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姑娘她人美心黑》 第1章 从阴曹地府回来的索命之人 “妙仪，到了安平侯府，要谨言慎行，见了外祖母还有那些长辈时嘴甜些……”说到后面，妇人喉头一哽，抽抽噎噎地念叨，“算是我们母女俩倒霉，遇到这事。” 一方绣了兰花的帕子递到梁芳荣面前，梁芳荣红着眼眶抬头，眼前少女容颜初绽芳华，半片纱巾遮面，露出一双翦水秋瞳，忽闪忽闪地看着让人疼爱。 “阿娘莫哭，我晓得。” 沈含玉柔柔地笑着，见梁芳荣不动，还温柔地替她擦去眼泪。 阿娘，真是好久不见了。 沈含玉眉眼含笑地看着她，梁芳荣头上白色珠花晃了晃，“妙仪，你笑什么？” 眼下夫君才下葬不久，夫君双亲早逝，沈家其他亲戚不愿管她们二人，无奈之下，她只能带着女儿投奔母家，刚才妙仪还是一副哀哀戚戚的模样，现在却突然笑了起来，莫不是哀思过甚人傻了？ 沈含玉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神色：“女儿只是一想到要见到外祖母他们，心里就欢喜得很，女儿跟阿娘终于不用像漂泊无依的浮萍一样了。” 梁芳荣低头说是，心中又悲伤起来。 沈含玉垂眸叠起帕子，安平侯府，她又回来了。 记起上一世安平侯府将她许给广宁伯做妾，广宁伯正妻凶悍，与沈含玉一同进门的还有一人，但广宁伯时常宿在她这边。 表面宠爱，实则捧杀，让那正妻将矛头尽数对准自己，好叫他真正的心上人置身事外，可恨临死才知真相，时也命也。 沈含玉死时，不过二十有三，整个人身上没一块好肉，是被活生生蹉跎死的。 安平侯府上上下下皆知广宁伯府后宅水深火热，包括梁芳荣，沈含玉当时知晓广宁伯正妻凶悍不愿嫁，夜奔而逃，却被骨肉至亲的阿娘出卖，让侯府把她抓了回来。 思绪如同一团乱麻，沈含玉说要透透气，于是走出船舱。 她将那方帕子随手一撇，扔进了海里，让它随着海水飘走了。 安平侯府于她来说无疑是豺狼虎豹之穴，那些个夫人公子姑娘都不是好伺候的，但沈含玉也不是上一世只会伏低做小的沈含玉了。 船只在夕阳西下时靠岸，沈含玉同丫鬟搀扶着梁芳荣下了船，安平侯府的主事宋嬷嬷带着一干人等她们。 看到两人出现在码头，宋嬷嬷一甩帕子，笑着迎上来：“可算是到了，老祖宗在家里都念叨一天了，我出来时正在备膳，等到夫人姑娘回去，正好能吃上热乎的。” 宋嬷嬷扭头瞥见沈含玉，眼睛也是亮了一下。 “这就是表姑娘吧，生的像是神妃仙子。” 沈含玉微微福身：“宋嬷嬷谬赞了，妙仪蒲柳之姿，担不得这样的话。” 梁芳荣看见宋嬷嬷，一颗吊起的心才放松下来，“那就赶紧去吧，天要黑了。” 一行人匆匆上了牛车，沈含玉坐在里面，微微撩起车帘，正好看到宋嬷嬷侧首与车夫说着什么。 这位宋嬷嬷，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与安平侯府如出一辙的佛口蛇心。 进入西街，再往前便是安平侯府，这条路沈含玉走了无数次。 牛车晃晃悠悠，后面忽然传来马蹄声。 梁芳荣掀起竹帘，朝声源处看去，只见纵马之人是一红衣少年，头戴银冠，夕阳勾勒出他的半张脸，真是个翩翩如玉的小郎君。 郎君抬眸往竹帘里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沈含玉也看到了侧方骑马那人，她往里面退了退。 这人她见过。 “这个时辰了还有人纵马过市吗？”梁芳荣疑惑出声。 宋嬷嬷在外头解释：“那位是开国郡公独子，来头大着呢。” 沈含玉遮掩住眼中情绪，罢了，只是匆匆一面而已，人家兴许都不记得了，还是先对付安平侯府那一干人吧。 牛车缓缓停下，宋嬷嬷招呼着丫鬟将梁芳荣和沈含玉从主门带进去。 梁芳荣看见熟悉的牌匾，又忍不住落泪。 沈含玉低声提醒她：“阿娘，小心台阶。” 梁芳荣低头看了眼路，不知何时，母家的门槛都这样高了。 沈含玉微抿着唇，不知在想什么。 两人平平安安地进去，宋嬷嬷一路上都在观察，嫁出去的夫人看起来是做不了什么主的人，这位表姑娘也是斯斯文文，柔弱好拿捏的性子。 心思一转，宋嬷嬷将人带到主厅，主厅人不少，都在等着梁芳荣和沈含玉过来。 梁家老祖宗生了两个儿子两个女儿，梁芳荣是最小的一个，长子梁成轩便是那位安平侯。 如今主厅里的人，沈含玉都认得，除却外嫁的那位排行第三的姨母，基本上都在这里了。 大家如今的眼神都带着善意的打量，将敌意掩藏地很好。 老太太看见两人从外头进来，擦了擦眼角的泪，张开手走过去。 “我的乖女，你受苦了！”老太太声音微哑，一把抱住梁芳荣，“可恨沈家那小子，竟这样抛下你们母女俩撒手西去了。” 老太太一哭，梁芳荣也跟着哭，两人抱头哭成一团，沈含玉扶着两人，也是低低地啜泣，比起嚎啕大哭，她这样看着更是可怜。 纱巾被眼泪浸湿，沈含玉拿下来，瞬间感觉到了一股黏腻腻的打量，即使不抬头，沈含玉也知道那人是谁。 女眷上前把两人分开，又叫丫鬟给端水来擦擦脸。 “婆母，前两天府医才看了眼睛，可不能再哭了，妹妹舟车劳顿也辛苦，这要是哭坏身子可怎么办？” 说话的是梁成轩的正妻徐莹，也是安平侯府除了老太太和梁成轩之外最有话语权的。 老太太连连说是，又将目光放在刚刚净过面的沈含玉身上。 “这是妙仪吧，已经长得这般大了，过来让外祖母瞧瞧。” 沈含玉走过去，迎着一众人的打量，乖巧在老太太那边坐下。 “外祖母。”沈含玉鼻尖微红，似是点了胭脂，说话时隐隐有哭腔。 那娇俏可怜的小模样，让人一眼看了就心疼，更别说老太太了。 老太太牵着沈含玉的手，嗔怪地说：“看把表姑娘的手冻的，去拿个捂手的物件来。” 如今已是开春，其实并不冷，只不过沈含玉体寒，所以手脚冰凉了一些。 沈含玉急忙道谢，表情还是那副谨小慎微的样子。 第2章 伪善的母女 徐莹见了也是笑着附和：“要不说南方的风水养人，这苏州来的表姑娘，长得像朵玉面芙蓉呢。” 屋中女眷都跟着打趣，惹得沈含玉脸颊飞上两抹红云。 老太太心情变得好了些，指着几个人说：“行了行了，丫头脸皮子薄，你们把人说得害羞了。” 众人又笑了几声。 后面站着的一众姑娘里，有一圆脸的气愤地甩着帕子。 “装腔作势！”她小声嘀咕一句，怕旁人听见，毕竟奶奶看着可是很喜欢这个表姑娘。 她扭头看自己的兄长，却发现兄长的目光在沈含玉身上流连。 “梁思晗！你也和奶奶一样喜欢那表姑娘是不是？”姑娘掐着梁思晗的手臂，低低地骂了一句。 梁思晗拿着折扇敲她脑袋：“你个女儿家不懂其中妙处！” 梁若雪哼了一声，她不懂？她什么不懂？这个沈含玉，哭哭啼啼的，看着就烦！第一眼瞧见就不喜欢，长那么好看做什么？！ 梁若雪气急，肚子饿得咕咕叫，偏偏又不好意思吱声，毕竟家里的哥哥姐姐都没说话。 梁成轩看她们这些女眷聚在一块儿聊得差不多了，也是趁势说：“接风宴已经备好了，妹妹安心在这里住着，不必担心其他的。” 徐莹臻首道：“我瞧妙仪身边没个丫鬟伺候，等用过饭从我那边拨两个过去使唤着，在这里有什么不习惯的都可以和舅母说，别怕，都是一家人。” 二房的梁成礼和妻子林丽华对视一眼，林丽华轻咳一声：“那我就拿几匹新出的料子给妹妹和妙仪裁几件衣裳。” 两边都表了态，老太太这才一手牵着梁芳荣，一手牵着沈含玉往吃饭的地方去。 梁若雪小步追上来，拽着林丽华的袖子。 “阿娘，不是说那料子拿来给我做衣裳的吗？” “你等下一批料子送来的，听话。”林丽华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别在老祖宗心情好的时候捣乱。 梁若雪咬着唇，“阿耶！” 梁成礼抓了抓头发，无奈道：“乖女儿，等下一批料子吧，实在不行明日给你点钱你去成衣铺子挑一件好看的。” 梁若雪甩开两人，愤恨地往前走，气死了！她就说最讨厌家里来亲戚！ 徐莹的女儿梁若妍瞥了眼吵闹的梁若雪，她没有说话，眼下奶奶正是开心的时候，她只需要安安静静当个陪衬就好。 沈含玉跟在老太太身边，别看老太太现在对她这么亲热，翻脸时也是要多无情有多无情。 梁成轩那一家更不必说，梁成礼一向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喜欢吟诗逗鸟，在安平侯府存在感不怎么高，除了他那个儿子。 沈含玉在前面，能够感觉到身后一道视线都要把她灼穿了，那肯定是梁思晗。 与上一世一样，安安稳稳地吃过晚饭，徐莹叫宋嬷嬷带着她们去了早就收拾出来的厢房住下。 虽是厢房，但里面东西一件不少，倒也算不错了。 沈含玉人刚到院子，徐莹派来的两个丫鬟就送来了，说是丫鬟，实则是眼线，专门盯着她的。 “奴婢春桃、奴婢春喜，见过表姑娘。” 两个扎着圆髻的丫鬟给沈含玉见礼，沈含玉走过去把两人扶起来，又对带着两个丫鬟来的宋嬷嬷说。 “宋嬷嬷替我谢谢舅母，劳烦她为我的事情费心。” 宋嬷嬷打了声哈哈：“表姑娘有这份心便好，这两个丫头您先用着，待过两天夫人再从人牙子那边挑几个机灵的来跟前伺候。” “多谢。” 沈含玉还是那副柔柔弱弱的样子，看起来没什么心眼，倒是让宋嬷嬷放心不少。 宋嬷嬷将春桃春喜留下，离开了院子，没走两步就碰到了梁思晗。 “二少爷，您这是要去哪儿？” 梁思晗捏着折扇，笑呵呵回答：“我瞧这边桃园的桃花开得正好，打算过去瞧瞧。” 兴许是对沈含玉观感不错，宋嬷嬷掩唇低声提醒：“那边都是女眷的厢房，您去了要是惹出事端叫侯爷知道，可仔细了您的皮。” 梁思晗想起梁成轩的手段，也是微微皱起眉，思虑再三还是离开了。 也罢，左右沈含玉要在这边住好久，不急这一时。 梁芳荣从另一个院子过来，似是不放心，又嘱咐了几句。 “妙仪，你一向是懂事的，有些事情别老麻烦你舅舅舅母，他们也忙得很。” 沈含玉一一点头应下。 春桃春喜在旁边看着，差不多把两位主人的性格也摸透了，她们遇到了个性子软好拿捏的主。 等到梁芳荣离开，天色黑成一团墨时，梁若妍来了。 看到她过来，沈含玉眼中的笑意浅淡了一些。 “表姐。” 沈含玉主动过去微微福身，梁若妍笑了笑，将身后丫鬟端着的托盘拿过来。 “阿娘叫我送些姑娘用的物件来，你们来得急，定是带不了太多这些东西。” 沈含玉眸子朝托盘上看了一眼，一旁的春桃接过来。 盘子里是些月事带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沈含玉眼中亮起淡淡的惊喜，眼圈微红。 “多谢舅母和表姐，今日说了太多谢谢，可惜妹妹现在手上不宽裕，不然一定要送个东西回礼的。”沈含玉一边说，一边在腰间摸了摸，取下一个荷包来，“这是我亲手绣的荷包，没戴多久，表姐别嫌弃。” 荷包略旧，但沈含玉目光真诚，完全瞧不出她是故意膈应人的。 梁若妍眉眼弯弯，她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此时笑着只让人觉得春风拂面。 几根素白纤细的手指接过荷包：“不嫌弃，都是一家人。” 沈含玉羞赧一笑，将毫无心机的软包子演绎地淋漓尽致。 梁若妍离开，就直接回到徐莹的琅华苑。 徐莹刚卸了珠钗，叫丫鬟给自己揉着太阳穴。 “阿娘。”梁若妍捏着那个荷包进来。 徐莹掀起眼皮，“哪来的荷包？” 梁若妍笑笑，扯着荷包带子将其随意地往地上一扔。 “表妹送的，不值钱的小玩意。” 徐莹哼了一声：“这梁芳荣母女，看着倒是没什么心计的，一路上跟个鹌鹑一样。” 梁若妍双手撑着脸说是，把刚刚的事情也说给徐莹听。 徐莹听完，与宋嬷嬷告诉她的基本上一样，这母女俩果然是个软包子，不足为患。 但她又想起什么，细细的眉毛蹙起：“妙仪那丫头，长得太过美艳了一些。” 第3章 尴尬的处境 这等美貌，他们安平侯府不一定压得住。 梁若妍自认她的容貌是不输于其他贵女的，但刚刚跟沈含玉站在一起的时候，还是觉得逊色不少。 “阿娘说的在理，拥有那副美貌，来日叫沈含玉攀上了高枝，这还了得？” 徐莹叫丫鬟出去，自己躺在躺椅上。 “若是让来安平侯府打秋风的穷亲戚踩着我们攀了高枝，这长安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看我们的笑话，不行，得想个法子。” 梁若妍眼珠一转，温声说：“左右表妹也都十八了，过段时日阿娘替她寻个‘好人家’嫁了，她们母女如今住在我们家，做什么还不得我们决定。” 徐莹也想到了这一点，沈含玉那丫头留不得，早早送出去了事，至于梁芳荣，谁管她的死活，就当是安平侯府养了个下人了，饿不死就行，反正是嫁出去的姑娘。 老太太那边，自有她去说道。 “这事不能操之过急，不然叫外人看出我的心思，到时候还会连累侯府声誉，且让她在府里待个一年半载的，我再好好寻个人家。” 梁若妍说了声好，复又提醒：“阿娘，我也十八了。” 她微红着脸，说出来还有些不好意思。 徐莹握住她的手，温和地笑了笑，“开春了这些宴会多，你在那边走动走动，挑个家世不错的，到时候阿娘替你说去。” 梁若妍羞涩不已，低下头道：“全凭阿耶阿娘做主。” 回来的第一晚，沈含玉坐在窗前，她单手撑着脸，房中没有点灯，守夜的春桃在外面待着。 月光洒进来，夜间清冷，沈含玉只穿了一身单薄的衣衫。 她看着自己这双完好无损的双手，细细地抚摸过去。 想必她们今天刚来，那一家子就想着如何把自己找个‘好’人家嫁出去了，毕竟她岁数也到了。 那时候她在安平侯府待了一年，嫁去广宁伯府四年。 安平侯府内人前人后各一套嘴脸的梁若妍，她也曾真心以为这位表姐心疼她，还有那个寡言少语的梁若初。 她那时见梁若初在侯府内如履薄冰，与她一般无二，生了些抱团取暖的心思，却没想到梁若初会如此背刺自己。 往事种种划过，沈含玉闭了闭眼，压下心中戾气，她将窗户关上，抓紧时间休息。 她要细细盘算，然后替自己挣出一条路来。 夜过得很快，沈含玉以为自己会睡不好，起来时却并没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一早她就收到消息，说是昨晚操劳太多，老太太没能起来，府医天一亮就过来看了，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太过劳累，休养几日便好。 昨晚是为了她们的事，梁芳荣知道后，急忙带着沈含玉过去。 进了老太太住的院子，沈含玉含胸低头，在这里碰见了昨日没见到的梁思钰。 梁思钰是梁成轩的儿子，也是未来安平侯府的继承人。 沈含玉自认为看不懂这人，因为她觉得梁思钰比二舅舅还要置身事外，他从不会为了别人的事打乱自己的计划。 在沈含玉的记忆里，梁思钰一直是按部就班地行动着。 梁思钰是陪着梁若妍一起来的，梁若妍看见沈含玉，语气亲热地说：“表妹用过饭了吗？” 沈含玉轻轻摇头：“我先来看看外祖母如何了，实在是有些放心不下。” 两人把臂一同进去，像是一母同胞的姐妹一般，实则心中各怀鬼胎。 梁思钰跟在二人后面，进去时老太太已经起身了。 老太太看见小辈过来，梁芳荣又一副要哭了的模样，也是摆了摆手说：“我没什么大事，只不过是累着了，休养休养就好了，不必过来看我，先让孩子去吃饭吧。” 梁芳荣按了按眼角，低低地说了声好。 徐莹将药碗放下看向沈含玉：“正好妍儿他们也没用饭，跟他们一块儿去吧。” 这边确实没什么事，喂药的工作也让徐莹包揽了，梁芳荣尴尬地起身想带着沈含玉离开，觉得自己像一个多余的人。 徐莹见状把梁芳荣留下：“妹妹在这边陪母亲说说话吧，这么多年没见，也好亲近亲近。” 梁芳荣喏喏说是，在徐莹旁边坐下。 沈含玉把梁芳荣的表情尽收眼底，嘴角轻轻牵起。 也不知道她死后，梁芳荣是个下场，想必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沈含玉捏着丝帕，忽而察觉有道目光落在她身上，抬眸看去正好和梁思钰古井寒潭一般的双眼对上，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但还是露出一抹浅笑。 梁思钰收回目光，方才他若是瞧得不错，这位新来的表妹笑了一下，不过这里发生的事情有何可笑？ 几人结伴出去用膳，梁思钰走在梁若妍和沈含玉后面，旁边窜出一个人影。 “表妹昨夜睡得如何？” 梁思晗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他今日穿了身翠绿圆领袍，凑到沈含玉跟前来。 沈含玉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客气疏离：“多谢二表哥关心，我睡得很好。” 梁思晗从袖中掏出个物件再度靠近。 “表妹瞧瞧，你初来乍到肯定是不习惯的，不用哄表哥，这安眠的香包送给你。” 送她香包，沈含玉抿唇，回想起上一世梁思晗那些腌臜手段。 梁若妍不知想到了什么，轻笑一下：“表妹收着吧，兄长也是一番好意。” 沈含玉遮住眸中暗光，梁思晗手上的香包绣工不算精致，针脚粗鄙，还混着一股花香，别说安神，倒是让人有些头晕，总归不是什么好东西。 “昨日已经拿了不少东西，不好再要二表哥的了。” 沈含玉委婉拒绝，被拒绝的梁思晗不依不饶。 “好妹妹，你就收下吧。” 他舔了舔唇，眼神急切。 沈含玉一副为难的样子，旁边一只手伸出来拿过那香包。 梁思晗扭头一看，是梁思钰。 梁思钰捏着香包，递给了身后的小厮。 “处理掉。” 小厮拿着香包离开。 梁思晗见是梁思钰，顿时没了几分底气。 “兄长这是做什么，我关心关心自家表妹也不行吗？” 梁思钰神色淡淡：“少拿你在花楼里顺来的东西害人，若是下次再让我知道你去那种烟花柳巷，我一定告诉阿耶，让阿耶处置你。” 说完梁思钰就离开了。 沈含玉看了眼梁思钰的背影，梁思钰刚正不阿，倒是帮了她一次。 第4章 白玉山药糕 心思百转，沈含玉还是到了花厅这边用膳，梁思钰没来，把梁思晗说教几句之后就去翰林院忙了，梁思晗害怕他把自己去花楼的事情捅出来，也没了戏弄沈含玉的心思，转头回去了。 如今这边只有家中几位姑娘，包括昨日没怎么接触过的梁若初。 梁若初是梁若雪的妹妹，姚姨娘的女儿，性格懦弱。 见沈含玉和梁若妍一起过来，急忙起身。 “见过大姐姐，表姐。” 已经吃了两口饭菜的梁若雪轻嗤：“给大姐姐见礼也就算了，给她见礼做什么？” 因为昨日林丽华要把新料子拿给梁芳荣母女俩做衣裳，梁若雪心里还记恨着，看沈含玉是愈发不顺眼。 沈含玉充耳不闻，在梁若妍左手边坐下。 梁若妍装起老好人，嗔怪地看了眼梁若雪：“妹妹别这样，都是一家人。” “谁跟她是一家人。” 梁若雪心里堵得慌，撂了筷子离开。 梁若妍笑盈盈地将百合莲子粥推到沈含玉跟前，“你跟若初的性子倒是挺像，平日得空可以多走动走动。” 沈含玉抬眸看向梁若初，梁若初腼腆一笑，低着头吃饭。 “好。”沈含玉乖巧应着。 想来梁若初这时候就是按照梁若妍的吩咐跟她走近，或许一开始没存什么心思，但到底最后还是背叛了她。 梁若初喝着粥，偷偷打量沈含玉，这位表姐生的真是好看，可惜这样的容貌在安平侯府，定是会吃亏的。 在侯府待了这么久，梁若初又是个善于看人脸色的性格，自然也明白徐莹是个什么样的人。 吃过早饭，沈含玉到了自己院子里开辟出的小厨房，梁芳荣刚从老太太那边回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见沈含玉挽起袖子进了小厨房，梁芳荣拧眉跟过去。 “妙仪，你这是做什么？” 春桃春喜听见动静也赶忙过来。 “姑娘，您要做什么吩咐我们就是，不必亲自动手的。” 沈含玉笑了笑，“阿娘，我见外祖母身体不爽利，就想着做些白玉山药糕送去。” 梁芳荣瞧着案板和乱糟糟的厨房觉得太脏。 “这种事叫她们两个小丫头去做就好了。” 沈含玉已经忙活起来。 “我自己做，显得更有心意一些。” 梁芳荣劝不动沈含玉，只能由着她去，自从来了安平侯府，她觉得自己这个女儿有些怪怪的，却又说不出来哪里奇怪。 想起刚刚在老太太那边发生的事情，梁芳荣叹了口气，连吃饭的心思也没了，回房间去休息。 白玉山药糕快要做好的时候，梁若初过来了。 她站在门口踌躇再三，最后是春桃过来告诉沈含玉。 “姑娘，三姑娘在门外。” 沈含玉直起腰身，“请她进来。” 梁若初一进来就闻到了糕点香甜的气息，忍不住朝蒸笼那儿看去。 沈含玉也注意到梁若初手里拿的东西，梁若初上前，腼腆开口：“表姐，这是姨娘让我拿来的。” 木盒子里装的都是绒花珠花这些小首饰，沈含玉接过道了声谢，让春喜放在自己房间。 她打开蒸笼，取出刚做好的白玉山药糕。 “表妹尝尝，看我这白玉山药糕做得如何。” 沈含玉夹了两块热乎的放在盘子里，推到梁若初面前。 梁若初讶然，拿起来吹了吹之后咬一口，糕点入口绵密，却不过分甜腻，吃着别有一番滋味。 “这是表姐亲手做的吗？” 沈含玉羞涩点头：“外祖母因为关心我跟阿娘才身子不爽利，所以我就想着做些糕点给外祖母，也好尽尽孝心。” 梁若初心中似有感触，她之前的日子何尝不是如此，小心翼翼地讨好，生怕做错事惹得别人生厌。 “奶奶肯定会喜欢的。” 梁若初见沈含玉要送东西去，也不好再叨扰，离开了沈含玉的院子。 拎着刚做好的白玉山药糕，沈含玉畅通无阻地到了福安堂。 “好孩子，你怎么过来了？没陪着你阿娘吗？” 老太太戴着抹额，神色恹恹地倚着软枕，她是真的上了年纪，经不起操劳。 沈含玉将食盒打开，笑盈盈道：“外祖母，这是我做的白玉山药糕，外祖母尝尝可喜欢？” 老太太才用了一碗粥，本是不想吃的，但闻见糕点的香气，不知怎的突然来了胃口。 “好，我尝尝。” 沈含玉服侍着老太太吃了一块，刚咬一口，眼睛顿时亮了。 一旁的秋月忍不住打趣：“老祖宗方才还说什么都吃不下了，这外孙女一来，胃口也变好了。” 已经吃了两块的老太太轻哼一声。 “我外孙女亲手做的，我自然喜欢，秋月，将我抽屉第三层的盒子拿过来。” 秋月连忙过去。 老太太用帕子擦了擦手，接过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只羊脂白玉镯，看着成色极好。 镯子被套进沈含玉的手腕，沈含玉赶紧往外推了推。 “外祖母，这太贵重了，我受不住。” 老太太握住沈含玉的手，“给了你就收着，长者赐不可辞，你这孩子命苦，我是心疼你，后日赏花宴，跟着家里的几个一块儿去吧，到时候多跟同龄的姑娘公子说说话，若是瞧见好儿郎，尽管告诉给你大舅母，让你大舅母给你做主说亲去。” 沈含玉听到后面，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脸颊绯红。 秋月突然想到：“老祖宗，说到赏花宴，大公子的婚事也该有个眉目了，相看了好几户人家，就是没定下来，这回可得好好打算打算。” 秋月口中的大公子，就是梁思钰。 沈含玉坐在一旁听着，赏花宴，那可热闹了，上辈子在赏花宴被奚落调侃，而且还被广宁伯给注意到，这一回可不能再走老路。 春桃是跟着沈含玉一起过来的，眼下见老太太发话让沈含玉一起去赏花宴，这种事情，她自然是立刻告诉给徐莹。 “什么？她也要去赏花宴？” 梁若妍唰的一下站起来，脸上很是不满。 徐莹屏退其他人，“你急什么，不过是个赏花宴，那沈含玉从苏州来，没什么见识，届时你就大大方方领着她过去，也好让她知道你们之间的差距。” 第5章 赏花宴 “阿娘，可若是叫赏花宴上那些公子见了沈含玉，难免不会有人动了心思，万一呢。” 梁若妍担心的是这个，所以她才不想让沈含玉过去。 徐莹扶额，眼下老太太发话，哪有拒绝的道理。 “别担心，那沈含玉比不过你，你可是安平侯的女儿。”徐莹摸了摸梁若妍的鬓发，“如今沈含玉在我们这里，她的婚事梁芳荣可做不了什么主，最后还得经过我的手，你啊，就好好在赏花宴露个脸，我听说这回开国郡公府的公子还有三皇子也来。” 梁若妍很快被这两人给吸引过去。 “开国郡公府的公子不是从来不参加这种宴会吗？三皇子又是怎么回事？” 梁若妍凑到徐莹跟前，央求她把这两人的事情跟她好好说说。 在这长安，论家世背景，开国郡公府的确不错，若是梁若妍有的选，她还是想去做皇子妃，那才是风光。 徐莹将这两人为什么过来简单地说了一下，又嘱咐梁若妍莫要透露出去给二房知道。 “那裴公子，行事向来只看自己的心情，定是瞧不上沈含玉的，就是瞧上了，郡公爷也不可能让她进门，至于三皇子就更不必说，殿下不知见过多少美人，沈含玉这般，便也算不上稀奇。” 徐莹的话无疑给梁若妍下了一剂定心针。 “女儿在赏花宴一定好好表现。” 梁若妍羞涩一笑，眼中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芒。 见梁若妍又有了底气，徐莹这才放心，她在脑海中将不少家室清贫的子弟过了一遍，打算给沈含玉安排一下，但暂时没什么头绪，只能等后面再想。 梁若妍记起了什么，低声说：“阿娘，我瞧二哥对沈含玉，倒是挺喜欢的。” 徐莹挑眉，梁思晗那个不学无术的家伙？ “这事先别说，叫林丽华自己发现最好，到时候可有的闹了。” 林丽华最宝贝她那个儿子，而且她心里也是瞧不上沈含玉的，要是知道沈含玉勾搭梁思晗，所以肯定不会对沈含玉有什么好脸色。 赏花宴说来就来，梁芳荣没有跟着，这一回是徐莹带着侯府的几位姑娘过去。 沈含玉换上一身素雅的衣裙，看着铜镜中自己的这张脸，她拿起桌上的盒子，将粉扑在脸上和脖子上。 细腻的粉遮住了几分容貌，让她的肤色显得暗黄了一点。 不管有没有用，让自己不那么出挑总归是好的。 梁芳荣进来，看见沈含玉的脸色也有些惊讶。 “妙仪你的脸怎么了？” 沈含玉起身，“这样在人群里就不会太过出挑，舅母也不会在心里嘀咕什么。” 梁芳荣鼻尖有些酸涩，却也没有办法，沈含玉这样谨小慎微，她也意识到安平侯府不再是她未出嫁之前的样子了。 如今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交给徐莹打理，她们人在屋檐下，自是不能抢了那几位姑娘的风头去。 “好孩子，苦了你了，玩得开心些。”梁芳荣碰了碰沈含玉的脸。 沈含玉垂眸说是。 才出了门，梁若初在外面等着她，见她出来，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放松。 “表姐，我同你一起。” 上回来过沈含玉这边之后，梁若初跟她的关系倒是比那两人要好一些。 沈含玉没有拒绝，心里对梁若初多有防备，但也没有表现出来。 到了马车那儿，梁若妍今日打扮的甚是艳丽，发髻上的水晶珠钗尤为抢眼，在阳光下摇曳出七彩光芒。 看梁若妍这样子，想来是已经从徐莹那边知道这一次开国郡公府的公子和三皇子要来。 开国郡公府，沈含玉想起夕阳下策马的那人，关于赏花宴的记忆，这位裴公子出现的真不算多。 女眷一辆马车，梁思钰和梁思晗是一辆。 梁思晗捏着折扇想往沈含玉身边凑，就听到梁思钰冷冰冰的声音传来。 “去哪里？” 梁思晗打了个哆嗦，缩着脖子上了马车不敢造次。 徐莹招呼着几个姑娘上去，她也看见了沈含玉暗黄的脸色。 倒是识趣。 梁若妍没吱声，反倒是梁若雪忍不住嘲笑道：“春桃春喜早上没给你好好上妆吗？居然化成这副鬼样子。” 梁若初瞥了眼沈含玉的神情，沈含玉神色淡淡，对于梁若雪的话也没什么反应。 “妙仪这样也很好看，就是衣服太素了，改日等那些料子弄好了，我叫下人给你送过去。” 徐莹接过梁若雪的话茬，又说起了料子的事情。 梁若雪翻了个白眼，虽然林丽华后面给了她钱让她去成衣铺子买，但送给梁芳荣母女俩的料子里有一匹她最喜欢的。 徐莹这话就是往她伤口上撒盐，但今日林丽华不在，梁若雪只呛了几句就安静下来，沈含玉倒是从一开始就像个木头桩子一样。 梁若妍拿着精致小巧的琉璃镜打量着自己，真是越看越满意，如今沈含玉自己扮丑，便不会再有人注意到沈含玉了。 马车缓缓停下，徐莹先下去，走到梁思钰旁边。 “你也二十了，该好好考虑自己的婚事，我知道你一向是个心里有主意的，也不逼你，这一次你好好看看，多接触接触对你也没什么坏处。” 徐莹最骄傲的就是自己这个在翰林院任职的儿子，长安城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她，所以梁思钰的婚事，徐莹也是精挑细选，不愿让他吃一点亏。 但是徐莹看好的，梁思钰总是没什么兴趣，所以事情一直搁置到现在。 梁思钰会过来，也是徐莹再三要求，对于徐莹的话，梁思钰也只是随便应付一声。 梁思晗到了这里倒是高兴得很，折扇打开，就这么走了进去。 早春时节已开了一些花，沈含玉看了一圈，见到不少熟人。 梁若初轻轻抓着沈含玉的衣袖，跟她并肩走在一起，梁若初一向不喜欢来这种地方，因为总要碰见一些人。 大雍民风开放，入目之处，几个姑娘或者几个公子聚在一块儿互相打量着，有些大大方方过去打招呼，有些羞涩的只是眼神交汇了一下。 “徐夫人，你可算是到了。” 一个妇人走过来，亲昵地握住徐莹的手，她就是这次举办赏花宴的人，孙青禾。 第6章 他还记得 看见孙青禾，梁若妍上前一步屈膝行礼。 “孙姨。” 孙青禾哎哟一声，“妍儿生得这样好看了，还是你会养孩子，瞧瞧这一个个的，都拔尖得很。” 徐莹瞥她，没好气地说：“胡说八道什么，你这是害我呢，想叫我成为那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孙青禾笑了笑，压低声音告诉她：“人来了，走去瞧瞧吧。” 徐莹眼珠子转了一圈，转身对梁若初她们嘱咐：“你们几个在这边玩玩吧，妍儿，你跟着孙姨。” 梁若雪眯起眼睛，徐莹特地带着梁若雪，肯定是要送她去见什么人，谁不知道这赏花宴是孙青禾办的。 知道归知道，对于徐莹的吩咐，梁若雪表面答应，但还是准备等会儿跟过去看看。 沈含玉朝那边看了一眼，徐莹肯定是带着梁若妍去见三皇子和裴渡。 她感觉有道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余光瞥见了远处的广宁伯。 广宁伯站在高台上，一只手拿着酒盏，眼神轻飘飘地落下，注意到了安平侯府的那几个姑娘。 “伯夷，你在看什么？” 旁边男子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咦了一声。 “安平侯府倒是多了个面黄肌瘦的小姑娘，应该就是那个从苏州来投亲的吧。” 周玉荣放下酒盏，“苏州？” 男人点头：“你没听说吗？苏州沈家，安平侯府老太太最小的女儿嫁到了那边，那之前没见过的，肯定就是沈含玉了。” 周玉荣摩挲着下巴，“那沈家是个什么来头？” “嗐，沈言之不过是个地方官，如今人死了，可怜了这对母女。” 那便是没什么大身份。 周玉荣心中升起些算计。 男人也是问他：“说起来你今日怎么来赏花宴了？不怕你家那位母老虎生气？” 周玉荣妻子的凶悍程度，可谓是远近闻名，放眼整个长安城，嫌少有不知道的。 听见好友揶揄的话，周玉荣没有多做解释，他今日来，自然是有自己的目的。 沈含玉看见周玉荣的那一刻，眼中的恨意就要化为实质，梁若初扭头，见沈含玉脸色不是太好，忙问道：“表姐，你是不是不舒服？” 沈含玉回过神摇了摇头：“我没事。” 乍然见到周玉荣，一下子没有控制住情绪，但是刚刚他们视线对上，还是让她察觉到有些奇怪，沈含玉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这周玉荣，总不能又注意到她了。 但她也要想好最坏的结果。 “梁二姑娘。” 清灵悦耳的青年嗓音从前方传来，梁若雪看见来人，难得露出个羞赧的神色。 “陈公子在这儿啊，还真是巧。” 梁若雪撩起耳边碎发，俨然一副小女生的姿态。 陈睿笑着点头，瞥见站在一起的梁若初和沈含玉。 “梁三姑娘好，这位是？” 梁若雪不想让陈睿注意到沈含玉，上前一步遮住陈睿打探的目光。 “是我从苏州来的表姐，叔母说带她来涨涨见识，陈公子，那边桃花开得好，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梁若雪示意陈睿跟自己一起走，陈睿又扭头看了一下沈含玉，沈含玉已经转过身去了。 “有什么好看的。”梁若雪小声嘀咕一句，催促着陈睿一起跟自己过去赏花。 陈睿无奈，“把你表姐和妹妹留在那边可以吗？我看徐伯母也不在。” 梁若雪抿唇，心中生出一股火气，只不过见了一面沈含玉就这样，陈睿以前可没有对梁若初这么关注过。 陈睿见梁若雪停下脚步还有些疑惑，紧接着梁若雪掉头就走，看起来有些生气。 一个两个都离开了，陈睿挠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梁若初？” 梁若初本来跟沈含玉一起走，听到这声音，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抓紧了沈含玉的袖子。 沈含玉垂眸，这几个人她倒是有印象，向来喜欢欺负性格懦弱的梁若初，连带着她一起。 三人站在一块，梁若初不敢转身，她们直接走到了梁若初面前，也注意到了沈含玉。 为首的林如霜打量了一下，“这就是你乡下来的表姐啊，果然一股子穷酸气。” 说着林如霜用手扇了扇面前的空气，一副嫌弃的样子。 梁若初低头像个鹌鹑一样，沈含玉淡然开口：“林姑娘一开口，倒是将自己的短板露了出来，张口闭口说苏州是乡下，还真是博学。” 这些人，你越软，她们欺负得越起劲，所以沈含玉自然也不惯着。 林如霜果然气极，指着沈含玉的鼻子说：“你既然知道我是谁，还敢这样讥讽我。” 沈含玉到底和安平侯府沾亲带故，林如霜就是想动手，也得掂量掂量。 不过眼下看她这气的跳脚的模样，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 林如霜后面两个姑娘也是同仇敌忾，梁若初更害怕了。 “表姐，道个歉就好了，道完歉我们就走吧。” 梁若初逆来顺受惯了，沈含玉也无意再去掰正她的想法。 日后这种宴会场面多的是，沈含玉觉得自己总不能每一次都被人欺负。 “今日赏花宴是孙夫人举办，孙夫人与我舅母是闺中密友，林姑娘若是再闹下去扰了赏花宴诸人的兴致，我也就不担保会发生了什么了。” 沈含玉搬出孙青禾和徐莹，她明白自己人微言轻，即使用了安平侯府也不一定镇得住林如霜，但是这两人就不一样了。 林如霜语塞，喘了几口气，低声道：“你威胁我？” 不等沈含玉继续说话，就听一人说：“林姑娘是想让整个赏花宴的人都知道林家家教如此不堪吗？” 沈含玉看见来人，也是愣住了。 林如霜刚想问谁这么大的胆子，扭头看见裴渡走了过来，顿时吓了一跳，脸色变了又变，带着人赶紧离开了。 裴渡身后追来一人，是他好友许准。 许准一脸纳闷，裴渡平时也不是这么爱打抱不平的性子，怎么今天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紧接着他就听到裴渡说：“沈姑娘，移步一叙？” 沈含玉抿唇，看裴渡这样子，她知道裴渡是记得她了，心中快速闪过几个想法，沈含玉点头，跟在了裴渡后面。 第7章 有事可以来找我 许准瞠目结舌，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向跟自己一个表情的梁若初。 “梁三姑娘，你表姐跟他是旧相识？” 梁若初摇头说不知，她跟沈含玉认识不过几日，完全不了解沈含玉有什么过往。 但是沈含玉人在苏州，怎么可能会认识裴渡？ 两人大脑快速运转也没想出个所以然，许准不敢去偷听他们俩说什么，只能在原地等着。 裴渡在一棵桃树下停住脚，沈含玉抬头看着他。 “沈姑娘的恩情我记住了。” 说着，裴渡拿出一枚玄铁令牌放在沈含玉面前。 “这枚令牌给你，日后若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可以拿着令牌找我，就当是还了你的恩情。” 裴渡事后调查过，确认沈含玉是意外出现在那里，所以才决定偿还这份恩情。 沈含玉目光复杂，前世也是这样的场景，只不过不同的是，裴渡帮她赶走了林如霜几人之后邀她移步一叙，那时她对裴渡威名略有耳闻，没敢过去，遂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裴渡的令牌是极有用的，沈含玉伸手接过，对刚才的事情道了声谢。 裴渡摆了摆手：“方才我不来你也吃不了什么亏。” 沈含玉捏着令牌，得到裴渡的承诺，倒是让她松了口气。 两人各自离开，并没有过多的交流，但沈含玉却是有些想要利用的心思。 梁若初还在原地等着，看见沈含玉回来，想问却又不好意思问出口。 沈含玉和裴渡的事情，正巧被楼上的梁若妍看见。 梁若妍站在窗户那边心里情绪翻腾，沈含玉怎么会认识裴渡？ 不等她有什么动作，徐莹拉着她过去。 “三皇子在那边，见了之后好好表现。” 徐莹拍了拍梁若妍的手背，让她也别太过紧张。 梁若妍轻轻嗯了一声，压下心头的疑惑。 孙青禾打开门，三皇子李珺和一个男人正在下棋，听到动静抬起头，看见了梁若妍。 梁若妍乖巧行礼，低头时水晶珠钗晃了晃，李珺捏着棋子的手放下，起身走过去。 “这位是？” 孙青禾笑着说：“这是安平侯府的梁大姑娘。” 李珺了然，原来是安平侯的女儿梁若妍，他的目光落在那支水晶珠钗上停顿几秒。 见李珺目光灼灼地盯着梁若妍，梁若妍也有点羞涩，孙青禾跟徐莹对视一眼，脸上露出笑意。 孙青禾拉着徐莹走出去，给他们年轻人留了空间。 “我瞧着这事有苗头。” 孙青禾压着声音说道。 徐莹也觉得自己看到了些希望。 “若是能成那自然是皆大欢喜，不过我总觉得太顺利了一些。” 心里高兴的同时也有些担心，皇家真这么容易进去吗？ “嗐，方才三皇子的态度，只要妍儿不出什么差错，多半是能行的，三皇子妃已经去世几年了，正妃的位置如今空缺，这可是个好机会。” 孙青禾耐心劝着，徐莹放下担忧的心情，也是，能做三皇子妃，对梁若妍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见里面也没传出什么争执吵闹的动静，徐莹跟孙青禾离开。 梁若妍坐在里面，她也没想到李珺会对她这样不寻常。 “梁姑娘平日里喜欢做什么？” 李珺说话时，时不时看一眼晃动的珠钗，目光缓缓落在梁若妍娇艳秀色的脸上。 梁若妍拿出自己早就想好的说辞。 “平日无事喜欢抚琴下棋来打发时间，或者是看几本诗词歌赋。” 李珺眼睛一亮：“你会抚琴？” 梁若妍颔首。 她可是特地学过的，也是多亏徐莹悉心栽培。 坐在棋桌另一侧的人终于是忍不住开口：“殿下，到外面吧，我想跟您说件事。” 李珺扭头看向赵无瑕，赵无瑕拱了拱手，先一步起身，李珺让梁若妍留在这边，自己和赵无瑕一起出去了。 “殿下，您如今这是什么意思？” 赵无瑕一出去就直接发问，他也注意到李珺对梁若妍的态度很奇怪。 李珺神色坦然。 “梁家姑娘很好，只不过是多聊了几句，无暇，你太紧张了。” 赵无瑕抿唇，直觉告诉他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他年少时做李珺的伴读，入朝之后跟李珺的关系也没有疏远过，李珺所有事情他都知晓，唯独今日，他敏锐地察觉到了李珺很奇怪。 “殿下，若您是真的放下了皇子妃，我也替您高兴。” 李珺脸上露出一抹浅笑，春风拂过，赵无瑕听见李珺嗓音温和地说：“你不是说过人要朝前看吗，别担心我，我心里有分寸。” 梁若妍在里面忐忑地等待着，她不知道李珺和赵无瑕聊了什么，不过李珺回来之后，对她的态度还是跟刚刚一样，这不由让梁若妍松了口气。 沈含玉和梁若初找了个地方坐下休息，左右这赏花宴，只要没人过来找什么不痛快，她们倒也没什么事。 梁若初眼神纠结，犹豫再三还是问了出来。 “表姐，你跟开国郡公府那位公子……之前认识？” 梁若初手心微微出汗，打量着沈含玉的表情。 沈含玉早知道她会打探，不过并没有把之前在苏州发生的事情说出去。 “来了长安之后碰见过，并不算熟悉，我人微言轻，哪里攀附得上开国郡公府。” 梁若初点头记下，不论是不是真的，总归她已经问过了。 梁思晗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出来，他特地避开了梁思钰，没叫梁思钰发现，凑到了沈含玉这边。 “表妹，我听说方才林家的人欺负你，是裴公子给你解围。” 看见梁思晗，沈含玉心里是厌恶的，但现在也不能表现出来。 “是，裴公子路见不平，这才帮了我。” 梁思晗眼珠子一转，想到了什么，坐在沈含玉对面。 “表妹可知道裴家最近发生的事情？” 梁思晗折扇掩面，神秘地笑了笑。 沈含玉疑惑，裴家的事情她上辈子倒是听了个只言片语的，只不过了解的不多。 不等沈含玉发问，梁思晗就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郡公爷近日续弦，那位郡公夫人带了个比裴公子小了一岁的少年进府，如今那府里可热闹得很，表妹，你可千万别动什么心思，否则伤的只有自己。” 梁思晗说着，伸手过去想要摸沈含玉的手背。 第8章 借刀杀人 沈含玉不动声色地将手收回去，“二表哥多虑了，我对自己的身份还是拎得清的，不敢高攀。” 梁思晗摇了摇折扇。 “这才对嘛，那裴公子长得的确俊秀，我是怕表妹一时被迷惑了就好心提醒一下，你懂我的良苦用心就好。” 梁思晗眼神黏腻腻地盯着沈含玉，沈含玉深吸一口气，道了声谢起身要走。 梁若初缩着脑袋跟沈含玉一起，她向来对这位拈花惹草的二哥敬而远之，同时心里也对沈含玉产生一丝怜悯。 因为在侯府待的久，所以梁若初知道梁思晗是个什么德行，梁思晗看上的人，不弄到手里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果然，见沈含玉要走了，梁思晗凑过来，挤到沈含玉身边，顺便瞪了眼梁若初，给了她一个快滚的眼神。 梁若初咬唇，手握成拳。 “二哥……” 梁思晗咳嗽一声，眼中威胁的意味更甚。 梁若初露出一抹歉意的神情，随即退到了后面，不过也没离得太远。 沈含玉的脸色冷了下来，这梁思晗，不论前世还是今生，都这么恶心。 “表妹，我的心思你还不明白吗？” 折扇朝着沈含玉的下巴靠了靠，沈含玉躲开。 “二表哥什么意思？” 沈含玉余光看着四周的人，最后落在一处，加快了脚步。 梁思晗只顾着与沈含玉说话，所以也没注意沈含玉往哪走。 “表妹初来乍到，叔母那人向来表面一套背地一套，你和姑姑难免要受些苦楚，但你若是跟了我，我保你跟姑姑在这侯府过得舒舒服服，不用去看别人的脸色。” 沈含玉眼中讥讽，梁思晗这个好色之徒，侯府的事情哪里轮得到梁思晗来做主。 “二表哥，你还是不要为难我了。” 沈含玉叹了口气，后面的梁若初自然也听到了梁思晗说的话，她没想到梁思晗居然这么直白地说了出来。 “为难？”梁思晗浑然不觉，“表妹，我这是给你指了一条明路，你难道忍心看着姑姑在府里过得如履薄冰吗？” 沈含玉默然，若是上辈子还真不舍得，但如今她已经看开了。 梁思晗步步紧逼，势必要将沈含玉弄到手。 “你我好事成了，那便是亲上加亲，我会待你好的。” 沈含玉倏地红了眼眶。 “二表哥，你不要再逼我了。” 梁思钰听见沈含玉的哭腔，抬头就看见梁思晗又在那边缠着沈含玉，他跟身旁的人知会一声，快步走过去。 梁思晗可不管沈含玉怎么突然哭了，上前要搂住沈含玉，却被一把拎住了后脖领。 “谁啊坏我好事！”梁思晗刚骂了一句，就看见梁思钰铁青着脸，顿时吓得打了个哆嗦。 沈含玉眼泪滑落，看到梁思钰来了，伸手胡乱地擦了擦，先前涂的脂粉被抹掉，整个人显得有些狼狈可怜。 梁思钰都不必问，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平日里你如何胡闹我不管，但这是姑姑姑父唯一的女儿，容不得你造次。” 听到梁思钰这么说，梁思晗也来了脾气。 “大哥，你为什么每次都拦着我，我不过是想关心关心表妹，并不是像你说的那样，反倒是大哥，我从前可没见你这样过。” 梁思晗打量的目光落在梁思钰身上。 梁思钰刚要说话，沈含玉就把梁思晗跟她说的重复了一遍。 “二表哥说让我从了他，妙仪身如蒲柳，实在是不敢妄想这些，二表哥，你莫要为难我了。” 沈含玉啜泣几声，她就是故意让梁思钰看到的，这家中，也就梁思钰勉强能算个正常人。 “你当真说了这些浑话？”梁思钰质问梁思晗。 梁思晗不敢承认，使劲摇头说没有。 梁思钰却是不信，他觉得梁思晗肯定做得出来这种事。 “大哥，我真没说，我怎么会说这种话，我就是关心了表妹几句。” 梁思晗知道这件事要是闹到叔父面前可就不好收场了，所以就是把他打死也不能承认自己说了这混账话。 梁思钰看见躲在后面的梁若初，把她叫了过来。 “你刚刚有没有听到他说这些话？” 梁若初看了看沈含玉，又看了看梁思晗。 到底自己跟梁思晗是一家子，梁若初违心地否认，说自己离得远什么都没听见。 梁思钰看着低低啜泣的沈含玉，最终还是说：“等回家了再收拾这件事。” 眼下不是闹开的时候，这是他们安平侯府里面的事情，他也不想叫人看了笑话。 梁思晗挣脱开来赶紧跑远，心道一声晦气。 沈含玉止住了哭声，回去之后要面对什么，她已经预料到了。 “这是怎么了？沈姑娘怎么哭了？” 听到这声音，沈含玉脊背僵直，心底的恨意再次抽根发芽。 周玉荣过来，打量了一下沈含玉，随后客气地跟梁思钰寒暄几句。 “不过是几个年纪相仿的闹了脾气，叫您看笑话了。” 周玉荣微微一笑，“原来是这样。” 沈含玉察觉到周玉荣的打量，感觉已经是最坏的结果了，周玉荣还是注意到了自己。 梁思钰不知道周玉荣过来做什么，也就没有贸然开口询问。 “苏州人杰地灵，从那边出来的姑娘也是风姿绰约，沈姑娘莫哭了。” 周玉荣拿出一方干净的帕子，让小厮递了过去。 因着脸上的脂粉掉了大半，周玉荣这回也看清沈含玉到底长什么模样，怪不得梁思晗纠缠不已，确实勾人心弦。 沈含玉没收帕子，求救的目光看向梁思钰，梁思钰接过，道了声谢。 广宁伯已有妻室，眼下突然对沈含玉示好，梁思钰拧眉，对周玉荣有了些审视。 三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凝重，对面许准和裴渡也瞧见了刚刚发生的一切。 “那位沈姑娘倒是聪明，梁思钰最是刚正不阿，收拾那不成器的弟弟只能让梁思钰来，不过广宁伯又做什么？” 许准十分疑惑，广宁伯和梁家可没什么交情。 裴渡饮了杯酒，广宁伯要做什么他也不大清楚，不过看样子也是有自己的目的，而且是奔着沈含玉去的。 见裴渡不说话，许准小声追问：“你说说，你跟那位沈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9章 郡公夫人 裴渡瞥了他一眼，许准丝毫不怕，一副要打听出个是非曲直的样子。 “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我不信。” “……” 裴渡起身离开，许准追上去，奈何裴渡这人要是不想说，这嘴是无论如何也撬不开的。 远处几声惊呼打破沉寂尴尬的气氛，沈含玉扭头看去，是三皇子李珺。 不过让人意外的是，李珺身边，梁若妍亦步亦趋地跟着，二人看起来聊得不错，李珺脸上一直带着笑意。 两人一同出现，底下不少人就开始小声议论，估计明日长安城的流言就要满天飞了。 梁若妍有些得意，却在李珺身边隐藏的很好。 抚琴一曲之后，李珺待她更热切一些，这样万人瞩目的感觉，她还是头一回尝到。 徐莹和孙青禾对视一眼，都露出了笑容，不管怎么样，如今看着都是好的。 梁若妍跑到了徐莹身边，徐莹高兴地握住她的手。 “不愧是我的女儿，你跟三殿下都聊了什么？” 梁若妍腼腆地回：“殿下问我平日喜欢做什么，我说抚琴，然后殿下就让我弹一首凤求凰，我没好意思，换了首别的，不过殿下瞧着还挺高兴的，并没有因为这件事生气，阿娘，你说……” 徐莹思索了一下，觉得梁若妍没做错什么。 “你在殿下面前表现得不错，先不着急，等我打听打听风声，若是真有缘，那自然什么都不怕。” 要是太着急，未免给李珺留下不好的印象，梁若妍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孙青禾见事情能成，她心里也高兴，毕竟这事是她拉起来的。 “好了，先去宴席上吧，今日我可是花了大手笔，好在妍儿争气。” 孙青禾带着两人过去，梁若妍突然想到：“阿娘，那沈含玉怎么跟裴公子认识的你知道吗？” “沈含玉和裴渡？” 徐莹停下脚步，孙青禾也竖起耳朵听着，这两个人，完全联系不到一起去。 梁若妍点头：“我亲眼看见他们两个站在一起说话，梁若初也瞧见了，阿娘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徐莹怎么可能知道，她也调查过梁芳荣母女，并没有查到与裴渡有什么牵扯。 “这事儿我去想办法弄清楚，你们娘俩别急，左右现在已经有了三皇子这个靠山不是。” 孙青禾主动揽下这件事，她知道徐莹母女看不惯从苏州来的那两人，孙青禾也瞧不上。 徐莹放心一些，先带着梁若妍到了宴席上。 沈含玉跟梁思钰他们一同出现，徐莹的脸色立马变得有些不好看，千防万防，没想到沈含玉又跟自己的儿子有了接触。 徐莹坐在这边，“钰儿，你过来。” 梁思钰见是徐莹喊他，也就过去了。 沈含玉知趣地在另一边坐下，梁若初依旧在她身侧，两人地位都算不上高，所以在末尾。 梁若初满脸愧疚。 “表姐，对不住。” 沈含玉没说什么，她完全不在乎梁若初给不给她作证，反正她的目的是达到了。 “无碍，反正也没出什么事情，你不用太过内疚。” 梁若初觉得沈含玉肯定没有原谅自己，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暗自神伤。 宴席上倒是没发生什么事情，大家都被梁若妍跟李珺吸引了过去，方才两人一起出来，可是让不少人开始猜测三皇子妃会不会是梁若妍。 沈含玉夹着菜，上辈子梁若妍的确是做了三皇子妃，但是现在沈含玉不可能让她这么幸运了。 事情还未定下，就说明还有转机。 出去调查的丫鬟回来，在孙青禾耳边低语两句，沈含玉的确和裴渡单独出去了一会儿，不过时间并不长。 孙青禾皱着眉，这沈含玉难不成真的攀附上裴渡了。 正巧此时裴渡落座，看见沈含玉，他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倒是让孙青禾心里有些纳闷了。 这件事要好好查查，不然弄错了可不好，开国郡公府她还是惹不起的。 “大哥。” 后来的人喊了一声，许准看过去，那人在裴渡旁边坐下。 “大哥，你今日怎么不跟我和阿娘一起？” 听他叫裴渡大哥，那这人肯定就是郡公爷续弦带来的那个只比裴渡小了一岁的儿子裴行之。 众人看着裴行之眉宇之间和郡公爷有几分相似，都默契地没有说话。 开国郡公府对外宣称这人是郡公夫人的儿子，与郡公爷没有关系，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样。 裴渡掀起眼皮，终于给了上蹿下跳的裴行之一个眼神。 “滚。” 裴渡的语气就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没什么波澜，许准噗嗤一声笑出来。 “你倒是给弟弟留些脸面。” 裴渡冷笑，没有接许准的话。 裴行之面露尴尬，坐在前面的郡公夫人韩月茹早就习惯了裴渡这个样子，自从她进了郡公府，就没得过裴渡的好脸色。 韩月茹放下茶盏，笑眯眯说：“行之，别惹你哥哥不高兴，到我这边来。” 裴行之乖巧过去。 韩月茹扭头，正好与徐莹的目光对上，徐莹心中不免咯噔一下。 “徐夫人，听闻你家从苏州来了个姑娘，不知是哪位，可否引荐引荐？我方才听人说，渡儿跟那位姑娘也是相谈甚欢。” 末尾的沈含玉突然被点名，她还在回忆上辈子裴行之有没有来过赏花宴，冷不丁就被带到了大家面前。 沈含玉起身行礼，她与裴渡，这件事无疑一颗巨石落入水中炸起水花，这位韩夫人是冲着裴渡去的，借了她这个筏子。 李珺都饶有兴趣地看了过来，裴渡是个什么性格大家都清楚，所以才会好奇。 “民女沈含玉，见过韩夫人。” 沈含玉落落大方，在礼节方面没有出错。 韩月茹笑得和蔼。 “真是个乖孩子，模样瞧着也好，怪不得渡儿这样冷淡的性子也愿意跟你说话。” 韩月茹这句话弄得两人关系似乎暧昧不清，开国郡公府曾经最受宠爱的长子与从苏州投奔母家的表小姐，这要是传出去，裴渡最差不过是添了段风流往事，反而是沈含玉的声誉会有损。 徐莹也明白，纵使她看不惯沈含玉，但沈含玉如今是侯府的人，说话做事代表着侯府，她若是传出什么风流事，影响的可是侯府女眷，所以对于韩月茹也有些厌恶了。 裴渡张嘴，刚想说自己和沈含玉并无什么瓜葛，沈含玉抢先一步开口。 第10章 欠了个人情 “夫人这倒是误会了，前日出门采买时碰见一人纵马过市撞翻了我买的东西，恰巧裴公子路过，他身边的小厮替我解了围，那次匆忙没来得及感谢，所以这一次才匆匆见了一面道谢。” 沈含玉面不慌心不跳，出门采买是真，而且裴渡因为裴行之的事情几日都没在家，至于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谁又说得准。 徐莹接过话茬：“这确实该道谢，含玉做得不错。” 韩月茹心中不信，张嘴要质问，徐莹道：“韩夫人也不要太过担心，含玉年纪小总不至于撒谎，若是不信，问问她身边伺候的丫鬟或是裴公子身边的小厮就是，也不要误会两个孩子，这说出去也不好听的呀。” 若是问春桃春喜，这两人本就是徐莹的人，事关家中女眷声誉，她们肯定会顺着沈含玉的话说，若是问裴渡的小厮，那就更好解决了。 一句话将韩月茹的嘴堵住，韩月茹挤出一抹笑。 本想着把事情闹大，到时候郡公爷肯定会生气，她自然是知道裴渡跟沈含玉没什么，但是传出去会变成什么样可就不好说了。 郡公爷最厌恶下面这些子弟闹出什么荒唐事，没成想这沈含玉看着懦弱，倒是牙尖嘴利，选择将事情摊开了说。 许准眼珠子转了一圈，笑嘻嘻缓和气氛。 “你说远舟顺手救人我可不信，要说他纵马过市我可是相信的，沈姑娘，怕不是你瞧见他纵马过市撞了你的东西，又被他给威胁了，谁不知道裴渡向来是个不怜香惜玉的主。” 李珺也跟着笑：“许准这话说的在理，我倒是更相信这个说辞，这事情真真假假，倒不如叫裴渡出来说说。” 裴渡把玩着手里的酒盏，如今已说开，韩月茹没有得逞，他也不需要多嘴多舌地解释，笑一笑，这件事便也就过去了。 沈含玉安稳坐下，她知道刚刚裴渡要解释，所以抢先一步开了口，为了夺一份人情。 许准凑到了裴渡身边，“远舟，这一回可是你欠人家人情了。” 他用手肘怼了怼裴渡，眼神戏谑。 裴渡的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沈含玉身上，这姑娘，小心思不少。 “是啊，欠了个人情。” 许准打量着裴渡，一脸稀奇，啧啧两声没敢再调侃了。 徐莹缓了口气，等回去，一定好好盘问，叫沈含玉吐出实话来，看看沈含玉到底跟裴渡有个什么交情。 若真叫沈含玉与裴渡有了什么瓜葛，那徐莹还真是不甘心。 如今梁若妍跟三皇子这事尚未有定数，裴渡是除却三皇子外最好不过的人选，至于裴行之。 徐莹冷哼一声，只要开国郡公府继承人的位置不变，她便不会考虑裴行之这个人，说到底只是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私生子罢了。 “阿娘。”梁若妍抓着徐莹的衣袖，“那沈含玉说的是真的吗？” 徐莹拍了拍她的手背，“别急，回家了再收拾她。” 梁若妍松开手，眼神中泄露出一丝怨愤，这沈含玉，果然不该带她来赏花宴的！ 宴席还是安安稳稳落下帷幕，虽说中间闹了些事情，但大家也不过是看了场笑话，所以后面也就没再提那些事。 不过临走时，李珺忽然叫住了梁若妍，这让揣了一肚子好奇的人忍不住驻足观望。 赵无瑕捧着卷轴放在李珺手中，李珺将卷轴送给梁若妍。 “梁姑娘，我给梁家几位姑娘都备了些礼物，这是给你的。” 梁若妍红了脸颊，羞答答接下。 虽然其他人也有，但她这份可是李珺亲自给的，意义不同。 “多谢殿下。” 送了礼物，李珺和赵无瑕一起离开，赵无瑕一脸无奈。 “你亲自去送，明日长安城内你跟梁姑娘的事情就要传的沸沸扬扬了。” 因为喝了酒，赵无瑕有了几分醉意，对于李珺的称呼也没有那么尊敬了。 李珺莞尔，并不在乎那些人去传什么。 梁家的马车回了侯府，徐莹没急着算账，而是先去见了老太太。 沈含玉被梁芳荣抓着问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没等沈含玉交代完，宋嬷嬷就过来了。 “表姑娘，老太太那边请您过去。” 宋嬷嬷是徐莹的人，老太太叫沈含玉过去，那徐莹肯定也在了。 梁芳荣感觉要出事，有些不放心，所以跟着沈含玉一起过去。 到了福安堂的时候，老太太脸上没什么表情，徐莹笑了笑，招呼沈含玉坐下，家中女眷都在，梁思钰和梁思晗也在这边，梁思晗低着头，一副做错事的样子。 梁芳荣牵着沈含玉的手，惴惴不安地问：“这是怎么了？” 徐莹嗐了一声：“就是今日宴席上闹出的事情，含玉，你说说，你跟开国郡公府那位公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不许拿宴席上那种说辞唬我们。” 沈含玉心道果然是为了这件事，徐莹想要借老太太的手盘问清楚，她肯定在老太太这里说了许多不好的话，类似于因为沈含玉一个人，拖累了侯府其他待出阁女儿的声誉。 梁若妍因为得了李珺的礼物正高兴着，不过也不妨碍她在这时候踩上一脚。 “奶奶，你不知道当时情况有多紧张，虽说是糊弄过去了，我本来以为表妹说的是真的，结果阿娘提了春喜春桃一问，根本没有那回事。” 老太太倚着软枕，也没急着发话。 梁芳荣却是有些慌了，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听见沈含玉和裴渡搅和在一起，裴渡哪是她们能够招惹的。 “妙仪，是不是你做了什么错事，你快说。”梁芳荣扭头让沈含玉过来说清楚认个错。 沈含玉自然不可能承认，她对于这件事早有准备。 “舅母，我与裴公子并无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真的只是采买那一日碰见，春桃春喜并不是一直跟着我的，她们俩离开的那段时间，我与裴公子遇见，发生了一些口角。” 沈含玉眼尾耷拉下来，看着十分委屈。 徐莹正要追问，老太太却是由秋月扶着坐了起来。 “春桃春喜呢？” 春桃和春喜被叫了进来，噗通一声跪下。 徐莹眼神一变，就听老太太问：“前日出去采买时，你们两个是不是有一会儿没跟着姑娘？我要听的是实话，自己若是不说待我查出来，就卷着铺盖走人吧。” 第11章 需要自己的人手 春桃年纪小，被老太太这么一吓，立马交代了。 “我们的确离开了一小会儿。” 老太太闭了闭眼，秋月接过话问道：“去干嘛了？” 春桃和春喜对视一眼，因为沈含玉性子软好拿捏，所以她们平日松懈一些也没什么，前日采买，两人嘴馋，离开沈含玉去买了些吃食，哪曾想会发生这种事情，眼下只能老实交代。 秋月指着二人骂道：“两个偷懒耍滑的死丫头，表姑娘也是侯府半个主子，你们就是这样照料的？大夫人，这两个丫头不成，送出去打发了，换个老实本分的去伺候表姑娘才是。” 徐莹只能点头说是。 沈含玉还没被教训，反倒是先处置了两个丫鬟，老太太当真这样偏心吗？ 徐莹还在思考，老太太发话：“让我房里的丫头去吧，叫妙仪自己挑一个。” 沈含玉连忙道谢，老太太摆了摆手。 “妙仪你继续说。” 老太太没有第一时间责备，那就说明这件事还能辩解一二，沈含玉自然就往下说。 “是妙仪当时糊涂，因着一块布料与裴公子争执起来，本是不想纠缠，可裴公子说话难听，妙仪这心中实在是气不过，这才……” 沈含玉露出难堪的神情。 “今日宴席，裴公子叫我过去，为的就是这事，说是让我管好自己，莫把这种小事给抖出去叫郡公夫人知道。” 老太太因着这句话想到了不少事情，开国郡公府近日闹出的笑话她也是知道的。 那韩月茹明里暗里针对裴渡，一件小事也要闹成天大的事，叫郡公爷去罚裴渡。 这事虽小，但若是传出去指不定就成了二人私相授受，怪道裴渡会因为这件事找了沈含玉，就是不想惹一身腥，捅到郡公爷面前去。 郡公爷瞧不上沈含玉的身家，要是知道了定是勃然大怒，到时候又要闹一通。 不过今日沈含玉在宴席上也没做错，老太太露出慈爱的神色。 “好孩子，你过来。” 沈含玉走过去，露出自己腕上的羊脂白玉镯，徐莹正好瞧见那镯子，知道是老太太的心爱之物。 沈含玉在床边坐下，委屈地说：“被威胁一通，我也不好告诉别人，所以在若初表妹问我时，也不敢说真话，表妹，你不会怪我吧？” 梁若初身体一僵，方才沈含玉没来的时候，也是她帮着徐莹作证，眼下被沈含玉这么一点，顿时生出几分心虚。 “不会怪表姐的。”梁若初喏喏说着，没有抬头看沈含玉。 梁若雪本来以为沈含玉会被狠狠地处罚一通，没想到沈含玉一点事没有。 “又是裴公子又是广宁伯，连陈公子对你也是特殊关照，表姐真是好手段。” 梁若雪酸溜溜地说了一句，老太太面色一凌：“广宁伯是怎么回事？” 梁思钰起身拱手：“广宁伯来的时候我正巧在，并没有发生什么，是二妹妹胡乱说的。” 梁若雪咬牙，如今连大哥哥也帮着沈含玉。 老太太听了这才松了口气。 梁思钰接着说：“既然诸位都在，那我要说另一件事。” 梁思晗惊恐抬头，抓着梁思钰的衣摆。 “大哥，不能，你不能这样对我啊！” 原本看戏的林丽华瞪大眼睛，这怎么还跟自己的儿子扯上关系了？ 梁思钰一脸的正义凛然。 “二弟行事不端，在表妹面前说了许多混账话，还说要将表妹纳入房中——” “钰儿！”徐莹急忙打断，叫他别再说了。 梁思钰看了一眼，并不理会徐莹的阻拦。 “我觉得表妹是姑姑姑父唯一的女儿，二弟不该这样造次，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告诉阿娘和奶奶，让阿娘和奶奶做定夺，另外在我来之前，已经叫人与阿耶说过了。” 徐莹按了按额角，这小子，先斩后奏都学会了。 林丽华跳起来：“你说什么！” 她瞪着眼睛看向沈含玉，又看向缩起脑袋当鹌鹑的梁思晗。 梁芳荣今夜已经被刺激不少回了，眼下又听到这事，险些两眼一黑晕过去，好在后面的丫鬟扶着她。 沈含玉窝在老太太身边，低下头眼中含泪，似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她抽噎开口：“二舅母，妙仪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是万万不敢攀附的。” 老太太一脸心疼，指着梁思晗骂：“你这个昏了头的孽障，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梁思晗直呼冤枉，还没喊完，外头丫鬟进来。 “老太太，侯爷叫了小厮抬着板子来，说是要处置二公子，二爷那边也差人问过了，二爷说任由侯爷处置。” 梁思晗一听，两腿一蹬晕了过去。 丫鬟见状补了后半句。 “侯爷说就是人晕了也要拖出去用家法。” 老太太点头：“是该好好教训，这么大了说话没个把门的，就在我这院子里打了。” 梁思晗还是被带了下去，流下两行清泪。 须臾，外面传进来杀猪一样的嚎叫声，听着好不可怜。 林丽华心揪在一块，不免怨恨上沈含玉。 福安堂一时间热闹不已，除了林丽华，再没人心疼梁思晗了。 等打完了板子，老太太才说：“行了，夜深了都回去吧，今日妙仪受了委屈，明日你过来，挑个丫鬟过去。” 沈含玉起身说好，跟着梁芳荣一起离开。 梁芳荣还没缓过劲，她捏着帕子一脸紧张。 “怎么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沈含玉没有回话，春桃春喜借着老太太的手解决了，她需要自己的人手，不能每一次都这样，身边没有信得过的人总归是不舒服。 明天要去老太太那边选人，沈含玉得挑个跟徐莹那边没什么关系的。 见沈含玉不说话，梁芳荣又忍不住叹气。 “妙仪，这样的话咱们还是不出去了，就老老实实待家里。” 沈含玉微微一笑：“即使待在家里也会有祸事找上门来，阿娘，你看不清今日这事是谁挑起来的吗？” 梁芳荣语塞，她怎么会看不出来，无非就是徐莹提起了这件事。 “你大舅母心地其实不坏，这种话日后莫要再说了。” 沈含玉哼笑，并不赞同梁芳荣说的话。 第12章 故意为之 沈含玉脚步加快，赶紧回到了房间休息。 梁芳荣盯着紧闭的房门，心中有些五味杂陈。 “妙仪这孩子，越大越有想法，我不过是想让她别跟她舅母对着干而已，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思晗这件事，本不该捅出来的。” 梁芳荣既忧心沈含玉，又对惹恼了二房感到担忧。 身后的见夏眼珠子一转，低声说：“夫人要是担心的话，不如明日给二房送件礼物赔罪，这样面子上起码说得过去。” 梁芳荣点头，“你说得对，是该赔罪的。” 房里的沈含玉听了两人的话，握紧拳头，明明是梁思晗对她图谋不轨，所以她才用了些手段让梁思晗受到惩罚，难道她遇见这种事，还不能吱声吗？ 梁芳荣不仅不关心她，还要给梁思晗赔罪，沈含玉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荒谬。 林丽华回到房间，揪着梁成礼的衣服。 “你就那么答应大哥教训思晗了？你还是不是他阿耶啊，那是咱们的儿子，你倒是舍得！” 梁成礼叫她松手，摸了摸被拧疼的手臂。 “这犯了错，就得认罚，大哥又没判错他，而且这件事可是思钰说的，还能不信吗？咱家这混小子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人家说了你就信，他梁思钰万一跟徐莹串通一气故意害我们儿子呢？” “思钰不是这样的人。”梁成礼还在辩驳。 林丽华憋了一肚子气，眼下回来又要被梁成礼给气死。 她走出去，梁成礼急忙追上，恰巧梁思晗被抬了回来。 “哎哟我的儿！”林丽华扑过去，忍不住落泪。 梁思晗也跟着哭。 “阿娘，我要疼死了，梁思钰那个混蛋，他先斩后奏啊他，要是奶奶知道也不会罚我那么重，偏偏叫叔父知道了。” 梁思晗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哪里受过这样的家法，都怪沈含玉和梁思钰。 林丽华也是心疼得很，“好孩子，你跟阿娘说，你有没有跟沈含玉说那些话？” 梁思晗扁了扁嘴：“都是那沈含玉勾引我，阿娘你要给我做主啊！” 林丽华立马叉腰站了起来，对梁成礼说：“你听听，那小蹄子，我瞧她第一眼就不是个消停的，跟你养的姚姨娘一个死出！” 梁成礼无语，“怎么又扯到玲儿身上了。” 梁思晗抓着林丽华的手哭诉：“沈含玉每天妖妖艳艳地出现在我面前，儿子不过是一时糊涂，也没犯下什么大错，她倒好，把大哥也给勾引的昏了头，我从前虽然混账，但是大哥何尝这样对过我。” 梁思晗不住地上眼药，果然，林丽华更加生气了。 “好啊好啊，这好心收留她们孤儿寡母，反倒是引了头狐狸精进来。” 见林丽华越说越不像话，梁成礼赶忙叫她打住。 “阿娘正喜欢着含玉呢，你可别添乱了，咱们儿子是个什么德行你也该明白，这气头上信了就算了，冷静下来可别再去打抱不平，到时候惹一堆事出来。” 梁思晗看向梁成礼，“你还是不是我阿耶啊，胳膊肘往外拐。” 林丽华冷哼，也不知道有没有把梁成礼说的话听进去。 次日一早用饭，沈含玉明显感觉到菜色差了许多。 眼下饭菜都是丫鬟端到各房去，看着白粥和几个小菜，沈含玉简单吃了一些，这不是林丽华的手笔就是徐莹的。 不过徐莹应该不会做的这么明显，恐怕是林丽华因为昨晚的事情记恨上她所以才想出这样的招数。 徐莹不过是在背地里推波助澜，这样即使出了事查出来也只能查到林丽华。 收拾一下，沈含玉去了福安堂。 老太太今日身体倒是好了不少，可以下床走动走动，见沈含玉过来，还是和之前一样热络，然后叫秋月把安排好的几个丫鬟带了过来。 “你挑一挑，若是有合眼缘的就带去，不用跟外祖母客气。” 沈含玉左右看了看，这几个人，排除掉记忆中出现的，她选了一个面容清秀，看起来体格也不错的丫鬟。 “就这个吧。” 丫鬟上前一步磕了个头。 “奴婢妙翠，见过表姑娘。” 沈含玉叫她起来，这个妙翠看着还不错，观察几日再做打算。 “就一个够吗？不如再挑两个，家里头的姑娘各个都是三四个在身边伺候着。” 老太太示意沈含玉再选选。 沈含玉摇头：“人贵精不贵多，就挑个趁手的，反正我那边也没有太多事情要做。” 老太太只好作罢，让其他人下去。 “妙翠，日后你好好照顾表姑娘。” 妙翠连忙应下。 说完丫鬟的事情，老太太就说起另一件。 一杯热茶放在沈含玉旁边，老太太语气和缓。 “妙仪啊，家里这两个爷们都到了说亲的年纪，昨夜的事你受苦了，思晗也让人罚了就算过去了，日后少跟他们接触，思晗是个不像话的孽障，别让他带坏你。” 老太太明里暗里，叫她离梁思钰和梁思晗远一点，也是让她不要有多余的心思。 沈含玉听懂了弦外之音，乖巧地说：“我知道，阿娘也是这样教训我的，昨日之事虽然说是二表哥的不对，但妙仪也有做错的地方。” 老太太笑容展露出来，“你能这样想就好，跟你阿娘一样懂事，昨日在赏花宴，妙仪可有看好的公子？若是没有，叫你大舅母给你安排几个族中子弟相看相看，左右你都到了年纪，也该考虑起来了。” 沈含玉委婉推拒，没急着答应这件事。 如今还不是时候，只不过更麻烦的是，昨日周玉荣又注意到她了，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上辈子周玉荣提亲的事发生在她十九岁生辰前，若是周玉荣真的注意到她，估计时间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在十九岁生辰之前，她得想想办法。 从福安堂这边离开，妙翠跟在自己身后，她回去时，梁芳荣已经去给林丽华赔礼道歉了，兴许是在林丽华那边受了气，梁芳荣的脸色并不好看。 “阿娘去了二舅母那边？” 梁芳荣抬头，看见了沈含玉身后的妙翠，知道这是老太太给的丫鬟。 “是，日后你离两位表哥也远一些，毕竟是在别人家，莫要再招惹事端了。” 梁芳荣语重心长地劝了一句。 第13章 带来的东西 沈含玉打量着梁芳荣，问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若是二表哥一直纠缠我呢？我这几日除了赏花宴也没有私下里和二表哥见过，不还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梁芳荣语塞，沈含玉说的是实话，她的确是受了无妄之灾。 可如今，除了依靠安平侯府，她们娘俩又能怎么办。 梁芳荣垂眸，略有些埋怨和委屈。 “妙仪，你就听阿娘的，你先前不是最听话吗，怎么到了侯府就像是变了个人，只要咱们不惹事，就不会有什么的，你大舅母还说要为你挑选一门好亲事呢。” 梁芳荣私心里觉得，若是沈含玉乖巧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事情怎会找上门，那梁思晗也没有机会。 沈含玉没了谈下去的心思，说明了自己今天的来意。 “阿娘，我们来时带来的东西都在哪里？” 沈言之虽然去世了，但怎么说做了这么些年的官，还是有些家底，当时沈家亲戚拿走一些，她们自己也留下了不少，一并带来了安平侯府。 沈含玉记着里面有几家在长安的铺子，若是好好打理，将那些铺子的入账攥在自己手中，倒也能轻松不少。 梁芳荣不知道沈含玉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但还是实话实说。 “已经入了侯府的库房，来的第一天你大舅母就跟我知会过了。” 前世沈含玉并没有问起这件事，所以不清楚具体的，这下子听到梁芳荣说在侯府库房，这进去了想要拿出来可不容易，但总归要试一试。 得了消息，沈含玉先回了房间，能把那几家铺子的地契弄到手那自然是最好的。 “妙翠，开库房的话需要什么？” 妙翠立马回答：“要大夫人的手令，或者是老太太的也可以。” 徐莹管家，肯定得经过徐莹同意，不过徐莹若是知道她想做什么一定会推三阻四，所以只能找老太太。 沈含玉心中有了盘算，她一步一步慢慢来，给自己想好后路再说。 梁芳荣依仗不上，能够依仗的只有自己了。 不过眼下还缺一个机会。 沈含玉也没想到，没几天林丽华就这样把机会送到了她面前来。 刚来那时候林丽华说拿料子给梁芳荣和沈含玉做衣裳，衣裳是送来了，但是上手一摸，质地粗硬。 梁芳荣没有说话，还是把衣服收下了，沈含玉也没有反驳。 妙翠抱着衣服回房间，忍不住对沈含玉说：“这衣裳真的能穿吗？瞧着可比外面卖的还要差许多，若是穿了，定是要磨破皮的。” 沈含玉嘴角含笑，她还真得感谢二舅母的针对，让她有理由从老太太那边拿到库房的手令。 “没事，这也是二舅母的一片心意，给我换上吧。” 换上送来的新衣服，沈含玉去了小厨房，准备一些老太太爱吃的点心。 先前伺候过，所以沈含玉对老太太喜爱什么十分了解，妙翠过来帮忙，沈含玉没有拒绝。 她正好也想看看妙翠能不能让她放心用。 这衣服穿了半天，后脖颈那边就擦破了皮，传来痛感。 沈含玉忍着不适，拎起食盒往福安堂走。 梁思晗这几天在养伤，倒是让她清净不少。 而最近梁若妍正想着自己和三皇子的事情，除了一个梁若雪时不时过来蹦跶一下，沈含玉也乐得清闲。 秋月看见沈含玉，笑眯眯带着沈含玉进去。 “表姑娘真是孝顺，老太太养的几个孙子孙女，没有像表姑娘这样心心念念惦记着的老太太的。” 沈含玉腼腆地笑着，老太太抬头看过去。 “你们俩说什么呢？” 秋月在老太太身旁站定。 “这不是在夸表姑娘孝顺呢。” 老太太招呼沈含玉坐到自己身边来，沈含玉放下食盒，打开先让老太太瞧了瞧。 “我在家中无事，就做了桃花酥，外祖母尝尝我的手艺。” 对于沈含玉隔三差五送些东西来老太太已经习惯了，她自然也给沈含玉这个面子，主要沈含玉的手艺的确不错。 秋月过去泡茶，忽然瞥见沈含玉发红的脖子，忍不住咦了一声。 “姑娘，你这脖子是怎么了？” 妙翠也看了过去，她还不知道那衣服磨破了沈含玉的皮肤。 沈含玉伸手摸了摸，老太太让她低下头，丝丝血迹渗了出来，留下一大块红痕。 老太太上手一碰到衣服，登时怒了。 “这些个捧高踩低的下人，都是怎么伺候的？这样的衣服也敢叫表姑娘穿，快进去换下来，正好我这边有件妍儿的旧衣裳，你暂且穿着。” 沈含玉点头，忙跟着秋月进去换上。 出来之后，老太太气还没消。 “你这孩子也是个傻的，这种衣服扔了便是，何苦穿在身上受罪。” 说着，老太太有些怀疑。 沈含玉唯唯诺诺地回：“来长安时我与阿娘没带太多的衣裳，这是二舅母送来的，叫我一定穿上，我想着如果这样二舅母可以消气，穿着倒也没什么。” 老太太打量着沈含玉，见沈含玉并没有什么别的心思，心疼地说：“她消什么气？思晗那件事本就是他们对不住你，你二舅母真是越活越过去了，跟小辈还斤斤计较起来。” 沈含玉低着头，妙翠在旁边，几乎是很快想到了沈含玉为什么这样做，不过她没有说出来，如今沈含玉才是她的主子，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她还是明白的。 “秋月，从我那边找几块新料子给妙仪做衣裳。” 沈含玉握住老太太的手：“倒也不用麻烦，阿娘带来的那些东西里面倒是有些好料子，还有几块苏绣，不如我去那边拿，顺便再给外祖母做一件。” 老太太眉开眼笑，“就你会想着我，也成，你拿着我的手令过去，你阿娘带回来的都在库房里，你尽管拿就是。” 拿到了手令，沈含玉从福安堂离开，妙翠看了沈含玉好几眼，这位表姑娘，看着是真的不简单。 “你是想说什么吗？” 注意到妙翠的打量，沈含玉直接问了出来。 妙翠愣了一下，还是说：“姑娘是从前几日问我开库房需要什么的时候就想着从老太太这边拿手令了吗？” 第14章 开库房 妙翠问的这样坦诚，沈含玉也没瞒着。 “是，正巧借了二舅母的手让我如愿以偿。” 沈含玉盯着妙翠的表情，妙翠跟春桃春喜不一样，她点点头，并没有对沈含玉做的事置喙什么。 倒是懂事。 这让沈含玉对妙翠的观感好了不少，两人到了库房这边，看守库房的是府里的老人王家兴。 王家兴看见是沈含玉，懒洋洋地掀起眼皮。 “表姑娘怎么得空到这里来了？” 沈含玉拿出手令，王家兴直起身子，语气没了刚刚的散漫。 “原来是老太太让表姑娘过来的，我这就给表姑娘开库房，不过拿走了什么东西，都得登记在册，这是规矩。” 沈含玉嗯了一声，到了库房里面，找到了梁芳荣从苏州带回来的家产。 “表姑娘，都在这里了。” 王家兴陪着笑，沈含玉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她在这边拿了几块布料，然后将在长安的铺子文书给找了出来，因为都收录在册，所以并没有费太大的力气。 将东西握在手里，沈含玉就不打算再交出去了，怎么说这也是当年梁芳荣出嫁时给的嫁妆，若是要把嫁妆讨回去，安平侯府不会闹出这样的丑事。 把拿走的东西登记了一下，沈含玉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 回去的路上，沈含玉碰见休沐的梁思钰，说起来，前几日的事情还没给梁思钰道谢。 沈含玉从妙翠手中拿了一块苏绣料子。 “表哥。” 梁思钰本来有些疲乏地揉了揉额角，冷不丁听到有人喊自己，驻足一看，是沈含玉。 沈含玉拿着料子，“表哥，先前的事情还好有表哥在，这块料子是给表哥的谢礼。” 梁思钰伸手接过。 “思晗向来胡闹惯了，日后我会好好管教他，不会让表妹为难。” 沈含玉柔柔一笑：“那就多谢表哥了。” 梁思钰捏着软和的料子，料子上沾了些脂粉的香气，是沈含玉身上的。 他看了眼沈含玉的背影，忍不住摇了摇头，他这是怎么了？ 每次见到沈含玉，总会萌生出一种想要保护的心思，但梁思钰又安慰自己，只不过是见着沈含玉可怜，所以才想护着些。 沈含玉不知道梁思钰在想什么，她拿着东西回去，让梁芳荣给注意到了。 “你怎么还去了库房？” 梁芳荣一眼认出这是她带回来的。 沈含玉露出自己受伤的脖子，“阿娘，二舅母送来的衣服太磨人，我就找外祖母要了手令开库房，拿了几块料子出来。” 看着妙翠手上的确是料子，梁芳荣就没多说什么，林丽华送来的衣服的确不能穿。 “傻孩子，不能穿就不穿了，做什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见梁芳荣没有追问的意思，沈含玉将其中几块料子给了梁芳荣，剩下的放在自己这边。 沈含玉开库房的事情还是让徐莹知道了，宋嬷嬷就盯着那边，一有消息就赶忙告诉给徐莹。 “她还拿走了几个铺子的地契文书。” 徐莹皱眉，这些东西沈含玉拿走了他们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是当年老太太给梁芳荣的嫁妆，徐莹也不好发作。 正在徐莹这边练琴的梁若妍收了手。 “阿娘，奶奶也太疼沈含玉了，比疼我们这几个孙女还厉害，要是奶奶到时候不同意你给沈含玉安排的亲事怎么办？” 徐莹倒是不担心这个，老太太心里最重要的还是安平侯府，沈含玉不过是靠了些手段暂时得了老太太欢心，并不能持久。 “放心，不会让沈含玉如愿以偿的，倒是你，这段时间好好练琴，我给你请的琴师怎么样？” 梁若妍笑得羞涩：“师傅夸我进步很大，尤其是三皇子想听的那曲凤求凰，我弹得极好，阿娘，我什么时候还能见到三皇子？” 徐莹很是满意。 “那凤求凰，等殿下对你袒露心意了你再弹，至于什么时候能见到，等举办宴席时，我再让你孙姨打听打听。” 梁若妍说好，她觉得自己再跟三皇子见几面，事情应该也就稳妥了。 三皇子温润有礼，对于梁若妍来说，真是极好的归宿。 自己这边有了盼头，梁若妍不免担心沈含玉和裴渡。 “阿娘，那沈含玉跟裴渡当真没有关系？我这心里总是有些慌。” 徐莹事后也去查了，可惜什么都没查到，知晓的也就跟沈含玉说的一般无二。 “我已经着手安排了，等再过些日子就跟老太太说叫她去相看人家，早早地把她嫁出去，如今她刚在侯府没待多久，还不是时候。” 徐莹目前只能这样做，梁若妍眨了眨眼，她心中想的却是另一件。 因为送去的衣服质量不行，林丽华被老太太叫过去敲打一顿。 没说什么重话，但也足够让林丽华感觉到难堪了。 林丽华一回去将气撒在梁成礼身上。 “你但凡有用一点，我何必被这样教训，你看婆母就从来没对徐莹这样。” 梁成礼嘴唇动了动，心说林丽华被教训，不就是因为要报复沈含玉，送了料子差的衣服过去。 但最后他还是保持沉默，选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林丽华叉着腰，还在喋喋不休地念叨着。 “这沈含玉真是好手段，哄得婆母替她做主，眼下梁若妍攀上了三皇子，梁思钰也在相看京中贵女，就咱们这一双儿女还没个着落，你能不能想想办法？” 看着徐莹和沈含玉过得愈发好了，林丽华心里就堵得慌。 梁成礼哎了一声：“你别着急啊，就思晗那个行事作风，没几个能放下芥蒂与他相看的，雪儿的脾气也得改改。” 他说的中规中矩，结果惹来林丽华的指控。 “你是想着儿女都像姚玲生的梁若初一样才好吧。” 梁成礼噎了一下，这怎么又扯到别的地方去了？ 两人为了儿女的婚事争执着，梁若雪从外面进来。 “阿娘，方才永宁公主差人送了帖子来，邀请了几家还未婚配的姑娘明日去公主府，我们侯府就在里面。” 林丽华一愣，永宁公主是三皇子李珺的一母同胞的姐姐，说是邀请姑娘们到公主府，恐怕就是想瞧瞧梁若妍。 林丽华打量着梁若雪的脸，忽然说：“那日你好好打扮，一定要在永宁公主面前留下个好印象，听到了吗？” 梁若雪点头说好，反正林丽华不会害她。 第15章 永宁公主 林丽华突然想起什么，抓着梁若雪问：“沈含玉是不是也去？” 梁若雪撇了撇嘴：“是啊，公主给的帖子里面提到她了，她算哪门子侯府的姑娘，公主也真是糊涂了。” 林丽华虽然生气，但还是告诫梁若雪别胡乱说了。 “你听我的，你要是在公主面前得了脸，别说沈含玉，就是梁若妍也得被你踩在脚底，我知道你对陈家那小子有几分意思，但千万别做傻事听见没？” 梁若雪点点头，她的确是有些喜欢陈睿，但谈不上要嫁给他的程度，梁若雪私心里还是不想被梁若妍给比下去。 这几天外头关于梁若妍和三皇子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梁若雪也是忍不住嫉妒她。 看着娘俩在那边嘀嘀咕咕商量明天穿什么，梁成礼摸了摸鼻尖走出去。 沈含玉那边也得了消息，她知道永宁公主是为了瞧瞧梁若妍。 记得上一世，永宁公主似乎不太喜欢梁若妍，但梁若妍最终还是成了三皇子妃。 将自己知晓的信息一一归纳，沈含玉心中有了盘算。 她的目光落在桌上的画像上面，妙翠进来，也看见了画像上的人。 “这不是已经过世的三皇子妃吗？” 妙翠有幸伺候过老太太，跟着参加过一回宫宴，远远地瞧见过从前的那位三皇子妃，三皇子和三皇子妃的确恩爱。 沈含玉双手放在下巴那边抵着，“都说三皇子和三皇子妃感情甚笃，如今这事，还真是奇怪。” 先前没时间想的，现在都可以仔仔细细把不寻常的地方给挖掘出来，这也是让梁若妍计划落空的重要一环。 妙翠不知道沈含玉弄来这画像要做什么，她也不敢多问。 沈含玉又看了眼画像，三皇子对皇子妃的感情也不似作假，但突然这么快就看上了梁若妍，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不过具体的沈含玉也说不上来。 或许明日去了公主府，能够窥见一二。 合上画像，沈含玉准备从公主府回来之后去那几家铺子看看，这么久没来长安，还不知道铺子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次日一早，沈含玉看见了打扮的比梁若妍还要夺目的梁若雪。 梁若雪这一次比起赏花宴，可是郑重了不少。 梁若妍盯着梁若雪看了一会儿，忍不住笑道：“妹妹今日还真是好看。” 听见梁若妍夸自己，梁若雪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这身是林丽华昨晚就给她准备的，临出门前又是叮嘱再三。 她记得梁若妍在三皇子面前很是温婉，于是也准备学一学，难得的没有跟梁若妍呛声。 梁若妍当然知道梁若雪心里的小九九，但她有自信，三皇子不会瞧上梁若雪这样的人。 比起梁若雪的华丽打扮，梁若初就显得质朴许多。 梁若初怯懦抬头，看向沈含玉，沈含玉没有看她。 四人坐上同一辆马车前往公主府，梁若雪看着沈含玉没有打扮的喧宾夺主，觉得这家伙也还算识趣。 永宁公主府外，她们四人到的时候，这边已经有不少带着身份牌的马车停在了这里。 看见过来的人数，梁若妍不着痕迹地拧眉，余光瞥了眼沈含玉。 今日三皇子肯定会过来，梁若妍犹豫着，也是害怕自己做的事情被三皇子发现。 带着这种疑虑，梁若雪抢先一步走了进去，梁若妍慢了半拍。 林如霜瞧见来人，上回被沈含玉呛了几句她还记着，眼下见了沈含玉，更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而梁若妍一出现，所有人的目光就都落在她身上，永宁公主这场宴会为的是谁，主角之一已经到场了。 梁若妍落落大方地带着几个妹妹走过去，与她平日里交好的几位打了声招呼。 “梁姐姐真是好福气。” 人未至，声先到。 梁若妍扭头，看见穿着一身藕粉色裙襦的姑娘走了过来，眼神倨傲地打量了一下梁若妍。 沈含玉认出来，这是梁若妍的死对头，安国公家的小女儿楚玥。 上回赏花宴，楚玥身体不适没能参加，哪曾想就是这一回没去，让梁若妍跟三皇子之间有了瓜葛。 楚玥想来喜欢与梁若妍比较，如今见梁若妍得了势，心中自然是不痛快。 梁若妍微笑着回：“楚妹妹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 她开始装聋作哑，并不承认往楚玥想说的话上引。 楚玥冷哼：“你与三皇子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现在倒是装起傻子了。” 梁若妍还未说什么，远处传来喧闹声。 “好热闹啊。” 永宁公主由一群侍女簇拥着过来，她一眼就看见那边与楚玥争执的梁若妍，眉眼笑意淡了淡。 “都挤在这边做什么，我那花园的花都开了，今日春光明媚，不如来赏花投壶，大家一起好好玩乐玩乐。” 永宁公主发了话，那些人自然也就散了。 沈含玉朝永宁公主那边看了一眼，永宁公主的态度还是和上一世没什么区别。 “梁大姑娘，你过来。” 永宁公主笑眯眯地招了招手，梁若妍难得紧张，快步走过去。 梁若妍走了，楚玥没打算继续在这边待着，她又看向沈含玉。 “侯府倒是才人辈出，你竟然能跟裴渡搭上关系。” 沈含玉默然，和裴渡那件事虽然已经解释清楚，但是也难免还会被有心人拿出来说教。 “只是误会。” 楚玥可不信，先前可不曾出现过这样的误会。 沈含玉不管她信不信，先一步离开了这是非之地往花园去，她不擅投壶，打算躲个清静，顺便看看能不能查出一些蛛丝马迹来。 妙翠亦步亦趋地跟着，突然发现沈含玉停了下来。 “沈姑娘，巧遇。” 看见来人，沈含玉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没控制住。 周玉荣就这么出现在了永宁公主府，沈含玉不知道他是不是受邀，但总归不会是什么巧遇。 沈含玉往后退了一步。 “沈姑娘也是来这边赏花？” 远处已经有人注意到她这边，沈含玉继续后退，不想惹麻烦。 “是，受公主邀请过来，广宁伯若是无事，我就先走了。” 周玉荣先前就发现沈含玉对他的反应很是奇怪，他步步紧逼。 “沈姑娘怕我？” 第16章 又见面了，沈姑娘 沈含玉不是害怕，是愤怒与恶心。 妙翠挡在前面，“广宁伯请自重，我家姑娘云英未嫁，您已娶妻，若是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只怕姑娘受不住。” 沈含玉看了眼妙翠，能在这时候站出来，是个不错的人。 周玉荣的目光落在妙翠身上，轻笑一声。 “这丫头倒是跟沈姑娘很像。” 沈含玉抿唇，被周玉荣盯上，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广宁伯府水深火热，若是让徐莹知道，恐怕巴不得她嫁进去被磋磨。 上辈子的老路沈含玉不想再走，她深吸一口气。 “广宁伯有话不妨直说。” 周玉荣挑眉，原本以为这个从苏州过来，无依无靠的小姑娘是个好拿捏的，但是才见了两面就对他很是警惕，莫不是他这边有什么风声泄露出去了？ 不等周玉荣说话，圆拱门那儿一道戏谑的声音飘了过来。 “广宁伯，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在这边欺负小姑娘？” 沈含玉扭头，偏斜的阳光洒在裴渡身上，裴渡唇角带笑，倚着拱门，与沈含玉的目光对上。 不知怎的，看见裴渡的这一刻，沈含玉的心倒是安定不少。 周玉荣也没想到裴渡会突然冒出来，而且还讥讽他年纪大。 “你真是愈发没规矩了。” 裴渡从阳光下走出来，“若说没规矩，恐怕广宁伯才是吧，在公主府的后花园围堵小姑娘，就是不清楚广宁伯夫人知道了会作何猜想。” 听见裴渡提起他家中的那位，周玉荣咬牙，愤恨地甩袖离开，没了刚刚的体面。 等人走了，妙翠又警惕地盯着裴渡。 沈含玉福了福身：“多谢裴公子解围。” “又见面了，沈姑娘。” 裴渡也觉得真是巧，他是和许准还有李珺一起过来的，嫌投壶那边太过吵闹来躲个清静，没想到碰见周玉荣为难沈含玉。 “你如何惹上广宁伯的？” 先前就觉得周玉荣是奔着沈含玉去的，本以为是见色起意，但是今天看来似乎还有别的原因，或许可以好好查查。 沈含玉表情变了变，“我也不大清楚。” 她不想继续聊这个话题，所以问了一句：“今日公主也邀请裴公子过来了吗？” 裴渡说不是。 “我是跟着三皇子一起来的，广宁伯也是。”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周玉荣会出现在这边。 沈含玉转念一想，裴渡跟着三皇子一起来，那跟三皇子的关系或许不错，他会不会知道什么。 这么想了，沈含玉试探问了问。 “裴公子，您与三皇子的关系应该还不错吧。” 裴渡没说话，而是盯着沈含玉，沈含玉被他看得有些心虚。 “一般。” 沈含玉听见裴渡这么回答，眉眼耷拉下去。 “你是想问你表姐和三皇子的事情对不对？” 沈含玉倏地抬头，裴渡眼中含笑，他自然听懂了沈含玉的试探，所以也知道她想问什么。 自从知道沈含玉在长安，裴渡就把沈含玉所有的事情都调查了一遍，也知道她在侯府的情况。 “是。”沈含玉坦然承认，裴渡都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了，她再藏着掖着也不好。 裴渡看了眼妙翠，沈含玉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她要是离开，只怕明日又要流言四起。” 身边有丫鬟在，倒还好一些，不会像上次那样。 裴渡点头，“你能信得过就好。” 沈含玉抓紧时间问：“三皇子和已经过世的三皇子妃感情很好，这件事应该是真的吧？” 裴渡说是。 “这是真的，只可惜三皇子妃身子骨太弱，成亲没几年就去了。” 沈含玉心中更加疑惑，既然这样，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和梁若妍有了瓜葛。 像是看出沈含玉心中所想，裴渡接着说：“你还记得赏花宴那一日，你表姐头上戴了什么吗？” 沈含玉一愣，想起在阳光下流光溢彩的水晶珠钗。 “那水晶珠钗，三皇子妃生前常戴着，三皇子更是从各地搜罗水晶送给三皇子妃，我不知道你那位表姐知不知道此事，再加上她性格跟三皇子妃如出一辙的温婉，琴弹的也不错，三皇子自然对她青睐有加。” 种种迹象与从前的三皇子妃重合在一起，李珺自然无法忽视。 沈含玉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裴渡压低声音。 “那你可知道，你那位表姐今日想要对你做什么吗？” 沈含玉慢慢消化了一下这句话，梁若妍要对她做什么？ 上辈子来公主府倒是没出什么事情，是因为她回来之后，改变了一些原有的走向吗？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沈姑娘可要小心些，别叫一些不长眼的冲撞到你。” 裴渡言尽于此，算是还了上回在宴席上的恩情，说完他就离开了，没有再这里多停留。 得了裴渡的提醒，沈含玉明显谨慎不少。 这一次知道了三皇子的事情，也不算没有收获。 被永宁公主叫过去的梁若妍此刻并不太好过，因为她发现永宁公主似乎有些不喜欢自己。 “听闻梁姑娘会抚琴，不如抚一曲给我听听。” 永宁公主坐在软榻上，她看了看梁若妍的装束，并未看见那支水晶珠钗，那珠钗或许是凑巧，但也不好说，毕竟人心隔肚皮。 公主发话，梁若妍不敢拒绝，等着侍女取来了琴，梁若妍驾轻就熟地坐下开始抚琴。 好在这些时日有琴师教导，她的琴技也是愈发的炉火纯青。 永宁公主盯着梁若妍的脸，怪道李珺会对她这么特殊，这时候的梁若妍，真是像极了先前的三皇子妃。 一首曲子还没弹完，李珺就从外面进来了。 “皇姐。” 永宁公主抬眸看去，见李珺一脸焦急，忍不住道：“来的这么急，我是会吃人不成？” 李珺看了眼梁若妍，梁若妍将指尖从琴上拿开，起身行礼。 “民女见过三殿下。” 李珺让她不必多礼，看梁若妍似乎没受什么委屈，他直接和永宁公主说：“皇姐，让梁姑娘到外面和那些姑娘一起赏花玩乐吧，别把她拘在这里了。” 听见李珺的话，永宁公主对梁若妍的观感更不好了。 第17章 投壶比试 永宁公主压抑着怒火对梁若妍说：“去和你的妹妹们玩吧。” 梁若妍察觉气氛不对，得了命令就抓紧离开。 她紧咬着下唇，没敢回头去看。 三皇子会因为永宁公主反对就此放弃她吗？ 等人走了，永宁公主将其他人屏退。 “你闹够了没？”永宁公主冷了脸色，“你不是个傻的，我不信你没看出这是针对你来的，见了你，又是水晶珠钗又是抚琴谈论，纵使你说那梁若妍是无辜的，她阿娘还有那位孙夫人可不无辜。” 永宁公主最恨拿逝者生事，如今梁若妍踩着过世的三皇子妃来勾搭李珺，已经是触碰了她的底线。 她并不反对李珺再娶，可绝对不能娶一个心机深沉的。 李珺坐下来，他怎么可能没有怀疑过。 “皇姐，我去查过了，至少梁姑娘的确不知情，她的心地是好的。” 永宁公主扶额，她想起什么，“你既然如此想，那今日就留在这，看看那位心地善良的梁姑娘是怎么做的。” 李珺不明所以，但还是留了下来。 出去的梁若妍刚松了口气，就碰见一直在等她的楚玥。 楚玥打量着梁若妍的表情，忍不住笑她：“不会是公主不喜欢你，把你叫进去教训了一顿，让你不要痴心妄想吧。” 梁若妍自然不可能承认。 “公主良善，断不可能做这种事，而且楚妹妹方才没看见三皇子也进去了吗？” 说着梁若妍羞涩一笑，让楚玥着实是恶心了一下。 在后面的梁若雪把梁若妍说的话都听了进去，她不免有些着急，今日她来可是为了在永宁公主面前好好表现，但是现在连永宁公主的面都没有见到。 梁若妍没跟楚玥过多纠缠，就往后花园那边去，如今人都在那里，公主既然不喜欢她，那她只能想想别的法子。 去后花园的路上，梁若妍听到有人议论沈含玉与裴渡。 她站在那边听了一耳朵，才知道沈含玉又跟裴渡见了一面。 梁若妍眼中划过一抹算计，本不想动手的，但是沈含玉总是要与裴渡扯上关系，这也就不能怪她了。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沈含玉真的攀上裴渡这棵大树，而且自己和三皇子的事情还没有定下，换而言之，若是三皇子这边走不通，她只能走裴渡那里。 所以要提前除掉沈含玉，让她身败名裂。 沈含玉已经知道梁若妍要对付自己了，稍微冷静下来之后她开始思考梁若妍会从哪里下手。 事情来的这样突然，沈含玉眯起眼睛，是觉得三皇子那边不一定能成功，所以打起了开国郡公府的主意。 而她现在因为自己的选择改变和裴渡扯上关系，梁若妍自然要对付她。 “沈姑娘，来投壶啊。” 林如霜的声音打断了沈含玉的思考，她身边围了不少人，都朝沈含玉看了过来。 “我不擅投壶。” 许久未练，沈含玉有些手生，是以婉拒。 林如霜不依不饶，抓着沈含玉过来。 “沈姑娘从苏州来，总不能一直跟着家中姐妹玩乐，也要好好融入我们啊，只不过是随意比试一场，不打紧的。” 说是不打紧，却是存了要看笑话的心思。 一支箭矢塞到了沈含玉手中，沈含玉叹气，果真是躲不过。 前世双手废掉之后再没碰过这些，她如今是真的不擅长这投壶了，也不知道自己的实力还剩下几成。 “投壶没有彩头怎么成。” 不知是谁提了一句，林如霜拍了拍手，丫鬟端着一个木盒子过来。 “这支金雀衔珠步摇就是我给的彩头了。”说着林如霜看向沈含玉，“沈姑娘若是输了，不如答应我一件事如何？” 沈含玉捏着箭矢，既然躲不过，那就迎难而上好了。 她知道林如霜投壶的技艺是个中翘楚，她敢答应，也是对从前的自己有信心。 “好啊。” 沈含玉看了眼木盒中的步摇，这步摇做工精美，林如霜也是下了血本。 “这是在干什么？” 梁若妍从人群中走过来，看见针锋相对的沈含玉和林如霜。 有人说了一下方才的事情，梁若妍一脸担忧：“表妹，我都没看过你投壶，若是不会咱们还是趁早认输算了，林姑娘，看在我的面子上，给表妹留几分颜面吧。” 林如霜冷哼，若不是顾忌着梁若妍的身份，她高低要说一句你算什么东西还看你的面子。 “沈姑娘都答应了，还是得看她自己吧。” 林如霜双手环抱，纵使是认输，她也要沈含玉亲口说出来。 沈含玉笑了笑，“表姐刚刚不是陪公主说话吗？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梁若妍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尴尬，但很快调整过来。 “公主不愿把我拘在那里，让我出来与大家一同玩乐。” 林如霜打断两人：“行了，还比不比了？” 沈含玉活动了一下手腕，看了眼自己和铜壶的距离。 “比试之前，不该试投一下吗？毕竟沈姑娘方才说了，她不擅投壶，总得叫人先试投找找手感，不然林姑娘赢了也是胜之不武。” 沈含玉看向说话那人，她认出来，是威远将军之女魏茗。 魏茗会替她说话，这着实让沈含玉有些意外。 林如霜虽有些不悦，但还是答应了试投，她自己也顺便找找手感。 拿着两支箭矢，沈含玉先丢了一支，箭矢落在铜壶旁边，只这一下，她就知道下回该用什么力道了。 从前的感觉慢慢找了回来，沈含玉发自真心地笑了笑，扭头对魏茗说：“多谢魏姑娘。” 魏茗一愣，沈含玉长相貌美，此刻这一笑着实晃眼，她冷不丁就看出了神，反应过来时忍不住耳尖发热。 她就是看不惯她们欺负人，本以为沈含玉的表姐来了会帮帮沈含玉，没曾想是个和稀泥的，所以她才开了口，给了沈含玉一些准备的时间。 林如霜看见沈含玉试投的箭没中，顿时安心了。 两人正式开始比试，每人拿了四支箭矢，今日无风，阳光暖融融的十分惬意。 “我先。” 林如霜抢占先机，她先开始，瞄准铜壶，第一支箭稳稳落入铜壶中。 身后的小姐妹顿时发出一阵欢呼。 第18章 是心动 沈含玉不慌不忙，在众人的注视下将自己的第一支箭投了进去。 也是正中壶中心。 “第一箭入壶，计两分。” 丫鬟唱和着，林如霜也没想到沈含玉第一箭就中了。 她看着沈含玉的铜壶，又看了看沈含玉，沈含玉脸上风轻云淡，已经琢磨着第二支箭怎么投了。 为保稳妥，两人都选择投入壶中心，林如霜捏着箭矢，心中狐疑，莫非沈含玉刚才说的都是唬人的？ 第二支箭依旧稳稳落下，林如霜紧盯沈含玉的动作，沈含玉一点也不慌，她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之前玩这种投壶游戏的时候。 壶中心又多了一支箭，林如霜手心微微出汗，梁若雪和梁若妍不是都说沈含玉不会投壶吗？ 她还想着用沈含玉答应自己的事情好好羞辱一番，报了上回的仇，现在要丢脸的反倒成自己了。 梁若雪过来的时候，两人已经投完了两支箭，而且得分一样。 “沈含玉什么时候学会的投壶？” 身后的丫鬟摇了摇头。 梁若雪本以为沈含玉从苏州来，没见过什么世面什么都不会才是，所以在林如霜跟她打听的时候她就说沈含玉不会。 她知道林如霜肯定要找沈含玉比试，得了消息就过来看笑话，但眼下情况似乎和她想的有些不一样。 带着汗意的手捏着箭矢，林如霜有了些压力，她看着九尺的距离，眼下只觉得十分遥远。 箭矢脱离了手，林如霜只听到啪嗒一声，箭落在铜壶旁边的地方，那一瞬间的紧张，只有林如霜自己明白。 跟着自己一起来的人不知道这时候该说什么，后面看戏的小声议论着。 一方帕子递了过来，林如霜偏过头，看见是沈含玉。 “擦擦手汗，不然要说我胜之不武了。” 柔软的帕子被捏在手中，林如霜挺直了脊背，“我不过是一时失手而已。” 沈含玉没回话，将第三支箭扔了出去，毫无疑问，又落入壶中心，眼下沈含玉领先林如霜一分。 最重要的就是这最后一支箭，若是投中了可得四分。 梁若雪站在后面，一边祈祷着沈含玉这一箭不中，一边小声嘀咕林如霜未免也太没用了。 林如霜擦了擦手汗，将手中的箭投掷出去。 调整了一下状态之后，这支箭中了。 但若是沈含玉也中了的话，她依旧是落后沈含玉一分。 沈含玉不愿认输，也不想受到惩罚，她保持着先前的力度，找准方向将箭矢扔出去。 林如霜的视线随着箭矢移动，最终看见箭矢落入壶中。 她深吸一口气，不知怎的，心中也没了什么愤怒与算计，她拿过木盒递到沈含玉面前。 “愿赌服输，这步摇是你的了。” 说话时她十分肉疼，这金雀衔珠步摇是她之前收到的生辰礼物，也算是心头肉之一了。 沈含玉笑着接过，金雀叼着一颗圆润的珍珠，她将步摇拿起来，果真是好东西。 一阵微风拂过，站在阁楼上的裴渡瞧着下面沈含玉的一举一动。 阳光晒得她脸颊红扑扑的，头上粉蓝色珠花在乌黑的发间若隐若现，不着粉黛，却自是春日里的一抹绝色。 盯着沈含玉脸上的笑意，回想起她方才投壶时的认真与鲜活，裴渡竟有些舍不得移开视线了。 心乱了一瞬，沈含玉的笑颜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裴渡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从前不是没见过女子投壶，今日像是着了魔一样看了这么久。 一只手出现在视线当中，裴渡顿觉烦躁挥手拂开。 “哎呀呀不得了。”许准的脸怼了过来，手放在裴渡心口，“春天真好啊，我们远舟都开始思春了。” 许准煞有其事地说着，一脸稀奇。 裴渡感觉一阵恶寒，离许准远了些。 “你胡说八道什么。” 许准伸出食指晃了晃，“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方才眼珠子都要落在人家身上了，又是那位沈姑娘吧。” 他语气笃定，自从见了那位沈姑娘，裴渡的变化可是太大了。 许准往下看了一眼。 “你不会是对人见色起意了吧？” 裴渡脸色青红交加。 “你以为我是你？” 许准一噎，他不过是想到什么说什么，有必要这么人身攻击吗？ “你若真瞧上了，不如趁早提亲，左右她在侯府过得也不好。” 许准多方打听，终于知道两人之前发生了什么，原是沈含玉在苏州救了裴渡一命，还真是有缘。 现在看裴渡这样子，对人家也挺在意的。 裴渡被说的面热，拂袖离开，许准连忙追上去。 下面沈含玉收了步摇让妙翠拿着，永宁公主不知道看了多久，走过来温和地夸赞：“沈姑娘投壶玩的不错，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打马球？” 沈含玉点头：“马球会一些。” 永宁公主笑着说：“那下次我若是办了马球会，沈姑娘可一定要来。” 沈含玉受宠若惊，急忙道谢。 永宁公主看着这些人，“也都玩了这么久，先来吃点东西吧，公主府近日新请了位厨子，用园中的花做了些吃食，大家都尝尝。” 众人随着永宁公主过去入席，沈含玉也清楚，若是梁若妍想要动手，这便是最好的机会。 她看了眼梁若妍，梁若妍眼中流露出一丝不甘，到底是年纪轻，现在还藏不住事。 永宁公主对她的态度和对梁若妍的态度一比较，梁若妍愈发坚定要毁了沈含玉。 梁若雪见沈含玉都能让永宁公主青睐有加，顿时生出几分信心来。 正巧此时面前端了一碗桃花乳酪，梁若雪尝了一口。 “这乳酪有着桃花的香气，尝起来还真是不错。” 梁若雪小心翼翼地瞧着永宁公主的脸色，永宁公主对此也只是浅笑道：“你若是喜欢，我叫人多给你端来几碗。” “多谢公主。” 梁若雪勾唇，看来自己做的还可以，她忍不住得意地看向梁若妍。 梁若妍捏紧勺子，这一个两个非要找她的不痛快。 李珺带着几人过来坐在上首，与女眷隔开了一些空间。 “皇姐。” 永宁公主冷淡点头，心中对这个不成器的弟弟还是有些生气。 李珺正要说什么，公主府门房通传。 “公主，太子殿下来了。” 第19章 太子殿下 太子的突然来访让席间顿时变得热闹起来，永宁公主也不好拦着人，只能让太子过来了。 “皇姐这儿好生热闹啊。” 太子李璟与永宁公主同年，公主月份大了一些，见李璟过来，永宁公主起身，要将主座让给他。 李璟推拒：“今日贸然来访，孤是客人，还是皇姐居主座，孤在三弟身边待着就好。” 永宁公主不知道李璟怎么突然过来，也不好开口询问，只是叫人端来一副碗筷放在李璟面前。 底下的一众贵女听着李璟和善客气的话，不禁感慨太子殿下果然如传闻中说的一样。 裴渡端起梨花酒抿了一口，李璟这一次来，为的是什么？ 他的目光落在一直不曾说话的李珺身上。 李璟坐下后看见广宁伯，眼神流露出些许意外。 “殿下。”周玉荣略显尴尬地拱手。 他一个已经成亲的人出现在这边，的确是有些奇怪，但今日若不是为了见见沈含玉，他也不会跟着李珺过来。 李璟微笑着：“广宁伯是来向永宁公主讨桃花笺的吗？孤今日来也是为了此事，听闻皇姐琢磨出桃花笺，太子妃素来喜欢舞文弄墨，孤就厚着脸皮过来找皇姐了。” 永宁公主松了口气，原是为了这事。 她喜好风雅，看今年桃花开得正盛，就琢磨出带了桃花香气的纸笺。 “我叫人拿一些给你带回去，若是用完了再找我便是。” 周玉荣摸了摸鼻尖，讪讪地附和了一下李璟说的话，永宁公主便也给他备了一份。 上面的气氛有些压抑，底下却没有察觉到。 但是沈含玉还是感觉有一些不对劲，永宁公主对于太子，似乎有着些许忌惮与恐惧。 不是说太子与自己的兄弟姐妹关系都极好吗？ 前世她所听所见所闻，无一不是这样诉说演绎的。 不知道是不是她想的多，总觉得这份和气下面藏了些什么。 李璟的目光划过那些世家贵女的脸，最终看见了陌生的沈含玉。 “坐在魏姑娘旁边的那位是？” 梁若雪不愿和沈含玉坐在一处，梁若妍更是，是以在沈含玉身边的人变成了魏茗。 乍然被点名，不等沈含玉起身，永宁公主便说：“是安平侯府从苏州来的亲戚，姓沈。” “苏州姓沈。”李璟不知想起什么，恍然大悟，“那你便是沈言之的女儿吧。” 来长安这么久头一回有人提起阿耶的名字，沈含玉起身忙道：“是，家父正是苏州沈言之。” 李璟微笑着，“沈大人为官清廉正直，孤也是有所耳闻，只可惜去得早，不然孤还挺想让他来长安任职。” 说着李璟倒了杯梨花酒，语气失落。 “多谢太子殿下抬爱。” 沈含玉心中微动，也是因为太子说了阿耶好话。 许准摸着下巴，沈言之的事情他还是调查了才知道，日理万机的李璟是怎么清楚的？ 疑惑的还有裴渡，沈言之的官职不高，再加上安平侯府觉得沈家门第低没有刻意透露过，想要知道，那肯定是关注过沈家。 自从沈含玉出现，盯着她的人似乎变多了。 但李璟只是提了这么一句，就不再多说，甚至拿了桃花笺也没有继续待下去，吃了一碗乳酪就离开了。 他来去匆匆，但是方才对沈含玉的态度却是大家有目共睹，一部分人心里都有些嫉妒。 旁边魏茗推来一只鸡腿。 “太过引人注目，有时候真的不是一件好事。” 魏茗是善意提醒，沈含玉点头，她如今又是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魏茗抿唇浅笑，她对沈含玉还是颇有好感，像是一见如故。 “别想那些事了，尝尝这鸡腿吧。” 妙翠俯身，将鸡腿肉拆下来放入碟中，沈含玉用筷子夹起来尝了尝，味道果真不错。 公主府今日做的膳食大都雅致，沈含玉挑挑拣拣吃了一些，一直警惕的梁若妍迟迟没有动作，这不免让她有些意外。 “苏州那边怎么样？” 和沈含玉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之后，魏茗胆子大了起来，开始问其他的事情。 “苏州那儿还是很不错的，春夏时节风景秀丽，来了长安我也偶尔会想念在那边的时光。” 沈含玉脸上浮现出怀念之色，她是真的许久没再回到苏州了。 魏茗眼底有些艳羡，“若是我身体好些就能四处看看了，只要我开口，阿娘肯定会同意我过去。” 魏茗是在边境出生的，一出生就带了病根，送回长安养了许久，好不容易平安长大，她人也乖巧从不添乱。 但是在沈含玉提起苏州时，也不免生出一丝向往之意。 沈含玉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吃过一顿饭，仍旧无事发生，沈含玉漱了漱口，梁若妍倒也沉得住气。 李珺在这边待了许久，他不知道永宁公主让他看什么，也只能耐下性子。 没到最重要的戏开场，永宁公主自然也不会让众人散去。 知情的人也都在等，梁若妍还没发现已经有不少人都知道了她的计划。 永宁公主带着她们在府中随意地转了转，梁若妍也终于是等到了自己合适的机会。 她一开始的确是想在宴席上动手，但太子的到来打乱了一切，思来想去，还是准备现在解决沈含玉。 梁若妍跟在永宁公主那些人身后，为自己创造了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沈含玉和魏茗走在一起，比起梁家人，她更喜欢这个刚认识的魏茗。 梁若雪没时间顾着那边的情况，她如今只想在永宁公主面前露个脸好好表现。 因为宴席上永宁公主对于她的友善回应给了她不少勇气，她会时不时出来说几句。 永宁公主府中养了一池锦鲤，魏茗好奇，走过去瞧了瞧。 “我家中也养了一池子，不过还是公主这边的更好看一些。” 沈含玉也看了一眼，那些锦鲤在池塘里摆动着鱼尾肆意游玩，她正要说话，前方传来一阵骚乱，一群人挤了过来，冷不丁的，魏茗就在她前方噗通一声落入湖中。 “姑娘——” 魏茗的丫鬟瞪大眼睛扒在岸上，她不会凫水，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方才喧闹的人群顿时变得安静。 第20章 她要救人 瞧着那些人害怕不为所动，沈含玉厉声道：“叫个会凫水的来！” 她眼看着魏茗往下沉，但是救她的人还没过来，永宁公主也没到出现。 沈含玉心一横，最终还是不忍心，纵身跳下去救人。 她会凫水，还是拜上辈子广宁伯夫人的磋磨所致。 众人都注意着她们两人，没看见旁边不知从哪窜出来的一道黑影也跳入湖中。 看清最后跳进湖的人，上面顿时乱了，因为后跳进湖的是个男子。 “混账东西！还不快滚出来！” 林如霜看见最后跳进去的男人忍不住怒骂道。 她虽看不惯沈含玉，但也做不出毁人清誉这样的事情，更别说眼下这里面还有个威远将军的女儿。 男人恍若未闻，径直朝着沈含玉游过去。 会凫水的丫鬟还没来，永宁公主的身影在远处出现，裴渡远远瞧见岸上没有沈含玉，心猛地一沉，目光落在了梁若妍身上。 他们得到的消息，都是梁若妍会在席间动手，不曾想她突然改变了时间。 沈含玉看见了身后追来的男人，她抱住魏茗的腰身，咬牙加快速度，朝着岸边划去。 魏茗呛了不少水，眼下脸色不好看，她依稀瞧见是沈含玉下来救自己，但现在一句话也说不出。 沈含玉几乎是用了毕生的力气往岸上游，甩开了后面穷追不舍的人，没让他碰到自己的一根衣带，两双手在岸边出现，一双是妙翠的，一双竟然是林如霜。 林如霜神情别扭，但还是和妙翠还有几个丫鬟一起用力将人拽了上来。 人一上来，妙翠将自己的外衫一脱罩住沈含玉湿透的裙襦，随即转身一脚将要上岸的男人踹了下去，挡住了他看向沈含玉和魏茗的视线。 “好看吗？” 妙翠挡在前面冷冷地说着，看着那人被踹下去扑腾一会儿。 沈含玉瞧见这一幕，心中对于妙翠也是放下所有芥蒂。 “这是怎么了？” 永宁公主质问的声音传了过来。 魏茗咳了几口水在沈含玉怀中睁开眼睛，她瑟缩了一下身子，是冷也是害怕。 沈含玉的头发滴答滴答落下水珠，她紧抿着唇，梁若妍跑过来。 “表妹，你怎么落水了？这个男人又是怎么回事？” 梁若妍将话题中心落在那男人身上。 沈含玉冷笑连连，“嬉笑打闹的时候有人不小心将魏姑娘挤下了锦鲤池，我只不过是下去救人，让表姐失望了。” 最后一句话，沈含玉只用两个人的声音说给梁若妍听。 梁若妍眼神陡然一凌，她面露关切，却被永宁公主打断。 “既然是在我府中出事，那我定会给沈姑娘和魏姑娘一个交代，两位先去换身衣服吧。” 说着，永宁公主的侍卫将湖中那人拽上来。 沈含玉神色微冷，瞧着永宁公主的一系列态度。 两边丫鬟接过披风给她们先披上，沈含玉路过裴渡身边，嘴唇动了动想问永宁公主是不是也知道这件事是谁做的。 目光触及的一刹那，裴渡懂了沈含玉想问的，所以他点了点头。 沈含玉捏紧披风带子，那她和魏茗这一遭算什么，永宁公主对梁若妍的试金石吗？怪不得救人的丫鬟来的这么慢。 “姑娘……”妙翠脸色透露出担忧。 沈含玉打了个哆嗦搓着自己的手臂，眼中泄露出一丝悲愤。 “我没事。” 她只不过是觉得自己千防万防有些像个跳梁小丑罢了。 虽未出什么事，但她心中对于皇家，实在是生不出什么好感了。 到了换衣服的地方，妙翠严防死守，坚决不让沈含玉在这里遇到刚刚的事情。 安然换好衣服出来，魏茗正好也从隔壁那边走出。 魏茗过来道谢，她脸色有些苍白，本就身子弱，如今又落了水，沈含玉知道是自己的这件事连累了她，心中难免愧疚。 两人回到那边时，永宁公主不在，听人说永宁公主将嬉笑打闹的几人还有那个男人全都带去审问了。 沈含玉看着紧闭的门扉，丫鬟出来，每人端着一个托盘。 “今日让诸位姑娘受惊了，这是公主给姑娘们准备的赔礼，此事公主说一定会给安平侯府和将军府一个交代，天色不早，诸位先回去吧。” 沈含玉驻足良久，看见梁若妍略显慌张的神情，扭头离开。 这件事不是她能够插手的了。 梁若雪不明所以，只一味的叹气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一个小厮不知道什么时候追了出来，叫住沈含玉。 “沈姑娘！” 沈含玉扭头，那人过来将一个油纸包放在沈含玉手心。 “公主说今日之事实在是对不住，这是另外给姑娘和魏姑娘的。” 知道魏茗也有，沈含玉收下，不过心里还是疑惑，这东西要给刚刚就该给了，怎么拖到她要上马车才送过来。 梁若雪坐在马车上催促：“还走不走啊？真是晦气。” 沈含玉上了马车，梁若妍安安静静没有说话，似乎是在担心公主府里发生的事情。 公主府内，其他人都走了，留下李珺和跪在地上的几人。 嬉笑打闹的那几个姑娘解释清楚之后忐忑不安地离开公主府，就剩下跳进湖里的男人。 “听到了吗？” 在宫中生活多年，永宁公主对这些手段实在是太熟悉，梁若妍小小年纪在她眼皮子底下生事，也未免太小看她了。 李珺一只手撑着额头，没让这个男人在方才那些姑娘面前吐露实情，已然是皇姐给自己留了几分脸面。 永宁公主不住冷笑：“这便是你觉得无辜的梁大姑娘，因嫉妒就残害自己的表妹，想要毁掉一个女子的声誉，甚至把威远将军的女儿也给拖下水，弟弟，你该清醒一些了。” 男人瑟瑟发抖，他不知道永宁公主要怎么处置自己，也不敢替自己求情。 这边气氛压抑，许久李珺才说：“我知道了。” 他不再给梁若妍辩解，似乎是失望极了。 永宁公主满意点头。 “你想通了就好，也不枉我留下你看清梁大姑娘的真面目，威远将军府那边我会去解决，左右也没出什么事。” 此事在永宁公主的盘算中也是落下帷幕。 第21章 变相软禁 沈含玉回到家中，她脚步虚浮，头发都还没干，风一吹确实很冷。 刚将头发擦干，梁芳荣闯了进来，她已经知道了今日发生的事情。 看着沈含玉有些难看的脸色，梁芳荣抿唇，还是开口教训：“今日的事我都知道了，你何必去出这些风头呢？投壶也是，救人也是，这么多人在，什么时候就轮到你了。” 妙翠刚端来的热乎姜汤她还没喝，就被梁芳荣劈头盖脸说教一顿。 前世确实也是这样，梁芳荣日日在她耳边念叨谨小慎微，不要出头。 但梁家人又何尝放过她了。 沈含玉看着梁芳荣，梁芳荣见到沈含玉黑漆漆的眼睛，无端生出一股子惧意来。 见夏连忙上前解释：“姑娘，夫人也是担心你。” 沈含玉没理她，语气微冷：“投壶一事是林家姑娘硬拽着我去的，我推拒不了，那时表姐与表妹只想看我的笑话，并没有出声替我辩解一二，唯有魏姑娘帮了我，后来她掉入水中性命垂危，我看不过才跳了下去，阿娘可满意我的解释？” 或许是因为沈含玉的语气太凉薄，梁芳荣迟迟没有说话，她这个女儿，是真的和从前不大一样了。 沈含玉往前走了一步：“什么事阿娘不从我这打听，反倒是对别人说的话深信不疑，你是我的阿娘，还是别人的？” 啪—— 一巴掌落在沈含玉脸上，沈含玉的脸顿时出现五根鲜红指印，梁芳荣也愣住了。 沈含玉摸了摸自己的脸，倏地笑了。 宋嬷嬷从外面走进来，看见沈含玉脸上的指印也是愣了一下。 “这是怎么了？” 梁芳荣调整好情绪，“嬷嬷怎么来了？” 宋嬷嬷微微一笑：“大夫人请表姑娘过去一趟。” 梁芳荣瞥了眼沈含玉，“不知是不是为了今日的事情？” 宋嬷嬷摇头说不知，看着是不想透露的。 沈含玉整理了一下就过去，梁芳荣这一回没有跟着她一起。 到了徐莹那边，梁若妍不在，公主府发生的事情徐莹全都知道了，包括梁若妍做的那件事。 她现在也有些心烦意乱，不知道永宁公主有没有查到梁若妍的身上。 见沈含玉进来，徐莹心道这个沈含玉运气还真好。 “舅母。” 徐莹颔首：“今日之事我都从妍儿那边知道了，委屈你了。” 嘴上说着委屈，心里还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 沈含玉没有接话，徐莹就接着说：“那几个将魏姑娘推下水的的人已经去将军府道歉了，跳入水中的男人也被处置，这外头还是太危险了些，左右无事，含玉还是待在家中绣花读书，陪陪你外祖母吧。” 听这意思，是要将她变相软禁在府里，不让她出去再与裴渡接触了。 沈含玉莞尔，“好。” 她答应的爽快，徐莹也是一愣，但还是先让沈含玉回去了。 梁若妍从里间出来，一脸担忧。 “阿娘，你说永宁公主会不会查到我身上啊？” 徐莹叹气：“你还没跟我说清楚，你确定都处理干净了？” 永宁公主没向侯府发难，所以徐莹现在也摸不准。 梁若妍眼神闪烁，她也不清楚。 徐莹看她这表情就明白了，不免心凉了一半，与三皇子这件事，只怕是要不行了。 “你看不惯沈含玉，动手便动手，做什么要把威远将军的女儿拖下水。” 梁若妍擦着眼泪：“我也没想到魏茗会在那里，虽然沈含玉还是跳了下去，但那人太不中用，连碰都没碰到，只能眼睁睁看着沈含玉走了。” 徐莹疲惫扶额，不过心里也觉得奇怪，沈含玉什么时候会凫水的？也没听人提起这件事。 眼下将军府和永宁公主那边都没有找他们的不痛快，或许还没到最坏的时候，徐莹只能去打探打探口风。 “你也别着急了，我去打探打探，这段时间你老实待在家里。” 梁若妍一听，立马说：“沈含玉待在家里也就算了，我不能啊，那梁若雪今日一直在永宁公主面前表现，公主瞧着也不反感她，要是叫梁若雪钻了空子怎么办？” 这倒也是，徐莹看着梁若妍，心一横问她：“你还是想跟三皇子在一起吗？” 梁若妍想了想，然后点头。 三皇子和裴渡二选一，她自然还是选三皇子，哪怕永宁公主不待见她，但是嫁进三皇子府，倒也不是日日都需要去见永宁公主，也不妨事。 徐莹摸着梁若妍的脸：“那好，那就最后再努力一把，先前琴师教的凤求凰，到时候你听我安排。” 梁若妍面色一喜，抱住徐莹。 “我就知道阿娘还是愿意帮我的。” 徐莹无奈，这些消息，自然都是孙青禾打听给她的，不然一切也不能这么顺利。 “那沈含玉自有我去收拾，下次别一声招呼不打就动手，如今我将她关在家里，不会再让她接触到裴渡了。” 梁若妍更是高兴，有了徐莹的话，她现在可就放心了。 林丽华从外面走进来，看见母女一团和气，顿时开始阴阳怪气。 “哎哟，还是大嫂这边好，儿子女儿也听话，不像我家那两个，一回来渣渣呜呜的真是闹腾死了。” 徐莹瞧她话中带刺，也不怎么想理会。 林丽华见徐莹不接招，凑过去笑眯眯说：“大嫂，难怪上回钰儿要帮咱家那位表姑娘出头呢，你要是早有想把含玉嫁给钰儿的心思就直说啊，让我家思晗碰了一鼻子灰还挨了打。” 徐莹皱眉，“你胡扯什么？” 她这几日在给梁思钰相看人家，什么时候要让沈含玉嫁进来了？ 林丽华就是要让徐莹生气。 “大嫂别装了，思晗都看见含玉送了什么东西给钰儿，两人关系都这么好了，还说不是好事将成呢。” 林丽华话到此处起身笑着离开，只觉心中畅快。 上回沈含玉送了块苏绣料子给梁思钰，正巧被梁思晗给看见了，梁思晗没有声张，偷偷摸摸告诉给林丽华。 林丽华得了消息，就跑到徐莹这边来气了徐莹一通。 林丽华走了，徐莹摔了一个茶盏。 “这小蹄子！” 徐莹再也绷不住脸上的和善，宋嬷嬷进来，连忙叫人把屋里给打扫了。 梁若妍被吓了一跳，就见徐莹一声不吭和宋嬷嬷一起出去了。 第22章 油纸包里的字条 梁思钰也是刚回来，待在书房里，小厮急匆匆跑进来。 “公子，大夫人和宋嬷嬷带着几个人气势汹汹朝这边来了，瞧着像是动了气。” 梁思钰拧眉，阿娘这时候来做什么？ 他从书房出去，正巧和徐莹碰上，徐莹二话不说，叫身后的几人进了梁思钰的寝居。 看着一派搜查的架势，梁思钰问道：“阿娘你这是做什么？” 徐莹看着梁思钰，“我看你真是昏了头！” 梁思钰不明所以，也不知道一向和善的徐莹怎么就突然对他发难。 宋嬷嬷进了房中，没多久拿着苏绣料子出来，这料子梁思钰还没想好要做什么就先放在一边。 看见料子，梁思钰似乎是明白了。 徐莹看了一眼，冷笑道：“倒是匹好料子，可惜送错了人。” 那块苏绣料子被徐莹一把扔在地上踩了踩，与泥土混合在一起。 梁思钰觉得现在的徐莹有些陌生。 “阿娘，你这是要做什么？这只不过是表妹为了感谢我帮她说出思晗的事情送我的谢礼。” “什么谢礼需要你们私下往来了？钰儿，你是我最看好的孩子，我不希望你因为沈含玉就昏了头被她迷了眼。” 梁思钰感觉徐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那样荒诞，他根本没有那种心思，但是徐莹似乎是认定了一样。 徐莹深吸一口气：“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沈含玉是怎么打算的，以后我都不许你跟她往来，我挑了几个人家，这几日你好好看看，月底前给我一个满意的回答。” 徐莹的意思就是，月底之前告诉她看上哪一家的姑娘，然后去提亲。 梁思钰顿觉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无论如何解释徐莹都不听，带着一种威胁的姿态来他这边闹了一通之后下达了最后通牒。 这件事没有闹出去，徐莹带的都是自己的心腹，她不想听见外面传出任何梁思钰跟沈含玉有纠缠的消息。 徐莹心里对于沈含玉也是厌恶至极，她还没怎么对付她，沈含玉倒是自己撞了上来，那也别怪她心狠手辣。 沈含玉还不知道梁思钰那边发生的事情，梁芳荣还在沈含玉的院子里没离开，见她回来也是问了一句。 “你大舅母说了什么？” “让我在家好好陪着外祖母。” 沈含玉淡淡回道，这种软禁也持续不了太久，所以她不担心。 梁芳荣松了口气，不是罚什么便好。 “你早该听我的，你看像若初那样多乖巧，不就挺好的。” 沈含玉眉眼带着疲惫：“阿娘你若是无事，也去多陪陪外祖母吧，毕竟外祖母这么多年没见到你了。” 梁芳荣听出沈含玉话里的意思，嘴唇动了动，但是沈含玉直接关了门。 妙翠将那油纸包放在了桌子上，沈含玉想起这是公主额外给的赔礼。 心中觉得奇怪，沈含玉过去打开看了看，里面就是一些糕点，沈含玉拿起一块尝了尝，然后瞥见了底下的一角字条。 “你先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沈含玉让妙翠出去守着，自己则是把那字条给抽了出来。 字条上面写着几行小字。 【永宁公主知晓此事，是为了三皇子，广宁伯一事我替你查了，不必担心】 这语气，一看就知道是裴渡。 沈含玉心下微暖，永宁公主既然提前知道，就肯定也晓得是梁若妍做的。 三皇子今日也在，永宁公主不会瞒着他，看来梁若妍和三皇子的事情是没什么希望了。 裴渡说要去查广宁伯的事情，沈含玉将字条用烛火焚烧殆尽，遮住眼中暗光。 广宁伯的事情她都知晓，接连两次凑过来，看来另一边那位广宁伯的心上人是快要等不及进府了。 要让此事不成也好办，沈含玉唇角露出笑容，叫那位心上人提前让广宁伯夫人知晓即可。 前世几年，她也知道了广宁伯常与那人私会的地方。 先叫他们狗咬狗，再慢慢处理。 沈含玉被关在了家里，除了不许她出门，其他的倒也还好。 她依旧每日去福安堂那边请安，老太太好像还不知道公主府发生的事情，对她态度依旧。 早上沈含玉陪着老太太用膳的时候，徐莹正巧进来，看见沈含玉，虽不想给什么好脸色，但还是装了一下。 “含玉也在这里啊。” 沈含玉起身让开位置，老太太擦了擦嘴。 “不是免了你的请安吗？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徐莹哎了一声：“婆母，这不是出了点事情想让您给我拿拿主意。” 出了什么事情徐莹不说，老太太明白了，让沈含玉回去。 沈含玉看了眼徐莹，不知道徐莹又要在老太太那边吹什么风。 人一走，徐莹开始大倒苦水。 “婆母，钰儿也到了年纪该说亲，我想着尽快将事情定下来，也好断了府里一些人的念想，要不是出了事，我也不会这么着急过来求婆母劝劝钰儿了。” 徐莹说着就低低啜泣起来。 老太太眯起眼睛，这府中外人，也就是梁芳荣和沈含玉了，徐莹特地把人支开，那就是沈含玉无疑。 “我倒是不知还闹出事情了。” 徐莹擦着眼泪道：“不是我故意在您这边说坏话，含玉这丫头，实在是不老实，若不是我发现的及时，指不定哪天就闹到您这边来了。” 事关家中最有出息的一个孙子，老太太的心自然是偏到了孙儿那边。 “等钰儿回来我就把他叫过来劝一劝，此事定下也就安生了。” 徐莹眼珠子转了一圈。 “婆母，要不要让族中的未婚子弟也来跟含玉瞧一瞧？” 老太太点头：“你看着安排吧，别知会出去让别人知道，毕竟她也没来咱们府里多久，叫外人听去胡乱猜测于侯府名声有碍。” “儿媳知道。” 得了老太太的命令，徐莹挺起腰杆露出笑容。 沈含玉再讨好老太太有什么用，到头来还是要按照自己想的来办。 沈含玉回去之后让妙翠去看一下那几家铺子，她暂时出不去，又不想耽搁时间，只能让妙翠过去。 妙翠得此重任也是一脸凝重地答应下来。 “别叫人瞧见你。”沈含玉叮嘱了一句。 第23章 魏茗的邀约 这是沈含玉第一次将自己重要的事情交给妙翠去做，也是因为信任她。 公主府内，妙翠那时脱下外衫罩住她，又一脚把那人踹下去的样子深深刻在沈含玉脑海里。 当时要不是妙翠，跳入水中的男人若不管不顾地扑上来，那一众被吓坏的人是指望不上的，到时候可就不好保证会发生什么。 妙翠去了半日回来，面有喜色。 “姑娘，都是几家极好的铺子，我运气好，还见到了那家脂粉铺子的掌柜，掌柜知晓我是姑娘的人，还送了些东西说是孝敬。” 妙翠从怀里摸出几个香气袭人的瓶瓶罐罐放在沈含玉面前。 沈含玉伸手接过，确实都是长安城如今时兴的东西，她就收下了。 那几家铺子没什么问题，她便也就安心，如今文书都在她手上，进账自然也是由她管理，徐莹想插手也没有理由，徐莹要面子，她可是不怕将事情闹大的。 经历了死亡，沈含玉对许多事情看开不少。 “你做的很好。” 妙翠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承蒙姑娘信任，我自跟了姑娘，就是姑娘的人。” 沈含玉先前哄好老太太也不算没有作用，如今妙翠的身契在她手上，她也不怕妙翠做什么。 沈含玉的禁足并没有持续太久，次日身体大好的魏茗亲自登府，不仅带来了谢礼，还邀请沈含玉外出游玩。 妙翠过来传了消息，沈含玉出门，碰见梁芳荣，梁芳荣面有愧色，伸手想要握住沈含玉，被沈含玉不着痕迹地躲过。 “阿娘有何事？” 沈含玉嗓音微冷，自那一巴掌之后，沈含玉再未主动去找过她。 梁芳荣看着沈含玉的脸，指印已消，但是看沈含玉这个样子，多半是记恨上她了。 “妙仪，是阿娘错怪你了。” 沈含玉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阿娘若是因为今日魏姑娘亲自登门道谢才觉得我没做错的话，就什么都不必说了。” 沈含玉撂下这句话直接离开，没有给梁芳荣一个眼神。 到了花厅，魏茗见她来，眼睛亮了一下。 “沈姑娘，那日落水之后你身体可有大碍？我前两日卧病在床，今日好些立马来找你了。” 魏茗一股脑将话全都说了出来，亲热地拉住沈含玉的手。 两人的身体都不算好，双手温凉，徐莹在旁边瞧着，遮住眸下暗光。 魏茗看向徐莹：“夫人，我今日想邀沈姑娘一起出去玩，不知夫人准不准？” 沈含玉眉眼含笑，徐莹怎么可能不答应，魏茗是威远将军最宠爱的女儿，魏茗主动开口，徐莹哪里能够推拒。 徐莹微微颔首，想起今日说亲的媒人要过来，将沈含玉支出去也好。 沈含玉就这样跟着魏茗一块儿离开了安平侯府。 “我在病中，一直没来得及好好感谢你，我阿耶阿娘听说是你救了我，闹着要跟我一块儿来，我让他们待在家里，他们不过来我还能跟你一起出去玩玩。” 魏茗时常闷在家中，脸色白净，带着些许病态，如今大病初愈，加上春日暖和，脸上也有了一些红晕。 “身体当真大好了？” 沈含玉记得，前世魏茗去世得早，外界都说是早些年留下的病根无法根治。 魏茗凑的近些，沈含玉闻见她身上浅淡的药味。 “是真的大好了，不然阿娘不会放我出来。” 看魏茗这精神头也不像说谎，沈含玉微微安心。 两人坐在马车里，魏茗俏皮眨眼：“说起来，今日还有一人想见你，知道我去找你，特意给我知会一声。” 沈含玉被她这神秘兮兮的样子弄得有些好奇，忍不住问：“是谁要见我？” 她在长安也没有几个交好的，思来想去，也没想出是谁。 魏茗三缄其口，只说到了醉风楼就知道了。 口风严谨的魏茗带着沈含玉到了醉风楼雅间，她早就订好了位置，到了里面，看见裴渡与笑得一脸暧昧的许准，沈含玉也是愣了一下。 许准倒是热情，率先开口：“沈姑娘请坐，请坐。” 他眼珠子在裴渡和沈含玉身上来回转悠，沈含玉被他这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 魏茗坐下，“公主府一事，多亏裴公子告诉给我阿耶阿娘，不然我们还蒙在鼓里。” 沈含玉琢磨这话的意思，看来魏家也知道是永宁公主默许的了。 裴渡点头，魏茗继续说下去：“裴公子说与沈姑娘是旧相识，今日沈姑娘先前拜托裴公子的事情查了出来，所以借了我的由头见上一面。” 沈含玉明白过来，是广宁伯一事。 这几日她被禁足，没法出来，裴渡也不好将信息传递进去，正好魏茗来找她，顺手推舟还了个人情。 许准啧啧两声：“旧相识啊。” 裴渡睨他一眼，许准立马缩起脖子。 “广宁伯一事，我已查清。” 另外两人都是一怔，没想到裴渡提起的是广宁伯的事情。 裴渡早有准备，将几张纸拿出来放在沈含玉面前。 沈含玉接过仔细看了看，和她记忆中相差无二，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重生带来的一系列连锁反应，她能感觉到广宁伯想要加快动作。 裴渡观察着沈含玉的表情，广宁伯欲纳沈含玉为妾，让沈含玉为他养在外面的那人做靶子，扛下广宁伯夫人的怒火。 这消息隐秘，他费了不好劲也才挖出来，广宁伯倒也细心，把人藏得严严实实，他也只打听到一些风声，没找到那人住在哪里。 若是其他人得知这种事，定会狠狠骂上几句，沈含玉看完神色淡淡，似乎早就知道了一样。 裴渡没有挑明自己的疑惑，只听沈含玉接下来怎么说。 魏茗没有去看纸上写的什么，但却感觉不是什么好事。 许准联想到广宁伯几次三番凑到沈含玉身边，忽然想到了什么。 “那广宁伯，不会是对你动了什么歪心思吧？” 说着许准用手肘怼了怼裴渡，裴渡被他弄得一阵无奈。 自从那日盯着沈含玉看了许久乱了心神，许准就问他准备何时去提亲，裴渡没有否认自己的心意，他以前从不对别的女子这样，但他如今，也不是那不可一世的开国郡公独子了，所以尚有顾虑。 若是先前的开国郡公府，裴渡不会有什么犹豫，但如今不同了，不把那对母子的气焰压下去，他也不想沈含玉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裴渡打断许准的话，转而问沈含玉：“你打算怎么做？” 第24章 媒人上门 沈含玉张了张嘴，又看向魏茗。 魏茗温和一笑。 “我也不是那样不明事理的人。” 沈含玉放下心来，“自然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不能让广宁伯夫人被蒙在鼓里。” 裴渡嘴角多了些笑意，跟他想的一样。 许准哎呀一声：“你的胆子可真大啊，要是叫广宁伯知道是你做的，他想捏死你还是挺容易的，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就算出事也——” “好了，我们该走了。” 裴渡打断了许准要说的话，拉着人起身离开。 他们俩毕竟是外男，没在这边待太久，直接从后门那边走了。 魏茗轻啜一口茶水：“我们身为女子向来不容易，但有许多不容易，又是他们强加在我们身上的，对于你的选择，我是能够理解的。” 人走了，魏茗与沈含玉推心置腹，平心而论，如果她是沈含玉那个身份，遇到这样的事情，定也会这样做。 沈含玉唇角含笑，对魏茗更欢喜一些。 “对了，过些时日再暖和些，我阿娘准备办个马球会，你不是说会打马球吗？到时候你可一定要来。” 魏茗没打过几次马球，阿娘一向不愿意她上场去打，怕身体撑不住。 可这次阿娘主动提起要办马球会，肯定是想见一见沈含玉。 沈含玉也明白了，她点点头：“我一定会去的。” 如今要忙的事情不少，广宁伯那件事也不能操之过急，怕被人看出什么破绽。 如今知晓广宁伯那位心上人住在哪里的，除了广宁伯及其心腹之外估计只有她了。 感谢那些人自大到在一个临死之人面前大放厥词，给了她这一次报复的机会。 卢泠月，这一次你就好好和广宁伯夫人斗个痛快吧，最好是把她上辈子受到的苦楚全都感受一遍。 想起旧事，沈含玉眼中戾气翻腾，但很快就压了下来。 她和魏茗尝了一下醉风楼的菜色，味道和沈含玉记忆里的差不多，沈含玉吃着没什么滋味，饭后沈含玉带着魏茗去了自己名下的脂粉铺子，正好过去瞧一瞧。 脂粉铺子的人看见沈含玉身后的妙翠，立马认出沈含玉就是这家铺子的主人，恭恭敬敬地过来。 “姑娘，您里面坐，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我们去拿。” 见这里的人对沈含玉是这个态度，魏茗不免惊奇。 “这是？” “这家铺子是我名下的。” 沈含玉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下。 魏茗眼睛亮晶晶的，似乎是对沈含玉佩服极了。 她们俩到了里间，掌柜出来，客客气气地跟沈含玉说话。 这铺子一直是他在打理，眼下真正的主人来了，他自然也要恭敬一些。 “我今日就是来随便看看，不用管我。” 沈含玉也不是来查账什么的，毕竟是跟魏茗一起来的。 掌柜将铺子的新品放到二人跟前。 “这都是最时兴的，两位姑娘试试，若是喜欢我就送给两位姑娘了。” 魏茗哎呀一声：“这一盒可不少银子呢。” 她闻了闻，还是阿娘平常喜欢用的那个味道。 沈含玉见她喜欢，将这些送给她。 魏茗受宠若惊，但沈含玉执意要送，她也只好收下。 “多谢。” 魏茗把沈含玉送回侯府的时候，沈含玉正巧看见宋嬷嬷带着一个媒人出去。 那媒人眉开眼笑的不知道说了什么，宋嬷嬷连连点头。 能让宋嬷嬷送出来，肯定是为了梁思钰的婚事。 沈含玉对此并不关心，与魏茗告别，她就回自己的院子去。 梁思晗不知从哪处冒出来，他养好了伤，心中记恨着沈含玉，今日瞧见媒人上门，急忙找到沈含玉，眼带讥讽。 “我给你机会你不要，非要与兄长纠缠，如今兄长好事将近，你的算盘可是落空了。” 梁思晗见了沈含玉就是一通嘲讽，沈含玉看了他一眼，还真是什么长进都没有。 “二表哥说笑了，此事跟我可没什么关系。” 想起梁思钰对自己那副冷面阎罗的样子，梁思晗咬了咬牙，心中认定沈含玉与梁思钰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你再嘴硬也没用，左右梁思钰这条路，你可是走不了了。” 妙翠听着梁思晗说话越来越不像样，出口打断：“二公子慎言，二公子若再胡乱说话，我可就要去侯爷面前替姑娘辩个清白了。” 沈含玉掩住唇角笑意，看着梁思晗一听到侯爷，顿时如同惊弓之鸟一般。 “二表哥的伤可好全了？今日风大，二表哥可要小心些，别闪了舌头。” 沈含玉说完，带着妙翠施施然离开。 梁思晗盯着沈含玉袅娜的背影，说彻底放下那决计是不可能的，但他已经吃过苦头，实在是不敢再放肆。 “该死的，迟早有一天你要栽我手里。” 梁思晗愤恨离去，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惋惜。 徐莹今日神清气爽，老太太已经将梁思钰叫过去劝过一次，有老太太出马，梁思钰果然没敢违背，乖乖按照她的安排去做了。 待明日，将尚书令家那位姑娘请来坐一坐，也是与梁思钰见上一面。 徐莹看向对面一直沉着脸色的梁思钰，“阿娘这都是为你好，你会理解我的。” 梁思钰浑然不觉，在他那边歇斯底里地闹了一通，如今跟他说都是为了他好，他只觉得喘不过气来。 “我先回去了。” 徐莹眯起眼睛：“明日齐姑娘来，你必须得见。” 梁思钰抿唇，但还是点了点头。 媒人都过来说过了，他们两家的事情也算是定了下来，梁思钰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给人家姑娘没脸。 见梁思钰答应，徐莹脸上这才重新露出笑容。 “说起来，我也给你表妹物色了几个人，到时候你若有时间，也可以过来帮她把把关。” 梁思钰脚步微顿，徐莹气定神闲地喝了口茶，有了老太太的命令，她已经找到不少‘合适’的人选了。 梁芳荣完全反抗不了，到最后还是她做主。 越想徐莹越觉得高兴，堵在心头的一根刺，马上就要彻底拔除。 梁思钰没有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徐莹这边。 沈含玉一回去，就从梁芳荣那边知晓徐莹要给她相看的事情。 第25章 尚书令之女 沈含玉对此倒也不意外，广宁伯那边的时间都提前了，这边徐莹动手比前世早也就见怪不怪。 但沈含玉也不会让徐莹这么容易就得逞了。 梁芳荣觑了眼沈含玉的脸色，感觉她似乎不厌恶，也就顺势提了提：“你大舅母说了，那些人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但也都是族中子弟，人品信得过，你尽管放心。” 若是沈含玉能有个好归宿，那她也就安心了。 沈含玉笑盈盈反问：“我何时说我答应了？” 梁芳荣一怔。 “阿娘一口一个大舅母说，自己不费心打听，就没想过万一那人信不过，我会是什么下场吗？” 沈含玉直视梁芳荣的双眼，梁芳荣被她看得一阵心虚。 不论是什么时候，梁芳荣都是相信徐莹大过相信她，真不知道为什么。 都已经寄人篱下，凭什么觉得徐莹会对她好呢？ 梁芳荣被沈含玉怼的说不出话，见夏在旁边看着，调解着两人僵硬的气氛。 “大夫人纵使先前是做得有些不对，但总会在面子上让自己过得去，应该不会给姑娘安排的太差，姑娘若是不放心，夫人也是可以去打听打听的。” 沈含玉摇头，她如今不信这侯府的任何人。 “我累了，需要休息了。” 梁芳荣见她开始赶人，忽然想起另一件事。 “你将那几家铺子的文书给拿走了？” 沈含玉没有否认。 “妙仪，你如今是打算做什么？我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你了。” 责备的话在嘴里转了一圈，想起她们日渐冷淡的关系，梁芳荣换了个说法。 沈含玉没有回话，梁芳荣只能落寞离开。 见夏低声安慰着，也不知道这母女俩怎么就走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次日，侯府热闹得很，沈含玉一问才得知是尚书令家那位姑娘要过来，也就是徐莹精心挑选给梁思钰的那个人。 恍惚记起，上一世嫁给梁思钰的，似乎也是那位齐姑娘。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如今大哥马上成亲，齐姑娘家世品相皆好，你连她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梁若雪走到沈含玉身边嘲讽几句。 沈含玉倏地笑了一下：“我真是觉得奇怪，到底是谁说我对表哥有这些心思？” 梁若雪轻嗤：“还用说吗？你不就是这样的人。” 梁若雪对于沈含玉的恶意是明晃晃的，这种不是暗地里使绊子的，沈含玉向来不会放在心上。 齐姑娘还没到，倒是来了个意想不到的人。 老太太嫁出去的三女儿梁芳菲在今日回来了。 梁芳菲出现在门口，徐莹亲热地拉着她。 “好妹妹，你回来也不早点递消息，我好叫人去接你啊。” 梁芳菲脸上带着笑，“不麻烦，听说四妹妹回来了，人呢？” 梁芳荣从后面走过去，看见梁芳菲，心里也是百感交集。 梁芳菲握住梁芳荣的手。 “四妹妹，一别经年，你也是受苦了。” 梁芳荣哽咽了一下，但也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擦了擦眼泪与梁芳菲叙叙旧。 马车上下来个年轻男人，梁芳菲给众人介绍：“这是我的儿子，阿诩，过来打声招呼。” 何诩上前，和侯府的亲戚打了声招呼。 徐莹瞧着，把人领到了里面。 “去见见老祖宗吧，老祖宗平日也没少念叨你们。” 徐莹让宋嬷嬷带着梁芳菲他们过去，自己留在这边，算算时间，齐嘉颖也要到了。 她没想到梁芳菲今天会过来，还带了她儿子，也不知道是要做什么。 沈含玉跟在梁芳荣后面一起去福安堂，在福安堂外面，沈含玉看见了梁思钰。 梁思钰周身气质变得压抑不少，他抬眸看过去，见到沈含玉时有一瞬间的眼神变化，但却没有叫人捕捉到。 “姑姑。” 梁思钰看见梁芳菲，先打了声招呼。 梁芳菲笑着拍了拍梁思钰的肩膀。 “钰儿也长得这么大了，阿诩，你可得跟钰儿好好学，你但凡有钰儿一半出息，我也就不为你操心了。” 何诩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只不住地笑。 “怎么这么热闹啊？” 秋月扶着老太太出来，看见梁芳菲，老太太招了招手。 梁芳菲走过去，嘴甜地贺了几声喜，哄得老太太眉开眼笑。 何诩也走到跟前，让老太太仔细瞧了瞧。 “乖孩子，今儿个齐家姑娘过来，我带着你们去见上一见，日后说不准，也都是一家人了。” 梁芳菲眼神闪烁一下，点点头跟上。 沈含玉走在后头，这梁芳菲和何诩，打的是什么算盘？ 因着先前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所以沈含玉很好奇突然造访的梁芳菲母子。 齐嘉颖的马车在侯府门口停下，徐莹亲自迎着她下来，齐嘉颖受宠若惊。 “伯母，您这样真是折煞我了。” 徐莹握住齐嘉颖的手，“有什么话咱们进来说，我家那小子性格冷淡，你别嫌他是块木头就好。” 齐嘉颖脸色微红。 “梁大公子才思敏捷，我这心中也是担心得很。” 见齐嘉颖夸赞自己的儿子，徐莹顿时更加满意齐嘉颖了。 “你们俩先见一见，若是他有什么做的不对的，你尽管告诉我。” 看到徐莹对自己这样热络，齐嘉颖的紧张感消散几分。 她今日来，自然也给侯府几位姑娘备了礼物。 老太太带着梁芳菲过来，梁芳菲瞧见齐嘉颖，顺着话头夸了几句，将人说的都有些不好意思抬头了。 齐嘉颖小心翼翼地朝梁思钰那边看，梁思钰神色淡淡，仿若置身事外，与这热闹的气氛格格不入，倒真是和徐莹说的差不多。 徐莹丢给梁思钰一个略带威胁的眼色，然后警惕地看了眼梁芳菲，她怎么觉得这梁芳菲母子有点怪怪的。 无事献殷勤，徐莹留了个心眼，待在齐嘉颖这边，只要齐嘉颖不出什么事，这件事就能成。 在被徐莹警告之后，梁思钰与齐嘉颖说了几句话。 齐嘉颖也是个不善言辞的，说了几句就羞赧地不再言语。 几个长辈打趣着，老太太也是越看越满意，当即叫人送了不少东西给齐嘉颖。 梁芳菲坐在一侧，打量着齐嘉颖，眼中闪过一抹嫉妒，这神情沈含玉没有错过。 真是有意思了。 第26章 她是无辜的 徐莹一心扑在齐嘉颖和梁思钰身上，并没有注意梁芳菲是个什么表情。 老太太亲手把首饰给齐嘉颖戴上，又把梁思钰叫过来。 “钰儿，齐姑娘待你一片真诚，你也莫要辜负人家。” 齐嘉颖羞涩地朝着梁思钰看去，梁思钰垂眸，点了点头，也算是认下了这门亲事。 徐莹心里的大石头落地，她看了眼沈含玉，沈含玉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也不知在想什么。 沈含玉在看，今日居然没看见梁若妍，兄长的重要日子，梁若妍竟然不在。 “含玉，你也来见见齐姑娘。” 徐莹突然的点名打断了沈含玉的思绪，沈含玉乖巧地走过去给齐嘉颖见礼。 梁若雪一脸看好戏的样子，梁芳荣面色难看。 齐嘉颖把沈含玉扶起来。 “表妹长得真是标致。” 齐嘉颖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随着梁思钰叫了声表妹，真诚地夸赞一句。 沈含玉唇角含笑：“齐姐姐也是风姿婉约，俏丽可人。” 齐嘉颖当即给了沈含玉一支簪子，沈含玉自然也是收下，两人和和气气，没有让任何人看笑话。 沈含玉回到自己的位置，却意外撞见梁思钰的目光，梁思钰的眼神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很快移开。 梁芳菲在这和谐的气氛中嗅到一丝奇怪的气息，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贺礼。 “这是给齐家姑娘的。” 徐莹给宋嬷嬷使了个眼色，宋嬷嬷上前接过。 梁芳菲笑着说：“齐姑娘打开看看。” 齐嘉颖接过打开，里面是一株灵芝，不过奇怪的是，这灵芝有一股异香，很浅淡，离得近才能闻到。 齐嘉颖疑惑，却没有说出来，这毕竟也是梁芳菲的一片心意。 “多谢伯母。” 见齐嘉颖收下，梁芳菲嘴角笑意更甚。 一直注意着梁芳菲的沈含玉察觉到不对，那灵芝，难不成有什么问题吗？ 今日齐嘉颖要在这边用过饭才走，众人在花厅聊了一会儿就往前厅去。 沈含玉远远地落在后面，思索着从梁芳菲来到现在发生的事情。 但若是这件事不牵扯到她，似乎也不必去管。 可说到底，齐嘉颖是无辜的。 沈含玉满腹心事地到了前厅坐下，梁芳荣神色郁郁，也没跟沈含玉说话，沈含玉乐得清静，自顾自地吃起来。 徐莹就在齐嘉颖旁边护着，梁思钰没跟他们坐一起，而是去了另一张桌子。 林丽华的眼神酸溜溜的，却也没办法，谁让梁思钰如今已经在翰林院任职，就算不是齐家，也有更好的选择，不像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儿子。 她没蹦跶出来，也是想着给自己的儿子讨个好人家，到时候少不得要让徐莹帮忙。 老太太是越看越欢喜，但上了年纪待不住，陪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梁思晗和梁思钰在一张桌子，他凑到梁思钰身边。 “若是你有的选，你会选谁？” 梁思钰拧眉，把他推到一边。 “别胡乱说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都觉得他跟沈含玉关系不正经。 或许他的确是有片刻的心乱，但这并不能证明什么。 梁思晗只当他是心虚，切了一声不再言语。 齐嘉颖吃了点饭，觉得有些不大舒服，跟徐莹说了一声出去透透气。 宋嬷嬷跟着，沈含玉见状也推脱一番从席间离开。 梁芳菲没注意到沈含玉，只看见齐嘉颖走了，她朝徐莹那个方向看了一眼，然后让自己身边的丫鬟低声跟何诩说了什么。 何诩面露犹豫，最终还是离开了。 这几个小辈的离开，除了齐嘉颖让人注意到，何诩和沈含玉暂时还没有让徐莹发现。 梁芳菲哎了一声，眉眼染上哀愁。 “这是怎么了？”梁芳荣问了一句。 梁芳菲抽抽噎噎地说：“我如今的处境，也是跟四妹妹没什么不同了。” 梁芳荣大惊，其余人也是看了过来，被梁芳菲的话吸引了。 徐莹拧眉，面上却还要关心询问：“可是妹夫出了什么事？是病了还是怎么了？” 梁芳菲眼中怨恨，却隐藏得很好。 “他得罪了人，如今被贬了官，日子是大不如前，若不是我还有阿诩，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梁芳菲擦着眼泪，看着好不可怜。 梁思晗竖起耳朵听着，却突然发现何诩好像不在这边。 林丽华假模假样地关心几句，梁芳荣问她：“怎么会这样，是得罪了什么人？” 大家现在还以为她是来侯府寻求帮助的，所以一个两个都不吱声。 梁芳菲眼神闪烁，“是徐家的人。” 她看向徐莹，徐莹不知怎的，心里咯噔一声。 记得前段时间的确有一封信送到她这里来，是梁芳菲的，她没搭理，主要她是外嫁女，徐家要做什么决定她也不好插嘴。 宋嬷嬷没回来，徐莹也只能假装淡定，只要宋嬷嬷没回来报什么消息，齐嘉颖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这梁芳菲，只怕不是来找她帮忙，是特地选了今天来给她添堵的。 要是齐嘉颖在侯府出了什么事，婚事黄了不说，还会连累齐家与侯府的关系。 梁芳菲握住徐莹的手。 “好嫂子，你替我说说话吧，我夫君真不是有意得罪的。” 众人的目光落在她们二人身上。 徐莹已经知道了梁芳菲的目的，自然不可能再帮她，于是为难开口：“妹妹，我是外嫁女，再说了，徐家的事情哪是我插得上嘴的，不过我会尽量帮妹妹的。” 她拍了拍梁芳菲的手背，虽是答应了，却也说出自己的难处。 梁芳菲这才露出笑容，不过多少带了些讽刺的味道。 “是我不好，在这高兴的时候提起这件事，说起来齐姑娘怎么还没回来？” 徐莹唇角的笑意僵住，她忽然发现何诩也不见了。 “钰儿，你去找找齐姑娘。” 徐莹叫梁思钰出去，梁思钰做事谨慎，总归不会出错。 梁芳菲气定神闲地喝茶，惹得徐莹心中更是焦躁。 齐嘉颖出去之后，就感觉脸上有些烫，伸手摸了摸，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心口堵得慌，方才宋嬷嬷还跟着自己，眨眼间人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领路的小丫鬟在前面走着，齐嘉颖按了按心口，“还没到吗？” 第27章 我知道你们的事情 丫鬟歉意地笑笑：“马上就到了，姑娘稍稍忍耐一下。” 齐嘉颖觉得不舒服怕在席间失态这才出来，越跟着走越觉得不对劲。 扶着她的小丫鬟铃星是和齐嘉颖一起长大的，铃星停下来。 “我们姑娘只是想吹吹风，你这是要带我们去哪里？” 带路的那个丝毫不慌，一脸认真地说：“侯府凉亭那儿最适合吹风，我正是要带姑娘去那里。” 齐嘉颖抿唇，脸上的热意蔓延到耳后，整个人像是被火烤了一样，连带着心情也有些焦灼不安。 “凉亭的路似乎不是在那边。” 沈含玉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她跟在后面许久，见她们越走越偏，终究是不忍心放任齐嘉颖被陷害，所以出来了。 丫鬟看见沈含玉，眼神变了变。 沈含玉拉住齐嘉颖的手腕，“齐姐姐，跟我走吧，我知道凉亭在哪里。” 齐嘉颖看了看那个丫鬟，又看了看沈含玉，只犹豫了一秒就跟着沈含玉离开了。 齐嘉颖身边的铃星一脸担心：“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沈含玉瞧着齐嘉颖状态也有些不对劲，也就问了一句：“你不舒服？” 齐嘉颖用微凉的手碰了碰脸颊。 “吃饭的时候就觉得有些热，现在更是像火烤一样。” 齐嘉颖脖子上沁出汗珠，如今春日的温度也没高成那样，而且齐嘉颖穿的也不厚。 沈含玉抿唇，把人带到了自己的院子。 她打来一盆凉水，递给齐嘉颖一块帕子。 “是新帕子，你放心用。” 齐嘉颖轻轻嗯了一声，用凉水洗了洗脸。 凉水敷在皮肤上，齐嘉颖感觉自己身上的热意缓解一些。 沈含玉进去，她们二人体型相似，所以她拿出了自己的一套衣服。 “若是觉得好一些就把衣服换上，回去稍坐坐就离开吧。” 齐嘉颖的衣服沾了汗水，穿在身上很不舒服，她再傻如今也察觉到不对劲，多亏沈含玉来得及时，不然还真不好说会发生什么。 铃星用凉水将齐嘉颖发红发热的地方都擦了一遍，沈含玉观察着齐嘉颖的脸色，除了发热之外没有其他的症状，似乎也不是那种见不得人的药。 “我好些了。” 齐嘉颖脸色还有些微红，不过比刚刚那样好了许多。 铃星服侍着齐嘉颖换上衣服，齐嘉颖穿戴整齐出去看向沈含玉。 “我跟你一起回去。” 沈含玉跟她一起，自然是要替她正名。 齐嘉颖点头，与沈含玉并肩走着。 “其实我知道你和梁公子的事情。” 齐嘉颖小声说了一句，沈含玉朝她看了过来。 齐嘉颖听到的，自然是她与梁思钰纠缠不清。 “都是些捕风捉影的话，齐姐姐若是有疑惑，可以问问表哥。” 沈含玉身正不怕影子斜，自然是不怕被问起来。 齐嘉颖笑了笑，“来之前我是那样认为的，不过见到你之后就不这么觉得了，一个人的眼神骗不了人，这我还是明白的。” 听见齐嘉颖的话，沈含玉心里的大石头落地，既然没什么误会，两个人都轻松些。 她们一起回到前厅，梁芳菲脸上笑意消失，看了眼另一边，何诩和宋嬷嬷还没回来。 徐莹有些意外，但很好地藏住了自己的情绪。 “这是去哪里了？”徐莹暗含威胁的眼神落在沈含玉身上。 不等沈含玉说话，梁芳菲惊讶地站起来：“孩子，你这衣服怎么还换了一身？” 徐莹早就注意到齐嘉颖换了身衣服，她深吸一口气，就听沈含玉说话了。 “是我不小心弄脏了齐姐姐的衣服，才带着齐姐姐去我那边换上了我的。” 沈含玉恰当地露出一抹愧疚的神色，齐嘉颖微笑着说没事。 梁芳荣认出齐嘉颖身上的这件的确是沈含玉的，顿时有些惴惴不安。 “你这孩子，尽会惹事。” 她把沈含玉拉回去道歉，沈含玉这一次倒也听话，按照她说的做了。 徐莹紧皱的眉松开，算沈含玉识趣，没坏了她的好事。 宋嬷嬷姗姗来迟，她黑着一张脸，瞧见齐嘉颖换了身衣服出现在前厅，心跳差点停住，好在接收到徐莹的目光，这才明白没出什么事情。 “怎么回事？”徐莹小声问了一句。 宋嬷嬷想起来就觉得生气，本来是跟着齐嘉颖的，人还没追上，何诩就过来烦她，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已经不知道齐嘉颖去哪里了。 她简单解释了一下，徐莹点头，准备等齐嘉颖走了之后再算账。 瞧见他们一个接一个地回来，何诩进来时又是一脸菜色，梁芳菲心中含着怨气，看向沈含玉。 若不是这个家伙出来搅局，她的计划肯定能成功，到时候不仅搅合了婚事，还能让齐家与侯府的关系势同水火。 齐嘉颖在前厅这边坐了一会儿就起身离开，徐莹去送她。 等人走了，梁芳菲也准备带着何诩离开，哪曾想徐莹抬手道：“把方才带路的那个小丫鬟找来，关上府门，我们慢慢审。” 正准备离开的梁芳菲被按下，她为难地说：“嫂子，我得在天黑之前回去，不然路不好走。” 徐莹笑眯眯回：“没事，很快就结束了，不会耽误妹妹回家的时间。” 梁思钰本来也要走，被徐莹给留下。 他刚刚出去没找到齐嘉颖，等回来的时候沈含玉已经带着齐嘉颖进去了。 带路的小丫鬟很快被宋嬷嬷给揪了过来，林丽华也没法走，语气十分不好地问：“这是怎么了大张旗鼓的？” 徐莹没说话，宋嬷嬷上去就给了那丫鬟一巴掌，十分响亮。 “贼丫头！说！你刚刚想把齐姑娘带到哪里去？” 那一巴掌让丫鬟的脸肿了起来，梁芳荣眼皮子跳了跳，下意识抓住旁边沈含玉的袖子。 沈含玉垂眸看了一眼，没说什么。 丫鬟哭啼啼地摇头：“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只是想带着齐姑娘去凉亭那边。” 宋嬷嬷冷笑，随即走到沈含玉面前行了一礼。 “能劳烦表姑娘说说刚刚发生的事情吗？” 沈含玉点头，把她遇到齐嘉颖到给她换了衣服的全过程说了出来，跟刚刚说给众人听的理由一样。 徐莹看着她，眼神中流露出疑惑，虽然沈含玉没说，但是怎么就那么巧出现在那里了，还顺手帮了齐嘉颖。 第28章 马球会 但徐莹也不知道沈含玉在想什么，今天主要是教训梁芳菲。 在那个丫鬟被带过来的时候，梁芳菲面色难看，何诩也是一脸紧张。 这母子俩的表情徐莹都看到了，就算最后闹个没脸，她也要找回公道。 敢算计到她头上，也是梁芳菲胆子大，还真的险些让她成功了。 因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审问，所有人都没法从前厅这边离开。 宋嬷嬷又是一巴掌上去，丫鬟吓得直哭。 徐莹抬手：“好了嬷嬷，别打了，我话就撂在这儿，今日你若说出实情，我留下你的性命，你要是撒谎骗我，就滚去牢里等死吧。” 梁芳菲焦躁不安地啃着指甲，就听那丫鬟痛哭流涕地喊道：“我说！我都说！是她指使我这么做的！” 丫鬟手哆哆嗦嗦地指向梁芳菲，梁芳菲拉紧了旁边何诩的袖子。 徐莹似笑非笑，眼神却是盯着梁芳菲。 “怎么会呢，妹妹不可能做这种事的。” 在指认梁芳菲的时候，众人神色各异，不知情的都很惊讶，沈含玉是知道的，所以没什么表情。 梁思钰朝着沈含玉那边看了一眼，联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忽然就想明白了。 梁芳菲听着徐莹讽刺的话暗自咬唇，何诩也不敢吱声。 门扉关上，两人羊入虎口，逃脱不得。 那丫鬟将梁芳菲所有计划吐了个干净。 送给齐嘉颖的灵芝提前许多天浸了药汁，所以那时候梁芳菲才会要求齐嘉颖打开看一看。 吃饭时药效发作，这药服用之后会让人体热，姿态狼狈。 梁芳菲原本的想法就是让大家都看见齐家姑娘的丑态，以此搅黄这桩婚事破坏两家的关系，也是为自己出一口恶气。 不曾想事情没做成，让沈含玉搅了局不说，还让徐莹发现不对劲了。 “妹妹，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徐莹脸色很冷，梁思钰也没想到姑姑这次回来，是特意给他添堵的。 梁芳菲噗通一声跪下来，证据确凿，还有何可辩？ “是我……是我不对，我一时气糊涂了才犯下错事，嫂子，求你看在我们是一家人的份上，千万别记恨我。” 梁芳菲屈膝扭动，抓住徐莹的衣摆。 徐莹挥了挥手，“这件事，还是让老太太做个定夺吧。” “什么事要劳烦老太太？” 门外传来一道声音，众人起身，是安平侯梁成轩回来了。 梁成轩看着跪在地上的梁芳菲，还有面色冷漠的徐莹，坐到主位才慢悠悠开口。 “方才我回来时见府里所有的门都关上了，可是出了什么大事？今日不是齐姑娘来吗？怎么不见人？” 梁成轩抿了口茶，等徐莹的回答。 徐莹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梁芳菲看见梁成轩，心中恐惧更甚，但还是上前哭喊着：“大哥，我真的知道错了。” 茶盏放下发出轻微的咔哒一声，梁成轩语气淡淡。 “何家与徐家的事情我略有耳闻。” 徐莹和梁芳菲都竖起耳朵。 “这件事，本就是何家的错，你不敢在何家撒泼，跑回娘家来是什么意思？” 一句质问，彻底将梁芳菲的心防击溃。 先不说这件事就是何诩爹自己犯下的错事，哪怕真的是徐家不对，梁成轩也要偏着自己的儿子。 梁芳菲过来搅黄婚事，就是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大哥，对不住。”梁芳菲攥着衣摆，何诩和她跪在一起。 梁成轩冷漠地说：“不必去告诉阿娘了，阿娘身体才好一些，这些烦心事还是少闹到她面前去比较好，你回何家吧，日后没什么大事，就不用再来了。” 梁芳菲瞪大眼睛。 “大哥，你这是要和我撇清关系吗？” 这时候梁芳菲是真的怕了，她夫君已经被贬了官，要是再被娘家厌弃，就是真的完了。 这时候梁芳菲心中涌出悔意，她千不该万不该，为了报复徐莹对梁成轩出手，毁了自己和梁家的关系。 梁成轩没搭理她，只是让人把梁芳菲带出去。 梁芳菲哭喊着被拖出安平侯府，沈含玉站在石阶上看她，对上梁芳菲满含怨恨的眼神。 沈含玉轻轻叹了口气，看这样子，又是记恨上她了。 梁成轩看了一圈，忽然问：“妍儿呢？” 徐莹面露忧愁：“妍儿最近病了，我怕她过了病气给齐姑娘，所以就没让她出来。” 梁成轩点头。 “和齐家的事情没被破坏吧？” “这倒是没有。” 让徐莹感到庆幸的就是这个了，不论沈含玉出于什么目的，但这一次沈含玉确实帮了大忙。 见跟齐家的婚事照旧，梁成轩就不再过问。 “你看着安排吧，别再闹出类似的事情了。” “是。” 沈含玉回了院中待着，方才徐莹说，梁若妍病了？ 也不知是真病还是假病，但沈含玉的确有好几天没见到她了。 是因为三皇子那边没了指望所以心灰意冷不愿见人了吗？ 沈含玉摸着下巴，先将梁若妍的事情放在一边，思考起广宁伯那边该如何去做。 如今已经有了思绪，就差把消息捅到广宁伯夫人面前了。 广宁伯夫人疑心善妒，只要得了消息，肯定会去查，而且这件事还不能闹到广宁伯面前，得背着他来。 不等沈含玉想出个万全之策，威远将军府马球会的帖子就送到了她手中来，同样收到帖子的还有侯府其他几位。 她手中这封，是魏茗的丫鬟亲自送来的，看着帖子上的内容，沈含玉将帖子放在一边。 马球会，肯定有不少人要过去，就是不知道广宁伯夫人会不会来，若是来了，到时候可以找找机会。 去马球会之前，沈含玉自然要好好准备一番。 在沈含玉收拾东西的时候，妙翠从外面进来，手里捧着一张薄薄的纸。 “姑娘，刚刚有个小厮送了这个来说是给你的，送完人就跑了。” 沈含玉接过来看了看，顿时拧起眉。 【戌时一刻假山见。】 落款是梁思钰。 看着信上短短的一行字，沈含玉冷笑出声，将这张纸用烛火烧掉。 “方才送信来的小厮是在谁身边伺候的？” 妙翠摇头说不知。 沈含玉拍了拍手上的纸屑，送信的，不会是那个贼心不死的梁思晗吧？ 第29章 威远将军夫人 不管是谁，沈含玉都不可能去见的。 戌时一刻，沈含玉已经美美进入梦乡，次日起了个大早，身心舒畅，她打扮得俏丽，准备前往马球会。 梁芳荣看见沈含玉身上的衣服，不免唠叨一句：“会不会太艳了？” 今日梁芳荣也受邀一起过去，她许久不出门，的确有些闷，所以这一次没有推脱。 沈含玉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没有那么夸张，难不成我要穿得灰扑扑的，像是去马球会乞讨的吗？” 梁芳荣被沈含玉的反问噎得有些说不出话，但沈含玉说得不无道理。 沈含玉上了马车，梁芳荣是和徐莹还有林丽华在一起。 林丽华能耐着性子去和徐莹一起，也是为了今天的马球会。 她想着，若是能在马球会上给梁思晗找一个家世不错的姑娘就好了。 这么想着，她也就顺嘴跟徐莹提了一句。 徐莹气定神闲，想起梁思晗那个性格，心中嫌弃，嘴上却说：“我会帮你留意着的，不过这种事也急不来，你该劝劝思晗收心。” 林丽华点头说是：“我在劝了，思晗最近也很听话，不像从前那样了。” 徐莹说着将话头引导梁芳荣身上。 “我最近给含玉看了不少人家，到时候也可以一块跟着去相看一下，那些对含玉倒是挺满意的。” 梁芳荣抿了抿唇，想起沈含玉之前说的话，最终还是应承下来。 “满意就好，我相信你的眼光不会差的。” 徐莹嘴角含笑，她的眼光，自然不会差。 沈含玉看见了梁若妍，梁若妍昨日还说是生病了，今日面色红润，哪里像是生病的样子。 梁若雪瞧见梁若妍带了个东西，忍不住吐槽：“去参加马球会，你带把琴做什么？难不成马球是靠琴打的？” 梁若妍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只觉得无语不愿理会，径自上了马车。 沈含玉朝着梁若妍放琴的地方看了一眼，这梁若妍拿着琴过去，要弹给谁听？三皇子吗？ 眼下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沈含玉坐在马车上，马车摇摇晃晃向前行驶，过了一会儿在马球会门口那边停下。 里面的声音传了出来，听着就热闹。 看见安平侯府的马车，魏茗小跑着过来，与沈含玉打了声招呼。 “你快来，我阿娘正想见你呢。” 魏茗拉着沈含玉的手往里跑，梁芳荣刚下马车沈含玉就已经跑没影了。 沈含玉见到了威远将军夫人杨月英。 杨月英见魏茗牵着人过来，就知道这肯定是沈含玉。 “是侯府的沈姑娘吧？” 沈含玉点头说是，乖巧行礼。 杨月英招了招手，“凑近些让我瞧瞧。” 沈含玉依言照做，魏茗也跟过去，赖在杨月英身边撒着娇。 “阿娘，人你也见到了。” 杨月英笑着：“上回真是多亏了你，不然我这孩子不知道要吃多少苦。” “举手之劳，恰巧我会凫水，所以就顺手搭救了一下。” 杨月英拍了拍沈含玉的手背，真是越看越喜欢。 “今日马球会，我听茗儿说你会打马球，好好去玩吧。” 杨月英也不好耽误人家太多功夫，所以叫魏茗和沈含玉一起过去玩了，不过还是叮嘱魏茗，让她不要上场打。 魏茗答应下来，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体条件，自然不会犯傻。 沈含玉也没急着上场，环顾一圈，瞧见不少熟悉的人。 她远远地看着裴渡和许准一起出现在那边，然后裴渡身边出现一个人，是裴行之。 看来今日郡公夫人也过来了。 许准是看到了沈含玉，不过裴行之在这边，他没有声张，与裴渡一起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裴行之像是狗皮膏药一样，也不知为何一直黏着裴渡，裴渡的脸色很差。 “哥哥，你似乎很讨厌我啊。” 裴行之一脸受伤的样子。 裴渡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一下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做过的事情吗？” 裴行之脚步顿住，脸上的表情有一丝龟裂，裴渡趁着这时候与许准一起离开。 许准走远了才低声提醒：“今日广宁伯夫妇俩一起来了。” 裴渡朝一个方向看去，那边周玉荣和自己的夫人萧姌一起下了马车，周玉荣伸手，萧姌冷哼，将手搭了上去，跟他一起走了进去。 “这位夫人过来，今日马球会可热闹了。” 许准摇头，心道麻烦。 裴渡却是想起什么，“先前他做的那些荒唐事是不是传到了他夫人的耳朵里？” 许准还没反应过来裴渡说的什么意思，就见萧姌进去之后松开手，往沈含玉那边走过去了。 周玉荣拧着眉，但是没说什么，而是放任萧姌过去。 萧姌在沈含玉面前停住，沈含玉看见老熟人，脸上的笑容变淡。 “民女见过广宁伯夫人。” “倒也不必客气。”萧姌面色一凛，“没想到沈姑娘竟然认得我，我最近这段时日，也是经常听到沈姑娘的名字呢。” 她阴阳怪气地说着，任谁都能看出她的敌意。 沈含玉垂眸，乖巧懦弱的模样让萧姌无端看着生气。 萧姌嘴里说的，自然也就是广宁伯前两次纠缠于她，有心者将此事透露出去让萧姌知道了。 不巧，这个有心者，此刻就站在萧姌面前装着乖。 “我不明白夫人说的是什么意思。”沈含玉眼神真诚，似乎是真的不知道。 萧姌呵了一声：“沈姑娘，来与我比一场马球吧。” 马球场上已经有人开始比赛，沈含玉和萧姌朝场上看了过去。 萧姌受了气，自然想从别的地方找回场子，顺带着羞辱沈含玉一番。 魏茗刚要求情，就听沈含玉欣然答应下来。 她一脸诧异，沈含玉拍了拍魏茗的手背，魏茗稍微放心一点，这段时间瞧着沈含玉也不是那种冲动的人，她答应了应该有别的打算。 见沈含玉答应的痛快，萧姌倒是有些意外。 “行，下一场我等你。” 沈含玉走回去，她还差三个人，萧姌想要找人肯定方便，她就不一样了。 要凑齐四个人的话，沈含玉脑海中划过不少人选。 “我帮你找人。” 魏茗主动开口。 “多谢。” 不等魏茗去帮忙，林如霜也不知道瞧了多久，从一旁冒出来。 “你要是求我的话，我就跟你一起打。” 林如霜抬了抬下巴，神情别扭。 第30章 萧姌的针对 “求你。” 沈含玉说的爽快，以至于一时间林如霜都没有反应过来。 林如霜叉着腰：“我还以为你要嘴硬一会儿呢。” 沈含玉哎了一声：“魏茗打不了，我又是初来乍到不认识多少人，你既然愿意帮我，我自然是要诚恳些的。” 林如霜撇嘴：“谁愿意帮你了。” 嘴上这么说，但她还是去换了衣服。 林如霜是梁若初的死对头，从上回投壶过后，她和林如霜的关系倒是没有那么剑拔弩张了。 沈含玉感觉到了林如霜的变化，也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像是变了个人一样，真是有点不习惯。 已经有了两个人，还差两个。 许准跑过来，“是不是缺人啊？我怎么样？” 见许准主动开口，沈含玉道了声谢，让他一起来了。 许准一来，就朝那边的裴渡招了招手。 “你也一起呗，正好四个。” 他拽着裴渡，态度强硬，沈含玉抬头，和裴渡的目光对上，裴渡不着痕迹地移开。 沈含玉心里纳闷，总觉得裴渡有点奇怪，难不成她是哪里得罪他了？ 那边的裴行之见裴渡参加了沈含玉这边，他掉头，往萧姌那边走去。 换上衣服，马球场上刚刚比赛的人也都下了马给他们场地。 沈含玉朝萧姌那边看了过去，在萧姌那边，裴行之待在萧姌旁边，笑眯眯和裴渡挥了挥手。 裴渡没理他，扭头问沈含玉：“你打什么位置？” 沈含玉拿着马球棍，下巴微抬，自信道：“前锋。” 许准嚯了一声：“厉害。” 林如霜活动了一下身体：“前锋我打不来，我就打后卫了，不知道广宁伯夫人那边几个人实力怎么样，我只能说我尽量不拖后腿。” 沈含玉让她不用紧张，林如霜哎了一声，她还是头一回这么有胜负欲。 林如霜偷偷摸摸看了眼沈含玉，本来瞧她还挺不顺眼的，从公主府回去之后，倒是不那么觉得了。 许准叉着腰，将马球棍放在肩膀上：“你们的担心都多余了，有裴渡在，咱们怎么可能赢不了。” 裴渡睨他一眼：“多嘴。” 许准勾着他的肩膀，完全不担心这场马球赛的结果。 裴渡当年在长安，马球这一方面何曾有过敌手。 沈含玉当然知道这件事，所以心里才有底气。 萧姌想借马球来针对她，那可真就不巧了。 不仅裴渡打得好，沈含玉自己打得也是不差的。 萧姌穿上骑装翻身上马，周玉荣无奈道：“何必跟一个小辈比试呢，丢了身份和面子。” 萧姌眯起眼睛：“周玉荣，你是说我年纪大对吗？” 周玉荣一噎，他只是单纯地劝萧姌别跟沈含玉计较，怎么就理解成说她年纪大了。 不等周玉荣解释，萧姌撂下一句回去找你算账，就驾马过去了。 “真闹心。” 周玉荣眉头紧锁，也不知是谁透露了沈含玉的消息给萧姌，若是让他知道，一定拔了那人的舌头不可。 不过只是知道沈含玉倒也无妨，左右卢泠月的事情萧姌还没发现。 周玉荣摸着温热的玉扳指，提亲一事也要提上日程了，他总觉得心慌。 八人全都上了马，许准问了一下裴渡：“你那个便宜弟弟的马球打得怎么样？” 裴渡摇头，“不清楚。” 他又不关心裴行之，怎么可能知道。 香马上就要点燃，这一场要开始了。 萧姌神情倨傲地看着沈含玉，她倒是小觑了这家伙，竟然能请到裴渡帮她。 裴渡是个什么实力萧姌也不是没有听说过，不过她也不慌，自己身后这几人，除了裴行之之外，其他的都信得过。 粗略一扫，互相打量一番之后，比试就开始了。 沈含玉握着马球棍骑马冲了进去，身姿飒爽。 看着沈含玉娴熟的马术，其他人多多少少是有些惊讶的。 杨月英哎呀一声，对魏茗说：“这丫头可真是厉害，我瞧着这些人在她手底下也捞不到什么好处。” 听到杨月英都这么说，魏茗心里的大石头落地。 沈含玉和裴渡都是前锋，二人一左一右穿梭在场间，萧姌纵马追着沈含玉过来，看着被沈含玉击飞的马球。 马球在地上咕噜噜滚着，落入不同的人手中。 这场比赛是单球门，时间有限，沈含玉必须在这点时间里多得几分。 将马球打进球门就计一分，沈含玉勒紧缰绳忽然掉头，着实是让几人没想到。 马球重新回到她手中，萧姌那几人围堵住沈含玉。 裴行之从侧后方闯入，身边却突然冒出个裴渡来。 裴行之笑着问：“哥哥似乎很在乎这位沈姑娘啊。” 他语气笃定，裴渡奇怪地看他一眼。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 说着他直接超过了裴行之，沈含玉看见他，毫不犹豫地将马球传了过去。 负责后卫的林如霜和许准紧紧跟着，许准看见围堵住沈含玉的几人，心中感觉有些不妙。 他也赶紧上前去帮忙，裴渡看了眼马球，与许准对视一眼，然后将马球传给许准。 许准四下环顾寻找着位置，然后看到了林如霜。 大家的目光都在沈含玉身上，所以鲜少有人去盯着林如霜。 林如霜见许准看向自己，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这是要把球传给她。 沈含玉骑马骑得飞快，萧姌带着一人穷追不舍，三人在球门附近放慢速度停下。 一声惊呼，马球从林如霜那边到了许准那里之后，忽然被裴行之给抢了去。 裴行之动作太快，以至于许准也只能干瞪着眼看他将马球给抢去。 萧姌勾唇：“你找的人，也不过如此。” 沈含玉没理会，现在可不是互相挤兑的时候，还是先赢下比赛比较好。 见沈含玉不搭理她，萧姌只觉得恼怒，这沈含玉是个什么身份也敢对她这样甩脸色。 生气的同时，她看着沈含玉的马，露出阴毒的神色。 梁芳荣本来安坐在一边，陡然看见沈含玉出现在比试场上与萧姌针锋相对，险些一口气没上来。 林丽华看了忍不住打趣：“妹妹可真是生了个好女儿，到处出风头。” 梁芳荣抿着唇，只不过是与人交谈的功夫，沈含玉怎么就上场了？ 第31章 落马 比试场上情况焦灼，徐莹没时间管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她对梁若妍叮嘱几句，梁若妍记下，心中有些紧张。 “阿娘，若是不成的话，女儿的名声也就不保了。” 徐莹伸手将她翘起的鬓发压了压，“别怕，我不会让你走到那一步的，尽管去吧。” 梁若妍带着琴，脸色也是变得坚定起来。 她的离开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现在大家都关注着下面的比赛。 梁若妍朝沈含玉那边看了一眼，今日还得多亏沈含玉把这些人的目光给吸引过去。 沈含玉丝毫不知道自己给梁若妍做了嫁衣，若是知道，定是要呕死的。 听着身后传来声音，沈含玉与萧姌的目光有短暂交汇，心顿时一紧。 因为前世也相处了五年，所以她太了解萧姌这个目光是什么意思了，这是又想到什么法子折磨她了。 马球还在场地上滚着，这第一球始终没打进去，裴行之的马球打得也是出乎意料得好，不过比起裴渡，还是略逊一筹。 韩月茹在上面瞧着，唇角露出笑容。 不枉她悉心栽培，如今裴行之与裴渡，也是相差无几，郡公爷对裴行之愈发满意。 反倒是那个裴渡，跟郡公爷闹了几回之后，是越来越讨人嫌了。 萧姌靠近沈含玉，沈含玉与她拉开距离，警惕地盯着她。 后侧一个人靠近，马身相撞，沈含玉连忙弯腰稳住身形。 裴渡一直注意着沈含玉，所以也看见了她如今的处境。 这萧姌打马球居然打得这么脏，原本大家都以为萧姌是想赢下比赛之后再羞辱，没想到萧姌根本就没这么想过。 裴渡给许准使了个眼色，许准招呼了一下林如霜，然后挤进了裴渡和裴行之中间。 甩开裴行之，裴渡急忙朝着沈含玉那边过去。 又是一撞，场上无人暂停这场比赛，不知道是没发现不对劲还是不想得罪萧姌，虽说打马球受伤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萧姌这样就纯属是故意了。 沈含玉死死抓着缰绳，这时候也顾不上马球了。 “夫人这样，是真不顾及广宁伯府的面子了吗？” 沈含玉盯着她质问，萧姌在家里作威作福，出去之后倒也会收敛些不愿丢了广宁伯府的面子，所以她才这样说。 果然，听见沈含玉的话萧姌有一瞬间沉默，但是很快又想到什么，脸上满是怒意。 “我教训你这个不要脸的家伙还需要顾及谁吗？你真以为周玉荣看上你，你就可以越过我了是不是？” 说着，萧姌高高扬起马球棍砸下去。 比试场上发生的事情众人收入眼中，杨月英唰的一下站起来，终于是发现了不对劲，连忙让人叫停比赛。 方才那两次撞击，她还以为是个意外，底下比试场上的人也没来告诉她，现在萧姌这下，明晃晃就是故意的。 杨月英刚说完话，魏茗人已经跑了下去。 萧姌的马球棍也落下，沈含玉看着身下的马腿弯曲，她倒了下去，泛着泥腥味的草地和她来了个亲密接触，沈含玉就地滚了好几圈。 一切发生的太快，沈含玉甚至听见不少人倒吸一口气的声音，恍惚间似乎看到了裴渡面露焦急，但很快消失不见，快到她觉得自己肯定是看错了。 裴渡下了马朝沈含玉跑了过去，这时候魏茗也到了，魏茗将沈含玉扶起来，此时的沈含玉狼狈不已。 “你怎么样？” 魏茗叫人把大夫喊来，沈含玉摇了摇头：“我没事。” 她说的不是假话，摔下来的时候她有分寸，只是疼了些擦破了皮，并没有伤筋动骨。 其他几人也围了上来，问沈含玉的情况怎么样。 周玉荣看事情闹大，拉过萧姌。 “不是说比试吗？你这又是要做什么？” 萧姌柳眉倒竖：“你维护她？” 周玉荣虽然面色不虞，但是心里却觉得若是把沈含玉纳进门吸引萧姌的注意力，还真是再好不过的决定了。 “我没有这个意思。”周玉荣干巴巴地解释一句。 萧姌不信，瞪了眼沈含玉，接触到沈含玉的目光时，即将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沈含玉眼神冰冷，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她，对上这个眼神，萧姌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不知怎的，似乎从沈含玉眼中看出了杀气，但是那点杀气很快消失。 大夫拎着药箱过来，杨月英也到了。 “夫人在我办的马球会上闹事，是对我们威远将军府有所不满吗？” 杨月英一来就质问萧姌，萧姌冷哼正要说什么，周玉荣把她拉到了后面。 “实在是对不住，这次是我夫人做事冲动了，我会备上赔礼给将军府还有沈姑娘。” 周玉荣的态度倒还说得过去，但是萧姌却一脸不服气。 杨月英向来有些不喜这个嚣张跋扈的萧姌，但眼下他们愿意赔罪，也就不好再发作什么。 几人把沈含玉给带回去，大夫检查一番，确认沈含玉没伤到根本，就开了些外伤药。 梁芳荣急匆匆进来。 “你这孩子要去比试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现在好了，把自己给弄伤，你说你何苦要去出这风头，我的告诫你总是不听。” 沈含玉正在擦药酒，听到梁芳荣的话只觉得有些烦。 遇到萧姌之后，她的情绪波动有点大，只不过隐藏得很好。 如今已经见到了萧姌，她与萧姌打马球的时候，卢泠月的消息已经在无意之间送到了萧姌的丫鬟那边。 只不过沈含玉没让人直接说出卢泠月，让萧姌自己查出来才有趣。 萧姌一旦起了疑心，势必会追根究底，到时间周玉荣说什么都没用了。 膝盖和手肘有些疼，沈含玉忍不住皱眉，这摔的一下她是没想到的，当时就顾着拖延时间了。 “我跟你说话呢，你怎么不理我？” 梁芳荣在沈含玉对面坐下来，沈含玉冷漠的态度让她也觉得不好受。 “阿娘，是广宁伯夫人让我和她比试的，我若是说不愿意，夫人也不会放过我。” 梁芳荣喉头一哽：“你总是这样的说辞，若是你按照我说的做，便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你看若初——” “你总是提梁若初，那你觉得梁若初在侯府过得又如何？你真的了解过吗？” 沈含玉厉声打断，急促地喘了几口气偏过头。 “阿娘你先出去吧，我要一个人静静。” 第32章 母女离心 两人的气氛剑拔弩张，见夏上前拉过梁芳荣。 “夫人，姑娘她受了伤不舒服，先让姑娘一个人冷静一下吧。” 梁芳荣一只手紧握成拳，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走了出去。 房间里只留下沈含玉一个人，妙翠从外面走进来，“姑娘……” 沈含玉眼中没有悲伤的神色，她语气平静地问：“事情办的怎么样？” 妙翠点头：“广宁伯夫人身边的丫鬟已经知道了。” 见事情办成，沈含玉松了口气。 门外走进来一人，是裴渡。 裴渡会过来，沈含玉有些意外，她还以为来的会是魏茗。 似是看出沈含玉的想法，裴渡先一步开口：“魏茗他们过会儿才来。” 妙翠识趣地让出空间，替他们瞧着外面，这位裴公子，和自家姑娘好像交情匪浅的样子。 沈含玉盖住双腿，“裴公子来是为了何事？” 裴渡倒也没藏着掖着，开诚布公道：“你恨广宁伯夫人。” 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沈含玉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怨恨，被他捕捉到了。 沈含玉没想到裴渡过来问的是这件事，放在被褥下的手悄悄攥紧。 见沈含玉抿唇不愿多说，裴渡叹了口气。 “罢了，我不追问便是，我来也只是想告诉沈姑娘，无论为了什么，都莫要因为眼前的事情被那股气牵着走。” 裴渡是怕她着相，从而做出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 若是旁人他就不劝了，可这人偏偏是沈含玉。 沈含玉抬眸看去，眼中盛满疑惑，她还以为被裴渡发现这事，裴渡会撕毁原先答应她的所有事情，不曾想却只是轻飘飘的告诫。 “话已带到，沈姑娘可要三思而后行。” 裴渡说完转身离开，他待得时间够久了，总不能一直在那边看着。 等裴渡走了有一会儿，杨月英和魏茗一起进来。 魏茗一见到她，把她全身上下前前后后看了个遍。 “当真没事了？”魏茗不确定地问着。 沈含玉露出一抹笑：“真的没事。” 杨月英坐在一边，拍了拍沈含玉的手背。 “孩子，这件事是你受苦，你放心，我一定给你讨回一个公道，今日马球会可是我的场子，她在我这儿闹事，就是要跟威远将军府作对，我可不会被广宁伯那点赔偿堵住嘴。” 沈含玉鼻尖一酸，才跟梁芳荣因为此事闹得不欢而散，与梁芳荣相比，杨月英说的话倒更像是正常人能够说出来的。 但凡梁芳荣能够说一句她受苦了再来数落她，沈含玉心中都不会有这么大的怨气。 见沈含玉一副要哭的样子，杨月英也是有些心疼。 对于自家女儿的这个朋友，她第一眼瞧见就挺欢喜，更别说还救了魏茗一命。 眼下人在她的场子受了苦，杨月英自然是要找萧姌掰扯明白。 “多谢夫人。” 沈含玉拿着手帕擦去眼角的泪，她是真的庆幸自己在公主府做了个正确的决定。 门外梁芳荣瞧着，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沈含玉如今跟杨月英都比跟她亲近。 见夏没敢吱声，这种时候多说多错，保持沉默最好。 “我分明也是为了她好……”梁芳荣喃喃自语。 梁若初走过来，看见梁芳荣。 “姑母，你怎么了？” 梁芳荣见是梁若初，收起脸上的情绪。 “没事，就是你表姐受了伤，我心里难受。” 看到梁芳荣只是站在外面却不进去，梁若初就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她上前靠近梁芳荣。 “姑母别伤心，表姐吉人自有天相，她如今是需要休息，我带姑母去那边坐坐吧，姑母回长安第一次出门，这里应该有很多地方不一样了吧。” 听到梁若初的话，梁芳荣脸上忧愁散了些。 “你表姐要是能像你一样懂事就好了。”她忍不住感慨一句。 梁若初唇角轻轻翘起：“姨娘常教导我做事要谨小慎微，拎清自己的身份，我铭记在心，不敢逾矩。” 梁芳荣哎了一声，心里对梁若初更是满意。 瞧瞧梁若初这样子，不争不抢不出风头，便也没有灾祸找上门。 林如霜正巧要去看看沈含玉，扭头就看见梁若初和梁芳荣亲热地走在一起像是母女一样，不由得拧眉。 “这什么情况？” 林如霜一脸纳闷，亲女儿还在里头躺着，怎么做娘亲的倒是跟别人走了？ 而且还是跟她最讨厌的梁若初。 林如霜嘁了一声，准备进去跟沈含玉说道说道，一进去看到杨月英也在，就咽了回去，准备没人的时候再说。 杨月英没有在这里多待，她还要去跟萧姌交涉，少不得费些嘴皮子。 等杨月英走了只留下魏茗，林如霜这才说：“我刚刚看见你阿娘和梁若初一起走了是怎么回事？你们吵架了？” 她问的直白，沈含玉也习惯林如霜这个性格，但因为前世那些事情，所以林如霜的态度一直淡淡的。 直到听见林如霜说梁芳荣和梁若初一起走了，沈含玉不怒反笑。 “我阿娘喜欢听话的孩子，梁若初就是听话的。” 梁若初这是要做什么？从她这边下手不成，就要从梁芳荣那边下手吗？还是说这一回只是意外碰见了？ 不管怎么样，这两人沈含玉是真的不想搭理。 听到沈含玉的话，林如霜轻啧：“阿娘都跟别人跑了还笑得出来，你这人可真奇怪。” 魏茗把切好的苹果放在沈含玉面前，她神情难掩好奇。 “可是你如今还伤着，不管怎么样，这时候也该来陪陪你呀，我每次生病，阿耶阿娘都在我身边。” 沈含玉看向这个在蜜罐里长大的姑娘。 “魏姑娘，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差别是很大的，所以强求不来呀。” 她说的十分轻松，决定放下就不会再回头。 魏茗敏锐地嗅到了一丝不对劲，她拿起一块苹果递到沈含玉唇边。 “吃块甜的压一压就不觉得苦了。” 林如霜看了搓着手臂，直呼受不了然后跑了出去。 两人都没提起裴渡来这里的事情，裴渡多半是避开了这些人见的她，这样她倒是放心了。 林丽华带着梁思晗离开，这边就剩下梁若雪一个人。 梁若雪方才看见梁若妍抱着琴不知道往哪里去，起身正准备去看看她要做什么，就被人给叫住了。 “梁二姑娘。” 梁若雪看见陈睿朝自己走了过来。 第33章 一曲凤求凰 陈睿脸上带着腼腆的笑，在梁若雪几步远处站定。 自从赏花宴不欢而散，梁若雪的确许久没见到陈睿了，但是梁若雪还记得陈睿对沈含玉不同寻常的态度，于是冷哼一声。 “你过来干什么？” 听着梁若雪带着火气的质问，陈睿笑眯眯说：“二姑娘打马球吗？我这边正好缺一个人，想着邀二姑娘一起。” 梁若雪立马拉下脸：“你没别的想说的吗？” 她瞪着陈睿，陈睿不明所以，一脸茫然。 “我就是想邀二姑娘打马球……” 梁若雪深吸一口气，想起林丽华说的话，又想起陈睿的家世并不怎么样，她坐回去。 “我不去，打马球脏死了。”梁若雪一脸嫌弃。 陈睿有些失落，但到底没有强求，只是黯然离开了。 梁若雪被陈睿这么一搅合，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梁若妍了，心中窝火，但今日这么多世家女眷在，她也不好发作，只能忍着。 被梁若雪念叨的梁若妍此刻站在门外，赵无瑕冷着脸。 “抱歉，殿下不想见你。” 赵无瑕私心里是不想让李珺再看到梁若妍的，他总觉得梁若妍这人心思不纯。 这一次他也不是自作主张，的确是按照李珺的吩咐做事。 从公主府回来，李珺就不再见梁若妍了，知道了梁若妍做的事情，先前的一切化为泡影，永宁公主劝他当断则断，他也的确是做到了。 梁若妍紧咬下唇。 “殿下……” 赵无瑕不会对梁若妍动手，只一味地重复，让她离开此地。 今日李珺过来是想散散心，不曾想被梁若妍给堵在这边。 赵无瑕本来以为梁若妍还顾忌自己的脸面的话就不会凑过来，没想到竟然这样让人意外。 梁若妍盈盈一拜：“是我一时糊涂让殿下失望了，今日弹完这一曲，我便离开。” 说着她泪眼婆娑地看向赵无瑕。 赵无瑕沉吟一声，里面没有动静，就是没拒绝的意思，他点了点头。 丫鬟搬来琴凳，将古琴放在桌子上。 李珺所在的地方没人敢过来，梁若妍如今也顾不上丢脸什么的，让李珺回心转意最要紧。 熟悉的琴音传到了屋内，琴音带着哀怨，李珺不由得站起身来。 这首曲子，他实在是太熟悉了。 赵无瑕听不出个什么东西，只盼着这位梁姑娘弹完就赶紧离开。 梁若妍一边弹一边落泪，这是她最后的机会，她在赌，赌这一曲凤求凰能让李珺出来见她。 从公主府回来之后徐莹帮她打探消息，没几天她就知道李珺清楚公主府的事是她做的了。 她不愿意放弃，徐莹替她想了这个办法，让她最后再拼一次。 梁若妍等了这么久等到了马球会，她知道李珺会出现在这边。 身后的门突然打开，赵无瑕吓了一跳，回过神时李珺已经走到了梁若妍身边。 琴音戛然而止，梁若妍低着头，几滴清泪洒在琴身，发出沉闷的声响。 梁若妍擦了擦泪行礼，李珺拦住她。 “起来吧。” 梁若妍抬头看向李珺，又有些害怕地收回目光。 “你现在知道怕了？” 李珺对梁若妍的态度明显缓和不少。 赵无瑕不知道怎么弹了首曲子事情就变成这样，真是奇怪了。 “对不起殿下，是我糊涂了。” 梁若妍诚恳地道歉。 李珺将她带了进去，让赵无瑕在外面守着。 他到底还是心软了，如出一辙的可怜模样，还有这首凤求凰，心中那份情意始终是割舍不掉的。 梁若妍站在李珺对面，李珺示意她可以坐在，梁若妍这才小心翼翼坐在椅子上，明显比之前胆小多了。 看到她这样子，李珺终于问出：“公主府的事情，你为何那样做？” 梁若妍心中一喜，李珺这样问，就相当于给她机会了，她自然不敢撒谎，但还是稍加润色一下。 “我……公主不喜欢我。”她怯懦地低下头，“殿下没来的时候，公主告诫我离殿下远一些，后来又对我的表妹和颜悦色，我害怕，怕公主让殿下抛弃我，娶了表妹，这才做了糊涂事。” 李珺揉了揉太阳穴，“你觉得皇姐能够左右我的事情吗？” 梁若妍抽噎道：“永宁公主跟殿下一母同胞，所以我才会这么想，我真的害怕，如果殿下娶了别人，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说着梁若妍又哭了起来。 她哭得不会让人心烦，声音也不大，似是小猫呜咽，只叫人心疼。 李珺自然也是，他将一方干净的帕子递了过去。 “好了，别哭了。”李珺温柔地安慰着。 梁若妍含泪轻扯一下李珺的衣袖，“殿下原谅我了吗？” 李珺眼神透露出怜惜，所以点了点头。 梁若妍终于露出笑容，她靠过去，却也没有离得太近，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多谢殿下，知道殿下心里还有我，我真的很高兴。” 梁若妍稍微得寸进尺了一步，李珺也没有觉得反感。 与梁若妍‘重归于好’，李珺也变得轻松一些，他送梁若妍出去，赵无瑕眉毛皱得能夹死一只虫子。 等到梁若妍走远了，赵无瑕才问：“殿下，你前段时间不是说——” “她已经与我解释清楚了。”李珺打断他的话，“不过是皇姐促成的无心之举，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赵无瑕嘴唇动了动，不是什么大事？看李珺又是一副不清醒的样子，那句色令智昏终究还是没说出口，赵无瑕真是不知道李珺还记不记得，威远将军的女儿当时可是差点没命了。 赵无瑕叹着气，感觉十分迷茫，他自小做了殿下伴读才能与殿下关系这么亲近，那梁若妍一首曲子就能得到殿下青睐，还真是……荒唐至极。 这些话他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眼下劝也劝了，至于后面如何，就不是他能插手的，不然李珺肯定要生气。 重夺李珺喜爱的梁若妍又恢复了原先那副得意洋洋的姿态，她第一时间找到徐莹，告诉徐莹这个好消息。 徐莹听了，对梁若妍很是满意。 “不愧是我的女儿，这一回你做得很好。” 梁若妍羞涩地笑了笑，后面就是要李珺亲口说出娶她的事情了，只不过这件事不能急，要慢慢来。 第34章 理论 那边其乐融融，萧姌就没有那么好过了，跟周玉荣发生了几句争执，周玉荣也来了脾气，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才坐下，身边的丫鬟绿琦左右看了看，弯腰在萧姌耳边说了几句话。 萧姌气得一拍桌子。 “好你个周玉荣！” 绿琦眼皮子跳了跳，连忙劝：“夫人，您先别动气，这件事还不知道是真是假呢，咱们得查过才知道大人到底有没有做这件事。” 萧姌横眉怒目：“我去问他，谅他也不敢跟我说假话。” 绿琦叹了口气。 “这事哪有那么简单的。” 萧姌疑惑，自己身边这个丫头向来有主意，做事也不会出错，不如听听她要说什么。 “这种事情只能私底下查，不能叫外人还有大人知晓，若是闹开了，广宁伯府脸面和县主您的脸面都不好看。” 绿琦特地提醒了一下萧姌县主的身份，萧姌果然清醒了一些，怒气散了几分。 “呵，西内街附近是吧，绿琦，这件事你去查，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杂碎敢在我眼皮子底下耍心眼。” 绿琦连忙记下。 刚处理完这件事，杨月英带着人气势汹汹找萧姌来了。 萧姌看见人，没有起身，语气带着不耐烦：“已经说了会送赔礼，夫人这是要做什么？” 杨月英冷笑：“广宁伯夫人在我这边倒是耍了不小的威风，方才那孩子受了伤情况紧急我不与你计较，我可不认那点赔礼，今日广宁伯夫人若是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你且看我要如何闹下去。” 萧姌站起身，指着杨月英骂道：“杨月英！我可是圣上亲封的县主！我阿耶是大雍的功臣，你杨月英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造次。” 杨月英不慌不忙，也没有被萧姌这番话吓住，只觉得可笑。 “你若要论这个，那我只好去圣上面前理论一番，左右也不是我吃亏，我听说外面都传你善妒恶毒，正好这次闹出去，坐实了你这个名声。” 听着杨月英的话，萧姌气急败坏，好说歹说被绿琦拉着没动手叫人看笑话。 她坐下来，仍旧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她沈含玉为了往上爬勾引我夫君，我不过是小惩大诫，她不也没受什么伤。” 萧姌翻了个白眼，西内街附近的事暂且不论，如今沈含玉和周玉荣的事情可是实打实闹到她面前来了。 “那你可有证据？”杨月英反问她。 萧姌轻哼：“都传到我跟前来了，怎么不算是证据？” 杨月英听了心中对萧姌更是厌恶，嚣张跋扈就算了，空口白牙就诬陷人，哪家姑娘离周玉荣近一些她就开始闹。 从前也不是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尤其是萧姌刚成婚时闹得最厉害，简直是不让任何女人出现在周玉荣附近。 最后因为闹得动静太大，被叫去宫里，也不知是被谁说教一通，萧姌倒是没再继续闹腾，收敛住了。 现在是老毛病又犯了。 “无凭无据坏人名声，这事可是沈含玉或者周玉荣亲口承认了？不过是你自己这样想，先入为主祸害了人家姑娘。” 杨月英说的也是心里想的实话，但是萧姌就不爱听了。 “赏花宴，公主府，桩桩件件我哪件错怪沈含玉了？” “那便把当时的人都唤来一一查问，看是不是你做错了。” 萧姌语塞，她还丢不起这么大的脸。 见萧姌说不出话，杨月英提出要求：“今日你不做出点有用的道歉，我还是那句话，你可莫要怪我把这件事闹大了。” 萧姌脸色阴沉沉的，闹大了沈含玉倒是没什么，就是她的名声不行了。 本就因为之前的事情，那些家伙暗地里都说她母老虎，今日要再闹出去，被编排是轻的，只怕又要被宫里人训斥。 回想起往事，萧姌就觉得头疼得很。 周玉荣在此时出现，落座于萧姌身旁，轻轻拍了拍萧姌的手背。 “杨夫人，今日之事莫要为难我夫人了，我亲自去给沈姑娘赔罪，一定表明广宁伯府的态度。” 周玉荣倒是比萧姌诚恳很多，但杨月英依旧摆手，不吃他这一套，而且眼神透露出审视。 “你还嫌给那位姑娘惹来的事端不够多吗？这件事是谁做的就由谁去。” 萧姌一拍桌子：“你什么意思？他周玉荣难不成还要算计一个小小苏州女子不成？” 周玉荣眸光闪烁着，没有言语，他的确是想算计来着，也想趁着这件事，叫萧姌笃定他对沈含玉有不轨心思的想法。 左右已经让萧姌发现，不如将错就错，把戏做足了，后面他自有办法说动萧姌，用一顶花轿把人抬进广宁伯府。 听到萧姌的话，周玉荣顺势说下去：“杨夫人，你这样就是有些为难我了，我已向你保证会去赔罪，你又何苦咄咄逼人呢。” 他神色淡淡，心中其实也不屑去赔罪道歉，真不知道这个杨月英在坚持什么。 这边的动静惹来不少人注意，徐莹自然也是看见了。 “真是个能闹事的主。” 徐莹说的是沈含玉。 沈含玉如今由魏茗搀扶着出现，她没听见杨月英与萧姌在交谈什么，但能够想到肯定不大顺利。 许准凑到裴渡身边：“你不去帮帮？” 裴渡摇头：“我若是去了，就真的把水搅浑了，杨夫人能解决。” 许准哎了一声，这裴渡，行事乖张，方才还偷偷摸摸去见了人家一面，明显是在乎的，现在又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叫人捉摸不透。 杨月英一人面对两人丝毫不怕，总要退让也着实让人生气。 上回公主府那件事吃了哑巴亏，如今这事又想堵她的嘴。 看到杨月英不吱声，就知道是不满意他们的做法。 萧姌正要发作被周玉荣按下来。 “杨夫人，当真没有商谈的余地了？” “你要与我夫人商谈什么？” 浑厚的男声从周玉荣背后响起，周玉荣扭头，对上魏正廷黝黑的脸。 周玉荣：“……” 看见魏正廷，萧姌也有些发怵，跟武夫讲道理，她还真不敢，以前吃过亏所以记得了。 魏正廷大马金刀地坐下，来的路上已经了解了事情经过，孰是孰非他心里如明镜一样。 第35章 讨回公道 周玉荣讪笑一声：“将军——” 魏正廷抬手打断：“我已经知道今日发生的事情，是我魏正廷人微言轻，只是让广宁伯夫人认个错而已都做不到，既然我做不到，那我明日就上书一封向皇后娘娘说明此事，让娘娘来做个决断。” 牵扯到皇后娘娘，萧姌立马抓住周玉荣的袖子轻轻摇头。 之前就是被皇后娘娘给叫去训斥了，她可不想再去一次。 这魏正廷，一来就毫不含糊地把这件事定下来，一点余地不留。 “不劳烦皇后娘娘，我愿意亲自给沈姑娘赔罪。” 萧姌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 目的达到，魏正廷夫妇俩自然不再说什么。 萧姌起身，十分憋屈地找到了沈含玉。 沈含玉就在不远处，魏茗陪着她，见萧姌过来，魏茗一脸警惕。 “沈姑娘，真是对不住。” 萧姌低眉顺眼的，再也瞧不出那嚣张样子，只不过眼底的恨意没有隐藏起来。 沈含玉倏地觉得身心舒畅，她长舒一口气，坦然接受这个道歉。 她知道萧姌恨上她了，不过没关系，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萧姌都不会把注意力放在她这儿了，西内街附近的卢泠月就有她受的了。 看着沈含玉的笑容，萧姌心中有气却也只能咽下。 徐莹在那边瞧了直言可惜，要是魏正廷来得没有那么及时，这件事最后怎么样还真不好说，再有就是杨月英愿意替沈含玉出头。 这沈含玉，跟威远将军府的关系倒是好起来了。 徐莹眼中盛满算计，不能再放任事情这样发展下去了。 梁若妍坐在徐莹身边，对于这件事并不关心，她如今满心满眼都是李珺，思索着该如何让李珺动一动娶自己的念头。 她余光一瞥，看见萧姌给沈含玉道歉，随口说道：“要是沈含玉去给广宁伯做妾，那后宅可真就热闹了，广宁伯夫人肯定要好好报今日之仇。”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徐莹眯起眼睛，只不过这事要做起来有些难，她暂且就放在一边了。 萧姌道完歉留下赔礼就上了马车离开，不愿意在这马球场多留，只觉得是丢了大脸。 周玉荣与其他人赔了罪，朝沈含玉那边看了一眼也起身离开。 送走了这两个难缠的人，杨月英脸上才露出笑容。 “萧姌仗着自己的身份太嚣张跋扈，也就皇后娘娘能够治得住她。” 魏正廷点头：“我知道你心中有气，还记挂着公主府那件事吧。” 杨月英坦然承认，公主府那一次拿她女儿的性命作筏子，她永远都不会忘记。 魏茗小跑过来，抱住杨月英的手臂。 “阿娘你太厉害了。” 杨月英终于露出笑容，骄傲地说那当然。 魏正廷觑了眼娘俩，咳嗽一声：“你阿耶也很厉害，那广宁伯夫人还强撑着不想道歉呢，最后还不是被我给叫过去了。” 魏茗又夸了一下魏正廷。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魏茗想起刚刚的事情。 “说来也真奇怪，沈姑娘受了伤，沈姑娘的阿娘不陪着，反倒是跟府里其他姑娘一起说说笑笑走了，不过她们母女俩好像是吵了一架。” 魏茗想了想，还是补充了最后一句。 杨月英愣了一下，她连忙说：“别人的事情你不要置喙，不然提起一些伤心事就不好了。” 魏茗点头记下，不过她当时看沈含玉的表情，似乎也不是伤心，若要真说清楚一点，好像是失望更多。 魏正廷感慨：“是个可怜的孩子。” 不管怎么说，沈含玉对魏茗都有救命之恩，这一点毋庸置疑，他们魏家会记得这份恩情。 魏茗看向沈含玉那边，沈含玉已经在对面坐下了，她一个人在那里，目光沉沉，瞧着很是孤独。 沈含玉看了一眼，恰巧看到梁芳荣站在梁若初旁边，梁若初拿着马球棍比划了几个姿势，梁芳荣脸上有着浅淡的笑意。 沈含玉一只手撑着脑袋，这一回又是谁的授意呢？ “哟，真可怜啊，受了伤阿娘也不陪在身边，孤零零的一个人。” 梁若雪掩唇笑着，言语间尽是奚落。 沈含玉对于这种奚落接受良好。 “表妹，你好像挺清闲的。” 梁若雪哼了一声，她看到梁芳荣和梁若初走在一起，就过来刺沈含玉两句。 虽然她也不喜欢梁若初，但是不耽误她看沈含玉的笑话。 沈含玉本就寄人篱下，现在唯一的阿娘都要被人给抢去了。 光是想想，先前被沈含玉弄出的郁气就散了几分。 “我怎么样关你什么事，你还是管好自己吧。” 沈含玉靠着椅子，“表妹，我什么时候得罪过你吗？” 对于这个前世欺辱她的表妹，她突然来了兴致，跟梁若雪聊一聊，打发打发剩下的时间。 梁若雪眼神嘲讽：“我就是不喜欢你，第一眼就不喜欢，你一来就抢了我的东西，陈睿见了你也是跟见到其他姑娘不一样。” 梁若雪如数家珍，但是也掩盖不了一点，有时候恶意的产生不需要理由。 沈含玉想到了什么，凑近了问：“表妹，你想不想做三皇子妃？” 梁若雪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我要是说想，难道还真就能成了？真是笑死人了。” 她完全没把沈含玉这句话放在心上，只觉得沈含玉是疯了。 “表妹知道三皇子为什么突然就对表姐青睐有加吗？” 梁若雪双手环抱，虽然面上还是一副十分不在意的模样，心里却是被勾起一点好奇心。 “就算我不想承认，我也知道梁若妍比我厉害多了，向她求亲的人可不少，看上她不是很正常。” 但她还是有些嫉妒，凭什么所有好事情都落到梁若妍的头上，奶奶的偏爱，府中的份例，甚至是如今的三皇子。 沈含玉将梁若雪的表情尽收眼底，这个年纪的梁若雪，她实在是太了解了。 为了报答梁若雪前世对她的‘恩情’，她决定送梁若雪一个选择，而且她确信梁若雪会抓住。 “三皇子身边怎么会缺少有才情容貌又好的姑娘，表妹真的不觉得奇怪吗？三皇子看上表姐，似乎就是突然发生的事情呢。” 她眼神戏谑，盯着梁若雪的目光就像是毒蛇盯上了猎物。 被沈含玉这么一提醒，梁若雪还真觉得有些道理。 第36章 给她相看 梁若雪下意识点点头，又立马收住，目光带着审视和警惕。 虽然好奇，但这可不代表梁若雪会相信沈含玉说的话。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沈含玉伸手摸了摸梁若雪的发髻。 “表妹若想知道，可以随时来问我，但若是问的晚了，我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沈含玉还不知道梁若妍与李珺重归于好，她只是想着利用梁若雪恶心一下梁若妍。 即使她知道两人又在一起，也不会放弃这个计划。 梁若雪手指搅动着帕子，终究是一句话都没问出口，起身离开了。 但是这件事还是在她心中种下了种子。 沈含玉倚着软枕，神情有些惬意。 妙翠还是好奇，所以问了出来：“姑娘，你若是知道如何让三皇子青睐一个人，为何自己不试试？” 按照妙翠的想法，沈含玉知道怎么做，她自己嫁进去的话，后面事情不就会顺利很多吗？ 沈含玉笑了笑没有说话。 妙翠也没有追问下去。 马球会虽然让萧姌闹了一通，但还算顺利地结束。 魏茗与沈含玉告别，直到马球会结束，沈含玉与梁芳荣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两人眼神交汇过几次，但沈含玉都轻飘飘地移开了。 梁若雪心事重重，林丽华拍了一下她。 “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你是不是又偷偷跟陈家那小子见面了？” 林丽华拉着一张脸，她现在心情不算好，今天在那些人面前吃了不少亏，她们都嫌弃梁思晗的名声不好，一个个推拒了她的请求。 梁若雪听到林丽华的话翻了个白眼。 “谁见他了。” 话刚说完，梁若雪看见李珺身边伺候的小太监追上梁若妍，递了个什么东西。 她立马抓住林丽华的手问：“阿娘，那是三皇子身边的人吧？” 林丽华看了一眼，点点头。 “是啊，这梁若妍命可真好，让三皇子给看上了，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去了趟公主府什么都没捞着。” 林丽华戳了戳梁若雪的脑袋，一脸的怒其不争。 梁若雪有些失魂落魄地上了马车，不免想起沈含玉的话。 她能相信沈含玉吗？ 沈含玉也看见李珺身边的人给梁若妍送东西，轻轻叹了口气，这梁若妍还真是有手段，怪不得前世让她成功嫁给了三皇子。 不过梁若妍能够知道那么多，估计也是得益于徐莹。 沈含玉放下帘子，眼下只等梁若雪送上门来，现在处理了萧姌那边，她可以清净一段时间了。 她是这么想的，徐莹却偏不让她清净。 刚回了侯府，徐莹去见了老太太，没多久老太太就把沈含玉叫过去。 老太太笑呵呵坐在主位，徐莹低头说了什么，老太太点点头。 “含玉来了，快坐。” 秋月等沈含玉进来之后关上门，徐莹就开口了。 “含玉，正好最近钰儿的婚事也定下了，族中有人联系我，打算跟你相看一番，你意下如何？” 说是问沈含玉的意见，其实就是先斩后奏了。 老太太没等沈含玉说话，就抢先一步开口。 “我看挺好，含玉也到了年纪，只不过是相看相看，倒也不着急定下，等先见过了再说。” 两人一个提出要求一个附和，就这么把这件事定了下来。 沈含玉像是局外人一样，只能由着她们做主。 秋月不免看向沈含玉，心中唏嘘不已。 “含玉，你是如何想的？” 老太太问了一下沈含玉的意见。 “我自然是可以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也不怕。 徐莹微笑着，等见了人，后面的事情就由不得沈含玉了。 “你也别害羞，都是族中子弟，若是成了就是亲上加亲，我们也好照拂你一二，若是旁人我还舍不得呢。” 老太太拍了拍沈含玉的手背，沈含玉腼腆地抿唇，并不言语。 “对了，我听你舅母说，你将你阿娘嫁妆里的几家铺子文书给拿去了，你用这些是做什么？” 沈含玉垂眸：“说来也羞愧，府中按份例给我，我却总是觉得不能饱腹，又不好来找外祖母说这件事，就想着用那几间铺子赚些体己钱买些东西。” “府中份例怎会吃不饱？” 老太太才问完，徐莹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沈含玉臊眉耷眼的，看得徐莹一阵窝火。 “定是那些下人捧高踩低，我这就让宋嬷嬷教训他们，居然改克扣府里姑娘的份例。”徐莹立马表态。 老太太摆了摆手：“罢了，就几家铺子而已，你若喜欢就留着给自己做嫁妆，到时候我跟你阿娘说一声就好了。” 沈含玉点头，现在这几家铺子是真真正正地落到了她手中。 徐莹却是有些心疼，沈含玉手里有一家可是地界最好的酒楼，一年收入不菲，她眼馋许久了，谁会嫌钱多呢。 但是老太太都说了给沈含玉做嫁妆，徐莹也只好忍着肉疼答应了。 将铺子拿到手，沈含玉心里的大石头落地，从老太太这边离开，至于相看这件事，她自然是做了准备，已经让妙翠把消息递出去了。 沈含玉走了，老太太这才看向徐莹。 “你何苦为难她，左右她的婚事是你做主，她娘是个不顶事的，遇事除了哭就没别的法子，早些年倒是跟我硬气过一回，后来再没了心气，她跟她娘一样，唯唯诺诺的，你倒也不用费劲去做什么。” 府里发生的事情，老太太心里跟明镜一样。 早些年梁芳荣对沈言之一见倾心，非要嫁给沈言之。 老太太瞧不上沈言之的家世，不同意这门婚事，梁芳荣难得有了脾气，跟老太太闹了好一通。 到底是家里最小的姑娘，也是她真心疼爱过的，看着梁芳荣哭诉，老太太就答应了。 如今时过境迁，老太太撑着一个侯府，见到的事情更多，那点子愧疚和心疼终究比不上侯府的门楣荣耀。 她如今只盼着自己做了安平侯的那个儿子膝下子女有出息，能够挑起侯府重担，别的她就不想多插手了。 徐莹乖顺说是。 “儿媳的确是因为先前钰儿的事情迁怒于她，日后不会这样做了。” 摸清了老太太的想法，徐莹如今是彻底放心了。 沈含玉回去时，遇到了从梁芳荣院子里出来的梁若初，梁若初这一次倒是大大方方过来和她打了招呼。 第37章 极品亲戚 “表姐。”梁若初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姨娘让我给姑母送些东西，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沈含玉摸着下巴：“我想什么了？”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梁若初这么蠢笨。 明摆着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生怕她不误会。 梁若初又变成先前那个样子，低着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沈含玉笑着拍拍她的肩膀。 “你若是喜欢我阿娘，就尽管过来找她，我阿娘最是心善，对你们这些小辈一向是疼爱有加。” 沈含玉说的没什么问题，但是梁若初就觉得自己被讽刺了。 她咬着下唇，然后说：“还没来得及恭喜表姐好事将近，听说叔母给表姐找的都是读书人，若有朝一日能够高中，表姐的日子也就好过了。” 沈含玉眼中闪过一抹光，原来如此，这梁若初如今是听了徐莹的命令这样做的，这事她也是刚知道，梁若初就已经这么清楚了。 “那就借表妹吉言了。” 沈含玉云淡风轻地说着，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去。 梁若初盯着沈含玉的背影，目光沉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徐莹的动作也快，次日就把人给叫到了府里来，梁若雪听到动静，知道是什么事情之后，少见地跑到了沈含玉的院子里。 “都要嫁人了，你还一点都不着急，你跟我说的那件事，你既然有法子，怎么不自己嫁过去？” 梁若雪坐在对面把玩腰上系着的香囊，对沈含玉的说法仍旧心存犹豫。 这里没有旁人，沈含玉自然也就告诉她。 “若是我去，至多也就是个侍妾，身份摆在这里，说不准到时候梁若妍还会如愿成为正妃，但你就不一样了，你可以与她争一争。” 这句话倒是说的让梁若雪有些舒心。 “都自顾不暇了还想着这事，你倒是一点都不慌。” 梁若雪起身，她还是没有问沈含玉关于三皇子的事情，沈含玉也没有着急，眼下不是时候，现在还缺少一个让梁若雪下定决心的机会。 描眉上妆之后，沈含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妙翠替沈含玉整理了一下发型，她由衷地说：“姑娘今日很漂亮，那些人我都找到了，很快就会到侯府门口。” 沈含玉笑了笑，“好了，该去看看了。” 看看徐莹准备的是不是上辈子那些人，她估计应该是不会有太大的出入，毕竟那几位的‘才情’放在亲戚里面当属极品了。 前世相看也没有成功，主要是沈含玉当时意外知道了那些人的事情，她不想嫁，撕破脸皮与侯府闹了一通，要将这件事给捅出去，侯府为了面子，也就歇了这个心思。 但后来到了十九岁，徐莹就默默与广宁伯府达成协议，把她送进去做妾。 往事真是一团糟，沈含玉人到了花厅，今日就不像齐嘉颖来时那样热闹了，徐莹张罗着这件事，梁若雪和梁若初都在，梁若妍又是不知所踪。 说起来，齐嘉颖在知道那件事是梁芳菲做的之后还能答应这门婚事，倒也是个厉害人物。 “含玉来了，你先瞧瞧这几人的画像，我没让他们直接过来，如今都在后头待着呢，你要是有看好的，就先去见一见。” 徐莹嗓音温和，把四张画像放在沈含玉面前，沈含玉指尖划过。 多了一个。 前三个人都是她记忆中的，唯有最后那个瘦弱如柳的书生不曾见过。 再看右下角的名字，丁文溪。 徐莹注意到沈含玉看着丁文溪的时间比较长，也就主动问了一下：“含玉可是喜欢这个？” 梁若雪瞟了一圈。 “个个都相貌平平，真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 梁若雪小声嘀咕着，勾着耳边碎发。 梁芳荣姗姗来迟，沈含玉点了点画像。 “那就一起见见吧。” 徐莹有些意外，沈含玉这么配合，总觉得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梁芳荣看着画像，不由得拧眉。 “这些人……” 徐莹哎了一声：“妹妹别看他们长相，虽说是平庸了一点，但也有耐看的地方，况且这些都是读书人，来日金榜题名，指不定还能为含玉挣个诰命夫人呢。” 梁芳荣的话被堵的死死的，而且沈含玉都说愿意见了，她只好放下画像。 徐莹安慰她：“今日只不过是双方互相相看一番，倒也不急着定下这事，妹妹不必担心。” 沈含玉去了正厅，眼下徐莹口中的几位读书人都在那边等着。 入眼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丁文溪。 丁文溪看到来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俯身行了个拜礼。 倒是客客气气。 其余三人眼珠子都直了，在沈含玉没来的时候，几人还小声议论这位表姑娘会是个什么模样，如今一见真真是如珠似玉。 他们都知晓沈含玉是从苏州来投奔侯府，没什么家世背景，心中便有些轻看，现在看到容貌，就动了几分心思，脸上笑意也热络不少。 沈含玉不喜欢这几人的眼神，像是梁思晗一样。 “沈姑娘，小生赵陵，这厢有礼了。” 其中一人戴着个书生帽子，滑稽地给沈含玉作揖。 沈含玉记起这人，好像是与他表妹无媒苟合，其表妹凶悍程度也就比萧姌逊色一些，赵陵这人倒是装得人模狗样，有些书卷气。 另外两人体格就有些健硕了，他们不着痕迹地挤开赵陵凑到沈含玉面前。 “沈姑娘，在下蒋乘风，庐阳人氏，家中薄田三亩，一进一出的房子一座，不过你放心，待我来日高中，定为你置办一间三进三出的房子。” 沈含玉挑眉，哦，原来是那个脾气不好的家伙，动辄就对人拳打脚踢，他身边从小伺候他的丫鬟身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沈姑娘，我孙家明是一方财主，家中有些积蓄，比他们三人的家境都好，你若是嫁过来，是肯定不会吃亏的。” 沈含玉轻笑，这个花花肠子，养在外头和留在身边被他糟践的姑娘也约莫有十个了。 剩下就是那个丁文溪不知道底细，但估计也是八九不离十，难为徐莹费劲吧啦找来了这些极品远房亲戚给她相看。 梁芳荣坐在一边，越听越难受，这些人光是第一眼看去，就没法入她的眼。 徐莹选的都是什么人，说是念书的，但举止轻浮，像个浪荡子一样。 梁芳荣起身，“妙仪，你别急着松口，我先去与你舅母说一说。” 第38章 好热闹的一场戏 沈含玉本来也没打算那么容易就点头，她嗯了一声，梁芳荣就急匆匆去找徐莹了。 那三个将沈含玉围成一团，妙翠挤过去。 “请几位公子自重。” 赵陵等人这才往后退了退，不过心中有些怨怼罢了。 “沈姑娘，咱们便敞开天窗说亮话，今日你是看上了哪一个？” 蒋乘风搓了搓手掌，垂涎欲滴的目光落在沈含玉身上。 沈含玉掩唇轻笑：“阿娘说了叫我不要松口，我都听阿娘的。” 几人眸光闪烁，这沈含玉看着乖顺挺好说话的，再加上如此貌美，娶回家红袖添香倒也不亏。 而且就她这个性子，日后就算纳了妾室，想必也不会说什么，是个好拿捏的。 沈含玉哪里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算算时间，那些人也该过来了。 几人正要再追着问几句，一直默默不做声的丁文溪突然站出来。 “沈姑娘，可否移步？” 沈含玉打量了他一眼，对于这个多出来的人她本来并不放在心上，但是眼下他突然站出来，也不知道是要做什么。 妙翠拧眉，沈含玉按住她的肩膀，给她递了个眼色，然后对丁文溪点了点头。 “可以。” 妙翠跟在沈含玉身边，丁文溪一直和沈含玉保持着适当的距离，瞧着是个懂礼的，比那三个更像读书人。 丁文溪先是拱了拱手，见那三人竖起耳朵关注这边，他压低声音。 “小生与蒋乘风是同乡，思来想去还是打算把这件事告诉给沈姑娘。”丁文溪抿了抿唇，不敢抬头去看沈含玉。 沈含玉捏着手帕，“什么事？” “蒋乘风此人性情暴虐，稍有不顺心就打骂人，在乡里惹下不少祸事，沈姑娘对待此事一定要三思。” 丁文溪说话时，眼神有些惧怕与厌恶，是针对蒋乘风的。 沈含玉很是意外，但又问了一句：“你告诉我这件事，意欲何为？” 丁文溪涨红了脸，磕磕巴巴解释：“我并没有背后编排人的意思，只是想让姑娘不要被人蒙蔽，我既然知道这事，不说出来心里实在是过不去，先生教过，做人当问心无愧。” 要不是这人是徐莹找来的，沈含玉是真的要佩服一下他了，此情此景，她不得不怀疑，是徐莹让他们换个法子接近自己了吗？ “好一个做人当问心无愧。”沈含玉审视的目光落在丁文溪身上。 丁文溪以为她不信，“小生所言句句属实，愿以前途起誓。” 前厅那儿传来一阵喧闹，沈含玉看了过去，即使没人过来传信，她也知道是谁。 不过能闯进安平侯府，还真是位猛将。 梁芳荣脸色难看地过来，身后的见夏也是缩着脖子不敢吱声了。 “这些人不必再相看了，都是不知从哪过来的臭虫，平白恶心人！” 梁芳荣在沈含玉面前，还是头一回说话那么难听。 见夏连忙解释：“有一位姑娘说是赵陵的妻子，在外头大喊着赵陵抛妻求荣，闹得很是厉害，还有一位哭诉蒋乘风对她动辄打骂，她不堪受辱已经跑去报官了，如今外头剩下的几个都在对那些看客说孙家明对她们做的那些事情。” 看热闹的人自然是被徐莹给打发走了，那几个闹事的被带了进来。 见夏也不免唏嘘不已，徐莹到底都是从哪里找来的这几个极品？ 一听见夏说的话，赵陵三人脸色都变了。 尤其是赵陵，他捧着脑袋喃喃道：“怎么那个冤家还来了？” 不等他们出去，只听外面一声怒吼。 “赵陵你个王八蛋！你想弃了老娘攀附权贵，你休想！” 说着门被一脚踹开，穿着黛青色衣衫的女子手中握着一根棍子舞得虎虎生威，她盘着妇人发髻，身后跟着的是侯府的下人，还有面色铁青的徐莹。 “拦着她！” 徐莹喊了一声，气得心脏都疼了。 赵陵看见许三娘来了，人已经躲在了柱子后面瑟瑟发抖。 那许三娘也是个厉害的，虎着脸左抽一下右抽一下，愣是没让人近身，主要当时外头那么多人看见发生了什么事，徐莹也不敢叫人把许三娘打死，怕惹出事端。 徐莹扶额，这事来得突然，而且让外人知道了，恐怕天还没黑四处都要传她苛待沈含玉了。 该死的，到底是谁把这些人找来的？ 许三娘旁边几个女子瞪着孙家明，孙家明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些年他仗着自己有点钱，祸害了不少人。 如今来说亲这天闹出这种笑话，简直是颜面无存。 控诉蒋乘风的那个女子虽然没进来，但见夏说人已经跑去报官了，徐莹的人没能拦住，叫她给跑了，宋嬷嬷现在带人去追。 真是好热闹的一场戏。 沈含玉如梦初醒，扭头问徐莹：“舅母，这是怎么回事？” 徐莹正心烦着，如今只能扯出一抹笑：“不过是些许误会罢了。” “哪有什么误会？若要娶这人也行，赵陵，我做妻她做妾，我就让她进门！” “妙仪绝对不可能给你这种人做妾！” 梁芳荣出言打断，虽说前段时间跟沈含玉的关系闹得很僵，但两人到底是母女，如今徐莹说会好好相看的婚事闹成这样，她自然咽不下这口气。 连带着对于徐莹的信任也淡了几分，觉得今天这场闹剧简直是可笑至极。 跟过来看热闹的梁若雪一脸嫌恶地盯着那些人。 “这都什么人呐。”梁若雪小声抱怨一句。 不过她心里觉得，这件事保不齐就是沈含玉做的，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 梁若初看到咄咄逼人的许三娘和她身边的几个人，不由得心里产生一丝快意，同时对自己做了个正确选择感到安心。 许三娘要过去，下人们连忙把她拦住。 梁芳荣终于是忍不下去了。 “今日这事我不信你不知情，我这就去找阿娘，让她来替我做主。” 梁芳荣瞪了眼徐莹，转身要去找老太太。 徐莹抿唇，她还在想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 “闹哄哄的这是做什么？” 秋月扶着老太太过来，旁边还有一脸笑意的林丽华。 林丽华对于徐莹倒霉可是喜闻乐见，如今她不落井下石，也是因为有老太太在这边。 老太太一出现，正厅这边彻底安静了。 第39章 我一头碰死算了 “阿娘——”梁芳荣喉头哽咽，立马走了过去，“你瞧瞧嫂子这都找的是什么人，一个早就娶妻，还有一个是性格暴躁粗鲁的，另一个又是浪荡子，这是要把妙仪往火坑推啊。” 梁芳荣越说越委屈，不仅是为了这件事，还有她回长安之后受到的冷眼与苦楚，一时间所有情绪涌上心头，如决堤之水。 沈含玉也跟着哭，她抹着眼泪：“早知如此，我也不麻烦阿娘和舅母了，如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我也没脸了，不如一头碰死算了。” 说着沈含玉心一横，朝着一根柱子撞了去。 事情发生的太快，胆子小的吓得肝胆俱裂，胆子大的眼疾手快抓住了沈含玉，没让这桩惨案发生在老祖宗面前。 沈含玉自然是真打算去撞的，苦肉计苦肉计，不演得逼真点怎么好继续唱下去。 几个婆子拉着沈含玉，沈含玉一边哭一边说：“闹得这般没脸，我也不想活了，死了一了百了！” 她挣扎着还要去撞，梁芳荣扑过来抱着她，嘴里喊着：“我与你一同去了，也好黄泉路上做个伴。” 母女俩抱头哭作一团，徐莹只觉得天塌了。 梁芳荣是真伤心了，都不劝沈含玉，只是说要跟她一起去死。 沈含玉是演的，哭得眼眶鼻尖都红了。 老太太拄着拐杖敲了两下，“行了行了，闹成这样算什么事，将这些人全赶出去，今日的事不许再传，否则就是与我安平侯府作对，含玉的婚事也不需要这么急了，到时候我亲自掌眼。” 有了老太太的话，梁芳荣站起来，拉着沈含玉一起。 下人正要把赵陵他们还有许三娘那几个请出去，就听门房来报。 “老祖宗，御史台派人来，说是要提审蒋乘风与孙家明。” 老太太险些一口气没上来。 秋月急忙问：“御史台为什么会来人你可知道？” 门房苦着脸：“方才那几个嚷嚷要报案的姑娘，跑出去的时候听说遇见了和裴家大公子一同出行办事的御史大人，那些姑娘将事情一说，御史大人就派人过来了。” 蒋乘风和孙家明双腿发抖，御史台的人来提审他们，那他们做的事情是真的兜不住了，怎么就那么巧？ 沈含玉也犯着嘀咕，真是太巧了，这御史大人说遇到就遇到，莫非跟裴渡有关吗？ 可沈含玉又摇了摇头否认，裴渡都不知道今日的事，总不能是未卜先知。 左右今日的事情解决了，她也就不再想下去。 用帕子擦干眼泪，看徐莹和老太太都气得不成样子，心中就觉得舒坦多了。 两人都在气头上，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来，蒋乘风和孙家明被御史台的人带走了，赵陵战战兢兢地跟着许三娘离开，到了门口被狠狠拧了一下耳朵发出一声惨叫。 就剩下一个丁文溪，丁文溪见状拱了拱手赶紧跟着一起离开了。 关上大门，老太太疲乏地坐下来，看了眼徐莹，心里有些埋怨。 徐莹根本没听进去她的话，梁芳荣和沈含玉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也没有必要再去为难什么，何必找这些人来膈应她们母女。 眼下是徐莹理亏，她也不好说什么。 梁芳荣坐在椅子上，“今日之事，嫂子可有什么想说的？” 徐莹叹了口气：“是我识人不清，险些误了含玉的终身大事。” 梁芳荣对于这话可是不信了，徐莹找来的人，事先没有摸清底细她可不信。 她这位嫂子做事向来仔细，不然老太太当初也不会那么轻易放权让她管家。 老太太没吭声，显然是要徐莹一个人担下这件事。 徐莹眉宇间夹杂着烦躁和忧愁。 “嫂子，你莫要用这些话来搪塞我，我只不过是想要一个交代。” 徐莹起身，“妹妹，嫂子在这边给你赔罪了，这件事是我办的不好，我也是被那几个人的亲戚给骗了，当时想着都是远亲近邻的，就没思考太多，我真真是该打，不过我也跟你保证，下回肯定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老太太咳嗽一声：“还能有下回，含玉如今十八，倒也不急，才闹出这样的事，估计心里头也不好受，就消停会吧。” 她这么说，主要也是因为那几人把事情都给宣扬出去，眼下要是还急着把沈含玉给嫁出去，那可就有十张嘴也说不清楚。 徐莹反应过来，乖巧闭嘴。 “阿娘，这是怎么了？” 梁若妍从门外走进来，她今日打扮得甚是娇艳，一身水红色莲花裙，眉心画了花钿，又戴着那支水晶珠钗。 看见水晶珠钗，沈含玉的视线多停留了一会儿。 徐莹见是梁若妍，脸上多了些笑意。 “没什么事，你怎么过来了？” 梁若妍从丫鬟手中把东西拿过来。 “奶奶，这是三皇子送来的信阳毛尖，我知道您喜欢，特意留给您，还有这些，是宫里时兴的绒花款式，这些就给几位妹妹了，表妹也有份。” 梁若妍把东西分发过去，落在沈含玉手里的绒花精致万分，看着比梁若雪和梁若初的都要好。 老太太朝梁若妍招了招手，“好孩子，你今日是去见三皇子了？” 梁若妍羞涩摇头：“殿下事务繁忙，哪有那么多时间见我，是差了身边的小太监送来给我的。” 老太太愈发满意，若是梁若妍能和三皇子在一起，那自然是极好的。 “好了，这边也没什么事，都散了吧，妍儿跟我一起走走。” 梁若妍笑着应是。 方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让梁若妍提了一嘴三皇子，顿时让老太太都懒得关注了。 梁芳荣死死捏着手中帕子，最终只是沉默地吸了口气，略带歉意地看了一眼沈含玉。 沈含玉起身离开，她倒不觉得有什么，因为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临走前瞟了眼梁若雪的脸色，那可真是难看，梁若妍越是炫耀，梁若雪心中的嫉妒就越深。 这对姐妹是个什么德行，沈含玉还是清楚的。 梁若雪没等林丽华就自己先一步离开，进了房间，她把那绒花丢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 “你得意个什么东西！” 丫鬟被梁若雪扭曲的神情给吓了一跳。 第40章 告诉我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梁若雪狠狠瞪了她一下，让她滚出去。 丫鬟只能退出去，等人走了，梁若雪将眼前的东西都摔了。 她就是嫉妒梁若妍，这种心情从小到大都有，而且愈演愈烈。 那时候马球会上，梁若雪虽然跟沈含玉说，梁若妍能被三皇子看上也是情理之中，可她心里也想，为什么这个人不能是她？ 脑海中一直盘旋着沈含玉说的话，真的要去找沈含玉吗？ 梁若雪发过一通脾气之后坐了下来，林丽华回来，看见她房间里这个样子，不免骂道：“你这是要干什么？东西都不是用钱买的是不是？” 听着林丽华的话，梁若雪心里一阵厌恶。 “阿娘，你别在这时候烦我了行不行？” 梁若雪现在心烦意乱，完全不想搭理任何人。 林丽华瞥见被踩得不成样子的绒花，就知道梁若雪为什么生气了。 “你也就拿这些东西出出气，眼瞅离端午宫宴就几个月了，说不准等宫宴上三皇子就会请旨让皇上赐婚，我看梁若妍嫁入三皇子府这件事也是板上钉钉了，你有时间生气，不如像她一样温婉些，说不准还能找个好婆家。” 梁若雪唰的一下站起来。 “你怎么知道她就一定会嫁进去了。” 梁若雪握紧拳头离开了房间，她要去找沈含玉，那沈含玉不是知道什么吗，如今也就只有她能帮自己了。 梁若雪也不傻，她知道沈含玉肯定有目的，但那又如何，只要沈含玉能够帮自己成为三皇子妃，其他的就都不算什么。 林丽华看着梁若雪急匆匆的背影忍不住叹气，“儿子是个没用的，女儿又是个暴脾气，我可真是造孽了。” 说着她想起今日还没看见梁思晗，就问了一下身后的丫鬟。 丫鬟支支吾吾：“公子他……出去了。” 林丽华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梁思晗去了哪里。 “这混账东西，得亏没做官，做官狎妓那可是死罪。” 但转念一想，不做官又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吗？林丽华顿时更生气，尤其是想起梁思钰不仅在翰林院任职，还马上要娶齐家的女儿。 沈含玉用凉水洗了洗脸，方才哭得真心实意，眼眶现在还红着。 “姑娘算得真准，大夫人确实是找了姑娘说的那几个人，不过那位许三娘可真是个厉害人物，我听说她一开始被拦在外面，然后拿着锣鼓四处敲，让外头那些人都听到赵陵是如何抛妻求荣的，大夫人没办法，只好把人给叫进来了。” 沈含玉拔下发髻里的簪子笑了笑，许三娘战斗力如此惊人也是出乎她的意料，不过对她也没有什么坏处。 外界多会说徐莹欺负她这个身世背景可怜的亲戚，对于她身上发生的事情不会过多议论。 门被敲响，妙翠出去看了看，见是梁若雪，而且梁若雪一脸怒气冲冲的样子，不免有些担心。 但是梁若雪一把推开妙翠，把自己的丫鬟留在外面，然后很不客气地坐到了沈含玉的对面。 “你上回说的事情，我想了解一下，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梁若雪眼中闪烁着浓浓的欲望。 妙翠识趣地掩上房门，给了两人说话的空间。 沈含玉拿着帕子擦了擦手。 “表妹可想好了？” 梁若雪深吸一口气，她想的不能再想了，如果自己真的能把梁若妍踩在脚下，那做梦都能笑出来。 “我想好了，但我要是发现你骗我，看我怎么折磨你。” 最后一句话梁若雪说得阴恻恻的十分吓人。 沈含玉当然不可能一下子全都告诉给她，挑挑拣拣说了些让梁若雪感兴趣的，比如先前逝世的那位三皇子妃。 然后又问梁若雪还记不记得今日和去赏花宴那次梁若妍戴了什么首饰。 梁若雪一脸茫然地摇头，她没事去看梁若妍怎么打扮干什么。 “那根耀眼夺目的水晶珠钗，表妹还记得吗？” 沈含玉一只手撑着脸，另一只手揉捏着手里的苏绣帕子。 梁若雪愣住了，结合沈含玉刚才提醒她的话，她顿时反应过来，原来梁若妍是靠着模仿已逝的三皇子妃才让三皇子多看两眼的。 沈含玉见她已经明白，就不再多言语。 今日看见梁若妍戴着水晶珠钗，沈含玉就猜测，梁若妍多半也是知道了那件事。 梁若雪忽然抓住沈含玉的手，“你告诉我这些，是想做什么？” “梁若妍在公主府害了我，我自然也要让她的希望落空，就是这么简单。” 沈含玉意外地坦诚，梁若雪在脑海中搜刮了一下，想起沈含玉跳入水中救人，突然冒出来一个男人的事情。 她不禁嘲笑：“还以为她梁若妍真的是不争不抢的性格呢，只不过是永宁公主夸了你一句，她就要毁了你，还挺恶毒。” 沈含玉隐晦的目光落在梁若雪身上，这姐妹俩论起恶毒，也是彼此彼此。 梁若雪没看到沈含玉那个眼神，还在跟她说这件事。 “你应该还知道不少吧，都跟我说说。” 她摸着自己的发髻，突然生出一些信心来，眼下还没到端午宫宴，梁若妍与三皇子的事情还未定下，那她就还有机会。 沈含玉推开她的手。 “表妹不妨先试试我说的话有没有用，然后再知道后面的，不然若是白用功可就不好了。” 梁若雪心想也是，总得先看看沈含玉是不是骗她的。 “要是有用，我就愿意听你的，要是没用。” 后面的话梁若雪没说沈含玉也明白。 她送梁若雪出去，梁若雪心情比刚刚进来时好了很多。 两人出去，梁若初从隔壁院子出来，隔壁是梁芳荣。 梁若雪看到她，哼了一声：“梁若初，你是自己没娘了打算找个新娘吗？天天往这边凑，搞得人还以为姚姨娘住在这里了，哦，你对姚姨娘也没这么殷勤。” 梁若雪的嘴向来是无差别攻击，毒得很，几番话说得梁若初脸色煞白。 “姐姐你误会了，是姨娘让我过来的。” 梁若雪挥了挥手，根本不关心梁若初是什么理由，骂了几句觉得心中舒坦多了转身离开。 梁若初低着头，指甲嵌入手心，眼中满是怨恨。 第41章 寒台寺 沈含玉不想跟梁若初说什么，不曾想梁若初突然抬头，对沈含玉笑了笑。 “表姐，姑母让我跟你知会一声，过两日要去寒台寺上香，她身子不爽利可能去不了，让你不要忘记给姑父供一盏长明灯。” 沈含玉点头：“你不说我也会供的，还有什么事？” 梁若初从沈含玉脸上根本看不出什么破绽，不免有些颓丧。 还以为夺走了梁芳荣的关注，沈含玉会很无助伤心才是，但是这位表姐跟她想象的好像有点不一样。 “没有了。” 梁若初落荒而逃，看着很是狼狈。 沈含玉正打算回去，见夏从隔壁出来。 “姑娘，夫人回来之后身体不大舒服，过两日可能去不了寒台寺，让我来告诉您，到时候帮忙给大人供一盏长明灯。” 听着见夏的话，沈含玉点点头应下。 这个梁若初，现在的手段实在是上不得台面，不过要是前世的她，说不准真的会为了梁若初的话暗自神伤。 沈含玉抬头看了眼天空，今日发生的事情可真多。 她想起门房说的话，和裴家大公子一起出行办事的御史大人。 怎么就那么巧呢？ 世上无巧事，沈含玉对此深信不疑。 回到房间，她摩挲着那块裴渡给的令牌，眼下还不到用这个东西的时候，不到万不得已，沈含玉是真不想用这个。 开国郡公府公子的救命之恩，沈含玉收起令牌，把令牌放好藏了起来。 每年开春的时候去寒台寺上香是安平侯府的老规矩了，老太太也会过去，是给故去的老侯爷供长明灯，然后添些香油钱。 去的那日下起绵绵细雨，妙翠撑起一把伞给沈含玉遮蔽风雨，两人走在青石台阶上。 因为下了雨，天气有些冷，沈含玉在外面加了一件外袍。 梁若雪从后面走到沈含玉身边，然后向沈含玉展露出自己头上的水晶珠钗。 她还记得梁若妍方才看到自己头上珠钗时的那副表情，想要说什么又生生止住。 “瞧，我这支珠钗是不是很好看？” 梁若雪脸上露出得意的笑，今日来寒台寺，在出发之前沈含玉告诉她三皇子会来，她特意戴上了。 “好看。” 沈含玉低低地咳嗽了一声，昨晚吹了风，今日就觉得喉咙痒了。 梁若雪笑得更开心了。 在来寒台寺之前，沈含玉把梁若雪平日里画的妆容也改变了一下，整个人看起来更温婉一些。 她调查了不少关于三皇子妃的事情，说来也巧，她刚想查，就有人送了消息给她，沈含玉思索着，感觉那人多半是裴渡。 也就裴渡知道她对三皇子妃的事情很关心。 “沈姑娘。”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是齐嘉颖。 齐嘉颖对沈含玉笑了笑，“方才看见侯府的马车，我就想着你会不会过来。” 齐嘉颖的亲近让沈含玉有些不明所以，但她没感觉到恶意，所以也是客气地回应几声。 在齐嘉颖面前，梁若雪就不敢那么嚣张了，她收敛起性子在旁边慢慢走着。 齐嘉颖和沈含玉客套完，就看向梁若雪。 “梁二姑娘今日看着倒是很不一样。” 说实话齐嘉颖看见梁若雪和沈含玉走在一起时也很意外，梁若雪的性格她也不是不知道，所以才觉得奇怪。 梁若雪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她今日有着别的心思，所以显得很是心虚。 沈含玉瞥了她一眼，该怎么做都告诉给梁若雪了，梁若雪也不算蠢到没救，把自己性子压一压也就差不多了。 一阵风吹过来，细密的雨丝飘进伞下，沈含玉吐出一口气，看着近在咫尺的寒台寺寺门。 主持亲自出来，老太太笑呵呵地和他打了声招呼，秋月递上三包香油钱。 “阿弥陀佛，几位施主请。” 小沙弥给其他香客带路，梁若妍盯着梁若雪的背影，不免有些心慌意乱。 但是看见李珺的身影出现在那边的时候，心顿时又安定下来。 或许只是凑巧罢了，不过是一支珠钗。 徐莹不知道女儿的想法，看见李珺，她低声对梁若妍嘱咐：“略矜持些，懂得分寸。” “我都晓得。” 梁若妍默默记下，先跟着徐莹进去。 远处魏茗站在杨月英身边，朝沈含玉挥了挥手，不过没有过多停留也先进去了。 妙翠收了伞，浓郁的线香味飘过来，沈含玉看见寺庙中的那棵桃树，树上的桃花被雨水打湿，系在上面的丝带也都狼狈地贴在枝杈上。 “姑娘是要许愿吗？” 妙翠注意到沈含玉的目光，以为沈含玉是想和其他香客一样将愿望写下然后挂到树上。 “不用。” 沈含玉抬步走了进去，与两人擦肩而过，她往旁边看了一眼，突然认出那人是太子李璟。 因着身份差距，沈含玉连忙行礼，李璟只是温和地摆了摆手，然后带着身边的那个男人离开。 来的低调，走的也低调。 沈含玉没想到会在这边遇见太子，定了定心神就走了进去。 李璟脚步加快，然后回头看了一眼。 身边的人知道他在看刚刚的女子。 “殿下认识那人？” 李璟嗯了一声：“是沈言之的女儿。” 男人触及到李璟的视线，然后低下头。 “哦，原来是苏州沈家。” 沈含玉进了正殿，拿着香跪在蒲团上拜了拜，然后去给沈言之供了一盏长明灯。 做完这些，梁若雪不知去了哪里，梁若初更是不知所踪，齐嘉颖倒是站在树下跟梁思钰一起说着什么。 徐莹乐见其成，没叫人过去打扰，然后朝着沈含玉的方向瞥了一眼，沈含玉已经转身离开了。 “咳咳！” 沈含玉又咳嗽几声，觉得自己约莫是要得风寒了。 一个个子矮矮的小沙弥走过来，“施主若是不舒服，可移步至厢房歇息，厢房无风，比这好些。” 沈含玉点点头，后院的厢房都是给香客准备的，她没什么事可做，老太太估计要到下午才回去，索性就先去休息一下。 踩着鹅卵石地，沈含玉裹紧外袍，看见一个癞头盲眼的和尚坐在路边，灰扑扑的眼珠子盯着沈含玉看。 沈含玉收回视线跟着小沙弥继续走，就听那癞头盲眼的和尚语气带着玩味与调侃。 “女施主，我瞧你印堂发黑，恐有血光之灾，回头是岸呀。” 第42章 还真是血光之灾 那癞头和尚一边说，一边嘿嘿笑着，用手指刮着脸。 不等妙翠开口呵斥，小沙弥上前拂袖赶人。 “去去去，别在香客休息的地方造口业，小心主持把你赶出去！” 癞头和尚切了一声，扶着墙慢吞吞地离开。 等人走了，小沙弥才解释：“这人原不是庙里的，听住持说他六根不清净，算不得出家人，但看他盲眼实在可怜，就只好收留他，不曾想今日冒犯了施主，实在是对不住。” “无事。” 沈含玉让小沙弥继续带路。 到了厢房坐下，妙翠沏了一壶热茶，沈含玉喝了两口，觉得好受一些。 才放下茶盏，她突然说：“好安静啊。” 这种时候应该有零星几个香客过来休息才是，远不至于安静到似乎只有她和妙翠两个人。 妙翠竖起耳朵，除了雨声和时不时传来的撞钟声，的确是没有其他的声音了。 “姑娘，我出去看看。” 沈含玉点头，却也不免想起方才那癞头和尚说的话。 血光之灾，回头是岸。 妙翠出去了，屋里更是安静。 沈含玉深吸一口气，心跳得很快。 外面传来叮的一声，沈含玉打了个哆嗦，朝着窗户那边看去。 她起身，轻手轻脚地走到前窗，雨幕中，几人手持大刀，慢慢地朝着她这边挪动，似乎是不想惊动她让她跑了。 沈含玉只觉得浑身血液都要凝结，妙翠不知是死是活，她如今也被盯上。 回头看了眼后窗，沈含玉不敢再耽搁，推开后窗翻过去，噗通一声摔在石板地上。 听到动静，几个贼人对视一眼，朝着后窗包过去。 沈含玉四肢疼得厉害，咬牙爬起来，她想去前院，但是那些贼人就是从前院来的，没办法，只能朝着后山跑去。 好不容易重来一世，她才不想死得这么憋屈。 仇还未报，死在这里真是太不值当了。 沈含玉的求生欲，让她这副孱弱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一路狂奔到后山，甩开了那伙人。 但是下一秒，一柄雪亮的大刀擦着她的肩膀过去，血液撒溅出来，肩膀处衣物被血染红。 “哪来的妖风，还以为能穿透肩膀来着。” 贼人嘀咕一句，身形矫健地爬上树然后一跃而下，轻而易举地就追上了沈含玉。 沈含玉看着围成一圈的贼人，嘴唇和身体忍不住发抖，是疼的，也有害怕。 看这伙人的打扮，似是山上匪贼。 “不知几位是哪座山头的？” 他们不曾蒙面，对于沈含玉的问话，只是摸了摸鼻尖，然后握刀过来。 “这个问题，留着下了地狱去问阎王爷吧。” 看他们杀心很重，不图财不图色，只是为了杀她。 沈含玉回想着自己得罪过的人，会是萧姌吗？ 也不对，萧姌没空管她这边，这几日萧姌查到西内街附近的杏花巷，知道周玉荣和卢泠月私下往来，正闹得不可开交。 那还会有谁？ 沈含玉实在是想不到可疑的人。 这几人好像也是觉得沈含玉不可能再逃走了，只是让一个人上前砍下沈含玉的脑袋去交差。 瑟瑟发抖的沈含玉眼神晦暗不明，突然暴起撞向一人，然后从石阶上跳下去，滚入两边的草丛中。 因为离得太近，再加上沈含玉突然发难，那人被撞得一个趔趄，等反应过来时，沈含玉已经滚下去了。 “赶紧把人找到！不然咱们怎么交差！” 方才要去杀了沈含玉的人连忙过去，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那些草丛，下过雨之后这边变得泥泞不堪，而滚下去的沈含玉不知道掉到了哪里去。 沈含玉只觉浑身骨头都要散架了，肩膀疼得厉害，身上满是泥水与草屑，她从没这么狼狈过。 这话说的也不对，沈含玉记起一桩旧事，耳边响起梁若雪尖锐的喊声。 “要杀便杀她！她才是安平侯府的二姑娘，我只是个从苏州来投奔亲戚的，并不重要！” 梁若雪缩在一旁脸上满是恐惧，或许是她这反应实在上不得台面，那些人竟然也相信她说的话，任凭自己如何解释辩驳也没用。 沈含玉看见记忆中的自己被人拳打脚踢，然后像是一滩烂泥一样倒在了地上。 咚！ 脊背撞上树干，沈含玉疼得直抽抽，好不容易爬起来，那几个贼人已经顺着她滚落的痕迹追了过来。 大刀落下，沈含玉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却听见刺耳的金戈摩擦声。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反倒是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在雨幕中散开。 沈含玉睁开眼睛，看见贼人的尸体倒下，裴渡的身影出现在自己视线中。 “沈姑娘，真巧。” 裴渡放下剑，朝着沈含玉走过去。 看见裴渡，沈含玉彻底安心了。 “裴公子怎么会在这边？” 裴渡蹲下来，“追着贼人一路过来，看到了路上的痕迹，没想到会是沈姑娘。” 沈含玉扯了扯唇角，疼得有些说不出话。 “前院也乱成一团，来了伙贼人，二话不说就开始砍人，太子殿下调遣了附近的守城军过来，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到。” 看到沈含玉肩膀的伤口，裴渡撕下自己的袍子，将她肩膀的伤口简单绑住。 沈含玉唇色苍白，头发上沾的泥水也被雨水给冲刷掉。 “我送你去前院。” 裴渡俯身，准备把沈含玉抱起来。 沈含玉没有拒绝，“劳烦送我一段路，然后我自己下去走。” 裴渡知道她的顾忌，所以点了点头答应了。 “我离开时，看见梁二姑娘替三皇子挡了一刀，这一刀倒是全了她的心意。” 听着裴渡的话，沈含玉掀起眼皮，这梁若雪倒是挺会抓住机会的。 “给我送消息的果然是你。” 裴渡没有说话，但的确是他。 不用他说，沈含玉也确定了。 但今日是裴渡救了她，沈含玉不禁想，自己这救命之恩是不是互相抵消了。 好像是洞察了沈含玉的想法，裴渡直言道：“不用担心恩情相抵，今日之事算你欠我一个人情，来日我若有要你帮忙的地方，还望沈姑娘不要推拒。” 沈含玉嗯了一声：“那是自然。” 把人安全送到厢房那边，沈含玉下来，自己一瘸一拐地往前院走。 裴渡在暗处跟着，确认前面没什么危险，他这才从另一条路回去。 第43章 红线乱 前院那儿，李璟调遣来的守城军镇压住这些贼人，受了惊吓的人如今都已安置。 倒是无人死亡，但有几人受了伤，大夫被人急匆匆地提过来，给那些伤员看病。 林丽华看着梁若雪，忍不住抱怨一句：“你这死孩子，怎么就那么傻，都不知道躲吗？非得去逞英雄。” 梁若雪疼得厉害不想吭声，大夫进来要给梁若雪查看伤口，林丽华皱眉道：“女医师呢？” 大夫站在原地，“来的匆忙，不曾带着女医师来。” 林丽华心想那怎么能行。 李珺忽然出现在门口。 “夫人莫担心，女医师马上就到，我已经叫人去找了，先让这位大夫看看，灌些参汤吊着。” 见是三皇子，林丽华的态度就好了很多。 “多谢殿下。” 梁若雪听到三皇子的声音，心想今日也不算白用功，当时也是巧了，她看见那贼人握刀朝着三皇子过去，电光火石之间，脑子突然灵通，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梁若雪就挡下了那一刀，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疼得说不出话了。 梁若妍站在后面，抓紧了徐莹的手。 她看见李珺往梁若雪那边去了。 “阿娘……”梁若妍心里有点慌，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手中溜走了一样。 “慌什么？” 徐莹倒不觉得有什么，不过是挡了一刀，李珺不至于拎不清。 梁若妍没把自己的担忧说出来，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仔细想来又不得章法。 老太太环顾四周，突然想起来漏了一个人。 “含玉人呢？” 徐莹看了一圈，没看见沈含玉的身影。 丫鬟连忙过来：“方才妙翠说表姑娘在后院厢房休息，那边也遭了贼人，如今不知道怎么样了。” 老太太按了按太阳穴。 “还不快差人去找。” 人是她带过来的，要真出了什么事也不好交代。 妙翠一开始就想去后院，结果被太子派来的守城军拦着，说是不安全。 如今贼人镇压下来，她终于能过去找沈含玉。 刚到后院，就看见像是从泥地里刚捞出来的沈含玉。 “姑娘！” 沈含玉抬头，看见妙翠朝自己跑过来，妙翠扶着她，看见了她身上的伤口。 “方才我被拦在了前院，姑娘这是掉到哪里去了？” “被贼人追着跑到了后山，侥幸捡回了一条命。” 沈含玉简单解释了一下，她现在需要处理一下伤口。 妙翠也看出来了，连忙扶着人过去。 沈含玉出现的那一刻，老太太和徐莹都走了过去。 “哎呀孩子，这是怎么了？” 老太太想伸手，但是看见沈含玉满身泥泞又收了回来，只在原地一脸焦急。 徐莹打量着沈含玉，这沈含玉还真是命大。 “我看见有人朝着后院的厢房过来，就从后窗那边往后山跑了，不小心滚到草丛里沾了一身泥水。” 沈含玉强撑着身体又解释一遍，省得再闹出别的事情。 好在这时，李珺找来的几个女医师也到了，老太太叫来一个，让她替沈含玉检查一下伤口。 沈含玉被安置在房间里，妙翠陪着她。 女医师正要进去，被秋月拉住。 秋月笑着拿出一包银子：“劳烦医师瞧瞧我家表姑娘清白是否无碍，事成之后还有报酬。” 女医师瞧了一眼秋月，还是收下了银子。 秋月回到老太太身边，告诉她事情办妥了。 裴渡是在沈含玉到了之后才过来的，来的时候他换了身衣服，除了头发是湿的，其他的倒是看不出来什么。 许准凑到他身边。 “我刚才瞧着人已经安全回来了。” 裴渡点点头，道了声谢。 许准低声说：“我总觉得今日之事有些奇怪，寒台寺虽算不上皇家寺庙，但怎么也不可能有贼人敢闯进来杀人啊。” 而且那些贼人身上也没什么标志性的东西，查不出身份来。 裴渡垂眸，想起追杀沈含玉那几个人的尸体还在后山。 这事的确古怪，需得自己查查。 许准继续道：“不过这件事已经交给太子殿下处理了，太子肯定能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裴渡不置可否。 “能查出幕后黑手自然最好，三皇子不也是差点遇刺。” 许准说也是，当时若不是梁若雪挡了偷袭的那一刀，李珺身上肯定是要挂彩了的。 躺在里间的沈含玉慢慢褪下外袍，外袍被树枝钩得破破烂烂，里面的衣服除了被雨水淋湿，其他倒是还好。 就是肩膀的伤口看着比较吓人。 医师先把伤口那边清理干净，然后才上药。 等把身上的伤口都处理好，医师这才为难开口：“方才你家的长辈让我检查一下你的清白是否无碍。” 沈含玉一愣，随即脸色平静地点头，让医师检查。 医师走出去，秋月连忙过来。 “还是清白的。” 秋月松了口气，拿出另外两包，也是封口费，医师推回去。 “不必了，我不会往外说的。” 听着医师的话，秋月也只好把银子收回来。 若是家里的姑娘名声有损，说出去到底是不好听，她赶紧告诉给老太太，老太太神情明显也放松了。 梁若雪那边受伤就更严重些，林丽华在外面不住地叹气。 但她想到这一回梁若雪是救了三皇子，心中又生出一丝隐秘的希望。 若是三皇子能够因为此事瞧上梁若雪就好了。 林丽华这样想着。 她朝李珺那边看了一眼，李珺也一直关注着梁若雪这边的情况，李璟处理完事情，来关心李璟是否无碍。 “多亏有梁二姑娘，不然现在躺在里面的人就是我了。” 李珺抿唇，想起方才梁若雪为他挡刀的那一幕。 鲜红的血看着十分可怖，李珺瞧见了梁若雪苍白的侧脸和珠钗上垂落的一条小鱼坠子，不免愣在了原地。 “殿……殿下。” 梁若雪虚弱的声音回荡在李珺耳边。 李璟拍了拍他的肩膀，“三弟，你这是怎么了？” 李珺回过神：“我想起一些往事。” 李璟没有追问，只是说：“你要是不舒服，就先回去吧。” 李珺摇头。 “等医师给梁二姑娘看完了伤我再离开。” 李璟忍不住笑道：“你不是心悦梁大姑娘吗？怎么现在对梁二姑娘又这么特殊了？” 第44章 此事有疑 李珺面对李璟的问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只能保持沉默。 李璟要把那些贼人给带回去审问，就没有在寒台寺这边继续待下去。 “殿下。” 梁若妍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李珺身后，李珺看到她，脸上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一些。 “你怎么来了？你妹妹的情况可好些了？” 梁若妍心中苦涩，才刚说了一句话就提到了梁若雪，虽然她知道李珺不过是礼貌询问一下，但还是感觉不舒服。 “医师还在里面，我也不清楚是个什么情况，今日的情况实在是凶险，我心里真是很害怕。” 她朝李珺靠近一些，露出楚楚可怜的模样。 若是平日，李珺是最见不得她露出这样的神色，定会好声好气地哄着。 如今李珺满腹心事，只是敷衍道：“你要是不舒坦，我先让人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等会儿和阿娘一起走。” 梁若妍落寞离开，她知道现在李珺不是太想搭理自己。 回到徐莹身边，梁若妍朝着梁若雪待得房间看了一眼，眼中浮现出嫉恨。 梁若初在旁边看着，把梁若妍的目光收入眼底。 雨还在下，妙翠给沈含玉找了件衣服，才刚换上，裴渡就出现了。 看见外面无人，沈含玉这才松了口气。 “方才的事多谢裴公子了。” 沈含玉拢了拢外衣，脸色还是有些不好看。 裴渡点头，他直接问：“追杀你的那几个人，可有吐露什么奇怪的话？” 因为这件事太过可疑，所以裴渡想着来问问沈含玉。 沈含玉一愣，坐下来慢慢回想，突然想起那些人说的一句话。 “我当时听见一个人说要是让我跑了就不好交差的话，大概就是这样。” 沈含玉确认自己没有听错，而且自己去厢房休息，也没几个人知道，后院那边当时只有她和妙翠，现在想来，感觉更像是针对自己下手的。 “有点像是买凶杀人，杀的还是我。” 这么想着，沈含玉也就说了出来。 裴渡嗯了一声：“此事有疑，奇怪的点太多了，如今已经把事情交给太子殿下处理，但愿能将幕后真凶查出来。” 沈含玉听到太子殿下，也稍稍放心，不管怎么说，太子殿下还是靠得住的。 “对了，裴公子可否帮我找个人？” 裴渡说可以。 “去后院的时候我遇到一个癞头盲眼的和尚，他告诫我今日有血光之灾，让我回头是岸，我想找到这个人问一问。” 她刚刚回来的时候没看见有这个和尚在，所以让裴渡帮着找一找。 “好，我会留意的，要是找到他就让他来见你。” 这和尚，说不准知道些什么。 裴渡脚步匆匆地离开，妙翠放下一盆水。 “这裴公子，每次来都吓人一跳。” 沈含玉洗了把脸，“叫人看到我与他私下往来总归是不好的。” 妙翠点头，把沈含玉头上的草屑摘掉。 弄了好一会儿沈含玉看着才干净些，她走出去，隔壁梁若雪那边端出一盆盆血水看着很是吓人。 林丽华脸上是止不住地担忧，梁若初安慰她，被她推到了一边去。 见沈含玉出来，老太太点了点头，对她的脸色和善一些。 沈含玉肩膀疼，在旁边坐下。 雨估计还要下一会儿，眼下梁若雪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总得等梁若雪那边好一些才能离开。 “婆母，不然你就先回去吧，我在这边守着。” 徐莹主动开口，老太太身子骨不算硬朗，一直留在这边也不是个事。 老太太没有坚持，说等雨小一些就走。 徐莹和林丽华留在这边，她问了问其他几个小辈，被吓破胆子一直没说话的梁思晗连忙表示自己和老太太一起离开。 梁思钰没回来，沈含玉抬头，看见梁思钰与齐嘉颖站在廊下说着话。 “妍儿，你跟奶奶一起回去吧。” 看着梁若妍魂不守舍的模样，徐莹让梁若妍回去。 梁若妍嘴唇动了动，但她今日确实因为梁若雪的事情十分焦躁，也就没有反驳徐莹的意思。 梁若初自然是跟着一道回去，沈含玉也没有要在这边多待的意思。 林丽华小声嘀咕：“平日里都姐姐妹妹唤着，到了这时候居然没一个愿意留下来的。” 老太太瞪了她一眼，林丽华顿时不敢吱声了。 这一场春雨下得着实不算妙，几辆马车停在寺庙门口，梁成礼撑着伞过来。 “阿娘。” 梁成礼走到老太太身边。 “事情都办妥了，阿娘先回去吧，这天也变冷了。” 林丽华见梁成礼来了，起身抓着他：“雪儿到现在都没醒过来，这可怎么办？” 梁成礼拍了拍她的手，“你放心，我找了不少大夫来，一定不会让雪儿有事的，雪儿先在这边的厢房治伤，我留下来跟你一起。” 林丽华这才松了口气，有了主心骨，她这心也就没那么急躁了。 梁成礼的马车将其他人送了回去，梁思钰与齐嘉颖道别。 齐嘉颖含笑看着他。 “我先前与沈姑娘倒是聊过几句。” 梁思钰不知齐嘉颖怎么提起了这话，以为齐嘉颖又听到了什么风声。 “外头那些言语不必放在心上，齐姑娘有什么可以来问我。” 齐嘉颖用帕子遮住唇瓣：“你这人，我如今也算是有三分了解，只可惜，你护不住沈姑娘的。”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齐嘉颖为了这桩婚事，不想惹得一身腥，自然是仔仔细细调查一番。 她相信梁思钰能够处理好那份刚冒出芽的情感，但也不想让他那点心思毁了三个人，是以提醒一番。 梁思钰喉头滚动，却也是一个字没说出来。 对上齐嘉颖的目光，梁思钰弯腰：“受教了。” “你能听懂便是好的，我信你。” 齐嘉颖转身离开，心里也松快不少。 沈含玉上了马车，一路上昏昏欲睡，好不容易回府，梁芳荣迎上来。 她已经听说了寒台寺发生的事情，强撑着病体起来。 “总算是回来了，我真是要担心死了。” 梁芳荣唉声叹气，看着沈含玉完好无损，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她伸手却被吓了一跳。 “怎么这么烫？” 妙翠一摸额头。 “是起了高热了。” “快叫府医。”梁芳荣让见夏去找人。 第45章 梦 沈含玉耳边，他们说的话她渐渐听不清了，眼皮子也是沉重地合上，身体后仰。 好在妙翠扶着她，众人七手八脚地把沈含玉放在床上，府医也赶过来。 并不是伤口发炎引起的高热，只是吹了风，人又受了惊吓才这样。 “我开一副药方，每日饭后服下，坚持三日即可。” 府医提笔就写，然后将药方递给梁芳荣，梁芳荣让见夏照着药方去抓药。 看着睡在床上的沈含玉，梁芳荣心又软了。 仿佛只有这样的沈含玉，才跟自己记忆中的孩子一模一样。 沈含玉觉得身体很沉，她费劲地睁开眼睛，四周都是白茫茫的，被雾气笼罩着。 她拖着脚步往前走，想说话，却一个音节也发不出。 好安静，就像是当时的后院一样。 “妙仪。”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沈含玉立马加快了脚步，这个声音，是阿耶。 透过层层雾气，沈含玉看见了沈言之，沈言之和蔼地笑着，朝她招了招手。 人就在她面前，沈含玉反倒是有些不敢过去了，沈言之身形虚浮，似乎下一秒就会消失。 沈言之见沈含玉不动了，他缓慢地移过去。 “妙仪。”宽厚的手掌放在沈含玉发顶，“好孩子，好好活着。” 掌心传过来的温度就好像沈言之还活着一样，沈含玉站着原地低着头，无声落泪。 “你是可以为了自己而活的。” 沈言之随着这句话开始消失，沈含玉伸手去抓，却也只抓到了一片空气。 沈含玉猛地睁开眼睛，她双手伸出还未收回，眼角泪痕干了一半，嘴里泛着苦涩的药味。 妙翠见她醒了，扶着沈含玉起来。 “姑娘可还觉得哪里难受？” 沈含玉摇了摇头，除了头有点晕，别的倒是没什么。 看着外面天已大亮，她问了一句：“我睡了多久？” “烧了一夜，眼下已经快到晌午了。” 沈含玉揉了揉太阳穴，感觉舒坦了许多。 “夫人陪着您到了晚上才回去，三姑娘来过一回，见您还睡着就去了夫人那儿，二姑娘昨夜被带回来，人已经醒了。” 妙翠边说边把衣服给沈含玉穿上。 沈含玉稍微缓了一会儿才站起来，她肚子饿得厉害。 妙翠明白，去外面端来饭菜。 自从上回在老太太那边上过眼药，徐莹也不敢在她们饭菜这边动手脚。 因为才起了高热，沈含玉吃得清淡，稍微觉得饱腹妙翠就不让她多吃了。 等她吃过饭，那煎的药也好了，沈含玉捏着鼻子一饮而尽。 “走吧，去看看表妹。” 沈含玉让妙翠抱着人参和她一起去探望梁若雪。 两人畅通无阻地进去，梁若雪看到是沈含玉来，叫丫鬟在外面守着。 梁若雪唇色苍白，但要比昨日那副半生不死的样子看着好多了。 “我昨日那事做的，可真是漂亮。” 梁若雪唇角上扬，眉宇间满是得意的神色。 “你是没瞧见今早梁若妍来看望我的时候那个痛苦的表情，她一夜就憔悴不少，估计是愁着呢，真是痛快。” 梁若雪说着又咳嗽两声，不小心扯到伤口，面色变得狰狞起来。 沈含玉平静地看着。 “你这样子，可别舞到三皇子面前去，姑且收敛些吧。” 沈含玉提醒她，也是不想出现别的意外，毕竟上辈子梁若妍可是成功嫁入三皇子府了，不容小觑。 “知道了。” 梁若雪还算客气地回应着，毕竟自己是靠着沈含玉给的办法得了好处。 “这一回你做的，比我想象中的好。” 沈含玉对着梁若雪笑了笑，梁若雪的表现确实出乎她的意料，这场给几人精心编织的网，似乎有了更好的开场。 梁若雪心情这才好了一些。 “那也不看看我是谁。” 说着梁若雪扭头，抓住沈含玉的手。 “接下来你也必须帮我，保证每一步都不能出错，我可不能再被梁若妍踩一脚了。” 看着梁若雪还算谨慎，沈含玉很是满意。 “那是自然。” 她示意梁若雪安心，先养伤再说。 梁若雪握紧拳头，“端午宫宴也没有几个月了，我只有这么些时间，你有把握吗？” 她就是怕梁若妍在宫宴的时候弄出什么来，所以才想尽早抓住李珺的心。 “你放心。” 沈含玉仅用三个字就让梁若雪安静下来，梁若雪深吸一口气，让自己不显得那么虚伪。 “只要你好好帮我，事成了我也不会亏待你，到时候我还能好好替你教训一下叔母，让你嫁个高门大户。” 她眼中光芒闪动，沈含玉只一眼就猜出她的真实想法，但是没有点破，反而是答应下来。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沈含玉叮嘱几句她接下来该怎么做，这才起身离开。 出去时碰到林丽华，林丽华看见沈含玉会过来，也是觉得纳闷。 沈含玉率先开口：“我那边有个百年老参，特地送来给表妹。” 妙翠把那人参放在林丽华面前，林丽华摸着下巴，这沈含玉如今也是阔绰了，一根老参说送就送。 她想起来沈含玉自己手底下还管着几家铺子，难怪出手这么大方。 “你有心了。” 林丽华收下人参笑了笑。 沈含玉走出去，看了眼天色。 “妙翠，今日是几月几了？” 妙翠想了想，忽然想起今日还是个节气，便笑着说：“今儿是惊蛰呢。” 沈含玉靠着柱子，惊蛰了，侯府也要热闹起来了。 惊蛰一过，百虫苏醒。 在梁若雪养伤的这几天，齐家来人与侯府定下了梁思钰和齐嘉颖的婚期。 九月十三，倒是个好日子，诸事皆宜。 定下了婚期，也是了了徐莹的一桩心事，她精心培养的孩子，总算娶了家世相当的姑娘。 唯一让她放心不下的就是梁若妍，梁若妍这几日茶饭不思，很是神伤。 后来宫中来了位嬷嬷，说是感谢梁二姑娘救了三皇子，送来不少东西，任谁都知道这嬷嬷是谁的人。 所以这段时间林丽华的嘴角都没下去过，腰板也挺直了，见到徐莹就是一阵阴阳怪气。 府里的下人也嚼着舌根，说起三皇子与府中两位姑娘的事情，结果被徐莹身边的宋嬷嬷抓到呵斥一顿，罚了月钱。 事态逐渐平息的时候，安平侯府的远房表亲上门来了，这一回是老太太那边的亲戚，说是要在这边住一段时间。 第46章 妇人再嫁 来的是林家老太太，说是远房亲戚，其实是老太太的手帕交，林家旁支和侯府有着姻亲，近日到虞城上任，离长安倒也不算远，今日不知是哪阵妖风，把她给吹过来了。 得了消息的时候，沈含玉和梁芳荣一道往福安堂去。 梁芳荣神色难看，她未出嫁时就最讨厌这位林老太太，如今也是一样。 沈含玉则是想着上辈子林老太太做的那些事，也好有个应对。 福安堂今日热闹得很，老太太红光满面，见过林老太太带来的两个小辈之后送了些礼物。 她们进去时，林老太太握着徐莹的手，亲热地好像她们才是婆媳两个。 “你刚嫁进侯府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个能干的，如今侯府被打理得井井有条，怀悦，你可真是找了个好媳妇。” 林老太太亲昵地叫着老太太的闺名，老太太也附和着：“这些年我身子不好，确实都靠莹儿，她一个人也不容易。” 徐莹坦然收下这些夸赞，嘴甜地回了几句。 今日梁若妍气色也好了许多，林老太太夸完徐莹，又将目光落在梁若妍身上。 “好孩子，都长这么大了，我头一回见你时你还是抱在怀里小小的一个，如今瞧着知书达礼，不错不错，比我家韵儿好。” 被点名的林韵撇撇嘴抱怨：“奶奶你就是偏心。” 老太太指着林韵说：“看看这牙尖嘴利的小丫头，跟你年轻时真是一模一样。” 一群人其乐融融，直到林丽华和梁芳荣带着自己的子女进来。 林老太太看见梁芳荣，想起前几日听到的风声，眉眼间笑意淡了一些，先问候了一下林丽华。 林丽华如今春风满面，梁若雪也是可以下床了，见林老太太这样客气地问自己，她不免吹嘘起说过无数遍的事。 “我这人实在无能，但好在养了个热心肠的女儿，救了三皇子，看这傻孩子，到现在身体都没养好。” 林老太太早听说了这件事，也知道原先梁若妍和三皇子的事情，所以方才没有提起来。 看着林丽华那得意洋洋的姿态，她向来瞧不上这种人，接过话茬说了两句就转移了话题。 梁若雪翻了个白眼，只觉得自己这阿娘除了丢脸就是丢脸，没给她一点帮助。 老太太也不想多说，所以顺着林老太太的话头说起别的事，留下林丽华一脸尴尬。 梁若妍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比起前段时间，变得冷静不少。 梁思晗的目光落在娇俏可爱的林韵身上，他咂咂嘴，觉得有些寡淡无味，但胜在新鲜，可惜要是能将沈含玉得手便好了。 他看向沈含玉那边，依旧贼心不死。 沈含玉生了场病，如今更像是个病美人，看着更有风韵。 “来见见我这不着调的孙女和孙儿吧，这是林韵，这是我那书呆子孙儿林余成，他们二人跟比妍儿岁数大些，可惜远不如你家的孩子沉稳。” 林老太太把两人叫到自己身边，又给他们介绍了一遍。 沈含玉看向林韵和林余成，林韵倒是没说什么，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余成从方才就看见了进来的沈含玉，此刻见沈含玉的目光移向自己，不免羞涩。 沈含玉抿了口茶，并未将那目光放在心上。 “今日钰儿还在翰林院吧？”林老太太问了一句。 老太太点头，“还不到休沐的时候，你在这边住着，等他休沐，我引他和你见一见。” 林老太太笑着说好。 话说了一圈，林老太太这才看向梁芳荣。 “芳荣回府有多少时日了？” 梁芳荣一愣，但还是回答：“也有不少时日了。” 她没说是多久，也不知道林老太太突然问这个要做什么。 林老太太哦了一声，扭头和老太太说：“芳荣一直待在这里也不是个事，要我说，我朝律法允许妇人再嫁，不如你再替芳荣相看相看便是了，有夫家，含玉的婚事也好有人撑腰做主。” 梁芳荣的脸色登时变得铁青。 沈含玉瞥了眼林老太太，这人还是这么爱管闲事。 老太太听了这话，觉得不大可行，所以没有吱声。 反倒是林老太太越想越觉得可以，又跟梁芳荣说了几句。 梁芳荣只觉得大家看她的目光都是火辣辣的，她从未受过这样的折辱。 “林老太太！”梁芳荣站起身，“这不管怎么说也是我们的家事，我日后如何也轮不到林老太太做主。” 林老太太被说的一肚子火气，正要辩驳几句，老太太拉住她。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不开心的，姓沈的才逝去几个月，你这不是把芳荣往火坑里推嘛，此事也不急，含玉，带着你阿娘先回去吧。” 沈含玉点点头，领着梁芳荣离开了福安堂。 林老太太神色讪讪，知道是自己多嘴了。 “这倒是我考虑差了。” 老太太没说什么，聊起了别的事情。 出去之后梁芳荣就哭了起来，如今她是更讨厌林老太太了，一过来就撺掇着她再嫁，实在是把她恶心的不轻。 见夏叹了口气，“那林老太太说话实在是不像样，夫人怎么说当年也是安平侯府的姑娘，哪容她这样编排的。” 梁芳荣抹着眼泪看向沈含玉。 “妙仪，那林老太太你离她远些，那一肚子坏水的东西，这回来指不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我们别平白沾了晦气在身上。” 沈含玉乖巧应是，她本来就没打算正面跟林老太太杠上，至于林老太太的目的，不也是昭然若揭了。 那林韵和林余成，怎么说也是林家的孩子，这一回带过来，肯定不是住一段时间那么简单。 能让林老太太盘算的，应该就是在翰林院任职的梁思钰了。 老太太估计已经意识到了，只可惜这一家子是她放进来的，如今要做什么除了提防着，也不能弄得太没脸。 沈含玉目送梁芳荣回去，对妙翠说：“这下子可热闹了，你最近机灵点，别叫人摸进我的屋子放什么东西。” 妙翠点点头记下。 福安堂那边怎么样她没有兴趣，倒是上回寒台寺的那几个贼人的事情一直让她放心不下。 若真是朝着她来的，那么幕后黑手会是谁？ 她明敌暗，总归是让人不放心。 第47章 上香所求 自林家来了之后，侯府就热闹了很多。 梁若雪的伤还没好全，不想搭理那对兄妹，就一直避着不见。 林韵本就没打算见她，也瞧不上梁若初，索性乐呵呵跑去与梁若妍作伴。 梁若妍对她也十分照顾，两人凑在一块儿无话不谈，才几天的功夫就变得十分要好了。 林韵挽着梁若妍的手臂，扯下一枝桃花。 “妍姐姐，我觉得像你这样才貌兼具的人，才是最适合三皇子的，这几日我在府里听着那些人说的话，真是错把鱼目当珍珠。” 梁若妍接过桃花。 “三皇子何时与我妹妹有干系了，不过是她一厢情愿攀扯上去的。” 说着梁若妍掐断花枝，梁若雪既然有这个心，那她也不能坐以待毙，需将此事尽快定下。 她比梁若雪知道的多，又有徐莹助力，只要费些功夫，定能得偿所愿。 在端午宫宴之前倒也有机会见到三皇子，实在不行就让徐莹办个宴席将人请来。 这么想着，梁若妍心里就松快许多。 林韵眼睛亮亮的，带着艳羡。 “妍姐姐真是好福气。” “我倒是不知姐姐平日就是这样编排我的。” 梁若雪不知道在她们身后站了多久，开口便是讽刺。 梁若妍转身，对上梁若雪的眼神。 梁若雪向前走了几步，“什么叫我一厢情愿攀扯上去的，难不成姐姐不是？” 她知道梁若妍是怎么入了三皇子的眼，但她不说出来，就是要恶心恶心梁若妍。 梁若妍抿唇，她的确也是靠着算计得来的。 见梁若妍不说话，梁若雪冷笑：“有什么话当着我的面说就好，别背地里叽叽歪歪的。” “妍姐姐哪里说错了，反倒是你，这就是挟恩图报，小心没能得到想要的，反而遭人厌弃。” 见梁若妍被骂，林韵立马站了出来。 梁若雪叉着腰轻呵一声：“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真当我不知道你来这边干什么的吗？我大哥哥九月份就要和齐家姑娘成亲，你上赶着过来，莫非想做个通房还是侍妾？难不成是奔着平妻来的？可真是不知羞耻。” 林韵脸色青白交加，心思被点破，她张了张嘴又被梁若雪骂了一通。 梁若雪不知想到了什么，哼笑道：“大哥哥向来是个守礼的，根本不见你，不过我哥哥就说不定了，我哥哥来者不拒，最喜欢你这种自己送上门的，你去他门口转两圈，保管他就到我阿娘面前磕头求着纳你进门了。” “梁若雪你！” 林韵气急败坏，挥手要打，梁若妍拽住她。 “好了，别再闹了，平白让人看了笑话，若雪，来者是客，你何必这样咄咄逼人。” 梁若雪撩了撩头发，“你就装你的好人去吧，等你身边这小蹄子祸害了大哥哥的名声，你与他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说不准三皇子也会因此名声厌弃你。” 说完梁若雪志得意满地离开。 最后一句，可谓是戳在了梁若妍心窝子上。 林韵抓着梁若妍的袖子：“妍姐姐，我没有那个心思。” 梁若妍看了她一眼，只是淡淡地说：“先回去吧。” 梁若雪在梁若妍那边得了好处就去找沈含玉，沈含玉这几日可是清闲得很，她拿了那几家铺子的账簿一一查看，确保账簿没有问题。 听到没有丫鬟通传的开门声，沈含玉就知道是梁若雪，她合上账簿，眼神询问梁若雪这时候来干什么。 “这几日伤口痒得厉害我就随便走走，哎，我说你什么时候再帮帮我啊，我总不能一直待在府里吧。” 梁若雪撑着脸，没了在梁若妍面前的嚣张，她现在有求于人，自然也是要摆正态度。 “明日跟我去上香吧。” “先前不是才去过吗？” 沈含玉看着她，梁若雪顿时反应过来，握住沈含玉的手。 “还是你有办法，我如今就信你，明日我还要戴着那支珠钗吗？” 沈含玉摇头说不用。 “再戴着就显得有些刻意了，明早你过来一趟，我替你打理打理。” 梁若雪喜滋滋地从沈含玉这边离开，沈含玉能够有这些消息，自然是得益于上一世了。 就是不知道梁若妍会不会跟着一起去，不过就算跟去了也没什么关系。 次日一早，梁若雪就往沈含玉那边去，还跟林丽华说自己要和沈含玉出去一趟。 林丽华心里疑惑，她们俩关系什么时候那么好了？ 到了沈含玉这边，梁若雪坐在椅子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沈含玉拿着描眉点唇的东西，在梁若雪脸上开始捣鼓。 梁若雪也很听话，就任由沈含玉这么弄着。 “今日永宁公主与三皇子一起去文龙寺，你别太急功近利，有时候先讨好永宁公主也是可以的，你跟梁若妍不一样。” 梁若雪嗯了一声记下，等着沈含玉为自己上妆。 画好妆面，梁若雪今日打扮得也素雅，两者相配很是不错。 两人起身前往文龙寺，寒台寺经贼人闹过一通，如今还有不少地方在修葺，所以这一回才去了文龙寺。 到了地方，没瞧见三皇子与永宁公主的车架，梁若雪心里有些犯嘀咕。 “你进去就行了。” 沈含玉还算冷静，拉着梁若雪进去。 梁若雪敛了神色，跟在沈含玉后面过去了。 等到她们进去，梁若妍这才出现，她深吸一口气，阿娘告诉她三皇子今日会来文龙寺，这沈含玉和梁若雪又是怎么得到的消息？ 不容她多想，梁若妍扶了扶水晶珠钗，只能也跟着进去，期盼自己能够先一步遇上。 进了寺庙，沈含玉和梁若雪也是直奔正殿去。 被沈含玉告诫一番，她也不敢乱瞟，只等着机会送上门。 “今日梁若妍或许也会过来。” 在进去的时候，沈含玉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梁若雪瞪大眼睛。 她立马抓住沈含玉的手腕：“你怎么不早说？” 沈含玉撇开手。 “你慌什么？永宁公主不喜欢她，自会防着她的。” 梁若雪这才把喉咙里的问责给咽了下去。 她只感觉自己一直被沈含玉牵着鼻子走，像是上了条贼船一样，却又无可奈何。 进了正殿，梁若雪规规矩矩上了香祈福，就听见后面传来脚步声。 “梁二姑娘？” 是李珺的声音。 第48章 欠的更多了 梁若雪连忙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起身对李珺和永宁公主行礼。 永宁公主看见是梁若雪和沈含玉，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 “原来是梁二姑娘，伤可好些了？” 永宁公主主动问起，梁若雪也是乖巧回答一笔带过，绝不居功自傲。 听着他们一来一回地说话，沈含玉寻了个机会找理由出去，给他们留了空间。 才出正殿，远处有一人朝自己走了过来。 “裴公子是在侯府安插眼线了不成？” 沈含玉是真的疑惑，似乎去哪里都能遇见裴渡。 对于沈含玉的问话，裴渡也没有气恼，反倒是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了一句：“巧遇，今日碰见，就想跟沈姑娘说一说寒台寺的事情。” 对于裴渡的转移话题，沈含玉没说什么，只是让裴渡说说寒台寺那件事是不是查出凶手了。 “凶手尚未查出，那些贼人身上的东西全都被抹除了，不好辨明身份，不过可以确定，并不是他们口中的山匪。” 沈含玉拧眉，已经在思索会是谁有这么大的手笔了。 只可惜前世今生的记忆加在一起，怀疑的人依旧只有那么几个。 见沈含玉在思索，裴渡也没有打扰她。 “得罪的那些人里，我实在是想不到。” 沈含玉轻轻摇头，对此困扰不已。 “萧姌那边我查了，倒不是她出手，她如今的确忙得很，周玉荣也被她按在家里，两人正闹得厉害，其他人也跟寒台寺这件事挂不上钩，不过要是查到什么，我会及时告诉你的。” 沈含玉道了声谢，总觉得自己欠裴渡越来越多了。 “你说的那个癞头盲眼和尚我没找到，问了住持，住持说的确有这么一个人，平日里喜欢乱说一通，不受香客喜欢，这两日没在寒台寺看见他，不知道去了哪，也不知是否还活着。” 那和尚的事暂且不急，沈含玉也就没有多问。 “对了，先前向御史大人状告蒋乘风与孙家明罪行的几位姑娘也已妥善安置好。” 沈含玉讶然，她审视着裴渡。 “裴公子对我的事情似乎都很了解？” 裴渡笑了笑，“意外碰见索性就查了查。” 他知道是沈含玉将那些人找来的，也没有点破，如今徐莹没发现这件事与沈含玉有什么干系，虽然心有怀疑，却可惜没有证据。 两人目光对视，沈含玉知道裴渡不会陷害自己，不然要跟裴渡站在对立面，还真是很麻烦。 离得近了，就看见裴渡眼底的青黑，沈含玉不免想起那些谣言。 开国郡公府如今跟以前完全是两个样子，韩月茹嫁给郡公爷之后，带来了一个裴行之。 裴行之虽对外宣称是韩月茹前夫的孩子，但眉宇之间却和郡公爷十分相似。 只要不是个傻子，都能看得出这三人是个什么关系。 裴行之和韩月茹一来，韩月茹掌家，裴渡的日子也不好过了。 他从前是郡公府最受宠爱的，现在不是因为韩月茹就是因为裴行之要被郡公爷给罚。 沈含玉与裴渡一起走着，到了树下停住。 “裴公子近日过得如何？” 沈含玉突然问了一句，裴渡下意识揉了揉自己的眼底。 他没有说假话，而是坦言道：“那肯定是不如从前的。” 沈含玉看向一碧如洗的天空。 “裴公子帮了我这么多回，我也斗胆劝一劝裴公子，公子该好好休息一会儿了，接连见了公子几次，倒是一次比一次憔悴了。” 上回寒台寺春雨，裴渡来救她时她就发现了，还有这一回，裴渡身上的疲惫怎么也遮盖不住。 她不免想起裴渡在前世的结局，与开国郡公府闹得近乎决裂，而后奔赴战场被万箭穿心。 噩耗传至长安时，开国郡公府连个像样的葬礼也不愿办，甚至都没人愿意迎回裴渡的棺椁。 最后还是许准站在开国郡公府前大骂半个时辰，他亲自去将棺椁从战场上带回，让裴渡入土为安。 裴渡这人，前半生与后半生过得十分割裂，她知道这种感觉并不好受，也能感同身受一些，但她毕竟不是局中人。 听了沈含玉的话，裴渡失笑：“沈姑娘教训的是，近日失眠多梦，总是睡了不到几个时辰就醒了，估计是想的事情太多。” 见裴渡愿意听，沈含玉也就多说了几句，还告诉他可以做个香囊，往里面塞些安神的药材。 她前世也时常睡不好，找大夫开了这个药方，觉得很有用。 裴渡点头记下，瞧着正殿那边的动静，看不见里面三人聊得如何，但是梁若雪这么久还未出来，想着结果应该也不差。 “过两日郡公府要办迎春宴，说是迎春宴，实则是我阿耶为了给她撑腰，她在那些人面前并不受欢迎，借着这个迎春宴，让她融入进这个圈子，届时肯定会邀请你来。” 裴渡说到最后，语带歉意。 “终究是我连累了你。” 沈含玉在韩月茹面前因为那事露过脸，后面不管两人有没有牵扯，韩月茹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这个道理，沈含玉是明白的。 她早知道韩月茹是个什么样的人，对此并不意外。 “多谢裴公子提前告知，这样我也好有个准备。” 裴渡点头，转身先一步离开。 许准在外面等着他，看见裴渡出来脸上带了些笑意，那要调侃的心又忍不住了。 “哎呀，见了心上人感觉怎么样？” 许准早知道裴渡的心思，虽然裴渡一直没承认，但这么多年的朋友，他要是没看出来那可就真的说不过去了。 裴渡瞥他一眼上了马车，许准追上去。 “说说嘛，你这样寡言少语，不会招人喜欢的，再加上你先前恶名在外，什么辣手摧花什么不怜香惜玉，估计那位沈姑娘对你的印象，唉，更差喽。” 裴渡把许准推到一边，“你的废话真多。” 许准嘿了一声，知道裴渡不好意思，说两句也就不提了。 正殿里面，永宁公主打量着梁若雪。 先前听说梁若雪性格嚣张，如今一瞧也不是这样，反倒是比梁若妍看着顺眼多了。 她朝李珺那边看了一眼，李珺与梁若雪说着话。 “上回匆忙，不曾向梁二姑娘好好道谢，嬷嬷送的那些药材梁二姑娘可用了？若是不够还可以再找我。” 第49章 一场小风波 听着李珺的话，梁若雪勾唇。 “这倒是不必了，我的伤已大好，不需要那些药材了，劳三皇子挂心。” 梁若雪拒绝了李珺的提议，也就是把能够和李珺搭上关系的路断掉，这也是沈含玉嘱咐她的。 绝对不可以在永宁公主面前表现得急功近利，不然就会让永宁公主觉得她别有所求。 她要与李珺的关系保持一个不让永宁公主讨厌的度就好，后面的慢慢来。 永宁公主听了，果然对梁若雪的观感更好一些。 李珺看着梁若雪，先前的注意力一直在梁若妍身上，倒是没有认真瞧一瞧梁若雪。 他心中感慨万千，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永宁公主见时间也差不多了，让李珺跟着自己去上香然后回去。 梁若雪识趣地离开，跑到外面找沈含玉。 沈含玉早就等着她来，见梁若雪面露喜色，问了一句：“如何？” “公主对我的态度很和善，左右比梁若妍好得不止一星半点，我都按照你说的做了，不过这样会不会太慢了？” 沈含玉捏着树枝轻笑，“你觉得慢了，可有人就要着急了。” 梁若雪听不懂她的意思，但是很快想到了梁若妍。 说起来，进了文龙寺到现在也没看见梁若妍出现。 “你是说梁若妍？” 沈含玉点头，“回去吧，事情做完就该走了，留在这边也不是个事。” 梁若雪有些不想走，但是沈含玉态度强硬，硬是拉着她离开。 “沈姑娘，你怎么在这儿？” 忽的听见有人叫自己，沈含玉回身去看，是上回相看的那些人里，唯一一个没出事的丁文溪。 事后沈含玉叫人去查了丁文溪，结果让她很意外，丁文溪跟那几个人完全不一样，他家世背景简单，就是个一心科考的书生。 沈含玉不知道徐莹怎么会允许丁文溪跟她相看，本来都觉得这件事过去了，但如今又碰见了丁文溪。 丁文溪上前给两位姑娘作揖。 “来上香祈福。” 沈含玉眼中带着疏离，对于徐莹派来的这些人，她是真的不敢信任。 丁文溪见沈含玉回答了自己，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我也是来祈福还愿的。” 梁若雪扯了扯沈含玉，“不是要走吗？赶紧回去吧，我还打算顺路买些胭脂水粉的，别在这边耽误时间了。” 沈含玉正有此意，对丁文溪福了福身就赶紧走了。 到了马车上，梁若雪哎了一声：“那书生明显是对你有点意思啊。” 沈含玉没说话。 “我记得他好像是叔母找来的人吧，不过是个身份低微的家伙，你可别想不开看上他，你若是信我，等我成了三皇子妃，你随手指一家，只要不是太过分，我都能让你嫁进去。” 梁若雪神情倨傲，说话时也似是施舍一般。 沈含玉没把她说的放在心上，若真像梁若雪说的那样，只怕她当上三皇子妃的时候，不踩一脚自己都是好的了。 “我没看上他。” 她避重就轻地选择了回答最前面的问题。 梁若雪哼笑：“也是，一个穷书生罢了。” 回府之后，她们俩才知道出去的这半天，府里闹出些小风波。 下人之间的消息流传最快，那小丫鬟绘声绘色地在二人面前讲着今日发生了什么。 原来今日梁思钰休沐，像往常一样在书房处理事情。 结果那林韵，梁若雪倒也说中了，林韵此番见到梁思钰之后，心中一直念念不忘，就一直在梁思钰院子附近徘徊着。 见到他一个人在书房，林韵大着胆子闯进去，装作是不小心进错地方。 宋嬷嬷恰巧送东西来，看见林韵出现在梁思钰这边，转头就把这件事告诉给徐莹。 徐莹是肯定不会允许即将和齐家结亲的梁思钰在这种时候闹出什么事情，但是林老太太如今还在这儿，也不能撕破脸皮。 正想着怎么办，林老太太倒是主动带着林韵去找老太太请罪了。 “如今人都在福安堂，姑娘们快去看看吧，可热闹了。” 一回了家，梁若雪也不拘着自己的性子了，拽着沈含玉一起过去。 “走走走，我们去看林韵的笑话，上回她还替梁若妍出头跟我吵呢，我当时就说她对大哥哥心怀不轨，果然是被我说中了。” 沈含玉跟着梁若雪到了福安堂，福安堂人倒是齐全，梁思钰和梁思晗坐在一侧，梁思钰脸色难看，梁思晗的眼睛在林韵身上滴溜溜打转。 林丽华和徐莹也在，梁成轩还没回府，所以这里只有梁成礼。 林老太太带着林韵，林韵小声啜泣着，林余成羞愧难当，是被林韵做得这件事给臊的。 老太太没了先前的热络，倚着软枕不咸不淡地开口：“这是怎么了？” 林老太太给了林韵一巴掌。 “跪下！” 林韵噗通一声跪下，没忍住哭了出来。 老太太叹着气：“何必叫孩子下跪呢，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嘴上这么说，却也没有让林韵起来的意思。 “是我管教不严，来了侯府之后这孩子心也变野了，竟然生出那种心思，我也是没脸见你了。” 林老太太态度诚恳地道歉，林韵也给梁思钰赔不是。 一时间屋里哭哭啼啼显得十分吵闹。 徐莹捏着帕子，慢悠悠喝了口茶水。 她不担心老太太会心软，涉及到梁思钰，孰轻孰重老太太心里门清。 知道林韵的心思，徐莹巴不得这林家几人赶紧滚出去才干净，但估计也没那么容易。 “好了好了，哭得我也是头疼，你这件事做得，要真闹出什么来，还让我怎么跟齐家去交代，这不是害我吗？” 老太太仍旧没有原谅的意思，林老太太也有些慌。 林韵挪到梁思钰面前。 “大哥哥对不住，是我今日昏了头了，我没把握好分寸，才闹出这样的祸事，还差点耽误了大哥哥和齐家的婚事，实在是罪该万死。” 梁思钰深呼吸一下，觉得糟心。 “也不至于罪该万死，林姑娘，你还是尽早归家吧。” 最后开口赶人的，竟然是一向好脾气的梁思钰。 就连沈含玉也忍不住侧目看了过去，她还以为会是徐莹或者老太太提出这件事呢。 第50章 针锋相对 “大哥哥……”林韵瞪大眼睛，身子一软跪坐在地上，因着梁思钰这番话臊得面色通红。 梁若雪的惊讶不比其他人少，她扯了扯沈含玉的袖子，小声跟她嘀咕：“这还是我认识的大哥哥吗？” 沈含玉没说话，梁思钰这人她也看不清，但她知道，梁思钰是这府里为数不多还算公正的人。 今日的事情，再加上梁思钰对齐嘉颖这位即将进门的夫人的尊重，也不怪他出口赶人。 老太太倒是冷静，听了梁思钰这话也没有说什么，这件事本就是林家做得不对。 林老太太唉了一声：“你这丫头，真真是闹得没脸了，这样，我将她送回虞城去，哦对了，钰儿过两日也要去虞城那边办差吧，你放心，我会叫她阿耶好生看管着，绝不会叫她再闹腾你。” 听到林老太太这话，徐莹和老太太对视一眼，这意思，是拿梁思钰去虞城的事情威胁呢。 虞城如今是林家负责的地界，正是知道梁思钰即将去虞城，老太太想着打好关系才同意林老太太带人过来。 眼下闹出这事，林家反倒是用这件事想掀过去了。 知道内情的沈含玉看出两边气氛针锋相对，刚要说话的梁思钰被徐莹抢了先。 徐莹扯出一抹笑：“唉，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先起来吧。” 她起身，把林韵从地上扶了起来。 为了孩子退让一步，她也不是做不到，没有什么比梁思钰的前程更重要了。 徐莹开了话头，老太太也就接了过去。 “哪里就到赶人家走的地步了，钰儿你就胡乱说话，谁年轻时还没爱慕过一个小郎君，也不是什么大事。” 到了虞城，也不需林家亲自动手，背地里使点小绊子就能让梁思钰前面的努力功亏一篑。 所以只不过是退一步而已，只要林家别太过分就行。 梁思钰知道阿娘和奶奶的心思，但他心无所惧，哪怕是被林家为难丢了翰林院任职，他也不想让自己的家人受制于人。 一只手按住他。 徐莹对他轻轻摇头，眼神警告。 “钰儿，有时候忍让一下也不是坏事，这并不丢人。” 徐莹的低语在梁思钰耳边响起，梁思钰手握成拳。 林老太太见好就收，要真跟侯府撕破脸，他们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最终林韵没被赶走，不过经此一遭她肯定也是不好意思出来了，林老太太带着林余成回去。 林余成拱了拱手，面上还是一副十分抱歉的模样。 等人走了，老太太露出疲乏的神色。 “你们都回去了，我歇一会儿，今日晚膳我就不用了。” 梁若雪连忙拉着沈含玉离开。 “唉，结果什么也没罚，还以为能看林韵的笑话。” 她叉着腰，语气很是不满，忽然想起来什么，晃了晃沈含玉。 “怎么梁若妍还没回来？” 沈含玉怎么清楚，只说是人多半在路上。 被梁若雪念叨的梁若妍，此刻在文龙寺等了许久，这才等到了李珺一个人出来。 方才想见，结果被永宁公主身边的人拦住，她只能这样偷偷摸摸的。 见李珺出来，梁若妍跑过去。 李珺只觉一个人朝他扑了过来，侍卫要拔刀，被他抬手制止。 梁若妍趴在李珺怀中。 “殿下。”梁若妍楚楚可怜地抬起头。 李珺微叹了口气：“你怎么过来了？” 梁若妍压下心中的质问，柔柔弱弱地回答：“阿娘近日总是觉得头疼，大夫查了却也不知道是什么问题，我就想着来文龙寺上香为她祈福，没想到遇见了殿下。” 李珺盯着梁若妍的脸，却注意到她头上的珠钗，不由得想起永宁公主那时和他说的话。 刻意模仿，利用旧情。 这几个字出现在脑海的时候，李珺的那点心软散了一些。 梁若妍浑然不知，她还奇怪李珺怎么不说话，然后一抬头，就看到李珺对着那支水晶珠钗发呆。 她羞涩低头摸了摸珠钗。 “说起来，这支珠钗，还是赏花宴见殿下时戴的。” 李珺回过神，觉得有些膈应。 “嗯，很好看，侯爷夫人既然不舒服，你早些回去陪她吧，父母生病，儿女陪在身边会好些。” 梁若妍嘴角笑意僵住，她知道李珺这是赶人的意思，她说错什么话了吗？ 李珺松开手，让身边的侍卫送梁若妍回去。 梁若妍反应也还算快，见自己已经惹了李珺不悦，便也不敢多言语，福了福身离开。 转过身去，她拔下珠钗握在手心。 怎么就没用了呢？ 永宁公主与住持说完话出来，看李珺的表情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见到心上人，怎么还是这副表情？” 李珺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奈地说：“皇姐，你别打趣我了。” 永宁公主轻哼，之前磨破嘴皮劝他都不听，现在不说了，李珺自己倒是看开了。 “我方才见她戴着那支珠钗，想起皇姐说的话，便有些膈应。” 李珺对永宁公主说了实话，永宁公主拍了拍他的肩膀。 “既是膈应，那就慢慢放下，不再去搭理她，不过这安平侯府，那位梁二姑娘我都瞧着比她梁若妍顺眼许多。” 想起梁若雪，李珺脸色稍霁。 “皇姐，你要办的女学一事如何了？” 说到这事，永宁公主便是一肚子火气。 “无非就是被几个老学究参了几本，那些人说我祸乱朝纲，动摇国之根本，还说什么今日办了女学，来日便要让女子也去科考做官，简直是乱了套。” 提到最后一句，永宁公主笑出声来。 “也多亏参我这人，我本来就想着办个女学让女子在那边读书写字，他一提醒说什么科考做官，我正愁日后为这些姑娘找什么出路呢，就把那家伙说的话写成折子递了上去，唉，又是被参了好几本，那些人估计巴不得我赶紧滚出长安。” 李珺也跟着笑，“多亏父皇疼爱皇姐，不然那堆成山的奏折，也没人替皇姐压下来。” 永宁公主挥了挥手毫不在意：“骂两句也少不了几块肉，女学我定是要办的，边关的事你听说没，有位姓季的姑娘，在冬日与蛮夷作战时带着五百人截断他们的后方补给立下大功，父皇正说要给她个官做一做。” 永宁公主莞尔，皇帝此举，就是站在她这边了。 第51章 春风医馆 “那我就先恭祝皇姐得偿所愿。” 永宁公主点点头，此事她心中已有成算，所以不在乎那些人是如何骂她的。 “不过他们没法从父皇那边下手，只怕是要换个法子，给皇姐找个驸马吹枕边风了。” 永宁公主撇了撇嘴：“来一个我打出去一个，我还能怕这招不成。” 两人笑着离去。 沈含玉回了院子，梁芳荣抱着几件衣服进来。 “方才福安堂那边发生了什么？” 她只知道是林韵惹恼了梁思钰，具体如何处置她就不清楚了，因为上回林老太太那番话，她到现在还觉得恶心不已。 沈含玉将福安堂的事情说给梁芳荣听，梁芳荣听完之后面色难看。 “他们都做得这样过分了，竟然还没把林家赶走吗？” 沈含玉早知道林老太太不会那么容易离开的，估计还要闹腾一阵子。 梁思钰马上要去虞城办差，林韵和林余成依旧是要待在侯府，就是不知道林老太太后面是如何盘算的了。 母女俩各有担心的事情，梁芳荣则是想着林老太太劝她再嫁那件事，她这颗心高高吊起，魂不守舍地离开了。 妙翠将衣服放好，就听沈含玉说：“明日和我去个地方，你把幕篱拿来。” 妙翠将幕篱拿来挂在一边，沈含玉想了想，“你到时候也戴一个吧。” 这便是要隐藏身份的意思，妙翠点头，也没多嘴去问沈含玉要做什么。 因着昨日见过了李珺，梁若雪就不再缠着她，反倒去梁若妍和梁若初那边耀武扬威。 沈含玉落了个清净，带上妙翠从侯府偏门离开，坐着一辆看起来十分简朴的马车。 这是与他们平日里走着完全相反的一条路，妙翠掀起车帘朝外面看了一眼。 “这边我们好像都没怎么来过。” 如今沈含玉和妙翠所处的这条街在早上的时候十分热闹，到处都是卖着早点的小摊，这里离那些有权有势的住户比较远，但也别有一番风韵。 马车行驶速度变慢，沈含玉就带着妙翠下了马车步行过去。 她们两个戴着幕篱从这边走过，那些人也只是看了看，然后就开始各忙各的。 沈含玉在春风医馆这边停下，坐在医馆柜台上的是个扎着两个圆髻的鹅蛋脸姑娘，看着约莫十四五岁。 见有人过来，姑娘眼睛一亮，从柜台出来问：“二位是哪里不舒服？小病小灾都可以找我看诊的。” 沈含玉心道自己果然没算错日子，前世元琦和她聊起，她就是开春时来春风医馆做了学徒。 她能与元琦认识，也多亏元琦心善。 嫁入广宁伯府之后她每日备受磋磨，府上的府医自然不会替她看病，她就存了些钱，找到了春风医馆。 可她身上新伤旧伤叠加，囊中羞涩，带的钱不够，那时元琦已是春风医馆的一位医师了，元琦替她垫付了医药钱，为她治伤却不追问这伤是怎么来的。 见她睡得不好，又开了安神的方子，就是她那日告诉给裴渡的药方。 两人见过几次面，关系倒还算不错，就在看病时聊了一些，只可惜每一次她都会很快被广宁伯府的人找到。 见到十四五岁的元琦，沈含玉在幕篱下的脸露出笑容。 “我最近总是睡几个时辰就醒，有些失眠多梦，劳烦医师为我开个药方。” 元琦害羞地笑了笑，轻咳两声：“我如今还只是个学徒，不过失眠多梦这个我会医治，你等等，我马上写了方子给你抓药。” 沈含玉看着元琦踩着椅子上去，毛笔舔了墨在纸张上唰唰唰写着。 妙翠在后面看着这个年轻的医馆学徒，疑问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她能看出沈含玉今日还挺高兴的。 药方很快写好，元琦递给沈含玉，老医师走出来。 “你这丫头，先让我看看。”说着老医师对沈含玉歉意地笑笑，“她就是个学徒，开的方子我总得看看才能放心。” 沈含玉点头表示理解。 元琦踮着脚尖，“师傅，我开的药方绝对没问题。” 老医师拿着仔细看了一遍，确认无误这才交给沈含玉。 沈含玉把钱付给元琦，让药房的伙计去抓药。 正好也快到开国郡公府的迎春宴了，到时候顺手把这个送给裴渡算是感谢。 最后看了眼元琦，沈含玉拿着东西离开了。 她如今人还在安平侯府，与元琦接触太多，反倒会害了她，现在这样就很好。 妙翠看着沈含玉手里的东西，等上了马车才问：“这是给裴公子的？” 沈含玉没有否认。 妙翠不知想到了什么，要劝的话又憋住，还是什么都没说。 回府之后，沈含玉在去自己院子的路上碰见了林余成，林余成握着一卷诗书，看到沈含玉时也是愣了一下，随即退后两步。 “沈姑娘。” 沈含玉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 “沈姑娘留步！” 沈含玉停下来，看看他想说些什么。 “昨日的事情……” “你若是觉得愧疚，表哥如今还没去虞城，他的院子在那边。” 沈含玉朝着一个方向指了一下。 妙翠忍住笑，知道沈含玉不想跟林余成扯上关系，而且那位林老太太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林余成语塞，捏着书卷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林公子若是无事，我就先回去了。” 林余成哎了一声：“沈姑娘可读过这本诗集？” 沈含玉垂眸，然后摇了摇头。 “我只识得几个字，不曾读过什么书。” 这当然是骗林余成的，她实在是不想跟林家人扯上关系。 林余成好不容易碰见沈含玉，结果接连碰壁，脸上的心思藏也藏不住，他好像是想到了什么，欣喜地告诉沈含玉。 “听说永宁公主要办女学，沈姑娘正好可以过去。” 女学一事沈含玉略有耳闻，永宁公主前世的确是把这件事办成了，她倒是跟着侯府的人进去读了一段时间，但很快被送去了广宁伯府。 “多谢林公子告知。” 沈含玉道了声谢就脚步匆匆地离开，徒留林余成在原地一脸茫然。 回到房间，沈含玉整个人松懈下来，她将药材取出，拿起一块苏绣料子比了比，准备做个中药囊。 本来是想着弄个香囊，可是考虑到她和裴渡的身份，到时候被人瞧见这香囊一盘问，反倒是不好了。 看着沈含玉亲力亲为，妙翠就没有说什么让她接手的话，而是在旁边帮沈含玉理了理线头。 第52章 不一样的裴渡 沈含玉忙活了一晚上，才把那中药囊做好。 这东西放在离床榻近的地方就可以，另一半药材留着给裴渡熬安神汤。 弄完这些，沈含玉才沉沉睡去。 早上沈含玉是被妙翠喊醒的。 “姑娘，起来洗漱一下吃点东西就准备去开国郡公府吧，今日郡公爷也在，我瞧着侯府其他人也都开始收拾了。” 沈含玉嗯了一声，从床榻上爬起来。 梳洗时看着那张迎春宴拜帖，给安平侯府一份，这一份是单独送到她手里的。 韩月茹特地将拜帖给她，摆明了就是鸿门宴。 前世她在赏花宴时没有和裴渡接触，所以就没有这些事情，如今真是蒙眼过河了。 拿起拜帖，沈含玉将准备给裴渡的中药囊放在另一边，与送给开国郡公府的礼品分开。 简单吃了点东西垫垫肚子，沈含玉就和他们一起去开国郡公府了。 梁芳荣这次也被邀请过去，她和梁芳荣坐在一起，还没坐稳，车帘被掀开，梁若初腼腆地笑了笑。 “姑母，姨娘没法去赴宴，我可以跟姑母和表姐坐一起吗？我有些害怕若雪姐姐。” 梁芳荣自然是没有不答应的，她笑着让梁若初坐在自己身边。 “雪儿那性子确实不饶人，不过人也不是太坏，她最近跟妙仪的关系不就好了很多。” 听到梁芳荣说的话，梁若初扯了扯唇角。 她也奇怪呢，眼高于顶的梁若雪怎么突然跟沈含玉关系那么好了，当时梁若雪第一眼见到沈含玉，可是明确表示过厌恶的。 “姑母说的是。” 沈含玉一只手支着下巴，觉得梁若初还挺执着，也不知道徐莹给了梁若初什么好处，让她坚持到自己这边来恶心一下。 她把玩着腰上挂着的玉佩，对于梁芳荣与梁若初说什么并不在意。 今日郡公爷裴明建也在府中，他办这场迎春宴是为了给韩月茹撑腰，所以人自然是在的，而且还邀请了官场上和自己关系还不错的几个人。 梁成轩对于这些不感兴趣，就没去凑什么热闹，让徐莹带着林丽华她们一起去了。 梁思钰启程前往虞城，这一回也没参加迎春宴。 侯府男眷，来的只有梁思晗和梁成礼。 梁成礼是被林丽华给拽着去的，迎春宴男眷女眷分席而坐，她怕到时候没看住梁思晗闹出什么笑话，就把梁成礼给叫上了。 老太太被林家那件事弄得心情不舒坦就没去，但林老太太倒是带着林韵和林余成过去了。 到了开国郡公府，沈含玉下了马车，郡公府的人过来接待他们，徐莹走在最前面，梁成礼带着梁思晗，低声嘱咐他几句，得到了梁思晗敷衍的几声回应。 “你这孩子。”梁成礼冷了脸，“你要是在郡公府这边得罪人，我到时候可保不住你。” 梁思晗见梁成礼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态度稍微端正一些。 “我知道了。” 沈含玉拿着东西，先将给郡公府的礼品送上，中药囊让妙翠拿着。 “含玉。” 魏茗从杨月英身边跑过来，抱住沈含玉的手臂。 有段时间没见，魏茗的状态看起来更好了一些。 “听说你在寒台寺受了伤，怎么样了？” 魏茗仔细打量着沈含玉，感觉沈含玉又瘦了一些。 “已经好了，不是太严重。” 沈含玉下意识地活动了一下肩膀，肩膀那边已经不怎么疼了。 魏茗点点头，拉着沈含玉一起进去。 郡公府果然和记忆中一样豪奢，刚进去没多久就在那边看到了众星拱月的韩月茹。 韩月茹带着裴行之，让裴行之在他们面前亮个相。 裴明建不在这边，裴渡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沈含玉左右看了看，只能找空隙把东西送出去。 “你在找谁？” 魏茗小声问了一句。 沈含玉想了想，还是对魏茗说了实话。 “裴公子帮了我不少回，我想着送个东西报答一下，只不过没看见人。” “要送给裴渡啊。” 一道戏谑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两人都吓了一跳。 回头一看，发现是许准。 见是许准，沈含玉就放心了，她把中药囊拿过来。 “许公子，劳烦帮我送个东西给裴公子，就说是谢礼。” 许准哎了一声：“沈姑娘，不是我不想帮，我阿娘叫我去拿个东西，你往西走，裴渡就在那边。” 许准说完就一溜烟地跑了。 魏茗想到了，她推了推沈含玉：“你快去吧，我得回阿娘那边了，今日阿耶没过来，广宁伯夫妻俩在那边，我有点放心不下。” 一下子两个人都跑了，沈含玉拎着东西，只好让妙翠跟着自己。 她按照许准说的往西走，果然看到了站在那边的裴渡。 裴渡今日的风格和平时很不一样，一身白衣，宽大的袖袍垂落两侧，头发束起戴了一支玉簪。 听到脚步声，裴渡扭头，看见是沈含玉，紧皱的眉松开。 “沈姑娘怎么来了？” 沈含玉看见裴渡眼中的红血丝，就知道他又没有休息好。 “来送谢礼。”沈含玉把东西递过去，“这是我做的中药囊，平日里就放在睡觉的床榻旁边，另一份可以用来熬安神汤，喝下睡了会舒坦点，你最近……” 沈含玉想问却又及时住嘴，他们的关系还没到可以随意谈论家中私事的地步。 裴渡有些意外，他接过沈含玉送的礼物，药味并不冲人，是可以接受的范围。 他摸了摸自己的眼睛，知道现在他的状态有些差。 “这两天太忙了，没时间去买这些药材，麻烦你了。” 裴渡唇角微微上扬，这几天的郁气因为沈含玉的礼物一扫而空。 “那我就先回席位去了，我不好离开太久。” 沈含玉转身离开，当真是没有一丝停留。 伺候裴渡的小厮金槌过来，眼观鼻鼻观心地问了一句：“公子，需要我拿去叫人查查吗？” 金槌指了指裴渡手里的中药囊和药材。 裴渡瞥他一眼：“拿到我房中放好，不许其他人乱碰。” 金槌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连忙拿着东西跑了。 沈含玉回去找到了自己的位置，那边交涉不是她需要做的事，梁芳荣过去就好。 魏茗看见她送东西回来，凑到了沈含玉身边。 “你有没有听说郡公府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第53章 拳打弟弟，掌掴继母 沈含玉十分实诚地摇了摇头，她如今除了安排梁若雪的事情就是看账本，完全没有时间关注郡公府发生了什么。 不过这应该跟裴渡最近的状态有关系，沈含玉就竖起耳朵听了听。 魏茗慢慢讲着，从韩月茹嫁入郡公府说起。 “大概就跟你入长安差不多的时间，因为我当时刚听说你去了侯府，没多久郡公府那边就传出裴公子……”魏茗斟酌了一下用词，“拳打弟弟，掌掴继母，那时候韩夫人刚嫁入郡公府。” 就是因为这个，裴渡不仅被裴明建用了家法，名声也不好听了。 这件事沈含玉知道，跟裴渡接触了几次，她觉得裴渡突然出手，多半是有原因。 魏茗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动的手，她继续说：“这两天韩夫人想要让裴二公子入族谱，裴公子不同意，拿着韩夫人当时的说辞，说不是裴家人入不得族谱，郡公爷是想让裴二公子进族谱的，只不过裴公子一直拦着。” 其实他们谁不知道裴行之是裴明建的儿子，至于这只比裴渡小了一岁的儿子是怎么来的，对裴明建来说可是一桩丑闻。 所以当时娶韩月茹进门时才会隐藏裴行之的身份。 沈含玉听完，只觉得郡公府这一家做事也挺恶心人，和安平侯府有过之而无不及。 “郡公爷的作为我阿耶瞧不上，所以他今日没来，只让我跟阿娘过来意思意思。” 沈含玉点点头，威远将军这个做法也没什么错，其实今天来的这些人里，看热闹的也不少。 两人说话的间隙，梁若雪跑到了沈含玉身边，看见魏茗，她还是压低声音凑在沈含玉耳边问了问三皇子的事情。 “你别着急。” 沈含玉跟她说了几句，先把梁若雪弄走。 梁若雪对于沈含玉的回答还算满意，这才走开。 在花园聊天的那些人里面也很是热闹，韩月茹先跟别人说了几句，然后就看向梁芳荣。 “梁夫人回长安之后过得可还适应？” 梁芳荣点头：“已经习惯了，我本来也是在长安长大的。” 韩月茹笑了笑，亲热地拉起梁芳荣的手。 “说起来咱们还真是有缘。” 听到这话，梁芳荣略有些不适，韩月茹在郡公府这段时间闹出的事情她也听说了一点，而且裴行之的身份她多多少少猜到了。 梁芳荣心里是不喜欢韩月茹这样的人，应该说，在场的正房娘子里面没有几个是瞧韩月茹顺眼的。 “我们家远舟和你的女儿更是有缘，远舟的性格大家也都知道，不过对你女儿倒是挺好的。” 梁芳荣抬起头，“一些捕风捉影的事罢了，韩夫人可千万别当真。” 韩月茹正要说话，杨月英出声打断。 “好了，这怎么还不开席，我瞧人都来得差不多了。” 明眼一看就知道韩月茹要往沈含玉身上泼脏水，沈含玉是自家女儿的朋友，杨月英自然是要护一下。 梁芳荣知道杨月英是帮了她，所以露出个感激的笑容。 被打断的韩月茹也不恼，带着她们入席了。 才刚坐下，就听见门房通传。 “永宁公主到——” 永宁公主突然过来，韩月茹面有喜色，起身去迎接。 梁若雪往门口那边看去，左等右等，却只见永宁公主一个人走了过来。 她拽着沈含玉的衣袖：“三皇子怎么没来？” 沈含玉刚刚可没跟她说这件事。 “公主来了也是一样的。”沈含玉语气淡淡地回了一句。 梁若雪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可心中仍旧有些失落。 与她一样失落的还有梁若妍，梁若妍满心满眼地以为李珺会来，还想着将事情挽回一下，毕竟这一次和上一次不一样，这次的情况简单一些。 可没想到李珺完全没给这个机会。 永宁公主今日过来，是因为长安有头有脸的女眷基本上都在这边了。 女学一事迫在眉睫，她也需要拉些人帮帮忙。 韩月茹不知永宁公主的盘算，她只是觉得今日自己也算是赚足了脸面，有公主在，日后她在长安也不会像之前那样举步艰难了。 永宁公主到了郡公府，裴明建自然也是要过来的，他不仅来，还把裴行之一起带上了。 “殿下贵安，没想到今日殿下会来，臣真是十分感激。” 永宁公主抬手：“感激的话不必说了。” 她也不是来给韩月茹撑腰的，扫了眼裴明建身边那个脸生的，想来就是裴行之了。 裴行之刚要行礼，就听永宁公主问：“怎么不见裴渡？” 裴明建和韩月茹脸色都变了一瞬，但很快调整过来。 “远舟在男席那边，我这就让人把他叫过来。” 裴渡被喊过来，永宁公主因为裴渡和李珺的关系还不错，所以对他的态度很好。 但是当永宁公主看见今天的裴渡，也不免愣了一下。 “郡公爷。”永宁公主指着裴渡，“裴渡怎么瞧着那么憔悴了？” 这跟当时在公主府的完全就像是两个人了。 裴明建有些尴尬，但还是嘴硬解释：“他近日生了场病身子不适，还是先让他回去，别冲撞了殿下。” 韩月茹也附和说是。 沈含玉瞪大眼睛，只因为裴渡跟她刚刚见到的的确不同。 现在的裴渡唇色苍白，一直紧皱着眉。 裴渡拱了拱手：“以此病容出现在殿下面前，让殿下受惊了。” 随着他的动作，宽大的袖袍往下褪了些，露出手臂上几道明显的鞭痕。 嘶！ 人群里不知道谁倒吸一口凉气，裴渡垂眸，迅速将袖子放下去，故作遮掩道：“这是不小心蹭到的。” 男席那边的人也过来瞧，他们可不敢当着裴明建的面议论，只能憋在心里。 永宁公主就不用担心这些，她扫了眼裴明建和韩月茹的脸色，就知道是发生什么了。 “你也不用费心骗我，我眼睛不瞎，等会儿我让人把公主府的金疮药拿来给你，瞧瞧你身上那印子，郡公爷，裴渡怎么说也是你的儿子，总得好好照顾啊。” 裴明建抹了抹额头的汗，“殿下教训的是。” 他哪里敢说一个不字，公主都发话了，这时候顶撞只怕小命难保。 这个裴渡，今天突然唱这么一出，他就奇怪前两天怎么闹得那么厉害，原来是为了卖惨。 韩月茹掐紧手心，与裴行之对视一眼。 第54章 女学一事 两人眼中都是对裴渡的厌恶，但很快就把这种情绪收得一干二净。 怪不得这两天裴渡变得比之前还要强硬，几乎是踩着裴明建的脸面，裴明建身为一家之主被这样挑衅忤逆，自然是气不过，所以就动了家法。 这一出戏，原来是早就知道永宁公主会来，特地让他们娘俩在公主面前丢了脸面。 韩月茹低眉顺眼地和裴明建一起站着，罢了，只要裴明建还偏向自己这边就行，裴渡再怎么说也是裴家人，需要受裴明建的管制。 永宁公主没法过分插手别人的家事，所以也只是提醒一二，她今日过来，也是有自己的事情。 落座之后，气氛才稍微缓和一些。 沈含玉往裴渡那边看去，裴渡正好也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去了男席那边。 他擦了擦唇上的脂粉，坐在许准旁边。 裴行之站在他身后，“哥哥真是好手段。” 族老里面本就有不少人对他的身份颇有微词，眼下知道裴明建为了他这个先前的外室子打了裴渡，还让公主发现了，只怕入族谱一事就更是难上加难。 入不了族谱，他就没法去争开国郡公府继承人的位置，除非裴渡死了。 裴渡没有回头看他，只是喝了口茶，和旁边的许准说了两句话，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备受侮辱的裴行之握紧拳头，却还是忍耐着在另一边坐下了。 “我还以为你是为了见沈姑娘才打扮的这么仙气飘飘，原来是要唱这一出好戏。” 许准扯了扯裴渡的袖袍，想起裴渡刚刚故作无辜的样子。 裴渡把袖子扯了回来。 “裴家的族谱不是那么好入的，且让他们闹去吧。” 许准咦了一声：“你在盘算什么？” 裴渡没有说话。 今日永宁公主来，确实是有些打乱了韩月茹的计划，她朝永宁公主那边看了一眼，也不知道公主这次来是要做什么。 倒是杨月英想起什么，开了这个话头。 “殿下，听说女学一事，皇上已经应允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朝永宁公主看了过去。 永宁公主赞许地对杨月英点点头。 “不错，我这次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这下子大家都反应过来，永宁公主今天是为了女学的事情来的。 众人神色各异，她们只知道这件事朝堂上还在吵，刚刚听杨月英这么说，才知道皇上已经同意了。 几个家中在朝为官，因为女学弹劾永宁公主的女眷脸色有些尴尬。 杨月英笑了笑，“若是女学办成，正好让我的女儿过去长长见识。” 她对这种事情是喜闻乐见的，永宁公主办女学是为了女子，而且允许进入女学的不只是达官显贵家的姑娘，还有平民百姓家里的。 这件事要是做得好，也是功德一件。 永宁公主高兴应下。 “按照我的想法，我是打算权贵家的姑娘在一处，平民百姓的在另一处，教学东西是一样的，这样矛盾也能少些，我也就省点力气，只要姑娘们愿意来，我全都接收。” 永宁公主借着杨月英的话头提了几句，也是让她们知道一下这件事已经成了。 韩月茹只是听裴明建抱怨过几句，她看着与杨月英交好的几位夫人已经说要把自家的姑娘给送过去了。 她眼下也不知说什么好，反驳惹得公主不悦，可若附和着，还不知道裴明建要怎么闹。 魏茗拉着沈含玉，“你也去女学吧，殿下说在女学的学子可以参加科考，说不准日后咱们就同朝为官了。” 沈含玉点点头。 “女学好办，只不过参加科考这件事可能有些难度。”沈含玉能猜到那些人会费多大的力气去阻拦。 自古以来不曾有男女同朝做官的先例，所以才会有这么多反对的声音。 永宁公主耳尖地听到沈含玉说的话。 “沈姑娘说的不错，科考一事的确还未定下，不过大家都放心，这件事肯定能成。” 永宁公主神态自信，沈含玉不禁有些艳羡，虽然因为公主府落水一事她对皇族心中有些愤懑。 可她也不得不感慨，这位‘离经叛道’的公主或许真的可以为她们女子挣出一条路来。 入朝为官，沈含玉也产生了一些憧憬，手中握着权力，肯定要比现在的情况好。 如果前世她没有被嫁入广宁伯府，说不准还真的能有机会扭转自己的命运。 只可惜，世事无常。 沈含玉收回目光，科考一事多是朝中官员阻止，皇帝是有心想办的，要是把这件事提前解决，对现在的她来说也是好事。 旁边的魏茗听见永宁公主的话，双眼亮晶晶的，常年在家，她对这些事情充满了期待。 “殿下说一不二，或许事情很快就成了。” 沈含玉也说是，她在想，该怎么能让这件事进行的快一点。 永宁公主说了这几句之后就不再提了，让这些夫人好好想一想，她先调查一番，自己心里有个数，这样女学办好后不至于出现只有零星几个人的场景。 平民百姓那边的宣传是要比她们这边困难的，所以永宁公主的重心多是放在平民百姓那边。 韩月茹见永宁公主也不说了，脸上有了点笑意。 身后的丫鬟接收到韩月茹的目光，默不作声地离开，后面的丫鬟顶上。 沈含玉注意到了韩月茹那边的动静，这韩月茹又想做什么？ 梁若雪对女学那件事提不起兴趣，林丽华这时候凑过来。 “要是办了女学你可得去。” 梁若雪看她一眼。 “我才不去，那女学有什么意思。” 林丽华小声说：“我才听徐莹说要把梁若妍送去，你必须得去，我们不能输给她们两个。” 梁若雪皱眉，跑到沈含玉那边。 “这女学我要去吗？” 事关永宁公主，梁若雪难得地思考了一下。 沈含玉嗯了一声：“你当然要去。” 梁若雪一向不爱读书，光是想想都头大，但是现在对于沈含玉的决策，她一般都不会拒绝。 “那你呢？” “我也会去的。” 听到沈含玉也去，梁若雪放心了。 “就算叔母不让你去，我也会帮你的，你就放心吧。”梁若雪抬起下巴。 沈含玉沉默了一下，让她先回去坐好。 女席这边的人多在讨论要不要送自家女儿去女学，林老太太眼珠子转了一圈，在林韵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第55章 季将军 林韵听完后摇了摇头。 “奶奶，到时候你们都回了虞城，把我留在这边干什么？我不去女学。” 林老太太按住她，“你去了女学，后面就住在侯府，这些事你不用担心，等殿下在各处都设立女学，你可就没这个机会了。” 林韵撇了撇嘴，还是有些不愿意。 “梁思钰过两个月可就回侯府了。” 听到梁思钰的名字，林韵终于安静下来妥协了。 这个女学，有人愿意去，有人不愿，永宁公主也没强制她们，只是让她们自己做选择。 韩月茹没有女儿，她就没有说女学的事情，正要开口，廊外来了一人。 “什么女学？我也要去。” 说话的是个一身戎装的姑娘，她抱着头盔，把手里的长枪丢给身后的丫鬟抱着。 永宁公主看到来人，眉眼弯了弯。 “季将军今日回朝，还真是巧了。” 季毓秀露出一口白牙笑得开怀，走到了宴席这边。 “我带着一队轻骑先回来报信，才从皇宫出来，听说郡公爷办了迎春宴，好奇就过来瞧瞧。” 众人听着永宁公主对季毓秀的称呼，季将军。 看到不少人都很疑惑，永宁公主主动解释。 “季姑娘在边关立了功，如今已是圣上钦封的正五品将军。” 哗—— 人群中闹出不小的动静，她们看向季毓秀，季毓秀脸上有些骄傲，她看见魏茗，和魏茗打了声招呼，坐到魏茗旁边。 两人是发小，魏家和季家离得也不远，魏茗幼时体弱，季毓秀时常去找魏茗玩。 她打量了一下魏茗，“你最近胖了不少啊。” 魏茗嗔怪地看她，给她介绍了一下沈含玉。 沈含玉盯着季毓秀，季毓秀是真的很厉害，她满心佩服。 季毓秀早就瞧见魏茗身边这位漂亮的姑娘了，面对这样的美人，她也有些不好意思，再加上也不认识沈含玉，所以就打了声招呼。 “季将军方才说要去女学是吧？” 永宁公主扭头问了一句。 “对，殿下可一定要收我，我也想多学一些。” 季毓秀笑呵呵说着，她今日过来，自然也是皇上安排的。 “那是自然，你能来，我可高兴得很。” 韩月茹忍不住扶额，今天是怎么了，感觉一个两个的都来打乱她的计划。 本来还想着能不能找个机会借着裴渡与沈含玉的事情稍微发挥一下，她也是好不容易找到了些证据，如今却也只能歇了心思，这回的重点可不是她，还是不要做这种有风险的事情比较好。 魏茗抓着季毓秀的手问：“做官的感觉如何？” 季毓秀拍了拍心口：“简直是太威风了，我总算明白那些人为什么挤破头要当官了，你今日就该去城门口看我，我骑着高头大马在最前面，所有人都盯着我看夸我厉害。” 听着季毓秀的话，魏茗心神向往。 沈含玉也是一样，如果做了官，就可以决定自己的命运了。 有了季毓秀的加入，事情或许会更顺利一些。 魏茗扯了扯沈含玉。 “我记得你阿耶学问很好，你有没有听他说过科考的事情，科考是不是很难？” 沈含玉点头：“科考很难，不过事在人为嘛。” 她既然已经下定决心，那就要是往终点去冲的。 想起阿耶在梦中说的话，为了自己而活，沈含玉忽然就明白了。 她不能一直被仇恨所蒙蔽，也该看看自己该往哪里走了。 梁芳荣听着几人的话，几分欢喜几分忧愁。 “妙仪，你真的要去女学吗？” 沈含玉反问她：“阿娘觉得我该去吗？” 梁芳荣愣了一下，随即说：“得你阿耶教导，我知道你的学问一向不差，要不要先跟你外祖母她们商量商量？” 沈含玉笑了。 “阿娘，方才永宁公主的意思，是说只要自己愿意去就好，而且我也不是交不起束修，所以阿娘就不用担心这么多了。” 女学她是一定要去的，科考也是一定要参加的。 梁芳荣看着沈含玉坚定的眼神，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 梁若初宽慰梁芳荣几句。 “表姐学问好，就不该被埋没，去女学也挺好的，姑母不用担心，不过我可能就不行了，我人比较笨，女学一事还是先问问阿娘和奶奶再考虑吧。” 梁若初搓着手，说到自己比较笨的时候不好意思的笑笑。 “你这样说的话，还真不适合去女学。” 沈含玉淡定地放下筷子怼了一句。 梁芳荣反应过来，“妙仪你怎么能这么说？” “殿下设立女学，是给想要拼出一条路的姑娘去学习知识改变现状，表妹连自己的思想都没有，只会一味听取家中人的意见，实在是不合适啊。” 沈含玉对梁若初回之一笑。 梁若初涨红了脸，季毓秀没忍住噗嗤一笑，道了声歉凑到魏茗那边小声嘀咕。 “你这朋友太会说了，我刚刚就觉得那梁三姑娘说话怪怪的不中听，现在终于是舒坦些了。” 魏茗叫她低声些，毕竟是别人的家事。 梁若初被沈含玉怼的，眼泪立马就出来了。 “我说话兴许是直白了点，不过忠言逆耳嘛，也是为了表妹好，表妹可以好好考虑。” “妙仪！”梁芳荣制止沈含玉继续说下去，“你从前都不会这么刻薄，你表妹性子本来就软一些，再加上她阿娘的身份只是姨娘，你说话怎能这样。” “我怎么样了？” 沈含玉冷漠的目光瞥了过去。 梁芳荣顿时觉得通体冰凉。 “只许她在我面前蹦跶着恶心我，不许我说她几句了？阿娘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被这么一个小辈耍得团团转。” “表姐，我没有那个意思……” “行了，你们俩若是爱演‘母慈子孝’的戏本，回房间演足了互相感动去吧。” 说着沈含玉起身离开了位置，魏茗拉着季毓秀一起离开。 “含玉，你——” 沈含玉转身对魏茗说：“没事，我就是觉得有些闷，出去透透气，你们去吃饭吧。” 季毓秀知道沈含玉肯定想一个人安静一下，就拉着要说话的魏茗往一边去。 “遇到这种糟心事情，让她一个人待着吧。” 沈含玉的离席没让人注意到，她揉了揉太阳穴，从心底生出一股无力感。 “姑娘，别想这些了，咱们瞧瞧这些花吧。” “花香袭人，最是能愉悦心情，见了如此漂亮的花，沈姑娘也可展颜一笑了。” 看见来人，沈含玉瞪大眼睛，随即立马蹲身跪下。 第56章 沈姑娘如何想的 来者不是其他人，正是有过两面之缘的太子李璟。 女席这边是永宁公主，男席那边竟然是太子殿下去游说吗？ 沈含玉想了很多，面上也不敢表现出来。 李璟和善地笑了笑，“不必多礼，我觉得那边闷得慌，所以出来透透气，不曾想跟沈姑娘这么有缘。” 沈含玉起身，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她万万没想到会在这边碰上太子。 “皇姐应该跟你们说了女学的事情，对于女学，沈姑娘是如何想的？” 李璟似乎只是随口问问，沈含玉不敢马虎，认真回答这个问题。 既然太子都过来了，而且男席那边邀请的都是些没弹劾过永宁公主的人，那多半也是看好这件事。 “殿下的想法很好，女学本就是为了让女子多一个选择，让她们不再被困于四四方方的院子，可以为了自己拼一次。” 沈含玉一边说一边打量着太子的神情，见太子没有露出什么不悦的神色，她这才安心。 “你说的不错，皇姐的确是这个想法，我觉得女学一事甚好，这些年我也会去一些地方治理灾祸，看见不少民生，所以非常理解皇姐的想法。” 沈含玉压下心头的惊讶，李璟对她说这些，总感觉有些不大合适。 “沈姑娘的阿耶博学多才，所以沈姑娘也肯定会去女学对吧？” 沈含玉点点头，听李璟的语气，感觉对阿耶很是熟悉，上次也是这样。 “殿下，太子妃来了。” 小太监跑过来说了一声，李璟对着沈含玉笑了笑，然后转身去找太子妃。 沈含玉和妙翠看着李璟的背影。 “太子殿下还真是和善。”妙翠不禁感慨。 沈含玉抬手，摸到额头的汗珠 “姑娘你怎么了？” 看见沈含玉有些不对劲，妙翠一脸担心。 沈含玉摇了摇头：“没事，只不过是见到太子殿下有些紧张。” 她也没了要透气的想法，还是觉得回到席位上安稳些。 魏茗和季毓秀见沈含玉这么快就去而复返，脸色也变得有些差，不免想到难不成是被什么人为难了？ 沈含玉扫了一眼，梁芳荣和梁若初不知去了哪里，这两人不在倒也好，她还能松快些。 触及到魏茗两人担忧的视线，沈含玉低声说了句自己没事。 “刚才你走了，梁三姑娘哭得厉害，她们就先离开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魏茗和沈含玉说着刚刚的情况，沈含玉也不觉得意外。 远处响起一阵丝竹声，是韩月茹请了一班人马来弹琴奏乐热闹热闹。 永宁公主闻声抬头，“这是先前那一直游行四方的芙蓉班吗？” 韩月茹点头说是：“本想搭个戏台子，可又觉得太过吵闹，正巧碰见他们停留在长安，我就将他们请来了。” 永宁公主笑了。 “这芙蓉班的琴，还是不如梁大姑娘啊。” 永宁公主轻飘飘地朝梁若妍看了一眼。 梁若妍脸色煞白。 她知道永宁公主在点她弹凤求凰给李珺的事情。 徐莹也没想到永宁公主会这么直白地说出来。 不过此事除了她们几个知情的，其他人也不清楚其中关窍，顶多只是觉得永宁公主不喜梁若妍罢了。 徐莹握住梁若妍的手让她不要在这时候慌慌张张的露怯。 席间还有一人听到芙蓉班，重重地放下筷子。 “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请来了，这劳什子芙蓉班，里面尽是些腌臜的东西！” 韩月茹面色难看，偏偏说话的人是萧姌，她还不能发作。 沈含玉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吃饭，她当然知道萧姌为什么生气，因为卢泠月就是芙蓉班里的，被周玉荣一眼看中养在了外面，甚至还养出了几分感情。 如今这事广宁伯府都藏着掖着，可沈含玉却是知道的。 萧姌朝那边看了一眼，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就注意到了那身若扶柳，一脸清纯的卢泠月。 卢泠月抱着琵琶，容貌自有一番风情，可是萧姌浑无赏美之意，目眦欲裂地盯着卢泠月。 她起身，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下走过去甩了卢泠月一巴掌。 “不知死活的东西，你还敢到这里来？” 琵琶落地，乐声戛然而止，隔壁的男席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纷纷看过来。 周玉荣手中酒盏倒在桌子上，他赶紧走过去。 瞧着这出闹剧，沈含玉也没想到卢泠月胆子这么大，舞到萧姌面前来了。 周玉荣早就把卢泠月的身契从芙蓉班赎了出来，按理来说，今日卢泠月是不需要过来弹琵琶的，那就是有别的想法。 季毓秀瞪大眼睛，感慨一句：“长安如今还真是热闹。” 魏茗捂住嘴巴，对于这突发事件也很是意外。 韩月茹嘴角抽了抽，今天她这府里可真是热闹，哪里还有她动手的空间。 好好的迎春宴，本来想着在众位夫人面前好好表现，顺带收拾一下裴渡，结果现在什么都没做到。 “广宁伯夫人，这人怎么惹到你了？若是不痛快，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我想打就打了，不行？” 韩月茹去劝，话还没说完就被萧姌给堵住了。 卢泠月捂着脸低低地啜泣，周玉荣赶过来，正好瞧见她这模样。 “你动手做什么？” 周玉荣连忙把萧姌给拉住。 萧姌甩开他的手：“你心疼了是不是？” 周玉荣现在想让萧姌别说也没用了，这情况谁看不出来发生了什么。 捂了这么久，还是被抖落出来。 卢泠月抓着周玉荣的袖子，一脸的害怕。 “大人，我不是故意惹夫人生气的。” “我知道。” 看着两人一副腻腻歪歪的样子，萧姌深吸一口气正要说什么被绿琦及时拦住。 “夫人，可不能再闹了，叫人看了笑话可就不好了。” 绿琦小声提醒，萧姌扫了眼别人的目光，终于消停下来。 裴明建走过来，脸色也不大好看。 砸他的场子，这广宁伯府肯定要给他一个交代。 周玉荣歉意地笑笑，芙蓉班的人撤了下去，留下卢泠月。 卢泠月眼神闪烁，她实在是等不下去了，萧姌已经发现她的存在，结果周玉荣迟迟不做反应，一直让她等着。 但是卢泠月不想等了，萧姌再恐怖，也抓不住周玉荣的心，她天真地想着，只要自己进了广宁伯府，一定有办法活的很好。 第57章 我不会同意她进门 沈含玉注意着卢泠月的神情，卢泠月这个人一点都不单纯，是个很有野心的家伙。 所以她也能猜到卢泠月现在在想什么，估计是着急想去广宁伯府了。 如今没有她在前面承受着萧姌的怒火，她还真有点好奇，要是现在真让卢泠月进去了，会发生什么事情。 而且看卢泠月这个样子，是还没认识到萧姌的可怕之处，觉得自己有周玉荣的宠爱就可以高枕无忧。 周玉荣对裴明建道了声歉。 裴明建冷声道：“这是你的家事我就不说什么了，那不过是个供人取乐的玩意，何必为这种人丢了脸面。” 听着裴明建的话，卢泠月紧咬下唇，萧姌发出一声冷笑，周玉荣心中怨怼。 那韩月茹，当初不也是裴明建偷摸养在外面的，都是一路货色，现在倒装起来了。 “我知道的。” 周玉荣先把萧姌拉过去，萧姌这时候不闹腾了，就是恶狠狠盯着卢泠月。 卢泠月低着头不跟她对视，两人都被周玉荣给带走。 这一出闹剧总算是结束，韩月茹看向裴明建，裴明建低声安慰她几句。 韩月茹擦了擦眼角：“本来还想着在族老面前好好表现一下，让行之早点入了族谱，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多事情，也是我做得不好。” “你做的很好了，是这些家伙自己丢人，不用担心，行之入族谱的事情我再想想办法，他不管怎么说也是我的孩子。” 裴明建心疼韩月茹，同时也觉得族谱这事实在难办。 韩月茹遮住眼中情绪，要是裴渡还阻止，那只能让裴渡去死了，正好春猎在即，皇上定是要让一些大臣跟去，到时候可以带家眷，让裴渡死在猎场，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当时真是可惜，竟然没让裴渡死在苏州，让他命大地回来了。 “夫君，今晚我有些东西想让你看一看。” 韩月茹说完，就转身回到女席那边。 经萧姌闹了这么一下，永宁公主待了一会儿就起身离开。 季毓秀没法在这边待太久，她就跟着永宁公主一起走了。 剩下的人都各自思索着事情，梁若妍满面愁容。 “阿娘，我如今该怎么办？分明事情还没到最坏的时候，可是公主一直防备着我，我见不到人，任我有千般手段也施展不出，还有那个梁若雪。” “好了，在外面少说点，你可别学萧姌那个样子，急什么，还有这么长的时间，总会有办法的，那个梁若雪，或许只是碰巧，你不用太担心，还有我给你想办法呢。” 不看着梁若妍嫁入三皇子府，徐莹也没法安心，她不能眼睁睁瞧着到嘴的鸭子飞了。 有徐莹的话，梁若妍慌乱的心安定一些，对于那个女学她不感兴趣，如今她已经完全被李珺的事情给牵着走了。 这场迎春宴，前面虽然是乱了一些，后面倒还算正常地结束。 沈含玉一直防备着韩月茹，可韩月茹似乎是放弃了在迎春宴对她动手的想法。 不过也是，韩月茹最主要想对付的还是裴渡，不知道男席那边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梁思晗臊眉耷眼地出来，他被梁成礼看着，哪里都去不得，今日这宴会参加的简直是无聊至极。 等送走了那些人，韩月茹这才把自己调查到的给裴明建看，裴明建看完，当即去找了裴渡。 裴渡刚回到房间，拿着沈含玉做的中药囊仔细看了看，上面没有多余的绣品，但针脚细密结实，也是用了心的。 “金槌，把这安神药熬了吧。” 他确实得好好休息一下了。 金槌拿着东西出去，很快折返回来。 “公子……” 他话还没说完，裴明建已经走了进来。 裴明建看了一眼，注意到那个中药囊，但因为不是什么特别抢眼的东西，裴明建就没有多想。 “你要娶沈含玉？” 裴明建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质问裴渡。 裴渡挑眉，知道是韩月茹在裴明建那边说了什么。 “没有这个打算，你听谁说的？” 裴渡先否认，与沈含玉撇清关系，这是他和裴家的事情，只能让沈含玉尽量不受到波及。 听到裴渡毫不犹豫地回答，裴明建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 他坐在椅子上，摆足了上位者的姿态。 “今日我也看见侯府那个沈含玉了，长得确实美艳，不管你刚刚说的话是不是骗我，反正我是不会同意她进门的。” 裴渡在心中不住冷笑，说真的，这时候他觉得自己跟沈含玉的境遇还真是有点相似了。 “阿耶有时间过来质问我，不如去忙活别的事情，比如说裴行之该怎么入裴家的族谱。” 一提起这个，裴明建唰的一下站起来。 “要不是你在公主面前来那一招，我迎春宴结束就能去找族老给行之定了名分，你就这么见不得你弟弟好？” 裴渡眼神冷了下来。 “我阿娘逝世前不曾给我留下什么弟弟，我不认他。” 裴明建是个暴脾气，再加上如今觉得自己对韩月茹和裴行之母子多有亏欠，对于裴渡说的话很是生气。 “你继母对你那么好，你怎么就这么容不下她？裴渡，你当真要跟我对着干是不是？” “是。”裴渡毫不避讳地承认了。 见识到裴明建的嘴脸，裴渡对于他那点仅存的父子情份也散了。 裴明建扬起巴掌，又想起什么没有落下，只是攥紧了手。 “那些族老平日里最疼你，你去和他们说一说，先让行之入了裴家的族谱，他这么一直没名没分的也不是个办法。” 裴渡摸着手下的中药囊，“我不去，金槌，送我阿耶回去。” 金槌硬着头皮走上前，裴明建指着裴渡，却也不知道该骂什么，这段时间能骂的全都骂了，裴渡的态度还是犟得跟头牛一样。 “你真是要反了天了！” “阿耶，还有个更简单的办法，你我二人断绝关系，没有了我，这样你想让谁进族谱都行。” 裴渡这番话，彻底把裴明建给气走了。 金槌站在原地，裴渡瞥了他一眼。 “快去熬药。” 金槌赶紧跑了出去。 裴渡心中没什么波澜，但他又想起另一件事，不知道该怎么和沈含玉去说。 第58章 朝堂之上不可动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安神汤的缘故，裴渡这一觉睡得倒还算安稳。 沈含玉在回去的路上与梁芳荣还有梁若初大眼瞪小眼，就这么沉默到了侯府，沈含玉率先下了马车扬长离去。 徐莹看见那边的发生的事情，与梁若初的眼神对上，梁若初小幅度地点了点头，眼里带着讨好。 因为女儿和三皇子的事情接连不顺，但是在沈含玉这边却有了一些进展，这让徐莹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想起她知道的那些事情，裴渡与沈含玉似乎关系匪浅，她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沈含玉攀上郡公府。 林余成见沈含玉急匆匆地走了，与林老太太知会一声就跟了上去。 林韵好笑地说：“哥哥原来是瞧上了沈姑娘，怪不得这几天心神不宁的。” 林老太太冷了脸。 “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等回了虞城，他的婚事自有我和他阿耶阿娘做主，希望那沈含玉是个老实的。” 林老太太瞧不上沈含玉的出身，觉得沈含玉会耽误林余成的仕途。 但她也明白自己孙子的性格，阻止了反而会起到反作用，不如就先任由这两人发展下去，左右他们也不会在这边常住。 等安顿好林韵去女学的事情，她就带着林余成离开，彻底断了他的念想。 众人神思各异，家中卧病在床的老太太听闻女学一事，忽然起身把女眷全都叫了过去，却没有让林老太太带着人来。 “此事，家中姑娘都得去，不论到了那里表现如何，也要让公主与太子殿下看出我们的诚意，这同样是你们侯爷的意思。” 太子仁厚勤勉，朝中不少官员都接过了太子抛来的橄榄枝，安平侯府也不例外。 这一次太子亲自去了开国郡公府说起这件事，所以家中这些姑娘无论愿不愿意，老太太都是要把她们送过去的。 梁若雪纵然心中不乐意，可还记挂着李珺，也就没说什么。 梁若妍也是如此。 至于梁若初，她知道自己肚里有多少墨水，去了女学也完全没有她出头之日，所以对这件事便没什么兴趣。 唯有沈含玉眼中闪烁着灼热的光芒，却没有叫她们看见自己的野心。 “婆母说的是，我方才听说，林韵也要留在长安的女学。” 提到林韵，老太太话到嘴边又停住。 “不必管她，她若是敢在婚期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我也会让她身败名裂，灰头土脸地滚回虞城。” 老太太言辞透露着狠辣，下面的梁芳荣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觉得眼前的阿娘很是陌生，十几年过去，终究还是物是人非了。 老太太知道林韵上了长安女学，到时候林老太太肯定会开口让林韵留在侯府。 在梁思钰还没从虞城回来之前，老太太也愿意答应这件事。 徐莹笑着说是，有了婆母，这件事就不需要她担心什么了，做婆媳这么多年，她最是了解老太太的手段和心性。 “好了，都回去歇着吧，你们知道这件事就好，莫要乱说出去，眼下几个姑娘都大了，也该知事了。” 老太太挥了挥手，只留下徐莹。 沈含玉走回去，算算时间，女学办成，约莫也是春猎之后的事情。 科考一事，到底该如何做呢？ 天还未亮，大殿内穿着官服的众人互相看了一眼，目光落在右侧与他们一样站在朝堂上的季毓秀。 季毓秀站在季元术的旁边，迎上那些打量的目光。 这是自皇上给季毓秀封官之后，季毓秀第一次出现在朝堂之上。 女学一事闹得有多凶季毓秀略有耳闻，但她背后有着永宁公主与皇上的支持，自然什么都不害怕，况且这官职，本就是她在边关厮杀替自己挣来的。 主座上，皇帝李建圭坐下，他扫了眼下面的众人，看见季毓秀已经来了，身体微微后仰。 “皇上，臣有奏。”一个大臣率先走出。 李建圭嗯了一声，示意他说下去。 “女学一事如今争执许久，臣以为女学可以办，但让女子参加科考一事，是万万不行的。” “皇上，纵观古今，不曾有女子为官的先例，且女子怀孕生子坐月子，琐事之多于政事无利，还望皇上三思。” “女子科考为官，祖宗律法都不曾出现过，此事不可为啊！” 几人一个接一个说得起劲，季元术掀了掀眼皮子朝季毓秀看了一眼。 季毓秀行礼之后笑眯眯道：“诸位说的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 季毓秀一开口，所有矛头便都指着她来了。 “季将军，你身为女子，就该懂女子那些事情有多繁琐，怀胎十月，产后休养又是要几个月，国事繁重，哪有那么多时间给你们浪费。” 说话的是礼部尚书，他语气不好，弹劾女学一事也是由他带头发起。 “不成亲，一切便可迎刃而解了。” 季毓秀双手摊开神态自若，丝毫不在乎后面一众惊掉下巴的神情，李建圭唇角忍不住上扬，眼中浮现一丝笑意。 这孩子，什么话都敢说出来。 礼部尚书气得用手指着季毓秀骂：“你简直是个不知羞耻、有违伦常的混账！” 季元术往前走了一步。 “说事就说事，指着人骂做什么？” 礼部尚书看着季元术离自己越来越近，似乎是要动手，他往后缩了缩。 “季元术！皇上可还看着呢！” 李建圭微笑着，“好了爱卿，朝堂之上不可动粗啊，这记录官都在写呢，也稍微注意一些。” 季元术冷哼一声回了自己的位置。 “丞相，你觉得女子科考能行吗？” 赵万福是太子一党，他女儿都做了太子妃，如今永宁公主和太子联手办女学这件事，赵万福肯定也是支持的。 “臣以为公主这件事已经办得十分妥当了，诸位若还觉得不行，届时女子单独开辟出一个科考时间与男子错开，再将通过的标准修改一番，也不是不可行。” 赵万福没去看别人的脸色，继续补充。 “至于他们说的怀孕生子一事，我朝民风开放，也没有强制必须男婚女嫁的习俗，季将军说的也不失为一个办法，不过就算成了亲，她们只是怀孕生子，又不是昏死过去不省人事处理不了事情，诸位还是莫要轻看女儿家的本事。” 赵万福言尽于此，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第59章 一锤定音 听了赵万福这番话，季元术和季毓秀父女俩对视一眼。 先前去探听赵万福的态度，还以为他想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没想到今日突然说了这么多。 李建圭笑出声来。 “丞相这番话说的好，可千万不要看轻女儿家的本事，朕也觉得很有道理，前年洪涝，在皇后的召令下，不少妇人撑起粥棚给那些灾民填饱肚子，还有几个女医师冲到最前面去救治那些受伤的人。” 李建圭起身，双手负在身后。 “再说去年冬日边关一事，蛮夷狡诈突袭，是季将军发现不对，及时告知主将，而后带着人马截断蛮夷的粮草供给，并与大军形成包夹之势才挽回局面。” “后来更是季将军一箭射杀蛮夷的那位三王子使其退兵，这桩桩件件，也担得起‘巾帼英雄’四个字，所以大家都少些偏见。” 李建圭的意思已经很清楚明了了，对于自己儿子女儿做的事情，他大力支持，不仅要办，还要办得好，最好能多出几位像季毓秀一样有才干的人。 礼部尚书嘴唇动了动，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了，季毓秀的功劳是真的，李建圭说的那些也都是真实发生的。 哪怕不想让女子入朝为官，他们也不能抹灭这些功绩。 最强战力礼部尚书都不吱声了，其他人也都沉默着。 “这件事就这样办吧，等女子科考制度再完善一下，定下时间广告天下，朕还真想看看到时候是个什么光景。” 底下的李璟笑了笑，等回去之后可以告诉皇姐这个好消息了。 “现在说说春猎的事情吧，秦尚书，这一回你可得带着家眷一起来啊。” 礼部尚书拱手应是，这件事便就这样定下来了。 散朝之后，李建圭看着堆成山的折子，有点犯困。 “唉，朕当初就该做个昏君才是，何必这么勤勉。” 一旁的太监早就对李建圭这些话习以为常，李建圭已经念叨着要做昏君好几年了。 一开始的时候甚至还嫌弃早朝时间太早了，冬日起不来，说要改一下早朝的时辰，吓得大臣跪了一地求李建圭三思。 开朝立法这么多年，这些东西哪是说改就改的。 就是这次女子科考，李建圭也是顶住了不小的压力，等事情传开，民间议论更甚，要是后面他做不好，只怕会发生什么也就不好说了。 可真是一场豪赌，不过他就喜欢这样，开辟新路才能走得更加长远。 沈含玉一睡醒，就听妙翠欢天喜地给她报喜。 “姑娘，女子科考的事情定下来了！” 沈姑娘腾的一下坐了起来，“定下来了？这么快？” 前世她嫁入广宁伯府之后记不得多久才听说定了女子科考的事情，这一次怎么就那么快？ “是啊，听说丞相和季将军在朝堂上力排众议，让那些反对的人都说不出来话，皇上就把此事定下了。” 沈含玉急急忙忙下了床，刚想出去却发现自己只穿了一件中衣，她一拍脑袋，急忙回来把衣服套上去。 妙翠一边笑一边跟她说自己听来的消息，沈含玉双眸亮晶晶的，妙翠还是头一回见到沈含玉这么神采奕奕的样子。 “是了，是丞相。” 沈含玉嘴角翘起，上辈子丞相没有插手这件事选择了旁观，这一世也不知道谁本事这么大说动了丞相。 是永宁公主还是太子？ 太子妃是丞相的女儿，这几个人都有可能，不论是谁，这可真是做了一件好事！ 沈含玉抬头看向妙翠，犹豫再三问了一句：“妙翠，你想去女学吗？不是跟着我去，是你自己去，你若是想，我可以将身契给你放你自由。” 妙翠摇了摇头：“姑娘，我对自己有多大本事还是知道的，我就不去了，我没法像姑娘这么有底气，只怕到时候白白交了束修却也没学出个什么来。” 她说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沈含玉沉思，妙翠说的，何尝不是平民百姓的想法，但这到底也是自己的一个机会。 她又问了一遍，见妙翠坚持也就不说了。 “走，我们出去一趟。” 沈含玉带着妙翠急匆匆出了门。 林余成知道女子科考的事情成了，高高兴兴要来告诉沈含玉却扑了个空。 沈含玉和妙翠又到了春风医馆，这一次她们俩没戴幕篱。 元琦还是坐在柜台那边，她摸着手里的药材，然后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听到门口的动静，元琦抬头看见一个漂亮的姑娘带着丫鬟走进来，不免愣了一下。 “元琦。”沈含玉唤了一声。 元琦突然就想起来这人是谁了。 “你是先前来买安神药材的姑娘是不是？” 沈含玉笑着点头。 “哎？是我那药不好用吗？”元琦挠了挠头，心里奇怪沈含玉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难不成上回师傅叫了她的名字吗？ “不是。”沈含玉走进去，“女学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元琦点点头，因为永宁公主想要平民百姓也去女学，所以最近不管是吃饭的地方还是茶馆都在讨论这件事。 “女子科考已经定下，元琦，你要不要去试一试，或许以后能进入太医院也说不定。” 元琦睁大眼睛，科考这件事她还不知道定下了，但沈含玉肯定不会骗她。 “我……”元琦犹豫了一下，她现在就只是个小学徒，真的有可能进入太医院吗？ 那是多么遥不可及的一个目标。 “元琦，我相信你的。” 沈含玉的语气透露出熟稔，不知怎的，元琦的心安定下来。 “你说的也是，不试试怎么知道我能走到哪一步。” 沈含玉特地过来告诉元琦，也是知道元琦其实在这方面很有天赋，上一世接触的几回她就看出来了。 看元琦有了想法，沈含玉也是能安心了，她转身离开了春风医馆。 老师傅从医馆后面走出来，“丫头，你想去吗？” 元琦缩了缩脖子。 “说实话，我没什么信心。” 老师傅抬腿要踹她，元琦连忙说：“哎哎哎，我是想去的师傅。” 老师傅叉着腰：“你放心去吧，我就一个要求，别忘记你学医的初心，变得叫我不认识你了。” 元琦举起三根手指。 “师傅你放心，你永远是我最好的师傅。” 第60章 春猎日 沈含玉和妙翠走出春风医馆，肚子咕咕叫了两声。 “出来的急，都忘记吃饭了。” 沈含玉看见旁边有个卖馄饨的摊子，就跟妙翠一起先去吃点东西再回府。 “来两碗馄饨。” 妙翠把钱付给摊主，沈含玉看着她，示意她可以一起坐下。 “在外面就不讲究这些了，填饱肚子再说。” 妙翠点点头，姑娘这人是真的和善，都没对她厉声呵斥过，她也是比较幸运，能遇到这样的主子。 两碗馄饨端上来，摊主肩膀搭着一条汗巾，笑呵呵问：“撒了些豆干葱花和虾干，不知道你们吃不吃得惯。” 沈含玉闻着香气，“吃得惯的，多谢。” 她真的是饿了，顾不得吹凉就咬了一口，烫得眉毛都拧在一起。 妙翠忍不住笑，沈含玉脸颊微红，就听见有人喊了自己的名字。 “含玉！” 魏茗和季毓秀从马车上下来，跑到她们俩这边，妙翠想要起身，被季毓秀按住。 “你们吃，正好我跟魏茗也没来得及吃饭，一起吧。” 季毓秀又要了两碗，四个人坐在一起围成一圈。 今天刚把科考一事谈拢，季毓秀下朝换了身衣服就去找魏茗，先把这件事说给魏茗听，然后两人往侯府去。 结果听门房说沈含玉出去了，她们一路找，终于在这边看见了沈含玉。 “科考的事情你也听说了吧？”季毓秀问了问沈含玉。 沈含玉点头，“今早一醒妙翠就告诉我了。” 魏茗嘴角上扬，“看来这是离我做官又近了一步。” 季毓秀打趣她：“咱们科考的难度可不比那些男子低，不过我觉得你们俩肯定行，不是说沈姑娘学问好吗，你平时多去请教请教，我呢，就在官场里等着二位了。” 她说着，起身拱了拱手，眉飞色舞的样子很是欠揍。 魏茗瞪她，沈含玉笑出声来，不正经地说：“那到时候就要劳烦季将军这位官场老手多教教我们为人处世的原则了。” 季毓秀挺直腰板：“那是自然。” 魏茗小声问：“今日你上朝，丞相是怎么说动秦尚书的？” 季毓秀挑着一些能说的说给她们听，至于那些不能放出来的消息，她自然是三缄其口。 沈含玉喝了口汤，从季毓秀说的那些话里获得了不少信息，她担心的事情都已经解决，眼下就等着这个女学办起来了。 “秦尚书今日是气得不轻了，但他也没办法阻止，这件事除了他们这几个一直制止的，还有那些看戏的，剩下的基本上都被公主和太子殿下说动了。” 季毓秀接过自己的那碗馄饨，咬了一口继续说。 “而且皇上也支持我们，再加上我立了功成了大雍第一位女将，那些个心思活络的早就看出皇上的想法，只有秦尚书他们几个还是觉得此事不可行。” 他们这些老学究的思想要是想掰过来，也需要不少的时间，就像永宁公主近日在平民百姓那边劝学一样，都挺难。 四人吃饱一起回去，季毓秀今日太忙，魏茗的身体还在调养，杨月英知道她要去女学，特地多找来几位医师负责照料魏茗的身体情况。 沈含玉回府之后想着春猎的事情，春猎时发生了一场动乱，猎物失控，还闯入了一批贼人，事后查清是前朝余孽。 就是在那时，她和梁若雪一起被抓走，贼人找达官显贵家的子女泄愤，梁若雪指着她说她是侯府二小姐，害她险些就死在了春猎的时候。 如今事事皆有变数，沈含玉也不知道这一回的春猎还会不会像之前那样了。 按理来说围猎场皇上也要过去，守卫森严，猎物也都排查过，怎么就让人动了手脚？ 沈含玉对于这些事情有些想不通，她根本接触不到，所以只能在这一次尽量保全自己。 她也想过说自己病了不去，但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春猎日在即，沈含玉在福安堂坐着，和家中其他人一起，这一次梁成轩也过来了。 “太子妃特意提起让小妹带着家眷一起过去。” 梁成轩看向梁芳荣，梁芳荣抬头，对于梁成轩说的话有些意外。 “这……太子妃怎么会突然提到我？” 别说是梁芳荣懵了，就是老太太也有些疑惑。 梁成轩不着痕迹地扫了眼沈含玉，“我也不清楚，到时候你就跟着我们一起去，也不需要你去骑马狩猎，待在那儿和她们吃些东西说说笑笑就好。” 梁芳荣点头应下，她许久不在外交际，也不像徐莹那样长袖善舞和谁都能说几句，梁成轩说的已经是最适合她的了。 沈含玉看着手里的帕子，太子妃特意提起，又跟之前不一样了。 是因为她之前在郡公府花园与太子意外碰面那事吗？ 沈含玉想不出什么，只能等春猎那天才知道了。 眼下还是要过去，躲是躲不了。 梁若妍和梁若雪倒是激动的很，因为春猎的话就可以见到李珺了。 等从福安堂出去，梁若雪就迫不及待地去找到沈含玉。 沈含玉早知她要过来，看她那一脸急切的模样，便想起前世春猎时发生的事情。 她说了几句，梁若雪认真记下。 “先前你教我的都成了，这个我知道，我不是怀疑你的意思，就是你现在让我做的，完全跟之前的性格有些相反，真的能行吗？” 沈含玉一只手撑着下巴问：“你觉得是你了解实情还是我了解？” 梁若雪眨了一下眼睛，似乎是对沈含玉的态度有些不满，但却忍耐着脾气，最终还是说：“行，那我就信你了。” 她如今也是孤注一掷，除了相信沈含玉的继续做下去，别的也没有办法。 要是沈含玉说的没什么作用，她到时候再找沈含玉算账。 如今因为要听沈含玉的，梁若雪对沈含玉还算客气，但她心底其实依旧是跟之前一样的想法。 送走了梁若雪，沈含玉可算是清净了，如今梁若妍不知道她们俩联手，且沈含玉自己掌握的信息比梁若妍和徐莹更完全，这件事，她还是有把握的。 公主府落水那件事，她可是记得的。 等了好几天，春猎日终于是来了。 第61章 打猎去 李建圭带着王皇后和贵妃一起来，后面跟着的是皇子与公主。 受邀前来的大臣及其家眷跪下行礼，场面声势浩大，让头一回来参加春猎的年轻人可是惊讶不已。 “都起来吧。” 李建圭坐下，其他人也都纷纷落座。 今日春光明媚，猎场刮了风，风也是暖和的。 沈含玉扯了扯身上的外衫，将带子系紧，却突然感觉到有人在打量着自己。 她抬头，与李璟旁边一身华服的女子对上视线。 是太子妃赵瑜。 赵瑜对沈含玉微微颔首，然后移开了目光。 沈含玉松了口气，从刚刚那一瞬间的目光交汇来看，太子妃对自己并无恶意，但她也不能就此放松警惕。 梁若雪与梁若妍的目光都落在李珺身上，今日皇室中的几位倒是来齐了。 李建圭有三子两女，其中一位皇子李晟在几年前犯下大错被贬为庶人，没有出现在这里，在的只有两位皇子与两位公主。 李璟是贵妃所出，李珺和永宁公主的母妃没有跟着一起来围猎场。 公主除了永宁之外，还有一个没有封号的李怀姜，她与李晟是同胞兄妹，都是皇后所生，她也是五人里面年纪最小的。 李怀姜面色苍白，轻轻咳嗽了一声，侍女站在一侧替她挡风。 赵瑜站在李璟身边，李璟已经穿戴好骑装，她给李璟斟了一杯酒。 “预祝殿下马到成功，博得头彩。” 李璟笑着一口气喝完。 李建圭看过去，“璟儿，你这次春猎筹备得不错，真是越来越有担当了。” 李璟谦虚地推脱着，不骄不躁，让李建圭甚是满意。 王皇后招手，侍女拿着彩头过来。 “林中情况已经排查过，倒也不凶险，不如让姑娘们也一起去，打些小玩意回来，彩头便由我出了。” 托盘上放着一只色泽很好的掐丝珐琅镯和一只翡翠镯子，摆在旁边的是两支金钗，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 男子那边的彩头是一张弓和一柄剑身雪亮的宝剑。 李建圭嗯了一声：“也是，那便一起去吧，永宁，你要不要参加？” 永宁公主站起身。 “父皇都开口了，那儿臣自然是要参加的，不过儿臣也有许久没碰过骑射了，这要是表现得不好，父皇可不许笑话儿臣。” 李建圭和蔼地说不会，就让永宁公主去了。 李怀姜起身淡淡开口：“父皇母后，儿臣身体不适，就不参加了。” 李建圭看着她，不知想到什么，开口道：“外头风大，你的病自开春时就反反复复，先到营帐歇着吧，若有不适尽管去找太医。” 李怀姜道了声谢，离开了宴席这边。 王皇后心中酸涩不已，“这孩子，何时变得这样客气了。” 李建圭没有说话，只是喝了杯酒。 上面的暗潮涌动下面的人浑然不知。 而沈含玉，此刻被季毓秀拉着上了马准备去打猎。 魏茗一脸艳羡，杨月英按住她。 “待你身子好些再说。” 季毓秀翻身上马，“茗儿，待我替你赢了彩头来！” 魏茗撇撇嘴。 “你替我照顾好含玉就行了。” 季毓秀看向沈含玉。 “你练过骑射吗？” 沈含玉尴尬摇头，她马球投壶倒是擅长，只可惜骑射真的没有尝试过，前世围猎场，她一直老老实实待在梁芳荣身边。 眼下梁芳荣张嘴想说什么，可季毓秀这五品官员的官职压着，她就不敢吱声了。 “含玉打马球和投壶都很厉害的。”魏茗说了一句。 季毓秀来了精神。 “骑射跟投壶差不多，你就照着猎物对准就好，很简单的，路上我教你。” 她把弓箭丢给沈含玉，然后带着沈含玉出发了。 梁若妍和梁若雪骑着马，她们俩的马术一般，平日里更精于绣工书画多一些。 若不是看见李珺进了猎场，这两人估计也不会跟着一起过去。 梁若雪看了眼梁若妍，轻哼一声，骑着马先走了。 因为王皇后的彩头，不少姑娘都到了林子里。 这林子里多的是鹿和兔子，凶猛的家伙他们没敢放进去，也是怕出什么事，林子附近还有人保护着他们，大大降低了出现意外的风险。 沈含玉看了一眼，依旧想不通那些人到底怎么动手混进来的。 妙翠不会骑马没有跟过去，就跟见夏一起站在梁芳荣的后面。 季毓秀教沈含玉射箭，一只兔子出现在视野当中，她拉弓搭箭，咻的一下将那兔子钉在树上。 “瞧，出手够快，会预判它们往哪里跑就行，很简单的。” 沈含玉试了一下，还没把箭射出去，箭矢从弓弦上面掉落。 “抓紧些。” 季毓秀在马背上又给沈含玉重新演示了一遍。 沈含玉又试了一下，倒是成功射了出去，只不过还是力道有些不够，但她还觉得挺有趣的。 “我再适应适应，反正时间还早。” 沈含玉不是奔着彩头去的，高高兴兴玩一会儿。 季毓秀也不着急，凭她的本事，拿下一件彩头还是很容易的。 “沈姑娘。” 林余成骑着马过来，这次林家受贵妃邀请前来，他心中也高兴得很，看见沈含玉离开，就赶紧跟了过去。 季毓秀打量着来人。 “这是谁？” “虞城林家的长子林余成。” 沈含玉简单介绍了一下，季毓秀就明白了。 林余成抓着缰绳，看起来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不像是会骑马的样子。 沈含玉生怕林余成有什么意外，然后林老太太跟自己发飙，所以稍微远离了一些。 “沈姑娘，林韵到时候去女学，能否劳烦沈姑娘照顾一二？” 似乎是为了挑起话题，林余成提了一嘴林韵去女学的事情。 沈含玉摆了摆手：“林韵的事情与我无关，她素日里跟我没什么交集，我不算什么心善的人，林公子还是另请高明吧。” 惹一身腥的事情她不做，而且她知道林余成的心思，所以避之不及。 季毓秀看出沈含玉的想法，招呼一声：“走吧，该打猎去了，你看其他人都走远了。” 沈含玉点点头，与季毓秀一起骑马走了。 林余成想追，却由于不善马术很快被甩开，脸色变了又变。 梁思晗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嗤笑一声，然后骑着马扬长而去，让林余成更是一头雾水。 许准和裴渡在另一边，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尽收眼底。 “唉，裴渡啊裴渡，你看看人家多直接，再看看你，藏头露尾的。” 第62章 留了一手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如今的处境。” 裴渡调转方向，朝着林子深处去了。 许准追上去问：“那你自己打算怎么办的，我看你这继母和弟弟，多半是不会安生的。” “寻个合适的时机，搬出开国郡公府。” 裴渡早就有了打算，从前他不需要考虑这些事情，但是知道韩月茹和裴行之的存在之后就不能再这么想了。 他需得为自己盘算盘算。 许准稍微放心一些，他就怕裴渡还顾念着先前的那点父子之情放不下，被那对母子打压。 “你能这么想就好，左右就算离了郡公府，我也信你能给自己找到后路。” 裴渡笑了笑。 “我都想好了，你不用替我担心什么，左右我是不会再吃亏了。” 许准叹着气说了声好。 沈含玉在季毓秀的教导下，箭术倒是变得越来越熟练，虽说还是欠缺了一些力道，但是已经能够精准地预判猎物会往哪里跑。 若是运气好些，还能射中一只猎物。 她们两个联手打下一只鹿，季毓秀拖着鹿，沈含玉拎着两只兔子。 “差不多了，可以回去了。” 看着这一头鹿，季毓秀觉得拿个彩头也不成问题。 “也好。” 她们俩拿不了太多，有这些已经足够了。 回去的时候碰见萧姌和周玉荣，两人骑着马不知道在说什么，萧姌脸色有些不好看，但他们身边没有出现卢泠月。 估计卢泠月还没进府，周玉荣现在急着想办法了。 沈含玉垂眸沉思，眼下已经让萧姌提前知道了卢泠月的存在，她能够允许卢泠月进府，但肯定不会允许周玉荣再纳一个。 所以她如今是安全的，可时间久了就不好说了。 沈含玉将希望寄托在女学那边，别的她实在是没法相信，她只能让自己在女学那边的进度能够快一些。 回到营帐，王皇后看着季毓秀和沈含玉带回来的野鹿，也忍不住笑了。 “你们俩还真是有本事的，进去不少人，带回来野鹿的也就几个。” 季毓秀将兔子一并放在了那边。 “我们运气好，进去没多久就碰上了这些猎物，也多亏有沈含玉在旁边帮我。” 沈含玉很不好意思，她也没出什么力气，主要还是季毓秀的箭法好。 听到沈含玉的名字，王皇后就知道她是谁了。 “好孩子，你过来。” 王皇后是对着沈含玉说的，沈含玉前去行礼。 一双温暖的手握住了沈含玉的双手。 王皇后低声说：“先前萧姌太过跋扈，你受苦了，若是她日后还对你那样，你可以告诉我。” 沈含玉神色微动，还是先应下了，没有急着去告萧姌的状。 主要也是最近萧姌没对自己做什么，想告也没办法。 下面的徐莹瞧着，与老太太对视一眼。 她们都瞧见王皇后亲热地和沈含玉说着话，这个沈含玉的确有点运道。 徐莹看不得这样的事情发生，她眼中只有自己的孩子，也不知道梁若妍那边进展顺不顺利。 梁若妍那边的进展实在是算不上顺利，她骑射比梁若雪差了一些，李珺他们是往林子深处去的。 梁若雪倒是没有过多思考就跟着一起进去，她胆子大，再加上有沈含玉嘱咐她的话，也就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她扭头看了一眼，发现梁若妍没跟上来，心里哼笑一声。 “梁二姑娘？” 李珺看见来人很是意外。 “这里头可能会有些危险。” 梁若雪扬起下巴：“殿下放心，我对自己的骑射还是有信心的。” 看见梁若雪这样自信，李珺忍不住愣了一下，笑容和煦了不少。 “那好，不如跟我们一起吧。” 梁若雪心中大喜，矜持地点了点头。 “殿下，我能跟着你们一起吗？” 梁若妍骑着马过来，对着李珺笑了笑。 她今天打扮的素净，脸上不施粉黛，珠钗也没戴，乍一看和梁若雪今天的风格还有些像。 梁若雪正要说什么，又生生止住。 李珺看向梁若妍，他还没说话，李璟背着弓箭过来。 “你这边人倒是不少，既然梁家两位姑娘都来了，你就带着她们玩玩吧。” 李璟都这么说了，李珺只好答应下来。 “我听皇兄的。” 原本只是想带着梁若雪，没想到梁若妍也跟了过来。 梁若雪一脸和善地说：“姐姐，你骑射不是太好，跟在我身边吧。” 梁若雪说的是实话，梁若妍咬唇，可怜巴巴地看向李珺。 李珺还记着文龙寺发生的事情，他附和了一下梁若雪说的话。 “梁二姑娘说的对，你就跟在她身边好了。” 梁若妍不着痕迹地瞪了眼梁若雪，她就不信梁若雪的骑射能好到哪里去，等会儿进去就见分晓了。 她可不像梁若雪，在李珺面前吹嘘自己骑射有多厉害。 梁若妍安生等着，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她还是比较了解梁若雪的。 梁若雪知道梁若妍在想什么，她等等就让梁若妍大开眼界。 虽然不知道沈含玉教她的对李珺有没有用，但是打梁若妍的脸简直是太轻松了。 梁若雪这么一想，心情顿时好了不少，赶紧跟在李珺身边。 李璟在最前面，他要打，自然是要多打一些东西回去。 林子深处阳光照射不进来，显得有些阴冷。 李璟勒住缰绳，看见了远处几只羊站在那边吃草。 李珺也看见了，他抽出一支箭，跟李璟打了声招呼。 一人一支箭同时射出，精准地扎进了野羊的脖子。 两只羊倒下，其他几只受到惊吓撒腿就跑。 李璟和李珺骑马追上去，李珺停顿了一下，一扭头，发现梁若雪已经越过他追着李璟的步伐。 他有一瞬间的恍惚，然后看向梁若妍，梁若妍也咬紧牙追了过去，她不想输给梁若雪。 压了梁若雪这么多年，哪能看着梁若雪从自己手里把李珺抢走。 “殿下不用担心我，我可以照顾好自己。” 梁若妍对李珺这么说着，李珺点点头，然后盯着梁若雪的背影看了看。 梁若雪摸出一支箭，在后面两人的注视下直接命中了一只野羊的腹部。 她双手微颤，不枉她练了一段时间，也是运气好叫她射中了。 前面的李璟眼中有些惊讶。 “倒是没想到梁二姑娘这么厉害。” 梁若雪微笑着：“侥幸而已。” 第63章 烤鹿肉 梁若妍愣在原地，就看到李珺上前和梁若雪说了什么，两人之间气氛很好，就像当时她跟李珺一样。 梁若雪对着梁若妍挑衅了一下，不过并没有让李珺看见。 真是屈辱，梁若妍脑海中蹦出这四个字。 在旁边的李璟看见了梁若妍野心勃勃的眼神，他有些无奈，这梁家一个两个的，还真是不消停，为了个李珺争执不休。 但这也跟自己没关系，所以他不好说什么。 沈含玉坐在席间，李建圭出去一趟又回来，紧接着桌上就送了几道肉菜。 “大家都尝尝吧，秦尚书，这几天你也辛苦了。” 李建圭身边的太监把他面前的一道菜端到秦守节面前，然后笑眯眯地看着他。 秦守节脸皮抖了抖，但还是按照李建圭的意思吃了几口。 他这几天也不再闹着弹劾女学科考的事情，而是被李建圭按着去将女子科考的时间给定下来。 李建圭催得紧，他也不能不办，就去找了赵万福，这几天的确是忙得很。 他心里还是有些嘀咕，但是光靠他们几个人也阻止不了，就只能顺着李建圭的意思去办。 沈含玉在底下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笑了笑，想起前世，赵万福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秦守节一哭二闹三上吊，在大殿上就要去撞柱，高喊着文臣死谏。 现在赵万福开口之后，倒是变得老实许多，但心里肯定也有不少怨言。 不过等看到女学这件事真的出了效果，想来秦守节也就心服口服了。 这时候李璟他们几个正好回来，李珺身后的梁若妍和梁若雪回到侯府那边的位置。 看见梁若妍脸色不好，徐莹问了一句：“怎么了？” 梁若妍摇了摇头：“没事，我能处理好的。” 徐莹多半能猜到发生了什么，她拍了拍梁若妍的手背。 “那个梁若雪，最近跟沈含玉走得挺近，是我小瞧了沈含玉，梁若初递了消息来，梁若雪现在能接触到李珺，这里面多半有沈含玉的手笔。” 梁若妍拧眉：“沈含玉想做什么？报复我们吗？” 徐莹估摸着也是，不过之前她确实没怀疑到沈含玉身上，得亏有梁若初提醒。 看来之前相看的时候那些人过来闹事，也是沈含玉找来的了，就是不知道沈含玉怎么知道她会找那几个人。 这件事情还有些疑点，需要她好好去查一下，也有可能问题是出在自己身边。 本来第一眼看见沈含玉，还以为是个好拿捏的，现在知道沈含玉也有野心，徐莹自然就要认真对待了。 “你多防备着点，她跟她娘可是一点都不像。” 梁若妍点头，今天被梁若雪羞辱了一通，她反倒是更有动力了，如今知道梁若雪为什么能这么顺利，她也有办法应付了。 “阿娘，我不会输给梁若雪和沈含玉的。” 徐莹对梁若妍的反应十分满意。 李建圭看着李璟他们带回来的东西。 “看来今晚也是可以吃羊肉了，叫那几个厨子拿去，做个烤全羊，朕也是好久没吃了，真有点想了。” 李璟走过去，“父皇，我跟三弟打了这么多猎物，怎么说也得要点彩头。” 李建圭指着他们两个。 “那些人还没回来呢，等回来之后算了猎物朕再说彩头给谁。” 李璟和李珺他们回来的已经算是晚的了，他扫了一圈，发现的确还有几家公子没回来。 其他大部分不是在投壶就是玩六博棋，几人凑在一块儿嬉嬉笑笑说着。 李璟回到赵瑜身边，赵瑜递过一条帕子给他擦了擦汗。 跟赵瑜知会一声，李璟就去找贵妃了。 夜色渐渐黑了下来，沈含玉不想跟梁芳荣待在一起，就去跟魏茗她们一起打六博棋。 四周燃起篝火，烤全羊的香味散发开来。 御厨抓着从胡人那边买来的辣椒，晒干后磨成细细的粉末撒在羊肉上面。 “来来来。” 季毓秀一手拿着一只羊腿肉，自己嘴里还咬着一个，塞到了魏茗和沈含玉的手中。 魏茗手上戴着掐丝珐琅镯，是季毓秀给她赢来的。 “好香啊。” 魏茗馋的流口水，顾不上什么形象咬了一口，然后就被辣到了。 季毓秀正想笑，就看见魏茗没什么表情，反倒是嚼了嚼咽下去。 “不辣吗？”季毓秀有些疑惑，她刚刚吃的时候还觉得这辣椒挺辣的。 魏茗摇头：“不辣啊，你们俩也尝尝，感觉更香了。” 季毓秀和沈含玉尝了一下，两人眉毛都拧在一起。 魏茗扑哧一声笑出来，然后赶紧叫丫鬟去找水。 三人被辣的一直斯哈，还止不住地笑。 “喝点牛奶吧。” 妙翠递了几杯牛奶来给她们解辣，三人一人灌了一杯，慢慢地咬着羊腿肉。 虽然辣，但抵不住是真的好吃。 许准跑过来，端着一个大盘子。 “这是给你们烤的鹿肉，不辣的，都尝尝。” 许准把盘子放在沈含玉那边，沈含玉抬头，对上许准戏谑的目光。 季毓秀在沈含玉脸上看了看，又注意到魏茗饱含深意的表情，忽然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秘密。 许准跑回去，还没坐下就被自己的阿娘叫住。 周嘉念笑得一脸暧昧，看着自己的儿子。 “阿准，你是看上侯府的沈姑娘了是不是？” 许准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阿娘你在想什么？”他想说是裴渡喜欢，但周嘉念是个嘴上不把门的，他又把话给咽了下去。 “你别乱想，我可是为了别人两肋插刀。” 周嘉念一脸疑惑，这都什么跟什么？怎么就突然说到两肋插刀了？ 刚想再问仔细点，许准已经跑开了。 裴渡在那边割着鹿肉，许准过来。 “东西我可帮你送过去了。” 裴渡道了声谢。 魏茗拿着一块鹿肉塞进沈含玉嘴里，她眯起眼睛。 “快尝尝。” 沈含玉感觉魏茗这表情太奇怪了，一时间没想出来是什么意思。 魏茗已经猜到真正送鹿肉的人是谁了，这也太明显了。 看着沈含玉似乎还蒙在鼓里，她没有点破，只是问沈含玉鹿肉好不好吃。 这鹿肉自然是好吃的，她抬头看了眼夜色，真是难得的闲暇时光，可惜明天这份平静就要被打破了。 不知道事情会不会按照上辈子那样发生，沈含玉今天去了林子，也没发现那些猎物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至于藏在围猎场里的前朝余孽，她记忆中的那几张脸也没看到。 林子的猎物出现问题，如果白天的时候都是好好的，那么要动手脚应该就只有这时候了。 第64章 很不对劲 林子那边现在肯定不会让她过去，而且她去了，到时候出事第一个被怀疑的就是她。 手中没有证据，要做什么是真的麻烦。 沈含玉擦了擦手，觉得此事十分麻烦。 火光映照着她的脸，眉宇间带了一些忧愁。 篝火堆燃尽最后一丝光亮，妙翠送着沈含玉去了营帐。 “姑娘，夜间风大，要注意身体。” 围猎场又刮起了风，沈含玉点点头，让妙翠守夜的时候小心一些。 沈含玉睡得不安稳，一直在想前世的事情。 次日一早，她身心疲乏地坐起身，问了一下妙翠：“昨夜有发生什么事吗？” 妙翠摇头说没有，昨晚很平静，什么事都没发生，就是萧姌和周玉荣那边依稀听见了吵架的声音，但很快就平息了，因为萧姌被王皇后给叫走了。 沈含玉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洗漱之后走出去。 天气还是跟昨天一样的好，只不过沈含玉的心情变得沉重一些。 魏茗一早就过来找她，沈含玉眼珠子一转，对魏茗说：“今日我们拉着毓秀一起投壶吧，反正昨天都拿了彩头，也不用再去林子打猎了。” 魏茗不疑有他，点了点头。 “好，我们等等去找她。” 季毓秀没有拒绝她们的邀请，留下来准备投壶。 看着那些人又要往林子里去，沈含玉跟季毓秀站在一起说了会儿话。 “围猎场这边有出过意外吗？” 季毓秀笑了一下：“怎么会出现意外，在我们来之前这都仔细检查过好几遍，你第一次参加春猎有这种担心也正常，以后习惯就好了，而且这回可是太子殿下亲自操办，不会出事的。” 沈含玉满腹心事地点了点头，但愿如此，那些事情都发生了改变，希望这一回也是。 只可惜上天没有听见沈含玉的祈祷，进了林子的那些人过了约莫一个半时辰忽然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 “皇上，林子里的猎物突然发狂了！” 李建圭皱眉，陪在李建圭身边的李璟站起来，春猎的所有事情都是他一手负责，要真出了什么事，他也难逃干系。 “怎么回事，你仔细说说。” 李璟叫报信的那人把林子里发生的事情说一说，又安排人先去林子看看。 原来是刚刚那些人进了林子，往深处去的时候发现猎物的状态有些不对劲，那些猎物一看到他们就开始追着他们跑。 如今里面已经有人受伤，他是被送出来报信的。 “居然会有这样的事情。” 李建圭面色不虞，围猎这么多年没出过事，偏偏是在这时候。 “父皇，是我办事不利。” 李璟主动认错。 李建圭摆手，正要说什么，一支冷箭朝着李建圭的后心过来。 李璟和永宁公主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支箭矢已经离李建圭很近了。 “父皇！” 李建圭感觉到了，他站在原地没动。 叮—— 剑身稳稳地拦住了那支箭，一群身着劲装的人出现，护在李建圭身边。 李建圭转身，围猎场上穿着侍卫衣服的几人带着刀剑，朝他们这边冲了过来。 林子那边，几只发狂的猎物冲了出来，猎场顿时乱了起来。 季毓秀看着沈含玉和魏茗她们两个。 “你们跟着我，我送你们去安全的地方。” 又是几支箭划过天幕，落入人群当中。 “保护皇上——” 季毓秀护着两人往回走，她握着剑，踹翻一个想要抓走魏茗的贼人，眼神狠厉地环顾四周。 “季将军，林子那边我三弟还没出来，劳烦将军出手相救，这两位姑娘我会派人把她们送去安全的地方。” 李璟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过来，见是李璟提出要求，季毓秀点了点头，把沈含玉和魏茗交给了李璟。 “我很快就回来。” 季毓秀上了马，身影消失在她们视线当中。 沈含玉不知怎的，心突然很慌。 魏茗握着沈含玉的手，太子派了几个人来送她们回去，然后就去找李建圭。 眼下侯府那些人不知道跑去了哪里，威远将军也不在这附近。 妙翠神情紧张，盯着四周的动静。 不少人倒在地上不知生死，沈含玉深吸一口气。 “我们快点走。” 前朝余孽已经杀了进来，他们人数不少，还要抓达官显贵家的子女泄愤，沈含玉深知那些人的手段有多残忍，是以不敢在这边过多停留。 两人跑得飞快，但是冲进来的贼人已经注意到她们这边了。 魏茗按着心口，“不好，那些人追过来了。” 沈含玉扫了一眼，弯腰捡起地上的剑握在手里，她注意到魏茗的脸色有些苍白。 一把长刀投掷到两人中间，沈含玉侧身躲开，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抬头看向来人，浑身血液都要凝滞了。 这是上一世抓了她和梁若雪的人，还差点把她折磨死。 那人一挥手：“活捉她们。” 太子派来的侍卫拦在最前面，沈含玉带着魏茗赶紧继续跑。 魏茗难受得要吐出来，这时候也只能生生忍住。 “绝对不能被他抓住。” 魏茗听见沈含玉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只是她们逃跑的速度，自然是比不过那些练武的，很快就被人给堵住。 这时候沈含玉才觉得有些奇怪，跑了这么久，路过这么多营帐，竟然没碰见一个能帮忙的人。 她脑海中划过一个想法，却没有抓住，眼下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魏茗是真的害怕了，她像沈含玉一样握着剑护在身前。 四周都是他们的人，依稀能够听见远处传来几声惨叫。 沈含玉到了这时候反倒头脑变得冷静下来，一共四个人，领头的被太子侍卫拦住没能过来，还有一线生机。 只能拼一拼了。 她和魏茗对视一眼，魏茗知道了她的想法。 她沉着气，不破不立，要想活命如今只能这么做。 那四人好像也没想到这两个看起来没什么杀伤力的姑娘，竟然有勇气挥舞着长剑冲过来。 他们先行躲过那一剑，准备活捉这两人，到时候带去还能当做筹码。 可也就是这个间隙，妙翠和魏茗的丫鬟撞开他们，长剑落地，四人提起裙摆从包围圈中闯了出去。 “该死的。” 身后不知是谁骂了一句，沈含玉脸色严峻，这情况不对劲，太不对劲了，她们俩这边怎么一个人都没有！猎场的禁卫军都去哪了？ 第65章 他不会凫水 “怎么跑了这么久没瞧见禁卫军和我阿耶他们啊？” 魏茗也觉得纳闷，过去这么长时间，不可能没有人过来保护她们，而且这条路是太子侍卫带她们走的，难道不是往安全的地方去吗？ 听着魏茗的话，沈含玉更沉默了。 她还在思考，一支箭贯穿魏茗的左肩，魏茗疼得失声，一下子失去力气倒在了地上。 “魏茗！” 沈含玉扑过去扶她，下一秒被人抓住头发往后拖去。 “姑娘！” 妙翠追过去，却被后面的人给踹走，沈含玉看不见来人是谁，只觉得头皮很疼。 她不能死在这里，这是沈含玉脑海中唯一的想法。 那人不知道要把她拖到哪里，沈含玉摸到地上的箭，侧身把箭狠狠扎入抓着她头发的手腕上。 “啊！” 一声短促的尖叫，沈含玉起身就跑，环顾四周，营帐离她已经很远了，眼下除了身后的密林，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 林子里起码还有季毓秀他们，沈含玉没有多犹豫就拿着一支断箭跑了进去。 季毓秀进了林子去找李珺他们，李珺没找到，反倒是看见秦尚书家的小公子秦矩被一只野鹿追得抱头鼠窜。 她一箭让野鹿安静下来，骑马过去。 秦矩抬头，见季毓秀背着弓箭逆光而来，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季毓秀看着他，秦矩眼中似有泪光，瞧着是被吓哭了。 “你看到三皇子他们往哪里去了吗？” 秦矩擦了擦眼角摇头，季毓秀哎了一声，打算继续往前找找。 见季毓秀要走，秦矩连忙爬起来，手足无措地说：“我能跟你一起吗？” 季毓秀本来也没打算丢下他，点了点头伸出手。 秦矩疑惑。 “上马呀，不然你一个人走太慢了。” 眼下只有她骑着马，她要赶紧去救人，更何况那人还是三皇子，自然不敢耽搁。 秦矩还有些扭捏，但很快被季毓秀拽了上去，腹部抵着马背，整个人横向趴着，就这么被季毓秀给带走了。 裴渡与许准走散，身下的那匹马中箭倒在地上，在混入围猎场的这些人里，还有韩月茹和裴行之安排的人。 手段和在苏州时的那场刺杀十分相似，所以裴渡一眼就看了出来。 蒙面的几人围住裴渡，互相看了一眼。 “韩月茹买通你们过来的对吗？” 裴渡调节了一下气息，看着他们的下一步动作。 几人没有说话，用狠辣不留情的招式回应了裴渡。 见此裴渡更确信这是韩月茹派来的，先前碰见的看到他的装束都是要活捉他，唯有这几个是对他痛下杀手。 裴渡还急着出去找人，不想在这边浪费时间。 但是这几人的实力比苏州的那几个还要厉害些，裴渡只能先甩开他们。 嘎吱！ 沈含玉踩断了树枝，就看见裴渡与那几人都看了过来。 她也没想到自己跑进来，没遇到发狂的猎物，反倒是碰见被围追堵截的裴渡。 心道一声不妙，已经有一人朝着自己来了，沈含玉握着断箭掉头便跑，很快被搂住腰身双脚离地。 熟悉的药味传来，沈含玉紧绷的身体顿时放松，是她送给裴渡那个中药囊的气味。 “抓紧，这些人都是下死手的，不是跟他们一波的。” 裴渡手下用了些力气，捞着沈含玉在林中穿梭。 耳边呼啸的风声掠过，沈含玉紧闭双眼抓着裴渡的前襟，这才有时间消化裴渡说的话。 不是一波人，这前朝余孽里还混了其他的势力？ 她很快想到魏茗说的，要让裴行之入族谱的事情，裴渡一直阻止，韩月茹和裴行之要想让这件事成功，杀死裴渡确实是最快的方法。 那看来当时在苏州的时候，裴渡有可能也是被他们两个给算计了。 沈含玉想了许多，听见哗哗的水声离他们越来越近。 她低头，看见了脚下的断崖。 裴渡拧眉，这些人把他们逼到断崖这边来了。 沈含玉双脚落地，身后就是瀑布，他们是到了林子最里面。 之前都不会有人来这里，现在就剩下他们这几个，裴渡要是能打得过肯定不会选择跑，现在又多了个她。 两秒钟后沈含玉就确定了自己的想法，要么跳下去寻求一线生机，要么变成两具尸体在这边等着人发现。 头顶传来裴渡的一声轻叹：“沈姑娘，你相信我吗？” 沈含玉抓住他的衣服，眼神坚定。 “是要跳下去吗？我会凫水的。”她小声说着，没让对面的人听见。 裴渡看着沈含玉的眼神，点了点头，然后抱住她毫不犹豫地纵身而下。 失重感骤然袭来，沈含玉整个人被裴渡包裹在怀里，断崖上的人看着他们两个跳下去，眼神变了变。 “想办法到下面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噗通—— 湖水溅起巨大的水花，沈含玉感觉还好，她知道在掉下来的时候裴渡找了几个地方借力，减缓了冲击。 她在水中睁开眼，却看见裴渡整个人往下沉，她赶紧过去救人，拽着裴渡往上面划。 裴渡可比当时的魏茗重了不少，沈含玉费了不少劲才把人捞到岸上去。 她拍了拍裴渡的脸，湿哒哒的头发黏在脖子上。 “你、你不会凫水？” 刚刚裴渡在水中的动作完全就是个门外汉，但好在够老实，要是挣扎几下，沈含玉可没有办法把他捞上去。 裴渡咳嗽一声呛出一口水，呼吸有些不顺畅，坐起来不好意思地点头。 沈含玉一脸茫然。 “你这是有多相信我。” 跳下来之前裴渡还问她相不相信他，现在看来，被信任的人是她才对。 沈含玉看见石头上殷红的水渍，她起身，裴渡背后多了几道伤口。 裴渡眉毛拧在一起，“是不小心划到的。” 伤口处看着十分可怖，裴渡站起来。 “我们先离开这边，他们可能会追过来。” 沈含玉点头，她主动过去搀扶着裴渡，找个地方处理一下伤口才是要紧事。 瀑布底下还是一片林子，不过这里没人打理，植被矮小，野草肆意生长。 两人走进去，四处看了看！ “等一下。” 裴渡忽然停住，指着地上的野草。 “我没法弯腰，你把这个草拔了带走，这是能止血的。” 沈含玉听了赶紧拔一些攥在手里。 “还有其他有用的吗？” 裴渡摇头，他暂时就看到这个，不过也足够了。 第66章 与太子有关 两人一起不知道走了多久才停下来，沈含玉找到了一块相对干净的地方。 她衣服还湿漉漉的，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洒落，裴渡的状态看着不是太好，沈含玉将采来的药在手心碾碎，涂抹在裴渡的伤口上。 裴渡撕下衣服绑在伤口处，不知道那几个人有没有下来，这边也不太安全。 “你知道这边怎么出去吗？” 沈含玉左右看了看，她对这里实在是太陌生了，所以只能问裴渡。 裴渡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先往上走吧，等事情结束，皇上肯定会让禁卫军来找我们的，只要我们还在围猎场内就行。” 听到裴渡的话，沈含玉稍微安心了一些。 “刚刚要杀你的人，是你继母派来的？” 沈含玉看着裴渡的脸色，也不知道自己说的话会不会惹得裴渡心情不悦。 裴渡看着她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忍不住笑，“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直接问我，那些人，要是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我继母派来的。” 沈含玉心说也是，除了郡公府的那对母子，也没人那么迫切地想要裴渡去死。 但是现在的裴渡比传闻中看起来还要好说话，沈含玉不免也放心一些。 他们走到太阳底下停下休息，为了缓解伤口的疼痛，也是为了把衣服晒干。 鞋袜灌满了水，沈含玉走着很是不适，但是裴渡在这边，她不好意思脱了鞋袜。 像是看出沈含玉的为难，裴渡背对着她。 “把鞋子一起晒晒吧，不然后面的路不好走，他们要是追上来，逃也不好逃。” 说着，裴渡低头将自己的鞋子也给脱下。 沈含玉没了顾忌，两人背对着晒身上被湖水浸湿的衣物。 想起之前调查过的事情，裴渡眉宇间多了一丝纠结，但还是说了出来。 “寒台寺你遇见的贼人，我仔细查了查，没想到会查到太子身上。” 沈含玉心里一惊，她猛地转过身，手里还拿着刚脱下来的袜子，裴渡移开视线。 “太子殿下？” 沈含玉没注意那么多，满脑子都是寒台寺的事情和刚刚发生的一切。 季毓秀本来要护着她们，结果李璟过来将季毓秀支走，留下几个人护送她们。 结果却把她们护送到危险的地方，这个或许不是有意，可沈含玉就是很在乎，再加上裴渡说寒台寺要杀她的贼人跟李璟有关。 “是，那几个人的确是要杀你的，而且与太子有关系，但我不清楚这个命令是不是太子下达的，刚查到的时候我就立马收了手，没再继续碰了。” 太子谍报机关遍布天下，裴渡如今势力不大，再往下查就会暴露他和许准，他不想拉许准下水，所以及时停止。 他也觉得奇怪，太子为什么要对沈含玉下手。 沈含玉身上似乎也没有什么能够图谋的东西，她家世清白，要是说安平侯府，就侯府对她们母女的态度，明眼人都能瞧出来。 裴渡百思不得其解，沈含玉背过身去，将这些事全都串联起来。 阳光照在身上，可沈含玉脊背发寒，被追杀时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想法终于被她抓住。 她好像真的被人盯上了，而且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十分和善的太子李璟。 沈含玉咽了口唾沫，如果真是李璟，那情况可太糟糕了。 只不过她如今手里也没有证据能够证实。 裴渡扭头，看见沈含玉微微发抖的肩膀。 “这件事我会帮你查清，你先别担心。” 待他有了自己的势力能够遮掩着不让李璟发现，就可以深究这件事的原因了。 听到裴渡的声音，沈含玉思绪回笼，重重地点头。 “多谢裴公子。” “要说谢谢的是我才对，湖中还有苏州那一回，我已欠下沈姑娘两个救命之恩没有报答了。” 沈含玉语塞，其实裴渡也帮了自己不少，她心中暗自叫苦，早知道裴渡是个这样注重恩情的人，前世就不该害怕他的名声，在赏花宴答应他的谈话才是。 但还好，上苍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 沈含玉东想西想，又有些犹豫地问：“这样的话，会不会让你在郡公府有些麻烦？” 她知道郡公爷瞧不上她的身份，要是让郡公爷知道她和裴渡又扯上关系，只怕是裴渡在那边不好过。 “我很快就会搬出去了，正好落个清净。” 沈含玉眼神怔愣，似乎是没想到裴渡就这么直白地把家事说了出来。 裴渡即使没看到沈含玉脸上的表情，都知道她在想什么。 “左右过段时间这件事就会闹得沸沸扬扬了，也不需要藏着掖着，若我一直在郡公府待下去，只怕是每天吃个饭都得先用银针验一验才能放心。” 沈含玉心道也是，只不过裴渡出来，可就相当于是抛却了开国郡公府的身份，这样一看，裴渡比她洒脱不少，她虽然也算计着离开，但是却不敢这么张扬地表现出来。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关系倒是比之前好了不少。 鞋袜半干，两人穿上赶紧继续走。 裴渡叫沈含玉去另一边踩出几行脚印，这样后面的人追来，也能暂时迷惑一下。 “也不知道魏茗和妙翠怎么样了。” 沈含玉苦着一张脸，魏茗中了箭，妙翠被人踹晕，她当时拽着头发被拖行许久，后面就什么都没看到了。 裴渡方才就注意到沈含玉散乱的头发，头皮那儿有很浅淡的血迹，沈含玉似乎都不知道疼。 “我会带你回去的。”裴渡语气坚定地说着。 沈含玉对于裴渡说的话从来不怀疑，许是因为前世今生的记忆加上接触的这几回。 两人加快脚步，沈含玉还顾念着裴渡身上的伤，可是裴渡像个没事人一样，反倒是催促着沈含玉快一些。 天渐渐黑了，四周都没有动静，也听不到禁卫军的声音，沈含玉一屁股坐下来，捏着酸疼的脚腕。 胃里翻江倒海，是饿的。 她动作轻缓地揉了揉腹部，就见裴渡走过来，带着劈成两半的葫芦和一些野果子。 葫芦里面装的是水，野果子是路上采的。 “垫垫肚子。” 沈含玉捧着半个葫芦，眼下顾不上干不干净，喝下去解渴才是正经事。 她紧闭着眼一口气咽下，然后动作很快地塞了颗野果子丢进嘴里。 酸甜的果汁充斥着口腔，沈含玉终于觉得好受一些。 裴渡也吃了一点喝了些水，虽然还没能回去，但万幸的是没人追上他们。 第67章 得救了 眼看着天色要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裴渡又起身。 “我去捡些柴火点着，这样起码能防点野兽。” 裴渡还带着那柄宝剑，是第一天狩猎时的彩头。 沈含玉急忙塞了几颗野果子说一起，这样效率高一点。 看出沈含玉的害怕，裴渡点点头，到附近捡了些干草和木柴。 钻木取火是个很费功夫的活，裴渡拿着木棍搓了许久，就听见沈含玉一声惊呼。 “冒烟了！” 她把干草送上去，干草点燃，微弱的火光映着沈含玉的脸颊，裴渡看着，心中一片温软。 火堆终于烧了起来，裴渡慢慢地往里面添木柴。 “等天亮了再走吧，都过了这么久，那些人应该不会追到这里。” 围猎场的路那些家伙并不熟悉，所以裴渡才敢在这时候点个火堆驱赶野兽。 沈含玉点点头，眼皮子开始打架。 这大半天她神经一直紧绷着，现在放松下来就开始犯困。 火光暖融融的，她迷迷糊糊又塞了颗野果子嚼了嚼，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但是突然席卷过来的困意彻底包裹住她，一只手稳稳接住沈含玉的脑袋，裴渡慢吞吞地移过去，让她靠着自己。 他把捡木柴时找到的药草碾碎，涂在沈含玉的头皮。 一夜无梦。 沈含玉躺在坚硬的石板上浑身硌得生疼，睁开眼时有一瞬间的迷茫。 “醒了？” 裴渡照例带了水回来，沈含玉起身，混沌的脑袋逐渐变得清晰明朗。 她揉了揉太阳穴，抓紧漱了漱口，就准备和裴渡一起离开这里。 “一夜过去了，外面应该结束了吧？” 沈含玉有些不确定地说着，她记得这件事镇压下来还是挺快的，都没耗费几天的功夫。 裴渡估摸着也差不多了，禁卫军说不准已经开始在围猎场找失踪的人。 这么想着，两个人都安心了。 可沈含玉又担心起别的事情。 “太子的人要是找到我……” 裴渡也想到了，要是太子真的想杀沈含玉，沈含玉先一步被太子的人找到，就是死在这里也能嫁祸到那些贼人身上。 也不失为一个好手段。 “别害怕。” 裴渡拍了拍腰间的佩剑。 沈含玉跟在他身后，看着裴渡高大的身影，也是有了不少安全感。 他们所在的林子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裴渡皱眉，先让沈含玉躲起来，裴渡去高处看一看。 沈含玉屏住呼吸，看着四周。 来的会是谁？禁卫军还是太子的人？ 这关乎到沈含玉的性命，她可不想自己什么都没改变又不明不白地死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裴渡跳下来。 “是禁卫军，我见过领头的那个，不是太子的人。” 沈含玉终于放心，她刚想说什么，裴渡却突然快步离开了。 禁卫军的人出现在沈含玉面前，沈含玉看着他们。 为首的男人看着沈含玉狼狈的装扮，刚想询问，沈含玉主动开口：“我是安平侯府的沈含玉，从苏州来的。” 沈含玉自己介绍，禁卫军自然也就知道她是谁了。 “沈姑娘，外面已经安全了，你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沈含玉点点头，她被保护在中间，扭头看了一眼，裴渡多半是为了不让外面的人看见他们一起回去这才离开。 等沈含玉被送回去的时候，一路上看见不少受伤的人。 这次的动乱还是十分严重的，妙翠看见沈含玉，赶紧跑过来。 “姑娘——”妙翠抹着眼泪，脸上有一大片青紫。 沈含玉摇头：“我没事，魏茗怎么样了？” “中了箭，但还好保住了一条命，是永宁公主救了我们。” 沈含玉轻舒一口气，知道她们没事，那也就可以放心了。 季毓秀急匆匆地跑过来。 “我回来的时候才知道你们出事了，早知道我就该多找几个人送你们回去，是我考虑得不周到。” 季毓秀脸上满是愧疚，当时李璟的命令给的突然，她没法违背，事情做得就不够充分。 “都发生的太突然了，这不怪你。” 沈含玉宽慰季毓秀几句，却突然看到李璟朝着自己这边过来了。 她抓住衣服，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没有那么奇怪。 李璟还是那样和善，他脸上带着歉意。 “真是十分抱歉，让你和魏姑娘陷入危险。” 沈含玉扯了扯唇角，李璟这样，她还真的没法不往他身上想。 她也奇怪，李璟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下死手。 不过眼下李璟是太子，她只是个安平侯府来投奔的亲戚，远不是闹僵的时候。 “我也没想到贼人会从那边冒出来，要不是殿下留给我们的人拦着，只怕现在我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沈含玉感激一笑，态度诚恳。 李璟与她客套几句，就去打听魏茗的状况如何了。 沈含玉等李璟走了，季毓秀才发现沈含玉出了一身冷汗。 “你哪里受伤了？” 沈含玉靠着妙翠，季毓秀赶紧叫医师来给沈含玉看一看。 梁芳荣听见沈含玉回来，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 她站在营帐这边停下，也不知道该去说什么好。 两人的关系比那一次闹矛盾更差，这让梁芳荣很是糟心。 妙翠出来，看见梁芳荣站在门口，她侧过身子。 “夫人要进去看看姑娘吗？” 梁芳荣点点头，还是走了进去。 沈含玉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她刚刚一边包扎，一边从妙翠那边知道了其他人的情况。 与上一世不同，梁若妍和梁若雪跟李珺在一起，他们被季毓秀找到，倒是没受什么伤，就是被吓得不轻。 梁若初当时跟梁芳荣在一起，这两个人运气倒也还不错，没叫人找到躲了起来。 至于其他人，受伤的或者是其他状况，如今都留在营帐这边休整。 被抓去的活口则是交给了李建圭处置。 沈含玉忍不住想，没有交给李璟，而是皇上亲自处置，不知道皇上能不能查出些端倪来。 可李璟到底是李建圭的儿子。 沈含玉捧着脑袋，有些心烦意乱。 梁芳荣走进来时，就看见沈含玉一脸苦恼。 “阿娘？” 沈含玉抬头，对上梁芳荣的视线。 梁芳荣坐下，两人一时无言。 “我来看看你。”梁芳荣干巴巴地说着，“你这一夜都跑去哪里了？” 第68章 嘘寒问暖 听着梁芳荣的问话，沈含玉也没呛声，略去了裴渡的那部分，只说自己被追杀，慌不择路也不知跑到了哪里躲了一夜，最后被禁卫军找到。 刚刚禁卫军盘问，她也是这么说的。 梁芳荣点点头，气氛又变得沉默。 有人慌慌张张闯入了营帐，沈含玉认出那是梁若初身边伺候的丫头。 “夫人，三姑娘起了高热，她……” 梁若初还是受了些伤的，为了救梁芳荣。 梁芳荣对此愧疚不已，她看向沈含玉，沈含玉没什么表情。 “阿娘你去吧。” 她揉了揉眉心，似乎是有些困顿。 梁芳荣看她需要休息，只说了一句注意身体就离开了。 等人走了，沈含玉换上鞋袜将头发打理好，这才让妙翠带着自己去见一见魏茗。 不亲眼看看，心里总归是放心不下。 魏茗身体本来就不好，现在受了这么重的伤，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沈含玉到的时候，除了魏茗的阿耶阿娘和季毓秀，还看见了一个让她意外的人，太子妃赵瑜。 营帐里很是热闹，赵瑜听到动静，扭头一看发现是沈含玉。 魏茗躺在床上，失血导致唇色苍白，她盯着沈含玉，那口气松懈下来。 “你吓死我了，还好安全回来了。” 当时魏茗眼睁睁看着沈含玉被拖走，她却在原地疼得动弹不得，甚至连旁边被踹晕的妙翠都没法去扶一下。 担惊受怕这么久，看见沈含玉活生生出现在自己面前，她就彻底安心了。 沈含玉嘴皮子动了动，因为赵瑜在，她还是没说什么。 赵瑜起身，“沈姑娘，这一次的事情真是对不住，让二位受了惊吓，等回去之后，太子府一定会备上重礼赔罪。” 赵瑜言辞恳切，对魏茗和沈含玉嘘寒问暖，她们除了一个谢字，别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好在赵瑜没有久留，营帐里只剩下她们三人，魏茗的眼神往营帐外面飘了好几次，这才压低声音说。 “含玉，咱们俩这一次遇到的事情太不对劲了。” 魏茗一出口，就跟沈含玉想到一块儿去了。 她不是个傻的，昨日情况紧急来不及思考，冷静下来之后才能找到其中很多不对劲的地方。 季毓秀还不知道她们俩具体发生了什么，此时听魏茗这样说，就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魏茗将季毓秀离开之后所有事情都说了一遍。 “太子护送皇上，那些侍卫肯定也该知道皇上那边是最安全的，可他们反倒是把我们引去了危险的地方，本来我也只是怀疑，今天太子妃过来，我就问起护送咱们的几个侍卫，太子妃说那几个人尸体没有找到，我才敢确定这件事有古怪。” 沈含玉没有出声，她也是这么想的。 “是不是那几个侍卫被替代了？”魏茗最终得出这个结论。 沈含玉长舒一口气，魏茗会这样想也不奇怪，太子仁厚，太子妃乐善好施，就是拉一个以乞讨为生的乞丐来，也说不出这对夫妻哪里不好，根深蒂固的思想不是那么容易被改变的。 魏茗又补充了一些，剩下的就是从她阿耶阿娘那边知道的。 季毓秀摸着下巴：“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这件事不是我们能够参与的，皇上已经查出，这一次作乱的贼人和前朝余孽有关。” 李建圭登基前，兄长庆王不满太子之位落在李建圭身上，带兵谋反被镇压，庆王身死，其部下带着庆王的后代四散逃亡，一直到现在也没有清理干净，在暗处蠢蠢欲动。 这件事沈含玉听人说过，但她想起这一次春猎是太子一手操办，以前从未出过差错。 现在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沈含玉扶住额头，不免有些心烦意乱。 看着沈含玉的表情，魏茗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这件事能查清楚就行，咱们还是不想了。” 魏茗肩膀的伤口疼得厉害，她跟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就休息了。 沈含玉出了营帐，季毓秀被季元术叫去，多半是为了处置那些贼人。 这么想着，她脚尖一转，就往主帐的方向去了。 路上看见裴渡安然无恙地出现在那边，两人视线交汇，然后齐齐移开。 “姑娘要去主帐吗？” 沈含玉点头，她当然不敢离得太近，只是过去瞧瞧。 刚一过去，就看见梁成轩和徐莹站在那边。 老太太被吓得病了，梁成礼和林丽华在那边照料着，他们俩过来看看这些贼人要如何处置。 沈含玉站在后面，前面跪了一地，李建圭坐在中间，李璟垂眸。 “父皇，儿臣办事不利，让这些人混了进来。” 李建圭倒没有要怪罪他的意思。 “这跟你没关系，庆王人虽死了，但是部下还想拥立他的后代，这些年东躲西藏连朕都没法把他们一网打尽，会发生这样的事不怪你。” 李建圭看了李璟一眼，李璟脸上愧疚不减。 底下被绑住的人听了李建圭的话奋力挣扎，眼神流露出愤恨，却被堵住了嘴一丝声音都发不出。 李建圭不想在这边审讯，挥了挥手说：“带下去问出庆王后代在哪里，若是一直不交代，就直接杀了。” 左右他如今也不怕这些人掀起什么风浪，他只希望李璟到时候可以独当一面。 沈含玉看着那些人被带走，赶紧离开了这边。 处置结果倒是跟前世一样，查出来的信息也是，既然现在知道了背后是什么人，她也好有所防备。 只不过太子为什么要杀她？ 沈含玉满腹心事地回去，接下来的几天他们依旧待在营帐这边。 梁芳荣除了中间来看过她一次，剩下的时间都待在梁若初那里。 梁若雪来了两回，态度很倨傲，多半是觉得自己在李珺那边已经稳住了，所以开始表露出真实的自己，又隐隐约约变成那种看不起沈含玉的模样。 沈含玉笑了笑，欲要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那我就先恭喜表妹了。” 梁若雪志得意满的同时，还记着李珺并没有松口对她允诺什么，说不准以后还需要沈含玉的帮助，也不好弄得太僵。 “这不都是靠你帮我，要不是你，我也没办法这么顺利，先前答应你的，我都记着呢。” 梁若雪现在还很年轻，眼里对于权力的渴望和对她暂时的妥协根本藏不住。 第69章 开学了 “表妹放心，我一向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沈含玉握住梁若雪的手，说的别有深意。 可惜梁若雪没听懂，反倒是有些嫌弃地把手抽了回来。 “有你这句话就行，我先回去了，你好好养着吧。” 梁若雪走到门口，突然又折返回来。 “最近那梁若初怪嚣张的，还霸着姑母不放，我已经替你教训过她了。” 沈含玉扯了扯唇角，替她教训，只怕是顶着她的名头，让梁芳荣和梁若初都恨上她了。 要知道现在梁若初可是梁芳荣的救命恩人，梁若雪替她鸣不平，这是嫌她事情不够多的。 但也没关系，她马上要去女学了，到了女学就不需要一直为这些事烦心了。 营帐这边的人休养的差不多，李建圭这才带着他们回去。 老太太被那么一吓是彻底病了，这一回不是装的，她还特地叮嘱梁成轩，让他不要忘了女学的事情。 眼看着长安女学已经办了起来，他们站队太子，自然是要表现出诚意来。 “阿娘你放心，我会让家里的孩子过去的，听说这一回来女学的，还有皇后娘娘的侄女。” 老太太点点头，那他们家的孩子就更要过去了，皇后娘娘都做出表率，恐怕其他人家就算有怨言，也要把孩子乖乖送过去。 为了永宁公主和太子，还真是下了不少功夫。 沈含玉回府之后，让妙翠去打听打听平民百姓当中有多少人愿意去女学。 权贵家的姑娘与平民百姓那边的女学是分开的，就像永宁公主当时说的那样。 “我本来以为人不多，去打听打听，发现选择把姑娘送去女学的也不少，先前姑娘见过的春风医馆的学徒就在那里面。” 沈含玉闻言这才放心，人多就行，就怕没什么人去。 算算时间，也就三天了，她得好好准备。 回来之后她温习了不少书，是为了迎接下面的科考，要一步一步考上去，也挺艰难的。 就是还没听说时间定下来，沈含玉知道这件事急不得，索性不再去想。 林余成在院子外面，沈含玉没有出去见他，只是让妙翠去将人赶走。 “林公子，你还是回去吧，别给我们姑娘招惹是非了。” 妙翠看着林余成也很是无奈，话不能说重，说的太重林老太太不是个省油的灯。 说的轻了，这位林公子也不放在心上。 林余成将怀中的几本书递过去。 “劳烦将这些送给沈姑娘，听说她要去女学，这些书肯定是用得到的。” 妙翠不敢收，这里面但凡藏了点什么酸的倒牙的情诗，到时候倒霉的还是沈含玉。 “姑娘出身书香世家，身边不缺这些，多谢林公子好意，这些书可以留给林姑娘用的。” 妙翠福了福身，赶紧将院门关上去跟沈含玉说这件事。 “你做的不错。” 沈含玉合上账本，她确实不敢收林余成的东西，而且话也说得很明白了，只不过林余成似乎只当是没听见。 本来看他因为林韵那件事那么羞臊，以为是个知礼守分寸的，没想到被拒绝几次还要黏上来，虽然不像梁思晗那样油腻恶心，却也足够烦人。 被沈含玉念叨的梁思晗，此刻出现在林余成面前，抢走了林余成手里的书。 他翻开来看了看，啧了一声：“就送这些，难怪人瞧不上你。” 林余成把书夺回来，“梁二公子莫要胡说。” 梁思晗凑近。 “我胡说什么了？难道你不是瞧上了沈含玉？大大方方承认不就行了，这有什么害臊的。” 林余成抬头看着梁思晗，梁思晗是个什么人他清楚得很，他不喜欢跟这样的人凑在一起。 看出林余成的嫌弃，梁思晗也不恼。 “你不是喜欢沈含玉吗？我有办法的。” 林余成果然不再挣扎。 梁思晗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突然被林余成推开。 “不行的！” 说完林余成就跑了。 梁思晗站在原地眼神不满，这个胆小鬼，本来还指望着用他做筏子得到沈含玉，眼下看来是行不通了。 沈含玉还不知道梁思晗对自己还惦记着，她后面的几天将东西收拾一下，得了空才想起来，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到梁芳荣了。 “我阿娘最近在做什么？” 妙翠撇了撇嘴：“夫人跟二房的人走的是越来越近了，不过不是跟林夫人，而是跟姚姨娘和三姑娘，都顾不上姑娘这边。” 沈含玉嗯了一声：“看着是心里对我有气，觉得我让梁若雪去教训梁若初这件事做得不对。” 妙翠也知道是这个原因，但她也就奇怪了，夫人对于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唯独发生在沈含玉身上的事情，从来不信沈含玉说的。 她暗自摇头，对于主子的事情，她不好置喙。 梁若初，沈含玉眯起眼睛，就看看这个梁若初后面要做什么了，只是抢走梁芳荣动摇不了她什么，梁若初应该很快就会发现这一点。 她就是要让梁若初着急，着急了才能看出梁若初接下来要怎么动手。 “你替我盯紧梁若初，她这个人不声不响的，但是想法还挺多。” 妙翠点头应下，她觉得沈含玉说的挺有道理，从前在老太太身边伺候时妙翠没看出梁若初有什么，到了沈含玉身边，才知道梁若初这段时间的手段。 那个提起来都不会让人在意的三姑娘，眼下也是跟从前大不一样了。 等了三天，总算是等到了开学的日子。 徐莹她们亲自送着自己的女儿过去，梁芳荣站在马车外，看见沈含玉径自坐了上去，清点了一下书箱里的东西，从头到尾没看过她一眼。 “妙翠，把东西放下吧。” 看妙翠还提着自己的书箱，沈含玉让她一起进来。 妙翠说了声好，把书箱放进去然后坐下。 马车行驶，沈含玉竟是一点让她一起去的意思都没有。 见夏不敢说话，赶紧远离了一些。 “她真是……”梁芳荣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转身回去了。 跟妙翠一起坐马车，不用和其他人挤着，沈含玉高兴还来不及。 她掀起车帘，马车朝着长安女学的方向过去。 今日天气真好，看着前途一片明亮。 第70章 王皇后的侄女 马车停在了女学外面，站在门口的是几个一身劲装的年轻姑娘。 她们负责这里的治安，让这些来女学的人带着身边伺候的人进去，不过只允许带一个。 有人不满，有人觉得没什么，就先走进去瞧瞧。 沈含玉看了一眼，石碑上‘长安女学’四个大字是李建圭亲笔写的，字迹苍遒有力，拿来做招牌很是威风。 作为今天的主要人物，永宁公主和太子妃自然是过来的。 本来该是太子过来，因为是女学，所以就让太子妃代替。 “来的人还不少。” 赵瑜扫了一眼，无论是她们这边还是为平民百姓开设的女学，人数都十分可观。 永宁公主笑了笑，这可多亏了王皇后，王皇后将侄女送过来，这无形之中也帮了她不少。 沈含玉在她们后面进去，女学还是跟记忆里一样，她站在原地，恍如隔世。 魏茗走过来，“你怎么在这边发呆？” 沈含玉回过神。 “第一次来有些没适应。” 魏茗笑着拉她过去：“没事的，反正都是些认识的人，以后总要有交集，听说皇后娘娘的侄女也在这边。” 这个沈含玉也听说了，王皇后的侄女王嫣，前世她也来了，学问很不错，是个知书达礼的人。 沈含玉没跟她说过几回话，都是从平时的表现猜测的。 季毓秀走到她们身边：“我过会儿就得走了，入朝为官就不能上女学，不然我也想跟你们一起。” 魏茗和沈含玉都知道季毓秀的身份不大适合这边，倒也能接受。 “我们会互相照应着，不会出什么事的。” 有永宁公主他们坐镇，魏茗还是不怕的。 沈含玉还惦记着太子那件事，就没说什么。 “季将军这是要走了？” 赵瑜和永宁公主走了过来。 季毓秀点头说是。 “魏姑娘和沈姑娘是季将军的朋友，若是在女学遇到什么难处，可以来太子府找我帮忙。” 赵瑜主动抛出橄榄枝，沈含玉不敢接，只连声应是。 梁家三位姑娘齐刷刷看了过来，视线如芒刺背。 梁若妍看了眼沈含玉，心道这个从前叫人看不起的家伙如今也是攀上了太子妃。 但她的目光更多的还是在永宁公主身上，永宁公主对她观感不好，她也很是头疼，想着该怎么办。 如今见不到李珺，就只能在永宁公主这边多下下功夫。 看公主这个样子，或许会喜欢在学问上厉害些的，那她就投其所好，肯定比梁若雪强。 梁若雪哼了一声，倒是没说什么，心里肯定是嘀咕的。 梁若初垂眸，捏紧手心。 “两位没事的时候，也可以来太子府玩一玩。” 沈含玉一个激灵，她可不敢去。 “多谢太子妃抬爱。” 沈含玉警惕得很，只谢了一下，没说去不去。 赵瑜打量着沈含玉，也没看出什么破绽，就跟永宁公主先离开了。 季毓秀先行离开，里面就剩下魏茗和沈含玉。 沈含玉一抬头，看见林如霜，林如霜心情烦闷，她是不想来这个女学的，奈何家里根本不听她的意见，态度强硬地把她送来。 她也瞧见了沈含玉，大步走过来。 “这个女学真的非来不可吗？”林如霜忍不住吐槽。 沈含玉指了指她后面。 林如霜回头看了看，粉衫姑娘梳着发髻，丫鬟拎着书箱和她站在一起，那人的气质跟她们完全不一样，她一眼就认出这是皇后的侄女王嫣。 林如霜叹了口气，王嫣都愿意过来，她自然就没有什么理由，只是苦了自己，后面想想办法看能不能离开了。 女夫子走过来，看见她们还站在廊外，先招呼她们进去。 “今日匆忙，大家先适应一会儿，稍后做一份卷子，我看看大家对知识的掌握程度，然后把你们分在不同的夫子下面教导。” 听了女夫子的话，众人叫苦不迭，来的第一天居然就要考试。 “我不考！我要回家了！” 一人刷的起身，她们都扭头去看是谁这么厉害。 圆脸姑娘气鼓鼓地叉着腰。 “本来就不想来这女学，现在又这么多的规矩，我要回家。” 女夫子神色不变，伸出一只手：“请自便。” 圆脸姑娘愣住了，她还以为会被训斥几句不让她离开的。 “真的让我走？” 女夫子点头：“自然，还有其他想要离开的都可以走，今天是最后的机会，待到明日正式开课，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这是公主交代我的原话。” 听到是公主说的，几人对视一眼，最开始说要走的圆脸姑娘还在纠结。 永宁公主忽然出现，这一次她身边没有跟着太子妃。 “想走的现在可以离开，我不强留你们，只这一次机会，你们走了我也不会去皇上面前说你们阿耶阿娘的不是。” 有了永宁公主这番话，圆脸姑娘福了福身，带着丫鬟离开了。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四五个人从永宁公主身边过去，选择离开了女学，其中就有林如霜。 梁若雪其实也想走，但她还是忍住了，一切都是为了以后着想，她不能跟那些蠢货一样。 沈含玉看着那些离开的人，人各有志，强求不得的，永宁公主这样做也对。 到了最后，已经走了十几个人。 看着其他人待在里面不动，永宁公主这才把时间留给里面的几位女夫子。 “你们现在可以翻翻书，一个时辰之后考试。” 妙翠打开书箱，要考的内容在来女学之前，女学这边的人就已经调查过。 她们姑娘读的书，拢共就是这些，有一定的范围，所以还是很好划分。 如今入了女学，要学的就更多了，都得慢慢来。 沈含玉仔细翻着，手中书页翘起，这些内容她已经看过无数遍了。 周遭安静下来，只剩下翻书声，沈含玉有些享受现在的时光。 一个时辰过后，桌子被挪开，她们一个个都隔着一些距离，卷子由夫子分发，放在她们手中。 沈含玉粗略地扫了一下卷子上的题目，心中就已经有了成算。 女夫子在她们中间走着，时不时停下来站定看一会儿，她站在沈含玉这边，露出满意的笑容。 因为不确定她们都学到了哪里，所以才要出一张卷子摸底分班，看沈含玉答题的熟练程度和正确度，去进度最快的那个班肯定是没有问题了。 第71章 分班 答题结束，卷子全都收了上去，魏茗坐在软垫上活动着手指，扭头跟沈含玉说：“我还是头一回写那么多字。” 沈含玉将书桌清理干净，她也差不多，除了查账时动一动笔，平日练字的时间也不长，乍一下写这么多，手指也有些僵硬。 “你考得怎么样？”沈含玉问了一句。 魏茗坐起身骄傲地说：“我觉得没问题，那些题目大多数我都会，想来应该是分到进度最快的那个班，说不准咱俩还是在一起的。” 沈含玉点点头，能分到一起那自然是好的。 “你学问这么好？” 身后传来梁若雪质疑的问话，梁若雪从来不关注沈含玉的学问，觉得沈含玉多半是跟梁若初差不多。 眼下听见沈含玉和魏茗说话，不免有些在意了。 沈含玉没有否认，她早早地就做了准备，要是还不好，那可真是白费苦心。 梁若雪心中有些嫉妒，却没有表现出来。 沈含玉不想跟她废话，反正梁若雪这边暂时也不需要她，折腾这么久，已经是中午了，该吃饭了。 女学有膳堂，里面的饭菜不错，沈含玉很是怀念，所以拉着魏茗一起过去。 被沈含玉忽略的梁若雪握紧拳头。 梁若妍走过来嘲讽：“还以为你跟她的关系有多好呢。” 梁若雪瞪着她：“姐姐有时间管我，不如想想怎么让三皇子搭理你吧。” 两人互戳痛处，最终是梁若妍气得跳脚，一甩袖子从学堂这边出去了。 梁若雪捶了一下桌子，这一个两个的，都给她等着，等她当上三皇子妃，有她们好看的。 还未到膳堂，香气就飘了出来。 魏茗揉了揉肚子，闻着味道这么香，想来东西是不错的。 进去之后，里面只有零星几个人，位置虽然分开，但她们还不习惯跟那些人坐在一起吃饭，所以都带出去吃了。 魏茗和沈含玉倒是不在乎这些，她们交了束修，女学不会把她们饿着，打了饭菜，又让两个丫鬟也一起吃个饭。 沈含玉两菜一汤就已经足够，她坐下，看见王嫣的丫鬟端着饭菜放在王嫣面前。 王嫣从善如流地坐下，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王嫣感觉还不错。” 魏茗小声说了一句。 沈含玉点点头，女学这些人里面，表现最为出彩的应该就是王嫣了。 许是她盯着看了太久，王嫣抬头，对她温和地笑了一下，然后继续吃。 “她家里人对她很好，从小就是把她当做男孩培养，就像当年的皇后娘娘一样。” 魏茗对于这些事情了解的比较多，就跟沈含玉提了一嘴。 沈含玉没听说过，对此很是羡慕。 成绩是在下午的时候出来的，夫子们将所有人学到哪里都标记出来然后分班。 毫不意外，沈含玉和魏茗在一起，和她们一样的还有王嫣梁若妍等人。 梁若雪这一次考得并不好，所以分在了其他地方。 梁若妍对着梁若雪笑了笑。 “妹妹，不在一个班，可要好好照顾自己。” 梁若雪气得脸都红了，她学问这方面确实比不过梁若妍，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梁若初在旁边没敢吱声，她更差一些，连梁若雪都不如。 分好班之后，负责沈含玉她们这边的女夫子叫徐丽妍，面相看起来很是严厉。 到了徐丽妍这边，徐丽妍手中拿着她们的卷子。 “明天会给你们发新书，今天是第一天，我就不教什么了，卷子给你们，都相互看一看交流一下，能在我这边，就说明你们是那些人里还算不错的，要是表现得好，等科考时间定下，你们或许就是第一批去参加科考的人。” 说到科考，徐丽妍脸上终于有了些笑意。 “你们现在也算是童生，过了县试府试院试就是秀才，参加了乡试后就是举人，再往后便是贡士进士那些，家中有参加过科考的应该明白，一步一步往上走，不论走到哪里，也都是一场造化。” 徐丽妍越说，沈含玉的眼睛便越亮。 也想通过女学做官的几人都很激动。 徐丽妍将每个人的表情都看了一遍，心中还算满意。 有野心就好，就怕是些过来混日子的。 魏茗和沈含玉对视一眼，此刻也想不到别的了，只盼望科考的时间尽快定下。 拿着卷子从女学离开，路过为平民百姓设立的女学，沈含玉看见元琦从里面出来。 元琦脸上带着笑容，一蹦一跳地拎着书箱往前走。 “元琦。”沈含玉掀起车帘，“我送送你吧。” 元琦跟沈含玉也是见过两面了，而且她能来女学也多亏沈含玉提醒。 “好。” 元琦也不扭捏，上了马车。 刚要放下帘子，就看见卢泠月居然从女学里走了出来。 沈含玉瞪大眼睛，卢泠月怎么会出现在这边？ 她还以为卢泠月已经被周玉荣和萧姌接进了府里。 转念一想，对于卢泠月来说，女学相对来说比较安全，有永宁公主和皇后娘娘罩着，能这么安排的肯定是周玉荣，这个周玉荣，对卢泠月还真是情深义重。 “怎么了？” 元琦顺着沈含玉的目光看过去，也见到了面露烦躁的卢泠月。 “你认识她？” 沈含玉摇了摇头。 “不认识，就是看着眼熟。” 马车驶动，元琦随口一说：“她叫卢泠月，今天刚来女学就闹着想回去，夫子说她可以走，不知道为什么她又不走了，挺奇怪的一个人。” 沈含玉心道，看卢泠月这反应，就知道肯定是周玉荣安排的了，卢泠月想进府，周玉荣为了卢泠月的安全，把她放在了女学，这样萧姌暂时就管不到了，也给了周玉荣想办法的时间。 “我们那边也有要闹着走的人。” 沈含玉揭过话题，说起了别的。 她把元琦送回春风医馆才回府去，刚一回府，与梁芳荣打了个照面。 梁芳荣看着沈含玉，还记着今早沈含玉没有让她一起去的事情，所以就没说话。 沈含玉也不想说，要忙的事情很多，她就侧过身子离开了。 徐莹突然出现：“怎么站在这边啊，今日去了女学，我就想着庆祝一下，叫厨子做了些菜，含玉你们一起过来吧。” 被徐莹叫住不好推脱，沈含玉只能过去，梁芳荣也跟上。 第72章 醉酒告白 到了花厅这边，老太太不在，除了梁思晗和林余成之外都是女眷，不过齐嘉颖居然也在这里。 说起来，今天去女学倒是没看见齐嘉颖。 齐嘉颖跟梁思钰的婚期定在九月份，去了女学待不了几个月就要去成婚了。 沈含玉和梁芳荣落座，齐嘉颖看向沈含玉，对她笑了笑。 铃星端着托盘，里面放着一套文房四宝。 “这些是我给几位妹妹准备的。” 齐嘉颖知道她们今日去了女学，今日被徐莹邀请过来，特地带了礼物。 沈含玉让妙翠接下。 林韵也有一份，她还比较意外。 林韵拿着东西偷偷看了一眼齐嘉颖，齐嘉颖外貌家世都比她好，怪不得侯府会给梁思钰说这门亲事。 眼下见到齐嘉颖这个人，林韵生出些自卑来，可心中还是有些隐晦的不服气。 沈含玉好像明白徐莹为什么安排齐嘉颖过来了，就像是当时为了警告她一样，这一次是为了警告林韵。 因为林老太太和林余成要回去了，只留下一个林韵在府里，梁思钰快回来，肯定是要提前做好准备。 齐嘉颖还不知道林韵的事情，她只是提前打听了一下，不想在这时候出错。 “好孩子，要我说，你也该去女学待一段时间的，我家这几个都在那边，去了也好做个伴。” 徐莹笑呵呵地说着。 沈含玉心道，齐嘉颖真是吃了定亲早的亏。 齐嘉颖倒是不觉得有什么。 “家中已有姊妹过去，我去不去不妨事，再说婚期将近，要准备的东西有很多，我也实在是没什么精力。” 听到齐嘉颖这么说，徐莹心里更是满意，是个听话的媳妇。 沈含玉喝了口汤，齐嘉颖和她想的有点不一样。 林老太太掀了掀眼皮，对于徐莹的意思，她自然是明白的。 往旁边瞅了瞅林韵，林韵像是霜打的茄子，也提不起什么兴趣了。 林老太太放下筷子。 “说起来，我们在这边也待的够久了，是该回虞城了。” 徐莹看过去，笑着说：“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不如再多待两天吧。” 谁听不出这是客套话，林老太太摆了摆手：“唉，虞城那边也有不少事情，我得带着孩子回去，就是韵儿，韵儿还在长安女学，虞城那边的女学暂时还没办起来，只怕是要麻烦一下你们。” 徐莹早就知道她会把林韵留下来，点了点头倒也没拒绝。 “您放心，韵儿留在侯府，我一定给她照顾好。” 林韵跟他们无亲无故，对付起来可比沈含玉容易多了。 林老太太这一走，徐莹顿觉舒心，再过段时间梁思钰也回来了，去虞城办差还算顺利，若是做得好，说不准还能升官。 看着徐莹的笑脸，林老太太抿唇不语，只要涉及到侯府的利益，她的手帕交和眼前这个徐莹立马就能翻脸。 但好在这一回是靠着梁思钰拿捏住了他们，后面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林老太太想了想，准备等会儿和林韵再嘱咐几句。 一顿饭主人吃的高兴，就让他们喝了点酒。 沈含玉只喝了一口，酒香醇厚，醉了误事，她明日还要去女学，不能耽搁。 林丽华很不客气，喝得脸颊酡红，被梁若雪一边说教一边给扶了回去。 天色渐晚，今日没被找麻烦，沈含玉起身回去休息。 才将走了两步，浓郁的酒气席卷而来，林余成站在了沈含玉面前，他红着脸，说话有些磕磕巴巴的。 林余成弯腰行礼。 “沈姑娘。” 妙翠挡在沈含玉身前，不让林余成靠近。 沈含玉眸光一扫，看见了林余成腰间挂着的香囊，那香囊样式和传过来的气味，很像是之前梁思晗身上的。 她用帕子捂住口鼻。 “林公子醉了，来人，带公子回去。” 院中洒扫的人听到沈含玉的吩咐，都去请林余成。 林余成躲过。 “沈姑娘，我只说一句话，奶奶马上要带我回去，我怕再不说，日后就没有机会了。” 他神情恳切，沈含玉只觉得糟心。 “林公子，我以为我说的很明白了。” 沈含玉捂着嘴，说话声音有些闷闷的。 “今日林公子行事这样疯狂，我就再重提一遍，林公子，我不想跟你扯上什么关系，我们几面之缘，你脱口而出的欢喜，于我来说只是沉重的负担，我不喜欢。” 沈含玉说的直白，林余成嘴里编织好的抒情言论被硬生生堵了回去，醉意也散了几分。 沈含玉说完往后退了一步，林余成能喜欢她什么？ 他们没有一起谈论过诗词歌赋，也不曾坐下来好好了解一下，只是看过她这张还算不错的脸，见色起意，然后对她百般纠缠，与梁思晗的行为一般无二。 尚未交心就脱口而出的喜欢实在是太轻了。 沈含玉深谙这一点，先前已经和林余成说的很清楚，可惜林余成冥顽不灵。 看着林余成受伤的神色，沈含玉让院中小厮扶着林余成回去。 反正日后也是见不到了，这样撕破脸沈含玉也不怕。 妙翠回头看了一眼，忍不住抱怨：“这都多少回了，比二公子还缠人，看着斯斯文文，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呢。” 沈含玉把帕子递给妙翠，“你倒是学了些朗朗上口的话。” 妙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着手里的帕子。 “这帕子怎么了？” “你闻闻这上面的香味。” 妙翠闻了一下，香味很刺鼻，让人头晕目眩。 这香味，沈含玉在刚来侯府时，梁思晗说要送给她安神的香囊，里面也是这个味道，她方才看了眼香囊上的绣样，是梁思晗身边伺候的丫鬟的绣工，前世她见过，不知道梁思晗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林余成身上。 香囊里的香料有什么她就不好说了，刚刚要是多站一会儿，指不定就要闹出什么丑事。 光是想想就是一阵后怕。 香味不能持久，沈含玉看着帕子：“拿去烧了吧。” 这个梁思晗，还是不老实，吃了亏也不长记性。 洗漱一下休息，沈含玉就盘算着，该怎么处理那个梁思晗了。 女学开课第一天，她起了个大早，穿戴整齐坐着马车去女学。 妙翠抱着书箱昏昏欲睡，沈含玉也没喊醒她，让她在路上眯一会儿养神。 马车忽然停下，沈含玉听见外面的吵闹声，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女学这边出事了。 第73章 我不嫁，我要上女学 不是她们那边，而是给百姓开设的长安女学。 两边离得不远，好几辆马车都堵在了这里，一群人走下来，沈含玉也过去，妙翠瞌睡醒了，拎着书箱跟上。 女学门口，五大三粗的汉子拽着一个姑娘，高高扬起巴掌扇在姑娘的脸上。 “你这个贱骨头，吃老子的喝老子的，现在还想让老子花钱让你上女学，真是想得美，赶紧回去待着准备嫁人！” 布衣姑娘捂着脸哭诉：“未换庚贴，这婚事就不算数，我不嫁！我要来女学读书！” 她站在那边，脊背挺得笔直，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汉子又举起巴掌，女学的几位夫子走出来拦住他。 “说话便说话，动手打人算怎么回事？” “我打我自己闺女你们管得着吗？” 汉子啐了一口，盯着那几个女夫子，嘴上也很不客气。 “原来里面教书的夫子也是女人，哼，嘴上都说的好听，指不定这里头就是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他这一番话，叫在场的人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说着说着，又去拽那个姑娘。 “赶紧的，跟我回去！” 两人僵持着，夫子也不能看着学生被带走。 “你若是再闹事，我们可就要报官了。” 提到报官，汉子根本不害怕。 “去报官啊，这贱骨头我养活这么大，她去不去女学自然也是我说了算。” “公主说过，去女学只问自己心意，爹娘心意次之。” 姑娘顶了回去，气得汉子又要打她。 元琦从里面挤出来，“她也没说错，况且公主考虑到我们这些人的情况，对于极为困难的家庭都是免了束修，日后再慢慢偿还，我要是猜的不错，她的束修你根本就没给吧。” 姑娘点点头：“是公主替我免了束修我才能来的。” 两人一唱一和，气得汉子直跳脚。 他蛮不讲理，说什么今天都要把这死丫头给带回去。 “夏小荷，你最好是想清楚了，我数三个数，你娘还待在家里呢，不想我揍她就给我滚回去！” 还没等汉子数数，沈含玉从人群中走过去。 “长安城里还有这种不懂律法的人吗？” 被沈含玉打断，汉子打量了一下她，看见沈含玉身上的衣服材质，知道是个达官显贵家出身的，就先没说话。 “按照我朝律法，殴打妻子，轻则罚钱赔罪，重则杖刑，你可要想好了再说，这么多人都听着，到时候报了官去公堂辩一辩你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沈含玉看向夏小荷，夏小荷直勾勾地盯着她，眼里充满了感激。 夏小荷见汉子说不出话，补充一句：“他昨天打了我阿娘，因为阿娘偷偷把我放出来让我去女学。” “死丫头！你想送我去公堂是不是？” 他嘴上说得凶狠，却也不敢动手了。 不少人对男人指指点点，沈含玉给元琦递了个眼色，元琦先带着夏小荷进去。 至于这个汉子，他现在不闹事，就可以交给这边的夫子处理。 沈含玉不敢再继续停留下去，今天第一天开课，还是要早些过去才好。 那汉子被人架着离开了女学，夏小荷暂时是留在女学这边了。 接到女学消息过来处理这件事的裴渡和许准对视一眼。 “律法背得还挺熟的，看来不用咱们出手了。” 许准双手背在身后一脸惬意。 裴渡吩咐了身后的人去把刚刚闹事的人先给带走，沈含玉和元琦救了夏小荷，那他们两个自然也要把收尾工作做好。 进了女学，方才外面发生的事情，她们都也知道了。 这些人的目光落在沈含玉身上，魏茗来得晚，不过也听说了。 “像这种闹事的估计只多不少，好不容易进来，要真被带回去成亲，还挺可惜的。” 魏茗有些唏嘘，她们不用担心这些，但是百姓就不一样了。 沈含玉也知道，但永宁公主知晓这件事，肯定也会想法子应对，不能叫人隔三差五地过来闹一通。 徐丽妍从里面走出来，她朝沈含玉看过去，对她点了点头。 门口一阵喧闹，徐丽妍抬头，几个人簇拥着瘦弱的少女走了进来。 沈含玉很是意外，她看着那个人，是公主李怀姜。 李怀姜扭头对身后的人低声说了什么，其他宫女纷纷离去，只留下一个人在她身边伺候着。 “殿下，您怎么过来了？” 夫子们纷纷出来，围在李怀姜身边。 李怀姜笑了一下。 “我与皇姐说了，日后也在女学这边听课，先前身体不好落了许多功课，正好在这边补一补，也不用叫我殿下，我现在也是女学的一个学生了。” 李怀姜很客气，其他人慢慢消化着这个消息。 沈含玉按了按额角，前世李怀姜可没有来这里，这个变数会不会太大了？ 但是她现在也看不出李怀姜的到来会改变什么。 在她思考的时候，李怀姜朝她走了过来。 “方才外面发生的事情我全都看到了，沈姑娘做得很好，我打心底里佩服你能在那时候站出来，沈姑娘，我能叫你含玉吗？” 沈含玉受宠若惊，她眼皮子跳了跳，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可以。”沈含玉还是同意了。 对她突然这么亲热，已经让沈含玉提高了警惕心。 魏茗也奇怪，李怀姜深居简出，对谁性格都是淡淡的，但是今天居然对沈含玉一见如故了。 李怀姜见沈含玉同意，又说了几句才跟着一起进去。 她一来，就被分到了沈含玉她们这个班里。 沈含玉坐下，脑子飞速运转，但是徐丽妍已经拿着书开始上课，她只好先摒弃这些杂念。 她翻开书，认认真真地听完一节课。 等人散了，魏茗才挪过来。 “公主殿下今天感觉有点奇怪。” 沈含玉沉默了一下，然后说：“我也觉得。” 李怀姜，皇后的女儿，她扶额，想不通怎么就跟自己扯上了关系，难不成是太子？ 王嫣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她想了想，对两人解释。 “殿下是个很好的人，沈姑娘不必担心。” 沈含玉抬头，王嫣眼神真挚，看不出一丝撒谎的痕迹。 “多谢王姑娘告知。” 王嫣笑了一下。 “殿下虽然看着待人冷淡，其实是个热心肠，应该是沈姑娘今日在外面的表现让殿下很喜欢。” 第74章 科考时间 有了王嫣这番话，沈含玉也只是稍稍放下戒心。 不过这一天下来，李怀姜除了一开始亲热地和她说了几句话，其他时候倒还好，没有给沈含玉造成太大的困扰，她就先把这件事放在一边。 在下学之后，季毓秀匆匆忙忙找了过来。 “我跟你们说，科考的时间定下了。” 今日早朝时季毓秀得了消息，现在就赶紧过来告诉她们。 沈含玉露出喜悦的表情，定下来的话那就太好了。 “丞相和秦尚书一起把时间敲定，估计明日其他人就都知道了，能这么快完成，也多亏丞相催得紧。” 沈含玉捏紧手心，这一次女学和科考时间办得这么顺利，丞相在这其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定下来就好。” 沈含玉抛掉脑海中那些想法，既然时间已经定下，她就该好好地开始准备起来。 魏茗也很高兴，季毓秀把具体的时间跟她们说了一下。 与男子科考的时间错开，地点仍旧是在贡院里。 具体事宜，还要等明日夫子来讲。 对于这个结果，沈含玉已经很满意了。 三人坐在马车上，沈含玉想起今早闹事的那个男人，就问了一下季毓秀。 “那个人啊，被抓走了到现在还没放出来呢，多半是公主要拿他以儆效尤，不过我也去打听了，那人是罪有应得，殴打妻子，蛮横不讲理，也该吃点教训。” 沈含玉点头，能做的他们都做了，后面夏小荷会怎么样，全看她自己了。 次日到了女学，徐丽妍果然说起科考时间的事情。 “时间已经定下，今年就可以参加童试，你们若是想，就先提前告诉我，到时候我将名单整理整理，乡试的话，男子那边每三年一次，公主替我们争取了，明年便有一次女子乡试的机会，你们都好好考虑一下。” 徐丽妍看着她们，她教的这些学生，进度是女学里最快的，若是顺利，那么今年或许就能有几个人可以完成童试。 沈含玉是想尝试一下的，这是永宁公主为她们争取到的最快的时间，要等到下一回，就不知道要等几年了。 时间紧，沈含玉要牢牢抓住这次机会。 “夫子，我愿意参加。” 沈含玉率先站了起来，徐丽妍看过去，与沈含玉灼热的视线对上。 她点点头：“好。” 王嫣和魏茗也都站了起来，纷纷表示自己想参加，后面又有几人站出来，其中便有梁若妍。 梁若妍抿唇低眉，若是童试表现得好，或许会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 如今刻意模仿已经不能让她在李珺那边走通了，所以接下来就是要证明她的价值，证明梁若雪是不如她的。 梁若妍满腹才学，觉得这一次的童试并没有什么问题。 李怀姜坐在位置上掩唇低咳，她没有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她盯着沈含玉的背影看了许久，默默收回了目光。 徐丽妍数了一下，这一次想要参加童试的人一共有十三个，比她预想中的要多。 这些年轻的姑娘，还是很有本事的。 魏茗坐下来捏紧笔杆，她心里有些紧张，但转念一想自己来女学不就是为了这些，便也没那么害怕了，她准备把自己不怎么会的算学拿去问问沈含玉。 还没等她问沈含玉，在课程结束之后，李怀姜坐在了沈含玉旁边。 “含玉如此聪慧，是沈大人在世时教过这些吗？” 沈含玉指尖微顿，怎么感觉谁都知道她阿耶。 “是。”沈含玉没有否认。 李怀姜弯了弯眼睛，双手放在下巴下面。 “那沈大人还真的蛮好的，含玉，你来了长安之后，还会回去祭拜沈大人吗？” 沈含玉细细的眉拧起，一旁的魏茗和王嫣也愣住了。 “殿下……”沈含玉看着李怀姜的眼睛。 从李怀姜身上感知不到恶意，她的眼睛很纯净，仿佛真的只是随口问了一句，可沈含玉却不得不提防着。 “我素爱清流名士，从太子哥哥那边知道沈大人的一些事迹，所以才好奇，让你多心了，对不住。” 李怀姜主动道歉，沈含玉摆了摆手。 “无事，我自然会去祭拜阿耶，他葬在苏州，苏州不只是阿耶的家，也是我的家，人不能忘本。” 李怀姜眼中闪过一抹光，她嘴角含笑，没再继续说什么，只夸赞了一句沈含玉孝顺，便起身去了外面。 魏茗挠头：“公主感觉怪怪的。” 沈含玉也感觉到了，她朝外面看了一眼，是好是坏，全都亮出来吧。 王嫣追了出去。 “堂姐，你为什么？” 李怀姜回头看她，踮起脚尖摸了摸王嫣的发顶。 “嫣儿，好好读书，去参加科考证明你自己。” 王嫣的话被堵住，她张了张嘴，李怀姜却已经离开了。 王嫣站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堂姐为什么要问那些话呢，在她记忆里，李怀姜不是那么没有分寸感的人。 等再上课的时候，李怀姜没回来，夫子说起男子学堂要跟她们比试比试的事情，不过不是现在比试，而是给了她们一些准备的时间。 沈含玉记得这事，女学一办，自是引起不少人不满，男子学堂当中就有很多反对意见，甚至还作诗讽刺，若要比试，首当其冲就是她们了。 君子六艺，算学文章这些，是主要的比试内容。 夫子看着她们，这个挑战确实有些难度，也是考虑到她们的情况，那边说了，只选取入学不久的新生来参加。 “我们会准备好的。” 王嫣突然出声说了一句，眼神坚定。 她不想输，这就是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沈含玉也不怕，两辈子的学识经验加起来，对上男子学堂那些不服气的新生也是绰绰有余。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不过这封战书，女学还是接下了。 永宁公主得了消息，将手里的鱼食全都丢进池塘。 “这些姑娘都挺好的，在我眼中，她们不输给任何人，那十三个要参加童试的姑娘，学业上面多盯着些，尽量不要出现什么差错。” 几位夫子连声应下，这是她们女学开办的第一仗，必须打得漂亮。 永宁公主抬头看向天空，不成功，便成仁，哪怕背上千古骂名她也认了。 第75章 搬出郡公府 比学堂之间的切磋来得更快的，是开国郡公府那边的消息。 裴渡与郡公府闹得几乎决裂。 上一世听到这个消息，是沈含玉刚知道周玉荣要纳自己为妾，这一世提前了许多。 郡公府大门紧闭，家丑不可外扬，裴明建还不想把脸丢光，把裴渡按在家里处置这件事情。 裴渡站在院子里，腰上佩着剑，裴明建下朝回来，就听说裴渡要搬出去。 “逆子！你这是要做什么？” 韩月茹和裴行之站在一边，眼神隐隐透露出喜悦，裴渡要真的和郡公爷决裂，对他们来说可是好事。 裴渡看着三个人的表情，就知道他们都在想什么。 “我要离开郡公府。” 裴明建怒火中烧。 “古往今来，除了出嫁的女儿，你见过哪个儿子脱离了爹娘搬出去分府别住，你生在郡公府，日后郡公府的担子还需要你和你弟一起挑着，哪是你想走就能走的。” 韩月茹眸光闪烁，上前劝架。 “夫君莫动气，渡儿说的糊涂话，你怎么还当真了，许是行之哪里做的不好惹到渡儿了，叫行之赔个罪就好，要是渡儿实在气不过，我也给他赔罪，他日后是郡公府的继承人，可不能这样闹腾。” 裴明建冷哼：“你们不需要给他赔罪，错的是他，什么继承人，你看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哪里像是一个继承人？” 裴渡懒得听下去：“你若是不喜欢我，那就让裴行之接了你的位置就好，我对这个不感兴趣。” 他转身要去把自己收拾的东西拿走，回长安的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准备这些。 裴明建追上去，韩月茹和裴行之也跟在后面。 “你连你弟弟都嫉妒，裴渡，你这样让我怎么敢把郡公府交给你？” 裴渡扭头，对上裴明建愤怒的目光。 他现在也搞不懂裴明建到底在生气什么，自从韩月茹和裴行之进了郡公府，裴明建的偏心就是下人都看得出来，只要这母子俩出了事，裴渡首当其冲被罚。 关键说出来了，裴明建反倒不高兴了。 如今弃了郡公府继承人的名头，裴渡只想自己出去拼些功名，他把一切都想好了。 裴渡的目光越过裴明建，放在那对母子身上。 “你们一直想要的，我不稀罕。” 等他将证据搜集齐，就把这两人送去大理寺审讯。 只可惜韩月茹做事太干净，他如今还没怎么查到能握在手中的证据，这韩月茹背后，肯定有什么势力在帮她，不然就凭她身边那些人根本做不到这个地步。 裴渡大步离去，金槌抱着一个包袱跟在身后，离家的裴渡只带了这一点东西和一把剑，其他的都没带走。 裴行之握紧拳头，他没说话，怕自己说出来泄露了野心。 他看向韩月茹，韩月茹面上还是很担心，心里已经盘算着让裴明建赶紧去找族老把裴行之的名字先入了族谱再说。 “都给我拦住他！” 裴明建的一声暴喝打断了母子俩的思绪，家丁拿着棍棒堵住门口，不让裴渡离开。 裴渡抽出佩剑，“何必呢，为了那点可笑的脸面。” 裴明建抿唇不语，只是挥了挥手让家丁把裴渡抓住。 韩月茹眸色变了变，裴明建如今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心里还是想让裴渡做继承人的？ 她伏低做小隐忍这么多年，可不是来给裴渡做嫁衣的。 “阿娘。” 两人站在廊下，各有各的想法。 韩月茹低声道：“果然该斩草除根的。” 裴行之抿唇，他也有些看不清裴明建的目的了。 裴渡已是弃子，走了便走了，强留下来，反倒是耽误他入族谱。 院子里，裴渡与那些家丁打了起来，裴明建心中更是气愤。 他不允许有人忤逆他，就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不可以。 长剑与棍棒相碰，裴渡武艺高强，剑尖一挑，那些棍子就都飞了出去。 没了武器，家丁更不是裴渡的对手。 他把所有人都打趴下，然后推开了郡公府的大门，没有去看裴明建阴沉的脸色。 裴渡大摇大摆地走出去，韩月茹过来。 “夫君……” 裴明建呵了一声：“他就算出去了，也是郡公府的人，日后娶妻生子，也得让我点头同意，否则他别想好过！” 韩月茹听了这话，心中冷笑，这个裴渡还是死了比较安生，不然裴明建一直惦记着也不行。 她没有贸然提族谱的事情，裴明建正是气头上，省的让他觉得自己居心叵测逼走了裴渡。 等到合适的时机，韩月茹自然会让裴明建想起这件事。 金槌小跑着上了马车，看了眼裴渡。 “公子，您后面打算怎么办？” 裴渡喝了口茶润润嗓子，慢悠悠说：“先去新置办的房子住下，然后再挣功名，待到机会合适，我会与郡公府彻底断了干系。” 如今只是出来了，并不算断的彻底，这一点裴渡心知肚明。 金槌轻轻哦了一声。 “不管公子去哪，我都会跟着的。” 裴渡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因为裴渡大喇喇地从正门离开，不少人都知道了郡公府发生的事情。 沈含玉手中的一颗棋子落下，示意妙翠不用再说了。 “郡公府的事情不是咱们可以议论的，大家都知道就好。” 说多了引火烧身，而且那位郡公爷又是个暴脾气。 沈含玉垂眸，重来一世事情改变了许多，太子，公主，还有在他们口中反反复复被提起的阿耶。 这么想着，沈含玉起身，主动去找了梁芳荣。 有些事情，或许只有与阿耶同床共枕多年的阿娘知道了。 沈含玉到了院子时，看见梁芳荣和梁若初两人坐在窗边绣花，她们嘴角含笑，在听到丫鬟通传时，梁芳荣抬头看了过去。 她放下绣棚，梁若初从旁边站起来给沈含玉腾位置。 “怎么了？”梁芳荣语气淡淡地问了一句，让见夏给梁若初重新搬个凳子。 梁若初还没坐下，沈含玉就说：“我今日来找阿娘是有要紧事。” 她看了眼梁若初，梁若初这时候倒是识趣，起身离开。 梁芳荣拧眉：“到底是什么事？” 沈含玉让见夏也出去，妙翠在外面守着不让人靠近偷听。 “阿娘，我来是想问问阿耶的事情。” 第76章 扶摇书院 见沈含玉神色正经，梁芳荣直起身子，听她继续说下去。 “阿耶生前，可有接触过皇室里的人？” 梁芳荣愣了一下，没想到沈含玉会问这个，她仔细回忆，然后摇了摇头。 “他除了在苏州的那几个好友，就没跟其他人来往过，而且他来往的那些人我都认识，没有皇室的。” 就算那人掩人耳目与沈言之相交，梁芳荣在春猎时已经见过皇室里的人，没看见眼熟的，所以才这样说。 沈含玉点头，对于梁芳荣的说法暂时相信。 “那阿耶至交好友中可有与皇室有关系的？” 她一边问梁芳荣，一边也自己回忆从前在苏州见到的那几位叔叔。 可惜，沈含玉想不出哪个能跟太子和李怀姜扯上关系。 梁芳荣也想不到。 “没有，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沈含玉敛了神色：“只是心中觉得奇怪所以来问问，阿娘，今日我问的事情，你谁都不要告诉，事关皇室，阿娘也不想惹火上身的对吧？” 梁芳荣脸色变了变，她哪里听不出沈含玉话里的提醒与威胁。 但沈含玉说的没错，提到了皇室，她自然不敢把这些说出去给别人听。 只不过沈含玉这个态度着实让她不喜。 “我知道了。”梁芳荣干巴巴地应了一声。 得了她的承诺，沈含玉才起身离开，没有解开疑惑，反倒是更烦恼了。 只不过没让沈含玉对这件事烦恼太久，永宁公主在她们休息的那一天，把要参加童试的十三人叫去了公主府。 梁若妍坐在马车上，抬眸看向对面的沈含玉。 “梁若雪是你一直在帮她吧。” 沈含玉拿着书卷的手微顿，朝她看了过去。 能知道这件事，多半是梁若初送出去的消息。 梁芳荣纵容梁若初在这边随意出入，看出点端倪倒也不意外，但沈含玉笃定梁若妍知道的不多。 她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梁若妍。 梁若妍捏紧手中的帕子，她第一次正视自己的这个表妹，却险些在她的眼神中败下阵来。 沈含玉不容小觑，阿娘的想法是对的，绝对不可任由沈含玉的野心发展下去，不然会对她当上三皇子妃产生很大的阻碍，沈含玉必须处理掉。 梁若妍低下头，遮住眼中的狠辣。 她觉得沈含玉坏了自己的好事，却忘记当时在公主府差点毁了沈含玉的清白名声。 十三人到了永宁公主府，她们被迎至花厅那边，花厅摆了一桌席，永宁公主坐在主位看着她们。 “都坐下来吧，有什么事咱们一边吃饭一边聊，都放松些。” 沈含玉和魏茗对视一眼，坐在了一处。 永宁公主的眼神扫过众人，又和蔼地看了一眼王嫣。 众人落座，侍女服侍着她们用膳，永宁公主就说起了科考的事情。 “本来我也不想给你们太大的压力，但左思右想还是想跟你们说一说，女学一事我办了将近十年。” 永宁公主放下筷子，继续补充。 “一开始的几年没闹出什么水花，所以朝中大臣也都不放在心上，近几年有一些苗头，参我的折子就多了几封，这几个月他们终于发现不对劲，我也被追着骂了许久。” “女学能办起来实属不易，我跟你们说这些，也是希望你们能够认真去对待这一次的童试，朝野上下无数双眼睛盯着你们，你们是权贵姑娘与百姓里面学的最快的一批，我希望你们可以成功。” 永宁公主知道自己说的这些肯定会给她们带来不少压力，但她把这一次的机会看得很重要。 沈含玉抿了口茶，就看见对面的梁若妍站了起来，一脸正色。 “殿下，我绝不会辜负殿下的良苦用心，认真对待这次童试。” 永宁公主看着梁若妍，总算是觉得她顺眼了一点。 其他人也纷纷表态，这让永宁公主很是高兴。 “你们的名单明日我就会送上去，再也没有反悔的机会，我相信你们会成功的。” 魏茗凑到沈含玉身边。 “我这段时间可要叨扰你了，感觉还有许多不会的地方呢。” 她们才开始学习做文章，魏茗不得章法，常去请教沈含玉，沈含玉已经习惯了，欣然答应。 永宁公主说完科考，就提起书院给她们下战书那件事。 “扶摇书院的事情我听说了，你们尽管接下，无论结果如何，也都算是一次经验了。” 永宁公主在这件事上不怕输，所以就宽慰她们几句。 把她们留到晌午，永宁公主这才派人把她们给送回去。 刚回到府，梁若雪就急不可耐地找到了沈含玉，问她在公主府，永宁公主都说了什么。 沈含玉挑了些能说的，但梁若雪对那些完全不感兴趣，只想知道梁若妍和永宁公主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沈含玉和盘托出，其实梁若妍除了在席上说的那句话让永宁公主对她观感稍微好了一些，其他时候都没怎么搭上话。 只不过梁若雪却是很生气，尤其是知道永宁公主对梁若妍的态度有稍许改观之后。 “你慌什么？”沈含玉淡定地喝了口茶。 这件事也没到最坏的程度。 梁若雪连忙问：“那还有什么法子，我见不到人，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梁若妍跟公主接触吧。” “总是拈酸吃醋自然就会落后梁若妍，你待在女学好好的，偶尔做一下自己，毕竟现在三皇子和永宁公主都对你观感不错，你不用害怕。” 听着沈含玉笃定的语气，梁若雪确实是不怎么害怕了。 “可那些书，我实在是看不进去。” 沈含玉早就猜到了，梁若雪和梁若妍满心满眼都是怎么成为三皇子妃，梁若妍有底蕴，所以才敢参加童试，但是梁若雪的学问可比不上梁若妍。 “你尽力就好，这个不强求，对于你的事情影响不大。” 梁若雪眉宇舒展开来。 “还是你办事靠谱。” 沈含玉瞥她一眼，是因为不压着她读书所以才那么高兴的吧。 “你回去吧。” 梁若雪见沈含玉攥着书，忍不住道：“何必这么认真，反正最后不都是要嫁人的，这功名如此难考，你也不一定考得上。” “不试试怎么知道。” 沈含玉没有再看她，跟梁若雪谈论这些只是浪费时间罢了。 梁若雪撇撇嘴，转身离开了。 第77章 君子六艺，女子八雅 在女学待了将近一个月，也到了要与扶摇书院那些人比试的日子。 地点就定在扶摇书院，她们整装待发地过去，由夫子带领着，平民女学那边也都过来了，沈含玉看见元琦，跟她打了声招呼。 参与的或许就那几十人，剩下的人过去加油打气，也正好看一看比试。 到了扶摇书院，沈含玉打量着里面的陈设。 古色古香，同时也透露出繁琐的规矩与古板。 她入目看去，在这里见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上个月裴渡离开郡公府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如今裴渡好端端站在扶摇书院内，一身学子打扮，多了几分书卷气。 见沈含玉看了过来，裴渡弯腰，笑得和煦。 “沈同砚。” 魏茗掩唇轻笑，戏谑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 沈含玉点点头，赶紧拉着魏茗离开，总感觉有些怪异。 徐丽妍带着她们穿过长廊假山，一路上看见不少目光，有恶意有好奇，很是热闹。 扶摇书院的夫子出来，对她们拱了拱手，面子上面倒还算过得去。 进了里面，这些人才看见永宁公主和三皇子他们都来了。 太子公事繁忙，所以是太子妃在这边。 李怀姜从人群中走出去，在他们旁边坐下，季毓秀姗姗来迟，和沈含玉还有魏茗挥了挥手，就赶紧找了个位置安静坐着。 人都来齐了，那么比试自然也就开始了。 裴渡在那堆学生里很是显眼，旁边还有一个不着调的许准。 他们俩不参加，参加的是几个月前刚收入扶摇书院的那些学生。 沈含玉一一扫过，心中便有底气了。 两边的夫子互相看了一眼，一个中年人吹胡子瞪眼瞧着，就差把不服气写在脸上了。 徐丽妍上前请示比试的内容，永宁公主也看了过去。 院长坐在下首笑了笑。 “同辈切磋，倒也不必上纲上线，大家和和气气的，就比一些君子六艺还有文章吧，各取两边最擅长的人出来比试，这样还公平些。” 院长捋着胡须，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看不起的神色。 永宁公主点点头，这样最好。 院长发话，坐在最前面的一位年轻公子站起来。 他叫方知云，心中对于女学的这些人很是不服气。 方知云拱了拱手：“学生善君子六艺当中的数，请赐教。” 一张长桌，微黄的纸铺开，毛笔蘸满墨水放在笔搁上。 扶摇书院的夫子起身，拿出一道算术题。 “这些题目与我在学堂上教的不一样，他们都没做过，你们大可放心。” 徐丽妍知道他们不会在这方面动手脚，所以也不担心，而是看向自己身边的这些学生。 “有会算术的都去试试吧。” 魏茗苦着一张脸，这些东西里面她就算术和文章不怎么擅长。 沈含玉站起身，看见同样起身的王嫣。 梁若妍也过去，有她们三人开了个头，后面又跟了一个林巧。 四人站在方知云的对面，然后看了眼纸上的题目。 「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各几何？」 很典型的一道雉兔同笼题，夫子前两天正巧讲过类似的。 沈含玉拿起笔开始在纸上计算，其他人也是一样。 看到题目，魏茗手指在手心写写画画，跟着他们一起算。 这题对于沈含玉来说是不难的，她仔细写出步骤。 兔子四只脚，若绑起来两只，便可算作一只鸡，将兔子全部看成鸡，那么它们的脚数就一共是七十，题目中说有九十四足，二者相减便是二十四。 这样每差两只脚就说明有一只兔子，慢慢推演下去，便可算出兔子的数量是十二只，再用三十五头一减，鸡的数量就是二十三。 沈含玉把答案写上，其他几人也纷纷放下笔。 纸交了上去，两边的夫子看过，都露出满意的笑容。 “都算对了，速度也不慢，挺不错。” 先前那个吹胡子瞪眼的夫子站起身，朗声道：“我还有一题。” 不等他们拒绝，夫子继续说。 “今有兽，六头四足，禽，四头二足，上有七十六头，下有四十六足，那么禽、兽各几何？” 梁若妍皱了皱眉，这道题跟方才那道差不多，不过肯定是要费些功夫了。 王嫣垂眸，已经在思考了。 夫子哂笑：“我这一题，要做得又快又准，方知云，你不能输给她们吧？” 方知云捏着笔杆点头：“自然。” 五人齐刷刷落笔，开始比谁算的又快又准。 沈含玉也来了战意，屏气凝神地开始计算。 许准挠了挠头，好奇地问裴渡：“六头四足，什么野兽这么稀奇？” 裴渡用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了许准一眼。 许准哎呀一声：“我就是开个玩笑嘛，你算出来没？” 裴渡嗯了一声，小声道：“八兽，七禽。” 许准竖起大拇指。 上面的五人，梁若妍写了一半笔尖停滞，心中有些着急了。 林巧皱着一张脸，但还是继续算下去，哪怕不是最快的，也要保证自己把这一题给做出来。 王嫣和沈含玉神色淡然，方知云无意间往她们那边看了一眼，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出题的夫子也在等，就见沈含玉和王嫣还有方知云三人同时举起纸张。 “算好了。” 三人异口同声地说着，互相对视一眼。 夫子接过他们三个的纸张，都算对了，步骤也是无可挑剔。 方知云抿唇，没想到自己居然做得也没那么快。 “八兽七禽，确实不错。” 方知云张了张嘴还想比试，夫子看着他。 “行了，比一些别的吧，总是算这些东西也没什么意思。” 说这话时，夫子脸上倒也没有什么不服气的意思了。 院长笑呵呵看向夫子。 “现下可满意了？” 夫子嘴硬地说：“不过是两道算术题罢了，算不得什么。” 方知云落座，又有几人站了起来。 “君子六艺有礼乐射御书数，女子八雅有琴棋书画诗酒花茶，这一轮咱们比书法，让公主与皇子殿下品鉴，如何？” 比书法，沈含玉抬头看去，书法这方面她算不得一绝，一手楷书只算是端正，所以没有急着起身过去。 魏茗笑了两声，“书法，这个我在行。” 她对沈含玉眨了眨眼，然后就过去了，王嫣再度起身，沈含玉不免感慨，真是个完美的人。 第78章 书琴比试 扶摇书院的学生认出那几个发出挑战的，书法都是被院长夸赞过的。 这一次品鉴他们书法的人变成了公主与三皇子，这扶摇书院做事倒也还算坦荡。 女学这边几人上去，魏茗站在中间，等着那些人铺开纸墨。 刚刚一起去参加算术的林巧到了沈含玉身边，她腼腆地说：“刚刚的第二道题，你可以给我讲一讲怎么算的吗？” 沈含玉看着她，然后点了点头，把解题步骤告诉她。 林巧听的很认真，等彻底弄懂了才从沈含玉这边离开。 那边书法比赛已经开始了，他们各写两句自己最喜欢的诗，然后交给永宁公主他们。 的确如院长所说，只是互相切磋，不过学生之间都在暗自较劲。 永宁公主坐在那边看着，对于她们的表现明显很满意。 院长对永宁公主拱了拱手。 “公主这个女学，现在看来还真是不错。” 永宁公主唇角弯起。 “哼，不是说有十三人参加了童试，到时候可别全部落榜，闹了笑话不说，还耗费这么多财力人力。” 说话这人很不客气，语气里全是瞧不起女学的意思。 永宁公主认识这人，当时弹劾她，孙明阳这家伙也是主力军之一了。 “孙大人，还不到最后一刻，不如再等几个月，等成绩出来你再说话。” 怼了孙明阳的不是永宁公主，而是一直保持沉默的李怀姜。 永宁公主看了眼李怀姜，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帮自己说话。 女学这件事，李怀姜之前一直都是事不关己的模样。 现在不仅人去了女学，还为女学说话。 孙明阳脸色难看，见是李怀姜说话，小声嘀咕：“不过是个不受重视的公主罢了，一点都不懂只会胡乱被人牵着鼻子走。” 李怀姜耳聪目明，对于孙明阳的话只是笑了笑。 “本宫再不受重视，也是一国公主，孙大人既然这样瞧不起本宫，瞧不起皇权，那本宫也只好跟父皇说一说了。” 孙明阳脸色大变，双膝一软跪在了李怀姜面前。 其他人都看了过来，这是一向病弱怯懦的李怀姜头一回以权压人，周身气势也不输她那几位兄长和姐姐。 永宁公主和李珺对视一眼，李怀姜今日的表现还挺让人意外的。 “臣知罪，求公主网开一面。” 孙明阳匍匐在地上，完全没了刚刚的嚣张模样。 李怀姜咳了一声：“孙大人都瞧不上皇权了，本宫看不惯你这种人，肯定要和父皇说一下的。” 孙明阳出了一身冷汗，嘴唇哆哆嗦嗦，只能一味地讨饶。 “殿下，这些人的思想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总有些人过激，不如小惩大诫，就这样算了。” 说话的是赵瑜，她也没办法，孙明阳是赵万福手底下的人，只不过这一次他跟赵万福的想法完全相反，两人的关系便有些僵着，赵瑜想缓和一下。 李怀姜看向赵瑜。 “嫂嫂，你人心善，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女学如今正是关键的时候，要是任由孙大人这样的出去造谣，对女学可不好，再说了，太子哥哥是支持女学的，嫂嫂应该也是吧？” 赵瑜语塞，只能点了点头，不再为孙明阳开口求情。 “姐姐，你说我做的对吧？” 李怀姜问了问永宁公主。 永宁公主自然觉得李怀姜做的是对的，先不说孙明阳对女学的态度，就孙明阳说的那句话，几个脑袋都不够他掉的。 蠢材一个。 这是永宁公主对孙明阳的评价。 李怀姜挥了挥手，孙明阳就被带走了。 “看他们都写了什么吧。” 永宁公主缓和了一下气氛。 几人将自己写的两句诗都送上来，最先送到他们手中的是王嫣写的。 “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永宁公主笑了，“不错，适合如今的时节，你这手小篆写的真好。” 永宁公主把帖子送到李珺手中，李珺点点头。 “不愧是名家刘大师的徒弟。” 王嫣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帖子在几人手中传送，李怀姜没看，赵瑜接过来看了几眼夸赞几句。 院长也不免感慨，“确实比那几个小子写得好。” 还没来得及给永宁公主看帖子的几个学生涨红了脸。 “请殿下品鉴。” 他们走上前，把帖子送了上去。 魏茗不着急，就在后面等着。 几人写的字各有千秋，若要真论出个第一二名，还真不好说。 永宁公主对于书法颇有研究，很中肯地评价了每一个人。 本来还不怎么服气的几人也都熄了火焰。 院长看着他们，这一回让女学来切磋还真是做对了，而且也给了他不小的的惊讶。 这些姑娘，的确是不输给他的学生。 魏茗的字帖拿了过去。 永宁公主抖开一看。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行书流畅，自成一派气候，入眼一看，只觉一股骄傲磅礴之气扑面而来。 永宁公主眼睛一亮，她倒是不知道魏茗还有这一手。 魏茗常年卧病，为人又低调，所以永宁公主对她并不怎么了解。 魏茗的字帖在几人手中来回看，每个人都是无一例外的夸赞。 字帖回到那几个学生手里，他们仔细品鉴，最终也说不出什么不好的话来。 魏茗叉着腰回去，脸上满是骄傲。 沈含玉竖起大拇指。 “厉害。” 魏茗嘿嘿两声。 她之前一直待在家，就是练这些。 已经切磋了两场，下面一场他们一起商量一下，一个文弱的男人抱着琴走出来。 “殿下，这一场就比琴吧。” 看见来人，院长愣了一下。 “你今日不是不舒服吗？” 于戚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书院好久没这么热闹了，我觉得好奇所以就来了。” 于戚，沈含玉听到这个名字时瞬间抬起了头，扶摇书院最厉害的一个学生，一年后的状元郎，是长安人尽皆知的风雅名士。 后来曾在宫宴上一曲艳惊四座，李建圭将凤尾琴赏赐给他。 这件事就连被锁在广宁伯府的沈含玉都听说过，可想而知于戚这个人有多出名。 于戚手中只是一把朴素的古琴，还没到李建圭赏赐他凤尾琴的时候。 “你认识他吗？”魏茗看见沈含玉眼神不对，所以问了一句。 沈含玉轻轻嗯了一声：“听说过，但不太了解。” 第79章 弄巧成拙 永宁公主看向于戚，于戚她是知道的，既然于戚提出比琴，那她也就没有拒绝。 听说要弹琴，梁若妍起身，论琴艺，她也不差。 见梁若妍要在李珺面前弹琴，梁若雪也跟着起身。 看见梁若雪，梁若妍走过去低声说：“妹妹，现在可不是逞强的时候，你要是弹得不好，那也太丢脸了。” 梁若雪瞪她：“你少管我，而且我也不是你嘴里说的那样，你等着瞧吧。” 见梁若雪这么笃定，梁若妍反倒是拿捏不准了。 但她很快就不再继续想，把注意力放在梁若雪身上可不行，还得要去李珺面前弹琴。 这不可多得的机会，梁若妍不想错过，她看着梁若雪下去准备的背影，眼中若有所思。 沈含玉注意到她们两人的交锋，没急着有动作，只是让妙翠先去瞧瞧。 妙翠低调地出去，没叫人发现。 于戚坐在一边，他没有急着弹琴，前面还有几个人。 看着这些学生，永宁公主的目光落在梁若妍身上，显然也是想起当初凤求凰一事。 李珺倒是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在想什么。 永宁公主往后靠了靠，若是梁若妍今日还敢弹凤求凰，那她也就不客气了。 梁若妍将古琴取来，拨弄着琴弦调音。 她当然不敢当着永宁公主的面弹凤求凰，今日就规规矩矩弹她最擅长的。 每个人都准备着，唯独梁若雪没有出现。 沈含玉起身离开，正巧碰见妙翠回来。 妙翠小声道：“给二姑娘准备的那把古琴忽然坏了，我看见大姑娘身边的丫鬟出去过。” 沈含玉表示知道了，带着妙翠去找梁若雪。 梁若雪此时气得要死。 “肯定是梁若妍做的！她就是见不得我好！” 沈含玉来时，就看见梁若雪举起那把古琴要砸在地上。 “这是扶摇书院的地盘，你这样闹，是生怕上面的人不知道吗？” 梁若雪停了动作。 “可是现在怎么办，你看这琴弦，都被人绞断了。” 梁若雪手上的琴弦崩开，从中截断。 沈含玉和她低语几句，梁若雪眼神流露出欣喜，但还是问了一句：“真的会过来吗？” “会的。” 沈含玉告诉梁若雪该怎么做之后就离开了。 沈含玉回去没多久，李珺身边的小厮在他耳边说了什么，李珺起身就离开了。 永宁公主见梁若妍还在这边，就没有多问，让李珺走了。 房间里，梁若雪哭得眼圈通红，看见李珺出现的一瞬间，梁若雪捏着断掉的琴弦。 “殿下，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找殿下的，给我的古琴，我才拿到手就发现琴弦绞断了。” 李珺看着琴弦，这很明显是有人故意为之，不想让梁若雪去弹琴。 见梁若雪哭得伤心，李珺轻叹口气。 这模样，还真像是那年阿梨摔坏了心爱的瓷娃娃，哭着来跟他抱怨。 梁若雪不知道李珺心里的想法，只听到李珺说：“梁姑娘别伤心，我替你去寻一把古琴来，不会耽误你比试的时间。” 李珺的态度果然和沈含玉说的差不多，梁若雪不免庆幸自己没有像梁若妍那样犯蠢。 “多谢殿下。” 梁若雪擦干眼泪，李珺叫小厮去寻古琴。 他们坐在两侧，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小厮很快把古琴找了过来。 梁若雪抱着琴，李珺起身准备离开。 “琴找到了，梁姑娘可以回去参加比试了。” 梁若雪莞尔，福了福身说：“殿下，我给殿下弹一曲吧。” 见梁若雪主动要弹给他听，李珺有些意外。 梁若雪目光灼灼。 “错过了比试的时间也不要紧，我是想感谢殿下。” 李珺又坐了回去，梁若雪看着古琴，成败在此一曲，梁若妍当时可以，那她也行。 琴声在房间里盘旋，小厮守在外面，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 李珺认真地听着，神情温和，看着还挺喜欢的。 小厮忍不住叹了口气，这梁家的两位姑娘，都还挺厉害。 “高山流水遇知音，梁姑娘你……” 一曲毕，李珺看着梁若雪。 梁若雪脸颊微红。 “殿下不仅是我的知音，也是我——敬佩钦慕之人。” 说完之后梁若雪低下头，全然一副小女儿家羞怯的模样。 李珺怔愣住，似乎是没想到梁若雪这么直白地说了出来。 迟迟没听到李珺回应，梁若雪脸上露出受伤的神色。 “我知道殿下爱慕姐姐，今日也只是想告诉给殿下我的心意，如今我知道殿下的回答了，以后我再也不会去打扰殿下。” 说完，梁若雪不给李珺挽留的机会，直接跑了出去。 一滴泪洒在李珺的衣袖上，他看着这滴泪，心中五味杂陈。 梁二姑娘说钦慕他。 他好像也不讨厌这种感觉，甚至比起梁若妍，他如今对梁若雪更好一些。 李珺心情复杂地起身回去。 “去查查谁把梁二姑娘的琴弦绞断了。” “是。” 准备弹琴的梁若妍都快把门口瞪穿也不见李珺回来，心就乱了几分。 没等到李珺，反倒是看见梁若雪哭着回来了，梁若妍嘴角勾起，她这个妹妹，看见琴弦断了就没办法了。 梁若雪坐回自己的位置，还是那副伤心的样子。 沈含玉告诉她，戏要演全套，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松懈。 看见梁若雪的表情，沈含玉和她对视一眼，就知道事成了。 沈含玉看向准备弹琴的梁若妍，梁若妍估计做梦都没想到，设计陷害梁若雪，不让她去弹琴，反倒给梁若雪一个免费的助力，甚至让自己在李珺面前的印象更差了。 偷鸡不成蚀把米，可真是适用当下情形。 “梁姑娘，怎么还不弹？”永宁公主支着下巴问梁若妍。 梁若妍指尖微顿，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再一转身，李珺已经回到了位置，朝一个方向看了一眼。 梁若妍看到李珺回来，心中喜悦，赶紧弹了起来。 永宁公主把梁若妍的表情尽收眼底，先前觉得看顺眼了，如今又觉得梁若妍还是死性不改。 她倒要听听，梁若妍今日弹什么。 平沙落雁的音节跳出来，众人都竖起耳朵，唯有李珺满腹心事，一个琴音都没听进去。 第80章 沈姑娘可否射中那个果子 梁若妍用尽自己的本事去弹这曲平沙落雁。 弹完之后，她抬头看向李珺等人。 李珺没有说话，因为他没有听进去。 永宁公主眯起眼睛：“这曲子，你弹的过于华丽，就少了些气势，偏偏那点气势是曲子的神韵所在，梁姑娘还是得多练一练。” 梁若妍抿唇，就听到其他人也这么说。 似乎是看出梁若妍的不服气，永宁公主扭头道：“于戚，你觉得呢？” 于戚坐在一边，对于永宁公主的问话也是认真回答。 “气势不足，没有弹出平沙落雁的韵味。” 于戚的家世比不上自己，梁若妍还是没忍住，说了一句：“那不如于公子来弹一下平沙落雁？” 任谁都能听出梁若妍语气里的不满。 沈含玉笑了，梁若妍的性格一向如此，只不过会因为李珺在这边收敛一些，今日丢了这么大的脸，梁若妍没法压住性子了。 不过梁若妍这个平沙落雁，弹的确实不行。 于戚对于梁若妍的挑衅，起身行礼。 “那我就献丑了。” 永宁公主点头。 于戚坐在凳子上，梁若妍走下去，她倒要看看这个于戚能弹出什么花来。 沈含玉和永宁公主都知道于戚的本事，只能说梁若妍的运气真不好。 琴音出来没多久，梁若妍就感觉到于戚和自己的不同了。 她捏紧手心，都顾不上去观察李珺了，就死死地盯着于戚。 这个于戚到底是什么人？ 于戚弹完之后，孰好孰坏都不用说，每个人心里都清楚。 “弹得不错。”永宁公主赞许地说着。 院长也笑了，于戚在这个方面他完全不担心。 梁若妍低下头，梁若雪差点笑出声，但还是忍住了。 但还好，这件事很快就被翻了过去，永宁公主说可以再比一比其他的。 剩下可以比试的东西也不算多，做文章太耗费时间，被他们首先排除掉。 “那便比射箭吧。” 院长突然说了一句。 射箭这个项目，不只是男子在练，女子也有练过，就像当时他们一起去春猎时那样。 永宁公主看向女学那边，几位夫子点了点头，那就是可以了。 “那就比吧。” 季毓秀抬头，射箭的话，应该也不是什么问题。 射箭比试在外面，他们就都走了出去。 “射箭我还是不参加了。”魏茗叹了口气，她身体正在调理，暂时没这个心思。 沈含玉点头，她还没想好要不要去参加一下。 到了外面，就比室内要松快许多。 不少人都过去拿起弓箭试一试，院长都说了只是切磋，所以也就不需要考虑那么多。 沈含玉才站定，就看见于戚朝着她这边过来了。 “沈姑娘。” 沈含玉和魏茗齐齐看了过去。 于戚看着沈含玉，沈含玉记得自己跟于戚并不熟悉。 透过于戚，沈含玉看见那边树上已经挂了几个果子当箭靶。 魏茗小声问：“你们俩认识？” 沈含玉轻轻摇头，前世今生都不认识。 于戚好像听到了两人说的话，浅笑一下。 “沈姑娘要参加射箭吗？” 沈含玉拧眉，没有回答于戚的话，反而警惕地看了他一眼。 “沈姑娘可否射中那个果子？若是射中，我可为沈姑娘解疑。” 沈含玉看着于戚的眼睛，于戚眼神清澈神秘，说出来的这句话，似乎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她来不及细想，那边比试已经快开始了。 “沈姑娘参加吗？” 沈含玉握紧拳头，说实话，射箭她算不上擅长，能不能射中那个果子真不好说。 但她还是答应了，她想知道于戚要说什么。 魏茗有些担心，感觉这个于戚很奇怪，但是沈含玉已经做出决定，她也没什么办法。 “这个人能相信吗？” 于戚离开之后，魏茗没有问沈含玉想要知道什么，只是问了一下沈含玉的意思。 沈含玉说她也不清楚。 “试一试吧，反正只是参加比试而已，也没什么损失。” 魏茗心说也是。 沈含玉挑了个称手的长弓，看了眼挂在树上的果子。 后面许准和裴渡站在一起。 许准有些疑惑：“于戚什么时候和沈姑娘认识的？” 裴渡摇头，他也不知道。 他们俩没听见于戚和沈含玉说什么，不过沈含玉刚刚还不想参加射箭，现在就主动过去了。 两人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 魏茗拉来季毓秀，在比试开始之前再给沈含玉好好补习一番。 季毓秀对这个很是擅长，她拍了拍沈含玉的肩膀。 “别紧张，就跟当时我在春猎时教你的那样，保证能射中的。” 沈含玉点头，这一回可真的是看运气了。 季毓秀比了一下从这边到树上的距离，告诉沈含玉大概要用多大的力气。 听完之后，沈含玉又开始惆怅，于戚也没说第一次要是没射中会怎么样，只能等比试结束再找他了。 射箭比试开始，每人的箭筒里面都有三支箭，只要射中树上的果子就行。 沈含玉拉弓搭箭，对准了稳稳挂在树上的果子，没有丝毫犹豫就先射过去。 箭尖擦着果子过去，果子在树上晃动，没有射中，只差一点点。 沈含玉也不气馁，拿出第二支箭，有着刚刚的经验，她等果子不再晃了，稍微调整了一下角度，再次射出。 这一次准头就好了不少，不偏不倚地扎中了果子。 被射中的果子拿下来放入沈含玉手心，沈含玉拿着果子去找于戚。 于戚又是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出来，伸出手。 沈含玉把果子递了过去。 “恭喜。” “你要说什么？” 于戚笑着，“沈姑娘想知道的，回一趟苏州便都明白了。” 沈含玉想要追问，可于戚已经转身走了。 大庭广众之下，她也不好跟在于戚后面纠缠，只能获得了一个无厘头的信息自己慢慢调查。 回苏州，可她现在哪有时间回去，这边的事情太多了。 不过找个信得过的人去倒也可以。 敲定事宜，沈含玉就不再纠结了。 她转身，看见裴渡。 “裴公子。” 裴渡嘴唇动了动，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方才那于戚找你做什么，我看你脸色似乎不是太好看。” 沈含玉想起什么，向裴渡求助。 “你如今可有信得过的人手？” 第81章 当面质问 裴渡点头，回长安之后他就一直在忙这些事，人手自然是有的。 “那能派个人回苏州沈家去看一看吗？” 裴渡以为沈含玉的苏州老家出了什么事，就没有多问点头答应。 “如果可以的话，帮我调查一下于戚吧。” 裴渡眉宇舒展开来，“可以，于戚的一些基础信息我倒是知道，因为我现在在扶摇书院，院长很看好于戚，不过他的家世实在是神秘，有人说他出身寒门，也有人说他家有官职，只不过职位比较低。” 沈含玉上一世听到的消息也是这些，她不能放着于戚身上的疑点不调查，万一是对她不好的，她提前知道也能有所准备。 这两件事裴渡全都答应了下来。 沈含玉道了声谢，就先回到了女学那边。 刚坐下，梁若雪找了过来。 “我还在找你呢，你人去哪了？” 沈含玉看着她，“出去看了看，怎么了？” 梁若雪凑近低声说：“这一回你做的不错，刚刚在里面，我偷偷看了一眼，感觉有戏。” 沈含玉扯了扯唇角，以退为进，再加上梁若雪没有像梁若妍那样表现出很强烈的目的性，当然是有戏的。 只要李珺不是对梁若雪厌恶至极，这法子就是好用的。 “说吧，想要我送什么东西感谢你。” 梁若雪抬起下巴，又用上那副施舍的语气。 “我没什么想要的，只要你能成功，我自然也就跟着你的身份水涨船高了。” 这话说的梁若雪很是舒心，就没再纠结要给沈含玉什么。 她欢欢喜喜地回去，那边李珺的小厮已经查到是谁绞断了梁若雪的琴弦。 “居然是她。”李珺朝一个方向看了过去，垂眸想了想，还是去找梁若妍了。 梁若妍看见李珺过来，脸上是止不住的欣喜。 “殿下，您怎么来了？” 她羞涩地笑着。 李珺没想到这副温柔和善的皮囊下面藏着一颗恶毒的心。 “梁二姑娘的琴弦，是你让丫鬟绞断的是不是？” 梁若妍下意识地捏紧手心，有一瞬间的心虚。 “殿下，我没有，平日在家里我对妹妹们都很好，我怎么会做这种事？” 李珺摆了摆手，梁若妍方才的表情变化他看到了。 “罢了，先前我只觉得你对我满腹算计，如今又算计到家中妹妹的头上，甚至于在公主府的时候，你对刚来长安的表妹也可以下手，我实在是对你太失望了。” 梁若妍只觉得晴天霹雳，她干巴巴地解释：“殿下，真的不是我……” 李珺不想听，对梁若妍警告几句就离开了。 梁若妍双膝一软，好在身后的丫鬟扶住她。 李珺居然为了梁若雪教训她。 梁若妍闭了闭眼，好一个梁若雪，好一个沈含玉，这两个人。 梁若雪还不知道李珺替自己警告了梁若妍。 在扶摇书院的比试，也差不多要结束了。 看了眼时间，永宁公主觉得差不多了，现在已经可以回去了。 这大半天都待在扶摇书院，对于那几个要参加童试的人可不大好，得另外找时间补回来。 院长与永宁公主并肩走着，忍不住叹了口气。 “殿下，前路艰难，只要你出了一点差错，这女学随时都可能被封上，殿下做事一定要三思而后行。” 这一点永宁公主比谁都清楚，先前反对女学的只是暂时没抓到错处，等她这边出现差池，那些人就会进行疯狂的反扑。 比如几个月之后的童试。 “第一次科考尤为重要，这也代表你们能不能继续走下去，殿下，你选的那些人能信得过吗？” 永宁公主走在了前面没有回头。 “开弓没有回头箭，我自然相信她们。” 院长点点头，不再多嘴了。 回到长安女学，她们今日提前下学回家。 梁若妍一回府就去找徐莹，压抑了一路的委屈，在见到徐莹的时候彻底爆发了。 “阿娘。” 徐莹刚处理好账簿，就见梁若妍红了眼眶，趴在她身上哭。 她拍了拍梁若妍的后背。 “怎么了？” 梁若妍把李珺对她说的话复述一遍，又说了说梁若雪做的事。 “就梁若雪那个脑子，肯定不会想到把那件事告诉给三皇子，多半是沈含玉帮她，阿娘，这个该死的沈含玉，我们不能放任她继续帮梁若雪了。” 梁若妍把那句要沈含玉死的话给咽了下去，没有说给徐莹听。 但徐莹怎么会看不出自己的女儿在想什么。 “你别着急，会有机会的，梁若雪确实没什么脑子，现在多了个幕后军师才会这样顺利，不过妍儿，你也要想好这件事成不了之后该怎么办。” 梁若妍一愣，对她来说，那些婚事里面，最好的便是三皇子正妃了，其他的她都瞧不上。 “比如说太子侧妃，你若是想，倒也不是做不得。” 梁若妍低下头，语气透露出不甘心。 “可是那只是侧妃，正妃和侧妃，还是有很大的差距。” 而且赵瑜的阿耶可是丞相，皇上十分信任的人，也是因为这个，梁若妍知道自己就算嫁过去，永远都当不上正妃。 不做妻做妾，梁若妍心里有些接受不了。 她抱着徐莹的手臂。 “阿娘，我比不上赵瑜，到了那边只能做一辈子的妾，处处要被她压一头。” 她在家中虽然不像梁若雪那么嚣张，可是刻在骨子里的倨傲不会改变。 徐莹叹了口气，梁若妍这个想法一时半会儿想要转过来也不容易。 “阿娘，能不能让阿耶去提一提，帮帮我？” 梁若妍想不到别的办法了，自己的好亲事被梁若雪半路截胡，她就算最后拿不到手，也不想让梁若雪成功。 “不行，不能跟你阿耶说。” 让梁若妍有些意外，徐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拒绝了。 “为什么？” 她坐起来疑惑地问着，不明白徐莹怎么突然这么大的反应。 徐莹低声道：“你阿耶要是知道我们用这些手段接触三皇子，只怕是你以后就再也不要想这种事情了，他在这种时候管的向来严厉。” 梁成轩力求家风严谨，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所以那时候梁若妍闹出的事情全都被她压了下去，求助梁成轩，那梁成轩肯定会彻查，同床共枕这么多年，她知道自己瞒不过梁成轩的。 第82章 太子府请帖 见徐莹脸色这么严肃，梁若妍不敢再提告诉给梁成轩了。 她捏紧手心，想起李珺对她的态度就是一阵烦闷。 “阿娘，我该怎么办才好。” 徐莹其实听到李珺对梁若妍说了什么之后，就觉得三皇子这边行不通了，但现在告诉给梁若妍，梁若妍心里也是不服气的。 “别急，你拿不到手的，也不能给梁若雪，她梁若雪又清白多少，到时候事情暴露，只怕比你的下场还惨。” 梁若妍也觉得是这样，梁若雪也是靠着算计，说起来她们都是一样的。 所以凭什么只有她被李珺这样对待。 “梁若雪骗得更多，还有那个沈含玉，要是三皇子知道了。”梁若妍露出笑容，“她们绝对比我还要惨。” 徐莹点点头，让梁若妍暂时不要着急，后面的事情只能慢慢跟梁若妍说。 梁若妍从她这边离开，徐莹看向宋嬷嬷。 “你觉得该怎么处理沈含玉？” 宋嬷嬷眼神晦暗不明。 “夫人，要依我的意思，咱们先前的手段还是太温和了，沈含玉待在府里一日，咱们就一日不得安宁。 三皇子和永宁公主这么久都没发现梁若雪是带着目的接近，更别说梁若雪对三皇子还有救命之恩，我估计沈含玉肯定做了一些准备，想告诉给三皇子，三皇子也不一定相信。” 这也是徐莹所担心的，沈含玉这几次表现出来的，实在是不好对付。 所以只能从别处下手。 “我好好考虑一下该怎么做。” 徐莹觉得头疼，坐在躺椅上。 沈含玉刚和裴渡商量好让谁去苏州，裴渡为求稳妥，叫金槌带着人亲自去一趟。 “于戚的情况还要仔细调查，估计要一段时间，你且等等。” 裴渡把两件事都给安排好了，沈含玉自然放心。 “好，就拜托裴公子了。” 沈含玉身边人手没有裴渡多，尤其是在调查信息这方面。 “有消息我会尽快告诉你。” 两人没有多待，就都各自离开了。 回府之后，一张请帖送到了沈含玉手里，是梁芳荣拿来的。 梁芳荣面露疑惑。 “这一次还是太子妃主动邀请你过去的。” 沈含玉打开一看，是太子妃的生辰宴，算算时间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了。 她抿唇，其实并不是很想去参加这个生辰宴。 好像看出沈含玉的想法，梁芳荣劝她：“太子妃特地送了请帖，你若是不去，也没有什么好的理由推拒，而且府里的人也不会允许你这么做。” 沈含玉当然知道，安平侯府站队太子，这些事情肯定要过去的。 “我知道。” 接了请帖，无论宴会上发生什么，她都得提前应对着。 生辰宴，沈含玉仔细回忆上一世的细节，不敢错过一点。 回到房间，妙翠看出沈含玉接了请帖之后就有些心不在焉，所以问了一句：“姑娘，要不要出去查一查？” 沈含玉点头：“是有些事情要你亲自去查。” 她低声对妙翠说了几句，妙翠一口答应，然后就离开了侯府。 沈含玉抬头，这两天徐莹那边有一些动静，是针对她的。 应该是梁若雪和李珺那件事，这个她倒是不担心，眼看着端午宫宴就快到了，能不能成，就看这个宫宴上李珺怎么表示了。 侯府站队太子，太子可能是幕后要杀她的人，徐莹她们又把自己看做眼中钉肉中刺，这下子还真有些不好说了。 不过沈含玉总觉得有些心慌，感觉自己似乎是忘记了什么。 妙翠到天擦黑了才回来。 “姑娘，都安排好了，就是我出去的时候，听到一件事姑娘可能感兴趣。” “什么事？” “广宁伯府准备把卢泠月迎进门了。” 沈含玉挑眉，这么快，也不知道是谁说动了萧姌，说起来萧姌的确有一段时间没闹腾了。 “让他们自己闹去吧，广宁伯府那边先不管了，徐莹那儿要仔细盯着。” 妙翠记下，力保在太子妃生辰宴上不出什么问题。 宴会上面有献艺环节，沈含玉摸着下巴，低调一些总不会出错。 还没等到生辰宴，府里倒是来了个人，还是个熟人。 丁文溪，第一次相亲跟其他人不一样，是个家世清白的读书人，见过两回，沈含玉对他有点印象。 此刻这人出现在自己的必经之路，腼腆地拱了拱手。 “沈姑娘。” 沈含玉抱臂瞧他，丁文溪突然出现肯定有鬼。 “丁公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侯府允许丁文溪进来，多半是徐莹和老太太的授意。 丁文溪面色发热，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这是沈含玉没有调查到的，是她疏忽。 “我是在长安备考，侯府查了我的事情，愿意资助我在这边待着，还安顿了我的家人。” 沈含玉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从他身边走过。 看见沈含玉如此冷淡，丁文溪不免有些着急。 “沈姑娘——” “公子请自重。” 妙翠横在两人中间，丁文溪只能看见沈含玉的背影离他越来越远。 被留在原地的丁文溪很是着急，这下该怎么办？ 宋嬷嬷从角落走出来，打量着丁文溪。 “谁叫你说那些多余的话？” 丁文溪缩了缩脖子。 “做好你自己的事情，要是失败了，你可担待得起后果？” 丁文溪明白自己担待不起，所以只能答应。 看见丁文溪这么好拿捏，宋嬷嬷冷笑，不免想起那时丁文溪嘴硬的样子。 但她没再说什么，只是让丁文溪好自为之。 丁文溪的出现，让沈含玉有些警惕了，她知道丁文溪是为了什么来，虽然成功不了，但胜在恶心人。 而且她若是和丁文溪闹出什么事情来，就不好说了。 也幸亏她现在基本上都待在女学，丁文溪进不去，可以避免很多事情。 “姑娘，要怎么处理那个丁文溪，他要是黏上来，也挺烦人的，而且对姑娘清誉也有影响，这样的话就遂了他们的意。” 妙翠有些担心，丁文溪明显冲着这一点来的，沈含玉要真是被迫嫁给丁文溪，那才是真的难受。 “放心，他不会掀起什么风浪的，先把生辰宴给应付过去再说。” 她没法太关注丁文溪，眼前的事情要紧。 第83章 你等着我纳你进门吧 生辰宴当天，徐莹看起来很高兴，她见沈含玉走过来，主动开口。 “含玉，近日我叫了丁公子来府里，他学问好，你跟表姐妹们有什么不会的可以去问问他，说起来，含玉和丁公子先前还见过几面呢，倒是有缘。” 梁芳荣知道这件事，她看出来丁文溪是侯府给沈含玉找的人，也就是极有可能成为沈含玉未来的夫婿。 那个丁文溪她见过几次，还说了一会儿话，是个文弱的读书人且家世清白，梁芳荣对其观感不算太差。 “这些事女学的夫子自会为我解疑，不必劳烦丁公子。” 梁若雪在后面撇了撇嘴，她前两天看见丁文溪，本以为他是来攀附侯府的，如今再听徐莹的意思，原来是给沈含玉做配的。 本想着她们两人之间的交易，梁若雪去帮沈含玉说几句话，还没来得及开口，林丽华把她拽上了马车。 “那边的事情你掺和什么，我知道你现在跟沈含玉关系好，但是她们斗法，你离远些就行，别惹了一身腥。” “谁跟她关系好了，要不是她能帮我，我才看不上她。” 林丽华看着梁若雪，也是，这样的性子才像是之前的梁若雪。 “她帮你什么了？” 梁若雪闭口不言，三皇子这件事，她一直都没跟林丽华提过，因为事情还没有成功。 “反正是好事。” 林丽华追问不出什么，只好作罢。 徐莹脸色不算好看，梁若妍扶着她，沈含玉已经上了马车。 “梁若初那边给了什么消息没？”徐莹低声问了一下宋嬷嬷。 宋嬷嬷摇头。 徐莹忍不住骂：“也是个没用的东西，让她办点事都办不成。” 被点了名的梁若初没有听到徐莹骂她，她握着手里鼓鼓囊囊的荷包，然后将荷包放在了丫鬟那边让她揣好，动作飞快地上了马车。 到了太子府，在外面就听到里面十分热闹，赵瑜的生辰宴请来了不少人，光是与赵万福交好的人，就没有一个缺席的。 皇室里的公主和皇子也都过来庆贺，贺礼堆成山，沈含玉把自己准备的东西也交过去。 已经不是第一次来，沈含玉心里不紧张，先把四周都看了看，然后就看到周玉荣与萧姌并肩走了进来。 两人看起来关系还算和睦，不像之前那样了。 收回目光，沈含玉跟在侯府这些人身边，感觉有人在看自己，她回头，只看见与身边丫鬟调笑的梁思晗，别的没看见什么人经过。 沈含玉拧眉，心中那种慌乱感又重新冒了出来。 压下心底的怪异，沈含玉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其他人也都纷纷落座，交头接耳地低声说着什么。 魏茗和季毓秀来跟她打了声招呼，也都回了自己的位置，这一次他们都是跟着家中长辈一起来的。 赵瑜作为这次宴会的主人公出现的比较晚，她盛装打扮，娇艳动人。 梁若妍看了过去，心中不免艳羡。 太子正妃还真是风光无限，光看这一次生辰宴的热闹程度，就知道赵瑜的地位有多稳固。 看见赵瑜如此风光，梁若妍心里对梁若雪和沈含玉的怨恨就更深了一些。 梁若雪进来之后就在找李珺，她没敢太明目张胆，只是小心翼翼地看着。 沈含玉坐了一会儿，又起身走了走。 宴席还没正式开始，这里都是人，暂时不会出什么事。 她刚这么想，到了假山那边时，被人一把抓住手腕，妙翠都没有反应过来。 看见来人，沈含玉和妙翠瞪大眼睛。 周玉荣死死地看着沈含玉，手上力道加大，像是要把沈含玉的手腕捏碎。 “沈含玉，你可真是好样的。” 沈含玉疼得皱眉，看向附近的那些人，他们还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况，要是看过来，这样子她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你怕人看到是不是？”周玉荣的嗓音如同恶魔低语一般，沈含玉条件反射地打了个哆嗦。 “那我就偏要为难你，要不是你，萧姌怎么会知道阿月的存在。” 沈含玉了然，原来是这件事被周玉荣查出来了，怪不得这么生气。 “广宁伯，你确定要闹大吗？今日是太子妃的生辰宴，我记得你才因为卢泠月的事情被教训过，闹了不小的笑话，如今是想让皇上也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就算我们被人看见，我若想自证清白，大不了以死明志，可你呢？你若出事，确定还护得住卢泠月吗？要是能拉着广宁伯心爱的人一起死，我倒也值得了。” 沈含玉眼中闪烁着灼灼光芒，提到卢泠月时，抓着她手腕的力道明显加大，她好像丝毫感受不到疼痛了，眼神透露出坚决。 仿佛只要周玉荣继续为难，沈含玉下一秒真的会以死明志，然后拖着卢泠月下水。 不得不说，周玉荣害怕了，他怕威胁到卢泠月，卢泠月如今是他的软肋和弱点。 手上力道微松，沈含玉的目光穿过周玉荣的肩膀，看见款步而来的王嫣，王嫣正好遮住那边可以看来的视线，替他们挡下一切。 “广宁伯，太子殿下正在找您。” 王嫣说话时很是客气，周玉荣松开手，凑在沈含玉耳边低语：“你也别想好过，等着我把你一起纳进门吧，你以为女学保得住你吗？只要我提了，你看看侯府哪个人会替你拒绝这门亲事。” 说完，周玉荣甩袖离开，徒留沈含玉在原地，浑身血液似乎都被冻住了。 看出沈含玉的不对劲，王嫣过去，发现沈含玉双手冰凉。 “沈含玉，你稍微回回神。” 沈含玉急促地喘了口气，眼中的杀意一闪而过，她牵起唇角给王嫣道了声谢。 “不必客气，都是同砚，看见你被为难帮助一下也是应该的，方才没人看见你们这边发生的事情，快回去吧。” 沈含玉转身离开，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指印清晰，刚刚那一瞬间，前世今生好像重合了一样。 她扶着柱子闭了闭眼，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正因为知道侯府无人会替她拒了这门婚事，所以她才这么着急。 沈含玉将袖口往下拉了拉藏好伤口，进了宴席。 第84章 李珺的心思 坐回位置，沈含玉才觉得身上的温度回来了一些。 妙翠取出药膏，仔细涂抹在沈含玉手腕上，涂好之后迅速将袖子拉下，没叫人任何人瞧见。 膏体冰凉，涂上去之后反倒开始发热，沈含玉抬手揉开紧皱的眉，长舒一口气。 “姑娘。”妙翠的眼神充斥着担心。 也是尽心尽力伺候了这么久，她看着沈含玉的表情，似乎真的是被周玉荣逼得要破釜沉舟。 看见妙翠的眼神，沈含玉露出笑容。 “你放心，我不会做傻事的。” 她还有光明的未来，绝对不能栽在周玉荣手上。 沈含玉虽然这么说，可妙翠这颗心一直都没有放下。 沈含玉抬眸，与萧姌的视线对上，萧姌似乎还不知道方才发生的事情，只是对她翻了个白眼，扭头去找别人了。 魏茗坐过来，一靠近沈含玉就闻见了药膏的味道。 刚刚跟沈含玉打招呼时，沈含玉身上还是脂粉的香气，现在完全被掩盖住了。 她鼻子动了动：“你受伤了吗？” 沈含玉只是说：“没事，不小心磕着了，才上过药。” 沈含玉说的云淡风轻，魏茗就没多想。 季毓秀也从那些人里面跑了出来，她跟着坐下，小声说：“我刚刚看见三皇子和梁二姑娘一起走了。” 沈含玉挑眉，这个她倒是没怎么注意。 轻轻活动一下手腕，沈含玉朝着一个方向看过去，要是两人这次见面，事情应该也就成功了一大半。 这可是一件好事。 梁若雪那边，的确是李珺先找的她。 梁若雪很是意外，她推拒一番，最终还是跟着李珺到了僻静的地方。 “殿下今日为何要找我？”梁若雪抬头，就那么看着李珺。 李珺叹了口气。 “上回时间紧没能与你说清楚，你的琴弦是你姐姐派人绞断的，我已经警告过她。” 梁若雪心中大喜，梁若妍居然被李珺警告了，这可真是个让人高兴的消息，她就说梁若妍这两天脸色怎么这么臭，原来是因为这个。 “多谢殿下。”梁若雪忍着笑意低头道谢。 李珺看着她，自从梁若雪与他道明心意之后，他也回去想了很久，此刻看着梁若雪的目光也比较温和。 “宴席还未开始，梁二姑娘与我一同走走吧。” 梁若雪惊讶抬头，李珺示意梁若雪跟上。 梁若雪不傻，她自然知道李珺这是什么意思，就像当时李珺允许梁若妍出现在他身边一样。 今日生辰宴来了这么多人，只要那些人看到她在李珺身边，那么她就跟当时的梁若妍一般无二，是李珺认准的人。 果然，当李珺带着梁若雪一起出现的时候，众人神色各异，话题中心从几个月前的李珺和梁若妍，变成了现在的李珺和梁若雪。 他们眼观鼻鼻观心，去看梁若妍的表情。 好在有徐莹压着，梁若妍倒不至于当众失态，只不过心里不太好受罢了。 最吃惊的当属林丽华，林丽华拍了拍自己的脸，她只记得自己的女儿救了三皇子一命，虽然偷偷摸摸想过要是梁若雪能够跟李珺在一起多好。 但是事情真的在她眼前发生，她反倒觉得有点不真实了。 梁成礼挠了挠头，就看见有人过来暗戳戳地恭贺自己。 他一脸无奈，拱了拱手只能说不敢当。 沈含玉坐在椅子上看过去，梁若雪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尽显小女儿娇羞之态。 裴渡与许准到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嚯，长安这风向变动的也太快了一些。” 许准忍不住感慨，前几个月大家还在聊三皇子和梁若妍呢，都说他们金童玉女很是相配，如今主人公倒是换了一个。 裴渡知道这一切都跟沈含玉有关系，他朝着沈含玉的方向看过去，却正巧注意到周玉荣用怨毒的目光盯着沈含玉的背影。 他拧眉，周玉荣这个人他还算有点了解，被周玉荣盯上可不算好事。 “哥哥。” 裴行之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他满脸懊悔。 “哥哥，你还是回家住吧，阿耶阿娘都很想念你。” “你在装什么？”裴渡看着他，嘴上丝毫不留情，“难不成我都走了，你还是没能入族谱？” 裴行之脸色一僵，他还真没入，韩月茹一直说现在不是时候，等裴明建心情好些再提，一拖再拖就到了现在。 “哦，看你这表情，还真是没能进裴家族谱。” 许准听了裴渡的话忍不住笑，谁不知道那些族老只认裴渡，觉得裴渡才是开国郡公府正儿八经的继承人，至于这个身世有疑的裴行之，族老里面没几个瞧得上他的。 “你弟弟入族谱的事情就不劳你费心了，我自会安排好。”裴明建走过来，“裴渡，你若是能乖乖听话认个错，我还是可以让你回来的。” 裴渡瞥他一眼，和许准一起离开了。 看见裴渡还是这个死样子，裴明建气就不打一处来。 “阿耶你别气了，等过段时间哥哥肯定就想通了。” 裴明建看着自己这个懂事的儿子。 “裴渡要能跟你一样就好了，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非要和我对着干。” 裴行之低眉顺眼地替裴渡说着好话，却也只能让裴明建更生气。 韩月茹过来安抚了裴明建，一家三口先去见赵瑜了。 李璟今日也在，他陪在赵瑜身边，和她一起接待这些人。 小太监在李璟耳边说了什么，李璟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人差不多都见完了，李璟看向赵瑜：“开宴吧，大家都等了许久。” 赵瑜点头，带着女眷先出去。 永宁公主站在外面，她刚才听宫女说李珺和梁二姑娘走在一起，这才出来瞧瞧。 远处两人凑在一块儿说着什么，永宁公主捏了捏眉心。 “怎么又是梁家的。” 宫女小声回答：“公主，起码不是那位心机深沉的梁大姑娘，这位梁二姑娘看着倒还可以，而且殿下也喜欢。” 永宁公主嗯了一声，道理是这个道理，而且对于李珺的婚事，她也不好插手太多，但梁若妍绝对不可以，这个梁若雪倒是可以再观察观察，也不着急。 在她思考的时候，赵瑜带着人出来了，看着应该是要开宴了。 第85章 李怀姜在帮她 男眷和女眷依旧是分席而坐，只不过这一次离得就稍微近了些。 花藤下很是热闹，赵瑜和李璟坐在主位，宫女先斟了一杯酒，李璟起身。 “多谢诸位能来参加太子妃的生辰宴。” 李璟抬了抬酒盏，一饮而尽。 能喝酒的也都把手边的酒盏端起来喝了。 沈含玉轻轻抿了一口放下。 李璟看向李珺。 “三弟，我方才听人说，你跟梁二姑娘在一块儿，这是好事将近的意思？” 众人好奇的事情就这么被李璟问了出来，他们全都竖起耳朵想听听李珺怎么回答。 这些年也不是没人给李珺介绍，只不过全被李珺回绝了。 李珺没说什么，只是笑。 李璟见状就先翻过，说起别的事情。 不过李珺没有一口回绝，沉默也就差不多是默认了。 那些人忍不住看向侯府众人，他们还真是好福气。 梁成轩看了眼梁成礼，梁成礼哎了一声，脸上说不出是高兴还是烦恼。 梁若雪对着梁若妍挑衅地笑笑，梁若妍气得低下头捏紧筷子。 “好了，跟她较什么劲，有她难受的时候。” 徐莹低声安慰着，今日太子妃生辰宴，梁若妍可不能在这时候出岔子，不然就真的完了。 “我知道的阿娘。” 梁若妍嘁了一声，就先让这个梁若雪得意一阵子。 林丽华握着梁若雪的手。 “真是娘的好女儿，太给娘争气了。” 梁若雪倨傲地抬起头。 “阿娘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和梁若妍一样的。” 娘俩小声嘀咕着，梁成礼满腹心事无法诉说，只能由着她们去了。 梁思晗的目光兜兜转转，又落在沈含玉身上。 他舔了舔唇，给旁边的梁若初使了个眼色。 梁若初轻轻颔首，没急着去做什么，现在走动太显眼了，只能等一会儿找个机会。 沈含玉察觉到目光看过去，在生辰宴之前她一直叫人盯着，发现梁思晗和梁若初这两人在谋算着什么。 按照梁思晗那龌龊的心思，她大概也能猜到。 居然还拉着梁若初帮忙，沈含玉垂眸夹了一筷子菜放在盘子里。 这两个没什么头脑的反倒是凑一块儿去了。 给妙翠递了个眼色，妙翠心领神会，注意着那边的动向了。 “皇姐，端午宫宴过后便是童试，你那边可还顺利？” 李璟与永宁公主在一边交谈，他主张女学这件事，自然也不想看到女学那边出什么差错。 “一切都顺利。”永宁公主指尖敲着桌子，“说起来，你当时愿意帮我，我还挺意外的。” 李璟笑了笑。 “也不算意外，一开始听到这件事，我的确没有多想，后来和阿瑜聊了许多，觉得女学确实是条给女子走的好道路，就来帮皇姐了，好在父皇也是这么想的。” 永宁公主听了还算满意。 “也多亏你说动了赵丞相，不然光是秦尚书，我就得头疼许久。” 这一点永宁公主是真心实意地道谢。 “都是我应该做的，希望这一次童试，能给我们一个好结果。” 李璟的话叫人挑不出错处，永宁公主回去坐下。 李璟站在后面，看着沈含玉。 沈含玉似乎是感觉到了，她在心中叹气，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今日生辰宴，李璟总不能再派人来对她动手了吧？ 她不想来参加生辰宴，就是担心这个。 高位者的心思，哪是那么容易猜到的。 一盅鸽子汤端上来，侍女给沈含玉盛了一碗，看着这碗鸽子汤，沈含玉没急着喝。 她拿着勺子搅了搅，看见梁思晗焦急的视线，又让妙翠记住方才那个侍女的脸。 梁若初不敢明目张胆地盯着，只是觉得有些可惜，那碗鸽子汤沈含玉似乎没有要喝下去的意思。 “沈姑娘是不喜欢这鸽子汤吗？” 赵瑜忽然看了过来，面露疑惑。 沈含玉微笑：“喜欢的，只是有些烫，我等稍微凉一些再喝。” 李怀姜撑着脑袋，动作慢悠悠指着沈含玉的那一碗。 “唉，你真是不懂，这汤就要趁热喝，青萝，去把沈姑娘那碗汤端给我。” 青萝得了命令就去端汤，赵瑜轻叹。 “公主想喝，我再让人给你盛一碗就是，何必去抢别人的。” 李怀姜已经把沈含玉的鸽子汤拿了来，她对赵瑜扬起一抹笑容。 “拿都拿来了，就不麻烦了，反正我跟沈姑娘是同砚，她不会介意的。” 李怀姜拿着勺子就要喝，赵瑜连忙让她止住。 “抢别人的总归不好，我还是让人给你重新盛一碗。” 最后那碗汤没被送回沈含玉那边，李怀姜也喝到了新的一盅。 沈含玉眨了眨眼，李怀姜这是在帮她，她看得出来。 若这汤是梁思晗和梁若初做局，看刚刚赵瑜那个样子，可不像是不知情的。 果然还是没有放过她。 沈含玉更好奇了，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情，才能让太子对自己下了这么多次手。 那如果太子知道了周玉荣的事，肯定会帮周玉荣，真麻烦啊。 沈含玉脑子转了一圈，暂时没想到什么好法子。 周玉荣的视线灼热不可忽视，就连萧姌都看出来了。 她低声警告：“周玉荣，你在看什么？” 周玉荣没急着跟萧姌提要纳沈含玉的事情，这一回他准备先斩后奏，先跟侯府那边谈妥了再说。 “没什么。”周玉荣冷冷地说着。 萧姌表情难看。 “你最好态度好些，不然等那个卢泠月进了门，你别想让她好过。” 萧姌威胁着，要不是宫里来人要她别闹腾的太厉害，她才不会松口答应让卢泠月进府。 那种地位低下惯会用手段勾引人的东西，萧姌最是厌恶，偏偏周玉荣喜欢得紧。 不过进了府也不全都是坏事，周玉荣不能时时刻刻护着她，到时候任她如何磋磨都无法反抗了。 想到这里，萧姌脸色才好看一些。 周玉荣明白萧姌在想什么，要不是沈含玉，他还能再护着卢泠月一段时间，哪里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他气的狠了，所以对沈含玉说了那些话。 周玉荣起身，去与侯府的人交涉，顺便提一提这事，不待在萧姌这边了。 梁思晗见鸽子汤被端走，唉声叹气一番，但还好他还有别的计划。 第86章 昏招频出 李怀姜盯着那碗汤，扯了扯唇角，??啷一声将勺子丢了进去，眼里闪过一丝嫌恶。 王嫣坐在她身边，自然能够感知到李怀姜的那点情绪。 她抿唇，还是把自己看到的事情低声说与李怀姜听。 李怀姜眼神平淡，只哦了一声。 王嫣疑惑：“堂姐，不帮她吗？” 李怀姜夹了一筷子肉，笑眯眯说：“你堂姐我也不能什么都帮，我又不是什么好人。” 王嫣叹了口气，她真是越来越听不懂李怀姜说的话了。 “你不需要了解这些，做自己的事情就好。” 李怀姜又嘱咐了一句。 王嫣知道，只不过这一次帮了沈含玉，还真是个意外。 李怀姜朝周玉荣那边看了一眼，周玉荣什么心思，她真是太明白了。 席间气氛逐渐热闹，还没到她们献艺的时候。 沈含玉吃了几口就不碰桌上的菜了，妙翠在沈含玉耳边说了几句话，沈含玉点点头。 裴渡一直在注意沈含玉那边的情况，刚刚他也瞧出不对劲了，太子这边果然还是不死心，就是不知道这里面还有多少人参与。 沈含玉的事情还没能查出来，事关太子，他不能做得太明显。 梁若初起身离开，献艺的事情轮不到她，也就给了她做事的时间。 在梁若初离开之后，有一个丫鬟跟了过去。 徐莹不知道梁若初今天要做什么，她如今和那几位夫人一起应付着，这些人看梁若妍和李珺没戏，一个个过来明里暗里地嘲讽她们娘俩。 梁若妍沉默不语，原先献艺的心思就淡了几分。 甩开那些夫人，徐莹跟梁若妍说：“你还是得好好表现，听见了吗？” “阿娘，都已经这样了，我再去不就是闹笑话吗？” 徐莹怒其不争，不过是在李珺那边吃了亏，现在倒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了。 “今日这边还有太子呢，你就听我的。” 梁若妍怔愣一瞬，明白了徐莹的意思。 “可是我……” “你还有的选吗？”徐莹看着她。 梁若妍沉默了。 “开国郡公府呢？阿娘不是说除了三皇子之外，开国郡公府那边不就是最好的了吗？” 徐莹提起开国郡公府就有些生气。 “如今那府里乱的很，裴渡离开了，还不知道继承人的位置落在谁头上，我是不想去赌了。” 裴渡和郡公府闹得那么难看，裴行之身份又很尴尬，这两人，徐莹是不考虑了。 梁若妍有些委屈，可她的确没得选了，今日献艺，的确要好好表现。 “好孩子，你放心，阿娘一定会为你处理那两个人的。” 听了徐莹这番话，梁若妍这才感觉好受一点。 她起身去做准备，弹琴她是没什么心思了，所以准备去跳一支舞。 沈含玉是要弹琴的，看着场上献艺的人一个个退下，也是快要到他们侯府了。 “走吧，去准备一下。” 沈含玉起身，眼中闪过一抹光。 梁思晗在看见沈含玉离开的一瞬间就有些激动，他揉着自己的肚子，苦着脸和梁成礼说：“阿耶，我肚子不舒服，先出去一下。” 梁成礼没能拉住他，让梁思晗一溜烟跑没影了。 “这孩子……”梁成礼收回手，看梁思晗那样子，也不像是肚子疼。 沈含玉走出去，魏茗身边一直伺候的小丫鬟跑过来，一脸焦急。 “沈姑娘，我们家姑娘不见了！” 魏茗不见了？ 沈含玉看着她，然后说：“妙翠，你找个人送她去找魏将军和杨夫人，我们去找魏茗。” 小丫鬟愣了一下，就看见沈含玉身后的人过来，被硬拉着走了。 “姑娘，魏姑娘真的不见了吗？” 沈含玉轻笑：“哪能啊，魏茗要是真的不见，那个丫鬟找我做什么，早就该吓死了回去找魏将军和杨夫人才对。” 不仅找了，还待在她必经之路窜出来，动机太明显，一眼就让人看出来了，果然是梁思晗和梁若初的行事风格，处处漏风。 总是拿魏茗做筏子，这就让人有点恶心了。 魏茗不会有危险，她的人已经去跟魏将军和杨夫人说了，她这边，就看看这场戏要怎么唱下去。 沈含玉刚说完，没多久就看到又有几个丫鬟来了。 “沈姑娘可看见魏姑娘了？” 沈含玉摇头。 “沈姑娘，能不能帮我们找一找？” 沈含玉面露难色。 “可是马上就要到我去献艺，若是耽误了时间就不好了。” 丫鬟疑惑，不是说沈含玉和魏茗关系很好吗？还以为沈含玉知道了会立马相信她们去找魏茗，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 两边气氛凝滞的时候，就听到有人喊了一声：“找到魏姑娘了！” 沈含玉抬头看去，没看见魏茗人，反倒是有人跑到她面前来。 “魏姑娘受了惊吓不肯离开那边，这……” 话里话外都是暗示沈含玉过去看看，沈含玉也不再逗她们，说自己去瞧瞧。 看见沈含玉去了，几人都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 妙翠紧紧盯着四周，她们已经提前做了准备，倒也不怕出什么事情。 到了那房间前面，丫鬟一个个都停了下来。 “魏姑娘就在里面。” 沈含玉一脸‘难道我很好骗吗’的表情，然后推开门进去。 湿帕子从袖中拿出，沈含玉捂住口鼻，门被重重关上，外面丫鬟对视一眼，赶紧过去报信。 房间内很安静，沈含玉蹙眉，因为有湿帕子阻隔，所以她只闻见很浅淡的五石散的味道。 这梁思晗的手段果然还是跟之前一样。 “表妹。” 梁思晗的身影出现，目光在沈含玉身上来回扫视。 他走路飘忽，已然是被五石散影响了，看来剂量还不小。 沈含玉冷笑，不清醒才好处理。 梁思晗朝着沈含玉扑过来，妙翠一脚踹翻他，反手一劈把人打晕。 沈含玉脚踩着梁思晗的脸使劲撵了两下。 “表哥，你可一定要收好我给你的惊喜啊。” 说完，沈含玉带着妙翠从窗户那边翻了出去，妙翠拿出脂粉撒在她们俩的衣服上，将五石散的味道祛除。 做完这些，沈含玉才去回去拿琴。 梁若初回到位置，她心跳得很快，算算时间，梁思晗也差不多该得手了。 沈含玉，你可千万不要怪我。 梁若初闭上眼祈祷着。 第87章 可真真是闹了个大笑话 梁若初想着，她这一下也算是帮徐莹除去心腹大患，徐莹答应她的那些事肯定很快就能成了。 一举两得，真是让人高兴。 台上梁若妍已经跳了一支舞，赵瑜送了件赏玩的东西给她，梁若妍笑着接下，打量了一下李璟的神色。 李璟没什么表情，不过也是，这么多年李璟府里也就只有太子妃一个人，看着不是好女色的，要是想让李璟刮目相看，只能从别的地方下手。 比如女学。 梁若妍嘴角苦涩地笑着，本来想靠女学与李珺走得近一些，没想到最后变成了这样。 换下舞衣，眼看着就到了沈含玉，沈含玉却迟迟没有出现，赵瑜先问了一句：“怎么不见沈姑娘？” 梁芳荣这才惊觉沈含玉到现在没出来。 她擦了擦额头的汗，也没注意沈含玉去了哪里。 倒是杨月英提了一句：“沈姑娘也不在吗？方才家中丫鬟来报，我家茗儿不知道去哪了，也不知是不是两个人在哪里赏景忘了时辰。” 赵瑜笑了笑：“那也不妨事，我叫人去找找她们，让后面的人先上来吧。” 赵瑜的人还没走，沈含玉已经抱着琴出现了。 “我来晚了，太子妃恕罪。” 看见沈含玉完好无损地出现，甚至连头发丝都没乱，知道内情的几人神色各异。 杨月英咦了一声：“含玉，你可看见茗儿了？” 沈含玉叹了口气：“我正要回来说呢，魏茗身边的丫鬟告诉我魏茗不见了，后来又看见几个脸生的说找到魏茗了，我过去一瞧，还是没见到人，就赶紧回来告诉夫人。” 魏正廷出去找人都没看见个影，几个小丫鬟却告诉沈含玉看见魏茗了，杨月英顿时觉得不对，她起身。 “殿下，并非我有意扰乱生辰宴，只是茗儿身子不好，我实在担心，烦请殿下能派人在府中找一找茗儿。” 赵瑜看向李璟，李璟轻舒一口气：“我这就让人去找。” 梁若初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慌乱，她看着沈含玉，不知道沈含玉怎么就没事了。 正巧沈含玉也看了过来，梁若初吓得一个激灵。 献艺暂停，沈含玉把琴放了回去，等着他们查到梁思晗那边。 魏茗很快被找了回来，她人没什么事，回来的时候给魏正廷和杨月英告饶。 “太子府太大了，我不小心迷了路，带着的丫鬟一转头也看不见人，差点吓死我了。” 杨月英看了眼丫鬟，等回去再收拾。 “人没事就好。”赵瑜揉了揉眉心。 “殿下，我们还在西偏殿找到了……梁家二公子。” 侍卫一脸难以启齿的模样顿时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梁成礼和林丽华都知道自己儿子是个什么德行，林丽华背后出了一身冷汗，不会是梁思晗这个时候脑子糊涂，欺负了太子府的宫女吧？ 一想到这儿，林丽华恨不得当场晕过去。 梁成礼则是后悔莫及，早知道刚刚就该抓住梁思晗不让他走的。 “梁二公子怎么了？” 许准笑呵呵问了出来。 别人都不敢，他可不怕，完全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侍卫不敢说，许准就提议：“不如去看看吧，总不能让梁二公子一直待在西偏殿。” 李璟和赵瑜都有些无奈，但也怕梁思晗真的在他们这边出事，只好带了几个人去看。 沈含玉就在其中，魏茗这个时候跑到沈含玉身边小声说：“刚刚有个丫鬟跟我说你找我出去一趟，让我先走你马上就到，我当时脑子也没转过弯，以为你有什么急事就过去了，结果才被带的迷了路，你没出什么事吧？” “等会儿就知道了。”沈含玉拍了拍她的手背。 魏茗知道沈含玉没事差不多就放心了，她也想看看梁二公子又是怎么回事。 还没看清楚西偏殿里面是个什么情况，魏茗和沈含玉的视线就被挡住了，只不过沈含玉还是看见了。 梁思晗搂着一个小厮，人看起来醉醺醺的，手放在小厮心口揉了两圈，两人如出一辙的表情躺在地上，梁思晗嘴里还说着一些不着调的话。 李璟闻见五石散的味道，他用袖子捂住鼻子。 “怎么还有五石散。”赵瑜往后退了退，忍不住皱眉。 五石散是禁用的，市面上想要购买很难，也不知道梁思晗是怎么买到的。 府里出了这样的事情，李璟叫人把他们给弄醒。 梁成礼和林丽华面子里子都丢光了，刚刚还因为梁若雪和李珺的事情叫不少人羡慕，眼下就闹了个大笑话。 梁若雪脸色更是难看。 梁思晗被拽起来，就听他嘴里还嘟囔着：“表妹……” 梁若雪在心里啐了一口，真是个没用的哥哥，就知道想着沈含玉，一点都不为她这个做妹妹的名声考虑，沈含玉就是个祸水！ 一盆冷水浇了下去，两人是彻底清醒了，梁思晗一转眼，看见旁边坐了个男人，他吓了一大跳。 “怎么是你！” 小厮战战兢兢跪着，他怎么知道，帮梁思晗把西偏殿这里的人都支走之后他也离开了，后面的事情就记不得了。 这么多人围着他们，梁思晗抱紧双臂，梁成礼过来给李璟和赵瑜道歉。 “梁某教子无方，在这里给殿下和太子妃娘娘赔罪。” 林丽华也过去，梁成轩和徐莹不能坐视不管，侯府一众人低下头，因为这个梁思晗，可真是丢尽了脸面。 就算侥幸没被李璟罚，回去也是要严惩的。 李璟倒是和气好说话：“罢了，今日高兴，也不能因为这件事就坏了兴致，这小厮先带下去，梁二公子我就不处置了，只是希望日后可不要再出现类似的事情，还有那五石散，梁大人心里可要有数。” 沈含玉听着上头冠冕堂皇的话，梁思晗要做什么，她不信这些人不知道，他们不仅知道，估计还顺水推舟帮了一下。 “都散了吧，这件事就揭过去了。” 生辰宴还是要继续的，赵瑜维持着体面，没有在这个时候发难。 赵万福看了夫妻俩一眼，微微摇头。 “殿下，你做事真是越来越松懈了。” 李璟唇角带着笑容：“起码不是白用功。” 赵万福浑浊的眼睛看着李璟，李璟话语中别有深意，他大概猜到李璟要做什么了。 第88章 这可是好事 梁思晗一身狼狈，身上还带着五石散的味道，林丽华气不打一处来。 “你这死东西，知不知道今天什么日子？你还敢这样造次？你是要毁了你妹妹的前程吗？” 梁若雪心有不满，但没像林丽华这样骂出来，她现在有点担心李珺对自己的态度。 但她是她，梁思晗是梁思晗，也不能混为一谈。 如今因为李珺，林丽华心里就偏向梁若雪。 梁思晗被骂的狗血淋头，也不敢吱声反抗，他没告诉林丽华自己要做什么。 就是有点可惜，居然没有成功，他明明记得沈含玉进了房间，难不成是因为五石散让他有些精神恍惚了？ 这件事只能回去再问了。 梁成礼叹了口气，没好意思继续待在这边，赶紧跟着梁成礼一起离开了。 林丽华还是带着梁若雪留下，主要是梁若雪想看看李珺是什么态度。 回到宴席，对上李珺的目光，梁若雪倒是没看见有什么厌恶的情绪在里面。 李珺身边的小厮叫梁若雪出去一趟，林丽华让她去了。 “殿下。”梁若雪有些羞愧，梁思晗不管怎么说，都是她的哥哥。 李珺看出梁若雪在想什么，他语气温和：“你放心，你是你，我不会因为刚刚那件事就怎么样的。” 梁若雪眼睛一亮，有了李珺这番话，她就放心了。 沈含玉撑着下巴看着李珺和梁若雪那边，端午宫宴还有不到一个月，梁若雪这边的事情应该稳了。 梁若妍还挺沉得住气，沈含玉猜测，要是站在徐莹的位置思考，徐莹在三皇子这边行不通，肯定会考虑开国郡公府和太子那边。 郡公府现在闹得厉害，徐莹可能不会再想，那就只有太子那边了。 沈含玉坐在自己的位置，看向安静如鸡的梁若初。 梁若初现在可是心虚得很，生怕自己做的事情会被查出来。 赵瑜看见李璟回来，两人视线交汇，都把这件事给压了下去。 后来的宴会大家心思各异，赵瑜也没心思看什么表演，在太阳落山之后，来参加生辰宴的人也就回去了。 离开太子府之前，裴渡已经知道沈含玉和周玉荣之间发生了什么，因为他知道周玉荣去找侯府说要纳沈含玉为妾。 他深吸一口气，周玉荣果然是个疯子。 沈含玉要是想应对这件事，可不容易。 裴渡想到了什么，转身上了马车。 回了侯府，老太太叫了沈含玉过去。 到了福安堂，梁成轩和徐莹也在，梁芳荣和沈含玉出现在门口，老太太看过去。 “含玉，你来。” 沈含玉皱眉，过去坐下。 梁芳荣好奇询问：“阿娘，这是怎么了？” 老太太倚着床叹气：“这得问问你的女儿啊。” 梁芳荣一怔，沈含玉又做了什么？ 这下子沈含玉明白了，多半是周玉荣的事情。 那时候他们也是这样告诉她的，这一次的时间提前了不少。 徐莹笑眯眯的，周玉荣说的话也是正中她的意思，让沈含玉过去做妾，谁不知道萧姌是个什么德行，沈含玉过去，下场不会好到哪里去。 “妹妹别担心，不过就是含玉被广宁伯瞧上了，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梁成轩没说话，不知道是赞同这件事还是反对。 梁芳荣知道广宁伯是谁，广宁伯已经有正妻，而且那位正妻她也见过，嚣张跋扈又善妒，身份也不低。 让沈含玉过去做妾…… 梁芳荣低头，就算广宁伯府是泼天的富贵，让沈含玉过去，过得多半也不会舒心。 可她们娘俩都受安平侯府的庇护，这件事不是她能够插手的，而且她得罪不起广宁伯。 看着梁芳荣纠结的样子，沈含玉知道梁芳荣还是跟前世一样。 这也好，省的她硬不下心。 “我不想去广宁伯府。” 沈含玉平淡地说着。 徐莹过来拉着沈含玉的手。 “孩子，广宁伯府有爵位，你过去不会太差的，而且广宁伯后院除了萧县主，没有别的乱七八糟的人，你就放心吧。” 沈含玉笑了。 “舅母，你在长安待了这么久，不了解萧县主的脾气吗？前些年有人想要攀附广宁伯，不是被萧县主打残了手脚，就是出了别的事情，能保下一条小命就是万幸，舅母这是不喜欢我，想让我去送死吗？” “你这说的什么话？”老太太面露不悦。 沈含玉看着他们，这一个个的，巴不得她明天就嫁过去，好眼不见心不烦。 要真去了广宁伯府，女学这边就来不得了。 “含玉，这件事你就应了吧，总归也不会吃什么亏，我听说还有个人也要进广宁伯府。” 梁成轩忽然开口，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沈含玉抿唇，还是没有松口答应。 看到沈含玉这个样子，梁成轩只说：“你回去好好想想，过两天给我们一个答复。” 沈含玉起身，她的答复永远不会变。 离开了福安堂，沈含玉听见外面有人说话，就驻足听了片刻。 梁若雪得意洋洋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阿娘，沈含玉是不是被广宁伯看上，广宁伯要纳她为妾啊？” 林丽华嗯了一声：“这死丫头倒是好命，都要进广宁伯府了。” 梁若雪嗤笑：“谁不知道萧县主最容不得人，她去了也好，萧县主肯定会折磨她，这样的话，等我成了三皇子妃，她们几个都被我踩在脚底下，想想都觉得痛快。” 林丽华也觉得骄傲得很。 “还是你能干，给了我这么大的惊喜。” “阿娘，你跟侯府提一提，让沈含玉尽快过去，反正她对我已经没什么用了，我不想看到她了。” “行行行，我都听你的。” 母女俩的声音逐渐远去，沈含玉站在原地。 这梁若雪，想的倒是挺美。 梁芳荣走出来，看见沈含玉在原地，似乎是因为刚刚的事情有些伤心。 她劝道：“妙仪，日后迟早都是要嫁人的，你看开些。” 沈含玉瞥她，想起上一世梁芳荣将自己行踪泄露出去的事情。 “阿娘不用劝我，我也不想听，夜深了，阿娘早些休息吧，左右我的事情已经和阿娘没关系了。” 沈含玉这番话说的梁芳荣十分窝心，再想辩驳两句时沈含玉已经走远了。 回到房间，沈含玉拿出赏花宴时裴渡给自己的令牌。 第89章 一纸婚书 当时裴渡说要是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可以拿着令牌找他。 沈含玉摸着冷硬的令牌，没想到自己最后也成了一个挟恩图报的人。 本来和裴渡的关系还算不错，只怕明天她提出那个要求，裴渡会因此恨上她吧。 沈含玉躺回床上，周玉荣这一回闹出的事情，出现的太早太突然了。 这一夜沈含玉睡得并不安稳，她梦到了很多从前的事情。 妙翠进来，看见沈含玉的脸色，就知道沈含玉很担心这一次的事情。 “姑娘。” “收拾收拾，准备出去一趟。” 沈含玉迅速穿衣洗漱，简单吃了点东西就拿着令牌从后门离开。 今日不用去女学，而且留给她的时间也不多了。 现在侯府没把她关起来，不代表后面不会。 沈含玉知道裴渡搬去了哪里，她坐着马车低调过去，戴上了幕篱。 到了裴渡那边，只是将令牌给他们看了一眼，小厮就引着她进去了。 握着令牌，沈含玉摘下幕篱看向对面坐着的裴渡。 “沈姑娘。” 裴渡泡了茶，拿出一盏放在沈含玉面前。 沈含玉坐下，心里不免有些紧张。 在她看来，自己先前和裴渡的关系还算可以，等她说完自己的要求，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沈含玉端起茶盏喝了一口，也是给自己一个缓冲的时间。 裴渡也不着急问，等着沈含玉主动开口。 “我这次来，是有事找你帮忙。” 沈含玉把令牌递了过去。 裴渡看着令牌微微挑眉：“是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 沈含玉坦言道：“广宁伯要纳我为妾，我不愿意，永宁公主与我非亲非故不会帮我，我暂时没想到好的法子，只能来找你。” 裴渡点点头，继续问：“你想让我做什么？” 沈含玉的要求有些难以启齿，在她认识的人里，能够镇住周玉荣的，也就只有裴渡这个开国郡公府长子的身份。 裴渡虽然搬了出来，但是身份还在，与开国郡公府的关系没有断开，别的人她实在是信不过，更别说皇室那边还有太子从中作梗。 太子现在只怕恨不得把她亲自送到广宁伯府去。 思来想去，沈含玉只能这样了。 “我想跟裴公子求一桩婚约。” 裴渡指尖点着桌子没有说话，沈含玉不敢抬头去看裴渡的脸色，感觉裴渡心里肯定是有些不悦了。 “和我定下婚约？” 裴渡打破了沉寂。 沈含玉小幅度点头，她只能利用自己的这份救命之恩了。 裴渡收起令牌。 “沈姑娘救了我两次，我可以答应。” 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沈含玉觉得有些不现实，她抬头对上裴渡的视线。 裴渡脸上也没什么神情变化，好像就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这件事我会做到万全，如今我的确还没跟开国郡公府断绝关系，不过只是这样还不够，周玉荣是个疯子，他会做什么没人能猜出来，我还会再想办法，你等我两天。” 沈含玉嗓子干涩，只一味地点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从裴渡那边出去的时候，沈含玉脚步还有些虚浮。 “不顺利吗？” 刚刚谈话，妙翠不敢偷听，所以也不知道成没成功。 沈含玉摇摇头：“顺利倒是顺利，就是感觉有些奇怪。” 同时心里也有点害怕，这一点沈含玉没有说出来。 现在仔细回想，她还有许多要说的没跟裴渡提，只能等过两天再去了。 等沈含玉离开，裴渡转头就进了宫。 他踩着下朝的时间，被太监带到了御书房。 李建圭正在看折子，余光瞥见裴渡，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朕给了你进出宫的令牌，你倒是头一回主动过来。” 裴渡笑了笑，弯腰行礼。 他的阿娘和皇后娘娘是故交，幼时常进宫，李建圭赏赐了他不少东西，对他很是喜爱。 开国郡公府一事闹得沸沸扬扬，李建圭曾想出手，却被裴渡拒绝了。 “怎么？如今终于想起让朕帮你处理郡公府那些琐事了？” 李建圭以为裴渡是来求他帮忙解决开国郡公府那边的事情，哪曾想裴渡施施然跪下。 “皇上，我此次厚着脸来，是想求两个恩典。” 李建圭咦了一声，起身看着他，没好气道：“这么多年不见你进宫孝敬朕和皇后，现在一来开口就提了两个要求。” 裴渡嘴角微抽，“皇上，这么多年送进宫的浮云酒和胭脂醉，也不知道是到了哪里。” 李建圭轻咳，扯开话题。 “你先说，朕考虑考虑要不要答应你。” 裴渡神色认真，朗声开口。 “一求，我阿娘与开国郡公裴明建的一封和离书，将她从裴家祖坟带走，二求，我与苏州沈氏独女沈含玉的一纸婚书，聘其为正妻。” 只要有皇上的旨意，哪怕他没有了开国郡公府长子的身份，周玉荣也不能抗旨不遵了。 李建圭太阳穴突突直跳。 “婚书可以给，这个朕不反对什么，苏州沈氏……”李建圭仔细回忆，还真让他想起来了，“你说的是沈言之吧，朕有点印象，这个人品性不差，他的女儿既然能得你青眼，多半也不错。” 裴渡神色微松。 “不过，和离书这事，朕暂时不能应允。” 裴渡俯身谢恩：“我知道皇上的难处，如今女学还未显出自己的价值，从前不曾有身死之人和离的事情，若因为我这件事又闹起来也不好，我可以等。” 李建圭露出满意的笑容。 “你明白便好，朕要考虑的方面太多了，你和开国郡公府的事情，朕迟早会给你一个交代，你受苦了。” 他过去，拍了拍裴渡的肩膀。 裴渡微笑着，“求皇上快下旨。” 李建圭嘿了一声：“你真是一刻也等不得了，朕还真好奇那位沈姑娘是何方人物，让你如此痴迷。” 裴渡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得到李建圭的应允，他就回去了。 圣旨应该很快就会送到安平侯府，他答应沈含玉的事情已经做到了，而且那一纸婚书，上面并未标明婚期，他知道沈含玉还想参加科考。 裴渡握紧手心，这一次，是他算计了沈含玉，但愿日后她知道，不要怪他。 第90章 圣旨到 周玉荣在沈含玉找了裴渡的次日就到了安平侯府来。 徐莹接待了他，两人也是臭味相投，在一块儿笑呵呵的，似乎是已经商定好了一切。 沈含玉被叫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 梁芳荣在她身后，一步三犹豫，最终还是到了正厅坐下。 周玉荣看见沈含玉，脸上挂起和煦的笑容。 “沈姑娘，我是真心来求娶的。” 沈含玉没有说话，看着周玉荣卖力地表演。 梁芳荣打量着两人，忍不住叹了口气。 听见梁芳荣叹气，徐莹过来低声劝她：“你瞧，广宁伯这样的人物都愿意对含玉这么和善，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就算萧县主跋扈，那也不是还有广宁伯护着。” 似乎是为了验证徐莹的话，周玉荣走过来温柔地说：“沈姑娘，等你进了府，自然能够明白我的一片真心。” 他话里的深意，也就只有沈含玉能够听得明白。 沈含玉冷笑一声：“不必了，你我的事情我不会同意。” 见沈含玉还是这副样子，周玉荣低声威胁：“你家中人可都同意了，你还能怎么办？看看你那个阿娘，她可不会为你豁出去做什么，你就安心进我广宁伯的府门吧。” 沈含玉抬眼看他：“你就这么自信？” 周玉荣勾唇，在他看来，没人能阻止他做成这件事了，就沈含玉这个身份，谁会无缘无故地帮她。 沈含玉还不知道圣旨一事，她如今只是拖延时间，拖到裴渡上门。 裴渡传信给她，说今日会过来，沈含玉心里就有了几分底气。 周玉荣坐回自己的位置，连那份温和都懒得装了，他冷冷看向徐莹。 “徐夫人，我希望你能把这件事尽快安排妥当，左右只是纳妾，一顶轿子抬进门也就差不多了，可别让我等得太久。” 徐莹更是高兴：“你放心，我会和含玉好好说的，广宁伯府这样好的出路，总比女学那边过得舒坦，含玉是个拎得清的。” “这样好的出路，那你怎么不留给表姐走？” 沈含玉反问她，徐莹脸上的笑意变淡。 两人对峙着，就听门房来传。 “夫人，宣圣旨的公公来了。” 徐莹皱眉，宣圣旨的为什么突然来了？ 她将人迎进来，然后把侯府的人都叫出来接圣旨。 老太太和梁成轩也过来跪下。 太监打开圣旨，宣读上面的内容。 “朕奉皇太后慈谕，苏州太守沈氏之女沈含玉，恪恭久效于闺闱，升序用光以纶纬，咨尔沈氏之女也，秉性端淑，持躬淑慎温香恭淑，有徽柔之质，柔明毓德，有安正之美，静正垂仪，动谐珩佩之和、克娴于礼，敬凛夙宵之节、靡懈于动，太后躬闻之甚悦，兹侍以指婚开国郡公府裴渡，责有司择吉日完婚，钦此。” 众人脑子堵了一瞬，尤其是周玉荣，他缓慢念着上面的两个名字。 苏州太守沈氏之女沈含玉，开国郡公府裴渡，这两个人为什么会在一起？还得了皇上赐婚。 有了这一道圣旨，周玉荣这一趟可就是白忙活了，而且还只能硬生生咽下这口气。 他心里气得不行，却不敢顶着圣旨发作。 太监将圣旨放在沈含玉手中，和蔼地看着沈含玉。 沈含玉也很意外，她没想到裴渡居然去求了一道圣旨。 握着圣旨的手指微微发抖，沈含玉咬牙，心中对裴渡多了不少感激。 不少目光都落在沈含玉身上，最灼热的当属梁若妍梁若雪和梁若初三人。 她们都以为沈含玉只能过去给人做妾被磋磨致死，没想到还能翻身，做了开国郡公府长子的正妻。 皇上下了这道圣旨，是不是意味着裴渡开国郡公府继承人的身份是板上钉钉，不可更改了？ 他们心思各异，都在想着自己的事情。 众人起身，太监还没来得及走，门外十分热闹，裴渡骑着马，后面带着一眼看不到头的聘礼。 他下了马走进去，知道圣旨已经送来了。 看见裴渡出现的一瞬间，沈含玉握着圣旨的手心微微出汗，是紧张，也是在揣摩裴渡到底在想什么。 徐莹脸上的表情险些维持不住，她在生辰宴的时候还说郡公府继承人不一定会是裴渡，如今皇上这意思，不就代表这位置只能落在裴渡身上。 失算了。 徐莹满脑子都是这句话。 老太太一双浑浊的眼睛盯着沈含玉，这么多年，她竟然看走了眼，让沈含玉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做出这些事情。 裴渡将聘礼单子递到沈含玉手中。 “看看这些，都是给你的，你好好收着，里头有几家不错的铺子和京郊宅院，要做什么用你来决定。” 他语气温和，给足了沈含玉面子，这些聘礼全给沈含玉用，不交给别人，因为他娶的是苏州太守之女，不是侯府的沈姑娘。 沈含玉心中微暖，她低头看了眼单子，虽然早有准备，但还是十分吃惊。 “这么多……”她想问这都是哪来的，裴明建看不上她的身份，肯定不会准备这么多，裴渡又是刚离开郡公府没多久。 像是看出沈含玉的疑惑，裴渡主动解释：“外公听说我要成亲，昨夜就把这些东西和宅院田产铺子一起送来了。” 沈含玉瞠目结舌，怪不得裴渡离开了开国郡公府过得还这么好，是她考虑得少了。 裴渡见沈含玉难得露出这傻乎乎的模样，心情也好了起来。 他瞥向周玉荣，周玉荣此刻瞪着他，眼神变幻了几次。 “广宁伯怎么在这儿？” 周玉荣磨了磨牙：“我还想问呢，裴公子什么时候和沈姑娘关系这么好了。” 裴渡微笑：“我对沈姑娘一见钟情，牵肠挂肚许久，就找皇上赐了个婚。” 他语气轻飘飘的，就好像是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 但谁不知道，赐婚这件事，那先前都是立下大功劳的人才有的待遇，就凭裴渡。 也是这时候他们才想起一桩旧事，裴渡的生母与王皇后关系很好，裴渡幼时常进宫，李建圭也很喜欢他。 等裴渡长大了，更是给了裴渡一块可以随意进出宫的令牌，足以窥见他在李建圭面前的分量。 裴渡生母死了这几年，他们都快忘记这件事了。 第91章 给自己救了一朵桃花 沈含玉被裴渡这番话说的面红耳热，虽然明白这是说给他们听的，但沈含玉到底在这种事情上面子薄些。 圣旨已下，任凭周玉荣有十八般武艺也用不上了。 梁成轩站起身，他皱着眉，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裴渡带着沈含玉看向侯府里的这些人，梁芳荣唯唯诺诺，想说什么又生生咽了回去。 徐莹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还没开口就听裴渡说：“将这些聘礼，都搬去未来夫人的库房。” 天底下哪有这样霸道的家伙，众人不约而同想到了这个。 给女方家里的聘礼，尽数落在了沈含玉手里，旁人一点都碰不得。 裴渡低声告诉沈含玉：“婚期未定，我知道你要科考，这婚期就交给你来决定。” 沈含玉更加惊讶了，她对上裴渡的视线，被里面炽热的光芒看得低下头。 “多谢。” 裴渡轻笑，如今还没甩却一身包袱，沈含玉也是一样，这些事情，日后慢慢再说吧。 将东西留下，裴渡在侯府绕了一圈，从今日起，谁都不能再轻看沈含玉了。 裴渡原路返回，刚到家就被裴明建给拦住。 裴明建下朝的时候被李建圭叫住，李建圭笑呵呵恭喜他，一问才知是给裴渡下了赐婚圣旨。 他打听到娶的是沈含玉，顿时两眼一黑，回了郡公府换身衣服就追过来，结果门房告诉他，裴渡已经去下聘了。 “你是猪油蒙了心吗？居然用一张圣旨去求娶沈含玉，她沈含玉是个什么身份，你简直是不可理喻！” 裴明建气得脸色通红，裴渡看着他跳脚的模样，只觉得好笑。 “阿耶，我做什么也跟你没有关系了，你管好自家的事情就行。” 裴明建额头青筋直跳：“你闹这一遭，不就是想要告诉所有人，我开国郡公府继承人的位置还是你的，你有皇上撑腰，便是连我都不能对你有什么不满，裴渡，你就这样看他们娘俩不顺眼吗？” “是啊。”裴渡坦然承认，这句话他都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 不过他现在对于裴行之一直看重的继承人位置没什么兴趣，他只想再等等，等一份和离书送给裴明建，自此就算断了和开国郡公府的所有关系。 裴明建按了按太阳穴：“我说过，我不同意你娶沈含玉，你若真喜欢，抬进来做个妾室也不是不可以，自有身份更高的姑娘任你挑选，但绝对不会是她。” “送客。” 裴渡走回去，小厮把门关上。 裴明建捶了两下，无人应答，不免觉得头疼。 开国郡公府，韩月茹和裴行之坐在一块儿，也在想今天发生的事情。 裴行之才入了裴家族谱，没高兴两天就听见皇帝赐婚的事情。 “阿娘，皇上都能同意给裴渡赐婚，你说皇上的意思，是不是承认了裴渡继承人的身份？那我这样还怎么和他争？咱们这么多年的谋划，也算是泡汤了。” 韩月茹也觉得心烦，主要是摸不清皇上的态度，裴明建那边倒是好说。 “也不全是坏事，裴渡娶的是沈含玉，沈含玉没什么身份背景，对他助力很小，而且这可触了你阿耶的霉头，这两人肯定还要闹一闹，咱们先别急，看看再说。” 裴行之握紧拳头，好不容易看到点希望，这裴渡就跳了出来。 命大又难缠，几次刺杀都没让裴渡死了。 不过韩月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他们只能看看后面风向如何，再去选择怎么做。 韩月茹起身回到房间，果然还是不能留着裴渡。 娶沈含玉，韩月茹眯起眼睛，她得好好调查一下裴渡和沈含玉的关系了。 裴渡与沈含玉定下婚约，立马在长安城的权贵圈内传遍了。 到了上女学的那天，魏茗凑到了沈含玉身边，就连季毓秀也在她们休息的时间过来了。 两人瞪着眼睛，把沈含玉仔仔细细看了个遍。 “快快如实招来，你跟裴渡，到底是怎么回事？” 魏茗叉着腰开始盘问，先前她就看出点端倪，只是没想到那么快。 沈含玉捏了捏耳垂，小声说了句没什么。 季毓秀挑眉：“我可不信，都找皇上赐婚了，你要知道，这赐了婚可就别想着轻易更改，不过你不是还要科考，打算怎么办的？” “裴渡说这婚期交给我来决定。”沈含玉把裴渡的话复述一遍。 魏茗和季毓秀对视一眼，眼睛同时弯了起来。 “含玉啊，他绝对是倾慕你。” 魏茗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了这么一句。 沈含玉语塞，说实话，她不知道裴渡对她是不是倾慕，只不过现在的情况明显比她预想的好了很多，她已经很满意了。 看出沈含玉实在是不懂，而且又很害羞，魏茗就不点破，她用手肘怼了怼旁边的季毓秀。 “说起来，我们季将军最近，也是很烦恼呢。” 沈含玉好奇地看了过去，季毓秀嘴角微抽。 她最近确实遇到了一点麻烦让她很是苦恼，原因是，礼部尚书秦守节家的小公子秦矩好像看上她了。 春猎时救了秦矩一命，秦矩后来说要感激她，绣了个香囊，针脚粗鄙，图案不知是鸟还是什么兽类，季毓秀辨认许久，还是拒绝了。 但秦矩也没气馁，没过两天，不知从哪淘到了一柄长枪， 季毓秀拿着那长枪，挥了几下杆子就断了。 秦矩更加愧疚，隔三差五就来找季毓秀，季毓秀终于是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同时这件事被秦守节知道了。 然后每天两眼一睁去上朝，秦守节先瞪季毓秀两眼，接着见缝插针开始在李建圭面前弹劾她。 这段时间，弹劾她的折子像雪花一样堆在了李建圭桌子上，季毓秀被李建圭找了一次，倒不是怪罪，知道事情缘由之后，还被李建圭给笑话一顿。 季毓秀光是想想都觉得头大。 “唉。”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魏茗嘿嘿笑着：“这一救，竟然给自己救出一朵盛开的桃花。” 季毓秀搓了搓脑袋：“可别打趣我了，秦尚书是真难缠啊，觉得我拐跑了他儿子，每天不间断地弹劾我，我可真是受不住了。” 她也去找秦矩说过，可每次一说，秦矩就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活像是她欺负人一样。 季毓秀最见不得那种表情，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来了。 第92章 舞到正主面前 魏茗也知道秦尚书和季毓秀之间的事情，她忍着笑，心里终归还是心疼季毓秀的。 季毓秀没有在这里多待，女学近日很忙，第一场科考就快来了，她们要好好做准备，尤其是那十三人。 李怀姜最近很少来女学，听说是又病了，在府里躺着。 沈含玉算了算时间，金槌去苏州也挺久的了，不知道有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回到课堂，沈含玉捧着书，她已经开始学习后面的知识，为了接下来做准备。 婚期未定，这可给她减轻了不少压力。 如果不是周玉荣逼得太紧，她真不想走成亲这条路。 但好在这一步棋走得不算差。 回府之后，沈含玉看见梁思钰回来了。 梁思钰虞城办差回来，带了不少东西。 见沈含玉从女学回府，他让小厮把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 家中同龄人基本都在这边了，林韵红着脸，接过了礼物。 “如今你们都在女学，我也没什么好送的，这些就都给你们备了一份。” 虽说和林韵闹过一些龃龉，但他到底没失了风范，也给她准备了。 梁若雪兴致缺缺，梁思钰给的是紫毫笔和一些精巧的小玩意，若要她选，她还是更喜欢珠宝首饰。 梁若妍也没了心思，只牵强地笑笑，心里还挂念那道圣旨。 梁思晗过来转了一圈，没有自己喜欢的他就离开了。 梁思钰坐下，他看着沈含玉：“还没来得及恭喜表妹。” 沈含玉抬头，没说什么。 林韵走到梁思钰面前：“梁哥哥，我先前不懂事给梁哥哥添了麻烦，实在是对不住。” 她一脸羞愧，似乎是鼓足了勇气才说出这件事。 梁思钰看她诚心诚意，也就摆了摆手不计较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林韵露出笑容，两人之间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哥哥，我先走了。”梁若妍看着脸色不大好，起身离开。 沈含玉拿了礼物也走了。 梁思钰去见了一下徐莹，徐莹一看到梁思钰，就告诫他：“林韵还在府里，你离她远一些，眼看着下半年就要和齐家结亲，别在这节骨眼上闹出什么事情来。” 这种道理梁思钰心里明白得很。 “阿娘，你不说我也会离她远远的。” “那你又何必送她东西给她念想，唉，林韵这种姑娘，我最是了解，就是暂时没法把她送走。” 梁思钰神情平静：“她现在在我们家，我也不能厚此薄彼，到时候落个不好听的名声。” 徐莹算是被说动了，她点点头：“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林韵最近挺老实，没让徐莹挑到什么错处，不过徐莹还是警告了她几句，林韵倒也识趣，就是不知道看见梁思钰回来，还会不会再做些什么。 梁思钰奔波劳碌好几天，见完了府中长辈就回去休息了。 因为梁思钰回长安，下午的时候齐嘉颖来了一趟，与梁思钰见了一面，不知道送过去什么东西。 梁思钰亲自送着齐嘉颖出来，林韵正好拿着个东西，跑到了这边，看见两人一起，顿时愣住了。 齐嘉颖又看到林韵，这一次她是看出一些不对劲了。 先前见的那一次梁思钰不在，所以就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 齐嘉颖目光转了一圈，她笑眯眯看向梁思钰。 梁思钰看见林韵，没有去搭理。 “我先送你回去。” 齐嘉颖说了声好。 两人眼看着就要头也不回地离开，林韵跑过去。 “梁哥哥，这是上次我没能给的赔礼。” 林韵拿出她亲手绣的荷包，梁思钰不想接，正要拒绝，旁边伸出一只手。 齐嘉颖接过荷包仔细打量。 “这绣样选的不错，莲花。”齐嘉颖轻笑，“林姑娘的手还真是巧。” 林韵低下头，握紧了拳头。 齐嘉颖夸赞一句，就拿着荷包和梁思钰一起离开了。 等林韵消失在视线里，梁思钰才道歉：“让齐姑娘烦心了。” 齐嘉颖倒没觉得有什么。 “这林韵，是因为要在长安上女学所以一直留在侯府的是吧？” 梁思钰点头，“等虞城那边的女学办起来，就不需要她留在这里了，她在我们婚期之前就会离开。” 齐嘉颖眯起眼睛，这府里有徐莹看顾着，应该不会闹出什么事情。 “即使这样，梁公子也该小心些。” 齐嘉颖表情有些无奈，她也不想自己的未婚夫婿在成亲之前又出什么事。 梁思钰点头应下，送她上了马车。 马车上，齐嘉颖捏着荷包。 连贴身荷包都敢送，林韵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吗？ 她相信梁思钰，可不相信林韵。 齐嘉颖将荷包递给铃星。 “处理了吧。” 这种东西，还是丢了最保险。 铃星点点头：“姑娘，侯府那位林姑娘，瞧着不是个安分的，在你面前都敢那样，你不在的时候还不知道发生过什么呢。” 齐嘉颖笑了笑：“没事，我虽然担心，但梁公子平日里基本上都在翰林院待着，林韵又要去女学，两人碰面的机会很少。” 铃星轻轻哦了一声，可还是好担心啊，林韵一天不走，就代表齐嘉颖要担心一天。 到时候他们齐家吃了亏，齐嘉颖也会沦为饭后谈资一样的存在。 “姑娘。” 妙翠急匆匆跑进来，在沈含玉耳边说了几句。 沈含玉皱眉，眉宇间闪过一丝厌恶。 “我知道了。” 妙翠看沈含玉已经有了应对的法子，暂时也就不急了。 “对了姑娘，方才裴公子那边递了消息来，说是金槌马上要从苏州回来了。” “可还带了其他的消息？” 妙翠摇头说没有。 那就是要等金槌回来才能知道了，沈含玉也不着急，这件事查的越仔细越好，希望那个于戚不是骗她的。 今夜府中摆膳，给梁思钰接风洗尘，沈含玉跟梁芳荣一起过去。 梁芳荣看着身旁的女儿，只觉得两人之间隔了一道天堑。 还有和裴渡定下婚约的那件事，她事先也完全不知道。 “妙仪。”梁芳荣喊了一声。 沈含玉回头看她。 “你与裴公子的事情，真的想好了吗？” “真是奇怪了。” 沈含玉呵了一声。 “先前周玉荣对我纠缠你不闻不问，到了裴渡这件事，你倒是问我想好了没。” 第93章 你说过，无愧于心 梁芳荣一时间说不出话，当时周玉荣那件事，她不知道怎么办，所以没敢问，但是裴渡对沈含玉的态度明显不一样。 沈含玉已经先一步离开了。 到了饭桌那边，还是和之前一样，因为是家宴，徐莹是不想让林韵来的，奈何林韵这人，脸皮实在是出乎人的意料。 老太太看了一眼林韵，又把目光放在沈含玉身上。 “含玉。” 老太太面容和蔼，一改常态。 沈含玉扯出一抹笑，知道老太太是为了什么。 “坐到我这边来。” 她亲热地拉着沈含玉的手，“孩子，你跟开国郡公府的公子是怎么认识的？” 沈含玉乖巧回答：“赏花宴时才知道是裴公子，后来就很少见了。” 听了老太太的话，明白沈含玉是敷衍自己，但这个中细节，老太太也不好多问。 能让裴渡去求了一道圣旨，的确是个有本事的。 徐莹遮住眼里的神情，如今沈含玉也算是在侯府真正有了一席之地。 梁若妍和梁若初心里的不痛快遮掩的很好，梁若雪就比较明显了，她想不通，怎么裴渡能看上沈含玉。 开国郡公府的条件是很不错的了，本来沈含玉是要去广宁伯府做妾，她倒是挺乐见其成，万万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让他们都十分吃惊的人。 如今和李珺的婚约还没影子，梁若雪闷闷地低下头，努力了这么久，竟然是沈含玉最先定下婚约。 所有人的表情沈含玉都看见了，只不过她不怎么在乎，只自顾自地吃菜喝汤。 老太太现在对她倒是变成了刚来侯府时的那样，还带着一丝讨好的意味，想要把先前做过的事情一笔勾销。 沈含玉也没急着撕破脸，老太太问说什么，给什么拿什么，只不过手腕上那只羊脂白玉镯，被她换成了聘礼里的一对翡翠镯子。 看着沈含玉这么懂事，老太太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一些。 到底才只是十八岁，而且梁芳荣还在府里，想来沈含玉也是不愿意舍弃的。 梁成轩简单吃了两口就从席上离开，从沈含玉与裴渡定下婚约之后，梁成轩肉眼可见地变得更冷淡了。 一场接风洗尘宴，主角从梁思钰变成了沈含玉，梁思钰倒是没什么怨言，他对这个并不在乎。 沈含玉回去，洗漱好躺在了床上。 妙翠吹灭蜡烛，然后看向窗外。 她坐在外面守夜，夜渐渐深了。 一缕幽香传来，妙翠眼皮子打架，慢慢躺在了地上。 有人越过妙翠，推开了沈含玉的房门。 躺在地上的妙翠放下遮掩口鼻的袖子，睁开眼睛。 沈含玉背对着门口，遮在黑影里的人靠近她，伸出一只手。 “别动！” 冰凉的匕首贴着男人的脖子，妙翠冷眼看着，借着微弱的光线认出来人是谁。 沈含玉起身，她身上穿戴整齐，点燃了蜡烛。 丁文溪下意识地低下头，知道自己是被沈含玉给骗过了。 他要完了。 托着烛台，沈含玉起身过去。 “丁公子，真是巧。” 丁文溪双膝一软，妙翠押着他跪在沈含玉面前。 “夜探闺房，这件事要是传出去，刚被赐了婚的我，项上人头也就不保了，丁文溪，我当时记得你说过，君子当无愧于心，如今倒是做起小人行径了。” 丁文溪被说的愈发愧疚，“这事是我做得不对，请沈姑娘随意发落我。” “徐莹让你过来的是不是？” “……是。” 沈含玉放下烛台，示意丁文溪继续说下去。 “徐夫人让我今夜过来，说会给我创造机会，只要事成，就——” “就放你家中长辈回去，并给你一些银子让你继续科考是不是？” 丁文溪愣愣抬头。 沈含玉对于徐莹让丁文溪说什么都一清二楚。 “你的长辈我已经让人从徐莹那边带走了，你现在离开，我留你一条性命。” 丁文溪瞪大眼睛，然后他立马磕了个头。 “是，多谢沈姑娘。” 他没说信没信，只是用行动表明了。 妙翠悄无声息地把丁文溪给送走，这一切都是下午安排好的。 等妙翠回来，远远听见一阵骚动，那边的院子都亮起了灯，妙翠赶紧抄小路回到了沈含玉身边。 “外头乱了吧？” 沈含玉已经褪下外衣躺在床上。 妙翠嗯了一声，守在外面，把一切都恢复原样。 等那一声抓贼喊开了之后，徐莹带人到了沈含玉的院子，看到的就是沈含玉睡眼惺忪地起来，房间里没有一个人。 她脸上的笑容险些没维持住。 “舅母，这是怎么了？”沈含玉打了个哈欠，倚着门。 “府中闹了贼，惊扰了婆母，有人看见那贼人往你这边来了，我就赶紧带人来看看。” 沈含玉侧过身子，“原来是闹了贼，那舅母可得好好查查，要是贼人躲在我这边，我可就危险了。” 她做出害怕的样子，眼里全是戏谑，徐莹顿感不妙，那丁文溪，多半是不在这里。 话已经说了出去，徐莹只好让人进去查查。 看了一圈，确实没有丁文溪的影子。 好在徐莹也不是没有给自己留退路，带着丫鬟离开。 “丁文溪处理好了吗？” 妙翠点点头，绝对不会让人抓到他们的把柄。 丁文溪的那些长辈，的确是从徐莹那边带走了，裴渡出手帮的忙，沈含玉没骗他。 把丁文溪也给送走，这府里的其他人就好解决了。 总算能睡个安稳觉，明日还要去女学，这可耽搁不得。 徐莹被老太太叫去，这大半夜的，没几个睡好觉的。 “徐莹，沈含玉那边，你别管了。” 徐莹抬头，知道自己今晚做的事情败露了。 “婆母，沈含玉和裴渡的事情，真的要任其发展下去吗？沈含玉也不是不知道咱们先前做的事情。” 老太太也在担心这个。 “你现在不是更惹恼她吗？皇上都下了旨，我们还能怎么办？” 徐莹沉默了一下，随即说：“可婚期还没定下呢。” 老太太有些疲惫，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不少，她需要好好捋一捋，也要重新正视一下沈含玉。 可徐莹跟她不是一个想法，老太太知道徐莹是为了梁若妍，但是梁若妍现在，已经走不通三皇子那边的路了。 第94章 金槌回来了 “徐莹，如今你只需要看着钰儿和妍儿就行，三皇子那边虽然走不通，但又不是没有其他的路，雪儿到底还是咱们侯府的姑娘，本质上也差不多。” 怎么会差不多呢，徐莹低下头露出一抹苦笑，明明是她算计了这么久，结果给梁若雪做了嫁衣。 先前只知道梁若雪和陈睿走的比较近，倒是没怎么注意她。 陈睿，徐莹忽然想起这个名字，眼中光芒闪烁。 老太太也不知道徐莹听进去没有，刚想再说说，徐莹乖顺地回：“婆母，儿媳都知道了。” 已经这么晚了，老太太也不想再教训徐莹什么，就让她先回去了。 次日，裴渡递了消息，丁文溪已经送到了安全的地方，还有就是金槌从苏州回来了。 沈含玉也没想到这么快，妙翠才跟她说收到了金槌的消息，这第二天人就已经到了长安。 只不过沈含玉今天要去女学，暂时没时间过去，只能等下学之后走一趟。 裴渡也要在扶摇书院待着，他们下学的时间倒是一样的。 地点还是定在裴渡如今住的府宅那边。 现在沈含玉不需要遮遮掩掩，她和裴渡已经有了婚约，她自由出入裴渡的府宅，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金槌抬头，看见沈含玉进来，心道自家公子这一回也算是心想事成了。 “说说看，苏州的情况。” 裴渡坐下来，让金槌把自己在苏州老家的事情说给沈含玉听。 沈含玉看着金槌，金槌挠了挠头。 “我去了一趟太守府，自从姑娘离开之后，那边已经清扫干净，住进了新一任太守，好在那位太守平易近人，放我进去看了看，可惜我没查到什么有用的。” 金槌叹了口气，苏州太大，沈含玉和裴渡给的范围太广，所以他能够调查到的东西有限。 沈含玉知道这一点，当时于戚说的时候就神神秘秘的，后来她再去问，于戚是一句话都不说了，只让她回一趟苏州就明白了。 “沈家的那些亲戚也问不出什么话来，这一趟去，是我没用，没把有用的消息带回来。” 沈含玉摆了摆手：“大不了我有时间亲自去一趟，没事的。” 自从沈言之死后，沈家的亲戚恨不得从她和梁芳荣这边撕下一块肉，甚至还想把梁芳荣的嫁妆给霸占。 找他们，仅凭金槌一个人肯定是应付不来。 “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裴渡让金槌回去休息一下，跑出去这么多天，肯定也很累了。 等人都离开了，裴渡才说：“要不要我过去一趟看看？” 沈含玉摇头：“你应该有自己的事情，苏州那边我可以找时间解决，倒是你，接下来要怎么做？” 这一道圣旨牵扯出的事情可没有那么简单，郡公府那一家子不会坐以待毙，先前杀了裴渡两次，难免还会有第三次。 裴渡这才正色：“扶摇书院出头太慢，边疆那边不太平，我打算再过一段时间去边疆。” 沈含玉的神情透露出一丝担忧。 “你放心，我不会出什么事情的，我不在这边，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去找许准，许准虽然看着不靠谱，但人还不错。” 裴渡不明白，沈含玉是想起上一世裴渡死在了边疆。 这一世认识了裴渡，还跟他有了一些牵扯，沈含玉不想他死的那样凄惨。 只不过劝阻的话到了嘴里绕几圈，沈含玉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边疆危险，一切小心为上。” 裴渡笑了笑，心中熨帖。 边疆那边会发生什么，他多多少少也能够猜到。 “比起郡公府，边疆那边对我来说更好一些，而且在长安，我也确实需要一些身份地位。” 李建圭现在因为女学的事情，没法再顶着那么多压力送一封和离书到郡公府，等他回来，有功勋在身，这件事就会变得容易些。 而且在边疆，他们鞭长莫及，裴渡相对来说更安全一点。 沈含玉也想到了这一点。 “也好，但还是要小心。”沈含玉又叮嘱一遍。 裴渡笑得更开心了。 沈含玉也不知道裴渡怎么笑得这么厉害了。 “你什么时候离开长安？”沈含玉问了一句。 “端午宫宴过后，也没有多少时间了。” 端午宫宴，沈含玉揉了揉眉心，裴渡离开的时间可早了不少。 时间线都改变了这么多，也不知道结局能不能也随之改变一下。 而且端午宫宴之后最重要的，就是女学科考了。 童试分县试府试院试，到时候要去贡院，沈含玉在这上面要耗费不少的时间。 谈完事情，沈含玉就离开了。 “姑娘，卢泠月已经进了广宁伯府，里头没什么消息传出来。” 马车上，妙翠把最近发生的事情说给沈含玉听。 沈含玉拨弄着腰间的玉佩：“广宁伯府那边一直盯着，防止广宁伯闹出什么事端又牵扯上我，过两日女学休沐，和我去一趟铺子，还有郊外的庄子。” 这些东西，都是裴渡送来的聘礼，现在都是她在打理。 打理手上的家产，沈含玉丝毫不觉得累，钱只有攥在手里她才能安心。 “好。” 妙翠也跟着沈含玉学了些打理事务的本事，简单的她都能处理。 妙翠明白这是沈含玉有意教她的，心里对沈含玉也很是感激。 当时在老太太那边，她接触不到这样的事情。 把女学的事情弄完，沈含玉就和妙翠一起去了裴渡送她的铺子和庄子那边。 就近的铺子沈含玉去看过，都没什么大问题，沈含玉也去查了账，账上的进出都对得上。 那现在就剩下庄子那边了。 庄子离得远，来回要一天，沈含玉坐着马车，路上碰见出门采买东西的梁若雪。 梁若雪已经许久没有搭理沈含玉了，现在看见，就觉得有点心烦。 见沈含玉全副武装，她就打听打听。 “你这是要去哪儿？” 沈含玉放下手里的东西，掀起车帘看着她。 “难得休沐，出去走走。” 她没有说要去庄子，但是梁若雪知道肯定没那么简单。 “表姐现在真是春风得意，我就先恭喜表姐了。”梁若雪皮笑肉不笑地说了一句。 “表妹的事情也会顺利的。” 沈含玉放下车帘，笑意随之消失。 第95章 你要亲自去 梁若雪哼了一声，她自然会顺利，马上就是端午宫宴，这段时间李珺主动找了她几回，梁若妍也变得老实许多，看起来是没什么问题了。 所以梁若雪才敢跟沈含玉翻脸。 还没到庄子，沈含玉就看见一个人出现在路旁，定睛一看，那笑眯眯的样子，是于戚。 马车停下，沈含玉坐在马车上看着于戚。 金槌刚回来，于戚就过来找她了。 “你想说什么？” 于戚的事情还没有查清楚，这家伙怪神秘，清清白白的家世背景，但是知道的事情不少。 “沈姑娘，我当时说了，这苏州，你要亲自去。” 沈含玉眯起眼睛：“我的一举一动，好像就在你眼皮子底下一样。” 能这么盯着自己的，除了太子，还有谁？ 其他人沈含玉姑且想不到，于戚也不愿意说。 于戚笑了笑，“别人去，终究是比不上你了解苏州那边的情况。” 沈含玉放下车帘，问不出什么，就不浪费时间了，先把长安这里的事情解决了再说。 于戚看着沈含玉的马车扬长而去，他自己也往回走。 到了庄子，沈含玉看见裴渡在这边，裴渡似乎是昨晚就到了。 “你来了。” 沈含玉点点头，从马车上下来。 “你怎么会在这边？” “我知道你要来看庄子，昨夜就到了京郊，庄子里的这些人不好处理，我在旁边好帮衬你。” 沈含玉没想到裴渡这么细心，“那你跟我讲讲这庄子的事情。” 裴渡嗯了一声，这庄子是外公给的，他也是才了解，把知道的都说给沈含玉听。 昨夜来的时候，管理庄子的人态度还算不错，目前看来是没出什么差错，至于真正是怎么样，还得仔细瞧瞧。 负责人来，笑呵呵看向沈含玉：“夫人。” 沈含玉微微蹙眉，管事的很快换了个叫法。 “沈姑娘，是我嘴快了，惹了姑娘不悦。” 还未进门，叫夫人不合适，沈含玉看着庄子里的这些人，他们都站在外面，每个人想抬头看看，但是不敢。 裴渡昨夜过来，明摆着是为了给这位未过门的夫人撑腰，他们哪里敢造次。 账簿全部摆在手边，沈含玉翻开看了看，打量着管事的神色，管事讨好地笑着。 “不着急看，你们先下去吧，有事我会叫你们的。” 让他们眼巴巴地看着，沈含玉也不习惯。 管事带着那些人离开。 里头有人扭头瞟了一眼，等走远了才小声对旁边的人说：“这未来的夫人年纪轻轻，而且也不是长安人氏，看得明白吗？” “谁知道呢，咱们这两天老实点就行。” 旁边的男人掀了掀眼皮，眼神也有些轻蔑。 沈含玉来了之后才发现，就一天解决不了这边的事情，好在休沐是有两天。 “得在这边住一晚了，事情有点多。” 不早点过来看看，沈含玉心里也不放心，这些东西毕竟已经记在她名下了。 “庄子的人你可以看着处置，不用担心别的，这些方面我不太了解，所以只能交给你，对了，外公想见见你。” 裴渡絮絮叨叨地说着，比之前话要多了不少。 沈含玉侧眸，裴渡的外公想见她，她还没怎么做好准备。 “等有时间的吧，我先把手里的事情做好。” 裴渡点头，没有什么异议。 沈含玉花了小半天的时间来把庄子的事情都给摸清楚了。 妙翠帮她看账簿。 “姑娘，账簿没什么问题。” “那就出去看看吧。”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总得出去打听一下情况。 刚刚那一个照面，沈含玉很敏锐地察觉到了这里的人对她的态度轻蔑，所以这一回她没让裴渡跟着。 到了田地，还没到开饭的时候，所以田地里有不少人。 旁边搭建了一个棚子，棚子里的人看见沈含玉来，笑呵呵起身。 “沈姑娘，外头太阳大，您怎么出来了？有什么事直接让人吩咐我们一声，我们立马就到。” 沈含玉在棚子这边坐下，“近几年的收成怎么样？” 男人一脸憨厚地挠头：“也就那样，没啥区别，天气好点收成就好点，差了收成也跟着差，全看老天爷的心情。” 沈含玉打量着他，记起这人叫夏永。 “夏永，我记得你跟夏管事是亲戚吧。” 夏永心里咯噔一声，点头说是。 妙翠给沈含玉递了个东西，沈含玉翻开。 “我刚刚听说，庄子前段时间出了事。” 夏永低下头，前段时间确实出了点事。 “还跟你有关系，不过夏管事替你压了下来。” 还不等沈含玉说完，夏管事已经听到风声过来了。 “沈姑娘。” 夏管事看着夏永的脸色，约莫猜到了什么。 “夏管事来得倒是快，那就是知道我要说什么了。” 夏永额角有冷汗滴落。 “以为在账簿上做了手脚我看不出来吗？” 把她当睁眼瞎糊弄，觉得她不是在长安长大，没有经过正式的培养就不懂这些事。 沈含玉抓紧时间学了很多东西，就是不想让自己白活这一回。 夏管事低下头，私吞了庄子的钱，夏永拿着钱去赌，这些事他都知道，而且这个庄子风气也不怎么好，基本上每个人都有点赌钱的嗜好。 沈含玉知道这一点，所以要改的话，就是大换血了。 “沈姑娘，求您饶恕。” 夏管事软了脾气，他明白自己要是丢了这份工作意味着什么。 夏永噗通一声跪下。 “沈姑娘，我再也不敢了。” 只是认错可不够，沈含玉深谙这一点。 好赌的风气必须剔除，今晚就是个好机会。 “你们俩，今晚把那些人都带来，我要一个一个处置，夏管事，你应该知道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沈含玉需要时间准备，所以让夏管事和夏永去。 夏管事嘴唇动了动，他这一去，就是得罪大半个庄子的人了。 里面不乏有几个暴脾气的，不好惹。 可沈含玉也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 夏管事轻轻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这件事。 沈含玉这才起身离开。 夏永看向夏管事：“我们要按照沈姑娘说的做吗？” “公子都在这边，不照着做能怎么办。” 第96章 好赌的风气 沈含玉回去之后，将所有文书都拿来看了一遍，在上面标注该往哪里处置这些人。 天黑之后，裴渡和沈含玉一左一右坐着，妙翠看着乌泱泱的一群人，他们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庄子这边早就被裴渡让人堵了出口，现在人都在这里了。 没有参加赌钱的人一脸庆幸站在外面，看着进去的那些人。 “唉，早就看不惯这些人了，就该好好整治一下，天天赌钱，把事情推到我们头上来干。” “是啊是啊，总算是等到主人家过来处理了。” 庄子的问题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沈含玉知道，她随手一点。 “张云天。” 张云天抬头，战战兢兢走了过去。 夏管事看了眼张云天，忽略掉他求救一样的目光。 “姑娘。” 张云天从善如流地跪下，瘦削的身体缩在一起，双手放在地上。 “这庄子里赌钱的风气，是从你这边开始的，你没来庄子之前就有这个嗜好，来了之后带着几个人，这风气越来越坏，当然，这里面不只你一个人的问题，不过你是源头，我自然要重罚。” 张云天闭了闭眼，随即说：“求姑娘饶命，求姑娘饶命啊！” “我不会取你性命，打二十板子，赶出庄子，日后我手下的产业不会再收你。” 张云天脸色灰白，他是家生子，靠着关系到了这里，眼下沈含玉这番话，是断了他的后路。 裴渡点头，觉得沈含玉这个决断做得不错。 今夜的主角是沈含玉，他只是过来撑场子。 沈含玉挥了挥手，就有人把张云天带下去。 就在外面，两个武夫拿着板子，还有两个按住张云天，当着庄子的人面行刑。 外头传来一阵阵的惨叫，沈含玉继续点名。 每个人都胆战心惊地等着，哪有赌钱那时的风光。 “夏永。” 名字终于点到了夏永，夏永上前。 “你靠着夏管事才能在庄子里谋一个工作，你不知勤勉，反倒是和张云天一起好赌成性，误了不少庄子的事情，还动了庄子的私产。” 沈含玉指着夏永和夏管事。 “你们俩，报官处理，到了衙门那边自有评判。” 裴渡侧目瞧着，心中也是高兴，这样的沈含玉，又和平时不一样了。 剩下的人按照情节轻重由沈含玉决定，这么一处置，庄子不仅没了管事的人，人也走了将近一半。 沈含玉早有准备，她让裴渡把找来的人都带进来。 缺了人，自然就要补上，这个简单。 至于管事，沈含玉看向末首一个老实的男人。 “周江。” 周江愣愣抬头，他赶紧过去，小心翼翼地问：“姑娘，我没有跟他们一起赌，也没有犯过什么错，这怎么？” 沈含玉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笑。 “你别紧张，周江，你在庄子也有十年了，干活老实本分，这一点我和你家公子心里都有数，所以我打算让你做这个庄子的管事，庄子里要是再出现类似的事情，你有权力像我这样处置他们。” 最后一句话，是说给下面的人听的，也是给周江立威。 周江噗通一声跪下，面露感激。 当了管事，这情况可就跟以前不一样了。 沈含玉满意点头，这件事差不多处理干净了，剩下的后面慢慢看，大不了她留几个人在这边看着情况。 人都退了出去，从白天对沈含玉的轻视，到现在对沈含玉的恐惧，有时候观念转变就是这么快。 “沈姑娘很是威风。” 松懈下来之后，听到裴渡的调侃，沈含玉有些没绷住。 “我这都是狐假虎威，今天要不是你在这边，也没法解决的这么顺利，他们一开始就是害怕你，看我一点不留情才对我有点恐惧。” 有基础，所以才能做的这么好。 “你做的很好，对了，端午宫宴，我外公一家应该会过去，到时候你会见到他们的。” 这是今天刚传来的消息，裴渡的外公已经很久没去宫宴了，每一年都称病推脱，今年为了外孙媳妇，也是好奇准备去看一看。 沈含玉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本来还说想再等等。 知道裴渡的外公想见自己，沈含玉心里也是有些紧张的。 “别紧张，他们人很好，跟郡公府的人不一样。” 沈含玉点点头，以后总是要见的，而且是在端午宫宴，到时候她好好表现就是。 “夜深了，休息吧，明天我送你回去。” 处理这件事耗费了太久的时间，沈含玉的确有点困了。 庄子给他们安排了房间，沈含玉已经用最快的速度解决了这边的事情，端午宫宴。 上一世的宫宴可真不算太平，那时候李珺和梁若妍定下了婚约，还发生了一些什么，沈含玉突然有些记不起来了。 她闭上眼睛，可能是因为在广宁伯府待的太久，大部分记忆只有广宁伯府那边的，对于这些倒是记得不太清楚了。 两世的记忆混杂在一起，沈含玉感觉太累了，索性就赶紧睡觉不再想这件事。 天一亮，沈含玉在庄子吃了顿早饭，就动身打算回去了。 裴渡送她离开，周江现在是庄子的管事，有他在，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闹出像当时那样的事情了。 安心回到了侯府，侯府的人都知道沈含玉去做了什么。 说实话，对于沈含玉手里的那些聘礼，说不眼馋那是不可能的。 梁芳荣不顶事，要是沈含玉软弱些，这聘礼就是他们的，只可惜沈含玉是个得理不饶人的。 那堆成山的东西，如今全握在沈含玉手里，更别说还有裴渡替她撑腰，他们完全不敢碰。 有皇命在，动了这个会发生什么可就不好说了。 “你一个人去了郊外的庄子？” 梁芳荣看见沈含玉回来，沈含玉出去的时候也没跟她知会一声，昨晚没看见沈含玉，一打听才知道沈含玉去看庄子了。 沈含玉嗯了一声。 梁芳荣叹了口气：“还没成亲，你去那庄子做什么，到时候白给人说道。” “庄子如今在我名头下，我是庄子的主人，自然可以随时过去看。” 沈含玉说的平淡，而且也叫人挑不出错处来。 第97章 端午宫宴 眼见着两人又要吵起来的样子，见夏出现，把梁芳荣拉住。 “夫人，姑娘说的也有道理，庄子如今是姑娘的，不过是去看一看罢了。” 梁芳荣轻舒一口气，到底是没再说什么。 沈含玉不想说这件事，眼下要为端午宫宴做准备了。 不知道这一次会不会说出李珺和梁若雪婚约的事情。 要真说出来的话，梁若妍多半是会疯掉，等她疯掉做出什么，就不可控了，徐莹拉不住她的。 沈含玉有点好奇，梁若妍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梁若雪这几天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梁若妍一直在关注梁若雪那边的消息，越关注就越不关心，无论徐莹劝了多少遍都没有用。 “你说什么？” 丫鬟被梁若妍突然拔高的音调吓了一跳。 “二房那边几个小丫鬟都在传，说二姑娘马上就要嫁进三皇子府了。” 梁若妍将手边的东西全都丢到了地上。 她难得失态，院中的人顿时噤若寒蝉。 梁若妍咬牙，她自出生，在府中获得的东西就都是最好的，后来写诗作赋弹琴作画样样都是最出挑的。 她原以为她嫁的人，不说最顶尖，那也不能比自己身边的姐妹差，眼下一个个的，梁若雪抢走了李珺，沈含玉和裴渡定了婚约，唯有她，什么都没了。 梁若妍忍不住落泪，心中不可抑制地冒出一个疯狂的想法。 徐莹进来，看见一地的杂物，厉声呵斥：“都眼瞎了吗？不知道把地上收拾收拾，要是伤着姑娘了怎么办？” 丫鬟如蒙大赦，赶紧过去收拾东西。 看着梁若妍失态的模样，徐莹坐下来，语气平和。 “你冷静些吧，闹成这样不就是叫人看笑话了，明天就是端午宫宴，我跟你说的你都准备好了吗？” 梁若妍抿唇不语。 徐莹知道梁若妍接受不了现在的情况，闹了也不是一天两天。 最近林丽华嘴上也是不饶人，经常到她面前炫耀。 不过是说些不痛不痒的话，徐莹并没有放在心上。 不到最后，永远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林丽华不明白这一点。 要是梁若妍与李珺定下婚约，那徐莹不担心，梁若雪那脾气，可就不好说了。 “阿娘，你不用劝我了，我自己心里都清楚。” 徐莹看梁若妍的表情可不像是这样。 梁若妍理了理衣服，深吸一口气。 “宫宴上太子殿下也在，妍儿，你就听我的，最后不会太差的。” 做太子侧妃，梁若妍遮住眼中的情绪。 徐莹又跟她讲了几句道理，等梁若妍的脾气彻底平静下来。 看见梁若妍彻底没了问题，徐莹安心一些。 明天就是端午宫宴，能够为梁若妍争取到的只有这些了。 等徐莹走了，梁若妍拿出一个小纸包，包里装着五石散。 她看着里面的东西，眼神坚定。 这五石散，也多亏了梁思晗，只有梁思晗能把这种东西拿来。 上回梁思晗想用这个迷晕沈含玉，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出了差错，闹出那样的笑话，被阿耶罚了一通，现在还关在家里，不知道能不能去端午宫宴。 梁若妍特地找他要了这个，梁思晗当时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拿了东西，想法也就成型了。 徐莹还不知道自己的女儿要做什么。 很快就到了要去端午宫宴的那一天，沈含玉回头看了一眼，梁思晗没来，因为上次的事情，被梁成轩关在家，就是林丽华和梁成礼求情也没用。 不过这夫妻俩也不是很想梁思晗过来了，怕他又闹出什么，坏了梁若雪的好事。 梁成礼有些担心地看着自己的女儿：“雪儿，你真想好了吗？” 梁若雪眼神疑惑，这还需要犹豫吗？机会只此一次，抓不住以后就再也没有了。 “你胡说什么，乌鸦嘴，你今天闭嘴就行了。” 林丽华走过来，打断了梁成礼的话。 梁成礼很担心：“皇室哪有那么简单，要能选，我肯定不愿意女儿去那里的，水太深，雪儿应付不来的。” 林丽华瞪了他一眼，她巴不得女儿往上爬，爬的高高的，让大房那边见了梁若雪都得行礼，只能仰望梁若雪。 梁若雪和林丽华的想法是一样的，母女俩上了马车，不想搭理梁成礼。 梁成礼摸了摸后脑勺，站在原地犹豫一会儿，还是跟上去了。 他劝不动，那只能由着两人去了。 梁成礼皱眉，他也有点奇怪，梁若雪到底是怎么跟李珺突然关系这样好了。 妙翠小声跟沈含玉说了几句话，沈含玉眼中闪过一抹光。 她倒是没想到，梁若妍已经疯狂到这样了，被抢走东西的滋味不好受，梁若妍果然接受不了。 她的五石散，也不知道是要给谁用。 李珺，还是李璟？ 众人心思各异地进了宫，在宫门口，看见裴家的马车。 裴明建带着韩月茹和裴行之过来。 裴明建脸色不好看，今天裴渡肯定要过来，因为裴渡，最近这段时间他很是心烦。 刚想到裴渡，裴渡已经出现了，这一次他跟着他阿娘俞真意俞家的马车过来的。 裴明建眯起眼睛，俞家，裴渡后面果然是这些人，也就俞家的老家伙对裴渡这么好了。 他不喜欢俞家，连带着俞真意都不怎么看得上，所以才会有韩月茹和裴行之的存在。 相对于俞真意的强势，还是韩月茹的温柔小意更得他心。 裴渡和裴明建的目光对上，他移开视线，对身边的俞老太公说：“那边的马车里，就是您的外孙媳妇。” 俞老太公捻了捻胡须。 “我都知道，你去提亲的时候我就查了人，是个不错的姑娘，聪明胆大，最主要是你喜欢。” 俞老太公伸手拍了拍裴渡的胸口，裴渡捂着胸口笑了。 沈含玉下了马车，裴渡带着人来，她捏紧帕子，给俞老太公见礼。 梁芳荣有点紧张，俞老太公是三朝元老，最近才卸甲归田，这一点她还是知道的。 俞家的地位摆在那边，就是安平侯府也要对俞老太公客客气气的。 老太太让秋月扶着过来，俞老太公先看向沈含玉，对她和蔼的笑笑。 “好孩子，来。” 俞老太公招了招手，身后的小厮端了个盒子递过来，妙翠接下，险些没抱住，她瞪大眼睛。 盒子稍微打开一些，沈含玉看见里面堆满了金灿灿的黄金。 沈含玉：“……” 第98章 俞家的态度 这份礼物，还真是够有分量的。 妙翠也瞪大了眼睛，没见过送这么实诚的见面礼。 “收下吧。”俞老太公笑眯眯的，又送了不少东西，放在沈含玉的马车上。 裴渡一脸无奈，看着那盒沉甸甸的黄金，也亏外公能想得出来。 来之前神秘兮兮地说准备了见面礼，原来就是这个东西。 聘礼已经拿到了很多，眼下又收到了这么多见面礼，沈含玉难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看到裴渡的目光，她就没说出什么推拒的话。 俞老太公和沈含玉聊完，这才看向一边的老太太。 老太太脸上维持着笑容。 “您最近身体可好？”老太太对俞老太公说话很客气，在看见俞家对沈含玉的态度之后，老太太心里又有了思量。 “好着呢，约莫还可以为我外孙撑个好些年，他阿耶是个没用的，只能靠我了。” 俞老太公轻哼，正巧裴明建携妻儿路过，听到了俞老太公的话。 偏偏裴明建也不好说什么，惹恼了俞老太公，到时候宫宴上被俞老太公在皇上面前说两句，他也就可以提前回府了。 韩月茹低下头，不敢对上俞老太公的视线。 “哟，这不是郡公爷吗？郡公爷近日可是忙得很啊。” 俞老太公对着裴明建阴阳怪气了一句。 裴明建扯出一抹笑，俞老太公现在毕竟还是他的岳丈。 “岳丈说笑了，我——” “谁跟你说笑了，儿子定了婚约不知道出点聘礼，还百般阻挠，天下阿耶做成你这样的也是少有。” 裴明建被堵的说不出话来。 他的确是看不上沈含玉的家世，想让裴渡挑选更好的，这不是为了裴渡好吗？ 结果俞老太公一点都不领情，肯定是裴渡在他那边胡说了什么。 俞老太公只需要随便一看就知道裴明建在想什么，真是个冥顽不灵的。 他对于韩月茹和裴行之更是看不上。 “好了，都进去吧，别堵在这边了。” 俞老太公领着裴渡进去，沈含玉也跟在侯府这边一起走。 进宫之后，四四方方的朱红色宫墙下走过不少宫婢。 跟着领路的太监，他们到了宫中待客的地方。 沈含玉还没来得及坐下，一位年轻的宫女过来。 “沈姑娘，贵妃娘娘请您过去。” 侯府的人都侧目看了过来，贵妃是太子李璟的生母，这时候请沈含玉，又是要做什么？ 可没听说贵妃与裴家有什么交情。 贵妃有请，沈含玉不能推辞，只能跟着宫女过去。 裴渡往那边看了一眼，见沈含玉要走，打算过去看看，却被宫女拦住。 “裴公子，娘娘只说邀请沈姑娘过去说些女儿家的体己话，裴公子还是不要过去了。” 裴渡看着宫女，把人推到一边去。 “体己话她们说，我在外面等着就是，也不会进去打扰。” 裴渡一边说，一边给金槌递了个眼色。 金槌也是个机灵的，很快从这边离开。 沈含玉到了贵妃的宫殿，隔着一道屏风，沈含玉闻到了脂粉的香气。 “苏州太守之女。” 屏风后走来一人，宫装华服，妆容精致，满头珠翠，娇艳动人，眉宇间还能看出与李璟有几分相似。 “本来以你的门第，是配不上开国郡公府长子的。” 贵妃轻笑一声：“奈何裴渡对你情根深种，竟然向皇上求了旨意。” 关键就是，裴渡提了，皇上竟然也能同意，这不就是证明了皇上现在对裴渡的态度。 这话说的实在算不上顺耳，沈含玉低眉不语，看看贵妃这一次找她来，到底是要做什么。 贵妃坐下，屏风被移开，沈含玉乖顺地跪着，对于沈含玉，贵妃听过不少传闻，大部分都是来自侯府，那些话几分真几分假，不好说。 “抬起头来让我瞧瞧。” 沈含玉抬头，贵妃轻呵，也是年轻貌美，模样不差，听说在女学那边的表现也不错，马上要参加科考。 李璟曾和她提过一嘴沈含玉，贵妃当时以为李璟是想让沈含玉进太子府，眼下看来似乎不是这样。 “你与裴渡定下婚约，我还没来得及贺喜，这些东西不成敬意，收下吧。” 宫女端了一个木盒子过来，沈含玉眯起眼睛。 贵妃与裴渡无亲无故，这样做就只能是为了俞家。 谁不知道裴渡已经和郡公府闹掰了，而且这一次的聘礼大部分都是俞家出的。 俞家中立，没有站队，太子是想拉拢俞家，那这礼物，是万不能收下的。 几秒钟的时间，沈含玉已经想清了利害关系。 “承蒙贵妃娘娘厚爱……” “娘娘，凤华殿的嬷嬷来了。” 凤华殿，是皇后那边的。 “请进来吧。” 沈含玉闭了嘴，皇后娘娘身边的这位嬷嬷来得正好。 嬷嬷走进来，“我家娘娘听说沈姑娘过来了，想着见一见，如今正心急呢，贵妃娘娘可否把人放过去？” 王皇后都过来找人了，贵妃自然不能不放。 “那沈姑娘就先去吧，这东西姑娘也请收下。” “沈姑娘你安心去。” 嬷嬷扶起沈含玉，将她往外推了推，然后顺手将贵妃送的东西拿走。 贵妃面有不悦，没有当场发作。 这东西不是给沈含玉收下，就没了作用。 离开贵妃这边，沈含玉看到了裴渡。 “皇后娘娘身边的嬷嬷是你叫来的？” 裴渡点头，他第一时间就让金槌去了凤华殿报信，贵妃什么心思，他差不多能猜到。 沈含玉肯定不想跟太子扯上关系，所以不会接贵妃的礼物，只不过这样就得罪了贵妃，不如借王皇后的手将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皇后娘娘也确实要见你，娘娘与我阿娘先前是至交好友，所以对我的婚事也很是关心。” 被裴渡这么一说，沈含玉心里叹了口气，更紧张了。 到了凤华殿，这里已经有不少人了，多是世家的夫人和姑娘，徐莹和林丽华自然也带着女儿待在这边。 场上唯一有些格格不入的，便是梁芳荣。 梁芳荣捧着一杯茶都显得战战兢兢，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看到沈含玉和裴渡一起出现，一群人脸上堆满了或真或假的笑容。 第99章 各怀心思，各有盘算 王皇后脸上是真诚的笑容，她伸出手：“好孩子，来我这边。” 沈含玉走过去，王皇后像在春猎时那样握住了沈含玉的双手。 “怎的这样瘦？合该多吃些，你上女学辛苦，要好好犒劳自己。” 这一番关心是打心底里的，从前只是怜惜沈含玉被萧姌欺负，如今沈含玉和裴渡有了婚约，王皇后也是爱屋及乌。 沈含玉都明白，她连声道谢，也没有出现什么大差错。 下首的梁家三姐妹眼中似是要喷火了。 “母后，我也去了女学，你都不关心我瘦没瘦。” 李怀姜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她穿着单薄的衣服，更显得整个人身形消瘦。 王皇后一脸无奈：“你去女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过了新鲜劲就不想去了，每日只在府里养着，过得还不够舒心吗？” 李怀姜撇撇嘴，在空着的位置坐下。 王皇后松开手，沈含玉也坐到了梁芳荣身边。 场面稍微平和了一些，只不过打量沈含玉的目光不断。 裴渡看见这里多是世家夫人和姑娘，把沈含玉送到这里之后就离开了。 嬷嬷在王皇后耳边说了几句，王皇后点点头，神色不变。 “宫宴还没开始，大家可以在宫里随意走走，要是不想动弹的可以待在我这边休息一会儿。” 王皇后语气平和，几人说话就更放松一点了。 “这样一看，沈姑娘和裴公子还真是郎才女貌。” 说话的是个沈含玉认不得的夫人，她对这人没什么记忆，上一世应该出现的比较少。 沈含玉微微一笑：“多谢夫人夸赞。” 那位夫人打量着沈含玉，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有人不满，却也不敢在这时候表现出来。 杨月英喝了口茶，身边的魏茗已经蠢蠢欲动了，杨月英抬了抬下巴，让魏茗去了沈含玉那边。 季毓秀也在这里，她难得安静，和沈含玉还有魏茗的目光对上。 三人坐在一起，王皇后笑了笑。 “母后这里好热闹。” 永宁公主也过来了，她看了一圈，人倒是来齐了。 王皇后看见永宁公主，让她坐在李怀姜上面。 “永宁去见过你母妃了吗？” 永宁公主点点头：“母妃身体不好，今日恐怕是不能来宫宴了。” 王皇后嗯了一声：“贤妃的病也好几年了，一直不见好，叫太医去瞧了没？” “母妃说不需要，我也拗不过她，就让李珺去跟母妃讲道理了。” 梁若雪和梁若妍一听到李珺的消息，眼睛顿时亮了一下。 梁若雪扯了扯林丽华的袖子，林丽华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可以出去。 梁若妍一直注意着梁若雪那边的情况，她眼神闪烁，已经想好自己要去做什么了。 梁若雪离开，梁若妍过了一会儿也找个理由跟徐莹说一声走了。 徐莹拉着她：“你再等等。” 李璟肯定要来王皇后这边，等会儿再和太子见上一面不是更好。 梁若妍却不想等了，她面露难色。 “阿娘，我真的有事。” 徐莹不好在这边和梁若妍拉拉扯扯，只好让梁若妍先走了。 没等到李璟来，梁家的人已经走了两个，就只有梁若初乖巧地待在林丽华身边。 林丽华看了眼梁若初，眼里满是嫌弃。 梁若初哪里比得上自己的女儿好，今日的事情要是真的和梁若雪说的一样，那她可就扬眉吐气了。 等梁若雪成了三皇子妃，这徐莹的管家权，起码要有一半交到她手里。 她知道老太太最是势利眼，不然也不会让徐莹一家独大这么多年。 林丽华光是想想都觉得高兴。 梁家每个人的表情沈含玉都没错过，梁若雪那么自信，消息都是她不经意透露出去的。 等梁若雪心想事成，就是她们俩正式翻脸的时候了。 这些人，她一个一个慢慢处理。 梁若妍今日要做的事情，沈含玉有些拿捏不准，毕竟上辈子她确实顺风顺水，哪里做过这么疯狂的事情。 在王皇后这边待着没什么用，沈含玉起身行礼之后，就从凤华殿出去了。 季毓秀早就闷得厉害，见沈含玉开了头，拉着魏茗赶紧过去。 “那些夫人说的话我是一点都不想听了，方才还有人想要给我说亲，我真是一个脑袋两个大。” 季毓秀抱着脑袋，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 魏茗叹了口气，刚刚也有人想给她说亲，只不过都被杨月英拒绝了。 她如今要科考，哪有时间搭理这些事情。 而且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像裴渡那样，把婚期交给沈含玉来决定。 一成亲，再想去女学就麻烦了，好不容易打下的基础就这样葬送出去，魏茗可不乐意。 三人在凉亭坐下季毓秀这才说：“方才秦矩的阿娘也在那边，我实在是不敢说什么话。” 沈含玉恍然，怪不得呢，季毓秀还有那么安静的时候。 出去有一会儿的梁若雪打听到了贤妃的宫殿，她就在那附近守着，回头看了一看，没有人跟着自己，她稍微放心一些。 李珺从贤妃的宫殿出来，一眼就看到了树下的梁若雪。 他神色带了些欢喜，赵无瑕站在李珺身后，对于李珺和梁若雪之间的事情他是知道的。 赵无暇识趣地先一步离开，给了两人独处的空间。 “梁姑娘怎么来这里了？” 梁若雪羞涩一笑：“听皇后娘娘说殿下在贤妃娘娘这边，我就赶紧过来了。” 李珺心中更是高兴，他轻轻握住梁若雪的手。 “今日端午宫宴父皇高兴，我想向父皇求一道旨意，让父皇允我和你成婚，雪儿，你愿意吗？” 梁若雪雀跃的心差点蹦出来，她嗓音颤抖：“殿下，我愿意的。” 她紧紧抓住李珺的手，就像是抓住了自己辉煌的下半生。 李珺还不知道这是一场巨大的骗局，他已经决定，今日就请旨，既然已经确定了自己的心意，那就不需要再犹豫了。 梁若雪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稍微平静一些，谋求了几个月，可算是成了，今日过后，谁也不能怠慢她。 站在远处的梁若妍看见李珺和梁若雪交握的双手，心中不住地冒出酸涩的感觉。 梁若雪，你给我等着。 梁若妍甩袖离去。 第100章 请旨赐婚 得了李珺的承诺，梁若雪高高兴兴地回去等着宫宴开始。 沈含玉三人还在外面待着，宫中眼线多，她不好去打听事情，所以只能再等等。 艾草的味道飘了过来，今日是端午，怪不得这么多宫女拿着艾草在烧。 “姑娘们，先去正殿候着吧。” 凤华殿的宫女过来，带着她们去了正殿，到了正殿，宫宴也就差不多要开始了。 一进去，沈含玉和李璟的视线对上，李璟温和一笑，沈含玉却只觉得有些毛骨悚然，镇定地移开了目光。 贵妃想要通过她与裴渡的婚约拉拢俞家，李璟又想杀她，还真是乱成一团了。 季毓秀和魏茗不知道这件事，沈含玉手上没有证据，所以没提过。 妙翠混在人群中到了沈含玉身边，把自己看到的事情和沈含玉说了一下。 沈含玉点头，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挺好，盯着点她们，要是梁若妍发疯，别让她攀扯上我们。” 妙翠记下，站在了沈含玉身后。 正殿内人也快来齐了，沈含玉瞧见对面的周玉荣和萧姌。 萧姌一脸嫌弃地站在周玉荣旁边，两人多半是因为卢泠月闹了矛盾。 卢泠月进了广宁伯府，周玉荣肯定会使出不少手段护着她，就是不知道萧姌这一次要怎么钻空子了。 周玉荣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卢泠月身边，卢泠月这一步走的，也算是让自己走进了火坑里。 外头一阵喧闹，李建圭在门口那边出现，众人连忙规规矩矩到了自己的位置俯身行礼。 李建圭笑着让他们都起来，然后拍了拍裴渡的肩膀。 这一个动作叫不少人瞧见，都看向了裴渡。 裴渡有些无奈。 李建圭坐下，他身侧是王皇后和贵妃，贤妃抱病，鲜少参加这些宫宴，上一回春猎也没去。 “太后娘娘到——” 门外太监一声高呵，李建圭带头起身，去接太后过来。 太后头发灰白，由宫女搀扶着，扫了眼正殿里的人，和蔼地说：“都坐下吧。” 李建圭笑了笑：“母后怎么过来了？” 沈含玉没敢抬头，太后不是李建圭的生母，这两人的关系是好是坏，她也不清楚。 “端午宴热闹，哀家就想着过来瞧瞧，总是待在慈宁宫，人也闷得慌。” 李建圭微微颔首：“母后说的是，朕多让永宁和怀姜去陪陪你。” 被点了名的永宁公主和李怀姜纷纷表态自己会常去慈宁宫。 太后摆了摆手：“不必了，永宁办女学忙得很，怀姜身子又不好，何苦让她们跑一趟。” 李建圭没什么话说了。 李珺没想到今日太后也来了，那也正好，请旨赐婚，让太后知道了也不错。 梁若雪目光灼灼地盯着李珺，就想看看他什么时候开口。 梁若妍端着手里的酒，梁若雪见了，小声挑衅：“姐姐，等会儿有个惊喜，你可要看好了。” 梁若妍唇角掀起：“妹妹，等会儿也有一场好戏，你也看好了。” 梁若雪不明白梁若妍的意思，可是梁若妍说完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就什么都不说了。 “永宁，你的女学可还顺利？” 太后顺口问了一句。 永宁公主点点头：“一切都顺利，再过几日就要第一场科考了。” 太后眼神微动，原来这么快就要科考了。 “永宁，你平日忙这些，也不能忘记自己的婚事啊。” 太后拿起筷子，笑眯眯说出这句话。 永宁公主一愣，难不成太后要在端午宴给她安排什么婚事吗？ “母后，永宁这件事不着急，先尝尝御膳房做的粽子滋味如何。” 李建圭轻飘飘地扯开了话题，粽子送到了太后面前。 知道是堵她的嘴，太后让宫女将粽子剥开。 沈含玉看着眼前的粽子，太后想给永宁公主赐婚，这是不看好女学的意思吗？ 前世她对于这方面了解的实在是太少了。 太后说的那番话，不少人都听进去了，尤其是不看好女学的那些人，又有些想要冒出来。 秦守节倒是没说什么，只低头吃了两口粽子，对于太后的话并没有放在心上。 见李建圭和太后已经聊完，李珺起身。 “父皇，儿臣有一事相求。” 李建圭看过去，示意他说。 梁若雪雀跃的眼神惹得旁边的梁若妍和梁若初很是厌恶。 梁若初倒是没有像梁若妍那样反应大，因为她早就习惯了，只要有梁若雪在，什么好东西都轮不上她。 但这一次如果不是沈含玉帮忙，梁若雪哪有这个本事。 “儿臣心悦安平侯府的梁二姑娘，求父皇赐婚，让梁二姑娘做儿臣的正妃。” 李建圭没想到是这件事，他看着李珺。 “珺儿，你说的可是真的？” 李珺跪下：“儿臣所言句句属实。” 安平侯府，李建圭摸着下巴，梁家的几位姑娘他也知道，既然李珺喜欢，赐个婚倒也无妨。 姜梨去世已久，他害怕李珺一直走不出来，如今这情况，就是最好的了。 “好，朕为你二人赐婚，梁二姑娘，你意下如何？” 梁若雪起身，“臣女愿意。” 两情相许，今日也是促成一件好事，李建圭大手一挥就同意了。 李珺和梁若雪相视一笑。 “我就恭喜三弟心想事成了。” 李璟端起酒盏面向李珺。 李珺连声道谢：“多谢太子哥哥。” 永宁公主也乐见其成，这个梁二姑娘她印象还行，比梁若妍好，梁若雪既然帮助李珺走出失去姜梨的悲伤，那么她就不会反对什么。 要是母妃知道，应该也会高兴的。 姜梨刚去世时，李珺那个状态，实在是吓到了不少人。 李怀姜把玩着剥下来的粽叶，对于这一场两边都高兴的赐婚没有露出任何表情。 李珺坐下，心情激动，许久不曾有这样大的心情波动，这件事李建圭应允，他就没什么遗憾了。 梁若妍一口喝下杯中酒，李珺果然还是请旨赐婚了，她在那边听到的都是真的。 她愤恨地看了眼沈含玉，沈含玉回头对她微微一笑。 被踩在脚底下的滋味不好受吧。 王皇后招了招手，嬷嬷送了个礼物给梁若雪，算是道喜。 皇后都给了，贵妃自然也就没有吝啬。 梁若雪此刻也不需要伪装什么了，她得意洋洋，美好的未来在向她招手。