸色。 她成了太后才不到一年,而坐到这个位置上,实际上也并非仅仅是为了地位。 名声或许更重要,也更好听,满足了她的虚荣。 如今被福公公这样捧着,孝康太后便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太后娘娘,虽说现在只是流言,可奴才知道,这便是娘娘的意思。”福公公笑道。“天下人谁不知道,最为心善的就是太后娘娘了。” “都是为了皇帝好,算不得什么。”孝康太后听得心里满足,便顺着坡承认了,为自己揽功。 孝康太后没有注意到,在自己的身后,已有一个小太监离开,往皇帝宫中而去。 尉迟修得到了确认,心中更加忌惮孝康太后的野心。 孝康太后或者是为了名,或者是为了权,可是哪一样,都是越过了他在做事。 “给太后一道旨意,便说朕绝不会开国库,更不可能为百姓免税。还望太后多想想大昭如今的国力,莫要做不自量力之事。”尉迟修冷道。 尉迟修的旨意很快送到了太后宫中,而太后看过后的震惊与委屈,却又是后话了。 二人间隙已生,而百姓的问题也似乎是越来越迫在眉睫了。 这几日,就是连苏云清他们,都听说了临近城中的百姓,已经开始闹上京城的事情。 有些胆大的人,甚至开始砸起衙门,撒起泼来,衙门不给钱,他们便一日不走。 一时之间,在这天子脚下,竟也动荡不安起来。 苏云清和尉迟澈在房中下着棋,蓝夜便进来汇报情况。 苏云清听完蓝夜的汇报,则本能地望向了尉迟澈。 “是你做下的。”苏云清不是在提问,而是确定地道。 早在苏云清还不曾问过尉迟澈的时候,她便从那蹊跷的时间线上找到了答案。 正是他们在往京城赶的路上,这流言开始的。而他们现在到了京城,这流言便几乎达到了一个顶峰。 尉迟澈一笑:“尉迟修既然如此清闲,便需要我们给他找点事情做。” 这样可以分散尉迟修的精力,便能相对保证他们的安全。 “不过为何效果这么好?”苏云清好奇起来。 她看着尉迟澈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便柔柔地圈住了尉迟澈的脖颈,撒起娇来:“尉迟澈,你是怎么做到的?” 尉迟澈原本想要保持的沉默,也因为苏云清绵软的声音败下阵来。 “因为流言是有根据的流言。”尉迟澈说道,“在皇宫之中,也有我们的人。他们在流言散步之时,也传出消息出来,这样会使流言格外真实可信。” 单单是流言,百姓们还会犹豫。可是如果这流言是从宫中传出,寓意便大不相同了。 苏云清恍然大悟:“难怪会在短短几日就能够传遍整个大昭,而且百姓都深信不疑。” “现在……无论是尉迟修还是太后,都是骑虎难下了。”尉迟澈别有深意地道。 孝康太后无法直接否认流言,这流言的主角是她,现在得了好名声的,也是她。如果真的否认流言,便意味着让先前心怀希望的百姓们扑了个空。 到时候,百姓们轻好一怨四起,重则造反。 可是如果孝康太后不否认流言,便又代表着尉迟修必须要把这些“承诺”执行下去。 尉迟修原本就没有这个意思,在各方压力之下的迫不得已,则又会让他自己满含怨气。 而他不得已的支持,则也会让自己培养新兵一事受到耽误。 以流言应对尉迟修,尉迟澈与苏云清不费一兵一卒,却可以绊得住尉迟修的千军万马。 第一百九十四章 安王 “尽管流言并非是孝康太后的原意,但也确实造成了二人开始离心。”苏云清分析道,“而且……孝康太后功高盖主,也并非一天两天了。” 尉迟修从一开始就不是那种极尽孝道之人,否则也不会趁机杀了先帝。而一旦他发现了孝康太后的野心,又会如何去做? “现在大昭流言四起,尉迟修会有作为吗?”苏云清问道。 “事情确实大了,需要有人出面。”尉迟澈薄唇轻启,“不过尉迟修不会出面否认,否则他便是愚弄百姓,奴役百姓的暴君。孝康太后因为身份缘故,却不得不出面处理此事。” 因为孝康太后可是流言的主角。 但是一旦她把事情处理得不够好,便会引来更多的事端了。 “可惜,无论孝康太后处理得好与不好,她都和尉迟澈有了隔阂。”苏云清半是戏谑地道。 尉迟澈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多半便是也要从中给太后设置下更多的障碍了。 “好计谋,好手段。”尉迟澈赞赏地道。 苏云清却又像是想到什么,皱眉道:“不过,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担心孝康太后有一日会知道了真相。” 因为流言的散布极广,尉迟澈耗费了大量人力。这些传信的人,就像是一条条线。 而追根溯源,很可能会牵出最后面的尉迟澈。 如果孝康太后知道了真相,不知又会不会直接闹到了他们这里。 “怕什么?”尉迟澈挑眉,“若她真的能查到,王府为百姓出钱便好。花钱乐得百姓口中的美誉,这可并非是什么划不来的事情。” 而且孝康太后即使是查清了,也不敢去大肆宣扬,说不定还要就坡下驴,自己也跟着大操大办。 “若是单单我们王府出钱,这可不成。”苏云清眼睛亮了下,像是在酝酿着什么主意,“我定要让孝康太后跟着出点血才行。” “清儿,你要做什么?”尉迟澈眯起眼睛,饶有兴致地望着她。 “不告诉你,到时候你便知道了。”苏云清一脸神秘。 她想要以此给尉迟澈一个惊喜,此刻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那时候的太后又会是什么表情了。 尉迟澈命人将那从前的大皇子府收拾出来之后,二人便正式再次搬入府中。 不过这一次,府名也跟着改了,成了玄王府。 玄王府中,一切都是往日的装设。苏云清住进来的第一日,就比在客栈里时好眠。 而没过两日,孝康太后便终于忍不住派了人上门了。 “咱家给玄王殿下请安。”安公公笑盈盈地站在门口。 安公公虽然口上说着玄王,可眼神却并未停在尉迟澈身上,而是越过了他。 尉迟澈冷淡地瞥了一眼,道:“宫中有何事要见本王?” 安公公试图左右看看,可依然没有看到苏云清的身影。 “玄王殿下,不知玄王妃如今可在?”安公公问道。 尉迟澈不答反问:“有何事?与本王说,也是一样的。” “这……玄王殿下,是太后娘娘有令,要传玄王妃入宫。她实在想念玄王妃,如今玄王妃回来了,正想好好说说话呢。”安公公笑道。 他说着,便将手中的凤令举了起来,看这架势,不像是请,倒像是在命令。 “可惜,玄王妃如今身体一直不适,又怎么受得住去宫中这路上的劳累?”尉迟澈皱眉道,“还望公公回禀太后娘娘,玄王妃怕是去不得了。” “玄王殿下可莫要开玩笑了,太后娘娘的懿旨,又怎么如此对待?”安公公是头一次看到有人这么拒绝太后的召见。 “安公公是听不懂本王的话吗?”尉迟澈眼眸泛着寒凉,“玄王妃需要在王府之中安心养病,这才不辜负太后娘娘的一片关怀。” “是。”安公公察觉尉迟澈快要发怒,吓得赶忙应声。 孝康太后原以为苏云清会老实地跟着安公公入宫,却看到安公公就这么灰头土脸地回来了。 孝康太后不禁大怒! “玄王妃是什么意思?哀家的命令就这么不好使吗?”孝康太后不悦道。 她一直看尉迟澈与苏云清不顺眼,这次多少存了打探底细的意思,却没想到派出去的人竟然没能把人带回来。 “太后娘娘息怒!”安公公道。“玄王今日说了,是玄王妃身体不适,经不住再来宫中了,还望太后娘娘体谅。” “身体不适?”孝康太后重复着问道。 谁听不出来,这不过是一个借口,实则是尉迟澈并不愿意让她见苏云清。 “太后娘娘,这是玄王殿下的回答,老奴也没办法。”安公公有些惶恐地跪了下来。 “既然如此,那便再跑一趟吧。”孝康太后随意地道,“带上几个太医同去,玄王妃既然身体不适,总要尽心医治才是啊。” 安公公会意,立刻便带着几位太医,又重新登门玄王府。 谁知这一面,竟是连玄王都不曾见到。 看着玄王府外面守门的蓝夜,安公公急切起来:“劳烦为咱家通禀,太后听闻玄王妃生病,命咱家特意带了宫里的太医过来。” “那公公在外等等吧。”蓝夜随和地回道。 依照尉迟澈的吩咐,他像模像样地入了王府,而后又走回来,对着安公公歉意道:“抱歉,公公,王爷如今在照顾王妃,一听宫中来了太医,便不太高兴。说是王府的事情,岂能给皇宫添忧?太后娘娘和陛下事务繁杂,玄王府又怎能添事?” “这……玄王殿下是不是太过见外了?”安公公听出拒绝的意思,也是急了,“玄王殿下与玄王妃同样是皇家的人。” 蓝夜不卑不亢:“玄王府自会为玄王妃医治。正是因为也是皇家的人,才不能这么特殊啊。” 蓝夜说完,身边的蓝星也来帮腔:“今日无论是王妃,还是王爷,都见不成了。还望公公见谅,早些回去吧。” 安公公知道尉迟澈的意思,料想继续等下去,也是一个结果,还不如回宫回禀了太后,去看看她老人家又是什么示下。 于是安公公便尴尬地行了礼,而后离开了王府,却又在侧门处徘徊不去,看起来十分烦躁。 寿康宫中,得了信的孝康太后已是颇为不悦。 她知道尉迟澈这是摆明了找借口,而苏云清也是一样难摆布。 这两人回京,却不能够被她掌控,想必会成为大昭最大的祸患也未可知。 而一想到现在与尉迟修的关系僵硬,孝康太后便乏累地闭上了眼睛。 玄王府里。 苏云清正坐在房中吃着荔枝,一旁的尉迟澈便亲手为她剥着。这个时节很少有这样的水果,都是从南方的城市快马加鞭运来的。 苏云清自然知悉先前尉迟澈的做法,心中也暗想着太后得了她两次拒绝,估计心中已经恼火万分了。 “主子,王妃外面有人求见。”正说着,蓝夜便又来通禀了。 “难道是孝康太后又派了人来?”苏云清惊讶道。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太后也真够锲而不舍的。 “王妃,是安王来了。”蓝夜补道。 听到这话,尉迟修和苏云清对视了一眼。 安王果然听到了一些消息,他们才刚来京城,安王便着急地亲自赶过来,也算是爱女心切了。 “那便请安王到前厅先坐吧。”苏云清道。 尉迟澈见她已经让安王进来,便道:“你打算见他了?” “不。”苏云清道,“是你去见他,我并不见。” 看到尉迟澈不解的眼神,苏云清才解释道:“等你真的把他拉下水,我再去见他。” “好。”尉迟澈赞赏地望着她,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苏云清的鬼点子一向很多,这次也是一样。 安王此刻的求助,太过纯粹。如果帮了,安王欠他们的,不过是一个人情。一旦苏云清将他的女儿治好,安王便很有可能从他们的队伍之中剥离出来了。 只有把安王真正拉下水,让他掺杂在尉迟澈的事情里,让他无法脱身,安王才会真正为他们所用。 于是苏云清待在房中,而尉迟澈则去前厅去见安王。 “玄王殿下。” 一见到尉迟澈进来,屋里的年长男子便站了起来。 尉迟澈打量了几眼,听说他已经年近四十,但看上去却格外俊朗。虽连年在蕃地,可面上却并不沧桑,只是愁容满面之下,也显得充满倦意。 “安王快请坐。”尉迟澈忙道。 在名义上,安王也算是他的长辈了。 待安王坐下,尉迟澈才问起:“安王今日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安王笑了笑,却并不直接提及,而是将袖中的一个锦盒拿了出来,而后推到了尉迟澈的面前。 尉迟澈打开锦盒,看到那竟然是一块成色上好的血麒麟玉。 “安王这是什么意思?”尉迟澈抬眸问道。 “是这样的,玄王,这血麒麟玉,原先一直是用来给小女治病的,那时她的身体也还好些。”安王解释道,“可惜却突然没了功效。如今这血麒麟玉虽然看着名贵,可在我,却是无用了。既然无用,还是转送给你与玄王妃吧。” 说着,安王摇了摇头,眸中满是黯然神伤。 看得出来,安王对自己的女儿是何等在意。 “安王的好意,本王与王妃心领了。”尉迟澈回道,“不过,无功不受禄,此物贵重,我不能收。” 说完,尉迟澈便将锦盒重新盖上,而后推到了安王的面前。 “玄王!”安王看他不收,终于着急起来,“本王不再瞒你了,今日本王是来找玄王妃的。如今天下神医皆对安康郡主的病束手无策,本王能够求救的人,便只剩下玄王妃了!” 说着,安王的眼眶竟都有些泛红。 尉迟澈却像是不为所动的样子:“安王,抱歉,今日王妃身体不好,早就休息了。就是本王,也不愿开口打扰的。” 第一百九十五章 闭门羹 闻言,安王倒是不能再催促了。 他原本就是来求人办事的,又岂有催促之理?尉迟澈已经说了,苏云清已经休息,他便也没有了继续停留下去的意思。 “那玄王一定要帮本王转告玄王妃,让她务必好好将养身体。本王就先走了,改日再登门拜访。”安王说道。 “这是自然,红月,送客。”尉迟澈客气地吩咐道。 眼看着今日不可能见到苏云清,安王有几分无奈。红月将人送出府门之后,安王便看到了外面等着的安公公。 “公公这是……”安王好奇起来。 安公公正来回踱步,看到他出来,才抱怨起来:“原来是安王殿下啊。还不是这玄王妃实在难请?太后娘娘命咱家过来请人,结果去了两次,都不曾见到过人影。” 安王听了,这才明白,苏云清是故意不见。而今日不见的,也不单单是自己,还有太后。 一时之间,安王已经明白了尉迟澈的用意。 玄王府上,如今多了几分热闹。 因为三国的国君暂时无处可住,而尉迟澈的玄王府又十分宽敞,且他们也是跟着玄王一起来的京城,众人便暂时住在这里。 苏云清因为尉迟澈去见安王,自己一人百无聊赖,想了想前几日的棋局,顿时又有些手痒痒,于是便到了凤舞君那里。要同他一起下棋。 凤舞君向来独居,十分清幽,未曾想到有人见他。 如今听说下人通禀,是玄王妃来了,他顿时便精神了许多。 “凤舞君,有没有兴趣同我下上一局?”苏云清显得兴致盎然。 凤舞君眉眼带笑,温柔地看着她:“乐意之至。” 他们坐在院中石凳上。那石桌上已经摆好了棋盘,便开始下起棋来。只下了几步,凤舞君就发觉,苏云清的棋艺已经是突飞猛进。 再落子之时,苏云清已经少了那种紧张感,反而也可以一边下棋一边与他聊天了。 “最近,京城似有异变。”凤舞君道。 他虽然在大昭之中没有太多关系网,可是流言的沸沸扬扬,却也很难不被他听到。据此,他也能够展开很多判断。 “你知道多少?”苏云清并不慌张,反而是一脸探究地问起他来。 凤舞君徐徐落下一子,悠然道:“知道一些,不过朕也要提醒你,你手中确实有些筹码,可若是安王不打算再救女儿,反而投靠孝康太后,到时候你又该如何?” “他会如何投靠孝康太后?”苏云清不去否认他,反而想要引出凤舞君的猜想。 “安王有自己的商会在,拿出百万黄金对他来说轻而易举,这些钱已经足够孝康太后用来扶持那些百姓了。只要有钱在,流言便可以停止了。太后得了名声,安王得了势力,真是双赢。而到那个时候,无论是你,还是玄王,都会陷入被动。”凤舞君啧叹道。 “确实如此。”苏云清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可惜没有这种假设的可能。” “你如此自信?”凤舞君哑然失笑。 “自信都是通过那些有效情报得来的。”苏云清看着棋局,“我了解到阿王曾经有一个宠妃,虽是个妾室,其恩宠却大过其他王的正妃。他当年宠妾如命,可惜那宠妃却已去世。这个女儿是那宠妃留下的唯一血脉了。” 苏云清感慨万千,语气笃定:“他为了这个女儿,曾经命人在大陆各处寻宝,也曾撇家舍业,归隐山林。他既然会为了女儿归隐,便也会为了女儿重出江湖。” 这样的人,他的一举一动,最终都会被安康郡主的生死所牵系。 太后能够给他的,都是他不愿意要的,只有自己能够救回安康郡主的性命。 “凤舞君!你输了!”苏云清落下一子,便高兴地拍了拍手。 凤舞君状似遗憾地叹气:“是朕大意了,听你分析安王,太过入神。” 苏云清没有注意到,此刻的凤舞君,望着她的眼神隐隐带着一种宠溺。 凤舞君喜欢她那胸有成竹的样子,故意输给她,却只为了看到她的笑。 “和他下棋,就这么开心?”不知何时,尉迟澈走了过来,正看到苏云清赢棋之后,笑颜如花的样子。 “玄王妃,下次我们继续。”凤舞君忽略了对面那醋意横生的男人,直接单方面便跟苏云清约了棋局。 “好。”苏云清此刻心情极好,想也不想便答应了。 听到苏云清的答允,凤舞君一时心满意足,便笑着回了屋子。 而站起身来的苏云清,就是想不注意到尉迟澈的醋意都难。 “饿了没?”苏云清拉着尉迟澈的手臂,“我们回去吧,我让小厨房给你做好吃的。” “不饿,我已经气饱了!”尉迟澈还没有缓过来。 “生气啦?”苏云清看着他那带着稚气的样子,向他撒娇,“可是我饿了,尉迟澈,你陪我回去吃饭好不好。” 尉迟澈听着她绵软的声音,只觉得气已经消了大半。 “相公……”苏云清有意逗他,继续撒娇道。 少见地听到苏云清这样叫自己,尉迟澈受用至极,面上虽然依旧冷着,可是话里已经改了意思:“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回去用膳吧。” 话音一落,苏云清欢喜地拉住了他的手,二人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 晚膳已经命人预备上了,大多都是些苏云清喜欢吃的菜。 苏云清看着远处的那盘菜直发馋,自己却夹不到。尉迟澈十分贴心地夹了一筷子,喂到苏云清的嘴边,苏云清正满意地要吃下去,尉迟澈却撤了筷子。 “你又逗我!”苏云清气恼起来。 望着她沮丧的样子,尉迟澈也笑了起来,又夹了一筷子,这才罢休。 “主子,王妃,皇帝来了,要见王妃。”蓝夜进来禀告道。 今日倒也是巧了,无论是孝康太后,还是安王,或者尉迟修都赶到了一天过来。不过这也表明了,各方势力都已经按捺不住。 “不见。”尉迟澈干脆道。 “那属下这就去回话给皇帝。”蓝夜转身道。 “且慢!”苏云清却直接叫住了他,眸中透出狡黠,“先别这么着急。蓝夜,你等到一个时辰之后再告诉他。” 蓝夜先是一愣,而后很快又反应过来,让大昭皇帝在外面等一个时辰,自家王妃还是更狠啊。 玄王府外面等着的尉迟修,总算看到了蓝夜的出现。 他连忙上前问起:“朕现在可以进去了吧?” “皇上,还不能。”蓝夜拒绝道,“恐怕要先等一个时辰。” “要让朕这个天子,足足等一个时辰,才能进这玄王府吗?”尉迟修觉得自己是听错了。 “皇上见谅,若是不愿等,自然也可以直接回宫的。”蓝夜不卑不亢,一点也没有要挽留的意思。 “罢了,朕等。今日玄王妃的面,朕必须见到。”尉迟修忍了下来。 他也确实听说了,今日无论是孝康太后还是安王,都被苏云清避之不见。可他就不信了,以他堂堂大昭皇帝的身份,也见不了苏云清一面。 蓝夜明白了他的意思,便也不再开口说什么,而是直接回了府。 玄王府的门外静悄悄的,只站着尉迟修一人。 他越等下去,越觉得自己难堪。堂堂一国君主,竟然站在一个王爷的府门之外,就这么等着。 苏云清她一个王妃,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架子? 但是即使是这样想着,尉迟修依然忍着脾气,回到轿子里等着。 一直等到难熬的一个时辰过去,蓝夜才重新又来到了轿子外面。 “玄王妃终于要见朕了?”尉迟修眼神阴冷。 “不是,皇上,我家王妃太累,已经睡下了。”蓝夜回道。 “她让朕等了足足一个时辰,这就睡了?”尉迟修已是龙颜大怒。 “皇上,若是觉得乏累,也可以到府上用晚膳。好酒好菜都已经预备上了。”蓝夜补充道。 “朕难道从宫里远道而来,就是为了来玄王府吃顿饭的吗?”尉迟修怒不可遏,一双锐利的眼睛扫视着蓝夜。 可是蓝夜是尉迟澈的人,他并没有什么把握,敢这个时候训斥蓝夜。 “皇上生气,这是应该的。不过王妃也是为了能以最好的状态参加皇上的封后大典,如今只有十天时间了,王妃必须要好好调养身体才是。”蓝夜依旧波澜不惊。 “但今日玄王妃见到的人……”尉迟修试探着道。 “太后娘娘的人和安王殿下都来过,但是玄王妃一个也没有见。”蓝夜道,“所以,皇上可千万不要觉得是王妃特殊对待了您,王妃一视同仁,本来就不见任何人。” “好啊。玄王妃果真是一视同仁。”尉迟修只觉得自己快要被气晕过去。 他已经再没有等下去的意思,闭眸冷静着,命人将那车帘放了下来。 “恭送皇上回宫。”蓝夜大声道。 尉迟修坐在轿子上,听到蓝夜的话语,便重重地砸了一下轿子的侧面。 “苏云清!你好大的胆子!” 敢让皇帝亲自上门,还要再等上一小时的,大概只有苏云清了。 一想到往日苏云清对他的折辱,又加上今日苏云清给他吃的闭门羹,便是气不打一处来。 苏云清还故意提起封后大典,他现在为了对付苏云清和尉迟澈,已经不得不与一个男人成婚,让那男子做他的皇后! 他如今的痛苦生活,似乎都是拜苏云清所赐! 轿身明显颠簸了一下,让前后抬轿子的宫人吓得腿都发抖起来。 “今日,朕不曾去过玄王府。”尉迟修冷道。 随着轿子走的贴身太监,已经明白了尉迟修的暗示,忙是偷偷地吩咐下去,让今日跟过来的宫人们都管好自己的嘴,莫要胡言乱语。 第一百九十六章 百万黄金 晚些时候。 安王的人便又来了府中。 因为苏云清不见安王,安王索性便让侍卫直接与红月交涉。 一见来人是专程送了血麒麟玉过来,红月推辞许久,可来人硬是将东西放在她手中便走了,红月左右为难,不知如何处置,只好带回了苏云清的屋子里。 “王妃,安王派人执意来送,属下推辞不得,便只能拿来让王妃处置了。”红月无可奈何地道。 安王亲自送来血麒麟玉的时候,是尉迟澈帮忙接待,苏云清并不在场。 这还是苏云清第一次看到这锦盒之中的血麒麟玉。 它通身莹润,颜色鲜红如血,只看了一眼,苏云清便有种被蛊住心神的震撼感。 “罢了,这东西我先收着,改日或许可以还给安王。”苏云清道。 夜色渐深,月光皎洁,在银白如霜的月色下,血麒麟玉透出了更加迷人的色彩。 翌日。 原本已经没有打算再来的尉迟修,思忖之下,还是又乘了轿子,往玄王府去。 无论是流言,或是日渐壮大的尉迟澈的势力,尉迟修都不得不把苏云清二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能够为他所用,被他利用是最好,可若是不能,那便要洞悉他们的弱点,想办法将其绞杀才是。 而不出所料,到了门口之后,他依旧被苏云清的人拒之门外。 “抱歉,皇上。王妃还是那句话,所有到访之人,一概不见。”蓝夜依旧是这副说辞。 “一概不见……”尉迟修几乎已经被气得咬牙。 他视线逡巡过朝着他紧闭的府门,而后眼神便不自觉地落向了另一处角落。 距离府门不远的地方,同样有一顶皇宫出来的轿子。 尉迟修认得它,这是属于孝康太后的轿子。 “既然是一概不见,为何孝康太后的轿子会在这里?”尉迟修语气一冷。 不等蓝夜解释,他便已经走下轿子,去了太后轿子跟前。 “太交一去了,是吗?”尉迟澈问着那几个宫人。 看到宫人战战兢兢地点头,尉迟澈转身,朝着蓝夜冷笑:“好个一概不见!朕若不是亲眼看到,还真是要被她骗过去了!玄王妃这样戏耍朕,安的是什么心?” “皇上,你怕是误会了……”一旁的红月急着道。 “误会?”尉迟澈嘲讽地道,“只怕是玄王妃戏耍得还不够畅快,还想要多来点把戏?无论如何,朕必须要像孝康太后一样,一同进去见玄王妃。” “原本皇上确实是可以见的!”红月拦住他道,“今日王妃说了,因为身体不适,精力有限,所以只能见一人。王妃的人正要入宫通禀皇上,可谁知太后娘娘便亲自来了,这既然来了,便总不能将人拦在门外了。” 说着,红月还给了蓝夜一个眼神,二人都是一副迫不得已的样子。 这言外之意,便是表明了太后与尉迟修争夺权力了。 否则又为何会在明知道尉迟修想来的情况下,横插一脚进来。 而红月之言,更是隐隐把尉迟修今日二度碰壁的理由,解释成了孝康太后的暗中争夺。 红月望过去,见尉迟修果真变了脸色,此刻竟是连话也不说,就闷闷地上了轿子,重新往皇宫而去。 然而与此同时,今日能见苏云清的唯一来客,孝康太后也并不比皇帝好到哪里去。 “太后娘娘,茶凉了,奴婢给您重新泡了一碗。”侍女恭敬地上前换茶,却被面前的雍容女子狠狠瞪了一眼。 “喝茶,又是喝茶,哀家如今喝的已经是第三盏了!”孝康太后终于忍耐不下去,冲着侍女发起脾气,“你们王妃究竟何时才能够出来见哀家?” 昨日让安公公来时,安公公吃了闭门羹,孝康太后心里烦堵,思忖之下,便决定自己上门。 本想着这样已经是给了苏云清天大的面子,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再那副态度,可谁知,她虽顺利进了玄王府的府门,却在前厅足足等了一个时辰! 她就这么被晾着,而苏云清迟迟没个动静。 侍女因为她发火,吓得端着茶盏便下去了。 而孝康太后身边的安公公,则出声安慰:“太后娘娘已经给了足够的诚意,若是玄王妃还想在京城安稳待下去,就该恭恭敬敬地来见娘娘了。” “这死丫头,似乎比先前更可恶了!”太后厌恶道。 从前尉迟澈还是大皇子时,苏云清就是十分嚣张。而今日,实在比从前更甚。 “哀家不能这么没头没尾地等下去。”孝康太后道,“你去趁着无人,在王府四处看看,瞧瞧那丫头到底在干些什么?” 安公公领命,便依照孝康的暗示,偷偷跑去了外面。 今日太后娘娘上门的事情,府中下人知道的很少,只知道是有贵客上门。安公公过去靠近一个剪花枝的侍女时,那侍女只当安公公是又来递话的。 “玄王妃可真是个大忙人啊。”安公公感慨道。“你可知道王妃如今在何处?” 侍女似乎并不知安公公是在套话,直接回道:“其实平日里,王妃也有闲的时候。如今正是在后院花园,跟王爷一起下棋呢。” 安公公得了信息,便找了借口离开,回了前厅回禀孝康太后。 “什么?”孝康太后大为惊讶,“你是说,这死丫头这般晾着哀家,却也并无什么旁的事,不过是躲起来在与尉迟澈下棋?” “王府之中的侍女是如此回的。”安公公头皮一紧,“太后娘娘想知道真相如何,就只能亲自去后院花园看看了。” 话音刚落,孝康太后便怒气冲冲地站起了身,直接出了前厅。 安公公早已经打听好了路线,此刻便主动跑在太后前面带路。 二人到了后院花园之后,便果真在一处凉亭里见到了二人的踪影。 因为天还有些冷,下人们架起了小火炉,苏云清和尉迟澈围坐其中,正兴致盎然地下着围棋。 孝康太后想到自己在那里苦苦等待的一个时辰,苏云清却如此安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好你个苏云清!”孝康太后急急奔了过去,直接将那棋盘掀翻在地! “太后娘娘这是干什么?”苏云清面色一冷。 “哀家干什么?”孝康太后气道,“玄王妃实在好大的架子,哀家在外面等了一个时辰,原来玄王妃不过是同玄王在这里下棋吗?” “我身子不好,自然需要养着。”苏云清丝毫没有被戳破的愧疚之意。“太后娘娘既然来了,倒不如说说正事吧。” “好……”想起正事来,孝康太后生生把那怒气咽下去。 “玄王,玄王妃,若你们能够拿出玄王府的百万黄金,用来帮助大昭如今扶持贫苦百姓,那大昭皇室,便会重新接纳你们。”孝康太后道。 “不可能。”苏云清干脆地回道,“太后觉得我玄王府是傻吗?白白拿了钱出去,只是为了所谓皇室的接纳?” 她孝康和尉迟澈的接纳,他们不稀罕! “玄王妃,哀家不是在请求,是在命令!”孝康太后重申着,态度十分强硬,“你们一日在大昭的国土上,便是一日大昭的子民。哀家自然能够命令你们。” “也可以,但是是为了百姓,而非为了你们。”苏云清松了口,“但是流言之中的免税呢?总要先免税十年,再让我们出钱。” 孝康太后面露尴尬:“免税……那都是皇帝的事,哀家不管这些事情。” “好啊,但是这是玄王府出面的条件,如果不行,太后还是打道回府吧。”苏云清笑盈盈道。 “苏云清,你!”孝康太后已被再度激起了怒气。 “哦,对了。太后娘娘,既然将来是我玄王府花钱,那扶持百姓的事,也要用玄王府的名义,太后没有异议吧?”苏云清问道。 这钱一旦交出去,没了掌控之权,谁知道太后会怎么用?即使玄王府必须要承担这个责任,也必须全权是玄王府负责才行。 “苏云清!你真是想得美……”孝康太后怒极反笑。 如果好事最终都让玄王府占了,她苦心孤诣来说和,又有什么意义? 玄王府名义上的恩惠,自然只有玄王府能得了好名声。 愤怒之下,孝康太后一挥手,便将那安公公等人叫上前来。 “来人呐!把这院子烧了!堂堂玄王府哪里缺钱,几次忤逆哀家之意,真真是不忠不孝!” 孝康太后话音一落,安公公便带了几个宫里的侍卫,开始在院中点起火来。 苏云清与尉迟澈交换了一个眼神,原本快要发怒的尉迟澈便安静下来。 苏云清不说话,府里的红月等人,自然也就不出面阻止,任由太后的人在四处点火。 孝康太后最是厌恶她这副从容的样子,突然上前去,抓住了苏云清的衣袖。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同哀家谈条件?” 不留神之间,苏云清脖颈处的一抹红色,夺去了她的视线。 是血麒麟玉! “这是我的!我的!”孝康太后不知为何,突然像是发了疯一般,张牙舞爪地要来抢东西。 因为她动作粗鲁,拽走那血麒麟玉时,指甲划中了苏云清嫩白的脖颈。 “嘶……”苏云清疼地叫了一声。 “太后娘娘还请自重!”尉迟澈终于忍不下去,一把从太后手中,将血麒麟玉夺了回来,“今日太后情绪不太稳定,还是早日回宫休息吧。” 说着,尉迟澈便示意侍卫们上前。 红月和蓝夜靠近过去,又看到孝康太后想要再一次扑过来,忙是二人合力架起了孝康太后,一路把人架出玄王府。 外面的轿子一直候着太后,看到太后出来,便有人扶着她先上了轿子。 孝康太后坐在轿子里惊魂未定。而新得来的信息,也让她难以消化。 是他来了,是安王来了…… 魅影山庄的庄主外出有事,一回到玄王府,竟看到了大股的烟雾腾起,着实将他吓了一跳。 急匆匆到了烟雾腾起处,发觉那是后院花园,而被点燃的,正是苏云清的院子。 联想到不久之前离开的太后的人,是谁放了火,也就不难猜了。 “孝康太后简直欺人太甚!”庄主十分气恼。 “义父回来啦。”苏云清却并没有什么情绪,反而笑盈盈地来迎他。 第一百九十七章 母子反目 庄主看着镇定的苏云清,自己难掩心疼:“你这丫头,别人都欺负到你的家了,还这么淡定。” 在庄主看来,孝康太后和那尉迟修,分明就是仗势欺人。从尉迟澈和苏云清回来的一开始,这些人就已经盯上了他们。 “我当然淡定了,我不仅淡定,还觉得高兴。”苏云清神秘地一笑。“正愁着没有什么好的计谋,太后可就自己送上门了。” 庄主正不解其意,苏云清则对尉迟澈叮嘱起来:“孝康太后回宫还有些时候,不如就趁现在,在宫里散布谣言吧。” “什么谣言?”庄主和尉迟澈异口同声地问道。 “今日太后登门,我在威逼利诱之下,不曾与你商量,便同意了太后的要求,已经给了孝康太后五百万两黄金的银票。所以你……怒不可遏,烧了园子。”苏云清意味深长地说道。 如此一来,尉迟修定会去找孝康太后索要金票,而孝康太后本来就不曾得到金票,双方不一致的口风,定会让二人有一番争执。 而她与尉迟澈之间的“争吵”,便给这场戏增添了不少可信度。 尉迟澈反应过来苏云清的用意,赞叹道:“王妃之狠毒,是我三生有幸。” 苏云清知道他的语气里带着戏谑,于是反推了一把他,才催促道:“快些去吧,否则太后回了宫,便晚了。” 尉迟澈微微颔首,便去吩咐属下。 而苏云清这时才发现,庄主一直在盯着自己的脖颈看。 血麒麟玉的红色光芒,在阳光照耀之下更加炫目。 苏云清匆忙抬眼,却发现庄主又避过了她的眼神,装作一副并不在意的样子。 苏云清察觉到庄主对血麒麟玉的态度有几分古怪,但又不便问起,只好作罢。 与此同时。 尉迟澈的人已经开始在宫中传递谣言。这消息原本就是为了尉迟修而去的,此刻他自然也就听到了。 尉迟修真的不曾想到,孝康太后真的有这样的本事,能够从玄王府之中拿到银子。 不过苏云清给钱时,竟然没有告知尉迟澈,这也难怪尉迟澈会大发雷霆,烧掉院子了。 尉迟修乐于见到他们夫妻二人,互相争执的场面出现。 而此刻,他又为着这一笔银子动心。 他真不知道太后的野心如此之大,拿着这么大的一笔钱,竟只为了一个名声,为了那所谓的百姓。 如果真的被太后拿走,用来扶持那些贫苦的百姓,对于他来说,又能得到什么呢? 名声都是太后的,而他培养新兵的计划,则要无限期地搁置下去了。 与其把好处白白给了太后,倒不如他夺了银子来培养军队。 太后自从他登基以来,把持着朝政的那双手,也该到了放下的那一刻了。 “去寿康宫。”尉迟修毫不犹豫地命令道。 还在从玄王府往皇宫赶的孝康太后,此刻满脑子都是苏云清脖子上戴的那块儿血麒麟玉。 她永远不会忘记,在安王出生之时,就曾有高人预言,安王能够改变大昭的命运。 安王的存在,是弑君的一把利剑。也正因此,先帝也对安王十分忌惮,后来安王去了蕃地,依旧不曾安心,想要早点除去。 安王后来之所以还留着性命,只是因为贪恋一个女人。为了那个女人,安王归隐了,抛却了曾经的地位。 既然归隐,便与世俗权力完全无关。先帝也就没有这个闲心去对付他了。 只是这次封后大典,安王却又带着女儿重新回到了京城,他最为珍视的血麒麟玉,又到了苏云清的手上,也是耐人寻味起来。 孝康太后一路怀着心思到达寿康宫,一进寝宫,却看见尉迟修已经在等自己。 “母后真是好手段!朕也曾经两度上门,只可惜玄王妃却避之不见,母后却从玄王妃手中顺利拿到了钱,实在让朕佩服!”尉迟修明面上好一番赞叹,而暗地里则在打量孝康太后,甚至已经在想着她将那厚厚的金票藏在了哪里。 孝康太后听到皇帝这样说,回想起刚才的那一幕,心里黯然:“哀家没有拿到金票,白白等了一个时辰不说,玄王妃还几度挑衅哀家,真是将哀家气死了!” “母后是不放心朕吗?”尉迟修以为她是在装,于是便哄诱道,“你把这些钱给朕,朕会拿出来扶持那些百姓的。” 孝康太后拿了这么大一笔钱,肯定是不愿直接交出来的。 尉迟修现在这么说,自然不过是现在想要拿到钱的借口,一旦钱到手,他便会开始培养军队。 只有有了足够的军队,他才能够完全压制尉迟澈,才能够进一步为大昭开疆拓土。 “皇帝,哀家真的没有拿到金票!”孝康太后无奈道。 她不知为何尉迟修就这样坚信自己拿到了,但是现在她根本拿不出来。 “母后这是打算敬酒不吃吃罚酒吗?”尉迟修眼神冰冷,语气也丝毫不见方才的亲热。 这眼神丝毫不像是一个儿子在看着自己的母亲,倒像是在盯着自己的仇人。 孝康太后是头一次从尉迟修这里看到如此肆无忌惮的眼神,她忍不住一抖,而这样的反应在尉迟修眼里,便更像是在心虚。 “来人,给太后搜身!她拿到的金票,一定就在她身上。”尉迟修命令道。 所以他才如此心急地赶过来,想要在太后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就把金票劫下。 孝康太后震惊不已:“尉迟修,你是疯了不成?” 她万万没有想到,尉迟修竟然真的不愿信她,为了查证她身上有没有金票,甚至还要搜她身。 身为一国太后,这是怎样的一种折辱? “哀家是你的母亲,你就是这样对我的?”孝康太后满脸哀戚,“皇帝,哀家对你太失望了!” “母后,是朕对你太失望了才对。你的野心已经一日日大起来了,在你的眼里,还有朕这个皇上吗?朕早就警告过你,不要太过分。如果早点拿出金票,我们之间还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尉迟澈不屑地道,“搜身吧。” 话音一落,几个宫女便要围住了孝康太后。 这是孝康太后的宫殿。可是殿上的那些宫女,却不知该不该上前帮忙。 这命令明明是皇帝下的,一国天子面前,即使是太后,他们也不敢帮。 唯有几个太后身边的心腹,急忙上前护住太后,可是尉迟修的人更多,一下子就拉开了他们。 “搜身。”因为这一番折腾,尉迟修已经极为不耐烦。 “太后娘娘,得罪了。” 几个宫女听令,便上前搜起孝康太后的身来。 那几双手从上摸到下,在孝康太后的身上来回摸索着,孝康太后就像是一个犯人一样,由着他们摆布。 受到这种倍感屈辱的对待,孝康太后不禁大怒。 “都快滚开!否则哀家要杀了你们!”孝康太后怒吼道。 可是那几个宫女训练有素,根本不曾理会她,只顾着控制住她,搜遍她的周身。 没过多久,宫女们结束了搜身,恭敬地垂首站在一旁。 “陛下,太后娘娘身上并没有什么金票。”一位女官开口回道。 “哀家早就说过没有,皇帝真是糊涂了!”孝康太后脸色苍白,已经是气得捂住了心口。 “不可能,不可能!”这个结果却是刺激了尉迟修,他大声地重复着,眼神也不断扫视着孝康太后。 “明明有消息,明明玄王府确实闹了一场,金票一定就在你的身上,你到底把金票藏在那里了!”尉迟修站在孝康太后身前,精神已经快要崩溃。 “皇帝疯了……今日哀家已经很累了,要歇息了,皇帝请回吧。”孝康太后疲惫地道。 她原本就是带着失望回来的,却没想到还要应付疯狂的尉迟修。 早知道她这个儿子如此不争气,她还真的不如扶持其他无母的皇子上位。 “不,朕不信……”尉迟修不知口中又嘟囔着什么。 孝康太后正皱起眉来,尉迟修便一把抓住了她的衣领,不甘心地摇着她。 “皇帝,你要干什么?”孝康太后惶恐地问道。 “朕要亲自搜身,那金票一定就在你的身上!”尉迟修疯狂地道。 说着,尉迟修那双手便在她的身上游移。 “混账!”孝康太后怒极,一巴掌便打在了尉迟修的脸上。 方才让那些宫女们搜身也就罢了,现在竟还来了这一遭。 这是皇家,尉迟修是皇帝,他竟这么不顾礼节,去搜自己亲生母亲的身。 这种类似侮辱的行为,已经让孝康太后怒不可遏。 而她没有想到的是,她这一巴掌非但没有打醒尉迟修,反而会让他更加恼羞成怒。 “交出金票!”尉迟修一边吼着,一边疯了似地撕扯着孝康太后的衣裳。 孝康太后平日里就是只知享乐的,她的体质,怎么比得上尉迟修这么一个正年轻的男儿? 她几度想要推开尉迟修,可是却根本无法将他撼动半分。 那衣裙原本就是极滑,被这么用力地撕扯,很快就从光滑的皮肤上褪了下去。 孝康太后如今正值中年,保养很好,容貌或者身材,仍是如少女一般,又夹杂了一种成熟女子的韵味。 “金票,金票在哪里……” 此时,陷入执拗与疯狂的尉迟修,已经亲自将她扒光,堂堂太后竟就这么当着宫里人的面,近乎全裸,一时之间,又是羞耻,又是恼怒。 而殿上随行尉迟修的那些侍卫,也看到了这一幕香艳的场景。他们还来不及避开,眼里已经将太后的好一看了个遍。 “都给我滚!”孝康太后怒吼着道。 第一百九十八章 黑色心脏 寝殿之中,无论是侍卫们还是宫女们,都不敢再上前了。现在这个关头,孝康太后和皇帝竟像是一对死敌。 “太后娘娘,快穿上……” 孝康太后的贴身宫女,几乎是哭着跑到了孝康太后的身边,为她披上了衣裳。 孝康太后此刻已经显得麻木了,眼神僵直地看着尉迟修。 “该死!”尉迟修没有搜到金票,气急之下,竟踹了一脚孝康太后,让原本已经半站起来的她,又倒在了地上。 “你把金票都藏在哪里了?”尉迟修逼问道,“你倒是说话啊,你把朕的金票,到底放到哪里了?” 尉迟修心中反复想着那时间线。 他是一早就来了寝宫等孝康太后的人,就是为了防止孝康太后回到宫中,就把金票藏起来,没了证据。 可是为什么,这里还是找不到这金票。 唯一的可能便是,或许孝康太后早在回宫之前,就已经把金票给安全转移了。 “好计谋,好算计!”尉迟修冷笑道。“母后,你是把那金票直接散在了外面,对不对?你给了那些像乞丐一样的百姓,是不是?” “皇帝……”孝康太后一直摇着头。 此刻,她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想要证明自己清白,可是皇帝已经不听她的任何话了。 “母后,你就为着自己的名声这样对我……”尉迟修失望地闭上了眼睛。“朕无法培养军队,就无法对抗他尉迟澈,将来大昭恐怕要拱手相让了!这就是你要求的吗?” “不是的!皇帝……你一定是误会了什么……”孝康太后拼命地试图解释。 “够了!朕不愿听你再说一句话,只觉得你恶心!”尉迟修怒道。 说完话,尉迟澈便转过身来,命令着宫人:“来人,将孝康太后软禁寿康宫,终生不得出宫。” “是,陛下。”侍卫扫视了一眼宫中众人,又低声道,“但是……今日的这些人,又该如何处理?” 孝康太后宫中的人众多,今日在场的也不少。 如果里面的人传出来闲言碎语,说皇帝对自己的亲生母亲不敬,尉迟修便会担上不孝的恶名。 “今日在场的宫女,绞杀。”尉迟修毫不留情地道。 话音一落,那孝康太后的贴身宫女,便瘫倒在地。 “太后娘娘救我……” 可是木然的孝康太后,此刻却听不见她的求救,任由她被尉迟修的人拖走。 那日之后,寿康宫的宫人似乎大换血了。 往日孝康太后身边的亲信,一夜之间竟然少了大半,而多出来的,都是尉迟修从自己宫中拨来的人。 宫人们都很是谨慎,虽然觉得奇怪,却也不敢多问。 寿康宫的宫门,从此也终日紧闭。 安王府中。 安王守在安康郡主的床前,已是一刻也不敢离开。 安康如今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发病了,她时而气息奄奄,时而心痛如绞,她挠着心口,痛苦得想要自杀。 “杀了我吧……”安康郡主喘息着道。 “不……我一定会救你!”安王心痛地流了泪。 他心中暗暗下了决心,无论如何,也必须要求得苏云清的帮助,这是安康郡主唯一的活着的希望了。 玄王府上。 宫中的风波被悄无声息地平息下来,苏云清虽然没有听到孝康太后究竟后来如何,但是门庭冷落的玄王府,似乎已经暗示了什么。 为了权力,孝康太后和尉迟修早晚都会争个你死我活。而苏云清他们,不过是在这两堆干柴上,又添了几把火,让他们烧得更旺。 这几日里,苏云清与尉迟澈的日子照常过,因为没了尉迟修和孝康太后过来找麻烦,他们甚至过得更加悠闲。 屋里新点了熏香,在暮冬之时,闻起来有一种柔和的暖意。 “尉迟澈,快来陪我下棋。”苏云清冲着不远处正看书的尉迟澈道。 “凤舞君应该正闲着吧?王妃可以去找他。”一提起下棋,尉迟澈似乎就有股说不出的酸意。 “义父,他怎么这么幼稚啊?”苏云清无奈道。“就像个小孩子一般。” “澈儿小时候,可不算是幼稚。”庄主慈爱的眼神落在尉迟澈身上。 一晃多年过去了,从前那个小孩子,已经成长为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那是什么样子?”苏云清好奇起来。 庄主故意避开尉迟澈的眼神,直接开口讲了起来:“澈儿天生聪慧,就是庄上的成年男子,也经常被他耍得团团转,为父也是头疼了。” “原来他从小就这么天不怕地不怕啊。”苏云清感慨。 “也不全是如此。”庄主道,“他害怕吃药,觉得很苦。小时候生病,他总喜欢偷偷把药倒掉,后来我便亲自盯着他喝下才罢休了。” 庄主顿了顿,语气已经变得伤感:“不过……长大后上了战场,生死见惯,遍体鳞伤,也就麻木了。他如今是我见过最能忍耐的人。” 苏云清闻言,已不觉望向了尉迟澈,见他仍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似乎庄主所说的故事里,他只是一个看客。 可她知道,尉迟澈的身上有多少伤痕,又有多少岁月的烙印。那是战神的勋章,却让她心疼。 她正要开口讲些什么,便听到外面一阵喧闹,有什么人闯了进来,蓝夜等人竟然也没有拦住。 “玄王和玄王妃开出什么条件,本王都愿意答应,只要玄王妃救下安康的命。”安王手执一把长剑,满面绝望地看着苏云清二人。 苏云清一眼便知道,安康郡主的病,大概是拖到了不能再耽误下去的地步。 不过看着安王如此情急,他们的目的也算达到。 安王如此不计后果地向他们许诺,便是让他们占据了先机。 尉迟澈和苏云清这一次,是彻底将安王拖下水了。 于是苏云清答应下来,便与尉迟澈跟上安王,去了安王府中。 卧房里。 一切的装饰,都是用了心思的,看得出来,安王是多么宠爱这个唯一的女儿。 昏迷的安康郡主躺在床上,然而即使是在睡梦中,她看上去也睡得并不安稳。 “安康今日又发病了,这才刚被哄着睡着,可是她的身体已经是极差,又能够坚持住几次折腾?玄王妃,就算赌上本王的性命,也求你救好她!”安王恳切地望着苏云清。 苏云清安慰道:“安王莫要着急,她的身体究竟如何,还要等我诊治之后才知道。” 苏云清说着,便开始检查起安康的身体,见她虽然容貌美丽,正值二八年华,头发却是花白的。 苏云清看病多年,也见过不少因为生病,头发发色异常的病例。 可是安康郡主头发的这种花白,明显又与人类的正常变白不太像。 她的白发有着绒,竟像是动物的毛。 苏云清刚意识到这一点,急忙又查看了一下她的眼睛,便又看到了她那椭圆的瞳孔,颜色是一种黑不见底的深沉。 安康郡主,似乎不是人。也难怪,纵然是神医慕容华耽也不愿来治。 苏云清正看得出神,便看到安康睁开了眼睛,她的双眸都开始变得浑浊,看起来虚弱无比。 可是突然之间,安康竟剧烈地挣扎起来,而后双手便捂住了心口,痛苦地呻吟着。 “大家都先出去吧。我必须要仔细看看。”苏云清见她再度发病,便严肃地道。 苏云清说得隐晦,实则是说她要将安康郡主的衣裳脱下,才好判断她的病情。 而在场之人,都开始往外走去,唯有安王,依旧紧紧握着安康郡主的手。 “安王,你最好也走。”苏云清提醒道。 “不,我不能走。”安王一口拒绝,“我必须陪着安康,否则她定会害怕的。” 苏云清很是无奈,可是安康的情况紧急,容不得这般拖延下去。 于是即使当着安王一个男子的面,她还是将安康的衣裳脱下,检查着安康的身体。 冰凉的听诊器贴在安康白皙的皮肤上,苏云清听到了错乱非常的心跳。 “安康究竟怎么样了?”安王在旁边焦灼地问道。 苏云清抬眸,看着安王那双关切的眼睛。 在她的印象里,一对父女,即使是再过亲密,也不会像安王那样,敢于去直视脱掉衣裳的女儿。 可是安王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苏云清总觉得,有哪里有着不太对劲。 “安王,安康郡主的心脏不太对劲,可是想要继续看,我需要给她开刀。”苏云清说道。 “开刀?”安王惊讶了下,“你是说,要切开安康的胸口皮肉吗?” 看到苏云清点头,安王惊恐地摇了摇头:“不行!这样只怕是会害了安康!” 切开了胸口,安康还怎么活下去? 安王挡在安康的身前,看着苏云清的眼神里也带了点敌意。 “安王,你既然亲自请我来给安康看病,便是已经明白了我看病的方法与常人不同了。”苏云清平静道,“若是你不愿意,我并不强求。” “你就是父王口中的玄王妃吧?”一个虚弱的声音响起。 一双温顺的眼睛看着苏云清,苏云清望过去,是说不出的祥和温婉。 “是,而且我要给你开刀,划开你的胸口,给你看看你的病。”苏云清一五一十地道。 “好,我相信你。”安康朝着她笑了笑,温柔中透出坚毅。 “玄王妃,那你就继续吧。”安王听到安康的话,终于接受了。 苏云清先是给安康注射了麻醉科,而后拿出心电图仪,时刻检测着安康的心脏情况。 而她经过周密的准备以后,便开始为安康开刀。 锋利的刀片划开了皮肉,她清楚地看到了安康的心脏。 那是一颗明显异于人类的心脏,无论是颜色,还是大小。 而最为诡异的事情,则是安康黑色心脏的旁边,竟长着几颗红色的小心脏! 如果是普通人有这样的异常,大概早就在出生之时,就已经死了。 可是安康却好端端地活到了现在,就像一个奇迹。 苏云清此刻也就明白了,为什么听诊器听到的心跳声,会是一片杂乱的。 第一百九十九章 收拢人心 等到确定好了那些小心脏的位置,苏云清深吸一口气,便准备为安康正式手术。 正当苏云清准备下刀的时候,远道而来的慕容华耽却不知何时站到了她的身边,止住了她。 “玄王妃。你不能救她。”慕容华耽此刻还在喘着气,因为来时太过匆忙,他甚至没有来得及休息。 “为什么?”苏云清问道。 慕容华耽疏离地望着床上的女子,语中透出残忍:“如果救了她,会有更多的人受苦受难。与其如此,倒不如让她就这么死了。” 苏云清对他的话并不意外,早在方才,苏云清知道这女子根本不是人之后,她便隐隐感觉到了一些不妥。 安王此刻也意识到,慕容华耽的到来,是为了阻止苏云清。一旦阻止成功,安康唯一的希望就将破灭,于是一下子跪倒在地。 “玄王妃!”安王乞求道,“安康的性命比我的性命还要重要,我宁愿以自己的死来救回她的命。” 他看到苏云清依旧犹豫,便指了指门外,道:“玄王妃,你心里也一定有非常重要的人吧。如果今日在这里躺着的是玄王,你救是不救?” 安王此刻是在赌,赌苏云清的感情能够与自己共情。只有他们这些有着心中最珍视之人的人,才会明白,才会明白爱一个人会有多痛苦。 如果心爱之人受难,他们恨不得以身替之。 苏云清挣扎了一下,似乎妥协下来,眼里也多了一些怜悯。 “慕容先生,抱歉,我没有办法,在这里见死不救。安王说得确实对,如果躺着的人是尉迟澈,哪怕救了他,对天下不好,我也要救他。这种感情我是明白的。”苏云清说道。 她说完话,便重新准备继续手术。 而她纤细的脖颈间却是一凉。 一把剑架在她的脖颈,寸余的距离,似乎只要苏云清略一偏转,便会因此被刺伤。 “玄王妃,我已经说过了,她不能救。”慕容华耽坚决地道。 “清儿救或者不救,都是她自己的决定,慕容先生何必如此?”尉迟澈清悦的嗓音响起。 他手中拿着一枚石子,弹指之间,慕容华耽的剑已经被击偏。 慕容华耽眉头皱起,这样的对峙根本不是他想看到的。 “慕容先生!”苏云清问道,“我的身份特殊,也有不少人想要杀我。或许在他们看来,我也是非死不可的。如果有一天我变成安康的样子,您会救我吗?” 尉迟澈和苏云清的双面夹击,让慕容华耽败下阵来。 其实有尉迟澈的武功在,他便已经无法阻止了,如今还在请求他的意思,不过是在尊重他。 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也该明白了。 “还请玄王和玄王妃不要后悔才是。”慕容华耽冷淡道。 他说着,便收了剑。 苏云清和尉迟澈像是同时舒了一口气,旁边的安王也感激而激动地望着二人。 尉迟澈将慕容华耽带了出去,而苏云清的手术又重新开始。 安王依旧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但是这一次看向了苏云清时,却没了之前的警惕。换之,他是带着崇敬的眼神。 切除手术在苏云清手中,已经是炉火纯青。虽然安康的身体构造与正常人不同,但她一旦定位,便能够极快地下手,更不会伤及其他器官。 手术持续了一个多时辰。 看到苏云清在那里为安康缝针包扎,安王眼里是说不出的复杂。 “玄王妃,安康快能醒来了吗?”安王问道。 苏云清点了点头:“不过安康的麻醉还没有过,所以稍微等一阵,她就能够醒来了。” 安王这才放心下来,二人坐在一起等了一会儿。 不一会儿之后,安康果然醒来。 安王将那安康郡主紧紧抱在怀里,轻声问着:“安康,你的身体觉得怎么样了?” 安康给了他一个笑:“我的心口不疼了。玄王妃是真正的神医。” 闻言,安王也就彻底敬佩了苏云清,主动感激地说道:“先前玄王妃想要的条件,现在可以说出来了。” 他心中已经暗暗发誓,无论苏云清提出的条件有多么苛刻,甚至有可能要让他死,他都在所不惜。 因为此刻已经看到安康平安无事,他比什么都要满足。 苏云清却是依然淡淡的:“安王不必紧张。我和王爷只有一个请求,那便是在玄王府有需要之时,安王能够伸出援手。” 安王惊讶了一下,原来在他的看法之中,苏云清会提出更加严苛的要求才是,可是却并没有。 在这种几乎均等的互相给予的关系之下,安王似乎更加放心了。 “皇帝最近下了一道圣旨。让各地官府出那扶持百姓的财款。这么大的一笔钱,其实根本负担不得,苦不堪言。玄王和玄王妃何不借机以此收拢人心?”安王提醒道。 苏云清正垂眸思索着,安王便将那名单拿到了手中,递给了苏云清。 “本王早就知道,玄王妃和玄王应该会用得上,所以早就备上了。” 其中似乎也体现了安王的诚意,苏云清接过那名单细细看过,其实有不少人的名字是非常熟悉的,这些地方官员之中,大多有一些清廉的好官。 他们对着百姓十分负责,可是自己却并无多少钱财。尉迟修现在让官府出那钱财,这些官员又不能让百姓们受到剥削,好不容易出现了这些扶持贫苦百姓的好事,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去支持的。 “多谢安王,这东西用处极大,只不过……”苏云清笑了笑,“可否还有孝康太后亲信大臣的名单呢?” 安王跟着一笑,像是已经想到她会如此说一般,又从袖中拿出一份名单,道:“孝康太后确实在朝中培养不少势力。不过孝康太后和尉迟修之间的争夺,也非一朝一夕了。” 苏云清惊异地看着他,眼里有着光芒。 她几乎是在想着,如果当年安王并没有随着自己喜欢的宠妃归隐,或许皇帝便轮不上那先帝做,而是安王做了。 他的谋划策略,都远超于尉迟修,甚至于先帝之上。 这样的人,却为了一个女子如此动情,现在重出江湖,也是可悲可叹了。 苏云清不禁好奇起来,当年那宠妃究竟是何人物? 毕竟他们的女儿竟不像是人。 “安王如此周全,实在让我感激。”苏云清道。 “玄王妃可莫要说这样的话了,如今你救了安康的性命,你就是我天大的恩人了。这点小事又怎能算是恩情?将来等安康完全好了,我会再给玄王妃送一个皇族天大的秘密。”安王神秘地道。 苏云清微微颔首,却并不多问。安王也算是有些谨慎,恐怕是担心自己撒手不管,安康会就此死亡。 从安康的房中出来时,尉迟澈握住了苏云清的手。 他们坐在马车上,便往玄王府赶。 苏云清不知为何,却想起了从前的事情:“尉迟澈,夏柳琳和我的那个外婆,都曾经给过我诅咒。说我今生都得不到相爱之人的爱,和你会形同陌路。” 苏云清即使是回忆着,都觉得十分痛苦。 那些所谓的家人,太明白自己的弱点是什么了。 她就像是一只受伤的鸟儿,无助地用自己的羽翼为自己遮风挡雨,可是依旧冻得浑身发抖。 “清儿,你在担心什么?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尉迟校深情地道。 “未来的事情,怎么说得准呢?”苏云清苦笑道。“前路未知,我自己都无法这样保证。” 尉迟澈看了苏云清一眼,微微叹了一声,而后便向她问道:“清儿,我可否借你的银针一用?” 苏云清不明就里,将袖中银针给了尉迟澈一根。 尉迟澈不说话,只是默默将自己的衣裳扯开,他像是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在心口处一下跟着一下,刺出了苏云清的名字。 鲜血浸出红红一片,可那名字也是清清楚楚。 “清儿,如果有一天,我会忘记,也有这胸口的名字作为提醒。所以你真的不用担心什么,因为我永远都不会真的忘记你的。”尉迟澈佯装着无事,冲着苏云清柔柔地笑。 他自己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苏云清明明已经被他刻在了心中。 “尉迟澈,你怎么这么傻?”苏云清心疼不已。 她根本没有想到,尉迟澈会这样对他自己。 刚才自己的担心,在尉迟澈的决然面前,好像什么都不是。 “我来给你止血。”苏云清有些慌乱。 “清儿。”而尉迟澈止住了她的手。“这算不得什么,血已经不流了。等他结成了疤,那是我永远的烙印,我甘之如饴。” 苏云清心口一暖,再不去想那些从前的诅咒。 如今她身边是尉迟澈,尉迟澈的身边是她,他们两个并肩而立,彼此信任,这就足够了。 马车一路便往玄王府而去,快到玄王府时,苏云清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个老太太,就站在府门口。 马车已经减速,甚至快要停下,可那老太太去径直撞了上来,哎呦一声倒在了地上。 这样拙劣的手段实在是让苏云清都看不下去了,而到了近处,她也终于看清了那人的长相。 原来正是苏远的母亲,苏老夫人。 眼看着二人就要下马车,苏云清想起什么,忙是叮嘱尉迟澈:“你可一定要记住,我们现在还正在吵架。” 尉迟澈微微点头,这戏好歹也要做全了,毕竟已经传到尉迟修和孝康太后耳中,也是他们真正失和的原因。 看到尉迟澈点头,苏云清缓缓跳下了马车,冷眼望着那面前地上躺着不起的老妇人。 第二百章 苏老夫人 在苏云清的印象之中,苏老夫人其实并没有来到将军府多少次。 虽然苏远是长子,可是苏老夫人却更加疼爱她的二儿子,也就是苏浅浅姐妹的父亲。可惜苏浅浅的父亲已经去世,苏老夫人无处可投,这才跟着过来。 “哎哟,这马车怎么就偏偏撞住了老身呢?”苏老夫人连声呻吟着。 苏云清明明看得真切,那马车压根就没有挨上苏老夫人的身。 “您是?”苏云清故意装作不认识她的样子,傲慢地看了她一眼。“玄王府目前还不招待乞丐,改日如果施粥,定会来请。” 苏老夫人闻言已经气得恼怒起来:“你说谁是乞丐?苏云清,你这丫头好歹还有个苏姓,就是这样跟祖母说话的吗?” “原来是苏老夫人。” 苏云清感到可笑,可又觉得没有跟她说话的必要。苏远不是她的父亲,这苏家也不是她的家。 即使是她的原主,待了那么久,不还是不被他们当做亲人吗?现在又来说着什么亲人之间的仁义了。 苏云清根本不在意,径直往府里走去。 谁知突然出现的一个年轻女子,一把推了下苏云清! “清儿,小心!”苏云清险些摔倒,幸而尉迟澈抱住了她。 苏云清回头望去,便看到了苏浅浅二姐妹,刚才动手的,便是那已经被她弄哑巴了的苏浅浅。 她正一双水眸死死盯住苏云清,像是恨极了苏云清。 尉迟澈此刻一双眼睛里,带着隐隐的杀意望向两姐妹。 早知道这两个心如蛇蝎的女子,会对苏云清有暗中谋害之意,当时就应该当着苏远的面,就把她们直接杀了,倒也清静。 在暗中思索的尉迟澈,多少显出了几分冷血和无情。 然而苏云清却给了他一个眼神,还是暗示他要平静下来,莫要太过担心。 和苏家的一些仇怨,终究还是要她苏云清自己亲自出马来解决,才算合适。 现在尉迟澈的身份太过敏感,又因为被尉迟修盯着,实在不宜再做些出格的举动了。 苏浅水却没有看出尉迟澈的冷意,她依旧一副痴迷的样子盯着尉迟澈,幻想着尉迟澈能够垂怜她。 她和苏浅浅可不同,苏浅浅是为了别的事,可自己却是为了专程来看尉迟澈一眼。 “哟,原来是你们两个也跟来了。”苏云清道。 苏浅水貌似怯懦地看了她一眼,向着苏老夫人解释:“云清姐姐不是故意的,祖母,您还是原谅她吧。” 苏浅水如今不敢以自己的面目示人,所以戴着面纱。 苏云清听着她那白莲一般的话语,差点将在安王府里吃的饭都吐了出来。 明明自己都已经和她撕破过脸皮,怎么苏浅水还能够当成姐妹情深的样子来相处。 “还说什么原谅不原谅呢!如今老身连这王府都进不去了。”苏老夫人抱怨着,实则是暗示苏云清带自己进玄王府。 苏云清原来不想理会他,可是苏老夫人就这么躺在府门外面,也着实不好看。 如果她又在外面胡乱传着,岂不是平白惹了事情。 于是苏云清皱着眉,站在原地。 尉迟澈却是忍不下去了,默默关切地看了苏云清一眼,便冷着脸越过了三人,直接进了府。 看着貌似弱势,却又实则咄咄逼人的三人,苏云清一阵无语。 “罢了,红月,去背苏老夫人入府。”苏云清吩咐道。 红月听令,便把苏老夫人背在背上,进了府。 苏浅浅和苏浅水也跟着进来。 为了免让外面的人笑话,苏云清又暗中吩咐关上了府门。 苏浅浅实在是恨极了苏云清,看到顺利进了院子,往日的仇恨也浮现在自己眼中,她是如何被苏云清活活弄哑了嗓子,现在连话都说不出的,苏浅浅记忆犹新。 因为她成了哑巴,苏远都不愿意给他说亲事了。 苏浅浅扬起手臂,便想要打苏云清,却被苏云清一把拦住。 她过于使劲的力气,让苏浅浅的手腕都生疼起来。 紧跟着,一个巴掌便扇在了苏浅浅的脸上,让她的头都晕了起来! 看到苏云清如此肆无忌惮,刚坐在院中石凳上的苏老夫子气得跳脚,一下子便站了起来。 “怎么有你这样的堂姐,同样都是姓苏,你害了她还不够,现在还这样对她!”苏老夫人指着她的鼻子骂道。 “我以为苏老夫人还能装多久呢?这就藏不住了。看你四肢健全,哪里有腿断的样子?”苏云清冷嗤一声。 苏老夫人竟没有被戳穿的那种羞愧和慌乱,反而还想着义正词严地指责苏云清:“你这个没有良心的丫头!若不然,老身难道还能进得了这玄王府吗?” 到底还是个眼皮子浅的丫头。跟你老祖母斗,姜可还是老的辣。 “苏老夫人还是不要往自己的脸上贴金了。”苏云清反讽道,“若不是怕你在王府面前出丑,给玄王府丢人,我是万万不会让你进来的。” 她的那点手段,在苏云清眼里还真不够看。 看着苏云清这样嚣张,苏老夫人气急之下,便愤怒地吼道:“苏云清,你给我跪下!” “你有什么资格让我下跪?凭什么?”宋云清觉得好笑。 这十多年都不曾见到的苏老夫人,现在又凭什么摆出一副长辈的样子? “凭什么……就凭老身是你的祖母,是你的长辈!”苏老夫人一边说,一边跺脚。 “哦,我竟不知道我还有这样一个祖母。这大概是我第三次见你吧。”苏云清笑了笑。“不知我的祖母,我当年被苏云婉母女欺负的时候,你在哪里?我被苏远扫地出门,不愿认我的时候,你又在哪里?在我最需要家人的时候你都不在,如今觉得我还需要吗?” 苏老夫人哑然,竟说不出一个字来。 “够了,苏老太太。如今我已经不将这苏家当家,你也不必拿出祖母的身份来压我。”苏云清厌恶地道。 苏云清说这话,其实也并非是对前事有所介怀,而是想要让苏老太太等人认清一个事实,那就是他们对自己毫无复出,更谈不上养育。 苏云清不是原主,那个人会一直对他们抱有幻想,会觉得苏远早晚有一天知道真相,一定会对自己好。 可是苏云清知道,这根本不可能,早在苏远知道自己并非是苏远的亲生女儿时,他的偏袒便从一开始定下了。 至于苏老太太,恐怕对这一点也十分知情,现在不说穿,还不是觉得自己不一定会直接说出来。 现在她是尉迟澈的王妃,凭着这一点关系,苏老夫人也想捞上些好处。 “云清姐姐,你何必这样伤祖母的心呢?无论你再怎么恨伯父,那也是伯父的事情。苏老夫人年年都在我父亲家中,又怎么知道你被欺负的事情?”苏浅水十分聪明地选择站在了苏云婉的对立面上,却又为苏老夫人开脱,宛如一朵纯洁无辜的白莲。 “是吗?”苏云清问道。 苏浅水以为她是想要听下去,于是便高兴地继续说着:“云清姐姐,即使是伯父,也未必是真的对你不好。他那样对云婉姐姐,不是还是捧杀了她,如今在那疯人府之中了吗?哪里有姐姐这样风光!” 她有意想要捧一捧苏云清,可苏云清却根本不吃这一套。 “大家都不傻,也不必再演这些姐妹情深,亲人情深的戏码了。”苏云清冷漠道。 苏浅水也真真是一张巧嘴,能把黑的说成了白的。 苏云清发现,在她把这番话说出来之后,苏浅水那脸色便发白了。 “还是说说看吧,你们来找我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不要告诉我,你们真的是为了叙家常的。”苏云清讽刺道。 苏老夫人咬了咬牙,眼看着话已经谈不下去,终究是不得不说了出来:“既然你跟苏家没什么关系,不愿再进这苏家的门,那倒也可以。可是你却不该那样伤她们姐妹两个。”苏老夫人痛心疾首,仿佛是苏云清做了天大的坏事一般。 苏老夫人指着苏浅水和苏浅浅,又说道:“若是你能够治好苏浅浅的嗓子,还有苏浅水的脸。老身确实可以不再去纠缠你了。你既然情愿和苏家断绝关系,那便断绝好了,可是苏家这里的损失又由谁来赔?” 苏老夫人的心中实在难受。她疼爱自己的二儿子,也就是苏浅浅和苏浅水两姐妹的父亲。 眼看着这个二儿子去世了,两姐妹还不曾出嫁,又担心起她们的婚事。 现在一个哑巴,一个脸被毁了,这将来还怎么找到门当户对的亲事?更不提苏老夫人更大的欲望了。 不过苏老夫人似乎忘了,或者也从来没有想过,她对口中那个有着苏姓的苏云清,根本不曾有过什么想要关怀之意。 既然不曾施恩,又哪里来的自信要她补偿? “纠缠又如何?苏老夫人和这两位姐妹爱如何便如何。但是如今到了这副田地,也都是你们自己作的。我并不想管。”苏云清冷漠道。 这苏家两姐妹对她如此敌对,她又何必生这个好心,去治好她们? 只怕即使治好了她们,她们也不会感激她的恩情,反而更加深恨自己。 今日苏老夫人既然是抱着这种目的过来,那可就是大错特错了,她苏云清并不是那农夫,不会救苏浅浅和苏浅水这两条毒蛇。 如果是白花力气给自己找罪受,是不是也太可笑了点? 苏浅浅想要说话,可是嗓子却是一团喑哑,眼见着恢复身体无望,便愤恨地看着苏云清。 正当苏云清不防之时,苏浅浅一下子扑了过来,伸出拳头便想要打苏云清。 “哪里来的没有家教的疯子?敢这样对待我们王妃。”红月气得一把将她推开。 苏浅浅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捂着腰竟一时爬不起来。 第二百零一章 嫁妆 看到苏浅浅这么狼狈的样子,玄王府之中的下人都笑出声来。他们实在是看不起这三个人,如此死乞白赖的赖着王妃。 而苏浅水看到苏浅浅的遭遇,也忍不住被吓得噤声了。 这里是玄王府,苏云清身边的侍卫就不计其数。如果真的想要对付他们,恐怕他们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老身命令你。必须要治好她们两个,否则……”苏老夫人多少有几分执着。 “否则什么?”苏云清问道。“苏老夫人现在是在威胁我吗?那我更不会同意了。” “你……你这耽误事情的死丫头,简直就是误了我们苏家的大事!”苏老夫人气道。 原来,她早早就给苏浅浅她们两个规划好了前路。 为了接触世间最大的权力,苏老夫人是想让苏浅浅和苏浅水姐妹一同入宫去选秀女的。 她的眼里可根本不在意一般的那些大族,先前也有不少贵族子弟向苏浅浅和苏浅水两姐妹提亲。 因为她们两姐妹的模样都长得不错,将军府还有他那二儿子的府邸,也算是说得过去。可是苏老夫人都没有同意。 这正是因为她的野心比这还要大,她是想让两姐妹入宫,成为极尽恩宠的妃子的。 一旦被选中秀女,将来便会被皇帝垂怜。若是因此被宠幸成了宫里的妃子,他苏家便真是光宗耀祖了。 苏老夫人把这个想法曾经跟苏远提过,苏远也十分赞成,甚至已经站到了苏老夫人的支持面上。 这多少有几分无奈。苏远共有两个女儿,可苏云婉已经在疯人府之中,成了让家族蒙羞的人。而苏云清撇去已经成婚不谈,如今也已经和将军府一刀两断了。 苏远竟根本没了可以依靠的女儿,也就只能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自己两个侄女身上。 原本苏老夫人命苏远过去找苏云清,一来是孝康太后对苏远有些命令,二来则是想让苏远去找苏云清疏通关系,而后便让两姐妹入宫。 可是她却没有想到,苏云清却压根不念从前的亲情,先是毁了苏浅浅的嗓子,又是毁了苏浅水的脸。有了这样的伤残,怎么可能还能做那毫无瑕疵的秀女。 “我若是救不救他们呢?”苏云清问道。 “你如果还有半点良心,就该知道她们现在正处于关键时刻。”苏老夫人气愤地说道。“你可知道这两姐妹是要入宫选秀的。你若是耽误了将来的贵妃或者皇后。你可担待得起吗?” 苏云清一听到苏老夫人是想让她们入宫,竟差点忍不住笑。尉迟修把消息瞒得很好,所以现在没人知道他已经不能人道。 如果苏老夫人知道,那对姐妹入宫也不过是去陪个如同太监一样的皇帝,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就凭她们两个?”苏云清笑了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先不说尉迟修已经打算立了什么高人漠天为皇后,就是尉迟修自己,只怕也没有这么低级的审美,会看中这两个女子作为贵妃。 而且看来,这苏老夫人是真的不知这两姐妹的心思啊。 苏云清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苏浅水,见她听了苏老夫人的话,也没有多少喜色,反而是苏浅浅很高兴地看着苏老夫人。 苏浅水对尉迟澈的觊觎,实在是昭然若揭了。 “还是赶紧走吧,我没有什么心情陪你们这样耗下去。”苏云清驱赶道。 “不!老身绝不走,她们也不会走。你若是不把她们治好,我们就赖在这里不走了。”苏老夫人一副无赖的样子,像是料定了苏云清会对她们无可奈何。 “不走是吧?”苏云清默默拿出了手中的匕首,那匕首贴上了苏浅水的脸,尽管隔了一层面纱,可依然让苏浅水发抖。 没等苏浅水避开,她便是一刀划在了苏浅水的脸上! 苏浅水痛呼一声,眼泪已经飞速地流了下来。 她头一次发觉,苏云清是个极大的对手,她拥有的胆识是自己根本比不上的。 恐惧让苏浅水如今不敢再去激怒苏云清,苏浅水跪倒在地,连声乞求:“云清姐姐,往日是我错了。可你应该也知道,女子的一张脸是如何的重要,求你为我医治吧。” “若你知错,我来为你和苏浅浅医治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要一件东西。”苏云清突然改变了心意,缓缓说道。 “姐姐要什么?”苏浅水像是突然得到了希望一般。 “要从前的那份嫁妆。夏柳琳曾经答应过我的,那价值十万两黄金的嫁妆。”苏云清徐徐开口。 苏云清有着自己的主意。她这样开口,可并非是随意开口,而是深思熟虑了。 她知道苏家可以拿出这笔钱,因为这嫁妆是明晃晃存在着的,只不过夏柳琳是预备给苏云婉,而不是她的。后来口头上改成了她的,那也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这一笔嫁妆从头至尾都没有送过去。 眼下玄王府很可能就会揽下这扶持贫苦百姓的任务,但如果全部的钱财都耗在了这事上面,却也是不堪重负的。如果能够从别处开源,这当然是好事一件。 闻言,苏老夫人一下子木然了。她是曾经听过这件事情的,可是当时夏柳琳也只是随口一说,并不是真正的许诺。 苏家往日里积攒的钱财虽然足够支撑,可是这也算是大出血了。 想到这里,苏老夫人十分不舍。 苏浅水看出她的意思,连忙拉住了苏老夫人的手,低声道:“祖母。如今苏家只有我们几个人了。若是我和姐姐无法入宫选秀,后宫可就没有苏家人了,这区区十万两黄金又算得了什么?将来如果顺利入宫,或是贵妃,或是成了那母仪天下的皇后,大把的金银都是可以回来的。” 而无论是苏老夫人还是苏浅水都知道,金银其实倒是在其次,一旦入宫有了权力,苏家也会跟着享乐。 历朝历代那势力庞大,甚至于盖过皇家的外戚,其实不少。 虽然众人都多少有些批评的非议,可是谁不想当那样的外戚。 听着苏浅水对未来的畅想,苏老夫人也跟着激动起来,终于低声吩咐起旁边的嬷嬷:“你去取那云清的嫁妆过来吧,记得多带点人去。” 听到苏老夫人的妥协,苏云清心情大好:“这便对了,如此我们双赢,也不会耽误了你们选秀的事情。” 苏云清说着,又吩咐下人来招待三人,将他们先请到了前厅坐下。 而自己则是高兴地回去院子里,去陪那尉迟澈用午膳了。 二人正吃着饭,一抹黑色的小身影便突然出现在了苏云清的眼前,苏云清清晰地看到黑嘿飞了回来,正朝着她不断挥舞翅膀。 “主人,主人,我好想你呀……” “小家伙,原来你终于被治好了呀。”苏云清看着落在自己手中的鸟儿,那黑色的羽翼已经长好。 黑嘿不仅伤好了,说人话也更利索了。 苏云清想起当时庄主把黑嘿拿走,后来便没有了什么音讯。 她一直担心黑嘿的生死,幸而现在看到黑嘿平安飞回来了。 关于庄主是怎么把黑嘿医治好的事情,苏云清实在难掩好奇,但是现在庄主并不在,她又无法问起。 尉迟澈看到这一人一鸟,如此和谐的相处,不禁温暖一笑。 正在这时,苏云清想起什么,便赶紧将安王给的名单递给了尉迟澈。 “瞧我如今的记性,竟差点将这大事忘记。”苏云清指着那名单提醒尉迟澈,“这名单里。都是太后的人。而这另一个名单,则是各个地方的官员。他们的属性也都已经被巧妙标好了,我们自然可以根据这些情报找到我们可以重用的人。” 尉迟澈一双狭长的眼眸暗暗扫过去,太后亲信大臣的名单还真不算少。 即使现在太后在宫中没了动静,这些大臣也在朝中掌握着巨大的权力。而这些人应该就是尉迟澈十分忌惮的。 “先前我们的计划,应该要继续了。”尉迟摄道,“既然尉迟修没有收到那五百万两的金票,定会猜测那些金票到底去了哪里。” “自然是被送到了太后的亲信大臣们的手中。”苏云清默契地眨着眼睛。 尉迟修原本就已经把太后得到了金票这件事,看作是板上钉钉。可是当日,却不曾搜到太后身上的金票,恐怕早就怀疑起来太后的那些亲信臣子了。 现在,尉迟澈再度让人放出消息,便是在火里又加了些柴火。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生根发芽,永无休止了。 如此一来,尉迟修就要专心对付太后一派的臣子们,没空管他们的事情了。 这样借力打力,便可以先斩断孝康太后的左膀右臂。 离开朝堂之后,尉迟澈实际上在朝中并没有多少人。要想要改变如今大昭的朝局,便需要,也只能采取这样四两拨千斤的方法。 等到尉迟修的人和孝康太后的人都乱作一团,两败俱伤之时,他们再出手也不迟。 二人用过午膳之后,苏云清便有了些倦意,准备先回了房中休息片刻。 而尉迟澈听到消息,苏家的人已有大批过来,运来了苏云清往日的嫁妆,便将一份清单交到了蓝夜的手中。 “主子,这是……”蓝夜看着那红色的单子。 “这是摄政王送来的嫁妆清单,应该是从苏远手中得来的。既然苏家人如此许诺,便不可少任一样。”尉迟澈薄唇轻启。 “那数目如果真的不够呢?”蓝夜隐隐已经感觉到了自己主子的腹黑。 “如果不够,就把今日来的那三人全都扔出去喂狼吧。”尉迟澈云淡风轻地说道。 第二百零二章药膏 尉迟靖此刻送了嫁妆清单还不算完,更亲自过来玄王府上,来看看尉迟澈。 他如今的权力,已经被那尉迟修基本架空,虽然给了他一个摄政王的名号,可终究他的身份更多的像是二皇子。 这是尉迟修一直以来对他的定位。一个不会左右自己权力的王爷,一个为自己挡刀的工具。 往日的什么兄弟之情,在尉迟靖重新选择站在尉迟澈的那一边时,尉迟修便抛却了。 在前厅里。 站在苏老夫人身边的苏浅浅,见到了摄政王尉迟靖。 她本就是豆蔻年华的少女,情窦初开之时,见到那俊朗男子便忍不住动心。 苏浅浅见尉迟靖比尉迟澈还年轻些,别有一番英武之姿,说话间也带着一种沉稳和干练。又刚知道这就是如今朝中的摄政王,更是心中向往,对他一见倾心。 尉迟靖并不曾留意这三个人,而是一直在与尉迟澈交谈着。 他们正说着话,苏云清也听到消息过来了。 “二弟,你的身体如何了?”苏云清关切地问道。 上一次分别,还是尉迟靖背着尉迟修离开之时。 他们当时的关系,多少带着尴尬。 不过后来听说,回了朝中,成为摄政王的尉迟靖,竟公然支持她和尉迟澈,便生出几分感慨。 无仇无怨,自然是希望兄弟二人和好如初的。 不过二人这才刚回了京城,又一直被尉迟修和孝康太后烦扰,也来不及去尉迟靖府上拜访了。 “王嫂,如今我的身体已经基本恢复了。”尉迟靖也客气地回道。 自从彻底对尉迟修失望,尉迟靖也就不避讳这样称呼他们。 往日的芥蒂像是消除了一般,尉迟靖和尉迟澈依旧以兄弟相称,而尉迟靖也愿意称苏云,清一句大嫂。 “二弟,皇上扶持贫苦百姓的事情,现在进展得如何了?”苏云清问道。 尉迟靖笑了笑,无奈道:“其实如今我是管不得事了,不过也听其他的大臣说了几句。眼下想要各地出钱,确实困难。只怕不好协调啊。” 向来朝廷向外面拨钱是容易的,可要各地向朝廷给钱,却是难上加难。即使这命令是来自皇帝,他们也不一定真的心甘情愿,多半会找些借口推辞。 “更多的事情,王兄应该知道吧。”尉迟靖笑道。 尉迟澈初回京城,便开始崭露锋芒,只怕各方势力都难于看不见他。 苏云清见他提起尉迟澈,便幽怨道:“你王兄现在可忙坏了,有时候连王府都不回。” “哪里有的事情?”尉迟澈轻轻刮了一下苏云清的鼻子,十分宠溺。 一旁的苏浅水看到二人的互动如此有爱,不禁又想起那个传闻,已是愣住了。 外界传闻之中,不是说苏云清和尉迟澈已经失和了吗?难道如今他们已经和好了? 可是明明二人吵得不可开交,尉迟澈甚至烧了苏云清的院子。 苏浅水的心中愁绪难解,她一直觉得如果真的是他们的关系闹掰了,她才有更大的几率可以趁虚而入。 如果又和好了,便真的难对付了。 毕竟她如今的这张脸已经毁去,也没有什么姿色可以让玄王看得上。 正说着话,苏远竟也远道而来了,原来是听说了苏云清突然索要嫁妆之事,又知道了现在苏浅浅姐妹惹下的事,担心影响了尉迟澈与苏家的关系,于是慌着过来弥补一下。 谁知到了前厅之时,那几人都各自说着话,欢欢喜喜,却没有一个人想要来给他打声招呼的,苏远不禁尴尬地站在了那里。 “嫁妆的数目如今都点清了吗?”苏云清问道。 红月过来回话:“王妃,都点清了,这清单上的东西一件不少,确实全了。” 苏云清点了点头:“既然这样,苏浅浅,那你便跟我来吧。” 她将苏浅浅叫来,二人进了另一间屋子。 苏浅浅的嗓子其实只是暂时的哑,治愈的方法也很简单。苏云清解了穴位之后,苏浅浅便终于说出话来。 “我救你,不过是为了这嫁妆罢了。但我也要提醒你一句,要知道我能够让你变哑第一次,便能变哑第二次。可是这第二次还能不能重新开口说话,我可就不能保证了。”苏云清警告她道。 苏浅浅看着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惧怕,连连点头。 就在苏云清给苏浅浅治嗓子的同时,苏浅水便在隔壁一间屋子等待。 两个侍女在房中候着,算是在礼节上对苏浅水有个照应。 苏浅水看四下无人注意,便急着拉过了一个侍女,低声问道:“你们王爷和王妃,是不是最近吵架了?关系不和?” 那侍女却是一句话也不说,挣脱了她的手,只当没有听见一般,直接走到了别处。 “你不说我也知道,他们的关系绝对没有表面上这般好。多半就是因为今日摄政王过来了,才这样作戏吧。”苏浅水想当然地说道。 他这样说着,便愈发坚信,冷声道:“我早晚有一日,会取代了她苏云清,成为这里的玄王妃。” 侍女听着她十分猖狂的扬言,忍不住笑出声来:“苏二小姐。白日做梦不可取。这样心比天高,日后可是有苦头吃的。” 像苏浅水这样目下无尘之人,侍女也是见多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样子,竟想着取代王妃了,简直是痴人说梦。 苏云清带着苏浅浅一起来找苏浅水,苏浅水见苏浅浅的嗓子真的被治好,原以为苏云清也会当场给自己治,于是紧张起来。 谁知苏云清却递给了她一盒药膏,嘱咐道:“你的伤其实并不重,只要用这药膏回去涂抹便会康复,不过千万要切记,这药膏只有三日的有效之期,超过了便会失去最好效用。” 苏浅水听她这话,心中已打起鼓来,怀疑苏云清并不情愿为自己医治。又因为想要见到尉迟澈,而不舍轻易出了这玄王府。 若是能够在王府里呆几天…… 想到这里,苏浅水开了口:“苏云清,这药膏没有办法像姐姐那样的效果,不能立刻就好,所以我也不会拿了药膏就走的。” “那你想怎么样?”苏云清问道。 “我想留在王府中住几天。”苏浅水鼓起勇气说道。“若是云清姐姐有自信,知道这药膏会有用,何不过几日看看呢?” “你如果担忧我的东西没有效果,大可以不用。”苏云清不理会她的激将法,淡然回道。 苏远看苏云清快要生气的样子,连忙过来帮话:“清儿。浅水不过是在担心罢了。这脸可是女儿家的一辈子,关乎将来她出嫁,她担心也是正常。” 这就是苏远,永远会为着苏家考虑。 “你把她留在王府之中,也碍不了什么事情。时间一到,我自己来接她回去。行吗?”苏远几乎是在请求了。 苏云清看他们说得恳切,自己不答应反而成了恶人。料想着自己可以掌控住苏浅水,也就只好点头答应,将苏浅水留在王府几日。 苏浅浅看到尉迟靖已经走了,便没有了继续留着的意思,所以跟着苏远乖巧地回去了。 处理完了这些事情,苏云清已经是疲惫至极。 她给了尉迟澈一个幽怨的眼神,似乎在用眼神抱怨着,自己还要走那么远的路,才能回到卧房。 尉迟澈笑了笑,便一把抱起了她,沉稳地朝着外面迈开了步子。 看到他们如此和睦,苏浅水嫉妒不已。她苏云清何德何能,能够得到这样的喜爱,得到像尉迟澈的这样优秀的男人? 药膏的效果,让她两天之内就能够痊愈。 可是这区区两天时间,又有什么用? 想要真正离间他夫妻二人,让尉迟澈喜欢自己,两天时间根本不够! 苏浅水暗暗想着,要想要继续留在王府,看来必须真的要用些手段了。 寿康宫中。 太后虽然被软禁,却也还有剩下的几个自己的亲信在,负责传递其中消息。 而最重要的则是,那个她引荐的高人漠天,此刻还算是站在自己这一边。 孝康太后此刻有些庆幸,当时她把漠天引荐给尉迟修,尉迟修还好是完全接纳了的。 否则现在她想要再度行动,便已是难如登天。 想到这里,孝康太后心中一阵愤恨。他们母子二人原本应该是力往一处使的,却走到了这个地步。 安王女儿生病的事,以及苏家赔给苏云清天价嫁妆的事,孝康太后此刻都已经知道了。 她一想到苏家竟能拿出十万两黄金,给苏云清做嫁妆,便不禁推想起苏家的家底有多厚。这个从前不够显眼的将军府,似乎还是隐藏着财富的。 孝康太后隐隐打起苏家的主意,但是她也明白,事情有轻重缓急,她必须要先对付苏云清。 “目前以现在的距离,你可以去安王府吧?”孝康太后问道。 “太后娘娘是想让我除掉安康郡主吗?”漠天一下子就想了出来。 他先前确实对付不了超过京城范围以外的人,过远的距离会大大削弱他的能力。 甚至对于苏云清和尉迟澈,他也没有太多把握。 但是如果单单只是一个安王府从小娇生惯养的郡主。他几乎有十成把握,可以将她杀掉。 “你是个难得的聪明人。”太后赞赏地说道。“既然已经明白,就去杀了她吧。然后把罪名都推到她苏云清的身上,岂不是两全其美?” “那么,就让太后娘娘等着我的好消息吧。”漠天爽朗地笑了出来。 他很快就在孝康太后的面前隐了身,再出现时,便已经到了安王府之中。 因为安王从前归隐,所以这次回来,安王府里的下人也比其他的王府要少许多。 漠天默默寻找着房屋,找准了安康郡主的屋子之后,手中的匕首便泛起了寒光。 他决绝地向那床上的人刺去,只差半寸的距离,却觉得手腕一个酸痛,匕首已经掉了下去,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第二百零三章 巫梅 原来,魅影山庄庄主及时赶来,打掉了床头那个正在行凶的人的匕首。 可是漠天也随之消失不见,在屋中隐去了身。 “以为这样,便可让我无可奈何了吗?”庄主暗笑漠天的天真。 庄主熟练地拿出一条符咒,手指点在那符咒上,暗暗念起咒语。符咒散发出些许光亮,漠天的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出现在了屋子里。 听到异常动静,匆忙赶来的安王大惊失色,竟不知这个男子是如何进来安康的卧房的。 漠天看到安王府的人已经围了过来,又有庄主这般厉害的人物在,便知道自己已经没了再下手的机会,于是气恼之下,便匆忙逃走。 庄主趁着他转身之时,便抽出剑来拉住了他的衣袖,刺了他胸口一剑。 漠天负伤而跑,狼狈不已,准备再度隐身而去。 庄主想要再拿出新的符咒化解,却有些来不及了,只能任由他这样逃掉。 床上躺着的安康郡主,因为刚才的争斗,虽然没有受什么大伤,却有几处擦伤。 安王小心地给她处理了伤口,一边在默默观察着面前的庄主。 据他了解,这似乎是住在玄王府的人,却不知为何出现在了这里。 “敢问先生,刚才那个男子是谁?”安王问道。 若不是这人及时赶来救下,安康的命都没了。 也不知行刺之人的背后主使是谁,竟如此歹毒。 庄主看了他一眼,回道:“太后此刻派人动手,自然是为了嫁祸给清儿。这刺客的身份,你也听说过,他就是如今大昭皇帝将要册封的皇后,名为漠天。” 安王闻言,心中暗自一惊,孝康太后竟会派人行刺安康,以此嫁祸苏云清,不可谓不是一条毒计。 可他最为惊讶的,却是这人的最后一句话,将立的皇后漠天,竟是一个男子。 “皇帝他……是疯了吗?”安王惊讶道。 册封一个男子作为皇后,而且还瞒着朝中所有的大臣。这几乎不像是尉迟修这个皇帝的风格。 “想必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安王更是不必惊奇了。”庄主话外有话地说道。 安王看着庄主举止不凡,方才又在用着符咒。这些线索便在他脑中匹配到了一个人。 “您似乎是魅影山庄庄主。”话语之间,安王多了几分敬重。 魅影山庄为天下第一庄,庄主更是名满天下。 庄主只是看着他,并未回话。 可安王却是确信地郑重道:“多谢庄主对安康的救命之恩,在下感激不尽。” 庄主摆摆手,却并不居功:“安王不必多谢,我也并非是为了救她。准确来说,我是为了澈儿和清儿才来的,只是不希望你们之间的关系被有心之人挑拨。” 安王听出他的意思,连忙保证着:“庄主放心,我定会协助玄王与玄王妃。至于漠天,他便是伤害我女儿的凶手,终有一日我会将其碎尸万段!” “你能够这样想,自然是最好。”庄主欣慰道。 孝康太后的计谋险些就得逞了,幸而安王是个明事理的,他也来得及时。 “可是庄主,如果漠天再来,我又该怎么办?”安王担忧地道。 这第一次还有庄主来救,可漠天如此来无影去无踪,下一次又该如何? 庄主默默将刚写好的符文交到了安王手中:“这两条符咒留给你。一种可以让漠天的隐身术失效,而另一种放在安康身边,若漠天再来便会立刻发光提醒。” “多谢庄主!”安王欣喜地收了东西。 见安康无事,漠天暂时也不敢再来滋扰,庄主与安王告别以后,便重回了玄王府中。 寿康宫中。 尉迟修已经从手下的口中,得知了尉迟澈散播的消息。 这个消息不禁与他之前的猜想暗合。 孝康太后拉拢的大臣众多,当天如果是未曾直接回皇宫,而是把金票交到了大臣们的手中,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转移并不是什么难事。 当尉迟修从龙辇上下来之时,寿康宫的宫人便知道,又到了孝康太后受难的日子了。 在他们看来,这两人现在都不像母子,倒像是仇恨深重的一对仇人。 当尉迟修拿着鞭子逼近孝康太后身边时,没有一个人敢去拦。 太后身边的亲信已经不多了,也正是因此,仅有的那些亲信更不能出面阻拦,而暴露踪迹,让尉迟修看到。 鞭子一下一下地打在了太后身上,尉迟修像是为了发泄心中的怒气一般,手中不带一丝情谊,竟是将太后打得死去活来。 可是即使如此,尉迟修的怒气也并未真正平息。那些金票是很难追回来了。 想要解决问题,金钱必不可少,可是一切的一切都被太后搞砸了,真是愚蠢的东西。 尉迟修情绪极差地回了寝宫,看到躺在床上的漠天,忍不住嘴角抽搐。 如果不是因为他要用上漠天,他也不会纵容漠天,如今这样肆无忌惮地坐上了他的床。 漠天发觉他的到来之后,也不曾起身,而是盘坐在床榻上。 “陛下回来了。”漠天问道。 “嗯。”尉迟修答应了一声,却没有什么交谈的意思。 每一次看到漠天,尉迟修就会想起漠天的那句要求,他要娶漠天为皇后,一个和他一样健壮的男子,竟要成为他的皇后。 为了不表现得对漠天太过抵触,尉迟修不得不坐在了漠天的身侧。 因为距离太近,他明显看到漠天受了伤。受伤之后,他的体内像是发生了巨大的转变,裸露的半边肩膀上,竟露出了白骨,眉间也显现出了黑色的梅花。 白骨森森之下,看不出任何美感。只有一丝妖物的诡异。 尉迟修看到这景象,心中便十分抵触,可是漠天的强大力量却是他最好的助力,于是又只能忍受下去。 过了半刻,漠天像是从那疗伤之中缓过了一口气来。 他睁开了眼睛,气恼地看着尉迟修:“你与你那母后都不曾告诉我,尉迟澈的身边还另有高人。” “什么意思?你还在帮孝康太后做事?”尉迟修皱眉。 他不喜漠天被太后命令着去做事的事情。或者说,他一直忌惮又器重着漠天,这样的人才就应该是完全听他一人的。 “今日你那母后,让我去杀了安王之女,以此嫁祸苏云清。我本想着没有什么难度,可谁知却另有高人帮他们。若非我跑得快,今日恐怕就在那里没有命了。”漠天表情阴郁不甘。 他的隐身术世间无二,也正是因此,他才能够战无不胜。 原本想着,不过是一个轻巧的小任务,却在今日受到打击。 漠天回想起那人对他的一击,如果再晚半点,今日他就要丧命于此。 “所以朕才要说,与你做交易的其实是朕,你又何必去帮孝康太后?”尉迟修不悦地说道。 “是你还是太后,真的很重要吗?可我却觉得太后的计策原本很好,只不过是少想了太多。陛下不也是这么想的吗?”漠天道。 尉迟修哑然。 漠天似乎已经将他看透了,他知道太后的行动,所以纵容着漠天过去。 “漠天,既然你去了安王府,可有其他的发现吗?”尉迟修问道。 “我方才便已经说了,安王如今和尉迟澈往来甚密。我怀疑他们的关系,已经超越了平常的同僚关系,他们似乎有些合作。”漠天回道。 “合作?”尉迟修低喃。 他惊讶于安王会选择和尉迟澈合作。在他的印象之中,这个安王一向是不那么好相处的,也并不愿意站在什么阵营之中。 “还不是安王有一个好女儿。你没有发现吗?如今安王府似乎传出消息,安王女儿的病像是被苏云清治好了。”漠天出言讽刺道。 “又是苏云清!”尉迟修恼怒起来。 这已经不知是第几次,他的计划被苏云清完全打破。 “陛下不要着急,也别生气,事情总是可以解决的。”漠天不知不觉之间,竟默默地拉住了尉迟修的手。 光滑的触感让尉迟修的心中一阵恶寒,可是终究没有把他甩开。 “怎么解决?朕都不知安王现在在朝中有多少势力。即使没有势力,他那些钱财也足够支撑玄王府了。”尉迟修烦躁道。 “当然是除掉安王。”漠天笑了笑道。 安王本人倒没有像安康郡主那样备受保护,如果趁其不备将安亡除去,便是剪去了尉迟澈的一翼。 “好。”尉迟修眯起了眼睛,“那么便请漠天你,早些行动吧。” 尉迟修有几分急切,尉迟澈的势力一日日状大,他便一日日担心起来。一天不把尉迟澈除去,他便一天寝食难安了。 “陛下,何必如此心急?”漠天显得不慌不忙。“我自然是会帮着陛下,除掉安王的。但是……” 漠天像是要谈条件一般,把语气拉得很长。 尉迟修脸色一沉:“但是什么?” “但是……”漠天继续说道。“但是陛下总要先进行那封后大典,我成为大昭的皇后,你我二人圆房,再说其他。” 说着,漠天便笑了起来。他有些痴迷地看着尉迟修,隐约间对于尉迟修像是有几分迷恋。 而尉迟修的表情,却看不出是喜是悲。 “漠天,但朕如今的身体……” 尉迟修的话说了一半,便被漠天捂住了嘴。 “陛下不要难过。我曾经说过的,只要举行了封后大典,我便会帮你治好的。至于把你害得如此之惨的苏云清,我也会让她死无葬身之地!”漠天语气冰冷。 不知为何,尉迟澈看着那嗓音沙哑的漠天,身姿却有几分女子的妩媚了。或者是他眼花,竟真的觉得漠天多了几分好看。 尉迟修摇了摇头,看到漠天那明晃晃的喉结时,又清醒过来,进而觉得十分屈辱。 为了权利,为了仇恨,他似乎从绵州回来的第一天起,便一直在隐忍。 他甚至于不敢想象,如果朝中大臣知道了他的举措,知道他将一个男子立为自己的皇后,又会惹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第二百零四章 暗族阴氏 玄王府中。 晚上沐浴时,苏云清的肩膀突然开始渗出血水来,惊了红月一跳。 她原本白皙如雪的肩上,又红又肿,血水更是让她觉得刺痛。 苏云清痛苦难耐,在浴桶中躺着时,从肩上飘上去的黑气,与蒸腾的水汽混杂在一起,让她更加窒息。 “王妃这样多久了?”匆忙赶来的尉迟澈面容冷峻,将苏云清从浴桶之中抱了出来,又在床上用锦被盖好。 “主子,这是今日才重视的。前几天开始,王妃的肩上就有点红肿了,可是并不疼,所以只当是不小心碰到什么地方了。”红月道,“谁知,今日竟然突然流血了。” 苏云清身上没有受过什么伤,这好端端成了这样,让尉迟澈担心不已。 “红月,先去请庄主过来一趟。”尉迟澈吩咐道。 红月正要出去,又被尉迟澈叫住:“等等,先吩咐下去,王妃已休息,不许旁人进来叨扰。” 现在是特殊时期,尉迟澈不得不提防着那些眼睛。如果有人知道苏云清突然生病,想必是会有大把的人趁机会对苏云清不利。 红月出去传令后不久,便又有了敲门的声音。尉迟澈只当是庄主已来,便直接开了门。 “怎么是你?”看到凤舞君站在门口,尉迟澈皱起眉来。 “你让红月传出那种奇怪消息,我想不知道都难。”凤舞君道。 他说着,便往屋里走去,似乎是在寻找苏云清的身影,看到床上的女子,才是舒了口气。 “玄王妃,发生什么大事了?”凤舞君担忧地问道。 苏云清躺在床上,状态十分不好,像是在隐忍着什么痛苦一般。 “我自己也不太明白,这伤是怎么出现的。”苏云清有气无力。 “那我来为你医治。”凤舞君主动道。 不知何时,凤舞君已经没了“朕”的自称,在尉迟澈和苏云清面前,他开始更为随和。 “你?”尉迟澈露出狐疑的目光。 虽没有明说,可凤舞君又岂会看不出他的意思? “这几日,玄王妃一直嗜睡,每每到了晌午还起不来,你真以为只是冬日多眠吗?”凤舞君气道。 “你不能给她医治,庄主很快就会来了,她的事不用你费心。”尉迟澈戒备道。 自从凤舞君救了苏云清一命,尉迟澈便防备更深。 在有关苏云清的事情上,尉迟澈总是显得格外敏感。 “庄主晚来一刻,玄王妃就多受一刻苦楚,你难道不明白?”凤舞君急切,进而质问他,“尉迟澈,你我母妃都出自暗族阴氏,且血脉相连,你又有何顾忌?” 话音一落,苏云清才知道他们之间还会有这回事。 很多部落族人之间,会互相扶持,关系稳定,这也是部落能够历经百年,依然存留的原因。 在凤舞君说完这番话之后,尉迟澈便像是妥协了一样,看着凤舞君的眼神也柔和了许多。 看到尉迟澈让开,凤舞君连忙上前,拿出袖中的纸蝴蝶,小心地覆盖在了苏云清的肩上。 苏云清感觉到一种被稀释痛苦的力量,紧跟着,肩膀上的异常便开始消失了。 伤口完全消失,就像是不曾存在过一样,只有苏云清还是苍白的面色在默默倾诉着什么。 “等等!这又是什么?”尉迟澈原本放松的神情又紧张起来。 苏云清垂首望去,便看到了自己的锁骨之上,多了红色的蝴蝶花纹。 “这不妨事,更应该在意的是,玄王妃的伤是怎么来的。”凤舞君道。 他肃然的表情引起二人的注意,凤舞君微微一顿,说出了自己的推断:“方才我已注意到了,是有人将自己身上的伤,转移到了玄王妃的身上,而且知道玄王妃的生辰八字。我方才正是暂时改了玄王妃的八字,这才控制住。” “是谁改了我的八字?”苏云清觉得一阵后怕。 这一次那个人把伤转移给了自己,那么下一次呢? 要替一个自己根本不知道是谁的人承担痛苦,苏云清只觉得恐怖。 “会是巫梅吗?”苏云清自己猜测着。 夏族圣女的宿敌便是妖巫,她们几乎有一样强大的力量存在。 相传妖巫最初的眉间会有黑色的彼岸花,但是随着力量的积攒壮大,彼岸花便会化为黑色的梅花。 妖巫与圣女,一黑一红,两方对峙,是真正你死我活的存在。 有人如此仇恨她,甚至将恨意延伸到了她的身体上。 “这不好判断。有谁会害你到这种地步?”凤舞君摇头道。 这根本连一个怀疑的对象都定不下。 “有的……”苏云清低喃,“苏云婉。” 凤舞君并不知晓那些前尘旧事,于是尉迟澈简单同他解释了几句,他这才像是恍然大悟。 “苏云婉一定就是巫梅!她或许已经成了妖巫!”苏云清激动地道。 能够对她有如此深仇大恨之人,无非就是苏云婉了! 苏云清几乎已经肯定了苏云婉就是巫梅。 “不行,我要去疯人府找她。”苏云清突然拉住了尉迟澈的衣袖道。 这事关她的生死。她被改去的命,她的梦魇,还有她的未来。 “清儿,你先冷静!”尉迟澈止住了她,“如果苏云婉真的是妖巫,你便更加不能去见她。” 妖巫的威力,不在圣女之下,而仇恨便是最好的加持。 更何况现在苏云清的情绪也并不算稳定,这个时候并不适合去见苏云婉。 “不。我一定要去见她,不然我永远无法放心。”苏云清摇头道。 “或许确实可以一见。”凤舞君突然开口。“相传圣女与妖巫之间相遇,眉间的梅花都会散发光芒。玄王也不必担心,因为这根本不必近距离接触。” 凤舞君说完这话,苏云清便直接跑了出去。 而尉迟澈拦不下人,也只好跟上苏云清,一起往疯人府赶去。 疯人府中。 潮湿阴冷的一排屋子里,隐隐散发出腥味。 这里关押的人,大多都是疯子。他们从前的身份有贵有贱,不过进了这里之后,便似乎都成了弃子,成了被人遗忘的存在。 苏云清听到一声声凄厉的尖叫从屋子里传来,觉得十分渗人。 那领路的小官吏倒是已经司空见惯,不为所动。 “玄王妃,玄王,这里就是苏云婉的屋子了。”官吏停下道。 “有劳了。”尉迟澈淡然道。 苏云清径直走进屋子,看到那个衣裳破烂的女子就坐在破旧肮脏的床铺上。尽管苏云婉浑身又脏又臭,但苏云清还是认出了她的脸。 “苏云婉?”苏云清的声音有点发抖。 苏云婉回过头去,看到苏云清的那一刻,眼里迸发出强烈的恨意。 “苏云清!你不得好死!”苏云婉几乎就要朝着她扑了过来,幸而脚踝上的锁链拉住了她。 苏云婉的声音带着十分严重的沙哑,几乎是含糊不清,那断掉的舌头看着也是可怖。 “哈哈哈哈……” 虽然没有打到苏云清,苏云婉还是爆发出一阵诡异的笑声。 尉迟澈将苏云清护在身后,按住了她的肩膀。 “清儿,你要看清楚了,她的眉间没有梅花,更没有发光。”尉迟澈温声提醒着。 苏云清心中的希望像是被扑灭了一般,眼里黯淡了一下。 “不!救我出去!我不是疯子!皇上……”苏云婉看着二人要走,便有想要拉住尉迟澈的意思。 她甚至把尉迟澈认成了钟爱的尉迟修,如同抱住了最后的稻草一般,伸手想要去抓住尉迟澈。 “清儿,我们快离开吧。”尉迟澈紧紧握住了苏云清的手,把发愣的她拉出了屋子。 回到玄王府后,苏云清依旧闷闷不乐,看着甚至比先前更要不安。 “如果不是苏云婉,又是谁呢?”苏云清咬唇。 敌在暗,而她在明,让她根本感觉不到安全感。 “或许我们怀疑的方向一开始就错了。”尉迟澈想起什么,沉声道。“有个人曾经受了伤,就是在近期……” “是……漠天?”苏云清反应过来。 那个能力很强,却甘心只得一个后位,且帮着尉迟修来陷害自己的漠天。 此人的出现,确实有几分蹊跷,又从一出现就盯着自己不放。如果漠天真的是妖巫,也未可知。 “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尉迟澈道,“圣女和妖巫天生敌对,或许她就是因为这个,才想要你的命。” “玄王殿下!” 一道中年男子的急切声音传来,打破了二人的谈话。 苏云清看到安王怀中抱着安康郡主,二人看上去都有些狼狈,灰黑色的尘土满脸,像是遭遇了什么。 “发生什么事了?”尉迟澈也是一惊。 “是尉迟修!”安王提起大昭皇帝的名字,带着愤恨的味道。 “他让人放火烧了安王府,本王放在府中的人太少,根本没有防备,这才让他得逞。”安王继续道。 “尉迟修竟如此大胆。”尉迟澈道。“想必他是听到你我合作的消息了,这才如此对你。” “现在进行猜想,已经是没什么意义了。”安王道,“我如今必须要离开京城了,我一人性命也不算什么,但是安康是我毕生最重要的人……” 安王说到这里,便不舍地看了安康一眼,向尉迟澈和苏云清请求道:“玄王,玄王妃,本王只有一个愿望,求你们暂时收留安康,照顾好她。” 安王府已经被毁,无处安身。安康现在的身体才刚刚转好,他不可能带着安康一起颠沛流离。 “好。”苏云清和尉迟澈答应道。 安王帮了他们不少,不过是护住安康,他们是应该的。 “多谢。”安王道。“眼下马上就是封后大典了,即使是为了大昭,也不该让这种事情发生。玄王,本王定是赶不上封后大典了,若有事情,你一定要去阻止。” 尉迟澈不曾问起安王,为何他选择在这个时候离开。但是他却深信安王对安康的珍视。 于是他郑重地朝着安王点了点 第二百零五章 狐妃 安王将怀里的安康小心翼翼地交给了红月,红月正要与一个丫鬟扶着安康进屋,安康便转醒了。 “不要!你别走……”安康小声地啜泣起来。 她试图去拉住安王的衣裳,可是却是一空,安王已经转身了,不忍心回头,带着手下匆匆离去。 安康像是受了刺激一般,在红月的怀里昏迷过去。 “快带她回房。”苏云清吩咐着。 手下的人赶紧将人抬进了屋子里,让安康在床上躺好。 苏云清开始给安康救治,幸而看她只是一时情绪激动的昏迷,而非是心脏又出了什么问题。 给安康服过药后,安康便缓缓转醒了。 苏云清见她如此伤感,也是叹了口气:“安康郡主何必如此,你父亲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了。至于他的安危,他自己会保护好自己的。” 安康郡主和安王,是她见过的最为感情好的父女了。安王方才离开时,那么不舍。而现在安康又是如此。 “我……”安康却羞惭地望着苏云清,犹豫地说出了口,“我骗了你。” 那一刻,苏云清往日的猜测,又重新回到了心头。 “我骗了你,对不起,玄王妃,我不是安康,我是安康的母亲,是安王的妻子。”床上的“安康”哭泣起来,“我就是狐妃。” 苏云清闻言,愣在原地,过了许久,她才低声说着:“原来是真的……” 难怪从第一次见面,过来给安康治病时,就发觉安王对安康毫不避讳,即使是要脱去衣裳,也不见任何拘谨。 原来,她根本不是安康,而是狐妃。 夫妻之间,又如传闻之中如此情深义重,自然是不必那般避讳的。 “你如果是狐妃,那么你的女儿呢?”苏云清问道。 无论面前的人的身份如何,安王确实是有个女儿的。 “安王杀了她。”狐妃想起往事,已泪流满面,痛苦至极,“为了不让我被人迫害,他便狠下心杀了没多大的安康,让我以女儿身份活下来。” “想不到,安王是这样的人。”苏云清多了几分鄙弃,“自己的亲骨肉,竟能够杀害,又算什么父亲?” “安王确实不是合格的父亲,可他是合格的夫君!”狐妃解释道,“玄王妃,我和他本是不能在一起的。狐族又怎么能同人类在一起?可他不在乎,他为了我,从一开始就放弃了太子之位,因为大昭不可能让狐女成为皇后的。” 苏云清却没心思听她继续讲下去。 他们的爱情故事,在原本听来,还有几分动人之处,可是现在一旦知道这是以一个无辜孩子的性命作为代价的,苏云清心里就很不好受。 “所以呢?”苏云清不耐烦道,“安王是主使,你也没有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你们作为她的父母,生下她却不养育,我一个外人,没什么要评价的。” 木已成舟,苏云清其实知道狐妃很可能是后悔了,当年身上有太多身不由己。可是一切都不是害了女儿的借口。 苏云清一向对那些虚情假意的家人嗤之以鼻,落在了狐妃身上,也不例外。 “玄王妃!”狐妃恳求起来,“我知道你很厉害,你瞧瞧我的女儿吧,她还被封印在玉佩里,若是她能够醒来,我去死也心甘情愿。你说得对,是我这个做母亲的亏欠了她。” 当年狐妃知道安王做下这种事时,已经迟了,安康已经被安王杀死,她只留住了魂魄。 狐妃把女儿的魂魄留在了玉佩里,而她终日都把那玉佩戴在脖颈上。 苏云清把视线落在那玉佩上,看到里面果真有只毛茸茸的小狐狸。 “求您,玄王妃,求您唤醒安康吧。”狐妃声嘶力竭地道。 先前,安王带着她回到京城之后,说是有神医可以治好她的病。 狐妃却根本没有抱什么希望。她甚至把自己突然生病的事情,看成是自己的女儿对她的报复。她是罪有应得的。 如果就这么死了,她也就能够安心去陪那死去的女儿了。 可是狐妃万万没有想到,苏云清治好了她的心痛的毛病,同时也让她燃起了另一种希望。 如今,也是安康唯一的希望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苏云清冷道。 她绝不相信,当时的安王和狐妃只有那么一条路可以走。可他们却偏偏选择了让年轻的生命逝去这样的一条路。 选了这条路,便是选了,又何必在选择之后,又开始后悔不迭? 紧跟着,苏云清有些漠然地甩开了她的手,叮嘱几个下人好好服侍狐妃,便先行离开了。 然而即使离开了狐妃的屋子,苏云清依旧郁结于心。 狐妃的身份,竟让安王如此担忧,又让当时的大昭如临大敌。 她这圣女的身份,是不是也是如此? “清儿,你怎么了?”院里的尉迟澈看到苏云清脸色煞白,紧张地扶住了她。 “我没什么事。”苏云清摇了摇头,“可能是刚去给狐妃看病,才如此乏累。” “狐妃?”尉迟澈奇怪道。 “没错,尉迟澈,安康已经被安王杀死,只是为了让狐妃安然余生。”苏云清回道。 看得出,这件事也给了尉迟澈一定的震慑,否则他不会这么久,还不发一言。 “尉迟澈,我们……”苏云清联想到自己,竟是双眸泛红起来。 “不可能。”尉迟澈坚定道。“我会护住你们的。你和将来的孩子,我都会护住的。” 所以没有如果,哪怕身份不同,哪怕天下人全都反对,他也不会让自己和苏云清重蹈覆辙。 闻言,苏云清疼痛的胸口似乎都缓解了。她凝望着面前的尉迟澈,只觉得一切都是值得。 与此同时,大昭之中。 漠天是男儿身的消息,虽然被尉迟修暗中隐藏,可还是被几个州城官员得知了。 这其中,自然离不开尉迟澈和苏云清的推波助澜。 这些州城官员们,原本就有许多是在尉迟修和尉迟澈之中,更为赞赏尉迟澈的,如今听到了尉迟修的荒唐事,便更加生出了联合尉迟澈,一起阻止封后大典的心思。 “王妃。”进屋的红月一脸被“折磨”过的样子,“那苏浅水又开始生事了。” “她怎么了?”苏云清对此并不意外,苏浅水如果甘心在玄王府里安分守己,那便也不是苏浅水了。 “她说,她要见王妃,否则就要污蔑王妃给她做了假药膏,要毁去她的脸。”红月头疼道。 “好,我现在就去见她。”苏云清波澜不惊,安慰了红月几句,就与红月一起去了苏浅水的院落。 院子里,苏浅水依旧还在吵吵嚷嚷,又是砸东西,又是斥骂丫鬟。 苏云清不觉皱起眉来,进屋之时,便看到一个小丫鬟哭着跑了出去。 苏浅水的脸上戴着面纱,可是整个人都趾高气扬的。 知道的人明白她是在玄王府,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仍待在自己能够吆五喝六的苏家。 “苏浅水,别忘了,当时是你求着我住下的。如果这么喜欢惹事,那还是早点打道回府吧。”苏云清冷声警告。 “我不会回去的。”苏浅水执拗道。 她甚至敢于和苏云清针锋相对,冲着苏云清叫嚣:“我要住到你和玄王的寝院里,我的脸现在成了这样,万一再有个事情可怎么办?住得近一些,也好让你第一时间医治。” “苏二小姐那是想要被王妃医治吗?”红月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把她给戳穿了去,“昨晚又是谁,偷偷去了王妃和王爷的寝院,然后被蓝夜给赶出去的?如果属下没有记错的话,苏二小姐还差点就跪下来求饶了。” “哦?还有这回事?”苏云清瞥了一眼苏浅水。 苏浅水本就是对尉迟澈抱有不良之心的,这一进府里,就掩盖不住自己的心思了。 苏浅水脸上一红,竟结巴起来:“我觉得脸上不太对劲,这才去找你的,谁知那蓝夜直接拦住了我,这就是我的错吗?” “当然是你的错。”苏云清却直白地道。 “什么?”苏浅水似乎没料到苏云清会这么说她。 苏云清又继续道:“是你的错。我确实同意你住在玄王府几天,但是从来不曾提过你能去寝院。即使你真的有事要找我,也大可以让王府里的人通禀我,而不是自己不打招呼,私自行动。” 苏云清的话可谓是一针见血,让苏浅水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她确实是着急着想要见到尉迟澈。 那日她在苏云清的许可之下,住进玄王府时,她满心欢喜,以为可以每日看到尉迟澈,可是最终的结果却是,她只能住在自己的院子里。 苏云清的寝院与她的院落之间,隔得很远,苏浅水就连远远望上一眼都是无法做到的事情了。 于是,苏浅水这才趁着夜色,偷偷离开自己的院落,去了尉迟澈的寝院,不想被正在巡视府邸的蓝夜给抓住个正着。 “我看,苏二小姐这根本不是来找王妃看病的,倒像是处心积虑来找王爷的吧。”红月讽刺道。 “你是什么东西?不过是王爷的狗罢了,敢这么同客人说话吗?”听到红月讽刺,苏浅水气愤地道。 “红月,罢了,我们走吧。”苏云清摆摆手。 她实在没有这个心情,再同苏浅水去吵架了。 苏浅水却是站到了苏云清的面前,拦住了她,正当苏云清皱起眉来,想要让她让开之时,苏浅水扔掉了自己的面纱。 “苏云清!你看看我的这张脸啊。”苏浅水故意靠近着苏云清,那张恐怖中透着恶心的脸,便呈现在了苏云清的面前。 尽管苏云清对她的伤有心理准备,可胃里还是翻腾起一股恶心来。 “好看吗?”苏浅水问道,“这都是拜你所赐啊。如果不能够治好,我就会永远赖在玄王府里,我死都不走。” 第二百零六章 药膏失效 苏浅水顶着那张满是疤痕的脸,让苏云清忍不住后退。 而苏浅水则是把她的这种反应视为了恐惧,于是哈哈大笑起来。 “苏云清,原来你也会觉得害怕啊。”苏浅水笑道,“我会永远在玄王府待下去的。永远。” 苏云清一边与她拉远了距离,一边思索着。 她特意配下的药膏,是对症下药,怎么可能会没有任何功效?而且看苏浅水的脸上,甚至可以说,那是比之前更加糟糕了。 “红月,先找找药膏在哪里。”苏云清命令道。 闻言,苏浅水脸上的笑消失了,而红月则立刻会意,去在桌子上搜寻起来。 待找到药膏的盒子之后,红月很快打开了查看。 “王妃,这药膏……根本没有用。”红月惊讶道。 “原来如此。”苏云清的眼神锐利起来,“苏浅水,你以为可以永远瞒住我吗?我分明已经给你配了药膏,你却不用,任由自己的脸愈发溃烂下去,你对自己可真狠啊。” 只是为了以此为借口,在玄王府之中多住几天,连自己的容颜也可以抛却不顾,苏浅水是真的狠。 “你还给我!”苏浅水恼羞成怒,直接扑向红月。 红月一个闪身,就让苏浅水扑了个空。 “苏浅水,你可记得,我的药膏的保质期,也不过三天?如今你已经浪费了两天时间了,这第三天过去,你的脸可就真的毁了。即使是用药膏,也不能彻底祛疤了。”苏云清貌似遗憾地摇了摇头。 客观来说,苏浅水原本的一张脸,算是容貌上乘了。就是将她放到身份比她更加高贵的那些贵女中间,苏浅水也并不逊色。这也养成了苏浅水傲慢的性格。 她云淡风轻的话语,却惹来苏浅水的惊慌。 苏浅水之所以敢去冒险,就是笃定苏云清的医术可以治好,可是如果就这么被自己给拖成毁容,实在也太过不值得了。 “红月!给我!”苏浅水再一次扑向红月,红月这次没有提防,让她的手够到了药膏的盒子。 然而手一滑,那药膏盒子却被苏浅水给直接失手打翻了去。药膏盒子一开,在地上碎了一地,那洁白的药膏也就这么掉在了地上。 “不要……”苏浅水懊悔地尖叫着。 她用手小心翼翼地把地上的药膏捧起来,而后疯狂地往脸上抹,也不管这药膏已经变得多脏。 很快,苏浅水便把自己的整张脸都弄得脏兮兮的,狼狈不已。 “来不及了。”苏云清冷漠地看着她,“药膏已经掉在了地上,沾上了尘土,药效减半。” 多行不义必自毙。即使是先前自己已经给她找到了一条路,放她一马,她苏浅水还是死性不改,对于这样的人,苏云清觉得没有什么值得同情的地方了。 苏浅水更是绝望,她趁着苏云清不留神,便拿着那药膏盒子的碎片,就要去划伤苏云清! “王妃小心!”红月提醒道。 红月一把控制住了苏浅水的胳膊,让她一时偏转了方向,竟划伤了苏浅水自己的脸。 “啊!”苏浅水尖叫起来,反手捂住脸时,血已经流了一手。 那一刻,苏浅水便觉得自己全完了。 旧伤还不曾真的治好,现在又添了新伤,她的脸哪里可以承受住这么多的摧残? “云清堂姐……念在你我都姓苏的份上,求你救救我。”苏浅水的态度立刻变了,苦苦哀求起苏云清来。 “都姓苏又如何?不必拿着什么亲人关系来胁迫人了。”苏云清默默站远了一点,“你的伯父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我并非是他的骨肉吗?” 苏云清微微一顿,又补充道:“药膏很贵,我之前也不曾要你给钱。你若知趣,也不会落到这种下场。而且,我更不会给糟蹋了药膏的人,再去医治了。” “不……”苏浅水哭了出来,“你若是不治,我的脸就真的毁了啊。苏云清!我会让你身败名裂的!一定会!你就是个嫉妒堂妹,毁掉堂妹容貌的毒妇!” “那就看看谁先吧。”苏云清轻松道,“红月,放出消息,苏家二小姐苏浅水,勾引玄王尉迟澈不成,被玄王气愤之下毁了容颜。” 苏浅水突然感到一阵无力。 她一想到苏云清的一手遮天,便更觉得自己委屈起来。为什么,为什么尉迟澈会喜欢苏云清?为什么她如何努力,都斗不过这个苏云清? “即使是这样,我也不会离开的,我死也不离开玄王府!”苏浅水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 对于苏云清,她从来没有什么感激之情。既然求饶无效,倒不如就此撕破脸皮。 “随时奉陪。”苏云清转身道。 同红月离开苏浅水那处,苏云清往自己的院子而去。 回去时,便看到了凤舞君已等在前厅里。 “凤舞君,你找我有事?”苏云清问道。 凤舞君一向喜欢待在他自己的屋子,像这样主动来找她的时候,其实屈指可数。 “我要入宫一趟了。”凤舞君道,“在走之前,也想要提醒你几句。” 苏云清想起凤舞君的善意,以及平日里的扶持,便道:“你说就是了,我都听着。” “玄王妃,你最好不要阻止封后大典。”凤舞君道。 “不阻止?”苏云清蹙眉,“可是我不能不阻止,安王对我也有嘱咐。” 封后大典算是一个契机,而且大昭国中,其实有很多人都是反对尉迟修做法的。 “你不阻止,不代表没有人会行动。”凤舞君解释,“你的身份敏感,又是尉迟修现在的仇人,就这么出现,你觉得尉迟修不会因此杀你?你一人的安危,已关乎白虎军,关乎很多百姓,所谓冒险就不单单是你一人的冒险了。” 苏云清不禁语塞。 如果是在之前,她还能够引导尉迟修,因为当时尉迟修对她还有几分感情,可以以此博弈。 但是现在,自从她亲手断了尉迟修的命根一之后,一切都改变了。 尉迟修对她是充满了仇恨的。这种仇恨,比任何人都要大。一旦她落入尉迟修手中,尉迟修一定会活活折磨死她的。 苏云清甚至觉得,尉迟修和漠天能够达成合作,其中就有让她死这么一条。 “你放心,我会拖住玄武君和青龙君的。”凤舞君说道。“这样一来,你和尉迟澈就可以专门对付尉迟修了。但一定要记住,一个封后大典,远没有那么重的分量,需要你冒那么大的险。” 看到苏云清已经在沉思,凤舞君便不再多言,带着手下一同准备进宫。 而外出的尉迟澈,也终于回来了。 “一些州城的官员,还有朝中的大臣,我大概都见过了。”尉迟澈道。 自从尉迟修要立男子为皇后的事情,隐秘地传递开后,无论是地方的州城官员,还是京城朝中的大臣们,都议论纷纷。这其中,便能够看出了他们一直以来的立场了。 “他们都是什么意思?”苏云清跟着问道。 尉迟澈冷嗤一声,道:“我先前以为,他们是有真正坚定的立场的,可是今日一谈,才发现并不见得。” 他不等苏云清再问起,便主动解释道:“大家确实都是反对尉迟修立男子为后的,不过这还不够。但凡是真正还在拥护尉迟修这个人的,我都没有去见,可是我没有想到,即使是剩下的大臣,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们拥护谁?”苏云清问道。 “自然是二弟,摄政王了。”尉迟澈回道,“我的身份太过敏感,又还背着先前的罪名,即使现在大家都不提及,将来想要登基,也是我的致命一击。可是二弟不同,他对先帝没有不敬,对尉迟修也有尽忠。抛却尉迟修之后,二弟确实是个最好的接任人选了。” “还不止如此吧。”苏云清道,“他们是让你辅佐二弟吗?” 尉迟靖自从救了尉迟修,回到京城之后,便有了忠诚仁义之名。即使他这个摄政王的名头已经是名存实亡了,也代表了一种不可僭越的身份。 这种身份之下,很容易吸引到一些臣子。 见尉迟澈点头,苏云清了然:“这就对了。想要拉更多的人下水,只有二弟做皇帝怎么够?你的白虎军是极大的势力,魅影山庄庄主的扶持,恐怕都在他们的计划之中。” 与其说朝臣们是被尉迟澈笼络的,倒不如说,尉迟澈是被朝臣们一开始就想要笼络和拖下水的。 尉迟修从来不代表大昭全部的势力的意图。 在先帝还在时,朝臣们就不止一派。 现在尉迟修上位过于仓促,才让那些非他一党的人紧张,进而蛰伏起来。 可是一旦有了别的机会,有了别的皇帝人选,他们却会转投他人了。 “计划很多,野心很大,可是却没有行动。”尉迟澈摇摇头。“我也曾经让他们去向尉迟修直接施压,进谏,至少先把百官对于封后一事的不满说出,可谁知他们又都是不情不愿。” 尉迟澈知道,今日能够有胆量聚在这里的,其实已经不是什么等闲之辈了。可是他们却依旧顾虑重重,生怕会惹来尉迟修的报复。 “这也正常。”苏云清安慰道。“尉迟修要立漠天这个男子为后的消息,现在根本还不曾真的传出去。大臣们如果拿这些小道消息去进谏,尉迟修最先不会是回应,而会是彻查这消息的来源。” 漠天是男子,这样的消息,还是从风擎那儿得来的。 以尉迟修要强又自傲的个性,他恐怕即使是封后大典结束了,也不会主动提及。 所以大臣们僵持下来,十分踌躇,也是有着自己的考量。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也不知道,第一个出头的人,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众人都想要有第一个出头的人,但众人都不想自己是第一个出头的人。 苏云清一时想起,凤舞君方才对她的叮嘱了。 “方才,凤舞君也劝了我。”苏云清道。“我们现在可能真的不算适合,那样公然阻止封后大典。” “没错。”尉迟澈表示认同,“至少我们不能贸然采取行动,去阻止封后大典了。” 真想要改变一点什么,需要徐徐图之。 第二百零七章 紫珠手串 二人正说着话,房门突然震动了一下。 苏云清最近格外敏感,一听到声音便吓了一跳。 而尉迟澈则也贴近了房门,想要去查看。 “是我。”庄主喘息了一声,将房门无力地推开了。 “义父!”尉迟澈惊讶道。 他看到庄主浑身是血,显然是伤的不轻。 尉迟澈扶住了庄主,然后问道:“义父,是谁伤了你?” 庄主却是讳莫如深,而且看上去也没有什么力气,只是朝他摆了摆手。 “清儿,我先带义父回房,你先在房里等我。”尉迟澈嘱咐道。 说完话,尉迟澈便急忙带着庄主回了院子,而苏云清则被留在房间。 苏云清心中其实也担心庄主的情况,但看尉迟澈还算镇定,便知道并没有严重到需要她去医治的程度,于是便耐心在房中等着消息。 苏云清想起白天特意做了标注的官员名单还没看完,便让丫鬟去找,而红月也陪在她身边,一同看着。 “等等,那是什么?”苏云清正看着名单,眼前便似乎闪过了一个黑影,从窗户外面一闪而过。 “什么呀?王妃。”红月和一个丫鬟都摇了摇头,并没有什么发展。 “你们没有看到吗?刚才就从窗户外面一闪而过的一团黑影。”苏云清描述着。 可是红月依旧摇头,而且担心地望着她:“王妃,是不是最近太累了?眼睛有点看花了?” 这几天的时间里,尉迟澈在外面找着那些官员,而她则在王府之中为安康治病。还有苏浅水那丫头的事情,真的让苏云清忙得团团转了。 “可能是吧……”听红月这么说,苏云清自己都不太确定,刚才到底有没有看到那团奇怪的黑影。 而所有人都没有发现的是,苏云清的手腕上,已多出了一串紫色的珠子。 紫色手串的威力,只怕苏云清听到,都会觉得惊讶。 因为那正是用来开启她体内的圣女之力的,是一把极为珍贵,又诡异的钥匙。 “我确实应该好好休息了。”苏云清道。 苏云清摇了摇头,整个脑袋都有种昏昏沉沉的乏累,也促使她昏昏悠悠便睡了过去。 红月看着有些心疼,忙帮着她盖好了被子。 陷入昏睡的苏云清,实际上却并没有解乏。 她在梦中,甚至比在现实里更多了一种奇怪的紧张感。 苏云清见到了那一团熟悉的黑影,黑影背对自己,看不出是谁,也看不出情绪。可是看上去有手有脚有头,应该是个人。 “你一直缠着我,到底是什么目的?”苏云清冷声问道。 对面没有应答。 那团黑影原先还是静止不动的,就在苏云清说完话之后,便突然移动了身子,朝着苏云清扑了过去。 苏云清侧过身体要避开,却看到从自己的身体上发出一道金色的光芒,直击向那团黑影。 垂眸之时,苏云清看到了,那金光是来自手腕上的一串紫色珠子。在她自己的印象里,自己从来没有过这样的饰品。 而这串紫色的珠子能够帮她挡去攻击,又是不是真的是在护住她呢? 苏云清在梦中深思,而后又在来回踱步,试图想要找到那刚才消失的黑影。 可是她却没有发现,自己在现实之中已经开始了梦游。 “王妃,你醒了?可是如今已经是晚上了,你要去哪里?”红月奇怪地看着苏云清又从床上起来,而且往外走去,于是问道。 可是苏云清却不搭不理,一个人往外走去。 红月想着苏云清应该是有急事要找人,所以并不阻拦。 苏云清不知不觉间,已来到了庄主的房间。 透过窗子,便能够看到,尉迟澈此刻正在为庄主渡着内力。 庄主身上萦绕着一团黑气,久久不散,尉迟澈以内力驱赶,效果也十分之慢。 原来,庄主的伤,乃是符咒所伤。所以即使是重伤,却也不能够求助于苏云清。 符咒之伤,苏云清无解。 苏云清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里走去,如同是一个精致的木偶人,没有表情,倒像是在听着指令来回移动。 苏云清进入房间以后,身体竟自动将那团黑气给吸收了去,依旧站在那里,双目无神。 而庄主因为身上已经没了黑气,便从昏沉之中清醒过来。 庄主一睁眼,便看到苏云清不知何时进来了,那团原本应该萦绕在自己头顶的那团黑气,此刻也在苏云清的身上。 “清儿!”庄主大吃一惊,来不及多想,就重重一掌打在了苏云清的后背之上。 看到苏云清吐出黑气,他才算是放心了些。 这符咒威力巨大,如果刚才的反应不够及时,只怕事情会变得更加糟糕了去。 “澈儿,还愣着做什么?快带清儿离开!”庄主喊道。 他体内的黑气并没有完全被逼出,一旦再出现,苏云清吸上之后,便难保不会发生什么事情。 尉迟澈明白过来,也发觉了今日的苏云清状态不太对劲,连忙拉住苏云清的手,就要带她出了屋子。 谁知,苏云清却是迅疾地甩开了他的手,跟着拔出尉迟澈腰间的麒麟剑,便是一剑刺到了尉迟澈的肩膀上! 尉迟澈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闷哼,一脸惊愕地望着苏云清。 眼看着苏云清又要刺出了第二剑,尉迟澈忍着伤痛,夺过了麒麟剑。这简短的动作中,尉迟澈的肩头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一片。 “她的神智不太对劲!澈儿,你先离她远些!”庄主提醒着道。 尉迟澈却没有听从他的话语,反而继续靠近着苏云清。 “义父,正是因为清儿的神智不对劲,我才不能离开她,我怕她伤了自己……”尉迟澈低声说道。 庄主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不再劝他,而是一把握住了苏云清的手腕。 “澈儿,你去握住她的另一只手。我现在要帮她释放圣女之力,以此来帮她稳住心神。”庄主说道。 见尉迟澈依言照做,庄主才慢慢按住了苏云清手腕上的红梅。 咒语默念之时,一点红光从红梅处发出,圣女之力随之大范围地扩散了开来。 如今在场之人,也是头一次看到如此威力的力量的存在。 红色的光芒逐渐不再是一缕,而是千万缕,很快便让整个屋子都亮如白昼。 而那股不受控制的力量,也随之散发出来,将苏云清身边的所有人都弹飞了数米远。 “主子!”蓝夜在尉迟澈身后,试图去护住尉迟澈。 而尉迟澈始终不曾松开牵着苏云清的手,二人倒地之时,依旧十指相扣。 苏云清脸上的恨意,随着倒地之时,逐渐消散,但整个人仍是昏睡着,仿佛不曾发生任何的事情。 “主子……”赶来查看情况的红月,惊讶地看着屋里的场面,难于去消化他。 “澈儿,清儿看上去像是在梦游。”庄主沉声道。 庄主已经缓缓站了起来,方才他对苏云清的圣女之力还算有些准备,所以虽然也受了伤,但是并不算重。 “但她之前从来没有这样的习惯。”尉迟澈皱眉道,“今日之事,实在太过蹊跷了。” “此事我会去查个明白的。”庄主道。 “那清儿醒来之后,还会不会记得这些事情?”尉迟澈问道。 他看到苏云清是丧失神智的状态,更像是在梦游。如果苏云清会记得这些事,知道她想要伤了庄主,又刺伤自己一剑,定是会倍感自责的。 “是梦游,虽然有点奇怪,但应该不会留下记忆。”庄主判断着道。 尉迟澈放心地点点头,而后将拥在怀里的苏云清给了红月,叮嘱道:“红月,回去之后,一个字也不能告诉王妃,包括我的伤。这几日,我不会在她面前出现了。” “是,主子。”红月担忧地望着苏云清。 在场的几人心中都很是沉重忧愁,唯有苏云清,像是终于安稳了一般,沉沉睡着。 翌日。 苏云清醒来之时,都已经是晌午了。 她想不到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更不明白为什么睡了这么久,可是自己的脑袋和身体却还是那么疲惫,就像是被打过一样。 她习惯性地摸了摸床的另一边,却感觉到冰凉一片,不觉失落。 “王爷呢?他昨晚去给义父治病,似乎一直没有回来。义父怎么样了?”苏云清一连串地问起。 红月洗着帕子的动作一顿,确认了苏云清是真的不记得,才笑着回道:“王妃放心就是,庄主大人的伤,已经被主子用内力治了大半,只剩下余下的一些了。主子也是为了这个,才外出去山庄,为庄主大人取药的。” “王爷走了?”苏云清皱眉。 “是啊,今日天不亮就走了。走之前原本是想要跟王妃说一声的,可是看王妃还在睡着,这几日都不曾有个机会好生休息,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了。”红月回道。 苏云清心里跟着一阵暖意。尉迟澈总是这样想着自己,细节之处,更是体贴入微了。 “那王爷什么时候回来呢?”苏云清问道。 “这就说不准了,药材如果好找,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不过王妃放心,王爷也舍不得离开您太久的。”红月回道。 “是吗?”苏云清嗔怪道,“如果真是这样,怎么不先等我醒来,先问问我呢?我这里的药材极多,难道还不够他用的?” 红月的手默默攥住了衣裳,努力让表情自然一些:“主子也是太着急了。庄主大人的伤也是为了帮他才落下的,他是关心则乱了。” 红月一直担心被苏云清看出什么,幸而苏云清没有再追问,这才舒了口气。 “对了,王妃,因为主子归期并不确定,很可能会错过那封后大典。所以主子还有句话,让属下一定转告王妃。”红月说道,“封后大典之事,王妃不必理会。” 第二百零八章 小狐狸 “好,我都知道了。”苏云清道。 待红月下去,苏云清脑中却隐约闪过了昨夜的梦境。 她想起来了,在那梦境里,她似乎刺中了一个人。 苏云清的额头上甚至出起了冷汗来,不为别的,正是因为她那用剑刺中的人,即使中了剑,却还是在朝着自己大笑,温柔而深情。 不是为何,苏云清的心口似乎一疼。 “王妃!大事不好了!安康不见了!”两个丫鬟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满脸惶恐。 苏云清反应了一下,才知道是说狐妃。 安康郡主就是狐妃的事情,知情的人极少。即使是他们府上的人,也少有真的知情的。只有他们和红月这几个信得过的侍卫知道。 “怎么回事?是何时发展的?”苏云清意识到问题的严重,立刻问道。 “大概就是今日早晨走的。昨夜安康郡主说自己心情不好,不让奴婢在房中陪着。今日刚刚去房里服侍安康郡主起床,谁知……人却没了!”丫鬟似乎害怕又愧疚,不敢去直视苏云清的眼睛。 “你别着急。这事情并非是你的错。”苏云清扶起了丫鬟,“你先镇定些,仔细想想,安康郡主的房里,可曾留下什么东西?” 无论如何,她必须要先明确狐妃是自己离开,还是被什么人给劫走了。否则,又怎么去给安王做个交代。 “像是留下了一个小玉坠,就在枕头边上,就是安康郡主平日里经常戴着,根本不离身的。也真是奇怪了,明明从来都不摘下的。”丫鬟回道。 苏云清记忆中很快浮现了那个玉坠,里面有一种可爱的小狐狸。 想到这里,她不再问话,而是转身直接往安康的房里而去。 来了房中之后,她果然看到那玉坠好端端放在了枕头上。 苏云清将玉坠拿在手心上,心情也跟着沉了下来。 “王妃,里里外外都已经找过了,离开京城的路,甚至京城外面的附近也找遍了,还是找不到安康郡主。”下人进来回道。 “罢了。别找了,这是白费力气。”苏云清道。 狐妃不是人,如果想要离开,自然有一千种方法,让人找不到自己。 可她特意还留下了这个玉坠,是为着什么呢? 为了最后祈求,让她救下玉坠里她的女儿,小狐狸吗? 苏云清看着手里的玉坠,玉坠里的小狐狸蜷缩成了一团,眼睛也是紧闭着的。 苏云清一时有一种幻觉,仿佛这小狐狸并不是狐妃口中的生灵的魂魄,而只是一个用于装饰的死物。 或者是狐妃因为早年死了女儿,精神失常,一时胡说的也未可知。 可是再垂眸望去之时,却让苏云清大吃一惊! 那玉坠之中的小狐狸,竟忽然抬头看向苏云清,一双黑色眼眸,莹亮而纯粹! 苏云清不禁大为诧异,在正常的没有外力唤醒的情况之下,小狐狸根本不可能苏醒,更不能做出这种眨眼和抬头的小动作。 苏云清睁大眼睛,再次注视着这个玉坠,可是却没有了动静,仿佛刚才看到的都是一些幻觉。 可是刚才的触动,又原原本本刻在她的记忆里,不容抹去。 想到这里,苏云清默默将玉坠戴在了脖子上。 “王府里还有别的事吗?”苏云清淡然问起。 “王妃,那苏家二小姐苏浅水,像是赖在咱们王府不走了,终日在院里哭闹,任谁劝也没有用。”红月为难道。 因为苏浅水是顶着王妃的堂妹的名号住进来的,所以嘲笑归嘲笑,有的下人还是不敢轻慢了苏浅水。 也正是因此,苏浅水更为嚣张起来,还以为是玄王府怕极了她。 “不必劝。”苏云清道,“也吩咐下面的人,我早已经和苏家一刀两断,苏浅水并非是什么贵客,更不是亲人。你们不必看在我的面子上,就给了她好脸色。” 红月微微一笑,也就明白了。 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姐,又能够在备受冷落的王府里待几日? 见不到尉迟澈,也见不到苏云清,想必没几天,苏浅水总该是要放弃,而后回了苏家了。 将一切吩咐完毕之后,苏云清便拿着围棋,准备独自去了后院花园的亭子里。 尉迟澈不在,凤舞君不在,苏云清下棋之时,竟连一个对手也没有了,只好独自之人,又执黑,又执白,左右互搏之间,似乎还算有趣。 “王嫂。”尉迟靖站在亭子外面,远远瞧见了她。 “二弟?”苏云清也认出了。 尉迟靖缓缓走进亭子,才向她施了一礼,道:“今日本是去找王兄的,却没见人,也不见王嫂。听下人说,你在亭子里,便来冒昧请安了。” “二弟客气了。”苏云清笑道,“王爷生病了,如今在养病,所以见不得你。” 虽然现在尉迟澈和尉迟靖逐渐开始重修旧好,可是却也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毕竟在之前,尉迟靖就做过这样的事情。 所以苏云清虽然不会害尉迟靖,却也做不到真正对尉迟靖坦诚相待,句句实话。 尉迟澈去采药的事情,关乎魅影山庄庄主,为了不把太多人牵扯住,苏云清也只能够暂时撒谎了。 “王兄生病了?”尉迟靖关怀道,“应该不算严重吧?” “虽不算严重,但也一时半会儿见不得风了,所以我不让他出门。”苏云清自然地回道。“至于我,无聊之下,便只能一个人下下棋了。” 尉迟靖看苏云清可爱地吐了下舌头,竟是心跳有些加速,脸色也是一红。 从前他就觉得苏云清容貌世间难寻,然而又顾忌着尉迟澈,又顾忌着尉迟修与仇恨,从不曾像今日这样,二人还有单独说话的机会,即使是在这外面的一方小亭之中。 “怎么会无聊?”尉迟靖动心之下,竟主动说道,“王嫂,我来陪你下棋。” “你不忙吗?”苏云清问道。“摄政王可不该如此有闲情逸致,应该多多为江山社稷操心才是。” “王嫂莫要打趣了。”尉迟靖苦笑了下,“我这个摄政王,不过是个虚职,并无任何实权。整日枯坐王府之中,也是要发霉了。若是王嫂不弃,虽棋艺不精,陪着下一两局还是可以的。” 苏云清闻言,也就有了些兴趣。 她自己就是从那一窍不通,到渐入佳境的。其中离不开与尉迟澈和凤舞君的切磋。 于是苏云清回道:“大家彼此切磋而已,没什么嫌弃不嫌弃的,既然二弟正值闲暇,便陪我下几局吧。” 说着,苏云清将方才自己下的棋收了去,又重新开始,与尉迟靖的对弈。 “王嫂,王兄的病,不知何时才能够好呢?”尉迟靖问道。 “大概一个月吧。”苏云清大概计算着尉迟澈去山庄来回需要的时间。 “这么久……”尉迟靖担忧起来,“恐怕在这段时间里,尉迟修会趁机报复你。” 尉迟修对苏云清的恨意,可谓滔天,一旦找到机会,怕是十分难缠。 “没什么好怕的。”苏云清泰然自若,“尉迟修不是什么活菩萨,难道你对他好,他就不会暗中害你了吗?无论我们做了什么,他都不会轻易罢休的,因为我们妨碍了他的利益。” 尉迟靖闻言,则十分自然地想到了自己的遭遇,也是心中一凉。 他对尉迟修虽不是事事顺从,但也算是忠心了。 可是自从绵州回来之后,尉迟修许诺的摄政王,不过是一个好听的头衔,根本就是把他的权力直接架空了去。 这样的人,根本就是一头狼。 “至于他的主动报复,也要有机会才行。”苏云清接着道,“我不会去封后大典的。因为要留在玄王府中,照顾还在生病的尉迟澈。” “如此便好。”尉迟靖点头。 苏云清看他一副有心事的样子,也知他是在回想往事了,于是问道:“二弟,如今你已经不在尉迟修的阵营之中了,你对他的现状如何看?” 尉迟靖当时与尉迟修站在一处时,任她是如何劝说,也是无用。 可现在不同,苏云清用那一命之恩,瓦解了尉迟靖之前对她和尉迟澈的偏见,也让尉迟靖看清了尉迟修的嘴脸。 “大昭内外动荡不安,根本没有表面如此祥和。”尉迟靖道,“无论是入京的三国,还是周边部落,都是虎视眈眈。” 苏云清点了点头:“尉迟修自视甚高,可是也确实在他的带领之下,大昭走向了衰颓。三国同样也是强大之国,却被他以千秋岛为诱饵,企图借用三国之力,来杀了我和尉迟澈。孰不知,这也是最大的引火烧身。” 尉迟修心中抱有的恨意太深。恨意有时候确实是很好的动力,可以催人奋进。但是更多时候,过深的恨意会让人完全丧失了他原本有的理智。 尉迟修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即使是身为仇敌的苏云清,也能够站在更加客观的立场之上,去审视关于尉迟修的计策。 可是千秋岛的计策,却失败了。根据苏云清的了解,以及凤舞君给她的情报,三国竟没有一国是真正只想要千秋岛的。 比起千秋岛,难道不是大昭这片土地更能惹来垂涎? 苏云清又落下了一枚棋子,才继续道:“为今之计,唯有换帝,才能够真正拯救大昭。否则,大昭必然会被其他三国瓜分,更不提那内里的一干弊病了。” 尉迟靖听着她那换帝的话语,并未反驳,已算是默认了去。不过巧妙的是,尉迟靖也不问苏云清,她口中的换帝,又是让谁替代了尉迟修的位置。 是他尉迟靖,还是尉迟澈? “王嫂,你可能是有所不知。”尉迟靖缓缓道,“大昭当年建国之时,原本是两大部族,相辅相成的。” 第二百零九章 女儿身 尉迟靖看上去是十分洞悉,可是苏云清却是从未听闻。关于大昭从前的往事,苏云清只在大昭的一些史书之中看到过。 而苏云清其实也知道,这其中不会太过完全。 “两个部族?”苏云清疑惑道,“难道不是只有皇族那么一支吗?” 在大昭的很多史书之中,也都是这么记述的。苏云清记得很清楚,就是写着大昭与别国不同,祖祖辈辈都是一族,也正因此,才如此团结对外,少有祸乱。 苏云清对史官看法不置可否,但却记住了部族之事。 “并不是这样的。只是追溯太远,后事的史书又觉得不够光彩,这才隐去。但是弑君剑的存在,却是大昭子民都知道的。”尉迟靖解释道。 原来,那个区别于皇族的部族,正是慕斯族。 慕斯族与皇族最初是密不可分,在初步开创大业之时,皇帝十分器重能征善战的慕斯族人。 因此,慕斯族甚至在先祖皇帝驾崩之时,得到一把弑君剑,可斩昏君。 如果是寻常的部族,只怕早就会以此来炫耀皇帝对部族的格外恩宠了。 可是慕斯族却灵敏地从中嗅出了一丝警告的味道。 这弑君剑,不像是什么恩宠,却像是一个烫手的山芋。它并非是什么钱财等的实质之物,而是一种特权。 而凌驾于皇权之上的特殊权力,只怕是新任的君主也会惶恐。 “先祖皇帝这是想要借赐剑逼退慕斯族?”苏云清猜想着道。 “王嫂聪明。”尉迟靖赞叹道。“那慕斯族怎么可能不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先祖皇帝再过信任他们,赐了弑君剑。也不代表新任国君也是如此信任他们。而且……那剑的名字,还带着一个弑字。” 其中意味,似乎值得琢磨。 所以慕斯族的族长惶恐之中,也想到了多年征战,立下越多的功劳,越是功高盖主。 于是慕斯族族长思忖之下,便直接向先祖皇帝请辞,带了族人隐世,从此卸甲归田,再不过问俗世了。 “可那弑君剑的用处却是得到公认的。”苏云清接道,“我曾经看过,书上面虽不知来历,可弑君剑上有先祖皇帝的亲笔刻字,所以只要是大昭皇帝,便必须承认,也必须受此制约。” 说到这里,苏云清也不禁多想了些,如果多年以来,弑君剑并非是随着慕斯族一起归隐,又会不会在历朝历代之中发挥着它的作用。 又或者,它会在慕斯族第一任族长的手中,就失去了效用。 不过也是惹人深思,尽管如此,当年的慕斯族族长还是为了表达对先祖皇帝的敬重,所以收下了那弑君剑。 “二弟,你可以派人去地广隐蔽的地方去找人,用慕斯族的力量,来拉尉迟修下位。”苏云清思索道,“这样你便可以摘清了。” 换帝一事,向来是最麻烦的。 如果是正常的一代代交接也就罢了,像如今的大昭这样,却是处理起来需要步步谨慎。 当时的尉迟修,是弑君夺位而来。而现在的尉迟靖,如果真的想要稳坐皇位,也是不能够有同样杀弟的罪名的。 这样惹人置喙,不是什么好事。 尉迟靖听着她一步步的谋划,眼中粲如星辰:“王嫂,你真是世间少有的女子。” 他赞赏之余,甚至带着动情,眼神也柔和了许多。 苏云清隐隐看出,可又不便挑明,只好当做无视。 一切都在暗中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转眼便至封后当日。 寝殿之中,尉迟修说不上自己究竟是什么心情。 他硬着头皮,穿好了今日行封后大典所需要穿的红袍,却没有半分仪式的欢欣。 他走到漠天身边,看着漠天穿着一身大红凤袍,男子略为健壮的四肢,似乎让这凤袍都变得不伦不类起来。 “陛下,今日可是我们的大喜之日了,为何还不开心些?”漠天拉住了尉迟修的手,幽幽说道。 尉迟修没提防他突然的动作,所以一下子被他拉倒在了床上。 漠天压在了尉迟修的身上,一只手抚摸着他的脸颊,另一只手,却在解着尉迟修的腰带。 尉迟修感觉到一阵阵羞辱感袭上心头,颇不是个滋味。 与漠天的利益婚姻,他似乎一直都是被迫的,竟反像是个被欺辱的女子。 “你做什么?”尉迟修发觉漠天的力气极大,压在他身上竟然无法动弹。 “自然是想要让陛下快乐了。”漠天笑了笑,薄唇便要覆上了尉迟修的脸颊。 “放肆!”看着自己就要被一个男子所轻薄了去,尉迟修忍无可忍,终于对着那漠天扬起了手。 “陛下是不是太狠心了?”漠天娇嗔一句,隐隐抱怨。 尉迟澈听着那声音绵软,竟不像是漠天平日的声音,而且身上压着的重量也是轻了许多,于是抬眼一看。 便看到压在身上的漠天,已变成了女人模样! 一双漂亮的眼睛正看着她,眉眼与先前的漠天并不算太像,却是个妖媚而貌美的美人了。 “你是漠天?”尉迟修惊讶道。 “是我。”漠天有几分得意,他已明显看出来了,尉迟修对现在的他有几分动心。 “你平日的样子,朕并非有龙阳之好,自然有所抵触。”尉迟修的语气都跟着温和了许多,“但是,若是你以今日的容貌见朕……朕情愿。” 尉迟修虽然已经不举,但却依然爱着美人。更何况,漠天已经许诺了他,只要举行了封后大典,便会让他恢复那方面的能力。 到时候,天下美人都是他的,今日的漠天也不例外。 “不行。”漠天却拒绝了,“陛下,比起这些小事,我们倒不如把今日的大事办好。” 尉迟修听他如此严肃,知他对于封后大典的事情,似乎别有一种执念,也就不在逼迫于他。 “封后大典会正常举行,如今也没几个时辰了。不过……尉迟澈和苏云清两人不来了。”尉迟修无趣地道。 他还正想着借由封后大典,把尉迟澈和苏云清直接抓住折磨。谁知苏云清突然说着什么,尉迟澈生病,她要留下照顾的事,大老远从绵州赶来的两人,竟然都不来了。 苏云清口中的话,是真是假,他也能看得出来。不过也不知暗地里在打着什么算盘。 尉迟修又想起安王等事,竟如乱麻一般,让他心烦。 “怕什么。”漠天淡然一笑,“我自有办法,能让尉迟澈和苏云清跟安王自相残杀。” “朕的皇后,确实很有本事。”尉迟修抿唇轻笑,将变为女儿身的漠天第一次主动抱在了怀里。 漠天趴在他的肩头,眼神幽深,却是看不出他在想着什么。 玄王府中。 苏云清在沉睡中,忽然醒来,直愣愣地坐在了床上。 “救命,救命!” 屋里的黑嘿看见苏云清的眼睛红了一下,惊讶之余,开始大声乱叫。 苏云清拿起剑来,烦躁地挥了挥剑,黑嘿狼狈逃窜,这才逃出了屋子,往天上飞去。 “王妃,有人看到,失踪的狐妃去皇宫方向了,应该是要去阻止封后大典。”急匆匆赶来的红月等人,向苏云清汇报着。 “不能让狐妃孤军奋战。”苏云清冷冷道。 “什么?”红月一愣。 王妃突然说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明明之前,王妃还坚持着,绝对不能够贸然去进宫阻止封后大典,也正是因此,苏云清对外才以尉迟澈生病的理由为借口,让自己得以留在玄王府中。 怎么听到了狐妃的话语,就这么突然性情大变了? “我要去帮狐妃,她一人之力,不足以阻止封后大典。”苏云清木木地说着,语气一丝波澜也无。 “王妃,此事事关重大,不能如此莽撞啊。”红月劝阻道。 “红月,先去叫蓝夜他们。”苏云清命令道。 红月看着现在确实只有自己一人,人微言轻,料想也很难劝得动苏云清,于是叹息一声,便去外面打算找蓝夜等人一起。 众人会合之后,便已察觉苏云清状态不对,正要跟苏云清一起进宫,却发现苏云清已不在房中。 “糟了!”红月暗道。“要快些赶过去!阻止王妃做傻事!” 与此同时。 皇宫正门前。 吉时已到,封后大典将要开始举行。 漠天与尉迟修都是一身红袍,格外尊贵雍容。 而不远处,正站着大昭朝廷的文武百官,今日都是遵循礼数,特奉皇命来观礼的。 正当漠天与尉迟修并肩而行,要走至宫门之时,却有一支箭射了过来! “荒唐的大典是时候停止了!” 狐妃一身白衣,与她那一头白发相衬,相得益彰。 “狐妃,原来是你。”漠天却显得不慌不忙,“你难道不怕,我说出你的事情来?你不过是一个以自己女儿的命,才能够换来命的家伙罢了,真觉得自己有多清高吗?” 这个狐妃,竟果然如他所料,为了苏云清来了。 不过一切也是正好。 “我的事情,用不着你管!”狐妃被说中心事,隐隐一痛,却又隐去。 “那你呢?我们如此高贵的皇后。”狐妃一笑,“你的男儿身份,也是可以同文武百官说一说的吗?” 漠天竟是个男儿? 朝中的文武百官,一时哗然一片,都在惊叹不已。 他们根本不曾想到,漠天会是一个男子。可是现在看看,漠天的身体确实十分健壮,根本不像女子娇小。而那声音也是一样的男儿之声。 而有的人,则是之前就听到过流言的,此刻正偷偷看着尉迟修,暗想尉迟修该如何处理,而这封后大典,又如何进行。 “狐妃,你确定我是男子吗?”漠天一笑。 漠天刚说完话,便现出了女儿身,是如此美艳动人,让在场的大臣们忍不住都眼睛发直。 “得意什么?”狐妃毫不留情地戳穿,嗤笑道,“你不过是会天术,以此来改面孔罢了!” 第二百一十章 赤瞳白发 原来,漠天通晓天术,便可以此更改容颜,甚至于更改体型。所以他是男是女,是高是矮,大家所看到的,都不一定就是真相。 狐妃并非人类,自然明白漠天那些故弄玄虚之处。 话音一落,那些大臣们已经议论起来,可是却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 “漠天,你助纣为虐,残害无辜之人,我今日为了他们,也想要把你除去!” 狐妃眼神坚毅,拔剑便向漠天刺去! 她心中一直因为女儿的死而愧疚,又因苏云清救了自己一命,而想要为苏云清做些什么。既然漠天的存在是大昭的危机,也是苏云清的危机,倒不如让她出面,杀了漠天。 漠天依然静止不动,甚至还牵住了尉迟修的手。尉迟修亦是如此,含笑看着狐妃。 他们的异常淡定,让狐妃心觉不对,正要收手,却觉得胸口一痛,一口血便吐了出来。 苏云清就站在她的身后,一剑跟着一剑,直刺了十几剑之后,才算罢休。狐妃胸口处,已是血肉模糊。 “王妃!” 迟了一步的蓝夜,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狐妃倒在了血泊之中。 “红月!快回去,快去找主子!”蓝夜撕心裂肺地大喊道。 眼下王妃不知状况,唯有尉迟澈还算可以将她控制,蓝夜根本不知苏云清为何突然对狐妃动了杀心,这般突变的性情,也让他觉得不太对劲。 要知道狐妃和安王,是尉迟澈的盟友。苏云清前一天还在担心狐妃的下落,怎么就到了今日这般田地。 “蓝夜,你要小心!”红月犹豫之下,还是带着一小队人回了玄王府去。 蓝夜看着苏云清满头青丝,忽而便变成了白发,那双眼睛也成了红色,透着渗人的杀意。 赤瞳白发,一身白衣。 苏云清执剑而行,所到之处,无论何人,一概斩杀。 苏云清原本不会武功,只会使用银针,可不知为何,此刻她的功力也像是大涨,那些面前的侍卫,竟一个也拦不住她。 大臣们也慌张起来,逃窜躲避着。 尉迟修的禁军,此刻也围了过来,虽然被苏云清杀了不少,但是上前的人数也越来越多。他们是尉迟修的心腹军队,今日在这宫门处,就是为了保护尉迟修和大臣们的。 “王妃!您快停下!”蓝夜看着情况危急,连忙挡在了苏云清的前面。 蓝夜看着苏云清果然停下了脚步,便是一喜,立刻继续劝道:“王妃。这里禁军众多,如果再不逃,您就危险了。” 他和一部分人马,必须要保住王妃的安全。 “蓝夜。”苏云清低声道。 蓝夜以为苏云清是被劝动,连忙伏低了身子去听。 “你去死吧!”苏云清恶狠狠地说了一句,而后便一剑插在了蓝夜的心脏上! 蓝夜倒地之时,双目圆睁,仍是不可置信地望着苏云清。 那些大臣之中,也有许多是认得蓝夜的,见玄王妃竟反身杀了玄王的心腹,一时竟也是懵了。 “来人,快抓住这个杀死安康郡主的疯子!”尉迟修冷声命令道。 此时此刻,他终于有了理由如此对苏云清。 尉迟修看着陷入疯狂的苏云清,眼里多了些报复的快感。 那些死士都是不怕死的,闻言顿时围住了苏云清。 苏云清原本就因为接连杀人而耗费了大量的力气,忽而肩上受了一剑,便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等等!”看着死士又是一剑要刺过去,尉迟修拦道,“留她一命,把她关入死牢。” 他不愿让苏云清就这么轻易地死去。给他带来了那么多痛苦与折磨的苏云清,又有什么资格一死了之? 他定要留着苏云清,用最冠冕堂皇的借口,往死里去折磨苏云清,让她跪在自己的面前,祈求他的原谅。 “是,皇上。” 几个死士将那昏死过去的苏云清拖了下去,宫门处也逐渐恢复了安静。 大臣们也从角落里瑟缩地站了起来,重新列队站好。 玄王府中。 红月一路骑马,匆匆赶回来,第一件事便是和蓝星一起去看看屋里的尉迟澈。 为了不让苏云清发展破绽,尉迟澈住在一处偏僻的院子里,几个侍卫便留在这里照顾他。 “主子怎么样了?”红月揪心道。 “还是没有醒来,前日发了烧后,便用了药,可还是一直昏迷不醒。”侍卫摇了摇头。 “那就糟了。”红月暗觉不妙,“没了主子坐镇,王妃可怎么办?” 她想到了还在外面的庄主,和摄政王尉迟靖,于是赶忙吩咐几人,去找二人求援。 谁知人还不曾成功出去,便被一队人马拦住了府门。 来人正是安王。 红月一见安王,表情便不自然起来。她忘不了,正是自家王妃刺杀了狐妃,而狐妃现在则不知生死。 于情于理,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向安王交代。 “安王殿下,有什么事吗?”红月硬着头皮问道。 “本王问你,玄王妃此刻在哪里?本王要见她。”安王像是忍着怒气。 红月硬撑着:“安王,王妃并不在王府里。王爷也有事出去了。” “不在王府?”安王道,“本王曾经让玄王妃务必阻止大典,那玄王妃现在又在何处?她莫不是要违背了先前的承诺,弃本王与玄王的合作于不顾?” “王妃没有说这些。”红月作势就要带人离开,“如今我先带人去找王妃回来就是,安王还是先好好休息吧。” “那狐妃呢?”安王冷声问道。 红月的身体抖了抖:“狐妃前几日就偷偷离开了,我们的人已经四处找了,但是还是没有找到,请安王见谅。” “你还在骗本王!”安王怒道,“若是狐妃不在京城,那宫门处的又是谁?” 红月一下子就慌了,开始拼命解释:“不,安王,王妃不是故意伤害狐妃的,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果真如此。”安王却是平静了一点。 红月这才反应过来,方才安王不过是在试探她,而她太过紧张,竟将事情都说了出来。 安王是听了消息匆匆赶回的,任由他怎么想,也不愿意相信苏云清刺杀狐妃的事。可是红月的吞吐,以及众人闪烁的目光,无一不是一种佐证。 “搜,把玄王搜出来。”安王命令道。 他转身深深看了红月一眼,锐利的眼神带着伤痛:“玄王府各处把守好,晚上本王再回来找整个玄王府算账!” 说着,他便带人马不停蹄又往宫门赶去。 在红月说漏嘴的那一刻,他面上淡定,可是心里却已经慌了。 他珍之重之的狐妃,很可能却被苏云清给杀了,这让他怎么接受? 安王的心中已经乱麻一片。 是他求着苏云清给了狐妃医治,如今出京城之前,更把狐妃托付给苏云清。安王实在是想不通,苏云清为何对狐妃痛下杀手? 而即使到了这个时候,安王也需要亲眼去证实一些什么,否则他绝对不愿意去相信! 安王这次带回的兵马很多,即使是刚到的这一小队,也足够直接便将玄王府围住。 红月被困在王府,焦灼万分。 算着时辰,蓝夜早应该回来了,可是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还是没有回来通报。 而举止怪异的王妃,现在又如何了? 红月实在担心,独自一人就要闯出玄王府,却被安王的士兵拦下。 “王爷有令,今日玄王府的人,一个也不能出来。” 红月眼睛一红,竟突然像发了疯一般,大声吼起来:“我要去找蓝夜!你们谁要关我!” 她实在熬不住了。在众多侍卫之中,蓝夜与她相处最久,彼此之间,不可能不在意。 而这次纵然是苏云清刺杀了狐妃,尉迟修的人抓住苏云清,也不可能会把蓝夜也直接关起来。 红月不敢去多想,蓝夜一直不回来是为了什么。 “红月,你想要去找蓝夜,就去吧!” 红月正抽泣着,便听到了身后一道坚定的声音。 蓝星疯了一般地朝着那些士兵砍杀着,玄王府的门口,竟活生生被他砍出了一条路! “蓝星!我马上回来!”红月看准了前路,骑上府门口的战马,便狂奔而去。 蓝星的突然爆发,让安王的人又是惊恐,又是忌惮。 这几个侍卫虽然人数不多,却都是尉迟澈的精锐,有以一敌十的能力。 而安王又不曾真的留下什么命令,所以即使是蓝星杀了人,帮着红月逃出去,众人也不敢阻拦。 不过众人已经从蓝星的突袭中缓过神来,也已经有更多的人守住了府门,蓝星不好轻举妄动,只好同其他几人先回了尉迟澈的房中。 几人围坐在尉迟澈身边,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今日发生了太多的事,他们完全都还没有从那种震慑之中醒过来。 眼下,狐妃被苏云清刺杀,生死不知。 苏云清和蓝夜这么久不回来,恐怕也是出了什么事。 尉迟澈就这么昏迷着,而他们则苦等在这里,根本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做。 “大家都说说,下一步该怎么办吧。”蓝星第一个出了声。 “一切还是要等主子醒来再说。”青鸾皱眉道,“再说了,红月已经去找蓝夜了。” “就这么干等着吗?”蓝星反对道,“在安王对王府发难之前,我们最好直接带主子回绵州。谁知道再等下去,又会发生什么?” 尉迟澈现在完全昏迷,他们如果眼睁睁等着安王的人都来了玄王府,哪里还有什么逃生的机会? “不行!”蓝河也站到了青鸾一边。“你这样带走主子,难道就是什么好计策吗?” 蓝星看着蓝河与青鸾那坚决的样子,真是又急又气。 第二百一十一章 狐妃续命 “这也不可,那也不行,你倒是说个理由!”蓝星向蓝河逼问。 蓝河肃然望着蓝星,道:“只一条,若主子醒来,王妃不在身侧,主子会如何,你心里清楚吧?” 尉迟澈对苏云清是何等情深,他们随侍尉迟澈多年,不可能看不出来。二人经历无数,共历生死,早已经是彼此缺一不可了。 要让尉迟澈醒来的时候见不到苏云清,只怕比杀了尉迟澈还难受。 “蓝河,现在主子被困在玄王府之中,若主子出事,三十万大军又该怎么办?主子的宏图伟业又该如何?”蓝星反问,“白虎军对主子的重要性,你不知道吗?” 白虎军耗费了尉迟澈大量心血,也是尉迟澈能够翻身的唯一机会。 现在无论是安王,还是尉迟修,都明显与他们已经站在了对立面上,若不尽早图谋,又该何去何从? “那若是主子问起呢?”蓝河问道,“我们又该怎么解释?主子醒来的日子,不过就是这几天了!” 尉迟澈只是因为被苏云清伤到的伤口没处理好,一时发烧才会如此,可等情况好转,醒来也是很快的事。 “就说王妃已经死了!”蓝星烦躁道。 先是苏云清直接伤了尉迟澈,现在又伤了狐妃,如此危险的女子,纵然先前帮了尉迟澈不少,蓝星也有些怕了。 与其纠缠不清,倒不如直接扯开。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敢这样说王妃。”蓝河冷哼一声,“再等等,至少要等红月回来。” 蓝星气结,可只有自己的主见,不得其他尉迟澈心腹的同意,他根本做不得主,于是只好妥协下来,一起等着红月。 待青鸾带着人出了屋子,去旁处集结人马,对抗围在王府外面的人,蓝河这才开了口。 “你太自私了。”蓝河冷道。 蓝星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你说我自私?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主子!” “真的是这样吗?”蓝河攥住他的领口,愤怒道,“口口声声的三十万大军,口口声声的宏图伟业,从来不曾问过主子,你怎可如此僭越?替主子去做决定?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主子的意思?” 蓝河看着蓝星已经呼吸急促,这才放开了他,继续道:“若让主子自己选择,他定会选择王妃。” 不是那三十万白虎军对于尉迟澈来说不重要,而是蓝河明白,尉迟澈不可能就这么撇下苏云清一走了之。 蓝星一时争辩不过,气恼地坐在地上。 而门外一阵喧闹,红月竟踉跄地背着一个人回来了。 “红月!”蓝星看到她背上血淋淋的样子,已经觉得不妙。 “蓝星……蓝夜他死了……”红月哭着说道。 青鸾等人此刻也围上前去,看到蓝夜浑身是血,像是被人插了数剑,早已经气绝而亡。 “蓝夜本来是去保护王妃的,怎么会成了这样……”红月自责不已。 她的脑海里,还清楚记得,蓝夜是怎么护住了她,让她成功冲出去报信的。 谁知这一别,却是天人永隔了。 “是谁杀了蓝夜?”青鸾咬牙,露出愤恨的眼神。 “现在不是查案的时候了!”蓝星再一次提道,“所以直到现在,你们还不同意带着主子离开京城吗?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 这一次的蓝河沉默了。 蓝夜的死,给了他们打击,同时也给了他们震慑。 这一次是蓝夜,那下一次,以他们这些人的力量,还能不能护住尉迟澈,就成了没什么悬念的事。 “回绵州吧。”蓝河也终于道。 众人在蓝夜的死上,终于达成了一致,带着为数不多的剩下的人,一鼓作气杀出了玄王府。 而就在众人带着尉迟澈离开京城的同时,安王的军队也跟着开始进了京城。 去过宫门处的安王,再也平复不下自己的心情了。 他确实没有看到狐妃的尸体,但却看到了宫门处的一大摊血。 那血上,沾上了白狐狸的毛。 安王认得,那是属于狐妃的。 安王红着眼赶回了玄王府,一进王府,便看到了一片破败景象,自己的人竟被杀了大半。 “人呢?”安王咬牙切齿。 “王爷,玄王妃被他的侍卫护着离开了,并不曾见到玄王妃和王妃。追吗?”属下请示道。 “先去皇宫!”安王道。 他虽然悲痛万分,但却也知道,方才在宫门之时,苏云清伤了狐妃之后,在场唯一能够让两人消失的,便是尉迟修和漠天了。 想必此刻,狐妃就在漠天手中。 安王带着人马直接杀进了宫里,便看到偏殿之中,那熟悉的身影正躺在床上,不知死活。 “住手!”安王向漠天道。 紧跟着,安王冲了过去,抱住了床上的狐妃。 漠天朝着狐妃伸出的手,便缓缓收了回去。 她方才已经用秘术为死去的狐妃续命成功,接下来,便要看狐妃此人,会在安王心中发挥什么样的作用了。 “安王何必心急?难道没有看到,本宫正在给狐妃续命吗?”漠天不悦地道。 因为已经完成了封后大典,所以漠天早已经把自己以皇后自居。 “续命?”安王狐疑地道,“你这心如蛇蝎之人,就是你一开始时刺杀本王爱妃,你难道当本王不知?” 漠天的离间计,当时他险些就要中了。要让他相信漠天会对狐妃好,这真是不可能的事。 “什么刺杀,这是苏云清和尉迟澈跟你说的吗?”漠天却诧异道,“安王,我那次是去救她,不是害她!” 安王愣住了,未料到漠天竟能说出这番话来。 “我亲眼看到,你是要刺杀爱妃,若不是庄主相护,她只怕早已经死了。”安王愠怒道。 “叔父怎么这么天真?”尉迟澈睥睨一眼,道,“难道没有想过,那魅影山庄庄主既然是尉迟澈的人,便会帮着他,他们联手演苦肉戏,就是为了让你站在他们那边,为他尉迟澈卖命!皇后是发现了庄主早就藏在你府上,伺机而动,这才动手,谁知却反被庄主所伤。” “这不可能!”安王反驳,“最开始,就是玄王妃给她动了手术,心疾这才康复的!” “治疗是真,不过是笼络你。可今日杀了你的狐妃的,也是她苏云清啊。”漠天摇了摇头,似乎在为他惋惜。 “是啊,叔父,你如果不信,就去问问今日立后大典在场的大臣们,究竟是谁杀了狐妃吧。”尉迟修道,“你完全成了她苏云清的棋子了,珍爱的女子的性命,都险些被她害去。” “苏云清……”安王不禁开始动摇了。 他正是听到了消息,才匆匆赶来,如果是尉迟修的人杀的,便根本不可能瞒住这么多的人。 他也去过宫门处,得到的消息则是,确实是玄王妃突然攻击了狐妃。 安王越这样想下去,便越觉得自己心中原本对苏云清的信任,在逐渐崩塌了。 “如果真是我们杀了狐妃,便不必费尽力气救她,不是吗?”漠天幽幽道。 安王正在犹豫之际,怀里的狐妃动了动,紧跟着,睁开了眼睛。 “没事了,我以后会亲自护住你的。”安王失而复得,已是激动不已。 “咳……”狐妃张了张嘴,却是没有力气发出任何声音。 她看到了。 或许漠天他们也并不知道,她看到了,苏云清当时虽然站在她身前,却是昏睡着的。 而苏云清身后的黑衣红眼的女子,则半隐去身子,朝着她重重刺了一剑又一剑! “苏云清!我定要杀了她!”安王愤恨地道。 “咳……”不是苏云清,不是她…… 狐妃努力想要发出声音,可是喉咙却是无力,急切之下,竟很快又昏迷过去。 “安王看到了吧,狐妃被苏云清伤成这样,如果不是刚才本宫用秘术续命,只怕她可就真的没命了。”漠天道。 “多谢皇后娘娘救下狐妃。”安王多了几分尊敬。 安王已经彻底相信了,尉迟澈和苏云清另有诡计,否则又怎么会一个逃走,一个不知去向。 他往日的信任,竟完全是错付了! 至于唤漠天这个男子为皇后,比起狐妃险些没了的性命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 “安王,现在你终于信了吗?”漠天悠悠问道。 安王垂首站在那里,失魂落魄,却又是点了点头。 “苏云清和尉迟澈诡计多端,这不是你的错,是他们太狡猾。”漠天道。“安王应该早点振作起来才是啊。” “皇后说得没错。”安王眼神冰冷,“本王定会杀了尉迟澈和苏云清,为狐妃报仇!” “这也正是朕的目标。”尉迟修抚掌笑道。“叔父,你可能还不知道吧,尉迟澈根本就不是皇家的血脉,他是他的母妃同其他男子生下的。而我,才是与叔父同宗同源的亲人啊。” 安王闻言,先是受到震慑,而后跟着就想起了那些传闻。 关于尉迟澈弑父的传闻。 看来果真是如尉迟修所言,尉迟澈眼见身份可能败露,便杀掉了先帝了。 安王虽然对自己那个皇兄没什么好感,但也终究是亲人。 抛开一切不讲,尉迟澈和苏云清也是蓄意要杀害狐妃的人了。 那么,就是他的仇人。 安王知道,以自己的目前之力,根本无法去对抗尉迟澈的白虎军。 更何况狐妃的伤极重,眼下看着也只有漠天可以为她医治。 无论是从何种角度考量,他都只有与尉迟修和漠天联盟这一条路可走。 “我愿意替陛下出力。”安王微微垂首,他是第一次承认了尉迟修新帝的身份。 “叔父快请起。”尉迟修笑着将他扶了起来,“如今,朕与叔父,可是互相扶持的亲人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九瓣梅花 安王看着扶起自己的尉迟修,竟有种尉迟修真的将自己视为亲人之感,一时又觉得感慨万千。 他和先帝的争夺,或许真的不应该牵扯到尉迟修的身上。 “王爷,玄王府里还有周围都找过了,玄王妃和玄王确实都不在。王府里只发现了……”下人来报。 “只发现了什么?”安王问道。 他先前就已经带人去看过,玄王府如今已经人去府空。无论是尉迟澈还是苏云清,都已经没了。 “好像是玄王妃的堂妹,名叫苏浅水的。”来人回道。 “本王知道了。”安王兴致乏乏。 苏浅水的存在,他也知道,但此人并非是对苏云清有多重要的人物,并不能派上用场。 “叔父不必着急,朕知道你心中生气。”尉迟修蛊惑般道,“这样好了,朕许你任意处置尉迟澈和苏云清的权力,只要抓住他们便好。” 此刻的安王,并不知道苏云清早已经被尉迟修控制起来,押入了地牢。 如何处置苏云清,都在尉迟修的预想之中。 安王得到尉迟修的许可,竟十分感动:“多谢陛下。” 说着,安王便吩咐手下,又带上了尉迟修的人马,一同去城中搜寻,挨家挨户查看是否藏匿了尉迟澈等人的踪影。 等手下的人离去,安王却依旧愁眉不展。 因为他如今最在意的,并不是找到他苏云清和尉迟澈了,而是心爱的狐妃生死难料。 方才漠天也确实给狐妃续命,可是不过是多了一口气罢了,真要能活下来确实很难。 安王知道,此刻必须要依赖漠天的能力,于是语气也缓和下来,恳求道:“皇后娘娘,求你救狐妃一命吧,求你彻底治好狐妃。” 漠天默默扫了他一眼,早已经看出他有多在意狐妃了,故意道:“你与狐妃伉俪情深,本宫岂有不救的道理?但刚才本宫给她续命,已经耗费太多心力了,这实在是……” 漠天装作犹豫不决的样子,却被安王直接打断:“皇后娘娘!” 安王已经听出了,天下哪有不计回报帮助他人的事情? 可是他却又不甚在意。 世间万物,比起狐妃的性命而言,都是不值一提的。 “皇后娘娘耗费心力,自然不是单方面付出的。若能够治好狐妃,本王便愿献出一半资产,没有一句怨言。”安王坚定地回道。 尉迟修看安王说出这种话,唇角已经微微勾起。 漠天说得没错,狐妃果然就是安王的软肋,一旦挟制了狐妃,他们便是要什么得什么了。 “本宫哪里是贪图安王你的财产呢?”漠天微微叹了口气,假情假意地说道,“本宫只是想解决太后娘娘给出的难题罢了。” 又是免税,又是扶持贫苦百姓,朝中哪里能够拿得出这么多钱?想来想去,似乎也只有富可敌国的安王可以做到。 安王咬了咬牙,看着二人,像是做出了最后决定:“本王情愿拿出全部资产,支持陛下!” 漠天闻言便笑了,也跟着表态道:“安王放心,本宫定会治好狐妃。还你一个健健康康的人。” 安王这才彻底安心。 其实为了狐妃的性命,他连亲生女儿都可以杀去,此刻也并不在意什么真正的立场了。只要狐妃活着,他才算是活着。狐妃的安康,是他的唯一所求。 此刻的京城之中,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凤舞君原本是住在玄王府之中的,那日却有事出去了。谁知回到玄王府之中,竟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 尉迟修并没有过多解释,而是把各位国君都请到了宫中居住。 凤舞君眼见着尉迟澈和苏云清都没了踪影,而安王也到了尉迟修身边,便知事情已经不简单起来,于是速速派人前去调查。 偏殿之上。 凤舞君坐在古琴前,琴弦微微拨动,琴音清冽,殿上满是静谧之感。 两个宫女随侍左右,为他添茶调香。 “凤舞君真是好兴致啊。”玄武君从殿外走来,抚掌大笑。 凤舞君手指一顿,琴音短促地停下。 “何事?朕今日不见人。”凤舞君冷道。 玄武君最为厌恶他这般清高模样,于是索性说开:“当真不想见吗?凤舞君该不会还没有听说吧?尉迟澈逃了,而苏云清已经被大昭皇帝抓进了牢里。” 凤舞君轻眯着眼睛,手下的琴弦却又重新拨动了。 尉迟澈安全逃走,在他意料之中。而既然苏云清是被抓住,便说明苏云清安好了。 “所以呢?”凤舞君淡然道。 “凤舞君,你可真会装啊。”玄武君讥讽道。“你以为朕看不出来,你对尉迟澈和苏云清二人不一般?可惜啊,那美人将来可有罪受了。” 他故意欲言又止,试图引起凤舞君的询问,可是凤舞君却是一言不发,继续弹琴。 最终,还是玄武君按捺不住,幽幽道:“你以为苏云清落在大昭皇帝手里,会有什么下场?她会成为大昭最卑贱的奴隶,放在市场中拍卖,到时候朕必然是会去捧场的。” 玄武君眼中露出贪婪的目光,追求美貌女子是这些君王的乐趣,而尤其是像苏云清这样难于屈服的,追逐与征服起来,才最让他们心中满足。 凤舞君的琴音隐隐激烈起来。 他得到的情报,与玄武君所言暗合。这让他更加担忧起来,此刻苏云清的安危。 “可是凤舞君便没有什么资格了,苏云清绝不会被卖给你的,与尉迟澈母亲同族的你。”玄武君意味深长地道。 话音刚落,凤舞君的琴音便迸发出来,带着一股逼人气势! 玄武君这才发现,原来琴音是带着力量的。 那股带着怒意的琴音,直接使琴弦断裂,那几根琴弦,便直接飞了过去,割破了玄武君的衣裳。 玄武君衣裳撕裂,连忙去遮住胸前破损之处,谁知下面也是如此。 “啊!流氓!”看到玄武君下身的宫女,红着脸捂住了眼睛,而后头也不回地跑远了去。 “抱歉,琴弦易断,玄武君可不要介意才是。”凤舞君无辜地道。 玄武君狼狈不堪,狠狠瞪了凤舞君一眼,可是却又对凤舞君无可奈何。 身边的太监已经主动脱下了外袍,玄武君穿上之后,便匆匆回了自己殿中。 在玄武君离开的那一瞬间,凤舞君已没了笑意。 他见尉迟修的宫女已经跑开,身边只剩下自己的手下,便匆匆吩咐了几句,便离开了宫殿。 地牢之中,隐约飘来一阵悠扬的琴音。 而随着琴音戛然而止,凤舞君已经出现在地牢的一间牢房之中。 苏云清是被单独关押的重犯,平日里都是有人特意看守的。而今日,则是被凤舞君的琴声默默引走了。 “苏云清!”凤舞君看到倒在地上的苏云清,急着轻声唤道。 他是第一次叫她的名字,但仿佛二人已经熟络,并不觉得有任何突兀之处。 凤舞君担忧尉迟修的人已经对她做了什么,于是急忙为她检查着身体。 幸而,她只是昏睡过去,气息均匀。睡梦中的苏云清,并没有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是凤舞君不曾安心太久,便看到了苏云清手上的掌纹,将要彻底消失了! 尉迟修还是下手了! 大昭曾有将人变为奴隶的法子,苏云清便是已被尉迟修的人处理过了。一旦掌纹全部消失,她便会成为奴隶。 而大昭的奴隶,从来都只有一个下场。 平常的人家,是不敢碰她们的,唯有那些贵族与其他国君,才会热衷于那些原本身份高贵的奴隶。 几乎不难想象,尉迟修本人便不一定真的会放过苏云清。更不必说那一直居心不良的玄武君,今日更是特意过去,来挑衅于她了。 凤舞君看着苏云清那紧紧皱住的眉头,试图把她抚平,但想了想,还是放下了手。 他将更多的精力,都放在了苏云清的手上。 凤舞君用匕首在自己与苏云清的手腕上各自划了一下,而后两处流血之处,互相紧紧贴合着。 他们的血,连在了一起。 “苏云清,你要撑住……”凤舞君低喃着。“你的性命,早已经不是自己的事情了。” 他的声音落在这地牢之中,几不可闻,然而苏云清却像是察觉到什么一样,将拳头紧紧攥住。 凤舞君割断了一缕头发,又从苏云清的长发中割了一缕,两人的头发紧紧交织在了一起。 如果苏云清亲眼看到了,她定会觉得有些印象。上一次的庄主,也是这般方法,为她治好了头痛。 他们如出一辙的方法,似乎在隐隐透露出什么信息。 交织的头发,连通的血液。 凤舞君默默用着秘术,使得苏云清整个人身体都变得很热。 最终,苏云清的眉间,重新出现了九瓣梅花。 而出人意料的是,她被庄主转移到手腕的梅花,也依旧还存在着。 看到眉间的梅花之后,凤舞君才终于像是松了一口气。 改命成功了。 “苏云清,我只能做到这里了。”凤舞君叹息一声道,“接下来的路,就看你自己的了。” 他的身份,实在太过敏感,这次来到地牢,去见苏云清,已经是极大的冒险了。 一旦被尉迟修发觉,便很可能反而害了苏云清。 幸而,苏云清的运气极好,改命终于成功。 但接下来的路,却是不好再出手了。 不过凤舞君却暗自在心中相信,苏云清会凭借着自己的能力,而顺利离开地牢。正如在棋盘上,苏云清给他的一次次惊喜一样,他也在期盼着这一次,苏云清能够给他新的惊喜。 凤舞君深深看了苏云清一眼,而后决绝地离开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诡计 待凤舞君离开,一切又重归静寂。 苏云清仿佛又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她此刻扶着头坐了起来,已从梦中苏醒,双眸也从浑浊变为清明。 不知为何,她的脑中出现了许多零碎的画面,使得她一阵心痛,又觉得痛苦与哀伤。 她终于想起了,两场梦游之中,她所做下的事。 苏云清站了起来,垂眸看着自己的双手。 第一次,她出手伤了尉迟澈。而第二次,她亲手了结了尉迟澈最得力的心腹,蓝夜。 被她重伤了的尉迟澈,现在又去了哪里? 她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苏云清头脑之中是一片乱麻,根本想不明白。她恍惚记得,似乎每一次她出手,都像是一具傀儡,没有自己的情绪和思想。 她更像是只有自己的那个空壳,但是行动却是被其它的人操纵着的。 苏云清奋力摇了摇头,可是记忆却越来越清晰。 无论她再怎么没知觉,也是她自己的亲自所为。 “是我害了他们……”苏云清有些颓废地半跪在地上。 如果不是自己,尉迟澈不会受伤,蓝夜也不会死。 地牢外刮来一阵凄冷的寒风,伴着那女子狂肆的笑声,一个黑影缓缓出现。 “苏云清,这一刻终于到来了……”黑影女人像是已经盼望了许久一样,语气都透着贪婪。 苏云清重新站了起来,防备地望着面前的女人,她目光灼灼,似乎是想看清她的样子。 可是黑影女人的脸上,却始终萦绕着一团黑气,有意遮掩了样貌。 “苏云清,跪下。”黑影女人命令着。 她一边命令,一边念动着咒语,准备与苏云清真正合二为一,彻底操控苏云清的神智。 可是苏云清依旧站在她的面前静默不动,平静地看着她,让她一阵错愕。 “该跪下的或许是你。你究竟是什么人?”苏云清冷喝一声道。 黑影女人意识到咒语竟已经失效,不可思议地后退了一步。 此刻的苏云清已经不受操控,暗自挥出银针,便一下子戳破了她脸上的那团黑气。 随着那团黑气的消散,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苏云婉?”苏云清一愣,却又很快反应过来。 多次见到的这个黑影女人,原来正是苏云婉。 一时之间,长久以来积攒的怒意,也彻底挥发了出来。苏云清扬起一拳,便重重打在了苏云婉的脸上! 苏云婉只觉得头脑发懵,没预料到苏云清会突然这么打过来,她的惊讶只是一瞬,很快又站直了身子,不屑地看着苏云清,竟没有一点要防备的意思。 而当苏云清再度拿着匕首,朝着她的脸上直接划了过去! 一刀接着一刀,苏云婉的脸上已经是鲜血淋漓,五官狰狞。苏云清尖叫出声,而后试图去看苏云清的脸,却发觉她是完好无损的。 “怎么可能……不……”苏云婉摇着头后退。 在那巫术的作用之下,苏云清的脸应该像她的脸一样,怎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她好像一点也没有受到影响。 苏云婉不禁悲哀地意识到了,她已经无法操控和取代苏云清了。 “你是妖巫吗?”苏云清问道。 苏云清忘不了,自己对于拥有巫梅的妖巫的恐惧。 苏云婉却不说话,她的眼睛已经因为脸上的伤口而无法睁开了,可却依然朝着苏云清的方向。 过了好半晌,听到牢房外有人经过的声音,她才突然发作,用胳膊钳制住了苏云清的腿。 “来人啊!苏云清要逃了!”苏云婉大声道,“快去告诉皇后娘娘!” 外面的士兵这才发现了苏云清的异常,幸而有苏云婉在这里拖着苏云清,他赶忙奔出了地牢,一直往上跑去。 “还在叫吗?”苏云清语气愈发冷起来,“再出声,我便杀了你!” 她必须要逃出这个地牢,只有出去,才能够知道尉迟澈的安危。 “苏云清,你杀不死我的!”苏云婉不忘叫嚣着。 苏云清瞬间被她激出了怒意,试图踹开她,却被她紧紧抱住。 苏云清心里一狠,便用力抱住了苏云婉的头,使出全身的力气,干脆地拧断了她的脖子。 苏云婉的身子一软,这才彻底对她没了威胁。 苏云清走出牢门之时,已经有听到动静的士兵们围了过来。 幸而尉迟修的人不曾对她用刑,她经过这段时间的休息,反而还有了体力。 苏云清手执银针,步步坚毅,待用银针一击致命,击退了面前的士兵后,便回首将墙壁上道一个火把,直接扔到了自己的牢房中。 苏云婉还躺在地上,火把一下子燎着了她的衣裙,火势一点点大了起来。 此时,皇宫中。 漠天正在狐妃暂居的宫殿里,为狐妃医治。 安王此刻是全然相信了他,所以再也没有任何戒备,而是满心崇敬地看着她在为狐妃医治。 对于此事,漠天其实是得心应手,她一边为狐妃医治着,一边还能打量着安王的神情,算计着安王又有多少资产可以吐出来。 “啊!”正医治着,漠天突然痛呼出声。 她的身体已经太久不曾有过这样的时候了,以至于漠天都未想到,疼痛可以让她直不起身。 “皇后娘娘,您怎么了?”安王是第一个发觉漠天异常的。 尉迟修则惊讶地望着漠天,似乎也是被吓了一跳。 “无事。安王,本宫是为狐妃医治之时,耗费了大量心血,不能再医治下去了。”漠天扯谎道,“抱歉,本宫需要回宫休息了。” 安王虽然不愿,可也知道现在医治狐妃全看漠天的心情,于是恭敬道:“那皇后娘娘早些休息,明日去看狐妃也是一样的。” 漠天没有多言,便退出了殿。而尉迟修也察觉到了漠天的不对劲,思忖之下也就默默跟上。 待二人刚一出殿,漠天便像是坚持不住,扑通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皇后娘娘当心!” 宫人忙去搀扶她,却在扶起她时,看到了那么一张恐怖的脸。 漠天的那张脸,甚至不能够被称作是脸。那张脸上没有五官,苍白的像一张可以任意涂抹的纸。 原来,方才她摔倒不是因为体力不支,而是因为她根本就站不住,无法辨别方向。 “你……”尉迟修跟着也看到了,正不可思议地指着她。 他怎么也想不到,漠天会是这种样子的本来面目。 漠天没有多管尉迟修和宫人的反应,而是四处摸索着,她摸到了一个细皮嫩肉的小宫女,而后想也不想,便直接一剑封喉。 漠天处理得很得当,她为了让那宫女的脸完整,竟让特意把她的头颅小心割断,而后再取了宫女的容颜,覆盖在了自己的脸上。 周围的人早在漠天杀人之时,就已经开始四处逃窜。 尉迟修却默默唤来了侍卫,将自己围在了中间。 此时的漠天已经装扮好了,她初换了一张脸,所以还有诸多不适应之处,但是已经感觉到了尉迟修对她的厌恶。 尉迟澈离她足足有几米远,看着她的眼神里是畏惧,也是鄙夷。 漠天知道尉迟修是个极其注重样貌的人,他从前选择的女子虽然有着权力的考量,可是更多的依然是貌美的女子。 要让尉迟修真正接受一个无颜女,或许是困难的。 “陛下舍不得一个宫女吗?”漠天故意道,“臣妾对陛下,也算得上是鞠躬尽瘁了,陛下竟如此小气?” “漠天,你知道这根本就不是小气与不小气的事。”尉迟修的语气疏离而冷漠,他甚至已经不打算再叫漠天一句皇后。 “陛下是什么意思?”漠天不气不恼,反而是依旧问着。 “朕要杀了你。”尉迟修开口道,“你这样的女子,留在身边就是祸害。” 尉迟修心有余悸,他亲眼看着那个宫女死在自己面前,无法不觉得漠天是一个威胁。 “杀了我?”漠天像是听到笑话一般,先是笑了笑,而后才继续道,“若是陛下杀了我,下一个死的就是狐妃了。莫不是陛下已经想好了退路,知道该怎么对待安王了?” 狐妃就是安王的底线。无论是谁,要想得到安王的势力和资产,第一步就是用狐妃稳住安王。 这是命门,也是逆鳞。 一旦狐妃死了,安王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一个未知。 而安王受到如此大的刺激,只怕会因此陷入疯狂,疯狂报复与之有嫌疑关系的尉迟修。 听漠天说到这里,尉迟修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他脸色煞白,回头望向宫殿时,似乎已经预想到了安王会做的事情。 他的江山,他的千秋大业,似乎都要就此止步了! “皇后何至于此?”尉迟修转眼便换了表情,重新露出笑脸,“朕方才不过是被吓住了,怎么会不明白皇后对朕有多重要。” 尉迟修主动走到了漠天的身边,即使她顶着那张宫女的脸,他依旧温柔地将人揽在了怀里。 “皇后,朕如今唯一可以依仗的你,可以原谅朕吗?”尉迟修压低了声音,在漠天耳边说道。 “那就要看陛下的诚意够不够了。”漠天声音婉转,透出娇媚。“毕竟今日陛下动怒,也吓坏了臣妾。” 二人关系这才算是缓和下来。 “皇后娘娘!大事不好了!”那跑出来的士兵终于赶到了这里。 “发生什么事了?”漠天急问。 她早就发觉有些不对劲了,从她的脸重新变为无颜开始。隐约之中,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苏云清逃出牢房了!”士兵道。 “打开大牢整栋楼之中,全部的机关。”尉迟修双眸冷峻,毫不留情地命令道。 与其留个后患,不如让苏云清彻底死在那里。 第二百一十四章 虎子 “陛下……”士兵听到尉迟修的命令,神情很是惊愕。 这并非是关乎苏云清一个人的性命,一旦机关开启,那整栋地牢的犯人都会因为机关而死亡。 在场的人全都知道,其实地牢之中的犯人,并不是每个人都是死罪,还有很多是关上十天半月便需要放出来的人。 士兵一时觉得尉迟修是说错了,急切道:“陛下。这机关一旦开启,这地牢里所有的犯人,可都要……” 没等士兵说完话,尉迟修便冷笑了一声:“不过都是些作奸犯科之人,朕还需要考虑这么多吗?” 他语气薄凉,并不将这些人的生死看在眼中。 而漠天也上前道:“陛下如今已经发话,你难道还想抗旨不遵不成?” 士兵连连摇头,慌忙领命离开。 他虽然觉得尉迟修的决策不当,可也犯不着因此丢了性命。 与此同时,苏云清已经到达第九层。 地牢的楼层很高,只有全部爬上去之时,才能够从门中出来。 因为尉迟修下的命令,机关已经开始全部徐徐开启。 正当她要继续上楼之时,那机关已经促使黑虫在这一层楼中全面爆发。 黑色的虫子不知是从何处爬出来的,他们并不向其他地方奔走,而是直接向牢房之中的犯人爬了过去,目标十分精准。 一旦爬到了犯人的脚下,虫子们便是从脚趾开始啃起来,一点一点将犯人的肉体啃食干净。 前后也不过几秒钟时间,原本鲜活的人,就会变成了一具白骨。 地牢之中十分昏暗,白骨森森,看起来十分可怖。 那些犯人们无一不是在哀嚎着,拼命地要挣脱牢笼逃出去。可是即使挣脱了,也被那黑虫围攻,没了性命。 不知何时,有人突然发现了苏云清,她从容地走在那里,竟没有一条黑虫来攻击她。 众人都开始猜想起来,也有十分机灵的人,已经开始向苏云清求救。 “姑娘快救救我们吧!救我们出去,你想要什么,我们都答应你……” 苏云清不觉停下了脚步,她原本看着众人受苦,便有些不忍,此刻大家都主动求援,她更没有直接走开的意思了。 于是苏云清便简单道:“如果你们会帮我,为我所用,我便救你们。” 苏云清虽然有些能力,可也深知仅仅凭借自己一人之力,根本不可能逃出地牢。要想活下去,必须要找到足够的帮手。 在性命面前,这条件也算不得条件了,犯人们二话不说,连连点头。 于是苏云清便将身上的药粉,撒到了那些犯人的身上。因为药粉的效用,那二十几个犯人的周围,都没有虫子再敢靠近。 他们被救下了,犯人们欣喜不已。 “我不知你们先前是犯了什么错,才会被关在这个地牢之中。但我已经感觉到,这所谓的大昭皇帝尉迟修,已经打开了所有的机关。他是要我们每一个人都死在这里,如此草菅人命,可谓是人神共愤。” 苏云清顿了顿,看出众人的情绪不高,便大声道:“大家若是想要活着,便要听我一言。” 这些犯人也并非全都是穷凶极恶之人,原以为众人都是可以刑满出去的,结果现在层层机关都开始爆发了。 他们顿时陷入绝望的境地,又听苏云清这么一说,便是一边为着苏云清的救命之恩感到感激,一边又对尉迟修深恶痛绝。 “姑娘若是有办法让我们活下去,直说便是了,赴汤蹈火也不过如此。” 大家都想得明白,现在拼一拼,还有一条活路,如果是不拼了,恐怕就真的要葬身于此。 苏云清看着聪明,又身份不凡,想必是真的能够带他们出去的。 苏云清缓缓扫视了众人一眼,说道:“说起来,我没有在地牢之中待过太久,对这里都不熟悉。若想要顺利走出去,还需要你们告诉我一些事情。” 苏云清刚说完话,其中一个面色黝黑,身材魁梧的男子便走了出来,向她说道:“姑娘,我叫虎子。据我了解,第八层是火机关。” 苏云清抿唇站在那里,思忖之后,道:“虎子,那我们两个就先去看看。” 她还是不敢让其他这些人去冒险,既然虎子此人如此有胆识,主动站了出来,便由他们两个先去看一看再说。 虎子二话不说便跟上了,他二人开始往第八层上去。 第八层的甬道十分狭窄,二人都无法并肩,只有一前一后走在前面。 苏云清有些好奇为何会修成这样,于是问道:“第八层里关着什么人?” “似乎是某个部落的人。”虎子简单回道。 苏云清正要继续问,虎子便急匆匆地将她拦了下来:“等等!姑娘小心地上的这些砖头。” 苏云清随着他的话语向下望去,看到地面上全都是青色的石砖,一块一块,十分齐整。然而其中又有一些错落分布着的黑心的石砖。这些石砖看着无害,可如果你踩中了黑心的石砖,就会触发机关,被飞出的火箭活活烧死。 见虎子如此精通这里的机关,苏云清有些诧异:“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在牢里的时间比较久。这里的犯人先前流动还是比较勤的,彼此之间也会交谈,我就是从他们口中得知了这些消息。对这里的机关还算了解。”虎子回道。 苏云清微微点了点头:“刚才还好有你提醒,否则我一定会忽视了那些机关。” 虎子摸了摸头,倒是笑了笑:“这算不上什么,姑娘,你可要小心。还是让我先来趟过这机关吧。” 苏云清本想阻拦,与他同去,但想了想却又放弃。 她对这里并不了解,若是强行跟在虎子身边,反而会给他造成更多的阻碍,拖累了他。 于是苏云清道:“那你一定要小心。我就在这里看着你。” “好。”虎子说着便往前走去。 他看得十分仔细,似乎视力极好。在那地砖之前停下之后,便先是四处打量。等到看好路线,他才沿着那青色的石砖,一块一块走了过去,完美地避过了那些黑心的石砖。 等到走到了那条甬道的尽头。虎子又很快找到了一个机关的开关,将它关闭之后,那黑心的石砖便自动向下移了一些,看上去非常明显。 虎子向苏云清招了招手:“姑娘,如今你可以过来了。” 苏云清沿着这青色石砖走过来,这下便容易了许多。 “看你对这些机关如此熟悉,如果接下来的都是这般的,恐怕用不着我,你就可以直接出去了。”苏云清感慨道。 虎子却摇了摇头:“姑娘未免把尉迟修想得太简单了,如果真是如此,大家也不可能被困这么久了,你仔细瞧瞧附近,虽然消息已经走漏,可是却没有人直接进来。就是这些常年累月就这么看守地牢的那些士兵和狱卒,他们都不敢碰这些机关,可见机关的杀伤力有多么大。” 虎子抬起头来,直向上望去:“如今最上面还有七层,我们只有爬到了那第一层才算是可以出得了地牢。可你要知道,其中最难过的便是那鬼门关了。” “鬼门关?”苏云清问道。 “就是在出地牢之门的前一段路。现在机关已经开启。除非是毁楼或者是从外面直接开启,否则根本就出不去。”虎子懊恼地回答。 苏云清的心里也是一凉,不过也并不算太过意外,以尉迟修的为人,地牢就是要建成这个样子,他才算是安心。 这里的犯人恐怕并不如她所想,应该每个人的身份都不是那么简单,一旦放出,对于尉迟修的统治都是一个极大的威胁。 与此同时,尉迟修和漠天终于赶了过来。 “现在里面怎么样了?”尉迟修刚一过来,便急切地问道。 他实在是恨极了苏云清,如果不是苏云清,他也不至于到现在这个地步。 尉迟修现在只是觉得遗憾,因为机关已经放出,他似乎没有机会能够亲手了结苏云清了。 不过也是正好,这地牢之中的各种机关,也足够让苏云清粉身碎骨,倍受折磨。 “陛下,牢里如今没有动静了。” “没动静了?”尉迟修问道。“莫不是死了?” 侍卫摇了摇头:“只怕也并没有死,若是苏云清死了,地牢中必然能有所感应的。” 尉迟修望着那地牢的方向,而后便像是恍然大悟:“朕知道了。苏云清只怕是被吓破了胆,不敢动了。” 他高兴地笑了笑,似乎觉得自己想对了地方。苏云清再过厉害,也会对这里的机关忌惮不已,这一层一层下去,她一个女子又能够坚持多久? “真以为你有多厉害,原来也不过如此。”尉迟修冷哼一声。 “看来,陛下以后不用再担心了。”漠天也抱住了尉迟修的手臂,笑着说道,“她苏云清又算得了什么呢?还不是要困死在陛下的地牢之中。” 尉迟修没有察觉到,漠天的神情,并不像是对苏云清只有厌恶。如果他真的注意到了漠天的表情,便会发觉漠天似乎比自己还要厌恶苏云清。 尉迟修因为漠天的夸奖而十分受用,眯起眼睛:“这还不够,朕一定要让她死。来人,把守好所有的地牢的出口,不能让一个人从地牢跑出来。给地牢断水断粮,也不让任何人进去!” “是!陛下。”侍卫们连声回道。 尉迟修此刻的表情显得有些享受,他甚至开始喃喃自语起来:“苏云清啊苏云清,当年你定要选择跟着尉迟澈,就已经注定了你的死路。朕倒是要看看,你会死得有多凄惨。” 第二百一十五章 易容水 从京城回往绵州的路上。 红月几人都说不上有多高兴,一路之上,他们之中都没有几个人开口说话,只是众人轮流照顾着尉迟澈,想要让马车里的尉迟澈稍微舒服一些。 三五日之后众人又在赶路,一只黑色的鸟儿却突然飞了过来,在尉迟澈的马车周围不断盘旋。 红月一眼就认出了它:“是黑嘿!” 黑嘿看上去十分着急,匆匆忙忙将那些消息带给了他们,说起他们离开之后,京城之中所有发生的事情。 青鸾听了唏嘘,又问起黑嘿道:“王妃如今怎么样了?” 她与蓝星不同,对苏云清终究是放心不下。 黑嘿沉默了一下,才有些凄凉地叫了几声:“主人死了,主人死了……” 众人听得心惊,即使是蓝星也觉得惊讶不已,他先前虽然为了劝说大家离开京城,而说出了苏云清死便死了的话,可是在他心里,还是敬佩苏云清的。 大家也不敢想象,如果苏云清真的没了,他们的王爷又该怎么办? “你说什么?”车上躺着的尉迟澈,突然醒了,一把将黑嘿抓住。黑嘿吓了一跳,却无法挣脱。 “说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尉迟澈刚刚醒,因为从前的发烧,他的脸还有些微红,声音也显得喑哑,可是眼神却是目光炯炯。 “尉迟修把主子抓住了,就关在地牢里。”黑嘿老老实实地回道。 地牢? 尉迟澈一阵头痛,又看到如今头顶的景象,以及狭小的空间,眸色更冷。 “红月,现在这是何处?” 这里分明是一辆马车,他好端端的,是怎么从王府来到马车里的?还有黑嘿所言,苏云清被抓又是怎么一回事? 红月语塞,竟不知该如何解释,蓝河上前一步,主动道:“主子,这些天发生了一些事。” 随后,蓝河便将那日封后大典上发生的事情,全都告诉了尉迟澈。 苏云清是如何突然异常,当着众人面前杀了狐妃,又杀了蓝夜的;安王是如何愤怒,围住玄王府的;以及最终蓝星开口,众人带着尉迟澈杀出玄王府的事。 尉迟澈的神色一直很平静,直到蓝河说完,他才开口问起:“现在这是哪里?” “回主子,我们就在离京城不远的礁石岭藏着。”蓝河解释道,“去往离城的路上,安王都已经设点等着我们了。” “倘若并非是安王设点阻拦,你们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把本王带回绵州,是也不是?”尉迟澈冷声质问道。 众人语塞,他们确实是这般打算。毕竟每个人都知道,尉迟澈很有主意,难于劝说,若是不醒,他们还能趁机把尉迟澈先运回绵州,到时候尉迟澈虽会生气,可一切也是木已成舟。 可如果醒了,尉迟澈绝不会这么由着他们乱来。 所以这几天里,蓝星等人赶路是日夜兼程,可是安王布防更快,生生把他们困住了,根本无法真正去绵州,只好在京城附近打转。 “好啊,你们果真都是能耐了的,竟能够做得了本王的主了!”尉迟澈语气愠怒。 他正要发作,却被蓝星打断:“主子!一切都是属下一人的主意,蓝河与红月,青鸾,都是反对的。属下无意抛下王妃不顾,在如今只是权宜之计,我等实在顾不上王妃,只愿保住主子!否则,白虎军那三十万大军,又该如何?” 说话之时,蓝星已经跪了下来。他早就在当时,预料到了尉迟澈醒来时的反应。可是他没有选择,他是尉迟澈的属下,本就应该事事只为尉迟澈考虑。 “主子,是属下们的错,并非是蓝星一人主张。”红月等人也跪下道。 无论尉迟澈如何愤怒,这已经是当时的最优解了。 红月等人虽然当时反对,但在后来也是站在蓝星那边的。蓝星是为了保住尉迟澈,这是一位属下的职责。 尉迟澈闻言,缓缓冷静下来,可表情却说不上缓和。 蓝星有他们的职责,他自然说不上要去责骂几人,可尉迟澈也有自己的底线。 苏云清的安危,便是尉迟澈的底线。 尉迟澈不由想起前段时间苏云清的那次梦游,与他们描述之中的样子基本吻合。 尉迟澈不禁懊悔起来,他早该提高警惕的。就是在苏云清第一次去梦游,刺了他一剑时,他就应该去查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杀掉费心救下的狐妃,杀掉倚重的蓝夜,这任何一样,都不应该发生在苏云清的身上。可是却偏偏发生了。 尉迟澈无力地闭上了眼睛,心中早就是一团乱麻了。 无论是蓝星等人的话语,还是黑嘿传来的消息,都在表明着苏云清的情况很不好。尉迟澈焦急之余,更感到心忧。 “本王要回京城。”尉迟澈似乎没有犹豫地说道。 他说着,便挣扎着要坐起身,却不由一个踉跄,险些栽倒。 尉迟澈醒来的时辰并不长,此刻都还有些晕眩。 幸而那随行的大夫扶住了他:“王爷小心!您的伤可没好全,回京城的事,可千万不要想了。” 尉迟澈现在的伤势,哪里适合回去呢? 他肩上的伤口已经化脓,很可能感染,大夫虽然每日都在换药,但也不能保证尉迟澈的伤不会复发。 “红月,去找王妃的药箱来。”尉迟澈对于大夫的话置若罔闻,只是吩咐着红月。 每次出行,苏云清最看重的,便是自己的药箱了,于是拿好药箱的事,也成了红月的习惯。 “主子……”红月犹豫着没有动身。 她已经猜出了尉迟澈的意思,定是执意要回京城了。 “红月,是想让本王亲自去找吗?”尉迟澈的语气重了几分,透出警告。 自家主子的执拗,果真是劝不得的。红月再没有停顿,去了后面的马车里,将那苏云清的药箱搬了过来。 尉迟澈拿到药箱之后,却并没有直接打开,而是敲击了一下药箱的侧面。 那一面木头,便很快打开了一个小口子,是一个格子。 尉迟澈不发一言,纤长的手指一点点从格子里勾出了一个玉瓶。 是苏云清特意调制的一瓶易容水。这比其他方法都更要保险和简易,易容之后,根本看不出有什么痕迹。 尉迟澈的手指缓缓滑过冰凉的瓶壁,眸光忧伤而带着眷恋。他似乎是在透过瓶壁,望见了那个心尖上的女子。 他神情淡然而平静,似乎无人能够真正知道,他的心有多痛苦。他是彻底慌乱了,仿佛已经看到了苏云清孤身一人的无助。 “主子……”蓝河已经跟在尉迟澈身边多年了,怎会觉察不出尉迟澈的打算。 “蓝河,由你来易容成本王的样子。”尉迟澈命令道。 蓝河没有踌躇,多年以来,对尉迟澈命令的无条件的服从,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 他直接打开了玉瓶,将那易容水涂抹在自己的脸上。 易容水很快起了效果,蓝河已经逐渐变成了尉迟澈的样子。 “去拿一身本王的衣裳吧。”尉迟澈淡声道。 已经与他面容完全一样的蓝河点头离开。 “红月,你先去为本王准备一身女子的衣裳。”尉迟澈有条不紊地安排着。 红月虽然不解其意,但也并不多问,转身便又去了后面的马车。 待她拿着一身从前苏云清的衣裙过来,才发现尉迟澈正在照着铜镜。 尉迟澈同样用了易容水,已经易容成了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只是依然穿着男子的长袍,所以看上去有几分不合时宜。 “主子,您是要做什么?”红月诧异地道。 “回京去见尉迟修。”尉迟澈言简意赅。 他接过红月手里的衣裳,便回了马车,匆匆将衣裳换好。 再次从马车上下来之时,红月等人几乎都已经不敢认他。尉迟澈的这张女子的脸,颇为狐媚,是男子一见,便绝对无法忘怀的容貌。 而既然尉迟澈是打算入京,本不必如此招摇,却故意这般为之,想必就是为了以容貌蛊惑尉迟修了。 想到这里,众人都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本王独自行动,入京之后,便会向尉迟修检举你们,说出你们的位置。”尉迟澈缓缓道,“你们自己小心。” 此刻的尉迟修,自然不会是什么人都愿意见的。苏云清现在很可能已经落在了尉迟修手中,而逃出京城的他,便成了尉迟修唯一的眼中钉肉中刺。 现在有人给尉迟修提供线索,尉迟修就是高兴还来不及,并不会往其他的上面想。 尉迟修更不会想到,尉迟澈会如此能屈能伸,愿意易容成为一个女子,只为潜伏进尉迟修的宫中。 “是,主子。”红月等人连声答应。 尉迟澈主意已定,是劝说不得的。他们若是还想为尉迟澈好,便必须尽力配合他的下一步谋划了。 “主子之令,属下自然遵从。只是主子一人入京,未免……”蓝星又忍不住开了口。 尉迟澈身上有伤,现在选择孤身去京城,就如同羊入虎口,只怕凶多吉少。 “蓝星,若你在先前考虑再周全些,本王也不必再多费事了。”尉迟澈冷道。 蓝星犯了忌讳,虽然尉迟澈不曾追究,却并不表示尉迟澈真的不介意。这一次尉迟澈选择单独行动,很可能就是为了免除他们的干扰。 意识到这一点后,众人都显出有些窘迫。 尉迟澈说完话之后,便提了药箱,决绝地独自往京城的方向走去。 蓝星垂下头,说不上是在懊悔,还是在叹气。 蓝河此刻已经坐进了尉迟澈的轿子,调整了下自己的姿态之后,便俨然是尉迟澈的“真身”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美貌医女 宫中。 少见的是,皇后漠天此刻并未与尉迟修在一处。 漠天暗中带着人又去了地牢,又默默将已烧成干尸的苏云婉带回去研究。在见尉迟修一事上,倒是显得疏忽了。 尉迟修独自一人在御书房里坐着,此时少了漠天在旁,他也乐得清静。 他不知漠天是如何做到的,竟让他真的恢复了人道,二人甚至顺利圆了房。 可是,漠天虽然亦会变为女子的娇媚模样,但尉迟修却终究觉得心里不舒服。或者是为着漠天男女莫辨的身体,也可能是因为漠天那张可怖的无颜脸。 说到底,尉迟修更爱那些真正鲜活而真实无力的美人,对于漠天,他终究有种难于掌控的感觉。 尉迟修正眯着眼睛想事情,便突然有下人来报:“陛下,宫外有一个年轻医女求见。” “不见!”尉迟修莫名来了一阵烦躁。 “陛下,那女子说,尉迟澈曾经找过她,让她给自己疗伤。”下人又补充道。 “什么?”尉迟修惊讶了一下。 他已经派出了大量的人去寻找尉迟澈,可是一点踪影都没有。就连安王派出去的人,也一无所获。尉迟修甚至觉得,尉迟澈可能已经逃出京城,甚至往绵州那边儿去了。 尉迟澈终究是他的一个心腹大患,一日抓不到,尉迟修便难于心安。 “他有没有说过,尉迟澈现在在哪里?”尉迟修急切地问道。 下人摇了摇头,回道:“陛下,那个医女只说是要见到您,才会说出尉迟澈的下落。” “原来是个有所求的。”尉迟修冷哼一声。 这也难怪,在这个节骨眼上,主动进宫来说出尉迟澈下落的人,怎么可能是不计回报的。 不过尉迟修有这个自信,可以满足那个医女,无论她是要金银,或是其他东西,天下都是他的,他怎么可能拿不出手。 于是尉迟修便道:“传朕的命令。让医女进到朕的寝殿来同朕见面。” 他现在是累极了,急需回去寝殿休息,至于那个医女,也可以在寝殿便见了。 下人垂首后退,便往宫外而去,给医女报信。 尉迟修则在众人的簇拥之下,缓缓往寝殿而去。 如今尉迟修是一国之君,尊贵非常。太后专权之事,早已经被解决,身边又有漠天作为辅助之人,他可谓是如虎添翼了。 只剩下那尉迟澈。 尉迟修在宫女的服侍之下,脱去衣裳,进了那浴桶之中。屋子里蒸腾起淡淡的雾气来,空气里都透着潮湿。 “皇上,那医女已经带来了。”公公回禀道。 “嗯。”尉迟修都没正眼去看,便是瞧见隐隐约约地上跪着一个粉衣女子,看着很少娇小。 “民女参见皇上。”尉迟澈如今的声音都变得娇滴滴的,又带着一点颤抖,像是被吓到了。 只见尉迟修果真被他的声音所吸引,将头朝着他的方向偏转过来,沉声命令道:“抬起头来。” 尉迟澈将那张女子的娇媚容颜缓缓抬起,那双水眸带着怯意望向了尉迟修,竟是说不出的美艳。 尉迟修似乎也是惊讶了一下,为着这女子的容貌而出神。 他头一次见到,民间还有这种姿容的女子。越是细看,便越觉得她惊为天人。 尉迟修不禁想起自己后宫的妃子们,一时深眯着眼睛,若是此女能够被他纳入后宫,岂不是一桩美事? 不过想归想,尉迟修还没忘记今日的正事。 “听人说,你见过尉迟澈,这是怎么一回事?”尉迟修问道。 尽管是在询问,尉迟修的眼神也始终不曾偏离了视线,终是望着医女的脸细细打量。 周围的宫人们,平日就是眼尖心细的,又怎会瞧不出尉迟修的心思?此刻,众人都心照不宣地互相望望,暧昧地露出了笑意。 “回陛下,民女是在京城附近的礁石岭采药时,遇见了玄王尉迟澈的。”尉迟澈思忖后道。 尉迟修露出怀疑的目光:“你是如何看出,那是玄王尉迟澈的?” 在这些百姓眼里,应该根本不曾见过他才对,又怎么会知道他的身份? 尉迟修即使是在现在,也永远都会保留着一丝的警觉。 “陛下,民女确实不认识玄王尉迟澈,但是却看到了他们的行踪十分诡异。若是在准备出京上路,便早该走了,为何又一直在京城兜圈子呢?民女觉得奇怪,所以便跟上偷偷看了。”尉迟澈回答得滴水不漏。 他早就在进来的路上,想好了所有的应对之辞,足够应付尉迟修了。 “哦?”尉迟修有了兴趣,抬眼又看了那医女一眼,似乎是在示意医女继续说下去。 “跟上他们之后,民女便发现他们的穿着十分不俗,那马车上还有好几个侍卫保护。民女想起这几天里,京城在四处张贴的告示,便想起来了,这人很可能就是玄王尉迟澈,也只有他们一行人,现在才会这么胆战心惊地四处躲藏了。”尉迟澈继续分析道。 “你很聪明。”尉迟修赞叹一句。 他转身便向手下的人正式吩咐起来:“来人,去礁石岭,抓捕逃犯尉迟澈等人。” 尉迟修还特意让人也通知了安王,相信以安王对尉迟澈的恨意,是定会将尉迟澈给抓住的。 尉迟澈此刻听他吩咐,便明白尉迟修是彻底相信了自己的话,心里立刻安心许多,看着尉迟修的眼神也愈发灼灼。 尉迟修被他这样窥探,以为是自己的容貌被医女惊艳,不觉自满起来。又因为多日以来,他都被漠天一人霸占,他多少有些欲求不满。 漠天并非夜夜与他同房,实则许久以来,也不过是两三日罢了。可其余的日子里,尉迟修依然不能够宣其他妃子侍寝,只因为这是皇后漠天的命令。 那些美貌妃子,尉迟修甚至有很多,连一面都不曾见过。 尉迟修想到这里,便心中气恼,可是碍于需要漠天的力量,又只能对漠天事事顺从。 可这时间久了,许久没碰过女人,尉迟修难免心痒。 今日看到了这医女如此貌美,又如雨后鲜花一般娇艳欲滴,尉迟修更是动心。 “朕有事,想要同医女单独聊聊,你们都先下去吧。”尉迟修咳了一声,命令道。 “是,皇上。”底下的宫女和太监们都退下了。 他们早就看出了医女姿色不凡,皇帝很难不动心,现在说着是要单独询问,又怎会不知是皇帝的假托? “你,离近些。”尉迟修命令着。 尉迟澈顺从地靠近了点,他身上甚至特意撒了一些香粉,是合欢花的味道,很淡,但又十分清爽。 “你的身上很香,是什么香熏的?”尉迟修明显有些陶醉了。 “陛下,民女自幼便身有奇香。”尉迟澈回道。 “继续说吧,你方才说尉迟澈找你疗伤……”尉迟修闻着那股幽香,有些心驰神往起来。 “是,玄王一行人发现了民女,本来要杀了灭口,但却发现民女是医女,这才留下,给玄王医治。”尉迟澈继续道,“玄王本人还算和气,民女心里害怕,便趁着夜深,偷偷逃出来,立刻入宫来见陛下。” “他算和气?”尉迟修嗤笑一声,“或许是看你貌美,又如此体弱无力,这才没把你视作威胁。” 他未听到尉迟澈答话,便又暧昧道:“朕瞧着,你可不只是能做个医女呢。” “陛下是什么意思?”尉迟澈故作娇羞。 “过来,再近些,朕同你细说。”尉迟修因为这不远不近的距离而觉得心痒,医女身上的香气也让他着迷。 医女果真听从了他的话,已经离他不过一拳的距离了,尉迟修甚至能够感受到医女浅浅的呼吸。 “朕如今还在沐浴,不如由你来服侍朕吧?”尉迟修低声道。 尉迟澈手下没有犹豫,便用手舀起热水来,一点点倒在了尉迟修的背上。 尉迟修感受到女子柔弱细腻的手,在自己背部抚摸,很是受用,已经是享受一般地眯起双眼。 原来这医女不仅貌美,还很聪慧,在这方面,真真是一点就通了。 尉迟修没有看到,此刻的尉迟澈眼神冰冷,正盯着他的后颈,另一只手默默拿着一个药瓶。 他手下抚摸的动作没有停下,反而一点点顺着往附近漂移,尉迟澈摸上了尉迟修的腰部,又滑到了颈部,微微停留之时,却突然使出了蛮力,一下子卡住了尉迟修的脖颈! “嗯……”尉迟修发觉不妙,立刻奋力地挣扎了起来! “陛下,喝下去吧。”尉迟澈笑了笑,便把那药水强行灌进了尉迟修的嘴里。 “咳……” 因为是药水,而且尉迟修被尉迟澈方才卡住了咽喉,所以一被放开,便是不受控制地咳了起来,那药水也自动滑入了喉管。 看着尉迟修已经饮下,尉迟澈终于恢复了自己的容貌。 “你……”尉迟修这才发现,原来这个医女,竟是尉迟澈所易容的! 尉迟修想要放声大喊,可是却被捂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寝殿外。 门口把守的几个宫人,确实隐隐约约听到了尉迟修扑腾水的声音,有些害臊的,甚至都捂住了耳朵。 皇帝也真是的,竟这么白日里,按捺不住兴致,同那个医女在浴桶里…… “我的三弟,知道你方才喝了什么吗?”尉迟澈的力气出奇得大,将尉迟修完全控制住,在他耳边问道。 尉迟修无法言语,自然是无法回答了。 于是尉迟澈自问自答着:“这是一种毒药。喝下去之后,毒药每十天发作一次,会一次比一次痛苦。” 尉迟修一听到这话,表情已经变得恐怖起来,拼命想要吐出来,可是已经晚了。 而尉迟澈的表情是说不出的冰冷,手间的力气,仿佛是要把尉迟修杀死。 “这药,是她亲手调制的,金贵得很。”尉迟澈悠悠道,“你能用上,是你的荣幸。” 第二百一十七章 血人 尉迟澈此刻已经慢慢放开了尉迟修,他像一个上位者一般俯视着尉迟修,似乎在怜悯他的不幸。 尉迟修此刻已经可以动弹了,可是尉迟澈是那么平静,并不在意尉迟修有可能会逃掉。 尉迟修疯了一般地往浴桶外面出去,他身上不曾穿一件衣裳,可是此刻也顾不上什么礼义廉耻了。 尉迟修拼命地往外爬,终于顺利地爬了出去,可是他正要叫喊,就觉得浑身疼痛难忍。 不知道为什么,尉迟修全身的皮肉都已经开始被自动腐蚀下去,皮也跟着掉了下来,彻底掉在了地上。 尉迟修想要开口说话时,脸上的皮肉也跟着掉下来。然而很快,那些皮肉又重新生长出来,因为刚生长出来,非常的鲜嫩,只不过是轻微的磕碰,都显得青一块儿紫一块儿。 可是却还没有罢休,尉迟修的皮肉依旧这样重复生长和腐蚀。几番下来,人已经快要变成了血人,而地面之上,也是一摊黑乎乎的血水。 这种抽筋剥皮的痛苦,让尉迟修彻底瘫倒在地,痛苦万分。 尉迟修忍着痛苦爬向了尉迟澈,连声哀求着他:“皇兄!求你!求你让我结束这痛苦吧!你不就是想要皇位吗?我可以给你。” 就在此刻,尉迟修对于皇位的渴望都已经没了,只求自己能够结束这折磨人的痛苦。 然而尉迟澈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并没有任何放过他的意思。 看着尉迟修这样哀求了半晌,尉迟澈才开口道:“皮肉掉下来和长出来,是有着频率的。这样反复几次之后,便会停下。” 尉迟修渴求地看着他,他便顿了顿,又道:“只会暂停半个时辰。尉迟修,你该明白吧,在那半个时辰里,你可要抓紧时间,做你该做的事情。把你的罪行昭告天下,然后再是让位于我。” 当年尉迟修对他的栽赃陷害,尉迟澈从来没有一刻忘记。而这一次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了,让尉迟修彻底承认自己的罪名,向大昭全国的百姓都谢罪。 实际上,尉迟澈并不想要这个什么王位,他对权力也没有像尉迟修这么大的野心和欲望。 然而如果只是因为皇位,尉迟修便想要把他赶尽杀绝的话,倒不如由他来夺过这皇位。 这位置还是他坐上更好,至少可以保全自己,也能保全苏云清。 而这大昭的天下,也不必被尉迟修这样的人所统治。 “求你救我!”尉迟修虽然听到他这样说,可还是不断地求饶着。 他所忍受的痛苦,已经非常人所能忍受,说话时甚至都有一些不太清楚了。可是他苦苦哀求半晌,却得不到尉迟澈任何的回应。 如此几番的蜕皮和长皮之后,痛苦才得以暂停。 “方才我说过的话,并不是开玩笑。你如果想要彻底解脱,便要照着我的话去做才是。”尉迟澈警告道。“现在痛苦暂停,中间可只有半个时辰。如果你把时间都浪费在了这里。便再去忍那么久吧。” 他没有任何对于尉迟修的同情,尉迟修走到了今天这一步,也全是他自己的下场。 听到这话,尉迟修想要向尉迟澈继续讨要解药的心思都已经熄灭了。 尉迟澈摆明了不会轻易放过他,只有他真正照着尉迟澈的话做了,尉迟澈才有可能将他放过。 面对着尉迟澈的催促,尉迟修真的要动摇了。 “苏云清现在人呢?”浴池澈问道。他虽然知道苏云清在地牢之中,可却不知生死,这让他永远都悬着一颗心。 尉迟修闻言,大声地向外面的人命令着:“来人!马上关闭地牢的机关!放苏云清出来!” 他才不需要什么苏云清的性命了,如果能够从今日的折磨里活过来,他是真的什么都不想要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和尉迟澈一起走出去。 出了殿之后,众人看到尉迟澈与尉迟修同行,便像看见了鬼似的。 他们都是在尉迟修身边,久久服侍过的人,又怎么会认不出尉迟澈的容貌? 可是尉迟澈不是离开了京城吗?又怎么会突然在这皇宫之中出现? 众人看向尉迟修,发现他的表情并不算好,满脸都是冷汗。 按理来说,尉迟修是不会下达这种命令的。毕竟他打从心里想要让苏云清备受折磨地死掉。 但既然尉迟修已经下达命令,他们也没有任何想要违抗的意思,于是匆匆去办此事。 众人已经奉命去地牢那边,关掉地牢的机关。 而尉迟修则死死看着尉迟澈,生怕他因此而跑掉,自己没有了活路。 过了一段时间,尉迟修派出去的人这才回来:“陛下,地牢里的机关已经全部关闭,但是苏云清找不到了。” “什么?”尉迟澈和尉迟修同时惊叹道。 在这一刻,尉迟修觉得自己快要完了。没有苏云清,他根本无法控制尉迟澈。尉迟澈大概快要怒不可遏了,又怎么可能会愿意把他放掉,给他解药? 而尉迟澈此刻也心中一团乱麻。他布局这么多,冒险过来找尉迟修,就是为了救苏云清的命。 眼下大家找不到苏云清,苏云清的下落竟成了个未知数。而牢笼之中的机关如此之多,他又难说尉迟修有没有将苏云清暗中杀掉。 “如果你的诚意就是这样的话,我看我们就不必再做什么交易了。”尉迟澈将话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亲自跟着那些人赶往地牢那边。 尉迟修惶恐地看着尉迟澈的动静,便派了人去跟上尉迟澈。 又过了一阵,尉迟修越想越觉得不安稳,便再也按捺不住,自己亲自也跟了上去,前往地牢。 然而,他终究是比尉迟澈要慢了一步,尉迟修到那里的时候,已经看不见了尉迟澈的踪影。 “尉迟澈人呢?”尉迟修怒道。 “陛下,玄王此刻已经进入地牢了!”属下匆忙回禀着道。 尉迟澈突然就到了地牢之中,让众人都是吃惊。可是他来势汹汹,竟不顾阻拦,只身前往了地牢。 “该死!”尉迟修看着狭长的地牢,竟不知尉迟澈此刻又在第几层,只怕派人进去,也是很难把人找到。 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了…… 尉迟修此刻在浑身发抖。 如果尉迟澈出不来,或者是他没有完成尉迟澈交代的事情,他就会重复方才的痛苦,直至死亡。 尉迟修不敢去想象,他还要经受多少非人的折磨! “陛下!您要当心龙体啊!”贴身太监扶住尉迟修,关怀地道。 尉迟修此刻的状态极为不好,他虽然不知道原因,却也不敢妄加猜测。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突然地牢的出口传来一阵大声的脆响! 不知是谁,竟将那大门给直接关上了! 地牢之中的机关布置十分连贯,而这唯一控制的方法,就是把大门打开。 现在大门一旦关上,机关便会立刻重启! 一想到刚进去的尉迟澈,很可能会死在里面,世间便再没有人可以救下自己的性命,尉迟修便是疯了一般地去阻止。 “关掉机关!快关掉!”尉迟修站在大门处,可是仅凭自己的一人之力,却根本没有办法打开那个大门。 “朕绝不能够让尉迟澈死在里面!”尉迟修自语道。 “陛下,尉迟澈和苏云清双双死在里面,不是陛下一直以来的愿望吗?”心腹侍卫此刻是彻底看不懂尉迟修了。 “愚蠢!尉迟澈方才进入宫中,给朕下了毒!”尉迟修愤怒地说道。 “皇上……”那侍卫闻言,便立刻察觉到了不妙! 尉迟修贵为一国之君,却已经中毒,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便是国家最重要的大事了! “陛下等着!属下这就找人来救陛下!”侍卫慌乱着道。 侍卫带着人马,一边思索,一边看着前路。 他方才心直口快,说了那话,可是现在却犹豫起来,竟不知道这个时候还能够帮着尉迟修求救谁的帮助。 “去寿康宫。”贴身侍卫突然说道。 现在在皇宫之中,尉迟修真正能够用上的,却只有三个人了。 一者是安王,但是安王却并不算是忠心的人,只怕不会帮忙。 二者是皇后漠天,可她来到大昭时间很短,怎么放心让她一个身份奇怪的人来救皇帝? 三者……便是孝康太后了。 不久前,孝康太后被尉迟修软禁在宫里。 可是在众人看来,二人终究是亲母子,将来定是能够同心同德的。眼下尉迟修遇见了事情,孝康太后没有不管不顾的道理。 而孝康太后又有摄政的经验,想来临时处理事情,做个宫中的主,应该是轻而易举的才是。 寿康宫中。 “太后娘娘!大事不好了!”侍卫跪地禀告道。 “什么事?”孝康太后此刻正在念佛,她现在已经少有听到有人过来给她禀告什么事情的了。 “是陛下!陛下被尉迟澈暗中下毒了!此刻就在地牢外面。”侍卫急切道。 “下毒?”孝康太后紧张了一下,站了起来。 尉迟修是她的孩子,她自然还是有点母性的。听到尉迟修中毒的消息,孝康太后的第一反应便是紧张。 可是很快,她似乎想起了当初被尉迟修对待的那些种种遭遇和不堪。 现在想要让自己作为一个母亲对尉迟修进行保护,可是当初的尉迟修又是怎么对待自己的? 孝康太后一旦想起来当时的事情,就气不打一处来。 孝康太后很难想象那是一个亲生儿子,对待自己母亲的做法。尉迟修对待她,是如此的不信任,如此羞辱。 此刻的孝康太后不禁反过来想了。现在风水轮流转,她又该怎样对待尉迟修呢? 那侍卫过来一直垂首站在那里,并不知道孝康太后的心中已经经历了百转千回。 第二百一十八章 夺位野心 “太后娘娘?”久久听不到孝康太后的回应,那侍卫又问了一句。 孝康太后这才道:“快带哀家去看看皇帝!” 她说话之时显得非常关切,仿佛真的是一位慈母在紧张自己的孩子一样。 那些侍卫们都开始称赞孝康太后的仁义,先前皇帝如此对待孝康太后,孝康太后竟然还这么顾念母子之情,真让人感慨,可怜天下父母心。 等到众人带着太后到了地牢外面,便看到了尉迟修跪在地上的样子。 尉迟修还在担忧那地牢之中的景象。他刚才已经命令这人再次把牢门打开了,大门洞开,而那机关已经停了下来,他才稍微安心一些。 太后看到他异常的样子,便问起旁边的人:“玄王尉迟澈和苏云清,真的都在这里面?” “太后娘娘,他们都在这里面,也正是因为这个,皇上才不愿意关门,听说是尉迟澈给皇上下毒,可是现在却又不出来。皇上可是心急如焚啊。”侍卫担忧地说道。 太后虽然不说话,却已经听明白了意思。原来正是那尉迟澈给尉迟修下了毒,所以尉迟修才会这么恐惧。 尉迟修定是不愿意尉迟澈这时候死掉的,可那是尉迟修的想法,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左右失去的,不过是尉迟修的一条命罢了。这样的亲儿子,便是连其他皇子对她的尊敬都比不上,她又何必死守着这一个所谓的亲缘关系。 若是让尉迟澈和苏云清死了,免除了将来的祸患,而尉迟修也死了,这江山不就落到了她的手上? 孝康太后的眼眸之中,露出了野心和贪婪。她并非是一个没有野心的女子。也正是因为尉迟修先前的对待,让她意识到自己的内心,她却不仅仅只想当一个太后,如果可以,她更希望那权力在自己手中更大一些,再大一些。 至于那做这皇帝之位的人是尉迟修,还是其他皇子,对她来说却不是那么重要了。 “来人,把牢门关上!”孝康太后命令道。“尉迟澈和苏云清,都是叛国之贼,如今有机会杀掉,这自然是一个最好的机会了。” “不!朕绝对不允许有人把这牢门关上!”尉迟修愤怒地说道。 侍卫们看着两边左右为难。 这太后是请来坐镇的,也是为了皇帝好,可皇帝却又和太后娘娘的意见相反。 正当这时,孝康太后又开了口:“你们说皇帝是中了毒。可是哀家看来,皇帝现在身体完好,并没有任何中毒的症状。反而像是神志有些不清了。” 孝康太后故意扭转着话语,他其实相信尉迟修是真的中毒,但是面前的尉迟修却没有中毒症状,大家都看不出。 尉迟修现在是叫苦不迭,因为这毒药奇特,现在这半个时辰之中,他不会有任何症状,看着就像是平常人一般。 因为太后的话,大家都有些动摇了。 “今日尉迟澈杀到了皇宫之中,定是把皇上给吓到了,这才发了疯。你们如果真的是为皇上好,就该把皇上送回宫中,好好休息才是。”孝康太后的话语冠冕堂皇,竟让人瞧不出一丝破绽。 众人闻言,也都觉得太后说的是对的。于是有些胆子大的,又对皇帝忠心的,已经开始向尉迟修走过去。 “来人,快去把皇上请回寝宫休息。”孝康太后说道。 尉迟修此刻绝望地看着孝康太后,明知道自己是中了毒,她却还这样说,生生是断绝着自己的生路了。 尉迟修跪了下去。他挣扎掉旁边抓着他的人,只是在孝康太后的腿下哀求着:“母后,求求你救我,求求你救救儿子!” 孝康太后看到尉迟修这么卑微的样子,却不禁差点笑了出来。 原来当时狠心打自己的尉迟修,竟也有这样的下场。孝康太后格外享受尉迟修这样哀求自己的样子,却是一句话也不说话。 而旁边围观的大臣还有侍卫们,则更加对孝康太后的话语深信不疑。 尉迟修向来高傲,即使是对着太后,也不曾有现在这样的态度,突然这样跪地求饶,而自己又并没有任何中毒症状。究竟谁说的话对,谁说的话错,便是昭然若揭了。 “皇帝这个样子,哀家也是心疼啊,实在是看不得。还不快点把皇帝扶回寝宫?”孝康太后哀伤地道。 尉迟修看她这样做戏,已经十分绝望地望着她,可是孝康太后依然不为所动。 孝康太后看到尉迟修,就这么将要被手下的人活活拖回了寝宫,这才终于满足地笑了出来。 修儿,可不要怪母后心狠。最先非要断绝了母子情分的,可是你啊。 孝康太后自己在心中默默地说道。 与此同时,地牢之中。 刚刚进入的尉迟澈,便开始四处打量起楼中的机关。不知为何,他对这些机关似乎十分熟悉,十分洞悉该如何开启和关闭。 尉迟澈巧妙地避过了所有机关,又看到有一些机关之中,像是有着人为破坏过的痕迹。 于是尉迟澈怀着对苏云清的一丝希望,便沿着这些痕迹一路走过去。 幸运的是,他果真很快就找到了苏云清。 看到苏云清的一刹那,尉迟澈几乎快要流出泪来。 苏云清此刻正躺在地上,似乎是在短暂进行着休息。半是迷茫的状态之下,苏云清隐约看到了尉迟澈的身影。 “尉迟澈?”那一刻,苏云清只觉得有可能是幻觉。 地牢的大门,已经经历了几次开启和关闭,没有人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再找到这里了,尉迟澈也不例外。 难道她现在已经死了,所以才会看到生前最美的一幕吗? “清儿,是我。”尉迟澈的声音传来,是那么熟悉而温柔。 这不是幻觉。当苏云清碰到尉迟澈的身体时,是结结实实的。 “尉迟澈!原来真的是你!”苏云清哭着抱住了尉迟澈。“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虽然和虎子一起一层层地度过机关,可是却奈何体力不支。她和虎子又走散了,所以暂时一个人在这里休息。 “傻瓜,哪一次我没有找到你?”尉迟澈声音透出怜惜。“清儿,是我来晚了,让你受了很多罪。” 他昏迷的这些天,不知道苏云清是受了多少的苦难。现在看过去,苏云清整个身体都是狼狈不堪的,多了不少的伤痕。 苏云清原本想要问尉迟澈,关于她梦游之时的那些事情,可是尉迟澈却止住了她。 “清儿。我知道又发生了一些事情,但是我始终相信你。”尉迟澈言简意赅。 这一刻,苏云清觉得任何的解释和疑问都不需要了,感动地望着尉迟澈。 她却看见尉迟澈穿着尉迟修的衣裳,于是奇怪地道:“尉迟澈,你怎么穿成了现在这样?” 尉迟澈咳了一声,似乎不太愿意把刚才男扮女装的事情告诉苏云清,但自己还是没有隐瞒。 “为了潜伏进宫中,我扮成了一个医女的样子,穿着女子的衣裳。可是给尉迟修下毒之后,却没了衣服可以穿,只好穿他的衣服了。”尉迟澈道。 “原来你是这么进宫的?”苏云清惊讶,“你竟然这么冒险。” “这不是什么冒险,接下来我要做的事情才是真正的冒险。”尉迟澈坚定道。“清儿,我要夺皇位。” 关于皇位的讨论,二人不止进行过这一次,可是先前苏云清每每听到的,都是尉迟澈不喜欢这个皇位,更不喜欢权力。 像今日,尉迟澈如此赤裸裸说出要夺皇位的欲望,这是苏云清第一次听到。 “清儿,我不想再让你被人伤害了,任何人都不能伤害你。”尉迟澈表露着决心。 听到这里,苏云清也就明白了,尉迟澈为什么会突然如此执着地追求皇位。 原来,一切都是为了她啊。 “你真是……”苏云清被尉迟澈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苏云清只有一边擦眼泪,一边检查着尉迟澈的伤口。 直到这时,虎子也找了过了,正准备和苏云清会合,便看到苏云清旁边多了一个人,于是警惕地看着尉迟澈。 而在虎子的身后,则是那几十个犯人。 “虎子,这是玄王尉迟澈,是我的夫君。”苏云清连忙解释道。 虎子这才平静下来,不过看向尉迟澈的眼神之中,多了一些耐人寻味。 尉迟澈看到那些身后的犯人们,便知道苏云清把所有人都救了。 苏云清小心地处理着尉迟澈的伤口,却发现那肩膀上的伤口上,竟露出了青黑色。 “尉迟澈,你中毒了。”苏云清惊讶道。 原来,这毒一直隐藏在尉迟澈体内,只是这次才借由自己梦游时刺尉迟澈的那一剑,而爆发出来。 但是一旦全部爆发,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苏云清连忙打开尉迟澈拿来的医药箱,用里面的东西开始为尉迟澈处理伤口。 尉迟澈却在这时昏迷过去,倒在了她的怀中。 “尉迟澈!”苏云清唤道。 她急忙再去查看尉迟澈的身体,便发现是由于伤口感染,尉迟澈的身体本就十分虚弱。 大概正是为了来到皇宫之中,挟持尉迟修救她,就这么一直强撑着,几乎耗尽了自己的体力。 “原来你是玄王妃。”虎子此刻注视着苏云清。 苏云清从他的语气之中,便体察出来,虎子对他们其实并不陌生,甚至于算是了解。 苏云清疑惑于虎子在这牢笼之中,竟还如此消息灵通,但又不知虎子所问为何,于是便先点了点头。 “你可曾听说过慕斯族和弑君剑?”虎子接着问道。 “我和尉迟澈都曾经听说过,甚至还派人去找过,可是一无所获。”苏云清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又遗憾地摇了摇头。 她知道虎子是在提醒他们,有一件东西可以彻底推翻尉迟修的统治。可是他们现在被困在这牢笼之中,又能怎么去找。 “弑君剑就在地牢中。”虎子说道。“如果能够找到,这绝对是最好的助力!” 苏云清一下了然。 她万万不曾想到,弑君剑原来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弑君剑可以惩治天子,而尉迟靖如今又早已经去派人寻找那散落着的慕斯族族人了。 这两者加起来,定能让尉迟修让位。 第二百一十九章 慕斯后人 不过苏云清依然难掩疑问,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虎子究竟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看上去,虎子根本不是一个普通的犯人。 那么便有着难于判断,究竟虎子是不是对她和受伤昏迷的尉迟澈完全无害了。 “虎子,你是怎么知道的?”苏云清直言不讳地问道。 虎子没有回答,反而是开始讲起故事来:“当年慕斯族人全都被尉迟修抓来杀了。他正是为了巩固统治,才会这般做。所以你和尉迟澈虽然派人去寻找,又哪里能够找得到呢?” 虎子不由叹息了一声:“如今慕斯族几乎所有的族人,都已经在这牢笼之中了。” 苏云清也跟着惊讶。自从她和尉迟澈知道了慕斯族的存在之后,便开始四处寻找,但是都一无所获。 他们原本以为,慕斯族他们是居住在了非常偏僻的角落,所以才会这样杳无声息。 没想到是尉迟修之前就已经先他们一步,找到了慕斯族族人,而后将他们一网打尽了。 也对。像尉迟修这样未雨绸缪的心态,对于她和尉迟澈都是赶尽杀绝的态度,又何况是拿着弑君剑,有可能推翻他统治的慕斯族呢? 苏云清心中惊叹,而同时她又开始望向了虎子。他这是第一次认真地观察虎子的长相。 苏云清发现虎子虽然样貌说不上英俊,可是气势却非比寻常,他似乎有种天然的气质,是像首领一样的存在。 “虎子,你到底是什么身份?”苏云清不禁开口问道。 虎子沉默了一下,才承认道:“好吧,我坦白我是慕斯族的后代。” “你……”苏云清忍不住又多打量了一眼,正要说些什么,却被虎子打断。 “没什么,我只是族里特有的一种人。大家都唤我们矮人。我们擅长近身刺杀,也很懂得一些机关。”虎子简单介绍着自己。 苏云清正要反驳,虎子其实并不矮,为何还会叫矮人,但又觉得自己的语气似乎又显得不够尊敬,于是便作罢了。 而虎子则已经开始暗暗发誓:“我一定要到顶楼找到弑君剑,为族人报仇!” 苏云清看着他慷慨的样子,也多了几分感慨,慕斯族是多么庞大的一个种族。可是正是因为尉迟修,他们族变得人丁稀少,几乎快要落得灭族的下场。 “慕斯族人们!”虎子振臂高呼,“如果我死了,大家其他人也要拼命杀了皇帝才是!” 跟着虎子的,是一大片的呼声。其实很多人都不是慕斯族,而是其他的犯人。 但是虎子把整个气氛都调动开来,大家都想活下去,便都振臂高呼。 此时的尉迟修,原本就要被太后的人拖回宫中,却奋力挣扎起来。 他这不挣扎倒是好,一挣扎,全身的血肉,竟突然又翻腾出来。 尉迟休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异样,悲哀地意识到,刚才的那个半个时辰已经结束了。 他要开始这无休无止的折磨了。 “母后……救我……”尉迟修已经再度变成血人,身体发生异变。 “谁要救你?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难道还有的救吗?”孝康太后嫌恶地看着他。 她此刻是终于看出了尉迟修中了很厉害的毒。可是这样的毒,人的身体真的受得了吗? 尉迟修有这样一个废了的身体,恐怕也当不了皇帝了。 “那么……便不要怪朕无情了!”尉迟修突然变了脸,使出全身的力气,也要拔剑劈向太后! 孝康太后惊叫出声:“来人,护驾,快杀了这个怪物!” 众人看向那一团的血人,这哪里长得还像皇帝呢?尉迟修的面容都是模糊不清的,众人都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快杀了他,他根本就不是皇帝!”孝康太后故意颠倒着黑白。 她现在杀了尉迟修又如何?只要将来把那责任推到了苏云清和尉迟澈的身上便够了。无论是哪个皇子登基,她依然是那个慈悲为怀的太后。 而此刻,底下的人也已经乱成一团。 有几个人终于听了孝康太后的话,拿着剑劈向了尉迟修。 可是众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尉迟修此刻的身体,已经不受那刀剑的伤了。 尉迟修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怪物。众人的刀剑落在尉迟修的身体上,虽然见了血肉,可是尉迟修却依然好端端地活着。 “这真是邪了门了!”那些砍向尉迟修的人,也都疯了一般的跑掉了。 “真是没用的废物!”孝康太后恼怒起来,就是自己亲自上阵,也要砍杀了尉迟修。 然而就在此刻,那牢楼便开始一层层瓦解下去,一阵强烈的爆炸之后,炸出来的石块便砸死了许多围观的宫人! 就是连孝康太后自己,也是刚巧被砸到了双腿,一时不能动弹,只有向宫人叫喊。 可是在场的那些宫人们,非死即伤,又哪里有功夫来看孝康太后呢?于是太后便孤独无援地被压在那石头下面,心急如焚。 爆炸声过去之后,苏云清便带着一众犯人缓缓走了出来。此刻,尉迟澈正被几个犯人搀扶着,也顺利地走了出来。 孝康太后看到他们两个人竟然能够平安出来,心中一阵愤恨,可是此刻却容不得她有这样的情绪了。 “玄王妃,玄王,求求你们救救哀家吧。”孝康太后恳求地说道。 她的叫喊声和求饶声,一声比一声大,可是苏云清却毫不理会。 孝康太后对于他们来说,一点用处也没有,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既然真的如他们所料,母子失和,便是再也没有了利用的价值。 而此刻,被折磨地不堪的尉迟修,也意识到了苏云清等人的靠近。 他想起来了尉迟澈的话语。 他吃下的那种药,便是苏云清研制的。那么自然,苏云清才有那解药了。 想到这里,尉迟修连忙爬了过去,他那脏兮兮的身体,便是在地上画出了一道黑红色的痕迹。 “苏云清,求你救救我……”尉迟修不顾形象地哀求道,“你们不就是想要东西吗?我可以给你们!无论是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们。我只是想要活命罢了!” 尉迟修此刻已经被折磨得快要疯掉了。他这一生,除了被苏云清结果了命根一的那一招,还不曾遇到过这么痛苦的事情。 “好,那就请你记住自己说过的话。”苏云清蹲下身子缓缓说道。 看到尉迟修疯狂地点着头,苏云清便直接将那手中的镇毒丸扔给了尉迟修。 尉迟修没有接好,那药丸便掉在了地上,尉迟修就疯了一样地伸出手来拿,又用嘴直接从地上咬住了药丸,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 苏云清看着尉迟修那狼狈的样子,却十分冷漠,并没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 “我吃了,是不是就会没事了?”等到完全吃掉了那药丸,尉迟修这才开口问道。 “你想的倒是很好。”苏云清冷笑了一下。 她怎么可能会如此放心对待尉迟修呢?以尉迟修的狡猾,一旦她交出解药,尉迟修便一定会把她和尉迟澈置之死地。 所以苏云清给他吃的,不过是镇毒的药丸,暂时止住了那毒性而已。 即使是尉迟修表面上看来,没了任何症状,也不代表他是真的完全解毒了。 “先别忙。”苏云清一下子就打破了他所有的幻想。“你应该已经经历过那段时间了吧,在几次毒发之后,会有一段时间是完好无损,身体健康的。” 尉迟修眼里的渴望有点熄灭了。 他知道,苏云清只是为了控制住他,所以才这么不一次性地给他解药。 “我会给你解药的,只不过不是现在。”苏云清缓缓说着,眼神不由自主望向了尉迟澈。 “你的条件,现在可以全都告诉我了。”尉迟修此刻已经疲惫到了极点。 “其实你很熟悉,因为我的这些条件都是一些老的条件。”苏云清道,“不过可惜,上一次离开绵州,你却没有践行自己的诺言。所以……我们这才打算给你一些教训啊。” 尉迟修听着苏云清遗憾的语气,已经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我要你当众公布自己的罪行,然后宣布让位给尉迟澈,我才会给你解药。”苏云清一字一顿地道。 苏云清像是想起了什么,说完之后,却又看了一眼尉迟修,道:“对了,你可要一切都事情都要听我的,这才行。” 苏云清可不能保证尉迟修的人品。如果他又有了什么花招,想要暗算她和尉迟澈,岂不是得不偿失? 只有从头至尾都牢牢控制住尉迟修,才能达到一些目的。 这一点,苏云清深信不疑。 “好,朕答应你。”尉迟修此刻却没有什么条件再过犹疑了。 他一口答应下去,却依然诚惶诚恐地看着苏云清,生怕她改了主意。 因为在尉迟修看来,自己是将死之人,尉迟澈夺取皇位,其实是轻而易举。 有没有他的禅让话语,其实并不重要,不过是看着名声好听罢了。 估计世间也只有尉迟澈和苏云清这样在乎名节之人,才会如此。 “你答应就好。”苏云清也像是松了一口气,“我就知道,其实你是一个识时务的。” 正当二人谈论之时,地牢之中,又一次传来了一阵响声,而一个皮肤黝黑的男子,手执宝剑,突然从天而降! 苏云清认了出来,这就是说自己要晚些出来的虎子了。她刚才出来之时没有看到虎子,还在担心虎子的安危,现在便是放下心来了。 看到虎子顺利拿着的弑君剑,苏云清心中一喜,正要同他打着招呼,却看到周围的一批人突然跪倒在地: “参见少主!”众人齐刷刷地喊道。 第二百二十章 当众认罪 少主? 苏云清的眉头一皱。 不过她很快就明白了过来,看来这虎子也没有同她完全说的真话。 大家都像是对对方有所保留的样子,不过也没有真正是有着敌意的,所以苏云清并不生气。 但是一想起来方才虎子说自己是矮人,苏云清的嘴角便默默抽搐了一下。 苏云清看了看周围那些跪下的人,似乎都是慕斯族。 既然虎子被称为少主,看来就是慕斯族的新任族长了。 虎子此刻也没有与苏云清打招呼的意思,因为他已经完全看到了尉迟修,所以眼睛里已经满是恨意。 一想到自己所有的族人,都几乎快要被尉迟修杀光,虎子的心中便是难以言喻的愤怒。 这样的人,这样的昏君,真是杀一千次一万次都不够解恨。 “尉迟修,你这狗皇帝竟还活到今日,真是便宜你了!”说着,虎子便拿着弑君剑,准备直接把尉迟修斩杀掉。 “等等,剑下留人!”苏云清拦住了他。 看到苏云清出面拦住他,虎子十分不解:“玄王妃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因为玄王和他的兄弟关系,你们还不愿意杀掉他?” “你误会了。”苏云清摇了摇头,低声解释,“杀他可以,可是却不能是现在。尉迟修再昏君,他也是现在大昭名义上的皇帝,你这样轻易把他杀了,又能不能得到别人的肯定呢?” 苏云清的话,直接便将虎子惊醒。 他刚才,实在是太过冒险了,几乎已经被仇恨蒙蔽了眼睛。 多年过去,弑君剑的存在,虽然大家都还知道。可是慕斯族,却像是被整个除掉一般,完全从大昭之中剥离了。 如今如果尉迟修突然被杀,大家只会愤恨凶手,而不会因为这一把宝剑,便认定了这是慕斯族人。 而且纵然他慕斯族可以弑君,这说出去也不好听。 名不正言不顺的,最是会留有了隐患了。 “那玄王妃的意思是……”虎子默默问道。 “自然是等他尉迟修公布罪行之后了。”苏云清缓缓说道,“到时候尉迟修是罄竹难书,而安王,便是第一个不会放过他。” 说到安王,苏云清是气不打一出来。 她不知道为什么,安王竟然会如此相信尉迟修的为人。分明先前,他还向自己保证过,绝对不会被尉迟修离间。 但是苏云清也算理解,任何人看到自己心爱的人被另一人残忍地杀死在面前,恐怕都不会心里有多好受,从前建立的信任也会立刻土崩瓦解的。 安王和狐妃,就像是她和尉迟澈。 苏云清一直明白。所以此刻也说不上是在恨着安王。 “清儿……”此刻,被一个侍卫搀扶着的尉迟澈,轻声唤着苏云清的名字。 苏云清心里一疼,便连声吩咐:“大家要保护好玄王尉迟澈,他是大昭未来的帝王了。” 那些慕斯族人,都是听着虎子的话的,此刻看到虎子点头,便也坚定地给了苏云清保证。 于是,为了活命的尉迟修,便缓缓走到了大殿之上。 因为有人传了皇帝的命令,殿上已经站满了满朝的文武大臣。 众位大臣看到了走过来的尉迟修那苍白的脸色,还以为尉迟修被苏云清操控了。 “苏将军,都是你养出来的妖怪女儿啊!看看她都对陛下做了什么?”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都在怂恿着苏远。 而实际上,众人却站得比谁都要远,生怕苏云清会做下什么事。 苏云清硬着头皮,往苏云清的方向走去,快要靠近苏云清时,却被那慕斯族的人一把推开。 “离玄王妃远点!” “我是玄王妃的爹!”苏远气恼地道。 苏云清的眼睛逡巡,冷漠地落在了苏远身上,只是一瞬便移开:“大家不要误会,我没有这样的爹。” 时至今日,苏远也实在不必,还拿着这个爹的名头管她了。 “尉迟修,你继续走吧。”苏云清冷声命令道。 尉迟修浑身冷汗,不情不愿,可是为了活命,却不得不听从了苏云清的命令。 尉迟修一步步往宫殿之外走去,每一步都显得十分屈辱。 他走出宫殿之后,迎面的便是那条护城河了。尉迟修走上了桥,桥后是皇宫,桥前是围观的百姓。 “朕是天下的罪人!不配为大昭的皇帝!”尉迟修捧着皇帝登基时用的冠冕,跪了下来。 那些百姓都十分诧异地看着尉迟修。堂堂一国之君,竟然向他们下跪,还说是罪人。 “大家不必疑惑,不妨仔细听听如今的这位君主,究竟都做了些什么吧。”苏云清开了口,不过依旧是淡淡的。 人群之中,也跟着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似乎是有些百姓对尉迟修的统治早有怨言,于是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尉迟修则开始阐述罪名,语气透着不情愿,可又不得不为。 “当年,朕说过,大皇子尉迟澈弑君想要篡位,但实际上,当年弑君的人,是朕。”尉迟修道。“是朕弑君,而后嫁祸给尉迟澈,落了一个好名声。” 话音一落,原本半是昏迷的尉迟澈都转醒过来。他许久以来背负的罪名终于清白了。 而百姓们这时才知道真相,看向尉迟修的眼里也充满了愤怒。 至于赶回来的尉迟靖,在听到这话之时,则不可思议地盯着尉迟修。 他不会忘记,当年尉迟修是怎么对他讲的。也正是因此,当初他才会和尉迟澈与苏云清决裂。 原来到头来,都是尉迟修在一直骗自己,他就是一个被利用的人罢了。 可是尉迟修的当众认罪,还远远没有结束 “是朕,给二皇子尉迟靖下了魔液,让他带着毒进入离城,感染了离城百姓,由百姓们互相感染,再感染了尉迟澈的军队,想趁机把尉迟澈除掉。”尉迟修继续说道。 听着这话,尉迟靖已经按捺不住气愤,大声喊了出来:“尉迟修!” 他没有想到原来就是尉迟修给自己下了毒。可他后来那样拼着性命也要把尉迟修给救回来,又是为了什么?尉迟靖突然觉得自己可笑无比。 他实在是太过愚蠢了,竟做下了这么多的蠢事。 而京城的百姓们,听到尉迟修说出了这些话,也十分愤懑。 天下百姓,无不希望有个仁君能够爱民如子,而像尉迟修这样的冷血君王,竟然能够不惜用百姓的性命也要铲除异己,真是让人唾弃! 一时之间,大家知道尉迟澈遭遇了这么多不公的待遇,便都同情地望向了尉迟澈。 绵州和离城的百姓为什么会这么拥护尉迟澈,似乎在此刻也已经得到了答案。 “也是朕,抓住了一批十五六岁的少年,将他们编成军队,若有人训练不好,就杀了了事。”尉迟修继续道。 “你这个昏君!做出这样的事情,还算是个人吗?”听到尉迟修说到此处,百姓们发怒。 苏云清看到百姓们发怒,痛骂尉迟修的样子,便也没有阻止。 这就是民心,无论是好是坏,都需要那个作恶的人自己承受。 在场的百姓们痛骂还不够,更有的人往尉迟修的身上,开始扔起臭鸡蛋还有蔬菜来。 尉迟修现在根本没有力气躲闪,就毫不提防地被扔了满身的鸡蛋。 那鲜亮的蛋黄,直接砸到了他的头上,顺着发丝一点点流淌下来。 昔日大昭国中最为尊贵的皇帝,现在却成了个可以被任何人痛骂和毒打的存在,百姓们似乎从这种砸鸡蛋的行为之中,稍微出了点气。 而苏云清看到现在的场面过于激烈,也终究是开了口,阻止了更多的人去扔鸡蛋。 “我们大昭的皇帝,还是继续说下去吧。”苏云清催促道。 虽然尉迟修已经断断续续说了很多,可是真正能够让有的人断了心思的却还没有说出来。苏云清已经看到了,现在围观的人之中,安王也在现场。 不过安王却并不像是完全看戏的样子,他的身边像是围了一支军队,似乎是想要趁机把尉迟修救下来。 苏云清默默冷笑了一声,不知道安王知道了所有的真相后,还会不会想要救下尉迟修呢? “皇后漠天,其实是个男人。”尉迟修艰难地开了口,而后说道。 百姓们都知道尉迟修立后大典的事情。原以为他所立的皇后是个雍容华贵的女子,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是一个男人。一时之间,百姓们不止觉得尉迟修是一个弑父篡夺皇位的野心之人,更是一个视国家礼法于不顾的人。 尉迟修的种种做法,几乎是人神共愤了! 然而直到现在,尉迟修的罪状都还没有被全部说完,仍继续说道:“是朕,与皇后漠天谋划着,让苏云清看上去是在宫门前杀了狐妃,让安王跟尉迟澈的联盟因此决裂。” 在场的那些大臣,都忍不住唏嘘一片。 像尉迟修这样狠的人,估计世间找不出第二个。 而自从尉迟修登基以来,他无缘无故或者是为了扫清自己障碍,而狠心杀去的大臣,也已经不计其数。 在场的大臣,即使是原先拥护尉迟修统治的,此刻也有一点打算重新盘算了。 至于站在角落里,蓄势待发的安王,也茫然地望着尉迟修,手里的佩剑直接掉在了地上。 原来……不是苏云清动的手。是漠天。 那个口口声声说着,要帮他救回狐妃性命的人,才是真正杀狐妃的人。 他竟然还如此愚蠢,把将近全部的资产都要献给尉迟修,献给杀狐妃的仇人。而在今天,明明已经听到了尉迟修的这么多的罪状后,他还是在打算救下尉迟修,想要以此换来对狐妃的医治。 直到他听到,是漠天和尉迟修在杀狐妃,他完全愣住了,茫然无措。 安王试图去看苏云清此刻的表情,可是在迎上苏云清的眼神都那一刻,他却又很快败下阵来,不敢再去多看哪怕是一眼了。 他实在是做下了天大的错事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遗诏 安王此刻,已完全深陷在对自己的懊悔,和对苏云清的惭愧之中,无法自拔。 在这个关头,他也再也无法硬着头皮,同苏云清说上哪怕一句话了。 安王想到这里,已经是默默压低了斗篷,充满愧疚地望着苏云清的方向。 而此刻,听到尉迟修认罪的慕斯族人,也已经安静不下去,跟着苏云清一起上前。 “我们是慕斯人。”众人说道,“大家可能都已经忘了,大昭从前是有两个族的。尉迟修惨无人道,直到慕斯族有弑君剑之后,便四处寻找我们的踪迹。他残害无辜族人,不配为帝!” 众人都是义愤填膺,一笔一笔地清算着尉迟修的罪状。 尉迟修往日的种种罪行,也完全曝露在众人面前,让大家目瞪口呆。 虎子此刻也拿了弑君剑来,直接架在了尉迟修的脖颈上。 “狗皇帝,弑君剑上斩昏君,今日我要斩的便是你!”虎子一边说着,一边便要砍下去。 “等等!”安王此刻终于出现在众人面前,阴沉着脸,手却拦住了虎子的弑君剑。 虎子不太认得安王,苏云清给了他一个眼神,他才暂时收了剑。 “我有话要问你。”安王冷声道,“狐妃的伤,是你和漠天下的毒手,只是为了算计尉迟澈和苏云清,是也不是?” “是又如何?”尉迟修此刻也没有与安王继续演戏下去的必要了。“你自己愚蠢,看不出来,也是你自己选择帮朕,难道还要怪在朕的身上吗?” “你卑鄙无耻!”安王发怒道,“本王今日定要杀了你!” 安王平日里最是厌恶被人欺骗,这次却被尉迟修骗得这么惨,而且还替尉迟修卖命,险些就要杀掉了真正对狐妃有救命之恩的苏云清。 他一时又是生气又是恼怒,拔出剑来,便想要杀了尉迟修。 “安王,冷静!”苏云清阻止道。“如今你还不能动他。” 安王这才罢休,不甘心地看着尉迟修。可他却无意再违背苏云清的意思,上一次就是因为不够信任苏云清,才出了事情。 “苏云清,我已经承认了所有的罪行,你该给我解药了。”尉迟修对于安王的不依不饶,毫不在意,只是一直盯着苏云清。 他想要活下去,无论他当不当皇帝,他都想要活下去。生存下去,已经成为了尉迟修现在唯一的目的了。 “给你。”苏云清依照约定,便将解药给了尉迟修。 尉迟修把那解药狼吞虎咽下去,便觉得自己的身体果然已经大好,于是看向苏云清的眼神也变了。 “苏云清,你以为我会真的放过你吗?”尉迟修阴冷着声音,说着便要来抓苏云清。 他早就已经看出了局势,现在苏云清才是最重要的那个人。只要抓住了苏云清,尉迟澈或者其他人都必须要放了他,他才能够得到安全。 可是尉迟修的话刚说完,动作便顿住了。 不因为其他,正是因为慕斯族人的万箭齐发。 慕斯族如今听虎子的话,而虎子则已经下令要完全保护住苏云清。 众人看到尉迟修突然对苏云清发动攻击,想也不想,便是万箭齐发了。 “尉迟修,你是罪有应得。”虎子上前一步,将弑君剑直接插进了尉迟修的心窝,冷漠地说道。 尉迟修直到死亡的那一刻,也依旧双目圆睁,没有闭眼。 苏云清对于尉迟修的结果并不意外。她方才确实没有打算要杀了尉迟修。 因为尉迟修已经完全自我揭露了罪行,无论他是死,还是活着,都已经不算那么重要了,大家只会把他看作是一个昏君。 天下这么大,却恐怕没有一个尉迟修能够容身之处了。他只能够像狗一样缩居在一个地方,狼狈的度过这一生。 苏云清觉得,这样也是一种报应。 不过既然尉迟修会如此屡教不改,还打算偷偷暗杀她,那么被虎子的人杀死,便也并不是什么意外之事了。 死了干净。 上一次在绵州放过了尉迟修,就给她和尉迟澈留下了非常大的祸患。现在人死了,反而是更好的事。 “漠天呢?”苏云清却突然想了起来。 “王妃,漠天消失了!”从京城外回来的红月等人,此刻也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向苏云清汇报道。 而蓝星,则对苏云清真的有着愧疚了。 “王妃,据说宫里的人看到了,漠天也曾经变成无颜女的样子,而且还把苏云婉的尸体给带走研究了。”一个手下跟着上前禀告道。 苏云清一愣,便已经察觉出其中的非同一般。 先前,她曾经在疯人府见到过苏云婉,可是当时的苏云婉完全被控制,这又是怎么在后来可以进入地牢的。 至于漠天的身份,也十分诡异。 苏云清不觉得,漠天的无颜和苏云婉的无颜,是完全的巧合。 苏云清永远忘不了,第一次见到苏元婉真正面目时,自己有多惊讶。 苏云婉和漠天,类似的无颜,类似的对于尉迟修的着迷,和对自己的深恶痛绝。 而世间,真的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吗? “她和苏云婉之间,一定有着某种联系。”苏云清皱眉道。 “虎子,我需要你的帮助。”苏云清正声道。 虎子立刻会意:“明白,我会去命人找这样一个奇怪的无颜女的。” 苏云清默默点了点头,心中是莫名的不安。 她实在不觉得,让她难受了那么久的苏云婉,真的会那么轻易就在地牢里被她烧死了。 直觉告诉苏云清,苏云婉其实并没有死。 同安王等人继续说话时,苏云清已经让人把尉迟澈送回了寝宫之中休息。 然而等到苏云清全都忙完了,回到寝宫时才发现,尉迟澈依然陷入着昏迷。 “尉迟澈,你真是我见过最傻的人了。”苏云清叹了口气,说不上是对于尉迟澈的抱怨还是心疼。 她帮着尉迟澈再度清理了伤口,换药之后,便默默守在尉迟澈的床边。 经历了这么多,苏云清再度静静看着尉迟澈,便觉得是说不出的安稳和心安。 “王妃,从前是属下以为你杀了蓝夜,才这么怂恿着大家,硬要把昏迷的王爷带出京城的,王爷一切都不知道。王妃还是惩罚我吧。”蓝星进来,主动独自认错。 “惩罚你什么?”苏云清道,“你们都是对的。尉迟澈虽然可以相信我的一切,可你们不一样。你们永远都要把尉迟澈的安危放在心上,这才是合格的侍卫。” “王妃不生气?”蓝星又是愧疚,又是惊讶。 “非但不生气,我还想要感谢你,蓝星,如果不是你带着尉迟澈走,我很有可能后面还会伤害他。”苏云清诚恳地说道。 苏云清也并非是胡说,以当时她的精神状态,如果她是和尉迟澈在一块儿,那么尉迟修很可能是为了利用她,杀掉尉迟澈的。 蓝星沉默了下,再抬眼时,便多了许多光亮:“王妃,今后我会像主子相信您一样,相信您的。王妃如果有什么事情要吩咐,便直说就行,我都会办到的。” 苏云清笑着点了点头,才命令道:“那么第一件事,蓝星,我不想再被安王打扰了,如果你看到他要进来,一定要阻止他。” 她方才虽然还同安王说话,但是那只是为了说清事情的真相。 苏云清先前终究是被安王的做法伤了,信任也并非一朝一夕可以回来的。 “那……以什么理由拒绝安王呢?”蓝星追问着道。 毕竟现在安王要军队有军队,要资产有资产,也可以说是势力很大了。处理安王的事,终究还是要谨慎一点为好。 蓝星正在想着理由,心里也有点苦恼和发愁。 “不必想什么复杂的理由了。”苏云清却道。“直说就好,就说我现在还不愿意见他。” “是,王妃。”蓝星微愣,但很快又明白过来。 此刻的局势,是安王对不起王妃和主子。 出了寝殿,蓝星果然便看到了追过来等候的安王,便将人拦住。 “安王殿下,抱歉,我家王妃有令,如今不愿见你,你还是请回吧。”蓝星正声道。 “本王知道了。”安王的语气难掩失落。 但其实他也知道,如果苏云清这么容易就原谅他,那也不是苏云清了。 联盟的初步组建,十分容易,可是一旦破裂,重新组建却是很难。 然而安王虽然退了出来,却没有彻底离开。他亲自带着自己的兵马就守在宫殿,似乎是想要保护尉迟澈和苏云清。 苏云清送走了蓝星,再去照料尉迟澈时,便发觉尉迟澈的手微微动了一下。 她惊喜地握住,便听到了尉迟澈自昏迷以来的第一声。 “清儿。” “你醒了,现在饿不饿?我都给你做了些小粥。”苏云清一边询问,一边端起了桌子上的粥。 “你自己呢?”尉迟澈问道。“在地牢里受了那么多的苦,自己都没有好好吃一顿吧。” 苏云清眼看着自己被直接戳穿,便笑了笑。 还是尉迟澈假装生气,不去喝苏云清喂过来的粥,苏云清这才吩咐了下人,又多做了些吃的。 于是尉迟澈乖乖喝着苏云清喂的粥,苏云清喂好了粥,自己也开始用膳。 二人吃饱喝足之时,刚巧虎子便带着慕斯族的人过来了。 “尉迟澈,这是慕斯族的遗诏,要你接旨之后,登基为帝。”这是慕斯族的特权。 而虎子其实对于大昭如今的局势,以及各位皇子,都有着了解。 再加上苏云清这么一层关系,想要让尉迟澈登基为帝,便没有任何悬念了。 “虎子,先等等。”看着尉迟澈这么艰难地爬起来,苏云清有些担心起来。 “尉迟澈现在的身体,恐怕难以支持接旨。”苏云清道,“不如你先去朝堂之上,和文武百官宣旨后,等尉迟澈的身体养好了些,再接旨吧。” “这样也好。”虎子考虑了一下,便还是同意了。 实际上,接旨是一种仪式,所以需要礼数周全。 但是如果已经定下了人,仪式后面按规矩补上,也是一样的。说起来左右也不过是一个顺序罢了。 与其在这里纠结这仪式的事情,倒不如到了前朝,彻底将这大昭的大臣们,给说服了去。 第二百二十二章 拥立为帝 看着虎子已经点头同意,苏云清才算是暂时放心,又催促虎子早一点去前朝。 在苏云清看来,要说服前朝的那些文武百官,其实还是有些难度的,可是虎子看上去却并不在意,似乎是胜券在握了。 等到虎子离开之后,红月又送来了一些冰糖酥。 如果是往日,苏云清早就开始吃了,可是今天却是一动不动。 “清儿,你在想什么?”尉迟澈问道。 他们彼此之间如此了解,一看到苏云清的情绪不对,他立刻就觉察出来了。 “我在担心。”苏云清没有打算瞒他,而是脱口而出。 “我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尉迟澈哑然失笑。 自己的爱人总是这样,对自己牵肠挂肚,似乎有操不完的心。 “怎么没有?”苏云清嗔道,“你如今的伤还没有好全,一旦要登基为帝,将来可就是日理万机了,你的身体难道能受得了吗?” 同其他对于权势地位有着极大渴望的人来相比,苏云清和尉迟澈实在是无心插柳了。 他们更像是顺水推舟,在自保的途中,又不得不接过了更多的责任。 尉迟澈是皇子没有错,但是苏云清知道,多年之前尉迟澈就开始在为大昭的疆土而浴血奋战。 他欠大昭的,欠大昭皇室的,都已经还清了。 如今尉迟修已经被除去,天下太平。她和尉迟澈原本可以过上自己喜欢的田园生活,无忧无虑的。 可是,责任也随之而来了。 或许有的人会羡慕尉迟澈成为了皇帝,但是苏云清只有心疼。 “怕什么?难道堂堂一个朝廷,只有我这一个皇帝,再没有其他人了?”尉迟澈笑了笑,看上去很是轻松。 “你可不要安慰我了。”苏云清闷声道。 她太了解尉迟澈了,尉迟澈这样故作轻松,实际上还不是怕她担心。 “怎么,你觉得二弟没法用?或者是安王没有能力?再或者,风擎也不行?”尉迟澈掰着手指头,一点一点地说着。 “好吧,好吧,真是说不过你。”听到这里,苏云清几乎都要被他逗笑了。 是了,他们从来都不是孤军奋战,他们有着朋友,也有信任的人。 大家每一个人,都是希望这个国家越来越好的。 而在这一刻,苏云清也逐渐相信,尉迟修一定会是一个很好的君王。 “王爷,白虎军副将来了。”此时,镇国将军前来汇报。 “风擎也来了?”苏云清反应过来。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方才她和尉迟澈还说到风擎,风擎就真的过来了。 “是。”尉迟澈颔首道,跟着又问起,“他带了多少人马?” “五万大军。”镇国将军回道,“虽然不是太多,但是震慑他们算是足够了。” “好。”尉迟澈沉声道,“那就让风擎带些人,直接去朝堂吧。你二人亲自带兵,去朝堂震慑一番文武百官。” “是,王爷。”镇国将军回道。 看着镇国将军离开,尉迟澈深深眯着眼睛。 他太了解那些官员了。虽然眼下尉迟修已经没了,他们的心思也不会彻底安分下来。国中可不止他们几个皇子,而大臣们也是在各个阵营之中的。 皇位空置,势必会引来很多人的艳羡和垂涎。而究竟是谁坐上宝座,其实在大臣们看来还真说不一定。 眼下他尉迟澈确实有优势,但究竟能不能够一锤定音,就要看他的手段了。 “尉迟澈,到时候,你可不要太过火了。”苏云清小声提醒着。 苏云清可是丝毫都不担心尉迟澈,他在沙场之上征战多年,对于朝堂的关系也十分熟悉。 使出一些手段,然后收服朝堂之中的文武百官,对于尉迟澈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苏云清是在担心那些官员,尤其是一些文臣。他们可不曾见到过尉迟澈的手段,若是被吓破了胆,或者是吓晕过去,在朝堂之上,实在有失体面。 而且将来尉迟澈成为皇帝后,还是要用这些人的,这一来二回打个照面,也实在难看,而且还尴尬。 “放心,我有分寸。”尉迟澈默默握住了苏云清的手。 此时的朝堂之上,是沸沸扬扬。 百官们就这么被狼狈地关在朝堂,那大门一关,竟是有些漆黑一片。 向来是养尊处优的众人被这么对待,没有不出声骂骂咧咧的。 大家都知道,现在是要改朝换代了。也知道前任君主尉迟修犯下的罪行,实际上是罄竹难书。 可是这一切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他们也是完全被尉迟修蒙蔽的。 眼下如果是尉迟澈想要登上王位,就应该对他们态度好一些才是,又凭什么如此高傲。 百官们有一些试图想要开门的,但是都被门外的侍卫给轰了进去。 直到虎子带着慕斯族族人们打开了大门。 因为大门突然打开,露出了大量的光芒,照得文武百官,眼睛都有一些恍惚。 虎子刚一进来,便成了众人宣泄的靶子。 因为大家早就有了火气,却根本无处发泄,这个时候进来的任何人,都不会得到多少好感。 “尉迟澈和苏云清他们到底要干些什么?”文武百官们对着虎子大吼大叫。 他们之中其实有一些是认识他的,因为先前围观之时便知道了他是慕斯族的首领。 “安静!”慕斯族的人们,看到自己的首领被围住,立刻上前,直接将虎子和百官隔开,保护住了虎子。 “尊重一些,大人们。”虎子冷声道。“我手里的便是慕斯族的遗诏,也就是大昭圣祖皇帝的圣旨。” 虎子拿出圣职正要宣读,百官们却并不承认。 “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人物?凭什么你拿出一些东西,便说是圣祖皇帝的东西?” “若是真的,又怎么会现在才拿出来?” 众人的声音交错在一起,乱成一团。 虎子此刻也把眉毛皱在一处。 “我知道你们为什么不认识圣旨,因为史书之中并没有它。”虎子说着,便把那弑君剑拿了出来。“可是你们应该知道,朝中一直有弑君剑。” 百官们看到这把和传闻之中,一模一样的弑君剑,便安静了下来。 “当年,慕斯族首领和圣祖皇帝情同兄弟,生死与共。一起打下了江山……” 虎子深知慕斯族的历史,此刻说起来,便是娓娓道来了,让人十分动容。 “后来,首领大人更是曾经救下圣祖皇帝的性命……” “圣祖皇帝赏下弑君剑,有昏君之时,慕斯族后人便可以执剑替天行道,再立明君。可慕斯族首领感恩圣祖皇帝作为,从此隐居不出……” 虎子将当年之事全部说出,而后才宣读了圣旨。 那些曾经读过史书,却发觉史书之中有着疏漏的大臣们,此刻便像是恍然大悟一般,已经跪倒在地。 是大昭后来的皇室,辜负了慕斯族的忠心。 意识到这一点后,虎子的圣旨也已经读到最后,大半的朝臣都跪了下来。 “微臣请示首领大人,下一任新君,该立何人?”一位大臣第一个站了出来,已经是泪流满面。 天下没有人心,是石头长的。知道这些过往,如果还不能够对慕斯族这个族群产生敬仰之心,便是不配成为这个国家的子民了。 “我打算,拥立玄王尉迟澈为新一任皇帝。”虎子坚定地说道。 此言一出,苏远便立刻懊悔起来。 原来,他一开始就已经压错了! 他一想起苏云清说过,跟自己断绝关系的事,便有点后悔起来。 血缘之事,又算得了什么呢? 如果是在从前,他还是苏云清那名义上的父亲之时,他便要成为新任君主的岳丈了。 一个大好的机会,一个能够让苏家振兴起来的大好机会,就这样从他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这……”百官们此刻都有些犹豫。 虽说尉迟澈得民心,可是却与他们没有那么多的牵涉,不像尉迟靖。 “首领大人,若是摄政王来登基为帝,是不是更合适些呢?”百官建议道。 摄政王尉迟靖有着忠君之名,百官想到相对循规蹈矩的尉迟靖,便自然偏袒了。 更何况,那尉迟澈的王妃还是闻名天下的夏族圣女。 这样的身份,又怎么能够成为新任的帝后? 正当众人意见纷纭之时,军队却突然涌了进来,包围了整个朝堂。 百官无不惊讶,又是十分诚惶诚恐。 在那些将士们站好之后,尉迟澈才牵着苏云清缓缓进入朝堂。 而他们的身后,则跟着风擎跟白虎军。 百官见到独属于白虎军的标志,顿时再不敢出声了。 他们对于白虎军的赫赫威名都有所耳闻,如果真的再有什么意见,恐怕就要被尉迟澈当场斩杀。 做官如果做到这个份上,是不是有点太得不偿失了? 在这么一片静寂之中,尉迟澈带着苏云清进入朝堂,更是一起携手坐上了龙位。 二人之间的气场,让百官震慑,纷纷跪下。 此刻虽然无人称苏云清和尉迟澈,为后为王,但却也是默认了的。 只有王太傅此刻,独自一人反对尉迟澈登基。 “玄王就这么带着女人坐了龙位,是真的想要让大昭礼崩乐坏吗?”王太傅愤怒地道。 众人闻言纷纷都看向了他,王太傅平时就是迂腐惯了的,即使是尉迟修,当时也被他诟病。 尉迟修几次想要杀他,但却碍于他上了年纪,杀了他反而坏了名声,所以罢休。 “敢问王太傅,何为礼崩乐坏?”尉迟澈问道。 “不遵礼节,带女子登基,就是礼崩乐坏!”王太傅气道。 “非也。”尉迟澈淡然道,“大昭律法之中,从不曾规定皇后不得同皇帝一起登基。倒是王太傅,指着朕的鼻子出言不逊,才是真正的礼崩乐坏!” 第二百二十三章 青后 “你……”王太傅气极,竟又差点脱口而出,但看到尉迟澈的眼神,终究是把话吞了回去。 “微臣说话不着分寸,冲撞了陛下,是微臣之错。”王太傅认错道,“但是……” “没有但是,王太傅不必再说了。”尉迟澈知道他要继续说什么,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王太傅被明令不能开口,便只好站在那里,生着闷气。 而尉迟澈此刻已经在忙着在诏书上盖下了龙印,而后一把扔给了苏远。 苏远冷不防被砸到,吓了一跳,又看到是尉迟澈扔过来的,连忙恭敬地捡了起来。 苏远自己原本就是好奇,此刻得以有机会看见诏书,便偷偷看起来,却看见了新年号里恰恰正有一个清字,清和。 那一瞬间,苏远就知道,尉迟澈是真的要立苏云清为皇后了。 苏远不时察觉到从尉迟澈那边瞥过来的眼神,更是觉得尴尬。 如果是在从前,苏家出了一个皇后,他该高兴的睡不着觉了,可是现在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可是尴尬归尴尬,苏远混迹官场多年,最是会体察圣意,连忙磕头道:“陛下圣明!清和这个年号,最是合适。官员清廉,政通人和,此乃大昭的新气象啊!” “皇上圣明!” 听到苏远已经第一个表态,其他的大臣们也跟着附和。 只有王太傅还想反对,但他那微小的声音却被百官的声音直接盖过去。 王太傅原本身体就不算好,现在再这么一刺激,便立刻被气晕了去。 尉迟澈登基完毕,百官们也算认下,然而他们正要走时,方才一直站在旁边不动的风擎,却拿出了他们每个人的罪名状。 众人都混迹官场多年,身上都不算太干净,只是有的多有的少罢了。 大家都没有想到,尉迟澈成为新君之后,还有这么一遭,此刻都面面相觑。 “陛下,臣等辅佐大昭君主,已经有两代了,先帝曾经称赞不已。可不知陛下为何突然列下了这些莫须有的罪状,让臣等实在失望了。”左相是第一个不服气。 他的罪名状,也是百官之中最厚的,足足写了五大面。 “逼死良家女子两人,霸占京郊百姓良田百亩……左相,你手中可不止这么点事情。”尉迟澈缓缓道,“朕只觉得,这还写少了。” “陛下,冤枉啊!若是微臣真的做了这么人神共愤的事情,不用陛下开口,微臣自己就自我了结了。”左相一脸冤枉。 尉迟澈看着他无辜的样子,仿佛真的是自己错怪了他。 可是尉迟澈知道,这些人一贯都是最会演戏的。在他的面前如此无辜,可是在那些百姓面前却是穷凶极恶,仗势欺人。 在他的调查之下,左相多年以来,就在京城,这天子脚下做出的恶事,可就已经不止一件了。 “你不愿认下吗?”尉迟澈冷声问道。 对于左相的不承认,其实他早有预料。这些罪名一旦左相认下了,那可就是一个死罪,容不得一点点狡辩。 “微臣没有做下的事情,自然不会认下。”左相还不承认。 “但是朕已经早就调查明白了,你不认也没关系。”尉迟澈笑了笑,可是左相看起来只有心惊肉跳。 底下的大臣们已经低声议论了起来,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左相做下的那些事情,太过张扬,其实他们也曾经听过,知道都是真实发生的。 而如今,左相竟然这样睁着眼睛就直接否认,也是让人佩服了。 “你以为朕是怎么知道的,难道只是听了旁人的举报?”尉迟澈面无表情,可是语气却冰冷到彻骨。 他的眼神审视般扫过左相:“你的每一个案子,朕都有证据。只怕这样翻出来,曝露在阳光之下,死的恐怕不止你一人了。” 尉迟澈的气场,已经足够让左相彻底崩了心态,他惶恐地看着尉迟澈,几乎说不出话来。 他全家如今将近百余口。如果尉迟澈真的想要动了,那灭族的大刑罚,将来他可就是整个家族的罪人了,他们家族因此会消失在这片大陆之上。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左相刚这么想过,尉迟澈这边又开口了:“朕让你自己选吧。是你自己死,还是被株连九族?” 尉迟澈的声音淡淡的,仿佛只是在讨论着晚膳该要用什么,而不是手中那百条人命。 各位大臣也是在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尉迟澈根本不是什么善类,更不是什么任人拿捏的傀儡皇帝。 恰恰相反,尉迟澈更加狠戾,也更加有主见。一双充满智慧的眼睛,永远都在窥视着所有人,在把每一个人都看透。 在强大的心理压力之下,左相已经没有再否认自己的罪过了。 他已经跪在地上,缓缓爬到了尉迟澈的身边。 “陛下,求你饶了我的家人吧。”左相只是留了这么一句话。 尉迟澈几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给了风擎一个眼神,风擎的长剑便直接一剑刺了过去,血溅朝堂! 周围的大臣们,此刻都被吓得立刻噤了声,不敢再发一言。 “本来朕不打算在朝堂之上见血,可惜……”尉迟澈摇了摇头,道,“不过,朕还想问问,可还有人反对?” 看这尉迟澈敢于在朝堂之上直接杀了左相,众人再没有人敢开口反对了。 偌大一个朝堂,竟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出来。 朝中的这些大臣,或多或少都是有些把柄的。然而尉迟澈却并没有直接再继续追究下去。 左相就是一个很好的榜样,他似乎是在警告着朝中的众臣,如果尉迟澈想要追究,随时都可以追究。 “既然没有那就退朝吧。”尉迟澈朗声道。 说完话之后,尉迟澈便从龙位上站了起来,苏云清原本是同他一起并肩走着的,却在退到偏殿时,觉得自己身上一重。 “你怎么了?”苏云清惊讶道。 “清儿,扶一下我吧。”尉迟澈看着周围没外人,便小声地道,“伤口疼。” 苏云清看着方才那么雷厉风行的他,此刻又温言细语,一时觉得反差很大,想笑起来。 可她却又笑不出来了。尉迟澈半湿的后背,她已经瞧见了。 原来尉迟澈他一直都在强撑。朝堂之上,他和文武百官对峙,是一点弱势也没有落下。 他知道,今日的登基有多重要。 “好。”苏云清温声答应着。“我们现在就回宫。” 带着尉迟澈回到寝宫之后,苏云清不敢耽误半刻,立刻为尉迟澈重新包扎伤口。 等到伤口处理好了,尉迟澈也有了倦意,苏云清便陪尉迟澈一起休息。 这几日,开始成为尉迟澈和苏云清忙碌的开始。 尉迟澈给苏云清封为皇后,封号为青后,统领中宫。即使如今尉迟澈的后宫中,只有苏云清这一个人,苏云清也少不得要学各种规矩,以及皇室的礼仪。 苏云清先前就因为王府的事情而觉得头大,现在入了皇宫,便发觉更是繁杂。一整日里虽然没有忙什么,可却时间都用完了。 寝殿外。 安王再次过来求见苏云清,恰巧碰上风擎过来找尉迟澈,一见到是安王,便是少不得冷嘲热讽一番。 “你怎么还来啊?”风擎替苏云清和尉迟澈打抱不平,“他们两个没有追究你的错处,你就应该烧香拜佛了吧,还到这里给人添堵。” “风副将,话不能这么讲。”安王尴尬道,“本王的事情,与你说不清,今日必须要见青后娘娘。” 他已经接连五日入宫,只为见苏云清一面了,可是苏云清就是不见他,甚至连理由都不找,就是明确让人传了话出来,独独不见他。 安王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等在那里从来不曾有过一句怨言。 “别想了。我还算了解她,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风擎故意道。 谁知安王虽是沉默,但又并不离开,趁着风擎不注意,竟是直接一剑就插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你……你对自己太狠了吧!”风擎看到安王自伤,一时吓得目瞪口呆。 寝殿中。 “青后娘娘。”红月急着进来禀告着,“安王求见。” “他又来了?”苏云清本能地摆摆手,“不见,请回。” “可是安王受伤了,他刺了自己一剑!”红月紧张道。 看着安王的狠心,恐怕刺得挺严重。 “怎么如此执着?”苏云清无奈道,“红月,先把人给请进来吧。” 她是实在没有想到,安王会这么容易走极端。 “青后娘娘……求你……”刚被抬进来,安王瞧见了苏云清,就急切地说道。 “你这又是何必?”苏云清叹了一口气。 “这算不得什么,只求你救下……安康。”安王原本想要说狐妃,但是对外,他却不能够把狐妃的身份暴露,于是直到今日,还用着安康之名。 “别救了。”风擎止住苏云清道,“他女儿现在是死是活,其实与你无关吧。既然要信什么邪魔外道的漠天,那就让他找漠天。” 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风擎看着都觉得憋屈。 “青后娘娘……本王是真的欠了娘娘的,可是安康是无辜的。”安王如今肩上被刺的那一剑,鲜血直流,可是他不管不顾。 苏云清看着安王这不顾个人生死,也想要让自己救下狐妃的深情,便不由想起来了在地牢之时,她和尉迟澈的生死与共。 “好,我救下她。”苏云清动容道,“你们的爱情也让我感动,虽然先前多有误会,可我也敬佩你对她的爱。” 安王听到这话,才算是彻底安心下来。这才愿意让红月开始给自己包扎。 可是风擎听了这么奇怪的对话,却是整个人都无法淡定下去了。 他因为一直待在绵州,还不曾知道安康就是狐妃,如今看安王与安康是爱情,便以为这是畸形的父女之恋,一时惊讶不已。 风擎暗想自己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可是听到这种对话,还是半天没有缓过神来。 直到苏云清意识到他怪异的眼神,才咳了一声,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 第二百二十四章 方夫人 “没什么。”风擎故作洒脱道,“我不会歧视。” “本来就没什么。”苏云清白了他一眼,解释了一句,“安康不是女儿,是安王的狐妃假借的身份。” “谁说我想歪了?”风擎明白过来,死不承认。 苏云清也懒得同他斗嘴,继续同安王说话。 “安王,我可以帮你救下狐妃,但是你也要帮我一个忙。”苏云清一副谈判的姿态。 安王此刻已经被红月简单包扎好了,看着苏云清的眼神带着犹豫:“什么忙?” 如今尉迟澈和苏云清已经是大昭新的帝后,却还要开口,让他帮忙,可见是极其难的事了。 “等狐妃清醒之后,你劝说她动用狐族的力量,帮我找到漠天。”苏云清启唇道。 漠天的存在,一直都让苏云清觉得不安。更何况现在苏云清愈发觉察出漠天和苏云婉之间有些奇怪的联系。还有神秘莫测的巫梅与妖巫…… 狐妃归属于狐族,以他们的力量,或许比苏云清自己漫无方向地寻找要好太多。 “我理解青后娘娘的急切,但狐妃早已经脱离狐族了。我们是爱莫能助了。”安王充满歉意地道。 “只怕不是狐妃脱离了狐族,而是你安王不愿让她冒险。”苏云清说话并不拐弯抹角,直接戳穿了安王。 安王一阵尴尬,终是道:“我坦白,让她冒险,我做不到。” “那本宫也坦白一句吧。”苏云清紧跟着道,“安王真的觉得自己的性命可以用来威胁本宫吗?本宫确实为你不惜性命也要救狐妃的深情而感动,但真正愿意救狐妃,是因为要用上狐妃的力量。” 安王语塞,今日是必然会有所取舍了。可事关狐妃的安危,他又怎么能够安心? “若我不能呢?”安王咬牙,他在试图窥探苏云清的底线。 苏云清摇头,容不得半点退步。 “青后!我手中也有十万大军!”安王怒意难遏。“你若是不答应救下狐妃,我便造他尉迟澈的反!” 他有这个能力,让大昭如今本就不太平的朝局更加动荡。 苏云清却噙着笑,双眸清冷地望着安王,毫不惧怕。 “你可以敌对陛下,但是……狐妃的命除本宫之外,再无人能救。你以为这是威胁吗?”苏云清摇摇头,“你越是这样,本宫就越不想要出手了。” 她和尉迟澈一样,都不喜欢被人威胁。 安王之前的事情,她可以不追究,可不代表着她愿意被安王反过来威胁,而后不得不去救治狐妃。 安王看到苏云清无所畏惧的样子,则也没了主意,彻底慌了。 他原本就是在吓唬苏云清,不敢真的对苏云清做什么。如果苏云清真的因此生气…… 现在漠天早就没有了踪影,如果苏云清又不救狐妃,那岂不是真的没了活路? “青后娘娘,您不要误会……”安王张口便想要解释,态度也柔和了不少。 “安王。”苏云清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质问道,“本宫还没有问过你,陛下的那些属下,都被你给抓到哪里了?” 尉迟澈告诉了她,当时让蓝星假扮,以此招来尉迟修和安王的注意,好让尉迟澈顺利进宫。 现在蓝星等人安全回来,可是据说,他们的人也有不少因此被安王追杀逃散,现在还没有消息。 “他们……就在京郊山中的悬崖下。”安王吞吐着道。 “好,我知道了。”苏云清的语气里听不出喜怒,“红月,你快带人去那里找找,能找回多少,便找回多少。” 吩咐完毕,苏云清也不去多看安王,徒留安王一人在此尴尬。 苏云清这边才算休息下去,便又有宫人过来通禀。 “青后娘娘,方夫人在外求见,还送上了礼品。”宫人道。 “方夫人?”苏云清疑惑起来。 在她的印象之中,还不熟识一个什么方夫人。 她才刚刚封后几天,就有人上门,说起来这位方夫人还是第一个过来特意看她的。 “她自己说,是苏家,苏二老爷的夫人,姓方。”宫人解释道。 经过她这么一解释,苏云清似乎想起来了,这位方夫人姓甚名谁。 方夫人,其实都算不得是什么夫人。她原本是苏远的弟弟,也就是苏迩的妾室。因为生了个儿子,所以在苏浅浅姐妹的正室娘亲去世之后,便成了苏迩的正室。 苏云清记得,原主小的时候,曾经就在家宴见过方夫人好几面,不过苏云清明显比不上苏云婉得宠,所以方夫人也没把她放在眼里,还纵容着两个继女来羞辱苏云清。 没想到,自从自己成了玄王妃,不但苏浅浅那两姐妹偷偷找了上来,就是方夫人,也趋炎附势地黏上了她。 真是世态炎凉,可悲可叹啊。 可是也不想一想,她和苏远都算不上有关系了,更何况苏远的弟弟一家? 还真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无论是他们苏家,还是这方夫人,未免都太想当然。 苏云清自己倒是还算平静。可她想起可怜的原主,就有些打抱不平了。 从前就是连搭理都懒得搭理,这才以至于苏云清刚听到时,都已经忘掉了这一号人物的存在了。 现在看着自己成了皇后,这才忙着巴结起来,足以看出此人的趋炎附势。 她的这位婶母啊……可真是个聪明人呢。 “她送了什么东西?”苏云清问道。 “是一对琉璃银角杯。”宫人回道。 苏云清微微点了下头,算是表示听见。 这东西,说起来已经算是珍贵非常,价值不菲了。方夫人为了进宫来见她,看来是下了一番大功夫的。 “娘娘,这方夫人,您还见吗?”宫人似乎是发现苏云清停顿的太久,于是犹豫地问道。 “见,当然见。”苏云清却改了主意,“方夫人不是一个人来的吧?” “不是。方夫人还带着苏家的三个子女。”宫人道。 三个…… 这方夫人也算是个“有心”的,竟是把自己非亲生的两个继女也带来了。 苏云清并不算完全明晰。或许是方夫人想要留一个贤惠慈爱的继母之名,又或者是因为方夫人已经生下了儿子,在苏迩家有了很大的话语权,所以根本不把这两个女儿看作是一种威胁。 “传本宫的命令,让方夫人等人进来见本宫。”苏云清命令道。 “是,青后娘娘。”宫人们领命退下了。 而苏云清稳坐在椅子上,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 宫外。 方夫人带着三个儿女,此刻看着眼前的一道道宫墙,已经是望眼欲穿了。 因为苏云清已经与苏家恩断义绝,所以他们说了很久,守门的侍卫也不愿意把他们放进去。 一直到了最后,有位侍卫这才算是发了些善心,帮着方夫人去给苏云清的宫中通禀。 不过侍卫依然没有一个准话。 因为不知道苏云清会不会愿意见他们,所以只说是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 苏浅浅听了这话,早就已经失望起来,不高兴地看着她那继母。 “娘亲!我早就说过了,那个苏云清多么狠毒,睚眦必报的女人,又怎么可能还会愿意见我们?”苏浅浅尴尬道,“今日非要来这么一趟,真是丢死人了。” “浅浅,你这丫头怎么回事?”方夫人斥责一句,“声音放低些。清儿现在可是堂堂一国之母,是皇后!” 她其实很害怕,毕竟现在周围的人全都是苏云清的人,如果让人听到了,便是落了口实了。 可是苏浅浅却像是毫不畏惧的样子,声音还是很大。 “姐姐,娘亲也是为了我们好啊。”苏浅水此刻故意帮腔道。 她在回到京城之后,原以为巴结到玄王府里,就可以与尉迟澈有更多的接触,结果却没想到后来又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 她在玄王府被搜查之时,也真是被吓坏了,幸而安王等人没有在意她,而是把她给送回了苏家。 后来,尉迟澈登基,便是再也看不到尉迟澈一面了。 苏浅水现在看好不容易有了入宫的机会,比谁都积极。 而她也开始庆幸着,她没有那么快入宫,否则便是给那尉迟修陪葬了。 现在的皇帝,可是尉迟澈了。 尉迟澈新登基,宫中只有一个皇后苏云清,将来少不得需要充实后宫的。 如果现在能够入宫…… 苏浅水满意地笑了笑,那便是既全了自己的情意,又让苏家沾上了权势的好处了。 “吵死了!”苏权不耐烦地大喊了一声。 他是方夫人的唯一子女,也是苏家二老爷的唯一儿子。 说起来,也算是苏家的独苗了。所以苏远也都算是看重他了。 “权儿……这不是刚来没多久吗?”方夫人看着才刚成年的儿子有了脾气,连忙哄道。 方夫人虽然表面对着几个儿女,无论是亲生还是非亲生,都像是一视同仁。但是实际上,却还是偏向了苏权。 平日里,方夫人就很是溺爱苏权,苏权要什么,就是再难,方夫人也愿意为他拿到。 这一点,苏浅浅和苏浅水其实也早就已经看出来了。 不过自从亲生母亲去世,她们必须要仰仗方夫人给她们张罗婚事,所以就只当不知道方夫人的偏心了。 “哪里没多久?”苏权不悦道,“我都已经站得脚麻了。” “公公,这里可有椅子?”方夫人心疼儿子,竟这么向公公问道。 “方夫人,你们是在这里等着求见青后娘娘的,可不是来玩儿的。”公公的语气严肃起来,“皇宫之中,岂能由你们这般胡闹?” 看到公公变了脸色,方夫人连忙陪着笑脸:“公公体谅,是这孩子不懂事,我们只求能够早点见到青后娘娘。” 第二百二十五章 蛇鼠一窝 公公也是在宫中待久了的老人了,听到了方夫人这么说,也就不再追究。 可是似乎苏云清根本没有紧赶慢赶的意思,虽说了要见方夫人,但并没有让红月早点过去传信。 于是方夫人那边,便是越等越久了。 苏浅浅本就对让自己成过哑巴的苏云清很是不满,现在硬生生站在这里等了这么久,也没有见到一个人影,便愈发不高兴起来。 “敢问公公,青后娘娘今日真的有空见我们吗?”方夫人只有再度问起,想要寻个确认。 “娘娘已经说过的事情,你们还不相信不成?”公公看了他们一眼,有点不高兴起来。 “哪里,哪里,公公言重了,我们只是担心娘娘劳累,无暇见我们。现在得了公公的准话,便安心了。”方夫人圆滑地道。 眼见着公公这边被安抚下来,苏浅浅却是不愿意了,竟大声喊叫起来。 “苏云清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架子?”苏浅浅气愤道,“左右也是在苏家长大的,还真把自己当成凤凰了!” 方夫人听到苏浅浅的话,真真是被吓了一跳。 她刚才就已经提醒过苏浅浅,可是苏浅浅却依旧是屡教不改的样子,现在的那声音,估计让公公都已经听到了。 方夫人惶恐的望向公公,见他的表情果然冷淡下来。 眼看着公公张了张嘴,像是要说什么,方夫人先一步走向苏浅浅,扬起一个巴掌,便落在了苏浅浅的脸上! “你这丫头,怎么这样无礼?”方夫人打完人,还不忘斥骂,“你是什么身份,青后娘娘的名字也是你能够提的?” “我……”苏浅浅受了这一巴掌,正吃惊地望向方夫人。 方夫人虽然是她的继母,可是却从未这样对过她。她们姐妹与那弟弟,关系也是极好的。 方夫人对着苏浅浅好一阵挤眉弄眼,这才让苏浅浅平和下来。 方夫人也并非是真的想要打她,如果能够获得一个慈母的名声,对于她来说再好不过。 可是如果不动手,却有可能会连累整个苏家了。 苏浅浅姐妹还年轻,不懂得这么多利弊关系。可是方夫人却知道,苏云清如今是皇后,她的身份并不是她一人的身份了。 苏云清在很大程度上,就代表着尉迟澈,也就是当今皇帝。 对帝后不敬,如果往重了说,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你们从前虽然是堂姐妹,可现在今非昔比了。进宫之后,要对青后娘娘客气些,明白吗?”方夫人重重地拿手指点了下苏浅浅的额头,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娘亲,我知道了。”苏浅浅兴致乏乏。 比起苏浅水,她其实对进宫没有什么欲望。因为她心里的人是尉迟靖,而尉迟靖并不住在这皇宫之中,而是另有府邸。 苏浅浅没有办法接近尉迟靖,更情愿待在闺中,也不愿意跟他们一起来宫中。 “娘亲,今日若是真的见不到,就算了,时候不早了,我要和李二哥他们出去了。”苏权等到了现在,也已经算是耗完了耐心。 “你同他们出去干什么?”方夫人又操心道,“你的那些虎朋狗友都不算什么,今日来见青后娘娘才是真正的正事。” 方夫人一向觉得自己的儿子太过顽劣,结交的朋友也都是游手好闲之类。 苏权将来如果想继承将军府,继承苏家的基业,同这些人玩在一起能有什么进步,对仕途也是没有帮助的。 “我不管!我若是再不出宫,就赶不上和他们一起喝酒了。”苏权气恼道。 “你呀!”方夫人又气又急,却并没有真正能够对付苏权的方法。 苏权如果是真的想走,她是拦不住的。 正当这时,红月终于带着人走了出来。 方夫人看到红月的身影,便急忙靠近过去:“红月姑娘,是青后娘娘愿意见我们了吗?” “是。但是娘娘只打算见夫人您一个。”红月淡声回道。 “真是!”苏权一听到这里就恼了,“等了这么久,原来都是白等了!” 方夫人正要找他说几句,安抚一下,然后自己进去,就听到了苏权嚣张的话语。 “让她自己出来!我娘亲好歹是她的长辈,她该亲自过来见我们才是。你,过去让她出来,亲自接我们入宫!”苏权颐气指使地道。 “权儿,你在说什么傻话?”方夫人听到他的话,人都快要被吓傻了。 “来人,把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给扔出宫去。”红月眸光一暗,便是命令道。 方夫人挡在苏权前面,面容显得憔悴:“权儿年轻,不懂事,红月姑娘饶了他吧。” “再年轻,也已经加冠了。”红月不为所动,“来人,扔出宫外。” 听到红月的命令,便有几个宫人过来,将方夫人一把拉开,又将苏权整个扛起来。 他们因为会武,所以行走的速度很快,没过多久,苏权就没有了踪影,似乎是被已经扔到了宫门之外,护城河上面,桥的对岸了。 “权儿啊……这可怎么办……”看着儿子没了踪影,方夫人着急起来。 “娘亲,我去帮你找找弟弟。”苏浅浅第一个主动道。 她对进宫没有什么兴趣,好不容易有个独自出宫的机会,哪怕是要去找苏权,她也愿意。 得到方夫人的肯定之后,苏浅浅便出了宫去,一路寻找苏权的踪影。 因为一直注意着左右两边,苏浅浅没有注意前方。 又因为她跑得很快,竟没有发觉前面有一辆马车快速地驶了过来! “啊……”苏浅浅被马车擦到,直接被带倒在地,痛呼出声。 那辆华美的马车也很快停了下来,车里的人也走了下来,朝她走过去。 苏浅浅正要破口大骂,抬眼去看到那熟悉的面容,却不禁脸红了一下。 “姑娘,你没事吧?”尉迟靖愧疚地道。 今日他急着入宫,便让马夫赶车快了些,竟不想撞上了人。 尉迟靖急着看苏浅浅的情况,竟顾不得身份,便亲自把人扶起来。 苏浅浅故作矜持,害羞地扯开了自己的手。 “公子确实不太小心,小女子现在腿都在发软了。”苏浅浅低声道。 尉迟靖又新添了些歉意,不禁问道:“抱歉,不知姑娘是哪家府上的小姐,总要本王亲自送你回去,再谈那赔偿之事。” “您是?”苏浅浅故意惊讶地说一句。 她自然是认得尉迟靖的,但是尉迟靖只和她见了一面,并没有记得她的样子。 “姑娘,这是靖王殿下。”尉迟靖的手下解释道。 因为尉迟澈登基为帝,尉迟靖从前的摄政王空职便不合适了,所以尉迟澈正式封他为靖王。 “民女该死!竟对靖王殿下无礼。”苏浅浅就要下跪。 “姑娘千万别这样。”尉迟靖止住她道,“今日之事是本王对你无礼才是。本王应该送你回家。” “可是……民女觉得身体实在撑不住。”苏浅浅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尉迟靖看着她确实被自己的马车撞到,便跟着道:“那本王先带姑娘入宫中暂歇,让青后娘娘为你医治,可好?” 苏浅浅见尉迟靖刚好说中了她的心思,便顺从地点了点头。 此刻,去找苏权的心思,早就已经被苏浅浅抛到九霄云外了。 苏云清宫中。 方夫人好不容易见到了苏云清,脸上一直都摆着笑脸。 她正想要对着苏云清恭维几句,便听到苏云清先一步开口说起话来。 “本宫无法给苏浅浅两姐妹赐婚,更不会让他们入宫。”苏云清缓缓道,“至于苏权,本宫也不会给他谋什么差事职位,他大可以如祖辈一般,从军或者参加科考,一步一步爬到他应该有的位置上。” 蛇鼠一窝罢了。 苏云清太明白,今日方夫人到来是为了什么了。权势,地位,入宫,官职,皆是有所求。 可是无论是苏浅浅姐妹还是苏权,有哪一个是有真才实学,真正可为人才的。不过都是仰仗着祖父的基业,才勉强活下来的蛀虫罢了。 听到苏云清的说辞,方夫人的脸色难看起来。 苏云清这是摆明了不会给她任何好处,那她今日进宫,岂不是白白跑了一趟。 可是苏浅浅姐妹年纪越来越大了,她总要想办法把她们嫁给有权势之人,最好是入宫在尉迟澈身边,这样才能够壮大他苏家门楣。 至于她的独子苏远,也要能够权势滔天,富贵无边才行。 终究,如今大昭国可是他苏家的女儿在当皇后啊。 “如今做官,哪有如此容易?权儿年轻,若真的是入了军营,只怕少不得要受很多的苦。”方夫人不情愿地道。 “方夫人,这朝中受苦的,可不止苏权一人。若是他受不得苦,便也得不到自己的地位,没有什么可以埋怨的。”苏云清冷淡道。 “可是……权儿可是苏家如今的独苗啊!纵然是他的伯父,你的父亲,也不会允许你这样对他!”方夫人眼见着苏云清铁面无私,更是攀扯起苏远的关系。 “本宫的父亲?”苏云清却重复了句,“可惜本宫没有父亲,至于苏远,本宫早已与他断绝了所谓的父女关系。直到今日才提起,不觉得太晚了吗?” 方夫人闻言,顿时语塞。 可是终究,她如今的处境是骑虎难下。 为了得到利益,她不得不继续说起来:“青后娘娘,家和万事兴啊。往日的那些争端,您真的如此在意吗?如今您已经成了大昭国的皇后,统治后宫估计也能看到许多不得已之处。又有没有想过你的父亲,也有可能是迫不得已才会如此呢?” 方夫人说得恳切,可是苏云清却笑了。 真真是一张巧嘴。这般颠倒黑白,竟是把苏远说成个忍辱负重,深明大义的人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求她赐婚 “哦?”苏云清启唇,“本宫倒是好奇了,苏远有什么迫不得已之处?” 她倒是想要听听看,看看方夫人是怎么找到理由的。 “我……” 方夫人似乎也没有想到,苏云清会这么直白地追问她。 她没有想好措辞,便也无法回答,更何况苏远赶苏云清出府的事情,本来就是板上钉钉,她也确实很难给苏远洗脱罪名。 “方夫人,你也知道帮着苏远说话,根本不容易吧。”苏云清冷嗤一声。 “青后娘娘!”方夫人一下子就改了措辞,“纵然是娘娘和苏远断绝了关系,可是……可是婶母我是不知情的呀!” 方夫人说到这里总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好理由,努力想要把自己撇清。 “当时我和你叔父,浅浅姐妹和权儿,我们都不在京城的啊。”方夫人解释道。“当时发生那么大的事情,我们也只是听说,根本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苏远那么莽撞,也是在我们的意料之外啊。” 方夫人努力解释着,反正现在苏远并不在旁边,想要说什么,把那错处往谁的身上推,只要与自己和孩子们无关便好了。 方夫人觉得自己也算不得说谎,那时候她确实和夫君一起住在其他城中,并不在京城。 也是最近因为夫君离世,她和苏浅浅姐妹还有苏权,这才举家搬过来,投靠了苏远。 “这些事情,本宫没有什么兴趣。”苏云清并没有任何被打动的意思,而是困乏地捏着自己的太阳穴。 “这……”方夫人着急起来,她已经看出来了,苏云清根本不在意苏远还有自己。 思忖之下,她便道:“青后娘娘,纵然你不认苏远为父亲,也不在意我们一家,但苏老夫人那里,可一直记挂着你,你可没同她断绝祖孙关系。她都是快七十的人了,如今生了病,正等着你去瞧瞧她。” 苏云清一脸了然。 原来方夫人入宫,还有为了苏老夫人的事情。 “有病便去看病,入宫来找本宫做什么?本宫忙碌,也没必要去看你的婆母。”苏云清想也不想,便直接拒绝了。 方夫人此时已经是失望至极。她原本想着,苏云清也确实同意来见她了,虽然把苏浅浅姐妹和苏权都拒之门外。 这应该表明,苏云清是愿意帮助苏家的,怎么又…… “青后娘娘,既然你这么不愿意,回绝了每一条请求。娘娘又何必来见我?”方夫人百思不得其解。 “见你,自然是有其他的事情了。”苏云清瞥了一眼道。 不等方夫人再问,她便开了口:“你们如今应该已经搬到将军府之中了吧?本宫的人早已经调查出来,苏云婉的院子里有条密道。本宫是想让你留意漠天的动静。” “漠天?”方夫人回想着,“这个不男不女的人,同婉儿又有什么关系?婉儿不是已经死了吗?” “这你不用管。你只要听本宫的话,去派人查看那条密道就是了。漠天目前很可能会躲在那里。若是找到了,就去告诉在苏府附近伪装成乞丐的人。”苏云清吩咐道。 方夫人闻言,知道苏云清已经把一切布置得如此妥当,更在苏家附近早已安排了人,不觉一身冷汗。 原来他们平时对苏云清的议论,很可能都已经落在了她的耳中,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而令方夫人更加恐惧的,则是那个漠天了。 好端端的,那个神通广大的漠天,又为何会躲在他们将军府里? 漠天难道还和死去的苏云婉有什么关系? 正当方夫人沉默着,苏云清便又是一道催促:“方夫人,你可愿意?” 被当今皇后这么询问,即使是苏云清不打算帮苏家,方夫人也不敢违背她的意思,于是点头道:“民妇愿意帮助青后娘娘。” 方夫人还是留着一线希望,总觉得苏云清看在自己做事尽心的份上,还是会帮自己的。 “皇嫂。” 正当二人说完,尉迟靖便抱着苏浅浅,着急地走进了殿上。 苏浅浅此刻一脸娇羞,将头埋进尉迟靖的怀中,状似无力地紧紧攀住了尉迟靖。 尉迟靖此刻根本没有在意他们过于暧昧的姿势,只想着抓紧时间救人。 “皇嫂,快救救这位姑娘吧。”尉迟靖恳求道。 苏云清一认出苏浅浅,便不禁皱眉:“发生什么事了?” “臣弟的马夫没看清路,竟撞伤了这位姑娘,都是臣弟的错,若是这位姑娘有个好歹,真是……”尉迟靖时不时看了下缩在自己怀里的苏浅浅,看她一直闭着眼睛,似乎更担心了。 “原来如此。不过二弟不要惊慌。”苏云清语气不急不慢。 她行医多年,怎么会看不出苏浅浅的心思? 这丫头刚才还说是去找苏权,可是却跟尉迟靖撞上了。他的那点伎俩,根本瞒不住苏云清的眼睛,不过是一点点轻微的擦伤,怎么就到了无法走路的地步? 现在这么紧贴着尉迟靖,八成是有点问题。 “皇嫂,求你救救她吧,现在时间紧急,只怕太医过来都来不及。”尉迟靖催促道。 苏云清有几分无奈,看来尉迟靖还算是比较单纯,竟真的被苏浅浅的那点小伎俩给骗过去。 “好,二弟别着急,本宫答应救她。”苏云清一口答应下来。 苏浅浅看着苏云清真的要动手,便连忙先道:“等下,靖王殿下能先出去等候吗?民女一个女子,让陛下这样看着,实在是……” 苏云清看着苏浅浅故作羞涩的样子,有点恶心起来。 尉迟靖倒是没发觉,而是点点头直接出去。 等到人走了,苏浅浅这才算是恢复了往日那副样子。 “浅浅,你弟弟呢?”方夫人看她独自被尉迟靖抱着进来,却不见被赶走的苏权,一时着急起来。 “他有手有脚,自然可以回家!”苏浅浅不耐烦地回道。 方夫人看着还想要追问几句,却见苏浅浅已经移开了视线,专注地看着苏云清。 “青后娘娘,我有一事,希望娘娘成全。”苏浅浅扬起头看向苏云清,哪里还有半点受伤的样子。 “什么事?”苏云清问道。 苏浅浅很是有主意,请求道:“求娘娘给我和靖王殿下赐婚。” “浅浅!”方夫人此刻有些惶恐,连忙阻止,“好端端的,你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先不说方夫人不愿意让苏浅浅跟尉迟靖,就是刚才方夫人知道了苏云清的厉害,也不愿让苏浅浅在这个节骨眼上又多生事。 苏浅浅却是不顾方夫人的阻止,继续道:“或是陛下开口,或是娘娘开口,只要一道圣旨下去,靖王殿下一定不会反抗。我又是娘娘的妹妹,娘娘总是会帮我的,对吧?” 在苏浅浅看来,苏云清没有理由不帮自己。她喜欢尉迟靖,并没有妨碍到苏云清。 在她的了解之中,尉迟靖现在没有王妃,她的家世,连带着与苏云清的关系,难道还不足以配尉迟靖吗? “你喜欢靖王?”苏云清淡笑着问起,“是何时的事情,你从未说过。” 苏云清大概记得,苏浅浅根本没有见过尉迟靖几次。 纵然她喜欢尉迟靖,可怎么又有这个面子,求着自己赐婚?今日即使是求人,苏浅浅的语气也并未好到哪里去。 “自我第一次见过靖王殿下,便心悦他了。”苏浅浅露出倾慕的神色。 一见钟情? 苏云清一时想起那苏浅水来。这两姐妹倒是很像,一个对尉迟靖一见钟情,一个对尉迟澈一见钟情。可惜,都是些为了博得男人的垂怜,便不择手段的人。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亲自向他表白自己的情意?”苏云清问道。“若是他也对你有意,便可自请降下旨意,又何必你来说?” 苏浅浅的那张脸很快红了下来:“这怎么让人好意思呢?我终究是个女儿家,这样对靖王殿下表白情意,还是有些不合适。不过……靖王殿下待我很温柔,对我也是有意的。” 苏云清觉得有点好笑,先前还死皮赖脸地装作受伤很严重,让尉迟靖抱着她入宫来找自己,现在却又如此故作矜持,惺惺作态。至于尉迟靖对她有意的事,更像是苏浅浅自我感觉太好了。 不过苏云清并没有戳穿她,而是说道:“你若是不好意思说,也有别的办法。不如,让本宫帮你说说。” “真的吗?娘娘真的愿意?”苏浅浅欣喜起来。 如果有苏云清出面亲自说和,那成事的可能性就大大提高了。一想到将来自己要成为靖王妃,苏浅浅便是止不住的兴奋。 “自然是真的,本宫也愿意成人之美。”苏云清悠悠道。 “多谢青后娘娘!”苏浅浅激动地跪地感谢,“我就知道娘娘宽宏大量,是记得这姐妹情谊的。” “快起来吧,别忙着谢恩了。”苏云清示意红月把人扶了起来。 待苏浅浅站稳了,苏云清才道:“听说是你的脚受伤了,本宫帮你看看。” 苏浅浅明知苏云清要给她看病,也推辞不得,毕竟这遮掩下去,便更是欲盖弥彰,于是僵硬着表情,让苏云清给她诊治。 苏云清给她检查着脚踝,并没有露出太过异样的眼光口气也很是平和:“伤得不算重,你方才站不起来,可能只是心理因素。” “是……是嘛,我方才真的被吓坏了……”苏浅浅到底是有点心虚,回话的时候,什么都不敢去多看几眼苏云清。 因为她在有意躲避着苏云清的视线,所以并未发现,苏云清在碰触到她的脚时,偷偷放出了一只飞虫,就停在她脚上的那根红绳脚链上。 第二百二十七章 满口谎话 待苏浅浅的伤口被处理得差不多了,尉迟靖也恰好走了进来。 “皇嫂,这位姑娘的伤势如何?”尉迟靖关心地问道。 他方才看着苏浅浅被马车撞到了,真的伤得挺重,苏浅浅甚至就是连路都走不了了。 “没什么大碍。”苏云清言简意赅,“刚才我已经给她简单处理过了。” 苏浅浅听到她这样说,便咳嗽了一声,苏云清只当是没有听到。 幸而尉迟靖没有太在意,看到苏浅浅已经无忧,便安心下来。 “对了,二弟。”苏云清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说道。“浅浅是我的堂妹,她喜欢你,你若是也喜欢她,本宫可以为你们赐婚的。” 苏云清非常直白地说出话来,让苏浅浅都震惊地看着她。 她原以为苏云清说话定会迂回曲折一些,多多铺垫着才引出的,却没想到尉迟靖才刚进来,苏云清便说出了这样的话。 苏浅浅的脸上顿时绯红一片,不敢去看尉迟靖一眼。 而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尉迟靖竟有着生气起来:“皇嫂,你这是说什么?” 他自己的心事他自己明白,先前因为苏云清的魅力太大,他对苏云清产生过一段时间的好感。 但是如今尉迟澈都已经成了皇帝,苏云清也已成为青后娘娘,他作为他们的兄弟,便该收起了一些不该有的心思,尽心竭力扶持尉迟澈的。 可是尉迟靖还是没有想到,面前的女子会是苏云清的堂妹,而且还突然说喜欢自己,想要和他成婚。 婚姻大事,岂能如此这般轻率。他也不曾记得有见过苏浅浅,今日这么意外的遇见,就让苏浅浅如此请旨赐婚,是不是太过不在意他的看法了? “怎么了?浅浅,你也是曾经见过一次的。她那时候就已经很喜欢你了。”苏云清皱眉,此刻故意装作不知情的样子。 “皇嫂,无论她对我是如何的,您总要先问问我的意思。”尉迟靖十分不悦。 他猜想着苏浅浅和苏云清的姐妹关系,估计是真的想要牵线搭桥的。可是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二弟误会了,本宫自然是要看你的想法的。”苏云清的神情真挚,双眸看向尉迟靖。 这种熟悉的眼神让尉迟靖心里安了不少。 “好,那臣弟便直说了,臣弟不喜欢这位姑娘。”尉迟靖断然否认道。 听到尉迟靖毫不犹豫的拒绝,苏浅浅的脸色一下子便变得煞白了。 苏浅浅原本想着,以自己出众的姿色,又与尉迟靖有这样一场相遇,尉迟靖好歹对着自己应该是有好感的。 没想到他竟否认得如此彻底。 她一时觉得自己仿佛是一场笑话,竟然如此自不量力,还要向苏云清请旨赐婚。 女儿家的羞恼和尴尬,让她几乎要在殿上呆不下去,苏浅浅正要转身,便觉得自己的腿上有点不对劲。 一点点又酥又痒的感觉,从自己的小腿肚,一直绵延到膝盖。 苏浅浅向下望去,隐隐约约便看到了一只飞虫。 “呀!”苏浅浅大叫了一声。 此刻的飞虫已经飞进苏浅浅衣裙里,就要找不到了。 苏浅浅快速地跳到了一边,然后试图去抓那虫子。 她从小就害怕飞虫,此刻抓虫子又不得要领,所以拼命地抖动着自己的身子,扯着自己的裙子。可以说是毫无贵女的形象了。 尉迟靖看着苏浅浅现在的粗鲁样子,不禁联想到她刚才在自己怀里娇羞的样子,现在看来那些场面都不过只是做戏而已了。 想到这里,尉迟靖对苏浅浅好感全无。 “呀,浅浅,你现在怎么是能蹦能跳的?”苏云清故意问道。“方才本宫还看到你伤得不轻的样子。” “我……”苏浅浅迅速地心虚下去,毕竟她方才应该是受着伤的,即使被苏云清医治了,也不至于好这么快。 她现在只希望,苏云清不要这样追问下去。 天不随人愿,苏云清却继续说了起来:“你是被本宫治好了呢?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有受伤?” 苏云清的表情中耐人寻味起来,也无意之间便是提醒了尉迟靖。 刚才苏浅浅的那几个横跳,可一点都不像是之前路都走不了的人啊。 “我……我是被青后娘娘给治好了。”苏浅浅到了这个地步,也只好硬着头皮回道。 “原来你还在说谎。”尉迟靖面色铁青。 他实在看不上苏浅浅这样满口谎话的人。先不论苏浅浅究竟喜不喜欢他,他也从来都十分厌恶这种为了接近一个人而作戏撒谎的手段。 可以说,苏浅浅完全踩在了他的禁忌上。 “不是的,靖王殿下,你听我说……”苏浅浅一看到尉迟靖那嫌恶的眼神,便一下子慌了。 她可以暂时不定下与尉迟靖的婚事,但是她不能被尉迟靖反感。 可是尉迟靖看也不看她,反而挪动了步子,离苏浅浅很远。 这一刻,苏浅浅几乎要哭出来。 “苏二小姐。”红月可并不打算放过她,“原来你是装病呀,可是欺瞒青后娘娘,你知道这是多大的罪名吗?” “青后娘娘!”苏浅浅猛地抬眼看去,便发现苏云清的脸色也是极差。 “竟然胆敢欺骗本宫与靖王殿下,实在是不像话。”苏云清冷眸睥睨,“就罚你在凤殿前跪着,子时再起来。” 苏浅浅此刻才知道,想要否认实在是太无力了,于是哀求着:“今日是我糊涂,太想要得到靖王殿下的好感,这才着急了,青后娘娘饶了我这一回吧。” “今日你诓骗的,可并非是本宫一人,也别想会这么当没发生。”苏云清并未心软,“老老实实领了惩戒,而后改了你那些毛病。” 说着,苏云清给了红月一个眼神,红月去拖走苏浅浅时,那方夫人便拦在了前面。 “青后娘娘,浅浅不懂事,可让她跪到子时,未免也太久了些,能不能……”方夫人求情道。 现在看着天色,其实才到晌午,正是太阳最毒的时候,要让她跪到子时,岂不是要遭很多罪? “不能!”苏云清一口堵了回去。 方夫人惶恐地哽住了,她已经察觉到苏云清带着怒气,心里也开始思索,为了这个继女,她是不是应该继续冒险。 趁着她犹豫的这段时间,红月已经把人给拉了出去。 “青后娘娘,难道真的让浅浅一人跪在那里吗?”方夫人现在缓过神来,试图劝说苏云清。 “本宫累了。”苏云清垂眸道,“若是方夫人放心不下,便去陪着她一起吧。” 此刻的苏浅水意识到如今的僵持根本占不到什么好处,还有可能会让苏云清禁止她们再入宫,于是赶紧拉住方夫人出了殿。 苏云清看着风波平息,这才算是轻松了些,相信今日给了苏浅浅教训,总是会消停几日了。 “对了,二弟,你说有要紧事要进宫,这才出了岔子,是什么事情?”苏云清突然想了起来。 “皇嫂,臣弟有万分重要的事要告知皇兄和你。”尉迟靖肃然道。 苏云清见他神色不似以往,也认真起来:“走吧,如今皇上就在御书房,我们一起过去。” 尉迟靖微微颔首,二人一起往御书房而去。 还没进御书房,二人便听到了里面的说话声。原来是虎子带着几个慕斯族族人,正与尉迟澈商议着什么。 苏云清听得隐隐约约,也不知他们具体在说些什么,身边的尉迟靖倒是一脸不出所料的表情。 “若是慕斯族想要离开皇宫,那便放他们走就是。”尉迟靖突然道。 苏云清不解其意:“放他们走?什么意思?” 她总感觉尉迟靖话里有话,可是并没有明说。 尉迟靖很可能是得知了什么消息,才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但是现在他们就站在门外,好像也不便这样追问。事情如果关系重大,他们贸然讨论,只怕会对情势不利。 苏云清反应过来之后,便想要说算了,而尉迟靖则比她更快说话。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尉迟靖压低声音。 御书房里,此刻的尉迟澈也不经意看到了苏云清的身影。 他原本冷峻的眉宇,此刻仿佛被浸润在阳光之中,变得柔和多情。 “皇后,原来是你来了。”尉迟澈不在意那几个慕斯族的脸色,便起身要去往苏云清那边走去。 尉迟澈缓缓走到苏云清身边时,才看到了尉迟靖,顿时脸色不好看起来。 他和尉迟靖之间,还是有些不自然。或许是因为尉迟靖跟在尉迟修身边时,所做下的一些事情让尉迟澈寒了心,又或者许久不曾交心,他们这对兄弟便是比普通的陌生人之间还有别扭。 “莫要站在门外了。”尉迟澈温声道,“如今天气一日日热起来,还是快些进屋。” “皇……”尉迟靖刚说出了一个字,便看到尉迟澈握住苏云清的手,径自离开。 苏云清知道兄弟二人有隔阂,但也不便当着慕斯族的面从中调解,于是对着尉迟靖尴尬地一笑。 从尉迟靖身边掠过之时,尉迟澈也不曾看他一眼。 尉迟靖心中一阵失落,但更多的,则是绵延的悔恨。 他当时有太多机会,能够看出尉迟修的诡计,却依然深信尉迟修。或者说,他自己当时就在把尉迟澈视为仇敌。跟着尉迟修,不过是一种选择。却没有料到,那尉迟修才是真正的毒蛇。 他付出了忠心,被狠狠咬了一口,才知道尉迟修有多毒辣。 细细回想,他又对着兄长尉迟澈做了些什么呢? 而到了今日,似乎对尉迟澈的伤害仍未消失,他只有尽力弥补,也想让曾经的兄弟之情回来。 尉迟靖一边想着,一边独自走进了御书房中。 第二百二十八章 地下城 苏云清来到御书房之后,尉迟澈的眼神便没有离开过。 “皇后,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尉迟澈眉眼带笑,看着心情大好。 苏云清也被他带着有了好奇之心:“什么好消息?” “算起来,三国的国君在大昭也待了不少时日了。”尉迟澈道,“如今各国国中都在催促,让他们回去了。今日很可能就要动身。” “是嘛?”苏云清看着尉迟澈的表情,挑了挑眉。 尉迟澈便更是欣喜起来:“凤舞君国中催促最紧,是第一个走的。不过朕也让风擎去送了,还有几万大军护送,安全问题不必心忧。” 苏云清看他说起凤舞君,如此眉飞色舞的样子,几乎要哭笑不得起来。 她心中暗自腹诽,尉迟澈看来还是在把凤舞君视为情敌,一直偷偷吃着醋呢。 现在好不容易凤舞君离开了,他自然高兴。 “就这么高兴?”苏云清故意道。“可惜我却少了一个下棋的棋友了。” 尉迟澈听她有惋惜之意,心里又吃起醋来:“凤舞君不在,我可以陪你下棋。别忘了,我的棋艺也是上乘。” 岂止是上乘呢?苏云清知道,尉迟澈的棋艺与凤舞君比起来,都不会逊色半分。他们二人,也可以称得上是如今大陆之上,棋艺最优越的二人了。 “那你不许不耐烦。”苏云清道。 尉迟澈双眸温柔:“我怎么会不耐烦呢?对待你,只担心相处的时间不够多。” 说着,尉迟澈在苏云清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吻。 他们即使如今是帝后,也不曾全然依据礼法尊卑。若是可以,他们几乎要把尊称也都改了去。 看着二人如此亲昵,旁若无人,原本觉得没什么的虎子,也尴尬起来,同尉迟澈没说几句,就带着族人离开了。 “皇兄。”尉迟靖这才走了过来。 “何事?”尉迟澈面色阴沉。 尉迟靖倒是没有多在意,只正声回道:“臣弟在北天山附近,打听慕斯族人的下落,这些天里,也算有了些收获。” “慕斯族在北天山?”尉迟澈精神集中了许多。 虽然说,虎子口中声称,慕斯族人已经被尉迟修杀了个干净,只剩下了地牢跟着他的人。 但是他们并不知道全部情况,那样大的部族,恐怕也不容易那么快杀尽。 尉迟靖正要点头,却又摇了摇头:“不是。皇兄,臣弟不曾找到慕斯族人,但却发现了两张地图。” 他说着,就从袖子里扯出了两张地图:“皇兄,皇嫂,你们看。” 尉迟靖将地图就铺在御书房的桌案上,那地图不算大,却很清晰。 “这是大昭的地图。”苏云清一眼便认了出来。 尉迟靖点了点头,大昭的山脉水流,都十分清晰地绘制了下来,还有重要的军事驻点,也被特意标注了出来。 这些特质,足以表明绘图人的用心。 可是大昭的地图,为何会在北天山这种地方出现? “这一幅是……”苏云清带着好奇扫过另一张地图,却皱起眉头。 这些地貌,与奇怪的地形分布,都让苏云清摸不着头脑。可以说,她觉得大昭这块大陆上,没有这种地方的存在。 “皇嫂请看右下角的字。”尉迟靖提醒道。 苏云清顺着视线望了过去,便看到了“地下城”三个字。 “听那附近的人说,确实有一群人曾经出现在北天山。臣弟怀疑,那就是慕斯族人。”尉迟靖道,“他们是在忙着创建地下城。” “修建地下城,必然会耗费大量人力物力,不可能不会发出动静,也不可能没有痕迹。”尉迟澈终于开了口,接过尉迟靖的话。 “正是如此。”尉迟靖点头道,“臣弟派了人去查探,竟发现如今慕斯族已经将地下打通,有了城池。至于尉迟修为何没有发现,那可能与他一直以来,把注意力都放在皇兄身上有关。” 毕竟一个人的精力是极其有限的。尉迟修因为自己的恨意,便一直针对尉迟澈,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事? 至于周边的百姓,虽然听到了奇怪的动静,却也对那些事情不了解,终归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根据传闻,慕斯族世代不慕荣华,隐居之后,是不会暗中做出这种事情的。”苏云清似乎意识到了其中的奇怪,“可是他们却做了。” 这种言行不一的表现,不得不让苏云清警惕。 “如今可以说,慕斯族已经拥有大昭一半的天下了,皇兄。”尉迟靖提醒道。“要小心慕斯族,他们恐怕绝非善类。” “比起警惕,朕更好奇他们的目的。”尉迟澈冷声道。 慕斯族神秘而又遥远,太长时间与大昭切断,使得尉迟澈想要调查,都会不断遇见阻塞。 这次苏云清在地牢凑巧发现了慕斯族人和新任首领,就已经是一件很大的巧事了。 “都已经在修地下城了,我不信他们没有野心,不想要得到什么。”苏云清道。 如果慕斯族只是为了隐居,寻求一个庇护之所,他们根本不用耗费这么大的心力,去做这些事,去修建地下城了。 一旦尉迟修警觉,或者是地方的官员察觉到了不对劲,慕斯族便会面临危险。 他们不惜冒着风险也要修建,究竟是为了什么? 而无论是为了什么,似乎慕斯族都不再同表面上一般简单了。 苏云清回想起在地牢遇到虎子的场景,她原先对虎子感觉还不错的印象,现在也必须要逐渐推翻了去。 他们三人试图抽丝剥茧,但有限的线索,却不足以支持他们的探求。 “你是何时注意到这些事情的?”尉迟澈咳了一声,问道。 “就在封后大典之前。”尉迟靖答道,“知道那个传说后,臣弟便下定决心去找了。幸而不是一无所获。” 说完,尉迟靖露出了庆幸的眼神。 尉迟澈有一瞬间的触动。封后大典前后,是大昭最乱的时候,他昏迷着,苏云清在地牢中。 尉迟靖想方设法四处搜寻,也是花了不少功夫。 想到尉迟靖的付出,尉迟澈语气平和下来,态度也好转了许多。 “慕斯族这边,朕会派人特别留意的。”尉迟澈跟着嘱咐道,“不过你自己也要注意,刚从外面回来,还是多休息几天吧。” “是,皇兄。”尉迟靖听到尉迟澈的关怀话语,惊喜地笑了笑,离开之时,连脚步都显得轻快了许多。 待尉迟靖离开,苏云清感慨起来:“二弟应该是知道过去的不对了,我看他自责得很。但是跟着尉迟修,他当时也只有这么一条路可以走。” “清儿,那你觉得,现在的尉迟靖是真的忠心吗?”尉迟澈直白地问道。 帮着他们四处奔走,把重要的信息都告知他们的尉迟靖,真的是忠心于尉迟澈吗? 这问题不算难回答,但是苏云清还是没开口。 “清儿,我还没有告诉你。”尉迟澈跟着说道,“其实我在那日朝议之后,就抓了尉迟靖的母妃,一直软禁着。” “尉迟靖知道吗?”苏云清问道,“他在宫中不可能没有亲信,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他当然知道。但是他却从来不曾问起过一次。”尉迟澈意味深长起来。“他看着我的时候,也没有任何怨恨。” 在尉迟澈看来,这些都过于反常了。他被尉迟靖伤过以后,便始终抱有警惕。 信任的建立并非是一朝一夕可以做到,但是毁去信任,却可以做到。 苏云清却没有真正听出尉迟澈的意思来,道:“此一时彼一时了。尉迟靖不提出,或者就是不想让你难做。他从前真的给了你伤害,现在是想要弥补的。” “所以,他便会把一直以来视为最重要的母亲,也置之不理吗?”尉迟澈反问。 苏云清一听,也深思起来。 德妃生死,尉迟靖自然上心,可是从不过问,是真的对尉迟澈放心吗? 诚然,当时尉迟澈自己也被养在德妃膝下,对德妃算是有着感情的。但尉迟靖也该明白,梅妃才是尉迟澈的亲生母亲,如今虽然不见踪迹,却也是尉迟澈唯一名正言顺的母妃。 “这一点,我确实也想不明白。”苏云清回道。“他们母子,可并不像尉迟修母子,到底还是有几分真情在的。” 苏云清抿了抿唇,才又道:“不过我一直觉得,当初尉迟靖生气,甚至站到了尉迟修那边,只是因为恼恨有人骗他。” 尉迟靖是非常在意彼此信任的人。 他确实有着忠心,甚至愿意以死相报答尉迟修。但那时知道了尉迟修一直以来对他都是利用,便再没有以身相护的意思。 所以反之追溯,当时尉迟修把那弑父之名压在尉迟靖身上时,尉迟靖也会感觉到背叛和欺骗。 往日里,那个在意亲情的大哥不见了,只有一个利欲熏心之人。这确实足够让尉迟靖失望了。 再加上尉迟修的拉拢,他没有理由不会动心的。 “尉迟澈,这次二弟付出的也很多了。”苏云清终于忍不住开口相劝,“在尉迟修的命令之外,他也确实没有对你做过什么。你们兄弟二人也算是一起长大,如果真的可以和好,便试一试吧。” 苏云清不是在为尉迟靖说情。 而是她知道尉迟澈的心事,明白他并不是那种可以把一些情感彻底斩断的人。 现在尉迟修已经死了,一切都在好的方向发展着,如果可以,尉迟澈为什么不与尉迟靖彻底和好呢? 兄弟之情的事,算是尉迟澈心中的一根刺了。 要想让尉迟澈彻底放下心事,拔出那根刺,就必须要真正面对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废黜选秀 尉迟澈听到苏云清的劝说,便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想了想,终究是没有开口。 在苏云清的心中,尉迟靖还是一个有底线的人,并没有真的同他闹到如此僵的地步,也没有真正去害过他。 可是事实却并非如此了。 尉迟澈不由想起,先前他几次发现尉迟靖派人刺杀自己的事情。 尉迟靖是有着那股狠劲的。 然而看到苏云清的眼神,尉迟澈却打消了说出去的想法。 比起他和尉迟靖的兄弟之情,尉迟澈更是不忍心让苏云清心里的那份美好破灭。 “清儿,你说得对。”尉迟澈道。“我与二弟之间,我心里会有数的。” 苏云清看他虽然没有直说,但也给了事情回旋的余地,便是松了口了。 于是她也不过多插手,并不给尉迟澈太多压力。 正当这时,风擎来了,随着宫人走进殿中。 苏云清正要打招呼,便看到风擎手中牵着的女子——夜寒。 夜寒看着似乎稍微胖了些,满脸笑意,即使是走到了尉迟澈面前,也不再只盯着尉迟澈了。 “尉迟澈,我要正式同你们说一声了。”风擎煞有其事,而且十分欢喜,“婚期已经定下,我与寒儿就要成婚了。” 虽然早就已经知道了他们要结婚的事情,但是苏云清还是惊讶了下。 她一时之间,甚至有种恍惚感。仿佛夜寒为难她的事,就发生在昨日。 夜寒那时对尉迟澈那么死缠烂打,更是出手想要把自己灭掉。 现在已经成为大昭皇上的尉迟澈,夜寒是真的舍得放手了吗? “婚期定在何时?”苏云清主动问道。 夜寒也回着:“就定在这月十六,是个好日子。” 她满面红光,又有娇羞之态,时而满带爱意地望着风擎。 苏云清立刻察觉到了些什么,而尉迟澈也跟着问起:“这似乎有些急了。” 如今距离成婚之日,竟不到半月时间了。即使风擎和夜寒着急结婚,似乎也不至于这么早。 没等苏云清说出疑虑,便听到风擎清冽的声音解释道:“是寒儿怀孕了,我想着,应该早点给她一个家。” 风擎说着,便紧紧握住了夜寒的手。 他二人的亲密,与这个消息一样,都让苏云清震惊不已!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移情别恋,根本就不像夜寒的风格。 就连尉迟澈,也像是有些意外。 “风擎!你怎么直接讲出来了?”夜寒娇嗔道。 风擎温柔地看了她一眼:“怕什么,尉迟澈不是如你亲哥哥一般吗?” “那当然!”夜寒轻哼一声,“澈哥哥和嫂嫂一定要来参加我们的婚礼的。” 夜寒顿了顿,又看向尉迟澈,道:“澈哥哥如今是皇帝了,似乎不能这么叫了。但是将来如果风擎敢在外面拈花惹草,陛下和娘娘会帮我教训他的吧?” 说完,夜寒一脸殷切地望着尉迟澈和苏云清。 二人对望了一眼,也都向着夜寒点头。 他们似乎都在有意带过先前的不愉快,而如果夜寒真的打算和风擎好好过日子,他们也确实没有劝说的必要。 “那就行。”夜寒道,“我有了他们做靠山,才能治住你呢。” 迎着夜寒的,是风擎宠溺的眼神。 待二人走后,尉迟澈久久没有说话,却一直盯着苏云清的肚子瞧,看起来颇有暗示之意。 “怎么了?”苏云清问道。 “看着他们感情如此恩爱,我也就放心了。不过我也羡慕。”尉迟澈意味深长。 苏云清不解:“你羡慕什么?” “羡慕他们还未成婚,便已经有了孩子。”尉迟澈道,“而我们,已经成婚快两年,却还没有。” 看着尉迟澈在眼红这个,苏云清无奈起来。 不过说起来,他们成婚确实已经很久了。只不过一直以来,他们过得都不算太平,不是在出于监视之下,处处受限;就是被尉迟修等人追杀,生死都无法保证。 而现在,似乎真的处于一个平静的时候了,一切基本尘埃落定,他们确实可以计划着拥有自己的孩子。 “你……真的很想要吗?”苏云清很容易就松动下来,因为尉迟澈的目光使她没来由地动容。 “想。”尉迟澈道,“清儿,那会是我们的孩子,身上流着你我的血。我们会看着孩子从襁褓里慢慢长大,给孩子最好的一切。我想护着你和孩子,你愿意吗?” 听着尉迟澈的构想,苏云清的心柔软得一塌糊涂。 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在腹中夭折,一直是苏云清心里的伤痛。但是母性本能之下,苏云清也是真的希望与尉迟澈有个孩子。 所以苏云清红了眼眶,点了点头。 尉迟澈已经做好被推拒的准备了,现在看到苏云清答应,是说不出的惊喜。 “清儿,你答应了?”尉迟澈眸中惊异,他在苏云清面前站定,便想要抱起苏云清,往床榻而去。 “想什么呢?”苏云清打掉了他的手,红着脸道,“即使再着急……也要等到你的身体彻底好了之后。” 闻言,蠢蠢欲动的尉迟澈,只好忍了下去。 “如今登基的事情,还有许多要忙吧?”苏云清岔开话题道。 尉迟澈收了幽怨眼神,道:“登基之事,会交给大臣们做,一切会按照祖宗的规矩的。” 都会按照规矩吗? 尉迟澈原本是想让苏云清安心,但他却未发现,苏云清已经快想歪了。 “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也是要按规矩吗?”苏云清充满酸意地道。 “吃醋了?”尉迟澈少有地发现苏云清吃醋,一时竟都无意否认,而是出言逗苏云清。 苏云清皱眉:“谁吃你的醋?只是担心你现在身体不好,无福享受那些美人。” “真的不吃醋?”尉迟澈笑,“那选秀的事便交给清儿亲自办吧。” “尉迟澈!”苏云清终于忍不住大喊一声,这怒意满满的声音,几乎让殿外的太监都抖了腿。 “清儿别气,我是开玩笑的。”尉迟澈一见苏云清真的动怒,连忙安抚认错。 他沉默了下,才郑重道:“其实,我已经打算废黜选秀制度了。” “废黜?”苏云清惊讶。 虽然她知道尉迟澈的心意,但历朝历代需要遵守的礼法,就这么被废黜,定是会压力重重的。 “所有规矩,也并非是一开始就有的,既然人能够立下规矩,自然也可以废黜。”尉迟澈理所当然道。 这简单的言语,却让苏云清无比感动。 “若是有大臣阻拦呢?”苏云清问道。 尉迟澈淡然一笑:“我想要的妻子,从头至尾都是一个你,这样的心意,永远不会被他人改变。他们没有权力,也没有资格。” “尉迟澈……”苏云清投到尉迟澈的怀里,他的怀抱与话语一样,给了她温暖。 苏云清真正拥有了家的感觉,她想要与尉迟澈天长地久,白首偕老。 新帝废黜选秀的事情,也确实引起了一些大臣的不满。但因为之前尉迟澈当众在大殿之上立威的事,众人都对尉迟澈还有着忌惮。 所以这事情虽遇到阻隔,却也最终成了。 苏云清原以为平静的日子就会这么过下去,却终究被从山庄回来的肖嬷嬷给打破了。 魅影山庄庄主听闻尉迟澈这里已经平息下来,而肖嬷嬷是尉迟澈的奶娘,便把肖嬷嬷也送了过来。 “肖嬷嬷现在何处?”苏云清问道。 上一次见到肖嬷嬷,还是在魅影山庄,只是肖嬷嬷如此支持夜寒与尉迟澈在一起,这次回来了,也不一定会与她有多亲近。 可偏偏肖嬷嬷是尉迟澈的奶娘,如果不到万不得已,苏云清是不愿对她不敬的。 “肖嬷嬷就在偏殿,如今已经备好了晚膳,说是要见娘娘的。”红月道。 苏云清思忖片刻,也不想让肖嬷嬷多等,便主动与红月一起去了偏殿。 再度看到肖嬷嬷,她似乎比之前更苍老了些,对她的态度,却也如往日那么平淡。 “老身参见青后娘娘。” “肖嬷嬷快起来吧。”苏云清道,“今后这礼,也可以免了。” 肖嬷嬷明知这是苏云清有心厚待,却也不说谢字,而是偶尔往门外望着。 她是长辈,不说开席,苏云清也不便直接吃,而看肖嬷嬷这样关注外面,看来是在等着什么人了。 过了一炷香时间,那人才姗姗来迟,原来是夜寒。 “抱歉,这阵子忙着婚事,我来迟了。”夜寒一身嫩绿长裙,笑着说道,“还请青后娘娘恕罪,请嬷嬷恕罪。” “婚姻大事,自然要上心些,青后娘娘不会怪你的。”肖嬷嬷没问苏云清,便径自说道。 苏云清因为她的做主,心里觉得不适,但还是忍了下来。 “寒儿,瞧着你的脸都瘦了啊。”肖嬷嬷心疼道,“怀有身孕的人,一定要注意身体才是。” 肖嬷嬷止不住地叮嘱着,分明今日打着来见苏云清的名号,却是一句也不问苏云清。 “嬷嬷,因为害喜,吃什么都不觉得有胃口,我也都习惯了。”夜寒无奈道。 “这怎么行?”肖嬷嬷道,“嬷嬷给你做好吃的,好好照顾你,定要让寒儿健健康康地生下孩子才行。” 苏云清听着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觉得有些无聊,便开始大口吃饭。 她今日也确实是饿了,午膳用得太早,而晚膳又被嬷嬷请来,等了夜寒太久,其实早就前胸贴后背了。现在无人同她说话,她也乐得清闲,默默吃饭。 肖嬷嬷听到咀嚼声时,却是厌恶地看了苏云清一眼,似乎是在鄙夷苏云清的不拘礼节,粗枝大叶。 “寒儿的终身大事,老身是放心了。可皇上的事,老身却不放心。”肖嬷嬷直勾勾望着苏云清,这种打量让她几乎吃不下去了。 “嬷嬷似乎话中有话啊。”苏云清放下了筷子,平静地看着肖嬷嬷。 能让尉迟澈不幸福,不就是暗指自己不好吗? “既然青后娘娘把话说明了,老身就也明说了。”肖嬷嬷正视着苏云清,“娘娘既然是中宫之主,也要学会贤明,莫要太过自私,一人霸着皇上了。” 第二百三十章 嬷嬷自重 归根结底,原来今日的重点,还是落在了苏云清身上。 “那嬷嬷觉得,怎么样才算是不霸着皇上?”苏云清忍着气问道。 肖嬷嬷当即说道:“当然是给皇上选妃。皇上正是大好的年华,宫中只有一个女子,这又像是什么样子?” 苏云清一下就明白了。尉迟澈明明已经废黜选秀,使得朝野皆知,不敢多言一句。 可肖嬷嬷故意提起,催促急切,明摆着就是要给自己难堪的。 换言之,肖嬷嬷根本不喜她这个皇后。 “嬷嬷,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来?这让青后娘娘心里多难受啊。”夜寒甚至也给苏云清说情。 “难受什么?”肖嬷嬷皱眉,颇为不悦,“老身看着皇上特立独行,深陷到青后娘娘的温柔乡里,这才难受呢!” 肖嬷嬷对尉迟澈寄予厚望,却没想到尉迟澈成为皇帝的第一件事,便是废黜了流传百年的选秀制度。 为了一个女子做到这种地步,只会让肖嬷嬷觉得苏云清过于有威胁性。 一个君王,可以至孝,却不该至情至性。苏云清可以为后,但不能成为尉迟澈的唯一。 为了笼络朝中势力,为了给大昭皇室开枝散叶,尉迟澈也必须充斥后宫。 这更像是一种责任,他皇帝必须接受,苏云清更是。 “如今话已经说了,不知青后娘娘同意吗?”肖嬷嬷趾高气扬道。 “本宫不同意。”苏云清丝毫不带犹豫地回道。 “你说什么?”肖嬷嬷直起身子,气愤地道。 “本宫绝对不会同意。”苏云清重复了一声,“因为本宫不愿和人分享皇上的爱。一颗真心,也绝不该分成两半。” 如果尉迟澈同其他三妻四妾的男子一样,她当初就不会选择尉迟澈,一次次与他生死与共了。 苏云清想象不出,要与一群妃嫔一同服侍尉迟澈,邀宠献媚,会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你……你真是……”肖嬷嬷气得拍了桌子。 但凡是个女子,或多或少,自然是不情愿让夫君有其他女子的。但真正闹脾气的,是些不知大局为重的妒妇。 真正的皇后,应该母仪天下,也应该容人。 想到这里,她的讽刺之言,也跟着吐了出来:“娘娘真是好气性,可与皇上待在一起那么久,独占着皇上,却也并不见诞下子嗣啊。这叫什么?不会下蛋的母鸡?” 苏云清被她粗鄙的话惹得不悦,跟着皱起眉来:“肖嬷嬷,说话之前,还请自己斟酌些。” “是老身失言。”肖嬷嬷自知那话确实过了,但言语不停,“但娘娘不让陛下选妃,未免过于善妒,传出去,对娘娘的名誉也不好。这又是何必?选妃的事,老身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美人图也已经让宫里的画师绘好。” 她已经遍选了京中未嫁的官家小姐,少说也有十几位被选出了。如果尉迟澈能够把这些人都招入宫中,一切都可以放心了。 绝不该,被苏云清一人阻止了去。 肖嬷嬷看了看苏云清,竟像是下了决心妥协一般,又道:“若是娘娘真有顾虑,这些妃子也都由娘娘选就是了。左右只是选几个请进宫里来伺候皇上,万万动摇不了娘娘的后位。” “肖嬷嬷,本宫说过了。”苏云清将人直直打断,“本宫不答应。” “娘娘一人专宠,就真的这么自信吗?”肖嬷嬷恼怒道。“皇上未必就不想有其他女子服侍,你一人如此跋扈,难免让皇上生了厌恶之心!” “是吗?”苏云清故意道,“可是凤舞君走前,还留给本宫一把琴呢。弹琴之时,陛下听到琴音,只会更爱本宫。眼里哪里还有别的女子?皇上偏偏就是爱我,若让嬷嬷不高兴,那也只有抱歉了。” “苏云清!”肖嬷嬷气得直呼苏云清大名。“若是太后娘娘知道你做出这些事,你可还如此嚣张?” “嬷嬷还请自重。”苏云清也跟着冷下脸来。 今日肖嬷嬷的一言一行,似乎都在踩着她的底线。 “你敢这样同老身讲话?”肖嬷嬷颇为不快。“可真是好大的胆子!” “是你好大的胆子。”苏云清语气一冷,眸光泛起寒意,“你不过是一个奶娘,本宫主动留你在宫中,不过是看在陛下面子上,敬你是个长辈,却不代表你可如此跋扈。陛下的母妃如今不知下落,大昭没有太后,嬷嬷也莫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肖嬷嬷听苏云清冷冽之语,畏惧之下,更加不喜,正要发作,却听到殿外有宫人通禀,只好罢休。 “参加陛下。”肖嬷嬷与夜寒都向尉迟澈行礼。 “陛下回来了?”苏云清也是才看到。 尉迟澈原本今日政务繁忙,一直待在御书房里。可能是听了宫人们的消息,这才急匆匆赶回来的吧。 苏云清正要站起身,却被尉迟澈止住了:“大家都起来吧,清儿,你继续用膳就行。” 肖嬷嬷看到尉迟澈对苏云清的宠溺,心里的决心便更加深了。 “皇上,梅妃娘娘就快要回来了。谢天谢地,有娘娘做太后,宫中也可算有个主心骨了。”肖嬷嬷围在尉迟澈身边,高兴地同他说道。 所谓主心骨,自然是在暗示着,宫里不能全听苏云清一人的,而是要让梅妃回来管事了。 不过梅妃终究没有回来,所以肖嬷嬷还不敢直接用太后来称呼梅妃,免得不合规矩。 “母妃大半年都下落不明,如何回来?”尉迟澈淡然道。 自从知道梅妃一直想害苏云清后,尉迟澈说不上来自己心里是什么心情。 他原本就不是梅妃养大的,长在德妃膝下。德妃把更多的爱都给了亲生孩子尉迟靖,而梅妃也没有机会给他什么母爱。 说到底,尉迟澈小时候缺失了那份母爱,而且永远也无法找回了。 他是敬爱着梅妃的,后来也护着梅妃,想方设法为破解梅妃的死咒而筹划。 可直到那时知道了梅妃因为世仇对苏云清下手,尉迟澈便终究是默默与梅妃疏离了。 母子之情,无所适从。梅妃后来的消失,让尉迟澈莫名轻松。虽然他有时还会纠结自己的身世,但也确实不必因为梅妃祖辈的仇怨而烦恼了。 “既然知道梅妃娘娘下落不明,陛下便更应该去派人四处寻找啊。”肖嬷嬷道。 “不必了。”尉迟澈冷声道。“嬷嬷的意思,朕已经看出来了,又何必再多讲?” 肖嬷嬷是梅妃的人,自然是听着梅妃的意思,也向着梅妃说话。今日好端端过来见苏云清,尉迟澈又怎会猜不出来肖嬷嬷的意思? 肖嬷嬷一时愣住:“陛下……” “母妃当时自己离开,就是避开了朕。如今大昭有了新帝,无人不知。若是她真的想要同朕见面,只怕早就回来了,何必还要人特意去找?”尉迟澈思路缜密。 “娘娘终究是孤身一人……”肖嬷嬷不敢相信,尉迟澈竟如此冷情。 “肖嬷嬷如此苦口婆心,真的只是为了说服朕,去派人打听母妃的下落吗?”尉迟澈瞥了眼肖嬷嬷,似乎要一眼把她看穿。 “这当然是。”肖嬷嬷硬着头皮回着,但眼神却不敢与尉迟澈对视。 “不必如此拐弯抹角了。”尉迟澈冷漠道,“选妃之事,即使是母妃回来,朕也不会改变心意。你说皇后善妒,可朕也要明确告诉你,这无关皇后,是朕亲自废黜了选秀,钟爱皇后一人,不想让其他女子在朕的眼前碍眼。” 听到这里,座上的夜寒身体轻微地抖动了一下。 肖嬷嬷的脸色也跟着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肖嬷嬷。”尉迟澈拉住了苏云清的手,有了离开之意,“朕与皇后还有事,便不打扰嬷嬷休息了。嬷嬷将来,还是安心待在宫里就好,不要再多管闲事了。” 尉迟澈的告诫,可谓用心良苦,却让肖嬷嬷的面子上,十分挂不住。 “清儿,我们走吧。”尉迟澈的视线转回苏云清,显得柔和而温暖。 苏云清与他对视,默默握紧了他的手。 “皇……” 没等肖嬷嬷再开口,尉迟澈已经与苏云清双双离去了。 “皇上他……怎么能这样?”看着人就这么走了,肖嬷嬷是又气又伤心。 只怕比起苏云清,她肖嬷嬷与尉迟澈生活的时间长太多。 尉迟澈自从出生后,就是喝着她的奶长大的,几乎每一步的成长,都落在肖嬷嬷的眼中。 可是方才,尉迟澈竟然为了苏云清,这么对她说话。 “嬷嬷别气,皇上也是一时的脾气,并不是真的对嬷嬷不敬。”夜寒在旁劝慰道。 肖嬷嬷听了夜寒的劝慰,总算觉得有个能明白她的人,心里的苦水,也就跟着吐出来了。 “不是老身邀功,只是从前在宫里,在大皇子府中,皇上哪里对老身有过这种态度呢?”肖嬷嬷越想越难过,“陛下那时候年纪小,甚至对着老身喊过母亲的。” 那时候尉迟澈年轻不懂事,又与德妃隔着一层,所以事事都依赖着肖嬷嬷,甚至还把肖嬷嬷喊过母亲,吓得她急忙让尉迟澈改了。 “皇上小的时候不容易,可肖嬷嬷哪里容易呢?就连我也知道,肖嬷嬷是极疼皇上的。”夜寒叹了口气,话语一转,“可是皇上如今与青后娘娘恩爱,眼里自然没有别人了,嬷嬷也要想开一点才是。” “是,皇上现在心里眼里,自然是只有一个青后娘娘了。”肖嬷嬷语带怨气。 夜寒不着痕迹地笑了笑,她表面安慰,实则却是一直在引着肖嬷嬷,让她更加心中不平。 那不满的人,自然是她话里话外暗示的苏云清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生个孩子 然而夜寒仍是面上一副为苏云清说情的样子,显得为难极了。 “肖嬷嬷,青后娘娘或许有点不尽如人意,但也在努力让您和梅妃娘娘满意了。” “行了,寒儿,老身可看不出她的努力,老身只看出她依仗着自己得了陛下宠爱,愈发目中无人了。”肖嬷嬷气道。 她一想起来苏云清的所作所为,对她的警告,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到底也是年过四十的人了,尉迟澈手下的人,无一不是对她尊敬有加,这次在苏云清这里吃瘪,难免会觉得丢了面子。 “嬷嬷,你可能是误会青后娘娘了。”夜寒皱起眉来。 “寒儿,你总是这么善良。不必再替青后娘娘说好话了,她是怎样的人,老身看得清楚。”肖嬷嬷叹了口气,“其实……老身一直想着,你才是更配得上皇上的女子。” 夜寒听她这样直白地说了出来,虽然不觉得过于意外,倒也有些惊讶。 “罢了。”肖嬷嬷则自己止住了,“如今你已经怀有身孕,将要嫁为人妇了。是我有点遗憾,你不必心里难受。” 风擎虽然不如尉迟澈的地位,但也是人中龙凤了。肖嬷嬷看着先前尉迟澈因为苏云清的缘故,已经几乎和夜寒闹翻,便猜想着夜寒是因此寒心,这才转到了风擎这里。 她确实有点替尉迟澈惋惜,不过风擎为人好,有他照顾夜寒,也算是一件喜事的。 “嬷嬷不必如此见外。”夜寒也温声道,“风擎很好,我很知足了。嬷嬷待我,就像待女儿一般,让我很是感激的。” “哎。”肖嬷嬷非但不觉得宽慰,心中忧虑更甚,“可怜天下父母心。老身虽然也是心疼皇上,为他担忧,但是梅妃娘娘只怕更担心。如今青后娘娘就已经如此说一不二,将来梅妃娘娘回来,又该如何自处?” 肖嬷嬷看向夜寒,信任地问道:“寒儿,你一向是聪明伶俐的。可有什么妙计,能让皇上摆脱她的桎梏?” 夜寒摇了摇头,道:“我没有什么法子,但是总觉得,皇上确实与多年前不同了,我没有那么了解他了。” 闻言,肖嬷嬷先是失望,而后却像是想起什么陈年往事,露出惊喜神色。 “老身……自有对策了。”肖嬷嬷幽幽道。 京郊某处。 肖嬷嬷虔诚地跪在地上,微微抬首望了眼身前的人。 梅妃听完她的话,重重叹了口气。 “你不必再管选妃的事了。”梅妃吩咐道,“现在并非最佳时机。” “是。”肖嬷嬷回道,“那娘娘的意思是……” “如今当上太后,才是正事。”梅妃道,“我也想澈儿了。” 梅妃那双美艳的眸子里,满是微光。她似乎是在追忆着什么,旁人虽然不知,可肖嬷嬷却知道太多了。 纵然梅妃不许,可肖嬷嬷自己在心中暗自下了决心。即使是踩着尉迟澈的底线又如何,她总要狠下心来去赌一把。 否则,又怎么知道真正的输赢呢? 此时的凤殿之中,也是少有的浮躁气氛。 苏云清如今已经是一个头两个大了。 先是肖嬷嬷回宫,已经开始向自己示威了。现在听着肖嬷嬷话里话外的意思,只怕是梅妃也可能快回来了。 苏云清想起当时梅妃与自己娘亲的仇怨,一时难过。 纵然现在娘亲已经离世,她们原本的仇怨应该清掉,梅妃对自己,也难有好感了吧。 她好像注定,要被夹在中间了。 想到这里,苏云清又是摇了摇头,试图把这些烦恼都赶出去。 “肖嬷嬷在逼着选妃了。我恐怕拦不住。”苏云清眼神里带了无助,“你想好要怎么应对了吗?” “不必怎么费心思应对,清儿就可以做到的。”尉迟澈轻声笑道。 苏云清见他多有调侃之意,气得去拍他:“你怎么就置身事外了?肖嬷嬷让选妃的人,是你不是我。” “但是她认为的阻挠之人是你。”尉迟澈点出道。 他看着苏云清很快就蔫下来,忙道:“其实无论她说什么,我都不会动摇,横竖不理就是了。” “肖嬷嬷终究比不得其他人,那是与你很亲的人了。”苏云清摇摇头,“我不想让她心里一直纠结着这件事。” “既然如此……”尉迟澈思忖起来,“那也好办。” “有什么办法?”苏云清整个人都坐得笔直。 “肖嬷嬷找的借口很多,可最终也只是落在子嗣上,若是你诞下孩子,她便无话了。”尉迟澈郑重其事道。 苏云清听了点头,觉得有理。 “你说得对。”苏云清像是有了新的希望,“我们确实要早点生个孩子了。若是有个孩子了,肖嬷嬷应该就会安分吧?” 尉迟澈看她还真的把自己的话语奉如圭臬,不禁哑然失笑,又心疼她的天真。 “清儿,肖嬷嬷断不会如此的。”尉迟澈道。 “为什么?”希望被浇灭,苏云清少不得觉得失落。 “肖嬷嬷对你的成见已经注定,往后无论如何,都难以改变。”尉迟澈道。“即使你我有了孩子,她也会找到别的理由。” 苏云清梗塞,她知道,尉迟澈说的完全正确。 翌日。 天刚刚亮,苏云清还在睡着懒觉。 今日还未早朝。 尉迟澈不忍叫醒她,自己起来后,便坐在床边看着书册。 “皇上!”蓝河急切地冲了进来,这也是他第一次,不曾向二人通禀。 尉迟澈先是一记眼刀射过去,这才压低了声音,问道:“怎么了?” “青鸾他们被找到了。”蓝河放低的声音难掩激动。 当时很多人走散,青鸾带着的那队人,是消失最多的。 “带朕去看吧。”尉迟澈一边说着,一边起身。 他担心苏云清被他吵醒了去,不愿再继续待在这里。 蓝河于是带着尉迟澈,直往那边而去。 “情况怎么样?”不知为何,尉迟澈觉得心中有些慌张。 “只剩下十几个人了。”蓝河回道,“还有青鸾,她也已经身受重伤,又中了安王的毒,此刻是危在旦夕。” 尉迟澈听到这里,便扬了扬手,打发了人去报信,传太医院的人和鬼医门的人。 青鸾跟在他身边已久,忠心耿耿,若不能保下青鸾性命,他将始终有愧。 待那太医院的人和硕氏鬼医门来齐,众人齐至殿上时,却冲着尉迟澈直摇头。 “你们,都没了办法吗?”尉迟澈沉声道。 “青鸾侍卫身上伤口太深,而又身中剧毒。若是先解毒,只怕会感染伤口,以致拖延。若是先治伤,我等也担忧她支持不下去,会先行毒发啊。” “总应该有个两全的法子。”尉迟澈皱眉。 “请师父吧。”硕浮生道。“师父定是有方法的,草民跟在师父身边太短,虽然也知道些,但终究不敢冒险一试。” 唯有苏云清,可以做到。 尉迟澈本不想打扰苏云清,但见事情弯弯绕绕,竟还是落在了苏云清这里,不觉无奈一笑。 他亲自回了凤殿,在自己的吩咐下,苏云清依旧无人打扰,睡得很香。 而他却不得不亲自将苏云清叫醒了。 “怎么了?”苏云清睁开朦胧的睡眼。 像今天这样,被尉迟澈叫醒,还是头一遭。 “青鸾他们被救回来了,不过都受了伤,尤其是青鸾,很严重。”尉迟澈双眸覆上阴翳。 “何时救回来的?”苏云清急切道。 “就在不久前,我本想让太医院和硕氏鬼医门医治,不劳烦你的。”尉迟澈道,“谁知……” “快带我去看看吧。”苏云清皱眉道,“若是浮生他们也无法,就是极难了。” 硕浮生颇得她的真传,其实已经大有长进,寻常的伤病不在话下。若是他也觉得棘手,便是些难症了。 她一边穿衣,一边催促:“也不知道早点叫我。” 尉迟澈带苏云清来了偏殿,便看到七八个太医正垂手站在那里,做束手无策状。 苏云清听他们讲述了病情,便打开了药箱,让一位太医和硕浮生帮自己打下手。 硕浮生是亲眼看过苏云清如何治病的,可那太医却并未见过,此时见了,不觉惊奇。苏云清的各种医疗器材,在太医们眼中,无一不觉得奇怪。 苏云清淡淡瞥了一眼他们,依旧从容不迫。 这些太医很多都是新选拔出来的人才,而非前朝留下的人,不知道她的方法,实在是不必如何大惊小怪的。 苏云清先是为青鸾施了麻沸散,而后拿出酒精帮她清洗伤口,用刀子帮她把烂肉清掉。 看到苏云清最后用银针纫线,太医露出惊讶神色。 “青后娘娘这是要做什么?”太医并非未见过银针,只是一直以来,那都是用来针灸的。 苏云清的针看起来也与针灸的针颇有不同。看起来,似乎是要缝合什么? “缝合伤口。”苏云清利索地下了针,那熟练又奇怪的治病方法,让太医又惊又叹。 “这样的好方法,竟然是旷世未闻!”看到青鸾的血止住了,太医们纷纷赞叹。 手术完毕,苏云清消耗了太多体力,坐在一边休息。 “她中了毒,伤口虽然得到处理,可体内之毒还未完全清除。”苏云清道,“本宫会继续想办法,你们小心照顾就是。” 身边的尉迟澈像是舒了一口气,青鸾身为他的属下,矜矜业业,忠诚无比,是他的心腹。 蓝夜的死,已经让他伤痛,尉迟澈已不愿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再有这种结局了。 “皇上,该上早朝了。”蓝河看着时辰,终是提醒着道。 尉迟澈犹豫地看了一眼苏云清。这个时候,他有些不愿离开苏云清。 “你快去吧,这里有我。”苏云清宽慰地朝他一笑。 其实尉迟澈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相比之下,朝堂才是最需要尉迟澈的地方吧。 闻言,尉迟澈站起身来,又叮嘱宫女们照料苏云清,这才随同蓝河离去。 第二百三十二章 找到梅妃 苏云清重新开出了一些药方,让人照着那药方抓药,又让信得过的人去煎药。 青鸾这里有人照看,她自然放心,看了一阵,她便去了太医院,亲自去盯着炼药之事。 尉迟澈下了早朝之后,便匆匆往回赶,迎面便碰到了红月。 红月步履匆匆,似乎也在奔忙。 “这是去做什么?”尉迟澈见红月似乎没看到自己,便出言询问。 “皇上。”红月站定,施了一礼,“属下去给青后娘娘取些东西。娘娘一直待在太医院里,不肯出来。” “一直守着?”尉迟澈皱眉,“可有用过午膳?” 今日的早朝时间很长,散朝之时,甚至已经过了午膳的时辰好些了。 “一点东西也没吃。”红月摇头,“娘娘滴水未进。” “朕知道了。”尉迟澈面上严肃起来。 同红月一起到了太医院以后,尉迟澈一进门,就看到了苏云清小小的身影。 炼药早已经结束了,药按照分量,整齐地放在桌上,甚至都已经被包好了。 然而苏云清却依旧低着头,用一根木棍缓缓拨动着药灰,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看到她那专注的样子,尉迟澈不忍打扰,而是站在了门边,细细凝神望着她。 因为一直在盯着炼药的事,苏云清的整张小脸,都变得红扑扑的,眼里也显得疲惫,多了许多红血丝。 红月此刻也知趣地摆了摆手,让房中的太医和药童们都出去了。 过了一阵,苏云清终于从药灰里找到一个药盅。她试了试温度,才小心地将药盅打开。 苏云清站起身来,看着里面药液的成色,而后放在桌上,用银针轻沾,放在舌尖试药。 此药十分珍贵,她认真炼药,也不过这一小药盅,幸而成功了。 苏云清这才大舒一口气。 “清儿,若知道你为了青鸾这么不吃不喝,我就不让你负责她的伤了。”尉迟澈终于出声道。 苏云清也不多言,而是将桌上的药盅盖上,往他的手心里一放。 “什么意思?”尉迟澈手上一沉,神情一愣。 “这是用来镇定毒素的,你记得每日一匙,午膳后服用。”苏云清叮嘱道。 尉迟澈这才知道,原来这东西是给自己的。 “清儿……”感谢之词说不出口,似乎也显得多余。 “好了,你要早点好起来,答应要照顾我的。”苏云清环住尉迟澈的脖颈。 “那你也要答应我,要好好吃饭。”尉迟澈低声说着,拦腰抱起了苏云清。 “放我下来!”苏云清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便是脸通红了。“你这样让宫人们如何看?” “带朕的皇后去用膳,也要看宫人们的脸色不成?”尉迟澈毫不在意,反而把苏云清抱得更紧了。 宫女和太监们,看到尉迟澈的举动,纷纷低下了头,眼神也不敢有片刻的飘忽。 这实在是在尉迟澈的预料之内,那些宫中服侍的人,如果还不懂得这点眼色,便也失了多年的阅历了。 到了凤殿,尉迟澈这才把人放下。 因为过了午膳时辰,索性便传令下去,让御膳房早些做晚膳。 苏云清今日也是累极了,被尉迟澈陪着用过晚膳以后,就困倦起来。 尉迟澈便也不许她再去忙碌,只守着她让她好好休息。 翌日。 苏云清醒后,太阳已经高高升起,而枕边的尉迟澈,也已经去上朝了。 “皇上离开得早,让属下不必惊扰娘娘。”红月在旁解释道。 “无妨。”苏云清没多在意。 她在宫女们的服侍之下,梳洗打扮,今日精神极好。 却看到红月站在旁边,一副无所适从的焦灼样子。 “红月,前朝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苏云清一惯敏锐,已察觉到了什么。 “娘娘,最近几日,民间突然多了一个流言,让前朝都已经沸腾了。”红月终于脱口而出。 苏云清沉默了下,才试探般道:“是关于梅妃娘娘的?” “娘娘你怎么知道?”红月惊愕,“民间如今流传,梅妃娘娘的下落找到了,只是生了重病昏迷,最近已经醒了。” 苏云清的心不觉沉了下来。她只是猜测,能够让前朝沸腾的事情,恐怕只有梅妃娘娘的下落之事了。 只是这时间也有些凑巧了些。 早没有找到,晚没有找到,偏偏就是在肖嬷嬷主动提起的时候,就出现了。 而如果梅妃回宫,成为太后,苏云清少不得要每日请安拜会。 一想到将要再次见到梅妃,苏云清觉得心中紧张起来。而她也同时想到了,尉迟澈可能在承受的压力。 大臣们无一不是以孝道为先,失踪的梅妃出现,即使是源自一个民间传闻,他们也必然不会当做没听到。 可现在成为新帝的尉迟澈,却还是处于矛盾之中。 “红月,备好凤辇,本宫要去朝堂看看皇上。”苏云清吩咐道。 红月知道她心急,便也不再劝说什么,而是去通知宫中的人备好凤辇。 苏云清乘了凤辇,往朝堂方向而去。经过一处亭子时,恰巧便与肖嬷嬷相遇了。 肖嬷嬷虽只坐了一顶小轿子,却是好不威风,前面还有专人负责清路。 因为肖嬷嬷的身份,苏云清也说不得她,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给青后娘娘请安。”纵然不愿,肖嬷嬷还是主动停了下来,给苏云清请安。 宫中路上遇见,依照地位高低,理应互相避让。 “肖嬷嬷这是要去哪里?”苏云清扫视了一眼肖嬷嬷。 她今日比往常要穿得郑重一点,似乎是有着什么特别的事情要做。 “青后娘娘不也同样是要去朝堂之上吗?”肖嬷嬷笑道,“早说晚说都是一样,娘娘自然是可以与众位大臣们一起听到的。” “母妃真的回来了?”苏云清问道。 肖嬷嬷听她这么称呼,反而觉得不自然起来,在她心中,实际上苏云清并非是皇后的最佳人选,更不该如此称呼梅妃娘娘。 “老身还要赶时间,就先走一步了。”肖嬷嬷道,“青后娘娘莫要怪罪。” 说着,肖嬷嬷的小轿便率先走远了。 苏云清的凤辇抬起,也重新启程,心情却算不得好。 她隐约觉得,此刻的平静,就像是龙被压到了水底,如今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了。 直觉告诉苏云清,肖嬷嬷很可能已经找到了梅妃,只等着今日到朝堂上说了,好让尉迟澈有所行动吧。 肖嬷嬷的小轿,自然速度不如苏云清的凤辇。 等肖嬷嬷赶到朝堂之时,苏云清也后脚便到了。 肖嬷嬷走到了殿外,没有尉迟澈的通传,她是不敢直接进殿的。即使是她有些身份,也不能如此堂而皇之。 在几个太监与宫女的簇拥之下,苏云清被迎上了龙位。 尉迟澈伸手过去,握住了苏云清的手。 看到一袭凤袍的苏云清就这么与尉迟澈并肩而坐,下面的大臣们隐隐有了议论之声。 不过大臣们也并未脱离先前的廷议之事,只是短暂静寂了一阵,便又开始说起话来。 “皇上,民间已经有了传言,皇上您就不能置若罔闻了,若能够派人寻回太后,才是大昭国运畅通之理。”一位大臣率先站了出来。 跟着,便又有人响应:“太后娘娘在外漂泊,未免惹人议论,陛下为了自己的名声,也要早日接回太后。” “众位爱卿所言,朕知道了。”尉迟澈眸中淡漠,“不过太后如今还不知下落,现在突然议起,只因为一个流言,未免过于轻率。如今百废待兴,诸位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 “太后娘娘并非不知下落,老身已经知道娘娘现在何处了。”肖嬷嬷直到此刻,才缓缓走了进来,看向众人。 肖嬷嬷走上殿时,瞬间便吸引了百官们的注意。 因为肖嬷嬷是尉迟澈的奶娘,从前有些官员也是见过的。肖嬷嬷突然出现,又说了这番话,难免不让人心生疑惑。 “敢问嬷嬷,太后娘娘现在于何处?”一位大臣问道。 “皇上,老身已经打听出来,如今太后娘娘就在京郊的护国寺之中。而且已经苏醒过来了。”肖嬷嬷道。 “可喜可贺啊,陛下!”大臣们闻言,均是高兴不已。“既然太后娘娘回来了,就该早日接回了。” 不过他们虽然这样说着,却也时不时就看看尉迟澈的脸色,毕竟做主的人正是尉迟澈本人。 苏云清不觉转身望着尉迟澈,看他一双好看的眼睛,此刻满是忧愁,就有些忍不住为他担心了。 如果尉迟澈接回梅妃,可能心里不太舒服的人,只有她和尉迟澈。其他人都是皆大欢喜。 但如果尉迟澈不接回梅妃,必然会招致大臣们的非议,就连百姓也会痛骂尉迟澈的不孝的。 接,或者不接,其实答案已经是摆在眼前了。 尉迟澈虽然贵为一国之君,但也没有那么大的选择权。地位越是重要,越是容易被很多事情裹挟。 “皇上。”苏云清终于低声开了口。“无论你是什么决定,臣妾都站在你那一边。” 疲惫的尉迟澈,在听到她的这句话之时,眸中隐约多了一些光亮。 “皇上,此事事关重大,可要早点做出决断了。”下面的大臣还在不断催促着。 “传令下去。”尉迟澈虽然仍是冷着脸,但却是下了决心,“备好车马,朕亲自去护国寺,接回太后娘娘。” 苏云清朝着他微微颔首,也跟着说道:“本宫也同意,与陛下一同接太后娘娘回宫。” “皇上英明,皇后娘娘英明。”大臣们大声说道。 “皇上,太后娘娘知道您的孝心,定是会感动非常的。”肖嬷嬷也高兴地道。 这次让尉迟澈本人亲自答应,也算是全了梅妃的心意。 原本有些难堪的气氛,也已经转为了一片祥和。 尽管尉迟澈和苏云清的神色,看起来并不算好看。 第二百三十三章 渴望母爱 掌管皇宫礼仪的大臣,是最先有了反应的。 既然梅妃将要回宫,便需要正式拥有一个封号。 尉迟澈此刻没有心思做这些事情,大臣拟了“德庄”二字,他点点头,便也算是定了。 在去迎接德庄太后的路上,几辆马车缓缓行驶着。 苏云清与尉迟澈二人乘坐一辆,车中是一片难得的静谧。 过了好半天,苏云清才像是犹豫地提了起来:“尉迟澈,我不是故意提起这些不愉快的事情的,但我想着将来早晚都会发生。” “清儿,你说吧。”尉迟澈已经猜出了她的意思。 “如果以后太后娘娘让你为难,你会怎么办?”苏云清严肃地问道。 没等于尉迟澈回答,苏云清便又补道:“先说好,我不是那种忍气吞声之人,如果太后娘娘会为难我,我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很可能会还手。到时候你又该怎么办?” 说完话,苏云清便目不转睛地看着尉迟澈。她在等一个尉迟澈的答案,所以自己完全是袒露了内心的。她不想要假装贤良淑德,最后再让尉迟澈失望。 “我会站在你那一边,没有任何条件。”尉迟澈坚定不移。 明明是得到了尉迟澈的回答,尉迟澈也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可是苏云清却依旧失落。她说不清楚自己的情绪为何会变成这样,只能说,梅妃的突然回来,是真的改变了自己与尉迟澈的境遇。 如今尉迟澈与苏云清夫妻一体,又怎么会看不出苏云清的心思? 一看到苏云清那失落的眼神,自己的心中也一阵懊悔。 “清儿,如果你真的如此难受,我就不接了。”尉迟澈如今是彻底的反悔了。 “你……”苏云清惊讶地开口,却被外面的一阵喧哗声给止住了。 风擎骑着马从前面掉头跑了过来,给尉迟澈二人传信:“德庄太后因为太过思念皇上,如今已经亲自下山等候了。” 闻言,尉迟澈和苏云清对望一眼,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无力回天,此刻骑虎难下,是不接也要接了。 属于尉迟车的反悔的时间,不过就是在朝堂之上。一旦答应了群臣,而且还带着人马去接,都已经走到了护国寺的山脚之下,便是真的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二人均是沉默了下来,马车很快便也停了。 宫人给马车掀起帘子,又搀扶着尉迟澈和苏云清缓缓走下马车。 “澈儿!”德庄太后已经是许久不见尉迟澈了,一看到他下车,便高兴地呼唤了起来。 众人寻声望过去,见德庄太后虽已经年至不惑,却依旧美貌非常,恰如二十少女,真真是保养得当了。 竟然是丝毫看不出来,德庄太后的状态,是重伤昏迷之后的样子。 “皇帝,母亲都从来没有想过,竟有一天还能够回到你的身边,好好看看你。”德庄太后一脸舐犊情深之态。 然而尉迟澈却显得十分冷漠,也并不回话。 “母后。”苏云清主动开口道,“许久不见了,听说你受了伤,身体可还好吗?” “是护国寺里的方丈救了哀家。”德庄太后慈眉善目,对着苏云清也十分和善。“皇后,哀家早就看出来了,皇帝定是会让你作为皇后的。” 太后有意不去谈往事,而是一句句都为苏云清说话。往日的那些敌意,竟一点也不见了。 看到太后对苏云清的态度还算说的过去,尉迟澈的脸色才好转起来。 此时,蓝河跪在一辆空的马车前,恭敬地道:“恭请太后娘娘上车回宫。” 太后却站在原地并没有上去,回头看着尉迟澈。 这其中的暗示意味,便已经很明显了。 可是尉迟澈并不开口,反而向远处走了几步。他不愿与太后一辆马车,那种别扭感,让他退却。 看是要与尉迟澈渐行渐远,太后终于说出了口:“哀家思念皇帝,想与皇帝多相处些时间。皇帝能圆了哀家这个心愿吗?” 此刻的太后宛如一个普通的母亲,看着尉迟澈时,更显得无助彷徨,苏云清多少有些触动。 当年的太后离开尉迟澈,也并非是太后本意,是否应该怪罪在太后身上呢? 而最重要的则是,苏云清并不完全确认尉迟澈的心中之事。 或许尉迟澈自己,也并没有如表面上那般冷漠。 所以苏云清并不能够置身事外了。她知道自己是一个很好的调解之人,缓和尉迟澈和太后之间的母子关系。 “母后,既然如此,就同本宫和皇上一辆马车吧。”苏云清主动邀请道。 一旁的尉迟澈,将苏云清的话语听得一清二楚。他张了张口,却没有说出拒绝的话语。 十分宽敞的马车之上坐下了三个人,但依旧不觉得狭窄。 苏云清和尉迟澈并肩坐着,靠近尉迟澈的那一边,则是太后。 “皇帝,你还在生我的气吧。”德庄太后看着尉迟澈,眼里没有埋怨,只有惋惜。 “当年若不是老皇帝,哀家也有可能能够陪着你长大,而不是交到德妃手里。”太后说道,“不过现在说这些话都已经迟了,这或许是上天给哀家的报应。” 尉迟澈依旧静默着,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可是苏云清却发现了他紧皱的眉头。 “哀家自认为没有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自然不会强求你去选妃。”太后悠悠道,“哀家也知道你对皇后情深意重,是只愿与她白首到老的。作为一个母亲,最大的愿望便是让孩子能够幸福,我又怎么可能会真的伤害你们?” 德庄太后柔和的话语,使得尉迟澈与苏云清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往日的情景。 那个时候的太后,并没有直接真的对苏云清赶尽杀绝,她没了踪迹,像是放弃了一些选择。 想来,也只是不想让尉迟澈在她和苏云清之间为难吧。 尉迟澈的脸色终于松动了些,甚至主动望着德庄太后。他的手心微凉,已经让苏云清感觉到了。 苏云清隐隐发觉,无论他说了什么话,尉迟澈的内心深处,对母亲还是渴望。 这是一种本能,对母爱的渴望。 众人回到皇宫,尉迟澈带着德庄太后去了惠德宫。 这是新为德庄太后预备下的宫殿,一切都是有着心思的。 苏云清原本想要留下一起用膳,就听到有人通禀,苏远要来见自己。 想到苏远从前的脾气,苏云清倒也不敢真的让他就这么呆在宫中,于是便辞别了尉迟澈和太后,回了凤殿。 凤殿中。 等了许久的苏远,显得有些焦灼。一见到苏云清,便立刻围了过来。 “苏将军究竟有什么事?本宫原本还要同太后娘娘用膳的。”苏云清显得云淡风轻。 “青后娘娘是没有听到外界的声音吗?”苏远皱眉,在他的预想之中,苏云清现在应该焦灼不堪了,可却像是个没事人一般。 “外界又有什么声音?”苏云清不在意道。“本宫一向不听他们的碎语闲言,给自己找不快。” “娘娘果然不知道啊。”苏远道,“外界对于娘娘不让选妃的事,多有非议呀。这样下去,长此以往,恐怕会对娘娘不利。” “皇上和太后娘娘都不催逼,反而是苏将军开始想得长远了,也是难得。”苏云清语气里透出讽刺之意。 “那是为了娘娘好,娘娘难道看不出来?”苏远一声叹息。“即使是皇上和太后娘娘暂时不催,朝中大臣也是一百个不答应。皇上能够守得住一时,却守不住一世。” 他也耳闻目睹过不少君王了,雍容的皇后,得宠的妃子,似乎哪一个都缺不得。 尉迟澈正值青春,却无子女,现在后宫位置空悬,后面又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呢? 那些大臣即使是为了送自己的女儿入宫,也会绞尽脑汁,逼得尉迟澈同意选妃。 比起来,苏云清实在是想得太简单了。 “那不妨挑明了说话,苏将军过来是什么意思呢?”苏云清淡漠道,“难道苏家有意,想要帮本宫不成?” “瞧娘娘这话说的,苏家自然是站在娘娘这边。”苏远笑了笑道,“只不过,娘娘若是能够让浅水进宫为妃,便是多了一个帮手了。” “苏将军何必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苏云清瞥了一眼道,“若是本宫不同意苏浅水入宫,苏家还会无条件帮着本宫吗?” 见苏远梗塞,苏云清冷哼一声:“本宫绝不会答应,让苏浅水入宫。” “娘娘想得,是不是太简单了呢?”苏远皱眉,“男人本性如此,更何况帝王?要想帝王专情,真可谓是痴人说梦。” “娘娘与其过分相信什么唯一的承诺,倒不如率先给自己多些路得好。苏浅水虽然有些小心思,但她终究是苏家的人,与你同姓。臣也有这个把握,能够控制好她,不让她逾越半分。”苏远看起来像是筹划许久,步步缜密,“将来皇上早晚都会有新看上的女子,如果到那时候,那些女子可都不是知根知底的,进了宫也会敌对娘娘。” 在苏远看来,尉迟澈现在虽然说会和苏云清一生一世一双人,可将来终究是会有了其他心思的。 成为帝王之后,天下美女尽在他手中。苏云清虽然貌美,可日日对着这一张脸,终究也会倦了。 而到了那个时候,苏云清的皇后之位又有什么用呢?她更加有可能,会深陷入其他嫔妃的包围之中。 或者……她还很可能成为宫斗的牺牲品。 孰轻孰重,怎么苏云清就是无法辨别得出呢? 苏远顿了顿,才又说起:“而苏浅水,却是知根知底的本家人,你早做准备,绝对是对自己有好处的。” 苏远实在不知道,苏云清到底在拒绝什么。在他看来,苏浅水即使入了宫,就会被自动划入苏云清的阵营之中,现在让苏浅水早早进宫,就是在占据先机。 将来无论是哪些女子入了宫,都会面临苏云清和苏浅水两人的审视,说话做事,都必须要小心的。 “本宫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了。”苏云清缓缓道,“但本宫再说一次,本宫不会答应让苏浅水入宫。” 第二百三十四章 陪你一生 苏云清的态度坚决。 然而反过来观之,如果苏云清真的如此容易被苏远说服,当时也不会与那肖嬷嬷争执那么久。 “你真是不知,何为男人的天性。”苏远像是气极,终于说出一句重话。 “男人的天性?难道就像是你一样,当初那么对待我的娘亲吗?”苏云清双眸怒视着苏远。 “我……”苏远惊愕了一下,这才发觉苏云清什么都知道了。 圆房那夜,他去错了洞房,谁知这一错,苏远与那一对姐妹之间,便再也没了回头之路。 苏远一直都在麻痹自己,他当年对夏柳玥的背弃与负心,只当做是没有看到。可是却因为夏柳玥又与其他男子一起,生下了苏云清,而恼羞成怒。 归根结底,他又有什么资格呢?他甚至根本就不是苏云清的亲生父亲,这一点,二人之间心知肚明。 “当年,是我错了。”苏远低声忏悔般道,“是我负了你娘亲。” 苏云清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为了死去的夏柳玥。这句话终于听到了,可是娘亲却已经沉眠于九泉之下。 苏云清很像说,让娘亲得以安心,可她又觉得,娘亲只怕早就已经把苏远当做一个路人了。 他们之间早已经恩怨两清,又或者说,苏远现在的几句话也不过只是想要求得他的心安罢了。 “你实在是没有资格说出这种话了。”苏云清说道。“娘亲早就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了。” “是,你说的对。”苏远的声音显得有些哽咽。“但是皇后,臣的意思,真的并非只是为了苏家。还望皇后娘娘细细再想想。” 苏云清背对着苏远,一句话也不想再说,任由着苏远渐渐离去。 一连几日,尉迟澈都没有回到凤殿了。 苏云清心中难免吃味,可却也听说,尉迟澈是被太后接到了太后的惠德宫中。 “青后娘娘,听说太后娘娘还请了很多官家的小姐来陪自己,手下看着,自己寂寞是假,趁机想让皇上选妃才是真的。”红月担忧地道。 红月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苏云清的态度,她很担心苏云清会因此而发作,可苏云清听了却没什么反应。 这种反常的举动反而让红月更加担忧。 “娘娘,可能我们还是需要提醒一下皇上。”红月道,“皇上对娘娘的忠心自然不必经过考量,可是太后娘娘这里的压力,我们不得不防。” 苏云清听了,心中微堵却又不说话,只顾着给那水池里的鱼儿换水。 然而她一直发呆,手中的鱼儿都不知脱离了水有多久。鱼儿挣扎了几下,而后没有了动静,苏云清都没有发现。任由着鱼儿死在了手心里。 “参见皇上。”红月这时才发现,尉迟澈缓缓走了进来。 她现在大多跟在苏云清身边,自然对苏云清有所偏袒,刚才多言语了几句,便有些担心被尉迟澈听到了,尉迟澈会因此怪罪。 不过尉迟澈自从进来之后,眼里便一直只看着苏云清,并未注意到旁人的言语。 苏云清听到动静,缓缓反应过来,这才赶紧把手里的鱼儿放回水里。 可是那金尾鲤鱼,却已经因为脱离水太久而没了气息。一落到水中便翻了肚皮,直接飘了上来。 “是本宫太不小心了。”看到鱼儿就这么死了,苏云清心疼不已。 “清儿,如今一条鱼,你都如此心疼吗?”尉迟澈又是心疼又是心中发酸。“可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看我一眼。” “鱼儿能够陪我。”苏云清缓缓垂眸。“可是你不能。” 这几日的时间,苏云清没有一天见过尉迟澈。 她独自待在宫中,从早上看到晚上,也没有看到尉迟澈的半点身影。 直到这一刻,她才意识到,成为了君主的尉迟澈,确实是会离他远去的。 苏云清是第一次对尉迟澈有些失望,甚至于她已经隐约开始思量起苏远的那句话了。难道尉迟澈真的早晚都会妥协吗? “清儿,看着我。”尉迟澈感受到苏云清的伤感,轻声说道。 “我才不看你,根本就不值得。”苏云清摇了摇头,“我应该离开宫的,根本不该……” 尉迟澈没有给苏云清说出更多这种话的时间,他猛地拥住了苏云清的腰,用力地亲吻着她,他们就像是两条快要溺死的鱼,疯狂地纠缠在了一起。 苏云清被那股极大的力气控制着,似乎更加委屈了,她奋力地挣扎着,却并没有逃出来。 尉迟澈的亲吻,逐渐变得温柔起来。他像是在舔一苏云清的伤口,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很低。 “对不起。”尉迟澈凑在她的耳边道,“你知道的,我根本就不愿意去多见太后。这几日她一直派人去朝堂之上接我,我不得不去。可无论我身边是谁,心中想着的只有你。” 这几日的时间,对于苏云清来说,十分难熬。可同样,对于尉迟澈而言,也并不好受。 他已经隐约察觉到了,太后先前的说辞与现在是大相径庭。 说的什么不会逼他选妃,可却努力创造机会,让他与那些官家女子接触。 尉迟澈只觉得,太后从前的话都是一些假话。他后悔当时把太后接了下来,可是现在木已成舟,却也不便再多说什么了。 这样表面和睦的场景,是那些大臣们看在眼里十分高兴的场面。 尉迟澈原以为,面对那些官家女子,也不过是走个过场。 但谁知道,那些女子,也是一个赛一个难缠。 太后更是把自己的那条罢黜选妃的事情抛之脑后,旁若无人一般给他介绍着各种女子。 尉迟澈每日都被朝堂之上的琐碎事务,弄得头疼。下了朝去,还要应付太后和那些官家女子,实在苦不堪言。 更不必提,他已经被强行与苏云清分开了。 这几天的夜里,尉迟澈没有一天是睡好的。对着苏云清牵肠挂肚,可是又难于改变如今的现状。 直到今日,算是忍无可忍了。 “那些女人现在在哪里?”苏云清轻哼一声,虽然依旧有些不高兴,但还是开了口。 “就在惠德宫。”见终于哄好了苏云清,尉迟澈讨好般道,“堂堂皇后,定是有办法应对这些女人的,对吧?” “你倒是聪明,把我推出来当挡箭牌。”苏云清不太乐意,“这些人可不代表着自己,这都是太后的意思。我与他们难堪,太后娘娘一定会因此生气。” 若是平常的女子,不用尉迟澈开口,苏云清都会自己去处理,可既然是太后娘娘请过来的官家女子,她就不得不多想想。 “那……我同你一起去。”尉迟澈商量道,“左右太后娘娘不会高兴,就当是我们一起做主,他就算生气,也会知道是我的意思。” “好吧。”苏云清无奈道。 如今是完全被尉迟澈给制住了,在尉迟澈的哀求之下,她无法不答应。 更何况那些所谓的官家小姐,将来也必然会成为自己的情敌。他们不只是因为太后的意思,也是因为背后的势力,在对尉迟澈虎视眈眈。 单单靠尉迟澈一人,还真不好对付。 “多谢皇后。”尉迟澈宽慰地一笑,又像是故意想要逗苏云清一般,给她行了一礼。 苏云清和尉迟澈来到惠德殿时,远远便看到殿上坐着许多美人,与太后聊得正高兴着。 “皇上驾到。”太监尖细的声音叫道。 七个官家小姐听到皇帝尉迟澈来了,连忙都站了起来,时而整理着自己的衣裳,时而偷偷张望。 来到这里的人大多都是对尉迟澈芳心暗许的,从前只等着尉迟澈能够对他们一见钟心。 后来听说了尉迟澈废除了选妃,自觉无望,却没想到又有太后出面,把他们特意邀请过来,于是都想要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展示一下自己。 “皇后娘娘驾到。”谁知,紧跟着的一句,便是皇后也随着尉迟澈来了。 那些官家小姐们,无不变了脸色,止住了笑意。 在那些传言之中,其中有一条便是说苏云清醋意非常,无法容人,这才让皇帝废除了选秀。 今日太后原本就说着,会让皇帝独自过来,谁知这皇后也跟来了。 官家小姐们少不得一阵惶恐,不过想起自己的身份,却又矜傲地坐了起来。 不过就是连德庄太后,也有些诧异地望向了苏云清。她特意把尉迟澈弄得根本没有时间过去凤殿,却还是让尉迟澈找到了机会,搬了苏云清这个救兵。 不过倒也无妨,只要苏云清被敲诈一番,知道了身份低微,就该学着在婆母的面前伏小做低了。 “皇后,快都认识一下。”太后故意张罗着,“这些小姐们,各个都是优秀的,她们家世不错,又未婚配,心肠也好,否则又怎么会有闲心,特意来陪哀家这老太婆呢?” 太后说着便笑了,而那张家小姐,则是最先反应过来的。 “太后娘娘又说笑了。娘娘如今貌美如花,说还能称得上老太婆,我们这些人可就成了老祖宗了。我有一句话,怕娘娘怪罪,可却还是想要说,谁与娘娘坐在一起,不像是对姐妹呢?” 那七个官家小姐,随之笑成了一团。 众人看着一团和气,而苏云清却从中体会到了太后的威胁之意。 说着什么,他们背后都有世家势力的照拂,就是为了让她低头,乖乖小心做人吧。 毕竟她早就已经和将军府决裂,实际上连个娘家也没有。 说完话之后,太后娘娘便故意望向了苏云清的方向,却看到苏云清轻蔑地笑了笑,并不在乎。 苏云清落座以后,却显得十分安静,虽然与尉迟澈坐在一处,却并不开口,更不理会官家小姐。 她雍容华贵,落落大方,不曾真的把今日席上的美人们放在眼中。 而太后看着她的淡定从容,竟有些恼恨。 第二百三十五章 按摩 苏云清原本就是心思缜密之人,太后的眼神自然也落在了她的眼里。那样毒辣,又是那样厌恶。 她此刻也就明白了,之前太后没有回宫之时,对她的善意全都是虚假的。 就像是对尉迟澈的许诺一般,这些都是太后为了回宫而做出的一些妥协,只不过都是暂时的。 也对,世仇在前,他们哪里还有互相和睦的道理?而现在表面这般平静,不正是因为一个尉迟澈横在中间?可惜,仅此而已。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苏云清难掩失望。 不过今日的宴席还要继续,与这些官家小姐的明争暗斗,也还要继续。 太后娘娘想要唱什么戏,她只管看就是。 在众人的交谈之中以及官家女子态度的细微体现之处,苏云清隐约看出了,其中正是张家势力最大。 也正是因此,其他的官家女子都十分小心的与张家小姐说话。张家小姐也是处处露风头,在太后娘娘面前表现得十分乖巧,讨得了太后的欢心。 原本这样的场景在众人眼中都不算的意外,那些本分的小姐本也并不眼红。然而苏云清却发现,家世略微比张小姐要弱一些的王小姐,似乎总是在观察着张家小姐,暗中在吃着醋。 苏云清心下了然。原来他们之中,内部也会互相攀比吃醋,根本就并不是什么牢不可破的联盟。 苏云清脑子一转,便有了一个好主意。如果她。今日想要对付这些官家小姐,最好的办法便是借力使力,让他们内部互相猜忌了。 苏云清正想着,张小姐已经又有了行动。 她可根本不满足于只在太后面前晃悠,而是直勾勾地看着尉迟澈。大昭的天子尉迟澈,丰神俊朗,才貌双全。几乎国中所有的适龄女子,都是有着一个愿望的,那就是嫁给尉迟澈。 “小女……给皇上奉茶。这是今年新出的庐山云雾。”张小姐主动端了一杯茶,便走到了尉迟澈的身边。 尉迟澈并没有抬眼去看她,也没有伸手去接过茶,而是静止着不动。 “皇帝,张家小姐正给你敬茶呢。”太后终于按捺不住,主动向尉迟澈催促道。 尉迟澈这才淡声道:“放下吧,皇后也尝尝吧。” 听到尉迟澈的话,张小姐赶紧又主动给苏云清奉茶:“皇后娘娘请喝茶。” 苏云清缓缓喝了一口,这茶水清冽,香气四溢,于是出声夸奖,算是言有所衷:“张小姐的茶确实很好喝。” “是啊,听说张小姐的茶还是自己泡的,真真是蕙质兰心啊。”其他几个小姐跟着夸起张小姐来。 这些声音,免不了抬高了张小姐,苏云清不由回头看了看王小姐,果然看到她嫉妒的眼神。 “娘娘,我不仅会泡茶,还会按摩呢。”张小姐此刻得了甜头,便毛遂自荐起来。 苏云清看她蠢蠢欲动的样子,就知道她的野心不止于此。 于是她故意显得好奇,追问了几句:“哦?按摩可有什么新奇之处?” “娘娘恐怕是不知道的,这按摩可以帮人缓解疲劳,最是疏松筋骨的。”张小姐献媚般道,“若是娘娘同意,真想让陛下也试一试。” 张小姐此刻还算是聪明的,知道想要动尉迟澈,便要提前让自己答应。 苏云清不由联想起,张小姐可能有的举动,本来想要拒绝,看到王小姐的暗自恼火。心中却起了恶趣味,答应道:“好。” 尉迟澈倒也是不生气,也不多问,他太熟悉苏云清此刻的神情了,定然是有了什么主意,要整一整这几个自视甚高的小姐。 在众多小姐之中,张小姐还是第一个受到苏云清青睐的。这自然又惹来了不少艳羡的目光。 张小姐得意洋洋地站起身来,正要向尉迟澈走去,却突然被那王小姐伸出的腿给绊倒了。 桌上的茶水,也就洒在了她的身上。 “皇上,救救我!”瘫在地上的张小姐向尉迟澈求救。 尉迟澈却冷漠着面孔,并不理会,只当是不曾瞧见。 至于其他的小姐也像是看是笑话一般,并不想上前帮助。 太后到了这时,终于看不下去,声音也跟着严厉了一些:“皇帝,还不把张小姐给扶起来?” 尉迟澈无奈之下,只有伸出了手。 谁知尉迟澈刚伸出了手,其他的小姐就争先恐后地把人扶了起来。 “王小姐,我自认与你没有什么仇怨,你又何必这么害我?”张小姐哭哭啼啼,却也并不傻。 刚才王小姐伸出的那条腿那么显眼,明显就是在害自己。如果不是自己反应快,茶水可能已经泼到了皇帝的身上。 到时候,她的形象可就全毁了。 “对不起!”王小姐面上一副愧疚的样子。“我不是故意的。实在是方才太累,这才伸了伸腿,谁知道张小姐你没有看到呢?” “你是在说本小姐眼睛瞎了吗?”张小姐恼火起来。 她知道王小姐是因为嫉妒自己,这才如此发作,使出手段来,实在让她鄙夷。 而苏云清就这么默默看着他们,实在说不上同情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 而太后的席上发生了这些不堪的事,太后也不见得会坐视不管了。 “皇后。”太后唤了一声,有意把这件事交到苏云清的手里,“你来处理这件事吧,调解二人的矛盾。” 若是在外人看来,太后不过是想要考验一下苏云清身为皇后的能力,然而苏云清却知道太后这是故意给自己出难题,一旦把这些官家小姐之间的矛盾处理不好,可是会牵扯到他们后面的势力的。 “太后娘娘真的把这件事的权力全权交给本宫吗?”苏云清确认道。 太后点了点头:“正是。哀家相信皇后的能力。” “多谢太后娘娘信任。”苏云清说着,便看向了王小姐和张小姐。“张小姐,这件事自然是王小姐做错了,你可以尽情报复她,只有一条要切记,你也不能伤她性命。” 苏云清的话音一落,众人便惊讶地看着她。自古以来,矛盾的调解之法,都并非是火上浇油,而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像苏云清这种行事风格,但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不过太后娘娘却无法可说了,方才她已经亲口答应,把处置的权力都交给了苏云清。 “张小姐,机会可只有一次,如果不想要处置王小姐,这席一散,她可就要回去了。”苏云清催促道。 这一下张小姐再也没有犹豫,一巴掌就扇向了王小姐! 众人听到那清脆的巴掌声,这时才如梦初醒。 原来是真的,苏云清这个皇后,竟出着主意,让两个贵女当着皇帝的面打架。 王小姐受了这一巴掌,倍感屈辱,往日被张小姐打压的场景,似乎也跟着浮现在了眼前。 她实在无法做到,任由着张小姐的打骂,于是也跟着还手。 两人扭打一团,互相揭短,往日那些只有闺房之中才能够知道的小秘密,似乎都被他们当众说了干净。 而紧跟着,因为二人之间的打闹太过猛烈,张小姐身上也掉下了一本小册子。 “呀!”张小姐发现之时,急忙慌张地想要捡起来。 可惜却是迟了一步,那小册子被尉迟澈弯腰拾了起来。 那册子,看着像是一本小人书,尉迟澈随意地一翻,却看到些不堪的画面,脸色冷峻地将那册子扔到了地上! 众人也就跟着望过去,苏云清看得极其清楚,原本那册子就是一本春宫图,上面画得绘声绘色,而众人看到的那一页,似乎就是个按摩的场景。 “前……前戏?”一位小姐的胆子大,又看不清前面的字,所以便走近去看,忍不住念了出来。 话音一落,众人都是议论纷纷。 方才争着抢着都想要给皇上按摩的,不正是那张小姐吗? 这好端端的侯门小姐,却学这些下三滥的东西,竟还想要使用到皇帝的身上…… 众人唏嘘不已,望着张小姐的眼神也都跟着变了。 苏云清这一次是真的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意外收获。她是真的以为,张小姐只是想要单纯的按摩。却没有想到,张小姐这么大胆,竟暗中去看这种禁忌之物。 “这脏东西,究竟是谁的?”尉迟澈此刻震怒,出声质问道。 “是王小姐!”张小姐恶人先告状起来,“我看得清楚,就是从王小姐的衣服里掉出来的。这丫头嫉妒我,定然是在故意栽赃我!” “胡说!我哪里有这种东西?”王小姐否认起来,“大家可要看清楚了,方才争着抢着要给陛下按摩的人,可只有一个张小姐。” 张、王两人互相指认,相互泼起脏水来,没有一个打算把这恶名给自己。 刚才二人打着架,这东西就掉了出来,如今一时还真说不清了。 “不过方才就是他们两个有嫌疑,我们都是无辜的,对吧,皇后娘娘?”一个官家小姐讨好一般地道。 她们可不愿意,与张王二人一起担上这种罪名。 将来能不能够入宫事小,如果有损清誉,才是真正给自己的家族都抹了黑。 “这是自然。”苏云清回道,“方才就是在二人打架之时,那东西才飞出来的。即使是不好判断究竟是谁的东西,也能知道与其他人无关。” 苏云清此刻落落大方,仿佛真的是为各位小姐做主的一国之母。 “陛下!我愿意以我家八十三口人的性命发誓,这东西绝对不是我的。”王小姐一时急了,向尉迟澈自证清白。 张小姐也马上哭了起来:“皇上,可莫要听信她的话,我是无辜的,我一贯谨小慎微,又怎么会用那种肮脏东西?” 现在两方争执,却也是不好说出,拥有春宫图的人,究竟是谁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 灌药失声 看着她们两个各执一词,就是太后也觉得场面难看起来。 太后急于想要解决这件事情,今日的这场宴席已经变成了一场闹剧,她也万万想不到,自己已经看中的这些贵女们,竟会做出如此荒唐的举动,实在丢人。 尉迟澈面上虽然显得十分生气,心中却很是从容,他不动声色地看着地上的东西,被风吹起时,他隐约便看到了一个“张”字。 尉迟澈暗自勾了勾唇,收了笑意,让蓝河去把那春宫图再次拾了起来。 “蓝河,仔细看,看春宫图上可有什么印记没有?”尉迟澈吩咐道。 他吩咐完蓝河,便又向张小姐道:“看着朕,你为何要入宫?” 尉迟澈锐利的眼神就像刀子,让张小姐吓得浑身发抖。 “因为……因为我爱慕陛下……”张小姐小声地说着,可换来的,只有尉迟澈的鄙夷。 “皇上,像是有一个字。”蓝河明白了主子的暗示,其实一眼就看到了,但却犹豫许久,像是在努力寻找。 “什么字?”尉迟澈皱眉,“这春宫图上有一个字,想来一定是那个人的姓了。” “是张,陛下。”蓝河回道。 此言一出,众人喧哗。 “果然是你。”尉迟澈冷了声,“来人,把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给赶出宫去,此生都决不可再入宫!” 看到尉迟澈动怒,张小姐一下子跪倒在地。 “皇上息怒!我不是故意的……”此刻的张小姐早已经不再是纠结着入宫之事了。 如果她真的被尉迟澈处置,那春宫图的事,要不了多久就会传遍京城。而她的名声,张家的名声都要完了。 她绝对不能够成为张家的耻辱。 “皇上!不是这样的,这东西不知是怎么来的啊,皇上……”看着尉迟澈毫不动容的样子,张小姐依旧求饶着。 “聒噪。”尉迟澈嫌恶地望了一眼,“蓝河。” 蓝河立刻会意,竟给了手下一个眼神,众人一起上前,直接控制住张小姐,要给张小姐灌去哑药! “太后娘娘救我……太后娘娘,今日是您邀请我们过来的啊……”趁着蓝河还没有靠近,张小姐奋力地挣扎着。 这几乎是吓到了太后,在他以往的认知之中,尉迟澈根本没有如此铁石心肠过。像今日这样,尉迟澈想要以酷刑惩罚一个贵女,这简直出乎她的意料。 “皇后!”太后再一次推出了苏云清来,“今日的事,便由你拿个主意吧。” 太后觉得苏云清理应承担一份的责任,那便是打消尉迟澈的狠心。 谁知苏云清却是一脸理所当然:“太后娘娘,本宫觉得,皇上的处罚并无不妥。今日张小姐确实犯了大错,该有的惩罚不能少,否则岂不是没了规矩?” “皇后……你这样,就不怕旁人说你,冷面无情吗?”太后忍着气道。 “比起自己被议论,自然是更加不愿让皇上被议论。”苏云清做正义凛然状,“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是永远不变的规矩。只怕太后娘娘会比我更清楚吧。” 她怎么会不知道太后的意思?可是苏云清偏偏不想如太后的意。即使是要承担骂名,她也不愿意退后一步。 没有苏云清的阻拦,大家也是无话,蓝河又上前一步,将那哑药直接强行灌进了张小姐的嘴里。 张小姐喝得太猛,甚至有着呛到,他被蓝河放开之后,便猛烈地咳嗽起来,可是喉咙却已经哑了。 惩罚过后,尉迟澈站起身来,一句话也没有多说,便带着苏云清先行离开。 其他的贵女们,也是纷纷开口请求离开,不敢再待下去。 肖嬷嬷看着气得发抖的太后,自己也是心中畏惧起尉迟澈来。 “太后娘娘,将来可该如何是好?” 太后摇了摇头:“只怕哀家已经无力去管束皇帝了。” 他们都已经意识到了,尉迟澈对苏云清那极强的维护心态。 照这样发展下去,又怎么可能能够在尉迟澈的身边放其他女子? 二人的心情都沉重起来,正当此时,宫女却来通禀,说是夜寒姑娘求见。 太后并不认识夜寒,肖嬷嬷倒是与夜寒关系好,忙向太后介绍起来。 “夜寒见过太后娘娘。”夜寒第一次见到太后,所行的礼就与其他人不同,而是一个郑重的大礼。 “快起来。”太后看着夜寒,连声催促,她已经听肖嬷嬷说了,夜寒如今是怀有身孕的。 “不,太后娘娘,夜寒今日是第一次见到皇上的母亲,心里高兴,连着腹中的孩子,也是想向太后娘娘行个礼的。”夜寒乖顺地道。 太后看她这般乖巧,心里自然喜欢,又听身边人讲起,夜寒从小是与尉迟澈一起长大,便更加喜欢。 桀骜不驯的苏云清和乖巧的夜寒相比,实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然后有寒儿过来,否则太后娘娘定是要发愁得很了。”肖嬷嬷也笑道。“你来了,太后娘娘这才有了点笑脸。” “太后娘娘遇到什么事情了?”夜寒关心地问起。 “还不是那皇后?”肖嬷嬷语气不善,“太后娘娘不过是想让皇上早点开枝散叶,多几个妃子而已,谁知道皇后娘娘竟然同陛下一起,惩治了太后娘娘挑出的女子,简直是当众给太后娘娘难堪了。”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夜寒十分惊讶地道,“皇后娘娘一贯雍容大方,或许是大家误会了吧。” “太后娘娘你瞧,这丫头一向如此心善。”肖嬷嬷摇了摇头,“就是皇后那样的女子,她也如此为她说话。” “肖嬷嬷说得没错。哀家没有想起什么争执,只是觉得皇帝身边只有一个女子太不像样,这才打算给他添些妃子的。”太后叹气道,“谁知道他二人双双不领情。” “太后娘娘别急。”夜寒说道。“近日我过来就是给太后娘娘分忧的。” “你又有什么办法?”太后惊讶地看着夜寒。 而实际上,太后也在怀疑夜寒的用意。 “我一直把皇上当成亲哥哥这样看待,那太后娘娘便像是我的母亲一般了。夜寒的母亲去世得早,一直觉得遗憾,若是能够为太后娘娘做一些事,也是值得了。”夜寒语气恳切。 她说着,便将手中的一卷画打开,显露在二人的面前。这是玄武君给了风擎的,尉迟澈梦中女子的画卷。 “太后娘娘请看。”夜寒道。 映入太后眼帘的,是一个风华绝代的美人。太后只看了一眼,便再也无法忘却,于是疑惑地望着夜寒。 “皇上曾经做梦,屡次梦见一个梦中女子。当时他还年少,甚至曾经说过,如果能够见到这梦中女子,便会娶她为妻的事情。”夜寒说道。 “你的意思是……”太后娘娘的眼中露出惊异。 “正是了。”夜寒点头,“我虽然也喜欢皇后娘娘,但是在皇上眼中,这个梦中女子也是极其重要的。若是能够找到这个女子,皇上定会将她娶为妃子。” “你真的有把握找到?”太后满腹狐疑。 在她看来,一个梦中女子虽然能够让曾经的尉迟澈魂牵梦萦,可是却难于寻找。 这个梦中女子究竟存不存在,都是一个未知数。 “不瞒太后娘娘,其实夜寒最近就见过这个女子。”夜寒笑道,“她好像已经来了京城,如今想要找到她,已经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天下竟果真有这样一个人。”太后感慨一声,却又思虑道,“不过如今皇上和皇后感情正浓,只怕即使是有了这梦中女子,也难以动摇。还是等时机成熟之后,再让那梦中人去寻找皇上吧。” 太后就不相信,尉迟澈真的不会动心。 而只要动心,接纳了这一个,将来选妃之事,也就算是开了一个好头了。 “是,太后娘娘想得周全。”夜寒答允道。 太后此刻没有注意到,夜寒那明显十分兴奋的表情。她根本不像是在为苏云清着想,而是愤恨着苏云清,想要让任何人取代苏云清的位置。 “太后娘娘,我已经派人去四处打听寻找了。”夜寒说道。“那梦中之人一旦找到,便可以为我们所用,到时候,还要请太后娘娘参加我的婚宴才是。” “原来,你已经想好了。”太后心中了然。 也还是与她想在一处了,准备在婚宴之事,让众人看这一出好戏。 她已经开始喜欢上夜寒这个姑娘,如此心思缜密,又如此乖巧,听她的话。 “夜寒,你这丫头真是不错。”太后夸赞道,“可惜听说已经嫁给了风擎,否则哀家一定是要把你指给皇帝的。” 太后娘娘此刻开玩笑一般的话语,却让夜寒的表情一僵。 不过她没有让太后发觉,很快就笑了起来:“多谢太后娘娘看重了。可惜皇帝晚了一步,我已经与风擎感情很好。” 太后闻言,自然又是几句感慨,说着皇帝无福等话,而夜寒却是没有心思再听下去了。 等夜寒离开,太后也就忍不下去,准备命人着手准备着了。 她手下的人中,肖嬷嬷算是能够轻易进出尉迟澈寝宫的。 太后给了肖嬷嬷一个眼神,肖嬷嬷便忙不迭地去了寝宫,将那梦中女子的画卷给悄悄挂了上去。 幸而今日巧合,不知为何,寝殿的书房之中,本就挂上了许多画卷,肖嬷嬷此刻没有时间仔细去看,只是路过时匆匆瞥了一眼,便把画卷挂上寝殿里了事。 那画卷所挂之处,还算显眼,以当面尉迟澈能够看到。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太后看着回来的肖嬷嬷问道。 “回太后娘娘,准备好了。”肖嬷嬷高兴着道,“如今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等着皇上回到寝宫,看到了画像,便能勾起他的回忆了。” 太后闻言,自然是满意地笑了。 她相信能够让尉迟澈那么多年,魂牵梦萦,必然也不会这么快熄了心思。 只等着这画卷让尉迟澈想起往事,自己主动去寻找一番。而夜寒也是说过,那个画中的人就在京城,尉迟澈只要有心,便很容易将人找到了。 不说是重新立后,尉迟澈也会收为后宫的妃子。 等到那个时候,苏云清再反应过来,只怕是一切都已经晚了一步。 更是空了一下。 第二百三十七章 画卷重现 与此同时。 尉迟澈带着苏云清往寝殿赶来,因为在路上聊起天来,耽搁了时间,到了寝殿之时,那肖嬷嬷早就跑了。 尉迟澈却浑然不觉,依旧带着苏云清,往寝殿的书房而去。 “清儿,我知道你还是没有安全感。”尉迟澈在路上突然开口。 苏云清诧异了一下,连忙掩饰:“没有,其实我……” “不必多说了。”尉迟澈沉重道。“是我的错,是我做的不够好。你的安全感,原本就是我能够给的。可是我没有做到。” 所以苏云清偷偷养起了鱼,自言自语,唉声叹气。所以她方才在席上,也显得闷闷不乐。 原本不该如此的,他简直就是一个始作俑者。 让苏云清如此担忧,心中惶恐的人,竟然是他自己。 “尉迟澈,其实我觉得也确实有我自己的原因的。”苏云清认真道。 没等她开口详细说起,尉迟澈的手指,轻轻止住了她的唇。 “清儿,今日不必想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了。”尉迟澈道,“我早早准备了礼物,你看了一定开心。” 说着,尉迟澈的脸上泛起了潮红,有些不自然起来。他已经不是那楞头青的小子的年纪了,而且与苏云清相处的时间也已经很久,做起这些事情,他却显得十分生涩。 “什么礼物?”苏云清好奇起来。 平时,她几乎天天都和尉迟澈待在一起,要说他们不在一起的时候,可能就是最近这几天了。 难道尉迟澈趁着这个机会,准备了什么惊喜? 苏云清心中想着,已经觉得紧张起来。 不知不觉之间,二人已经走到了寝殿的书房门口。 尉迟澈斜倚在门边,温声笑道:“清儿,你进来就知道了。” “究竟是什么?这么神秘。”苏云清口上虽然这么说着,但是终究是走进了书房。 “我想到的最好的礼物,就是这个。”尉迟澈柔声道。 苏云清随着他的手指望过去,便看到了书房墙壁上挂着的一幅幅画。 这是苏云清一辈子都难以忘怀的景象。 仔细数过去,竟有十几幅画。笑着的苏云清,睡觉的苏云清,吃东西的苏云清,画画的苏云清,骑马的苏云清…… 苏云清一张张看过去,画上的主角无一不是自己,一颦一笑,一动一静都美极了。 如果不是平日看得太专注,任是有神仙一般的画技,也不可能画到这个份上。 而那熟悉的笔触,也让苏云清一眼认出。 “这些画全都是你亲自画的?”苏云清问道。 尉迟澈点了点头:“是,都是我们分别的时候画的。那时候太想你,你却不在绵州时。或者打仗时,或者……这几日看不到你时。” 尉迟澈此刻的话格外朴素,其实算不得情话,可是却让苏云清脸红了起来。 “说是送我的礼物,那我都要拿走了。”苏云清说着,就想要收了画卷。 尉迟澈却一把拦住:“这可不行。这些画虽然是我想送你的,却不能够离开这书房。” “你这就是耍赖!”苏云清轻哼道,“哪里有送旁人礼物,却不让人拿走的?真不知你这是送我的礼物,还是给自己的礼物。” “你若拿走了,将来我再想你,又该如何?”尉迟澈闷声笑道。“这画留在这里,你便永远走不脱了。” “你果然是最狡猾的。”苏云清口上虽然这般说,可心里却柔软得一塌糊涂了。 尉迟澈看着苏云清一双水眸含情脉脉,望着自己,却又是纯真无防的样子,忍住吻住了她的唇。 两人拥吻,难舍难分,竟一直缠绵到了寝殿的床上。 尉迟澈情难自禁,将苏云清缓缓抱上了床榻,而后俯身下去。 苏云清正是情迷之时,却刚巧看到挂在床头的那一幅画像。尉迟澈梦中女子的容貌,就清晰的浮现在自己的眼前。 “尉迟澈!”苏云清突然愤怒地大喊了一声。 一时之间,她的满腔热情,也都化为了冷意和怒火。 苏云清推开了愣住的尉迟澈,直接将那幅画取了下来,重重扔在了地上! “你就是这么给我惊喜的吗?”苏云清质问道。“嘴上说着忘记梦中之人,却这么堂而皇之地挂在寝殿里?” 苏云清怒不可遏,几乎气得想要一走了之。 亏她方才还被尉迟澈感动到一塌糊涂,甚至还流出了几滴眼泪。 “什么?”尉迟澈此刻才反应过来,他低头去看清了地上的东西,这才明白了苏云清的情绪从何而来。 “尉迟澈,我应该很可笑吧?”苏云清苦笑着道,“在你眼里,我就这么好骗。你随便的一些东西,就可以掩盖了自己的心意。说着什么,把我的画像挂在书房里。几十幅画又如何?却抵不过她的一张!” “清儿,你听我说……” “够了!你就是个骗子!你把她的画像偷偷挂在寝殿,却还骗我已经烧掉了。是不是时常想起,在梦中与这美人欢爱?”苏云清此刻是一点镇静也没有,涕泗横流,“同我在一起同床共枕,实在是委屈你了……” 说完话,苏云清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清儿,不是这样的。”尉迟澈低下身子,看着那画卷,他努力回想着,只觉得这东西根本不可能会在寝殿出现才是。 尉迟澈刚要拿起的画卷向苏云清解释,苏云清却更是心凉。 “你就这么舍不得吗?”苏云清泪流满面。 分明她也在地上坐着,可是尉迟澈却如此不忍让那画像掉在地上。 与那画像比起来,自己又算的了什么呢? 苏云清一时觉得,自己这些时日,与尉迟澈的爱情,都如同一场笑话。 苏云清气急,趁着尉迟澈没有防备,便抽出了尉迟澈的剑,执剑往寝殿书房而去。 尉迟澈看她如此激动的样子,生怕她因此而伤了自己,于是赶忙跟上了她的脚步。 而苏云清刚一到书房,便拿起剑来,将那十几幅画,砍个稀碎。 她动剑之时,脑中几乎是一片空白,只剩下了尉迟澈对她的负心。 “苏云清!你这是做什么?”尉迟澈看到许久以来的心血,付诸东流,也忍不住动了怒。 这是他不知画了多少时日才画出来的,更不必说亲手砍掉自己的画像,是犯了多大的忌讳。 “尉迟澈,我恨你!”看到尉迟澈还敢对她发脾气,苏云清彻底失望,负气离开。 明明一炷香的时间之前,二人还如此恩爱。 尉迟澈看着整个书房中的一片狼藉,只觉得像是一场梦一般。 而他心中的一腔怒火,竟不知该向谁发泄。 “皇上,你站在门口干什么呢?”风擎走了过来,远远看到尉迟澈的一个背影,却没有看到尉迟澈此刻有多么愤怒。 “滚!”尉迟澈此刻想也不想,便大声吼道。 看到尉迟澈龙颜大怒,即使是风擎,也忍不住身体抖了抖。 不过风擎终究是没有离开,而是默默站在尉迟澈的身后。 静静站了一会儿之后,风擎才开了口:“是我。” 总算平静了一点的尉迟澈,终于听出他的声音,语气也缓和了。 “有件事,要让你去调查。”尉迟澈吩咐道。 “什么事?”风擎问道。 此刻,他也终于有机会看一看书房里的景象了。 当他看到有一地破碎的苏云清的画像时,忍不住抬头惊愕地看着尉迟澈。 “你是怎么回事?不是画了很久吗?怎么忍心又毁掉?”风擎急道。 他看到过太多次,尉迟澈拿着一支毛笔,细细描摹着苏云清的样貌。 当时他就调侃过尉迟澈太过痴情,也不知那一幅幅画,什么时候才能够给苏云清看。 但风擎万万没有想到,尉迟澈会把画给直接毁掉。 “不是我。”尉迟澈只是低声说了一句话。 “不是你?”风擎更是不解了。 在这皇帝的书房之中,还有谁敢擅自动东西的?除非…… 风擎了然,跟着迷惑渐深:“她更不可能了啊……” 按理来说,苏云清不应该十分感动吗?亲自动手毁掉,根本就是天方夜谭了。 尉迟澈手中紧紧抓着那个画卷,此刻便丢到了风擎的面前。 “她看到了这个,不知道是谁拿进来的,所以生气了。”尉迟澈低声道。 风擎望过去,便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幅画不是已经……” “所以要彻查。”尉迟澈正声说道,“查出拿画进来,故意挑拨我与苏云清感情的人。即使最后查出来是太后,我也决不会放过他。” 能够想到这样的方法挑拨离间的,也算是极其聪明的。不过尉迟澈没有打算放过这个人。 “好,我知道了。”风擎也收了平时的玩世不恭,难得认真地回道。 “不过现在,皇后那边该怎么办?”风擎问道。 “我会上心的。”尉迟澈皱眉道,“你去调查吧,早一点查出那个人是谁,我才能够早点安心。你先帮我把红莺叫来吧。” 看着尉迟澈如此失魂落魄,身为友人,风擎自然也觉得难受,连忙向尉迟澈保证之后,便匆匆离开。 尉迟澈此刻看着空无一人的书房,心里一阵落寞,突然想起什么,又连忙将红月唤了进来。 “皇后如今心中有气,定然有可能会想要离开,你去跟着皇后,多留心一点。” 苏云清现在受到了刺激,恐怕是谁的话也听不进去了。他能够做的,只有保证苏云清的安全。 而既然拿偷偷拿了画像的人,能够把事情做到这个份上,想来也是极其狠厉了。 红莺是暗卫的原统领,再加上一个她,专门保护苏云清,才算能够让尉迟澈暂时得以安心了。 些不自然地撇过了头,心中 第二百三十八章 原曦 风擎知道尉迟澈正因为此事而感到着急,于是也不想耽误时间,急急忙忙便往自己的风府赶回去。 而在路上之时,他便突然想起了曾经的事情。那时候尉迟澈正是让自己来处理画卷的,可是当时有事情,所以自己便带回了府里。 在这府中,能够接触自己贴身之物的,便只有一个夜寒了。 难道会是夜寒? 风行并不愿意怀疑到夜寒的头上,可是直觉却让他这么做。 一想到有可能是夜寒做下的事情,他心里便是一团乱麻,回府之后,便径自回了夜寒的屋子里。 “你回来了?”夜寒看到风擎回来,便是十分欣喜。 她又是伸手接过风擎的东西,又是给风擎盛汤,看着十分温柔可人。 风擎十分熟悉这样的夜寒,似乎从她到军营里找自己开始,她就已经对自己转变了态度。 “虽然已经到了夏天,可夜里还是天冷。”夜寒柔声道,“你这么奔走,应该很累吧?快喝了这汤,驱驱寒。” “你自己呢?”风擎握了握夜寒的手,“明明自己的手很凉。” 风擎不自觉地望了眼夜寒的小腹:“你如今不是一个人了,要更加爱护自己。外面也要少去了。” “我不过偶尔去一趟宫里,也算多么?”夜寒眨眨眼。 风擎不接话,反而突然道:“最近……皇上梦中女子的画像,不知为何出现在了寝宫里。” “这怎么会?不是已经毁掉了吗?皇后娘娘看到了吗?她不会误会了吧?”夜寒惊讶道,“风擎,如果你能够做到,就互相劝劝,别让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扫了大家都心情才是。” 风擎不由多看了几眼夜寒,看她这么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自己终究是放宽了心。 如果夜寒真的知道这件事情,而且是夜寒做下的,又怎么会像现在这样,为二人的关系紧张呢? 真正做下这种事情的人,应该高兴还来不及。 而且……他们如今的生活如此幸福,夜寒真的有这种必要,去做出这种奇怪的事情吗? “风擎,等等,你不会是在怀疑我吧?”夜寒委屈起来,双眸看着风擎。 “不,我怎么会。”风擎连忙解释,“只是我觉得,这确实蹊跷,毕竟那画卷是经了我的手的。” 自己尚且会怀疑到夜寒这里,更何况是尉迟澈呢? “那就是皇上有可能会怀疑我了。”夜寒吓得发抖起来,“我害怕,风擎,如果皇上因此迁怒怎么办?我根本没有证据,可以自证清白。” 到了这一步,风擎已经完全相信她的无辜了。 风擎轻轻抱住了她,温声安抚着:“寒儿,我相信你。我相信你全部的话。” “可是皇上不会信的。他一定会生气的,风擎,他会怎么对我?”夜寒畏惧地看向风擎。 风擎心里一沉,便想起了之前尉迟澈的态度。 以尉迟澈的风格,如果真的怀疑到了夜寒身上,只怕就不会轻易放过她了。 “寒儿,你冷静些。”风擎握住了夜寒的手,像是在做出承诺,“我会想办法的,你不用担心任何事。” 夜寒得了他的这句话,才算是平静了下来。 风擎从夜寒这里离开后,便不动声色地将莲莲给叫了进来。 “将军有什么事要吩咐?”莲莲垂首站在那里。 “今日画卷的事情……”风擎幽幽开口,将话语拉得很长。 “奴婢想清楚了,是奴婢做下的事。”莲莲竟是一口承认了。 风擎惊讶了下,他确实有着让莲莲顶罪的意思。可是也觉得有几分不近人情。 他不怀疑夜寒,自然也不怀疑莲莲。莲莲是夜寒的第一心腹,事事只听夜寒吩咐。现在认下,也是为了保护夜寒吧? “好,我知道你的忠心了。”风擎沉默了阵子以后,终于开口。“等皇上处罚完毕,会补偿你的。” 风擎又望了几眼莲莲,只觉得浑身都轻松下来。让人顶罪固然是下下策,可是他却又是不得不为。 但愿这一次,尉迟澈能够放过去,不要再揪住不放,让夜寒心惊肉跳了。 翌日,寝宫中。 尉迟澈是一夜未眠,他容颜憔悴,像是因昨日的闹腾而心焦。 风擎到底还是有点心虚,平复了下心情后,便上前禀告道:“皇上,昨日您吩咐的事情,已经查清了。” “查清了?是谁做下的?”尉迟澈开口之时,嗓子都透着沙哑。 无人看到,尉迟澈默默抚摸着手中的那把麒麟剑。 “皇上,是夜寒的侍女莲莲,她隐瞒着夜寒做下的,已经亲口承认了。”风擎一边说着,一边打量尉迟澈的神色。 “是你?”尉迟澈睥睨着莲莲。 这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让莲莲浑身发抖,可她终究点了点头:“是,陛下。” 尉迟澈此刻已经走到了莲莲的面前,他不发一言,就这么看着莲莲。 于是莲莲又开了口:“陛下,奴婢知道错……” 话才说到了一半,便转为了一道凝噎的闷哼声。莲莲已经断了气,倒在血泊之中。 麒麟剑上的血流淌下来时,风擎才意识到,尉迟澈竟就这么杀了莲莲! 他当着自己的面,没有犹豫,眼里只有狠厉,甚至还皱着眉,在默默用手帕擦着麒麟剑上的血。 “皇上!”风擎大为震慑,不可思议地望着地上的惨象。 从前的尉迟澈,至多只会对敌人发狠,像现在这样杀一个侍女,实在过于可怕了。 “皇上,你变了……”风擎看着莲莲的尸体,眸中皆是惊慌。 “杀掉挑拨朕与皇后的人,她是罪有应得,你也会觉得是残忍吗?还是说,你觉得朕杀错了人?”尉迟澈一双冷眸望着风擎,如同审视。 风擎语塞。 今日是他想出主意,让莲莲顶罪的。他此时还能多说什么? 只怕如果说出对于夜寒的怀疑,尉迟澈也会这么毫不犹豫地杀了夜寒吧…… 想到这里,风擎已经惊出一身冷汗。 “皇上,青后娘娘的下落找到了。”蓝河走了过来,对着尉迟澈回道。 “她在何处?”尉迟澈眸中透出柔软,与方才杀人不眨眼的形象,简直判若两人。 “娘娘刚回了从前的玄王府中。”蓝河道。 “朕知道了。”尉迟澈微微闭眸,像是又想起了昨日的伤心事。 待他睁开眼时,便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风擎:“风擎,去告诉朝中百官,朕准备选妃了。” 风擎大为惊愕,骇然望向尉迟澈,却又把那些疑虑都咽下腹中:“是,臣知道了。” 此时的苏云清,称得上是失魂落魄了。 红月和红莺虽然在偷偷跟着,却又不敢暴露,以防止苏云清知道了尉迟澈派人跟踪,更加恼火,只能默默保护着不出声。 而苏云清独自一人在街上游荡,虽在往那玄王府方向去,一双眼睛却不断扫视着街上的情景。 人来人往,喧嚣不止。 可苏云清却觉得自己孤独极了。从前有一个元子在自己身边,可后来元子没了,自己就剩下了尉迟澈。 尉迟澈的负心,给了她致命一击。 梦中女子…… 她竟然被一个只在梦中出现过的女子给威胁了,苏云清觉得自己真是狼狈不堪。 可她又紧跟着怀疑起来,那梦中女子是否是真的存在。 若是没有这样一个人,为何画上会那么清晰? 苏云清一时出神,便未曾看路,一个小丫鬟就这么撞在了她身上。 “抱歉,姑娘没事吧?”小丫鬟把她扶起来,连声道歉。 苏云清见她并非故意,此刻也没什么说话的心思,只摇了摇头。 那小丫鬟便急匆匆奔到了对面,在一个粉衣女子身边停下。 “小姐,瞧我给您买了些什么?”小丫鬟像是献宝一般,把那些小玩意都在小姐眼前晃荡。 苏云清一时想起来,从前自己和元子相处的场景,于是忍不住多看了那丫鬟一眼。 这一眼望去,便是也把那小姐给看了个清清楚楚。 原曦正对着小丫鬟笑,她生得一副好皮囊,路上路过的男子,都忍不住回头多看两眼。 原曦此刻听了小丫鬟的几句话,正止不住羞怯,用手帕去打小丫鬟。 待原曦转过去,苏云清彻底看清了! 这一张她永远都无法忘怀的脸! 是尉迟澈的梦中女子,错不了,原来这样的一个人,是真的存在着。 “小姐,其实这些小玩意不算什么。”小丫鬟此刻兴高采烈,“等将来入宫后,岂不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苏云清一愣,心里更是冰凉一片。原来尉迟澈竟如此打算,早早寻到了人,还要接进宫中吗?那又何必还要她这么一个空壳的皇后呢? 听到这里,苏云清苦涩地一笑。 原曦害臊般掩面:“你休要贫嘴了,如今八字没一撇,多说什么?” “是是是,可奴婢也知道,皇上的八抬大轿,可就等着小姐了。” “你这丫头……” 他们再细一些的谈话,苏云清已经彻底听不见了。 她整个人失魂落魄,踉踉跄跄地回到王府。 看着苏云清如此伤心,远远跟着的红月也就现了身,主动来安慰苏云清。 “娘娘,皇上昨日真的不是故意的。那画像也是。”红月试图调解二人的关系,可是苏云清一个字都不往耳朵里去。 苏云清避开了红月,独自回了书房,又去寻到了笔墨纸砚,将画布缓缓铺开。 她心念一动,画笔微触,缓缓描摹出一个绝代佳人来。 若是见过画卷的人,此刻定会惊愕苏云清绝佳的记性。 她手下的梦中女子,竟不与原画相差一分一毫。 苏云清心中更加苦涩,梦中女子的存在,就是她的梦魇。 直到今日亲眼见到原曦,她才知道自己再也逃脱不得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牡丹香囊 “娘娘,你今日看到什么了?”红莺看着苏云清那脸色不对劲,此刻又在用笔画着一个女子,不由将眉蹙起。 苏云清不说话,只在那梦中女子的身边,又添了一个娇小的侍女。 “你叫红莺?”苏云清淡声问道,“本宫从前从未听过你。” “娘娘不认识也是正常的,属下已经离开暗卫队伍许久。”红莺轻声回道,“因为从前的一些事。” 苏云清轻轻点了点头,却不追问红莺,或许每个人都曾经有自己的过去,而红莺的故事与她无关,她也无从探知。 没想到红莺反而犹豫地又开了口,言语之间,多有规劝之意。 “娘娘,万事都要想开些,皇上终归是皇上,已成一国之君,便不可能没有后宫三千了。”红莺道,“而娘娘也该明白,这些女子,终归只是利益权衡之举,又或者姿色上乘,却永远比不得娘娘一人。” 红莺倒是想得开,可苏云清却是苦涩一笑。 “属下知道娘娘是有期望的。”红莺又道,“但是情况并非一成不变,皇上从前是王爷,自然有过一些许诺。可一旦地位转变,往往是身不由己了。” 苏云清因此而沉默了。红莺这样的劝说,她能够听得明白,也知道红莺毫无恶意,反而是在为她着想。 以尉迟澈的为人,她也确实不会担心自己会被废后。或许在旁人看来,她真的是那个应该知道些分寸的人。 可是…… 苏云清却觉得并非是应该这样的。 曾经的承诺,一句句尉迟澈的话语,都在她的耳边回荡着,她怎么能够当做从未发生呢? 如果这些承诺不过是一场空话,如果他真的想让二人之间又有了其他人,尉迟澈又何必再做承诺?何必答应她? 苏云清独自待着,此时是谁的话也听不进了。 “青后娘娘人呢?”虎子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 苏云清却压根没看到虎子一般,既不打招呼,又不回答。 红月看着虎子这般反应,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什么事?”虎子已是气极,“你们难道还装作不知情吗?那皇帝已经是疯了!若是你们不去管,还让他夺去更多人的命吗?” 虎子手中拿着弑君剑,情绪已经十分不稳。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红月心里一紧,虎子的话里话外,似乎都在意指尉迟澈杀了人。 而且他手中还拿着弑君剑,莫不是尉迟澈犯下了如同当年尉迟修的罪行,虎子才这般生气? 若是往日,苏云清早就紧张了,可是今日却是不闻不问,置身事外。 “青后娘娘!”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风擎也是急匆匆赶了过来,他看到苏云清,正要开口,却又看到了虎子。 “首领大人,原来你也来了……” 风擎多了些尴尬,看到那弑君剑之后,更是显得多了些警惕。 “大事不好了,青后娘娘,快随我入宫吧。”风擎长话短说道。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红月气恼道。 今日这已经突然来了两人了,不知宫中是出了什么急事,让他们如此慌张。 “是皇上。”风擎眼中布满阴霾,虽在同红月说话,却直直看着苏云清,“皇上答应选妃,却将今日入宫的那几十个秀女,都杀死在了宫里……” “你说什么呢?”红月惊讶道,“皇上怎会如此?” 尉迟澈根本就不是什么真正的心狠手辣之人,又怎么会突然大开杀戒? 红月隐约觉得,是最近的一连番事情给刺激了尉迟澈。 可无论是什么缘由,让大臣之女死在宫中,就已经足以让慕斯族生气了。 这也是今日虎子过来的缘由。 “无论是什么原因,如今结果都已经造成,便是已经晚了。现在皇上将那些女子的头颅,都挂在皇宫门口。天下百姓无不愤怒,那些世家大族更是心中愤慨。”风擎这是第一次,觉得尉迟澈面临了真正的危机。 虎子原本就是知情者,现在又听到说了一遍,心里已经极为恼怒了,这股恨意,也就投射到了苏云清的身上。 “皇帝如此昏庸!这就是青后娘娘认定并举荐的人吗?”虎子的弑君剑,直接指向了苏云清。 苏云清根本没有逃避的意思,然而另一柄剑,却随之而来,将虎子的弑君剑拦住了。 “首领大人。”红莺双眸清冷,语气带着警告。“您的弑君剑,可不应该是威胁青后娘娘的。面见青后娘娘,不可带剑。” 虎子意识到红莺武功的实力,便收敛了些许,只是依旧不满地看着苏云清。 “娘娘,靖王殿下也来了。”红月听到下人过来通禀,向苏云清道,“说是担忧娘娘,特意过来看娘娘的。” “都走。”苏云清反应冷淡,似乎不为他们之中的任何人而动容,“本宫一个都不想见。” “是。”红月知道苏云清的心情复杂,于是正要出门去回尉迟靖。 “屋里的人,也走。”苏云清又补道。 话音一落,红莺也再次拔了剑,眼神缓缓落在屋中的人身上。 于是风擎与虎子,都不得不离开了屋子。 到访的人都被赶走了,可苏云清却依旧沉默。 她今日的异常低落,让红莺与红月都无法不担忧。 “青后娘娘……”红月又心疼地想要询问。 “红月,我有点饿了。”苏云清道。 红月听了此话,才像是高兴了些,便忙着去吩咐小厨房给苏云清做吃的。 红莺本想要去帮忙,却被苏云清默默拉住了。 “红莺,我让红月去忙,本就是想要单独与你说几句话。”苏云清道。 她并非是不信任红月,而是红月是尉迟澈的人。一旦她说出什么尉迟澈定会知道。 而红莺,似乎有些不一样,长时间脱离尉迟澈身边,刚回归以后的红莺,终究会比红月要少些事。 “娘娘想要知道什么事情?”红莺道,“红莺定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红莺似乎也意识到了苏云清的用意,而这也是一件好事,毕竟苏云清至少愿意想要了解尉迟澈的事情了。 “好,你一定要如实告诉我。尉迟澈是否让你调查了一些事情?”苏云清冷静道,“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那个画卷是从何处传进皇宫的?” 苏云清从来不是因为生气而完全被蒙蔽了神智的人。她如果是先前还特别难过和生气,经过这么久的时间,也已经平静下来了。 尉迟澈断然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故意挑衅于她,换言之,如果真的想要让她看到那一幕,也远远不必给自己准备那些亲笔的画。 如果真不是尉迟澈自己所为,那么便是另有隐情了。 “娘娘果然聪慧。”红莺道,“属下已经调查出了,是夜寒姑娘身边的侍女将画带给了太后娘娘。而太后娘娘则悄悄又命人挂在了皇上的寝宫之中。” 尉迟澈交代她,让她跟在苏云清身边,一边又在调查这件事情,而她虽然已经调查出了来龙去脉,却不便向苏云清提起。 因为她知道,苏云清是如此敏感之人,若非自己想要探问,旁人的话是听不进去的。 “原来是夜寒?”苏云清惊讶了下,可是她很快却又反应了过来。 若是这人是夜寒的话,便是理所应当了。 难怪之前觉得夜寒过于乖巧,性情大变,变得好像自己都不认识了。 原来夜寒不过是表面,假装心中并没有任何改动,反而趁着这个机会,让自己误会了尉迟澈。 苏云清一想到自己已经上了夜寒的当,又与尉迟澈闹到这个地步,便有些后悔起来。 她更没想到尉迟澈,会因此而震怒,又伤了那么多人的性命,如今骑虎难下,被那些大臣威逼。 “红莺,你把这个交给皇上吧。”苏云清道,说着,她就将刚画好的画递给了红莺。 红莺微微点头,拿上了画卷便往宫中回去。 宫中朝堂之上。 此刻已经是一片喧哗。 然而他们都不曾进入殿上,尉迟澈已经下了令,不见任何人。 百官振奋,群臣沸腾,他们纷纷想要求见皇帝,让皇帝解释今日发生的这一切。 尉迟澈坐在龙位之上,却格外镇定,仿佛殿外的喧哗与他无关。 过了不久,一红衣女子终于上了殿上。 “皇上。青后娘娘有东西想要交给您。”红莺说道。 听到苏云清的名字,尉迟澈才算是多了一丝柔软。 “她给了你什么?”尉迟澈问道。 红莺直接将那画卷展开,呈给了尉迟澈。 尉迟澈看清了那画中的人,他的目光微愣,已经认出了画中的人,就是自己梦中的那个女子。 而那女子身边的侍女,衣着则是有些熟悉。 “这样的穿着打扮,朕似乎曾经见过。”尉迟澈微微皱眉。 或许也并不是真正的衣着,而是那个配饰。那个十分精巧的牡丹香囊。 “这是青后娘娘画的?”尉迟澈问道。 “是,青后娘娘似乎在街上遇到了什么人。”红莺答道。 尉迟澈皱起眉来,苏云清怎么会见过这梦中的女子,而这梦中女子的侍女穿着为何有如此熟悉? 他脑中不断回忆着,似乎猛地一下,又想起了什么,不由了然。 “朕想起来了。”尉迟澈道。 他将话说了一半,并没有真正说出,可心中却已经彻底想明白了。 尉迟澈往来风府数次,熟知风府规矩,那绣好的牡丹香囊,是风府的一等侍女才有的。 所以……梦中女子的侍女,竟然是风府的人服侍着? 尉迟澈自然不会怀疑到风擎的身上,可是风府可疑的人,也不止一个风擎。 想起先前夜寒异常的举动,尉迟澈眼神又暗了下。 第二百四十章 风擎大婚 风擎当时拿莲莲来认罪,是真的不知夜寒做下的事吗? 尉迟澈心中微愠,只因看出了风擎在为夜寒欺骗自己。 “让镇国将军来见朕。”尉迟澈命令道。 片刻之后,镇国将军已到了殿上。 “陛下有何吩咐?” 镇国将军虽身居要职,尉迟澈却也少有动用,今日突然不告而宣,他也不知尉迟澈的用意。 “风将军明日大婚,势必有诸多琐事缠身,又岂能继续被军务滋扰?”尉迟澈悠悠道,“这段时间,他的职务就先交给你吧。” “是,陛下。”镇国将军了然道。 他顿了顿,才又笑道:“陛下对风将军的体谅与关怀,实在让人羡慕啊。” 若是在以往,尉迟澈定会回他一二句,可是今日,镇国将军却发觉了他的表情依旧冷峻,不发一言。 良久之后,尉迟澈才又道:“蓝河,让百官上朝吧。” 太监的一声声传音,顺着台阶而下。 朝堂之上,百官分列两队,拾级而上。 “皇上,废帝之所以被天下厌弃,正是因为昏庸无道,而皇上先前英明神武,今日却突然行狠厉之事,实在让天下骇然。必须给百姓与秀女的家人们,一个公道。” “陛下置人命于不顾,实在是让微臣不得不言。” 百官觐见,纷纷言及对尉迟澈的不满。 事实上,尉迟澈也确实过分了。 那些秀女,其中多有一些大臣送进来的女儿,尉迟澈下令杀了她们,无疑是激怒了百官。 “那些人,不都是你们主动劝说朕接受的吗?”尉迟澈冷笑,“秀女们不合朕的心意,未能伺候好朕,朕便杀了。” 尉迟澈说话随意,那些人命,他竟然是真的不在意。 “那陛下为何是全杀了?”大臣愤然道。 这一批秀女,少说有二十人。尉迟澈突然动手,竟连一个搭救的机会,都没有给那些秀女的家族。 “陛下如此任意妄为,实在是……暴君!”大臣们此刻已经不避讳这种僭越之词了。 “诸位爱卿们。”尉迟澈看着这百官威逼的场景,却不慌不忙,甚至还笑了一下,“从前逼朕选秀的是你们,今日因为朕杀人,而恼羞成怒的也是你们。究竟什么,才是你们一定会满意的呢?” 百官闻言语塞。 这话语几乎戳中了众人心思。当初尉迟澈不愿纳妃,众人都开始着急了。 尉迟澈后宫不充斥,大臣们的女儿们,便无法通过选秀的机遇,获得高于如今的地位。 当尉迟澈终于同意的时候,朝中大臣均是欣喜不已。 他们也猜到了,尉迟澈突然变了性情,也不代表就会真的格外宠幸些妃子。 但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尉迟澈竟然会狠心将这些秀女全都杀了。 无可疑问,尉迟澈势必会招来群臣的不满,与世家大族的敌对。 一个新帝,竟然敢于做出这种事,他们无法不感到震惊,出乎意料。 尉迟澈的眼神一点点扫过底下的大臣们,而后缓缓开了口:“先前孝康太后曾有意,为百姓免税,扶持贫苦百姓,可惜因废帝所闹之事,一切中止。如今百废待兴,需要重新开始一些事了。” 群臣闻言,已发觉尉迟澈有些言外之意。 果然尉迟澈接着开了口:“朕有意,大赦天下,为百姓免税二十年。你们说朕是暴君,但朕也想要看看百姓们的看法。”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而百姓们才是水,并非是大臣。 更何况大臣们也并非是每个人都送了女儿进宫,实际上,这次入宫的秀女们,都是那些挤破了头,也想要捞上好处的。 “陛下英明。”已有些大臣改变了态度,跪下认了了尉迟澈。 “陛下如此仁明,大概是不需要老臣了。”其中一个大臣看着这场面,已是气得不轻,“既然如此,老臣也不得不告老还乡了。” 大臣原本存了攀附皇家的心思,早早安排了孙女参加选秀,却没想到出了这种事,一时早已悔不当初。 尉迟澈看着这大臣,却没有任何挽留之意。 “既然已经年迈,告老还乡朕不会阻拦。”尉迟澈淡然道。 尉迟澈的圣旨一下,大昭的百姓们,没有一个不感激赞颂的。此刻百官们的意思,反而是其次了。 而尉迟澈也并非是真的要和那些大臣硬碰硬,凡是送了女儿入宫的,都给了不少补偿。至少是用了些好处,堵住了他们的嘴。 眼见着一场轩然大波,就这般被平息了。纵然是其他国家的国君,也隐隐感叹,更将尉迟澈视为强大的对手。 翌日。 风擎大婚之日终于到来。 因为此时的夜寒已与自己的父亲魅影山庄庄主很不愉快,所以也没有什么娘家人代为送嫁。 因了德庄太后与肖嬷嬷对夜寒的喜爱,她二人反而是主动来了风府之中,特意来见夜寒。 “太后娘娘,实在是让寒儿感激不尽了。”夜寒看到肖嬷嬷手中竟然还带着礼物,更是惊讶了下。 “这算不得什么。”德庄太后则是不以为意,“寒儿,你这丫头是个好孩子,哀家若有机会,只会更心疼你,区区几件小礼,实在不必挂怀。” 说着,德庄太后又给了肖嬷嬷一个示意。 肖嬷嬷拿着玉梳过来,站在夜寒身后:“时候不早了,老身来为您梳头吧。” “劳烦嬷嬷了。”夜寒笑了下,乖顺地坐好。 肖嬷嬷到底是在宫中做了许多年事的老人了。梳头时,手法十分熟练。 夜寒一身红嫁衣,妆容精致,粉面桃花,因怀孕的月份小,此刻还未显怀,腰肢纤细。 待一切梳妆完毕,德庄太后看了她的容貌,心里更是喜欢。 “哀家没机会真正看看皇帝大婚,倒是看到寒儿的大婚了。”德庄太后突然说了一句。 肖嬷嬷会意一般,看着太后也有同样的感慨。 他们可都是希望着,夜寒能够嫁给尉迟澈的。 可惜……夜寒怀孕,选择的男子又是尉迟澈最为器重的挚友,那么夜寒与尉迟澈二人之间,便已经可以说得上是不可能了。 “罢了罢了。”德庄太后摇摇头,似乎也察觉出自己在人家大婚之日说出这种话来,多少是不合时宜的。 “寒儿,哀家看你,就如同亲女儿一般,若将来风擎那小子做了什么事,惹你生气,哀家第一个会教训他。”德庄太后心疼地道。 “谢谢太后娘娘!”夜寒欣喜而又感动。 此刻的风府,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风大将军娶妻,少不得也有群臣前来特意拜谒,更有尉迟澈亲自参加,这是自尉迟澈称帝以来,少有之事。 尉迟澈乘了轿子,在风府门外停下时,正迎面撞见了红月引着苏云清,不由一愣。而苏云清抬头之时,也才发觉了尉迟澈,眸光更淡了些。 二人四目相对,却是相顾无言。 谁都像是有话要说,可没有人愿意真的在这个时候,继续争吵。 今日是风擎大喜之日,原不该如此的。 苏云清很快避开了尉迟澈的眼神,直接先一步进了府中。 尉迟澈跟上时,刻意离得很远,可却又无法控制自己的一颗心完全被苏云清所牵引。 尉迟澈不由想起这几日的争吵,心里痛苦非常,几次停步。 晃神之余,尉迟澈已经离苏云清等人很远,再瞧不见苏云清的踪影。 “这里是何处?”尉迟澈看着路,无疑是偏离了去夜宴的方向了,他竟没有发觉。 “皇上,是在内院。”蓝河回道。 只是尉迟澈每每来到风府,大多都在前院,内院实在少来。 “陛下可是迷路了?”原曦施施然出现在尉迟澈面前,恭敬而又小心。 蓝河表现得比尉迟澈本人可要惊讶多了:“皇上!这……” “你是谁?”尉迟澈眯起眼睛,来回打量。 他还记得苏云清的画,所以甚至早就有所心里准备。 “小女是风府舞姬原曦,拜见陛下。”原曦行了一礼,偶尔偷偷看着尉迟澈。 她心中紧张,可还是主动提起:“陛下若是迷路,小女可以指路。” “不必了!”尉迟澈却显得心不在焉,果断地拒绝了。 尉迟澈甚至都没有停留,便与蓝河改了方向,回到原路。 原曦叹了口气,转身却瞧见了夜寒。 “这就失望了?”夜寒看着尉迟澈走远了的身影,“他太久不见,心中又有了苏云清,自然觉得陌生,但若你再多出现几次,便不信他不动情。” 夜寒像是胜券在握,而身边的原曦,却恭敬地朝她点了下头。 夜宴之上。 夜幕垂下之时,今日婚宴的宾客也就到齐了。 尉迟澈的席位,恰好与苏云清坐在对面。 众人听了尉迟澈几句祝福,席上便开始变得自由了许多。 原曦化身舞姬,随着风府的其他舞姬缓缓登场,她一身红衣,惊艳非常,从其他人之中脱颖而出,恰如众星捧月之姿。 顿时,全场的目光,似乎都落在了原曦身上,原曦缓缓露出自己的容颜,更让众人神魂颠倒。 唯有风擎,不可思议地停住了手中的酒杯。 “是她……” 尉迟澈的梦中女子,为何会出现在他的府中? 他急忙去看尉迟澈,也正巧对上尉迟澈打量的双眸。 可是出乎意料,尉迟澈却并不像是第一次见到原曦。 苏云清此刻与红月,也已经认出了原曦,这个那日街上遇到的人,一颦一笑都是一模一样。 “青后娘娘,陛下在看您。”红月小心地提醒了句。 红月真是担心,以目前的情况,以苏云清对那梦中女子的忌惮,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然而苏云清却毫不理会尉迟澈的反应,也不顾红月的提醒,只盯着原曦瞧。 而此刻,中央的原曦一舞完毕,她一身红裙,步步生莲,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了尉迟澈身边。 第二百四十一章 赐为侧妃 “陛下,方才似乎一直在看小女。”原曦娇媚而羞怯地道,“是觉得小女熟悉吗?” 她双眸期盼地望着尉迟澈,似乎在预估着尉迟澈的反应。 一个多年前的梦中女子,一朝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真的能够冷静下去吗? “朕不觉得熟悉。”尉迟澈却满脸厌恶,“不过一介舞姬,胆敢出言僭越。这双腿大概也不适合跳舞了,还不如砍了去。” 尉迟澈身边的蓝河自然是毫不犹豫,直执剑上前。 “皇上饶命!”原曦也未想到,尉迟澈会突然动怒,满目惊恐。 “蓝河,还不动手?”尉迟澈不为所动,只厌烦地摆了摆手。 原曦此刻是什么都不顾了,手忙脚乱地爬到了尉迟澈脚下。 “皇上!皇上真的对我没有任何印象了吗?”原曦只想活下去,“我是皇上梦中一直见到的那个女子。” 尉迟澈却是冷笑着反问:“你是从何处听来的,朕有一个梦中之人?” 尉迟澈关于梦中女子之事,鲜少对人提起。原曦即使是梦中之人,又怎会自己知道了这一切,无非是有人告诉她罢了。 “小女只是偶然间听人说起,陛下少年时有位梦中女子,小女自相比对,所以知道容貌类似。”原曦心虚地道。 “是吗?”尉迟澈审视着面前人,出言耐人寻味,“真正知道这件事的,都是在朕的身边的人,你一个舞姬,也会知道这个吗?” 尉迟澈眼神一冷:“若是还不打算说清楚,这腿还是断了的好。” 看到尉迟澈即使知道了她是梦中之人,还如此冷漠,原曦是彻底慌了。 “陛下!小女说,是……是太后娘娘!”原曦已经泪流满面,“是太后娘娘告诉小女的。” “你说什么?”德庄太后惊讶地看着原曦。 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被如此轻易地揭穿。 德庄太后此刻看向夜寒,夜寒却对此没有反应,仿佛纯然无辜。 苏云清心里暗笑,德庄太后竟会被夜寒算计,夜寒表面一副乖巧的模样,也不过是哄骗而已。 而席上的众人,表情也变得微妙起来。如果是其他人做出这事情,必然会受到处罚,但是太后贵为皇帝的母亲,这事情就肯定要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 而既然是太后,尉迟澈便终究像是手下留情,留下了原曦的性命。 夜寒虽然失去了与太后的同盟,却也在心中暗喜,自以为利用原曦的出现,已进一步成功挑拨了尉迟澈和苏云清关系。 她一双杏眼正得意地看向苏云清,苏云清则依旧若无其事地吃着菜。 原曦如今还是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太后的怒目而视,夜寒的置之不顾,以及尉迟澈的耐人寻味,一双双眼睛都扫在她的身上。 “怕什么,朕不会惩罚你的。”尉迟澈温声道。 他的冷冽眼神几经流转,停在了风擎身上。 “风将军,原曦此女貌美,风府如今只有正妃,却无妾室帮衬,难免事多。就赐给风将军,作为侧妃吧。”尉迟澈道。 “皇上怎能如此?”风擎惊讶之下,已跪地推辞,“这是陛下梦中女子,末将不能僭越。” “那你又想要朕怎么办呢?”尉迟澈为难地道,“此女不知是何时出现的。风府未曾将此女下落说出,反而暗中藏匿于后院,难免惹人深思。朕是知道的,便也知道此事与你无关。可那些不知道的,便会猜想着是风将军的夫人处心积虑,想要趁此机会将她献给朕了。” 尉迟澈顿了顿,才又道:“朕如今早不提纳妃之事,难道真有人这般费心做局不成?” 风擎因立下汗马功劳,已被封为昌平王,这位异姓王,今日的大婚可谓是别开生面。 尉迟澈话音一落,已惹得在座的诸位大臣看向风擎。他们似乎也是真的有所怀疑,夜寒这位风将军的贤妻,究竟在做什么事。 夜寒已经紧张地绞着自己的衣裳,她心里又是气愤,又是不安,更多的是对此刻泰然自若的苏云清的恨意。 费力搬起石头,却砸了她自己的脚。 “陛下多虑了。”风擎却像是妥协下来,朝着尉迟澈行了一礼,“末将答应就是。” “这才对啊。”尉迟澈笑了起来。“风擎,你是朕最器重的人,只有你家中安宁,朕才放心。” 风擎显得有些出神,也是心中怅然,对着夜寒时,更有些自愧。 从前明明向夜寒保证过,会一心一意,但却在此刻不得不接受了皇帝的赐婚。即使他并非是自愿的,那也是他本人要娶了侧妃。 “风擎,怎么了?看上去很不高兴的样子。”尉迟澈皱眉,而后像是恍然大悟,“朕明白了。原曦一个舞姬,身份低微,你觉得配不上你了?” “不,陛下,您误会了。”风擎忙着解释,“末将没有这个意思。” “好了。”尉迟澈不在意地摆摆手,“即使是有这个意思,又如何呢?朕明白的,朕也有意,想认原曦为义妹,以原曦郡主的身份出嫁,今日成此大礼,定要风风光光才是。” 尉迟澈转头望着原曦:“原曦,日后如果在风府之中受了委屈,可要告诉朕,还有青后娘娘。” 原曦今日这一遭,也算是经历了大起大落了。 她先前还被夜寒使唤着做事,原本也只是想着可以被尉迟澈看上,做个宫里的女人,得些恩宠便也算是极其荣幸了。 却没想到,她竟然会被尉迟澈认为义妹,而后风光大嫁,成为昌平王风大将军的侧妃。 这可是真正的明媒正娶,她虽然比夜寒这个正妃地位低,可是也是风府里堂堂正正的主子了! 更不必提,尉迟澈竟然还特意把她认为了自己的义妹。 “多谢陛下!”原曦喜不自胜,连连叩首。 “还这么叫吗?”尉迟澈温和地道。 “多谢……皇兄!”原曦匆匆改口,心中愈发激动。 而她却未曾注意到,尉迟澈低头时,双眸中满含的厌恶。 一切发生地太快,席上的大臣们也有些惊讶。 一个舞姬先是揭露了身份,而后转头便成了今日大婚主角的侧妃。 而侧妃与正妃同一日过门,多少有点急促了。 但既然都是皇帝亲自所提,其他人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可以了,风擎,还不把自己的侧妃扶到席上坐下?”尉迟澈又提醒着道。 风擎苦涩一笑,把原曦缓缓扶起,让原曦落座。 夜寒与原曦一左一右,风擎夹在中间,是说不出的难受。 “你怎么能这样?”夜寒压低了声音,可依旧能够感受到她的不满。 “这难道是我情愿的吗?”风擎也是一肚子怨气。 二人低语争执着,风擎几乎觉得自己是两边得罪了。 尉迟澈大概已经对他不满,才会故意把原曦送给他。而他为了夜寒勉强答应,夜寒却也是个不算领情的,还在抱怨他答应了这件事。 本是大喜之日主角的二人,一个也笑不出来,如同是在受着什么刑罚。 而座上的原曦,则丝毫没有风擎的那种痛苦,她想到自己得到的身份地位,是说不出的雀跃。 原曦偷偷望着身旁的风擎,眼神也逐渐柔和起来。 此前,她在夜寒的授意之下,满心满眼都是尉迟澈这个皇帝,天下女子大概没有不喜欢皇帝的。 一个九五之尊,拥有着大昭天下的男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吸引力。这种强大让人发自内心地折服。 但当原曦从这种倾慕之中抽出自己,转眼看向风擎时,似乎也有了别的收获。 风擎丰神俊朗,比起尉迟澈而言,另有一种柔和与温暖,他虽然身处高位,却没有喜怒无常。 尉迟澈深爱青后苏云清,天下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伴君如伴虎,以她的斤两,似乎跟在尉迟澈身边,还是危险居多,倒不如多看看风擎。 一想到夜寒与她都成为了风擎的女人,原曦有种说不出的畅快之感。 她似乎就要摆脱其他人的束缚,有一个自己能够掌握的人生了。 正这样想着,座上的夜寒已经颇为不满地看向了她。 原曦避过这种锋芒在背的眼神,心跳却依旧在加快。 可这哪里是她的错? 是皇帝愿意把她赐给风擎,她就该服侍风擎,这是她的命运。 至于如何从心里,哪怕只是从行动上接纳她,那就是夜寒自己的事情了。 原曦回望了一眼尉迟澈,心里有了些底气。 而她也是素来聪颖,未忘记了尉迟澈身边的德庄太后。她原本当然与太后无关,即使是有夜寒计谋的那一层关系,她与太后也扯不上。 可是既然尉迟澈成了她的义兄,太后便也就随之与她有了一层特殊关系了。 原曦端了茶,缓缓走到了太后的身前。 “原曦给母后请安。”原曦乖顺地垂眸,只等着德庄太后接过去。 原曦已经认了尉迟澈为兄长,那么理应是德庄太后的义女了。 德庄太后却像是愣住了,还不曾缓过神来,听到原曦的一句“母后”,更是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件事情,早已经被尉迟澈和群臣看破,但他们什么都不说,不正是在给她颜面吗? 她若是又闹出事情来,只怕会僵了与尉迟澈的关系了。 于是德庄太后努力让自己笑了出来,看向原曦:“原曦,哀家很高兴,你能和寒儿一起服侍风擎。风擎是哀家看着长大的,是最可靠不过的。皇帝愿意认你为义妹,你便也是哀家的女儿,将来有事不顺,哀家也愿意为你做主。” “多谢母后!”原曦得了德庄太后认可,更是喜出望外,眉开眼笑。 原曦对着太后行礼完毕,则又转身就去了苏云清的面前,恭敬地看着苏云清。 ,却有 第二百四十二章 好自为之 以原曦的身份,她必须要尽可能对这些人都做全了礼数。 她已经有了身份,便也不愿像从前一样,只以一个舞姬的身份活着了。 “青后娘娘。”原曦谨小慎微,温吞道,“原曦地位卑贱,幸而得陛下与娘娘垂怜,大恩大德,永世不忘。” 原曦未曾忘记,那梦中之人,是苏云清的“情敌”。虽然她已经嫁给了风擎,苏云清也未必真的会放过她。 却未料到,苏云清双手接过了她手中的茶来,笑道:“既然知道本宫与陛下赏识你,就不该妄自菲薄了。何来地位卑贱?你已经是郡主了。” 苏云清脸上看不到任何对原曦的敌意,反而还有点好感。她说着,就从纤细的手腕上卸下了一个镯子,放在了原曦手上。 “原曦,论起关系来,本宫也算是你的嫂子。你大婚之日,还不曾给你备礼,就把这翡翠手镯给你吧。”苏云清笑道,“虽不十分名贵,却也是本宫贴身戴的,你不要嫌弃。” “多谢娘娘垂爱!”原曦意外之余更觉感激。 席上其他贵女,也是有些艳羡地看着原曦。 众人家世不凡,谁也不差那些首饰金银,可是皇后亲自赏赐的,意义就是与其他大为不同了。 要知道,就连今日大婚的夜寒,也没有得到皇后的贴身之物。 “王妃!”站在夜寒身边的侍女,突然惊声叫了出来。 风擎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瞧见与自己生着闷气的夜寒,此刻脸上已经是血色尽失,在座上晕了过去。 “皇上,青后娘娘,末将要先告辞了。”风擎语气急切,匆匆说了几句,就与下人一起送了夜寒回房。 席上的气氛也尴尬起来,好好的婚宴,竟成了这种结果,大家虽然表面上依旧饮酒作乐,可早就没了兴致。 夜寒回到房中之后,缓缓转醒。 而风擎坐在她的床边,正眉头紧锁,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醒了?”风擎眸中还带着些怜爱,“方才是怎么回事?就这么晕倒在席上,把我吓坏了。” “堂堂昌平王,也会因为这个吓坏吗?”夜寒的语气却是十分不善,“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新得了美妾,会喜不自胜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风擎脸色一僵,“你以为我就是自愿的吗?若不是为了你!” “为了我?”夜寒委屈起来,“何必说得这么好听?让我和一个舞姬同一日入门,就是为了我好吗?风擎,你怎么能就这么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无论她如何,风擎都应该只对自己忠诚,只爱慕她一人,这明明就是风擎对她的许诺。 “那么你呢?”风擎却突然反问,苦笑着道。“夜寒,你真是骗得我好苦啊。你之前说自己并未拿到梦中女子的画像,说得那么动人,不过是在骗我啊。” “我没有……”夜寒微愣,本能地否认道。 “现在屋里只有你我二人,你还想说谎吗?”风擎隐隐失望,“夜寒,我一直不愿意相信,真的是你做下的事。可我今日才发现,就是你故意为之。风府之中,除了你,谁还能够如此轻松地藏住一个人?” 风擎自嘲地开了口:“即使是我,也不知道风府里有原曦的存在啊。” 他之前是深陷对夜寒的迷恋,今日夜寒的疯狂,却让他如梦初醒。 夜寒听着风擎的分析,已不敢开口说什么,只有瞪着风擎。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夜寒听着风擎的暗指,慌乱地否认。 用画卷离间尉迟澈和苏云清的罪名,她绝对不能够认下。 “你知不知道,我已经不在意了。”风擎的眼神头一次如此冷漠,“我只知道,皇上不是傻子,不可能不知道你是主使,你今日把太后娘娘也算计进来,可真是有心计啊。” 风擎心中恼怒,突然对着夜寒有种难言的厌恶与反感,他甚至已经不愿与夜寒共处一室,转身就想离开。 “你干什么!”夜寒怒吼起来,“今日是大婚之日,你不在我的房里,难道还要找那贱人不成?” 一想到一个舞姬能够和她面对面坐着,夜寒就是满心不甘。 而风擎听着夜寒尖酸的话语,只觉得自己已经不认识夜寒了。 “我去见原曦,实在也无不可。”风擎嘲讽地看着夜寒,“毕竟,那是陛下赏我的侧妃,我没有理由让她受委屈。” 夜寒闻言,情绪一下子绷不住了:“你敢!你真敢去找她,我腹中的孩子便也没什么留下的必要了!” 风擎的眼神逡巡过去,好半天,他才移开,冰冷道:“若你我真的没了感情,留着这样一个孩子,又算什么?” 夜寒的哭闹止住了,风擎待她,向来是说一不二,宠溺非常,对她腹中孩子,更是时时牵肠挂肚。像今日这样冷漠的态度,让她害怕。 “你……”风擎像是有话要说,可最终只是留了一句,“好自为之。” 说完之后,风擎便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夜寒再想去拦住,却已经没了机会,她流下泪来,今日她的谋划之下,竟什么都没有得到,唯有她自己受了报应,自食恶果。 风擎离开夜寒院子之后,却并未去找原曦,只独自待在书房里。 他对着夜寒说出的那些话,虽有对夜寒的气愤,但也是气话。 要他抛下对夜寒的爱,就那么快转投了原曦,他根本做不到。 书房本是处理公事的地方,此时却萦绕着一股浓烈的酒香味。 风擎不让下人进房,独自饮酒,寂寥之余,更觉得自己可怜。 今日大婚,他有了两个妻子,原曦是不得不接受的,他丝毫无意。而夜寒明明是他朝夕盼望的,甚至二人已经交往许久,有过肌肤之亲,可风擎却没有什么欣喜之感。 原本,是不该如此的。 风擎甚至开始怀疑起他对夜寒的爱,也怀疑这么久以来,为了夜寒做下的事。 “独自喝闷酒,可是容易喝醉的。” 不知何时,尉迟澈已经站在了书房门口,也是不曾带着宫人。 他语气调侃,可风擎却笑不出来。 “皇上……” 风擎正要行礼,却被尉迟澈拦下:“风擎,以你我的关系,私下里你不必叫我皇上。” 风擎静默,一时竟不知,除了皇帝之称,他又该叫尉迟澈什么。 而尉迟澈则是叹息一声,又道:“我们之间,原本是不应该有谎言的。年少之时就互相交心,更显得珍贵,若是生疏了,实在可惜。” “怎么会?”风擎摇了摇头,“我们之间,永远不会生疏。” 他们是比亲兄弟还要密切的关系,这种友谊胜过了亲情。可惜,这是从前。 尉迟澈听着他的话,心里却在冷笑。明知道是夜寒做下的事情,却还在为夜寒隐瞒,哪怕是他故意让他娶了不喜欢的女人,他也依旧隐忍,不正是一股为了夜寒奋不顾身的劲儿? 而此刻,风擎心里也是自嘲起来。 他的兄弟,他的挚友,也是他的君王。或许在从前,风擎还不曾意识到,尉迟澈真的与他有了君臣之别,可是在尉迟澈今日强行把原曦赐给他开始,风擎已经明白了。 圣意无可违抗,他与尉迟澈,是君臣,他需要跪在尉迟澈面前,接受他的旨意,与尉迟澈之间,再无所谓真正的平等友谊了。 送走尉迟澈之后,风擎只觉得更加落寞了。 他在绵州和离城的日子,虽一个人漂泊,却从来不觉得落寞。 或许是那时候还有尉迟澈真心当他是朋友,又或许是自己那时没有如此多的顾虑与忧愁。 为了一个夜寒,真的值得吗? 自从知道夜寒有嫌疑以来,风擎不止一次问过自己。 而确定了夜寒就是那个始作俑者后,风擎更在脑中一遍遍质问自己。 酒意上头,风擎愈发觉得孤寂。 风府是他的家,可是他感觉不到温暖,只觉得都是自己的错误。 隐隐约约之间,风擎听到了人走进来的声音,不觉升起一股烦躁。 “不是说过了,任何人都不让进来吗?”风擎怒道。 “是我。”红莺一袭红衣,悄然而至。 风擎朦胧的眼睛睁开,看清了来人之后,整个人又重新松懈了下来。 红莺的身世,与尉迟澈的其他侍卫不同。 她本是世家出身的女子,可惜家族却因为冤情而被灭族,只留下一个她。 红莺被魅影山庄庄主救下,更认识了大皇子尉迟澈,凭借自己的天赋,做了贴身侍卫,后来更成为统领。 风擎身为尉迟澈的友人,则也与红莺年少相识,彼此更像朋友。 “今日的我,应该很狼狈吧。”风擎自嘲地道。 无论是尉迟澈赐婚时的无可奈何,还是现在他与夜寒之间的矛盾,他都是弱势一方,都是痛苦而无力的。 “狼狈?这个词不好,根本不像是从风大公子口中说出来的词啊。”红莺笑了笑。 “只有你这么叫我了,红莺。”风擎叹息道,“我失去了太多了。” “你明明是得到了。”红莺回道,“难道今日有两位美人在怀,你都不满意吗?” “是啊,我哪一个都觉得是错的。”风擎摇了摇头,对着红莺突然起意,玩笑一句,“现在看来,倒不如从前与你在一起自在。” 他不知自己为何会说出这种话,或许是酒意的作用,让他勇敢非常,也窥见了自己的一寸内心。 “说什么在一起?你已经是成婚的人了。”红莺却是信以为真,红着脸道。 “一句玩笑罢了。”风擎笑,“你一向是懂我的,何必这么当真?” 红莺脸上的红润都未褪下,听了风擎之言 第二百四十三章 误会解除 “谁当真了?”红莺嘴硬着道。“不过是看着你可怜,这才应和你几句!” 风擎清眸微暗:“是啊,谁不觉得我可怜呢?真成了孑然一身了。” 他若是真的过得顺心,也不必一人躲在书房喝酒。酒入愁肠,他只有更添哀愁。 “一人在屋里喝酒,有什么意思?”红莺心软了些,“倒不如去外面,我陪你。” “好啊。”风擎满口答应下来。 他想起了从前与红莺饮酒的那些快意场面,以地为床,以天为被,就坐在山坡草地上,望着苍穹。 “你已经喝个半醉,可还有力气走出房门?”红莺调侃道。 “半醉?”风擎很是不服,“我才刚喝几杯,不过垫一垫罢了,走便是了。” 风擎说完就站了起来,也果真身体并不打晃,看着红莺还在原地犹豫,便连拉带推地把人带了出去。 二人未去酒楼,倒是直奔了京郊野外路上的一处酒家。 那是简单的一个草棚所搭,两张小桌也很破旧。 风擎与红莺相对而坐,面前各一壶酒,风擎不发一言,只一口气饮下面前的酒,将红莺不由惊得皱眉。 “你喝得太猛,容易醉。”红莺提醒道。 风擎一笑:“那求之不得。” 看红莺欲言又止,他更是补道:“别劝我,如果真想要安慰我,倒不如陪我喝。” 红莺看着今日如此神伤的风擎,便是一句多余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她只是学着风擎的样子,也是直接一口气饮尽。 “店家!上酒!”风擎心情像是好了些。 那酒家的店家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这种喝法的,但看他们身份不凡,便没多说什么,直接让小二又搬出了几坛酒。 酒过三巡,桌上的酒又空了几坛,二人的面色潮红,都醉得不轻。 “风擎,你知道几年前,我为什么离开暗卫吗?”红莺突然随口说道。 风擎抬起头来:“为什么?” “因为你。”或许是酒意醉人,红莺终于说出了藏在心里多年的话。 风擎却愣住了:“因为我?” “因为我看出了,你喜欢夜寒。我跟在皇上身边,就无法不见到你和夜寒,只有选择离开。”红莺的眼眶湿润,“风擎,我希望你幸福。但我看不得你们那样甜蜜的场景。” “但我不幸福。”风擎先是因为红莺突然的表白而惊讶,而后就像是陷入了痛苦,“我也不值得你牵肠挂肚这么久。” “谁说你不值得?”红莺急道,“不是说自己是世间第一美男子,可让所有女子倾心吗?” “原来你还记得。”风擎咳了一声,从前的玩笑话却是笑不出了。 他记得与红莺的初遇。 那时红莺刚成为暗卫统领,有次奉尉迟澈之命保护他,他不知红莺身份,只当他是个仰慕自己的怀春少女。 “够了,出来,不要再跟着本公子了。”少年风擎皱眉,“即使恋慕本公子,也要注意分寸。” “你说我恋慕你?”红莺虽然年纪轻,但良好的专业素质也本来是不愿出来的。但是风擎自恋的话无疑是把她气到了。 风擎只当她脸皮薄:“本公子是世间第一美男子,可让所有女子倾心。你自然不例外。” 最终的结果,便是红莺忍不住动手了,把原本应该保护的人亲自打伤,尉迟澈无奈要罚她,却被风擎说情救下了。 “你从前是玩笑话,可我也不知是怎么了,竟真的在意起你,明知道你喜欢别人,还这样开口,让你很为难吧。”红莺愧疚道。 “红莺,我想我是错过了。”风擎道,他想起见到红莺时那一瞬而过的悸动,快到他来不及反应。 夜寒当时在魅影山庄时,地位如众星捧月,仿佛所有人都围着她转,他也不例外,被夜寒夺去了目光。 如今看清楚了夜寒的面目,他才开始深思,他是不是真的在爱着夜寒。 “从前是不懂,如今可能是没资格了。”风擎一笑,说得隐晦。 红莺却明白了,风擎是在拒绝。 终究是在为了夜寒,而拒绝她吧? “我明白了。”红莺点点头,不再说话了,只静静地喝酒。 风擎的脑袋有些懵,已听不清红莺的话了,所以也未看到红莺失落的眼神。 另一边。 尉迟澈从风擎书房离开时,便看到了苏云清仍在席上。 原来苏云清并没有直接抛开皇后的身份。她并非是安心坐在角落,而是代替自己,充当了应付百官的角色。 尉迟澈默默走到了苏云清的身后,揽住了她的腰。 “清儿,还没走吗?”尉迟澈温声问道。 苏云清今日看着尉迟澈对原曦的态度,心里的气早就已经消了大半,也就没有挣脱他。 “我哪里能轻易走开?像皇上来去轻松,心里没有牵挂。”苏云清轻哼一声,似乎还有些赌气。 “自从你离开之后,没有一刻不牵挂你。”尉迟澈却压低了声音,温柔道。“清儿,是我错了。” 多日都在互相生气,苏云清听到尉迟澈认错,眼泪也跟着在眼眶打转。 “这段时间,我也查清了。那幅画卷是夜寒从风擎那里得到的,后来又给了太后,他们挂在我寝宫里,我并不知情。”尉迟澈解释道,“但我也有错,同你争吵,又让你失望了。” “真的是夜寒做的?”苏云清皱眉。 虽然她已经看出夜寒的不对劲,可是依旧没有想到夜寒这么做的目的。 难道恨意已经让夜寒到了这个地步,明明可以和风擎过着好日子,也要离间她和尉迟澈吗? “红莺查清楚了。”尉迟澈冷道。“我可以不追究,这次把原曦赐给风擎,就是对他们的警告。” “那么一位美人,你真的无意?”苏云清试探道。 “清儿。已说了无数次了,我心里只有一个你。梦中人并不是我想要的,自从与你相识,更不曾再做过梦。”尉迟澈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我如今只想要求得你的原谅,旁人的事情与我有什么关系?” 苏云清听着这话,连自己也觉得有些计较了,于是闷声应了一句:“嗯。” “你原谅了?”尉迟澈惊喜道。 “谁说的?”苏云清气道,“先记你一笔,将来再看你的表现。” “是。”尉迟澈笑着给苏云清行了一礼。 席上零星的几个宾客,远远看到尉迟澈如此柔和的一面,直接是吓得不轻。 前几天还杀人如麻的“暴君”,今日就是性情大变,实在让人战战兢兢。 看来如今大昭的皇后,可不简单呐。 尉迟澈和苏云清却是毫不顾忌这些人的揣测,相携回了玄王府中。 翌日。 尉迟澈好不容易能与苏云清和好如初,拥着苏云清睡得正香,便听到门外蓝河的踱步声。 “什么声音?”苏云清自睡梦之中转醒。 “没什么,你继续睡。”尉迟澈轻轻拥住苏云清,依旧闭着眸。 苏云清摇了摇他:“不睡了,我听出是蓝河了。” 尉迟澈虽然不想动身,但也只好爬了起来:“蓝河,到底何事?” “是风府的两位王妃,她们说,昌平王大婚之夜失踪了,找不到人,所以只好来找陛下帮忙了。”蓝河捏了一把冷汗。 帝后二人小别胜新婚,他可不敢打扰,可是那夜寒也是不好惹的,眼看着就要闯进院子里。 屋里又是安静了许久,蓝河一直不敢吭声,抬头时,看到尉迟澈和苏云清走出来,便惊了下。 “不必管她们,风擎多大的人,难道还能丢掉不成?”尉迟澈淡声道。 “可是……”可是这两位王妃可不愿意,硬要待在这里啊。蓝河头疼。 说曹操曹操到,蓝河正为难着,便看到了走进来的风擎与红莺。 “您可算是回来了!”蓝河道,“您的两位王妃,已经在前厅等着了。” “她们来做什么?”风擎烦躁道。 苏云清看着他的状态,也是诧异:“你怎么一身酒味?还有红莺,你怎么也……” 尉迟澈闻言,也看向风擎与红莺。昨夜风擎自己喝闷酒,他是知道的。 但是跟红莺的事,却并不知情。看着他二人一起来玄王府,八成也是风擎来送红莺的。 “皇上,事情我会处理好的。”风擎却咳了一声,避过了苏云清的问话。 对于风擎的私事,即使是尉迟澈,也不便多问,于是便不再开口。 “尉迟澈。”苏云清突然想到什么,皱眉道,“我有件事想要问你。” “如果是回宫的事,全看你的心情。”尉迟澈似乎是心有灵犀。 “我不喜欢那里。”苏云清皱着眉。 比起那些人对高位的垂涎,她反而有些厌恶那个位置。 “那朕便陪着你。就让太后坐镇宫中吧。”尉迟澈淡然道,“若是百官不满,也只能忍着。他们终究是臣,朕才是他们的天。” 他乐得把这压力转给太后,而因为这道命令,朝中也确实是乱了。 百官见不到皇上,便跪在朝堂,群臣静默,却又不愿退后一步。 尉迟靖已经是心急如焚了。 他到了太后宫中,因为心里的躁意,语气也带着不耐烦:“太后娘娘,如今朝中已经闹起来了。皇上留在玄王府,还是因为太后做下的事。太后作为始作俑者,有义务去把皇兄与皇嫂请来,今后也不该再干涉他们的事情了。” “靖王殿下!”站在一旁的肖嬷嬷突然拔高了声音,“你怎能这般与太后娘娘说话?” 尉迟靖没料到肖嬷嬷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于是诧异地看着肖嬷嬷。 然而不单是肖嬷嬷,就连德庄太后本人,也是有些哀伤地看着尉迟靖,像是在平复心情,不知在想些什么。 “太后娘娘。”尉迟靖即使觉得奇怪,也稍微改了些态度,“今日除了您,大概无人能够改变局势了。” 德庄太后扫过他的眼睛,面容又柔和起来:“哀家知道了,肖嬷嬷,去吩咐人备马车吧。” 尉迟靖闻言一喜,知道德庄太后这是同意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胎记 前厅之中。 夜寒和原曦正等在那里,风擎不得已过去时,已觉得头痛,幸而有红莺跟在旁边。 夜寒看到风擎终于愿意过来见她,已委屈地流下泪来。 “风擎,是我错了。”夜寒终于认了错。 “你哪里错了?你怎么会错呢?”风擎冷笑一声。自从昨夜把事情想明白之后,他似乎已经看淡了,现在心里也不是伤痛,而是一种放下的感觉。 “是妾身错了。”夜寒服软道,“如果不是妾身胡思乱想,又怎么会让你生气?可妾身说出那些话,根本没有其他的原因,只是因为妾身在意你!爱你啊!” 夜寒表面本就像是体弱样子,一双星眸楚楚可怜,那憔悴的姿态仿佛是一夜都没有休息好。 风擎听到那个爱字,似乎态度就转变了一些。 他没有忘记当时夜寒是放弃了继续追逐尉迟澈,选择了他的。 风擎看向了夜寒的小腹,那里孕育着一个生命。他虽然说着气话,但不可能不在意自己的亲生骨肉。 “你说过只会爱我一个人的,却又娶了原曦,我怎么可能不激动不生气呢?”夜寒一边委屈,一边流泪。 风擎听了她的意思,神情已经松动了不少,心也软了下来:“寒儿,你别哭。” 他还不曾看到夜寒如此伤心,大概是真的在意他。 红莺看到风擎眼里的动容,便不禁冷笑了一声,默默离开了。 “我才不想哭呢。”夜寒看到风擎的转变,便趁机抱着他的胳膊。“如果你对我再好些,我就不哭了。” 风擎无奈起来,却似乎真的奈何不得她。 于是他先转向了原曦,道:“原曦,你先回风府吧。府中如今没个人,着实不像个样子。” 原曦原本就是没什么底气的,现在风擎已经开了口,她更没有胆量挑战风擎的脾气。 于是原曦回道:“是,王爷也要早一点回家才是。” 说完话,原曦就灰溜溜地离开了。 夜寒看到她离开,这才得意地笑了一下。 “寒儿,你也应该回府了吧。”风擎垂眸看向夜寒问道。 “我不想回。”夜寒不高兴地道,“回去便又见到原曦了,我才不想看到她。” 夜寒一向把自己看为正室,那原曦不过是一个舞姬,哪里有资格与她平起平坐? “但你必须要早点面对她,你们迟早要生活在一起。”风擎道。 即使风擎是被迫纳了侧妃,也因为那是皇帝的旨意,而不可再违背。 风擎确实可以不宠幸原曦,但是夜寒终究是要与原曦一起相处的,只要原曦在风府一日,那就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风擎。”夜寒双眸乞求地看着风擎,“可我就是不想这么快面对她。而且你不在,我一个人心里难受。求求你,只让我在你身边就好。” 风擎看着这个爱了很多年的女子,如此伏低请求自己,心里已经难再硬下去了。 “好。你留下可以,同我一起今晚先住在玄王府。但是你不可再生事了,一切都要听我的。”风擎妥协。 夜寒笑了下,忙是捣蒜一般地点头:“是,妾身全听王爷的意思。” 风擎这才安心,又让下人给夜寒找了屋子,暂时安歇。而风擎自己,则很快又回到了玄王府府门口。 尉迟靖好不容易将人带了来,却瞧见玄王府门外有人把守着,见他们上门也没有移动的意思。 “昌平王,你这是何意?”尉迟靖看向风擎,不禁皱眉。 “不是我,是陛下。”风擎面色不好,“陛下听说太后娘娘会过来,但是并不想见太后,只让太后在门外等着。” 此言一出,德庄太后的脸都黑了。 “让开。”尉迟靖道,“风擎,他们是母子,总要缓和关系。” “我也知道,但皇上的命令,我不能再违抗。”风擎坚定道。 尉迟靖看风擎这般说,心中更加恼火,可是干着急,又无济于事。 “好了,你们不必争执,哀家等就是了。”德庄太后心平气和地道。 尉迟澈没有说一定不见她,那就是有机会等到。太后不愿就这么放弃了。 “就在这门口等吗?”尉迟靖有些不忍了,“若是太后娘娘不弃,到我府上休息也行。” “靖王殿下有心了。”肖嬷嬷一笑,正要顺着答应。 德庄太后却摇了摇头:“不用了。左右都该在这里等着,既然皇帝在生哀家的气,便是必须让他出了这口气的。” 看着太后自己说了话,肖嬷嬷也没有立场继续答应下去了,只好站在角落陪着太后。 尉迟靖一时不好意思起来:“太后娘娘,那儿臣便与你一起等吧。” 他口中的那句儿臣,让太后忍不住愣住了。过了几秒太后才反应过来,尉迟靖是皇子,自己如今成了太后,他本该这样叫的。 “不必了。”德庄太后摇了摇头。“你去忙自己的事吧。” 尉迟靖闻言,还真的就要转身离开,德庄太后却突然像是看到什么一般,叫住了他。 “等等!你手腕上是怎么回事?”太后问起。“莫不是曾经受得伤?” “太后娘娘看错了,这是自儿臣出生时就有的胎记,母妃说,这是一尾鱼。”尉迟靖笑了下回道。 太后默默地看着那个胎记,又缓缓移开了眼神:“你母妃如今还好吧?” “回太后娘娘,母妃一向都好,皇兄也格外照顾她。”尉迟靖道。 他知道尉迟澈不会对母妃德妃如何,所以并不担心被幽居的德妃。尉迟澈更许了他去探望德妃,已经是足够了。 不过今日太后突然问起,却也让他有点疑惑。莫非从前德妃与梅妃有着什么私交,所以才过问吗? 太后问完了话,便也没了继续留他的理由,淡淡道:“那便好。时辰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吧。” 旁边的肖嬷嬷看着太后,眼神流露出不忍,想要对尉迟靖说什么,但终究不发一言。 “好,儿臣回去了。太后娘娘注意身体,皇兄虽生气,却也不见得真的不开门,娘娘别失望才是。”尉迟靖说完,便随着自己的人离开了。 而德庄太后遥遥看着尉迟靖的身影,微微叹了口气。 几个时辰后。 门里的苏云清觉得,太后似乎真的有些转变态度了。如果是在之前,太后万万不会这样放低身份的。 且听着红月回话,太后似乎已经等了足足一个晚上。 苏云清和尉迟澈都待在房里,此刻也没有睡觉。 没过一会儿,前院就传来了消息:“青后娘娘,皇上!太后娘娘晕倒了!” 没等苏云清二人反应,那肖嬷嬷也跟着闯了进来:“太后娘娘的身体金尊玉贵,何曾受过这种苦?求皇上早点让太后娘娘进府吧。” “风擎,先把人带出去。”尉迟澈扫了眼自己的奶嬷嬷。 尉迟澈与苏云清终于现了身,站在那府门处。 “青后娘娘仁德善良,定不愿让太后娘娘如此狼狈,求娘娘谅解一个老人,让太后娘娘进府。”德庄太后的下人都下跪请求。 他们下跪的对象,却不是尉迟澈,而是苏云清。 早早便是已经看出来了,尉迟澈虽得权力,但一切却在看苏云清的意愿。如果真的想要进去,就要先说服了苏云清。 苏云清此刻也感觉到了一股压力,若是感性而言,她定不想要让太一府。可是太后等了一夜,又晕倒在玄王府的门口,这些消息估计早就已经传开了。 如果继续不顾,她的一举一动,在百官眼里都成了错处。 “好,太后娘娘自然是可以进府的。”苏云清妥协道,“但是你们不能随行。” “连老身也不行吗?”肖嬷嬷有些愤慨,她从前在玄王府几乎是横着走,谁知竟又落到这副田地。 皇帝是吃她的奶长大的,难道现在如此冷待她。 “肖嬷嬷,太后娘娘是进了自己的儿子家中,也会这么不放心吗?”苏云清轻笑了一声,却是四两拨千斤。 这言外之意,自然是肖嬷嬷再亲,也不是亲人,话说到这个份上,肖嬷嬷自然无话,可又担心,于是便在玄王府附近等着。 而德庄太后则被苏云清给带回了府中。 苏云清亲自照顾德庄太后,给太后熬药,又嘱咐尉迟澈去找人补上其他几味将要用上的药材。 太后已经缓过来不少,眼神盯着苏云清时,却显得不悦。她不喝药,表情十分抗拒,而且还有几分冷意。 “你是夏族圣女,就该记得从前的一些诅咒吧?”德庄太后冷声道,“就连你的母亲,外婆,都曾诅咒你,你还以为自己能当做没有吗?” 闻言,苏云清手上一顿,微微垂眸:“但我和皇上现在很幸福,他人的话语本就不算什么。” “很幸福吗?”太后盯着苏云清手腕上的发辫,看上去,那似乎就是凤舞君当时给她改命时所留。 “你很快就不行了。”太后凉凉开口,冷不防竟突然扣住了苏云清的手腕,扯下了那条发辫! 苏云清没料到反应会来得这么快,她的眉间红梅一阵刺痛,身子也跟着一软。 她没有想到,即使到了这个时候,德庄太后还是恨她,恨不得她受着这种折磨。 头痛之下,眼前的东西似乎也模糊起来,苏云清只觉得自己就要晕过去,却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接住了。 “清儿,你没事吧?”尉迟澈问道。 苏云清摇了摇头,可是无力的身体却让她无法说话,只是指着太后手中夺过去的发辫。 “你干什么!”赶来的尉迟澈冲着太后怒吼着道。“若如此,又何必让你进来?” 他扶住了苏云清,又从德庄太后手中抢过了发辫。 幸而他及时到来,否则还真不知太后还会做些什么事情。 尉迟澈将手中的发辫,重新给苏云清戴在手腕。 苏云清这才缓缓恢复过来,可是手依然有些发抖。她的耳边,是尉迟澈粗重的呼吸,尉迟澈自己似乎也是怕极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 勾起回忆 他们经历过生死,也知道红梅如果化为巫梅,是怎样的下场。 尉迟澈遇到过很多次苏云清异常的时候,看着她无力的样子,只觉得痛苦又回来一般,让他整颗心都在颤抖。 尉迟澈好半天才平静下来,看向了德庄太后。 “母后,你为何总是这样针对清儿?”尉迟澈质问道,“若是不要清儿照顾,便让别人照顾,用不着如此发脾气,还意图伤害她。” 尉迟澈语气不善,甚至于带着敌意。他最珍爱的女子,却被亲生母亲这样对待,让他愤怒之余,更有伤感。 “皇帝,哀家在你眼里,就真的这么不堪吗?”德庄太后问道。 她未等尉迟澈回答,便又道:“那发辫不过短暂离开,其实没有那么可怕。更何况她有你在意,又怎么会出事。” “所以,这就是你伤害她的理由吗?”尉迟澈冷笑起来。 他真不知,这样的母亲有任何值得他挂怀之处了。 “哀家……”太后语气卑微,“哀家只是想见你。皇帝,如果不是担心她,你还会进这个屋子,还会见哀家的面吗?” 尉迟澈很想反驳她,但是心里知道,太后说对了。如果不是苏云清让德庄太一来,他都不会同意太后入玄王府。 “哀家也只是一个普通的母亲啊。皇帝!”德庄太后痛惜道,“你难道对母后毫无印象吗?” 德庄太后明明记得,她和尉迟澈还是有过一段时间,关系融洽的。 可是因为苏云清,他们的关系直接冷了下来。她不太反思自己,而是心中暗自把原因归在了苏云清身上。 她愿意尉迟澈做任何事,唯独与苏云清在一起这一件不行。曾经太后也以为自己可以为了尉迟澈接受苏云清,但是她错了。对一个人的不认可,是很难改了态度的。 “那么早就分开,当然没有。”尉迟澈面无表情。 “不是的,你很小的时候,还在母后身边。”德庄太后缓缓追忆起从前之事,目光柔和,“你那个时候,最是依赖母后,母后偶尔出去,回来时只听说你又哭了,嚷嚷着母后不见了,还不吃不喝,急坏了肖嬷嬷他们。” 德庄太后提起往事,也勾起了尉迟澈心里的回忆。 一直以来,他只当做自己不记得太后,可是现在听她提起,他才知道自己是有印象的。 他记得以为太后不见了时,自己痛哭流涕,可怜兮兮的样子。只是似乎被后来更加绵长的记忆给盖住了。 那时的皇后是他的嫡母,德妃是他的养母,尉迟澈唯独没有亲生母亲,像是个无根之人。 “都过去了,何必想这些?”尉迟澈表情不自然起来。 “确实都过去了,可是那是唯一与你相处的时光,我再没有那种机会了。”太后低声道。 尉迟澈沉默了。 细细追究,那段母爱的缺失,不是他的责任,却也不是太后的责任。 他们都是被命运摆布之人,如今重新回到一个起点,真的还要继续这般吗? 太后对苏云清,说起来也确实没有那么实质的伤害。 尉迟澈更希望他们真的可以转变态度,和谐相处的。 “母后先在府里住下吧,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尉迟澈语气平和,态度似乎也好转了些。 总算安顿了太后,尉迟澈与苏云清出了门,却碰见了风擎,正要打声招呼,便看见了风擎身后跟着的夜寒。 “夜寒给青后娘娘请安。”夜寒面上恭敬地行礼道。 苏云清皱眉:“你为何还在府里?” 昨日明明是让风擎去处理了,按理说夜寒应该与原曦一样,都回了风府才是。可是现在看上去的样子,却像是刚醒。 “青后娘娘,昨夜太晚,不安全,是我让她住了一夜。”风擎尴尬地解释道。 夜寒也抢着道:“是啊,夫君一人住在玄王府,妾身自然是担心的。青后娘娘,求您让我暂时陪着夫君,在玄王府小住几天。” 风擎未料到她会突然开口这么说,惊讶地看着她。 而苏云清倒是没有拒绝的意思:“昌平王住下是为公事,既然王妃有意陪自己的夫君,我可不会不允。” 尉迟澈也点点头:“如今秋菊堂还空着,你们就先住在这里吧。” “多谢青后娘娘!多谢皇上!”夜寒喜道。 她能够留在玄王府,一切就方便许多了。 风擎却没有多少高兴的意思,即使当着帝后二人的面,也忍不住提起:“夜寒,你怎么突然变卦了?” “你不是答应了我,要让我随着你住下?”夜寒嗔道。 风擎无奈:“是说住一夜,我何时要你就这么跟着我了?” “皇上和皇后娘娘都允了,你若不喜,便再请旨吧。”夜寒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原来昨日的那种和睦,都是装的,她还是那么有自己的主见,不问他的意思。 风擎被气得不轻,转身便往别路走去。不想却迎面撞上了红莺。 “没长眼睛吗?”红莺突然拔高了声音,可站稳之后,却是看也不看风擎,甚至还躲过了风擎的搀扶。 风擎也是一样,动作一顿,不发一言,更是加快了脚步离开。 尉迟澈和苏云清本就敏锐,已看出了几分异常来。 红莺一向脾气好,像今日这么发火的时候,他们可从未见到。而风擎更是不敢追究,似乎并不像他的性格。 他们两个人,本来是一起回来,但是二人之间的气氛,却格外不对劲。或许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苏云清正在纳闷,便见到红莺已经走到了尉迟澈面前。 “皇上,属下太久不在暗卫之列,早已失了水准。请陛下允许属下回军营磨炼一些时日。”红莺请命道。 “朕不认为你失了水准。”尉迟澈回绝道,“恰恰相反,朕觉得你依旧不减当年。” 红莺听到此言,已觉得失落,便又听尉迟澈道:“朕想赐你一等侍卫之职,贴身保护皇后,你可愿意?” “可是……”红莺皱眉,她明明是想远离风擎的,皇帝却让她又担上重任。 “怎么,红莺,你是不愿待在本宫身边吗?”苏云清也笑盈盈地问道。 红莺与苏云清很是投缘,哪里能忍心拒绝,只好道:“蒙娘娘不弃,红莺愿意跟着娘娘。” 苏云清见她答应下来,更是朝她又笑了笑。 苏云清言说想要出门,红莺也是一口答应。而等到下午的时候,红莺就有些后悔了。 她与苏云清都是女扮男装,正互相看着对方,便远远看到了走过来的风擎。 风擎看到她时,也显得不太自然。 “娘娘……”红莺头疼了,“属下能不能……” 苏云清定会和尉迟澈一处,那就是摆明了要让她跟风擎一路了。夜寒因为和风擎有些争吵,所以不在,可是即使夜寒不在,红莺也觉得尴尬。 她不想见风擎,因为想起来了昨日酒醉的事情。 她竟然给风擎表白了,如果是在清醒的条件下,她根本不会这么做。 红莺一想起那时候和风擎出去喝酒,表白又被委婉拒绝,就心里苦闷。她是酒壮怂人胆,当时觉得没什么,可后来就尴尬极了。 想来风擎的心情,也是与她一样。 所以第二天,醒酒之后,她和风擎十分默契地都没提那晚上的事情。 可是发生过的事情,红莺无法当做没发生。 风擎对她流露的怜惜,与对夜寒的不忍交融在一起,让她觉得很是难受。 “不能。红莺,你都答应了的,不会要反悔吧?”苏云清假装不高兴地道。 “答应娘娘的事情,自然是要做到的。”红莺语塞,再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好继续跟上苏云清。 四人来到了一家风家开的娱乐馆,风家家业很大,这京城的娱乐馆也是包罗万象。 苏云清粗粗看过去便瞧见了里面的斗兽,戏曲等游戏,馆中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久闻风家的斗兽是京城一绝,不如就先去那里吧。”苏云清提议道。 她对此早就有些兴趣,却难有机会过来,今日倒是可以一睹风采。 尉迟澈点点头答应下来,就往斗兽场方向走去。 依稀之间,他似乎听到了一些动静,默默回了下头,而动静随着他的回头消失了。有人在跟踪他。 尉迟澈看着前方兴高采烈的苏云清,并未开口,不忍让她分心。 十几步远的暗处,夜寒与侍女彩儿躲在角落,小口地喘着气。 “王妃,皇上和王爷没有发现我们。”彩儿又伸出脑袋,看了看之后判断道。 “王爷还好说,皇上聪明,难说不会发现我们,以后要更加小心了。”夜寒嘱咐道。 “是。”彩儿认真记下,才问道,“可是娘娘,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 “地狱无门,她们也要闯进来,那就休要怪我心狠了。”夜寒冷笑道,“别忘了,这里可是风家的地盘啊。” “王妃的意思是……”彩儿又靠近了些。 “如果苏云清今日幸运,不下斗兽场也就罢了。但如果她偏偏是个不长眼睛的,硬要下斗兽场,我就要给她一份礼物了。”夜寒轻哼一声道。 夜寒今日不仅想要对付那苏云清,就是连她身边的红莺,也不顺眼起来。 看着尉迟澈和风擎满面笑容的样子,她只觉得这两人格外可恶。 “王妃,馆里的小厮可不知道皇后的身份,定会好好招待的。”彩儿故意道,“今日他们出来,本就是掩盖住了身份的。” 为了不惊动馆里的小厮,尉迟澈他们这次轻装简行,苏云清和红莺更是女扮男装的。 这样固然会有很多便利之处,可是与此同时,也有了些隐患。 “苏云清,你可不要怪我。”夜寒独自喃喃自语。“只有你死了,一切才能够恢复到原本的平静。只有你死了……” 夜寒的声音越来越密,表情也显得有些疯狂。 第二百四十六章 斗兽场 斗兽场上。 因为斗兽又要重新开始,看客聚集得越来越多。 斗兽的流程原本十分简单,只要选定动物打斗便可以。斗兽的人可以不用下场,只在看台上指挥,这样也十分安全。 苏云清和红莺也起了兴致,各自选了一只老虎,想要互相打斗。 “既然已经选定,便在看台上指挥吧。”尉迟澈说道。 说着,风擎也点了点头。 他们只在看台上指挥老虎,便会安全许多,这些斗兽场之中的老虎并没有经过处理,所以还保留着牙齿和爪子,同时保有的还有他们的兽性。 所以斗兽的人一般都会签下一些生死状,以保证最后出了事情的人会与斗兽场中的人无关。 也因为这样的凶险性,其实少有真正下台指挥的,大多都是在看台上。 “只在看台上,哪里能够指挥老虎?”苏云清却不以为然。“下去倒也无妨。” 她见惯了京城中的达官贵人,其实这些人来到斗兽场,不过是想要沾个热闹。 那些野兽隔得这么远,其实根本都不算是他们指挥的,想要真正参与斗兽,便必须要与野兽近距离接触,方可有所收获。 对于苏云清的大胆,其实尉迟澈并不意外。他了解苏云清的脾气,也并不多加劝说,而是由着苏云清自己的心意。 “好,但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尉迟澈道。 “当然!”苏云清一笑。“红莺,你也陪我一起吧?” “那我们……上鞭子?”红莺也兴奋起来。 红莺原本就是性情中人,如果不是考虑安全,她只会毫不犹豫地直接上那斗兽台。 “风擎。”尉迟澈示意道。 风擎会意,接过了小厮手中的鞭子,一条恭敬地递给了苏云清,而另一条则要给红莺。 “红莺,这鞭子上可是有些特殊的药的,若是老虎兽性大发,你可不要怕,也别发慌,只要用鞭子打老虎就行。”风擎说道。 红莺朝着他翻了个白眼:“我才不可能怕,只怕像你这样的衣冠禽兽,兽性大发罢了。” 这明明是对风擎的讽刺,风擎却不生气,反而依旧笑着逗她:“好啊,我现在就是兽性大发,你要打我不成?” 说着,风擎又掂量着手中的鞭子,红莺皱着眉,把鞭子拿过。因为两人争执,红莺拿鞭子时,那鞭子又反打到了风擎的手上。鞭子上的倒勾锋利,竟将风擎的手勾出血来!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不知道刚才躲一下吗?”红莺紧张地说道。 “只顾着看你了,哪里还去看鞭子?”风擎说了一句实话,却让红莺红了脸。 尉迟澈摇了摇头:“风擎,先去处理伤口吧。” 这伤口虽然不严重,但也是抹了特殊的药的,对人并不好,还是要及时清洗。 于是尉迟澈先带着风擎处理伤口,留下苏云清和红莺两人在这里。 苏云清看着红莺怅然若失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你跟风擎那天晚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娘娘可不要乱说。”红莺被她的直来直去吓了一跳,急忙压低了声音。 “那你自己说吧,可别要让我去调查了,那天你们确实是一起回来的。”苏云清道。 那天明明是风擎的大喜之日。夜寒和原曦却说自己的夫君失踪,而第二日,风擎反而是送着红莺回了玄王府。 即使是凭借着她的第六感,苏云清也觉得其中有些不对劲。 “好吧,我坦白,那天晚上在书房看到风擎喝酒,一个人挺可怜的,我便带着他出去喝酒了。”红莺道。 “然后呢?”苏云清有些不依不饶。 “没有然后了,我们都醉了,然后第二天回来,他当然要送一下我。”红莺自然隐去了自己对风擎的表白。 苏云清却是没有放掉她的任何微表情,又连忙问道:“红莺,你究竟是怎么看风擎的?” “什么意思?我听不明白。”红莺摇摇头,只当做不知情。 苏云清意味深长,却又带着关怀:“红莺我能感觉出来,你对风擎有些不同,如果你真的喜欢他,你应该努力去争取。” “他已经有了王妃和侧妃了,我还要争取什么?”红莺沮丧道。 她不想去骗苏云清,也不想去骗自己。 她知道风擎也不是对自己没有感觉,可是有了夜寒与原曦,便是木已成舟了,哪里还有什么回转余地? “你如果了解风擎,就该看出夜寒此人有问题。”苏云清提醒道,“风擎与她难于长久,而风擎自己也没有看清内心,如果你再努力试试,或许情况就大为不同了。” 红莺几乎被苏云清的话语说动了心思,可是很快又摇了摇头,不再提此事。 “娘娘,斗兽快要开始了,这些事将来再说吧。”红莺低声道。 苏云清也沉默下来,感情的事情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可是她再清楚,也无法代替红莺作出决定。 时间已到,两人开始进入斗兽场,有馆中的小厮在宣读着规则。斗兽台的附近也已经坐满了许多人观战。 “两位公子,这是护身牌和手势册子。”小厮将东西都递给了他们。 苏云清和红莺把东西接过,又看了看台子上的香,如今香刚刚点燃,他们有一炷香的时间熟悉这些东西。 斗兽的规则很简单,没有太多的条条框框。只要两只老虎相斗,一只老虎打败另一只老虎,对方认了输便可以结束。 而苏云清知道,真正的对抗输赢,也不算是完全看老虎之间的体力差距,反而是在看斗兽者自己的随机应变,因为人与兽本来就是无法真正沟通的。 只有在短时间内相对可以沟通,让那老虎知道自己的指令,才能有更好的攻击。 苏云清看了看那护身牌,此物能够在危急关头发挥很大的作用。只要将护身牌插进门里,就能打开大门,让他们逃出来。 苏云清看了一下就明白了,这东西设计出来就是为了保证能够让斗兽场上的人安全的。 至于手势册子,则是画着一些指挥老虎的手势图了。动作都还算简单,苏云清看了两遍,就已经全部记下。 “我们是等他们回来,还是现在开始?”红莺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尉迟澈和风擎还没有回来,他们的位置上是空的。 “他们应该快回来了。”苏云清说道,“我们先开始吧,否则下一轮的人要担心时间了。” 在斗兽场之上,像这样的斗兽场次每天有无数回,都排着时间。他们不过是普通的其中一回,这次乔装打扮出来,本来就是不想太过张扬。 红莺点点头,也同意了。 左右两人都快要回来了,他们现在对于斗兽还很不熟悉,所以还在摸索,也没有什么看头。等到尉迟澈和风擎回来,估计才到了他们斗兽的关键时刻。 随着一声敲锣声,斗兽正式开始。 苏云清和红莺在两个斗兽台上,相对而站。 给人负责进出的大门自从他们进入斗兽场后,便紧闭住了。 站在高处,视线也十分辽阔,苏云清一眼就看到了斗兽场上的两处小门。 那门低矮,根本不是人通过的路,而铁门一开,两只雄壮的老虎便慢悠悠走了出来。 老虎一出来,他们立刻感受到了一股肃杀之气。 即使那森林之中的王者,身上有着细细的一条铁链束缚着后腿,使老虎始终都受着制衡,无法发挥全力。 苏云清先发制人,率先朝着自己的老虎做出了一个手势,那老虎便猛得扑向了红莺的老虎,惹得老虎发出一声吼叫,在斗兽场中显得震耳欲聋起来。 观斗台上,各位看客都忍不住将身体向后靠了些。 这两只老虎,离他们挺近,虽然看着是有铁链束缚,可是这么细细的一条,真的有什么保障吗? 看着张着血盆大口的老虎,众人都又是兴奋,又是觉得惊心动魄。 这恰恰也是斗兽的迷人之处。风家娱乐馆的一半收入,都来自于此。 看着老虎已经开始斗起来,底下的看客们也开始了押注。 “各位各位,是押苏公子还是押红公子赢?”小厮们来回穿梭着,吆喝着,希望招来更多人的关注。 只要押注的人越多,他们娱乐馆的收入也会越多。 老虎的吼叫声,与小厮的吆喝声已经让看客们兴奋起来,坐在观斗台上,他们都聚精会神地看着斗兽,揣测着输赢。 然而观斗台上,却有个对斗兽结果毫不关心的人。 夜寒坐在那里,胸口因为生气而起伏着。 她看到了,风擎讨好一般地逗着红莺,而红莺打闹着,二人就像是一对恋人。她能够察觉到,风擎对红莺有些暧昧。 夜寒确实与风擎成了亲,可那不过是作为缓和之法。她从来都没有放弃对尉迟澈的爱慕,自然也不可能放弃对苏云清的恨。 可是到了今日,她才发现,自己对风擎也有了占有欲。 或许是无关情爱的,只因为她成了风擎的王妃。风擎当初口口声声的那句“一生一世一双人”,她即使不动容,也不愿他真的违背了。 所以她大婚之夜才会和风擎吵架,才会同样敌视王府里那个成为了侧妃的舞姬。 今日趁着她不在,风擎就敢与红莺一个侍卫这么亲密,将来又会如何? 夜寒讨厌任何会对自己产生威胁的人,比如原曦,再比如此刻场上的人。 夜寒的神情狰狞起来,她用手指绞着衣服,愠怒的样子让彩儿都害怕。 “我变了主意了。”夜寒幽幽道,“还是让她们两个都死在里面吧。” 轻飘飘的一句话下,是两条人命。 彩儿答应下来,很快退了下去,暗中与那围绕着斗兽场上的小厮们交流几句,传达了夜寒的意思。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彩儿又回到了夜寒身边:“王妃,您就等着看这一场好戏吧。” 夜寒终于笑了一下,回望了一眼后面。 澈哥哥,风擎,你们准备何时回来呢?还是迟些吧。只有这样,一切才能顺理成章地发生。 等你们回来,为他们收尸便可以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 杀虎 斗兽场上。 此刻的氛围,已经显得剑拔弩张起来。 两只老虎缠斗在一起,互相都不甘示弱,仿佛是决心一定要争出一个高下来。 苏云清隐约之间,闻到了老虎身上的一股香味,像是什么特殊的香料一般。 这里是斗兽场,关于野兽的饲养,斗兽场中的人一般是不会点这种香料的。因为野兽的脾气难猜,很有可能因为香料刺激而突然冲动。 苏云清警觉起来,而事实也果然没有出乎她的意料。 原本还扭打成一团,互相不遑多让的两只老虎,突然疯了一般,分别冲着苏云清和红莺两人冲来! 那本就细小的铁链,也果真没有能够拴得住老虎,它们突然暴涨的力气,让身体得以挣脱了铁链,轻松地跑向了苏云清与红莺。 苏云清因为还有一个心理准备,所以率先一步跳开,躲避开了老虎的攻击。 红莺本来就武功高强,训练有素,也一个侧身从老虎的扑打下躲开。 此时的观斗台上,看客们的心态也彻底变了,都紧张地看着斗兽场里的局势。 他们确实是有着玩味的心态才来到斗兽场的,甚至还下了注。可是他们从来没有想过会让斗兽的人有可能受伤。 现在看着苏云清和红莺两个人的老虎,都已经挣脱了所有的束缚,而且被激发了野性,向着他们发起攻击,大家都担心起来。 人的力量比起野兽本来就是渺小的,更不应该在此时逞什么强了。看客们不再在意那些输赢,而是在意苏云清和红莺能不能够成功脱身。 “快用护身牌打开大门!”不知是其中的谁反应了过来,朝着场上的苏云清和红莺大声喊道。 有了这句话的提醒,他们也果真想到了身上的护身牌,二人准备用护身牌去打开大门,可是那老虎却聪明地堵住了前路。 原本还互相打斗的老虎,现在形成了短暂的联盟。他们一致针对苏云清和红莺,似乎真的想要把他们咬死在这斗兽场上。 “苏公子,你先离开!”红莺大声道。 现在看上去,那两只老虎都像是失了神智一般,格外狂躁。红莺不希望皇后就这么死在了斗兽场之上。 “不,我不可能丢下你一个人走的。”苏云清却是想也不想就一口拒绝了。 今日是她提议体验斗兽,也是她提议,和红莺一起直接下了台子,置身于这样的危险之中。苏云清需要对红莺的安全负责,而不是像这样,在红莺的保护之下逃走。 “苏公子,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你快走,不然我们就只能一起死在这里!”听到苏云清拒绝了自己的提议,红莺也着急起来。 她一向把自己的职责,看得比生命还要重要,既然已经成为苏云清的一等侍卫,贴身保护苏云清,她就应该无论任何时候,都保住苏云清的性命。哪怕是失去了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苏云清看着她的眼睛,声音也变得严肃起来:“红莺你应该协助我,而不是让我走,即使现在我走了,也不一定真的能够逃出去。你也不可能完全招架得住两只老虎。” 这两只老虎都是来势汹汹,而且他们都有着目的性,即使自己侥幸逃走也只是暂时。 红莺愣了下,而后问道:“我应该怎么帮你?” “站在我的身边。”苏云清言简意赅。 苏云清很快从身上拿出两包药粉,示意着红莺道:“远离那两只老虎!” 红莺这边刚离开那两只老虎,苏云清的药粉便打开了,直接撒在了老虎的脸上。 老虎发出一声声惨痛的吼叫声,在这辽阔的斗兽场上显得格外恐怖。观赛的那些人也意识到,场上的人似乎找到了克敌之法,能够从老虎的围剿之中幸免于难。 这药粉本就是给人的,此刻给老虎的剂量其实并不大,所以老虎失明也只是暂时。 不过因为老虎失明,两只老虎已经意识不到彼此的距离,反而是越跑越远,原本的联盟也就分开了。 趁着这个时间,苏云清向红莺道:“红莺,给我一把匕首!” 红莺将一把贴身匕首扔给了苏云清,苏云清拿着那匕首,二人合力便插向了失明的老虎! 苏云清插中了老虎的心脏,那老虎只是短暂地挣扎了一下,便彻底死去,轰然倒地。 观赛的人已经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更有一些胆大的人靠近过去给他们加油。 “红莺,还有另一只。”苏云清一边提醒着,一边缓缓靠近过去。 另一只老虎还在原地打转,因为眼睛剧痛,所以扬起爪子来回扑打。 苏云清绕到那老虎的后面,然后顺着老虎的腹部便是重重地刺了下去。温热的鲜血喷了出来,溅到了苏云清的衣裳上。 老虎正要一个挣扎,红莺便急忙又补了一刀。 看着老虎真的倒地,二人才像是短暂地舒了口气一般,大口地喘息着。 观斗台上。 看客们已经看得惊呆了。此时输赢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根本难于判定。 原本斗兽是为了一方的野兽,咬死另一方。可现在这一场,却是两个人合力将那野兽全都杀了。 这样的场景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苏云清正要开门出去,却发现原先关闭野兽的门一道道打开了。里面关了许久的野兽们都缓缓走了进来。 如果是在平时,这些上场的野兽,都会被喂个半饱,以减轻他们的野性。可是今日这些野兽被错误放出,是没有经过喂食的,根本就是饥肠辘辘,此刻看到了活人在这里,自然垂涎三尺。 一头比方才的老虎还要大上两倍的狮子走了出来,双眼锐利地看向苏云清。 它突然扑了过来,朝着两人发起进攻! “小心!”红莺直接从身后护住了苏云清,可自己后背却多了长长的一道。 “红莺!”苏云清扶着红莺,一边又想方设法躲避其他野兽的攻击。 他们即使再过强大,也已经几乎耗尽了体力,又加上其他野兽,个个生龙活虎,没过多长时间,二人就都受了伤,落了下风。 观斗台上的众人也是唏嘘一片。他们喊着要让风家的人来动手救人,可是他们竟然没有人敢下去。再这样僵持下去,恐怕苏云清和红莺都要死在场上了。 夜寒看到这场面,心中涌现出一股快意。他们撑不了多久了,只等着哪一只野兽扑过去,好彻底杀了他们。 然而在这个时候,风擎与尉迟澈却终于回来了。 风擎刚一回来,原本还在场上高兴地寻找着红莺和苏云清的身影,便发现情况很不对劲。十几只野兽就这样围着二人,仿佛在围着一只猎物。 “殿下,您回来了?”小厮迎过去, “放肆!”风擎怒骂起那小厮,“斗兽场上出了这样的事情,你们怎么还不开门?” 风擎说完便按捺不住着急,又命令手下的几个侍卫,赶紧将那斗兽场的大门打开。 “这……”手下的人也急了,“殿下,这门失灵了,根本打不开啊。” “该死!”风擎愠怒,“你们可知道场上的人是谁?那位苏公子,是当今皇后!” 听到苏云清的身份,风家人顿时惊慌失措。 当今皇后竟然在斗兽场之中,现在生死难料,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恐怕整个风家都不够赔葬。 而众人也是唏嘘一片,也开始猜想起,风擎身边的男子的身份了。 “皇上,对不起,我马上带着人去场上……”风擎回头禀告尉迟澈,话说了一半才发现尉迟澈已经没了人影。 “还废话什么,再晚一步他们都会死!”尉迟澈走在他前面,话语之间忍着气。 风擎急忙跟上了他,二人丝毫不顾安危,便施展轻功闯进了斗兽场。 此刻的苏云清和红莺已经看不到希望了,他们已经完全耗尽了力气,眼看着就要被野兽撕碎。 苏云清一时之间觉得自己有很多话要说,可是似乎留给自己的只有遗憾了。 朦胧之间,视线之中似乎暗了一些,苏云清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向着自己跑来。 “清儿!”尉迟澈一声声地唤着苏云清的名字,单手拿着麒麟剑,砍向了拦路的野兽,所到之处,都是一片血红。 “红莺!” 风擎也是在寻觅着红莺的身影,终于在几个野兽的包围中心发现了她。 尉迟澈和风擎抱住怀中的女子,默不作声地往外走去,涌进来的风家的人,已经吓得不轻,慌着进来斗兽场收拾现在的残局。 附近风家客栈。 因为二人情况紧急,此刻根本来不及送回风府或者是玄王府,倒不如就近医治。 几个风家医女已经被风擎紧急喊了过来,让她们分别去医治苏云清与夜寒。 尉迟澈待在苏云清的房中,不愿走开半刻。而风擎也待在红莺的房里,担心红莺的状况。 “皇后的情况究竟如何了?”尉迟澈看到那医女沉默这么久,便开始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皇后娘娘的情况现在实在算不得好啊。”医女也是为难,“娘娘如今失血过多,她好像有些奇怪的病复发了。” “是什么奇怪的病?”尉迟澈心里一紧。 “不知道为什么,娘娘的出血很难止住。”几个医女顾虑着道。 他们行医数年,也不曾见过苏云清这种病症。 “是凝血症。”尉迟澈低声道。 果然他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苏云清凝血症复发。凝血症难于治好,苏云清不仅现在的伤难以止血,而且将来的身体也永远带着后遗症了。 尉迟澈开始懊悔起来,他原本不应该在刚才离开苏云清的。在离开之时,他也万万想不到,他和风擎不过是离开片刻,回来时就会发生那样惊心动魄的事情。 “清儿,你不会有事的。”尉迟澈只有重复着这一句话,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够获得片刻的安心。 可是苏云清依旧昏迷着,不知生死。 第二百四十八章 有孕 “快去尽全力救治皇后!”尉迟澈慌乱道。 他握着苏云清的手,看着那几个医女上前,再度试图给苏云清止血。 不一会儿,宫中的太医们也过来了。 硕浮生看着自己的师父成了这样,慌忙与医女一起帮苏云清止血。 因为他在苏云清的手下学习,颇得真传,所以总算帮苏云清暂时止住了血。 “红莺……我要见红莺……”苏云清在疲惫之中缓缓转醒,此刻还在担心着之前帮自己挡伤的红莺。 尉迟澈握紧了她的手:“清儿,红莺那边有风家的人在医治,如果有什么问题,一会儿风擎就会过来跟我们说的。” 在旁边看着的硕浮生却是欲言又止。 “浮生,怎么了?”苏云清捕捉到了他的眼神,问道。 “师父,如今您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皇上与您都知道吗?”硕浮生犹豫道。 “我有身孕了?”苏云清惊讶着道,她急忙去给自己把脉,脉象也果然是喜脉。 这两个月的时间里,她很少帮自己的把脉,也没有看过什么大夫,没有想到竟然突然怀孕了。 “尉迟澈!我又有孩子了!是我们的孩子!”苏云清欣喜非常。 自从上一次流产之后,苏云清就一直渴望能够再有一个孩子。可是那个孩子却偏偏不来,如今终于得偿所愿,她除了高兴,一时没有任何其他的心情。 “是啊,是我们的孩子。”尉迟澈也笑着应道。 那是他们共同的骨肉,尉迟澈不可能不喜欢。可是现在的尉迟澈却是在强颜欢笑。 他预想过无数次孩子到来时候的场景,苏云清应该是健康的,她应该是在十分安逸的环境之中生产的。 可是,这个孩子竟然是在这个时候来了。 苏云清如今凝血症复发,意味着平时都要小心自己会受伤出血,如果真的生产,血很可能就止不住,在生产的大出血之下,苏云清性命堪忧。 一想到孩子的来临,却意味着苏云清的生命有可能要终结,尉迟澈高兴不起来。 此时的红莺房中,问题也毫不乐观。 风擎原本是等在门口,可是他来回踱着步,听着里面的医女,传来的一道道不好的消息,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 “殿下,红莺侍卫是真的快要不行了,她伤得太重了。”一个医女看着风擎,小心地开了口。 这一刻,风擎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感,冲到了红莺的床边。 红莺伤势严重,内外皆伤,衣服前后都是血红一片,根本不知道她流了多少的血。 “你们快去救她啊!如果救不活她,我要你们全部陪葬!”风擎第一次如此崩溃。 红莺还有着意识,轻轻地握住了他的衣袖。 “风擎,不怪他们……”红莺没什么力气,气息微微地道。 她自知已经时日无多,真的快要不行了。天下哪有那么多的神医,能够救活她的命? “你胡说什么?”风擎握住了她的手,“我知道你是能好的,你不要给自己这么大的心理负担。” 红莺笑了下,可看起来却只有一种凄美之感。 她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摸向了风擎的脸,却接触到一抹冰凉,于是愣道:“你哭了?” 红莺一时竟快乐起来:“风擎,这辈子你竟然为我哭过,我真的甘心了,哪怕你不爱我。” “我爱你!”风擎却大声地接道。 他过于斩钉截铁的声音,让自己和红莺都愣住了。 “你说什么?”红莺更是像听错了一般想要让他重复。 “我爱你,红莺。”风擎的眼眸有些湿润,“记得喝酒的那天吗?你是不是以为我拒绝了你?可我只是觉得我不配再拥有爱,也不配再爱人了。红莺,我如此愚蠢,被人利用,因为一个不值得的人还曾经欺骗过自己的兄弟,多么可笑而卑劣,这样的人,根本没有资格获得你的爱吧?” 所以他拒绝红莺,拒绝让红莺接受自己的卑劣。 红莺原本应该有更加美好的路要走,而不是与他一起。 可是风擎没有想到,红莺的生命竟然就要止步了。也是因为他的粗心,红莺和苏云清才面临了这样的伤痛。现在他不想再因为自己的不勇敢和懦弱,让红莺带着遗憾离开。 “风擎,你是在骗我吧,你是觉得我太可怜了,才在我死之前这么说话吧。”红莺哽咽着道。 “不,我是想通了。”风擎摇着头,“你比其他人都更重要。红莺,我要你,我要娶你为妻,我们要在一起做很多事,所以你要撑住……” “风擎,求你抱一抱我,我好冷。”红莺第一次显露出柔弱的一面,她像是一只被暴雨打得湿漉漉的小鸟,在贪求太阳的温暖。 风擎缓缓拥住红莺,任由着她的血沾在自己身上。 “红莺……我会娶你的。”风擎似乎是在许诺着。 哪怕是夜寒不接受她,宁愿休了夜寒,他也要娶红莺为妻。 “对不起。”红莺却缓缓抬起头来,“我可能要先走一步了。如果可以,我会等着你,等你长命百岁地活着,而后下辈子我们在一起。” 红莺说着,已经在构想起下一世的样子。他们之间不会再有夜寒和原曦了,所以会很幸福。下一世的风擎是她一个人的,尽管她要等很久,她也乐意。 “不!红莺,你不能离开我……”风擎摇着头,缓缓站了起来,“皇后娘娘就是神医,她一定有办法的,红莺,你等我……” 风擎慌乱地跑了出去,推开了苏云清的房门。 苏云清此刻也显得十分体弱,尉迟澈陪在她的身边,正同她简短地说着话。 “求皇后娘娘救她!”风擎一咬牙便跪了下来。 “红莺究竟怎么样了?”看着风擎泪流满面的样子,苏云清勉强坐直了身体。 “红莺她,伤势太重了。”风擎嗓子都沙哑了许多,“府里的那些医女都没有办法,想来整个大昭之中,也只有你能够救她。” “清儿,你自己的身体如今还没有好呢!”尉迟澈皱眉,“不如让浮生和其他的太医先去。” 尉迟澈看着苏云清的手颤颤巍巍的样子,想到方才苏云清自己都是从死里逃生,哪里还能够为红莺做什么手术呢? “不行,尉迟澈,浮生他们的医术还达不到,如果贸然动手,只怕会出事。”苏云清道,“而且红莺救过我的命。” 在那斗兽场上,如果不是红莺为她挡了一下,她可能根本就等不及尉迟澈来救她了。 尉迟澈听到这句话,也不忍再拒绝下去。 “可是,以你如今的身体,根本做不了什么。”尉迟澈犹豫道。 既然说硕浮生动手都有可能是帮倒忙,那么苏云清现在受着伤,又怎么能够担当重任? “我不用亲自动手,但我要给红莺开药。”苏云清依旧坚持道。 “好,那我陪着你。”无可奈何之下,尉迟澈只好同意。 红月和青鸾负责把苏云清直接抬到了红莺的床前,苏云清勉强为红莺把了脉,而后干练地开出了药方。 “这是两副药。”苏云清对着风擎道,“这个是熬成药汤之后,喂给红莺的。这另一个是让红莺泡药浴的,里面的药都错不得,不能多也不能少,否则红莺就醒不来了。” “多谢青后娘娘。”风擎看着苏云清动手,而且大有把握能够让红莺好起来,不禁大为感激。 看着苏云清的体力又消耗了不少,尉迟澈极为担心,连忙又让红月和青鸾又重新把苏云清抬回房中,好生休息。 离开之前,尉迟澈看了一眼风擎,终究是开了口:“风擎,你先过来。” 风擎不明所以地走过去,尉迟澈便淡声道:“以你现在的体力,真的能够撑过几个夜晚吗?” 风擎摇了摇头,便看到尉迟澈抬起的手臂。 他万万没有想到,尉迟澈竟是给他渡了一部分内力。 那一瞬间,风擎受到了极大的触动。 他原以为尉迟澈已经对他极为失望,却没想到尉迟澈依然把他当做兄弟一样对待。 他自然觉得愧疚,不过也升起了一股信心,一定要把红莺照顾好。 与此同时,客栈的另一间房间之中。 一个医女悄悄打开了门,来跟夜寒汇报情况。 夜寒听到苏云清与红莺都还活着,而且风擎还衣不解带地照顾红莺,便几乎是嫉妒地发疯:“该死的贱人!” 她痛骂了一声,便再也呆不下去,站起身来就想要阻拦风擎。 “王妃冷静!”彩儿拦住了她,“如今王妃可不能出面。王妃如今应该在王府里,而不是在这客栈之中。” 夜寒过了好一阵才算是平静下了自己的怒气,她看着医女手里拿着给红莺泡药浴的药,便给了彩儿一个示意。 “去检查一下,这药里都是掺了什么宝贝。” 彩儿也算懂些医术,检查以后,便一样样又同夜寒说了。 “这么多宝贝药材,用在一个下人身上真是可惜了,还是去掉几味吧。”夜寒随意地道。 几日过去。 苏云清每一天都在询问红莺的状态,可得到的结果却每天都一样,那就是红莺没有醒来。 苏云清觉得纳闷,因为按理来说,应该在第二日她就有可能醒来的。她开的药没有任何问题,难道是使用的过程之中出了麻烦? “红月,你去把用完的浴桶拿来。”苏云清命令道。 红月听命,与几个侍卫一起把那药桶抬了过来,苏云清看着水中的药材,一样样辨认过去。 “不对,这药缺了。”苏云清道。 “怎么会如此粗心?”风擎惊讶,“我已经吩咐过府中的医女,一样不能少,一样不能多。” “如果是忠心之人,自然会把你的事放在心上。可如果是些不干净的人做了事,便不一样了。”苏云清意味深长地道。 “来人,把负责抓药的医女带来!”风擎也意识到了严重性,连忙命令道。 医女如常很快就被带了过来,看到这场面,吓得腿都已经软了。 “拉下去喂喂斗兽场的老虎吧,倒也干净。”风擎冷然道。 “王爷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医女连声求饶,“看在王妃的份上,也求你饶了奴婢!” 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夜寒流产 风擎闻言,很快便警觉起来:“好端端的,你为何要提王妃?” “没有什么。”如常似乎也觉得自己说漏了嘴,连忙摇头。 她如果不说出夜寒,还有可能活命,一旦说出夜寒,只怕是凶多吉少。 “罢了,先免去一条命。”风擎摆手道,“先带下去,好生看管。” 他现在没时间多问,因为还在挂念着红莺的身体。但是风擎已经察觉到了,恐怕红莺的事情是与夜寒有关。 苏云清自己,在听到那医女的话时,也忍不住微微心颤。 “青后娘娘,你快看看红莺吧,她的状态似乎不太好。”身边的风擎一个紧张,已经着急地上前去。 苏云清此刻身体已经恢复了些,便能够自己走过去给红莺把脉了。 “红莺的意识很不清醒,如果想让她好转,必须要让她醒过来。”苏云清断言道。 过度的沉睡,真的不利于红莺的恢复。更何况原本的情况之下,红莺本来就不应该再继续沉睡了。 她因为这个医女错配的药物,而落得现在的境况,实在不容乐观。 “红莺……你能听到我的话吗?”苏云清试图与红莺沟通。 她知道很多在昏睡之中的人,也有意识,能够听清周围的话语,所以不断尝试与红莺说话。 “红莺,风擎现在也在这里。”苏云清道。 不经意之间,红莺的手指似乎动了一下。 “风擎,她有反应!”苏云清惊喜地道。“提起你的名字时,红莺有反应。” 说到这里,风擎已经上前握住了红莺的手。 “风擎,看来只有你才能够让红莺醒来了。”苏云清道,“因为你,才让她有一种活下去的欲望。” 苏云清有些感动,这个时候才知道红莺有多喜欢风擎。 她情不自禁地拉住了身旁的尉迟澈,与他低声耳语:“我们再等一日再回去吧。” 苏云清的身体已经有些好转了,虽然凝血症是个后患,但是暂时无忧。 他们原本今日就想离开的,可是看到红莺与风擎两人深厚的感情后,却实在是感动不已。 尉迟澈也是点点头,答应下来。 风擎一直坐在红莺的床边,同红莺小声说着话。他默默回忆着从小时候与红莺相识的一些经过,只觉得自己错过了太多太多。 在陪伴和照料之下,红莺依然不醒,她安稳地睡着,好像一个纯真的婴儿。 苏云清不忍再多说什么,而是默默给红莺喂药。尉迟澈则在苏云清给红莺喂药的同时,给红莺渡着内力。 等到喂完了药,苏云清再度给红莺把脉时,终于露出了这些天里少有的微笑。 “红莺脉象好转了,估计大有希望能够早点醒来。”苏云清道。 “都是皇上和娘娘这几日一直费心。”风擎听到好消息,格外感激。 他知道的,尉迟澈和苏云清所做的每一件事,他都看在眼里。 苏云清在给红莺治病,而尉迟澈渡了内力给红莺。如果没有他们两个人,只怕红莺根本坚持不下去。 “风擎,你不用这样。”尉迟澈平静道,“我们之间也从来不是只有君臣,不是吗?” 尽管他们之间有着身份差异,可是尉迟澈是从小的时候,就没有和风擎有过什么间隙。 如今尉迟澈成为皇帝,他二人自然要受到君臣关系的局限,可是多年之间的感情,也已经注定不可能只是君臣。 他们是没有血缘的兄弟。纵然先前有过因为夜寒而发生的冲突,有过彼此的寒心,但是感情却也无法抛舍。 尉迟澈和风擎都为彼此默默做过很多事情,曾经的误会根本算不得什么。 “尉迟澈,从前是我错了。”风擎认错道。 他这一次已经不再把尉迟澈称为皇帝,心中的敬重仍存,而感激更多。 “没有错或者不错。”尉迟澈却道,“将来无论发生任何事情,我们都是兄弟,都是最好的朋友。” 风擎看了他一眼,而后郑重地点了点头。 看到红莺的情况好转,尉迟澈和苏云清便有了回到玄王府的意思。他们嘱咐了风擎许多事情,然后这才离开。 二人乘了马车,往玄王府赶去。路上经过那斗兽场,苏云清便想起了当时的场景,忍不住把当时的怀疑告诉了尉迟澈。 “尉迟澈,实在太过奇怪了。那天老虎突然发作,与此同时我闻到了一股奇特的香味。而且老虎身上绑着的铁链,也看上去非常容易断裂。”苏云清皱眉道,“我总觉得那天的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既然如此,那就下车看看吧。”尉迟澈道。 当天的场景只有苏云清和红莺两人看到,他们来的时候已经太晚了,老虎已经死去。至于奇香,他也没有留意过。 苏云清想了想,终究是下了马车,与尉迟澈一起再次回到了那斗兽场之中。 如今的斗兽场是空荡荡的,因为折损了太多野兽,所以斗兽场现在并不对外开放。 苏云清在那斗兽场转了几圈,时不时就停下闻一闻,可终究还是没有找到那抹异香。 苏云清看到一个负责打扫的小厮正在扫地,便叫住了他,问道:“你还记得前几天斗兽时,老虎身上的铁链是怎么回事吗?难道这里的铁链一直都这么不结实?” “青后娘娘开玩笑了,如果一直都如此不结实,斗兽场早就开不下去了。”话虽这样说,小厮自己也觉得奇怪。“不过小的也不明白,从前都是好端端的,怎么偏偏那日,老虎和铁链都出了问题?” 苏云清听了小厮的回答,心中疑虑更深,可是在现在的斗兽场上,也找不出任何证据了。 如果真的有人作恶,也不会把证据留这么久,专门等着她来搜查。 苏云清很想早点过来,可是她的身体却不允许。后来身体勉强好一些,便又要忙着医治红莺。 而等她想起这件事情时,已经晚了。 风府之中。 夜寒原本是胜券在握,却突然得知了如常被抓的消息。红莺没有被害死,又搭上一个心腹,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如常还算是个忠心的,听说在被关押之后,便寻了机会自尽,线索便也跟着断了。 “王妃,如常是自尽的,您不必担心。”彩儿连声安慰着道。 “我怎么可能会不担心?她死便是死了,又何必提起我的名字?”夜寒冷血地道。 如常死前,话语里提起过她,夜寒不知道风擎把这句话听进去没有,会不会因此真的怀疑上他,心慌不已。 “王妃,死无对证,您要安心才是。”彩儿安慰道。 夜寒担忧地看着门外:“你以为我面临的还是从前的境遇吗?彩儿,一旦男人变了心,是丝毫不会心软的。” 风擎现在不分白天黑夜地守在红莺身边,一旦知道真的是自己派人去杀红莺,只怕会气得过来恨不得杀了她。 “我必须要有点儿他在意的东西……”夜寒喃喃自语,“我不能让他恨我,我要让他觉得对不起我。” 是了,愧疚才是最好的东西,能够让风擎永远觉得对不住自己。也只有这样,他才不会动自己。 “王妃,您想要做什么?”彩儿惊讶道。 “你不必管了。”夜寒眼神一冷。“你只要知道,我做什么都是为了活命就行了。” 说完话,夜寒就走到了院里。 “王爷这些天究竟在忙些什么?”夜寒问起守卫,“他已经很多天没有回来了,也不曾打发人来问问我的情况。” 夜寒此刻披头散发,毫无形象,看起来她似乎是因为风擎的冷落而觉得失意。 “王爷有重要的事要忙,还请王妃体谅。”守卫也是十分为难。 “那我去找王爷好了,他在哪里?我要去找他。”夜寒执拗地道。 她说着,便往风府外走去,守卫想要劝说,却也拦不住她。 走到了门槛处时,夜寒故意将腿一软,便直接摔了下去!那小腹正磕在门槛上! “血!王妃身上有血!”彩儿惊声尖叫。 夜寒疼得几乎就要昏死过去,却在守卫们一拥而至的时候,唇角微微勾笑。 再度醒过来时,夜寒已经得以安稳地躺在了床上,屋里负责服侍的侍女们,都跪在地上,为着没有尽职尽责地服侍夜寒。 夜寒睁眼望去,原来风擎也已经急匆匆赶了回来。 “你终于回来了。”夜寒虚弱地开了口。 风擎就坐在她的床前,看着夜寒毫无血色的脸,愧疚不已。 他已经不爱夜寒了,可是夜寒的这个孩子是无辜的,却因为他的疏忽而没有了。 都说孩子没了,母亲是最痛苦的,夜寒即使是坏事做尽,丧子之痛也足够让她备受折磨了。 “夜寒,你还会再有孩子的。”风擎沉默了好半天,才开口道。 夜寒的心跳得很快,但还是忍不住凉了一下。 风擎没有说我们,而是说你,这便意味着,风擎是真的不愿再同她一起了。 然而这个时候,夜寒没有心思再去管风擎的心里如何想,她只想要得到这份安全。 “庄主大人!”外面的侍卫似乎看到了谁,恭敬地行礼。 风擎知道是岳父到来,刚刚站起身相迎,便迎来了庄主的一记重拳! “你这个畜生!”庄主少有地发了怒,“你是如何照顾夜寒的,能够让她流产?” 这是夜寒许久以来第二次见到父亲,她自己也是一愣。 她原本以为父亲已不愿意再见她了,当时还说不会再认她这个女儿,可是没想到原来父亲还是如此在意。 夜寒正要开口说些什么,旁边的医女已经端了一个小碟子,有着遗憾地开了口:“王爷,王妃,庄主大人,孩子取出来了。王妃的身体受了重创,今后不会再有孕了。” 第二百五十章 安胎保命 夜寒看着那个小碟子,上面小小的一点,带着血,难以想象那就是她的孩子。 别怪我,娘亲不是不想要你,是有了你,娘亲自己没有办法活下去。 夜寒只觉得,那碟子上的东西正在愤恨地看着她。 她大为惊恐之下,也听到了医女的话。 她不会再有孩子了。她杀了自己的孩子,所以得到这样的报应…… 夜寒越想越觉得可怕,惊惧之下,便昏死过去。 “寒儿!”庄主大人率先一步抱住了夜寒,而后厌恶地朝着风擎怒吼,“风擎,你离她远些!” “岳父大人,如今你再生气都是应该的。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实在不好解释,也无从解释。”风擎更加愧疚。 “你不必说了!我自己长了眼睛,能够看得见发生了什么。”庄主冷声道,“夜寒再如何也是我的女儿,我怎么忍心把她留给你,这样糟蹋?我会带着夜寒回山庄的,至于你,还是早日与寒儿和离吧。” 庄主从前就不看好夜寒和风擎的婚事。但是那时候是因为夜寒做了错事。 他曾经想着夜寒嫁给风擎,其实也算是一件好事,因为风擎对夜寒无微不至,会好好照顾她。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风擎也会伤夜寒至此。 看到现在的场景,一同赶来的苏云清和尉迟澈,也觉得问题严重起来。 “庄主大人三思。”苏云清上前劝说道,“和离的事情,什么时候办都不晚。可是夜寒的身体重要,山庄离京城十分遥远,她的身体怎么能够继续折腾下去?” 苏云清看着庄主确实犹豫起来,便又继续道:“而且夜寒现在昏迷,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这桩婚事是夜寒自己决定的,如今即使是要结束也要夜寒自己来决定。” 苏云清说得有理,庄主也反驳不得。 因为他最是知道夜寒的脾气,她的个性十分要强,更有着自己的主见。如果真的不想和风擎和离,他就这么把夜寒带回山庄,夜寒醒后也会自己回来。 如果真的想把此事了结,还真的要等夜寒醒来,调理身体之后再做定夺。 于是庄主妥协下来,再不提和离与带夜寒回山庄之事。 苏云清这才放心,又让庄主自己也注意休息,至于陪伴夜寒的事,便有她苏云清来派人照顾。 庄主原本就上了年纪,方才又过于生气,便听了苏云清的劝说,回了房中休息。而没等多久,尉迟澈也跟着进来了。 “义父,其实我来找你,是因为清儿的事情。”尉迟澈的表情神秘中带着凝重。 “清儿又有了什么事?”庄主心里一紧。 “是一件好事,也是一件坏事。”尉迟澈皱眉道,关于这件事,他心里十分矛盾,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才好。 “到底是什么事情?”庄主听着他这般描述,心里已经着急万分。 “是清儿有了身孕了。”尉迟澈道。“可是清儿不久前出了些事情,凝血症已经再度复发,比之前还要严重。” 得知苏云清有身孕的事,庄主先是喜出望外,而后想到了身份,一下子心情跌到了谷底。 凝血症复发不是小事,将来苏云清一旦生产便很有可能大血崩,一尸两命也是有可能的。 这个孩子实在来得不是时候。 “那你的想法是什么?”庄主问道。 他了解尉迟澈,如果尉迟澈没有想法,今日便不会这样单独告诉自己。 “义父,我不想要这个孩子。”尉迟澈凝重道。“如果这个孩子的生命到来,是以清儿的生命为前提,我不能要。” 他现在和这个腹中的孩子没有多深的感情,可是却与这孩子的母亲有着生死感情。 为了苏云清的健康,尉迟澈根本不考虑要这个孩子。但是他也知道,苏云清自己恐怕不一定会这么想,因为他看到了苏云清眼里的渴望与期待。 庄主自始至终都是表情平静的,他对于尉迟澈的答案不算意外。苏云清和尉迟澈之间的爱情,风风雨雨经历下来,大多都落在他的眼中。 他明白尉迟澈对苏云清的爱,也知道如果没有苏云清,尉迟澈一人恐怕连活下去都不肯。 “好,我答应帮你。”庄主说道,“不过清儿怀孕的事情,你们不要再告诉任何人了。” 如果是平常的怀孕,自然不用这么小心,可是苏云清有这样的奇怪的病症,旁人如果知道了,很可能会以此来对苏云清不利。 “义父放心,这些我都知道。”尉迟澈道。 “那就好。”庄主点头,“如今寒儿还没有醒,我也不便多插手她的事情,便先由着她自己决定了。可我还是也要先回山庄一趟,取些药来给清儿调理身体。” “多谢义父了。”尉迟澈感激道。 “你何时变得这么客气了?”庄主嗔怪一声,又将脖子上的玉坠取下来,给了尉迟澈,“把这玉坠给清儿戴上,可以护身。” 庄主特意给的东西,又是他贴身之物,尉迟澈知道自然是宝贵的,于是笑着接过。 而他们没有发现的是,一抹身影就站在门外的灌木丛里偷听,而后悄悄地离开了。 同庄主聊过之后,尉迟澈的心情稍微好了些,他听说苏云清在帮夜寒开完药之后,便回了自己的屋子,于是也回了屋。 苏云清坐在椅子上,十分专注,甚至连尉迟澈进门时,她都没有发现。 “清儿,你在看什么?”尉迟澈逗弄一般,冷不丁将苏云清手里的书抽离。 苏云卿发觉之后朝着他嚷嚷,尉迟澈低头看了眼,心情却又差了起来。 这是一本关于安胎的书。 “你这些天,没事就在看的书,就是这本?”尉迟澈问道。 “对啊,尉迟澈,我会努力安胎,平平安安地生下这个宝宝。”苏云清笑了笑。 虽然她肚子里的孩子才只有两个月,可是苏云清已经感觉到了母亲与孩子之间的血脉相连。 她的孩子很乖巧,并没有让她的身体很不舒服。 尉迟澈却是不说话,看上去也是情绪不高的样子。 苏云清一向敏锐,已看出他的顾虑重重:“尉迟澈,你究竟在担心什么?你总是不说,让我也反而担心你了。” “我在担心你。”尉迟澈脱口而出。“你应该记得凝血症有多恐怖,我只担心你会出意外。” 苏云清了然,轻轻环住了尉迟澈的腰:“尉迟澈,你不用把我想得这么娇弱呀,我自己也会努力的,我又不傻。” “你要怎么努力?”尉迟澈闷声问道。 苏云清那双明亮的眼睛转了转:“我会做很多很多的凝血丹,保住我自己的命的。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和孩子一起平安着。” 没有人比苏云清更知道尉迟澈对她的在意。原来这几天尉迟澈如此闷闷不乐,心事重重,都是为了自己的身体。 可是苏云清也想要让他少一点担心。 她如此在意自己的那个孩子,正是因为这个孩子是她和尉迟澈爱的结晶。苏云清想要让一家三口幸福的生活着。 “好。”尉迟澈朝着她笑了下,可却心事更加重了。 他不忍心也不打算把情况完全告诉苏云清,她的身体远比她想的还要糟糕。 一个生病的人的精神状态,是可以左右她自己的病的。现在看来苏云清的这个孩子,似乎就是苏云清精神的支撑。尉迟澈也有些犹豫了,如果苏云清知道了自己的想法,会不会格外失望? “皇上,太后娘娘求见。”蓝河在门外说道。 “清儿,我先去见见太后,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尉迟澈轻声嘱咐道。 他原本根本没有见德庄太后的意思,但是近来与太后的关系缓和,而且又觉得太后不会无事来找,所以这才松动。 到了前厅之时,尉迟澈看到太后已坐在那里等候许久。 “太后娘娘,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尉迟澈淡声问道。 太后反而是满脸堆笑:“皇帝,你和皇后倒是个沉得住气的。有了这么大的好事,也不告诉哀家?” “什么好事?朕竟然自己都不知道,也难为太后亲自登门告知了。”尉迟澈皱眉说道。 “皇帝难道真的不知情吗?”太后道。“听说皇后如今已经有了身孕,这第一个知道的就应该是皇帝了吧。” 尉迟澈闻言,已经是震惊地望向了她。 关于苏云清怀孕的事情,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就是连手下也少有知道的,只有几个心腹知道。 他如此谨慎,就是担心传出去对苏云清不利。 而前一脚,庄主还嘱咐了他这件事情,没想到后一脚便真的发生了。 德庄太后如今身在后宫,其实得知消息并不容易。尉迟澈都可以想象,这样一道消息能够传进德庄太后的耳中,经历了多少道的传播。 可是还是不对劲,这速度是不是太快了? “瞧着皇帝的反应,看来是真的了。”德庄太后道,“既然如此,皇帝还是早点带着皇后回宫吧,这宫外的条件可不比皇宫里头。将来生产之时,少不得有许多人要伺候。皇家的血脉,可不能生在外面。” 太后如今口口声声都像是为了苏云清好,可是尉迟澈却听不进去。 “太后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尉迟澈轻眯着眼睛,满眼探寻之意。 幸而德庄太后也不太想要瞒着他,随意道:“是哀家今日收到了一封匿名信,那信上便说了皇后有孕的事情。” 特意传给太后的匿名信? 旁的事情什么都不说,却只说了皇后有孕的事情,其中的意味似乎已经是昭然若揭了。 尉迟澈的心似乎紧了下,他已经意识到了,在那无人的暗处,已经有人盯上了苏云清。 他们在明,而敌人在暗,尉迟澈突然感觉到了一种压迫的紧张。 是打开 第二百五十一章 杀人动机 “这封匿名信,太后可否让朕一看?”尉迟澈问道。 德庄太后顿了顿,倒是也没有拒绝,让手下的宫人给了尉迟澈。 尉迟澈从头到尾仔细看过了,这笔迹并不熟悉,自己从未见过。而信上的内容也真的只有苏云清怀孕一件事情。 所以匿名信的主人,究竟是抱有着什么样的目的呢? 尉迟澈有些疑惑,脑中的线索无法串联起来。 “皇帝还是不要再猜想了。与其猜想这个,倒不如回答哀家的话。如今皇后可不能一直待在外面,还是早些回宫吧。”德庄太后说道。 “朕和皇后如今不想回宫。”尉迟澈的眼中有几分疏离。 德庄太后太熟悉他这种眼神了,便是犹豫起来:“你是还在生哀家的气吗?” 他们母子之间的隔阂实在是太久了。根本就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能够弥补的。 尉迟澈说着不想回宫,其实并不是不想回宫,而是不想回宫看到她。意识到尉迟澈的冷情,太后终于心痛起来。 “是。”尉迟澈爽快地承认了,“正是因为这样,朕才不想回宫。不过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皇后也不喜欢宫中。既然朕和皇后都在宫中待的不高兴,倒不如回到这玄王府里。” “你……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太后气恼起来。“堂堂一国之君,就这样住在一个王爷府中?不说文武百官,就是其他国君看了,也会嘲笑你的。” “如果单凭这一点就会被嘲笑,那便让他们笑好了。”尉迟澈毫不在意地道。“太后不必再劝说了,还是自己快回去吧。” 德庄太后今日,原本是抱着很大的希望过来的,不想却又被尉迟澈这么一番说。 太后原本就要脸面,现在折损了颜面,自然无话,也不再劝说尉迟澈,直接回了宫中。 尉迟澈见完太后,而后终于能够回了房中。 他才和苏云清说了几句话,便听到外面一阵喧闹,原来是原曦又闯了进来。 “你又来玄王府做什么?”苏云清皱眉,“风擎应该回府了吧,你们有什么家事,便自己说就好了。” “青后娘娘,此事事关重大,已经不算什么家事了。”原曦却是十分愤慨。 看到苏云清不算太关心,原曦更是急切地道:“娘娘与皇上可知道,王爷大婚之夜,究竟都做了什么吗?” 尉迟澈听到这里,眼皮便跳了跳。他回望了一眼苏云清,都在彼此的眼中找到了一些什么。 “既然是大婚之夜,你与王妃才是最清楚的吧。”苏云清咳了一声,而后说道。 “不是!”原曦却像是格外委屈,“娘娘,那天晚上,王爷不在妾身的房中,更不在王妃那儿,而是……而是与那侍卫红莺厮混在了一起!” 苏云清听到她这般说辞,已经不觉皱眉。他们都是女子,原曦却如此污蔑红莺,实在让人反感。 “你怎么知道这些?”苏云清问道,“如果只是空口白牙,这般污蔑,自然是很容易的。” “娘娘,妾身哪有这样的胆子?”原曦气道,“是那日妾身找了王爷一晚上,才在半夜知道王爷与那贱人在一处客栈住着了,便去赶人,谁知道反而被王爷打了一个巴掌。” 苏云清听到前话,正在为红莺心疼,听到风擎打了原曦一巴掌后,倒是高兴起来,心里的气也消了。 而与此同时,苏云清倒也把那天晚上的事情串联了起来。 因为她知道一部分情况,红莺告诉了她一起去喝了酒。 应该是红莺和风擎一起喝酒之后,外面太冷,于是便去客栈睡了一晚,谁知道半夜之时便被原曦如此吓了一跳。 这也难怪,那天白天之后,风擎和红莺的眼眶都是黑的,大概就是没有睡好。 “原曦,你口口声声说着他们厮混,难道亲眼看到了他们如此那般?”苏云清认真问道。 原曦似乎没想到苏云清说话如此直接,便尴尬起来:“虽没有直接看见,但也能够推断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能够做些什么?” 苏云清和尉迟澈对望一眼,虽然不再说话,却也都推断起来。 苏云清原本就有些好奇,有人想要杀她很正常,可是却又有人想要杀红莺这么一个侍卫。 如今看来,原曦倒是有着杀人动机,对她跟红莺痛下杀手的。 苏云清正要开口,为红莺多说几句话,便看到风擎带着几个人走进来。 一个小厮站在风擎身边,而另一个,则是外传已经自尽的医女如常了。 风擎拿着铁链子,满目怒意地质问着:“原曦,究竟是不是你做的手脚?” 尉迟澈和苏云清这才发觉,风擎在暗中调查此事。他甚至比苏云清那次去斗兽场还要快,所以竟然找到了做手脚的小厮,还有那条断裂的铁链。 原曦无疑是被这种场面给惊住了,而且有点心虚。 她原本是来向帝后二人说着风擎的错处的,现在倒是与风擎迎面撞上了。 “你还不说话?”风擎却像是失去了全部的耐心一般。“那么你们说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就是她!”满身是伤的小厮指着原曦,“就是这个女子给了小的银子,让小的在斗兽场里做手脚,那铁链根本不结实,所以老虎才挣扎几下就直接开了。” 紧跟着,如常也开了口:“就是侧妃娘娘,是她让奴婢偷了药材,好让那红莺好不起来的。” 面对着两人的一致指责,原曦百口莫辩。 苏云清此刻也仔细观察起原曦来,发现原曦的脸上有些奇怪的凸起。 她本能地想到了什么,于是示意起红月:“红月,去检查一下她的脸。” 红月会意,对着原曦的脸十分粗暴地下了手,在女子那一番哭泣和尖叫之中,红月竟然取下来了原曦脸上戴着的一,露出来了另一张截然不同的脸。 “原来这才是你。”苏云清凝神看向原曦。 原曦的实际相貌,十分平庸,可以说是毫无特点,这与梦中人的容貌,完全是两个人。 “青后娘娘!”原曦意识到自己真正的那张脸已经露出,急忙去遮盖,可是却已经晚了。 “快说,究竟是谁让你冒充的?你胆敢冒充陛下的梦中之人,欺君之罪,这可是死罪!”苏云清语气一凌冽。 “是个神秘人,奴婢根本不知道他是谁啊。”原曦哭了起来,她万万没有想到,今日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苏云清的眼神又暗了一下,她原以为从这条线索可以查出更多的线索。可是却没想到,原曦根本不知道那个人的身份。 “还有什么?”苏云清冷道,“还有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 “红……红莺……”原曦哆哆嗦嗦地道。 风擎一听,便知道很可能是大事不妙了! “你说清楚,红莺怎么了?”风擎逼问道。 他直接将那女子提了起来,掐住了她的脖子。最终还是苏云清让红月把风擎拦住,那原曦才能够勉强开了口。 “我趁着王爷出门,已经让人把红莺用马车带走了。”原曦回道。 风擎顿时有些绝望起来。他这些天里抓紧一切的时间,就是想要查出背后对红莺不利的人。 谁知道如今查出来了,却又因为自己的疏忽,让红莺再次面临了生死挑战。 红莺如今才刚刚转醒,身体十分虚弱。就是平时才只能在下人的服侍之下站起来走几步,原曦就这么让人把她带走,哪里还有着什么活路? “你好狠的心!”风擎痛苦道,“马车到底往什么地方去了?” “大概是往东。”原曦畏惧地道。 她进风府之后,还从来不曾见过风擎发这么大的火。 原曦一直都有些躲着风擎,但风擎没有再说话,他匆匆冲出了房门,直接骑上一匹快马,便往城东而去。 而留下的这些烂摊子,自然也就交给了苏云清和尉迟撤了。 因为原曦是在对红莺与苏云清不利,所以尉迟澈便让苏云清处置。 那两个证人一直磕着头,跪求着苏云清的一点怜悯,可是苏云清的眼睛都不曾眨过一下。 “小厮与医女,收受好处,谋害本宫与红莺,罪该万死。”苏云清缓缓说道。“今日既然案子已经查清,便处以斩立决,以儆效尤。” “娘娘……”小厮和医女此刻都彻底慌了神,“娘娘恕罪啊,奴婢已经知道错了……” 红月等人是见惯了场面的,此刻根本没有任何怜悯,便直接将这两个人给拉出了房子。 没过多久,便传来了两道惨叫声,而后整个院子都安静了下来。 众人都知道,小厮和医女都已经没了性命。 “至于风府原侧妃原曦,假冒梦中人,有欺君之罪,又唆使二人暗中勾结,意图谋人性命,处以秋后凌迟。”苏云清继续道。 原曦听在耳中,已经是惊得不轻,看向苏云清时,双腿一软,便是昏死过去。 红月不动声色地把人拉了下去,交给天牢的人好生看管。 苏云清知道凌迟之刑的震慑性,表面上,原曦似乎比另外两个人要幸运一些,因为侥幸之下,性命暂时得以保全。 可是这才是凌迟这种刑罚的可怕之处。 如今还是夏天,原曦知道自己的死期,却要在天牢里,一天天地倒数,算着还剩下的日子。 她每活一日,就离死亡近一日。 这种强大的精神压迫,足够可以把人逼疯了。 更何况,那凌迟之刑,也是古往今来最可怖的刑罚了,往往只有身犯重罪之人,才会被如此对待。 用刑之时,即使是一个彪形大汉,也会疼得昏死过去,更何况是原曦一个女子呢? 。 第二百五十二章 是个孽种 难于想象,想到给原曦这种刑罚的,竟然会是自己。 “你会不会觉得我过于心狠?”苏云清问道。 尉迟澈双眸淡然:“清儿,比起她做下的事情,这刑罚并不算什么。” 如果不是原曦的错,苏云清很可能不会复发凝血症。现在苏云清的身体变成这样,尉迟澈心中已经是忍着愤怒了。 要是让他来惩罚原曦,只会更加严厉。 尉迟澈看苏云清依旧皱眉的样子,担心她是觉得心中不忍,于是道:“清儿,别多想了。如今你是怀有身孕的人,还是好好养好身体为好。” “可是我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苏云清缓缓道。“可能是我多想了吧,没事。” 风府之中。 “王妃,事已经成了。”彩儿向夜寒报告着这个好消息。 “没想到他会假称如常已经死了,幸亏有你去打探。”夜寒冷着脸道,“不过如今也好,人证已死了个干净。” 这一番一箭双雕,不仅洗脱了罪名,而且还把原曦拉下了水,夜寒心里痛快,终于能不必在府里看到那个低贱舞姬了。 “不过还有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告诉王妃。”彩儿犹豫道。 “现在都是好消息,。想说什么就说吧。”夜寒毫不在意。 自计划完成之时,就已经是她占据先机了。 “皇后怀孕了。”彩儿低声道。 “什么?”夜寒惊讶,苏云清等人把消息瞒得很紧,她也不曾想过,苏云清竟突然又有了身孕。 她自己刚没了孩子,苏云清却怀孕了。 夜寒顿时觉得怅然若失,又觉得造化弄人。 “王妃别伤心,将来你和王爷总会有孩子的。”彩儿安慰道。 “不会了。”夜寒麻木道,“你没听到医女是怎么说的吗?” 而夜寒没有说的则是,她已经对和风擎的感情不抱信心了。 彩儿语塞,更不敢多劝什么,夜寒的性子她是知道的。 “不过说来也是奇怪了,皇上同庄主大人说了,不想要这个孩子。”彩儿又道。 她因为紧张,其实听得也是断断续续,只看到尉迟澈满脸严肃,看起来也不太高兴。 “他不要苏云清的孩子?”夜寒倒是大吃一惊。 夜寒难以置信,以尉迟澈对苏云清的爱慕,又怎么会不要这个孩子。 “奴婢听得是清清楚楚,王妃,皇上还求庄主大人去山庄取药,说是要让皇后吃了打胎的。”彩儿又是补道。 夜寒立刻便想起山庄里有一种特效药,那种药服下之后,可以让人安全地流产,不至于伤了身体。 原来尉迟澈竟然会让苏云清吃下这个。他是有多厌恶苏云清的这个孩子呢? “这事情是不太对劲。”夜寒凝眉道。 尉迟澈是当真不想要这个孩子,可这完全没有理由啊。 “王妃,奴婢倒是有一个猜想。”彩儿道,“兴许,皇后腹中的孩子并不是皇上的。” “很有可能是这样。”夜寒笑了笑,恍然大悟一般,“皇帝确实很爱皇后,但也会厌恶并非自己骨肉的孩子。” 这么一来,事情就说得通了。 这苏云清也是个胆大的,竟然会在和尉迟澈吵架的时候,怀了别人的孩子。 “说来不过是个孽种,皇上自然不会怜惜。”夜寒十分轻蔑。“不过究竟是谁的呢?” 夜寒一下子就想到了凤舞君,此人与苏云清联系密切,其中定有私情了。 “王妃,不过这些都是我们的猜想,恐怕很难找到证据。”彩儿提醒道。 “没有证据又如何?”夜寒微微一笑,“嘴长在人的脸上,大家要说什么,便能说什么。” 皇后腹中的孩子,并非是皇帝的孩子,这已经是极为惊人的消息了。 即使退一万步来说,苏云清的孩子就是尉迟澈的,那尉迟澈也已经有了怀疑,否则不会想要打掉这个孩子。 只要将这件事情闹大,尉迟澈就会膈应苏云清,这样的结局才是她想要看到的。 彩儿垂首:“奴婢明白了。” 平静的湖面上,已被一枚石子荡起无边的涟漪。 尉迟澈与苏云清乘了马车,终是往皇宫而去。 他们原先留在玄王府之中,一方面是因为与太后生气,而另一方面则是想要查清楚一些事情。 如今原曦的事情已经告破,他们身份特殊,也不便离宫太久,终究还是起驾回宫。 刚一进宫门,便看到德庄太后跟尉迟靖出来迎接,满脸堆笑。 “皇嫂,您的身体应该好些了吧?”尉迟靖关怀道。 斗兽场中发生的事情,京城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皇后在斗兽过程中受伤,幸而皇帝及时救下。 “本宫已经差不多全好了,谢谢二弟挂怀。”苏云清得体地回道。 三人简单地交谈着,尉迟澈与尉迟靖的兄弟关系已经缓和许多,所以看上去也并不尴尬。 “好了,大家都进去再说吧。”德庄太后开口道。 苏云清这才发现,交谈之间已经到了太后的殿前。 德庄太后执意做东,要让大家都聚在一起吃一顿饭。 如今刚回宫,大家的关系也看着还算和睦,苏云清与尉迟澈不愿将关系闹太僵,于是也应承着留了下来。 晚膳此刻还没有上,太后看了眼尉迟澈,却顿了下没有开口,而是问起尉迟靖来。 “靖儿,你想吃些什么?”太后温和道。 尉迟靖突然被提,也很是拘谨,道:“今日皇兄皇嫂回宫,大家都是一家人,吃些家常的菜便好。” “靖儿说得好。”德庄太后笑了下,“肖嬷嬷,去吩咐他们准备起来。” 没过多久,晚膳便上来了。即使是家常菜,也足足有几十道。 而这一桌子菜刚一上去,太后便亲自夹了菜给尉迟靖。身边的肖嬷嬷对尉迟靖也是满是关怀。 苏云清像是难得胃口好点,埋头吃着菜。而尉迟澈将一切尽收眼底,却并不多说什么。 一刻钟以后,尉迟靖像是有着急切,便歉意道:“时候不早了,皇兄皇嫂,臣弟想起今日要去看母妃的,她要着急了。” “既然如此,二弟就去吧。”尉迟澈道。 谁知太后反而有着不满:“靖儿,就不能吃过之后再去吗?” “太后娘娘还有皇兄陪伴,可儿臣的母妃,却只有我一个了。还请太后娘娘见谅。”尉迟靖一向还算孝顺,他恭敬地回答了太后,但依旧态度坚决。 尉迟靖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太后也就没有阻拦的理由了。 肖嬷嬷说了几句和软话,便送着尉迟靖出去。而坐在席上的德庄太后,则盯着离去的尉迟靖出神。 尉迟澈隐隐察觉,今日的太后有些异常。 太后对尉迟靖过于亲热了,可是尉迟靖一不是她生的,二不是她养的。即使是现在因为一句母后,便需要顾全面子上的礼节,也不必做到这样的地步。 尉迟澈有些好奇太后的态度,不过看着尉迟靖,却还是浑然不知的样子。 用完晚膳之后,德庄太后的兴致依然不高,尉迟澈二人也算乐得清静,没有再被太后的言语所滋扰。 安顿好了太后,他们便往凤殿而去。 虽然有着龙辇,但到了凤殿附近还要走一段距离。 尉迟澈扶着苏云清,走在那石子路上,他发觉苏云清很是小心,走路的速度比平时要慢上许多。 “清儿,怎么了?你不舒服?”尉迟澈问道。 “不是。”苏云清摇头,“是我太害怕出事了,走得稳一些,便不会摔倒。” 尉迟澈闻言心念一动,却觉得哀伤极了。 如今苏云清腹中的孩子才两个月,她就这么牵肠挂肚了。尉迟澈并非是悲观之人,却已经想到了将来生产之时,一旦出事,苏云清一定会奋不顾身。 尉迟澈带着苏云清回宫,而后摒退了众人,开始为苏云清换药。 苏云清的伤势,并不曾对外界说起。苏云清表面一副没有事了的样子,可暗地里却在让尉迟澈给她换药。 尉迟澈缓缓褪下她的上半身的衣裳,露出光洁的后背,那里错落着大大小小伤口。 或许是手太凉,上药之时,苏云清还偶尔在身体发抖。 尉迟澈看到她忍着痛的样子,心里更是心疼,怜惜地吻上了她的伤疤,一寸跟着一寸。 尉迟澈的吻缓缓向上,吮吸着苏云清红润的耳垂,一团热气袭上心头,尉迟澈热烈地吻着苏云清,更是试图褪下她更多的衣裳。 “不行!”苏云清却清醒了过来,拦住了尉迟澈。“尉迟澈,我们的孩子才只有两个月,我们这样……定会伤了孩子。” 尉迟澈原本就并未真的想要到那种程度,他知道苏云清的身体。可是听到苏云清的顾虑,他莫名地想要问她更多。 “清儿,如果我真的害得孩子无法出生,你会如何?”尉迟澈问道。 这句话已经藏在他的心中太久了。 尉迟澈自从与庄主交谈后,并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让苏云清放弃这个孩子。 他做不到为了这个孩子,让苏云清担上这么大的风险。 所以等庄主拿回来了那特效药,他就打算哄骗着苏云清喝下去。 而后……那个腹中的孩子就该停止生命了吧? “不,你不会的。”苏云清摇头。 尉迟澈皱眉:“凡事都有可能性,而且只是假设,清儿,如果我会呢?你会怎么办?” 他急于去看清苏云清的心理活动,想知道她对这件事情的接受程度有多大。 因为即使是尉迟澈,也不敢去想象,没有了孩子的苏云清会有多崩溃。 “不!尉迟澈!你是孩子的父亲!你不会!”苏云清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反应很大。 她顿时泪流满面,悲从中来:“尉迟澈,你如果真的伤了他,我会恨你!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她确实才知道自己怀孕不久,可强烈的母性本能已经让她与腹中的孩子站在了一线。 望着尉迟澈惊愕的眼神,苏云清才意识到刚才自己都说出了什么。 算是打开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她的骨血 这明明只是一个假设,苏云清知道尉迟澈对自己的爱,这一份爱也理应延伸到他们的孩子身上。 “对不起……”苏云清道,“我刚才是太激动了,你不要被吓到了。” “我没事。”尉迟澈眸中深沉,“我只是担心你。” “尉迟澈,你不用担心我的。”苏云清反过来安慰起尉迟澈来,半开玩笑地道,“你难道是在担心我会难产死掉吗?我哪里有那么脆弱?” “是,我的清儿最厉害了,是旷世神医,什么难题都难不住你。”尉迟澈揉着苏云清的长发,带着爱意道。 可他表面虽在答应,心里却担心更深。 依照现在苏云清的态度,是肯定不会配合自己拿掉了孩子了。原本想要的协商,现在看来也是难于登天了。 苏云清还在断断续续说着,她对将来的向往,而尉迟澈头一次听不进去她的话。 尉迟澈只在犹豫,他该不该与苏云清讨论这方面的话题,如果一直不说,等到庄主拿了特效药回来,再去交谈,就显得有些晚了。 “清儿,有时候我也在想着,或许我们可以先不要这个孩子。”尉迟澈假装随意地道。 正在兴高采烈地说话的苏云清却愣住了。 “为什么?”苏云清问道。 她脸上没了笑意,看向尉迟澈的眼神也满是探究。 尉迟澈犹豫地组织着措辞:“我总觉得你的身体……” 谁知话才说了一半,苏云清就反应强烈起来:“你怎么能有这样的念头?” 她气愤地站直了身体,又试图去夺过尉迟澈的麒麟剑,尉迟澈惊得不轻,慌忙去抱住了苏云清。 “清儿,对不起,你先冷静,对不起……”尉迟澈缓缓等着苏云清平复情绪,一声声地认着错。 不知过了多久,苏云清才停止了挣扎,尉迟澈这才敢放开她。 而苏云清也不去理睬尉迟澈,只是背对着他躺了下去。 尉迟澈一眼便看出,苏云清还在生气,而这种冷战的态度,更是在表明着她自己的决心。 忍了这么久,他似乎还是把一切都搞砸了。 果然,苏云清一旦发现自己有这样的念头,就会气愤不已。 看着苏云清这样保护自己的姿势,尉迟澈心里有些酸楚。与其这样僵坐着,他倒不如先出去,让苏云清能够安心休息。 尉迟澈离开了凤殿,前往了天牢。 在狐妃贡献了一定的情报后,苏云清救下来了狐妃。而安王如今自己负荆请罪,就是在惩罚当初的识人不清。 尉迟澈没有阻止安王的自我惩罚,他偶尔过来天牢看看安王,今日恍惚之下,不知不觉却也走了过来。 尉迟澈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原来正是狐妃。他一问才知道,自从狐妃身体稍微好些之后,就一直在天牢陪伴安王。 尉迟澈顿时生出了一种感慨,安王与狐妃这一对夫妻,无论对其他人如何,对彼此都是生死不渝。 有着这样热烈的爱情,应该也会明白他现在的心情吧。 正在尉迟澈犹豫之间,安王也发现了他:“皇上来了。” “是,最近有些烦心,所以来看看你。”尉迟澈应道。 安王如今虽在天牢之中,面色却好了许多,大概是因为狐妃的照顾,所以才如此满面春风。 而与此相比,尉迟澈贵为帝王,眉宇之间却满是愁色。 “皇上晚上还过来,看来不是一般的烦心事啊。”安王隐约察觉到什么。 尉迟澈终究是开诚布公起来:“其实,是我有些事情想要问问安王,听听你的意见。” “皇上想问什么事?臣知无不言。”安王点头。 尉迟澈想起方才苏云清的抗拒,已是更加头疼,道:“如果心爱之人和孩子,只能够选一个人活下来,安王会如何选择?” 安王深深望了尉迟澈一眼:“陛下如今真的不是在说臣本人吗?” 尉迟澈这才想起,安王就是这么保全狐妃的。安王比自己更要心狠,因为那孩子已经生下,而且是完全健康的,他为了让狐妃有个安全的身份,便毫不犹豫将安康郡主杀了。 他苦笑了下,却是坚定地道:“我会选择爱人。” “以你对狐妃的痴情,确实并不意外。”尉迟澈道。 狐妃和安康,尚且都不是必须要舍弃一个,安王就已经做出了那样残忍的决定。 如果安王现在面临如自己一样的境遇,安王绝对不会像自己这样犹豫。 “陛下如今也面临这种问题了吗?”安王问起,他知道尉迟澈这种人不会凭空一问,而能够让尉迟澈这么犹豫的,恐怕一定是与苏云清有关了。 “是。”尉迟澈道,而后又摇摇头,“也不一定。” 无论是他还是苏云清,其实都并非完全确定,这个孩子真的会让苏云清到了那步田地。 只能说苏云清有着凝血症,所以生产有着危险。 “皇上为什么不问问我呢?”狐妃却在这时突然开口。“你单知道安王是怎么想的,也会想知道身为一个母亲会怎么想吧?” 尉迟澈沉默了下,倒是真的被狐妃的话引出来了好奇。 同样都是女子,面临几乎同样的事情,或许狐妃从前想到的,就是苏云清现在顾虑的。 “你会如何想?”尉迟澈问道。 狐妃满脸认真,而眸中却带着伤感:“我想我先问问陛下,情况真到了如此残忍,无法保全两人的地步吗?” “或许还不至于此,但是留下孩子,她的命就会有危险,任何人都不愿爱人担上这样的风险。”尉迟澈皱眉道。 “陛下担心爱人,是人之常情。那么,陛下有没有想过,那个女子又在想些什么?她心中又在在意什么?”狐妃发问。 听到狐妃把问题转向了苏云清,尉迟澈沉默了。他与苏云清的立场不同,自然不能够完全感同身受。他一直想着自己对苏云清的怜惜,却有些忽视了苏云清的感受。 “或许你们并不愿意听到这样的话,但我还是想要说。”狐妃多了几分认真。“因为在女子的心中,自己腹中的孩子极为重要,有时候,甚至比你们更重要。” 尉迟澈听到这句话时,便情不自禁地抬起了眼睛。 狐妃娴静的双眸,透着为人母的痛苦与遗憾:“皇上,一旦知道有了孩子的存在,一切就不一样了。对于男人,孩子只是孩子,仅此而已。可是对于女人,自己的孩子就是骨血。” 狐妃说到这里,已经难得地激动了起来。 “那是她的骨血啊,皇上,是她的心!”狐妃双眸蓄泪,“没了孩子,母亲也是丢了半条的命。” 尉迟澈闻言,已经是颇为震慑,而他看向旁边的安王,安王似乎脸上也有后悔的表情。 可是对于安王来说,一切都已经晚了。 尉迟澈此刻清醒了不少,他清楚地看到了面前的路,安王已经来不及,可是他却可以改变一切。 尉迟澈从天牢回去时,心中的那口气似乎也舒畅了许多。 他在自己的寝宫写了一道密旨,又传来镇国将军。 “陛下这是?”镇国将军看着尉迟澈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心里不太安稳。 “若是有朝一日,朕已逝去,你就把这密旨拿出来。”尉迟澈吩咐道。 “陛下这是什么话?毕竟如今正值壮年,江山稳固,大昭还等着陛下继续兴盛呢。”镇国将军隐隐察觉,怎么也不愿意接过。 “人有旦夕祸福,这也只是为了避免将来真出了事情,那时候可就来不及了。”尉迟澈说着,便将那密旨直接交到了他的手里。 翌日。 庄主日夜兼程,终于从魅影山庄赶了回来。他回来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避开苏云清,来见尉迟澈。 “澈儿,这药我已经带来了,只要你趁着清儿未察觉时,混进她的饮食之中,她腹中的孩子就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你也不必担心什么,此药对身体完全无害。”庄主连声嘱咐,又把一个玉瓶拿了出来。 “义父,可是我已经改变主意了。”尉迟澈冷静地看向庄主。 庄主惊愕:“你说什么?” “义父,清儿爱这个孩子,我也是。为了她,我也想要这个孩子平安出生。”尉迟澈道。 “澈儿!你这是在想什么?”庄主的声音都逐渐高了起来,“你之前不是明白吗?要了这个孩子,就是在用清儿的命做赌注,你以为清儿有几条命呢?” 在他离开之前,尉迟澈还那样在意苏云清,现在却又变了态度,庄主格外担心起来。 “难道在你的心里,你皇位的继承人比清儿还要重要?”听着尉迟澈不回答,庄主已经开始猜想起来。 “在我心中,清儿比任何人都要重要百倍!”尉迟澈坚定道,“正是因此,我才知道清儿有多在意她的孩子,那是我们的孩子,我们作为父母,一定能够平平安安得让孩子出生。”尉迟澈道,“清儿不会有事,孩子也不会有事。” “你太天真了。”庄主依旧是一副不赞同的样子。“可为父也知道,你们都是性子倔强,我是无法说服你们了。” 原本暗中给苏云清堕胎,就是冒着可能被苏云清发现的风险的。 现在尉迟澈也不愿意了,那么给苏云清服药的事情,便是没有可能了。 庄主有些痛惜地把灵药又拿了回去,带在了自己的身边。 送别庄主,尉迟澈去了苏云清的凤殿。 苏云清这几天一直都在生着闷气,就是因为她察觉到,尉迟澈想要说服她放弃这个孩子。 “你过来干什么?想要杀了我的孩子吗?”看到尉迟澈走进来,苏云清又是一顿冷嘲热讽。 “不,清儿,我已经改变想法了。”尉迟澈走了过去,“我答应你,我们一起保住这个孩子。” “真的?”苏云清惊异道。 “自然是真的,我还要请慕容先生也过来,让他在生产之时好好照顾你。”尉迟澈眉眼带笑。 “尉迟澈,谢谢你懂我。”确认了尉迟澈是真的这样想,苏云清将自己埋进男人的怀里。 旁人不知道她最近心中有多难受,这心结,终于 第二百五十四章 身份揭露 晨昏之时。 苏云清早早接到了一封来自方夫人的书信。 红月刚把这信给苏云清,苏云清便立刻激动起来。 这封信来得着实晚了一些,苏云清以为方夫人很早就会发现什么线索,但是直到现在,她似乎才有所收获。 “娘娘,已经准备好了。”青鸾此刻也进了殿。 闻言,苏云清微微颔首,算是示意众人可以出发。 走到宫门之处,苏云清正要上马车,便听到了一道清悦的男子声音。 “皇嫂,真是好巧,你也要出宫?”尉迟靖从马车上下来,“如今皇嫂怀有身孕,一人出行恐怕多有不安全之处,还是用臣弟的马车吧。” “这样也好。劳烦二弟了。”苏云清倒也没有拒绝,现在再去叫马车,有些太晚了。 她今日原本就是要回到苏家,去查查线索,苏家一向是难缠的,如果晚到了,失了线索,发生了什么事情,那岂不是得不偿失,白跑一趟。 而苏云清上马车之后,尉迟靖为了避嫌,只是另外骑上马陪同,并不曾上马车。 到了市井后,苏云清在红月的搀扶之下下车,尉迟靖也得体地等在了街巷外面。 “来人,多去几个人,去保护皇后娘娘。”尉迟靖吩咐道。 他望着苏云清的背影,有着几分担忧。 不知道为什么,民间的市井之中,开始有了一种传言。 那些游手好闲之人,竟隐隐传说着,皇后的孩子并不是皇帝的,而是同其他男子所生。 这样的流言,不仅有损苏云清的清誉,而且也有些蹊跷,说得有模有样,总像是有心之人故意传的。 苏府之中。 方夫人早早就等在院里,一看到苏云清归来,便拉住了她的手。 “皇后娘娘,您说的果然没错,苏云婉的院子里果然有些不对劲啊!”方夫人脸上还是后怕的表情,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 “你到底看到了什么,冷静一下,慢慢说。”苏云清说着,一边随同方夫人往苏云婉院子里走去。 方夫人到了院子里之后,进了苏云婉的房间,才指着那桌子上的一个盒子,手指不停地发抖。 “皇后娘娘,你如果真想知道,就打开瞧瞧。”方夫人低声道。 苏云清看她吓成这样,也是有些无奈,便让红月去把东西打开。 红月打开了那个盒子,里面的东西便显露在众人的面前。 “娘娘,是一。”红月格外淡定回道。 像这种东西,红月见得多了。 而苏云清的脸上,也没有太多的意外神色。 她反而是一脸探究地望着盒子里的东西,那片一上,甚至还有着血。 关于这个东西,苏云清实在太过熟悉了。他的脑海之中已经迅速地闪过了一个人。 原本已经死去的人,应该不会再出现吧,除非这个人没有死。 “红月,先看看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时候的?”苏云清问道。 红月精通许多事情,这其中的一样便是根据物品的新旧程度来辨别。 “娘娘,这一虽然不好判断,可是这上面的血却是鲜的,大概最晚也不会超过半个月。”红月仔细辨别之后,很快就下了论断。 “果然如此。”苏云清也不惊讶。 她很快起身,环视着苏云婉的整个房间,既然她敢于把一都留在这个屋子里,那么其他的东西恐怕也很容易留下蛛丝马迹。 “皇后娘娘,这里有些空,已经让府里的泥匠看过了,说有可能是条密道。”方夫人也在旁边说道。 “红月。”苏云清给了她一个眼神。 红月十分利落地上前,拿了一柄剑,便是直接插进了墙上的砖块。 砖块的缝隙很快变大,而后被红月敲落在地下。 砖块掉下来后,一处小小的空间也完全显露在众人的眼前。 是一条密道。 苏云清与红月缓缓走了进去,在那入口不远处便有一条纸条贴在上面。 苏云清,我不会放过你的! 纸条上的话语就像是一条诅咒,苏云清能够感受到纸条的主人有多恨自己。 而这样熟悉的恨意,让她几乎不用再确认了。 “娘娘,确定了吗?”红月像是想到了她的心事一样,问道。 “确定了,红月,吩咐下去,今后不必再追查漠天了。”苏云清冷道。 直到今日来苏府一趟,苏云清才发现,原先自己的怀疑原来是真的。 在很久之前,苏云清就发觉了漠天的不对劲。 苏云清一直觉得奇怪,漠天为什么要帮尉迟修。一个她从未谋面的人,为什么会对自己有如此大的恨意? 而且当时,明明被烧死了的苏云婉,却被漠天默默收敛了尸骨。 他们之间的关系,苏云清早就怀疑。 而今日,真相大白。 原来漠天就是苏云婉,苏云婉就是漠天。 她担心被认出,所以如此乔装打扮。也正是因此,才会这样不计一切帮助尉迟修,就是为了想让她苏云清死。 苏云婉对苏云清强烈的报复欲,从来都没有止息。 而最可怕的是,苏云婉似乎已经料到了,自己总有一天能够找到这里。 她留下的一还有那纸条,都像是提前已经布置好了,就等着自己过来看到。 所以苏云婉就是这么在暗中窥探自己的吗? 苏云清先是感觉到了一种本能的恐惧,而后很快又平静下来。 无论如何,她已经看出了苏云婉的这些小伎俩。苏云婉再过诡计多端,也终究逃不开易容二字。 而人与人之间,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只要小心辨认,就不会被蒙骗。 苏云清彻底想明白之后,便带着红月要离开苏府。 方夫人得了她的好处,原本应该十分高兴,此刻却显得有些欲言又止。 苏云清这时便发现,苏家一定是有些事情发生了。 果不其然,一听到她要走的消息,方夫人就拉住了她。 没过多久,就连苏老夫人也走了出来。 “皇后娘娘,求您救救权儿吧!”方夫人哭泣起来。 “皇后娘娘,你也是苏家的孩子,一定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弟弟受到这样的灾祸吧?”苏老夫人也是涕泗横流。 苏老夫人如今已经是一大把年纪的人了,在苏云清面前,一直都是难得的稳重。 她是最要脸面的人,更不会在苏云清面前折损自己的颜面。 “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苏云清皱眉道。 “皇后娘娘,是权儿,他如今已经被关进京城的大牢了。”方夫人终于说出了口。 “好端端的,为何会被关进大牢?”苏云清问道。 “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权儿就被抓走了。”方夫人吞吞吐吐,显然是不打算说实话。 苏云清看到这种态度,一下子便失望起来,她心中那仅有的同情之心也一下子就没有了。 “方夫人,苏老夫人,你们还是先说清楚吧,不分青红皂白,苏家公子也不会直接被关进去,你们如果不说实话,即使是皇后娘娘有能力,也不会帮你们。”红月也是实在看不下去了。 直到这个时候苏老夫人才尴尬地开了口:“皇后娘娘,事情原本是这样的。权儿前几天赌博输了,不想还钱,争执之下,便不小心把人给杀了……他绝对不是故意的,可京城的府尹大人并不听这个。” “本宫以为是什么小事,原来是出了人命。”苏云清冷笑一声。“你们如此轻描淡写,又说他不是故意,可知道一条人命有多重要?” “这是苏家的独苗啊!皇后娘娘!”听出苏云清的语气,方夫人已经痛哭流涕。 “是啊,苏权是你的孩子,可是他杀了的人又何尝不是别人的孩子?”苏云清摇了摇头,“自古以来,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苏权当初动手之时,就应该想到自己将来的结果了,你们还多说什么?” 她早早就已经听出苏家的意思,就是想要动用自己的关系,保住苏权的性命,可是这样循私枉法,实在让苏云清鄙夷。 “皇后娘娘,可是这其中似乎是有些弄错了。”苏老夫人着急起来,又改了措辞。“那一天就争执的人可不止权儿一个人,谁知道究竟是不是苏权杀了他?我看很可能是别人诬陷了苏权!皇后娘娘全儿可是被冤枉的啊。” “冤枉?”苏云清反问着,“苏老夫人和方夫人的意思是,京城的府尹大人就如此愚蠢,会任由这冤假错案的发生吗?每每查案之时,都有人证,物证,这一定都是齐全的。” “可是……权儿与你一样,都是姓苏啊。”苏老夫人看她这副不为所动的样子,也是真的急了。“他是皇后的弟弟,尚且还有可能受这冤枉,又让天下百姓如何?皇后娘娘,你若是还念着苏家的一些亲情,就应该想方设法,把你的弟弟救出来了。” 苏老夫人一直对此抱着一些希望。她看出苏云清其实是一个心软之人,否则也不会在苏家受了那么多委屈之后,也从来不曾报复过苏家。 “苏老夫人,方夫人,你们说的都对,你们可是皇后的娘家人。”苏云清的眼睛扫视过众人。 收老夫人和方夫人,如今便像是有了希望一般,惊喜地看着苏云清。 苏权犯下人命案又如何,只要皇后出面,便可以保下性命,这真是毫无悬念的事情。 可是苏云清却紧跟着又说道:“既然你们就是本宫的娘家人,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苏家更加要以身作则才对。天底下可是有无数双眼睛都在看着你们,看着苏家呢。” 苏云清转变的语气,让二人不由一愣,就听见苏云清继续道:“苏老夫人和方夫人可要铭记在心啊,你们是本宫的娘家人,可不能够私自打着本宫的旗号,去那牢里赎人。” 第二百五十五章 一个死胎 苏云清的一番话,已经让苏老夫人和方夫人无话可说。 她摆明了是不会帮着救下苏权的。 “你……你好狠的心……”方夫人哽咽着道。 她只有这个儿子是她亲生的骨肉,苏权没了,她自己也没了指望。 “苏家何尝不是心狠呢?”苏云清笑了。“当年忍心那么对待本宫,本宫一笔笔都记得清楚。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与苏家两不相欠。” 说完话,苏云清就走出了苏家,头也不曾再回一下。 红月默默跟在苏云清的身后,看着苏云清心情还算好,没有因为苏家人而沮丧失望,这才放心。 “皇后娘娘,如今事情已经查清,便早些回宫吧。”红月说道。 她已经留意到尉迟靖的人在暗中保护苏云清了,但是仍然不算放心。 毕竟皇帝已嘱咐过她,以苏云清如今的身体状况,其实去哪里都是危险的。 “先不如此着急,本宫还想去一趟黑市。”苏云清摇摇头。 红月好奇:“是什么黑市?难道还有什么东西是皇宫里没有的?” “到了你就知道了。”苏云清眨眨眼睛,先是卖了一个关子。 马车调转了一个方向,朝着苏云清想去的地方驶过。 在一处小市场前,马车停了下来,苏云清缓缓下车。 “属下似乎闻到了一股药香味儿。”红月辨别了一下后道。 苏云清点点头:“不错。因为这处黑市,里面也有卖药材的,而且还不少。” 在京城之中,也有黑市,处于灰色地带。 那些人不是从何处得来的珍奇之物,不便在正常的市场出手,便拿到黑市来卖,换取财物。 至于买方,则都是些有特殊需求的客人。因为东西难寻,普通的市场已经无法满足,所以时常会来黑市碰个运气。 而买卖之人都互相不打听对方的身份,只要价格合适,便做交易,十分便捷。 隐约之间,一个纤弱的女子匆匆而过,往风府而去。 风府里。 彩儿附耳过去,对着夜寒不知说了什么。 而夜寒一笑,则将那魅影山庄特有的灵药交给了她。 苏云清到了黑市后,便有了些兴致。 她看着黑市上有许多平日里少见的药材,虽然比起黑市的其他东西,不算是特别昂贵的,但也很是稀有,并不好寻。 “今日同娘娘来这里,才算是长了见识了。”红月也在旁低声赞叹。 苏云清一笑,放慢了脚步,在每一处都停了许久,到了拐角处时,便看到了一个衣衫破旧的男子。 不知他手里是拿着什么药材,几乎没有人特意去他的摊子上瞧瞧。 苏云清虽有好奇,但看着时候不早,所以也不打算真的停留太久。 谁知与这男子擦肩而过时,苏云清突然听到了男子的叫卖声。 “灵药,保胎灵药……”男子拉长了声音道,“服下必能保胎,儿女平安生下。” 像这样的奇药,苏云清竟是不曾见过多少。 因为怀孕之后很难保证,胎儿就真的能够平安生下。往往因为怀孕女子的身体状况,腹中胎儿情况也有不同。 就比如她自己。 现在听了男子自信的吆喝,苏云清也起了兴趣:“你的药真有这么厉害?” “这位夫人不信吗?”男子一笑,“不过这也正常,既然是灵药,便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见过的。关键时候,这药可是能够救人一命的。” “如何验证?”苏云清问道。 她柳眉微皱,看着这药并无太过稀奇之处,而推断眼前男子其实很有可能,这就是一个江湖骗子。 “无法验证,只有那有流产风险的女子服下,稳固了胎位,才是验证。”男子状似坦然地道,“可这药稀少,哪里可以用作实验?如果不是真正需要,我是不会卖出的。” 他有意渲染一种急迫的氛围,仿佛有很多人都对此药感兴趣。而苏云清因为担忧自己的孩子,也是关心则乱,急忙就要出价。 “我想买下了。你看,什么价钱最合适?”苏云清问道。 “这位夫人是个爽快人,看您诚心要的份上,只要五两黄金。”男子堆着笑脸回道。 “你这是在坑人吧?哪里值得这么高道价格?”红月听了诧异道。 “看着夫人也像是懂药材的,这种灵药的价值,夫人才是最清楚的吧。”男人道。 “红月,拿钱。”苏云清吩咐道。 男人顿时高兴地感谢着:“多谢夫人照顾生意!” 红月听到命令,便不再多说什么,爽快地给了钱。 苏云清接过那小瓷瓶的灵药,心里升起了一线希望。 她确实对这药有点怀疑,不过既然这人如此有信心,她也不介意去研究一下,这奇药的成分是怎么回事。 今日在黑市能够遇到这个,也算是一种巧合。苏云清不想要错过了。 又在黑市逛了半圈后,苏云清便有些累了,与红月回了宫。 凤殿。 苏云清一直握着手里的瓷瓶出神,她用银针等物试毒,那灵药是些液体,就像普通的水一样无色,苏云清急于知道方子,取出一点之后,便想要尝药。 “皇后娘娘!”慕容华耽此刻匆忙赶了过来,急急拦下了她。 “怎么了?”苏云清奇怪。 慕容华耽将那个瓷瓶拿在手上,表情还是惊魂未定:“娘娘,这药你可不能动。” “这药确实是我从民间寻来的安胎药,成分未知,不过我也可以分析清楚再定夺的。”苏云清看着这么珍贵的东西,心里很是不舍。 “娘娘没看出吗?”慕容华耽冷笑一声,“这可不是什么安胎药,而是堕胎药。” “这怎么可能?”苏云清惊愕道。 她只是凑巧才到了黑市,买到这灵药。如果这竟是有心之人的算计,他们又是在暗中盯了他多久? “娘娘,这件事情蹊跷,可以以后再查,不过老朽既然来了,就先给你号脉,看看腹中的孩子的情况吧。”慕容华耽虽已经制止了惨剧的发生,可表情依然不乐观。 苏云清伸出右臂,慕容华耽号脉一阵,便皱起眉来,似乎比从前显得更加忧心。 “我的孩子,是不是……”苏云清心里一空,已经是怕极了。 “娘娘,您腹中其实有两个孩子。”慕容华耽同情地道,“只是可惜,其中一个是死胎。” “孩子死了……”苏云清努力咬着嘴唇,可眼泪还是忍不住掉下来。 她每日都在试图与腹中的孩子感应,孩子明明还小着,但她却似乎感应到了一个生命的存在。 苏云清也是今日才知道,这原本是两个生命,只是其中一个已经没有机会出生看看外面了。 “慕容先生,这件事情先不要告诉皇上。”苏云清请求道。 尉迟澈因为她的身体,早就已经担忧非常,如果知道了有个死胎,更不知要如何担心,不愿她生下孩子了。 “这怎么行?这件事情必须告诉皇上,让他心里也有个准备。”慕容华耽说着,便往外殿走去, 苏云清心里一急,忙是去拉住慕容华耽,头却突然眩晕不止,倒在了慕容华耽的怀里。 德庄太后与尉迟澈恰巧赶到,太后脸上升起了怒意。 “皇后!瞧瞧你做了什么不知羞耻的事情?”太后痛斥道。“如今有着身孕,竟还对着其他男子投怀送抱!” “够了!太后言重了,朕相信清儿和慕容先生,太后不知情况,就不要随意含血喷人。”尉迟澈毫不犹豫地选择站在苏云清那边。 慕容华耽一介神医,原本就是保养得当,虽已经上了年纪,自称老朽,须发花白,容颜却是显得年轻。 他一听到太后竟这般污蔑,也是气得不轻:“太后娘娘,老朽的岁数只怕比您还大些,可做不出您臆想的龌龊事。” “究竟如何,也是天知地知你们知了,皇上是个好骗的,可哀家却见多了,否则又怎会有那一树梨花压海棠呢。”太后鄙夷道,“哀家看啊,无论如何,皇后肚子里的孩子,可是大有问题。” “太后究竟是什么意思?”苏云清此刻已经站稳了,她的身体不能动怒,所以还在隐忍。 “你与神医和凤舞君等男子都是来往过密,可见这腹中孩子的血脉也是存疑了。”太后正义凛然地道,“既然如此,这孩子可留不得,哀家劝你还是不要太丢皇家的脸,把孩子流掉,大家都全了体面。” “太后!”尉迟澈厉声喝道,“你如此污蔑皇后,又以孩子相要挟,若是清儿与孩子有事,朕绝对会与你断绝母子关系!你也不要怪朕做事心狠了。” 苏云清听到太后说起孩子的事情,便如同是被触了逆鳞,眼神中甚至有了杀意! “太后娘娘,孩子是我的底线,我警告你不要对他动半点坏心思,除非你真的想试试我有多少手段。”苏云清冷眼望着德庄太后。 这种被所有人敌视的局面,让德庄太后完全落入不利。 她已是气急:“皇帝!你想想你可还有为人君王的样子!” 话一说完,尉迟澈唇角的嘲讽更深,让她的心也凉了一片,愤怒与恨意交加,直接离开了凤殿。 尉迟澈眼神敏锐,很快便看到了桌上的灵药。他微微一愣,想起那山庄的灵药明明没有收,还在庄主手中。 而这一份,也不知道是谁放在这里的。 可是尉迟澈偏偏是不能直接问起,否则不就穿帮了他曾经找庄主要药的事情? “这东西是做什么的?”尉迟澈装作不在意地拿了起来,“清儿,你怀有身孕,可不要乱用东西。” 说着,尉迟澈就要把那瓷瓶给扔了。 “皇上!您不能毁了!”慕容华耽却是直接拦下,神色慌张。 “为什么?”面对如此激动的神医,尉迟澈疑惑不解。 第二百五十六章 堕胎药 慕容华耽几乎想要说出来,他之所以这么拼命去拦,这是因为苏云清怀了双胞胎,且其中一个成了死胎,所以他猜想着,如果用这种灵药服下,能不能小心地把苏云清腹中的死胎排出。 这种方法确实冒险,可也是别无他法。 腹中长期有着死胎,很可能会让另一个健康的孩子也无法出生。 而患有凝血症的苏云清,生产之时也基本难有真正能够保住两条性命的方法。 “慕容先生!”苏云清突然开口,叫住了慕容华耽。 她暗自递给了慕容华耽一个眼神,道:“慕容先生是太担心了,这种灵药难得,我们确实也不好处理,还是给慕容先生拿着吧。” 尉迟澈听了以后,倒也没有起疑,将瓷瓶递给了慕容华耽。 慕容华耽意识到苏云清的顾虑,想了想,还是没有再开口。 “慕容先生刚一回来,就如此劳累,早些歇息吧。”苏云清急于让慕容华耽离开,于是开口道。 “也是。蓝河,去送送慕容先生。”尉迟澈吩咐道。 蓝河给慕容华耽带路,将他安置在了海棠殿居住。 海棠殿比较僻静,符合慕容华耽的性子。虽然离那凤殿远点,免不了后来来回奔波。 然而等到送别了慕容华耽后,尉迟澈便没有什么话了。 他带着苏云清回了自己寝宫,而后便有了要离开的意思。 “你要去哪里?”苏云清皱眉,她今日看着尉迟澈的态度,总觉得尉迟澈像是在生气。 “有事出去,清儿,你好好休息吧,晚上不必等我了。”尉迟澈回避了问题。 看着尉迟澈离开的背影,苏云清的心也凉了下来。 “红月,皇上是不是信了什么?”苏云清问道。 她近来本就喜欢胡思乱想,尉迟澈今日态度奇怪,难道就是因为太后说的几句碎话吗? 说她与凤舞君…… “娘娘,您多心了。皇上刚才还维护娘娘呢,哪里会这样想?”红月宽慰道。 苏云清却并未得到慰藉,尉迟澈冷淡如此,分明就是在不信任自己。 原以为可以生死托付的爱人,原来也会生疑,这难免让她心里苦涩。 红月看她多想,又催促她早些休息。 苏云清心里不安,即使是休息也不曾深睡,只半个时辰,就从梦中惊醒。 “红月,皇上人呢?”苏云清焦虑道。 红月回她:“皇上还没有回来。” 苏云清再也按捺不住了,站起身来就往门外走去,谁知推开门时,侍卫就直接将她拦了下来。 “皇后娘娘,陛下有旨,在陛下回来之前,娘娘还不能出来。”侍卫道。 苏云清看着这几个侍卫,虽然从前也见过,却也并非是尉迟澈贴身的几个,而且态度也很坚决。 他们说得好听,只有她明白,她是被软禁了。 尉迟澈竟会软禁自己,苏云清不可置信,心中也多了些恼火。 “本宫只是想回凤殿,难道连这种自由也没了吗?”苏云清怒道。 “娘娘息怒,只是陛下有旨,属下们哪里有资格违背。”侍卫们也很是为难。 苏云清也不愿强行硬闯,她今日身边只有红月,纵然红月愿意拼命一试,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又有什么能力出去? 又想到尉迟澈的“冷情”,苏云清也多了几分失意。 重新回了房里,苏云清独自坐在床边,心中的火气难灭。 红月去给她倒着热茶,不经意却看到了她衣裙上的一点红。 “娘娘!”红月指着道,“娘娘,有血……” 苏云清只一瞬间便快要崩溃了:“红月,救我!我的孩子……” 她不能再第二次失去孩子了! 那是她的命,是她珍视的血肉…… “属下这就去找慕容先生!”红月慌乱地站起来,往门外跑去。 “干什么?”红月被拦住,顿时气愤不已,“皇后娘娘身子不好,我马上要找神医!” “这并非是我们要拦着,娘娘身体不适,我们马上派人去传太医和神医来。”侍卫们对红月还算是有种敬畏,可是仍旧不愿放红月出去。 在一番僵持之下,苏云清突然倒在地上,脸色苍白。 “娘娘!”红月朝着苏云清扑了过去,却突然被几个人给绑了起来。 “你们干什么?”红月挣扎起来。 “干什么,自然是去掉皇后腹中的那个孽种了。”德庄太后在众人的簇拥之下走了进来。 “太后娘娘,你疯了吗?那是皇上的骨肉,也是您的亲孙!”红月气愤道。 面前的德庄太后却是毫不在意。她既然已经认定了一些事,就不会改变态度。 今日,趁着尉迟澈不在,尉迟澈留的人又如此谨小慎微,不放人出去,倒是给了她一个好机会。 “去,把皇后控制起来。”德庄太后命令道。 苏云清看到这架势,眼里却依旧专注地望着小腹,她还在流血,再这样下去,肚子里的孩子便真的保不住了。 “太后娘娘,我们之间的误会可以将来再说,可这个孩子,求求你救救他。”苏云清显得有些可怜,为了孩子,她不惜做到如此卑微的地步。 她需要慕容华耽。更需要尉迟澈。可是他们都不在身边,她的人连门都出不去。 可是却依旧没能换来太后的理解。 倒是肖嬷嬷还在犹犹豫豫:“皇后娘娘,您可不要怪老身心狠,太后娘娘只是不想要那个这个孽种,对您还是有些慈悲的。” “还同她废话什么?快点动手!”太后一阵烦躁,催促着道。 肖嬷嬷立刻将心一横,便端着那碗堕胎药,掐住了苏云清的下颚。 苏云清原本就因为流血而体力不支,此刻被肖嬷嬷等人钳制,即使没了力气,也闭口不喝。 “皇后娘娘,劝您还是接受吧,否则就要受苦头了。”肖嬷嬷说着,就捏住了苏云清的鼻子。 苏云清坚持了一阵,就忍不住想张口,肖嬷嬷顺势就将那碗滚烫的堕胎药给灌进了肚里。 苏云清的嘴烫得通红,可是整颗心却冷得发颤。 “我恨你……”苏云清彻底血流不止,脸色苍白。 她的孩子,只怕无法保住了。 太后亲手杀了她的孩子!她现在,只想要杀了太后!为她这可怜的孩子报仇! 德庄太后看到苏云清充满恨意的眼睛,也忍不住发怵,堪堪避过那种眼神,却扫到苏云清下身的裙子都被血染红了大半。 “怎么出这么多的血?”德庄太后皱眉。 这屋子里的血腥味儿都已经让人无法呼吸了,她的堕胎药不过是较为温和的一种,也会对身体有这么大的损伤吗? 红月则已泪流满面:“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有凝血症,这血已是止不住了……” “什么?”德庄太后听闻这个消息,差点晕过去。 她今日确实想让苏云清堕下这个孩子,可是她并没有想要害苏云清的性命。 一旦苏云清血流不止,那可真的是要出人命的。 “你不要骗哀家。爱家从没有听说过有这种病症。”德庄太后慌乱地道。 “太后娘娘如果不信,也该怀疑为何皇后的血还止不住。”红月冷道。“近日太后打掉了娘娘的孩子。可是连皇后娘娘自己这条命,有可能也要没了。” 若一尸两命,是何等惨烈。 德庄太后已是慌了,红月没有任何理由骗她,而现在看着苏云清的状况,也确实有些气若游丝之态了。 “快!快传太医!还有那个慕容华耽,不是神医吗?快传!”德庄太后大声命令道。 殿上的侍卫与宫女,甚至是陪同德庄太后过来的人,都感觉到了暴风雨到来之前的阴霾。 皇后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情,皇帝血洗皇宫,都不算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想到这里,众人立刻做鸟兽散,慌不择路地去找太医。 没过多久,那些太医就都过来了,却不见慕容华耽。 “太后娘娘,慕容先生出宫了,现在并没有回宫。”侍卫也是慌了。 听到这几句,苦苦支撑着的苏云清也是终于昏死过去。 她的最后希望,似乎也消失了。 “那你们就先上!快给皇后诊治!必须保住皇后的性命!”太后恐慌不已。 十几个太医围上前去,轮流把脉用药,来来回回折腾了半天,却依旧不见成效。 “太后娘娘!微臣无能,无法止住皇后娘娘的血啊!”一个太医走了出来,他的两袖也都是血,看起来颇为恐怖。 “没用的东西!”德庄太后痛骂一声,看着这些人往日养着,今日却派不上用场,不禁更是着急。 “来人,把这些酒囊饭袋都给关起来!”德庄太后道,“剩下的继续诊治,若是治不好,你们没有一个能够逃得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红月也已经被放开了,她跪在苏云清的身边,试图叫醒苏云清,可是却看到苏云清没了血色的脸。 “皇后娘娘,您醒醒……”红月努力呼唤着苏云清,却没有任何回应。 德庄太后是彻底慌了,瞧瞧她今天究竟都干了些什么!原以为不过是过来解决一个苏云清腹中的孽种而已,将来木已成舟,尉迟澈不可能对她怎么样。 只要她还是太后,尉迟澈便难于不认他,他们的母子关系便也会有所缓和的,可谁知…… 她如果真的让苏云清没了性命,宫里也就没了她自己的容身之处了。 今日在场的人,每一个都是证人,都看到了她对苏云清的所作所为,她会让尉迟澈对她完全失望。 发生的一切,已经要让她往日争取到了一切,也要全毁在手里了! 眼看着外面的夜色已经褪去,天际擦白,德庄太后已感觉到一种绝望了。 德庄太后瘫倒在地,手上不觉沾上了苏云清的血,她看着血,又看了看旁边越来越少的太医,似乎没有一个人能够救下苏云清。 “太后娘娘…… 肖嬷嬷试图扶起她,却被她猛地一把抓住。 “皇上回来了吗?”太后恐惧地问道。 第二百五十七章 和离书 太后现在就像是惊弓之鸟,一听到什么动静就惶恐不已。 “太后娘娘千万别自己吓自己,皇上还没有回宫。”肖嬷嬷安慰着道。 可是即使如此,德庄太后也难消恐惧。 以苏云清对尉迟澈的重要程度,如果苏云清真的没了,尉迟澈与她的母子情分,也就真的没了。 尉迟澈会怎么对待她呢?是将她软禁,还是直接杀了她? 太后不敢再猜想下去。 玄王府中。 慕容华耽看这尉迟澈如此坚决的样子,心中也多了一些怜悯。 他们今日特意出宫,就是不想让苏云清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是尉迟澈的付出如此多,不让苏云清知道,真的是最好的选择吗? 慕容华耽不算赞同,但感情是那二人的事,他更不能凭空置喙。 “皇上,你想好了吗?”慕容华耽道,“真的要用这种方法救皇后娘娘吗?” “不过是皮肉之痛而已,如果能够减轻她生产之痛,我甘之如饴。”尉迟澈微微一笑,从容不迫。 尉迟澈体内的寒冰之力,可以凝成符文,而只要慕容华耽将尉迟澈的胸口割开,便可以取出寒冰符文,制成凝血丹。 他知道制成凝血丹有多不易,苏云清有再大的精力也造不出来多少,可是他却知道这种方法可以事半功倍。 如果有足够的凝血丹,对于苏云清来说,就有了足够的保障。 慕容华耽闻言,便也不再多说,而是凝神在手下的刀上。 慕容华耽不愧为一介神医,下手干脆。尉迟澈更是很会忍疼,纵然慕容华耽为了更好取出符文,没用太多麻药,他也忍着不发一言。 取出足够的符文之后,慕容华耽对尉迟澈与苏云清的感情,似乎也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事情处理完毕,尉迟澈和慕容华耽都往宫中而去。 尉迟澈刚走到半路,却看到镇国将军一身是血,强撑着朝自己而来。 “镇国将军!发生什么事情了?”尉迟澈心里一紧。 他分明是让镇国将军来守着苏云清,防止苏云清出事的。 “皇上,大事不好了,突然有人刺杀末将,我的人也没及时过去……”镇国将军刚说了一半,便倒在了地上。 尉迟澈吩咐着蓝河,先把镇国将军扶去殿中医治,而自己则是慌忙往寝宫而去。 寝宫之中,不知何时已经平息下来。 德庄太后实在没了办法,无可奈何之下,便用了秘术,总算止住了苏云清的血。 “我要杀了你!” 尉迟澈赶到之时,苏云清刚好醒来,纵然体力不支,也拿起了桌前的一条长棍奋力打向太后。 尉迟澈本能地挡在德庄太后身前,受下了她那几棍。 “皇上!”蓝河看他刚经历手术,就这么站着挨打,连忙想要阻止苏云清。 “别拦她!”尉迟澈却道,“让她打。” 苏云清的力气此刻很小,他虽是被打的一方,心里却很疼。 苏云清总是要发泄的,无论如何,他来晚了。他不想管什么太后,他只想让苏云清舒服些,让他自己也付出点代价。 “尉迟澈,我……”话还没有说完,苏云清已再度昏迷过去。 慕容华耽很快上前,又是用药,又是把脉。苏云清没有太大危险了,让众人都舒了一口气。 至于孩子的问题,没有人敢问,也没有人敢说。 “太后先回宫吧。”尉迟澈看也不看德庄太后一眼,语气充满冷淡和疏离。 德庄太后本就心虚,听了这话,又不见尉迟澈追究,并慌忙与肖嬷嬷一起离开。 尉迟澈此刻寸步不离地守在苏云清身边,好不容易等到了苏云清再次醒来。 苏云清睁开双眼之时,便看到了尉迟澈,于是又一个翻身闭上了眼睛。 “清儿,我看到你已经醒了。”尉迟澈道。 苏云清咬着牙,似乎一直在隐忍着自己的情绪。 “清儿,你就同我说说话吧。”尉迟澈的语气有些卑微。 他此刻已经不是在担心自己了,而是在担心苏云清将情绪藏在心里,又会对身体不好。 “好啊。”苏云清冷笑,“那你就看看我手里的东西吧。” 说着,苏云清将枕下的东西拿了出来。没等尉迟澈接过,苏云清就放了手。于是那张纸就这样飘在了地上。 尉迟澈弯腰捡起来,眉宇却蹙得更深。 他眼前看得清楚,苏云清给他的是一封和离书。 她是何时写下的?是何时对他如此失望的? 他正这样想着,苏云清便回答了他:“尉迟澈,其实那只是你不想要腹中孩子时,我赌气写下的,本来就要扔掉,现在看来似乎也不必扔了。” 苏云清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作出了郑重的决定:“尉迟澈,我们一别两宽吧。” “我不同意!”尉迟澈拉住了她的手,“清儿,我知道你很受伤,但是稍微给我一点时间。我心里也很难受……” 今日发生太多事了,他想解释却被苏云清仓促打断。 “够了!尉迟澈,我很累,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我不想听了。我要回去了。”苏云清满眼疲惫,挣脱了他的手。 她无法面对杀自己孩子的德庄太后,便也无法面对德庄太后的儿子。 尉迟澈的寝宫之中,还带着血腥的味道,让她不由想起方才的一幕幕。 她只想回凤殿,准备为她的孩子报仇! “好,清儿,我让蓝河他们保护你。”尉迟澈松口。 “你想软禁我?”苏云清冷眸微望,冷笑着道。 “清儿!”尉迟澈觉得自己似乎也要被逼疯了。“究竟要怎么样,你才原谅我?” 他身上的伤口似乎又开始破裂了,血慢慢沁出来,却都不如心上的疼。 “你杀了太后,我就可以忘记。”苏云清幽幽的眼神多了丝阴冷,“你能做到吗?” 尉迟澈一愣,万万没有想到她提出了这种要求。他正在想着该如何做,苏云清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就已经移开了。 苏云清已是因为他的愣住,而觉得更加失望了。 “我知道了。”苏云清道,“那我们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说完话,苏云清头也不回地往殿外而去。 他不敢再惹苏云清,只能派着与苏云清关系好的红月跟着苏云清。 苏云清落寞地离开之后,寝殿中像是一下子掉进了冰窖。 没了苏云清,他像是一个孤家寡人。 尉迟澈闭眸一阵,便将蓝河唤了进来。 “宣靖王入宫。”尉迟澈薄唇轻启。 有些事情,他必须要做出选择了。他不后悔,因为他不想失去最重要的人。 半个时辰后,尉迟靖奉命入宫,看着寝殿的一片狼藉,心有疑虑,却不敢多问。 尉迟澈却自己说了出来,使他听着惊愕连连。 “二弟,参与此事的人,全部处死,一个不留。”尉迟澈道。 “皇兄是为了兑现皇嫂的那句话吗?她或许这是在气头上。”尉迟靖确认之后,更是犹豫。 尉迟澈竟下令要杀太后,那可是尉迟澈的亲生母亲啊…… “二弟,我赌不起。”尉迟澈深沉道。 他赌不起苏云清是不是真的想和他和离,赌不起他们的未来又要有什么变数。 苏云清没的那个孩子,也是他的血肉。 尉迟靖已读懂了尉迟澈的意思,带人出了寝殿之后,就先去包围了德庄太后的宫殿。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肖嬷嬷看到突然来了这么多人,已慌张地大声嚷嚷起来。 德庄太后也有了一些不太好的预感。 她总觉得今天被尉迟澈放回,太过轻巧了。以尉迟澈的脾气,真的会不予追究吗? 或许,尉迟澈还念着他们的母子情分。 德庄太后这样想着,一方面是侥幸,而另一方面却也想逃避。 “太后娘娘,你指使手下的人谋害皇嗣,致使皇后险些不治,罪重如山,皇上派我来,就是要我劝太后娘娘自尽的。”尉迟靖道。 说着,给德庄太后准备的鸩酒,已经呈上。 德庄太后震惊地看着尉迟靖,已说不出话来。 只有肖嬷嬷知道,德庄太后心里受了两道伤,一道是尉迟澈的心狠,一道是尉迟靖。 “接受或者拒绝,今日都难逃一死了,我不愿强迫太后,太后还是自己来吧。”尉迟靖道,“凡是参与的,一律格杀勿论!” “你真的要杀哀家?”德庄太后嘴唇发白。 “太后娘娘这是说的什么话?”尉迟靖有些不悦,“不是我要杀你,而是你对皇后娘娘做下的事情,已经是罪不容诛了!” 他的心里莫名有些烦躁,不知道德庄太后语气里的这种质问从何而来。可是他也觉得奇怪,为什么听到德庄太后的话,他会这么难受。 “靖王殿下!你这么能够这么对太后娘娘说话?”肖嬷嬷也是愤懑。 “我如何了?反而是你们,伤害一个人却毫无悔意,皇嫂对你们都不薄,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还不都是你们做下的?”尉迟靖气道。 “这世上,可能所有人都能够这么指责哀家,皇帝也可以恨哀家,可是唯有你不能。”德庄太后通红的眼睛看着尉迟靖。 “为什么不能?”尉迟靖追问,“这种恶行,人人可以唾弃,难道不是吗?” 他似乎也是受够了德庄太后。 尉迟靖从未见到过这么狠心的人,她竟然强行给苏云清堕胎,尉迟靖难于想象,当时的苏云清有多绝望和恐惧。 孩子都是母亲身上的一块肉啊。 “你……你简直就是没有母性!”尉迟靖愤怒地指责道。 “靖王殿下这是说得什么话?”肖嬷嬷情急之下,已是脱口而出,“你可知道,太后娘娘是你的谁?” 第二百五十八章 无心之人 “她能是我的谁?”尉迟靖有些烦躁。“不过是我的嫡母罢了。” 太后是尉迟澈的生母,尉迟澈尚且都要杀他,他为了不违背圣命,执行尉迟澈的决定,难道这么做也是错了吗? “她确实是你的嫡母。”肖嬷嬷点点头,痛惜地道,“可她也是你的亲生母亲!” “这怎么可能?我的亲生母亲就在宫里,昨日我还见了她!”尉迟靖惊道,“你们为了保住性命,竟不惜这样骗我……” “真的是我们在骗你吗?”肖嬷嬷摇摇头,“从前的事情,你根本不知道。当年,你那自以为是生母的德妃,生下了一个死婴,眼看着就会失宠了。是太后娘娘可怜她,又担心你与你那皇兄一样的下场,这才把你偷梁换柱,给了德妃。这一晃,可就已经二十多年了。” 肖嬷嬷叹息一声,看着德庄太后时,更显露出不忍。 “不可能,凭什么我要相信你的这种话?”尉迟靖退后两步。 太巧了,为什么他要动手之时,就得到了这种匪夷所思的消息?谁不知道太后心思深沉,现在陷入死境,是一定要绝地求生的。 “靖王殿下不信吗?”肖嬷嬷抓住了尉迟靖的手腕,“靖王殿下自己看看,手腕上的胎记吧!你不是说是从生下来就有的吗?可这根本不是胎记,是太后娘娘给你施下的秘术!一旦你知道了身世,那胎记也就消失了!” 尉迟靖低头一看,手腕上熟悉的胎记竟然真的没了。今日出门时,这胎记还是有的,没有想到只是片刻工夫,竟然真的没有了。 就是在肖嬷嬷告诉自己,他是德庄太后亲子的时候吗? 他在这一瞬间,感受到了一种惧意,紧接着便是一种难以言说的狂躁。 德庄太后此刻还浑然不觉,以为他已经相信了肖嬷嬷的话,于是轻声唤着他的名字:“靖儿……” 在太后的想象之中,尉迟靖应该朝着她跑了过来,然后抱住她,轻声唤她一声母后。 她足足等了几十年的那一声,真诚的“母后”。 德庄太后相信亲情的力量,也相信血浓于水。 “你不是我的母亲!”尉迟靖却突然大喊一声,而后将剑刺向了德庄太后的心脏! 他用了十足的力气,那把剑直接贯穿了德庄太后的身体。 德庄太后闷哼一声,却没有倒下,尉迟靖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冲动,连忙将剑拔了出来。 而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看到的不是飞溅出来的血,竟是一个空洞。 德庄太后竟然没有心脏,那原本应该有心脏的胸膛上,是一个被剑刺开的大窟窿。 “原来你不过是个无心之人。”尉迟靖更加唾弃。 没有心,所以无法感知情感,所以如此冷血,那样对待苏云清和孩子。天下竟有她这样的母亲,也难怪,连她亲生的儿子都恨不得她死去。 “靖儿,天底下确实有无心之人,可是那个人不是哀家,而是你呀。”德庄太后冷笑道,“是哀家生下你之后,发现你无心,眼看着就要死了,哀家这才用秘术,把自己的心给了你!” “你在胡说些什么?”尉迟靖感受着自己的心跳,那心跳也因为太后的言语,而变得陌生了。 他是无心之人?他的心竟然是太后给的? 尉迟靖想起之前,小的时候自己经常心口疼,他一直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因为太医也全都看过了,说他没有问题。 难道他的心疾是从这里来的吗? “靖儿,你是哀家的孩子,无论你怎么否认,都改不了血浓于水的事实。”德庄太后盯着他手里的剑。 “我有母亲!我才没有你这样的母亲!”尉迟靖的反应激烈,厌恶地看着德庄太后。 “尉迟靖!哀家怨过澈儿,可今日才发现,你才是真正的狼心狗肺!”听到尉迟靖对自己的抗拒,德庄太后对尉迟靖生出了恨意。 正如肖嬷嬷所说,世界上任何人都可以指责她,可是唯独尉迟靖不能。因为他自从出生之时就受了恩惠。 她对尉迟靖这个孩子掏心掏肺,到头来,竟然要被尉迟靖亲手杀死。那当初她又何必去救尉迟靖,只等着他夭折便好。 “不,不可能,不可能……”尉迟靖连连摇头。 他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他怎么能够是德庄太后的孩子,他怎么能够是个无心之人…… 尉迟靖一直在后退着,他跌跌撞撞,摔在了地上也不愿再回头,疯了一般地跑了出去,只留下了殿上的德庄太后,以泪洗面。 “太后娘娘……”肖嬷嬷也是痛苦的神情。 她想要劝说太后几句,都不知道怎么缓解太后心中的痛苦。 “别说了。从前的罪孽,总要现在来还。”德庄太后缓缓闭眸,“我这个母亲,或许真的不够称职……” 她的两个儿子,一个宁愿杀他,另一个则宁愿不是她的孩子,不愿认她。 她成为了众人唾弃的对象,如此卑微可怜,又如此可笑。 凤殿外。 台阶之下,尉迟澈被拦阻于门外。 他心急如焚,却无可奈何。 这一次的苏云清是异常的坚决,只要得不到德庄太后已经身亡的消息,她是连见也不想见尉迟澈的。 苏云清急切地需要安全感,这份安全感只有尉迟澈的行动能够给。 “皇上,快点想想办法吧。”慕容华耽此刻也站在外面。 他是万万没有想到,苏云清现在连看大夫也不想看,大概是心如死灰。 以苏云清现在的精神状态来说,实在是很不乐观。 “朕没有什么办法。”尉迟澈失意道,“一切等靖王做完了事,皇后就会原谅朕了。” 他一直在等尉迟靖的消息,却不知尉迟靖得知身世后,已经跑出了太后的宫殿。 “族长大人也已经等陛下很久了。”慕容华耽又道。 尉迟澈这才看到了虎子,满眼肃穆,似乎对他颇为不满。 这也难怪,在虎子等人的眼里,自己原本就是没有苏云清那般亲近的。 虎子脸色一沉,已是缓缓走来,蓝河却在这个时候赶了过来,跪地禀告。 “陛下,已让太医去医治镇国将军了。今日刺杀将军的人我已经查出来了。”蓝河回道。 镇国将军的伤很重,幸亏他自己懂得自救,又有太医及时赶来,所以暂无大碍。保住性命之后,蓝河再去问镇国将军那刺杀之人的样貌,很快就能顺藤摸瓜,找到了人。 “是谁?”尉迟澈的眼中充满了阴郁。 这个时候胆敢在皇宫之中动手的人,一定很不简单。 也正是因为镇国将军突然遭到袭击,这才让苏云清没了助力。 “是杀手阁的三个杀手,其中一个似乎是风家的。”蓝河道。 “风家的人……”尉迟澈重复了句,脑中隐约闪过了些什么。 这一连串的事情,实在发生的太过突然,然而又与风家有什么联系? “蓝河,传朕的命令,彻查杀手阁,若是杀手阁,不交代出这幕后主使之人,休怪朕荡平整个杀手阁!”尉迟澈冷声道。 “是,陛下。”蓝河领命。 蓝河心里已经感知到,这一次皇上是真的动了真格。 杀手阁的势力牵涉甚广,可是尉迟澈早已经不顾一切代价。蓝河根本想不到,在尉迟澈的心里,有什么东西能够与苏云清相提并论。 身旁站着的虎子,此刻的眼神略微温和了些。或许是他得以瞥见了尉迟澈对于苏云清的态度。 “皇帝,你真的会一直追查下去吗?”虎子别有深意地问道。 “族长是什么意思?”尉迟澈淡声道。 “没有别的意思。”虎子摆了摆手,“只是觉得,皇上现在坚决,也并不意味着面对所有人都能够坚决。毕竟除了皇后,皇上还有其他在乎的人,对吧?” “族长,不妨把话说清楚吧。”尉迟澈抬眸,“你明显是意有所指。” “好。”虎子正声质问,“皇上如今如此大义凛然,可若是幕后主使就是德庄太后,皇上又会怎么办?” 虎子还不知其中内情。但是他也知道尉迟澈是德庄太后的亲子。除了虎毒不食子之外,反之,儿子对母亲也会格外维护。 皇后苏云清确实是尉迟澈非常重要的人,但也不见得尉迟澈就真的能够严格处置德庄太后。 现在这些大话可以脱口而出,可是等到真的查出来的时候,又偃旗息鼓,实在让人失望。 “朕会选择秉公处理此事。”尉迟澈道,“那个犯人无论是德庄太后,还是其他人,朕都会杀了他。” 而事实上,他已经派了尉迟靖去处置德庄太后了。虽然虎子不知。 因为无论刺杀镇国将军之人是不是德庄太后指使,苏云清失去的孩子也终究是太后,给她灌下了堕胎药的缘由。 尉迟即使是对德庄太后有些亲情,也经不起德庄太后这么一次次针对苏云清。 日子久了,是真的会失望的。 而苏云清已经身心俱疲,又哪里还能经受得起几次折腾? 尉迟澈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若是陛下真的能够如此处置,说到做到。臣也服了陛下。”虎子道。 一旁的慕容华耽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走了过来。 “慕容先生,怎么了?难道是清儿的事……”尉迟澈问道。 他心里一紧,担忧是慕容华耽想到了苏云清的病情。苏云清现在状态不佳,难道又有了什么隐患不成? “老朽没有这个意思。”慕容华耽却是摇了摇头,“老朽只是觉得,或许真不是德庄太后派了人来刺杀将军。” “慕容先生何出此言?”尉迟澈疑惑地道。 第二百五十九章 活死人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慕容华耽只好将事情的原委和盘托出。 “皇上,皇后娘娘先前在黑市购买了灵药,却以为是保胎药。险些就要服用下去,幸而老朽看到制止,当时才没有什么事情发生。”慕容华耽解释道。 尉迟澈闻言,不禁觉得幕后似乎有一个推手,正在暗中窥视着苏云清,几次三番对苏云清出手。 而上一次,更是有人给德庄太后写了匿名信,偷偷告知了苏云清怀有身孕的消息。 如果仅仅凭着德庄太后一人,恐怕掀不起什么风浪,这幕后之人才是真正可怕的。现在出了事情,幕后之人更想着明哲保身。 “看来真正想害皇后,恨不得她死的,却是另有其人。”尉迟澈几乎肯定地说道。 尉迟澈转过身来,面向慕容华耽,多少有几分怪罪之意:“慕容先生,为何早些不告诉朕呢?” 如果早一点知道,恐怕也到不了现在这种地步,而苏云清的孩子便有可能保住了。 “皇上,并非是老朽不愿告知,而是皇后娘娘不想告诉你。”慕容华耽此刻也是十分为难。 “蓝星,你快去将原曦提审,朕要当面审问她。”尉迟澈吩咐道。 当时人证物证俱在,很容易就结了案子,现在细细想想,还真的有很多值得怀疑之处。 待蓝星离开之后,凤殿的房门也隐隐打开了一条缝。 尉迟澈原本以为苏云清是找自己进去,却见到宫女转眼是去找了虎子。 “族长大人,皇后娘娘请您进去。”宫女走了出来,朝着虎子行了一礼。 尉迟澈心里一阵失落,但也知道苏云清还不原谅自己,所以并不强求。 “等等,让老朽也进去吧!”慕容华耽说道。 他执意要跟虎子一起进去,那宫女也拦不住。 而让慕容华耽如此急切,则是因为他必须要给苏云清治疗。 慕容华耽进去之后,才发现苏云清竟一夜之间变为白发! 那憔悴的样子,实在让人不敢去看。她的嘴唇发干,面色苍白,竟犹如死人。 慕容华耽上前给苏云清诊脉,却摸不到活人的脉搏,不禁大为惊异:“皇后娘娘……” 没有脉搏之人,又该如何活下去? “娘娘,老朽和皇上特意给你制了药,你若喝下它定会好的。”慕容华耽此刻手忙脚乱,急忙将那用尉迟澈体内寒气而制成的药,缓缓给苏云清喂下。 可是苏云清已经累到了极点,竟连喝都喝不下去了。 慕容华耽来回翻找着自己身上的东西,确实也没有其他的药了。 身为神医,他是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竟会有如此无助无力的时候。 “慕容先生,您不必再白费力气了。”苏云清自嘲着道,“如今的我不过是一个活死人罢了。” 她自知自己已经没有多少日子,大概真的要保不住性命了。 可是她不甘心! “族长大人,求你用弑君剑,去杀了德庄太后!”苏云清双目圆睁,似乎她如今不闭眼,就是因为心中还憋着这样一口气。 “皇后娘娘先不必着急。”慕容华耽说道。“情况已经有些眉目了,镇国将军今日被人刺杀,皇上也已经找了原曦,准备调查先前黑市灵药一事。” 听到这里,苏云清猛然想起,那黑市的灵药,其实她曾经也见过,就在那魅影山庄之中。 能够拿到魅影山庄的灵药的人,实在太少。谁又是如此狠心,想要置她的孩子于死地? 苏云清想到这里,似乎是被惊醒一般,勉强站了起来之后,便往门外跑去。 凤殿之外。 尉迟澈正坐在那里,睥睨地看着脚下的人。 蓝星刚刚把原曦给带了过来,原曦这几天待在狱中,条件艰苦,整个人似乎都老了几岁。 不过在天牢之中,并没有人对她有任何的刑讯逼供。因为案子已经结下,原曦也已经被下达了命令,也就是秋后问斩,凌迟处死。 “原曦,朕再认真问你一次,究竟是不是你,唆使如常和小厮,让皇后与红莺被猛虎所伤?”尉迟澈厉声问道。 苏云清就是因为那一次,才使凝血症复发。而后又牵出了后面的许多事情。 而另一人红莺,如今还没有下落,生死不知。 如常和那个动手脚的小厮,虽为人证,但是已经结案,所以已经被处死。尉迟澈觉得有一点太晚了,但是幸而这原曦还在。 “皇上,真的不是奴婢。”原曦回道。 尉迟澈语气一冷:“如今你已经被定罪,还敢如此信口胡说吗?” “奴婢一直没有认罪,这根本就不是奴婢做下的事情。”原曦委屈道,“可是当时人证物证俱在,根本无人听奴婢的辩解。” 尉迟澈将心一沉,便发觉事情真的没有这么简单。 如果始作俑者根本不是原曦,那他们无疑就是抓错了人,而且那个真正的凶手,还没有被绳之以法。 所以……所以后来苏云清才会又遭到暗算! “你又有什么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尉迟澈问道。“否则单凭着你的几句话,朕又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想方设法为自己脱罪?” “皇上大可以仔细想一想,奴婢一个舞姬,关系简单,又无钱财。风家的人真的这么容易,就被奴婢收买吗?”原曦问道。 她虽然成了侧妃,可是府里的人谁不知道,她是舞姬出身,地位卑贱。 风府的人,都是唯正妃夜寒马首是瞻,有她什么事呢? 她从那个斗兽场就知道,自己是清白的,因为她根本就没有与那小厮勾结。 他的证词分明就是诬陷她! “你这样巧言令色,朕也不会忘了,你想方设法把红莺给带出了风府,生死未知。”尉迟澈平静道。 如今风擎已经去找红莺许多时日了,可是依旧没有任何消息。风擎整个人的状态都很不对劲,即使处置了原曦和那两个,哀伤也没有丝毫的缓和。 红莺身上的伤本来就严重,如果就这么被抛到荒郊野岭,只怕是死路一条。 “奴婢承认,这是奴婢做下的事。”原曦此刻也知道自己无法再隐瞒下去。“这是因为奴婢看风府之中,守卫并不森严,因为一直嫉妒红莺,这才趁机出手。” 她那日也觉得奇怪,后来才知道风擎是去查案,所以才使得风府的侍卫少了许多。 而她凭借着仅有的一些钱财,竟然还真的雇佣到了一辆便宜的马车,那车夫更是告诉她,会妥善处理这个女子。 原曦一个头脑发热,也就答应下来,给了钱财。 但她却没有想到,没过多久,自己就被突然安上了另外的罪名。 所谓收买斗兽场的小厮,她是想都不敢想。而医女如常的事情,她更觉得奇怪。 “皇上!奴婢可是压根不认得什么药材的,哪里知道什么药更加珍贵,需要从红莺的药里挑走?”原曦奋力解释,想要证明清白。 “你说什么?” 不远处,一头白发的苏云清走了过来。 她刚一走出凤殿,便是听到了原曦这么一番话语。心里的猜想,几乎又要进一步被确认了。 “啊,鬼啊!”原曦看到了满头白发的苏云清,却是被吓得半死。 苏云清这样不死不活的样子,实在恐怖,那面色也是如同发色一般,毫无血色,苍白到恐怖。 “原曦,我在问你,你刚才说了什么?”苏云清的声音发凉,让原曦更加恐惧起来。 “原曦,皇后在问你,再将刚才的话重新说一遍。”尉迟澈也命令着道。 尉迟澈的语气不失威严,让原曦不禁浑身一抖。 原曦本就想求生,现在被皇帝命令,更是不敢有一丝延误了。 她立刻就当着众人都面,将话又说了一遍:“奴婢可是压根不认得什么药材的,哪里知道什么药更加珍贵,需要从红莺的药里挑走?” 苏云清跟着就是面色一沉。 是了,就是这样的一句。原曦果然如她自己所说,对于药材一窍不通。 她竟然还会以为,如常偷偷拿走的几味药材,都是看着昂贵才偷走的。真是活脱脱的门外人了。 这药材,如常之所以取走几味,就是挑了其中药效比较关键的几味。 虽然不算价格昂贵,但是却是对红莺的身体十分重要的。 原曦如果觉得,药效与价格定然是最贵最好,那么她一开始,似乎就有些问题了。 风府的嫌疑,在这件事上十分大。 原曦她不擅长识别药材,可有人是擅长的。看来真正的凶手,也就是她了! “果然……果然。”苏云清独自一人喃喃自语,似乎像是想通了什么。 她疲惫的双眸,直到这时候才多了一点光亮。 “皇后娘娘,您想明白什么了?”一旁的虎子也被她的反应疑惑到了。 这原曦之案,不是已经结了?怎么偏偏是听了原曦的几句话,苏云清就像是改了态度? “虎子,借你的弑君剑一用!”苏云清刚说了一句,也没等虎子真的同意,她就抽走了虎子手里的弑君剑。 场上的人,看到了苏云清拿着弑君剑,都担忧起来。 原曦无疑是其中最恐惧的,她以为苏云清这剑是冲着自己来的,所以吓得大声喊叫起来。 “救命啊!皇后娘娘杀人了!”原曦瘫倒在地,看着苏云清走过来,而后一个转身,看也不看她,就离开了她的身前。 “皇后娘娘,这弑君剑可不能乱用啊。”被夺了弑君剑的虎子叫苦不迭。 这是他慕斯族的剑,现在眼看着苏云清像是心中有气,如果真的用了手中之剑杀了人,岂不是都要算在慕斯族头上? “你放心,我要杀的人,是替天行道了。”苏云清冷笑一声,避过了虎子,“族长大人,多谢你的剑了。” “清儿!你要做什么?”尉迟澈看到苏云清手里拿着剑,已经是心里慌张起来。 他真怕苏云清会伤害自己,冲动之下,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你不必管我!”苏云清满眼怒火,大声吼了一句之后,便与尉迟澈擦肩而过。 第二百六十章 是仇人 尉迟澈担忧苏云清,即使被苏云清拒绝,也默默跟着苏云清。 而未曾想到,苏云清直接往出宫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尉迟澈看着街上越来越熟悉,心里也有了一个猜想。 他见苏云清暂时停下脚步,便仰起脸来,正看到了风府的匾额。 苏云清去敲了风府的门,大门刚一打开,没等下人进去禀告,她就冲了进去! “皇上,皇后娘娘……” 尉迟澈紧跟而至,风府的人跪倒一片,无人敢拦。 院里的风擎看见苏云清,一头青丝变为白发,不禁吓了一跳, “皇后,你怎么了?”风擎关怀道。 他这几日,其实也是心力憔悴了。那天追出去后,也找不到劫走红莺的人。 不知红莺是生是死,风擎的心也都跟着凉了。 后来回到风府,也是因为夜寒失去了一个孩子,他需要负起责任。 “夜寒人呢?”苏云清毫不回应风擎的关怀,只冷冷地发问。 “夜寒今日身体好许多,与庄主大人上街去了。”风擎微愣,而后补道。“若是有事情找她,你等等?” 苏云清也不说话,态度极冷,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她直接推开风擎,径直往夜寒的房间那边走去。 无人发现,隐约之间,苏云清眉间的红梅逐渐在显现。 “皇后娘娘今天是怎么了?”风擎皱眉。 尉迟澈把风擎拉到旁边:“有些事情,清儿想要处理。” 风擎回想着今天上门的苏云清的态度,也冷了脸:“皇上,你们不能动夜寒!” 他已经对不起夜寒了,无论如何,必须护好她。 “风擎,得罪了。”尉迟澈示意蓝河与蓝星上前,直接将风擎控制了起来。 半个时辰后。 夜寒与庄主回来,府中一切都是平静如初,他们还不知发生了什么。 苏云清从石凳上站起来,死死盯着夜寒:“夜寒,你终于回来了。” 夜寒这才发现,面前这个满头白发,不施妆容的女子是苏云清,不禁失声笑了出来。 “我当是谁,原来是皇后娘娘。”夜寒一顿冷嘲热讽,“真是巧了啊,我的孩子没了,可是你的第二个孩子也没能保住。” 庄主闻言,不可思议地看着苏云清。 苏云清眼睛一红,眼神却是从未有过的疏离:“庄主大人,今日之后,我们便是仇人了。” “清儿,你这是什么意思?”庄主大惑不解。 尉迟澈分明后来说了,想要和苏云清保住这个孩子的。可这个孩子为什么又没了?苏云清一夜之间白了头发,可见是受了极大的刺激,现在脸色苍白,就是在硬撑着这具身体。 而苏云清又为什么如此恨自己,连一句“义父”也不叫了? “庄主大人不知道吗?”苏云清冷笑,“您的宝贝女儿,瞒着您都做了什么恶心的事情?” 夜寒抬起脸,愤怒地分辩:“皇后!我知道你没了孩子很伤心,可是我也一样,我哪里有这种心思,去做什么恶心事?” 苏云清看着这张面目可憎的脸,嫌恶地闭上眼睛。 “第一件,买通风家斗兽场的小厮,放了催兽癫狂的香料,换了老虎身上的锁链,故意让老虎发狂,攻击我与红莺。”苏云清冷声道。 “第二件,指使风家医女,偷掉红莺用的药材,致使红莺差点无法醒来。” “第三件,指使人去黑市,把那灵药卖给了我……” 苏云清一桩桩一件件地说着,睁开眼睛望着夜寒:“夜寒,这些罪行,你可认吗?” “你!你怎么能够这样诬陷我?我哪里知道这些?”夜寒慌乱起来。“我平日在风府之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而且皇后娘娘,我一直都很敬重您的啊。” “不是你,又是谁?”苏云清觉得她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无比可笑,“夜寒,你就这么恨我?” 旁边的庄主也是一脸不可思议:“寒儿,这真的是你干的吗?你怎么能对皇后娘娘这样做?” 夜寒是他的女儿没错,可如果真的是夜寒做下这种事,就是他也不会偏袒。 “父亲,我没有!”夜寒哭泣起来,“我没有要害皇后娘娘,我真的不知道。父亲要相信我,我是无辜的。” “皇后娘娘!不关王妃的事,是小的做下的。”很快夜寒身边的一个侍女就站了出来。 苏云清听着这个女子的声音,有些浑厚,便突然想到了什么。 她一把拉过了这个女子,疯狂地撕扯着侍女的脸皮,竟真的撕下了好几张,而后露出了他真实的脸。 这侍女根本不是女子,而是一个男人,这个男人正是那天在黑市给她卖灵药的男人。 毫无疑问,这是夜寒身边的死士。 夜寒派了这位死士,给她卖了灵药,却说那是保胎药。 “对!就是他干的,他根本就没有问过我的意见,我根本就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夜寒把责任都推给了那个男人。 那个死士对夜寒十分忠心,一句话也没有推辞,就将所有的罪名认下。 “夜寒,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苏云清淡漠着道。“你的每一句话都让我觉得恶心。” 没有夜寒的授意,夜寒身边的人真的敢于对当今皇后下手吗? 这是一旦被发现,就一定会被杀头甚至灭九族的大罪。 就因为对尉迟澈的爱慕,对她的嫉妒,就这么对待她和她腹中的孩子,苏云清觉得夜寒实在是面目狰狞。 她无法在夜寒的面前冷静下去了,面对这个杀了自己孩子的杀人恶魔。 “我要杀了你!为死去的孩子报仇!”苏云清手中拿着弑君剑,愤怒之下便砍向了夜寒。 夜寒躲避不及,被苏云清砍掉了半个左手。 她疼得瞬间都要昏死过去,本能地就往庄主那边望去。 “父亲快救我,她想要杀了我……”夜寒看起来是那么无助。“我是无辜的,我根本没有做这些。是皇后娘娘疯了!这是她在妄想的疯症啊,她自以为是我动了她的孩子!” 庄主却站在那里,一脸深邃,并没有朝她伸出援手。 听到这里,他知道苏云清的话语很可能是真的。他确实心疼夜寒受伤,可更心疼现在的苏云清。他知道苏云清如果没有证据,是不会凭空说出这种话的。 “是我疯了吗?”苏云清冷笑。“夜寒,庄主和风擎都不知道我昨夜小产,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夜寒回忆起方才,苏云清进府之时,自己没有耐住性子,嘲讽苏云清,可是皇后小产的消息,也确实没有从宫中传出来。而其实苏云清怀孕的消息,也都没有彻底公布于众。因为苏云清现在身体太差,宫中不敢冒这样一个险。 她确实是太过急切了。得了苏云清孩子没了的消息之后,她便欣喜不已。殊不知,刚才随口而说之时,就已经露出了马脚。 “这……这不过是我猜的罢了。”夜寒辩解道。“你的状态如此之差,孩子怎么可能保得住?” “是吗?”苏云清冷声讽刺,“原来有人胆敢胡乱猜想,皇嗣夭折的消息。知道的,会觉得夜寒你是观察敏锐。可不知道的,便觉得你是在诅咒皇家了。” 她心里此刻是恨极了夜寒,明明做了一些事情却死不承认。 “清儿……”庄主满目哀痛,看向苏云清。 “怎么了?庄主大人,你是又心疼自己的女儿了吗?她罪大恶极,你也要帮她吗?”苏云清愤怒地向庄主吼道。 庄主没有什么反驳之语,而夜寒也就因为苏云清的话语,真的朝着庄主爬了过去。 “父亲,求求您救我。”夜寒的左手一直在流血,“求求您,我可以永远都不在来京城,可以不见皇上和皇后了,求求您保住我的命,别让皇后再动我。” 庄主闻言,便像是受了极大的打击一样。夜寒现在这么说,几乎就等同是已经认了罪。 他原本乖巧的女儿,竟变成了现在这种可怕的样子。 这一切大概都是他的纵容,是他的溺爱害了夜寒,也害了苏云清。 “为父救不了你,夜寒,你早些认错吧。”庄主狠下心来说道。 庄主了解苏云清,实际上,她根本不是能够狠心夺人性命之人。 如果夜寒早早悔过,认下罪名,诚心悔改,苏云清不见得真的会杀夜寒。 而如今夜寒的这条命,真的就是夜寒自己能够做主的。 生与死,只在她一念之间。 “我劝你早些放弃这种想法吧,夜寒,你既然已经做下了那些事情,便别指望着其他人能够救你。”苏云清冷笑着道。 “皇后,你凭什么这样对我?”夜寒怒道,“就因为你是皇后,就可以这样随意乱加私刑吗?” “你究竟还在狡辩些什么?”苏云清将弑君剑插在了夜寒的脚下。 那把弑君剑入土三寸,在地面上抖动着,泛着冷光。 夜寒语塞,此时面对无人保护的境地,她也觉得不安。 “是你吧,当初我从山庄出来,不就是你派人追杀我的吗?”苏云清问道,“你何曾只是害过我这一次呢?” 单单是苏云清知道的时候,就已经有过许多次了。 “你做过这么多事,却不敢承认。”苏云清此刻稍微冷静了些,看着夜寒颇为不屑,“你喜欢尉迟澈,却为了报复我,嫁给了风擎,以此来降低我对你的防范程度。你一个对自己如此狠的人,看着真可怜。” 既然如此针对她,那就是夜寒对尉迟澈没有死心。可是即使如此,夜寒也要利用风擎对自己的爱慕,而嫁给了风擎。甚至于,她还有风擎的骨肉。 “哈哈哈哈……”夜寒发疯了一般狂笑着,而后眼神也变得恶毒,“苏云清!我本来就恨你,是我做下的又如何?我恨不得你死无全尸!” 说着,夜寒拔出了地上的弑君剑,直接拿剑向苏云清刺去! 第二百六十一章 罄竹难书 “清儿,小心!”庄主冲着苏云清大声提醒。 苏云清避过她的攻击,夜寒更加愤怒,转身却没有再向砍来,而是直接刺向了那个死士。 “苏云清,人已经没了,你说的话没有人会相信。”夜寒双眸冷冽。 “是吗?”苏云清瞥了她一眼。“可是我今日也本来就不打算,把你审问着再杀掉了。我已经确认了你的罪行便够了,夜寒,我只要你死。”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夜寒也是无所畏惧。 她用右手直接拿出了身上的信号弹,点燃之后,信号弹便升到了天上炸开。 “这信号弹一旦点燃,魅影山庄的所有死士都会来救我的。”夜寒得意地说道。“苏云清,我看今日应该是你死才对。” “夜寒你在做什么?快停止!”庄主厉声命令道。 “凭什么!父亲,这是你给我的东西。”夜寒倔强地道。 她不愿退让,甚至于觉得一切理所应当。 庄主惊愕地看着夜寒的一举一动,已经是失望透顶。他原本派过来保护夜寒的忠诚死士,却变成了面对苏云清的杀手。 他全然相信夜寒,才会把死士的支配权给了夜寒,却没有想到夜寒竟早早打算了这个。 他精心布置的死士,竟然要帮着夜寒杀苏云清了。 “苏云清,死到临头,你也是真的可怜啊。”夜寒笑道。“可是你不知道吧,我做的可不止这些。” 夜寒顿了顿,眼里满是恨意:“杀了你的孩子又如何?为了让你死,你知道我又付出了多少?我从来没有一天放弃过澈哥哥!” “没有放弃?那你又是怎么看风擎的,你又何必与他结婚?”苏云清皱眉。 夜寒笑魇如花:“风擎?他就是一个傻子,只要我给他一点好脸色,他就会被我骗得团团转。他的那个相好红莺,不过是一个卑贱的货色,早被我杀了,扔到了悬崖下面。” “原来真的是你动的手。”苏云清明白了。“原曦找到的那辆车子,是你的人在控制。” 所以红莺才会被找不到,夜寒,手下的人训练有素,只怕一将红莺带走,是直接奔了悬崖的。 “夜寒,你说什么?”夜寒的背后,一道喑哑的声音传来。 那道声音带着伤痛和疲惫,以及全然的不可置信。 夜寒转身,看着走向自己的风擎。 “你说啊!红莺是怎么回事?你又骗了我多少?”风擎痛苦地看着夜寒,她本是他的妻,现在却觉得无比陌生。 “你原来听到了,可我并不在意你的心碎。风擎,你不就是想问,我为什么还会选择嫁给你吗?”夜寒即使半跪在地上,也在风擎的面前完全站着上风,居高临下。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风擎,你故作深情的样子,其实挺恶心的。”夜寒嫌恶道。 她讨厌风擎这种受伤又带着埋怨的眼神,好像只有她罪大恶极,辜负了他的心意。 “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你,我忍辱负重嫁给你,因为我就是要用你来进一步接近澈哥哥啊。”夜寒理所当然地道。 “忍辱负重?”风擎心冷问道,“你既然如此委曲求全,又何必怀了我的孩子?” “你真的确定,我曾经有的那个孩子,是你的吗?”夜寒却是一笑。 “你这是什么意思?”风擎问道。 “实话告诉你,这孩子根本就不是你的。”夜寒莞尔一笑。“那天晚上你确实喝醉了,可我并没有同你在一起。我去外面的馆里找了位……” “住口!”即使是庄主,都已经听不下去了。 他确实在之前不太同意这桩婚事,可是夜寒已经正式嫁给了风擎,风擎人品也过得去,是他看着长大的人。 庄主是希望夜寒与风擎一起好好过日子的,从前的不愉快,就这么过去。 可是……夜寒竟然如此…… “我就要说!风擎,我宁愿去随便找外面的男人,也不想跟你生孩子。因为我根本不爱你!”夜寒大声道。 所以,她当时为了能够与风擎早点成婚,便哄骗着风擎喝了酒,而后又自己偷偷出去,花钱与那馆中的小倌有了关系。 第二日一大早,她又重新与风擎睡在一起,故意脱了衣裳,惹他误会。 她足够幸运,还真的怀上了一个孩子。 风擎也因为愧疚这份莽撞,与她迅速定了婚事。 风擎惊愕地看着她,使得夜寒笑了出来:“你是不是以为,这孩子真是你的?” 夜寒不等他回答,便是一句:“愚蠢,我只愿意同澈哥哥拥有孩子,如果做不到,我宁愿随便找个烟柳之地的男子生下孩子,而不是你。” “你……究竟还有多少话是在骗我?”风擎质问着。 对自己的爱慕是假,放下尉迟澈是假,那个嫁给她后,变得温婉可人的王妃也是假。 可是什么是真的?他爱慕了那么久的女子,就是这副嘴脸吗? 他的脸上实际上看不到太多表情,或许是今日的打击太大,他一时无法缓过神来。 他确实愚蠢,看不出夜寒从头至尾,对他只有利用。 “我对你说的话,当然没有一句是真的。”夜寒木然道。 风擎笑了起来,如此凄凉。 夜寒来营帐之中找自己的那天晚上,他确实曾经有过一种,这辈子都要守护夜寒的感觉。 到头来一切都是谎言,终究是完全错付了。 而他为了一个夜寒,甚至错过了红莺。他虽然对红莺心动,却不敢答应红莺。如今,更是让红莺丧命于这个恶毒女子的手中! “你为何又要杀了红莺?”风擎心中一阵抽痛,是在后悔。 夜寒冷嗤一声:“还能有什么原因?我看着你这么辜负我,只觉得她恶心!她就是应该死掉!一个卑贱的下人,是还想要占了我的位子吗?” “你这个毒妇!”风擎心中怒意一起,便一把扼住了夜寒的喉咙。 夜寒本就有伤,此刻被他钳制,更是命悬一线。 “风擎,放了她!”庄主即使心中再生气,也是心疼夜寒这个女儿。 “庄主大人,你知道她到底做了什么吗?”风擎冷笑。“其实皇后怀了两个孩子,这两个孩子都没能保住,而皇后自己也丧了半条命!” 这一对双胞胎,本应该是尉迟澈最大的欢喜。可是却因为夜寒,尉迟澈和苏云清,都是战战兢兢。他们千方百计想要保住的孩子,终究是没了。 庄主也是震惊,尽管他有着猜想,可始终不愿意把这种罪名想到夜寒的身上。 而夜寒害掉的,可是两条人命。 苏云清的生活,是完全被夜寒毁掉了。 他万万想不到,自己的女儿会品行卑劣到这种程度。他魅影山庄闻名天下,却教出来了这样的女儿。 夜寒作恶的桩桩件件,可以称得上是罄竹难书,都让庄主觉得惊愕。 “寒儿,你怎么能……”庄主此刻听了这番话,也是不阻拦了。 “咳……”谈话之间,风擎还是放开了手,于是夜寒还能够有机会,从他的桎梏之中挣脱。 “你们都喜欢苏云清啊,父亲,风擎,澈哥哥……”夜寒苦笑道,“你们都偏爱苏云清,可她又有什么好的?凭什么啊,父亲,我才是你的女儿……” “你现在还觉得,不是你做错了事情吗?”风擎皱眉看着夜寒。 明明是她机关算尽,一直以来因为嫉妒苏云清,而对苏云清斩尽杀绝。可是夜寒却还能够满腹委屈的样子,怨着在坐的每一个人,说是辜负了她。 夜寒手中的弑君剑,早已经掉落在地上。夜寒猛烈地咳嗽着,然后垂下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正当所有人都躲避不及的时候,夜寒突然抽出了腰间的鞭子,用右手向苏云清发动攻击! 苏云清堪堪避过,二人打斗在一起。 夜寒确实从小善于舞鞭,庄主更是教了她用鞭子来防身。 如果她是在身体状态良好的情况下,她根本不会怕一个苏云清。可是刚才苏云清已经将她的左手砍伤,她行动不便不说,更失了体力。 苏云清没有武器,只有身上的银针护住自己。 赶来的红月匆忙之下,将自己的长刀扔给了苏云清,苏云清接过之后,直攻向夜寒。 苏云清没有直接砍夜寒,而是用刀背击中了夜寒的膝盖。 夜寒双腿一软,手也有着不稳。 苏云清夺过了夜寒的鞭子,一鞭子便挥向了夜寒。 夜寒避无可避,鞭子直接落在了脸上,倒刺让她原本娇嫩的脸顿时血肉模糊。 “啊……”夜寒毁去了引以为傲的容颜,痛苦万分。 苏云清又是一鞭子,打在了夜寒的后背。 夜寒被这一鞭子重重地抽倒在了地上,吐出血来! 紧跟着,苏云清扔了鞭子,趁此机会拿起了地上的弑君剑,直指对面的夜寒。 “还我孩子的命来!”苏云清流着泪,充满恨意地刺向了夜寒的小腹! 弑君剑威力非常,夜寒闷哼一声,鲜血已浸湿了衣裳。 夜寒瞬间白发,苍老了几十岁,宛如一个老妇人。 夜寒心里只剩惧意,可苏云清却松开了手,再不动那把弑君剑。 剑身刺入身体的感觉,并不好受。 夜寒能够感受到痛彻骨髓的疼痛感,以及身体活力一点点消失的无力。 她觉得苏云清是在故意折磨着她,好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与其是这样,倒不如直接死了干净。 “风擎,杀了我吧。”夜寒将眼睛一闭,对静立在旁边的风擎说道。 “是吗?” 风擎一步步走近,握住了剑柄,手似乎就要将那弑君剑刺深进夜寒的身体。 第二百六十二章 皇后薨了 就在夜寒以为,风擎打算动手的时候,风擎却突然停住了。 “我为何要给你一个痛快?”风擎残忍地道,“我要让你生不如死,亲眼看着我是如何厚葬红莺,那些你恨的人,又是如何好好生活的。” 夜寒睁开眼睛,一点点扫过尉迟澈,庄主,风擎等人。 他们的面孔如此熟悉,可是却又离她如此遥远,似乎没有一个人愿意救下她。 “来人,把夜寒绑去凤殿的柱子上。”苏云清受了风擎的启发,冷声吩咐道,“我倒要看看,那些死士如何救她。” 苏云清心力交瘁,虽知道红莺下落不明,却也无能为力。而如今,既然知道了夜寒对红莺所做下的恶事,也就有心想要替红莺给讨回一个公道。 “是,皇后娘娘。”红月得令,立即吩咐几个侍卫一起,将夜寒押着,就准备往院外走去。 苏云清跟在后面,却突然体力不支,一下子要倒在地上。 “清儿!”尉迟澈一个紧张,就要上前接住她。 “滚开!”苏云清排斥地避开了他。 尉迟澈的手顿住了,双目一刺。没多久,红月才朝着他递来一个眼神,而后红月扶住了苏云清。 谁知苏云清连红月也避过了,就这么硬生生也要一个人走。 “放开我!我自己会走!”夜寒大吵大嚷,拼命地挣扎着。 在苏云清的命令之下,夜寒被几个侍卫牢牢控制住,强行往风府外面拖拽。 夜寒本就失血很多,双目晕眩之间,也跟着倒在了地上。 她奋力想要爬起来,却像是被千斤重的东西压住,根本直不起身。 一道力过来,夜寒觉得身体一轻,原来是风擎上前,扶住了她。 风擎的动作虽然算不上温柔,但却是让夜寒感觉到了希望,他是来救自己的! 夜寒紧紧抓住了风擎的胳膊:“风擎,你带我离开吧,我与你好好生活。” “带你离开,同你生活?你未免太可笑了。”风擎讽刺一笑,“可我只想让你为红莺偿命!” 他把夜寒拉起来,不过是为了让夜寒能够继续走下去,被绑在凤殿的柱子上。 夜寒应该受到这样的唾弃,可如此这般,也难以消他心头之恨。 夜寒错愕地看着他,痛斥他的不公:“风擎,你好狠的心!是我嫁给了你,你却为了一个侍卫想要杀我?” 都说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可是风擎却恨她到这种地步。 她当初是真的选择错了,才得到这种下场。 “我当然狠心。”风擎出言讽刺,“可也比不上你,就这么怀着别人的孩子嫁给我,还妄想着能够杀了皇后,取代她的位置!” 一个如此工于心计之人,想着把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可是她错了,大错特错。 说完,风擎毫不留情地便将她推开。 夜寒重重摔在了地上,脸上也是满是泥土的污秽。向来的骄傲与自尊,似乎都在此刻被践踏。 周围的侍卫很快涌了过来,围住夜寒,将她架了起来。 而苏云清不让人扶,独自一人勉强地走出了风府。 尉迟澈默默跟在她的身后,寸步不离。 出了风府的那一瞬间,魅影山庄派来的死士,将众人团团围住。 他们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将被绑住的夜寒救出来。 风擎手执一把长剑,就走在最前面。 他怀着满腔的愤怒,却无处宣泄,只有将这愤怒全部倾泻在这些死士上。 风擎原本武功就不错,与其他侍卫的一起,不需要一刻钟的功夫,就将所有的死士全部杀了完。 风府之外,一片肃杀之气,台阶也全部都被鲜血染红。 庄主走在最后面,他身为夜寒的父亲,此刻没有任何资格同苏云清说一句话。 苏云清满头白发,如此备受打击而又绝望的样子,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夜寒。 他的内心本能地偏向苏云清,这所有的事,哪怕是苏云清那有些恶毒的报复手段,都不是苏云清的错。 怪只怪自己,没能教好夜寒。 苏云清一步步往皇宫走去,街上汇集了很多围观的百姓,他们不敢正视君王,却在垂眸时看到了一头白发的皇后苏云清。 众人心中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但是无人敢问,无人敢议论。 偌大的一个京城里,满是哀穆。 苏云清回到皇宫,直接回了凤殿。她一直一句话也不说,众人也只有跟在她的身后,直到她在凤殿之中停了下来。 “来人,把夜寒绑上。”苏云清吩咐道。 蓝星等人上前,将那夜寒结结实实地绑在了凤殿殿门口的柱子上。 “皇后娘娘,已经办妥了。”红月道,“魅影山庄的那些死士,可能一会儿就又来了。” “我知道了。”苏云清显得有气无力。 她似乎是已经强撑到了极点,眼皮都有着重,苏云清的脑中,已经懒得思考那么多。 没等红月继续问下去,苏云清便转身进了殿中。 “清儿……”尉迟澈急切地追上去,想要扶住苏云清。 “够了!我说过了,我不想看见你。”苏云清却是厌恶地说道。 尉迟澈沉默许久,才皱眉小心地道:“我知道了,清儿,那我在外面等你。” 失去的那个孩子,成为了他们之间的心结,他想方设法也想要解开,可是似乎太难了。 但尉迟澈不愿放弃。他与苏云清经历了这么多,才走到了今天,他愿意放弃一切,也想要换得苏云清的原谅。 尉迟澈如此笔直地屹立在门外,像是要永恒地站下去。 苏云清闻言,却像是压根没有听到一般,置之不顾。 她一步步往殿内走去,又是亲手关上了殿门。 屋中空无一人,苏云清环视着周围的摆设,突然涌现出一股不舍。 她好像感觉到了,属于她的终结。 她太累了,以至于刚碰到床榻,坐下之后,就有一种想要躺下的欲望。 苏云清躺在床榻上,淡淡的熏香飘进鼻中,让她多了一丝安宁。 “皇后娘娘……”红月轻声走了进来,“魅影山庄的死士,已经又赶来搭救夜寒了。” 庄主不愧是养了一批忠心之人,冒着如此大的风险,竟然也会奔赴皇宫。 在御林军的手下救人,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知道了。”苏云清的声音很浅。 红月觉得这声音很飘忽,似乎她如果没有用心去听,便会随着窗外的凉风被吹散了。 红月等了片刻,见苏云清没了下话,才继续道:“皇后娘娘,死士终究有杀尽的时候,到那时,夜寒该如何处置。” “你觉得该如何处置?”苏云清却在问她。 红月一愣,道:“皇后娘娘,夜寒做下那些恶事,似乎只有一死才算是获得了应有的惩罚。” “我不杀她。”苏云清却道。“我要让她长命百岁地活着。” 用死来作为刑罚,对于夜寒来说,是给了她一个痛快。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苏云清不为。 “那……皇后娘娘莫不是要放了她?”红月有些疑惑了。 她猜想着,或许是皇后又想到了庄主大人,体恤他只有夜寒这么一个女儿,才又网开一面。 “但我也不想放了她。”苏云清却道。“红月,我已经想到要怎么惩罚她了。” 苏云清像是极为疲惫,说了一句之后,就休息了片刻,而后才道:“把夜寒关起来吧。让她终生都生活在最黑暗,而又能够看见外界的牢笼里,就让她这么孤独终老,长命百岁地活着。” 这是她能够想到的,最为残忍的刑罚。她甚至没有再伤害夜寒的身体,她供养夜寒的吃喝,但让夜寒失去自由,作为最卑贱的阶下囚。 这样没有尊严,无法与人交流地活着,只怕比死更可怕。 红月闻言,不禁倒吸一口气,便听到了苏云清的叮嘱:“红月,一定要派人盯住了她,不让她自杀。” “是,皇后娘娘。”红月答允道。 听到红月已经将自己的话记下,苏云清终于放心下来。 她终于为她那未出世的孩子报仇了。 苏云清的身体似乎是在变轻,她感觉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 她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她终于不必再想着那些事情了。 不必想着一直毒害她的夜寒,不用想那个她曾经敬重,后来又陷入了敌对的德庄太后。 更不必……去想着尉迟澈了。 …… 红月一直垂眸跪在地上,在等着苏云清的召唤。 凤殿之中,一片凉凉的静寂。 往日温馨的凤殿,在此刻没有了生机。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消失了。 “娘娘?”红月许久没听到苏云清的应声,这才发觉了不对劲。 “皇后娘娘?”红月抬眸看着床上的苏云清,才发现她面色发白,胸口也没了起伏。 她急切地为苏云清把脉,又听着苏云清的心跳,还有感受着苏云清的鼻息。 没有,没有,全都没有…… 苏云清就像是彻底沉睡了过去,体温也在逐渐下降着。 红月背后出了一片冷汗,紧跟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悲恸从心底出来。 “娘娘……”红月终于哭了出来。 她的皇后娘娘薨了,在这样一个灿烂的夏日里,彻底离他们而去。 凤殿之外。 尉迟澈一直徘徊在阶前,心乱如麻。 他好不容易看到了走出来的红月,却是跌跌撞撞的,表情也是失魂落魄。 尉迟澈张望着,看向红月的身后,空无一人。 “皇后呢?”尉迟澈问道,“她怎么没有同你一起出来?” 尉迟澈隐隐意识到了不妙。从方才开始,他没来由的那种失落,几乎要让他喘不过气来。 “陛下,皇后薨了。”红月哭泣着回道。 “你说什么?”尉迟澈的整颗心脏,都如同顷刻碎裂一般。 第二百六十三章 死而复生 “皇后娘娘说完如何处置夜寒之后,便薨了。”红月流泪重复着道。 直到此刻走出凤殿,红月还是不愿意相信这个残酷的事实。 可是她必须要把这个消息告诉皇帝,以尽她的责任。 “不可能!”尉迟澈大声驳斥道。“清儿怎么可能死?你在骗朕!” 分明就在一炷香之前,苏云清还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 她会和自己生气,会不愿理他,可是尉迟澈不要她就这么与自己阴阳两隔,天各一方。 如果没有苏云清在这世上,他哪里还有继续活下去的理由呢? 尉迟澈不愿相信红月的话,转身冲进凤殿之中。 一进凤殿,尉迟澈便看到了床榻上躺着的人儿。 苏云清安宁地闭上了双眸,就仿佛睡着了一般。 尉迟澈慌乱地抱住她,却发觉她冷得可怕。他爱的女人在消失,在永远离他而去了。 “传神医!传神医!”他拼尽力气地吼着,像是觉得这样,就能够找回苏云清的命。 尉迟澈没意识到,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流泪的。 等到慕容华耽到来时,慕容华耽似乎也被他的状态惊到。 “慕容先生,求您救救她……”尉迟澈将苏云清紧紧抱在怀里,可是苏云清的身体还是如同寒冰一般。 “陛下。”慕容华耽却摇了摇头,“皇后薨了,其实她之前就已经薨了,不过是太后的秘术支撑着她,让她还能够行动。” 慕容华耽也是无能为力。苏云清因为这个腹中的孩子,早已经被凝血症折磨得血流不止,无力回天。 当时太后生怕尉迟澈因为苏云清的死而疯掉,更会针对在场的所有人,甚至杀了她,所以迫不得已便用了秘术,让苏云清复活。 可是已经没有了脉搏的苏云清,真的还活着吗?慕容华耽不忍说透,但也不愿骗尉迟澈。 “对,还有太后……太后一定还有办法的!” 因为慕容华耽的话,尉迟澈又燃起希望,他将苏云清拦腰抱起,直奔太后宫中。 德庄太后就是他最后的希望,他哪怕舍弃了自己的生命,也要苏云清活着! 与此同时,今日的后果前因,已经逐渐被外界知晓。 文武百官,与安王,狐妃等人,都不约而同地来到了太后宫中。 德庄太后正在发愁自己的处境,便看到了失魂落魄,抱着苏云清的尉迟澈进了殿。 “皇帝?你怎么来了?”德庄太后已经猜出了大半,心里多了些底气。 “母后,求您救救她。神医说了,这世上,只要您能够救她了。”尉迟澈将苏云清平放在地上,第一次对着德庄太后有了这样恭敬的语气。 “你来找哀家,原来还是为了她。”德庄太后却冷道,“可是哀家不愿救她,她已经死了,而且死得好!” “皇帝,你本来就不应该被这些儿女情长所困扰的,她没了又如何?将来你的女人少不了,你很快就会忘了她。”德庄太后补道。 她愈发厌恶尉迟澈的这种深情,这根本不是一个帝王应该有的。尉迟澈完全被苏云清的安危所左右,即使这一次苏云清侥幸活了,将来也会成为尉迟澈完全的软肋。 “我永远都不可能忘了她。”尉迟澈眸光微深,“所以……我也绝不会放弃她。” 尉迟澈抬起头来,麒麟剑已经猎猎作响,锐利的剑刃直逼德庄太后。 “若你不救清儿,我便杀了你。”尉迟澈凉凉地说道。 “好个痴情皇帝!”德庄太后已是心凉一片,“你以为,哀家如此在意自己的一条命吗?你怎么能这样要挟哀家!” 尉迟澈看她这般反应,心里慌乱起来,可又强撑着对峙。 “太后,你不要太过分了!” 庄主缓缓走了进来,他的视线始终都落在苏云清身上,满是痛惜与心疼。 尉迟澈不觉收了剑,就看到庄主直接向太后走来,重重的一拳打在了德庄太后身上,毫不留情。 庄主从来没有这样冷血的举动,让在场之人,无人不惊。 德庄膝盖一软,便倒在地上,她正因为突如其来之事,而反应不及,如今迅速抬起头来,便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庄主眉间的图案闪现,德庄太后已确认了他的身份,不禁惊讶万分! “你……是你……” 德庄太后正要道破他身份,却不想庄主又是一击,将她打飞至数米之外,摔在地上,落魄无比。 以庄主的武功,德庄太后只有应下攻击的道理,而毫无反抗的余地。 “咳……”德庄太后猛地吐出一口血,撑着身体要站起来。 庄主心中有气,正要继续再补几掌。 他用了十足的力气,却在落掌之时,面前多了抹其他的影子。 “靖儿!”德庄太后哀痛地喊着,她万万没有想到,尉迟靖会突然出现,救下了自己的命。 “靖王?你这又是何必?”庄主急忙收力,可却对尉迟靖受下的攻击无能为力。 “二弟……”尉迟澈此刻也跑了过来,他刚叫了一句,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因为他已经隐隐猜出来了尉迟靖的用意。 这多少有些奇怪,一直以来尉迟澈积蓄的怀疑都涌上心头。 “靖儿,你这个傻孩子!母后这就救你……”德庄太后流泪着道。 她疯狂地查看着尉迟靖的伤,眼泪也终于掉下来。 尉迟靖却拦下了她,得逞般一笑:“母后,没用的,我现在心脉断裂,虽然看着勉强能活,却也时日无多,听说……只有皇嫂才能够救下我。”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德庄太后终于意识到了,救下自己的尉迟靖,依然是站在自己对立面那边的。 “用我的命,换皇嫂的命。”尉迟靖微弱道,“母后,您不是说过,想要为我做些事情弥补我的从前吗?那么现在机会来了,你愿意吗?” 他的命,和苏云清的命,都在德庄太后的一念之间。 德庄太后沉默了,她对这个二儿子始终都有一种愧疚之心。当年为了彼此保全,她没有一天对尉迟靖有过关怀照顾。 如果尉迟靖今日就这么没了,那留给她的,就只有无尽的痛苦和遗憾了…… 就在她犹豫之时,尉迟靖的身体已经越来越弱。 “母后如果不愿意,就当做是我赌输了吧。”尉迟靖平静地道。 德庄太后握着他无力的手,像是在下着最后的决心。 “皇兄……”尉迟靖轻声唤着。 “怎么了?二弟,神医也可以试着救你的,你不要放弃自己……”尉迟澈道。 等到尉迟澈靠近过去,尉迟靖才有些伤感地道:“皇兄,对不起,我瞒了您。我才知道,太后也是我的生身母亲。她是我们二人的母亲。” 他一直强撑着,可身体似乎顷刻就被抽空,尉迟靖说完话之后,乏累地闭上了眼睛,而后昏迷过去。 尉迟澈震惊地看着德庄太后,已说不出话来。 他想过的,德庄太后对尉迟靖的态度非常不一般,尉迟澈猜测过这是为何。 但是尉迟澈只是以为,那是上一辈的恩怨,所以德庄太后对尉迟靖有着什么亏欠。 尉迟澈从未想到,二弟尉迟靖也会是德庄太后的孩子。 “皇帝,我不瞒你,靖儿说得都是真的,可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来给你解释了。”德庄太后看到了昏迷过去的尉迟靖,第一次感觉到,她的骨肉很可能就在她的面前死去。 “哀家答应,会救苏云清。”德庄太后彻底妥协了。 她无法做到,眼睁睁看着尉迟靖死亡。救了苏云清,也就是救了尉迟靖了。 德庄太后彻底清了人,在场众人,只有同样精通秘术的狐妃留了下来。 德庄太后用秘术给苏云清续命,她用的功力,比先前要尽心十倍百倍不止。 狐妃默默坐在苏云清的身边,俯身下去,在苏云清的耳边轻声细语着。 她和苏云清有着类似的命运,如今苏云清的孩子,也如她的孩子一般。 “皇后,撑下去。”狐妃低语道,“只有活下去,你死去的孩子才会回来。” 狐妃的话语带着一种天然的蛊惑,可只有她自己知道,一言一语都是经验之谈。 她又是经历了多少,才能够如此坦然地同苏云清说着这些呢? 狐妃脖子上挂着寻回的吊坠,里面的小狐狸似乎在隐隐动着,像是一缕魂魄。 与从前苏云清见到的不同,那只小狐狸的动作像是更加具体有形了。 狐妃说完了话,静静注视着苏云清。 苏云清仿佛听到她的言语一般,隐约之间多了一些力气,眼角也流出来了一滴泪。 德庄太后的秘术已经结束,便让狐妃去通知外面的人。 尉迟澈与慕容华耽等人急切地涌了进来,而后只发现了躺在地上的苏云清。 “太后娘娘呢?”慕容华耽惊讶地道。 “方才还在这里的。”狐妃皱眉,“或许是趁着我出去时,偷偷逃走了。” 原来德庄太后不曾同任何人打声招呼,便带着尉迟靖消失了。 尉迟澈却没有心思去找德庄太后,只一把拉过了慕容华耽。 “慕容先生,快给清儿把脉,看看她是怎么样了?”尉迟澈急切道。 慕容华耽上前,搭上了苏云清的右手手腕。 “皇上,皇后娘娘活了!”慕容华耽先是惊异地道。 但他很快又露出担忧的神色,摇了摇头:“皇上,奇怪了,皇后娘娘虽然死而复生,可是心却死了,是个活死人。” “慕容先生这是什么意思?”尉迟澈不安道。 他分明看到了,苏云清原本停止的呼吸,此刻又恢复过来。 他看着苏云清均匀的呼吸,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庆幸感,足以让他双眸润湿。 可是为什么?慕容华耽又说出了这样的一番话? 第二百六十四章 修罗洞 “陛下有所不知,哀莫大于心死,只靠着太后娘娘的秘术,还不能够让皇后娘娘真正转好。”慕容华耽眉宇深皱。 尉迟澈的心也就跟着这句话,彻底沉了下去。 “若是如此,若是清儿不得活,我便同她一起。”尉迟澈定声道。 若无苏云清相伴,他生有何欢,死有何惧? 听到君王说出这句话,其他大臣都大为惊骇,唯有风擎是平静地望着尉迟澈。 他太了解尉迟澈的这份心境了。 “我可以救她。”庄主却突然上前,淡声说道。 “义父?”尉迟澈一愣,却觉得希望渺茫。 “不信吗?澈儿,我已经失去了夜寒,不想再失去第二个女儿了。”庄主戚哀道。 夜寒恶事做尽,即使他身为父亲,也不会插手。 而自从夜寒对苏云清下死手开始,他们之间的父女情分也就终结了。 “你是清儿的亲生父亲?”尉迟澈震惊不已。 这个突如其来的真相,让尉迟澈差点缓不过来。可他仔细想着往日的一幕幕,庄主对苏云清的默默维护,便彻底想明白了。 “我怀疑过很久,但真正确认,却也没有多长时间。”庄主道。 所以他们还没有来得及相认,他一直在犹豫。 看着苏云清偶尔翻出夏柳玥留给她的东西,试图寻找到一点关于亲生父亲的线索时,庄主心里五味杂陈。 “带着清儿,同我一起去个地方吧。”庄主幽幽道。 庄主说完话,便径自往前走去,在一辆马车前停下。 这马车有几分特别,通身碧绿如湖水,马车的车顶正上方,则是一把红木琴。这红木琴,还是尉迟澈赠给苏云清的,然而后来辗转,便遗留在了魅影山庄,被庄主所收。 尉迟澈抱着怀里苏云清,脚步微顿,而后跟着庄主上了马车。 帝后出城,百官跟随。 今日之事,早已经并非一人之事,尉迟澈贵为君王,他做下的一切决定,都会关乎整个大昭的明日。 马车一路前进,出了都城之后,又行进了许久。 尉迟澈一句话也没有问起,对庄主全然地信任。 直到马车停下的那一刻,尉迟澈撩开车帘,看到那马车外熟悉的景象时,他才发觉,庄主带着他们回到了魅影山庄之外。 “澈儿,跟我来吧。”庄主轻声道。 尉迟澈紧紧抱着怀里的女子,跟着庄主来到了一处山洞的外面。 尉迟澈小时候时常来这里,他没有忘记,从前庄主对他们的叮嘱。 眼前的这个修罗洞,绝对不可以踏入。 “把清儿先给我。”庄主道。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更像是一种命令。 尉迟澈第一次以另一种身份认识庄主,那是苏云清的父亲,他的岳父大人。 尉迟澈没敢犹豫,便直接小心地把苏云清交给了庄主。 “清儿是活了,可很难醒来。”庄主叹息一声,“除非有人能够为她牺牲。” “义父的意思是?”尉迟澈抬眸看着庄主抱着的苏云清,她如此不谙世事的样子,似乎是少有的无忧无虑。 “澈儿,踏入那修罗洞吧。”庄主闭眸道,“修罗洞联络人心,将你的命与她的命做个交换。” “好。”尉迟澈却是一笑。 能够让苏云清平安活着,他甘之如饴,哪怕面临的是生命的终结。 庄主似乎因为他的果决而愣住,而后才解释道:“不,澈儿,你不必死。清儿并没有死,所以你也是。你只要进入修罗洞,此生不能再出,出来便只有死路一条。只有这样才能够救清儿。” 他看着尉迟澈又像是果断地想要下决定,便忙道:“澈儿,一切都要等我说完,你考虑清楚再下决定,将来才不会后悔。” 尉迟澈欲言又止,只要能够救下苏云清,他其实没有什么可以考虑的。 “澈儿,清儿会失去记忆,忘掉所有,根本不知道你这个人的存在和你们的从前。而且我也会为她改名,为她挑选适合的夫婿。听了这些,你依然情愿牺牲自己吗?”庄主问道。 尉迟澈心中早有准备,可还是刺痛了一下。 做到那种份上,苏云清与自己,就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了。 “若你后悔,我还会想其他方法……”看尉迟澈沉默许久,庄主又道。 “不,义父,就这么做吧。”尉迟澈却郑重地道。“我会心甘情愿进那修罗洞,终其一生这样活着。求你救活清儿,让她获得幸福和重生。” 苏云清的幸福,就是他的幸福。 如果苏云清能够成功活下来,他便心满意足了。 “好。”庄主温声应道。“那把红木琴,我会转交清儿,也算一个念想。” “不可啊,皇上!万万不可!”听闻皇帝要进修罗洞,底下的臣子已经喧哗起来。 自古以来,进入修罗洞的人,便没有真正能够出来的。 尉迟澈千金之躯,怎能做这样的事? “诸位爱卿,朕意已决,朕走之后,你们去找镇国将军吧,他知道该怎么做。”尉迟澈最后叮嘱道。 尉迟澈说完话,便头也不回地进了黑洞,文武百官眼睁睁地看着尉迟澈进去,却又无法阻拦。 修罗洞的洞口很快便消失在众人眼前,进入的尉迟澈如同被吞噬掉一般,再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静静看着这一幕的庄主,长长叹息一口气,而后抱着苏云清转身,进入了魅影山庄之中。 文武百官跟随皇帝,从京城来到魅影山庄之外,如今皇帝失去踪迹,他们又怎敢独自回去? 众人都是惶恐不安,便在修罗洞外驻扎等待。 太阳出来,然后落下,如此一连十日,竟都没有看到尉迟澈的出现。 在这种焦灼的境况之下,终于有人又提起了尉迟澈最后的言语。 与其在这里干等,倒不如听从皇帝之言,回京城去找镇国将军一问究竟。 于是在来到魅影山庄之外的第十天,文武百官终于陆续折返京城。 宫中朝堂之上,众人肃穆而立。 而养好了伤的镇国将军,则是一脸哀痛地拿出了遗诏。 “朕为大昭之君,未至一度春秋,深有愧焉。然朕之志,素在皇后,识于微末,伉俪情深。今天意如此,朕退其位,望众卿尊安王为新帝,忠心辅之,共谋大昭之隆盛。钦此。” 镇国将军当众宣读完毕,而文武百官,也终于明白了尉迟澈的意思。 镇国将军自己也突然想到,原来从尉迟澈将遗诏交给自己时,尉迟澈就已经想好了将来。 尉迟澈难得的洞见之力,似乎早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所以早早有了谋划。 王朝更替,帝位轮转,稍有差池,便会将整个国家都毁于一旦,陷入慌乱。 而原本就根基深厚的安王,此刻便是最佳的新帝人选。 人群之中,原本与众人一起站立的安王,此刻被簇拥着坐上了帝位。 他其实颇有些不适应,可是却又临危受命,不得不接受。 无论是尉迟澈还是苏云清,对于他夫妇二人都有大恩,在大昭危难之时,正是安王证明自己之时。 也是时候,报答他们对狐妃与他的恩情了。 安王缓缓坐到龙位之上,虽然依然穿着自己的衣裳,却已经感受到了身为帝王的沉重。这是关于责任的重量。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文武百官的一声声敬称,响彻朝堂之上。 外面的苍穹之上,几只雄鹰正飞着,发出凛冽的嘶鸣。 今日的大昭,已与往日不同了。 新帝即位,似乎标志着从前的那些闹剧,从今日开始戛然而止。 大昭平静得不像样,而在这种平静之中,唯有与尉迟澈和苏云清真正有着交情之人,才在追思着他们。 一月后。 大昭皇帝进入凤殿之中,正看见皇后在小心培植着桌上的荷花。 如今已到秋日,这荷花也像是到了尽头,只留了荷叶漂浮水上,皇后却舍不得扔掉。 “夫君,你来了?”皇后看到皇帝,莞尔一笑。 自安王成为皇帝之后,正式废黜了选秀制度,从前那些为了掩人耳目的所有妾室,更是不得入宫,默默找了新的人家嫁娶。 这偌大一个后宫,竟是只有狐妃这一个主子,就是连他们的宫人,也会笑着说,旁国是后宫佳丽三千,而大昭是后宫佳丽唯皇后一人。 而最为出人意料的则是,安王甚至讲明了狐妃的身份。 如果是在往日,文武百官定要因此而闹事。 然而在这个时候,尉迟澈消失,大昭急需一个新帝来支撑局面,害怕安王突然消失还来不及,更不会主动惹事。 大昭就这么接受了一个狐族女子成为了国中的皇后,这在往日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而安王做到了。 “我们终于可以,永恒地相守了。”安王望着对面的皇后,展眉一笑。 三年后。 大昭皇后怀孕生下一只狐狸,那狐狸还年幼,却已经有了一股狡黠之态。 帝后二人都很是喜爱,除去朝堂之事,便用所有精力去呵护他。 “你觉得,他像安康吗?”皇后抱着孩子,问起皇帝。 皇帝眉眼柔和:“他是安康的那缕魂魄而化,自然是像的。” 皇后也是点头,眸中更多了层薄雾。 三年前,狐妃就有了复活安康的想法,她保存着安康的那缕魂,后来又怀孕之后,那缕魂竟也消失了,似乎一起进入了她的腹中。 狐妃生下了一个男孩,可眉眼却很像从前的安康。 狐妃觉得,那就是安康的转世,似乎正是为了让他们夫妻二人,弥补从前的过错与遗憾的。 这一世,他们会成为合格的父母,尽到为人父母的责任,把这个孩子用心养大。 “皇上,魅影山庄外面的修罗洞,突然崩塌了!” 二人正交谈着,外面的侍卫突然闯了进来,紧张地禀告道。 “当真如此?”皇帝惊喜道。 安王做皇帝的这三年,没有一日忘记过尉迟澈和苏云清。 他也记得尉迟澈的那句话,尉迟澈永远都无法离开修罗洞,否则就会死去。 可是现在分明是修罗洞自己倒塌,里面的尉迟澈又该如何呢? 第二百六十五章 梦中男子 皇帝不由转身看向皇后,二人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些什么情绪。 “快去吧。”皇后催促道。 皇帝朝着皇后点点头,带着人便往魅影山庄而去。 他们一行之中,足足有十几人,都是身手矫健之人,连同皇帝一起都深入那修罗洞之中。 可是修罗洞倒塌得十分严重,虽有一些地方他们可以进入,却一无所获。而那倒塌的厉害的地方,皇帝根本就进不去。 他们只有想方设法一点点把掉下的石头推开,然后再去寻找尉迟澈的踪影。 因为修罗洞崩塌太过严重,他们前前后后花费了不知几天时间,最终翻遍了每一块石头,也不曾看到尉迟澈的踪影,不觉大失所望。 尉迟澈整个人就像是消失了一般,或者早在修罗洞打开之前,他早已经被附近的野兽吃掉,成为了一具枯骨。 修罗洞倒塌之时,格外迅速,根本没有人能够这样活着出来。 朝中不可一日无君,更何况皇帝在这里逗留多天,接到了一道道催促之后,皇帝不得不无功而返,落寞离去。 在安王走后,一个女子背着背篓,有些好奇地看着离去的一队人马。 “父亲,刚才的那个人是谁?”庄韵卿疑惑地问道。 她看着那个男子非富即贵,刚才却在废墟中翻找着什么。 自从醒来后,庄韵卿在魅影山庄生活三年,还没有见过山庄有什么宝贝,值得人这么渴望。 “那是大昭的新帝。”庄主温和道。“至于他刚才在做什么,君意不可揣测,卿儿便别多想了。” “原来他就是新帝。”庄韵卿恍然大悟。“父亲,您再跟我讲讲他们的故事吧,不是说新帝与狐后十分恩爱?” “你呀。”庄主十分溺爱地看了她一眼。“最近也确实新发生了些事情,新帝已经封狐后的儿子为太子了。” “小太子才刚出生没多久吧?”庄韵卿惊讶地道。 在历朝历史上,应该都没有一个皇帝,会封自己刚出生的孩子为太子。 细想起来,苏云清对于狐后和新帝有种羡慕之感。他们如此恩爱,竟然真的能够建立人妖共存的国家,而百官也渐渐接受了。 “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皇帝只有这一个皇后,自然是没有悬念了。”庄主回道。 庄主虽然这样说着,却也不觉追忆起尉迟澈来。 他今日带着庄韵卿出来采药,多少还是存有了,想看看修罗洞究竟怎么回事的意思。 然而看上去,尉迟澈早已尸骨无存。 如果尉迟澈在,应该也会这样对待自己唯一深爱的女子和孩子吧? 两年后。 冬日,一场新雪刚停。白茫茫的一片大地之上有两串脚印,一串大,一串小。 庄韵卿一手牵着一个五岁的小男孩,一手抱着红木琴,往凤舞国的方向走去。 父亲原本说要送她,可她却拒绝了。 她如今年岁又长了几岁,父亲却一年年更老,她更不应该事事都靠着父亲了。 所以庄韵卿再三保证过自己和小言都会平安之后,庄主这才放了人。 “娘亲,娘亲,小言不用娘亲牵着啦,小言可以自己走。”凤小言软糯糯地道。 庄韵卿低下身体,看着她那只有五岁的孩子,有些顾虑他的安全。 “娘亲,小言很聪明哦。”凤小言笑了笑,“只要娘亲走慢一点,小言就可以跟上娘亲了。” 庄韵卿无奈地笑了一笑,小言一直都很乖巧,也很懂得为自己分忧。 她没有再拒绝小言的请求,而是主动放慢了脚步,抱着红木琴走在前面。 小言跟在庄韵卿的后面,有些吃力地踩着厚重的雪,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小言原本就年纪太小,很快就没了什么力气,自己想要停下休息,却怕被庄韵卿看出自己体力不支。 如果再继续下去,娘亲总会看出来的吧。 小言有点着急了,就在这时,他突然灵机一动,加快了脚步凑到庄韵卿的身边。 “娘亲,你的裙子好像湿了,不如我们去客栈休息一下,换换裙子吧。”小言眨着眼睛提议道。 庄韵卿低头看向自己的裙角,果然被雪地润湿,她的视线却没有移开,而是随之看向小言。 “小言,你的裤腿也湿了。”庄韵卿心疼道。 这个小包子,一定是刚才跟不上自己的脚步,还这么努力下地走着,这才打湿了裤腿吧? 明明已经打湿了裤腿,却还忍着冻不说,手里更是帮她抱着药箱。 小言的懂事,让她格外心疼。 “小言,一定冷坏了吧。”庄韵卿道,“娘亲带你去客栈,换好了衣服再上路,好吗?” “好。”小言乖乖地点了点头。 庄韵卿带着小言走了半刻钟后,便看到了一家还算大的客栈,于是走了进去。 如今是冬日,路上的行人稀少,而住在客栈之中的人则也相对少些。 庄韵卿很容易便开出了一大间房,而后在客栈小厮的指引下,上了二楼。 “夫人里面请。”小厮笑脸相迎,“若有什么不周到之处,您尽管提。” 庄韵卿虽然看着穿着一般,却出手大方,是客栈之中少有的富贵之人。 庄韵卿礼貌地同小厮感谢几句,小厮离开之后,她便让小言把门关好了。 屋里里外两间,是套房,庄韵卿住在外面,而小言则住在里面,中间隔着一段高高的屏风。 庄韵卿先是没有管自己,而是带着小言到了里屋。 她拿出干净暖和的一身冬衣,换掉了小言身上那身冻得有些硬邦邦的衣服。 小言穿好衣裳后,摸了摸鼻子,然后很快打出了一个喷嚏。天气太冷,先前庄韵卿和小言走了太久,还是有些被冻到了。 “小言,要早点把这姜汤喝掉,当心受寒。”庄韵卿将桌上的姜汤递给了他。 客栈的掌柜人很好,看着庄韵卿孤身一人带个孩子,又如此赶路,便让客栈厨房的厨娘帮着熬了两碗姜汤取暖。 小言一听说要喝姜汤,便皱起眉头:“娘亲,我可以不喝这个吗?” 他怕苦又怕辣,面对这些时,算是有了些小孩子的性子。 “不可以。”庄韵卿却道。“如果你生病了,娘亲会担心的,小言这么乖,应该不想让娘亲担心吧?” “好吧……”小言想了想,又心疼起自己的娘亲来,于是主动端起了姜汤,慢慢喝下去。 庄韵卿看到他那么乖巧,也笑着将自己的那一碗姜汤喝掉。 “小言,娘亲也要换掉衣服了,你就在里间乖乖呆着,先不要出来哦。”庄韵卿道。 “知道啦,外公曾经教过的,非礼勿视,男女授受不亲。”小言一本正经地说道。 “外公何时教了你这个?”庄韵卿挑眉,一边说着,一边咳嗽了一声。 看到庄韵卿也有些受寒,小言急忙催促:“好了,娘亲,赶快去吧!” 庄韵卿独自到了外屋,换了身红色的袄裙。 她其实极少穿红,但是今天突然看到了红木琴,便想要与红木琴相配。 她默默抱着那把带在身边很久的红木琴,爱不释手,或许是因为她少有的从这把红木琴上,找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 五年前。 她当时突然没有了记忆,醒来之时,只看到了一个中年男子,担心地望着她。 那个中年男子告诉她,他是魅影山庄的庄主,而她叫庄韵卿,是他的女儿。 庄韵卿没有记忆,但是能够辨认得出这个中年男子,有多关心自己。大概天下之中,只有父母才会有这样的眼神。 所以庄韵卿很相信他的话,而她的父亲,这位庄主大人,则将她交给了另一个男人的手中。 那是凤舞国的君主,凤舞君。凤舞君天生俊朗,温润如玉,是俗世女子都会向往爱慕的对象。 父亲说了,这就是她的夫婿。 她的夫君爱她敬她,愿意同她白头到老。 庄韵卿接受了他的这个夫君身份,因为凤舞君眼里不加掩饰的爱慕眼神。 尽管她自己面对着凤舞君,只有一种平淡的心情。 庄韵卿将此原因归结为她的记忆的消失,没有细想过。 在外人看来,她有着这样完美的夫君,又有着这样疼爱自己的父亲,似乎已经是很是幸福与满足了。 可是只有庄韵卿自己感觉到,她的心是空的。他像是丢失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而那东西一日不找回,她便一日不完整。 回忆戛然而止,庄韵卿看着面前的这把红木琴,久久发着呆。 或许是因为她喝了姜汤,又或许是因为她换了衣裳,庄韵卿觉得屋子里温暖极了。 庄韵卿不知不觉便陷入了一个梦中,趴在琴上睡着了。 似乎是从五年前开始,失去记忆的庄韵卿便会经常做一个梦。 每一次在梦中,她似乎都会梦见一个男子背对着自己。 庄韵卿每一次都会试图与这个男子沟通,可是他们之间却像是隔着万水千山,无法逾越。 她觉得这样的梦,根本是没有开始,也没有结局。 可是梦游无法终结,她无法控制梦,只有一次次试图看清这个男子的样貌。男人永远背对着她,她根本看不清他的真切长相。 但庄韵卿不知为什么,总在心中感觉到,这个男人对自己格外重要。他熟悉又陌生,明明看不到他的样子,庄韵卿却觉得梦中相见时,心中有一种安心。 庄韵卿不曾同任何人说起这个梦,即使是她最为信任的父亲,也依然没有告诉。她默默将这个梦视为了自己的秘密,而后自己偷偷地寻找着什么。 这一次的梦里,这个男人又出现了。 而与此前不同的是,这一次男人的轮廓如此清晰,甚至还主动朝她转着身。 庄韵卿有一些紧张地等待着,等着男人露出正脸。 可是突然,她就听到了外界有一道声音,在唤着自己。 朦胧之间,梦似乎也在破碎,现实与虚幻交织。 庄韵卿迷迷糊糊之间,缓缓睁开着眼睛,她的面前矗立着的,是一道模糊的身影。 “卿儿。”一道男子浑厚的声音唤着她的名字,带着不加掩饰的爱意。 第二百六十六章 苏云清是谁 庄韵卿听到这声音,缓缓转醒,便看到了自己床边那道熟悉的身影。 是凤舞君来了。 她原本应该高兴的,可是却因为凤舞君的到来,而使自己的梦骤然醒来,没有能够看到梦中男子的身影,而觉得格外失望。 “你怎么来了?”庄韵卿问道。 “岳父大人派人送了消息,说你独自来寻我,我哪里放心得下?”凤舞君温和地笑了。 “果然又是父亲告诉了你。”庄韵卿无奈道。“原本想着我和小言过去之后,再告诉你的。” “早点知道,我会心安些。”凤舞君默默摸着庄韵卿的碎发。 他喜欢庄韵卿这种温顺的样子,几年不见,他格外想念。他想要抱住庄韵卿,可是又担心庄韵卿太过害怕,会推开他。 “卿儿,如今你再度回到凤舞国,是去凤宫,还是只留在京城呢?”凤舞君问道。 这里已经离凤舞国的京城不远了,一旦庄韵卿和自己回到京城,便会无人不知她的身份。 而到时候再要定夺,就有些晚了。 “最近凤宫之中,不太太平。”凤舞君皱起眉来,又是补道,“太后又杀了几个妃子。” “凤宫之中,不算太平。可天下何处是真正太平之处?”庄韵卿倒是格外坦荡。“既然无论去哪里都有可能被算计,倒不如去宫中。” 对于凤舞国皇宫之中的事情,那些阴谋与算计,庄韵卿多有了解,这便可追忆至多年前了。 五年前。 庄主大人给苏云清,改名为庄韵卿。他在千挑万选之中,选定了凤舞君作为苏云清的夫婿。 凤舞君将改名后的苏云清接进皇宫,并且直接便封为了贵妃之首凝贵妃,享万千富贵。 凤舞君自然喜爱她,也如同当时对庄主许诺的那般,对她格外照顾。 然而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自从苏云清出现在凤宫,成为贵妃之首,其他三位贵妃也就自然而然盯上了苏云清。 苏云清成了她们的眼中钉,肉中刺,她们恨不得苏云清立刻死掉。 苏云清用自己依然熟练的医术,让她们不得不心服口服。 像苏云清这样的神医,不说是在凤舞国之中,就是整个大陆上,都难找出其他同样的人。 然而,苏云清却也因此查出怀有身孕。 一时之间,宫中议论纷纷,似乎也有各方势力开始暗中盯上了苏云清。 凤舞君担忧宫中的女人会对苏云清不利,所以以回乡探亲的理由,送苏云清回到了魅影山庄。 如今一晃五年过去,凤舞君觉得宫中还算稳固,这才又接了苏云清回来。 “既然你能够这样想,我就放心了。”凤舞君道,“等到你们休息好了,我们就出发。” 凤舞君一向赞赏苏云清这般为人,她从来不是脆弱的花朵,她聪慧过人,会学着保护自己,甚至能够保护别人。 翌日。 天朗气清,万里无云。冬日里少有的太阳,将整片大地都照得暖洋洋的。 苏云清坐在宽敞的马车上,与凤舞君并肩,身边则是睡着了的小言。 苏云清有些愣神,转身之间便不小心将红木琴碰掉在地上。 “呀!我真是……”苏云清有些懊恼地捡起了红木琴。 她对于这把红木琴,向来珍之重之,生怕哪里磕坏了,现在更是用贴身的手帕一点点擦拭干净。 凤舞君看着她那小心的动作,神色黯然起来。 这把红木琴,是尉迟澈送给她的。按理来说,苏云清不应该记得尉迟澈,却这样珍视这把尉迟澈送的琴。 一股酸意涌上心头,难道即使是忘了尉迟澈的存在,苏云清还是会本能地回忆着他们的爱情吗? “卿儿,宫中这样的琴有无数把,你何必如此珍视这一把?”凤舞君装作不在意地问道。 “因为这是你送我的啊。”苏云清抬眸回道。“父亲是这样告诉我的。” 苏云清对着凤舞君说了慌,或者说,她说的话并不完全对。 即使撇去赠送之人是谁,苏云清也对这把红木琴有一种难得的熟悉。 她爱着这把红木琴,似乎是出于自己的本能。 凤舞君的心里略微好过些,但是醋意并未真正消去,他有意掩饰了自己的心情,不让自己在苏云清面前显得过于奇怪。 “我知道的,不过看你走到哪里都带着,心疼你会累着。”凤舞君温柔道。 “等到回到凤宫就好了。”苏云清认真道,“我要好好收着琴的。” 凤舞君微微应了一声,不再说话。 半日之后,马车便到了凤宫。 把手凤宫的侍卫知道,整个凤舞国之中只有这样一辆马车,可以直接在凤宫之中行驶。 凤舞君直接命令马车驶向了苏云清的倾尘殿,倾尘殿的宫人很早就已经等在了那里,服侍着苏云清下了马车。 “卿儿,抱歉,原本应该多陪着你的。”凤舞君抱歉一笑道,“可是临时又有些政事要忙了。” “没事,你去忙吧,我一个人可以,而且还有小言陪我呢。”苏云清道。 待凤舞君离开,苏云清安顿好了小言,而后便收拾着桌上的东西。 原本正收拾着,苏云清却不小心睡着了,她这一次没有枕着红木琴,却依然梦见了那个男人。就如同往常的那些梦一样,这个男人从来都是背对着自己。 苏云清对于这样的场景很是熟悉,很快就意识到了,她又在做梦。 “你到底是谁?”苏云清问道。 如同从前梦的每一次,她开始问起那个只有背影的男人。 男人在她的梦中,似乎一直都是沉默着的,他的穿着偶尔变幻,可是这种沉默永远没有改变。 苏云清逐渐熟悉了他的背影,却从来不曾听到他的声音。 然而在空寂的空间之中,似乎无人回答她的话语。 她再一次靠近过去,逐渐转向了男人的侧脸,就在将要看清之时,她感觉到了现实中的危险在突然袭来! 身体的本能让她很快就醒了过来,果然看到了一个红衣女子站在她的床前。 “醒了?算你还有点好运气!”红衣女子语气颇为不善。 如果不是苏云清突然醒来,她宁愿把苏云清就这么在梦中杀了! “你是谁?为何又能够进我的倾尘殿?”苏云清站了起来,皱紧眉头。 “我是苏云清啊。”红衣女子笑了起来,“好久不见。” 苏云清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你。” 苏云清的眉头蹙得更深,她从来不曾认识这样一个人。不过“苏云清”这个名字,也确实有几分熟悉感。 “你不认识苏云清?”红衣女子却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一般,笑得声音格外大。 苏云清听到这种可怖的声音,不觉有些厌恶。 她戒备地退后几步,看向那红衣女子。 在有限的时间内,苏云清已经开始分析起来,她的倾尘殿一向关系相对简单,用的人也是凤舞君亲自挑选的。 而没有她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进入打扰。 倾尘殿管理如此严格,这个红衣女子这么堂而皇之地进来,又说了这些话,明显就是来者不善,在针对她了。 这个女人一旦被宫中的人发现,后果将会很严重,很有可能被杀死。 果然不出所料,红衣女子直接朝着她发动了攻击,一柄长剑直接朝她刺来! 面对着红衣女子的来者不善,苏云清却没有丝毫畏惧。这些年来,在魅影山庄之中,父亲也教了她许多防身之术。再加上她从前就会的银针,便是足够了。 红衣女子的武功其实并不算好,苏云清只是与她有着拳脚较量,便轻而易举控制住了她。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杀我?”苏云清大为不解,“难道我们之间有什么仇怨吗?” 她对这张陌生的脸,没有什么印象。而唯一的可能就是,她失去记忆之前,与这个人曾经认识。 苏云清想要找到曾经失去的记忆,这个人或许是一个突破口。 “你连这些都不知道?”红衣女子却像是格外失望一般,“真是无趣啊,可怜之人。” “你如今就在我的手中,是谁更可怜呢?”苏云清冷笑,“我可以随意对待你,掌握你的生死。” 说着,苏云清看向了红衣女子,继续细细打量着。 “你觉得我是为什么杀你?”红衣女子却把这个问题又重新抛了回来。 “你与凤舞君有什么关系?”苏云清猜测道。 红衣女子却又笑了,就在苏云清有些恼火之时,红衣女子突然施展了缩骨功,从苏云清的桎梏之中逃离。 “庄韵卿,我等了你已经五年了。”红衣女子的声音还在空中回荡,“我们的较量要再次开始,我一定会杀了你!” 五年? 她猜对了,正是在她失去记忆之前。 苏云清不知道从前到底有什么恩怨,会让这个人等了五年,也要在她回到凤舞国后,找到了自己。 而红衣女子能够第一时间找到自己,又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苏云清有些浑身发冷。 她不怕这个女子的拙劣武功,她的武功远胜于红衣女子。 苏云清害怕着的,是这种不确定感。 她失去的五年前的记忆,成为了一块巨大的空虚,就像是一块精美的玉石缺失了一角。 直到确认那红衣女子真的离开了,苏云清这才惊魂未定地坐在了床上。 她很快又听到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不觉浑身僵硬,握紧了手中的银针。 “卿儿?”凤舞君用手掌拢住了她的肩头,担忧地看着她,“怎么了?方才发生了什么?” 眼前的苏云清显得那么不安,似乎她刚刚经历过了什么。 “皇上,苏云清是谁?”苏云清疑惑地问道。 第二百六十七章 巫师 苏云清格外不解,一个自己根本不认识的“苏云清”,为什么会想要杀自己。 她急于从凤舞君这里得到一个答案,然而凤舞君的表情却很快僵冷住了。 凤舞君大为惊异,他万万想不到,竟然在这个时候从苏云清的口中听到名字。按理来说,苏云清应该一辈子都听不见的。 苏云清本就观察细密,自然不会忽视凤舞君的这种刻意表情。 “怎么了?你也认识苏云清,对吧?”苏云清问道。 凤舞君看着她,努力平复着心情,假装平静地问道:“卿儿,刚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方才看到你很害怕的样子。” 他不能因为这一句“苏云清”,就这样慌张。 苏云清却没有太过在意,直白说道:“是刚才,有一个红衣女子说自己叫苏云清,来刺杀我的。” 凤舞君很快紧张起来:“卿儿,你有没有什么事?” 苏云清摇了摇头:“我没有事,她的武功很差,我足以招架。可是皇上,我想要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到底又是什么身份。” 凤舞君闻言,已经猜出大半,他知道那个女子的身份,不过也确实要避过“苏云清”三字了。 “其实她是三年前,太后找回来的巫师。”凤舞君说道,“她平时就住在巫梅殿里,因为来自苗族,所以会巫术,也会占卜,太后很喜欢她。” 凤舞君分明解释清楚了,可苏云清却觉得心中疑惑依然难解。 “不对呀,皇上。”苏云清奇怪道,“她好端端的,既然是宫中的巫师,又何必来杀我?” 宫中的巫师也是得皇宫供养,她却贵为凝贵妃,从来不曾招惹她,为何却惹来她的刺杀? “卿儿,你向来十分聪慧,会想不通这个吗?”凤舞君说道。“刚才已经说了太后十分喜欢这个巫师,也正是因此,巫师多听命于太后。你可还记得,太后娘娘并不喜欢你?卿儿,是太后下令,命这巫师来杀你的。” 苏云清点了点头,凤舞君说的不无道理,她清楚地记得,当年太后又是怎么针对自己的。 凤舞君看她并没有起疑,终于得以蒙混过关,这才舒了一口气。 而苏云清解了这疑惑,也就终于站了起来,她原本想着去桌上拿一件东西,却不想直接摔倒,摔在了凤舞君的身上。 凤舞君担心她被摔伤,连忙抱住了她,两人一起摔在了床上,凤舞君压在苏云清身上,薄唇也快要碰触到苏云清的樱唇。 “呀!”隔壁屋子里,却突然传来了凤小言的叫声。 苏云清听到这一声叫喊,心里一个慌张,便转了头,那个意料之内的吻,刚好便被避了过去。 凤舞君格外失落,只直勾勾看着她绯红的面颊。 “那个……你可以起来吗?”苏云清低声道。 凤舞君这才发觉,自己还压在苏云清的身上,于是咳了一声,连忙起来。 “我去看看小言。”苏云清慌乱地说了一句,而后连忙起身。 苏云清进了隔壁房间之后,便看到了小言蹲在地上,原来是那小药炉打翻了,所以东西都撒在了地上。 “小言,怎么这么不小心?”苏云清皱着眉头,更担心小言会被烫到。 不过她细细看过去,小言并没有什么伤,应该没有大碍。 “娘亲,先别过来!”小言却突然阻止道。 “为什么?”苏云清一愣。 小言得意地指了指地上:“娘亲,这次炼药,其实我成功了哦。” 他说着,便一点点把药丸都捡了起来。 “这是给爹爹吃的药。”小言认真说道。 苏云清心里一暖,小言年纪这么小,就知道要给凤舞君炼药了。他一贯懂事,在这方面也是一样。 一晃五年过去,其实小言也没怎么见过凤舞君,但是他却没有什么情绪,而是以一个孩子的童真,来善意对待自己的父亲。 “小言,这些药丸都掉在地上了,已经脏了哦。”苏云清小心地走了过去,摸了摸小言的头。 小言仰起脸来,眼眸之中透出了天真:“娘亲,药丸虽然现在脏了,但是药效还在,也可以吃呀。不过为了证明真正有效,还要娘亲帮我试吃才行。” 小言看苏云清愣住不说话,便拽着她的衣角撒娇道:“娘亲,你快试着吃一吃呀,这个是小言自己亲自炼的药,小言想要娘亲说一说,究竟还欠缺些什么?” 看着小言如此乐于求知,苏云清无奈地笑了笑。 “那娘亲问你,你有没有给试药童子吃呢?他拉肚子了没有?”苏云清问道。 听着苏云清煞有其事的问话,小言很快心虚起来。 “娘亲,我确实没有试药……”小言整个人都哭丧着一张脸。“这些药丸估计就没有用了,还是扔掉吧。” 小言说着,便一把抓住那些药丸,就要扔掉。 “别!”苏云清却拦住了他,“你还是直接给你爹爹吧。大不了他吃坏了身体,我来继续给他医治。” 苏云清是真的觉得有些可惜,这是小言第一次炼药。出人意料的是,小言看上去其实在学医上有些天赋,现在虽然五岁,就已经很懂得如何尝试了。 凤舞在隔壁听见母子二人的谈话,一时真是苦笑不得。 不过他并没有觉得生气,反而觉得有一种亲切感,无论是苏云清,还是小言,都没有把他当做外人。 “娘亲说得对。”小言眯起眼睛笑着。 小言拿着那些药丸,就要跑过去,将药丸给凤舞君。 苏云清却拦着他,像是教导一般,对他说道:“对了,小言,如今我们已经在宫中了,宫中就要有宫中的礼仪,以后你可不能随意称着娘亲,还有爹爹了,你要叫我母妃,还要叫你的爹爹父皇。” “好吧。”小言答应道。 年幼的小言其实并不懂得这些皇宫之中的繁冗礼节,可是因为是苏云清对他说的,所以他全都听进去了。 “小言真乖。”苏云清夸奖道,“母妃的小言,永远都是这么可爱乖巧。” “因为我是娘……母妃的孩子呀。”小言迅速地改了口,“所以我会像母妃一样。” “你这个小家伙,现在越来越会甜言蜜语了。”苏云清哼哼道。 她虽然表面如此反应,心里却已经乐开了花。 因为失去了记忆,苏云清有很多时候都觉得心中十分空虚,根本找不到自己的快乐。而每当这个时候,小言就是她的快乐。 在魅影山庄之中,就是连庄主,苏云清都觉得有时有些陌生。因为他们之间也有一些东西在隔阂着。 可是小言却不同。小言是从她的身体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苏云清亲眼看着这个小生命诞生,她因为体弱,生产之时也经历了九死一生,这才活过来。 这么多年她和小言像是相依为命,也正是因此,小言格外乖巧,年纪轻轻就已经学会了如何照顾自己和她。 “母妃,我要去找父皇了哦。”小言笑道。 看到苏云清朝着自己点了点头,小言便蹦蹦跳跳地拿着药出了屋子。 小言刚一出屋子,便看到了坐在那里的凤舞君。 凤舞君正满目慈爱地看着小言,他的心里多少有些感触。 小言并非是他的孩子。当年发现苏云清怀孕,实际上则是苏云清原本应该流产的孩子保住了。 那是尉迟澈的孩子。 最初之时,凤舞君多少有些心里不舒服。可是庄主也曾经说过,如果一定想要娶苏云清为妻,便必须要接受这个孩子。 苏云清的身体极弱,这个孩子已经成型,便根本无法打掉。 他们是一体的,一生则生,一死则死。 无奈之下,凤舞君答应了这个要求。而庄主为了保险起见,则要求凤舞君让苏云清在魅影山庄生下孩子,并且照顾几年。 凤舞君慢慢回想着前事,又定格在自己面前这个小小的孩子身上。 小言长得十分可爱,眉眼之间很像尉迟澈,可是这又如何呢? 尉迟澈早就已经死了,他才是小言名正言顺的父亲。 凤舞君的整颗心,在方才的那些母子交谈里,被完全融化了。 “父皇……”小言软糯糯地开口,那可爱的声音让凤舞君心里欢喜。 “怎么了,小言,找父皇有什么事情吗?”凤舞君问道。 小言抬高了手,扬了扬手上的药:“父皇,这是我给你做的药哦。父皇一定要夸我,看小言多么厉害。” “哦?”凤舞君眯起眼睛,看了看那个药瓶,“既然是小言给的,父皇当然是要吃的。不过……” 凤舞君顿了顿,才继续道:“若是吃坏了,又该如何?” 小言原本就有一些玩笑的意味,现在听着凤舞君真的要吃,便有些着急了:“父皇别吃了,小言的药没有经过试药,没有那么安全。” 凤舞君看着小言如此不打自招,不禁笑了起来。 “可是如果即使如此,父皇也想要吃呢?”凤舞君问道。 “那也不行!”小言却是格外坚决地说道。“父皇,如果你吃坏了,就无法上朝,小言一定会被那些大臣们责怪的。” 小言记得清楚,母妃曾经说过,那些朝堂之上的大臣最是严苛,平时一有什么事情便喜欢觐见。 当年母妃被封为贵妃之时,似乎也受到了一些阻拦。 自己是母妃的孩子,也更是要小心了,如果被大臣们抓到了尾巴,恐怕大臣们不仅要为难自己,更要为难母妃。 小言对自己倒是无所谓,可是却心疼母妃会受委屈。 “小言,你不用想这么多。”凤舞君却笑道。“那些大臣,对父皇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父皇心中有更重要的人。” 是苏云清,是你。 凤舞君没有将话说出来,但他觉得他们都可以感觉到。 小言对这番话似懂非懂,眨着眼睛说道:“父皇,可是即使这样,父皇自己的身体也很重要呀。” 在小言的认知之中,是不能随便吃药,让自己的身体坏掉的。 就像母妃,知道自己没有试药,便不敢吃自己炼的药。 “有时候是这样,但有时候不是。”凤舞君意味深长地说道。 第二百六十八章 你哭了 小言终于忍不住皱起了自己的小眉头:“父皇,你又在说着小言不懂的话了。” 他对凤舞君知之甚少,或许真的就像母妃所说,一个君王本身就没有这么容易懂得。 “这么告诉你吧。”凤舞君挑了挑眉毛。“说是父皇吃坏了身体,你的母妃一定会全心全意地照顾父皇,小言就要被晾在一边了。” “啊……父皇好聪明。”小言没有生气,反而赞叹。 凤舞君倒是因此起了好奇,问道:“小言会害怕被晾在一边吗?” “当然会啦。”小言想了想道。“小言从前在魅影山庄时,就已经知道没爹娘疼的孩子有多可怜了。” “哦,小言可以仔细说说吗?”凤舞君问道。 凤舞君和魅影山庄庄主其实交流比较少,也并不知道在山庄之时,小言和苏云清是如何生活的。 “好呀。”小言点了点头,“山庄里其实有很多的小孤儿,他们无父无母,不过他们有时候也会聚在一起,来骂我。” 看到小言怏怏不乐的样子,凤舞君有点心疼:“那些孩子骂你什么?” “他们骂我是野种,说其实母妃来到凤舞国之前,就已经怀孕了。他们说我是不知道父亲是谁的孩子。”小言委屈道。 小言看到凤舞君的眼神,便很快又道:“不过父皇放心,小言会反抗哦。” “那跟父皇说说,小言是怎么反抗的?”凤舞君不觉抱起了小言。 “因为父皇每年都会来山庄看我呀。”小言得意道,“虽然每年也就这么一两次,可是每一次来,父皇都格外有气势。他们说我时,我就可以拿出父皇来说。他们就不敢再骂我了。” “小言真聪明。”凤舞君夸赞道。 他听到小言把自己当成真正的父亲,便有着一种愉悦之情,甚至于是一种为人父的自豪感。 小言顿了顿,却又道:“不过其实他们也挺可怜的,我一般不会和他们计较。因为他们是真的没有父母,而我却有着母妃和父皇。” “小言真是个善良的孩子。”凤舞欣慰道。 二人谈到这里,苏云清也走了过来。 “皇上,今日天色已经不早了,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苏云清催促道。 凤舞君看着窗外的夜幕,却并没有理会苏云清的逐客令。 “卿儿,今晚我想留宿倾尘殿,可以吗?”凤舞君带着期待说道。 迎上凤舞君的目光,苏云清犹豫片刻,而后答应:“好。” 小言很快就被宫人带出了屋子,回了自己屋中睡下。 而苏云清看着与自己单独在一间屋子的凤舞君,则多了一丝紧张。 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明明小言就是他们两个人的孩子,二人之间的肌肤之亲,应该有无数次了,可她却如此紧张。 不,甚至于,这根本不是紧张,而是抵触。 凤舞君却没有意识到她的这些情绪,他缓缓将苏云清抱在了床上,然后一边温柔地吻着苏云清的脖颈,一边解开着她的衣裙。 苏云清本能地闭上了眼睛,然而闭上眼睛之后,凤舞君的一切动作都显得这么明显,甚至被放大。 那些深情的吻,根本激不起她的情欲,反而让她厌恶。 苏云清感受到自己本能的抗拒之后,就生出了一种愧疚之意。她不应该如此的,凤舞君如此爱她,她便应该回之以爱。 他是小言的父亲,她应该是爱着他的才对。 苏云清一遍遍地对着自己暗示,而凤舞君则疯狂地褪着苏云清的衣裳。 凤舞君多年来滋长的情欲,似乎都在此刻到了极点,而后爆发。 早在苏云清和尉迟澈在一起的时候,他便爱上了苏云清。 他眼睁睁看着二人如此恩爱,自己觉得根本没有了希望。然而就在那时候,庄主突然找上了他。 那个山庄庄主告诉他,尉迟澈已经去世了。 苏云清需要一个夫君,一个最佳的人选就是他。 凤舞君欢喜不已,正要想方设法打动苏云清的芳心,却又知道了苏云清已经怀孕的消息。 为了孩子,为了苏云清的身体,凤舞君无法做出什么行动。 而如今一晃五年过去,他就是再能忍,也不能够在再次看到苏云清之时,还能继续忍耐下去。 凤舞君吻着苏云清,如同戏弄一般,让她的肌肤一点点变得红润。他听着她本能的轻哼声,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现在与她做着夫妻的,是他凤舞君,而不是尉迟澈。 他现在完全拥有着苏云清这个人,拥有着苏云清的孩子。 凤舞君几乎忘记了苏云清的感受,所以压根没有发现,苏云清身体早已经浑身僵硬,甚至于在发抖。 苏云清根本没有任何享受,而是全然的恐惧。 就在凤舞君快要进行到最后一步的时候,他感受到了脸上的湿润。 那水很凉,是从苏云清的眼中流出的。 “卿儿,你哭了?”凤舞君一愣,彻底停下了动作。 “我没有。”苏云清侧过脸去,不想让凤舞君看到自己。 “卿儿,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凤舞君叹息了一声,而后温声问道。 他从来都不愿意逼迫苏云清,凤舞君一直渴望的是,真正能够让苏云清爱上自己,而不是只是得到苏云清的肉体。 所以他可以在这个时候停下,明明只要他强硬一点,就可以完全得到苏云清的时候,他愿意停下。 凤舞君背过身去,让苏云清慢慢又穿好了衣裳。 “皇上,我不知道……”苏云清低声哭泣地道,“我已经准备好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还是好慌……” 早在苏云清告诉父亲,自己要回到凤舞国的时候,她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 她和凤舞君是真正的夫妻,怎么可能要永远分床睡? 总有一天,该发生的事情都要发生。 可是苏云清还是想错了,她把一切事情都想得太简单了。 方才有着小言在,苏云清感觉不到与凤舞君的隔阂。可是一旦现在她和凤舞君两个人独处,她就有一种恐惧感和陌生感。 苏云清甚至有些好奇,当初她是怎么和凤舞君在一起的。 尽管苏云清不愿意承认,可是她自己已经意识到了,她对凤舞君没有什么真正的爱意。 “傻瓜。”凤舞君却是轻轻一声谓叹。“为什么要强迫自己这样做?” 凤舞君的手,慢慢落在苏云清的发间。他一点一点的帮苏云清顺着头发,而苏云清竟奇迹般的安静了下来。 “对,就是这样。”凤舞君轻声说道。“卿儿,你不是没法接受我的。是因为我们太久不见了。” 凤舞君看到苏云清在默默点着头,似乎是在认可着自己的说法。 于是凤舞君又多了一点安心,继续说道:“因为我们太久不见了,所以你对我很陌生。当然,你失去的记忆也是一样。但是我们终究是相爱的。” 凤舞君默默盯着苏云清的眼眸,暖暖的爱意在他的眼中化开:“卿儿,从今以后,我们一起努力吧。我会努力追求你,对你好,你也要努力再次爱上我。” 说完话,凤舞君笑了。他一贯都是这样温润,对她有着无限的包容。 苏云清心中的愧意更深,所以点了点头。 拥有这样一个对自己好的男人,她真的是幸运的。 “那么……你现在想要让我走吗?”凤舞君小心翼翼地问道。 苏云清本来想要点头,可是想到现在已经夜深,天气这样冷,便有些不忍心,于是摇了摇头。 凤舞君看到她的摇头,总算又生出了一些希望。 “好,卿儿,那我就这样抱着你,我什么也不做,单纯这样躺着,好吗?”凤舞君问道。 “好。”苏云清慢慢闭上了眼睛。“凤舞,谢谢你。” 谢谢你如此永恒的包容。 苏云清没有看到,凤舞君唇角的一个苦涩的笑容。 凤舞君小心地重新躺好,将苏云清抱在了怀里,他刻意保持着距离,让苏云清能够拥有自己的安全感。 不知过了多久,凤舞君发觉苏云清已经完全沉睡,才悄悄离开了倾尘殿。 翌日。 苏云清醒来之时,发觉枕边已经一空。 她回想着昨夜的一幕幕,心里也多了几分懊恼。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才会这样躲避着自己名正言顺的夫君,凤舞君呢? 苏云清这个时候,很想找自己的父亲,或者其他人,问一问这来龙去脉,可是她现在是在凤舞国。 苏云清的身边,除了小言,其实并没有其他称的上能够亲近的人。 也正是因此,苏云清总觉得自己格外孤单。 而且她还没有忘了,非但她没有什么亲近之人,在这皇宫之中,她更有一些所谓的仇敌。 “娘娘,皇上上早朝去了,特意让奴婢们不要吵您,要让您多睡一会儿。”宫女们笑着说道。 “本宫知道了。”苏云清淡声应道。 那些宫女自然是开心的,因为他们明显感觉到了皇帝对她的垂爱。 可是苏云清却开心不起来。 她天性不喜欢欠其他人的,现在却像是欠了凤舞君的。 凤舞君给她的深情,她好像真的无法回报。 或许真的要像凤舞君提议的那样,她应该尝试着一点点回报凤舞君,爱上凤舞君? “母妃,我想要去御花园玩。”小言蹦蹦跳跳地过来,央求着苏云清。 苏云清的思绪被打断,也想着去御花园是个散心的好方法,于是一口答应下来。 苏云清特意挑选了喜欢的衣裳,与小言一起到了御花园中。 御花园里即使是冬天,也别有一番精致。单单是梅花就有好几种,在白雪天地之间开放着。 有了这般景色,苏云清的心情都好了许多。 然而就在拐角之时,苏云清听到了一阵喧闹之声,停下脚步,便听到了几个女子的声音,正聚在一起叽叽喳喳,不知在议论什么。 第二百六十九章 三个雪人 苏云清不喜惹事,皱着眉避过人群。 小言一路都很欢喜,拉着苏云清便往小亭子走去。 “母妃,小言要去堆雪人。” “好好好,慢些,当心雪地上摔了。” 苏云清由着这小包子这样拉着,脸上又重新有了笑容。 与此同时,那几个女子的议论声,已更加大了。 原来是几个凤舞君的妃嫔,因为苏云清重新回宫的事情,而危机感大起。 在场之人中,便没有对苏云清有着善意的。她们或嫉妒,或厌恶,或仇恨,都想将苏云清踩在脚下。 毕竟只有那样,才可能重新得到凤舞君的恩宠。 “凝贵妃可真真是个有手段的,这才刚一回来,可就拴住了皇上,整日都往那倾尘殿跑了。” 王贵人语气多有酸意,明里是在夸苏云清,可暗中却在贬损她狐媚惑主。 “哦?”舒贵妃却只是轻声应了一声。 她一双杏眸,高傲中带着算计。王贵人的出身和恩宠都比不上她,她实际上也轻视着王贵人。 舒贵妃一向被其他位分稍低的妃嫔所捧着,苏云清成了贵妃之首后,她心中就很是烦躁。 “舒贵妃娘娘,凝贵妃的事儿,可还不止这些呢。”王贵人神秘兮兮地道。“听宫里的人说,凝贵妃不过是个活死人而已,即使是在三九炎夏,身体都是冰凉的呢。” “这是宫闱之间的传言吧?”舒贵妃挑眉。 安嫔也是一笑:“若真是如此,那臣妾可想要去抱抱凝贵妃,感受一下。” “这臣妾可就不了解了。”王贵人回着舒贵妃,“凝贵妃一向都喜欢独来独往,我们哪里有与她交往的份儿?” 安嫔灵机一动:“舒贵妃娘娘,您地位尊贵,若是您出面,她定然不敢不尊重。” “谢谢安嫔好意,这倒是不必了。”舒贵妃冷漠道,“本宫事务繁杂,哪里还有功夫管这些个?” 她和凝贵妃,可用不着建立什么良好关系。安嫔的这点煽风点火,在她眼里可还看不上。 “呀,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凝贵妃不正在那儿呢。”王贵妃随意一瞥,便看到了亭子里的苏云清。 苏云清此刻披着红披风,与周围的红梅花交相辉映。 小言格外兴高采烈,正与王嬷嬷一起堆着雪人。 “小殿下打算堆几个呢?”王嬷嬷是小言的奶嬷嬷,平时就对小言极为疼爱。 “三个。”小言笑道。 他小小的手掌上捧着一大团雪,慢悠悠运了过来,鼻尖通红。 “这个是小言。”小言指着那个最小的雪人。 这是完全由小言自己堆出来的,看上去其实就如小言一般高。 “母妃知道小言的想法了。”苏云清为小言暖着手。“母妃和嬷嬷一起帮你。” 说着,苏云清与王嬷嬷一起,又将小雪人的左右两边,都堆好了一个大雪人。 这样放眼看去,就像是和谐的一家三口。 “母妃,小言最爱母妃和父皇了。”小言高兴道。 不远处。 王贵人看到这场景,忍不住冷哼一声:“看来凝贵妃真的野心不小了。想要贪图陛下的全部,把我们这些人又放在何处?” 此言一出,其他妃嫔也不由想到了这几天里,凤舞君对她们的漠视。 向来是不患寡而患不均,这般专宠苏云清,又让她们如何视之? 然而王贵人最是外放,其他人再如何,也不愿直接表露在脸上。 那安嫔更是留了一个心眼,直接朝着亭子走了过去。 “凝贵妃娘娘。”安嫔和善一笑,“臣妾想给娘娘行礼,娘娘可否容臣妾入亭中,与娘娘一同看雪?” “不能。”苏云清看到突然到来的安嫔,却是一口回绝。 安嫔摆在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她原本想着两边都交好,笼络讨好了苏云清后,说不定连带着自己,也能够重新被陛下青睐。 可她不曾想到,苏云清甚至会打笑脸人。 “好姐姐。”安嫔硬生生撑住了,笑容虽然僵硬,可总算还是得体,“妹妹若不是知道姐姐一向心善,便要被姐姐面上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给吓住了。” “不,你可没有看错。”苏云清神情冷淡,“本宫从前也确实有个妹妹,可惜……下场很惨。” 苏云清在庄主口中听过夜寒的事,虽然不完全,且根本未提到尉迟澈,可她也算了解。 “娘娘这是什么意思?”安嫔即使想要藏住情绪,也忍不住透出一股不满。 “本宫与你从来不是一个位分。”苏云清道,“本宫是贵妃之首,皇上亲封的凝贵妃,而你不过一个嫔位,与本宫哪里称得上姐妹?而即使不论这一层,你也没什么资格同本宫一起赏雪。” 苏云清这一番话,已足以浇灭安嫔原本的妄想。 果然,就如同五年前一样,苏云清的性子不改,依旧如此嚣张而妄为,不会给任何人留有脸面。 “凝贵妃娘娘,臣妾可记下娘娘的忠告了。”安嫔低眉顺眼地道,心里则在暗恨。 其他的妃嫔,这时候也都走了过来,暗笑安嫔的不自量力,意图讨好苏云清,却是热脸贴她的冷屁股。 安嫔脸色苍白地退后几步,与那其他几位一起给苏云清行礼。 “给凝贵妃娘娘请安。” 就连舒贵妃,也因为比苏云清矮半头,她都要随着其他嫔妃,恭敬地给苏云清行礼。 “各位都起来吧。”苏云清扬手道,“本宫原本就没打算打扰各位雅兴,大家都是来御花园游玩,还是各得其乐吧。” 众人都听出了苏云清的言外之意。 这摆明了就是不愿与她们相处,也不喜欢与她们闲聊。 于是舒贵妃等人都自觉地离苏云清远了些,只有安嫔蠢蠢欲动,还想着如何让苏云清动容。 “娘娘一人在宫中,应该也很孤单吧?”安嫔见缝插针,假装关怀地问道。 “有小言陪着本宫,本宫从不觉得孤单。”苏云清无所谓道。 “娘娘有个这么乖巧的孩子,自然是不孤单的,是臣妾多嘴了。”安嫔尴尬地笑着。 她看到小言,便故意去逗弄他:“小言,你说是不是啊?小言真可爱,让母妃抱抱好不好?” “我才不认识你!”小言却反应很大,“小言的母妃也只有一个,你是什么人,敢这么叫我的名字?” 安嫔伸出去的手,都直接僵住了。 “小言,不能没有礼貌。”苏云清轻斥一声。 她虽然没有觉得小言太过分,但是却怕安嫔因此做什么文章。 安嫔知道小言被凤舞君看重,不敢再去招惹,便又把目光转向了苏云清。 “凝贵妃娘娘,你是知道的,臣妾是真的对你一见如故,这才想与你做对姐妹。”安嫔温声说道。 “一见如故?”苏云清淡然自若,并不曾被她的三言两语所蛊惑。“你其实只是想靠近本宫吧?如果本宫并非贵妃,你还会这样吗?” 皇宫之中大多都是趋炎附势之人,又哪里来的真情实感? 安嫔如今可以讨她欢心,可将来未必不会站在背后捅她一刀。 在这偌大的凤舞国之中,她能够相信的只有小言和凤舞君了。 安嫔的心思被人揭穿,面色难看起来。 苏云清反而下了一个台阶,向她说道:“你若真心想要接近我,自然也可以,可若要我心情好了才行。” “不知娘娘如何才能心情好呢?”安嫔心里生出了希望。 凤舞君已经有很多天没有到她那里去了,如果苏云清真的能够接纳她,并且提携她,不失为一件好事。 苏云清指了指那三个雪人,而后又指了指对面。 “娘娘若是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就是。”安嫔不解道。 “本宫很喜欢雪人,若是你能够堆一个雪人给本宫,本宫自然心情好了。”苏云清道。 安嫔今日穿的很厚,这冰天雪地的,原本出来散步就已经很难了。 她的手上还拿着小暖手炉,不自觉地皱起眉头来。 安嫔素来都是娇生惯养的,哪里曾经做过这个?现在听苏云清提议,便已经觉得苏云清是在为难自己了。 “娘娘,其实臣妾不擅长做这些。”安嫔想要婉言推辞。“娘娘可不可以换别的?” “小言年幼,尚且可以亲自堆出雪人,安嫔也不必太过拘泥于形式了。”苏云清道。“堆雪人本来就是看诚意的。” “可是……”尽管苏云清这么说,可是安嫔还是有些犹豫。 “安嫔若是不愿意,就只当本宫没有说好了。”苏云清又道。 “别!娘娘,臣妾去就是了。”安嫔咬咬牙,便带着几个宫女走了过去。 安嫔试着用手捧起一堆雪来,立刻便感到一股凉意袭来。她立刻想也不想就将手里的雪扔掉,又拿出了帕子擦干。 这大冷天,她可不想因此而受寒。 像这样的活,直接交给自己的宫人就行。反正苏云清不过是要看雪人而已,堆出来之后勉强应付苏云清就可以。 “你,就是你,出来堆雪人。”安嫔颐气指使,朝着自己的下人嚷嚷着。 那几个宫女正忙不迭去堆,就看到苏云清缓缓走了过来。 安嫔是万万没有想到,苏云清竟然还亲自监督。 “安嫔,本宫喜欢的,其实不只是雪人,更是堆雪人的人的一番心意。”苏云清悠悠暗示着,“这心意呢,自然还是亲手去做才能够显得出来。” 安嫔实在太过敷衍了,这也与她想得一样。安嫔等人原本就是没有诚意的,怎么可能会愿意受哪怕只是一点点的苦呢? “娘娘怎能这般苛求……”安嫔闻言一急,正要争辩。 “皇上驾到。” 正在这时,不远处,一个太监尖声喊道。 第二百七十章 妖女 安嫔原本还是一副气恼的样子,可听到皇帝来了,便立刻变得柔弱起来。 “臣妾参见皇上。” 小亭中的众人都齐齐向凤舞君行礼。 凤舞君下朝回来,听闻苏云清难得出来散心,便急急赶了过来,果真看到了心里念着的女子。 “父皇,快来看看小言的雪人呀。”一看到凤舞君到来,小言从苏云清的身后钻了出来。 凤舞君随着小言过去,笑得一脸慈爱:“哦?这些都是小言堆的吗?” “是小言和母妃,还有嬷嬷一起堆的。”小言俏皮地眨眼睛。 他的个子还很矮,只能伸手握住凤舞君的一根手指的指尖。 “告诉父皇,你们堆的是谁?”凤舞君体贴地蹲了下来,和小言一般高。 小言率先指着最中间的小雪人:“这是小言。” 看到凤舞君点点头,他便又笑着道:“这是父皇,这是母妃。我们三个在一起。” 凤舞君闻言,心中欣慰。 他自知小言并非是他的孩子,总是因此心里存着慌张。现在看小言是真真正正把他当做父亲看,他便欣喜不已。 “小言真厉害。”凤舞君道,“这是父皇收到的最好的礼物了。” 凤舞君轻轻刮着小言的鼻子,态度格外溺爱。 其他妃嫔们,已被忽视太久,纵然小言是个孩子,也觉得泛起酸意来。 “陛下。”安嫔默默走到凤舞君面前,微微行了一礼。 凤舞君打量了一眼,才淡声问道:“何事?” “陛下,臣妾不知是哪里得罪了凝贵妃娘娘,贵妃娘娘硬是要我去给她堆个雪人。”安嫔委屈道,“臣妾哪里能受这样的冻?” 凤舞君并不开口,而是缓缓向苏云清走去,安嫔以为是凤舞君打算处置苏云清,脸上已有了得逞的笑意。 却看到凤舞君走到苏云清面前后,便怜惜地握住了她的手:“卿儿,方才堆雪人,一定冷到了吧?” 他说着,便把苏云清的手握得更紧,似乎是想要用自己的体温温暖苏云清。 苏云清身体僵了一下,但是没有抽离的动作。 “朕当然知道会冷。”凤舞君抬眼望向安嫔,“不过凝贵妃自己也试过,你哪里就娇弱到了这种地步?既然凝贵妃让你去堆,你就去堆一个像模像样的就是。” 凤舞君压根就不问及前因后果,毫不犹豫就站在了苏云清的这一边。 这样的维护,让在场的每一个妃子都对苏云清更加反感。 安嫔一张小脸,此刻都被窘迫得涨红了去。 原本是想着。让凤舞君做主,给苏云清厉害瞧瞧,谁知道反而是自讨苦吃了。 安嫔哪里有违背凤舞君的胆子,连忙恭顺道:“臣妾这就去堆雪人。” 她察觉到凤舞君审视的眼神,觉得肩上似乎更重了些,她一边捧起雪堆雪人,一边在心中暗恨着苏云清。 “卿儿,小言,我们回去吧。”凤舞君转身过去,面对着母子二人,“外面天冷。” 苏云清看了眼小言冻红的小手,点了点头,跟在凤舞君的身后。 却不知皇帝这一番话,又惹出旁人多少的想法。 舒贵妃听到这里,已经是忍耐不下去了,她拦在凤舞君身前,不愿凤舞君同苏云清回去。 “皇上!您真应该离身边的女人远一些。”舒贵妃突然说道。 “为什么?”凤舞君已经不悦起来,他此刻身边的女人,正是苏云清。 虽知道宫里的人都对苏云清有些敌意,可当着自己的面就这样,未免也是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陛下或许没听过,宫里近来有着传言。”舒贵妃貌似不经意地瞥了眼苏云清,委婉道,“凝贵妃可是个活死人,受伤竟不流血,是个真正的妖女。” 话音一落,苏云清一下子变了脸色,凤舞君也是满目愤怒。 凤舞君直接揪住了舒贵妃的衣裳,连声质问着:“这话是听谁说的?又是从何处传来的?” 无风不起浪,后宫竟有人这样在背后嚼舌根。 “臣妾……臣妾也只是听王贵人说的。”舒贵妃因为凤舞君过于失常的反应,而吓得花容失色。 她哪里还有继续挑拨苏云清的意思?只想着凤舞君不因此怪罪她就好。 “原来是你说的。”凤舞君松开了舒贵妃,又冷眼望着王贵人。 王贵人彻底慌了神:“陛下,臣妾不曾说过这话。” “你怎么能不承认呢?王贵人!”舒贵妃为了自保,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她,“方才就是在这亭子外,你同我们说起凝贵妃的事情的。在场的人,可都听到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凤舞君的语气又重了几分。 若是凤舞君让安嫔等人作证,她们说出事实,恐怕事情就更加不利了。 王贵人扛不下去这样的眼神,一下子跪了下去。 “皇上,确实是臣妾多嘴,失言议论两句。”王贵人哭泣起来,“不过臣妾也是道听途说,如今凤舞国民间也都传开了,凝贵妃的出现,是会给凤舞国带来灾难的。” “满口胡言!”凤舞君听到最后一句,终于忍不住将王贵人踹倒在地。 “娘娘!您要去哪里?” 就在这时,王嬷嬷紧张地喊了一声。 凤舞君回过头去,这才看到苏云清已经独自跑出去,心里一紧! “卿儿,你这是要做什么?”凤舞君一路追着苏云清回到倾尘殿,“王贵人的话,难道你还真的当真了不成?” 他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无论他怎么样小心翼翼地保护好苏云清,总有人会暗中使绊子。 “是与不是,总要有个证明。”苏云清疯了一般地翻找着什么。“王嬷嬷!” 王嬷嬷奔到苏云清身边:“娘娘要找什么?老奴来给娘娘找。” “刀呢?我平日用过的那把小刀。”苏云清冷道。 “不准给她!”凤舞君喝止道,“卿儿,你要刀做什么?” “王贵人说我是妖女,说我的伤口不会流血。”苏云清笑了下,“我从未听过有这种事情。皇上,你说可笑不可笑?” 凤舞君皱着眉看向她:“卿儿,嘴就长在别人的身上,是根本阻止不住的。你大可以不去理会。” “可我在意!”苏云清大声道。“皇上,她们都说我会给凤舞国带来灾难,我会在意。” 苏云清重复了两遍,而后不再去看凤舞君,而是径自往别的屋子而去。 她眼睛很尖,虽然没有找到刀,却也看到了那把红木琴。 苏云清微微咬牙,就将食指狠狠擦过了琴弦。 琴弦十分锋利,她又用了十足的力气,十指连心,苏云清很快感觉到了一股钻心的疼痛。 她带着一种期待去看自己的手指,伤口很深,与骨头只有一点距离,却没有一滴血。 苏云清愣住了。 原来她真的如同王贵人所说传言一般,是个不会流血的活死人,是会害了整个凤舞国的妖女。 她腹中对王贵人“胡言乱语”的那口气,本想撒出来,却不得不咽下去。 “皇上,我就是那个瘟疫一般可怖的妖女吗?”苏云清红着眼问道。 凤舞君捧着苏云清受伤的手指,不断地安慰着她:“不,卿儿,你不是,你这么好,是朕的幸运,也是凤舞国的幸运,你怎会是妖女?” “你别这样叫我了。”苏云清却抽回了手,彷徨而迷茫地看着凤舞君,“我真的是庄韵卿吗?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为什么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到底是谁?” 苏云清觉得自己现在就如同在梦里一般,她把自己的过去丢掉了,像是一具漂亮的空壳。 王贵人她们说她是活死人,又有什么错呢? 苏云清满眼期盼地看着凤舞君,试图从他这里得到一个答案,就像从前一般。 可是凤舞君避过了,狼狈的样子看起来很是明显。 他知道从前的情况,却不肯回答,他在隐瞒着她。 越是心中迫切,便越是喜欢胡思乱想。 苏云清心里更加迷茫,烦躁不安。 “你全都知道……”苏云清咬着唇,“可你就是不愿告诉我,我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傻子……凤舞,你太让我失望了。” 凤舞君双目一刺,今日苏云清的坚决态度,已容不了他的糊弄。 而他苦心孤诣,费尽心血才让二人缓和亲近的关系,似乎也要随之付诸东流了。 “卿儿,你真的想知道五年前吗?”凤舞君问道。“五年前的事情,对于你来说本来就是最大的刺激,我和岳父大人不愿告诉你,也都是为了你好。” “不,这不是为了我好。”苏云清摇摇头,“凤舞,我想知道。” 这是她的人生,没有人有资格让她遗忘。 “好,那我今天都告诉你。”凤舞君深吸了一口气。 “卿儿,在五年前,你怀上小言之前,还有过一个孩子。”凤舞君心痛道,“可是孩子小产,没有保住。卿儿,你那时候受得打击实在太大了,一头青丝变为白发,甚至因此差点死了。” “后来呢?”苏云清的心跳得很快,失去记忆后,她更像是听别人的故事。 她不由自主地努力把这些事情与自己联系在一起,隐约之间好像就在梦里。 “是我和岳父大人,一起用秘术把你救活了。可你也因此失去了痛苦的记忆,身体也有了些异于常人之处,就比如你的伤口不会流血。”凤舞君说道。 他偷梁换柱,真五分,假五分,竟真的让苏云清相信起来。 苏云清看着窗外在王嬷嬷看管下的小言,视线又落回了自己的小腹。 “那之前的那个孩子……”苏云清犹豫地问道,“又是谁的?” 说起来过于对凤舞君不公,苏云清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她想象不出自己与凤舞君,是怎么那般恩宠地在一起这么久的。 她失去了记忆,也像是改变了性情。 第二百七十一章 皇家骨肉 “卿儿,你这是说得什么话?”凤舞君不自然地一笑,“小言是我的,那个没能平安出生的孩子,也是我的。” 他不愿让苏云清有一丝一毫的时刻,会联想到那孩子不是自己的。 “真的吗?”苏云清却如确认一般,再度问道。 “真的,卿儿,你的第一个动心之人,就是我。”凤舞君上前拥住了她,“我是你的唯一所爱之人。” 其实只要凤舞君愿意说明,愿意解释,苏云清都会愿意相信。 因为除去小言,凤舞君是她在凤舞国唯一的安慰。 凤舞君的话,平复了那些怀疑,无疑是苏云清的最好安抚。 而凤舞君自己,则不由想起了尉迟澈这个人。 他与尉迟澈的母亲同族,也因之亲近,甚至于是友人。 可自从五年前,知道尉迟澈死去后,一切就变了。 凤舞君知道,自己早就不再甘心,就这么远远望着苏云清了。 她的夫君是他,不再是尉迟澈。 他也不必愧疚,他不是从尉迟澈手里夺取的,而是苏云清的父亲亲自选中了他的。 像是天意,尉迟澈没能得到继续陪伴苏云清的资格,而他却阴差阳错,有了守护苏云清的责任。 只有他和苏云清,才是命中注定的爱人,只不过是晚认识了些时日而已。 如今他不过是挪动了些属于尉迟澈的功劳,又算的了什么?毕竟一个死人,已经与这世界都无甚关系了。 “我明白了……”苏云清伏在凤舞君的怀里,“所以自从我怀里小言之后,就一直生活在山庄里,就是因为之前那个孩子?” 她自己想过很多,猜想着凤舞君为何愿意她在魅影山庄,一待就是五年之久。以凤舞君口中,他们的恩爱程度,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是。”凤舞君承认道,“卿儿,那时候你的身体太弱了,只有在山庄,在岳父大人的照顾下,你才能平安生下孩子。” 这话也不算是完全虚假。 以当时他在凤舞国的权力地位,以及苏云清的身体状况,苏云清确实不适合那么早就回来。 “这些……你之前就可以告诉我的。”苏云清略微有着不满道,“我没有你想得那么脆弱。” “是。”凤舞君朗声一笑,“我只是想要让你无忧无虑,谁知道却成了弄巧成拙?都是我的错。” 他的怀抱格外温暖,说话时也带着诙谐,似乎有意在以此安抚她的情绪。 苏云清并非是个木头人,凤舞君的温柔体贴,都让她明显感受到了他的关心与爱护。 从五年前醒来时,看到凤舞君的第一面开始,他就总是这样无微不至,体贴入微。 在凤舞君这里,苏云清能够感受到,凤舞君是真的把她视为一件至宝。 “不是你的错。”苏云清轻声道,“是我的错才对。皇上,我确实还有些心里的结,你要再等等我,等我对你敞开心扉,好不好?” 她相信了,相信即使现在对凤舞君真的有些抵触和保留,她也能够找回对凤舞君的感情,以同样的爱意回报凤舞君。 “好。无论多久,我都要等你的。”凤舞君答应道,“卿儿,她不必在意任何人。只要在意我。” 他从来不会在苏云清身上失去耐心。只要苏云清说了这话,他就有恒心等下去,等着苏云清对他敞开心扉,真正爱上他。 凤舞君的话透着放任,又给了苏云清一种独特的安全感与自信心。 就像逐渐习惯凤舞君的拥抱一样,她也有可能重新爱上凤舞君的,对吧? 此时,凤宁殿中。 权太后身边围坐着很多人,与太后最近的,是巫梅殿的巫师。她花着巫师特有的妆容,看上去就有种神秘之感,眼里除了太后,也并不怎么看太后。 太后近来对巫术颇为感兴趣,巫师便经常来往于太后的凤宁殿内。 而舒贵妃等妃嫔,其实也是有事没事,便会凑在太后身边,向太后请安问好的。 原因无他,凤舞国的江山,本就是皇帝凤舞君和权太后平分的。 他们是母子,也是互相博弈的权力核心。 凤舞君往日对权太后,大多孝敬,也因此,讨好了太后的妃嫔,有时也能够被凤舞君宠幸。 可自从苏云清来到凤舞国宫中后,凤舞君似乎就越来越不听太后的了。 舒贵妃心里更加害怕起来。 她也曾经有过恩宠最盛之时,可也比不过现在的苏云清。 苏云清在凤舞君心中的重要性,谁人不知? 而若是苏云清进一步得宠,三千宠爱在她一人身上,将凤舞君独占了去,她们其他人又该如何处之? 若不是她自己膝下已有了皇子和公主,恐怕也早就不是贵妃了。 舒贵妃正是惊魂未定之时,便听到其他几个妃子已经议论起来,话里话外,也都是直指着苏云清。 “太后娘娘,今日臣妾们都在御花园中,恰巧也碰到凝贵妃了。”安嫔起了个头。 她今日比以往都莽撞些,大抵是因为苏云清给了她的脸色,让她难堪,又让她被皇帝处罚。现在见到了太后,便想要找个靠山为自己撑腰。 “凝贵妃?”太后皱眉,“她又做了什么?” “她在皇上面前做戏邀宠,硬是堆出三个雪人来,想以此打动皇上的心,让皇上垂怜。”王贵人也接道。 “可是这还不够。”安嫔委屈起来,露出自己冻肿了的手,“凝贵妃还逼迫着臣妾,让臣妾也堆个雪人,说是等她高兴了,才能够停下。” 太后对苏云清本就没有好感,听了王贵人和安嫔的一唱一和,更是厌恶起苏云清的作风。 她那乖巧的皇帝儿子,近来越来越有了自己的主见,焉知不是与苏云清这个女人有关。 不过太后终究是太后,素来稳重,更不会轻易评判皇帝钟爱的女人,而是转向了巫师。 “这件事情,你怎么看?”太后问道。 巫师先是朝太后行了一礼,才道:“太后娘娘,此乃皇家的家事,臣不便评论。” “无妨。”太后平静道,“哀家知道你心思缜密,最能看清。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或许看得更明白。尽管说吧,恕你无罪。” 巫师得了这句话,才大胆道:“请太后娘娘恕臣僭越之罪。凝贵妃在御花园之事,在臣看来,其实不算大事,不过是皇上偏爱宠妃。可现在凝贵妃不在凤宁殿,这才是一件天大的事情。” “何出此言?”太后眯起眼睛。 巫师启唇:“今日宫中大小妃嫔,可都来探望太后娘娘了,凝贵妃既然是贵妃之首,又怎么有不来给太后娘娘请安的道理?想来,凝贵妃不来,也只有两个原因。” 巫师顿了顿,拉足了众人对此的好奇,而后才解释道:“这一来,可能是凝贵妃不知礼节,不明白皇宫之中的规矩。而另一个可能就是……凝贵妃分明知道,却故意不来,这正是在给太后娘娘一个下马威呢。” “她好大的胆子!”太后被巫师平静的话语惹起火气,“五年前她就曾经来过皇宫,怎么可能会不知规矩?” 她看苏云清是越来越不成个样子,依仗着皇帝对她的宠爱,这就想要蹬鼻子上脸了。 “五年前?”巫师却又捕捉到了话题,“说是臣没有记错,这皇子也是五年前出生的吧?” “是。”太后没好气道,“当时刚入宫没多久,凝贵妃就怀孕了。” 如果不是凝贵妃后来生下了皇子,她根本不会接纳凝贵妃。当时就是看在皇家骨肉的面子上,才同意皇帝让苏云清有了如此高的位分。 “虽然如此,可太后娘娘确定,凝贵妃真的是入宫之后才有了孩子吗?”巫师故意挑拨离间地道。 听了巫师的话,太后的眼睛锐利了一些。 她当时就觉得太过巧合了,凤舞君不知从何处找来了这女子,又如此爱慕,非要让她入宫。 苏云清查出怀孕太早,太后仔细一想,还真不确定,这真的一定是皇帝的。 “太后娘娘,臣妾这些正经进入皇宫的女子,从来都是养在深闺,直到嫁入皇宫,才见了夫婿的。”舒贵妃也挑拨道。 她没有明说苏云清,可大家都听出来了。 苏云清的身世不算太明白,而且也没有娘家送嫁,她是被凤舞君直接接过来的。 宫里的女官没有查验过她的身体是否清白,谁知道这生下的孩子,究竟是不是皇家的血脉? “哀家从前是想得太简单了。”太后怒意更深,“若是真如此,皇帝与哀家,都是被蒙在鼓里的傻子了。” 舒贵妃等人看到太后生气,都有些幸灾乐祸起那苏云清来。 “春英,去把凝贵妃叫来凤宁殿。”太后冷声道,“哀家要见她。” “是,太后娘娘。”春英姑姑应声离开。 舒贵妃那几个妃嫔,又悄悄七嘴八舌议论起来,似乎都在等着太后好生教训一顿不自量力的苏云清。 原本还会互相争斗的妃嫔们,无疑是把苏云清看成绩一个最大的闯入者。她们都把苏云清看成了最大的仇敌。 看着众人的明里暗里的算计,巫师已经彻底明白了局势。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这些凤舞君宫中的妃嫔,无论位分高低,都在想着该如何除掉苏云清这一障碍。 太后是后宫之中,最大的力量所在。 若是能够借太后的手,一口气除了苏云清,岂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而就连她自己,也是听闻凤舞国中,权力一分为二,太后手里的权力大,这才来投奔太后的。 巫师站在太后的身后,双目晦暗不明。 苏云清,好戏才刚刚开始呢。 第二百七十二章 嗔兽 倾尘殿外。 不单是苏云清方才从窗外发现了小言,小言也看到了苏云清与凤舞君拥抱在一起。 他不好意思地捂住了眼睛,而后拉着王嬷嬷出了倾尘殿。 小言没走几步,便正迎上了从凤宁殿过来传信的春英姑姑。 “老奴给小皇子请安。”春英姑姑瞧见那独自玩耍的小言,笑着行礼道。 其实单说起来,春英对这小皇子也算有些好感,毕竟这么四五岁的孩子,正是最可爱的时候。 抛开他是凝贵妃的孩子,凝贵妃与太后不对付,这孩子原本是应该在太后膝下享天伦之乐的。 “原来是皇祖母身边的姑姑。”小言认出来了春英,“姑姑有什么事吗?” “小皇子,是太后娘娘有事,来找你母妃的。”春英姑姑解释道。 小言看到春英朝倾尘殿望过去,忙主动道:“姑姑,如今……母妃正陪着父皇呢,实在不得空,皇祖母如果想要人陪,还是小言同姑姑过去吧。” 春英看小言说话懂分寸,自己也有些犯了难,琢磨起来。 如今苏云清正是得宠之时,皇帝既然与苏云清一起,定然是不愿意她就这么把苏云清带走见太后的。 这一来,说不定强行带走之下,还使得太后与皇帝之间又暗生间隙了。 而带不走苏云清,又无法向太后娘娘交差,把小皇子带过去,说不定也勉强算是应对之策。 “那……就劳烦小殿下同老奴走一趟了。”春英回道。 小言平静地点点头,也不用春英特意带着,便与自己的奶嬷嬷跟上春英,众人一起往凤宁殿而去。 到了凤宁殿,小言稳着步子缓缓上前。 众嫔妃瞧着殿上突然多了一个人物,都不由将那视线落在了小言身上。 小言原本就生得好看,刚来凤舞国时,是与苏云清穿着平常的衣裳,还未衬出他的卓绝气质。 今日换上华服,小言举手抬足之间,皆显衿贵。 这何曾像是五岁的孩童? 良好的教养让他很是谦恭知礼,被众人围着审视,他也不加慌乱,而是始终平视着前方。 “小言给皇祖母请安。”小言人虽小,可行礼的动作,是半分不差。 “上前来,哀家看看你。”即使是权太后,都被小言的沉稳镇定所吸引,产生了些许好感。 小言站直了身体,而后往权太后身边走去。 “小言,你瞧瞧哀家的宫里,三宫六院的妃子们可都来向哀家行礼请安了。可独独缺了一个人,小言,你的母妃为何没来?”太后问道。 小言已察觉出权太后语气之中的不善,想了想后,便解释道:“母妃从远地回到宫中,早有向皇祖母请安之意,可是今日出发之前,父皇来了宫中。小言想着,皇祖母爱父皇,就如母妃爱小言一般,定是先着父皇的。小言觉得母妃好生陪着父皇,小言来见皇祖母也是一样。” 此言一出,众人眸中都是惊异。 小言年纪虽小,却很聪明。这寥寥数语,不只是维护了他的母妃苏云清,更是把太后也捧了一句。 太后如果还要因此而怪罪苏云清,反倒是太后的不是了。 “你这孩子,真是人小鬼大。”权太后也忍不住笑了声。 太后初次见到小言,看着他的气质与谈吐就很喜欢。这也真真是奇了,小言被养在山庄那种乡野之处,竟还能养成这样,她几乎要重新审视起小言的母亲苏云清了。 巫师看到权太后的表情微有变化,便咳嗽了一声,权做提醒。 权太后缓过神来,也就收了笑意。 她现在还没有确定小言的身份,一日没有确认他是皇家血脉,她一日就不敢去认了这个孙子。 现在可压根不是动真情的时候,否则抖出来小言是个其他男人的野种,他们皇室也真要成了一场笑话了。 春英姑姑附耳过去,说明了小言离开的事,苏云清和凤舞君还都不知道。 权太后心里更是安了些,也想到了如今正是个好机会。 “巫师,有什么方法,能快速认亲?”太后问道。 巫师垂眸:“照理来说,滴血认亲自然是最便捷的方法了。” “可这滴血认亲,定是会让皇上知道的。皇上怎么会允许这么做?”王贵人皱眉道。 闻言,太后也摇了摇头:“这法子不行,做不得。”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却不曾把认亲主角的凤小言考虑到。 凤小言就这么完全听到了他们的话,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们。 他是父皇的儿子,这一点定然是没有假的,他们可真够过分的,竟这么疑心他娘亲的清白。 “你们想要做什么?”小言秀气的眉毛皱起来,正声问道。 太后当着他的面,也不便说得太过分,只道:“最近宫中有些传闻,说小言你的身世存疑,这流言如果不早点平息,任由着这般传播,那可就不好了。小言如此孝顺,也不愿意自己的母妃被人议论吧?” 小言沉默了。 他能够感觉到其他妃子对母妃的敌意,或许太后说得没错,如果他能够帮上母妃,也是一件好事。 “臣有一计,想讨太后娘娘的示下。”巫师进言道。 “什么办法?”太后转身望过去问道。 “臣会一秘术,只要召唤出嗔兽,将皇上至亲的血喂给嗔兽喝,便可以。”巫师道,“若小言是陛下骨肉,自然与这至亲的血脉相融,嗔兽能够感知,也就会自动消失了。” “若是并非皇上血脉呢?”太后看了眼巫师。 巫师一笑:“嗔兽并非是吃素之辈,若是反之,自然是要吃人的。” 他们都没有把话说得太清楚,可彼此心中心照不宣。 太后也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个法子好。那你快下去准备吧。” 若是小言真的不是亲生的,那就可以直接除掉了,岂不干净,也全了皇家的脸面? “是,太后娘娘。”巫师应道。 巫师于是转身,又朝着自己身后的男人吩咐了几句。 “夏长老,先下去准备秘术需要的工具吧。”巫师道。 男人戴着面具,服饰也有些特别,他对巫师有几分恭敬地点了点头,而后离去。 “太后娘娘,夏长老已经去准备工具了,秘术本身是不会有任何差池的。”巫师缓缓道,“但是,太后娘娘这边,也要早点找到皇上的血亲才行。秘术一旦开始,嗔兽一旦出现,便必须尽快喂血,否则可要失了效果了。” 皇帝的血亲…… 虽说皇帝是自己所生,但也是流有先皇的血脉,真要找到与皇帝最相近的血亲,那便是…… 太后一时有了人选,便道:“巫师,哀家心里有数了,你放心。” 说完,太后便又与手下的人附耳几句,连声吩咐。 与此同时,倾尘殿此刻也已经是乱成一片。 苏云清和凤舞君抱了一阵,便松开了。 有了凤舞君的安抚,苏云清的心情好了许多,她对将来之事多了不少的信心,也发觉自己被凤舞君尊重着,他们的关系实际上并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紧张。 “已到了午膳的时候了,卿儿,朕陪你和小言一起就在倾尘殿吧。”凤舞君温和道。 苏云清自然同意,随之又让自己的宫女去唤来外面的小言。 宫女原本是笑盈盈地出去的,谁知回来时,已经脸色一片苍白:“娘娘,小殿下不见了!” “什么?”苏云清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 宫女是新近才负责服侍苏云清的,不知苏云清的脾性,害怕被处罚,说话时腿都在发抖了。 “你不必害怕。”苏云清发觉宫女的紧张,连声安抚,“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你说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本宫没有任何要迁怒于人的意思。” 宫女垂首,这才继续着道:“听外面的人说,小殿下原本就是在倾尘殿外玩耍着的。可是眨眼的功夫,竟然不见了踪影。就连跟着的王嬷嬷等人,也不在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苏云清咬唇。 她看着还算沉稳,可是唯有她自己知道,她其实心里已经开始害怕了。 宫女回忆了一下,道:“应该没有多久。半个时辰前,奴婢还看到了小殿下呢。” “传朕的命令,倾尘殿所有宫人,还有御林军,都立刻搜寻小皇子的下落。”凤舞君厉声道。 此令一下,倾尘殿的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小皇子丢失,这事情可是非同小可。若是有个闪失,没人能够负起这个责任。 倾尘殿的大小宫人已经有了失职之罪,现在竭力寻找,已经是将功赎罪了。 待殿上的众人都如鸟兽散去,苏云清这才彻底软了身子,坐在椅子上。 “怎么办?皇上,小言不见了。小言根本不是贪玩的孩子,他不会这么不告诉我一声,就跑丢了的。”苏云清慌张地道。 她了解小言,也了解小言身边跟着的下人。他们没有一个是冒失的性格,怎么会不说一句就消失不见? “别怕,卿儿,有朕在。”凤舞君温柔而有力地道。“已经传令御林军了,会在整个皇宫搜寻。” 然而皇宫太大,这么一点一点搜寻,估计也需要耗费许多时日的。 “皇上,我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苏云清紧紧抓着凤舞君的衣裳,“小言他一定出了什么事情了。” “不要胡思乱想。”凤舞君握住苏云清的手道。 “可是我怎么能不着急呢!”苏云清焦躁地道,“小言是我的孩子,他现在有危险。不知是谁把他带走了,我找不到他了……” 没过多久,在倾尘殿负责搜寻的人,也过来汇报。整个倾尘殿的里里外外全都翻遍了,可是丝毫不见小言的身影。 这一下,连沉稳的凤舞君也不觉皱起眉来。 “看来小言真的被抓走了。”凤舞君猜测着道,“至于可能抓走小言的人……” 凤舞君看向苏云清,二人眼中都有些一样的情绪。 答。 第二百七十三章 小言发病 “皇上,你已经有怀疑的对象了。”苏云清笃定道。 她身为凝贵妃,是不能这样肆意去说些什么的。可是凤舞君不一样,只有得了凤舞君的首肯,凤舞君亲自有了命令,这才真的可以做些什么行动。 “来人,通知御林军,迅速封锁巫梅殿和凤宁殿!”凤舞君终于肃然开了口。 与她想得一样。 苏云清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太后和那个奇怪的巫师,似乎早就已经盯上了她和小言,这次趁着她不注意,竟就这么将小言带走了。 “皇上,求你一定要救小言出来。”苏云清双眼带着无助,第一次发觉自己这么无力。 是她太粗心了,竟然现在才发现小言的消失,她只恨自己疏于戒备,才让坏人钻了空子。 “卿儿,朕带你去。”凤舞君握住苏云清的手道。 御林军已经朝巫梅殿和凤宁殿而去,而此刻的凤宁殿中,早已经布满了一股阴森森的气氛。 在巫师和夏长老的努力之下,嗔兽已经被召唤出来,浑身乌黑发亮,如同小象一般大小,站在大殿之上。 “皇帝至亲的血,已经取来了。”春英姑姑端着一个小碗,缓缓到了巫师身边。 太后没有说这是哪一位的血。巫师也没有问,这事情无关紧要,与接下来的大事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巫师接过去,只等着权太后的示下。 王嬷嬷的神情原本还算平和,可刚一看到嗔兽,却俶尔变了脸色。 这不是鉴别血脉的嗔兽,而是黑兽! 一时之间,王嬷嬷已经无法淡定了,她知道,这只黑兽很可能夺去这个孩子的性命! “太后娘娘!”王嬷嬷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向太后求情,“小殿下才五岁,有什么事情,总要与陛下和凝贵妃娘娘亲自说的,他一个孩子什么都不懂,无论如何都是无辜的啊。即使是怀疑血脉,也可以用别的法子。” 退一万步来讲,即使小言真的不是凤舞君的孩子,就要这么被杀死吗? 他才只有五岁,是个完全无辜的孩子,无论如何,也不应该成为大人们争端的牺牲品。 “你一个刁奴,又懂得什么?只管尽好自己的本分!”太后对此无动于衷,反而觉得王嬷嬷太过烦人。 “老奴的本分,就是照顾好小殿下,太后娘娘,若是有什么闪失,娘娘真的不会后悔吗?”王嬷嬷急得就要哭了。 太后转过脸去,对着巫师吩咐起来:“巫师,可以开始了。” 巫师和夏长老就围在那黑兽身边,一副准备就绪的样子。 巫师将那血倒在黑兽的鼻孔处,很快,黑兽如同吸食一般,将那血饮个干干净净。 喝足了的黑兽找寻着自己的目标,很快就将目光落在了小言的身上。 “小殿下,快跑!”王嬷嬷看着奔过来的黑兽,已是彻底绝望了,“这不是嗔兽,是食人兽!” 年幼的小言依旧站在原地,不理解王嬷嬷的说法。 无论是黑兽还是什么嗔兽,不都是权太后用来鉴别血脉的吗? 他是父皇的孩子,无论如何,这兽也不会吃了自己的。小言有这个自信,不但不逃,还等着黑兽上前嗅他。 黑兽却没有放缓了奔跑的速度,它直向小言而来,就要朝着那小小的身影扑过去! “小殿下小心!”王嬷嬷先一步转身,完全护住了小言。 黑兽毕竟不似人类,反应速度也是极其慢,没有顾上小言,倒是把王嬷嬷给一口吞了下去。 小言看着方才还活生生的人,竟真的被这怪物吞进腹中,震惊无比。 原来王嬷嬷说得是真的,这不是用来鉴别血脉的,而是专门用来食人的! 大殿之上,众人也都大为惊愕,妃嫔们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她们恐惧无比,都瑟缩在一起。 这若是真的是食人兽,吃完小言以后,就要来吃她们了。 可妃嫔们心中更是矛盾,无论小言是不是凤舞君的孩子,她们都想着能够借机让小言被吃掉。 太后也像是被惊讶到,可这秘术更不是说撤下就撤下的。 辨认血脉之事才进行到一半,如果只停在这个时候,她并不甘心。 场中唯一淡定的,便是巫师和夏长老了。 这一切的发展,都在巫师的意料之内,只不过那护主的王嬷嬷让小言死得晚了一点而已。 巫师勾唇一笑,继续驱使黑兽逼近小言。 黑兽昂首阔步走到小言身边,正要如对待王嬷嬷那样,却愣在了原地。 小言身上,是一股特殊的力量。在这股力量之下,小言再不似一个五岁孩童。 黑兽完全被这股力量震慑住,收了爪子和獠牙,只敢围着小言转圈,丝毫没有了它先前的那般威风。他更像是一只摇尾巴的狗,而不是威风凛凛的食人黑兽。 “你这畜生!”巫师忍不住痛骂一句。 小言不过五岁,黑兽就算只是冲过去,都能够把小言直接踩死,却这般不敢上前,甚至连连后退。 也真不知是有什么邪门事,让黑兽有如此异常。 黑兽自然听不懂言语,反而发出一阵阵哀鸣,而后后退。 “吃了他!”巫师厉声命令道。 巫师施展着秘术,这秘术本能控制着黑兽吃了小言,可黑兽却像疯了一般,退缩着就要寻机逃跑。 “这没用的东西!”此刻的巫师不知道还斥骂黑兽的无用,还是应该遗憾机会的错失。 像今日这般天时地利,太后又同意了这方法的机会,将来哪里还能够找到呢? 不过她自己也惊异,那小孩子是为何有这样的能力的。 众人慌张之间,小言已经一步接着一步,步子沉稳地来到黑兽面前,他的周身都布满了一种阴郁之气。 小小的小言,与那高出两倍不止的黑兽,相对之下,竟然不是孩子恐惧黑兽,而是黑兽在瑟瑟发抖。 直到小言用手将黑兽撕碎,那兽的血淌了一地,众人才看见,小言的眼睛变成了凄然的红色。 小言像是修罗,面对黑兽,竟像是在看自己的猎物。 “这怪物……这怪物……”舒贵妃此刻已经被吓得不轻,连声叫嚷着。 “他怎会是陛下的孩子!”王贵人已经瘫坐在地上,双唇发抖。 小言太过可怖了,世间没有一个孩子有这种诡异的能力。 看到现在血淋淋的场面,比看到小言被黑兽吃掉,还要让众人觉得可怕。 即使是方才对小言有些好感的太后,也严肃了面孔,望着巫师着急地道:“快去控制住他!” 小言能够有这么大的威力,能够杀了黑兽,未必不会伤了他们。 巫师应了一声,看向小言的目光也转为认真。 这是个怎样的孩子,会有如此能力?她以秘术召唤的黑兽,竟然都敌不过。 巫师想到了苏云清,面色一冷。 她果然是她的宿敌,哪怕是她的孩子,也会与她作对。 “你这小孩子,倒也有趣。”巫师走到小言的面前,看着那红眸孩童。 小言不发一言,只是抬眸冰冷地看向她。 他身上的躁意没有褪去,可体力却在极大消耗着。因为一个五岁孩童的身体,根本就是经不起这么折腾下去的。 方才他是活生生撕碎了一只野兽!即使是成年男子,也无力招架的野兽! “但你可知道,你是她的孩子,就不该活着了。”巫师摇了摇头,带着一些虚假的悲悯。 巫师说着,便准备有了动作,大殿之上,却突然亮堂了许多。 原来是有人把殿门打开了。 苏云清走了进来,她比凤舞君来得要快许多,因为实在担心,顾不得凤舞君的阻拦,便一路跑了过来。 而刚一靠近这凤宁殿,便发觉殿门紧闭。 如今正是白天,根本不必多此一举,仔细一想,就知道里面必然是有着猫腻了。 苏云清身边跟着的是御林军,开门之时,凤宁殿的宫人也不敢阻拦。 “小言,快到母妃这里!”苏云清一眼看到了殿上的小言。 果然,他是被太后的人给带走了。太后苦心孤诣,竟想避开她对小言做些什么。 他好端端站在那里,让她悬着的一颗心顿时落了地。 苏云清几乎不敢想象,如果晚到一步,小言又会发生什么事情。 小言是她活下去的盼头,是与她最为亲密的存在,若是小言有事,苏云清必然不忍独活,这关乎一个母亲的母性。 “小言,对不起,母妃来晚了,母妃这就带你离开,好不好?”苏云清低下身子,就要抱起小言。 可小言却没有回应她,依旧这么愣着。 她看着小言僵直不动,眼眸发红,便一下子明白了。 小言发病了。 小言的身体异于常人,这是苏云清自小言出生之后,便知道的事情。 早在小言出生不满一年时,就偶尔有了发病的症状。 每次发病之时,小言都会显得格外疯狂。他虽然年纪轻,体内却已经有了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这种力量的存在都难以解释。 几年以来,就是连父亲庄主大人也没有任何办法,对此只有束手无策。 可是苏云清也知道,小言的每次发病都有原因,只有在他非常愤怒之时,才会发病。 她时时刻刻小心护着小言,就是不想让小言突然发病。 随着小言长大,发病的时间也渐渐少了一点,可苏云清万万没有想到,在时隔六个月之后,小言会突然发病。 “你们之中,是谁惹小言生气发病的?”苏云清双眸清冷,一点点扫视过去。 殿上的安嫔,王贵人,舒贵妃,抑或是太后,巫师,夏长老,他们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了苏云清带着怒意的目光。 第二百七十四章 梅花杖 殿上自然无人回应苏云清,这无疑是进一步激怒了她。 “我明白了。”苏云清冷道,“是你们在场的所有人都想害他!” 小言会发病,正说明他们要害小言的性命。 她能够想象,这些人都是什么居心。 可是这些居心,其实都是明里针对小言,实则针对她的。 安嫔,王贵人,舒贵妃等人的嫉妒,嫉妒她得了凤舞君的宠爱。 权太后忌惮她对凤舞君的影响,早就恨不得把她除去。 至于其他人,都是权太后的爪牙,自然是为权太后卖命的。 可是他们偏偏不说开,而是以身世为理由,就这么偷偷把小言带过来。 其中究竟包藏了多少祸心,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而一个五岁的孩子,竟要遭受这种恶意。 “凝贵妃,你应该有点分寸。”权太后威严道,“哀家不说你,可不代表你就没事。你的出身本就有问题,宫中流言四起,哀家为了皇家血脉考虑,也必须弄清。” “我绝不许任何人伤害小言!”苏云清却坚决地说道。 小言是她的底线,这一点从未改变。 她无视太后的劝阻,直接走到了嫔妃们的身边。 安嫔等人看她来势汹汹,倒也真的多了几分警惕与心虚。毕竟今日之事,虽然不是她们在主导,却也是她们的闲言碎语在推波助澜。 “凝贵妃娘娘……”王贵人不自然地笑了一下,正要开口请安。 苏云清打量一番,在王贵人身前停下,不等王贵人抬头,就是一个巴掌! “你,故意传播流言,污蔑本宫与小殿下清誉,就是以下犯上。”苏云清一字一顿,看着脸上红了一片的王贵人。 “你,你凭什么打我……”王贵人想不到她就这么直接出手了,又恨又惧地看着苏云清。 凤舞君未曾立后,后宫大多由权太后统摄。权太后往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哪里会如此雷厉风行,出手教训。 王贵人原本是极为委屈的,可又想到苏云清的位分高出她许多,却又不敢多说。 “怎么?还想还手吗?”苏云清轻哼一声,秀眉微扬,“你不过一个小小贵人,本宫打不得你吗?” 是她在这些妃嫔们面前显得太柔弱了,也太好说话了,竟给她们了一种错觉,仿佛她和小言都是任人拿捏的。 安嫔看着苏云清打王贵人,没忍住笑了一下,却不想下一个巴掌伴风而至,正是落在她的脸上。 “你口蜜腹剑,阳奉阴违,不过一个小人,本宫不揭穿你,真当自己很聪明了?”苏云清嗤笑一声道。 在苏云清眼中,安嫔似乎比王贵人更可恶。至少王贵人心口如一,而不像她,打着想与自己和善的旗号,却在心里想着如何害她和小言。 有了王贵人的前车之鉴,安嫔又一贯是谨慎的,便是连争辩几句,也不敢了,只不甘心地瞪着苏云清。 而苏云清也没拖拉,直接又走到了舒贵妃面前。 “舒贵妃,你似乎最无辜了。”苏云清平静地看着她。“可你在太后娘娘耳边说得话,在各种事情上煽风点火,是最首当其冲了吧?” “可我怎么有资格教训你呢?”苏云清道,“即使你失了陛下宠爱,也终究还有一个贵妃的名号在。” 苏云清平淡的话语,让舒贵妃忍不住红了眼眶。 最狠莫过于诛心。这简直比打她一巴掌还要难受。 “凝贵妃!你可还将哀家看在眼里吗?”不远处,坐着的权太后终于动了怒。 “太后娘娘是想阻止什么吗?”苏云清回眸一瞥,“莫不是太后娘娘想要重温五年前的场面?” 经苏云清的一提醒,太后很快便想起来了那不堪的一幕。 就在五年前,因为后宫嫔妃们对苏云清的针对,苏云清毫不客气地反击,用奇药给嫔妃们下了毒。 往日端庄恭敬的嫔妃们,在凤宁殿疯傻闹翻天的画面,现在还在太后心里,可谓印象深刻了。 太后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那些嫔妃,又看向苏云清,终究是不敢再阻拦下去。 待苏云清教训完了那些嫔妃,则很快将眼神转向了太后身边的巫师。 她分明记得,这个叫“苏云清”的巫师,不久前就曾经要来杀她。 现在,巫师更是来害她的孩子了! “若是我们之间,真的有仇恨存在,你也不应该把这份恨施加在一个无辜孩子身上。”苏云清道。 “我们之间,又何止是仇恨?”巫师低声说了一句,声音却是很小,让苏云清都未听清。 “凝贵妃,你想太多了。臣所做的,都是为了凤舞国好。小殿下血统如果不纯,是没有资格留在宫中的,更没有资格活。”巫师面无表情地道。 “你们探知到什么结果了吗?”苏云清问。 巫师回答:“因为中途出了些事,所以还无结果。” “你们半天都没有一个结果,可你们已经伤害了小言。”苏云清带着恨意道。 “那凝贵妃想要对臣怎么样呢?”巫师不屑地笑道。 一个失去了红梅护佑,有名无实的夏族圣女。 苏云清眸色一暗:“我要杀了你。” 她第一次有这种危机意识,深深厌恶着这个原本并不认识的人。 或许她们真的在五年前有过恩怨,才让彼此如此水火不容。 话一说完,苏云清便把身边的小言远远一推,让他到了安全的地方。 小言虽还没有从怒意中清醒,却也本能地把人缩成了一团。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巫师拿出了梅花杖,指向了苏云清。 她已经不再注意着小言了,一个孩子,其实并不要紧,巫师本来想要针对的,就是苏云清本人。 苏云清朝着巫师发起进攻,她与巫师已经交过一次手,知道她其实并无多大功力,倒是那手里拿的梅花杖,有几分神秘,不容小觑。 巫师这次有了梅花杖,再不像上次那样狼狈,而是十分自信地朝着苏云清攻击! 黑色的梅花杖射出一股股黑气,也带着巫师心中绵绵不绝的杀意。 “你还是早些去死吧!”巫师怒吼一声,又一道攻击发出。 她的面前,原本应该倒下的苏云清,却是毫发无损。 “不可能,这不可能……”巫师摇着头,诧异无比。 苏云清的眉间红梅早已经枯萎,根本不可能有这种力量。 她凝神一看,才发觉那梅花杖射出的黑气,是都被苏云清脖子上的玉坠所吞没。 那玉坠一团乌黑,却又有些半透明,格外莹润,原以为只是用来装饰的巧物。 有这般功效,甚至能完全克制梅花杖,这样的宝物,怎能让巫师不垂涎? 与此同时,苏云清也好奇起巫师手中的梅花杖来。 她们正面对决,却又彼此保留,明里不留一线,暗中则都是奔着对方的武器用劲。 就在苏云清用力抢过巫师梅花杖的同时,巫师也扯断了苏云清脖颈上的红绳,那块黑石玉坠也就落在了巫师的手上。 “快把东西还给我!”苏云清用起梅花杖,朝着巫师打出黑气。 巫师满脸笑意,只扬起手中的黑石,那打出的黑气也就都被黑石吸收。 “凝贵妃!快住手!”权太后一看苏云清有可能针对巫师,心里一急。 巫师如今可是她的智囊,将来必然是能够派上大用场的,怎么能够被苏云清给毁坏了计划? “闭嘴!”苏云清却毫不客气地喝道。 她想到今日小言的遭遇,毫无疑问与这权太后有关,心里的怒意便是止不住喷涌而出。 他们有什么资格,这样对待她的小言? 小言可是权太后的亲孙子啊,可她就因为那些无端的猜想,这么对待小言。那些可怖的方法,稍有差池,就有可能会伤了小言,甚至会害了小言的性命的。 看着太后挡在前面,苏云清再没有思考,直接朝着太后发动了攻击。 事到如今,她已经不考虑那么多,不再顾忌着凤舞君与权太后的母子关系了。 她往日的退让与委曲求全,只能表明她的懦弱,却换不来那些人都将心比心,友好相处。 从今以后,任何人,只要是会害小言的人,苏云清都不会有什么心慈手软。 “太后娘娘小心!”权太后身边的面具男子一下子扑了过去,为权太后挡住了梅花杖的攻击。 而面具男自己,背后的皮肉则被那团强大的黑气所腐蚀,烂了一片,发出闷哼。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不仅是嫔妃们一片惶恐,就是巫师,也因为太后险些遇袭,而惊在原地。 苏云清抓住了这个机会,向巫师掠去,一把夺回了玉坠。 待巫师发觉到她自己手中空空,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妙! 苏云清不发一言,也不给巫师再度反应的机会,下一次的攻击就已经再次朝着巫师袭来。 巫师的脸正巧迎上了攻击过来的黑气,她惊呼一声,整张脸皮都被拔了下来! “啊……” 巫师再度放下手时,众人看到的,便是一张血淋淋的面孔。 殿上的众嫔妃惊慌四蹿,不是这个将那个绊倒,就是谁丢了钗环,乱了头发,好不狼狈。 可她们在这种关头,却也是顾不上这些了。 因为她们不仅怕巫师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更害怕苏云清手里的梅花杖。 巫师已经如此,下一个苏云清要针对的人,还不知是谁。 “来人!快来人!凝贵妃杀人了!”舒贵妃恐惧地大喊大叫,一边就在往殿外跑去。 不远处,那些太后宫中的侍卫也跑了过来,似乎正是要逼近苏云清。 “你们谁敢过来?!”苏云清眼眸里迸射出冷冷的恨意。 第二百七十五章 卿医楼 侍卫们不敢轻易上前,而不远处,凤舞君的御林军也包围了过来。 巫师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血迹,而后便戴上了斗篷,将自己可怖的一张脸隐秘在了斗篷之下。 “把梅花杖还给我!”巫师恼怒地道。 是她轻敌了,才会让苏云清这么轻松地拿到了她的梅花杖,而她自己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凭本事拿到的,我为何还你?”苏云清挑眉看着巫师,再不惧怕巫师的动作。 她已经看明白了,巫师的能力全部都仰仗着那根梅花杖。 梅花杖她已经得了,便再没有可以忌惮的东西。 巫师被苏云清气得不轻,可却无可奈何。 苏云清默默打量着那根梅花杖,见那梅花杖通身漆黑如墨,隐隐透出一股邪气。 她触摸着梅花杖的每一寸,有些光滑的触感,让她手心一凉。 苏云清很快感触到一点凸起,似乎正是一个机关。拿起摇动之时,更有一种轻微的撞击声。 苏云清笑着拿起梅花杖,而后转身对着巫师,轻轻一按,便将那个机关启动。 机关之中的小箭射出,直刺向巫师,却也被面具男人挡住。 “你倒是个忠心不二的。”苏云清轻哼道。 她发觉机关之中已经空荡,原来实际上也只有一枚暗器。 苏云清把控制机关的石器取下来,又拿起梅花杖时,巫师带着警惕后退了好几步,其他人也是恐惧地望着她。 可苏云清却将梅花杖不屑地扔在了地上,踢开很远。 “我不喜与你们纠缠。”苏云清警告道,“可你们也不要再来招惹我,否则后果将是今日的十倍!” 说完话,苏云清蹲下身拉住了小言,带着小言离开。 在苏云清离开凤宁殿的瞬间,与进来的凤舞君擦肩而过。 她没有搭理凤舞君,实际上,她除了小言的安危,已经顾不得其他的任何事任何人。 看到凤舞君到来,嫔妃们都心中戚哀,她们都知道,等待她们的结局,一定不是好的。 离开的苏云清,已经彻底失去了安全感。 她抱着小言,看着小言双目无神的样子,就是止不住的心疼。 宫人们原本要服侍着她回倾尘殿,可她却不得心安。小言这才刚露面,就遭遇这种事情,皇宫之中无数双眼睛都盯着小言。 “出宫,去卿医楼。”苏云清命令道。 宫人们都是凤舞君手下的,对她的命令说一不二,立刻就驾驶着马车,往卿医楼而去。 五年前初次来到凤舞国时,凤舞君看到苏云清难得表露出对一件事情的兴趣,便主动帮着苏云清买下了这处楼,并起名为卿医楼。 但实际上,随着苏云清当年的离开,这里对于苏云清而言,也有点陌生了。 阔别多年,重回卿医楼,见到当年自己选出的药童和大夫,苏云清心里多了几分感慨。 “不必特意候着。”苏云清轻声道,“一切照常,我只是带小言在这里住几日。” 卿医楼的人听了,这才散去,又将苏云清请至二楼,一切置备妥当。 苏云清客气地摒退了众人,而后关上了房门。 下人们给打来了热水,苏云清把依旧没恢复神智的小言帮着洗了澡,而后换上了干净的衣裳。 她望着坐在床上的小言叹了口气,在小言身边坐下后,就这么静静地陪着小言。 没过多久,小言终于开了口:“母妃,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苏云清看着小言的眼睛,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瞳孔,她不禁舒了口气。 “没什么,小言,母妃只是觉得,宫里太过闷了,所以带你出来走走,如果小言喜欢,我们就多住几天。”苏云清笑着说道。 她不想让小言成为满腹心事的孩子,记着那些事情,对于小言来说不是好事。 “母妃,我记得的。”小言却满目忧愁地看着苏云清。 “你记得什么?”苏云清心里一紧。 小言每次发病,都不会记得发病期间的记忆。 她想起来了被撕碎的黑兽,但却不知道小言是什么时候发病的。 “小言被太后娘娘身边的姑姑带去了凤宁殿,然后有坏人叫出来了一只怪兽。”小言慢慢回忆着,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母妃,怪兽把王嬷嬷吃掉了。” “小言不怕。”苏云清紧紧抱住了小言,眼睛已经湿润起来。 “可是小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逃出来的。”小言红扑扑的一张脸,认真看着苏云清。 苏云清反而松了一口气,小言不知道他自己才是杀了黑兽的人,便是少了些心里的阴影。 “那只黑兽被父皇带来的人杀死了,小言不用害怕了。”苏云清道。 小言闻言,却依旧没有舒展开眉毛,而是犹犹豫豫地开了口:“母妃,小言真的是野孩子吗?” “小言,你为什么这么说自己?”苏云清第一次当着小言的面生了气。 小言意识到苏云清的情绪,紧张地解释起来:“母妃,小言不是故意惹母妃生气的,可是太后娘娘,还有那些人,他们都这么说,都说小言不是父皇的亲生孩子。” 说到这里,小言自己也委屈起来,哼唧地哭了起来。 苏云清看着小言怅然若失的无助样子,也不由难受起来,她明白了,原来小言发病,是因为太后等人对小言说了这样的话。 小言年纪小,可却早慧,这种闲言碎语落在他耳中,不知有多难受。 “小言。”苏云清坚定地对他说道,“母妃今天就告诉你,你就是父皇与母妃的亲生孩子,没有别的可能。” “真的吗?”小言停止了哭泣,有些憧憬地看着苏云清。 “当然是真的了。”苏云清温婉一笑,“否则,你父皇那么繁忙,为什么每年都费尽心思,千里迢迢去山庄见小言呢?” 看到小言果真多了些笑意,苏云清继续道:“还有呀,你父皇虽然不说,但是一直都很偏袒你哦,其他欺负你的人,他会比母妃还要生气呢。” 小言闻言,整颗心都安了下来,他伸出双手,抱住了苏云清。 “母妃,对不起,小言以后再也不问这种奇怪的问题了。”小言撒娇道。 苏云清抱住小言,母子二人之间格外温馨。 此时门外的人,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处罚完那些妃嫔之后,飞速跟过来的凤舞君,如今只剩下满腹的担忧。 他在害怕着,害怕苏云清有朝一日,真的会知道小言的身世,知道这孩子并非是他的骨肉。 那时候的苏云清,还会像现在一样,继续试着接纳他吗? 想到这里,原本已经打算迈出去的脚,也收了回来。 凤舞君叹息一声,悄然离去。 “小言,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苏云清奇怪地道。 小言茫然地摇了摇头:“没有啊。” “可能是我听错了吧。”苏云清没有过多的在意。 又过了半刻钟,婢女春樱才敲了敲门,恭敬地请示着:“贵妃娘娘。” “进来吧。”苏云清淡声道。 春樱进了门,手里却也多了一样东西,她抱着那把红木琴,稳稳地放在了桌子上。 “娘娘,方才皇上来了,不过送了琴之后,就有事回去了,还请娘娘不要怪罪。”春樱说道。 “我哪里会怪罪他?”苏云清哑然一笑,“其实我知道他很忙,能够专程过来送东西,我已经很感动了。” 苏云清抚过桌上红木琴的琴弦,不知为何,这把琴永远给她一种安心的感觉。 “娘娘,还有其他事,皇上也让奴婢提醒一下娘娘。”春樱继续道。 “什么事情?”苏云清问道。 春樱小心地指了指苏云清的脖颈,才道:“娘娘请务必小心,那巫师有可能会来拿黑石玉坠。不过娘娘也不必太忧心,皇上已经派了精锐军队,特地守着卿医楼了。” 苏云清闻言,本能地用手握住了脖颈垂着的黑石玉坠,而后起身,便往窗边走去。 苏云清打开了窗户,窗外的路上,围着卿医楼整整一圈,都被凤舞君派来的精锐军队密密麻麻地驻守起来。 “这样是不是太夸张了?”苏云清不禁皱眉。 她知道现在有些危险,可是这么大的阵仗,估计平时来到卿医楼的病人们,都不敢再来了。她原本就想着非常低调过来,谁知却还是影响了卿医楼原本的平静。 “娘娘,如今是您和小殿下的安全要紧。”春樱一笑,“有道是,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现在的一点疏漏,对于陛下来说,可都是原谅不得的。” “真是难为他如此费心了。”苏云清已被说通。 其实凤舞君做得没错,就连她自己,也是因为担心宫中的不安全,这才带了小言出宫,住在卿医楼。 如果不加防范,又与出宫之前有什么区别呢? 一时之间,苏云清对凤舞君更加放心,而旁边的小言听了,也是后悔起之前自己的动摇。 对小言如此尽心的人,怎么会不是小言的亲生父亲? “娘娘,若是没有其他的事的话,奴婢就先退下了。”春樱道。 苏云清没有开口,却在春樱就要转身离开时,突然喊住了她。 “等等!”苏云清犹豫道,“春樱,皇上有没有说过其他的事情?” 比如,她当时为什么见到他却不说话,或者……她为什么不告而别,直接出宫去了卿医楼。 “没有。”春樱却摇了摇头。 “真的没有?”苏云清有些惊讶。 在她的想象之中,凤舞君一定着急了,因为她突然离开,看着很像是生了气。 凤舞君一向在意她的脾气,又怎么会真的不闻不问? 想到这里,苏云清是真的有些疑惑了。 第二百七十六章 双生子 春樱看着主子的表情,笑了一声:“娘娘,陛下哪一次,不都是全然相信娘娘呢?他知道娘娘说话做事都有分寸,既然想要出宫,陛下乐意让娘娘和小殿下在宫外开心些。” “本宫知道了。”苏云清道。 她微微垂眸,凤舞君的体贴与宽容,让她安心之中又带着一点愧疚。 可她又真的对凤舞君的母后权太后,有了恨意与埋怨。 苏云清不想回宫,正是不太想面对那样的场面。 凤舞君是无辜的,甚至于,凤舞君还是与她站在一边的。他们都有着需要守护的小言。 可是今日作恶的妃嫔们,凤舞君可以随意收拾。今日同样对小言赶尽杀绝的权太后,凤舞君却是无可奈何。 那是他的母后,是亲人。即使二人争权,也终究逃不开母子情分,这就是血脉联系。 偏偏,今日苏云清也是不顾一切,冲着权太后甚至也动了手,便是相当于与权太后撕破了脸皮。 凤舞君夹在权太后和她之间,也很为难吧? 春樱行了一礼,而后便离开了屋子。 苏云清情绪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一时也有了倦意。 她躺在床上,那红木琴就放在自己的枕边。 朦胧之中,苏云清来到了熟悉的梦境,一草一木,皆是从前所见。 可她却看不见那个男人了,这种缺失让苏云清心生怅然之感。 苏云清漫无目的地走着,只看见了一池碧蓝的水,她将纤手触入水中,水十分凉,几乎是寒气入骨,让她打了一个激灵。 她知道这是梦,可这种触感却很真实。在真实与缥缈之中,苏云清更加迷茫了。 小言起初一直守在苏云清的身边,他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突然想起什么,便朝着侍女们招了招手。 “小殿下,有什么吩咐?”春草走了过来,压低了声音。 小言伸出手来,拉着那两个侍女往外走,等出了门,才笑着道:“两位姐姐,陪小言去买药吧,小言担心母妃。” 二人这就明白了小言的意思,苏云清因为体内的寒毒不时发作,总要补一些药材以备不时之需。 小言年纪轻轻,就经常在这些事情上操心。现在住在外面,不知要停留多久,便也免不得要去采买一番了。 春草与春花带着小言出门买药,沿街有不少药铺,不过一问是来买玲珑草的,都说缺了货。 玲珑草本就是一味少有的药材,即使是在京城,也没有多少药铺在卖这个。 一来昂贵,买此药材的人极少。二来少有,也不见得外出采药之人,就真的能够顺利采回来,而不是空手而归。 小言不甘心,便一家一家找着,直到进了一家大药铺,看到那琳琅满目的柜子,小言才眼前一亮。 “掌柜的,这里是有玲珑草吗?”小言问道。 “有是有的,不过价钱也贵些,一株玲珑草,就要二两银子。”掌柜的笑道。 小言正要说些什么,便看到一个男孩缓缓走进了药铺。 那男孩戴着半张面具,身穿黑色暗纹长袍,年纪约摸五岁上下,却有一番沉稳内敛气质,已经俨然是一个小大人的模样。 小言似乎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男孩的身形气质,都像极了他。 “掌柜的,我要买玲珑草,急用。”男孩顾七寻的半张面具之下,隐去的焦急都表现在了语气上。 “真是奇了,你们两个小孩子,长得可真像。”掌柜惊讶一声。 掌柜看着那身高都差不多的两人,眼神来回逡巡。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春花奇怪道。 那男孩分明戴着半张面具,面部隐隐露出的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连最基本的相貌都不知,掌柜却在说他们长得很像。 “不知为何,或许是气质吧。”掌柜又端详了片刻才道,“我曾经也见过一些人家的双生子,大抵都是这般相像。” 小言听在耳中,其实有些不以为然,因为他是凤舞君之子,母妃也从未说过他有什么双生子的兄弟,所以这些真不过是这掌柜一人的荒谬猜想了。 顾七寻看上去很是着急,也不再与这掌柜纠结于此,而是连声催促:“麻烦掌柜早点找到玲珑草,我真的很需要。” “好,你们先等着。”掌柜应声,又打发了一个小药童去拿药。 谁知这药童只找来了一株玲珑草,交给了掌柜。 “真是不巧了,今日店里只有这些,恐怕只能卖给你们其中的一个人了。”掌柜道。 顾七寻和凤小言互相望了望对方,也是犯了难。 掌柜便又指着小言道:“是这位小公子先来的,要不咱们就按先来后到,给这位了?” 说完话,顾七寻没有反对,只是眼里的光芒暗了下去。 春草已经将二两银子付给了掌柜,接过来了玲珑草,转交给小言。 小言却没有拿过那玲珑草,而是认真问顾七寻道:“你要这玲珑草是做什么?” 顾七寻一愣,回道:“是爹爹寒毒发作了,我要用玲珑草帮爹爹控制寒毒。” “那我不要了。”小言爽快地道,“春草,把这株玲珑草给这位吧,他的父亲更加急迫。” 小言虽然也是专程跑了一趟,但苏云清还没有到发病的时候。他最是知道寒毒发作有多难受,也同情起顾七寻的父亲来。 这个时候,比起他自己,是顾七寻更需要买到玲珑草。 “谢谢你。”顾七寻感激道,“你如此大度,让我很敬佩,但我也知道你也是真的需要这个,我愿以十倍价格,从你手里买来,弥补你的损失。” 小言一笑,倒是无奈顾七寻的认真。 春花收了那二十两银子,而后小言才又向着顾七寻认真道:“你好,我是凤小言。” 他主动伸出了手,小指轻弯,有着示好的意味。 “顾七寻。”顾七寻言简意赅道。 拉勾终究还是小孩子之间的相处方式,顾七寻多少觉得有点幼稚。他跟在爹爹身边,比有父皇母妃,还有外公疼爱的小言,还要更加成熟。 过了一阵,他看凤小言还是不放下手,这才嘴角抽了抽,也伸出小指,与小言拉了勾。 “那我们就认识啦,如果有机会,我们一定还会再见面的。”小言笑着说道。 或许……他还可以成为顾七寻的朋友。 “好,后会有期。”顾七寻轻声道。 顾七寻的心思很淡,因为爹爹的病,他已经着急万分,生怕回去晚了,会让问题更加严重了。 看着顾七寻步履匆匆的样子,小言多了几分不舍。 无论是在魅影山庄,还是在这里,他都没有真正的朋友。因为他的身份特殊,那些山庄里的孩子永远都在躲避着他。 而宫里的孩子,也与他们都母妃一样,视他如仇敌。 小言对那些孩子都没有敌意,但是却也无法以自己之力去暖化他们。很多关系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是无法改变的。 小言再过成熟懂事,也终究是个孩子,需要同龄人的陪伴。 小言总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孤独,但是为了不让苏云清发觉和担心,他什么都没有说。 与顾七寻虽然只是初次见面,小言却感觉到了一种熟悉感,让他很想拥有这个朋友。 可惜,这一次分开之后,又到何时才可能见面呢?或许他永远也见不到顾七寻了。 “掌柜的,玲珑草的下一批货,要什么时候才能来?”小言问道。 “这可就不好说了。过几日大掌柜的回来时,应该能带回来几株。”掌柜回道。 “多谢了。”小言回道。 小言心里有点失落,今日跑了好多家药铺,看来是买不上这玲珑草了。 无奈之下,小言只好又嘱咐掌柜一定为他留住药,等有了新的玲珑草,便派人专门来卿医楼送信。 卿医楼中。 苏云清一觉醒来,天色已近黄昏。橙红的暮色渲染了整个屋子,让冬日的寒冷散去。 屋子里少了孩子的喧闹之声,她多少有些不习惯。 “春樱,小言呢?”苏云清朝外望着。 “娘娘,小殿下去外面的药铺了,娘娘放心,有春花和春草陪着,没事的。”春樱笑道。 苏云清却皱起眉来:“怎么这个时候还没回来?” 虽说有人跟着,但是一想到最近太后等人的针对,苏云清就有点不安。 “我还是出去小小小言吧。”苏云清说着,便准备出门。 “娘娘,奴婢陪你一起去找小殿下。”看到苏云清要独自出门,春樱忙道。 “不必了。”苏云清摇头,“若是过阵子刚巧小言又回来了,看不到我,他定是要着急的。你就在这里,就等着他就行。” 春樱得了命令,只好同意。 那些药铺其实离卿医楼并不算太远,苏云清应当是很安全的。 苏云清一路往药铺走去,问起各家店铺时,掌柜纷纷言说,见过那么大的一个小孩子,是两个侍女领着的。 苏云清走出一家药铺,心里似乎也安了些。 她继续朝前走去,一个男人正朝她走来。 男人身穿黑色祥云暗纹衣衫,迎风迈步,好不恣意。 他刀削斧刻般的脸上,剑眉入鬓,星眸熠熠生辉,一双薄唇紧抿着。 男人的相貌出众,就连走在这街头巷尾,都有一种超凡脱俗之感。 男人明显不是路过,他在她的面前停了下来,眸光中似乎有着说不明的情绪。他似乎是在确认着什么,又像是很快平静了下来,陷入了自己的追忆。 男人有意隐藏着情绪,并不多加表露。 可苏云清未曾见过他,也还不知他的身份,只知道他非富即贵。 比起男人的这张脸,更让她觉得奇怪的,是他那身上的气场。 “观姑娘身上的穿着,可并非是在街头巷尾能够出现的平凡女子。”男人饶有兴趣地看着苏云清。“姑娘的身份,不简单吧?” 第二百七十七章 顾君延 苏云清警惕地后退了几步,而后望见了男人的腰间,诧异之下,也少了紧张。 “那么公子你的身份呢?”苏云清笑道,“或许……也不该如此称呼你,是不是呢?六王爷?” 苏云清已经看出来了,这个男人是顾君延。 相传六王爷顾君延,因为小时候的命格不好,所以被母后权太后给送到了寺庙里寄养,从小就在寺庙里长大。 凤舞国的人以为,顾君延就会永远在寺庙里终其一生了。 然而在五年前,顾君延却又被权太后从寺庙被接回。 顾君延未料到会被苏云清识破了身份,诧异地看着苏云清:“你是怎么知道的?” “在太后娘娘膝下的皇子,除了皇上,就只有六王爷你了。”苏云清不急不缓地分析道,“五年来,凭借着赫赫战功,在凤舞国地位举足轻重,使得太后娘娘将兵符都舍得给了的人,就只有你了。” 她方才是看到了顾君延的兵符,这才下了最后的论断。 如今权太后一派,凤舞君一派,权太后确实在争权,但是她真正敢于去托付的,还是她自己的孩子。 顾君延看她如此聪慧,似乎也不恼怒,反而噙着笑打量她。 “凝贵妃娘娘,果真不仅美艳非常,还聪慧过人。”顾君延赞叹道。 苏云清却没有因为他的几句奉承而高兴,反而冲着他怒目而视。 “说的好听!你自己做过什么,难道还不清楚吗?”苏云清双眸一冷,“巫师从哪里得了皇帝至亲的血?就是你吧,是你献血给嗔兽,助那巫师给小言认亲!你就是那群恶人的大帮凶!” 如果顾君延没有从一开始给了巫师血,他们根本无法进行下去,何谈会对小言有什么伤害。 虽然在这件事情上,顾君延只是帮凶,可苏云清也足够恨上了他。 “美人脾气这样凶,可就不好看了。”顾君延却仍带着笑,甚至于在街上,就这么用手一揽,将人带进了怀里。 苏云清感觉到他鼻间喷洒的热气,寒毛冷竖,一边躲着,一边后退。 顾君延却没有罢休的意思,依然一步步迫近苏云清。 “你若敢做什么,我就划破你的喉咙!”苏云清却突然将一把匕首抵上了他的脖颈,她语气决绝,似乎下一秒,就真的会划破顾君延的喉咙。 顾君延静止不动,也认出了苏云清手里的匕首,是自己身上的。他有些惊讶,苏云清竟这样悄无声息,就取走了自己的匕首,而他无所察觉。 “凝贵妃娘娘,是想要当街杀人吗?”顾君延挑眉,并不惧怕。 “此时自然是不会。”苏云清冷傲地瞥了一眼,“可将来再碰见,就不一定了。你可要小心点,别等我将来找你算账!” 说完狠话,苏云清抽离了匕首,将匕首扔在了地上,而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顾君延却并无就此罢休的意思,反而觉得有趣。 他几步追上去,便将人拦腰抱起,而后抱上了自己的马车。马车开动,一路往王府而去。 “顾君延!你干什么?” 在狭小的空间里,又被顾君延钳制着,苏云清连起身都费劲。 “别怕。”顾君延凑近了她,“只是想要请你去王府一趟,让你有机会同本王好好算账。” “不要靠近我!”苏云清发觉男人的头都快要贴上自己的脖颈,不禁下了狠手,掐着男人的脖子,逼得他不能靠近。 男人脖颈的半段,都被掐得泛红,却并未因此多了分寸之感。 顾君延不怕不畏,反而是伸手大力扯开了苏云清的手,待获得自由,又将手指放在苏云清的下巴处。 “皇上眼光很好,得了这样的美人。”顾君延挑起她的下巴,语气轻佻。 “是,皇上当然眼光好,我会的也不止这些。”苏云清咬牙,“若是你想试试世间各种奇异难解的毒药,你尽管试试。” “若是美人赐药,倒也不必推拒。”顾君延一脸无畏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你无耻!”苏云清终于忍耐不下去,“别忘了我是什么身份,你敢掳掠我去王府,皇上定会抄了你的王府!” “那,本王就恭候皇上大驾了。”顾君延轻哼一声。 苏云清一时竟真的束手无策了。 她真是轻视了顾君延的厚脸皮,也确实对他知之甚少。没想到得了军权的顾君延,竟已经不把凤舞君看在眼里,敢当街把她掳走,而后还这般调戏她。 苏云清咬着唇,不再说话,顾君延以为是她妥协了,却不想苏云清是在观察着外面。 马车到了一处地面颠簸处,开始摇晃起来,苏云清猛地踩了一脚顾君延,而后便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停下马车!” 顾君延命令道。 待马车停下,顾君延下车时,只远远看到了苏云清的一个背影。 顾君延加快了脚步,这才勉强追上了苏云清。他跟在苏云清身后,看她进了一家药铺,便在药铺门口等待。 而过了一刻钟功夫,却还是没有看到苏云清出来。 顾君延察觉到了什么,自己也走进药铺,便看到这家药铺还有另一处小门,直通向后面的巷子。 顾君延哑然失笑,他转身离开药铺,直接上了马车。 “主子,现在我们去哪里?”戴着面具的侍卫问道。 顾君延躺在马车里假寐:“调转方向,去卿医楼。” 以苏云清的步速,即使再快,也不会比他的马车快。 顾君延乘着马车来到卿医楼,又让侍卫把马车停在了隐蔽之处,这才上了楼去。 小半个时辰之后,卿医楼中。 苏云清一路怀着紧张,三步一回头地才回到了卿医楼。 意识到自己的安全,她大舒了口气。 可刚一踏进卿医楼中,苏云清就察觉到了明显的不对劲。 “春樱,小殿下回来了吗?”苏云清问道。 春樱点头:“奴婢正要禀告娘娘呢,小殿下在您刚出门时,就回来了,不过小殿下没有买到玲珑草。” “那就好。”苏云清安心了一半,又随口问起,“卿医楼里,没有来什么奇怪的人吧?” “奇怪的人?”春樱一愣,“娘娘难道是说六王爷吗?他就在前厅里,小殿下正给他诊断呢。” 苏云清闻言,立刻便着急起来,她来不及听春樱的解释,就直接跑进了前厅。 前厅之中,顾君延惬意地坐在椅子上,而小言竟坐在顾君延的腿上,脸上是不设防备的笑容。 “小言,快离开那个人,到母妃这里。”苏云清又惊又怕。 她怎么敢让顾君延和小言呆在一起? 顾君延相当于太后那边的人,上次能够帮着太后,给嗔兽献血。今日靠近了小言,便也很可能会对小言有什么不利。 “母妃,你为什么这么说啊?”小言疑惑地抬起头,“这位顾叔叔是来看病的,母妃不是教导过小言,病人都是平等的吗?” “是啊。凝贵妃娘娘,本王是来找你看病的。”顾君延悠然道,“凝贵妃医者仁心,应该也不会见死不救吧?” “那可未必。”苏云清轻哼一声,“谁知你是装病还是真病?毕竟六王爷一颗七窍玲珑心,寻常人可不是六王爷的对手。” 方才在马车上,还语言无礼,意图轻薄调戏她,怎么就没有显现出什么病态? 现在先一步故意来了卿医楼守株待兔,倒是搬出了生病的理由,要她看病了。 自从有了不愉快的初次见面,苏云清对他再没有什么好态度。 小言看苏云清脸色不好,但还是犹豫地开了口:“母妃,小言刚才给他诊断过了,从他的脉象看,确实是身上有病。” 小言对于陌生人,其实一直都算抱有一定的警惕。 但是顾君延是春草等侍女认识的,是凤舞君的亲弟弟。 顾君延生了病,小言总觉得,他是需要做些什么的。他方才接待了顾君延,也为顾君延把了脉。顾君延虽然表面看着无事,内里却是十分虚弱。 他学的医术只是皮毛,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救治顾君延,便陪着顾君延一起在这里等待苏云清回来。 “小言,你可不要被这个人给骗了。” 苏云清无奈了,她知道小言天真,又一向善良,还不知这顾君延包藏着“祸心”。 所以她不再多说,而是朝着小言走去。 当务之急,是让小言离开顾君延,获得安全,也让她安心。 “小言,母妃抱你离开,让其他医术精进的大夫给他看病,也是一样的。”苏云清说完,就抬起手臂,准备去抱住小言。 顾君延却突然起身,将小言举了起来,离苏云清远远的。 苏云清心里一阵火气,可是碍于担心小言,她也没计较,继续想从顾君延的手中接过孩子。 谁知顾君延竟然就这么无休无止起来,不是将小言抱得离她很远,就是故意放近一些,待她靠近,而后又一下子抱远。 感觉到了顾君延有意的逗弄,苏云清气不打一处来。 “顾君延!你又发什么疯?” 苏云清就像是一只炸毛的猫,浑身上下都是一种烦躁。 “本王从不发疯。”顾君延稳稳地抱住小言道,“本王只是真的要见你,要你给本王好生医治。久闻凝贵妃娘娘素来有一身好医术,本王很想见识一下。” “你是以什么态度要我给你医治的?”苏云清皱眉。 小言在顾君延手中一秒钟,她都不会觉得心安。 “是请求。”顾君延笑。 他有意逗着怀里的孩子,小言并不害怕他,还敢于和他对视。 “请求?”苏云清几乎要被气笑了去,“六王爷,你挟持着小言,分明是在威胁于我,怎么又好意思说是请求?” 苏云清已经彻底被激起了火气,向着门外的侍卫命令道:“来人,杀了这个顾君延!救出小殿下。” 第二百七十八章 为我医治 苏云清话音一落,凤舞君留下的那些侍卫,便瞬间出现在前厅里,朝着顾君延包抄过去。 这些侍卫都是只听凤舞君之令,杀伐果决,不在话下。 如今他们驻守在卿医楼,则只听苏云清之令,并不顾虑很多,苏云清哪怕是让他们杀六王爷顾君延,他们也没有皱一下眉毛。 顾君延仍旧不紧张,坐在原地,抱着小言,任由着侍卫们的靠近。 就在侍卫们离他只有一步之时,十几个黑衣暗卫突然出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些侍卫生生击退出去! 而黑衣暗卫们并未真的伤及侍卫,而是全然压制,侍卫们在他们面前根本是不堪一击。 苏云清一时不由心惊!对顾君延的认识似乎又多了一层。 顾君延笼络军权还不够,原来就连身边的暗卫,都是如此武功高强之人,也不知是从哪里得来的人才。 这些暗卫都身穿黑衣,脸上戴着黑色面具,他们训练有素,而又十分从容。 纠缠半天,凤舞君的那些侍卫竟近不得顾君延的身。 苏云清心中更加担忧,顾君延如果真的想要对小言不利,这些侍卫看来是没有任何作用的。能够靠得住的,只有她自己。 “你们退后!”苏云清命令道。 侍卫们退后过去,便看到苏云清于担忧之下,已朝着男人扬起了软鞭,一把缠住了顾君延的腰身。 在魅影山庄时,苏云清已会使得一手好鞭子,这是至软之物,却能化为一股凌冽之势,缚住人的自由。因为方便携带,苏云清时常带在身边,这时候倒是派上了用场。 “顾叔叔,快放我下来!”小言见苏云清是真的动了怒,连忙让顾君延放下了自己。 “母妃,小言没事。” 小言小跑着奔向苏云清,苏云清心疼地抱住他,而后便化为气恼,直接揪住了他的耳朵。这手下的力气,是半分都没有保留。 “你这小子,是翅膀长硬了?敢故意让母妃着急了?看母妃不好好收拾你!”苏云清气愤着道。 小言的耳朵疼得不行,可却敢怒不敢言。心中只暗想着,世间大概唯有父皇能够受得了这种可怕的“家暴”。 方才在顾君延那里,他是自己也不想离开,所以任由顾君延抱着,大概也是被母妃看出来了。 顾君延看着小言挨了收拾,不由皱眉:“你倒是个严厉的母亲。” 他的语气里带着些复杂的情绪,那双眼睛更是偶尔不经意地打量着小言。 “同你有什么关系?”苏云清气道,“以后离小言远一点,否则我一定会对你毫不客气。” 苏云清活像是一只炸了毛的猫儿,因为顾君延碰了她的孩子,她的底线被碰触了。 “小言已经还给你了。”顾君延任由那软鞭缠着自己的腰,他的手还不由说着软鞭而上,一点点把苏云清拉得离她更近。 顾君延那双黑曜石的眼眸望着她,淡然说道:“现在……你可以给我医治了吗?” 苏云清不喜他的理所当然。她从来不喜欢被胁迫,尤其是用小言的安危来胁迫她。 尽管她已经发现,顾君延其实对小言没有恶意。 小言对于危机十分敏感,如果顾君延真的想要对他做什么,小言不会那么任由顾君延抱着。 可苏云清还是猜不透顾君延,不知他为何要如此执着于来找她看病。 明明以顾君延的身份,会有大批的名医,抢着给他医治。毕竟医好了六王爷,那可是天大的功劳,可以拿出来吹嘘的。 “京城有数十家医馆。”苏云清皱眉道,“卿医楼不欢迎你,我也不想给你医治,请六王爷打道回府吧。” 说完话,苏云清便收了软鞭,带着小言正要离开前厅,上二楼休息。 今日被顾君延折腾了这一遭,她已经累极了。 “凝贵妃娘娘,您先等等。” 顾君延手下的一个暗卫,却堵住了她的去路,大有不让她离去的意思。 “顾君延!这是我的卿医楼!”苏云清恼火地道。 在她的地盘上,顾君延的人竟然敢拦着她。回想着今日的一幕幕,她实在是觉得有些忍无可忍。 “若你为本王治病,本王就任由你随意出入。”顾君延从容不迫,勾唇轻笑。 任由苏云清拒绝,他不恼怒亦不放弃,似乎从初次见面时,就带着一种执拗和一往无前。 或许世人都能看出他的“不怀好意”,苏云清也不例外。 “好啊。”苏云清面上笑着,实则有点咬牙切齿,“若是六王爷非要强人所难,卿医楼倒是可以勉强一治。不过……我也有一个条件。” “说。”顾君延坐在那椅子上,甚至还倒了茶喝,将卿医楼当成自己的家一般,变客为主。 “我可以救你,但作为交换,我要你身上的那块兵符。”苏云清正声道。 话音一落,在场的众人都十分诧异地看着苏云清。 苏云清不是在开玩笑,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她话语里带着认真。 但无论是侍卫们,还是暗卫们,都知道一条关于兵符的诡异的诅咒。 那便是,顾君延的兵符仿佛是活的一般,只认得顾君延一人。而其他人,所有碰过兵符的人,都不得好死。 自从有人触碰顾君延的兵符以来,已经有数人凄惨地死去了。这条诅咒便像是成了真一般,一步步加强了可信度。 “娘娘,要不还是算了吧。”春樱也有点担心了。“那块兵符邪门的很。” 他们大多都是宁可信其有,万一凝贵妃出了事情,皇帝大概也是要急疯了。 “慌什么,本宫还是不信,一块兵符会有自己的力量。”苏云清不以为意,“左右看着,也像是他自己在故弄玄虚罢了。” 得了军权的人,定会小心翼翼保护着自己的权力,生怕被人觊觎。这个时候如果有了什么传说,能够让胆怯之人先行吓退,那才是省了不少精力。 看来这六王爷顾君延,是真的不简单。 “六王爷,我只问你,你给还是不给?”苏云清再次问道,“我也知道兵符珍贵,王爷是不甘心轻易交付的,所以……六王爷还是打道回府,另请高明吧。” 苏云清原本就没有这种打算,顾君延真的会为了找她看病,如此将自己手中最为珍贵之物给了她。 兵符意味着军权,只要有兵符在手,就可以调集凤舞国军队。顾君延为了军权,奋战沙场五年,又怎么可能把用鲜血拼来的东西拱手让人? 苏云清只是想借由此事,让顾君延知难而退。 “为何不给?”顾君延却反问道。“其实无论你提出任何条件,本王都打算答应你。” 苏云清一愣,便看到顾君延已经站起身来,缓缓摘下了兵符,递到了她的面前。 “只要你答应医治本王,兵符自然可以给你。”顾君延道,“不过,你也要主动上门医治才行,一日不行便两日,你直接在王府住下。本王不愿在卿医楼医治。” 苏云清看着递到她面前,唾手可得的兵符,一时动念,没等顾君延再做反应,就一把夺过了兵符。 苏云清得逞之后,脸上释然地一笑,格外粲然,让顾君延不由一怔。 苏云清只当他是没想到自己会直接动手,说不定还会抢回兵符,于是将手背在后面。 “你想得美!本宫是凝贵妃,是皇上的女人,岂能与你去王府居住?那岂不是乱了辈分?”苏云清握紧了手里的兵符,连连后退几步。 “那么……凝贵妃如今是在言而无信吗。” 顾君延被她抢了兵符,却也不生气,看着自己的暗卫蓄势待发,还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我可以为你医治,但我没有答应过你,一定要去王府。你明知道我身份特殊,还如此要求,不过是强人所难罢了。”苏云清秀眉轻皱。 “可你拿了本王的兵符。”顾君延不急不缓,“凝贵妃既然拿了,该做的事情必须要如约完成才是,不如就早点上王府吧。” “顾君延,你为何非要我去王府?”苏云清恼道。 明明在卿医楼也可以,明明他自己也已经到了这里,如果真的要看病,卿医楼也不至于拒绝。 “你觉得本王为何非要你来本王的王府?”顾君延朝着她又靠近几步。 他眉眼中带着轻佻,语气也有意误导着她。 “你……你简直有病!”苏云清气道。 凤舞君怎么会有这样的兄弟,朋友之妻尚且不可欺,他作为凤舞君的弟弟,竟然还三番五次调戏他。 “是啊,本王确实有病。”顾君延颇有些死皮赖脸的味道。“只等着凝贵妃这味良药,来医治好本王的病。” “六王爷是从小在寺庙生活,常年压抑不成?”苏云清恨恨地看着男人,“若是兽性大发,就去青楼好好快活。想来那些如花似玉的姑娘,定是能够包治百病的。” 这么一想,苏云清便也想明白了。顾君延在寺庙生活十几年,回来后,又断断续续上了五年战场,这还真是少有接触女子的机会。 这回她与顾君延迎面撞上,倒是她的倒霉了。 围着的众人都忍不住面红耳赤起来,久闻凝贵妃特立独行,颇有胆识,而且不羁。 今日一见,那些有的男人都听来脸红的词句,苏云清倒是信手拈来。 顾君延脸色如常,看不出有什么恼怒,他步子未停,继续朝着苏云清靠近。 “那些庸脂俗粉,怎配与本王相提并论?”顾君延不屑道,“劳凝贵妃费心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苏云清抓紧了手中的帕子,心里焦躁不已。 顾君延走到苏云清的身侧,凑在她的耳边,故意低语着:“本王只想和你好生快活。” 第二百七十九章 刺客 “滚!”苏云清气恼地大吼着道。 顾君延的耳朵似乎都因此一震,不过倒也顺着苏云清的话,阔步往外走去。 临出门时,顾君延回头道:“那本王就等着凝贵妃早日来王府,为本王看病。” 随着顾君延的离开,他的那些暗卫也相继离开。 一行人走后,苏云清气冲冲地关上了卿医楼的大门。 春樱小心谨慎地看着她:“娘娘……” “今日起,卿医楼彻底关闭。”苏云清冷声道,“本宫谁也不见,六王爷再来,本宫也不会见他。” 春樱实在少见苏云清有这般气愤的时候,于是一边点头,一边又拨了人去看守好卿医楼大门。 小言乖乖地跟在苏云清身边,小声地认着错:“母妃,小言今天不该惹你生气。” “小言不怕,母妃其实不是因为你生气。”苏云清温和道。 她现在的一肚子火气,都是源于顾君延。 “对了,好端端的,你怎么出去买药了?”苏云清又问道。 小言认真地看着苏云清的眼睛:“小言担心母妃的寒毒,去给母妃买玲珑草了。” 苏云清的心,瞬间就柔软了下来。 “不过……玲珑草让给了更需要的人,小言没有拿到。”小言遗憾地道。 苏云清眸中露出赞赏:“是小言长大了,知道体谅别人的难处了。” 小言得了赞赏,心情好了起来,向苏云清说起顾七寻来。 苏云清还是第一次听到,小言用这种憧憬的语气提起一个人。她恍然发觉,还是孩子的小言已经一个人孤单很久了。 “小言,你是不是很想要一个人和你一起玩?”苏云清问道。 “母妃……”小言一笑,“小言和母妃一起,就已经足够啦。” 五岁的孩子,竟有一种难得的成熟。 小言知道,他们早晚都要回到宫里,他应该陪伴和守护好他的母亲。 苏云清沉默了下,也没有再开口。她的心里多了些愧疚,心疼将小言带到了不会让他快乐的宫中。 夜幕垂下。 凤舞君来到卿医楼时,苏云清已经睡下。 小言睡在他自己的屋子,而春樱守着苏云清,瞧见凤舞君来了,便起身要行礼。 凤舞君小心地做了个安静的手势,而后摆了摆手。 春樱会意,默默退出了屋子,把一室静谧留给了二人。 凤舞君看着床上睡熟的人,轻轻发出一声叹息。 他轻手轻脚地上了床,而后将苏云清温柔地搂在了怀里。 温暖的锦被里,带入了凤舞君凉凉的气息。 “你来了?”苏云清迷糊着道。 “嗯。”凤舞君轻声应道,“还是把你吵醒了。” “我本来就睡得不太熟。”苏云清笑,“不过你怎么不呆在宫里,大晚上出宫,若是让朝臣知道了,定要参你。” “因为想你。”凤舞君深情地道。 他将苏云清抱在怀里,感受着那股甜香与温软,多少有些情不自禁。 “对了!皇上,看我拿到了什么好东西?”苏云清伸手在枕头下找着什么,而后邀功一般地举起了兵符。 “你是怎么拿到的?”凤舞君惊讶了下。 六王爷顾君延,将兵符看得极其重,平日里他自己的人都无法碰到兵符。 而凤舞君为了重得军权,不知花了多少力气,却依然徒劳无功。 “顾君延说,他想请我去王府给他看病,就用兵符来交换了。”苏云清回道,“我想着,你一定很需要这个。” 苏云清有点惊讶,她以为凤舞君应该很高兴的,可是现在却看到凤舞君的眉毛皱得更深。 凤舞君眸中带着阴霾:“卿儿,你告诉朕,他真的说了,要你一定去六王府?” “是啊。”苏云清点头。 凤舞君的神色冷了下来:“卿儿,你不许去。朕自有旁的办法对付顾君延。” 苏云清闻言,原本的笑意也消失了。 “你不信我?”苏云清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她一时觉得,自己的努力白费。 “不,卿儿,我是不想让你身处危险之中。”凤舞君道,“你仔细想想,顾君延真的只是单纯让你看病吗?” 苏云清沉默了,察觉到凤舞君一直望过来的眼神,她才应道:“我知道了。” 她确实意识到了危险,可是已经拿了兵符,就是答应了顾君延,她不想反悔,成为那言而无信之人。 苏云清又重新将兵符放回了原处,她能理解凤舞君不想靠女人拿到兵符的心情,但她也不愿让东西就这么没了,决定先把兵符留在自己的手里。 凤舞君看她顺从地点了点头,也安心不少。 他原本只是想着陪她睡觉,可苏云清一旦醒了,二人又接触得如此近,便不免多了一丝燥热的悸动。 凤舞君吻住了苏云清的脖颈,因为太过突然,惹出了苏云清的一声轻哼。 那绵软的尾音,更勾得凤舞君情难自拔。 欲望在此刻爆发,带着积蓄了五年的情意。 凤舞君不似平日的温柔,压在苏云清的身上,再不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 苏云清一时惊慌,正要推开,却想起了上一次的情景。 凤舞君已经等她够久了,二人相爱多年,她到底又有什么不能够接受的呢? 那些奇怪的情绪,就是苏云清自己也有点鄙弃了。 “卿儿,你就要是我的了……”凤舞君不断喘息着。 苏云清默认着凤舞君为她褪去衣裳,羞涩地闭上了眼睛。 她不知为何,感受到凤舞君那过于强烈的热情,他不像是与自己老夫老妻,倒像是在与自己洞房花烛。 凤舞君吻着她的每一寸,像是在瞻仰着他的珍宝。 只有凤舞君自己知道,他等待这一刻等了多久。 长期没有回应的爱,让他像是一条涸辙之鱼,过于渴求着苏云清的任何反应。 凤舞君后宫的妃子不少,他这五年里,也并没有为苏云清守身如玉。但是与其他女子一起时,他却没有多大的满足。 他一直在渴望着的,只有苏云清。 苏云清意料之中的感觉没有降临,凤舞君突然离自己远了一些。 苏云清正要发问,就听到了外面的喧闹声。 “不好了!有刺客!”春樱在房外大声喊着。 “该死!”衣裳半褪的凤舞君,情欲未散,火气很大。 他就要成功了,却被这讨厌的刺客给搅了局。上天似乎有意要同他作对,才几次三番坏事。 凤舞君低头看着身下的苏云清,她还没有睁眼,轻轻地喘着气,潮红的脸上甚至还出了汗。 不对他设防的苏云清,让他很想就这么继续下去。 然而理智还是战胜了冲动,考虑到苏云清的安全,他不能这么感情用事。 凤舞君起了身,穿好了衣裳:“卿儿,外面有刺客,朕先出去看看。” “嗯。”苏云清睁开眼睛,有点茫然地望着他。 看到凤舞君快要出了门,苏云清又补道:“那我……等你回来。” “好。”凤舞君闻言,回头时,笑得格外开心。 待人走后,苏云清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话语多么引人误会,竟像是食不知味的少妇,在邀请自己的夫君早点回家,而后继续夜里的荒唐。 她一下子又羞又恼,而后把脑袋埋进了被子里。 正在这时,门便又开了。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苏云清没有看清靠近的人,只当是出去追刺客的凤舞君。 然而那人却没有回话,苏云清正在纳闷,便被一只冰凉的手捂住了嘴巴! “唔……”苏云清奋力挣扎起来。 这个人绝对不是凤舞君,而很可能就是今夜过来的刺客! 刚才的喧闹声,大概就是刺客故意为之,想要把他们的人引出去,来一出调虎离山的。 “嘘,别怕,是本王。”顾君延低哑的声音在她耳边想起。 苏云清这才反应过来,来人是顾君延。 苏云清烦躁地打掉了顾君延的手:“顾君延,装刺客很有意思吗?有什么事情不能白天再来?” 顾君延轻哼一声:“若是白天来,本王岂不是错过了这一番春意?” 苏云清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却没有注意到顾君延酸涩的语气。 “啊!你这个变态!”苏云清忍不住大骂了一声。 因为凤舞君刚走,苏云清还没有来得及穿好衣裳,她的衣裳此刻半褪,露出白皙的肩膀和脚踝,颇有种诱惑的味道。 苏云清一边骂着,一边迅速穿好衣裳,来回检查着,生怕又像刚才一样,在顾君延的面前袒露出了春光一片。 顾君延无奈地等着,待她平静下来,才继续道:“本王今晚不是来逗你的,是你没有及时赴约,本王的病又严重了,只好自己来找你。” “谁知道你是真的病了,还是在发情?”苏云清警惕地看着他。 她实在是少见像顾君延这样的人,也难怪连他的亲哥哥凤舞君,也让她离他远点。 顾君延就站在她的床边,离她不过只有几寸的距离,正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顾君延一言不发,却直接将苏云清的手拉了过来,放在了自己的胸膛上。 苏云清原本想要直接将手抽离,却在碰触到顾君延时,明显地愣住了。 他的身体,根本不像是正常人的身体。 苏云清能够感受到顾君延的心跳,那心跳十分微弱不清,听久了给人一种要窒息的感觉。 而更诧异的是,顾君延冰凉的身体。 苏云清因为身体有寒毒,本就是异于常人的体温,可她却感觉到了,顾君延的身体比自己还要凉出许多。 这一刻,苏云清是真的相信了,顾君延他有病,而且病得不轻。 可这不对劲,顾君延分明是凤舞国皇室的重要之人,他病到这种程度,为什么凤舞国却没有人知道呢? 权太后又是否知道呢? 或者说,就是权太后有意隐瞒着这件事? “你到底得了什么病症?”苏云清惊讶地问道。 她有着满腹的疑问,等待着顾君延的解 第二百八十章 私情 “这你不必知道。”顾君延却有些不自然地回道。 苏云清懒得去猜想顾君延的事情,只从枕头下拿出了兵符:“抱歉,之前是我有些不稳重了,没想到你真的给了我。我不能给你治病了,这兵符就还给你。” 也是在今夜,苏云清在重新考量顾君延和凤舞君的兄弟关系。 她本来就不应该掺和进来的。 “但你已经拿在手里了。”顾君延笑道。 苏云清心里很快升出一股火气,她拿着兵符迅速下了床,而后顺着窗户,就将兵符扔了下楼。 “现在兵符不在我的手里了。”苏云清淡定道,“这样总是可以了吧?” 顾君延缓缓走向她,却不说话。 “你现在可以带着你的兵符,离开这里了。”苏云清皱眉。 顾君延却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抵在了窗边,在月色之下,顾君延强行吻住了苏云清的唇。 他的吻霸道而又缠绵,啃咬与一之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苏云清的唇像是新盛开的红蔷薇,娇艳欲滴,又任君品尝。 顾君延完全主导着这个吻,让她昏眩之中带着迷醉。 一吻结束,他轻轻啄吻了下苏云清泛红的唇瓣,这才罢休。 “凝贵妃,方才似乎是很享受啊。”顾君延温声笑道。 他不喜叫她皇嫂,就像他也从来不把凤舞君唤为皇兄。 红着脸的苏云清经此提醒,才发觉刚才的自己,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竟然忘记了反抗。 她竟任由着顾君延对她无礼,在她的唇上辗转缠绵。 “谁会享受人渣的非礼?”苏云清皱眉,一下子跳远了许多。 “不是吗?方才若不是本王停下,只怕凝贵妃还不愿本王离开呢。”顾君延继续着语言的轻佻。“看来凝贵妃讨厌本王是假,迷恋本王是真。” 迷恋? 苏云清听到这个词,忍不住想要翻一个白眼。 但她心中却突然反而生出一计,不由笑着道:“是啊,可王爷停下了,焉知王爷是不是不能人道,这才只在嘴上逞强。” 顾君延闻言不由嘴角微抽,分明察觉到了什么,却还是朝着苏云清走近,拦腰抱起了她。 “那就让本王让你见识一下,是不是不能人道。”顾君延将苏云清抱到床上,缓缓放下了她。 苏云清刚坐在床上,就狠狠一脚踢开了顾君延,朝他射出毒针! “果然是最毒妇人心。”顾君延一边躲开毒针,一边吐槽着道。 苏云清的眼睛瞪着他:“对付你这样的人,就是要狠毒些。” 她缩在床脚,看起来多少有点可怜兮兮,却对着顾君延在放狠话。 顾君延被踢下了床,也是十分狼狈,倒也无意继续靠近苏云清了。 “既然你不想给本王治病,本王走就是了。”顾君延道。 就在苏云清以为他会直接离开时,顾君延又折返回来,暧昧笑道:“皇上要回来了,凝贵妃可要小心点,别让他知道了你我之间的私情。否则皇上哪里能够接受,自己的妃子同本王在一起。” “滚!”苏云清大吼着道。 她心中已经大骂了顾君延无数回,不止强吻她,还那么出言调戏她,似乎让她窘迫,会让顾君延觉得开心。 顾君延闷声笑了几声,这才一跃而出,从二楼跳出窗户,捡起了地上的兵符,而后离开。 又过了半个时辰,凤舞君才匆匆赶了回来。 他刚一进门,神情似乎就沉重了些,不觉皱起眉来。 “卿儿,屋里没有进来什么人吧?”凤舞君问道。 苏云清心虚了一下,而后道:“没有,我一直在这里等你,你怎么才回来?” 她故意隐瞒了方才顾君延来过的事情,因为顾君延对她的强吻,解释起来,却又可能会让凤舞君误会和生气,多一事倒不如少一事。 “卿儿,那刺客行踪难寻,朕追出很远,但没有抓到,看来宫外是不安全了。”凤舞君道。 凤舞君握着苏云清的肩头,双眸如炬道:“卿儿,我们还是回皇宫吧。” 在这卿医楼里,尚且有刺客,凤舞君并不觉得宫外就能够避开什么。 “可是……我不想见他们。”苏云清蹙眉。 她不想见到那些嫔妃,还有不怀好意的权太后与巫师。 “你可以不见他们,就住在朕的君政殿就好。”凤舞君道。 苏云清知道君政殿,凤舞君所居住的君政殿,是宫中最安全的所在,因为那里是一座水中的小岛屿,四周都有重兵把守。 他从来不让其他人住在那里,这次提出让苏云清居住,应该是第一次。 苏云清却犹豫了,那样住在孤岛,也意味着与外界的割断,似乎并不是她想要的。 可她跟着便又想起了小言,但为了躲避太后跟巫师追杀,为了小言的安全,苏云清点了点头。 “那我们明日一早就回宫,住在君政殿。”凤舞君道,“你先睡吧,朕还有些事情,要去书房处理一下。” 苏云清知道他是忙惯了的,于是不再多言,只是嘱咐他也早点休息。 书房里。 房门紧闭,一个侍卫跪在地上,朝着凤舞君禀报。 “陛下,那刺客的身份已经查出来了。是六王府的死士,身上有着六王府的牌子。”属下道。 “朕知道了。”凤舞君淡然道。 他不像是有多吃惊,反而有种想法被印证的怅然若失。 凤舞君默默握紧了拳头。 他进入苏云清房中时,其实就已经闻到了,一股十分独特的冷香。 凤舞君曾经闻过这种味道,而他此刻清醒地记得,这味道是来自六王爷顾君延。 方才,顾君延已经来过了。 自己被六王府的死士调虎离山以后,顾君延趁机去卿医楼找过苏云清。 而且闻着这股冷香的浓郁,凤舞君便可以断定,顾君延在屋里停留的时间并不短。 可是刚才自己装作不经意问起时,苏云清却对自己隐瞒了这件事。 这让凤舞君心里忧愁起来,往日还算依赖他的苏云清,竟开始瞒他了,还是为了顾君延这个,没有见过几次的男人。 “六王府这些年,看来并不安生。”属下又开了口道,“陛下,我们是不是要加快速度了?” 五年前,寺庙寄居的顾君延重回凤舞国,便成为了权太后那边的重要势力之一。 凤舞君善于治国,却短于领军打仗,也不知顾君延是从何处学来的一身本事,初上战场之后,竟然接连获得了军功。 在凤舞国危急之时,凤舞君离不开顾君延的辅佐。顾君延从权太后那里得了兵符,他也不曾有过意见。 这一切都是因为朝中无人。 然而五年过去了,凤舞国逐渐安定,回归平静与和平的凤舞国,需要的是仁君的治理,而不是将军的厮杀。 凤舞君与权太后的权力之争,也就到达了另一个高度。 凤舞君原本就对顾君延这个出生后不久就被送去寺庙的弟弟,没有什么好感与感情,现在出手,倒也不觉得因为血缘,会下不得手。 “慌什么。”凤舞君道,“六王府的居心,朕都知道。可顾君延连自己的软肋都早早暴露,哪里还有什么胜算可论?” 凤舞君的下属就跪在地上,恭敬地听着凤舞君的命令。 “月圆之夜快到了吧。”凤舞君悠然道。 他一手轻轻挑了挑烛芯,静静看着烛火在不断跳跃。 “陛下,如今离月圆之夜,只有三日了。”属下回道。 “很好。”凤舞君笑了笑。 顾君延身体中了寒毒的事情,其实他早就已经知道了。 每到月圆之夜,顾君延的寒毒就会爆发,而且会一次比一次还要严重。 权太后到了那日,就会请遍了宫里的太医,给顾君延医治。可惜,这是治标不治本的事情,顾君延的寒毒只是在一次次压制,并没有真正治好。 而不难想象,如果连太医的压制作用都少了,顾君延又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凤舞君确实一直以来都对此有着顾忌,但现在,顾君延无疑是已经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顾君延是个什么东西,竟胆敢接近苏云清? 凤舞君的表情透着阴冷,他一向不愿任何人去接近苏云清,试图把苏云清从自己的身边夺走。 “如今正值冬日。京城的百姓们,似乎多有因疾病而赋闲在家,少了收入的。”凤舞君缓缓道。 “陛下宅心仁厚,想必是有了什么法子?”属下明晓凤舞君的意思,也故意顺坡问道。 “将宫里所有的太医都请出去吧,给百姓无偿治病。”凤舞君命令道,“就在月圆之夜。” “是。”属下听命道。“属下定会把事情处理妥当,不让任何一个太医留在宫中。” 凤舞君却看不出什么满意神色。 在一些事情上,他从来都是力求稳妥,而不是打算赌。 “还有京城里的其他大夫。”凤舞君主动开口补道。 “陛下……”属下明显是愣了一下。 他不曾见过凤舞君如此冷情,这样针对一个人。 民间的大夫,本来就不是六王爷顾君延能够看上的。凤舞君连民间的大夫都不想留,可见是真的想要顾君延死。 “只一夜就好,无论你们用什么方法,朕不想要再看到月圆之夜里,有大夫给六王爷治病。”凤舞君低声道。 “是,陛下。”属下只有应声。 过了几秒,属下才又犹豫地问道:“陛下,凝贵妃娘娘那边……” 无论苏云清是否情愿,顾君延都在一直试图联系上苏云清。 这其中,应该也有想要苏云清出手医治的企图在。 毕竟苏云清虽然不是太医和民间的大夫,却也是医术高明,如果对顾君延动了恻隐之心,因此帮了顾君延一把,那也是未知。 “凝贵妃那边,朕自己心里有数。”凤舞君语气一冷。 属下自然知趣,不敢再提。 凤舞君紧紧掐着手里拟好的手谕,心里却突然多了一片酸意。 不知为什么,他好像感觉到了,苏云清对顾君延隐约是有些不同的。 这和对自己都似乎不太一样。 想到这里,凤舞君彻底狠了心,也打定了主意。 他不会让苏云清离开君政殿,他定要让顾君延寒毒发作,没有大夫医治而死。 “六弟,抱歉了。”凤舞君自言自语着,“你我本来就应该你死我活,更何况你动了不该动的人呢?” 第二百八十一章 纸鹤 翌日。 早朝之时,凤舞君扫着朝堂上的众臣,果然没有看到顾君延的身影。 “六王爷呢?”凤舞君故意不悦地道。 一位大臣站了出来:“陛下,六王爷家中有事,告假三日。” 这似乎与从前一样,每到月圆之夜的前三日,顾君延便会找各种理由来,避过那几天的上朝。 从前的时候,凤舞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不追问的,可是今日却不同了。 “家中有何事,比国家的政事还要重要?”凤舞君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传朕的命令,早朝结束后,朕要他立刻来御书房见朕。” 他就是要让顾君延没有喘息的余地,就是想要顾君延早些死去,才得安心。 六王府中。 顾君延应付完了宫里来传信的公公,不由眯起眼睛。 “司夜,你觉得皇帝叫本王去宫中做什么?”顾君延问道。 司夜想了想,才回道:“主子,属下觉得,可能与凤岛的水灾有关。” 凤岛发生水灾之事,已经有几天时间了。听说凤舞君已经召见过很多人,可是依然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 “醉翁之意不在酒。”顾君延嗤笑一声。 什么凤岛的水灾,什么国家大事,不过是知道了他的寒毒就在这几天会发作,所以故意把他召见,消耗他的精力。 不过尽管凤舞君动作不断,顾君延也并不在意。 比起这些,他有更加在意的人和事。 顾君延换上朝服,准备入宫,在院里迎面便碰到了跑过来找他的顾七寻。 “小七,你在慌什么?”顾君延哑然失笑。 “爹爹。你的寒毒就要发作了,为什么还要出门。”顾七寻担忧地看着顾君延。 “皇帝召见爹爹,爹爹当然必须要出门入宫。”顾君延道。 接着,他很快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向顾七寻问起:“小七,你之前不是说过,曾经遇见一个和你年龄相同的孩子吗?你还想不想再见到他?” 闻言,顾七寻的眼睛微微亮了一下:“爹爹难道还能帮小七找到他吗?” 自从与小言告别之后,顾七寻也试着去寻找小言,可是他找遍了京城的很多人家,都没有找到小言的下落。 顾七寻怅然若失,只当小言只是偶然来了京城,早已经回去了别的地方。 “当然。”顾君延道,“你爹爹知道他在哪里,只要小七同爹爹一起入宫,就可以看到他了。” 顾七寻连连点头,不过心中倒是十分惊讶。 原来凤小言是宫里的孩子,难怪他找遍了京城,也找不到他。也难怪,凤小言会姓凤。 不到半个时辰后。 顾君延带着顾七寻,入宫之后,顾君延没有去御书房,反而在君政殿的外面停了下来。 “小七,你试着进去吧。若是能把小言带出来,就真的是帮了爹爹的大忙了。”顾君延嘱咐道。 小七和小言二人的关系,是一条线,或许顺着他们的关系,就可以把苏云清也引出来。 如今君政殿守备森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顾七寻点了点头,便壮着胆子往君政殿走去。 看到那些侍卫的眼神,顾七寻心虚了起来,但却没有被拦下。 因为顾七寻戴着面具,那些侍卫看着顾七寻,与小言年岁个头一样,气质相仿,便本能地把顾七寻给想成了小言。 顾七寻很快顺利地进了殿中,四处寻找着。 殿内空荡荡的,十分宽敞,景致也是一览无余。顾七寻很快就找到了在一处角落里玩耍的小言,正要走过去,就被春草拦住了。 “你是谁?是怎么进来君政殿的?”春草好一番审问。 顾七寻答不上来,幸而小言已经看到了他,朝着他跑过来。 “春草姐姐,你难道忘了吗?这是之前药铺里的顾七寻。”小言着急地说道。 “呀,原来是那位小公子。”春草自知失言,“是奴婢疏忽了。” 她现在打量着顾七寻,穿着也是皇室子弟的打扮,又想起是姓顾,脑海里终于与一个人对了上来。 “原来你是小世子殿下。”春草道。“你的父亲,应该就是六王爷吧。” 久闻五年前时,从寺庙里回来的六王爷顾君延,直接带回来了一个刚出生的孩子。 这件事情一时成为了宫中人口耳相传的话题。 六王爷顾君延,做和尚十几年,虽然说当时做和尚也不是心甘情愿,而是为了祈福身体安康。 但是他原本也应该是清心寡欲的。 太后当时满心欢喜地来接顾君延,谁知道顾君延一个人入的寺庙,却是两个人出的寺庙。 顾君延还没有正式婚配,这就不知从哪里多了一个儿子,难免惹来京城大家族的非议。 权太后自然气急,逼问顾君延,这孩子的生母是谁,又是怎么在寺庙里得来的孩子,可是顾君延却丝毫都不加吐露。 面对权太后,顾君延最终也只留下了,如果要他回去,孩子也必须回去的谈判条件。 权太后奈何不得,就只好纵容着顾君延带着孩子回了六王府。 如今一晃,竟然已经五年了。 顾七寻不说话,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而小言看出顾七寻的不适,也就很贴心地让周围的下人都离得远了些。 “小七,我一个人在宫里,可真是闷死了,还好有你来找我。”小言的大眼睛笑弯了些,整个人都是兴高采烈的。 顾七寻看着小言期待的眼神,多了一点愧疚,可是为了爹爹的安危,他必须要继续下去。 “小言,那我陪你玩吧。”顾七寻主动道。 小言笑着点头,把自己的小玩意通通都往顾七寻的面前推。 顾七寻也是一样,把随身的小东西都拿了出来。 二人玩了起来,彼此之间都是第一次感受到拥有同伴的温暖。 “咦?”小言发现了一个亮晶晶的纸鹤,不觉称奇。“这是什么?” 顾七寻把纸鹤捧在手里:“这是我用糖纸折出来的纸鹤,所以比一般的纸鹤好看些。” 小七真是心灵手巧,不像他,手里所有的小玩意儿,似乎都是直接从各处搜罗来的,而不是他自己做的。 看着这小小的纸鹤,小言露出了羡慕的眼神来。 “小七,我也想要。”小言撒娇道,“小七可以教我嘛?我想要折给母妃看,母妃看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当然可以,不过……”顾七寻找着理由,“不过今天我是偷偷跑出来找你的,爹爹如果发现我这么晚不回王府,一定会狠狠地责罚我的。” “真的吗?”小言一向都是被凤舞君和苏云清宠爱着的,听到顾七寻的父亲如此严厉,也忍不住对顾七寻多了心疼。 “那……小七,我跟你去王府吧。”小言认真道,“这样你的爹爹就不会骂你了。等我学会了折纸鹤,我就回来,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好。”小七道。 小言欢喜地把手里的纸鹤给了春草,吩咐道:“春草姐姐,我要和春花姐姐去一趟小七的六王府,一切都很安全。你把这个纸鹤一定要交给母妃哦,母妃看了一定会高兴的。” 小言能够感觉到苏云清有时候不算很开心,自从他们搬到了君政殿这个小岛一样的存在地后,苏云清的这种情绪似乎就更加深刻了。 小言想要用纸鹤让苏云清开心,所以他要学会叠纸鹤,叠很多很多纸鹤,让苏云清拥有很多很多快乐。 吩咐完春草,小言便放心地跟着顾七寻离开了君政殿。 而殿中屋子里,苏云清看着那糖纸叠成的小纸鹤,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孩子最是喜欢拿一些小东西给自己了,而且每一次都像是献宝一般,兴高采烈。 “这是小言叠的?”苏云清问道。 春草摇头:“娘娘,这是小殿下的一位朋友叠的,小殿下曾经跟娘娘提过的,就是药铺遇见的,与他差不多大。小殿下受邀去那位朋友的家中去了。” 苏云清一下子想了起来,小言与她所说的种种。她没有任何反对小言交朋友的意思,因为她知道小言有多么想要朋友的陪伴。 “那孩子年纪轻轻,就知道为自己的父亲奔波,也是个孝顺孩子。”苏云清感慨道。 春草正要说起,自己觉得那孩子正是顾君延的孩子,便听到苏云清问起:“有人跟着吧?” “有春花负责跟着。”春草回道。 苏云清得知有春花跟着,心里已经安心下来,认真摆弄着纸鹤。 在亮晶晶的糖纸上,苏云清却突然看到了几个黑色的小字,不觉皱眉。 她把那糖纸放得更近,很快便看清了内容。 “去月湖。” 苏云清顿时心中一紧! 这字迹根本不是一个孩子的字迹,而是一个成年男子的笔法。 那孩子叠的纸鹤,怎么会无端写了这个? “到底是谁……”苏云清嘴唇发抖。 那个进了君政殿的孩子,想办法把小言带了出去,又是出于谁的计谋? 苏云清脑中不经意的一闪,这才明白过来! 顾君延,是顾君延! 她记得,小言同她说过的,那个孩子正好就姓顾,叫顾七寻。 天下哪里有这样的巧合呢?顾君延刚好也是有一个五岁大的孩子的。 苏云清怎么也没有想到,小言在药铺偶然间遇到的孩子,竟然是顾君延的儿子。 “可恶!”苏云清气道。 她没有想到,顾君延会利用小七和小言的朋友关系,把小言带走。 苏云清此刻就如同惊弓之鸟,任何对小言的不利举动,都会让苏云清紧张。 既然顾君延在糖纸上写了月湖,便是要让她去皇宫中的月湖一见,才能够见到小言了。 想到这里,苏云清已经站了起来。 “不行,我要去月湖找小言!”苏云清不安地说道。 第二百八十二章 心上人 春草想起来了凤舞君的嘱咐,正要去拦住苏云清,可是苏云清着急却是因为小言的丢失,她也就犯了难。 “娘娘,兴许这纸上并不是什么认真话呢?或者只是随意写的,小殿下身边有春花跟着,不会有事的。”春草安慰道。 苏云清一记锐利的眼神扫过春草:“春草,本宫不能够拿小言冒险。” 春草沉默下来,才抿着唇道:“那春草与娘娘一起,去找小殿下回来。” 距离小言被带走的时间,其实并不算太长,如果他们走得快,很可能可以在出宫的路上截住。 而顾君延特意提到月湖,则也要专门往月湖跑一趟。 苏云清将心一横,便径自往宫门外而去,到了君政殿门口时,却被侍卫们拦了下来。 “娘娘,陛下有过吩咐,这三日娘娘不能离开君政殿。”侍卫说道。 苏云清这才发现,凤舞君竟然是在暗中软禁着她。 对凤舞君的失望,与对小言的担忧交织在一起,苏云清心中五味杂陈。 “本宫的儿子丢了!”苏云清红着眼睛,“小言的安危此刻难以保障,本宫晚去一步,就多一分危险,小言如果出事,你们也担待得起吗?” 话一说完,守门的侍卫们面面相觑,再不敢阻拦。 如果小言真的出了事,凤舞君只怕会将整个君政殿的人都直接处死。 苏云清顺利走到了君政殿之外,急急忙忙往月湖而去。春桃和春月就跟在她的背后。 “娘娘,再不能往前一步了。”另一批侍卫突然出现在苏云清的眼前。 “滚!”苏云清心中恼怒起来。 她看着这些人纠缠不休,不由向春桃二人抛去了一个眼神。 春桃和春月会意,急忙去用身体拦住了侍卫的脚步,苏云清趁着这个机会,立刻跑了出去,将那些侍卫远远甩在了后面。 月湖。 平静的月湖边上,四下静谧无人,苏云清来回寻找着顾君延的踪影,却毫无收获。 周围都是空荡荡的,不见有人出没。 明明约了自己过来,明明知道自己因为小言的消失而心急如焚,顾君延竟然还是这么躲着不出来,苏云清不禁恼怒起来。 “顾君延!你个人渣变态!”苏云清大骂起来,“不是胆大包天,敢拐走小言吗?现在怎么又躲躲藏藏,不敢现身了?你就是个懦夫……” 苏云清一边走,一边找,嘴里的骂声不止。 她的情绪比自己想象之中还要激动,似乎是想要把认识顾君延以来,所受到的一切不高兴都骂出来。 她又来来回回走了好几步,才在一棵树旁被一只手臂拉住,而后被男人抱在了怀里。 “在你眼里,本王就这么不堪吗?”顾君延现了身,温声问道。 这原本就是一句调笑,可是苏云清竟然从中感觉到了一丝奇怪的伤感。 “顾君延!你是不是有病?”苏云清气道,“约我来月湖就来,为何躲着不见?” 她方才看不到顾君延,真觉得是顾君延又耍了她。 “想多看看你,不忍出来。”顾君延低声道。 苏云清正要继续骂,便发觉自己被凌空抱了起来,不禁发出惊呼。 如今是在湖边,她生怕自己会不小心掉下去,所以努力地圈住了顾君延的脖颈。 “顾君延,我警告你……”苏云清感觉到顾君延圈住了自己的腰身,那温热的触感让她咬牙。 “小声点,有人来了。”顾君延却是小声提醒着。 苏云清微微抬头,便看到几个妃嫔打扮的女子路过,正朝着自己的方向看。 苏云清知道自己正被顾君延抱在怀里,二人的姿势暧昧,生怕被这些人认出,急忙将脑袋栽进了顾君延的怀里。 她的心里漏了半拍,才又想到这些嫔妃不曾见过自己,这才勉强安心。 “这不是六王爷嘛?”一位妃子笑着打趣,“六王爷原来也终于有了心上人,亲热起来,竟然都不避人了。” “各位莫要打趣了。”顾君延温柔笑道,“她生性胆小,脸皮又薄,可经不起几位这么说。” “是是是,知道六王爷有多用心了,姐妹们都走快些,可别耽误了六王爷的事。”另一位妃子也调侃道。 说着,那三三两两就已经往与月湖相反的方向而去, “怎么,不舍得放手了?”顾君延在苏云清的耳边低语道。 苏云清的耳朵一热,这才发觉那些人已经走了。 她挣扎着跳下去,皱眉看着顾君延。 “方才你那么害羞做什么?”顾君延有意逗她,“你我二人这样躲着,倒真像是偷欢的男女,险些被人捉住。” “如果不是你突然动手动脚,我才不用躲藏!”苏云清恼火地要打顾君延。 顾君延看着她那泼辣的样子,突然想起了从前的场景。好像苏云清和自己还是那么亲密无间的恋人。 可是他心中一阵感伤,五年过去了,他不得不顶替了顾君延的身份和容貌,才勉强在凤舞国生存下去,才能想方设法见她一面。 而苏云清已经把自己忘记了,忘记了过往,也忘记了他真正的名字,尉迟澈。 尉迟澈一把握住了苏云清的手,在她恼怒之前,手指指向了不远处的草丛里。 “你看,两个孩子多么开心。”尉迟澈道,“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小七这么开心。” 苏云清顺着视线望了过去,便看到了小言和小七两个孩子在一起玩耍,他们十分投缘,脸上满是笑容。 苏云清没有说,她也是第一次看到小言这么开心。 “但我要带小言回去。”苏云清道。 她知道轻重缓急,也知道小言这样其实并不安全。 即使身边有着尉迟澈的暗卫,也一样不够安全。 这其中多少有着心理的因素,因为苏云清不敢再冒险让小言有可能被太后等人迫害。 “你可以带小言走。”尉迟澈道,“但是你也要先陪我喝酒。” 苏云清本能地想要拒绝,可看到了尉迟澈拿出来的酒,却露出了诧异的眼神。 于是尉迟澈引着她在月湖边的小亭里坐下时,她也没有拒绝。 “你觉得这酒很眼熟吗?”尉迟澈看她的眼神一直在酒上打转,于是问道。 “这是桃花醉?”苏云清寻求确认。 尉迟澈点了点头,唇角却满是酸涩:“你认得桃花醉,却再认不得我了。” 苏云清疑惑于尉迟澈奇怪的言语,但也更加奇怪的是,尉迟澈怎么会有在魅影山庄才有的酒。 “难道你认识我父亲?”苏云清疑惑道,“山庄里的酒从来不给外人,外人是得不到的。” “是啊,桃花醉在魅影山庄也有。”尉迟澈笑道,“但是我这一坛,与你山庄的不同。” 苏云清疑惑之下,便默默小饮了一口。 他们的味道确实相似,可是这一坛明显与山庄的不同,它的味道更加苦涩,更加烈性,而不是只有桃花的沁甜。 “这酒真不像桃花醉。”苏云清摇了摇头。“它太苦了。” “可这才是真正的桃花醉。”尉迟澈别有深意地说道。 “胡说,我父亲山庄里的,才是真正的桃花醉。你若是喝了,一定喜欢。”苏云清争辩道。 尉迟澈看她那小孩子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苏云清口上虽然这样说着,可是手里倒酒的动作也没有停。 她对于山庄里的桃花醉,其实兴趣不是那么大,却意外地对尉迟澈带来的桃花醉有些着迷。 尉迟澈喝了一杯,她便要喝两杯。这桃花醉本来就更烈些,酒过三巡,苏云清便隐隐有了一点醉意。 “有我陪着,又不是在喝闷酒,何必喝得这么猛?”尉迟澈心疼道。 他少有的与苏云清的几次见面,都太过短暂。 直到此刻,他才有机会能够认真地观察着苏云清。五年时间里,她的容貌变化不大,让他一度有着一种侥幸,以为她还记得自己。 可惜都是他一个人的妄想。 “谁说我是在喝闷酒了?”苏云清轻哼一声道。 她不知为何,总觉得心里不太畅快。似乎只有在喝酒之时,才有着安心,能够做自己。 她不用去想凤舞君与她的夫妻关系,不用委曲求全,不用待在这个她讨厌的皇宫里尔虞我诈。 苏云清喝完了杯子里的酒,又搬着酒壶倒酒。 这一次,她看到了侧面的细致笔触,才发觉酒壶上竟然还画着一个女子。 那女子风姿绰约,但只是一个侧脸,看不真切容貌,她穿着寻常的衣裙,背着一个药箱,就像是草丛花间的仙子。 “这是谁?”半醉的苏云清指着酒壶上的女子。 她隐隐约约间,觉得那个药箱很是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不过因为酒醉,她的脑袋根本没法去深想。 “是我的心上人。”尉迟澈的语气里带着浓郁的眷恋。 尉迟澈拿过酒壶,准备阻止苏云清继续喝酒。 “别喝了,你有些醉了。”尉迟澈劝道。 苏云清不提喝酒的事,只是不高兴地看着他:“原来你有心上人了啊……那你为什么非要来再招惹我?” 苏云清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的语气里带着莫名的情绪。 她像是在盼望着尉迟澈的心上人是自己,可她与尉迟澈不过是相识几天,而这酒壶却像是有些陈旧,陪伴了尉迟澈几年。 尉迟澈的心上人另有其人,意识到这一点后,苏云清竟然有点不太高兴。 “我要走了,顾君延,我不要再见你了。”苏云清一边说着,一边站了起来。 可她根本无法站稳,分明是有些醉了。 桃花醉的香味,和尉迟澈身上的冷香,全都窜进了苏云清的鼻中。 尉迟澈看她快要摔倒,急忙伸出手来扶住她,而苏云清于本能之下,竟顺势主动抱住了尉迟澈,不愿撒手。 尉迟澈的心跳加速,感觉到苏云清温顺地靠在自己的怀里,就像是回到了从前一般。 第二百八十三章红颜祸水 苏云清对男人很是依恋,用小脸在这个怀抱里,像猫儿一般轻轻蹭着,她从他的怀抱里体会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清儿。”尉迟澈柔声唤着她的名字。“你知道自己在做着什么吗?” “清”与“卿”同字不同音,苏云清并未听出不对劲,只是继续努力地贴近着尉迟澈。 “真是个不守妇道的狐狸精!”一道妇人的声音厉声传来。 尉迟澈猛地抬起头来,便看到不远处,路过的太后急匆匆朝这边走来。 “母后,你可以小声点吗?”尉迟澈不悦地道。 他难得看到苏云清有这种释放自我的时候,自从得了顾君延的身份,苏云清怎么可能还会对自己这般? 唯有今日喝醉,算是误打误撞了。 “别走……” 苏云清主动对着尉迟澈投怀送抱,见到太后也没有反应,反而还嚷嚷着要尉迟澈抱紧他。 “小声点?她个狐狸精,可还有一点脸面吗?竟敢在宫里勾引哀家的儿子!”太后几乎要被气得吐血,“难道哀家还需要藏着掖着,给她赔着小心?” “清儿,先放开我。”尉迟澈如同哄小孩一般,对着苏云清哄道。 苏云清显然是喝多了,抱着尉迟澈却依然不愿放手。 “君延,你看看她那死皮赖脸的样子!”太后厌恶地道,“真是一脸狐媚样!” “母后!”尉迟澈有些动怒,声音也大了许多,“今日是儿臣邀请她喝酒,她喝醉了才这般失态的。” 太后听着尉迟澈对苏云清的维护,心里不禁更加生气,她什么话也没有说,直接冲上前去,把苏云清从尉迟澈的身上拉开。 太后也不管苏云清失了平衡,会不会摔倒在地,只顾着隔开尉迟澈,不让他再与苏云清接触。 就在苏云清要倒在地上时,凤舞君出现了,稳稳地接住了她。 目睹了方才一切的凤舞君,眼睛里寒冷到了极点:“六弟,朕传令让你在御书房等候,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凤舞君下了朝后,在御书房等了好一阵,都不见顾君延过来,便已经察觉不妙。 后来听到通禀,说是苏云清此刻就在月湖,他便连忙赶了过来,也果真看到了顾君延。 “皇上应该早有怀疑了吧。”尉迟澈却丝毫不想藏着掖着,“是,我承认,我看中了凝贵妃,我们公平竞争,看看我能不能从皇上的手中抢了人,得到凝贵妃的芳心。” “就凭你?”凤舞君格外不屑。 他早就觉得顾君延最近围着苏云清打转不对劲,也果真如他猜想到结果一样,顾君延竟敢于垂涎他的妃子。 然而凤舞君一直以来,却也是轻视着这个弟弟。 顾君延与他同母又如何?顾君延小他很多岁,从小在寺庙长大,没有接受过皇家的教育,自然也不会懂得什么治国理政之策。 而退一万步来讲,苏云清也已经是他的凝贵妃了,名正言顺。 顾君延想要抢人,又从何处抢?名不正,则言不顺。 他觊觎皇嫂,单单这一点,就可以拿去给百官做文章,把他彻底打为不忠不孝之人了。 “没错,就凭我。”尉迟澈胜券在握地道,“而且我可以笃定,最后的赢家一定是我,而不是皇上你。” “顾君延!”凤舞君气愤道,“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但凡顾君延不是六王爷,而是其他人,他早就可以找个罪名,直接把他治罪了。 也只有针对拥有军权的顾君延,他才需要束手束脚,如此难做。 “母后,您一向疼爱六弟,六弟说出这种不像话的话,母后应该也要出手管一管了。”凤舞君忍着气。 他把问题直接抛给了权太后,毕竟顾君延的权力出自权太后,而现在顾君延的一言一语,都在打着权太后的脸。 “君延,你说要追求你皇兄的妃子,哀家不同意!”权太后气道。 尉迟澈一笑,依旧没有一个正形:“母后,这您又有什么不同意的?” “凝贵妃可是与皇上一起唤哀家母后的人,你去追求什么女子不行,非要追求她?”太后不悦地道。 苏云清那种女子,她本来就是看不上的,谁知道皇帝爱得不行,她也就妥协了,勉强允许她入宫。 权太后却是万万没有想到,苏云清竟然又开始勾引起顾君延了! 明明是有着身份的人,却如此不检点! 仔细想来,苏云清又有着什么优势呢?不过是一张漂亮的脸罢了。 都说是红颜祸水,权太后是觉得一点不假。 “是,凝贵妃与皇上现在都叫您母后。”尉迟澈自然地点了点头,“不过母后啊,凝贵妃若是跟了儿臣,也是依然是母后的儿媳,同样与我一起叫母后的,这中间又有什么区别,母后又有什么不同意的?” 权太后听着尉迟澈理所当然的语气,差点气到吐血,心里愈发嫌弃起苏云清来。 这些宫中的女子,都是极其本分,懂规矩的,只有苏云清,竟然想着占有一对兄弟,把两个男人都迷得团团转。 女人应该有的贞洁,苏云清是一点没有。 “顾君延,朕今日找你,可不是想跟你吵架的。”凤舞君抱着苏云清走到尉迟澈的面前。 “皇上自然有大事,快点说完,别让我的清儿吹了风。”尉迟澈随口道。 “你!”凤舞君忍着气道,“想必你也已经有所耳闻了,如今凤岛已经有了水灾,情况很是严重,朕有意派你去凤岛走一趟,治好水灾,修建水库,还当地百姓一个安宁。” “皇上宅心仁厚,臣自然佩服得五体投地了。”尉迟澈笑道。 或许是心虚的缘故,凤舞君总觉得尉迟澈的夸奖带着虚心假意。 “朕从来都是不偏不倚,你去治理水灾,便是代表着朝廷和朕的形象,若是不治好水灾,便不准你随意回京。”凤舞君又道。 权太后听着凤舞君那严厉的言语,心里已经凉了半截。 她才不会觉得凤舞君是临时起意,才会让顾君延过去治理水灾。估计是顾君延的一些举止已经在凤舞君的眼中,凤舞君看不过去他对凝贵妃的觊觎,才这样在小事上报复他。 太后心中恼恨凝贵妃的同时,心里也在窝火。凤舞君说是心中不偏不倚,而实则是报复。凤岛民不聊生,顾君延一旦去了,就是只有受罪的份。 她当年原本就对顾君延有些愧疚,现在更是觉得难受。 而这些情感,也无法向凤舞君说。 于是太后便又转向了苏云清,语气格外严厉:“等凝贵妃醒了,就让她去哀家的凤宁宫,哀家要好好教训她,让她懂懂宫里的规矩!” 凤舞君听着太后这般语气,本能就要反抗,但是又想起方才苏云清的举止,自己也觉得不太妥当。 “是,母后,儿臣知道,待卿儿醒了,便会让她去一趟的。”凤舞君皱眉道。 等到勉强应付了太后,凤舞君又深深看了一眼顾君延,给了眼神的警告之后,他才离开。 君政殿中。 苏云清一直是半醉半醒的状态,她发觉自己与尉迟澈分离,甚至还有一些不太习惯,口中一直嘟嘟囔囔,想要人抱着。 “卿儿,我已经抱着你了。”凤舞君应声道。 “不是你……”苏云清却小声开口道。 “不是我,又是谁?”凤舞君的语气又很快冷下来。 方才苏云清接触的人,除了自己也就是顾君延了。 苏云清没有回答,刚才的那些话,只是苏云清的本能而已。 可是纵然是这样,凤舞君更加难受了。 他想着方才顾君延的那些胜券在握的话,心里格外不安,仿佛顾君延马上就要把苏云清,从自己的手中抢走一样。 “卿儿,醒醒!”凤舞君低声道。 他想要让苏云清早点醒来,早点给他一些承诺,而不是现在用肢体的动作,表明着对顾君延的依赖和留恋。 苏云清一路上被那凉风吹着,似乎也醒了些酒,此刻终于迷蒙地睁着眼睛看向凤舞君。 “皇上,你回来了啊……”苏云清一边说着一边笑了。 凤舞君原本一肚子的怨气,也在看到她的那个笑之后,平复了下来。 “是,朕下朝回来了。”凤舞君道。 他犹豫了半刻,才又皱眉提醒着道:“卿儿。你不要再和顾君延接触了。” 近日,顾君延终于把对苏云清的爱慕说了出来。 凤舞君几乎着急得要发疯,她厌恶任何人,这样垂涎着苏云清的样子。 “可是我没有想要和顾君延接触……”苏云清口中哼哼唧唧着,一时似乎还有些清醒的时候。 “是么?”凤舞君自嘲地一笑。“那你还和他喝酒?” “是他把小言带走了,引着我过去的。”苏云清委屈地说道。 苏云清现在脑中一片杂乱,只记得了顾君延给她喝的桃花醉。 她感受到了凤舞君的气息,也想起了她自己对顾君延的一些举动,便有一些愧疚之感。 “皇上,还有桃花醉吗?我要喝山庄里甜的桃花醉!”苏云清像个孩子一般,朝着凤舞君撒着娇。 凤舞君轻哼一声,也像是有了脾气:“没有。” “为什么没有?”苏云清一愣,她的脸因为没有彻底酒醒,而依然还是红彤彤的,像是染着胭脂一般。 “安全。”凤舞君低声道。 若是早知道苏云清喝了酒之后会是这样,他一定不会听庄主的话,把魅影山庄的酒带了许多过来。 凤舞君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他的举动之中多少带着一些不自信。 人从来都不是这样留住的。不是他不让苏云清喝酒,就可以留住苏云清这个人。 苏云清听了他的话,却也不再开口说话了。 凤舞君听着久久的沉寂,以为是苏云清生了气,急忙去看她。 “卿儿,我只是在开玩笑……”凤舞君急着解释,话却只说了一半。 他看到了,原来苏云清又睡了过去。 凤舞君无奈地笑了笑,摇了摇头,他走到苏云清的旁边,将苏云清抱到了床上,让她能够安稳地躺着。 “我的卿儿……”凤舞君神情地注视着苏云清。 他喜欢看着苏云清睡觉的样子,如此平静而美好。 而他自己也可以完全松懈下来,不用担心苏云清会突然想起什么。 “清儿,我绝对不能失去你,绝对不能……”凤舞君的口中喃喃自语着。 第二百八十四章 离我远点 因为今日太过紧张,凤舞君他自己也累极了,陪着苏云清,也在床边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凉凉的手突然搭在了凤舞君的脸上,凤舞君一向浅眠,很快就醒了过来,便看到了面前的苏云清。 此时已经到了黄昏之时了,傍晚的落日余晖就照在苏云清的脸上。 苏云清正笑着看向他,帮他理着额前的头发。 “对不起,我喝醉的样子是不是很傻?”苏云清窘迫道。 凤舞君想到刚才的顾君延,梗塞了下,终究是摇了摇头:“没有。” “皇上,你在担心什么?能告诉我吗?”苏云清问道。 凤舞君疑惑:“卿儿,你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刚从醒过来的时候,你一直在叫我的名字,还说不要让我走。”苏云清皱眉。 她是第一次发现,凤舞君会这么缺乏安全感,这让她更多了一种愧疚。 “我确实担心你会离开我。”凤舞君坦承道。 他方才确实做了一个噩梦,梦见苏云清跟着顾君延走了,他跟在后面不停唤着苏云清的名字,可是苏云清根本不回头。 “是因为顾君延吗?”苏云清不安道,“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喝醉之后会那么奇怪,可那不是我的本意,皇上你也一定要相信我,我绝对不会对不起你的。” 凤舞君听到最后一句话,眼中隐隐多了一些光亮。 “卿儿,为什么?”凤舞君期待地问道。 他在等着苏云清的答案,希望苏云清会回答他,因为她爱自己。 可是苏云清的眼中,虽然带着认真。却并没有真正的爱慕。 “因为你救了我,而且父亲也告诉我,你就是我的夫君啊。”苏云清一笑。“所以我会对你忠诚,永远都不会对不起你的。” 凤舞君看着她单纯的样子,却根本开心不起来。 苏云清坚持对他忠诚,不过是因为那救命之恩,以及庄主的嘱咐。 可这些全都是假的。 当年以那样的方法,救下苏云清的人,是尉迟澈。而他则是李代桃僵,抢了尉迟澈的功劳。因为尉迟澈已经死了,死人不会开口说话。 而至于庄主那边,选定他作为苏云清的夫君,也不过是看他对苏云清一往情深。 苏云清确实对他忠诚,可那不过是因为夫妻二字。 这在别人是一道枷锁,而在凤舞君却像是一道屏障。凤舞君不敢想象,如果苏云清有一天知道了,他根本不是她的夫君,还会不会以现在这样的态度对自己? 因为答案昭然若揭,所以他不敢想象,不愿去想。 他宁愿自欺欺人。 苏云清没有察觉到他的那些情绪,又本能地想到了顾君延,于是直接问道:“对了,皇上你真的想要让六王爷死吗?” 凤舞君诧异地看向她,才知道苏云清已经看出了自己的做法的用意。 “你想要杀了他,然后一步步瓦解太后的权力,是不是?”苏云清接着补道。 凤舞君听到这一句话,才像是平静下来。 权力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则是他厌恶顾君延喜欢这苏云清,而且对自己产生了挑战。 这无疑是他的卑劣的一面,没有被苏云清看到,是他的万幸。 苏云清看他不否认,便只当他是在默认。 “这一次六王爷的寒毒发作,估计要比从前更加汹涌了。”苏云清说道,“我其实大概为他诊断了一下,他毒发就在这几天,你突然派他去凤岛,但他能不能够平安到达凤岛,现在还很难说。” 苏云清的言外之意,也就是指,顾君延很可能在半路寒毒发作,一命呜呼! 听着苏云清的话,凤舞君的目光更加深沉。 凤宁殿中。 权太后看着面前的尉迟澈,颇有种恨铁不成钢之感。 她是喜欢着这个二儿子的。五年前她把顾君延从寺庙里找回来时,原以为顾君延会很恨她,可是她没有想到顾君延竟然刚一回来,就在帮她。 比起凤舞君这个从小养到大的孩子,竟然是顾君延显得更加亲近一些。 顾君延也不负她所望,凭借着赫赫战功,立得威名,也就得到了军权。 可是太后万万没有想到,就因为单纯喜欢一个妃子,顾君延会如此冲动而又糊涂,和皇帝直接在正面上起了争执。 “君延,你好不容易才凭着自己的努力,得了现在的地位,难道就因为一个女人,一败涂地吗?”太后苦口婆心。 “那个庄韵卿又有什么好的?”太后唾弃地道,“除了容貌一无是处,只知道狐媚惑主的东西。” 尉迟澈心不在焉,将太后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苏云清是什么样的人,他比世界上的任何人都要清楚。他信任她,也相信自己终有一日能够让苏云清想起。 权太后很快发现了尉迟澈正在走神,不由拔高了声音:“君延!母后正在同你说话呢,你能不能认真一点?” “是是是,儿臣一直听着母后说呢。”尉迟澈连连答应。 “好,那你说说,母后最盼望的是什么事?”太后问道。 “母后不必言语之间一直暗示儿臣了。”尉迟澈道,“儿臣已经打算好了,要给小七找一个好的母妃,好好照顾他。” “是,你能够想得开,也就好了。”权太后笑容满面。 她就知道,自己的儿子哪里会如此冲动。被那庄韵卿给迷住,也不过是一时的事情。 “母后答应你,你找什么女子都行。”权太后笑道。 尉迟澈站直了身子,冲着权太后行了一礼:“多谢母后成全。” 权太后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差点被气得半死。 尉迟澈如今的意思,也就是顺着杆子往上爬。既然找什么女子都行,便真找了苏云清。 “你确实找什么女子都行,除了已为人妻的女子!”太后有些严厉地说道。 “儿臣就知道,母后还是这么固执。”尉迟澈无奈地摇了摇头。 太后望了他一眼,又继续嘱咐道:“皇帝可是已经盯上了你,哀家也不许你再去君政殿了,即使是皇帝召见你,你也不能去!” 知子莫若母,凤舞君如今肚子里在打着什么算盘,太后一清二楚。 说着什么要去治理水灾,为的就是能够趁机把顾君延除去。 “这也不让去,那也不让去,那儿臣就来凤宁殿,陪着母后,这样总行了吧?”尉迟澈说道。 “不行。”太后皱起眉来,“你都多大的人了,还住在母后这里,像什么话?” “母后既然不准,那儿臣是不会强求的,只不过……”尉迟澈的神情哀伤了许多。“儿臣恐怕是要死在去凤岛的路上了。我倒是没有什么其他的愿望,只是小七年纪还小。母后如果能够帮我把他带大,我就死而无憾了。” 太后看他年纪轻轻,竟然就提起这些死后之事,不由也心软了许多。 左右都是皇帝正在胁迫着顾君延,顾君延。到了今日的地步,也都是因为在帮着自己。 想到这里,太后无奈地答应了他:“好,哀家答应你就是,你可以住在凤宁殿之中。” 如果他能够在自己身边,太后也能够安心许多,皇帝就算再过嚣张跋扈,也不敢真的到她的地盘里抢人。 尉迟澈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才这样哀求太后,太后就是最好的一把一。 “多谢母后!”尉迟澈笑道。 “先等等,还有一件事,你既然已经住在了哀家的殿中,可不能随意出去了。”太后又嘱咐道。 “这是自然。”尉迟澈点头。 太后少见尉迟澈如此听话,不禁也生了感慨:“凤君延,你如果事事都能够听哀家的话,也不至于到现在这种地步了。” 尉迟澈却是双眸一冷:“母后,我从来不姓凤,我是顾君延,除了这个名字,您不必叫我其他的名字。” 太后看到他坚决的样子,竟觉得有些心口发凉,倒是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因为命里犯冲的缘故,先皇早就做主,要把刚出生的顾君延直接送到寺庙之中,直到他长大成人才能接回。 太后以为就是因为这个,顾君延才不愿姓凤。 而她不知道的是,此时面前的这个人,根本就不是真正的顾君延,而是尉迟澈。 他拥有着自己的身份,自然不能认其他的人为父亲。 又坐了不久,太后看着时辰差不多,便打发了春英过去,到君政殿叫苏云清。 苏云清原本就在凤舞君那边听了些,此刻要见太后,多少也多了一些畏惧。 凤舞君倒是没多说什么,反而想要陪着她一起去。 二人一起到了凤宁殿里,太后再次看到苏云清,早就已经是气不打一处来。 而苏云清偏偏是没有眼力见的,也并不看太后,反而望向了尉迟澈。 “六王爷,我奉劝你,以后离我远点。”苏云清道。 尉迟澈迎上她的目光,竟从中看出了一点怜悯。苏云清一定知道着什么,或许就是与凤舞君的计划有关。 虽然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却还是不忍心看到自己的死去。意识到这一点时,尉迟澈心中又多了不少希望。 太后见自己还没有开口,苏云清便又开始找尉迟澈说话,心里的火终于抑制不住。 “皇帝!”太后几乎要失去了往日的雍容淡定,“你必须要除掉这个妖媚的女人!否则她定要祸乱后宫的!” 太后实在是忍不住了,她明明一直在告诫苏云清,不要再靠近顾君延。可苏云清还是这么做,这无疑是让她失去了安全感。 这样的人如果不除掉,不只是后宫不得安宁,凤舞君和顾君延这对兄弟,也一定会鱼死网破。 “只有没有用的男人,才会说女子是红颜祸水。”凤舞君不着痕迹地维护着苏云清。“朕宠着她,爱着她,后宫也必然能够安宁。” 太后看他全然维护苏云清的样子,不禁气急。 而太后又看向尉迟澈,见他也是一副看戏一般的样子,不禁更加生气。 真不知苏云清到底有多大的魅力,才会让他们都这么帮着,为她说着好话。 这两个儿子,她一个都不想理。想到这里,太后直接负气离开了凤宁殿。 第二百八十五章 寒毒发作 月圆之夜。 天上的月亮格外皎洁,然而凤宁殿的众人无心观月,几乎是所有的人都在忙碌着。 而只有太后才知道,是为了什么。 太后在月圆之夜也没有任何的睡意,她一直担心着顾君延的身体。 这五年以来,顾君延的身体中了寒毒,发病之时或大或小,全看运气。 太后看着渐渐夜深,还以为这一次能够侥幸,却还是听到了太监急促的敲门声音。 “发生什么事情了?”太后紧张地问道。 “太后娘娘,六王爷也不知怎么了,突然生了急病。”太监着急起来。 他确实不知道尉迟澈是生了什么病,因为太后从来不曾把尉迟澈的病情告诉其他人。 关于尉迟澈中了寒毒的事情,为了尉迟澈的安全,便只有太后一人知道。 “快去,快去请宫里的太医全都过来!”太后吩咐道。 说完话,太后便往尉迟澈的偏殿而去。 她想要见到尉迟澈,然而刚到那门口便开始犯了难。 原来尉迟澈一旦发病,身边便只留着自己的儿子小七。其他的人,是一概不让靠近的,即使是太后,也是不让见。 尉迟澈这寒毒来势凶凶,太后看着也是着急起来。 而此刻比太后更加着急的,则是房中的小七了。 顾七寻看着尉迟澈就那么躺在床上,已经心急如焚。 他懂的医术很少,只知道如何判断尉迟澈的体温,他发现尉迟澈心脏附近全都是结的寒冰,原本好端端的人竟然都要变成冰人,便急得快要哭出声来。 “爹爹的小七原来这么爱哭啊。”到了这个时候,尉迟澈竟然还有心情打趣小七。 “爹爹,我不想让你死。”顾七寻苦涩地一笑,似乎又哭得更加伤心了。 他知道尉迟澈是在做什么,为了不把他吓到,尉迟澈经常装作自己没有事的样子。 可是他随着年龄的长大,已经逐渐明白了尉迟澈的身体有多么糟糕。 小七只恨自己没用,不能够救自己的父亲。 “爹爹,我已经拿了玲珑草。”小七口中重复着。“不是说玲珑草可以救爹爹的命吗?” 他一直把玲珑草很珍贵的拿在手中,生怕要遗失了,就是连在睡觉之时,也都拿在手里。 “傻孩子,单单是玲珑草,已经不管用了。”尉迟澈现在说话显得十分无力。 他的体力本来就已经到了极限,如今说话其实都是强撑着。 “爹爹……”小七再没有平时的那股沉稳,终于像个孩子一样哭出声。 “好了,小七,把玲珑草还给小言吧,或许他们更需要了。”尉迟澈觉得很冷,说话时,他的牙齿都在打颤。 身体之中的寒毒,果然是最为折磨人的。 他的身体,除了这寒毒,原本没有任何事。在发毒的期间之外,他比大多数的正常人要健康许多。 “我会把玲珑草还给小言的,可是……”小七狼狈地抹了一把眼泪。“可是现在我要怎么救爹爹啊?” 每一次尉迟澈发病,小七都格外害怕。虽然他每一次都陪着尉迟澈度过了难关,可是他也曾经想过,尉迟澈如果真的死了,他又该怎么办? 曾经的那些顾虑与担忧,此刻都在他的心头回荡着,久久不息。 “小七你听好,你可以去找慕容先生。”尉迟澈努力保持着自己的清醒。 慕容华耽当年因为苏云清和自己,默默来到了凤舞国之中。 一方面是因为他们的寒毒,而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慕容华耽不忍心看着尉迟澈如此艰难。 “爹爹是不是已经病糊涂了?”小七沮丧地道,“慕容先生上个月才去别的地方采药去了,说是要月底才能回来呢。” 看着尉迟澈的记性也不好了,小七更加担心。 分明关于慕容先生的行踪,还是父亲告诉他的。 “爹爹,只要是神医就可以吗?”小七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我知道应该找谁了。” “你要找谁?”尉迟澈问道。 “我要找凝贵妃娘娘,我要找小言的母亲!”小七急切地道,“整个京城的人,不都夸赞她是神医吗?如果是她来了,一定可以治好爹爹的。” 小七一边说着,一边就想要往门外跑去。 “小七,不要!快回来!”尉迟澈却皱着眉头把他叫了回来。 “爹爹,为什么啊?”小七疑惑地问道。 分明这是爹爹最后的希望了,他根本不知道这一次寒毒发作,爹爹还能不能够撑下去。 “如今……如今已经是深夜了。凝贵妃估计早已经睡下,何必让她如此劳累?”尉迟澈眸中流露出温柔来,“而且……天气已经冷了。” 尉迟澈说到这里,没有再说。他了解苏云清的身体,天气已经变冷,苏云清身体里的寒毒也会发作。 他自己的身体已经变成了这样,可不愿意苏云清也同他一样。 “爹爹!”小七着急起来。“可是或许小言的母亲愿意救你呢?如果不试一试,怎么知道是什么样的结果?” 他没有想到尉迟澈如此固执,竟然不愿意让他尝试。 小七不甘心,就这么让自己的父亲这样忍受痛苦。 “小七,爹爹不想再说第二遍,爹爹已经没有力气了。”尉迟澈疲惫地闭上了眼睛。“现在你先出去吧,爹爹保证不会让自己死掉的。” 尉迟澈态度坚决,就是连小七,他也不想让他待在房中了。 他看着慢吞吞出去的小七,不由想起了苏云清的身影。 清儿…… 尉迟澈觉得眼前的景象似乎都有些模糊了。 清儿,我不会死的。在你想起我之前,我一定不能够让自己死去。 尉迟澈在心中默默冥想着,像是在自己做出了一个承诺。 小七哭着出去时,便看到了太后在旁边站着,一副蠢蠢欲动的样子。 “皇祖母!你们不能进去。”小七很快擦干了眼泪,正声告诫他们道,“如今爹爹正值关键的时刻,你们进去只会害死爹爹!” 太后原本也是担心尉迟澈的身体,此刻听到小七这样说,也是心有余悸。 “好了好了,你别着急。”太后连声安抚着道,“我们不进去,可是你爹爹也一定要有人救才行啊。” “那么太医呢?”小七心急如焚。“刚才不就已经请了太医过来吗?怎么还不见一个人?” 太后此刻也觉得奇怪,连忙又差人去问。 一个太监狼狈地走了过来:“太后娘娘,糟糕了,三日前,皇上就已经下了令,今日宫里的太医,全都被皇上下令出宫,去给附近的百姓治病去了。” 太后闻言,心中已经是一惊。 她隐隐已经察觉到什么,原来皇帝早就已经给尉迟澈布好了陷阱,只等着月圆之夜,就夺取尉迟澈的性命。 “那除了太医,京城之中其他的大夫呢?”太后不安地问道。 “其他的大夫,也都不见了踪影……”太监也着急地说道。“似乎,还是与陛下有关。” “皇帝……又是皇帝……”太后彻底没了主意。 太后再怎么考虑周全,也没有想到,皇帝会这么快对尉迟澈下手。 她原本以为,皇帝是打算把尉迟车澈先放逐到凤岛,而后再逐步将尉迟澈架空的。 毕竟凤舞君和尉迟澈是亲生的兄弟,再怎么样都是一母同胞,又何必如此骨肉相残? 或许…… 是她高估了他们的兄弟之情,又低估了凤舞君的恨意。 此刻的房中。 尉迟澈已经从昏迷之中醒来,他看着自己已经冻成寒冰的心脏,再度萌生了一种自救的意识。 他绝对不能就这样死去,因为他不甘心。 尉迟澈以顾君延的身份,已经活了五年,他蛰伏在这里,唯一的目标就是,有朝一日能够让苏云清想起自己。 现在他的目标已经在一步步靠近着,他不允许自己在这个时候死去。 “清儿……”尉迟澈发觉自己的手指都有一些冻到。 他只有一遍遍地喊着苏云清的名字,才能够获得一些活下去的动力。 过了半刻,尉迟澈才能够活动自己的手。他默默的搜寻着自己的身体,却发觉身上的暗器都已经在前几日时,被苏云清偷偷拿走。 万般无奈之下,尉迟澈只有吃力地拿起了床边的那把麒麟剑。 他一点一点,捧着那麒麟剑,用剑挖开自己的胸口,忍着那种剧痛,取出了覆盖在心脏上的寒冰。 直到取出寒冰,尉迟澈才松懈下来,而强大的痛苦,也让他瞬间昏迷过去。 而这个时候,小七也终于忍耐不下去,再度冲进了房间。 他看到倒在床上血流不止的尉迟澈,连忙唤来了下人,开始为尉迟澈包扎。 而整整三天时间,尉迟澈都昏迷不醒。 过长时间的昏迷,让所有人都觉得尉迟澈的命就在这一线之间。 大家很难去说,尉迟澈是生是死。 太后心急如焚,她每一日看着尉迟澈这种不死不活的状态,都像是在往她的心里扎着刀。 “不行,小七,你爹爹这样,就算现在不死,将来也活不下去!”太后终于坐不下去。“哀家要去找人救他!” 太后说着,便带了人往巫梅殿而去。 她这一行,是要去找巫师的。 顾七寻这一次却没有拦着,看这尉迟澈现在的状态,他已经无法拦下去了。 他甚至盼望着太后的方法,能够救回尉迟澈的性命。 “司夜叔叔,你可以帮我照顾好爹爹吗?”小七认真开了口。 看到侍卫点头,小七则义无反顾地往外走去。 他终究还是要违背父亲的意思了。尽管尉迟澈不让他去找苏云清,为了尉迟澈的性命,他也必须要去。 尉迟澈将来知道事情之后,是打他骂他都没有关系,他只想要尉迟澈醒来。 此刻的君政殿中。 小言已经有很多天都没有离开君政殿了,宫里最近传言很多,甚至也说到了六王爷的事情。 小言早已经知道,六王爷就是顾七寻的父亲,一想到小七有可能会没有父亲,他便难受不已。 他想着往日与小七的友情,真想要为小七做点什么,正当这时,他便听到了殿外的声音。 第二百八十六章 她是娘亲 “让我进去!”顾七寻大声喊着,“我要去见小言!” “小世子,你是不能来君政殿的!”春樱意外地看到顾七寻,急忙拦道。 小言一听到是顾七寻来了,不顾屋里下人的阻止,就推开门跑向了顾七寻。 他看到顾七寻浑身湿透,正站在风中发抖,不禁大吃一惊。 “小七,你怎么了?”小言问道。 “来不及多说了,小言,求你带我去见见你的母妃吧!”顾七寻焦急道。 他没有告诉小言,通往君政殿这处小岛屿的湖面,已经被凤舞君的人敲开了冰层。 冬日里气温本来就低,顾七寻根本找不到船只,便只好从冰冷的湖水里游泳游过来。 从外面游到君政殿,也足足花了三炷香时间。 这是对顾七寻极大的考验,即使顾七寻从小训练,也有点体力不支。 他这一路上,都是在被自己强大的精神信念所支撑。 爹爹不能死。 爹爹现在是他唯一的亲人,是他最爱的人了。 “小七,你的身上都快要结冰了。”小言看着小七的湿透的衣服,有些担心。 “小言,事关人命,我顾不得这些了。”小七摇了摇头,“如果你曾经当我是你的朋友,求求你让你母妃出面,救下我爹爹的性命。” 小言想起外界的传闻,又看到小七那真挚的眼神,便拉住了小七的手,直接拉着他往苏云清的殿中跑。 他是真的关心小七,完全把小七的事情看成自己的事情。 冷冽的寒风吹在小七身上,虽然浑身发抖,心头却还是终于得到了一些希望的温暖。 小言直接进了苏云清的寝殿之内。 此刻已经夜深,可是不知为何,苏云清还坐在桌旁,头枕在红木琴上。 小言深吸一口气,看了小七一眼,才出声道:“母妃,您应该还没有见过小七吧,他就是我在药铺遇到的那个孩子,他是六王爷的儿子。” 苏云清没有说话,小言便继续说着:“母妃,小七的父亲生病已经很严重了,他这么晚来找我,就是想求求您出手。母妃,小言想要求您,救救小七的爹爹吧!” 小言的言词恳切,一边说着话,还一边看向小七。 不知为何,宫里的太医,还有京城的那些大夫都不在了。 小言曾经也是帮过六王爷把脉的,知道他的身体是真的情况不好了。六王爷撑到现在,估计已经是一个奇迹。 小言一想到这几天,小七到处求告无门的样子,就觉得特别难过。 顾七寻此刻看着小言,心里却也生出了许多感慨。 他是万般无奈之下只能过来找小言帮助,但是心中已经与小言有了一点隔阂,因为说到底,他知道是小言的父亲,也就是皇帝凤舞君做的手脚。 凤舞君早就要容不下他们了。小七知道凤舞君想要把父亲调到凤岛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些不安。 凤舞君说是要让他治理水灾,可是小七知道,他哪里有让他爹爹活下去的意思? 小七已经恨上了凤舞君,恨他如此无情。尽管小言是无辜的,可是小言和凤舞君的父子关系却也容不得抵赖。他们是不可能分开的。 小七的心中挣扎起来,格外惋惜自己的父亲是凤舞君所害,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他和小言,也终究不可能再做朋友了。 “母妃!”小言直接跪在了地上,他看苏云清一直不说话,还以为苏云清是在犹豫着,只有喊得更大声,想要换来她的回应。 “母妃,小言不想要让自己的朋友,没了父亲,变成孤儿啊。”小言很快红了眼睛。 他看到过那些可怜的孩子,在魅影山庄时,他们无父无母,生活上根本没有人照顾。外公虽然派人来照顾他们的饮食,可却无人真正关心他们。 小言曾经大概听说过,小七的母亲身份不详,似乎早就不在小七的身边了。 如今六王爷如果再出了什么事情,小七便成了一个孤儿。 而他还那么小。 他今天不顾一切的来找自己,脸上的神情早就没有从前那般沉稳了。 小七从前就像是一个小大人一样,而今天才是那个恐惧失去家人的孩子。 在这一瞬间小言有了一种冲动和同情心,他想要帮助小七。 他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可是苏云清还像是不为所动。 苏云清趴在那红木琴上,许久都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小言开始有点害怕了,他担心是不是自己的言语,让苏云清生气了。 自从上一次他跟着小七出了门,苏云清就格外担心他。小言担忧苏云清会误会小七,不打算帮助小七的父亲。 “母妃……”小言缓缓站了起来,他走到苏云清的身边,轻轻拽着苏云清的衣裳。 “母妃,小言从来不要什么东西,也从来不求母妃的。这是小言第一次开口,只求你救救小七的父亲。”小言恳求道。 他多少有一点小孩子的幼稚,而他又是非常了解苏云清的,知道苏云清最是吃软不吃硬。 苏云清定会耐不住他的软磨硬泡,答应下来。 “小言……”一旁的小七却是眉头皱了起来,拉了拉小言的胳膊。 小言回头疑惑地道:“怎么了?” “小言,你的母妃好像不对劲。”小七说道,“我看她一直都这样不动。” 小七本来就是一个观察细致的孩子,从他刚一进门时,便发现苏云清一直枕着红木琴,静止不动。 如果是正常人,听到自己的儿子与她沟通,即使是生气,也会正眼看他,而不是一直背对着。 除非…… 此时,小言也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连忙又拽了拽苏云清的胳膊。 苏云清的身体失去了支撑,很快便歪斜着倒了下去。 “母妃!”小言是彻底慌了。“母妃,你怎么了?母妃?” 他有点熟悉苏云清这样的状态,可是却在本能的抗拒着。 “母妃,快醒醒……”小言哭了起来。 他看到了,苏云清紧闭着双眼,身体也开始发凉。 苏云清的满头青丝,此刻在一点点变白,容颜也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果然,他现在没有猜错,苏云清的寒毒发作了。 一时之间,小言的心态彻底转变。 他方才还是个为小七感到同情的朋友,而现在却像是自顾不暇,心慌意乱。 每一次苏云清发病,自己的心里都好不到哪里去。 他知道苏云清面临的煎熬,有多痛苦。 然而小言没有看到的是,看到这一幕的小七,已经彻底惊在了原地。 记忆之中的一幕幕,都在小七的眼中闪现。 尉迟澈示曾经提过自己的母亲的,他不是没有娘亲的孩子,只是他的娘亲太早死去了。 尉迟澈带着惋惜和留恋的语气,他永远都无法忘记。 “小七,你的娘亲是死过一次的人。”尉迟澈曾经说道。 当时的小七觉得奇怪,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为何会说是死过? 然而尉迟澈没有解释,只是叹了一口气。 “爹爹的意思是,小七的娘亲还在世上吗?”小七多了一些希望。“那小七将来还能看到娘亲吗?” “会的。”这一次,尉迟澈的回答格外快。 尉迟澈顿了顿,而后又补道:“若是小七将来看到了白头发的女子,便很可能是小七的娘亲了。” 说完话,尉迟澈拿着手里的东西不放。 小七能够认得出这东西,似乎是女子所用的东西,大概便是他娘亲的遗物了。 他从出生后,便失去了母爱的关怀。虽然平时里都非常坚强而独立,尉迟澈也给了他足够的父亲的关怀,可是小七知道,这根本无法弥补。 他终究是一个渴望母爱的孩子。 小七久久都无法接受现在的场景,一个白发女子已经倒在他的面前了。原来,小言的母亲,就是他的母亲。 难怪爹爹从来不告诉他,他的母亲身份如何。 没来由地,小七的神色之中多了一些悲伤。 “来人!快来人啊!”小言已经大声喊了起来。 他慌张不已,眼泪已经控制不住地掉落着,很快就泪流满面。 君政殿的众宫人,都很快进来,围了上去。 “凝贵妃娘娘!”春樱慌忙来到。 他们没有想到。竟然会突然发生这样大的事情,一时都有些手忙脚乱起来。 “快去请皇上过来!”春樱等人也是终于意识到,现在的局面之下,凤舞君不能不在。 因为先前的变故,苏云青已经住在了这座岛屿之上,这里人员来往都不算方便,只有凤舞君在这里,才算是能得安稳,调配众人。 春樱正担心着时间来不及,便看到了凤舞君急匆匆赶了过来。 原来他已经听到了消息,所以什么都不顾,就赶了过来。 “皇上您可算来了,快来看看娘娘,娘娘的寒毒似乎发作了!”春樱急道。 凤舞君上前握住了苏云清的手,那寒冷的体温,让他都忍不住颤抖。 “立刻叫太医过来!”凤舞君道,“朕要太医院所有的人都来!” 凤舞君一边将苏云清抱在怀中,试图用体温来温暖她,一边则厉声命令着君政殿之中的人。 有了主心骨在场,君政殿的人很快就忙碌起来。 小言在那里啼哭不已,而凤舞君则温声安慰着。 “皇上,求您也救救爹爹吧!”小七找到机会,跪在了凤舞君的面前。 他心中觉得屈辱,为了救尉迟澈,他竟要跪在本就害了尉迟澈的人面前。 凤舞君却是薄凉一笑:“朕凭什么救他?” 凤舞君的语气之中,丝毫没有把六王爷当成自己的兄弟。 也对,原本就是凤舞君默默布局,又怎会自己反悔,做下这样的事呢? 第二百八十七章 尉迟澈 顾七寻毫不畏惧地望向凤舞君,澄澈的眼睛中透出坚定:“皇上与凝贵妃娘娘的故事,小七也曾经听说过。但皇上真的敢说,那个救了凝贵妃娘娘的人,是皇上本人吗?” 凤舞君原本讥讽的微笑没了,取而代之的,是阴翳的眼神。 他不由将怀里的苏云清放开,而后拉着顾七寻到了角落。 “你在说些什么?”凤舞君皱眉,他发觉此刻小言正围在苏云清哭,未注意到这里发生了什么,这才放心下来。 “我说,当年凝贵妃娘娘有生命危险时,并非是皇上在身边。救下凝贵妃娘娘的人,另有其人。”顾七寻不卑不亢地望着凤舞君道。 凤舞君本能地觉得心虚,然而却又觉得顾七寻不可能知道当年之事,便严厉地斥责道:“你一个五岁小儿,又是听了谁的闲言碎语?朕不救你父亲,你就这般诬陷朕,是企图挑拨朕与凝贵妃的感情吗?” “皇上。”顾七寻抬眸,认真地看着他,“当年是大昭皇帝救下凝贵妃娘娘的,为了这件事,他差点连命都没了,皇上真的忍心夺了功劳,又夺了他的性命吗?” 顾七寻的语气太过淡定,凤舞君一个而立之年的君王,竟一时慌了神。 他万万没有想到,到了今日,竟然还有人能够知晓此事,触碰到他心中最深的秘密。 可顾七寻又是怎么知道的? 当年知道这件事的人,都会为了他和苏云清隐瞒着,除非…… “你的爹爹,是顾君延……不对!”凤舞君脑中突然闪现了什么,“他不是顾君延,他到底是谁?” 冥冥之中,凤舞君自己就已经有了猜想,可他不愿意相信。 “是的,大昭从前的皇帝,是我的爹爹。”小七冷漠道,“他才不是顾君延,他的名字你应该最熟悉不过。他是尉迟澈。” 小七的话语,如同惊雷一般打在了凤舞君的耳边,让他震惊而又诧异。 没等他继续问,顾七寻已经又开了口:“皇上,这件事您应该不希望凝贵妃娘娘知道吧?如果爹爹死了,我保证,一定会让凤舞国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你在威胁朕!”凤舞君一把扼住了顾七寻的脖颈,双眸气得仿佛就要喷出火来。 他已经知道了顾君延是尉迟澈假冒,而这个一直以来与小言相似,年龄也差不多的尉迟澈的儿子,只怕也是苏云清的孩子了。 顾七寻小脸涨得通红,可还是毫不屈服:“皇上,小七与爹爹无意改变什么,只要皇上给了药,救回爹爹的命,我们永远都不会和她相认。” 顾七寻说着话,心口那一片疼了起来。 他一口一个“凝贵妃娘娘”,心里却知道那是他的亲生母亲。 然而为了保住爹爹的性命,他已经根本不能够再多想了。 凤舞君的眼睛眯起来,心里一团杂乱。 他回头看了看床上的苏云清,还有旁边的小言,而后放低了声音:“记住你说过的话。” 顾七寻再抬头时,便看到了凤舞君抛来的一个小瓶子。 他珍之重之地接过,而后抱着瓶子就往外跑去。 原本陪着苏云清的小言,此刻见苏云清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而小七倒是一脸决绝的样子,一时担心,便追了出去。 “小七,小七等等我……” 不远处,小七听到了背后小言的呼唤。 小七皱眉停下脚步,望着小言格外淡漠:“有什么事吗?” “方才父皇是不是也说要出面救你爹爹了?”小言单纯地问道。 “他给了我药。”小七握紧了手里的东西。 小言放松下来,虽然今日没能让母妃帮助小七,可父皇也有办法救回小七爹爹的命。 “那……你怎么回去?”小言看着外面,漆黑一片的天色下,湖水冰冷刺骨。 “怎么过来的,就怎么回去。”小七一脸平静。 小言急着阻止:“不行!我这里有船,我来送你回去。” 本来小七就是游泳过来的,如果再这么回去,恐怕真的要大病一场了。 “我的事情,你不必管。”小七避过小言,就往湖水边而去。 “那我也游过去好了!”小言一咬牙,有点固执地也往水里扎。 “你是傻子吗?” 小七第一次气到骂人。 小言根本不会游泳,被小七及时拉着回来时,也喝了好几口水,狼狈不已。 “那我们坐船吧,行吗?”小言揉了一把自己湿了的头发,而后小心翼翼地问起小七。 他见小七默认,这才唤来春草春花,来给他们撑船。 今夜有风,划船本就快速。 船靠了岸后,小七就径自一人下了船,往凤宁殿的方向而去。 小言默默跟在他的身后,没有多说话。 凤宁殿偏殿。 小言一直跟着小七,到了这里,也不敢再多走一步。 隔着一道门,小七远远看见了一道人影。 那人影隐约是个女子,正朝着床上的人靠近过去。 小七心里暗道不妙,立刻便想起了临走时太后的话。 她早就有意请巫梅殿的巫师过来,给尉迟澈医治的。 小七用力地撞开了门,正看到巫师打算给尉迟澈用巫术的场景。 “你个怪女人,离爹爹远一点!”小七手脚并用,用力把巫师推远。 戴着斗篷的巫师眼底一暗,可当着太后的面,还是没有动作。 “皇祖母,让这个女人走。”小七护在昏迷的尉迟澈身前,敌意满满地看向巫师。 太后本就对尉迟澈的事感到心焦,一见自己的孙儿也是这样,想了想还是示意巫师先行离开。 待人走了,小七才拿出了瓶子。 “这是什么?”权太后一愣。 小七一边要给尉迟澈喂药,一边回答:“是皇上给的药,能救爹爹的命的。” “慢着!”太后震惊地拦住了他,“皇帝给的药,又怎么能够安心去用?哀家不同意!” 小七怎会不知其中的风险,可他跟凤舞君有着交易,只想要试一试这次的一线之机。 “皇祖母,求您了。小七只要一刻钟的时间。”小七哀求道,“若是爹爹服了药,却还醒不过来,小七就去找皇上说理。” 太后的胳膊被小七冰凉的手拉着,衣裳也湿了些,这才发现暗黄烛光之下,小七已经是浑身湿透。 他是怎么一个人去的君政殿,见到了凤舞君呢? 太后一时心疼不已,再说不出半句阻止的话来。 “多谢皇祖母!”小七寻到机会,连忙打开了瓶子,把药喂给了尉迟澈。 喂药之后,无论是小七还是太后,都悬着一颗心。 他们看着外面的天色一点点变亮,心里的恐惧也到了一个极点。 “皇祖母!爹爹的身体变热了!”小七惊喜地喊道。 太后过去握住尉迟澈的手,而后面色也是柔和起来。 没过多久,尉迟澈慢慢睁开了眼睛。 “小七……”他说出去的第一句话,便是顾七寻的名字。 “爹爹……”一直强撑着情绪的小七,此刻终于哭了出来。 尉迟澈的眉头皱起:“小七,你的衣裳怎么湿了?” “是……是小七贪玩,在外面摔了跤……”小七掩盖道。 他没有说药的事,更不想让尉迟澈知道,自己已经知道了苏云清与他的关系。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东西碎裂的声音。 司夜很快到了外面,而后将躲藏着的小言带了进来。 原来是小言在门口一直徘徊不去,担忧尉迟澈的情况,所以就偷听起屋里的情况,谁知却弄出了动静,将自己暴露出来。 “哀家还以为是谁,原来是你。”太后一看到是小言躲着,一下子没了好脸色。 “来人,把人赶走。”太后命令着道。 “等等!”床上的尉迟澈却阻止住太后,温和道,“小言,过来,我有话想要问问你。” 小言犹豫地走了过去,可尉迟澈却又扫了眼太后与小七。 “母后,这事情我只想单独问问小言,您能带着小七先出去吗?”尉迟澈问道。 太后面对他的这般态度有些不悦,可又想到尉迟澈是刚刚醒来,身体极差,所以也不忍又让他着急,于是便淡淡应了声,带着小七出去。 原本满满的屋子里,只剩下了小言与尉迟澈两人。 “小言,你能离我近一点吗?”尉迟澈温声道。 小言原本对着尉迟澈,就并不畏惧,反而有一种亲近之感,所以便缓缓上前。 尉迟澈眸中流露出眷恋的味道,有些吃力地伸出手,而后抱了抱小言。他想着这一幕已经很久,以至于现在都感觉到了一种不真实。 “你母妃……她是不是寒毒也发作了?”尉迟澈问道。 他在昏迷之时,隐隐约约听到了很多。最终对苏云清近况的担忧,也是他努力醒来的动力之一。 现在知道苏云清安全,尉迟澈也就总算是放心了。 “母妃已经没事了。”小言回道。“顾叔叔,你自己的身体怎么样了?” “也好多了。小七似乎给我找了药回来。”尉迟澈道。 虽然小七没有说,但是他尝出了嘴里残存的药味。 “顾叔叔。”小言一脸神秘地摸索着怀里,不一会儿,床上就多了许多东西。 “这是什么?”尉迟澈哑然失笑。 “顾叔叔,这是我从父皇那里偷来的药。”小言献宝一般,捧着药给尉迟澈,“都给顾叔叔。” 他在临出君政殿前,趁着凤舞君不注意,便偷偷拿了不少给苏云清的药。 反正药有很多,到时候发现少了,也能够糊弄过去。 尉迟澈看他说话如此实诚,笑意更深。 小言则突然想到什么,有点愁眉不展起来:“顾叔叔,我把药给了您的事情,您一定不要告诉小七啊。” “为什么?”尉迟澈本能地问道。 第二百八十八章 不是朋友 “小七在生我的气了。”小言郁闷地解释道。“我是父皇的孩子。” 因为尉迟澈生病的事,小七恨上了凤舞君,自然也会恨上凤舞君的儿子。小七当时那么惨地跪在凤舞君面前,可凤舞君也没有什么反应。 “那你呢?”尉迟澈问道,“你为何不讨厌我?” 小言微微愣住,他从未想过这样的问题,只是在第一次见到尉迟澈时,就觉得亲切,想要靠近。 “我不知道。”小言摇了摇头道,“但我觉得顾叔叔很好。” 尉迟澈听了他的话,一时眉开眼笑,仿佛身上的伤口也不疼了。 “小言,我其实有件事,不知该怎么做,想要听听你的主意。”尉迟澈温声道。“是关于……你的娘亲。” 小言闻言,便隐约明白了。 尉迟澈对母妃的特殊态度,他其实看出来了一些。 他年纪轻,大人们之间的事情,他有点看不懂,可是却也发现,母妃在尉迟澈面前,也显得更加真实一些。 “顾叔叔还有为难的事情吗?”小言眨着眼睛。 “自然是有的。”尉迟澈苦笑,“比如……现在深得你娘亲的讨厌。” “是顾叔叔太不注意方法了!”小言急道,“娘亲……娘亲怎么会是讨厌?” 小言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语气变了,称呼苏云清时,也不再那么乖巧地喊着“母妃”。 尉迟澈狭长的眼眸似乎带着笑意:“那小言可知道,我该如何做,才能改变你娘亲的看法?” 他宛如一个虚心求教的学生,对着小言问道。 小言眼睛本就明亮,现在看到尉迟澈请教,眸中更是多了欣喜的光芒。 “娘亲从来都是吃软不吃硬的。”小言分析道,“若是顾叔叔能够注意说话做事的方式,然后再多给娘亲送些她喜欢的东西,娘亲一定会改变态度的。” 小言说话格外认真,是真的在为尉迟澈考虑。 尉迟澈心里涌出一股暖流,他真正感觉到了亲情与血缘之间的联系,心中想要找回苏云清与小言的念头,又坚定了几分。 “说起礼物,我倒是真的有东西想要送给你娘亲的。”尉迟澈说着,便努力直起身体,而后从桌上拿起了一个锦盒。 “这发簪好漂亮啊。”小言打开锦盒看了一眼,而后感慨道。 这碧玉簪子,通身翠绿,没有一丝杂质,又经精雕细琢,可见是上乘之物。 “若是小言愿意,可否帮我,将发簪赠与你的娘亲?”尉迟澈问道。 小言很迅速地便点了头:“好,我保证把顾叔叔的东西给娘亲。” “那小言要记得,别让皇帝看到。”尉迟澈又嘱咐道。 小言眨眨眼:“那当然!” 听小言答应下来,尉迟澈才算安心。 若是被凤舞君知道,定会又惹出些事情。虽然尉迟澈不怕凤舞君对自己发威,但也多少顾虑着苏云清,担心凤舞君迁怒苏云清。 小言又与尉迟澈聊了几句,看着尉迟澈有伤在身,需要休息,便主动要告辞回去。 他走出偏殿,本要直接离去,却看见了殿外落寞站着的小七。 “小七……”小言走过去,有点小心地问道,“我们以后还可以继续做朋友吗?” 小七顿了一下,漆黑的眸中看向小言,有一种类似尉迟澈的沉静:“小言,对不起,我们不是朋友了。” 一见如故的友谊,在此刻碎裂成片。 小言心中哀痛,更觉得不甘:“小七,为什么?因为父皇之前不救顾叔叔吗?” “不止是如此。”小七没有隐瞒之意,“你父皇故意在月圆之夜遣散太医,又买光京城药材,我爹爹无药可用,才拖到今日这个地步。” “这……不可能……”小言摇着头。 他的印象之中,父皇不是这样的人。父皇与顾叔叔还是兄弟,又怎会…… “这些事情,我已经不想争辩了。”小七淡漠道,“我只想告诉你,今后不要再来凤宁殿找我了。” 纵然不是父债子偿,父子之间的联系也并非完全可以撕裂。 他们的父亲已经成了最大的仇敌,凤舞君险些害去尉迟澈的性命,他便不该再为了一己之私,去和小言无所顾忌地玩耍了。 “不要,小七……”小言哭了起来。 他唯一的朋友,也是第一个朋友,真的就要与他绝交了吗? 小言试图拉住小七,可是小七却用力地甩脱了他的手。 看到小七走进了殿中,小言还留在门口。 他越想越觉得伤心,眼泪先是在眼眶打转,而后便止不住地掉下来。 他本想要回君政殿,却又因为担心小七回头找他,而不敢离去,就在门口徘徊。 在门口哭了半个时辰,都没等到小七,小言的心顿时黯淡下去,边哭边往回走。 “呀,这不是小殿下吗?怎么哭得如此可怜?”路上的宫女低声道。 “左右是个小孩子,哭鼻子再正常不过了。”另一宫女笑道。 听到众人的嘲笑,小言努力止住了哭泣,更加快速地往回走去。 他身后的春花都快要跟不上他的脚步。 天色暗沉到看不清路,君政殿中,凤舞君已经是心急如焚。 “皇……皇上!”春花独自一人回来,面有愁容,看起来格外惊惧。 “怎么回事?小言呢?”凤舞君冷声问道。 “小殿下丢了!”春花哭道,“奴婢带小殿下往回走时,没多久便路过了一片竹林,小殿下……他就不见了。” 她深知自己是犯下了大错,如果小言真的有了什么三长两短,她定是会被凤舞君狠狠责罚了。没准……性命难保。 “小言去的是凤宁殿,又有谁敢动他?”凤舞君脸色一变,已是颇为震怒。 小言并非是顽皮之人,更不会在夜里这般。他心里急切,便把怀疑的对象放在了尉迟澈身上。 “来人,去宫中搜寻小殿下的踪迹,务必找到!”凤舞君命令着。 春花战战兢兢跪在那里,可凤舞君此刻压根没有心思管她,按捺不住性子,便立刻出了君政殿,直接往凤宁殿而去。 凤宁殿中。 尉迟澈原本已经睡下,却被凤舞君的人吵醒过来。 他一眼看到了凤舞君,破门而入之后,便死死盯着他。 “六王爷,凡事不要做绝了,小言对朕很重要,不是你能够动的人。”凤舞君警告道。 尉迟澈皱眉:“小言怎么了?” “小言不见了!朕的御林军也找不到他的踪影。他今日去的地方,只有你这里。”凤舞君怒道,“你究竟把他关在了哪里?” “本王只看着小言离开了凤宁殿。”尉迟澈眸中带着本能的担忧,“若是小言真的不见了,本王这就派人去找。” 说着,尉迟澈已经挣扎着坐起来,可因为身体原因,他一直在大喘气。 “够了!你不必去装什么好人!”凤舞君不屑道,“朕会把你,还有那个顾七寻,都关进地牢。你们与小言的消失定有关系,若是不招出来,朕会把你们关到死。” 凤舞君实际存着私心。 他与尉迟澈之间,早不像从前那样,只有着友人关系了。 他已经是苏云清的夫君,急切独占的欲望,又怎会允许苏云清曾经的恋人再度出现? 凤舞君此刻心中早已被那种不甘所占据,对于尉迟澈的“死而复生”,根本说不上高兴。 从顾七寻口中得知真相后,他看到尉迟澈的每一次,都觉得心虚。尽管尉迟澈现在是以“顾君延”的面孔示人。 心虚他抢占的功劳,又心虚他并非苏云清真正所爱之人。 凤舞君由此生出了一股邪念。 他宁愿尉迟澈被关进地牢,而后被地牢的寒冷引出寒毒,毒发身亡。 而只有这样,似乎从前之事,也就有了终局。 “皇帝,有时本王真不知,你究竟在想什么。”尉迟澈语带嘲讽,“不赶紧去找小言,反而在这里利用对小言的关心,对我赶尽杀绝。皇帝口中的在意,看来是轻如鸿毛而已。” “你胡说什么?”凤舞君已是恼羞成怒。“小言是朕的儿子,朕对他只有爱护,岂会如你所言,利用他?” 凤舞君上前几步,压迫一般正视着尉迟澈,箍住了他的肩膀。 “朕杀你,不用利用旁人。”这一次,凤舞君眼里是压根就不加掩饰的恨意。 仿佛下一秒,凤舞君便会对他动手,彻底让他真正死去。 尉迟澈不惧不怕,就这么任由着凤舞君的威胁。 凤舞君正要再说什么,门便再度被人猛地推开了。门外站着的权太后,正紧张地看着二人。 “皇帝,你想要对你的六弟做什么?”权太后气道。 她方才其实一直在外面听着,一听到凤舞君真的想要动手了,一下子便吓坏了。 顾君延的身体这才刚保住性命,哪里经得起那种折腾? “母后,这些事情与你无关。”凤舞君不悦道。 他其实很想直接当着权太后的面,把尉迟澈的身份戳穿,可如果那样,他自己似乎也会失去很多。 于是他竟只能看着权太后护子,护着这个假冒身份的尉迟澈。 “什么叫与哀家无关?”权太后格外痛心地道,“你与君延,都是哀家的孩子,哀家最不希望的,就是看着你们自相残杀。” 她希望凤舞君和顾君延一文一武,而后共同稳住这凤舞国的江山。可是终究是事与愿违了,凤舞君的敌意,她怎会看不出来? 不过太后只当是凤舞君忌惮着顾君延的军功,而不曾怀疑过顾君延的身份。 正当这时,权太后的身后又多了一个人,原来正是小言。 “父皇,顾叔叔,你们在吵架吗?”小言惊讶地道。 第二百八十九章 赠吾妻 小言话音一落,使众人都愣在原地。 他好端端站在那里,怀里抱着一只小小的狸花猫。 “小言,你到底去哪里了?”凤舞君一见到小言,便急迫地问道。 小言面露愧疚:“对不起,父皇,小言与春花姐姐一起回去,路上却看到了一只小猫。小言看着小猫一时兴起,就一路追着猫了。” 小言身边的一个姑姑也道:“奴婢看到小殿下在那儿,像是迷路了,这才又把小殿下带回了凤宁殿的,皇上息怒。” 小言朝着凤舞君走过去,仰起脸来:“父皇,你是因为小言,在和顾叔叔生气吗?” 凤舞君因为他口中的那句“顾叔叔”,觉得有些介意,可又不便提起,以免显得小气。 “小言,即使是在外面,离开之时也要给身边的人说。”凤舞君叮嘱道,“知道了吗?” 小言点了点头,而后又犹豫地提起:“父皇……小言想要留下来。小言想和小七做朋友,哪怕就只在远处看着小七就行。” “你这么喜欢小七?”凤舞君眉头一皱,已经是十分不高兴,“可是……你母妃如今却独自在宫中,无人照顾。” 他这般将苏云清直接搬出,正是觉得小言孝顺,一提苏云清,他必然便直接妥协了。 小言眼中的光芒瞬间泯灭,委屈地哽咽道:“父皇,你根本就不懂。你根本不知道我在宫里有多孤单……” 他口中轻轻念叨着,一边说着,一边抱着猫往回走。 此刻,只有怀里的小小的狸花猫,才是小言唯一的安慰。 他失去了最好的伙伴,又重新回到了一个人的孤单之中了。 看着独自离开的小言,尉迟澈对着凤舞君冷笑:“皇帝,其实我真的看不出你有多在意小言,你更像是在利用他。” 利用小言,绑住宫中的苏云清。 凤舞君得了小言之父的名头,也就让苏云清不得不永远被这一层关系锁着。 凤舞君没有说话,直接跟在后面离去。 一场冬日的小雪,绵绵下了几日。从地面蒸腾起来的冷气,让整个宫殿不但没有畅快,反而更加憋闷。 十几天来,宫里算是相安无事。 各方静寂之下,生活貌似又回归了正轨。 苏云清的病好转许多,如今也就不是整日都躺在床上了。 她心情不错,便将长发放开,由着宫里的嬷嬷给她梳妆打扮。 “贵妃娘娘真真是国色天香,早就该这么打扮了。”嬷嬷赞道,“难怪陛下如此钟情。” 在镜子里,苏云清的气色已变得红润起来,朱唇皓齿,目如点漆,美人如玉。 苏云清只是淡笑,知道宫中人说话一向最甜。 小言站在一边,正看着苏云清的首饰盒,他手里不知是拿了什么,想了想之后,便踮起脚尖,想要把尉迟澈送的碧玉簪子插在苏云清的发间。 “小言,你在做什么?”纵是小言以为自己没有多大的动静,苏云清也发觉了。 小言有点心虚地收回手:“没干什么呀……就是顾叔叔送了娘亲簪子,小言帮娘亲戴上。” “顾君延送的?”苏云清听了一气,“我不要它!” 说着,苏云清便气恼地拔下了发簪。 她垂眸扫了一眼,却看见发簪上隐隐约约有着字迹。 苏云清一时好奇,便又拿近了细看,正看见上面那“赠吾妻”三字,心中更是恼怒。 好个顾君延! 调戏她还不够,竟然这么明目张胆地,送刻了字的发簪给她。 她哪里是这顾君延的妻子了? “不行,我要去找他,把这东西也还给他。”苏云清站起身来。 小言看她是认真的,不禁害怕起来:“娘亲,你别去找顾叔叔。” 他在担心顾君延的安危。 小七同他说过了,顾君延的病,都是凤舞君给延误成这样的。 如果苏云清过去,又惹起什么风波,恐怕是真的很难收场了。 苏云清心头有气,却是听不进小言的劝说了,只一门心思往外走去。 小言跟在她的身后一边啼哭,一边哀求:“娘亲,别去找顾叔叔了,若是父皇知道了,一定会杀了他的……小七就没有爹爹了,小七再不会跟我玩了……” 小言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他看到苏云清快步走在前面,连忙跑着去追,谁知因为跑得太快,反而摔倒,摔掉了本就有些松动的牙齿。 “小言,摔疼了没有?”苏云清心疼地蹲下身子,而后扶起小言。 “不疼。”小言摇了摇头,一脸殷切的目光,“娘亲,小言求求你了,不要一个人去了好不好?” 他看到了,凤舞君真正一人面对顾君延时,是多么狠厉的目光。 “可是娘亲必须去。”苏云清又是心疼,又是为难,“娘亲必须把这东西还给顾君延,然后和他彻底说清楚。不过娘亲可以跟小言一起去,这样你父皇即使知道,也不会怎样的。” 她已经看出了顾君延的心思,可是即使凤舞君与顾君延是兄弟,顾君延再这么一意孤行,凤舞君定会发怒。 她今日过去不是为了教训顾君延,而是为了提前免去一场灾祸。 顾君延对她的追求,对两个人来说都是一件不好之事。不仅是礼法所不容,而且也是自讨苦吃。 苏云清不止一次察觉到,凤舞君对尉迟澈的杀心很重。 无论是这一次尉迟澈的寒毒爆发,还是先前提出让尉迟澈去凤岛的事情,都是凤舞君不加掩饰的毒害。 一母所生,他们兄弟之间,本来不应该如此的。如果真的是因为自己,而致使兄弟阋墙,那实在是一种罪过。 小言知道自己劝不住苏云清,只好点了点头,拉着苏云清的手,二人一起往凤宁殿而去。 凤宁殿中。 从前的那股肃穆气氛已经被冲释干净,取而代之的,是歌舞升平的场面。 尉迟澈身体已经好转,如今正与小七一起坐在席上。 权太后因为他的身体才刚好,也不由纵着他享乐。 尉迟澈叫了十几个舞姬在殿上起舞,个个美艳,丝竹声起,好一番欢乐景象。 坐在中间的尉迟澈,活脱脱像个表面风流的王爷,竟连带着身边五岁的孩子,也一起在这里耽于声色犬马。 而实际上,尉迟澈的眼神从来不曾落在那些人的身上。他在出神,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总有一种柔情表露。 “王爷,凝贵妃娘娘求见。”司夜禀告道。 尉迟澈的唇角终于扬起一丝弧度:“请娘娘进来,众人都可以退下了。” 一声令下之后,那些美艳舞姬都缓缓退下。丝竹之声停下,殿上只剩下苏云清缓缓走来的脚步声。 小言被苏云清牵在旁边,此刻跟着进来时,便看到了座上的小七。 小七偷偷望了一眼苏云清,自从他知道苏云清是自己的母妃之后,便总对苏云清有一种特殊的感觉。 对母爱的渴望似乎是一种本能,可是小七却必须要生生压下去。 “小七……”小言向顾七寻打着招呼,却看到小七的眼睛根本连看都不看他。 小七是刻意避过的,他明明听到了,却不想理他。 他们果然已经不再是什么朋友了,小言想道。 原本是抱了一线希望,现在却被冷落,小言的心情似乎又落在了谷底。 苏云清并未察觉小言的心思,她走进殿上之后,便向尉迟澈走过去,心思完全在尉迟澈这里。 “娘娘来了?”尉迟澈笑道,“难道知道本王痊愈,想念本王,今日是特意带着小言过来看本王的?” 他有很多话不敢说,比如今日一见,似乎像是真正治愈了他还未得痊愈的伤。 “顾君延,你想得美。”苏云清轻嗤一声,“我来这里,只是为了还回东西。” 说着,苏云清将那玉簪,原封不动地放在了尉迟澈的桌上。 “我不知你为何要写那样的字眼,还送给我。”苏云清道,“但我是你的皇嫂,你该认清你我的身份。” 苏云清一边说着,一边给了尉迟澈一个警告的眼神。 尉迟澈却毫不在意:“本王的皇嫂实在太多了,可本王从来没把你当成所谓皇嫂。本王的心意,你难道不知?” 他的眼神格外暧昧,甚至于到了露骨的地步,言语之间也满是暗示。 苏云清终于被激起了怒意,带着小言便立刻转身离去。 尉迟澈看她被气走,非但不觉得失望,反而笑了起来。 “爹爹……”小七却是一脸忧郁。 “小七,爹爹给你找回你的母妃,可好?”尉迟澈问道。 小七闻言,更是心惊:“爹爹,可我不愿意你再去招惹凝贵妃娘娘了。” 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可却不敢相认。 苏云清现在是凤舞君的妃子,凤舞君格外重视。现在就敢于为了苏云清,而想要杀了尉迟澈。谁知道将来知道了尉迟澈的心思,他又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尉迟澈却是淡然:“小七,你在担心什么?” “爹爹,小七现在可以没有母妃,但是不能没有爹爹。”小七道,“如果爹爹执意要这样,皇帝一定不会放过爹爹的。” 而相应的,小言那边估计也有麻烦。 与其如此,倒不如两边互相安好。 “不会放过我?”尉迟澈轻眯起眼眸,“我倒是不知道,他会怎样对付我。” “爹爹!你难道不知道吗?你现在的病拖成这样,都是拜他所赐。他恐怕是世界上最想要杀了爹爹的人了。”小七急道。 “这样正好。”尉迟澈走到了琴边,缓缓拨动了一根琴弦。 原本在歌姬手中的幽幽琴音,在尉迟澈这里变得凛冽。 “我就是要给皇帝一个杀我的机会。”尉迟澈缓缓道,“否则……在宫里的日子实在太过无趣。” “爹爹想要做什么?”小七紧张起来。 第二百九十章 白日做梦 小七实在是怕极了,真怕尉迟澈真的不顾一切,再去追求苏云清。 “小七,你相信你爹爹我吗?”尉迟澈认真问道。 小七点头:“无论发生什么事,小七都相信爹爹。” “那你就相信爹爹,爹爹不会出事。爹爹一定要去找她,因为她不仅是小七的母妃,更是爹爹心中最重要的人。”尉迟澈缓缓解释道。 他压根儿没有把小七当做一个孩子,而是当做一个与他平等的大人。 小七抬起头来,认真看向他,似乎也从他的眼神里体会到了什么。 当尉迟澈再度转身要离去时,小七再没有阻拦。 苏云清的步子缓慢,后面的尉迟澈一路紧赶慢赶,也算赶上了她。 尉迟澈看到苏云清走进了那片竹林,便加快了脚步,绕过去,走到了苏云清的前方。 苏云清听到前方一阵悉悉嗦嗦的声音,等到走近过去,才发现一片竹子被人砍倒,挡住了去路。 无奈之下,苏云清只好绕路。 没走多久,她却看到前方的竹子又缓缓向后倒去。这一次,她看到了人。 “顾君延!”苏云清气得大声喊道。 这始作俑者这才慢悠悠现了身,走了过来。 “你不曾听完我的话就离开,我只好这样用竹子来挽留你。”尉迟澈无奈道。 这一片竹林,长势正好,又刚好把外面的一切隔开,二人此刻说话,竟有一种独处一处的静谧感。 “可我根本不想听你说话。”苏云清皱眉。 她一贯看不懂尉迟澈的心思,正如她现在看到尉迟澈眼里带着那种深沉的哀伤。 “只有几句。”尉迟澈道,“无论如何,你如今也离不开,若不听我说,我便一直这样挡着。” 尉迟澈像是一个无赖,却又让苏云清对此无可奈何。 “你快说吧,今后我们也不会再见面了。”苏云清妥协道。 尉迟澈看着竹林,像是重新又想起了什么。 “你看这片竹林,把四周都直接围了起来,就像是院子外的篱笆。”尉迟澈道,“一直便想着,若能够将竹子围成院落,而后在里面种上桃树,春天里会有多美?” 他半是询问,可看上去更像是在自言自语着。 “我总觉得,在那样的地方住着,与心爱之人长相厮守,是件最幸福的事情。”尉迟澈补道,“即使那样显得平淡。” “白日做梦!”苏云清毫不留情地说道。 无关于她,就是以尉迟澈自己的身份,也根本不可能会过上普通老百姓那样的平淡生活。 他们本就是从出生开始,就已经肩负着自己的责任和命运的。 苏云清刚说了这话,便看到天上有一只黑色的鸟,突然飞了过来。 这鸟儿似乎是冲着她的,直接往她的怀里扑,将苏云清给吓了一跳。 “这是什么东西?”苏云清手足无措,惊慌之下,一下子就把黑鸟给踹飞了几米远。 “主人,主人……”鸟儿委屈地叫唤着。 灵鸟黑嘿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主人,却遭到这般对待,一时也怀疑起自己来,怕是遇到了一个假的主人。 苏云清眼神里带着戒备:“你不要靠近小言。” 她一边护在小言前面,一边就要带着小言离开。 苏云清脚步慌乱,一时头晕目眩,竟差点晕倒。 尉迟澈扶住了她,语气急切:“你的寒毒刚刚发作过,身体如此虚弱,为何不多带几个侍女?” “你怎么知道我是中了寒毒?”苏云清诧异道。 她身上有病的事情,虽然也被传了出去,但是却没几人知道这是寒毒。 顾君延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与其好奇这个,不如关心自己的身体。”尉迟澈心疼道。 他从怀里拿出了药,正是之前小言给的。 “我不要你的东西。”苏云清却把他突然推开,“你以后也不要再找我了。” “等等!”尉迟澈有些不舍地拦住她,“至少,你要把这发簪戴上。” 苏云清想要拒绝,可又不想让尉迟澈一直纠缠,于是便叹了口气,默认他帮自己又重新戴上了那根碧玉发簪。 “顾君延,你不准再来找我了。”苏云清抬头道,“我只想要过安稳日子。” 有小言,有凤舞君的安稳日子。 尉迟澈正要开口说些什么,便看到不远处走来的凤舞君。 凤舞君一脸愠怒,已是找了苏云清很久,没想到正是病刚好的尉迟澈在这里纠缠她。 “顾君延,你这样百般纠缠,不觉得自己太过卑微吗?”凤舞君皱眉。 “你真觉得是我卑微吗?”尉迟澈正视着他,透出怜悯,“以谎言才能圈住一个人,可那个人根本不爱你,这样也不算卑微吗?” “顾君延!”凤舞君眸中带着怒火,“你最好离她远一点。她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从前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他急于让二人断开,于是站在了二人之间,抬眸之时,却又无意间看到了苏云清的云鬓。 那柔顺的头发之间,是一根精雕细琢的碧玉簪子。 凤舞君双目一刺,苏云清的首饰,都是他所赠,他从来不曾见过这样的东西。 那么便只能如此解释了,这发簪是尉迟澈送她的。 他揣度着尉迟澈的用意,就知道尉迟澈这五年之中,在凤舞国如此蛰伏,就是为了苏云清。他根本不曾放弃过苏云清。 凤舞君想要带苏云清离开的心思,不禁更深了。 “清儿,我们该回去了。”凤舞君说着,便牵住了苏云清的手。 苏云清点点头,一手拉起了小言,跟着凤舞君往竹林外面走。 穿过这片竹林之后,几人上了船。 尉迟澈也不离开,就站在湖边远远看着苏云清与小言。 凤舞君原本就是十分介怀,此刻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便从苏云清的发间摘下了发簪,用力扔进了湖里! “你干什么?”苏云清惊声道。 在她面前,凤舞君一直都是温文尔雅,温柔且从容的,少有这种失态之时。 可他竟然如此粗鲁,把她的东西直接扔掉。 “清儿,这样的簪子,你若是喜欢,朕大可以拿一千个,一万个送给你。”凤舞君淡然道。 他讨厌尉迟澈的一切,难于去容忍尉迟澈送的东西,被苏云清贴身存着。 苏云清第一次有些厌恶这种语气的凤舞君。即使这东西是尉迟澈送给她的,也成了她的所有物,又怎么能够问也不问,就直接扔掉? 这般专断恣意,令苏云清不喜。 但她终究是没有再开口,她担忧一旦与凤舞君争辩,等待他们的只有双方相伤的疲惫。 正当这时,岸边的尉迟澈却突然纵身一跃,跳进了水里! 小言是率先看到的,惊得快要哭了出来:“娘亲!不好了,顾叔叔跳进水里了!” 原来,尉迟澈看着苏云清的发簪被扔,竟直接跳进湖里,朝着发簪掉落的方向游过去。 苏云清一眼望去,顿时也急了。 事发突然,谁能预料到会有这样的事?这顾君延还真是如先前一般没有一个正型,可是这一次,他不是在言语之上轻佻,而是在行动上不顾一切。 顾君延会水,是毫无疑问之事。 可是顾君延的身体刚好,又有很多伤口在身,冬日的湖水冰冷刺骨,顾君延受了风寒不说,只怕伤口也要加重感染了。 苏云清万万没有想到,顾君延会这么在意这个发簪,为了找回发簪,竟不惜抱着病体,就这么毫不犹豫地跳下湖水去。 随着尉迟澈跳湖,苏云清的心都悬了起来。她看着男人在湖水中,就这么直接潜进了深深的湖水里,在来回游着。 他时而又从水面冒出来,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时而又重新潜了进去。 湖水太凉,又不是那么清澈,在深深的湖水之中找东西,谈何容易? 尉迟澈在来回寻找着,像是一条在水中的鱼。 苏云清时不时查看着尉迟澈的动静,她根本看不到周围有什么路过的人,也没人会想到,在这种天气之下,会有人如此决绝。 “娘亲,怎么办?”小言慌道,“顾叔叔潜进水里,好像没在出来了。” 小言是知道湖水之中有多冷的,上次看到小七那么瑟瑟发抖的样子,他便不由开始担心尉迟澈了。 如果尉迟澈死了……小七会怎么样? 没了父亲的小七,一定也要失去了生的希望。 “娘亲,父皇,救救他吧……”小言哭泣着道。 苏云清已经默默攥紧了衣裳。她一直朝着后面回望着,似乎是想要派人把尉迟澈捞上来。 凤舞君心里瞬间有了一种挫败之感。 他不敢在去问苏云清了。 原本他将这发簪扔在湖里,就是想要让苏云清彻底与尉迟澈分开。 可是他不仅没能够成功,反而还发现了苏云清隐秘的心思。 她在意尉迟澈,在意这个她以为的“顾君延”的生死。 所以即使他一直在苏云清的身边,苏云清也根本不想看他。 苏云清此刻满心满眼都是尉迟澈,让凤舞君嫉妒到发疯。 “来人!去把六王爷救下来!”最终,苏云清还是开了口。 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顾君延死,她心里涌现出来的痛苦和心里的哀伤,已足以将她吞噬了。 那几个太监听了命令,便立刻跳进了湖水里。 一旁的凤舞君,觉得自己更像是一个外人。他自然不可能直接阻止苏云清的命令,“顾君延”是他的亲弟弟,他不该如此。 可是,他却真的升起了一股恶念。 如果就这么让尉迟澈自生自灭,似乎也是一件成全了他的好事。 他没有亲手杀尉迟澈,也不算背叛了曾经的友情。 第二百九十一章 奋力一争 几个太监很快就找到了尉迟澈所在的位置,正要朝着尉迟澈游过去,救下他。 谁知尉迟澈竟自己突然浮出水面,朝着岸边游去。 尉迟澈顺利上了岸,而后转瞬之间,就已经远远离去。 苏云清眼睁睁看着尉迟澈离去,没了影子,心里一股怅然。 她知他安全,可看他如此落寞,又是为何如此悲伤? 回了君政殿后,凤舞君已明显发觉了苏云清的冷漠。 她并非一贯如此,可现在因为尉迟澈,她似乎在与自己生着闷气。 凤舞君愈发感受到了来自尉迟澈的威胁。 “清儿,朕已经失了耐心。”凤舞君索性直接提道,“顾君延是真的留不得了。朕想杀了他。” 他并不再避讳这样的想法,而是想要逼着苏云清面对。 “你同我说这些,是什么用意?”回到君政殿的苏云清多了几分疏离。 “清儿素来聪明。”凤舞君道,“若是能够献计,将顾君延杀之,朕也算少了一件牵肠挂肚之事。” 他并非是开玩笑的语气,而是认真在问苏云清。 苏云清见他如此心计,面上更是冷漠:“皇上,我不愿插手你们之间的事。” 话说到这个份上,便是拒绝了。 苏云清无意插手这两个男人之间的争斗,哪怕这两个男人争斗的原因有自己一份。 得了拒绝,凤舞君自是无话,静默一阵,便命令手下将君政殿岛屿封锁,再不准人进来。 与此同时,凤宁殿上。 尉迟澈接到圣旨,言说皇上让他去千山救济灾民。 或许是凤舞君有意如此,特意提到凝贵妃身为医女,也会同去。 得知这个消息,尉迟澈再没有任何犹豫,便点头答应,让拿传了圣旨到太监回去复命。 “君延!你好生糊涂!”太后看他去意已决的样子,忍不住提醒,“千山雪崩之事,早已传遍凤舞国,如今大雪封路,前行困难,十分险峻。你现在去那里,莫不是在准备找死?” 如今他的伤还没有真的好了,凤舞君就如此着急,要把他派去千山,这其中的心思,实在是昭然若揭了。 这都不算是藏着掖着,都是摆在明面上,可是明明看清了皇帝用意,权太后却没有能力阻止。 “母后,但我已经想好了。”尉迟澈不为所动,“无论如何,我主意已定,是非去不可的。” “你究竟是为何如此一意孤行?”权太后气道,“分明知道会出事,你还……” 她不同意又如何,尉迟澈执意要去,她也拦不住。可是身为母亲,她不想再经历这种伤痛了。 “因为无论如何,我都愿奋力一争。”尉迟澈坚定地道。 太后眉间愁容顿散,欣喜万分,亦是点头:“君延,你能够这么想,哀家才放心了,哀家更愿意你坐皇位。” 她以为尉迟澈正是为了趁着千山有灾,而夺走皇帝之位。 没想到一直不开窍的小儿子,终于算是想通了,权太后很是欣慰。 “母后,你想是误会了。”尉迟澈却在浅笑,“我不是想争皇位,我是要从皇帝手里,夺回凝贵妃。” “你……你愚不可及!”太后得知是争女人,已气得不行,原本的笑意也没了。 也难怪,即使是凤舞君,也早就握住了这一点,要拿苏云清为诱饵,好引诱他上当吧? 偏偏这是一条乐意咬饵的鱼,众人的劝阻都是置若罔闻了。 “君延,你若是真喜欢那女子,也可在大事成了之后,再做定夺。”权太后退后一步说道。 尉迟澈双眸清明,眉毛微挑:“母后,你或许不曾想过,我是想要一箭双雕的。” 他知道,只有留下了这句话,太后才可能妥协。 权太后闻言,竟真的沉默下来,最终点了点头。 “哀家不拦你了。”权太后道,“可你也要知道,你的命本就是捡回来的,可不能再轻易失去了。” “多谢母后成全。”尉迟澈笑得肆意。 巫梅殿中。 终日弥漫的梅花熏香,让被白雪笼罩的宫殿,更添一股冷冽。 权太后踏入之时,心里如从前一样,感觉到了一股特殊力量的压抑。 “原来是太后娘娘。”巫师戴着面纱,看到权太后上门,语气还算和顺。 她实际上已经按捺不住了性子。权太后这边,多受阻挠,那些人都在护着苏云清,她到何时才可下手成功? “巫师,上次哀家请你去治六王爷,却又只能将你送回来,你受委屈了。”权太后道。 巫师笑意一僵,似乎想起那一幕,可她语气并未有一丝不尊,仍是知趣道:“只要殿下的身体好了,是不是臣最终出力,并不重要。” 权太后喜爱巫师的得体,便微微颔首,提起另一番来意。 “哀家有意,想让你跟着一起前去。”权太后道,“你跟在众人中间,大可以找到机会,杀了庄韵卿。” 巫师一笑:“能为太后娘娘解忧,是臣的荣幸。不过娘娘可要记得,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太后了然:“这是自然,到时候哀家会放那一千夏族人进宫,让你的计划成功。” 拥有梅花杖的巫师,对于夏族人有一种独特的统摄力。 权太后正是看重了她的这一点,才格外器重她,更赐给她巫梅殿居住,享受无上地位。 “这次去千山,臣会好好做事的。”巫师满眼忠心,“这梅花杖便可叫来五万夏兵,更何况即使没了梅花杖,夏族长老也永远与臣站在一处,他的五万兽兵,也足够用了。” 巫师一言一语,都带着一种自信。 权太后相信,她是真的有能力,能够让这个本就不该出现在凤舞国,惹来争端的女子死去。 权太后心里安心,从前的担忧终于要抹除了。无论是谁成为皇帝,这庄韵卿都必须除掉,她是祸水,只会让她的儿子们不理智。 出发当日。 尽管这些天以来,苏云清已经与小言说过,她将要暂时离开皇宫,去千山的事情,可是小言一直不太高兴,并不愿苏云清离开。 凤舞君下决定是雷厉风行,可却忘了小言也是有情绪的。 “娘亲,不行,如果娘亲一定要去的话,小言也要陪着娘亲去。”小言请求道。 他是真的担心苏云清的安危,那些复杂的事情,他不太懂得,可是也已经听说了。 千山的形势如此严峻,道路艰险不说,那些因灾情而流离失所,难以安抚的灾民,更是要费大功夫的。 “不行,你怎么能去那里呢?”苏云清拒绝道,“小言,你还太小,应该老老实实待在宫里,就这么等着娘亲回来。” 她心里有数,千山一行定然是有危险的,小言过去,就是把小言置于危险之中了。 “小言,告诉父皇,你这么想跟着你母妃,是觉得母妃不在身边,你担心母妃吗?”凤舞君耐着性子问道。 小言一直以来都很懂事,又将凤舞君视为生父,多有尊敬,可这一次,却觉得凤舞君有些陌生了。 “小言就是担心母妃。”小言委屈地说道。 他自从出生以来,就陪在苏云清身边,也算是相依为命了。 现在突然告诉他,要把苏云清带走,远离他的身边,而且还是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他说什么都不会觉得安心。 “那……其实父皇也在跟着你母妃,我们是一起的。”凤舞君道。 小言依旧摇头,格外抗拒这件事。 “父皇立刻去派人请来你外公,让他也陪着你母妃,这样小言就能够安心了吧?”凤舞君继续道。 小言仰起脸来,眼睛微酸:“父皇,你也知道千山很危险吗?” 所以要凤舞君也去,所以还把外公庄主大人也请来。 凤舞君并不否认,只点头道:“是,千山是很危险。” “那既然父皇知道千山如此危险,为何还要娘亲以身犯险呢?”小言不解地问道。 他并非是要质疑凤舞君,而是他真的看不透,凤舞君明明口口声声说着珍爱他的娘亲,为什么又这么把苏云清给带到了险境,这真的是爱吗? “小言!不得对你父皇如此无礼!”苏云清不禁严肃道。 她蹲下身,看着小言:“小言,父皇让娘亲过去,当然是有父皇的用意在的。千山需要娘亲,娘亲是医女啊,娘亲应该去的,尽自己的一份力。” 苏云清说得都是道理,是小言并不陌生的一些道理。 “可是……”小言犹豫着,“宫里的医女那么多,还有外面也有很多很多的大夫,娘亲是贵妃啊,怎么能够这么冒险呢?” 他不舍苏云清,不想她有事。 “小言,娘亲问你,人的性命有贵贱吗?”苏云清认真问道。 小言摇了摇头:“娘亲你说过,人都只有一次宝贵的性命,性命无贵贱。” “那小言为什么一定不要娘亲去呢?”苏云清道,“小言是觉得,娘亲是贵妃,性命就比其他的医女和大夫重要吗?” 小言闻言一愣,他虽然没这么说,可潜意识里,似乎真的有点这种想法了。 “小言只是担心娘亲……”小言小声解释道。 苏云清并没有任何苛责之意,小言他才五岁,本就是需要母亲关怀的时候,他早已缺少父爱,当然更不愿少了母亲。 “小言,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你知道吗?千山那里,有很多像你一样的孩子,快要失去自己的母亲了。”苏云清缓缓说道,“娘亲过去,是为了救下他们的母亲。” 是为了救下更多无辜百姓的命。 她一人确实不够,所以有很多太医,也在奔往千山,她是知道的。 话语之间,小言的神情似乎变了,他微微启唇,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 “娘亲,小言明白了。”小言道,“娘亲去吧,小言就在宫里等你回来。” 小言像是一个大孩子一样,朝着苏云清笑着。 凤舞君看到二人都如此纯然的神情,眉眼间几乎有些不忍,但终究是转瞬即逝。 第二百九十二章 思念的吻 待苏云清安抚好了小言,便与凤舞君一起出发。 与此同时,那巫梅殿的巫师,也已经准备就绪,同样出行。 巫师这次用着辅佐皇帝与六王爷的名头,倒是名正言顺,可少有人知,她的矛头只对着那苏云清。 到了宫门时,苏云清便正巧看到了同样到了的尉迟澈。 尉迟澈身穿一身戎装,在肃杀寒风之中,愈发显得威严不可逼近。 唯有看向了苏云清时,他才显得那般柔情,又带着往昔的追忆。 凤舞君自然也是注意到了尉迟澈那露骨而不加掩饰的眼神,心里的嫉妒与恼火更甚以往。 他头一次故意揽住了苏云清的腰肢,而后热烈地吻住了苏云清。 苏云清不曾提防,也是一愣。然而她没有抗拒,任由着凤舞君吻她。 片刻之后,凤舞君抽离了身体,一边温声嘱咐,一边帮她整理那乱了的外袍。 他是在向尉迟澈宣示主权,向他证明着,现在的苏云清早已是他的妻子,而与尉迟澈全然无关。 凤舞君有意去看尉迟澈的反应,期待着他恼羞成怒,可尉迟澈面前毫无波澜,只看了苏云清一眼,便骑马离开。 看着无动于衷走了的尉迟澈,苏云清心里莫名发堵。 尉迟澈依照约定,没有再对她穷追猛打,不正是合了她的意吗? 她现在这是又在想什么?难道是觉得失落? 苏云清用力摇了摇头,试图摆脱这种奇怪的情绪。 身为小言的娘亲,她绝不能够容忍自己,有半点对凤舞君的不忠,哪怕是在思想上。 大军进发。 巫师的人,尉迟澈的人,与凤舞君的人,虽然分属各自阵营,却也是走在一处,人员上也根本无法分得明晰。 凤舞君即使是在这里,也难有空闲之时,反倒是苏云清,现在还没有事做,便主动帮着去料理些小事情。 行进途中,走了大半日后,众人开始停下休息。 苏云清有些口渴,独自前去打水,并不想要春花等人的服侍。 她手里拿着一个小壶,十分精致,看到一条小河后,便拿起水壶,准备取水去喝。 谁知她刚上前,便被人突然从背后抱住,整个人都像是受了桎梏。 “谁?”苏云清一惊。 男人的呼吸从耳边喷洒过来:“别怕,是我,怎么像是兔子一样?乖些。” 怀里的苏云清像是受惊的野兔,仿佛只要他放了手,就会立刻消失在这片草丛里。 “顾君延?”苏云清反应过来,“你干什么?放开我!” 尉迟澈贴近了她,却并未对她做什么,只是温声提醒:“我只是想告诉你,这水里有毒,别喝。” 他说完了话,却没有任何松开她的意思。苏云清心里恼火,世上哪有人这么提醒的? 她方才也是想太多了,以顾君延这种人的秉性,怎么可能会说到做到,不再纠缠于她。 “我知道了,你能放开我吗?”苏云清只觉得腰间更紧,二人紧紧贴在一起,似乎越来越热。 尉迟澈没有说话,没等苏云清再做反抗,他就已经把苏云清抱起来,走到了草丛的另一边。 “顾君延!你放我下来!”苏云清一边捶打着尉迟澈,一边发怒。 尉迟澈任由她这样打着自己,继续往前走去,不知多久后,他才停下了步子,松了手。 苏云清觉得身体下坠,睁大了眼睛,才发现自己被浸泡在了一池水中。 “你干什么?”苏云清疑惑不已,感觉尉迟澈就是莫名其妙。 她正要出去,却发觉池水能让自己的身体逐渐变暖,她一直无法摆脱的体内的那股寒气,竟能够被这暖意所驱逐。 苏云清不禁抬头,去看着周围的一切。 周围的景象,她十分熟悉,好像见过无数回一样。可是她从来没有走过这些路,更没有进过这个池子。 苏云清想起了,她确实是来过的,但是在梦中。 梦里不止是这处景象,还有那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苏云清缓缓闭眼,手脚都不由放松起来。她在迷迷糊糊之间,像是又进入了那个梦境之中。 梦里的男人发出了一阵笑声,似乎正是对着她的。她急忙奔跑过去,几乎就要见到那个男人。 看着昏沉的苏云清在慢慢沉入水里,岸边的尉迟澈跳了下去。 “清儿……” 男人在水里抱着她,轻唤着她的名字。 昏昏沉沉的苏云清,并未听出来。 男人似乎叹了口气,而后苏云清便感觉到,两片冰凉的唇贴在了自己的唇瓣上。 尉迟澈亲吻着苏云清,温柔而怜惜地一着她的唇,为她渡着气。这是思念的吻,为着五年来的不可相见,也为着对苏云清的心疼。 甚至于,也带着对今日凤舞君的一丝妒意。 他看着凤舞君吻上苏云清,却不能表露出任何情绪,其实他根本是一个没有资格为此而生气的人。 苏云清原本昏沉的脑袋,也终于有了一丝清明,她本能地圈住了尉迟澈的脖颈,而后拥着他。 她竟然没有任何想要抗拒的意思,只因这个吻,如同这温暖的池水一样,都像是能够治愈她的良药。她没有再想什么礼法,什么关系,甚至也像是忘了凤舞君,只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尉迟澈身上。 尉迟澈在慢慢将她带到了水面,而后又上了岸。 被那股凉风吹拂,苏云清瞬间清醒,大口地喘着气。 她忆起这个吻,多少有些不自然地偏过脑袋。真是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总是在这个顾君延面前,失去了她本应该拥有的清醒与理智。 她像是个暴躁的猫儿,能够被顾君延轻易激怒,但又能够被他同样安抚。 “清儿……”尉迟澈唤着她的名字,像是抱着什么希望。 可是苏云清却没有听明白,只恼怒地催促着:“顾君延,你快带我回去!” 她已经消失了这么久,恐怕凤舞君早就已经发现,派人来找她了。 “你先听我说。”尉迟澈安抚道,“你不能跟我们一起去千山,凤舞君是在利用你。” “他利用我?”苏云清不相信地反问,“他是需要我,才让我去千山的,你根本是什么都不知道,就在这里胡言乱语。” “他是真的需要你吗?”尉迟澈冷笑,“他只会为了杀我,而不择手段。” 所以把苏云清作为诱饵,故意让尉迟澈奋不顾身,同意前往千山。 “你根本不懂!”苏云清大声反驳道,“你哪里知道皇上对我做了多少,他那样用心地对待我和小言,我们是家人。” 苏云清很少这样激动,可尉迟澈的话,却也是有些击穿了她的底线。 一边是陌生的“顾君延”,一边是自己的“夫君”凤舞君,究竟该相信谁,确实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苏云清的回答,似乎就在尉迟澈的预料之内。就如先前吵架一样,这五年苏云清更熟悉的是凤舞君,不是他。 尽管如此,尉迟澈还是心里一凉,生出哀戚之感。 他早就应该有心理准备的,可是却依然会觉得心痛。他明知道苏云清已经失去了记忆,却还是想从她的眉眼之中寻得一些熟悉之感。 “你太想当然了。”尉迟澈沉声说道。“有时候你不分缘由的相信一个人,只会受伤。你真的觉得,前往千山,只需要一个你吗?” 这是另一番的质询,区别于小言。 苏云清确实一顿,因为尽管她的医术了得,但是她现在身为贵妃,是后宫女子,怎么可能能够堂而皇之地跟随大军,去往千山? 如果是往常,估计朝野上下,早就已经议论纷纷了,可是这一次却是没有。 “顾君延,你到底知道了什么?”苏云清问道。 在她的印象之中,顾君延并非是这种信口胡说之人,他能够下这种判断,虽然其中很可能有误解的成分,但是也很有可能是他真的得知了什么消息。 “千山已经成为了死城。”尉迟澈平静道,“凤舞君确实请了很多太医过去,可是那些人都没有回来。” 既然成了死城,便根本不需要什么医女,不需要苏云清这样冒着生命危险,还要过去了。 那么……凤舞君执意如此,又是为了什么? “没有回来?”苏云清皱起眉来,“顾君延,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些被凤舞君派去的太医,都已经被灭口了。”尉迟澈冷笑道,“如今确实回来了一些人,可那些都是请的新人,他们不知内情。可是,你真的对他们的面孔毫无印象吗?” 闻言,苏云清脸上一片木然。 她是见过那些太医的人,虽然见得不多,但也会对有些人面熟。可是最近,似乎真的与从前大不相同了。 难道尉迟澈所说的话是真的? 苏云清摇了摇头,不可置信:“你一定是故意这么说的,我比你更了解凤舞君,他不可能是这种人,他跟你不一样……” 苏云清像是在努力逃避着什么,根本不听尉迟澈的解释。如果真是尉迟澈口中所言那样,那么她无疑是被骗着的人。 她明明对着凤舞君说过的,她不愿成为二人争权的对象,不愿被利用。 “你冷静点……”尉迟澈看她那逃避的样子,不觉皱眉。 他还是在担心苏云清体内的寒毒,会因此又不受控制。 “顾君延,你才是一直以来,总在打扰我的人。”苏云清抬起眸来,“我相信凤舞君,因为他是我的夫君,是小言的父亲,他很爱我们,没有理由利用我,你这是对我们的离间。” “苏云清!”尉迟澈抬高了声音,大声喊道,“你何时才能够真正平静下来,看个清楚?” “顾君延,你叫我什么?”苏云清诧异地看着尉迟澈。 第二百九十三章 答应合作 她的名字是庄韵卿,哪里是他口中的“苏云清”? 可看着尉迟澈这么认真,却也不像是搞错了。 凤舞君从前不是说过,苏云清是巫师的名字吗? 苏云清此刻心中满是疑惑,尉迟澈却像是欲言又止。 “总之,我不会让你去千山的。”尉迟澈不管不顾,格外霸道地下了最后通牒。 “我的事情,同你又有什么关系?”苏云清只觉得他是莫名其妙。 急切想要摆脱他的心情,让苏云清几乎忘记了,刚才的那一个奇怪的称呼。 尉迟澈笑了一声,并不辩解,而是突然靠近她,直接将她扛在了肩上。 苏云清一声惊呼,去打尉迟澈,却也摆脱不得,只能看着自己离原来的地方越来越远。 尉迟澈扛着她,竟一路就扛到了山庄附近。 他像是十分熟悉周围的环境,直接便到了山庄脚下的那个木屋里。 将苏云清放在床上之后,尉迟澈又在找着什么东西。 “顾君延,你不是一个在寺庙里长大的和尚吗?”苏云清疑惑道,“照理来说你根本没有来过山庄,怎么会知道这里?” 只有像她这样,在山庄呆了许久的人,才会知道这些小路。 看着刚才尉迟澈那种熟门熟路的样子,他可根本不是第一次来。 苏云清本就聪慧,立刻便想到了之前的桃花醉。 她万万想不到,这个男人竟然也与魅影山庄有关。 尉迟澈听着她的说辞,不禁笑了一声:“我若真是个和尚,便早死了。” 看着苏云清依旧不解,他也并不解释。 尉迟澈看苏云清还想去跑,便皱眉给苏云清点了穴。 现在天气寒冷,苏云清的衣裳又沾了水,很容易便会着凉。 尉迟澈拿出随身的干粮,喂着苏云清吃了些肉,而后便抱着苏云清入怀,用自己的内力让她感受到温暖。 纯然的内力,让苏云清的衣裳很快干透。 苏云清虽然四肢无法动弹,却能够开口说话。 “清儿,我们要继续赶路了。千山并非你该去的地方。”尉迟澈望了眼外面。 “你敢这么不声不响带我走,就不怕皇上杀了你?”苏云清故意提起凤舞君,想要去吓退他。 “世人怕他,我不怕他。”尉迟澈却依然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 苏云清气得翻着白眼,却看到尉迟澈不骄不躁,还拦腰抱起她,走出了屋子。 他吹响了口哨,一匹骏马便从不远处奔跑过来。尉迟澈先将苏云清抱上了马,而后纵身一跃,也上了马。 一个时辰后。 凤舞君带着一群搜寻的人,才终于找到了木屋处。 “陛下,周围未看到娘娘和六王爷。”手下汇报道。 凤舞君眸色一深,却是摆了摆手:“不必再追了。” 他看到了,桌上的破瓷瓶下,压着一张纸,那纸上有一行字。 尉迟澈带苏云清,就在京城等他。 凤舞君正要收了纸,却看到一个女子身影动作很快,直接偷偷抢了纸过去。 “你做什么?”凤舞君看着巫师,语气不善。 巫师一直都是权太后身边的人,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可见是在跟踪着自己。 “皇上这是什么语气?”巫师莞尔一笑,“臣只是突然觉得,跟皇上合作,比跟太后合作更好。” 巫师其实根本不在意是和皇帝合作还是和太后合作,她只是想杀了苏云清。只要能够达到这个目的便好。 和太后合作的好处是,太后完全相信她,而这凤舞君却会留一手。 但是追根究底,太后的权力并没有这凤舞君大,也根本没有他的杀伐果断和聪慧睿智。 “把纸条还给朕。”凤舞君面色一冷。 “皇上着什么急呢?”巫师毫无畏惧之色,“这纸条左右也没有什么用处,都是那六王爷骗你的。” 看到凤舞君的手攥紧了些,巫师故作惊讶:“怎么,皇上难道不知道吗?即使皇上去了京城,也找不到凝贵妃。看来皇上是注定找不到她的踪影了,就纵着这六王爷与凝贵妃,逍遥快活?” “朕找不到他们,难道你就可以?”凤舞君低垂着眼眸,看向巫师。 他相信了,尉迟澈所说的在京城,不过是调虎离山,很可能他是带了苏云清去其他地方。 “当然。”巫师缓缓道,“和陛下进行合作,臣自然是抱着极大的诚意的。” “说来听听?”凤舞君坐了下来。 巫师看到他这般反应,就知道自己有戏,于是道:“陛下与我合作,我会倾尽自己的一切来帮助陛下,杀了那顾君延,找到凝贵妃的踪迹。陛下想要的一切权力,臣都可以帮助。” 没有人能够经受得起这样的诱惑,而凤舞君也深眯着眼睛问道:“天下哪里有白得的好处?你的条件又是什么?” “立我为皇后。我不管苏云清是不是什么贵妃,你的皇后只能是我。”巫师说道。 她像是有什么执念,一定要压苏云清一头,像是在全了自己的什么欲望。 凤舞君似乎也发现了。巫师从前并没有对他表露出任何爱意,又怎么会突发奇想,想要做他的皇后? 他发出几声冷笑,却也没有说穿。 “好,朕答应与你合作。”凤舞君说道。 巫师得了这一句话,才算安心。她满足地笑了笑,而后便拿出了一个水晶球。 “既然陛下已经答应与我合作,我便来帮着陛下,先寻到凝贵妃的下落吧。”巫师坐了下来,对着水晶球念念有词。 片刻之后,巫师便睁开了眼睛。 “陛下,我猜的没有错,贵妃娘娘根本不在京城,她被六王爷直接带去了大昭。”巫师说道。 魅影山庄就在凤舞国与大昭的交界处。无论去任何一个方向,都是十分便捷。 巫师使用巫术寻迹的方法,定然不会出错。 看来……还真是尉迟澈故意这么说,想要以此调虎离山了。 “我已经向陛下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下一步便要看陛下自己该如何做了。”巫师说道。 巫师看起来正像是想要确认些什么事情,比如凤舞君的诚意。 “朕会让你看到的。”凤舞君道。 几日以来,凤舞君先是派人回了京城,搜寻是否有尉迟澈和苏云清回来。 而后,他果然得了否定的信息,便真的开始筹谋起来。 两国边界之处,已经被凤舞君的人马团团包围起来。大昭是尉迟澈从前的国度,又与那安王关系极好,凤舞君无法深入大昭,却可以守株待兔。 凤舞君断言,他不会让苏云清永远呆在大昭里,因为此刻的小言还在凤舞国之中,而苏云清也会很抗拒一直在大昭这件事。 果然,没过几天,边界之处真的又有了动静。 “陛下,鱼咬饵了。”手下禀告道。 凤舞君走出了帐篷,下了命令:“那就收网吧。” 他布置的人马大多都在暗处,如果是不知道的人,根本就无法发现。 在出了大昭之后的路上,每一条小路都被凤舞君的人把守着。只等着尉迟澈与苏云清的出现。 苏云清最初是被点着穴的,可到了后来,尉迟澈便给她解了穴。她半是被绑架着,心里也一直着急,知道凤舞君一定会派人寻她。 尉迟澈骑马带着苏云清从大昭出来,望着路上的各个方向,他一时也有点茫然。 “清儿,你想去哪里?”尉迟澈问道。 “她哪里都不想去。” 没等苏云清回答,一道男子的声音响起。 凤舞君从暗处走了出来,紧跟着,他身后的大军便突然出现,将尉迟澈团团围住。 “看来你早就这样等着我了。”尉迟澈淡然道。 “拿下顾君延,莫要伤了凝贵妃!”凤舞君冷声下令道。 听到凤舞君的命令,那些士兵自然围上前去。 尉迟澈担心苏云清受伤,并不把苏云清挟持在身边,而是主动把苏云清推到了一旁。 几个侍卫接住了苏云清,便把苏云清护送到了凤舞君那里。 “清儿,你没事吧?”凤舞君紧张道。 苏云清摇了摇头,可想起尉迟澈之前的话语,对凤舞君也十分冷漠。 尉迟澈见苏云清安全,这才拿起那麒麟剑与侍卫打了起来。 他用剑很准,然而寡不敌众,还是被那些更多的侍卫团团围住。 尉迟澈被完全控制住,根本动弹不得。 凤舞君这才上前,轻轻抚掌而笑:“你果然有几分能耐,竟然可以支撑到现在。” “从来都是成王败寇,我已经在你手中,你确实可以随意处置我了。”尉迟澈不屑道。“不过,你又有什么罪名,可以施加在我的身上?” 凤舞君用这种手段抓住他,可以说是胜之不武。 “劫持贵妃,意图谋逆,还不够吗?”凤舞君随意说道。 他不想把事情说得太开,只是对着尉迟澈恨恨道。 旁边的苏云清惊了下,原来他真的是要尉迟澈死,尉迟澈劫持她不假,可是哪里能够谈得上谋逆?一旦被扣上这种罪名,恐怕就是死罪。 “好借口。”尉迟澈道,“那你想要如何惩罚我呢?” “照理来说,你这样的重罪,即使是杀你一百次,也不为过了。”凤舞君缓缓道,“可是你与朕毕竟是一母同胞,我要怎么忍心?” 凤舞君仿佛是一个仁德的君王,正在痛心自己的弟弟会走向歧路。 “朕打算把你抓起来,关在秃崖顶之中。”凤舞君道,“终身监禁。” 尉迟澈并不意外,只是点了点头:“留我一命,我确实应该感恩戴德了。” 凤舞君被他的这讽刺言语,弄得心中不太舒服。 他只想要尉迟澈早点消失在这里,不要再掺和进他与苏云清二人之间。 “你的目的,仅仅在于此吗?”尉迟澈抬眼望向凤舞君,似乎想要把他看穿。 凤舞君并不掩饰自己的野心。 “不错,朕已经想的好了,朕要用二十万大军收了大昭,就先从绵州开始。”凤舞君道。 是曾经属于尉迟澈的大昭。 如今得了巫师的助力,凤舞君与太后之争,可以停止了。他可以得到了全部的权力,但是这却又显得远远不够。 人权力的欲望,永远是无穷无尽,得到一个,便会想要得到更多。 “朕会成为大昭的皇帝。会好生帮你照拂这些大昭的子民。”凤舞君道。 第二百九十四章 你来了 闻言,尉迟澈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他大声笑着,让凤舞君觉得格外奇怪。 等到尉迟澈停下了笑,尉迟澈才瞟了一眼凤舞君,幽幽说道:“堂堂凤舞君,难道已经忘了,你前面动用的这用来牺牲的二十万大军,才是你凤舞国的子民?” 尉迟澈这嘲讽之语,才是真正的一声惊雷,彻底将快要走上邪路的凤舞君找回。 凤舞君几乎是幡然悔悟,久久凝视着尉迟澈的眼睛,透出了悔意。 他几乎是被这些年来,与那太后的争执,给迷惑了心智。凤舞君几乎要忘记了,从前当政之前,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让自己国中的百姓,得到安居乐业的生活。 尉迟澈也看到了他的眼神,二人的眼神交汇之时,似乎有什么东西逐渐清晰。 他们都没有再说话,可是有很多事情,从这一刻开始已与之前不同。 “来人,把六王爷关进笼子带走。”凤舞君命令道。 这铁笼是原先就已经准备好了的,纵然是身体力量极为强大的野兽,都无法从笼子里挣脱。 尉迟澈认命一般被关进笼子带走,一路便被送往京城附近的秃崖顶。 一场风波已被平息,几个宫女恭恭敬敬将苏云清服侍着上了轿子,苏云清坐上去,正与凤舞君相对而坐。 “我问你,你为何一定要我去千山?”苏云清冷冷质问道。 凤舞君面色一僵:“情况你是知道的,千山需要你这样优秀的医女。” “原来你真的在利用我。”苏云清面上虽然平静,可却心中恼怒,“千山哪里需要我这样的医女?千山已经是一座死城!” 凤舞君默然,竟真的不再开口解释。 苏云清心里一阵悲哀:“凤舞,我一直相信你,我一直是最相信你的,可你却利用我,就是为了在今天抓到顾君延吗?” 凤舞无话反驳,就这么看着她。 在轿子里,只留下一片静寂。 苏云清无奈又恼火:“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我从来不觉得你是需要利用我,然后达成自己目的的人。” “清儿,你知道吗?”凤舞君却没有接过她的话,兀自说道,“你在睡梦中时,喊过顾君延的名字。” 且不止一次。 凤舞君抱着苏云清睡觉,身体都不敢乱动,却听到了苏云清口中喃喃自语。 她在叫着一个人,可从来不是自己,而是“顾君延”。 凤舞君一直不愿意承认,可是他心中知道,即使是苏云清失去了记忆,她也爱着尉迟澈,所以会爱上“顾君延”。 “怎么会……”苏云清诧异地看着凤舞君。 梦境是一个人的潜意识,而她的潜意识之中,竟然是顾君延? “所以你并不是最信任我的。”凤舞君自嘲道,“与其这么说,倒不如说你更信任他。” “无论你怎么说好了。”苏云清也是心凉一片,“你都是那个利用我的人。我是什么呢?难道只是你的工具?凤舞,我不想再同你在一起了。” 她仰起脸来,看着面前的凤舞君,只觉得格外陌生。 “我要回到山庄去。”苏云清说道。 “不行!”凤舞君想也不想,便拒绝道,“你怎么能够离开凤舞国?” “我的去处只有我一个人能够决定,即使是你也无法决定。”苏云清执着道。 “你若是不想在宫中住,朕许你留在卿医楼还不行吗?”凤舞君皱眉妥协。 “你是让我独自和小言居住吗?”苏云清问道。 凤舞君摇了摇头:“不可,清儿,外面有多危险,你是知道的,朕必然会派重兵把守,保护你们的安危。” “保护我们?”苏云清讽刺道,“就像在君政殿里一样吗?你明明是在囚禁我,却还说着保护,真是道貌岸然之人。” 此时的苏云清,再没有平时的柔顺可人,活像是一身刺的刺猬,呈现着自我保护的状态。 “是朕错了。”凤舞君道,“朕考虑不周,你的一切,朕都不会干涉,只要留十人在你身边,服侍你,可好?” 凤舞君不敢让她对自己疏离,又料想在凤舞国内,实际上也并未到了那般险峻地步,于是又退了一步。 苏云清却根本不说话,也不去理会凤舞君。 一路冷战着回到京城,尉迟澈的铁笼刑车,就跟在苏云清的马车后面。 苏云清下车时,正看到尉迟澈被从铁笼里拉了出来。 即使是受着控制,尉迟澈也强行停了下来,冲着苏云清微微一笑。 “清儿,若是日后想我,就去秃崖顶找我吧。”尉迟澈说道。 一路上,尉迟澈一定没有怎么喝水,他的声音显得很沙哑,却也足够苏云清将此听清。 苏云清在心中斥骂他,言说他的自恋,可又几乎是本能地,在默默念着“秃崖顶”三字,唯恐忘记。 很快,几个侍卫便上前将尉迟澈拉走。 君政殿中。 苏云清再也不愿踏入正殿,只和小言住在偏殿。 在偏殿,或者是在那卿医楼,似乎都没有什么区别,左右都必须要接受那凤舞君手下的幽禁。 凤舞君看着空荡荡的正殿,心里多少有些不适应。 “陛下还在担心吗?”巫师缓缓走了过来,手中拿着梅花杖。“看来顾君延一日不除,陛下一日不会心安啊。” 凤舞君很快收了自己方才的神情,对着巫师也笑:“何止是朕心中不安?巫师自己不也是心中难安?” 尉迟澈一日不死,这巫师就无法得到皇后之位。其中利益冲突之处,又岂能以一言以蔽之? “我有办法,能够杀了顾君延,还不让太后抓到把柄。”巫师神秘地道。 她已经看出了凤舞君像是有着顾虑,便又道:“陛下一直不敢下手,只是让顾君延被关在秃崖顶,不就是顾忌着太后,怕与她无法交代?” “母后其实是个心软之人。”凤舞君顺着她的意思点了点头。“朕的那些说法,根本不足以让她被说服。” 而尉迟澈一死,只怕权太后也会反扑过来,盛怒之下,如果又引来朝中一,可就难办了。 “所以是我来帮陛下。”巫师的声音邪魅,双手也抚摸上了凤舞君的脸。“让我成为陛下的心腹,总比陛下生生将我推开,站在太后那边要好,不是吗?” 凤舞君不动声色地拉开了她的手,小饮了一口茶水。 “这笔买卖,确实很划算。”凤舞君道,“可你的容貌,到时候也必须改变,就依着……她的样子。” 巫师会易容,这在宫里并不是什么秘密。 她听到凤舞君的要求,先是咬牙,而后很快就点头答应下来。是一贯的能屈能伸。 她用着苏云清那张脸,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君政殿偏殿。 夜已经渐渐暗了下去,苏云清哄着小言睡着,可是自己却在床上翻来覆去。 她根本睡不着,白天里,尉迟澈的那句话,一直在自己的耳边回荡。 尉迟澈会被凤舞君杀了吗?苏云清不得而知。 他的性命,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可是既然这样,为什么又在想起尉迟澈时,心口疼痛了起来呢? 如今的苏云清心中的疑惑,比五年前刚醒来时还要更深。 她心中的忧伤,像是一团雾,只有尉迟澈能够解开这个谜题,也只有尉迟澈能够让她真正安心。 苏云清下了床,左右看着,发觉凤舞君因为担心她生气,倒也确实没有留太多人把守。 可她觉得这里就像是一座牢笼,这一瞬间,她真的想要什么都不顾的逃出这里。 苏云清避过了那些看守的宫人,一路出了宫去。 她彷徨地走在路上,不知不觉间,竟已经走到了秃崖顶附近。 这里原本就是十分荒芜,几乎寸草不生,只有秃鹫和乌鸦时不时叫着,在夜色的笼罩下,更显得可怖。 尉迟澈竟然被关在这样的地方吗?这里根本没有人烟,长时间被关在这里,对人是一种极大的精神折磨。 苏云清莫名有些心疼,她在秃崖顶的下面打转,很快便发现这里实际上是一座人建造的高塔。 她拾级而上,缓缓走去,即使现在是晚上,这里也没有挂着任何的灯笼,没有任何照明。 苏云清越往上走,前路便是越黑,在这种极度安静的地方,她甚至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在逐渐加速。 苏云清有点怀疑,因为这里明显无人把守。但也很有可能是她自己过于担心了,因为这里很高,被完全绑住的人是根本无法逃脱的。 苏云清一路都很小心的走着,生怕自己摔倒。 待苏云清终于来到最黑暗的地方,也发现前方没有了路。 这里很是空旷,其实地方很大,确实没有人在这里看守,因为苏云清看到了有两个很大的铁笼。 突然,一个男人的歌声打破了原有的安静,这歌声如泣如诉,歌声的主人似乎很是哀伤。 没来由地,苏云清感觉到了一种共情,她急切地寻找着,顺着歌声的方向,她终于发现那黑漆漆的铁笼里,似乎有一团影子在动。 是尉迟澈正在唱着歌,在唱着一段故事。在皎洁的月光之下,苏云清隐隐约约看到了男人的脸。 此刻,铁笼里的人似乎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看向了苏云清。 “清儿,你来了。”尉迟澈释然笑道。 他此刻就像是一个孩子一样,为着苏云清的到来,而欢喜着。被铁笼束缚又如何?他像是毫不在意。 “清儿,你终于来了,是为了我来的。”尉迟澈语气之中,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坚定。 是了,即使苏云清没有那段记忆,不知道他真正的身份,甚至于没有见过他的脸,苏云清也会对他产生动容与感情。 因为他们本就是命中注定。 第二百九十五章 立后 听到尉迟澈的话,苏云清的脸一红:“谁说我是为了你来的?” “不是为了我,你就不会来这里。”尉迟澈依然笑道。 这里可不是京城之中的夜市,是随意过来游玩的。 即使是男子到了这里也会觉得可怖,苏云清凭借着自己的胆量就这么上来,如果不是信念坚定,怎么可能做到? 苏云清正要反驳,便看到对面的笼子似乎也动了动。 她一时惊讶,原来这里还有关押着的其他人在。 “这个人是谁?”苏云清一边问着,一边走向了对面的笼子。 当她刚靠近那个笼子时,笼子便是一阵震动,里面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抓住了笼子,猛烈地摇晃着。 “你这个贱人!”女人痛骂着,“你会不得好死的,你会被你所有爱的人抛弃!” 女人突然诅咒着她,一言一语都透着恶毒。 “你是谁?”苏云清被吓了一跳,惊得退远了好几步。 这个女人是被关进笼子里无法动弹,如果在笼子外面,恐怕早就已经把她掐住了。 她与这个女子无冤无仇,又为何如此? 女人的笑声阴森森的,在笼子里回荡:“苏云清,你不得好死……” 她也在唤自己苏云清…… 苏云清意识到这一点之时,已明显感觉到了什么。如果一次两次还是巧合,那么接连有人这样叫自己,便不再是巧合了。 “苏云清”或许就是她曾经的名字。 尉迟澈看到苏云清被吓得不轻,连忙伸出手来握住了她的手。 “清儿,她是同样被关进来的人,因为她害了一个女子,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尉迟澈道。 尉迟澈没有说明,这个女人就是夜寒。他在等苏云清缓缓想起自己的记忆,而不是这样硬生生刺激她。 苏云清望着笼子,发现了这个女人缺少了一只手。 她听着尉迟澈的话语,在听到失去孩子的字眼时,心里很是难受。 几日之后。 后宫大变,凤舞君下令,废去了苏云清的贵妃之位。然而没等后宫的众人高兴,便下了另一个圣旨。 凤舞君立巫师为后,执掌后宫凤印。 宫中的人都知道巫师的地位极高,而且在权太后的手下很得器重,可却无人想到,凤舞君会突然立巫师为皇后。 一时之间众人都在感慨,苏云清虽然很得圣宠,可是伴君如伴虎,一朝失宠。 原来凤舞君这样表面痴情的人,也会改变。 宫中无人知道,苏云清这几日一直在宫外,在秃崖顶那里。 苏云清得了这个震撼的消息,这才急忙回宫,在君政殿外找到了哭泣的小言。 “娘亲……”小言手足无措,“我被赶出来了……” 他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然而突然在今日,巫师手下的人进了君政殿中,而后不分青红皂白,就将他拉了出来。 “发生什么事情了?”苏云清问道。 “娘亲,父皇带着皇后娘娘去君政殿了,皇后娘娘的人把我们的东西都扔出来了,说我们必须要回倾尘殿去。”小言哭泣着道。 从前备受宠爱的孩子,突然得到了这种待遇,落差之下,怎能不伤心? 纵然是苏云清早有心理准备,也觉得有些恼火。 她可以接受凤舞君突然立后,可是不应该把小言就这么赶出来。小言是他的孩子,怎么能这样对待? 可是她不能在这个时候随意发火,她必须要安抚小言。 “小言,听娘亲说,其实这是宫中的规矩,并不是说小言以后就不能在君政殿住了,父皇也不是抛弃了小言。”苏云清道。 小言止住了哭泣,疑惑道:“可是娘亲,我们真的能够回去吗?” “当然了,小言是最可爱的孩子,没有人不喜欢小言。”苏云清温柔道,“只是皇帝结婚,是必须要和皇后在君政殿住满一个月的。等到过了这一个月,小言就可以回去了。” “娘亲没有骗我?”小言哭泣着问道。 “娘亲从来都不会骗小言的。”苏云清坚定地道。 有了苏云清的这一句话,小言这才没了哭泣,他上前拉住了苏云清的手,道:“娘亲,那我们回去吧,回倾尘殿。” 苏云清实际心中也有些难受,但还是点了点头。 二人回了倾尘殿,便看到庄主正等在那里。苏云清找了借口让小言自己去玩,而后和庄主进了屋子。 庄主已得了消息,知道凤舞君要立后,他心中大为惊异,却也知道很可能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清儿,你这几日,究竟去了哪里?”庄主正声问道。 他已经等了苏云清好几日了,却不见苏云清的踪影。纵然是问了宫里的人,也并不知情。 “我去了秃崖顶。”苏云清没有隐瞒的意思。 “秃崖顶?”庄主大为诧异,“你去找顾君延了?你怎么能够在深夜之时去找他,还待了几天?” “父亲,其实我根本不是专门去找他,我更像是去找一个答案。”苏云清冷静道。 这些天里,她实在想了太多,也无法欺骗自己了。 “你找到了什么答案?”庄主心中暗觉不妙。 苏云清只是摇了摇头,并不说什么结果,只道:“父亲再过一段时间,我和小言就重新和你回媚影山庄吧。” 她脸上有着笑容,而且十分灿烂,像是终于找到了一种解脱。 可是庄主却不知是喜是忧。 “清儿,你就这么跟我走了,是不要凤舞了吗?”庄主疑惑道。“你为何突然变了?” 这五年的时间里,苏云清都格外温和,苏云清平静地接受了他口中的真相,认为凤舞君是她的真正夫君,还去了凤舞国,庄主是真的希望她能够得到幸福的,而不是现在这样。 “清儿,你……”庄主以为她是突然冲动,便急着想要劝说。 他好不容易从许多人之中,千挑万选才选了凤舞君,如果苏云清只是与凤舞君有吵架,他更希望能够缓和他们之间的矛盾。 “父亲,别劝我了。”苏云清却是摇了摇头,“其实我很久之前,就已经意识到了,我根本不喜欢凤舞君。” 这一句话,让庄主直接愣住在原地。 “我不爱凤舞君,却一直在努力去爱他,可是父亲,我根本就是做不到啊……”苏云清眼睛一红,已经快要流下了泪来。 直到这个时候,庄主意识到了苏云清的痛苦,他确实不甘心,想要找到一个真正的缘由,可苏云清的泪水让他一下子不忍了。 “父亲,五年前,我失去了记忆,是凤舞君和父亲,你们两个一直告诉我,凤舞君是我的丈夫,我才义无反顾地带着小言,来了凤舞国。”苏云清幽幽道,“可我也像是看透了,爱是强求不得的。” 无数次,从魅影山庄来到凤舞国后,凤舞君对着她显露欲望时,她也试图回应。 可是每一次,她都如鲠在喉,根本就无法做到与凤舞君共寝。 她不知道为什么,因为她并不是水性杨花之人,怎么会不爱自己曾经的爱人? 直到这几日去见了尉迟澈,她似乎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无论如何,哪怕是礼教不容,她也是真的在对尉迟澈动情。 苏云清不敢真的这样找寻自己的幸福,但也确实可以做到,从凤舞君的身边离开,不去与一个不爱的人捆在一起。 “父亲从前就是为了我的幸福,才这么对我的。”苏云清语气微微停顿,“现在我想要告诉父亲,我真的被他伤害了,我在这里呆不下去了。” “可他……终究是小言的父亲。”庄主坚持道。 “他可以随时来山庄看望小言,就像这五年一样。”苏云清没有任何动摇的意思。 庄主无可奈何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 “父亲,我的心意已决,不必再劝说了。”说完话后,苏云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看到离开的苏云清,庄主心中更加不安。 他一路来到了君政殿,看到君政殿之中已经是挂上了红绸,完全是喜气洋洋的气氛。 是了,皇帝立后,本就是大喜。 “凤舞君,你对清儿究竟做了什么?”庄主带着指责的语气。 他不相信苏云清是突然毫无理由就变了心思,其中凤舞君做的事情,一定是主因。 “庄主大人,你见过清儿了吧?”凤舞君不答反问,“她现在已经无法忍耐下去了,她根本无法与我住在一处。” “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庄主皱眉。 从前一直一口一个“岳父大人”的凤舞君,竟也变了口气。 “都不重要了,现在清儿已经决定离开我,这才是重点,庄主大人。”凤舞君道。 “你不是会消除记忆吗?”庄主不甘心道,“无论这段时间你们发生了什么不愉快,你大可以消除她的记忆的,不是吗?” 只要消除了记忆,就可以从新来过。小言已经适应了凤舞君,将他视为父亲,庄主真的不想让五年里的一切都前功尽弃。 “没用的。庄主大人。”凤舞君却是苦笑,“无论多少次,无论清儿有没有记忆,她都不可能爱上我。我试过,她自己也试过,这是无解的。” 苏云清不爱他,他从来都知道。或许现在放弃太晚,可是也总比永远一意孤行要好。 “你何时变成这样了?”庄主愁容满面地看着他。 在他面前,那个信誓旦旦,说着一定会一辈子对苏云清好的人,怎么会如此? “我确实是放弃了。”凤舞君道,“对不起,庄主大人。但这样也是为了清儿和小言好,你相信我。带着他们回魅影山庄吧,也带上那把红木琴。” 庄主诧异地望着他,一时想到了什么:“你何必说得这么好听?如今这般作为,不就是想要娶别的女子为妻?” 他笃定地认为,凤舞君要违背从前的诺言了,一切只因为凤舞君的变心。 第二百九十六章 不守承诺 “是。”凤舞君却竟然是迎上了庄主的目光。“我变心了,我急于去娶其他女子为后,我空悬了多年的皇后之位,有了主人。” 那从前的贵妃之首,也敌不过现在的一句立后。 苏云清不是他的皇后,这也罢了,可竟然凤舞君还要废去她的贵妃之位。 口中说着什么给苏云清自由,可更像是见异思迁的借口。 他面上没有一点愧疚之色,让庄主大为吃惊。 “你……”一时之间,庄主就连那指责的话语,都已经说不出来了。 “朕是尊敬庄主大人的。”凤舞君正声道,“若是庄主大人不弃,便可以参加朕的婚宴。只是婚宴过后,还希望庄主大人带走她吧。” 婚宴正在今日。 吉时快到,宫中已经有了敲锣打鼓的热闹声。皇帝大婚,即使是时间有点急促,也可以办得格外隆重。 毕竟后位空悬多年,太后早就暗中预备着,想要选择一位合适的女子,让她成为中宫之主了。 庄主看着凤舞君身上的大红色喜袍,觉得格外刺眼。 难怪苏云清会伤心,原来这苗头早就已经出现了。凤舞君变了心,对苏云清这般冰冷,任何女子都会心灰意冷。 庄主此刻已经无意再去劝说了,话已至此,多说无益。 他只恨自己当初看错了人,没有能够对苏云清的婚姻大事真正负责。 与其如此,他当初还不如不把苏云清托付给凤舞君。 偌大一个魅影山庄,难道还养不下苏云清和她的孩子吗? “你……好自为之。”庄主重重放下了这句话,而后便转身离去。 吉时已到,婚宴已经开始。 苏云清与其他宫中的妃子一起,作为观礼的一员。 她一眼便瞧见了凤舞君和巫师,正携手朝着前面走去。 苏云清心中一时觉得气愤,并不是在为凤舞君的移情别恋而生气。而是在恼怒着,他不应该选择巫师这个女人。 这是对她下了无数次杀手的人。 如果凤舞君有一点点在意自己,就应该避过这个人,可是他偏不。 气恼之下,苏云清朝着凤舞君的方向走去。 她正要过去,便觉得手被人禁锢住,回头便看到了尉迟澈那张熟悉的脸,不禁睁大了眼睛。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苏云清诧异道。 她担忧尉迟澈被人发现,所以又迅速压低了声音,可还是那么紧张地看着尉迟澈。 “区区铁笼,当然是拦不住我的。”尉迟澈随意道,进而,他的面孔变得格外严肃,“清儿,你不能在这个时候去阻止,事情已经木已成舟,你这又是何必?” “你想多了。”苏云清道,“我只是想要要个说法,让他对现在的一切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若是我不让开呢?”尉迟澈挡在她的身前。 “那就试试看。”苏云清抽出剑来,“顾君延,你不要靠近我,也不要再管这些事。” 她一边说着,一边趁机快走几步,躲过了尉迟澈。 然而还没到近处,太后就看到了她。 “来人,快拦住那个女人!”太后急道。 她只看到了苏云清要对尉迟澈动剑,担忧苏云清会伤了尉迟澈。 原以为这些纠缠早就断了,谁知道竟然又如此藕断丝连。看来这女人一日不除,宫中就一日不安。 几个侍卫很快上前,正要阻止苏云清,却被尉迟澈一脚踢开。 “妖孽!妖孽!”权太后气得跺脚。 她眼睁睁看着苏云清这么肆无忌惮,早已经没有了耐心,看到凤舞君也察觉到了动静,就逼迫起凤舞君来。 “皇帝,你看看吧,公然行刺六王爷,这样的女人,还敢留在宫中吗?”权太后大声斥骂着,“哀家觉得,这次是必须要严惩庄韵卿了!” 凤舞君一身喜袍,缓缓走了过来,面上毫无波澜,微微启唇:“母后说得是。” 这是凤舞君第一次,对着苏云清不是维护的状态。 他的眼里像是被寒冰盖住,显得那么冰冷。 苏云清愣愣地看着他,或许她想要的那个答案,他已经给她了。 太后似乎也对凤舞君的回答大为受用,她看着凤舞君,满意地笑了笑:“既然觉得对,那陛下不妨说说,该如何处置着这妖媚祸水?” 从前她想要动苏云清,每每都被凤舞君护着,谁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凤舞君不知为何认准了巫师,她也是乐得如此。 “来人,速速将庄韵卿关入天牢。”凤舞君命令道,“用锁链穿透这妖女的心脏,再让她离开。” “凤舞君,我没有想到,原来你竟如此狠心!”没等苏云清自己说话,庄主已经赶到,他满目都是愤怒,已经是怒不可遏。 庄主走到了苏云清的身边,瞪视着凤舞君:“看来我是真的看错了人,你不守承诺,不仅抛弃了清儿,还这般狠心对待她,可怕天谴吗?” 一日夫妻百日恩,苏云清即使作为名义上的妻子,也已经过了五年了。 凤舞君避开他的眼神,淡漠道:“朕是凤舞君的国君,又岂能有私情?刺杀王爷本就是重罪,怎能如此?” 从前的信任都付诸东流,无人知道,庄主精心布置的幸福生活,竟成了这副田地。 “我只问你,你一定要人受那种苦楚吗?”庄主问道。 凤舞君亦是毫不退却:“庄主大人,做事,本就是要念及后果的。” 闻言,庄主像是没了最后的一抹希望。 他拔出腰间的小匕首,奋力刺向了自己的心口,竟是将心口刺穿! “这样,足够吗?”庄主昏迷之前最后说道。 他想以自己的命,换凤舞君饶过苏云清的命。 鲜血从庄主的胸口飞溅出来,落在了苏云清的脸上。 “啊!” 在场的许多女子,都失声尖叫。 无人想到,在皇帝的婚宴之上,竟然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 “父亲!”苏云清什么也不顾地扑在了庄主的身上,任由那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裙。 可地上的庄主,却已经没了意识,根本无法应话。 苏云清一时痛苦万分,满头青丝再度变成白发,在寒风之中飘荡着。 她一双深棕色的眼睛,此刻也便成了红色,透着一股渗人的诡异。 “妖怪,妖怪……”众人都连声叫道。 苏云清这样的模样,已经根本算不得人了。 先前的“妖女”等话,不过是对苏云清的污蔑,可现在当场看到,却不禁转为了真实。 众人联想起从前的那些事,苏云清来路的诡异,不会流血的伤口,都像是一桩桩不容置疑的佐证。 “她一定是狐狸精!”人群之中,已经有人开始猜测。 自从临近凤舞国的大昭,开始成为一个人妖和谐相处的国度,周边这些国家,其实对妖物也有了认识。 但与大昭不同,他们还是抱有着极大的恐惧。 妖物本就有远大于凡人的力量,在他们的认知之中,那些妖物是会不分原因,就肆意杀人的冷血种族。 于是一旦发现妖类,人人得而诛之。 苏云清对于众人的话语都毫不在意,她只用力抱着庄主,看向了凤舞君。 “你快救他,快救他!”苏云清一声比一声响亮,带着怒意与哀痛。 她后悔了,确实如顾君延所说,她就不应该阻止凤舞君的婚事。 她应该劝着父亲,而后带着小言,三个人默默离开凤舞国,回到她应该在的地方。 她知道凤舞君的能力,所以哭着让他救下庄主,可是凤舞君的眼里,已经根本看不到任何怜惜。 “你让朕救他?”凤舞君冷声道,“可他这是自戕,一个一心求死之人,朕又有什么理由救他?” 苏云清瞪视着凤舞君:“他究竟是不是一心求死,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苏云清环视着周围的人,眼神带着浓烈的杀意:“你若是不救他,我就杀了你们所有人!” 话音一落,人群中响起一阵喧闹,其中多有平日里就与苏云清不对付的。 “皇帝,你可不要被这妖女给迷惑了,她是惯会骗人的。”太后首先说道。“她现在这是在威胁陛下,可纵然她是妖,难道还能够抵得过千军万马不成?” “陛下,只怕即使陛下救了她父亲,她也不会感激。”舒贵妃带着挑拨之意,也在这里煽风点火。 此刻,被刺杀之人尉迟澈,已经无关紧要了。 他们这些人同仇敌忾,似乎就是要趁着这个机会,治苏云清一个死罪。 太后自然知道,苏云清的这个父亲,其实是天下第一庄的庄主。 这也是苏云清仅有的依仗。 没了这份依仗,苏云清必死。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尽了苏云清的坏话。平日里藏着掖着,可现在都可以尽情说出,好不畅快。这宛如是一场狂欢,单针对苏云清一人。 而苏云清冷眼看着,耳中听着,算是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这种令人胆寒的恶意。 “够了,朕究竟该怎么做,朕自己心里清楚。”凤舞君不耐道。 太后紧张地看着他,担心他会真的变了主意。毕竟自从五年之前,苏云清短暂入宫的时候,凤舞君就对她很是宠爱。 这一次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如果真的失去了,那真是太过可惜! “来人,将妖女之父打入天牢。”凤舞君命令道,“将妖女囚禁于倾尘殿,择日除妖。” 话音一落,众人这次算是真的舒了一口气。 这结局,是他们都乐于见到的。 苏云清这才知道,原来心冷之后,一切打击都显得无足轻重。 她只是冷笑,因为世上任何人觉得她是个狐妖,凤舞君也不应该。 凤舞君他明明知道,自己是寒毒发作,才会成了这般。 寒毒一旦发作,苏云清便会失控,可她为了救父亲,直到现在都强撑着,就是为了保持清醒。 曾经最信任的人,却成了害父亲的罪魁,格外讽刺。 “我恨你!”苏云清道,“我永远都会恨你。” 不是因为什么情感上的背叛,而是因为庄主受伤,凤舞君竟然能够做到落井下石。 他非但不救庄主的性命,还要把庄主关押起来,任由着天牢里的恶劣环境,夺去他的性命。 已经被刺穿了心脏的人,还得不到及时的救治,又能够撑到几时呢? 她看到凤舞君的身体抖了下,几乎像是她的幻觉一样,转瞬即逝。 第二百九十七章 她的白发 苏云清很快就被人押了下去,那血泊之中的庄主,也被抬了下去。 原本的婚宴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众人也都已经意兴阑珊起来。 尉迟澈一句话也没有说,只转身离开。 权太后正在高兴苏云清的下场,便看到她这小儿子这般落寞离去,竟连一句招呼都不打,不禁不高兴起来。 “君延,你皇兄的婚宴,就这么走了吗?”太后不悦道。 太后已经追着他到了一处角落,二人说话声,已不足以让第三人听闻。 被叫住的尉迟澈脚步一顿,抬眼看向了太后。 他的眸子清冷,看着自己时,竟像是在看着陌生人。 权太后不由打了个冷颤。 然而想到自己素来的威严,她还是警告般道:“君延,你不要再招惹那个妖女了,这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方才的情形太乱,以至于其他人并没有注意,可是太后却看到了,苏云清倒在地上,和凤舞君争辩时,尉迟澈几乎红了眼睛。 她这个儿子一向清冷,哪里会有如此动情的时候? “母后,若是我说,我就是要她呢?”尉迟澈问道。 太后一时恼怒,未料到他已经知道苏云清是个妖孽,竟还如此执迷不悟。 “你与其惦记一个女子……”太后努力想要让尉迟澈多点野心,“倒不如自己坐上那高位。到时候要什么要不来呢?” 若能够夺位,尉迟澈确实便能够得到凤舞国中所有心仪的女子了。 可尉迟澈却从她的言语之中,感觉到了那股对于苏云清的敌意。 想来,在太后心中,苏云清是压根不配的。 “母后。”尉迟澈语气薄凉,“若是你真的敢趁机对她下手,纵然是亲生母亲,我也不会放过你。” 说完话后,他便不带任何留恋地离去,只留下权太后一人在那里,又是愤恨,又是无奈。 回到凤宁殿,尉迟澈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带着小七出宫。 根据宫中之人的消息,苏云清来到婚宴之间,为了保证小言的安全,便特意把小言给放在了卿医楼里。 尉迟澈带着小七出宫后,便直接往卿医楼赶去。 他看到卿医楼的二楼,司夜轻手轻脚走了下来。 “主子,已经睡下了。”司夜禀告道。 尉迟澈微微颔首:“知道了。” 他上了二楼,果真看到小言已经睡下,只是睡得不太安稳,一听到动静,便睁开了眼睛。 “顾叔叔……”小言坐了起来。“顾叔叔知道娘亲现在在哪里吗?” 苏云清只说自己有事找凤舞君说清楚,可去了这么久,竟然也没有回来。他一个人等在这卿医楼里,都有着困得睡着了。 “你娘亲……在宫里处理一些事情,嘱托我来照看你的。”尉迟澈不忍把真相告知这么小的孩子。“现在卿医楼不太安全,我带着小言去王府里玩,好不好?” 小言很是相信尉迟澈,于是便点了点头。 尉迟澈抱着小言,又拉着小七,三人正准备出卿医楼,便看到了有一队人马朝着这里进发。 “主子,是皇上带人来了!”司夜紧张道。 “退回来。”尉迟澈命令道。 他的人马迅速退回了卿医楼,将那大门彻底关闭。 凤舞君的人被拦在门外,无法进入, “顾君延!朕知道你在里面!”凤舞君冷笑着道,“你把小言带走,究竟是什么居心?” 尉迟澈躲在里面,并不说话,说什么也不愿放走小言。 “顾君延,你才是那个自私之人。”凤舞君出言讽刺道,“小言是朕的孩子,你拿着他威胁朕,才是真正的小人。” 他语气微顿,悉悉索索之间,像是拿出了什么。 “看看吧,你深爱的女子成了什么样?”凤舞君道,“你若不早点见朕,她只会更惨。” 过了一阵,门外没有了声音。 尉迟澈垂眸看过去,才看到门缝里多了东西,是掉在地上的一缕白发。 他将白发紧紧握在手心里,忍着心中的怒意。 “主子,他是在威胁您。”司夜道,“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做?” “回王府。”尉迟澈道。 他下定了决心,要让两个孩子安全。 “不……”小言却变了主意,“小七,你和顾叔叔说说,让我回宫里吧,我要见娘亲。” 他有些害怕了,那头发就是苏云清的,他认得出来。现在小言很想回去,只是为了确认苏云清的安危。 “爹爹,你先等等。”小七叫住了尉迟澈。 他看向了小言,认真地将这些时日所发生的事情,都告知了小言。 凤舞君是如何利用苏云清的,又是如何害了庄主的,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说完了,可小言却一直在摇头。 “小言,我是不会骗你的。你如果真的听懂了,就该知道现在你自己有多危险。”小七道,“你现在是回宫,还是跟我们去王府?你要想清楚,即使是顺利回了宫,也见不到你的娘亲了。” 苏云清已经被软禁倾尘殿,小言进宫都难,更何谈什么见苏云清? “不,那是我的父皇啊,他怎么可能这么做?”小言不相信。 从前一家三口相处的一幕幕,都在小言的脑中回放着。 可不知何时,也不止是一些欢乐的场景了。 小言看到了苏云清的受伤眼神,还有小七描述里,倒在血泊之中的外公庄主。 “不会的,不会的……”小言抱住了脑袋。 他受了这般刺激,此刻已经不愿深想。 “你不相信吗?”小七气道,“你该知道之前皇帝是怎么想方设法要害我爹爹的,还有刚才,你不是也看到了,他是怎么威胁爹爹的吗?” 凤舞君拿来威胁的东西,甚至还是苏云清的头发。 苏云清的状态很糟糕,她的头发变白,是只有寒毒发作时才有的事情。 看着小言沉默着不做声,小七继续道:“你去看看啊,你去看看现在堵在外面的皇帝,他是什么样子。” “顾叔叔,让我去见见父皇吧。”小言经过他这么一说,还真的开了口道。 “小言,你别听小七的怂恿。”尉迟澈不觉皱起眉来。 尉迟澈又面向小七,语气里多有责备:“小七,爹爹平日都是怎么教你的?你要知道,以现在的情形,小言出去更加危险。” 小七原本是在为尉迟澈打抱不平,现在经过尉迟澈的提醒,才想到凤舞君早已经狠得下心来,是一定会对付小言的。 凤舞君让尉迟澈归还小言是假,想趁机杀了尉迟澈是真。 小言若是出去,也会有一分风险。 “你们都不用争了。”尉迟澈说道,“我自己出去。” 尉迟澈转身看着司夜,命令道:“好生照顾好他们两个,本王去去就回。” “是,主子。”司夜拉着两个孩子,垂首回道。 尉迟澈交代完毕,才算安心。 他让手下打开了卿医楼的门,缓缓走出了卿医楼。 一切发生得太快,尉迟澈刚一出去,那大门就已经关闭得严严实实。 “顾君延,你终于出来了。”凤舞君道,“你果然躲在这里。” 原来他之前只是在诈尉迟澈。 凤舞君手执一把长剑,就这么站在那里,周围的下人站在数米之外的地方。 “皇上真是好算计。”尉迟澈轻笑,“顾某的一条性命,只怕早就已经被皇上惦记上了。” “朕的皇位,不也被六弟惦记许久了吗?”凤舞君不耐地看着他。 他是君王,其实少有动手的时候,今日却拿着长剑,大有与尉迟澈一较高下之态。 尉迟澈堪堪避过那狠厉一剑,眸中也有了一些认真。 卿医楼中。 小言和小七两个孩子,已经听到了外面的剑声。那剑身相碰,惹出来的凛凛之声,让他们为之紧张。 小言不愿外面的任何一个人有事,他有生之年第一次觉得,原来权力是能够杀人之物,为了权力,众人竟然能够争得你死我活。 可是这些人都是对他很重要的人啊,小言蹲在地上,一句话也不说。 几个回合之后,凤舞君便落了下风。 他自己似乎也没有想到会是这般结局,毕竟自从顾君延归来后,他二人不曾真正交手过。 如此一来,便显得方才的大放厥词,有些过于可笑了。 “六弟,朕是真的不愿伤你。”凤舞君找着面子道。 他已经收了剑,就这么站在那里,双目平视着尉迟澈。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凤舞君道,“你若是真的知趣,也是真的身为一个父亲,为了小七好,就早点带着小七速速离开。朕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这已经是他最大的妥协了。 他可以不要尉迟澈死,但尉迟澈必须要彻底消失。 他的皇位也不愿让尉迟澈觊觎。 包括苏云清亦是如此。 “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尉迟澈觉得好笑,轻嗤一声。“皇帝,你倒是告诉我,该如何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二人之间,已经生出了不少嫌隙。 尉迟澈压根不考虑凤舞君给出的所谓退路。因为他知道,终归是凤舞君在诓骗于他。 事情一旦发生,又哪里有什么回旋的余地,竟还能够当做没有发生。 “你若是做不到收了你的野心,朕与你也确实没有什么可说了。”凤舞君不耐烦地回道。“若非念在你与朕一母同胞……” “陛下何必说得这么好听?”尉迟澈堪堪打断。“陛下是担心同样手握权力的权太后,会因此闹事吧?” 话一旦说开,就是这般清楚明了,更是显得难看。 “若是我偏偏不离开呢?”尉迟澈问道,“我光明正大,为何不能够带着孩子住在自己的王府?为何非要如同鼠类,狼狈避趋?” “若你不答应……”凤舞君似乎也在想着,“朕就只有让巫师开坛,把凝贵妃当做妖怪,直接除掉了。” 说完话,凤舞君的唇边竟然还有几分笑意。 第二百九十八章 生死符 “你如此冷血,何必还唤她凝贵妃?”尉迟澈终于被激出火气,麒麟剑瞬息之间便到了凤舞君身旁,擦过他的肩头。 凤舞君轻哼一声,后退数步,他根本躲不过尉迟澈的招数。 “陛下小心!” 就在尉迟澈发起致命一击之时,凤舞君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死士,护住了凤舞君! 趁着这个功夫,凤舞君已经再度拔剑,挥向了尉迟澈。 躲在暗处,一直看着动静的巫师,终于按捺不住了性子。 她纵身一跃,已至凤舞君的身侧。 “陛下,没事吧?”巫师担心地扶住了受伤的凤舞君。 凤舞君朝着她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无大碍。 “好个皇帝,原来早就有备而来,只等着我现身,你夫妻二人就可以灭去我了。”尉迟澈冷漠地扫视着二人。 巫师护在凤舞君身前,却连废话也懒得说,便直接与尉迟澈打了起来。 尉迟澈三招之内便把人又重新逼退,而后回了卿医楼之中。 “我只同凤舞君打。”门内的尉迟澈声音缥缈,“你还太不够格,一个命里卑贱之女。” 尉迟澈的言语无疑是戳中了巫师,她很快恼羞成怒,大声地拍这卿医楼的大门。 “混账!你给我出来!” 她哪里卑贱?她是凤舞国的皇后,是世间最尊贵的女子。 只有苏云清这个女人,才是众人都唾弃的对象,是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妖物。 巫师像是被触了逆鳞,用力拍着大门,而没过多久,她便觉得自己的手掌疼痛起来。 巫师抬眼望去,那大门处早已经变成了厚厚的墙壁。 尉迟澈早已用秘术挪走了门,现在都卿医楼,竟像是得了铜墙铁壁。 “陛下。”巫师重新走回凤舞君的身旁。“六王爷之心,已路人皆知,若是陛下还不下手,明日被害的,便是陛下了。” 她早就有意让凤舞君真正与尉迟澈交手,而后断了心里最后的念想。 凤舞君沉默了阵,但最终还是微微颔首。 这样的机会,实在是太难得了。 一把除去尉迟澈,又能够不被太后抓住把柄,一切的事情都可以等待将来再说了。 巫师看到凤舞君的反应,不禁大喜。她匆忙吩咐了人,便在卿医楼之前起了祭坛。 巫师开始念动咒语,一旦起效,巫术便可以直接将这座楼整个炸掉。而里面的人,也将会全都魂飞魄散。 巫师确实有点意外这一次凤舞君的决绝,看着凤舞君脸色不太好,她便假意安慰:“陛下莫要想着那个孩子了。陛下的子嗣众多,难道还差这一个不成?妖女的儿子,早晚都是应该一并除去的。” 凤舞君只轻嗯了一声,真的没有阻止。 巫师心中更为畅快,甚至已经在设想着,苏云清得知消息时会有如何肝肠寸断。 卿医楼中。 尉迟澈等人在里面,早已察觉了外面的动静。 “红月,依照计划进行。”尉迟澈命令道。 “是,主子。” 红月将尉迟澈脖子间取下的那块黑石拿在手中,而后放在一朵巫梅的梅心里。 很快,这块黑石便改了状态,瞧着一团死寂。 外面的巫师终于启动法阵,卿医楼在法阵启动的瞬息之时,便被夷为平地。 “陛下!成了!”巫师欣喜地说道。 已成平地的这处角落,像是一直以来都不存在一般。 可凤舞君知道,这里曾经就是卿医楼,是他费了心思,专门为苏云清所建的卿医楼。 “陛下?”巫师故意有点遗憾地道,“小言也已经死了,没找到尸骨,只怕是尸骨无存。” 凤舞君却只觉得不真实,对此毫无反应。 巫师只当他是受了刺激,也不便说太多。 她看着凤舞君,又示意一旁站着的长老,拿来了尉迟澈的生死符。 为了对付尉迟澈,她与夏族人可谓是费尽了心思。 “陛下快看。”巫师得意地将生死符拿给凤舞君,“已经变黑了。” 生死符有红黑之别。尉迟澈活着的时候是红色,死了,生死符也随之变黑。 由此便可以确定,尉迟澈是真的死了。 巫师对于自己的巫术本就有着自信,如今再多一重保障,更是心里安稳。 而凤舞君静立在那里,久久不言,不知在想些什么。 翌日。 除了尉迟澈,巫师全身心安心下来。 她只觉得现在过于平静,而如今苏云清还尚且对一切并不知情,便只感到心中一阵遗憾。 “夏长老,我们去见见我们的圣女吧。”巫师笑得妖娆。 身边的男子恭敬地朝她点头,似乎唯她马首是瞻。 到了倾尘殿中,巫师便闻到了一股沁人的芳香。 那不是宫殿之中的熏香,而是苏云清身上天然生成的味道。 巫师的心头更多了一股恨意。 她是与自己大相径庭的,生来高贵的女子。可是为何会如此不公?任自己如何努力,都像是在效仿她? 苏云清的模样倾国倾城,惹得世间男子倾慕。而她只能模仿苏云清的脸,因为她自己无脸。 她的巫梅殿里,常年都点着一种香料,久而久之,她身上也沾染了那股梅花冷香的味道。 可是这都是虚假的。 直到今日,巫师才像是找到了一丝自己的畅快,就从苏云清的痛苦之中寻得。 “可怜的女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吧?”巫师看着法台上的苏云清。 她实际上并没有被捆缚,可是周围都站着人,让苏云清只能够停留在这一方台子上,不得休息。 苏云清仰起脸来,瞪视着巫师。 “你也配做母亲?”巫师道,“你的孩子死了,你可知道?” 苏云清的心中升起一股戚哀,却仍怀疑地看着巫师。 “怎么,不相信吗?”巫师笑道,“是陛下下的命令。为了杀了那顾君延,我们也只好如此,小小牺牲一下。可怜那孩子还那么小,却要和整个卿医楼一起,被直接夷为平地了。” 巫师连声啧叹,可语气里却情不自禁地透出了她的欢欣。 苏云清心中大为悲恸,心里恨意足以将一切吞噬,恨不得杀死他们千万回,可表面依旧是不喜不悲的神情。 看苏云清没有像自己预料之中那样歇斯底里,痛苦到死去,巫师只觉得不够痛快。 “你是被关傻了吗?”巫师嗤笑一声,“你的儿子,可是被他的父亲同意,由着我杀死的。听下人说,他死前可一直都在惨叫呢,口口声声唤着母亲,可是他母亲哪里知道,他就这么像条狗一样死了呢?” “可你知道陛下又是怎么想的吗?”巫师贴近在她的耳边,而后又很快远离。 “陛下的心意,我是明白的。”巫师道,“少了一个孩子,不算什么要紧,更何况这个孩子也是同你生的,不过一个妖物。将来,待我与陛下圆房,可以与陛下生下真正尊贵的皇子,帝后之子,便是太子。” 可任由巫师怎么说,苏云清也无动于衷,像是一副没了感情的状态。 巫师原本心里的那股不甘,都要转为了轻蔑。 看来人性是真正的现实,她以为苏云清会有多么有母性,会比她多么高尚。 可是在苏云清自己性命难保之时,原来连她自己孩子的命,也是无关轻重了。 “我其实……”巫师走近过去,“并不是一定想要杀了你。” 杀一个人,实在太过容易了。 如果能够彻底凌辱一个人的精神,让她永远承认败给自己,才是真的畅快。 “你可以跟在陛下身边的。”巫师故作宽容大度,“本宫是皇后,想来也是能够说得上话的。你确实可能会委屈些,毕竟见了本宫,可是要卑躬屈膝,行礼请安的。可本宫也不介意陛下有几个宠妃,这不过是陛下发一望的玩具而已。或许你可以再有孩子,不过他们也要唤本宫为嫡母。你如此卑贱,哪里配做皇子的母亲?” 巫师故意以言语打压苏云清,将她贬损得一文不值。 “你是想活命的,对吧?”巫师轻蔑道,“本宫知道你不是妖物,可世人都认定了你是妖呢。” 这是巫师乐于见到的场面。 曾经尊贵的夏族圣女,现在成了万人唾骂的妖物。 人们永远不会想到,众口铄金之下,会发生什么不可思议之事。 是苏云清又如何呢? 只要是人,总会有活下去的欲望,苏云清也不算是一个例外。 “你要活命,便求我啊。”巫师得意地笑道。“跪在本宫的脚下,朝着本宫磕头谢罪,本宫一向都是菩萨心肠,哪里有不饶你的道理呢?” 她会怎样对待苏云清,一切都只是后话。 可是只看现在,她只想要让苏云清在自己的面前,卑躬屈膝,失去所有的尊严。 也只有这样,往日那二十年,她在苏云清身上的所有不甘心,似乎才终于得到了一定的缓解。 “来跪下求我。”巫师命令着道,“本宫可以饶你一命,将你偷偷放出去。可是一切都需要看你的诚意的。” 苏云清闻言,竟真的在法台上站了起来。 因为她被束缚在这里太久,她起身之时,险些就是一个踉跄。 巫师看到她这狼狈的样子,已经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沙哑的嗓音与笑声,在倾尘殿回荡着,总有一种渗人的恐怖。 “来啊,快跪下……”巫师还在一声声吆喝着。 苏云清缓缓朝着她走了过去,在她的面前堪堪停下,就在巫师以为,她要下跪之时,她却突然一个侧身! 苏云清抬起自己的手腕,那手腕上的一条发辫,顿时变成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苏云清双目充满恨意,拿起那把匕首,便连捅起巫师的身上。 她根本辨不得方向与轻重,小言的死已经让她几乎失了神智。 第二百九十九章 仁至义尽 “皇后娘娘!快护驾!”周围的人已经慌张了起来。 十几个侍卫一拥而上,这才把苏云清完全从台子上拉开。 幸而苏云清的匕首很浅,所以巫师性命无虞,气恼地看着苏云清。 “果然是个妖物!”巫师大声喊道,“本宫心生怜悯,谁知这妖物本性难移,竟如此出手伤人。” “皇后娘娘母仪天下,自然是受了这妖女的蒙蔽。”夏族长老也道,“依照老朽所见,娘娘应该下决心了。” 巫师也知就这么留着苏云清,也终归是夜长梦多,于是点头。 “来人,把这妖女速速架起来。施以火刑!”巫师恶狠狠地命令道。 凤舞君民间所传,如果是发现了妖物,定要用火活活烧死妖孽,方可真正让妖孽魂飞魄散。 巫师明知苏云清并非妖物,而是凡人,此心并不削减,反而愈演愈烈。 苏云清被侍卫架起来,直接绑在了柱子上。 待火一点燃,苏云清逐渐被火光吞噬,衣裳也被火苗点着。 苏云清被火烧灼,可面上表情却是一脸平静,没有丝毫痛苦。 那些侍卫没有发觉,还在往里面添柴。直到听到了巫师的痛苦呻吟,众人才大为惊异。 “停下!快停下!”巫师惨叫道。 众人望过去,才看到巫师身上多了些烫伤,如同被火焰烧灼过一般。 她明明是那个站在远处,安静监刑的人,苏云清才是火里的那个! 可是格外诡异的是,巫师反而成了替苏云清受难的人。 巫师很快终于想到了什么,连忙大叫着:“快放开她!” 话音一落,众人上前,正要给苏云清解开绳索,那苏云清竟已变成一道紫光,直接冲上天际。 好端端一个活人就这么消失了,众人都慌乱起来,怀疑苏云清是真正的妖物。 正当杂乱之时,无人知道凤舞君已经离开殿上,偷偷前往了倾尘殿的密室。 在密室里,躺着一个昏睡着的男人,凤舞君的贴身侍卫就等在那里,看到主子过来,却没有任何高兴之处。 “陛下。”贴身侍卫微微颔首。 “他怎么样了?”凤舞君平淡地问道。 没等侍卫回话,凤舞君便上前去,给男人把脉。 “时间有些来不及了。”凤舞君摇着头道。“朕不能等了。” 他说着,已经拿出了寒冰块,又咬开自己的指尖,以自己的血帮男人疗伤。 “陛下!”贴身侍卫跪在面前,“陛下已经仁至义尽了,莫要再这般伤了龙体。” 那床上躺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昏迷的尉迟澈。 “朕的事情,朕心中有数。”凤舞君皱眉。 “陛下真的心中有数吗?”贴身侍卫跪地不起,“陛下为着他二人的事情,已经做得够多了。属下见陛下这五年之中,对青后是何等尽心,对这昔日的大昭皇帝,也是鞠躬尽瘁了。这一次陛下不但设计放走他们,还要为他医治,究竟又图了什么?” 凤舞君正要再说什么,那贴身侍卫已经上前,抢过了寒冰块。 看着自己的亲信如此决绝,凤舞君也多了几分无奈。 “你可知道,如果现在不及时下手医治,从前朕的一切努力,都不过是前功尽弃?”凤舞君无奈问道。 侍卫一怔,仍然是跪地不起。 “太后尚且虎视眈眈,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她知道尉迟澈根本不是从前的顾君延,会怎样对他?”凤舞君反问。 权太后表面对尉迟澈如此尽心,甚至几次怂恿着尉迟澈夺位,可一切都是源自权太后以为的亲情。 一旦权太后知道真相,知道这个儿子是尉迟澈假冒,后果将不堪设想。 “还不止如此。”凤舞君继续道。“苏云清方才也受了伤,只有尉迟澈,能够帮的了她。所以朕必须救活尉迟澈。” 他的原因向来简单,只是为了二人的性命,他便如此尽心竭力。 那贴身侍卫还不放弃,想要继续劝阻,却被凤舞君生生呵退! 凤舞君上前查看着尉迟澈,见他身体里寒冰撤被封印,魂魄始终无法归体。 凤舞君想也不想,便拿着寒冰块,径自地插进了尉迟澈的心口! 与常人根本有着不同,尉迟澈的心口即使被冰插入,也没有流血,脸色反而比之前要好了许多。 一个侍卫从外面回来,刚进入密室,向着凤舞君说明外面的一切动向。 凤舞君对于如今的局面,并无意外之处。 他的母后权太后受着那巫师的迷惑,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 她不听劝阻,早就已经为如今埋下了祸根。 而现在,权太后为了与巫师做交易,特意让夏族人入宫,后宫将要大乱,也是迟早的事情。 “朕都知道了。”凤舞君道,他应着声,了解权太后的一切行动,可是却兴致乏乏。 凤舞君的一切注意力,都放在了如今的尉迟澈身上。 “陛下,快些休息吧。”贴身侍卫扶着他缓缓坐下。“这些天里,陛下太累了。” 在大昭境外,牢笼之中,凤舞君与尉迟澈那眼神之间的交流,让一切都开始了变化。 凤舞君由此悔过,凭借着往日与尉迟澈心照不宣的默契,他们没有经过沟通,便已经在开始暗中互相配合。 这些事情,自然是无法摆在明面上的。 尉迟澈与他的一切所作所为,都还有一个巫师在全程监视着。 为了瞒住巫师,凤舞君只有一直演戏。 于是,也就有了这几日惨烈的一幕幕。 庄主大人的重伤昏迷,尉迟澈与小七小言的死,苏云清的消失…… 侍卫不知道,这些苦心孤诣营造的假象,需要耗费凤舞君多少心神。 而最关键的,则是其中还要承受着来自苏云清的恨意。 可是做这一切,凤舞君最终又能够得到什么呢? 侍卫隐隐有了猜测,头一次如此大胆:“陛下,莫不是您还想要让凝贵妃回宫……” 凤舞君却摇了摇头,格外冷静:“尉迟澈快要醒了。他醒之后,便可以回到他的大昭,带着苏云清一起生活。” 大昭现在被安王和狐妃统治,一切都是祥和稳定的局面。 他们的权力,也原本就是从尉迟澈与苏云清手中得来的。所以不会视尉迟澈等人为仇敌。 待尉迟澈和苏云清都平安回了大昭。 他也就安心了。 可是,凤舞君知道自己也并非是什么无罪之人。 无论如何,他从前确实觊觎过苏云清,还伤害了自己一直以来口中的挚友尉迟澈。 那些企图让尉迟澈死去,换来他独占苏云清的想法,都是他做过的事,抹除不了。 他确实也悔过了。 可是现在做下的事情,也终究是做错事之后的弥补。 “陛下……”侍卫瞧着他神情如此黯然,不禁唤了一声。 而凤舞君已不再说话。 密室之外。 备受煎熬的巫师已经惨叫一声,而后倒在地上。 “皇后娘娘!”旁边的小宫女看来是被吓得不轻。 “安静些!”夏族长老命令道。 他明白现在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宫里这些不明就里的人都退下。 夏长老命夏族人扶起巫师,往巫梅殿而去。 巫梅殿中,那股冷冽的梅香,一直久久不散。 巫师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而静立在周围的夏族人,也是忧心忡忡。 “长老,像是发生了大事了。”一个女子指着巫师道。 夏长老望过去,便瞧见了巫师眉间的红梅,像是就要脱落掉的样子,一直空悬在额头上。 “糟了,快去让梅女过来。”夏长老催促着道。 一旦巫师额头上的梅花已落,她便再无从前的力量。 殿上的人都有些手忙脚乱,匆忙将梅女叫来之后,梅女也是同样的慌张。 梅女做法,将那半是脱落的红梅,又重新归位在巫师的眉间。 一切都像是从前的无数次一般,巫师会重新平静。 众人以为一切都会平息,可是那巫师却突然浑身滚烫,如同受刑一般,痛苦地在床上打滚。 “长老,不行……”梅女摇了摇头。 梅女是夏族之中,比圣女低一级的女子。但她却与圣女的红梅又种联系,可以像从前那样,把红梅硬生生安在巫师的身上。 可是不知为何,这一次却全都改变了。 梅女站在一旁,对于如今的结果束手无策。 “长老,梅女实在无能为力。”梅女摇了摇头。 “一切只能看她自己的造化了。”夏长老也是叹了口气。 终究而言,强行安置红梅,也不过是逆天而行。红梅向来认主,他们能够用人力把红梅困在巫师的身上,长达五年,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逆天而行……长老,只怕这次,会有更加不好的事情发生。”梅女看向夏长老,不安地道。 二人正在说着,巫师似乎也有着意识,知道自己如果不忍下去,就会失去那红梅,所以即使浑身滚烫,也不甘心就此放弃。 可是这却也根本就不是人力可以勉强承受的那种痛苦了。 巫师在床上打滚,用力咬着自己的手,也无法承受住心里那火烧火燎的折磨。 “啊!”巫师大喊一声。 她彻底承受不住,红梅多年以来积攒的那种反噬之力。 就在巫师的意识半昏半沉,最为薄弱之时,那巫梅则又趁机突然出现在巫师的面前。 夏长老一看到这东西,便是暗道不妙! 他急忙去阻止巫师,却看到自己已经晚了一步。 巫师将那巫梅紧紧拿在手里,就像是终于寻得了一味解药。 巫师将巫梅拿来,一口一口咬碎吃掉,与此同时,她身上那种痛苦感觉,也被巫梅的力量缓解。 那是属于她的真正的力量,所以一旦归位,便是十分合适。 得了巫梅,巫师眉间的红梅便真正借力从此离开。 “这是天意啊……是我太过自大。”晚了一步的夏长老无奈道。 夏族厌恶苏云清,不愿接纳苏云清这个圣女。 可是辈辈传承,巫师能够短暂偷得红梅力量,却不能够永远占为己有。 夏长老原本以为,凭借着他的努力,可以化红梅与巫梅一体,让巫师占尽好处,可是现在看来,更像是黄粱一梦。 “红梅本就认主,长老不必太过自责了。”梅女此刻反倒得了平静。 失去本来就不属于她的东西,对于巫师来说,或许也算是一件好事。 而梅女也已经逐渐感受到,一路飘荡的红梅,是终究要回到原主人那里了。 第三百章 红梅归主 几日后。 红梅一路飘荡,终于来到一处小寺庙。 它稳稳地落在了一间禅房女子的眉间,而后现出一丝光亮后,重回静寂。 红梅归主,就在今日。 尉迟澈外出打水,回来之时,便看到了昏迷的苏云清终于醒来。 他看到苏云清眉间又有了红梅,不禁喜形于色。 “清儿,你还记得我是谁吗?”尉迟澈奔到苏云清的面前,格外高兴。 可苏云清却用着那充满恨意的眼神,说话时可称是咬牙切齿:“顾君延!” 尉迟澈的满心憧憬,都被冷水浇灭大半。 他以为红梅的归位,就代表着苏云清会恢复记忆,但是并没有。 在她眼里,自己还是那个六王爷顾君延。 “你为何这样叫我?”尉迟澈心里发毛,“这几日都是我在照顾你。” “你就是个杀人凶手!”苏云清厌恶地背过身去。 她恨尉迟澈,将一切责任都归到尉迟澈身上。 如果不是他突然去卿医楼找小言,被凤舞君和巫师盯上,小言也不会死。 “你为何这样说?”尉迟澈更是不解。 “我问你,巫师把卿医楼夷为平地,你倒是好好的,可小言呢?”苏云清说着,眼泪已经流了下来,“小言死了,是巫师亲眼看到的,她一遍遍说着他去世时的惨状,我做了好久的噩梦……” 这几日以来,她的梦里只有小言。可是小言总是那样高高兴兴出现,又很快粉身碎骨。 她痛苦地在梦里挣扎,恨不得替代小言死去。 “清儿,小言没有死。”尉迟澈心疼地把苏云清抱进怀里,温声安抚着,“小言没有死,是我救了他。” 苏云清瞪大了眼睛,却是将他直接推开了。 “你把小言特意抓住,想要干什么?”苏云清怒道,“你把小言还给我!” 她是个失了孩子的母亲,已经丧失了平日的稳重。 苏云清的一言一语,都像是在提防着尉迟澈,觉得他会害了自己的孩子。 尉迟澈心里不禁伤心起来,这是他的孩子,他怎么会忍心害小言? 可苏云清没了记忆,根本不知实情。她尚且把凤舞君都视为仇敌,更何况一个与她无甚关系的顾君延? “是,我就是想要用小言来威胁你。”尉迟澈故意道,“若是你不听我的,我便可以虐待小言。” “你敢!”苏云清恼火之下,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 苏云清用足了力气,尉迟澈的脸很快就红了起来,可他竟也没有丝毫生气。 “你好好想清楚吧。”尉迟澈冷声道,“为了小言,你可要想明白。” 尉迟澈留下狠话,便头也不回地出去。他身后还有苏云清的怒骂,可他却置若罔闻。 到了院中,尉迟澈看到红月出来,便低声问起:“小言和小七都还好吧?” 那日发生了那么多事,小孩子也像是被吓到了。 红月点头:“两位小主子都好着,现在已经开始一起玩耍了。” 尉迟澈知道他们的近况,这才安心。 “主子,属下来见主子,还有另一件事。”红月道。 “事情办妥了?”尉迟澈抬眸道。 红月微微颔首,便领着尉迟澈去了后院。 后院之中,原是一片静寂,却突然出现了上百只雪狐,都乖巧地站在院子里,发出一声声鸣叫。 雪狐是世间少有的狐类,因为通身雪白,又格外具有灵性,即使是人,也对他们敬而远之。 因为世人时常喜欢把雪狐与狐仙联系在一起,忌惮狐仙的能力。 不过只要仔细一看,便可以看到,实际上雪狐的聚集并非是毫无原因。 在雪狐的中央,正放着一件狐皮大衣,亦是通身雪白。 那些雪狐恰恰是被这件狐皮大衣吸引而来,才会在此盘踞停留。 “狐后娘娘送来的东西,倒是能够帮着青后娘娘派上大用场了。”红月欣喜地道。 此时并不在苏云清面前,红月也终于敢于开口。 她五年来都不曾再见过苏云清,虽然听到自家主子一直声称会重找苏云清,可却也心里暗暗怀疑。 失去记忆的青后娘娘,还能与主子一起吗? 可在这小院里,看到尉迟澈这样尽心照顾昏睡的苏云清,红月瞧见这一幕,竟觉得恍如隔世。 二人经历这么多生死考验,本该是好好在一起的。 “这并非是普通的狐狸皮,而是狐后之父,死去的狐帝的皮。”尉迟澈从容道。 他带着苏云清回了一趟大昭,就是去见安王与狐后的。 他的生还,在他二人看来并不惊讶,因为他们一直都对此抱有期待。 而狐后倒是真的践行了承诺,把自己父亲的狐皮都送了来,说是定能够帮上了苏云清。 狐皮是狐族的一种象征。 一旦见了狐帝的狐皮,便会俯首称臣。 而这些雪狐,见到这地上被苏云清穿过几日的狐皮大衣,则是熟悉了苏云清的气味,开始认人为主起来。 狐后言说,这些雪狐其实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并无妖异。 只是生得好看些,留在苏云清的身边,更能够使她颇具一个妖女的特性,使众人都指责,倒像是名副其实了。 “现在就在小院中吧。”尉迟澈心中大为放松,对着狐狸道,“将来本王便会带你们回王府里去。” 雪狐们像是听懂了尉迟澈的话,有规律地连声鸣叫着。 尉迟澈看了狐狸,便又回到了房中,他看到苏云清坐了起来,即使瞧见自己,也不再大声骂了。 “清儿。你现在平静下来了?”尉迟澈温声问道。 “小言真的没有死,对吧?”苏云清认真看着他,带着期待问道。 她心里有着怀疑,可是当时尉迟澈确实是和小言在一处的人。 如果尉迟澈好端端的,那么小言也很有可能是。 而巫师所谓的亲眼所见,很可能只是为了故意刺激她。 “小言好端端的。”尉迟澈点头,“只要你听我的话,我就会让你见小言的。” 苏云清听到他的话,心里一阵反感。她就知道,一切都像是交易,尉迟澈也不会让她那么顺利见到小言。 “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苏云清皱眉。 尉迟澈走过去,贴在苏云清的耳边,说话声的暧昧已经足够让她的耳朵红透:“你觉得呢?” “你就是个流氓!”苏云清愤恨地道。 “我还什么都不说,怎么清儿就这样想了?”尉迟澈轻笑,“莫不是你觉得,我想对你如何?” 苏云清这才回味过来,尉迟澈并无轻薄她的意思,一切都是她想多。 可是……既然如此,尉迟澈这又是何必? 看着苏云清大为不解的样子,尉迟澈道:“你先等等,东西很快就到了。” 过了片刻,红月便端着一碗汤,走了进来。 “主子,白梅水好了。”红月道。 尉迟澈接过那白梅水,自己先饮了一口,试了温度,而后才笑着喂给了苏云清。 “清儿,这白梅水对你的身体好,你快慢慢喝了。”尉迟澈哄道。 “这是什么东西?”苏云清却皱起眉来,警惕地看着尉迟澈。 “难道你在担心我会下毒?”尉迟澈哑然失笑。“你的身体遭受大创,需要用药温补,这白梅水符合你的体质,最好不过。” 苏云清看了看他,倒也没有想到这一步去。 她是知道尉迟澈对自己的情意的。 能够为一根发簪奋不顾身,又怎会害她? 而即使退一万步来说,如果尉迟澈会害她,也应该在她昏迷之时,而不是现在。 “谅你也不会如此。”苏云清嘟囔一声,而后便张了嘴。 她确实没有什么力气,只好任由着尉迟澈这么一汤匙一汤匙地喂她。 看着苏云清这么温顺配合地喝完了整碗白梅水,尉迟澈这才安心下来。 他没有欺骗苏云清,白梅水确实是温补她身体的好物。 只是他没有说得太过详细,这白梅水更多是在为了苏云清眉间恢复的红梅。 白梅水是天地灵物,可以滋养红梅。 苏云清这才刚得了红梅,红梅脱离她的身体太久,彼此之间都十分陌生。 如果不能够用白梅水巩固,这红梅很可能也会像巫师那样,不受控制地脱落下去。 十三天后。 一共十四天疗程的白梅水,也到了最后一碗。 尉迟澈端着碗,要像之前一样喂苏云清喝下时,苏云清却闭住了唇。 “怎么了,清儿?”尉迟澈以为是太烫,又轻轻吹了吹。 “不是。”苏云清道,“你说这是最后一天,我每天都在要求你,让我看到小言,可是你每次都在推诿。顾君延,你老实告诉我,小言到底是不是还活着?” 她最初对尉迟澈的话深信不疑,可后来几天,她便越来越怀疑起尉迟澈的话来。 小言的事确实不应该怪在尉迟澈身上,但是尉迟澈如果也是怕她难过,就这么欺骗她,她也无法接受。 “小言当然还活着,清儿,我不会骗你。”尉迟澈正声道。 “我不会喝的。”苏云清道,“除非我能够见到小言。” 苏云清满目倔强,就这么看着尉迟澈。 尉迟澈并无任何焦急之色,也没有再哄着苏云清继续喝下去。 他把那碗白梅水就这么直接放在了桌子上,而后什么也没有说,转身就走。 苏云清的心一下子凉了下来,她觉得自己最担心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小言很可能真的没了,而尉迟澈为了她的身体,竟直接骗了她将近半个月。 一时之间,苏云清原本恢复的希望,都要破灭了。她无力地闭上眼,屋里像是有人在走动,脚步声很轻。 “娘亲。” 随后,苏云清却听见一个小男孩软糯糯的声音。 苏云清睁开眼睛,惊喜地望着面前的人。 第三百零一章 都是演戏 “小言?”苏云清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直到小言扑到了自己的怀里,蹭着撒娇,苏云清这才相信。 “娘亲,小言好想你。”小言低声说道。 “小言,你怎么才出来?你知道娘亲又有多想你吗?”苏云清问道。 她这些天里,无时无刻不在担心小言,生怕小言是真的没了,留她一个在人间痛苦。 “小言也想要出来。”小言解释道,“可是娘亲情绪不好,又不愿喝药。小言只好给顾叔叔出了个主意,让他把小言作为人质了。” 小言无辜地吐了吐舌头,苏云清则是知道自己误会了尉迟澈,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她以为尉迟澈是挟持小言,威胁自己,可是原来是小言跟尉迟澈合伙,为了让自己喝白莲水,小言才不跟她见面。 想起自己还打了尉迟澈一个巴掌,苏云清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自己的孩子被照顾得这么好,哪里有半点被虐待的样子? “娘亲,快喝了吧,这是最后一碗了。”小言催促道。“这一碗还是小言与红月姐姐一起熬的呢。” 看到小言自豪的样子,苏云清笑了笑,而后接过那碗,将里面的白梅水一饮而尽。 喝了白梅水之后,苏云清果然浑身舒畅了许多。 小言嚷嚷着要去外面玩耍,而苏云清自觉自己的身体好了许多,于是便带着小言到了院子里。 谁知刚好便撞见了过来的尉迟澈,以及被牵着的小七。 “我打算带着小七住进来。”尉迟澈道。 听到这话,小言高兴地跳了起来:“太好了!小言可以和小七一起玩了。” 而苏云清看着高兴的儿子,却皱起眉来:“不行,我们不能和你住在一起。” 即使是带着孩子,他们孤男寡女,住在一个院子也并不合适。 顾君延腰缠万贯,又何必非要和他们一处? “不过是逗你的。”尉迟澈虽笑着,但眼里多少还是有着黯然,“我们都该回京城了,哪里还能够住在这小院子里?” 虽然与苏云清住在一个简朴角落,是尉迟澈的心愿,可却不能够在这个时候。 提起京城,苏云清看起来十分淡漠:“你还想要回京城?凤舞君那样处心积虑,想要杀了你我,我们回去可就再回不来了。” 对于凤舞君,她是真的彻底失望。 尉迟澈看了她一眼,却道:“凤舞君不会杀了你我。恰恰相反,这次我们能够存活,都是他救了我们。” “是他?”苏云清惊讶道。 尉迟澈随之便对苏云清说出真相:“记得出了大昭之后,我被凤舞君抓住的时候吗?” 见苏云清点头,他继续道:“凤舞君听到我言及凤舞国百姓,便已经悔悟了。我知道他本性并不坏,只是多年与权太后斗法,也受了权欲影响。从那个时候起,我们便定下了一个计。” “可你们根本没有什么交谈。”苏云清疑惑道。 当时情况紧急,她也在场,可是根本不曾听到他们有任何商议。这样复杂的设计,本是需要极大默契的。 “何必商议?我与他本就是默契十足。”尉迟澈用着格外熟络的语气谈起凤舞君,惹得苏云清翻了个白眼。 尉迟澈咳了一声,才道:“那时候一直有巫师盯着,不做交谈才是保险的。想要害你的人,就是巫师,我与凤舞君演了一场戏。他假意与巫师合作,而我便可以趁机与你一起假死,帮你摆脱如今的命运。” 苏云清了然地点了点头。 她有些明白过来了,秃崖顶的牢笼那么坚固,尉迟澈其实根本不可能打开,可是他却还是出来了。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尉迟澈其实是被凤舞君自己放出来的。 而凤舞君在自己面前,表露的那些狠意与无情,都是为了让巫师相信这一切,相信凤舞君是真的抱着诚意选择合作。 原来凤舞君只是在演戏,那她是误会了凤舞君,还说了不少狠话,想必凤舞君心里也是难受吧? 想到这里,苏云清有些不安。 “事到如今,你应该也已经发觉,自己的身份特殊了吧?”尉迟澈反问道。 苏云清默然,她已经发现了自己眉间多出来的红梅,她与红梅似乎有着一种牵系,以至于体内似乎也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量。 “你是夏族圣女。”尉迟澈原本地告诉她,“所谓的寒毒,也是因此而有。清儿,那宫里的巫师,就是那巫梅。你们注定水火不容,只要你存在一日,她就会来害你一日。” 闻言,苏云清这才明白那巫师对她的恨意是缘何而来。 原来是命中注定。 这宿命感让苏云清觉得有些不适,因为她并无对巫师的针对,一直以来,只有巫师在单方面针对着她,恨不得她与她的孩子死去。 尉迟澈则在看着苏云清眉间越来越清晰的红梅。他原以为红梅回到苏云清体内,苏云清就能恢复记忆,可是他想得太过于简单了。 现在苏云清毫无恢复记忆的迹象,所以要重新布局。 “清儿,我们回京城吧。”尉迟澈再度提议道。“你可以换一个身份,比如……我的王妃。” 如果苏云清以自己王妃的身份回京城,便不会被太后针对。 掩去从前的容颜之后,苏云清更是能够借机见到巫梅巫师。 留在这个小院子,可并非是什么长久之计。 苏云清正是因为明白情况,所以才更加犹豫。 “我没法现在就回答你。”苏云清道,“我要再考虑考虑。” “无妨。”尉迟澈笑道,“五年我都已经等了过来,更何况是这么几天?” 苏云清疑惑地看着他,并不解他话中的意思。 不过几天时间。 尉迟澈要带狐仙回宫的消息,已经传回了宫中,传进了权太后耳里。 这是尉迟澈特意放出的消息,为的就是给权太后一个心理准备,免得让她过于惊讶。 半月以前,随着京城之中卿医楼的突然莫名消失,尉迟澈父子也没有了踪影。 太后最初心急如焚,担忧是凤舞君派人害了他的性命。而后来,她则听到了一个传闻。 说是六王爷顾君延外出之时,被当地的狐仙的美色所迷惑,不可自拔,近日便要带着狐仙回宫了。 太后知道顾君延活着,心里自然高兴,可是一想到没了一个苏云清,却又多了一个真正的狐妖女人,心里便根本高兴不起来。 她真是想不通这小儿子,为何会总是被一些狐媚女子给迷惑了。 他明明是文韬武略,如果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夺位上,估计四年前凤舞国就已经易主了。 “传令下去。”太后看着自己的心腹,“召集京城所有猎手,猎杀狐仙,务必让六王爷与小世子两人回宫,再不能多任何一人!” “是,太后娘娘。”心腹恭敬地退下。 太后急于把这件事早点处理干净,可是事与愿违,没几天,手下们便传来了坏消息。 心腹跪在太后面前,已经是战战兢兢:“太后娘娘,真不知是怎么回事,京城的所有猎手,都像是提前得了消息一般,全都一夜之间走光了。属下们也曾找过周边其他地方,同样是一无所获。” 一夜之间…… 太后不用深想,就知道是自己的小儿子动了手脚。 “君延可真是好算计,看来这消息也都是他自己放出来的。”权太后冷道。 故意放出消息,是让她知道,迫使她同意。而提前把附近的猎手都遣散,则是为了保护那个狐仙的安全。 身边的下人都一片静寂,不敢出声。 直到外面又有一个人走了进来,将一封信呈上。 “太后娘娘,是六殿下的信。”亲信禀告道。 太后拿了信,便看到信中内容很是简练,但却又是十分果决,言说自己好不容易又寻得一个心爱女子,不容权太后干涉。若狐仙死了,自己就跟她一起死,生同衾,死同穴。 权太后看完了信,已经气得火冒三丈,直骂尉迟澈的不孝。 “太后娘娘,如今又该如何处置?”身边的下人也是没了注意。 “去把巫师……不,是皇后娘娘请来。哀家要见她。”太后命令道。 太后并不知情巫师已经转到了凤舞君麾下,只当她是为着对自己的忠心,才勾引了凤舞君,后来又顺利得了后位。 太后对于巫师的聪明才智十分满意,自觉有了这样一个外援,里应外合之下,让顾君延夺权只会更加容易。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巫师便赶了过来,可见是真的对权太后十分用心,才会如此这般。 “太后娘娘今日,还真是好大的火气。”巫师身着皇后华服,倒是满面红光。 “六王爷要回来了。”太后说道。 巫师心里的猜想得到印证,不自觉把手握紧。 顾君延早就应该死了的,她一向对自己的巫术自信,却也不知是哪里出了岔子,这一次竟然让顾君延活了下来。 她出了错,只怕凤舞君已经在生气了。 “六王爷在外这么多天,连个消息也不曾告诉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是该生气。”巫师应和道。 “哀家气得不是这个。”太后皱眉,“哀家是在生气,他又从外面带来一个狐仙,非要让妖物进宫,哀家反对,他却还以死相逼。” 巫师沉默了一阵,转而道:“以臣妾看,太后娘娘可以同意六王爷的要求。” “你是疯了不成?”太后大为惊异。 巫师一笑:“太后娘娘,臣妾可没有疯,只是太后娘娘难道不觉得,这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只要太后娘娘把狐仙接回来,朝中必定会有所议论。到时候……娘娘大可以看看,究竟是谁会反对。” 巫师微微一顿,眸中都是算计:“到了那时候,太后娘娘便可把那些反对的大臣,趁机除掉,六王爷不就是少了不少绊子?” 太后闻言,也是眯起眼睛:“好个主意,如此一来,哀家倒是必须去接狐仙回宫了。” 第三百零二章 狐仙回宫 “不仅要接,太后娘娘还要亲自去接呢。”巫师继续引导道,“这也是个缓和娘娘与殿下关系的好机会。” 权太后本就因为母子关系而心里介怀,现在听到巫师这样说,早就心里同意,于是点了点头。 “臣妾身为皇嫂,也想要去接狐仙妹妹回来,不知娘娘可否答应?”巫师请示道。 “你去更好,单是哀家一人,可受不住这样的女子。”太后哀叹一声。 巫师心里一直回想着当日的种种,疑虑更深,她也有点疑惑,那顾君延父子都活着,那个小言又是不是真的死了。 而顾君延对苏云清如此感兴趣,难道真的会突然就见异思迁,又带来一狐妃? 巫师怀疑狐仙身份,更担忧这是顾君延给苏云清的假身份。 不过一切都只是猜想,个中情况,却还要等见了顾君延与那个狐仙,才能得到印证。 苏云清一觉醒来,便听到院子外面一阵喧闹,原来是尉迟澈在自己院子里,正带着小言和小七一处玩耍。 “顾君延!”苏云清大声喊着尉迟澈的名字,实则气得不轻。 说好了没有同意他住进来,怎么就自作主张了? “叫我做什么?”尉迟澈看着门口的苏云清,眉眼带笑。 “你不守承诺。”苏云清不悦地看着他,“快搬出去。” “可我其实一直就住在这里。”尉迟澈挑眉,“若是让我搬出自己的屋子,便只能搬进你的屋子了。” 苏云清被尉迟澈调戏,心中更气,正要伸手去打尉迟澈,便觉得身子一重。 三只小雪狐从尉迟澈的袖子里,一下子跳在了她的胳膊上。 “好可爱。”苏云清看着毛茸茸的小雪狐,很是喜欢。 “你喜欢便好。”尉迟澈柔声道。 苏云清摸着小雪狐的小脑袋,觉得她们格外温顺,还通着人性。 “所以,你考虑得如何了?”尉迟澈问道,“我给你准备的新身份,就是一个养狐人。” “听起来确实有些意思。”苏云清思索道。“那我要当狐妃,看看太后又会如何对付我。” 看苏云清说话如此直接,尉迟澈笑得爽朗。 “清儿,你已接受了这个身份,倒不如索性假戏真做,真正嫁给我。”尉迟澈提议道。 苏云清皱起眉来:“不行。” 她做不到,因为她心里惦记凤舞君。从前是觉得凤舞君背叛了自己,可是现在知道那些都是演戏,她便有些不忍。 尉迟澈仍不放弃,径自从身后抱着苏云清:“清儿,我会对你好的,我发誓。” 苏云清听着他的保证,心里却是一团乱麻,匆匆挣脱出尉迟澈的怀抱之后,便回了房间再不见尉迟澈。 尉迟澈眉间多了愁容,不过很快又消散而去。 无论如何,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太后已经许诺,让他可以接苏云清回宫,而苏云清已经换了容颜和身份,成了他的狐妃。 两日后。 太后与巫师一起来接尉迟澈与狐仙。 权太后刚一进来,便看见了满院子的狐狸,正在院子里上蹿下跳着。 “呀!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太后惊呼一声,身边的侍女连忙查看,便看到一只雪狐跳在了太后的身上。 太后是动也不敢乱动了,像是被定住一般,僵立在那里。 “娘娘,这东西奴婢也怕。”侍女不敢上前不说,还连连后退。 “臣妾来。”巫师倒是格外镇定,直接将那雪狐拽着尾巴,便扔在了地上。 雪狐一落地,便匆忙逃窜,正跑到了苏云清的脚下。 “是谁伤了我的狐狸?”苏云清启唇质问道。 “你就是那个狐妃?”巫师问道。 苏云清已经变了容颜,她如今易容,正是靠向了狐媚的长相,引人遐想。 二人颇有些针锋相对之感,苏云清一看到巫师,便心中恨恨,可面上却不能够表露分毫。 她的新身份,是顾君延在郊外遇见的养狐人,她根本不认识今日过来的人。 而那巫师,也是在暗中打量着这个狐仙,看她容貌陌生,又真的吸引狐狸,与苏云清完全不同,不禁有些怀疑自己之前的判断了。 “王爷,妾身害怕。”苏云清软软的声音,显出一股狐媚味道。 “爱妃,本王在这里,没人会伤你。” 尉迟澈应声而至,将那苏云清揽入怀中。 太后看到这样的场面,已是惊得不轻,常人哪里可以引出这么多的狐狸?看来这个所谓的养狐人,就是狐仙无疑。 原以为是坊中乱传,谁知道却是真的,权太后心中后悔,竟就真的这么答应了尉迟澈,让狐妃进宫。 尉迟澈竟然喜欢狐仙到了这样的地步,甚至还把狐狸家族都接了过来。 “爱妃,他们不是来杀你的,他们也不会害你。”尉迟澈温柔地安抚着,“这是我的母后,你也应该唤一声母后的。” “母后……”苏云清一脸柔弱模样,怯懦地喊了一声。 权太后表情一僵,是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合适。 “母后,你不是答应了儿子,要让儿子把狐仙接回宫吗?”尉迟澈看到苏云清受了冷遇,心里很不高兴。 “哀家……哀家是这么说了,可是哪里知道,你真的找了一个狐狸精……”权太后又怕又气。 “母后这就是对狐仙的偏见了。”尉迟澈不以为意,“久闻大昭国的皇后,就是狐族的,他帝后二人,不是一样生活?” 权太后看他如此争辩,气得反驳:“大昭与我凤舞国,大有不同之处,又岂能等同论之?何况那大昭皇帝如此任性妄为,也是因为他是皇帝,你呢?哀家屡次劝你,你却执迷不悟。” “母后这么说话,是想要反悔吗?”尉迟澈语气一冷。“若是如此,我也不必回去了,母后不接纳狐仙,就是不接纳我和小七,我们也不打算回去了。这里山清水秀,倒是适合久住。” 权太后看他一副想要“解甲归田”的懈怠,不禁束手无策起来。 她这小儿子一向都是很有主意的,他所做的任何决定,都容不得别人的劝说。 权太后不敢说太多话,生怕真的让顾君延没了回去的意思。 顾君延自从五年前从寺庙回来,也不说娶妻之事,竟像是个情窦未开的小子,满心满眼都是事业。 她暗示顾君延拿到军权,顾君延就几次上战场,为着凤舞国浴血奋战,出生入死。 朝中的不少人都在感慨,凤舞国自从先帝驾崩以来,其实少有这样能征善战的将军了。 如果顾君延真的就此偃旗息鼓,岂不让她后悔不已。 “君延,话可以商量。”权太后道,“可哀家也要弄清楚,这女子究竟是什么身份,什么来历,你看看京中子弟,大多都是门当户对,你在荒野找来一个狐仙,这……” “她的身份很简单。”尉迟澈道。“就是在附近遇见的养狐女,其实也算不上什么狐仙。这些狐狸不过是她养来的,所以能够听懂她的话。” “原来你在母后面前,还这么信口胡诌。”权太后翻白眼道。 说什么养狐女,无父无母,又是荒郊野岭,哪里能够生得如此水灵? 这妖媚之物,一看就知道不是寻常人。 “母后不信就算了。”尉迟澈竟也没有想要多说的意思。 权太后正要继续争辩,巫师也过来劝说:“六弟,母后,这其中总归是有些误会。说开就好了。” 几人经过劝说,这才算是平静下来。 “小白,回来。” 一旁的小七看着刚才被巫师赶走的小狐狸,叫唤着狐狸的名字,试图召唤狐狸回来。 “小七,你这是做什么?”权太后把小七抱了起来,皱着眉头看向真的靠近过来的小狐狸。 看来小七这几天都是和那狐仙一起生活,竟然也学着与狐狸开始沟通了。 权太后觉得忍无可忍,跺脚吓退了那只狐狸。 “皇祖母,小七喜欢狐狸,这样也不行吗?”小七委屈地说道。 太后冷眼看着,杀意顿现:“这些畜生,怎么配与哀家的孙儿一起?来人,把这些狐狸都杀了!” “不!”小七挡在太后面前,“不行,皇祖母,这些狐狸很乖啊,他们从来都不伤人的。” “你是如你那父亲一样,都被狐狸给迷住了!”太后看着这如顾君延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七,摇了摇头,“这狐狸面上温顺,可都是吃肉的畜生,不过是一时蛊惑住了你们罢了。你若是懂得哀家的用心,就该努力离开他们,不要再被狐狸蛊惑。” “可是……小七真的很想要他们陪伴啊。”小七委屈道,“小七只是想要一个玩伴。” 小七顿了顿,才又提起小言:“小七听说,宫里的小言不见了,小七也想小言。” 见他提起小言,巫师心里放下一半,都说孩子最是单纯,如果顾君延真的是带着苏云清和小言,小七一定不会是这种说法。 不过巫师很快又紧张起来,只因杀了小言,只怕现在太后想起来,又要过问。 太后果然想起此事:“对了,哀家确实不再听过那小言的消息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自从认定苏云清是妖,凤舞君又那般深明大义,她似乎也松懈下来,没再多过问。 “太后娘娘,那孩子本来就是妖孽生下,来去无踪,谁知道是去了哪里?”巫师心虚地笑道。 太后倒是没有觉得不妥,点头淡然道:“若真是如此危险,还请你再度出面除妖。莫让那小妖怪伤了哀家的孙儿。” 小言的来路,太后本来就很怀疑,又加上太后对凤舞君感情不深,其实只把小七当成真正的孙辈,并不去管其他妃嫔的孩子。 “是,母后。”巫师垂眸道,心里也安了大半。 “皇祖母。”小七拉着太后的衣裳,依旧是想要劝说的样子。“宫里的其他人,都不和小七玩,小七好孤单啊。” 第三百零三章 韵卿 顾七寻一边说着,一边委屈地哭了出来。 “宫里的孩子,时常在小七身后说着坏话,小七不想与他们一起了。”小七哽咽道,“小七只想要被陪伴。” 小七说得凄惨,让太后也终于有了几分不忍,宫里的那些孩子,她是知道的,一贯学着他们的母妃,也都向着凤舞君。 而顾君延与凤舞君向来就不对付,想必也就会随之针对起顾七寻了。 “好,皇祖母答应你就是了。”权太后心软着答应。 小七顿时破涕为笑:“皇祖母真好。” 权太后见小七如此,更是拥抱住小七:“小七高兴就好,皇祖母太久不见小七,可是想念得紧。今后回了宫中,可要让皇祖母好好疼疼你。” 权太后与巫师背对着,而拥抱着的小七,则是与巫师面朝着面。 小七朝巫师做着鬼脸,有些孩子气的得意。 巫师便知,小七方才的那些情绪都是装的,却也没揭穿。 这小鬼头,可真如他那父亲顾君延一样,都是心机颇深。 说话之间,尉迟澈已凑到了苏云清的身边。 “多说多错,方才你便太过仓促,险些露馅了。”尉迟澈叮嘱道,“以后有人再问,你可以只是摇头,只说自己是个聋子,根本听不清话。” 刚才苏云清虽然说了话,但却也没有和众人交流,前言不搭后语的样子,似乎还真应了尉迟澈的话。 尉迟澈嘱咐完毕,才带着苏云清又上前去。 这时候,太后带来的那浩浩荡荡的宫人队伍,此刻也到了这里。 众人都对这狐仙格外好奇,暗中窥探苏云清容貌。见她一副妖娆狐媚,摄人心魄的样子,美得倾国倾城,却又并无端庄之态,活像是上天亲造的尤物。 有些侍卫,原本是守在门边,此刻被她的容貌勾得伸长了脖颈,眼神也是几乎看直了去。 得此美人,红绡帐暖,纵然是第二日直接死去,只怕他们也是情愿的。 他们尚且如此,六王爷亦是凡人,又岂有不动心的道理?由此也就明白,为何尉迟澈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抱着小七的太后将小七缓缓放下,那一双双垂涎的眼神,无不透着艳羡。 她心中更为嫌弃狐仙,只觉得顾君延一个好端端的人,竟得了如此劫数。 “这女子纵然是身在荒郊野岭,哀家不愿多问,也该知道些她的近况。”权太后摆出一副婆母样子,“她姓甚名谁?” 想要让自己接受这样一个女子,本就是需要极大的忍耐的。 她最爱的儿子,没有选择一个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却选择了一个狐仙。 这路一旦走下来,可就没法回头了。 即使将来顾君延反悔,休妻再娶,也无法再选择其他贵女了。 那些世家大族都是成了精一般聪明,怎么敢让女儿如此冒险? “爱妃没有名字。”尉迟澈道。“不过本王早已经给她想了一个名字。” “什么名字?”太后追问。 “无姓,只叫韵卿便好。爱妃得此风韵,倾国亦倾城。”尉迟澈浅笑。 太后听到他的取名,已经是脸色一变,而身边的巫师更是面色僵硬。 “太后娘娘,臣妾已经除妖,那庄韵卿已经死了。”巫师说道。 当日,巫师亲眼看到苏云清灰飞烟灭,没了踪迹,她确实心里不安,不确定苏云清真的死了,可她情愿太后心中将这苏云清彻底看成是一个死人。 “君延,怎么可以取个死人名字?也不避讳?”太后格外不满。 天下的名字足有千千万,尉迟澈给她取什么名字不好,非要叫“韵卿”。 她一想到将来在宫中,就要这么叫狐仙,心里就格外不适。 庄韵卿的名字实在宛如鬼魅,如今已经死了,却还是阴魂不散。 往日的那一幕幕,苏云清那双火红的眼睛,都一直在太后心里回忆着。 而周围的下人,也都有些意味深长地看着尉迟澈,心里猜想着这位六王爷实际上对妖女庄韵卿是余情未了,这才用名字作为纪念。 “母后不满意吗?”尉迟澈却随性道,“若是不满意,我与她就不回宫了。” 权太后看他这样无赖,心里又是无奈,又是急迫:“你……你总要也问问人家自己的意思。” “母后说笑了,难道你还没有看出来,韵卿听不见我们说话吗?”尉迟澈道,“她从小便有耳聋,没有意见。” 苏云清为了让尉迟澈的话听起来更为可信,此刻面上除了微笑,再无其他的表情。 “哀家有意见!”太后气道。 “母后不像是对韵卿有意见,倒像是对我有意见。”尉迟澈叹了口气,“儿子一直不在母后身边,母后更心疼皇兄,也是应该的。” 太后心中暗骂着尉迟澈没有良心,竟说出这种话来。 可她也由此想到,她确实亲口答应了顾君延,接纳这狐仙入宫,若是出尔反尔,未免太过难看。 “君延,先带你这王妃上车吧。”太后冷着脸色,最终妥协一般道。 苏云清依旧站在原地,没有什么反应,直到尉迟澈笑着谢过太后,拉着她往前走,她才有了动作。 小七在尉迟澈亲信侍卫的护送下,独自上了马车。 到了马车旁,尉迟澈先是扶着苏云清上车,而后才自己上去。 上车之后,苏云清便按捺不住心里的着急,催促起尉迟澈来。 “小言现在可怎么办?”苏云清问道。 眼下人多眼杂,又不能够暴露小言还活着的事,小言是万万不能随他们一起回去的。 “你放心。”尉迟澈温声安抚道。“我的人已经安排好了,下午就另派一辆马车,把小言接去王府去。” 他自己的王府,可比宫中要安全许多。 苏云清先是安心下来,而后又像是想起什么,道:“顾君延,我还想要见凤舞君。” 她很想知道凤舞君此时如何了,毕竟娶了巫师为皇后,并非他的心愿。 身不由己的滋味,她实在懂得。 “先别急,方才我的人已经通禀了我,事情只怕有些不大一样了。”尉迟澈面容冷峻。 来到这处小寺庙后,他确实不曾再联系凤舞君了,没想到短短半个月,已经发生了那么多事情。 他掀开马车的帘子,发现红月等人都好端端守着这里,便才继续道:“凤舞君被权太后夺权了。” “这是何时发生的事?” 苏云清心里惊讶,更为着凤舞君而担心。 “就在不久之前。”尉迟澈回道,“凤舞君已被夏族人包围在君政殿,明里说是生病卧床,可实则是被权太后架空了权力。如今任何人要见他,都需要太后点头。” 权太后暗中允许夏族人进宫,就已经埋下了祸根。凤舞君后来或许已经发现,但是却是已经迟了。 事情发生得很突然,凤舞君被权太后设计擒住,而后软禁。 而这消息,虽在宫中小范围传开,但在权太后这儿,甚至还没有打算告知尉迟澈。 尉迟澈初看那成了皇后的巫师,也觉得巫师是真的与凤舞君结盟。 可现在看着巫师与权太后之间的熟络劲儿,只怕这巫师才是最心机深沉的。 她两边都在利用,两边都在讨好,又因为最是懂得审时度势,所以如此这般周全。总能够在要紧之时,做了正确选择,而后得了好处。 “权太后定不会同意让我见凤舞君。”苏云清忧愁道。 她现在是以顾君延的王妃回去,本就需要低调行事,如果被权太后看出破绽,这段时间以来的所有事,便都成了前功尽弃。 可如此一来,苏云清想要见凤舞君一面,实在难于登天,想要问凤舞君的话,也无法说出了。 “你倒是时时刻刻把凤舞君放在心上。”尉迟澈苦笑。 “他终究是小言的父亲,我怎能不放在心上?”苏云清压低了声音。“他为了我,做了太多了。” 凤舞君这样设计,都是为了她。 即使她不爱凤舞君,也不能够辜负这样一番心意。 而且小言也跟着误会了他的父亲,这些误会都需要当年解除。 苏云清一想到一国之君的凤舞君,竟到了这般田地,便有些心疼。 尉迟澈心里发酸,可也知道以苏云清的立场,确实没有什么不对。于是便把心里的感觉藏下。 “与其想着见面,倒不如早点帮他一把,让他重新得了实权。”尉迟澈正声道。 苏云清此时也冷静下来,默默点头:“你说得不错。” “这其中的关键,也就是这巫师了。”尉迟澈继续分析道。 权太后与凤舞君争权,也不在一朝一夕。这么多年都没有一个结果,却偏偏在巫师出现之后,权力有了倾覆逆转。 权太后身后的谋士是巫师。 而巫师的身后,不只是那夏族的长老,夏族的族人,还有巫师自己现在的尊贵身份。 她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是凤舞君亲封。 “巫师属实难于对付,但只要没了巫师,太后成不了气候。”尉迟澈道。 若不是巫师屡屡献计,他的计划也不会屡次遭遇困难。 “难于对付,也是相对而言。只要是人,便会有自己的弱点存在。”苏云清清亮的眼睛看着尉迟澈,有种雀跃的感觉。 透过这双熟悉的眼睛,尉迟澈微微一愣。 他仿佛看到了曾经为他出谋划策的苏云清,熟悉的感觉让他双眸微微湿润。 一时之间,尉迟澈几乎觉得苏云清已经恢复了记忆,可是他再定神看向苏云清时,看到那一如往常的眼神时,又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唇边多了无奈的苦笑。 “清儿,那你觉得,该如何对付巫师?”尉迟澈问道。 第三百零四章 远走高飞 “太后娘娘无非是要个结果。”苏云清道,“只要让太后娘娘心满意足便好。” 尉迟澈隐隐听出不对劲来,幽幽问道:“不是说巫师的事吗?怎么又扯上了权太后?” 苏云清咳了一声:“他们同气连枝,又有什么问题?无论如何,权太后就是想要让你得权的,她想要的,便索性给她。” “什么意思?”尉迟澈闷声问道。 “凤舞君可以假死,以此摆脱幽禁。只要顾君延你,便可以顺着太后娘娘的心意,成为凤舞国的新君,皆大欢喜。”苏云清道。 说完,苏云清便看了看尉迟澈。 “皆大欢喜?”尉迟澈的表情却说不上是高兴,“是你与凤舞君皆大欢喜,想要远走高飞吧?” 他很容易便戳穿了苏云清的想法,心里酸意顿生,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弯子,原来苏云清还是想与凤舞君一处,离自己远远的。 “我不同意!”尉迟澈大声说道。 气愤之下,他再也听不进去苏云清的话,直接烦躁地下了马车。 尉迟澈走在雪地上,面容极冷。 此时,车队已经来到一片森林之中,周围古树参天。 苏云清看他竟被气成这样,吃惊之下便也跟着下了车。 世人都爱权力,成了新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有什么不好? 顾君延蛰伏五年,觊觎着凤舞国的军权,而且最终也得了。按理来说,成为皇帝也是他的心愿才对。 加上权太后的支持,这些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顾君延怎么就突然这样生气了? 因为在软磨硬泡之下,权太后已经同意他们带上雪狐,那些雪狐正在雪地上奔跑,不远不近地跟在车队后面。 尉迟澈一下来,便招来了雪狐的注意,雪狐缓缓围过来,更惹得尉迟澈心烦意乱。 “走开!”尉迟澈冷声斥道。 雪狐委屈地低声嘶叫,而后退远了些。 苏云清看他这般脾气,也觉得自己委屈起来,不再理尉迟澈,而是径自往树林里面走去。 尉迟澈担忧她一人有危险,想要跟上,直接被苏云清像他赶狐狸一样喝退。 于是尉迟澈便只好放慢脚步,远远跟在苏云清的身后。 树林边上,便是一条河流,因冬日结了薄薄一层冰,水面流动缓慢。 苏云清来到河边,很快便发觉有人跟在身后,不由双眸一冷,道:“出来!” “呦,原来我们的凝贵妃娘娘,还会易容。”巫师一边笑着,一边审视着苏云清。 她猜的没有错。 尽管狐仙与苏云清的本来面目大相径庭,但是人的神态骗不了人。 顾君延没有在短时间内见异思迁,甚至没有表现悲痛,正是因为面前的人就是苏云清。 想也知道。苏云清如果真的是个耳聋的养狐人,可根本不会如此反应敏锐。 苏云清看她已经认出自己,也不慌张,面上依旧一副茫然表情,似乎还在装着狐仙。 “你想对我做什么?”苏云清装作柔弱道,“我没有威胁你的地位的意思,皇后娘娘何必咄咄逼人?” “苏云清!”巫师愤愤道,“你装模作样的样子,是想给谁看?”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苏云清继续茫然地摇了摇头,而后便要顺着别的路离开。 巫师看苏云清想走,便立刻挡在苏云清面前。 “你的红梅呢?”巫师恼怒道,“还不快显出从前的样子?” 红梅是身份的象征。 巫师嫉妒苏云清能够继承圣女之力,那红梅认主,她短暂地得到了红梅,可是说什么都不能真正把红梅留下。 二人之间天差地别,又怎么能让巫师甘心? 说着,巫师已经抬起手来,要去摸苏云清额头上的红梅,苏云清却顺势身体后倾,失去控制,一下子跌入了河里! 不远处,那跟在苏云清后面的尉迟澈,看到这一场面,顿时心里一慌,奋不顾身地跑上前去,跳入了河水里。 “清儿!”尉迟澈努力朝着苏云清游过去。 尉迟澈搜寻着苏云清的踪迹,找到苏云清时,却没有如此大的力气去带苏云清上岸。 河流有些深,又因为过于冰冷,两人竟都被河水淹没。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车队早已经停了下来。 权太后一听说尉迟澈出了事,便赶忙从车上下来,往河边赶去。 “君延!”权太后唤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权太后看着河水水面尚且有人在挣扎的动静,而尉迟澈又不见了踪影,顿时是心急如焚。 巫师此刻噤声,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权太后看到巫师呆立在岸边,便忍不住大声催促:“你还愣着干嘛?快点把六殿下给救上来啊!” 巫师吓得点了点头,连忙用了巫术,锁定了尉迟澈于水下所在的位置。 几个侍卫匆忙跳进水里,去救尉迟澈。 待尉迟澈被众人拉上水面,众人才发现他的怀里紧紧拥着一个女子。 正是苏云清。 苏云清闭着眼睛,像是昏迷了,尉迟澈在众人帮助之下,抱着苏云清一起上了岸。 尉迟澈自己已经浑身湿透,可却只顾着怀里的苏云清。 他走到权太后面前,满目愤怒:“母后若是不喜欢清儿,便可以明说。实在不必表面接受,却又在背后让巫师对她下这个死手。” “你这是说什么?”权太后惊愕道。 “不是吗?”尉迟澈冷道,“我亲眼所见,方才河边只有巫师和清儿两个人,不过眨眼功夫,清儿就掉在水里了!” 尉迟澈看到苏云清坠水的那一刻,杀人的心都有了。 “哀家……哀家是真的不知道,哀家怎会这样对她下手?”权太后无辜地解释。 车队好端端走着,她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巫师是什么时候下车的,更不知会发生这些事。 权太后担忧尉迟澈对自己的态度,看着尉迟澈时都捏了把汗。 可是昏迷的苏云清还在那儿,又怎能抵赖得了? 尉迟澈将人抱得更紧,生怕苏云清再受了凉。 “够了!今后我不会再信你!母后,您实在太让我失望了。”尉迟澈冷漠地打断了权太后的话,抱着苏云清径自离开。 看着儿子如此疏离,甚至于是有些恨上自己,权太后心痛如绞。 她心中一腔怒意,都洒在了巫师的身上。 恨她先斩后奏,恨她如此独断专行。 “哀家问你,到底刚才是怎么回事?”权太后问道。“你当真是推了她下水?” 巫师慌慌张张,正欲解释:“太后娘娘,臣妾真的没有……” 她只是去看苏云清的额头,自己的手都没有伸,怎么就是推苏云清下水了呢? 她原本还想要告知权太后苏云清的真正身份,可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她说什么估计权太后都不会信的。 “愚蠢!”太后一个巴掌打在了巫师的脸上。“真是个不争气的东西!” 尉迟澈亲眼所见之事,定然不会有假。 她看着巫师做下这样的事情,却又不承认,才是真的愤怒到了极点。 可怜巫师做下的事,她却要替巫师承担这后果。一肚子火气似乎都要溢出来。 “哀家确实赏识你的能力,也留你在身边,格外倚重你。可哀家万万没有想到,你竟然敢擅自行动,动手推她下水?”太后气极,“你可太嚣张了!” 巫师的自负,将要造成极其糟糕的后果。 因为她非但没有把苏云清杀了,反而授人以柄,又让权太后和尉迟澈之间的母子关系也到了冰点。 “太后娘娘……” 面对指责,巫师是百口莫辩。 自从苏云清入水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没了争辩的机会了。 权太后看着地上跪着的巫师,见她唇角已经流出血来,也毫无怜悯之心。 “你不过是哀家养在身边的一条狗而已,还真以为成了皇后,便可以凌驾于哀家之上了?”权太后轻蔑地看着巫师,眼里带着不屑。 其实她从未把巫师放在眼里,一个精通巫蛊之术的女子,若是在她手下乖顺,她尚且能给个好脸色。 若是敢违背她的命令,便是要教训一番的。 巫师知道,此刻的解释都是争辩,于是低眉顺眼,小心认错:“太后娘娘,是臣妾错了,只求太后娘娘责罚。” “罚你?”太后垂眸扫过地上的巫师,“罚你又有什么用?哀家这一巴掌,只是让你长长记性,要知道哀家的君延若是不回宫,你那些夏族人,也没有什么在宫里待下去的必要了。” 所有的这些事情加一起,在太后心中也没有一个顾君延重要。 闻言,巫师默默咬牙忍着。 放进宫中的那些夏族人,是夺权的关键。一但没了他们,凤舞君再度卷土重来,恐怕也是很可能的事。 而如果是这样,恐怕她计划的所有的一切,都要被生生打乱了。 “臣妾谨记太后娘娘的教导。”巫师将头垂得更低,态度已是不能够再恭敬。 今日的这个哑巴亏,她不得不吃。 可她也记下了,这苏云清不得不死的理由,又多了一笔。 此刻,马车之上。 尉迟澈看着依旧昏迷不醒的苏云清,心里更加着急。 “清儿,你醒醒……” 他努力唤着苏云清的名字,见她明明还有着呼吸,却怎么也唤不醒,不禁也是慌了神。 他格外自责。方才即使是苏云清让他不必跟着,他也应该坚持跟在苏云清左右,而不是放任她置身于危险之中。 尉迟澈心忧苏云清的身体,再没有任何犹豫,闭眸便向苏云清吻去。 他想要为苏云清渡气,因而这个吻毫无情欲的味道。 然而二人的双唇刚贴在一起之时,苏云清却猛然睁开了眼睛,瞪视着尉迟澈。 第三百零五章 凤令 “顾君延,你干什么?”苏云清脸色一红,慌乱地推了一把尉迟澈。 尉迟澈这才发觉,苏云清先前只是装的。她闭眸不醒,实则一直能听到发生了什么。 “别这么看着我。”苏云清坐了起来,被尉迟澈的眼神看得有点发毛,“如果不冒险,我便无法顺利挑拨权太后与巫师之间的关系,这是我唯一的选择。” “可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尉迟澈皱眉道。“你太冒险了。” 他方才看到苏云清落入水中,还真以为她在河里被水冲走,游去河流里找她。 离间权太后与巫师的方法千万种,怎么就非要以身试险,直接在冬日跳进水里? “你本来就不用救我。”苏云清胃里一阵不适,吐出方才灌进去的水。 “方才你自己不也是冒险吗?”苏云清扬起脸来。“都已经让你不跟着我了,还非要下水。” “若我不下水,方才情况再紧急些,你可能就要死了!”尉迟澈几乎有了火气。 如果再度看到苏云清在自己面前死去,留给他的只有无尽的痛苦与悔意。 “即使我有什么事,也不用你为着我险些丧命。”苏云清眼神冷漠,“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凤舞君跟小言的未来,仅此而已。” 尉迟澈闻言沉默,他的瞳孔一缩,整个人周围的温度似乎都不觉低了好几度。 任是苏云清,也已经察觉到他又在生气了。 苏云清正想着该如何缓和一下关系,男人却没有开口再吵,而是掀起帘子,默默瞧了瞧外面。 如今车队已经再度停下,尉迟澈听到外面的声音,便回过头去,看向苏云清,叮嘱道:“清儿,过会儿无论听到什么,都要继续装晕,千万不能醒来。” 苏云清虽不知他要做什么,但也明白事关重大,于是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 没过多久,马车外有人敲了敲车壁:“六殿下,太后娘娘想来见您和王妃。” 尉迟澈冷着声未有动作,便看到车帘一开,太后正带着歉意看向苏云清与他。 “君延,她好些了吗?”权太后陪着小心。 她看苏云清依旧昏迷着,尉迟澈又不说话,便将手里的凤令递了过来。 “君延,这凤令给她吧。” 凤舞君一直无皇后,凤舞国凤令,一直都是在权太后手中放着。 但如今巫师已经成为皇后,其实这凤令也该在巫师手里才是。 可为了讨好苏云清,权太后便有意将凤令给了苏云清,这无疑便意味着一种接纳,即使是权太后不情不愿。 苏云清听了,心里动念,凤令如果在手,或许便可以顺利见到凤舞君。 但她又未忘记尉迟澈的嘱托,于是一直静止不动,不敢睁眼出声。 尉迟澈冷笑着接过凤令,而后便猛地扔在了车外的地上,凤令顷刻碎裂。 “滚!” 尉迟澈眸中冷冽,看向太后时,竟将太后也吓了一跳。 权太后心知尉迟澈被这狐仙迷上,可还不知道会到了这种地步,一时更为懊悔,又恐多说一句,会招来尉迟澈更大的厌恶。 “君延,是哀家不好,可你也要让太医进来,给韵卿医治才行。”太后放软了语气道。 她第一次唤着苏云清的名字,似乎是在努力拉近与苏云清的关系。 尉迟澈没有答话,只让太医默默进来诊治。 几个太医凑在那里忙碌,苏云清体质异于常人,又精通医术,以他们的医术,竟未看出苏云清是在装晕。 即使权太后如此妥协,尉迟澈眼中也未少半份冷意:“母后,若你想要我们回宫,便杀了离间我们母子的那个女人。我便可以当做今日什么都没有发生了。” 权太后知道尉迟澈指的正是巫师,断然拒绝:“不行!她留着有用,此等人才,为你我所用难道还不好吗?即使退一万步讲,她也可以救下你的王妃。” 巫师苏云婉即使犯错,也是站在她这边的能臣,其中助益,难以割舍。她就是因为有巫师帮衬,这才能够有了现在的先机。 “救王妃?”尉迟澈冷笑,“这女人险些就让清儿丧命,只盼着她不来害清儿,我哪里敢让她救清儿?” 权太后看着尉迟澈不同意,心中更急,可是又明白是自己与巫师理亏,不便多劝,不禁憋屈不已。 纵然是权太后自己,也在今日发生这么一件事后,没了底气坚信巫师会对苏云清无害。 “救命啊……”顾七寻哭着呼救,“爹爹,皇祖母……快救我啊……” 不远处,顾七寻的哭喊求救声传来。众人的心都不由立刻被提了起来。 “小七,哀家的乖孙子,发生什么事情了?”权太后一边着急喊着,一边往马车外面而去。 没走几步,权太后便看到了那群雪狐。 一直跟在车后的雪狐不知为何,竟突然上前,围成了一个圈。 权太后发觉那声音正是从圈子里发出,连忙探着脖子去看,便看见那些雪狐围住的对象是巫师。 巫师头发蓬乱,手里拎着顾七寻,一看就是格外残暴,没操心顾七寻的安危。 顾七寻悬在空中摇摇欲坠,看他哭得这样惨,巫师也不放他,而是下了狠手,一下一下打着顾七寻的屁股。 顾七寻裤子也掉了一半,权太后正好看到他那被打得通红的屁股。 “苏云婉!”权太后火冒三丈,第一次叫起巫师的名字。 推苏云清下水也就罢了,竟然还敢伤了她的孙儿,如此胆大包天,实在让太后恼怒。 不远处的苏云婉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继续打着顾七寻。 在马车附近的尉迟澈此刻看到这一幕,早已经忍耐不住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直接夺走了小七,浑身的杀意将周围围着的雪狐都生生吓退。 “爹爹,这个坏女人她打我……”小七啼哭不止。 “苏云婉,你莫要得寸进尺!”尉迟澈抱着哭泣的小七,怒视着巫师。 夏长老看出尉迟澈的杀意,已经先一步上前,护着巫师,正好便被突然袭来的尉迟澈猛击一掌,倒在地上! 此刻的巫师看上去还是神志不清,看到小七被尉迟澈夺走,便什么也不顾地跑上前去,想要再度夺来小七。 小七怕得直往尉迟澈怀里钻,而尉迟澈侧过身来,又是一掌迎面打向苏云婉的小腹。 巫师苏云婉重心不稳,一下子飞出几米远,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咳……”苏云婉爬起来时,喉咙一腥,便吐出一口血来。 她看着面前混乱的场景,倒地不起的夏长老,便觉得格外茫然。 周围的雪狐鸣叫着,都摇着狐尾,格外防备地看向她。 发生了什么? “你这贱人!哀家的孙儿也是你能碰的吗?”权太后站在她的面前,扬起手来便给她补了两巴掌! 苏云婉耳鸣两声,终于在迷蒙中想起了方才的场景。 她竟然在太后的面前,打了顾君延的儿子顾七寻?! “太后娘娘……臣妾不是故意的……”苏云婉一下子慌乱起来,连声辩解。 若说权太后有什么软肋,那便是她一直宠爱的小儿子顾君延了。而顾君延的独子,更是她放在心尖上的乖孙。 她这么动了顾七寻,无疑是在顾君延和权太后面前找死。 “不是故意?”权太后怒意更深。“哀家可清清楚楚看到了,你敢打小七,便是在打哀家的脸啊……” 为皇室所用之人,竟然对皇室毫无敬畏之心。权太后前一步才说过,苏云婉会给狐仙治病,会改了从前的那些针对。可苏云婉后一步,就是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了她的话是假。 此刻车上的苏云清也就听明白了,原来尉迟澈之前说的,让她一直不要出声的事情,是这个。 巫师心思缜密,又要依靠着权太后的力量,定然不会去伤害顾七寻。 由此看来,巫师如此事出反常,大概一切都是出自尉迟澈之手了。 是尉迟澈动了手脚,又与小七互相配合,都是为了借此让巫师和权太后离心。 这一切都是提前安排好了的,只等着路上寻个时机发生。 也难怪,尉迟澈知道她是故意跳河,会这么生气…… “太后娘娘!臣妾万万没有这个心思!这其中……定然是有什么误会……”苏云婉跪在地上,惶恐地看着权太后。 “还狡辩什么?”权太后冷冷看了苏云婉一眼,已是厌恶至极。“是你自己做下的事,哀家若是不严惩你,岂不是让君延生生误会了去?” 权太后才不会在乎一个苏云婉,她更担忧因为这女人,真的让她和儿孙疏远起来。 “来人!把这毒妇先关押起来!没有哀家的命令,任何人也不可把她放出来!”太后恼怒道。 苏云婉这时才真正意识到,这权太后完全是认真的。 她慌忙前挪了几步,拉住了权太后的衣角。 “太后娘娘,真的不是我……”苏云婉摇着头,“臣妾不知究竟是怎么了,臣妾怎么可能会打小世子呢?” 正当此时,苏云婉脑中一丝念头闪过,突然便想明白了什么。 “太后娘娘!是那狐仙!”苏云婉指着马车上“昏睡”的苏云清。 看着众人未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苏云婉更是连声解释:“太后娘娘,臣妾动手,都是因为中了那狐仙的狐媚子妖术啊……那些雪狐,也与她沆瀣一气,方才正是要咬死臣妾……” “你胡说!”顾七寻大喊了一声,从尉迟澈怀里挣扎下来,站在雪狐们的前方。 “皇祖母,快救救这些狐狸呀……”小七哭喊道。“方才都是狐狸在护着小七,如果狐狸不在,小七会被坏女人打死的……” 闻言,权太后原本有点迟疑的眼神,又显得嫌恶起来,怒视着正在解释的苏云婉。 第三百零六章 危在旦夕 第三百零六章危在旦夕 “太后娘娘不相信臣妾吗?”苏云婉抬眸。“若是不信,臣妾现在立刻可以用巫术解了那狐仙的妖术!求得臣妾的清白!” 苏云婉急于证明自己,已拿出了梅花杖,就要做法。 权太后看到尉迟澈的脸色不对,立刻便让人止住了巫师。 “还嫌自己不够丢人吗?”权太后嫌恶道。 尉迟澈朝着巫师走了过来,面上冷然。 他看着苏云婉那不甘心的神情,微微垂眸,毫不留情地警告着:“苏云婉,若你敢动王妃,本王会杀你一人。若夏族敢动她,本王便会诛杀夏族全族。” 尉迟澈之言掷地有声,使周围的人都惊得不轻。 权太后也终于意识到,尉迟澈究竟有多生气。 尉迟澈是在战场上厮杀惯了的人,现在回归朝堂,往日确实多了几分温和,可是他依旧是能够夺人性命的修罗。 他又一向任性妄为,为了这个狐仙,估计是什么事情都能够做得出来的。 想要保住巫师苏云婉的性命,反而需要权太后她自己下令,好好惩治他们。 “来人,把皇后和夏长老都拖下去关起来。”权太后下令道,“哀家现在没有心思再听她这般胡言乱语了。” 多说多错,明知道尉迟澈现在生气,苏云婉竟然还在试图对苏云清不利,实在是过于愚蠢了。 话音一落,众人便都围了上去,将那苏云婉和夏长老都绑了起来。 苏云婉深知太后用意便也不敢多言,心中则暗暗发誓,总有一日会揭穿苏云清的身份,要将今日自己所受到的一切,都百倍奉还! 看这苏云婉被人拉下去,太后这才小心地对着尉迟澈开口问道:“君延,这样处理可还行吗?” 想要让权太后直接斩了自己的左膀右臂,自然不够现实,而现在这样,关系与苏云婉有了离间,目的其实便达到了。 尉迟澈看向权太后,微微点了点头。 “哀家已经惩治了这贱人,君延可愿意回来了吧?”太后又问。 尉迟澈一笑:“母后用心良苦,儿子自然是愿意回宫的。” “那就好,君延,只有你回来了,哀家心里才算是安下来。”权太后缓和道。 经过这一番折腾,尉迟澈总算愿意回宫,权太后也算安心。 否则她好不容易争来的权,都无人来坐向这个位置,她岂不是白白忙碌。 马车一路往京城而去。 到了六王府时,尉迟澈借口有要紧东西未曾带在身边,便改了方向,停在了六王府。 权太后问起,他便直说想留在了六王府小住几天,让权太后独自先回宫去。 权太后对此并未深究,只是劝说尉迟澈早点回宫,共商大事,便先一步回宫。 待权太后离开,周围只剩下苏云清与尉迟澈等人时,尉迟澈的神态明显松懈下来。 苏云清看尉迟澈在六王府磨蹭起来,便有些心急,正要催促,竟看到了从里屋跑出来的小言。 小言活蹦乱跳来到她的身边,正笑着要她抱。 “小言,你怎么没有同外公回去?”苏云清诧异地说道。 先前为了保证小言的安全,她本来以为尉迟澈会把小言交给父亲庄主大人,而后他们一起先回魅影山庄的。 庄主则无奈地看向了小言。 “是我不想走的。”小言可怜兮兮地看着苏云清,“山庄和皇宫离太远了,小言见不到娘亲了。” 苏云清将眉毛蹙起:“可是在这里……” “清儿,你放心。”尉迟澈温声道,“王府里都是我的人,绝对安全。只要你和小言不离开王府,没人能发现你们。” 六王府中,处处都布置了他的亲信,外界的风吹草动,都躲不开侍卫们的眼睛。 苏云清转念一想,小言的身份,恐怕也在巫师苏云婉的怀疑之列。 苏云婉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将来苏云婉少不得便有可能会深入魅影山庄,查询小言的下落。 山庄里鱼龙混杂,虽有父亲庄主大人,可也不见得真的会有多安全。 “那便谢过你了。”苏云清感激道。 能够在这王府,细心照拂她母子二人,尉迟澈也是有心了。 尉迟澈却是不经夸,挑眉故意道:“王妃客气了,你我之间,哪里谈得上谢字?” 苏云清看他如此蹬鼻子上脸,不由也白了他一眼。 尉迟澈收了那般玩世不恭,一手拉着小言,便往外面走去。 “红月,去带王妃去明月院。”尉迟澈道。 “是,主子。”红月点头应道。 待苏云清与小言随红月回了明月院,尉迟澈这才往自己的卧房而去。 尉迟澈刚一进房,便掩住了房门,一旁的蓝河已经看起来有些焦急了。 “主子,您的伤该上药了。”蓝河道。 伤口太久没有处理,只怕尉迟澈已经隐忍许久,这种疼痛的折磨,可并非是寻常人可以忍受的。 尉迟澈却显得不慌不忙,慢慢脱了上身的衣裳后,便闭眸养神。 蓝河在旁上药,伤口本是极疼,他却能一直忍着,毫不做声。 看着药已经上了一半,蓝河正要汇报点最近的事情,便听到尉迟澈语气转为凌冽,目光也瞥向门外。 “去看看,外面是谁家的眼睛来了。”尉迟澈命令道。 六王府如此森严,竟然还溜进来了人,倒是让他好奇起来了。 蓝河出了门口,便果真瞧见一个黑衣男子躲在角落窥探着,出手制服后,不禁赞叹自家主子的敏锐。 “主子,人抓到了。”蓝河利索地把黑衣人押进房里。 尉迟澈已经穿好了衣裳,审视般看向那人,原本漠然的眼神却转为惊讶。 “你是凤舞君身边的人?你有何事找本王?”尉迟澈问道。 他一向体察入微,久在凤舞君身边的那几个亲信的样子,他还是能够认得出的。 现在凤舞君被囚禁,这侍卫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这才拼死跑了出来,又来了六王府找他。 “是,六王爷。”那侍卫也没有丝毫隐瞒的意思,神情焦急而又紧张,“卑职今日过来,都是为了陛下,陛下如今危在旦夕,卑职思来想去,唯有六王爷可以帮他,还望六王爷鼎力相助!” 因为一直跟在凤舞君身边,这侍卫深知内情,却也不捅破尉迟澈的真实身份,仍是一口一个“六王爷”。 尉迟澈的眉毛不觉皱起,问道:“凤舞君究竟怎么了?” 凤舞君被权太后幽禁,这是他已经知道的事情。可是如果单是这样,又怎会是危在旦夕? 权太后再怎样,也不敢亲自下手,对凤舞君做出不利,可见是凤舞君自己有了事情。 也难怪会这么快速被权太后夺权,原来正是因为凤舞君自己的身体,才成了这般。 “陛下的身体里,缺了一样东西。没这东西,陛下早晚都会……”侍卫说了一半,就已经不忍心再说下去。 “是什么东西?本王替他夺回来!”尉迟澈毫不犹豫地道。 凤舞君帮了他和苏云清太多,他只怕倾尽所有也无以为报了。区区一件东西,事关凤舞君的命,他必然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去做的。 而对面的侍卫反而不说话了。 他不是因为不信任尉迟澈的能力,而是因为这事情本就是难以两全的。 命运弄人,凤舞君失去了的东西,正是那救了尉迟澈性命的寒冰。 凤舞君不惜一切代价想要救尉迟澈,却是以牺牲自己为结局。 身为凤舞君的侍卫,他自然是向着凤舞君的,这才有了今日冒险入王府的事情。 “六王爷当真要知道吗?”侍卫问道。 他心里骤然多了点希望,希望尉迟澈真的能够如凤舞君一样,情愿以生换生。纵然他的想法自私,甚至违背了凤舞君的意图,能够让凤舞君活下去,他也是心甘情愿了。 尉迟澈点头:“凤舞君对本王恩重如山,本王定会救他。” 侍卫看着尉迟澈,心里终于动摇,将实情坦诚相告。 “六王爷,你可曾疑惑过,陛下是用什么救了你?”侍卫问道。 没等尉迟澈开口,侍卫便是继续道:“陛下是用体内寒冰救了你。时间久了,六王爷兴许都快忘了,你的身体,可并非是你的。” 尉迟澈如同被冷水一浇,心中的隐秘角落也已被打开。 他从前一直以为,人想要改变容貌,只能够靠着易容这么一条路。 可五年前,他却发现,自己以顾君延的身体苏醒。 他根本没有用什么一,而是灵魂直接住进了顾君延的身体里。 似乎是李代桃僵,尉迟澈甚至还保留着顾君延的一部分记忆,所以他如此娴熟地进入了顾君延的角色。 “想必六王爷已经明白了。”侍卫道,“六王爷的这具身体,是早晚要离开的。陛下用寒冰救了你,等你的灵魂重新归位原来的身体,便可重新苏醒。那寒冰的力量,还可以解了六王妃的血咒,六王妃亦会重获新生。” 侍卫口中,已不再称呼苏云清为贵妃,无疑是已将苏云清与凤舞君的关系分开。 侍卫对尉迟澈和苏云清都没有什么好感,只盼着他们能够离凤舞君远些。 他顿了顿,便继续道:“自然,这结果之于六王爷与六王妃,是件好事。可对于陛下来说,这耽误久了,性命可就没了。” 侍卫为凤舞君不值。说到底,这对夫妻的事情,与凤舞君又有什么关系? 为了他们丧了自己的性命,真的值得吗? 侍卫想到这里,抬起双眼,看着尉迟澈:“六王爷,你可想好了吗?” 他看到,原本坚定的尉迟澈,却开始犹豫了。 “此事事关重大,容我再考虑考虑。”尉迟澈双目犹疑,显得甚是为难。 第三百零七章 红莺 侍卫闻言,心中瞬间失望起来。 凤舞君救下尉迟澈时,可以什么都不顾,可反过来,尉迟澈却还在考虑。 侍卫唾弃尉迟澈的贪生怕死,心冷之余,已经没有心思再和尉迟澈说下去。 他跑两步便到了窗口处,直接翻窗跳下,却在落地之时脖颈一凉。 “你是哪里来的小贼?”红莺一身红衣,正警惕地看着那位不速之客,把剑指向了侍卫。 “我是来给六王爷报信的。”侍卫解释道。 他心中急切,本就因为尉迟澈而心生不满,看到尉迟澈的侍卫也是如此跋扈,不禁更为气恼。 “报信?”红莺冷笑一声,“我才不信。若是正经报信,又何必翻窗?你这小贼,定是发现了什么王府的好宝贝,是来偷的!” 红莺说着,便将侍卫钳制了起来,正要带他见尉迟澈。 “六王爷,快来救我!”侍卫突然开口说道。 红莺被这么一诈,还真以为是尉迟澈出来了,于是低身行礼。 过了几秒,面前却仍没有什么动静,红莺便觉不妙,抬头时果然看见面前已经没有人了。 红莺连忙跑进屋里,向尉迟澈汇报起方才的情况:“主子,刚才有个小贼进了王府,可有丢什么东西吗?” 尉迟澈摇了摇头:“不曾有东西丢掉。” 红莺既然误会,他也无意解释,倒不如顺水推舟。 尉迟澈看到红莺要离开,便又叫住她:“红莺,去加派人手,不准小贼再机会进王府了。” “是,属下明白了。”红莺点头。 待人离开,尉迟澈看着满室的空寂,心中愁绪更深。 他哪里是要防范什么小贼,而是想让这些人都离开,自己好好想一想,独自考虑。 或许他真的如那侍卫所想,是个自私之人。可他的自私却也不是为了自己,而是…… 蓝河已经备好了药汤,专门让尉迟澈沐浴疗治。 苏云清推门进来,一时还未看到屏风后面的光景。 “顾君延,这是小厨房做的粥……呀!你怎么大白天……” 苏云清越过了屏风,才看到沐浴的尉迟澈,离她不过几寸远的距离,胸口的水珠都可以看清。 “我走了……”苏云清急着要退出去。 她实在来得不是时候,而且也不应该听了红月的劝说,就亲自做了粥送给尉迟澈。 尉迟澈的手却拉住了苏云清:“慌什么,来陪陪我。” 他很快便出了水,轻扯了衣裳披上后,便抱住了正欲离开的苏云清。 “清儿,对不起,我可能会从你的生命里消失了。”尉迟澈的话语里带着浓郁的歉意与不舍。 苏云清不知他突然说这些是有什么用意,正要询问,便发觉唇上一热。 尉迟澈拥着她,强吻住了她的唇。因为动作太大,她甚至从嘴里尝出了一股咸腥味。 “唔……”苏云清毫无提防,努力地推拒着尉迟澈的吻。 “清儿……”尉迟澈撤离了些,“做我的王妃吧。等到所有的事情结束,我便不再打扰你和凤舞君了。” 苏云清平复着心情,还未从方才的那个吻里走出,她一边羞恼地望着尉迟澈,一边在考虑着尉迟澈话语的可行性。 “清儿,求你了……”尉迟澈见她还在考虑,语气愈发卑微起来。 认识男人这么久,苏云清何尝见过男人这样的语气说话? 她一时愣住,而后便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做你的假王妃。” 反正也不过只是做戏,并没有任何损失,她已经用狐仙的名义回来,便不得不配合尉迟澈。 而现在尉迟澈如此得势,权太后又如此仰仗他,她也只有通过这样一条路,才能够见到凤舞君。 尉迟澈一听到苏云清答应,便欣喜不已,他拦腰将苏云清抱起,不顾苏云清的反对,就上了床榻。 男人此刻身上穿得很少,看起来格外性感,双眸也满是情欲。 苏云清坐在角落,正戒备地看着他。 “王妃何必如此拘谨,你我是夫妻,本就是一体的。”尉迟澈情话撩人,循循善诱。 他见苏云清没有动作,便以为她是同意,于是喜不自胜,开始褪起衣裳。 正当他低头之时,苏云清已突然抬起脚来,一下子把尉迟澈踢到了床下! “是假王妃!”苏云清重述道,“我何时答应与你假戏真做了?” 可怜尉迟澈受了暴力对待不说,此刻即使心里委屈,也只好罢休。 苏云清双目圆睁,瞪视了他几眼后,便手忙脚乱地下了床,趁着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功夫,就已经跑了出去。 尉迟澈始终微笑着,显得从容不迫。只有在苏云清离开之后,他才面容冷峻,似乎在担忧着什么。 以现在苏云清对他的戒备,他根本无法完成。 而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红莺,本王归来,总要先去看看太后,今日需要进宫一趟。”尉迟澈道,“王妃在房中也是无事可做,不如便去风家的无忧楼看看吧。” “是,主子。”红莺恭敬道。 红莺一向得力,自然也是知道他是用了迂回的法子,她不多问,而是直接下去,力求把事情全都办好。 明月院中。 苏云清气恼地回来,一路上都在骂着尉迟澈。 她真不知道这个男人哪里来的这么多变态诉求,似乎是在以逗弄她为乐。 “顾君延这个大变态!”苏云清坐在桌子旁,又忍不住骂了一句。 她用帕子轻轻擦着嘴角的血,嘴角还泛着疼。 小言不知是何时过来的,正盯着她仔细瞧:“娘亲,你怎么了?你的嘴怎么受伤了?” 苏云清的嘴角泛着红润,却破了皮,看起来感觉很疼。 被单纯的儿子看到这一幕,苏云清都不知该如何给小言解释。 沉默了一阵之后,她便气恼道:“我是被野猪咬了!” 苏云清好一番气急败坏,本就是在气头上胡说。 而小言则是当了真,害怕地问道:“野猪在哪里?” “没事,那野猪不会咬你,只会咬你娘亲。”苏云清翻了个白眼。 只会咬娘亲?小言心里猜测起来,照理来说,那些畜生都会更喜欢细皮嫩肉的小孩子,他和娘亲唯一的区别,应该就是男女了吧? 小言更是慌张:“顾叔叔身边竟然会有专咬女人的猪!这可怎么办?” 短短半刻钟功夫,小言的脑海中已经把那野猪看苏云清时的样子,还有将来该如何处置野猪都想了一个遍。 苏云清也不解释,气极反笑,说尉迟澈是野猪,这倒也不是贬低了他。谁让他做出这样的事情,故意惹自己生气。 “娘亲以后还是小心些吧。”小言心疼道,“都怪顾叔叔没有看好自己的野猪,怎么能够这样把人伤了呢?” 小言转念一想,便又唏嘘起来:“不过顾叔叔也好可怜啊……难怪他没有王妃,肯定是因为他身边的那个野猪。” 野猪看起来那么恐怖,哪个女孩子会不怕呢?可怜小七没有娘亲,小七的娘亲一定也是被野猪给吓跑的。 小言越想越觉得自己聪明,于是得意地看着苏云清,苏云清嘴角一抽。 “娘亲,你是不是要成为顾叔叔的王妃了?”小言问道,“是因为觉得顾叔叔可怜吗?” 苏云清担心他误会,便低下身体抱着他解释:“小言,娘亲与你顾叔叔不是真的成亲,这只是暂时的。小言想父皇吗?娘亲会努力早点让你见到他。” 小言茫然地点了点头。他还太小,实际上并不懂得这些大人之间的事情。 他自己也有点烦恼,无论是凤舞君,还是尉迟澈,他都很喜欢。 “天色不早了,小言记得答应了娘亲什么吗?”苏云清抱起小言,走到了里屋里面。 小言乖乖在床上躺好,笑着看向苏云清:“小言答应过娘亲,要早早睡觉。” 苏云清温柔地一笑,哄着小言睡着之后,这才出了里屋。 红莺正巧就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 “王妃,是小言世子睡了吗?”红莺小声道。 “刚睡下。”苏云清放低了声音。 她一个人在这屋子里,终究是觉得有些无趣起来,不在意地问起尉迟澈的踪迹:“你家王爷人呢?” “王爷急匆匆就已经去了皇宫了。”红莺回道,“估计明日才能回来,说让王妃不必等他,自己睡呢。” “谁说要等他了?”苏云清不自然地冷嗤一声,“他不在,正合我意。” “是是是。”红莺也笑。“不过王妃除了皇宫和卿医楼,在京城还不曾怎么逛过吧?不如趁此机会,出去逛逛?” 苏云清听了红莺之言,也不禁蠢蠢欲动起来:“你带我出去,不怕顾君延治罪?” “我家王爷可没有限制王妃的出行。”红莺拉着苏云清做下,开始为苏云清梳妆。 “我们去哪里?”苏云清问道。 她看着红莺手上的茧子,就知道红莺是个正经的侍卫,没想到还会这些伺候人的细致活儿。 “去无忧楼吧。”红莺随口道。 “也好。”苏云清点了点头。 无忧楼是风家所开的娱乐场所,苏云清早就有所耳闻。 据说那无忧楼的主人,便是风家的风擎。 风擎自五年前,便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经商上面。 今年更是把商业版图延伸到了凤舞国。 无忧楼虽是今年新开,却生意极好,每天晚上天还没黑,就到了无忧楼的客人们狂欢之时。 苏云清在红莺的陪伴之下,乘了马车往无忧楼而去。 路上红莺一直找着话题,生怕苏云清会对这次的出行有些紧张。 而苏云清怎会看不出红莺的善意? 她看着红莺也总觉得面熟,大概就是一见如故。 “红莺,你跟在顾君延身边多久了?”苏云清问道。 “有五年了吧。”红莺一笑,“那年从悬崖掉了下去,多亏了王爷,是他救了我。” 苏云清闻言,心中不可不说惊讶,想不到尉迟澈还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第三百零八章 他的尸体 顾君延在她旁边时很是烦人,但他也会做出救人性命的义举。 看红莺如此感激,苏云清也不觉对男人转变了态度。 “我看你的身手很好,从前就是侍卫吗?”苏云清问道。 红莺却是茫然地摇了摇头:“王妃,属下五年前坠入悬崖时,不幸失去了记忆,如今已经根本不知道,从前的自己是什么样了。” 红莺话里透着感伤,她的一身武功都像是多年才练出来的,手上粗粗的茧子能够证明。 可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过去,只知道是尉迟澈救了自己,为了报恩,便跟在尉迟澈的身边。 平时生活忙碌,倒是想不起来,如今苏云清一问,她才静下心来,想起了自己的伤心事。 “原来你是失忆了。”苏云清恍然大悟道。 她跟着想起什么,于是便试探地问起红莺:“失忆之后,你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可有偶尔觉得心中空空?” 红莺默然点头,正应了苏云清的猜想。 “其实也不太好形容,可是没了记忆,总归像是身体少了一块,永远无法真正平静。”红莺皱眉又补了一句。 “总会找回自己的。”苏云清则喃喃道。 今日,与红莺的交谈,终归是让苏云清心中感慨。 比起红莺,她何尝又不是这样呢? 一直以来都是父亲庄主大人告诉她,她的身世,她的爱人,她的一切。 因为对庄主大人的信任,她从来都是只有接受,可是似乎也没人知道,她心中也有一种缺失的感觉。 每次独处之时,心中空空。 苏云清察觉到,失去记忆的自己,一定是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 红莺原本没有打算跟苏云清说起这么多话,现在看着自己的话语,又惹起苏云清的伤心,连忙打住。 红莺又见已经来到无忧楼,便忙笑道:“王妃,别想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了,今日好不容易来了无忧楼,便好好玩一玩。” 此刻的无忧楼,已经是人来人往。 而那无忧楼的主人风擎,却已经吆喝着,今日要打烊,遣散了客人,准备等贵客上门。 这位贵客的由来,他是听说过的。而那六王爷顾君延,他也打过几次照面。 “实在抱歉,今日有贵客登门,无忧楼不再接待其他客人了。”风擎对着最后一位客人表达了歉意。 红莺循声看过去,正与那楼上的风擎四目相对。 风擎原本暗淡的眼神,此刻终于有了光彩。 是她!她还活着! 重新看到红莺的惊喜,让他几度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神。 他努力地擦了擦眼睛,又看了一遍,才彻底确认,这就是五年来梦里不断见到的红莺。 “红莺……” 风擎口中喃喃,身体永远比脑子活动的更快,他已经不自觉地奔下了楼,站在了红莺的面前。 “风先生,据说我家主子已经给你打好招呼了,今日我来,便是想让你好好招待我家王妃的。”红莺平静地道。 风擎看着面前的红莺,久久没有开口。 他似乎都明白了,难怪一直以来,他看着顾君延,总觉得有几分可疑。原来顾君延就是尉迟澈,而面前的红莺如此平静,却像是不记得他了。 “有劳风先生了。”一旁的苏云清也开口道。 风擎这时注意到了旁边的苏云清,看他虽然表面长相妖娆,却有一股非常熟悉的气场。 他联想到这段时间,京城之中的一些传闻,那“顾君延”对狐仙的迷恋,不禁恍然大悟。 重新归来的苏云清,隐姓埋名的尉迟澈,其中定是有所隐情的。 风擎知道事情轻重,虽然暗怪他与尉迟澈是这样好的朋友,尉迟澈却还瞒着自己,但也不会此刻乱问,只当尉迟澈就是顾君延。 “六王妃言重了,六王爷早早说过,今日你便是无忧楼的贵客,理应受到无忧楼最隆重的接待。”风擎笑了笑,便叫来三四个下人,都跟在苏云清身边负责指引。 苏云清原本就对此很有兴趣,此刻见偌大的无忧楼灯火通明,却只为她一人开启,不禁心里蠢蠢欲动,早就想要一探究竟。 下人们将她引着进楼,而红莺也正要跟上。 “慢着。”风擎却突然叫住了她。 红莺回过头来,便看到风擎手中拿着一个令牌。 “这是你家六王爷给的,据说便可以临时调度他手下所有的侍卫,不知包不包括你?”风擎问道。 红莺虽然疑惑,可还是点了点头:“风先生若有事情吩咐,只管说便是。” 风擎也不明说,只道:“那便跟我来吧。” 说完,风擎就先一步往院子里走,而红莺虽然百思不得其解,却也只好跟上。 到了风擎自己所住的院中,风擎才算停下。 “六王妃那里,有那么多人跟着,也不差一个你。”风擎温声说道,“夜里还长,你就在这里将就休息一夜吧,等六王妃玩够了之后再走。” 风擎指着那旁边的一间房间,里面十分干净,竟像个女子的闺阁,可又没有人居住的痕迹,像是特意给她准备出来的。 红莺看着他不说话,风擎想与她多说几句,却又担心惊扰到她,于是苦涩一笑。 “红莺姑娘,我也先休息了。”风擎说完话后,便往自己的房间而去。 然而当他关门之时,却看到了跟在后面的红莺,就这么利落地坐在了他的门口。 “你这是做什么?”风擎讶然失笑。“已经给你备好了房间,你却不休息。” 红莺认真地皱起眉来:“你不安全。” “什么?”风擎一时没有听懂,愣了一下。 “你不安全。”红莺重复道,“我跟在王爷身边,也有些年头了,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过。你今夜头一次见到我,竟特意给我这么一个侍卫准备房间,谁知你是什么居心?” 说完话后,红莺便狐疑地看着他。 “你倒是心直口快。”风擎无奈地看着她。“可你有焉知,你是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红莺看他一腔正气的模样,也心里有些发虚,正要向他道歉,便看到风擎暧昧地朝她望过来。 “不过像你这样如此美艳的女侍卫,见到不动心的,也确实是少之又少吧。”风擎斜倚在门口,故意开口逗她。 “你!”红莺心里冒火。“没想到你真是道貌岸然之人。” “承蒙红莺姑娘夸奖我。”风擎竟也不恼,“不过夜已深了,红莺姑娘还是早点休息吧。” “好了,方才我是一句玩笑。”红莺道,“是你自己不安全,我还从未看到过,你这样的身份,身边竟没有一个护卫的。” 风擎见她原来是担心自己,心里一暖:“我自己也会武功,用不着专门的侍卫。” “是吗?”红莺淡漠地瞥了一眼,“可我看你武功不太行。” 风擎语塞,如果是旁人这样说他,他大概早就爆发了。 可是红莺的实力,他是知道的。比起红莺,他确实不太行。 “无忧楼是我的地盘,没有人敢轻易进来。”风擎解释道。 “话可不能说的太满。”红莺严肃地摇摇头。“许多被刺杀之人,都是这样想的。” “那你要如何?”风擎无奈。 原本是自己把红莺带来了院里,结果却又是自己陷入了被动。 “我留在你房外,保护你。”红莺说道。 风擎挑眉:“就守在门口?” “不然呢?”红莺很习惯,“身为侍卫,这没有什么乏累的。” “可是我的房间可大的很,还开着好几扇窗呢。”风擎道。“若是有人翻窗进来,只怕你便保护不了我了。” 风擎顺着她的话引下去,见她果真皱起眉来,于是又道:“红莺姑娘,不如你也进来吧。” 红莺身为训练有素的侍卫,素来没有那些男女之间的忌讳,听着风擎之言,便点头进了屋。 风擎很快躺在床上,闭上眼眸,而红莺就在离他一米之外,似乎连他的眼睫毛都能看清。 “我似乎很多年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风擎说道。 自从他以为红莺死去,后面又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便再也无法睡一个好觉。 他自己似乎也是万念俱灰,虽然勉强活着,却也只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这世间唯一能够牵动他心思的事情,便是他派去的无数人,在大陆的每个角落打听着红莺的下落,为他传来的一个个消息。 他渴望红莺没有死,尽管已经从夜寒口中得知了那绝望的结果。 红莺听着他没头没尾的这句话,觉得有几分奇怪。 很快风擎就在她的面前打起鼾来,他入睡竟这样迅速,在一个只见过第一面的人面前,毫不设防。 红莺望着熟睡的风擎,不觉体味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 不知为何,她看着风擎,心里很是安心,这比过往五年中她的任何一刻都要特别。 此刻,倾尘殿中。 尉迟澈已经找到机会,来到了倾尘殿之中的密室。 而来到之前,一切都是源自他的一个猜测。 凤舞君为了救下他,一定会把他的身体,放在一个极其安全的地方。 而真正称得上安全的,不是君政殿,而应该是倾尘殿。 往密室里走去的尉迟澈,感觉到了周围的寒气。 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又忆起从前寒毒发作之时,他有多么痛苦。 终于他走到了密室的尽头。 四面的冰块包围之中,他看到了尉迟澈的肉身。 或者都不可能用这样的词来描绘,因为没有生命的身体,只能用尸体来形容。 以顾君延的身体,看着那冰柜里闭眸的自己,尉迟澈心中五味杂陈。 尸体已经沉睡了五年,似乎依旧都是保存完好。 而五年前的一幕幕,又重新在他的心头回忆。 五年前,他抱着昏迷的苏云清随魅影山庄庄主入了山洞。 庄主用他的心脏和心头血救下了苏云清的性命。 而与之作为代价的是,他自己则死在了山洞里。 第三百零九章 血咒 这一切,尉迟澈此刻才算彻底明晰。 他的肉身确实死了,可却赖于灵魂出窍,他的灵魂进入顾君延身体里,于是得以继续活着。 而如今他的尸体会出现在凤舞国的倾尘殿中,尉迟澈便知道,这默默做了事情,帮他保下魂魄的人,便是凤舞君了! 看到了一切的真相,尉迟澈心中已经愈发坚定了决心。 他直接拿走了“顾君延”身体里的寒冰,放归他自己的身体里,而灵魂也跟着回到他那阔别了五年的身体里。 尉迟澈再度睁眼时,觉得一切都有些陌生。 他的身体已经太久不用,眼睛即使是看着这密室中的灯光,也觉得有些刺眼。而手脚之间,也有种麻木的感觉。 尉迟澈活动了一下自己,这才站了起来。 他望着借用了五年的“顾君延”,微微有点出神,而后想起仅剩的时间,便匆忙往外走去。 无忧楼中。 风擎已经听了他的指示,特意把苏云清留在了一间屋子里,而那里,有红月默默候着。 “主子,您终于回来了。”红月看到尉迟澈的容貌,不禁心中一喜。 可她很快心又沉了下去,只因尉迟澈早已做好的那个决定。 “你退下吧。”尉迟澈淡声吩咐。 红月默默退下,把一切空间都留给了屋中的二人。 床榻上,苏云清中了迷香,已陷入了沉睡。 尉迟澈来到苏云清的身前,缓缓拥住了她。 “清儿……”他口中轻唤着名字,明知道苏云清不会回应,微微叹了口气。 他吻住了苏云清的脖颈,情欲之余,更像是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克制。 若是能有选择,他绝不会这样背离目前的苏云清之愿,对她做出这样的事情。 可是,时间已经越来越少了。 一夜迷离。 翌日。 黎明初晓之时,尉迟澈多看了一眼依旧熟睡的苏云清,便径自出了房门。 他刚一出来,便看到了找上来的凤舞君的贴身侍卫。 侍卫正四处寻找尉迟澈的踪迹,如今看到尉迟澈竟重归身体,不禁万念俱灰。 “尉迟澈,你果真还是选择了你自己。”侍卫出言不逊,已对尉迟澈没了尊敬。 短短一日不到,尉迟澈知道了该如何复生,竟已经选择自己生,凤舞君死。 看来往日的什么兄弟情义,都是一句空话罢了。 尉迟澈正要说话,便看到侍卫一剑刺了过来,意图夺他性命! 尉迟澈匆匆避过,往无忧楼外奔去。 他这个时候,只怕说什么,也难于让侍卫相信了。与其留在这里,让这侍卫很可能发现了苏云清的踪迹,倒不如他先一步离开此处。 侍卫看他躲开,又施展轻功“逃离”,心里更是笃定他是自私自利的小人,于是慌忙追上去。 二人你追我赶,尉迟澈故意把他往皇宫那边领。 待进了皇宫之后,尉迟澈便去了倾尘殿。 此刻天色尚早,密室又少有人知道,所以此刻尉迟澈开了密室之门之后,也无人发觉,只有这侍卫一直跟在身后。 “你又要做什么!”侍卫仿佛也发觉,尉迟澈是来到了存放尸体的地方。 然而尉迟澈也并不解释,而是直接躺在了冰床之上,闭上了眼睛。 下一刻,尉迟澈重新坐了起来。 他的灵魂回归了“顾君延”的那具身体,尉迟澈走向自己躺下的身体,而后亲手将寒冰拿了出来。 他手里拿着那截寒冰,径直走向了凤舞君的侍卫。 “你这是……”侍卫有些不明他的意思,已经愣在原地。 尉迟澈双目泰然,似乎并未有多留恋:“依你之言,我已经考虑好了,会归还这寒冰给凤舞君。但我必须先完成一件事,才能甘心。” 男人顿了顿,并不过于忌惮着眼前的侍卫:“我必须先解了我的王妃的血咒,才能安心。” 苏云清血咒缠身,每每发作,便只能依靠凤舞君的药来救治,孤弱至此,如河水上的一瓣孤萍。 他仅有的保留,便是希望能把苏云清救下,而后再做完他该做的事。 凤舞君的侍卫这才明白了,原来尉迟澈是已经选择了凤舞君。但为了救下苏云清,所以才拖延了大半日。 至于他刚才的猜想,不过是先入为主罢了。 侍卫心中微觉愧疚,便看到尉迟澈已经将寒冰朝他递了过去。 “拿去救凤舞君的命吧。”尉迟澈道。 他这五年,本就是凤舞君以命相护换来的。现在把凤舞君重要的东西还回去,理所应当。 侍卫珍之重之地接过了寒冰,正要向尉迟澈称谢,便看到尉迟澈已经转身离开。 尉迟澈的肉身,依旧留在这冰床上,而没了寒冰,这具身体也不知又能抗到几时。那“顾君延”也有可能只是一条死路。 侍卫摇了摇头,似乎有些同情尉迟澈,但这情绪转瞬即逝。 凤舞君才是他的主子,他唯一该操心的,正是凤舞君的命。 无忧楼中。 一直到了晌午,苏云清才醒来。 醒来之时,她只觉得浑身酸痛,她明明昨夜睡了很久,却这样乏累。 昨天夜里,她被无忧楼的下人们引着,去逛了很久,到了夜深之时,她才回了房。 而回房之后,她格外困倦,没过多久就睡下了。 苏云清坐在梳妆台前,忽而想起什么,瞬间便脸红一片。 她昨晚究竟做了什么? 苏云清依稀记得,有个俊逸男子与她同床共枕,甚至有了旖旎的鱼水之欢…… 她觉得那男子如此熟悉,几乎与自己印象中的一个人对上,所以努力想要保持意识清醒,却失败了。 可她一直以来,都在坚持的对凤舞君的专一,便被撼动了。 苏云清心里一空,便低头检查着自己的衣裳,与昨夜睡前确实不太一样了。 “王妃,您睡醒了?”红月从外面进来,笑着说道。 苏云清点点头,而后便皱眉问道:“红月,昨夜有人来我房中吗?” “除了王爷,其他人都不可擅入王妃的房中。”红月回道,“不过昨夜属下给王妃宽衣,希望王妃能够睡得舒服些,王妃勿怪。” “无妨。”苏云清松了口气,“红月,你去知会风先生一声吧,我们也该回去了。” “是,王妃。”红月应声出门。 苏云清一边梳头,一边则笑自己的敏感。 以顾君延对自己的占有欲,又怎么可能会允许外面男子随意入房,对她做出这样的事? 昨夜不过是一场春梦罢了,她不认得那梦中与她欢爱的男子,也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或许是最近太过紧张,才会有这样的梦。 “是在想什么事,脸如此红?”一道清悦之音传来。 苏云清正这样想着,尉迟澈便来了。 “你管我在想什么。”苏云清冷哼一声,而心中则到底有些心虚了。 她现在是六王爷顾君延名义上的王妃,再如何,她想起昨夜的春梦,似乎也有点“对不起”她的这位夫君。 “那就让本王猜猜。”尉迟澈笑道,“莫不是梦见了你与我……” “胡说什么……”没等尉迟澈说完,苏云清已经捂住了尉迟澈的嘴。 她那心慌样子,倒真让尉迟澈有几分悸动,他握着苏云清的手,缓缓将她的手放下。 “清儿,如果凤舞君主动退出,你会愿意跟我在一起吗?”尉迟澈问道。 他眸中闪烁着认真,在等着苏云清的一个答案。 “没有这种可能。”苏云清心里慌乱,“顾君延,即使没有凤舞君,我也不能和你在一起。” 她不能允许有这种可能,她爱上凤舞君的弟弟顾君延,就是对凤舞君最大的背叛。 闻言,尉迟澈眼里原有的光芒泯灭了,化为了唇角的一抹苦笑。 他不怨苏云清,是时间太短了,不足以现在如同陌生人一样的两人相爱。 “回王府吧。”沉默一阵,尉迟澈只道。 苏云清看他神情落寞,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安静地跟上了他。 回到王府后,尉迟澈带着苏云清到了前厅。 一个男子坐在椅上,他须发皆白,容貌却是极为年轻,一看便知是少有的奇人。 “王妃,这位是神医慕容华耽。”尉迟澈介绍道。 苏云清闻之眼神一亮,忙去行礼:“慕容先生,实在是久仰大名。” 天下神医,举世闻名,一双妙手救得万千人性命,当属慕容华耽。 苏云清因醉心医术,早有一见之意,今日得偿所愿,不禁欣喜。 “王妃实在是言重了,老朽医术,不过尔尔。”慕容华耽一笑。 这一面,与苏云清不同,慕容华耽见到故人,只觉心里感慨万千。 苏云清和尉迟澈经历种种,现在短暂重逢,苏云清却对一切一无所知,可谓造化弄人。 他一直看着尉迟澈,知道尉迟澈究竟都遭受了什么。 “今日,本王特意请神医慕容先生来府,就是为了你的血咒。”尉迟澈说道。 尉迟澈已经将苏云清的血咒解下,可一切又不能够据实相告。 多年以来,苏云清因血咒而显现出来的寒毒症状,都是凤舞君为她解的。凤舞君也曾经说过,等到时机成熟,他会努力把血咒彻底解掉。 凤舞君往日的成功,让苏云清已经深信,除去凤舞君,世间几乎已无人可以解开这血咒了。 尉迟澈好一番的苦心孤诣,也必须要打个幌子,借由神医慕容华耽的名头,让苏云清能够相信和安心。 苏云清点了点头,这血咒确实已经困扰她许久了,今日既然找到了当世神医,便不如一试。每一次寒毒发作,她都痛不欲生,几欲死去,若能够从那种痛苦之中逃脱,她自然求之不得。 而她抬眸再望向慕容华耽时,则不由微微有些恍然:“慕容先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第三百一十章 红石玉坠 闻言,尉迟澈和慕容华耽都是面色一喜,像是听到了什么喜事。 他们一度以为,苏云清是想起了什么事情。 “清儿,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尉迟澈问道。 苏云清摇摇头:“我只是觉得,慕容先生很是面熟。” 慕容华耽闻言苦笑了一下:“从前我也曾往来凤舞国皇宫,那魅影山庄也曾过去,或许是与王妃见过的。” 如果苏云清本人没有想起来,其他人对她说再多,也不过是无济于事,倒不如不要再提。 “既然已经见了神医,王妃就不妨让神医看一看吧。”尉迟澈道。 苏云清本就对神医医术抱有极大崇敬,便点了点头,主动坐下,将手臂放在了桌上。 慕容华耽恭敬地行了一礼,为苏云清把起脉来。 “敢问王妃,您每次发病之时,都有什么症状?”慕容华耽显得煞有其事。 苏云清想了想,道:“发病时,我会满头青丝转为白发,不过一夕之间。眼睛也会变成通红。而且还会心痛不已,胸中的这颗心脏,竟根本不像自己的。” 慕容华耽连连点头,他自然对苏云清的发病症状熟悉不过,可他自己无能为力,否则当年就不会让那些事发生了。 说话之前,慕容华耽看了眼尉迟澈,像是有几分悲惋。 “王妃,若是老朽猜的没错,这病症可是难治,应该已经问了不少名医,也不奏效。”慕容华耽缓缓道。 “先生说的对。”苏云清应道。“除去凤舞君能够压制,我还未见过其他人能。但不知慕容先生……” “老朽愿意一试。”慕容华耽回道。 他说着,便又重新为苏云清把脉,过了许久之后,才放下手。 “慕容先生,王妃究竟怎么样?”尉迟澈问道。 “王妃的血咒,确实厉害,常人难解。”慕容华耽捋着胡须道,“不过老朽手中尚且有一红石玉坠,可挡下那些脏东西,逢凶化吉。” 说着,慕容华耽便把红石玉坠递到了苏云清的手上。 “这玉坠……真有那么神奇?”苏云清纳罕,“该不会是先生特意让我图个心安的吧?” 慕容华耽眉心微跳,幸而还算镇定:“王妃说笑了,等你戴上,自己就能明白是假是真了。” 苏云清应了一声,没再起疑,正要自己去戴上玉坠,便瞧见尉迟澈的手臂已经先一步过来,拿过了玉坠。 尉迟澈凑在了她的脖颈边,动作熟练而温柔。 有了这个红石玉坠,任何秘术都不能伤害苏云清了,血咒也能解掉,一举两得。 苏云清脸一红,也不知尉迟澈是何时如此熟稔这些女儿家的小事。 “王爷这五年果真是入了世俗。”苏云清道,“不知都在哪些姑娘身上练了手?” “除去一个你,哪里有什么其他姑娘。”尉迟澈笑得和煦。 苏云清推了把他:“小七的娘亲就是一个,倒也不必如此诓骗我。” 尉迟澈的笑却愣住了,苏云清只当是说中了他的心事,也自觉地住了嘴。 “王妃,小世子像是在外面找你。”慕容华耽借口道,“去看看吧。” 苏云清回头望去,果真看到小言正拉着一个侍女过来,便出了门。 待苏云清离开,慕容华耽才像是舒了口气:“王爷,你是冒了太大的险了。”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尉迟澈面无表情。 “是,你当然知道。”慕容华耽摇头,“可是老朽也要告诉你,开弓可就没有回头箭了。” 他有意将苏云清支出去,就是为了向尉迟澈说明这件事。 “红石会切断和王妃相连的心,以后她体内的,你的那部分心,会完全属于她了。”慕容华耽说道。 “多谢慕容先生。”尉迟澈轻笑,“也望先生兑现对我的承诺,今后不会告知她这些事。” 慕容华耽闻之沉默,他不知尉迟澈做了这么多,却又不留姓名,究竟值得还是不值得。 可是爱情似乎就是为之生,为之死的,直叫人生死相许。 只要这身在其中的人觉得值得,他一个外人也确实不必多说什么了。 “先生外出许久,想必也有其他的消息带来吧。”尉迟澈又问道。 慕容华耽一拍脑袋,才像是突然又想起此事:“若是王爷不问,似乎我都快忘记了。天下的大陆,似乎并不太安生。” “不安生?”尉迟澈本能觉得不妙,为着慕容华耽的意味深长。 “根据老朽的观测,异域的一块大陆上的人,正在朝我们的大陆挪来。此等诡异之事,若是幕后没有推手,只怕也是无人可信。”慕容华耽道。 尉迟澈眸色深沉:“那幕后之人,就是苏云婉吧。” “正是。” 二人对于这个结果,都不算意外,毕竟苏云婉当时的消失,本来就不像是一个结束。 她是那种只要有机会,便能想方设法卷土重来的女人。 “五年前,巫师苏云婉便回到夏族所在的异域,称起女帝来。她暗中将夏族所有族群统一,不知为何,又来了凤舞国。”慕容华耽继续道。 苏云婉已经掌握了夏族的势力,成了异域女帝。可她却执意带着族人,来了凤舞国。 看着苏云婉以巫师身份在凤舞君太后身边,那么卑微的样子,也知她是忍辱负重了。 “老朽不大明白,她为何选择凤舞国。”慕容华耽适时说道。 “执意出来,来了凤舞国,自然是对她有利了。”尉迟澈道。 苏云婉机关算尽,如果不是抱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怎么可能直接离开异域。 “杀了王妃,对于苏云婉就这么重要吗?”慕容华耽皱眉。 苏云清和苏云婉这对表姐妹,红梅与巫梅。似乎从出生开始,就注定了她们的纠缠。 “固然重要,可还不至于如此。”尉迟澈道,“苏云婉的野心,比这个更大。” 杀了苏云清,可以说是最开始苏云婉的目标。 可是当苏云婉手中的势力逐渐变大,她的野心膨胀起来,一切便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慕容华耽愕然,问道:“那依王爷的猜想,她还想做什么?” “毁掉这片大陆原有的平静。”尉迟澈道。“凤舞国国中原本不睦,是她最喜欢的。” 在众多大陆中,巫师选了最不和睦的凤舞国。 凤舞君与权太后相争,国中势力自然分为两派,这种争斗没有因为他们的母子关系而止息,反而愈演愈烈。 苏云婉的到来,是给这种争斗添了把柴。 她要毁掉这里,让两片大陆都成为她自己所有。 而到时候,为了彻底收归土地,她的族群会杀了这片土地所有的人。 血流千里,尸横遍野。 “好个心如蛇蝎的女子。”慕容华耽感慨,“竟然如她那母亲一样,甚至更毒。” 当年夏柳玥做下的事情,大家都还历历在目,而夏柳玥之女苏云婉,则是青出于蓝,愈演愈烈了。 “比起这个,我更不明白的是,她为何屡屡死而复生?”尉迟澈疑惑道。 他们与苏云婉对峙,已经不止一次了。 成了巫梅的苏云婉,也不止一次变为弱势一方,可是他们的人,却根本杀不死苏云婉。 她一次次从中逃生,原本就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王爷有所不知,夏族人的巫术,本就是厉害的。”慕容华耽道。“苏云婉成为巫梅,若是如此脆弱,才是不可思议。” “可如果是这样,我们对付她,就完全不利了。”尉迟澈道。 他们的人再多,也会有死亡之时。可苏云婉却杀不死,这无疑是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王爷别急,苏云婉纵然巫术高超,也不可能没有软肋。都是凡人,又怎么可能会有不死之身?”慕容华耽道。 “是什么方法?”尉迟澈问道。 慕容华耽一笑:“毁了她的心。但是她也算到了这一步,将心藏了起来,常人是无法拿到的。” 慕容华耽顿了顿,又继续道:“王爷或许已经猜到了,天下唯有一人有可能寻得苏云婉的心,那便是王妃。” 苏云清与苏云婉同族,又是夏族圣女,其圣女之力无边无际,不可估量。 如今一观,只怕最大的变数,也就是苏云清了。 但是苏云清还没有恢复记忆,也不知当年的来龙去脉。 尽管她是最好的帮手,是解铃还须系铃人,也不能立即就能与他们完全一心,毫无保留。 “王爷,话虽如此,可不要轻敌了。”慕容华耽提醒道。“小心那苏云婉。她夺得大陆之后,第一件事只怕就是冲着大昭来的。” 苏云婉从小在大昭长大,又与尉迟澈等人不共戴天,想必早已经把针对大昭视为一个目标了。 以苏云婉的秉性,屠城也是极有可能的。 可慕容华耽转念一想,一切却又像是后话了。 “王爷,你还了寒冰,只怕短期之内身体便会一落千丈。”慕容华耽叹息一声,“到时候这些事,你可都看不见了。” 什么大昭,什么凤舞国…… 这些大国兴衰,在尉迟澈面前,都是无法等到的未来光景。 “有清儿。”尉迟澈笑得淡然,“她能够看到。她也会安安稳稳过着她的生活的。” 苏云清会幸福下去,想要和凤舞君白首到老,不正是苏云清现在的愿望吗? 他确实一肚子酸意,可是没有资格生气。 他的离去,只怕苏云清也不会在意。 所以就像答应苏云清的那样,做几日假的夫妻,等一切结束,他就离开苏云清的世界,还她原有的平静。 “王爷,您决定的事情,老朽似乎不该过问。”慕容华耽说道。“可是王妃也是事中之人,又是不是应该问问她的意思呢?” 第三百一十一章 记忆片段 “慕容先生,你明知道的……”尉迟澈苦笑。 似乎从来没有人,去问过苏云清的看法。 因为众人都知道,她是个切断了五年时光的人。 所谓的告知真相,很可能只会换来苏云清的不信任。 “我知道她已经失去那段记忆。可我只是为你觉得不值,至少……”慕容华耽同情地看着尉迟澈,“至少也该让她知道,你对于她做出的那些牺牲。” “纵然让她知道了,又能怎样呢?”尉迟澈抬眸问道。 他的眼睛一眼望不到底,就像是深邃的湖水。 “她就会记住你。”慕容华耽道,“而不是对待你就像是一个陌生人一般。” 尉迟澈做出了这么多的牺牲,至少不应该像是一个从苏云清生命里路过的人。 他明知自己的生命已越来越短暂,却还硬撑着,让他一个老人都看了心酸。 以自己的死亡,换来苏云清与另一个男子的幸福,可这幸福都是与他彻底无关了。 “让她愧疚吗?这不像是什么好事,反而是给她的负担。”尉迟澈平淡道,“慕容先生,为爱的人做一件事,本就是不计回报的。” 慕容华耽整个人就像是定住了,蹉跎大半生,他沉醉医术,从来不曾对女子动过心。 他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尉迟澈对所作所为,第一反应永远是觉得尉迟澈不够值得。 可是……他又像是从来都不曾明白,这两人之间的情感,对于尉迟澈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好半天,慕容华耽想开口时,只看到了尉迟澈离开的背影。 夜里。 苏云清独自睡在房中,因为血咒已解,她的睡眠格外之好,以至于入睡极快,梦也显得安逸舒适。 而平静之中,一道由远及近的声音,则打破了这梦的静谧。 “苏云清,苏云清……” 一个人反复念着名字,这名字就像是一道咒语。 苏云清骤然想起什么,一些记忆的片段窜进了她的脑中和心头。 一幕幕场景里,似乎就有她那春梦中的男子。 可一切又显得如此模糊,如同水中花,一碰即碎。 那呼唤的声音似乎越来越响亮,处于自我怀疑之中的苏云清,猛然惊醒! 苏云清身上出了一身冷汗,大口地喘着气。 “我……到底是谁?” 空寂的屋子里,没有人可以回答她,她慌着起身,往外面走去。 “清儿!” 尉迟澈进门时,便看到了不慎摔倒的苏云清。 血咒刚解,苏云清的身体或许有诸多的不适应。她额上碎发完全湿润一片,看起来憔悴不已。 他慌忙将人扶起来,苏云清却在他的怀里昏迷过去。 巫梅殿中。 苏云婉头痛难忍,正焦躁地看着那跪着的十几个梅女。 这些梅女,都是被夏族人特意豢养出来的,用来辅助苏云婉的修炼。 在这些人眼中,这些可怜的年轻女子,甚至已算不得人了,而是让巫梅苏云婉获得最大进益的工具。 夏族长老深沉地出声:“愣着做什么?还不去服侍皇后娘娘?” 几个梅女战战兢兢爬到苏云清的脚下,苏云婉眼神狠厉,一把揪住一个梅女,便闭眸吸食了梅女的精魄。 梅女瞬间身体青紫,没了血色,已然一命呜呼。 苏云婉没有停止,又继续吸食。一连十几个梅女之后,她的头痛非但没有停止,反而更加严重。 看着倒了一地的梅女,苏云婉抬眸看向夏长老,质问着道:“夏长老,本宫已经按照你的方法修炼了。可为何却依旧头痛?” 此刻的头痛,更像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酷刑。 修炼,修炼,她心中永远都是这两个字,已构成了极大的压力。 夏长老身戴斗篷,却看不出他的容颜。 他的声音透着沙哑与苍老,被人认定为苍颜白发的老人,可实则却并非如此。 “您太急切了。”夏长老道,“修炼并非是能够一蹴而就,往往欲速则不达。” “可本宫没有多少时间了。”苏云婉皱眉,“因为先前的误会,权太后很可能会不信任本宫,若是这信任无法弥补,到时候计划也必然会遭受失败。” 因为苏云清重新归来,顾君延又格外倾倒于苏云清,权太后为了缓和与顾君延的母子关系,似乎便要以她作为牺牲品。 她蛰伏多年,苦心孤诣一切都是为了杀苏云清。 她可不是真的惧怕权太后,甘心成为权太后的工具。 在这场互相利用的关系里,只怕权太后才是她的工具。 她素来自傲,并不怀疑这一点。 “太后娘娘懿旨到。”太监尖细的声音传来,殿上的人匆匆跪下。 “传太后娘娘懿旨,皇后苏云婉,正式赐居巫梅殿。六王爷与韵卿大婚之事,亦交由皇后操办。”太监缓缓说道。 “谢太后娘娘信任。”苏云婉跪地拜谢。 送太监离开之时,苏云婉心中也是一轻。 如果不是权太后还在信任于她,并不会把这样的重任交到她的手上。 想来也是,权太后的手上,又有几个位高权重的体己之人呢?如今不依仗她,又能够依仗谁? 不过这也透露了另一个消息,那便是顾君延是真的又向权太后提起,要将那苏云清明媒正娶了。 一想到这里,苏云婉心里一阵嫉恨。 苏云清比她强在哪里,而她比苏云清又弱在哪里? 五年前惹起血雨腥风还不算完,那尉迟澈对苏云清的死心塌地,似乎也在昨日。 最终为了苏云清,那尉迟澈成了皇帝时,都情愿为她放弃生命。 不想五年过去,一个尉迟澈没了,苏云清又勾上了凤舞国的两个最为位高权重的男人。 凤舞君为了她不惜与权太后对立,而顾君延则又为了她,情愿与凤舞君争权。 凤舞国皇室的那些争执,自然好看,可却也让她觉得世间不公。 苏云清这一身狐媚功夫,只怕比真正的狐狸精还要厉害了。 “皇后娘娘,这大婚之事都交给了您,一切就都是您掌握先机了。”夏长老道。 “本宫会好好替六弟张罗的。”苏云婉慵懒道。 这一切都让她做主,那便连选个黄道吉日,都是她能够左右的。 这其中,能够动手脚的地方也太多了。 “可本宫还是担心一件事。”苏云婉扶着太阳穴,皱眉起来。“红梅对本宫的巫梅影响太大,若是吞噬了力量……” 世间唯一能够压制巫梅力量的,便是苏云清的红梅了。 苏云清入宫,如果长久地在宫里待下去,反而是对她的大大不利。 若是不留意,说不定她偷鸡不成蚀把米,成了最大的输家。 “娘娘莫要担心。”夏长老一笑,“只要我们早做图谋就好。” 苏云婉惊喜地盯着夏长老:“你有主意了?” “我们都不必过于明显地做些什么。”夏长老回道,“那苏云清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一旦身份暴露,凤舞国皇室可愿意六王爷娶大昭先帝的女人?” 就是顾君延情愿,这权太后也不可能同意。 而到时候,苏云清就是人人喊打。一个妖女,一个祸水,往日凤舞国的一切不睦,都可以把罪名栽到苏云清的身上。 这一切的布局,则只需要她等顾君延和苏云清入宫后,将苏云清引到巫梅宫来。 苏云清的红梅一经召唤,便可以以此来证明苏云清的身份。 一个让凤舞国尴尬的女子,本就是不该存在着的。 六王府中。 尉迟澈守在苏云清的床边,而庄主大人也已经闻声赶来。 慕容华耽诊完脉后,说苏云清并无大碍,这才让二人安心。 “方才慕容先生所言,又是怎么回事?”纵然如此,庄主也没彻底安心。“清儿的血咒……是怎么解的?” 庄主被凤舞君暗里救下之后,便送来了六王府。 这些时日,庄主默默养伤,实则是一刻也不忘担心着女儿苏云清。 到了如今,他也已经认出了尉迟澈的身份,近来对于苏云清的异常,也终于有了一个答案。 即使苏云清失去记忆,尉迟澈对她的影响也是难以估量。 “义父早已看出我了吧。”尉迟澈也适时道,“放心,清儿已经是个有血有肉的健康之人了。” 他回避了庄主的问题,可又在试图让庄主安心。 庄主皱眉,已想起这些时日里,苏云清的一切遭遇。 “我不知你为何还要把清儿带回这虎穴之中。”庄主道,“但既然他们都认为清儿死了,倒不如我带她回去魅影山庄。” 是他这个作为父亲的,没有护住他的女儿。 可往后之日,他再不会让苏云清置身于危险之中了。 他们认为庄韵卿已死正好,便能够让苏云清获得安宁。 从此以后,也不必去管这世间纷扰,他带着女儿和外孙,能够在魅影山庄一生无忧。 至于尉迟澈,庄主已经想好了,若尉迟澈执意阻止,他也不会动摇半点。 “可以。”尉迟澈却不阻止,“你想要如何都可以,只要清儿自己愿意跟你走。” 庄主是苏云清的父亲,他无权干涉庄主的一切决定。 但苏云清才是真正有资格决定自己的未来的人。 他知道苏云清是如何想的,她绝不会在这个时候甘心离开。 “澈儿,你在想什么?”庄主怒道,“为父承认选择错了人,让凤舞君那种背信弃义之人伤了清儿的心。可已经知道了他的为人,又何必还在他的身边打转?” 谈起凤舞君,庄主的眼里满是愤怒。他当年给了凤舞君多大的信任,可换来的却是凤舞君对苏云清下了死手,还移情别恋到了那苏云婉的身上,封了苏云婉为皇后。 对苏云清的负心,就已经斩断了这些年里,庄主对凤舞君的一切好感。 “义父,你可知道是谁的能力解了清儿的血咒?”尉迟澈只静静地道。 第三百一十二章 吃醋 迎上庄主疑惑的目光,尉迟澈才缓缓开口:“是凤舞君。” “你说什么?”庄主骇然。 凤舞君恨不得把清儿碎尸万段,又怎么会奋不顾身地救她? “是凤舞君,是他冒着性命危险,也想要为清儿解了血咒。”尉迟澈又重复了一遍。 即使他们也是情敌,尉迟澈依旧对凤舞君生出敬意与感激。 “不可能!”庄主决然道,“凤舞君背信弃义,当时还要杀死清儿,你难道是忘了吗?” 他不信,分明当然凤舞君让他感受到的失望,如此真切。 “义父,如果当初凤舞君真的要杀清儿,只要以刀剑杀之即可,又何必费了心思,动了什么火刑?”尉迟澈一语道破。 凤舞君以火刑为幌子,让原本应该被处死的苏云清,在苏云清眼皮子底下还能够逃出生天。 这不像是要置苏云清于死地,反而像是在不着痕迹地救下她。 只是一切苦心孤诣,都让他一人承担了去。 “还有也曾经有过无数次,凤舞君不但能杀了清儿,也能杀了我。”尉迟澈道,“这一切其实都是他的计划,他甚至愿意用军队助我一臂之力。” 过多的信息让庄主惊讶不已,好半天未缓过来。 自从他认为看错了凤舞君以后,便懊悔不已,只知是他亲手把苏云清推向火坑。 现在一朝有变,尉迟澈说凤舞君是假意如此,他虽不会想也不想就否了尉迟澈,也不能直接接受。 “那凤舞君现在又在何处?”庄主又问道。 若真是凤舞君牺牲到这个地步,却还被他们误会,他又怎么忍心? 凤舞君孤身一人,去筹划这些,换来苏云清与尉迟澈的安全,无疑是承受着极大的压力的。 “凤舞君已经被软禁起来了。”尉迟澈低声道,“如今皇宫之中,也已经成为权太后的天下。” “真是……岂有此理?”庄主气恼道。“我竟不知,母子之间也能狠心到这个地步。” 可话一说出口,纵然是庄主自己,也觉得有几分幼稚。 皇室之中,同室操戈,兄弟阋墙,都不算是什么少见多怪之事。 人人都想要成为权力的最高处。野心与欲望交织,让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呢? 而权太后的野心定然是不止于此,只怕心狠之下,会趁机把凤舞君了结。 “如此看来,凤舞君危矣。”庄主感慨道。 朝局之上,于凤舞君而言,已经是四面楚歌。那生母的夹击,也可谓是雪上加霜,致命一击。 “义父,凤舞君这里,我会尽全力帮他的。”尉迟澈道,“但如今,我还有其他事请义父出手相助。” “什么事?”庄主问道。 “巫梅苏云婉因将心藏了起来,而获得不死之身。”尉迟澈道,“慕容先生说,清儿可以做此事。可我觉得她不宜如此。若义父能够找到巫梅的心,便是对我们最大的帮助了。” 庄主点头:“我会努力做此事。至于清儿,就拜托你好生照顾了。” 庄主会秘术,有自己的一番方法。苏云婉再厉害,也是一个后辈。 去找苏云婉藏起来的心,虽然有难度,但是对于庄主而言,也不算是不得要领。 他二人已经达成了一种默契,便是小心地庇护着苏云清。 “我会的。”尉迟澈答应道,“清儿的安危,已胜过我的任何事。” 庄主深知尉迟澈人品,自然信任,又叮嘱几句,便匆匆离去。 而床上的苏云清,已缓缓醒来。 她头痛欲裂,有些抵触地摘下了脖子上的红石玉坠。 她许久没有这种不适了,似乎一切都不舒服,都是从她戴上这红石玉坠开始的。 “清儿。”尉迟澈看到这一幕,便止住了她。 “这红石玉坠是解你血咒的,如今时日不久,不可轻易摘下。”尉迟澈温声道。 他已经看出,这红石果真是有效果的,头痛只是表象,意味着对苏云清真的真的是有作用的。 “可我不舒服……”苏云清的语气软软的,竟有点撒娇的意味。 “从前的苦都忍下了,现在马上要苦尽甘来,却受不住了?”尉迟澈哑然失笑,“清儿,就这几日了,你忍着些,快戴上。” 或许是因为气氛,恍惚之间,苏云清觉得尉迟澈的语气竟跟梦中的男人很像。 她心里微动,于是顺着尉迟澈之言,低下头来,重新戴上了红石玉坠。 而原以为的头痛却没有出现。 她好端端地坐在那里,一切如常。仿佛之前的头痛欲裂,只是一场幻象。 尉迟澈也不说话,看她在床上靠着,就这么凝望着她,竟有些出神,看得痴了。 “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苏云清脸一红。 被一个成熟男子久久凝望,任由是谁都会体味出里面的意思。 “因为你长得好看。”尉迟澈不吝啬口中的夸奖。 苏云清先是心情不错,而后很快又反应过来,她如今的这张脸,可并不是她自己的,于是心情又不爽起来。 “这么喜欢看这张脸,王爷大可以随便找几个侍女过来,让她们易容成这般模样,供王爷任意观赏。”苏云清冷哼一声。 好个怜香惜玉的王爷,从前说爱慕她,现在又被这张与她无关的脸吸引。 谁知他又是不是见一个爱一个? 此刻的苏云清并未察觉,她的情绪里多少带着一些对尉迟澈的特殊。 尉迟澈先是一愣,进而俊眉一展,笑得恣意:“清儿,你在吃我的醋?” 这不像是一句问话,反而像是对方才之事的一句定义了。 “谁吃醋了?”苏云清恼火起来,连靠向自己的尉迟澈推开。 “不是吗?”尉迟澈显然是得寸进尺,“原来王妃是个醋坛子,连自己易容的容貌,都要吃醋的。” 苏云清被他一番话弄得又羞又恼,偏偏这尉迟澈又是个厚脸皮的,真叫她奈何不得。 “好了。”看着苏云清要真恼,尉迟澈缓和下来。“喜欢你,与你有着怎样一张脸无关。” 尉迟澈那双如皎月的眼眸,直直看着苏云清:“清儿,喜欢你,只因为你是你。” 苏云清没有说话,却觉得心跳格外快速。 他们就这样对望着,因为没有言语,反而显得暧昧起来。 仿佛他们真是一对相爱许久的恋人,在床榻上打情骂俏。 可是…… 凤舞君的身子从苏云清脑海中划过,她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她怎么能够有这样奇怪的想法? 苏云清心中懊悔,她将所有的原因都归结在那个梦里。 因为尉迟澈的声音与梦中男子重合,才给了她那种错觉。 “可我不喜欢你。”苏云清闷声道。“你要记得,我们只是假夫妻。” 弄假成真是不可能的,她有着自己的底线,现在做出的努力,都是想要和凤舞君一家三口团聚。 她也并非是水性杨花的女人,不该因为尉迟澈的几句好话就动了念。 “我记得。”尉迟澈的语气不带波澜,让苏云清猜不透他的心思。“我还记得答应你,会依照诺言,离开你的身边。” 尉迟澈一笑:“可是世间之事,变数极大,兴许那个时候,你反而是不希望我离开的。” 他像是在说着玩笑,却让苏云清心里微堵。她有种本能地抗拒,因为这无疑是戳中了她刚才心里的那片刻心悸。 “不会有那一天。”苏云清无情道。 她不会允许尉迟澈在她心里占据那样的分量。这是对凤舞君的背弃,也是对小言的背弃。 这无关爱慕,全在责任。 尉迟澈张了张口,却也未去应声。 他不知苏云清的记忆还有多久才会恢复,更不知自己是愿意还是不愿意让她恢复。 毕竟他时日无多,那份沉重的痛苦,他一个人承受就很好。 更何况现在的他就已经很是知足了。能够如此悠闲地与苏云清共处着。 尉迟澈没有任何生气的神态,反而怡然自乐地看着床上的苏云清。见她那一身素衣,却在屋里的烛光之下,隐隐发出一些光亮,有一种超凡出尘的美。 他眯起眼睛望着,像是透过苏云清看向过去。属于他们两个人的过去。 尽管现在其中一人已经全然忘记,终究他还是记得,并且永不相忘。 “清儿,你的衣裳很亮,不知是用了什么料子?”尉迟澈突然问道。 闻言,苏云清心里到底是有点心虚。 她哪里是用了特殊的料子,只是衣裳里藏着银针,所以才被烛光照耀着,显得光芒熠熠。 这倒也并非是针对尉迟澈的,而是她近来的防身手段之一。 不过话说回来,今日尉迟澈招惹他,她给点教训,也不为过。 想到此处,苏云清浅浅笑了起来,一个主意已经有了雏形。 “不过是下人采买的衣裳,我倒是不太懂。王爷若是想知道,不如亲自过来摸摸?”苏云清朝着尉迟澈勾了勾手指,眼睛里也带着柔情。 尉迟澈倒是没有被这美人计晃了心神,知道苏云清如此主动,等着他探寻的,便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若是旁人,定要避闪。 可他许久以来,苦苦追寻的,不正是苏云清对他的回应吗? 他无心插柳,哪怕苏云清是有意要来戏耍他,他也是情愿的。像是给他现在心里的苦涩,增添了那么一点甜。 “清儿,你当真让我过来?”尉迟澈眸色一深,微微勾唇。“如你所言,我可并非是什么君子。” 苏云清原本是在逗尉迟澈,给尉迟澈使绊子,谁知道却这样被尉迟澈反将一军。 尉迟澈说着,身体已经朝她倾斜过来,挑眉暧昧地看着她。 一时之间,苏云清星眸微闪,身体竟是本能地僵直起来。 第三百一十三章 假成亲 “紧张什么?”尉迟澈挑眉。 苏云清防备地看着尉迟澈,出声警告:“顾君延,我们现在是假成亲,你休要对我做出什么过火的事情。” 她确实答应他成为他的王妃,可那也不过是权宜之计,怎能够真与他这样打情骂俏? “是,王妃所说的事,本王都记在心里。”尉迟澈温声道,“但王妃也要知道,若是无人之时,确实可以规矩老实。但若在人前,诸多太后的眼睛可都在看着我们,不好那般疏离。” 尉迟澈伸手摆弄着她的头发,惹起苏云清的一个白眼。 可她也知道,尉迟澈之言全是真的。 “清儿,太后可不好糊弄。”尉迟澈显出几分认真来,“若是太后以为你我不恩宠,从而怀疑起你的身份,知道庄韵卿没有死,那会害了的人只有凤舞君。” 如今好不容易改头换面,又岂能够前功尽弃? 尉迟澈看着苏云清的反应,就知道她是认下了。 果然,苏云清虽然显得不悦,却还是点了点头:“好,我会配合你,不让权太后看出来的。” 不过是隐忍一下,做戏而已。 她不配合,最终有性命之忧的是凤舞君。 苏云清说完话,便要起身出门。 谁知道刚要出门,尉迟澈便拥住了她,口中唤着:“清儿……” 苏云清不明所以,便是一愣,而尉迟澈似乎情难自制,强吻住了苏云清的唇。 苏云清未曾提防,一下子被男人压在软塌上,迎着那霸道而热烈的吻,默默承受着那种情欲。 趁着尉迟澈换气之时,她才有机会推开了尉迟澈,愤怒地看着他。 “唔……你干什么?”苏云清恼火起来。 果然有了机会,不分白天黑夜,就这么轻薄她,惹她生气。 “清儿,太后的人就守在门外,这可是在人前。”尉迟澈压低了声音,提醒着苏云清。 苏云清明白过来,微微感受了一下,门外果然有人悉悉索索地走过来。 她一时没了挣扎,也不再说话。 门外奉命而来的喜公公,发觉王府卧房紧闭之后,便停了下来。 他原本是可以敲门进来的,可想起权太后的叮嘱,倒是不如趁此机会,先探一探这狐仙王妃的究竟。 而这屋里的动静,两人耳鬓厮磨,欲拒还羞的甜蜜劲儿,倒是真让人脸红心热起来。 屋里的尉迟澈大概是觉得还不够,又默默咬上了苏云清的嫩白脖颈,惹起她的几段甜腻呻吟。 喜公公早年常侍奉先帝与权太后身边,对这声音再熟悉不过。 未料到这年轻夫妻,竟这样不顾时候,白日贪欢,喜公公唏嘘不已。 权太后自从这六王妃被带回来,就难掩戒心,如今更是怀疑这六王妃的身份。 今日他这么亲眼一看,亲耳一听,则是把所有的疑虑给消了。 不过,权太后终归是不喜这王妃的,将来婆媳之间,看来是有的闹了。 六王爷血气方刚,方才在屋里一折腾也就是一个时辰,可见也是沉迷于这王妃的美色,不可自拔的。 一边是母亲,一边是美人,两方博弈之下,也不知这六王爷是享受还是觉得头疼了。 屋里的尉迟澈好不容易得了冠冕堂皇的由头,倒是极尽宣泄爱意,在苏云清的脖颈与耳垂间辗转,最终又落回了她的唇上。 二人之间贴得紧密,彼此的呼吸交织。 过了好一阵,尉迟澈才算是饶过了她,从软榻上下来,状若无事地把苏云清也扶了起来。 苏云清嘴上不说话,可是心里已经痛骂了尉迟澈无数次。一边打开他的手,自己站好。一边则跟着往外走去。 尉迟澈打开房门,这才看到了喜公公,故意摆出了惊讶模样。 “喜公公,你是何时来的?” 喜公公默默瞧了眼尉迟澈的身份,看到那苏云清满面羞红,脖颈处更添了几朵“梅花”,二人之间暧昧不已。 “回六王爷的话,老奴刚来一阵。”喜公公笑道,“这房门关着,必然是有要事了,老奴怎敢打扰?” 喜公公语气故意带着着重,引人遐想。 尉迟澈看他已经相信,倒是安心下来。 “喜公公,是母后让你过来的吧?”尉迟澈开门见山地问道。 喜公公又恭敬地行了一礼,才道:“太后娘娘思念王爷,邀王爷与王妃入宫用午膳。” “午膳?”尉迟澈故作为难,“可是本王如今不饿,大概是吃不下去的。” “这……”喜公公立刻捏了一把汗,权太后今日让他过来,那可是下了命令的。 他原本就因为在门口等待了太久,而耽误了时辰。 若是真的没法把顾君延给带去,怪罪的定然是他了。 “不过……”尉迟澈话锋一转,“为了不让母后白等,本王这就带王妃一同入宫。” “多谢王爷体谅老奴!”喜公公转忧为喜,连声感谢。 尉迟澈牵住了苏云清的手,唤了司夜便去备好了马车。 马车一路畅行无阻,到了皇宫门口,这才停了下来。 尉迟澈先一步下去,却不让那些宫女服侍苏云清下车,而是自己伸出手来,摆出了姿势。 苏云清微微瞥了眼周围,看到那一双双眼睛,原本要斥责的言语也已经说不出来了。 她那葱白细嫩的手,便搭在了尉迟澈的手上,被尉迟澈扶着下了马车。 周围在围观着的众人,哪里会不明白这一幕的寓意? 久闻六王爷迷上了一个女子,现在看了,才知道什么叫做宠进了骨子里。 百闻不如一见,那些宫女们,无不艳羡地看着苏云清,一边嫉妒她的美貌,一边又羡慕她得来六王爷的垂爱。 而更有一些胆大的,甚至一直望着尉迟澈。 与此同时,那些侍卫也被苏云清的容貌所吸引,即使知道这是不恭敬,也在那里偷偷看着。 尉迟澈眼神极好,怎会看不出那些人的心思,于是大手一伸,便把苏云清揽在怀中。 他是在向众人展现着他不加掩饰的占有欲,这怀中美人对他极为重要,被他视为珍宝。 而这宫中谁人不知,六王爷才是真正得势之人。权太后的一切希望,都落在六王爷身上,将来这皇帝之位,说不定也要易主了。 凤宁殿中。 权太后与舒贵妃等人坐在席上,佳肴美酒当桌,周围的气氛却说不上有多惬意。 苏云婉身为皇后,便坐在权太后的最近处,可也不太敢于开口说些什么。 权太后已经等了许久,早早便说顾君延要来,可是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却依然没有过来。 虽然说顾君延本来就得权太后的宠爱,可是做到这个份上未免有一点过分。 “六王爷似乎是越来越不把哀家看在眼中了。”最终,则是权太后自己脱口而出。 话音一落,屋里的人面面相觑。 苏云婉向来是胆大的,这时候便默默开了口:“母后,六弟一向孝顺,怎会不把母后看在眼中?” “孝顺?”权太后冷嗤一声,“你仔细数数,自从他回来之后,已经给哀家摆了多少次脸色?” “母后息怒,若是六弟一人自然不敢,可他若是被什么其他人进了谗言,离间了母子关系,那可就说不准了……”苏云婉言外有意。 权太后和顾君延之间,是无法离间了。但权太后对苏云清越不满意,她就越高兴。 权太后正要多说什么,便听到外面有了动静。 “六王爷,六王妃到。”宫外的太监尖声通禀。 尉迟澈与苏云清二人缓缓上殿,走到权太后身前行礼。 “母后,儿臣来迟了。”尉迟澈道。 权太后微微皱眉,可又不愿意失了体统,所以挥挥手便让他们坐下。 尉迟澈时时刻刻都像是看着苏云清,生怕她被这些人欺负了去。可那些细微举动,落在太后眼中,就显得有些刺目了。 “君延,你们入座吧。”权太后道。 权太后将另一边最近的位置留给了他们,待他们入座之后,众人也依旧没有动筷的意思,而是都一瞬不瞬地看着权太后。 “清儿,也不知今日的饭菜你喜不喜欢,若是不喜欢,可以让小厨房再做些。”尉迟澈无微不至,眼神一直在苏云清的身上逗留着,担心苏云清听不见,还给她做着手势。 权太后看不下去,咳了一声,尉迟澈才把那视线舍得分给权太后些。 尉迟澈看到那明显已经凉了的饭菜,故意问起:“母后,这好好的饭菜,为何不吃?是不合口味?” “你以为哀家为何不吃?”太后终于发作,厉声吼道。 这么一大桌子人,还有她,就这么等着顾君延来,而顾君延带着狐仙,磨磨蹭蹭足足有一个多时辰,这才来了宫里赴宴。 可这倒好,如今来了,却还不知道究竟为何他们不吃。 若不是想要等着他一起吃,这饭菜又怎会到了变凉了的程度? 自己这样在意他,他却如此不知好歹,只顾着这一个女人…… 权太后实在难掩失望之色,失望之余,更觉得不甘心。 顾君延是她看重的君王之才,又怎能够被一个祸水所害? 旁边的宫人们也都吓了一跳,纷纷上前,生怕这太后之怒,牵连了所有服侍的人们。 “太后娘娘,饭菜已经凉了,容奴婢端下去热热。”一宫女道。 “不必了。”权太后淡漠地道,“哀家没胃口了,全都端走就行了。” 今日她本来是真的想与顾君延母子二人好好谈谈,好好吃一顿。 可是现在看来,她从前的那些退让,似乎都并没有换来顾君延对她的感激之情。 她同意这狐仙入宫,已经是一种对顾君延的示好了。她是顾君延的母亲,是长辈,哪里需要退让到这个地步? 可她都做下了,这狐仙也同意留在了顾君延身边,顾君延总该明白她的一切良苦用心的。 “母后,您这是做什么?”尉迟澈奇怪道。 此刻的尉迟澈双眸澄澈,竟如那果真不明就里之人,脸上都是纯然无辜的神情。 第三百一十四章 生辰八字 权太后哑口无言,好半天才指着尉迟澈说出一句:“你……你可真是鬼迷了心窍……” 苏云清这时候走了出来,满脸歉意:“妾身虽然不知道母后和王爷究竟在吵什么,但也知道一定是因为妾身。是妾身不懂事,还望母后原谅。” 苏云清如今是一个耳聋之人,不过这般主动开口,倒是把太后置于一个尴尬的地步。 苏云清显得如此可怜,若是太后咄咄逼人,便显得不近人情。 以退为进,以小博大。 这扮猪吃老虎的事情,苏云清做得游刃有余。 “清儿,我们没有吵架。”尉迟澈默默给苏云清做着手势。 “行了,哀家没有怪罪王妃的意思,你们不必多心。”权太后也无奈道。 她走到苏云清身边,终究是表露了几分友好之意,又转向了苏云婉。 “皇后,哀家从前吩咐,这婚事都由你做主,今日让他们过来,也是为了让你算一算,他们的生辰八字是否相合。”权太后说道。 算好了这八字,下一步便也要慢慢进行下去了。 权太后身边的宫女已经会意,端着那瓷碟过来。 只见那碟子上有两张空白的红纸,又有两支毛笔,已经蘸好了墨汁。 尉迟澈和苏云清分别写下了自己的生辰八字,然后递还回去。 测算八字是否相合,不过是讨个吉利,因为是皇室,所以格外注重这些礼仪。 都到了这个份上,就算二人八字不合,也不会多说什么。 太后也没有机会,能够以此为理由,断绝他们的缘分。 尉迟澈也知道,他所写下的是那顾君延的生辰八字,并不露半点破绽。 在场之人,唯有太后是那个最为认真的。 一见他们都写完了,权太后便问起苏云婉来:“皇后,你可看出来了,他们的生辰八字是否相合?” 苏云婉又故作神秘地沉默了一阵,这才抬头说道:“母后,根据二人生辰八字,正是天造地设一对了。” 闻言,原本淡定的尉迟澈反而显得不太高兴了。 他虽然用着顾君延的身体,却也不希望顾君延与苏云清天造地设,那是属于另一个人的。 因此,他多少还是有些醋意。 权太后对此没抱多少指望,又因为一直不喜苏云清,即使听了这话,也没有改变多少态度,反而是冷哼了一声。 “只要这女子不克哀家的君延,哀家便是要对菩萨千恩万谢了。” 苏云婉微微一笑,却又欲言又止:“可是太后娘娘,王妃的生辰八字看起来有些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太后心里一紧,唯恐这狐仙真会给顾君延招来祸事。 “臣妾总觉得有些熟悉……”苏云婉皱眉,而后惊呼,“真是奇了,这生辰八字,原来是与大昭的先皇后一样……” “你说苏云清?”太后一听到这名字,就十分不喜。 那大昭先帝尉迟澈和先皇后苏云清之事,早就已经传到了凤舞国。 大昭的内乱,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女子起的。 苏云清更能称得上是红颜祸水,最终自己死了不算,还把那尉迟澈也给连累死了。 大昭最后到了安帝和狐后手里,江山易主,也让人感慨。 后来几年里,苏云清和尉迟澈他们的事情,无疑传到了各国流传,多是让自己的皇帝引以为戒的。 狐仙的生辰八字,竟然和这个苏云清一样,虽然并不意味着什么,但是也会让她觉得心里膈应。 “不错。”苏云婉应道。“是我那天生带着邪气的姐姐,苏云清。” 苏云清因为那圣女之力,早已经在许多人口中被妖魔化了,她不介意继续给苏云清的名声添些黑。 尉迟澈听着他们一唱一和,早就已经不满起来,拉住了苏云清的手。 “母后,那些捕风捉影的猜想,无关紧要,那去世了的人,本就不该再去议论。”尉迟澈皱眉道,“而且你已经认了这个人作为儿媳,本就是不该后悔了的。” “是,哀家是答应了的,自然不会反悔。”饶是太后,也没有什么能多说的。 此刻的王贵人跟舒贵妃,早已经也在端详着苏云清了。 因为苏云清来时,就被赐了名字,六王爷故意以韵卿之名称呼她,早就引了无数遐想。 而今日又有与大昭先皇后的巧合,则足以见得,这狐仙身份特殊,应该远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太后娘娘,臣妾和贵妃娘娘想要请六王妃出去逛逛,可好?”王贵人主动说道。 权太后微微颔首,答应下去。事实上,她早就不愿看着苏云清在她身边打转。 而尉迟澈却没有轻易放人,而是转头去问苏云清的意思。 众人看到尉迟澈用手势跟苏云清交谈,这才意识到这女子应该是个听不见的,不由惋惜。 而妃嫔们则是高兴居多,觉得苏云清可以任人拿捏。 “清儿,他们想要陪你出去走走,你第一次来宫中,处处都未曾见过,想去看看吗?”尉迟澈宠溺地问道。 苏云清知道这些后宫妃嫔对自己都没有什么好意,可她想去君政殿,想去看凤舞君,似乎也只有如今这一条方法,于是便答应他们出去。 王贵人跟舒贵妃本就与苏云清没什么竞争关系,自然笑脸相迎,一路陪着。 然而转弯之时,她们却看清了苏云清的那双眼睛。 一瞬之间,那双苏云清的眼睛,竟神似他们恨极了的庄韵卿,让他们久久无法忽视了去。 一个念头突然出现在二人心头,久闻那六王爷先前迷恋庄韵卿,这个所谓聋了的狐仙,兴许就是那曾经的庄韵卿! 意识到这一点,二人都有些心里发毛。 “六王妃可曾知道,从前六王爷对一个女子十分动心,虽然那女子可是他的皇嫂,名叫庄韵卿的?”王贵人故意提起。 他们故意在苏云清面前说起从前的事情,就是想看她失了防备,露出异样的表情。 然而苏云清却真的像一个聋人一般,毫无反应,一直往前走着。 两人见苏云清自顾自的样子,面色也是一片苍白,不禁心头泛起厌恶来。 又联想到她与死去的庄韵卿的相似,更是如见鬼一样,再不想跟她一起走下去。 “你这是作什么?”舒贵妃看王贵人竟然已经停下脚步,不由皱眉。 “原本是想要借她拉进与六王爷的关系,谁知她不过是个木头又阴森森的,谁想要跟着?”王贵人不满。 舒贵妃低了声音:“可若是人丢了,六王爷一旦怪罪下来,你我哪里担待得起呢?” 二人这样略微一合计,就知道了事情的轻重。可正要去找苏云清,苏云清却已经在拐角处没了踪影。 不远处的一个树后的亭子里,苏云清格外熟练地放倒了一个宫女。 她匆匆换好衣裳后,便跟在一队给凤舞君送饭的宫女后面,混上了船。 这船很快驶出去,往君政殿缓缓靠近。 君政殿中。 那队宫女们手中携着一个个精致的饭盒,依次把饭盒放下之后,便相继退了出来。 等所有宫女走后,最后面的苏云清却停下了脚步。 “凤舞……”苏云清走到凤舞君的面前,唇齿有些发抖。“你现在怎么样?” 凤舞君面色苍白,像是身体极弱,但他处世泰然,毫无一个阶下囚的落魄,仿佛还是从前的君王。 在席上,他未动饭筷,双眸冰冷,却在苏云清开口之时,慌了神。 “清儿?”凤舞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只有苏云清才会用这种语气唤他的名字,只有她。 “是我,我来找你了。对不起……”苏云清鼻子一酸,眼泪也快要掉下来。 凤舞君却将惊喜的神色收去,眼里只剩冷漠:“你来做什么?滚出去!” 苏云清却牵住了他的衣袖:“凤舞,我都知道了。你做的一切,我都听说了。” 所以不要再假装冷漠,不要推开她。她不是那种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人,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受难,却无动于衷。 “凤舞,我会救你出去的。”苏云清执着道,“我们逃出这里,和小言一起,我们跑得越远越好。去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再不用想这些事情了。” 在凤舞国经历的种种,她已是受够了。 凤舞君垂眸看着眼前宫女模样的苏云清,心里软成一片,真不知她受了多少委屈,才混进来了君政殿里。 他正要开口说什么,却听到了外面的喧哗之声。 原本伸出要去拥抱苏云清的手,也转了角度,成了推拒。 “滚!”凤舞君暴怒道,“告诉皇后苏云婉,朕绝不会顺从于她,也绝不吃送来的东西!” 桌上琳琅满目的菜肴,都被推翻在了地上,鲜艳的颜色让人乱目,碟子摔烂的脆声,也让人心情杂乱。 苏云清也被推倒在地上,顺着她的视线,这才终于留意到,那桌上的东西。 拳头大的一个白瓷碗里,盛满了鲜红的血。因为红白相间,更显得刺目而恶心。 桌上的饭菜都被扔了下去,唯有这血还在那里。 那是人血! 苏云清闻出了特有的那股味道,这血水还很新鲜,是刚刚才取好的,想到这里,她心里泛起一股恶寒。 是谁做下的?这血又是出自于谁的身体? 苏云清正要开口问起,便看到了凤舞君的眼神,于是住了嘴,咬牙往外面退了几步。 而她刚退出去,一身皇后华服的苏云婉便走了进来。 “陛下,你实在是太不听话了。”苏云婉走向凤舞君,望着那个白瓷碗摇头叹息。 “苏云婉,你日日都来看朕,不累吗?”凤舞君嫌恶地闭眸,不愿去看他面前这个假面的妖娆美人。 苏云婉倒是不恼,笑盈盈地走得更近。 第三百一十五章 喝血 “臣妾怎么会累呢?”苏云婉笑道,“臣妾是陛下的皇后,理应日日来见陛下,照料陛下的身体。” “照料?”凤舞君冷笑一声,“也不必如此强迫着朕,去喝下这些东西。” “那些可都是为陛下好的。”苏云婉脸色微变,“陛下莫要如此不识趣,太后都已经不站在你那边了,你跟我作对,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凤舞君原是不屑,却在随意一扫时发现了,苏云清虽已经退在后面,可却仍在殿内。 唯恐巫师发现了苏云清,凤舞君缓和了神态,微微向苏云婉示弱:“若你不再强迫朕喝血,朕自然会什么都听你的。” “皇上现在知道退让了?”苏云婉笑了起来,笑颜如花。“可皇上误会了,臣妾何尝想要强迫陛下,只是希望陛下能够身体痊愈罢了。今日是最后一碗了,陛下若是能够喝下,臣妾也能安心。” 凤舞君只是冷笑,谁会相信苏云婉对着自己会有好心呢? 比起权太后,苏云婉更加阴狠。如果不是留着自己的性命还有其他用处,苏云婉根本是不会像现在这般的。 趁着苏云婉的注意力都在凤舞君身上,凤舞君的贴身侍卫则悄悄示意苏云清离开。 在苏云清踏出大门的前一刻,大门忽然关上,给君政殿蒙上了一层阴影。 “回来。”苏云婉冷声道。 苏云清与侍卫就像没听到一般,继续往前走着。 “回来!”苏云婉大声呵斥道,“本宫没有说话,你们也敢退下吗?” 众人先是惊讶,而后才反应过来,苏云婉并非是认出了苏云清,而是在以她那皇后的身份耍威风。 在这偌大一个皇宫里,苏云婉虽得权太后威势压迫,可她还是有着皇后之权,且一惯喜欢以此来作威作福的。 侍卫领着苏云清又退回来,站在苏云婉的身前。 在这个节骨眼上,没有人敢于去触怒苏云婉。 “还不跪下?”苏云婉傲慢道,“说得正是你这个小宫女。” 苏云清已经易容,苏云婉并未认出她的样子。 而苏云清却不跪下,只仰起脸来,看向苏云婉:“皇后娘娘,奴婢是陛下的宫女,只会跪陛下一人。” 苏云婉看向苏云清,几乎是怒视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宫女。 她微微愣神,便看到那双狐狸一般的眼睛,摄人心魄。 “你……”苏云婉心里生出一股厌恶,这宫女的眼睛竟然出奇地与苏云清相似。 “贱蹄子敢这样看着本宫!”苏云婉愠怒之下,一巴掌便打在了苏云清的脸上。 苏云清并没有躲避,更无任何痛楚表情,只有苏云婉自己觉得右脸火辣辣地疼起来。 类似的经历让她想起,苏云清曾经使过的诡计。 是了,方才苏云清跟着王贵人等人,一路出来,却没了踪影,谁知是不是躲在暗处偷偷窥探着她呢? 而眼前的宫女,竟活像是苏云清施了法术的工具。 一时之间,苏云婉不敢去乱动苏云清,而是避开了她,在大殿之上环顾着四周。 “来人!找出那个狐仙!她就躲在殿上!”苏云婉命令着。 随着她的一声令下,那随侍左右的黑衣梅女已经上前。 然而不知为何,数十只雪狐也从外面跳了进来,将那些黑衣梅女团团围住。 狐狸生性狡猾聪慧,又生得一口尖利牙齿,围住了梅女们以后,便是好一顿撕咬。 殿上又哪里有苏云清的影子? 苏云婉一时反应过来,眼前的宫女其实就是易容的苏云清,不禁气急败坏! “陛下,您的这碗血放太久了,只怕已经不新鲜。”苏云婉故意道,“这小蹄子如此放肆,刚好便当了下一个祭品。” 说着,苏云婉已经要扬起梅花杖来,直逼苏云清。 “住手!”凤舞君冷道,“她是朕的人,岂容你放肆?” 凤舞君言语之内已有警告之意,然而苏云婉倒是无所忌惮。 是皇帝又如何,他不过是一个体弱而无法自保的男人。 她想要杀一个人,还轮不到这样一个残废来反抗。 “你们快抓住她。”苏云婉命令道,“本宫今日就是要放了她的血。” 苏云清现在不是故意易容成普通宫女吗?那也无人能够保护她了。 自己身为皇后,处置一个宫女的生死还是有资格的。 那殿上的十几个梅女此刻迅速围上去,一起向苏云清逼近。 凤舞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微微向侍卫示意。 那侍卫顿时拔剑,剑起剑落之下,十几个梅女就这么倒下了地上。 若是寻常人,苏云婉自然不会有多顾惜他们的生死。可是这些梅女,却是平日辅助苏云婉修炼的帮手。 一下子被凤舞君的人灭去这么多,苏云婉也终于有了怒意。 “皇上,你是为了她,公然要与臣妾对抗了吗?”苏云婉看了眼处变不惊的凤舞君。 如果不是凤舞君下的令,侍卫绝不会有任何动作。 凤舞君执意想要保下苏云清,其中意味可真是耐人寻味,也无异于与她公然对抗。 “来人,这侍卫和那个宫女,意图行刺陛下,一个不留。”苏云婉毫不留情地道。 她故意以凤舞君的名义,去意图诛杀二人,到时候她会留得好名声,无损于她的后续计划。 更多的梅女围了过去,也不再顾忌着侍卫是凤舞君的手下。 她们唯一的主子就是苏云婉,听其命令做事,是她们唯一的选择。 然而一连几名梅女再次死于剑下,侍卫武功高强,将那苏云清好好地保护了起来。 越是这般相护,苏云婉心里越是恨起这苏云清。 多年来心中所叠加的恨意,致使她气急之下,竟不顾身份,亲自执剑刺向了苏云清! 她死了便好了,一切自己的东西,苏云清都不会有机会夺走。 她就应该死在五年前的,如果巫梅和红梅只能够存在一个,是巫梅可得永生,而不是她。 然而,原以为的苏云清身死当场并未发生,反而是苏云婉自己胸口剧痛。 苏云婉头脑一阵晕眩,甚至于连手里的剑都已经拿不住了。 “不可能……”苏云婉低喃着,她捂住自己的胸口,虽然那里没有伤口,她却在承受着一种极致的痛苦。 苏云婉望向那中了剑的苏云清,只见她胸口已经被鲜血染红,但却又如此淡然,根本不曾感受到什么痛苦。 想必苏云清久久与那些雪狐厮混,还真的有了些妖术不成? 苏云婉警惕更深,细细端详苏云清时,却见苏云清脖颈处的一点痕迹。 “同心咒……”苏云婉彻底惊讶了。 她知道苏云清的真实身份,可也看得出这同心咒出自谁之手。 当年本应该死去的尉迟澈,竟给苏云清下了同心咒? 苏云婉心中慌乱,又联想到近来那六王爷的反常举动,一时明白过来! 原来尉迟澈并没有死…… 为了护住苏云清,这尉迟澈与凤舞君,都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同心咒一道下了,便会挡下一切伤害,而那些伤害也并非是消失了,而是全部都完完整整转移到了她苏云婉的身上。 所以苏云清即使被剑捅伤,也不会有任何痛苦。反而是她,在替苏云清承担。 意识到尉迟澈耗费五年,蛰伏在这里,只为了一个苏云清,而凤舞国之中无一人发觉此事,苏云婉心头一抖。 只怕一直以来,宫中的一举一动,全都在尉迟澈的眼中。 想到这里,苏云婉只剩下了一个念头。那便是绝不能够让苏云清再继续活下去。 “来人,把皇上请出去。”苏云婉道,“这是妖女,岂容她在陛下的宫中,让陛下有性命之忧?” “你敢!”凤舞君怒道,“朕不出去君政殿。” “皇上已经被这妖女给影响了。”苏云婉摇头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眼睁睁看着皇上严重吗?” 话新一落,那些梅女终于动了手。 凤舞君全无自己做主的资格,虽担忧苏云清的安危,却也只能被就这么给抬了起来。 凤舞君的侍卫则又挥剑斩杀了几位梅女,试图把凤舞君护住。 以他一人之力,真不知还能够撑到何时。 可凤舞君在宫中的势力被架空,短期之内也无法再来人相护了。 苏云清看着凤舞君,也着急起来,忧心他的处境。 而苏云婉则是得意地看着他们,因完全掌握着局势而难掩欣喜。 “苏云清,今日我一定会让你死得其所。”苏云婉笑道。 有着同心咒又如何,只要她把这苏云清活活烧死,没了肉身,苏云清难道还能够复活不成? 苏云婉亲手拿起了桌上的蜡烛,扔到了帷幕后面,火光顿时起来,燃烧得很旺。 “清儿,快走……”凤舞君似乎是耗费了很大的心神,语气都无力起来。 他看到苏云清就在危险之中,哪里还顾得上伪装,满心满眼都是对苏云清的担忧。 “皇上还在担心这贱人呢。”苏云婉嗤笑道,“可她逃不出去了。” 这里全都是她的人,而且有更多的夏族人在往这里赶过来。那侍卫一时可以保护苏云清,可也支撑不了更久。 她杀一个苏云清,实在是绰绰有余。 “君政殿走水,烧死了一两个当值的宫女,并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吧?”苏云婉问道。 她见那几人都是看鬼一般地盯着她瞧,却也并不觉得懊恼。 能够杀死苏云清,她比任何人都要高兴。 苏云清看到那火光,已本能地退后几步,她被窜起来的火苗险些烧到,惊得往旁边跑去。 可是但凡能够走的路,都被苏云婉的人给挡住了,苏云清无路可走,眼看着就要被那火苗所吞噬。 第三百一十六章 放火 “清儿!” 在映红的火光之中,尉迟澈的身影骤然出现,奔向了苏云清。 而在尉迟澈的身后,则是跟着的红莺。 “王妃!”红莺跑了过来,扶住了苏云清。 原来,尉迟澈为了保护苏云清,已将红莺作为苏云清的暗卫,暗中守着苏云清。 红莺一见苏云清去了君政殿,急切之下,便去禀报了尉迟澈。 红莺抬眸便瞧见了侍卫,一下子便警惕起来:“你是上次的贼!” 她分明瞧见了,那次这个人翻窗子进了王府,一副小偷小摸的样子,真是十分可疑。 苏云清不知她是怎么误会的,看着红莺都要再次动手,便连忙上前阻止。 “红莺,你可能误会了,我曾经见他很多次,他是凤舞君的贴身侍卫。”苏云清解释道。 红莺这才意识到是认错了,脸色一僵硬,尴尬不已。 不过到了现在的局面,她也没什么心思多去想这些事情了。 不过短短小半个时辰的功夫,君政殿已经被苏云婉四处纵火,以至于整个烧了起来。 君政殿当年虽然修建得富丽堂皇,可也是木料为主,经不起这样的糟践,其中一角烧掉后,便开始坍塌起来。 “清儿,小心!” 尉迟澈突然一声惊呼,便朝着苏云清的方向扑了过去。 苏云清耳边一阵嘈杂,紧跟着周围便腾起了许多尘土,原来正是一根梁柱倒了下去。 而尉迟澈为了保护她,自己则被那梁柱给砸得不轻。 此刻的大殿摇摇欲坠,让宫里的宫人们也慌乱了起来,四处逃窜。 大难临头,他们又并非是凤舞君的手下,如今自然是只顾着逃命去了。 唯有那侍卫和苏云清尉迟澈等人,还在护着同样受困的凤舞君。 这样大的动静,很快就惹起了岛外人的注意。 因权太后突然临政,而凤舞君却没了踪影,只说称病,朝野之上顿起议论。 大臣们今日原本是来找权太后的,现在看到皇帝所在的君政殿,已经腾起高高的烟雾,顿时都紧张起来,往君政殿而去。 “这可是陛下的所居之处啊!”一位老臣看了,痛心疾首,“老臣必须去救下陛下……” 苏云婉的手下却派人拦住了他们,一圈的侍卫将这些人与君政殿的岛隔离开来。 “皇后娘娘有旨,陛下在君政殿养病,众人非诏不得入内。”一夏族人面无表情地道。 即使真如皇后苏云婉所说,皇帝已然是病重在床,又还怎么主动召见一个人? 君政殿被皇后与权太后的人围得水泄不通,只怕连飞鸟也难入。 众人心急如焚,却也无奈敌不过这些侍卫,只好就站在岸边,遥遥望着火中的君政殿。 君政殿内已乱成一团之后,苏云婉见苏云清已被大火包围,早已经逃出了君政殿,到了外面呆着。 而她并未发觉,尉迟澈此刻也已经将苏云清救出来,带到了一个亭子里。 男人因为方才受了一击,此刻看上去有一种病态的虚弱,可仍然强打起精神来,将带来的衣裳给了苏云清。 “趁着这个时候,快再换上吧。”尉迟澈道。 他说完话,就主动将身体背对着苏云清,红莺和侍卫也为苏云清挡着。 苏云清换好衣裳,重新易容成狐仙的样子,这才算是一切完毕。 “你先跟在本王身边吧。”尉迟澈道。“你的样子已被太多人见过,贸然出现,反而会暴露。” 那凤舞君的侍卫知道尉迟澈所说是自己,连忙点头答应。 待侍卫换了尉迟澈的侍卫的衣裳,站在那群侍卫里面,便无人能够认出了。 至于红莺,此刻也退出去,变成暗卫,在暗中注视着君政殿附近的动静。 尉迟澈带着苏云清去了岸边,乘着一艘船远远过来。 他们故意在人多的地方靠了岸,因为突然出现,便招来了不少人的注视。 赵相爷与百官都守在岸边,正与那些苏云婉的人争执着。 一发现尉迟澈的到来,赵相爷便凑了过来:“六王爷,原来您也到了,这君政殿已经走水,老臣说什么也要去救陛下啊!可恨这群人就这么拦着……” 说着,赵相爷便叹气起来。他是辅佐凤舞君的人,无疑是凤舞君的亲信。 宫中的政变他虽然不知情,却也看出了凤舞君如今处境的糟糕了。 尉迟澈也是感叹:“今日本王本是带王妃来游湖的。谁知这君政殿竟突然塌了,里面确实十分蹊跷。” 这话一出,也很快引起其他人的遐想。 凤舞君身居君政殿,此处的宫人管理严格,怎么可能这么容易着火? 而即使是着了火,也不至于火势突然就这么大。联想到皇后的人还在这里阻拦,一切都像是蒙上了一层阴谋的意味。 “太后娘娘……”周围的宫人们发现了太后的踪影,也像是松了口气。 谁都知道,这宫里真正掌权的人,是权太后本人。 他们听了皇后苏云婉之令,但也知道苏云婉的权力也都是权太后所给。 现在君政殿大火,他们其实也怕出事。 权太后看到君政殿的滚滚浓烟,心里高兴不已,可面上却还装出来了一副痛心着急样子。 “怎么回事?君政殿怎么走水了?”权太后流泪道,“我的皇帝呀……他还在殿里……” 即使是尉迟澈,也要感慨权太后的好演技。 看她那一副慈爱母亲的样子,像是真的在担心凤舞君。 可尉迟澈知道,权太后压根就不在意凤舞君的死活。她心里只希望凤舞君死,而后让他“顾君延”登基。 可是面子上的功夫,终究还是要做的。 “太后娘娘,快让大家救救陛下吧。”那赵相爷终于忍不住求到了权太后这里。 “是,传哀家的命令,大家上岛,立刻去救皇帝!”权太后接过话道。 她的话一说完,自己就急不可耐地乘了船往君政殿而去。 而有了太后的懿旨,再无人敢于去阻拦众人过去。 君政殿往日的那些大小船只,此刻终于全都放了下来,大臣们与尉迟澈等人,也都立刻上了船。 因为顺风,这船很快就靠了岸。 然而众人刚一上岸,便看到了君政殿之前的皇后苏云婉。 苏云婉身穿翠色皇后华服,就站在最前面,叉腰吆喝着。 “烧死她!烧死这个妖女!烧死这个贱人……”苏云婉憎恨地大声嚷嚷着。 她没有发觉众人的靠近,一直都在注意着君政殿大殿的火势。 火越烧越旺,苏云婉恨不能亲自多添一把柴。 她的眼里,似乎都已经看到了苏云清在大火之中的无力挣扎,像是听到了苏云清的痛苦呻吟。 不远处,苏云婉的话语早就已经落在众人的耳中了。 众人闻之,早已经脸色大变。 “皇后娘娘,您为何会在这里?”一个大臣斗胆一问。 苏云婉察觉到了百官与尉迟澈的踪影,不由僵在原地。 “本宫……本是来君政殿看望皇上的。”苏云婉解释道。 这样的解释未免是太过于苍白无力,毕竟所有人都看到了苏云婉的无动于衷。 只有苏云婉自己还在垂眸盘算着,猜想自己的言语并未被人听见。 “君政殿的大火,我们在对岸就已经看到了。皇后娘娘既然就在这里,为何……”赵相爷明显已经不满起来。 身为凤舞君一派,赵相爷早看出苏云婉这人的不对劲。 凤舞君先前执意要立苏云婉为后,他是努力进言过的。 只因苏云婉从前是巫师,与权太后来往过密,一朝靠近凤舞君,更像是明显地不怀好意。 “赵相爷这是什么意思?”苏云婉皱起眉来,不悦道,“是在指责本宫吗?” 她一向跋扈,哪里听得进这些话?纵然是现在面对指责,她也敢于如此理直气壮。 其他大臣都不觉噤了声,权太后手握大权,而苏云婉则深得权太后器重。 这其中关系,他们如果真的做错了什么事情,便是难以回头的。 “皇后娘娘,如此恼羞成怒,如同惊弓之鸟的反应,是因为心虚吗?” 此刻,也只有尉迟澈会毫无顾忌,冲着苏云婉质问了。 尉迟澈一步步朝着苏云婉走过去,一双眼睛冷静地看着她,似乎要把她看穿了去。 而苏云婉勉强维持着自己的体面,看着尉迟澈:“六弟,按照礼节,你该叫本宫皇嫂的。” 她像是非要压尉迟澈一头,尽管尉迟澈平日里也很少去叫凤舞君为皇兄。 “皇嫂真有闲情逸致,皇上都已经在君政殿内水深火热,皇嫂看起来却是不慌不忙呢。”苏云清温柔的声音从尉迟澈身后响起,人也缓缓走上前来。 “你……你怎么会……”苏云婉的笑意,在看到苏云清的那一刻开始顿时消失了去。 她刚才心中的那种畅快,此刻都变得不上不下起来。 怎么可能?她分明已经看到了苏云清被大火吞噬,苏云清是怎么逃出来的? 苏云婉凝视着苏云清,看她浑身上下都没有什么被烧灼的痕迹。 如果不是她笃定了那个宫女就是苏云清所易容的,她根本就要以为,这只是她的一场幻觉了。 此刻尉迟澈对她的质问,她都像是听不进去,因为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了苏云清的身上。 “皇嫂?”尉迟澈跟着冷嗤一声,“你亲手放下一把大火,意图谋害我皇兄的性命,还敢口口声声称着皇后?” 这可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看到了,就是在场的这些大臣,也听到了苏云婉口中奇怪的话语。 即使不能够直接断定苏云婉的罪名,也会让她显得十分可疑了。 众人此刻都望向了苏云婉,像是已经把她看成一个十恶不赦之人。 苏云婉脸色一僵,不曾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直接被尉迟澈毫不客气地揭穿了。 第三百一十七章 找到凤舞 “等等,六弟,你还是先解释一下你身边的这个女人吧!”苏云婉疯了一般地指着苏云清。 苏云清静静地看着她,并不说话,一副纯然无害的样子。 “你装什么无辜?”苏云婉厌恶道,“你不过是个狐妖,会些狐媚法术,他们看不出来,本宫却可以。” 她太清楚苏云清究竟是什么身份了,但却意图给苏云清施以妖怪之罪名。 大昭那种人妖和谐共存的国度,还是少见,而更多的,则是如同凤舞国那种,因为一点有关妖精的流言,就开始万民恐惧,民声沸腾起来。 苏云婉手握梅花杖,望着苏云清的眼神可称虎视眈眈。 “本宫有神物护体,可以验明六王妃正身,六王妃可敢吗?”苏云婉挑衅般道。 众人一时都被她的话所吸引,苏云清成为六王妃,被权太后等人接回来的时候,还是惹起了不小的风波。 民间也有传闻,说这养狐女就是狐妖,以美色迷惑了尉迟澈之后,便如此进入了皇室,不可不警戒。 正当众人把注意力放在苏云清上时,尉迟澈站了出来。 “如今陛下的安危都不确定,皇后一门心思放在王妃身上,未免有些不太好吧?”尉迟澈道。 此言一出,无疑是将众人点醒,自苏云婉开口以来,似乎就是在将众人牵着鼻子走。 苏云婉一被提起凤舞君,面色发僵,看着尉迟澈也像是不自然起来。 “身为皇后,却不端庄。是堂堂护国圣女,却不知去保护国君。皇后唯一热衷的,大概就是在这里叫嚣着,把自己看不惯的人除去了吧?”尉迟澈抬眸冷笑。 众人回过神来,对苏云婉颇有微词。 “皇后娘娘今日也确实不太对劲,皇上的安危千钧一发,她却一点都不紧张……” “方才我还听到了,皇后娘娘说着什么要烧死六王妃呢……” 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有不少对苏云婉都产生了怀疑。 朝中原本就没有什么苏云婉的势力,那些大臣分属于两个阵营,可那也是权太后与凤舞君,与苏云婉没什么干系。 “各位,也不知大家注意到没有,这岛上可不止是皇宫里的禁军啊。”尉迟澈状似无意地道,“真不知这些夏族人,又是怎么上岛的。” 宫中管理严格,为了保证皇帝的安全,除了禁军与宫人,其他人是不可靠近君政殿的。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夏族人的人种特色与凤舞国之中并不相同,可以轻易看出,众人瞧着方才阻止他们上岛的也是那些夏族人,不禁便心生不满起来。 “皇后娘娘不正是夏族人吗?”一个胆大的大臣开口道,“皇后娘娘未免也太过……” “哀家相信,皇后没有任何恶意。”权太后站了出来,打断了大臣的话。 身为权力中心的权太后,一经出现,便让众人都噤了声。 苏云婉看权太后终于舍得站出来,也才算松了口气。 “哀家之所以看重皇后,也是因为她的能力。”太后为苏云婉说着话,“诸位爱卿不妨细细想一想,皇后来到凤舞国已经五年,这五年凤舞国之中可曾有什么祸事发生?” 权太后轻哼一声,语气里皆是对苏云清的不满。 “倒是那凝贵妃庄韵卿,让整个皇宫都不得安宁。”权太后道,“若不是那妖女庄韵卿死了,还真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而如今……既然皇后被你们都逼到了这个地步,哀家便也不再隐瞒了,凤舞君突然大病,可都是因为那个庄韵卿!” 有关庄韵卿的那些诡异之处,大臣们都有所耳闻,不得不信。 现今太后提起,他们也就少了些方才的义愤。 “太后娘娘这是何意?”赵相爷上前问道。 “赵相爷,你上了年纪,不知道也是无可厚非了。”权太后遗憾地摇头道,“哀家那大儿子,不幸迷上那妖女庄韵卿,后来幡然悔悟,让众人处置了妖女。可那妖女临死之前,竟然还给他施了法术,就是神医也救不活的。” 权太后说着挤出了几滴眼泪,格外痛惜:“若不是皇后仁德,用秘术把凤舞君救活,我凤舞国可要遭难了!” 其中不少的大臣,也随着权太后声泪俱下。 一旁的尉迟澈就这么静静看着权太后表演,见她如此佛面兽心,不由心里一股恶寒。 “即使大家误会了皇后,如今也没什么时间局限于此了。”尉迟澈朗声道。“君政殿遇火坍塌,若真是为国尽忠,便该深入险境,救下皇上!” “可这火势如此之大……”权太后显出犹疑来。 她一身得体妆容,在火光照耀之下已经极不相称,现在就是前进一步,也在害怕那灰土脏了她的衣裳。 “母后年事已高,怎可能让母后过去?”尉迟澈道。“儿臣有意,亲自去君政殿救下皇兄。” “不行!你不能去!”听到尉迟澈竟毛遂自荐,权太后火气顿生。 她好不容易等来凤舞君遇到大火,只等着他被困死在里面,倒也干净。可谁知这顾君延倒是又想要节外生枝。 那是专门给他留的帝位,给他的天下,权太后真是想不明白,顾君延到底想要什么。 而因为权太后的反应太大,已经惹得周围人都疑惑地看着她。 权太后结巴了下,这才解释:“若是今日皇帝有事,六王爷就是继承大位之人,国不可一日无君,又怎能够屡次冒险?” 她看众人像是接受了这个说法,这才又缓和道:“君延,派人去找吧。你皇兄若是知道,定也不希望你这么冒险。” 尉迟澈没再看她,而是吩咐了手下的司夜等侍卫,前去君政殿救人。 而权太后看着火光冲天的君政殿,心里却压根没想着会有什么变数。 这么大的火,凤舞君现在连行走都不行,宫中又都是他们的人,凤舞君不可能坚持这么久了。 现在派去了人又如何,不过是给凤舞君收个全尸,走个过场罢了。 想到这里,权太后心情愉悦,看着面前的苏云清都没了从前的厌恶。 而没过多久,司夜竟就带着人回来了,与之一起回来的,则是昏迷且虚弱得不成人样的凤舞君。 “王爷,属下找到皇上了!”司夜禀告道。 原来,凤舞君早已被尉迟澈救了出来,确保无事之后,便先暂时把凤舞君藏在了君政殿之外的一个小角落。 现在司夜带人假意去火中救人,实则是去把凤舞君转移出来。 凤舞君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脸色发白,昏迷不醒,再无平日那般英武之姿。 百官看了,更是气恼皇上变成这样,多是未能够及时救援的缘故。 看着凤舞君还活着,权太后脸色大变,双目都不禁瞪视着苏云婉。 她此刻不敢多说什么,虽并未开口,可那眼神也如同是一把弯刀,将苏云婉刺了无数遍。 想都不用想,这苏云婉根本没有直接杀了凤舞,而只是点了一把火。 好巧不巧,顾君延派去的人,便将还剩着一口气的凤舞君给救了出来。 “皇上!”赵相爷跪在凤舞君身旁,快至七十的老人流下泪来。 “本王也是不知,单单只是一场大火,会把人都身体弄成这个地步。”尉迟澈的言语如同刀子,一刀刀都在针对着苏云婉。 “皇后口口声声说是要为皇上治疗,可皇上缠绵病榻,一日比一日还要病重,诸位若是长着眼睛,应该都能够看得出来吧?”尉迟澈正声指责道。 眼前的凤舞君就躺在几个侍卫所做的担架上,神智不清先不必说,就是那身上的状态,也显得像是病入膏肓。 联想到君政殿如今越来越严格的门禁守卫,众人就是不想多想,也不得不生了疑心。 “本王也不愿怀疑皇后,但事实就摆在眼前,皇后如果真的如传闻所说,如此精通医术,皇上也不至于到了今日这个地步了。”尉迟澈戳穿道。 尉迟澈深知权太后与苏云婉关系的紧密,如今虽然难于将二人全部绊倒,倒也可以趁此机会,让大臣们看到苏云婉的所作所为。 苏云婉一朝受到质疑,心里已是格外不服,头一次硬生生反驳了回去。 “六王爷未免过于言重了。若是觉得本宫医术不精,倒不如六王爷自己找个真正的神医,让本宫好好见识一番。”苏云婉冷道。 众人都因此心灰意冷起来,虽说苏云婉显得过于高傲,可是也是凤舞国的实情。 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找到神医,谈何容易? “可以。”尉迟澈淡然点头。 “你说什么?”苏云婉讶然。 “可以。”尉迟澈又重复道,“本王知道神医慕容华耽最近就在京城,以他的医术,应该配与皇后相提并论吧?” 尉迟澈的言语难掩讽刺,二人之间岂止是可以相提并论,以慕容华耽享誉天下的医术,苏云婉才是那个没有资格被提的人。 而且在民间的许多人眼中,慕容华耽简直就已经与神仙等同了。 “六王爷说得对啊,若是慕容先生来,陛下定是有救了!”赵相爷欣喜万分,高兴不已。 “那本宫……立刻便替皇上派人去请神医。”苏云婉咬着牙道。 她也清楚慕容华耽的医术,担忧慕容华耽如果真的入宫给凤舞君看病,她所做的很多事情就会暴露。 与其如此,倒不如就先把慕容华耽给解决掉,对外只说是神医心高气傲,不愿进宫给皇帝看病。 谁知尉迟澈早已经看穿了苏云婉的心思,微微一笑:“不必劳烦皇后了。你不知神医住处,大海捞针未免太慢,本王倒是有一计策,能让慕容先生立刻入宫。” “什么方法?”一旁的大臣也不由问道。 第三百一十八章 女帝 “其实也并非有多复杂。”尉迟澈道。“只要派禁军在京城四处张贴皇榜,求医诊治陛下龙体,慕容先生定会自己过来。” 大臣们连连点头,盛赞尉迟澈的主意不错。 而苏云清听到这里,也不禁为此感动,知道尉迟澈是用了心,担忧着凤舞君的安危的。 现在已经不宜让苏云婉的人介入其中了,她只可能趁机再度谋害凤舞君的性命。 “六王爷,让老臣写那皇榜吧。”赵相爷道。 他先一步抢过那锦缎,而后咬破了自己的手指:“久闻慕容先生救人,从来不看身份,而是要看诚意的。老臣如今年迈,已为陛下尽不成什么力了。老臣情愿今日以血成书,求慕容先生到来!” 赵相爷以血书求医,将那一大张皇榜写完之后,双手都已经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此等忠心,实在是天地可鉴,让在场之人都不由为之震动。 而权太后和苏云婉,则也记住了赵相爷此人,心中忌惮不已。 暂时夺了权是容易的,可是要坐稳了位置,让权太后能够完全得到大臣们的拥护,却是极难。 今日的赵相爷就是一个例子。 “红莺,将这皇榜拿好了,去挂在京城最热闹的地方吧。”尉迟澈吩咐下来。 红莺郑重地收了血书。带着尉迟澈的人便匆匆离开。 禁军也暂时听了尉迟澈的号令,默默把苏云婉的人给隔断开,生怕苏云婉又派人暗中去抢下皇榜。 君政殿此刻已经是狼藉一片,因为大殿大部分都已经坍塌,那火势也略微小了些。但呛人的烟味依旧不断飘过去。 尉迟澈看着昏迷的凤舞君,不禁皱眉:“诸位,先离开君政殿吧,皇上的状态不好,若一直待在这里,反而更加危险了。” 众人闻言,已经十分自觉地为尉迟澈让出了一条路。 尉迟澈带着凤舞君与苏云清上了船,众人也跟着尉迟澈而去,船靠岸后,便来到了君政殿不远处的另一座宫殿里。 自从苏云婉与凤舞君大婚以后,君政殿虽短暂让苏云婉住过,可很快便空了出来,平日无人,更不提这一处小角落。 凤舞君躺在那床榻上,气息微弱,周围的十几个太医都在不断地摇头。 一个时辰过去了,就在众人心忧不已时,慕容华耽风尘仆仆地赶来,而身后则是他从前所收的徒弟小神医,还有那传信的红莺。 慕容华耽提着药箱赶到凤舞君的床榻,直接越过了站在旁边的权太后,权太后脸色变差起来,将不悦都写在了脸上。 “大胆!见了太后娘娘,你竟然敢不下跪?”苏云婉怒声道。 慕容华耽搭上凤舞君的脉象,几乎连回头都懒得回:“老朽是来救人,不是来给人下跪的。” 苏云婉闻言,更是不依不饶,大叫起来:“你是什么神医,如此不知礼数,倒像是个江湖骗子,冒充慕容先生的大名的!” 慕容华耽正在专心看病,被苏云婉这么一打扰,已失了状态。 他的徒弟小神医,立刻像赶苍蝇一般地推开了苏云婉:“走开走开,若是怀疑师父,那便不治好了。” 苏云婉这般轻易被驳了面子,哪里肯罢休?可她也不敢担上那阻碍神医救治皇帝的罪名,只好闭了嘴不说话。 而权太后在一旁圆着场,试图让如今的气氛不至于那么尴尬:“皇后并无恶意,大家都是担忧皇上的病,何必吵起来?” “若是天下的人都如太后娘娘这么说话,那病人也会好得快些。”小神医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了苏云婉,颇有讽刺之意。 而另一边,凤舞君在慕容华耽的诊治之下,终于缓缓转醒,睁开了眼睛。 “神医……”凤舞君气若游丝地道。 凤舞君半是清醒,半是无力,只说了一句,便像是没了力气。 各位大臣也就断定了,这赶来的慕容华耽确实是神医无疑。 方才那张牙舞爪,言之凿凿的苏云婉,倒是被生生打了脸。 “先别说话,老朽为陛下看看。”慕容华耽温声道。 他说着,便拿出一根纤长的银针,划破了凤舞君的手腕。 在场之人都像是揪着一颗心,看向那凤舞君,却瞧见凤舞君的手上流出了股股黑血。 慕容华耽微一皱眉,又用同样的手法划破了慕容华耽的眉间,流出的几滴血则是红血。 凤舞君被放了点血,原本的痛苦神情似乎便弱化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平静与安睡。 “老朽明白了。”慕容华耽低声道。 众人不解其意,只见慕容华耽一把撕开了凤舞君的衣裳,那胸口之处,一个人为的缝合疤显得刺目不已。 百官诧异,赵相爷则冷目望向苏云婉,连声质问:“皇后娘娘,陛下身上怎会突然添了这样的伤痕?皇后娘娘口口声声说是在医治陛下的病,难道所用的法子,就是这样吗?” 凤舞君的胸口竟被这样直接划开,真不知是被谁做了什么。 “慕容先生,您应该已经诊断出了什么吧?”尉迟澈问道。 慕容华耽点了点头,将凤舞君的手重新放回了锦被里。 “老朽确实已经看出了,皇上被人下了鹤顶红。”慕容华耽冷静道,“幸而这鹤顶红的量并不多,如今被发现也算及时。下毒之人定是担忧被发现,反倒是给了皇上一线生机。六王爷大可以放心,老朽已经为皇上用了针,这鹤顶红的毒性,已经被止住了。” “是何人用这如此重的毒药?”众人不由骇然。 鹤顶红是剧毒,只要少许就可能会送命。今日凤舞君是幸运,遇见了神医慕容华耽医治,若是旁人,只怕早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慕容华耽不答又道:“若是区区中毒,便也罢了,老朽是万万想不到,皇上的身体里还被下蛊,有人敢在皇上的体内炼药。” 人的身体无疑是一个绝佳的容器与药炉,加之凤舞君会秘术,更是多了好处。 可用人身炼药,对那人必然有极大的损害。 无论天下的哪一门派,都是把这种法子称为邪术,避而远之的。 若真要说哪一族中有人修炼这种邪术,便是苏云婉所在的夏族了。 想到这里,众人都将目光放在苏云婉的身上。 尉迟澈更是反应迅速,一拳便向苏云婉打了过去。 “是你在用皇上炼药吧?” 因为尉迟澈用了十足的力气,苏云婉直接倒在了地上。 “六王爷好大的脾气,可又可曾知道,是不是错冤枉了好人呢?”苏云婉从地上爬了起来,反手擦干净自己嘴唇上的血迹。 “冤枉?”尉迟澈冷笑,“除了你,又有什么人能够近得了皇帝的身?你的巫术确实厉害,可也不该如此大胆,用皇帝的身体修炼!” 他也是现在才明白,为何苏云婉会将凤舞君偷偷留着性命,还瞒着权太后来看凤舞君。 原来,她不是为了凤舞君,而是为了她自己。 “没有旁人吗?”苏云婉咬牙瞪着尉迟澈,“那六王爷只怕是忘了一个人了。死掉的庄韵卿来路不正,不也是会些她的妖术吗?” 她想要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了苏云清的身上,毕竟在旁人看来,也确实是死无对证了。 “是吗?”尉迟澈反唇相讥。“可是我们看得很是清楚,皇上身上的伤口,实在太新了。如果真如你所言,这一切都是庄韵卿所作所为,那庄韵卿却已经死了多时,又是如何做到的?” 尉迟澈低下身来,不屑地扫视着苏云婉:“你以为,本王真的如此愚蠢,大臣们也如此好骗,都是任由你摆布和利用的吗?” 看着尉迟澈离自己越来越近,苏云婉心头惊惧,不自觉地唤着:“夏长老,夏长老……” 可偏偏就是在这种紧要关头,夏长老没了踪迹。 “皇后未免显得太过于慌张了,是在心虚吗?”苏云清也道。 眼前的苏云婉再没有从前的那股凛冽,而是像是快要被揭穿阴谋的无助之人。 “难道真是皇后娘娘做下的吗?”百官也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苏云婉慌乱的眼眸扫过众人,觉得仿佛每一双眼睛都在指责着她,说着她的一桩桩罪名。 她如今,正是四面楚歌了。就是那权太后,也似乎根本没有站出来帮她说一两句话的意思。 苏云婉明白,权太后这是在担心她自己被牵连了进去。 “诸位,都先安静下来。” 尉迟澈如今显然是让众人安心的主心骨了,他的话刚一落下,众人就不约而同地住了嘴。赵相爷更是第一个把尉迟澈往前簇拥。 “诸位,本王最近才得知一件大事,这事情,正是与皇后苏云婉有关的。”尉迟澈幽然说道。“苏云婉的身份,可没有那么简单。” 凤舞国众人都知道苏云婉的出身,知她原本就是大昭先皇后苏云清之妹,也是夏族的女子,颇会巫术。 她从前就是凭借着一身巫术,得了权太后的看重的。 现在听到苏云婉还有其他的身份,众人都惊讶起来。 “异域大陆的军队正在向凤舞国靠近,他的首领女帝,也已经先一步潜伏进了凤舞国,只等着里应外合了。”尉迟澈道。 百官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能够统摄夏族人的皇后苏云婉,正是那女帝。 女帝的威名,其实早已经传进了这片大地。然而近几年里,却少有人听说女帝的踪迹。 众人都以为是女帝依旧在那异域大陆,不屑与外界联系,可现在经过提醒,这才发现苏云婉身上也多有巧合。 而尉迟澈也深知,只要咬准了苏云婉的身份,众人便再不会把多余的目光落在那苏云清的身上。 “先是为皇上下毒,而后又是用皇上的身体炼药。”尉迟澈一边啧叹,一边看向了苏云婉,“你的胆子确实不小,否则又怎么敢这样肆无忌惮呢?” “说说吧,女帝,你的用意,难道只是一个凤舞国的后位吗?”尉迟澈悠然问道。 第三百一十九章 跟他跳下 “你……你这是血口喷人!”苏云婉吼叫道。“本宫对陛下的忠心,是天地可鉴!” “好个天地可鉴,本王看出了,女帝,你说出这些违背良心之言,是从来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愧疚的。”面对如此自称无辜的苏云婉,尉迟澈反感至极。 苏云婉正要再度出言反驳,便听到赵相爷的惊呼声。 “皇上!皇上醒过来了……”赵相爷惊喜道。 尉迟澈等人听到了呼喊,也都聚集到了凤舞君的床前。 只见凤舞君果真又醒了过来,虽然精神不佳,却也勉强可以说话。他的眼皮和手指都动了动,神智也在清醒过来。 幸而今日是有神医慕容华耽在场,否则是根本不可能如此迅速的。 “皇上,究竟是谁意图谋害您的性命?”赵相爷围在最前面,一边为着凤舞君的伤势担心,一边则急切地追问着。 凤舞君乏力地睁大了眼睛,盯着那苏云婉:“是皇后……” “皇上!你可莫要听信了那些人的谗言!”苏云婉看他就这么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不禁一急。 “朕还有自己的意识。”凤舞君冷情道,“苏云婉,你对朕下了毒药,又在君政殿之中囚禁朕,这些事情,以为可以骗得过大臣们,可以堵得住天下悠悠之口吗?” 权太后脸色苍白,只怕凤舞君会突然又把自己也说了出去,如今众人都这么看着,到时候她的慈母之名,也算是完了。 凤舞君却是顿了顿,看向了权太后:“母后,这苏云婉真是害苦了朕,就是连母后,也被她全然蒙在鼓里,根本不知儿臣是过着什么日子了。” 权太后一时愣住,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凤舞君并未怪在自己头上,不禁松了口气。 只要这母子之间不曾撕破脸皮,他们就是外人眼中的母慈子孝,不是吗? “是啊。哀家真是愚蠢,被这心术不正之人诓骗,险些害了我儿性命!”权太后顺着凤舞君的话继续说下去,痛心不已,“都是哀家这个母亲的错!为何当时就是听信了谗言,让你娶了这毒妇为皇后?” 众人闻言,也都围了过去,连声安慰权太后:“太后娘娘也是凡人,这是失了眼,这才被骗,也莫要太自责了。皇上定是不会怪罪太后娘娘的。” 苏云婉睁大眼睛,就这么看着太后,可谓是心如死灰。 自她做下的事情被发现以来,她早已经成为了一枚弃子。 为了重新得到凤舞君那边的拥护,权太后甚至不惜把这最大的底牌给扔掉。所谓弃车保帅,也不过如此。 无论她将不将太后与她的合谋说出,太后都不会再保住她了。而且纵然是她说出一切,只怕权太后也会说那是她的空口污蔑。 “朕从来都不怨母后。”凤舞君道,“但朕也想要处置了苏云婉,让她付出代价。” 他执意要断了苏云婉的后路,只因一旦没有斩草除根,这二人之间的合作便很容易死灰复燃。 权太后现在是被架了起来,不得不从:“那便把苏云婉关在秃崖顶吧,那里向来只关押重刑犯。” 说起来,她还是不想让苏云婉真的死掉的。她手下的得力之人并不多,而刚才即使在这种氛围下,苏云婉都没有将她说出,也算是有几分忠心。 “太后娘娘,这种妖孽若不处死,只怕会继续危害陛下。”赵相爷像是并不赞同,坚持要直接处死苏云婉。 “赵相爷,你是对我凤舞国没了自信了。”权太后傲慢道,“将她关在秃崖顶,日夜折磨,她不仅逃不出去,还会为着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 权太后话音一落,说服了这赵相爷,众人倒是没有什么意见。 她打着折磨苏云婉的名义,保下苏云婉的性命,心里则在怪尉迟澈破坏了自己计划。 而变数又生,就在侍卫们要把苏云婉押下去时,尉迟澈突然上前,一拳砸在了她的肩上! 苏云婉终究是一介女子,怎能够承受这样的力气? 她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却依然不甘心地看着尉迟澈。 “六王爷……”苏云婉放低了声音,以只有她二人能听清的音量说着,“你不是喜欢那个庄韵卿吗?只要你与我合作,我来帮你找回庄韵卿,可好?” 她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不惜向尉迟澈低头,可尉迟澈却不屑地看着她,又是一拳砸了下来。 “狐妖王妃,就是庄韵卿!她根本就没有死!”苏云婉躲过了那一道攻击,大声说道。 “住口!”尉迟澈唯恐她再多说下去,惹起众人的猜疑。 他看着苏云婉还在喋喋不休,便伸手把苏云婉的梅花杖生生掰断,阻止她继续胡说。 “怎么,终于被我说中了心思,所以恼羞成怒了?”苏云婉笑了起来,那笑声回荡在倾尘殿内,颇有一种可怖的凄凉。 “你胡言乱语,本王只恨不能杀了你!”尉迟澈的眼神变得无比狠厉,他看着苏云婉,而后不断逼近她,又是一番殴打之后,苏云婉吐了几口血,嗓子也哑了起来。 见苏云婉竟被打的不能说话,大臣们唏嘘之余,也七嘴八舌起来。 尉迟澈方才的阻拦,未免有点太迟了,他们已经听见了苏云婉的话。 而如果单单是那些话,他们还不会如何。可是偏偏,尉迟澈反应过于激动,却像是在欲盖弥彰了。 众人不禁怀疑起苏云清的真实身份,更因为那句妖女的指责,而对苏云清心生忌惮。 “六王妃若是妖女,岂容你还在这里空口白牙地污蔑?”凤舞君突然开了口。“而曾经的庄韵卿,也不过是因为身体中了寒毒,才会白发红眸。你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却故意栽赃,是想洗脱了自己的名声吗?” 如今苏云清的身份如何,其实并没有那般重要,反而是凤舞君为一国之君,一言九鼎。 苏云婉再多说,也比不上凤舞君的一句话。 而众人也知道,如今的重点分明是问责这苏云婉,而非计较苏云清的身世。 辗转片刻,苏云婉再度成了众矢之的,她不禁发怒,将那梅花杖重重砸在了地上! 巫术一起,地动山摇。 苏云婉五年以来,唯一精进的便是这夏族巫梅的巫术了。 一时之间,这君政殿所在的这座岛屿,都瞬间开始晃动起来。 “凤舞君,顾君延,还有你们一个个!”苏云婉不甘心地看着众人,“你们一个个都在为这个女人说话,护着她,她是什么东西,凭什么有这样的对待?” “顾君延。”苏云婉拿起梅花杖,指向了尉迟澈,“你不是最喜欢她吗?你把我逼迫到这个份上,就是为了给她一个清白?可你太愚蠢了!” 天空之中,传来了苏云婉的几段笑声。 这笑声毫无一个少女的妩媚,反而是被沙哑与阴沉所取代。 “顾君延!她是在跟这皇帝长相厮守,根本不是你!”苏云婉冷声道,“你不过是一个牺牲品,你以为她就会感激你吗?不过你求仁得仁,倒也没什么值得遗憾了。” 众人都在看着苏云婉,可谁也不敢有什么动作,生怕苏云婉会因此而被触怒。 “顾君延,你去死吧!”苏云婉突然将梅花杖再度砸在地上。 那整座岛都因为这股力量而裂开了一条缝,顺着缝隙望过去,就是万丈深渊! 大臣们都惶恐地往后退下去,生怕掉了下去,而后万劫不复。 然而如果这座岛真的就此碎裂,只怕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你简直是疯了……”苏云清也是不可置信地看着苏云婉道。 她不知道,这样发疯,对于苏云婉自己来说,又有什么好处。 “是,我是疯了,我恨不得你们每一个人都死掉!”苏云婉憎恶地道。 她很快看向了尉迟澈,方才尉迟澈将她打得暂时失声,那样狼狈的一幕,她不会忘记。 她没有再多说话,直接便用梅花杖把尉迟澈踢了下去。 尉迟澈原本就是站在边缘处,根本就站立不稳,苏云婉施加的更多力量,很快就把他给扫了下去。 苏云婉像是生怕尉迟澈不会死透,趁着另一只手是空的,又弄了鬼火直接烧下去。 是了,只要尉迟澈死掉,或许一切都可以恢复到原本的样子了。 凤舞君和权太后都会成为她掌中之物,而那统一天下的大计,也再没有人可以站出来阻拦了。 “顾君延!” 苏云清看到这一幕,想也不想就跟着跳了下去。 “哈哈哈……真是正好了。”苏云婉看到苏云清竟主动跟着尉迟澈下去深渊,不禁笑了起来。 她方才还正在发愁,该如何把苏云清也送上黄泉路。谁知苏云清自己倒是已经急不可耐,主动送死了。 “不行,朕必须要救他们……”凤舞君看到尉迟澈和苏云清接连掉下深渊,慌忙也要过去。 “陛下且慢!”红莺则将凤舞君给拦了下来。 现在情况虽然危急,她却也未曾忘记尉迟澈对她的嘱咐。 “红莺,朕必须救他们,他们就这么掉下去,又怎么能够有什么活路?”凤舞君已经急切起来。 君政殿所在的这座小岛,底下究竟有多深,无人知道。他竟然看到尉迟澈和苏云清已经都掉了下去,如果能够无动于衷,也并不是他的风格了。 “皇上真是太冲动了,若是你再有什么事情,凤舞国又该如何?”红莺皱眉道。 凤舞君听到言及凤舞国,不再多说什么。红莺的话语直接将他点醒,他的性命早就不是一人能够做主,而是关乎整个国家。 “陛下,主子的性命,便是红莺的性命,由红莺去救下主子和王妃吧。”红莺一笑,便跳了下去。 谁知,她跳到了一半,却发觉自己的身体不再下坠,而像是悬在了半空。 红莺仰起头看向上面,便看到了那个凤舞君的侍卫,正死命地抱住她。 正值千钧一发之时,红莺原本是急着下去救人,却被这样阻拦,一时不由翻了个白眼。 红莺挣扎了下,可那侍卫竟抱得更紧,让她根本脱不开身,不禁又气又急。 第三百二十章 都是计划 “你到底在干什么?”红莺恼怒地骂道。 这侍卫如此耽误自己救人,让她悬在这棵树上,真是不上不下,难受不已。 “你方才救了皇上,我自然也要救你一命,不让你就这么白白送死。”侍卫说道。 侍卫是耿直之人,只知道有恩报恩。 他到底也发觉自己有些不妥,于是赶紧放开了红莺,让她能够自己站稳。 “可是王爷和王妃都在下面。”红莺知道他是好心,语气平和了不少,但还是执意要下去。 侍卫拍了拍胸脯:“我去下面。” 红莺正要说什么,便看到侍卫决然之下,就要往下跳。 而正在这个时候,一团鬼火突然从下面冲了上来! 那团鬼火带着无尽的力道,顿时把侍卫跟红莺都冲到了地面之上。 随着一声更大的响声,在那深渊之下,有两个人影窜了上来,正是尉迟澈和苏云清。 尉迟澈带着苏云清回到地面,两个人都是毫发无损。那鬼火也并不攻击二人,反而是横冲直撞着烧向了苏云婉。 “啊……”苏云婉被那团鬼火活活折磨着,痛苦不已。 “害人终害己,苏云婉,你后悔吗?”苏云清站在苏云婉的面前,冷静问道。 “苏云清!你在得意什么?”苏云婉虽然痛苦,却也不断叫嚣。“我永远都不会死的,你根本杀不死我!” 她有那样一颗不被人找到的心,便是她最大的底气。只要那颗心存在,苏云婉就可以不死不灭。 所以苏云清和尉迟澈恨她又如何,她就是可以这样永恒地活下去。 尉迟澈他们即使站过多少次优势,也总会这样无疾而终。只要她没有死,就可以永远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而那个时候,她会用百倍的力气去报复尉迟澈和苏云清,将他们真正千刀万剐。 这一番话语,让苏云清和尉迟澈也不由皱起眉来。只因苏云婉说的没错。 未提防之时,苏云婉已经被突然出现的几个红衣梅女拖进水里,而后遁了身形。 而岛上的权太后,则是彻底瘫坐在了地上。 一切都毁了,她的计划,还有这最看重的苏云婉…… 可是偏偏,这一切都是拜她最信赖的儿子所赐。 太后心中有着怨气,却又不知该如何发泄,只有不甘心地看着尉迟澈。 “糟了!太后娘娘晕倒了……” 气急攻心之下,权太后倒在地上,失了平衡,三四个宫女顿时跑了上去,扶住了权太后。 “哀家没有事!”权太后厉声道,她打开了那几个宫女的手。 强大的自尊不允许权太后如此这般不堪,她就是要这样冷静地看着尉迟澈,看着现在都一幕幕发展。 可凤舞君已经脱离了她的控制,尉迟澈与她压根不算是一条心,权太后自己也不知路在何处。 “母后,今日发生了太多事情,您还是早些回宫休息吧。”尉迟澈扫视到这样不甘的权太后,却没有多做解释,只催她回去。 “君延……”权太后说了一半,却又把话声声咽下去。 而眼前的尉迟澈已经离开了,带着苏云清和凤舞君,已经登上了船。 君政殿如此狼狈,而这处岛屿,也似乎已经是摇摇欲坠。 权太后看着尉迟澈的背影,莫名有种心灰意冷的陌生。 “太后娘娘,六王爷已经安排好了船只,让我们送您回宫。”司夜跑了过来,正声禀告。 权太后总算是多了些暖意:“原来这小子还没有把哀家给忘了。” “王爷怎会忘了自己的母亲?”司夜想方设法为自己家主子圆场,“可太后娘娘也知道,如今王爷权势大了,今日各位大臣都看在眼里,可是一点错不得。” 权太后闻言也是心慌后怕,今日的一切,都像是完美地推在了苏云婉身上,如果苏云婉那时候反咬一口,她估计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安生了。 倾尘殿中。 凤舞君已经被安置在了床榻上。 没了君政殿的烟熏火燎,凤舞君看起来气色好了许多。 “凤舞……”苏云清心疼地看着凤舞君,她不知凤舞君是怎么熬过来的。 又是鹤顶红,又是炼药……人的身体如此脆弱,怎么经得起这般糟践。 “王妃,不必过于心忧,凤舞君并未中毒。”慕容华耽看她这么慌张,不由笑了笑。 “没有中毒?什么意思?”苏云清跟着一愣。 她看向凤舞君和尉迟澈,二人都是平淡表情,似乎都没有像她那样悲观。 “凤舞君只是中了巫术,没了心。”慕容华耽随意道,“只要巫术解了,一切便好了,没什么大碍。” 苏云清从方才开始,就一直悬着一颗心,如今听慕容华耽这么说,更是觉得奇怪了。 慕容华耽身为神医,自然不会诊断失误,但他当时却口口声声说凤舞君中毒,或许是有什么用意? “既然如此,您方才为什么又说得那么……”苏云婉疑惑问道。 “说得那么惨?”慕容华耽接过了话,“若是不说得惨一点,怎么招来百官的愤怒?又怎么让王爷占据最大的优势,一步步将那权太后与苏云婉的联盟击垮?” 苏云清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从头至尾,今日都不算是什么临时起意,而是苦心孤诣的周全谋划。 一切都是尉迟澈计划的。苏云清不知尉迟澈是何时开始布局的。仿佛每一个人,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今日她来到君政殿,才是临时起意,也只是想着趁此机会去看看凤舞君,而后想办法解救凤舞君。 而谁知道,反而是尉迟澈早就在想着该怎么让凤舞君转危为安了。 他谋虑如此深远,倒是让人不得不佩服。 苏云清看了一眼尉迟澈,见他倒是并无任何得意之色,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 而自己对于尉迟澈的印象,似乎冥冥之中,也有了巨大的变动。 “可惜,今日却让这个苏云婉给逃了。”慕容华耽摇头道,“这女子一向狡猾,只怕下一次想要抓住,会更加困难了。” “但她现在,又去了哪里呢?”苏云清皱眉。 几人都是沉默。 苏云婉今日离开,可就是抛却了五年以来在凤舞国的根基了。 把事情做到了今日这个份上,是没有什么回旋的余地了。 可是谁也猜不出来,苏云婉下一步会去哪里。 凤舞君已适时地咳了一声,众人才又想起他即使是没有中毒,身体也并不那般健康,于是慕容华耽赶紧上前,亲自照料。 “清儿,我们该回去了。”尉迟澈牵了牵苏云清的手。 “这里有老朽守着,王爷与王妃大可以放心的。”慕容华耽笑道。 “可是……”苏云清看着躺在床榻上的凤舞君,眸中流露了不舍。 她是舍不得凤舞君,想要留下来陪他的。 尉迟澈心口一疼,却没表现出来,过了半刻,他才温声开口:“清儿,即使在倾尘殿,我们的一举一动都会落在太后耳中,当心不要被太后看出破绽。你若留久了,太后只会怀疑你的用心,到时候我们每一个人都会不安全。” 凤舞君也点了点头:“这里有慕容先生照料,你们可以不必担心。” 何况他不再是被太后的人控制,他自己的禁军已经调了过来,又有尉迟澈派来的人,再不会有那种危险了。 苏云清微微垂眸,也知道他们说得很对。 她现在的身份,是尉迟澈的王妃,如果表现出对于凤舞君的不舍,甚至留下来照顾,未免显得过于奇怪。 而太后便很可能会联想到她那可疑的身份。 到时候不仅是凤舞君,还有尉迟澈都会有麻烦。 “好。我们先回去吧。”苏云清抬眸道。 她跟着尉迟澈离开时,像是恢复了往日的洒脱。 凤舞君也是带着笑意看向她,不过比从前多了一点有意的疏离。 有些事情,虽然苏云清不知道,但是他和尉迟澈却明明白白。 而实际上,他早就已经看开了,并不会像往日那样,还留着一种执念。 只要苏云清能够获得幸福,那个人究竟是不是他倒也无所谓。 凤舞君觉得他似乎是从尉迟澈的身边,将苏云清借了五年,然而留住人,却也留不住心。 有太多的情绪,苏云清自己虽然没有发觉,他却已经是旁观者清了。 回王府的马车上。 尉迟澈一直默默望着苏云清,他像是怎么也看不够她的样子,甚至都看得出了神。 “你总是这样看着我做什么?”苏云清脸色不自然起来。 “没什么,我只是对一件事情有些好奇。”尉迟澈清朗道。 “什么事情?”苏云清问道。 尉迟澈的眼里藏着太多复杂的情感:“刚才……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一起跳下去?” 苏云清一愣,而后迅速狡辩起来:“刚才有无数双眼睛都在那看着,我当然是作戏给外人看的。不是说好了,在外我们是夫妻吗?” “所以方才,你是当我是你的丈夫?”尉迟澈笑得弯了眉眼。 “顾君延!”听着尉迟澈的调笑,苏云清终于忍不住大声吼道。 “好了好了,我都明白。”尉迟澈知道她不经逗,便收了方才那些笑意。 他明白了,即使是苏云清还没有恢复记忆,他已经感觉到了。 苏云清对自己有着感情。 初次意识到了这一点之时,就是尉迟澈跳下去后,很快又看到了随着他一起跳下来的苏云清。 即使苏云清不跳下来,也没有人会指责她半分。 而且上面分明还有着她口口声声还在关心着的凤舞君。 而这么一跳,似乎也是苏云清做出了一个决定,那便是生死一处。 “清儿。”尉迟澈唤着苏云清的名字。 苏云清不耐烦地抬头:“又怎么了?” “到家了。”尉迟澈浅浅一笑,而后为苏云清扬起了车帘。 第三百二十一章 同心咒 王府外面的下人已经等在门口,马车停下以后,红月便迎了上来。 她原本是想要搀扶苏云清,却看到苏云清是与尉迟澈一起下来,便知趣地退了下去。 “一直住在一处院子,这明月院估计也住倦了吧?”尉迟澈进了府后,便突然道。 “尉迟澈,你又耍什么把戏?”苏云清有点可疑地看着尉迟澈。 尉迟澈一脸无辜:“没什么,只是想同你换换院子睡。” 苏云清原本想要拒绝,却又想到今日尉迟澈为她的种种付出,不禁心中不忍,于是点了点头。 “清儿,你真的答应了?”尉迟澈惊喜道。 “嗯,你去住明月院吧。”苏云清面无表情。 这换房间一事也并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换个地方睡觉而已。 一旁的红月倒是没什么想说的了,她只觉得,这小两口之间倒还真有些情趣。 苏云清很快去了尉迟澈的房间。 男子的房间终归与她的那间不同,苏云清总觉得尉迟澈的屋子里很空,像是缺少了什么东西。 而她也终究是第一次这般打量着尉迟澈的房间,隐隐起了好奇心。 “呀,竟然还有一坛桃花醉?”苏云清看到桌上那坛桃花醉,不禁笑了起来。 在魅影山庄之时,父亲总是不让她多饮酒,她总是喝不畅快。 现在在这王府之中,她是女主人,应该可以随意喝酒了吧? 虽然这酒是尉迟澈的,她现在是不问而取…… 苏云清懒得想那么多,只想着打开那酒坛喝起酒来。 谁知刚要喝酒,苏云清便察觉到有人走过来的声音。 “顾君延,我只是拿起来看看,可还没有喝呢。”苏云清像是心虚一般解释着。 谁知背后的顾君延却没有开口。 苏云清正觉得奇怪,便觉得肩上一重,一把剑已经搭在了自己的身上。 而扑面而来的那种危机感,已经让苏云清为之一震。 “谁?”苏云清冷声问道。 “你觉得是谁?”苏云婉拿剑的手换了一个姿势,站在了苏云清的正面。“觉得我是那个愚蠢的男人吗?” “你到底在说谁?”苏云清不解地皱眉。 “真是可笑,这尉迟澈为了你做了那么多事情,而你却根本不知道。”苏云婉笑道。 苏云清听着这个名字,心里不由一颤,可更深的疑虑又升起。 “尉迟澈?我只知道大昭从前的皇帝叫这个名字,我认识他?”苏云清愈发奇怪。 苏云婉看着这样的苏云清,一时之间,他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种报复的感觉。 “是的,你不仅认识他,而且还曾经跟他同床共枕。”说完话后,苏云婉便恶趣味地看着苏云清,等着她的反应。 “你胡说什么?”苏云清果然反应剧烈,在她看来,这苏云婉正是在污蔑她的名声。 “怎么了?我说错了什么?”苏云婉不依不饶。 “你当然和尉迟澈是同床共枕了。”苏云婉莞尔一笑,“因为你就是那大昭的先皇后,苏云清啊。” 苏云清,苏云清…… 原来那位已经死去的皇后叫苏云清,原来很多人都在叫她的名字,叫她苏云清。 “你不信吗?”苏云婉道,“我不妨告诉你更加可笑的。你觉得那顾君延又是谁?” 她看着苏云清说不出话的样子,只觉得心里很爽快:“顾君延,就是尉迟澈啊。” “苏云婉,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胡说什么,我是庄韵卿,不是苏云清,你认错人了。”苏云清越说,声音便越是不自觉地抬高了许多,最后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的情绪有些激动。 “你也觉得很荒唐是吗?可是凭什么痛苦只有我一个人承担?”苏云婉不甘心地说道。 苏云婉的长剑指向了苏云清的脖颈,让苏云清觉得一凉。 “看看吧,这是同心咒。”苏云婉道。 这是尉迟澈在他们俩姐妹身上下的同心咒。 苏云清顺着这视线望过去,并果真在自己的脖颈上,看到一个奇怪的符号。她竟然一直以来,都没有怎么注意过。 “你从来都不曾好奇过吗?”苏云婉问道,“你每一次受伤,都不会有任何的痛苦。同心咒最厉害的时候,你甚至都不会流血。” 苏云清只是摇头,并不知道苏云婉到底在说些什么。 或者说,她根本不愿意相信苏云婉的任何一句话。 她只是庄韵卿,不是其他的任何人。什么苏云清,又是什么大昭的皇后,她根本只是听说过,可苏云婉却如此振振有词。 “也对,因为你从来不承担痛苦。”苏云婉苦笑一声。“你的痛苦,有我来承担,可是我的痛苦,却只有自己承担。我承担了双份的痛苦,而你却高枕无忧,这凭什么?” 实际上,就是连苏云婉自己,也是在君政殿打苏云清的时候才发现了此事。 这种发现,无疑是给她一直以来的疑惑解了惑,但是同时,也让她的恨意愈发浓烈。 “你真恶心。”苏云清久久沉默,最终只说出了这样一句话。“你这样空口白牙,胡说着什么?” “是我恶心嘛,苏云清?”苏云婉不接受。这样的指责,“是你恶心,是那尉迟澈恶心,你们都是最自私之人!” “苏云婉,你说的这一切,我一个字都不会相信。”苏云清摇着头,“除非……除非你带我去见尉迟澈,让他亲口这样对我说。” “何必这样麻烦?”苏云婉冷嗤一声。 既然苏云清执意不相信,非要眼见为实,那她就满足苏云清这样一个愿望。 左右苏云清也快要是将死之人了,而她自己的噩梦马上就要结束了。 这一切,实在是皆大欢喜。 苏云清正不解苏云婉会用什么样的方法,能够让她眼见为实,便看到苏云婉拿起了梅花杖,向空中一指。 苏云婉口中念念有词,她的手中很快就腾起了巫术。 在巫术的作用之下,以前的一幕幕,都显现在了苏云清的眼前,可称是历历在目。 苏云清努力保持着镇定,看着那一幕幕的场景。 那里有她和尉迟澈的相识,相爱,相知。他们是真正的爱人,永远如此亲密无间,互相信任与爱护。 也有他们的争吵,他们失去的孩子…… 甚至其中也包括着,在山洞里时,尉迟澈愿意放弃一切,只为救下苏云清的一命…… 苏云清原本不想相信,可是这些场景在她看来,竟然感同身受,仿佛自己真的经历过一般。 她如此痛苦,像是与那画面中的女子一起生生死死,经历无数。 她原原本本缺失了的那五年,都像是在此刻得到了完整。可是这怎么能够? 苏云清像是突然拥有了两个意识,而后在脑海之中打斗起来,一个说自己是庄韵卿,一个说自己就是苏云清。 而无论如何,她原本以为的那些生活,无疑是与她割裂着的。她甚至很可能真的不是凤舞君的妻子。 五年之中的一切事物,都是爱着她的人,为她精心构造的一个巨大的谎言而已。 巨大的刺激之下,苏云清头痛欲裂。 “不可能,不可能……”苏云清一直摇着头,整个人都像是在遭受着折磨。 “清儿!” 正在这时,尉迟澈终于赶了过来,冲向了苏云清。 他将苏云清抱在怀中,冷眼看着苏云婉:“苏云婉,你刚才对她做了什么?” “我又能做什么呢?不过是让他看一看,他应该看的东西罢了。”苏云婉道。“你应该感激我才对。” “你让她如此痛苦,我只恨不得能够杀了你。”尉迟澈眼里透出杀意。 “尉迟澈,你才是最会异想天开之人。”苏云婉嘲讽道,“为了她拼尽全力又如何,是想和她破镜重圆吗?你自己明明都是知道,这根本不可能……” 她有点怜悯地看着尉迟澈,实则是在幸灾乐祸。 “我们之间的事,轮不到你来插手!”尉迟澈像是被说中了心思,已经握紧了手中的麒麟剑。 而麒麟剑一剑挥过去,却只剩下了苏云婉的一道残影和她的声音。 “尉迟澈,明日就能见分晓了,我们不妨等着……” 苏云婉癫狂的声音让人心头一紧。 然而尉迟澈已经无暇顾及,他看着怀里昏迷不醒的苏云清,不停地在呼唤着她的名字。 “清儿,快醒醒……” 他看着苏云清,虽然昏迷不醒,却也并未像是受过伤。 恐怕就是方才苏云婉说了什么,才会让苏云清这般受了刺激。 “主子,凤舞君派人过来,说要见您。”司夜进了房间,向他禀告。 “什么事?” 尉迟澈心头莫名有一些不好的预感。 他了解凤舞君,如果不是大事,凤舞君绝对不会这样急匆匆派人过来。 尉迟澈猜想着,这事情恐怕多半就与权太后有关。 救下凤舞君之后,只怕是一步步逼近了权太后的权力,让她狗急跳墙。 而今日突然出现在王府之中的苏云婉,也并不像是什么巧合。 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冲着他们过来的。 “来人说是宫中丢了东西,具体究竟怎么回事,属下也不清楚。”司夜答道。 “本王知道了。”尉迟澈淡声道。 山雨欲来风满楼。 尽管他们都想要安静的生活,没有这么多事情发生,但是终归是事与愿违。 “司夜,让红莺过来。”尉迟澈吩咐道。 红莺原本就在附近,很快被司夜叫了过来。 “主子,王妃这是怎么了?”红莺不知方才是发生了什么,只看到了苏云清昏迷,不禁紧张起来。 “只怕要出事情了。”尉迟澈皱眉道。“红莺,你带着死士守在院中,一刻也不能离开她的身边。王妃和小言,小七,就交给你们了。” “是,主子。”红莺虽然不明就里,但却依然迅速答应。 而当她说完话之后,便看到尉迟澈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屋子。 第三百二十二章 假冒王爷 出了院子之后,尉迟澈便看到了外面蓄势待发的蓝河等人。 他们早已经听到了动静,知道有事要发生,所以就已经等在那里。 “蓝河,你去带一队军队,把城门的守卫全部换掉。” “蓝星,你去带人把宫里的巡逻队换了,专门负责保护凤舞君。” 尉迟澈此刻有条不紊地安排着,他知道,今日的一些变动,恐怕都是冲着凤舞君而来的。 而他自己唯一能做的,便是尽力保住凤舞君的性命。 蓝河和蓝星也像是难受极了,尉迟澈派出所有的人都去保护凤舞,可是自己却没有留下一人。 这无异是表明了尉迟澈的决心,可他们身为属下却只有遵从命令这样一条路。 “是,主子!”蓝河和蓝星异口同声回道。 他们有太多话想要告诉尉迟澈,可是最终却只化为这一句。 他们带着人马相继离开,谁也不知道将来究竟会发生什么。 尉迟澈独身一人,再度入了皇宫,径直往倾尘殿而去。 到了倾尘殿之后,他没有看到凤舞君的身影,于是脸色一沉,便下了密室。 在密室之中,他看到了凤舞君,凤舞君正坐在那块儿冰床上,一副颓丧的样子。 “尉迟澈,我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是你的身体……”凤舞君心情复杂,“你的身体不见了。” 尉迟澈看着空空如也的冰床,说不出自己是失落更多,还是平静更多。 他在听到凤舞君传来的那句话,说丢了东西之时,便已经猜想到了。 那丢了的东西,不是其他东西,而是他的身体。 “对不起……”凤舞君愧疚不已,“我如今就住在倾尘殿之中,本来不应该发生这样的事情的。” “凤舞君,没事的。”尉迟澈却笑。 “怎么会没事?”凤舞君激动起来。“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有多重要,你明明将来还要重新回到这身体里。” “把我和权太后都抓起来吧。”尉迟澈打断了他的话。 “你在说什么?”凤舞君一愣。 “把我们抓起来吧,以意图谋逆的罪名。然后我手中的那二十万大军全都给你,毕竟我活不了多久了。”尉迟澈重复道。 “你怎么可能活不了多久?”凤舞君欲言又止。 他不知道尉迟澈究竟知道了多少真相,还以为尉迟澈并不知道他把寒冰送给了尉迟澈。 “我把你的寒冰还给你了。”尉迟澈平静道,“对不起,我觉得每个人的命都是有一条,用你的命,换来我与苏云清的未来,我受不住。” “你怎么能够……”凤舞君哽咽。 尉迟澈倒是十分平静,仿佛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快些决定吧,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尉迟澈缓缓道。 凤舞君犹豫不决,看着尉迟澈的眼睛,只觉得心痛不已。 与此同时,权太后宫中。 权太后正在为白天的事情而伤神,今日的结果,实在事与愿违。 她先是知道了顾君延与她并不是一条心,反而在帮着那凤舞君。 而后,又眼睁睁看着凤舞君被救了出去。 最终,太后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就是连那得力助手苏云婉,也已经没了。 想到这里,太后重重叹了口气。 “太后娘娘,臣妾来迟了。”苏云婉开口道。 权太后看到苏云婉在自己面前,格外诧异。 她这才知道,原来苏云婉根本死不了。 无形之中,她对于苏云婉的倚重,更加严重。 “皇后,今日哀家在他们面前说了那些话,其实哀家并不是……”权太后急着解释。 权太后没忘记,她在当时为了自保,不惜把苏云婉与自己撇清。 苏云婉却不恨她,反而一笑:“太后娘娘,臣妾知道你的苦衷。不过我们永远都是一条心的,太后娘娘也不会因此而与臣妾离心离德,不是吗?” “正是这个道理,你真是个好孩子。”权太后格外满意苏云婉的知趣。 若不是苏云婉有这般特质,她也不会与苏云婉合作五年之久。 “可是臣妾如今知道了一件事,还真不知道该不该同太后说起,只怕太后伤心。”苏云婉犹豫不决。 “是什么事情?”权太后隐隐感觉到不妙。“哀家宁愿伤心,也不愿意被蒙在鼓中。是与君延有关吗?” 她确实猜想着,很有可能是顾君延又做了什么事情。 毕竟这个儿子太过固执,甚至于根本不愿意夺得皇位。 “确实与六王爷有关。”苏云婉说道。“臣妾原本想着。也不会如此复杂,谁知竟然藏了那么多的诡计。” 苏云婉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手。 而随着这道声音,几个太监便抬着一个棺材走了进来。 “你这是做什么?把这不祥的东西,竟抬在哀家的面前了!”权太后厌恶地摇头。 “太后娘娘先别着急,您不妨先看一看再说。”苏云婉早就料到权太后会有这种反应。 她走到尉迟澈的身边,将那块白布去掉。 “太后娘娘快看,这是谁?”苏云婉道。 权太后壮着胆子走过去,便看到了尉迟澈的尸体。 “这是……”她不曾见过尉迟澈,只是摇着头。 “这是大昭先帝,尉迟澈。”苏云婉解释道。“太后娘娘猜猜,臣妾是从哪里发现这尸体的?” “难道在这个宫里,竟然还有人把大昭的皇帝藏在这里?”权太后大为不解。 他已经看出了这尸体还有透着凉意,应该是放在了什么密室的冰床之中。 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还能保持这样的状态,这便说明了,这尸体长久以来,就是被放在宫里的。 “就在倾尘殿里。”苏云婉说道。 她看到了权太后不解的眼神,便很快把这来龙去脉都说了个清清楚楚。 眼前的尉迟澈的尸体,被施了异族秘术,借尸养魂。 顾君延身体里的灵魂,是尉迟澈的,而尉迟澈体内的灵魂,则是顾君延。 至于现在顾君延身边的女人,则是先皇后苏云清。 这种种事情,直让权太后心惊肉跳。 “你是说,与哀家相处的君延,根本不是真正的君延?”权太后问道,“那君延好端端的,又怎么会被夺了身体?” “这一切便要问凤舞君了。”苏云婉别有深意地说道。“当年那可怜的六王爷,正是被凤舞君生生推下悬崖的。他唯一的目的,就是想要用六王爷的身体,来帮为尉迟澈养灵魂。” 太后听到这里,已经流下泪来。 “若是尉迟澈需要尸体,又何必一定要凤舞君的亲生弟弟?凤舞君竟然也狠心?”权太后的声音都在发抖。 “太后娘娘,这就是命运造化了。”苏云婉摇头。“六王爷和那尉迟澈的灵魂格外契合。天底下,估计只有六王爷的身体是适合尉迟澈的。” 权太后顿时明白了。 苏云婉并不可能欺骗自己,更何况现在尉迟澈的尸体就摆在面前。 权太后对当年的事略有耳闻,也知道那大昭的祸事。 也难怪,她每次在尉迟澈眼前提起大昭的事情的时候,总能招来他的不满。 原来尉迟澈就是大昭的先帝。 权太后对于他们的爱恨情仇,一点兴趣都没有,心中只愤恨为何他们要把无辜的顾君延牵扯在内。 顾君延从小就被养在寺庙之中,好不容易在五年前接回,让她心里感慨万千。 但现在却告诉她,她与顾君延的一切相处,现在看来竟然全部都是虚假的,全部都被这尉迟澈取而代之了。 而如今回想起来,权太后也发觉,并非是无迹可寻。 她虽然从前不曾见过顾君延,却也时常让自己的手下探知顾君延的秉性脾气。 而她亲自把顾君延接回宫后,却发现顾君延性情大变。 她从前只是觉得,这是顾君延对自己的抵触,毕竟她根本没有尽到一个为人母亲的责任。 所以权太后尽心竭力,努力为顾君延筹划,想要尽可能弥补他。 然而原来,最终却换来这个。 权太后不禁暴怒,心中怨恨凤舞君杀了自己的儿子。 那甚至根本不只是她的儿子,也是凤舞君的亲生弟弟。 凤舞君竟然为了其他人,而残害自己的兄弟。 权太后无法原谅凤舞君,而此刻,她似乎已经忘记了,格外偏心的自己也是这样残害着凤舞君的。 “凤舞君,尉迟澈,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太后大声喊道。 而宫殿之中,隐隐约约之间,气场已经与先前格外不同。 权太后周遭的一切,似乎都已被一团黑气和怨气所围绕。 苏云婉格外贪婪地张开了嘴,那些黑气和怨气一点点被她吞噬干净。 她额头上的巫梅,似乎更加清晰了。 看着因为暴怒而生出怨气的权太后,苏云婉极为满意。 她的怒意,无疑是自己增强法力的最好助益。 然而摸向额头时,苏云婉的手却是一顿。 巫梅和红梅无疑是一模一样,除了颜色。 她和苏云清就像是一对双生子,尽管他们的父母都不一样。 而苏云婉则也不由想起了,最开始属于他们的婚事与缘分。 多年之前苏云清原本是差点许婚给尉迟修的。 而应该成为尉迟澈妻子的,也似乎是她自己。 然而最终,一切都改变了。 回想起来,尉迟修的死,像是就在昨日。 她从前也曾经想过,以为尉迟修也会是痴情之人,所以便傻傻地爱慕着尉迟修。 可是等待她的,却只有尉迟修加倍的蹂躏。 尉迟修甚至割掉了她的舌头,只为了讨得苏云清的欢心。 也正是因此,她的声音总是显得有些沙哑,只有伪装的声音,才会显出少女的清丽。 后来,苏云婉终于有了巫梅的力量。 她可以独占尉迟修,可以成为皇后,却从来不曾真正得到爱。 最终,她看到了尉迟修的死亡,可心里却再也荡不起任何波澜了。 可是反过去看着苏云清,却是那么幸福。 尉迟澈的专情,他所有的爱慕与宠溺,都像是专门准备给苏云清一人。 一切的一切,都在一次次印证着,当年的苏云清没有选错人。 苏云婉微微眯起眼睛,她甚至有些放开了自己的思绪,畅想着。 如果拥有尉迟澈的是自己,又会如何? 可一切也不过是想像。 苏云婉眼里的光只有一瞬,便消失了。 既然得不到这个人,便让他消失了吧。 第三百二十三章 恢复记忆 再抬起眼时,苏云婉的眼中已经没有任何怜悯。 “太后娘娘,如今尉迟澈就在倾尘殿之中,臣妾已经感受到了。”苏云婉告诉太后道,“若是能够重新找回六王爷的身体,六王爷便可复活了。” 权太后闻言先是十分惊喜,而后便怀疑起来,心中恼怒。 “为何如今尉迟澈会在倾尘殿之中?”权太后问道。 “据说……”苏云婉故意说道,“据说是凤舞君想要毁了六王爷的尸体,然后让尉迟澈彻底活下来。” 这话倒也说得没错,只是这是从前凤舞君的想法。 凤舞君最是清楚他这个弟弟究竟如何。 这凤君延因为与太后他们的命相克,所以不得不送在了那寺庙之中。 然而若是先前的一切都是太后等人的责任,那凤君延长大后,他的一切所作所为便是令人发指了。 凤君延虽然是和尚,却暗中一女子,早已经是在附近臭名昭著。 他又从来并不好学,只是仗着自己是太后的儿子,是皇子,即使是在寺庙之中,也耀武扬威。 因为与人打架而伤了人的性命,这事情也是屡见不鲜。 凤舞君多次想要管这个弟弟,可是都无疾而终,被权太后护了下来。 然而慈母多败儿,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真正的六王爷凤君延,实际上成长为了一个败类。 凤舞君在知道了凤君延与尉迟澈命理相合之时,也曾经犹豫过,可最终还是狠下心来,了结了凤君延。 若是如今的凤舞君来说,他从来都不会后悔做下这样一个决定。 可是一切在权太后看来,却是根本不同了。 她只会觉得是凤舞君辜负了凤君延,还如此狠心,兄弟相残。 “他竟然对自己的弟弟做出这样的事情,便怪不得哀家了。”权太后将眼睛一闭,像是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太后微微顿了顿,而后便命令起来:“来人!立刻包围倾尘殿,要回六王爷的身体!” 太后的人马很快就已出动,往倾尘殿而去。 而苏云婉则在权太后的身后笑而不语。 倾尘殿中。 凤舞君看到了权太后的人,不由心里一沉。 他猜想着,方才很可能是苏云婉,已经下了巫术。 因为尉迟澈如今已经昏死过去,像是没了气息。 他不知该如何解决,只能守在这里,而权太后的人很快就这样来了。 “太后究竟有什么事?”凤舞君问道。 凤舞君的眼睛逡巡过去,像是在考量着什么。 “皇上,您还是不要在挣扎了。”权太后的心腹,微微一笑。“如今太后娘娘已经知道了所有的真相,也知道你对六王爷所做的一切了。” 凤舞君的表情依然未变,他似乎早就已经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终究是纸包着火,所以不可能永久,只是暂时。 “这又如何?”凤舞君泰然问道。 那手下似乎也被凤舞君的镇定自若所惊到,呆了半天才继续开口:“太后娘娘可是已经说了,如今必须要让你归还六王爷的身体,还望皇上好自为之。” “若是朕不归还呢?”凤舞君发问。 “若是皇上执意如此,太后娘娘便要让皇后下了狠手,将那大昭皇帝尉迟澈的尸体,带到了城门上了。”那人决然道,“就让这满城的百姓,都看着皇后是如何将尉迟澈砍头的。” 凤舞君在听到了尉迟澈的尸体,如今在太后手中之时,身体有些微微发抖。 他猜的没有错,好生生放着的尸体,不会突然消失,而是早就有人盯上。 这苏云婉果然有些手段,竟然能够从倾尘殿之中把尸体盗走。 “怎么样,皇上?”权太后的手下笑眯眯的。“太后娘娘也已经看出,皇上对那尉迟澈的看重了。若是不想让尉迟澈的身体受了什么损伤,还是赶紧归还六王爷的身体吧。” 那人语气顿了顿又道:“以一换一,这可是十分公平,不是吗?” 凤舞君却是在冷笑着。 如今是权太后在拿尸体作为威胁,又何谈是公平? 而他的手中,唯一能够作为筹码的,就是这顾君延的尸体了。 一旦他把顾君延的尸体交出来,只怕尉迟澈就必死无疑! 而这权太后恐怕就是在等着这一幕了。 “朕不愿意给。”凤舞君一字一顿地说道。“去给权太后带话,让她亲自拿着尉迟澈的身体过来换,否则朕根本不相信她。” “皇上。您这条件未免有点太强人所难。”权太后的手下显得脸色僵硬。 “你不过是一个传话的,何必如此多话?”凤舞君冷声说道。“若是不同意,便先看着顾君延的尸体五马分尸吧,大家都讨不到任何好处。” 鱼死网破,是凤舞君能够想到最差的方法。 可是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他也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 那传信之人只好灰溜溜回去,将一切话都告诉了太后。 太后闻言,不禁暴怒:“混账!哀家要杀了他!来人,杀了他!杀了这个孽障!” 凤舞君竟然想到这种鱼死网破的方法,也要让尉迟澈有生还的机会。 可是她根本就不想做什么交换,权太后原本就是想要让尉迟澈死了的。 话音一落,权太后的人都开始涌向倾尘殿。 她已经下令,派兵见凤舞的人就杀,直到杀了凤舞,换下皇帝。 可是大军刚一杀到倾尘殿的附近,便再也杀不动了。 宫里的人,早已被尉迟澈换了个遍,这些人压根杀不进倾尘殿,只能在外围垂死挣扎。 太后正在恼怒之时,却有一个宫女传了苏云婉的命令,叫她回凤宁殿。 权太后原本并不抱着什么希望,然而在她回到殿中之时,却看到了最为惊人的一幕。 此刻的尉迟澈的身体,竟“活”过来了。 王府之中。 此刻的苏云清,终于已经恢复了记忆,她的脑中,往日与尉迟澈经历的一切,都不断的涌现,她已经全部都想起来了。 这五年,对于苏云清来说就像是一场大梦。 而如今她一朝梦醒,却觉得心都已经空了。 苏云清她全部都想起来了,所以也已经知道,尉迟澈是怎样不顾一切救她性命,以命换命的。 五年前,确实因为自己的孩子“死掉”,所以苏云清恨极了尉迟澈。 然而如今知道了一切真相,她对尉迟澈已经根本生不出任何恨意了。 她无疑是世界上最幸运之人,能够得到尉迟澈的爱。 而且小言和小七都是她的孩子,这边作为证明这两个孩子都没有事情了。 “红莺,红月,到底发生了什么?尉迟澈人呢?”苏云清连声问道。 红月不禁发愣。之前的苏云清可根本不会叫出尉迟澈的名字。而唯一的解释便是苏云清真的恢复了记忆。 “王妃,你怎么才想起来啊?”红月一向都十分坚强,现在却哭了起来。 尉迟澈从来没有强迫苏云清回忆起什么,他一直在等待。即使是面对着他们这些下人,也从来不让他们多提什么,而是一切自然而然。 红月看在眼中,急在心上。她知道尉迟澈自己也着急,可是却一直都默默忍受。尉迟澈承受的太多了。 她等这一幕,不知等了多久。苏云清真的恢复了记忆,可是主子却…… 苏云清微微一愣,这时才看到,几个侍卫之中,除了红莺,大家都已经受了伤了。 “王爷如今就在宫里呢,说是去找凤舞君了。”红莺也道。 苏云清虽然知道了尉迟澈的去处,可是却依旧心中不安。 尉迟澈凭白无故并不会进宫,现在这个关头进宫,而且听他们说竟然是孤身一人,便是十分不乐观了。 就在此时,宫中的春樱,跑了进来,满目惊恐。 “王妃,大事不好了!”春樱大口喘着气,像是惊得不轻。 “宫里现在怎么样了?”苏云清问道。 春樱格外犹豫地看了一眼苏云清,这才开口:“不知道为什么,有个男人杀了皇上!” “那个男人是谁?”苏云清心口微疼。 她自己似乎都没有意识到,比起凤舞君,她现在更在意着尉迟澈了。 “是个挺俊朗的男人,据说他是大昭已经死了的皇帝。”春樱说道。 “是王爷!”红月尖声哭道。“一定是王爷了。王爷的尸体就在宫里,可是根本不可能会复活的,怎么可能会伤了皇上?” 众人正一团惊恐,而这春樱已经继续说了下去。 “王妃,如今那大昭皇帝已经被皇后娘娘抓到了,皇后娘娘也已经说了,纵然不管这大昭皇帝现在是人是鬼,都要公开处刑,让他真的死掉。”春樱说道。 “尉迟澈绝不可能杀凤舞。”苏云清定然道。 尉迟澈就是为了报答凤舞君的恩情,所以才会把那寒冰还给凤舞君的,他自己都已经没有了多少活路,又何必去杀凤舞。 这首先便是根本说不通的一件事。 不知为何,她竟然想起了五年前的那些事情,她想起了当时自己所遭受到的一切。 那个时候,同样也是苏云婉做了手脚,她完全失了神智,然后杀死了蓝夜,甚至还杀了狐妃。 然而一切都不是她的本意,而是那苏云婉在背后控制着她。 如今,只怕是这苏云婉又在故技重施了。 “红月,去拿我的药箱。”苏云清吩咐道。 见红月已经去忙碌着拿箱子,苏云清又转向了红莺:“红莺,去帮我找找医袍吧,我似乎很久都没有穿过了。” 苏云清重新回到了房间内,拿着红月和红莺帮她找回来的东西,而后开始换衣服。 时隔五年,她再一次变回了白衣医者。 苏云清永远记得,之前尉迟澈对她是何等的信任,又是如何保护她。 而这一次,便换她来保护尉迟澈了。 第三百二十四章 万民唾弃 “蓝星,你就在这里守着蓝河,他现在受了重伤,已经不宜再继续用力了。”苏云清吩咐道。 苏云清安排好了一切,便和红莺一起去京城风家的产业里找风擎。 风擎看到苏云清,先是一愣。 而苏云清则拍了拍了他的肩,向他打着招呼:“风擎,好久不见。” 风擎眼睛微红,竟是喜极而泣。 失去记忆的苏云清自然不会这样叫他,而如今唯一的解释便是苏云清已经恢复了记忆。 “苏云清?”风擎试探着问道。 “从前还叫我一声嫂子,如今便这样叫我了吗?”苏云清假装生气。 “是,是我叫错了。”风擎一边道歉一边笑起来。 他心中感慨万千,这五年之中,尉迟澈和苏云清太不容易了。 而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嫂子,你好像失忆之时,也与平时没什么不同。”风擎无奈道,“不像红莺,如今是性情大变,像个呆子似的。” “说我干什么?”红莺怒道。 苏云清倒是会意一般点了点头:“这也正常,红莺之前坠崖,是摔坏了脑子。” 红莺委屈地看着自家王妃,万万想不到她会这样说自己。 而苏云清却也很快收了那玩笑之言,道:“风擎,如今我能够求得上的人,便只有你了。” 风擎看她如此严肃,也知道她是遇到了大事,于是连忙问起:“是尉迟澈怎么了?” “他被苏云婉的诡计所害,还不知道如何。”苏云清眸色一深。 “如今我想要破釜沉舟,只怕很可能会赌上性命,却又像是要拖累了你了。”苏云清苦笑。 除了风擎这个尉迟澈的挚友,苏云清想不到,如今还能求上谁。她想要带剩下的人去救尉迟澈,让他们听风擎的命令,只求拼死一搏。 “尉迟澈是我的挚友,我们生死与共,没什么好犹豫的。”风擎爽朗一笑。 苏云清找上自己,其实是理所当然,而若是苏云清不来找自己,反而会让他因此而生气。 风擎对上她的眼睛,二人都明白了彼此的决心。 万民台前。 尉迟澈被吊在那里,狼狈不已。 而今日的午时一到,他就会被斩首示众。 周围已经有不少的百姓围在那里,其中有些是自发过去,而更多的,则是权太后和苏云婉特意强行唤来的。 他们就是要让尉迟澈身败名裂,让他即使是复活了,也难以逃脱万人所指。 尉迟澈被绑在万民台上,因为已经受了苏云婉的鞭打,而特别狼狈。 他的身体原本就因为放在冰床上太久,而显出一种不健康的白,此刻被太阳照射时,更显出一种苍白和无力。 “今日哀家特意让京城百姓过来,就是想要让大家看清这人的嘴脸。”权太后说道。 “这个被绑着的男人,正是大昭派来的细作。”权太后缓缓道,“他就潜伏在六王爷身边,只等着伤害皇室的人。” 权太后惋惜地哭出来:“哀家没有想到,他竟然如此狠毒,甚至趁机杀了皇上!” 原来,权太后根本不敢把尉迟澈真实的身份暴露出来。她唯恐这样会招来更多的祸事。 毕竟,顾君延终究会复活,而权太后的目标还是希望这顾君延能够成为新帝,取代凤舞君的位置。 顾君延的名声,必须是完美无缺。而她便不得不把五年之中的尉迟澈也视为顾君延的一部分。 她需要那五年里,尉迟澈帮着顾君延立下来的赫赫军功。 这足以帮助着顾君延在朝中真正站稳了脚跟。 然而,她却将尉迟澈说成了一个细作,将杀害凤舞的罪名加在尉迟澈的身上。 所有的恶名,大概都要尉迟澈来背负了。 这也刚好可以平一平,这些年因为朝中两边争斗,而渐渐起来的百姓民怨。 凤舞君在国中身为皇帝的多年,都尽心竭力,是一个难得的仁君。 甚至可以说,百姓们爱戴凤舞君,胜过一切。 他们可以国中没有太后娘娘,却不能国中没有凤舞君。 如今这样好的一位君王,却被这细作杀死,京城中的百姓没有一个不哀叹惋惜的。 又因为这权太后德高望重,所以百姓们也没有任何人会质疑太后,而是深信不疑。 顿时,尉迟澈遭受万民唾弃。 那些百姓都开始大声叫骂着,纷纷痛斥尉迟澈的卑鄙。更有甚者,甚至把那鸡蛋等物扔在了尉迟澈的身上。 然而,若是真正有智慧之人,却该看出其中的不妥了。如果真的是普通的细作,哪里需要太后与皇后同时出现? 凤舞君如今生死还未真正断定,他们倒是丝毫不在意了。 万民台下,春樱看到了苏云婉后,却不由沉默下来,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王妃。”春樱朝着苏云清靠近过去,低声唤道。 他们几人都身着普通衣裳,藏匿在这人群之中,轻易不可看出。 “怎么了?”苏云清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尉迟澈,看到尉迟澈受罪,心中正在难过。 “奴婢突然想起来,这大昭皇帝,是突然就醒了的。而且他刚一醒来,就一剑杀了皇上,还重伤了慕容先生和蓝河。”春樱说道,“奴婢觉得,这未免过于奇怪了。” 春樱一直不知尉迟澈这具身体的身份,但方才听苏云清说了许多,也知道尉迟澈和凤舞君等人,十分亲近。 而蓝河更是尉迟澈的手下,尉迟澈如果神志清醒,完全不必伤害蓝河。 他大可以命令蓝河,与他一起去谋害其他人。 正如如今,凤舞君因为信任尉迟澈,根本对尉迟澈毫无防备,所以被尉迟澈所杀。 “春樱,你是不是已经有了什么猜测?”苏云清问道。 春樱点了点头:“奴婢猜想着,大昭皇帝定然是被那苏云婉给控制住了,没了神智。” 春樱的猜想,无疑与苏云清相合。 这正是五年前,苏云婉对付她的伎俩。 这方法虽然麻烦,却也便捷。因为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够看到是尉迟澈亲手杀了凤舞君。 面对指责,尉迟澈他实在是百口莫辩。 苏云清心中顿生雾霾,眼睛看向了台上。 苏云婉和夏长老正是那行刑的人,此刻就站在权太后身边,似乎就在等着时辰。 “哀家今日一直在这里等着,就是为了等这细作的同党出现。”权太后缓缓说道。“你们坏事做尽,是时候主动出来了。” 说着,权太后更是把视线放在了下面。 她和苏云婉像是已经猜到了,苏云清等人就站在下面。 他们口口声声称苏云清为恶人,倒像是正义之士,真的在为凤舞君讨回公道的。 苏云清沉下心来,隐忍不发。她现在不能够有任何的动作,因为还不到时间。 苏云婉和权太后又说了许久,也没有见底下有什么动静,便也逐渐安静了下来。 太阳越来越大了,春日的太阳原本应该是温暖的,可今日却十分毒辣,让在场之人都流了汗。 尉迟澈被绑在那里,迎面对着太阳,一时连眼睛都已经无法睁开,只这么迷蒙地闭着眼睛。细密的汗水也顺着脖颈流了下来。 尉迟澈的脑中在不断挣扎,他隐约之间,觉得自己根本不受控制,而很快,他又觉得自己格外乏累。 唯一不变的,是他的心头唯一念想,那便是让苏云清离开。 快一点,再快一点,远远离开这里,获得安全…… “午时已到,行刑!”权太后身边的太监尖声说道。 “看来这同伙,是打算让他独自承担了。”权太后也无可奈何般说道。 随着这道声音,苏云婉便要行刑。 “救人!” 而苏云清则一声令下,带着几个侍卫飞上了万民台! “苏云清,你终于忍不住了!”苏云婉狂笑不已。 她久久等在这里,就是在等苏云清上来,而事实上,她方才已经注意到了苏云清的身影了。 她张好了天罗地网,只等着苏云清扑上来,上演一场飞蛾扑火。 这是何等享受的一件事,她终于能够以冠冕堂皇的理由,杀了苏云清,让她真正背负骂名死去。 “来人啊!有人劫持法场啦!”万民台下,百姓们已经乱成了一团。 他们今日不过是看一场行刑,与往日没有什么不同,谁知竟然遇到了细作的同伙来劫持法场。 百姓们平日都是安分守己,此刻也不敢多做什么,赶紧匆忙离去,回家紧闭房门,生怕这件事会波及自己。 红莺等人已经越过了百姓们,去万民台与那些刽子手缠斗起来。 他们谨遵苏云清的吩咐,不曾伤害到任何一个无辜的百姓。不过也因为这般畏手畏脚,而在刚开始的时候并未占据什么先机。 反而是那些苏云清的侍卫毫不在意百姓的生死,宁可错杀百人,也不愿意放过一个。 而就趁着这百姓们纷乱之时,苏云清几步上前,救下来要被大刀砍头的尉迟澈。 她那一剑砍下去,便把身披枷锁的尉迟澈给解救了出来。因为被绑太久,尉迟澈的身上都有些僵硬,还有绳子留下来的红色印记,与他过于苍白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尉迟澈!快醒醒!尉迟澈……”苏云清努力忍着,不让自己痛哭出声,“尉迟澈,我来救你了……” 她看着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尉迟澈,格外心疼。 苏云清抱着尉迟澈,男人的身形依然那么高大,她根本没办法完全抱住,所以就让尉迟澈靠在自己的肩上。 尉迟澈半睁着眼睛,似乎还没有从太阳光的刺激中缓过来。 但听到苏云清唤着他的名字时,他的眉眼却温柔到不像样。 这一刻,苏云清笑了,而后轻吻了一下尉迟澈的唇。他的唇上还带着血,吻起来带着咸腥的味道。 这一幕无疑是又一次刺激了苏云婉。 而她也终于忍耐不下去,想要对二人下了杀心。 在这万民台上,无疑是杀苏云清最好的时候了。现在的苏云清没有尉迟澈的保护,反而还要护着尉迟澈。 他们郎情妾意又如何,只怕今日就要变成一对苦命鸳鸯,一处赴死了。 “来人,去杀了苏云清,重重有赏!”苏云婉看着台上的苏云清和尉迟澈,眼神狠厉。 第三百二十五章 傀儡娃娃 无数的黑衣人都随着苏云婉命令而出现,他们唯一的目标,便是苏云清了。 “王妃!小心!” 司夜等人紧随其后,护在苏云清左右。 他们武功高强,和那些黑衣梅女对抗起来,也未落下风。 苏云清此刻早已经恢复了从前的容貌,于是站在台上之时,便被喜公公给认了出来。 “妖女!”喜公公大声喊道,“她就是庄韵卿!” 权太后被大批的禁卫军保护着,也下着命令:“来人,快去抓住这个妖女!” 那先前还不曾逃走的部分百姓,胆子稍微大些,也跟着禁卫军的声音应和着。 “杀了妖女!杀了庄韵卿……” 一时之间,百姓骂声一片。 若是旁人,定会为苏云清感到不值得,因那苏云清今日谋划,对着司夜等人是千叮咛万嘱咐,也要让他们不伤百姓分毫。 苏云清垂眸看着台下,却依然平静。 他们不知缘由,只当她是权太后口中的妖女,就是在宫里,她也不曾落得什么好名声,更何况是在民间百姓口中呢? 她的一切,都是权太后一张嘴造就的,白的似乎也成了黑的。 尉迟澈曾经遭受过的,她同样受了,这时才知道尉迟澈会有多痛苦。 但她无意再为自己辩解,满心满眼都是身旁的尉迟澈。 只要尉迟澈好端端的,这些旁人的斥骂叫喊,又算的了什么呢? 苏云清并未留意到,就在这时,苏云婉唇边露出了一抹冷笑。 苏云婉手边动作迅速,已开始向苏云清进攻。 她的手边,垂着一个小小的傀儡娃娃,数根线的牵引之下,显得有几分灵巧。 苏云婉口中喃喃,不断念动着咒语。 苏云清的注意力全然都放在了苏云婉的身上,未注意到那尉迟澈已经从她身旁站了起来。 “杀了她。”苏云婉厉声命令。 苏云清抬眸之时,才明白苏云婉的命令是在向谁下达。 尉迟澈如今赤手空拳,身体虚弱,却像是突然有了十足的力气,径直一拳打向了苏云清! 苏云婉看到这一幕,终于笑出声来,连声叫好:“对,就是这样,杀了她……” 这实在是一种享受。 苏云婉看着相爱之人自相残杀,尉迟澈杀了苏云清后,如果恢复神智,也不会再有欲望活下去。 “尉迟澈!”苏云清大声喊道,“看清楚些,是我……” 她是苏云清啊,是尉迟澈说要珍之重之一生的人。 苏云清深深蹙眉,眼前的尉迟澈就像是一具空壳,毫无灵魂。 他只有一个信念,似乎就是努力遵从苏云婉的命令。 苏云清避过尉迟澈的一拳,充满怒意地望向了苏云婉,瞧见她手上的傀儡娃娃,在此刻一直没有停下。 傀儡动,尉迟澈动…… 傀儡娃娃的一举一动,都被尉迟澈依照模样,原模原样地照搬。 苏云清恍然明白过来,知他尉迟澈已成了苏云婉手中的傀儡。 先前他们说着的,尉迟澈杀了凤舞君的事情,也是这么做下的吧? 苏云清心里一阵心疼,看着朝着自己走过来的尉迟澈,眼睛微微发红。 是了,苏云婉就是看透了她会顾忌着尉迟澈的身体,让尉迟澈亲自攻击自己。 面对神志不清,一身是伤的尉迟澈,她怎么能对尉迟澈还手? 思忖之间,尉迟澈凌厉的掌风已经袭来! “咳……” 苏云清咳嗽着,脖颈已被尉迟澈生生掐住。 他们四目相对,却是在这种万分危急之时。 尉迟澈的眼睛,仿佛被雾气笼罩着,可苏云清却试图驱散这团雾气。 “是我……”苏云清用手挣脱着尉迟澈掐着自己的手掌,努力开口说话,“我是苏云清……” 苏云婉既然能够操纵他的神智,她就能够同样唤醒尉迟澈。 她相信她与尉迟澈往日的羁绊,也绝对不是这样就能够被苏云婉抹杀的。 “苏……云清?” 面前的男人突然低声重复着,他终于能够开口,甚至于眼睛里的雾气也消散了不少。 迷蒙之中,像是有了一道指引的声音,在试图把尉迟澈从那虚空之中救出。 苏云清的名字就像是一道咒语,能够让他找回了神智。 苏云清惊喜地看着他,又继续补道:“是,我是苏云清。尉迟澈,快放开我……” 尉迟澈定在原地好一阵,才平静下来,他缓缓摸向了苏云清的脸,而后整个身体都靠在苏云清的肩上。 因为角度的问题,外人看来,他们还是在生死对峙。 可苏云清却听得真切:“清儿,我的眼睛看不见了。” 因为魂魄刚刚被强行归位,一切都不牢固。他被苏云婉用傀儡控制,而苏云婉担忧他的隐患,便不曾恢复他的视觉。 苏云清微微咬牙,而后默默啄吻了下他的眼睛,她握住尉迟澈掐着自己的手,实际上,尉迟澈已经偷偷减了力道。 “尉迟澈,苏云婉在西北方向,她的旁边有两个梅女,都离她很远,你离她则只有十步距离。”苏云清放低了声音说道。 尉迟澈在脑中计算着距离,而后猛然转身,突然朝着苏云婉攻去! 苏云婉被重重一击,吐出血来,那怀中的傀儡娃娃也被失手扔在了地上。 “你……你怎么可能?”苏云婉扶住自己,惊恐地看着尉迟澈。 她的巫术从未这样失手。 苏云婉想要立刻反击,可是失去了傀儡娃娃之后,她便茫然无措。 尉迟澈皱眉,似乎压根不愿与苏云婉交谈:“你的好日子已经到头了。” “尉迟澈,你以为自己能够成功吗?”苏云婉阴笑着叫嚣,“你和这个贱人,都要死!都要下……” 话才说了一半,尉迟澈便又一拳打了过来,将她再度打倒在地上。 面对恢复了自我意识的尉迟澈,苏云婉很容易便落了下风。 而与此同时。那傀儡娃娃一经落地,就被夏长老和苏云清争抢起来。 “皇后娘娘,我已经拿到了!”夏长老因为靠得更近,拿到傀儡娃娃后,就要献给苏云婉,欣喜万分。 谁知东西还没有彻底拿稳,便手上一轻,被追来的苏云清抢了去。 “你似乎高兴得太早了。”苏云清冷漠道。 夏长老气急败坏,连忙去抢,谁知苏云清便借力使力,将手指点在了夏长老的额头,一个毒血咒一气呵成,结在夏长老的身上。 一旦被下毒血咒,那中咒之人,往往不受控制,会像是看戏一般看着自己被操纵。 可这是夏族独有的秘术,苏云清又怎么会…… “你到底是谁?”夏长老诧异地道。 他现在还算可以控制自己,于是拿着手中的手杖,指向了苏云清。 苏云清这才发现,原来夏长老并不真的知道自己的身份,大概是那苏云婉为了巩固地位,暗中做了手脚,把她的身份对着族人隐瞒住了。 她会这夏族秘术,实在不值得称奇。 毕竟她本就是夏族圣女,父亲庄主大人更是异族部落的。 说起来,苏云清会的秘术比苏云婉还多几倍,且系统庞杂。 苏云清此刻无意与夏长老解释,看着这与苏云婉狼狈为奸的夏长老,她早就没了任何好感。 “对人下蛊,确实是很快意的一件事,对吗?”苏云清居高临下地看着那戴着斗篷的夏长老。 他们公然对尉迟澈那么做,已让她心中生恨! 而说着,苏云清便扬起手来,使用秘术催动着夏长老的蛊。 旁边与尉迟澈对峙的苏云婉,看到这一幕则是脸色大变! “苏云清!你要干什么?”苏云婉大吼。 她一边观察着苏云清的一举一动,一边则试图突出尉迟澈等的重围。 可是却无济于事,苏云婉压根来不及阻拦。 “夏长老,脱下衣裳吧,让大家都看看你的真身。”苏云清带着蛊惑的话语脱口而出。 而随着她的话,那身穿长袍,带着斗篷的夏长老,竟真的顿在原地。 夏长老再听不到苏云婉的阻止,而是一件件地脱起了衣裳。 底下壮着胆子围观的百姓不明苏云清的意思,都好奇地张望着台上的夏长老。 大家都知道,这是皇后苏云婉身边最得力的人,这些年在凤舞国之中,也是享有无边荣耀,德高望重的。 然而,待夏长老彻底没了衣裳,等待众人的不是他的裸身,而是一具森森白骨! 那具白骨之上,排排肋骨都看得分明,而在太阳的照射之下,更显得可怖非常。 “妖怪!皇后和夏长老才是妖怪啊……”百姓大为诧异,纷纷惊呼。 人死如灯灭,则该入土为安,化为白骨。 可是谁都不曾见过,这已经成为白骨之人,还能够如正常人一般,站立起来,穿上了衣服去成为朝中要臣。 这不是妖怪,又是什么? 跟着这白骨妖怪一起,沆瀣一气的皇后,又能够是什么好东西呢? 一想到凤舞国被这些妖怪统治着,百姓们心头便是慌张起来。 权太后说着凤舞君是被奸细所杀,可指不定也是拜这妖怪所赐。 “圣旨到!” 正在此时,凤舞君的贴身太监骑着快马赶了过来。 红月上前帮忙把马牵好,而贴身太监登上高台,看着众人。 “皇上有旨。”太监缓缓道,“夏族侵蚀凤舞皇室,荼毒生灵。夏族女帝苏云婉,联合夏长老,做下一切,谋逆不轨,理应处斩!” 话音一落,百姓们唏嘘不已。 进而欢呼声也很快就响了起来,凤舞君没有死,他好好活着。 苏云清此刻也终于松了口气,看着尉迟澈微微一笑。 他不会背负杀了国君的罪名了。 而身为他们恩人的凤舞君没有死,也是万幸万幸。 “清儿。” 就在此时,风擎跟庄主也带着人赶了过来,与苏云清会合。 第三百二十六章 他们赢了 有了庄主与风擎的人作为助力,苏云清的负担小了许多。 那傀儡娃娃一被苏云清拿到,便直接扔在了不远处的火盆中。 在烟雾里,傀儡娃娃被彻底烧了个干干净净。 没了这东西,苏云婉从前对尉迟澈所施展的巫术,便更是无用了。 又恢复了不少精力的尉迟澈,死困着苏云婉,让苏云婉无可奈何。 而困兽犹斗,气急之下,苏云婉一声令下,让所有的黑衣人都胡乱发起着攻击。 黑衣人彻底没了顾忌,而大风起时,更是将他们身上的斗篷吹掉。 一个个黑衣人就如夏长老一样,皆是白骨为体,可怖非常。 还在叫骂的百姓们还未反应过来,那些黑衣人就已经跳了下去,开始撕咬无辜百姓。 苏云婉深知,以现在的局面,她绝无翻身逃走的机会,唯有把局面搞乱,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风擎!快去保护百姓们!”苏云清急促喊道。 百姓手无寸铁,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样的场合。 苏云婉他们今日是故意选了这样的地方,让他们束手束脚,大不了鱼死网破。 可她绝不能随了他们的意。 “好!” 风擎闻声带兵去阻止黑衣人,与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被黑衣人抓住的百姓们,趁着风擎的人到来,这才惊慌失措地逃到安全之地。 而庄主带着几人布下阵来,专门对付苏云婉跟黑衣人。 在咒语之下,庄主的法阵打开,黑衣人们痛苦不堪,哀嚎一片,顿时没了战斗的能力。 他们在强大的力量面前,更像是无力的蝼蚁,狼狈地挣扎也不过是最后的本能求生。 苏云清大改往日的悲悯,如今冷眼看着这场景,满目漠然。 对待敌人,本就该是如此的。 观斩台上。 苏云清扶着尉迟澈坐下,尉迟澈因担忧苏云清的安危,紧紧握着苏云清的手。 他像是时刻注意着动静,还本能地挡在苏云清的身前。 几年过去,男人的小习惯还是没有改变。 苏云清眼神扫到之时,不由心中一暖。 “放心吧,没人能够伤害我了。”苏云清低声道。 尉迟澈点了点头,可依然未改姿势。 不久之后,尉迟澈才微微蹙眉:“清儿,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他的视觉还未恢复,听力却很敏锐。 然而他只听到一片静寂,并无任何打斗的声音。 场上没了黑衣人的哀鸣,只剩下了一些料理战场的声音。 “尉迟澈,都结束了。”苏云清莞尔一笑。 她的语气之中,多了一种轻松。 她救下了尉迟澈的命,没有让自己陷入更大的后悔。 而台上,魅影山庄庄主的阵法下,黑衣人已经全部化为灰烬。 而苏云婉也被庄主押了起来,正试图挣扎着,但却被庄主更为强劲的巫术所压制。 他们赢了。 “苏云清!放开我!”苏云婉怒目而视。 苏云清不骄不躁地看着苏云婉,只默默去帮着尉迟澈收拾了下乱了的头发。 尉迟澈闭着眼眸,启唇问道:“清儿,你要如何处置她?” 苏云婉的存在几乎是一个烫手山芋。 他们如今都已经知道,这苏云婉压根是杀不死的。 而既然如此,即使将苏云婉下令处死,她也会再度重生。这无疑是一个死循环。 回想起往日里,每一次苏云婉的逃窜,他们花了多少力气,都像是徒劳了。 苏云清却是一笑:“向死而生,不死便不生。” 她的话语一字一顿,身边的红月体味到她的意思,已经候在那里。 “把她先关起来吧。”苏云清吩咐道。“我如今不会杀她的。一切都等她的心找到之后再说。” 苏云清摸清了这个规律,苏云婉的复活,也是建立在她真正死过的情况下。 然而如果将她关押起来,则是重生不得,遁逃不出了。 她和父亲庄主大人,都会努力去找到苏云婉的那颗心,而后彻底了结了她。 苏云婉听到这句话,似乎已经陷入了癫狂,朝着苏云清怒吼着。 “苏云清!你这个贱人!你有本事就杀了我!杀了我……”苏云婉一声声叫嚣着,原本就显得沙哑的嗓音此刻也是愈发喑哑。 她大声斥骂着苏云清,似乎只是为了激怒苏云清。 她并非一心求死,而是这是她唯一的生门。 一旦被苏云清关押起来,她就会彻底陷入灰暗之中,再无翻身机会。 她五年来努力的一切,竟都付诸东流了! 苏云婉不愿接受这样的结果,更无法容忍自己成了苏云清的阶下囚。 “我怎么会被你激怒?”苏云清冷漠地戳穿了她,“我不仅不会在这个时候杀了你,而且还想要带你回大昭。” “你到底要做什么……”苏云婉警惕地看着苏云清,眼中满是恐惧。 大昭的一切,都让苏云婉厌恶。 她此生唯一想要回去大昭的方式,就是让大昭成为她的属国。 “你觉得呢?”苏云清平静地看着这个一直视自己为敌人的女子,他们从前有着一模一样的容颜,可苏云清更知道,那只是苏云婉偷来的。 “你事事都想要争抢,我便让你什么都得不到。”苏云清低声附耳道,“你从前抢走的一切,我都想要拿回来了。” 有时候苏云清也在想,她为何一定要事事退让。 从前不想要与苏云婉沾上,所以便退避三舍,可是这换来的并非是苏云婉的好自为之,反而是得寸进尺。 或许正如众人所说的,巫梅与红梅,本身就是不得共生,需要你死我活的。 “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苏云婉突然挣扎着窜了起来,对着苏云清斥骂道。 红莺先一步看到,已经一巴掌扇了过来。 “老实些!还想要对王妃不利不成?”红莺一边揍着苏云婉,一边则命人将她彻底捆住。 苏云婉脸上多了道红印子,虽穿着凤舞国的皇后华服,可衣裳也脏了一片,狼狈不已。 这次他们格外留心,又知道苏云婉擅长巫术,共有十几个侍卫目不转睛地守着,这才算安心了去。 而苏云清看着苏云婉被控制住,才转头看向了尉迟澈。 她看到尉迟澈额头的汗水,不由心忧,尉迟澈朝着她安慰般一笑,可下一刻,便直直倒了下去。 “尉迟澈……”苏云清慌忙接住了他,才知他已经体力不支。 他方才被苏云婉的人抓住,受了鞭打,而后又被施以巫术,用傀儡娃娃控制着。 虽然苏云清后来解了巫术,让他恢复了神智,可也无法让他疲惫的身体立刻恢复如初。 尉迟澈那般拼命地与苏云婉打斗,也是在一再勉强自己的身体。 人的体力就如同是一根弦,崩得紧了,终归是会断的。 “不行,我要带他回去。”苏云清皱眉说着,便要把尉迟澈带回王府之中。 风擎则拦住了她:“他没有大事,你是关心则乱了。如今我倒是有件大事,必须要带他去见凤舞君。” 他方才匆忙见了凤舞君,而凤舞君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要让他找到尉迟澈,见上一面。 风擎想要细问缘由,可凤舞君却昏迷不醒,被太医们团团围住。 苏云清担忧尉迟澈身体,但也知道如今凤舞君想要相见,必定是有要紧事,所以点了点头,放开了尉迟澈。 “那你……照顾好他。”苏云清不忘叮嘱。 风擎郑重地点了头,才又带着红月等人,把尉迟澈送上了马车,快马加鞭,远远朝着皇宫驶去。 苏云清看着场上混乱一片,匆匆交代了几句,这才与红莺紧随其后。 倾尘殿中。 凤舞君躺在软榻上,脸色一片惨白。 纵然他并未被尉迟澈的一剑杀死,也伤得不轻。 “皇上,臣等该死!”那十几个太医跪在他面前,看着他身上的伤口流下泪来。 凤舞君勉强一笑:“朕的身体如何,朕自己知道。又何必怪罪你们?” 他身受重伤,因剑致伤之处已被太医缝合,可情况却并不容乐观。 太医们听了凤舞君之言,反而愈发愧疚,只恨自己医术不精,未能真正为君王尽力。 “快去……让他们先把权太后……控制起来。”凤舞君如今说话,也开始断断续续起来。 手下的人不久便回来,带来了从城门处一起被抓住的权太后。 权太后计划失败,心中惴惴不安,可看着凤舞君的身体竟到了现在这种地步,不禁又开始盘算起来。 “尉迟澈呢?”凤舞君又道。 “皇上别急,已经派人去找了。”手下含泪回道。 若能选择,他们真不希望自己的国君为着其他人耗费如此大的心神。 凤舞君闻言闭眸,面容冷峻,实则心中难安。 属于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必须要做好最后的事。否则纵然离去,心中也永远有憾。 那贴身侍卫看他如此着急,便连忙到了殿外看着,终于看到风擎带着尉迟澈过来,不禁大声禀告。 “皇上,大昭皇帝被带来了!”贴身侍卫说道。 带着尉迟澈匆匆赶来的风擎,看着凤舞君已成这副样子,不禁心生感慨。 分明他刚才见到的凤舞君,还没有脆弱到这个地步。 不省人事的尉迟澈则被风擎等人抬着,又缓缓到了凤舞君面前。 而凤舞君见他到来,便让宫人搀扶着自己站了起来。 “你身体已成这般,又何必……”风擎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可这满满一屋子的太医都束手无策,他一个外行人似乎也无法多说什么。 凤舞君并不接话,只向他开口道:“你带着尉迟澈,先同我进来。” 他指着的,是密室的方向。 风擎微一叹气,虽不知凤舞君要做什么,但依旧带着尉迟澈进了密室。 第三百二十七章 她是女孩 苏云清赶来之时,那凤舞君的贴身侍卫疾风正挡在门口。 “陛下有事,一干人等皆不可进。”看着苏云清要入殿上,侍卫直接将她拦住。 苏云清停下脚步,冷眼看着那侍卫,面上升起不悦:“本王妃可是不爽你很久了,如今是懒得同你算账。快让开!别耽误本王妃的正事。” 那侍卫还不曾看到苏云清如此盛气凌人的样子,吓得连连退后。 而紧跟在苏云清身后的庄主,也如恍然大悟一般,彻底信了苏云清是真正恢复记忆。 他面容冷峻,似是不曾料到会有这日。毕竟在理论之上,苏云清毫无恢复记忆之可能。 众人都担忧凤舞君和尉迟澈的情况,于是也无人专门去与这侍卫过不去,而是径自往殿内走去。 “你这个妖女,真真是个祸害。”一道年迈的女声传来。 苏云清看到权太后被绑在殿上,明显是凤舞君刚抓来控制住。 “这些男人,都是因为你,才成了这不死不活的样子,你们活该!”权太后重重斥骂着。 苏云清却没空搭理她,将权太后全然无视,而后往密室而去。 密室的凉气刺骨,让苏云清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颤。 她看向中央,正瞧见了有两具身体躺在冰床上。 而凤舞君则坐在旁边,正看着其中一具。 “凤舞君……”苏云清走近过去,看清了那二人正是顾君延跟尉迟澈。 顾君延的那具身体十分健康,然而尉迟澈的那一具,却看着脸色苍白,透着一种倦容。 “清儿,你来了。”凤舞君抬眼看向苏云清。 他想象过许多次,这一幕的发生,但是真正出现时,他还是觉得有几分恍惚。 “凤舞,五年前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小言和小七……”苏云清深深蹙着眉。 她虽然恢复了记忆,可是五年前自己“死”后,那一段她是毫不知情的。 她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一切都充斥进她的脑子里,让她只觉得头痛欲裂。 “清儿,你终于恢复记忆了。”凤舞君温和地笑着,“所以五年前的事情,我会全部告诉你。” 在凤舞君的叙述之下,她也终于知道,原来五年前,她以为的那个死胎,其实还活着。 她五年前一共生下了两个孩子,是一对龙凤胎。 凤舞君怕尉迟澈太孤单,就把女儿留给了尉迟澈来养。 “龙凤胎?”苏云清震惊不已。 她第一次看到尉迟澈身边的顾七寻时,便看她虽然年纪小,却有着男子气概,活像个小大人。 可今日她才知道,小七竟然并不是男孩,而是女孩。 “是,你大概认不出来。”凤舞君也笑了一下。 因为他的身体状态不好,这一声笑反而让他口中翻起一股血来,但担忧会吓到苏云清,于是又生生咽了下去。 “你虽认不得她,可她却似乎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凤舞君感慨,“不过你一直失忆,她是不会打扰你的。” 或许也是因为当时他在演戏,不得不对尉迟澈做了过分之事。 那顾七寻为了父亲,便还与他做了约定,不会与苏云清相认。 苏云清知道自己那另一个孩子还活着,已经是百感交集,而看到凤舞君又重重咳了一声,不由扶住了快要倒地的凤舞君。 苏云清让他在冰床上躺好,而凤舞君的旁边,就是昏睡的尉迟澈。 “凤舞,我已经知道了。你不要再说什么,一切都等你好了之后再说。”苏云清的手在发抖,她竟不知,凤舞君受了这么重的伤。 “没用了。”凤舞君摇了摇头,止住了苏云清的动作。 “清儿,尉迟澈的麒麟剑伤了我,我已经被重伤内脏,势必是要死了。”凤舞君苦笑一声,眼里黯淡了下。 无人会不渴望求生,他并不甘心,可是造化弄人,上天也并非给他留了什么好路。 “不,我一定可以救你的,凤舞,难道连我的医术你都不信吗?”苏云清垂眸看着凤舞君,双手慌乱地拿出银针和各种医疗器材,可是却不小心掉在地上。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她的医术,可这正是苏云清崩溃之处。她确实对凤舞君无能为力,但却不愿接受。 她匆忙去捡起来,便听到了凤舞君的一声叹息。 “清儿,如果我说,你与我,与尉迟澈之间,注定要死去一人,你会如何选择呢?”凤舞君低声问道。 苏云清的手顿住了,眼里已经有了泪。 她不敢去细想自己的选择,可凤舞君已经继续开了口:“清儿,你会选择尉迟澈,这是你的本能,你们彼此相爱,缺一不可。所以……让我死。” 他做了些错事,但在悔悟之后,也又重回了正途,继续自己从前的构想。 他承认对苏云清动了心,可兄弟之妻,他本就不该有任何觊觎。 “不,不行……”苏云清的泪水像是突然爆发而出,几乎要染湿了凤舞君的衣裳。 “别哭……”凤舞君看她哭得伤心,也忍不住皱起眉来,“清儿,或许我也可能会去异域,也有生的希望……” 异域? 可所谓的生的希望,又有多渺小? 苏云清的哭泣愈发大声起来,眼睛也变得红肿:“父亲,父亲救他……” 庄主看着声泪俱下的女儿,也跟着心碎,可却无能为力。 “清儿,为父救不下他……”庄主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们都是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凤舞君一点点虚弱下去。 “疾风,把寒冰给尉迟澈。”凤舞君强撑着,从伤口处挖出了寒冰,又重新交到贴身侍卫的手中。 “陛下!”侍卫疾风看着尉迟澈还回的寒冰,竟然又被给出去,不甘心地看着凤舞君。 若是没有寒冰,凤舞君必死无疑。 “朕的命令,你也不听了吗?”凤舞君严厉了声音,“若你不给,朕就自己去……” 凤舞君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又直接倒了下去,身体全无力气。 “陛下别再动了,属下马上就去。”疾风眼睛一红,拿过寒冰就到了尉迟澈的身旁。 寒冰复归尉迟澈,尉迟澈全身都升起一股热气。 他的面色也逐渐红润,方才的病态完全褪去。 看到这场面,凤舞君才像是放心下去,又躺了回去。 苏云清看着他就这么闭上眼睛,在那里等死,忍不住流下了泪水。 泪水晶莹,就落在凤舞君的眉心之上。 翌日。 早朝之时,凤舞君的心腹大臣当众宣读了遗旨。 凤舞国国君已逝,而兄终弟及,六王爷顾君延立为新帝。 既然是凤舞君的旨意,自然无人反对。 而众人虽不舍凤舞君这个君王,可却也深知人死不得复生,于是一致拥戴了六王爷顾君延登基。 而最为让人注意的是,这引来了巫师苏云婉这个祸害的权太后,却并未被凤舞君下令处置。 众人猜想,多是这凤舞君生了怜悯之心。 那权太后终究是凤舞君的生母,即使到了这般难堪的境遇,凤舞君也是不愿撕破脸皮。 况且权太后与那顾君延是一心,凤舞君连那顾君延都已经立为皇帝,自然也不会在拘泥于权太后之事了。 太后仍是太后。 也是出乎权太后自己的意料。 她本想着,自己的计谋失策,凤舞君是要与她母子决裂了,却又等到了这个结果,也真是让她感慨。 而凤舞君终究也是从她腹中所生,即使她再不喜,知凤舞君已驾崩,她还是流了几滴眼泪。 不过在那几滴眼泪之后,权太后终究是把心思都放在了小儿子顾君延的身上。 凤舞国一朝变天,现在路还往何处去,还需要她来为顾君延筹谋算计。 京城无忧楼中。 苏云清带着尉迟澈等人住在这里。 如今,凤舞国皇宫是不可能留了。而那原本尉迟澈暂居的六王府,也因为现在恢复了身份,已经住不得了。 无忧楼是风擎的产业之一,因为尉迟澈与风擎的关系,倒也可以暂时一住。 不过风擎被尉迟澈隐瞒了五年,隐隐对着尉迟澈有些哀怨之情,自不必提。 “青后娘娘。”红月进来通禀。 自从苏云清恢复记忆以来,她便不再想要听众人唤她王妃。 往日的一切,她似乎都想要捡回来。 “什么事?”苏云清放下了手中的东西,问道。 “权太后召见,想要让您入宫。”红月道。 “不见。”苏云清想也没想就回道。 待这一回话传回了权太后的耳朵里,权太后几乎是冷了脸色。 “她不见哀家?”权太后不可置信地道。 “是,那太后娘娘,奴婢再去传令召见?”宫人问起。 权太后却是摇头,冷笑道:“苏云清,可不是什么小人物。” 她原本以为,那女子不过是一个因美艳而迷上她两个儿子的祸水。 可知道了苏云清的真实身份,才是将她给吓住了。 大昭的那些事,她是听过的。 她虽然还是口口声声说着苏云清是个妖物,但也深知,那苏云清又是何等不同寻常。 如今这人物既然到了这里,她也是不得不低下身份,去亲自见一见了。 无忧楼中。 苏云清午睡刚起,便听到了外面的喧闹声。 她走至门口处,正瞧见了进来的权太后。 “太后娘娘,您怎么亲自来了?”苏云清笑了笑。 她虽这样说着,可话语之中又毫无对权太后的尊重。 饶是权太后这样的宫中老人,也因为苏云清那冷冰冰的眼神而心里发毛。 可是她又怎能被苏云清一个年轻人给看低了去? 于是权太后正声又道:“堂堂大昭国先皇后,哀家来亲自一见,本也不会自降身份的,对吧?” 她看着苏云清,明明二人都是恭敬有礼,却又像是剑拔弩张。 第三百二十八章 母女相认 苏云清轻笑了一声,自嘲道:“本宫是太后口中的祸水红颜,既然已经害了你的两个儿子,还是个妖女,怎么就不会让太后自降身份了?” “君延如今好端端的,青后娘娘不必介怀从前的那些事。”权太后笑了笑,似是已经放下。 苏云清心里一凉,为凤舞君觉得不值。 这样偏心的母亲,难怪不久之前就在谋划着让自己的另一个儿子篡位。 看苏云清安安静静不说话,权太后又道:“如今凤舞国和大昭,也算是交好的,将来若是还想过来,你们同哀家说一声就行,凤舞国必然会尽心招待。” “像如今这样吗?”苏云清讽刺道,“将我二人都绑上刑场?” 她在凤舞国的一切遭遇,都记在心上,不曾忘记。 “瞧这话说的……”权太后面上尴尬起来,“若你还是在意从前那些事……” “我不在意了。”苏云清打断道,“但也请太后娘娘收了这些虚情假意。” 权太后的前倨后恭,虚情假意,只让她觉得作呕。 苏云清极为不屑这种对待,她也将权太后的心思看得明晰。 太后只是怕她与尉迟澈回到大昭之后,会带四十万白虎军横扫凤舞国,一雪前仇。 而灵魂回到体内的顾君延,却只是个和尚,并不会打仗。 到时候凤舞国国破,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一切……终究是在看她与尉迟澈的心意。 “说起来……”权太后看苏云清毫无交好之心,便忍不住再度提起了凤舞君,“凤舞那孩子,也是可怜。青后想必,也不愿意让他的国度成了疮痍满地。” “你不配提起他!”苏云清却是反应激烈地吼道。 她满目皆是怒意,甚至隐隐带着杀气:“权太后,凤舞国如今确实交给你们了。那顾君延……不,他已经是凤君延了,既然你对他没什么底气,就自己把那责任担起来。若是你们治理不好凤舞国,让凤舞在天上不安……” 苏云清顿了顿,而后再次望向权太后:“那我会杀了你。” 权太后因她的这句话而惊惧,想要说话,却只敢在心中腹诽。 这苏云清和尉迟澈,真真是留不得的。只有杀之,才是给凤君延扫清了障碍。 苏云清何尝看不出她的杀意,却只笑了笑,道:“权太后,你是想趁机将我与尉迟澈都除掉。可你可知道,大昭安帝已经知道我们在这里,若太后动手,就真是在向大昭宣战了。” 大昭国力强盛,远胜过凤舞国。 因凤舞国多年都困于凤舞君和权太后的母子争斗之中,国力也被损耗。 这个时候凤舞国与大昭国对上,也只有被大昭蚕食鲸吞的份。 权太后闻言,只好又尴尬地将方才的杀意压下去,隐忍道:“劳青后提醒了,凤舞国自有分寸。” 苏云清冷瞥一眼,已让红莺去将人送客。 权太后一直铁青着脸,却无法赖在这里不走。 几日后。 大昭安帝带着十万大军,便如此浩浩荡荡地来了。 此番过来,不为其他事,只是来接苏云清和尉迟澈,自己他们的两个孩子回家。 权太后听闻消息,想要讨好安帝,以此使凤舞国免遭灾祸,于是邀请安帝见面。 安帝却直称不见,直接抹了权太后的面子。 尉迟澈的身体恢复了几日,而后众人便要离开凤舞国。 在离京之前,苏云清正在收拾东西,便看到进来的红月咳了一声,而后将手中的信封紧紧攥着。 “怎么了?”苏云清疑惑道。 “这是凤舞国新帝给青后娘娘的信。”红月低声道。 凤君延隐约之间,似乎对于青后娘娘有些不同…… 红月老实地退后了一步,因为她十分了解自家主子的性格。 “知道了。”苏云清淡声应了,就要接过信。 而一旁的尉迟澈则是将眉头一皱,已经十分不悦。 苏云清还未反应过来,便看到尉迟澈已经将那书信直接抢了过去。 “清儿,我先来看看。”尉迟澈道。 苏云清看他那心中泛酸的样子,便是直想要笑,无奈地任由他去看。 左右她和那个顾君延,也根本没有什么交情,毕竟从前尉迟澈虽然在顾君延的身体里,但是她接触的也只有尉迟澈的灵魂。 同顾君延真正正式见到的那一面,是在登基大典之上,不过也只是远远看了几眼,根本没什么印象。 尉迟澈警惕地打开信来,谁知不看倒好,一看才知,那信上写了些什么让他怒火中烧的言辞。 凤君延一直写道,自从上次在登基大典见过苏云清,便总是在梦中梦见她,看着她时也总有一种特殊的感觉。 言语之间,凤君延总有一种暧昧的感觉。就连今日写下来的这封信,也像是一种信号。 他的皇后,也是这凤君延能够觊觎的? 也不看看那个刚还俗的无用和尚是个什么人,就敢如此…… 尉迟澈越想越是生气,愤怒之下,便直接将那书信撕掉了。 “你怎么撕了?”看着尉迟澈火气大的样子,苏云清惊讶了下。 “这说的都是什么话?清儿,这无用之物,你不看也罢。”尉迟澈一边说着,一边把那已经成了碎屑的纸扔了。 苏云清看了他几眼,早就察觉到他是在吃醋。 因为她身边的一些男子,而偷偷吃醋的醋王,实在让她觉得并不陌生。 她并不戳穿,更何况她与那凤君延,本就是并不相识,毫无交情。 苏云清看到那外面站着十分踌躇的顾七寻,柔柔笑了笑,便向她招手。 顾七寻有些不好意思地走了进来,到了她的身旁。 这些日子以来,因为苏云清一直忙着照顾尉迟澈的身体,所以小七也没有过来。 现在知道自己的娘亲恢复了记忆,小七便犹豫着过来了。 “小七,来让娘亲看看你。”苏云清朝着小七伸开手臂。 小七乖顺地让苏云清揽住,而后口中嘟囔着什么。 苏云清想起往日对小七的亏欠,不由自主地叹气:“对不起,娘亲这么多年,都没有陪在小七身边,是娘亲的错。” “不是娘亲的错。”小七睁大眼睛,“娘亲从前又不知道有小七。” “小七,你叫我什么?”苏云清惊喜地笑道。 小七软糯糯的声音响起:“娘亲……” 苏云清几乎流下泪来,为着这五年里,自己母亲这一身份的亏欠。 她听到了,小七唤着娘亲,与那在她身旁的小言一样。 他们都是她的孩子,是她的身体里掉下去的肉。 “对……你是娘亲的女儿,是娘亲的乖孩子。”苏云清眼角微湿。 小言此刻便围了上来,看着小七被宠,便有几分撒娇之意。 “娘亲,小言也是娘亲的乖孩子。”小言说道。 “是,你们两个,娘亲都爱。”苏云清把两个孩子都揽在怀里。 他们一家总算是团圆了,不远处,尉迟澈也站在那里,笑着望向苏云清。 “尉迟澈,如今我们都已经恢复了身份,孩子们似乎也不该留着先前之姓了。”苏云清道。 他们已经恢复从前身份,孩子们一个姓顾,一个姓凤,似乎都与他们不搭边。 “好。”尉迟澈微微颔首,“那清儿便给他们改个名字吧。” “小言,今后你的大名就是尉迟言了。”苏云清想了想道。 看着小言应下,苏云清又转向了小七:“你叫尉迟柒,可好?你比小言成熟,便是小言的姐姐了。” 听了这话,小言并没有反对。 他从前与小七认识时,就待小七如兄长。如今知道小七真的是他血脉相连的姐姐,比任何人都高兴。 见小七也点了头后,苏云清却依旧凝神看着她:“尉迟澈,我突然觉得,小七只改了名字还不够。” “怎么了?”尉迟澈哑然失笑。 苏云清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还不是你?竟把她养成了一个假小子,如今看来,不只是名字要改,她这一身打扮也要改才行。” 苏云清第一次见到小七的时候,就理所应当把她看成了男孩。因为他一身小男孩的打扮,而且还那么稳重,根本不太像是一个五岁的孩子。 比起小言,小七更像是一个男孩了。 苏云清哀怨地看着尉迟澈,就知道他这个男人,虽能够做好一个父亲,可未免在有些方面过于粗犷,也无法那么细致地照料小七。 于是寻常人家里,那些养尊处优,金枝玉叶的大家闺秀,小七显然是成不了了。 年纪虽小,小七却已经养成了自己的性格,有了自己的主意。 “娘亲,不要,小七就想做男孩,不行吗?”小七反对道。 “为什么?”对于小七的反应,苏云清有些惊讶。 “我要做男孩,然后今后就可以做将军啦。”小七笑道。 苏云清看着女儿有这种志气,赞赏地看着她:“想做将军当然好,但你也可以是个女将军。” 小七摇摇头:“如果是女将军,便不好带兵了。那些人会不听我的话……” 苏云清从未想到,这样大的孩子,会想得如此周全。 身为女子,她同样知道在这些地方,单单因为一个男女身份,会引来多少的不信任。 虽不止是在军营,可军营里则是最为普遍的。 她不由自主地为小七想着,只怕她真的会遇到那么多艰难险阻。 “小七,要不要考虑学些其他的呢?”苏云清循循善诱,“比如……娘亲的医术。” 她的这身医术,总共也只传给了鬼医门的那对父子。 如果小七想要学医,她一定可以成为一个很好的医女。 小七却干脆地拒绝起来:“不要,我不想学医术,我还是想要做将军。” 第三百二十九章 狐妖长老 苏云清忍不住望向了尉迟澈,这些年来,小七被尉迟澈带在身边,领军打仗也是如此,小七在军营里长大,还真是耳濡目染了不少。 小七看苏云清眼里有点失落,便把那小言推向前:“娘亲,让小言学吧,我看他是喜欢的。” “姐姐……” 小言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确实是被姐姐小七给说中了。 看着小言害羞的样子,众人都笑了起来。 小七跟小言的性格似乎完全反了,小七像男孩,而小言像女孩。 方才还埋怨尉迟澈的苏云清,倒也是没有什么资格再说了。 一家四口笑闹起来,便是世间最为幸福的家庭。 翌日。 凤舞国的权太后眼看着安帝那群人浩浩荡荡而去,却是不敢去拦。 安帝和尉迟澈等人,只要不主动为难凤舞国就是了。 凤君延离开世俗太久,早就已经对一切都不熟悉。权太后平日还要抓紧时间教导他,也真真是不易了。 再想到尉迟澈之事,权太后已经是心力交瘁,无心去管了。 于是尉迟澈他们一路畅行无阻,顺利离开凤舞国京城,往大昭而去。 一行人正式启程后,没有几日,安帝便很快就带着众人到了绵州。 绵州从前就是尉迟澈的起家之处,如今阔别许久,重新归来后,有一种难得的安心感。 他们没有过多打扰当地百姓,只相对低调地在绵州之中安营扎寨。 而尉迟澈一家,则住进了绵州城中的行宫。 行宫正殿中。 安帝独自一人愁眉不展,等在殿中。唯有在听到外面有人通禀,尉迟澈已经到来时,他才稍稍展眉。 “皇上,我来见您了……”安帝本能地开口唤道。 他虽然已经当了五年的皇帝,可还是觉得,大昭皇帝就应该是尉迟澈的。 “皇上,如今尉迟澈只是一个闲散之人,是担不起这种名号了。”尉迟澈却不在意道。 “但陛下永远都是我心中的皇帝。”安帝亦是坚持。 没有当年的尉迟澈,便没有现在的他。 尉迟澈看他固执模样,也是无奈,问道:“你随意便好。不过今日你找我来,又有何事?” “五年前,陛下将大昭暂时交给我。我实在是受宠若惊。”安帝解释道,“那时唯恐不能治理好大昭,让陛下不安。如今五年过去,虽然没有什么功劳,但也算是没有捅娄子,我也可以坦然与陛下相见了。” “安帝使大昭如此和谐,我也很感激。”尉迟澈真挚道。 这些年里,大昭的一切都有赖于安帝夫妇的付出了。 不过他并不傻,早已经听出了安帝的旁敲侧击。 安帝看他回来,是真心想要把这昔日的皇位让回给尉迟澈的。 可是这皇位,一旦卸下之后,尉迟澈才真正感觉到,这也确实是非他之志。 于是尉迟澈索性装傻:“今后大昭的大小事务,只怕还是会落在你的身上,若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我可以尽全力帮你。” 安帝看尉迟澈执意如此,不肯收回,也只好暂时作罢。 不过尉迟澈既然已经问起了他的难处,他便是不吐不快了。 无论尉迟澈能不能帮得上他,他都想要一试。 更何况如果连尉迟澈都无能为力,天下又还能有谁有这个能力? “如今说起来,也是我的难堪事了。我确实有一件事,想要让陛下帮忙。”安帝无奈道。 他此刻看着尉迟澈,尉迟澈才发觉到,虽然只有五年不见,可安帝却像是苍老了十岁。 “绵州……已经被狐妖占领了,百姓苦不堪言,我看了心中真是……”安帝是何等难受,几欲死去。 他方才对尉迟澈说的话,像是那违心之话。 毕竟他并没有真正把那大昭看顾好,违背了尉迟澈对他的寄予和信任。 他本可以,做得更好的。 “狐妖?”尉迟澈深眯了双眸,“大昭人妖共处,不是一向很好吗?” 从前他也听说过,大昭自从安帝即位,人妖共处,早就成为了一个乐土了。 据说有不少国家,还在羡慕大昭。 “那是表面而已。”安帝难堪地道,“如今那狐族长老狐风,早已经占山为王,可我顾及狐后感受,却又不能说什么。这所谓人妖共处,真真是一个错误。” 最初,安帝也以为这是一个创举。 毕竟人与那妖,都是有善有恶,并非是因为种类而有什么错处。 而他现在虽然还是不对狐族有偏见,却也是对那狐风深恶痛绝了。 狐妖长老狐风就如那地头蛇,盘踞在绵州占地为王,可谓是天高皇帝远,百姓已经是怨声载道了。 安帝多次想除掉他,又顾忌狐后感受,实则心中懊悔。 狐族如今亦是联系紧密,狐风身为狐族长老,本就是位高权重,又依仗着有一个狐后撑腰,又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 可面对狐后,安帝又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狐族是狐后的家人,那狐族长老狐风,更是与她沾亲带故。 他若是处理不慎,恐怕会招来狐后的不满,以及那狐族的敌视。 “原来这绵州,竟发生了这些事。”尉迟澈惊愕道。 他初回绵州,还以为一切都如往日一样,可现在看上去,却并非如此。 狐风作乱,不容小觑,只怕是会让绵州乱,进而让大昭乱。 “陛下,还不单是这样。”安帝忧心忡忡,“若是狐风知道陛下已经归来,他更不会让陛下好过。” 安帝与狐后感激尉迟澈夫妇,可是狐族并不是这样想。 他们害怕尉迟澈的回来,会让从前的特权不再,让他们不再受到保护,所以想要死守着安帝手里的权力。 “你确实很难做。”尉迟澈说着,便拿出了几道符咒,“拿着这个吧。若是有什么急事,便烧毁符咒,无论我在何处,都能收到消息。” “多谢陛下。”安帝欣喜回道。 尉迟澈有了这么一句话,就是真的答应了要帮助他了。 他如今虽然不想要动狐族全族,不想要伤了狐后情分,可却也是真正想要除掉那狐族长老狐风的。 毕竟那狐风才是这些年事情的始作俑者。 看安帝走后,尉迟澈却依旧难掩担忧。 他看出安帝之憔悴苍老,怀疑并非只有那绵州在乱,只怕身处权力中心的京城更不安分,安帝却没告诉他。 果然。这五年时光,虽然他过得艰难,却也像是很平静难得。 如今一切戛然而止,而他们也终究是要面临这些放了五年的问题了。 可是无论如何,他都会守护住苏云清和两个孩子。 这是他珍之重之的人,是他活着的全部意义。 尉迟澈走出正殿,看着两个孩子在外面玩耍,笑声如同悦耳的银铃一般,让人的心都像是融化了。 那小七与小言发现父亲出来,便也笑着迎上来,两人都要尉迟澈抱着他们。 尉迟澈一手抱起一个,唇角扬起笑意,默默将关于孩子的秘密藏在心底。 鬼医门中,因为一直有硕浮生跟硕风两父子管理,一切都算稳妥。 神医慕容华耽回来绵州,也住在了鬼医门里。 苏云清等人担心苏云婉关在别处不算安全,便把她关在了鬼医门的地下铁笼里。 那铁笼都是特制的,否则是抵不住苏云婉的巫术,会让她冷不丁逃了出去。 尉迟澈和苏云清一起去看苏云婉时,正看到苏云婉将那铁笼摇得作响。 如同困兽,却又如此不甘。 这并非是苏云清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苏云婉,不过这一次,苏云婉似乎比从前更加恼怒。 “已经成了真正的阶下之囚,不如还是安静一些吧。”苏云清冷淡地说道。 她不杀苏云婉,就这么关着苏云婉。她也不会用什么折磨的手段,但是已经足够消磨苏云婉的自尊,让她崩溃了。 “苏云清,你在得意什么?你以为你能够关得住我吗?”苏云婉充满恨意地看着苏云清。 “关不住,关得住,你也已经在我手中了啊。”苏云清莞尔一笑,略带嘲讽。 她根本不用多说什么,因为一切都是事实。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道理亘古不变。 苏云婉已经怒不可遏,大声叫嚣起来:“苏云清!你这个贱人,我会杀了你!杀了你!” “你会被我关在这里,关到死去。”苏云清靠近过去,一字一顿。 若是苏云婉如往日那般淡定,定然会看出苏云清的反常。 从前苏云清无论如何,也不曾会有这种屡屡挑衅。 可是今日,苏云清所说的每一句话,似乎都是想要惹怒苏云婉。 “你不可能得逞的!”苏云婉将那铁笼铮铮作响,“我的骷髅兵,我那异域大陆的人,早晚会发现我已经不见了。到那时候,苏云清,你会死无葬身之地!哈哈哈……” 苏云婉可怖地笑着:“苏云清,你会死的很难看,绵州也不会再是你的!等待我们的结局,只有你死我活。” “你以为你又是谁,可以逃得过大昭的天罗地网?”苏云清不屑,“你一个阶下囚,如今我如何凌辱你,只怕你都要受着。” 苏云清说着,就贴得更近,她像是在示威,却足以激起苏云婉足够的怒意。 苏云婉拼命地扑向了她,苏云清非但不躲,却还有着一笑。 尉迟澈在旁,亦是从容模样。他像是并不担心苏云清,眸中反而带着一种兴致盎然。 在接触到苏云婉后,苏云清才跳开了去,冲着苏云婉得意地笑。 她动作熟练,没有一丝一毫的受伤。 “苏云婉,实在是多谢了。”苏云清扬了扬手中的东西。 看清那物,苏云婉这时才发现苏云清的用意,但却晚了,已后悔不已。 第三百三十章 抢走一切 这黑骷髅令牌,正是号令这异域大陆上的族人的令牌。 “苏云清!你还给我!”苏云婉大声吼叫道。 苏云婉心里慌张起来,忙去扑过去抢,试图将东西重新夺回,可是苏云清却已经躲远了,站在与那铁笼数米之处。 “苏云婉,这东西对你来说,果然很重要吧?”苏云清淡然轻笑,“不过如今已经是我的了。” 从前苏云婉与那身上的令牌形影不离,她无法拿到。 现下她故意激怒了苏云婉,就是为了借机抢来令牌,为自己所用。 “苏云清,你以为得到这个令牌就有什么用了吗?”苏云婉憎恨地看着苏云清道,“他们都是我的子民,都只听我一人的命令。” 苏云婉无论表面是如何的平静,也无法掩饰她心里的慌张。 她完全是在骗苏云清,因为一旦苏云清知道了真相,一切便糟糕了。 异域的那些人,还有那夏族的所有人,其实根本都只认令牌,而不认识人。 人的长相与其他一切,都并非是认主的标志,唯有那令牌…… 所以其实历代异域君主,都是在争夺之中,一直轮换的。 苏云婉有巫术护体,自然又比许多人多了竞争力。 “是吗?”苏云清将眉轻挑,嗤笑着看向了苏云婉。“他们会对你如此忠诚?” 苏云婉的做戏,她怎么可能会看不出踪迹? 可怜一个阶下之囚,还在指望着异域那些人会救她不成? 苏云清重新走了过去,与苏云婉之间的距离,就恰巧保持在苏云婉无法攻击到的地方。 “苏云婉,还记得我曾经说过什么吗?”苏云清冷冷道,“从前我不屑于和你相争,可现在我不是了。” 她的声音变得阴冷了起来,让苏云婉浑身战栗起来:“苏云婉,我要夺走你的一切啊,你如今的女帝身份,你的夏族……” “对了。”苏云清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我是红梅,而你却是巫梅。我的修炼会比你更加便捷而顺利。” 苏云婉不甘心地看着苏云清,可却又觉得恐惧起来。 是了,她与苏云清一人是红梅,一人是巫梅,都有能力,可却位置不同。 只有那红梅才是真正的夏族圣女,而她苏云婉,却像是偷来的一切。 与其说是苏云清来抢,倒不如说是苏云清来找回。 只不过苏云婉自然不会这样承认而已。 苏云清五年的消失,苏云婉逐渐变得如此自大张扬。 因为苏云清的失忆,她一度觉得只有自己才是最厉害的。 可是现在的苏云清却恢复了记忆,也恢复了往日让她恐惧的那种状态。 苏云婉从来不愿承认,面对着苏云清,让自己永远都有一种自卑的感觉。 从出生开始,自己就是比不上那苏云清的。 就是连那一张如花似玉的脸,也是从苏云清那里盗来的。 她的一切,都像是没有办法永久得到,而是暂时拿着。 这让她觉得不够甘心,可又无可奈何。 就像现在自己被关在这个牢笼之中,根本无法脱身,而苏云清和尉迟澈,就这样冷冷看着她。 人为刀俎,她为鱼肉。 苏云婉自己想着,从前她又是如何想苏云清的,便知道苏云清此刻,又会怎样报复自己。 “你这个贱人,你不可能夺走我的东西!”苏云婉歇斯底里地吼叫着。 她显得如此无望,想要守住自己的东西,自己的名望地位。 在五年之中得到的一切,却又像是指尖的沙子,就要掉下去。 “你要怎么守住你的东西?”苏云清不屑地看着她。 苏云清甚至不用多说什么,就已经足够把苏云婉逼疯。 “你如今被关起来,不能够给他们任何好处。你用什么来收拢人心?”苏云清理所当然地反问道。 可是她却不一样。 苏云清可以笼络那些异域的人和夏族人,只怕到时候就是连那个夏族的长老,对她也并没有多少忠心。 对他们来说,他们都是一些只效忠权力的机器。 苏云清知道,那个骷髅令牌,就是开动这些机器的钥匙。 苏云婉将双手搭在那牢笼之上,将牢笼摇的凛凛作响。 她确实完全被苏云清说中了,心中又气又急,却又只能对着苏云清破口大骂,无济于事。 “苏云婉,如今那苏远还活着,你说如果是他看到了你现在这副模样,又会作何感想?”苏云清突然说道。 从小备受宠爱的苏云婉,是苏远的掌上明珠,而苏远却一直以为,苏云婉之前已经死了。 现在让苏远知道这一切,恐怕是又悲又喜了。 “你敢!苏云清,我恨不得杀了你!”听到苏云清的话语,苏云婉心中生出一种恐惧。 自从母亲死后,父亲苏远就是唯一的亲人了。但她这五年来,一直醉心于异域的事情,不曾去找苏远。 这其中自然也有其他的缘故,比如担心苏云清知道了一切,会对苏远不利。 又或者觉得,苏远会把消息透露给苏云清。 “你的阻止和反对,难道觉得会有效果吗?”苏云清嗤笑一声。 看着苏云婉那哑口无言的样子,苏云清缓缓转了身。 她不再去盯着牢笼里的人,而是朝着手下淡声吩咐:“以后可要看紧了她。” “是,青后娘娘。”手下亦是回话。 苏云清看着一旁一直静默地尉迟澈,其实也难掩担忧:“尉迟澈,你可一定要带人看好她,不能让她自杀或者逃出去。” 苏云婉诡计多端,又会巫术,本就是一个不确定的因素,即使是她被关进牢笼之中,也有可能逃出,万万不可有一丝一毫的大意。 尉迟澈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于是向她点头。 从鬼医门回去不久,行宫之中,一切便热闹了起来。 小七跟小言都嚷嚷着要入营集训,因为尉迟澈也想要让两个孩子多多锻炼,所以并未阻拦, 然而等苏云清也知道了此事,心中却也动了念头。 “尉迟澈,有件事我想要求你。”苏云清难得在尉迟澈面前如此柔软,几乎让尉迟澈心悸。 可他同时却也了解苏云清,于是挑眉道:“清儿,若是你想说的是入营,我不同意。” “为什么不同意?”苏云清不悦起来。 她就知道尉迟澈不会如此容易被说通,便坐了下来,做好了辩论一番的准备。 尉迟澈纠结了下,而后咳了一声,道:“女子从来不便上阵打仗……” 他并非是看轻了女子,而是在心疼苏云清。 他也知道苏云清的性格,定然是那一入军营,就开始拼命做到最好的性子。 这是他珍之重之的人,如今他有能力护住她,为何还要冒险? “女子不能打仗?”苏云清气道,“那你还在军中养了那么多女将,岂不是前后矛盾?” 苏云清想起小七,更是哼道:“难怪小七不愿意用女孩子身份去军营,原来是军营里的将军就是如此偏见。你也是看低了我。” “谁说是我看低了你?”尉迟澈着急道。 苏云清抬眸看向他,笑得灿然:“如果你不是看低了我,而是相信我,那就也让我入军营。” “真是……”尉迟澈无奈地道。“真是说不过你。” 面对苏云清的请求,他又怎么能够忍心拒绝? “太好了,我们一起去军营。”苏云清看他答应,这才真正笑了出来,而后揽住了他的脖颈。 夜幕时分。 尉迟澈独自入了军营,要去处理些军中事务,又兼之画几张图。 而偏偏不巧,正好就遇到了等在那里的风擎。 “干什么?这么晚还来?”风擎瞥了他一眼。 尉迟澈看着那坐着的风擎,已看出了他的来意,却不揭穿。 “这么晚,你不是也来了吗?”尉迟澈反问。 看着风擎忍着情绪,他径自走到了桌边,在桌上画起了图来。 “呦,原来你如此繁忙,难怪没有时间向我解释。”风擎调侃道。 那画上,正是一个剑器,像是专门设计出来的。 而风擎看那尺寸,则是略精致一些,明显是女子所用。 说是处理军务,实则是给苏云清设计兵器? 想到这二人如此情浓意切,风擎几乎是恼怒起来。 “真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尉迟澈不耐烦地把他推远了一点,“你挡到光了。” “尉迟澈!”风擎的情绪一下子就被激了起来,“你不知道要向我解释什么吗?” “解释?”尉迟澈也冷峻了眉眼,“我没有让你给一个解释,你倒是想要让我给一个解释了。” 风擎一愣,而后继续道:“尉迟澈,我从来不怪你隐瞒身份的事,你有你的事情要处理,那些事我似乎也无权插手。可你不该把红莺的下落也瞒着我!” 尉迟澈不说话,只是有点嘲讽地望着他。 “你就这么藏着她啊,却五年都不告诉我……尉迟澈,我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可是你呢?”风擎一句句指责着尉迟澈,不自觉之间,眼睛已经泛红起来。 “我不告诉你,当然也是为了红莺好。”尉迟澈正声道,“红莺是什么身份?她首先就是我的侍卫,我有权保护她,保护她不受你的伤害。” 他的声音带着一股压抑的情绪,像是不比风擎的怨气浅。 “风擎,就算你现在知道了红莺的下落,知道她没有死,这又如何呢?你五年前对她负心,还不够吗?”尉迟澈不屑道,“我当然也当你是最好的兄弟,可在这件事上,我情愿让红莺永远不与你再次相识。” 无论如何,当年红莺出事,就是风擎的责任。他如果处理好了那一切,夜寒和原曦也不会有机会对红莺下手。 更不必去提,风擎因为对夜寒的怜悯与愧疚,还在红莺与夜寒之间摇摆的事情了。 第三百三十一章 巾帼英雄 “可是一切的一切,红莺才是最有资格说话的人!”风擎不甘道。 风擎看着尉迟澈,眼睛已经通红起来:“尉迟澈,你明明也经历过的,旁人都不看好你们,可你还是等着苏云清,这种心情……你明明懂的!” 尉迟澈分明一愣,他不由想起了自己。 与苏云清的五年多,经历了生生死死,有多少绝望,又有多少不离不弃。 就像失去记忆的苏云清一样,尉迟澈永远不会放弃她。 那么同样情况的红莺,就没有资格决定自己的一切吗? “尉迟澈……”风擎哽咽了下,试图再去说服那尉迟澈。 尉迟澈则是突然开了口:“好吧,我答应你。” “什么?”风擎愣住了。 尉迟澈叹了一口气:“我答应你,不去干涉你和红莺的事了。” “你们的事,你们自己处理,我不阻止你,也不帮你。”他把那图纸递给风擎,而后道,“先看看这图纸吧,清儿的兵器要早点打造出来,急着入营后用。” 风擎看他不再阻止,便也缓和了脸色,笑道:“知道了,你一切放心就行。” 他拿着兵器,便在军营去找红莺。 现在虽晚,却也因为军营中的作息,而处处戒备森严,并无什么懈怠。 红莺亦是如此,还在军营里安排布防。 风擎进了帐后,便一脸笑意地看着红莺。 “红莺姑娘,还在忙吗?” “嗯。”红莺淡淡应了声,还在继续忙着手中之事。 “红莺姑娘,尉迟澈让我来把东西给你。”风擎将图纸递过去,“这恐怕一人无法完成,你我同力,定能完美锻造。” 红莺接过那图纸,细细看过,而后又道:“但这兵器这里没法锻造,还是去兵器房吧。” 风擎等着就是这句话了,忙站起身来:“那我陪红莺姑娘去看看。” 二人一路往兵器房去,一路上,风擎都算不得多安稳。 他想起那自己缺席的五年,便十分难过,又担心红莺因为失忆,已经完全不在意了他。 他确实可以再度追求红莺,但是又担心红莺已经有了新的喜欢之人,全然把他忘记了。 “红莺姑娘,恕我冒昧,不知你可有什么心上人?”风擎情急问道。 担忧被红莺察觉,这才又道:“毕竟你在尉迟澈身边当侍卫,又是一个男子,你若是有心上人,他或许会在意。” 风擎之言说得过去,且因为身份原因,红莺不曾把这些视为自己的私事。 “不必担心这个。”红莺回道,“我没有打算成家,只想要一辈子守着主子。” “一辈子?”风擎心里发慌。 若红莺已经打定主意,要一辈子都跟随在尉迟澈身边,并无成亲打算,那他又该怎么办? 他灵机一动,慌忙又皱眉道:“可是即使你与尉迟澈都情愿,那青后娘娘却不见得……” “你怎么这样说青后娘娘?”红莺奇怪地看着他,“青后娘娘为人很好。” 她是认识苏云清的,而且当时情况紧急之时,苏云清亦能够临危不乱,镇定自若。 “她现在确实很好,可是她并不知道你有这种打算。”风擎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在感情上,可没有什么大度的女子。而且青后娘娘已经恢复记忆了,她是个善妒的女人,从前尉迟澈身边,可不敢有任何女子接近,总要隔三米以上的。” 风擎故意将苏云清说得很夸张,让红莺都快要被唬住了。 “青后娘娘平日倒是没太看出来……”红莺想着,“不过也确实对主子很在意。” “当然在意了。”风擎随之道,“他们五年没见了,现在正是情浓意切的时候,容不得一点沙子的。你自然是一片坦荡,可难免会被误会……到时候他们的感情,说不定都会被影响,那尉迟澈可是伤心欲绝了。” 风擎露出担忧的眼神,让红莺愈发笃定起来。 她暗自提醒自己,定不能够成为主子和青后娘娘之间的阻碍。 主子是何等不易,她身为侍卫,也应该多思虑一些,好让苏云清安心,给主子也顺心点。 二人很快到了兵器房,那铁匠看了图纸,却未能打出完全合乎规格的剑器,红莺便在一旁指挥着他们。 风擎默默看着红莺的身影,看着她忙前忙后,却觉得这一幕虽然平淡,又是十分难得。 翌日。 苏云清正式入了军营,还对着尉迟澈千叮万嘱,让他一定不要因为自己的身份就如何心软。 尉迟澈答应下来,当即让苏云清双腿系上了沙袋,而后让苏云清带着那些军营里的将士们一起跑。 跑道包围着训练场,一圈便足足有两公里之远。 平日里众人都是跑了五圈,所以苏云清也打算跑上五圈。 看着军中多了一个脸生的女子,众人都生了好奇,又看那苏云清竟然还帮着沙袋,就觉得她根本就跑不了多远。 长跑考验着人的耐力和体力,在这种严酷的训练之下,少有人能够如此坚持下去的。 将士们一边自己训练,一边则也关注到了苏云清。 因为他们发现,那两圈之后,苏云清该不曾放弃跑步,而且步子也不曾放慢了去。 三圈……四圈…… 每年入营的新兵,每每刚训练时,跑一圈就不行。 可苏云清却不同,她熟练掌握了呼吸法,跑着并不费力。 在苏云清跑到了五圈,停在原地休息之后,众人都不由自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众人心中更是钦佩,都未曾想到苏云清竟然真的坚持了下来。 一时之间,众人皆称苏云清为那巾帼英雄。 一个人,在尽情投入到一件事情之中时,便会显得格外有魅力。 众人看着苏云清,她大喘着气,浑身香汗淋漓,而因为出了汗,她的身材也隐隐被勾勒出来。 军中少有女子,更何况是苏云清这般惊才绝艳之女子。 她一出现,其实就已经夺得了不少人的眼神。 他们自然知道苏云清身份尊贵,可也控制不住那般爱慕与仰望。 看着那些男子隐隐露出的眼神,尉迟澈顿时醋意大发。 他的女人,又怎能受到这种目光? 尉迟澈几乎要后悔起来,同意苏云清入营时,就应该想到会有这种时候了。 “今日的训练就到此结束。”尉迟澈道,“解散!” 众人匆忙收了眼神,皆被遣散,而苏云清则在原地,稍作休息之后,便跑回了尉迟澈的身边。 她才刚开始,浑身都是雀跃。 从前苏云清也曾经去过军营,所以并不陌生,军营里的一切都让她觉得沸腾。 “尉迟澈,我们继续跑吧,去山里。”苏云清仿佛一身是劲,并不感到有丝毫乏累。 “还想要继续?”尉迟澈皱眉,苏云清身上已经湿了汗,让他心疼。 “必须要继续。”苏云清仰起脸来,“尉迟澈,我才刚刚开始呢。而且我能够承受得住。” 她固执己见,坚持去的军营。如果这点累都坚持不住,又何谈什么成长? 尉迟澈望着天边,此刻已过了最热的时候。 “一起去吧。”尉迟澈无奈道。 从很久之前,他就知道。苏云清做出的决定,确实是很难去改变了去的。 闻言,苏云清像是一只自由的鸟儿,已先一步跑在前面,而尉迟澈则跟在她的身后。 他们跑上山去,因为是上坡路,已经是艰难十分。 恰巧小言和小七也在这座山上训练,看到他们到了山顶,苏云清已经如此乏累却不停止,不由抱怨起来。 “爹爹!”小言气愤地喊着,“你虐待娘亲!” 看着苏云清跑上山,又要再跑下来,小言心疼极了。 今天一整天,爹爹就这样带着娘亲训练,一点点喘息的时间都不够,怎么能够这样呢? “你们爹爹没有虐待我。”停下的苏云清笑着解释道,“是我自己要求的。” “不可能,娘亲怎么会自己虐待自己……”小七也在为苏云清“打抱不平”。 尉迟澈心里早就心疼到了不行,他怎么可能会舍得虐待苏云清? 就是让苏云清入军营,也是在苏云清的强烈要求之下,不得不为的一种妥协了。 而苏云清很久没有这样高强度的训练了,身体到了一定的负荷程度后,便会显得极为疲惫。 可是为着遵守他们之间的约定,尉迟澈却不能够停下。 “今日你们娘亲是必须要继续下去的。”尉迟澈道,“若是你们看不下去,就一起陪着她跑。” 尉迟澈话音一落,小言和小七果真就倔强地跑了起来。 然而即使是下山的路,也是十分之长,纵然跑下去,也要耗费不少的时间。 苏云清一直这样坚持着,到了半山腰时,终于累得迈不动腿,不得不停下来休息一番。 “娘亲……小言好累……” 小言也是一样,而且还往苏云清的身上靠过去,轻声撒娇起来。 “清儿,休息一阵吧,过阵子我们再下去。”尉迟澈也道。 苏云清点头,而后坐在那里。 此刻天边的太阳已经愈发黯淡下去,那绯红的晚霞亦是照耀着众人。 小言也是靠在苏云清的旁边,母子依偎在一起。 不久之后,尉迟澈看着那恬静坐在那里的苏云清,她已经闭上眼睛,沉沉睡去了。 她已经累到了极点,所以休息之时,便是这般困倦到睡着了,身体的承受已经完全到了极点了。 小言亦是如此,与苏云清靠在一起睡着。 小七仰起脑袋看着尉迟澈,一句话也没有说。 父女两人,都在担心会把他们惊醒。 尉迟澈跟着指了指小言,而后便起身背起了睡着的苏云清。 女儿小七似是如法炮制,也背起小言。 二人一起往山下而去。 第三百三十二章我要强大 到了山下,尉迟澈这才把苏云清小心地放了下来,让她躺在草地上。 她那两条腿上,都被沙袋重重绑缚着,被坠得红肿起来。 尉迟澈给苏云清解掉沙袋,帮着她揉着腿。 苏云清在梦中觉得自己的腿无比轻松舒适,缓缓醒了过来。 “尉迟澈……”她轻声唤着尉迟澈的名字。 而尉迟澈则是看了她一晚,低声叮嘱:“腿已成了这样,别乱动了。” 苏云清的这个样子,他最心疼,可不舍得多说,只能默默给苏云清上药。 “可我不能停的,尉迟澈,我要继续坚持下去。今天才是第一天。”苏云清道。 尉迟澈将眉一蹙:“你为何一定要这样坚持?” 他自己已经有了足够的能力保护苏云清了,为什么苏云清还要这样拼命? “因为我要强大起来。”苏云清低声道。 尉迟澈顿住,他和苏云清双目对视,都不由自主想起了五年前的事情。 五年前发生的一幕幕,都像是刻在他们的心上了。 “尉迟澈,五年前的事我永远忘不了。”苏云清自责道,“如果不是我自己太过弱小,也不会在被太后强行堕胎之时,根本反抗不了。” 虽然小言和小七,两个孩子都好端端活了下来,可是苏云清也知道,她当年作为一个母亲,根本就是失职的。 “清儿,当年的事,本是我的责任。”尉迟澈也道,“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们,太后也是我的母亲,她对你做出这些事,甚至也是打着为我好的旗号。” 所以需要自责的,也是他尉迟澈才对。 苏云清却冲着尉迟澈摇头:“不对。我们是他们的父母,除去你的责任,自然也有我的责任。更何况你不可能永远守在我们身边。我要强大起来,做一个合格的母亲,守好我们的孩子。” 她沉默了下,而后才开口道:“尉迟澈,你还是让红莺来训我吧。你看不到我被训的样子,就不会心疼了。” 她知道尉迟澈是在心疼自己,虽然说着要亲自训自己,可比自己放弃更早的,一定是看不下去的尉迟澈。 尉迟澈唇角一抹苦笑,并未反对,但也同样没有答应。 他自己知道,就算没有看到苏云清被训练的样子,也能够想象到她的拼命。 可苏云清这是在证明着她自己,他绝不能够阻拦。 这一夜,苏云清回营中好好睡了一觉。 苏云清睡醒之后,便带着对医术有兴趣的小言去在营地附近种草药。 “青后娘娘……”红月像是有事要禀告,便来找苏云清。 “红月,如今既然已经安顿在军营,还是以将军夫人相称吧。”苏云清提醒道。 她最初恢复身份,确实也不知如何让手下称呼,便叫回了原称。 而苏云清则也知道,大昭如今已经有了安帝和狐后,现在军营内部叫叫也就罢了,让人听去,未免有些僭越。 “是,将军夫人。”红月了然,“绵州刺史求见将军,可主子外出,便要来求见将军夫人了。” 原来,狐族长老狐风,带着儿子是来拜见尉迟澈的。 然而尉迟澈一早外出,便只好求见苏云清了。 苏云清不知狐风其人,只听说是绵州刺史,于是平静道:“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她还要收拾一下,又把那锄头给了小言,让他把东西都带回去。 待一切收拾妥当,苏云清这才往那主将营帐而去。 与此同时。 狐族长老狐风和儿子狐齐,正在营帐之中等待苏云清的到来。 他们如今在大昭是位高权重,即使是在这军营,也觉得自己是高人一等。 “父亲,圣上如今是什么意思?不会还要重用尉迟澈吧?”狐齐有些不安。 都说这尉迟澈是大昭先帝,可他们也不曾见过。 当年安帝就是从尉迟澈的手中拿到帝位的,如今…… “重用?”狐风冷笑一声,“你若是皇上,还会重用那昔日皇帝?” 安帝可没有把那绵州给尉迟澈,也没表态是什么意思,更何谈什么大昭江山? 世人都爱权力,曾经国土给了安帝,又岂有随意再还回的道理? 狐风摇了摇头:“给自己平白树一个仇敌,才是真真愚蠢了。” 他们如此依附狐后,就是看准了安帝手中的权力。 如今看来,他们的担心也是多了,一个只被安在军营里的尉迟澈,根本不足为虑。 “父亲说的是。”狐齐一笑,“儿子会好好学习父亲的。” 他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些小心思,父亲如今年纪大了,就等着有朝一日稳了权力,而后把这绵州给了他。 他现在多多学着,也就是为了将来掌握大权的。 二人谈话之间,那苏云清便已在红月的陪伴之下来了。 她来到时,狐风与狐齐格外不屑,甚至并未朝她行礼。 “二位是?”苏云清挑眉问道。 她这一面,便已经看出了这二人的不对劲来,看他们耳部都长着不自然的白毛,竟不像是普通人类。 苏云清不禁猜测着,这或许是与大昭如今的人妖共存有关。 “本官是绵州刺史狐风,这是本官的儿子狐齐。”狐风淡声介绍道。 他们不把尉迟澈放在眼里,自然也不会待苏云清恭敬。 那狐齐见苏云清生得漂亮,顿时又是眼睛一亮,朝着苏云清走了过去。 狐风看儿子像是要犯浑,皱眉想去阻止,但终究是没有拉住。 “你是尉迟澈的夫人?”狐齐言语轻浮道,“有这般容貌,又何必跟着一个毫无前途的人?倒不如跟了爷,若是伺候得好了,你要什么没有?” “大胆,不得对将军夫人无礼!”红月气道。 这狐族长老的儿子,真是没有分寸,这般轻浮放荡,也不分对象,竟欺负到了苏云清的身上。 苏云清却带着笑容看向狐齐,只当是乐意看他耍猴,就没拦着。 “刺史大人二人过来,是找我家将军的吧?”苏云清开口道,“真是可惜,将军如今出去有事,便先让我来接待二位了。” “无妨,都知你二人是夫妻,见谁都是一样的。”狐风道。 而且与见尉迟澈相比,终究是见苏云清更好说话。 毕竟在他们看来,一个弱女子而已,并不懂得多少事情,若是能够连哄带骗,自然又是省了不少功夫了。 狐风说着便拍了拍手掌,便见身旁有一个下人,将一个锦盒呈了上来。 “都说玉石发凉,这却是块暖玉,也算是奇物了。”狐风说道。“这份礼物,先赠与将军夫人。” 苏云清看着来人如此客气,倒是不好拒绝,于是只是笑笑,还未开口。 而那狐齐的眼神始终都不曾从苏云清的身上偏离了去,无比垂涎苏云清的姿容。 “美玉配美人,还是父亲考虑周到。”狐齐调侃。 “今日狐族长老的好意,我收下了。”不远处,尉迟澈踱步而来,语气冷冽。“未想到刚至绵州,接洽诸多事务,这临时的刺史大人,便来了。” 尉迟澈动作带着贵气与从容,来到了苏云清的身旁,而后替她接过了那美玉。 这男狐妖又是什么东西,还敢对苏云清不敬? 今日是情况不便,将来总有机会惩治了这父子二人。 “如今东西已经收了,二位便也该离开了。”尉迟澈下着逐客令道,“这些年多谢你们照顾绵州,不过我已经回来了。京城路途遥远,你们也该早些收拾行装。” 这言外之意,竟然是在指,如今绵州已经在尉迟澈的手中,所以不必再让他父子费心了。 分明一切都没有定下,可尉迟澈竟这样说…… 狐风一时不太服气,正要分辩,却瞧见尉迟澈那双冰冷的眼睛。 他二人均被尉迟澈的逼人气势所震慑,非但不敢置喙,还软了腰去行礼。 “二位说起来这些年都不容易。”苏云清也顺着道,“如今回京,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连听着两人都这样说话,狐风父子诧异起来。 “尉迟将军,我二人何时说过,要回京了?”狐风问道。 他方才不直接驳了尉迟澈,终究是给了尉迟澈几分面子。 可若是尉迟澈这般顺坡下驴,未免是把他父子二人给看轻了。 “没有说过吗?”尉迟澈夫妇轻笑,“可大家都已经默认了,我们也知晓你父子二人的心意。” 他们依旧装作如此,大家面上一片和谐,可暗地里又是互相对峙。 “尉迟将军实在是说笑了,这完全是子虚乌有之事。”狐风面上尴尬起来,未想到第一次来见尉迟澈,就如此难以招架。 “尉迟将军,如今我和父亲在绵州待了五年,这里的一草一木,黎民百姓,都与我们感情颇深了,又怎么可能离开绵州?”狐齐也在旁帮腔说道。 苏云清听到这里,已经不禁翻了一个白眼。 她虽然现在了解不多,可也知道如今绵州算不得安定,这父子二人真真是脸皮极厚,才说出了这些话。 让这父子二人离不开的哪里是什么绵州百姓?分明就是他们握在手中的权力。 “是啊。”狐风也捋着胡须道,“我在绵州治理五年,若是回京,绵州定会大乱呐。我又岂能只顾自己的享乐,而置绵州百姓于不顾?” 他话里话外,都在言说自己对于绵州的重要性。 狐风甚至是在暗示着尉迟澈,这绵州已经是他的地盘,而非那尉迟澈的了。 尉迟澈冷着眼眸望着狐风,似是要把他看穿。 尉迟澈也终究是明白了安帝的担忧与无力。 都说是阎王易躲,小鬼难缠。单说这狐风父子,就已经是无法无天的主儿了。 更何况是那其他的狐族呢? 第三百三十三章 断袖 “狐族长老像是话里有话啊。”尉迟澈意味深长地道。 他不会听不懂,可狐风未免也太过迫不及待了些。 “父亲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尉迟将军想必也是能听懂的。”狐齐按捺不住,不耐道,“尉迟将军何必拘泥于一个绵州呢?去边境城中驻守,也是离大昭更近些,岂不美哉?” “总算是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苏云清道,“那狐族长老呢?是不是也这么想?” 狐风并不言语,算是默认了去。 绵州已经成了他们的地盘,又怎么甘心坐视尉迟澈与苏云清占去? “尉迟将军,依我所见,白虎军可不能住在绵州啊。”狐族长老狐风素来认为自己有几分威望,如今已经直接开了口,这尉迟澈便应该要见好就收了。 谁知尉迟澈却冷笑一声:“白虎军自绵州发家,如今我回来绵州,他们自然也要回来的。” 听这狐风这么一说,二人也已明白,其实狐风父子真正忌惮的,应该就是这白虎军了。 拥有军权,才能稳居绵州。 尉迟澈以军权压迫,又怎能让这狐风父子不感到担忧呢? “你……” 听着尉迟澈竟然一口反驳,狐风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狐族长老不必心慌。”尉迟澈泰然自若道,“我确实会带大军在绵州驻扎,可也只负责军营之事而已,那绵州政务,还是给你处理,你当好你的绵州刺史,老实本分,我自然不会动你。” 若是旁人,定会感激尉迟澈带来军队,保护绵州。 可这狐风父子居心叵测,暗藏不轨,又怎会甘心如此? 狐风只恨恨看着尉迟澈,而尉迟澈坐在椅上,已觉得十分碍眼。 “行了。”尉迟澈道,“今日礼也送了,事情也聊了,若真是为了绵州好,二位便回去吧。” 狐风父子脸色苍白,却也只能这般被打发了去。 而出了营帐,那狐风便揪住了狐齐的耳朵,厉声提醒:“齐儿,今后你可有点分寸些,敢对那苏云清不敬,岂不是早早就让尉迟澈盯上了我们?” “父亲……”狐齐扯着父亲的手,窜到了一旁,“我们可是妖啊,难道还要怕他?” 他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得意起来:“那除妖师,可都被父亲抓了去,还有狐后娘娘,也给我们钱财……如今大昭,其实是咱们的。” 狐风看他如此口无遮拦,又打了下他的脑袋:“小心说话!越是这般,才不可轻敌。” 他这儿子还是轻率了些,不知道隐忍克制。 这尉迟澈与苏云清明显就是来者不善,又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对待起来,也必然要小心谨慎。 至于想要将这二人除去,斩草除根,永绝后患的事……却是需要从长计议了。 主将营帐之中。 见着二人灰溜溜离开,尉迟澈心中的火意未消。 “若不是现在还动不得他们,我今日必然要把狐齐的眼睛挖了去。”尉迟澈凉凉开口。 他受不了狐齐那般看着苏云清,还企图动手动脚。 “原来你听到了。”苏云清走到他的身边,帮他把那一直未脱的外袍脱掉挂好。 “清儿。”尉迟澈握住了她的手,“大昭确实发生了一些事,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他这一说,自然惹起苏云清的惊讶来:“到底这五年大昭是怎么了?” 尉迟澈重新又坐了下来,双眸幽深:“安帝如今几乎是明示了。如今人妖共存,那狐族长老狐风,如今是愈发得寸进尺起来,让他格外不安。” 苏云清思忖片刻,而后像是想起什么,与之分析道:“若说如今的狐妖一族,也确实是有些不同了。就是那狐后,我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尉迟澈微愣了下,没想到苏云清会说出这般话。 “你为何如此说?”尉迟澈问道 那狐后此前还曾帮助过苏云清,为她拿去狐帝的皮,这几年虽然不曾见过,可也不至于…… “我也不知道。”苏云清摇了摇头,“只是感觉而已,我总觉得狐后……可能不是五年前的狐后了。” 从前贤明知礼的狐后,会如此放任狐风父子的所作所为吗? 但一切难说证据,就连对付狐风父子也很难。 苏云清不由打起那新从苏云婉手中夺来的骷髅令牌的主意。 傍晚时分。 红莺终于算是把那剑器给锻造好了,便匆忙要给尉迟澈送去。 尉迟澈接了剑器,看那剑器皆是合乎他的心意,于是十分满意。 然而见红莺一直站在那里,并不退后,于是问道:“怎么了?有事?” “主子,把我赶回军营吧。”红莺咬牙开口道。 尉迟澈真真是不明所以:“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 “因为……我不能影响主子和将军夫人的感情!”红莺十分愧疚地说道。 如果不是风擎提醒,她自己还真是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层。 现在她主动提起来,也算是亡羊补牢,及时止损了。 “影响……感情?”尉迟澈的脸色奇怪起来,他不知红莺为何想到了这里,自己用红莺作为侍卫多年,处处周到,又怎么影响起夫妻感情来? “主子难道还没有感觉吗?未免也太过粗心了去。”红莺有些埋怨,“将军夫人那么在意主子,一旦看到属下跟在主子身边,定会勃然大怒起来的。” 闻言,尉迟澈隐隐有些觉得奇怪起来。 若不是有人故意对红莺说了些什么,红莺根本不可能突然有如此怪异的反应。 于是尉迟澈阴下脸去,问道:“红莺,这些乱七八糟之事,都是谁告诉你的?” 故意这般误导红莺,又惹来这事。 这人看来定然是与他有着什么仇怨了。 尉迟澈心里似乎已经有了那么一个人选…… “是……风将军。”红莺倒是老老实实。 “果然是他!”尉迟澈不住点头,几乎是怒不可遏。 自己阻止风擎与红莺相见,风擎就将苏云清说成善妒,想要让他也尝尝气愤的滋味。 “主子未免也太过不体察将军夫人的心情了。”红莺还在摇头,“还好风将军看得周全。” 尉迟澈已经不自觉地握住了拳头:“好,风将军果然是想得周全啊……” 红莺也是继续接话,又夸了风擎几句,不禁让尉迟澈怒意更盛。 “红莺,既然你当不得我的侍卫,就去当将军夫人的侍卫吧,倒也不必直接回军营去。”尉迟澈又吩咐道。 红莺本就不想独自回军营去,现下尉迟澈派她去跟随苏云清,自然是满口答应了下来,连连称是。 而待红莺出去,尉迟澈独自待在营帐里,暗自生着闷气。 而没过多久,也真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那风擎便也来了。 “红莺呢?方才明明见了红莺往这边来了。”风擎问着营帐之外的人道。 “风将军,红莺侍卫已经送完东西回去了。”外面的人也回。 风擎顿时格外遗憾,摇头准备回去,便听到营帐里尉迟澈阴冷的声音传了出来。 “风擎,既然已经过来,就不进来?” 风擎脚步一顿,还未察觉到尉迟澈的不对劲便乐呵呵地走了进去。 “怎么了,你找我有事?”风擎问道。 “没有事,就找不了这般周全的风大将军了吗?”尉迟澈语带讽刺地道。 风擎听了出来,不由不悦道:“尉迟澈,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说倒好,风擎一抱怨,便让尉迟澈心中更怒。 “还说我呢,你又是什么意思?”尉迟澈气道,“你为何跟红莺故意说,说清儿善妒?你暗中这样,是不是想要报复我?” 尉迟澈说着,便一下子将风擎的身体压在桌子上,因为体力明显胜过风擎,风擎怎么也站不起来。 “尉迟澈,你先放开我!”风擎感觉到尉迟澈的那股怒意,一时也有点心慌起来。 “现在知道怕了?”尉迟澈嗤笑,“随意说清儿时,怎么就不知道怕呢?” “我才不是怕你!”风擎被他讽刺,也生出了不服气来,“尉迟澈,其实我已经忍你很久了!你如果站在我的位置上,只怕会更加恨我!” “你有什么可以理直气壮的?”尉迟澈扯着风擎的衣裳教训起。“若不是红莺好运,你以为她真的能够活下来?人的命可只有一条啊,风擎,你应该认真悔过!” “我就是因为这五年里认真悔过,才有这么生气。”风擎回道,“尉迟澈,我才那么告诉点红莺事情,但凡关乎苏云清,你就受不了了。那我呢?红莺也是我的底线啊……” 说到后来,风擎已经停止了挣扎,而尉迟澈也没有再下那么重的力道。 二人就这么僵持着,直到营帐外有了别的声音。 “主子,对不起,我把剑套忘了给你。”红莺一边说着,一边就拿着剑套进来。 苏云清最是喜欢细致,若是尉迟澈在给苏云清造剑器,必然是会细致用心一些。 尉迟澈未曾想到红莺会立刻折返,这一幕倒是被她直接看去了。 “你们……你们……” 红莺震惊地看着二人,一时快要说不出话来。 “红莺,其实我……”风擎慌慌张张,就要解释,可他的手还搭在尉迟澈的腰上。 “风将军,你即使是断袖,我也不会歧视你的。”红莺真诚之中带着指责,可你干嘛要这样对主子呢?明明知道主子他对将军夫人一往情深,你这样……” 红莺连连摇头,无疑是已经把这风擎给误会成了一个断袖。 且还是对着尉迟澈死缠烂打的断袖…… 风擎叫苦不迭,想要拉住红莺解释,谁知红莺丢下剑套,就慌不择路地逃了出去。 “活该。”尉迟澈脱口而出,好不惬意。 第三百三十四章 魔鬼训练 “尉迟澈,我……”风擎气得不轻,“我真是服了你!” 果然是个狡猾的狐狸,与他较劲,也真真是在给自己找麻烦了。 风擎看着好整以暇的尉迟澈,又望望跑远了的红莺,几乎是手忙脚乱:“我……我以后再找你算账!” 他说完了狠话,就气冲冲跑出营帐。 追了很久,风擎才算是追上了红莺。 “红莺,你听我说呀……”风擎大口喘着气,“我真的不是……” “那你刚才在干什么?”红莺眼里有几分鄙夷。 明明是个断袖,之前还那么招惹他,可真够无聊的。 “是我与尉迟澈起了争执,结果你突然进来,便成了那个样子。”风擎无奈地解释道。 他本就觉得有苦难言,现在面对不知真相,又对尉迟澈一片忠心的红莺,是更加难做。 “为什么起了争执?”红莺追问道。 风擎想要说起当年之事,却又顿住。 他真不知,知道这些往事之后,红莺到底还会不会如此平静地面对着自己了。 他是真的怕了,当年红莺如此愤怒,如今……他又真的可以获得红莺的原谅吗? “你不说?”红莺皱眉,“罢了,我就信你这一回,看你和主子那般要好,应该也不至于突然这样。” 红莺说着,便在那坡上坐下,风擎也坐在了她的旁边。 风擎算是大舒一口气,但提到尉迟澈,终归是有些没好气起来:“红莺,你是怎么看出来我跟他要好的?” 明明自从五年后相见,尉迟澈几乎什么也不对他解释,又那么睚眦必报…… “不是很明显吗?”红莺笑,“主子是何等心思缜密之人?可他却把绵州布防图等物全都给了你,不正是信任你?” 风擎听了,细想一番,倒也确实如此,不由哼哼几声。 “其实我和尉迟澈,几乎是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嘛……自然与别人不同。”风擎咳了一声道。 所以会有误会,会有气愤,但永远都不会老死不相往来。 就像最严重之时,他被那夜寒所蒙蔽,也没有真正和尉迟澈绝交,反而还在帮着他获取情报。 “真正的朋友就是这样的。”红莺点头。 风擎闻言,似有感触,他默默看了眼红莺,又是眼睛一酸。 即使如今红莺没了记忆,却还是那个点醒他的人。 于是风擎站起身来,拍了拍袍子,而后往回走去。 “这么晚了,你去干什么?”红莺在他身后问道。 “去做真正的朋友应该做的事。” 在晚风中,风擎的声音拉得很长。 风擎重新回到营帐,大大出乎尉迟澈的意料。 尉迟澈诧异地望着他:“你不去追红莺了?” “已经追上了。”风擎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风擎在他身边缓缓坐了下来,才道:“先看看这个吧。” 尉迟澈接过他手里的东西,便听见风擎道:“狐风父子,甚至给那凤舞国的权太后送了礼,也不知是想要干些什么。” “只怕他们想要干的,还不止那些。”尉迟澈道。 尉迟澈拿出那几年前的折子,放在了风擎面前的桌上,“那狐风父子,早已使得民怨沸腾。没想到绵州三分之一的土地,都已被狐妖彻底占领,不让耕地劳作,竟……作为了游戏场地。” 狐类本就是爱好玩乐的动物,一旦成了妖,这种特性便又变得十分明显了去。 “尉迟澈,我知道你很想治一治这绵州。”风擎劝说道。“可你也应该知道,狐妖一族本就兴盛,自有他们的本事。如今这大昭也已经不再是你的,你这般插手,扰了别人的利益,只怕是会让有的人盯上你。” 风擎不想让尉迟澈管,是担心尉迟澈的安危。 “风擎,我明白你的意思。”尉迟澈却并非是如此想法,“我培养这白虎军,就是为了保家卫国。如今狐族作乱,使得百姓民不聊生,我是非管不可的。” 风擎看他如此坚决,也真真是无奈起来:“尉迟澈,你这五年,是一点也没变。” 他说服不了尉迟澈,也对,这些年如此艰难,尉迟澈一人也是扛了下来。 “你不也是一样吗?”尉迟澈朝他挑眉。 二人虽不言语,可也觉得从前的那种别扭逐渐破冰。 风擎又是开口,坚定道:“尉迟澈,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尉迟澈问道。 “无论如何,以后遭遇什么,都别再不告诉我了。”风擎道,“我当你是最好的朋友,你有难,我永远都不会坐视不理。” 尉迟澈像是也有了感触,静默良久,才郑重地应了声:“好。” 当夜。 尉迟澈便下了命令,以雷厉风行之风,让将军们带兵去几个完全被狐妖占领的村落,去将那些欺压百姓的狐妖赶走。 而狐族突然被驱赶,猝不及防,又因军队势大,不敢造次,所以更有大批狐妖被抓起来,押进了军牢之中。 消息也很快传去了狐族长老的耳中,父子二人恨的咬牙切齿,也心知不该再坐以待毙。 翌日上午。 因天不亮时,苏云清便去找了红莺接受死士训练,几个时辰过去,在午膳之时才回了军营。 用膳之时,苏云清大口地吃着饭,而尉迟澈见她脸上带伤,顿时紧张起来。 “清儿,你的脸怎么回事?”尉迟澈看着那出血的伤口,试图帮她处理。 “尉迟澈,你别管了。”苏云清皱了皱眉,用手臂本能地挡了去。 “我为何不能管你?”尉迟澈又是生气,又是心疼,他直接拉住了苏云清的手,从上到下检查起她的身体。 果然,伤口还真不止一处。 “别再继续训练了。”尉迟澈闷声道。 他看不得苏云清这个样子,遍体鳞伤的样子。 “不行!”苏云清不同意,“说好了会坚持,我就一定会坚持到底的。” “你真是……”尉迟澈真不知该怎么劝说苏云清才好。 他打开了随军的药箱,一边给苏云清上药,一边开了口:“若你不想放弃,便去参加那个女兵十日魔鬼训练吧。长痛不如短痛。” 尉迟澈开口,原本是让苏云清知难而退,毕竟在这军营之中,魔鬼训练的名声远扬。 那训练的新兵,都是每年最优秀的女兵才可以参加,而且强度比男子还要厉害。 可谁知苏云清倒是迎难而上:“好啊,我想参加。” “真的?”尉迟澈皱眉,“那我们可要约法三章的。参加训练,是为了迅速提升,一旦失败淘汰,你就要听我的话,不准再训练下去了。” “好,我答应你就是了。”苏云清认真地点点头。 她大口吃着饭,心里则开始盘算起那魔鬼训练了。 都说参加的女兵,一旦坚持下来,就会得到凤凰涅槃一般的效果,她还是真的十分向往和好奇的。 尉迟澈看她如此坚决,才真是哑口无言起来。 可他是主动提起,又答应了苏云清,自然没有了反悔的道理。 不过既然是答应了这个,便可以停止那红莺的训练了。 待尉迟澈出了营帐去处理军中事务,苏云清下午就留在军营里休息,又叮嘱红月最近给她帮忙照顾一下所种的草药,以免让它们因为人的粗心大意而枯死。 因为一上午的训练,她浑身都已经疲惫到了极点,几乎是一沾枕头就睡着。 而在梦里,苏云清则是久违地梦到了凤舞君。 “清儿。” 梦里的凤舞君依旧是那般熟悉模样,他一向是温和沉稳,对着她轻笑。 “凤舞?”苏云清忍不住抓住他的手,“你还活着?” 她很快又意识到,凤舞君并未活着,只怕如今也只是在梦里。 可自从那时起,她便不曾梦到凤舞君,一时竟有些思念。 “凤舞,我如今在做些很难的事情。”苏云清道,“我不想成为尉迟澈背后的无力之人,需要他独自扛起那些事。” 她仰起脸来,看着沉默的凤舞君:“但是凤舞,或许这件事我是做不到的。” 她多年以来,因为寒毒,身体早已经不如从前那么好。 她不确定魔鬼训练真的能够扛得下来。 “清儿,你能做到。”凤舞君却是笃定地答道,“我认识的苏云清,从来都可以做到自己想做的任何事。” 他是那么温和地看着她,格外信任。 苏云清越是怀念这种眼神,就越是为凤舞君的死而悲伤。 他……全然是为了自己与尉迟澈而牺牲的。 “凤舞……” 苏云清轻声念着他的名字,不知为何,她的心突然沉静了不少。 而随着对外界的感知,苏云清从梦中醒来,便看到尉迟澈已经回来了。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苏云清惊讶道。 “快吗?如今已经快要天黑了。”尉迟澈苦笑一声。 他知道,是苏云清训练太累了,超负荷的训练往往就是如此,苏云清一睡就是两个时辰。 “我新带了些饭菜,来吃吧。”尉迟澈把那晚膳摆好。 苏云清本想说自己是吃了午膳才睡,不必又如此勤,可叫了的肚子却直接将她出卖了。 于是苏云清起床吃饭,吃饭之时,依旧是中午那副胃口大增的样子。 “慢点吃……”尉迟澈一边叮嘱着,一边给苏云清倒茶。 苏云清毫无从前的形象,竟像是几日没有吃饭一样。 “尉迟澈,我怎么觉得军营里的饭菜越来越好吃了?”苏云清还笑着嘟囔。 尉迟澈看得心疼,亦不知该如何回应苏云清。 她的执着与那执着的缘由,尉迟澈心中都明白。 曾经的悲剧不想上演,即使是一丁点的可能性,也想要直接扼杀了去。 他不忍阻止她,却也因此而心疼不已。 第三百三十五章 考核成功 正当此时,风擎进来通报:“将军,狐族长老狐风在外求见。” 昨夜那对村中作乱狐族的惩治,看来是真的传到了狐风的耳朵里。 狐风为了庇护狐族,势必来找他谈判的。 “不见。”尉迟澈一口回绝。 风擎挑眉:“就这么说,未免不给人家面子了些。” “那就给他带句话吧。”尉迟澈道,“让他真正想清楚了自己的本分,再来见我。” “明白。”风擎干脆道。 他正准备离开,便又被尉迟澈给叫了回去:“先等等,何必着急?我有更要紧的事。” 看风擎停下,尉迟澈才道:“你带上兵,继续去村里抓狐妖吧,并调查那些除妖人的行踪。” 绵州该地,除妖师不存一人,以至于狐妖肆无忌惮,毫无顾忌。 要想压制狐妖,只怕还必须要有这些除妖师。 风擎一一应下,这才出去见那狐风。 狐风等待许久,也不曾得到尉迟澈让他入帐的消息,已经是十分急切了。 一见风擎出来,就是十分急迫:“怎么样,风将军,尉迟将军让进了吗?” “尉迟将军吩咐了,让你想清楚自己的本分,再来见他。”风擎瞥了狐风一眼。 狐风已尴尬起来,狼狈十分,却又依仗着与狐后的关系,气得暴跳起来:“狐后娘娘在上,连她也不曾对我如何,那尉迟澈就这么晾着我?” “行了,不过是狗仗人势罢了,还真以为众人都怕了你?”风擎冷嘲热讽,脾气暴躁地揪着狐狸耳朵。 狐风挣扎开来,才听到风擎又吩咐起手下,说着什么抓捕狐妖的事。 他顿时心里一慌,便是匆忙回府。 狐族不知为何,倒是真的在一次次抓捕中安静了下来。 而这段时日,苏云清在那女子魔鬼训练营里,也足足待了十日。 苏云清每晚没有回去主将营帐,而是与那些女子一起居住。 尉迟澈再见到她时,是在十日之后的考核日。 因为那女子魔鬼训练营名声远扬,众人都不约而同聚集在那里,等着看她们的最后一场考核。 小言和小七刚一知道,便也嚷嚷着要去。 尉迟澈没有阻止,反而让红莺带好了孩子们,众人一起去了营中。 考核开始,苏云清站在那台上,眼眸中的光亮似乎与往日不同。 这次考核,是训练人的体能。营中已经放置好了各种器材木桩等,虽看着那段道具只有三百米,可中间有无数关卡阻拦。 一旦有人掉下那木桩,便会得到一支黄旗,而坚持在时间内通关,便会得到一支红旗。 若是有人未得黄旗,而后红旗,便将被举为第一! 之所以如此干脆,这是因为这样的考核,还从未有人不掉下去。 大家都是一起出发,而道路却是只有一条,所以无论如何,都会被挤在一起。 苏云清刚一出发,便感觉到后面有股力气带动了她的步子,她慌忙稳住,便看到身后一个女兵已经得了一支黄旗,今年的第一已经与这人无缘。 苏云清一路稳扎稳打,一步步都是走在中间靠前,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掉下去,得了黄旗,她便更是小心谨慎了。 不知不觉间,苏云清已经来到了尾部。 因为木桩开始高度增高,就是上去都难,更不必提那前前后后的障碍。 苏云清眼看着又烧尽了一炷香,擦了擦汗,而后咬牙继续往前走去。 “清儿!”尉迟澈大声喊道。 他想要去接住苏云清,却看到高高的木桩上,原本失去平衡的苏云清又站稳了脚跟。 苏云清临空一跃,到了对面的终点台上。 一支红旗,是今日最快拿到的。 未得黄旗,创了白虎军之中的女子最佳记录。 随着其他女兵的到来,今日的考核也已经完成。 “今日考核第一,是新兵苏云清!”女子魔鬼训练营的女将军宣布道。 听着掌声雷动,苏云清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的考核成功了。 她露出了微笑,虽然算不得轻松。 尉迟澈留意到她是何等自信与坚毅,而同时,她实在是消瘦了不少。 苏云清一直站直了身子站在那里,直到尉迟澈来接她回去,她才终于显露了倦意,斜靠在他的肩上不撒手。 她一句句说着在营中的经历,毕竟他们已经十天没有见过了,苏云清只想把自己的一切都告诉他。 可任由苏云清怎么说,尉迟澈都没有应声,只是沉默着。 苏云清的眉头一皱:“尉迟澈,你是不是生气了?” 自己去魔鬼训练,本来就是半是逼迫着尉迟澈的。 “没有。”尉迟澈道。“我只是……” “你又心疼我了,我是知道的。”苏云清接过话来。 “可我突然又觉得,有点不一样的感情了。”尉迟澈无奈轻笑。 “什么?”苏云清问道。 “清儿,我为你骄傲。”尉迟澈眸中带着骄傲与倾慕,“你从来都让我敬佩。” 她可以做到常人无法做到之事,让他真正觉得佩服。 爱之亦敬之。 苏云清迎上他的目光,只觉得星河闪烁,感慨万千。 而因为军中近几日里,都将精力集中在那考核上,逐渐疏于对狐妖一族的惩治。 那狐风手下的狐妖们,便又突然肆无忌惮起来。 绵州多处地方,狐族都突然发起了抗议,大批狐妖围攻百姓,致使白天里,百姓们都紧闭门户,不敢露面。 如此一连几日,尉迟澈像是意识到了问题的重要性,在不得已之下,竟主动妥协,邀请首领们前去议和了。 “父亲,原来这尉迟澈也会态度软下来。”狐齐在旁道。 “若不是我狐族团结,他又怎会如此妥协?” 狐风自然得意,尉迟澈此前的压制,已让他心生不悦。 可碍于尉迟澈的兵权,他什么都不敢多说。 现在尉迟澈为了百姓屈服,他心里自然暗爽。 “父亲,那明日的议和大会,您去吗?”狐齐问道。 “我不去。”狐风冷淡道,“从前那般不给我好脸色,我要他亲自道歉,才会见他。” “可我们不去,未免也显得过于倨傲了些。”狐齐犹豫。 毕竟尉迟澈还有着用处,他们都在大昭皇帝手下,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又怎能真的如此难堪? “那……齐儿,你就去代为父去参加吧。”狐风道。 “是,父亲。” 翌日。 在那军营的议和大会上。 “今日我请众位过来,想必大家都知道是什么事。”尉迟澈缓缓开了口。 “尉迟将军先把诚意摆出来再说吧。”狐齐开口道。 狐族的首领们都十分散漫,知道尉迟澈是先服软之人,又将他们无可奈何,所以就是连正眼也不曾去看他。 “若是据实说,诚意也是有的。”尉迟澈看着风擎手上的动作,恢复了平日的清冷。 他微微顿了下,而后便道:“不知各位,这诚意可足够了吗?” 风擎将那营帐的门帘撩开,便看到外面进来了十几个捉妖师,且看着那后面,还远远不止这个数。 “尉迟澈,你今日到底是什么意思?”众狐妖面上一冷,便是又怕又怒。 但凡是狐妖,没有一个是不怕捉妖师的。 可绵州附近的捉妖师,甚至于是大昭的捉妖师,明明已经被狐族长老给软禁起来了,怎么会…… “你们暗中把捉妖师关押起来,可有人能够找出来。”尉迟澈不屑道。 苏云清适时从外面走了进来,她额上的红梅印记十分清晰。 她手中拿着那块骷髅令牌,因为这令牌,她甚至调来了异域大陆的巫师,帮她四处锁定了被各处囚禁的捉妖师。 “真以为今日是议和吗?”尉迟澈悠然道。 狐妖们这才发觉,今日这宴,实际上是鸿门宴,说什么议和,实际上是想要将他们一锅端了去。 如今他们再想要反抗,却也被这些捉妖师控制着,已经动弹不得。 “今日……狐族长老不在啊……”尉迟澈笑道。 “去,请你家老爷去。”风擎拍了拍狐齐身边的小狐狸。 那狐狸狼狈跑了出去,一溜烟便回了府。 而没过多久,狐风就铁青着脸色,站在了这里。 “尉迟将军这般做法,实在是非君子所为啊。”狐风看着儿子被抓,是真的不得不来。 “那狐族长老纵容狐族,对百姓烧杀抢掠,就是堂堂君子吗?”尉迟澈冷声道。 擒贼先擒王。 有了手中的这些狐妖,便是擒住了这狐风。 狐风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可又不敢轻举妄动。 “你要如何,才肯放了齐儿?”狐风隐忍着道。 “将绵州归还。”尉迟澈道。 “好,我答应你就是。”狐风几乎是二话不说。 可尉迟澈反而皱眉,“我还没有说完呢,狐风,绵州可不够,你们到了今日,一个也别想跑了。” 很快,尉迟澈便是一声令下,那十几个捉妖师将他们一下子押了下去。 他确实无法直接杀了他们。 因为狐妖一族自有感知方法,一旦感觉到狐族长老死去,那狐后也会发觉。 如此一来,就有可能会牵起大昭他地的狐族了。 尉迟澈迅速封锁了消息,带上那绵州其中的二十万白虎军,日夜赶往京城。 皇宫一角。 安帝忧愁之余,也无可奈何。 距离大昭真正被这狐族作乱,也已经两年左右了。 “陛下,王太医到了。” 因为安帝总是犯头痛,今日是唤了王太医医治的。 可怜他平日总被暗中监视,唯有在这种时候,才稍得轻松。 “让他过来吧。”安帝扶着额头。 待那王太医走到了他的面前,安帝抬头之时,才是惊骇不已! “你……” 看着那熟悉的面孔,安帝久久说不出话来。 第三百三十六章假冒狐后 “陛下,是我。”尉迟澈抬起了头。 他以王太医的身份来到了安帝面前,暗中来见安帝。 “今日臣是来给陛下号脉的。”尉迟澈暗示道,“陛下快坐下吧。” 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被监视,可不能大意了去。 安帝也像是明白过来,冲着他伸出手臂:“王太医,朕这头疼,只怕是好不了了。” “陛下的头痛,只怕是因周身皆不适,而头部为最严重之处。”尉迟澈意有所指地道,“若是陛下旁处有了缓解,是不是头痛也会好些?” 安帝看着他,已缓缓放手:“那依照王太医之意,该用何药?” “猛药。”尉迟澈答道。 他将手中的信笺递给了安帝:“陛下,这是药方。” 安帝垂眸一看,便瞧见那正面“绵州已安”四字,不由面露喜色!又看背面,则肃然起来。 “陛下,若无旁事,臣便告退了。”尉迟澈轻声道。 安帝点了点头,终究是不曾露出任何马脚。 夜深之时。 安帝暗中命自己的亲信去京城各处城门,持密令将那些城门打开。 而尉迟澈与苏云清带着白虎军,便这般攻进城来! 安帝身边留了风擎与红莺保护,早在狐族出现之时,就得了安全。 而待尉迟澈与苏云清到了皇宫,那些狐族便已经在垂死挣扎反抗了。 如此里应外合,又因为捉妖师和异域大陆之人,这些狐狸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正在对抗宫中狐狸之时,苏云清不经意看到有几人从那空荡荡的寿康宫跑了出来,不觉奇怪,几人一起往那边过去,竟听到宫殿里有个女子呜咽的声音! 苏云清心里一慌,就推门走了进去,却看到狐后被五花大绑,连嘴也被堵住。 旁边一只小狐狸,手里拿着刀,似乎是要把她杀掉。 “这是怎么回事?”苏云清惊讶,“那狐后不是已经被你们控制住了,就在前殿吗?” 可这面前,朝着自己不住摇头,又在流泪的人,又是谁? 苏云清急着把那人嘴里的东西取出,就听到她喘息道:“青后娘娘,有人要害我!” “狐后……” 只听到了她这一句,可是苏云清却觉得格外亲切,冥冥之中,她似乎想明白了些什么。 “两年前,有人便将我关在了寿康宫的密室里,李代桃僵了去。”狐后呜咽道,“青后娘娘,我只想要知道,安帝如何了?” 果然,这般只在意安帝感受之人,才会是狐后娘娘。 寿康宫自从那德庄太后消失,就被闲置下去,连打扫的宫人都没有留。 平日里谁会想到,大昭尊贵的皇后竟然被狐族幽禁起来。 “他没有事,可是你……” 苏云清正说着,便看到那个小狐狸突然将门边一条长棍扬了起来,就要朝尉迟澈攻击而来! 谁都知道,那个在人群之中,地位最为显赫的人物是谁。 狐族想要尉迟澈死,不在一朝一夕。 “不要!”苏云清顿时大喊! 尉迟澈回头去,却已经躲闪不及。 “主子!” 最终,是红莺扑了过去,可红莺自己的头部却被重重一击,倒在了血泊之中。 “红莺!” 门外赶来的风擎,心痛地看着红莺,嗓子也因为那一声而喑哑起来。 他怒不可遏,一剑就将那小狐狸刺死,可却又显得如此慌张,扔了宝剑。 发生这一幕,是出乎众人意料之外。 苏云清迅速将那保命丸喂进了红莺嘴里,又与尉迟澈一起以内力相护。 风擎得了允可,急匆匆将红莺抱了起来,往风府而去。 而闻讯赶来的安帝,则也愣在了原地。 他从未想过,这两年里,与他生活在一处的女子,并不是狐后。 “狐后”让他纳妃,他便纳了。 “狐后”不喜其他妃嫔有他的孩子,他便纵容着“狐后”这样做,对那些有孕的妃子做了手脚。 可他无论如何,也应该明白的。 狐后善良,又爱他至深,又怎么会真的做出这些事,还把他置于此等境地? 是他糊涂…… 安帝上前,将那狐后紧紧拥住。 “狐后,既然你被他们幽禁在这里,那假冒你的人,又是谁?” 苏云清很是疑惑。 “是狐族长老狐风的女儿。”狐后冷道。 狐风早就是蓄谋已久了,想要让自己的女儿上位,而后诞下皇嗣,毕竟仅仅依靠着狐后,是根本不可靠的。 于是纵然冒险,也这么做下了。 因为都是狐族,多有一模一样的习性,狐风之女并未暴露,反而逐渐适应了这样的位置。 安帝闻言,面色已经深沉下去,不知在想什么。 尉迟澈知道他夫妻二人一定有话要说,便索性带着苏云清离开,先去处理宫中之乱。 因为大批白虎军的到来,那些狐族早就成了强弩之末,不堪一击。 皇宫很快被夺了回来,而那些狐族都被捉妖师收押起来,等候发落。 大昭国中,一朝易天。 那些各怀异心的狐妖首领,狐族长老狐风父子,皆被斩杀。 而底下那些普通狐狸,则被狐后引着,放归山林。 虽曾经尽过努力,但人妖共存,无疑是打破了曾经的和谐。因为妖类比人类高出许多的能力,没了捉妖师的钳制,他便会肆无忌惮。 与其如此,倒不如各自清静。 这几日里,随着事情渐渐平息,安帝也脱了龙袍,与狐后一起,去了王府来见尉迟澈。 尉迟澈与苏云清看他们满身素袍,就已知他们的意思。 “安帝,纵然大昭深受狐族所害,也并非是你之过错。”尉迟澈道。“你与狐后,都是信得过的。” “陛下,可我也已经彻底想明白了。”安帝无奈道,“不是人人都适合这个位置。这五年里,我时常想要放弃,可每一次,都是想起了陛下,这才坚持。如今陛下归来,我便安心了,还望陛下也成全了我二人,让我二人继续归隐。” 苏云清看着二人紧紧拉住的手,体味到了他们的心意与担忧,但也未开口。 她知道安帝是在担心狐后,因为权力的斗争,狐后险些成了牺牲品。 知道狐后这两年的软禁遭遇,安帝心中愧疚,深感权力的利弊。 与狐后重新归隐,对于他们来说,倒也不是坏事。 “既然已经决定,那我也不会劝你。”尉迟澈接受得也很平静。“一路保重。” 他知道,大昭终究还是要他与苏云清肩负起责任了。 当年安帝也是临时接过重任,如今他既然归来,大昭百废待兴,他也放不下这些百姓。 半月后。 大昭已经逐渐恢复了往日的海清河晏,尉迟澈重新为帝,而苏云清则为青后。 就连异域大陆,都被苏云清归为治下,称她为女帝。 大陆之上,再无战争,百姓生活,祥和安宁。 风擎被封为护国将军,可是半月以来,却没有一次上朝。 文武百官少不得有人因此而参他一笔,然而都被尉迟澈挡了回去。 将军府中。 风擎一连半月,都衣不解带地照顾昏迷的红莺,体力已经撑到了极限。 红月这几日也来帮忙,实在看不过去,让风擎去休息,风擎却也不停下,继续守在床边。 风擎握着红莺的手,几乎是昏昏欲睡,在困倦之中,突然觉得红莺的手动了动。 他顿时精神起来,猛然坐起! “红莺……” 醒来的红莺盯着他看,而后吐出了一个字:“滚。” “什么?”风擎一愣。 他万万没有想到,红莺的第一句话是让他滚。 他迎上红莺的目光,看着里面掺杂的复杂情绪,终于明白过来。 “红莺……”他又唤了一声,带着惊喜。 “滚!”红莺却又重复道。 风擎的眼神一下子失落下去,“你果然还在恨我……” 他沉默着转身,就要走出屋子。 身后却又传来一声急促的呼唤:“等等,回来!” 风擎转身,红莺已经拥进了怀里。 “我当然恨你,但我不许你轻易离开……”红莺低声道。“我要罚你……” “你要罚我什么?”风擎将红莺紧紧拥住。 红莺擦去他眼角的泪,一字一顿:“罚你一生一世都要对我好。” 人生太短,他们过去纠葛,已过数年。 余生太长,只求与之一起,相伴白头。 皇宫之中。天际刚擦了鱼肚白。 小言和小七在床上睡得香甜。 尉迟澈与苏云清看着他们,心中十分慰藉。 然而他们很快就彼此看了一眼,一起默默离开,往那天牢而去。 天牢如今已经特意腾空了,那些囚犯都被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只为了关押苏云婉,因为苏云婉的巫术会影响到普通人,所以才如此谨慎。 他们现在杀不了苏云婉,所以甚至专门把她带到了京城来。 如今异域大陆的族人都在苏云清的手下,唯她马首是瞻。 “苏云清,我要杀了你……” 一直到了这个时候,苏云婉依旧叫嚣着。 她已经失去了一切。 她引以为傲的能力,她最渴望的女帝身份,她所领导的异域大陆…… “安静一些,珍惜你最后的时间吧。”苏云清冷漠道。 只要找回了那颗苏云婉的心脏,苏云婉必死。 她与尉迟澈没有待多久,便听到外面有人通禀。 蓝河垂首,“陛下,庄主大人回来了。” “父亲如今归来,只怕是我们让他寻找之物,找到了。”苏云清惊喜道。 然而蓝河却又继续道:“陛下,靖王殿下和太后娘娘也回来了!” 随着声音一落,那魅影山庄庄主走了进来,在他之后,那尉迟靖与德庄太后也走了进来。 “皇帝,皇后,好久不见了。”德庄太后温和地同他们打着照顾。 自从当年德庄太后带着尉迟靖离开,就再无消息,如今五年过去,他们竟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苏云清和尉迟澈互望一眼,惊讶不已。 第三百三十七章 大结局 苏云清和尉迟澈都有点担心,毕竟德庄太后对苏云清很是不满。 “放心,如今我早已经放下了一切,靖儿醒来以后还认我这个母亲,而你与清儿也过得很好,便足够了。”德庄太后说道。 当年确实颇多事端,可最终又是苏云清救了尉迟靖的性命。 这五年以来,德庄太后与尉迟靖生活在一处,听了他不少关于苏云清和尉迟澈的好话。 这潜移默化之间,她也就渐渐放下了。 一切争端都像是不值得,倒不如珍惜如今的安宁。 庄主见二人惊讶,于是便解释道:“我一直在找寻巫梅的心脏,后来追查到了一处村落,不想却遇见了太后娘娘。她新近偶然发现了一件怪物,于是便同我一起来了京城见你。” 庄主大人说着,便将那盒子打开,一颗黑红色的东西曝露在众人面前。 “苏云婉的心脏?”苏云清惊讶道。 那颗心脏十分有活力,就像苏云婉那生生不息的样子,它还在跳动着,仿佛不会停下。 苏云婉看到自己的心脏被庄主拿着,已是慌张不已,“还给我!这是我的!” 她知道一旦心脏被毁,会发生什么。 苏云婉拼命地大喊着,想要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然而痛骂换不来怜悯,在苏云清的默认之下,庄主已经起了阵法。 巫梅的心脏不可能如此轻易地毁掉,唯有同样用巫术,才可以做到。 “对不起……苏云清,是我错了……”苏云婉为了活下去,不停地磕着头。“姐姐,你是我的姐姐啊……” 她的头很快就磕出了血,在这昏暗的牢房里,显得愈发恐怖。 “我不想死……”苏云婉凄厉地喊着。 话音刚落,庄主大人的阵法已经起效,那颗黑红的心脏瞬间爆裂! 一团血气爆裂在了空中,空气里满是腥臭的味道。 而随着心脏的爆裂,那苏云婉也开始七窍流血,面目狰狞。 苏云清就这么冷漠地盯着她看,看着她一点点被死亡吞噬。 如今的悔过,不过是苟延残喘的假意虚情,苏云清知道,一旦她放过了苏云婉,大昭之后重新不得安宁。 看着苏云婉真正死去,肉身消失,很快化为了一棵梅树。 与那普通的梅树不同,此梅花瓣皆黑,在天将亮未亮的时候,显得尤为可怖。 而不到一刻钟功夫,天边的太阳出现,那梅树一接触太阳,便顿时成了灰烬。 曾经的巫梅苏云婉不存,梅树不存,就是这灰烬,也在一场风的吹拂之下,没了踪迹。 结束了,全都结束了。 苏云清看着那从外面照射进来的阳光,心里有几分怅然与轻松。 巫梅与红梅,本就是不可共存的。 随着苏云婉的死去,苏云清只觉得额上的红梅力量又强烈了许多。 她闭上眼睛,心里获得了一直以来找寻的安宁。 三年后。 昆仑山中,一直流传着一个传说。 有位君王的尸身,被送至了这里,在山中贮存。 听说他的子民特意为他打造了冰棺,只为冰冻住他,期待着他死而复生。 又有人说,他不是为了自己而死,而是为了成全一对有情人,才这般代替了他们而死。 很快有人亲眼目睹,在昆仑山的山巅,有一白衣人在此游荡。 有人猜想是那位君王,可是再去看时,冰棺里的尸体仍在,毫无知觉。 临近的国度里,开始有越来越多的人来到这里,而后只求一见那君王的尊容。 然而一切传说都像是戛然而止了,因为最近那尸体的消失。 冰棺先是空荡荡的,而后又一日过去,竟被太阳彻底融化。 一切仿佛不曾存在在这昆仑山里。 三个月后。 江南水乡间,轻舟泛水,当地多了一个爱好下棋的男子。 每日来到湖边,只为下棋,与人对坐谈天。 众人观之,见他容貌不俗,谈吐亦是出尘,并非凡人,恰似谪仙。 又因为他下棋每局必胜,而被称为当代棋圣,一时誉满江湖。 大昭皇宫。 自从小言与小七逐渐长大,这宫中便多了不少闹腾。 这一晃三年过去,就是红莺和风擎的孩子,也已经会跑会走。 小言和小七都争相带着孩子一起玩耍,打打闹闹。 “风擎,拜托你的事情,你可已经答应了。”尉迟澈笑着道。 风擎不耐烦地赶他:“知道了知道了,快走吧。” 一个月前,他与尉迟澈打赌,说问起红莺最爱谁时,红莺会说是自己。 最终则以红莺最爱孩子而告终,风擎因此输了尉迟澈一个人情。 如今盛夏,尉迟澈直接提起这件事,让风擎代他处理大昭国事一个月。 而尉迟澈则是吩咐好一切事,便与苏云清一起离开京城,前往江南。 洞庭湖一角,二人坐在湖边,任由着夏风吹拂在脸上。 “尉迟澈,我们像这样两个人一起,不管任何事,就这么呆在一起,是不是很久没有过了?”苏云清仰起头来问道。 “是。”尉迟澈轻笑,“清儿,国事和孩子们,似乎把我们的时间全占了。” 从前是各种危险,国不得安。他们一路都在筹谋,而后除去大昭的一切敌人。 他们守着大昭,守着小言和小七,转眼之间,又过了多年。 可似乎他们很久都没有过上自己的生活了。 “清儿,如果是十年前,有人告诉我,我会过上现在的日子,我一定不信。”尉迟澈道。 苏云清看着他:“那你会是什么样?” “或许已经被那皇帝害死了。”尉迟澈自嘲笑道,“清儿,你救过我的命。” “你也救过我的命。”苏云清认真道。 他们是彼此成全,所以才有了现在。 经历生死之后,方才知道珍惜如今。 不远处,蓝河已经已经准备好了船只,停在了岸边。 “主子,已经准备妥当。” 尉迟澈微微颔首,扶着苏云清上了小船。 他曾经记得的,苏云清想要在江南水乡,泛舟游湖。 尉迟澈与蓝河划着船桨,任由汗珠从那脸颊滑落下去。 “主子,快看那艘船!”蓝河突然欣喜地道。 二人望过去,便看到远处有一条船缓缓划了过来,船上挂着青纱,在风吹之下格外仙逸。 “这船又有什么稀奇?”苏云清奇怪道。 这不过是寻常的船,只是青纱在这湖面上显得少见一点。 “属下已经打听过了,如今这洞庭湖上,只有棋圣才会挂上青纱。”蓝河神秘道。 “棋圣?” 尉迟澈和苏云清算是异口同声。 他们都在京城皇宫,如今是少听到些民间的传闻了,竟不知是何时多了这么一个人物。 “是三个月前出现的,据说下棋与人可敌,且容貌如仙。”蓝河补道,“主子与娘娘下棋也很好,就不信赢不了他。” 苏云清笑了起来,“如今我们不过是来游玩,又不是特意过来夺了别人的名号的。” 而她想起下棋,便不由想起了一个人来,心中突然由喜转悲。 “尉迟澈,你说,如果是他活着,是不是也会选择这里生活?”苏云清闷声问道。 “会吧。”尉迟澈也沉声道。 凤舞君其实不喜欢处理朝政,可却被架在了那个位置上。 如果他活着,脱去了这些束缚,估计会选择待在江南水乡吧。 而凤舞君少有爱好,唯一感兴趣的,就只有下棋了。 谈话之间,那艘青纱船已经游了过来,正对着他们的船。 苏云清看到那船上隐约坐着一个白衣男子,虽看不清容貌,却觉得无比熟悉。 “蓝河!停船!”苏云清惊呼着道。 他们的船很快停下,而那青纱船则是被风突然吹拂,将那青纱高高吹了起来。 那张熟悉的脸也跟着望了过来,目光明显一愣。 “凤舞君……” 苏云清彻底看清了,她不会认错,那青纱船上的棋圣,是凤舞君。 凤舞君似乎也是认出了他们,让船夫也将船停下。 “真的是你吗?”苏云清有些发抖,幸而手被尉迟澈握住。 “昆仑风灵神秀,我依靠他而活,倒是得了新生。”凤舞君温声开口,像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他微微一笑,不等苏云清问起,便很快补道:“你莫不是要怪我未去找你们?可我知道你们安好,便放心了。余生,便是我自己的。” 余生,便是他自己的。 是了,从前为了成全他们,凤舞君选择自己死去。 他没了寒冰,却得了昆仑庇佑,自己体内又淬炼出了一块寒冰,与肉身长在了一起。 “是,你的余生完全属于你。”尉迟澈也平静道,“知你活着,我比任何人都高兴。” 他以命换命,才有了尉迟澈的新生。 可这一切伴随着愧疚,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打住。”凤舞君笑着将扇子敲击在桌上,“我最听不得你们说这些。” 他看着棋盘上的棋子,似乎是在专注解棋。 “尉迟澈,我可从未说过,我永远都不会回去。”凤舞君道,“我会在这里留意你的举动,你若是有一点对她不好……” “你就杀到大昭皇宫?”尉迟澈笑着接话。 “你知道就好。”凤舞君轻摇着扇子。“我定是要去宫里,将她和孩子们都带走的。” “那我不会给你这种机会的。”尉迟澈定声道。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但你纵然无事,也可以来。” 三人都笑了起来,谈话声不断。 苏云清红着眼睛看着二人,他们像是剑拔弩张,可又如此互相关心。 或许无论几人身在何处,都会格外挂念。 湖上再度起风,两艘船隐隐被风吹得移动开来,船夫撑桨,缓缓向两个方向划去。 两船之上的人们,彼此相视一笑,而后相忘江湖。 (大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